《神医丑妃狠毒狠嚣张》 第1章 穿成冤种 “我让你逃!让你逃!” “还装死?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何时!” “来人,把浸过盐水的藤鞭拿上来!” 吵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初眉心蹙起,意识从脑海深处苏醒,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不断清晰。 她睁开眼睛,入目是几个凶神恶煞的嬷嬷,以及一个手持藤鞭的长袄女子。 那藤边上,满是骇人的血渍。 “呵,不装死了?”那长袄女子停下手,一脸嘲弄地睨着她。 嘶,这只丧尸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 等等,她还活着? 云初扫了一眼四周围,不由得一惊。 这不是实验室?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进行第三百六十七次实验,以自己的身体为实验体,刚将病毒注射进体内,实验室便发出警报声。 有丧尸入侵了实验室,另外两个伙伴在枪战丧尸之时,不小心引燃了高压气体瓶。 石火电光之间,她失去了意识…… “贱种,我在问你话呢!再东瞄西看的,把你眼珠子给剜下来信不信!” 云初只觉后背灼痛,头昏脑胀,很是不耐烦:“闭嘴!” 云柳萱先是怔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凶恶的样子:“云初,你个又丑又贱的蠢东西,胆敢跟我这么说话?你找死!” 话音刚落,云柳萱抬手挥鞭,鞭声破风,浸透盐水的藤鞭朝着云初的背上狠 狠甩来。 几乎是鞭落的同一时间,云初猛地抬起右手,掐住云柳萱手腕的麻穴。 下一瞬,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 腥血藤鞭随之掉落在地。 “大姑娘、大姑娘!您没事吧?”嬷嬷们蜂拥而上,将满头冷汗的云柳萱护在怀里。 与此同时,云初额间一阵刺痛,不属于她的冰冷记忆强行侵入她的脑海。 原来她确实已同实验室一起被炸得稀碎,现在她附魂在与她同名之人身上。 原身是璃梁国顾国侯府的庶女,生母在她八岁初年病逝,此后她就被丢在偏院,与下人们同吃同住。 遭冷眼、受欺负那是家常便饭。 原主不久前刚及笄,就被全家逼迫嫁给渊王萧烬。 渊王是璃梁国的战神,参战近百场,负伤太多,这才回都城养伤。 传说中,他面目狰狞,粗鄙莽夫,残忍变态。 更重要的是,这个萧烬是天煞孤星转世! 一出生就克死母妃的他,被圣上连夜派人送出宫。 为了避免自己受其牵连,萧烬十四岁生辰后,圣上听信道一真人,每年都会为他指婚一个命格似带天乙贵人的姑娘。 原主的便宜爹受到妻女的蛊惑,为攀附皇权,作假原主生辰八字,主动向圣上议亲,求嫁萧烬。 原主不愿嫁,想趁夜逃走,在慌乱之下,从高墙摔落磕到头,接着又被嫡 姐一顿毒打,便没了气息。 云初就是在这个时候穿了过来。 她回过神,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冷眼看着面前的几人:“她没事,不过,那只狗爪会麻上这么几个月。” “你、你个贱东西,竟敢骂大姑娘是狗!看我不打死你!”一个颇为强壮的嬷嬷捡起地上的藤鞭,气势汹汹朝她走来。 云初丝毫不惧,双眼盯准了那嬷嬷的少海穴。 可那嬷嬷才迈了一步,院外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住手!” 嬷嬷闻言顿住了脚步,但云初并未打算放过嬷嬷。 她快步上前,抬起手扯下头上的发簪,一刺一拔,血滴飞溅。 只听“砰”的一声,笨重的身体倒在她的脚下。 云初揉了揉有些麻的虎口,暗声骂道:卧槽,这老妖婆的皮也太厚了! 不过,对付这些蠢货,比丧尸简单多了。 “云初!谁给你的胆子出手伤人?”一个身穿雪袍,金冠玉带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端王,您可算来了!这个贱人怕是疯了,想害死我们大姑娘!”护着云柳萱的嬷嬷连忙向端王萧卿言诉苦。 云初瞧见他第一眼,是心头难解的郁结。 她记得这就是原主生前心悦之人,清秀俊朗、温文尔雅,当得起翩翩公子之名。 可惜,是个又蠢又渣的男人。 萧卿言紧皱眉头看着云初,怒 声道:“怎么回事?” “您有眼疾吧?这都看不出是怎么回事?”云初冷笑。 嬷嬷急忙解释:“这个贱种想连夜逃跑,幸好被大姑娘撞见了,大姑娘这才教训了她几下,她却不识好歹想要大姑娘的命!” 萧卿言俯身抱起云柳萱,眉眼间满是心疼:“萱儿,哪里疼?” 云柳萱瞬间泪如雨下:“言哥哥,我只不过想阻止妹妹逃跑,毕竟这是关系到整个顾国侯府的事情,可她却不知我用心良苦,反倒伤了我!我的手好疼,言哥哥……” 云初啐了一口,都把原主打死了,这特么哪门子的用心良苦? “傻萱儿,何至于你亲自出手教训她?”萧卿言温柔地抚了抚云柳萱的脸颊,朝身旁的嬷嬷说,“照顾好萱儿,莫让这丑八怪的脏血弄脏了萱儿的裙子。” 语罢,萧卿言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云初身上时,温柔的眉眼瞬间变成掩饰不住的嫌恶。 “云初,本王知晓你自幼就爱慕本王,可你应当知道,以你的身份和样貌,做个侍妾都是本王开恩。但这次全靠你姐姐和小侯爷,你才有资格嫁进渊王府当王妃,你不仅知感恩,反而重伤萱儿!” “言、言哥哥,你莫要责骂三妹妹,她也是有苦衷的……” “萱儿,你太善良了,事到如今你还帮她说话。” 云初看着 这两人的表演,很想狂笑,但碍于背后的鞭伤,她只能浅浅一笑。 “我爱慕你什么?爱你蠢,爱你渣,爱你脑干不全的小脑瓜?” “不过呢,有句话你说对了,我确实该感恩,感恩姐姐施舍给我的馊饭硬馒头,感恩侯府上下对我日复一日的‘管教’!我就要嫁给渊王,既是一个将死之人,我还忍你们个屁?” 空气瞬间凝固,在场之人目光汇聚在云初身上,神色复杂。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平时大气不敢出一声的云初吗? 她怎么敢当着端王的面,说出这种粗鄙之言? 果然是一个歌伎所生的贱胚子! “你!”萧卿言周身气压低沉,左手紧握拳头,寒声令下,“来人,把这个贱人绑起来,用翠青蛇好生伺候她,留她一丝气息,明日一早直接送去渊王府!” 反正渊王本就有克妻之命,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是!”七八个带刀的亲卫齐齐应声。 云初勾唇一笑,想绑她? 虽说这副躯体伤得不成样子,但比这还严重的伤她都忍受过! 亲卫她打不过,毫无战力的端王她还打不过么? 不等那几个亲卫接近她,她俯身扯出倒地嬷嬷头上的银簪,对准毫无防备的云柳萱掷去。 萧卿言顷刻间慌了神,大喊:“保护萱儿!” 云初心想,机会来了! 第2章 新婚夜,王爷就地去世 云初大步上前,重击萧卿言的少海穴,萧卿言双臂一瞬全麻。 她又用左手拎紧萧卿言的后领,右手持着发簪抵在萧卿言的命门上,轻轻一扎。 萧卿言瞬间手脚发软,跌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来。 “王爷,只要您敢动我,您也会死,除了我谁也救不了您。” 府内动静过大,原本早已入睡的顾国侯云青豫和云夫人被吵醒,看到眼前的一幕,气得发抖。 “你、你个孽障!你都对端王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下了点毒,解药呢,只有我知道在哪。” 云初收起发簪,笑意不止。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萧卿言也没中毒,她不过是略施小计,让他的手脚麻上这么几日。 “言、言哥哥……别信她!她怎么可能敢下毒,一定是在骗你的!不能放过她,萱儿的手现在还是麻的!”云柳萱对她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云初连连啧声:“姐姐,你这是拿王爷的命在赌呀,你不是说爱他爱得要死么,现在却不惜用他的性命去冒险,也要处罚我这条不值钱的烂命?” 端王的脸一瞬黑如锅底。 “不、不是这样的!言哥哥,这个贱人定是想挑拨离间……” “够了!” 端王厉声道:“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许动云初一分一毫!” 云初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给我准备些好吃的,鸡鸭鱼都可,再给我找个女医,帮我处理背上的伤口。” “都这么晚了,本 王上哪给你弄吃的、找女医?”端王强忍着不悦,怒瞪着她。 “这就是王爷该想的事情了,总之呢,半个时辰之内,我说的你做不到,那就别想得到解药。” 说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回柴房。 关上柴房门后,云初看着这副遍体鳞伤的新躯体,喃喃自语:“安心去吧,这只是个开始,欺你辱你之人,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郁结之气渐渐消散。 不到半个时辰,柴房门被推开,几个丫鬟端着香喷喷的菜肴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女医。 这个狗东西办事效率还不错嘛。 云初趴在榆木椅上,左手鸡腿右手肉包,美食的疗愈竟让她忍下了背后的疼痛。 吃饱喝足后,女医也将她身上的伤处理完毕。 她安安心心地躺在草席上,闭眼休息。 次日醒来时,柴房外丫鬟的声音嘈嘈杂杂。 “这个丑八怪怎么这么能睡?还有一个时辰渊王府迎亲的就要来了,她还不梳洗打扮!” “要不你进去把她叫起来?我们这样干等也不是办法,都等了两个时辰了!” “你怎的不去叫?她现在手里握着端王的命,万一惹她不开心了,端王不得让我们陪葬?我还不想死啊!” “……” 云初揉了揉眉心,朝门外喊:“你们进来吧,我不方便起来。” 一番梳洗打扮之后,她换上喜服,踏进迎亲的花轿。 不就是命硬克妻么,她倒要比比看谁的命更硬! 沿路吹吹打 .打,炮仗声入耳,混杂着围观百姓的喧闹声。 不知过了多久,喜轿缓缓停下。 陪嫁嬷嬷欢喜地叫了一声“渊王殿下”后,一只骨节分明却伤痕累累的手掀开轿帘。 这双手,手掌和手指的比列堪称完美,手指骨感,手掌棱角分明。 那一条条蜿蜒突起的青筋,更是叫她欲罢不能! 要知道,她可是十足的手控! 云初紧张又兴奋,这只手的主人想必就是萧烬吧。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手,牵住萧烬。 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如此冰冷的手,若不是她此刻睁着眼睛,定会以为自己握着冰柱。 透过喜秤,她隐约看到对方的轮廓。 虽看得不清楚,但她也能确定,萧烬长得并非传言那般青面獠牙、面目狰狞。 相反的,他轮廓清晰,剑眉入鬓,嘴唇弧度完美,是个极好看的男子。 “很冷么?”萧烬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低声开口,“稍忍一会儿,很快结束。” 云初怔了怔,微微颔首。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萧烬不仅长得不丑,嗓音还这般温柔有磁性! 一定是她太久没见过正常男人了,冷静冷静! “渊王妃!注意你的仪态!”陪嫁嬷嬷见她走得东歪西倒,伸出手想要用力掐一把她的手臂。 可那只粗糙的手还未碰到云初,就被萧烬钳制住了。 “本王的王妃,还轮不到下人管教。”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柔,却令人莫名生出几分寒意。 陪嫁嬷嬷 身子一哆嗦,自觉掌嘴:“王爷说的是!老奴糊涂!老奴该死!” 云初兀自笑了笑,这个渊王,与传说所言真不一样。 进了王府,两人简单走了个礼,云初在陪嫁丫鬟的搀扶下,进了洞房。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萧烬也走了进来。 “委屈你了,本王身有疾受不得风寒,不能按正常礼节走,今日只能简单过个礼。” 萧烬用秤杆将红盖头挑下,看到云初脸上蜿蜒狰狞的疤痕时,眼底并未有半分波澜。 她这才看清萧烬的模样,着实吃了一惊。 好看俊美是不假,他那双凤眸更是勾魂摄魄,只是—— 那眸底深处,太过悲凉,比他的手还要寒凉几分。 更令云初没想到的是,他年不过十九,竟生出一头发白。 单看一眼,她竟无端生出几分同情。 云初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事没事,不委屈。”反正早晚都是要和离的,管它什么礼节。 萧烬拿起两盏酒杯,一盏递给她:“你,还是第一个能在拜堂前还未被本王克死的新妇。” 云初挽过他的手,与他同时抿了一小口合卺酒,阴冷一笑:“那还得多谢王爷留我多活一会儿。” 上喜轿之前,她仔细想了一遍。 在原主的记忆中,萧烬虽有天煞孤星之名,但他除了克死母妃和妻子,却未克死过一兵一卒。 她看过不少小说,根据这种情况,那些意外死去的新妇,八成是萧烬为之。 可萧烬听了她的话,却有些茫然: “你什么意……” 嘭——! 萧烬的话没说完,他整个人就重重倒在了床上,双唇发紫,鼻腔还溢出一丝鲜血。 云初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人,一脸愕然。 这特么的什么情况? 云初迅速冷静下来,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在酒里下了毒。 她端起两盏酒杯,仔细一闻,是一种近乎无味的毒。 换作旁人,定是无法辨别。 但她不一样。 上一世,她作为末世的战医,不仅要抵御丧尸,还要进行医学研究。 她一边将千万种毒药注射进自己身体,一边用医术减轻实验的痛苦,只为救人救己。 无论是什么毒,她一闻便知。 不过她方才也喝下了毒酒,却一点事情也没有。 难道说…… 她前世的实验成果也随她一同穿了过来? 她在自己体内注射了千万种毒药,以毒制毒,血液早已进化,能解千毒。 没想到,她的血液特性也能用在这个世界! 惊喜之余,云初找来一把剪缯,用烛火烧过后,割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入萧烬的口中。 他还不能死。 否则下毒这个罪名,就要落在她的头上了。 “咳、咳——”躺在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醒了?”云初闻声凑近一看,萧烬的双唇不再发紫,气息也渐渐恢复。 不愧是她的血液,见效就是快! 可她才得意不过几息,一只冰凉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倒在床上。 颈间力度越来越大,窒息感铺天盖地来袭。 第3章 他也重生了 云初没有慌乱,她知道现在的萧烬身体虚得很。 所以她假意用手挣扎,实则目光盯准了萧烬手上的麻穴。 用尽全力一击。 萧烬的右手瞬间又麻又软。 “咳、咳……”云初大口喘气,顺着自己的脖子,一脸怨恨地瞪着他,“忘恩负义,救你还不如救条狗!” 多完美的手,但这双手竟想要她的命! “你竟敢骂本王是狗?”萧烬双眸阴沉,杀气毫不掩饰。 云初一愣,怎么这个萧烬像是变了一个人? 方才他的眸底都是悲凉,说话的语气温和,对谁都是那般平淡冷清的样子。 可现在,他的眸底除了暴怒和杀意,还有……仇恨。 就算他误以为是她下的毒,也不至于恨及至此,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此前也从未与他有过交集。 就点了他一下麻穴,有必要这么恨她么? 他现在这般模样,确实像极了外界对他的传言。 这个人,不像萧卿言那样好对付。 硬的不行,她来软的。 云初清了清嗓子:“有人要害你,是我给你解的毒,你别再用内力了,你身上还混杂着十几种慢性毒,嗝屁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萧烬握着自己软麻的手,半信半疑地盯着她。 云初大摇大摆地下了床,坐在圆桌旁,无所畏惧地吃起东西来。 边吃还边说:“你少年白发,体弱气虚,体内的毒素颇多 ,还有炎毒和寒毒的混杂,若是再不及时医治,只怕……我呢,恰巧会医术,只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你的病我能治好。” “你如何帮本王解的毒?”萧烬挪了挪身子,靠在床头,认真打量着云初。 “大师的事情能随便告诉你么?”云初塞了满满一嘴肉,“反、反正啊,你不信的话,就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是第一个死在你手下的新妇了。” “我信,你想要什么?”萧烬淡淡道。 云初夹菜的手忽地顿住,就连咀嚼都忘了。 他说他信? 她还准备了很多话术,等待萧烬拒绝的时候用呢,他居然这么爽快地相信她了? 根据她看过的文来说,萧烬眼下应该不信她,她要做几件啪啪打他脸的事情去证明自己,然后萧烬才会哭爹喊娘地求她给他治病。 可他怎么就信了! “那个,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萧烬摇头:“无需考虑。” 他冷清的眸子半合不合,暴怒和杀意褪去,挺拔的鼻梁勾勒出他的轮廓,在喜服的映衬下,苍白的脸生生染上几分红润。 但冷峻不减半分。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真实的酸麻之感,让他兴奋不已。 他……真的回来了! 上一世,云初还未过门,就死在了喜轿上,他也因为这一件事,彻底失去了父皇对他仅存一丝的好感。 怀着自暴自弃的心理,他不顾自己 身上的伤与毒,带着赤鳞卫赴边境镇守,不再踏足都城。 可他不知,自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是个阴谋! 他抵达边境后,赤鳞卫被太子唤回京,由镇国大将军带领,他自认是罪人,便无怨言将自己训练出的赤鳞卫拱手让人。 谁曾想,赤鳞卫莫名背上叛国罪名,全军被处死。 他想回城为他们辩驳,可他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孤身含恨死在边境。 这一世,他定要揪出幕手黑手,手刃仇敌,保护赤鳞卫! 顺便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你,过来。”萧烬低声唤道。 云初擦干净手,盘腿坐在萧烬的对面。 她知道,这是要开始商量条件了。 “你放心,我从不坑人,我帮你治好你身上的伤毒,你要答应我,不仅不能对我下手,还得保护我。事成之后你与我和离,要给我黄金万两,宅院一座,护卫百人!” “简单,不过本王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云初眨了眨眼睛,望着萧烬。 萧烬一怔,她纵然脸上有着狰狞的疤痕,但那双眼眸,水盈盈的,似乎能把人深深吸引进去。 这双眼睛太清澈了,他很是厌恶。 鬼使神差般地,他竟萌生出想要逗逗她的想法。 萧烬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抱到自己的怀中,大手覆上她的后颈。 轻轻摩挲。 云初睁大眼睛,有些慌乱地 瞪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凤眸。 她根本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想到自己正在被他的手触摸,云初梗着脖子,心猛跳。 “你说的下手,是你的命,还是你这个人?”他将两人的距离拉近,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 云初被他摸得心里痒痒的,脸上却无比镇静:“命,不过我觉得,渊王天资俊美,不会对我一个丑女有兴趣吧?” 萧烬轻蔑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放心,只要你治好本王,想要什么本王都应允。” 语罢,他松开手,将她推开。 其实不用她特意说,他也会保护好她。 他之所以会无条件地相信云初,是因为在他重生的梦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云初是天降贵人,有她的帮助,他才能顺利复仇。 保护棋子,才好利用。 萧烬离开房间后,云初长舒一口气。 她真是太久没接触过正常男人了,在这种生死时刻,她竟还有心思小鹿乱撞? 都怪这个妖孽长得太好看了,那双手又让她着迷。 色令智昏! 她得快些治好他,拿到和离书,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这两日的事情,让云初身心疲累,她倒在床上,安逸地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之后,她写好两张药方,唤了两个赤鳞卫帮她去抓药,又叫来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帮她上伤药。 云初轻解罗裳,趴在 床上,等待着丫鬟为她上药。 “小蝶,上药的时候轻些,不然扣你月钱。”云初警告道,这些陪嫁丫鬟毕竟是顾国侯府跟来的,保不齐有欺负原主的歪心思。 可云初没等来小蝶上药,却等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云初,你可真是够清闲的。” 令人生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初猛地抬起头。 端王搂着云柳萱,身后跟着几个强壮的嬷嬷,小蝶背对着她,双手紧紧关住门。 “堂堂端王,一点规矩礼数也不知?没人教过你,进门前先敲门?” 她刚想拉过衣裳遮住自己的身体,却被两个粗壮有力的嬷嬷扣住了手。 “本王就是规矩,把她给本王绑起来!”萧卿言一声令下,两个嬷嬷用一根麻绳绑住了她的双手。 还将她拖下床,狠狠地摔进角落。 “这是渊王府!我是渊王妃,你们这般放肆,就不怕渊王动怒?”云初眼神发冷。 她只穿了一件袭衣,大片雪白的皮肤露出,未愈合的伤口因为受到了重击,又重新裂开,溢出的鲜血尤为触目惊心。 “妹妹可能不知道,渊王曾是战神,对女人最是冷血无情,他视圣上最重,兄弟手足次之。在此之前被他克死的新妇还少么?多你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云初,没想到你这胆子竟这般大,敢戏耍本王?欺骗本王中毒,你以为逃到这里,渊王就能护住你?” 第4章 本王替你教训他们 云初先是怔愣了一下,接着仰脸大笑,笑得泪花儿要飞溅出来。 “王爷今日才发觉被骗了?哈哈哈,我以为王爷只是脑干缺失,没想到里面还灌水了呀!” 萧卿言狠狠地剜了一眼云初,毫不掩饰心中的凶戾:“给她掌嘴!” “喏。”那两个嬷嬷挽起袖子,一人用手扯住她的长发,一人举起厚厚的手掌。 云初下意识闭紧双眼。 “啊——!” 尖叫声响起,可声音不是从她嘴里发出,她的脸颊也并未感受到一丝疼痛。 云初睁开眼时,小蝶趴在她的面前,吐了一大口血。 抬眸望去,房间的两扇门倒塌在地,门外站着三个人。 她一眼,便看到了萧烬那张苍白又带着冷戾的脸。 “衣不蔽体,身为一个王妃,成何体统?”萧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萧卿言看到他对云初的态度后,勾唇作礼:“见过皇兄。” 他之所以敢在渊王府里肆意妄为,是因为他知道萧烬不会也不敢责备他,就算萧烬心中不满,也只能憋着。 因为他是父皇宠溺的皇子,而萧烬只是父皇避之不及的煞星。 萧烬只能讨好他。 “小女见过渊王殿下。”云柳萱娇滴滴地作了个揖。 她自从注意到萧烬的那一刻,双眸贪恋在他的身上不愿离开。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萧烬,往日里听坊间传言,萧烬是一个奇丑无比的莽夫,可今日一见,根本不是那 么一回事! 因为常年在外征战,他的身材也格外坚实、有力量,那一头银白长发搭配上他趋于病态的脸,又平白增添了几分谪仙之味。 骨子里的粗狂与外表的俊美,结合得恰到好处。 她曾觉得萧卿言是璃梁国里最为俊美的男子,没想到—— 萧卿言站在他的身边,都变得黯淡无光! 若非她知道他是天煞孤星,她定会疯了般地嫉妒云初。 “问你话,为何不答?”萧烬目光始终在云初身上,他绕过惺惺作态的两人,慢步走到云初面前。 云初眼角红红,倔着小脸,话也不说一句。 她以为萧烬是站在她这边的,没想到进房第一句话就是责怪她。 那夜萧烬想要掐死她之时,她就该明白,他根本不相信她能治毒! 狗东西! 萧烬犟不过她,只好俯下身来,捏住她的下巴,指腹的薄茧轻轻摩挲着。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不说话,本王如何替你教训他们?” 云初眼睑微颤,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她酝酿了一会儿,泪眼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王爷,这里是我的房间,我就算光着身子跑来跑去都没人能管,不是么?倒是硬闯进房的人,看光了我的清白之身,王爷替妾身做主。” 萧烬没说话,只是松开她的下巴,用粗糙的指腹抹去她的泪。 看着她背后殷红的鲜血,他心中竟没来由的烦躁。 他解开云初手腕 的粗绳,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温柔地抱上喜床。 在场之人都呆住了,直愣愣地看着喜床上的两人,像是集体失音一般,说不出话来。 “谁绑的你?”萧烬打破了窒息的沉默。 “她、她。”云初瘪着小嘴,伸手指向那两个嬷嬷。 “青霄、丛卫。”萧烬看向随他进来的两个赤鳞卫,使了个眼神。 “是!”青霄和丛卫齐声道。 那两个嬷嬷自知情况不妙,当即跪下,向萧卿言又磕又拜,不断求助。 可还没等萧卿言发话,青霄和丛卫就拔出了腰间的刀。 再下来的事情,云初就没有眼福了,因为她的双眼被一只大手蒙住,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 随后就是重重的倒地声。 浓厚的血腥味飘进房中每一个人的鼻腔中。 云初微微一怔。 萧烬不会让人杀了那两个嬷嬷吧? 这也太……刺激了吧! 她好想看啊,可萧烬都这么有风度地帮她遮住眼睛,她总不能让他太尴尬。 “皇、皇兄,你、你……”萧卿言‘你你你’了好多次,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烬会为了那个丑女,当他的面杀了他的人! 而云柳萱自小养尊处优,从未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人头滚到她脚边之时,她就直接吓晕在萧卿言的怀中。 “原来九弟也在,这两个嬷 嬷是你带来的?”萧烬这才将目光投向萧卿言。 萧卿言声音有些颤抖:“她们是顾国侯府的人,皇兄这样做,不怕顾国侯……” “九弟。”萧烬沉声打断他的话,“不知九弟带人闯进本王王妃的房里,是何用意?我渊王府,不是什么蛇虫鼠蚁都能进的地方。” “我、我……”萧卿言结结巴巴,余光瞥到那两个赤鳞卫手中带血的刀,心中又惶恐不安。 萧烬太怪了! 他明明对女人最是无情,为何今日会出手帮那个丑女? 最可恨是萧烬府里养着精锐的赤鳞卫,而他的侍卫都在府外等候,手无寸铁,根本没法与萧烬抗衡。 “九弟,云初是渊王妃,是本王护在心尖上的女人,下次找她有事,需先经过本王的同意。否则,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萧烬,你敢威胁我?你别太得意,离了赤鳞卫你什么也不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装什么装?就算我不找她麻烦,她早晚也会被你克死!” “无需九弟操心,即便是你死了,本王的王妃也不会死。” 萧卿言气得牙痒痒,但是碍于在萧烬的地盘上,又不敢撕破脸皮。 最终只能吼道:“你为了一个丑八怪与我对着干,咱们走着瞧!对了——” 萧卿言忽然想到了什么,发出几声狞笑,“今日你和那贱人本该进宫请安,但是父皇母后怕你的煞气污染皇宫,特意让我来告诉你, 奉茶免了!” “九弟慢走。”萧烬漫不经心道,“青霄、丛卫,把地上的脏东西处理了,别让浊物污了王妃的眼睛。顺便,告诉府里的人,以后不准放阿猫阿狗进来。” “是!” 萧卿言心中压抑着怒气,说他是阿猫阿狗? 这当众羞辱之仇,他一定会和父皇好好说道说道! 他狠狠瞪了一眼萧烬,将怀中的云柳萱抱起,奈何他力气不够,加上方才受了惊,走得很是吃力,好几次都差些要摔倒在地,渊王府的人一脸冷漠地看着他,没有人打算出手帮忙。 房间的尸首处理好后,萧烬才将挡在云初眼前的手放下。 房内一切如初,刺鼻的血腥味也被燃着的檀香遮盖。 “萧烬,谢谢你。”云初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声音如蚊蝇。 一直都是她在保护别人,突然被人这么坚定地护着,她还真有些感动。 看来,他是一个不错的队友。 “什么?”萧烬没听清,又问了她一遍。 云初条件反射般地扭头,却撞进他深邃沉冷的眼眸,眸底倒影着她的脸。 四目相对。 周围空气变得微妙起来。 “云初。” 萧烬忽然开口。 “啊?”云初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慌乱别过脸,不知该看何处。 萧烬还是那般冷静:“方才是为了演给萧卿言看的,你别当真。本王对女色无感,但既然你与本王合作,逢场作戏之事,以后是避免不了的。” 第5章 我确实没教养 云初呆滞了好一会儿,滚烫的脸也渐渐降下温度。 但她的胜负心上来了。 “树要皮,人要脸,王爷这么自恋,你父皇知道吗?” 她只不过觉得他是个好队友,他竟以为她对他有非分之想? 虽说他长得逆天了些,声音杀伤力也大,但是—— 情情爱爱什么的不健康! 她只想拿到和离书,坐拥金山银山,到时候养几个男宠,不更惬意快活? 萧烬听到父皇这两个字,眸色渐渐暗下。 父皇? 呵,父皇怎么可能有闲心去了解一个煞星? 即便他为父皇打了这么场胜战,身受重伤回城,父皇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未曾说过。 若不是怕被天下人诟病,他那好父皇,恐怕早已将他丢弃在山野中了。 他冷笑一声,抬眸看了云初一眼,双目微凛。 这时,青霄从房门外进来。 “王爷,那个叫小蝶的丫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处理,剩下的陪嫁丫鬟……” “一并处理,一个不留。” “是!” 青霄出去后,云初舔了舔唇,问道:“王、王爷,一个不留的意思是,把她们都赶出去吗?” “你觉得呢?”萧烬反问。 若是前世,他确实只会做到赶人这一步,可现在的他,不再心存善念。 赶人多麻烦,杀掉不就好了? “我觉得……”不等她回答,萧烬将话题扯开, “你背上的伤又裂开了,本王叫两个丫鬟过来帮你上药,乖乖坐着。” “哦。” 云初应了一声,自觉地趴在床上。 这萧烬能处啊,有敌人他是真杀! 前世和丧尸战斗久了,她特别欣赏这种杀伐果断的人。 丫鬟上了药后,赤鳞卫也将她需要的药材全数买回,还按照她的要求带回了一名专门煎药的医士。 煎药之时,火候的控制尤为重要,她如今身子不便 ,只能找些比较专业的人帮忙。 “煎好药后,先送来我房里,我确认过后,自会送到王爷那。” “是。” 医士心中耻笑,这个丑女可真会争宠,为了讨好渊王,竟无所不用其极。 也不知她从哪求来的药方,用药不痛不痒,以他行医二十多年的经验来看,这药根本治不了渊王的伤毒。 但他没有多嘴,反正到时候渊王迁怒下来,受罚的也不是他。 交代完事项后,云初又觉得困意来袭,走回自己的房里接着睡。 医士将药送进她房间之时,已是夜晚。 她命所有人出去后,先将其中一碗药喝下肚,再拿出火烧过的剪缯,划破自己的手肘,鲜血混入剩下的那一碗药。 她止住血,亲自将那碗药送去给萧烬。 萧烬刚从书房走出来,就看到她朝自己走来。 “一口气喝啦。”云初笑盈盈地将药递给他,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这碗药里可混着她的血,若是萧烬不一口喝到,怕是会尝出一二。 若是让他知道她的血有解毒之效,她不得被锁住起来做药奴? 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萧烬:“……”她在搞什么,为何忽然对他笑成这般? “喝呀,你不会怕苦不敢喝吧?”云初歪着脑袋,眸底还是那般清澈。 “本王一人手刃三千敌军之时,尚未说过一个怕字,区区一碗药,本王会怕?”萧烬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一口灌下肚,中间不曾停下。 “味淡无比。”他冷着脸把碗还给云初。 “哇!”云初笑得更夸张了,“王爷真是威武!” 萧烬蹙了蹙眉,没见识的女人,她是没见过真正的威武。 在她要转身离开之际,他叫住了她:“明日本王陪你回门,别睡太晚。” 云初顿住,回门? 今日才刚把云柳萱赶走,当着 她的面杀了两个嬷嬷,这个时候回门岂不是会被针对死? 不对——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她有萧烬和赤鳞卫啊! 回就回,她会怕? “明早等我哦!”云初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回到房间。 翌日,马车等在府门外,日中之时,停在了顾国府。 “下车。”萧烬冷冷道。 云初撩起帘子,望了一眼顾国府,遂收回手:“我那便宜爹在呢,你先下去,然后抱我下去,做做样子嘛!” 萧烬的眸子沉了沉,凝思片刻后,还是按照云初的要求做了。 手臂圈住云初腰肢的那一刻,他微微恍神,这个女人的腰……竟这般软,里面好似没有骨头,他真怕一用力就会折断它。 云初双脚沾地后,立马抱住他的手臂,笑盈盈道:“谢谢王爷,哦不对,谢谢夫君。” 萧烬不自然地别过脸,任由她牵着自己。 “臣见过渊王殿下,见过……王妃。”顾国侯云青豫不情不愿地作礼,那双眼睛落在云初身上时,恨不得当场将她活剥了。 “青霄、丛卫,把回门礼给小侯爷送府里。” “是!” 云初没想到,萧烬居然准备得这样周全,还带着回门礼。 顾国府看到几箱宝贝,双眼直发亮,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诶唷,渊王殿下真是见外,都是一家人,何至于这么破费?” “势利眼。”云初小声嘟囔了一句。 顾国侯不悦:“云初啊,虽说你现在是渊王妃了,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见到为父一声不吭,这传出去又该落人口舌,说你没娘养没人教。” 云初啧了一声:“人家说得挺对的,我确实没教养。” 原主自幼就被他们丢在柴房,自生自灭,可不就是没人教。 “你!”云青豫横眉冷目,这孽障真是没救了! “哟,原来是妹妹回来了 ,烈日当头才回门,怎的不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再来呢?怕是妹妹根本没把我们顾国侯府放在眼里吧?” 云柳萱从府里慢悠悠走出来,含着笑话里却带着刺,“啊呀,妹妹莫怪,是姐姐失礼了,不小心顶撞了渊王妃。” 云柳萱心中得意,骂这贱人一顿心情好了不少,但明面上她可是道歉了,就算是渊王在场,云初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啊,对对对。”云初笑着点头,没有反驳的想法。 这种无意义的嘲讽太低级了,她都懒得接招。 似乎没料到云初会是这种反应,云柳萱原先准备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小侯爷准备在府门外开宴?”渊王冷冷吐出一句话。 云青豫嘴唇抖了一下,连连赔罪:“殿下莫怪!殿下快请进,是臣一时疏忽,照顾不周了!” 进到侯府后,侯府的人也入席就坐,后厨一个接一个上菜,满桌的珍馐,看得云初眼睛都直了。 今天还真是来对了! 前世丧尸横行,她和另外两个伙伴只能靠枯燥无味的营养剂度日。 美食,一度是她梦之所求。 话不多说,她抄起碗筷,专心做一个干饭人。 可她才刚夹起一块烤鸡,云夫人就‘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 “长辈没动筷,一个晚辈敢先吃?我堂堂顾国侯府竟养出这么一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云初将烤鸡送进自己的嘴里,津津有味:“是啊,到底是谁教出来的野丫头呢。” “你!”云夫人拍桌而起,身边的云柳萱忙拉住她,“娘,妹妹一向是缺乏管教,您莫要和妹妹置气。” 劝完云夫人,她又温柔地看向萧烬:“渊王殿下,让您看笑话了,我家三妹妹自幼如此,没规没矩,还劳烦您今后多教教她才是。” 萧烬点头,不作声,喝了一口茶。 云家人 看这阵势,萧烬似乎不站在云初的那一头。 虽说云柳萱亲自领教过萧烬的残暴,但这次是在顾国侯府,不是他渊王府,想必他也要看爹爹的面子。 一个是皇上的弃子,一个是开国有功的顾国侯世子,怎么看都是她爹爹占上风。 想明白这一点,她心中也就没有了顾忌。 “妹妹,你这吃相也太……若是让外人看到,还以为我们顾国侯府少你吃的了呢,”她眼神示意身后的嬷嬷,“王嬷嬷,你之前负责妹妹的日常管教,就教成这般样子?” 王嬷嬷心领神会:“回大姑娘,是老奴疏忽,老奴现在就带三姑娘下去好好学一遍侯府的礼仪!” 王嬷嬷撸起袖子,粗壮的胳膊露出,一副要当着众人面教育云初的架势。 云青豫和云夫人冷眼看着,没有阻止的意思。 “嗝儿~”云初打了个饱嗝,没有理会来势汹汹的王嬷嬷。 “三姑娘,跟老奴去一趟后院吧?”王嬷嬷一把捏住云初的细胳膊,笑得阴冷。 云初咧开笑:“滚。” 王嬷嬷怔愣一下,怒火瞬间燃起,这小贱蹄子,平日里大气不敢出一下,现在竟敢跟她说滚? 听说这小贱蹄子把侯府闹翻了天,若不是那日正好回乡探亲,定要让她尝尝什么是侯府规矩! 就算她现在是渊王妃,可那渊王是什么人? 天煞孤星! 他都自顾不暇,更不可能管这个有名无实的王妃! “小贱蹄子,反了天了?敢跟嬷嬷这样说话?”王嬷嬷愈加放肆,狠狠掐住云初的双手,也不在乎眼下大不敬的称呼。 “青霄、丛卫,将人带下去,杖责三十。”萧烬手掌盖在桌上,修长的食指‘哒哒’漫不经心地敲了两下。 王嬷嬷脸上笑容渐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连渊王都明目张胆站在侯府这边,小贱蹄子这次死定了! 第6章 云初是本王的人 “你、你们干什么?殿下让你们带的人是这个小贱蹄子,不是老奴!你们抓错人了,放手啊、放手!夫人、侯爷,救救老奴吧!” 王嬷嬷本想等着看云初挨板子,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两个铁面无情的侍卫上来就是把她摁在地上。 “渊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云青豫脸色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云初用筷子在桌面上敲了敲,抢先答道,“这个狗奴才仗势欺人,所以王爷替我教训她,有什么问题吗?” 萧烬没说话,算是默认。 云青豫本以为渊王是站在他这边,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殿下,今日是小女回门的日子,这里是顾国侯府,王嬷嬷服侍了萱儿十多年,劳苦功高,臣恐不能让殿下对她杖责处罚。” “小小侯爷大.大官威啊,渊王做事轮得到你反对?就算今天王爷要杖责的是你顾国侯,你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云初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云青豫脸都快被她气歪了,但又无从反驳,只好提高的嗓门。 “云初,你给本候闭嘴!本候与殿下说话,还轮不到你这个女人插嘴!” “小侯爷,本王有必要提醒你,她是本王的王妃,是皇室的人。”萧烬冷声提醒。 云青豫吃了瘪,唇角抽了好几下:“渊王殿下,方才是王嬷嬷做的不好,臣……” 萧烬抬手打断他:“王嬷嬷当着本王的面,辱骂本王的王妃,诽议皇室,本王没要了她的命,算是给你们侯府面子。” 王嬷嬷听到要命这两字,吓得双唇泛白,浑身发抖。 云初帮腔:“如果没有主人的允许,做狗的也不敢这么嚣张,小侯爷家里的人真是教出了一条好狗啊~” “孽障!你怎么和你爹说话的?当年就该把你丢出去,十几年供你吃穿,养出 你这么个没教养不懂礼数的东西!”云青豫宽袖下,双手握紧拳头,看向萧烬, “殿下,诽议皇室乃是大罪,这是给我们顾国侯府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萧烬站起身来,不带一丝人气的目光,扫了一眼宴桌上的云府人,最后目光落在云青豫身上。 “从今以后,云初是渊王府的人,是本王的人,与你们顾国侯再无半点瓜葛,还请小侯爷日后拎清,勿要用你们顾国侯府的规矩来要求她。” “至于这是不是莫须有的罪名,本王自有定夺,若是小侯爷认为不公,大可到父皇面前告御状,话至此。” 言罢,萧烬抬了抬下巴,示意青霄和丛卫将王嬷嬷带下去。 云夫人和云柳萱见势不妙,拼命用眼神暗示云青豫,可他只是瞪着萧烬,一句话也没有说。 场面一度僵持。 王嬷嬷哭喊声响彻整个侯府,最后声音哭到哑,云青豫终于开口了。 “渊王这么做,是明摆着要与我顾国侯府对立?” “对立谈不上,但本王绝不允许渊王府的人,任人欺辱。” “呵呵,都城里谁人不知你渊王是什么人,征战千百场,赤鳞卫立功无数,谁敢欺辱你的人?只是,臣是嫁女,不是卖女!” “既然小侯爷非要提及此事,本王也有些话要说——” 萧烬走到云青豫面前,比他足足高了一截,训练有素的体型对上文弱不经风,压迫力十足。 他微微弓下身,用只有云青豫能听到的声音说: “云初的生辰八字被小侯爷动了手脚,命格带天乙贵人之人,其实是你家嫡女,本王说的对吗?” 云青豫脸色骤变,背脊流下冷汗。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明明设计得天衣无缝,只有云家人和道一真人知道,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 云家一条心,道一真人更是不可能背叛他们,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错? 云青豫心里慌乱至极,但表面上依旧很镇静,“殿、殿下莫要含血喷人,欺君之罪臣怎敢犯?” “若要人不知的道理,相信小侯爷清楚,此事本王并不想追责,只望小侯爷能清楚,云初现在是渊王府的人。” 萧烬不再多言,他走向云初,将她一把拉起,“回去了。” 云初用帕子擦了擦手,很听话地跟着他离开了顾国侯府。 云青豫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悬着的心还未放下。 “夫君,那煞星刚刚和你说了什么?把你吓成这般?”云夫人关心道。 云青豫摇摇头:“这件事你们别管了,以后云初和侯府断绝关系,也别故意去招惹她。” “爹!这怎么行呢,上次她欺负萱儿和端王殿下,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云柳萱心中不服。 云青豫摸摸她的头,“萱儿,你放心,这件事算不了,但是爹不方便出手,我们还有端王。” 云柳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云初和萧烬刚要上马车,一个赤鳞卫骑马赶来。 他在萧烬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萧烬脸色阴沉得可怕。 “王爷,怎么了?”云初轻声开口。 萧烬:“丛卫,你负责把王妃带回府,青霄和本王去一趟大理寺。” 不等云初回答,他跃身上马,清脆马蹄声起,他和青霄一同消失在云初的视野中。 “王爷真偏心。”丛卫一边掀起帷裳,一边低声抱怨。 他实在想不通,他堂堂赤鳞卫副领,竟沦落到要护送女子回府! 而青霄却能陪在王爷的身边,出谋划策。 这不公平! 云初听到他的不满,心生一计:“丛卫,你是不是还不想送我回府?” “那是自然!属下想跟 王爷……”丛卫猛地抬起头,反应过来后,连连摇头,“不不不!护送王妃乃是大事,属下现在就送您回府!” 云初弯了弯眉毛,似乎在笑:“不急嘛,其实在回王府之前,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你既然奉命保护我,那就陪我去吧!” 丛卫有些犹豫,王爷交代过,要保护好王妃,随便在都城跑,实在是太危险了。 云初看出了他的担忧,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你别担心,有你和这几个赤鳞卫在,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再说了,我只是去买点东西,和王爷治病有关的东西!” 一听到和王爷有关,丛卫眼眸一亮。 “王妃想去哪?” “你知道都城里最好的银匠在哪儿么?” 云初从怀里拿出一张面纱,将其戴好。 “王妃这是问对人了,丛卫自幼便在都城长大,您可以称属下为‘万事通’!”丛卫自信挑眉。 云初看到他这副有活力的样子,想起了实验室的二姐,不由得冁然一笑:“那就辛苦你啦。” 丛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人人都说他家王妃是丑女,青霄也经常在他耳边吐槽。 可他觉得,王妃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两只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 不过,如果脸上没有道狰狞的伤疤就更好了。 沿街行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丛卫,到了么?”云初掀开帷裳。 丛卫有些为难道:“到是到了,可那银匠的铺子被一群人围住,马车过不去,得劳王妃下车走过去了。” “没事,就几步路而已。”云初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一看,果真如丛卫所说,银匠铺被围得水泄不通。 她慢慢走近,听到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小乞丐一个 ,还胆敢到人家的铺子里偷吃东西,要我说啊,活该!” “听说老银匠刚去找郎中,可这来回都得半个时辰,这孩子大概是等不来郎中了……” “老银匠也是的,装什么好心人,直接把他丢出去,谁会管?” “……” 云初挤进人群,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躺在银匠铺门口的孩童。 “大娘,这个孩子怎么了?”她随便问了问身边的路人。 “作孽喔!这个小乞丐偷吃老银匠家种的萱草,反倒把自己毒晕过去,还赖在老银匠的铺子里,这分明是想讹钱嘛!”大娘愤愤不平。 云初目光又回到那孩童身上,从他的嘴唇来看,确实像是中了毒。 误食萱草中毒其实是小事,但若不及时将毒逼出来,会变成要人命的大事。 她说了几句借过,顺利来到银匠铺门前。 丛卫和随行的赤鳞卫怕她出事,立马跟上。 “姑娘!老银匠有事出去了,你想买东西得等他回来才行!”有人瞧见她闯进铺子,大声提醒道。 “我知道。”云初不慌不忙地在银铺里寻找着什么,看到柜台上的银勺时,双眼一亮。 她拿起那银勺,对丛卫说:“派个人去给我买一碗甘草汁或者葛根汁,保持温热。” 丛卫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应下:“属下遵命!” 云初走出铺子,走到小乞丐面前,就地而坐,将那孩童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双腿上,接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铜勺,探入孩童的咽喉深处。 在场之人看着她的举动,议论声更大了。 “你这黄毛丫头在干嘛?就算这小乞丐的命不值钱,你也不能这样作践啊!” “她这好像是在帮小乞丐逼毒,是在救人吧?” “我呸!救人?别治死了这小乞丐,害得老银匠替她背黑锅!” …… 第7章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云初没有理会旁人的诽议,倒是丛卫急得不行。 “王妃,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们还是别插手了,虽说这只是个小乞丐,但若是有心人将这件事情禀告圣上,到头来不仅您要受罚,我们王爷也会受到牵连啊!” “王妃,属下知道您心肠好,可这人吧,要量力而行不能逞强!” “属下虽受王爷之命保护您,但终归还是王爷的人,若是您做对王爷不利的事情,属、属下真的会……” 丛卫在她耳旁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云初也只是简单回了一个嗯字,直到她腿上的小乞丐五官皱在一起,她才抬起头望了丛卫一眼。 “丛卫,你站到我跟前来。” “啊?哦,属下遵命!” 丛卫还在想为什么要站到前面,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紧接着他感觉到鞋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 当那股温热钻入他的鞋里,他猛地低下头,瞪圆了双眼,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王妃竟这样捉弄他! 故意让这个小乞丐将污秽之物吐到他的鞋上! “王、王妃……”丛卫又气又恼,但眼前之人毕竟是王妃,他也不敢说一句责备的话。 “丛卫,我其实还挺喜欢你这样呆呆傻傻的人。”云初狡黠一笑,面纱因她呵气轻轻飘起。 打趣完丛卫后,她低下头来,扶起小乞丐的背,轻轻拍打:“继续吐,吐干净为止。” 小乞丐很听话,捂着自己的心口,连续“哕”了几声后,似要将腹中之物全数呕出。 那滩污秽之物中,肉眼可见未消化的萱草残片。 周围吵杂的议论声渐渐压低。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戴着面纱的姑娘,真的是在救人! 一番呕吐之后,小乞丐的脸色依旧,但呼吸顺畅了不少。 “姐、姐姐,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是天上还是地府?”小乞丐一脸虚弱。 云初没说话,唤人将那碗准备好的甘草汁端来,让小乞丐喝下。 “姐姐,这里一定是地府吧,你就是孟婆对吗?”小乞丐接过那碗甘草汁,咕噜咕噜喝光后,扯起笑脸,“孟婆姐姐的孟婆汤真好喝,甜甜的。” 云初失笑:“姐姐不是孟婆,姐姐是阎罗。” 小乞丐双眼发光:“真的?” 云初:“……”这孩子怎么还兴奋起来了? “阎罗姐姐,能不能带我四处转转呀?”小乞丐揪住云初的衣袖,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云初觉得他很是聒噪:“行,姐姐现在就带你转转。”她玉手一抬,以手作刀,击晕了那孩童。 世界清静了许多。 可这清静维持不到几息,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以及掌声中夹杂着细微的暗器破空声。 有危险! “丛卫!保护我!” 话音刚落,几枚桃花镖朝她的方向掷来。 丛卫当即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刀,截落五枚桃花镖。 云初的反应速度不比丛卫差,她抱着小乞丐身子往右一挪,躲过了致命的一镖,但手臂还是被桃花镖割伤了一道口子。 “杀、杀人了!”围观的人群四下逃散,再也顾不上看戏。 “王妃!你受伤了!”丛卫扶起云初,扫了一眼周围檐顶,“糖水铺,东南方向,两人去追!” “是,副领!”身后的两个赤鳞卫领命,消失在人海之中。 云初略微有些惊讶,丛卫认真做事的时候,还是蛮不一样的。 “王妃,我们先回王府,今日之事属下定会查个明白!” “嗯,你用布将这桃花镖包起来带回去,上面淬了毒。” 云初一闻就闻到,镖上涂抹过一层毒粉。 这些人是谁,为何要杀她? 还是说,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小乞丐? “什么?”丛卫脸色发青,“那、那那王妃……”岂不是中了毒 ?! “别担心,我没事!”云初拍了拍他的肩膀,抱着小乞丐走回马车。 “这小乞丐为何也要带上车?” “因为我出手救人,不是免费的!等他醒过来,要给我付钱。” 丛卫:“……” 一个乞丐能拿出什么钱? 要是小乞丐有钱,还用得着偷吃老银匠家里的毒草? “一切依王妃所言。” 回王府的路上,丛卫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云初会在半路毒发身亡,亲自赶马车,一路冲刺回府。 回到渊王府的时候,天色已晚。 “王爷、王爷!”丛卫跳下马车,往书房奔去。 云初抱着小乞丐,走得比较慢,刚走到正房门口,便看到萧烬黑着脸,鬓角有条青筋在跳动。 这尊大佛居然已经回来了? 不过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能躲就躲吧! “王爷好,王爷再见。”云初敷衍地打了个招呼,想要伸手打开房门,却被萧烬狠狠扣住了手腕。 “嘶。”冰冷的触感让云初吸了一口气,“王爷,你的手可太冷了。” “丛卫,把这孩子带去空房,本王有事与王妃说。” “是!” 小乞丐被丛卫抱走,云初也被萧烬强行拉进房间里。 “从今以后,你不许出渊王府一步!”萧烬用力甩开云初的手。 刺骨的寒意终于从手腕上抽离,云初忙不迭哈气吹向自己的手腕,手腕恢复正常温度后,她才细想萧烬说的话。 “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本王说的话便是命令!” “我可不是你的赤鳞卫,对你言听计从,你限制我的自由,我就不帮你治病,你慢慢等死吧你!” 萧烬一脸阴翳,那双凤眸似冰球,射出冷光:“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云初耸耸肩:“彼此彼此吧。” 萧烬朝她一步步逼近,云初不停往后退,直到无 路可退,她索性坐上圆桌,与萧烬平视。 即便她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若是他一声令下,她可能就会像那几个可怜的前妻一般,被他残忍杀死。 萧烬凝眸看着她,双手撑在她的两侧,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在桌面几下,发出了沉闷的“哒哒”两声响。 周围的气压低了下去。 云初的眼睛像小猫一样,眯了眯:“王爷想杀了我?” 她问得简单又直白。 “本王以为你足够聪明,没想到你是这般愚钝。”萧烬微微俯下身子,抬手勾住她细嫩的后颈,“你还真以为那些新妇是本王杀的?” “难不成是我杀的?”云初反问。 萧烬出乎意料地笑了笑,只是那笑里带着冷峭的讽意:“本王真是高估你了。” 云初觉得他话里有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他的眸中不掩其恶,却又磊落非常。 难道……那些新妇真的不是死在他的手上? 还未等云初继续思考下去,房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王爷,唐医官来了。”青霄的声音清亮响起。 萧烬松开手,与她拉开距离:“进来。” 唐医官打开药箱,从中拿出一布袋银针。 云初一看便知他想要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么,我没事没中毒。” “王妃,这可大意不得!臣验过那枚桃花镖,上面淬着异国奇毒,万花毒! 此毒只会对女子生效,中毒初期不会有任何症状,但中毒之人腹部会慢慢隆起,表面看起来像是有了身孕,实际上肚子里都是脓血。 一旦月数一到,下身便会像泄洪一般,脓血直出,直到肝肠流尽而死!” 云初听完,顿时呆住了。 只对女子生效的毒…… 所以说,那些桃花镖都是冲她来的? 唐医官以为她受到了惊吓,遂安慰道:“不过王妃莫要害怕,臣行医多年,与万毒谷的谷主也是故交,对于解毒颇有心得。” 说完,唐医官用银针沾取她伤口上的血渍,静置片刻。 银针一点反应也没有。 唐医官甚是奇怪:“怎会如此?王妃的伤明明是桃花镖所致,可王妃却没有中毒?竟有如此怪异之事?” “可验清楚了?若她有事,你也不必活着了。”萧烬冷冷道。 唐医官猛地磕头跪拜:“臣愿以性命担保,王妃确实没有中毒!” 萧烬看了云初一眼后,让唐医官帮她包扎好伤口,再命其退下。 云初终于回过神来,抬头对上那双打量她的双眼,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原来想杀她的人,不是萧烬,而另有其人。 也就是说,只要她离开渊王府,随时有生命危险。 外面危机四伏! 难怪萧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从新婚夜那两杯毒酒看来,暗中之人,应是同一个人。 现在唯一能保护她的也只有萧烬。 她对萧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稍微服个软,他不会见死不救。 “咳咳,”云初清了清嗓子,“王爷,妾身误会你了。” 做人嘛,就应该能屈能伸。 打不过就跑,跑不脱就加入。 萧烬冷着脸,没说话。 “王爷,别生气嘛,”云初扯了扯他的衣袖,状似撒娇,“萧烬烬,烬哥哥,夫君君~” 她声音原本就软糯,故意拖长的尾音,更显绵软,听得人心尖发颤。 加上那双柔和清亮的眼睛,让萧烬有一瞬的恍神。 他强行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云初脸上的疤痕,语气疏冷:“你为何没有中毒?” “你想问这个呀,”云初趁机握住他的手,指尖轻滑,明目张胆地欣赏起他的手,“如果夫君原谅我,不把我囚禁在渊王府,我就告诉你。” 第8章 捉拿渊王与渊王妃 萧烬心里有些躁,却不知这股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索性甩开云初的手。 “本王从未说过要囚禁你!” 云初被突然甩开,又被他吼了一声,有些郁闷,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动作过于粗暴,萧烬压低了声音。 “你要想出渊王府,须得与本王报备,有足够的赤鳞卫陪同,你才能出府。” “云初,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对本王来说……很重要,本王绝不允许今日之事再发生。” 萧烬从怀里拿出一盒精致的雪山膏,放在她的桌上。 “这盒雪山膏很珍稀,治愈你背部的疤痕有奇效。本王还有事要处理,有什么情况可以来书房找本王。” 房门关上后,云初若有所思地摸着那盒雪山膏。 萧烬说得没错,他们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 今日暗杀她的人失败,明日还会有第二个暗杀者。 她的血液虽能解百毒,但凡胎肉体,终是抵不过暗箭阴招。 渊王府,赤鳞卫,是她的保护伞。 云初心有定数,叫来一个渊王府的小丫鬟,帮她上药。 雪山膏冰冰凉,和萧烬手的温度差不多,覆在后背的时候,很是舒服,云初合上眼睛享受时,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 砰砰砰—— 短促又急躁的敲门声过后,是稚嫩的孩童声。 “阎罗姐姐、阎罗姐姐!” 云初被小乞丐活生生吵醒,坐在床上舒缓了一会儿起床气,才打开房门。 房门刚打开,小乞丐就抱住她的脚,一脸天真:“阎罗姐姐,本……小钰好饿!” 云初拢了拢外袍,牵起他的小手,“你叫小钰?” 小乞丐点点头。 “姐姐带你去吃东西。”云初把他带到膳厅,让后厨拿了几道早点。 小乞丐眨巴眼睛,看着桌子上普通的包子,迟迟不愿意动筷。 “怎么了?” “阎罗姐姐,小钰不喜欢吃 这些。” “那你想吃什么?姐姐让后厨单独给你做。” “鲨鱼皮鸡汁羹、牛乳燕窝、八珍糕……” “停!” 云初高声打断他,她是听不下去了。 这小鬼说的都是什么? 虽说这是渊王府,但萧烬的生活一点也不像个王爷,赤鳞卫的粮饷还是他自己倒贴钱。 平日里的伙食与寻常百姓相差无几,她想要每顿喝鸡汤,都是萧烬给她开的小灶。 怎么可能会有那些精致美食? “只有这些早点,你吃还是不吃?” 小乞丐委屈上了,“吃,可、可是……小钰没有牛乳咽不下。” 云初将一碗豆浆移到他面前,“喝这个凑合凑合。” 趁着小乞丐吃东西的间隙,云初又仔细想了一遍。 昨日她发现小乞丐腰间别着一枚玉佩,这种玉和萧烬腰上的玉佩质地相似,她之所以把小乞丐带回来,就是因为她知道,小乞丐的家世不普通。 她从不做亏本生意。 加上小乞丐的方才所说,她基本能确定,小乞丐不是出自王府,就是宫内。 她这回,可要赚大钱了! 还没等云初得意够,青霄和丛卫就带着一众赤鳞卫闯进膳厅,面露凶恶。 “你到底给我们王爷喝了什么!” “啊?” 云初不知所以。 “你还装?王爷喝了你的药,身子越来越虚不说,方才还直接倒在了书房里,连着吐了好几口血!”青霄强忍下想要拔刀的冲动,指着云初的脸。 云初眉心不觉蹙起,站起身来,“带我去看看。” 来到萧烬房间的时候,他额上都是汗,唇色惨白。 她检查了一遍他的眼珠和脉搏,没什么大碍,多半是他劳碌过度,身体撑不住。 “他晕倒呕血不是因为我的药,你们王爷昨夜什么时候入睡的?” “你放屁!王爷就是因为喝了你的药才晕过去的,你根本不懂什么医术,在 你没进王府之前,王爷身子就算不好,也从未晕倒!”青霄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一股脑地在责怪她。 丛卫比他理性,尚能冷静回话:“丑时左右。” 云初没有在意青霄的责骂,“难怪,他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就这样没日没夜地操劳,不晕倒才奇怪。” 青霄再也忍不住,用力推了一把云初。 云初踉跄了两下,好在她扶稳了床头,没有摔倒。 “你懂什么!若不是宫里那位为难我们王爷,王爷也不至于…… 丛卫见状上前拉住青霄,“行了阿霄,别冲动!王爷不是说过吗,别多嘴。” “你们再去煎一碗药,送过来。”云初看了一眼青霄,不想与他计较。 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人。 “还要喝你的药?你还嫌害我们王爷害得不够?你真是个毒妇!” 云初没了耐心,冷着脸,拔出青霄腰间的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去煎药,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你!” “在渊王府,除了你们王爷就是我最大,你们王爷信任我,我给他治病,还轮不到你说话。” 云初用刀背拍了拍青霄的脸,又把刀插回刀鞘,气势逼人。 丛卫咽下口水,他们家王妃狠起来,原来这么飒! 还真有几分王爷的作风了! 就冲王妃昨日救死扶伤,还有今日的坦荡,他就不信王妃会害他们家王爷。 他扯住青霄的衣袖,“愣着干嘛,听王妃的啊!” 青霄咬了咬后槽牙,最后还是跟着丛卫下去了。 药煎好后,云初让所有人退出房间,割出腕部的血,滴入药里。 这次的血量比平时多,她的唇色也渐渐发白。 喂萧烬喝下药不久,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似乎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云初收好短刀,推开门时,十几个禁军和赤鳞卫僵持不下。 “怎么回事?” “这位想必就是 渊王妃吧?我们奉皇上之命,将王妃与渊王捉拿进宫,如有违者,杀无论!” 青霄气冲冲地和禁军理论,“你放屁!皇上怎么可能捉拿我们王爷?我们王爷战功累累,在战场上从未有过一次失误,如今回都城养伤,一次皇宫都不曾进,又怎会惹怒皇上?” 禁军首领哼笑一声,“你们王爷确实是没惹皇上,但惹了端王,端王在皇上面前有多受宠不用我多说,既敢与端王对着干,就要承得起后果!” “端王?呵,就那狗……” “青霄!你给我闭嘴!”云初尖声制止住青霄接下来要说的话,她虽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但也知道什么叫做诽议皇室。 若是青霄方才那一句话说出口,怕是谁也保不了他。 “这位禁军大哥,我们王爷现在昏迷不醒,不方便跟你入宫。”云初毫不畏惧。 禁军首领用尖枪指着房间,“昏迷不醒?我怎么知道渊王殿下是装的,还是真的?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殿下前脚昏迷,我们后脚就到?” “话我已说完,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情,总之殿下现在走不了,你们要是想在这等,便随你们。” “好!我们便在渊王府等着,等殿下醒过来!” 十几个禁军围成一圈,挺直了身子守着萧烬的房门。 青霄和丛卫憋屈,但没有萧烬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妄动。 云初守在萧烬的床边,时不时帮他擦干额上冒出的冷汗。 禁军没到之前,她希望萧烬快些醒来,可眼下,她却希望萧烬别这么快醒。 这次进宫,凶多吉少。 在宫外,萧烬有赤鳞卫,谁也不敢惹他。 可一旦进了宫,那就是皇上地盘,稍有不慎,就会有灭顶之灾。 在她苦恼之际,门外忽的钻进一颗小脑袋。 “阎罗姐姐!”小乞丐兴奋地朝她招招手,下一瞬却被禁军首领拎起,“这渊王府真是仁善 ,连乞丐都收留?” “你个坏人,放开本……放、放开小钰!坏人!” 小乞丐小短腿不停地扑腾,奈何力量悬殊,根本办法下地。 “首领大哥,你来渊王府的目的难道是戏弄孩童的吗?”云初走出门外,声音严肃且冷漠。 首领不屑地嗤笑一声,大手一松,任小乞丐直直坠落。 好在云初接住了他。 “小钰,没事吧?”面对小乞丐时,云初声音瞬变温柔。 小乞丐摇摇头,小手攥紧云初的手臂,“谢谢姐姐!” “走,我们进去。”她抱紧小乞丐,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背。 转身回房时,她和小乞丐同时瞪了一眼禁军首领。 首领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一个是命悬一线的丑妃,一个是小乞丐,能拿他这个禁军首领怎么办? 床上的男人还没醒,云初抱着小钰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阎罗姐姐,那些坏人要抓你和这个哥哥吗?” “嗯,他们要把我们带进宫,皇上可能会处罚我们,到时候姐姐受不住杖刑,可能就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小钰一听,眼眶瞬间红了。 他伸出小手,抓住云初的手,“阎罗姐姐,小钰不会让你和大哥哥被罚的,呜呜呜……小钰喜欢姐姐,姐姐是小钰的救命恩人!” 云初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小钰,怕他吵醒萧烬,连忙安慰,“小钰乖,不哭了哦。” 她和丧尸相处多了,身边除了实验室的两个姐姐,就没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去哄小孩。 所以只好抱着小钰,随意哄了几下,没曾想这小鬼就这样睡着了。 不愧是她,还挺有带娃天赋。 暮色将至,云初干坐着,倦意渐渐上头,索性趴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静谧。 床上的男人意识渐渐苏醒,看着床边的孩子,还有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的女人,陷入了沉思…… 第9章 护妻在怀 云初是被马车晃醒的。 她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萧烬那双点漆似的眸子。 “你醒啦?我们这是去哪?”她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问道。 萧烬一声不吭。 “姐姐、姐姐!”小钰的兴奋和萧烬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初这才注意到了小钰,他已经沐浴过,还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原来他是这般白净,小圆脸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半点没有小乞丐的样子。 云初心生怜爱,将小钰抱起,“谁给你洗的澡呀?” 小钰指向萧烬,笑得天真:“皇兄洗的哦!” 云初点点头:“嗯嗯,皇兄洗的呀。” 等等—— 皇兄?! 小钰叫萧烬皇兄? 那他岂不是……皇子? “他叫萧子钰,皇后的次子,也是最小的十三皇子。” 萧烬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适时解答。 “姐姐,你怎么了?”萧子钰看到云初突然弯起嘴角在笑,很是不解。 云初捏了捏他的圆脸,“没怎么,就是开心!” 能不开心吗,她可是救了个皇子! 不知道皇上的奖赏能有多少呢,金银细软四五箱应该不过分吧? “你未免也开心太早了,别忘了父皇派禁军将你与本王捉拿进宫,罪尚未知,你还有心思考虑自己的酬劳,呵。” 一盆冷水浇得云初透心凉。 她怎么忘了这茬! 现在萧烬醒了,她又坐上了马车,马车肯定是往宫里方向去的! 完了,还是别想金银细软了,想想待会怎么跑吧。 “渊王、王妃,崇德宫到了。” 萧子钰回到家,兴奋不已,像只欢脱的小兽跳下马车。 云初像是没听到,咬着拇指,愁眉不展。 “云初,下来。”萧烬在马车外等了好久,迟迟不见她下车。 萧烬没了耐心,踏上马车,直接把她横腰抱住。 腰间感受到一阵凉意,云初猛地回过神, 萧烬放大的五官就在眼前。 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放开我,我能自己下去,你身子太虚,别逞能。” “我虚?” 萧烬的脸靠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全都洒在她的脸上。 “有机会让你试试。”他压低声音,捆紧她的细腰。 云初撇撇嘴,“我才不要跟你比试,你是杀敌如麻的战神,我只是柔弱的小女子。” 萧烬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是吗?” 他将云初抱下马车后,两人带着萧子钰走进崇德宫。 坐在皇上身边的皇后,看到萧子钰跟在两人身边,顾不上太多匆忙跑了下来。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萧烬和云初跪拜在地,萧子钰也双膝跪下。 “钰儿,快起来!快让母后看看!”皇后抱起萧子钰,当即远离萧烬。 萧子钰一见到自己的母亲,瞬间委屈地皱起小脸,“钰儿好想念母后,在、在外面,他们都说钰儿是小乞丐……呜呜呜!” 皇后脸色瞬变:“谁说的?” 萧子钰抹了一把眼泪,指着押送马车的禁军首领,“都城里的人,还、还有这个昨天去三皇兄府里的坏人!” 首领看到这场景,双腿一软,连声求饶:“皇、皇上恕罪!臣未曾见过十三皇子的尊容,是有冒犯之言,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也真是够无辜的,出个任务就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个渊王果然是煞星,靠近他的人都要倒霉! “你确实罪该万死,朝臣百官需慎言,你堂堂禁军首领,连这点都记不住?”皇上沉声道。 首领冷汗直流,心中将渊王咒骂了几十次,“是、是!皇上所言极是,臣不敢诡辩,请、请皇上责罚!” “带下去,五十军棍!”皇上大手一挥,首领被禁军带走。 云初本就看不惯那首领仗势欺人的嘴脸,这五十军棍有他受的。 “萧烬, 知道朕为何要捉拿你夫妻二人吗?”皇上将目光移向还跪着的两人。 萧烬:“回父皇,儿臣不知。” “你征战归来,身受重伤,朕为了不打扰你疗养,所以一直没有把你唤进宫。朕怕你孤家一人,不断寻命带天乙贵人的女子与你成婚,好在身边照顾你。” “可你呢!纵容这刁妇无端辱骂、毒害卿言,还将顾国侯府的两个嬷嬷直接处死,听说你带她回门之时,还多次顶撞顾国侯,扬言她与云家断绝关系?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云初讨厌被污蔑,本想起身反驳,却被萧烬紧紧摁住了手。 萧烬脸上不见喜怒,“儿臣知错,父皇息怒,龙体要紧,气大伤身。” “息怒?你说得倒是轻巧,朕为你操的心还不够多?你就这样报答朕!罢了,朕今后不想再管你,瑜贵妃和你九皇弟待会就要过来了,你们想想怎么和她道歉!” 皇上重叹一声,“朕命你十日之内找回钰儿,没曾想你这么快就把钰儿安然无恙地送回宫,这点做的不错。” “回父皇,并非儿臣,是儿臣的王妃将十三皇弟救回。” “对呀对呀!父皇,如果没有阎罗姐姐,儿臣就要死在街上了呢!” 萧子钰这话一出,云初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这小鬼在说些什么啊? 在皇上面前叫她阎罗姐姐? 嫌她命太长了是吧! “阎罗姐姐?”皇上也抓住了这个重点。 萧子钰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蛋,一脸天真:“因为姐姐对儿臣很好,看见儿臣脏兮兮的也不嫌弃,姐姐对儿臣有救命之恩!” “父皇,你不能欺负姐姐哦!”他的小脑袋转向云初,朝她眨了眨眼睛。 此刻,云初对萧子钰甚是欣赏。 她真想捧住他的小圆脸,吧唧一口,告诉他,会说话就多说些! 有了萧子钰这个免死金牌,皇上对她和萧烬的态度好 不了少。 “你们两个,先起来吧,等瑜贵妃和卿言到了,好好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谢皇上!” 两人刚起身,就听到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 “萧烬!你也配做卿言的皇兄?帮着云家这恶女,一起欺负你九皇弟,以为上战场打几场胜战就不起了是吧?” 瑜贵妃气势汹汹地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一脸得意的萧卿言。 “见过瑜贵妃。”萧烬躬身作礼。 云初闻声,转过身来也想行礼,却看到瑜贵妃提起长裙,抬起脚,就要往她的腹部踹来。 萧烬反应极快,一个侧身用双臂将云初护在怀里,替她挡下瑜贵妃重重的一脚。 云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透过他左臂的余光看到,瑜贵妃特意穿了一双雀头履,鞋尖镶嵌着尖利的萤石。 这一脚,她似乎能想象到有多痛。 痛到能让这个打过无数场战役的男人,眉宇紧紧蹙起,嘶出一声闷响。 她的反应速度其实不比萧烬慢,作为一个常年与丧尸对战的末世战医,她早就做好和瑜贵妃交锋的准备。 这不痛不痒的一脚,不仅不会落在她的身上,她还能让瑜贵妃摔个狗吃粑粑。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萧烬会挺身护住她。 瑜贵妃自然也没想到这一点,怔愣片刻,又恢复盛气凌人的模样。 “好啊,你帮这贱东西挡是吧?那就继续挡啊!” 她又要抬脚,却听到皇上大喝一声:“够了!这里不是后宫,闹什么闹?” 瑜贵妃收起脚,喏喏道:“是、是,臣妾知错!” “罢了,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萧烬和卿言之间的恩怨就此打住,日后他二人都是要辅佐太子治理天下的,兄弟之间不应有仇恨。” 闻言,萧卿言眉头一动,他特意来这一趟,本就是要看两人的好戏,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父皇!儿臣有异议,渊王妃对儿臣 多番辱骂,甚至还动手殴打儿臣,儿臣是皇室之子,她不过是顾国侯府的庶女,如此挑衅皇家威严,难道不该重罚?” 皇上微微垂眸,似在做什么打算。 云初看着萧卿言这副颠倒事实的嘴脸,实在是不想再忍气吞声了。 她就活该被藤鞭抽几十下,被云家上下欺负,萧烬就活该被踹那一脚? 不过是一朝反击,施暴者就开始急了。 她不是原主,不知道原主是用什么心情忍下去的。 她只知道,被欺负就要还手。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云初不顾萧烬的阻止,屈膝跪下。 皇上有些恼怒,“你又想添什么乱?” “回父皇,如端王殿下所说,儿臣确实有做出不敬之事,但儿臣是有原因的!” “哦?你能有什么原因,说说看!” “当儿臣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素未蒙面之人时,心中慌乱不已,想过要逃,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只因儿臣知道,渊王是一个能为璃梁国献出生命的男人,他勇敢威猛重情重义,得之我幸。” 云初顿了顿,“可儿臣家嫡姐污儿臣逃婚,用浸过盐水的藤鞭生生抽在儿臣背上!端王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是维护嫡姐,扬言要将儿臣关起喂蛇!” 说着云初欲解下外衣,却被萧烬扼住双手。 “你是本王的王妃,除了本王谁也不能看你的身子。” 云初:“别闹,我这不是给皇上看证据吗?” 可萧烬说什么也不松手。 她发现,这家伙到关键时刻怎么就这么轴呢?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口说无凭,不拿出证据,皇上怎么会相信她这‘刁妇’的一面之词? 况且,他们也不是真夫妻,互相利用而已,他没必要维护一个的假王妃名节吧! 她瞥了一眼龙椅上的皇上,脸色愈发阴沉,继续遮遮掩掩下去对他们都没好处! 管不了这么多了! 第10章 我逾距了,请王爷莫怪 云初本想不顾萧烬的阻止,豁出去了,管它什么名节,反正她是现代人,末世未至时,露背装随处可见。 眼下保命最重要! 她刚要硬扯下自己的衣裳,殿上忽的响起一道稚嫩的童声。 “父皇,儿臣能作证,姐姐背后都是血淋淋的伤疤,很可怕哒,唔,儿臣心疼姐姐……” 萧子钰瘪着嘴巴,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唧唧。 “父皇!子钰年纪尚幼,容易被人蒙骗,所说的话不足为证据,还望父皇明辨!”萧卿言躬身道。 也不知这个丑女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让萧子钰为她说话! 要知道,萧子钰在宫内是出了名的顽皮混不吝,让他往东,他偏要往南西北各走一遭。 除了皇上和皇后,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和那个面善心黑的太子有得一拼! 听说不久前,萧子钰借着装恭桶进出宫的马车,偷溜出宫,也不知道时候回的宫。 “卿言,你的意思是,本宫的钰儿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还在这崇德宫里大胆欺君?” 皇后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吓得瑜贵妃拉着萧卿言扑通一声下跪。 “臣妾教子无方,卿言出言不逊,还望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并未理会瑜贵妃,而是转头看向皇上。 “皇上,臣妾身为后宫之主,未能管理好后宫,乃是臣妾之罪,与瑜贵妃无关,皇上若要处罚,便处罚臣妾,瑜贵妃与卿言身娇体贵,还望皇上三思。” 云初暗想道,皇后这一番茶言茶语,真是妙哉。 就算皇上无意处罚瑜贵妃和萧卿言,高低都得意思意思。 “错不在皇后,皇后无需为他们求情!”皇上微怒。 “父皇、母后,钰儿真的没有说一句谎话哦!姐姐是钰儿的救命恩人,钰儿才不允许她被别人欺负!” 萧子钰气鼓鼓地叉腰,顶着稚嫩的脸,说着嚣张的话语。 皇上宠溺地摸了摸萧子钰的脑袋,“ 朕知道钰儿的德性,不过,钰儿应该叫她皇嫂,萧烬、云初——” “儿臣在!” “朕念你二人救钰儿有功,此前的错便既往不咎!但你二人日后需谨言慎行,你一个渊王,手握精兵,岂能随意滥杀无辜?”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儿臣多谢皇上开恩!” 萧卿言顿时瞪圆了眼睛,凭什么既往不咎? 这丑女耍得他团团转,欺负他家萱儿,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怎能这样算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病秧子,为了一个丑八怪,竟跟他兄弟反目,让他难堪,甚至还威胁他! 他可是九皇子端王啊! 皇上那么宠他,理应帮他做主! “父皇,儿臣有……” “萧卿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怒斥了一声。 “朕平时对你太过宠溺,因为你总是令朕省心,可现在呢?你竟想把自己的三皇嫂关起来喂蛇?看来,朕很有必要好好管教你!” 皇上拂袖微怒:“萧卿言言行有失,于思过殿面壁三日,面壁期间禁食!瑜贵妃管教无方,罚抄五十遍宫规,一日未抄完,不可离开甘泉宫半步!” 萧卿言不敢再开口辩驳,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自己的母妃,能够为他说句话。 瑜贵妃又气又恼,她明明是来为儿子撑腰,教训一顿那个丑女和煞星,可怎么变成她和卿言受罚? 若非这个挑拨离间的皇后在场,她和卿言何须受这种窝囊气? 她一肚子怨气难舒,可在开口时,还是化为了:“臣妾谢皇上开恩!卿言年不过二十,不懂事,错了当罚!臣妾请皇上准允,让臣妾亲自将卿言送至思过殿!” 皇上微微颔首:“准了。” 言罢,瑜贵妃拉着萧卿言离开了崇德宫。 闹剧收场,云初和萧烬也道了告退,转身离开。 萧卿言与云初擦身而过时,还留下一个‘别得意太早’的眼神。 云初根本没理他,因为她心里惦记着萧烬被瑜贵妃踹的那一脚。 毕竟人是为了保护她受的伤。 正中左腰,搞不好下半生幸福就没了。 她会很愧疚的。 “嘶。”萧烬走下阶梯时,左腰一个使力,没忍住吸了一口凉气。 “很疼吧?要不你搭着我的肩膀走,”云初说着,就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你放心,这腰伤我会帮你治好的!” 就算治不好,等到和离后,她也会帮他物色一个能照顾人的小媳妇。 “勇敢威猛,重情重义,呵。”萧烬冷冰冰地吐出这几个字。 云初疑惑抬眸:“有问题吗?” “难为你想破脑子才想出这两个夸本王的词。” 云初有点懵,他这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 难道他认为夸得还不够,还想听一波彩虹屁? “王爷不仅勇敢威猛,重情重义,还器宇轩昂,玉树临风!长相方面实在太完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好看男子,还有王爷这双手,啧啧啧,简直就是艺术品,连刀伤都恰如其分!” 言毕,云初趁机地摸了一把萧烬的手,贼兮兮地笑了笑。 她是真的好喜欢萧烬的手,宽宽大.大,不白皙甚至有一些黝黑,可骨节突出,修长性感,握拳时埋在肌肤下的青筋条条可见。 手背上的伤痕,是他的功绩,少一条,便少了一分血性。 萧烬:“……闭嘴。” 有毛病。 一双手有什么好夸的? 他看她就是没话找话,聒噪得很。 “阎罗姐姐!阎罗姐姐别走!” 她和萧烬还未走下阶梯的半截,身后就传来萧子钰带着哭腔的声音。 “阎罗姐……三、三皇嫂!救救母后,呜呜呜,救救母后!” “钰儿,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云初顿住脚,蹲下身来。 萧子钰抽噎两下,小手攥紧云初的尾指。 “母、母后她……连续半月夜不能寐,头疼难忍,方才还差些晕倒了!” “……钰儿,这只是小病,下次不要搞得像是出了人命一样。” “可、可是,钰儿真的心疼母后嘛!听宫里的人说,都城外有治疗不寐之症的神草,所以钰儿才偷偷出宫,没想到神草没找到,却……” 云初一怔,原来他偷出宫是为了皇后的病。 真是一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钰儿觉得三皇嫂的医术很高强,钰儿帮了三皇嫂一回,三皇嫂能不能再帮一次钰儿呢?” 云初其实不想与皇室之人牵扯太多关系,能避免接触就避免。 可看着萧子钰那双闪着星光的眸子,她实在是没办法开口拒绝。 况且,这孩子刚刚全力维护她,她向来恩怨分明,别人对她好,她亦是全数奉还。 “可以倒是可以,但皇后娘娘可能不会信任我吧?” “这点三皇嫂不用担心哦,母后最听钰儿的话啦!” “好,那我把你皇兄送回渊王府就来。” “不必了。” 萧烬直起身子,推开了云初,“你留在这里便可,本王让丛卫也留下来保护你。” “不行!”云初固执地抱住他的手,“你因为我受的伤,怎么能不管你呢?” 萧烬双眉紧皱,以为她在可怜自己,便用力一甩手臂,云初在阶梯上没站稳,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她抬起原本就没什么肉的掌心,擦破了一层皮。 萧烬心间狠狠一颤,想伸手去拉她,却弯不下腰。 最后是萧子钰小步跑下阶梯,心疼兮兮地拉起云初,“三皇嫂,出血了,钰儿呼呼,不疼了!” 云初本来气得想骂人,可被萧子钰这么一安慰,她心软了下去。 “没事,小伤,我受过比这还重的伤。”云初一脸风轻云淡。 前世在实验室,注射进体内的各种毒,比这痛苦千万倍。 萧烬以为她说的是在云家受的伤, 想起她背后血淋淋的伤,还有她脸上被恶意留下的疤痕,瞬间心烦意燥。 等他伤好,一定会为如数她讨回来。 云初站起身来,淡漠疏离地看着萧烬,“抱歉,方才是我逾距了,请王爷莫怪。” 萧烬握了握拳,最终又松开,“疼吗?” “不劳王爷费心,云初会医术,自然也会照顾自己,恕云初失陪了。”云初拉起萧子钰的小手,向后宫走去。 看着云初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心里怪怪的。 然而更奇怪的是,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她不过是他复仇的利器,现在她有机会留在宫里,更方便帮他调查躲在暗处害他的人。 他不过是在劝她抓住这个机会罢了。 可为何—— 她那双疏离的眸子,像是一根刺,扎进他心中的软肉。 * 云初和萧子钰到凤仪宫时,皇后躺在床榻上,几个医官围着她团团转。 “母后!儿臣把三皇嫂带回来了!” 萧子钰将她强硬拉进医官堆里。 皇后听到萧子钰把云初带了过来,垂眸眼下一闪而过的厌恶。 抬眸时,温柔地笑道:“来了?听钰儿说,你医术不错,所以本宫让钰儿把你留下,若是有不便,大可直言。” “儿臣在渊王府也是嗑嗑瓜子,没有什么大事,皇后既然愿意相信儿臣,儿臣定当全力以赴,为皇后治好不寐之症。” 云初谦恭作礼,却引来了身后几个医官的不满。 “皇后娘娘三思啊!您贵为一国之母,切不可听信乡村野医!” “谢医官言之有理,皇后娘娘应当清楚,璃梁国医术上乘的医者集聚皇宫,除了那位游历江湖老神医,臣等医术便是这宫中最卓绝,可臣等对于皇后的病症仍是束手无策,这渊王妃……” “臣认为,渊王妃没有行医经验,救活小殿下不过是偶然凑巧,即便她会解毒之术,但也非全能,皇后切不可把贵体将于她手!” 第11章 王爷的白月光 “云初,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后听了医官的劝言,并无任何表示,反而询问起云初的意见。 云初咬了咬右手指甲,拿起皇后床沿边的一包安神香囊。 嗅了嗅。 “柏子仁、首乌藤、酸枣仁和远志,这几味制成的香囊,养心苦降,长于安神,对于普通的不寐之症,确实是一剂良方。” 接着她又端起矮柜上的一碗药,用一把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勺,送进自己的嘴里。 “粗野丑妇,不得无礼!这是皇后娘娘御用的食具,你怎能直接食用!” “谢医官,无妨。云初,你尝出了什么?” “朱茯神、夜交藤、柏子仁、远志肉、生地……同样都是针对一般的不寐之症所下,方剂功效如隔靴搔痒,按照此药治疗皇后的不寐之症,需十几二十年方能痊愈。” 几个医官咬牙瞪眼,几双眼睛迸发出怒意,恨不得当场把她生吞活剥。 “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都是庸医?都是无能之辈?” 云初啧了一声:“谢医官,改天我请你吃鱼吧。” 她放下药碗,坐在床沿边,开始给皇后把脉。 谢医官对于她说的话,颇为不解:“为何要请本医官吃鱼?你休想贿赂本医官!” 云初静心诊脉,并未回答。 须臾,她收起诊脉的手,心中有了对数。 “谢医官你想多了,我为何要贿赂你?之所以请你吃鱼,是觉得你挺会挑刺的。我意在说明你们所开的药方不适合皇后娘娘,可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思考其中问题,而是在为自己辩驳。” “你!” 似戳到谢医官的痛处,他那双夹杂着怨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他身边的另一位医官担心他在皇后面前失态,拉住他的衣袖,站到跟前。 “不过是嘴上逞英雄的女流之辈罢了,你既判定我们开的方剂是隔靴搔痒,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妙招。” 云初严肃道:“ 皇后此症纷杂,不仅仅是简单的不寐,还有心悸、眩晕、神疲……” 几个医官顿时换了一副脸色,他们本以为云初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没想到她诊断起来,竟说得头头是道。 只是诊了一次皇后的脉搏,就能说出皇后所有的症状。 要知道,他们可是几个人连续诊了好几次才确定皇后的所有症状! “皇后娘娘,请问可有笔墨纸砚?” “来人,把渊王妃需要的东西呈上。” 云初将纸张铺开,拿起笔在上面写下药方。 “这……”几个医官在一旁围观,“这不是和我们开的药方一样?” “呵,还以为你有什么比我们厉害的方子,还不是在效仿我们!” “老谢,你仔细看看再说话!她虽然用的药材和我们相似,但用药钱数和我们有很大的差别,就像朱茯神我们一致决定一钱,她却四钱!远志肉我们用三钱,她却只用一钱!” “还有还有,她加了二钱的生白芍和一钱的琥珀多寐丸!” “对啊,琥珀多寐丸!我们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 云初写好药方,递给一个医官,“抓三副药,睡前饮服。另外,我每日都会来给皇后娘娘敲敲经脉,内外兼顾,五日后必见成效。” 领略了云初的雷厉风行,几个医官说话都开始谨慎了起来。 “渊王妃,您可有把握?” “若是在别的事情上,我不敢妄下定言,但在医术上,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不会轻易说出口。” 医官们面面相觑,不再多嘴。 “母后!儿臣就说了嘛,三皇嫂很厉害,母后的顽疾有救了呢!”萧子钰抱住皇后。 皇后对云初看似也颇为满意,“本宫听闻渊王妃在顾国侯府一向胆小怯懦,甚至无法与人正常说话,不曾想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有误,渊王妃不仅伶牙俐齿能说会道,还精通医术。可惜——” 皇后顿了顿,露出浅 浅的笑,“伤了面容,嫁给了渊王,命苦啊。” 云初怔愣片刻,她想不通皇后为何要这样说。 但应付这种场面的话术,她早已准备好。 “面容受伤是有人蓄意为之,不是臣妾的命。渊王是璃梁战神,能嫁给他,其实是臣妾高攀。” 皇后掩口而笑:“看来渊王妃不出家门半步,并不知晓坊间传言,不过也好,知道得越少,对你也好。好了。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钰儿在本宫身边陪着便可。” “臣等告退!” “渊王妃且慢。”皇后忽的叫住了她。 “皇后有何吩咐?” “你这几日要帮本宫治疗,不如就住在这凤仪宫,本宫安排几个丫鬟照顾你。” 云初想都没想,婉拒道:“臣、臣妾与渊王殿下新婚虽未足一月,但臣妾对渊王甚是依赖,若是夜间没有渊王的暖怀,臣妾恐怕无法安眠。” “呵呵,果然新婚燕尔,恩爱痴缠,那本宫就不拆散你们了。” “谢皇后娘娘!” 出了凤仪宫,云初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皇后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一边夸她一边却在贬低萧烬。 就好像是…… 要拉拢她一般。 可她有什么好拉拢的呢? 云初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在这偌大的皇宫迷了路。 原本出了凤仪宫,丛卫就应该在杨柳树下等着她。 可她转了一圈,没见着丛卫的影子不说,还听到了不得的对话。 “诶,再过一个月太子殿下要选太子妃,也不知道哪家的千金能有这个福气。” “我听说太傅之女梁楚楚是皇后看重的人,可是皇上和皇后意见不同,皇上认为丞相之女赵萱露才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嘁!你们懂什么,梁楚楚是不可能做太子妃的,她和那个煞星是青梅竹马,说不定会沾染煞气,太子是天骄之子,怎能被煞气污浊?更何况,梁楚楚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太子能看得上她?” “谁也说不准呢,万一太子就喜欢矫揉造作的女人呢!梁楚楚那么……对吧?大家心里有数,要不是那煞星对于皇上来说是弃子,她死命攀附的对象定是那煞星。” 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三观碎成渣。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萧烬出现,更不知道萧烬还有一个白月光存在。 不过她关心的不是白月光,而是萧烬在心中有人的情况下,还接受皇上的赐婚。 因为他心里清楚,若是娶了梁楚楚,她定会死。 所以他选择看着别人去死,保护梁楚楚。 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夸他痴情,还是要骂他一句渣男。 她一直以为萧烬是美强惨的人设,没想到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再也不会心疼他的遭遇! “王妃、王妃!” 远处传来丛卫的声音,云初收起了思绪。 “你跑哪去了?不是说好了在凤仪宫外面等我么?” 云初注意到,丛卫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翠柳色纱裙的女子,面色略带苍白却难掩其中的秀气,“这位姑娘是?” “嘿嘿,属下这就给您介绍!这位是太傅之女梁楚楚,属下方才看到她在洗帕子,差点掉进鹿池湖里,所以才跑过去拉住她!” 丛卫笑嘻嘻地看向梁楚楚,“楚楚,这是我们王妃,也是我们王爷娶的新妇里,活得最久的王妃了!” 放肆的话脱口而出后,他才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忙掌嘴,“属下失言,请王妃责罚!” “好啦,你也没说错话。”云初示意他停下。 她确实是活得最久的一个,说起这一点,她还挺自豪的。 “臣女,见、见过渊王妃!”梁楚楚怯生生地向她作礼,连头也不敢抬。 云初仔细打量了梁楚楚一番,发现她和那几个说闲话之人描述的一般无二。 弱不禁风,甚至和陌生人说话都会下意识地屏气收声。 娇小玲珑,很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不用多礼,叫我云初就好了。”她向来是别人怎么对她,她便用相同的态度回应。 梁楚楚这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那臣女能叫王妃一声,云初姐姐吗?” 云初刚想点头,却听丛卫插了一句,“楚楚,我记得你和顾国侯府嫡女同年出生,你应该叫我们王妃妹妹才对!” 梁楚楚尴尬地解释自己记错了,丛卫在一旁笑得没心没肺。 “没事,姐姐妹妹都行,你开心就好,我对这些称谓无所谓。” “多谢云初姐姐,你和烬哥哥一样,都是极好的人呢。” 梁楚楚笑意盈盈,上前握住云初的手。 云初呵呵了两声,她肯定是极好的人,但萧烬是不是,还有待商榷。 “对了,云初姐姐,自从烬哥哥征战归来,我一直被爹爹拦在家中,未能上渊王府拜访,今日巧遇姐姐,姐姐能否带楚楚去看看烬哥哥?” 云初犹豫了,倒不是她小肚鸡肠,不让别的女人看萧烬。 只是按照梁楚楚所说,她要是被太傅知道,偷偷溜进渊王府,肯定得受罚。 梁楚楚这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估计连打一下手心都会疼得晕过去。 “楚楚啊,不是我不愿意带你过去,只是……” “姐姐,只要能见到烬哥哥,楚楚不怕!爹爹今日与皇上有事要议,定会很晚才归家,楚楚只要赶在宵禁之前回府,就不会有事!” “可……” “诶呀!王妃,您就答应楚楚吧,她也算是我们王爷的妹妹,就算她有事,王爷也会保护她的,您不必担心!” 云初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半晌,她才淡漠地说了一句:“那就一起回去吧,萧烬受了伤,你去帮他上药,他应该会很开心。” 毕竟今早她想要扶他的时候,他都嫌弃得用力推开她。 梁楚楚,他应该不会拒绝。 第12章 本王不喜女子 渊王府书房里,青霄从门外走入。 “王爷,您成亲那日的酒水均由西郊王氏提供,属下已派人盯紧王氏,若是有可疑之人与他联系,必立刻抓捕。” “嗯。” 酒水进了渊王府,都是由他自己的人安排,赤鳞卫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他。 在合卺酒下毒之人,定是出自源头。 “王爷,您已经看了快两个时辰的书了,该用膳了。” 萧烬缓缓合上双眼,又睁开。 “现在是什么时辰?” “酉时。” “酉时,尚早,再等等。” 日落了,他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只要他一合上书,就会想到那女人的脸,委屈兮兮的。 那一刻,他竟无端生出想要将她抱紧,好好安慰的念头。 他真是疯了。 青霄无奈地叹了叹气,这哪里还早,王爷今日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呆在书房里,什么也没吃。 “王爷,您不会是在等王妃回来吧?” “……本王为何要等她?” “那您就先用膳啊,后厨特意为您熬了红参鸡汤,还有一大桌子滋补的饭菜!” 鸡汤?好像是那女人最喜欢的东西,每天总吵着要喝。 要是不给她留着,估计又得在他耳边聒噪个不停。 萧烬翻了一页书,“知道了。” 青霄:“……”知道了就快去用膳啊! 他刚想继续劝说萧烬,耳朵一尖,听到了清亮的马蹄声,“是马车的声音!丛卫回来了!” “嗯。”萧烬状似不在意。 “王爷,属下去看看!”丛卫丢下这句话就跑出了书房。 萧烬合起书,心里想着,是不是要给她道个歉。 虽说他不是故意让她摔倒,但终归也是过分了点。 可他好歹也是王爷,又是一国战神,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认过错,让他去道歉,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道歉,不道歉。 两个小人在他心里闹个不停。 “王爷。”淡漠疏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 思绪。 萧烬抬起双眸,对上她清澈却冰冷的眼眸。 “云……” “你的情妹妹来了,我今日有些疲累,待会药煎好了,让丛卫给你送过去。” 云初抬脚欲回房,忽的想起什么,又提醒了他一句,“你还有腰伤,和你家情妹妹卿卿我我的时候,悠着点哈,不要用力过猛。” 萧烬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什么情妹妹,什么卿卿我我? 可下一瞬,梁楚楚踩着小碎步朝他跑来的时候,他瞬间明白了。 “你怎么来了?” “烬哥哥!楚楚……楚楚太想你了,今日楚楚和爹进宫,正巧遇见云初姐姐,是她答应带楚楚过来见你的!” 萧烬眉头皱了皱,语气不算好,“你来渊王府,你爹知道肯定会罚你,快回去吧,本王让青霄送你回去。” “不要嘛!”梁楚楚嘟起嘴撒娇,半个身子趴在萧烬的书案上,“烬哥哥,你想楚楚吗?” 不等萧烬回答,她又继续说:“楚楚已经快三年没见过烬哥哥了,每次你都是征战、出战,留在都城的时间少之又少,这次你回来养病,楚楚才能见到你呢!” 萧烬抿着嘴,站起身来。 梁楚楚也从书案上起来,双手背到身后,紧跟着他。 “青霄。” 院子里,在和丛卫打闹的青霄快步赶来。 “王爷有何吩咐?” “把梁姑娘送回太傅府。” “是!” “不要!” 梁楚楚一把抱住萧烬的手臂,前胸紧紧贴上,“楚楚不要回去,楚楚还想和烬哥哥好好说会儿话,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美人晶泪欲落,我见犹怜。 可萧烬像根木头似的,面不改色地看着青霄。 “青霄,听不懂本王的话?” “这、这……”青霄实在是不知从何下手,尴尬地挠起了头。 “烬哥哥,你看这是什么?”梁楚楚从怀里拿出一小瓶伤药,递给萧烬,“云初姐姐交代楚楚, 帮你上药,楚楚知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楚楚心疼……” 萧烬眸光暗沉,周围的气压冷了几分,“她让你帮本王上药?” 他真是愚蠢,一个人在思考要不要向她道歉。 她倒好,找了一个外人帮自己的夫君上药。 好,好得很! “你随本王进房间。” “好啊,楚楚来扶你!” “不必,本王没残废,自己能走。” 梁楚楚讪讪收回手,强忍下一口气,乖顺地跟在他的身后。 要不是她今日听到萧烬救十三皇子有功,她才不会冒着被煞气污染的危险来渊王府! 原本她早就与萧烬划清了关系,但都城的那些千金小姐总是谣传,用他们是青梅竹马这件事做文章,害得爹爹担心太子选妃一事。 所以她便想,萧烬救了十三皇子,十三皇子又非常得宠,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帮她举荐举荐,总是有用的。 没想到萧烬对她的态度这般差。 莫不是心中对她还有爱,看到她即将参加太子选妃,所以吃味了? 梁楚楚恍悟,怪不得萧烬从她进书房那一刻开始,就摆着一张臭脸! 哼,吃味她也没办法,他命数如此,怪不得她。 梁楚楚和萧烬进了房间后,屏退左右。 不到一刻钟,梁楚楚摔门而出。 没人敢过问一句,青霄按照萧烬的吩咐,护送她回太傅府。 日暮时分,云初的房门砰砰作响。 “谁啊?”房间里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开门。”低沉暗哑的声音传进房内。 房间里没了动静,几息后,房门打开。 云初披着一件长袍,睡眼惺忪。 若不是脸上那块大.大的伤疤,定 是个灵动的美人。 “有什么事吗?” “吃。” 萧烬单手拿着一碗鸡汤,绕过云初,直接进了房间。 云初喃喃自语:她还没同意让他进来呢,擅自闯入她的闺房,真不是个君子! “心里骂本王?”萧烬将鸡汤 放在桌上,转身看着她。 云初愣住脚,这家伙不会有读心术吧? “你脸上都写着,本王想不知道也难,”萧烬手指敲了敲桌子,“快吃吧。” 云初白了他一眼,拉出凳子,“你的情妹妹,帮你上药了?” 她摸了摸碗。 嘶,好烫。 亏他还能单手把这碗汤拿过来,怎么没把他的手烫成猪蹄? “云初,本王有话想与你商量。”萧烬坐到她的对面。 云初舀起一勺鸡汤,轻轻呼气,喝下去一大口。 她满意地舔舔唇角,问:“说吧说吧!” “本王虽与你是合作关系,但在外我们是夫妻,请你不要再自作主张,安排其他女子接近本王,别以为本王饥不择食!” 云初咂了咂嘴,歪着脑袋看他,“你是说梁楚楚吗?青梅竹马的情妹妹,你说饥不择食?唉,萧烬啊,你真是榆木脑袋,幸好这句话只是我听到,要是真被梁楚楚听去了,你怕是哭都没眼泪。” 她夹起一块鸡汤,塞进嘴里嚼啊嚼,像极了一只小松鼠。 萧烬看得有些出神。 他好像眼神出了问题,否则他不会觉得云初有些可爱。 萧烬语气不知不觉放软了下来,“她不是本王的情妹妹,她即将是太子的人。” “我知道呀,那又如何?有我帮你,只要你的病一好,你就能恢复璃梁战神之名,把在背后害你的人抓出来,到时候你洗去自己的污名,情妹妹不就屁颠屁颠地回到你身边了?” 说着,云初抓起一只鸡腿,毫不在乎形象地啃起来。 “你可知,她今日来找本王是何用意?” “当然啊,她想你,想见你呗!” “她是为了自己的太子妃之位,知道本王救了萧子钰后,她便委身上门,托本王让萧子钰替她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云初咽下一口大肉,“啊?” 她是真没想到,梁楚楚来找萧烬的用意。 本以为自己是成人之美,却办 了坏事。 估计这会儿,萧烬心里得难受死了。 吃人嘴短,她蹦出想要安慰萧烬的念头。 可这念头还未付诸实践,就被萧烬用一句话浇熄了。 “本王再告诫你一遍,莫要用你的肮脏思想,来揣度本王。” 云初放下碗筷,用帕子擦干净手。 走到他跟前,恶狠狠拽起他的领口。 “若是你心中没有梁楚楚,为何不直接与皇上请旨娶了她?因为你知道只要她与你成亲,她就会有危险,所以你为了保护她,才与她拉开距离,选择无辜的姑娘为你而死!” “你知道吗?你这样就是完完全全、十足的渣、男!” “要不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才不屑与你合作!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云初叭叭叭说了一大串。 她不想管什么后果,她只知道自己很生气。 虽说她不喜欢萧烬冷冰冰的脾性,但他好歹也救了她几次,心中对他是有感激的。 可他明明就是伪君子,却装成道貌岸然的样子。 还要说她思想肮脏? 呵,真可笑! “说够了吗?”萧烬扣住她的手,冷冰冰的触感从手腕一直蔓延直身体。 他虽体弱还受着伤,但经过常年的操练,力量还是与云初有很大的差距。 云初甩不开他的手,只好梗着脖子,“没够!骂人我最是在行,就怕你不想听!” 萧烬似乎笑了,喉咙溢出低哑的喘息,落在云初的耳朵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撩人。 他另一只手趁云初不备,禁锢住她的软腰。 重心不稳,整个人陷入他的怀里。 云初想挣扎起来,头顶却传来他被冬雪润过的嗓音。 “本王既没心悦过梁楚楚,为何要请旨求娶她?而父皇为本王赐婚的女子,确是本王对不住她们,因为过去本王尚不知她们是被人所害,如今知晓,本王终有一日会为无辜的人报仇。” “你……没心悦过她?” “本王不喜女子。” 第13章 顺势窝在他的怀里 空气安静了一瞬。 云初眼神复杂,许久艰难开口:“王爷莫不是……好男色?!” 他已经强调了好多次自己不喜女子,不会是个断袖吧? 难怪! 他总是在无意间对她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 就像是现在。 原来他是把她当成了‘姐妹’? 这样一来她就明白了! “王爷!”云初眯着笑眼,抬手捧住萧烬的脸,“妾身全都明白了,是妾身误会您了,您不是渣男!” 言毕,她又扑向萧烬,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萧烬意外地没有推开她,更没有对她说一句狠话。 这更坚固了云初的想法。 萧烬用一种看呆头鹅的眼光看着她,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本王不是断袖!” “嗯嗯!” 云初软乎乎的脑袋在他下巴蹭了蹭,跟着抬起头来。 “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好兄弟!” 萧烬的额角突突跳,“荒唐!本王名义上是你的夫君,你是本王的妻子,什么狗屁好兄弟!” “咦?王爷,原来你会骂人啊?”云初的直起身来,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萧烬不以为然,“本王自十三岁起行军打仗,军营中都是铁血男儿,粗鄙之言不可胜数,这还算不上骂人。” “哦?还有更粗鄙的?说来我听听!” “你真是……咳咳咳!” 萧烬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云初瞳孔微缩,下意识撑开萧烬的眼皮,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双眼。 “王爷,手给我。” 她静心诊脉,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是这样。”云初喃喃自语。 萧烬困惑:“什么意思?” “你的脉搏快得有些异常了。” 这是不妙的情况。 按理说,萧烬已经喝了好几日药,里面混有她的血,身体不可能越来越糟。 萧烬捏了捏 眉心,有些无奈。 她怎么连这都不懂,他是个男人,又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 如何能做到坐怀不乱? “你先从本王身上起来,再把一次脉。” “啊?哦。” 云初撑起身子,重新给他把了一次脉。 果真,脉搏正常了。 云初松了一口气,拿出帕子轻轻拭去他唇角的血。 “王爷,你目前的情况算是稳定,按这样的速度,不出一个月,体内的毒就能完全解除,不过今日你帮我挡下的那一脚——” 她有些心虚,“很、很有可能会让你,让你……”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直说。”萧烬沉声道。 “让你以后不举!”云初憋红了小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烬的脸色。 果然如她所料,萧烬难看至极点。 “不、不过你别担心!”云初握住他冰冷的手,一遍一遍地安慰,“你先给我一百两,明日我进宫之前亲自去买些名贵的药材,绝对给你补回来!” 萧烬脸色更臭了。 眼神里像是带着刀子,随时要把她开膛破肚。 “王爷,萧烬烬,夫君君,别难过嘛!”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萧烬这人,吃软不吃硬。 只要她软磨硬泡,他就不会责怪她。 “不许撒娇!” 冰冷的手捂上她的嘴巴,云初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不许撒娇。” 他又重复了一次,才松开自己的手。 “好嘛,我知道这次你都是为了我才受的罪,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就放心好了!” “本王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在担心什么?” “一百两……可能有些难。” 萧烬有些窘迫地避开了她的眼睛。 云初嘴角抽了一下,“王爷,我知道你不富裕,但是区区一百两银子,你都拿不出来?” 她知道他穷,不知道 他这么穷啊! “能拿,明日你与本王一同去领月俸。” “意思是,你手头上连一百两都没有吗?” 萧烬没否认。 “算上你在内,本王前后娶了六个新妇,聘礼都是本王自己出,父皇未曾添过一两银子。另外,赤鳞卫是完全隶属于本王的军队,所以粮饷方面,都是由本王分发,每月结余还要用在府内。” 云初:“……” 她这是嫁了个什么穷鬼! 都城里随便一个商户都能比他有钱好吗! 她重重叹了一声,顾国府那边本来就对原主不好,这次出嫁也只随了两箱不值钱的嫁妆。 “王爷,你先回房吧,明日我们去领月俸。”云初拽起他,把他送出房间。 领了月俸,她不仅要买名贵药材,还要弄一套银针。 她要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搞钱,刻不容缓! 翌日,朝食过后。 云初和萧烬一同坐上马车,前往户部。 “王爷、王妃,我们到了。” 马车停下,她和萧烬一前一后,踩着轿凳走下。 户部侍郎范蠡恰好出现,躬着身笑脸相迎,“臣见过渊王殿下!” 他瞥了一眼云初,看到她脸上的疤痕时,眼里的厌恶掩都掩不住。 外面都传渊王的新妇奇丑无比,今日一见,确实一点不假。 丑得也……太可怕了! “范大人,今日本王来领月俸。” “臣这就去办!” 萧烬浑身气质如寒霜,侧身而站时,下颌线利落,带着几分锐气。 云初一直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从头到脚,挑不出一点瑕疵。 硬是要说缺点,那就是他太冷了。 是生理上的冷,特别是这腊月天,她一点也不想靠近他半分。 “渊王殿下,这是您的月俸,请在财簿上签字画押。” 范蠡命人献上五百两白银,以及一本厚厚的财簿 。 “等等!”云初拉住萧烬的手,阻止他在财簿上签字,“你每月都只拿五百两?” 萧烬看向她,微微眯起双眸,有一丝探究。 云初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遂站在萧烬身前,直接和范蠡沟通。 “范大人,据我所知,每个王爷的年俸禄应是一万二白银,这均分下来一个月应有一千两白银,为何渊王只能拿到五百两?”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曾听到过萧卿言在云府提过俸禄之事,亲王年俸有一万二,这是皇上立下的规矩。 萧烬虽很早就出宫立王,纵使皇族之人不待见他,但也是皇上的亲儿子,没理由俸禄减半。 范蠡心中一阵惊悸,但不动声色。 他斜睨着云初,“一个妇人,懂什么?渊王殿下每月的月俸就是五百两,本官难不成还敢贪了渊王的月俸?” 云初嗤笑一声,“不敢?我看你贪得很心安理得啊。” “王妃,范大人是好人,怎么可能贪王爷的俸禄?去年赤鳞卫粮饷亏空,还是范大人自掏腰包,支援了我们王爷!”站在一旁的青霄忍不住为范蠡说话。 他身边的丛卫补充道:“没错,是有这回事!属下还记得那会儿范大人还说,那三百两不用我们王爷还,说我们王爷保家卫国,是大英雄!” 范蠡见到萧烬的人帮自己说话,挺直了腰杆。 这丑女竟发现了他的秘密,不过就算她说破了天,渊王府的这些蠢人也只相信他。 特别是渊王,他自幼就出宫,根本不懂什么俸禄之事,给他每月五百两,他都感激涕零! 他范蠡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漂亮话谁不会?”云初攻气满满,“萧烬立王六年,每年少拿六千两白银,统共三万六千两白银,他主动献出个三百两,不过是鸡毛蒜皮。” “你!”范蠡变得有些不自然, “一派胡言,别以为你是王妃就能随意污蔑本官!” “我污蔑你?你自己……”云初话还没说话,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了上臂,让她与范蠡拉开了距离。 “范大人!莫要冲着本王的王妃大吼大叫,她胆子小,不经吓。” 萧烬语气里渗出丝丝寒气。 云初顺势窝在他的怀里,“没错,你别吓唬我啊,吓坏可不止赔我三万六千了!” 范蠡看着眼前的情况似乎不妙,讪讪一笑:“呵呵,渊王殿下莫怪,是臣太过无礼,不够大度,不该与女子争辩。” “哎?你说什么?”云初向上前一步好好教育他,却被萧烬死死护在怀里。 行吧,不让她出头,那就只好靠他了。 “夫君~”云初撅起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他骂我,看不起我是女子。” 范蠡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想吐。 顶着这么丑的脸,还学别人撒娇,真是不忍直视! 渊王这会儿估计也要吐了吧? 可萧烬接下来做的事,让他傻了眼。 萧烬抬起手,温柔地顺着云初的后背,目光落在范蠡身上时奇冷无比,“范大人,辱骂皇室是重罪,杖刑、杀头、株连九族,你觉得本王该如何处罚?” 范蠡脸色骤变,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 “渊、渊王殿下恕罪啊!臣没有辱骂王妃的意思,臣不会说话,请、请王妃莫怪,王妃莫怪!” 他身子躬得低低的,就差没有当场下跪了。 “王爷,这样不好吧,范大人之前对我们不差。”青霄看不过眼,小声提醒萧烬。 “本王相信她。” 简单的几个字,表明萧烬的立场。 云初心里有点暖,底气也足了不少,“这样吧,范大人和我们一块进宫面见皇上,让皇上判断孰是孰非,免得有人说我冤枉你,说我是个蒙昧无知的妇人!” 第14章 王爷吃味了? “不可!万万不可啊王妃!皇上日理万机,怎能浪费时间在臣身上?” 范蠡两腿一哆嗦,直直跪在云初跟前。 “怕是你心虚吧?”云初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悄悄抽离萧烬的怀里。 太冷了。 她只披了一件狐皮裘衣,抵御天气的寒冷还行,可被萧烬这个冰窟包围着,她实在受不了。 萧烬察觉到她有意疏远自己,眉心不可控地蹙了蹙。 需要的时候叫夫君,没了利用价值就跑得远远的,呵。 “臣、臣……是臣的疏忽!渊王殿下初立王的那一年,皇上吩咐臣先按照年俸六千两白银分发,剩下的暂存于臣这里,等殿下年十五后,便将所有暂存的年俸交还予渊王殿下,并按正常年俸分发。” “是臣脑子不中用,将如此重要之事遗忘,多谢王妃今日提醒!”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当年皇上怕渊王年纪太小,不知如何合理分配钱财,便让他等到渊王年纪稍大,再将剩下的银子交还。 可他贪念一起,想着渊王不被皇上待见,又被皇室看不起,就算他贪下那部分银子,也不会有人发现,渊王更是不会和皇上告状。 谁能想到,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丑八怪,非要和他作对! “你们几个听见了吗?”云初走到户部侍卫面前,“你们大人说他脑子不中用,待会记得给你们大人买几副猪脑,正所谓吃什么补什么。” “噗。”丛卫没忍住笑出了声音,他家王妃真是太有趣了! 范蠡怒不敢言,只能喏喏点头,“是、是!王妃说的是,臣多谢王妃关心!” “那就赶紧把欠萧烬的银子交出来!” “是、是!来人,还不快把渊王所有的年俸都呈上来!” 这个范蠡真是好大的狗胆,要是她今日没来户部,怕是会一直吞掉萧烬的俸禄。 王爷做到萧烬的份上,也是够憋屈的,一个户部侍郎都敢欺压到他的头上 。 还战神呢,冤大头还差不多! “萧烬?身为王妃,竟敢直呼本王的名字,夫君两个字需要给你刻在手心上吗?”萧烬冷冷出声。 云初:“……” 她看萧烬就是有点大病。 人家在帮他讨债,他的关注点居然在称谓上。 万恶的封建时代,条条框框的规矩就是多! “好好好,夫君、夫君可以了吧?”她实在懒得理会他,便随口敷衍了一句。 “可以。”萧烬面无表情道。 站在一旁的青霄左思右想,还是想不通王爷为何会如此反常。 先是无条件地相信王妃,然后是宠溺,最后还命令她叫夫君。 换作是他,和这种丑女划清界限还来不及,怎么会逼着她叫夫君? 王爷太不正常了! “渊王、王妃,这里一共是三万六千两白银,您二位清点清点。” 白花花的银子闪得云初的眼睛睁不开,她揉了揉眼睛,唤丛卫过来清点。 “王妃,够数。”丛卫对她竖起大拇指。 “我觉得不够。”云初慢悠悠道。 范蠡有种不好的预感,声音发颤:“王、王妃还想怎样?这就是渊王殿下所剩的年俸,臣真的没有再贪……再扣存!” “三万六千两的白银压在你这里,我夫君年十五后可没让你帮存,既不是存,那便是借了,按照都城的惯例来算,息钱为举债的两成,你还差六千两没有给我们。” 范蠡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唇发干,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不是存,便是借? 世间怎会有如此刁妇! “范大人,”萧烬目光冷戾,“听清楚王妃说的话了吗?” 范蠡顿感背后冷汗狂冒,“听、听清楚了!来人,快去再拿六千两给渊王殿下!” 不到一个时辰,四万二千两白银收入囊中。 云初很是满足地跳上马车,还笑嘻嘻地和范蠡道别。 上了马车后,她又掀起帷裳。 “丛卫,带我 去一趟上去那家老银匠的铺子呗,我要买一套合适自己的银针。” “属下遵命!王妃,您方才的样子实在是太霸气了,嘿嘿,属下越来越喜欢您了!” “哈哈,我也喜欢你!” 云初一直都觉得丛卫很亲切,是渊王府里最好相处的一个人,便随意和他开起了玩笑。 她完全没注意到,马车里那个脸色阴沉的男人。 “够了!” 萧烬实在听不下去两人的笑声,长臂扣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捞回马车里。 云初不明所以,仰起头看他,“怎么了?” “本王的王妃当着本王的面,和赤鳞卫副领谈情说爱,还敢问本王怎么了?” 马车外被点名的丛卫背脊一僵,瞬间笑不出来。 云初一双杏眸弯起,琥珀色的眸中染上笑意,“王爷,你不会是吃味吧?” 萧烬刻意避嫌似地松开手,还将她推离,“吃味?你回去照照铜镜,你这幅样子,有哪个男人会为你吃味?” 云初不以为然,“丑的人都看不到我的美,王爷就是其中之一!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和王爷一样,只看外貌?等我俩和离之后,我自然会找到那个不看外貌也能发现我内在美的男人!” 萧烬别过头,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痴人说梦。” 云初气鼓鼓地锤着马车上的被褥,心里暗戳戳骂他。 狼心狗肺,刚帮他拿回四万多两银子,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就算了,还公然说她丑! 之前萧烬看到她脸上的伤疤时,从未像旁人一样,露出厌恶的表情,也不排斥和她接近。 她以为他和别人不同。 没想到,他嘴上不说,脸上不表现,心里还是和那些俗人一样,嫌她长得丑! 其实她脸上的疤已经在慢慢淡化了,只是还不明显,只需要继续涂抹她特制的疤药,不出半月,疤痕必然消失无踪。 “王妃,老银匠的铺子到了。” 思绪被拉回,云 初戴上面纱,“我自己去,你在马车上等我。” 她和丛卫还没走进铺子,周围的百姓很快就认出了她。 “哎!这不是那天救人的小姑娘吗?” “对对对!就是她啊,我记得她那日也带着这一张面纱,眼睛像宝石一样哩!” “原来那天她没事啊,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哦!” “小姑娘啊,你医术是和谁学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医馆,我看你很有天赋,一个月二两银子你看如何?不行的话三两,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她和丛卫被百姓们围住,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小、小姑娘,老夫听说那日是你救了那个小公子?”老银匠闻声而出,皱纹里透着浓浓笑意。 小公子? 他们不是应该叫萧子钰小乞丐吗? “哎呦!小姑娘,你快跟老夫来,快来快来!” 老银匠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铺子里,随后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打开,银光一闪,里面是二十两银子。 “这是那个小公子差人送过来的,说是感谢老夫那日找人救他,可是老夫把医士带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人怎么能说是老夫救的呢?” “后来老夫听旁边的人说,有一个戴着面纱的小姑娘,救了那个小公子,老夫想着,这银子应该给你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 萧子钰特意差人送来,那便是要给这位老银匠的,她不能收。 云初将檀木盒子推了回去,刚想开口拒绝,却被一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少年推了一把。 好在她站得稳,没有摔倒。 “爷爷!您在干什么啊,那小公子都说了这些银子是给我们家的,干嘛给她啊!” “胡闹!人不是我们救的,人家要报恩,自然是要给这位小姑娘,昧良心的事情可做不得!” “你真是冥顽不灵,这二十两银子,可以让我拿去当玄门的敲门砖,要是靠你每日起早贪 黑摆弄这些碎银,我何时才能进玄门?你到底有没有为孙儿想过?” “苍曲啊,爷爷不是没有为你想过,只是这不是咱们的东西,咱们要不得啊!” “我呸!” 那少年不顾老银匠的阻拦,将桌上的檀木盒子一把抢过,死死护在怀里。 他恶声恶气地看着云初,“我告诉你,这银子是人家给我们家的,不可能给你,识趣地就快点走开!” 老银匠想要过去劝他,他非但不听还一脚踹开了老银匠。 老银匠不像云初这般年轻,他一个没站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云初隐约听到了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她连忙上前把老银匠扶起,“您没事吧?摔着哪里了?” 老银匠摇摇头,浑浊的双眼溢出泪水,“小姑娘,你莫怪,这银子老夫一定会还给你。我这孙儿以前不这样的,自从他爹娘一死,性子突然变得顽劣,唉……” 云初看不得老人流泪,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前世,她是医学世家之女,爷爷和爸爸是中医传承,母亲则是外科医生。 但不幸的是,父母在她年幼时车祸而亡,后来她便跟着爷爷一起生活。 末世来临时,爷爷刚好病逝。 她仍记得,爷爷死前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嘴里念叨着,“我们家小初,以后吃不到爷爷煲的鸡汤了,爷爷担心啊,小初一个人生活,一定要好好吃饭……一定……” 爷爷丢下这句话,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自那之后,她就算没胃口,都会按时吃饭。 云初鼻头酸涩,强忍着泪意,让自己收回思绪。 她让丛卫帮扶起老银匠,自己一步步接近那少年。 她那双杏眸近乎赤红,带着与平日里不同的寒意,盯着他。 少年似乎感到了恐惧,一只手仍抱紧檀木盒,另一只手执起身边的铁锤。 “你、你想干什么!别别、别过来!否则我弄死你!” 第15章 云初要护夫 “啊——!” 云初丝毫不惧,甚至还有点想笑。 她看准了少年手腕的弱点,绕开他手上的锤子,五指擒住他的手腕,往他肩后一掰,锤子直直落地,那少年也发出一声惨叫。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松开怀里的檀木盒子。 “小、小姑娘,莫、莫要打苍曲,是老夫没教好他,要打就打老夫吧!” 老银匠听到自己孙子的叫声,立马向云初求情。 “您放心,我不会伤他,我只是想问他几个问题。”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把银子给你!” 苍曲忍着手腕上的痛意,咬得牙齿咯咯响。 “说实话,我对这二十两没兴趣,但对你说的玄门倒是很感兴趣。” “你也想入玄门?呵呵,不过很可惜,玄门只收有缘之人,本身要有悟性,才能有机会入玄门!要是你对我客气些,等我入了玄门,学习道法道术,收你做弟子也不是不行!” 云初轻咬嘴唇忍笑,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苍曲恼怒:“你笑什么笑!” 云初轻咳两声,敛起笑意,“那什么,听你这么一说,玄门就是道观吧?我听说入道观的敲门砖是道心坚定,心性至纯,而非你说的二十两白银,你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苍曲犹豫了一瞬,旋即高声反驳,“你懂什么!我这不是一般的引路砖!” 说着,他的声音又压低下来,“实话跟你说,我是道一真人的有缘人,他游历都城的时候,与我说过,我有入玄门的天赋,只要我凑齐二十两,就能得到他的玄门令牌,有了令牌就能见到玄门之人!” 苍曲顿了一下,狂傲地扬起下巴。 “等我学成归来,也能像道一真人一样,为皇上所用!” 道一真人? 怎么这么耳熟? 对了! 他不就那个说萧烬是天煞孤星的臭道士? 还让皇上每年给萧烬指婚一个命带天乙贵人的姑娘,他就是间接害死那些姑娘的罪魁祸首! 这种人会是正道人士,她一百个不相信。 不过…… 既然他和道一真人有联系,说不定日后可以为她所用。 云初松开擒着苍曲的手。 “苍曲是吧,这二十两可以给你拿去做玄门的敲门砖,不仅如此,到时候你要是学有所成,我还会再给你一百两作为奖赏。” 苍曲一脸怀疑,“你?对一个陌路人这般好心,你有什么意图?”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啊,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云初耸耸肩,“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 “有机会给我引荐引荐,我想求道一真人帮我指点一二。” 苍曲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原来你是想通过我结交道一真人,可以啊,看你这么豪爽,我就答应你!” “好,你会打银针么?”云初冷不丁问了一句。 “当然会啊,不是我说……” 苍曲想吹嘘一番自己的能力,却被云初毫不留情打断了。 “帮我打三副银针,半寸、一寸和三寸的,头部要弄成球形,晚上我派人来取。” “我爷爷才是银匠,你直接让爷爷打不就好了?话说回来,你要的银针也太小了吧,你真的会医术?我看你连银针都不会选。” 云初没理他,走到老银匠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脚。 “你爷爷脚裸脱臼了,可能还会伴随着骨折,被你推的。” “什么?!” 苍曲面色一刹变青,放下檀木盒子,嘴唇不停颤抖。 他刚刚只是一着急,才会踢爷爷,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不想让爷爷受伤! “爷、爷爷,都是苍曲的错,苍曲不该推您,”苍曲慌张又无助,猛地抓住云初的手臂, “姐姐,你能治好我爷爷吗?” “我试试,老爷爷您忍着点。” 云初双手齐用,找准发力点的那一瞬,用柔力一拧,将骨头复位。 接着她又让苍曲拿来几块木板和麻绳,将老银匠的脚固定好,以免对骨骼和肌肉造成二次损伤。 “去给你爷爷买外敷用的四黄膏,每三日换一次药,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照方子抓药,喝三日。” 言罢,云初刷刷几下给苍曲写了张药方,“记清楚我说过的话了吗?” “记清楚了!” 留下药方,她以有急事为由,离开了铺子。 回到马车时,看到萧烬那张冷冰冰的脸,她脑袋一扭,不愿多看他一眼。 进皇宫的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萧烬体温本就比常人低,再加上他那千年寒霜一般的气场,冷得云初时不时打哆嗦。 所以,马车停下的那一瞬,她像是得到了解脱,头也不回冲下马车,拉着丛卫一起往皇宫里钻。 萧烬马车里空空的位置,心里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堵。 “青霄,如果一个女子给夫君脸色,还不愿和夫君共处,这是为何?” 青霄认真思考了一下,“属下认为,应该是那个女子害羞,其实内心想和夫君更亲密一些,但是忸怩不敢表达,这招好像是叫什么……欲擒故纵!” 应该是这样没错,他看过不少话本子,里面的女子都喜欢用这种手段夺得自己夫君的爱。 不过王爷为何问起这个? 难道…… 王爷最近在研究话本子? 马车里的萧烬不知自己正被下属妄测,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语气也轻松了半分,“原来如此,回府吧。” * 走进凤仪宫时,皇后靠在床榻上吃葡萄,她见到云初进来,浅笑着叫了她一声。 “云初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本宫昨日喝了你开的药 ,确实有了好转。往日里,本宫夜里仅能睡一个时辰,可昨夜,本宫竟能安睡两个时辰。” “皇后娘娘,这是个好兆头,只要坚持用药,您的不寐之症定会痊愈。” “好,本宫相信你,过来给本宫敲经脉吧。” 云初认真做事的时候不喜欢分心,寝宫里安静得出奇,只剩下轻轻敲击的声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云初终于收工。 “时候尚早,本宫让两个宫女带你在宫里四处转转,待到夕食后再送你回王府如何?” “那云初就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皇宫里奇珍异草颇多,云初正想长长见识。” “呵呵,本宫就不陪你了,冰玉、浅蝶,你们两个陪王妃转转。” “喏。” 从凤仪宫出来,两个宫女带她去转了一圈柳园和桃园,里面均有一座典而雅致的小亭,闲暇时间进去静坐,定会十分惬意。 不像渊王府,除了兵器就是兵器,更没有什么雅致的小亭,就连后院的桃花树都干枯得不成样子。 云初走得有些疲累,随意坐在一处庭院中,晃着双腿,静看飘雪。 可她才闲下来不到半刻,庭院入口传来几道声音,打扰了她的清静。 “可真是累死我了,昨夜连夜清理凤仪宫和崇德宫,差点没把我给送走!今日皇后娘娘又要我们清理一遍!” “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那个煞星昨日进了崇德宫,煞气不清会污染皇宫的!” “还有煞星的新妇,听说她还要连续进宫三日,这可苦了我们了哟!” 那几个在背后诽议的宫女,完全没注意到云初,若不是冰玉大喝了一声,她们还会继续说下去。 “放肆!你们几个休得在王妃面前胡言乱语,小心我命人割了你们的舌头!” 几个宫女齐齐下跪,肩头微微颤动。 “奴、奴婢不敢!奴婢不知王妃在桃园 ,说错了话,请王妃责罚!” “你们说,谁是煞星?”云初慢步走到她们跟前。 宫女们头垂得低低的,谁也不敢说话。 浅蝶站出来解释,“王妃,这些宫女私下里信口胡言惯了,之所以清扫凤仪宫和崇德宫,是因为过些时日太子要选妃,需得维持东宫洁净。” “所以说,谁是煞星啊?不会是我家夫君吧?”云初有些不耐烦了。 冰玉见状,扬起手掌,连续给了跪在地上的宫女几巴掌,直到宫女的脸颊被打红,她才停下来。 “王妃,这些宫女都是刚入宫不久,听风就是雨,一张嘴就会用来说闲言碎语,王妃莫怪。” 云初红唇一勾,笑意森冷。 当她没长脑子吗? 她今日还非要追究,不好好处罚一顿这些口无遮拦的宫女,她都不姓云。 云初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道清亮的男音。 “莫怪?在宫里当差,理应谨记慎言二字,在背后议论战神渊王,你们的胆子着实大。” 云初随声音望去,见到一个手持折扇,穿着暗纹蟒袍的男子。 他和萧卿言一样,都是温文尔雅的类型,没有萧烬的那股锐气。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的眸底,流转着她初见萧烬时的凉薄,几乎一模一样。 “奴婢见过五皇子,五皇子万福!” 宫女们弯膝作礼。 原主一直生活在顾国侯府的柴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的记忆中除了萧卿言和云家人,再没别人。 这个五皇子是什么来历,她完全不知道。 “萧沂见过三皇嫂。”萧沂拱手作揖。 “你好你好!”云初大方地笑了笑。 萧沂轻轻皱眉,旋即又舒展开,“三皇嫂有所不知,在宫中,宫女犯错必须严罚。来人,将这几个满口胡言的宫女带下去,杖责三十。” 云初伸手阻止,“等等!” 第16章 王爷,脱衣服! “你们在奢华舒适的宫殿里当差,不见沙场征战苦,更不知萧烬他们在漠北是如何与敌军厮杀,是他们用血和汗,才换来璃梁的安宁。” “可你们一口一个煞星,厌嫌他带来不祥的煞气,这些话萧烬其实听过无数次,可他从未在意,他在意的是璃梁的安宁,在意百姓是否能安居乐业,一个保家卫国的战神,回家养伤,为何还要被你们说三道四?” 她虽不喜萧烬的性子,但她敬佩护国佑民的英雄。 萧烬为这个国家付出一切,可他拼命守护的国家,却容不下他。 前世她也是秉持着救人护国的心,成为一名战医。 但她和萧烬的处境不同,她的国家和人民,都感激敬佩她。 她不知道萧烬这一路是怎么忍下谩骂和嫌憎。 她只知道,非当事人听来,只觉寒心。 “王、王妃教训得是!你们几个还不快掌嘴谢罪,以后还敢不敢再说渊王的闲话了?” 冰玉先是奉承了云初,后用脚尖狠狠踹向跪在地上的宫女。 “哎哎,别打了。” 宫女们以为云初原谅了她们,一个个都松下了一口气。 “刚刚皇弟说,在宫中宫女犯错必须严惩,你们现在打自己,待会还怎么受罚哦?” 云初轻轻挑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宫女们刚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 渊王妃到底想对她们做什么! “我觉得杖责三十还是太轻了,改成杖刑三十吧。” 听到杖刑这两个字,宫女们的脸一瞬苍白,泪如决堤,向云初求情。 冰玉和浅蝶也开口劝她,这毕竟是凤仪宫的宫女,还是要顾及皇后娘娘的脸面。 可萧沂却打断了两人的话,“若是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便说是本皇子的主意,本皇子念及兄弟之情,听不得有下人污皇兄之名,一切后果本 皇子来承担。” “来人!将这几个宫女带下去,褪去衣衫,杖刑三十!” “不、不要啊!五皇子殿下,求求您饶了我们吧……” 宫女的声音渐弱,桃园中只剩下五皇子和云初,以及随行的宫女和太监。 “多谢皇弟帮我家王爷说话。” 萧沂轻呵一声,俯身凑近云初的耳边,压低声音,“你这丑女人怎么还没死?今后,你可真是要小心点了。” 云初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忽然分不清,萧沂是好是坏。 只见萧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三皇嫂不必客气,难得入宫一次,不如让皇弟带你四处转转?” 她想也没想开口拒绝,“不劳烦五皇弟了,天色不早,王爷还在府里等我回去,下次一定!” 云初扭头就走,直觉告诉她,这个五皇子很危险。 不对,应该说是这座皇宫很危险。 那些看上去亲切无害的人,暗地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这里没有萧烬和赤鳞卫,她自己要警惕起来,只要闻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都要尽快远离。 云初提起十二分精神,直到出了东宫,看见丛卫的那一刻,提着的心才稍稍松下来。 回到渊王府,她一眼便见到在正院石凳上看书的萧烬。 薄雪飘下,落在他银白色的长发,仅仅几息,白雪与他的白发融为一体。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云初,垂着眸子看书,从侧边看去,眉眼带着锋芒,五官锐利,连唇线都完美得有些过分。 可惜,这么完美的男人。 他居然好男色! “唉。” 云初心中叹惜,没曾想竟发出了声音,萧烬这才抬起双眸。 两人无言对视了好久,萧烬先开口道:“过来。” 云初坐到他的对面。 “这是窑库的钥匙,以后你来负责王府的账目,你亲自操办或者找 一个信得过的管家都可以。” “今日拿回的四万二百两纹银,本王拿出一万用作军资,那六千两息钱都给你,不算入王府公账,剩下的银子由你安排。” 云初接过钥匙,有些受宠若惊,“都让我管?你认真的?” “你是渊王府的女主人。”萧烬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 “可我……”她早晚要和离的,这不太合适吧? “你有责任替本王管理王府,还是说,你没自信管理好这么大的王府?胆小?” 这句话成功激起了云初的胜负欲。 萧烬骂她什么都可以,说她丑她都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能说她没自信! “嘁!管就管!” “好。” 萧烬长睫掩去眸底的笑意,不露声色地看着她。 “那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安排这些银子,你这个王府破破烂烂,是该修修了。” 云初趴在石桌上,双手握拳撑着下巴,她安静的时候,像只小松鼠一样乖。 萧烬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上,看着她软乎乎的长发,总有一种想要伸手去摸的欲望。 他压下心间荒唐的想法,岔开话题,“本王查到在合卺酒里下毒的人了。” “是谁?”云初一下子直起身来。 “慕凯捷,五皇子萧沂的亲信。” “五皇子?!” 她在宫里刚和五皇子打完交道,萧烬这边马上就查出了他是下毒的人,这也太巧了吧。 “怎么,你认识五皇子?” 云初将今日撞见五皇子的事情告诉了萧烬,但省去了宫女出言相辱的部分。 “王爷你说,萧沂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坐实你是天煞孤星的污名,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想不通。 萧沂既不是太子,又不是皇上宠爱的皇子,除掉手握赤鳞卫的萧烬,到底有何用意? 难不成他们兄弟俩,有世仇? “本王亦不知,与西郊王氏暗中有联系之人,唯有慕凯捷,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萧沂与本王从未有过交集。” 他听到青霄禀告此事的时候,也奇怪得很。 前世,母妃去世后没多久,他就被送出宫,别说萧沂,宫里任何一个皇子,他都从未接触过。 偶尔,父皇会例行公事宣他进宫,走个过场,他也只能见到文武官以及同殿议事的太子。 五皇子萧沂…… 他也许见过一两面,但都没有一丝印象了。 “不管怎样,萧沂目前就是最有嫌疑的人,明日我还会去皇后娘娘那里,顺道打听打听他的事情。” “皇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云初犹豫了一瞬,随即咧嘴笑了笑,“谁会欺负我呀?我现在可是在为皇后做事,况且还有萧子钰护着我呢!” “本王亦会护着你。”萧烬怕引起云初的误会,又解释道,“作为你的同盟。” 云初弯起唇角,右眼眼尾的那颗小痣,在细雪的映衬下,显得红粉润泽。 她和萧烬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相处状态,仿佛今日在马车里的尴尬,从未出现过。 两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时不时聊上一两句,直到晚膳的时候才起身。 云初吃饱喝足后,派去老银匠铺子里的丫鬟,正巧带着银针回府。 看着崭新的银针,她抓起萧烬的手,就往他的卧房走去。 云初把外袍脱下,钻上他的床榻。 “王爷,脱衣服!” “本王腰伤未好……” “我知道啊,这不就是要给你治呢么?” 云初摊开针袋,大小不一的银针摆在床上。 萧烬了然,原来让他脱衣服是因为这个。 他似乎想多了。 萧烬褪去里衣后,云初唇角的口水都差点忍不住了。 这男人不仅拥有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还有一具荷尔 蒙气息浓烈的身体。 结实流畅的腹肌,手臂上暴涨的青筋,宽肩窄腰…… 身上还残留着战场上的疤痕,她简单地数了数,前胸和腹部一共六道,背后十五道,长短、深浅不一。 比起她背后的鞭痕,萧烬身上的伤,要恐怖得多。 可想而知,战场上的他,真的是在用命去和敌人在拼。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心疼了。 “你……疼吗?”云初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背上的伤痕,凹凸不平,凉意刺骨。 萧烬的背蓦地一僵,久久才吐出两个字,“不疼。” 云初收回手,可指尖的余温在留在他的背上。 她的指腹摩挲伤痕,痒痒麻麻的,他不排斥,甚至想要她触碰更多。 他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说不上来原因,但很奇妙。 “我开始了,你好好趴着,不要乱动哦。” “好。” 云初拿起银针,过火消毒后,开始为萧烬针灸。 她对人体的各个穴位了如指掌,扎针的时候,相当得心应手。 约略过了两刻钟,云初收针。 “你这两日最好静躺,要是闷得慌就在府里走两圈,多穿些衣服,千万千万不能去马场和军营哦!” 萧烬还趴在床上,没有说话。 云初想确认他有没有睡着,俯身凑近他的枕头,轻轻叫了他一声,“萧烬,你睡着了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萧烬毫无预兆地扭过头来,深邃立体的五官在她面前放大。 黢黑的眸底映着她微微发怔的脸。 四眼相对,云初甚至忘记了呼吸。 眼里、脑子里,只剩下他的脸。 萧烬脖颈青筋乍现,翻身而上,将云初压在身下。 两条坚实有力的长臂撑在她的身侧,克制着没有动。 略带沙哑的低音响起,“本王说了,要叫夫君,不可直呼本王的名字。” 第17章 她不是第一次寻死 云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她只记得,她揪了一下萧烬的胸肌,疼得他嗷嗷叫。 然后脑子有些错乱地说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夫君,你有眼屎。” 接着她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一想到萧烬压在她身上的姿势,心里就咚咚咚敲响小鼓。 脸颊也有些热热的。 她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擦了一下,回味着萧烬胸肌的触感。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胸肌应该是像钢板一样硬,可真正触摸的时候,却是…… 很软弹。 相对于女性的来说,稍稍有些硬,但是弹性十足,让她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云初啧了一声,抛开杂念入睡。 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不再飘雪,但也没有瞧见太阳冒出头。 她照例洗漱吃早点,欲要和丛卫出门之时,看到了从书房走出来的萧烬。 萧烬手中拿着一张地图,和青霄低声说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但当他看到云初时,冷冰冰的的脸瞬间变得幽怨起来。 即便他没说一句话,云初都能感受到,他在无声控诉她。 “早呀夫君!” 似乎是没有料到云初会直白地打招呼,萧烬先是怔了一下,接着沉声回应她。 “早。” 气氛好像没云初想象中的尴尬。 “青霄,看好我们家王爷,不要让他舞刀弄剑的,这两日他需要好好休息!” 青霄依旧不太喜欢她,但碍于萧烬也在场,只好顺从地答了一句,“属下明白。” 不知是不是她看走了眼,萧烬竟笑了一下,笑容很浅,消失得也很快。 一定是她的错觉。 到东宫的时候,萧子钰恰巧在凤仪宫里,皇后娘娘一听到她来,立即命宫女将萧子钰带走。 等云初进凤仪宫后,只有皇后一人静躺在床榻上。 “云初见过皇后娘 娘,娘娘万福。” 经过这些时日,和宫内的人打交道,她已经掌握了基本的礼仪。 不愧是她,学习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本宫今日与昨日一般,并无好转。” 云初感觉到,今日的皇后态度有些差,从她进凤仪宫到现在,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皇后娘娘,这是正常的,您的不寐之症日积月累,不可能一下子药到病除,还需要一个过程,五日之后才会看出成效,还请娘娘莫要心急。” 皇后指尖轻轻一提,示意她不必拘于礼数。 “谢娘娘,今日云初替娘娘针灸。” 她拿出自己的针灸包,摊平在自己双腿。 “听说,你和萧沂罚了凤仪宫的几个宫女?” 云初手上的动作一顿,旋即笑笑,“回皇后娘娘,是的。” 昨日她决定要教训那几个宫女时,就想到要过皇后这一关。 皇后表面上对她和别人无二般,但实际上也是不待见她的。 既然对方本就不喜欢她,再做点讨人厌的事情也无妨。 反正,皇后肯定不会为了几个宫女,和渊王府作对。 宫里的上位者拎得清,他们还需要渊王府的赤鳞卫。 “罚得好,本宫平日里让她们谨言慎行,她们不听,还编造出谎言挑拨皇宫和渊王府的关系,杖刑三十不够,本宫已将那几个宫女罚入浣衣局。” 云初有些惊讶,那几个宫女竟被罚入了浣衣局! 她不是没有看过电视,浣衣局堪称皇宫里最恐怖的地方。 只要进了那个鬼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 虽说那几个宫女在背后嚼舌根很讨厌,但罪不至死,皇后为何要这样做? “云初,发什么呆?” 皇后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回。 云初笑了笑,捏起银针,“没什么,只是觉得,在宫内谨言慎行这四个字, 一定要刻在心里。” 皇后弯了弯唇角,“是啊。” 云初也客气地笑了笑,开始帮皇后针灸头部。 针灸结束后,皇后与昨日一样,派了冰玉和浅蝶这两个丫鬟带她继续逛皇宫。 这后宫着实大,昨日走了一个时辰,才逛了东宫一个小角落。 今日她换了一条路线,打算去御花园瞧瞧。 可刚走到御花园的月湖石边,迎面就撞见了一个她不想见的人。 五皇子萧沂。 萧沂的脸色很差,从她身边走过时,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她本不想理会萧沂,但昨日萧烬说过,在合卺酒里下毒的人,可能是萧沂的亲信。 所以她想和萧沂拉拉关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五皇弟,好巧啊!” 萧沂沉着张脸,一言不发。 倒是他身后跟着的一个侍卫先开口,“劳烦渊王妃让让,五皇子还有要事!” 那侍卫说话的语气有点冲。 “怎么了吗?”云初关心问道。 萧沂紧紧抿着唇,依旧没有开口。 “请渊王妃莫要耽误五皇子时间,人命关天!”侍卫急得瞪圆双眼。 “凯捷,不得无礼!”萧沂厉声一喝。 云初随声看向那名侍卫,原来他就是慕凯捷。 “请三皇嫂莫怪,方才永宁宫传来消息,说我母妃欲投湖自尽,好在被宫女救起,现仍在昏迷,皇弟正要过去查看情况。” “这么严重?那你快去吧!哎,等等——” 云初叫住了萧沂,“或许我可以跟你一起过去,我也会医术。” 萧沂思考片刻,点头道:“有劳三皇嫂。” 云初跟着萧沂到永宁宫的时候,她的母妃正躺在床榻上,有个医官正在帮她诊脉,身边好几个宫女和小太监在哭哭啼啼。 有个宫女瞧见萧沂,哭丧着一张脸跑过来。 “五皇子!您可算 是来了,馨妃今日不知怎么的,趁奴婢们不注意,跳进毓宕湖里,万幸被陈公公撞见,奴婢们这才把馨妃救下!” “医官怎么说?” “医官说馨妃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大寒天里泡了水,受了一些风寒,安心养几日便好。但……奴婢担心,馨妃还会做出傻事来。” 萧沂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让宫女先去照顾自己的母妃。 “不是第一次了。”萧沂忽的说了一句。 云初没听明白,“什么?” “母妃不是第一次寻死了,她试过上吊、用剪缯……试过很多方法,但都没有如愿。”萧沂语气有些悲凉。 “为什么?” 她不懂,看馨妃的寝宫不输皇后半点,长相非常优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不像是被皇上冷落的妃子,为何要寻死觅活? “因为她怀不上孩子。” “你……” “我真正的母妃在我六岁那年离世了,馨妃和我母妃关系好,便好心把我接过来抚养长大。” 云初哑然,原来萧沂不是馨妃的孩子,而是抱过来养的孩子。 不过她关注的重点是,为何馨妃怀不上孩子。 馨妃生得这副模样,皇上不可能没有碰过她。 若是皇上没问题,便是馨妃自己的身体问题。 她从萧沂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馨妃虽不是他的生母,但他还是很重视、关心馨妃的,若是她能替萧沂解决馨妃的事情…… 萧沂有没有可能不再暗害萧烬,顺便可以饶她一命? “萧沂,你知道你母妃不能怀孕的原因吗?”云初问得很直白。 萧沂偏头看了她一眼,余光扫过她身后的两个宫女,是皇后那边的人。 他眉眼里透着疏离,“医官说是母妃自身的问题,但查不出具体的原因,所以一直没法医治,现在说来也无意义,眼下我能做的, 就是看好母妃,不让她再寻短见。” “哦,好吧。” 云初嘴上这样应着,但心中还是有疑问。 馨妃自身的问题? 女性不能怀孕的原因有很多种,既是多年的病症,皇宫里的医官都是皇上召进宫的精英,怎么会查不出来呢? 要么是医官们医术不精,要么是他们受了什么人的胁迫,查到了也不敢说…… “我能去看看馨妃的情况吗?”云初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跟我来。”萧沂走在前头带路。 云初走近馨妃,这一看才发现,馨妃近看时更美,皮肤几乎无瑕疵,樱桃小嘴鼻尖圆润,实顶实的美人胚子。 她坐到馨妃床边诊脉。 大致的情况和萧沂讲的差不多,她只能判断馨妃受了风寒,身子骨很弱,其他的问题她诊不出来。 “三皇嫂,如何?”萧沂问。 云初缓缓摇头,“只是着凉,没有别的症状。” 抬头看向萧沂时,眼角正好扫了一眼站在房门外的两个宫女。 她清楚地看到,那两个宫女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直觉告诉她,馨妃的事情和凤仪宫的人有关。 她又将视线投向床榻上馨妃,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什么线索。 可她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看出个头绪,到最后只记得馨妃身上佩着一包苏合香香囊,以及一枚御赐的玉佩。 而馨妃的寝宫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据馨妃贴身宫女所说,她平时的吃食以及饮水,都会有专人负责提前试毒,所以不可能有人在饭菜中做手脚。 唯一让云初有点奇怪的是,馨妃的寝宫里,竟摆放着数盆鲜花。 有些花她还叫不上名字,由此看来馨妃应该是一个极爱花草之人。 云初脑子里蓦地闪过一道精光。 有心加害馨妃之人,说不定会在花草里做手脚! 第18章 王妃日后恐怕不能生 “王妃,您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的,到底是在念叨些什么呀?” 丛卫骑马护送云初回王府,与云初坐的马车并排走,这一路他总是能听到云初在马车里自言自语。 他本不想偷听,无奈云初的声音刚好传到他耳朵里。 可他仔细听了好久,始终听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云初下了马车,丛卫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云初心不在焉,“我在想花植。” “花植?”丛卫以为她想布置王府,“属下觉得养些绿油油的叶子就好了,花养起来太费神!” “幻紫藤、鸳鸯烛、崔南鸢……” 她又开始念叨,不过这次丛卫总算是听清楚了。 “王妃说的这些花植,都是穿景国才有的,璃梁怕是买不到,等王爷身子恢复之后,让王爷给王妃买!” “丛卫,你在吩咐本王做事?” “王爷!属、属下失言!” 丛卫和云初相处的时候,轻松惯了,没曾想回到渊王府就碰上王爷,嘴上没个把门的,一下子就说错了话。 “穿景国?”云初并没有在意萧烬出现,“丛卫,你了解这些花吗?” 丛卫顶着萧烬如刀似剑的目光,尴尬地摇摇头。 “你为何对这些花有兴趣?”萧烬问道。 云初不回答他的问题,“王爷了解吗?” 萧烬轻点下颌。 “太好了,那你跟我说说吧!”说着她拉着萧烬冰凉的手,坐到院子里。 萧烬单手放在石桌上,“你想知道什么?” 云初想也没想,“哪些花有毒?” 萧烬凝思片刻,“穿景的珍稀花植,都无毒,只不过——” “不过什么?” “幻紫藤在和一些特殊香料接触时,确实会产生毒性。” “和苏合香接触,会致使女子不孕?” 萧烬瞳孔微缩了下,“你如何得知?这隐秘之事连穿景 都鲜有人知,本王交战穿景打平后,他们的镇国将军与本王交谈时,本王才得知那幻紫藤用作穿景后宫之争。” “只不过幻紫藤很难培育,更不可能流入璃梁,本王并未在意。” 云初猛地站起身,笑意荡漾在她脸上。 可还未高兴多久,就觉得似乎有一股热流,从下腹涌出。 接着小腹似被刀绞一般,痛感愈发强烈。 云初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她疼到没力气,软趴趴地靠在石桌边。 萧烬发现了她的异常,伸出双手将她接到怀里,“云初、云初!你怎么了?” “王、王爷……”她连吐字都费劲,“好、好疼……” “哪里疼?”萧烬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生怕碰到她疼的地方。 “肚、肚子……”云初说话间,又有一股热流涌出。 她的生理期到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生理期了,但是这种绞痛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这副身子实在是太虚了,连来个生理期都要死要活! 萧烬看着怀里的人儿脸色愈发苍白,连话都说不完整,他只好直接把人抱进房间。 云初疼得意识逐渐模糊,在将睡欲睡之间,隐约听到萧烬低沉沉的声音。 “别怕,本王马上把唐医官找来。” 她好想大声告诉他,不用找医官,把月事带找来就好了! 可她说不出话,只能哼哼出声。 后来的事情,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她听到唐医官正在训斥萧烬。 “王爷,别怪臣多嘴,王妃的身子骨很虚,气血不足,再这样下去,日后恐怕不能生啊!臣不是没有听说过顾国侯府的事情,那家子人对她非打即骂,饭都吃不饱。” “当然了,臣也知道您的情况,这些年臣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臣今日说这些话,不是训责王 爷,而是希望王爷能多关心王妃,既是夫妻,那王爷需负起责任。” 萧烬竟出奇地脾气好,一个字也未反驳。 “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臣告退。” 唐医官掩上房门后,萧烬站起身朝她走来。 看着云初毫无血色的小脸,他有些茫然。 他们确实是夫妻,却无夫妻之实,但唐医官说得不无道理。 在未和离之前,他都应该对她负起责任。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觉得云初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可爱。 就连得知她对他使用欲擒故纵的小手段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厌恶,反而是窃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是这种反应。 萧烬摸了摸云初的右脸,凹凸不平的疤痕,心莫名揪成一团。 “嘶。” 云初本想装睡,但萧烬粗粝的手掌抚上来,痒痒的。 他手心的温度又凉,她实在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醒了?还疼吗?”萧烬闻声问道。 云初轻轻摇头。 萧烬把她散落在脸颊的碎发撩至而后,“你不是中毒,别怕。” 中毒?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中毒啊! 等等,萧烬不会以为她是中毒吧? 所以才急忙去找唐医官! 云初:“……”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唐医官开了益气补血的方子,本王已经命人去抓,待会你喝了药,再继续休息。” “王爷……” 云初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拽住萧烬的袖子,撒娇似地扯了扯。 萧烬的眼眉开始温和下来,鼻腔哼声,“嗯?” “我想要月事带。” “已经帮你换上了。” 萧烬的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直直炸在她耳边。 云初颤着声音问,“你、你给我换的?” 萧烬哽住了,迟迟才开口,“府里的丫鬟给你换的,本王堂堂七尺男儿,岂 能做这种事?” 云初长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严重得很,男人不可能替妻子换月事带,她真是想太多了。 可这口气刚松下,另一件事又让她有些头疼。 “皇后娘娘那里怎么办,我答应过这五日要去给她敲经脉和针灸,若是我不履约,怕是会引起她的不满。” 况且她还想尽快进宫,告诉萧沂她的发现,让馨妃尽快换掉身上的香料。 “皇后那里,本王明日一早亲自去说,你莫要担心,你只需要静养身子,一切有本王。” “可是……” 咚咚咚—— 丛卫端来了药。 “别说了,喝完药好好休息。”萧烬一只手接过烫手的药碗,另一只手扶起云初。 “我自己喝。”云初欲要拿走他手中的药碗。 萧烬微微移开,“药碗太烫,本王喂你。” 云初看着他不容拒绝的脸,只好妥协。 喝完药,萧烬拿来一床被褥,非要让云初再盖一张,说是怕她着凉。 云初哭笑不得,“王爷,您是想用被褥压死我吗?” 萧烬一脸正经,“唐医官说了,你现在身子虚。” 说着,帮她掖好被角。 “你且休息,本王就在你房内看书,待你睡着后,本王自会离开。” “……您开心就好。” 云初本以为与萧烬在同一房间,她会翻来覆去睡不着。 没曾想,才过一会儿,她就呼呼大睡过去。 并且她还睡了很长时间,若不是府里的小丫鬟时之和丛卫进来叫她起床,她恐怕会睡到午时。 “王妃,王爷交代了,您今日都要在房内,不能出房门!” “凭什么?” “您身子虚,今儿外面大雪,可不能受凉!” 云初:“……” 她只是生理期,来了葵水,不是在坐月子! 哪里用得着这么夸张,下 个雪连房门都不让出! “哦对了!这是王爷给您的手炉,还有两个火炉,奴婢和丛副将都给您搬进来了!” 云初看着火焰跳动得激烈的火炉,接过丫鬟时之手中暖烘烘的手炉。 “时之,王爷呢?” “王爷天刚亮就进宫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时之说完,伸出背后的手掐了掐丛卫,眼神示意他说话。 丛卫挤挤眉毛,就是不愿开口。 两人一来二去,被云初发觉了。 “你们俩,到底想干嘛?” “呵呵,王妃,那、那个……” “说。” “我们想留在您房里陪您解闷,顺、顺便烤烤火!” 云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就坐啊,杵在这儿干嘛呢?” 丛卫和时之连连点头,“好嘞!” 两人怕云初闷得慌,一个接一个给她讲笑话。 云初没笑,他们两人倒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妃,您实在担心我们爷吗?”丛卫说了十多个笑话,都未曾见云初笑一下。 “嗯,我怕他又得受宫里的人欺负。”云初不否认。 皇宫里的人都不待见他,这次他为了她进宫,坐在殿上的那两位肯定会为难他。 丛卫朝时之挑了挑眉,两人偷偷笑了一下。 “王妃,您别担心,我们王爷虽身子不好,但他战神的名声在外,皇上不会难为!再说,经过王妃您的治疗啊,我们王爷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对啊对啊,自从渊王回府养伤,他连剑都拿不起来,这几日奴婢看到王爷开始练剑了!” “你说什么?他练剑?”云初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时之意识自己多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说话。 王府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没多久萧烬就推开了云初的房门。 “滚出去!” 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被云初扔了一脸枕头。 第19章 给王爷献上绿帽 “你在闹什么?” 萧烬一脸阴寒,死死盯着云初。 丛卫和时之也呆愣愣地看着云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王妃也太大胆了吧! 不仅吼了王爷,还用枕头砸王爷! 除了皇上和皇后,基本上没人敢这样对王爷。 那些背后里嚼舌根的人,没一个敢当着王爷的面无礼。 说实话,他们俩很害怕王爷生气处罚王妃,王妃现在正是身子虚弱的时候,可罚不得! 想到这一点,两人很有默契地冲到王爷面前替云初求情。 “王爷!您别和王妃置气,她不是故意的,王妃现在身子骨弱,您可千万别罚她,属下愿意替王妃受罚!” “王爷,奴、奴婢也愿意替王妃受罚!” “你们给我起来!”云初看着两人为自己求情,心里不是滋味,“我做错什么了?明明是他的错!” 萧烬一脸懵。 他什么也没做,怎么就变成他的错? 被她莫名其妙吼了一声,还被枕头砸了,是他的错? 这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你们俩先出去。” 丛卫和时之不愿走。 “本王不会处罚任何人,先出去!” 听到萧烬的承诺,他们才退出房间。 “你在闹什么?”他又问了一句。 云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缩进被褥里,不愿理他。 萧烬的耐性就要被她磨光了。 在宫里被父皇和皇后处处刁难,回到王府还被她骂。 “你不想说便不说,这是本王回府时顺道带路的姜糖水,趁热喝了。” 萧烬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食盒放在桌上,转身欲离开。 “等等!” 云初从被褥里探出头,还瘪着小嘴,“谢谢。” “嗯,好好休息。” “我生气是因为你不听话,偷偷练剑了!” 云初还是把原因说了出来。 萧烬顿住脚,转身,“本王……” “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你的病还未好,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要练武,你以为治好你病很简单吗?” 一想到自己献出血液给他治病,他却肆意挥霍自己的身体,她就气得牙疼! “本王这一年拖着这副病弱之躯,终日寡欢,直到喝了你的药,才日渐恢复,便想着拿起刀剑,守护赤鳞卫和渊王府。” 和你。 萧烬目光暗了暗,“是本王太过心急,以后不会再有。” 云初没见过萧烬这副样子,心软了下来。 “算了,好在你没什么事,再忍五天,我让你摸你的兵器。” 她指了指桌上的姜糖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喂我。” 萧烬心想,她能说会道的,精神得很,凭什么要他一个王爷去服侍她? 但身体不受控制,还是乖乖照做。 “你进宫,那些坏人有没有为难你?”云初喝着暖暖的姜糖水,小腹觉得很是舒服。 萧烬:“没有,本王与皇后说了,等你葵水一过,便进宫。” 其实是有的,皇后明嘲暗讽地骂了他一顿,父皇在一旁什么也没说。 不知萧子钰从哪儿听到他进宫的消息,才跑过来帮他解围。 他堂堂璃梁战神,还要一个孩童帮解围,真是好笑。 等他身上的病一好,所有欺压渊王府、欺压云初的人,他都要一并讨回来! “真好喝!”云初喝完姜糖水,笑得甜甜的,唇角还挂着一滴小糖珠。 萧烬很是自然地伸出手,拇指帮她擦拭去那颗糖珠。 云初反应过来后,觉得脸有些热,“你、你干嘛!” “沾了东西,帮你擦干净,躺下吧。” 萧烬一脸坦然的样子,让她更羞了。 人家没有一点别的想法,倒是她自己想太多。 她匆匆盖上被子,将萧烬赶出 去。 萧烬关上门,看了一眼沾着糖水的拇指,鬼使神差般的,他浅尝了一下。 真甜。 * 夜半子时,云初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吱呀一声,窗户被悄悄打开。 她全身警惕起来,掀开一丝眼皮欲看清来人是谁。 只见一个蒙面黑衣的男人,裹着冬夜的寒风,从窗户钻入。 云初镇静非常,慢慢移动被褥下的手,摸到床头的银针包,悄无声息地从里面抽出一根银针。 黑衣人越来越近,他的手伸向云初的脖子时,云初眼疾手快,一针扎进他的麻穴。 “啊!”黑衣人低声惨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云初不紧不慢地从被褥里钻出,一把扯开黑衣人的面罩。 “怎么会是你?” 云初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是五皇子萧沂。 虽说她早已知道萧沂是在背后暗杀她的主谋,但主谋亲自动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对本皇子做了什么!”萧沂想要怒吼,可他全身麻木,吼出声时就像是在哭诉。 没有一丝威吓力。 “你就是暂时麻上一会儿,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云初觉得有些冷,又钻进被窝,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萧沂,你是没钱请杀手了吗?居然亲自来要我的命?” “要你命?本皇子为何要杀你?” “啧啧,还装?行啊,上次在都城街市上,你派的那两个刺客,还记得吧?” 萧沂还是一脸疑惑,“什么刺客?” 这自然又不做作的反应,让云初有些犹豫。 他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但萧烬都已经查出来了,那日在合卺酒下毒之人八成就是萧沂的亲信。 萧沂听不懂云初在说些什么,但从话里可知,其中有误会。 “本皇子今日来,是想问母妃的事情。” “你母妃怎么 了?” “母妃无大碍,只是前一日你刚接诊完母妃,后一日便不再进宫,本皇子以为定是你知道了些什么隐情,却碍于宫里的某些人不敢言,所以本皇子才偷偷出宫,想问你知道了些什么!” “真的?” “骗你作甚!” 萧沂这副坦荡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像在扯谎。 “我知道了你母妃一直没有身孕的原因。” “什么?!是什么原因!” 萧沂求知心切,说话的声音太大,被路过房门外的席嬷嬷听了去。 王妃房里竟藏有男人? 这岂不是意味着…… 王爷戴了顶绿帽子! 要是把这件事告诉王爷,她记一功,她家闺女就有望成为王爷的通房丫鬟了! 她家那短命男人死得早,早年间她便带着闺女到渊王府当差,母女俩在渊王府已有十多年。 起初,她有意让自己的闺女做萧烬的通房丫鬟,但自从听说萧烬是天煞孤星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直到云初进了王府,她才发现,她家王爷不再克妻了。 没准是王爷已经踏过了天命的坎。 既然王爷不克妻,她家闺女岂不是有机会飞上枝头? 她家闺女长得可比王妃好看上百倍! 席嬷嬷这样想着,加快脚步来到王爷的卧房。 王爷的卧房还亮着灯,真是天都在助她! “王爷,您睡了吗?老奴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向王爷禀报。”席嬷嬷压下心中的喜悦,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 片刻,萧烬打开房门。 “席嬷嬷,有何事?” 席嬷嬷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老、老奴这几日入睡晚,想着在院子里走一圈,方才路过王妃的寝屋时,竟听到里面传来男子的声音!所、所以,老奴……” 席嬷嬷话还未说完,萧烬马上绕过她,大步走向云初 的卧房。 嘭——! 云初的房门毫无预兆地被萧烬一脚踹开。 床上裹着被子和地上动弹不得的人一起看向萧烬。 “萧烬?你怎么来了?” 今晚她房里真是热闹。 “萧烬?”站在门外的人眼睛微眯,眉头向下压。 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云初乖乖改口,“夫君!” “他是谁?”萧烬目光定在萧沂身上。 黑暗中,萧沂脸上滑过一丝受伤的表情,无人察觉。 “你不认得我了?”萧沂喉间有一丝苦涩。 “半夜闯进王妃的寝屋,本王为何要认得你?”萧烬的宽袖下,握紧了拳头。 若不是云初不让他使用内力,他现在定要将这个黑衣人打得半残。 “他有伤你吗?”萧烬掩上房门,坐到云初身边。 云初摇摇头,“王爷不会觉得我在给你戴绿帽子吗?” 她记得古人很讲究这个,尤其是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定会被认为在私通。 就算是萧烬好男色,把她当兄弟,这种事毕竟涉及到他王爷的面子。 “你以为本王跟你一样蠢?” 萧烬有些无语,一个穿着夜行衣从闯入王府的男人,就为了与她私会? “禁止人身攻击啊!” 云初鼓起腮帮子,看上去更像只小松鼠了。 她指着地上的萧沂,“喏,他就是萧沂,你的五皇弟。” 萧烬眼睑微颤,“萧沂?” 就是他在暗中陷害自己? 可看他这副样子,不像是能做出那些事来的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三哥。” “莫要叫本王三哥,你处心积虑,杀害本王母妃,诬害本王二十年,残杀无辜生命,如今还直闯王府,想要谋害王妃?” 想起前世赤鳞卫全军覆灭的惨状,他恨不得把萧沂五马分尸。 “呃王爷,我们可能误会萧沂了……” 第20章 王爷竟有预知能力? “你说萧沂不是暗中陷害本王之人?” “对。” “不可能,青霄已经派人查过,那日与西郊王氏有联系的,只有他的亲信慕凯捷。” “虽然但是……唉,萧沂,还是你自己跟你三哥解释吧!” 云初朝萧沂努努下巴。 萧沂不想说,但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说,今晚很难活着出渊王府。 “我确实让凯捷往三哥的合卺酒里放了点东西。但是——” “那药并不会致死!只会让三哥进入假死状态,然后在三哥下葬之前,我会命人把三哥偷偷救走,这样一来就能神不知会鬼不觉救下三哥!” “救本王?” 萧烬越听越糊涂,萧沂做尽害他的事情,却说是在救他? “对!我实在不忍看三哥受到父皇的冷眼、不公的偏见!明明三哥是护国的英雄,为何他们都要那样对你?明明大家都在受着三哥的保护,却一口一个煞星、祸害地叫着?” “但我能做的事情有限,所以我便想着,让三哥陷入假死的状态,帮三哥脱离渊王的这个身份,远离都城,不再受这些苦难!” 萧沂越说越激动,仿佛想把这些年来的委屈一并倒出。 “三哥,你可知我的母妃曾和你母妃情如姊妹?你母妃死后,你就被赶出宫,我母妃为了求父皇将你接回宫,被罚入冷宫,入冷宫的一个月后便生下了我。” “冷宫里没有医官,只有一个面目狰狞的接生婆,生了我以后,母妃因为生产带来的各种疾病离世,馨妃才将我接到她身边抚养。” 云初插了一句话,“那你为何不恨王爷呢,你母妃是为了他才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呀。” 萧沂瞪了她一眼,“因为我不傻,孰是孰非我能分得清!我母妃为了挚友挺身而出没错,三哥为了国家征战四方没错,错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 “嘘嘘嘘!”云初在唇间竖起食指,“隔墙有耳你懂 不懂,若是被人听了去,你这五皇子之位可就不保了!” “我管他什劳子的五皇子之位,我早就厌烦了宫中的生活,明争暗斗,尔虞我诈!馨妃不过是看在往日与我母妃的旧情上,才好心收养我,没想到还要被人算计!” 萧沂脸色涨红,欲要抬手捶向梁柱,却使不上劲。 “云初,为什么我身上还是麻的!” “别急嘛,半个时辰后你就能恢复。” 萧烬对于他说的话,半信半疑,“那你为何半夜闯进她的卧房?” “这题我知道!”云初举起手,身上裹着的被褥滑落下来。 萧烬眸色一沉,迅速帮她重新裹上被子。 “他来找我是因为想知道馨妃不孕的事情,他看我今日没进宫,还以为我知道了真相被人威胁不敢进宫呢。” “对。”萧沂点点头,怕萧烬不相信他,又补充了一句,“三哥,我害谁都不会害你。” 萧烬不禁陷入沉思,一直以来害他的人不是萧沂,那会是谁? “你的话本王不会全信,但今夜之事本王会当作没发生过,你且先回宫。” “五弟都听三哥的。” “萧沂,你可要记住我交代你的事情。” 云初眼见萧沂就要走,特意提醒了一遍。 萧烬不住问道,“你与他有什么事?” 云初没想过隐瞒,“就是馨妃的事情呀,我听萧沂说,馨妃因为常年没有身孕这件事求死觅活,昨日还跳湖求死,现在染上了伤寒。昨日你告诉我幻紫藤和苏合香相撞,会致使女子不孕,我便如实告诉了萧沂。” “伤寒?”萧烬脸色微变。 他记得,前世宫里有位失宠的妃子染上了伤寒,母族的人进宫探望她,不幸被其传染。 母族的人出宫后,伤寒先是在其府内传染,一传十十传百,闹得都城人心惶惶。 有钱的名门贵族能治病,没钱的百姓只好抛尸街头。 这场伤寒,死了 数十万百姓,连他的赤鳞卫也有三成被传染。 而那位把伤寒传至都城的妃子,最终被处以严刑而死。 “萧沂,你回宫后,请父皇加派医官为馨妃治病,你莫要和你母妃接触太多,宫女与太监伺候时需做好防护准备,若是你母族之人要进宫探望你母妃,一定要阻止他们。” 萧沂一头雾水,“三哥,这是为何?” “你且照做,时机合适本王再告知你原因,若不然不仅馨妃会死,都城的百姓也会死。” 听到事态如此严重,萧沂也不再多问,蒙好面罩与萧烬告别,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夫君,你怎么会知道馨妃会死?”云初出声道。 萧烬避而不答,“夜深了,先睡。” 云初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好暂时作罢,躺回床上。 厚雪纷纷扬扬,连续下了三日,压弯了院子里的桃花树。 云初在萧烬的‘压迫’下,在卧房里连续呆了三日。 但他在照顾云初这件事上,亲力亲为,她也不好有怨言。 看着萧烬雪白的长发中,接二连三地冒出黑发,她甚是欣慰。 既然葵水走了,她自然也要进宫面见皇后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刚进凤仪宫,皇后的态度奇差无比。 先是数落她不知规矩,再又讽她身娇体贵。 云初不想闹事,只能顺承她的话。 “云初,不是本宫故意刁难你,是你太不懂事。” “皇后娘娘教训得是,云初以后再不敢犯。” “行了,过来帮本宫针灸吧,本宫喝了你开的药,这几日夜间睡得不错。” “云初遵命。” 替皇后治疗用的时间不久,她在治疗结束后,去了一趟永宁宫。 虽说萧烬在她进宫之前,交代了好几遍,让她别去找萧沂,更不要接触馨妃。 但她总觉得,从萧烬那夜的话里听来,馨妃的伤寒,不是普通伤寒。 怕是有极强的传染性。 她是一名战医,深知传染性的疾病危害有多强,她不能放任不管。 这里没有消毒水,所以在进永宁宫之前,她萧沂命医官准备好了防疫十六味药材,以及雄黄。 药材浸在水里熏蒸永宁宫,雄黄抹在身上防止皮肤接触的传染。 用长帕掩住口鼻后,她才敢走进馨妃的寝宫。 馨妃身上的香囊已经解下,那盆幻紫藤也不见踪影,只要云初给馨妃针灸排毒几日,她的不孕之症即可治愈。 只是,眼下这个伤寒之症,不容乐观。 馨妃这几日持续高热,没胃口,吃了几口粥后又腹泻。 而和她接触密切的宫女、太监,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云初立即写了一张药方,命人去抓药,在等待医官取药的间隙,她找来了萧沂。 “这几日,你封锁住永宁宫,不能让永宁宫的人出去接触更多人,也不能让其他人进入永宁宫,若不切断传染源,宫内会有更多人染病!” “竟如此严重?对了,今日我听说,皇后体恤母妃病况,特意让皇上下旨,邀母妃的二姐进宫来探望她,估计明日就会进宫,没想到三哥竟有预知的能力!” “皇后知道馨妃病了?” “三日前就知道了,来给母妃治病的医官本是东宫的医官,自那日之后,皇后还特许那医官留在永宁宫,母妃很感激皇后,可我觉得事有蹊跷。” 云初听完,和萧沂有了同样的想法。 那盆幻紫藤是皇后送给馨妃的,如此难寻的花植,皇后不仅没有留在东宫,还大方地送给了馨妃。 云初不信其中没有阴谋。 这次,皇后知道馨妃患病,让东宫的医官去给馨妃治疗,而诊治完后,竟直接让医官留在永宁宫。 要知道,那日馨妃落水生病,萧沂去求皇后帮助,皇后以精神不佳为由拒绝了萧沂。 现在却如此慷慨,太怪了。 但眼下不是纠结皇后的时候, 而是要控制住这场大疫。 药材送来后,云初亲自熬药。 日落西山之时,丛卫来寻她回王府。 云初想了很久,决定留在永宁宫。 “丛卫,你回去和王爷说,这几日我留在这里治病,等大疫结束,我再回王府,你让王爷莫要担心。” 她已经接触了馨妃,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染上伤寒。 万一染上了伤寒,回去再传染给渊王府的人,她会内疚。 以防万一,她还是留下来比较好。 “啊?这怎么行!万万不可啊王妃,您要是不跟属下回去,那王爷定要处罚属下的!” 云初没心没肺地笑了笑,“那就先让你受苦了,等这事一结束,我请你吃烤猪蹄!刘二那家的!” 丛卫又气又急,“这不是烤猪蹄的事情啊!” “两个!” “属下都说了,这不是猪蹄的事情!” “诶呀,三个行了吧?最多五个!外加醉仙楼的清风酿!” 丛卫紧皱的眉松了些,“您可要说话算话!” 留下这句话后,丛卫气冲冲地离开了皇宫。 “云初,你真要留在永宁宫?”萧沂凑了过来。 “对,这种伤寒传染性很大,我之所以让你派人把永宁宫围起来,也是不想让更多人感染。” 她见过丧尸病毒带来的绝望,不想再一次体验这种感觉。 “好,我已经命侍卫封锁了永宁宫,谁也进不来,谁也别想出去。” 萧沂话音刚落,三个被困在永宁宫的医官齐刷刷朝他们走来。 躬身作礼。 “五皇子!请您放我们回去!” “五皇子,我们家中尚有妻小要照顾,况且这里除了胡医官,我们都不是常住宫中之人,请放我们回去!” “你们俩说的什么话?本医官虽常住宫中,但住的是太医院,不是永宁宫!要你们走,本医官也要走,馨妃的病可不是小事,本医官医术不精,还是请谢医官过来诊治吧!” 第21章 诛你九族! 萧沂看着眼前这三个医官,怒瞪着双眼,额角青筋突现。 “你们……” 他的气还没撒出,就被云初打断了。 “要走可以。” “云初!凭什么让他们走,你是菩萨吗?” 云初推开被怒气冲昏头的萧沂,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医官。 “我以为医者,仁术也,博爱之心也。三位明知馨妃的伤寒极具感染性,却枉顾永宁宫几十条生命,找借口逃离,还要冒着传染给家人的风险,强行离开永宁宫。” “云初读书不多,年纪也不过十六,在顾国侯府过的是丫鬟的生活,医术是我偷偷学的,但自我刚开始接触医术之时,医者仁心这四个字便刻在了心里。” “几位医官在年龄上少说也比我大一两轮,可学医的初心,你们是否还刻在心中?亦或是说,你们眼中只有钱与权势?” 云初的一番话,让三个医官沉默了。 他们相视了几眼,露出几分羞愧。 “好!好!说得好,说得真好!” “就是!三皇嫂最厉害啦!” 身后猝不及防响起两道声音,一道稚嫩奶气,一道苍老低沉。 云初转身一看,怔住了,像是失音一般。 其他人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云初。 但他们仅仅呆愣了一会儿,接着齐齐下跪。 “臣等拜见皇太后!皇太后千岁!” “奴婢、奴才拜见皇太后,皇太后千岁!” “萧沂见过皇祖母,祖母万福金安!” “诶唷,好了好了,这是干什么呀?人家只是带钰儿过来玩玩嘛!” 云初已经顾不上皇太后奇怪的自称,她碰了碰萧沂。 “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已经封锁住了永宁宫,怎么把萧子钰和皇太后放进来了?” 萧沂很无辜,“我也不知道啊!” “三皇嫂,钰儿知道!”萧子钰奶声奶气道,“ 是钰儿带皇奶奶过来的!母后总是不让钰儿见三皇嫂,钰儿好想和三皇嫂玩,所以就偷偷过来啦!那些侍卫都不敢拦我们哦!” “就是,谁敢拦我的宝贝钰儿,皇奶奶就把他们杀了!” “嘻嘻,皇奶奶最好啦!” 云初太阳穴突突跳,他俩还挺骄傲呗? 一个是最受宠的小皇子,一个是至高无上的皇太后,都跑进这危险的永宁宫,她不得被皇上处死? 她觉得脖子凉凉的,想着趁他们还没接触到太多永宁宫的人之前,把他们送出去。 可她一回过神来,这俩尊大佛已经和永宁宫的人闹成一片了。 完了,她的小脑袋不保啊! “三皇嫂,你不开心嘛?”萧子钰瞧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这让她怎么开心得起来? 唉。 事已至此,还是尽量减少人与人之间的传染,做好防护措施。 “钰儿,你要跟三皇嫂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几日都得留在永宁宫,不能乱跑,也要听三皇嫂的话,能做到吗?” “能!钰儿最乖啦!” “能!皇奶奶也最乖了!” 云初抬眸一看,原是皇太后也跟着萧子钰过来凑热闹。 “使不得使不得,皇祖母这是要折煞妾身了。” 皇太后前一秒脸上还挂着笑,后一秒委屈得就要哭出来。 “钰、钰儿,三皇嫂不喜欢皇奶奶,皇奶奶惹人讨厌了!” 云初懵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皇太后为什么要跟着萧子钰叫她三皇嫂? 这不是差辈了么! “皇祖母,云初是您三皇孙的新妇,您不能叫云初三皇嫂,应该是孙媳妇!” “呜呜呜,钰儿就能叫三皇嫂,人家却不能叫,三皇嫂偏心钰儿!” 任凭云初怎么解释,皇太后都不愿意改口。 萧子钰扯了扯云初 的衣袖,“三皇嫂,不要欺负皇奶奶嘛!” 她敢欺负吗? 称呼乱了,她是要掉脑袋的好吧! “云初,”萧沂单手掩口,凑近云初耳边低语,“皇祖母人老了,一直都是痴痴傻傻的,平日里她就喜欢跟着萧子钰玩,你且由着她这样叫吧,否则她一伤心,很有可能晕过去。” “可是……” “别可是了,老人家,你就让着点,有这俩小祖宗在,父皇不可能会对你做什么。” 云初犹豫几番,最终还是任由皇太后的性子来。 预防伤寒的药熬好后,云初叫来永宁宫的所有人,一起喝药。 那三个医官方才听完云初的话,幡然醒悟,不再闹着离开,主动留在了永宁宫,以防突发情况出现,人手不够。 为了加强防护,她和萧沂将永宁宫的幔帐、被褥拿出,寻来木柴,搭起几个临时的小帐篷。 分开隔离,很有必要。 与此同时,凤仪宫传去了这边的消息。 皇后勃然大怒,披上凤袍就要去永宁宫将萧子钰接出来。 永宁宫的人要死就死,她的钰儿千万不能有一点事! 她刚到永宁宫门口,皇上和太子也迎面赶来。 “皇上!钰儿在里面!”皇后一下子扑到皇上怀中,小声抽泣。 “皇后莫急,朕也是因为钰儿的事情赶过来。” 皇上轻轻拍打着皇后的背,“永宁宫的情况不容乐观,里面的人半数被馨妃传染了伤寒,若是此刻我们将钰儿接出来,很有可能将这场病扩大。” 太子萧晟接话,“母后,父皇言之有理,若是造成皇宫大疫,后果不堪设想。” “可钰儿还在里面啊!难不成本宫这个做母亲的,眼看着孩子染病而亡?” “母后别急,永宁宫里有三位医官,他们定能将这次的伤寒治好,也会保护好钰儿。” “是啊,瑧夕,难道你想让伤寒传到宫内四处?到时候不仅是钰儿,你与朕都会有危险!” 皇后抽泣了几声,妥协下来,“那、那臣妾要见一见钰儿,确认他现在没事!” 皇上看向守在永宁宫外的侍卫,“把钰儿给朕唤过来!” “属下遵命!” 半刻不到,萧子钰从永宁宫里小跑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为了避免伤寒传染,萧子钰和永宁宫外的皇上皇后隔了一丈左右的距离。 “钰儿!” “母后、父皇!钰儿没事哦!有三皇嫂和皇奶奶在这里陪钰儿玩呢!” 看清萧子钰身后跟着的皇太后时,皇上脸都绿了。 他以为萧子钰顽皮偷偷钻进永宁宫,没曾想竟把皇太后也拐了过来! “萧子钰!你为何要把朕的母后也带过来?母后年近六十,本该在永寿宫乐享天伦,你可倒好把她带到这乌烟瘴气之地!” 萧子钰知道父皇动怒的样子,不敢再吭声,默默低下头。 皇后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把皇太后也带了过来,现在开口维护怕是会让皇上更生气。 她只好以退为进。 “萧子钰!还不快和你父皇道歉,父皇平时宠着你,你以为自己就能无法无天了?等永宁宫恢复后,本宫罚你抄书一个月!” “不、不行!”皇太后将萧子钰护在自己的身后,“你们这两个孽障,谁也不许欺负钰儿!” “母后!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孩儿是在担心您的身体!”皇上无奈道。 皇太后用力地哼了一声,“人家不需要你们管!你们这两个孽障都回去,不要打扰我们和三皇嫂玩耍!” 这话一出来,云初差点没原地跪下。 妈呀。 小老太太哎,皇上还在气头上呢,可别在这节骨眼上拉她下水了! “三皇嫂?”皇上果然抓住了 重点。 云初讪讪笑,“皇、皇上,云初有罪!” 见皇上的注意力转到了云初身上,皇后也毫不留情地向她问责。 “云初,你自然是有罪!若不是你在永宁宫,钰儿绝对不会带着母后过来,一老一幼身子弱,还不知能不能抗住伤寒!果然是和那煞……” 说到这里,皇后顿住了声。 她身为一国之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云初无语了,皇后不当厨师是真的可惜。 这锅甩得明明白白的。 “云初,你可知罪?”皇上沉声道。 得,敢情这对夫妻有气没处撒,那她当出气筒呗。 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行,这锅我背了。” “你说什么?” 听到皇上带着怒气的问话,云初才后知后觉,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她躬身作揖,“今日之事确实是云初的错,但皇上要罚,也请等伤寒大疫过后再问罪。” “哼,你若是不处理好伤寒之事,让钰儿和母后有一丝闪失,朕诛你九族!” “孽障、逆子!” 皇太后脱下鞋子,用力甩向皇上的脸。 皇上似乎早有预感,身子娴熟一侧,鞋子不偏不倚甩在了皇后的脸上。 皇后摸着自己被鞋子砸中的脸,敢怒不敢言。 “快滚!你们快滚!”皇太后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怒冲冲地赶走永宁宫外的人。 皇上知道自己母后的性子,自从母后变得痴痴傻傻,活脱脱变成了一个老小孩,她和萧子钰最是合得来。 整个皇宫,她也只认萧子钰。 他之所以这么宠溺萧子钰,其中缘由,与他的母后有很大关系。 所以皇上最后只好依着皇太后,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永宁宫。 太子离开之前,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云初。 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第22章 有人想害死她 “来,这是你的。” “奴婢多谢渊王妃!” 皇上和皇后一巡走后,云初担心防护力度不够,又用剩下的一些药材,制作了防疫药囊。 分发给永宁宫的每一个人,并督促他们佩戴在身上。 三个医官闲下来,一齐来寻云初。 “王妃,臣等一直以为您是深居偏院的小娘子,今日一看,您有勇有谋,临难不惧,臣等实在是无地自容!” 云初眼角弯了弯,“几位不必如此,云初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不不不!王妃太过谦逊,若不是您方才的那番话,恐怕臣等已经成了‘逃兵’,弃生命于不顾。” “ 唉,曾几何时,臣也将医者仁心刻于心,可随年岁推移,安逸享受皇上赐予的荣华,竟忘了医者的本心,若是被师父知道去,定要将臣处罚一顿。” “是啊!今日王妃一语惊醒梦中人,臣等对王妃敬佩有加,不知王妃是否有兴趣加入太医院?” “啊?” 这个话题转得多少有点离谱了。 云初以为他们单纯地夸她一顿,没曾想竟盘算着挖人! “我医术不精,也没有像诸位一样经过系统的学习,更没有参与考试选拔,怎能随意进入太医院?” “以王妃的资质与天赋,从选拔中脱颖而出不是问题,臣等三人进入太医院二十余年,方医官和杜医官均为御医,而臣为左院判,我等三人可为王妃举荐。” “三位的好意云初心领了,虽皇上没有明令禁止,可太医院从未有过女医官,我去了恐怕不合规矩。” 三个面面相觑,像是同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凝然坚执。 “王妃,只要您愿意进太医院,臣等愿意与太医院所有医官,向皇上请旨,破格将王妃招入太医院。” 这承诺似千斤石,真实又轻易触碰。 这种待遇可遇不可求,若是他人定会毫不迟 疑地牢牢抓住。 可她不能答应。 她穿越异世后,只想治好萧烬,拿着一纸和离书走人,过上潇洒自在的日子。 并不想困身于皇宫。 攻心计、权谋什么的,不适合她。 “恕云初只能辜负三位的好意。” “王妃的顾虑到底是什么?臣等实属不解!” 云初沉默了一下,脑子里想着拒绝得更彻底的措词。 “三皇嫂,三皇嫂!” 一道稚嫩却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云初的思绪。 “钰儿?怎么了,这么着急?” “皇奶奶……皇奶奶她……” 看着萧子钰又急又慌的样子,她温声安慰,“别着急,带三皇嫂过去,边走边说。” 临走之时,她又转头看向三位医官,“今日多谢三位能看得起云初,虽没法儿承三位好意,但云初心中感激。” 三位医官深感遗憾,但也不再强求。 云初由萧子钰带路,找到了躲在灌木角落的皇太后。 萧子钰与她说了一路,她大概了解皇太后这边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先帝与皇太后定情之时,送给皇太后一颗双生石,这颗石头跟了皇太后一辈子。 尤是在先帝薨逝后,皇太后把对先帝的思念全都倾注在这颗双生石上。 不论吃饭睡觉,去到哪里,双生石不离身。 就算皇太后年老患了痴傻症,她始终记得这块石头,是她此生最爱所送。 石头丢了,她的魂儿也丢了。 “石头……石头……明诚哥哥,贞芳把石头弄丢了……” 她和萧子钰走近皇太后时,恰巧听到皇太后嘴里在不停念叨这句话。 花甲之年的老人,双颊涌出浊泪。 她又想起了爷爷。 爷爷和奶奶,就像是萧明诚先帝与成贞芳皇太后一样,恩爱相亲。 可在她年幼时的那场车祸,不仅带走了她的父母,也带走了奶奶。 奶奶去世之后,爷爷也经常 握着奶奶生前的手镯,一个人自言自语。 她曾好几次看到爷爷独自哭泣,嘴里嘟囔着要随奶奶一起去。 可她这个小豆丁一下子扑进爷爷怀里,爷爷又打消了这种想法。 她觉得,皇太后应该也是一样的。 “皇祖母,”云初蹲在皇太后面前,轻轻抚着她布满褶皱的手,“云初帮你找双生石,好不好?” 皇太后抽噎两下,懵懵点头,“好,好。” “那皇祖母不要哭了哦,好不好?”云初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循循善诱。 皇太后握紧她的手,“好,贞芳不哭了不哭了。” 看着眼前乖顺的小老太太,云初心蓦地一软,拿出帕子,替皇太后擦拭掉脸上的泪。 “钰儿,你见过皇祖母的双生石吗?” “见过!双生石是翠绿色的,上面有皇爷爷亲手刻的鸳鸯呢!钰儿和皇奶奶进来的时候,双生石还在皇奶奶的手里,方才只不过跑了一圈,就找不到了!” 依照萧子钰所说,双生石应该是掉在了永宁宫,只要有范围,就不怕找不到。 “钰儿,我们分头找,我找南边,你和皇祖母找北边。但是——” “不要把双生石丢失的事情告诉其他人,能做到吗?” 一老一幼认真点头。 萧子钰黑眼珠溜溜转了一下,“可是有人偷听到了,要不要送他去见阎王呀?” 云初顺着萧子钰的目光扭头看去,萧沂正一脸无奈地站在她身后。 “没想偷听,我母妃醒了,想和你说句话。” “既然你听到了,也顺便帮我们找找呗。” 萧沂不悦,“不敢,有人想送我去见阎王。” 云初戳了戳他肩胛骨的位置,“小心眼,钰儿只是个孩子,跟你开玩笑而已。” 萧沂皮笑肉不笑,“孩子?你有多了解他?在你面前装好孩子罢了。” 萧子钰猛地站起身来,抓住云初的裙摆,瞪 着萧沂,充满敌意。 “你自己看看,孩子的眼里会溢出杀意? ” 云初白了他一眼,“你别欺负钰儿。” 萧沂气笑了,“ 我欺负他?他不欺负我,我便谢天谢地,他是皇后的次子,最受宠的皇子,我只是失宠的妃子养大的……弃子。” 说完,他自嘲地垂下眸。 “萧沂…… ” 云初想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萧沂没这么矫情。 “ 行了,我帮你们一块儿找,毕竟皇祖母尚能记事的时候,也宠过我。” “ 好!” 四人分三路,云初先和馨妃简单聊了几句,遂往南边走。 她翻找得很仔细,连一棵草、一株花都不肯放过。 就差没把地给掀过来。 可惜,一无所获。 天色暗下,其余三人与她汇合。 “三皇嫂,钰儿和皇奶奶什么也没找到。” “我这边也是。” “一样。” 皇太后蔫蔫地就地而坐,双眼空洞无一物。 “钰儿,你陪皇祖母回帐篷里,先用膳,我和你五哥继续找。” “钰儿会乖乖哒!” “皇祖母,云初答应你,一定会给你找到双生石,所以千万不要想不开,好不好?”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点。 不是因为害怕担责。 而是她不愿看到皇太后出事,从萧子钰和萧沂对皇太后的态度可以看出,皇太后是一个很慈祥的长辈,就和她爷爷一样。 她不忍。 “初初。”皇太后唤了她一声。 云初愕然。 原来皇太后记得她的名字。 “初初要叫皇奶奶,”皇太后饱经沧桑的脸绽出笑,接着她又看向萧沂,“臭小子,你也要叫皇奶奶。” 云初粲然一笑,“皇奶奶!” 萧沂脸上虽不情愿,也跟着叫了一声皇奶奶。 两人离开帐篷处,从永宁宫门开始寻找。 许是天太黑,又或是双生石真的 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沂找来一盏提灯,一个时辰过去,两人还是没找到。 在他们将要放弃之时,听到了两个正在处理恭桶的宫女的对话。 “这事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所以你要想办法啊!这块玉一看就很珍贵,藏好它!等我俩到了出宫年龄,就可以用这块玉买处宅子,嫁人生子。” “可、可我们真的能出宫吗?” “你放心好了,那位说了,只要我们把剩下的药材全都丢进恭桶,事成之后,他就准我们出宫!” “真、真的吗?可没有了药材,我们不是都得死吗?” “这你放心,那位给了我们几颗丹丸,有抵御伤寒的作用,我们两个不会死!只要等到那女人一死,万事大吉。” “好……我这就把所有药材偷过来!” 言毕,两个宫女趁四下无人,悄悄潜入伙房。 “藏皇奶奶的双生石,把药材全丢掉,她们想干什么?” “有人想害死我们。” “冲母妃来的,还是冲你来的?” “九成是我。” 若是冲馨妃来的,幕后之人定是皇后。 可萧子钰还在这里,就算皇后再想害馨妃,也不用急于一时,弃自己儿子不顾。 所以,对方只会是冲她来的。 看来,想要污萧烬是天煞孤星的人,还没有放弃。 她还是对方亟待除掉的障碍。 她正愁着找不到暗处之人,这两个宫女送上门来,正好给她提供线索。 云初眉眼微微上扬,“萧沂,你找一两个侍卫过来。” “嗯。” 萧沂离开后,云初悠悠走向伙房。 那两个抱着药材,鬼鬼祟祟从伙房出来的宫女,看到云初的那瞬,直直站在原地,像是遭到了雷击,动也不敢动。 “王、王妃……” “嗯哼,这么晚了,想去煮药呢?” 云初自然地与两人打招呼,唇边浮起一抹狡黠的笑。 第23章 为了杀她,不折手段 “王妃,奴婢是怕药材在伙房里受潮,特意拿出来晾一晾。” 云初哑然一笑,连啧两声。 “这个谎话编得一点水准都没有,给你俩一次机会,再编一次。” 她倚靠在伙房门口,等着那两个宫女的表演。 “王妃,奴、奴婢……” 两个宫女头垂得低低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嗯?编不出?”云初声音拔高了一度,面露愠色。 两个宫女再也站不住,扑通两声慌忙跪下。 “奴婢有罪,不该随意乱碰药材!” “奴婢有罪,但奴婢实在是太难受了,从早到晚,泻肚十余次,肚子仿似有千万根针在扎!所以奴婢二人才冒出偷药吃的想法,请王妃责罚。” 啪、啪—— 两记耳刮子,落在宫女脸上,扇出了两个如复刻般的五指印来。 云初揉了揉自己的手掌,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交出来。” 两个宫女眼珠子骨碌碌转,忙把怀中的药材递出来。 云初不紧不慢将药材放回伙房,又回到两人跟前,“交出来。” 她又重复了一遍。 “奴婢、奴婢没有了!” “王妃,奴婢二人偷拿的药材都在这里了,真的没有私藏!” “我说的是药材吗?快点,我耐心有限。” 两人相视一瞬,默契出声,“奴婢不敢欺骗王妃!” 呵,这两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正要抬手,想再教训她们一次,萧沂就带着两个高壮的侍卫走了过来。 “把她们一只手剁了。”云初面无表情地指着两个宫女。 “是!”两个侍卫收到命令,利剑出锋。 话落入两个宫女耳中,其中一人登时白了脸色。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这都是她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 她慌慌张张从怀中掏出翠绿欲滴的双生石,双手捧至云初面前。 上面刻着的鸳鸯,栩栩如生。 “你个贱人!把屎盆子扣到我身上?王妃,这块玉石是她捡到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劝她物归原主,她不仅不听还想私藏起来,现在竟倒打一耙!” “呸!是你让我藏起来的,还说……唔唔唔!” 眼看那宫女欲将实情说出,另外一人拼命捂住她的嘴巴。 云初把双生石收好,不想再看她们演戏。 她向萧沂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抽刀一挥。 血溅当场。 下一刻,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掉落在地。 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尖叫声。 “王、王妃,为、为何……” 那个被砍断手的宫女,额上暴汗,说话断断续续。 另一个目睹这一切的宫女,瞬间瘫坐在地,两眼似要瞪出来,身子不停在抖。 “是谁让你们毁掉药材?”云初单刀直入。 断手的宫女紧紧咬着下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装晕不好使,”云初拿出银针包,挑了根最大的银针,二话不说扎进那宫女的涌泉穴,“我有上百种办法让你们清醒。” 果然,那宫女猛地弹起,断手的痛又清晰起来。 可惜,那宫女神智开始恍惚,问不出什么。 云初只好将目标转向另一个被吓呆的宫女。 “你来说。” “奴、奴婢,奴婢,也是受人指使,那、那苗、苗公公命奴婢二人这么做的……” “苗公公?服侍九皇子端王的苗公公?”萧沂问道。 那宫女懦懦点头,“是、是!” 云初微微凝眉,是萧卿言派来的人? 莫非一直藏在背后想要杀掉她的人,是萧卿言?! 虽说和萧卿言几番接触下来,他确实看不起萧烬,碍于萧烬手握赤鳞卫,不敢正面与萧烬交锋。 但他就是个蠢蛋加没脑子的,能想出这种计策害死她? 可那宫女唇瓣直抖,裙底流出一大 滩污秽之物。 一个被吓得失禁的女人,应当没有心思编谎骗她。 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 云初奴了奴下巴,“你们永宁宫的人,你处理吧。” 萧沂想也没想,“杀了。” 侍卫:“是!” “不、不!五皇子殿下!求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日日夜夜照顾馨妃娘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您看在馨妃的面上,饶了奴婢一次!” “王妃、王妃救救奴婢啊,奴婢知道的都说了,您就饶了奴婢吧!” “别、别过来!啊──!” 利刃破风,咔嚓两声,两颗带血的圆脑袋滚落下地。 云初并不意外,自从那日在桃园与萧沂见第一面,她就知道萧沂不是什么好人。 他在某种程度上,和萧烬很像。 不过…… 还是萧烬长得优越,手也比萧沂好看,身材也比萧沂好。 对了,也不知道萧烬现在的情况如何,有没有按时喝药,有没有听她的话乖乖呆着。 哎?她想起这个家伙干嘛? 退散退散! * 云初把双生石交到皇太后手中时,皇太后眸中亮起光,把双生石紧紧护在怀里,嘴里念叨着: “明诚哥哥,明诚哥哥……” 心爱之物失而复得,更会让人加倍珍惜。 “钰儿就知道,三皇嫂一定能找到皇奶奶的宝贝!钰儿有好好在这里陪着皇奶奶哦!” 萧子钰一下子扑进云初怀里,咧开嘴笑,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云初捏了捏他圆乎乎的脸,“是了,钰儿是世界上最乖的小孩。” “嘻嘻!” 云初揉着萧子钰的脑袋,倚着皇太后,享受黑夜的宁静。 兴许是冬夜的风太冷,云初和萧子钰、皇太后互拥在狭小的帐篷里,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睁开眼时,永宁宫乱成了一锅粥。 “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啊,永宁宫现存的药只能维持半日,多一 丝都没有了!” “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昨夜意外走水,烧光了所有药材,治疗伤寒需要的药材都没有了,都城里也买不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现下每个人都想要逃出永宁宫,这场伤寒若是没有药持续治疗,恐怕……” 云初原本未完全清醒,听到三位医官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后,这才清醒过来。 “三位先别急,”云初很镇静,披好外袍,去找萧沂,“萧沂,找人联系你三哥。” 说着,她找来笔墨,写上需要的药材,信的末尾写上: 夫君,十万火急,帮我。 她想了想,在句末画上一个委屈的表情。 萧烬受不了她撒娇,他一定会帮她。 信封好后,她递交给萧沂。 “这封信你找一个信得过的人送去渊王府。” “简单。” 萧沂拿上信,消失在她眼前。 现存药材能维持半日,信件送到萧烬手上,最慢一个时辰,若是不出意外,夕食前萧烬一定会把药材送过来。 她相信萧烬。 “诸位!”云初大喊一声,“药材已经通知人从都城运送进宫,无需过分担心,麻烦诸位继续齐心抵抗这场伤寒,只要我在这,不会让永宁宫任何一个人有事。” 她的话犹如一粒定心丸,让原本乱哄哄的永宁宫瞬间静下。 “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你们还担心什么?”胡院判附和出声。 “是啊,这里除了王妃,还有我们三个医官。怎么,连我们都信不过?”杜医官也站出来。 永宁宫的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云初,几个太监里,有一人带头说话。 “王妃,不是奴才们不相信您,只是方才已有人传信,太医院走水,什么都没了!若是奴才们不逃,定要活活病死在这永宁宫啊!” “我答应你们,一定会治好伤寒,绝不食言。日落之前,药材若是还未送进 永宁宫,我会让你们家五皇子,放人。” “……那、那奴才们便信王妃所言!” 永宁宫暂时恢复了正常。 “三皇嫂,药材真的会来吗?”萧子钰坐在她身边。 云初点点头,“会的。” 就算药材没有送进宫,她还藏着一个杀手锏。 她害怕的是背后要害她的人。 为了害她,不仅收买永宁宫的宫女毁掉药材,还直接把太医院给烧了。 真够不折手段的。 昨夜那两个宫女提到过苗公公这个人,等伤寒过去,她一定要找到这个人查个明白! 时间一点点流逝,离夕食越来越近。 她为了缓住其他人,特意说了日落之前,给自己留下一点时间,以防用到杀手锏。 她担心信没有送到萧烬手里,反复向萧沂确认了好几遍。 可萧沂说,信不仅已经安全送到渊王府,萧烬还是当着送信之人打开的信。 萧烬百分百看到了她的求救信。 但他却迟迟未到。 是在责怪她擅自行动吗?怪她不听话,非要淌这趟浑水? 所以不打算救她? 若是这样她也能理解,但她会记仇。 云初掐着手指,不停地啃着指甲盖。 这是她着急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 “云初,夕食到了。”萧沂面色凝重。 “嗯,你跟我过伙房来。” 等待失去意义,她唯有动用最后的办法。 “你在这儿等着,帮我守着伙房的门,谁也不许进来,你也不许偷看。” 萧沂不知她是何用意,但也一口答应下来。 半刻钟过去,云初虚弱无力地唤了他一声。 萧沂转过身时,被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吓得怔在原地。 “萧沂,快把这些药……分给、给每人一碗,一个、一个时辰之内,伤寒可褪……不、不用担心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细,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重重倒在地上。 第24章 她和王爷亲了七日! “ 主子,这儿交给奴婢吧,您大病初愈,不可太过操劳。” “ 无碍,这点小事你家主子我还是能做的。” “ 主子,那位王爷又来了,正在外院与五皇子殿下交谈,您可要出去迎迎?” “ 去,扶我起来。” “ 喏。” 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吵醒了躺在床榻上的云初。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房间。 屋内摆饰华贵,床边的紫檀木几上,有一盏青釉莲花香炉,云烟缭绕。 烧的是沉香。 “醒了?”低沉的嗓音带着疲倦的沙哑。 云初抬眸望去,对上男人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 心尖似乎被烫了一下。 她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只记得自己引血入药,血液短时间流失过多,她一下子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后面的事情,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这房间的装饰,她应该还在皇宫里。 可萧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睡了七日。”萧烬不回答她的问题。 “七日?!”云初猛地撑起身。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完了完了……” 云初自责地垂下头。 萧烬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床边,“怎么了?” “我睡了七日啊,没有好好吃饭……”她声音越来越低,“爷爷会生气的。” 萧烬哭笑不得,真想知道她那小脑袋里装着什么。 昏睡七日,醒来的第一时间竟是在担心自己没有好好吃饭。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本王每日都命后厨做好米粥鱼汤,带进宫喂你。” “那我一日三餐都有按时吃咯?” “是。” 云初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今日有果菜汁,先喝一些。”萧烬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碗浓稠的东西。 云初光是看一眼就 犯恶心,绿绿红红的,什么黑暗料理。 萧烬以为她不愿意自己动手,“还想让本王喂你?” “虽说这几日确实都是本王亲自喂你,但眼下你已清醒,男女有别总归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你又不是对嘴喂的。” 萧烬沉默了。 半晌才道:“是对嘴喂的。” 空气凝固了一瞬。 云初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尴尬到能用脚趾扣出一个皇宫,还是华丽装修的那种。 萧烬用嘴喂她吃东西啊…… 用嘴喂她啊! 七日,整整七日,她和萧烬亲了不下七次。 她的初吻啊! 她心跳得厉害,余光瞟了一眼萧烬,故作镇定,“毕竟我昏迷了嘛,你这是在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屠鸡焉用宰牛刀,刀光剑影……” 云初开始胡言乱语,自顾自地玩起了接龙。 萧烬垂眸看向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原本白皙嫩滑的肌肤微微泛红,腮帮子鼓起,像是只不知所措的小松鼠。 甚觉怜爱。 三日前,云初脸上的伤疤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她原本的模样显露出来,美得众人当即失了魂。 但他却没有太大的意外,于他而言,云初脸上有没有疤痕,都不影响她的美。 不论是前世还是重生之后,他对女子一向没有兴趣,世人吹嘘的漂亮脸蛋,对他而言不过尔尔。 可云初不同。 眼前这张白瓷小脸,染着红晕,几缕自然垂落,苍白中透着令人惊艳的灵动。 他的喉结滚了滚,忍下心头的燥意。 “事出有因,不算是男女之间的亲吻。” 他不希望云初想太多。 “嗯……嗯。” 云初咬了咬拇指,心想着,反正萧烬好男风,对嘴喂食是为了救她,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救人的事情,才不是初吻! 她就当作是被狗 啃了七日! 这样想着,她一下就没了心理压力。 “对了,所有人的伤寒都好了吧?永宁宫恢复原状了吗?那日你看了信为何不来?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死活?” 云初想到七日前的事情,连续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本王一个个回答你。” “伤寒好了,一切皆恢复,至于那日……本王看完你的信后,即刻就买了你需要的药,赶往皇宫,无奈──” 萧烬眸底闪过一丝黯然,“父皇让本王在宫门跪了两个时辰,才准许本王进宫,可已经晚了。”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疼不疼?” 云初打断他的话,杏眸里全是忧色。 “很疼吧?”她犹豫着伸出手,搭在他的双膝,“我还以为你气我不听话,所以不打算管我了,心里还怨恨你,唔……” 云初眼眶有些湿湿的,像是随时能流出泪来。 萧烬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你在心疼本王?” 云初噙着泪点头。 萧烬把她视为好兄弟,为她挺身犯险,她却怀疑自己的队友,她太不是人了! 她作为一个战医,心中谨记着,无论何时都不可怀疑自己的战友。 身处异世,萧烬一开始就和她建立起合作关系,他们本就应该互相信任,她犯了大忌。 “别哭。”萧烬捧住她的脸,指腹顺着眼角轻轻抹。 他没想到,云初竟如此在乎他。 听到他跪了两个时辰,心疼得要哭。 他又想起青霄先前的分析,云初先是对他欲擒故纵,后又为了他流泪。 她…… 果真对自己动了情。 可他明明警告过她,不要动歪心思,她怎的就是不听劝? 萧烬无言叹息,就算她对他动情,他有仇在身,暂时不能回应她。 若她能等,假戏真做,也未尝不可。 “小初,你真的醒了?”房门被推开,一道窈窕身影走进房内,“你们这对新婚夫妻,真是恩爱。” 被馨妃这么调侃一声,两个人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很有默契地拉开了距离。 “馨妃娘娘。”云初微微颔首。 “小初,真真是个美人胚子,渊王爷真有福气。” “呵呵……是,是吗?” 若不是她照过镜子,她就真的信了馨妃的客套话。 不过,馨妃是她重生异世之后,第一个昧着良心夸她的人。 她便厚着脸皮认同吧。 馨妃脸上荡着三月暖阳般的笑,“我对渊王妃一见如故,私自称渊王妃为小初,王妃不介意吧?” “不介意!”这近距离一看,馨妃可真是太美了,她才是真正的美人胚子。 不同于先前的病态,现在的她气色十足,容色绝丽。 “渊王殿下可否容妾身单独与小初说几句话?” “请。” 萧烬退出房间后,馨妃一把握住了云初的手。 “小初,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若是以后你有需要,我、小沂以及整个永宁宫,都能为你所用。” “娘娘言重了,云初只不过做了医者该做的事情。” “小初,莫要与我见外,以后的永宁宫,”馨妃顿了顿,压低声音,“便是你与渊王在宫里的利刃。” 云初愣了一瞬,不敢接话。 馨妃笑了笑,“瞧我这性子,总是那么着急,是不是吓到你了?” 确实是有些吓到她了。 馨妃少说也是正二品的妃子,如今跟她一个小小的王妃,说出这些随时会掉脑袋的话,很难不让她怀疑是在套话。 高墙内水深,她谁也不敢相信。 “小初,时间长了,你便会明白我说的,”馨妃目光笃定,柳叶眉扬起,“好了,我让宫女进来帮你梳洗装扮,是该面见皇上了 。” 听到要去见皇上,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多谢娘娘。” 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罚她,那日在永宁宫,皇上的态度可不怎么好。 云初兀自摇头,闭上双眼任由宫女们为她梳洗打扮。 一切就绪,馨妃、萧沂陪着她和萧烬一起前往崇德宫。 “馨妃娘娘、五皇子,渊王、渊王妃到──”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儿臣拜见父皇、皇后,父皇龙体金安,皇后圣安!” “免礼,都起来吧。” 云初起身抬头时,才发现,今日的崇德宫热闹非凡。 皇上皇后在,皇太后和萧子钰也在,那个蠢蛋萧卿言以及他的母妃也都在。 皇太后和萧子钰看到她的那瞬间,笑得嘴角都要咧开了,若非他们身边有几个太监和嬷嬷拦着,这一老一幼说什么也要冲过来抱住她。 而那蠢蛋萧卿言看到她之后的反应,是她没想到的。 除了她习以为常的厌恶、憎恨,还有几分诧异和……惊艳? 不不不! 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她睡了七日脑子还不清醒! 云初目光从萧卿言处移开。 注意到,那蠢蛋对面还坐着一个身穿琉色蟒袍的男子,眉宇间的尊贵和傲气浑然天成,似乎在他眼中,所有人都应臣服于他。 她从未在宫中见过这个人,她若是猜得没错,这人便是太子。 “云初,朕先前与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请皇上赐罪。” “父皇,云初是儿臣的王妃,一切惩罚儿臣愿为她代受。” “哈哈哈!” 龙椅上的皇上蓦地发出笑声。 云初有点懵,这老皇帝笑什么笑? 今天的人怎么都这么反常? “三皇嫂!父皇不会赐罪哒,父皇要奖赏三皇嫂哦!” “钰儿,你父皇说话,不许多嘴。” 第25章 萧烬,你身上好暖 “云初,你好大的本事,不仅治好皇后的头疾,讨得朕母后的欢心,还救了永宁宫上下,你说说,朕该如何奖赏你才好?” “皇上真的要奖赏云初?而不是罚?” 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象。 “君无戏言!” “那、那皇上能否容云初想一会?” “准了。” 云初眼珠子转了转,脑子里冒出很多想要的东西,可总是拿不定主意。 “渊王妃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询问渊王的意见。” 坐在一旁看戏的太子提议道。 云初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拒绝,“这是皇上赏我的,为何要过问他人意见?” 太子轻笑,“漓梁向来男子做主,渊王……呵呵。” 云初心里默默骂了太子一顿。 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这个时候说这话,明摆着让萧烬难堪。 不过她倒是很想看看萧烬会怎么解决。 “太子殿下,初儿虽年纪小,但事事有主见,臣弟常年征战在外,日后有她为臣弟操持家事,臣弟自是欢喜。” 萧烬停了一下,接着道:“儿臣亦要多谢父皇,当初为儿臣觅得这般好的新妇。” 萧烬这一番话,不仅默许了她做主的权利,还顺势承了皇上的美意。 而皇上像是没料到萧烬会这样说,愣神片刻,才道:“你能如此想,甚好。” 他自知从萧烬一出生,他就愧对萧烬。 但他没办法,是上天注定萧烬命带天煞孤星,对萧烬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道一真人替顾国侯家庶女算过一命,她是天乙贵人,能帮萧烬解煞。 他对此本没倾注任何希望,以为云初也会像其他新妇一样,在未过门之前就意外而亡,不曾想她竟能活到今日,还做出了很多令人震惊之事。 或许,她真的能改变萧烬的命。 若是如此,萧烬岂不是能更好地辅佐他治理朝政? 罢了,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 “云初,如何?决定好要什么奖赏了吗?”皇上收敛思绪。 “回皇上,云初想好了。” “在为皇后治疗期间,无意间瞧见皇后有几罐冰山雪莲子,雪莲子极其珍贵,能治渊王身上的伤。不知皇上能否赐予云初一罐?” “这事朕可不能替你做主,你得问问皇后同不同意。” “呵呵,渊王妃治好了本宫的头疾,区区一罐雪莲子哪里够?你还想要何奖赏,不妨都说出来。” “云初还想要一个人。” “哦?何人?” “侍奉瑜贵妃的苗公公。” 云初不经意地往瑜贵妃的方向看去,她和萧卿言的表情真是精彩无比。 “你为何要苗公公?”皇上不解。 云初将那夜的事情娓娓道来,皇上听后大为震惊。 “可单凭两个宫女的几句话,你也不能断定宫里有人要害你。” “所以云初才向皇上要人。” “这……” 皇上面露难色。 “渊王妃,”瑜贵妃斜睨着云初,微露讥讽,“你也许不知,那夜太医院走水,苗公公正巧去太医院为卿言取药,不幸葬身火海,被烧得面目全非。” 云初心里猛一沉。 苗公公居然死了? 还碰巧死在了太医院的大火中? 这怎么看都是有人蓄意为之! 她真是没想到,萧卿言这个蠢蛋和他的坏种母妃,为了保全自己,竟把苗公公弄死了。 她小看对方了。 “皇上,臣妾理解渊王妃,在此之前臣妾与其有过误会,但渊王妃若想趁机栽赃陷害,臣妾恐无法坐视不理。” “瑜贵妃为何如此着急撇清关系?云初只是想找来苗公公问个清楚,又没说这事与您有关。” “你!” “好了!都给朕闭嘴!” “云初,苗公公已死,眼下无凭无证,太医院与永宁宫一事便到此为止。朕赏你黄金白两,御赐玉牌一枚,此后你出入皇宫自由,多来陪陪皇太后。” “儿臣多谢父皇赏赐。” 瑜贵妃毕竟是皇上的宠妃,眼下苗公公已死,死无对证,她也只能就此作罢。 日子还长,她不信藏在背后的宵小之辈能滴水不露。 叩别了皇上,云初带着奖赏坐上萧烬的马车。 换做以前,她在马车里肆无忌惮,想做坐做哪,想躺着绝对不会坐着。 可今日,她整个人像是粘在了马车座垫上,动都不动,头也垂得低。 因为她一看到萧烬得脸,就忍不住去想,那七日里,萧烬都是怎么对嘴喂她吃东西的。 想着想着,她开始浑身燥热。 各种不自在。 可萧烬这个没眼力见的,非要靠过来,手还一点也不安分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你、你干什么!” “本王看你病恹恹的,怕你承受不住马车的颠簸,死在路上。” 呵呵,她真是谢谢他了! “妾身胆小怕黑,需要夫君先下去帮我探探路,妾身一定给夫君多烧些纸钱。” “……尖嘴薄舌。” “对呀对呀,烦请夫君离妾身远一点,妾身怕自己的尖嘴扎到您呢!” 萧烬薄唇抿了抿,揽着她的手臂又加重了点力度。 口是心非的女人。 可就是她这副欲擒故纵的模样,惹得他心口泛起柔软涟漪。 云初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搂着。 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清冷的木质香闯入鼻腔,不知是不是萧烬的病快要痊愈,他的身体竟不再散发凛人的冷气,反而有一丝丝温暖。 特别是在这寒冬里,冷风从隐秘角落灌入马车,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寒意。 有种莫名的安心。 “萧烬,你好暖哦。” 说这话的时候,云初吸了吸鼻子,往他怀里钻去。 萧烬垂下鸦黑的长睫,少见的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多亏了你。” 他之前不是没有抱过她,但每次她都是强忍一会儿,接着急迫地逃离。 可今日,她不仅没有逃,还 主动钻进来…… 萧烬用力咬了咬后槽牙,迫使自己不要再多想。 * 自那日从皇宫回渊王府后,云初又睡了一整天,除了到饭点准时起来,其他时间她都是在床上度过。 没有为什么,她太虚了。 她的血虽能解世间万千毒,但不能一下子输出太多,否则她身体扛不住。 平日里,她给萧烬煎药后,仅滴三四滴血液就够用,可在永宁宫之时,她挤了半试管瓶的血。 不喝个十天半个月的乌鸡汤,都补不回她宝贵的血液。 想到鸡汤,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云初穿上衣服,披上狐毛披风,打开房门。 院子里,从卫和青霄带着好几个面生的丫鬟和嬷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从卫看到她出来的那一瞬间,双目逐渐放大,结结巴巴道:“王、王妃!您、您怎么变成这样了!您的脸……” 此话一出,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除了面生的那几人,其他人的反应和从卫一样,甚至还有更夸张的。 尤其是那个席嬷嬷,脸一下子绿一下子白的。 怪了。 难不成她又丑出新高度了? 云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进房间,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 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和院子里的人一样。 天呐…… 这真的是她的脸? 这皮肤状态绝了,粉嫩如刚剥壳的鸡蛋,又光又滑,摸上去软软弹弹的比婴儿的肌肤还要嫩滑。 什么狰狞伤疤,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主要的是,伤疤消失后,原主的这张脸,竟和前世的她长得一模一样。 杏眼,小梨涡,微微上勾的眼尾…… 是连她本人都很难分辨出来的程度。 她好美啊! 云初沉浸在自己极美的颜值之中,险些就忘了自己起床的目的。 她默默告诉自己,不可贪恋美色,就算是自己的美色也不可沉迷。 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欢喜。 她 调制的祛疤膏效果真是没话说,伤疤的除去,还比她预期的时间早。 “王、王妃,您脸上的疤……”从卫追进了她的房间。 云初放下铜镜,莞尔一笑,“我好看不?” 从卫疯狂点头。 和他一起闯进来小丫鬟时之犯起了花痴,“奴婢一直以为王爷是世上最好看的人,没曾想,王妃才是绝色!” 云初被夸得有点心花怒放,伸长手臂,搂住两个嘴甜的小可爱。 “你们再夸,本王妃可要飘了啊。” “王妃应该飘!奴婢要有您十分之一的好看,做梦都能笑醒呢!” “时之真是没眼光,就算王妃脸上有疤,那也是顶好看的,属下从一开始就觉得王妃与众不同,像是仙女下凡!” “啧,你们两个啊!本王妃今天心情好,带你们俩喝酒去!” “喝酒?” 一道低沉的声音冷不防响起。 “属下、奴婢拜见王爷!” “哟,夫君好呀!” 萧烬看到她毫不忌讳地揽着从卫,双眉紧拧。 从卫一向很敏锐,连忙从云初的手臂下抽离,拉开好几米的距离。 萧烬的双眉才慢慢舒展开来。 “你还需静养,不可饮酒。” “夫君~”云初主动上前,捏住他的宽袖,“人家不喝,看着从卫和时之喝总行了吧?” 萧烬嘴角抽了抽,“不行。” “夫君~我的好夫君~”云初卖乖似的晃了晃他的袖子。 从卫见王爷似乎被王妃拿捏住了,趁机帮云初一把,“王爷,今日是祭灶节,王妃宫中历劫回府,何不趁着节日,让王妃放松一次?” “对呀对呀!”云初明媚的杏眸中布了层薄薄的水雾,又乖又惹人怜,“就让我去嘛,有从卫和时之在,没人能欺负我的。” 萧烬盯着她的眸子,贪恋地看了好久,才勉为其难道:“去哪喝?” “肯定是醉仙楼呀,再在路上买几个刘二家的烤猪蹄,要上三坛清风酿,美滋滋!” 第26章 王爷竟有温柔的一面 云初最后还是来到了醉仙楼,可她万万没想到,萧烬这家伙也跟着她一块儿来了。 哦,还有那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青霄。 这种窒息的感觉,就像是几个社畜好不容易私下小聚,打算畅饮一番的时候,老板突然闯入,正襟危坐地视察下属活动。 这气氛,除了尬还是尬。 萧烬在这里,她看来真是滴酒不能沾了。 “都看着本王作甚?不是说趁着节日放松一回,为何都不动筷?” 众人:“……”您是王爷,你不动,谁敢动啊! “夫君,你先请!”云初狗腿地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从卫一看情况不妙,他家王爷不仅一向不喜甜口,还很讨厌有人为他夹菜! 上次在军营里,一个不了解王爷的赤鳞卫,往王爷的碗里夹了一块糖醋骨,王爷脸都黑了。 后来那个倒霉的赤鳞卫,被罚围着军营蛙跳两个时辰,还连续七日一日三餐只能吃糖醋骨,其他东西一律不准吃。 想起王爷惨无人道的惩罚,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不能让王妃也受这种苦! 可当他正要开口为云初求情,就看到王爷拿起了竹筷,不紧不慢地夹起碗中的红烧肉,放入嘴里。 他强行咽下所有的话,瞪大了双眼,不敢错过王爷的一丝反应。 “怎么样?好不好吃呀?”云初侧着头看萧烬,满眼都是期待。 烛光摇曳下,萧烬周身蒙上一层柔色,眉眼的锋芒减去几分,平添了一丝平易近人。 他那双能蛊惑人心的黑眸看向云初,声音低醇,“ 过甜了。” 云初望着他的脸,视线忍不住往下移,最终停在他的薄唇上,双颊微微红了。 该死,只要和萧烬面对面,她就忍不住看他的唇,一看到他的唇,她就会自行脑补出他们唇齿相交 的画面。 云初心猛跳,并且跳得越来越凶,为了不让自己难堪,她别过脸,生硬扯开话题, “从卫,本王妃上次答应给你买的烤猪蹄,你快趁热吃啊!” “啊?哦哦哦!”从卫被她叫到,也忙把一直放在萧烬身上的目光收回。 他刚刚真的没有看错吧,他家王爷没有拒绝王妃帮夹菜,还自然地吃下了红烧肉! 不仅如此,王爷还那么温柔地对红烧肉做出来评价! 他从未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王爷温柔的一面。 从卫为自家王爷和王妃的感情感动之际,抓起一个烤猪蹄,手肘撞了撞身边的青霄,欲和他分享感动瞬间。 可青霄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醉仙楼的店小二贸然闯入。 “几位客官,小店要打烊了,还请您改日再来。” “搞什么?现在正值饭点,我们都还没吃饱呢,你们就要打烊了?” 那小二有些窘迫道:“实不相瞒,小店今日来了几位贵客,整个醉仙楼都被那几位包了,楼下的客人都被赶走了,所以……” 云初五人出府的时候都乔装打扮了一番,云初和时之都换上了男装,看上去是普通百姓的模样,小二自然也就不知他们的身份。 “行了,你们不就想找理由让我们加钱么?呐,两锭银子够了吧?拿去拿去,别再来烦我们了。” 从卫从钱袋拿出银子,随手丢给那小二。 可那小二又把银子还给了从卫,“客官,小的只是谋生,您行行好,别为难小的呀!” “哪位贵客那么霸道?一过来就赶人,别人就没有在醉仙楼喝酒的权利?你们掌柜的这样做,就不怕引起众怒,以后没有客人?” 小二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不屑,“那自然是 不怕,这位贵客来一次,顶得过我们酒楼一年赚的银子!” 四人面面相觑,只有萧烬看着酒杯,像是没听到似的。 “这么厉害,这贵客什么来头?”云初好奇。 小二神神秘秘,“这小的可不敢说!哎,几位赶紧走吧,一会儿要是惹得那位不高兴,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云初一下子就来了气。 “嚯,好大的本事,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取人性命?我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 她本想趁萧烬喝个半醉,自己再偷偷抿两口清风酿,如今酒一口没喝上,还要因为莫名其妙的贵客被赶? 她可不同意! “小、小的其实也不大清楚,但掌柜的交代了,来的那几位贵客,是谁也惹不起的!” 惹不起? 她今天还偏要会会这几位“贵客”。 “你几位贵客在哪呢?能不能让我见见,我去跟他们说说。” 小二看了看云初,又瞥了一眼门外,欲言又止。 “带她去。”萧烬朝小二投去一道狠戾的眼神。 小二身体一瞬紧绷,不敢与萧烬对视。 这人明明只是个普通的食客,那双眼睛却像是幽夜中的孤狼,恐怖得紧,吓得他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太可怕了! “是、是!请、请这位爷随小的来!” “赶紧的,给我带路。” 从卫担心自家王妃被欺负,拉起时之跟随云初上楼。 顶楼,包间。 醉仙楼最豪奢,最富贵的地方。 坊间传闻,在顶楼包间吃一顿饭,最少也得三百两银子。 顶楼只设有一间包间,所有装修装饰,都是波西国进口的,一张地毯价值黄金十两。 从楼梯走上来,云初闻到了满满金钱的味道。 “几位爷,那几位贵客就在里面。” 小二躬身站 在门外,不敢进去。 云初是一点也不怕,大摇大摆敲了两下门,听到回应后,直接推门而入。 “诸位,打扰了!” 她笑眯眯闯入,看到包间里的人后,笑容瞬间止住了。 好家伙! 原来所谓的“贵客”,就是原主的渣爹和嫡姐啊。 “佟掌柜,本侯不是让你将醉仙楼的闲杂人都赶出去么?怎么把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了?” 云青豫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气。 “唉,子不教父之过,你骂人是爷的错,真让佟掌柜看笑话了,当初家教没做好。”云初靠在门上,勾了勾唇。 “你放肆!佟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掌柜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小侯爷消消气,小的这就把他赶出去!” “凭什么让我走?我进你家醉仙楼喝酒吃饭,是给了钱的,哪有客人没吃饱就把客人赶走的道理?”云初眼见佟掌柜快步走来,伸出手保持距离,“诶,你别碰我啊。” 佟掌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位公子,我把银子退给您行了吧?您去别处吃吧,这都城也不止我醉仙楼一家酒楼呀!” 云初食指左右摇摆,“我在二楼吃东西,他们在顶楼,井水不犯河水,我为何要走?” “诶哟!醉仙楼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您还是走吧!啊,走吧走吧!” 佟掌柜眉头拧紧,脸上除了尴尬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看云初还是不肯动,便凑在她耳边,低声劝说,“小公子,您就听我一句劝吧,这包间里的人,没一个是您惹得起的!中间那位是顾国侯府的小侯爷,其他几位都是家眷。” “我知道。” “您知道?知道您还敢跟小侯爷叫嚣,我滴亲娘耶!您今日是专程来给我找麻烦的啊?” “佟掌柜说的什么话,他就算是 小侯爷又如何,不也和我一样是食客?” “行!您要是非要这样,那就别怪本掌柜的不客气,我今儿个就不做你的生意,赶紧走!” 佟掌柜本想用手推走云初,却被云初一个侧身躲开了。 他没收得住力,直直往门外扑去,脚尖勾住门槛,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粑粑。 “噗。”站在门外的从卫和时之同时笑了出来。 佟掌柜扭头瞪眼,拿店小二出气,“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扶我啊!” “是!”小二忙不迭迎上,扶起佟掌柜。 “你下去,把下面那几个侍卫叫上来,就说有人在顶楼闹事。”佟掌柜爬起来之际,悄声交代。 “是,小的这就去办。” 扶稳佟掌柜后,店小二匆忙下楼。 佟掌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好衣裳,剜了云初一眼,留下一个“你给我等着”的表情,越过云初走回云青豫身后。 他俯身在云青豫耳旁不知说了什么,云青豫满意地点了点头。 跟着,云青豫又抬起头来,一脸嘲弄地看着云初,“你现在滚出醉仙楼还来得及,别等到待会儿本侯亲自送你出去。” “这位公子模样生得俊俏,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在都城里,爹爹认识的达官贵人不少,今日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交个人情可好?” 云柳萱温婉优雅,面含羞怯地望着云初。 在这都城里,她认识的贵公子不少,但头一次见到如此秀美的男子。 萧卿言曾是她见过最为貌美的男子,可后来她又遇见了萧烬,第一次看到独属男性阳刚的美,光看一次就念念不忘,欲罢不能。 而今日,她又见识到了另一种美。 阴柔,精致。 她从来不知,男子还会天生自带媚态。 所以,她萌生了想要帮眼前这个美男子的冲动。 第27章 王妃吃味,本王心疼得紧 “你是哪根葱,小爷为何要与你交人情?” “小女是顾国侯府的嫡长女,云柳萱。” “哦?你们顾国侯府与人交好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云初说这话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躁动,几个身穿暗紫色窄袖骑装的侍卫快步冲上楼。 “大胆无赖,竟敢在小侯爷面前放肆,把他拿下!” 为首的侍卫抽出腰间刀,欲将云初围起。 无赖? 包间里坐着的那个老渣爹才是无赖好吧。 云初给了从卫一个眼神,自己往包间里踏一步,留出空间给从卫收拾那几个侍卫。 云青豫拍桌而起,朝房外的侍卫大喊:“把他给本侯丢出去!莫让此等人污了本侯的宴席!” 可门外回应云青豫的是,接连不断的倒地声。 几息后,店小二尖叫声响起:“杀、杀人了!” “鬼叫什么,他们还没死。”从卫用侍卫的衣服擦干净带血的短刀,小声道。 房内的佟掌柜脸色骤变,连忙冲出房门。 云青豫也紧随其后。 几个侍卫躺在地上,血液从他们大腿流出,腥红满地。 “我、我的地毯──” 佟掌柜近乎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波西国的稀货啊,有银子都买不到了……” 云初:“……”这佟掌柜还真不是一般人,酒楼出事的第一反应竟是担心自己的地毯。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吐槽。 “你到底是什么人!对本侯的侍卫做了什么?”云青豫前额皱紧。 他今日所带的侍卫不多,但均是高手,怎么可能会败人下风? “小侯爷,认不得我吗?”从卫向前几步,下巴微微昂起。 他拉着时之,走到云初和云青豫中间,将二人隔开,两人把云初护在身后。 “你?你又是何人?” 云青豫半眯着眼睛打量他。 这个人很是眼熟。 很像经常跟在萧烬身边的那两个赤鳞卫其中之一…… 没错! 就是赤鳞卫的副领从卫! 如此说来,那个推门进来,一点礼数也不讲的无赖,也是赤鳞卫? 难怪! 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狗。 “呵呵,原来你们是渊王的人,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云青豫虽厌恶赤鳞卫,但自知惹不起这群泥腿子,也只好讪笑。 “误会?侯爷方才不是还让你的侍卫把我丢出去吗?”云初一手搭在从卫肩上,踮起脚挑衅,“哦,对不起,是小侯爷。” 云青豫咬牙切齿,“从副领,这位想必也是赤鳞卫吧?渊王殿下练武练兵有道,但还是疏于对赤鳞卫的管教了!” “本王竟不知,小侯爷对本王管教下属有异议。” “夫……渊王殿下!” “王爷。” 萧烬来得无声无息,云青豫面色僵住,唇角抽到快要筋挛,“好、好女婿,原来你也在。” “小女见过渊王殿下。”云柳萱原本黏在椅子上,看到萧烬出现后,挽了挽发丝儿,娇滴滴地欠身作礼。 “烬哥哥!” 柔弱似风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云初这才注意到,原来梁楚楚也在。 方才梁楚楚一直低着头,她没注意看,也懒得看。 现在看来,这几个人聚到一起,绝对不单纯。 “烬哥哥,没想到你也会出外边吃酒,楚楚以为你的月俸都用在军队里了呢。” 梁楚楚踩着小碎步走近萧烬,自然地想要挽住他的手臂。 但却被云初伸手用力打下。 梁楚楚白皙的小臂,瞬间红了一块。 空气安静了一瞬。 云初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记得萧烬说过,梁楚楚只想要利用他,方便自己在太子选妃上获胜。 人有私欲很正常,但因为自己的私欲去利用别人,甚至被拒绝了还不死心,一个劲儿地粘上来,那就是在犯贱。 她最是讨厌下贱之人。 “不好意思啊这位姑娘,我们王爷有洁癖,是吧王爷?”云初 笑眯眯地看向萧烬。 萧烬眸色沉了一瞬,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楚楚竟不知烬哥哥有洁癖,之前烬哥哥还任由楚楚牵手,都是在迁就楚楚吗?烬哥哥对楚楚,真好。” 梁楚楚眼睛眨啊眨,睫毛都快要被她眨掉了。 云初白眼翻上了天,“整天咯咯咯咯的,你是母鸡吗?这么勤劳地下蛋?” 从卫和时之强忍住笑,双肩一抖一抖的,他们家王妃真是语出惊人! 梁楚楚双眸盈出水雾,委屈兮兮地看着萧烬,欲想他为自己出头。 区区一个小兵卒,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她,她就不信,她在萧烬心中的地位,还比不过一个兵卒! “本王亦觉不妥。” 云初微微一怔,他想帮梁楚楚? 梁楚楚心间一喜,萧烬果然还是向着她的! 上次在渊王府,萧烬虽警告过她不要再接近他,但她心里清楚,萧烬是因为太过喜欢她,才会刻意划清距离,忍痛成全她和太子。 “你日后莫要再唤本王哥哥,免得被王妃听了去,她要吃味的,本王心疼得紧。” 萧烬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向云初。 不知是不是云初看花了眼,萧烬好似…… 笑了一下。 救命,他笑起来有点蛊。 相比之下,梁楚楚此刻的表情,就更精彩了。 她整张脸都绿了,胸脯一起一伏,粉拳紧紧握着,萧烬竟为了一个小兵卒,当众让她丢脸! 她想要撒气,却不知撒在谁身上,最后也只好硬生生忍了下去。 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好、好,楚楚明白了。” 云青豫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清了萧烬和梁楚楚的关系,为了不让场面再恶化下去,他站出来当和事佬。 “呵呵,好女婿,没想到你和我们家云初这般恩爱,极好极好!今日岳父不知是你在二楼,多有得罪,若是你不介意,不妨与我们一桌?” 云初:我呸! 谁是你家云 初啊? 这老渣爹脸真大,若不是她不想暴露身份,她定要好好骂老渣爹一顿! 萧烬眉眼凌厉,疏远淡漠,“本王记得,回门那日说过,王妃是渊王府的人,与你顾国侯府再无半点关系。” “本侯与云初有些误会,她怎么说都是本侯的孩子,这血缘不是说断就断的。” 云青豫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套近乎,前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了。 云初不知道用了什么诡计,变成了皇太后面前的红人,这就意味着他和皇室之间的关系更亲了。 “本王说断就断,别来烦她,否则,小侯爷会见识到赤鳞卫的厉害。” 萧烬那双点漆似的黑眸,幽暗沉冷,他身材本就高大,高云青豫半个头,凌厉威色扑面而来。 光看一眼,就让人生出退避三舍之感。 说不怕是假的,云青豫强挤出一抹笑,“渊王哪里的话,云初是云家小女,我怎么会去烦她。” 萧烬不耐烦了,略过云青豫,扭头看向自己的人,“还喝吗?” 其实上,他眼里只有云初。 “喝啊!属下猪蹄还没啃完呢!”从卫没心没肺道。 云初对上萧烬的双眼,觉得有些烫,遂移开,小声道:“算了吧,倒胃口,打包回去吃。” “依你。” 萧烬跨出门外,“掌柜,再来三坛清风酿,剩下的菜打包带走。” 佟掌柜还没消化完刚刚的对话,懵懵地应下声来,使唤双腿发麻的店小二去做。 佟掌柜看着几人下楼的背影,后背直发麻。 原来那位便是璃梁战神,渊王萧烬! 传说中的面容狰狞是假的,但可怖骇人是真! 那压迫感,根本不是人能散发出来的! 连小侯爷都被他吓得腿发抖。 坊间传言萧烬是天煞孤星,连续克死好几任新妇,他看啊,那些新妇不是被克死的,而是被萧烬吓死的。 包间内的几个人,除了云柳萱,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只要云初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不会来气,更何况今夜她这么有眼福,连续看到拥有绝世容颜的男子。 不过遗憾的一点是,她没能知道那个小赤鳞卫的名字。 “楚楚,你的事我们改日再商量,今日出了点意外。”云青豫沉声开口。 梁楚楚笑得难看,“云伯伯,楚楚也是这样想的,三日后还是这里,再重新商议吧。” “好。” 另一边,云初五人提着打包好的酒和菜,打算坐上马车回府。 临到马车前时,萧烬却变卦了。 “去淮河码头。” 众人不解,四双好奇的小眼神望着他。 萧烬无奈,“祭灶节,淮河码头很热闹,除了爆竹,还有很多不常见的摊贩。” 众人恍然大悟:“哦,立马行动!” 云初担心时之一个小姑娘,寒冬里在马车外受寒,便强行把她拉进马车。 萧烬没有反对,但是脸色不太好。 时之一路上如坐针毡,终于到了淮河码头,她第一个跳下马车。 云初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下车之前套了一件很厚的披风,整个人圆滚滚的,没有马凳根本下不去马车。 可偏偏不知怎么回事,马凳恰巧不见了。 就在她犯难之际,那双伤痕遍布的大手伸到她的面前。 “来。”萧烬的声音低低的,很有质感。 “放心,腰好了。” 云初一听,也不再犹豫,双手自觉地环住他的脖子。 与萧烬身上木质香气撞了个满怀。 接着,她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带出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萧烬并没有打算松开她,而是偏头问从卫拿了一坛清风酿。 “夫君,先放我下来呀!” “等等,带你去一个地方。” 萧烬当着众人的面,单手抱紧云初,另一只手提着清风酿,往淮河以南走去。 离开之前还留下一句话:“半个时辰后,马车汇合,你们,玩你们的。” 第28章 我还要摸夫君…… 萧烬抱着她走到了一个小桥墩上,这里几乎没人,但能清晰看到爆竹和灯笼。 萧烬脱下外袍垫在她身下,“坐。” 云初从他怀里下来,就地坐下时,还能感受到他外袍的暖意。 萧烬单手打开酒坛,倒出一杯递给她。 云初接过,却不喝。 “刚刚为什么要抱着我走?” “夜间码头寒气大,你现在的身子,不合适。” “那,那不是不让我喝酒嘛……” “嗯,只能喝一杯。” 云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轻抿了一口酒。 “你对我真好,”她扭过头来,冲萧烬傻笑,“我以后也会对你这么好的。” 萧烬眺着远方,“小时候,本王经常来这里。” “后来行军打仗,每逢母妃的忌日,本王便会来走一遭。” 云初又抿了一口酒,萧烬母妃的忌日? 那不就是他的生辰之日? “夫君,我婆婆的忌日是何时?” “槐月二十。” “哦。” 两人无言静坐了很久,夜风刮起,云初一阵哆嗦。 “过来。” 萧烬勾了勾手,示意她坐过来些。 云初双眼定定盯着他的手,筋骨分明,禁欲惑人。 借着醉意,她轻轻抓住那只手,往自己的脸上贴去。 好暖,她的脸像是要化掉一般。 暗色光下,萧烬看着她那张柔得能滴出水来的脸,有片刻失神。 萧烬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问道:“云初,你这是何意?” 小姑娘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蹭着他的手,时不时发出嘤咛声。 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拿起酒坛。 她…… 是什么时候把一坛酒偷喝光的! 他真是大意了。 这酒,就应该一滴都不让她喝。 “夫君~”云初不知何时钻进他的怀里,仰着小脸,眼神已经开始迷离。 她一只手摸着萧烬的大手,另一只手放肆地在他胸前游走。 “云初,给本王安分些!” 一个小 姑娘家家的,竟一点也不害臊。 云初喝得醉醺醺,根本听不进他的警告。 玉手纤纤,按了按他的胸肌,“哦?Q弹Q弹的呢,嘻嘻,夫君的胸肌手感真好啊!” “云、初!”萧烬气得不行,被她摸过的地方,酥酥痒痒,还很烫。 “唔……”云初停住了指尖动作,皱着红透的小脸,“凶凶,你凶我……” 像是下一瞬就会哭出来。 萧烬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语气软了下来,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不凶你,别哭,你……想摸便继续摸吧。” “真的吗?” “嗯。” 得到了准许,云初又开始放肆起来。 萧烬一只手撑着地面,小臂上的青筋开始暴涨。 他整个胸口,都是她柔软的指尖,稍稍一低头,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闭上眼强忍下心间的怪异。 活了二十年,刀山火海他不怕,流言污水他亦不怕。 但这一刻,他却怕自己忍不住。 可她那副委屈兮兮的样子,他根本不忍心再凶她一句。 只盼着,她能快些结束。 终于,怀中的人儿渐渐停下了动作,毛绒绒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 呼吸均匀。 萧烬松下一口气,她总算消停了。 他把醉成烂泥的云初抱起,用外袍裹住她,收好酒坛后,回到了马车处。 可看到马车旁那三人时,他宁愿立即走路回府。 云初喝醉也就算了,从卫、青霄和时之也都醉得一塌糊涂! 准许他们出来喝酒,就是他最大的错误! 萧烬太阳穴突突跳,但还是耐着性子把云初抱进了马车,把车上的被褥都给她垫上。 至于其余那三人,他几乎是拖着丢进的马车。 处理好这几个醉鬼后,他坐到马车前头,赶车。 堂堂一个王爷,一国战神,雪夜里为手下和丫鬟赶马车,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 要是换做前世,他 定会把他们几个丢在码头边,自己回府。 第二日再以目无军律的罪名,杖责五十。 他以前性子就是极冷的,对任何人都很淡薄,就算对待赤鳞卫亦是如此,他的眼里只有军纪和杀伐。 但死过一次后,他像是觉醒了什么情感。 特别是在认识了云初之后,他冷硬的心,似乎有了一席柔软之地。 他想要保护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想要保护那只小松鼠。 萧烬这样想着,唇角勾起一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 马车到渊王府的时候,已是子时。 出来迎接的赤鳞卫,看到赶着马车的萧烬,纷纷吸入一口冷气。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又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王、王爷!这是怎么回事,您、您怎么赶马车?” 萧烬面无表情地下车,“把从卫和青霄抬回去,还有那小丫鬟。” “是、是!” 几个赤鳞卫连忙掀开帘子,把三人拖出马车。 “王、王妃……” “本王来便可。” “是!” 萧烬将云初抱进卧房,叫来嬷嬷和丫鬟帮她换衣裳,可她死缠着萧烬,怎么也不肯松手。 “王妃,您就先松手吧,夜深了,该换洗歇息来。”席嬷嬷小声劝道。 云初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支支吾吾,“我要胸肌,我要胸肌……” 萧烬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耐心道,“不要再闹了,乖乖睡觉。” “那、那夫君明天还要给我摸哦……” 云初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引得嬷嬷和丫鬟都不好意思听下去,齐齐别过头。 萧烬今夜已经被她折磨得不行,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低声对她承诺,“好,本王依你。” “那我乖乖睡觉哦!”云初软声应下,在松开萧烬的时候,还想在他脸上嘬一口。 可惜,她离萧烬的脸还有几厘米的时候,胃里一阵翻滚,五官瞬间皱在一起。 “ 唔……” “云初?怎么了?哪里难……” 受字还未说出,萧烬感到胸前一热,接着便闻到呕吐物的味道。 他的脸黑如锅底。 席嬷嬷慌忙把云初拉开,再对自己的女儿使了一个眼色。 “妙音,快去帮王爷把衣裳换了!其他人都来帮王妃换洗!” 妙音瞬间明白,“是,王爷,请回房,让奴婢帮您清理干净。” 萧烬没看出这母女俩的别有用心,看了一眼云初后,回到了自己房中。 妙音心中暗喜,要知道,王爷换洗的时候,从不让丫鬟近身,只有赤鳞卫能伺候他左右。 眼下王爷没拒绝她,是不是就意味着王爷对她……有点特别? 想到这里,妙音无声地笑了笑,给了席嬷嬷一个“放心”的眼神,快步跟上萧烬的脚步。 席嬷嬷和几个丫鬟费了好大的劲,才帮云初清理干净。 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云初,她气不打一处来,堂堂王府主母,一点也没有主母的样子,醉成这般模样,真是给渊王府丢人! 虽说云初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自己脸上的疤除掉了,但她骨子里的劣根还在,和下人相处得这般自如,还不是因为她也是半个丫鬟? 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不过这样也好,王爷一次也不愿与王妃同房,不可能瞧得起王妃,之所以宠着她是因为她的命格和她那歪门邪道的医术。 只要王爷愿意看她家妙音一眼,妙音受宠的几率还是极大。 要是妙音能把王爷伺候好了,她就再也不用当佣人了! 妙音暂时先做个通房丫头,再慢慢爬上妾室,没准还能成个侧妃…… 席嬷嬷心里的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摇了摇她的身子,她还能继续幻想下去。 被打断美梦的席嬷嬷抬手就给那丫鬟一耳光,“没规矩!” 那丫鬟捂着脸,声音颤抖,“嬷嬷勿怪,奴、奴婢瞧见王妃手臂有几处疤痕,看上去 是刚结痂不久。” 席嬷嬷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那丫鬟,抓起云初的手。 还真是。 王妃手上怎的会有这些伤疤? 伤痕光滑,看起来像是利器所致,似乎是自己割伤的。 王妃为何要这样做? 联想到王妃给王爷用药的时候,总是鬼鬼祟祟的,明明煎了药就能直接送去王爷卧房,王妃却坚持先送进她的卧房。 席嬷嬷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王妃在用自己的血治疗王爷! 原来王妃的邪门歪道医术是以血供养王爷的身体。 她忽的想到一个能让妙音完全俘获王爷的方法…… 与此同时,萧烬的房内。 “本王让你滚,听不懂?” “王、王爷,奴婢只不过是想伺候您沐浴,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萧烬眯起眸子,随意抓起房中一把剑,抵至妙音的脖间。 妙音吓得脸色发白,两腿一软,直直跌坐在在地。 “奴、奴婢知错了!求王爷饶命,奴婢这就滚,这就滚!” 萧烬收起剑,黑眸不带任何感情,“滚。” 妙音只想活命,顾不得太多,抱着身子,缩成一团,滚出萧烬的卧房。 “妙音!你这是做什么?” 她滚出去没几米,碰到了刚从云初房里出来的席嬷嬷,还有几个丫鬟。 妙音又羞又气,站起身来,跺了跺脚,跑回后罩房。 席嬷嬷剜了身边的丫鬟一眼,那几个丫鬟识趣道,“嬷嬷,奴婢们什么也没看到。” 席嬷嬷哼了一声,追着自家闺女到后罩房。 “音音,你到底是怎么了?” “娘!王爷对我根本没有兴趣,方才我要帮他沐浴,他用剑架在我脖子上,就为了把我轰出去!” 席嬷嬷皱了皱眉,轻抚她后背,“音音,娘有一招,这次绝对能让王爷对你另眼相看。” 妙音半信半疑,“真的?” 席嬷嬷勾起右唇,自信满满,“那是当然,你记好了,到时候你就这样做……” 第29章 遇到两只臭老鼠 “王妃王妃,快醒醒!救救从卫吧!” “王妃、王妃!呜呜呜……” 哭闹声在耳边不断响起。 云初渐渐苏醒。 “嘶。” 头好痛! 她昨晚才喝了一坛酒,就疼成这样,这醉清风的后劲可真够大的。 “王妃、王妃,您醒了!” “时之?这大清早,你就哭哭啼啼的,从卫欺负你啦?是不是又揪你小辫子了?” “不是不是!是从卫他、他被王爷处罚了!” “啊?” 时之伺候云初梳洗打扮之时,把具体情况和云初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昨夜王爷赶马车,把他们四个醉鬼送回的渊王府,时之醒来之后,就看到从卫和青霄光着膀子,跪在王爷房门外。 这腊月寒天里,再跪下去,人非冻坏不可! 果然,云初看到从卫的时候,他的嘴唇都发紫了。 “王……王妃……属、属下,没事、没事!” 云初:“……”你自己听听可信吗? 虽说昨晚的事情,从卫和青霄作为护卫,固然是有所失职。 但他们好歹是赤鳞卫的首副领,萧烬的左右手,要是真的出了事,萧烬估计也会很头疼。 况且! 从卫要是病倒了,就没有人保护她了! 她得帮从卫求求情。 砰砰砰—— 云初用力敲响萧烬的房门。 “王爷,你开开门!” 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 “夫君,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动脚了哦!” “怎么?闹了本王一晚上,还要闹?” 身后传来萧烬声音,带着股疲倦的沙哑感。 云初猛地回过头,“你怎么在书房……?” 不过,他说闹了他一晚上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昨晚喝醉之后,对萧烬动手动脚了? 可恶! 她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难得有机会享受萧烬这种绝色男人的身子啊! 她忘得一干二净,以后连个做梦的素材都没有了! 萧烬揉了揉脖子,“本王 一夜都在书房里。” 丛卫和青霄傻眼了,敢情他们跪了一个上午,都是在跪空气? “夫君,你能不能别这样罚丛卫啊,让他起来吧,如果你还不解气,就给他三五十军棍,好不好?” 说着,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喷嚏,“你看,我穿这么多都觉得冷,他可什么都没穿呢!” 丛卫:“……”王妃啊王妃,有你这么求情的嘛? 他宁愿雪地里跪着,都不愿意受三五十军棍啊! 萧烬这才注意到上身不着一缕的两人,“本王未曾说过要处罚他二人。” “什么?!” 对面四张脸都写着惊讶两个字。 “他二人并未触犯军规,本王为何要罚?” “可是……” “别跪了,穿好衣裳,半个时辰后,青霄与本王去马场。” “是!” 丛卫和青霄还是不敢相信,王爷居然就这样放过他们。 虽说他们确实没有触犯军规,但在王府,尊卑有别。 他们怎么说也是王爷的侍卫,不仅在保护王爷期间喝醉了,还让王爷委身送回来,就是犯了大错。 要知道,以前有个赤鳞卫在保护王爷的时候,玩忽职守,吃了军棍后,王爷直接把人从赤鳞卫中除名,永不复用。 所以他们醒来之后,知道了昨晚自己做出如此离谱的事情,想都没想就跪在王爷房门外请罪。 不曾想,王爷一点也没有想要处罚他们的意思! “别想太多啦,王爷说不罚就是不罚,他难不成还会骗人?好啦好啦,快起来穿衣服吧,你今日还要送我进宫呢!” 丛卫点点头,在时之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王、王妃说得是。” “我刚刚让后厨煮了姜茶,你穿好衣裳就过去喝,暖暖身子。” “谢、谢谢王妃!” 要不是风雪扑面,他此刻定会痛哭流涕。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才会碰上这么好的王妃啊! 先是为他向王爷求情,后又给 他煮姜茶。 他,何德何能! “阿霄,快快快,我们一块儿去后厨。” “……我就不去了,是给你煮的,又不是给我煮的。况且,我身体好得很,不稀罕什么姜茶。” 青霄的语气有些不悦。 从刚开始就是这样,王妃看到他们俩跪在雪地,第一反应是关心丛卫。 在和王爷求情的时候,也只说了丛卫一人。 仿佛他是透明的存在。 不过他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个王妃,更不需要她假惺惺的关心! “阿霄,我们王妃人这么好,平时对渊王府的人一点架子也没有,你为何就这般讨厌王妃?” “呵,你们都被她的表象骗了!” “什么意思?” “我是在替王爷不值!算了,不想说了,我回房换衣服。” 青霄甩了甩头上的积雪,转身离开。 * 等丛卫收拾好,云初和时之一块坐上了马车,在进宫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香面铺,买了两屉鸡汁小笼包。 她之前就答应过萧子钰和皇太后,要多抽空进宫看看,今日进宫一是为了感谢他们,二是探查探查情况。 萧卿言这个小人,她早晚要除掉。 或许是她心里的话被老天听到了,在她快要到永寿宫的时候,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而且还是两个。 萧卿言和云柳萱,两只臭老鼠。 “呀,三妹妹,好久不见。” 先前,她每日都要涂抹祛疤膏,祛疤膏需避光,所以每次进宫或是外出,她都会戴上面纱。 只有在渊王府的人面前,她才会摘下,以及她从永宁宫醒来的那一次。 或许是习惯成自然,今日她也戴上了面纱。 昨日在醉仙楼,她扮成了男子,云柳萱没认出她。 在云柳萱看来,她们二人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不过,她可一点也不想见到云柳萱,更不想跟她多说一句废话。 “让开,好狗不挡道,好驴不乱叫 。” “云初!你骂谁是狗?” “谁挡道我骂谁。” “你!言哥哥,三妹妹她骂萱儿……萱儿不过是许久没见三妹妹,想与她好好叙叙旧。” 云柳萱又摆出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装可怜缩进萧卿言的怀里。 她本想等着萧卿言替她教训云初,可左等右等,萧卿言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云初,眼底流转着意味不明的情愫。 云柳萱心想,这里是皇宫,言哥哥不能太破格,但她可以。 于是她从萧卿言怀中抽离,猛地抓住云初的手腕。 “三妹妹,你拿的是什么?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馊味呢,”说着,云柳萱趁机掀开了食盒的盖子,还把盖子随手丢在地上,“哇哦,原来是包子啊,我还以为是猪食呢!” 云初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弯腰捡起食盒盖。 挺腰起身时,她故意凑近云柳萱,嗅了嗅,道:“你身上也有股奇怪的味道哦。” 云柳萱扬起下巴,笑容轻蔑,“三妹妹也太没见识了,我每日都用花瓣和香料沐浴,身上自然会残留淡淡的花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云初啧啧两声,嫌弃地捏住鼻子,扭头问丛卫和时之,“你们是不是也闻到了她身上的怪味?” 丛卫和时之怔了一下,看到云初朝他们挤了挤眉毛,瞬间就明白过来,连声配合,“是、是!” 云初满意地回过头,满脸戏谑地看着云柳萱,“你看,你身上厚厚的香粉味都掩饰不住怪味,他们离你这么远都闻到了呢。” “你胡说八道!”云柳萱自然知道云初是在整她,但碍于家教礼仪,她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 云初咂咂嘴:“我没胡说,不信你自己闻闻。喔,不对,这种味道你自己是闻不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云柳萱紧拧着柳眉,“为什么?” “因为——”云初故作神秘,顿了一下。 声音带着笑意,“人渣味,自己 是闻不到的。” 云柳萱气得脸色发紫,双手捏紧,“云初,你耍我?!” 云初耸耸肩,“有些人自诩名门闺秀,却连起码的礼数都不懂,弄翻别人的东西,一句道歉都没有。可是——” “静下心想一想呢,这应该不算是人,人类进化的时候忘了带上她,她应该属于猿猴的一种。天地良心,我耍一只猿猴,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云柳萱肺都快要被云初气炸了。 以前那个唯唯诺诺,整日被她欺负的庶女,变得这般牙尖嘴利,还说出了一些令人听不懂的话。 以为嫁到渊王府,有渊王替她撑腰就敢如此嚣张? 呵,很可惜,今日渊王不在,端王在! “言哥哥,”云柳萱扯了扯萧卿言的衣袖,眼角红了,“三妹妹这般诋毁萱儿……萱儿、萱儿好委屈。” 她心中清楚,萧卿言最是舍不得她哭,只要她一哭,萧卿言恨不得命都给她。 果然,萧卿言看到云柳萱眼角的泪,愤而抬起手,手举到空中时,一把剑柄抵住了他的手。 “端王殿下,慎行。”丛卫不卑不亢,盯着萧卿言。 只要有他在,谁也不能伤害王妃。 萧卿言身后的侍卫也拔刀对准丛卫,“大胆逆贼,竟敢恐吓端王殿下!” 丛卫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想笑,“我让你们一起上,再多叫几十个人来也无妨,数月未上战场,倒也有些手痒了。” 那几个侍卫一声不敢吭,更不敢多动一下。 萧卿言眸中迸出怨毒的火花,用最凶狠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都放下刀!这里是皇宫,不是战场!” 侍卫们收起刀,丛卫也收回剑柄。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丛卫真是帅炸了,一点也不像他平时呆头呆脑的样子! 萧卿言压下心头火,看了一眼身边的云柳萱,最后不痛不痒地说一句:“别闹了,母妃找我们还有事,先走吧。” 云柳萱蓦地呆在原地。 第30章 怼太子 别闹? 言哥哥叫她别闹? 明明是云初在咄咄逼人,还骂她是一只猿猴! 她可是顾国侯府尊贵优雅的嫡女,哪里像一只猿猴? 云初那个丑女才是猿猴! 云柳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望了萧卿言好久,确定他真的无意找云初的麻烦后,心情瞬间糟透了。 可她不敢闹脾气,在萧卿言的面前,她要保持她的大家闺秀模样。 “好,萱儿不会和粗鄙之人计较,萱儿最乖了,都听言哥哥的。”云柳萱妥协道。 她当作没事发生,挽着萧卿言的手,两人去往甘泉宫。 对于萧卿言反常的态度,云初也有点惊讶,按照萧卿言的性子,这会儿定要替云柳萱讨个公道。 加上丛卫的态度,他方才可算是丢尽了面子。 这里是皇宫,是他萧卿言的地盘,就算丛卫武力值再高,编个理由到皇上那儿找她麻烦并不是难事。 可他却不追究就走了。 怪了怪了。 云初仔细一想,萧卿言之所以让步,除了心虚,别无他由。 心虚就对了。 不过呢,她前世丧尸杀多了,明白什么叫做斩草除根。 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云初不再想那两只老鼠的事情,迈步继续走向永寿宫。 永寿宫戒备森严,丛卫和时之进不去,只能在宫外等候。 “啊,是初初来了,是初初!” “三皇嫂!” 她进永寿宫的时候,皇太后和萧子钰正在外殿中玩闹,见云初一来,两人乐不可支。 “嗯!我想钰儿和皇奶奶啦,所以过来看你们!” “皇奶奶,三皇嫂说想钰儿哦~” “才不是!初初主要是想皇奶奶!” 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幼争宠,云初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两个活宝,可真是太可爱了。 在这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皇宫里,也只有皇太后和萧子钰能活着如此真实和自在了。 “三皇嫂,这是什么呀?”萧子钰指 了指云初手中提着的食盒。 “我差点给忘了,这是我在都城里给你们买的鸡汁小笼包,皇奶奶和钰儿几乎没有出过宫,所以我以后每次来看你们,都会给你们带外边的美食。” “哇哦!” 萧子钰和皇太后同款星星眼,看着食盒里的小笼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来,吃吧。” “皇太后、十三皇子且慢!且容奴婢先试毒!”站在旁边伺奉的宫女高声喊道。 皇太后却瞪了一眼宫女,举起食盒盖子欲往宫女头上砸去, “走开!初初才不会害我们!” 宫女不敢忤逆皇太后,却又害怕自己的疏忽酿成大错,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云初心念道,打工人真是不容易,何苦为难打工人。 “我和皇奶奶一同吃,要是真有毒,我自己也逃不掉。”云初朝宫女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宫女左右思量,不情愿地退下,“喏。” “皇奶奶一个我一个,三皇嫂一个我一个,嘻嘻!” “哎?钰儿好像分配不均匀呢!” 云初刮了刮萧子钰的鼻子,忽的想起他偷跑出宫那会儿,因为太饿偷吃老银匠铺子里的萱草,险些中毒而亡。 萧子钰还真是个小吃货。 云初嘴角漾起一抹自然的笑,张嘴咬下一口小笼包。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大半。 呃…… 这味道…… 一言难尽啊! 因为那两只臭老鼠耽误了太多时间,小笼包已经凉了,表皮变硬,里面的鸡汁也漏了一些,吃起来就和普通的肉包子没什么区别。 甚至比肉包还要逊色。 但萧子钰和皇太后却吃得挺高兴的。 “钰儿、皇奶奶,你们真的觉得好吃吗?”还是说不想让她难堪,才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好吃!” “太好吃了!和皇宫里面的食物不一样!” 云初暗忖,皇宫里动不动就是山珍海味、琼浆玉液,这俩活宝偶尔尝尝乡野粗食,换换 口味确实会有新鲜感。 可这小笼包不够完美。 “今日若不是被一些讨嫌之人耽误了,这小笼包还是暖暖的,会比现在好吃很多很多。” 萧子钰和皇太后停下咀嚼。 “是谁这么坏?” “是谁欺负了初初?皇奶奶这就去替初初出气!” 云初刚想说没事,被欺负的人不是她,宫殿外就响起一道尖刺的声音。 “太子殿下到——!” 跟着,那个身穿琉色蟒袍,贵气浑然天成的男子,徐徐走近。 “太子哥哥!”萧子钰小短腿蹦了两下,扑向萧晟。 萧晟接住萧子钰,揉了揉他的小肉脸。 云初也欠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唯有皇太后坐在原地,一脸不待见太子。 “晟儿见过皇祖母。”萧晟似乎已经习惯了皇太后的态度,简单地打个招呼后,看向云初。 “渊王妃倒是闲得很,好好的渊王府不操持,特意来永寿宫探望皇祖母。” 云初了然轻笑,“太子殿下有时间来管云初闲不闲,那云初还是没太子殿下闲。” 萧晟怔了一瞬,随即浮出浅浅笑意,“渊王妃,果然伶牙俐齿。” 云初假笑,“彼此彼此。” “渊王妃为何要戴着面纱?”萧晟淡淡朝她瞥了一眼。 “喜欢。”云初敷衍道。 那日在崇德宫里,这位藐视众生的太子,先是展露大男子主义,后又想让萧烬难堪,她对太子的印象便差到极点。 “如此甚好,”萧晟嘴角浅淡的笑意未退,“这小笼包可是渊王妃从都城外带入皇宫的?” “是。” “都城外的吃食恶浊拉杂,皇祖母和钰儿是千金之躯,吃不得不干不净之物,渊王妃日后还是少带为妙。” 萧晟低头看了一眼食盒里面的东西,眸底闪过一丝厌嫌,抬起头来是却恢复了浅淡笑意。 萧子钰小手握拳,轻轻锤了锤萧晟。 “不是哒,太子哥哥!小笼包很好吃哦, 钰儿和皇奶奶都很喜欢!太子哥哥尝一个就知道啦!” “钰儿,好吃和不干净并不冲突。”萧晟捏了捏萧子钰的脸。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都城的吃食,都是垃圾?” “可以这么说。” 云初忍住想要给他抡一拳的冲动,“那我今日必须要好好与太子殿下,讲道理。” “首先,我买的小笼包出自香面铺,这家铺子在都城是出了名的干净卫生,所以脏乱差这个食品安全隐患,太子殿下可以打消。其次——” “垃圾食品的定义,是只提供热量,却不提供营养素的食品。鸡汁小笼包,富含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还有各种微量元素,绝对不是垃圾食品。” “云初这么说,太子殿下明白了吗?” 明白就有鬼了。 萧晟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她说了一大串,每个字听起来他都明白,但组合在一起,像是在听天书一般。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罢了,他真是多余想这么多。 这个女人之前一直深居顾国侯府,和下人同住同吃,说是侯府庶女,其实也就是个卑贱的丫鬟,她能懂什么? 不过是胡诌乱扯,想要逞口舌之快。 “没想到渊王妃除了口齿伶俐,还擅长故弄玄虚。” 萧晟的语气里,带着不明显的讥嘲,但还是被云初听了出来。 她刚想回他一句,不学无识,回去多念念书。 却不料,她喉间的话还没溜出,坐在一旁的皇太后猛地起身,冲到萧晟身后的太监面前,抢走那太监手中的拂尘。 接着,皇太后举起拂尘,朝萧晟的脸狠狠打去。 好在萧晟身边的太监和宫女反应及时,护住了他。 但尘尾的兽毛还是扫了他一嘴巴,惹得他连连呸声。 “竖子,滚出我的永寿宫!我喜欢吃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孽障来说三道四!你和你那爹娘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皇太后举着佛尘,嘴里骂骂 咧咧。 太监和宫女极力拦住她,“皇太后使不得啊,太子殿下是您的亲孙子,使不得啊!” 萧晟面上波澜不惊,心中的杀意肃起,这老东西,命真长。 整日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痴呆为所欲为,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 早晚有一日,他要亲手杀了这老东西。 对他不敬的人,都该死。 “太子哥哥,不要和皇奶奶生气哦,皇奶奶是认不得太子哥哥了,否则不会这样对待太子哥哥的!”萧子钰小声劝说。 “钰儿,孤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再者,皇祖母是长辈,孤不会与长辈计较。”萧晟冲他笑了笑,一副迁就的模样。 萧子钰绽开笑,眉眼清清亮亮,“太子哥哥最好啦,钰儿去劝劝皇奶奶!” “嗯,去吧。”太子松开萧子钰的小手,任由他跑去皇太后身边。 而此时此刻,云初真想对皇太后高呼一声,干得漂亮! 皇太后简直是她的手替! 或许她不小心表露出欣喜,萧晟把注意力又放在了她的身上。 “既然钰儿和皇祖母都为你带的小笼包说话,孤亦想尝尝看,是否真有这么可口。” 他朝身后的宫女招了一下手,“试毒。” 云初:“……” 服了,这个太子真是龟毛! 皇太后和萧子钰都吃下了肚,他还要试毒,要是有事,她们仨早就口吐白沫了。 宫女应了一声喏,拿着银针小步朝食盒走近。 可这个宫女不知是怎么回事,走路的时候,右脚有点跛,像是布履里藏着刀似的。 她走到食盒前,欲要停下时,左脚不小心绊了一下右脚,她瞬间面露苦色,五官挤成团。 那宫女的双脚再支撑不住她的身子,整个人‘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食盒里的小笼包摔了一地。 银针也扎到了她的手心。 萧晟眉峰微微敛起,眸子冷了下去。 东宫的太监和宫女们齐齐低下头,替那可怜的宫女默哀。 第31章 暗杀王妃的人是青霄? “太、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为之,奴婢实在是太痛了,扰了太子殿下的兴致,请殿下处罚!”那宫女甚至没把手心里的银针拔出来,便立马趴下求饶。 萧晟的眸子越来越冷,可唇角却微微勾起。 “嗯,在东宫当差,苦了你了。” “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宫女顾不了太多,一把提起自己的裤腿,脱下布履。 她右脚上,长着好几个冻疮,又大又红,好好一只脚变得崎岖丑陋。 看一眼只觉毛骨悚然。 “奴婢几日前右脚害了疮,白日疼夜间痒,方才走路时踢到了右脚的疮,这才不慎摔倒!请太子殿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不会再犯!” “大胆!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露出如此肮脏之物!”贴身侍奉太子的清弘公公怒喝一声。 “清弘,掌嘴。” “喏。” “等等,渊王妃可否挪步,陪皇祖母和钰儿到永寿花园逛逛?” 云初秒懂,惩罚东宫的下人,不能脏了皇太后和萧子钰的眼睛。 “好的,殿下请继续。” 云初劝说皇太后和萧子钰离开后,清弘开始动刑。 足足二十巴掌,每一掌都使出了全力。 那宫女小巧的巴掌脸,肿得比猪头还大。 看起来连呼吸都很困难。 “殿下。”清弘停手。 萧晟轻轻一挥手,示意清弘退下。 那宫女本以为太子会就此饶过自己,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气。 没曾想,掌嘴只是开始。 “你,”萧晟指尖指着掉落一地的小笼包,“吃掉这些包子,把地上仔仔细细舔干净。” 他停顿一下,眸色愈来愈冷,暴虐渐起,“双手不许碰地,碰一次,砍一只手指,手指不够,就把你的脚趾也砍了。” 众人不受控制地吸入一口凉气。 那宫女身子颤个不停,肿起的脸模糊了她此刻的表情,叫人分不清,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抑 或是,疯了。 另一边,永寿花园。 云初一左一右牵着萧子钰和皇太后,悠闲地逛起了花园。 她看似悠闲,实际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 方才东宫宫女进来的时候,她其实有注意到,不止一人走路有些跛。 但其他人都没有那个宫女如此严重,她猜测,这些宫女都在忍受着冻疮的折磨。 冻疮,要不了人命,但却能叫人生不如死。 若是前世,涂一只冻疮膏药,三两天便能痊愈。 可是这里条件有限,想要快速治好冻疮,得亲自调配药膏。 她下意识想起前世的实验室。 她的实验室足足有三层楼,里面因有尽有,小到药品大到仪器,甚至连武器炸药都有。 随便拿出一样东西,在这个世界都是稀世宝贝的存在。 既然她的血液特性能跟她一起重生过来,那么她前世被炸死的时候,实验室钥匙如果挂在自己的身上,实验室是不是也能一起过来? 思及此,云初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哪有这么多如果,要是实验室真的跟了过来,她这个挂可就开得太大了。 不过调配治冻疮的药膏,她确实有想法。 一般来说,体弱以及手足温度不足的人,更易患上冻疮,皇宫的宫女御寒条件比都城的百姓要好,既是如此,她们还是很多人患上了冻疮。 虽说气候转暖后冻疮会自愈,但离来年开春还有三四个月,期间还会反复发作。 她调配好冻疮膏,不仅能卖给皇宫里的宫女,还能卖给都城里有需要的百姓。 这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云初陪皇太后和萧子钰逛完花园后,立即告别二人,打算回渊王府换身行头,上街市采购。 出永寿宫时,萧晟也正要带萧子钰回东宫。 原先掉落一地的小笼包不见踪影,地面上干净如洗。 云初很好奇,那个宫女情况如何,但她不能问,否则会给那宫女 带去无妄之灾。 出了永寿宫,萧晟猝然叫住了云初。 “渊王妃。” “太子殿下有事?” “下次,渊王妃带宫外吃食进宫探望皇祖母之时,可否叫上孤?孤今日未能尝到小笼包,心中有憾。” 云初心想:呵呵,这龟毛太子估计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没问题,下次一定!”她歪着脑袋,扬唇一笑。 且这么应着,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了。 云初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和丛卫、时之一同离开。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萧晟最后看她的眼神。 阴鸷中,藏着零星的—— 柔意。 * 回到渊王府,云初直接穿过庭院,回到自己的卧房。 翻出一身黛色劲装,将长发束起,那个阴柔的翩翩少年郎又出现了。 “王妃,奴婢发现了一个秘密!”时之双手撑着梳妆台,大胆地欣赏着云初的美貌。 “我们小时之又有什么新发现?” “您姑娘装扮时,美艳出挑,摄魂夺魄,就算不施粉黛也能撩人于无形!公子装扮时,俊美似仙人,风光月霁太养眼了!” 云初被她逗得眉眼弯弯,“嘴这么甜呢?最近丛卫是不是偷偷给你买蜂蜜了?” 时之连连否认,“王妃莫要逗趣时之了!时之和从副领,清清白白,一点关系也没有!” “哦豁?我可没说你们不清白呀。”云初挑挑眉,“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时之的脸颊浮起一抹红晕,想开口说话,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家王妃能说会道,她是说不过王妃的。 “好啦,逗你玩的,你还害羞上了?”云初一把揽过时之的肩头,“走走走,丛卫不给你买蜂蜜,本王妃给你买去!” 云初在渊王府住的地方叫阳沁居,萧烬住的叫渊景居,阳沁居有两个门口,一个是正门,一个是侧门。 侧门几乎没有下人,她男装出王府,不想让人看见, 也不想坐王府的马车,便和丛卫、时之一同从侧门出府。 “王妃,你买这么多草药,都是给王爷治病用的吗?”丛卫低声问道。 云初摇摇头,“他的病,现在只需要我的银针就能好,这些草药另有用处。” “你个笨蛋!”时之猛地敲了一下丛卫的脑袋,凑近他耳旁,“王妃不是交代过了吗,出门在外要叫云公子,不要叫王妃!” 丛卫被打了也不恼,摸摸脑袋,傻笑道:“对哦,还是时之记性好!” 时之动手后才恍悟过来,丛卫可是赤鳞卫的副领,她只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平时在私底下偶尔拌几句嘴也就算了,现在怎能如此不分尊卑对待从副领? “从、从副领,方才时之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时之垂下头。 “你这手劲这么小,敲个百八十次的,我都承受得住。”丛卫没心没肺地笑,“你啊,在外面也别叫从副领了,叫丛卫,听到没?” 时之不着痕迹地别过脸,“嗯,知道了。” “那你叫啊!”丛卫掐了一下时之的脸。 时之又羞又恼,弓起手肘,给了他一记肘击。 云初一边挑选草药,一边看着这俩人吵嘴。 恋爱果然是看别人谈最开心! 不知道她离开渊王府之前,能不能看到他俩在一起,一个呆呆傻傻,一个天真率直。 简直配一脸! 买完药材后,云初来到一家专卖油脂膏的店铺。 她拿了三十盒猪脂,交银子的时候,她发现铺子里还有卖蜂蜡和甜杏仁油。 脑子里倏地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索性,她又拿了十五盒羊脂,八斤蜂蜡,还有五罐甜杏仁油。 结账时,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 她买的这些东西,除了猪脂外,其他可都不便宜。 抹掉零头,统共花了二十两银子。 东西备齐,可以回府开工了! 云初刚要叫丛卫提东西,丛卫蓦地惊讶出声。 “咦, 王……云公子!青霄怎么会在茶坊二楼?” 云初随丛卫的目光看去,聚香茶坊二楼,两个戴着黑狼面具的人,相对而坐。 右边那人,身穿云纹白衣,黑发束起,面具底下的右眼,藏着一条不深不浅的刀疤。 “确实有点像青霄。” “什么叫像啊,他就是!我跟这家伙从小就认识,不可能认错的!不过,他怎么会戴着这个面具?” “这个面具怎么了?” 丛卫欲言又止,思考许久后,问了一句,“云公子听过幽影阁吗?” 云初在脑海搜索着原主的记忆,隐隐有点印象。 萧卿言每次到顾国侯府的时,原主都会想尽办法去看一眼他,某次萧卿言曾和便宜爹提到过幽影阁。 幽影阁是江湖第一组织,做的是人命买卖,阁中分为两派,隐刺、暗报。 里面藏着无数高手,行踪神秘莫测,成员遍及璃梁各地,甚至还有别国人士。 只要雇主给的钱够多,他们什么脏活累活都接。 “云公子只说对了一半,”丛卫正色道,“过去的幽影阁确实只要给够钱,什么都接,平民也好朝堂之人也罢,但是不久前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幽影阁只有一位阁主,叫做影,一个月前却凭空冒出另一位阁主,叫做幽。幽登上阁主之位后,与影商议,添了三条规矩。” “不做金殿中人的买卖,目标人物三次失手直接解除任务,不伤平民。” 这些新规矩,看似限制阁中之人,实际上是为了幽影阁的长久利益考虑。 不过,这幽影阁的事情,与青霄带着黑狼面具有什么关系? 云初正想询问,丛卫就开口解释,“黑狼面具,是幽影阁顶级隐刺才能佩戴的面具。” 云初瞳孔微缩,轻呼一声。 青霄这家伙还有副业呢? 可丛卫的脸色却差到极点,“上次在老银匠铺子,想要暗杀云公子的人,就是幽影阁的顶级隐刺。” 第32章 你和王爷做那事儿了? 古医书《圣济总录》中,在治疗冻疮时,用的是附子与干姜。 云初同样以附子、干姜两味药,捣罗为散,放以备用。 除此之外,她还加入了少量的蛇头酒,以此增加治疗速度。 准备好后,她开始用铜器融猪脂。 等待猪脂融化之时,她又想起昨日丛卫与她说的话。 “王妃,属下以性命担保,青霄绝对不会是暗杀王妃之人,虽说他平日里执拗得很,对王妃也不够恭敬,但是他绝对不会背叛渊王府的人!” 其实用不着丛卫保证,她也相信青霄。 青霄这个人虽讨厌,但是他的性子刚直,对萧烬亦是忠心耿耿。 至于他为什么会是幽影阁的隐刺,她并不想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只当那日没见过青霄。 收敛思绪,猪脂也融好了。 她将药粉全部倒入猪脂,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待药粉与猪脂融合,改成小火,继续搅拌成粘稠的膏状混合物。 最后,将膏状混合物倒入准备好的容器,静置一日。 冻疮膏制作完毕,她打算制作另外一样东西—— 唇膏。 昨日买的蜂蜡和甜杏仁油便是为了制作唇膏。 唇膏有可能会入口,所以无毒是关键。 既然无毒,她也就不能直接添加现有的香料。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萧烬的渊景居,采摘新鲜的梅花花瓣。 和时之穿过庭院时,几个丫鬟在榆树下扫雪,她无意间听到她们在喋喋不休地议论些什么。 “妙音,听说你成了王爷的通房丫头?” 云初对八卦没什么兴趣,但时之兴致很浓,拉着她的手,非要躲在老榆树后面偷听。 她和时之都属于娇小型,躲在几颗叠交的榆树后,那些丫鬟们,无一人察觉。 一个面容还算出众的小丫鬟,被其他几个丫鬟围住,娇羞地含着头。 “你们别乱说,要是被王爷和王妃知道了,可要罚你们了! ” “妙音,这是好事,有什么可害羞的?昨夜你进王爷房里呆了这么久,必定是在服侍王爷吧?” “妙音你可以啊,竟然能和王爷独处一个时辰!以前王爷从不让丫鬟进他的房间超过半刻钟,就连王妃都没在里面呆过半个时辰,王爷肯定对你很满意!” “怎么样,王爷在床上办那事时,猛不猛?” “诶呀!你们真是的,羞死人了!” 听到这儿,云初面露疑惑。 王爷能人事了? 没理由啊,之前被瑜贵妃踹的那一脚,伤得可不轻,最少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怎么可能呢? 而时之的反应比她大得多,眉头快要拧成一股绳,胸膛起伏剧烈。 昨日她和王妃回到王府的时候太累了,用了晚膳后,便沐浴就寝。 王妃来不及去渊景居见王爷,恰巧妙音经过阳沁居,她就拜托妙音去与王爷通报一声。 不曾想,妙音这贱丫鬟竟敢趁机爬上王爷的床! 好生可恶! “王爷对妙音如此满意,说不准啊,明儿个就升你为妾室了呢!”一个年纪最小的丫鬟羡慕出声。 另一个年纪最大的丫鬟不以为然,“你们未免也想太多了,立妾得过王妃那一关。换作以前,妙音还有一丝可能,可如今王妃容貌恢复了,美若天仙,王爷放着一个仙女王妃不宠,宠你一个小丫鬟?呵呵!” 或许是这句话戳到了妙音的痛处,她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竺沐姐,莫不是嫉妒妙音受到王爷的宠爱?自己年纪大,长得丑,入不了王爷的眼,所以见不得妙音承宠吧?” “呸!我嫉妒?我只是觉得你们在背后编排王妃和王爷,实属不该!” “哼,虽说王妃长得美,但像王爷这般尊贵的人,有多几个妾室不是常事吗?现在有王妃在,王爷的天煞孤星之命暂时被禁压,正是为王府开枝散叶的时候啊!” “而且你们听 说没,王妃以前在侯府,身份和丫鬟差不多,甚至比丫鬟还要卑贱,要我说,她还比不过咱们妙音呢!” 妙音听到这么多丫鬟站在她这边,有些忘乎所以,阴阳怪气道:“其实竺沐姐姐不必担心,若是真有一日,王爷将我立为妾室,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好姐妹。” 此话出,妙音算是默认了自己和王爷的关系。 站在榆树后的时之再也忍不住了,挽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教训这几个丫鬟。 可她没想到,王妃的动作比她还要快。 云初行步如风,瞬间站到几个丫鬟面前。 丫鬟们脸色骤变,行礼后齐齐低下头,动都不敢动。 尤其是贬低过云初的丫鬟,冷汗直流。 “妙音,你刚刚说,你和王爷做那事儿了?”云初抓住妙音的肩膀,直白地问。 妙音眼神躲闪,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啊!”云初怎么也想不通,“王爷他……唉,反正就是不可能,王爷不可能与你做那事。” 妙音觉得她是在看不起自己,委屈道:“王妃,奴婢知道您听了可能会不高兴,但这事儿不是奴婢能控制的,昨晚王爷一时兴起,就把奴婢给……”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如蚊吟一般,听也听不到了。 云初看她说得有模有样,不禁陷入自我怀疑,“王爷明明不举啊,如何能行人事呢?” 她嘀咕着,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几个丫鬟听到这爆炸性的消息,登时瞪大的双眼。 “咳咳,你们什么都没听到啊,王爷不举这事儿,谁要是说出去了,小命别想要。” 云初本意只是吓吓这几个丫鬟,不料她这话一出,丫鬟们像是看见地狱的阎罗一般,吓得双腿打颤,面色发青,嘴唇抖个不停。 “你们也不用那么惊慌……” 她话还没说完,那几个丫鬟齐齐跪下。 “奴婢见过王爷!” 云初:“……” 靠,完了。 她捏了捏手指,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找地洞。 可王府的地平整得很,连个蚂蚁洞都看不到! “呵。”他的声音一出,云初瞬感周围又冷了几度。 方才置身于细雪中,现在是在冰岩里。 “王妃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是在丫鬟们低头行礼那会儿到的。 一开始看到妙音凭空捏造,他没有立即上前训责,是想看看云初对他的态度。 听到云初无条件地相信他,那一刻,心间某个地方,悄然软了下去。 直到云初说出那句:王爷不举…… 他这才明白过来,这女人不是相信他,而是怀疑他不行! 若不是他有人性,定要将她就地正法,让她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行人事! 云初扯了扯唇,被迫假笑,“王、王爷啊,真是巧呢!” “不巧,本王正打算去阳沁居看你。”萧烬寒着脸,额上青筋隐隐突显,“可本王的好王妃,竟在背后编排本王,嗯?” “这怎么能算编排呢,我……”我这不是说的实话么。 云初及时刹住车,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她的小脑袋飞速旋转,想出来一个好借口。 “人家,其实是生气了!哼!”云初抱住双臂,嗔骂道,“明明人家才是王妃,王爷看都不看人家一眼,还当着人家的面和妙音搞在一起!” 说着,她又放下手,委屈兮兮上前抱住萧烬的手臂,“以前我长得丑,王爷嫌弃我,我认了,可是现在呢?我失去的是王爷的宠爱,可王爷失去的只是名誉呀!” 萧烬眉头微微蹙起,她这编瞎话的能力,可真是越来越强了。 不过,他还挺受用。 “所以,你就敢编造本王不举这个谎话?” “嗯!因为人家醋得很,哭了一夜呢!” 萧烬腹诽,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哭了一夜的眼睛还能这么清亮,这么好看? 再者,像她这般没心 没肺之人,怎么可能会为他吃味?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妙音,冷声道:“解释。” 妙音攥紧自己的衣裙,莫名其妙地掉起了眼泪。 云初蹲下身,歪着脑袋看妙音哭,“嚯,王爷王爷,妙音的泪好大一颗哦!” 妙音顿时觉得羞愤交加,猛地抬起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 云初眼角微微上翘,笑得妖冶,“不哭啦?那你说说,王爷对你一时兴起是怎么回事呢?” 谎言被当众拆穿,妙音头沉得越来越低,她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那一双双眼睛似带着炽灼的火光,烧得她浑身火红。 她什么也不想说。 不过云初可不会这样放过她。 云初抬起右手,食指弯曲,顶住妙音的下颌,强行让她抬头。 “说说嘛,人家想听。” 萧烬其实很讨厌咄咄逼人的女人,特别是这种长相美艳,说话绵中带毒刺的女人。 可这种女人若是云初,他却觉得异常讨喜,心动不已。 妙音被云初逼得无处可逃,眼眶的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下。 “都、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肖想王爷已久,假借事由留在王爷的房内。其、其实,昨夜王爷与奴婢才呆着了不到半刻钟就去了阳沁居,奴婢一时发昏,便故意在王爷房内呆了一个时辰!” “奴婢知道错了,求求王爷、王妃能饶过奴婢一次,奴婢再也不敢肖想王爷!” “青霄,把她拖下去,三十藤鞭、毒哑。” 云初没细听萧烬说的话,她只抓住了妙音话里的重点。 萧烬昨夜来了阳沁居? 是来找她的吗? 那么晚来找她,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没等云初想出个所以然,她倏地感到地面一阵微颤。 只见席嬷嬷连滚带爬,挡在了妙音的身前,哭天喊地,“王爷!王爷您就饶了妙音吧,老奴愿意替她受罚!老奴这些年在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饶了妙音吧!” 第33章 你来试试,本王到底行不行 席嬷嬷瞧见萧烬一点情面也不讲,转身面向云初。 又拜又磕。 “王妃、王妃,求您开开恩,饶了我们家妙音吧,她年纪小不懂事,妄想爬上王爷的床上这件事,都是老奴唆使的,老奴才是应该受罚的那个!” 席嬷嬷觉得力度不够,又开始自己掌嘴,“老、老奴千不该万不该,想出些阴谋诡计,让妙音接近王爷!可王爷并没有受到诱骗,能不能就此放过妙音,放过她吧!” 对于席嬷嬷的话,云初其实听不太懂,但她有自己的原则。 王府里的丫鬟、仆人都是萧烬的人,他想要怎么处罚自有他的道理。 她不会劝,更不会干涉。 “席嬷嬷,本王妃知道你护女心切,但妙音是要和我抢王爷的人,这种人呢我称之为小三,你让我一个正房去原谅小三?” 席嬷嬷不明白什么是小三小四,“王妃,王爷三妻四妾乃是常事,老奴理解您想要独占王爷的心情,但您要知道好忌妒是七出之罪,在璃梁历来没有一个王爷一生只娶一个女子啊!” “就算今日没有妙音,他日还会有别人,王爷始终会有多个侧妃、妾室,不过您当家主母的地位是不会变的!” 云初啧了一声,她怎么忘了这是在古代,现代的一夫一妻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她还妄想用现代的三观道德教育席嬷嬷,多余了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云初故意拖长音,席嬷嬷眸中登时燃起了希望之光。 “那就公平亿点,你母女二人一起受罚吧!” 这话犹如惊雷霹雳,炸得席嬷嬷头顶轰响。 “青霄,听王妃的,把她们带下去,五十藤鞭、毒哑。” “是!” 四五个赤鳞卫一齐涌上,钳制住母女二人的双臂。 席嬷嬷和妙音歇斯底里的叫声,让云初有些恍神。 这对母女确实该罚,但萧烬的手段是不是太…… 狠了一点? 妙音想爬上萧烬的床未遂,席嬷嬷只是想要保护女儿,罪不至此。 五十藤鞭啊,打完都得半死了吧?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受了云柳萱十几藤鞭,整个人都快疼晕过去,不要是强大的求生欲,她根本撑不下去。 难怪坊间总是流传着渊王暴戾狠辣的传言,萧烬是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那都是真的。 幸亏,她够聪明,没有站在萧烬的敌对方。 “王爷!奴婢还有话说!” 站在角落的时之忽然站出来。 萧烬轻轻点头,示意她直说。 “奴婢觉得这些丫鬟也该罚,她们对王妃出言不逊,在背后编排王妃!王妃心胸宽广不如她们计较,但奴婢实在是看不过眼!” 那几个丫鬟像濒临死亡的瘦虾一般,身子猛地弹了一下,纷纷趴在地上,高声求饶。 萧烬看了一眼云初,心里想着该如何处罚这些丫鬟。 时之以为他于心不忍,又补了一句,“王爷,她们方才都听到了您……的事,保不齐哪一日就会乱说出去,有辱您的颜面。” 萧烬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背后编排王妃,毒哑,遣散出府。” 云初:“……”她怎么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呢。 “不、不!不要啊王爷!奴婢不要离开渊王府!” “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不会到处乱说!” “王爷、王妃,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自己掌嘴!” 萧烬根本不看她们的表演,大手一挥,让赤鳞卫将人带下去。 “等等——” 云初叫停了赤鳞卫,“这个叫做竺沐的丫鬟,我蛮喜欢的,想让她到阳沁居伺候我,可以吗王爷?” 萧烬眼神示意赤鳞卫放人。 竺沐劫后余生,给云初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 “奴婢谢过王妃救命之恩,王妃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日后甘愿为王妃当牛做马! ” “时之,你带她收拾收拾去阳沁居,这里有王爷陪我。” “是,王妃。” 两个丫鬟走远后,云初与萧烬并排走去渊景居。 “王爷……” “云初……” 两人走到一半,同时开口说话。 “我先说!” “你先说。” 萧烬:“……”她怎么不按套路走? 云初得意地笑了笑,就知道他会让着自己,索性自己先说。 “王爷昨晚去阳沁居,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烬没否认。 “是什么事呢?” 萧烬抿了抿唇,“现在没事了,不过——” “看了你的睡相,本王当时有些头晕目眩。” 云初给了萧烬一拳,“你好烦!” 偷进她的房间不说,还吐槽她的睡相! 好一个不要脸的战神王爷! 萧烬浅浅地勾了一下唇,又恢复了那张冰山脸。 “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轮到你说。”云初戳了戳萧烬的手臂。 萧烬反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道:“随本王来。” 他带着云初进了自己的卧房,眼神晦涩不明。 “王爷,你要做什……啊!” 云初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蓦地被萧烬抱起,放到床上。 跟着,萧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布绳,三下五除二把她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云初一脸懵。 看着萧烬似笑非笑的脸,讷讷问:“你、你想做什么?”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捆绑……Play? 下一瞬,萧烬的回答肯定了她的想法,“让你试试,本王到底,行还是不行。” 哇,还有这种好事? 刺激! 诶,不对不对! 萧烬是疯了吗? 居然为了证明自己,想要违背她的意愿强来? “呃,那个!王爷你听我说,我之所以会那样说呢,其实不是看不起你,也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哈!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温热又 冷清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萧烬不知何时俯身压近她,离她仅有一拳的距离。 暧昧混杂着压迫感,他身上清浅的药香入鼻。 她有些慌了,呼吸都停滞住了。 “就是上次嘛,你帮我挡了瑜贵妃的那一脚,我不是说过吗?你以后可能会不举,但只要有我在这就是小事,只不过按照我的预计,至少也要给你针灸一两个月,你才会变回真正的男人。” 萧烬沉默半晌,胸腔闷出一阵哑笑,“是吗?” 他很少笑,笑得时候却逆天的好看。 云初稍稍愣了一下神。 就连他大手抓住她的双手时,她都没有反抗。 萧烬身子一点点往她身上压去,像是一张无形的网,裹住了她。 让她无处遁逃。 萧烬停在了她的耳畔,刻意压低声音,“你来验验,本王是不是真正的男人。” 沸热的呼吸尽数落在她的耳垂上,又痒又麻。 说话间,他拉着她的手慢慢往自己身下带去。 云初全身僵住,拼命止住他的手。 可女子的力量与男子相比起来,悬殊很大,尤其是萧烬这种常年练武之人,她更是比不过。 力气比不过,她比嗓门。 “萧烬!” 这一吼,直接把萧烬吼懵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脸上还露出一丝丝的委屈。 云初:? 他还委屈上了! 合着她才是坏人是吧? “是你先欺负人的,别搞得自己像是个受害者似的,哼!” 萧烬没说话,与她拉开距离。 但他抓着她的手,还未松开。 他坐正身子,轻轻撩开她的衣袖,拉到小臂处。 几道刀口清晰展露在萧烬眼前。 “果然如此。”他喃喃自语。 “什么?”云初不解问道。 萧烬手掌握住她的小臂,指腹轻轻在她那几道刀口上来回摩挲。 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嫩滑的皮 肤,引起异样的触感。 那一截小臂像是有电流经过,她忍不住颤了一下。 “你给我喝的药,里面有你的血液。” 云初哑然,脸上是一贯的镇定冷静。 “那便是了。” 萧烬拉好她的衣袖,慢悠悠解开她手腕上的布绳。 “你绑我的手,就是为了验证你心中所想?你……怎么会知道?”她每次往药里加血都做得很隐秘,不曾让任何人见过。 萧烬是何时产生的怀疑? 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小臂上有刀口? “是妙音。” 萧烬从桌上拿起一碗药,递到她的面前,“她昨夜给本王献上了这碗药,里面混着她的血液,本王一闻便知,逼着她说出了实情。” “所以她昨晚进你房里,就是为了把这碗药献给你?” “对,本王昨夜去寻你,是想与你商量如何处置她,毕竟这事与你有关,而你又是王府的女主人。可本王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吵醒,于是便等到今日,却不料妙音竟得意忘形。” “她又是如何得知,我引血入药的?” “据她所说,那日你喝醉后,席嬷嬷照顾你洗漱换衣,无意间看到了你手上的刀口,推断所知。可她推错了一点——” “她不知道,唯有你的血液才能解毒,这便是先前你明明中了毒镖,却没事的原因。” 云初若有所思,这个席嬷嬷还挺聪明的,推断得还挺准确。 方才她还觉得萧烬处罚的手段太狠,现在看来,没要了那母女俩的命,已经算是开恩了。 “云初,本王知晓你的血液特殊,你不怕?”萧烬定定看着她,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 “换作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不仅怕,还会找机会用银针扎你的命门,”云初比了一下扎针的手势,继续说,“但现在嘛,不怕。” “为何?”萧烬眸光微闪。 “因为呆在你身边最安全,况且,你需要我。” 第34章 这一家子没一个正常人 “你有特殊血液的这件事,除了本王,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当然啦,我可不想被人当做血奴,关起来虐待呢。” “你来渊景居寻本王是为何事?” 云初‘啊’了一声,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我要摘梅花!”她腾一下从床上站起,欲要跑出房间时,被萧烬拉住了手。 萧烬欲言又止,“还……摸吗?” “哈?你个登徒子!”云初双手交叉护住自己,脸上写满了‘没想到你这样的人’。 “本王说的不是那里,是……唉,罢了!” “我管你这里那里的,你就是登徒子!” 萧烬这下是有口说不清了,那夜是她自己说的,明日还要摸他的胸肌,现在却说他是登徒子。 这个女人总是能倒打一耙。 “哼。”云初白了他一眼,特意绕开他,跑出房门。 好你个萧烬,还想男女通吃,想得美! 采摘完梅花花瓣后,她脚下生风似的,回到了阳沁居。 唇膏的制作比冻疮膏简单得多,从融化材料到混合冷却,她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将制作好的东西放在一旁静置之时,云初收到了从宫中传来的消息。 龟毛太子邀她三日后进宫,观看太子妃的选拔,并为参加选妃的贵女们出题。 除了宫里设置好的五题,剩下的三题,都由她亲自出。 理由是,皇上和皇后已经认定,她是道一真人所说的‘天乙贵人’,有她在定能选出一个完美的太子妃。 对此,她只想说—— 太子一家子都没一个正常人! 她一个外人,去看什么太子妃选拔啊? 还要出题? 她觉得前面有陷阱等着她,但她却没办法拒绝,最终也只能让人带口信回宫。 告诉太子,她一定会准时赴约。 太子坐在凤仪宫,屏风后面他端坐非常,手中拿着 茶杯,欲喝不喝。 “晟儿,你前日为何要在你父皇面前提议云初进宫?” “母后不是说,想让她成为我们这边的人?这正是一个极好的时机。” “哦?此话怎讲?” “终选太子妃之时,儿臣猜测只有太傅之女与丞相之女过关,而她必定会在两人之间犹豫不决,太傅之女梁楚楚与萧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萧烬定会让她多帮帮梁楚楚。” 皇后没听明白。 萧晟又解释道:“她站在梁这一边,就意味着与父皇作对,父皇对她定会有成见,到时候母后主动退步,准丞相之女为太子妃,梁为侧妃。儿臣适时提醒父皇,她是天乙贵人,父皇最终还不是得顺母后的意?” 皇后摇了摇头,“她岂不是会怨恨你我母子二人?” 萧晟唇角挂着一抹邪笑,“女子善妒,她的性子直爽又爱憎分明,萧烬若是托她帮梁氏,她心中会作何感想?” “她会心中不平,与萧烬拉开距离!” “母后便可趁机拉拢她,让她明白,她并不需要依靠萧烬,母后亦可为她撑腰。但前提是,她必须要忠诚于东宫。” 皇后恍然大悟,抚了抚萧晟的脸颊,“此举一举两得,不仅能让梁氏坐上太子妃之位,亦能将云初拉入东宫,甚妙甚妙!” 萧晟谦恭,“母后过奖了。” …… 自昨日宫中来人报信,云初就烦得很,翻来覆去睡不着,又爬起来做了几十盒唇膏,熬了个大夜。 原本定于今日朝食后去王府西侧的果园看看,睡到巳时才起床。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喝下一口,时之就敲响了房门。 “王妃,府外有人来访。” “来就来呗,关我啥事。” “那人是专程来拜访王妃的。” 云初放下杯子,“拜访我?” 嘿,奇了怪了。 原主常年缩在侯府柴房 ,除了侯府里的人,她也就认识个萧卿言。 会有谁来特意拜访她? “是丞相之女赵萱露,她好像带了很多东西过来拜访王妃呢。” 时之夸张地比着手势,看上去那人确实带了很多东西。 “我正好要去西侧的果园一趟,顺便看看这丞相府的人,有何意图。” “是,王妃,奴婢为您换衣打扮。” 云初今日穿了一条月粉色烟罗裙,袖口微微卷,绣着精致的碎花。 为了御寒,她在外面套上了狐皮斗篷。 时之帮她挽好发髻,插上翠珠,施淡淡粉黛,画上水滴形状的花钿。 云初又在手腕上系上一条月长石手链,泛着金的红线,衬得她纤细的手腕白如皓月。 时之定定地看着她,眸子像是被人手动固定住一般,脸颊悄悄爬上绯红。 云初抬起手在她眼前挥了两下,她才木木然回过神来。 “想什么这么入迷?想丛卫啊?” 时之听到丛卫的名字,脸蛋又红了一度,“王妃,你老是喜欢逗趣奴婢!” 云初咧开嘴笑,“没办法啊,谁让你反应这么可爱呢。” 时之咬了咬下唇,“奴婢方才是被王妃的美貌吸引得移不开眼,奴婢就在想,世间怎会有如此绝色美人,奴婢看一眼不够,想着再多看几眼,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 云初夸张地‘哇’了一声,“你这小姑娘,嘴巴甜得不得了,我喜欢!” 她笑着随手拿起一盒已经成型的唇膏,放在时之手心里,“呐,我的小蜜罐,这个唇膏你拿去,冬日里嘴唇容易起皮,早晚用尾指抹上双唇,就能拥有粉嘟嘟的双唇哦!” 时之听到‘小蜜罐’这个称呼,心跳止不住加速,她家王妃也太会撩人了! 若王妃真是男子,定会让全都城的女子为之疯狂。 云初和时之在房间玩闹太久,如果不是竺 沐跑过来提醒,她们完全忘记了府外还有丞相府的千金在等待。 “王、王妃,您快出去看看吧,丞相府的嫡女就要在王府大闹了。” “对噢,走走走!”云初勾上面纱,走了两步,又折返。 她拿上两盒唇膏,一盒顺手给了竺沐,一盒藏进小荷包里。 到王府门外的时候,赵萱露的贴身丫鬟正辱骂在府门值守的赤鳞卫。 才刚穿过庭院就能听见。 “你们这些看门狗,我们家赵大姑娘是丞相府的嫡女!大姑娘鲜少亲自登府门拜访,今年开春之时,连端王府宴请我们家大姑娘,大姑娘都没去!” “识相的快让我们进去,站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我家大姑娘身娇体贵,如何经受得住!” “喂!你们是木头吗?一句话也不会说,就知道用长枪威胁弱女子!哼,果真是蠢笨的泥腿子!” 那丫鬟骂了一句又一句,口水都不带干的。 赵萱露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任由着丫鬟在王府门外放肆。 “这个丫鬟也太放肆了,这里好歹也是渊王府,她不过一个丞相府的丫鬟!”时之皱眉抱怨。 竺沐小声道:“方才她骂的话更难听,现在还算是收敛了一些。” 时之厌恶地哼了一声,“丞相府的人就了不起吗?要不是我们王爷……” 云初丝毫没有把外面那两人放在眼里,“好了,待会看本王妃的,你们两个给我捧捧哏!” 时之和竺沐还没搞懂什么是捧哏,云初就插着腰站到王府门口。 “哟,听说丞相府的赵大姑娘找本王妃有事?敢问哪位是赵大姑娘呀?” 赵萱露脸色骤变,这个不知礼数的贱人,不仅让她在门外等了这么久,还将她和丫鬟混为一谈! 她堂堂丞相府嫡女,岂是丫鬟能比的? 而她身边的丫鬟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很快又消失不 见,躬身作礼,“这位想必就是渊王妃吧?这位是我们丞相府的大姑娘,今日略备薄礼,特意登门拜访。” 云初状似失礼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本王妃看你俩气质差不多,这小丫鬟头饰还这般华丽,气焰嚣张如牛,而赵大姑娘却缩在一旁,毫无存在感,还以为……呢,是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偏头看向时之和竺沐,眼神示意。 两人不知道什么是捧哏,但却能很好地接下了云初的话茬,“就是就是!奴婢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呢!” “我们王妃也不是有意的,赵大姑娘莫怪!” 赵萱露皮下的肉扯了扯,扭头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鬟。 丫鬟当即打了个冷颤。 赵萱露恢复了自己名门贵女的姿态,“小女见过渊王妃,今日前来是为补上王妃与王爷的新婚之礼,此前小女卧病在床,一直不方便上门贺喜,如今病愈,特意登门拜访。” 说话间,丫鬟将手中包装华丽的礼物恭敬递给云初。 云初没接,故意绕过丫鬟。 歪了歪脑袋,盯着守府门的赤鳞卫。 “你们两个大笨蛋,被人骂了怎么也不还嘴?是王爷提不动刀了,还是有些阿猫阿狗飘了?” 两个赤鳞卫怔愣在原地,齐齐盯着云初。 她不知道的是,府门后,萧烬恰巧经过。 听到她的声音后,驻足倾听,身后跟着的丛卫和青霄也放慢脚步,压低呼吸声。 “渊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赵萱露今日来找云初,意为拉拢。 她意外得知云初会在太子选妃上出题,虽不知为何,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她为了能当上太子妃,不惜降低身份,登门拜访云初。 出门前,爹娘叮嘱她,一定要讨好云初。 可眼下,这个贱人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既是如此,她也不会给云初好脸色! 第35章 夫君,爱你哦 “怎么,本王妃说话你们就直接无视的吗?是不是王爷才配和你们说话呀?” “不、不!是属下失职,请王妃责罚!” 云初没有理会赵萱露,权当她是空气,专心和赤鳞卫对话。 赵萱露双手握拳,微微颤抖着,碍于这不是自家地盘,带的侍卫又比不上训练有素的赤鳞卫,只能默默忍着。 “失什么职?你们坚守王府,没放进任何一只苍蝇,做得很好啊。” 两个赤鳞卫抬眼看看她,又垂下眸。 “但是呢,你们的气势不够,有人骂你们,就是在骂渊王府,你们不是王爷的死忠粉么?” “王妃,死忠粉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誓死、绝对忠于王爷的意思。” “是!属下是王爷的死忠粉!” 云初很满意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下次呢,有谁再敢上王府骂人,你们若是不想还嘴就直接动手,打个半残生活不能自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王爷处理,我看还有谁敢欺负我们渊王府的人。” 两个赤鳞卫乖乖点头,难怪王妃能压制王爷的克妻命,原来王妃也是个狠人! 萧烬在门后哭笑不得,威风张狂的事情她来做,烂摊子就丢给他收拾。 还真是他的……好王妃。 丛卫直接化身为小迷弟,激动地推了推青霄,“咱们王妃不愧是女中豪杰,果然啊,只有王妃才能治得住这些妖魔鬼怪!” 青霄有些不屑,别过头不理他。 交代完两个赤鳞卫后,云初的目光才回到赵萱露身上。 “哎呀,你看看,本王妃教训自家守卫,不小心把赵大姑娘晾在一边了,赵大姑娘没生气吧?” 云初茶里茶气,朝时之和竺沐挑挑眉。 时之:“王妃莫要心慌,赵大姑娘是丞相府嫡女,定不会和王妃计较的!” 竺沐:“诶,赵大姑娘不愧是名门之女,奴婢开眼了!” 赵萱露气得肺都要炸了,脸上却还 要保持僵硬的微笑。 她的贴身丫鬟不忍看到自己主子被欺负,欲讨个说法。 “渊王妃,恕奴婢多嘴一句……”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云初打断了,“知道自己多嘴还要说?” 丫鬟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硬着头皮继续说,“奴婢知错,但奴婢今日不得不说!” 她像是怕被云初再次打断,连忙接着说,“我们家大姑娘精心挑选了贺礼,赶早上渊王府特意拜访王妃,王妃不仅不迎我们家大姑娘,还当着大姑娘的面,明朝暗讽,甚至还出言威胁!王妃恐怕有失当家主母之风……” “想跟我讲道理?好啊,我陪你讲讲,”云初手肘撑在那丫鬟的肩上,压迫力十足,“你刚刚骂他们俩是泥腿子、看门狗?” 丫鬟敛气屏息,脸上浮现出怯弱讨好的神情,“奴、奴婢……没有。” 因为底气不足,她声音极低。 云初用手背轻拍两下丫鬟的脸颊。 “你们丞相大人位高权重,每日纤尘不染出入朝堂,与皇上商议国事,丞相府的人更是养尊处优,优到脑袋空空,人话都不会说了。” 云初收起手,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自己的手。 “泥腿子?没有泥腿子在边塞前线负重前行,你们能享受到如今的太平盛世?若不是他们为你们承担下脏的累的,你们能锦衣玉食骄奢淫逸?就都城里的那些贵公子,还没上战场都得吓尿裤子,而你们这些贵女——” 云初突然顿了一下。 等等,她刚才好像还压上韵了? 跟二姐在一起久了,还学了她的一点天赋。 就她这即兴天赋,说唱节目都得邀她入驻。 云初强行憋住笑,接着刚刚的话。 “貌丑的横尸遍野,死无全尸,长得好看些的,送给一些大臣当妾室,或者直接充当军妓。若是当了随军军妓,被凌虐是家常便饭,最恐怖的是,战争时间过长,粮食短缺,你 们就会被战士们煮了吃掉!” 门后的萧烬轻轻搓了搓手指,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丛卫激动到差点要蹦起来,还好青霄摁住了他的肩头。 “阿霄,我真是太太太太喜欢王妃了!” 青霄眼眸闪了闪,出奇地点点头。 赵萱露被她说得起了满身寒噤,却依旧嘴硬,“你、你不也是弱女子?离了渊王府也与我们一样,何必在这危言耸听!” 云初啧了一声,刚想开口,却听到了门后传来质感低醇的低音炮。 “她与你不同。” 萧烬缓缓从门后走出,“本王至死都会护她周全,有本王在,她便没有被俘的可能。” 日中的暖阳穿透王府门前巨大的榕树,投下斑驳树影,洒在他的侧脸。 平日里,那张阴鸷而冷冽的脸,竟无端多了几分柔意。 云初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只想对萧烬竖起大拇指,这哥们,交得真值! 萧烬用余光瞥了一眼云初,看到她双眼放光,感动要溢出眼眸。 她还真是好懂,对他的喜欢都要掩饰不住了。 “小、小女见过渊王殿下。” 赵萱露看到萧烬的那一瞬间,眼中不由漫上惊艳,她竟不知传说中面目狰狞的战神,却是这般俊美。 她曾以为太子殿下是璃梁最俊朗之人,是可见到渊王才知道,她见识还是太少了。 渊王不仅俊美世无双,还带着一种血性男儿的气息,任凭哪个女子看了,都会失魂。 难怪梁楚楚那个小贱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换作是她,她也想要这么一个青梅竹马。 管他是什么天煞孤星,反正只要不与他成婚,性命就不会有危险,每天看看就很养眼。 “你是何人?”萧烬凝视着赵萱露,冰冷的寒芒让她抖了抖。 意识到现在不是欣赏美男的时候,赵萱露调整自己的仪态,“小女乃丞相府嫡女,赵萱露。” “本王从未 与丞相府有过交情,赵大姑娘怕是别有用心。”萧烬毫不留情地挑清她的目的。 赵萱露微微曲起发抖的手掌,“渊王殿下说笑了,若不是您常年征战在外,守护璃梁的太平,我们又怎能安稳过活?不论此前渊王殿下与丞相府有未有过交情,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本王竟不知,原来丞相府之人面对家人时,是以辱骂维持关系,实乃少见。” “噗。” 云初没忍住发出了声音,萧烬的嘴巴也挺毒。 “呵、呵呵……小女平日里醉心于琴棋书画,对下人缺少管教,还望渊王殿下勿怪,”赵萱露尴尬极了,扭头瞪向自己的贴身丫鬟,低声责骂,“还不快给渊王殿下跪下认错!”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下地来,“渊王殿下,奴婢知错了,方才之事与大姑娘无关,是奴婢不该狗眼看人,请殿下责罚!” 说完,她自觉掌嘴,只是力道故意放轻不少。 “你这嘴掌得一点诚意都没有,”云初眼神示意竺沐,“你去示范。” “奴婢遵命。” 竺沐是个长得比较结实的丫鬟,之前又是在席嬷嬷的管理下做事,常年都是做的体力活,手劲不是一般的大。 她盯紧那丫鬟微红的脸,高举厚重的手,重重落下。 啪——嘭——! “啊——!” 在场的人都发出了惊愕的喘息,包括云初。 她知道竺沐力气大,所以故意让她去掌嘴。 可她不知道,竺沐力气大到能直接把人直接扇飞的程度啊! 她就看着竺沐一巴掌落下后,那丫鬟从原地飞出几米开外,后背狠狠地撞上了府门的大圆柱,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而后,那丫鬟蓦地喷出一口血,疼晕了过去。 接着,赵萱露就跑到丫鬟的身边,一句又一句地呼喊她。 可惜,就连一声微弱的回应都没有。 “竺沐,你不去拧钢筋真的可惜了。”云初拉过竺 沐的手,细细端详这双手。 竺沐笑得憨厚,“王妃,拧钢筋是什么意思?” 云初忍住笑,走到赵萱露身边,蹲下探了探那丫鬟的鼻子和脉搏。 “没死,不过左肩骨骨折,真对不住啊,谁知道你家丫鬟这么弱不禁风呢,赵大姑娘还是快把人送医吧。” 赵萱露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身边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帮她反击的人,委屈一下涌上心头,化作无声的泪。 “哎?怎么哭了呀?”云初明知故问,掏出方才擦手用的手帕,塞进赵萱露手中,“擦擦泪呀,本王妃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就不陪你了哈!” 她站起身来,迈了一大步站在萧烬跟前,踮起脚尖,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夫君,爱你哦!” 她前世在实验室的时候,每次取得胜利之后,都会和那两个姐妹说这句话。 现今萧烬在她心中的地位,和那两个姐妹是一样的。 萧烬微微有些惊讶。 他知道云初心悦他,却没想到她对自己已经到了爱的地步…… 不知是出于宠爱,还是出于暂时无法回应她的内疚,萧烬抬起手,温柔缱绻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软的头发,还有淡淡梳头水的香味。 萧烬不舍地放下手,低声道一句,“本王命人收进一批御供的杏花鸡,晚膳之时早些回来,鸡汤要趁热喝。” 云初光是听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连声应下,拉上时之和丛卫,坐马车赶往渊王府西侧果园。 当初萧烬穷得叮当响,赤鳞卫长期征战,军资不够,他便把皇上封给他的果园、菜园、粮庄都卖了出去。 如今王府也有钱了,她便想着,先把果园赎回来,利用果园赚钱。 买下果园的人,是都城有名的富商。 当年他是靠着这果园起的家,因为萧烬这个笨蛋,三百亩的良田果园只卖了三千两白银! 现在,富商狮子大开口,赎回果园,要天价。 第36章 本王又做错了什么? 她到果园的时候,那里只有几个长工。 按照长工的指路,她又穿过一条石板道,来到了当初买下果园的胡员外家。 站在胡员外府门,她有点怀疑人生。 屋宇宏伟富丽,玉砌雕栏,浓浓的金钱气息。 胡员外的府宅,比渊王府更像王府。 “呀呀呀!稀客啊稀客!渊王妃亲自登门拜访,鄙人有失远迎啊!” “突然上门,多有打扰,胡员外海涵。” “诶唷,王妃客气了,请请请!” 下人通秉后,胡员外倒是很热情地出来迎接。 胡员外长得和她一般高,目测六尺左右,滚实的腰上凸起小山,脸盘很大,眼睛却小如缝隙。 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勺。 看上去像极了初中作文上所描写的奸商。 从正院到大堂,云初有一种置身宫殿的错觉。 各种珍珠、玛瑙的装饰物,还有琥珀、犀角制成的藏品,就连大堂门外摆放的招财树,用的都是镶金的花盆。 除此之外,最让云初吃惊的是,胡员外至少有五十多个姬妾! 服侍在胡员外身边的就有十多个,个个身穿绫罗绸缎,穿金戴玉。 不过模样一般,时之比这些姬妾都要好看十倍百倍。 “来来来,给王妃看茶!”胡员外一手搭在自己的肚皮上,一手端起茶杯,“鄙人府上的茶具,定是不如渊王府,不过也是天然水晶石打造,勉强能用,让王妃见笑了!” 云初脸上保持微笑,轻轻抿了一口。 勉强个鬼! 她们王府的茶杯都是普通陶瓷做的,都城里直接就能买到的那一种。 “不知王妃今日登门是为何事?”胡员外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为果园之事而来。” 云初的话一出,胡员外的笑容减了几分。 “哦?果园之事啊,鄙人知道了!王妃是不是想吃冬 枣?不是鄙人自夸,今年的冬枣长势特别好,都城里都不卖了,专门进贡给皇上,要是王妃也想尝尝,今日就让下人帮王妃拉一车回王府如何?” 云初从容一笑,不想与他绕圈子,“胡员外,赎回果园,要多少银子?” 胡员外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盘着核桃。 半晌,他才缓缓抬起手,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敲了两下。 云初心想,十万两,胡员外果然是个奸商。 当初萧烬卖给他的时候只收了三千两,这才过了五年,他翻了不止十倍。 窑库里也只有三万多两银子,再怎么凑都凑不够十万两。 “胡员外,这三百亩果园,经由你的手,打理得很好,你收十万两白银,其实也算是合情合理。但王府这边现在没这么多银子,可否先拟一张借契,待日后接手果园……” 云初还未说完,胡员外发出一声爆笑。 笑得口水四溅,身边的姬妾忙争抢着掏出帕子,为他擦拭唇角的口水。 “王妃您是在与鄙人说笑吧?十万两白银?哈哈哈!” 丛卫怒视胡员外,“放肆!休得对我们王妃如此无礼!” 胡员外不屑地瞥了一眼丛卫,稍微敛了敛笑,“这也怪不得鄙人无礼啊,是王妃您说的话实在太好笑!鄙人说的十万两,是黄金,不是白银。” “什么?!”丛卫和时之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云初倒是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你怎么不去抢?”丛卫就差没有拔刀,“府上装饰这般豪华,估计都是抢来的吧?” 胡员外咂嘴咂舌,“诶,这话可不敢乱说啊!鄙人不才,名下产业颇多,什么永乐钱庄、云烟丝织阁,都是咱们家的,每一年我可都是朝廷里亲自认证的纳税大户!” 云初转过身子,语气不太好。 “ 胡员外,当初渊王将果园卖给你,是为了军队救急,你心里也清楚,三千两白银买下这块果园,是捡到了多大的便宜。” “哎哟,王妃您可要搞清楚,当初这块果园是渊王求着我买下来的,那时候这里可是一棵草都不生,三千两我还嫌多呢!” 云初忍下想要打人的冲动,“既然如此,今日云初也不再耽误您时间,改日再登门拜访。” “不管您来几次,鄙人还是那句话,十万两黄金,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胡员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不过呢,鄙人还是奉劝王妃这几日别来了,家中小女将要进宫参选太子妃,忙得很哦!” 哼哼,等他家大姑娘成了东宫的人,到时候十万两黄金可买不了果园。 再涨个十成,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就算渊王府的人心中不服,想要找事儿,他也有太子和东宫撑腰。 还怕什么赤鳞卫?笑话! 以后这都城上下啊,谁都要来巴结他! 云初微微一顿,没想到在璃梁,商户之女也可以嫁太子。 她心中顿生一计。 “原是如此,那便后日宫中见了。对了,今日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准备,这盒特制的唇膏就送给胡员外家嫡女,当作见面礼。” “嘿嘿,王妃真客气,鄙人代小女多谢王妃!咦,等等——” 胡员外疑惑道:“王妃刚刚说,后日在宫中见是什么意思?” 云初莞尔一笑,不做解释,慢悠悠往门外走。 时之很懂事地凑到胡员外耳边,飞速说了几句话,旋即跟上云初的步子。 胡员外呆愣在原地,嘴里来回重复着四个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从胡府回到王府,丛卫几乎是冲着回去的。 按照他的话来说,他是一刻也不想靠近那个混蛋胡员外的府宅。 “小卫,你怎么了?好久没有 看到你露出这种表情了。”青霄刚好也从外回王府,看到丛卫不对劲的样子,一把揽了上去。 “他娘的,阿宵你快别提了,想到那只肥耗子老子就来气!”丛卫捏紧拳头。 要不是王妃拦着他,他真的会打那个胡员外一顿。 什么狗东西,当初王爷急用银子,才会卖果园,如今要赎回果园,竟要给他十万两黄金! 腌臜混沌的肥耗子! 青霄拍了拍他的肩膀,“果园的人惹你了?呵呵,你七岁那年被东街的土狗咬了一口,你拼死去追,最后反倒吃了一嘴的鸡粪,站起来的时候,那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或许是青霄说话的声音太大,被云初和时之听了去,两人笑得脸都涨红了。 丛卫糗得不行,扬起拳头就要往青霄胸口砸去。 可青霄又快又准接住了他的拳头,认真道:“下次出招要再快一些,不要从正面攻,上次我教过你的。” 丛卫气笑了,“阿霄,我发现你比那只肥耗子还会气人!” 萧烬听到云初回来的消息,放下手中的《韩非子》,徐步走出书房。 云初原本和时之还在说说笑笑,看到萧烬的瞬间,笑容一刻收敛。 “本王已命后厨热过鸡汤,去膳厅用膳吧。” “哼。” 她鼻腔哼出一声不满,故意和萧烬拉开很大的距离。 萧烬一脸愕然,她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明明出王府之时,还明晃晃地向他表达爱意。 现在却如此生分,就跟看到了陌生人一样。 云初还没进到膳厅之前,就闻到一股很香浓的鸡汤味,比她以往喝的鸡汤都要鲜美。 她拉开椅子,稳稳地坐了上去。 “王妃,那位置是王爷坐的,您应该坐在王爷旁边……”丛卫讪讪道。 在此之前,王妃大多是在房内用膳,少数时间会过膳厅用膳,但她 每次在膳厅之时,王爷早已用膳完毕,没有人会管她坐在哪里。 可今日,王爷也在,主位应该是王爷的位置,不能坏了规矩。 只见云初一手拿起碗,一手拿起汤勺,一副‘我就要坐在这里’的嚣张气焰。 “丛卫,随她坐。”萧烬现在一点也不在意什么主次坐,他只想知道,云初方才为何要那样对他。 “可、可……”丛卫欲言又止,虽说最近王爷的性子有些变化,但这事关尊卑,如此一来岂不是乱了套? “行了,王爷都同意了,你怎的如此多嘴。”青霄压低声音道。 丛卫诧异地抬眸看向青霄,这个家伙今日也转了性子? 换作以前,王妃要是坏了规矩,他可是第一个不依不饶的人,今日他倒成了好人? 丛卫满腹疑狐,拉开椅子坐下。 “丛卫,你怎么也坐下来了?”云初吹了吹鸡汤,“赤鳞卫虽比禁军悍勇,但本质上还是仆,主仆哪有同桌的道理呢?” 丛卫扯了扯唇角,小声道:“属下和青霄,从小到大就和王爷同桌用膳,在战场和王府里,我们是主仆,但私底下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王妃怎么忽然这般盛气凌人? 往日里她都不在乎这些事情的。 云初喝了一大口鸡汤,嫣然一笑,“哦~那就是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咯。” 丛卫这才反应过来,他家王妃是在暗讽他啊! “王妃,别记仇嘛,是属下多嘴了,属下明儿个赔您一包溪香居的杏仁饼。”他惹不起他们家王妃,那小嘴不饶人,他才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云初白了他一眼,算是放过他。 “咳,”萧烬趁机清清嗓子,给自己找存在感,“今日这鸡汤可还行?” 云初眨了眨眼睛,“好喝是好喝,不过嘛——” “不过?”萧烬放下碗,目光落在她脸上。 第37章 他还想再贪心些 丛卫发誓,他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卑微的一面。 那个征战四方的璃梁战神,左肩被敌军的长枪刺穿了也不喊一声痛。 被皇上抛弃这么多年,被外界泼脏水,他亦是无所谓,也不以低姿态讨好他人。 现如今,王爷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妃,嘴张了好几下,欲言又止。 像是想解释什么,却又怕自己说错话,再惹王妃生气。 就因为王妃方才说了一句:鸡汤好喝,不过一起喝汤的人看得我不舒服,想换一个。 他看得出来,刚开始时,王爷有几分愠怒,但在王妃面前藏得很好。 王爷耐着脾性问王妃原因,王妃只说:你自己琢磨去! 再后来,王爷就这副委屈的模样了。 看得他都有些心疼王爷了。 “那、那个,王妃,果园的事情也不能全赖王爷,当时的情况很紧急……”丛卫弱弱地开口。 云初‘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一眨不眨地看着丛卫。 丛卫被看得头皮发麻,猛地灌了一口鸡汤,赔笑道:“王爷王妃慢用,属下吃撑了,去散散步!” 起身的同时,他还强硬拉着青霄一起离开。 膳厅里只剩云初和萧烬二人。 气氛冰至极点。 “本王……”萧烬尝试打破僵局,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云初刚好啃完一个鸡腿,擦了擦手上的油,“五年前,你三千两就把果园卖了,对吧?” 萧烬不否认。 “三千两,你是怎么想的?三万两我都觉得卖便宜了,怪不得王府这些年这么穷!” “……当初赤鳞卫朝不保夕,没有一人愿意帮本王,还有好几个人欲买下果园,但都比胡先发给的银子少。” 萧烬委屈极了,“本王当时也不过十五,一心练兵打仗,这些事情一窍不通,赤鳞卫粮草急缺,谁给的银子多本王就卖给谁。” 想起过去的自己,他也气得紧。 云初重重叹了一口气,要是她 穿越到萧烬卖果园的时候,现在拥有豪华宅院的就是她了。 “可你知道现在赎回果园需要多少银子吗?” “不知。” “十万两黄金。” 萧烬瞳孔微缩。 十万两黄金? 他总算知道云初那么生气的原因了。 “你莫要再与本王闹脾气,明日本王亲自去果园一趟。” 云初本来也没有责怪他,看到他这副委屈小媳妇的样子,心就更软了。 “不用啦,我自有办法买回果园,我就是气不过,索性拿你来撒气了!” 云初两颊鼓鼓的,像一只小河豚。 萧烬松下一口气,大手覆上云初放在桌面上的手。 云初下意识地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温热触觉从手背传至心间。 力道一点也不霸道,极为温柔。 “本王答应你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有,过去本王只知带兵打仗,惟愿自己能战死沙场,现在不同了。” 他不仅要夺回自己的一切,还想再贪心一点。 萧烬的态度太过真诚,云初反倒有点招架不住。 她能从萧烬的手掌中感受到,他逐渐加快的脉搏和滚沸的血液。 脑子有些晕乎乎,这还是第一次,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火急火燎跑过来的丛卫及时救场。 “王妃!府外又有人来拜访您了!” 云初趁机抽出自己的手,似早已预料到一般,“是胡员外和他女儿吧?” “对对对!”丛卫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不过还有一个人您没猜到。” 还有人? “是王爷的小青梅梁楚楚!” 丛卫缺心少肺地咧开嘴,注意到萧烬冷戾的眼神后,立马收敛笑容。 云初心想,对啊! 她怎么忘了,梁楚楚也是要参与太子妃选拔的其中之一呢! 她是太傅之女,消息肯定也是很灵通的。 “丛卫,你跟他们说,我今日过于疲累谁也不见,对了,他们带来的礼,一律不要收。” “好嘞 !” “等等——” 萧烬叫住了丛卫。 云初下意识瞥了萧烬一眼。 “为何今日如此多人找你?”萧烬困惑道。 “因为……”云初把昨日收到宫中来信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萧烬。 萧烬脸色微变,眉头蹙起。 前世,太子选妃的结果,梁楚楚为正妃,赵萱露是侧妃。 梁楚楚成了太子妃后,因为不满坊间流传和他的流言蜚语,对他与赤鳞卫多番打压,好几次险些把他逼入绝境。 若不是卖了果园、菜园和粮庄,他和赤鳞卫早就死在沙场上了。 如今他重生了,绝不会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 “丛卫,你帮本王给梁楚楚带话,就说本王念及与她的情谊,会让王妃在太子妃大选上,悄悄帮她一把,但她带来的礼就不收了,免得被人生了疑。” “啊?王爷,这……”这不大合适吧! 丛卫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一脸为难地看向云初。 王爷当着王妃的面,明晃晃地要帮梁楚楚,王妃肯定会吃味的! 可他没想到,王妃看上去不仅无所谓,还有点开心,连声赶他出去传话。 唉,王妃还真是心大! “夫君夫君,”丛卫走后,云初拉过椅子,靠着萧烬坐,“你在憋什么坏主意呢?” 萧烬失笑,“就不允许本王对她旧情不忘?” 云初给了他一个‘懂自懂’的眼神。 还旧情不忘呢,上次在醉仙楼,让梁楚楚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人,不是他还有谁? “本王没什么坏主意,就想你多为难为难那梁氏,本王不喜被人利用。” “哦?那我也在利用你呢。” “仅你,例外。” 黄昏的柔光里,萧烬近距离盯着她,那双半眯的黑眸里,透着她从未见过的星星点点。 她一时觉得有些眩目。 萧烬今日是怎么了? 为什么对她这么体贴,还让她有一种自己被他偏爱的错觉。 他 对队友都这么好吗? 好像……确实如此。 看丛卫和青霄的待遇就知道了。 呼,吓死她了。 她差点以为萧烬喜欢她,要真是这样,她可就要逃快些了。 不是她自夸,有她的帮助,萧烬日后定是要参与朝堂之争,没准还会把太子干下去。 他日萧烬一身荣华,美名遍璃梁,可就不会只有她一个王妃了。 什么侧妃、妾室成群,她可受不了。 尽管萧烬满足了她对另一半的所有幻想,但以他的身份地位,没办法给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亦不相信有人会许她这样的生活。 所以,不如趁机多赚点银子,做一个穷得只剩钱的富婆。 “饱了吗?”萧烬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饱、饱了!”云初猛地回过神。 “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歇息,进宫一事许没这么简单,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宫中有钰儿和皇太后帮你,就算他们帮不了你,本王拼尽全力也会护着你。” 语毕,萧烬离开了膳厅。 她也唤来时之,两人回了阳沁居。 到了进宫这日,她将十几罐小瓷罐装入时之给她缝制的大荷包,蓝色云纹是冻疮膏,浅蓝水滴纹是唇膏。 她要先把这批小罐罐卖给永宁宫的宫女。 昨日赵萱露和胡员外家的嫡女又来了,她还是将人拒之门外。 但她命时之去传话,表示自己不会为难胡员外的嫡女,请他放心。 这反倒把胡员外吓惨了,哭着喊着要把果园白送给云初,只求云初手下留情。 她没想到胡员外胆子这般小,不过她才不会蠢到用选太子妃一事去换取果园。 若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可就不好了,毕竟背后还有眼睛在偷偷盯着她和萧烬。 进宫后她先去了永宁宫,冻疮膏比她想象中的抢手,一罐卖三两银子,刚摆出来不到半刻钟,就被宫女们抢光了。 唇膏她带的少,只给 了馨妃和几个大宫女。 太子妃大选是在玉芙殿进行,玉芙殿四周有池水环绕,琉璃瓦顶,碧绿浮萍。 单独看去,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仙岛。 参选太子妃的贵女也不少,她一眼扫去,就看到了梁楚楚。 梁楚楚同样也看到了她,对着她隔空微微欠身,嫣然含笑。 看来这朵白莲花,当真相信萧烬的话。 认定萧烬是纯纯大冤种了。 梁楚楚还真是她见过将‘犯贱’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人。 云初移开视线,转身之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今日进宫的贵女,大都是素色打扮,外加一些小心机的装饰。 因为太子说过自己喜欢娴静温柔的女子,贵女们也是一致地投其所好。 唯有面前的这个女子与众不同。 她身穿极为抢眼的大红袍,身上金银首饰堆满,单是看一眼就要被她亮瞎。 不仅如此,她脸上的妆容也极为夸张,眉描得又细又长,眼周围一大块红,像是刚被人打了两圈,唇色还是妖艳的大紫色。 一看就是被爹娘逼着进宫参加太子妃选拔,故意搞这一出,让太子讨厌自己。 该说不说,这姑娘扮丑有些用力过猛了。 不过这与她无关,也就看个热闹。 云初刚想赔不是绕过她,就被身后伸出的一双手抓住了。 “哎,你是哪家的姑娘?撞了人一句赔礼道歉的话都没有,有没有点教养?” 那双手的主人站到紫唇姑娘的身边,假模假样地关心道:“宁宁,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撞疼?” 紫唇姑娘:“紫鸢,我没事。” 她声音刚出来的时候,云初有些惊讶,本以为她会是豪放型,可说话的语气竟意外温柔。 许紫鸢尖声道:“怎么会没事?我在边上看得一清二楚,她就是故意撞你呢!喂,快给宁宁道歉!” 云初原本是想直接道歉,但被许紫鸢这么一说,她又改变主意了。 第38章 仗着太子撑腰作威作福 “喂!你哑巴了?撞到人不会赔礼道歉,待会太子殿下到了,你也就不用参加太子妃的选拔了!” 许紫鸢高高昂起下巴,一脸的伸张正义。 紫唇姑娘拉了拉许紫鸢的袖子,小声道:“紫鸢,我没事的,今日是太子殿下选妃,不要闹大。” 许紫鸢不屑地剜了身边的女子一眼,“柳宁,你怎么还是这么笨?把事情闹大,我们就会少一个竞争者!” 柳宁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云初蓦然发出一声轻笑,“这位紫鸢姑娘,你今早吃的是包子还是角儿?” 许紫鸢怔了一瞬,斜睨着云初,“吃什么关你什么事?休想与本姑娘攀关系,别以为拉拢本姑娘,待会儿就会饶过你!” 云初一手掩口,忍不住发出笑声。 “你、你笑什么!”许紫鸢怒喝一声。 云初清了清嗓子,脸上还荡着笑意,“我之所以不说话,只是单纯的想看你笑话。紫鸢姑娘出门前有否照过镜子,你门牙往左第五颗,塞着长生韭,好大一片。” 许紫鸢的表情一瞬僵住,反应过来后,登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方才和好多个贵女打过招呼,难不成自己难堪的一面都被别人看到了? 这念头闪进她的脑子里,好似听到周围有好多道嘲笑声。 她急忙用舌头探寻云初所说的长生韭,可怎么找都没找到。 再次反应过来后,她觉得自己被云初捉弄了。 “你这坏心眼的女子!竟敢捉弄本姑娘!”许紫鸢愤而抬手指着云初的鼻子。 云初漫不经心道:“我呢从来不捉弄别人,因为被我捉弄的都不是人。” “你!”许紫鸢被她气得发抖,除了一个你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云初微微抿唇,“想要我道歉可以,你跪下听。” “凭什么?!”许紫鸢恼到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引得 周围的贵女连连投来目光。 “凭我撞到的人是她不是你,凭我就是要针对你。” 许紫鸢自知斗嘴斗不过云初,她暗暗打量了一遍云初,高声轻嘲。 “呵,这天寒地冻的天气,还穿着一双布履,你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寒酸?就这还有脸来参加太子妃大选?唉,真替你丢脸啊!” 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云初脚下的鞋子,叽叽喳喳地在议论。 “冬月还穿布履?我也很好奇她哪家的姑娘,竟连一双普通的棉履都买不起!” “听说有好几个州的知府嫡女也进宫参选,她没准就是哪个穷乡僻壤过来的,还戴着面纱,分明就是自己也觉得丢脸喽!” “哎哟,我要是她,我现在就跳池子自尽了,丢人现眼的,笑死了!” “是不是府上没钱给她买鞋靴?好可怜,我们一人凑一两银子给她买一双吧!” “哈哈哈!你也太损了,不过我喜欢!”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原本在角落练习才艺的梁楚楚和赵萱露,也注意到了聚集一堆的贵女。 她们俩是在场唯一知道云初身份的人,但两人都很有默契,没有向众人挑明。 梁楚楚的算盘打得很响,她想让这些愚笨的贵女惹怒云初,待会大选的时候,她便能不战而胜。 赵萱露的想法很简单,那日在渊王府,云初让她如此丢脸,现在她也想看到云初在众人面前丢脸。 而云初不恼也不怒,甚至还提起裙摆,大.大方方地将鞋履展现在众人面前。 “刚刚是哪位姐姐或妹妹,说要凑钱给我买鞋履呢?” 人群中站出一个绿衣少女,十四五岁模样,“我说的!” 云初笑盈盈伸出手,“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妹妹赏赐。” 绿衣少女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她脸皮这般厚,竟当着众人的面要银子。 但转念一想, 她这就不是在乞讨么? 绿衣少女用圆扇遮住嘴巴,发出讥嘲声,“果然是登不得台面的东西,到皇宫里做乞丐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云初也跟着笑了。 “小乞丐,你笑什么笑!” “啊?我这可不是笑哦,只是对将死之人保持善意。” 云初慵懒的眸光瞬间变为凌厉冷光。 绿衣少女像是被她的眼神吓得了,脚后跟忍不住向后退,“你、你想做什么?这里是皇宫,你个要饭的还想动粗不成?” 许紫鸢上前一步挽住绿衣少女,“怂什么?她就是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土包子,你爹是太史,我爹是兵部侍郎,估计她爹见到我们都得点头哈腰。” 得到许紫鸢的支持,绿衣少女的腰杆挺直了不少,两人气势汹汹地看着云初。 还没等云初说话,不远处就传来了尖厉的太监声。 “太子殿下到——”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妾身拜见太子殿下!” 站在云初身边那两人听到她的自称,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果然是土包子,这还没进东宫呢,就敢称自己是妾身,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她恐怕是小命难保。 两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相视一笑,确认了眼神。 萧晟扫了一眼众人,看到戴着面纱的云初后,唇角微微勾起,瞬刻又落下。 “都免礼。” “谢太子殿下!” “太、太子殿下!臣女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绿衣少女叫住了萧晟。 萧晟连眼眸都懒得抬一下,“说。” “方才臣女边上这位不知哪家的姑娘,作礼之时竟称自己为妾身,臣女认为连如此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的女子,是不配参选太子妃的!” 萧晟这下才抬起眸子,饶有兴趣地看向她指着的云初。 许紫鸢也趁机添火,“太子殿下,对于 这位不知礼数的姑娘,臣女也有话想说!” “哦?你也想说?”萧晟兴趣更浓,“说来听听。” “她恶意撞伤兵部尚书之女柳宁,不仅不道歉,还恶语相向,捉弄我们,想让我们跪在她的身下呢!” 柳宁听到许紫鸢歪曲了事实,想要出言打断,却被许紫鸢瞪了回去。 萧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依你们所言,她确实不配参选太子妃。来人——” 绿衣少女和许紫鸢一脸得意地看向云初,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方才这个土包子能说会道的,现在看到太子却吓得一句话都不敢为自己辩解。 估计也是在忌惮她们的父亲,算她还有点自知之明! “将渊王妃请到前座来。” “不劳烦殿下,妾身自己过去。” 上一秒还在得意自喜的两人,下一瞬脸色如死灰。 渊、渊王妃?! 她竟然是渊王妃! 就是那个传说中克制了战神渊王煞星之命的女子? 都城里的人都在等着看她什么时候会被渊王克死,等着看渊王笑话,谁也没想到她竟活了下来,还活得好好的! 听说还救了整个永宁宫的人! 天呐!难怪她这么嚣张,原来她根本不是来参加太子妃大选的! 云初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坐到了长案后。 她整理了一下坐姿,视线移向众贵女中的两人。 “哎,这时候就别当缩头乌龟了,站出来领罚吧你俩。” 绿衣少女和许紫鸢打了个冷颤,谁也不愿迈出一步。 萧晟扣在案面上的手,‘哒哒’敲了两下,“来人,将贬毁渊王妃那二人带过来。” “是!” 几个手持长枪的侍卫扣住那两人的胳膊,连拖带拽将她们带到云初面前。 萧晟看向云初,幽深的眸子噙着笑意,“任渊王妃处置。” 云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对 他笑了笑,“多谢太子殿下。” 龟毛太子总是揣着坏心眼,明明就是想借她的手,看一场好戏。 不过她不会拒绝太子给她的权利,毕竟她刚刚可是被‘欺负’得很惨呢。 “把她们的鞋履都脱下来,吊在玉芙殿外的池塘里泡两个时辰,谁敢嚎一声,加一个时辰,以此类推啊。” 她停顿一下,又道:“以免你们说本王妃太狠毒,泡到小腿半截的位置就好了。” “不要、不要啊,请渊王妃饶过小女,这冬月里光脚泡池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小女自幼体弱多病,会要命的!渊王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先前是我们狗眼看人低,我们错了!求您轻饶,给我们掌嘴也比浸在池子里泡脚要好啊!” 两人像个上足了发条的娃娃,一个劲儿地给云初磕头。 云初了然轻笑,“记得把承诺给本王妃买鞋的银子结一下。” 两人僵住了,求饶讨好的神情,化为恨意迸出。 可她们就算再怎么恨,怎么抵抗,也无济于事。 两人被侍卫叉出殿外后,皇上和皇后也到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萧子钰。 “臣女拜见父皇、皇后,父皇龙体金安,皇后圣安!”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都免礼吧!” “三皇嫂!”萧子钰一看到云初双眼就亮了起来,一蹦一跳地扑进云初怀里,“钰儿好想你哦!” “三皇嫂也想你,这些天太忙了,没能进宫看你和皇奶奶呢。”云初略带歉意地摸摸他的脑袋。 萧子钰顺势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现在见到三皇嫂就好啦。” 云初看着怀里乖巧的小孩,心都要化了,同是东宫的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殿上,皇上就坐后,阴沉着脸问: “朕进来便瞧见太史和兵部侍郎之女被吊在池塘上,谁来给朕一个解释!” 第39章 羡慕三皇弟的好福气 空气一瞬凝固。 云初刚要站起来禀报,却被太子抢先一步开口。 “回父皇,太史和兵部侍郎之女是儿臣命人吊在池塘上的。” “什么?你哪来的胆子这般对待廷臣之女?” “父皇,儿臣并非随心所欲之为,只是那二人不知礼数,当众诽议皇室,儿臣正是念及她二人是廷臣之女,才从轻处罚。” 皇上盯着萧晟看了一会儿,沉声问:“她二人如何诽议皇室?” “她二人当众辱骂、诬陷渊王妃,还妄言有违伦理之语。” 皇上扫了一眼云初,视线又回到萧晟身上,“有违伦理之语?” 萧晟状似颦眉,“渊王妃命带天乙贵人,乃是我璃梁之大吉,儿臣今日选太子妃,她之所以进宫是为出题与选拔,不曾想却被她二人言语戏弄,妄言渊王妃是参选太子妃的贵女之一。” “竟有此事?”皇上脸色微变。 萧晟颔首,“渊王妃乃是儿臣三弟之妻,却被她二人说成是参选太子妃之人,身为大臣之女,却如此无知无畏,说出此等蔑伦悖理之语,儿臣认为当罚。” 皇上闻言细想了一番,沉叹一声,“终究是廷臣之女,罚个意思,泡三四个时辰便将二人放了吧,顺便将御医请来,莫让她二人染了病。” “儿臣遵旨。”萧晟给了内侍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去做。 “渊王妃。”皇上叫到了云初。 云初不紧不慢起身,躬身作礼,“儿臣在。” “今日你受委屈了,但她二人身份不低,若是重罚,怕是会引起朝堂内乱,念在她们岁数小,如此责罚足矣,你认为呢?” “儿臣认为皇上所言甚是英明,原本儿臣也只是想出一口气,如今气已出,儿臣并不想破坏太子殿下的选妃。” “好!” 皇上阴沉 的脸一瞬转晴。 他之所以会过问云初的意见,一是因为她的命格,天乙贵人可谓是世间万里挑一之人,按道一真人所说,云初的出现,不仅救了萧烬,还会护佑璃梁昌盛民安。 只要有她在的场合,一切都会顺风顺水。 钰儿逃出宫的时候她在,钰儿便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宫中。 永宁宫伤寒之事她在,所有人化险为夷。 更重要的是,她嫁予萧烬之后,道一真人算出,萧烬天煞孤星之命,正在被封印。 也就是说,萧烬和赤鳞卫很快就能为皇室所用。 赤鳞卫这一批精英战士,他觊觎很久,苦于在萧烬的麾下,他又害怕沾染不祥之气,所以从未过问过这些战士。 如今煞气被抑制,他觉得攻占穿景国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穿景国地大物博,兵力与璃梁差不多,但要是加上赤鳞卫这一支军队,璃梁的胜算至少提高五成。 皇上心中盘算着日后的计划,眼眸中带着赞许看了一眼云初。 云初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敷衍地回应了一个微笑,扭头看向贵女选秀。 前面五场比拼,考的是贵女们七雅六艺,除去射与御,其他的每一项,贵女都要精通。 在场的贵女都是自幼开始学习七雅六艺,但精通与否,还要看自身的领悟能力。 梁楚楚和赵萱露是第一批比拼的贵女,她们很轻松就过五关斩六将,获得了前五场的胜利。 云初有注意到,皇上对她们也是很满意。 前五场比拼,云初是不参与出题和评选的,她自然也就没办法帮萧烬为难梁楚楚。 后三场比拼明日才开始,她今日也就是过来饱饱眼福,走个过场。 第二批比拼的贵女里,有胡员外的女儿胡迎迎在其中。 虽未曾见过胡员外的女 儿,但就凭她那双和胡员外几乎一模一样的眯缝眼,还有姓氏,云初就能一眼认出。 商户之女到底还是比不过贵女,五场比拼,胡迎迎勉强过了三场,最后一场比舞,还是因为她原先的对手是许紫鸢,遂不战而胜。 最后一批,云初的注意全都在紫唇姑娘身上。 听‘主考官’说,这紫唇姑娘叫做柳宁,是兵部柳尚书的嫡女。 而那个故意找茬被罚的许紫鸢,便是柳尚书的部下许侍郎之女。 没想到她们还有这层关系。 云初嗑着自己带来的瓜子,目光锁定在柳宁的身上。 她意外发现,柳宁虽打扮得夸张怪诞,但她每一关都过得很轻松,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要消极比赛的人。 可为何,她要这副打扮? 柳宁的底子算是不错,若是正常的妆容和穿衣,不仅能顺利过关,还能获得高分和太子的青睐。 而今日,她虽每关都能过,但太子瞧都不瞧她一眼,以宦官为首的主考官们,也只是给了她一个‘及格分’。 云初摸出荷包里的最后一颗瓜子,今日的太子妃大选也告一段落。 五场比拼,最终有十五位贵女进入最终比拼,目前梁楚楚和赵萱露并列第一。 “渊王妃,明日最后三场比试的赛题,你可要好好准备,切不可儿戏,要为晟儿为璃梁择选出一个最合适太子妃。” 皇上和皇后欲要起身离开玉芙殿之前,留下了这句话。 她其实早就想好了要出什么题目,保准这一家子眼前一亮,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请她来干这种事! “想什么?笑成这样?”云初在走神期间,萧晟悄声来到她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猛地回过神,露出云式假笑,“在想太子殿下真是好福气,坐拥那么多美人。” 萧晟自上而下,用探究的目光瞧着她,眸底藏着几分戏谑。 “可她们再好,都比不过一个渊王妃,渊王妃不仅是天乙贵人,还精通医术,妩媚勾人,孤倒是羡慕起了三皇弟的好福气。” “呵呵……太子殿下说笑了,这丞相之女赵氏和太傅之女梁氏,哪一个不比云初要好?话说回来,太子殿下心中对她二人谁更满意?” “择太子妃之事,并非孤能抉择,孤对她们是否满意又有何意义?最终还是父皇母后说的算,当然,还有渊王妃。” “恕云初无法认同殿下的想法,殿下先是殿下自己,而后才是皇上和皇后的孩子,殿下现已及冠,婚姻乃人生大事,殿下的意见最重要。” 萧晟先是愣了一瞬,接着嗤笑出声。 他活了二十余年,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的意见最重要。 自打他出生,母后就告诉他,他一定要当上太子,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不管牺牲什么人。 当上太子后,母后又告诉他,坐稳储君之位,他一定要成为下一代帝王。 他从未没有机会做选择,因为有人已经帮他选好了路。 这条路清晰明朗,他亦觉得是最优选,他不会也不需要再去做选择。 还真是个无知又天真的庶女。 可笑至极。 “妇人之见,孤多辩无益。更何况你不也是受人掌控,所以才会嫁进了渊王府?可曾有人问过你的意见?” 云初沉默了一瞬,认真道:“殿下说得对,所以今后的路,云初会想办法改变。” 至于那些曾经强迫过她,从不问她意见的人,她也会一个个地处理干净。 萧晟眯起双眼,唇角划开一个邪肆的弧度,弧度里似藏着无限深意。 “好啊,孤倒是想看看,你要怎么改变。” 云初眼神 笃定,“方才殿下在皇上面前为云初说话,云初还未多谢殿下。” 萧晟脸上棱角冷峻,胸腔却满出慵懒的笑,“想谢孤还不简单?明日给孤带上次的小笼包?” 云初想了想,爽快道:“成!” 她告别了萧晟和萧子钰,走出玉芙殿。 出皇宫的时候,她恰巧碰到了正要上马车的柳宁。 柳宁注意到她,和家仆嬷嬷不知说了什么,朝云初的方向走来。 “小女见过渊王妃。” “你有事吗?” 云初跳过寒暄部分,直白地问她。 柳宁两手搭在身前,脸上略带歉意,“今日是紫鸢有错在先,听许家嬷嬷说,紫鸢冻得小腿又红又紫,她应是知道自己的错了,望王妃能放过她一次。” 恭而有礼有样子,和她现在这副浮夸的打扮颇有违和感。 云初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了另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你很畏惧许紫鸢吗?” 柳宁身前的拇指莫名抖了一下,缓缓才摇头,“小女没有……”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心悦太子殿下的吧?那为何还要弄成这幅样子,来参加选妃?” 听到云初的话,柳宁怔愣好久,唇边溢出浅浅苦笑。 “渊王妃如何看出小女心悦太子殿下?小女明明……明明已经藏得很好了。” 柳宁空茫地望着云初,雪落在她的紫唇上,遇上她双唇的温度,渐渐化开。 白雪融成水珠,晕染了她大紫的唇色,黛紫化为堇色。 云初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塞进她手中,“虽说你一直在克制自己,但你看向他时,眼里会有星光,唇角也会下意识地微微上扬,这些小动作,在你看向其他人时,根本不会出现。” 柳宁犹豫道:“为何……王妃如此关注小女?” “因为我有办法帮你赢。” 第40章 王爷害羞了 “时之,跑得那么急,当心摔个王八样哦!” “从副领!奴婢忙着照顾王妃呢,你就别挡道了!” 丛卫原本正要和青霄随王爷一同去王府的靶场,看到时之提着一桶热水,从灶房急冲冲地跑向阳沁居,便将她拦下,想要提醒她走慢些。 “王妃不是刚从皇宫里回来么,难不成在宫里出了什么意外?” 萧烬听到云初的事情,立马就竖起耳朵。 时之暂时先放下了木桶,“不是不是!王妃没出什么意外,只是今日王妃只着一双布履,玉芙殿殿门大开,冷风灌入,害得王妃脚后跟起了一个红红的大包,也就是冻根。” “冻根?这玩意儿我就从来没长过,想当初我们赤鳞卫在漠北,穿的还都是草履,天气可比现在恶劣得多,王爷、我还有青霄,就从来没长过冻根,不过其他人倒是遭过这种罪。” 时之狠狠地白了丛卫一眼。 “王妃细皮嫩肉的哪能跟你们粗野糙汉比呀?啊!王爷恕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就只有丛副领和青首领是粗野糙汉,您不是!” 萧烬蹙额道:“无碍,去把唐医官找来。” 时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王妃已经提前做好了治疗这病的药膏,估计擦上两三日就没事了!” 萧烬若有所思,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嗯,快去将热水给她送去。” 时之瘦小的身影走远后,萧烬返回卧房,拿起猎天弓和羽箭。 “王爷,靶场不是有弓箭么,为何还要带去?” “不去靶场了,去东郊密林。” “啊?这都未时日跌了,要是去东郊密林,估计没法儿在晚膳之前赶回来了。” 萧烬薄唇抿出一丝凉意,“那你便留在王府,青霄,随本王来。” “哎!不行不行,属下也要去!”丛卫冲刺似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随手抓起弓箭,跟上萧烬和青霄的脚步。 狩猎对于萧烬来说,如穿衣一般简单, 仅用了半个时辰,他便收获了三只野兽。 其中一头青狼,还是东郊密林的野兽之王。 而运气不大好的丛卫两手空空。 青霄比他运气好一些,猎到一只驼鹿。 “咱们王爷身子好像恢复得很好,太厉害了,一下子三只!哎等等,王爷是要把青狼和松鸡放了吗?” “好像是。” “王爷!王爷!” 丛卫气喘吁吁地跑到萧烬面前,“您这是要放生啊?东郊密林就这么一头青狼,您可记得属下和阿霄守了好几年,愣是连它一根毛都没伤到,您……这就放了?” 萧烬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本王意在白狐,青狼不过是失手所猎,伤了它的左胸,现将它放回密林,有何不妥?” 丛卫:“……” 好一个失手所猎! 如果说这句话的不是王爷,他一定觉得对方在炫耀卖弄。 “可、可这是青狼啊!”丛卫干脆双手张开挡住萧烬,“王爷,它是青狼啊,不是什么野鸡野猪!” 萧烬微微蹙额,没说一句话,但满脸写着‘本王知道,别来烦本王’。 丛卫畏惧萧烬的威压,喏喏收起双臂,“可咱们的羽箭是特制的,敌军中箭都很难活下来,别说一只野兽了,您把它直接放回密林,它估计也活不成。” 萧烬垂眸看着地上虽败犹露出尖牙的青狼,明明左胸受了重伤,全身都在颤抖,却还在龇牙咧嘴,试图用狰狞的一面吓跑敌人。 他忽然觉得,给云初带只宠物也不错。 萧烬戴上皮质腕套,扯下一段布。 走到青狼面前,蹲下。 青狼的尖牙越龇越高,就算身上中了箭,也还是拼尽全力猛地向萧烬扑去。 是野兽的天性。 萧烬不徐不疾,抬起手腕抵住青狼的嘴巴,还是那副寒冷彻骨的模样。 “王爷!” “王爷小心!” 丛卫和青霄慌乱极了,抽出腰间的长刀就要往青狼脖间刺去。 “慢。 ”萧烬做了一个‘停’的姿势。 他撩起眼皮,凤眸凌厉,侵略性十足,“本王不杀你,每日给你吃的,但你要帮本王保护一个人。” 青狼好似真的能听懂他说的话,慢慢松开了嘴巴。 “嗷呜!”它仰天长啸,最终收起尖牙,臣服般瘫倒在地。 萧烬看向丛卫,“把它带回去,治好身上的伤。” 丛卫还没从方才极具冲击力的一幕缓过来,木木然道:“是、是!” 天呐,他今日都看到了什么? 王爷不仅把他和阿霄蹲了好几年的青狼猎到了,还—— 还轻轻松松驯服青狼? 不愧是他家王爷! 这血性,这压迫力,神了! “阿霄,看到没,咱王爷真神威!” “小卫,我们当初不就是因为王爷的这一点才诚服于王爷么?” “嘿嘿,是倒是,但我总觉得,王爷现在好像更厉害了,真的。” 丛卫绑好青狼后,单手撑上马,看着萧烬奔驰而去的背影,双眸里掩不住的崇拜。 “嗯……因为我们王妃也很,”青霄抓紧缰绳,伴着马蹄声,说话的声音渐弱,“很厉害。” “哎!你说什么啊?风太大我听不见啊!”丛卫紧随其后,“咱们王妃怎么了?我可不许你说她坏话啊!” 青霄禁不住笑了笑,没搭理他,加速回府。 渊王府,阳沁居。 哐哐哐—— 云初的房门被敲了几下。 “时之,你来得也太准时了,我才刚刚睁开……眼睛。” 云初踮着脚,打开房门,见到的却是萧烬。 看上去还有些憔悴。 “王爷?怎么是你?” “不想见到本王?”萧烬脸色微沉。 云初解释道:“怎么会呢?王爷英俊潇洒,我刚醒来就能欣赏到这等绝色美男,简直就是给我平淡无趣的一天,打了满满的鸡血!” “……巧言令色。”萧烬嘴上嫌弃,但脸上那一丝阴沉瞬间消失不见。 “嘻嘻 , 王爷喜欢就好!”云初咧开笑。 萧烬有些别扭地移开眼睛,“本王何时说喜欢?” 云初暗暗腹诽,萧烬这人嘴上嫌恶,但心中喜欢听到夸赞的话,傲娇得很! 她呢,作为一个好队友、好下属,经常吹吹彩虹屁,有助于团结友爱嘛! “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嘛,王爷找我什么事呀?” “也没有不喜欢,罢了,这个给你。” 他伸出背后的手,将一双狐裘靴递给她。 云初眨了眨好几下眼睛,惊喜道:“王爷给我买的?” 昨日一双布履差点没冻死她,没想到偌大的皇宫,连火都不生。 萧烬摇头,“做的。” “做的?!” “嗯,昨日去了一趟东郊密林,刚好遇到一只白狐。” 云初凑上前观察萧烬,淡淡的乌青眼圈,没洗掉的倦意。 这狐裘靴不会是萧烬熬夜制作的吧? “你……我……”云初支支吾吾了好几下,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烬以为她在介意狐狸味太大,不愿接受这双靴子。 “你放心,本王昨夜特意找了都城的鞋匠,把狐裘的异味除掉了,这双靴子原是棉靴的版子,虽说时间匆忙,靴制得不完美,很多瑕疵,但保暖足够。” “狐裘还剩很多,本王会再给你做几双好……” 萧烬的话还没说完,怀里就多了一个身娇体软的小姑娘。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双手凝在半空中,不知该放在哪里好。 “萧烬。”云初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胸腔微微震了一下。 他的心像是被猫爪轻轻挠着,没来由地柔软下来。 这一次他又没有提醒云初的称呼,甚至觉得,他的名字在云初嘴里念出来,似天籁般悦耳。 他曾经那么厌恶自己的名字,如今觉得…… 真好听。 “谢谢你,在璃梁,你是除了时之、丛卫、钰儿、皇奶奶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云初搂着 他劲腰的手,又紧了一些。 萧烬有些哭笑不得,“本王排在最后?” 她就是这样感谢人的? 用得着列这么一堆人与他作比较? 云初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撒娇似道:“不是啦,你绝对排第一好吗!你就是世间第一好……” 好兄弟? 不行不行,待会他又要说,谁与你是兄弟! 好姐妹? 也不行,他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定是不愿意被人当作姐妹。 思前想后,云初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 她仰起头,真挚又赤忱,“你就是世间第一好夫君!” 反正她也经常这样称呼萧烬,他们本就挂着夫妻之名,这个称呼应该不会惹他生气。 果不其然,萧烬一贯淡漠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寒眉却柔化开来,透过浅浅朝晖,能看到他眸底深藏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萧烬在她眼里装了滤镜,她总觉得,他这个人,皱眉时好看,舒眉时也好看。 不笑的时候好看,笑的时候更好看。 要是他能多笑笑就好了。 因为刚从床上爬起,她穿的不多,一件薄薄的纱衣披着一件斗篷,连绑带都没有系。 她好动,就算抱着萧烬的腰,也晃来晃去的,纱衣材质很滑,斗篷摩擦力太小,直接就从她的肩上滑落到萧烬的小臂上。 萧烬微微垂眸,一眼便看到纱衣里透出来的肉色。 他想看看她背后的鞭伤,头又埋得低了些。 白白净净的,好像恢复得还不错,就是还有一条很明显的粉色疤痕。 鬼使神差般,他用手腕触了触那条疤痕。 有些怪,好似不是疤痕? 该不会是…… 萧烬脑子轰的一下,耳根猝然红了一片。 他猛地推开怀里的云初,像是害怕自己的窘态被看到,又飞速将斗篷盖上她的头。 “咳,本王还有事,你进宫前穿暖和些。” 语毕,他快步离开阳沁居,只剩两眼一黑的云初站在原地。 第41章 渊王妃果然天纵奇才! “王妃,您这双狐裘靴,毛色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在哪买的,属下也想买一双去!” 云初搭着时之的手上了马车,丛卫在一旁护着,他注意到云初脚下的鞋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云初朝他眨了下眼睛,却没回答他。 时之水亮的眸子瞥了一眼丛卫,咯咯笑起来。 “你省省吧,王妃这双靴子,是王爷连夜亲手制的,独一无二!” 她实在忍不住炫耀王爷对王妃的体贴,又补充道:“听说啊,狐裘是王爷亲自猎的白狐,你瞧瞧那毛色,那润泽,外边是买不到的哦!” 丛卫忘形的痴立着,原来昨日王爷改道去东郊密林,为的就是给王妃制鞋啊! 难怪从密林赶回王府后,他翻遍王府也找不到王爷,敢情是王爷直接去了鞋匠铺! 王爷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他可是连自己都不在意的人,现在居然为了王妃去狩猎,还彻夜不寐制鞋履,就因为王妃生了冻根! 二十余年,王爷这颗铁树终于开花了! 丛卫的心似潮水一般澎湃,脸上荡着如蜜般的笑。 往日里,他觉得进宫的路程又长又躁,今日竟觉快活不少。 云初在进宫之前,买了三小屉的鸡汁小笼包,命宫人将两屉给皇太后送去,自己手里提着一屉。 十五位贵女早已都到齐,端坐在长案后,梁楚楚第一个起身朝着她迎上来。 其他贵女见状,也起身迎上。 除了坐在角落的柳宁。 注意到云初手里提着的食屉,梁楚楚问道:“小女见过渊王妃,渊王妃这是没用早膳?” 赵萱露也不甘落后,“渊王妃的鞋靴真真悦目,毛色铮亮,又软又长,乃是上品裘靴!不知渊王妃是从何途径买入,可否介绍给小女?” 其他贵女也注意到她的狐裘靴,双眼亮了亮。 “昨日那许 氏女还讥嘲王妃买不起棉靴,今日要是她也在场,真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就是!王妃昨日许是出门着急,穿错了鞋履,没曾想竟被她们用作笑柄取笑王妃,她们就是该罚!” “王妃你这双裘靴真真好看,没有几百两银子应当买不下来吧?” 云初笑盈盈扫了所有贵女一眼,“诸位切莫与本王妃攀扯关系,今日本王妃身份特殊,最好能离本王妃一尺远。” 贵女们不敢惹她生气,自觉让出一条路。 云初大摇大摆走到自己的座位,跪坐前她注意到,好几个贵女还在盯着她脚上的狐裘靴。 看来刚刚那些奉承话里,也有几分真。 “这狐裘靴,是渊王为本王妃制的,外边买不到。你们若是想要,努力成为太子妃,待到来年春蒐之时,让太子殿下为你们猎兽裘,制履制衣,岂不更叫人艳羡?” 听了她这一番话,贵女们个个燃起了斗志,势要打败所有人,夺得太子妃之位。 云初满意地勾起笑,拱火嘛,她最是擅长。 跪坐好后,她才悄悄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柳宁。 换上了淡妆素裙的柳宁,颇有几分惊艳,毫不夸张地说,今日的柳宁,可以艳压在场的贵女。 水碧色金妆花缎袄,衬得她五官柔和清亮,小脸莹白如玉,完全就是太子所说的理想型。 这傻姑娘,要是昨儿个早这么打扮,也就没梁楚楚和赵萱露什么事了。 都是被许紫鸢耽误了…… 柳宁与她像是有种莫名的默契,刚好也看向她。 两人交换了眼神,心中了然。 “太子殿下到——”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臣妾拜见太子殿下!” 萧晟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拂袖示意众人免礼。 “渊王妃,孤的早膳呢?” “喏,一整屉,够你吃的吧?” 萧晟命人接 过食屉,叫来宫女试毒。 云初一个大白眼翻上天花板,她有这么傻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国储君下毒? 龟毛太子就是龟毛太子! 不过,上次那个给他试毒的宫女怎么不见了? 她还想给那宫女推销一下自己的冻疮膏呢。 此刻,云初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有好几双眼睛盯着她。 其中一双,便是梁楚楚。 方才听到萧烬亲自给云初猎兽制靴,她心里就莫名烦躁。 跟着,太子哥哥还吃了她送进来的早膳。 油腻又低贱的包子,根本不配进太子哥哥尊贵的嘴里! 她想不通,除了她,萧烬竟然会对别的女子如此上心? 一定是云初在撒谎,那双狐裘靴肯定是她自己买的! 云初虽是渊王妃,但萧烬和她根本没有任何感情,若不是云初的命格,一个卑贱的庶女更不可能嫁进渊王府。 听云柳萱说,云初以前在侯府,过的都是丫鬟的生活,连下人都看不起她,经常使唤她。 也不知道从哪偷偷学的蹩脚医术,救了十三皇子和永宁宫的人,一朝翻身,摆起了架子,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萧烬根本就看不上云初,在外面护着云初,只是为了王府的面子。 她心中清楚,萧烬还对她念念不忘,若不然,他不会偷偷让云初在太子选妃上帮她一把。 可惜,萧烬模样生得再好,也只是个废王爷,她不得不辜负他。 等她坐上了太子妃之位,一定先要给萧烬安排两个侧妃,至少不能苦了萧烬,让他总是对着这个卑贱的丑女。 皇上和皇后驾到的消息,把她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皇上坐上殿,望向大殿下的云初,“渊王妃,可以开始了。” 云初起身作礼,“是!” 她拍了两下手掌,十几个宫女将她准备好的‘道具’呈 了上来。 外表黄澄澄,内里晶黄透亮,对半切好的十颗黎檬子,摆在了贵女们的长案上。 酸味钻入鼻腔,贵女们齐齐捂住口鼻。 光是问道那股酸味,云初都觉得口水在不停分泌。 皇上略微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云初很想告诉他,皇上,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这么大一颗黎檬子摆在桌上,他居然还问是什么? “父皇,这是黎檬子。”萧晟先一步解释给他听。 “朕知道,朕是想问,为何要端上这么多黎檬子?” “皇上,这便是臣妾出的第一题。” 云初踱步至殿中央,“只要各位贵女们,将桌上的十颗黎檬子吃下,便算是过关。” 坐下的贵女个个脸色骤变,生吃十颗黎檬子,算是哪门子的考题? 她们还从来没听说过,太子妃之位是靠吃黎檬子吃上来的! “皇上、太子殿下,臣女对渊王妃所出之题有疑问!”赵萱露第一个发声。 皇上对于生吃黎檬子也甚为疑惑,“渊王妃出此题,若非儿戏,即与在座的诸位说道说道。” “古语道,酸儿辣女,身为太子妃日后自然是要经常接触酸物,若是能一口气将十颗黎檬子吃下,其他的酸物自然不在话下。再者,吃下一颗黎檬子简单,十颗可是非常考验一个人的忍耐性、顽强力以及忠贞程度。” 云初顿了顿,继续道:“黎檬子带给一个人的考验是多方面的,要想担得起太子妃之位,以上三点都得同时具备,如若诸位贵女对自己有信心,对太子的爱意足够多,这点小小的挑战可谓鸿毛一缕。” 她目光投向殿上的太子,“反之,有哪位贵女想要放弃,那就只能说明,对太子的爱意还远远不够,连太子都不爱,还如何爱得起东宫,爱得起璃梁百姓?” 论忽悠人,她 最在行。 前世在实验室里,她可没少跟姐姐们争论,甚至和实验室里的狼狗,她都能争上一个下午。 对付这些封建时代的人,除了动手,嘴炮就是最好的攻击武器。 毫无悬念,她这一番长篇大论,成功说服了皇上。 皇上用鼓掌叫好,“妙哉!妙哉!黎檬子的考验,看似儿戏,实则蕴含了大道理,有吃得苦中苦的同工异曲之妙啊,渊王妃果然天纵奇才!” 云初躬身谦虚,“皇上谬赞了,这都是臣妾的小聪明罢了。” “本宫亦觉渊王妃出此题甚妙,渊王妃担得起皇上的夸赞,就不必过谦了。”皇后也开始附和。 云初莞尔一笑,“那臣妾就多谢皇上、皇后!” 看吧,还蕴含大道理。 她就是东扯西扯,生吃十颗黎檬子,只是她在一个游戏里看到的惩罚。 之所以出这个题目,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好玩,顺便整蛊一下梁楚楚。 她派人打听到,梁楚楚怕酸喜甜,只要吃到一丁点儿酸味,太傅府的丫鬟和嬷嬷就免不了挨一顿罚。 十颗黎檬子,有她受的。 反正有了皇上的肯定,这玉芙殿里,谁都不敢有异议。 “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面前的十颗黎檬子吃完的人,就算过关。” 云初命一位公公将香炉摆好,“现在,可以开始了。” 贵女们看着眼前的黎檬子,迟迟不敢下口。 梁楚楚拿起又放下,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 她对面的赵萱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玉手捻起切好的黎檬子,用舌尖试探了一下,瞬间打了个冷颤,面露苦色。 下不了嘴就对了,这可是她从胡员外那儿拿的异国黎檬子,酸度比璃梁本土的高几倍呢。 在她得意之际,殿中发出一声尖叫。 “呀!角落那人竟然已经吃了五颗黎檬子,现在是第六颗!” 第42章 能坑一个是一个 “兵部尚书之女柳宁,过!” “十颗黎檬子,她连眼都不眨一下就吃完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对啊,怎么可能!我一口都吃不下去啊!” “她是不是作弊了?太子殿下,臣女认为柳宁使用了阴谋诡计,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吃完!” 半炷香都没到,柳宁就将长案前的十颗黎檬子吃光了,除了皮和籽,其他一点不剩,甚至连果汁都没有漏一滴。 这么酸的黎檬子,正常人连一颗都吃不下,柳宁一口气干光十颗,不免引人怀疑。 “本王妃也觉得柳氏完成得太过轻松,不如当众检查搜搜她的身?” 云初的提议,引来众人的赞同。 “搜。”萧晟示意宫女们动手。 可宫女们轮番搜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柳宁有任何的异处,更没有发现任何作弊工具。 加上柳宁一副清者自清的神情,萧晟便让宫女们退下。 但还是有人对她有所怀疑,“臣女还是不信!她究竟为何能一下子吃下十颗黎檬子?” 云初含笑,“是啊,柳氏,你就当分享心得,也给这些姐姐妹妹一点技巧吧。” 柳宁轻轻颔首,作礼后道:“臣女也觉得黎檬子甚酸,尝第一口时,忍不住想要吐出来,但一想到与伴于太子殿下身边相比,这一点点酸涩,忽觉算不了什么。” 她缓缓抬起眸,眸里不知何时已泪光点点,“臣女自知容颜比不上各位姐姐妹妹,但除去貌相,臣女有一颗不输于任何人的心。” 语毕,她咬着下唇,长睫一颤一颤,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皇上被柳宁的真诚打动了,“好了,柳氏先坐,其他人继续!” 贵女们看着香炉里的香已经烧了一半,连忙将注意力转回长案。 而大殿上,萧晟的目光还停留在柳宁身上。 昨日他怎么没注意到,选秀的贵女里有这号人物? 冰清玉洁,明眸皓齿,却对自己的 貌相评价甚低。 这个女人看起来野心不大,很好控制…… 柳宁坐回长案后,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云初,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云初接受到她的讯号,暗自窃喜。 不愧是她想出来的招数,让柳宁轻而易举地赢了! 在比赛之前,她已经让柳宁提前吃了好几颗更酸的黎檬子,目的就是以酸克酸,只有吃了酸度最更高的东西,接下来吃的一切酸物也就不足为惧。 也是柳宁的忍耐力足够强,才能接受十几颗黎檬子。 这傻姑娘,对太子还真是一往情深。 只是太子薄情寡义,醉心朝野,根本就记不起柳宁是谁。 否则也不会有昨日的视而不见,和今日的眼前一亮。 对于柳宁和太子的情爱之事,云初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帮柳宁,纯粹是不想让梁楚楚和赵萱露得逞。 而柳宁恰好又拥有优异的先天条件,只是苦于许紫鸢的压迫,才不敢展示自己的美。 昨日,从柳宁嘴里得知,她的娘亲久病卧床,全靠许紫鸢手中的神药度日。 为了救治母亲,加上柳宁性子软,她只好事事都听从许紫鸢,故意在众人面前扮丑,扮无才无德。 云初一听柳宁的描述,初步判断其母是因脊髓损伤造成的下半身瘫痪。 这种病得通过手术医治,她的银针也可以一试,但仅靠吃药是不可能痊愈的。 所以她和柳宁打了个赌。 若是柳宁以真面目示人,获得太子的青睐,不管有没有夺得太子妃之位,她都会帮柳宁的娘亲医治。 柳宁同意了。 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都城十大商贾之一胡员外之女胡迎迎,镇国将军之女李溪林,过!” 继柳宁之后,又有两个贵女过关。 胡迎迎能过,在她的意料之中,昨日她命人前往胡府取黎檬子,想必胡员外也能猜出一二。 如此一来,她算是和胡员外交了个情 。 “一炷香到——” 时间止,能过关的仅有三人。 梁楚楚是一颗黎檬子也吃不下,满脸的不甘心,却又无计可施。 赵萱露倒是吃了一颗,可面部趋于狰狞,名门贵女的风范荡然无存。 而殿上坐着的三位上位者,各有各的心思,云初看不出来他们都在想些什么,但她知道,那三位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不太满意。 诶嘿,不满意就对了。 就算不满意,他们也没办法治她的罪,毕竟游戏规则皇上可是同意了的。 “渊王妃,既然如此,进行下一题吧。”皇上下达命令。 云初悠悠起身,“好,接下来的两题都是心理测试。” “心理测试是何物?”萧晟不解道。 “所谓心理测试呢,就是从一道简单的题中,看出一个人的内里,一道题有四个选项,每一个选项背后都对应着一个答案。” “方才的黎檬子测的是忍耐性、顽强力以及忠贞程度,这两道题,测的分别是嫉妒与慈悲,太子妃之位乃国之要事,只有德行兼备之人方可担起。” 皇上虽然还是没明白心理测试是何物,但对她所说的话很是赞同,“渊王妃言之有理,不过,这心理测试有何依据?” “回皇上,这两道题是西洋异国着名心理学家沃·兹基硕德出的题,这个着名的心理学家在其国享有盛名,相当于古时有名的思想家韩非子。” “哦?你又是从何处知晓这位大家之题?” “说来话长,还得归功于渊王,他四处征战,遇到了不少人和事,在一次胜战后,有被俘的敌军与他提到过这位心理学家,他便记在心中,前几日他与臣妾闲聊提起。” 皇上点点头,心想这位沃·兹基硕德不仅是西洋异国之大家,还是和韩非子享有同等地位的人物,实属德高望重之人。 看来萧烬在外征战的这些年,与不少人结缘,若是不好好将其 拉拢回皇室,恐怕此人会变成一个威胁。 这次的太子妃册封仪式上,得把萧烬也叫来才行。 “渊王妃,开始吧。” “好!” 云初命几个宫女把写好的答案翻盖呈上后,念出题目。 “请诸位仔细听题,如若你们心悦太子殿下,但碍于女子面皮薄,不敢直接与太子殿下明说,恰巧以下四种物品能解决你们的烦恼,代替你们向太子殿下表达心意,你们会选择哪一种——” “一桂花花瓣,二乌鸦的羽毛,三用稻草做成的娃娃,四按太子长相捏成的泥娃娃。” “诸位请仔细考虑一刻钟,一刻钟后给出你们心中的答案。” 玉芙殿内瞬间寂静无声,贵女们都在认真思考问题的答案。 尽管她们根本不知道这种题目有何意义。 “一刻钟到,从左往右是一到四的答案,按照你们心中选择,站成四列。” 贵女们缓缓起身,选择自己的阵营。 多数人选了三和四,少数人选了一和二。 看到梁楚楚和赵萱露分别站在三和四,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请皇上、皇后以及太子殿下,翻开臣妾提前写好的答案,便知结果。” 三个人将册子翻开,看了一眼殿下的贵女,又看了一眼册子的内容,脸色渐渐沉下去。 云初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向贵女们解释,“从一至四,嫉妒心逐渐攀高,选择轻松常见的桂花花瓣之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嫉妒之心,选择花费大量时间制作出来的泥娃娃之人,嫉妒心最强强。” “于东宫之中,嫉妒是一把无形之刃,嫉妒心太重之人,并不适合太子妃之位。” 皇后离云初不近,但她还是能清楚地瞥到,皇后瞧见梁楚楚站在第四个答案后,脸色刷一下地变了。 皇上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他叹了一下,视线移向站在答案一之处的四人。 站在第一位的便是柳 宁。 他对柳尚书这个嫡女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过去还听说柳宁貌丑滑稽。 虽说柳尚书忠心于他,但此女实在配不上太子妃之位,做个奉仪勉强可以。 不过,今日一见这个柳宁,仪态端庄,举止娴雅,比赵丞相之女赵萱露更担得起太子妃之位。 柳尚书一派对朝廷忠心耿耿,官职虽不如丞相大,但隐藏势力多而广,不失为太子妃娘家人佳选。 皇上心中有了定数,看向云初,“渊王妃,继续吧。” 云初继续下一题,这题测的是慈悲之心,柳宁又是满分答案,其次是胡迎迎和李溪林。 梁楚楚选择了最次答案,毫无慈悲之心。 主考官统计总分后,柳宁凭借今日的优异表现夺得第一,李溪林第二,赵萱露第三,胡迎迎第四…… 梁楚楚今日屡屡失利,硬生生排到了第十位。 “皇上!臣女不服!”梁楚楚捏着衣裙,怯生生地冲到众人面前,“渊王妃所出的题目根本不通,不能作为选妃之题,这些答案都是小儿戏耍,望皇上明鉴!” 云初轻呵一声,“楚氏,出题之前,皇上可是亲口夸赞了这些题目,你的意思是皇上是小儿?还是皇上被本王妃戏耍了?” 皇上脸色骤变,“大胆楚氏,竟敢在朕面前乱言!” 梁楚楚扑通一声跪下地来,“臣女知错!皇上恕罪,臣女并非此意!定是、定是这渊王妃有私心,故意用这些歪门邪道的题目坑害臣女!” 云初故意引诱,“可笑,本王妃为何要害你?你莫要冤枉本王妃!” “渊王明明让你在选妃上多多帮我,可你因为善妒却处处为难我!一定是你打听到我怕酸,所以故意让我们吃黎檬子,是你,你才是最善妒之人!” “渊王为什么要让本王妃帮你?” “因为渊王爱慕我,我……” 梁楚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合上嘴巴。 可已经来不及了。 第43章 给我滚! 梁楚楚不仅没能进东宫,还被掌嘴杖责。 原本她的排名虽靠后,但有皇后在,至少也能进东宫混个贵妃当当,只要日后会争宠,还是有机会得到太子的心。 可她在玉芙殿上一时过激,口无遮拦,还把背后悄悄与渊王通气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下,皇后不可能还蠢到去保护她。 眼看着棋子出现了裂痕,先前的所有计划都被梁楚楚这个蠢货搞砸了,皇后毫不手软将其弃之,默默然将心思放在了柳宁之上。 没有了梁楚楚,柳宁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兵部尚书这一职位,没有实际的兵权,但有调兵权。 镇国将军有统兵之权,其女李溪林,可以做侧妃,如此一来,两权握手,能更好地平衡利弊,稳固太子之位。 就在皇后心中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之时,皇上同样也在拨弄着小算盘。 柳家世世代代皆忠臣,方才柳宁的表现也透露出,她对太子的忠心。 赵萱露今日的表现,他并不满意,若是强行将其立为太子妃,恐怕难以服众。 不过,立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晟儿,朕觉得柳尚书之女柳宁着实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你觉得呢?” “母后亦赞同你父皇所想,柳氏端庄娴静,对你忠贞,依母后看,有了她帮忙打理东宫,可助你更好地安心协助你父皇处理政务。不过,终究是晟儿你在择妻,还是依你心中所想来。” “你母后说得对,你的意见如何?” 萧晟无声地笑了笑,透着一股子矜贵。 任何人都没注意到,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问他的意见? 父皇母后啊,你们不是都已经替晟儿敲定了太子妃的人选了么? 还何必假惺惺,多余这么一问? 谁也不会在乎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他根本不喜欢端庄娴静的温柔女子,是母后和父 皇喜欢。 他想要的太子妃,是能与他欢笑长谈,伴他左右,眼中只有他一人。 她得是活泼率直,洒脱大方,不卑不亢,知晓天文地理。 当然,样貌至少也得与他相配。 萧晟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云初莞尔一笑时的脸。 蓦地,他回过神来。 唇角滑过一丝自嘲,他想他是疯了,怎么会想起这个女人? 呵。 “回父皇、母后,晟儿亦觉柳尚书之女为太子妃的最佳人选,晟儿对她很是满意。” “好!那两位侧妃便定赵丞相之女与李将军之女如何?” “儿臣遵旨。” 到头来,皇后和太子的计划落空,一是没能立梁楚楚为太子妃,二是没能拉拢云初成为东宫的人。 皇上不仅没有迁怒于云初,反而还对她这次的出题很是满意,赏了她不少好物。 太子妃册封仪式定于元旦前,届时皇上皇后以及道一真人都会到场。 除此之外,皇上还特意让云初叫上萧烬,他们夫妻二人也一同进宫参与这次册封仪式。 对此,云初和萧烬刚开始很疑惑,太子妃册封仪式,历来参与册封仪式的只有皇上皇后,就连宫中的皇子都没有机会到场。 云初能参加是因她命带天乙贵人,能兴旺皇室,而他一个弃子被邀进宫,就只有一种可能—— 皇上想要‘认’回他。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离他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云初将宫中之事一件不漏告诉萧烬,顺便帮他针灸,一切弄好后,便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 隔日,她醒来便换上男装。 “时之,你和竺沐帮我把这几罐坚果送去给胡员外,但别收回礼。” “王妃,你这身打扮是要上哪去?危不危险,还是让时之陪你一起去吧,要是遇到歹人,时之也能帮王妃挡一刀呀!” “不用,我让丛卫陪我就行, 我换了男装几乎没有人能认出来,放心吧。” “这……好吧,奴婢听王妃的,那王妃千万要小心。” 相处久了,时之差不多把她当成了半个姐姐,对她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了主仆关系。 有时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呢,反而比有血缘关系的人还亲。 也挺好。 云初将银针收入怀中,出了房门,叫来丛卫。 “你随我去一趟柳尚书的府上。” “好!不过,属下有好东西要给您看,您要不先看看再出去?” 王爷带回来的那只青狼伤已经包扎好,而且不知怎么回事,青狼刚进渊王府的时候还很抗拒,一直在龇牙咧嘴,狂嚎不止。 可它进了阳沁居,路过王妃的房间,使劲嗅了嗅,忽然静了下来,乖得跟条家犬似的,奇怪得紧。 所以他便想趁着青狼不闹,带着王妃过去看看,让青狼熟悉一下王妃的气味。 毕竟以后这只青狼的主人可就是王妃了! “这东西在我们回来之前会消失吗?” “呃……倒是不会。” “那就回来再给我看吧,眼下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好!听王妃的!” 两人从侧门出了王府,不过多时就到了柳尚书的府中。 “二位请,听家中小女所说,渊王殿下的赤鳞卫中有一位小神医?” “神医倒还算不上,祖父是乡间医士,所以我从小耳濡目染,对一些疑难杂症还是有研究的,请问柳尚书的夫人现在何处?” “荆妻于房内歇息,还不知如何称呼您二位?” “他叫丛卫,我……我叫池幽!我年纪与柳姑娘差不多大,柳尚书叫我小幽便可。” “好,二位请随本官来。” 柳府不算很大,比渊王府小,装潢也普普通通,有种古韵在其中,总觉得走在柳府之中很闲适。 到柳夫人房外时,柳尚书停住脚,面 带几分忸怩不安。 “小幽,荆妻早前是温柔贤淑之人,可卧床已久,现脾性暴躁,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无碍无碍,这类病患一般都这样。” 云初推开门,迎面而来一股异味,想来是柳夫人的排泄物没有及时清理。 柳尚书忙以袖掩鼻,略带嫌弃,“这丫鬟前脚刚清理干净,你怎么又……唉!” 柳夫人平躺在床榻上,双眼紧盯幔帐,没有注意到有外人。 “柳致远,给我滚!少来假惺惺装好人,和你那些小妾外室厮混去吧!” “碧灵!你莫要再闹了,你知不知道为夫为了你这个病,求了多少人?你怎的还在因为她们争风吃醋?唉,罢了,现在宁儿找到了一个专门治你这病的医士,今日人家特意过府上,为你诊治!” 这下,柳夫人才恍若惊醒般,扭头看向云初两人。 她不知是羞愤还是难堪,随手抓起枕边的手炉,朝云初的方向砸去。 砰——! 一声闷响后,柳尚书慌张的声音传来。 “火、火!救火!” 柳夫人砸过来的手炉被丛卫用长剑破开,炉里的火炭四下飞溅。 丛卫反应迅速,大脚一迈挡在云初身前,她一点碳灰都没沾到。 反倒是柳尚书没反应过来,被火炭溅到,衣裳燃了火。 “大、大人,只、只有茶水!” 丫鬟慌手慌脚端来一壶茶,犹豫着不知从哪儿下手。 “茶水也倒啊,快快快!”柳尚书急声催促。 那丫鬟闭一眼,将整壶茶水泼往柳尚书的身上。 茶壶见底,火苗熄灭,惨叫声起。 “嘶——啊——!你这蠢东西,这是热的、热的!你是想烫死本官啊?” “大、大人恕罪,奴婢一时救火心急,就、就没想这么多……” “真是蠢笨如猪,也不知养你这废物有什么用!来人啊,替本官换衣,把 这蠢货带下去好好管教!” “是!” 柳尚书激动地喘着气,房里的柳夫人却在放声大笑。 “活该!柳致远你怎么没被烫掉一层皮?好让你试试在床上躺着的滋味!” “泼、泼妇!本官早前怎的没发现你的劣根,当初就不该娶你!” “哈哈哈!烫,烫死你!” 柳尚书整张脸都憋得通红,若不是碍于还有外人在场,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转身看向云初,“小幽,你们俩也看到了这泼妇的情况,要是能治你便治,治不了就这样吧,本官……本官不管了!” 言毕,他拂袖离开。 云初和丛卫站在房门口,走也不是近也不是。 还好柳宁闻声及时赶了过来。 “从副领?王妃呢,她不是与小女约好,今日要过来为娘亲诊治吗?”柳宁四周望了望,始终没有寻见云初。 “我在这儿呢!”云初略带俏皮地挥了挥手。 柳宁的视线移向丛卫身边的瘦弱男子。 “你、你……你是渊王妃?小女听闻王妃脸上有疤,所以才用面纱遮住脸。” “没错啊,我之前确实有疤,还很大一块,对吧丛卫?” 云初手肘撞了撞丛卫,他连连点头,“嘿嘿,我们家王妃可厉害了,自己配制药膏,就擦了那么几天,那块疤就这样消失了,神吧!” 柳宁一眨不眨地盯着云初,稍稍有些出神。 原来渊王妃长得这般好看,外面都在传渊王妃貌丑无比,许紫鸢那日被罚后也曾对她说过,就因为渊王妃貌丑心黑,所以才嫉妒她们这些长得好看的女子,想尽办法让她们受罚。 没想到,渊王妃不仅不丑,还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王妃,小女听丫鬟们说了,让小女先去与娘亲说两句,劳烦王妃和丛副领在此处稍作等候。” “好。” 第44章 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 渊王府,书房。 “王爷,消息都已经传过去了,影问您何时有空一叙。” “迟些,等本王的病痊愈。” 青霄抬眸看了一眼萧烬,口将言而嗫嚅。 萧烬合起手中图册,“想说什么?” “丛卫他……似乎已经发现属下在为幽影阁做事了,还有负责暗杀王妃的顶级隐刺那边,最近会有新动作。” 萧烬低眉沉思,良久才敛起思绪。 “丛卫的敏锐性一直很强,要是他问起你,你便承认下来,只说你偶尔在幽影阁做事。至于王妃那——” “你和丛卫一起保护她,丛卫在明,你在暗,顶级隐刺伤不了她,只要抵过这一次暗杀,按照本王给幽影阁立的规矩,日后便不会再有人对她下手。” 前世他和幽影阁的阁主影,曾打过一次照面。 幽影阁除了隐刺还有暗报,他便借着前世的记忆,让青霄将一些特殊的情报卖给影。 这两个月以来,幽影阁的任务之所以畅行无阻,都是因为有他提供的情报。 阁主影对他渐渐有了兴趣,甚至还邀请他加入幽影阁。 他刚开始拒绝得很彻底,但影对他穷追不舍,甚至提出亲自与他见面。 在幽影阁只有两派首领能见到阁主,影愿意亲自见他,说明诚意十足。 萧烬觉得时机到了,半推半就加入了幽影阁,还直接坐上了阁主之位。 幽影阁在江湖中的地位极高,拥有它可以说是拥大半个江湖, 他心里清楚,想要推翻整个皇朝单靠他和云初的力量还不够,有时候也需要借助一些危险之力。 幽影阁就是很好的臂助。 “属下明白。” “你去把药端来给本王。” “是!” 青霄出了房门,萧烬拿起桌边的一个小瓷瓶。 打开瓶塞,浓烈又略带腥甜的血腥味钻入鼻腔。 萧烬贪婪地深吸了 一口,左手紧紧握着拳,俢如梅骨的手青筋暴起。 她的血,几近能让他疯狂。 自那日他发现了云初是用血在治疗他,云初就不再藏掖,还把自己的血灌入小瓷瓶,让他每次喝药的时候自行倒入一些。 云初告诉他,等这一小瓷瓶的血喝完,他身上的毒和伤,也就痊愈了。 小瓷瓶愈渐见底,他头上的白发也近乎要被黑发取代,身体能明显感到力量的恢复。 可他却有些不舍。 他怀疑过,云初是不是在这瓶血里加入了什么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否则,他为何会一闻到她血的味道,就会想起她的脸。 想到她笑,她盛气凌人,她对自己撒娇时的模样。 甚至,每每入睡之后,会梦到与她欢愉的场景…… 他一直以来对情爱之事都没兴趣,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如此占据他的心,自从云初出现,什么都变了。 她柔软的身子,细嫩的触感,甜糯糯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云初大概是狐媚子变的,他绝对是被魅惑了。 萧烬用力地闭紧双眼,试图驱散脑海中的一切。 仍是徒劳无功。 半晌,他像是接受了这一切,睁开双眼,指腹轻轻摩挲着小瓷瓶,垂眸自语。 “要再快些了。” …… 柳府,柳宁劝了大半天,还是劝不动柳夫人,悻悻走出房门。 “王妃,娘亲她……” “让我进去和她说说吧。” “可是,小女怕娘亲情绪过激,会不小心伤到王妃。” “没事,我一个手脚灵敏的人还怕一个卧床不起的人吗?” 云初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耿直,遂解释道:“柳宁,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啊,我就想让你别担心。” 柳宁轻轻笑了,“不打紧,小女知道王妃的性子,那小女与丛副领便 在门外等候王妃。” “好!” 柳宁还真是善解人意,心思单纯,也不知道她此次进宫,是好是坏。 云初进了房间,柳夫人犹如一只受惊的鱼儿,脸绷得紧紧的,浑身不自在。 在柳夫人欲要动粗之前,云初先开了口。 “柳夫人,我不是来劝你的,我觉得你就应该这样下去,没日没夜给柳尚书添堵,气死他!当初明媒正娶的发妻,现在窝在偏房,忍受无止尽的孤独,而那个负心汉却夜夜笙歌,姬妾满房,着实可恶!” 柳夫人放下手中的枕头,一脸愕然,“你……” “不过柳夫人,咱们给柳尚书添堵的同时,还是要考虑一下柳姑娘,她再不过久就要进宫册封太子妃了,以后柳尚书要是觉得你失了面子,使点小手段让你永远醒不来,那柳姑娘在宫里受了委屈,该找谁诉苦?” 柳夫人不停摇头,“不、不!柳致远他怎么敢对我下毒手?” “以前是不敢,可现在柳姑娘就要成为太子妃了,柳家攀上了高亲,就算柳尚书原本没这个想法,那些个姬妾可说不准,为了利益和荣华,人啊,什么都做得出来。” “是啊!”柳夫人猛地抓住云初的手,“柳致远后院的那些女子都下贱得很,早就盼着我死!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云初无奈耸肩,“柳夫人现在这副样子,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在下劝柳夫人,趁着柳姑娘还在府上,多教教她如何在东宫隐忍吧。” 苦楚的痉挛划过柳夫人的唇角,云初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似烙铁一般印在她的心上。 她恨柳致远,恨他在她卧床不起之时,纳了一个又一个妾,还养了外室。 恨他对自己从刚开始的疼爱,渐渐转变为嫌弃、厌恶,甚至不愿踏进她的房间半步。 以前她也是个大家闺秀,年轻时爱慕 柳致远的高洁和清贵,独自一人背井离乡嫁到都城。 柳致远曾允诺她,一生只爱她一人,永不纳妾。 可如今,她卧床五年,一切都变了!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承诺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一句空话,柳致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她却当真了。 眼下,宁儿要进宫做太子妃,柳家攀上这门亲,定会飞黄腾达,她要是死了,岂不是便宜了柳致远和后院那些女人? 不行!她不能如了这些人的愿! “这位小公子,听宁儿说,你有办法治妾身的病?”柳夫人眼眶有些红,但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 云初杏眸里流露出冷静和睿智,有着超过她这个年纪的沉稳,令人一看就很安心。 “是有办法,但柳夫人应该不需要治……” “不!妾身需要!只、只要小公子治好妾身的病,妾身愿意用一切来报答!” 云初表面上平静得似没有一丝波纹的湖水,内心却欣喜不已。 没想到,这个柳夫人这么容易说通,她还以为要磨上一两个时辰。 果然,柳宁就是柳夫人的底线。 “嗯……行,既然柳夫人信任在下,在下就放胆一试。” 云初拿出怀中的银针包,“今日在下先给柳夫人针灸,查清夫人的病况后,再做阶段性治疗,在此期间,除了在下开的药,柳夫人切不可服用其他药物。” 柳夫人认真道:“妾身一切都听小公子的。” 云初把房门外的柳宁叫了进来。 “柳姑娘,你坐到床头握紧柳夫人的手,有个穴位可能会很疼,只能忍一忍了。” 柳宁点头会意,“没想到王妃这般厉害,竟能这么快劝好娘亲!” 柳夫人听着有些不对劲,“宁儿,你说什么?王妃?” “啊!柳姑娘的意思是,在下是渊王妃推荐给柳姑娘认识的,怪在下冒失一 直没有介绍自己,在下姓池名幽,是渊王府的赤鳞卫,从小与祖父学习医术!” 云初朝柳宁挤了一下眼睛,柳宁登时了然。 “是啊娘亲,这次宁儿夺得太子妃之位,也是多亏了渊王妃相助,她得知娘亲卧病多年,便将池幽小公子介绍给了宁儿。” 柳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渊王妃?是那个战神渊王?” “是的娘亲。” “渊王……他还好吗?六年前我见过那孩子一面,那会儿他只是少年,骑马出征之时意气风发,还有好多百姓到城门为他送行。一年后,他打了好几场战胜归来,却无一人出城相迎,此后听说他战无不胜,鲜少回都城。” 说到此处,柳夫人沉沉叹了一声,“全因他出征之后,有传言他是天煞孤星,克死了母妃所以才被皇上送出宫,后来他所娶的妻子接连被克死,战神英雄也就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煞星。” 云初听到萧烬的事情,心头有点堵。 她甚至能想象到萧烬战胜归来,没有欢呼声,只有无穷无尽的嫌弃眼神。 年仅十五的他,承受了本不该他承受的一切。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那日萧烬会说出,惟愿自己战死沙场这句话。 不是他太过悲观,是四面八方袭来的恶意,侵蚀了他。 萧卿言和瑜贵妃,这两个操控着萧烬人生的人,可真是死不足惜! 云初抿了抿唇,收起思绪,“那柳夫人不忌讳在下是渊王府的人吗?” 柳夫人难得露出一丝笑,“小公子也许不知道,那孩子曾经救过妾身,说起来那孩子还是宁儿的救命恩人!呵呵,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妾身不会对渊王府的人有所忌讳。” 云初看柳夫人不打算提起,便也不再追问,等回了王府再问萧烬。 她专心一意捏起银针,找准柳夫人的穴位,刺入银针。 第45章 王妃要移情别恋了 给柳夫人针灸结束,云初已经累得不行,走路的时候头都有些发昏。 柳夫人的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治。 若是前世的实验室还在,给柳夫人做个手术,再调理一段时间,这病百分百能好。 但眼下条件有限,没有手术的工具,只有银针。 能不能完全治好,还是个未知数。 “王妃……王妃介绍来的小公子,小女的娘亲情况如何,能完全治好吗?” 云初刚收针,坐在书案上写药方,柳宁就凑了上来。 “能,但需要一点时间,你和柳夫人保持乐观的心态最重要。对了,许紫鸢给你的‘神药’可别让柳夫人再吃了。” “小女知晓了,今日小公子辛苦,小女送送您。” “好,你按这方子抓三副药,早晚服一次。” 柳宁刚把云初和丛卫送到庭院,府上却来了稀客。 柳尚书正在迎客,看到柳宁出来,立即叫住她。 “宁儿!顾国侯小侯爷来给你道喜了,快过来和侯爷打招呼!” “小女见过小侯爷,云大姑娘。” “诶,今日本侯与萱儿贸然登门,还请未来的太子妃莫要生气才是啊!” “小侯爷哪里的话,小女受宠若惊,心中欢喜还来不及,怎会生气?不过小女正要送两位友人出府,还请小侯爷先与家父畅谈。” 云青豫这才注意到跟在柳宁身后的两人。 丛卫,还有那个仗着萧烬撑腰,不可一世的小兵卒! 真是冤家路窄,上次醉仙楼一事,他的颜面尽失,这下他们俩算是送上门来了。 云青豫惺惺作态,“这两位不是渊王府的人么?上次在醉仙楼,打过一次照面,没想到渊王也讲究人情往来,有机会本候也该登门拜访了。” “小侯爷,池幽和丛副领今日是为家母治病而来,并非人情往来。”柳宁解释道。 云初也浅浅插了一嘴,“是啊,要是小侯爷府上哪位得了重病,咱们也可以人、情、往、来。” 她 故意加重后面四个字。 “呸呸呸!你这是咒我们侯府的人呢?”云柳萱连呸了好几声。 “二位一介武夫,怎会懂医术之事?既然都是特意登门为小宁儿道喜,何不大.大方方说明?” 云青豫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萧烬不在柳府,气焰也嚣张了几分。 柳尚书瞧见气氛好像有些不妙,笑呵呵地帮云初二人解围,“小侯爷,他们真是为荆妻治病而来。” 云青豫嗤笑,“他们能懂什么医术?柳尚书,不如本候托端王召宫中御医,为柳夫人看看?” “柳姑娘是日后的太子妃,御医什么的,她自然可以安排,还用得着小侯爷托左托右?哦,在下知道了,原来端王的权力比太子殿下还大啊!”云初呛道。 云青豫脸色骤变,“放肆!你这小厮莫要信口胡诌,你可知妄议皇室是重罪?” 云初耸耸肩,“在下可不敢妄议,这不是小侯爷您的意思吗?若是小侯爷觉得在下有罪,可以到皇上面前告御状,相信皇上一定会给小侯爷公正的处理。” “你以为本候不敢?”云青豫厌恶地紧皱眉头,像是被狼蛛爬过身子一般。 “小侯爷,池小公子和丛副领是宁儿的客人,还望莫要为难他们。”柳宁微微欠身。 她之前就听说过,王妃在侯府的时候处处被欺负,今日见识了顾国侯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对云家的印象算是差到了极点。 她尤甚怀疑,王妃之前脸上的伤是云家人所为之。 “既然是小宁儿的客人,本候又怎会为难?”云青豫笑得违心,“本候进府之时,看到府外没有马车,想来二位是徒步而来,不如本候派人送二位回渊王府?侯府和王府终究是一家人,日后还是要多多互相关照。” “不劳小侯爷费心……” 丛卫拒绝的话还未说完,云初就忽然打断,“好啊!那就多谢小侯爷了!” 她朝丛卫挤了一下眼睛,丛卫意会。 “无须客气,都 是一家人!”云青豫转身之际,悄悄对身后的侍卫交代了一句话。 云初和丛卫上了云府的马车,帘子拉上后,云初挑了挑眉。 “待会儿咱们把这马车劈了,再把这匹马儿卖了,拿了银子咱们对半分,好不好?” “啊?虽然属下不怕他什么鸟侯爷,但这样挑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王爷要是知道了,会责罚属下的!” “什么叫我们挑事?是他们先挑事,我们属于正当防卫,懂吗?” “王妃的意思是?” “云青豫阴险狡诈,他不可能会这么好心送我们回王府,到时候咱们见招拆招,打起来的时候本王妃会躲好,你就给我狠狠地打他们,留一口气就行。” 丛卫一双眼睛亮了起来,摩拳擦掌,“属下明白!” 马车外的几个侍卫,全然不知马车里的两人在计划着什么。 他们还在小声商量,待会怎么把侯爷交代的事情做好。 侯爷命令他们路过霞飞湖的时候,想办法把马车里的人推入湖中。 可里面那两人都是赤鳞卫,其中还有一个是副领,这可真是难为他们了。 商量再三,他们决定启用马车里的机关。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辆马车里,有好几个暗关,其中一道能散出铁链,铁链在力的作用下缠住马车里人的脚和身体,将其禁锢在车座上。 只要把车里的两人禁锢住,就能轻轻松松将他们丢进河里。 几人确认过眼神,‘啪’的一下摁住了马车外的机关暗钮。 铁链摩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异常刺耳。 接着是云初和丛卫的呼喊声。 “怎么回事!你们竟敢捆我们?” “放开我们!你们几个狗腿子什么意思?” 马车外几人相视一笑,“就这个意思,敢惹我们小侯爷的人,都是嫌命太长。” “二哥,霞飞湖到了,把他们俩弄出来,赶紧丢进湖里好交差!” “来,搭把手!” 两人刚掀开帘 子,一把锋利锐亮的刀直直刺出,丛卫微微歪着脑袋,脸上带着阴狠的笑。 “你们想把谁丢进湖里?” “你、你怎么没被铁链锁住!” 车外两人连连退了好几步,脸上的横肉绷得跟腱子肉一般紧。 丛卫从马车里跳下,左右拧了一下脖子,“就这点程度,能困得住你爷爷?” 云初也从他肩上冒出一颗小脑袋,举起被利刃砍断的铁链。 “小侯爷派你们送我们回王府,可你们竟想在半路谋害我们,这事要是被我们王爷知道了,恐怕小侯爷也保不了你们吧?” “我呸!别以为你们是赤鳞卫就无人能敌,我们可是和禁军一起操练过的!” 那几人齐齐围住马车,抽出腰间的长刀。 “哦?来试试?正好你爷爷我也好久没练手了。” 丛卫舔了舔上唇,用只有云初能听到的声音,“王妃,您在马车里等卑职,一刻钟之内,必定清场。” 云初二话不说,乖乖坐回马车。 车帘垂下,风声呼啸。 下一刻,兵器交击声轰然爆响。 云初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从一数到十,又从十数到一。 来回数了五次,车外的打斗声渐渐停息。 “王妃!”丛卫高声喊道。 云初掀起车帘,马车外歪七竖八的侍卫趴在地上,真就吊着一口气。 丛卫站得笔直,嘴角咧向上,像是一个正在等待表扬的乖狗狗。 云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傻小子也太可爱了。 她撑手跳下马车,小跑到丛卫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咱们家丛卫啊,真是帅得没边了,你要是继续释放魅力,我都要移情别恋了!” 丛卫脸刷一下地红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不不!王妃莫要折煞了属下,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属下可不是那种下作之人!” “再者说,像王妃这么好的女子,属下是配不上的,璃梁的人都说,人分三六九等,商人和士兵最低等…… ” 云初攒眉蹙额,该死的封建社会,就喜欢给人分等级! 什么叫做商人和士兵最低等,没有商人,他们吃什么用什么? 没有士兵,璃梁早就被夷为平地,还有心思把人分来分去? 她鼻腔轻哼一声,踮起脚,双手摁住丛卫的肩头。 一脸认真,“你配得上!日后你若是中意哪个女子,本王妃帮你撑腰牵线,咱们家丛卫一点也不比那些公子王孙差,你武力这般高强,能保护心爱的女子,就单凭这点,配谁都配得上!” 日光洒在云初笃定坚毅的脸上,看得丛卫微微发怔。 他家王妃,真的好像一个小太阳啊…… 不管是笑容还是声音,听起来都柔柔暖暖的。 “丛卫?”云初看他不回答,叫了他一声。 “啊?嗯!”丛卫回过神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云初欣慰一笑,“这就对了,不许你看轻自己,咱们家丛卫可厉害了!” 丛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讪讪一笑,“王妃,您摁得属下的肩膀有些麻了。” “啊!我说我的脚怎么这么累呢!”云初松开手,指向身后的马车,“对了,把这破马车给本王妃毁了,然后咱们去卖马儿喽!” “好!”丛卫笑眯眯地握紧手中的刀。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丛卫借马车的力跃上车顶,长刀用力一挥,马车瞬间被他破成两半,里面的东西轰然倒塌。 马儿受了惊,仰天长啸,正要四处窜逃之时,云初拉住了马绳。 可她的力气不够大,根本拉不住马,还被马顶了一下肚子。 “丛卫,拉住马!” 她站的位置离湖边很近,脚一崴,重心倾斜,身子骤然一轻。 云初下意识闭上双眼,等待着扑通一声的落水声。 反正这湖水不会太深,大不了就湿成落汤鸡,死不了。 可她不仅没等到自己落水,还感受到了腰间多出一只温热的手臂。 陌生的气味萦绕在周围,云初缓缓睁开眼。 第46章 本王带你做件快活事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初扒开腰间的大手,略微有些警惕。 眼前之人看起来是萧烬,但她又不敢确定。 因为他身上没有那股药香味。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破绽。 掺杂着白发的青丝,冷戾深沉的脸,就连耳后根那颗痣都在无声诉说着,眼前这个人就是萧烬。 可,她总觉得怪怪的。 却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怪。 “本王刚从马场出来,一眼便看到你和丛卫在这里犯蠢。”萧烬冷冷道。 听,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或许真的是她多疑了。 云初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半晌才道,“多谢王爷相救,青霄怎么没跟着王爷?” 萧烬面不改色,“他自有任务,本王找你有些事情。” “我和丛卫要去把这匹马卖了,我们边走边说呀。” “事关重大,除你之外不可第二人知。” 没等云初回答,他将目光移向对面的丛卫。 “丛卫。” “属下在!” 丛卫已经驯服了马儿,缰绳牵着手里,马儿昂首扬尾乖乖跟在他身后。 “本王找王妃有事,你一人去把马卖了。” 丛卫想都没想,“属下遵命!” 王爷在战场上那可是不败将军,就算身上有伤病,在璃梁这片土地上,极少人能做王爷的对手。 幽影阁的影阁主算一个,其他的估计还没出生。 有王爷保护王妃,他一点也不担心。 丛卫牵着马离开后,萧烬与云初并排走,去的是西郊方向。 云初故意放慢了脚步。 “王爷,我们这是去哪?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到了便知。” “……王爷,今晚我们能不能别吃三黄鸡了,我都吃腻啦,听宫里那些人说,杏花鸡很好吃,我还没吃过呢,想试试!” “本王应允了。” 云初屏声敛气,抬头望了一眼萧烬 ,而后低笑两声,“多谢王爷!” 呵,这假萧烬装得还挺像。 自己都被他骗到了。 眼下直接逃不是明智之举,刚刚她接触过假萧烬的手臂,他的力量不输萧烬,她前世虽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但她都是拿枪对付丧尸,和这些练家子是不同的。 她充其量也就是体能好一些,在这些惯用冷兵器的高手眼里,就是孩童玩过家家,低能得紧。 只能找个合适的时机,扯个借口逃走。 过了石桥,前面是一条幽静的小路,高壮的树木错落不齐,地上冒出来的草都能盖过小腿肚。 周围阴冷骇人,不远处似乎还有几座野坟,无牌无碑,只插着长短不一的木棍,像是……乱葬岗。 直觉告诉云初,再走下去有危险。 也许还有藏在暗处的人。 她猛地捂住胸口蹲下,装作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嘶……王爷我呼吸不过来,这里的空气好难闻哦!” 趁对方没注意,她悄悄摸出一根银针藏在袖中。 假萧烬毫不客气地拽起她的手臂,“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奶奶的,这人也太粗鲁了,他模仿的是她刚认识的萧烬吧? “唔,四周都臭臭的,我不要进去!” 云初双手缠住对方的手臂,开始耍无赖,“还有这地上黑黑脏脏的,我这身劲衣才刚买不久呢,下次出门扮男装的时候还要穿呢,要不……王爷背我进去?” 假萧烬的脾气比真人还差,才说不到一句话,他的脸就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 啧啧,小伙子,忍耐力不够强啊。 “脏了便脏了,本王再给你重新买便是,松手!” “不要!” 假萧烬眉宇间多了浓烈的焦躁,眼神阴沉得不像人类。 他反手遏制住云初的手腕,细嫩的手腕在这只粗糙的大手中抽动不得,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能将她的手拧断。 “再与本王闹,把你的腿砍了!”他一点都不容商量,用力拖着云初往前走。 云初另一只手握拳,砸了两下他的手臂,跟挠痒痒似的。 假萧烬鼻腔哼出一声不屑,这女人力气真他娘的小,跟没吃饭似的,锤起人来软绵绵。 没了那个贴身侍卫,她一个娘们果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她的皮肤真是嫩滑,脸蛋也精致得有些过分,娇嫩白皙,似乎能掐出水来。 上次在银匠铺那儿,她戴着面纱,还以为真的如雇主所说那般,奇丑无比。 今日一看,哪儿是什么丑女啊,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娘们! 离组织的地盘还有一段路,这荒郊野岭的乱葬岗,连个鬼都没有…… 他心里莫名蹿起一簇小火苗,烧得心里痒痒的,邪念占据了脑子。 假萧烬突然停下,转了一个方向,把她往树林里带去。 “王爷,你要带妾身去哪呀?”听到云初娇滴滴的声音,他心中那团火像是被人添了一把干柴,烧得愈来愈旺。 “本王……带你去做一件快活的事情。”他唇角溢出邪笑,这蠢女人,到现在都还以为他是渊王。 不过也好,让她在死前和渊王快活一把,也算是他干的一件好事了。 “王爷,你弄得人家的手好疼!”云初另一只手悄悄攀上他的手臂,食指附着的银针,停在他手肘的麻穴上。 “别急,待会儿有得你爽的时候!” “哦?不可以呀,我现在真的很着急,因为——” 云初直截了当,用力将银针扎进他的麻穴,钻心的刺痛让他仰天大叫,不得不松开云初的手腕。 “你这狗东西顶着萧烬的帅脸做这种猥琐的表情,我实在忍不了了!” 还用他那双脏手摩挲了几下她的手腕,想想就恶心得不行,她昨晚吃下的隔夜饭现在都能吐出来! “说,谁派你来的? ”云初抬起脚,状似漫不经心踩到那人脸上。 那人想抬起手反抗,试了好几次,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 “贱蹄子!你是何时察觉我不是渊王的?” “你猜猜看,猜对了我告诉你。” 云初想加重脚下力度,可看到他顶着一张萧烬的脸,又下不去脚。 她蹲下身来,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果然摸到了一块与人脸贴合的面皮。 手用力一扯,撕下来一张人脸皮。 “啧,原来你长得这么惨不忍睹啊大哥。”云初将手中的人脸皮丢弃在地,重新站起身来。 这下,她总算是可以肆无忌惮地狠狠踩他的脸了! “快说,我可没什么耐心。”云初脚尖加重力度,脚下那人痛得眉头皱成川字,却依旧死硬着嘴,不肯说一句话。 “好,你不说是吧?”她摸了摸那人腰间两侧,摸出一把匕首。 冰凉彻骨的刀刃无情扎进那人的大腿,潺潺鲜血流出。 染红了一大片草地。 那人非但没有嚎叫,还蓦地发出冷笑。 云初刚想把他腿上的匕首拔出来,再扎进另一条腿,就听到一阵暗器破空声。 她闪躲不急,一枚桃花镖稳稳扎进她手背上,伤口溢出的血接触到镖面,瞬间变黑。 还是老招数,桃花镖上淬着毒。 看来这次要杀她的人,和上次在银匠铺的,是同一批。 她毫不啰嗦拔出那把匕首,侧过冷眸,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敌人,趁热杀了。 盈盈起身间,几道黑影落在她的身后。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丛卫正在马车跟人讨价还价。 侯府这匹马是黄骠马,少说也值个七八十两银子,可马市这人只出五十两,丛卫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这位小兄弟,八十两真的卖不了,要不您上街角那看看去?” “去就去!你就是一黑商 ,我才不会上当!” 丛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马贩子,牵起缰绳,转身的那一刻,撞上了一双阴沉中藏着怒气的眸子。 “王、王爷!您怎么到这来了?王妃呢?” “王妃?本王倒是想问问你,王妃去哪了?” 丛卫一时讷讷,扫了眼萧烬的身后,只有一个青霄,王妃不见踪影。 “王爷,您方才不是说要跟王妃单独说些事情,让属下自己来马市卖马么?” 萧烬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本王何时与你碰过面?” “是啊小卫,我和王爷刚出王府出来,王爷说来马市给王妃挑一匹骏马,咱们马场里的马都太雄伟,不适合王妃。”青霄补充道。 丛卫回想起方才的场景,整张脸几乎是霎时勃然变色。 “完了……”他接连吞咽好几次口水,瞳孔猛缩,“王、王妃可能被人抓了。” 萧烬眉宇间尽是煞气,用低沉到难以形容的语气责令他,“马上带本王去找她,若是她出了事,你也别想活着。” 语毕,萧烬掏出一袋银子,丢给马贩子,牵过两匹马,一匹丢给青霄。 丛卫慌得泪都要掉出来,他跃身上马,加速跑到王爷前头带路。 都怪他,他怎么会蠢到让别人带走王妃? 王妃对他这么好,万一真的出了事,别说王爷饶不了他,他也不能放过自己啊! “王、王爷,是属下失职,但属下一定豁出性命救王妃,假扮王爷的那人带着王妃往西郊那边去了,那边有个乱葬岗,属下、属下……” “闭嘴,带路!” “是、是!” 三人一路向西,途经霞飞湖的时候,云府那些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侍卫还躺在地上。 穿过石桥后,一大滩鲜红的血液从草堆里不断流出。 萧烬下意识敛住气息,心间像是被岩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不是她,一定不能是她…… 第47章 自己送上门的,又要躲? “跑?老子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云初被五个黑衣人堵进死路,他们个个手握长刀,虽蒙着半张脸,但煞气难挡。 “想不到你这贱人竟敢杀了霖哥,胆子挺大,难怪我们失手了好几次。” “没听过什么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么?他那是活该。” 云初面带嘲弄,双臂自然垂下,一点没有将死之人的怯懦。 “哼,少跟她废话!直接把她杀了,交任务要紧。” 其中一人举起长刀,刀身寒气森森,唰的白光一闪,对准云初的喉间就是一刀。 就在刀刃离她仅有毫厘之时,她不慌不忙地略微下腰,往后退半步,将那把锋锐的长刀贴身避过,懒洋洋地靠在泥墙上。 丝血不见,只见一缕青丝被斩落下地。 “啧,”云初发出不满的声音,随后吐出重重一口气,自言自语,“这两个月退步了呀。” 换作以前,她可是能毫发无损地闪避攻击。 “他娘的!真是个蠢货,连个女人都杀不了?”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厉声骂道。 “这贱人狡猾得很,估计轻功了得,方才霖哥轻敌被她杀了,她肯定没这么简单。”失手那人为自己辩解。 云初一听,理直气壮道:“你别乱说啊,轻功我没练过,但我可是学校的长短跑冠军,国际躲避球比赛连续三年的冠军队伍,还有射击也是我的强项!” 五人听得云里雾里,觉得云初在戏耍他们,干脆就五人一起上。 云初抿了抿唇,从怀中摸出所有银针,夹在双手指缝之中。 单人的攻击她能躲,但是一群人她可就没辙了。 这荒郊野岭乱葬岗,丛卫不在身边,更不可能有人来救她。 唉,命止于此。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死了,说不准她还能重生到另一个世界,过个真正悠闲自在的生活。 只不过,就算死,她也要拉上这几个人 一起死! 云初盯准他们咽喉位置,欲将手中的银针向对面五人掷去。 风声过耳,刀光灼灼,五道如银龙游弋般的刀光直直向她冲来。 云初本能地抬起手肘挡在额前,指缝中的银针同时掷出。 当啷—— 一道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响起,云初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痛感。 她徐徐睁开眼睛,入目是一把银蟒枪斜立在地,看不到枪尖。 五把长刀被破开两半,残刀尸体七零八落。 而那五个黑衣人,半边面罩已经被鲜血染红,他们捂着胸口,卧倒在两边的泥墙。 双眸再往上抬,余晖落下之处,是那个一贯没有多余表情的男人。 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哭得五官都皱在一起的丛卫,另一个是脸上欣然有喜色的青霄。 这三人同框的画面,莫名有些喜感。 云初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双腿不知何时软了下来,稍稍一放松,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王妃——!” “……” 不远处那三人几乎是飞奔而来的,但最先到她面前的还是萧烬。 “伤到哪了?” “没……” 说话间,腰上多了一只手臂,整个人被他揽入怀中,焦灼急促的呼吸瞬间逼近。 云初吸了吸鼻子,那股熟悉的药香闯入鼻腔,好闻又让人舒心。 这才是他。 不知是死里逃生的快意,还是后怕,她光顾着喘气,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妃,王妃,都是属下的错,属下没能尽职尽责守在您身边,还好您没有事,谢天谢地!否则,属下定以死谢罪!” 丛卫跪在她跟前,不停地认错,泪模糊了眼便随手擦干,干了之后又继续流泪。 她根本没怪丛卫,毕竟她自己刚开始也没分辨出那个假萧烬,走了大半的路程,她才有所怀疑。 “你不是来救我了嘛?别哭了。”云初虚弱地 伸出手,拍了拍丛卫的肩头,以示安慰。 萧烬眉心微低,牙缝间抛出冷冰冰的几个字,“把他拉走,聒噪。” “是!”青霄一把拽起丛卫的后领,硬生生将他拖得远远的。 没有了旁人的打扰,萧烬眯起幽深的双眸,曲起手掌,在她脸上蹭了蹭。 云初一顿,这是在干嘛? 好像是在安慰她? 她有些不确定,又抬眸看了看,柔意流转于他的眸底,那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早已不见踪影。 确定了,就是在安慰。 “我没事,就是强撑太久有点腿软……啊!对了,还有手背被他们刺伤了一丢丢。” 她瘪了瘪嘴,伸出那只被飞镖刺伤的手,另一只手用力一挤伤口,乌黑的毒血滴落在地。 飞镖淬了毒,但毒并未能融进她的血液,只是停留在表面,只要轻轻一挤,挤到能看见鲜红色的血,就意味着残留的毒液消失。 “没毒了,”云初抬高手,将手背递到萧烬的唇边,“别浪费。” 萧烬眉心动了动,没有任何动作。 “快点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血液矜贵得很,看在王爷及时赶来救我的份上,就当作是奖励王爷的了。” 说着,她的手背又往萧烬唇边送去。 萧烬略略凝思,嘴畔勾勒出一丝弧度,眸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他轻轻握住云初的手,“那本王便开始享用了。” 淡淡的语气,却带有几分揶揄。 下一瞬,微凉的唇瓣与温热的鲜血碰撞,激起阵阵酥麻之意,取代了手背上本就不明显的痛感。 看着这幅氤氲着暧昧气息的画面,云初联想到她曾和萧烬在永宁宫里亲了七日…… 她觉得脸颊烫得慌,往后缩了缩脖子。 她现在非常后悔刚刚的决定,这点血,浪费就浪费了! 多余让他舔掉! 萧烬似乎察觉到她的举动,揽住 她腰间的那只手臂稍稍用力,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 “好、好了!”云初手背上传来的触感愈加奇怪,她下意识推了推他的胸膛,“诶呀,你、你别吸呀!” 萧烬停了下来,唇瓣离开她的手背,因为唾液的滋润,血已经止住了。 但他似乎很不满意云初的反应,近乎凶狠捏住她的手腕,攥紧在胸前。 “自己送上门的,又要躲?” 被他那双深邃灼热的眼睛凝视着,云初几乎忘了呼吸,忘了思考。 俄而,萧烬喉结滚了下,燥意涌上心头。 他松开她的手腕,似妥协般沉吟,“罢了,你也就会欲擒故纵这一招。” “什么叫欲擒故纵?”云初迟迟问道。 “……能起来?”萧烬生硬扯开话题。 云初点点头,撑着他的双肩慢慢站起身来。 “回府。”萧烬看她没什么事,也直起身来,单手轻松拔起地上的银蟒枪。 迈开步子,走向那几个趴倒在地的隐刺。 她这才看清楚,原来插入土地的不止是枪尖,枪杆也深入半米。 嘶,这力量,恐怖至极。 看着他宽厚的背,她如获大赦一般吐出一口长气。 踩着萧烬的步子,她也走到了那些隐刺面前。 他们看上去好像已经断了气。 “他们死了?” 萧烬解释道:“这是幽影阁的规矩,若是任务失败被抓,他们会吞下事先藏在舌底的毒包自尽。” “原是如此,咦,王爷怎么这么清楚?”云初偏头看向萧烬。 他略一迟疑,状似漫不经心,“本王无所不知。” 云初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目光又移向地上的隐刺。 近距离看去时才发现,原来他们一直捂着心口,是因为心口扎着一只如手指般大小的铁制鹰爪。 “这鹰爪……?” “王妃,这是青霄的暗器,他不仅近战勇猛,暗器也是一绝! 不过我求了他好多次,他都不愿教我!” 尽管脸上还有泪痕,双眼也红肿不堪,但丛卫已经不是刚刚那个哭包了。 “哦,牛啊。”云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近战远战都能驾驭,难怪能进入幽影阁,还是个顶级隐刺。 真不愧是赤鳞卫的首领! “哦!对了,王妃会骑马吗?”丛卫指了指前面的三匹马。 云初没点头也没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属下怕王妃不方便,所以想把一匹马让给王妃骑,属下和青霄同骑一匹!”丛卫憨笑。 “我……” 云初刚想说自己不会骑马,青霄就冲过来,手肘一把扼住丛卫的脖子,“小卫!你今日的脑子是不是忘在王府里了?王爷自然会带王妃一起骑乘,用得着你瞎操心?” 丛卫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唉!阿霄,我真的蠢得没话说了!” 青霄无奈道:“回去多吃些猪脑,补补吧。” 青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冷戾的声音,“吃?回王府领罚!” 丛卫僵住,委屈兮兮地垂下头。 青霄同情地拍拍他的背,无声安慰。 “过来,”萧烬恢复了冰霜脸,看向云初,“与本王回府。” 云初有些扭捏地跟上了。 她不是矫情,也不是作,就是想到刚刚的画面,小心脏跳得有点凶。 可还没等她平复下心跳,萧烬单手就紧紧箍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撑着马鞍跃上马背。 动作一起呵成,云初甚至都没看清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不想摔断腿就抱紧本王。”头顶上传来低哑的声音,与此同时,坐下的马儿好似在配合萧烬一般,不安分地前后乱动。 秉着不愿断腿的想法,她双手环住萧烬的腰,脸贴紧他的胸膛,隔着衣物能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奇怪。 他心跳的速度好像有些快。 第48章 王爷为何要欺骗王妃? “王妃!是王妃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算是有救了!” 云初刚到王府门口,连马都没下,时之和竺沐就迎了上来。 她这一路上,可算是感受到了歌里唱的‘奔驰的骏马’。 四蹄生风,不是在狂奔,就是在狂奔的路上。 好几次她好奇心起来,想要试骑,缰绳一到她的手中,马儿就像是害了疯病,各种不安分。 可缰绳一回到萧烬手里,‘驾’这个字从他口中吐出,马儿瞬间就乖巧下来,指哪儿跑哪儿。 最后她只能老老实实缩在萧烬怀里,缩了一路,骨头都要散架了。 “你们俩谁把我抱回阳沁居,我好累哦。”她是一点也不想动弹了。 “王妃,奴婢力气大,您跳下来,奴婢定会牢牢接住王妃!”竺沐撸起袖子,看起来很是可靠。 云初松开环在萧烬腰上的手,刚想从马上下去,冷不丁被萧烬搂回怀里。 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到他的胸膛。 “干嘛呀,放我下去!”云初拍打着腰间的手臂,可萧烬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居高临下看向时之和竺沐,面色冷峻,“你们先回阳沁居,浴桶倒满热水。” 两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是!” 她们小跑回府后,萧烬跳下马,伸出双臂,仰头看着云初,“来。” 云初有些犹豫,要是她跳歪了,踩到萧烬的头上怎么办? 她今日见识到萧烬真正的实力,要是不小心惹怒了他,他捏死她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萧烬以为她是真的疲累了,遂向前一步,双手握住她的腰肢,轻轻把她整个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云初低头看了一眼,不由感叹一句,“哇,王爷的手好大。” 是真的很大,就差一个指缝的距离,他的双手就能全部握满她的腰。 “是你过于纤瘦。”萧烬蹙额道。 她嫁 入渊王府两个多月,比起初见时,气色好了不少,也不再是当初那骨瘦如柴的样子。 但不管吃多少补多少,她就是吃不胖。 “被王爷这么一说,我饿了,”云初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我要喝三大碗鸡汤!” “依你。” 萧烬没让她双脚沾地,就打横将她抱在怀里,“别乱动,不是说很累?本王抱你回阳沁居。” “这、这不太好吧,王爷这一路也很累了呀,放我下来自己走就好啦。” 闻此言,萧烬停在原地不动,眉梢带怒,面庞似结了厚厚一层冰般冷着。 云初知道,这是他快要生气的前兆。 人在屋檐下,往后还要依仗他的保护,她能怎么办? 哄着呗。 她皓腕抬起,讨好般地缠绕住他的脖子,“诶呀,我的腿忽然使不上力气,大概是不能自己走了。”跟着,她脸上盈满笑意,“只能辛苦王爷把我抱回去啦,可以嘛?” “本王没这么弱。”萧烬真的特别好哄,她稍稍示弱讨好,眉梢间的怒意瞬刻间消失全无。 就连脸上蒙着的冰霜,也被她的乖顺击溃。 该说不说,不需要自己走路的感觉,那叫一个爽。 云初搂着他的宽肩,双脚一晃一晃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萧烬瞟了一眼怀中的人儿,半带轻笑问,“草里那人是你杀的?” 云初登时点点头,笑得得意又放肆,“我过石桥的时候,就认出他不是你了,聪明吧?” 萧烬不否认,继续问,“如何认出?起先不是说他扮得很像,连声音也一样,所以才骗过你和丛卫二人?” 云初挑挑眉,将她问那人的问题,一字不漏复述给萧烬。 萧烬一听,旋即明白了那人露馅的原因。 丛卫和青霄一直跟在两人后面,听到云初的话后,丛卫禁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 “ 王妃果然聪慧过人!居然能想到用杏花鸡去试探那人,属下要向王妃学习,下次绝对绝对不会再给宵小之辈可乘之机!” 云初故作高深地啧了几声,竖起食指左右摇摆,“非也,非也!本王妃不是从两种鸡里看出的破绽,而是另外一个细节。” 丛卫挠了挠脑袋,“那王妃是从哪儿识破他的?” 萧烬也垂眸看向她,眸子里藏着几分探究。 她清了清嗓子,“自然是为了听那人的回答,如果那人真的是王爷,他的回答不应该是‘本王应允了’,而是‘依你’。” 萧烬略一迟疑,很快笑意微漾。 不知为何,他此刻尤是心旷神怡,堪比第一次打了胜战的那瞬间。 不对—— 应是比打了胜战更欣喜。 身后丛卫却一脸茫然,“这有什么不同么?” 没得到云初的解答,他看向青霄,发现青霄和他一个样,摸不着头脑。 云初甜甜一笑,娇俏道:“有很大的不同,不过呢,王爷明白就好。啊,对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仰头望着萧烬,“我听说幽影阁有一个新的规定,要是任务失败三次,直接解除任务,加之他们不再做金殿中人的买卖,也就是说,以后我都不需要担心被人暗杀了?” 这不就意味着…… 她随时可以离开渊王府,开启她的周游计划? 萧烬缓缓眯起黑眸,眸底一闪而过狡黠之色。 睁开双眸时,他摇头道:“本王已派青霄暗查过,幽影阁的新规定为假,只是他们掩人耳目之语,你如今仍是危险,暗处窥伺之人尚不可知。” “假规定?不……”丛卫刚想说不可能,就被青霄狠狠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疼得他眼泪都快飙出来,“阿霄,你干嘛!” 青霄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回过头大声朝云初解释,“属下听王爷之 命,潜入幽影阁,确实探到新规定为假。” 丛卫猛然顿悟,“哦!那日我和王妃见到你戴着幽影阁黑狼面具,原来是王爷派你过去的,我说呢!” 云初想起那日在聚香茶坊的偶遇,对萧烬说的话深信不疑。 她的心情瞬间低落下去,本以为这是最后一次遇袭,没想到暗杀无尽无休。 看来只有萧卿言和瑜贵妃死,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瞧见怀中的小姑娘愁眉苦脸,萧烬有些后悔骗了她。 为了不让她提心吊胆,他迅速想了一个借口。 “毋须担心,本王会保护好你,如今青霄已是幽影阁顶级隐刺,暗杀皇室之人乃重任,重任都需由顶级隐刺带队,在对方行动前,青霄会将消息带回。” “那就是说,我们能提前预知他们的行动,只要在那之前,我躲回王府,或者有丛卫在身边,都不用担心咯?” “是。” 云初愁容转晴,眸光潋滟,“太好啦!真不愧是王爷,以后我就不用担心这担心那啦!” 想到青霄也功不可没,她扭过头,笑意翩飞,“青霄,也谢谢你!” “这是属下该做的。”青霄微微颔首,心中却在暗自腹诽。 王爷为何要欺骗王妃? 幽影阁那三项新的规定是王爷亲自定的,不可能是假。 王妃的想法是正确的,这次暗杀任务失败,就意味着,日后幽影阁的人不会再对王妃下手。 而幽影阁拒绝的任务,其他暗刺组织若是敢偷偷接下,那便意味着和幽影阁作对。 敢和幽影阁作对的组织,至今还未出现。 也就是说,自此之后,除却宫中之人的阴险计谋,王妃的性命不会再有危险。 至少不会被江湖人士谋害。 可王爷却骗了王妃…… 这他想不明白。 不过,王爷这样说,便自有王爷的道理,他作为王爷 的下属,自然是要站在王爷这边。 把云初抱回阳沁居,萧烬听到一阵接着一阵洪亮的狼嚎声。 早已在房门等候的时之和竺沐,上前搀过云初。 “狼嚎声从何处发出?”萧烬问两个丫鬟。 时之不敢开口,遂扯了扯竺沐的衣袖。 竺沐胆子大,直言道:“就是王爷送给王妃的那匹青狼,白日里还安分得很,但晌午时分,它便开始狂嚎,一直嚎到了现在,不管谁劝都没有用。” “奴婢们之所以一直在王府门口,等王妃和王爷回府,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时之附声道。 云初捏了捏时之和竺沐的脸,"好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担心我被人抓走,原来你们是嫌阳沁居太吵,不得已跑了出去,本王妃伤心了,哄不好的那种!" 时之唇角向下弯,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云初,“奴婢不知道王妃被歹人挟持了,若是知道,奴婢才不管什么狼嚎,不论王妃被歹人带至何地,奴婢都会冲去护住王妃!” 竺沐也一脸认真道:“奴婢也是!奴婢的命都是王妃救的,愿意为王妃赴汤蹈火!” 云初噗嗤一声笑出来,“逗你们呢,我哪有这么容易伤心?对了,那只青狼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本王与你一起去。”萧烬不放心她,青狼的凶猛他是知道的,但有他在,不怕它不顺从。 两个小丫鬟带着他们来到紧闭的柴房,房门打开后,入目是一只被粗重铁链锁住的暗青色凶狼。 它双耳直直立起,龇着锋利的尖牙,金色的眼睛充满冷酷和警惕,长尾绷直夹在后腿。 任凭谁见了都会双腿发软,就怕被它咬上一口,成为它的盘中餐。 可云初见到青狼的那一瞬,丝毫没有恐惧之感,反倒有种莫名的亲切。 青狼亦是如此。 它不仅收起尖牙,绷直的长尾还疯狂摇摆起来。 第49章 她的狗也重生了? “梅菜?” 云初看到青狼的那瞬间,这两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心中还涌出许多酸涩。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叫出这个名字,甚觉荒唐。 梅菜是一只捷克狼犬,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云初捡到了它,那时候它的一只耳朵被枪弹击中,后腿也在逃亡中被水泥板压断。 她其实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尤其是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中,人类尚难自保,又怎会去担心一只狗的死活? 可她还是救了它。 “嗷呜!嗷呜!” 被铁链锁住的青狼几欲挣脱,清澈的金眸透露出坚决意志。 是了,她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梅菜时,它的眼神也是这般坚决。 那日丧尸把她扑倒在地,梅菜从废墟中跳出,死命地咬住丧尸小腿,给了她拔枪的机会。 她和梅菜有过命的交情。 自那之后,她就把梅菜养在实验室,给它疗伤医治。 虽说它的耳朵和后腿都没了,但大姐是生物医学工程专业出身,从事医疗仪器的研究,给它接上了义肢,也能正常行走。 起先梅菜没有名字,后来它不知从哪儿叼回一只没有左眼珠子的橘猫,云初便给它们俩起了一个cp名,梅菜扣肉。 三姐妹和一狗一猫,从此在实验室里相依为命。 实验室爆炸,一切化为乌有。 她大概是太想念梅菜了,所以才会见到青狼时,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个名字。 云初吸了吸鼻子,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不让旁人发现她的异样。 一人一狼的初见互动,着实让在场之人傻了眼。 “王妃方才叫青狼什么?王妃莫不是认得这只青狼,它好似在与王妃打招呼……” “是啊,它看我们的时候,眼神像是要吃人,凶残极了!可当它看王妃的时候,那小模样居然在讨好王妃!” “难怪!昨日将它送来阳沁居,路过王妃 的房门时,它突然就不嚎了,乖得跟条家犬似的!” 云初很难解释原因,最后也只是淡淡一笑,“认错罢了,小时候娘亲还在世时,见过一只狼狗,和这只青狼有几分相似。” “嗷呜!嗷呜!”青狼又冲她嚎叫起来,想要朝她扑去,却被铁链束缚住。 “可……它好像真的认识王妃啊,它现在还在摇着尾巴!”丛卫指向青狼。 云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只青狼确实如他所说,长尾还在疯狂摇个不停,嘴巴咧得大.大的,好像是在对她笑。 鬼使神差般,她又叫了一声,“梅菜?” “嗷呜——!”亢奋又绵长的回应。 云初眸底倏然发出一道光芒,努力克制如擂鼓般的心跳,指着青狼,“坐下。” 青狼几乎是在听到指令的那一瞬间,一屁股稳稳扎在地上,身后的长尾还在摇个不停。 在场之人均眼皮微颤,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这哪是狼啊,分明就是家里养的小狗! 丛卫和青霄就更昏蒙了,眼前这只青狼,真的是他们守了好几年,连一根毛都没伤到的野狼? 东郊密林的野兽之王? 在众人震惊之时,云初又对青狼下了一个指令,“梅菜,挠肚子。” 青狼旋即躺地,将肚皮露出,前爪挠了挠肚皮。 她先是惊愕了一小会儿,接着冲上前去,紧紧抱住青狼,也不在乎它身上的野兽气味和污浊。 是它,是梅菜! 她想都不敢想,梅菜竟也重生到了这个国家! 而且她又再次遇到了它! 青狼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它想要伸舌头舔舔她的脸蛋,却又怕弄脏自己的小主人,最终只能用脑袋不停地蹭她。 “快把它解开!”云初眼眶已经红了,若不是周围人太多,她肯定会忍不住大哭一场。 本以为不会再见到的朋友,却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 。 她是觉得有些魔幻,但仔细想想,既然自己都能重生,再魔幻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铁链解开后,众人都悄悄后退了好几步。 虽说王妃看上去和青狼很熟识,但青狼终归是野兽,没有了铁链束缚,万一发狂可是关乎于性命之事。 可这众人里,不包括萧烬。 他不仅没退后,还向前走了几步,“幸甚,当时没有把它放归密林。” 站在柴房外的丛卫大声邀功,“还不是属下当时极力劝阻王爷!” 萧烬回眸,狠狠地丢给他一记眼刀,丛卫登时捂住嘴巴。 云初心中对萧烬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她拍了拍梅菜的脑袋,示意它坐着等待,继而站起身,又扑向萧烬。 “萧、萧烬,谢谢你,你能把梅菜带回我身边,我真的……呜呜呜,真的很谢谢你。”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失态。 一个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人,连话都说得不清不楚。 萧烬轻轻顺着她的后背,“本王不喜言语上的感谢。” “那、那我请你吃大餐,三日后,也就是元旦,白日带你去看狮子舞,夜里给你跳舞唱歌,如何?”她一边抽噎,一边想着感谢萧烬的法子。 萧烬温然道:“好。” 他还想趁机再多抱云初一会儿,不曾想,梅菜硬是挤进两人之间,扒拉住云初的腿,用身子拱开他。 萧烬忍下想要当场虐杀梅菜的心,愠恼道:“你先去沐浴,好好歇着,它往后就留在阳沁居陪你。” “好,王爷今日也多有疲累,眼下正是身体恢复的黄金期,还得多歇歇。” “嗯。” 萧烬三人离开阳沁居后,云初把梅菜抱出柴房。 她找来丫鬟帮它洗干净身子,丫鬟们个个缩头缩脑,不敢接近。 就连时之和竺沐都不敢动手。 无奈之下,云初只好当着丫鬟们的面警 告梅菜,不许吓人也不许咬人。 梅菜很听话,摇了摇尾巴。 “你们看吧,梅菜很听话的,别担心!本王妃要去沐浴了,时之和竺沐进来伺候我,等我出来的时候可要看到干干净净的梅菜哦!” 时之和竺沐如释重负般松下一口气,“没听到王妃说的吗,快去给梅菜洗干净身子,做得好王妃不会亏待你们的!” 半个时辰后,云初沐浴完毕,她穿好新衣裳,披上狐裘,乐滋滋地跑出房间找梅菜。 梅菜也刚好洗干净身子,像团小旋风一样冲到云初跟前。 “看,我就说嘛,我们家梅菜超级乖!” “嗷呜!” “……王妃,它是没吓人也没咬人,可、可是它特别不听话。” 云初抬眸一看,几个丫鬟跟落汤鸡似的站在一旁,身上的泥渍这一块那一块,狼狈极了。 虽然梅菜本质上是只狗,但它现在的身体是青狼,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容易胆寒发竖。 她们能忍下恐惧,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曲起食指,抵在下颌,“也是难为你们了,这个月月钱每人多三两,另外——” “时之,你去拿几罐唇膏赏给她们。” “是。” 那几个丫鬟双眼瞬间放大,扑通一声跪拜,“奴婢多谢王妃赏赐!” 按理说帮主子做事是仆人的分内之事,而今只不过帮野狼清洗就能得到三两银子,还有王妃自制的唇膏,真乃做梦也不敢梦的好事! 王妃真的好大方! 她们也没有什么奢求,只求这辈子能留在渊王府,伺候王妃。 能服侍这么好的主子,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几个丫鬟退下,青霄就提着三份食盒快步走了过来。 “王妃,这是鸡汤和晚膳,王爷说您今日受了惊,应在阳沁居好生养着,这两日的膳食属下都会给您送来。” “丛卫呢?这些杂活平时不都是 他做么?” 青霄略略沉吟,欲言又止。 云初浅抿唇瓣,“若是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回王妃,丛卫刚被王爷处罚,挨了三十军鞭,这两日怕是不能过阳沁居照顾王妃了。” 云初微微一愣,“军鞭?王爷真狠啊。” 青霄细眸微动,“他活该,保护王妃不利,若是今日王妃受了重伤,怕是不止三十军鞭。” “倘若我死了呢?” “王爷在,您不会死。” 云初玉容漾起涟涟笑意,他还真会说话,难怪是萧烬的心腹,平时肯定也把萧烬哄得服服帖帖。 有机会她还要向青霄请教一下,如何讨老板欢心。 “时之,把食盒放进房里吧,顺便把柳木柜上那盒药膏拿来。” “是。” “青霄,多谢了,我这儿之前还剩下一点治鞭伤的药膏,你拿去给丛卫用用。” “属下替小卫谢过王妃。” 云初摆了摆手,“丛卫才不会跟我客气,行了你回去吧,我要去喝鸡汤啦!梅菜,走,跟姐姐去吃好吃的喽!” “嗷呜嗷呜!” …… 云初吃得肚子圆滚滚,大字型躺在床上,没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最后还是时之和竺沐给她宽的衣。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道爪子挠门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丫鬟们装怯作勇的说话声。 “梅、梅菜!你不能这样挠门,王妃还没醒呢!” “梅菜,出恭要在别院的草埔,不能在这里!” “不行不行!这里不能让你随便拉,更不能进王妃的房里拉!诶唷,你为什么非要进王妃房里呢?” 一大清早就听到丫鬟们讨论出恭问题,她完全没了睡意。 披上披风,拉开门,一眼就看到收紧臀部的梅菜。 梅菜找准空隙,一溜烟儿钻进她的房间。 云初还没反应过来,一坨不堪入目的排泄物眨眼间出现在房内。 第50章 第一次玩粑粑 “梅、菜!” 云初气得咬牙切齿,揪起梅菜的后颈肉就要把它往外丢。 她就是太久没教训它了,让它得意忘形,竟敢在她房里拉粑粑! 还这么大一坨! 简直不可饶恕! “嗷呜!”梅菜发出委屈的哀嚎声,四只腿拼命挣扎,就是不愿意离开那坨粑粑。 “不听姐姐的话是吧?”云初的手指骨节直痒痒,特别想胖揍它一顿。 梅菜摇了几下长尾,金眸直勾勾地望着云初,身子护在粑粑前,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云初说。 云初也察觉到它有点不对劲,双手抱在胸前,等它下一步动作。 梅菜后腿微屈,面朝她身后的丫鬟,龇着锋利的尖牙,金眸露出森森凶光。 丫鬟们不由得浑身一抖,连呼吸都滞住了。 “你们先出去,关上门,本王妃要亲自教训它。” “喏!” 房门关上后,只剩云初和梅菜。 “梅菜,你到底想跟姐姐说什么?” “嗷呜!” 梅菜当着她的面,抬起前爪,开始扒拉地上那坨粑粑。 云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言喻,本以为梅菜有什么正经事要告诉她,没想到它开始玩自己的分泌物…… 这小东西绝对是欠揍! 她还在想是让它面壁呢,还是饿它一顿,梅菜陡然又嚎叫起来。 “梅菜,你够……”云初刚想大声呵斥它,却看到了分泌物里藏着一枚晶亮的东西。 “嗷呜呜!”梅菜歪着个脑袋,长尾不停地扫地,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云初思考片刻,让时之给她找来一根树枝和几张脸帕。 她硬着头皮用树枝扒拉地上的粑粑,活了二十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玩这东西…… 要是大姐和二姐在场,定会毫不留情地笑话她,估计还能笑好几年。 终于,皇天 不负苦心人,那枚晶亮的东西完完整整地展现在她面前。 是一枚钥匙。 实验室的钥匙。 她顾不上去想钥匙为何会出现在梅菜的肚子里,手里叠好几层脸帕,将粑粑中的那枚钥匙捡起来。 “时之,帮我把这东西洗干净,一定要干净!一点儿味都不能有!” “是、是!奴婢马上去做!” “顺便让人进来把房间的脏东西清理一下。” “好的王妃。” 钥匙清理干净后,云初秉退左右,再次关起房门。 看着桌上的这把钥匙,想起自己看过的小说。 按照里面的套路,有了钥匙,就等于得到了回到实验室的机会。 她按捺住狂跳的心,捏起钥匙,虔诚如信徒般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意念中出现那间久违的三层实验室。 可整整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她的意念里连个屁也不多一个。 她不死心,又重新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实验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结果还是一样,什么也没发生。 云初兀自叹气,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爆炸的时候,实验室钥匙恰好在梅菜身上,它重生后,钥匙也跟着过来。 这就跟她的血液特性能重生,是一样的道理。 只不过这把钥匙,就是一把钥匙,没有别的用处。 算了,留着当个念想也好。 云初摸了摸脚边的梅菜,“梅菜呀,谢谢你把钥匙还给姐姐,以后呢,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是咱们的家。” 梅菜拱起脑袋主动蹭她的手,“嗷呜!” “这个世界没有丧尸了,等姐姐把坏人都弄死之后,咱们一起浪迹天涯,去过悠闲自在的生活,好不好?” “嗷呜呜!” “嘻嘻,真乖!” 云初和梅菜在房里玩闹,房门外响起一道敲门声,时之的声音传来。 “王妃,五皇子的亲信慕凯捷求见,他在正院的石桌等您。” 慕凯捷? 他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馨妃那儿又出了什么事? “好,我这就过去。” 云初穿好鞋靴,穿过庭院,就看到慕凯捷和萧烬站在榆树下,不知交谈着什么。 萧烬注意到她过来,绕过慕凯捷,直径走向她。 “走慢些,若是知道你走得这般急,本王就应该去把你抱过来。” “我已经恢复啦,不信王爷看看。” 云初当即耍了一套组合拳,以示自己活力满满。 萧烬看着她蹩脚的招法,忍住笑,“云氏自创绣花拳?” 云初白了一眼他,“哼,少看不起人!诶,那个慕凯捷,你找我什么事?” “见过渊王妃,”慕凯捷躬身作揖,“卑职奉五皇子和馨妃娘娘之命前来,将木匣交到王妃手中。” 云初接过慕凯捷双手递过来的木匣,打开上面的小锁。 “一千两银票?还有五张?” “回王妃,这是馨妃娘娘给您的谢礼,上次王妃进宫之时,给永宁宫宫女带的冻疮膏,仅用三日就治好了她们的冻疮,后来冻疮膏在宫里的名气渐大,馨妃娘娘便命宫女们将剩下的冻疮膏分发给有需要的人,皇上得知此事,给了娘娘一笔赏赐。” “可我卖药膏的时候,都收了银子的,这谢礼就不必了,你替我谢谢馨妃娘娘的好意。” 云初盖上木匣,递还给慕凯捷。 虽然馨妃上次向她表示过,永宁宫的人,就是她以后在宫中的后盾,在她需要时,亦能成为她的利刃。 可她还是不想和宫中的人有过多交情。 慕凯捷没有接过木匣,“渊王妃,您先别着急拒绝,还劳烦王妃打开匣子二层,里面有馨妃娘娘命卑职带给您的书信。” 云初犹豫再三,还是打 开了木匣,可她怎么掰也掰不开二层。 “慕凯捷,这木匣真的有二层吗?” “王妃,您有否瞧见木匣里有一颗黑圆钮?您按三下,方可打开二层。” “嚯,弄得还挺隐秘。” “王妃见笑了,但宫闱之内,不可不防。” 云初淡笑不语,指尖按压三下黑圆钮。 ‘啪’的一声二层弹开,里面果然有一封手写信。 她打开信,仔细阅读。 信上无非就是一些感谢她的话,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与她无关,是先前她救了永宁宫上下,皇上来探望馨妃时,顺便留宿永宁宫。 自那日之后,馨妃的葵水一直没来,她有很强的预感,自己应该有了。 这件事是在云初意料之内的,馨妃不能孕是因为身上佩戴的香囊,与皇后送的幻紫藤相冲,导致了她不能受孕。 这些外部阻碍除去,怀上身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自古君王爱美人,馨妃花容月貌,可谓是如花解语似玉生香。 若非她迟迟没有身孕,皇后这个位置还说不定是谁的。 若馨妃真是有了身孕,后宫之争想必更加精彩。 不过,这都不是她一个自身难保的人该关心的事情。 因为另外一个坏消息,与她有关。 明日的太子妃册封仪式上,有人会在她的酒水里下毒,还打算在宫里给她安排一个解毒‘利器’—— 某个倒了血霉的侍卫。 这毒不致死,但得不到及时的纾解,可能会焚身而死。 所以要害她的人,目的显而易见。 想让她与别人有染,依照萧烬传言中的性子,不仅会把她打个半死,还会将她赶出渊王府。 就算萧烬能忍,皇上也不会允许身为天子之子的他,留这样一个有失德行的王妃在身边。 她只会是皇室的耻辱,让 整个皇室蒙羞。 到时候,她一个下堂妇,在都城自然是待不下去,更不会对宫中的‘某些人’造成威胁。 萧烬的天煞孤星没人压制,他又变成那个人人厌弃的灾星。 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可惜啊,她万毒不侵体,区区合欢毒,还想让她身败名裂? 那她更要好好陪那人玩玩了。 “慕凯捷,银票和信本王妃都收下了,你回去和馨妃娘娘说一声,多谢她的提醒,云初自会多多注意。” “是,卑职定会将王妃的话,带到馨妃面前。” “多谢,时之,你去送送慕侍卫。” “喏。” 慕凯捷走后,萧烬才走到她身旁。 “明日进宫,你且早些起,今日晚膳有桂花糖醋鱼,凤梨咕噜肉……” “王爷。” “嗯?” “你不问我,慕凯捷都和我说了什么吗?” “无需多问,你是本王的人,有人要害你,须得经过本王这关,有人要助你,这亦是件好事。” 云初对于他的回答微微意外,很快又抿嘴一笑。 “你说的两种情况都占有,那些蠢货害不了我,但我要陪他们玩玩!” “都依你,但在宫中得收敛些,最好别闹出人命。不过,万一你玩过火,本王会帮你收拾烂摊子。” “哟,”云初停下脚步,轻跳到萧烬跟前,有模有样地躬身作礼,“妾身,多谢王爷偏爱!哦对了,王爷说过不喜欢口头上的感谢,那王爷想要什么谢礼呀?” 萧烬微微失神,回过神后,曲起手掌,放在唇边咳了两下。 “本王……”他还真的有想要的谢礼,可有些说不出口。 “说嘛说嘛!”云初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望他。 “本王……想要,”萧烬看着她的脸难开口,遂别过脸,避开她晶亮的眸子,“想要一百两银子。” 第51章 王爷不就是妥妥的海王么 云初:“……” 她还以为萧烬想要什么难以启齿的谢礼,没想到居然只是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至于这么难开口么? 虽说渊王府的财产都在她手里,可这些银子终归还是萧烬的,她不过是暂时帮他保管罢了。 “本王不白拿,下月月俸发后,自会还予你。” “呐,这张银票给你。” 她打开手中的木匣,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进萧烬手中。 “本王只要一百两足矣。”萧烬一脸正经。 “诶呀,王爷就拿着吧,现在咱们有钱,不需要省着花,好歹你也是一国王爷,不能总是这么寒酸嘛!对了——” “果园的事,胡员外已经同意归还,赎回的价钱和王爷卖出时一样,三千两银子,不过果园里现有的果树和植株,需要我们买下来。不多,也是三千两。” 萧烬凤眸微眯,“如何做到?” 云初悠然撩起润泽粉唇,“这还得感谢我那位渣爹与太子殿下,一个换了我和云柳萱的生辰八字,一个力荐我参与选妃之事,否则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闻此言,萧烬瞬间冷意翩飞。 生辰八字若是被其他人知,传到父皇耳朵里,云初定会被换走,不再是他的王妃。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生辰八字之事,往后不可再提。” 清冽不带任何语气的声调,让云初微微怔愣。 这一刻,她觉得萧烬又变成那个陌生又冷冰的渊王。 最近萧烬对她太好,好到让她忘了,他本就是淡漠疏离之人。 对她好,保护她,只是为了能更好地利用她。 她又何尝不是呢? 留在渊王府,讨他欢心,也是为了依靠他和赤鳞卫的保护。 互相利用,不必真情实感。 不是每个队友,都能像她和大姐二姐一样,变得亲如 家人。 想清楚这点,云初稍稍释然。 “哦,我先回房了。” “嗯。” 她回到阳沁居,将木匣放进柜子,关上柜门时,她倏然想起木匣里的黑圆钮。 心中微微一动,脑中忽的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小小的木匣尚要用隐藏的钥钮才能打开,她的实验室之门,开启的时候也需要用到密码。 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呢! 云初重新将实验室钥匙握在手中,闭上双眼,轻启粉唇,“5646,开。” “欢迎主人回家。”一道冰冷却无比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双眼一睁,完好无缺的实验出现在她的眼前。 云初极力压下心头的激动,短短两日,她就遇到了两件玄妙之事。 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眼前的一切会变成梦幻泡影。 幸福来得太突然,前一秒她还在因为萧烬的冷淡而失落,下一秒她就回到了实验室! 试剂室、样品存放室、中心实验室…… 各种现代药品和试剂,以及手术需要的工具和仪器,应有尽有。 还烤箱微波炉,呜呜呜,她可以制作垃圾食品了! 不过,这个三层实验室,一层是她在用,二层和三层分别是大姐和二姐的。 大姐在三楼研究医疗仪器,二姐在二楼专注于武器。 她现在只能在一楼活动,上不去二三楼。 但已经足够了。 上次她觉得带着实验室重生什么的,实属开挂开太大,可这种好事真落在她头上,她只想说一句—— 让挂开得再大点吧! 为了测试能否用意识将实验室里的东西带出,她随手抓了一把丢在角落的莫桑钻戒,闭上眼睛,从意识中抽离。 双眼再次睁开时,她回到了卧房,手心里躺着几颗辉光耀眼的钻戒。 人工合成的宝石,很低廉, 是二姐用来练习切割技术的破石头,本来要丢掉,她给忘记了。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用意识进入实验室,还能将实验室里的东西带出来! 云初舔了舔唇,偌大一个好消息不知该与何人分享,憋在心里又不得劲儿,便叫来梅菜。 “嗷呜?” 梅菜撞门而入,歪着脑袋盯着她。 “姐姐的乖梅菜,来抱抱!”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梅菜,语气激动,“我们家梅菜真是大功臣啊,多亏了你把钥匙带给姐姐!” 梅菜长尾摇得又快又欢,“嗷呜嗷呜!” 看起来它能明白她在高兴些什么。 真不愧是生死之交,又养了三年的狗! 比那个忽冷忽热的萧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哼! 云初搓了搓梅菜的狼头,心想着今晚该如何奖励它。 正巧,青霄将晚膳送了过来,她和梅菜当即美餐一顿。 暮色降,日光起。 太子妃册封仪式在金銮殿殿前举行,云初起了个大早和萧烬乘坐马车赶往皇宫。 渊王府是都城里,距离皇宫最远的王府。 像是萧卿言的端王府,直接就在皇宫外,饭后走两步就能直接进宫。 同样是自己的孩子,皇上偏心真是偏到穿地心。 “王爷、王妃,到了,属下在殿外等候。”青霄掀起帘子。 萧烬先下的马车,与往常一样,把她从车里抱下来。 她不理解这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昨日还对她冷冰冰,今日却抱她下马车。 对女子没边界、没距离感,这不是妥妥的海王么? 啧,这种男人要不得。 “还不走?”萧烬清冽的声音强行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了来了!”云初回过神来,提起裙摆,大步跟上他。 刚走到萧烬身边,两只苍蝇就飞了过来。 “渊王殿 下,渊王妃,今日是太子妃册封之日,乃宫中大事,怎的穿成这样子前来?” 瑜贵妃穿得还是一如既往的华贵,缕金挑线纱裙外加一件镶毛斗篷,珠花簪熠熠生辉。 瑜贵妃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死渣男。 “见过瑜贵妃。”萧烬微微躬身作揖。 云初也跟着躬身作礼,“见过瑜贵妃。” 在这规矩繁杂的宫中,还是得遵守点礼数,免得给某些苍蝇叮了缝。 “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竟邀你二人参与太子妃册封仪式,也不怕……呵,罢了罢了,你们啊还是快去金銮殿殿前吧,注意些,可别坏了太子殿下的喜事。” 瑜贵妃鄙了一眼两人,讥嘲地笑了笑。 “贵妃娘娘消息可真不灵通啊,云初现今可是皇上和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呢,太子选妃之时,云初作为出题官出席,皇上说我命带天乙贵人,特邀我与渊王前来助兴。怎么,娘娘对皇上的决策有何意见?” 她可不受这窝囊气,既然瑜贵妃非要跳脸找茬,她奉陪。 瑜贵妃暗暗用力捏紧手中的帕子,眼神示意身后的宫女说话。 宫女们心中了然,似乎早就迫不及待想到在瑜贵妃面前表现。 “娘娘,奴婢听说,渊王府一贫如洗,连当初皇上分封的果园、菜园都卖了补贴府上支出,渊王殿下和渊王妃身上穿的,想必已经是最金贵的了。” “哦?本宫竟不知渊王府这般惨,等仪式结束,本宫送给你们几匹上等的绸缎,做几身新衣裳如何?” 瑜贵妃和宫女一唱一和,整张脸都写着尖酸刻薄。 “好啊,那云初就先谢谢贵妃娘娘了!”云初笑意盈盈,丝毫没有被她们的尖酸话语中伤到。 白送上门的东西,干嘛不要? “呵呵,果然是庶女……”瑜贵妃讥嘲的意味更 浓,“仪式结束后,本宫派几个人带渊王妃到甘泉宫,让王妃亲自选几匹布料。” “好……”啊字还没说出来,萧烬就挺身挡在她的身前,“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仪式结束后,王府还有些要事需要王妃处理。” “哟,”瑜贵妃哼笑出声,“渊王这般护着渊王妃,像是本宫要对她做点什么,本宫还没那个闲工夫,渊王未免也想太多了。” “就是就是!”云初挤开萧烬,“贵妃娘娘对云初是一片好意,等仪式结束,还劳烦娘娘的人给云初带路啦!” 瑜贵妃轻嘲一笑,唇角的弧度轻蔑至极,“还是渊王妃懂事。” 还好这个蠢货够蠢。 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云初上钩。 她就知道萧烬会阻拦,但也拦不住一个从骨子里蠢到头的女人。 卿言说得对,云初在云府一直很卑贱,如今嫁到了渊王府,要什么没什么。 渊王这个只会带兵打仗的糙汉,想来也不会对她有多上心。 就算皇上对她有过赏赐,但对于这种尝过苦熬日子的贱蹄子来说,只要给她一丝好处,她就会不管不顾地扑上来。 区区几匹绸缎,就能让她高兴成这样。 看来,她的计划很顺利。 云初目送瑜贵妃和死渣男离开,唇角悄悄勾起笑,宛若罂粟般绽放。 “你为何要应下?”但萧烬可一点也不开心,眉宇间皱得紧紧的。 要不是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太监,他可真要发脾气了。 “嘘!”云初食指竖在唇边,“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要是知道她要以身犯险,昨日就不应该答应她给她收拾烂摊子。 报复喻贵妃和萧卿言的办法多得是,她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甘泉宫是瑜贵妃的地盘,她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很难使出来! 第52章 处死太子妃 金銮殿殿前,礼部尚书、礼部侍郎以及负责授予册书的中书令,早早已等候在殿前,太子的三师三少,也一齐在殿前候礼。 几人见到云初和萧烬走近,齐齐迎身上前。 “臣等见过渊王妃,渊王殿下。” 好家伙,先叫她再叫萧烬,这明摆着看不起萧烬嘛。 还有梁楚楚的爹,太子太傅,看她的眼神里像是藏着尖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杀了太傅一家呢。 方才瑜贵妃让她别坏了太子的好事,她真的冤,想要搞砸册封大典的人,明明就是他们。 “皇上到——!” “恭迎皇上!” 她前脚刚进大殿,皇上后脚也跟着进来。 大殿上,所有人都跪拜臣服。 “免礼!今日太子大喜,也是璃梁之喜,还望诸位能帮助太子、太子妃走完这场大礼!” 皇上坐上殿前的龙椅,看向右手边穿着一身道袍的长者,“诸位,今日道一真人与朕一同前来,助大典顺意!” “皇上,吉时将至,可唤太子殿下、太子妃进殿。”道袍长者掂了掂手中的拂尘,悠悠道。 原来这就是道一真人。 这个假道士,眉骨突出,两腮无肉,像极了动画片里的反派。 也不知道皇上为何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平白害死这么多人,他倒是在高处站得很开心。 “太子殿下、太子妃到——!” 高亢的声音响起,太子和太子妃缓缓入殿。 柳宁一身秀金红衣,头上插满朱钗、步摇,盛妆掩盖了她原本清秀的面庞,但并不突兀。 而萧晟衣红胜枫,衬得他整个人光洁白皙,尤是那张天质自然毫无瑕疵的脸,此刻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浓眉挺鼻,举手投足间泛着高贵与优雅。 云初脑子里忽的蹦出一个词,天生一对。 当然,只是外貌 很配。 萧晟个性飘忽不定,柳宁是个乖乖女,对于柳宁来说,太子绝非良人。 若不是当年太子救过幼年时的柳宁,她也不会对太子如此痴情。 “皇上,吉时已到。”道一真人含笑道。 “凌尚书、徐中书,开始罢。”皇上大手一拂,两个被点到的文官齐齐上前。 凌尚书执起一张圣旨,念词铿锵有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柳宁温良贤淑、才貌出众,太子萧晟适婚娶之时,特将柳氏许予太子为正妃。当有皇太子妃受册,与皇太子同日传制……” 又长又臭的圣旨念了超过一刻钟,云初听着都昏昏欲睡。 好几次她以为要结束,凌尚书蓦地拔高声调,吓得她一个激灵。 参加太子婚礼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云初掐了一把自己的虎口,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又过了一刻钟,凌尚书的圣旨总算是结束了。 接着,太子和太子妃跪于殿前,东南西北面各叩首一拜。 凌尚书宣:“再拜。” 两人遂面向设于殿前的香坛,叩首再拜。 起身后,凌尚书又宣:“再拜。” 于是乎,太子和太子妃二人,重复了好几遍叩首再拜,起身再叩首的动作。 直到最后一拜,拜皇上,这叩拜仪式才算结束。 她算是明白了,太子妃册封大典,累的不止是两位新人,还有来凑热闹的人。 只有殿上那位坐着看热闹的君王,才是最轻松的。 “累吗?”萧烬看到她的小身板左摇右晃,不禁有些担心,“站不稳可以靠过来。” 云初眉心微动,柔声道:“不、不好吧,这么多人在呢,待会儿坏了规矩,皇上发怒就不好了。” “发怒受罚的也是本王,无碍,累便靠过来。” 云初还是摇摇头,坚持不动 。 她不愿意靠,萧烬便主动贴近她,强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侧。 “若是你摔倒在地,会更难看。” “你……” 好吧,萧烬说得也没错。 既然有‘靠山’在,她就勉为其难靠一下。 云初刚把身体重心靠向萧烬,殿中太子和太子妃的方向,就突发一阵骚动。 “这、这……它围着太子妃转啊!” “这也太邪门了,太子新婚之日,竟跑进一只黑猫,此乃大凶之兆!煞气啊,这就是煞气,该不会那位引来的吧?” “啊!快看,黑猫竟倒在太子妃脚下,它、它吐血了!是……是黑色的!” “大喜之日招惹煞气,实乃天意所托,显然是上天的警诫,柳氏不可及太子妃之位!” 殿下文官你一言我一句,无论平时在朝堂上辩争得多激烈,此刻的想法都是不谋而合。 云初看向柳宁,第一次面对这种事,她已经慌了神,一个人站在原地,头垂得低低的,不停地搓着双手。 萧晟倒是事不关己,负手瞧着地上抽搐的黑猫,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云初偏头望向殿上的皇上,他的脸已经黑得跟八二年的锅底一样,找不出一丝白。 “皇上、太子殿下,请恕臣直言,柳氏不宜成为太子妃!” 凌尚书率先叩跪在地,不顾柳宁此刻惨白的脸色,直言无讳。 有了他先做表率,其他文官也一并下跪,请求皇上和太子停止这场册封大典。 皇上沉着一张脸,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萧晟鼻腔轻哼出一声笑,先开了口。 “凌尚书前些日子在议事厅之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孤想想,凌尚书那日说的是,柳氏与孤日后定会成为神仙眷侣,柳氏当得起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凌尚书直觉背脊一凉,慌声道:“臣、臣有 眼无珠,殊不知柳氏竟是招惹煞气之体,太子殿下乃千金之躯,不可被任何污浊之气玷污,还请太子殿下另立正妃!” 萧晟幽然翘起唇角,不再说话。 皇上先是看了一眼柳宁,再扭头看向道一真人,“道长,您如何看今日之事?柳氏真是招惹煞气之体?” 道一真人有模有样地掐起手指,嘴里念念有词。 云初冷眼看着面前这一场明显的陷害,缓缓眯起美眸。 看来今日不仅有人想要害她,还有另外一拨人想要害柳宁。 这皇宫里,真是勾心斗角,危机四伏啊。 可见柳宁入住东宫,往后的每一日都可谓举步维艰。 不过眼下,她还能再帮柳宁一次。 云初欲要起身帮柳宁解难,却被萧烬制止住。 萧烬给了她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大手掐住她的腰肢,不让她多动一步。 云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放手。 今日之事看似蹊跷,但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就在她与萧烬无声争辩之际,殿上的道一真人面露惶恐之色,扑通一声跪拜在地。 “皇、皇上,恕贫道直言,黑猫于大吉之日现身,又口吐黑血而死,实乃天意之罚!上天不允柳氏女嫁予太子,本应降下天罚于柳氏之身,却遇黑猫现身帮其挡去一灾,柳氏女已身负血债,而今日目睹之人,都会受其牵连!” “什么!?还望道长指点一二!” “贫道拙见,望皇上与太子勿怪!事已至此,唯有舍柳氏女而保殿前众人,让其受其应受之罚,上天才不会责难于无辜之人,皇上与太子不会受其牵连!” 殿下群臣皆惊愕失色,不受控制吸入一口凉气。 道一真人的意思是—— 处死柳宁! 本是太子大喜之日,却要血溅当场,这种事情谁也没遇 到过。 “若是真如道长所说,臣认为,柳氏女当除!” 梁太傅第一个表态,只要能救众人,柳宁的命在他看来便不值一提。 更何况,太子妃之位本该是梁楚楚的,要不是那卑贱的庶女横插一脚,如今也不会落在柳宁头上,他恨不得柳宁马上被处死。 最好连带云初一起被处死! “皇上,臣等以为,梁太傅说的不无道理,以柳氏女一人之命换殿前众人之命,当有所值。这祸事本就是柳氏女惹出,她既没有嫁予太子之命,却被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拉入东宫,其中毒谋……” 太子少傅搭腔之余,还故意顿了一下,余光射向云初,意有所指,“其中毒谋,不得而知。” 皇上此时没有闲心管旁人,当场处死柳宁,他还是有所顾忌。 柳宁再怎么说也是兵部柳尚书的嫡女,柳尚书与太尉、丞相所站同队,若是随意处死柳宁,柳尚书定会不服,到时候人心不拢,他这个皇帝也难做。 可若是真如道一真人所说,不处死柳宁,他便会受到牵连。 他堂堂九五至尊,岂能容一个小辈祸害? 权衡利弊后,他心中有了答案。 “朕……” “皇上且慢!” 皇上话还未说出口,云初用力甩开萧烬的手,冲到群臣前面。 她顾不了这么多了,柳宁什么事也没做,凭什么要被处死? 还有那什么少傅,故意拉她出来垫背,等柳宁被处死之后,她怕是也难逃罪责。 到时候不仅是她,就连萧烬、渊王府的人,可能也会被牵连。 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渊王妃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断皇上之言,你这是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 “皇上!臣妾对皇上有所冒犯,臣妾认罪,但臣妾实在不愿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第53章 局势反转 “皇上,臣听闻渊王妃在顾国侯府顽劣成性,就连顾国侯都放任其自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堂堂王妃,竟一点礼数都不知,不仅敢当众打断皇上的话,就连向皇上进言,都不懂行礼!” 梁太傅鄙弃地睨了一眼云初,继续道:“臣认为,渊王妃有失德行,加之柳氏女之所以能夺得太子妃之位,皆因渊王妃出的‘考题’,其中关系不免让人遐想!” “梁太傅,”云初扭过脸,神色从容,“讲礼数你配么?云初确实是一个从小没爹没娘教养的女子,可您呢,您可是太子太傅,在皇上面前像个街井泼妇一般嚼舌根,就不怕嘴巴烂掉么?” 不等梁太傅反驳,她又道:“云初再怎么不堪,也是皇室之人,您身为太傅当众诽议皇室,恐怕更为不妥吧?况且,皇上还一句话未说,您这大嘴巴就一顿叭叭叭,到底是谁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你!”梁太傅鼓着两只眼睛,双眉怒冲冲往上挑。 “够了!”皇上怒道,“这是金銮殿殿前,不是街井,你二人适可而止!” 梁太傅悻悻低下头,不敢再造次行事。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萧烬不知何时走到云初身边,“云初看出今日之事中暗藏的端倪,不想柳氏女被蒙害,更不愿看到父皇被人所欺,才会一时心急,乱了方寸,儿臣愿替她承受一切过错。但——” “儿臣恳请父皇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云初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墨黑的眸子冷清淡漠,下颌线划出冷硬流畅的弧度,透着一股不容任何人拒绝的笃定。 她这才注意到,萧烬一头墨发以冠束起,青丝中的白发,已经全部消失。 这便意味着,他体内的毒素已完全被驱除。 “云初,你 究竟有何想说!”皇上脸色凝重,语气满满都是不耐烦。 若是云初的话让他不满意,不仅萧烬要受重罚,她也不可能跑得掉。 “皇上,黑猫不是为柳宁挡血灾而死,而是被人蓄意毒害而死!” 云初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皇上亦眼眸微动,“你如何得知?朕告诉你,如若你是为了保全自己而欺君,你的娘家,顾国侯府上下也要连同你一起受罚!” 云初心想,还有这等好事? 能让那渣爹和恶姐跟着一块儿受牵连,真是太好不过了。 不过,可惜了,这次还涉及到渊王府,以及柳宁的命,她不能随性玩闹。 “皇上,臣妾明白欺君乃是大罪,就算再不知礼数,也绝不敢犯此等罪诛九族的大错。”说完,她大步走向柳宁,蹲下身徒手抓起那只黑猫。 起身时,用只有柳宁能听到声音说,“别慌,待会配合我。” 柳宁的盛妆也掩饰不了她惨白的脸色,但有了云初这句话,她不停发抖的双唇稍有缓和。 云初单手提着黑猫,将它的脸怼向殿上之人,“皇上,您且看,这只黑猫结膜充血,瞳孔重度散大。”她又抬起另一只手捏住黑猫的下颌,将它的舌齿展露出来。 “依诸位所见,黑猫的牙龈、舌头,都为黑紫色,由此可见它是中了毒,投毒之人应是算准了时间,先是让黑猫适时出现,又让它死在柳宁脚下。” “可、可那黑猫方才绕着柳氏女转了好几圈,它怎的不绕其他人转?”群臣中有人提出异议。 云初打了响指,“好问题,这就要问,今日负责柳宁梳妆的嬷嬷和宫女都是哪些人了。” 皇上眉目肃然,“直说,卖什么关子!” 啧,这皇上脾气真差,她都说得这么明显 了,他还说她卖关子? 难怪会被一个假道士骗得团团转。 是谁蠢笨如猪,她就不多说了。 “柳宁,你把脚上的鞋履脱下来。”云初转头看向柳宁,眼神很是坚定。 对于柳宁来说,她眼下还算是未出阁的姑娘,当众脱鞋有违贤良淑德之名。 可名节和命相比,半文不值。 她仅犹豫了一瞬,就将脚下的鞋靴脱下,赤足站在众人面前。 “柳宁的鞋靴被人用樟脑草浸泡过,上面满满都是樟脑草的味道,与猫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樟脑草不管对哪种猫来说,都很吸引力,这股味道会让猫出现幻觉,黑猫之所以死前还在柳宁周围打转,正是因为柳宁这双鞋。” 站在群臣中的徐中书微微颔首,接话道:“猫确实对樟脑草有瘾,臣家中小女在后院养了两只狸猫,小女时常用樟脑草来逗猫。” 云初美眸轻扬,“没错,樟脑草也比较特别,仔细一闻便能闻出。柳宁自己闻不到,站在她周围的人也闻不到,只因她身上的香粉味盖过了樟脑草的味道。” 梁太傅眸色微动,声音高亢,“那你如何得知?莫不是这樟脑草实为你的杰作吧?” 云初懒懒一笑,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黑猫,“本来我也不知道,但方才蹲下捡猫的时候,一下子就闻到了。” 梁太傅一时噎住,没有了反驳之词。 “哦,对了,云初还有一个办法能证明黑猫中了毒。” 云初掏出怀里的银针包,挑一根最长的银针,扎入黑猫的颈脖处,银针抽出时,泛着森森黑光。 如此明显的加害,要是皇上再看不出来,那他就是货真价实的昏君。 “竟敢在朕的面前耍这等阴谋诡计!来人,将今日为柳氏女梳妆的嬷嬷和宫女,全都抓起 来审一遍,若有抗者,格杀勿论!” "是!" 几个侍卫领命退下,云初趁着没人注意到她,闭起双眼,用意识进入实验室。 她飞速拿出一个袖珍烟花筒,以及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引燃烟花筒,不紧不慢将烟花筒丢进香坛。 做完这一切,她又悄悄闭上眼睛,将东西放回实验室。 虽说猫是被毒死的,但皇上就算放过柳宁的命,她也很难继续坐上太子妃之位。 既然皇上那么迷信,她便‘投其所好’。 果不其然,皇上正要发话如何处置接下来的事情,香坛蓦地爆发出一声巨响。 咻——嘣——! 炮声炸出绚丽的烟火,即便在这青天白日间,也璀璨至极。 五彩缤纷,亦如一道道星光瀑布自上而下。 不愧是二姐制的烟花,小小一颗威力极大。 这些袖珍烟花本来是她们仨约好新年放的,可惜她们都死在了十一月。 云初还沉浸在灿烂的烟花雨,身后的人却慌得缩成一团,好多侍卫挡在皇上面前,在他们看来这烟花好像是什么邪物。 随时会要了他们的命。 也不能怪他们无知,如此盛大的烟花宴,在她的世界里都很少见。 只有二姐能做出来。 烟花雨进入尾声,云初将昨日从实验室带出的莫桑钻戒掏出,攥在手心。 “皇上,大吉啊!”她夸张地指着落下的烟花雨,高声道,“这才是天意,上天为庆祝太子妃册封大典,特意洒下这一场举世无伦的烟花雨,皇上!连老天爷都在祝福太子和太子妃新结连理,此乃我璃梁之幸啊!” 皇上一听,细想方才的烟花雨,确实非常罕见。 时而金光夺目,时而鲜红耀人,堪称奇观! 难道,真的是天意? 云初看皇 上有些许动摇,继续进攻,“方才道一真人因为黑猫中毒被迷蒙,得到的天机可能有误,皇上不妨让道一真人再算一卦,切不可寒了天神的心呐!”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身边的道一真人,“道长,您可否为晟儿,再算上一卦?” 道一真人面露难色,今日这一出戏,就是皇后和梁太傅命他演的,若不是云初,他们就得手了。 如今黑猫中毒一事被发现,即便柳氏女死不了,皇上心中亦会存有芥蒂,她也做不成太子妃。 梁太傅的嫡女还有机会竞争上位。 可这云初让他再算一卦,到底是何用意? 就在道一真人犹豫之时,云初快步冲到柳宁身边,边跑还边喊:“柳宁、柳宁!你怎么了?” 她不露声色地将手中藏好的东西移交到柳宁手中,给了她一个眼神。 柳宁会意,如弱柳扶风般依着她倒下。 “臣、臣女被从天而降的两颗石头,砸得有点晕。”柳宁声若蚊蝇,但殿上之人还是听到了。 “天降的石头?”皇上蹙额道。 “回皇上,正是。”柳宁缓缓举高手,张开手掌,两颗光彩耀目钻石躺在她的手心。 璃梁也有宝石,但古代的切割技术没办法跟现代比。 就算莫桑钻是极其低廉的钻石,单凭这个精致、无可挑剔的切割工艺,都能令在场之人咋舌。 数不清的钻面,在光的射向下,闪耀似天星。 “天、天赐宝石……”皇上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愕然、猜疑,还有几分欣喜。 云初唇角闪过一丝得逞,望向殿上的道一真人,“道长,事不宜迟,再给太子和柳宁算一卦吧,我猜上天赐予瑰宝是想让柳宁继续走完册封仪式,若是违了上天的旨意,被降下天罚可不好!” 第54章 萧烬这人就是嘴硬 皇上命人将莫桑钻呈上来的那一刻,道一真人心中便知,他除了顺着云初给台阶往下走,别无他择。 皇上最是信奉鬼神,否则他也不能在二十年前的那一场谋局中,获得皇上的信任。 眼下不仅有天赐的奇观,更有稀罕至宝。 最重要的是,金銮殿是皇后派人早就布置好的,不可能有人在殿前做手脚。 柳宁在梳洗装扮之前,都是脱得一干二净,身上不允许带任何物什儿。 云初那就更不用说,能进入宫中,需得经过各种盘查,若是她身上带有此等物什儿,禁军和太监不可能不知道。 从烟火到钻石,看似有人精心计划,但丝毫找不出破绽。 这个渊王妃,不简单,此事过后,需得找顾国侯商议对策。 “皇上,贫道亵渎天神旨意,实属不敬,于此,贫道愿折寿补过,为太子殿下与柳氏女重算一卦。” 道一真人看向梁太傅一眼,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闭眼掐指。 半晌,他将手中的拂尘挥至半空,又缓缓落下,口中喃喃道:“原是如此……” 皇上是个急性子,催促道:“是什么?道长不妨直说!” “皇上莫急,”道一真人故作高深,“先前是黑猫蒙蔽了贫道的双眼,让贫道误读天机,由经渊王妃一提醒,贫道才能抹去云雾,探清玄中虚实。” 皇上微微蹙额,示意他快些说。 道一真人又将拂尘甩了下,道:“柳氏女与太子殿下实乃天造地设,天神知晓今日大典,特意降下福佑,望今日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能结下良缘,造福璃梁百姓。” “竟是如此……”皇上抬手抚了抚短须,沉吟不语。 梁太傅眼见事情到此地步,也跟着应和,“臣认为,太子妃册封仪式应继续,既是天意所致,若是违抗天意怕是会遭大罪!” “对对对!” 凌尚书也赶忙上前,“太子与太子妃乃是天作之合,太子妃贤良淑德,日后与……” “与太子殿下定会成为神仙眷侣,凌尚书,孤猜得对吧?” 萧晟慵懒地打断凌尚书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凌尚书一时语塞,讪讪一笑,“是、是,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萧晟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收回视线时,往云初那处扫了一眼,眸底流转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殿上的皇上心中有了决定,立即命令凌尚书和徐中书继续册封仪式。 柳宁重新穿上喜鞋,与萧晟并肩站齐。 “等等!”云初倏然高声打断。 “云初,你又有何事想说?”皇上略有些怒意。 “皇上,方才天赐的两颗晶钻,上面有两颗环环,臣妾觉得这应该是天神送给太子和太子妃的……定情信物。” 皇上眸光微亮,“快!把这两枚晶钻指环,送下去给太子和太子妃戴上!” “喏!” 两位公公双手捧着晶戒,小心翼翼地递上。 萧晟接过晶戒,直接往大拇指套,可怎么也套不上。 云初忍住笑意,朝萧晟竖起无名指,“太子殿下,这根手指有一条血脉通往心脏,民间传说,夫妻定情的指环戴在这根手指上,便能让彼此的心紧紧相通。” 萧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遂将晶钻套入无名指。 意外地合适他。 萧晟把玩着指上的晶戒,嘴角漾出一丝玩味,“渊王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懂得还真多。” “不是呢,这是渊王告诉臣妾的,他征战各国,四处听闻的东西也多,怕臣妾无聊,所以经常与臣妾说道外面的世界。” 云初说着,扭头朝萧烬抛了个媚眼。 “哦?是吗?”萧晟也看向萧烬,“三皇弟和弟媳的感情真好,孤,甚是艳羡。” “羡慕个啥,太子殿下有太子妃这般 婉顺清纯的美人,才叫世人羡慕!诶呀,既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戴好了指环,那云初就退下了!” 她一脸假笑退回自己的位置,册封仪式继续进行。 云初如获大赦般吐出一口长气,缓过来后,她侧身挨向萧烬。 “王爷,刚刚那些话是我编的,王爷不要生气哦。还有,刚刚情况紧急,我不得不上前帮柳宁,否则渊王府也会因我受牵连……还有还有,谢谢王爷为我说话。” 没有得到萧烬的回应,云初仰头望向他。 无意间发现,他的耳朵微微发红。 “王爷,是不是这寒风太冷了,你耳朵都被吹红了。” 萧烬:“……” “果然是吧,我披风里裹着一条狐裘,我抽出来让王爷遮遮耳朵。” 云初右手欲要往披风里伸去,却被萧烬制止住。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想到狐裘上满是她的香味与体温,喉间干涩得紧。 “本王不冷。” 她又瞧了一眼萧烬的耳朵,这次不仅仅是耳垂泛红,连耳后根也红了。 还说不冷,萧烬这人就是嘴硬。 她得好好劝劝,“王爷,虽说你现在的状态越来越好,身上的毒也驱除了,但也不能这样逞能呀,既然王爷不愿用我的东西,那这样吧——” “烦请王爷稍稍蹲下一些。” 反正册封仪式已经礼成,大家都在为太子祝贺,接下来是皇上赐御酒,就等宫女们端上来。 萧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只要她打消了狐裘这个念头,别的他都可以接受。 “诶,这个高度就可以啦!” 他微微屈膝,肩头与云初持平之时,忽的感受到了双耳传来的暖意。 “怎么样?我的手手暖吧?” 她的声音盈着浅浅笑意,似春水曳过耳边。 原来她在用自己的手给他取暖…… 他记得她本就很怕冷,以前他体冷, 她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可眼下,她竟主动帮他取暖,虽说他耳根红根本不是被冻的…… 温热的掌心包裹着耳朵,柔软的触感互相摩挲,周遭猝尔安静下来。 耳窝里,只剩下‘嘶嘶’的摩擦声。 萧烬低眸淡抿唇瓣,怪了,分明是深冬时节,他却听到了春芽滋长的声音。 这小姑娘,真能惹人心间发燥。 “好了,你的手会冷的。”他抓住云初的手腕,轻轻放下。 “有些话,这里不便说,回王府后,本王再予你说。” “嗯嗯!” 云初将受了冷的手垫在臀下,待它回暖。 少倾,十几个宫女手里端着一瓶御酿,徐步走来。 给她上酒的宫女,手有些不稳,斟酒的时候差点洒出来。 不是她说,瑜贵妃雇的人心理素质真是差。 杯盏斟满,那一小瓶御酿也留在了桌上,宫女们踩着碎步退下。 “诸位爱卿,今日奉天神旨意,一起举杯,为庆太子妃册封!” “庆太子妃册封!” 殿前众人举杯,一齐为殿中跪坐的新人庆贺。 云初微微掩住杯口,将整杯酒喝光,杯盏中一滴也不剩。 她进殿后观察了一遍,座位是不固定的,除了殿上那人之外,到场之人都是就近入座。 这也就意味着,毒不可能下在杯盏中。 加上方才那宫女的反应,她敢肯定,毒就下在御酿之中。 这合欢毒不会马上起反应,约莫是一个时辰之间,才会起效。 她喝了,萧烬也喝了。 她万毒不侵,而萧烬那儿,她早已提前做了准备。 就在昨夜,她进实验室抽了一小筒自己的血,分装至几个小血包。 待会儿大典结束,她把血包交给萧烬,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而接下来,她可要去搞事情了。 “太子殿下,云初今日有幸见证天神赏赐, 实乃幸事,趁此大吉之日,不知可否能亲手为太子殿下献上一杯酒?” 闻此言,萧晟唇畔勾起弧度,“渊王妃果真命带天乙贵人,若不是渊王妃今日在场,孤又怎会获得天神赏赐?这杯酒,应当孤敬渊王妃、渊王。” 云初本想亲自将酒倒入萧晟的杯中,但想想似乎不合礼数,便给了萧烬一个眼神,让他起身去倒酒。 萧烬会意,躬身作揖,“父皇,太子殿下是儿臣的皇兄,这杯酒是儿臣对兄长的祝愿,还望父皇准许。” 殿上之人抚须颔首,“准了。” 得到准许后,萧烬一手拿起自己的杯盏,一手提起桌上的御酿,缓步朝萧晟走去。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将酒倒入萧晟的杯盏中。 从容道:“臣弟庆贺皇兄抱得佳人,此后恩爱两不疑,这一杯敬皇兄、皇嫂,臣弟先干。” 杯盏见空,萧晟微眯了眯双眼,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多谢三弟。” 言罢,萧晟一口喝光杯盏中的酒。 坐在原地的云初原本就上勾的唇角,逐渐放肆。 妙啊妙啊! 她迫不及待要看,太子发现被人下毒后大发雷霆的模样! 酒敬了一轮,大典算是完美结束,太子和太子妃还要去东宫给皇后、皇太后行跪拜礼。 皇上先起身离开,群臣也陆陆续续离场。 梁太傅路过云初面前时,被她叫住了。 “何事?”梁太傅语气不善。 云初笑盈盈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说……梁太傅,您只会狗叫算什么本事?下次,要真的咬到我,才算是你的本事。” 撂下这句话,她就拉着萧烬转身欲离开。 几乎是一瞬间,梁太傅怒火攻上双眸,伸出手臂挡住两人的去路。 可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身后的一个公公抢了先机,“渊王殿下、渊王妃,皇上在崇德宫,有事召见二位。” 第55章 初初,本王好难受…… “儿臣、臣妾拜见父皇。” “平身,都别站着了,坐吧。” 云初和萧烬对视一眼,两人一齐坐到两侧的长案后。 “云初啊,今日之事,你是功不可没,但有一点,你既嫁入渊王府,就是皇室之人,这宫中的礼数还得多加强,免得稍有不慎,酿成大错啊。” 皇上意有所指地看向二人。 不等云初回答,萧烬就起身作揖,“回父皇,此事是儿臣之错,望父皇莫要责怪她。” 皇上略一迟疑,抚须大笑,“萧烬啊萧烬,你倒是很护着你的王妃,好,朕听听,你何错之有。” 萧烬垂眸看了云初一眼,眸底深处闪过一丝疼惜。 “云初她不懂礼仪,是因为自幼没人教她,她只能窝在柴房,忍受无尽的辱骂与痛打,父皇也许曾有听闻,是她性子太过蛮劣,才会被云府之人责罚,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儿臣觉得她率真可爱,丝毫不见蛮劣。” "儿臣之错在于,儿臣不懂礼仪,也因无人教导,儿臣只会在战场上厮杀,为父皇守护疆土。但云初既已嫁予儿臣,儿臣定会和她好好习得礼数,不让父皇操心。" 皇上沉默良久,最后重叹一声。 “烬儿,父皇知道对你不公,这些年来,你可曾怨过父皇?” 萧烬摇头,了然轻笑,“儿臣为何要怪父皇?这是儿臣的命,儿臣愿意承担,但如果有机会,儿臣也想像其他皇兄、皇弟一般,能孝敬父皇的生恩。” 闻此言,皇上心中的愧疚之感愈渐放大。 萧烬刚生下来,萧烬的母妃黎清羽就离开了人世。 清羽是匪女,当年先帝派兵剿匪黑风山,山上的土匪都杀了,留下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女儿。 而领兵剿匪的人,便是他,当朝的皇帝。 留下那两个匪 女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二当家之女黎清羽仙姿玉貌,他对其一见钟情。 黎清羽跟他回宫的条件只有一个,饶过大当家的女儿黎管姜一命。 黎管姜便是当今的皇后,太子萧晟的母亲。 知道这件事的人,大多不在这个世上了,除了他的母后,当今皇太后。 当年黎清羽也算是个聪明人,知道黑风山上的人无力回天,只好救下最后一个亲人,随他入宫。 可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爱上杀父仇人,黎清羽亦是如此。 但他不在意,因为他爱的是黎清羽的面容。 将她困在东宫,需要的时候唤她侍寝,他本以为自己对她没有爱,可那晚她生下萧烬后,再没了呼吸。 他才后知后觉,原来他早已爱上了这个恨他入骨的女子。 其实,当年他也舍不得赶走萧烬,毕竟这是她为他生下的孩子。 如今,萧烬的煞气被云初抑制住,他倒是可以试着挽回这段关系。 更重要的是,收拢赤鳞卫的势力。 思及此,他眉目舒然。 “烬儿,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自今日后,你可随意出入皇宫,无须再通报朕,至于你方才所说,朕会想个办法,让你夫妻二人多学习宫中礼数。” “儿臣多谢父皇。” “好了,你二人便先回王府。” “儿臣、臣妾告退。” 拜别皇上后,云初和萧烬走出崇德宫。 原本云初还想去会一会瑜贵妃,可皇上忽然召见,时间赶不上,她也只好推却。 就是不知道瑜贵妃给她安排的解毒小侍卫,模样如何。 可惜了呀! “王爷、王妃出来了!” “真的、真的,王爷和王妃可算出来了!对了,属下给您买了溪香居的杏仁饼,担心您在宫里待太久,肚子饿!” 出宫行 不多时,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时之和丛卫的声音。 在皇宫里,她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甚至跨出宫门后,她还是心有余悸。 直到听到时之的声音,看到渊王府的人候在马车处,她那颗揣着的心,才安稳放下。 “我的小时之,让我抱抱,呜呜,里面的人都好可怕!” 云初张开双臂,小跑到时之面前,一把抱住她。 “呜呜,都怪时之没能陪您进去,咱们王妃这么好,凭什么被外人欺负?奴婢心疼!” 时之最是天真,她听云初这么诉苦,以为云初真的受了委屈,手忙脚乱地安慰着。 丛卫站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时之,你还不了解我们王妃?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再说,王爷就在王妃身边呢,谁敢欺负我们王妃啊?” 时之凝眸想了想,好像丛卫说挺有道理,但她不听,“咱们王妃再怎么说也是个弱女子,里面坏人这般多,没准真有歹人欺负咱们王妃呢!” “就是就是,还是时之疼我!” 云初脑袋蹭了蹭时之,扭头朝丛卫投去一记眼刀,“丛卫,你身上的鞭伤结痂这般快?皮痒了是吧?” 丛卫打了个激灵,“嘿嘿,属下去接王爷!” 说完,一溜烟迎上萧烬。 “王爷,没事吧?那位有没有为难您?” “没事,你们俩替本王找样东西。” “王爷请说!” 萧烬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戴在这儿的指环,要一对,上面得有晶钻,越珍稀越好,银子不是问题。” 丛卫和青霄相视无言,良久才齐声道:“属下遵命!” 两人话音刚落,萧烬蓦地发出一声低吼,双脚停驻,似乎在隐忍着些什么。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莫不是王爷身上 的毒发作了?可这段时间明明已经好了很多,为何会突然发作?” “别碰本王!” 阴沉的声音传来,云初闻声看去。 萧烬的双脚有些站不稳,眼尾泛红,双拳紧握,青筋乍现。 完了完了…… 方才皇上召见,她忘记给萧烬血包了! 云初松开时之,大步冲到萧烬面前,“王爷你再忍一忍,咱们上马车!”她将萧烬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一手撑住萧烬的腰,一手握住他的手臂。 萧烬没有拒绝,反而还朝她贴近。 “云、云初,本王……本王这是怎么了?”他的身体变得非常奇怪,像是有千百条火虫在爬,每一条火虫都带着烈火,似要燃遍他每一处地方。 云初只顾着把他往马车上带,“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先上马车!” 她没想到萧烬这般重,勉强把他拖到马车下,她就已经没了力气,只好让丛卫和青霄帮忙把他抬上马车。 可萧烬身上中了毒,脾气躁得很,不愿意让除了云初以外的人碰他,每次丛卫和青霄碰到他的身子,他就又推又踹。 最后丛卫和青霄被打得个鼻青脸肿,总算是把他送进了马车。 云初略带抱歉地看了两人一眼,“快回王府,回去帮你们上药。” “是。” 她刚上马车,就被一只坚实的长臂捞了过去,一使力把她带上他的大腿上。 接着,背后传来炙热的温度,烫得她有些失神。 没想到这毒劲儿这么大。 “王爷,冷静冷静,我现在就给你拿血包。”她轻声安抚着萧烬,试图让他静下心来。 可她不知,她现在只要发出声音,对于萧烬来说都是一种引诱。 体内情潮翻涌。 他想要更多。 “云初……”萧烬嘴里念着她的名字,把头埋进她 的颈窝,吐出滚热的气息,好似能把人灼伤。 他的手也极其不安分,一只禁锢着她,一只在她的腰间游走,触碰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王、王爷,你先放开我!” 萧烬动作这般放肆,扰得她心神不宁,根本没办法集中意识进入实验室。 “初初……本王、本王好难受……”萧烬低而哑的喘息,带着好闻的药香味,几欲麻痹她所有神经。 她的颈窝、腰身都像是过了电似的,颤了一下又一下。 “萧烬,你别碰我……萧烬!” 他爆发出的占有欲快要将她碾碎,她努力从他怀里挣脱,无奈力量太过悬殊,马车又逼仄,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云初正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反手痛击他,却忽觉耳垂一片湿热,紧跟着强烈的酥麻感流溢全身。 刚蓄好的力气被他连同耳垂卷入灼热的口中。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喉间不受控制地溢出娇柔的呜咽声。 萧烬的呼吸更低沉了,理智一点点被抽丝剥茧,他松开云初的耳垂,舌尖顺着她嫩白的脖子侵占。 恐惧和羞愤交加,在一瞬间迸发,她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胸口,趁萧烬吃痛的间隙,她一个转身,高高扬起手臂。 啪——! 响亮又清脆的耳光落在萧烬右脸,红红的五指印在他的脸上。 马车外的人清楚地听到了巴掌声。 萧烬缓缓摸上被打得有些发麻的右脸,一脸幽怨,点漆似的眸子里盛满了委屈。 云初这才看清,他的双唇红到发艳,上面还沾着旖旎的水渍。 “抱歉啊王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嗐,她跟一个神志不清的男人解释这么多干嘛?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萧烬拿血包。 闭上双眼后,她意识进入实验室。 第56章 你和云初都是贱人 东宫,太子寝殿,千阳殿。 锦衣华服的男人,粗暴地剥去床上女人的衣裳,嘴里怒吼连连。 “柳宁!孤之所以娶你,是以为你单纯无心计,没想到你竟如此下贱,敢给孤下毒!” 床上的女人脸色灰白,眼底颤出一片涟漪,“太子殿下,不、不是妾身下的毒……” 这是她的新婚之日,此刻压在她身上的人,是她朝思夜想倾慕已久的人。 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甚至,想逃。 这些日子经历了那么多委屈,她都从未想过要逃,但眼下,她只想逃离这座深宫。 逃离这个似野兽般的男人。 “呵,好啊,既然你这么急着想要孤要了你,孤就满足你!” 萧晟眼底的恨意溢满而出,身上散出的暴戾和凶气,快要将她淹没。 “啊!”前所未有的痛感袭来,柳宁紧咬着下唇。 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透过模糊的光,她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那人对自己的厌恶与仇恨。 “你与云初做的事情,孤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因为……呵,今日你与她早就死在金銮殿殿前!云初,她也是个贱人!” “柳宁,你现在这副贱样,与外边那红香楼的伎子有何不同?” “孤告诉你,即便你与云初一起算计孤,孤对你也不会有任何感情!” …… 萧晟一边骂着狠话,一边要尽了柳宁的身子。 直到身上的毒得到了纾解,理智才逐渐恢复。 他沉沉喘着气,看了一眼身边还在流泪女子,心中没有一丝愧疚。 方才,无尽的贪欲侵蚀了他的身与心,让他没办法思考。 现在冷静下来,细究一遍,这毒应当不是云初和柳宁所下。 毕竟御酒只有宫中的人能接触,云初和柳宁根本没有办法下毒。 今日上酒的宫女,全都出自东宫。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背叛他,胆子够大。 萧晟收敛思绪,看向柳宁,目光锐利。 “……柳宁,孤同你商量些事。” 柳宁像是在闹脾气,没有理会他,还在抽噎。 对于女人,萧晟最是没有耐心。 他伸出大手掐住她的脖子,逐渐加大力度。 空气愈渐稀薄,柳宁的双眼微微凸起,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之际,双手压住萧晟的手,不停求饶。 萧晟眼神寒冽直视身下之人,“孤同你说话之时,要回应,懂吗?” 柳宁艰难地点了点头。 萧晟大手微微松开,她拼命地大口呼吸。 “孤想清楚了,毒不是你同云初下的,但你已成为太子妃,帮孤解毒是你分内之事。” 他顿了一下,彻底松开手,“你与云初在金銮殿殿前,一唱一和之事,孤就当没看见,但今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在这宫里,除了孤以外,谁的话也不能听,包括孤的父皇、母后。” 柳宁惊魂未定,但耳边还回荡着萧晟的那句:“孤同你说话之时,要回应”。 “好、好,妾身只听殿下的话。” 萧晟微眯双眸,抬起手,朝她伸去,柳宁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脖子,水盈盈的双眼透出几分惊恐。 “怕孤?”萧晟眸子的笑意微微晕开,深色的瞳中藏着讥讽冷意。 不等柳宁给出反应,他又捏住她的下颌,向上抬起,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你只要听话,孤不会伤害你,相反的,敢背叛孤的人,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妾、妾身明白,妾身是太子殿下的人,自然不会做出背叛殿下之事。” 萧晟挑了挑眉,大手抚上她的眼角,将她未干的泪轻轻抹掉,“孤的爱妃很懂事,孤会好好奖励你。” 柳宁的背上全都是汗,眼前这个男人,上一刻还要弄死自己,下一刻却能对她做出如此温柔的动作。 她是该庆 幸自己没有下毒算计他吗? “孤叫几个嬷嬷和宫女来伺候你,孤去一趟凤仪宫,找下毒之人,算账。” 萧晟起身穿好衣裳,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冷酷矜贵。 他转身欲要离开之际,柳宁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您可还记得,八岁那年,您在御花园的湖中,救过一个被绮梦公主推下水的小姑娘?” 萧晟思考了一瞬,意味深长道:“自然记得,孤这双手只会要人命,很少救人,唯独她。” 柳宁的双眸瞬间亮起。 他没忘记她! 他果然还记得自己! 方才所受的屈辱全都被他的一句话扫光。 “殿下……妾、妾身定不负殿下期望!” “嗯,好生歇着。” 萧晟出了寝宫,唇角勾起一丝阴冷。 八岁那年救过一个小姑娘? 原来他还有心地善良的时候。 实际上,他早已经不记得这点破事,只不过看柳宁那副期待的样子,他一眼便看穿,她口中的小姑娘是她自己。 他应下声来,是为了稳定她的心,让她死心塌地忠于他。 世间女子不过是奢求情爱,他只要给她留着一丝期望,她便会无条件、舍弃自尊顺从。 呵,女子果然是最卑贱之物,最易掌控。 萧晟行至凤仪宫,皇后正在筹备正旦朝会的三场宫中大宴,听到心腹内侍魏公公通秉后,放下手中笔墨。 “晟儿?你怎么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站起身来,“方才不是已经给母后来行跪拜礼了?眼下应当陪你的太子妃才是。” 萧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母后,若是东宫出了叛徒,儿臣当如何做?” 皇后怔了一瞬,旋即也露出与他一样的冷笑,“自然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 “儿臣知道该如何做了。”萧晟微微颔首。 “你们都出去,关上 门。” 皇后屏退左右,寝宫里只剩她与萧晟两人。 “晟儿,你与母后说,发生了何事?” “册封大典之时,有人指使了东宫的宫女,在儿臣的御酒里下了毒。” “什么!?” 皇后一下子竖起双眉,面色紧绷,“可还记得那宫女的样子?” 萧晟但笑不语。 半晌,他才幽幽道:“记不得,都杀了便是。” 皇后脸色微变,很快又抿嘴一笑,“不愧是母后的好晟儿,但现今局势有变,你父皇对萧烬有拉拢之意,他麾下的赤鳞卫是本宫一直以来最为忌惮,眼下你不可任性。” 萧晟又沉默了下来,手中把玩着云纹白玉杯,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皇后看他这副样子,心知不能硬来,“对了,晟儿,你身体无碍吧?” 萧晟手顿了一下,扬起唇,略带殇然,“多谢母后关心,儿臣的太子妃已经帮儿臣解了毒。” 这就是他的好母后,他被人下了毒,最先关心的不是他,而是下毒之人是谁。 利害关系永远在他之上。 “谁能给你下那种毒?一定是那柳氏女指使的!母后以为她看上去清纯无害,没曾想这刚进宫的第一日,就用这种手段争宠,日后还得了?” “母后,这毒是谁下的儿臣不知,但绝对不是柳宁。” “你笃定不是她?” 萧晟舌尖顶了顶上颚,“一开始儿臣也以为是她,但想清楚之后,她根本没有机会下毒,这毒,也许不是给儿臣所下,只不过误打误撞。” 皇后闻言,有几分诧然,“这话是何意。” “大典时,儿臣除了饮自己的御酒,还饮了一杯萧烬献上来的酒,儿臣觉得,这毒原是下在萧烬和云初二人酒中,下毒之人的目标并非儿臣,而是那二人。这后宫之中,想除掉他们的人,母后觉得是何人?” “除你与本宫之外…… 是,瑜贵妃?” 萧晟细细抿一口杯中茶,算是默认。 皇后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呵,甘泉宫那贱蹄子,这下算是栽到本宫手里了。晟儿,这件事母后来处理,你无需担心,母后有个一举两得之法。” “那儿臣便先行告退。” “去吧。” 与此同时,渊王府西院。 “嘶,王妃您轻些,属下这胳膊都被王爷踹青了,疼得要命!” “你再忍着点嘛,王爷下手也太狠了,都是自家娃儿……唉。” “谁说不是呢,王爷对属下是下了死手啊!属下明明才受了鞭伤,啊啊啊!” 云初一边给丛卫上药,一边忍受着他满嘴的牢骚。 “好啦好啦,青霄也被王爷打了,人家就不像你似的一直叫唤,男子汉大丈夫,忍着点嘛!” “哼,青霄内力比属下深,属下承认!诶对了,王爷到底中了什么毒,下马车之后,脸色那叫一个差啊,身子还烫得吓人!” 闻此言,云初一瞬恍神,手掌一颤不小心重压在丛卫的伤上。 “诶呦——!疼疼疼!王妃王妃,属下不多嘴了,您别这样折磨属下呀!” “啊呀,失误失误,本王妃不是故意的哈。” 她略带地抱歉地看了丛卫一眼,继续擦拭他的胳膊。 坐在一旁的青霄抻了抻腿,“你这是活该,嘴上没点牢,什么事都要多嘴。” “我这不是担心咱们王爷吗!”丛卫瞪了他一眼。 “有王妃在,用得着你瞎担心?”青霄毫不留情地回怼。 “嘿,我说你,以前不都口口声声说王妃没用么?还整天嫌弃王妃,现在愿意相信咱们王妃的医术了?” “……王妃,属下来帮这家伙上药吧,您去看看王爷。” “哎,阿霄你是不是想报私仇呢?” 云初想起马车上的画面,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下来,“好。” 第57章 我们和离吧! 萧烬的房门被悄声打开,云初轻手轻脚地迈进房中。 床上的男人似乎还在熟睡,她稍稍松下一口气。 “唔……我下手有这么重么?”云初看着他脸上尚未消退的红印,心中有些愧疚。 当时她太怕了,尤其是感受到他那处的变化…… 说实话,上战场打丧尸那会儿,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她这人就是实打实的有色心没色胆,平日里再怎么放肆,一旦遇到真刀真枪的架势,她秒怂。 云初兀自叹了一声,微微俯下身子,欲要探探萧烬额头的温度。 指尖离他额头仅有一指距离之时,她的手腕猛地被萧烬遏制住,接着,他缓缓睁开眼。 眸光冷冽。 云初讪讪一笑,“原来王爷醒了呀,我还想看看你热不热呢。” 萧烬不语,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萧烬这双沉冷凤眸不笑的时候,总会散发着无边无际的凉薄,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暴戾之气。 她脑海中冷不丁想到一个词,不威自怒,很适合形容眼前的男人。 行吧,她又得哄这尊大佛了。 “王爷,还在生我气呢?别生气了好不好,人家也不是故意这么用力的,下次人家尽量轻点……啊不对不对,绝对没有下次了!” 她竖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弹出三根手指用以发誓。 可大佛还是不理她,大佛眼眸上的冷意,似万年化不开的冰雪。 不应该啊,她都这样示弱讨好了,萧烬怎么还摆着副臭脸呢? 按照往日来说,他这会儿应该原谅她,然后给她安排好吃的,反过来哄她。 区区就一个巴掌能让他气成这样? 嗯……好像一个巴掌确实挺让人生气的,况且他还是一个王爷。 可、可是他冒犯她在先啊! “王爷,萧烬,夫君~”云初又压低了身子,捏住他身上的被褥,卖乖似地晃了晃,“我保证,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原谅我好不好嘛。” 萧烬如蝶翼的长睫轻轻 颤了一下,神情多了一丝动容,但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她实在没辙了,瘪起小嘴,皱了皱鼻子,“夫君,你到底怎么样才不生气嘛。” 安静的空气中传来一声沉叹。 “你以为本王气的是这个?”萧烬终于开口说话了。 虽说他的语气并不好,但能沟通就是好的。 “那夫君为何……” “本王问你,你事先就知道御酒有毒?” “是呀,那日馨妃和五皇子不是派慕凯捷过来送信么,信里说的就是这件事。” “呵,”萧烬鼻腔哼出一声讥嘲的轻笑,”戏耍本王?算计本王?是否有趣?” 云初微微一怔,“什么呀,我什么时候戏耍、算计你了?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因为皇上突然传召,然后……” 她突然停住了,萧烬捏着她手腕的力度加重,“然后什么?” 云初一时哑然。 她总不能告诉他,然后因为他对皇上说的那一番话,让她七分触动三分心动,看他看得走神,就不小心忘了解毒这件事吧…… “然后就不小心忘记了!这事儿确实是我的问题,下次不会再有这种失误的!” “失误?” 萧烬脸上阴云密布,他单手撑起身子,巨大的压迫感向她袭来。 屋里半昏半暗,他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嘶,你弄疼我了!”被他捏住的手腕痛感愈来愈明显。 “疼?”萧烬没有松手,反而还下了死劲,“你现在还活着,是本王对你的容忍。” “萧烬!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云初一改先前的乖软,杏眸凝着淡漠和疏离。 就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她毫不怀疑,他想要弄死她。 萧烬眉梢带怒,“就因为你救过本王的命,所以才不杀你。” 她差点气笑出来,但当务之急是要与他抗衡,不能被他掌控。 她故意用力挣脱萧烬的手,手臂大幅度地甩动起来,结果可想而知,挣脱无果,手腕甚 至更疼了,疼到她有点想哭。 不过她忍住了,趁萧烬不注意摸出了银针,针尖对准他的腕处,仅分毫距离,就能让他的手麻上好几日。 “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松手,你的右手就废了。” 萧烬面有愠色,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白皙手腕上那道深红的印子,异常突兀。 手腕终于获得了解脱,她倏地站起身,离萧烬远远的。 “你的银针并不能废掉本王的手,这点小把戏,充其量也只能让人麻痹一阵子,但本王还是放你了,你可知为何?” 云初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侧过冷眸,“我只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因为我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这样对我?都怪我,竟把你当人看了。” 她当初就不该治好他! “云初,不管你平日里如何闹,本王都能容忍,但唯有算计二字,是你不能碰的。可今日,你明知御酒里下了毒,却还让本王喝下,分明就是想要算计本王,为了坐实夫妻之名,你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他知道云初爱慕他,心悦他,而他对她也有同样的感情。 只是碍于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不便说。 若是她想坐实夫妻之名,他是愿意的,但不是这种方式。 不管她有何原因。 他能接受任何人的算计,唯独不能接受她的。 他最是痛恨被算计,前世他受够了,重来一次,他只想把算计过他的人诛杀。 方才那瞬,他有很多机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可他却没办法狠下心,只好用她的手腕出气。 “你有毛病吧?谁想和你坐实夫妻之名啊,要不是忌惮幽影阁的人,我早就与你和离了!再说一次,我没有算计你,御酒里的毒这件事,纯属意外,况且最后我也给你血包解毒了。” 她真想骂自己蠢笨如猪,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萧烬是一个凉薄狠戾的人,就因为他的几次特殊对待,她就卸下防备,跟他推心置腹。 可人家呢? 把 她当成下作之人,觉得她在一心算计他。 呵呵,就当她的血都喂了狗,白眼狼终究是养不熟的。 什么世上绝无仅有的好队友,她的好队友永远只有大姐、二姐! “呵,在本王毒尚未发作之前,你有很多时间拿出血包,你为何不拿?” “我……” 云初说出不来。 刚刚说不出,现在两人吵成这个样子,她就更说不出口了。 她对他只不过是偶然间的心动,就像她追剧的时候,对男主角也心动过,这可不代表她喜欢他。 况且,初见之时萧烬警告过她,不要对他这个人有非分之想。 要是告诉他,她因为心动而误事,这误会岂不是更大了? “说不出?呵,还说不是在算计本王?”萧烬低沉的声音似锋利的剑,直直向她穿透而去。 一股酸涩涌上心间,她不想再与他争辩,太累了。 “管你怎么想,总之我清者自清!这样吧,你既然不信任我了,那我们以后保持距离,除了必要的时候,我们不要见面,你也别来烦我!反正你身上的毒也除了,我们找个时机和离吧!” 听到‘和离’这两个字,萧烬怔了一瞬,嗓子忽然的有些干涩。 他蹙额道:“不能和离。” “不能?凭什么不能?” 面对云初的发问,他知道自己心中原因,却说不出。 即便她算计过他,他也不想放她走。 在他心中认定云初的那一瞬间,他们之间就永不可能和离。 “我已经完成了当初答应你的事情,你也应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我们当初约好,事成之后你与我和离,要给我黄金万两,宅院一座,护卫百人!” 反正和离之后,她也不再是他的王妃,杀身之祸什么的,不存在。 幽影阁要杀的是他萧烬的王妃,关她云初什么事? “问题就在于此,本王还没能力兑现你的承诺,黄金万两本王没有,宅院本王只有渊王府,护卫倒是可以给你,但你应当 还养不起百余人。” 他正愁没有理由留下她,她反倒是给他找了一个好理由。 “那麻烦王爷尽快凑钱,这样我也能尽快从您面前消失,世间便少一个算计你的人,皆、大、欢、喜!” “对了,以后王爷若是需要我与你一同出现,扮演夫妻,我是要收出场费的,不贵,一次一百两银子!” 丢下这两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出萧烬的房间,还一甩手顺带把门给关上了,只不过力度有些大。 青霄和丛卫刚好从西院走来,瞧见这么一出,两人都站定原地,大气不敢出。 云初路过两人,故意提高声音,“以后你们王爷的事情都与我无关,有病就找唐医官,找我的话出诊费一次五十两,不过呢,你们生病可以找我,不收银子。” “王妃,这……” 看着云初大摇大摆地走掉,丛卫和青霄悄声走到萧烬的房门,刚想贴上耳朵细听里面的情况,就听到房内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都进来。” 房门推开,青霄和丛卫犹豫着上前,“王、王爷,有何吩咐?” 萧烬垂着眸,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心里胀胀的,说不出有多难受。 “她算计本王,本王生气,错了吗?” 丛卫和青霄相视一下,一齐摇头。 “那为何她要这样对本王?” 两人又看了彼此一眼,沉默不语。 救了个大命! 他们哪知道王妃这是为何啊! 他们也没娶过妻,王爷娶了好几个王妃,他都不知道其中缘由,他们就更懵了。 “呵,”萧烬哼出一声笑,但眸中没有半分笑意,“罢了,问你们也没用。” 青霄和丛卫瞬间松下一口气。 “出去吧,今日本王说的指环,不用找了。” “是,属下告退。” 青霄和丛卫作揖,还没走出门外又被萧烬叫住了。 “命人给本王准备一碗鸡汤,顺道也给她送过去一碗,别说是本王的主意。另外,指环那事……还是接着找。” 第58章 你有听到犬吠声吗? 岁除之日,家家户户桃符画,新灯挂。 云初日前早已命人准备好迎新的布置,渊王府看起来也比平日里要热闹几分。 昨日与萧烬大吵了一架,她回房后直接钻进实验室,研究毒药。 当然,不是一吃毙命的毒,而是有时效性,小打小闹的毒。 她的目的只是赚钱,在最短的时间内,赚更多的钱,以便离开渊王府之时不至于落魄。 看萧烬这样子,短时间内也凑不齐黄金万两,他体内的毒虽驱除,但他也只是醉心于战场,一点赚钱的头脑都莫得,否则也不会三千两卖果园。 渊王府名下的产业是要啥啥没有,她代管窑库里的银子,已经是萧烬的所有财产了。 就这,她还妄想从萧烬那儿要什么自行车? 罢了罢了,算她倒霉,只要能尽快和离,离开这鬼地方就够了。 她敛起思绪,拢好长发,换上一身黛色劲衣,打算上柳尚书府中一趟。 没有了柳宁在柳夫人身边,这岁除之日柳夫人定会很难过。 柳宁进宫之前,她答应过会帮柳宁治好柳夫人,就会信守承诺。 毕竟太子妃给的好处可不少,柳宁不仅答应她会给她一大笔银子,还会借机将她这个池幽小神医的名号打出去。 她早就想好了,有了这个名号,开个医馆,每个月只营业四日,其余时间玩乐,想想就快哉! 她差些就要沉浸在美梦中,时之的声音冷不丁敲碎了她的梦。 “王妃,胡员外派人将果园地契送来了,只要王妃在上边签字就可以了。” 云初整理好衣装,打开房门,时之和竺沐站在门外,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只梅菜。 梅菜看到她,嗷呜一声,立马扑上她。 云初宠溺地揉着梅菜的脑袋,“让那人送去给萧烬签,这果园 是渊王府的,与我无关。” “王、王妃,不可直呼王爷的名讳!” 竺沐听到她口中念出萧烬这两个字,吓得脸色都有些白。 云初一只手搭在竺沐肩上,“他能叫我名字,我为什么不能叫他名字?” “因为……因为这是对王爷的不敬,王爷会生气,奴婢怕王爷会责罚王妃。” 竺沐的眼里盈满忧色,她是真的在为云初担心。 时之拍了拍竺沐的背,“竺姐姐,你多虑了,王爷这般宠爱我们王妃,别说王妃直呼王爷的名讳了,就算王妃惹怒了王爷,王爷也舍不得责罚我们王妃哒!” 宠爱? 宠爱到险些将她的手腕捏断? 她现在的手腕还有些隐隐作痛! 云初冷眸一转,眉间冷意翩飞,“时之,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关于渊王府的大事小事都别通知我,再过不久我就要与萧烬和离了。” 闻及此言,两个小丫鬟瞬间呆住了,两张小嘴齐齐张大,夸张得像是能塞进整个拳头。 “王、王妃,您是不是和王爷吵架了?以前席嬷嬷还在的时候跟奴婢们说过,这夫妻啊,床头吵床尾和,咱们女子多忍忍就过去了,实在不行就您就向王爷求求情,好好伺候王爷服个软!” “是啊王妃,要是真闹到休妻的那一步,日后王妃可如何是好?虽说王爷脾性不好,但王爷对您不一样,奴婢看得出来,王爷很爱王妃!” 云初轻笑出声,“我说的是和离,不是休妻,他有什么资格休了我?你们的王妃很差劲么?” 两个小丫鬟想都没想就摇头。 “那便是了,离了萧烬,我还有医术傍身,再不济我支个小摊,买点手工制品,赚它个盆满钵满,还愁活不下去?” “可您日后很难再嫁呀!这女子就是要有丈夫 的,嫁不出去赚再多的银子又有何用呢?” 云初刚要开口反驳,猛地想到这里是该死的封建社会,她们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她说再多也无意义。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我要出府一趟,你们把丛卫叫来,顺便记得带胡员外派来的人到萧烬那儿。” “今日是岁除,王妃要去哪儿?奴婢也换身行头,跟着王妃一块儿去吧。” “不用,我要去柳府给柳夫人治病,酉时前会回来,到时候带你俩一块儿去看驱傩,然后买些消夜果儿,回府一起守岁!” “是,奴婢这就去通知丛副领!” 云初在院子等候不多时,丛卫就笑嘻嘻地迈着大步走近,手中还提着一个包好的小礼盒。 “王妃!” “手里拿着什么呢?” “哦这个啊,时之说您要上柳府,便给您准备了一个伴手礼,毕竟今日是岁除,咱们总不能空手过去吧!” 云初点点头,不愧是她家时之,想得就是周到。 和丛卫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就到了柳府大门。 这岁除之日,熟人之间走访是正常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偏偏在这碰上云青豫和云柳萱。 在原主的记忆中,云青豫在此之前与柳尚书并不来往,原主甚至还听到过云青豫背地里骂柳尚书无能、懦弱,可柳宁当选太子妃后,他却像狗皮膏药似的往柳府贴。 啧,趋炎附势有一套。 “爹,渊王府那小白脸也来了。”云柳萱最先注意到她和丛卫。 云青豫闻声扭头,看到云初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凶光。 这小子还敢出现在他眼前! 上次他赔了辆马车,几个侍卫受了重伤,但现在还在府里躺着。 他真是没料到,凭这两个泥腿子能冲破他暗藏机关的马车,怪他太过小瞧赤 鳞卫了。 但他不会就此罢休。 动武不行,他还有别的办法能治这两个泥腿子。 “哟,渊王府的两位,莫不是也来给柳尚书贺新的?” 云青豫有意无意扫了一眼云初两人带来的礼品,心中不住发笑。 他们就提着个小盒子,而他带了一马车的礼品,他们怎么跟他比? 想要攀附太子妃的娘家人,就要下足功夫,渊王府的人,还是太蠢了。 云初根本没理会云青豫,直接无视掉他的话,面朝柳尚书。 “柳尚书,在下前来为柳夫人治病,不知是否方便?” 柳尚书还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方便是方便,但小侯爷也来府上做客,许是不能招待二位了。” “不打紧,在下答应了柳姑娘给柳夫人治病,柳尚书不用费心招待。哦对了,这是渊王妃给您准备的一点小心意,还望尚书大人莫要嫌弃。” “诶唷诶唷,渊王妃实在太客气了,竟有心记挂鄙人!”柳尚书笑纹一齐展现,他接过小礼盒,递给身后的老管家,“老林,送二位去偏院。” “是,二位公子请随老奴来。”林管家弓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没等云初动身,云柳萱就尖声呵住了她。 “池幽,我爹与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这渊王府的人怎的都是一个样,一点礼数也不知!” 云青豫故作宽仁,“哎,柳萱,不可无理。” 而云初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他们父女俩,只是侧过头问丛卫,“卫哥,你有听到犬吠声吗?” 丛卫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好像是有,嘿嘿,但不知声从何处传来!” 她咂咂嘴,“谁知道呢,也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罢了,畜生而已,咱们还是请林管家带路吧。” 云初一脚刚要迈 入柳府,就听得身后传来云青豫阴阳怪气的声音。 语气中还藏着几分明显的怒意。 “柳尚书啊,现在这狗仗人势的小人真是随处可见,本侯两次来访柳府,都有幸大开眼界啊!” 柳尚书嘴角抽了抽,明白云青豫这是在暗讽那两个赤鳞卫,但他两边都不好得罪,只好讪讪一笑。 云初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她停住脚,勾唇一笑。 “在下觉得小侯爷说得对,但在下还想再补充一点,这狗仗人势和狗眼看人,都是同一类人,既然都是畜生又何必自相残杀呢?云大姑娘,你说对不对?” 云柳萱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爹。 而云青豫此时已经怒得头发竖直,脖上的经脉抖抖立起。 可碍于在柳尚书的府上,他不好动怒,只得看着这两个泥腿子离去的背影,硬生生暂且吞下这口气。 云初和丛卫跟着林管家行至偏院,偏院不同正院,一点没有新年的气息,破破旧旧,毫无生气。 可她眼尖,瞧见院子里的兰花开得正艳,问过林管家后,随手折了一朵。 叩叩叩—— 她站在柳夫人门外,敲响房门。 “本夫人不吃!” 柳夫人把她当成送饭的小丫鬟,语气中带怒。 “柳夫人,是在下,池幽。” 房中人顿了一瞬,怒气不见,“小池,进吧。” 云初交代丛卫等候在外,独自进了柳夫人的卧房。 “小池,你来了。” “柳夫人,迎新辞旧,在下折赠一支春,了表寸心。” 她将方才在摘下的兰花放在柳夫人床头,柳夫人露出了难得笑颜。 “小池,你有心了,来,这是妾身给你准备好的荷包,望你新岁平安喜乐,另外一个是给你们渊王的,还劳烦你转交给他。” 第59章 进房行苟且之事 “柳夫人,您醒了。” “妾身这是……睡了多久?” “没多久,就三四个时辰,方才在下给柳夫人做了个全身针灸,效果很好,按照在下的估测,两个月之后您就能从床榻上起来。” “可、可妾身怎会突然睡过去?方才明明还在和小公子说着话。” “因为这个针灸有些疼,在下怕柳夫人遭罪,所以用了一些能让人暂时沉睡的药物,不过柳夫人放心,这些药物对身体完全无害。” “原来如此……” 其实,她是给柳夫人打了一剂麻药,从实验室拿出手术工具给柳夫人做了个椎管减压手术。 之所以撒谎,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事。 古人最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是她说实话,柳夫人估计接受无能。 手术其实是比较危险,但由经她手,一切危险都不存在。 也是通过手术她才发现,柳夫人的病看似严重,但并没有完全损伤到神经系统,只是部分有损。 只要通过对症治疗、手术治疗,痊愈的希望很大。 柳夫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喜事震住了,盯着云初的脸,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少倾,她才哑着嗓子道:“小、小池,你说什么?” 云初一脸正色,“柳夫人的病,在下能治好,只要这段时间按时吃药,外加在吃食方面的调理,两个月后您便能站立。” 柳夫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上次你来的时候,还说妾身这病还得多花点时间,可今日做了个什么针灸,就、就……”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卡壳了老半天都没有说出完整的话。 “柳夫人,用人不疑,在下既然有自信能治好您的病,就不会随口做出承诺。” “不不不!妾身不是怀疑小公子,只是妾身病了这么多 年,见过不少良医,忽有一日有人对妾身说,两月后便能从床榻上起身,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难以言喻!” “在下能理解柳夫人,不过您现在的情况,不宜情绪起伏过大。这是给您的药片,每日随水吞下一粒,在下会写好一张食谱,请夫人命您的贴身丫鬟每日为您准备好。” “好,妾身都听池小公子的!” 拟好食谱后,云初打开门,本想让丛卫叫来柳夫人的丫鬟,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还好柳夫人的小丫鬟放心不下柳夫人,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在远处望着。 云初直接将其叫进房内。 “小莲,这药片每日给柳夫人随水服一粒,另外柳夫人每日的吃食都要按照我写的食谱来进行,上面都是家常菜,不会特别难的菜式。” “小公子,这是何物,大姑娘交代过奴婢,不可让夫人随意乱吃药。” 云初还没开口解释,柳夫人就怒斥了小莲一句。 “小莲!池公子是本夫人的贵客,不得无礼!” 小莲连忙下跪认错,“夫人息怒,奴婢知错了!请夫人责罚!” “柳夫人,小莲也是太过担心您,要是罚了她,这柳府里,您可就没有信得过的人了。”云初提醒道。 柳夫人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你起来罢,日后见到池小公子就像见到本夫人,他不会加害本夫人,莫要多疑。” 小莲喏喏应声,“是、是!” “这药片是我特制的,专门用来给柳夫人治疗,你毋须担心,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便可。” “是,奴婢知晓了。” 她只不过给柳夫人开了一些阿司匹林的药物,用以辅助治疗。 “天色也不早了,在下还有事,改日再来看望柳夫人。”她瞧了一眼窗外,想起和府里那两个小丫鬟还 有约。 在柳府从早上待到了黄昏, 该回去了。 “那妾身便不多留,池小公子慢走,小莲,帮本夫人送送池小公子。” “是,夫人。” 出了房外,她才看到丛卫神色忧忧地从院外走过来。 “丛卫你去哪了?不是让你在房门外守着,以防有人进来么?” 丛卫不语,冲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靠近些说话。 “怎么回事?”云初凑近丛卫,压低声音问。 “王妃,属下方才憋得慌,想行圊,可这柳府上上下下连个佣人都不见,连丫鬟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属下只好自行找寻东圊。王妃可知,属下路过东厢房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丛卫警惕地扫了一圈周围,才道:“看到了柳尚书的小妾在与一个蓝衣男子卿卿我我,还一块儿进房行苟且之事!” 云初微微怔了一下,这么劲爆? 这男人一定与柳尚书的小妾是熟识之人,否则不会知道今日府上有客,还掐准了时间溜进府。 这事要是被柳尚书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 但那小妾这般胆大,想必留有什么后手。 她对柳尚书并无好感,如今他头上戴着绿帽,与她更是无关。 这点男女之间的破事,她才不要蹚浑水。 “行了,管他们苟不苟且不且呢,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回去接时之她们,咱们可要赶去看驱傩!” “呀,对对对!一年一次的驱傩,属下已经很久没凑过这种热闹了,可不能错过,咱们赶快回去吧!” 两人一拍即合,像是两个孩童一般,一蹦一跳地穿过府院。 到了正院,云初才知道为何柳府上上下下都不见人影。 原来云青豫不知从哪儿请了一队子太平乐,柳府上下都围在府院中凑热闹。 而柳尚书则与云青豫一同坐在桌前品茶,津津有味地看着戏。 这个渣爹为了讨好太子妃娘家,真是下了血本啊! 但她有一点不理解,渣爹明明就和萧卿言站一边,那他就是瑜贵妃那边的人, 瑜贵妃和皇后娘娘这般不对付,他为何还要费力讨好太子妃的娘家人? 上次她在醉仙楼看到渣爹与梁楚楚有往来,他不可能不知道,梁太傅与皇后的关系。 如此看来,这个渣爹还真是棵墙头草,圆滑得不行,两家都攀附,一家倒了还有另一家,云府不会因为某一势力的倒台而衰败。 想得倒是挺美。 他大概不知道,做墙头草还有背黑锅的风险。 云初不多看一眼院中的太平乐,与柳尚书打过招呼后,打算离开柳府。 离开时,她明显看到云青豫和云柳萱朝她投去不屑的目光,像是在无声嘲讽。 她笑了笑,发出了几声逗狗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这父女俩抓狂却无可奈何的表情。 “王妃,你这样对云府那小侯爷,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觉得我没点教养,我不孝不敬?” “哈啊?王妃你误会属下了,属下是想说,是不是有点畅快!属下每次看到王妃与他们对着干,心中都在暗爽,特别是他们又气又拿王妃没办法的时候!” 云初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要教育我呢!” 丛卫挠了挠头,讪讪道:“属下哪敢啊?被王妃骂过一次就够了,况且属下那么崇拜王妃,王妃做什么属下都支持!” “丛卫,你人真好,我果然没看错你!”云初手肘撞了一下他,笑意飞扬。 丛卫瞧见她心情不错,顺势道:“其实属下只是一般般,要说人好啊,那属下比不过王爷, 王爷对王妃才是真心的,王爷他……” “你闭嘴!”还没等他吹嘘完萧烬,云初就变了个脸色,“你要是在我面前帮他说话,那咱们俩的情谊可就要到此为止了。” 丛卫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为自家王爷多说一句好话。 马车行不多时,两人回到了渊王府。 她没想到,时之和竺沐早已在府门外等候她,两人还换上了男装。 “哟,挺上道啊两位小公子!”她跳下马车,抬手勾起时之和竺沐的下巴。 两个小丫鬟羞红了脸,“王妃,莫要打趣奴婢了!” “别害羞啦,走走走,咱们去看驱傩咯!”云初一手揽住一个小丫鬟,乐滋滋地往马车上走。 时之拉住她的手,停在原地,吞吞吐吐道:“王、王妃,等等……青首领说也要来。” “啥?”云初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青霄也要跟着一起来? 这就意味着,那个讨厌人的家伙也会一起去? “哦?王爷、阿霄,这里这里!” 果不其然,云初一回头,就看到萧烬和青霄,一前一后从府里走出来。 萧烬特意换上一身轻便的行装,也是黛色劲衣,和她身上的似乎是同一套。 啧,晦气! 她甚至想立马跑回阳沁居换另一套衣裳。 “谁说要跟他们一块儿去啊?我记得我说过,只和你们俩,还有丛卫一起去看驱傩吧?闲杂人等可以不要跟着来吗?” 云初一点不留情,眉间冷意乍现。 “本王也没说过要与你一齐,本王与青霄另有马车,去朱雀街口不过是有公务,并非玩乐。” 萧烬也不愿与她低头,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云初才耸了耸肩,“好啊,那麻烦您老人家离我们的马车远点,待会最好别见面哈,我嫌膈应。” 第60章 为原主出气 “王妃,朱雀街口好多人呀,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热闹的场面!” 几人从马车中下来,瞧见街口热闹非凡,时之不禁感叹了一句。 云初看着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荡着节日的笑意,不免被感染,“嗯,我也是,很久都没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 她并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爷爷喜欢,后来她变得也喜欢热闹。 前世丧尸病毒还未爆发,小小的她经常跟着爷爷到处凑热闹。 后来爷爷过世,她不是在治病救人,就是一头埋进实验室,独来独往是她的日常生活。 再后来,丧尸病毒爆发,她就算想去热闹的地方,也不再有。 辞旧迎新,也是她的新生。 “哇,那边还有卖木刻年画和糖人的,王妃,咱们过去看看吧!”竺沐笑盈盈地指着右前方的小摊。 “好啊!哎,等等,丛卫呢?” 今日人多眼杂,她可不能让丛卫离她超过五米远。 “丛副领……啊,他过来了!” 时之顾盼之间精准地发现了丛卫。 丛卫憨笑着朝她们三人跑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厚重的墨锦披风。 “丛卫,跑哪去了?” “朱雀街口离码头近,夜里风寒,属下怕王妃受寒,特意找了一件披风,要是王妃觉着冷了,属下就给王妃披上!” 云初嘴角微翘,“没想到你还挺细心。” 丛卫挠头讪笑,其实这是王爷吩咐他做的事,但他不敢说,生怕又惹王妃生气。 朱雀街平日里就很热闹,各种小摊贩在这儿讨生活,今日更甚。 东街卖的是杂食点心和一些小玩意,西街卖的是奇珍异宝,但里面掺杂着‘水分’,一些不懂货的人,很容易被骗。 像她这种不懂货的人,还是在东街逛吃逛吃就算了。 从街头一路行至街尾,天色也渐渐暗下,云初四人本是 两手空空,结果买到两手都抓不完。 云初趁没人注意她,凝起意识进入实验室,随手拿了个牛皮纸购物袋。 这种时候,大包小包的买,没有个购物袋怎么行呢! 刚解放完双手,她瞧见斜对面有个卖烤红薯的小摊,一时抵挡不住这股香味。 走近一看,小摊不仅有烤红薯,还有栗子、山药和土豆。 “老板,给我两个烤红薯、一包烤栗子!” 小摊主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他活了半辈子都未曾见过,像云初这般貌美的男子。 呆愣了好久,要不是云初叫了他好几声,他还沉浸在云初的俊颜中。 “好好……一共十五文钱!”小摊主一边包好烤红薯,一边还时不时瞧上她几眼,“小公子生得真是俊美,不知是否有心仪的姑娘,如今婚配否?” 他看着云初的装束,也不像是达官贵人的公子,他家的女儿勉强配得上。 云初瞟了一眼小摊主,半带轻笑,“老板,在下已有婚配,还有几房姬妾。” 这话一出,小摊主瞬间变了脸色,也不再对她笑,收了钱就将东西递到她手中。 热乎的烤红薯刚到手,丛卫冷不丁叫了她一声,“王妃王妃,那几人好生眼熟……啊!那束着金冠的男子是端王,旁边那位……好似王妃的嫡姐!” 云初顺着丛卫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的那对男女,果真是萧卿言和云柳萱,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和丫鬟,看起来也是过来游玩。 真倒胃口,手中的烤红薯突然就不香了。 烦闷的心情仅持续了几息,云初眼珠子转了转,露出狡黠一笑。 此情此景,相逢即是缘,这大好的机会,不让这对狗男女吃点大苦头,那怎么能对得起原主? 她注意到,人群里自动散成两排,中间留出了一条路。 好多个戴着假面、身穿红衣之 人走在路中,执棒鼓角,嘴里唱着她从没听过的歌。 驱傩开始了。 云柳萱和萧卿言驻足于此,但不想与平民靠太近,刻意让侍卫拉开了距离。 两人此刻正背对着云初,认真地看着驱傩队伍的表演。 就在这时,几个衣裳破旧的孩童从人群中钻出,嬉笑着朝她的方向跑来。 孩童们围在小摊主的烤红薯摊边,馋出了口水。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孩子捏着两文钱,想换一包烤栗子,却被小摊主严声拒绝。 云初脑子灵光一动,顿时想好一出妙计。 “小蜜罐,把你的小荷包给我。”她一把揽住正剥着栗子的时之。 时之心跳霎时落了一拍,红着脸将荷包交到她手里。 “你和竺沐先到旁边的糖水铺坐着,帮我叫一碗冰莲羹。” “那王妃呢?” “我和丛卫在这搞点事情,很快就过去,快快快,那里就剩最后一桌了!” “好、好,奴婢这就去!” 支走身边的人后,云初凑近丛卫耳边,“待会我把荷包的里钱撒出来,你趁乱把这东西踢到云柳萱那边,记得别太用力,免得伤到无辜的人。” 丛卫因为意外而露出微微迷茫之色,“真的要这样做?” 云初一脸笃定,“对呀,你踢了之后,咱们躲去糖水铺,这里人多杂乱,他们不会发现我们。” 丛卫用双眼量夺着距离,心中有了底,点点头。 云初悄悄松开小荷包的带子,装作不小心的模样,把包里的散钱碎银洒落在地。 地上闪着银光,那几个孩童双眼登时发亮,不管不顾地蹲在地上捡钱。 而那小摊主,以及几个路过的男女,也跟着几个孩童一块弯下腰。 丛卫掐住时机,趁没人注意,看准云柳萱的方向后,抬起脚,踹翻死沉沉的烤炉。 烤炉里所有的木炭都扑了出来, 朝着云柳萱和萧卿言飞去。 他二人一心看着驱傩表演,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险。 下一瞬,一男一女的惨叫声在息鼓声的间隙响起。 顺着惨叫声看去,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那被木炭击中的一对男女,衣上燃了火,在原地不停地打转,身边的几个侍卫和丫鬟急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束手无策。 惊吓之余,周围的人都不忘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蠢货,还不快找水熄火!”萧卿言脸上一片黑,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木炭烧的。 “爷,这有一方湿帕子,您先将就着扑火!水、水,谁有水啊!”侍卫们四下求助,大喊呼喊着。 “啊——!好烫好烫!言哥哥,木炭烫到萱儿的脚了,要是落了疤,日后该怎么见人啊!” “萱儿别怕,有本王在你不会有事,就算烫了疤,本王亦会让御医帮你治好!”萧卿言给云柳萱画了个饼,转头却先用湿帕子灭掉自己身上的火。 他扑火之余,还不忘追责,“本王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抓到闹事之人,之后定将其大卸八块!” 早已坐到糖水摊的云初,舀着冰莲羹往嘴里送,远观着这一切。 就在萧卿言和那几个侍卫为水而慌手慌脚之时,一个五短身材的小厮提着木桶路过,“水来咯,三娘你的水!” 云初注意到,木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水!先借你的水一用!”其中一个侍卫冲到那小厮面前,不由分说地夺过他手中的水。 小厮扯住侍卫的衣角,“哎,你干什么?怎么抢人东西呢!” 侍卫横眉竖起,用力把那小厮踹出几米外,“一桶水罢了,抢了便抢了,要是把我们王爷烧出个好歹,你的狗命也别想要了!” 那小厮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喘气,“王、王爷?哎啊,那水是刚烧出来的热水啊, 可不兴用来给王爷扑火啊!” 无奈侍卫的手速太快,小厮话音刚落,这半桶热水全都朝着萧卿言的方向泼去。 萧卿言耳朵很敏锐地捕捉到那小厮的警告,下意识用双手抓住云柳萱的手臂,将她推到自己面前。 哗啦—— 半桶热水全都倒在了云柳萱身上。 “啊啊啊——!” 云柳萱发出了震动整条街的惨叫,比被木炭烫的时候还要惨烈。 她身上的衣物被热水浸湿,露在空气外的手和脖子当即变红,甚至还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水泡。 这时,丫鬟们不知从哪找来了冷水,萧卿言这会儿倒是很自觉地夺过来,淋到自己的身上。 他是一滴也没给云柳萱留。 萧卿言身上的衣物都烧焦了,但总算是逃过一劫,他先是让侍卫将马车赶来,随后伸出手轻轻安抚着云柳萱。 “萱儿,本王这就带你回府,给你找宫里最好的医官,你且安心,本王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云柳萱只顾着哭和发抖,完全没注意到,他脸上明显透着一种,‘幸好热水没泼在他身上’的庆幸感。 “噗。”云初嘴里的一口冰莲羹差点没笑吐。 萧卿言这渣男真是渣透了,与其说他爱云柳萱,不如说他更爱自己。 拿心爱之人去帮自己挡热水,她也算是开了眼。 云初一心吃瓜,忽略了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的萧烬和青霄。 “王爷,萧卿言表面上谦谦公子,没曾想他竟是这种人,亏得王妃以前还那般迷恋他,万幸啊王妃算是擦亮了眼睛。” “他本性如此,不过今日云初太过冲动。” “是啊!属下打探到消息,早已在这附近布下隐刺,就等驱傩之时出手,被王妃这一搅合,只能让他们先退,萧卿言和云柳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本王只是担心捡碎银的人撞着她。” 第61章 护妻虽迟,但到 丫鬟们扶着云柳萱上了马车,萧卿言却留了下来。 他命侍卫抓起小摊主和孩童,以及看上去与这件事有关的人。 周围的百姓全都在一旁围观,驱傩队伍也因为这场闹剧暂停,队伍里的人也加入了吃瓜行列。 侍卫一把揪起小摊主的衣领,凶神恶煞道:“贱民!你竟敢用炉里的木炭害我们王爷,说,是谁指使你的!” 小摊主吓得双腿发软,若不是被侍卫揪着,他就要跪在地上。 “小、小人不知啊,小人只是在朱雀街做点小买卖,没有害王爷啊!当、当时有位小公子掉了荷包,小人一心起了贪念,便跟着这些孩子一块蹲下捡钱,不知是谁踢翻的炉子啊!” 孩童们也被其他的侍卫压在原地,缩着身子,抖抖瑟瑟。 最为冤屈的还是那个被抢走木桶的小厮,“爷爷们,小的只是红香楼的小厮,替三娘打个沐浴的热水,是你们非要抢走木桶,小的小的……啊!” 压着他的侍卫朝着小厮的脸,狠狠给了一脚,“你还敢狡辩,要是顾国侯府的嫡女落下了烫伤疤,你有十条贱命也赔不起!” 那小厮捂住脑袋,唇角溢出血来。 萧卿言冷眼看着地上的人,鼻腔哼出一声不屑,“都不说?那就给本王打,打到你们肯说为止!” “不要啊,官爷、王爷,小人真是无辜的!” “呜呜呜……” 一时间,小摊主、红香楼的小厮和孩童们叫苦声连天。 云初一看事情不妙,她只是想让这对狗男女吃点苦头,不希望无辜之人卷入。 她穿过人群,到一小摊处买了一张恶鬼假面,戴好后快步朝萧卿言的方向走去。 “王爷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动用私刑吗?” 萧卿言闻声抬眸,凝着她,“你是何人?” “我?我只是个过路人,看到有人受冤, 鸣个不平罢了。”云初抱着双臂,靠在墙边。 “过路人?我看就是你在背后搞的鬼!”其中一个侍卫用长刀指向云初。 她连连啧了几声,“这是什么世道?没有一点证据就能随意将罪名扣在无辜之人身上,原来王爷的特权这般大,是当今皇上给的吗?” “大胆刁民!谁允许你这样与端王说话的?”那侍卫向她走进,刀尖抵在她的肩上。 他这一动作,成功激怒了站在暗处的萧烬。 萧烬捏了捏宽袖下的拳头,眸中寒光一闪,“青霄,解决他。” 青霄领命:“是!属下这就命隐刺行动。” 他借力石墙,纵身一跃上屋檐,萧烬的目光才重新落回云初身上。 只见云初安然靠在墙边,扬声道:“唉,原来端王府的人就是这般蛮横,之前还听闻端王温文儒雅,处事公正,没想到啊……” 围观的百姓纷纷看向萧卿言,窸窸窣窣地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云初见势头正好,接着说:“方才我路过此处,恰好看到摊主和这些孩童在地上捡碎银,接着有一个八尺大汉不小心踢了烤炉,里面的木炭才会扑到王爷身上,王爷连查都未查,就要屈打成招?” “一派胡言,你究竟是何人?”萧卿言呵斥道。 她淡淡扫了他一眼,又转视四周。 “我是谁不重要,大家都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真是摊主和孩童们犯了事,他们该抓,可他们没什么也没干,你们凭什么抓人?就凭你是皇亲贵族,便能草芥人命?如此一来,璃梁要亡!” 她这一番话,算是挑起了众怒。 “是啊,这摊主我熟,烤红薯烤了十几年,人虽穷但老实本分,家里婆娘死得早,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苦啊!” “这几个娃娃不是慈幼院里的吗?他们出生就被爹娘丢弃了,看到地 上掉了钱,争抢很正常,怎么可能故意害王爷呢?” “端王府的人根本没证据,上来就要打人,朱雀街属于衙门的汪知州管辖,就算抓人、治罪都应是汪知州!” “唉,就会欺负我们这些无辜百姓,这岁除之夜啊,糟心!”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让萧卿言眉头拧成死结。 他朝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把长刀收起来。 “本王并非要屈打成招,更不会越权用私刑,你们莫要听信这面具人的煽风点火!”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初,心中萌生一个想法。 “你扮得如此神秘,又口口声声说看到了方才之事,本王怀疑你便是与此事有关之人!你们几个,把他抓起来!” 他今日失了这么大的面子,无论如何都要有人来偿还。 喜欢做出头鸟? 他最是乐意成人之美! 云初看着精壮的侍卫朝她步步逼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她不能掏出银针对付他们,否则萧卿言就更有理由抓她。 可她也不会武功,更不会飞檐走壁。 现在扭头逃跑,不仅坐实她的罪名,还有很大可能逃不掉。 就在云初发愁之际,她似乎听到一阵暗器破空之声。 有些急骤,好像是朝着她的方向飞来的! 还没等她看清楚暗器是从何处来,面前的几个侍卫纷纷滑跪倒地,在她跟前跪成一排,跟行大礼似的。 而那个拿刀指过她的侍卫就比较倒霉,一支倒钩箭矢直穿他的喉咙,当场毙命。 “啊——!” “杀人了、杀人了!” 围观之人尖叫着四下逃窜。 萧卿言脸色骤变,本想派人追踪射箭之人,可看到身边只剩两个侍卫,眼下不知在暗处之人是否还会动手,只好先保命。 “快!护送本王回府!”他严声命令道。 跪成一排的侍卫撑着长刀 起身,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又当场跪下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本王养你们有何用?!”萧卿言是彻底怒了。 云初已经没心思看好戏,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支倒钩箭矢上。 她在萧烬的书房里,看过一本记录各种暗器的书籍。 在书里,她见过这种箭矢,它用于一种十字弓。 这种十字弓虽小,但杀伤力很强,能取人性命于无形之中。 据记载,璃梁是没有这种暗器的,只有沛泽国才有。 可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王妃,没事吧?”丛卫的出现打断了云初的思绪。 “让奴婢瞧瞧!”时之和竺沐围着她转圈,上下检查了好几遍,确定她没伤到分毫后才放下心来。 “您让属下在原地不许动,属下看到那家伙用刀指着您,属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要是被王爷看到属下保护不利,定是要好好处罚属下一顿了!” 丛卫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将手中的墨锦披风到在她身上。 云初笑着安慰他,“我没事,再说,他才不会管我死活,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唉罢了,咱们继续逛逛吧!” “王妃,东街上哪还有人啊,跑的跑散的散,咱们没地方可逛了。” 云初扫了一眼朱雀街,街上除了被射杀的侍卫尸体,就剩几个瑟缩在边角的孩童,以及吓得腿发软的摊主。 萧卿言和那几个残兵什么时候消失的,她完全不知道。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今日的事情确实是她引起的,她得赔点儿钱。 云初缓步走向那几个孩童,蹲下身,“冷不冷?” 那几个孩童盯着她,不敢说话,只有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少年嚅嗫道:“冷、冷……”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从自己的碎花小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那小少年手中,“拿去买新衣裳,再买 点好吃的。” 那少年和几个孩子相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给她拜了几下,“多、多谢哥哥,我们住在慈幼院里……因、因为害怕给婆婆惹麻烦,所以、所以没有替哥哥说话……” 从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云初听出了这些孩子是为刚刚的事情内疚。 因为她出头帮他们辩解,但在萧卿言要抓她的时候,他们却不敢发声,所以才会愧疚。 “没事,你们还小,害怕是正常的。”她其实没想这么多,更不会怪他们。 “小、小公子,小的也是太害怕了,家中还有两个娃娃,不、不怕与他们这些人对抗啊!实在是对不住了!”跌坐在路中的小摊子也向她道起了谦。 云初站起身,拢了拢披风,一股药香味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稍稍一愣,很快又回过神来。 “老板,这两锭银子您拿着,”她将银子递到小摊主手中,“算是在下赔偿您的。” 小摊主连摆双手,“使不得使不得!是小公子救了小的,小的怎好意思拿您的银子!” 她沉默了一瞬,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 小摊主打量着她,“咦……你、你不就是那个掉了碎银的美男子?” 云初听到这个称呼有点想笑,但还是憋住了,“正是在下。” “那、那小的就更不能要您的银子了!方才若不是小的见钱眼开,对小公子的碎银起了贪念,也不会有后面的麻烦事!您不仅不计较,还挺身为小的说话,小的真不是人!” “老板您别这么说,若不是我不小心弄掉了银子,也不会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这两锭银子就当是我赔您的烤炉,您若是不收下,我会一直于心有愧的。” 小摊主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两锭银子。 补偿都给出后,她决定要去西街走一遭,今晚说什么也得把屠苏酒给买了。 第62章 断你第三条腿 西街的生意珍宝似乎没有受到东街的影响,只是偶尔会听到摊贩之间会谈起一两句。 但她听到的绝大多数还是叫卖声。 “入水不腐,入火不焦的毛裘,今日只要五十两银子!只要五十两咯!” “白玉玉狮,紫玉云纹梳背,绿玛瑙坠,你想要的这里都有!” “宝剑名刀,前朝大将军用过的腕套,仅此一件,先到先得!” “……” 奇珍宝物看得她目不暇接,要不是怕卖到假的,她还真想买几件。 同行的时之和竺沐,看到这些华丽的饰品差些走不动道。 “王妃,你看,那支金翅蝴蝶簪好漂亮,还有那个白玉书琴簪!哇,竺沐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簪子!” “时之觉得还是这个珍珠响铃簪最好看,它还会闪光呢!” 她们二人今日穿的是男装,摊主正在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们。 但做生意,路过的都是客。 “几位小公子,喜欢哪一只簪子都可以拿起来看看,还有这边的耳坠、手镯,都是真货,最适合送给情妹妹!” 摊主一脸讨好地推荐着自己的货品,“若是几位有意,小人也不多啰嗦,直接给几位最低的价,但求交个朋友,日后有需要多多帮衬啊!” 云初原本不想花这钱,但看到时之和竺沐兴致这般浓,加上今日又是岁除,买几只簪子开心开心,算是奖励这两个小丫鬟。 她刚要开口问摊主价钱,就感受到裤腿好似被人扯了几下。 云初扭头往下看,微微有些惊讶。 “怎么是你们?” 那几个衣裳破旧的孩童竟跟着她过来了。 “哥哥……别买……假、假的。”那个小少年怯怯地低语。 “喂!你们几个小乞丐,没爹娘的野种,在老子这乱说什么?小心老子打断你们都的腿!” 那摊主耳朵也是极尖,这么小声都能听到。 小少年习惯性地把另 外几个孩子挡在身后,可他的身子也止不住地在发抖。 “假、假的……哥哥,哥哥不要买,他、他是坏人……” “他娘的,老子今天非要砍断你的腿不可!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要你们好看!” 摊主抄起旁边货摊上的一把刀,握紧在手,怒冲冲挥起刀。 云初眼疾手快把几个孩子拉到一旁,与此同时,丛卫也拔出腰间的刀。 两刀相抵,‘噌’的一声,刀光如闪电般乍现。 下一刻,摊主虎口狠狠一麻,手中的刀直直掉在地上。 刀身接触地面的那一瞬,从中心裂开,一把‘宝刀’瞬间四分五裂。 丛卫勾了勾唇,“就这还绝世宝刀?” 旁边卖刀的摊主扯了扯唇角,缩进围观的百姓之中。 “这位老板这般暴躁,是他们戳中你的痛处了么?卖假货还不让说,想骗多少人?”云初让时之和竺沐护好那几个孩子,自己站到丛卫身边。 “放你娘的屁!老子在这卖了三年的首饰,件件珍宝,何来假货一说?这几个小野种就是故意捣乱,想搞臭老子的名声!” 云初看向小少年,他小小的身子还在发抖,但眼神里满是坚毅,“就、就是假的!是、是你这个坏人,骗了婆婆,让婆婆害了病!” 那摊主嗤笑一声,“那婆子病了关老子屁事!谁知道她在哪里买的假货,用来故意诬陷老子?总之你这野种今日惹怒了老子,老子就要让你付出代价,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话不能乱说!” 他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蓄力吹响一声尖锐的哨声。 哨声停,他桀桀笑道:“你们和这群野种也是一伙的吧?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捣乱,一个也别想跑!”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聚集了一群肥头大耳的壮汉,手中握着棍棒,将他们团团围住。 围观的百姓很自觉地退出了几米外,留出一大块空地。 “就会摇人。”云 初默默吐槽了一句,指缝中夹起三根银针。 摊主不光耳朵尖,眼力也好,“龟儿子还会用暗器呢?哈哈哈,可惜了,老子的人都是练家子,刀枪不入,还怕你区区银针?都给老子上,一条腿一百两!” 有了钱做动力,那几个壮汉抖了抖身上的横肉,执起手中的武器就往云初的方向冲去。 “王妃,这里交给属下!”丛卫握紧手中的刀,直接将迎面挥来的长棍砍成两半,持棒之人被他的内力震得连连倒退。 “六哥,这小子也练过!他好像叫那娘娘腔王、王什么飞?”壮汉有几分畏惧。 摊主六哥啐了一口,“管他娘的叫什么!你们十几个人,怕他们这几个细胳膊细腿?老子观察过了,他们几个之中也就这个拿刀的小子会武,让六七个人缠住那小子,把其他人的腿卸了!” “是!” 壮汉们果然分出了两派,一派专门缠住丛卫,另一派直奔云初和孩童。 “王妃小心!” 那摊主说得没错,这些壮汉确实皮很厚。 她用尽了力气,针头都被扎弯,仍伤不到他们。 江湖上有不少练气功之人,暗器不入体也是他们的基础之学。 这个小小的街市摊主,竟能坐拥此等能人,怪也。 “区区一个粉面小生,还想用细针扎你爷爷?不过,看你这脸蛋倒是绝色,给爷几个做个小倌,倒也不错。” 那壮汉色眯眯地朝她伸手,这小子腰细肤嫩的,玩起来定是不错,可惜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肯定更刺激! “不准你的脏手碰她!”时之和竺沐挺身而出,两人合力狠狠地推了一把壮汉。 但时之力气有限,就连力气极大的竺沐也只是将壮汉推动了半步。 两人根本不是壮汉的对手,反而被壮汉捏住手,甩了出去。 ‘嘭’的一声,两个小丫鬟重重地撞在石墙上。 “时之、竺沐!” “嘁,什么东 西,也敢动爷爷?”那壮汉拍了拍胸口,继续看向云初,“要是你愿意陪爷几个玩玩,爷可以向六哥求求情,饶了你的朋友,毕竟你也不希望他们下半辈子只有一条腿吧?” 众人哄笑,那壮汉又朝云初伸出了手。 云初侧身一闪,抬腿一勾,旁边的长椅就飞了起来,直直砸向那壮汉的重要位置。 壮汉也不是个蠢笨之人,他单手掩住那处,另一只手直接抓住长椅。 “爷爷就陪你玩玩!”他邪邪地勾起左唇,徒手将长椅折成两半。 可还未等他得意多久,一支如银龙般的长枪凌空而至,穿透那壮汉的手臂。 “啊——!”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一只带血的断臂掉落在地。 云初愣神间,腰间一热,身后赫然覆上一具滚烫的身子。 她抬头望去,身后那人戴着她方才在东街丢下的恶鬼假面。 浓烈的药香味,是他。 “你要陪她玩?用几条命玩?” 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她从假面的眼孔处,瞧见了萧烬似冷电般的双眸。 一众壮汉大惊:“你又是何人!” “她夫君。”萧烬沉声道。 众人又是一惊,这男子与男子…… 是断袖啊! “我呸!老子才不管你们什么断袖之交,敢惹我老六的人,都得付出代价!你们一起上,老子就不信,十几个人还耗不过这几个人!” “好,你们一起上。” 萧烬松开云初的腰,声音很低,“你到时之那边去。” 等云初走远,他如蛟龙般腾跃而起,手中的银蟒枪随他一起直冲而起,枪尖锋芒刺眼。 萧烬手腕一翻,银蟒枪化作一道银色流光,深深刺进一众壮汉的大腿。 十几声惨叫声迭起,壮汉们齐齐身子朝后方倒去。 那被刺断小臂的壮汉目眦尽裂,却也只能跌坐在地,不敢愤然起身。 摊主六哥打着哆嗦缩在摊子后,“你、你……你 们到底是何人!” 萧烬根本没兴趣回答他的话,转身走到云初身边,“来晚了,伤到吗?” 云初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孩童,担心他们又被吓到。 可她低头后才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几个孩子不仅没被吓到,还望着萧烬两眼放光,崇拜这两个字,可算是被他们完美演绎出来了。 既然有人当靠山,她不能浪费。 云初随手抓起一把长刀,缓步走到断臂壮汉的跟前。 她骤然危险地眯起眼睛,“现在轮到你向我求情,求我饶了你,否则我会让你下半辈子,只剩两条腿。” 那壮汉是个硬气的人,“爷爷本来就有两条腿,你们这些有断袖癖的残疾,怎么连个脑子都没有?” “啧,那我便成全你。”她双眸寒光乍现,握紧刀柄,斩向那壮汉的重要部位。 下一瞬,一团带血模糊之物从他身上掉出。 那壮汉脸上的横肉在颤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仰天发出一声嘶哑的狂吼。 旋即,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两眼一翻轰倒在地。 在场之人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公子,手段竟这般狠毒! 摊主六哥也彻底怂了,他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壮汉,滑跪着到云初面前。 “小、小公子,是小人冒犯,是小人愚蠢!您、您打我一顿解解气,小人保证,再、再也不会欺负这些孩子了!” 云初用斩断壮汉宝贝的刀背拍了拍六哥,“你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朱雀街,也不许再卖假,见一次,断你一只手。等到手脚都没了,最后再断你第三只腿,明白吗?” 六哥看了昏过去的壮汉一眼,连连磕头,“明、明白!” 云初将刀丢下地,用帕子擦了擦手,曼妙眸光盈满笑意。 “明白就带着你的小弟们滚,哎,顺便把这里收拾干净,保持朱雀街的干净哦。” 第63章 本王对她还不够宽容? “没想到,咱们连买酒的钱都省了!东街那些商户,说咱们赶跑了恶霸,非要谢谢咱们,要不是属下拒绝好几次,今日恐怕整条东街的货品都要塞给咱们!” “是呀是呀!那些商户也给奴婢们塞了好多宝贝!话说回来,这都是多亏了王爷及时出现呢,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爷动武,战神这个名号,果真名不虚传啊!” “唉,一个小小的摊主,竟能叫得动这般厉害的高手,他的来头可不小!” 回渊王府的路上,云初一直在听两个丫鬟和丛卫的闲聊,听到丛卫说起摊主的来头,她这才起了兴趣。 “丛卫,你知道那摊主什么来头?” “方才那家卖字画的老板与属下一说,属下才知,说起来那摊主和王妃还有点渊源呢!” “怎么说?” “那摊主姓黎,在家排行第六,他的二姐叫做黎幼菱,正是顾国侯府的黎夫人,也就是王妃的……” 丛卫吞下来‘娘’这个字,他知道以王妃和云府的恩怨,她是绝对不肯承认黎幼菱是她的娘亲,所以他很识趣地闭嘴。 云初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都城这般小,这都能遇上和云府有关的人。 上次马车之事,渣爹的侍卫全都不是丛卫的对手,而这黎老六不过是黎幼菱的六弟,竟能雇得起这些高手…… 光靠他卖的这些破玩意,定是不够的,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黎幼菱在背后偷偷支持他。 渣爹要是知道自己的夫人拿云府的钱财支援娘家人,会是什么表情? 想想就精彩。 “想什么?”萧烬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已经到渊王府了。” 云初循声抬眸,猝不及防的目光碰撞,隔着一拳距离,她看到萧烬的凤眸中,映着她的脸。 她迅速别过脸,在他下车之前跳下马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丢给他。 “送你的,开年礼物。” 萧烬捏了捏 荷包,唇畔染上笑意,但瞬息即逝。 “你特意为本王准备的?咳,就算你讨好本王,此前你所做之事仍是错,但念在今日是岁除,本王便破例一次,原谅你。”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气氛一直都是融洽的,云初甚至忘了此前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先不说今日他及时出现,就凭她身上的墨锦披风,她闻出萧烬的味道时,对他的讨厌瞬间减了一半。 丛卫不会这般细心,所以披风是他命令丛卫带上的,他在关心她。 可现在,他这句话说完,瞬减的那一半‘讨厌’又蹭蹭蹭涨了回来。 甚至是先前的两倍! “萧烬,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我是有错,错在救了你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我用不着你原谅,今日你救了我一次,下次有用得上我配合你的时候,我免你一次出场费,除此之外,你我二人没有任何关系。” “云初!你莫要不识好歹!” 萧烬眸色沉得可怕,还透着一股狠戾。 她有注意到,萧烬脸颊有一丝抽搐,太阳穴似乎也在突突跳。 但他广袖下的双拳握得极紧,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周围几人都不由得止住了呼吸,寒冬里,背后生出的凉意更凉了。 就连守在府门口的两个侍卫,也被这阵势吓得僵住。 所有人都怕他,只有云初懒懒一笑,挽了挽鬓角的发丝,“萧烬,我就是不识好歹,不如我们现在就和离,如何?” 她解下身上的披风,用力丢还给萧烬。 萧烬额上的青筋跳得厉害,他冷冰冰地直视着云初,像是要把她看出个洞来。 丛卫和时之见势头不妙,赶紧上前劝住两位主子。 “王爷,您息怒啊,王妃她不是那个意思,这岁除之日咱们就不要动怒了,待会还要一起守岁呢,消消气消消气!” “王妃,王爷的脾性您也知道,您多理解一下王爷, 和离这事儿可不能随意说啊!况且,王爷的身份在这儿,王妃是正妃,总不能让王爷失了面子不是?” 云初闻言,冷哼一声,“凭什么?我接受的是现代化女性的思想教育,理解男人就是悲剧的开始!总之,就算今日不和离,再过些时日也得离。” 她先抱起两坛屠苏酒,再指了指马车里的牛皮袋,“把消夜果儿和小食拿到阳沁居,我要自己守岁,闲人免入!” “哎!王妃……” 云初大步走进渊王府,两个丫鬟叫不住她,只好喏喏地向萧烬躬身作礼。 “王、王爷,您别看王妃平时勇猛大胆,其实王妃也才及笄不久,骨子里还是个小姑娘,请王爷莫要责怪王妃,要处罚就罚奴婢吧!” “是啊王爷,奴婢知道王爷正在气头上,可王爷想想,王妃此前在云府受了十五年的苦,王爷还舍得让她吃苦吗?” 萧烬寒笑一声,“受了十五年的苦?她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哪像是忍气吞声受苦之人?” 两个丫鬟相视一眼,说不出话来。 王爷说的没错,王妃口齿伶俐,还经常说一些她们都听不懂的话。 就比如方才王妃所说,什么现代化,什么思想教育,她们是半点也没明白。 依照王妃这种性子,半点不愿吃亏,为何在云家的时候会受欺负? 她们俩一时也想不通。 “王爷,既然您也知道王妃生起气来半点不饶人,那您不妨宽容些,这女子啊,得哄!王爷之前生气之时,王妃不也哄过王爷?” “本王对她还不够宽容?她算计本王,本王饶了她的命,还几番护着她,她非但不领情,还要用和离来威胁本王!” “王爷,可能您哄人的方式不对,王妃她不吃这一套。” “哼,本王没兴趣学习如何哄人!” 言罢,萧烬拂袖而去。 丛卫、时之以及竺沐三人,拿起马车上的东西 ,徐徐跟上。 “唉,其实王爷说得也没错,他对王妃确实已经很宽容了,平日里不仅关心王妃,处处为王妃着想,就连两人吵架之后,还肯放下面子,在王妃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是啊,王爷可真是个良人。” 时之听两人这么一说,瞬间为云初打抱不平,“哎,你们俩这意思是王妃不好吗?平日里王妃怎么对咱们的,你们都忘了?” 两人连连摇头,竺沐无奈叹了一声,“王妃是好,聪明有灵气,医术高又仁义,对我们这种下人就像对待朋友似的,一点架子也没有,只是王妃对待王爷好似也一样,就像就像……” “就像是王妃对王爷没有男女之间的爱!”丛卫补充道。 竺沐和时之异口同声:“对!” 三个统一了意见,顿时垂头丧气。 “那这可怎么办?我看王爷可是很爱王妃的,我跟了王爷十几年,此前他极少动怒,就算心中有气,也是藏在心里,不浮于表面,整个人冷冰冰的。遇到咱们王妃后像是变了个人,不仅会笑,话也多了,现在还会发怒了!” “嗯,我和丛副领想的一样,尽管我很少见到王爷,以前他每年都鲜少回府,就算回府也不与我们这些下人说一句话,可现在他都能记住我们的名字了!” “时之其实不在乎王爷爱不爱王妃,只是单纯不想让王妃离开……要是王妃与王爷和离,她就要离开渊王府了……” “我也舍不得王妃,哎,要不咱们帮帮王爷吧?” “好啊!怎么帮?” “来,凑近些说!” …… 阳沁居。 云初叫来几个丫鬟在院中摆好了几张桌子,等着时之她们拿来消夜果儿摆上。 梅菜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摇着长尾坐在她身边。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猛地灌了一杯。 “王爷就了不起?吼什么吼嘛,要不是我用血养的你 ,你有力气对着我吼?跟我谈对错,哼,忘恩负义,还破例一次原谅我,我呸!” 她自言自语,说完又抓起杯盏,猛灌一口。 “嗷呜~”梅菜前爪扒拉上她的腿,凑上脑袋讨她开心。 云初心间一软,给它剥了个砂糖橘,“还是我家梅菜好,不像那三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刚刚还帮萧烬说话,气煞我也!” “嗷呜嗷呜~”梅菜一口炫完砂糖橘,又歪着脑袋哄她。 长尾一晃一晃扫着她的脚踝,毛绒绒的触感,确实有几分安抚能力。 “梅菜啊梅菜,可惜你不能喝酒,否则咱们姐弟俩不醉不归!”她又倒了满满一杯酒。 整杯酒下肚后,她双眼蒙上了一层水汽,“我刚刚说什么了?不醉不归?哈哈哈,我们的家都没了,还能归哪里呢……啊梅菜,我们还能归哪里呢?” “嗷呜……” 时之和竺沐刚走进阳沁居,看到她这副醉醺醺的样子,急忙上前。 “王、王妃,您别喝了!” “王妃您都醉了,别再喝了,不是说好了还要守岁吗?” “放开我,我就要喝!你们两个小叛徒,别管我!” 时之和竺沐一边开口劝云初,一边积极给她倒酒。 “时之,时机差不多了,你赶紧去通知丛卫,把王爷叫来,喝太多对王妃身子也不好!” “好好好!呃……沐姐姐,我觉得不用叫了,王爷他已经来了!” 两人朝侧方看去,萧烬立于月光下,周身的寒气能冻死个人。 萧烬的身后,还跟着丛卫,他得意地朝两人挑了挑眉。 她们心中一喜,连忙迎上前,“奴婢见过王爷!这么晚了,不知王爷有何事找王妃?” 萧烬冷冷开口,“让开。”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让出一条路。 三人一齐在心中祈祷,王妃快些酒后胡言乱语。 上天似乎听到了三人的祈祷,下一刻,云初就语出惊人。 第64章 吻,吻我…… “梅菜,你说说,萧烬这家伙拽什么拽?啊……不就长得好看些,身材比一般人好些,这样就能做拽哥?就他那条小命,是姐姐我救回来的啊,是我啊……” “还以为他和大姐二姐一样,我那么信任他,他呢?他说我算计他,我算计他?我不过是多看了他两眼,才忘记血包,诶嘿,这事还真的怪我,怪我被美色迷惑了~” 云初是真的醉了, 神志开始不清,但是说话还没到语无伦次的地步。 她抓起酒杯,往嘴里倒,却发现一滴酒也没有,桌上的酒坛都空了,七歪八倒。 “时之、竺沐,你们两个小叛徒,再给我拿酒来!” 两个小丫鬟站在院子口,不敢回话。 云初又叫了她们几声,这下终于有了回应,只不过是萧烬的声音。 “别喝了。” 她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平日里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迷离缥缈。 “帅、帅哥,你谁啊?” 萧烬咬了咬后槽牙,蹙起眉。 他见识过她酒后的疯样,现在这样还算是比较收敛。 但要是让她再喝下去,还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 “咦咦咦?你和萧烬那个狗东西长得好像哦……”云初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跟前,站也站不稳。 若不是萧烬及时环住了她的腰,她的双臀定要遭殃。 她像一滩烂泥似的粘着萧烬,嘴上还不饶人,“不对,不对不对,你好像比萧烬那狗东西要顺眼一些,嘻嘻……” 而站在院口观望的三人组,只希望云初能直接昏睡过去,立马闭嘴。 他们原本计划着让王妃多喝几杯,以他们对王妃的了解,她是属于喝酒说实话的类型。 接着再把王爷叫来,让他们二人坦诚相待。 如此一来,什么误会呀,矛盾呀,统统能迎刃而解。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王妃是说实话了,但这实话句句都在骂王爷! 王爷身份尊贵,竟被王妃骂成‘狗东西’… … 即便他对王妃的耐性再好,也容忍不了这样的辱骂啊! 完了,他们这下是好心办坏事。 就在三人焦躁不安之时,萧烬作出了一个令他们谁也想不到的举动。 萧烬先是捏了捏云初的脸,接着发出了一声清朗的笑声。 “王爷方才是……笑、笑了?”丛卫嘴巴张得似一口井那么大。 时之和竺沐同时咽了两三口唾沫,“嗯、嗯……” 天呐,王爷被骂‘狗东西’,不仅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还笑了! 他们家王爷好奇怪! “时之、竺沐,去打些热水来,给王妃擦擦身子。”萧烬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 院口的三人有些恍神,此刻的王爷看起来,矜贵又温柔,俨然似入画的谪仙。 萧烬没有注意到三人的目光,他的视线仍留在云初脸上。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丛卫,你去渊景居等着,若是青霄回府,与他一同过阳沁居守岁,本王今夜留在此处。” “是、是!奴婢、属下这就去办!” 三个人嘴角咧到耳根,就地解散各干各活。 月光下,萧烬抱着云初,靠坐在紫檀椅上。 云初还算是老实,紧紧回抱着他的腰,脑袋不停地蹭着他的胸口。 怀中的小姑娘酒气熏人,他倒是丝毫不在意。 偶尔帮她抚去额前的发丝,偶尔揉揉她软乎乎的脸。 梅菜坐在两人对面,龇着牙,但萧烬的一记眼刀投去,它一下子便怂了。 悻悻曲腿趴在原地,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只狼。 “王爷,水来了!”时之和竺沐合力提来木桶。 “好。” 萧烬本想让两个丫鬟扶云初进屋,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松手,死死抱着他不放。 “王妃,王妃您就先松手嘛,等奴婢给您擦干净身子,您再抱王爷也不迟嘛!”时之柔声在她耳边劝道。 云初不满地哼唧了几声,咬字含含糊糊,“不、不要你! 我、我要他帮、帮我……嘻嘻,他长得好看,我、我要他!” 萧烬无奈地叹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将她横腰抱起,眼里满是宠溺。 “你们随本王进屋来。” 他抱着云初,打开她的房门。 “拧干水,本王给她擦。”萧烬抱着她上了坐榻。 时之和竺沐略微迟疑,“这、这不合规矩呀,王爷是千金贵体,怎可做奴婢们做的事情,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萧烬黯然轻嘲,“千金贵体?本王是四处征战之人,何来贵体之言?再者——” “正如她所说,她确是救了本王的命,既然本王命都是她的,为她擦擦身子,又有何不妥?” 闻及此言,两个丫鬟也不好再说什么。 帮云初清理干净后,他抱着云初上了床榻,屏退两个丫鬟。 刚开始的时候,云初不吵也不闹,像只沉睡中小猫咪一样,趴在他身上,呼吸渐渐均匀。 这平静还不到一刻钟,沉睡的猫咪便开始如醒狮一般作动。 “水,要喝水……”她喃喃道。 好在床边的桌上就放着水,萧烬伸长手就能拿到。 “来。”他将杯口放在她的唇边,喂她喝下。 或许是他喂水太急,云初被水呛了一下,剩下的半杯水全都洒在他的身上。 萧烬:“……” 活了快二十年,他第一次知道,亲力亲为照顾一个人,比上沙场杀敌还要辛苦。 他感觉自己的所有耐性都放在云初身上了,如果她是敌军,早被他杀了几百次了。 又是一声叹息,他随手拿起一张帕子,擦拭自己身上的水渍。 “哎哎哎,”云初抬起手抓住他,质问道,“我可是花了钱的,你怎的不好好服侍,在干什么呢?” 萧烬又气又笑,她这是把他当什么人了? 花了钱? 当他是南风馆里的小倌? “哎,说你呢,摆着副臭脸给谁看呀,我、我是……我是顾客上帝,你让我不满意,我可 是要投诉你的哦!” 她越发放肆,揪着萧烬的衣领,各种叫嚷。 萧烬虽听不懂她所的意思,但基本上明白,她确实拿他当成小倌了。 “你要如何服侍?”萧烬任由她放肆,也不阻止。 “嗯……”云初撅起嘴,煞有介事地思考起来,“就、就那种服侍嘛,你、你们难道没有训练过么,就……哎呀,我还没试过,我怎么知道呢!” 说着说着她反倒有些害羞起来,又一头埋进他的胸口。 萧烬笑不出来了,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真醉还是装醉。 说她醉了,她却能说出完整的话,甚至还能把他当成小倌调戏。 说她没醉,她又迷迷糊糊的,连他是谁都搞不清楚。 萧烬抚上她的脸,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滑腻的肌肤,云初不自觉地发出绵长的轻吟声。 眼前的人儿,身体软的像一滩水。 她生来眼尾就向上勾,自带媚态,此刻在萧烬看来,她的眉梢眼角都透着妩媚。 眸里满是湿漉漉的潮红潋滟。 在幽暗的房内,美人在怀,所有肌肤之间的触碰都敏感加倍。 蓦地,他身上一紧,感受到了自己的心中的变化。 萧烬深深抽了一口气,喉头上下滚了好几次。 邪念骤起。 按璃梁律法来说,她现在是他的王妃,就算发生点什么也是再正常不过。 反正他不是个正人君子,趁人之危之事,做了也就做了。 他这样想着,指节不知何时钻进她的里衣,指腹缓缓抚过她的背脊。 云初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无意识地迎合他。 寒冬冰凉,男人火热的身体,令她忍不住向下陷。 “吻,吻我……”云初低吟着,媚眼如丝。 他也算是钢铁之躯,也抵不住心悦之人这样的诱惑。 萧烬克制不住,也不想再克制,强烈的占有欲驱使,吻重重地落下,伴随着含糊不清的低语。 他像是一个不知餍足的猛兽,将滚 烫又野性的气息,全数送进她嘴里。 云初有些喘不过气起来,软乎乎的小手按在他的胸上,试图推开他。 可她哪里还有力气,整个人软在床榻上,最后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还越抱越紧。 游走在欲的边缘,临踏入深渊就差一脚之际,他倏地抽身,与她拉开距离。 “唔……”云初迷迷蒙蒙,“怎、怎么不亲亲了……” 他不语,坐在床沿,用力地吸气呼气。 终于,邪念一点点消去,他才重新将云初抱回怀里,轻声安抚,“等你清醒的时候再亲,乖,现在应就寝了。” 她似乎听明白了,乖乖缩进他怀里。 她一夜酣睡。 他却一夜难眠。 云初醒来的时候,巳时稍过。 “嘶,好痛。” 她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头就像要裂开似的,下次她再这样喝酒她就是猪! 咦,怎么感觉今天的床这么软? 难不成是她喝多了,一下子穿越回去了?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睁开惺忪睡眼之时,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萧…… 萧烬!? 他怎么会在她的床上? 等等,衣服…… 谁帮她脱了衣服! “流氓!登徒子!”云初不由分说卷起整张被褥,顺便还踹了萧烬一脚,自己缩到一旁。 萧烬抓住了床头,所幸整个人没掉下床。 “云初,你谋杀亲夫?昨夜本王好心照顾你,你一句感谢也没有,就这样对待本王?” “我呸!谁承认你是我的夫君了?再、再说,谁求你照顾我了,我还有时之和竺沐呢,轮得到你么?” 萧烬眯起墨色凤眸,指了指自己的身子,“昨夜之事,都忘了?” 云初硬气道:“我能和你有什么事!” 他状似委屈地叹了一声。 她的底气弱了半成,“我、我们昨晚都做了什么?” 萧烬兀自苦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云初瞳孔紧缩,瞬间思绪空白。 第65章 渣爹威胁云初 “王妃,发髻挽好了,新衣裳也换好了,您可以随王爷一同入宫参加宫宴了!” “王妃、王妃?” “啊?哦……” 云初的脑子还是处于宕机状态,时之唤了她好多声,她才反应过来。 “王妃是觉得时之给您梳的发髻不好看么?” “不是……” “那是这身衣裳不好看么?时之现在就去重新给您换一身!” “不不不,我觉得都挺不错的。” 她拉住时之,犹豫许久还是问出了口,“昨夜,我和萧烬……” 时之一副秒懂的样子,咧开嘴,“哦~原来王妃是因为这件事心不在焉的呀!” 云初白了她一眼,“你少八婆,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 时之将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还顺带添了些油,加了些蜜。 这下,云初成功地确定了,昨天夜里,她确实和萧烬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一遍。 也就是说,她母单二十多年,没碰过男人的记录,终于在昨夜被打破了。 "啊啊啊啊——!" 云初仰天狂嚎了一声,心中痛斥自己喝酒误事。 她就不该喝酒,还喝得烂醉,晚上的事情她是一点也记不清。 “王妃,奴婢看到您这般开心,奴婢也跟着高兴起来了呢!”时之一脸天真道。 云初笑得僵硬,“你是从哪儿看出我开心了?” 时之会心一笑,“王妃,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以后您和王爷恩爱的日子呀,可多着呢!” 云初:“……” 太可怕了,她得快点逃! * 每年新春皇上都会设三场大宴,初一与群臣,初二上午与一众儿子、女儿,晚上与后宫嫔妃。 萧烬比较特殊,他除了要参与初二上午的家宴,还需参加初一的群臣宴。 因为他渊王的这个封号,本就是正一品爵位,只是皇上不认,群臣更是不当回事。 而今情 势有变,皇上特意下旨邀请他参加初一的群臣宴。 按照宴席惯例来说,每位与宴之臣都能携带一名家眷,没人可带的亦可独自赴宴。 她刚开始说什么也不去,奈何萧烬直接给了她一百五十两银子。 没办法,她就是一个这么有原则的人。 和萧烬坐了一路的马车,云初浑身的不自在。 他虽然没有提及昨夜之时,更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 但她就是觉得很别扭。 早上还吵得要死要活的人,晚上就滚了床单,这也太离谱了! “初初,到了。” 耳边传来萧烬低沉的声音,云初吓得寒毛竖起。 他叫她什么? 初……初初? 救命啊,叫这么亲昵干嘛! “等、等等!我先下!” 云初不等他回答就跳下马车,完全不顾今日自己穿着华美的吉服。 “小心些,别摔了,本王又不会对你如何。”萧烬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萧烬,你不要脸!”云初瞪了他一眼。 他丝毫不觉被冒犯,脸上甚至微露喜色,“初初说什么就是什么,本王都认。” 云初鸡皮疙瘩落满地,“别这么叫我!” 不就一起睡了一觉么,怎么变得那么恶心! 她后悔了,早知道萧烬会这样,她就应该加收出场费。 “好了,莫要闹了,收了本王的银子,要配合本王。” 萧烬牵起云初的手,还暗戳戳摩挲了两下,被云初狠狠剜了一眼。 两人携手一路前往长德殿,路上的官员很多,但她都没见过。 萧烬更是不用说,这几个月以来,她入宫的次数都比萧烬加起来总的次数多。 “哎?这不是渊王殿下和渊王妃么?” 一个穿着吉服的官员突然上前搭话。 云初循声望去,这个人有些眼熟…… 啊! 她记起来了,这个人好像是凌尚书,太子妃册封那日他就在场。 和原主那渣爹是一样的,墙头草属性。 “凌尚书。”萧烬淡淡回应。 云初也懂事地跟着打了一声招呼。 她觉得萧烬这人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方才还笑着捉弄她,现在就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周身气场冷厉骇人。 “诶呀,没想到渊王殿下还记得下官,下官与殿下仅有一面之缘,实属荣幸啊!”凌尚书意外之余,满是喜悦。 他早就听闻渊王战神之名在外,无奈命格之缘,成了弃子。 如今娶了命带天乙贵人的王妃,一切都跟着变了,就连皇上都下旨邀其参与皇家盛宴。 与其结交,大有裨益。 “本王记性尚可,尤是像凌尚书这样的礼仪大家,就更让本王印象深刻。” 凌尚书笑吟吟,奉承的话还没说出口,萧烬又开口道:“那日册封大典,是凌尚书先声向本王的王妃行礼,凌尚书如此重视王妃,本王不知该如何感谢。” 这话一出,凌尚书脸上的笑一瞬止住,“这、这……渊王殿下息怒,下官那日一心在大典之上,过于紧张,才失了礼仪!” “凌尚书许是误会了,本王并无怪罪凌尚书之意。”萧烬凉凉勾唇。 凌尚书还想辩解些什么,却被云初制止,“诶呀,时间不早了,凌尚书有话咱们宴席上说,待会儿入席晚了,皇上怪罪下来,谁担责呀?” “呵呵,王妃所言极是……” “对嘛,本王妃和王爷的腿比较长,就先走一步啦!” 云初也不想再听这年过半百的老头啰嗦,牵着萧烬快步向前走。 但甩了一个凌尚书,又来了一个渣爹。 哦,还附带一个渣姐。 或许是昨日的那一桶热水,云柳萱脖子上围着密不透风的锦织,脸上和云初一样也蒙着一层面纱。 被烫伤还要坚持赴宴,她到底图什么? 蠢死了,还用锦织捂着伤处,起脓恶化留疤三件套预订。 “ 贤婿!”云青豫拉着云柳萱,笑呵呵迎上,“真是巧,咱们果然是一家人!” 萧烬看都不看他一眼,牵着云初继续走。 “小初啊,按照孝亲之礼,初二这一日你是要回娘家过的,爹怕你不知道规矩,特意告诉你一声。”云青豫视线转向云初。 “回娘家?我娘早死了,我只有一个家,那就是渊王府。”云初挑了挑眉,不以为然。 “混……”云青豫忍下斥骂之语,好声好气道,“爹知道,过去你在顾国侯府过得不太好,是爹不够关心你,你萱儿姐姐和你也有些误会,而今她也知道错了,对不对,萱儿?” 云柳萱跟着云青豫身后,轻咬红唇,“爹爹说得对,三妹,过去是姐姐的错,姐姐在这里向你道歉,望你能既往不咎,咱们终究是一家人,事事都荣辱与共才是。” “嗤,”云初笑出声,“你们云家的脸都这么大?” 云青豫有几分冷怒,瞬间又恢复喜色,“爹知道,姑娘长大了,性子不像之前那般柔弱,你现在有渊王府撑腰,脾性也跟着上去了,可你要知道,顾国侯府自始至终都是你的娘家,你有今天的好日子,也是拜爹所赐。” 云柳萱适时接话,“三妹若是想要任何补偿,只要姐姐有,都可以答应你!对了,三妹之前不是很喜欢姐姐的翠玉镯,姐姐改日送到渊王府给三妹,如何?” 云初顿住脚,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柳萱,最终目光停留在她的颈脖上。 云柳萱被这样看着,有一丝不自然。 “三、三妹,你这样看着姐姐作甚?” “你为何要戴面纱?” 提及到云柳萱的痛处,她眼神躲躲闪闪,似乎不愿意回答。 云青豫忙救场,“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情,你管你姐姐作甚?” “我这是在关心她啊,怎么,不是你们说终归是一家人的吗?既是一家人,不应该多关心家人吗?”云初噙着 一抹浅淡笑意。 云青豫双眼一亮,连连道:“对对对!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关心、照应,你姐姐最近季节更替,体内湿热,起了些疹子,不碍事!” 看到她这副友善的模样,云青豫以为她是真心要与云家交好。 毕竟她始终都留着云家的血脉,就算此前在云家被欺负过,现在只要他好好补偿,她一个女子,定会心软。 虽说云府有萧卿言做靠山,他偶尔还会听命于皇后娘娘,两边势力强大,云府才得以日渐兴旺。 如今云初误打误撞成了萧烬的福星,萧烬本身实力不凡,手中还有赤鳞卫这批精兵,煞星命格被压制后,皇上定会对其重用。 说不定日后萧烬的势力比萧卿言还大,如此一来,就算萧卿言或者皇后一方的势力倒塌,他仍有靠山。 思及此,云青豫脸上浮起一抹得逞的诡笑。 这一路,被渣爹和渣姐一路跟着,她好几次想索性在这儿了结他们。 可想想又觉得太便宜她们了,待会儿等人都到齐了,再做坏事也不迟。 到了长德殿殿门,云初本想加快速度入殿,省得再听聒噪声。 可萧烬却拉住了她,不仅如此,他还客客气气地朝云青豫躬身作礼,刻意提高声音。 “小侯爷是长辈,又是初初的父亲,您先请。” 一听这话,气得云初差些要打人。 她气鼓鼓地掐了萧烬一把,萧烬挠了两下她的手心,回了她一个‘等着看’的眼神。 果不其然,周围听到此话的群臣都掩口而笑。 更有平日里和云青豫敌对的文官上前补刀,“渊王殿下,您许久不回璃梁,有所不知,这小侯爷啊,只是从三品,他可进不了殿内享宴哦!” “噗……”云初笑弯了腰。 原来萧烬是在这里下他面子啊,她刚刚还误会萧烬了! 周围的人见云初笑了,也大胆跟着笑,“渊王殿下也是一番好意,小侯爷莫怪!” 第66章 渊王妃有喜了 “萧烬,真有你的。” 云初找到入席位置后,和萧烬坐下后,朝他眨了眨眼睛。 只要一想起渣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就一阵暗爽。 萧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渣爹下了这么大的一个面子,最后那句茶言茶语堪称经典。 她可是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小侯爷,本王极少与宴,不知入宴规矩,还请小侯爷莫怪。 好家伙,这话一出,渣爹连生气都没有底气,只得客客气气地回一句,不怪不怪,岳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实际上,他已经气得鼻孔冒青烟了。 不管之前有过什么争吵,只要他帮她对付渣爹渣姐,他就暂时算是队友。 “还是初初教的好。”萧烬偏头看着她,声音低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起来,萧烬好似在故意勾引她? 没等她多想,殿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皇上到——” 旋即,奏乐声起,群臣随之起身行礼,皇上伴着乐声缓步踏入长德殿。 众人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皇上一人入座大宴桌,入座后赐座赐茶,又得再行一次叩谢礼。 因为没学过相关的礼仪,她只能偷瞄其他人,动作总是慢半拍。 萧烬就不同,各种礼仪做得是有模有样。 说起来也怪,同样是从小没人教的孩子,面对如此繁杂的礼仪,他却无师自通。 在偷瞄之时,她还注意到,今日殿内到场的王爷,除了萧烬,还有萧卿言。 他们俩都是有实际官职的王爷,所以萧卿言到场,也不奇怪。 这场行礼可谓是又臭又长,殿内所有人行礼完毕后,半个时辰已过。 “众爱卿免礼,就坐吧!” 皇上今日也穿着一身吉服,明黄色金晃晃,上面的龙袍纹饰繁复。 珍宝纹饰,堪称富丽堂皇。 云初入座揉腿,心想,这一身吉服价格不菲,卖掉定能让她在璃梁实现财富自由。 可惜,就算她能拿到手,也没有人敢收。 “先别揉。”萧烬瞥见她的不雅,低声提醒。 云初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个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她算是明白了,和领导吃饭,哪能叫吃饭,这明明就是变相的工作! 眼下天子在旁,这场国宴就算珍馐美味再多,谁也吃不香。 可打脸总是来得如此及时。 “摆宴——!” 内侍海公公一声令下,宫女和太监一齐端上菜肴和美酒。 酒她暂时不感兴趣,这菜嘛,她是看得直咽口水。 还得是皇宫的盛宴,冷膳和热膳一共八十八道,荤素甜咸酸辣,应有尽有。 另外还有米面点心、果品酥糕,制作工艺精制,这尚食局的本事还挺大。 摆在她面前的,恰好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肴。 什锦苏盘、桂花银鱼、蜜丝山药…… 都是甜口,她的最爱! 几张长桌摆满后,宫女和太监齐齐退下。 云初以为可以开吃之时,大宴桌上的皇上忽的开口说话。 说的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不是感谢这个就是感谢那个,感谢一遍后,又开始来年的预期。 听得云初昏昏欲睡之际,皇上又突然换了一个高亢音调,吓得她一个激灵。 演讲的艺术,算是被皇上拿捏了。 终于,废话全都结束,轮到殿内大臣轮番上前敬酒的环节。 云初和萧烬的位置靠后,她观察了好几个人官员敬酒的流程,心中有底。 轮到她和萧烬的时候,她有模有样地端着杯盏,与他一同缓步上前。 由于注意力全在杯盏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坐下的大臣中,有一只腿隐隐作动。 等到她走到长桌过半,那只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 云初猝不及防被绊住,手中的杯盏没抓稳,‘当啷’一声,摔落下地,杯中酒全数洒出,一片狼藉。 周围的大臣瞬间屏气敛息,齐齐朝 大宴桌上的皇上看去。 只见皇上面露微怒,一瞬不瞬盯着云初。 国宴乃是一年一度的盛宴,席间每个人都恪守礼法,就是生怕在皇上面前犯了错,失了礼数。 如今,云初不仅在皇上面前失态,还将敬予皇上的御酒洒在地上,可谓是最大的不敬。 众臣皆暗叹,这一劫,渊王妃怕是逃不过。 可惜了渊王殿下,刚刚被皇上稍稍重视,自家王妃竟如此不知礼数,坏了这场国宴。 唯有梁太傅轻抚短须,森森然一笑。 方才那一脚,是他命其女梁楚楚所出,为的就是让云初在皇上与众臣面前出丑。 这该死的云初害得他家楚楚没能夺得太子妃,上次册封大典上竟敢拐着弯地骂他是狗! 奇耻大辱,他必须要报! “渊王妃,几日不见,还是如此不懂礼数啊。”梁太傅傲慢地看向云初,“在这国宴之上,公然泼洒皇上赐的御酒,莫不是没有将皇上放在眼中?” 皇上闻此言,怒而将手中的杯盏摔在桌上,目光锁定云初,等待着她作解释。 而云初却垂着头,让人摸不清,她此刻正在想着什么。 萧烬看到她这副模样,以为她在害怕,欲要上前辩解,却被云初拉住。 她抬起头来,眸中是深深的委屈,眼角甚至还微微漾着盈透的泪滴。 “回父皇,儿臣……儿臣是失了礼数,可父皇不知,儿臣的身子……” “嗯?你的身子如何?” 众臣的目光从皇上处,移向云初。 她揉了揉眼角,咬唇道:“儿臣之所以会在皇上面前失礼,是近日总会有晕眩之感,走路之时每每觉得要摔倒在地,还时不时觉得恶心、干呕。” 萧烬不解地偏头看向她,他怎么没有发现她这些症状,她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渊王妃是不是还觉得乏力,整日嗜睡?”席中的某位大臣问道。 云初凝思片刻,装乖点头, “是呢!” “这、这是好事!”那位大臣激动地站起身来,云初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原来是册封大典那日,曾为她说过话的徐中书。 “徐中书,快快道来其中缘由!”皇上着急地催促道。 徐中书,“这就是害喜的反应呀!臣家中夫人有身孕之时,最早期也是这样的情况,所以臣才说这是好事,渊王妃这十有八。九是有了!” 皇上默然片刻,欣然而面露喜色,“好、好啊!渊王妃果然是天乙贵人,这肚子里的孩子,必然给皇家添福!宴会过后赏,重赏!” 一时间,不仅是皇上,在场的臣子都忘了云初方才的失礼之举,纷纷恭贺她和萧烬。 只有梁太傅和梁楚楚父女俩,脸色灰如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没人注意到,坐于东侧的萧卿言,双手于桌面紧握,微微颤抖着。 “烬儿,你可要好生照顾你的王妃,万万不可怠慢!好了好了,你们俩也无需在意什么礼节,入席就坐罢!”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皇上旋即换了副面孔,温声和气,生怕云初磕着碰着,赶忙让萧烬扶着她回到坐席。 两人回到位置,萧烬蹙额看着她,眉宇间写满了不悦。 云初也知道,说谎是不好的,特别是在天子面前说话,这可是犯了要杀头的欺君之罪。 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在方才那种情形,若是她随意说她害了病,皇上也绝对不会饶了她。 轻则杖责,重则杖刑。 杖责对于男子来说,倒也还好,有她的药膏,十天半个月便能恢复。 于她而言,可就不止十天半个月了。 重点是,挨板子遭罪呀! 所以情急之下,她脑子一热,就想到了这个谎。 反正她只是说了类似的症状,又没说她有了身孕,是徐中书和皇上误会,倒时候问起来,她也不怕。 思及此,云初一脸豁然,皇上下令开 宴后,她便悠然尝起美食。 这一顿盛宴吃得她一点也不舒服,不仅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举动,还要看皇上的脸色夹菜。 用膳间,不少大臣都起身借着敬酒祝贺的名义,趁机攀好皇上。 皇上明显对此有经验,不管是谁的攀好,他都如作一词,没有一丝偏颇,堪称璃梁端水宗师。 应付完大臣,他看向坐在东侧的萧卿言,“卿言啊,你太子哥哥已娶妻,三皇兄的王妃也即将为渊王府添丁,你而今正是大好年华,也是时候娶正妃了。” 萧卿言放下杯盏,交手作礼,笑道:“父皇所言极是,儿臣亦有此意。” “哦?”皇上微微惊喜,“你可有看上哪家的姑娘,说出来,今日父皇替你做主了!” “顾国侯府嫡女,云柳萱。”他直言无隐。 皇上一听,仰天大笑,“你这孩子,倒是跟你三皇兄看上了同一家的姑娘,日后你们兄弟二人,更是亲上加亲啊!” 萧卿言瞥了萧烬一眼,眸底的厌恶一闪而过,“儿臣定会与兄长讲信修睦、熙熙融融。” “好、好啊!朕今日真是高兴,来,诸位爱卿,一齐举杯!” 皇上举杯起身,殿内一众臣子忙不迭跟着起身。 云初趁着众人饮酒之时,高声叫了一声,“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上现在对她有身孕滤镜加持,根本顾不上她有没有礼数,“何事,说吧!” “父皇应该有耳闻,儿臣与嫡姐的关系不如人意,而今儿臣想借此契机与嫡姐重修于好,毕竟终归是一家人,不知皇上能不能帮帮儿臣?” 皇上淡淡一笑,“小事,你想朕如何帮你?” “方才进殿之时,儿臣听闻嫡姐因体内湿热起了疹子,儿臣不忍看嫡姐受苦,加之儿臣有一妙方能快速治愈,只怕嫡姐不愿让儿臣插手,所以……” “你倒是有心,朕准了!宣顾国侯府嫡女云柳萱进殿!” 第67章 婚事作废! “臣女云柳萱拜见皇上,皇上圣安。” 云柳萱接到传召后,整颗心都是欢喜的,她猜定是她的言哥哥求娶她,皇上才立马召见她。 “不必多礼,朕召你入殿,意在告诉你两件喜事。第一,自然就是你和卿言之间的事情,方才卿言都与朕说了,朕当着众爱卿的面,准许你二人的婚事。” 云柳萱立即垂下眼睑,两颊挂起两朵玉润的红晕,她故作羞涩道:“臣女多谢皇上圣恩!” “这另外一件喜事便是……渊王妃,你自己来说罢!”皇上看向云初。 云初走上前,细瞧云柳萱脖子上围着的锦织,以及耳后挂着的面纱。 她在云柳萱进殿之时,已经用意识进入了实验室,拿出尾指般大小的微型刀片。 轻轻一割系带就能让云柳萱原形毕露。 她走到云柳萱跟前停下,温润携揉缕浅笑靥,“姐姐,方才在殿外你与爹爹所说的话,还作数么?” 云柳萱有一丝警惕,身子稍稍向后倾,试图和云初拉开距离,“什么话?” “自然是,我们终归是一家人,日后要互相关心、照应。”云初也不再刻意靠近。 云柳萱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抿嘴一笑,“那是自然,三妹妹永远是云家的一份子。” “太好啦!”云初脸上荡着笑意,“那姐姐能否让妹妹抱一抱,就当你我姐妹二人在皇上和诸位大臣的见证下,以一个拥抱冰释前嫌。” 皇上突然声音一扬,“好!朕和诸位爱卿为你姐妹二人作证,骨肉至亲不应因小事而生嫌。” 有了皇上的发话,云柳萱就算心中有顾虑,也不得不应下声来。 “既然三妹如此有心,姐姐怎会吝啬一个拥抱?” 云柳萱张开双臂,眉间流转着温柔之意。 云初即刻扑了上去,用力地抱住云柳萱,外力的碰撞使得她烫伤伤口微微撕裂,疼得她轻嘶一声。 无奈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只能忍着剧痛,强行挤出笑来。 拥抱之时,云初的一只手抱住她的后脑,而这只手正是藏着刀片的手。 云初一边说着些寒暄的好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另一边藏着刀片的手,慢慢移向她耳后的位置。 刀刃轻轻一划,系带断开,面纱滑落。 “姐姐!”云初状似惊诧,夸张地抓住云柳萱的双肩,“你、你的脖子和下巴怎么回事?爹不是说你只是起了疹子,怎、怎么会这样……” 皇上同样也看到了她可怖的伤口,眼睑微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殿内之人闻声纷纷看向云柳萱的脖子,上面一片猩红狰狞,昨日的大小水泡因为捂得太严实,已经变成脓包挤在一起,原本细嫩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但作为一国重臣,他们懂得应有的礼数,心中腹诽,嘴上不会说任何不合适之言。 可他们携带的家眷就不一样了,其中还有不少娇养的贵女,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议论起来。 “这顾国侯府的嫡女是怎么回事?啧,她脖子上的脓包好恐怖!” “恶心死了,她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啊?人家好好的在用膳,一看到她那脖子,真倒胃口!” “长得那么恐怖就不要参宴呀,吓着我们倒是没什么所谓,吓着皇上的龙体就是重罪!” “这般丑陋,端王殿下真的还要与她成婚吗?每天看着她这张脸,怕是连用膳都难以下咽吧!” “……” 此时的云柳萱,后知后觉云初的恶意,目斜扬飞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此前她从未受过这种羞辱,她双眸通红,几欲滴出血来,“云初, 你故意的!嘴上说着与顾国侯府是一家人,却在大家面前害得我丢脸!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猛地推了云初一把。 云初没料到她会在皇上面前动手,双脚没站稳,踉跄了几下。 好在萧烬眼疾手快,上前几步及时扶住了她,将她护在怀中。 云初缩在萧 烬怀里,好闻的药香味萦绕着她,瞬间底气也足了不少。 她状似摇头,茶里茶气道:“姐姐,妹妹没有恶意的,其实妹妹手中有一种特效膏药,能迅速让红疹消退,所以方才妹妹还特意请旨皇上,为你治疗红疹……可、可妹妹不知道,姐姐竟得了怪病……” “妹妹看到姐姐这副样子,心中着实疼痛不已,早知姐姐有难言之隐,妹妹就不应该求皇上帮忙,是妹妹害了姐姐……” 说着说着,她眼眶甚至还红了起来。 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外人看来一点也不像是说谎的人。 “你胡说,你就是故意的!”云柳萱手指指着云初,吼声暴怒骇人,“我没有得怪病,这是被水烫出的伤口,你莫要胡说八道!” 这时,皇上微微颔首,“你家三妹所说属实,她也是出于好意,谁知你脸上竟这般……” 皇上顿住,轻叹一声,不忍再直视她脖子和下巴的伤处。 云柳萱心中也清楚,她被烫伤这件事是昨日刚发生,除了云家和言哥哥以外,没有人知。 可她已经不想管是好意还是恶意,她丑陋的脸已经被众人看光,害得她颜面尽失的人就是云初! 若不是云初说要什么拥抱,她的面纱怎会不小心掉落? 是云初,都是云初的错! “好,你想帮我是吗?好啊,那就再帮我一次好了!” 怒气冲上头顶,她已经顾不得什么名门淑女该有的礼仪,似疯了一般上前,一把扯下云初的面纱。 她的伤口恐怖狰狞,云初脸上的伤疤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也要让众人看看云初的丑脸,让云初被众人耻笑! 嘶啦—— 面纱被扯下后,云柳萱却整个人都呆住了。 半晌才迟疑道:“你、你脸上的疤呢?” 云初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细腻,“姐姐是不是忘了,妹妹会医术?小小疤痕怎会难倒你聪明过人的妹妹呢?” 殿内一片哗然,有感叹云初医 术高明的,惊叹云初倾城绝色的,也有谩骂云柳萱居心叵测的。 这下,云柳萱不仅丢脸失仪,还让云初在无形中出了一次风头。 最为严重的是,她惹怒了皇上。 “云柳萱,你在朕面前竟敢如此放肆!渊王妃确是不知你烫伤之事,本着好意召你入殿,你却几番为难,你可知渊王妃现怀有身孕?出了事你担得起么!” 云柳萱旋即跪下,“皇、皇上,臣女不知,臣女……” “罢了!”皇上打断了她,“朕念你身上有伤,加之你祖父随先帝开国有功,今日便免去你的处罚,但与卿言的婚事,作废!” “不!不!臣女知错了,求皇上原谅,臣女与端王殿下是两情相悦,求皇上开恩啊!” 云柳萱见皇上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看向萧卿言,用眼神求着他帮帮自己。 可萧卿言一直沉默着,似乎没有打算帮她的意思。 无可奈何之下,她哑着嗓子开口,“言、言哥哥,萱儿不想与言哥哥分开,自萱儿懂事后,毕生所愿就是嫁予言哥哥,言哥哥不是也说过,此生最爱之人便是萱儿吗?” 昨日她被烫伤后,萧卿言向她承诺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一如既往地爱她。 她坚信着,所以他一定会为自己出头。 萧卿言被她这么一提,不得不站出身来,“萱儿,本王曾经是爱你,但你今日所做之事,实在是太令本王失望。” “曾经”这两个字,让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瞳孔微缩,瞪圆眼睛看着萧卿言。 只见萧卿言款款向她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莫要再闹,父皇已开恩免去你的责罚,你也不想连累顾国府侯之人吧?” 云柳萱不再说话,满脸都是绝望,她似丢了魂一般,磕头谢过皇上的恩赦,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长德殿。 闹剧告一段落,盛宴也接近尾声。 大臣们有序地散去,一个接一个离开皇宫。 云 初和萧烬走前,皇上还特意赏了她很多营养补品,交代她好好注意身子。 两人拜谢后,萧烬扶着她步步小心地走出长德殿。 出殿时,恰好遇上入殿进言的云青豫。 云青豫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她,迈进殿内。 宫中人言可畏,她也不敢和萧烬多说,只好等到出了宫,钻进马车里,才整个人放松下来。 “呼——”云初重重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可怕,太可怕了!” 萧烬蹙额,“知道怕,还敢欺君?” 云初立即踮起脚捂住他的嘴,“嘘,如果我欺君,那你也是帮凶,知道吗?帮凶同罪!” 他舒眉笑了,拉开云初的手,“本王不想做帮凶。” “这可由不得你,因为你又被我算计了哦。”云初一脸得逞地看着他,“今日在皇上面前,我故意让他们误以为我有了身孕,可我们之间并无夫妻之实,又哪来的身孕呢?但是——” “你却没有及时说出实情,这才导致皇上误会,这帮凶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怎么样,气不气?是不是有种想杀了我的冲动?” 她挑起眉,以挑衅地姿态与他对峙。 可惜,萧烬却没有半分怒意。 他浅浅合上双眼,睁开时,眸中染上幽光。 似林中设伏已久的野兽,锁定猎物的那一刻。 危险却叫人甘愿臣服。 云初心跳窒了一瞬。 就在她失神的一瞬间,萧烬长臂揽住了她,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腿上。 大手搭在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他撩起眼皮,说得意味深长,“本王有个办法可不做帮凶。” 不知是怎么回事,云初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她动了动喉头,长睫微微颤动着,“什么办法?” 这副略带娇羞的模样,勾得萧烬的心痒极了。 他凤眸微眯,贴近她的耳廓边,“很简单。” 他顿了一下,嗓音低沉暗哑,自带蛊惑之感,“化虚,为实。” 第68章 卑微王爷折腰道歉 云初生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别开脸,用力推开萧烬,坐到对面。 “你、你想得美!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对策,到时候被皇上问起,我就说我是得了怪病,你便借此与我和离,一举两得!” 闻言,萧烬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初初,你是不打算对本王负责?” 她好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萧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屁话吗? 他想要她负责? 开什么玩笑! 他可是王爷啊! 妻妾成群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少了她一个王妃,还有无数个女子想要投怀送抱。 按照封建礼教来说,吃亏的是女子,他跟这求负责什么劲儿? 虽说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吃亏,毕竟萧烬这个人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说起来她还觉得自己赚了! 但她才不要负什么责,让她守着深宅,与其他女人争宠,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咳咳,这件事情嘛,咱们还得慢慢商量,”云初转了转眼珠子,“你看,这事儿不止是我一个人爽了,你也得到了享受,这一来二去,应当是扯平了呀!” 萧烬的脸色一沉再沉,“你再说一次。” 云初抿了抿嘴,鼻腔哼出声,扭过头去。 让她说,她还偏不说! 她不再开口,萧烬也沉默,马车里的气氛尴尬了一路。 到渊王府时,萧烬冷着脸,兀自先下了马车。 她以为他又在生气,心中反倒是舒了一口气。 自昨夜发生了那事之后,萧烬可谓是越发过界,不仅给她换了个腻死人的称呼,还强行跟她贴贴。 真受不了! 最可气的是,她一看到萧烬那双带着锋芒的眉眼,就忘了如何去反抗,克制不住被他主导一切。 她知道,这一点对她来说很致命。 所以,她不需要萧烬对她好,更希望他能离自己远一些。 云初敛起思绪,轻吸一口气 ,掀起布帘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染了黑漆似的眸子。 “你怎么没走?”她还以为萧烬早就进王府了! “来。”萧烬没回答她,只是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将她抱下马车。 见她有些抗拒自己,萧烬很快就松开手,与她稍稍拉开距离。 “就算你不想对本王负责,也需对自己负责,要想和离后过得安逸,须得先除掉顾国侯府之人,萧卿言、瑜贵妃,一个也不能放过。” “这个我知道。” 萧烬轻笑一声,认真地看着她,“本王会帮你,此前之事是本王的错,初初可否看在本王一片赤诚的份上,与本王一笔勾销?” 云初怔住了。 萧烬居然在向她道歉?! 要不是亲耳听到,她才不会相信萧烬能拉下脸来跟她道歉。 她想不通,为什么? “萧烬,你是因为我们……我们昨晚上的事情,才跟我道歉的吗?” 萧烬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反问道:“初初希望本王答是,亦或者不是?” 云初长睫颤着嗔了他一眼,“你正常点。” 他狭眸微弯,揉了揉她的脑袋,“进府罢,本王前些日子给你备了些开春礼,回去看看。” 一听到有礼物,云初眼睛亮了亮,脚步轻快回了阳沁居。 刚踏入阳沁居一步,她就呆住了。 院中摞着大.大小小的木箱,拥挤得只剩下一条过道。 时之和竺沐带着几个丫鬟清点着木箱,看到她回来后,眉开眼笑。 “王妃!” “王妃,你快来看看,这些都是王爷送的,有好多首饰珠宝,还有好多漂亮的衣裳,看得奴婢们的眼睛都花了!” 云初的第一反应是,萧烬哪来这么多钱。 然而打开木箱后,看到耀眼夺目的首饰,她才不想管萧烬的钱哪来的,既然送给她的东西,就都是她的! …… “王妃,王爷送的这对紫玉耳坠,与您真是般配,它就像是生来就应该挂在王妃双耳上的呢!” “啧啧啧,萧烬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在我耳边天天夸他?” “奴婢对天发誓,王爷绝对没有给奴婢好处,奴婢是发自内心,觉得王爷对王妃是顶好的!” “小马屁精!” 今日初二,萧烬要以皇室儿女的身份进宫赴宴,她是渊王妃,自然是要一同进宫。 昨日萧烬送来的开春礼,折腾了小丫鬟们足足两个时辰,才把木箱里的宝贝分类放置好。 今日时之又起了个大早,为她梳洗打扮。 一身盛妆,衬得她更为肤白如玉,两瓣红唇,千娇万态入艳三分。 昨日面纱被云柳萱强行扯下,她也没有再戴上的打算。 不戴也好,大.大方方,挺坦荡。 都收拾好后,她徐步走到府门,马车前,萧烬已经等候多时。 “萧烬!”云初甜甜地叫了一声,踩着小步子蹬蹬蹬走到他跟前。 他转过身,眼底满是惊艳,幽深的双眸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这条裙子是他亲自挑的,她耳朵上挂着的耳坠也是他挑的。 买之前,他预想过云初穿上的样子,可他没想到,竟会这般惊艳。 天真又妩媚,皓齿朱唇,仿似天生的撩人骨相。 “好看吗?”她原地转了一圈,歪着脑袋问他。 她脸上挂着盈盈笑脸,歪头时更显少女楚楚之态。 好看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 萧烬喉头滚了几下,“这留仙裙配不上你。”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 云初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朝他眨了眨眼睛,扶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 皇宫外的车马很多,一辆比一辆豪华,最为夺目的那辆马车,据说是景琬公主所有。 景琬公主深得皇上的宠爱,出嫁时皇上为她立了公主 府,说是嫁给镇远将军之子为妻,但实际上是另一种方式的入赘。 每个女子都很羡慕景琬公主,她能独占自己所爱之人,无需与其他女人分享。 云初也羡慕她,但并不想成为她。 因为云初不仅要独占所爱之人,她亦要自由。 二者兼得,才是她毕生所求。 “三皇嫂~三皇兄~” 她原本还在思考人生大事,一颗小圆球蓦地扑向她。 听这一口小奶音,是萧子钰无疑了。 她俯身抱起萧子钰,“钰儿,好些日子不见了,是不是很想三皇嫂呀?” 萧子钰环住她的脖子,嘟起嘴,“嗯!钰儿好想三皇嫂,三皇嫂都不来找钰儿玩,气呼呼!” 她刮了刮萧子钰的肉乎乎的鼻子,“三皇嫂有事情要忙呢,现在不是就来看钰儿了么?不要生气嘛~这个木雕小兔子是三皇嫂特意买给你哒,新春礼哦。” 萧子钰很好哄,他笑眯眯收了木雕兔子,就一直抓在手里把玩。 皇上的子女很多,多到她记都记不清。 长德殿里坐着的皇子公主,她也就认识那么几个。 殿内的人看到她抱着萧子钰进殿,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在宫中,众所皆知,萧子钰顽劣,谁的话也不听,背后不仅有皇上皇后,更有皇太后为他撑腰。 极少能见到他如此乖巧地任人抱着。 “这位是?”一个穿着碧霞暗花纹的女子走近了她。 对方长发乌黑如泉,头上插着一支金花步摇,长长珠帘垂下,随着她的身子轻轻晃动,与耳坠碰撞之时,发出一阵阵细微悦耳的声音。 “她是本皇子的三皇嫂!”萧子钰抢着回答,还以一种嚣张的姿态睨着那女子,“三皇嫂和三皇兄都是本皇子的人,谁也别想欺负他们!” 那女子半带轻笑道:“钰儿,本公主只是想认识他们。” 萧子钰用力地哼了一 声,“本皇子不许!滚开!” 云初捏了捏萧子钰的肉脸,略带嗔怒道:‘钰儿好凶哦,吓到三皇嫂啦。’ 萧子钰瞬间收起顽劣之态,学着大人的模样,轻轻拍着云初的锁骨处,“钰儿不凶,钰儿乖哒。” 瞧见萧子钰收敛脾性,她看向那女子,微微躬身作礼。 “公主,钰儿年纪尚幼,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见谅。正如方才钰儿所介绍,我乃渊王之妻云初,这位……” “这位想必就是渊王,本公主的三哥哥。三哥哥,应是对景琬没有印象了吧?” 景……景琬? 就是那个拥有豪奢马车的公主! 难怪,一眼看上去就她最显富贵之气。 脾气嘛,感觉还不错,萧子钰这态度对她,她都不生气,还保持端庄。 既然她是萧烬的妹妹,年纪也不过十七八,能有这气量,实属不易。 “本王自幼离宫,自然对任何人都没有印象。”萧烬眼神清冽,语气淡漠。 景琬公主抬袖掩口而笑,“哦?本公主怎么听说三哥哥是被赶出宫的呢?既是被驱逐出宫,又是何处讨来的面子进宫赴家宴?” 萧烬剑眉忽而一蹙。 云初决定收回方才夸景琬的话。 她哪儿是端庄气量大,她完全就是一个挑着人欺负的笑面虎! 可恶,她可以骂萧烬,但是外人不能骂他! “景琬公主的意思是渊王不要脸吗?”云初挑明道。 殿内的皇子公主哄笑一堂,纷纷想看她和萧烬被羞辱的好戏。 萧子钰本想再次帮她和萧烬出头,却被她按在了怀中。 景琬嗤笑一声,傲然扬起下巴,“你比三哥哥聪明。” 云初赞同似地点点头,“那公主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要脸吗?” “愿闻其详。” “因为,渊王殿下怜惜手足,把脸给了景琬公主,而公主刚好没有。” “你——!” 第69章 渣男要纳她为侧妃 “何事这般吵闹?” “太子哥哥来了,嘘,都别说话了!” “见过太子殿下——” 景琬公主本想好好教训一番云初,无奈太子突然出现,抬到半空中的手,只好悻悻收回。 殿内的皇子公主见到太子,也不敢再哄笑低语,恭恭敬敬地躬身作礼。 唯有云初和萧子钰没有行礼。 “渊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子壮。”萧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云初无奈道:“钰儿不肯下来,妾身又怕他磕着碰着,只好保持这个姿势,太子殿下要怪就怪妾身,莫要责怪钰儿。” 萧晟微微勾唇,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孤不怪你,还要奖赏你。” 云初嫣然笑意如芙蓉绽放双颊,“太子殿下客气了,妾身只不过做了该做的事。” “孤赏你不是因你抱着钰儿,而是赏你帮孤选了如此称心如意的太子妃。”萧晟偏头看向身边的柳宁,似乎在笑。 柳宁对上萧晟的眸子,略带羞涩地回应着,“多谢渊王妃,让妾身能服侍殿下左右。” 太子和太子妃的一唱一和,成功让殿内之人明白,云初与其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她虽嫁了个煞星弃子,但在宫中攀附上了东宫之人。 于是乎,殿内之人都达成了一点共识,若不想和太子作对,就别惹渊王妃。 而云初本人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奇怪,原先看都不看柳宁一眼的萧晟,今日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夸赞她的好。 这转变还真是大。 “太子哥哥,”在她暗忖之时,萧子钰小手抓住了萧晟的手臂,另一只手指向景琬公主,“她欺负三皇嫂,钰儿不开心。” 景琬公主面上尴尬之色闪过,很快又恢复端雅模样,“钰儿童言无忌,太子哥哥,四妹怎会欺负自家人?不过是许久未见三皇兄,开了一句玩笑,没曾想三皇嫂竟当了真,反过来骂四妹。” “才不是! 明明就是……” 萧子钰还想接着说,却被景琬朗声打断,“但四妹不怪三皇嫂,毕竟也是四妹不知分寸在先,还望三皇兄、三皇嫂能看在今日是家宴的份上,原谅景琬,莫要让父皇看到后龙颜不悦。” 景琬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道平淡但暗藏无穷威严的声音,“什么事情会让朕不悦?” 殿内之人齐刷刷朝殿门看去,皇上负手而立,身边还站着皇后。 云初见状,立即把怀中的萧子钰放下地,跟着皇子和公主们躬身作礼。 “儿臣拜见父皇、皇后,父皇皇后万福金安!” “行了,都免礼罢!景琬,你方才所说是何意?” 景琬公主莞尔一笑,“父皇,您听错了,儿臣只不过是在和三皇兄、三皇嫂逗闷子。” 皇上看向云初和萧烬,“是如此吗?” 事已此,再与景琬互呛已经毫无意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景琬也没捞到任何好处。 思考片刻后,她点点头。 萧烬也跟着她一同表态。 皇上舒眉,“景琬自幼被朕惯坏了,和钰儿一样,如今嫁为人妻还是让朕不省心呐!若是有哪里得罪了你二人,你们做年纪比她大,多担待些。” 景琬嗔怪道:“父皇又这样说儿臣,儿臣不是应很懂事了嘛!” “景琬确实懂事不少,皇上,依臣妾看,不如入座,莫要耽误了开宴的吉时才好。”皇后提醒了一句。 “好!都入座、入座!” 皇上一声令下,一众皇子、公主都按照年纪排序,入席而坐。 景琬排第四,按照规矩是坐在她的身边,幸好萧子钰强行插入了两人之间,免去了不少尴尬之事。 今日的家宴与昨日有些不同,皇上一顿废话讲完,便开始送红喜袋。 俗称新年红包,和柳夫人送给她的荷包是一样的东西。 接完红包,皇上本想再与自己的儿女们谈谈心,可突 然接到大理寺少卿有要事觐见,只好先行离开,前往崇德宫。 皇后眼中又只有自己的两个孩子,其他的皇子、公主想做什么,她都懒得去管。 总之,今日这一顿宴席,吃得云初是异常开怀。 以至于她不小心吃撑喝多了,好在她没喝酒,都是喝的杏酥饮。 可饮料喝多了,也需要适时放水,云初便站起身来与皇后交代了一声,找来一个公公带路去净房。 净房不远就在外院,她方便之后欲要回到长德殿,却被一个她不想到见到的人拦住了。 “云初,昨日在殿内,你是不是故意让萱儿难堪?你其实早就知道她脖子被烫伤,对不对?” “萧卿言,本王妃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什么事的话麻烦你让一让。” 云初眼神绕过他,左右张望,“徐公公、徐公公!” “别喊了!”萧卿言厉声道,“本王已让徐公公退下,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 云初警惕起来,“这里是皇宫,你想做什么?” “呵,你还好意思问本王想做什么?是你,是你故意让萱儿在父皇、众臣面前出丑,是你害得她不能嫁给本王!” 萧卿言咬牙切齿,怒火渐起。 什么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无能狂怒的蠢人。 “萧卿言,说你渣还真是渣,你要是非云柳萱不娶,昨日在皇上面前你都干嘛去了?你大可当场下跪,求皇上不要拆散你们,可你并没有,你只是很懂取舍地和她当即划清了关系。” “你懂什么!本王已问过太医,她脖子和下巴就算治好了,也会永远留下瘢迹,本王是尊贵的端王, 貌丑之人如何配得上本王的正妃之位? 萱儿心中也应清楚,她已经配不上本王,本王与她划清界限也是为了她好。” 云初悠悠然撩起润泽的红唇,萧卿言这是渣得明明白白啊。 “事已成定局,不 管是不是我有意让她出丑,她都没办法嫁给你了,你现在过来质问我又有什么意思呢?想为她报仇?” 闻言,萧卿言瞳孔微微一缩,眸底一道锐利光芒划过。 “云初,你已经是渊王府的王妃,你不该肖想本王!” “哈啊?” 云初蹙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双耳,“你刚刚说了什么屁话?” 萧卿言一脸讥嘲地看着她,“本王知你爱慕本王十余年,就算你嫁给那煞星之后,你心中仍惦记着本王,所以才心生嫉妒,故意处处为难萱儿,还让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云初无奈地抱起双臂,叹了一声,她是做了什么让这渣男误会成这样? 平时她口齿伶俐,眼下一时间,她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云初,”萧卿言一改方才的怒容,微翘的唇边泛起笑意,“你其实根本没有身孕。” 被他直接揭穿,她有些惊诧。 但表面上依旧很平静,“你是太医吗?凭你空口就能断定我有没有身孕?” 她理不直,气比往日还要壮上三分。 萧卿言笑意越发阴冷,“你的心一直在本王这,又怎会看得上那个煞星,更别说与他同床共枕。据本王所知,你与那煞星根本没有夫妻之实,又何来的身孕?若此事被父皇知道了去,你猜他如何治你个欺君之罪?” “那你又是从何处得知我们没有夫妻之实?堂堂端王雇佣江湖门派暗杀本王妃,这件事被皇上知道,怕是你和你的母妃都不保吧?” 把柄嘛,谁没有似的。 说她欺君之罪,他和瑜贵妃的罪更多。 相比起来,她这只是无伤大雅的失言。 “云初!你敢威胁本王?”萧卿言双眉紧拧,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舒展开来,“本王是派人去窥探你在渊王府的动向,但没有雇佣什么江湖门派,本王要是想杀你,亲自动手便可。” 云初才不信他的鬼话, “你不敢承认就算了,我也懒得和你多费口舌,你要是想到皇上那儿告我欺君,你请便。” 她打算绕过萧卿言,刚与他擦肩而过时,却被他抓住了双臂。 他比较文弱,力气不大,她一甩便能甩开。 就他这弱鸡,拿什么和萧烬比? 还大言不惭地说她的心一直在他这儿,他哪来的自信? “云初,你自幼见到本王的第一眼,心就落在了本王身上,在顾国侯府,你为本王做的那些事情,本王其实是知道的,但你也清楚,那时候以你的容貌连做通房丫头都不配。” “萧卿言,你长脑子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高一些吗?” “本王知道你还在气本王当初所做之事,但本王答应你,只要你与那煞星和离,本王自会向父皇求纳你为侧妃。” 云初气笑了,被他气得哑口无言。 可偏偏萧卿言以为她是欢喜得难以言喻,又装作深情款款的样子,想要牵起她的手。 她定是不会让他如愿,就当她看准萧卿言伸过来的手,想要反手一个屈肘格挡,再给他下盘来一脚之时,背后一道冷沉淡漠的声音打断了她。 “住手!” 云初转过头,一眼便看到眉宇凛蹙的萧烬,大步朝她走来。 他的黑眸此刻看起来出奇锐利,周身一股冷戾雾气摄人可怖。 虽说她也没做什么事,但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 她不知道萧烬从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也不知他都听到了什么,更不知他冷戾是针对谁。 “你此前要与本王和离,是为了他?”萧烬一把拉过她,凤眸中只映着她的脸。 云初清楚看到,他的眸底有一丝失望划过。 她从未见过萧烬露出这样的眼神,就连之前觉得自己被她算计之时,也不曾有过。 她怔住了好久。 相视对望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萧卿言,眉梢微扬,一副得逞的模样。 第70章 萧烬知道她身份了? “萧烬,你尝尝这个羊蹄笋,可好吃了!” “还有蜜炙鸠子,咬上一口嘴里都是蜜,咀嚼之时混着鲜嫩的肉味,那口感真是绝了!” “啊对了,杏酥饮你一定要尝一口,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东西呢!” 从净房回长德殿之后,萧烬就一直冷着脸,摆着副‘别烦我’的模样。 云初不停给他夹菜,直到他的碗中都满成了一座小山,他依旧无动于衷。 她其实没有必要去讨好他,既然他误会了自己,那正好有更充分的理由,尽快和离。 可她只要想起萧烬眼里的那一抹失落,心和身子都不听脑子使唤。 就算和离也要正正经经的和离,而不是被误会成为了渣男和离。 “萧烬萧烬~”云初往他身侧靠去,脑袋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上,“今晚带我去淮河码头好不好呀,这大过年的,就当是我们一起去给你母妃拜年了。” 萧烬不说话,但微微一颤的指尖出卖了他。 云初趁热打铁又挨近了他,很是狗腿地给他端上一杯杏酥饮,“喝嘛,可好喝啦。” 萧烬眼睫敛下,看着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出神几息,很快又收回目光,抬手挡住了她的示好。 “本王饮水便可。” 他的语气阴抑又沉肃,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实在是没辙了,一个人闷闷地喝光那杯杏酥饮。 余光一瞥后排的萧卿言,他恰好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云初仔细想了想,萧卿言大概早就看到萧烬藏在她身后,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 就是为了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心悦萧卿言的是原主,她一点也不想背锅啊! 可惜萧烬现在是油盐不进,只能回渊王府再哄了。 云初空乏乏扫了一圈殿内,大部分人都安静地坐着,兀自夹菜喝 酒,明明是手足至亲,却半句话也说不上。 只有一两个性格比较活泼的皇子游走攀谈。 萧子钰被皇后叫了去,她身边除了不说话的萧烬,就是那个惹她厌的四公主景琬。 煎熬啊。 就在她数着时间,盼家宴快些结束之际,皇上蓦地返回长德殿。 与他一同返回的,还有大理寺少卿以及一队龙翼卫。 龙翼卫与禁军的职责不同,禁军除了保护皇上之外,还负责宫城的巡逻,他们仅听皇上遣调,换言之是专门为皇上服务的精兵卫队。 而龙翼卫主要负责都城的巡逻,管理整个都城,维护都城治安,他们不单独听从皇上调遣,还受命于三法司。 大理寺的人带着龙翼卫进长德殿,必是来抓人的。 可殿内都是皇子、公主,外人就她和柳宁,会是来抓谁? 她思不得解,欲从皇上的眼神中找答案。 然而皇上看都不看殿中之人,只挥了挥大手示意大理寺少卿进去抓人。 殿中之人大气不敢喘一下,直愣愣地看着他缓步而入。 最终,于众目睽睽之下,他停在了太子和太子妃身后。 “卑职大理寺少卿汪尤,奉命接太子妃到大理寺问话,期间多有冒犯,还请太子、太子妃恕罪。” 周围一片哗然,原来大理寺要抓的人是太子妃! 看来,她定是犯了什么大事,否则不会惊动到大理寺之人! 而汪尤敢在太子面前将人带走,这罪名十有八。九是真。 萧晟双眉忽而一蹙,望向皇上,又看了几眼身边因惊恐而双唇发颤的人儿,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漫不经心道了一句:“汪少卿奉旨拿人,孤自不会干涉,不过太子妃身娇体贵,在她还未被定罪之前,还望汪少卿照顾一二。” “太子放心,卑职明白。” 汪尤作揖,唤人将柳宁带走。 皇上也没有再入殿的打算。 “朕今日多有乏累,今日的家宴便到此为止,你们散了吧。” “儿臣、臣妾遵旨,恭送父皇、皇上圣安!” 皇上离去后,皇后娘娘也起身,与众子女告别之前,还给萧晟留下了一个眼神。 萧子钰是东宫之人,东宫出了事,皇后也不可能让他在外胡闹,他只好匆匆与云初告别,并与她约定下次见。 皇子、公主陆续散去,云初和萧烬也紧随于后。 “三皇兄、三皇嫂,且慢。” 两人出了长德殿,刚走到殿外的榆树下,就被萧沂叫住了。 他将他们带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吩咐手下之人在外守着。 “三皇兄近来可好?” “尚可。” “五弟听说父皇对皇兄有了改观,不久后的春蒐在皇家猎场举行,到时候三皇兄定能大放异彩,好让那些在背后议论皇兄的人看看,自己是多么愚蠢!” 萧烬微眯双眸,颦眉道:“你自幼在宫中长大,竟不知何为谨言慎行?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你不仅害了自己,还会连累馨妃。” 似是被他透着寒光的眼神骇到,萧沂往后缩了缩脖子,“三皇兄教训得是,五弟失言,日后定将三皇兄的话铭记于心!” 看到萧沂态度如此诚恳,萧烬稍稍展眉,“春蒐是何时?” “过了上元节两日后便是。” 萧沂在他面前,恭顺得像只被驯服多年的马,完全不云初见到的那般傲慢。 这种恭顺不像是因为惧怕而生畏,倒像是一种崇拜。 “了然,你还有何事要说?” “也没有什么事了……哦对了!是有一件重要之事想与三皇兄商量。” “说。” “以后五弟见到三皇兄,能否称皇兄为三哥? ” 萧烬:“……”这就是重要之事? 不仅萧烬无言以对,站在他身侧的云初也是一脸黑线。 原先还以为馨妃有话让萧沂带给她,没想到她就是站在一旁陪衬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粉丝见面会,跟她没啥关系。 “称呼罢了,随你如何叫。”萧烬眼尾瞧见云初捏了捏自己的腿,不想继续待在宫中,“若是无其他事,本王便先回府。” “好!三哥慢走,下次再叙!”萧沂嘴角上扬,若不是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定会哈哈笑出声来。 “哎三皇嫂且慢,”两人刚转身,萧沂却叫住了云初,“还有一件小事是要与三皇嫂说的。” 云初转过身,“说吧,什么事。” “母妃已确定有身孕了。” “什么!?你改个称呼叫做重要之事,这件事却是小事?” 这个萧沂,主次不分吧? “此事已定,不是小事又是什么?目前也只有方医官和皇上知,方医官就是上次伤寒症时也困于永宁宫的那位医官,他受命于皇上,不会随便乱说。” 云初轻啧一声,“五皇子,你怎么比我家丫鬟还天真?” 萧沂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轻视了,刚想动怒却瞥见萧烬冷厉的眸子,火气瞬间熄灭。 “三皇嫂有话直说!” “方医官虽信得过,但永宁宫的宫女不一定都能信得过,你是忘了上次伤寒传染之时,那两个被苗公公收买的宫女了?” “可她们已经死了!” “只要有利益驱使,还会有新的宫女受雇,在利益面前,人心是不可信的。” 云初看着他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也懒得说教。 她一个活了二十几年的人,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小毛孩较什么真呢。 “罢了,明日你让慕凯捷上渊王府一趟,我为馨妃 开一张方子保胎,另外你要多注意周围之人,切不可让有心之人害了馨妃。” “已牢记于心。” 告别了萧沂,两人出宫城回到马车中。 一阵短暂的沉默,云初扯了扯萧烬的衣袖,“今晚,还去淮河码头吗?” 萧烬看向她,敲了敲身边的位置,“坐过来些。” 她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愿意说话就表示他并没有气到极点! 只要好好解释,就能把他哄好! “好!”她咧嘴一笑,挨着他坐下。 她歪着脑袋等他发话,不料他竟伸出大手抓住了她的小腿。 “哎哎哎,你想干嘛。”云初摁住他手,妄图阻止他。 可她力气不如萧烬,他稍稍一使力她的小腿就到了他腿上。 “别乱动,”他一手扣住她的膝部,一手轻揉她的腿肚子,“不是累了?帮你揉揉。” 云初愣了一瞬,犹豫问道:“真的是帮我揉揉?不是什么折磨人的手段。” 萧烬丢给她一记眼刀,“本王为何要折磨你?” “因、因为,你不是听到那渣……萧卿言的话了么?那时候你都气成那样了,在长德殿的时候也不愿意理会我……” 云初努了努下巴,继续道:“我知道身为王爷听到那种话,心中定会不悦,但你放心,我与你和离谁也不为,单纯就是为了我自己。” “本王清楚。”他垂着眸子专心给她揉腿,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确定你清楚?”云初疑狐道。 萧烬抬起眸子,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在长德殿本王故意做给萧卿言看,无非是想看看他自以为是的蠢样,另外,也想逗逗你。” “好你个萧烬,耍我玩是吧!”她嗔怒道,“不过,你为何没受到他的挑拨?” “初初,你并非云初,是也不是?” 第71章 她是神女? 云初登时一口气哽在喉中,有些许不知所措。 他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难道他是看出什么来了么? 她下意识抬起手,啃咬自己的手指甲。 萧烬嗓音有几分慵懒,“本王猜对了,你一紧张或者思考问题就会咬手指,方才是在想怎么骗本王?” 他笃定的语气让云初底气尽失,但她还是嘴硬,“王爷说什么我听不懂呢。” “听不懂?”萧烬半眯起双眼,眸中夹着玩味与探究。 与此同时,他稍稍加重了手的力度,不知捏到了云初哪个穴位,引得她猛地一颤。腿肚子麻麻酥酥,她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萧烬!哎呀,很痒的,你快住手!你、你你再欺负我,我就用银针扎你!” 她嗔了好几眼他,他却一点也不打算收敛。 甚至挑起眉,戏谑道:“你大可试试,此前你用银针威胁本王,本王病未愈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可如今……也是多亏了初初的救命之恩。” 她贝齿咬住下唇,不服气道:“试试就试试!” 言罢,她从马车的储物筒中拿出银针袋,选了五根最粗的银针。 “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要是现在跟我求饶,还来得及。” 萧烬很是配合地侧头思考了一瞬,唇角溢出不甚明显的笑意,“来。” 云初心中暗忖,好你个萧烬,竟敢这么嚣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 她捏紧银针,摆出副容嬷嬷扎紫薇的表情,用力朝他的麻穴扎去。 银针刺进他身体半截,他却还是一副安闲自得的模样,揉捏她腿肚子的动作还在继续,看起来一点也没受到银针的影响。 怎么可能?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入针,他这会儿的手臂应该已经全麻了,连动都动不了才对,为何还能使力? 她默然片刻,又往他另一只手扎去。 可结果还是一样。 她 不信邪,连续扎了好几针,可人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没辙,她认输。 “你怎么做到的,被我的银针刺入为何没反应呢?”云初一边把银针放回布袋,一边盯着他看。 萧烬抬起眸,与她对视,“你还未回答本王的问题。” “好吧,”她沉默了片刻,陡然正经起来,“你猜得对,我确实不是云初,但也不能说完全不是。” “说清楚些。” “这副身子还是云初的,但魂儿不是。” “果然……” 他一点也不意外,“你果然是神女下凡,专程为助本王一臂之力。” 在他重生的梦境中,有一道声音曾告诉他,云初是他的天降贵人。 有了她,他才能得以顺利复仇,诛杀劲敌。 当时他没多想,现在想来,若不是神女怎会有如此神威? “噗——”云初被他的想法逗笑了,但想到这是个不错的借口,也不想多做解释,“你要是这么想,倒也可以。” “敢问神女名讳?” 见萧烬神色如此认真,她也很配合地作势,“本神女的名字也叫云初,恰巧模样与这副身躯的主人有八.九分相似,所以下凡历劫时才占据了这副身子。” 萧烬若有所思地颔首,凤眸晦暗不明。 “既然神女此番下凡是为了助本王,在本王未能权倾朝野之前,应该不能重返天界,若是任务半途而废,想必天神也不会答应。” 云初哽住了。 奶奶的,她怎么把自己绕进去了? 本来想着攒够一大笔钱就和离走人,这下还要等到他权倾朝野…… 该死! “咳咳,任务什么的我们慢慢商量,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怀疑我不是云初,以及我的银针为何对你无效。” “那日从朱雀街回来,时之的一句话提醒了本王。” “什么话?” “她说,你此前在云府受了 十五年的苦。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本王发现你的傲骨骄横是与生俱来的,以你的脾性不会甘愿在云府隐忍十多年,就算是死你也会想办法逃走。” 除此之外,她还有很多破绽。 他早就派人查过,以前的云初别说不会医术,就连大字也不识几个。 每日劈柴洗衣,做的都是下人的活,根本不可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云初眉心微动,没肯定也没否认。 没错,若她就是原主,受人欺负不会忍气吞声,宁死不辱。 但那是以前。 现在,她会把活下去看得重一些。 倘若她受了欺负,会暂时忍气吞声,等到有百分百的把握,才会一举反抗。 因为她不仅是为了自己而活,还要带爷爷、大姐二姐的份儿一块活下去。 “那银针怎么回事?” “你忘了本王会武?自封穴道,便能不受你的银针左右。” “什么?自封穴道?可你虚岁也才二十,你到底师从何人啊?” 她实在是搞不懂,他十岁出头就开始上战场,往后的日子都在打.打杀杀,哪有时间学神功? 萧烬眸光一转,低沉的声音有几分惑人,“秘密,若神女愿与本王永远同进退,本王现在便可告知。” “嘁,区区一介凡人想得倒挺美!” 闻言,萧烬轻笑一声,暧昧非常。 她是神,他是她唯一的崇奉者,他会用尽解数,只求神的一眼青睐。 若她不肯,他便渎神。 “对了萧烬,太子妃的事情……” “本王派青霄去查,最迟明日午时给你消息。” “还是你靠谱。” “既是靠谱,那本王方才的建议,神女不再考虑考虑?” “去你的!到府了,我要先回房休息一会儿,晚些你来接我去淮河码头。” “一切依神女所言。” …… 隔日,午时三刻,青霄准时到了阳沁 居。 “王妃,属下查到了太子妃被关的原因。” “进来说。” “是!” 云初掩上门,怕消息被人听了去。 “太子妃之所以被大理寺带走询问,是因其娘家出了事,也就是柳尚书。” “柳尚书?” “是,柳尚书不日前查获了一批走私兵器,以及三箱金饼,原本要上交朝廷,可正遇上新春节庆,便先将赃物存放于柳府后院中。初一那日有一场群臣宴,宴席结束后,柳尚书刚好与大理寺卿蔚和璧碰面,便邀其去府上再聚。” 青霄说得口有些干,飞快灌了一口水,继续说下去。 “蔚和璧到了柳府,两人畅饮欢谈,喝到一半之时,提出要去察看一眼赃物,当时蔚和璧就看出那三箱金饼有问题。于是他第二日就派人上柳府将赃物带走,顺便带走了柳尚书以及其家眷,听说他夫人卧床不能起,便加派人手封守柳府。” “金饼有什么问题?” “那三箱金饼都是假的,其实是涂了金粉的石墨,以假金饼冒充真金饼,蔚和璧便认为柳尚书恶意吞赃,将其关押在大理寺狱中,太子妃是其嫡女,自然也被关了起来。” 云初蹙额,皓腕抬起,曲起食指抵在唇边。 柳尚书真的会贪赃吗? 她去过柳府几次,府中摆设普通,没有过于华丽的装饰。 就算是迎新春,他也只稍微装饰了一些花草对联。 要说贪赃之人,定会从小物贪到大物,柳尚书若是财物富足,他的府院不会是这般清寒。 他以前不贪,反而在自家女儿当上太子妃后才胃口大开,欲要私吞三箱金饼,这不符合常理。 能当上兵部尚书一职想必也不是个蠢蛋,风险这般高,他何必要冒? 倒不如等着自家女儿给他带去稳固的利益。 不通,一切都说不通。 青霄见她沉思许久,不禁开 口做声,“王妃不会是想要蹚柳家的浑水吧?这吞赃可是重罪,轻则免去官职,重则连累家人亲朋,王爷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认可,望王妃三思。” “管好你自己便可,本王妃想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指点。” 云初食指从唇边移开,站起身来,打开房门,“你的任务完成,可以走了。” “王妃,”青霄还站在原地,“以前属下对王妃有成见,那是因为属下听说您自幼钟情那端王,心中也只有端王一人,王爷对您这般好,您却……所以属下是替王爷不值。” 云初没接话,打算听他说完。 “后来属下才发现,你并不是传闻所说那般愚蠢昏蒙,反而很有自己的智慧和见解,所以属下为先前的鲁莽向您道歉。” “行,这道歉我收下了。” “正是因为您聪慧过人,您应当比属下明白,涉及柳家的事情对渊王府有多不利,况且单凭您的一己之力帮不到太子妃,您……” “出去。” 云初瞬间来了脾气,“我再说一次,出去。” 青霄不敢与她争吵,只能紧紧皱着眉,临离之际又压着声道:“就算王妃感情用事,属下也会极力劝说王爷,王爷不会任由着王妃瞎闹!” 他丢下这句话,愤然而去。 云初实在是哭笑不得,萧烬的手下对他真是够忠心的,真是难得。 不过有件事青霄是说对了,她确实是想蹚这趟浑水,救下柳宁和柳夫人。 毕竟她的专属病人还未痊愈,这神医的名号也没打出去,不能因为无妄之灾而中断。 但她从没想过要牵扯萧烬,牵连渊王府,这件事八成是有人下套陷害,她自会从源头查起。 “王妃。” 时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慕侍卫来了,就在院中。” “好。” 今日渊王府还挺热闹,青霄前脚刚走,慕凯捷后脚就来了。 第72章 野种就该打 云初交给慕凯捷一张药方,一封信以及两盒保胎丸。 “渊王妃,这是?” “都是宝贝,你只管想办法带进宫中,交到馨妃手里,她自然知道这些怎么用。切记,期间不可被任何人接触到,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是,卑职明白。” 慕凯捷带着东西离开后,她简单束起长发,换了一身劲装。 她得去看看,柳府有多少人守着。 顺道也去一趟银匠铺,找老银匠再定制多些银针。 昨日为了扎萧烬,好几根银针都被他的皮糙肉厚给弄弯了。 她发誓,再也不与萧烬比什么武力,反正到头来也是她吃亏。 一切准备好,丛卫闻风而至。 “王妃,今日去哪?” “柳府,还有银匠铺。” “银匠铺?那敢情好啊,还可以顺路去喝碗糖水呢!” 云初笑他馋,他也不反驳,两人有说有笑从阳沁居侧门出府。 路行不多时来到柳府对面,她让丛卫跃上屋檐探查府内的情况,自己则装成过路人的模样,观察府外的情况。 一刻钟后,两人整合消息。 “王妃,属下大致看了一眼,府内只有柳夫人住的偏房有四个龙翼卫把守,房门两个,院口两个。对了,那个叫小莲的贴身丫鬟也在,她走到哪儿都有一个龙翼卫跟在身后。” “就一个卧床不起的病患和一个小丫鬟,用得着四个龙翼卫把守?府门外我看了一圈,有两个龙翼卫,这里外加起来一共六个,未免也太浪费资源了……” “是啊,谁知道大理寺的人怎么想的,傻头傻脑的!” “柳夫人的药怕是不够,我还得给她复诊一次……” 一想到复诊她就头疼,足足六个龙翼卫守着,她该怎么进去? 找理由探病会牵扯到渊王府,行不通,硬闯更是不行。 “王妃复诊大概要多久?” “少则一刻钟,多则半个时辰。” “这个简单啊王 妃,找几个赤鳞卫穿上夜行衣,假扮成偷盗贼人,潜入柳府引起龙翼卫的注意,王妃趁他们捉贼的时候进房,赤鳞卫溜几个龙翼卫耍,不是难事!” 主意听起来不错,但她推却了丛卫的好意。 “王妃莫不是信不过我们赤鳞卫?” 去往银匠铺的路上,丛卫有些闷闷不乐,他犹豫了好久,还是将话问了出来。 “怎么会呢?赤鳞卫是萧烬带出来的,我相信他练兵带兵的实力,只是……” “只是什么嘛,王妃尽管说出顾虑,属下为您排忧解难!” “我不想牵连到渊王府的任何一个人。” “王妃!这就是王妃的不对了,属下今日知道冒犯也要说您一句!” 丛卫拦在她面前,一脸的严肃。 云初笑声双靥,语气带着些许纵容,“好,你说。” “王妃总是把自己当成外人,整日说怕牵连渊王府的人,可您也是渊王府的人不是?是您治好的王爷,没有王爷就没有赤鳞卫,您救了王爷就等于救了赤鳞卫,赤鳞卫甘愿为您卖命。” “丛卫,你最近口才长进不小啊!” “嘿嘿,那还不是跟王妃相处久了……诶,王妃别转移话题,属下还没说完呢!” “好嘛,你说你说。” “我们不怕被您牵连,况且王爷也下过令,见到王妃就如同见到王爷,您有直接对赤鳞卫下命令的权利,不管是您做什么决定,大家都会跟从,并且保您周全!” 说不感动是假的,丛卫这一番话,她一时半刻都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萧烬居然给赤鳞卫下过这样的命令,她什么也不知道…… 赤鳞卫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军队,他愿意将兵权分给她一半,这待遇若不是自己人又怎可能拥有? “好,你今日说的我明白了,不过这件事还得计划周全,我们先去银匠铺吧。” “好嘞!” 她和丛卫到银匠铺门口的时候,铺门 半掩,老银匠不在里边。 她叫了好几声,也不见有回应。 “两位小公子,你们可是找老银匠有事啊?”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婆婆,伛偻着背,站在铺外。 “是,老婆婆,您知道老银匠去哪了么?”云初淡淡一笑,语气很是温和。 “喏,”老婆婆指了指右前方,“济世堂那里哦,不得了哩,一个老头子要和几个人打起来哟!” 老银匠和人打起来了? 云初预感大事不妙,匆忙与老婆婆道谢后,与丛卫快步行至那间叫济世堂的医馆。 还没到医馆门口,隔着三四家铺子,她就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你个没人要的野种孤儿,敢来我们济世堂偷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野种!我让你偷让你偷!” “还有你这老不死的家伙,非要护着这个野种是吧?别以为我们不敢对你动手,你护住这野种,该不会和他是共犯吧?” “休得血口喷人,是你、你们欺人太甚!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何至于下手这么狠,药你们抢回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为何还要打人?” “笑话,自古以来偷窃就是人人喊打之事,老子管他是不是孩子,老子就是要打他!就算今日他被打死,也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 争吵声、议论声持续不断。 济世堂外围观的百姓多而挤,她和丛卫好不容易挤进去,刚进医馆就闻到一股呛鼻的血腥味。 缓了口气,她一眼便看到地上几滩殷红的血,顺着血的源头看去,老银匠跌坐在地上,怀里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衣裳破烂被血染红,脸上也血肉模糊。 地上的血,正是从那孩子身上流出来的。 再往上看,是五个拿着长棍的壮年男子,凶神恶煞的模样似要将那孩子活活打死。 眼看着他们手上的长棍将要落在老银匠身上,云初大喝了一声,“住手!” 那三个 男子循声看向她,“你是何人?” “路人。”云初站到他们跟前。 五人相视哄笑,为首的那人不屑道:“路人?想问诊就去前堂,这里是侧堂,让医士给你开了诊方方可进侧堂抓药,要是想看热闹就离远些,免得误伤!” 云初扫了一眼四周,侧堂除了这五个男子,还有两个专门抓药的小厮,他们一边拣药,一边冷眼看着堂内发生的一切。 像是习以为常。 “济世堂里不救人,反而出手伤人,你们这块牌子,真是讽刺。” “你懂个屁!这野种偷了我们医馆的药,被我们当场捉住,不打他打谁?既然他没爹娘教养,那就由我们来教教他!” 围观人群中有人弱声道:“真狠毒,平时欺负人也就算了,现在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打!” “再者,那孩子不是给你们银子了么?你们明明收了银子却诬枉他偷药……” “你们瞎说什么?再说一句,老子连你也打!”为首男子用长棍指向围观百姓,威势逼人。 众人悻悻低头,不敢再发声。 她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济世堂,改成恶霸堂还差不多。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滚出去?别妨碍我们教训人!兄弟们,给我继续打!” “小爷看谁敢动!” 丛卫抽出腰间别刀,挡在云初面前。 那五人后退半步,其中四人看向为首那人,“魏二哥,这家伙有刀!” 被唤作魏二哥的那人嗤了好大一声。 “他有刀又如何,看他俩的样子也不像是江湖人士,更不可能是贵门公子,这刀指不定从哪偷过来,根本就不会使!哦,老子知道了,他们定是和小野种是一伙的,好啊你们这些贼人,兄弟们把他们都拿下,给老子打一顿再移交官府!” 五人握紧手中长棍,气势汹汹朝他们挥来。 “丛卫,十招制敌,做得到吗?” “对付这些没练过武的人,五招之内! ” 云初拉着老银匠,稍稍往后退了退,给丛卫腾出位置。 丛卫有了发挥空间,身形一闪,带起一道残影。 那五人左顾右盼,寻不见他的踪影。 殊不知,丛卫早已闪至几人身后,一剑挥出劈落而下。 五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长棍已经被他砍成两截,手握不足半尺。 丛卫翻身弹起,一个抬脚将五人接连震倒在地。 围观百姓一阵惊呼,那两个拣药的小厮也呆愣在原地,手中的药洒了一柜台。 云初在一旁数得清清楚楚,一共三招,丛卫果然没吹牛。 她走到五人跟前,“这孩子偷了你们什么药?证据何在,若是有证据,我们现在便一同上官府。” 魏二哥抬头瞪了她一眼,“要何证据?我们几个兄弟都看到了!他偷了独活、川芎、当归还有一颗上百年的人参!” “一共多少银子?” 魏二哥瞥了她一眼,满脸不屑,不愿回答。 “我家公子问你话,说不说?” 丛卫一脚踩在他的手背,只是微微用力,就疼得他呜哇乱叫起来。 “我说我说!大侠别踩了、别踩了,手、手要断了!”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还不快说!” “是、是!这独活、川芎、当归共二两银子,百年人参三十两,大、大公子可是要替那野……那孩童买下?” 云初朝丛卫使了个眼神,大致是动手的意思。 丛卫了然,故意加重脚下的力度,只听‘咔哒’一声似骨头断裂的声音,魏二哥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济世堂。 随即,他掏出两锭银子狠狠砸在魏二哥的脸上。 云初用脚背踢了踢魏二哥的脸,半带轻笑,“这两锭银子一共四十两,三十二两是替这孩子给你的药钱,另外八两就算是给你的接骨钱吧。” “还不快谢过我家公子?” 魏二哥疼得脸色泛白,却还要扯出笑来,“谢、谢谢公子!” 第73章 上瘾 “两位小公子真是好人啊,老夫替这孩子谢谢二位了!” “无碍,老银匠,这些天你能收留这孩子吗?他伤得很重,我给他上了伤药,不宜再走动。” 云初离开济世堂后,顺道将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孩子带回了银匠铺。 还把买下来的药材也一并带走。 老银匠是个心肠极热的人,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其实不用小公子说,老夫也打算将小松留下来,你们是不知道,方才魏二那几个人是下了死手啊,小松才十岁,哪里承受得住他们的毒打?唉,这孩子真是命苦……” 云初垂头,看了躺在床榻上的孩子一眼,甚觉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但这个叫小松的孩子脸上没一处好地方,就算是见过也难以辨认。 她本不喜欢多管闲事,若非老银匠也牵扯其中,她今日怕是不会出手。 “老银匠,今日我前来是为找您定一副银针,按照我手中这副,再制两百四十根。” “这……这副银针不是我家苍曲给云小丫头制的吗?怎、怎么会在你这?”老银匠猛地抓住云初的手臂,“你、你们把云小丫头怎么了?老夫跟你们拼了!” 老银匠年老力衰,本想和云初拼命,却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还好站在一旁的丛卫及时扶助了他。 云初哽了一下,她没想到,老银匠把她看得那么重要,竟会为了她愿意不顾性命。 “老苍,你不认得我了吗?”丛卫拉住老银匠,以免他伤着自己。 老银匠徐徐看向丛卫,“你、你……你不是跟在云小丫头身边的小仆?上次还给老夫送过药!” “哎!对喽,我们家王……云姑娘没事,您别急呀!”丛卫扶着他坐下。 云初也坐到老银匠身边,微绽梨涡,“老银匠,您仔细看看,我像谁?” 老银匠左 看右看,忽觉眼前之人的嘴唇,和那云小丫头有几分相似。 “你、你不会是……” “我就是那小丫头,因为出行多有不便,所以才换上男装,化名为池幽,希望苍爷爷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老银匠迟迟松下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云初的手背,“好、好!那以后老夫在人前便唤你池小公子,人后还是唤你小丫头,如何?” “您开心就好!” 云初眼底盈满笑意,气氛温馨得就像是一家人似的。 “苍曲离开之后,这铺子里就剩老夫一人,还好小松经常来看望老夫,今日他说要给婆婆抓药,便去了济世堂,再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看到了。” 老银匠看向床榻上沉睡的孩子,连连摇头叹息,“小松是个好孩子,老夫不信他会做出偷盗之事,魏二不分青红皂白,可恨至极!” 她刚想安慰老银匠别太着急上火,前铺外就响起一道老妇人的声音。 “老苍,苍老头!” 老银匠略有不悦,“怎么又来了。” 他边抱怨边站起身来,朝前铺走去。 那孩子的药已经上好,云初继续待在里间也没用,她与丛卫也跟着老银匠一同出了里间。 到了前铺,她抬眸一看,那老妇人正是今日给她指路的老婆婆。 老婆婆还是伛偻着背,手中提着两层木盒子。 “都说了不需要你这老婆子送饭菜过来,你怎么总是不听!”老银匠看都不看木盒子里的东西,只顾着赶走老婆婆。 老婆婆不愿走,‘啪’的一下将木盒放在圆桌上,“不送你吃什么?那苍曲也真是不懂事哟,丢下你个老头子一个人在这,也不怕出什么事哩!” “我呸!老夫身体好得很,能出什么事?你别说苍曲,是老夫让苍曲去的,倒是你这老婆子,别整日送饭送菜,被人看到了像什么话?” “ 看到就看到,有什么的哩!你这苍老头怕是在担心被小松那孩子瞧见,偷偷告诉常宁街那老太婆吧?” “你、你就是疯人疯语!老夫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莫要胡说污了人家的清白!” “哼,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你还是死心吧苍老头,人家哟,看不上你哩!” 老婆婆不由分说地从木盒中拿出饭菜,娴熟地摆放在圆桌上。 饭菜摆弄好后,她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云初。 “你不就是今日的那小公子?生得好看的哩,皮肤比老婆子家的女娃还好哟!” “老婆婆过奖了。” “婚配了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婆婆倒是有几个待字闺中好姑娘,还有家里那女娃也不错的咧!” 老婆婆盯着她左看右看,甚为热情地给她说媒,把云初弄得很是不自在,老银匠察觉后上前把老婆婆拉走。 “这小公子是老夫的贵客,你别在这添乱!吃你的饭去!” 老婆婆瞪了老银匠一眼,坐在圆桌旁,目光还在云初身上。 她觉得自己再不离开,估计就快拥有三妻四妾了。 “苍爷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三日后来取银针可以吗?” “当然可以,三日时间绰绰有余啊!” “好。” 两人告别了老银匠,走到对面的糖水铺,打包了两份冰莲羹和四份翠竹鸳鸯沙。 “王妃,您吃两份冰莲羹?” “有一份是给王爷带的。” “给王爷?” 丛卫哈哈笑了几声,“怕是要辜负了王妃的好意哦,王爷他一向不喜甜食,膳食他勉强还能接受一丝甜味,但这纯甜食,他是不可能吃的!” 云初挑了挑眉,“要是他不吃,就赏你了。” “好耶,消夜有着落了!” …… 回到渊王府,云初提着糖水径直去了渊景居。 她绕了一圈渊景居,每个房 间都敲过了门,里里外外都没找到萧烬。 “王妃,王爷可能在西院教赤鳞卫练武呢!” “西院?” 穿过庭院和水中桥,路行半刻钟才走到西院。 果不其然,正如丛卫所说,萧烬正在西院带着十几个赤鳞卫练武。 他手里拿着一把弯月形长刀,为了教学,动作都放慢下来。 但她还是能看见其中的凌厉至极的杀招。 他持刀站在中心,刀起刀落,气场惊人,立于天地之间,飗飗青丝上凌着霜,好似神祗。 每每刀光回旋,兔起鹘落,她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心中对他的招法和武力甚是佩服。 云初恍惚,她见过丛卫和青霄舞刀弄剑,也见过其他人挥舞长刀的模样,但从未见过有人能把长刀舞得这般神妙。 或许是感应到她的灼灼目光,萧烬已经收下手中的长刀,转身看向她时,惊人气场瞬间软了下来。 “初初。”远远看去,他眉尾挂着几滴晶亮的汗珠。 原本正在操练的赤鳞卫也停了下来,恭敬地喊道:“见过王妃!” “大家好哈。”她笑盈盈回了他们一句。 寒风带着细雪掠过眼前,见到他面庞的瞬间,她心头一滞,心口漾过一道温热气流,比冰雪天饮热茶还要舒坦。 “你过来。”她朝他招了招手,他立即将长刀放置一旁,冲赤鳞卫喊了一声,“暂休!” 低沉好听的声音落下,他快步行至她跟前,潮湿的药香扑面而来,还夹杂着几丝黑雪松香气。 闻起来有些上瘾。 “喝糖水吗?这是冰莲羹,我跟你说,这寒天里吃冰凉之食特别带劲!” “……甜食?”萧烬看向冰莲羹,眼神里的拒绝之意极为明显。 站在一旁的丛卫得意地扬起下巴,“看,属下说得没错吧,这冰莲羹属下就替王爷收下了!” 他嬉皮笑脸地伸过手 ,欲要拿走一份冰莲羹。 可他手还未接触到瓷罐,就被萧烬用力打了一下手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有你何事?”萧烬下巴指了指身后的赤鳞卫,“本王疲累,你带他们接着练。” “阿霄呢?他刀法和王爷有得一拼,可我不行呀!”丛卫委屈地揉着手背。 “出去了,让你带就带,少废话。” 萧烬不容他拒绝,丛卫也只好瘪着嘴,走到赤鳞卫中。 “初初,外边冷,进房里坐。”他看向云初时,眉眼带着几分撩人的温柔,只有她能看到。 “好呀,其实我来找你也是有事要说。” “了然。” 西院是赤鳞卫住的地方,很宽很大。 征战归来的赤鳞卫通常来说会回家居住,百人为一轮,每个月都会轮流去练兵场,而有些赤鳞卫无家可归,便住在了这。 西院的空屋子多,萧烬便选了一间保暖性较好的屋子。 两人面对而坐,云初打开瓷罐,舀了一勺冰莲羹,递到他嘴边。 萧烬下意识抿紧唇,几息后,似妥协般张开了嘴。 “怎么样,好吃么?” 看着她亮晶晶带着期待的目光,萧烬点了点头,秉着最后一丝倔强,“就是过于甜了。” “够甜才好吃呀,我最是喜欢甜食了呢,真希望能吃遍这世上的所有甜食!”云初把那罐冰莲羹移到他面前,吃起自己的那份。 一勺冰凉甜腻的糖水入口,她开始说正事。 “过几日,我想借用你几个人。” “要谁你去挑便可,无需过问本王,他们亦是为你所用。” “你都不问我要干什么吗?” “无论你做何事,都有本王兜着。” “不怕我会连累到你和渊王府?”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萧烬的语气中伴着几分揶揄,“你是神女,自有神佑,本王还要靠你谋权,何须畏首畏尾?” 第74章 你个老东西没吃饭? 云初按照约定的时间去银匠铺取银针,到铺子时,老银匠正在里面和一个孩童交谈。 看那孩童的体型,似乎正是那日她救下的孩子。 “云……”老银匠刚想说‘小丫头’,忽的想起那日她说的话,赶忙改口,“池小公子来啦?小松,还不快谢过小公子,那日若是没有他,你就没命了!” 那孩童一听,扑通一声跪在云初跟前,“多、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小、小松不知如何报答公子,此、此后这条命便是小公子的!” 她上前扶起小松,温声道:“起来罢,我要你的命何用?” 那孩童抬起头来,直愣愣地望着她,“是、是那日的哥哥……” 云初一听,他似乎认得自己,也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丛卫顺着声音看去,几乎是一瞬间,便认出了那孩子,“哎!你不是岁除那日的孩子么!” 眼前的孩子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在一起,她才恍然道:“原来是你啊!” 那日朱雀街之行,有几个慈幼院的孩童,他便是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也就是那个劝她别买假货的小少年。 “小公子认得这孩子?”老银匠满脸的不解。 云初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才不是一面之缘!”小松抓住她的手,一脸认真,“哥、哥哥救了我两次,哥哥是好人!对了,苍爷爷,小松去、去给婆婆买药的钱,就、就是哥哥之前给的银子!” 云初听得有些糊涂,“那他们怎么说你偷药?” 小松气得直跺脚,“他、他们骗人!我进济世堂买药,抓、抓药小厮收了银子,却把魏二喊来,说、说我没给钱就想要偷药,我说不过他、他们,就被打了!” 老银匠把小松抱过,抚着他的脑袋安慰,“这孩子从 小就结巴,说话又慢,魏二那几个人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动手伤人,可恨!” 小松鼻子一酸,呜呜哭出声来,“我、我不是贼……” “定是不是,小松是乖孩子,怎么会是贼呢?”老银匠捏住衣袖,帮他擦掉眼泪。 云初曲起食指抵在下颌处,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他们已经讹了小松的一锭银子,后来还收了她两锭银子。 医馆是不是好医馆她不知道,但医馆里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爷爷经常和她说,医乃仁术,医者仁心。 在医馆这般圣洁之地,出手伤人,不配为行医之人。 这样的同行,简直就在给千千万万医者抹黑,无耻之尤! “小松,那一锭银子哥哥会替你那要回来,别哭了。”云初上前拍拍小松的背。 小松抽噎了好几下,才抓住云初的手,“哥、哥哥,别去要银、银子,以、以后婆婆还要在,在那里治病……” 见云初好似没听懂,老银匠叹了一声,帮小松解释。 “小公子有所不知,都城虽有多家医馆,但久负盛名的只有两家,济世堂便是其中一家,里面有五位名医轮流坐馆,专治疑难杂症,小松婆婆的病,只有那里的医士能治。若是与济世堂闹得太难看,他们不会再给婆婆看病了。” 丛卫似乎想起来什么,“另外一家叫珍康堂,里面原本有一位很厉害的坐馆老神医,但几年前突然说什么告老还乡,珍康堂自此后不冷不热,治些常见病还行。” "是啊,济世堂平时就嚣张拨扈,认为自己医术高、药材好,根本不拿老百姓当人看,遇上一些达官贵人,他们的态度才勉强好些。他们家是出了名的霸道,诊费和药费都比其他医馆高很多,可没办法,谁 让有些病只有他们能治呢?" 寥寥几句,道出辛酸言。 这不仅仅是小松婆婆的遭遇,更是都城里患病者的遭遇。 她觉得,济世堂不配为医馆,里面的坐馆医士只是徒有虚名的‘牟利者’。 既是被她知道了这件事,她绝不会视而不见。 如果此时此刻爷爷在她身边,也一定会支持她。 “小松,现在离日落之时尚早,你带我去看看你所说的婆婆,我应该能治。” “哥、哥哥能治?” 小松小小的眼珠子里,写着大.大的‘不相信’。 婆婆说过,她这病是日积月累的,不好治,就算是济世堂也只是尽可能让她减少痛感,没办法根治。 他知道哥哥是好人,但好人并非无所不能。 老银匠也有些迟疑不定,“老夫知道小公子会医术,可那老婆子的病不是一件易事,连济世堂的医士都没法儿治愈,他们可都是都城里医术最好的医士啊……若是用错了法子和药,怕是会好心办坏事。” “遇到我们王……池公子,算是那婆婆走运,任何疑难杂症对我们家公子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丛卫高昂起胸膛,眉眼飞扬。 “低调低调,”云初拍了一下丛卫,看向小松时恢复正经脸,“那日你给你婆婆买的是独活、川芎、当归,还有一颗百年人参,这几味药都是主治风寒湿痹之物,由此我猜测婆婆的病应当是与其关节有关。” 小松连连点头。 “另外,慈幼院中不外乎有三种人,一是弃婴遗孤,二是教书先生,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奶娘。若我没猜错,你所说的婆婆也曾是一位奶娘,她这病致使她行困难,手脚关节屈不得伸,稍坐久就不能起。” 小松呆愣许久,旋即脸上涌出一种 好奇、欢悦的神色,“对、对!和哥、哥哥说的一模一样!哥、哥哥真的能治好婆婆?” 云初不否认,“慈幼院远不远?你还能走么?” “不远,能、能!”小松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很。 三人和老银匠先行告别,前往慈幼院。 慈幼院与她想象中的一般无二,废池乔木,凄凉萧条。 胜在孩子多,反倒是添了几分热闹。 里面的孩子见小松回来,个个笑着迎了上来,可看到她和丛卫后,又怯生生地缩起来,一个个垂着脑袋眼神飘忽。 “不、不要怕,这、这两个哥哥都是好人!他们是、是来救婆婆的!”小松抬起小手,抓住云初的尾指,“哥、哥哥,婆婆在后院。” 小松拉着她一步步走向后院,好几个孩童远远跟在后面,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后院里,一个老人垂着头搓洗木盆里的衣裳,她双手通红,手指曲着,仅能靠手腕搓洗。 而不远处一个躺在摇椅上的胖女人,正对着老人骂骂咧咧。 “洗干净些,要是我发现半点脏,院子里那野崽子可就没奶水喝了!” “好、好……” “大声点啊,你个老东西没吃饭?今早我家男人不是给你吃了一个馊馒头,怎么的,还嫌不够呐?” 那胖女子猛地站起身来,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睨着老婆婆,双眉高高挑起。 小松拔腿冲上前,挡在老婆婆面前,“不、不要欺负婆婆!” 胖女人右唇勾起,“哟?是你这个小野种啊,听说你去济世堂偷药被人打了,药呢,拿出来!” 小松下意识护住怀中的东西,往后退了一步。 这小动作太过明显,胖女人一下子便知道药藏在哪。 她俯下身,一把揪住小松的后领,欲要将胖手 伸到小松怀中之时,一把锃亮的长刀抵住她下颌。 “你是个什么东西,专欺老幼?”丛卫的目光如手中闪着寒光的刀锋,锐利非常。 胖女人吓得松开双手,双齿打颤,“大、大侠饶命啊!奴家没有欺凌老幼,这、这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才、才不是!她就是仗、仗着婆婆心善,总、总是欺负婆婆!”小松抓住丛卫的衣摆,语气笃定。 那胖女人狠狠瞪了一眼小松,“你个野种懂什么?给老娘闭嘴!” 呵斥完小松,她又看向老婆婆,“老东西,你倒是说说,老娘有没有欺负你?” 老婆婆直不起腰,只能努力抬头,“小公子,放下刀吧,杜娘没有欺负老身,只要她肯分些奶水给院里的婴孩,老身愿意帮她做事。” 胖女人一下子直起腰杆,“喏,听见没?” 丛卫定是不信,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云初却发话了,“丛卫,收起刀。” 他没犹豫,一下子就收起刀。 胖女人一看,立马明白谁是主人,于是便一脸谄媚地走到云初面前。 “这位公子生得俊朗,奴家一看就是不凡之人,不知今日到慈幼院是有何事?” 云初看都不看她一眼,直直越过她,走向老婆婆。 “老婆婆,您先别洗了,您身上的病最是不宜受潮,尤其还是在寒天冻地里洗衣裳。还有,您不能久坐,像现在这样蹲着就更不应该。” 她拉起老婆婆,对方却连连拒绝她的好意。 “使不得使不得!老身还有好几件衣裳没洗,洗完衣裳还要给杜娘捏肩捶腿,耽误不得 !” 看着老人家这般卑微,丛卫心中的怒火瞬间又燃了起来。 “老婆婆身上患着重病,你有手有脚,身体健壮,却让她给你做奴?” 第75章 本王精气旺,多带你快活几次 碍于丛卫的‘威压’,那个叫做杜娘的胖女人暂且放过老婆婆,让她先作休息。 也是在老婆婆休息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云初才得知,这其中的无奈。 慈幼院初期是朝廷建立起来的,后来愈渐不受重视, 原本每个月朝廷会下发二十两银子支持慈幼院的发展,慢慢的缩减为十两,到现在每个月只有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可对于慈幼院来说,连教书先生的月钱都不够给。 起初慈幼院有三位先生,现在只剩下一位先生,还是老婆婆求了好久对方才愿意留下来。 三年前,慈幼院迫于无奈,停止了弃婴遗孤的接收。 好在都城这两年来,少有弃婴遗孤,老婆婆也免去心中的自责。 老婆婆当奶娘的时候,月钱都交给了丈夫,不料丈夫背着她纳妾。 她坐月子的时候,连多一口鸡汤都没舍得喝,全给了孩子和丈夫,丈夫却怀抱妾室,纵情酒色。 后来,孩子患了热病,丈夫宁愿花钱给小妾买玉钗,都不愿带孩子去看病。 老婆婆忙完慈幼院的事情归家后,孩子的尸体凉透了。 很快,丈夫和婆家找了各种理由把她休掉。 她哪儿也去不了,索性就留在了慈幼院,这一留,便是一辈子。 眼下,慈幼院新接收了一个遗孤,婴孩正是需要奶水的时候,只有杜娘愿意过来帮忙。 但她可不是白帮忙,她不仅开口要二两银子,还让老婆婆给她当牛做马。 每日鸡汤鱼肉,却只给老婆婆和慈幼院的孩童吃馊馒头。 云初不是没有想过给老婆婆一些银子,用以改善慈幼院的现状,可她知道,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思想前后,她最终只是给老婆婆查看了病况,确定是类 风湿性关节炎,最迅速的恢复办法,是做一个微创手术。 无奈今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好改日再来。 离开前,她给了小松一些碎银子,叮嘱他给孩子们买些好东西,不要吃馊馒头。 “王妃,婆婆和那些孩子真是太可怜了,都城这般繁华,皇宫的人锦衣玉食,这一对比起来,真是辛酸。”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哪个时代都同理,我们犹且自顾不暇,不一定能帮上忙,尽量吧。” “王妃,要是有属下能做的事情,一定要叫上属下!” “好。” …… 遥夜沉沉如水。 云初从萧烬那儿借了五个赤鳞卫,让他们穿好夜行衣,趁龙翼卫不注意,悄悄潜入柳府。 都城虽有宵禁,但并不严苛,她不会飞檐走壁,只能想办法从正门入。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约定,丛卫带三个赤鳞卫先到偏房吸引龙翼卫注意,得手后吹三声口哨,她与藏于柳府门外的赤鳞卫便可行动。 戌时过半,柳府里传出三声嘹亮的口哨声。 柳府外的赤鳞卫给了云初一个行动的眼神,身影一闪,故意让守在柳府门外的龙翼卫发现。 “什么人!别跑!” 对方果然中计了,握紧手中的长枪,紧追而上。 可云初怎么也没想到,守在门外的龙翼卫是走了,另一拨人却无接缝地串了过来。 这些人不是龙翼卫,他们穿的不是红褐劲衣,身上也没有挂着特制的龙翼符,像是某个官员府中的侍卫。 正当她百思不解之际,这些侍卫背后的主人却现身于她的视野中。 虽说天色有些黑,但她还是靠着月色和府外的灯笼看清了那人—— 云青豫,原主的渣爹。 一个顾国侯袭位世子,没有实权的小侯爷,为何会帮 助龙翼卫封守柳府? 难不成渣爹和这件事情有关? 没等云初细想,屋檐上一滴化开的雪水,顺着漏瓦,恰好滴落在她的颈脖处。 她这人尤是怕冷,雪水刚接触到皮肤的那一瞬,她猛地吸入一口凉气,整个人都颤了几颤。 虽说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反应,但还是被耳尖的侍卫听到了声响。 “小侯爷,对面角落好像有人!” “去看看,发现直接就地斩杀,不能放过任何人!” “是!” 三四个侍卫持着长刀,缓缓向她的位置走去。 云初咽下一口口水,心跳稍稍加速。 身前是几个侍卫,身后是死路,就算她能用银针对抗,也敌不过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侍卫。 怎么办? 要是她会轻功就好了。 就在她分神片刻,蓦地感受到身后有一道黑影,她刚想扭头看去,却被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 跟着,一阵失重之感,她被手臂的主人带到屋檐上,整个过程不到一息,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屋檐里地面足足有四五米,她怕高,只得牢牢抓紧那人的手臂。 “嘘。”略带蛊惑的声线,连同药香味传来。 她不去想萧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只知道,那颗因紧张而跳个不停的心,得以渐渐平复下来。 “咦?人呢?刚刚明明听到这边有声音,跑哪去了?” “都仔细找找,要是放跑了人,小侯爷罚的就是我们!” “喵~喵~” 见那几个侍卫在原地来回找寻,她只好学了几声猫叫。 “别找了,说不定就是几只野猫,在夜里找伴呢!” “哈哈哈,有理有理!这就是条死路,要是有人躲在这儿,早就被我们发现了!” “走吧走吧,在龙翼卫回来之前,我们还得好好守 着柳府!” 那几个侍卫信以为真,转身离开。 云初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初初的猫叫声活灵活现,不愧是神女。”萧烬低声打趣道。 她皱了皱鼻子,来不及与他斗嘴,“你现在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可以把我带进柳府吗?” 他的轻功这般厉害,捎上她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 萧烬沉思片刻,微微俯身,气息吐在她的耳畔,“有,但是为了什么事都可以拖后。不过,帮你这么多,是不是会有奖励?” 她很想问萧烬,他到底是从哪儿学到这撩人的本事。 明明之前他就很笨拙,话也少,就只知道板着张冰山脸,说一些直得不能再直的话。 到底是什么让他转变这么大? “奖励好说,快些带我进去,丛卫他们估计拖不了太久。” 眼下事态紧急,既然他们留有后手,说不定待会儿还会聚集更多人手,危险就增加了几分。 “抱紧本王。” 云初很听话地缠住他的劲腰,他大手也扣住她的背,足尖轻轻一点屋檐瓦片,快速向前滑动,来去如电。 耳边是呼啸的冷风,两簇青如墨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而起,沾上片片薄雪。 足尖与屋檐接触的刹那间,她被萧烬带进柳府偏院,稳稳站于地面。 “原来做一只鸟这么快活。” 这是她落地的感言,萧烬听得勾了勾唇,“本王精气旺,待会儿可以多带你快活几次。” 云初脸颊有些发热,“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嗔了他一眼,快步走向柳夫人的房门。 柳夫人见到她很是惊讶,问了好几次她是怎么进来的,外面重兵把守,别说人了,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云初来不及跟她细说,只让她闭上双眼,飞速凝起意识,拿出注射剂给 柳夫人打了一只麻药。 柳夫人的情况和她想的一样,她的手术很成功。 云初拿出工具,为柳夫人拆线,包好无菌纱布。 趁时间还够,她写了一封信,信了主要交代小莲按时喂柳夫人吃药,以及纱布的拆除时间和注意事项。 另外,她还给柳夫人开了几种药,信和药用衣布包裹好,放在柳夫人的枕下,等柳夫人醒来的时候,定会觉得枕头下有异物,遂让小莲查看。 事情办妥,她关上门。 “好了?”萧烬就在房门外等着她。 云初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火药,引燃后举过头顶。 咻—— 白色信号直射夜空,她又抱住萧烬,让他带自己离开。 另一边,丛卫和五个赤鳞卫接到她的信号,敏捷地甩开龙翼卫,四下分散而逃。 丛卫和赤鳞卫回到渊王府时,云初还未回府,他们几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丛卫坐不住,他起身就要原路返回寻找云初。 可青霄听说此事后,拦着他,说什么也不让去。 “早前我就说过,不让王妃管柳府的事情,王妃不仅不听,还要拉上你们一起冒险,现在出了事,她就应该一个人承担,而不是连累渊王府的人!” “阿霄,你怎么能这么说?王妃若是出了事,王爷肯定会处罚我们啊!” “我宁愿被王爷处罚,也不愿看着王爷和这么多弟兄出事!现在皇上愿意接纳王爷,赤鳞卫有机会得到朝廷重用,以后能像龙翼卫一样成为正正经经的军队,也能光宗耀祖!” “阿霄,你就这么看重名利?” 丛卫愤然抓住青霄的双臂,目光灼灼。 青霄也毫不示弱,一把揪起丛卫的衣领,“王爷和赤鳞卫苦了这么久,如今有这大好的机会,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而丢掉!” 第76章 她是他的,谁也不能碰 “你们俩别吵了。” 云初回府的时候,刚好听到青霄和丛卫的争吵声,一字不落全都进了她的耳朵里。 “王妃!”丛卫看到她,也没了心思与青霄争辩,“您去哪儿了,属下快要急死了!” 云初指了指身后暗处,“喏,你们王爷带我兜了兜风。” 众人往暗处看去,果然真是王爷! “属下拜见王爷!”赤鳞卫齐齐躬身作揖。 萧烬徐步走来,“夜深了,都歇息去,青霄,你与本王来书房。” “是。” 青霄随萧烬走后,丛卫问道:“王爷怎么会在夜间出府?还独自一人行动,没带上青霄。” 云初摇摇头,“谁知道呢,不过要不是王爷来救我,我估计就要被云青豫的人发现了。” “云青豫?可是那顾国侯小侯爷,王妃的……” “是他。” “他怎么会现在那里?府门外不是只有两个龙翼卫?属下不想让王妃有半点危险,进府的时候仔细看过,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 “这不怪你,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带十几个侍卫过来,本以为把龙翼卫引走后能直接进柳府,失策了。” 在回府的路上她想了好几遍,渣爹百分百和柳尚书之事有关。 岁除那日,渣爹还高调在柳府请了一队太平乐,她原以为是渣爹为了攀附柳尚书,可今日看来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渣爹背靠萧卿言、瑜贵妃,与东宫之人尤为不对付。 渣爹讨好柳尚书,看似是想两边通吃,实际上也许是暗中密谋着些什么。 “王妃,说到这个云青豫,属下忽的想起一件事情来。” “说。” “那日岁除,属下陪您去柳府,云青豫也在场,您还记得吗?” 云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属下当时内急,府上 的丫鬟仆人都不见了,便只好自行找寻东圊,路过西厢房的时候,看到柳尚书的小妾在和一个蓝衣男子打得火热,当时王妃让属下别管太多,属下也就没多想,但——” “今夜进柳府,属下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个蓝衣男子,他和朱雀东街那恶霸摊主身形极其相似,就连走路的起脚动作都是一样的!” 云初微眯了眯双眼,“你怎会观察一个人陌生人的起脚动作?” 丛卫瞳中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因为属下年幼时无聊,喜欢观察家中进进出出的人,大部分人都是以右脚起脚,少有左脚起脚者,所以属下对于左脚起脚之人,尤为注意。” “由此说来,那摊主黎六与柳尚书小妾私通之人,很大可能是同一个人……” 云初曲起食指抵住下颌,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少倾,她唇角定格一抹浅笑,“明日送我进宫一趟。” “属下遵命!” “好了,你也去休息吧,今天辛苦啦,等这事结束咱们去外面好好吃一顿!” “嘻嘻,还是王妃好!” 与此同时,渊景居的书房中,灯火仍亮。 “青霄,本王说过的话,忘了?” 萧烬的声音极淡,还透着一股冰凉彻骨的寒意。 青霄尾指颤了一下,扑通一声跪下地来,“属下也是……” 他话还未说完,眼角一瞥,对上萧烬那双凝着凌厉光芒的黑眸,所有的话都只能生生咽下。 “请王爷责罚。” “哦?你错在何处?” “……” 青霄梗着喉咙,承认自己有错比受罚还要艰难,“请王爷责罚!” 萧烬脸有愠色,“本王说过不止一次,云初也是渊王府的主人,她要做的事情,任何人不可质疑。” “王爷,属下知道您的意思,可属下不 能看着王爷和赤鳞卫受到牵连,您好不容易得到天子的信任,照这样下去,您必将受到重用,不会再被外面的人辱骂,也不会再被朝廷之人看不起!” 他想不明白,一直以来王爷对任何都淡漠疏离,仿佛世间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除了打仗和赤鳞卫。 而今,王爷却这般在意一个女子,不顾自己和赤鳞卫的危险,竟只为了保护一个女子。 王爷病愈后,武力和内力都变强了不少,但心却变了。 人一旦有了软肋,会变得脆弱、不堪一击,成不了大事。 王爷应当是成大事之人,这天下应有王爷参与,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受到一个女子的蛊惑! “青霄,你不信任本王会护好赤鳞卫?”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王爷能权衡利弊,王妃所做之事太过冒险,那柳尚书犯的是贪赃之罪,王妃与柳府之人不过初交,犯不着为救他们人惹怒了天子!” “她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助她、护她,而非你今日所为之!” 萧烬的眸子阴冷可怖,只看一眼便让人心里直发毛。 青霄不敢对着他的眸子说话,头垂得低低的,“王爷,属下说再多都只会让您不悦,请王爷直接责罚属下。” “本王不会让赤鳞卫受到任何牵连,对于本王来说,赤鳞卫比一切都重要,然——” 萧烬顿了一下,徐步走到书案前,“她于本王来说亦是如此,你只需与赤鳞卫全力护她,剩下的事情,本王自有对策。” 话已至此,青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但他还是会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王爷,以及所有出生入死的弟兄。 “今夜本王去了一趟幽影阁,和影商议了一些事,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回王 爷,已办好,萧卿言现在估计正在急寻御医。” 闻此言,萧烬的脸色才缓下一丝。 那日他看到萧卿言抓住云初的手臂,心中就燃起一团难消的火,当时他就想好了要如何惩罚萧卿言。 若不是他顾虑云初要亲手向萧卿言复仇,他可能就直接了结萧卿言的狗命。 她是他的,谁也不能碰,尤其是这等腌臜之辈。 碰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领罚鞭去吧,二十。” “是!” 烛火熄灭,书房吱呀一声被关上。 …… “小初,真的是你?方才宫女进来禀报,我还以为是假的!” “馨妃娘娘,咱们坐下说吧,您现在的身子可不能怠慢。” “好、好!” 云初起了个大早,买了都城里的早点小吃,让丛卫送她到皇宫。 她先去了永寿宫,探望皇太后。 本计划着给皇太后献上早点小吃后,借故去永宁宫一遭,却被皇太后拉住,硬是要云初陪她闲聊散步。 这一散便散了一个时辰,好说歹说,皇太后才同意她离开。 出永寿宫的时候,一堆宫女涌上来,将她团团围住,说什么想要再买些冻疮膏,还有她特制的唇膏。 她今日出来是有要事,根本没带这些东西,为了尽快抽身,她只好先答应下来,等下次进宫时再带给她们。 这些宫女生怕她忘记,还提前付了她银子。 这一来二去,她总算是到了永宁宫。 “小初,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感激你,你先是救了我、救了永宁宫上下,后又治好我不孕之症,让我能再次被皇上宠爱,若不是你,恐怕我现已成地狱厉鬼。” 馨妃看她时,眼中带着泪花儿,两鬓垂下的软银流苏随着她微动,晃动出点点光晕。 “馨妃娘娘,不知您上次对我说 的话,还作不作数?” “自是作数。” “好,我想进大理寺狱见一个人。” “这……”馨妃面露难色,很快又恢复常色,“可以是可以,但要委屈你扮成内侍模样,明日午时后,你到大理寺外,到时候自会有人带你进去。” 云初没想到事情竟会这般简单,随意出入大理寺狱,听起来也就是这么一句话的事情。 馨妃看出了她的困惑,遂淡笑解释,“大理寺宋主簿是我娘家的人,当年也是我向皇上举荐,他才得以坐上主簿的位置。如今让他帮我做些事,不难,只需填满他的胃口便可。” 云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有关系又有钱,好办事。 “馨妃娘娘,上次我让慕侍卫给你送的东西……” “放心,我全都听你信上所说的,只吃你给的保胎丸,从御医那儿要来的药都这儿收着,我是一点也不敢沾。” 云初拿起柜中的药包,凑近一闻。 “药里被人下了毒粉。” “什么?!” 呵,果然不出她所料,药里被人下了猛料,要是馨妃服下这几服药,腹中的胎儿不保。 她给馨妃开药方之时,就想到了有不轨之人会在药中做手脚,就算馨妃说过除了医官和皇上,没有外人知道她有身孕这件事。 但眼线无处不在。 所以她多留了一个心眼,明面上让馨妃按她开的保胎方子喝药,实际上只吃她给的保胎丸,宫里抓的药,一点也不能碰。 若非她够机敏,她还会落得个谋害馨妃的罪名。 这暗中做手脚之人,可谓是真坏。 “馨妃娘娘,这些药您都先留着,到时候孩子出生,我们再揪出躲在暗处之人。在您保胎的这几个月中,您大可透出您胎儿不稳的消息,让坏人且得意一阵子。” “好!” 第77章 你的脸皮,保养得挺厚啊! “待会儿本官会支走典狱长,但最多也只能撑一刻钟,你须得在一刻钟之内探好你家表妹,切记说话之时要尽量小声,不可被人听去!” “是,多谢宋主簿,这点酒钱还请您一定收下。” “哼,馨妃娘娘也真是为难本官了,行罢,娘娘的人便是自家人,待会儿看本官的眼色行事。” 馨妃的人与宋主簿通过气,只说云初是柳府小妾钱姣的表亲,听闻自家表妹入了大理寺狱,遂生了探望之心。 云初扮成内侍的模样,跟在宋主簿身后。 今日是审柳尚书的日子,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她,她也得以顺利到达大狱。 典狱长身材魁梧,皮肤有些黑,与宋主簿交谈间,透着憨直与正气。 “宋主簿有何事?” “今日只得典狱长一人?” “是啊,其他人用膳的用膳,押人的押人,我前几日扭伤了脚,只能守在这。” 宋主簿假意环视四周,神神秘秘在典狱长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典狱长一听,登时瞪圆了双眼,“快带我去!等等,不行——” 他停住脚,“这里只有我一人看守,若是出了什么事,上面问下来,背责的便只有我一人。” “典狱长莫担心,不会耽误您多长时间,最多一刻钟,上面要是问起来,您就说去方便了一趟,不会出什么事!哎对了,这是馨妃娘娘的内侍,今日特意给我送东西来,让他在这儿帮您守一刻钟,如何?” 典狱长看了看云初,又看向宋主簿,两道浓眉挤在一起,片刻后勾唇挑眉,“走着!” “好嘞!”宋主簿朝与云初挤了挤眼睛,与典狱长一同出了大狱。 事不宜迟,云初赶忙寻人。 据悉,狱中关押的柳府人分为男女牢房,女牢房中姬 妾和丫鬟又分开关押,她只需要从服饰上便能快速找到那小妾所在牢房。 她一路查看,最终确定在倒数第二间牢房。 牢房中的姬妾看到她,先是微微惊讶,接着上下打量。 她扫了一眼牢中之人,一眼便看到了脖子上有一块红色印记的女子。 丛卫告诉她,那日看到那小妾与男子私通,除了注意到男子的起脚动作外,他还看到了小妾脖子上的印记。 “这位小夫人可否上前一步说话?” 那小妾盯着云初看了许久,并未作出任何动作。 “我是尚书大人的门客,今日冒死前来,有把你们都救出去的法子,只需要问她几句话。” 这话一出,众姬妾双眼一亮,齐齐用眼神逼着那小妾上前。 “你是大人的门客?”那小妾起了警惕之心。 “与你私通的男人,现在住在哪儿?”云初开门见山。 小妾脸色骤变,“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可知,这次入狱之事,是你在外面的男人一手策划的?” “什么?不可能,”那小妾笑了几声,“六郎不过是一介商贾,与这件事有何关系?分明是那柳致远被金钱迷惑,放着尚书大人不做,偏要贪赃,跟了他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时间紧迫,云初不想与她讲什么大道理。 “那日岁除,那男人之所以冒着风险与你偷欢,因为他与云府之人要调换后院的那三箱金饼,从而诬陷柳尚书贪赃,你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呵,他一个商人,与云府之人有何关系?那日只不过是碰巧,我一向不喜热闹,所以留在后院,谁知那日六郎正巧来寻我……后院寂寞,得亏他特意来陪我。” “看样子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与他偷欢,可他真是处处防着你, 你连他是云夫人亲弟弟这事情都不知?你且仔细想想,那日所有人都被支走,除了你没人在后院,他若不成心引诱你,偷换金饼的人如何得手?” 闻此言,那小妾柳眉忽尔一蹙,徐徐才道:“你说他是云夫人的亲弟?怎么可能,他一直跟我说他只是个商贩,自幼丧父丧母,没有兄弟姐妹,在朱雀街卖些首饰,他还送过我不少贵重首饰……” “那就对了,害得你们入狱的就是他,”云初故意提高一点儿声音,好让其他姬妾听到,“你若是不把那人在哪告诉我,柳尚书提审判罪后,你们都得跟着受罚,轻则流放,重则杀头,现在只有你能救柳府的人。” 原本靠坐在一起的姬妾齐齐站起,拉住那小妾,一人一句。 “兰儿,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流放对于我们几个姐妹来说,与杀头无异啊!” “你快说啊,这位公子是大人的门客,他今日既然能想办法混入狱中,定是真的有办法救我们!” “你不会为了你外边相好的男人,连命都不要了吧!你这般痴情,人家呢?人家拿你当猴耍,提上裤子后,他还管你是谁么?” 姬妾们的话,犹如一桶桶冷水,全数浇在她的身上。 “我不知道他住哪,但他只要有闲钱,就会去红香楼,那里有他相好的一个伎子,叫,春萄。” “春萄,好,我明白了,到时候还需你帮忙作证。” 她话音刚落,狱门外就响起嘈嘈切切的声音。 想来是宋主簿与典狱长回来了。 “今日之事不要外露,再忍几日,你们便能回柳府。” 云初留下这句话,便快步走回狱前门。 “宋主簿,今日职外饮酒之事……” “典狱长放心,你知我 知,此外再无第三人可知。” “哈哈哈,还是宋主簿做事稳妥!” “典狱长过奖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免得被少卿瞧见,又该说我了!” “好,慢走、慢走!” 宋主簿带着她告别了典狱长,不徐不疾走出大理寺。 临别之际,宋主簿又交代道:“今日之事切不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万一被人知道……” “也不能提到您的大名,”云初乖巧接话,“宋主簿请放心,馨妃娘娘都交代过了,这事儿与您无关,我从未见过宋主簿。” 宋主簿这才放下心来,“行了,走罢。” …… 离开大理寺,云初立马派人去红香楼蹲着,只要看到黎老六就将他绑来渊王府。 眼看着天色还早,她换了一身裙装,本想着去渊景居找萧烬,与他商量一些事情,却听下人禀报,府门外有人找她。 “来者何人?” “回王妃,是顾国侯府的小侯爷,以及一个蒙着脸的女子。” 云青豫和云柳萱? 好啊,她还烦恼着用什么借口去找他们,他们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云初戴上朱钗,穿过庭院来到府门外。 果不其然,那两人正在府门外等候,渣爹看起来极其不耐烦。 看到她出来后,一改脸上的躁意。 “小初,你可算来了,这两个看门狗真是不懂事,好说歹说都不让爹和你姐姐进去,说什么非渊王府之人,需得经过王爷和王妃同意,方可进入!” 云初颇为满意地笑了笑,轻轻拍了两下守府门的赤鳞卫,“做得好,再接再厉哈!” 那两赤鳞卫挠头憨笑,“属下遵命!” “小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爹,她是你姐姐,哪里来的外人?这就是你作为王府主母的待客之道?”云青豫面 有愠色,但正努力控制着心中的不悦。 云初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所以,两位有什么事呢?王府的茶叶喝光了,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她的态度让云青豫很是不满意,但碍于今日是有事求于她,他也不好发脾气。 况且他也早就知道云初是个没教养的野妇,与她计较太多毫无益处。 “今日为父与你姐姐前来,是为你姐姐脖子与下颌的伤疤。” “她的伤疤与我何干?又不是我弄的。” 云柳萱那双似刀尖子一般的眸光,狠狠剜了她一下,“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将我的面纱扯下,我会被那些贵女耻笑?会被言哥哥当场退婚?云初,我本以为你是真心要与云家和解,没想到你竟这般恶毒!” 云初耸了耸肩,“唉,云大姑娘,我可真是羡慕你的脸皮,保养得挺厚啊。” “你——!”云柳萱气得跺了好几下脚,可她又拿云初没办法,只好看向云青豫,“爹,你看她,不仅害得女儿这般模样,还出口不逊!” “小初,你怎可对你姐姐这般无礼?”云青豫不痛不痒地教训了云初一句。 “不是她先骂我恶毒?”云初慵懒地靠在圆柱,“你的面纱质量太差,一碰就落,这也能怪我?萧卿言退婚又不是我指使的,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他真的爱你这个人,他又怎会嫌弃你?” 云柳萱又气又恼,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最后唯有底气不足地说一句,“总之这件事情就是与你有关,你必须帮我把脸上的疤治好!” “是啊,小初你之前脸上也有疤,爹知道是你用特制的秘方治好的,现在你姐姐有需要,你应当帮忙才是!”云青豫帮腔道。 “想要去疤的方子?简单啊,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78章 再给我磕三个响头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爹肯定都会答应!” 云柳萱闻言,立刻振奋起来,双目发亮,恨不得现在就让云初帮她治疗。 云初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意,“我要去云府帮你诊治,太久没回‘家’了,很想回去看看。” “这个简单!还有什么?” “没了。” “没了?” 云柳萱和云青豫相视一眼,两人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不要银子或者珠宝首饰?”云青豫神色略带犹豫,“当初你出嫁时,是爹多有疏忽,陪嫁礼少了一些,正巧近来有人给爹送了个珍宝,名为翠玉莲花,做工精湛,此物就算有银子也难求!” 云初兴趣乏乏,但既然是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云府吧,萱儿姐姐的疤,耽搁越久越是难除。” “好、好!” 父女俩一心想要除疤,对她是一点疑心都没有。 云初让时之叫来丛卫,两人随她一同前往顾国侯府。 坐马车不多时,就到了侯府。 侯府外王嬷嬷和一个丫鬟等着,看到马车停下,连忙迎上。 “侯爷、大姑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夫人那六弟方才……” “咳!” 云青豫眉目肃然,警告王嬷嬷不可再说下去。 “夫人的事情待会儿再说,今日三姑娘回来了,要好生接待。” “三姑娘?” 云初扶着时之的手下了马车,王嬷嬷怔愣一瞬,尤是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云初。 这丑女脸上的疤哪去了? 冰肌玉唇,云堆翠髻,真是她认识的那丑女? 惊讶之余,王嬷嬷仔细打量她一番,而后唇角闪过一丝不屑。 变好看又如何,骨子里还不是一样的卑贱! 但碍于自家主子还在场,还命她好生接待,她也不敢给云初甩脸 色,“三姑娘回来了,老奴见过三姑娘。” 云初看也不看她,偏头看向云柳萱,“带路去你的卧房。” “好,快随我来。” 穿过侯府庭院,再踏上一座精雕的小木桥,这才来到了云柳萱所住的抚仙居。 这里是侯府主母与嫡女才能住的地方,从前原主一直和下人在柴房同住,只有偷听到萧卿言上府,原主才会冒着被打一顿的风险,到抚仙居偷看。 抚仙居的下人看到她,皆是一惊,以为是哪位贵女上府里做客,齐齐躬身作礼。 进云柳萱卧房时,她隐约听到下人们正在低声议论。 “那位姑娘是哪户人家的贵女?长得可真美啊,我的眼睛都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若不是怕失礼了客人,我真想上前欣赏欣赏!” “看上去比大姑娘生得还要好看,天啊,在这都城里应该是少有吧!若是都城有选美,我觉得她拿第一当之无愧啊!” “你们说那贵女平时用的什么脂粉和香料?皮肤细腻如婴孩就不说了,但是她纤纤身影摇曳而过,那股独特的香味真是叫人痴迷!” “哎,得了吧你,你这个做下人的,还敢觊觎人家?不怕被大姑娘罚?” “……” 云柳萱显然听到了下人的议论,她柳眉紧紧皱起,低语暗骂了一句,“下贱的蠢货。” 云初勾了勾唇,侯府的人,确实挺下贱的。 上至主人,下至仆人,无一人例外。 他们之前是怎么对待原主的,她的记忆里可都是记录得清清楚楚。 原主脸上的疤,就是云柳萱指使她的下人所做。 原主十岁那年,被人用沸水生生泼到原主脸上,她经受过的那种绝望与痛苦,是谁也不能体会的。 现在云柳萱所受的痛楚,只不过是原主的十分之一,另外那九 分,她会一点点讨回来。 “云初,你快过来给我治啊,站在那里干嘛呢?” 云柳萱担心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脸,不允许任何一个丫鬟仆人进房,就连贴身丫鬟也不可以。 正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她对云初的态度也没先前那般好。 “急什么?”云初很是悠闲,一边饮茶一边欣赏房内的装饰。 “云初!”云柳萱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要是我留了疤,你也逃脱不了干系,别以为你有了皇家的身孕就了不起!” 是哦,她都差点忘了,上次在皇上面前,默认自己有了身孕。 身上带着皇家血脉,她好像可以再嚣张些? “呀,多亏了萱儿姐姐的提醒,我确实是有了身孕,有孕之人应该好好静养歇息,不应操劳,姐姐的疤,还是让其他人来处理吧。” 云初挽了挽鬓前青丝,缓缓起身。 “云初,你敢耍我!”云柳萱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之人活活撕成两半。 “云柳萱,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的疤只有我能治好,但是要看我愿不愿意治。现在我好心好意上门帮你,你却吼我,我心情不好,不想治了。” 云初神色从容,推开云柳萱。 云柳萱猛地一把抓她的手,“等等!方、方才之事是我太过着急,你别往心里去,只要你能治好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云初略略沉吟,“什么都可以满足我?” 对方用力点头。 “那你跪下来求求我,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从她嘴里飘出的话风轻云淡,可听者像是被触到了神经,瞬间炸开。 没等云柳萱发脾气,她又适时补充了一句话,“你看看我现在的脸,肌肤吹弹可破,细腻如新生,你再想想我以前那这张脸,丑陋到引人发吐。要是 你身上的烫疤不好好治,将来也会和我以前一样,啧啧啧……” 这一句话正中云柳萱的死穴,她是天之娇女,不管是相貌还是家世,很少有人能比得过,若是脖子上的疤除不掉,她必定会被人耻笑…… 那日长德殿中,贵女们投来鄙弃、厌恶的目光,她仍是历历在目。 没了萧卿言,她已是颇受打击,若是真的没了这张脸,她可能会死…… 不、不行! 现在只有云初能救她,她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毁了自己! 云柳萱盯着云初看了许久,终于,像是妥协般,双膝一曲,跪在云初面前。 “云、云初,就当是我、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治好脸上的疤……我知道,以前我对你不好,经常欺负你,但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会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也不会看不起你是一个庶女出身!” 云初鼻腔哼出一声讥笑。 经常欺负? 都把原主活生生打死了,就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欺负? 真拿人命当儿戏啊。 那她把云柳萱的贱命当儿戏,也不为过吧? “看你这么有诚心,就再给我磕三个响头吧,”云初坐回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不响不作数哈。” 云柳萱深深垂下头,藏住记恨的眸子,带着一脸恳切哀求如数磕了三下响头。 每一下都是那么动听悦耳。 云初心间一阵爽,努了努下巴示意她起身。 “行吧,那我今日就给你治。”她从怀中拿出一小支膏药,上面都是英文字母。 看到从未见过的东西,云柳萱有些不安,“这,真是能治疤伤的药?为何这般奇怪。” 云初一挑眉,收起膏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见她要走,云柳萱不再有疑心,“姐姐只是随口问一句,并非 怀疑三妹妹,请三妹妹看在肚中孩子的份上,勿要动怒。” 云初心中感叹,这女人还真是能屈能伸,低眉顺眼的模样与方才真是判若两人。 “坐好,把面纱揭下来,我给你上药。”云初指了指圆木椅。 云柳萱坐好后,她在食指挤出一大坨药膏,膏体白绿交加。 云柳萱脸上的烫伤还未好全,水泡和烫后的死皮都在脖子和下巴,确实骇人。 她随意将药膏抹上,也不在乎是否抹匀,直到云柳萱喊疼的时候,她才停手。 “你给我擦的到底是什么?为何时而凉意刺骨,时而刺痛难忍?” “这就对了,你有这种感觉,说明药膏对你是有效的!喏,别说我不帮你,这药膏乃是无价之宝,我调配加炼制统共两个多月,只要你每日抹两次,十日后必能痊愈。” “此话当真?” 云柳萱双眼放光,就差没跳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疑人不用。” “好妹妹,姐姐相信你!” 看着云柳萱满怀希望的神情,她强忍住笑意。 十日后痊愈? 做梦去吧! 她给云柳萱的‘药膏’,只不过是普通的牙膏,她用不惯这里明矾和橄榄,自从能进实验室,她都是用的牙膏。 经常随身携带一小支,没曾想派上了用场。 她正想叮嘱云柳萱不能抹其他药之时,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拍门声。 “大姑娘、大姑娘!不好啦,您客人带来的丫鬟、仆人和王嬷嬷打起来了!” “什么?” 云柳萱忙戴起面纱,掩去微微勾起的唇角,“王嬷嬷下手一向是不知轻重,要是伤着三妹妹的丫鬟,还请三妹妹莫要怪罪才是。” 云初倒是不急,冷艳一笑,宛若带刺荆棘,“不怪,弄掉我家宝贝丫鬟一根头发,我要她一根手指。” 第79章 萧烬突然病重 “诶呦、诶呦!老奴的腰啊,肯定是断掉了,疼、疼啊——” “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当众殴打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这还是在侯府,你、你好大的胆子!” “唉!老奴命苦咧!” 云初远远就听到王嬷嬷哀苦连天的叫声,走近一看,王嬷嬷正瘫在地上,左手撑地右手捂住老腰,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而时之和丛卫正站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演戏。 王嬷嬷见到云柳萱,叫唤声更大了,“大姑娘,您可算是来了!您可得为老奴做主啊!”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和三妹妹的丫鬟打起来了吗?” 这幅场面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要看云初的人被教训,而不是自己的人被教训! “大、大姑娘,这两个不懂事的下人,竟敢在我们侯府到处乱转,方才还想溜进库房,还好老奴发现及时,才阻止了他们!” “你个老刁婆胡说什么啊?小爷只是看你们侯府装饰装饰得有模有样,参观参观,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谁知道库房在哪啊?” “就是!你个老刁婆给我们泼脏水,就是在给王妃泼脏水!” 王嬷嬷一张嘴斗不过两张嘴,只好转头向自己的主人求助,“大姑娘,你是知道老奴的,老奴怎会泼脏水?” 云柳萱沉默一瞬,温润携揉缕浅笑靥,“三妹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你的人打了王嬷嬷,王嬷嬷年老体衰经不得这样虐待,但三妹妹毕竟是客,咱们就一人退一步,你的人给王嬷嬷道歉,这事就算了了。” “年老体衰?王妃,你是没看到这老刁婆打奴婢的时候力气有多大!”时之挽起袖子,一块红印子俨然出现在众人眼中,“奴婢一直在与她讲理,可她偏说奴婢不懂规矩,要教训教训奴婢!” 丛卫帮腔道:“若不是 属下及时出现,恐怕时之就要被她打得皮开肉绽了!” 王嬷嬷狠狠呸了一声,“在侯府就要守侯府的规矩,坏了规矩,老奴帮你家主子教教你,你家主子应当感激老奴才是!” 她话音刚落,一声脆亮的巴掌声响彻了整个抚仙居。 王嬷嬷两眼瞪圆,左脸是火辣辣的疼,“你、你敢打老奴……”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懂规矩的贱奴!”云初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仿似在看一嗡嗡叫的苍蝇。 “他们俩是本王妃的人,轮得到你来教?你一个小小的侯府奴才,都能越到王妃的头上做事?怎么,还是说,你想当渊王府的主子不成?” 这顶帽子扣到王嬷嬷头上,吓得她脸色刷白,向云柳萱乞哀告怜,“大姑娘,老奴可不敢有这想法,三姑娘这是故意为难老奴啊!” “你闭嘴!”云初嘴上不饶人,训完王嬷嬷又扭头训狗主人,“萱儿姐姐,这老东西也太不懂事了,不过呢好歹在你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就罚她掌嘴十下再给我家丫鬟道歉,今日之事就算了,你说呢我的好姐姐?” 她美眸盈满笑意,语气却是不容人拒绝。 云柳萱知道,若是今日不如她所愿,后续的治疗她定是不会帮忙。 有求于人,必受制于人。 等她身上的疤消后,再找云初算账也不迟。 “三妹妹所言极是,王嬷嬷确实有错,毕竟这两个下人是三妹妹带来的,就算不知礼数乱了规矩,也得是三妹妹来管教。” 云柳萱看向一旁的丫鬟,眼神示意她过来,“三妹妹莫要动气,王嬷嬷应是把你还当自家人,所以才会不知分寸,但错终究是错,得罚。来人,给王嬷嬷掌嘴十下。” “等等,”云初叫住上前的丫鬟,“这点小事怎么还劳烦姐姐的人动手?丛卫,给她掌嘴,轻点哈,毕竟也是个老 人。” 她故意加重‘轻点’这两个字,似在暗示丛卫些什么。 丛卫跟了她这么久,自然知道这话里的含义。 “好嘞,属下明白!” 丛卫朝王嬷嬷走去,噙着似有似无的笑。 王嬷嬷的腰本就被他们推了一把,现在动弹不得,只能疯狂叫嚷,“别过来、别过来!” 啪——! “啊!别、别打了,大姑娘、大姑娘救救老奴!” 明明是云初那贱丫头带的人不懂规矩,这怎么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她不仅伤了腰,还要被掌嘴,这叫什么事啊! 云柳萱纵使想救,也不知从何处救起。 无奈,只好别过眼睛,不看王嬷嬷。 接连不断的巴掌声,伴随着尖利刺耳的惨叫声,幽静的抚仙居霎时热闹非凡。 十个巴掌,不偏不倚落在王嬷嬷脸上,直接把她打晕了过去。 云初突然觉得丛卫下手有些重了,应该留王嬷嬷一点意识,毕竟她还想看到王嬷嬷跪在众人面前道歉呢。 这下可惜了。 云柳萱叫人将脸肿成猪头模样的嬷嬷抬下去,“三妹妹可出够了气?” 云初不答反笑,“时候不早,我饿了,该回王府用膳了。” 丛卫和时之旋即迎上,一左一右站着,威慑力十足。 “既是如此,姐姐就不留你了,”云柳萱扯出一抹笑,“去疤膏这般小,,怕是只能用两三日……” “好说,我那儿还有存货,既然今日你这么给我面子,过两日我自会派人再送些过来。” 本草牙膏嘛,实验室多的是,丧尸病毒爆发之前,她就囤了好多。 就怕云柳萱没这个命用。 “那就先谢过三妹妹了!来人,送三妹妹出府!” 两个丫鬟领命,恭恭敬敬地送走云初。 看云初坐上马车走远后,她们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没想到啊,她居然是那个貌 丑卑贱的庶出女!嫁到王府之后果然变得不一样了,上次那贱人回门的时候,动静就很大,听说渊王还为了她,把王嬷嬷打了。” “是啊,这次回来,又把王嬷嬷打了一顿,她带的那泥腿子下手也太重了,像是想要了王嬷嬷的命!” “算她命好,旺了那煞星渊王,才飞上了枝头!不过,我真是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去的疤?并且去了疤之后那肌肤……啧啧啧,看得我好生羡慕!” “嘘,别说了,要是被大姑娘听到,我们夸那贱人好看,她是要发脾气的。” …… 渊王府,正院。 “王妃,方才属下按您说的探了一圈侯府,并未发现任何金饼。” “嗯,也许已经被人运走,藏在哪个地方了。” “不过——” 丛卫话锋一转,故意不说,“您猜属下看到了什么?” 云初很配合地问他,“哦?敢问丛副领发现了什么?” 丛卫挑挑眉,压低声音,“属下发现侯府后罩房里有几个下人,他们鬼鬼祟祟将几箱石墨从后门运走,拉车人是文雅居的小厮,文雅居专做文房墨宝营生,此前属下替王爷买笔墨,都眼熟了!” 云初点点头,但光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假金饼之事与云青豫有关。 “还有别的发现吗?” “那是自然!”丛卫昂起下颌,“属下还发现,那些下人的裤腿和鞋子上沾着少量金粉,一般人没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可以啊你,这观察力简直能称神了!”云初喜色微露,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说发现石墨没办法给这件事下定论,但加上金粉,侯府和假金饼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 明日,她得立即进宫一趟。 “丛卫,明日备好马车,你们先休息去吧,我找王爷还有些事。” “是。” 云初先去了书房,叫了一 声,发现萧烬并不在书房里。 路过的丫鬟告诉她,萧烬一直在卧房歇息,从昨夜就未曾出来过。 “王爷,你在里边吗?” 她敲了敲房门,里面穿来一声低吼。 闻及此声,她心略有不安,“王爷?你不回答我就撞门了!” 又是一声低吼,云初不再考虑,凝力于右臂,破门而入。 “王爷?” 床上那人闭着眼,翻来覆去,低吼声正是从他口中传出。 云初走进一看,萧烬满头是汗,呼吸急促,眉宇间皱得极紧。 他的整张脸白如纸,双唇开始发紫,要是再没人发现,她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坐上床沿,伸手握住萧烬的手。 “王爷,是我,是我。” 她一边用轻而柔缓的声音说话,一边用手轻抚他的胸膛,试图榻上安抚不安之人。 许是萧烬真的感受到了她,紧皱的眉渐渐舒展开,呼吸不似方才那样急促。 她又用手探了探萧烬额上的温度,滚烫似岩浆。 好像是发烧了。 可他一没淋雨二没有相关的症状,况且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烧? 再者,烧成这样,多少有点离谱了。 云初凝起意识,从实验室里拿出体温仪,给萧烬一测,三十七点五度,在正常范围内。 不是发烧。 那他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百思不解之时,听到了萧烬的梦呓。 “血、血……” 血? 什么血? “王爷,你说什么?”她俯下身,想要尽可能听清楚萧烬在说些什么。 “血、血……初……本王要血……” 萧烬的梦呓断断续续,她甚是不解。 只听懂了一点点有用的信息,萧烬好像需要什么血。 思来想去,他好像只喝过她的血,该不会是…… 脑中冒出一个糟糕的想法,她把自己吓得心间狠狠一颤。 不好! 第80章 双标王爷 萧烬醒来时,已经是翌日辰时过半。 丛卫和时之在他房内守着,见到他撑起半个身子,忙迎身上前。 “王爷,您可算是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属下都快要担心死了,时之你先照顾王爷,我去后厨把药给王爷端来!” “是!” 丛卫跑出房门后,时之拧干温热的帕子,递给王爷。 不是她不懂事,而是她知道,王爷不喜欢丫鬟们近身,更不喜欢被触碰。 这王府上下,除了王妃,就只有赤鳞卫能贴身照顾王爷。 “本王睡了多久?”他声音有些低哑,但气息并不弱。 “回王爷,一天一夜。” 闻此言,萧烬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千万只无形的触手掐住,动弹不得,难以呼吸。 他想要活下来,挣脱触手的束缚,所以拼命挣扎。 可他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后来他觉得一阵干渴,急需血液的滋润。 他不停嘶吼、咆哮,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甘霖。 一滴、两滴……他顿感畅然。 再后来的梦,他便记不起来。 思及此,脑袋疼得厉害,他抬手摁住两边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好受些。 “王爷,您再忍忍,王妃说了,您醒来的时候确实会感到头疼,待会儿丛副领把药拿来,您喝下便能好受些。” “她来过?” 时之点点头,“昨夜就是王妃和青首领照顾了您一夜,后来奴婢担心王妃身子,便与丛卫接替了王妃,五更天时王妃才回房入睡呢。” 她照顾了他一夜? 难怪,他总感觉有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他,原来是她。 不知怎的,心瞬间就软了一块,甚至萌生出现在就要去找她的想法,可一想到她五更天才入睡,便忍了下来。 “王爷,药来啦!”丛卫端着一碗药,和一碗有些黏糊的东西。 萧烬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光 。 “这是何物?”他目光移向那碗不知名的东西。 “这是雪梨炖冰糖,属下看有些凉了,特意给您加热了一下!”丛卫挠着脑袋憨笑。 萧烬眉心微低,语气中隐有怒意,“拿走!本王一向厌恶甜食,你是第一日认识本王?” 丛卫有些懵,之前王爷不是还喝了王妃买的冰莲羹? 上上次还吃了王妃夹的红烧肉? 现在反倒说自己厌恶甜食! 王爷啊王爷,您不觉得这句话太没说服力了吗? “可这雪梨炖冰糖对您的身体有好处,您……” “本王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冷戾的眼神吓得丛卫往后缩了缩脖子,“是、是,属下这就拿走。” 他转身欲要出去,擦过时之的肩膀,叹了一声,略带不舍地小声与时之咬耳朵。 “唉,可惜了,这是王妃给王爷煮的,说是怕王爷喝的药太苦,特意给王爷解解苦。” “嘘,既然王爷不愿喝,就不要再多言,小心被罚。” 房内很是安静,萧烬的听力极好,一下子就听到两人说的话。 “等等,”他叫住了丛卫,“你方才说什么?” 丛卫‘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属下说这就把这炖品拿走。” 萧烬眉宇间浮出一丝烦躁,“本王问的是,你和时之说的私语。” “哦!”丛卫恍悟过来,“属下说,这炖品是王妃亲自给您煮的,但是放久了有些凉,所以属下热了给您,可您又不想喝,所以……” “够了,闭嘴。”萧烬打断他,“炖品拿回来。” “啊?”丛卫脑袋上冒出好几个问号,想说些什么,又怕被王爷骂,索性就闭起嘴巴,老老实实又将炖品端到王爷面前。 萧烬拿起炖品,舀了一勺,慢悠悠送进嘴里。 一勺接着一勺,吃得津津有味。 丛卫和时之惊掉了下巴,他们算是明白了,王爷哪是厌恶甜食啊! 是厌恶除 了王妃之外,任何人献上的甜食! “王爷,味道如何?”丛卫忍着笑,试探问道。 这一问,他当即被萧烬狠狠瞪了一眼,“多事。” “是是是,属下最多事,”丛卫收起碗勺,“多事的属下现在要和时之去叫王妃起床咯!” “不准去,她才刚睡下。”萧烬冷喝一声。 丛卫面露难色,“可、可王妃命属下叫她起来呢,要是错过了时辰,王妃要生气的。” “是啊是啊,王妃要在午时之前进宫,特意嘱咐奴婢和丛副领。”时之也附声道。 “进宫?”萧烬凝眸片刻,沉声道,“让时之一人去叫便可,你留下来助本王换衣,本王要与她一同进宫。” “是。” …… 甘泉宫,皇上坐在瑜贵妃寝殿内,脖子上的青筋抖抖而立。 瑜贵妃和萧卿言跪在他跟前,前者哭得泪雨梨花。 “够了!朕过来不是看你们母子俩给朕演戏!要哭去你爹的坟上哭!” 一声重呵,斥得瑜贵妃身子一抖,收住了哭声,身子还是颤得厉害。 她本来开口说话,但喉咙像是梗着异物,说不出话来。 萧卿言见状,便替自己母妃开口,“父皇,母妃虽素来脾性直,但她心地善良,通常都是有口无心,给太子下毒一事,定是有人嫁祸!” “放肆!”皇上用力拍了一下楠木椅把手,“朕与她说话,有你什么事?难道这件事你也有参与其中?” 萧卿言一怔,“不、不是,儿臣与此事并无关系。” 听到皇上提及自己的孩子,瑜贵妃不敢再躲避问话,“皇上,这事与臣妾无关,与卿言更是无关啊!” 她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楚楚道:“虽说平日里,臣妾与皇后娘娘经常你争我斗,但心里还是记得皇后是东宫之主,怎敢做出此等不敬之时?况且太子是一国储君,加害储君这种事,臣妾不敢啊!” “你还 知道太子是一国储君?”皇上冷哼一声,“你否认再多也无意义,皇后那边已经找到了证据,人证物证都齐了,朕看柳氏之所以能当选太子妃,必定是你们在背后作梗!” “冤枉啊皇上!臣妾是被人冤枉的!柳氏当不当选太子妃与臣妾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柳尚书身为兵部尚书,贪了赃物三箱金饼,在此之前他为何不敢这样做?因为他没有依仗之人!现在不同了,他家嫡女成了太子妃,还有后宫贵妃做靠山!” 皇上笃定的语气,似乎已经给眼前之人下了死罪。 瑜贵妃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两行清泪落下,“皇上!您不能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就给臣妾定罪!当初选太子妃,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点的头,最终选了柳氏,与臣妾有何关系呢?” “皇上怎的不去怀疑那渊王妃?选太子妃那日她也有在场,臣妾听说,皇上还命她制定考题……对!一定是她!” 皇上握拳砸在桌上,‘砰’的一声桌上的茶杯随之震了震,杯中的茶水洒了一半。 “笑话,那日太子妃册封,便是你命人在渊王和渊王妃的御酒里下毒,你是算准了他们敬重太子,所以才会上前献酒,借此让太子中毒,坐实太子与柳氏的夫妻之名!” 他脸上冷意翩飞,“你们以为柳氏与太子有了夫妻之实,日后就能在暗中掌控东宫,慢慢实现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惜啊,柳尚书被利益熏迷了眼!枉朕过去这般宠你,没曾想你心机深如海,歹毒至极!” 瑜贵妃爬跪到皇上的脚下,死死抱住皇上的脚,“皇上,臣妾没有!臣妾对皇上、皇后娘娘忠心无二,绝对不会做出此等逆天大罪之事!” 跪在一旁的萧卿言也顾不得手上的伤,跪着上前,帮自己的母妃求情,“父皇!还望父皇明察,母妃不可能做出勾结党羽、勾结朝臣之事啊!” 皇上 大怒,下力甩了一下脚,把瑜贵妃活活甩出几米外。 寝殿内花瓶、矮柜极多,瑜贵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后背直直撞到一尊高花瓶,‘嘭’的一声,花瓶竟直接爆裂。 “母妃!”萧卿言下意识大喊一声,接着想起皇上还在,只好垂下头,不敢多言。 瑜贵妃痛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却也不敢喊半个疼字。 她知道,皇上现在正气头上,她再惹皇上不开心,就真的死定了。 不过不管受到什么惩罚,她都不会承认在御酒下毒之事是她做的,一旦承认便是死罪。 虽说皇后找到证据,人证物证都齐,但她比谁都清楚,物证早已不复存在。 至于人证,只要她矢口否认,坚持自己是被污蔑,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皇上,臣妾平日里口不择言,许是树了敌,臣妾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不懂人情世故!” 皇上脸上的怒意消退了些,“朕今日之所以来甘泉宫,就是念你多年服侍朕有功,并不想将你们母子俩赶尽杀绝。” 他看向萧卿言,“他双手筋骨断裂,暂时不宜受罚,朕且不罚他,但——” 他的目光又移向趴在地上的瑜贵妃,“你作为后宫贵妃,没有给自己的孩子与后宫众妃立下好榜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罚你杖责二十,即日起,禁足思过殿五月,任何人不准探视!” 瑜贵妃瞳孔瞬间紧缩,呆愣愣地看着皇上,面色如灰白。 不仅杖责,还要禁足五月……这与被打入冷宫有何区别?! 可她不敢辩驳一句,甚至还要忍着后背的伤痛,叩谢皇上,“臣妾,谢皇上圣恩!” 萧卿言双手不能动,只能靠腰力艰难压下身子,“儿臣,谢父皇圣恩!” 两人刚拜谢完,殿外传来内侍瞿公公的声音,“皇上,渊王殿下与渊王妃在崇德宫外有事求见。” “宣他二人先入殿。” “是!” 第81章 皇上要他纳侧妃 “你二人是为何事求见朕?” 崇德宫里皇上坐在大殿上的龙椅,云初和萧烬两人躬身在下。 “回父皇,儿臣自收兵回都城静养,闲暇时多,时常在都城内游逛。近日听闻都城里有一间名为慈幼院的益所,当初是朝廷建立,可如今愈渐荒废,里边弃婴遗孤的生活甚是可怜。” “嗯,是有这么一间慈幼院。当初是道一真人提议建立,说是积攒功德,有助于璃梁的社稷,后来道一真人又算出,这间慈幼院方位有缺陷,会影响天子龙体,本想拆除,却……” 皇上抚了抚短须,轻叹一声,“却又担心里边的孩童居无定所,好在道一真人说,只要朕不再下发银两为其发展,便可无事,所以才保留了下来。” 其实关于慈幼院的事情,在此前的朝会上,他曾听过几次。 有几个大臣提过,慈幼院里教书先生接连辞去,奶娘也难寻,原本一个慈善构所,如今变成弃置荒院。 都城里的百姓对朝廷不乏讥讽言辞。 作为一国之君,他也难办。 “可听慈幼院里的人说,现在里面虽无人管理,但朝廷还是会每个月给他们五两银子。” 云初记得老婆婆说过,朝廷并不是不再下拨银子,而是减少了。 皇上微微颔首,“是啊,但那银子并非朝廷所给,而是道一真人借着朝廷的名义,每月自掏腰包给他们些救济银子,道一真人可谓仁者善者啊!” 云初轻抿唇瓣,心中腹诽,又是这个道一真人,只要跟他沾边,定不会有好事。 她总觉得,慈幼院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说修建有助于社稷是他,说慈幼院方位有缺陷也是他,他到底在计划着些什么? “你们二人提起此事,是为何故?”皇上问道。 萧烬作揖,“回父皇,儿臣不才,想为父皇分 忧。” “哦?说说看。”皇上一下子来了兴趣。 “儿臣见过慈幼院的孩童,他们虽有地方居住,可食不饱穿不暖,都城百姓都知道慈幼院是朝廷建立,如今这般对待,不免会落人口舌,只怕有人会在背后诋毁父皇。” 萧烬顿了一下,继续道:“渊王府离慈幼院不远,若是父皇对儿臣放心,不妨让儿臣接管慈幼院,每月的救济银子也可从儿臣的月俸中扣,如此一来外人不会再有任何说辞,既保住龙体又能获得声誉。” 皇上略一迟疑,认真思考了半晌。 少倾,权衡利弊后,开口道:“好,朕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希望你莫要让朕失望!” “谢父皇!” 目的达到,云初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弧度。 接管慈幼院这件事,是她让萧烬向皇上主动请命。 这样做的原因有二,一是名正言顺地帮助慈幼院的孩子、老婆婆,二是从侧面提高萧烬以及渊王府的声望。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在都城百姓的认知中,战神渊王还是那个天煞孤星,这个刻板印象必须要尽快摘除。 现如今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将道一真人拉下台,只能‘曲线救国’。 从善小入手,救助孤苦伶仃的孩童,更容易能获得百姓的好感,改变萧烬在都城百姓中的印象。 从一开始,她就笃定皇上不会拒绝,因为这也算是为皇上解决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 “对了,朕也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二人。”皇上话锋一转,脸上笑意荡漾。 “父皇,您说,儿臣洗耳恭听。” 两人微微抬眸,看向殿上的天子。 “这件事朕本想过了上元节再宣布,可今日你二人恰好进宫,朕便先让你们高兴高兴!” 皇上不再卖关子,“上次烬儿说,你与你这王妃不懂规矩,是因 自幼无人教导,朕回去想了想,觉得你说的颇有道理,这些年是朕不对。好在,朕现在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云初微微含笑,“父皇想出的办法,一定是妙计!” 皇上乐了,大笑好几声,“你看看,你这王妃真是生得一副好嘴,巧言令色,若她是男儿身定是个奸臣的料子!不过嘛,今日是家事,朕听着很是受用啊!” 萧烬侧眸看了一眼云初,眸底藏着几分,“父皇过赞了。” “好了好了,这妙计就是,朕会派宫中的冯嬷嬷去渊王府,每日教你二人学习皇家礼仪,这冯嬷嬷是宫里正四品的礼教司仪,教你们二人最适合不过!” 派嬷嬷来教他们礼仪? 嘁,你派归你派,她不听就是了。 反正宫外不同在皇宫里,就算她再怎么放肆,一个嬷嬷可管不得她。 皇上像是听到了她心中的想法,眼中精光一轮,“你二人可不要想着蒙混过关,每过七日,朕会派内侍去检查你们学习成果,要是冯嬷嬷跟朕告状,你们懈怠疏懒,朕可是要罚你们的!” 一听到这话,云初眼皮狠狠一颤。 这不就意味着冯嬷嬷有皇上撑腰,这状告的可是御状啊! 那岂不是说,以后她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完了完了,她可不想过循规蹈矩的生活! 他奶奶的,这蠢皇帝想的是什么狗屁妙计! “嗯?云初,朕看你这不情愿的样子,是不是对朕的法子不满,心中在暗暗说朕的不是?” “不敢不敢!儿臣是在心中赞叹,父皇果然是圣帝明王,竟能想出这般绝妙的点子!” “哦?哈哈哈!” 云初看着殿上之人笑容渐盛,也陪着他露出云氏假笑,心中却在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皇上微微收敛笑容,但脸上的笑意还在,“云初啊,现在你怀着皇家子 嗣,身子可怠慢不得,所以朕想了想,渊王府除了添进一个冯嬷嬷,还有另外一人。” 云初:“……”您可别想了! 不都说皇上日理万机,这厮不去管理偌大的国家,怎么瞎琢磨有的没的? 净是往渊王府塞人? “烬儿,朕听闻梁楚楚与你是青梅竹马,此前多有交集,前些日子,皇后和梁太傅提议,将梁楚楚纳做你的侧妃,在云初安胎的这几个月,代她伺候你。你毕竟也是堂堂渊王,日后除了梁楚楚,朕还会给你挑些好的贵女,任你纳为姬妾!” 听清皇上的话后,萧烬的脸色几乎是勃然阴沉。 他咬紧牙,一字一顿,“儿臣只要一个正妃。” 皇上当他是在顾及云初的心情,遂安慰道:“朕知道你与云初两情相悦,但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自古到今,有哪个王爷不是正妃侧妃三妻四妾,为的就是子嗣兴旺!朕相信,云初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对吧?” 皇上的目光落在云初身上,她面无表情,盯着殿上的地毯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烬则不等云初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儿臣只要一个正妃。” “烬儿!”皇上有些恼怒,“如今你体内煞气暂平,璃梁无战乱,就应趁这时多纳侧妃与妾室,与朝臣之女结亲,日后你帮朕处理政事,也更为稳便。” “父皇,儿臣……” 萧烬拒绝的话还未说完,云初蓦地开口打断他,“父皇此举实属睿智,儿臣也愁安胎这几个月没人照顾渊王殿下,梁太傅之女秀雅端庄,做个侧妃委实憋屈,但这既是父皇的旨意,儿臣和渊王殿下定不会让梁楚楚受委屈。” “好、好!还是云初懂事、识大体啊,怪不得朕的母后和钰儿这般喜欢你,现在朕与他们颇有同感,不愧是命带天乙贵人之女 !” “父皇过奖了,儿臣只不过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渊王府原就冷寂,人多日后也热闹一些。” 云初余光微微瞥向萧烬,一眼便瞧见他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脸颊与下颌绷紧,明显在强忍的怒火。 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知为何,她的心莫名有些堵。 似乎还有一丝酸涩。 她收回余光,视线又落回殿上的地毯。 然萧烬并不死心,换了一套说辞,“父皇,梁楚楚曾参加太子妃大选,她心悦之人定是太子殿下,儿臣将其纳为侧妃,忧其不愿,日后渊王府定会家翻宅乱。再者,委身于僻静的渊王府,怕是梁太傅也舍不得看自家女儿受罪。” 皇上听出他话中有话,清了清喉咙,眉目严肃起来,“这点你大可放心,朕已经替你问过梁太傅,他对你很是放心,直言能将女儿嫁给堂堂战神,是他梁家的福分,至于梁楚楚……” “她也与朕表明,若是你不嫌弃她,她此后愿将心献予你一人,伺候你左右。烬儿啊,她堂堂太傅之女,愿意做你的侧妃,这还不证明她对你的情谊?” “可是……” “好了!这两件事就这样定了,莫要再多言,上元节过后冯嬷嬷便会去到渊王府,至于梁楚楚,朕会为你们选个良辰吉日拜堂!今日朕有些疲乏,你们二人先退下罢。” 皇上眼神示意内侍上前搀扶。 “是,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先行告退。” “……儿臣,告退。”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崇德宫,云初走在后面,不知怎么上前与他搭话。 他现在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戾,真不是人能受得住的。 “王爷……”思考再三,云初还是默默拉住了他的封腰。 萧烬脚步顿住,却没说话。 “那个……我要去一趟永寿宫,你、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第82章 他是我养的男宠 “皇奶奶!” “初初!” 云初刚进永寿宫,皇太后就快步迎上,将她亲昵地抱住。 “皇奶奶好想初初,好想初初。”皇太后一边呢喃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 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祖孙俩。 云初依偎在皇太后怀里,觉得世界好像瞬间安静下来,此前的酸涩与不安,刹那间烟消云散。 慈祥和蔼的老人总有一种魔力,在他们身边,好似永远都能放松下来,所有烦恼都能忘却。 她和皇太后相拥许久才分开,皇太后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萧烬。 “这是谁?”皇太后警惕地指着萧烬,“初初,他好凶哦,肯定是个坏人!” 云初笑着拉住皇太后的手,“皇奶奶,他是萧烬,不是坏人哦,您的三孙子,上次您还见过他呢,您忘记啦?” 皇太后仰起头,凝思片刻,摇摇头。 也对,宫里人人都说皇太后患了痴症,也就是记忆障碍,她能记得的人也就萧子钰和皇上,外加她这么一个外人。 萧烬一个自幼不在宫中长大的孩子,她又怎么可能记得住? “总之呢,他不是坏人,是超级好超级好的好人,”云初朝萧烬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过来,“他是您的孙子,也是我的夫君。” 听到‘夫君’两个字,萧烬眉心微动,但还是很冷傲地站在原地,不愿走近。 “夫君?初初的夫君?”皇太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块双生石,“是夫君!” 皇太后看看双生石,又看看萧烬,欣然而有喜色,“是夫君,明诚哥哥!”她几乎是扑到萧烬的身上,紧紧抱住他不放。 萧烬僵在原地,脸色更是阴沉得吓人。 云初上前劝说皇太后,“皇奶奶,他是萧烬不是太上皇。” 皇太后什么也听不进,就是非要抱着萧烬,嘴里却念叨着‘明诚哥哥’。 她没辙,只好抱 拳作乞求的样子,望向萧烬,“王爷,皇奶奶有痴症,容易认错人,你就体谅体谅皇奶奶,让她多抱一会。” “让本王体谅人,有人体谅本王吗?” 许是萧烬的声音太过阴冷,皇太后不禁哆嗦了一下身子,猛地松开手,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良久,皇太后脸色骤变,捏着拳头,气冲冲向萧烬砸去。 “你、你不是明诚哥哥!明诚哥哥才不会和贞芳这样说话,明诚哥哥很温柔,你只是假扮了明诚哥哥的样貌,你个坏人,究竟有何用意!” 不轻不重的拳头落在萧烬身上,惹得他连连皱眉,碍于这是自己的皇祖母,他也不敢躲,挺身任由老人捶打。 云初忙上前拉住皇太后,“皇奶奶,别打了别打了,他确实不是太上皇,他是我的夫君,换句话说就是……就是我养的男宠。” 皇太后停手,“男宠?” 云初点点头,无视掉萧烬沉到深海底的脸,转移话题,“皇奶奶,今日钰儿怎么没来永寿宫?” 没等皇太后回答,不远处就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皇奶奶!” 真不愧是说曹操曹操到,她一转身,就看到萧子钰飞奔而来,“三皇嫂也在!呜呜呜,还好钰儿从学宫里逃了出来!” 小豆丁一下子冲到她怀里,笑得嘴角咧开。 “钰儿怎么能逃学呢?”云初捏住他的圆脸,语气略带责备。 萧子钰委屈兮兮地拉下脸,“好冷哦,不想念书!” “人学始知道,不学非自然,你心智尚未成熟,如今正是学习的时候,你可知有多少人想而不能,你身为皇子,拥有他人所没有的资源,却顽劣逃学!” 一直站在旁边的萧烬忽的开口,一字一句都是在训斥萧子钰。 萧子钰更委屈了,一头埋进云初的怀里,闷声闷气,“三皇兄好凶!三皇兄好讨厌!” 皇太后一向都是护着萧子 钰,如今听到萧烬教训他,瞬间来了脾气。 “你个孽障!钰儿念不念书干你何事?轮不到你教训他!” “皇祖母,您这是助长他不良习性。” 萧烬的声音极淡,凤眸的锋锐只增不减,说话时不经意间微微上挑,竟吓得皇太后往后退了半步。 “你、你……”皇太后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对上萧烬眸子的那刻,又继续退后。 退到云初身边,躲在她的后面,“初初的男宠好吓人!呜呜呜,他、他好像一个厉鬼,皇奶奶也害怕,讨厌他!” 一老一幼全都挨着她,把她当成挡箭牌了。 萧烬能把皇太后吓成这副模样,是她意想不到的。 明明在面对皇上和太子的时候,皇太后威风得不行,一口一个逆子,说不到半句话就开始打人。 可她才和萧烬对峙不到一刻钟,就举白旗躲起来,难道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云初抚了抚皇太后的背,温声安慰,“皇奶奶别怕,他不是厉鬼,就算他是,也有我保护你们呢。” 安慰的话起了作用,皇太后和萧子钰果然不再鬼哭狼嚎。 “钰儿,你知道你的太子哥哥在哪么?”她来这是有重要的事情,可不能再陪他们闹腾了。 萧子钰点头如捣蒜,“太子哥哥在千阳殿呢。” “那钰儿能不能帮三皇嫂把太子叫到这里来?今日你三皇兄恰巧也在,我们可以叙叙旧!” 柳宁家的事情,恐怕只有太子能出面帮忙了。 “好呀!” 萧子钰动作很快,不多时便将萧晟带了过来。 萧晟原本听说云初想见他,嘴上说手头事务繁忙,结果还是跟着萧子钰过来了。 可到了永寿宫,看到萧烬也在,脸色黑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平日里的游刃有余。 “三皇弟也在?”萧晟故意绕过萧烬,走到云初面前,“你当三皇弟的面,说想见另一个男人,不怕 三皇弟吃味?” 云初呵呵他一脸,“若是我在暗地里找你,才更令人怀疑好吗?” “不是有过几次么?”萧晟挑挑眉,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太子殿下,您可别再跟我开玩笑了,今日贸然把殿下叫来,是有一事想与殿下商量,”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关于柳宁的事。” 萧晟收起笑颜,转身对身后的内侍和宫女下令,“孤要进皇祖母的殿内饮茶,你们都在外面等着,不许进来!” 内侍和宫女面露难色,可他们面对的是阴晴不定的太子,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是!” 支开内侍与宫女,几人进入殿内,云初让萧烬陪着一老一幼饮茶,她独自与太子走到屏风后。 “太子殿下,柳宁的父亲柳尚书贪赃一事您应该比我清楚,今日要与殿下说的是,柳尚书是被人冤枉的。” 萧晟眼睑微微一颤,“证据?” 云初成竹在胸,“我自然是找到了有力的证据,才敢来殿下的面前说,但我身轻言微,也没有立场为柳尚书说话,所以我才找到了殿下。” “你怎敢断定孤一定会插手这件事?”萧晟靠在柱础,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她。 “直觉,殿下会帮的,不是吗?” 萧晟哑然失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你和柳宁还真是情如亲姐妹,救了她,也就等于得到了你,一举两得之事,孤为何不帮?” 云初微微眯起双眼,“殿下的话,是何意?” 萧晟低头轻笑几声,“哦?孤以为你聪慧过人,怎连孤说的话都不明白?啊,孤知道了,定是方才的话容易令人误会,孤所说的得到你,是让你为孤所用,并非你心中所想之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萧晟的笑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勾引与促狭。 “云初确实不知殿下的话是何意,但殿下说我与柳宁情如亲姐妹,这话云初不 赞同。” 她最开始帮柳宁,只是觉得好玩,并且萧烬也说了不让梁楚楚得到太子妃之位,反正都是玩玩,扶一个无利无害之人,总比扶一些惹人讨厌之人要好。 后来她继续帮柳宁,其实是为了自己,柳夫人是一个不错的医学案例,有了柳夫人这个成功例子,不怕打不响‘池幽’小神医的名号。 如此一来,不论她将来在与不在都城生活,都能顺利一些。 所以说,她与柳宁之间根本称不上什么有情谊,各取所需罢了。 萧晟原因不明轻啧一声,“你还真以为孤不知道,你们背地里耍的那些小手段?那日太子妃册封大典,所谓的天赐宝石是你塞入柳宁手中,装神弄鬼的吧?” 云初神色一怔,呼吸微窒,袖下藏着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装出毫不心虚的模样,“太子殿下说什么?云初听不懂。”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以为掩过所有人的耳目,却不曾想被萧晟看穿了。 这是欺君的死罪,要是被人知道去,她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保不住。 不管萧晟是否真的看到,她都不会承认。 萧晟漫不经心地侧过眸子,唇角明晃晃勾出一抹笑,“紧张什么?孤要是想拆穿你,那日孤不会当作无事发生。你要知道,孤有意与你交好,是看在你歪门邪道的小伎俩,用得好的份上。” 云初:“……”听听,这是夸人的话吗? “你想除掉萧卿言和云柳萱,对吗?”萧晟蓦地转移了话题。 云初不答,与他直直对视。 这个龟毛太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根本看不穿他在想些什么,相反的,她在他面前,好像所有的伪装都被剥掉,不存私隐。 她不知道萧晟还猜到了些什么,她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假意与他交好。 “太子殿下。” “嗯?” “云初愿为太子殿下效劳,唯唯听命。” 第83章 你往后只能有一个男宠 出宫已是酉时,她将关于柳尚书的一切都告诉太子后,便与萧烬一同离开。 离开之前,她还有意去了一趟馨妃那儿,问了关于那日伤寒过后,宫女以及在场之人是否有后遗症。 消息整合,她得以认证了自己的想法。 用她的血解毒,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不良反应,但其他人喝的量极少。 那日在永宁宫,她不过是挤了几滴,喝过的人后续都会有拉肚、咽痛的症状。 萧子钰和皇太后更为严重,糅合了好几种后遗症,其他人都只是单一后遗症。 由此,她更加确信,萧烬过量依靠她的血解毒,现在已经对她的血产生一种依赖。 简而言之,就是上了瘾。 日前,萧烬之所以会高烧,是因为过长时间没有饮下她的血,所以才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 戒隐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也不知道萧烬能否承受得住。 思及此,云初在马车里哀叹出声。 “现在知道后悔了?”萧烬冷不丁出声,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丝讥讽。 方才答应皇上答应得那样痛快,好似根本不在乎他会有多少个女人。 她下意识点点头,确实有些后悔用自己的血去帮他解毒。 爷爷说过,医者要有医德。 要知道会有严重的后遗症,她不会这样害病人。 但,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后悔也晚了。”萧烬沉沉出声。 天子之言,不容儿戏。 他没想到,前世最为痛恨的恶毒女人,这一世竟会进他的王府,还要做他的侧妃。 这一切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 “我会想办法补救的!”云初忽的抬起眸,信誓旦旦。 戒瘾是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有她的小脑瓜子在,一切都不是难题! 萧烬本想问她如何补救,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道一声,“本王等着看。” 他实在是太气了,但又怕在 恼怒之下,会说一些伤害她的话,害得他们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 若不然,要是她真的不会争风吃醋,那他大以利用梁楚楚,让她学一学。 “对了,”云初看着萧烬,又想起纳侧妃之事,心虚了半截,“那个梁楚楚……我也是不得已的嘛,你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但是皇上都那样说了,要是真的拒绝了,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 萧烬嗤笑一声,“谁说本王不喜欢她?” 云初呆愣一瞬,旋即半带轻笑,“你,喜欢她?不能吧?” 之前他对梁楚楚的厌恶,可谓是从骨子里渗出,怎么可能突然就改变了呢? “人心时时变。” “但你不会。” 云初语气笃定,双眸也很是坚定地看着他。 一眼被戳中了内心所想,萧烬别过眼,不再接话。 她索性坐到萧烬身边,硬是要与他对视,“萧烬,别忘了你的目标。” “是你说要我助你权倾朝野,这种小事都忍不了,怎么做大事?梁楚楚虽然令人生厌,但她毕竟是皇上安排过来的,你没听明白皇上的话吗,他想让你和朝臣结亲,意在日后要重用你。” 萧烬对上她那双一贯清澈纯净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半晌回过神来,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头低低垂下,埋在她的颈脖处,“那你呢?”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以及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叫云初不由得一懵。 “我?”她实在是不明白萧烬的意思。 “你与本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本王需对你负责。” “啊这……我不用你负责,那夜我们应该是都喝醉了,男欢女爱之事,只是当时的气氛到了一个点,就自然而然做了,不能作数的。” “……本王真想知道你脸皮究竟多厚,这种话也能这般轻易说出口?既然你不需要本王负责,那你得对本王负责。” 萧烬的声音有些闷哑,环抱 着她腰的手稍微收紧了些。 像是担心她马上就会跑掉似的。 “哈啊?”云初整个黑人问号,“哪有这样的,人家女孩子都不要你负责,你怎么反倒要我负责!” 萧烬不说话,又抱紧了些。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非要被萧烬勒死不可。 云初无奈叹了一声,“那你说想要我怎么负责?” 说好的冷戾战神,对女色无感呢? 这会儿撒起娇来她根本应付不了! “方才你与皇祖母说,本王是你养的男宠?” 萧烬从她颈间抬起头来,又把她压在马车角落,满目的暗色与他黛袍的颜色融在一起,汇成铺天盖地的墨黑将她笼罩。 帷裳被风轻轻吹开,一小道光影打在萧烬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 许是距离太近,从她的视角看去,萧烬的五官是模糊的,只有那双深邃凤眸,浓烈、灼热。 “你、你想说什么?” “从今日起,你往后只能有一个男宠。” “萧烬,你不会是跟我睡了一夜,睡出感情来了吧?” “若本王说是,那你打算怎么办?” 云初一僵,双手抵住他的前胸,急忙退后,想从他怀中挣脱开。 可她刚有动作,萧烬就松出一只手,攥住她的双手。 鼻尖贴近,彼此的呼吸可闻,侵略性极强的黑雪松,几乎霸占了她所有的嗅觉。 他喉结微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 黑密的睫毛垂下,那双带着灼热的眸子愈渐放大。 耳边是鼓动着的心跳,她几欲鬼迷心窍。 “我……我不知道。” 就在她极度慌乱之时,马车停下,丛卫憨憨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到王府啦!” 云初趁萧烬松懈,一下偏开头,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也是在此时,萧烬松开了她手和腰,嗓音沉沉,“回府吧。” 他的呼吸似乎重了许多。 云初应了一声好,理了理头发和 披风,任由他将自己抱下车。 双脚沾地时,她借着王府门前的灯,隐约看到萧烬耳后的绯红。 什么嘛,原来他这么纯情…… 自己都害羞得不行,还硬是要撩。 活脱脱像个小学鸡。 不过,他这一面,还真的挺可爱的。 “啊对了,还有件事,”她突然想起正事,“明日官府会在慈幼院贴出告示,到时候我扮成王爷的小跟班去那里一趟,每月从王府划走四十两银子给他们,王爷觉得可以吗?” “本王说过了,王府财政之事,都归你管,你想要支配多少银子,都不用过问任何人。” 他稍稍顿了一下,“不过,明日本王要与你一同去。” 云初有些意外,但还是梨涡轻陷,“好呀!” 翌日巳时一刻,她换好男装,与萧烬一同前往慈幼院。 丛卫和时之则跟在他们身后,青霄最近来去无踪,便没有跟着。 “池幽哥哥!” 小松在慈幼院门口与其他孩子围观告示,周围还有不少百姓,不知低声议论着些什么。 他转头时一眼见到云初,立马咧开笑,穿过围观的百姓堆,朝她飞奔而来。 其他孩子见到她,不再像上次一样畏生,虽然还是站离她有些距离,但已经不躲躲藏藏。 “池幽哥哥,官府贴了一张告示,早晨贴告示的衙役说,以后慈幼院有救了,是一个叫做渊王的哥哥救了我们!” 小松的声音又尖又响亮,吸引到了周围的百姓。 “你这小孩儿咋一点也不懂事呢,人家渊王是尊贵的亲王,哪是你一个小鬼能喊哥哥的?你应该要尊称渊王殿下!” “要是被当官的听到,指不定要被杖打十几下呢!” “哈哈哈!不过你们说这渊王怪不怪,居然会出手接下慈幼院这烂摊子,朝廷都不管的玩意儿,他捡来当宝贝,还说要用王府的银子助养这群孤儿。” “嗐,你们别忘了这渊王可 是有天煞孤星的称号,他估计是想利用这些孤儿,做做善事,求上天给他顺顺道吧?” “是啊,就算他的命不小心克死了这些野种,也不会有人怪到他头上,真他娘的会省事啊!” 不堪入耳的话愈渐高涨,云初瞥了一眼萧烬,看起来淡漠无谓,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低落,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倔着一张小脸,牵住萧烬的手,“别难过,看本王妃来喷死他们。” 萧烬垂眸看了看她,不由得勾了勾唇。 “不用,本王不在意。” “不,我非要骂得他们狗血淋头!” 还没等她大施‘口角’,慈幼院冲出来一个先生模样的清瘦男子,手中举着一根教鞭,冲议论的百姓叱骂。 “放肆!诽议皇室可是重罪,你们这群势利眼,岂敢在光天白日下贬低渊王殿下!” “好你个夏宏远,活该你窝在这破地方一事无成,拍马屁都拍不准,偏偏拍这么一个煞星!” “就你还是教书先生,老子看你要饭都费劲!” 围观之人一边躲夏宏远挥来挥去的教鞭,一边指着他的鼻子辱骂。 全身上下的血涌上夏宏远的脸,一贯温文尔雅的面庞,发起怒来,狰狞不堪。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败类!想当年,若不是渊王殿下为我们平定战乱,漠北、沛泽国还有那穿景国,定要攻下我们璃梁,你们以为自己还有今日的好日子过吗?” 他怒瞪着眼,大声吼叫。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蓦然响起,一道软糯却满含力量的声音随之而起。 “这位仁兄说得对,你们就是一群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废物!” 不等众愤情绪发起,那道声音又接着道:“打仗征兵的时候你们躲起来,生怕朝廷抓壮丁,战役胜利后你们却谩骂他,也不想想是谁的付出,才护得你们安宁!感谢的话不说也就罢了,现在还妄言诋毁,你们还是人么?” 第84章 渊王是个好人啊 “池小兄弟,方才你的一番话,在下感触颇深,很久都不曾遇到过像你这般明理的人了!” “哪里,毕竟我们是渊王府的人,自然得替渊王说话。” 慈幼院内,夏宏远给云初几人看茶,嘴里止不住地夸赞她。 因为她的几番慷慨陈词,把周围的百姓说得一愣一愣的,那些公然谩骂渊王的人,最后也当着众人的面道歉。 跟着夏宏远进了慈幼院后,她才说他们几个是奉渊王之命前来,将月银转交给慈幼院。 “既是如此,在下现在就把钱婆婆叫来,慈幼院自从荒废后,都是由钱婆婆负责。” “不必了,婆婆身体不便,这几日应都卧床休养,我觉得你也挺靠谱的!” “卧床休养?不会啊,这几日钱婆婆都洗衣做饭,忙得很咧!” 云初神色微变,上次她走前,明明交代过婆婆要好生休养,也让丛卫警告过杜娘,让其不可为难婆婆。 况且,她留给小松的碎银子,让他们撑过几日绰绰有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初从竹椅上起身,“我去后院看看婆婆。” “在下随几位一同去。”夏宏远也起身带路。 来到后院的后,云初 惊到下巴都要落下。 这婆婆是一点也没有按照她交代的做,寒天冻地里用手搓衣服也就算了,还在洗衣的间隙中劈柴,给孩童缝补衣物。 “钱婆婆,你先放下手中的活吧,看看是谁来了?”夏宏远上前夺过婆婆手中的劈柴刀,“这是渊王府的人,渊王殿下把银子给我们送来了,以后我们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钱婆婆迟迟抬起头,看到云初和丛卫的时候,面露慈祥,“是你们俩个好心人呐!” 她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手,想起身搬几张椅子给他们坐,却被云初摁在原地。 “婆婆,我不是说过,让您这几日别忙活了么?您身上的病不能再加重了!”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她就没有治好的把握了。 钱婆婆苦笑一声,“不行哟,老身不忙活,这些孩子吃什么,穿什么?还有那杜娘,要是她跑了,没人给院里那娃娃喂奶,那娃娃可是要死的咧!” 她沉默了,没法儿否则这残酷的事实。 “现在慈幼院有银子了,您不用忙上忙下,我会找些人手过来,帮忙照顾这些孩子。” “真、真的有银子?” 钱婆婆一脸愕然,“早晨他们都说一 个什么王的人,愿意接管我们慈幼院,还每月给银子救济我们,老身权当他们胡咧咧,竟、竟是真的?” 云初点点有,将荷包的银子拿出来,放在钱婆婆手中,“是真的,我们就是渊王府的人,以后这里有事,婆婆可以直接跟我们说。” 看着闪光发亮的银锭子,钱婆婆一时哽住,老眼凝出浑浊的泪光。 “好、好!这下可算是有救了!渊、渊王是个好人啊,替老身谢谢他,若不是老身怕弄脏了王府,定是要亲自去拜谢他,唉……” 云初扭头朝萧烬眨了一下眼睛,意味深长道:“婆婆别担心,渊王他已经收到您的谢意了。” 钱婆婆不明所以,但还是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将一切事物都交代好后,她带钱婆婆进屋子里治疗。 怕有人突然闯入,她便让丛卫守在房门外,一切准备就绪后,她给钱婆婆打了一针麻药。 微创手术简单快速,仅用半个时辰就能完成。 做好缝合处理后,云初将手术工具收回实验室。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夏先生,有劳你来一下。”云初朝不远处的夏宏远招了招手。 “池小 兄弟有何事?”夏宏远温声道。 “这是要给钱婆婆吃的药,我都分好了,一包里有五种药片,这里是五包,每日一包随温水吞服。哦对了,忌油忌生冷,更不能让她像今日一样起来干活,三日之内,都需要卧床静养。” 夏宏远认真点头,“都记下了,在下一定会监督做好,不过……这药片是什么?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花里胡哨的,真能治好钱婆婆的病?” 云初轻笑一声,“怎么,信不过我?” 夏宏远笑着摇摇头,“信得过信得过!在下都听小松说了,他去给钱婆婆抓药被济世堂的小厮蒙骗,差些被打死,若不是小兄弟出手相救,他这条小命早就不保了!” “那就行,就按我说的办,如果婆婆想起来干活,你千万要劝住,要是实在劝不住,就只能把她的手脚绑上,顺便把门也给锁死,总之就是一定不能让她劳累。” “这……” 夏宏远还没见过有人用这般手段对待病人,可对上云初那双不容拒绝的眸子,他也只好允诺,“在下一定照办!” 云初满意地勾了勾唇,“好。” 看着夏宏远走远,她又朝不远处的丛卫和时 之招了招手。 ,丛卫、时之,你们过来!” “是!” 两人原本在和孩子们玩耍,听到云初的呼唤后,忙小跑过来。 “你们在这帮帮夏先生,招人、置办物品都需要人手,我带小松去一趟济世堂。” “是!” “诶,王爷呢?” 丛卫指了指后院转角的一个小入口,“王爷被几个小鬼拉到那里面了,就那个叫小松的小鬼,他一眼就认出王爷是那日的‘侠客’,吵着要王爷教他们习武呢!” 两人忍住笑,然而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们。 没想到萧烬还有被孩子拐走的一天,有意思。 “我去找找他,你们干活去吧。” “遵命!” 她一人从后院转角进入小入口,穿过一丛拔高的荒草,就听到深处传来孩童夸张的声音。 “哇!大哥哥好厉害,大石头被哥哥用竹枝击碎了!” “大哥哥、大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们,我们也想这么厉害,长大了也能像那位渊王哥哥一样带兵打仗!” “要是能带兵打仗,就能见到渊王哥哥了,不对应该是恩公哥哥!” 她不知道萧烬听着这些话,心情如何,但她的心确实被瞬间软化了。 第85章 她想多嚣张都行 “小松。” 云初拨开杂草,走到孩子堆里,“咱们去一趟济世堂,把上次的银锭拿回来,怎么样?” 小松一听,双眼发光发亮,“好呀!” 可下一瞬,他突然就泄了气,“那些坏人不会还的,说不定还会连累哥哥,还是不要去了。” 云初抬起手,捏了捏小松的脸蛋,“怕什么,我们有那个哥哥呢。” 她指了指手持竹枝的萧烬,“有这个哥哥在,谁敢动我们?” 小松歪着小脑瓜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他兴奋得蹦起来,“我们现在就去!” 看着两个把一切都决定好的人,萧烬无奈道:“请人的事,不用与人商量?” 云初很是自然地挽过他的手,“男宠应当听从主人的话。” 萧烬喉间溢出笑,戏谑开口,“自然,主人。” 三人直奔济世堂侧堂,远远就看到魏二坐在摇椅上,半撩起眼皮,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 进来抓药的人路过他,都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二爷。 凡有不懂事者,不是被他一脚绊倒后给一个耳光,就是被直接赶出侧堂。 本以为经过那次之后,魏二会稍稍收敛一些。 没想到,他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侧堂里把守的两名男子手里握着新长棍,见到他们三人时,语气 不善,“没有药方者,先去前堂诊治,有药方才能进来!” “我们不是来开药的。”云初不紧不慢道。 “不来开药进侧堂作甚?滚滚滚!别挡着别人抓药,碍手碍脚,滚一边去!” 两名男子伸出长棍,将三人拦住。 萧烬双眸一凛,单手抓住两根长棍,一拉一推,轻轻松松将那两人打翻在地。 她拎起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指向躺在摇椅上的人,“和你们主子通报一声,我们是来讨债的,二十两银子,拿到手我们就走,不会耽误任何人。” 那两名男子相视一眼,仔细打量起云初。 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瞪大眼睛,“你、你……你是那日来闹事的小子!二爷、二爷,那小子又来了!” 两人像是看到了恶鬼一般,慌忙跑到魏二身边。 云初心中暗忖,带萧烬来果然是对的,一秒制敌,她想多嚣张都行。 嘿嘿。 “喊什么喊?吵死了,什么那小子这小子的,谁来了?” 魏二被扰了清静,抬起脚就给那两人踹了几下。 他揉了揉眼睛,顺着那两人的手指看去,瞧见云初的那一瞬,险些没从摇椅上跌下去。 云初三人大摇大摆走进慈幼院,“魏二,别来无恙。” 魏二弓起身子赔笑,全然不见 方才那嚣张拨扈的样子,“大、大侠今日过来,有何贵干?” “讨债。”她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魏二抓了抓脑袋,“大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初扫了一眼侧堂,“上次有一孩童来抓药,你们抢了他一锭银子不说,还不给他抓药,甚至把他痛打一顿,是也不是?” 魏二扭头一看站在一旁的小松,立马就明白过来,这三人是为了那日的事情前来。 虽说他私自打了那小野种,是有不对,但小野种就是偷药不假,没什么可辩驳的。 “大侠,我魏二做人光明磊落,这野种就是偷了药,根本没有给什么银子,再说了,你们看他这副样子,能拿得出一锭银子?笑话!” 魏二手下的人连连点头,都说没有见到过小松所谓的锭银。 云初稍稍俯下身,问小松,“上次你把银子给了哪个抓药的小厮?” 小松怯生生地指向右边药柜的小厮,那小厮微怔一下,旋即恢复平静神态。 “小童胡言,慈幼院诚信为本,怎会做出收了银子不给药之事?” “是不是胡说,看看你最近收进的银子便知,据我所知一般药堂的进账月清一次,银子现在想必还在你的钱柜处。” 那小厮脸上的肉狠狠一抖,依旧嘴硬道:“济世堂 的进账银子岂是你一个外人能随便看的?” 云初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毕竟是人家药堂的财物,她这样查看确实不合适。 但就算不合适,她今日也是非看不可。 “我不白看,若是今日确定了小松没有给你银子,他真是偷药的小贼,我承担一切后果。为了表示歉意,在场所有人的药钱我付,同时我还会当众向济世堂赔礼道歉。但是——” “若是你们拿了银子还要诬陷小松偷药,济世堂要写一张道歉书,挂在正堂门口三个月,此外除了将那锭银子还给我们,还要赔偿额外的二十两银子!” 魏二一听是赌局,顿时来了兴致,“行,我魏二同意了!” 侧堂里的人也纷纷围成一圈,都等待着这一场好戏。 唯有那小厮有些不情不愿,“这、这不合规矩,主人要骂我的!” 魏二大步上前,用力推开那小厮,“滚!少啰嗦,什么规矩规矩,我魏二也是济世堂的主人之一,只要我同意,大哥也会同意!” 他那日受尽屈辱,一直想着找机会挽回面子,没想到这小子送上门来! 如此难得扳回一局的机会,他不抓住,他就是蠢货! 魏二从钱柜抽出一抽屉银子,砰一声摆在柜台上 他满脸倨傲,“来吧,你倒是看看 有没有你的银子!” 璃梁流通的银子长得一模一样,就算里面真的有那野种的银子,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 蠢,实在是太蠢了! 云初徐徐上前,认真翻找着抽屉里的银子。 不到一会儿,她纤细的手抓起一锭银子,施施然撩起唇,“找到了。” “找到了?”众人皆是一惊。 虽说他们相对于能得到免单的药材,更希望魏二能被治一治。 但从这么多银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就算是自己的银子,不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魏二更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大侠,你未免也太可笑了,你有何证据,证明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云初将银子倒立在手心,银子底部俨然沾着暗红血迹。 “银子是我给小松的,那日在朱雀街上端王遭袭击,一个侍卫当场身亡,我见这孩子缩在角落可怜,便顺手给了他一锭银子,他一开始没接住,不巧沾上了侍卫的血,便留了印子。” “一般人收银子时,不会察觉,因为它并不显眼,我想这位眼中只有银子的小厮,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云初眼中冷光射向抓药小厮,吓得他浑身发抖,一个没站稳跌坐下地来。 可魏二并不服气,凶光毕露,想趁云初不注意,拔出腰间的匕首,朝云初掷去。 第86章 渣爹被抓 匕首破空的声音很大,尤其是像魏二这种莽撞的掷法,云初就算是半闭着眼睛,都能躲开。 “魏二,你玩不起呀?” 她拔出插入身后木柜的匕首,漫不经心放在手中把玩。 魏二舔了一圈牙周,“谁说老子玩不起?阿才,把四十两银子给他们!” 他身边的男子不敢耽误,忙将四十两银子如数交到云初手中。 她掂了掂银子,淡淡勾唇,“还有呢?” “还有什么?多拿了你的银子,老子双倍偿还,你还想怎么样?做人别太过分了!” 魏二啪的一掌拍在柜台上,放在上面的药材腾空而起,不少没包好的药材洒落在地。 围观之人见状,纷纷劝说云初。 “小公子,你就见好就收吧,济世堂的人不好惹啊!” “是啊小公子,以后但凡有个伤病痛病,你都得来这儿诊病拿药,特别是不小心得了奇症,你更是要求着他们诊治!” “就听咱们一句劝吧,你这年纪就是气火旺,不顾后果,你现在是身强力壮不怕害病,可家里人害了病怎的办?还不是得来这里医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劝她别继续找事,出口气就算了。 “各位,道理我都懂,但我不听。” 云初知道他们也是好心,毕竟济世堂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们救命稻草。 她理解,但不认同,更不会放纵。 “游戏规则是你自己亲口同意的,眼下你输得彻底,却不愿意认账,济世堂的人都是这么怂?” “你小子胡咧咧什么?济世堂的人怂?怂你个鸟货!老子告诉你,你要是非要找事,老子奉陪到底,阿才,把弟兄们都叫来!” 云初的话是彻底惹怒了魏二,他胸脯剧烈起伏着,像是随时都能炸开。 既然这小子非往死路上撞,他还真就不客气了! 他 观察过了,上次那个武力很好的小子没跟来,就眼前这个玉面小子,根本不会武。 只不过会些闪避技巧,人一多起来,看他还如何招架! 虽说玉面小子身边还有一个男子,看上去冷戾骇人,但一直都站在玉面小子身后,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定是废物一个! 跟他叫板? 他要让他们死得难看! 魏二啐了一口,七八个手拿家伙的男子也从外赶来,将云初三个围住。 围观的百姓有些害怕,一部分人在劝魏二不要乱来,一部分在数落云初不听劝。 “把他们仨给老子拿下!” 魏二声音一出,连带侧堂里的数十人一拥而上。 嘭——! 一声彻天的巨响,所有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涌上前的数十人被一道罡风震开,后背撞上药柜,柜中的药材倾覆而下。 那十多人个个咳出血来,瘫坐在地上,五官因痛而扭曲在一起。 众人皆惊,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公子,出手干脆利落,周身流淌着一股狠戾。 他现在只是静静站在小公子身后,就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太可怕了! 难怪小公子方才胆子这般大,就连听到魏二喊人来,眼睛也不带眨一下。 原是有高手在场。 魏二更是满脸都写满了惊恐,他一向是个能屈能伸之人,见到情况不妙,扑通一声跪下地来。 “两位爷爷饶命啊!您要小的做什么,小的都听您的,这银子您要想多少都可以,珍贵药材都给您!只求爷爷们手下留情!” “道歉书,挂在正堂门口三个月,一日都不能少,我会找人来检查,要是少一日,你应当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 她不要银子、药材,就只要简简单单一封道歉信。 “好好好!马上写,即刻挂出去!”魏二连滚带爬,拿起柜台上的笔墨, 手颤巍巍提起笔。 磨蹭半刻,他喊了一声跌坐在地上的小厮,“老子、老子不认字,你来写!” 道歉信写好两份,一份用浆糊粘在侧堂,另一份则粘去正堂。 银子拿回,小松挨打的仇也算是报了,她们三人便不多留,从容自若回了慈幼院。 刚到慈幼院门口,青霄冷不丁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知是何处钻出。 “回王……” “咳!” 云初咳嗽一声,提醒他这里还有外人,不可将王爷的身份暴露。 青霄一下子明白过来,遂换了个称呼,“回主子,黎老六已经抓到了,现押在府中,如何处置?” 涉及到府要事,不方便让小松听,她稍稍俯身,摸了摸小松的脑袋,“小松,哥哥们有些事要谈……” “嗯呢,小松也要进去照顾弟弟妹妹,顺便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他们!”小松很懂事,晃了晃脑袋就跑进慈幼院。 起身时,发现萧烬正看向她,等她发话。 云初曲指抵住下颌,她已经将这件事交给了太子,太子答应她,会与皇上启奏此事。 而今,黎老六是万万不能由渊王府交给大理寺,否则任凭谁都能猜到渊王府与东宫联手,到时候他们反而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 “我还不知道如何处置,先绑着他,记住要一直蒙着他双眼,给他一日三餐。” “是!哦对了,王爷,属下还有一事,”他从袖口中拿出一张折叠过的图纸,双手递交给萧烬,“那边给您的,说您看了就会明白。” 萧烬收起图纸,“嗯。” 云初有些好奇那是什么,但也没有多问。 她正想说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却听到路人在高声议论,她对小道消息没什么兴趣,但她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名字。 “你们听说没,那个顾国侯府的小侯爷,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啦 ,两个时辰之前我去那送菜,就听到吵哄哄的,原来是龙翼卫抓人哩!” “什么?就是那个平时喜欢说自己是大善人,可什么实事也没做过,光靠一张嘴说说说说的小侯爷?” “对对对!就是他哩!送菜慢了一刻钟,他们府上的管家就骂人,还要扣钱,凶得很!” “我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想当初顾国侯那才是真正的大善人,陪先帝开国立功,才有了璃梁的好日子,怎么爵位传到这家伙头上,就成这样了呢?” “嘘,别说了,他可能只是去大理寺走一遭,回头出来了,听到有人在背地里说闲话……” “得了得了,咱们都闭嘴,这年头啊,安安生生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云青豫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这龟毛太子可以啊,办事效率还挺快。 如此一来,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处置黎老六了。 “青霄,今夜你就派人把黎六丢进大理寺,手脚要干净,别被任何人发现,明日自会有人处理他。” 青霄看了萧烬一眼,想起那日萧烬说过的话,又垂下头应声,“属下遵命。” 转身离开之际,他轻嘶一声,略微艰难地借力上了屋檐。 这细微的反常刚好被云初发现,“他怎么了?” 萧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打了二十罚鞭。” “什么?”她惊呼出声,“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呢,他犯了什么错?” “没什么。”萧烬轻描淡写,听起来二十军鞭如吃饭一样寻常。 “什么叫没什么啊,你这样随意处罚部下,很容易引起对方的不满情绪,他又是赤鳞卫的首领,对你也是忠心耿耿,你不能因为一时的不顺心就折磨人,你这样和暴君有什么区别?” 云初一脸认真地教训他,倒是像极了王府主母的模样。 他不接话反笑, “你这是担心青霄?还是……担心本王?” 云初一怔,反应过来后,锤了一下他,“跟你说正事呢,你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哦?所以,你是担心谁?”萧烬追问。 云初皱起小脸,嗔了他一眼,“萧烬!” 他唇角笑意掺和了氤氲,“好了,叫上丛卫他们,该回府了。” 与慈幼院的人告别人后,四人在酉时前回到了渊王府。 穿过庭院,一阵滚滚浓烟侵袭而来。 “咳咳!怎、怎么回事?是王府走水了吗?” “不知道呀, 瞧这浓烟的方向好像是从东厨那边传过来的!” “快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丛卫和时之奔向东厨,她和萧烬也快步跟上。 走到东厨前,一眼便能看到被烟熏得跑出来的胡膳夫,以及几个围在东厨门外的丫鬟。 “胡膳夫,怎么回事?”云初上前询问。 “回王妃,干柴本堆在屋子里,前些日子梅菜冲进来觅食,把东厨搞得一团糟,小的便暂时将干柴搬了出去,接、接着……小的忙忘了,加上老寒腿犯了,便忘记将干柴搬入屋里,干柴潮湿,所以才……” 胡膳夫一脸窘态,接触到王爷那冰冷眼神时,吓得膝盖一屈,趴在地上,“是小的该死,怠慢了王爷王妃的晚膳,小的这就去酒楼买上好的膳食,等王爷王妃用膳后再责罚小的也不迟!” 原来只是烧了湿柴,所以才冒出黑烟,她还以为走水了。 这也算是幸事一桩吧? “罢了,你想办法把烟弄干净,酒楼就不用去了,去买些干柴回来,今晚本王妃来掌勺!” 她想起自己好像还欠萧烬两个奖励,亲手下厨弄一顿饭,怎么着也得抵消一个奖励吧? 可在场之人,除了萧烬,个个瞪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她,“王妃来下厨?!” 第87章 她更像欺负人的毒妇 对于旁人的怀疑,云初丝毫不在意,反而更想快些弄出一桌子好菜,让他们开开眼。 实验室里微波炉、烤箱应有尽有,前世她在研究药物与治疗之余,经常下厨给两个姐姐,任凭她们谁吃了都夸上一句味道好。 但她要是想大显身手,首先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所以她把众人赶走,只有她自己一人留在东厨。 时之不放心,非说要留下来打下手,她没办法,只好假意发怒,时之才肯就罢。 东厨里的食材不少,新鲜的鱼、猪肉和鸭子,还有每日雷打不动的杏花鸡…… 萧烬倒是有心,知道她喜欢喝鸡汤,赎回果园后,就在里面圈了一块地,养起了鸡。 听丛卫说,那里的鸡可矜贵,萧烬特意派人给它们弄上好的饲料,为的就是宰杀后熬汤味能更鲜一些。 她拿起胡膳夫提前处理好的杏花鸡,刷上一层土家蜜,凝起意识放入实验室里的烤箱。 接着,她又开始捣鼓起猪肉,以及用得上的果蔬…… 约莫是一个时辰之后,东厨飘出一道道鸡汁混着蜜汁的香味,以及动物油脂被炙烤后的味道。 丛卫天生是个嘴馋的,这一点和云初倒也是很相似。 他本在和时之逗着梅菜玩,被梅菜欺负后就躲在阳沁居的榆树下,和梅菜对骂。 直到闻到了这道香味,他立马停嘴,贪婪地吸食着这股味道。 和他一样鼻子灵敏的还有梅菜,它的黑鼻子不停地嗅,这股熟悉的味道,是三姐姐经常给它吃的烤鸡! 它仰天长啸,蹬起后腿就往东厨狂奔,边跑还边流口水。 丛卫一下子就明白香味是从何处传出,也拉着时之紧跟梅菜的爪步。 “嗷呜嗷呜!”梅菜不停摇起长尾,在云初身边转来转去。 云初被它拱得没脾气,失笑道:“梅菜!别闹了,待会儿给你吃嘛,你再闹就只给你啃骨头哦!” 梅菜听出 了危机感,乖乖坐到一边,“嗷呜。” 与此同时,丛卫和时之也赶了过来,“王妃!好香啊,您到底做了什么?啊,是烤鸡!” 丛卫凑近一瞧,眸中有些许诧异,“这烤鸡怎的和平日里见到的不同,上面那一层是什么?” “那是土家蜜,我这是蜜汁烤鸡,都城里卖的是直接烤的,没有加额外的调料。” “王妃,那这又是什么?”时之指着瓷碟里金黄酥脆的吃食。 云初挑挑眉,颇为得意,“嘎嘣脆的炸里脊,待会裹上鲜茄酱,一口一个!” “哇,”丛卫两只眼睛都要黏在瓷碟里,“还有肉末豆腐、炒三丝!属下竟不知王妃还有这一手,还以为在侯府时,王妃做的是下人的活,没想到还会……”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住嘴,懦懦缩起头,“王妃,属下失言了。” 云初觉得没什么,反正他说的也是事实,“不怪你,把这些菜端去膳厅吧,顺便把王爷也叫来用膳了。” 云初洗干净手,来到膳厅的时候,萧烬也刚好到了。 她朝他笑了笑,殷勤地把他拉到主位。 萧烬抬眼,“怎么,平时不都是你坐主位?” “今日例外嘛,我这顿饭可不是白做的,上次欠你两个人情,这顿饭算是给你的一个奖励。”她拉着椅子坐到萧烬身边,拢了拢青丝。 萧烬眯起狭长凤眸,“一顿饭就想打发本王?” “诶呀!你先试试嘛,”云初双手为他献上竹筷,半带诱哄,“不好吃就不算,试试嘛!” 萧烬接过竹筷,眼神在烤鸡和炸里脊上流转。 都是煎炸的食物,看起来还有点甜腻,是她喜欢的口味。 他伸出手,夹了一块炸里脊。 “王爷,这个要沾酱吃!”丛卫在一旁馋得口水往肚子里流,只想着王爷快开动,他才能大饱口福。 萧烬冷眸甩去,“多事。” 丛卫讪讪挠头,“ 嘿嘿,是属下多事,王爷快尝尝吧,都是王妃亲手做的,不可能不好吃!” 这倒是真的,只要是她亲手做的,什么都好吃。 沾酱入口,咔滋咔滋的声音从萧烬口中传出。 “好吃吗好吃吗?”云初杏眸水亮,眸底的期待快要溢出来。 好可爱…… 他心尖一软,点了点头。 “那就是抵消一个奖励喽?”她羽睫如排扇,上下扇动着。 “姑且算……” “耶!” 没等萧烬的话说完,她高兴得合十了双掌,“开吃开吃!” 膳厅里欢声笑语,身边的小姑娘哪里还管他要说些什么。 不过他竟一点也不觉烦闷,特别是吃了她亲手做的菜,他觉得更应该用尽所有办法,让她留在渊王府,留在他身边。 …… 昨日做的菜颇受好评,她心情大好,想着第二天醒来之后,去西院找青霄,给他一罐治伤的药。 她觉得萧烬那样是不对的,哪有动不动就打人? 还打的是自己人。 她刚和时之出了阳沁居,一个侍卫就急冲冲来报。 “王妃,府外有一个自称是您嫡姐姐的女子,哭着喊着要找您,属下看她似乎有些疯病,怕扰了王爷和王妃的清静,就把她推走,怎料下手有些重,把她推到在地,她现在赖在府门,鬼哭狼嚎!” 侍卫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属下也不是故意的!谁知她这般弱……” “没事,别自责,我去看看。” 她不在乎云柳萱被如何对待,她只是奇怪,云柳萱竟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并且根据侍卫的描述,云柳萱似乎还是一人前来,身边竟没带一个丫鬟。 难不成是为了云青豫? 也是,云青豫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云家应该知道其中缘由。 云柳萱这个时候定不会去找萧卿言,所以才会找上她。 呵,有意思。 “三妹妹?”云柳萱整个人都很狼狈,连面 纱都沾上了很多尘土,看起来脏兮兮的。 她看到云初出府,也不愿意站起来,带着哭腔指责府门外的两个侍卫。 “三妹妹,你可要帮姐姐做主!姐姐说了有急事要找你,这两个狗腿子百般阻挠,说什么也不让我进,甚至还对我动手,害得我成了这般样子!” 云初看着她,沉默了一瞬,冷眸乍现,“好姐姐,你说他们是狗腿子,那我是什么?狗?” 云柳萱愣住,连连摆手摇头,“不是!三妹妹莫要误会,姐姐只是气头上,一时说错了话,没有别的意思!” 见云初没有半点消气的意思,她堂堂一个侯府嫡女瘫在地上,也不好看,索性自己站起身来。 “三妹妹,今日前来打扰是有一事相求,可否让姐姐进去说?”云柳萱说话的声音柔柔弱弱,与以往跟她说话的时候大有不同。 云初耸了耸肩,大方道:“可以啊,不过我这‘狗窝’,不知会不会委屈了姐姐的身份。” “三妹妹还在生气,姐姐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云柳萱捏着手帕作礼,身子有些颤。 在旁人看来,她还真有几分可怜,云初倒是像欺负人的毒妇。 但云初可不在意,准确的来说,渊王府没有一个人在意。 对渊王府的人而言,王妃今日就算杀了她,他们都会维护王妃到底。 就是这般明目张胆的偏护,只因王妃真心对他们,从未嫌弃过他们,还治好了王爷。 “进来吧,挑重点说,我还有事。” 云初领着云柳萱进了府内,但没有带她去正厅,只是在前院的石桌前。 云柳萱嫌弃地看了一眼,却没有出声抱怨,而是抬起手解下面纱。 “三妹妹,那日你给我药膏,我按你说的方法连续涂抹三日,可这伤口不仅没有好,反而还溃烂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刚开始发现伤口溃烂之时,心中怒火直烧,满 脑子只想着找云初算账。 她认为,云初给她的是毒物,而非药膏。 可她知道,现在的云初与之前大不相同,若是贸然前往说不定会吃亏。 所以她先去找医士,让其看看这药膏是否为毒物。 医士通过气味判断,药膏中有多味中草药混合,并无毒性。 由此,她认真想了想,也许云初没有骗她。 那究竟是为何,她的伤口溃烂?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只好上门询问。 而云初听到她说出的话,有一霎的惊诧,本以为她来渊王府是为了云青豫,没曾想是为了自己的容貌。 自己的亲爹被大理寺带走都不着急? 还是说云家笃定了云青豫会没事? “哦这药膏刚开始时是会这样,这不是溃烂,而是疤毒凝合,只有等疤毒凝合之后,你脖子和下巴的烫疤才会彻底消失。这样解释,姐姐能听得懂吗?” 能听得懂就怪了。 云柳萱到底是没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略是明白了。” 云初见成功唬到了她,接着道:“这一过程有些骇人,还望姐姐要忍下。” “多谢三妹妹关心,姐姐定会忍下!”不管多骇人,多恶心,她都会忍下。 只有除掉脸上的疤,她才有机会重回言哥哥身边! “对了,姐姐今日来也是像三妹妹讨药的,上次那药膏已经……” “简单,还请姐姐在这儿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拿药。” 云柳萱不解,“叫丫鬟去取不就好了?” “不可,这是我的秘方药,时之她不知道放在哪儿,我得自己去。”牙膏都在实验室里,谁也拿不着。 云柳萱闻言,却是对她的药更有信心,如此贵重的药膏,连存放地点都保密,一定有效! “啊,”云初起身之前,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昨日行街,我听人说爹爹被大理寺带走了,那架势好似不一般,姐姐怎的看起来没有一丝担忧?” 第88章 她怎么可能是渊王妃? “爹爹?担忧他作甚?进大理寺不过就是走走流程,反正那事儿有皇……” 云柳萱忽的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有点多了。 云初虽有意与侯府结交,但她现在终归不是自己人,“呵呵,总之三妹妹无需惶恐,侯府永远都是侯府。” 云初笑了笑,起身回阳沁居给她拿‘药膏’。 云柳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乐乐呵呵地走了,完全不在意来时的狼狈。 她现在一门心思想把自己的烫疤治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云初站在前院,想起云柳萱差些脱口而出的话,陷入沉思。 她一直以为,诬陷柳尚书的主谋是瑜贵妃那一派,毕竟云青豫和瑜贵妃站的才是同一战线。 可听云柳萱方才说漏嘴的话,这件事背后之人,似乎不是瑜贵妃。 而是皇……什么。 皇上?不大可能。 难不成是皇后…… 思及此,云初猛地想到有一次在醉仙楼,云青豫就是设宴与梁楚楚共饮,似乎还在商量着些什么事。 她甚觉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云青豫并非只有瑜贵妃一座靠山,皇后也许也是他们的靠山。 若除掉太子妃这件事是皇后暗中操作,那太子为何还要帮柳宁? 思来想去,她总结出两点,一是皇后对柳宁不满意,二是太子和皇后并非一条心。 可她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发展,还得看太子的谋略,以及柳家的造化。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想到再过几日宫中就要派人来渊王府,就糟心得紧。 宫里的人一向不好对付,难呀。 “王妃、王妃!”正当她为几日后发愁之时,胡膳夫从东厨的方向跑过来,手里还提着两只未宰杀的杏花鸡。 “胡膳夫,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 “王妃,您看,小的天蒙蒙亮就去了果园取鸡,想着今日补偿昨日的过失,给王妃多炒几个好菜,可总觉得这鸡有些不对劲!” 胡膳夫将鸡提高,慢慢旋转了 好几圈。 “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这不,前日来了一批新的杏花鸡,待了一两日,所有的鸡都变得蔫巴巴的,鸡爪鳞片还出了血!” 云初仔细看了看,这两只杏花鸡确实如胡膳夫所说,没精打采的,爪子上的血半凝固。 她伸出手探了探杏花鸡的身子,发现它们体温还很高。 遭了,这些症状有点像禽瘟! “胡膳夫,你方才说,是新来了一批杏花鸡,把才把果园里其他的鸡都害得蔫巴巴?” “小的不敢妄言。” “时之,我们去果园一趟。” “是,王妃不叫上丛卫么?” 云初想了一下,从渊王府到果园的这条很安全,路上也有赤鳞卫把守,“不叫了,此事不宜迟,我需尽快弄清这些家禽的情况。” 她坐上马车,不多时便来到了果园。 自从萧烬赎回果园,这里的变化不算太大,里面依旧有胡员外种的果树,只不过原本有几块空阔的土地,全都围起来养着家禽。 这里不仅有杏花鸡、谷鸭,还有几头小奶牛和羊。 果园里的小厮也多了不少,之前只有一个管事的和两个小厮,现在全都换了人,还额外增添了五六个小厮,以及两个护园。 她到的时候,小厮们正在忙活着清理残枝枯叶,管事的不知在哪儿。 “站住!这里是渊王府管辖的果园,闲人禁止入内!” 站在果园外的两个护园认不得云初,胡膳夫跟车在后,速度有些慢。 “放肆!这是渊王府的王妃,果园的主人,何来闲人之说?”时之觉得这些人侮辱了自家王妃,气得声音都尖了几分。 那两个护园左看右看,眼前之人气质不凡,单看一眼觉得天生丽质,看着则再也移不开双眼。 此等国色天香的女子,怎么可能是渊王妃? 他们虽被渊王殿下雇来当值不久,可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渊王妃的来历。 渊王妃本是顾国侯府的庶女,在府中的地位不高,因为脸上有 一块恐怖狰狞的伤疤,所以一直没有哪家的公子看得上她。 也是她命好,命格竟带天乙贵人,所以皇上才下旨让她进渊王府,成了正妃。 若是不然,她一个卑贱的庶女,下下辈子都不能坐上正妃的位置。 以她的容貌加地位,勉强做个妾室都要感恩戴德。 所以两个护园并不相信时之的话,“骗人骗到我们头上来了?去去去,不是渊王府的人一律不准进果园!” 他们用长棍挡住云初和时之,鼻孔撑大,一脸的凶相。 时之张开手挡住云初,“王妃小心!” 那两个护园无端嗤笑,心想这两个骗子演得还挺像,有模有样的。 其中一人看着眼前两个人穿着并不算华贵,只有身上的袍子看上去还值几个钱,瞬间起了歹心。 这两骗子长得不错,尤其是扮王妃那位,身段那是一顶一的好,不知道手感如何…… 他满脑子想着不堪的事,竟邪邪笑出声,“两位姑娘,你们假冒渊王府王妃是重罪,要是被那位王爷知道,你们可得被活剥一层皮,但我们哥俩心肠好,不会供出你二人。” 另一人看了他的眼色,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是啊,我们哥俩也算是救了你们,你们可得表示表示。” 云初看这两护园的意思,不仅要色还要财,可真够贪的。 萧烬从哪儿请的人,这般下作。 “从今日起,你们不用来果园做事了。” 意思就是,他们二人被炒了。 俩护园先是一怔,旋即捂着肚子,笑得泪花直飙,“小姑娘,你不会是那妙曲苑里的戏子吧?” 还没等他们笑够,胡膳夫拉货的马车停在了果园外。 胡膳夫下了马车,一脸疑惑地看向云初,“王妃,怎的还不进去?莫非是因为小的……娘咧,请王妃勿要动怒,小的知错,小的甘愿受罚!” 闻言,两个护园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惊恐。 他们相视一眼,脸上的肉不停抽搐 ,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在碎石地上。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王妃责罚!” “哼,方才不是说我们是骗子?你这下作之人还敢对王妃露出那种腌臜的眼神,简直该乱棍打死!” 时之瞪大眼睛,恨不得上前抽他们几个耳光。 胡膳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们犯了错,不是他啊!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你们两兄弟怎么长的眼睛?连王妃都认不出来,还敢拦王妃的道?” “小人知错,小人此前未曾见过王妃,听传闻王妃貌……呃……是小人无知愚蠢,请王妃责罚!” “请王妃责罚!” 两个护园脸贴着碎石地,肠子都悔青了。 坊间传言果然信不得! “你们既已不是渊王府之人,我便不会责罚你二人,”云初绕过跪在地上的两人,“胡膳夫,找管事的把他二人的月钱发了,另找两个护园。” “是,王妃。” “不!不要啊王妃!我兄弟二人家有老小,就靠着果园这儿的月钱过活,求王妃责罚,不要将我二人赶出果园!” 护园喊得撕心裂肺,可云初头也不回一下,更不会去管他们家中的情况。 认不出她,她可以理解,但是贪财好色之人,不配在渊王府做事。 沿碎石路走到杏花鸡圈,一眼扫过去,每只杏花鸡都是蔫巴巴的,连路都走不顺畅。 好几只鸡走一步就崴一下,甚至有几只鸡瘫在谷堆旁不愿起身。 它们的爪子鳞片上都或多或少沾染着血迹,鼻腔的分泌物变多。 她可以确定,这些杏花鸡都染上了禽瘟。 她转身走向谷鸭圈和牛羊圈,这些家禽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瘟源定不会是它们。 若是如此,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新进的一批杏花鸡身上带着禽瘟。 她想起萧烬曾跟她说过的话,这些杏花鸡本是御供,他花了额外的价钱才买到。 既是御供之食,那要是出了问题,宫里的人岂不是要遭殃? 她倒 是不在乎那皇帝和其他人的死活,可萧子钰和皇太后还在里面,馨妃和萧沂待他们渊王府也不薄,他们不能出事! “胡膳夫,你可知杏花鸡是哪个园场供货?” “知道呀,就是宫门外不远处的园场,就、就双龙桥过去少许,与端王府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带我去。” “啊?王妃现在就要去那园场?可这天色眼看就要暗下去了……” “嗯,现在就要去。” 胡膳夫想说快要到晚膳时间,他还得回王府准备晚膳,可王妃的语气很是强硬,他也不敢违抗。 最后只得叫果园里的一个小厮回王府禀报,他便跟着王妃一道出了果园。 云初出果园大门时,发现那两个护园还跪在果园外。 他们见到云初,又开始连续磕头,边磕边道:“王妃,求您不要将我们兄弟二人赶出果园,我们真的不能走!您打我们罚我们都好,就是别将我们赶走!” 他们话说得磕磕绊绊,带着哭腔。 云初是心善,但她有底线。 这样的人,就算再怎么求她,她都不会让他们留在渊王府做事,否则早晚有一日坏了王府的声誉。 况且,渊王府现在也没什么声誉。 她不多看那两人一眼,径直上了马车。 过了双龙桥,她一下便瞧见了胡膳夫所说的园场。 这园场专门养殖禽类,规模可比渊王府的果园要大好多倍。 园场的管事见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后,不屑地勾了一下唇,接着派自己身边的小厮与她沟通。 “这位姑娘,我们这儿是御供园场,只卖给宫里的人和官家老爷,您想买家禽还是请您右拐五里地,那儿适合您。” “我不买东西,我只想告诉你们,你们的杏花鸡害了禽瘟,要马上处理,若是有送进宫里的禽类,立即上报宫里的人,不得让……” “住嘴!”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管事的一声呵斥给打断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来这儿指手画脚?” 第89章 皇上真偏心! “你一个园场的管事,竟敢跟我们王妃这么说话?你配么?” 时之跟她久了,逢遇不客气之人,一言不合就是开怼。 管事的鼻翼瞬间长大,指着时之的鼻子骂道:“哪来的小贱蹄子,敢这么跟本管事说话!你说你家这位主子是王妃,她是哪家的王妃?看你们这寒酸样,别是假冒的吧?” “我们家王妃是渊王府的王妃,你个不长眼的不会连渊王殿下都不知道吧?瞧你们一整日窝在这园场,当真是坐井观天的蛤蟆!”时之恼极了,要是她有竺沐的力气,现在定要冲上去撕烂这个管事的嘴。 王妃今日穿的不就素了点么,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的狗眼看人低! “渊王妃?”那管事仔细打量了云初一番,轻呵一声,“骗谁呢?这都城上下,谁不知道顾国侯府的庶女脸上带着一块疤,你家主子虽寒酸,但模样顶好,应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姑娘吧?” 他抬起手捏了两下指尖,“况且,渊王府也一直在跟我们园场下订杏花鸡,前日刚送去一批,若是真有问题渊王殿下不早就派人来找事了吗?” 云初一时有些无奈,这管事是在嘲讽她没错,但话听起来又好像是在夸她? 她不过是觉得头上戴太多首饰难受,整个脑袋都重重的,所以才没有刻意去打扮。 况且她时刻都要保持警惕,说不准哪儿就会冒出一个暗杀她的人,行装方便一些总是没错的。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管事得意地看向身边的小厮,“以后眼睛给本管事放尖些,看到像这样的骗子,直接叫护园来赶人,不要打扰到本管事!” 小厮连连躬身求饶恕,“小的知错,小的日后一定照管事的吩咐办事!来人啊,把这两个女骗子给我轰出去!” 四五个护园拿着家伙什,气势汹汹朝她走来。 云初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等胡膳夫的拉货马 车快到,她才慢悠悠道了一声:“且慢。” 她冷眸一掀,那几个护园竟真的听话停在原地。 云初从荷包中拿出一枚玉牌,怼到管事眼前,“认得这个吗?” 管事鼻腔嗤出一声笑,倒也想看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招。 他刚凝神看去,蓦地,整个人像是过了电一般,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这、这……” 管事脸色骤变,指着云初手中的玉牌,结结巴巴,“这是、是宫中的玉牌!” 小厮有了刚刚的教训,对她所谓的玉牌是一百个不信,“管事,您别被她骗了,这玉牌九成是伪造的!这两个骗子胆子可真大,敢伪造宫中信物,快把她们绑起来,交给官府,定她们个杀头罪!” “愚蠢!”管事用力往小厮后脑打了一掌,“伪造个屁!这就是宫中的信物,本管事在端王殿下那儿见到过几次,宫中的玉牌透过光能看到雕刻在里面的龙凤,这工艺唯有宫中能做出,谁也伪造不了!” 训斥完小厮,管事转头看向云初,满脸的谄媚,“您可否让小的看看玉牌背面?” 云初手腕一转,玉牌后雕刻着的‘渊王府’三个大字俨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管事拉着身边的小厮急忙下跪赔罪,“小的眼拙,请渊王妃恕罪!”他手肘击了小厮一下,眼神示意他赶紧道歉。 几月前渊王派人来园场下订杏花鸡,他有所怠慢,几个护园都被打得半残,就连他这个管事也没有幸免,落了一颗牙。 最后他还得给对方鞠躬道歉,敢怒不敢言。 故此,他深知,渊王府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啊! 小厮对着云初边磕边赔话,“渊、渊王妃恕罪,贱奴说了不该说的话,贱奴知错,这就掌嘴!” 说着,小厮抬起手就要往自己脸上呼去。 “停,”云初冷声一喝,“别做这些有的没的,我来这儿的目的是告诉你们禽瘟之事, 不是要看你们磕头赔罪。” “是是是!渊王妃教训的是!”管事忙起身,腰还弓着,“王妃说我们这儿的鸡得了禽瘟,可有实证?不是小的怀疑王妃,只是园场的禽类都是御供之物,若是有问题,宫里的人应早已传来消息。” “带我进去,你就能看到实证了。” “好,王妃请随小的来。” 园场的禽类杂多,被养得很肥壮,看得出养殖之人很用心。 她左右扫了一圈,发现这里面还有几方池塘,养着可食用的鱼类还有牛蛙。 牛蛙…… 干锅的做法最是美味。 想到美食,肚子很配合地咕了一声,好在声音小,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云初加快了步伐,希望赶紧办完这件事,好快些回府用膳。 “王妃,您请看,这就是我们的杏花养殖之地。”管事带她进了一块搭建起来的棚子,里面有上万只杏花鸡。 这里的杏花鸡和渊王府果园的鸡不同,大部分看上去都很精神,能吃能拉。 爪子鳞片上也没有血,乍一看并无问题。 她让人随意抓了一只上来,仔细瞧了鸡的鼻腔,用手探了探鸡身上的体温。 鼻腔是有分泌物,体温也高,可为何没有表现出来? 就在她疑惑之时,鸡圈里的一只杏花鸡‘咯’了一声,走起路来东歪西倒。 接着,有好几只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她发现,好几十只拉出了黄绿色和黄白色的分泌物。 云初瞬间明白过来,这里的杏花鸡不是不表现出来,而是还没到时候。 相比渊王府的果园来说,园场的养殖设施比较完善,所以杏花鸡所处环境舒适,饲料又高级,发病迟缓,直到现在才显现出来。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禽瘟已经来说传染了。 “管事,你也看到了,杏花鸡的体温有异常,它们的分泌物应该与正常不一样,还有它们的爪子,开始有溢血 的前兆。” 她一条接着一条道来,那管事的表情开始渐渐沉重。 “听王妃这么一说,好似确实不太对劲……” “给我纸笔。” “快,把纸笔拿来给王妃!” 云初写了一张药方,递交给小厮,“按着方子上的药去抓,回来煲好,给这些杏花鸡灌下。” 她虽不是兽医,但瘟病都相差无几,只要将其中几样药材改一改,便能给牲畜使用。 “地黄三钱,黄连二钱,牡丹皮二钱……这是在给鸡治病?没想到,王妃还会兽医?”管事看了一眼她开的药方,略微惊讶。 王妃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只是催促小厮,“快去快回,顺便叫你们的人把鸡拉出来的东西都清理干净,鸡圈分区,瘟病严重的放在一起,中等程度放在一起,还有……” 她将所有该做的事情一一列出,让管事吩咐园场的人去做。 那小厮的办事效率很快,没多久就把需要用到的药材全都买了回来。 就在这时,园场突然来了其他人。 人未到,声先至。 “谢管事,偌大一个园场,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本王看你是不想继续园场呆下去了。也好,你年数也大了,是该换人了。” 谢管事闻声,越过云初朝渐渐走近的黑影赶去。 “端、端王殿下,小的知错,求殿下恕罪!因为渊王妃突然前来,园场有突发情况,所以才动用了所有护园,导致前门无人把守。” “渊王妃?” 那人越走越近,在八角灯的映照下,五官明朗起来。 云初瞥了一眼,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可对方显然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原来是三皇嫂,不知三皇嫂进本王的园场是何意?” 什么? 这园场是萧卿言的私产? 她知道园场里端王府很近,但没想到这么大的园场竟归萧卿言! 她本以为萧烬的果园已经算大了,今日一见才 算开了眼,园场的面积约莫有果园的十倍。 皇上偏心真是偏到姥姥家了! 谢管事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在等他这个负责人开口,“回殿下,渊王妃敏锐过人,察觉了杏花鸡染了瘟病,所以才特地赶来告知小人此事,生怕家畜害了宫中的尊君!” “渊王妃有先见之明,带领小的们第一时间做好处理,为咱们园场的事情已经呆了两个时辰,连晚膳都没用,辛苦得很哟!” 萧卿言微微眯眼,冷言:“本王问你了么?你是渊王妃?” 谢管事吓得一个冷颤,垂下头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三皇嫂确实敏锐过人,宫中之人刚发现杏花鸡出了问题,本王迅即从宫中带御医前来,你就已经知晓园场的鸡害了瘟病。” 萧卿言没说谎,他的身后确实跟着一个御医。 “乔医官,你是宫中唯一的兽医,平日里专给后妃、皇子们的玩宠诊病。三皇嫂虽会一些医术,但毕竟年纪小,不能与你相比,你来看看本王园场里的这些杏花鸡该如何治疗?” 乔医官上前察看杏花鸡,发现鸡圈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厚实木板挡着。 左边的鸡清一色蔫头蔫尾,没有一丝生气,中间的鸡半晕半醒,右边的鸡还算是有精神。 这处理方法恰到好处! “回端王殿下,渊王妃的处理方式妥当,这些家畜确实害了瘟病,臣拟一方子,派人去抓药煮水,让鸡喝下可缓解瘟病。” “不用了!渊王妃早就开好了药方,小的已经在煮药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喂它们喝!” 听到小厮的话,萧卿言脸色阴沉沉,叱骂一声,“愚蠢!园场上万只鸡,你随意抓药煮水,若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你这条命都不够赔!” 小厮双腿一软,瞬间跪了下来,“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宫里来的御医还算冷静,上前问,“把王妃开的药方给我看看。” 第90章 你对本王仍有情谊 “乔医官,如何?” 萧卿言见他看药方看得出神,不禁开口提醒。 乔医官抓着药方的手连连发颤,就连他自己的嘴角也跟着发颤。 “妙!妙!王妃这张方子开得真是妙,每一味药都直击瘟病要害,没有十几年的医龄定是开不出这般绝妙的方子!” “乔医官谬赞了,不过是利用了古书旧方,根据这些杏花鸡的病症改了几味药,没您说得这么夸张。” “王妃过谦了,那几味药改得真是绝妙!不知王妃的医术师从何人?” “我只是多看了几本医书,并没有拜过师。” 乔医官一怔,能开出此等不凡的药方,竟没有拜过师? 看来这个渊王妃还真是天生学医的料子,若不是他知道自己不够格,真想就地收了她这个徒弟啊! “王妃天赋过人,加以时日,定能成为璃梁一代神医,受众人敬仰!” 乔医官不吝称赞的语气,让萧卿言听来很是不舒服,不就是会点皮毛,充其量也就是个兽医,有必要说得这么夸张? 还璃梁一代神医,痴人说梦! 他鼻腔发出一声不屑,“既然渊王妃对于禽瘟颇有对策,也着手治疗了园场的家畜,那便劳烦渊王妃这几日多过来园场走动,直到园场的禽瘟败退为止。” 云初想也没想,缓声拒绝,“宫里派来的人是乔医官,我可不是你的下属,之所以赶过来给它们开个方子,是因为怕鸡身上的毒菌会害了天子,既然端王已经带了专人来诊治,云初就告辞了。” 她刚要抬脚,萧卿言伸出脚拦住她,“渊王妃已经给家畜开了药,本王的人也被渊王妃使唤,若是其中出了什么差子,难道不得由渊王妃负责?” 云初扫了他一眼,弯起双黛,“端王殿下,每每冬日里您一定觉得很热吧?” 萧卿言听不懂她话里的含义,只当她是夸自己雍容华贵,“三皇兄从漠北归来不久,王府财况确实有些不堪,三皇嫂需要 ,本王可送些锦缎、袄子到渊王府,以解寒冬之困。” 云初脸上还漾着笑意,她摇了两下头,手背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这里,太厚了,所以才能抵御寒冬,就算殿下一丝不挂,定也不会有半点寒意。” 萧卿言这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在骂自己脸皮厚! 他的瞳仁森森抽搐着,脖子上的青筋鼓起。 云初没被他的怒气吓到半分,只是直直看着他,“殿下,我真的该回去了,否则渊王该担心我了呢,要是他找不到我,会发好大的脾气,误伤殿下可就不好了。” “呵,你用那煞星威胁本王?”萧卿言眯起危险的双眼。 母妃被关进思过殿,他的双手筋骨断裂,底下的那帮废物连凶手都没找到,现在她还要用煞星来压他? 以为他是随意可欺的主? 笑话! 就算父皇对萧烬有改观,这也只是暂时的,只要他的母妃从思过殿出来,一切就能恢复原样。 到时候,他可要十倍百倍讨回来! “渊王妃不愿日日来园场也可以,但本王有几句话要单独与你说。” 下人们很识趣,纷纷退下,只有时之还耿直地站在云初身边。 “渊王妃,你似乎不会管教下人,不如将你的丫鬟送进宫中,让嬷嬷帮你管教管教。” “不劳端王费心,父皇早有打算,这不,过两日宫里的礼教司仪冯嬷嬷就会上渊王府亲自教规矩,可见父皇对渊王府有多重视。” 闻此言,萧卿言眉间从容不再。 没想到父皇居然派下冯嬷嬷,特意去教渊王府的人规矩,而不是让他们进宫学习。 由此可见父皇确实有几分看重萧烬。 但他不怕,煞星终是煞星,只要离开了云初,萧烬就会变成以前的样子。 原以为云青豫造假了云初的生辰八字,殊不知,云初还真是天乙贵人…… 要是他能得到云初,他是不是能推翻太子,自己坐上储君之位? 思及此,他换 了温善的语气,与云初刚穿过来时,亦如初见那般。 “三皇嫂,本王有话想与你说,让你的婢女退下吧,本王不会蠢到在这里害你。” 时之还是不愿意动,但云初却朝她努了努下巴,“去吧,到前门等着我,很快就好,不会有事的。” “王妃……” “去吧。” “是,奴婢就在前门等您,若是有什么事,您只要喊一声,奴婢马上就来!” 时之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的。”云初满脸的不耐烦。 “上次本王和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只要你想清楚,随时可以来端王府,本王自会护你左右。” 萧卿言突然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惹得她浑身的鸡皮疙瘩乍起。 “你护我左右?就凭你?萧烬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跟拎小鸡崽儿似的。” “那只能说明他是莽夫!空有武力有何用,他自幼被逐出宫,大字不识一个,只会舞枪弄刀,更不懂得疼惜女子,你这般大好年华,需要的是一个懂你疼惜你的夫君,本王比他更适合你。” 大字不识一个? 不懂得疼惜女子? 她真真儿要笑出声了。 萧烬患病那些时日,日日窝在书房,上至兵法书下至地理物志,他管这叫不识字? 萧烬不懂得疼惜女子…… 这就更扯了,先不说遇事时萧烬总是护着她,站在她这边,就拿他会拉下面子与她道歉,他就是一个极懂得疼惜女子的男人。 至少,他生气的时候也只会光明正大与她吵架,从不会出手打她,这点可比眼前这个渣男好上千倍。 “我还就喜欢莽夫,你管不着。” “初儿,别犟了,本王知道你的心思,当初在侯府本王以为你故意伤害萱儿,却没有查清原委,所以才一时怒气上头,命人惩罚你。可你当时也反击了,那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过不去,我特别记仇。” 萧卿言无端笑了一声,“ 你记仇就说明你心底仍对本王有情谊。” 云初:“?” 他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不等云初吐槽,萧卿言又接着道:“萧烬纵使有十八般武艺,他不懂谋略,最多只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这还是因为你在身边,他才能走到这一步。而本王不同,本王有母妃倚靠,假以时日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哦,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个妈宝男么?”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夜里降温更冷了。 “什么是妈宝男?”萧卿言从未听说过这个词,更不知道是何意。 云初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唇,“你该说的说完了吧,能让我回去了么?” 萧卿言想抬手握住她的双肩,却忘了自己的手受了伤,抬起一半又放了下去。 云初眼尖,一下就捕捉到他双手有些不对劲,“你手怎么了?” 萧卿言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心中一喜,“被人暗算了,等本王抓到凶手,定要将其活剥!” 哼,活该。 不知是哪位好人,帮她出了这口恶气。 “初儿,你……” “王妃、王妃!” 萧卿言欲要说些什么,却被时之的呼喊声打断了。 云初随声音看去,时之的身后似乎还跟着三个人。 定睛一看,竟是萧烬,和他的左膀右臂。 “王妃!”时之迎上前来,用身体将她和萧卿言隔开距离。 萧卿言的侍卫远远看到这幅场景,也急冲冲上前,护住自家主子。 站在不远处的萧烬,只盯着她看,眸中意味不明。 但她差不多能猜出萧烬的意思,他这是在叫她过去。 “端王殿下,渊王来接我了,麻烦您让一让。”云初微微躬身。 萧卿言似没看到萧烬一般,俯身偏向云初的耳边,“初儿,端王府随时有你的位置。”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恰恰能让萧烬听到。 云初站得很直,一点也没有受他说的话影响,步子不徐不疾,走到萧烬身边,亲昵地抱住他的手 。 本以为萧烬不会有任何反应,他却似厌恶至极,猛地抽出手,而后独自转身离去。 时之和丛卫都慌了神,但第一时间是想着上前安慰云初,一左一右扶住她。 “王妃,王爷等您回府用膳,等了快一个时辰,见您迟迟未归,听下人说您来了园场,王爷担心夜间风寒,您乘的马车上没有棉褥,才过来接您。” “王妃,王爷心中记挂着您,这突然瞧见您与别的男人站得如此近,心中难免会有怨气,您待会儿哄哄王爷,他准能气消!” 云初没有接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回去吧。” 身后的萧钦言看着几人远走的背影,不禁勾起邪肆的笑。 萧烬啊萧烬,你空有一番武力又如何,论哄人的话术,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他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云初就会签下和离书,投靠他的端王府。 到时候,母妃从思过殿出来,他也有了云初这个吉祥物,还怕会遭人算计? 另一边,云初本想乘自己的马车回府,刚要踩上马凳,被丛卫拉住了。 “王妃,王爷让您上他的马车。” 云初想问,他不是在生气么? 想了想,还是没问出来。 钻进萧烬马车的那一瞬,她觉得四周阴沉沉的,透不过气。 萧烬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王爷,您方才是故意装模作样给萧卿言看的吧?”她试探着问道。 萧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良久才道:“你呢?屏退所有人,孤男寡女在树下窃窃私语,是装模作样给谁看?” 云初眨了眨眼,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虽说她不知道他生气的点何在,但他好歹也是为了接她而来,她要是还跟他一般见识,那太不是东西了。 她坐到萧烬身边,假意摆出委屈的模样,“要听我的解释吗?萧烬。” 软糯糯的声音化在他耳边,像小猫爪子似的在他心上挠了一下,尤甚撩人。 他喉结滚了滚,嗓音暗哑,“要。” 第91章 不至于寻死觅活 “事情就是这样的,这么解释,王爷清楚了吗?” 云初将一整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萧烬,见到他的脸色从阴沉到一点点松缓下来,她的心中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萧烬看了她一眼,从马车壁上的小柜子拿出一小包东西,似乎还冒着热气。 他打开那包东西,里面竟是一张五福饼。 “吃了。”萧烬把五福饼递到云初手中。 她接过尚有余温的饼子,心间也跟着暖起来。 “怎么,不喜欢这东西?”萧烬见她迟迟未动口,以为是她不喜欢。 她摇了摇头,咬下一口,旋即递到萧烬嘴边,“你也吃。” 唇角笑意掺和了氤氲,清灵灵似水波漾在他心窝处。 萧烬觉得自己是被蛊惑,而吃下那口五福饼。 两人分完了五福饼,她还有些不过瘾,吧唧了两下嘴,刚想问马车上有没有备水,蓦地,马发出一声长鸣,整个车厢跟着抖了一下。 萧烬眼疾手快,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护住,“丛卫,怎么回事?” “王爷,有个人突然冒了出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属下去看看!” 丛卫跳下车撵,车厢也渐平稳下来。 可萧烬好像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云初润了润唇,轻声道:“王爷,可以松开我了。” “不要。”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然就是耳朵被冻坏了,否则怎么会有种萧烬在对她撒娇的错觉?! “咳咳,这不是已经没有危险了嘛……” “本王说了不要。” 完了……这不是她的错觉! 萧烬就是在跟她撒娇! 一个平时不怒自威的冷面王爷,居然跟她求抱抱? “噗。”脑中幻想到强烈的反差感,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萧烬下颌搭上她的右肩,朝她吹气,“笑什么?” 耳边的气息太过滚烫,云初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她忘了自己还在萧烬怀里,这一缩,像是故意往他怀里躲。 萧烬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钳住她的双手,胸膛和她的后背贴得更近。 “萧烬!” 被黑雪松的味道包裹住,她从里边嗅到了一丝危险。 “嗯?”男人胸膛震了一下,震感从她的后背传过,有点麻酥酥的。 她蠕动着身子,想要挣扎出他的控制,却听到一声低沉威吓,“别乱动!” 云初低眸看了一眼身下,她头一回,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男人特有的气息。 猛地扭头,又对上了萧烬点漆似的凤眸,眼底幽沉沉,夹杂着暧昧不明的情愫。 她真的不敢动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呆呆看着他。 萧烬盯着她粉润的唇瓣,一点点靠近…… “王爷!”一瞬即发之际,丛卫忽然掀起了车幔,“那个人……啊!属、属下知错,属下不是故意破坏王爷的好事,属下该罚属下该罚!” “……” 车厢内,萧烬阴沉得可怕,想杀一个人的眼神再也藏不住。 而云初恰恰相反,她一脸的如释重负,趁机从萧烬怀中挣脱出来。 刚刚她脑袋宕机,被美色蒙蔽了双眼,差点就要被萧烬吃干抹净,还好丛卫及时出现啊! “什么人什么人,带我去看看。” 她不等萧烬反应过来,从车厢里跳下,迅速逃离。 丛卫也怕王爷怪罪,跟着她一块逃了。 车厢里,只剩萧烬一个。 他无奈地靠在车壁上,轻轻碾搓着手指,片刻后又放在鼻尖,深吸一口。 马车外,被马车撞倒的人坐在路中间喘气。 那人手背流了些血,衣裳沾上了尘土,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对方一直垂着头,似乎并不想理会她 。 “丛卫,什么情况?” “王妃,这人被撞翻之后就一直坐在这儿,问他话一句也不说,连赔偿的银子也不要,怪得很。青霄那家伙脾气大,见他一言不发,差点要把人揍一顿,属下这才去找王爷,没想到破坏了……” “咳,打住,再说那件事小心我重罚你!” 丛卫一掌拍在自己的嘴上,表示不会再乱说话。 “这位公子,既然你不要赔偿的银子,也不愿说话,那麻烦你别挡道,这条路就这么窄,你横在这儿,我们过不了。” 那人还是垂着头,但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没了,什么都没了。” 说出话像无头苍蝇,让人根本听不懂。 不过依据他的神态和话语,云初大概知道,这人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可不想管一个陌路人,只想让他赶紧滚蛋。 “丛卫、青霄,”萧烬的声音陡然传来,不知他是何时下的马车,“把此人拎到角落丢了。” “是!”两人应了声,眼看着就要动作。 这法子她喜欢,直接又方便,但以萧烬现在的身份,做出此等蛮横之事,定要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 “等等,”云初叫住了两人,走到那男子跟前,“这位公子身上有几味中草药,可是刚从药堂出来?这么晚了去药堂,可是家中有人害了病?若是如此,不尽快将药送回家中,患病之人可能会因为你一时的拖沓,而就此病逝。” 言之凿凿,铿锵有力。 那人终于缓缓抬起头,乌青的眼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极了。 云初轻呼一声,被撞得好像有些严重,她还以为只是手背被擦伤了一些。 这种情况搁在前世,是对方不碰瓷你个倾家荡产誓不罢休的程度。 “姑娘无需惊慌,在下脸上的伤不 是被你们的马车所伤。”那人听出她的惊讶,哑声开口。 “原是如此……” 萧烬很不满他的称呼,厉声道:“什么姑娘,她是本王的王妃!” 那人眸中难掩惊讶,“那、那你是……王、王爷?” “哎你这不是废话么,我都说了多少遍这是渊王府的马车,敢情我刚刚跟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你是一个字都没有听?”丛卫啧了一声,跟着人说了老半天,他的口水都白费了! “草民不知惹到了王爷、王妃,求恕罪!”那人反应很慢,盯着云初看了很久, 才改了屈膝下跪的姿势。 萧烬偏头看了一眼云初,丢给她‘你来处理’的眼神。 “你起来罢,终归是我们的马车撞了你,丛卫给他些医药费,让他快些归家。” “是!” “不必不必!” 那人连连摆手推辞,“草民不是赶着回家治病救人,”他又叹了一声,“其实草民名为赵白杞,是珍康堂的少当家,药堂里出了些意外,草民心中苦闷,但求一死,本想跑到潢庐河自尽,却撞上了渊王府的马车。” 说完,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珍康堂?” 好耳熟,她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 “就是之前有一位老神医坐馆的珍康堂?”丛卫一下子就回想起来,替她解答,“王妃,上次属下和你说过这个药堂,不知王妃是否还记得?” 云初凝思片刻,记起了丛卫之前说过的话。 这珍康堂,里面原本有一位很厉害的坐馆老神医,几年前突然告老还乡,珍康堂自此后不冷不热,只能接诊一些常见的疾病。 虽说巅峰期过,但也不至于寻死觅活吧。 “珍康堂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你要死要活?” “说出来也不怕王妃笑话,草民父母双 亡,爹爹留下这间药堂给草民,是为传扬珍康堂世世代代为民治病的无私精神,可到了草民这代,就要保不住了……一个月前,济世堂趁草民外出采药,抢走了珍康堂所有坐馆医士!” “草民上门去找他们说理,他们不仅冷嘲热讽珍康堂,还污蔑珍康堂的药材都是假药材,草民没忍住,便上前与他们厮打在一起,却……” 他讪讪低下头,后面的事情不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又是济世堂,这就是个地痞流氓组织,哪是什么药堂! “那你报官啊,非要寻死觅活作甚?你要这么死了,你爹娘在黄泉之下,能饶得了你?”丛卫气得牙痒痒。 赵白杞无奈极了,“报过了,济世堂的人好似与官府有私情,赔偿草民几两银子这事就算过去了,草民当时想着,医士们走就走吧,草民日日坐馆便是了。可几日前来了一拨人,他们非说我治死了他们家的老人,让我赔偿三千两银子,否则就将我送入大牢!” “他们有证据吗?” “没有,但他们家七八口人,一口咬定就是草民,草民也没处说理,只得卖掉这珍康堂,凑钱还给人家。然而祸不单行,因草民与济世堂结仇怨,没人愿意出三千两买下珍康堂,只有那济世堂无耻的魏二,出一千两银子要买下珍康堂!” 赵白杞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充盈着血丝,若是魏二在他跟前,他也许会与其同归于尽。 上次她把他们教训了一顿,他们竟一点也不收敛。 用人命做买卖,逼走与其对抗的药堂。 医者做到他们那种程度,真是渣滓败类。 “天杀的济世堂,他们怎么能那么无耻!他们根本不是人!” 云初很赞同丛卫的恶声咒骂,但她却在这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92章 井底之蛙 “赵白杞,我给你三千五百两,你把珍康堂卖给我,顺便把你这个人也卖给我,如何?” “啊?” 赵白杞木木然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云初觉得自己说的话好似有歧义,遂解释,“你放心,我说的把你卖给我,不是买你做奴隶,而是协助我打理珍康堂,毕竟刚开始经营药堂,是有很多不懂的东西,还需人带路。” 她早就想开间药铺,但苦于找不到好铺子,也没有购入草药的途径,迟迟没有开干。 殊不知,人生处处是惊喜。 赵白杞似乎认真思考了片刻,摇头拒绝。 “你这人不识好歹,我家王妃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那你就拿着魏二给的一千两,投河自尽吧!” 时之嘴下不留情,一字一句都在往赵白杞心口扎刀。 “珍康堂是祖传的药堂,就算要毁在草民这一代,草民也不会将它卖给魏二!”赵白杞胸口一阵起伏,“草民已经做好了打算,被他们抓入大狱后,暂由跟了草民十多年的小厮接管珍康堂。” 他看向云初,“王妃,不是草民不识好歹,只是珍康堂要对每一位病患负责,不能让一个不懂医的人经营珍康堂,若因此惹怒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哎你这人……” 丛卫抬手指向赵白杞,被云初阻止了,“若我懂医呢?” 赵白杞不太相信,他此前醉心于草药,不闻市井传言,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位渊王妃是何来历。 但他心中清楚,这些世家子女不懂人间疾苦,生病躺在床榻上,自然会有医士上府诊治,尤其她还是个王妃,差遣宫中御医根本不是难事,怎会懂医术? 再者,作为一个世家贵女,只需要精通琴棋书画舞乐便可,谁会费那劲儿去学医? “这样吧,你随意考我几个医案,我空手作答,如何?” 赵白杞略微有些惊讶,瞬间又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高门贵府之人真是狂妄,读过几本书自以为是,他今日还真要好好教育这位尊贵的王妃一番。 好让她明白,不是什么人都配说自己懂医! "草民不才,就说说前几日遇到过的医案,一老者年六十有余,初诊舌厚而蹇,上有白苔,滴水难咽,两臂顽麻反痛不能屈之,十指皆挛。王妃可知此老者身患何病?" 云初凝眸沉思,半晌没有说话,赵白杞以为她答不上来,暗暗勾了一下唇角。 他就知道,懂医只是这位高高在上的王妃,要面子的说辞,根本不能当真。 可下一瞬,他整个人都傻了眼。 “依照你方才所说,此老者应补脾肺滋肾水,从而祛风退热,我暂没有经过面诊,只能开保守些的方子,以人参黄芪白术、甘草当归陈皮以及柴胡升麻,上锉一剂用水煎可得补中益气汤,加服常见的六味丸,连服三月可见成效。” 赵白杞被云初的话震住了,好似失音一般,怔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补中益气汤要午前服用,不可超过时辰。” 吃药要按时,这是爷爷经常说的一句话。 “王、王妃,您当真懂医?”赵白杞瞳仁微微放大,眼底的惊艳快要满溢出来。 云初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早就说了我们王妃懂医,而且还很厉害,这都城的医士加起来,都不及王妃的一半!” 时之高高昂起头,鼻子似要抬上天。 “时之,低调低调,还没这么夸张。”云初没怀疑过自己的医术,但是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夸耀,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王妃您别再谦虚 了,免得被一些井底之蛙看不起。”从卫意有所指,“总之我家王妃就是我见过医术最高明之人,有人怀疑王妃的医术,那就是天底下最最最愚蠢之人!” 他说的都是心里话,毕竟当初没人能治王爷的病,若是没有王妃出手相助,王爷现在可能已经…… 加之上次他被王爷处罚,王妃给他的药膏,仅仅用了两三日就能做到毫无痛感。 王妃不是神医,他第一个不服。 赵白杞也不是蠢人,他相信自己眼睛所见,从他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可能半真半假,但初次分析医案,就能对症下药,这可不是单单读书就能读出来的。 也许这渊王妃,还真有几分本事。 “草民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王妃恕罪。既然王妃有意买下珍康堂,草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若王妃答应,明日便可立字据。” “但说无妨。” “不可聘用曾从珍康堂离开的医士。” 云初微微讶异,她以为赵白杞的要求会是月钱或者管事。 不过这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背叛者,有一有二。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样的缘由,她都不可能再去冒险相信一次。 “答应你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换上男装到珍康堂忙活。 她答应了不聘用以前的医士,赵白杞也答应她,在外时隐藏她王妃的身份,以他远房表弟池渊的身份接管珍康堂。 珍康堂闭堂三日,云初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布置了药堂内的摆设,也仔细检查了一遍现存的草药。 她去过济世堂,大致了解里边的情况。 虽说济世堂里的人都不是个东西,但里面的草药还是很齐全的。 在这个医疗资源匮乏的时代,济世堂能拥有这么多种类的草药,实为了不起。 然 而,她心中再清楚不过,济世堂里的草药,不知道是靠着什么无耻的手段获取,也许还沾着人命也说不定。 她开的药堂,一定要是全都城最好的药堂,所以这第一步,就是要把济世堂压下去。 云初干劲十足,一头扎进药铺,直到上元之日,萧烬亲自来接她,她才空出时间来。 “王妃真是大忙人,本王想见你一面,还要等时之通传。” 马车里,萧烬的语气有些酸溜溜。 “王爷哪儿的话,要是王爷想见我,直接唤我便可,但这几日我可都听丛卫说,王爷和青霄总是早出晚归,不知去向何处,分明王爷才是大忙人。” 他被云初怼得一时语塞,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大理寺将柳尚书一家释放了,已有证据证实柳尚书是被人陷害,柳宁也重回太子妃之位。” “哦。”云初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有太子出手,又有足够的证据,释放也是迟早的事情。 柳夫人的病愈时间应该在这个月之内,到时候珍康堂重新开张,她池幽小神医的名号正好顺着打出去。 想到这里,她兴奋地搓起了手手,“对了,云青豫呢?” 萧烬垂眸看向她手上的动作,以为她冷,故伸手包起她的一双小手,揣进怀里。 “他的消息尚未明确,明日本王去一趟武卫大营,到时候再帮你打探。” “武卫大营?你去那里干嘛?” “昨日父皇召本王进宫,将左右武卫交由本王统领,先前的一部分赤鳞卫也会随本王入武卫,治理军队。” 云初因意外而露出微微迷茫之色,皇上将都城十支卫队其中两队交由萧烬统领,这岂不是意味着…… 皇上愿意给萧烬实权了? 不对,不对…… 萧烬说,先前一部分赤鳞卫 会随他进入武卫一同治理,从另一角度来看,赤鳞卫像是被皇家收编了! 云初的脸色变得不太妙,萧烬也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别想太多,你只需专心管理你的药堂,有需要和本王说,赤鳞卫不会被任何人收编,它只属于璃梁。” 云初明白他的意思,也相信赤鳞卫不会背叛他。 怕只是怕宫中之人,计深虑远,必定会打赤鳞卫的主意。 不过他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好,那我们不说这些事情了,今晚是不是去看花灯呀?”云初朝他眨了眨眼睛,玉盈盈的杏眸闪着期待的光。 “嗯,是。”萧烬望进她的眸底,心窝子瞬间化为绵呼呼的云团。 …… 上元节后,宫中果然来了人,除了冯嬷嬷之外,还有二十个送进渊王府的宫女。 渊王府原有的婢子,冯嬷嬷以愚笨不懂事为由将十余人逐出府。 一般来说被主人逐出府的婢子,命好的会被卖到有钱人家,命不好的会被卖进风月场所,所以没有一个婢子愿意离开渊王府。 冯嬷嬷从宫中出来,自然是有手段的人,不到一个上午便将该逐出府的婢子全都逐走,宫中来的宫女则代替她们的位置。 云初身边的两个小丫鬟还在,阳沁居里原本服侍她的两三个丫鬟也还在,她也就懒得理会太多。 毕竟,其他丫鬟她一点也不熟悉,平日里也不曾来往。 萧烬就更不在乎了,他只需要丛卫和青霄在身边伺候便可。 她和萧烬心中了然,皇上嘴上说安排冯嬷嬷下渊王府教他们规矩,实则是‘顺便’将自己的人安插进渊王府。 如果表现得太过在意,或者有所抗拒,恰好说明渊王府有鬼,所以他们都很有默契地选择漠不关心。 第93章 不浪费食物也有罪? 哐哐哐——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生生把睡梦中的云初吵醒。 她带着一丝起床气,揉了揉眼睛,朝房外喊,“时之!怎么回事?” 看天色也才卯时过半,谁搞出这么大的声响? 不一会儿,时之神色慌张从房门外进来。 “王、王妃,冯嬷嬷让奴婢唤你起床,奴婢已经告诉她您都是辰时过后才起,她便说这不符合规矩,于是叫了下人拿着锣鼓在阳沁居一直敲……” 靠,她就知道这个冯嬷嬷到渊王府准没什么好事! 大冬天的,起这么早作甚! 没等她抱怨几句,冯嬷嬷就面带微笑走进她的卧房,锣鼓声也随之停下。 “看来渊王妃已经醒了,那便快些梳洗,用过早膳后,老奴才好教您学规矩,圣上给了老奴一个月的时间,要将最为基础的规矩教予王妃,若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无法完成圣上的旨意,怕是圣上会怪罪下来。” 好家伙,直接搬出皇上来压她,这是认准了她不敢违抗圣意啊。 “了然,容本王妃梳洗梳洗,冯嬷嬷且先在外等候罢。” “万万不可啊渊王妃,圣上下旨让老奴教您学规矩,老奴从今儿起就是王妃的人,应守在您的身边,若是您不愿让老奴守在身边,还请渊王妃向圣上直言。” 云初心中连翻白眼,行吧,你有皇上撑腰你牛皮。 “冯嬷嬷愿意守着就守着吧,时之,帮我梳洗。” “是,王妃。” 她懒得管,反正冯嬷嬷也说了,皇上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只要熬过这一个月,一切好说。 时之给她梳洗打扮花了一个时辰,冯嬷嬷也在房门口守了一个时辰。 “渊王妃梳洗好了?” “嗯,我现在要去用早膳了。” “老奴已经命人将早膳送至阳沁居,不劳王妃再跑一趟。” 什么叫不 劳她再跑一趟? 明明就是催促着她快些吃完,快些学规矩,不想让她浪费一分一秒。 唉,往常这个时辰,她才刚刚苏醒,还能在床上赖这么一刻钟。 好在还有吃的可以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冯嬷嬷,这就是本王妃的早膳?”她刚扫了冯嬷嬷口中所谓的‘早膳’,差些没两眼一闭晕死过去。 一碗比冯嬷嬷的脸还要素净的白粥,两枚白水煮过的鸡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要是换做以前她刚到渊王府时,王府落魄,银子都不多一两,她能吃到白粥和鸡蛋,算是极为幸运之事。 可今时不同往日,王府有钱了,她手中还掌管着库银,宫中贵人给她的赏赐多得是,凭什么让她喝白粥? “王妃可是对早膳不满?”冯嬷嬷看她迟迟不愿动勺子,遂开口问道。 废话,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 见云初说话,冯嬷嬷又道:“老奴听闻王妃每日早膳吃的都是果仁蒸饼,酱排骨,饵燕窝,豆浆,偶尔还有牛乳。”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还是冯嬷嬷觉得本王妃还不配吃这些早膳?”相对于宫里的人来说,她的早膳还算是普普通通,充其量就是都城里富商的标配。 冯嬷嬷福身,“老奴不敢,只是身为王妃,自然是与平常女子不同,就拿宫中的贵妃娘娘们来说,她们用膳时种类虽多,但都是随意吃上一两口,不会多吃。而老奴听丫鬟们说,王妃是将所有早膳吃光,一丝不剩。” “不浪费食物也有罪?”她就是把所有早膳吃光光,偶尔吃不下的,她会让时之或者竺沐与她一同分享。 原主的身子本来就很虚,要不是她这些日子慢慢补了回来,现在恐怕走两步喘十下。 “王妃是金贵之人,谁敢说王妃浪费?老奴的意思是,您既然 是渊王殿下的正妃,就应时刻记住您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在身形的保持上应做到极致,所以老奴从今日起,教您规矩的同时,也会助您戒掉饭量大的毛病。” “你……” 她刚想发脾气,忽的想起在外人眼里,她可是一个怀着身孕的人,既然有身孕,还控制个毛线的饭量? 云初用手撑着下巴,捏起勺子,装笑,“冯嬷嬷说得很对,本王妃确实应该顾及皇家的脸面,免得将来吃成一个大胖子,王爷一看到我就想吐,把我休了怎么办?” 冯嬷嬷怔了一瞬,旋即附和着笑,“这也正是老奴的意思,王妃能这样想自是好事,还请王妃用完早膳后,开始……” “可是,”云初没等她哔哔完,就快速打断了她的话,“眼下本王妃腹中有孕,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难不成嬷嬷希望本王妃诞出的皇家子嗣病弱瘦小?那到时候父皇怪罪下来,本王妃应该找谁说理去呢?” 不是喜欢用皇上来压她么? 她同样也可以用这一招! 果不其然,听到云初这么说,冯嬷嬷瞬间改了脸色,“老奴该死!老奴竟将如此重要之事遗忘,若是王妃腹中的胎儿有任何闪失,老奴十条贱命都不够赔!” 说完,她开始给自己掌嘴。 要不怎么说是宫中资深的嬷嬷呢,掌起嘴来半点不带糊弄,一声比一声脆响,像是不要命了一般。 云初和她也没什么深仇大怨,更不想看人嘎在她面前。 “好了,嬷嬷也不是有心的,到此为止吧。”她抬起冯嬷嬷的手,示意她别再继续。 冯嬷嬷躬身谢恩,“今日的早膳还请王妃将就吃下,明日早膳老奴会通知后厨,恢复成王妃指定的吃食。” “嗯。” 她随意扒了两口白粥,吃光两个鸡蛋,就没了什么胃口。 命下人 收拾好碗筷后,她也不再拖延时间,早点学完所谓的‘宫规’早点解放。 “等等,王爷今日有公务在身,他不在场,本王妃是不是得等他回来,一起学?” “回王妃,王爷要学的东西比您少,这次老奴进渊王府,主要是教您,您要是学好了,再教王爷也不迟。” 懂了,老皇帝表面上是说教他们夫妻俩,实际上只有她一个人受苦。 “行,开始吧。” 宫里的规矩是繁杂又磨人,遇到不同级别的人,需要行不同的礼。 有时候行礼相同,但停礼秒数又不同,真真儿记得她头疼。 据冯嬷嬷所说,她此前进宫作的礼,还多都是不符合规矩,若不是皇上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她必定是要受罚的。 可她却不这么认为,皇上一直轻视萧烬,之所以不罚她,更大的可能是看在皇太后和萧子钰的面子上。 想来还要多谢谢那两个活宝,无奈他们在宫中什么也不缺,只能下次进宫时,亲手做点好吃的给他们带上。 “渊王妃,今日就到这里吧,”太阳落山,冯嬷嬷叫了停,“未到渊王府之前,老奴听说过王妃的轶事,原以为王妃真如传言中粗俗没规矩,真正接触后方知,王妃聪慧过人,如此复杂的宫规竟能一点就通,老奴真是开了眼!”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把她吓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早上还趾高气扬的冯嬷嬷,竟会跟她示好? 不对,难道冯嬷嬷是故意放松她的警惕,想要从中抓住什么小把柄? 毕竟冯嬷嬷是宫中之人,那些腌臜的手段,她应是懂得很多。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多谢嬷嬷夸赞。” 冯嬷嬷住在阳沁居的下人房,她不想和冯嬷嬷接触太多,打算去东院的荷花池走一圈。 正当她走到回廊,听到护院来报, 太子妃求见。 她知道柳家释放后,柳宁定会找机会见她,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柳宁见到她的那一瞬,双眼蒙上一层水雾,跌跌撞撞地朝她跑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 “柳宁谢过王妃二次救命之恩,谢过王妃救小女一家之恩,今生今世没齿难忘,若有一日王妃有需要,柳宁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会报答王妃的恩情!” “没这么夸张,我就是随手一救,你先起来。” “王妃的随手一救,是我柳家几十条人命,就算王妃心中不在意,可对于柳宁来说,王妃为柳家所做之事,恩如父母,请王妃准许柳宁拜谢!” 柳宁的情绪很激动,若是她现在拒绝柳宁的要求,这姑娘怕是不会罢休。 她只能应下声来,受柳宁的三拜。 三拜完毕,她刚要扶起柳宁,身后就传来冯嬷嬷的惊叫声,“太子妃怎可给渊王妃下跪?真是荒唐!” 完蛋,被一个只注重宫中礼仪的人看到这不合规矩的场面,冯嬷嬷定要闹翻天了。 “冯嬷嬷?您怎会在渊王府?”柳宁进宫之后,所有的规矩都是冯嬷嬷教的,她一下子便认出了对方。 冯嬷嬷忍着怒意,福身道:“老奴见过太子妃,回太子妃,皇上体恤渊王殿下与渊王妃,忧他二人不懂宫中条条框框,故命老奴前来教些规矩。” 柳宁点点头,眼眸中的水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镇定自若,“方才本宫一跪,是谢王妃知遇之恩,自本宫当选太子妃以来,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本宫,甚至有人为了对付本宫,而牵连本宫的娘家人。” “在大理寺狱的这些日子,本宫想清楚了很多,奸人要除,恩人更要重谢。当初若不是渊王妃在殿上秉着公正直言,本宫也不会有今日,本宫拜谢渊王妃之厚恩也有错吗?” 第94章 你从哪儿学到的勾心斗角? 柳宁的底气十足,冯嬷嬷被她说得一时语塞,不敢再多言一句。 “太子妃知恩报德,实乃贵门风范,渊王妃公正处事,不愧为渊王府当家主母,是老奴多嘴,请太子妃恕罪!” “罢了,不知者无罪,太子殿下准本宫回娘家探望两日,本宫抽出空闲来与渊王妃一叙,天色不早……” “阳沁居还有婢子的规矩要教,老奴这就退下了。” 冯嬷嬷福身而退,云初也屏退了身边的两个小丫鬟,长长的回廊里,只有她和柳宁两人。 “王妃,感谢的话柳宁就不再多言,今日冒昧拜访,除了谢恩,还有一事要告知王妃。” “何事?” “听闻圣上要将梁太傅之女赐予渊王殿下做侧妃,太子妃大选时,梁楚楚对王妃心中有恨,加上此前在册封大典上,柳宁看出梁太傅对王妃颇有成见,这番纳侧妃,对方心中定有算盘。” 她不知道这几日在大理寺狱中,柳宁都遭遇了什么,她只知道柳宁真的变了。 短短几日,竟能让一个人从柔弱变得刚强。 特别是柳宁的那双眼睛,过去一直是有些躲闪,不自信,更不敢跟人直视。 而今,显得很是坚毅。 若柳宁早些如此,许紫鸢哪还敢欺负她? 想起太子妃初选那日,柳宁被许紫鸢压着欺负,是个人都来气。 “梁楚楚我领教过了,就会那么一套白莲柔弱的小招儿,翻不起什么大浪,同意她进渊王府,只是碍于皇上的威压,等我帮萧烬找到更好的王……咳咳,总之呢在渊王府她蹦跶不了。” 柳宁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柳宁知道王妃有过人的本事,但正如王妃所说,梁楚楚为人柔弱,自古男子都偏爱柔弱女子,她若是耍耍心机,渊王殿下被她蒙骗,她承了宠,王妃的位置会遭到威 胁!” 云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你大可放心,萧烬那厮,对梁楚楚看得透透的,他不会对她偏心。” 柳宁猛地握住她的手,郑重其事道:“王妃,现今渊王殿下是对你唯一不二,但男子是会变的,保不齐他哪日就被梁楚楚勾了魂,不再宠王妃,到时候王妃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因为看着娘亲的遭遇,她是深有感触。 云初靠在回廊的圆柱上,满脸都是不以为然。 别说萧烬对她不是唯一不二,就算他将自己的爱均分给多个女人,她都无所谓。 不对,她也许会乐得连炫十根鸡翅! 自从她和萧烬酱酱酿酿之后,她就感觉到萧烬对她的眼神有变化,和她接触的时候,总是想更亲密一些。 她不太明白萧烬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萧烬不可能喜欢上她,最有可能就是…… 他馋上了她的身子! 虽说她也不吃亏,萧烬长得好看,又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但她不想将来与别人共享。 若萧烬不是王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或许,她会…… 罢了,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把她的药堂搞起来,旁的都不重要。 “太子妃就别操心了,这件事呢我自有分寸,你就安安心心当你的太子妃,顺便提防那些躲在背后的宵小之辈。” 柳宁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便不再相劝,“王妃,柳宁今年十七有余,算起来比王妃年岁大些,以后你我二人可否姐妹相称?” 云初沉默着没回答,以姐妹相称之人,她拥有过两个,若是答应了柳宁,其他两个姐妹会怎么想呢? “王妃可是……不愿?”柳宁不由得捏紧手中的帕子,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听到她的拒绝。 云初眉心低了低,“也不是,但我之前 有过两个过命的姐妹,她们不在了,我自己不能背着她们再去结交别人。” 柳宁似松了一口气,忙道:“不是姐妹相称也没关系,那就做密友可好?柳宁自幼性子内敛,在遇到王妃之前,一直将许紫鸢当作闺中密友,直至那日遇到王妃后才知,所谓的密友,不过是一厢情愿。” “我羡慕王妃的胆识和敏慧,也从未见过像王妃这样飒爽的女子,换做是以前,我是绝对没有勇气上前与王妃说话,我知道我的性子偏弱,王妃未必能看得上我这样的密友……” 她的语气很淡,带着几分自嘲。 云初起初帮她,不是出于所谓的正义感,只是随意找了个人,把梁楚楚和赵萱露挤下去。 这个人可以是柳宁,也可以是旁人。 可她没想过,正因如此,柳宁会将她看得这般重。 “行,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柳宁性子虽软弱,但却很纯真,至少不会像那些贵女一样,处处想着法子给她使绊子。 “真的?”柳宁双眼因意外而微微放大,“那、那我以后私下里便不叫你王妃,叫你小初儿可好?” “嗯……小宁儿?”她照着柳宁的叫法,叫了回去。 “小初儿!”柳宁高兴得抱住她转了几圈,完全顾不上什么学过的礼仪。 两人浅聊了一会儿,柳宁还得要赶回柳府探望娘家人,毕竟她刚出皇宫就往渊王府赶来,家门都没进。 临走前,柳宁拉住她的手,贴近她耳旁,“小初儿,方才我说过的事情,你还是要多上心,听宫里的人说,皇上为梁楚楚和渊王殿下选定了良辰吉日,就在三日后,当天你可要给她点威风,让她明白谁才是渊王府的当家主母!” 云初嗤笑着弯下了腰,“你从哪儿学到的勾心斗角?你就放心回去探望你娘亲吧,莫要 操心我啦!快快快,玲儿,扶好你家太子妃,送她回去。” 她叫来柳宁的贴身婢子,推着两人的背出了渊王府。 柳宁前脚刚走,丛卫和青霄后脚就回了渊王府。 两人面色凝重看着云初,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萧烬又欺压你俩了?”她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跟丛卫斗斗嘴。 丛卫摇摇头,“不是我们,是王妃你。” 她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家伙被打傻了吧? 萧烬欺压她? 反过来还差不多! “王妃……唉,属下说不出口,阿霄,你来说!”丛卫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将青霄推了出来。 青霄瞪了一眼他,不情不愿地对上云初的眸子,“王、王妃,属、属下……属下能否再求一盒您制的膏药,您前两日给属下的膏药,擦了两日,鞭伤完全不痛了。” “阿霄你怎么回事?我是让你说这些的么!” 丛卫朝青霄的后背狠狠来了一掌,青霄吃痛,低呵了一声,“那你有种你来说!” “我说就我说!”丛卫不服气地昂起下巴,扭头看向云初的时候又萎了下来,“王、王妃,属下和您说了,你可别生气!” 云初看着两人推三阻四,啧声道:“有话就说呀,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用力抿了抿唇,像是豁出去一般,“王爷下令,派人在两日内准备好梁楚……梁侧妃的迎礼布置,大摆宴席,三日后梁侧妃会风风光光地进渊王府!” 云初神色从容,“然后呢?” “然后?王妃您还听不出来么?是王爷下令,将梁侧妃风风光光地迎进渊王府!当初王爷娶您进门的时候,别提什么迎礼布置了,连流程都是随便一过,宴席也不丰盛,到场的只有赤鳞卫,以及退隐的镇国公,可他如今竟要风光迎侧 妃!” 丛卫气得牙痒痒,握紧个拳头,也不知道要往哪儿挥去。 甚至一向不关心她和萧烬私事的青霄也坐不住了,“属下也觉得王爷这样做不合适,王妃怎么说也是当家主母,梁侧妃不应该比王妃受到的待遇高,这侧妃说穿了天还是妾,怎能风头盖过王妃?” 云初被眼前两人逗乐了,“青霄,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依照你的性子,不可能会说出这些话,你可是无条件站在王爷那边的。” 青霄下意识看了一眼丛卫,心虚地别过眼睛,“没、没人教,这都是属下的肺腑之言!” 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动作,两只手分别搭在两人的左右肩,“你们就按你家王爷吩咐的去做,不用顾忌我的想法,你们放心好了,我对此不会有什么意见,那梁楚楚毕竟是梁太傅的嫡女,原本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嫁给萧烬做正妃都绰绰有余。” 就算萧烬不愿风光迎她进门,怕是过不了皇上和皇后那一关。 她本就不是这个国家的土着,对繁琐的礼仪不是很在意,况且她早晚要与萧烬和离,她会在乎被梁楚楚抢风头? 这一个二个的,真是想太多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跟你们扯了老半天,我都累了。”她打了个呵欠,叫上时之,回了阳沁居。 丛卫和青霄看着云初远走的背影,垂着头对暗处之人道:“王爷,王妃好像真的不在意迎侧妃这件事。” 一直藏于暗处的萧烬缓缓走出,脸色却颇有几分自得,“她不是不在意,而是故作坚强。” “啊?可王妃方才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无所谓的态度,好似王爷要纳几个侧妃,王妃都会笑着帮王爷迎进来。”两人一脸愕然。 萧烬扫了一眼他们,‘蠢货’两个词就差没说出来,“你们懂什么。” 第95章 你们这群蠢婢! 渊王府迎侧妃的前一日。 下人们按照萧烬的吩咐,将整个渊王府布置得喜庆热闹,红灯、喜绸随处可见。 与云初进府之时,有云泥之别。 那种感觉,就像是云初是妾室,而明日要迎进门的才是渊王府堂堂正正的王妃。 对此,她的两个小丫鬟都愤愤不平。 “王妃,王爷怎么能这样?想当初若不是王妃将王爷的病治好,还压住了王爷天煞孤星的命格,王爷怎会有机会得到重用?现在倒好,王爷是一点不念王妃的好,反将那太傅之女大摇大摆的迎进府,还摆了这般大的阵势!” “就是!先前奴婢以为王爷只会对王妃一人好,只宠王妃一人,着实羡慕得紧,不曾想王爷竟也是那朝三暮四之徒!” 云初卧在美人榻上吃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普通人家都有三妻四妾,还不准王爷迎个侧妃啦?” “话虽如此,可奴婢就是替王妃不公,就算王爷要纳侧妃,那也不能弄出如此大的阵势,这事传出去,王妃的脸面往哪儿搁?” 时之坐在她身边,一边抱怨一边帮她锤腿。 竺沐则在另一边剥橘子,“外人都说王妃原是侯府庶女,若不是命好,做梦都当不成王妃,现在王爷纳了侧妃,不就是等于将王妃架空?王妃没有娘家人撑腰,可那梁太傅之女的娘家可了不得,王爷太过分了!” 说道气恼之处,竺沐差些没把橘子捏得稀烂。 看到无辜的橘子受到迫害,云初直起身来,“诶哟哟,我的好竺沐,别拿橘子撒气呀!你家王妃我今儿个一大早就被叫醒学规矩,学得我头晕眼花,就指着你手里的橘子续命呢!” 两个丫鬟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气了。 “王妃,奴婢们是为您担心,您怎么一点也无所谓呢!” “奴婢们这两个晚 上都没睡好,想如何帮王妃在王爷那儿争宠呢!” 云初浅抿唇瓣,“你们都消停会儿,想个办法帮我逃过冯嬷嬷的双眼,溜出渊王府,比什么都重要。” “王妃要出府作甚?” “当然是去我的药堂看看啊,只有赵白杞一个人打理,我担心他考虑事情不够全面,药堂里的布置,草药的归类我都得过一遍。” “王妃您怎的还一心想着那药堂,那梁侧妃明日就要来了!” “来就来呗,她又不是妖魔鬼怪,我怕她作甚?” 时之和竺沐相视一眼,眸底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她们早就知道王妃会是这个态度,所以她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明日梁楚楚进府,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云初可不想参与什么争宠,她只想出府。 赵白杞虽自幼替父经营药堂,知晓很多经营之道,但经过几日的相处,她发现他对草药的了解还不够全面,辩症也不够准确。 开的药方用药不集中,比较杂乱,其效果很难达到最佳。 是以,这两日药堂开张前夕的免费义诊,她很担心赵白杞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嗷呜!” 就在她头疼之时,梅菜叼着一块肉骨头,摇着尾巴闯进房内。 “梅菜,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将骨头带进王妃房里,怎么这般不听话?讨打?”竺沐嘴上虽责备,但也没有直接将梅菜赶出去。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阳沁居里的丫鬟都不怎么惧怕梅菜,反而平日里喜欢与它逗着玩,但凡有点好吃的食物,小丫鬟们都乐意丢给梅菜。 所以它一整日嘴巴都动个不停,相对于刚进渊王府时,壮实了不少。 梅菜见没人将它赶走,也就理所当然地坐到了云初的塌边。 云初看着啃肉骨头的梅菜,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蹭 一下弹起身子,抱住梅菜的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梅菜,到你报答姐姐的时候了!” “嗷呜?”梅菜没明白她想做什么,却停下了啃咬的动作,竖起狼耳很认真地听她说话。 “待会你先跑出去……” 云初将自己的计划一字一句地告诉了梅菜,梅菜时不时歪歪脑袋,圆溜溜的金眸注视着她,看上去像是完全听明白了。 两个丫鬟在一旁也听到了云初的计划,小心脏瞬间悬了起来。 “王妃,梅菜怎么可能听得懂呢,万一出了岔子,冯嬷嬷发现了王妃换上男装出府,定要将王妃好好教训一顿,说不定还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 “是啊王妃,这样做未免也太冒险了!” 云初摸了摸梅菜的脑袋,抬眸看向两个小丫鬟,“你们太小看梅菜了,它可是个小机灵鬼,也许比人还聪明呢,是吧梅菜?” 梅菜舔了舔她的手心,嚎出坚定的声音,“嗷呜嗷呜!” “看,它听明白了!”云初双手搓狼头,笑容放肆,“安心啦,你们两个小姑娘也去帮梅菜一把,总之呢,把场面弄得越乱越好,我宵禁之前定会回来,我现在换衣裳!” 时之和竺沐阻止不了她,只能尽全力配合云初的行动。 待她换好衣裳,梅菜在她的指令下,似疯了一般冲出卧房,两个丫鬟紧随其后。 不到半刻钟,阳沁居响起了闹哄哄的声音,以及冯嬷嬷的惊声尖叫。 “啊啊啊——!快、快把这只畜生赶走,它、它为何似发狂一般跟着老身!来人,快将它赶走!” 梅菜龇牙咧嘴,口水横飞,像是看到了珍馐美味一般,紧追着冯嬷嬷不放。 冯嬷嬷本就惧怕梅菜,平日里见到梅菜都是缩在一旁,等梅菜走后才敢走动。 她不止一次和云初提过将梅菜锁起来的事情, 云初只是敷衍几句,没有答应。 梅菜可不是畜生,它是她的伙伴,她不能把它当成功畜生一样,用铁链锁住,只要有她在,梅菜就是自由的。 “你们这群蠢婢!站在那儿光看作甚?还不想办法让这畜生停下来!王妃呢,快去将王妃唤来,老身年纪这般大如何跑得过这畜生?” 冯嬷嬷围着阳沁居边跑边叫唤,几个丫鬟站在榆树后,想上前帮忙却又不知从何处帮起。 云初透过窗子往外看,那场面堪称精彩滑稽。 时之和竺沐在这个时候畏畏缩缩站了出来,好心建议道:“冯嬷嬷,梅菜平日里最害怕王爷,只要嬷嬷跑到渊景居,梅菜自然就不敢跟着嬷嬷了!” “王妃白日里学规矩学得疲累,方才奴婢两人刚哄着王妃入睡,现下不宜将王妃叫醒,只要嬷嬷跑到渊景居,奴婢们会趁梅菜停下的时候齐力捉住它,好让它不再威吓嬷嬷!” 冯嬷嬷不多做思考,拔腿就往渊景居跑去,几个丫鬟也提起步伐跟在后边。 眼看着阳沁居没了人,云初利落打开房门,从侧门成功溜出王府。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支袖笛,吹了五声,三长两短,是她和丛卫的暗号。 果然,笛声停后不多时,丛卫就蓦地出现。 “王妃这是要去哪儿?” “去一趟药堂,我放心不下赵白杞,你今日没什么事吧?” “没事,属下已经完成了王爷布下的任务,将明日所需的物什买齐了!再者说,王爷早已命属下时刻保护王妃的安危,王妃的事对于属下来说便是重中之重!” 云初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从荷包里又拿出两颗柠檬糖,一颗塞进他手中,算是他陪她的一点点小报酬。 丛卫看着手中光色会自动变化的小玩意儿,不禁发问,“王妃,这是何物?” “就是普通 的糖果,喏,像我一样打开,吃掉,嗯~酸酸甜甜的,你快尝尝!” 她慢动作演示了一遍,丛卫跟模仿她的动作,将柠檬糖放入口中。 “哎对啦,这糖是慢慢含着吃的,不像猪油糖。” “哇!好特别的味道,感觉的很清新,属下第一次吃这样的糖,酸酸甜甜,还有点硬!” 丛卫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手舞足蹈地问她在哪儿可以买到柠檬糖。 “这糖外边没得卖,只有我有!”云初挑了挑眉。 “莫不是王妃亲手做的?” “嗯……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吧!” 她一直很喜欢吃柠檬糖,前世除了实验室,外边空气被丧尸弄得恶臭无比,每次外出与丧尸对战,她都会事先含上一颗柠檬糖,以解胃里的反酸。 为此,她还囤了十箱的柠檬糖。 可惜,前世她担心一楼会潮湿,便将那十箱柠檬糖都放在三楼。 现今她只能靠意识进到实验室的一楼,根本上不了其他楼层。 她能吃的柠檬糖仅剩一包,最多也就四五十颗,所以说她愿意将一颗分给丛卫,真的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那……属下可以多拿几颗么?”丛卫的双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渴望。 云初避开一对闪闪发亮的眸子,狠下心道:“不行!制作一颗很难的,只有你立功或者咱们碰上极好的事情时,我才会赏你!” 丛卫微微失落,瞬间又扬唇憨笑,“属下会努力立功!”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便来到珍康堂外边。 她的担心果然没有错,珍康堂的人手不够,赵白杞和跟着他的小厮忙得焦头烂额,偏偏是在这种时候,遇上了一个难缠的患者。 她进珍康堂时,那年约三十好几的患者正撒泼耍赖,坐在珍康堂大堂处,怨声连天。 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好奇地往大堂里看去。 第96章 谁是庸医 “白杞,怎么回事?”云初绕过坐在大堂中央的男子,低声询问。 赵白杞面露难色,哑着嗓子,“此人上月中来过珍康堂一次,面诊时他多有扭捏,一开始不愿让我诊脉,最后他只说自己易乏,让我简单开些补气血之药,我观其面色与脉象,判断其患痿症,最终给他开了温补壮阳之品。” 云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今日我刚开堂义诊,好不容易接诊了一个病患,此人不知从哪儿冒出,不由分说地砸大堂里的东西,边砸边骂我是庸医,不仅没治好他的病症,还让他越发严重。” “怎么个严重法?” “你看他这样子,像是会与我好好说话的人吗?” 赵白杞无奈极了,自从这人闹事开始,他是说干了嗓子,好说歹说,极力劝说对方。 可对方非但不听劝,还愈演愈烈,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大堂中央,吓走了所有人。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站在一旁,心中祈祷着对方能记起‘廉耻’二字,与他好好沟通。 云初也有些犯难,她虽精通中西医术,但对于男科了解甚少。 前世她还在念书时,听同窗提到过这么一嘴,因其男友不举,吃了很多补药都无济于事。 所以同窗费尽心思找到了古医方,给男友下了剂猛药,不到半个月他们就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那所谓的猛药她看过一眼,只是开郁理气之方,反滋补行其道。 “庸医!该死的庸医,老子今日就把话放这,若是你不给老子赔偿,以后只要珍康堂开门做生意,老子就日日都来,把这个半死不活的珍康堂彻底弄死!” 坐在大堂的男子,又开始破口大骂,指着赵白杞的脸,口水横飞。 丛卫拉着云初往后站了一些,“王妃,要不属下将他打晕,差人直接丢到五百里外的乱葬岗,让他涨涨教训,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来珍康堂闹事。” 云初白了他一眼,“这就不是他下次敢不敢来的问题了,而是他还有没有命来,馊主意。” 丛卫挠了挠后脑勺,“莫不是王妃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她嘴角微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等到大堂中央那人中场休息时,她才缓缓走近。 “这位大哥想必也是性情中人,今日竟连脸面都不要,模仿起泼妇骂街来了。” “你说什么?” 那人怒瞪着双眼,眉毛直直向上挑着。 她瞟了一眼地上的人,拉过一张椅子,淡淡一笑,“听说你一个月前来这儿诊治过,结果病情不愈反而加重?” “是啊,都怪那个死庸医!”那人骂骂咧咧还不忘扭头瞪一眼赵白杞,“要不是他,我家那婆娘会日日埋怨我?现在她连看都不多看我一眼,还骂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我不想活了,还要那脸面作何用?” 被人一直庸医庸医的叫,赵白杞心中多有不快,仗着云初在场,他不似先前那般畏缩。 “你这人不知好赖,当初是你扭捏不愿将病情告予我知,我好心帮你诊治,按照过往的医案,给你开了对症药方,还推荐了好几种滋补之物,何来庸医之说?” “你治不好我的病,害得我被家里的婆娘嫌弃,不是庸医是什么?总之你这什么破康堂别想开了,以后我逢人就说你这庸医治病的事情,看谁还敢来你这看病!” “你、你简直就是泼皮无赖,不可理喻!” 赵白杞是个读书人,凶横起来也只能到这点程度。 跟她家二姐比起来,还是太文弱了。 若是二姐在这儿,一定会叭叭叭一顿加特林输出,给这人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再用丛卫方才提出的办法,把人丢进乱葬岗。 不过呢,她还是比较喜欢以理服人,简称忽悠。 “这位大哥,我方 才站在这儿听了很久,大概知道您与这位医士的纠纷,从古至今,我们一直是讲信者为医,若您一开始信不过赵医士,您就不应该进珍康堂诊治。” “那我不是听人说这儿有一位老神医,包治百病,谁知进来一看,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我就想着来都来了,就试试看,谁知他会把我治成这个样子?” 他一提起老神医,围观的百姓也开始各说各话了。 “柯老离开珍康堂以后,这儿就开始没落了,伤病热症还能来看看,奇病杂症谁还会来这里看啊?” “多花点银子上济世堂就好了,来这破药堂不是找罪受么?” “我听说珍康堂换了个堂主,这两日正在搞什么免费义诊,这一闹,珍康堂算是彻底完了,以后谁还敢来这看病?有柯老在,珍康堂是神,柯老不在,珍康堂连个屁都不是!” 奚落和嘲讽字字句句落入赵白杞的耳朵里,他羞愧得无地自容,捏紧拳头却又不知该捶向何处。 最终只得借药柜出气。 云初一如往常般平静,“大哥以前吃的可都是滋阳补肾以及壮阳之物?吃了多久?” “你谁啊,问这个干嘛!”那人语气很是不善。 “我刚接手这家珍康堂,以后便是珍康堂的堂主,你说在我这儿看病看出了大问题,我得重视起来,否则以后谁还敢来我这儿看病呢?”她端坐在椅子上,波澜不惊。 “你是珍康堂的堂主?怎么可能!赵白杞才是堂主,我们住在这附近,他十岁就开始接管珍康堂了!”围观百姓中,有知情者高声反驳。 “赵医士曾经是珍康堂的堂主,不日前,我从赵医士手中买下这间药堂,此后药堂的一切都由我接管与负责,哦对,以后这叫百杏林。” 她早就起好了这个新名字,也与赵白杞提前商量过了,就是牌匾还没做好。 “你、 你既然是珍康堂的堂主,那你就得替你家的庸医负责,赔老子一百两银子先!” 那人猛地抓住她的裤腿,一副拿不到银子就赖上她的模样。 “喂!别碰我家主子,把你的脏手拿开!”丛卫咻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刀,抵在那人手腕上。 那人身子颤了颤,悻悻松手,可惊慌过后,他又抓住了云初的裤腿,“老子就不松手!有本事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反正老子也不愿活了!” “你!”丛卫自然是不敢动手的,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哪知遇上个不怕死的。 “把刀收起来,吓着大哥就不好了,他这病本就是受郁而致,”云初压了压手,示意丛卫收起刀,“大哥,你能不能张张嘴,让我看看舌苔。” 那人瞧见她好说话,又是个管事的,便配合地张开了嘴巴。 舌质红苔白,阳气内郁不达,残余之气必然会化火。 加上他长久服用壮阳之品,其内里阳气更壅而气机更阻,当务之急是开郁理气。 赶巧了,这问题倒是与她同窗的男友相差无二。 “纸笔。”她让丛卫拿来纸和笔,杏眸浅垂,极为流畅地在纸上书写。 俄尔,她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赵白杞,“抓药,他服完三剂药后,病自会痊愈。” 赵白杞接过药方,多有疑虑,“这方子是兼阳和阴之方,与他的病正正相冲,如何能治他的痿症?我觉得此方不行,他曾是我的病人,我要对他负责。” 他不愿让小厮给云初抓药,扣着药方在手心。 “你脑子没问题吧?”丛卫见不得有人质疑她的医术,“我家王……主子好心帮你解困,你竟胆敢质疑,哦你觉得此方不行,那你来开个可行的药方,来来来,开啊!” 丛卫将纸和笔怼到赵白杞面前,赵白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道:“我、我开的药方是依据过 往的医案所开,不会有问题,可她开的药方却不是对症下药,我行医多年,提出质疑有错吗?” “丛卫,”云初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冲动,接着她扭头看向地上那人,“大哥,你且按我开的药方服药三剂,若是服完三剂没有任何效果,你大可上这来找我,到时候我赔你三百两银子,你再去济世堂医治,如何?” 那人神色多有松动,似乎有点想法。 她趁热打铁,“反正赵医士开给你的方子没有效用,你今日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过来闹事,那试试我的方子对你来说有益无害,说难听点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我以这间药堂的来赌,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我、我想想……”那人喉咙滑动了一下,几息后做出了决定,“好,老子就跟你赌一回!” “不行!”赵白杞怒冲冲走到云初面前,“我知你身份尊贵,家底也厚,但这是我爹给我留下的药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将珍康堂的招牌砸坏!” 云初挑了挑眉,“现在不是了,自从你签字画押,屋契已经写入我名下,且经过衙门的公证,百杏林的招牌过两日木匠做好后便会送来。此后,百杏林我说了算,前几日我们已经协商过了。” 她实话实说,却惹得赵白杞怒火更盛,“早知会有今日一遭,我就算把珍康堂砸个稀碎,都不会把它卖给你!我赵白杞,绝对不会在你这种用病患的命去赌的庸医手下做事!” 留下这句话后,赵白杞和自家小厮甩手而去。 云初还是一贯的平静,自己摸着药柜,将十几味药分好,交到地上那人手中。 “三日后,我在百杏林等你的好消息。” 那人拍拍屁股,接过药,带着几分憨厚,“你比那庸医有心气,我信你一次,若是药没用,我到时候可不会客气,在场的人都能给我作证!” 第97章 她是纳入,不是嫁入 “你们说这珍康堂的新堂主真能把那人的痿症治好?还是唬人的?” “什么珍康堂,人家现在叫百杏林了!照我说啊,这新堂主来历不明,说不定还没赵白杞有半点本事,也就那傻蛋信以为真,回头他病得更严重了,啧啧啧,跟个阉人有什么区别?” “咱们三日之后再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不过我和老韦的看法一样,这新堂主看上去年纪不大,他能治个头痛病我勉强信,其他的……哈哈,咱们等着看好戏吧!” 围观百姓嬉笑着逐渐散去,原本冲着免费义诊而来的人,也匆匆离开。 整个珍康堂,只剩下她和丛卫两人。 看着大堂里东歪西倒的椅子,以及四处散乱的草药,她有些发愁了。 赵白杞虽医术不精,但他识草药,更会自己上山寻觅草药,对于一些常见的草药,也有进货途径。 这些都是她目前所不具备,却是开药堂必须得有的技能。 再者,在璃梁行医途径大致分为四种,御医、开医馆、坐馆医士以及江湖郎中。 御医要通过太医院的考试,并且家世背景要优良,家底要殷实,三者缺一不可。 江湖郎中无需具备以上三种条件,会医术是个人就能当。 开医馆只要有足够的银子,无需任何家世背景,但也需要经过朝廷的考试,才能得到正规的行医资格。 据赵白杞说,通过考试并不难,衙门有开设一个义诊的档口,凡是要考试的人先经过太医院负责人的询问考较,签字画押后,再轮流到档口义诊。 届时,衙门会派专门的人在一旁记录接诊过程,若能将病人治好,半个月之内便可拿到官府认证的行医资格书。 她前日去衙门询问过,杏月初太医院的负责人才会出宫询问考较,现在上元刚过,还有十多日的时间。 这些日子,她只能收拾收拾医馆,不能明目张胆地行医。 也只能如此了。 云初叹了一口气,“丛卫,帮我收拾收拾这里吧。” “王妃,那个不知趣的臭小子走就走了,您莫要丧气,属下会帮您的,大不了您教属下医术,属下一边为王爷做事,一边诊脉医人,如何?” “噗,你啊,学医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现在开始教你,就算你天赋异禀,最少也得一年半载才能学有所成,到时候我可能都离开渊王府了,你还如何来帮我做事?” 云初嘴上无奈埋怨他的天真,眸底却盈满了笑意。 丛卫一开始也跟着她笑,可仔细想想她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王妃,您方才说离开渊王府,是什么意思?您要去哪?” 丛卫这一问,她也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诶呀,你听岔了!呐呐呐,那里的麦角和麦斛要混在一起了,你去把他们分类放好,快去。” “啊?哦,属下这就去!”丛卫是个没心眼的,压根没注意到她是在故意扯开话题,很听话地去归类好草药。 两人忙到宵禁前两刻钟,关好珍康堂大门,回到了渊王府侧门。 她让丛卫先进去,看看冯嬷嬷是否在阳沁居的院子里溜达,确定院子里只有时之和竺沐在之后,她便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卧房。 卧房里有一套凤冠霞帔、红娟衫以及绣花红袍摆在圆桌上,旁边还有很多金钗朱饰,翠珠手环。 总之,是满满一股金钱的味道。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房内会出现这些东西,“时之,这玩意儿是不是放错了?明日的新娘子可不是我啊。” 时之犹豫一瞬,旋即呵呵笑道:“明日侧妃入府,按照礼数要给王妃问安敬茶,所以王妃明日要穿绣花红袍, 凤冠霞帔只是奴婢给王妃找红袍的时候,不小心翻了出来,暂时放在圆桌上,王妃不会生气吧?” 时之委屈巴巴地垂着脑袋,她怎么可能气得起来。 “好啦好啦,弄点热水到耳房,我沐浴休息了,今日累死了。” “是,王妃。” …… 十里红妆,豪奢阔气的马车从太傅府摆出,一路摆到街尾。 路两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巡夜卫,将吵吵嚷嚷的百姓拦在身为,为太傅府今日要出嫁之人开出一条又宽又大的路。 新娘入了轿,大红灯笼在前头开路,从太傅府到渊王府,沿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渊王府派来迎亲的人是青霄,堂堂赤鳞卫首领,算是给足了太傅府面子。 但梁太傅见到青霄的那一瞬间,还是有些不满意。 “渊王殿下怎的没来?他不来,楚楚不可能跟你们去渊王府!”按照璃梁的礼俗,迎亲之时新郎要跟着迎亲队伍一起来,以前渊王远在边塞,回都城时都是受伤状态,所以不宜亲自接亲,这说得过去。 迎娶云初的时候,渊王又身负重伤和厉毒,身子孱弱没法儿迎亲,这也说得过去。 可现在渊王身上的毒和伤都治好了,他有什么理由不出现? 分明是故意下他太傅府的面子! 青霄面色冷厉,一双眸子肃穆落在梁太傅脸上,“回梁太傅话,我家王爷今日是纳侧妃,不是娶妻,自然不用亲自来迎亲。” “混账!”梁太傅想要抬手甩他一巴掌,可对上他坚毅的脸,又强忍了下去,“我们家楚楚是太傅府的嫡女,虽嫁给你们渊王做侧妃,但渊王在皇后和圣上面前保证过,往后对待我们家楚楚,与正妃无异!” 青霄不为动容,还是那副表情,“渊王府现在只有一个正妃,现正在府内等梁大姑娘入府敬茶 ,王爷也在府内等候,卑职只是领命办事,请梁太傅勿要为难卑职。” “你!”梁太傅指着青霄的鼻子,欲要教训一顿,却听到喜轿上传来梁楚楚柔弱的声音。 “爹爹,青首领说得没错,女儿虽是皇上指婚于渊王殿下,但始终是个侧妃,怎能按照正妃的礼数嫁入渊王府?爹爹莫要担心,只要能嫁给烬哥哥,楚楚不在乎那些莫须有的礼数。” “楚楚,你……”梁太傅拧了拧眉,叹声道:“罢了,既然这场婚事是楚楚自愿的,又有皇后和圣上说媒,我这个当爹的也就不说什么了,按礼数继续走吧!” “梁太傅大度,卑职谢梁太傅谅解,”青霄上马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梁大姑娘是纳入渊王府,并非嫁入。” 不等梁太傅动怒,他已经大喊一声‘驾’,领着送亲队伍向渊王府驶去。 长街飘红,围观的百姓渐渐增多,大家都很少见到这样的排场。 以往渊王府娶过多次亲,但娶的都是四五品官员之女,甚至还有更低阶的官员之女,所以排场很小,也没今日这般轰动。 大家都说,这纳侧妃的排场都比娶妻的排场大,日后梁家嫡女在渊王府的地位定是比正妃还高。 众人羡慕梁楚楚有这样雄厚的家世,也羡慕渊王能得到一位娇若水仙一般的侧妃。 甚至还有的人大胆猜测,凭着梁家嫡女的美貌和家世,再过不久,她会取代现在那位正妃的地位,成为渊王府的主人,而那位帮助渊王殿下压制煞气的正妃,只能退居侧妃。 只可怜那位对渊王有功的正妃…… 不过,谁让她只是卑贱的庶女,还长得奇丑无比呢,这都是人的命啊! 而那位‘可怜’的正妃,还在卧房里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这么多人议论。 云初浅浅翻了个身,半个身子悬空之感,吓得她猛地清醒。 妈耶,她是睡得有多厉害,差点掉下床来。 看着窗外的天色,她有些惊讶今日冯嬷嬷竟没有喊她起床。 “时之,时之!”云初从被褥里钻出,裹上一件袍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时之,小丫头跑去哪儿了?” 她喊了好几遍时之都没人应,只好自己打开房门,寻找小丫鬟的身影。 可她看了一圈阳沁居的院子,除了梅菜在围着榆树发癫,竟没有多余的人。 人都去哪了? 她的小丫鬟们呢? 云初满心疑惑,正要回房继续思考的时候,时之从院子口小跑过来。 “时之,你去哪儿了?其他人呢?” “今、今日是梁侧妃进府之日,王爷安排了下人在正院迎亲呢!” 时之跑得气喘吁吁,顺了一口气后,继续道:“外面的人手够了,奴婢便回来伺候王妃梳洗更衣,待会王妃也要在场呢!” “哦~那你赶紧帮我吧。”她一脸恍然,原来今日是梁楚楚进府的日子,她都快睡懵了。 时之帮她挽了个妇人发髻,戴上耳饰与翠玉镯子,又给她画了一个颇为冷艳的妆容。 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清冷美人之感,清冷之间又带着五分妩媚,与平日里的清浅仙姿略有不同。 时之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狠狠咽下口水。 “小蜜罐,你这表情也太夸张了,又想夸我?” 云初一眼便看穿了她,时之有些羞涩地搓了搓脸颊,“王妃明知自己的容颜世无双,是人都喜爱美好之物,奴婢多看几眼都不行嘛?” “哈哈哈!看看看,我给你看,不过可别太迷恋我哦,免得你以后都不想嫁人了!” 她乐得捏了捏时之的脸,就在此时,正院那边传来洪大的锣鼓声…… 第98章 王妃给她们跪下认错 “大胆!你应当知道喜轿里坐着的是谁,还不赶紧放行!” “卑职自然知晓今日是梁家嫡女入府之日,但按照礼数,王爷纳侧妃不可从正门进入,还请移步偏门进府。” “什么正门偏门,我们家大姑娘是太傅嫡女,又是静安公主的伴读,身份高贵,从正门进又怎么了?我们都已经到了这里,你还要把我们赶走不成?” 接亲队从太傅府到了渊王府,青霄原本领着他们前往偏门,可随行的嬷嬷和贴身丫鬟根本不听他的指挥,非要带着喜轿前往王府正门。 到了正门,锣鼓喧天,嬷嬷和丫鬟们借着自家主子的气势,与守府门的赤鳞卫对峙。 赤鳞卫不是好惹的,特别是经由云初调教过,他们二话不说就横起长枪,尖枪从那不讲理的两人面前划过。 “你你你!一个下人竟敢如此大胆,我们可是太傅府的人,喜轿里坐着你们渊王府未来的主子,你们对我们不敬,就是对你们未来的主子不敬,也是对渊王殿下的不敬!” 那嬷嬷仗着自己嗓门粗大,单手叉腰,指着两个赤鳞卫的鼻子,一通臭骂。 两个赤鳞卫无动于衷,死守着府门,说什么也不放行。 两边僵持不下,府里,竺沐身后带着几个丫鬟走出来。 “来者可是即将过门的梁侧妃?”竺沐望了一眼府门外。 “正是!你们渊王府的人如此怠慢我家梁大姑娘,日后定要告知渊王殿下,好好罚你们一顿!”那嬷嬷气焰嚣张,完全不把渊王府的人放在眼里。 竺沐微微俯身作礼,“见过梁侧妃,奴婢是渊王妃的婢子,方才在偏门等着迎接梁侧妃入府,现下天色不早,还请梁侧妃快快入府,渊王殿下还在府中等着,错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笑话!你瞧瞧你们府上的这两个憨货,堵着府门,我们还怎么进去?还有你们的渊 王殿下,为何不出来接我们家大姑娘!” “嬷嬷说笑了,这里是正门,按照璃梁礼俗,梁侧妃应从偏门入府。至于殿下……殿下近日里受了寒,不便出府,还请嬷嬷领着梁侧妃从偏门入府。” 竺沐每说一句话,就把她们往偏门带。 可太傅府的嬷嬷终归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斗不过拿着兵器的莽夫,对付一个小丫鬟还是绰绰有余。 啪——! 脆响的巴掌声落在竺沐右脸,老皱的手掌收回时,原初白净的小脸,留下了红红的五指印。 竺沐没想到那嬷嬷会突然出手,不仅没来得及闪躲,还被她的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响。 “小小一个丫鬟,敢跟老身这般叫唤?你可知梁太傅是何人,他可是当今太子的恩师,连太子和皇上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你一个贱婢,竟敢对我们太傅府的人不敬,我们告到天子面前,你马上人头落地,连你家主子也保不住你!” 竺沐晃了晃脑袋,听到那老刁婆用皇上和太子压制自己,心中还是颇为惧怕,咬了咬唇瓣,也不敢再发声。 她自己被杀头没事,但若是连累了王妃,她怎对得起王妃的救命之恩? 本和时之计划着给梁侧妃一个下马威,可眼下,事败不成,自己还被打了一巴掌。 她空有一身力气,不敢还手,真是憋屈得慌! “贱婢!还不快给嬷嬷和我们家大姑娘道歉!”站在一侧的贴身丫鬟见势也硬气起来。 一脚踹到竺沐的小腿肚,逼着她当众下跪道歉。 竺沐不肯,她知道,这一跪,是折了自家王妃的面子。 表面上是她下跪认错,实际上是王妃给她们跪下认错。 “还愣着干什么,按住这贱婢的肩膀,让她跪下给太傅府的人认错!若是渊王府的丫鬟敢反抗,老身告到太子殿下那去,让她们马上脑袋与身子分家!”嬷嬷见 她不肯下跪,叫来随行的丫鬟。 丫鬟们齐齐出动,跟在竺沐身后的丫鬟却王府内缩,不敢上前帮忙。 肩头和膝弯被好几个丫鬟制住,竺沐眼看着就要在众人面前下跪,只听得王府内传到一道高亢的声音。 “都在干什么?吵哄哄的,不知道今日是王爷纳侧妃的日子?竺沐?你在这儿做什么,说了不要乱跑,待会太傅府的人来了怎的办!” 竺沐闻声望去,心中绝望感越滚越大。 怎么会把冯嬷嬷引来了! 冯嬷嬷本就是宫中之人,她定和太傅府有过照面,说不定还有交情。 自从冯嬷嬷来到渊王府,王妃没有一日是不喊累的,她对王妃的要求也颇为严格,与她们这些‘蠢笨’的丫鬟更是不通气。 完了,这两个嬷嬷联手起来,她就算骨头再硬,也定是要下跪认错的。 她想好了,待会坚持不住,就一头撞在圆柱上,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王妃的面子一定要保住,否则日后定会让那梁家嫡女占了上风。 “问你话,怎的不答?”冯嬷嬷拔高了嗓子,推开围在竺沐身边的丫鬟,“你们是何人?” 那些丫鬟不认得冯嬷嬷,但却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纷纷收起手,退到一旁。 “我们是太傅府的人!”太傅府的嬷嬷接过话,语气凶狠,在气势上不能输。 冯嬷嬷若有所思,“原是太傅府的人,那喜轿里坐着的想必就是梁家嫡女,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将主子送去偏门,为何来正门闹事?你们可知现在是何时辰,错过了吉时,拿你们是问?” “看嬷嬷的样子,应是不知道,我们家大姑娘身份尊贵,就算是进渊王府做侧妃,也应当享有从正门入府的权利,”那嬷嬷不屑地瞥了一眼冯嬷嬷,“现在只要这两个狗腿子放行,这个贱婢下跪认错,我们就能爽利地进府。” 冯嬷 嬷扭头看了一眼竺沐,“还不退下,王妃平日里是这样教你的?待会回阳沁居掌嘴十下!” 竺沐哆嗦了一下身子,退进王府内。 “哎!什么回阳沁居掌嘴十下,老身是让她当众下跪,给我们家大姑娘赔罪!” 冯嬷嬷并不理会吵耳的老刁婆,而是走到喜轿外,“梁大姑娘,你可还听得出老奴的声音?大姑娘年幼时,老身还教过你不少宫中的规矩,你学得比其他人慢,老奴还罚过你。” 冯嬷嬷的声音幽幽传进喜轿中,梁楚楚沉默了一瞬,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惊呼出声,“可是礼教司仪冯嬷嬷?” “正是老奴。”冯嬷嬷躬身作礼。 太傅府的嬷嬷和丫鬟们一听到礼教司仪,顿时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尤其方才嚣张至极的嬷嬷,现在跟个老鹌鹑似的,缩到一旁。 “真是冯嬷嬷!楚楚不便下轿,还请冯嬷嬷见谅,没想到能在渊王府见到冯嬷嬷呢。” “老奴奉皇上圣意,前来负责渊王殿下与渊王妃的礼教,闲暇时也会教教府里的其他人。” “呵呵,原是如此,那还劳烦嬷嬷向烬哥哥通报一声,楚楚到了。” “殿下早已知道,只等梁大姑娘从偏门入府。” 闻言,梁楚楚面色一僵,略微有些尴尬,“小女是……” “按照我璃梁自古以来的礼俗,侧妃与妾室进门,只能从偏门进入。梁大姑娘莫不是在太傅府待太久,所以将老奴所教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恰好老奴这段时间会留在渊王府,日后会帮梁大姑娘拾起该有的规矩!” 梁楚楚略一迟疑,语气中带着清浅笑意,“是楚楚的错,接亲队的锣鼓声太大,楚楚没听到嬷嬷和丫鬟们在外边说什么,没曾想竟是她们糊涂了,楚楚是侧妃,自然是要从偏门进府的,还请冯嬷嬷莫要生气。”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自己摘 了出去,同时也把责任全都丢在了嬷嬷和丫鬟的身上。 冯嬷嬷自然是不相信她在喜轿里听不到外边的动静,但事情闹成这样,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老奴何来生气的资格,只是怕渊王殿下等着急了,还请梁大姑娘快些绕过偏门入府罢。” “冯嬷嬷所言极是,林嬷嬷、秋菊,还不快将我送去偏门?” “是、是!” 喜轿走后,竺沐扑通一声,当场给冯嬷嬷跪下。 “奴婢多谢冯嬷嬷解围!”她一直觉得冯嬷嬷不是好人,总是为难她家王妃,可今日冯嬷嬷不仅帮了她,还帮王妃下了梁楚楚的面子。 冯嬷嬷一把拽起竺沐,瞪了一眼她,“老身没有帮任何人,太傅府的人坏了规矩,老身只认规矩,你是王妃的贴身婢子,你给老身下跪,岂不是折煞老身?” 竺沐拍了拍膝盖的灰,“冯嬷嬷所言极是,奴婢牢记于心。” 下人纷纷移至偏门,喜轿在偏门外停下,可迟迟不见萧烬出现。 “怎么回事,渊王殿下何在?”林嬷嬷心中的怨气藏都藏不住。 她家大姑娘差点就成了太子妃,如今委身下嫁到渊王府,几遭怠慢不说,这渊王也不出来迎接,分明就是看轻她家大姑娘! “劳烦梁大姑娘抓好玉如意,卑职奉王爷之命前来迎接梁大姑娘入府。”丛卫拿着一柄玉如意,大步向前。 时间不好再拖延下去,梁楚楚只当萧烬身体不适,遂自己掀起车帘,玉手握住了玉如意,随丛卫的指引来到正院正厅。 正厅只有喜庆的布置,不见萧烬踪影,丛卫找了个借口,让梁楚楚坐着等待,扬言自己会去将王爷扶过来。 梁楚楚信以为真,却不知丛卫并没有去萧烬的卧房,而是连跑带跳,赶往阳沁居。 而那个众人苦苦等待其出现的渊王,正于阳沁居耐心哄着房里的小蛮妻…… 第99章 对不起 “萧烬,你是不是不清醒啊,今日是你与梁楚楚大婚,你来我这儿干嘛?要是被梁太傅知道了,他把这事告到皇上那儿,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会知道,就算他知道,也奈何不了本王,初初,本王说过今日不是本王与她大婚,而是与你大婚。” 萧烬双手将她围在角落里,身上穿的喜服红得耀眼发烫。 原本,时之给她梳洗打扮好后,打算穿上绣花红袍,再简单披上披风,就到正厅等梁楚楚敬茶。 可谁知,时之连哄带骗,让她穿上了凤冠霞帔,说是欣赏她的美貌。 她抵不过小丫鬟的软磨硬泡,想着穿一下就脱下来,没想到刚穿好,萧烬就穿着喜服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接着,她就被人锁在了怀里,银针没来得及带在身上,论蛮力,她根本不是萧烬的对手。 “我们不是已经拜堂成亲过了么,哪来的大婚!” 她狠狠剜了一眼萧烬,两只手不死心地推着萧烬的胸膛。 力气不够,在萧烬看来,好似在撒娇。 “那不算,流程省去了很多,最重要的那一步也没做,所以本王前些日子命他们准备了装饰王府的东西,就是为了今日,与你补完上次的大婚,一步流程都不能少。” 萧烬单手掐住她的腰,将人稳稳搂在怀里,两具身子严丝合缝。 她此刻才知,原来这几日萧烬命手下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迎礼布置,丰盛筵席,是为了搞这么一出! 他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去迎梁楚楚!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难不成…… 脑海中猛地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云初心底的小人不停在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萧烬怎么会对她…… 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的这一系列行为,就没法儿解释。 “初初,不必这般感动,这是本王应当做的。”萧烬看她一直在发呆,以为她受了感动, 一时说不出话来。 也是,毕竟她刚开始听到他为了梁楚楚入府,做了万全的准备,心中吃味却无人可说。 只好故作坚强,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由此,他想给她时间认清自己的心,与他坦诚一些,所以故意不让任何人告诉她,他的真正意图。 这样的结果,他很满意。 没等萧烬庆幸几息,云初艰难开口,“呃……萧烬,我知道这样问有点自恋,但你是不是心悦于我啊?” 萧烬仅愣了一瞬,轻笑道:“是,本王与你两情相悦,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云初疑狐地对上他的凤眸,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两情相悦?你的意思是我也心悦于你?可是我怎么不知道?” 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呢? 她是对萧烬的美色感兴趣,也偶尔沉溺于他给的温柔里,若是在前世,她倒是愿意与他谈一场恋爱。 但现在与他在一起,就意味着一生一世都要与他绑定,不是随心所欲地谈一场恋爱,而是要一辈子呆在渊王府,小心谨慎地活着,为了他生儿育女,管理后院。 她做不到。 “本王知你好面子,不好意思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但本王很早就明白你对本王的心意,可你也应当知道,本王对你亦是一样,否则你不可能近得了本王的身。” 萧烬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似抚摸世上至臻之宝一般,不敢多用一分力。 云初觉得脸上麻麻的,按住他的手,“萧烬,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并没有心悦于你,严格的来说,我只是喜欢你的皮相,世人皆爱美,我也不例外,我就是个好色之徒!” 萧烬的动作有些僵硬,低声道:“你没有心悦于本王?那你之前所做是为何?对本王撒娇,与本王示爱,甚至……” “我承认那是我不知分寸,我是大色魔,我沉迷于王爷的美色,一时没把持住,让 王爷误会了,我有罪!虽然我一次恋爱也没谈过,不知道何为喜欢,但我永远不可能与其他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不会与王爷补过大婚。” 云初内疚极了,她此前觉得萧烬对她好,宠着她,把他当成像大姐、二姐一样的闺中好友,完全没注意分寸。 她一直记着萧烬曾跟她说过的话,不要对他有想法。 她以为他也是这样恪守自己的…… 没想到,他却对她产生了感情。 “谈恋爱是何意思?” “哦,就是一男一女互相喜欢,在一起你侬我侬……诶呀,王爷的关注点错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两情相悦的问题,我没想到王爷会心悦我,但我给不了王爷回应,对不起嘛。” 萧烬心一沉,扯了扯嘴角,却没说出话来。 她说她给不了回应,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误会,是他在一厢情愿……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欲擒故纵的意思,只是单纯对他没有想法,更没有心悦于他…… 初见时,他警告过她不要对他有任何想法,可结果先动心的人是他,被拒绝的人也是他。 难怪,她之前坚持与自己和离,父皇赐他梁楚楚做侧妃,她不仅没有一丝意见,还爽快答应,梁楚楚要进王府之际,她也是一副无所谓、不关心的样子。 原来,她不是什么故作坚强,而是不在意,因为她对他没有那种心思。 “萧烬,你别多想,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偶尔大男子主义,人也冷冰冰的,但是我和你相处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你的冰冷,还觉得有时候的你很暖心。” 萧烬垂下眸子,自嘲般笑了一声。 傻姑娘,那是因为只有对着你时,冰霜才会化为温水。 “萧烬,”云初看他一副快要被击溃的模样,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臂,“别这样嘛,有些话不是说开了就好吗?而且我可是神女,神女和凡人是不 会有结果的。” 她不得不夸夸自己真机智,在这种时候还能想起自己神女的设定。 萧烬眉间的褶皱渐渐加深,裹夹着冷冽空气的话语飘进她的耳朵里,“你真是……罢了,那你可有想过,话说开了,日后要如何相处,你不会故意躲着本王?” 云初仔细想了想,郑重其事地摇摇头,“不会躲,我把你当成很信任的伙伴,我们之间也有约定,我要助你权倾朝野,你要许我金山银山和大宅子。” 萧烬眸底闪过一丝黯然,这个时候她心中只有各自的利益,那双水盈盈的杏眸还是那般晶亮,可现在看来尤为刺目。 她说把他当成了信任的伙伴,呵,伙伴。 伙伴他有的是,独独缺了一个王妃。 “你……”他欲言又止,看着她身上的喜服和娇艳的脸蛋,心似被利刃划破,疼痛和压抑像是要把他吞噬。 重活一世,他本想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复仇上,与她相处之后,心却不受控制,想要更多。 两世加起来,他也算活了五十多年,头一次对一个女子起了心思,想保护也想占有。 可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萧烬重重呼出一口气,忍着心中的刺痛,松开了云初。 “你不会躲也不会走,对吗?” “嗯,在你得到权势之前,我为这具身子的主人报仇之前,我不会走。” “之后呢?” “之后?我……我不知道。” 云初垂下眸子,她其实知道,她心中一直有计划,等原主的仇报了,该死的人都死了,她就和离,离开渊王府。 发展她的医馆也好,周游列国也好,只要不被束手束脚,自由自在就好。 可看着萧烬的脸,她实在说不出口。 “本王不难为你,这个,是打算今日重新拜堂的时候送给你的,既然你不愿,至少收下它。” 萧烬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子,上面精雕细刻一 对凤凰,栩栩欲活。 云初犹豫着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枚晶戒。 晶戒周围镶嵌着浅粉和桃红的宝石,中间是一颗纯白的宝石,闪亮、温婉梦幻之美层层绽放。 没有精湛的切割工艺,却莫名多了一种纯挚的美感。 她还是第一次在璃梁见到过这么特别的宝石,想来价格不菲。 云初抿了抿唇,合上木盒子,递还给萧烬,“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是要给你未来堂堂正正迎娶的王妃。” “没有很贵重,你不收就丢了吧,也只是青霄随手买回来的,这身凤冠霞帔你不愿穿,便脱掉,本王回渊景居了。” 萧烬咬了咬后槽牙,黯然垂下眼帘,片刻又抬起眸,恢复往日里的凌冽。 “再问你一个问题,”萧烬走到房门,又顿住了脚,回头与她对视,“你对本王,可曾有过心动?哪怕一丝丝也好。” 云初哽住了。 心动吗? 是有过的,但她既然没想过与他共赴余生,那一点希望都不能给他。 萧烬苦涩地勾了勾唇角,他好蠢,此刻还在期待着些什么? “了然,走了。” 萧烬离开后,云初心里有些闷闷的,手不自觉摸上那枚晶戒,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若不是丛卫、青霄以及那两个丫鬟闯进来,她可能会一直坐着发呆。 “属下祝王爷、王妃永结……哎?王爷呢?” 丛卫准备好了一长串的祝语,进房后却不见自家王爷的踪影,只有王妃一人坐着愣神儿。 “哦……他刚走,回渊景居接新娘子了。”云初淡淡开口,嗓子出奇地有些哑。 “什么?!”四人惊呼出声。 他们明明帮王爷一起计划好了,今日把梁楚楚晾在一边,要补给王妃一个像样的婚典,可王爷怎么又回去了? 时之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问了出口,“是王妃不要王爷了吗?” 第100章 她一个人如何圆房? 云初看着眼前忧色忡忡的四人,眉眼弯了弯,却没有笑进眼睛里去,“什么要不要的,王爷是王爷,我是我,一直都是这样,往后也是,你们也去渊景居帮忙吧,那边等了这么久,估计要炸锅了。” 四人看着云初不愿动,也不知在等待着什么,或者是在乞求着什么。 她朝丛卫使了个眼色,让他带头先走。 “你们仨先去,时之留下来帮我换衣服。” 丛卫一向听她的话,拉上青霄和竺沐,闷声闷气离开了阳沁居。 到渊景居的时候,他们见到王爷正牵着梁楚楚从喜轿里出来。 王爷的脸似化不开的千年寒霜,散发出来的气压低沉沉,与周围的喜庆格格不入。 “竺沐,你先上。” “丛副领先上,我是王妃的婢子,才不要去伺候那个女人。” “说得也是,阿霄,你先上。” “上什么?对了,王妃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丛卫和竺沐同时向青霄抛去一个大.大的白眼,他们几个之中,最迟钝的莫过于青霄了。 王妃方才的话,加上王爷现在的表情,摆明这就是王爷被狠狠拒绝了。 王爷没能与王妃补完婚典,所以才会一个人生闷气。 现在凑上去,不是吃一口冰,就是要挨一顿骂,甚至还会被责罚。 “你们三个愣在这里作甚?快去府门迎客,今日不少高官贵族要来赴宴,府里的下人本来就少,如今还动用了西院的赤鳞卫,你们竟敢在这儿躲懒!” “今日咱们府上本就对太傅府之人有所轻视,还让梁大姑娘在偏门干等了一个时辰,若再怠慢宴客,事情传到皇上面前,渊王殿下免不了被罚!” 他们三人还在你推我攘,冯嬷嬷走到跟前就是一顿怒斥,他们赶忙跟着跑到府门外。 萧烬拉着梁楚楚进了正厅,满腔的烦闷无处释放,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后,他立马 抽回手。 梁楚楚娇弱,手被猛地一甩,有些站不稳,索性整个人贴进萧烬的怀里。 萧烬似乎有预感她接下来的动作,步子一跨,身子微微一偏,躲过了对方的投怀送抱。 “啊~”梁楚楚没想到萧烬会移开,重心倾斜,重重倒下地来。 “没事吧?”萧烬忍住厌恶,蹙眉问道。 “楚楚没事,烬哥哥能不能……” 她抬起手,刚想让萧烬扶她起来,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没事就自己站起来吧。” 梁楚楚扯了扯嘴角,撑着手自己站了起来。 才站稳,萧烬又道:“本王还有事,待会有人将你送到西院边上的清涧居,此后你便住在那,有事和青霄说一声,本王很忙。” 丢下这句,他转身欲要离开。 “等等!” 梁楚楚还是有些懵的,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萧烬现在是要丢下她离开,不跟她走完礼,也不跟她入洞房的意思吗? 为什么? 在太子妃大选的时候,他还特意交代了云初多帮帮她,可才过了短短一个多月,他怎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她明白了! 定是他想到她差点儿成为了太子妃,所以心中有芥蒂,一时还不能原谅她。 “烬哥哥,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参选太子妃并不是我的本意,身为太傅嫡女我不仅要听从父母之言,还要听皇上和皇后的话,好在你我缘分太深,让我有幸落选——” 萧烬语气不善地打断她,“以后在渊王府都要叫本王王爷,这是规矩。” 她揪紧胸口,轻咬红唇,“好,楚楚都听王爷的话。我随父亲进宫之时,无意间听到皇上在为烬……王爷的侧妃之事头疼,心想机会正好,便主动向皇上举荐自己,最终才能在今日,站在王爷身边。” 她略带哽咽,字字真切,说得好像她落选是自己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得到这个 机会嫁给萧烬。 “你当初如此用心准备,到头来一场空,心中不曾遗憾?”萧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藏住一闪而过的杀意。 梁楚楚猛地摇头,“请王爷放心,楚楚自幼心悦之人便是王爷,参选太子妃只是不得已,既然今日进了渊王府,从今以后,楚楚都是王爷的人了。往后的日子,楚楚会与王妃一起,尽心伺候王爷。” “哦?你对本王还真是忠心。”萧烬眯了眯凤眸。 “楚楚的真心,天地可鉴,王爷无需怀疑。” “嗯,渊王府比较简陋,你这几日且先适应适应,待会儿记得去阳沁居给王妃敬茶。” 萧烬不等她再回话,大步离开正厅。 梁楚楚愣在原地,她不是已经和萧烬解释了吗?他怎么还要走? 她一个人如何圆房? 混账! 她一把推倒正厅的椅子,将今日积攒下来,满肚子的怨气全都撒在了椅子上。 外边的人闻声而入,将她扶坐在椅子上。 “梁侧妃,奴婢是渊景居的婢子,丛副领交代过奴婢,王爷身有疾,近日不便圆房,还请梁侧妃莫要动气,等王爷身子好了,定会去清涧居看您。” “你叫什么?” “奴婢叫小七。” 小七福身,又附在梁楚楚耳边,“梁侧妃无需担心,奴婢在渊王府呆了这么久,王爷只有一夜醉酒后留在阳沁居过夜,其余时候不曾多留,当初大婚时,更是没有洞房。如今梁侧妃入府,王爷日后定会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侧妃身上。” 她这么一说,梁楚楚心舒了不少。 听闻云初有孕,她还以为云初得了萧烬的偏宠,没想到萧烬仅仅与云初同睡一夜,再无别的亲密接触。 这表明了萧烬对那云初一点心思都没有,留在阳沁居的那晚还是因为酒醉。 难怪太子妃大选上,云初故意出些题目来为难她,原是自己的男人守不住,把气撒在 了她身上。 这样一来,她心中舒畅不少,方才因为被萧烬冷落的烦闷也得到了纾解。 既然做不了太子妃,那爬上渊王妃的位置也不错。 萧烬煞星之命被云初的命格压制,他虽是个没读过几日书的粗人,但胜在武力无人能敌,日后在皇上面前定能做出一番大事。 说不准,还能将储君之位抢过来…… 思及此,梁楚楚暗自勾了勾唇。 “小七,我看你机灵聪颖,以后便到清涧居伺候我可好?” “小七乐意至极,愿服侍梁侧妃左右!” “你来领路,带我到阳沁居给王妃敬茶吧。” “是。” 梁楚楚到阳沁居时,云初已经换下了凤冠霞帔,窝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梅菜的头。 时之一直站在前院口候着,见到梁楚楚,赶忙把人拦在外面,“奴婢见过梁侧妃,请梁侧妃稍作等待,奴婢这就去与王妃通传。” 小七仗着有梁楚楚在,恶声道:“梁侧妃前来敬茶,何须通传?这本就是应有的规矩,王妃应在屋里正襟危坐等着,耽误了梁侧妃和王爷的圆房如何得了?还是说,王妃根本不把我们家梁侧妃放在眼里?” 小七的一番话深得梁楚楚的心,她微蹙柳眉,“初儿姐姐对楚楚有怨气,楚楚能理解,但你这个小丫鬟莫不是也故意怠慢本侧妃?”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时之赶忙躬身道歉。 她面露难色,“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只是王妃房里有……” 没等她说完,小七上前用力一推,直接把时之推到在地。 小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们家梁侧妃是太傅府嫡女,身份尊贵,岂是你一个小小贱婢也敢轻看的?” 两人不容时之说话,径直走向云初的房里。 “啊——啊啊!” 她们才刚到房门,梅菜就龇着牙,朝她们扑来。 梁楚楚用小七挡在自己身前,小七的 小腿直接被梅菜咬了一口,渗出血来。 “梅菜梅菜!不要乱来!”云初腾地一下从榻上起来,叫住梅菜。 梅菜还想继续进攻,听到云初的命令才摇了摇长尾,慢悠悠走回云初脚边。 看到小七的小腿一直在流血,脸色苍白不堪,云初关切道:“没事吧?这伤口得赶紧处理,还好我们家梅菜身体好也不生病,不然你这伤口估计得把你这条命带走。” 小七咬着牙忍痛,根本听不进她在说些什么。 “来,你先坐下,我给你处理处理。” 她刚想拉着小七坐在椅子,梁楚楚却不同意,“今日是楚楚进府之日,眼下楚楚正要给初儿姐姐敬茶,姐姐沾了血不吉利,不如敬茶后再处理她的伤口?” 云初啧了一声,叫来时之,“你带她去用水洗洗伤口,要一直冲洗,差不多一刻钟。” “是。” 时之将小七扶走,云初随意坐下,“你不是要敬茶吗?敬吧,敬了我去给那丫鬟处理伤口。” 梁楚楚端起茶杯,按照礼数跪在云初跟前,“王妃,请用茶,既然楚楚已经进了渊王府,以后便是渊王府之人,此前与王妃发生过的所有不愉快,还请王妃能不再计较。” 云初接过茶杯,一口气将茶喝光,“这样你满意了吧?” 梁楚楚不知抽什么风,并不打算就此结束,“楚楚知道初儿姐姐不喜欢楚楚,可王爷的心不是楚楚能控制的,楚楚此番并不想与初儿姐姐抢王爷,只是……” 她掖了掖帕子,姿态柔弱,仿似只要云初说一句重话,她就能立马哭出声来。 云初对她的表演兴趣乏乏,搪塞了一两句就带着梅菜出了卧房,给那叫小七的丫鬟处理伤口。 梁楚楚看云初走远,房外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以外,没有其他人。 她招手让那丫鬟进来,从丫鬟袖口里拿出一小瓶药粉,倒了小半瓶进云初房里的茶壶…… 第101章 王爷昨夜圆房可还顺利? “王妃,那个小七也太过分了,王妃明明是在救她,她却一副觉得王妃在害她的样子!最过分的是,她居然说要把梅菜杀了,把梅菜的脑子挖出来敷伤口,要不是王妃拦着,梅菜当场就把她咬死了!” “我记得她好像是渊景居的婢子,怎么会跟着梁楚楚?” “谁知道呢!奴婢看她和那梁侧妃一样的惹人厌,估计是觉得接近不了王爷,靠新侧妃得势吧,不过她选错了主子!” 时之数落着小七,又想起了王爷和自家王妃的事。 她给云初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问道:“王妃,咱们家王爷不好吗?” 云初拿起茶杯,晃了晃,“好,但不合适我,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时之一点也没明白,“王爷已经慢慢好起来了,皇上也封了王爷官职,您想呀,都城里这么多王爷,唯独咱们家王爷有官职,难道不正说明了皇上对王爷器重?再过不久,王爷定能声名鹊起,到时候王妃想要什么,王爷都能给!” 云初抿嘴一笑,“小蜜罐呀小蜜罐,我想要的很简单,但唯独王爷是给不了我的,你年纪还小,不懂。” 时之心中腹诽,她也就比王妃小几个月,才没有很小。 “时之,若是以后我离开渊王府,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奴婢这一生就认准王妃这个主子,无论王妃去哪,奴婢都会跟着!” 云初捏了捏她的脸,喝下杯中的茶。 刚喝了一口,她噗地一下将口中的茶吐了出来。 “时之,谁动过卧房里的茶壶?” “没有呀,除了方才领小七去冲洗伤口,奴婢都在阳沁居守着,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进来,王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云初眉心微低,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没有人进过她的卧房? 今 日就只有梁楚楚和她带来的两个丫鬟来过阳沁居。 茶里的下了毒粉,她一尝便知。 这种毒叫做毒茴粉,仅对孕妇起效。 一开始不会对人产生什么危害,亦或者说是看不出危害,只是日积月累一直服入这种毒粉,会造成胎动不安,最终滑胎。 还好她毒不侵体,况且…… 她也根本没怀孕! 梁楚楚,真是好样的,还算计到她的头上来了。 既然这女人刚进府就要找事,那她可得奉陪到底。 …… 渊景居,书房中。 “王爷,那边又让属下把图纸交给您。” “嗯。” 青霄双手将图纸放在长案上,悄悄抬眸看了一眼萧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烬察觉到他的异样,“说。” “王爷怎么会精通暗器制作?仅凭暗器的大致模样,就能将暗器的所有详细部件画在图纸上?恕属下多嘴,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青霄躬身作揖,冒着被罚的风险,还是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其实刚开始王爷派他和幽影阁的人联系,他心中就疑惑满满。 王爷常年征战在外,怎会认识璃梁的江湖门派,还能凭一纸书信就能与幽影阁的阁主见面,一夜之间摇身一变另外一个阁主。 那位叫‘影’的阁主也非常之怪异,二话不说将王爷抬上阁主,还事事听从王爷的话,就连幽影阁的规矩也能说改就改。 近日来,他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幽影阁那边先是让他送一张简易暗器草图给王爷。 王爷这边收到后,不管是多么复杂的暗器,他都能仅用十日左右的时间,将暗器还原出来,毫不夸张地说与原草图上的是一模一样。 单单是还原暗器也就罢了,王爷还将暗器部件拆解,详细画在图纸上。 如此 一来,幽影阁有了暗器模子和详解图,随随便便就能照着做。 他不明白,他和丛卫与王爷一起长大,他们三人都不曾念过书,最多就识自己的名字,可这次回到都城,王爷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再日日练武,而是在练武之余,抽出时间进书房看书,王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青霄,你跟了本王十余年,情同手足,你只需做好本王交给你的事情,其他的本王心中自然有数。” “属下知错,是属下逾矩!” “没人说你有错,只是很多事情本王现在不好解释,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 “是!” 青霄退出书房,差点撞倒了走到书房外的云初。 “属、属下知错,请王妃责罚!” “没事,我走路声音太小了,不怪你听不到,王爷在里面吗?” “在的。” 萧烬听到云初的声音,随手摊开案几边上的书,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云初端着一杯药,进了书房,踏入第一步,满屋子的冷意直窜脑门。 “王爷,把这药喝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对我血液的上瘾程度,所以先保守治疗,观察观察你的情况。” 他甚至连头也不曾抬一下,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两下案几,发出清脆的‘哒哒’声,示意她直接放在案几上。 云初暗想,男人真善变。 表白之前搂搂抱抱,被拒绝之后连话都不愿跟她说,说好的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回到以前合作的状态呢? 这样相处起来多尴尬呀。 “那个,王爷昨夜圆房可还顺利?”她本想打破这冷闷的气氛,不曾想,这张破嘴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人家私房生活关你屁事啊! 你何必要多问这一嘴呢? 云初啊云初,你真的该好好管管自己的嘴 巴! 萧烬听到她的问题,掀起眸子,极为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像是什么也没听到,垂眸看书。 气氛更尴尬,更诡异了。 “咳咳,那王爷记得喝药,我先哪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她刚要直起身子,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书房,萧烬却不紧不慢地开口,“本王昨日未曾娶妻,何来的圆房?” “梁楚楚不是……” “本王要娶之人,昨日已拒绝本王,不是吗?” 萧烬故意加重‘拒绝’两个字,云初心虚地往后缩了缩脑袋。 他怎么能这么直白呢,本来她就够尴尬的,现在她十只脚趾都用力地抓着地面。 估计他再说下去,她能用脚扣出一整座王府。 “可是对本王心中有愧?”萧烬忽的问了一句。 云初想也没想,猛地点头。 “春蒐推迟了几日,再过三日你便要随本王进皇家猎场,本王没有护膝护腕,你给本王亲手缝制一套,就当是给本王的补偿。” 云初一听,弯起双眉,立马答应下来,“好呀!” 虽说她不会针线活,但一套护膝护腕即可抵消两人之间的不愉快,简直不要太值! 况且,此前她还欠萧烬一个奖励,顺便还可一举两得! 像是猜到了云初心中的小九九,萧烬毫不留情道:“补偿归补偿,上次你欠本王的奖励,不可用此物敷衍了事。” 她脸上的笑一瞬僵住,“呵、呵呵,王爷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补偿是补偿,奖励是奖励,我分得可清楚了!” “哦?最好不过,还有事么?”萧烬不带任何语气,像是在下逐客令。 “没啦,王爷记得喝药哈!” 她很懂事地退身,顺便帮他关好书房门。 云初深深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气,感叹能活着真好。 不过,针线活她可不擅长,三日之内缝好护膝护腕,还挺难的。 但既然答应了他,她可得赶工,毕竟明日她要在她的百杏林呆着,实际上她只有两天的时间。 云初背着手,哼着小曲儿,一路回到阳沁居,并将时之叫到房里。 她是不会针线活,但时之可是个小绣娘,时之给她亲手缝了好多东西,有大小荷包,还有团扇、帕子,好看又实用。 “时之,你有没有给人缝过护膝护腕,教教我呗!” “护膝护腕?王妃你又在打趣奴婢!” 云初一脸懵,她又怎么打趣时之了? “我这是正经求学,何来的打趣?” “王妃不知道吗?护膝护腕只能缝给心上人,奴婢至今尚是未嫁之身,怎会给旁人缝制?” “什么?那萧烬就过分了啊,说什么让我补偿他,春蒐之时需要我亲手缝制的护膝护腕,其实就在是坑骗我!”云初气鼓鼓地砸了一下桌子。 时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改口,“王妃,奴婢方才没说明白,王妃虽不把王爷当作心上人,但王妃现在始终是王爷名义上的正妃,王爷需要护膝护腕,王妃不做,难不成叫那梁侧妃做?” “咦,你这点子不错,我这就去清涧居找那女人。” “王妃且慢!” 时之急得拉住云初的手臂,“王、王妃,你想啊,若是被王爷知道您让梁侧妃缝制,王爷该有多生气?既然王爷说了护膝护腕只是补偿,那就说明王爷能放下了,自然是不会缠着王妃不放的。” 云初想了想时之说的话,好像有这么几分道理。 他都能主动提出补偿这种事情,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对他并没有什么打击。 “那我且信你说的,来来来,快教我缝!” “奴婢先教王妃最简单的针法……” 第102章 黑心烂医馆 “王妃,你一夜未眠,还要这么早去医馆,哪里撑得住呢?” “不碍事,我换身衣服就出去了,你也陪着我一夜了,自己休息去吧。” 虽说昨夜一整夜都在缝制护膝护腕,但进度还是很慢,直到天亮,她也才缝出了一只完整的护腕。 这只护腕还不能仔细看,走线歪歪扭扭,粗糙极了。 没办法,她还得将针线和皮革带到医馆,一边等患有痿症的患者,一边继续缝制。 换好男装后,她进实验室拿了自己研发的提神剂,一剂下肚,瞬间恢复了精气神。 前世与丧尸对战,很多时候都是接连两三日的作战,她们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精神上不能有一丝松懈。 所以她才研发了提神剂,只需喝一剂,就能扫去疲惫。 但提神剂不宜多用,若是连续喝三日,后续需要连睡五日,进入一个暂时昏迷的状态。 天色尚早,这几日又是渊王府有喜事的日子,冯嬷嬷准了她三日的假,明日才恢复学规矩的时间。 她又借梅菜吸引阳沁居院子里的下人视线,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 丛卫早已在侧门外等候她,两人很快便到了珍康堂。 她刚进医馆,就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她,转过身时却什么人也没有发现。 也许是她太多疑了。 就算有暗杀者,她身边也有丛卫,有什么好怕的。 趁现在人少,患者也还没来,她拿出带来的针线,开始缝制。 “哇没想到王妃还会女红!王妃,你在缝什么?”丛卫闲着没事,用手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东西。 “帮王爷缝护膝护腕呢,快要到春蒐了,王爷说他没有护膝护腕,便叫我帮缝一套。” 丛卫心中疑惑,王爷不是有好多护膝护腕么? 还有皮夹棉的,都是做工上等的好物,怎么能说没有呢? 不过他没有多嘴,默默看着云初甚 是生疏的行针手法。 嚯,这儿漏了好大的一针,啧啧啧……那儿又是什么缝法儿? 他一边看一边不停地在心里吐槽,王爷真要戴着王妃缝的护膝护腕上猎场? 这肯定又得被那些贵族子弟和皇子嘲讽,说什么渊王府穷酸,连一套像样的护具都买不起。 唉…… 可他又不敢说话,只能祈祷他家王妃能再缝得体面些。 两人等到午时头生,那日的痿症患者还没出现,但已经有不少眼熟的面孔都已经聚起在了医馆周围。 都是那日在场的吃瓜百姓。 甚至有些人还端着一碗米粉,吸溜吸溜地坐在医馆对面等待看戏。 她和众人没等来那日的痿症患者,却等到了一个头发乱糟糟,手里拿着钝菜刀的疯女人。 “谁是这儿的堂主!”疯女人手高高举着菜刀,站在医馆大门叫嚷。 围观之人纷纷往后退了很多,但抵不住好奇之心,只是象征性地站远了些,视线还是紧紧锁定着医馆。 丛卫见状,立即拔刀将云初护在身后。 云初从上自下打量了那疯女人一眼,确定从未与其见过面,“我是这的堂主,找我何事?” 闻言,疯女人手臂颤抖起来,“原来就是你!就是你接诊了我男人,你害得我男人好惨啊,你个该死的庸医,我让你下十八层地狱!” 她双手握紧菜刀柄,朝云初的方向砍去。 还好有丛卫在场,他脚尖勾起一张小凳子,用力一抬脚,小凳子飞向那疯女人,重重打在她的膝盖骨。 疯女人吃痛,惨叫一声的同时半跪下地,抬起头,依旧是恶狠狠地瞪着云初。 那双浑浊的眼睛,掺杂着一条条可怖骇人的血丝,乌青的眼圈看上去像是被人重击过。 “你男人是谁?”云初居高临下看着她。 疯女人恨得咬牙切齿,“还能是谁?三日前,我男人回家时说,什么珍康堂的 新堂主和他打了个赌,用的是整个医馆做赌注,若是三日后他的病没能治好,新堂主就会给他三百两银子!” 原来是那痿症男人的妻子。 她这般凶神恶煞找上门来,莫不是她开的药方不管用? 不大可能,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云初不慌不乱,神色平静自如,“是,我是和他打过赌,他人呢?” “你这庸医还好意思问!若不是你开的药方,我家男人怎么会……呜呜,可怜我那老实敦厚的男人,都怪你这该死的庸医,你去死你去死!” 疯女人的膝盖骨疼得站不起身,索性将手中的菜刀直接往云初身上甩去。 丛卫眼疾手快,握紧手中的刀,将那钝锈的菜刀劈作两半。 “你疯了吧,要是你敢伤着我家主子一根头发丝,我让你的手今日就废在这!” 丛卫眼神变得狠戾,只要那疯女人敢再乱动一下,他发誓当场就砍了她的双手。 毕竟是上过战场,手中沾过血的人,骨子里透出的狠辣,让人不禁寒栗。 那疯女人虽会撒泼,但没见过这阵势,身子往后缩了缩,换另一种方式发泄情绪。 “谁来给我评评理啊!这家黑心烂医馆,害得我家男人变得不像个人样,庸医、庸医,杀千刀的庸医!” 吃瓜群众永远是看客,对于模糊的事情他们第一反应不是追求其实情,而是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你们看,我当时就说了,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新堂主肯定是个草包,这下好了,把人家医废了,害得人家婆娘好似患了疯病,咬到医馆门前了!还说什么改名百杏林,得亏他要改,否则砸了人家世代传承的招牌!” “喂!新堂主不是答应了要赔人家三百两银子?我们街坊邻里可都听到了,可以为那位嫂嫂作证,你害了别人家的男人,还让人家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诶呦,真是 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哦,碰上这么一个无良庸医,她家男人算是废了,等于是后半辈子都要跟一个阉人在一起了!” “要我说啊,那男人也是活该,哪有正常人这么蠢,愿意用自己的命根子和一个庸医打赌?赵医士虽不能治奇症,但人家至少也是行医十余年,他的话难道不比一个不知来历的小白脸要靠谱?” 尖锐刺耳的谩骂声,又再次激怒了那疯女人。 她埋头大喊一声,撑着手边的桌子站起身,乱糟糟的长发蒙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蓦地,她盯着不远处皮革上的针线,猛地往桌上一扑。 “庸医,今日我非要砸了你的黑心烂医馆不可!” 疯女人尖声叫嚷着,欲要将圆桌推翻。 “不要!丛、丛卫,快保护好护具!”云初微微睁大了双眼,桌上的护具她还没缝好呢! 还没等丛卫冲上前,一个黑影就闪到那疯女人身后,清脆的‘咔哒’一声,黑影将她的右手直接掰断。 “王……!”她和丛卫看清黑影的模样后,惊呼出声,索性意识还很清醒,将‘爷’字硬生生吞进了喉咙里。 萧烬目光落在桌上的护具,大手一抓将护具拿走,只留下那个嘶声哀嚎的疯女人。 “本王的东西,你便是这样随手乱放?”他走到云初面前,周身气压极低,是在质问。 “我在努力赶工呢,”云初从他手中夺过半成品护具,“谁知道这女人突然闯进来,刚刚我第一时间又让丛卫去护住护具哦,丛卫,是不是?” “啊?是、是!”丛卫并不是很想掺和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事情。 “等他过来,护具已经被她砸得稀烂了,”萧烬冷冷看了一眼丛卫,“给本王好看这套护具,坏了一个角,用你的皮补上。” 丛卫登时瞪大双眼,不带这么欺负他的吧! 又不是他弄坏的! “是……”丛卫唇角向下弯 ,极为不情愿地应下声。 “本王只是路过,你们的事情,继续。”萧烬丢下这句话,自顾自走进医馆里。 看着地上被萧烬掰断手骨的女人,云初一时讷讷。 医馆外聚集的人更多了,辱骂声不绝于耳。 “这家是黑医馆吧?相对而言,济世堂里的人虽嚣张横行,但至少没有医坏人,更没有狠到将找上门的家属手拧断啊!” “好可怕!有没有人报官,快把他们抓起来吧,还有这破医馆也快些关门,太晦气了!” “报官报官!我马上就去,你们可要看好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我就不信天子脚下还没有王法了!” 百姓一个二个指着她骂,丛卫刚开始还在拼命反驳,可惜一张嘴敌不过他们,很快就被四面八方喷来的口水声淹没。 云初双眉皱得紧,她没想过会出现这种状况,但至今也没有怀疑是自己医术上出了问题。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那人没有按照她的要求服药,亦或者是忘记了服药? 云初思索着,忽的感觉自己脸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湿了一块,有一股腥味随之传来。 她抬手摸了摸脸上,黏滑的触感……有人朝她扔起了鸡蛋。 没等她寻到扔鸡蛋之人,另一方向的蛋又准准朝她扔来。 可这一次,她没有感觉到痛感和异物感。 “脸脏了,用帕子擦掉。”萧烬不知何时从医馆里走了出来,高大的身子挡在她身前,围观之人扔进来的东西,全都砸在他的背上。 云初对上他幽深的凤眸,哽住了喉咙。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场面,事情是她惹出来,不能让萧烬替她承受不好的后果。 云初冷眸一转,用力抓住萧烬的手臂,刚想把他拽到自己身后,人群中猝尔传出一道哑沉的呼喊声。 “都别砸了、别砸了!我就是那个三日前来就诊的病患,我有话要说!” 第103章 你敢咒老子? “我就是那个患有痿症的人,都停一停,让我进去!” “哎,你们看,还真是那个大哥,都别砸了,让这位大哥进去,听听他说什么!” 众人给他让出一条路,他努力挤开人墙才得以进入医馆。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婆娘趴在地上哭天抢地,厌嫌地收回目光,朝云初咧出笑来。 “您真是神医转世啊!” 这句话云初听了有点不解,也把在场之人搞懵了。 他家婆娘前脚上医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字里行间都是在痛斥新堂主的无能,张口闭口就是庸医。 还几次想要和新堂主搏命,这阵势不像是假的。 可她家男人后脚挤进医馆,见到新堂主的第一句话就是‘神医转世’。 他是当事人,对自己身体的情况最为清楚不过,也不像是在说谎。 这对夫妻到底在干什么? “大哥,你倒是说清楚点,什么叫神医转世,你家婆娘可说了,是这个庸医把你治残了,后半生你都跟个阉人一般无二!” “我呸!别听这蠢妇瞎说,老子才不是什么阉人!” “那你说啊,怎么回事!” 那男人咳咳了嗓子,从随身带着的一个麻布包里,掏出一面刚绣好的锦旗。 锦旗上用金丝线写着八个大字:手到病除,神医转世。 接着,他双手握住锦旗,扑通一声跪在云初跟前,将锦旗毕恭毕敬递过自己头顶。 “感谢百杏林新堂主,还我新生,您就是神医转世,医以济世,救死扶伤唯有您啊!请您今日务必要收下这面锦旗,才能表我感恩之心!” 云初站在原地,并没有马上接过他手中的锦旗。 那男人以为她还在生气,便连着磕了几个响头。 “请堂主莫要在意我家那蠢妇所言,自那日您开了三剂药给我,喝到第二剂的时候,我已 经感觉到整个身子的变化,当晚便跟那婆娘同房,找回了初尝人事之时的舒爽……” “咳咳,“云初当即打断他,”你们夫妻之间的私事,就不要摆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何况那儿还有孩子。” 那男人憨笑着挠了挠头,“呵、呵呵,堂主说得是,那我就都跳过那些私事吧!总而言之,您对我有再造之恩,请您收下这面锦旗!” 云初这回没有犹豫,让丛卫替她收下了锦旗。 “那她是怎么回事?”她一开始就没怀疑过自己的医术,就算有人闹事,她首先想到的也是其中出了什么意外,所以现下,她仅有这一点疑惑。 围观之人同样也对此不解,“是啊,按你所说,你的痿症是全好了吧?那你家婆娘为何还要来医馆闹事,这不是故意毁掉人家的招牌么,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害得我们误会新堂主,想着帮你们讨回公道,还浪费这么多鸡蛋蔬菜,你们夫妻赔不赔啊?” “各位、各位,实在是对不住了!鸡蛋和蔬菜我都赔,请各位不要对百杏林有误解,这位堂主是真真的神医转世,帮我治好了痿症!” 那男人看了一眼墙角的妻子,重重地叹了一声,“今日我之所以来晚了,就是赶着去拿锦旗,没曾想这蠢妇竟敢背着我来医馆闹事,我就该把她的手脚都绑起来!” 他似乎知道妻子来闹事的原因,却有意避开不提,只是一味地赔罪和搪塞。 “陈二郎,你真不是个东西!”墙角的疯女人声音尖锐,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数落自己的丈夫,“我为了你豁出去半条命,手都快要被这家黑医馆的人拧断了,你不仅一声不问,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 “你他娘的闭嘴,蠢妇!”陈二郎站起身,大步走到妻子面前,扬起手, 就要给那女人来上一耳光。 云初反应很快,忙向丛卫使了个眼色,让他拦住陈先发。 “有话好好说,打什么人?”云初上前拉起那疯女人,扶着她坐上椅子,“她是你妻子,不是你的仆人。” 疯女人眼圈的乌青,毫无疑问就是她的丈夫留下的。 “是、是,堂主您说得是,我不打,不打!” 疯女人因云初的举动愣住,盯着她看了好久,甚至忘记哭泣。 云初也看着她,“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医馆不是你们夫妻俩的戏场,这场闹剧应当结束了。” 淡淡的语气,却叫人不敢拒绝。 疯女人畏缩着,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又看向云初,“我、我就是气啊!你为什么要治好他呢?还不如不治,就让他一直有病,这样他也不敢乱来了!” “死婆娘,你敢咒老子?”陈二郎又想动手,丛卫一把剑柄就抵在他下颌处,吓得他节节后退。 “你别怕,有我们在这他不敢对你动手,你方才说不如不治,我没听明白,我想在场的各位也没明白。” 在场之人附和道:“堂主说得对,人家治好了你男人的痿症,你应该感激涕零,如今反倒上门泼脏水,还砸人家医馆,谁能明白啊!” 疯女人深深看了一眼陈二郎,旋即像是完全豁出去一般,怒吼道:“你们根本不知道,陈二郎他就是个混蛋!没患上痿症之前,他就夜夜折磨我,我实在受不住了,他便上红香楼找伎子,还染上了花柳!” 众人一听到这个病,齐齐惊呼,露出极为嫌弃的表情。 陈二郎唇角不自然地抽了抽,“那病早就治好,你现在还提这个做什么?” “是治好了,你也因此害了痿症,可自从你患上痿症之后,再也没有去过红香楼,安安心心买咱们家的陶瓷 ,日子也慢慢变好……” 疯女人说到这时,忍不住抽噎了几下,“可三日前,你喝了神药,夜里便要与我做那事,我不同意你非要硬来……我以为你会就此罢休,没曾想你第二日就拿着银子上了红香楼,与那些贱人厮混!” 云初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这女人上医馆找事,不是因为她的医术有问题,反而是因为她的医术太过精湛。 陈二郎有逛红香楼的习惯,治好痿症之后,他折磨完自家妻子不说,转身就一头扎进红香楼的温香软玉中。 这女人本以为自己的日子能变好,却不料一朝被打回原形,这才变成了一个疯婆子,喊打喊杀。 她能理解这个女人,换作是她,她不仅要往死里打陈二郎一顿,还要休夫。 但在璃梁,是男权社会,一个女子休不了夫。 而女子若是被休,她必定一生都会被冠上一个‘没人要’、‘残花败柳’的坏名声,所以九成人都选择忍耐,还有剩下的一成不是自寻短见,就是拉着自家男人同归于尽。 可惜她不是圣人,就算能理解,她也不会为谁去出头。 “事情都弄清楚了,在场的人也听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今日你损坏我医馆之物,均要由你家男人赔偿,其余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了。”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也是对那女人的一点点慈悲。 若是她将这件事拿到官府上去说,陈二郎定会将所有责任撇到自己的妻子身上,女子被关进大牢,生不如死。 “诶呀,真是谢谢堂主!死婆娘,你还不快磕头谢恩,若不是堂主心胸宽广,你他娘的早被官府的抓走了!” 陈二郎是两幅面孔,面对云初的时候点头哈腰,面对自家妻子的时候,除了辱骂就是要动手打人。 “行了,我这儿再过几日还要开张做生 意,你们要闹回家闹。” “是、是!喂,还不快跟老子回家,坐在这儿丢人现眼,还给人家医馆添晦气!” 陈二郎一把抓起女人的胳膊,完全不顾她右手被拧断的痛。 “等等,”云初叫住了陈二郎,“我给她接个骨,否则这样回家,她的手会废掉。” 她上前摁住那女人的手,两三下就将错位的骨头接好了,“顺便把这跌打酒拿回去,每日给她擦一擦,一个月之内不要让她干重活。” “是、是!堂主真乃仁心仁术,小人实在是佩服啊!” “别夸了,接骨和跌打酒都是要银子的,不是免费给你,一共三两银子,丛卫,收钱。还有,你以后患病还想来我的百杏林,那就对你家娘子好些,别动不动就打她,百杏林不医治只会拿女人出气的男人。” 陈二郎讪讪一笑,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当即承诺自己不会再打人。 他扶着自己妻子离开,闹剧算是收场,可有一部分围观的百姓却没有马上离开。 “新、新堂主……” 其中一人怯怯出声。 “咱们方才是误会您了,才会对您做出那些无礼之事,以后大家来珍康……哦不不不,来百杏林看病,您能否不计前嫌接诊?” “是、是啊,若不是那疯婆娘,我们也不会对您有这般大的误会,经过今日之事,我们也看得清清楚楚,您是一个实打实的好医士!” 百姓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云初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 “我的医馆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治病的道理?” “你们看,我就说堂主大度豁达,怎会和我们计较那些?好了好了,我们就散了吧,等百杏林开门,大家都开捧场哈!” 众人刚要散去,只听得一声呵斥。 “散?谁让你们散的,在场的人一个也不许动,都给我站好!” 第104章 你,喜欢吗? “官爷官爷,就是他,他就珍康堂的新堂主,他来路不明还医坏了人,官爷快把他抓进大牢!” 此前一起当吃瓜群众的其中一人,真的跑去官府,将两个官差带到了医馆。 两个官差紧盯着云初,“你,随我们去一趟衙门!” 还留在医馆的百姓帮云初说起了话,“官爷官爷,这是误会一场,方才已经把误会说开了,堂主并没有医坏人,反而医术超群,您瞧瞧那面锦旗就是那病人送给堂主的咧!” “我们都可以作证,堂主他是好人,这小子跑去官府,没看到事情的真相,惊动了二位官爷,实在是不好意思! ” “什么跟什么?我就去一趟衙门,事情的变化这么大?” 官差眯了眯眼睛,“误会?我记得这儿的堂主不是那赵白杞吗?怎的是他?” “换咯换咯,赵白杞把珍康堂卖咯,官爷眼前这位啊,就是新堂主!” “新堂主?你有没有朝廷发的行医书?”官差指着云初,语气很是不善。 “官爷,我已上衙门问过,十日后太医院的御医才会出宫询问考较,届时我自然会去参加朝廷的考试。” “你的意思就是,你还没有行医书?” “是。” 那两个官差阴阴笑起来,“无证开医馆,还敢明目张胆地行医,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看来今日你必须跟我们上衙门了!带走!” “凭什么?”云初冷眸一转,直视前方之人,“我目前是无朝廷发的行医书,但我也没有明目张胆地行医,甚至医馆也还未开门做生意,至于出手医治那人,不过是收拾前人留下的烂摊子,免于我的医馆名声被破坏。” “我管你收拾什么烂摊子,你在无行医书之前治病,就是违反了条例,我们就抓你又如何?还愣着干什么,抓人!若是谁敢反抗,可别怪爷爷的刀不长眼!” 那官差指使身边之人动手 ,萧烬本想出手,却被云初拉住往后退。 丛卫侧身而出,也拔出佩刀与之抗衡。 “你个刁民,还敢跟衙门对抗?爷爷看你是活腻了!”那官差说着,也拔出刀,两人一起势要拿下他们。 “官爷且慢!”不远处传来一声略微沙哑的声音。 那人走近时,云初才看清他的模样,是赵白杞。 几日不见,他变得沧桑很多,还有些瘦削。 “你是何人?”官差第一眼没出他来。 “官爷,您不认得我了?半年前您还来过我这儿看病,当时我还给您免去了银子。” “你……你是赵白杞?”官差犹豫着说了出来,“许久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啊,不过没进大牢已经算你走运了!” 赵白杞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官爷,我之所以没进大牢是遇上了贵人,也就是这位新堂主,她已经花了银子买下珍康堂,并且雇佣我在医馆干活,这段时间里都是我在接诊病人,堂主只是偶尔过来监工,若官爷需要看我的行医书,我很乐意配合。” 赵白杞声音不大,可字字句句都很有力量,面对衙门的官差也不具半分。 他无意间瞥了一眼云初,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后,略微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其实他今日一大早就来了医馆,上次不欢而散后,他是有些后悔的,毕竟医馆是他家祖传的产业,里面包含着几代医者的心血,眼看着就要在他手中荒落…… 他无能为力,只想看医馆最后一眼。 那疯女人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他已经告诫过云初,不能开与病人相冲的药物,是云初不听劝。 如今家属找上门问责,怪不得别人。 若是那日云初听了他的劝告,说不定不会闹得这么大,不过她是王妃的身份,就算被官府的人抓走,最后也不会少一根汗毛。 说到底,倒霉的只有他。 直到 那个患有痿症的男人出现后,他彻底震颤住了。 原来云初并没有错,那男人喝了她开的药,竟两日之内就有好转! 他当初可是给那男人开了好几个月的药,加上各种滋养补品,一点疗效都不见! 大错特错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所以看到官府的人进来为难云初,他豁出面子,毅然决然上前,为她说话。 “官爷,您也不是第一次认识我,咱们都是住在这儿附近的人,保不齐哪日会有些小病小痛,亭松街不能没有医士,尤其是像我们新堂主这样的医士。” 赵白杞说着,从钱袋里匀出几块碎银,悄悄塞进官差手中。 周围的百姓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官爷您今儿个就手下留情,这新堂主真是好人啊,我们都是住在附近的,能证明他确实没有开始行医,等他拿了行医书,不就能堂堂正正治病了嘛?” 官差收了银子,又看到这么多人维护云初,只好退一步。 “你……”官差皱起眉,指着赵白杞的鼻子,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瞪着报官的那人狠狠道,“下次再乱报官,把你们统统关起来!” 那人背下黑锅,懦懦谢罪,“是、是!都是小人的错,官爷消消气!” 两个官差走后,云初微微躬身,谢过帮她说话的人。 闹剧总算是收场了。 赵白杞有些发窘,站在医馆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想重新回到医馆做事,可那日他说了那些大不敬的话,还质疑云初的医术,她会原谅他吗? “愣着干嘛?收拾医馆啊,我还要忙别的事情呢,这两日你就辛苦一些,守着医馆,该义诊义诊,该休息休息,我忙完之后会过来。” 云初像是完全不在意之前的不愉快,直接使唤他做事。 赵白杞没反应过来,还在愣神,丛卫见状推了推他的肩膀,“没听到我们 家王妃说的话?” “啊……好、好!我还以为王妃会怪我那日的冲动之言,是我小人之心了……”赵白杞说得很小声。 “怪啊,谁说我不怪你了?”云初挑挑眉,“你无缘无故矿工三日,害得我这么疲累从渊王府跑过来,我要扣你月钱,扣一个月!” 赵白杞怔愣一瞬,旋即呵呵笑起来,“王妃说得是,我是该扣!” “嗯哼,你们先收拾吧,丛卫也帮帮忙,”她转身拉着萧烬走到医馆里间,“王爷,手给我。” 萧烬沉默地看着她。并未伸出手来。 见他没伸手,她只好自己动手,将他右手的袖口往上扯了扯,手腕上一条被针划破的血口清晰可见。 萧烬眉头一动,一抹不可思议划过眸底,“本王未发现……” “时之给我的针,其中有两根是锈了点的,要是破伤风可不得了。” 说完,她开始给他简单消毒,再用随身的帕子包扎手腕。 里间不大,平时是医士与病人面诊用的,偶尔也会有病人在里边暂时小憩。 她就站在他面前,距离很近,轻轻柔柔的话语落入耳朵里,似羽毛挠过,有些痒却搔不到。 他忽的想起那日云初说过的话,她不愿意与他补过婚典,对他不曾动过心。 当晚他彻夜未眠。 也是用了一夜,他想清楚认清自己的心。 不可能放她走。 尤其像是这刻,她无意识地向自己靠近,自然而然的肢体接触,与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总会变轻,语气也软软糯糯,比外人看到的她要诱人千百倍。 一想到这样的她会被别人看到,他近乎发狂。 不管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只要相处的时间够久,总有日久生情的一日。 若是不能生出情来,他也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 希望她不会逼他用那个最糟糕的办法。 云初在专心包扎,总觉得头上有道炙热的视线, 盯得她有些别扭。 狭小的空间,只能听到萧烬越来越沉的呼吸声,以及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雪松,裹狭着她整个人。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她故意找话题。 “王爷,你怎么会来医馆这边?” 萧烬目光依旧落在她头上,看着她头顶的小发窝,毛茸茸的,滋生出想要伸手摸一摸的心情。 但他忍住了,轻咳一下,“本王今日简装出府,是为了去慈幼院看看,两日后要进宫,父皇定会问起慈幼院的近况,需提前做准备。”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和你一起去呗,也顺便看看小松他们。” “嗯。”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她平生第一次嫌弃自己的包扎速度。 “那个……王爷啊,我一直想知道,你之前身上是药香味,为什么忽然会变成了黑雪松的香味?”她又在没话找话了。 “你,喜欢吗?”萧烬没有正面回答。 “喜欢啊,还蛮符合王爷的气质的。”她点点头,完全没注意到萧烬的喉结在听到她答案的瞬间,滚了又滚。 萧烬努力压在心底翻涌的情愫,强装镇定,“本王常年用药,被你治好后,不想再多闻药味,便让丛卫去了一趟香店,那儿的老板说黑松雪气味干燥,可以盖住药味,就换上了香囊和香料。” 云初表示很理解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啊!包好啦,我把护具和针线拿好,我们就去慈幼院吧!” 她如获大赦般轻松,不愿在里间多呆一秒。 萧烬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不介意,只是抬起自己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手腕处的帕子。 有她的余温,还有余香。 真舍不得用来包扎,等回府了他要马上解下来,每日藏在怀中。 云初让丛卫留下帮赵白杞收拾医馆,与萧烬两人穿过两条街道,终于来到慈幼院。 “啊!是两个哥哥来了,呜呜呜,哥哥终于来了!” 第105章 有人偷弃婴?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小松这般着急,云初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小松只是一个大喘气,下一瞬就摇着脑袋对她笑了起来。 “是好事呢!上次哥哥给婆婆治了腿,婆婆的病果然好了呢!以前婆婆走慈幼院一圈都费好大的劲,自从婆婆腿好了,她每日都早起散步,从东街到西街,哎……哥哥你看,婆婆散步回来啦!” 小松兴奋地指着右侧,钱婆婆手里拎着两条鲜活的草鱼,精神抖擞地往他们这边走。 钱婆婆看到云初,不禁加快了脚步,脸上的皱纹一抖一抖的。 “来啦?快快快,正好有人送了老婆子我啊两条大草鱼,你们俩留下来吃顿饭吧!” 钱婆婆的热情让两人招架不住,推辞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夏宏远在左边书院教年纪大些的孩子念书,听到动静,当场放堂。 “你们终于来了!你们都不知道啊,上次你们来了之后,慈幼院的所有人算是真的活了过来!” 夏宏远颇为激动地上前握住云初的手,萧烬眸底闪过一丝寒意,不动声色地上前扯开他的手,自己接替云初握住他。 握手时,还微微施加了些力度。 夏宏远的手抖了一下,讪讪一笑,“这位兄台果然是习武之人,这手劲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的呀!尤其像是在下这般文弱的书生,更是比不过了!” 萧烬收回手,“知人之智,自知者明。” 他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意在告诉夏宏远,自己不仅能打,学问也不输他半分。 云初心中默默给他甩了个白眼,装什么逼。 而夏宏远并未听出其中含义,反是赞许道:“渊王殿下能有两位兄台作为左膀右臂,实乃大幸!池兄医术高超,这位兄台文武双全,饶是 渊王殿下真如传言所说是个粗……” 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以下犯上,赶忙用手封住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嘿嘿,在下并非有贬低渊王殿下之意,只是为了称赞二位,想必二位兄台定能明白在下的意思!” “明白明白!” 云初拍了拍脸色有点阴沉的萧烬,“二弟,你也明白的吧?” “二……弟?”萧烬扭过脸看她,凤眸微眯。 她昂起下颌,“嗯哼。” 夏宏远并未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劲,“原来二位兄台是兄弟,没想到池兄竟是兄长!那在下以后便称你为池弟?” 云初一听,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好好,就这样叫吧!” 她无视掉萧烬黑下去的脸,拉着他往里走。 慈幼院的气氛很热闹,孩子们已不再像前几次见到她那般怯生生的样子,反倒围着她和萧烬,眉开眼笑。 云初想起慈幼院对面便是烤鸭铺子,眼下如此热闹,今日之事又甚得她心,何不趁此机会,给这群小娃娃多添几个菜? 说做便做,她起身出了慈幼院,没几步就跑到进烤鸭铺。 “给我来两只刚出炉的烤鸭,多放些梅子酱!” “好嘞!小公子稍等!” 她站到一旁,倚着门边,随意看着路过的人。 蓦地,有一个蒙着脸面的女子,怀中像是抱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走到慈幼院门口。 那女子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瞧见她的模样,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松开一只手轻轻抚着怀中的东西,又将怀中的东西贴近她的右脸。 最后,她像是做出了决定,将怀中的东西放在慈幼院门前。 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她转身就跑了。 云初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将孩子丢弃了,让慈幼院收养。 “店家,好了吗?我还有急 事,麻烦快些。” “好了好了,客官您拿出好啊!” 她催促店家,麻利拿过烤鸭,跑回了慈幼院。 可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方才一个那么大、活生生的婴儿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就在她一个转身的间隙,婴儿就不见了! 这太奇怪了。 难不成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后悔了,跑到半路又想着将孩子抱回去? 不不不,不大可能。 那女人本就慌里慌张,走路都一跌的,身手不会这般敏捷。 那会是谁? 这动作快得就像……就像是一早就蹲好了点,守在慈幼院门外将婴孩抱走。 可谁会这样做? 太奇怪了…… 云初抿了抿唇,只好先当作自己想多了。 她提着香喷喷的烤鸭进了院子,小家伙们就把她围住了。 “哇!哥哥,买了什么呀,好香哦!” “买了烤鸭,我还特意让老板多放了些梅子酱,酸酸甜甜,可好吃了呢!” “我要吃我要吃!” “我也要吃!” 云初笑着捏了捏他们的脸,“都有都有,快去后院洗一洗手,就能过来吃了。” 孩子们拔腿就往后院跑,剩下萧烬和夏宏远坐在圆桌前。 她放下烤鸭,想起方才的怪事,随口问了一句,“夏先生,我之前听说最近很少有弃婴,都城里真的没人丢弃婴孩了?” 夏宏远下意识点点头,而后想了想又摇起头,“其实,弃婴还是有的,只是……丢弃婴孩之人似乎在丢弃之前,想通了什么,刚放下婴孩又将其捡了回去,所以慈幼院近来很少接收弃婴。” 放下又捡回去? 那不就是跟她方才看到的一样? “每次丢孩子的人都不是同一人吧?” “那肯定不是,我见过几次,都不是同一人,每次我都是刚想过去 捡孩子,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说来也是真奇怪,那些人跟没影似的,来匆匆去匆匆。” 夏宏远看到云初的脸色沉冷下来,紧张地问道:“池兄,可、可是有何不妥?” “我方才也看到一个妇人,她把孩子丢在了慈幼院门外,我当时在买烤鸭,一个转身的功夫,婴孩就不见了。那妇人一开始慌慌张张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动作那般快之人。” “那、那池兄的意思是?” “意思是,有人藏在暗处,将弃婴偷走了。” 没等云初回答,萧烬先将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她点点头,“对。” 夏宏远宛若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椅子上呆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是、是啊……丢弃婴孩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又能如此迅速地抱走婴孩,每个人都如此,怎么会有这么蹊跷之事?我实在是太蠢了,竟没发现其中的诡异!” “你觉得会是谁?”萧烬没有理会夏宏远的自责,抬眸看着云初。 云初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难怪钱婆婆说,近两年来,弃婴变少了,新入院的婴孩仅有一个。 原来背后有人在作怪。 到底谁会将弃婴偷走,仔细一想实在叫人后背发凉。 “本……咳,此事回府后先禀告王爷,让王爷来处理,或许会有更好的法子。” 听萧烬这么一说,云初觉得他心中已经有了应对的措施。 她很是安心地坐下,等孩子们和钱婆婆到后,一起用膳。 用膳后,她和萧烬与慈幼院之人告别,径直回了渊王府。 路上,萧烬告诉她,他会先安插人在暗处,看到偷弃婴的人之后,跟着对方,摸清对方是何来历,最后再动手。 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一到王府萧烬立马派青霄 带人去办这件事。 果然还得是萧烬,行动派。 云初换回衣裙,刚要去看看梅菜,梁楚楚突然找上门来。 “妹妹见过初儿姐姐。” 呸呸呸,谁要做她的姐姐? 况且丛卫也说过,梁楚楚年纪可比她大。 见云初不回答,梁楚楚又继续柔声道:“今日是妹妹进府的第三日,按规矩要和初儿姐姐一起,陪王爷用晚膳。” “可是我不饿耶。”她表现得兴趣乏乏并不是很想动。 这时,冯嬷嬷突然出现在两人身边,严声道:“梁侧妃所言极是,这确实是规矩,若王妃不守规矩,那便是老身这些日子都没教好王妃,老身回宫时自然会如实向圣上禀告。” “……诶呀,我去!我去就是了。” 用皇上来压她,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整了整袖子,跟着梁楚楚一起走向膳厅。 两人坐下差不多两刻钟,萧烬却迟迟未出现。 梁楚楚叫来秋菊,“怎么回事?王爷为何还不来?” 秋菊扭扭捏捏,以手作扇形,凑近梁楚楚,“王、王爷说他不来,他已经用过膳了,还说别叫人来打扰他,否则军法处置。” “什么?!”梁楚楚脸色骤变,想起周围还有人看着她,稍稍收敛了表情,“再让多几个人去请王爷过来,王爷不来,定是你们惹怒了王爷!” 秋菊吓得跪在地上,“侧、侧妃息怒,是、是王爷他……” 云初坐到臀部都有些麻了,她打断了秋菊,“王爷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牌,我去叫他。” 梁楚楚心想,这正合她心意,王爷现在应是很忙,所以才不愿来用膳,先前已经被如此多人打扰,现在云初贸然前去,定会被王爷骂个狗血淋头。 还要被军法处置! “好啊,那就劳烦初儿姐姐跑一趟了!” 第106章 多管闲事 梁楚楚想当面看到云初被处罚,便跟在云初身后,一同前往渊景居。 云初跟先前来过的几个丫鬟操作一样,敲响了书房的门。 才敲了一下,房内就传来暴戾的声音,“滚!给本王跪在院子里,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起来!” 他的声音又凶又冷,云初极少能正面遇上他这般横暴的脾气,下意识抬起手捂住双耳,只因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见书房外的人还站在原地,萧烬心中躁意又往上涨了几分。 他又吼道:“再加二十军鞭!” 听到这句话,不远处的梁楚楚不禁勾了勾唇,若不是冯嬷嬷也在一边,她定会笑出声来。 不自量力的云初,喜欢逞英雄,这回碰上硬石头了吧? 当初在太子妃大选上,这贱人故意难为她,下她的面子,这回她要借着萧烬的手,好好报仇! 梁楚楚紧紧盯着云初,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画面。 “二十军鞭?真舍得?”云初食指有意无意地搅着腰间的流苏,撩起清浅笑意。 书房里的人没了声音,下一瞬,房门被猛地拉开。 “怎么是你?”萧烬脸上不见一丝狠戾,语气也变得沉缓。 云初左右晃了一下脑袋,头上的发饰叮叮作响,悦耳极了。 “王爷不想见到我?” “本王以为是清涧居的那些婢子,却不曾想……本王,吓到你了吗?” 萧烬全部的温柔和耐性似乎都用在了云初身上,他态度的转变,让不远处的人儿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以为迎接云初的会是一顿责骂亦或者军鞭处置,殊不知,萧烬在看清楚来者是谁后,竟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看来她低估了云初在萧烬心中的地位。 但那个叫小七的丫鬟明明说过,萧烬和这贱人成亲之后,从未圆过 房,唯有那次醉酒,两人才睡在了一起。 定是因为云初怀上了他的种,所以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他才改变对云初的态度。 对! 一定是这样! 若是这样,一切就更好办了。 只要她继续给云初下药,日深月久,这贱人腹中的胎儿定会滑落。 到时候……呵呵。 “王爷,您可算是出来了,妾身和初儿姐姐在膳厅等了您好久,就等着王爷前去用膳呢。”梁楚楚收敛起阴恻恻的笑,福身上前。 萧烬的目光仍在云初身上,看都不看她一眼。 “是呀,等得我屁屁都疼了,你快点过来吃东西啦,否则冯嬷嬷都不让我回寝屋休息了呢。” 云初嗔了他一眼,自然地拉上他的手臂,就要把他往膳厅带。 萧烬在她耳边应了一声好,关上书房门,跟着她去了膳厅。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理会梁楚楚,梁楚楚只好尴尬地跟在两人身后。 进了膳厅,梁楚楚看到云初一屁股坐在主位上,萧烬则习以为常般地坐在她的身侧,她不由得脸色一变。 难怪皇上会派冯嬷嬷进渊王府教这贱人规矩,就算是当家主母,也没有在用膳的时候坐主位的道理。 这事要是传到了外边,就是不将天子放在眼中,轻则杖责,重则处死。 眼下冯嬷嬷也跟在身后,萧烬不处罚那贱人,她何不借此机会,推波助澜一番? 梁楚楚捏起帕子,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初儿姐姐,你、你怎么会……坐、坐在这儿?” 云初并没有觉得自己坐的位置有何不对,“我不坐这儿,难道你坐么?” 梁楚楚扯了扯嘴角,“妹妹怎敢坐在主位?妹妹的意思是,主位自古以来就是当家男人的位置,在渊王府中,自然是王爷才有资格坐在主位 上,可如今初儿姐姐却坐上了主位,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王爷?” “渊王府的人嘴都很牢,若是有人把这小事传来出去,王爷自然会有办法处置,”云初唇瓣勾勒起淡淡一笑,“对吧,王爷?” 萧烬面上不露一丝表情,“嗯。” “初儿姐姐所言极是,但,” 梁楚楚转身看向冯嬷嬷,装笑,“这定是不合规矩的吧,冯嬷嬷?” 她等着冯嬷嬷‘直言’,却没想到冯嬷嬷只道:“若是王妃在宫中这般放肆,定是不合规矩的,被圣上看到了,也定会被大刑伺候,只是——” “这儿是渊王府,规矩由渊王殿下来定,渊王殿下都没意见,老身何须多管闲事?圣上派老身来是为教王妃宫中规矩,只要王妃不在宫中坏了规矩,在宫外的一切,老身都无权管教。” 梁楚楚咬了咬牙,冯嬷嬷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她多管闲事? 罢了,对付那贱人不急于一时,还得慢慢来。 “呵呵,冯嬷嬷说得是,时候不早了,王爷请用膳吧。” 云初看着一大桌子的菜肴,有点撑得慌。 她本就和萧烬在慈幼院干了两碗饭,现在饱得很,哪还有什么食欲。 她便打算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杯茶。 梁楚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举动,动作比她还要快一些夺过了茶壶,“初儿姐姐,妹妹给你和王爷敬茶。” 云初没想这么多,既然梁楚楚非要急于在萧烬面前表现,那就让她去吧。 “初儿姐姐,请用茶。”梁楚楚双手呈上一杯茶,等着云初伸手接。 可云初刚要伸手,梁楚楚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个反手,将手中的茶杯泼在了自己的身上。 茶杯随之摔落在地。 她先是露出惊愕的表情,跟着跪在云初面前,小声抽泣起 来。 “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妹妹方才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姐姐,妹妹知道姐姐心中有气,所以才会往妹妹身上泼茶水,妹妹对此毫无怨言,只是希望姐姐能消消气!” 站在一旁的秋菊看到自己主子受了伤,忙冲上前,“侧妃!侧妃您的手都红了,您在太傅府可是千金玉体的大小姐,要是被太傅看到您的手,他老人家定是要心疼死了!” 梁楚楚这一系列的操作,云初属实是没想到的。 那壶茶可是刚泡开的,一杯茶烫得梁楚楚的小臂通红,为了诬陷她,这样折磨自己,至于么? 云初刚想开口说话,又被梁楚楚堵住了,“王爷!楚楚没受多大的伤,只不过是小臂红了一些,求王爷不要责怪王妃!” 萧烬总算是看了一眼梁楚楚,“谁说本王要责怪她?你既进了渊王府,就不再是太傅府千金玉体的大小姐,渊王府不养连茶杯都拿不稳的人,本王念你初犯,从明日起,你跟着西院的赤鳞卫早起练基本功,也可助你强身健体。” 他冷冰冰的话似一盆凉水,精准把梁楚楚从头淋到脚。 “什、什么?” “本王的话很难懂?” “不、不,只是妾身不明白,为何妾身要练武?那、那初儿姐姐为何不……” “她还怀着本王的种。” 萧烬收回目光,“这顿晚膳也无需继续了。” 他站起身,眼神示意云初跟他一块儿离开。 云初甩了甩衣袖,离开前,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梁楚楚。 练基本功啊,哦豁,有得她受的喽。 “初初。” 跟着萧烬出了膳厅,他突然叫住了云初。 “嗯?怎么啦?”云初歪着脑袋问他。 “本王的护具……明日就要进宫了。” 云初好似被他当头 一棒。 对啊,护具她还没缝好呢! 她本想着回了寝屋,能美美地躺在床榻上休息,现在看这情况,她是没这个福分了! “呜……”想到自己的悲惨遭遇,她不由得瘪了瘪嘴。 萧烬瞧见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打趣道:“看来,本王的护具是没着落了,明日就徒手上猎场吧。” “才不是!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好的,就是卖相可能就……嘿嘿,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快些回去赶工了!” …… 翌日,云初拿着粗糙无比的护具藏在身后,看到萧烬一身锦衣加墨袍,长发以冠束于脑后,一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模样,她实在是没脸将身后的护具套在萧烬身上。 直到萧烬径直朝她走来,“初初,本王的东西?” “呵、呵呵……王爷,要不这样吧,这次呢您就先戴上别的护具,等我的技术过关后,再给你缝一套世界上最最最最完美的护具,怎么样怎么样?” 她一脸谄笑,就是不愿将身后的护具拿出来。 萧烬拒绝了她的‘好意’,“本王今日就要戴上你缝的。” 她重重叹了一声,“那好吧,你可不许笑啊。” 她有些扭捏地将护具放在萧烬手中,萧烬当真没笑,还面无表情地将这套护具戴上。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丛卫没忍住,发出了声响。 “丛卫!你笑什么笑!”云初瞪圆眼睛,指着丛卫。 萧烬也扭过头,阴沉沉地问:“你笑了?” 丛卫吓得立即捂住嘴,“没、没有!属下只是喉咙有些痒痒,绝对没有笑话王妃!再说了,就算王爷借属下十个胆子,属下也不敢笑话王妃啊……” 云初皱了皱鼻子,“哼,懒得和你贫嘴,王爷,咱们快上马车吧。” 第107章 比试 “王爷,且慢!” 云初刚要和萧烬上马车,梁楚楚提着裙摆从府中赶了出来。 她穿着一袭春绿色纳绣广袖飞花布圆领袍,身上是碧蓝锦织披肩,云鬓上别着各式各样的朱钗,腰间系着长穗五色宫绦,一双金丝线绣羊皮履,一看就是经过了精心打扮。 好浮夸。 云初只想到了这个形容词。 “王爷要进宫,怎的不提前与妾身说,要不是妾身恰巧听到下人们提起,就差点赶不上了呢!” 梁楚楚说着,就要往萧烬的马车里钻去。 萧烬不由分说地抓住梁楚楚的后领,用力一扯,把她扯到了自己身后。 旋即,他双手握住云初的腰,轻轻一抬把她先送上马车。 “本王事务繁多,忘了,”清冽的语调,似翠珠坠落在地,不含一丝语调,“本王的马车太挤,你坐另一辆。” “哎,王、王爷……” 梁楚楚喊了好几声,马车里的萧烬都不再对她回应。 她本想跟着他上马车,她就不信萧烬还能真的把她赶下来不成。 可她找了好久,也没找着马凳在哪儿,最后只好放弃,坐上另一辆马车。 萧烬早就把马车上的马凳丢了,因为他有私心,他要云初每次上下车都由他来抱,留着马凳岂不是坏了他的好事? 他根本也没打算带上梁楚楚进宫,但他想起前世春蒐时的一些场面,突然就想让梁楚楚跟着吃点苦头。 若是她过于娇气,不幸丧命于皇家猎场,到时候追究下来,似乎也追不到他的头上。 甚好。 马车开动,云初凝思进入意识,确认了一遍她提前往实验室里塞的食物。 听说春蒐要持续好几天,进了皇家猎场之后,除了皇上和太子,其他皇子以及贵族子弟都会有各自的营帐,吃喝睡都 在营帐里。 皇上和太子是至尊之体,会由宫人每日接送回宫。 按照皇上立下的规矩,在进入猎场时不允许带入过多的食物,这几日只能靠自己狩得的猎物过活。 若是无法靠自己狩得的猎物挺过这几日,那便意味着直接出局,结果必然被众人瞧不起。 能进皇家猎场之人都是有头有脸之人,谁也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所以在进场前,很多人都是能少带食物就少带,甚至不带。 她就不同了,她不仅带了很多食物,还有零食。 “初初。” 萧烬唤了她一声,将她从意识中拉了回来。 “嗯?怎么啦?” “这个你藏好,狩猎之时本王不确定能不能将你带身边,若是有危险,用它保命。” 萧烬张开掌心,上面是一支仅有一指宽的哨型暗器。 这只袖珍暗器制作得很精妙,只要轻轻按一下地步的圆钮,便能从哨口发射出一枚毒针。 因为体积太小,所以最多只能容纳十根毒针,不过十根毒针也足够云初保护自己了。 他简单教了一下用法,又叮嘱道:“不管是谁对你造成了生命威胁,不要犹豫,任何后果都有本王为你担着。” “东西是好东西,可我怎么带进去呀?”她是故意这样问的,毕竟进宫要经过很严格的搜身,她可不想让萧烬知道自己有个万能的实验室。 萧烬嘴角微翘,意有所指,“你自有主意,不是么?否则上次太子妃册封大典上,你又是如何变出那些个小玩意儿?” 她被反问住了,心虚地咳了咳。 可恶,他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放心,本王不会深究,每个人都有秘密。” 萧烬显然不想拆穿她,她也就松了口气,将哨型暗器握住手中,“王爷,这好 东西是哪来的?” “本王闲着无事做的。” “王爷还会制作暗器呢?难怪上次在书房里见到一本暗器大全,原来王爷是有研究呀!” “研究说不上,略懂一二。” “哎,谦虚谦虚!嘿嘿,还是多谢王爷啦。” “嗯。” 有了这支小暗器,她可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这么好的东西,要是萧烬早点给她,先前她何须畏惧幽影阁的隐刺? 来一个她就射一个。 到皇家猎场的时候,人还不算多,除了萧卿言和萧沂这两个熟面孔,其他人她基本是没见过。 或许是曾经见过,但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三哥!” 萧沂刚看到萧烬,像是看到大棒骨头的二哈,撒着腿就跑了过来。 他的动静很大,在场的人也齐齐看向他们。 “看,那个就是渊王萧烬,这次春蒐的头筹多半是他的了。” “比赛还未开始,你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怂包。” “东磁,你还别不信,都城里的公子哥和宫里的皇子,哪个比得上他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人家可是真刀真枪,手上沾过无数鲜血的人,不是玩玩而已的。” “上过战场很了不起吗?我爹也上过,少说我也是镇国嫡子,日后也是要接替我爹的兵权!他是真刀真枪,我也是真刀真枪,我爹都夸我枪法好!”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况且狩猎要看不仅仅是武力,还有智法、箭法,他确实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贵公子们的讨论一声高于一声,从刚开始畏惧萧烬的实力,到后来直接不将他放在眼中。 萧烬不在意,只是默默帮云初搭好营帐。 但萧沂在一旁听得非常不顺耳,“三哥,他们都是一群有眼无珠的人,我反正坚信三哥一定能拔 得此次春蒐的头筹,让他们长长见识!” 萧烬很是敷衍地‘嗯’了一声,扭头看向云初,“给你铺了两层羊绒垫子,你过来试试是否还舒适。” 云初一头钻入营帐里,坐在软绵绵的羊绒垫子上,别提有多舒服了。 她露出满足的笑脸,“真的好舒服哦,萧烬你也进来试试嘛。” 萧烬不由心生怜爱,抬手揉了揉她的脸,“不了,待会儿父皇一来,还不知道要先做何事,本王是铺给你的。” 梁楚楚一路跟在两人身后,心中早已是怨气横生,眼下看到萧烬铺好如此舒适的垫子,也想着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可她刚走到营帐前,就被萧烬的佩剑拦在了营帐外。 “王、王爷……妾身只是想进营帐陪着初儿姐姐。” “你的营帐在旁边,让你的丫鬟支好,王妃自有时之陪着,无需你陪。” “可、可是……” “本王的话,还不够清楚?” 萧烬硬邦邦又不容商量的语气,让梁楚楚立马怂了下来,她强装着笑福身作礼,退到隔壁,用自己的贴身丫鬟出气,“秋菊!还愣着干嘛,快帮本侧妃支帐子!” “是、是!” 云初很是满意萧烬的做法,她本来就没打算和梁楚楚在同一营帐,就算梁楚楚厚着脸皮要进来,她也会毫不犹豫把人踹出去。 不过,萧烬倒是帮她动手了,省得她劳累。 云初在营帐里还没享受够,太子带着太子妃以及两个侧妃就过来了。 众人行礼后,太子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云初,瞧见她贴在萧烬身边,两人看上去亲密不已,他的眸色沉了下去。 蓦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阴恻恻笑了笑。 “诸位,父皇可能需要点时间才会到猎场,这段时间里,孤有个小小的提议,不 知诸位可有兴趣?” “太子殿下请说!” “在狩猎开始之前,不妨比比射箭?每人有十支箭的机会,若是中了三次靶心,孤手中的这枚紫金玉佩就送给获胜之人。” 萧晟解下腰间的紫金玉佩,玉佩在初阳的映衬下显得尤为金贵。 就算不为玉佩,只为太子殿下赏赐的名号,众人也愿意为之一试。 况且,十次中三次,听起来也不难。 “好!我愿意参加!” “我、我也愿意!” “既然太子殿下有如此雅致,臣弟也加上赏物,这把镂金脆珠折扇是父皇赐予我的宝物,若是有人获胜,这把折扇也归他。” 萧卿言追加了赏物,在场之人的兴致也更为浓烈。 特别是随行的女眷,已经开始幻想自家男人获得胜利后,自己得到赏物的模样。 梁楚楚亦是如此。 她虽是太傅府的嫡女,见过的宝物不胜其数,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材质这般绝的玉佩,以及做工如此精美的折扇。 凭萧烬的能力,射箭获胜肯定不是难事。 “王爷,妾身相信王爷定能取胜。” 萧烬没理她,云初却难得接了话,“那是自然,咱们家王爷可不是一般人,要是上场肯定是分分钟秒杀他们,可惜啊,我对他们的赏物都不是很喜欢诶,我觉得王爷之前送我的首饰宝物比他们的好看多了。” 这句话在萧烬听来很是受用,“初初既然不喜欢,本王也没有了兴致。” 梁楚楚狠狠剜了云初一眼,“初儿姐姐不喜欢,妹妹倒是觉得那两件赏物很不错。” 云初耸耸肩,“你喜欢你自己去拿呗!” “你!”梁楚楚火气就要被她逼上来,好在还忍得住,“初儿姐姐说笑了,妹妹自幼没碰过那些可怕的兵器,怎能和一群儿郎比拼?” 第108章 王爷定能十发十中 云初懒得和梁楚楚争辩些有的没的,她现在就想进营帐,舒舒服服地躺着。 太子似乎察觉到了她这边的消极态度,似笑非笑地朝她这边走近。 “三皇弟是都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战神,怎的不趁此机会,与众皇子、世家子弟比拼比拼?” “回太子殿下,臣弟这双手沾过血,不宜用这双手弄脏了各位。” 萧烬本身也不想陪这些人公子哥,参加这种无聊的游戏。 太子闻言,拍了拍萧烬的肩膀,“三皇弟的意思是,看不起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和世家子弟们?不过你这样想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们都没上过真的沙场,与三皇弟相比,他们就像是三岁孩童在玩过家家!” 云初忍不住瞥了太子一眼,论拉仇恨,萧晟是可以的。 他就差没帮萧烬竖起一张横幅,上面写着:我萧烬就是看不起在场的诸位,和你们比拼我觉得掉价。 萧晟的心眼啊,简直坏透了。 可上次他不是还明着要和她合作,现在故意来为萧烬引战,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弟并无这样的想法,无论上过战场与否,都不是看不起他人的理由。” “哦?不知三皇弟说的是,孤言重了,还是言,中了呢?” 太子双眸微微上挑,随意扫了一眼猎场里的人,脸上全是漫不经心的慵懒,可细看他的眸底深处,却有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势。 在场的皇子和世家子弟,脸色都变得不太好。 他们听了太子的话,不免觉得萧烬太孤标傲世,打过几回仗就看不起人。 原本他们对萧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以前是刻在脑子里的煞星印象,现在是一个靠着女人获得皇上青睐的软饭之人,还自以为是看不起人。 云初心 想,坏了,萧烬的嘴皮子功夫本就不好,简单地来说,就是嘴很笨。 平时争吵,他从未吵过她,对于她说的弯弯绕绕,他除了怒脸回应,就是败下阵来。 她要帮萧烬才行。 否则树敌太多,日后的路可不好走。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我们家王爷在军中待久了,和一群粗野莽夫在一起,一向是不善于表达,王爷方才的意思,不是看不起在场之人,而是觉得这奖赏,不太行。” 她拢了拢头上的青丝,勾住萧烬的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萧烬会意,“太子殿下,王妃之人正是本王心中所想。” 太子装作一脸愕然的模样,“怎么,三皇弟是嫌弃孤的玉佩还是九皇弟的折扇?” “不不不,我们家王爷都不嫌弃,就是觉得不够塞牙缝!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此前父皇赐给渊王府的奖赏,多得数不清,王爷的胃被养刁了,太子殿下的玉佩还算是宝贝,可另一件普通的物什儿都入不了王爷的眼呀。” 她这句话,不仅告诉众人,渊王不再像以前一样,受皇上冷落,还当众下了萧卿言的面子。 “渊王妃,这折扇是父皇赠予本王之物,你说它普通,莫不是看不起父皇?”萧卿言忍不了她的轻视,竖起双眉就往她这边走近。 “哎,端王何必这般着急上火,我只不过是在对比的时候用了夸张的手法,夸张你懂吧?就是在写文章的时候,经常用的手法。” 云初杏眸轻扬,素指绕弄绣帕,“太子殿下,您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么?您的玉佩就是比端王的瞧着金贵,毕竟您是储君,父皇送东西还是得讲究身份的嘛。” 萧晟把玩着手上的玉佩,眼里满是玩味,他知道云初是在利用他当挡箭牌。 他倒是 很乐意现在出头。 因为这就说明,在她眼中,他比萧烬更可靠。 她很聪明,知道关键时刻,谁才能真真正正护得住她。 “渊王妃说得有理,孤也觉得孤的玉佩金贵极了,这样吧,既然三皇弟觉得赏物不够,那孤再添两件,浮雕琉璃树、龙凤带钩,如何?” “我听着不错,王爷,您觉得呢?” “既然太子殿下为了臣弟能参赛特意添了赏物,臣弟定不会坏了太子殿下的兴致。”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萧烬再不参加是不行的。 “好啊!不过,孤觉得,为了公平起见,三皇弟需十发五中才可获胜,否则于其他人来说不公。” “臣弟依太子所言。” “哈哈哈,诸位可都听到了?今日,璃梁战神愿与诸位比试射箭,诸位可要拿出点实力来,让孤开开眼,若是有人能赢孤的三皇弟,除了方才所说的赏物,孤还会加赏!” 众人摩拳擦掌,纷纷换上行头,准备开始比试。 云初也帮萧烬拿上弓箭和箭囊,附在他耳边,“王爷,既然上场了,那就顺便把太子的宝贝都薅回来吧,就算咱们看不上,也勉强能卖上两个钱,等卖了钱咱们带府上的小的们一块去喝酒嘛。” 萧烬刮了刮她的鼻尖,半带宠溺道:“听你的。” 梁楚楚见状也凑上前,含着脑袋娇滴滴,“妾身祝王爷屡战屡胜,十发五中对王爷来说定是易事。” 云初啧了一声,摇起食指,“梁侧妃你真是小看王爷了,要我说,王爷定能十发十中。” 她是见过萧烬练武的,即便那日只是在练长枪,那气势也足够摄人十分。 否则那日她不会看呆。 “你对本王这么有信心?”萧烬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稍稍怔愣了一下。 云 初点点头,“当然啊!” 他的心软了一半,轻手揉了一下她的手,“等本王回来。” “好!” 两人的对话像是彼此的誓言,听得梁楚楚相当不顺耳。 萧烬走远后,秋菊才贴在梁楚楚的耳旁,道:“侧妃,那贱人就是靠一张嘴巴,尽会挑着好听的话说,把王爷哄哄得团团转,跟个狐媚子似的。” 梁楚楚捏着手上的帕子,“她蹦跶不了多久,只要她喝上那药一个月,肚子里的东西准能落下,到时候她空有一张嘴,怕是王爷也不会再理会她。” 云初目光跟着萧烬,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两双恶毒的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 萧烬随意选了一匹马,大步跨上马背,在场边转了转,像是在观察着些什么。 观察结束后,他远远地看了云初一眼,确认她坐着好好的,也就放下心来。 这块猎场他并不熟悉,前世他从未来过。 但他前世曾听说过,皇家猎场的西南处闹鬼,镇国将军的嫡子李东磁就在猎场里得了疯病,自此之后镇国将军为了儿子,四处求医,人都憔悴了不少。 可李东磁的病没法儿治,镇国将军府便一日比一日落魄,所握兵权也暂由太子管辖下的右龙翼卫所接管。 前世,太子也因获得这部分兵权,实力大增,为日后的接管璃梁江山定下了很好的基础。 他虽与镇国将军没有交情,但他要想夺得璃梁的天下,为渊王府的人谋得稳定,定不能在萧晟坐上皇位。 萧晟阴晴不定,心中也不知在谋划着些什么,对他似乎有敌意,单凭这三点,他就必须先将萧晟拉下储君之位。 另外,最为重要的是,萧晟似乎对云初有别的想法。 这个人太过危险。 “喂!” 一个道清亮的声音打 断了萧烬的思绪。 他徐徐侧过头,看到一个身穿靛色劲衣,一脸坚毅地盯着他的少年。 他懒得和人交好,遂牵过马缰绳,打算直接离开。 “喂!我和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靛衣少年拦住他的去路。 萧烬冷眸扫了一眼对方,语气里是淡漠疏离,“巧了,本王也不喜与无礼之人交谈。” “哎哎哎!我、我叫李东磁,是镇国将军之子,他们都说渊王在战场上骁勇杀敌,今日定会是你拿下胜局,可我不信!” 李东磁傲慢地昂下下巴,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谁说我从未出过都城,但我爹也是上过战场杀敌的大将军,我在府里经常与我爹交手,实力不会输给你!” 萧烬听到他的名字,才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 他方才还在忧心,自己从没见过李东磁,不知如何奉劝他注意猎场里的危险,现在此人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也省得他去找。 “李东磁,你自己小心些,猎场里的危险,记住你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家中……” 他劝说的话还未说话,对方就差些从马上跳过来和他对打。 “你、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不过是比我大这么几岁,就一副自视颇高的模样,我告诉你,你才要小心些,等着看好了,看我是怎么打得你屁滚尿流!” 李东磁高高竖起双眉,没好气地拍着马屁股走了。 萧烬有些不理解,他不过是在好心劝说对方,对方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罢了,话他已经说了,若是对方不听,他会直接出手相救。 总之,有他在,定不会让太子得到镇国将军的兵权。 蓦地,宫人鸣锣,扬声道:“第一场射箭,以射中靶心者,为胜,每人于靶前不可停留超过五息,超时者即输。” 第109章 你心疼本王?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云初拿来果子靠坐在树干下,打算好好看比赛。 哪知梁楚楚像个驱不散的幽灵,跟她跟得紧。 “初儿姐姐,你腹中还有身孕,坐在外边多少都会受点风寒,不如回到营帐里,妹妹帮你在这儿看着,若是轮到了王爷,妹妹会告知姐姐。” “……我身体倍儿棒,你少管我。” 别以为她不知道梁楚楚心里的小九九,她才不会听话。 “那妹妹便坐在姐姐身边,若是姐姐有事可以随意吩咐妹妹。” “不行!我旁边的位置有人了!” 云初撅起嘴,拦着梁楚楚不让其坐下。 梁楚楚暗暗鄙了一眼她,装笑,“姐姐说笑了,妹妹在后边看了许久,也没见有人过来,姐姐莫不是故意不让妹妹坐下,排挤于妹妹?” 知道还问? 云初刚想怼她,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本宫稍有来迟,渊王妃莫怪。” 众人扭头一看,太子妃柳宁正小步走近。 “渊王妃的这个位置是留给本宫的,本宫先前已与渊王妃相约看比赛,梁侧妃可不要错怪了。” 柳宁抢走了太子妃的位置,梁楚楚本就对其生怨,眼前两人都是她厌恶至极之人,她也不想与这两人相处。 她就不信,这漫长的春蒐,云初不会有一个人的时候,只要云初一个人,她就能下手。 “太子妃哪儿的话?既然是太子妃约好初儿姐姐一同看比赛,那妾身便寻另一处地方看,还望太子妃尽兴。” 梁楚楚福身而退,留下云初和柳宁两人坐在树下。 “小宁儿,你来得太及时了。”云初笑着挽过柳宁的手。 柳宁也咯咯笑起来,“什么呀,我是真的过来陪你看比赛的呢,方才已经与太子殿下提前说了一声,太子殿下很爽 快地就同意了。” 听到太子这两个字,云初还有点背脊凉凉的。 要不是太子拱火,萧烬才不会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这回,不管萧烬是输是赢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这次的春蒐,怕是没有安宁。 “对了,小初儿,我这样贸然前来,和你坐在一块儿,会不会给渊王府带来不好的影响?”柳宁有些后知后觉,她只是想着趁机能和云初待在一起,没有想太多。 云初摇摇头,“你家那位太子早就给渊王府带来不好的影响了,你这一过来,甚至还能给到一些人无形的压力,挺好的。” “怎么会呢?”柳宁环了一圈四周,凑近云初的耳边小声道,“其实太子哥哥人很好的,他此前与我说过,他会帮你和渊王殿下。” 云初无奈极了,萧晟这人,是人是狗她看得很清楚。 她不知道柳宁从何处总结出萧晟人很好,但她知道,若是萧晟人好,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 她只好劝说自己,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柳宁估计是带着很浓厚的滤镜看萧晟的,这样一想,倒是什么都能说得过去了。 但毕竟是朋友,她还是想提醒柳宁多些,“小宁儿,我不想多嘴,但深宫院大,你一直都很单纯,容易受骗,你一定要记着不可随意相信一个人。” 柳宁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以前我想做太子妃,是因为真真切切心悦太子,但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姑娘了,自从进过大理寺狱,我明白过来,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她顿了一下,唇角略带殇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偌大的东宫,我只能依仗太子,唯有顺从于他,我才能在东宫活下去,我的命……已经无法掌握在我 自己手中了。” 云初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帮她将被吹至脸颊的碎发挽至耳后,没再说什么。 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万人之上的太子妃,实际上也尤是身不由己。 为了活命,为了自己的家人,她只能依附着男人而活,自由对于她来说,更是永远的奢望。 云初突然后悔了,她当初不应该帮柳宁得到太子妃之位。 把自己的朋友往火坑里推,这算是什么事? 柳宁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故意挠了一下云初的痒痒肉,“不要因为我坏了兴致呀,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娘亲已经好了很多,上次回娘亲探亲,她的双腿已经有反应了!” 云初倒不觉得意外,经过她的手治疗,病愈是迟早的事情。 “嗯,继续静养吃药,再过不久,柳夫人就能站起来了。” “小初儿,你真的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吗?先是帮我得到了太子妃之位,后又帮我把娘亲的病治好,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极大的善事,这辈子才遇到你?” 她们两人笑着闹着,像极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若不是宫人敲响了铜锣,两人定还在继续嬉闹。 “那个是什么意思?渊王赢了吗?” “好……好像是。” 云初站起身来,遥看远处的靶场,萧烬骑着马停下的位置,一共有十支箭稳稳扎进靶心。 其他人的靶子上,只有寥寥几根,最多的一个也只有两支箭扎进靶心。 这也就意味着,萧烬真的十发十中了…… 她就是随便鼓励鼓励萧烬,没想到还真的预言到了结果? “三皇弟果然厉害!历年的狩猎中,孤从未见过能十发十中之人,三皇弟首次进皇家猎场,就能绝伦超群,实在是有大将风范!诸位说是不是?” 太子 这一问,在场之人都装作一副认同的模样,实际上没有几个人承认萧烬的实力。 他们心中仍是看不起萧烬的,即便他自幼上战场,打了这么多场胜战,但他自始至终都是被遗弃的皇子。 粗鄙、没读过一日书,一点也不像都城中的贵族,更没有一点皇子的样子。 现在只是多得云初保佑,若有一日没有了云初,他还是那个煞星。 成不了气候。 “好!渊王骁勇善战,连箭也使得这般出色,不愧是咱们璃梁的好儿郎!”人群中,萧沂忽然带头鼓起掌,接着掌声愈演愈烈。 一声尖利的‘皇上驾到’,叫停了轰动的掌声。 皇上听说了射箭比试,对萧烬的表现很是满意,当即赏了他两对御用金雕杯,还顺便给萧烬定了一个狩猎目标。 在皇家猎场中,每次狩猎第一都能得到皇上的赏赐,这个赏赐是独一无二的,能让皇上开口答应胜者一个条件。 只要不是太过分,皇上都会同意。 想要得到第一的条件也很简单,只要在春蒐中狩得最多猎物,就能成为胜者。 而萧烬想要得到第一,最后狩得的猎物,必须要比在场狩得猎物最多之人,还要多一倍的猎物。 这样才能算萧烬获胜。 也就是说,他取胜的难度,要比在场之人难上一倍。 云初觉得很不公平,就因为萧烬比那些废物强,他就要辛苦一些,哪有这样的道理? 规矩明明就定好了,却只提高萧烬一人的难度。 现在是比谁弱谁有理吗? 这老皇帝和太子一样狗。 萧烬接过赏物,拜过皇上和皇后,回到渊王府营帐处。 “要吗?”他把手中的赏物递到云初面前。 云初摇摇头,心中的怨气还在,“你不要跟他们比了,这不是明 摆着欺负人么?凭什么你的猎物要比最多的多一倍才算获胜,这是要把整个猎场的猎物全都打了?” 萧烬不太明白她生气的点,只好将手中的赏物随意丢给时之,“没关系,本王觉得能赢。” 云初气他逆来顺受,“你,你蠢死了!” 说完她就丢下萧烬,自己钻进营帐。 反正明日才是正式狩猎比赛开始,今日只是熟悉环境,顺便热热身。 她懒得管萧烬,就让他被老皇帝和太子继续欺负吧! 萧烬有些懵地看了看时之,时之很是机灵地眨了眨眼睛,小声提示他,“王爷,王妃只是心疼您了。” 被时之这么一点拨,他瞬间恍悟。 “初初,你把营帐拉起,本王今夜该如何是好?”萧烬蹲在营帐前,语气有一丝委屈。 “渊王府又不只是我这一顶营帐,你到旁边去,那里肯定欢迎你。” “不要。” “我不管!” “……初初,营帐还是本王帮你搭的,本王怕你受凉,几日前还命丛卫准备了羊绒垫子,猎场虫蚊多,本王也让人准备了驱虫香,既然你不需要,本王便拿走了。” “等等!” 云初从营帐里钻出一颗小脑袋,“驱虫香我要。” 萧烬将驱虫香攥紧在手中,一副‘想要香必须先要我’的气势。 “那、那你进来吧!”她为了驱虫香,还是妥协了。 毕竟是猎场,没有驱虫香,她回府的时候,身上肯定没一处好地方。 今夜就让他进来凑合一晚吧,反正他们两什么事都做过了,猎场也不止他们两人,还有这么多皇子、世家子弟,她还怕萧烬会做什么不成? 没在怕的! 萧烬像是怕她会反悔,快速进了营帐,反手绑好帐绳。 “咳咳,你,方才可是在心疼本王?” 第110章 唯誓言不变 云初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解下外袍,旁若无人地躺在羊绒垫上。 萧烬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生生咽下口水,目光始终无法从云初身上挪开。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云初还是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忍不住开口问道。 萧烬以手掩口,又咳了一声,“本王没有。” 云初无奈笑道:“当我这双眼睛是摆设呢?” “……” 萧烬被戳穿,面子上挂不住遂别过脸去。 营帐里沉默了一阵子,萧烬又沉声开口,“初初,饿么?” 云初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点了点头。 进猎场是不允许自带食物的,若是想觅食,可以自行深入猎场狩猎,但眼下天色已晚,深入猎场是一件颇为危险之事。 她并不想为了果腹而让萧烬冒这个险。 “萧烬,我突然又不饿了。”她拉住他,不让他起身。 萧烬顿了下,莫名勾了勾唇角,“担心本王?” 云初不答,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萧烬朝她靠近,鼻尖轻轻擦过她的眉心,引得她一阵颤栗。 “萧、萧烬!”她嗔了一声。 他哑笑,不再逗她,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张饼囊,递给她,“饿了先吃这个,明日再去为你狩猎。” 云初抓着饼囊,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方才说,为她去狩猎,而不是为了比赛去狩猎…… 心里软下去了一块,似天边的云朵,轻轻柔柔,却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 “你也吃。”她将饼囊分成两半,其中一半分给了萧烬。 两人分享着同一个饼囊之时,营帐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蛇!有蛇啊!” “哪里哪里,啊啊啊——是毒蛇!” 萧烬放下手中尚未吃完的饼囊,拉开营帐。 只见梁楚楚的营帐处乱成一锅粥,几个女子全都吓得花容失色。 梁楚楚见到他出现,不由分说叫喊着就往他怀中钻去。 萧烬也是残忍,他抓起腰间的别剑,硬生生将梁楚楚抵在前方,完全不管对方的感受。 “王、王爷!有蛇,是毒蛇,妾身害怕!”梁楚楚是真的怕了,她说话的声音带着颤音,身子也是控制不住地抖着。 “蛇呢?”萧烬可不管梁楚楚怕不怕,就算她现在被毒蛇咬上一口,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只怕毒蛇惊了云初。 梁楚楚指向营帐后的大树,“那、那里头,方才它、它钻了出来不知去哪儿了……” 确认了毒蛇的方向,萧烬一丝不惧走向大树后。 “王、王爷小心!”梁楚楚看似关心萧烬,步子却往后迈,离营帐远远的。 大树堆叠在一起,萧烬进去后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均不知里面的情况如何。 见状,云初也从营帐中走出,萧烬在树林里许久都没有出来的意思,她不免忧心起来。 “王妃,您不能去,那可是毒蛇!”时之见她想要进去找王爷,吓得抱住她的手臂。 云初掰开时之的手,“我就是去看看,你放心,毒蛇就看到我都得绕道走。” 她也没吹牛,毕竟她不怕毒,顶多就是被蛇咬一口多了一丝痛感。 梁楚楚看她挺身上前,心想自己也不能输,一咬牙狠心跟了上去。 “你过来干嘛?不想死的离远些。”云初蹙眉,将梁楚楚推至身后。 这一推,梁楚楚彻底不服,大步跨至云初身前,“妾身亦是担心王爷!” 云初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既然她非要在这个时候往上赶,云初也懒得多言,且随她去。 云初扒开灌木丛,遥望四周,并未发现萧烬的人影。 “萧烬,”她唤了一声,无人应答,“萧烬,你在哪个方位?” 依旧是无人回答,云初更为担心了。 “初儿姐姐,你、你说王爷是不是被毒蛇咬了……”梁楚楚说话一颤一颤的,惹得云初更为心烦。 “你能别抓着我的衣袖吗 ?这么害怕就别跟着进来,我可不想照顾你。”云初用力一甩手,梁楚楚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不等梁楚楚埋怨她,她直接绕开往更深处走去,寻找萧烬。 脚下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明显,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她的方向钻过来。 云初警惕心起,不敢有半分松懈。 蓦地,腰间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下一瞬,她整个人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啊——!” “别怕,是本王。” “你有没有受伤?毒蛇呢?” “死了。” 萧烬从抬起手,手中刚被刺死的毒蛇尸体,还滴着鲜血。 她怕掉萧烬手中的蛇尸,将他拉到一旁,上下检查一番,发现他没有什么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既然没受伤,我还一直叫你,你都不回答我!你想让我担心死吗?”她有些生气了,推开萧烬。 萧烬是一点也没推动,反倒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 “本王只是想多看看你担心本王的样子,很……很好看。”萧烬毫不避讳地对上她莹亮的双眸。 云初心想,有毛病,看到别人着急他居然觉得好看? “初初,若是本王今日丧命于此,被毒蛇咬死,你会难过吗?”萧烬冷不丁问了一句。 “肯定会啊!”云初想都没 想,“咱们的计划都没完成,你怎么能死?” 萧烬勾了勾唇,“计划是重要,但现下,本王觉得你也很重要。” 收到突如其来的表白,云初有些懵,“啊?” “本王的意思是,在继续计划之前,你能否考虑本王?” 云初刚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的双眸变得灼热,她看到他眸底的爱意。 凭心而论,萧烬一直以来待她极好,不论何时都会以她为主。 也很尊重她,与她讨厌的男子都有不同。 她没有过恋爱经验,眼前这个男人,脾性虽不尽人意,但在她面前时,尽量保持着最为温柔的一面。 说实话,她也曾为他动过心。 若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与其他女人明争暗斗的烦恼,他实在是一个良人。 不知被什么驱使,她轻轻问了一句,“我不想与别人分享自己心爱之人,你可能做到?” 萧烬握住她的双手,郑重道:“本王要你一人已足矣,至于梁氏,你当时也在场,还是你同意将她送进渊王府,本王可不同意。” 他语调里有一丝丝怨气。 云初没忍住笑了一声,这还怪上她了? 罢了,今日念在她心情不错,暂且放过他。 “那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 “自然,唯誓言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