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魂录二》 第1章 雪界 雪界,一个历史上都鲜为记载的地方,仿佛凭空捏造出来的。要不是姚寅笙从地府死里逃生回来,姚寅笙才不相信能有一个雪界在等着她。可是地方到底在哪里?为了更好查找资料,姚寅笙加入调查组,成为调查二组的行动组长,跟洛雨薇几人算同事了。但作为条件,姚寅笙要阅览调查总局保存的所有文献资料。 姚寅笙把能翻的书都翻了个遍,可关于雪界或者雪城的地方只有寥寥几个,无异都是北方高纬度地区或者南方高海拔地区。这些地区有雪不假,但都不神秘,要是雪界真的是其中一个地方,姚弗康还用得着花费后半生来寻找吗? 不过姚寅笙还是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这些与雪有关的地区大多都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但有的地方依然没有被人类开发甚至踏足,或许这些地方可以碰碰运气。把地图折好塞进挎包,姚寅笙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舒展腰身和脖子后姚寅笙终于决定离开这间地下书房。 为了更好的寻找雪界,姚寅笙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比小学生的暑假还长的假期。现在快要清明了,姚寅笙才从房间里出来。她来到齐千松的办公室跟他做告别:“在这里打搅那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瞧你这话说的,你现在也是调查组的一员,没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怎么样,有发现吗?” 姚寅笙无奈地说:“也就那样吧,我只是暂时选择了一些地方,但具体是不是那里还不知道。” 齐千松抱着双臂严肃地点头,“的确,这个地方要是那么容易找到,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回想起去年冬天发生的事,姚寅笙觉得非常玄幻。但这已经是过去式了,一切发生过的事情都没必要怀念,人总要往前看的。借调查组的直升机,姚寅笙回到回到首府市,回到那个冷清的山渐青别墅。从大门看进屋内,宽阔的空间只有许多无声的物件,真正的活物只有姚寅笙一个。 姚寅笙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呼出,过去这么久她还是有些许不习惯,但她还是进屋关上门。别墅里已经被姚寅笙收拾得很干净,原来小八小黑的东西全部被收进地下室里,这也让别墅看上去冷清许多。姚寅笙也决定了,找时间再多买一点植被,不仅要在外面种还要在家里种,这样看着就不会那么空旷了。 清明姚寅笙要回县城祭祖,李俊和陆翊也是如此,国人对死看得很重,悼念先人跟葬礼都喜欢弄得特别隆重。这不,家里面给爷爷买了好多炮仗,轰天雷还有彩纸炮,元宝跟纸钱也是一箩筐,中午吃了一碗粉大家就上山了。 家里的劳动力尚且健壮,姚寅笙只用把祭品摆在坟前,插香倒酒就可以了。一般来说姚家喜欢在姚星恒坟前待上半个钟,今年家里给爷爷新修了一座碑,上面除了记录爷爷的生平外还将子孙的名字也刻上。 离开前的倒数第二件事是要给爷爷烧纸钱,姚寅笙拿一根棍子让火舌完全覆盖纸钱让它们一点一点变成灰烬。堂哥姚承在一旁一沓一沓地往里扔纸钱,大人在续上最后一轮香烛,姚承也关心起姚寅笙:“妹啊,你以后打算做什么?还是老本行?” 姚寅笙嗯了一声,她原本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来,回来以后姚寅笙即使一点事儿没有也很难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她还要寻找雪界呢,这可是活着回来的交换。姚寅笙也把这件事告诉姚承,听完之后姚承不再说话。 “对了,哥,你呢?我听娘说你好像有女朋友了,长得怎么样给我看看呗?” 姚寅笙反客为主,姚承囫囵嗯了一声便不说话。姚寅笙可不想就这样放过,她缠着姚承要他讲讲,姚承终于忍不住对姚寅笙说:“你也见过的。” “韩静姐姐?”姚寅笙印象里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堂哥点点头,姚寅笙就更好奇了,一直磨着姚承给她讲讲细节,讲讲他们是怎么复合的。姚承机械地把纸钱扔进火堆里说:“还能怎么样,快年底的时候我又去了她那儿一次,那次是一个朋友的婚礼,我去喝喜酒的。其实从那次以后我们的交流又变多了,这种情况让我不由得想到她会不会是为了活命才选择跟我在一起,想借我跟你套近乎。”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阴阳契第一次自燃就发生在她们家身上,姚寅笙没有明确的解决办法,他们可不就主动贴上来套近乎,找点安慰嘛。姚寅笙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姚承也接着说:“后来我想了想,即便是这样我也认了,我还喜欢着她,但论阶级,我们还是差得很远。如果他们利用我,我想只要双方不出人命,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姚寅笙心里觉得不舒服,这不还是偷摸欺负堂哥嘛!“那韩静姐姐的父母还是那么看不起你吗?” “也许吧。”姚承抬头活动一下脖子,“我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跟她再次见面也只有我们两个跟朋友。我不知道她父母亲怎么想的,可如果我一直这样下去,我知道不会一直有结果的。” 姚寅笙看着堂哥的脸,她知道堂哥说的是什么,一名小县城的公务员,还是一名年轻的,不会离开当地的公务员,是一个地方不可多得的资源,当地是不会放走的。这类似一种束缚,让人安于现状,也让人无法改变。 但姚寅笙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她鼓励姚承说:“哥,你也不用难过,我觉得你们还是有可能的,我发现你的夫妻宫比以前饱满很多。哥,你抓住机会,说不定某天好日子就要来了。” 姚承没有很高兴,只是给面子地笑一下。 第2章 重新开张 清明过后,一切照常进行,姚寅笙回到首府市,继续着替人解忧的日子。STAR酒吧于今年重新开业,姚寅笙的招牌也跟着亮起来。回到首府市姚寅笙找到华轶丰和潘清媛,希望能借用他们的人脉打听到关于雪界的消息,尽管这个可能性很小很小,但姚寅笙还是希望试试看。 没有生意的时候姚寅笙就窝在家里不出门,大学的同学已经渐渐无话可聊,那些关于生活的柴米油盐跟工作上的勾心斗角让姚寅笙插不上话。姚寅笙只好在家里拼积木,一辆一辆车和活灵活现的动物逐渐摆满书柜,渐渐的姚寅笙都觉得积木都让她感到无聊。 就在姚寅笙感觉自己快要发霉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让姚寅笙打起精神。 “喂,你是姚大师吗?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在你店里。” 这是有生意上门了,姚寅笙起身趿着洞洞鞋就出门了。她马不停蹄地赶到酒吧,从尊贵的劳斯莱斯车上一跃而下,进门便看到这一次的来访者。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挨得很近,两只手握在一起,一看就是小情侣。 姚寅笙一看就知道来客人了,正好她已经调整好心情重新出发,有客人来就接待吧。在两人对面坐下,姚寅笙一开口便问道:“二位是来找我的吗?” 小夫妻二人对视后问姚寅笙:“你就是招牌上那个人?” 姚寅笙点头,二人只是狐疑,但还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姚寅笙。 这两个人果然是新婚夫妻,去年年底才领证结的婚,正月十五当天办酒席入洞房就住进现在的房子。当天晚上两个人喝得烂醉,做了什么大家心里清楚,第二天在床上温存了好久才起床。 一个多月前,女人发现了房子的异常。顺带一提,这对新婚夫妇男人叫崔鸿历,女人复姓上官单名一个玥,两个人今年都是二十五岁。上官玥最先发现家里多了一股诡异的味道,这股味道不应该属于这个家,是老人身上自带的味道,而且非常浓,仿佛刚刚有老人经过。不仅如此,两人都感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人推他们,还听到了说话声,醒过来对账发现两个人的经历是一样的。 “最恐怖的是,我们在自家衣柜里发现了两件衣服,一个男款的一个女款的,一看就知道是寿衣。可是我们的柜子搬进来的时候是空的,衣服都是我们带过来的,完全没可能忽略过这两件衣服。”上官玥补充道。 姚寅笙摸着下巴,这大概率是闹鬼了,不过现实情况还是要等到了现场再做决定。事不宜迟,姚寅笙起身就要夫妻俩带路,来到一个叫空书斋的小区。这小区名字是挺不错的,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好,但也不是绝对的糟糕,只是里面什么人都有,才导致有些地方看上去很乱,有些地方又很干净。 崔鸿历告诉姚寅笙,他们的婚房其实是二手房,两个人的家庭都不是什么小康家庭,就是二手房都要挑价格偏中游的价位。但姚寅笙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小区尽管龙蛇混杂,但地理位置还是比较靠近市中心的,按道理说这种位置的房子就算面积小也能卖个好价钱,但崔鸿历他们只花了八十万就买到了。 姚寅笙把自己心中的问题说出来,面对这个问题,崔鸿历也是苦恼地挠挠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房主那时候着急着出国,所以我出的价钱他也能接受所以没有加价。你想啊,人家都要去国外了,手里的钱肯定不少,八十万可能对他来说都是小水滴。” 这么说好像也说得过去,姚寅笙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进了电梯还继续打探关于房子的事情。崔鸿历说这栋房子的第一任主人就是出国那位,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很斯文的人,看着就很有学问,他因为要出国所以着急把房子卖掉。 这一点姚寅笙是可以理解的,加之这个人又是一个斯文模样,姚寅笙便将这个人跟大学教授这类高学历的人联系到一起。高学历的人出国不是什么稀罕事,有些是被学校外派出去做交换老师的,有些就是到外面求学镀一层金回来。 说话间来到崔鸿历跟上官玥的家,电梯门刚打开姚寅笙就闻到一股刺鼻甜腥的血味。不仅姚寅笙闻到了,崔鸿历跟上官玥都闻到了,上官玥捂着鼻子很嫌弃地说:“啧,哪家杀鸡吗那么臭!” 姚寅笙倒不觉得这是杀鸡放血的味道,这味道她很熟悉,就是血的味道。再确认了味道是血,姚寅笙也提起警惕,而夫妻俩因为这股诡异的味道不敢往前。姚寅笙只好走在最前面,她来到房门前,看到房门底部的缝隙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来。以防万一,姚寅笙悄悄问小夫妻:“诶,你俩看到什么了?” 上官玥胆小地说:“血......是血......红色的......” 这是真的?姚寅笙的心咯噔了一下,难不成里面有人? 这时候正好一个邻居拎着一袋垃圾走出来,看到小俩口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但崔鸿历跟上官玥现在哪儿有闲工夫跟邻居打招呼?他们俩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回敬邻居,邻居也看出他们的不对劲,忽略了姚寅笙这个陌生人的存在直接问小俩口:“你们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不知道崔鸿历怎么想的,他突然拉着邻居大叔的手说:“血......我们家有血......” 邻居大叔伸长脖子往后看:“没有啊,什么都没有,你们这是怎么了?诶对了,这位是...... ” 为了不让这件事在还没弄清楚之前扩散,姚寅笙把崔鸿历拉回来笑嘻嘻地对邻居大叔说:“我是他们的远房表妹,过几天要去东部找工作,所以在这里住上几天。” “哦,原来是这样,那他说的血是......” “额......可能是他看错了,最近我表姐夫他老是在单位里加班,可能休息不够恍惚了,哈哈......” 第3章 亲生儿子 邻居大叔信了姚寅笙的话,关键是他手里还拎着一袋垃圾,不好聊太久,所以拍拍崔鸿历的肩膀,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后转身进了电梯。解除了一个邻居姚寅笙也松了一口气,这下她也可以确定了,从门缝里流出来的那滩血只有她们三个人能看到。 姚寅笙打开电子门锁的盖子问:“你们家密码是多少?” 崔鸿历镇静地说:“是我们俩领证的日子,231231。” 嘀嘀嘀......姚寅笙成功解锁推开房门,她还没来得及震惊呢,身后的上官玥就已经被吓得不行。上官玥大叫了一声,这声音直接把楼道的声控灯都给叫出来了。姚寅笙回头给崔鸿历一个安静的手势,崔鸿历的手现在是哆嗦的,因为他也看到门后面的情况。门里面有两个人,两个老人,老脸苍白毫无血色,就连眼睛都是灰蒙蒙的。最最最关键的还是老人身上穿的衣服,崔鸿历指着老人道:“衣......衣服......他们身上的衣服......就是我们在衣柜见到的那套!” 这两位的确是鬼,姚寅笙见多了自然不害怕,但崔鸿历跟上官玥就抱在一起互相寻求安慰。姚寅笙走上前:“老爷爷老奶奶,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呀?” 两位老人倒是看了姚寅笙一眼,微微张口语气和蔼地说:“孩子们,这些日子吓到你们了,真是抱歉啊。” 崔鸿历跟上官玥对视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姚寅笙抛开感情对二位老人说:“既然您二老也知道吓着人家了,为何要留在这里?”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老奶奶伤心的开关,她开始抽泣不语。姚寅笙无奈,只好对崔鸿历说:“你们俩在外边儿待着吧,我进去看看。”说着就关上门。 一人两鬼共处一室,姚寅笙按照老规矩给二老一口吃的,待香烛即将燃尽,姚寅笙又说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怎么了吗?” 老奶奶很悲伤,几乎说不出话,还是老爷爷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姚寅笙。两位老人是一对恩爱夫妻,老爷爷叫宫岩,老奶奶叫李万仙。两人相识相知相爱了一辈子,有一个儿子,在外打拼多年混了个公司经理的称号,也算有出息。可宫岩爷爷却告诉姚寅笙,他们的死就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一手造成的。 宫岩的儿子叫宫雨光,行凶的时候只有三十岁。姚寅笙也纳闷了,好端端的一个儿子,怎么会杀了自己的父母呢?那杀了人他躲到哪儿去了呢? 姚寅笙让宫岩详细说些,宫岩抹了一把泪说:“他是因为涉赌,欠了很大一笔钱还不上,他就偷偷买了一笔保险,然后把我们杀了,拿了赔偿金逃到国外去了。” 居然还能这样?姚寅笙一开始还以为是不是老两口跟儿子有矛盾,没想到儿子是因为不成器才走的弯路。而更让姚寅笙震惊的还在后面,宫岩居然说他们其实早就知道儿子的计划了! “我们在一本笔记本上发现了他的计划,他把细节都想好了,要怎么样让我们服下安眠药,还有他的逃跑路线。我们发现以后就质问他,他也承认自己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他跟我们大吐苦水,说自己有多不容易,还说自己知道错了但现在已经弥补不回来了。” “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你们还会死?按理说这种事情被发现,就不会实施才是。” 宫岩爷爷痛心地摇摇头,“他又想了另一个方法,在一个晚上趁我们都睡着以后用绳子勒死我们。你看,我脖子上还有印记呢。” 姚寅笙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宫岩爷爷还有李万仙奶奶脖子上大约两指宽的勒痕。真是狠心啊!怎么说也是把自己一手养大的父母,且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可偏偏因为自己误入歧途害死了家人。 老人逗留在房子里的原因差不多已经找完了,姚寅笙又问老爷爷:“那么您二位一直逗留在这里的原因,是不是就是想让儿子能回来?” “是......”宫岩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定,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李万仙。确实,这件事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宫岩和李万仙都被宫雨光杀害,可他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老两口为人善良也很爱儿子,肯定不想儿子被关押。 姚寅笙看得出宫岩爷爷的心思,她深吸一口气说:“你们儿子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这套房子不属于你们,可你们在此逗留已经给新住客造成影响。所以,你们二位要么跟我走,要么我就原地给你们超度了去,这样你们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要超度吗?宫岩看向爱人李万仙,李万仙坚决地摇头,那就是不要了。李万仙也整理好心情,她对姚寅笙说:“我们想让我们的儿子回来,他杀了我们,现在却逍遥法外,他就是个白眼狼!若是他跟我们实话实说,我们肯定会想办法陪他渡过难关,但我们不接受他害死我们。” 这个结果姚寅笙还挺意外的,但老人家都这么说了,姚寅笙就先把两位移开。她拿出两张符纸说:“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您二位先到里面来,儿子的事情我们慢慢说,先把房子还给人家。” “诶,好!” 崔鸿历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姚寅笙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两人,并且宽慰他们说:“你们放心吧,两位老人现在在我这儿,房子已经可以放心住了。” 崔鸿历有点过意不去,他问姚寅笙:“那......后续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用了。”姚寅笙说得很果断,“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处理,本来也与你们无关,你们也帮不了什么。” 没想到姚寅笙这么直接,崔鸿历噎了一声干笑着。上官玥拿出手机要给姚寅笙扫码支付,她说:“我看过这方面的事,知道你们要酬劳,你看多少合适?” 姚寅笙平淡地说:“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 第4章 第三种办法 小夫妻俩的事情是解决了,老俩口的事情还没个头绪呢。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宫雨光潜逃外国,要他回国伏法也只能通过几种方式,第一种就是引渡条约,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用的;第二种就是宫雨光良心发现,这也不可能,他若真有良心何必杀了父母呢;第三种便是姚寅笙从中作梗,让宫雨光吃点苦头强迫他回国。 三种办法权衡利弊,姚寅笙都觉得难度挺大,所以她将这三种办法告诉老爷爷老奶奶,让他们自己考虑做决定。老两口肯定犯难,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儿子,既希望他能回来,又希望他不要受严厉的惩罚。 两口子商量半天给了姚寅笙一个勉强的答复,“你先帮我们找到孩子在哪儿吧。” 姚寅笙第二天就独身前往公安局,见到老熟人江队长,姚寅笙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对江队长来说,姚寅笙跟他说什么离奇的事情他都不觉得奇怪,他帮姚寅笙出入境记录,上面显示宫雨光在两年半前就出国了,然后再也没回来,他的目的地国家是阿美莉卡国,但后续是不是一直留在阿美莉卡国就不得而知了。 海关方面帮姚寅笙联系了驻阿美莉卡国的大使馆,算是联系上宫雨光了,但他否认自己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光荣事迹,还背负着人命,肯定没人愿意承认。 但姚寅笙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宫雨光一直停留在阿美莉卡国,倘若这样是不是可以使用引渡条约呢?江队长不确定,“引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请求引渡的主体必须是有请求权的国家,包括罪犯本人所属国和犯罪发生地国,个人不能成为请求引渡的主体。也就是说这个人犯下的罪行非常恶劣且影响巨大,惊动了国家,才能进行引渡。你现在说的情况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甚至都不足以上报,估计很难啊。” 那利用调查组的身份呢?姚寅笙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也就是个挂牌的,没有拼过命,现在就用调查组的身份有点鸡毛当令箭的感觉。这么说来,也许只有第三个办法可行了。 姚寅笙回到家把这个遗憾的消息传达给老两口,他们貌似也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宫雨光不承认杀人时,脸上还是颓废的。姚寅笙也把第三种办法告诉老两口,若是不吃点苦头,宫雨光肯定不会悔改,姚寅笙也有分寸,只要把他弄得生不如死又没有危害生命就可以了。 宫岩率先同意了姚寅笙的第三种方法,他心里又爱又恨,作为父母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进监狱,可是他的儿子亲手杀了他,他也跨不过这道坎儿。而李万仙奶奶还在犹豫,她在想什么,姚寅笙也没问,女人容易心软,不狠心难过的只有自己。 姚寅笙也明说了,“这第三种方法其实就是给他下蛊,我之所以没说明白其实也是对第一个方法抱有侥幸心理,而且下蛊需要的东西有一些难度,都是一些宫雨光身上的东西,比如毛发,还有贴身衣服也可以。这些东西现在找起来会很麻烦,简单一点的就是生辰八字,这个我也能弄,但依靠生辰八字只会改变他的气运,让他倒霉而已。这两个方向,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姚寅笙也不着急,她给两人三个晚上的时间思考讨论,到底要不要用第三种方法。 三天过去,老两口再次找到姚寅笙时,他们给出了答复:“我们决定了,用第三种方法。” 这第三种方法姚寅笙可谓非常熟悉了,难的只不过是材料的搜集。既然两老决定要用这种方法让儿子回国伏法,姚寅笙也问了,“你们现在还能提供的东西是什么?毛发还是生辰?” “小时候的头发算不算?”李万仙问。 “勉强算。” 李万仙提供了一个人的名字,洪有才。李万仙告诉姚寅笙,这个洪有才论辈分还是宫雨光的舅公,虽然是远方的。李万仙说他在老家农村是一名有名的道公,谁家里需要做法事,第一时间都会想到他。 在宫雨光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因为贪玩跑到村子左边的溪河中玩耍,那时候的宫雨光不会游泳,平时跟小伙伴玩耍也只是踩在河床的石子上玩。但那天他见流水并不急,就打算摸着石头过河,跟小伙伴一起到河对岸玩。 就在他走到河中间时,水位已经来到他的下巴位置。出于对水的恐惧,宫雨光乱了阵脚,脚底一滑就失去平衡,被水流冲走。后来宫雨光在下游遇到一位在河边洗衣服的大婶救了他,当天晚上宫雨光就发烧了,李万仙就叫来那位洪有才,他把宫雨光的头发剪去一截,原因是宫雨光被河里的女鬼盯上了,他要拿头发去做一个假人蒙混过关。 那撮头发被洪有才留着,李万仙每年也都会让洪有才用那撮头发给宫雨光做法事看看来年的运势如何,所以跟宫雨光贴身的就只有那撮头发了。 听到这话,姚寅笙知道自己不免要跑一趟,好在元宝村并不远,姚寅笙愿意走一趟。李万仙和宫岩要求一同前往,姚寅笙没有拒绝,带上两张符纸立刻出发了。 第5章 分寸 姚寅笙的出现没有让元宝村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她很顺利地找到洪有才,把宫岩夫妇俩遇害的经过告诉洪有才,就鬼使神差地拿到宫雨光的那撮头发。事不宜迟,姚寅笙回到车上调了个方向往苗寨赶。 要想让宫雨光早日回国,一开始就必须给他下狠药才行,蛊就是那剂狠药。姚寅笙在太阳落山后赶到小翠的寨子,她跟小翠已经提前打了招呼,小翠早早来到寨口等候。 一见到姚寅笙,小翠就撒娇似的冲上去抱住她,“寅笙姐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当然好,身体健康吃嘛嘛香,现在还能开车来找你呢。” 事情小翠都知道了,她领着姚寅笙往屋子走,“婆婆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她好像有话要跟你说。”小翠脸上的表情不自然,甚至有点害怕,能让小翠都那么害怕,芮婆婆估计也动怒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姚寅笙这个决定而动怒罢了。 该来的总要来的,芮婆婆对姚寅笙刀子嘴豆腐心,姚寅笙都习惯了。掀开门帘进屋,芮婆婆就坐在竹凳上,手里握着一根粗大的烟筒,一点一点把烟草塞进烟孔里吞云吐雾。姚寅笙还是第一次看到芮婆婆抽水烟的样子,印象里只有外婆小时候会每天来上几口,但这玩意儿对肺不好,外婆年老开始咳不出痰的时候大舅就把外婆的烟筒收起来了。 “芮婆婆,您找我?” 姚寅笙自觉找个地方坐下,芮婆婆瞥了她一眼,意犹未尽地把烟筒放到一旁,她问姚寅笙:“听说,你想让小翠帮你给一个人下蛊?” “是这样没错。” “那个人还远在国外?” “对!” 芮婆婆没说话,而是用老鹰一般锐利苍劲的眼睛看着她,审视了半天突然叹了一口气,“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人把自己的父母杀了,拿到保险金跑了?” “嘿嘿,我就猜到您很难相信,所以我把两位老人都带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罢了,老太婆我也只是问一问。既然情况属实,你们自己处理便是,但我有一点要告诫你们,切勿拿人的生命开玩笑,对方即使已经犯下弑父弑母之罪,也要经过审判才能被定为犯罪。倘若在此之前死了,因果会转移到我们各自身上,你明白吗?” 姚寅笙郑重地点头,“芮婆婆,您放心吧,这人要是还躲在国内,我就是掘地三尺都要把他揪出来,绝对不会动用这种方法,我有分寸。” 芮婆婆轻轻点头,“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到那间房间去。” 小翠领着姚寅笙进屋,神秘地关上门,点上一盏煤油灯。姚寅笙发现这间房间有窗户,但是封得死死的,一点儿都不通风。这也是人家的习俗,可能小翠下这个蛊就是不能见阳光呢,姚寅笙这么想,就没开口多问。 小翠接过宫雨光的头发和记着宫雨光生辰八字的红纸,呢喃一阵苗语,小翠朝身边一伸手,一碗乌漆嘛黑的怪水变魔术似的接过来,可小翠身边没有柜子桌子,那碗黑水怎么来的没人知道。紧接着,小翠用筷子在碗口转动,筷子跟碗壁接触摩擦发出轻微刺耳的声音,姚寅笙没来得及捂耳朵就看到那碗黑水竟无缘无故沸腾起来。 滴滴震起的水珠诡异得让姚寅笙倒吸一口凉气,不一会儿,一条小腿那么长的小蛇从姚寅笙坐着的垫子下露出脑袋,绿豆大小的眼睛一眨一眨,渴望地看着小翠。姚寅笙眉毛一皱,正要问为什么,小翠便用一根银针扎进黑蛇的身体里。黑蛇很乖,小翠对它这么做都不抵抗,而是悠哉地吐信子。 小翠把黑蛇的血挤出来分别滴在头发跟红纸上,然后用一捆麻绳把这两样东西包裹住一根普通的树枝上,再将树枝挂在黑蛇身上,“好了,去玩儿吧!”小翠摸摸黑蛇的脑袋,黑蛇嗖的一下,一溜烟儿不见影了。 “呼!”小翠呼出一口气,起身对姚寅笙说:“寅笙姐姐,我们弄完了,走吧。” 姚寅笙讶异起身拍拍裤子,“这就完了?那蛇要去哪儿?” 小翠打开门,调皮地冲她笑着说:“它去玩儿了,后山都是它的地盘儿。” “那,宫雨光会怎么样?拉肚子?” 小翠咧嘴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说:“还不止呢寅笙姐姐,一开始他会拉肚子,然后慢慢的双脚会没有力气,再然后他的双腿会并拢在一起无法分开,睡觉的时候也会跟蛇一样盘成一个圈,身体还会出现蛇鳞还会降温,这是蛇蛊的一种。呵呵,他会越来越像一条蛇的。不过寅笙姐姐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把东西跟黑蛇分开就好,持续下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就看对方怎么选了。” 姚寅笙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虽然不会对宫雨光有生命危险,但的确会让他的生活受到不小的困扰。姚寅笙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不过为了能让宫岩和李万仙见到宫雨光,也只能这么做了。 事情办完,姚寅笙再三跟小翠确认不会让宫雨光死在半路上,姚寅笙才在第二天放心地启程。路上,宫岩和李万仙还是有点担心的,因为蛊他们只有在电视和书上看到过,它的神秘让很多人望而生畏,总觉得蛊不是个好东西。 其实凡事都具有两面性,姚寅笙简单地科普了一些关于蛊的知识,也给二老一颗定心丸。 “那,雨光什么时候能回来?”李万仙这么问。 姚寅笙握着方向盘不确定地说:“这个就不好说了,得看看宫雨光的忍耐程度。如果他耐力低,可能蛊毒发作几天就回来了,但如果他耐力高,估计会坚持很久。” 第6章 宫雨光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姚寅笙回到山渐青已经是晚上,把符纸放在一个安全干净的位置,姚寅笙就上楼了。 过去几日无聊的日子,江队长突然给姚寅笙打来电话,“你要找的那个人,回来了。” 姚寅笙赶到警局,江队长只告诉她:“目前他还在首都机场,他是今天早上八点多进入海关,因为形迹可疑加上我们告知的,他被扣留着。” “那要他回首府市呢?” “估计还要等上两三天。” 姚寅笙犯难了,首都也不是不可以去,就是姚寅笙没有那么大面子让海关人员通融一下。她刚加入调查组还没有办一起案子,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借用调查组的名号。那现在估计只有等了?姚寅笙撑着膝盖站起来,看来也只好这么办了。 从警局回来,姚寅笙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两老,因为现在还不确定宫雨光真正回到首府市的时间,现在就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更焦急,姚寅笙打算等宫雨光被押回首府市了再坦白。过去两天,二老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姚寅笙只得让他们等等再等等,他们也渐渐失去对姚寅笙的信任。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三天后姚寅笙接到江队长的电话,他已经接到宫雨光了。姚寅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老,然后带着两张符纸飞奔出家门,直奔江队长的办公室。 姚寅笙来到的是一间巨大的审讯室,门口有拿着武器的护卫,里面坐着一溜人,全是穿着蓝色警服的公安人员。只有一个人被黑布包裹着脑袋,双手双脚都戴上电子铐,身后也有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员站岗。 江队长站起来给护送了一路的警卫人员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调查员。” 姚寅笙还纳闷呢,小声地问:“什么调查员?你给我安了什么身份?” 江队长笑一笑说:“不这么说,对方肯把这个人送过来接受审讯吗?再怎么说他也是通过合法渠道入境,坐飞机过海关填写入境卡了的。不给上面一点儿压力,人就放走了。你放心吧,反正你不也加入那个调查组了吗?这么说也没有不合适的。” 姚寅笙换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迎上去,“感谢你们的支持和理解。”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警员握住姚寅笙的手说:“不客气,不客气。路上听闻你是一名调查员,我们还以为年纪跟我们一样大了呢,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哪里,碰巧天生一技之长,也是调查组这名伯乐的慧眼,要不然我现在可能就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两人不再客套,老警员给身后的人点点头,宫雨光的头套被摘下来,露出一张长满鳞片的人脸。宫雨光一露面,姚寅笙挎包里的符箓就显得不那么安静了。姚寅笙托着包小声地说:“别急,一会儿就让你们见面,先等等。” 姚寅笙来到宫雨光面前问:“请问你就是宫雨光宫先生吗?” 宫雨光低着头不说话,一路上他都这样,不吃不喝不睡觉,好像在进行无声的抗议。但是宫雨光不说话,姚寅笙也有办法让他激动起来,她先是将蛇蛊的症状一一说明,这时候宫雨光也没有说话,但不停地咽口水,显然他害怕了。 姚寅笙见状又说:“有一对夫妇告诉我,他们的儿子在外面赌博欠了不少钱,但是他无力偿还,最后居然为了保险金把亲生父母杀掉,宫先生,这件事你听说过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宫雨光终于有了点反应,是很不耐烦的那种。 姚寅笙不是急性子,宫雨光的回应也正中她下怀,她身子向前倾,笑吟吟地看着宫雨光,“如果我说,被你杀害的你的亲生父母现在就在你身边,你相信吗?” 豆大的汗珠开始从宫雨光的额头还有鼻翼两侧渗出,他吸吸鼻子不说话,眼睛看向另一边,说明他心虚了。姚寅笙从包里把符纸拿出来,“宫先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应该没想到你的父母亲会一直待在你们曾经的家里等你吧。出来!” 两股黑烟凭空出现,一些警卫员发出惊叹,这可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情景啊,第一次看到肯定惊讶。而更令人惊讶的还在后面,那黑烟幻化成两个人影,一男一女两位老人的模样,比变魔术都有趣。 终于,在看到宫岩和李万仙后,宫雨光的身体颤抖起来,他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了。姚寅笙捻着那两张作废的符箓说:“宫先生,别以为逃到国外,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身上的蛊毒,是我让人给你下的,为的就是把你叫回来。如果你好好认罪,我说不定能帮你解开,但如果你不愿意,让它伴随你一生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它不致命。” 见自己的罪行被了解得明明白白的,宫雨光惊恐万分地说:“我说......我说!但你真的会帮我解开吗?” “你也得说了才知道。” 宫雨光立马开始忏悔:“爸!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去赌,不应该杀了你们,但是我......我也是有苦衷的啊!我也是想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只要我有钱了,我就可以去买房买车子,就可以娶老婆,你们就可以抱孙子了不是吗?爸妈,我不是故意的!” 最后宫雨光也确实承认,自己为了保险金计划杀害父母。就如宫岩说的那样,宫雨光一开始把计划写在笔记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有条不紊,就差实施了。后来计划曝光,宫雨光做了保证,不会再有这种想法。其实宫雨光在东窗事发后确实有忏悔,可困扰他的从来不是道德问题,而是钱,为了钱他可以铤而走险。 事情到此结束,宫雨光被警方带走,等待他的是法律的审判。姚寅笙把宫岩李万仙带走,事情已经解决,二老也应该放心地走了。 第7章 钓尸 被黑白无常带走的时候,李万仙回头了,她看着姚寅笙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眼神突然又黯淡下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姚寅笙觉得李万仙可能想让姚寅笙帮个忙让儿子不要被判死刑,毕竟宫雨光的作案手法挺狠毒的,估计会重判。可是无论怎么判,姚寅笙都没有话语权,李万仙可能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最后时刻没有说出口。 回到家姚寅笙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拿出爷爷重新塞到自己手里的《集魂录》打开看看,上面出现了两位老人的信息: 宫岩,男,盈芒市西梁村,一九四八年生,二〇二一年卒,死因:窒息而亡。 李万仙,女,银安市冬令村,一九五一年生,二〇二一年卒,死因:窒息而亡。 继续以前的工作,姚寅笙显然处理得更得心应手。虽然不知道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冤魂,但准备工作还是要提前做好的,正好今天姚寅笙有空且天气凉爽,她开着车到白事一条街里大采购,顺便跟李俊陆翊吃个饭。买了满满一大车东西,姚寅笙把后备箱跟后座都填满了才停下来。 回到家姚寅笙也没消停,她用一个晚上画了一桌子黄符,全是以后捉鬼用得上的。这也是姚寅笙睡得最晚的一个晚上,将近凌晨四点才睡,不过对于经常昼伏夜出的姚寅笙来说,这点时间算不了什么。 睡到第二天中午,姚寅笙肚子把她饿醒了,她下楼找吃的,一个电话打进来。 “喂?”这还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你是姚大师吗?我现在有事想请你帮忙,你人不在店里吗?你在哪儿啊?” “哦,我在家呢,你在店里是吧,你等等我一会儿就到。” 生意上门姚寅笙也终于不再昏昏欲睡,她换上一身休闲装出门,不多时来到酒吧。打电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有些发福多了啤酒肚,但四肢还算健壮,年龄应该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姚寅笙坐到男子对面说:“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姚寅笙,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双腿并拢,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来回不停地搓,看来这个问题应该困扰了他很长时间。他喝了一口咖啡也开口了,男人名叫徐一凡,是一名公交车司机,平时上一休一,休息的那天喜欢跟朋友去钓鱼,单身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 事情其实很简单,有一天徐一凡一个人找了一处偏僻的河段钓鱼,那天他并没有钓到鱼,但是钓起一具尸体。徐一凡当时就被吓得魂儿都待不住了,他扔下鱼竿就跑开,待冷静下来他还是回到场地报警。 警察出警后就把尸体捞起来带走了,徐一凡跟着警察一起回局里录口供就回家了。到这里,事情都还是非常合情合理,姚寅笙觉得跟自己没有太大关系。不过徐一凡接下来就说到重点了,“后来我回家,就开始梦到那具男尸,他什么都不做,就好像站在我床边看着我。不行,不行,我现在想想心里都还在发毛。” 姚寅笙觉得应该是那男尸死得太冤所以急需有人替他申冤,才通过这种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但现在警方已经介入,需要的只是时间罢了。不过人家大老远跑来求助,姚寅笙也不是什么都不给,她折好几张符纸,“这些你拿回去,三角的贴身放好,没有折起来的你就贴到自己床头还有家门口。当然,如果这样你还不安心的话,每天晚上睡前都装好一碗夹生的米饭,插好三炷香放到家门口。如果这些你都做了还会做噩梦或者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来找我。” 徐一凡将信将疑地把符纸收下,根据姚寅笙说的,护身符他塞进衣服里,其他的符纸他小心地放进皮夹里。等徐一凡离开后姚寅笙也打听了一下关于男尸的情况,果然在上个星期确实有一具泡浮囊了的尸体被打捞上岸,但现在警方还没有具体通报,也就是还在调查中,姚寅笙能搜集到的信息并不多。 不过这也就是一般的凶杀案,泡了那么久估计时间跨度较大,调查起来可能比较费时费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两三日过去,姚寅笙以为徐一凡已经没事了,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徐一凡就给她打来电话了。 “姚大师,我又来了。”徐一凡的声音听上去很沮丧,看来这两种办法都没用啊。 姚寅笙来到酒吧,先给徐一凡说一些好听的话,“真是抱歉啊,没想到他这么难缠。” 徐一凡也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问姚寅笙接下来怎么办。姚寅笙知道现在有必要去一趟徐一凡发现男尸的地方,所以她说:“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去找找他了,那个地方是哪儿,你还记得吗?” “记得,不过距离市区比较远,我们现在要去吗?” 姚寅笙已经站起来了,“必须去了,要不然连护身符都没用,看来他很坚决。我们走吧,直接坐我车过去。” 上了姚寅笙的车,徐一凡眼睛都直了,他抚摸着车内的一切,小心翼翼的。他问姚寅笙:“这......这就是豪车啊,你这么有钱啊?” 姚寅笙已经发动车子,用喉咙嗯了一声说:“帮了一个老板的忙,这辆车是他送我的。” 一路上姚寅笙跟徐一凡一问一答,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发现尸体的河段其实位于一家驾校背后,只不过这家驾校现在关门了,只有几个掉了色的大字摆在操场,从徐一凡发现尸体的地方看过去大约有八百米。 “就是这里了。”徐一凡给姚寅笙指了一块稍微凹陷的土地。 第8章 男公关 这块地方看上去真的很少人来,连徐一凡之前坐过的痕迹都保留得那么好,的确是一个完美的抛尸点。只是凶手还是棋差一招,碰上了同样喜欢找荒山野岭的钓鱼佬。 来到河边姚寅笙发现这里的水质其实不算差,河里还有几团鱼群,这要是都钓上来心情肯定好。姚寅笙把符纸拿出来了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男尸的名字,问了徐一凡他也说警方当时在调查也没有头绪。 姚寅笙还是给江队长打了个电话,把徐一凡经历的诡异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得到了一个名字,宋天道。姚寅笙燃起一张离火符扔进水里,吓跑了不少鱼,也让河水有了巨大的动静。 徐一凡站在后面咬着咬指头,显然是被水里开水般的泡泡吓到了。姚寅笙哼了一声说:“来找你也是给你面子,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的你就去找谁,缠着一名公交车司机干什么?宋天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下狠手了!”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一张苍白秀美的脸从水里缓缓升起,标准的桃花眼比女孩子还漂亮。慢慢的,男人的身子全部暴露出来,头顶的天空很配合地送来几朵乌云,岸边瞬间变得阴暗。姚寅笙背着手自上而下审视着宋天道的身体,发现他身上并没有致命的外伤,脖子上也没有勒过的痕迹,那他是怎么被扔进河里的?溺水?姚寅笙觉得不应该。 “你就是宋天道?” “是。” “就是你缠着这位司机师傅?” “是。但我是有苦衷的。” “你有什么苦衷,且说出去,纠缠一名公交车司机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说到这儿姚寅笙的语气也柔软下来,从宋天道的言谈中她发现,宋天道挺老实的,再加上他那人畜无害的外表,姚寅笙因为私心而心软了。宋天道抽一下鼻子告诉姚寅笙:“我是被两个人害死的。” “那两个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杀你?” “她们是两个女人,一个叫马海燕,她是海湾山庄的老板。另一个女人叫凌碧琪,在逍遥古镇里有五家门面,就是她们杀了我。” 还是俩有钱人啊,姚寅笙心里这么想。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宋天道究竟是怎么死的,所以姚寅笙让他继续说下去,而宋天道也给姚寅笙一个不小的震惊。 宋天道看着不到三十,其实他死的那年才二十四,正要过人生的第二个本命年。而宋天道有一个来钱快的工作,男公关,简单来说就是当鸭子,哄那些富婆开心跟那些富婆睡觉的。马海燕跟凌碧琪就是宋天道的顾主,而且宋天道说她俩私底下认识,来找宋天道的时候都是一起来的,看上去是一对好闺蜜。 姚寅笙的眉毛不禁皱起来,三个人一起她多少还是不理解,但有钱人嘛,玩得花是正常操作,她也不打算说什么。宋天道说到这两个人就是一脸的厌恶,他对姚寅笙大吐苦水起来:“你是不知道,同时应付两个女人我有多累,何况还是两个欲求不满的老女人,口味也重,我每次跟她们见面都要吃药。” “额......这个你也不用跟我说得那么清楚,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宋天道知道自己偏题了,哦了一声继续说:“那天晚上就跟平时一样,我刚跟她们结束第一遍,还没来得及休息呢,她们俩又要。我就说我太累了要休息一下,她们就拿出提前买好的让我吃下去。平时她们也这样,我也就习惯了,但那次她们居然拿出别的东西吸,你知道的,是那种药。” 姚寅笙点头,有钱人想拿到这种东西实在太简单了。宋天道那天晚上也被要求吸食这种药物,他不从,可是第一次吃下去的药已经起作用让他浑身欲火难以消除,两个富婆一起帮他吸进去一大口。 后来发生什么,宋天道已经没有印象了,他只知道自己很嗨,眼里全是跟食物中毒看到小人儿一样的画面。再后来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一口气没喘上来,人就没了。 简单来说宋天道这种情况属于猝死,还是在行房的时候突然的猝死。宋天道被迫服下和吸食的两种药物都会让他处于兴奋状态,这种不知疲倦的状态加剧心脏的压力,一旦超负荷心脏便停止工作,人也就没了。 这死得算冤枉,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是那两个富婆害死宋天道的,那么宋天道应该去纠缠那两个富婆才是。姚寅笙这么说,宋天道握紧拳头突然有苦说不出,姚寅笙看了一眼天空,头顶的乌云好像越来越浓厚,待会儿说不定会下雨。姚寅笙加重语气说:“快说啊,别磨磨唧唧的了!你到底想不想让案件真相大白?” “我想啊!可是那两个人有手段,我死了以后让人把我丢到这条河里,然后要会所那边的老板不要过问,我的死家里面都还不知道,我怎么不想。但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做的亏心事吗?我想去找她们,她们身上戴着的东西让我接近不了,我又不甘心,所以只好......”宋天道无辜地看了徐一凡一眼,眼里有歉意。 姚寅笙心中叹气,这种事情她见多了,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帮忙。姚寅笙对宋天道说:“行了我知道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被那两个富婆无故害死的,我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况且那两个人手里还有违禁药品,我不会不管。” “你愿意帮我?”宋天道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姚寅笙肯定地点头,“我愿意帮忙,但是你也不能一直缠着司机师傅了,人家有自己的生活,你一直缠着他会让他的健康受损的。” “我知道,我这就回河里等你消息,这样行了吧?” 第9章 人靠衣裳 姚寅笙想帮宋天道,但只打听到两个人的名字,对这两个人的住所并不了解。于是姚寅笙决定了,从宋天道工作的地方入手,她晚上就来到宋天道生前工作的地方,红林会所。宋天道说这是首府市现存的最大的红色会所,因为提供的是男对女的服务加上会所老板平时的打点,所以它还能屹立不倒。 宋天道也告诉姚寅笙了,这个地方很难进,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不是非常有钱的妇人是不可以进去消费的,听说有最低消费金,但宋天道不知道是多少。姚寅笙其实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她连台阶都没走完就被人拦住了。 “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来这里玩儿的。” “玩?”迎宾狐疑地看着姚寅笙,眼神不怀好意。“你的推荐人是谁?”迎宾这么问。 还有推荐人这一说的?这显然是姚寅笙事先没有预料到的,她当然回答不上来。再看迎宾的眼神,好像抓到了一只老鼠的猫,像一名经验丰富的猎手,仿佛早早便看穿了姚寅笙的小心思。 “既然没有推荐人,那你就不能进去。” “为什么?我有钱的!” 迎宾再次自上而下地打量姚寅笙,最后只丢给她一个好笑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地走了。姚寅笙还想上前试试,迎宾却对着门口的保安耳语几次,保安就扭头盯着姚寅笙。姚寅笙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能强行进去,越是这样只会加深会所对自己的怀疑。 姚寅笙也学着迎宾自上而下的打量自己,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今晚她穿得很简单,一件米白色的运动T恤加一条黑色的直筒裤,脚上踩着一双红白蓝三色的运动休闲鞋就过来了。T恤上的钩子自然能让对方看明白这是什么牌子,但比起那些贵妇人穿戴的奢侈品,还是不够看。难怪迎宾会用看不起的眼神看着姚寅笙,她今晚这样不就像还没出社会的二世祖突发奇想要刺激一把的样子吗? 想到这儿姚寅笙也大概明白了,人靠衣裳马靠鞍,这次不行下次来!这次无功而返让姚寅笙也明白一个道理,出入这种场所,有时候不需要靠你是谁,要靠的可能是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好比一个经常黑脸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不好惹,那么在接下来的相处中,你除了孤独一点,基本上没什么麻烦会找上你。 弄明白这个道理后,姚寅笙找到一个人的微信,或许她能帮上忙。 姚寅笙:陶艺扬,你最近有空吗? 陶艺扬:你别磨磨唧唧的,直接说你要干吗? 姚寅笙:明天陪我去买几件衣服? “不是我说你啊,你脑子开窍了还是铁树开花了,居然要买衣服,你以前可没这个闲工夫。”第二天一见面,陶艺扬一边走一边说,手里拿着姚寅笙买好的奶茶,时不时抿一口。 炎炎夏日提前到来,即便是商场里强劲的空调都不能让火气旺的降下温度,姚寅笙这种一到热天就要吹空调的体质,不靠冰冰凉凉的小甜水儿还真不自在。猛吸了一大口后姚寅笙说道:“这也是任务所需。” “我说呢,你平常也不会想到要给自己买衣服,还买有钱人穿的,看来你这回是花了大手笔啊。诶,对了,这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呗!” 姚寅笙言简意赅,把一些环节省略,不影响整个事情发展地把故事说出来。听完故事的陶艺扬自然像吃到一个大瓜的吃瓜群众,张大嘴巴一时间说不出话,不知道是震撼还是三观毁尽。 想到陶艺扬家境不错,姚寅笙也向她打听起马海燕跟凌碧琪这两个人。陶艺扬想了想说:“这两个名字我有印象,不过我目前没有接手家里面的生意,我家的生意我也不关心,只是偶尔听到我爸跟我妈聊天的时候说过一两次。她们两个其中一个已经结婚了,另外一个还是单身,两个好像都四十多了,但结婚的那个有没有孩子我还不知道。” “四十多岁,正是喜欢帅哥的年纪,呵呵。” 姚寅笙笑着说出这句话,陶艺扬也跟着笑了,“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想不到你这个人平时看着挺正经的,有时还会说一些骚话,是不是社会把你调教成这样的?” 两人正好来到一家奢侈品店,可是却没有热情的导购,只有跟昨天晚上一样瞧不起她们的柜姐。姚寅笙也不喜欢导购一直跟着,反正衣服嘛,自己看看就好,遇到喜欢的有合适的码数就试一试,就那么简单。 但姚寅笙一边看一边能感受到背后那些导购在耳语,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让店里的空气都浑浊了。 “这件怎么样?”陶艺扬没理会那些店员戏谑的表情,从一堆衣服里找到一件比较符合姚寅笙标准的衣服。来之前姚寅笙就跟陶艺扬分享过自己想要什么,既然要去一个以貌取人的场所,自然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红林会所这种地方只认钱,只要能让会所的人意识到你有钱就可以了。所以姚寅笙选择的标准就是:让别人一眼认出这是什么牌子的衣服,且不要太花哨。 对于奢侈品来说,LOGO就是它们最值钱的东西,只要印上它们的标识,不管你是麻袋还是拖鞋,都能卖出一个好价钱,所以想要找到一件不算张扬但其实很张扬的衣服是很难的。眼前这件衣服就是这样,纯黑色的衣服上只有一串英文,就是这个牌子的名字。 姚寅笙拿着衣服纠结了很久,总觉得又太单调了些,纠结要不要放回去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客人,买不起就不要碰了。” 一回头,是一个三十多岁,粉底液比水泥还要厚的导购员,张得尖嘴猴腮,一双下三白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们。后面的导购员都捂着嘴巴,但她们上扬的嘴角已经快要遮不住了,就等着看姚寅笙两人的笑话呢。 第10章 集齐装备 就算知道奢侈品店导购的脾气,可当别人真正用这种嫌弃的语气跟你对话时,你还是会气得不行。陶艺扬转过身同样趾高气扬地说:“你只是在为这家店打工,又不是这家店就是你的!衣服不就是让人试的吗?不让人试你摆出来干什么?积灰尘吗?我看你地位不高鼻子倒挺高的,不让我试是吧,把你们经理叫过来,我倒要问问她能不能试!” 店里还有零星三四位客人,她们纷纷扭头过来看热闹,陶艺扬也不嫌事大,好像越多人看她就越来劲,姚寅笙反而很淡定地在一旁挑衣服。这导购一看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而且还是刚上任不久,明显没想到陶艺扬会回击,她下意识望向身后的同事,希望她们能出面帮个忙。 一位比她大一轮的导购整理好衣服步履坚定地走上前,她脸上也化着妆,但比第一名导购要沉着很多。 “这位客人真是抱歉啊。”一上来,老导购就来了一计伸手不打笑脸人,我都乐呵呵的了你还能打我吗?不过老导购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假笑着说道:“我们并不是不尊重你们,只是我们店里这些衣服价格都比较昂贵,弄坏了或者弄褶皱了就不能进行二次售卖了,我们也是为你们着想啊。你们应该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吧,这个时间段的人哪有钱啊,这些都是新上市的衣服,价格稍微贵一些。你们要是真的想看,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前几季的衣服,那也有好看的。” 得,这名导购说出来的话更气人,陶艺扬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姚寅笙就拿着衣服自己朝试衣间走去,她还提醒陶艺扬不要动不动就动怒,会给自己的器官添堵的。这次导购没有拦着,因为姚寅笙扭头跟她们对视,她们就连连后退三步。 姚寅笙还是顺利进了试衣间,老导购看到后也是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陶艺扬一个人以胜利的姿态扫过店里统一着装的这些人,她决定了,等出去了就去投诉这家店,不可能让她们店大欺客的。 姚寅笙试衣服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大概十五分钟就拿着衣服满意地走出来,“这两件帮我包起来。” 导购先是怔住,陶艺扬在一旁用更得意的语气催促道:“快啊,没听见吗?包起来,寅笙可是大忙人,她分分钟几百万上下,耽误时间的损失你们负担得起吗?” 姚寅笙觉得陶艺扬太夸张了,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希望她适可而止。但还没从导购震惊的表情中出完气的陶艺扬只是给她使眼色示意别说话,等导购反应过来从姚寅笙手里接过衣服奔向收银台,陶艺扬才跟姚寅笙说:“你啊,别那么小心翼翼的,人在外头身份是自己给的。再说我也没夸张,你手里不是有几百万呢嘛,不夸张一点讲她们都学不会低头,别担心身份会被戳穿,说不定你下次再来的时候,这家店导购全换了。” 姚寅笙低声笑几声,也算认同陶艺扬的说法。 收银台上,导购员问了句:“就只需要衣服和裤子是吗?鞋子要吗?那边都是我们刚到货的。”好嘛,这下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姚寅笙扫了一眼橱窗里的鞋子,清一色的高跟鞋,她可没有历练到那种程度,能穿着高跟鞋上蹿下跳的。不过姚寅笙在另一家店淘到了一双不错的平底鞋,是一双皮质的靴子,中帮的黑色,跟刚买下的裤子也很适配。 “对了,还有包包呢!”又在一家店买到一个小挎包,正好装下现在姚寅笙挎包里的所有东西,背带也是可以拆卸的,哀魂鞭装上去刚刚好。 “对了,还有手表。寅笙,你还缺一块儿彰显身份的手表!” 其实姚寅笙觉得手表不是必需品,现在大家看时间都是自然拿起手机点亮屏幕就可以了,手表已经成为一种装饰品的存在。况且姚寅笙觉得自己已经有一块手表了,多一块不是占地方是什么? 但陶艺扬不这么觉得,“穷玩车富玩表,图钉玩电脑,你以为这只是说说而已吗?你看那些大老板手上不都戴着一块名表,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就是你追求的那种,张扬但又不是特别张扬。有时候你穿着一身名牌人家可能以为你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但是手表一戴就不一样了,别人会认为你是当权者,会给予你更多的尊重。” 就这样姚寅笙被陶艺扬拉到商场负一层的手表区,在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恰巧开着一家店,店门上的标志姚寅笙还是认得出来的,虽然不是世界第一贵的手表,但足以撑场面了。 “你好,欢迎光临劳力士,请问需要什么样的手表呢?”这家店里的导购明显比刚才的导购要有礼貌有分寸得多,姚寅笙的心也舒坦一些。 最后在导购的热情推荐下,姚寅笙还真相中了一块腕表,一款全身采用永恒玫瑰金色打造的腕表,镶钻玫瑰金色表盘及元首型表带。表盘设有18K金底座镶托钻石,可以通过太阳光线效果,折射出淡雅的粉色光泽。光线沿刻纹分散,营造出隐约而独特的效果,随着手腕的摆动还能展示不同光泽。 今天算是大丰收,姚寅笙那款从高中开始陪伴她的卡西欧手表并没有退役,以后处理鬼她还是会戴着那块运动手表,毕竟它耐摔,新买的这个磕着碰着姚寅笙都心疼花出去的钱。晚上一起吃了顿晚饭,姚寅笙跟陶艺扬也分开了。 第二日晚,姚寅笙就穿戴整齐地重新出现在红林会所门口,这次她学会了,来上李俊陆翊撑场子。三人把车直接开到会所门口,让门童去帮忙停车,这样她的劳斯莱斯就能让迎宾有第一眼印象。 “欢迎,请问是第一次来吗?”姚寅笙发现这次换了迎宾,应该是轮班吧。 姚寅笙不多想,只是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迎宾看到一身昂贵衣物的姚寅笙,没有多想就侧身领着三人走进大厅。大厅装潢的阔气程度远超一般人的想象,从外观看整栋楼一共有十五层,光是一楼目测就有十米的挑高,就连门都是纯金做的。而进了门,迎接她们的是一张巨大的山水墨画,长度应该有十八米,宽度四米或者五米,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右下角印着画家的名字,但姚寅笙没来得及看。 “几位需要什么样的少爷?我们有888的,1888的,2888的以此类推。” 陆翊摸摸下巴说:“这看上去也不贵啊。” 迎宾礼貌一笑说:“刚才我说的是少爷们的出场费,还没算包厢跟酒水钱。我们的包厢也分几个档次的,有黄金、白金、翡翠、钻石和VVIP包厢,最低的一款包厢价格是一万八千元,看几位怎么选了。” 第11章 就他了! 姚寅笙跟李俊对视,李俊轻咳两声问:“点到的少爷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样的,只是每个消费级别的包厢里面的内容不一样,比如黄金其实就是一个大厅的卡座,少爷们会陪你们玩游戏喝酒,没有私人密闭的空间。黄金往上就是独立的房间,隐秘性高,你们想跟少爷做什么就做什么。” 卡座就没意思了,姚寅笙咬咬牙决定花大价钱,“那就来VVIP的!” 迎宾还是礼貌地微笑着:“VVIP是吗?麻烦告诉一下你们的推荐人是谁?” “啊......啊?推荐人?这还要推荐人?” “要的,你们第一次来可能不清楚,VVIP的价格虽然是最贵的,但也不是什么有钱人都能进去消费,需要有熟人的介绍,再由我们的经理亲自将你们带上去。”迎宾说完就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三人,但没有嘲讽意味。 李俊碰了一下姚寅笙的手,喉咙压低声音小声提醒姚寅笙:“寅笙,一开始别那么高调,这样我们也很容易穿帮的。” 这句话也点醒了姚寅笙,VVIP那么神秘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她们今晚不能打草惊蛇,只能一点一点自己摸索出线索来。姚寅笙点点头对迎宾说:“那我们要翡翠的。” “好的,请跟我来,你现在也可以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类型的少爷。” “年轻一点的,好看的,身材也要好。” “好嘞!马上给您安排上!”迎宾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姚寅笙三人带到一间包厢,里面的装潢偏欧式,头顶的天花板是一幅大大的油画,上面的人物袒胸露乳,嘴角还有浅浅的微笑。真皮沙发上放着三个眼罩,迎宾介绍说:“这是为一些害羞的顾客准备的,你们不需要的话给我说一声,我撤掉就行了。” 姚寅笙让迎宾把眼罩撤走,坐在真皮沙发上跷起脚说:“先看看人,酒水一会儿再点。” “好嘞!樊姐,把人带进来。” 门打开了,一水儿的帅哥穿着闪亮的西装排队走进来,他们并不拘束,一个个的表情看起来很老练,就是为了被选中才谄媚的。姚寅笙眯着眼睛扫了一圈后失望地摇摇头,这些少爷好看是好看了,但姚寅笙总觉得差点儿意思。 第一批被姚寅笙拒绝了,那个叫樊姐的人没有气馁,拍拍手把这一列少爷叫走,没一会儿又来了一批帅哥。姚寅笙扫了一眼没有自己想找的,又摇摇头,樊姐机械地把这批人叫走又叫来下一批。 姚寅笙看了一眼后对樊姐说:“那个......我想找带有忧郁气质在身上的,有吗?” 缩小了范围樊姐就开心多了,她两手一拍说道:“当然有啦!我这就给您找去!你们几个,出来!” 没一会儿,六个人被樊姐带进来,姚寅笙看出来了,这些都是些郁质帅哥。姚寅笙扫了一圈,指着一个穿黑金色西装的少爷说:“就他了!” 樊姐显然很高兴,她推着这个被选上的少爷来到姚寅笙跟前,“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这是冠希,他可是我们这儿的忧郁小王子呢。其他二位有人选了吗?” 李俊陆翊本来想让这个冠希一陪三的,但姚寅笙给了她们一个眼神,意思就是让她们别那么拘束,就当是边办事边娱乐了。得到姚寅笙眼神的许可,李俊也来劲了,她对樊姐说:“我想要那种肌肉型帅哥,刚才那些都是精瘦,不够健壮,我想要比他们再强壮一点的。对了,露出肌肉让我选。” “行嘞!没问题!”樊姐更是乐开了花儿,叫来将近十个肌肉猛男来到包厢让李俊自己挑。李俊挑了个一直用胸肌跳舞的少爷,叫许赫伦,听到自己被选上,本来还紧绷着的脸一下就绽开了。 “到我了,到我了!”陆翊对樊姐说:“我呢要求不高,就是要长得帅的,哦对了,还要会打游戏,现在流行的手游啊最好都要会玩,有吗?” “您放心,保证给您找来!” 陆翊最后选了一个看上去非常开朗的大男孩,叫雨果,身高快一米九,烫着微卷的发型,蹦蹦跳跳的出来。人选好了,樊姐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平板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关上门和明亮的大灯,留下几盏暧昧的暖灯。 冠希、许赫伦和雨果三个人在灯关上的一刻就立马凑到选择自己的人身边,他们手里的平板是用来下单的,毕竟酒水还没点呢。 “姐姐,你看看要喝点什么。”冠希贴着姚寅笙,把平板送到姚寅笙跟前,另一只手绕过姚寅笙后背撑在她的大腿旁边。 姚寅笙皱了一下眉毛,被冠希身上的香水味给熏的。三个人各点了一瓶酒加一个超大果盘和一些甜点,在这种地方打听消息就得愿意花钱,若是打听到那两个人的消息,今晚的花费也不算什么了。 点完酒水姚寅笙看向冠希,他长得确实不错,有着比小鲜肉还要俊美的脸庞,那五官可以出道了。尤其是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他也没去刻意压低或者抬高自己的声音,就是有些浑厚但也很活泼。不过姚寅笙看得出来,这么欢快是他装出来的,要不她也不会选择他,因为她看出他身上的悲哀。这种悲哀应该是因为近段时间的某件事让他萎靡不振,与生俱来的忧郁在入这一行之后会加以利用,而这种强忍着继续欢笑的样子才是正在经历悲伤的样子。 姚寅笙扭头看了一眼还撑在自己身边的手问他:“你多大了?” “22了姐姐。” 那确实可以叫自己姐姐,姚寅笙垂下眼睫又问:“你真的叫冠希?” “哪儿能啊!”冠希很直接地承认了,“这也就是我在这里工作的名字,我的真名太普通了,樊姐说我的名字不会有人点我的,所以我们入行前都把名字给改了。” “哦。”这时候酒水上来,冠希给姚寅笙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姚寅笙抿了一口威士忌后又问:“那......你认识宋天道吗?” 第12章 悄悄话 冠希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哦,你说子墨啊,我当然知道。” “宋天道是他的本名?” “是啊......不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冠希紧张了,姚寅笙捏着他的下巴把酒杯送到他嘴边,姚寅笙轻松地说:“你不要那么紧张嘛,看来你们已经被要求封口了是不是,关于宋天道......啊不,关于子墨的那件事。” 冠希把酒咽下去,然后警觉地看着姚寅笙,一句话都不说。姚寅笙也不着急,她只是幽幽地说:“你不用把我想象成一个坏人,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到底谁才是坏人。你不想让宋天道的事情真相大白吗?我看你挺伤心的啊。” 姚寅笙的眼睛不怒自威,冠希离得近所以看得很清楚,他那颗因为好友离世变得灰蒙蒙的心终于一扫尘埃。但这并不能代表事情就能顺利进行下去,冠希苦着脸说:“即便你是来寻求真相的,我也不能告诉你,樊姐说了,那件事我们不要插手,这也是对我们好。” “你是担心你说了以后麻烦会找上你是吧?你不用担心,就在这里说。”姚寅笙指着自己的耳朵,她已经降低音量了,“说悄悄话。” 冠希照做了,只不过他小声地提醒了姚寅笙一个关键,“这里的每个包厢都会有隐藏的针孔摄像头,位置不固定,就连客人都不知道。” 居然还有针孔摄像头,姚寅笙眉毛扬起来,大概知道布置针孔摄像头的用意是什么了。 “用来威胁你们的?”姚寅笙问。 冠希回答说:“差不多吧,还有用来牵制客人的。会所会把摄像头拍下的画面保存起来,如果我们当中有人想提前结束会所的工作,会所的人会说要把那些画面公布,让我们身败名裂。我们签的相当于卖身契,合同一签就是十年起步,如果我们在合约到期后离开一点事都没有,提前离开只有一个方法合理,就是有富婆花钱把你从这里直接买断。” 那不就跟古代的青楼一样了,这会所还真会做买卖,也真不是人啊。 “那,牵制客人是怎么回事?”姚寅笙又问。 冠希捻起姚寅笙一撮头发,两人看上去好像在打情骂俏,实则冠希小声在姚寅笙耳边说出了一切。“能来这里消费的客人,非富即贵,那些能去到VVIP包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这些都是人脉,要不然会所也不会那么长久。会所留下那些视频,一方面也看对方自不自觉,有些领导自觉,玩够了花多少钱就给多少钱,但有些人就不一样了。曾经我遇到过一个逃单的,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她老公找过来了,她就不承认点了我们陪酒,我们就是几个陪酒陪睡觉的,她老公差点就要跟我们动手。幸亏樊姐及时救场,樊姐说要是敢在会所动手打人,明天视频就会送到他们娘家婆家,还有单位上。中年人虽然比我们想象中的开放,但男人总归是好面子的,自己老婆在外边儿跟年轻小伙喝酒,说出去多丢人啊。” 姚寅笙配合地笑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一个好笑的故事。转而她又说:“说回到宋天道的事吧,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还能怎么死的,累死的呗。自打碰上那两个欲求不满的老巫婆,我感觉他都要被榨干了。” “那两个人,是马海燕跟凌碧琪吗?” “对!你也知道她们?” “其实我就是为了她们两个而来的。”姚寅笙拿起酒杯抿一口继续说:“这件事比较诡异,如果你愿意帮忙且后续我需要打听消息的,一会儿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现在我需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最好是关于那两个人的。” 冠希哦了一声,“其实吧,这两个老女人在我们这儿挺出名的,毕竟她们同时包下子墨已经有一年时间了。” “一年?那么长时间?”姚寅笙惊叹。 冠希则是见怪不怪的表情,“这种情况在我们这儿很正常,说包嘛也不完全是,她们也知道我们在这里做什么,除非跟我刚才说的一样花大价钱把我们买断走,否则不能要求我们只为某一个人服务。当然,如果她们两个出现在会所,子墨无论是在陪其他客人还是在家休息,都要马上出现在她们面前。这样的模式在我们这儿很正常,毕竟她们已经发展成床友了。” 姚寅笙眨巴着大眼睛问:“那你知道她们吸食药品的事情吗?” 冠希点头称:“知道啊,这类人不在少数,她们都集中在VVIP包厢里,所以我们私底下戏称VVIP包厢是一个瘴气圈,但VVIP包厢远不止于此。” 见冠希说得那么肯定,姚寅笙多问了一句:“你去过吗?” “去过一次,再让我去我都不去了。” “因为那里要吃药?” 冠希的脸突然皱起来,像是闻见什么臭不可闻的味道,“不是,最让我们恶心的其实是里面的银趴。在VVIP包厢里一陪多是常有的事,男陪女男陪男什么的都很常见,但最让我感到恶心的场景还是一群人脱光衣服一起做你知道吗,有时候还会交换男伴。那场景......啧啧啧,我都不敢想,太恶心了。那些给VVIP送酒水啊果盘的服务员都要戴口罩,那味儿太恶心了。好多受不了的也都是在VVIP玩够了到顶楼去,那里有三层的房间,私密的,什么风格的都有。那两个老巫婆为了能跟子墨睡觉包下一个最大的房间,一开始说要包五年,谁知道子墨出事了。” 姚寅笙来不及想象VVIP包厢里那淫乱的景象,打听到马海燕跟凌碧琪的嗜好后,姚寅笙肯定要继续打听下去,“那宋天道死了以后,马海燕和凌碧琪两个人还出现在会所里吗?还是跟往常一样出入VVIP包厢?” 第13章 三个房间 冠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们来也是直达VVIP包厢,钻石级别的包厢甚至看都不看一眼,我也不想去什么VVIP包厢伺候那些人了,她们没找我,我还庆幸呢。” 线索算断了,姚寅笙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此时酒瓶已经见底,姚寅笙站起来说:“时间也差不多了,酒也喝完了,我看我们也该走了。你们俩玩儿够了没有?” 李俊跟陆翊在一旁玩儿得不亦乐乎,她们比姚寅笙醉得快,因为她们直接对瓶吹的,姚寅笙问起她们的时候,她们俩还抱着火腿一样粗的酒瓶,倒在帅哥怀里睡过去了。冠希无奈地摇摇头,“这酒喝太快可不好,容易醉。” 姚寅笙背起陆翊后招呼冠希说:“这话等于白说,她们两个平时酒量不差,比我还能喝。现在昏成这样,她们喝得挺急。我背这个,你把两位一个背上车吧。” “哦,好。” 姚寅笙跟冠希忙活一阵才背着两个人出门,殊不知门口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们了。许赫伦帮他们打开门,抬头就发现樊姐站在门口守株待兔。 “樊......樊姐!”冠希因为刚才说了不少会所的机密,现在见到樊姐舌头就打结了,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樊姐脸上乐呵呵的,还很关心地说:“哎呀,几位第一次来就玩得那么开心啊,时间也不早了,这时候回家太麻烦了,不如几位到楼上休息一晚上?你放心,楼上房间的费用不额外收取,我们的房间都是对标希尔顿酒店的套房,绝对不会马虎人的。” 姚寅笙感觉到了,樊姐藏着事儿。但这个时候大家暴露在走廊上,互相摊牌但对方人数上占优,姚寅笙不可能硬碰硬。来之前有所准备,所以姚寅笙决定将计就计,她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对樊姐说:“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这个点儿能不能叫到代驾,就算叫到了能不能把她们扛回家。既然会所那么贴心地准备了房间,那我们就体验一晚上,我要三个房间,可以吗?” 樊姐抬手领着姚寅笙往电梯处走,嘴上还开心地说着:“没问题!我们会所的房间就跟少爷一样保质保量,冠希,你背着客人一起上来。” 进了电梯三个人无话,毕竟三个人都心怀鬼胎,在布置了监控摄像头的空间里不好剑拔弩张。樊姐给姚寅笙三个相邻的房间,把李俊和陆翊两个人安置好后姚寅笙也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刷卡进门,而樊姐,依旧站在姚寅笙旁边三步的距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姚寅笙知道樊姐的用意,推开门,姚寅笙对樊姐说:“是不是来问问我价格的事情?” 樊姐歪头笑着,“现在方便吗?” 姚寅笙已经迈开腿走了进去,“我也有一些事情没搞明白。” 樊姐随着姚寅笙进屋关上门,姚寅笙坐在床边问:“这个房间的针孔摄像头在哪里?” 一上来就那么直接,樊姐还有点愣住了。姚寅笙瞥了她一眼道:“别装了,我估计,包厢里的谈话,你也都听得差不多了吧?” 见姚寅笙这么敞亮,樊姐也不磨叽,三两下拆下了房间里的针孔摄像头,它们分布在床头灯、花瓶、镜子里还有餐巾盒跟烟雾警报器旁边。樊姐把这些针孔摄像头扔出门外,回过头时姚寅笙已经坐到椅子上等着樊姐入座了。 樊姐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她顺势坐下,“年纪不小,挺会来事儿。”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你是为了宋天道的事情来的?” “是!”姚寅笙说得很直接很肯定。 当然,樊姐也很直接很肯定地拒绝了她,“那件事情,两位客人已经跟会所达成共识,所有人不去过问也没人去追究。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为了你和你的朋友的安全着想,你应该收起你的好奇心。” 姚寅笙没说话,只是掏出调查组办好的证件推到樊姐跟前,上面有姚寅笙的照片姓名和职务,还有一个大大的公章。这可是如假包换的真证件,就在姚寅笙答应齐千松加入调查组的下一秒,齐千松就从抽屉里掏出这个证件挂到姚寅笙脖子上,让姚寅笙一度怀疑这东西是找办假证的办来的。 一度被姚寅笙嫌弃的证件现在派上了用场,姚寅笙还挺感谢调查组的办事效率的。樊姐拿起证件看了又看,最后嘴巴大张可以容下一个鸡蛋,“你是......公家的人!” “低调,本来这组织就是处理死人的事情。我能一个人面对你,就表示我有办法让我,还有我的朋友脱身。好了,现在轮到你为了会所的将来考虑了,我的诉求也不多,让我跟那两个人见一面。当然,我也有办法直接找到她们,但这个会所嘛......跟药物牵连了,我们国家对此可是严厉禁止的,我听说了不能不管,我不管你有什么人脉,我的报告,是要打到京城里去的,你好好想想,这些客人能帮到会所还是独善其身呢?”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毕竟姚寅笙没有跟着调查组一起行动,不过就是用调查组的行动组长这一身份来吓唬吓唬对方,要是对方沉得住气,姚寅笙这招就不会奏效。但是很显然啊,樊姐没能沉住气,她起身往外走,“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姚寅笙可不能让她走,她拉住樊姐的手命令道:“就在这里说,在我见到马海燕跟凌碧琪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 樊姐回头看,一双威慑力十足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的心和肺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握住,瞬间就呼吸不上来了。剧烈地咳嗽几声后,樊姐只好作罢,她当着姚寅笙的面儿给一个人打电话,但这个人不姓马也不姓凌,而是姓顾。 “顾总,会所今晚来了一个人......” 第14章 顾红林 几经交谈,樊姐喘着粗气对姚寅笙说:“我们顾总说要跟你见一面。” “那带路吧。” 两人来到位于十八楼的办公室,看上去跟普通办公楼没有两样,就是晚上黑乎乎的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一个人走在地毯上可能会觉得背后发凉。樊姐推开一扇门,里面灯火通明,偌大的房间只有一个人,她穿着火红的西装,打着一条黑色领带,背对着两人站在落地窗前。 “顾......顾总,人我带来了。” 那个叫顾总的人转过身来,看到姚寅笙的眼神先是停顿了一下,随即平静地让樊姐退出去。樊姐欠身关上门离开,顾总给姚寅笙指了沙发的位置说:“我们到那儿坐着聊吧。” 姚寅笙的眼睛一直盯着顾总,跟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让她不得不警惕。不过顾总并没有表露杀气或是敌意,姚寅笙坐下了她还问:“要喝什么茶?” 姚寅笙婉拒了,“不用了,这个点喝茶,等下睡不着。” 顾总笑着说:“也是,现在时间不早了,那你要喝什么饮料?” “也不用,我刚才刚喝了半瓶洋酒,再喝饮料估计会闹肚子。单刀直入,你已经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顾总眨眨眼,脸上浮现一丝对姚寅笙感兴趣的笑意,“我还以为上面来的领导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没想到这么年轻,气势上却不输人,难得啊。” 姚寅笙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顾总看。顾总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推到姚寅笙面前,姚寅笙低下眼睛看,名片上赫然出现一个名字,顾红林。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当会所名称,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那我可就直说了,你是为了那个死人而来是吗?” 姚寅笙点头,顾总接着说:“说吧,多少钱?” 姚寅笙气笑一声,“你觉得我是来敲诈的?”说完,姚寅笙拿出一张黄符,嘴里念叨道:“乾坤定位,震巽相薄,艮兑通气,坎离不相射,离离之火,岁月枯荣,烈火揭真容,燃!” 呼!黄符瞬间燃起一撮火花,在顾总眼里这就像变魔术一样。火花燃尽,符纸变成一堆灰烬,像个小山包孤独地立在桌上。姚寅笙拍拍手跷起脚说:“这件事,表面上是一场过失杀人,但......从我的角度来看,有一道冤魂需要申冤,我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姚寅笙说着身体微微前倾。 顾红林也不甘示弱地把身子探出去,“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多少钱能摆平这件事?那两位客人每个月都给我们会所上百万的消费,而且有人脉和手段,我们是不会让两条大鱼就这么被抓走的。” 姚寅笙眯起眼睛,顾总后知后觉姚寅笙的眼睛不一般,悻悻退回去等待姚寅笙的答复。姚寅笙不会退让,她对顾红林说:“她们两个,现在应该就在这里吧?要么带我去,要么把她们带过来。” 顾红林深吸一口气,她显然已经明白在气势上,她要逊于姚寅笙。但现在能直接把那两位客人带过来吗?显然不能!现在都几点了,那两位客人一般都待在VVIP包厢里,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少爷们双宿双飞了,要她们马上过来也是扫兴。顾红林决定退让一步,“这样吧,人,我可以领你见一见,但不是现在,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她们早就爽翻天了。等明天,明天我们还是在这个地方见面,到时候我让你见见她们,这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了,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谈判到此结束,姚寅笙不会完全信任顾红林,所以她悄悄在沙发下面放了一张黄符。要是她在见到马海燕跟凌碧琪之前发生什么意外,或者李俊和陆翊两个人出了什么事,姚寅笙可以用那张符让顾红林和这个会所吃点亏。 一夜无梦,姚寅笙醒来还是大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起身洗了把脸就出门了。门外,樊姐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等候着了,见到姚寅笙,她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顾总跟两位客人已经在等你了。” 再次来到顾红林的办公室,窗帘是拉着的,门一推开就有一股刺鼻的香味冲进姚寅笙的鼻子里。姚寅笙干咳两声才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头发凌乱,身上穿着洁白的浴袍,脖子上一颗颗的吻痕让人浮想联翩。看来昨天晚上她们过得很滋润啊,姚寅笙这么想就走上前。 顾红林坐在单人沙发里,姚寅笙出现她立刻站起来给另外两个人介绍:“马总,凌总,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人,姓姚。姚女士,这就是你要找的马海燕马总和凌碧琪凌总,她们刚醒没多久,请见谅。” 姚寅笙坐在顾红林身旁,“无妨,我又不是来叙旧的,我是为了宋天道......啊,应该叫子墨她们会更熟悉一些,我是为了子墨的事情来的。” 提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马海燕和凌碧琪都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姚寅笙一眼,“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子墨亲口告诉我的。” 顾红林上前跟马海燕耳语一番,马海燕看姚寅笙的眼神也警觉起来。 “多少钱?”说话的是凌碧琪,她大掌拍在红木茶几上,估计眼神还模糊就开口了。 姚寅笙冲她微微笑,“我只是把对方的诉求告诉各位,可不是来讹钱的。子墨说,他死之前吃了不少药,有催情的,有嗨的,有些是明令禁止的,二位不会觉得把他药死了丢水里就万事大吉了吧?” “所以我才问你要多少钱?” 直到现在,凌碧琪都还觉得钱能解决这件事。姚寅笙无奈地摇摇头,“他多少钱都不要,只要你们给他赔罪,就这么简单。” 望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论是马海燕还是凌碧琪亦或是顾红林,她们的心脏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昨晚喝的酒吃的东西好像涌到了嗓子眼儿,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第15章 无人在意 闲话少说,姚寅笙把徐一凡发现宋天道尸体的事情告诉三个女人,听完以后三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和惋惜。姚寅笙已经料想到这点,宋天道对她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谁会对工具有感情呢? 马海燕靠着沙发慵懒地问:“所以呢,你要我们做什么?” 姚寅笙把宋天道希望的说出来,马海燕跟凌碧琪的眼睛登时放大,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能!” 姚寅笙皱眉,“为什么?” 凌碧琪大言不惭地说:“我们已经把他的安葬费给到他家人手上了,这已经足够了吧?” “给了安葬费又为什么把尸体丢水里?还是那么偏僻的地段!” 凌碧琪摊开手道:“没办法,我们当时也慌了。他死的时候眼睛闭不上,嘴角还带着白沫,要是我们把他的尸体送回去他们家人要求尸检,一切不就都曝光了嘛!所以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他已经被火化了。但你以为他的家人有多在意他?钱送到手他们就什么都不再过问了,呵呵,真好笑,还要我们绕那么大一圈子。” 人性薄凉,对宋天道家人的做法,姚寅笙不作评价,她只希望马海燕和凌碧琪能做到宋天道希望的。但这很难,姚寅笙心里还在盘算对策,她注意到,马海燕跟凌碧琪两个人身上多少都戴着一些辟邪的东西,马海燕手腕上戴着一串昂贵的菩提手串,凌碧琪的脖子上戴着一块圆润光泽的玉环。这两样东西在姚寅笙眼里都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看来两个女人在这件事上还是挺上心的,她们毕竟也心虚了,知道抛尸肯定会遭报应,所以早早有准备。 姚寅笙打算从这两样东西入手,她盯着这两样东西说:“其实......你们也害怕,对吧?否则不会戴这些东西,一个辟邪一个报平安,还都是开过光的,花了不少价钱吧?” 马海燕把手收回来,她没有说话,姚寅笙看向凌碧琪说:“一开始你们就知道了,宋天道的冤魂会找上你们,所以你们有所准备。但发现宋天道尸体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被宋天道的鬼魂纠缠,倘若宋天道的事情得不到解决,牵连到他人,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你们打算瞒多久?” 三人沉默不语,姚寅笙看向顾红林冷冷地说:“进门后的那幅大水墨画,花重金请了高人来作画的吧?用蛋壳,稻草杆子一起磨碎,加上蛋白混合制作而成的画纸作为符纸,位置正对门口正好形成一道镇宅符,再用松木烧出烟灰作原料的烟墨作画,这可不简单啊,一幅水墨画能用上道教传统的符纸来作画,顾总应该也很清楚怨气这东西吧?” 顾红林握了一下拳头,或许姚寅笙的话正中她下怀,把她偷偷做的一切看得那么清楚,所以才会羞怒。在这种黑暗的暗流涌动下,姚寅笙起身要离开了,她知道这个会所或许已经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了,但就冲DU品这一点,姚寅笙还是决定向江队长反映。 姚寅笙回到房间的时候李俊和陆翊正好也醒了,姚寅笙招呼她们:“醒了?醒了就收拾收拾,我们得走了。” 昨晚的宿醉让李俊有些头疼,她揉着自己头上乱糟糟的哪吒丸子头问姚寅笙,“寅笙,事情解决了?” “还没,路上说。” 姚寅笙的话冷冰冰的,好像带着冰碴子,两人知道这是姚寅笙恼火的表现,她们也不磨蹭,起身跟姚寅笙走进电梯。一路畅通,三人没有遭到刁难,甚至樊姐还乐呵呵地把她们送出门,这让李俊和陆翊很疑惑。 “寅笙,到底怎么样了?”上了车陆翊忍不住还是发问。 姚寅笙状态好一些所以她负责开车,待车子后面的红林会所越来越远,姚寅笙才开口:“一群自以为是的有钱人,张口就问我要多少封口费。” 其实三人对此都见怪不怪了,对此无话可说便是最好的答案。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回家?”李俊问。 姚寅笙直接把车子开到警局,下了车她迈着坚毅的步伐往办公室走,那气势不比古代出征前差。 “违法的事,我肯定要举报。”姚寅笙说得很坚决,李俊和陆翊也不再说什么。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姚寅笙在江队长那儿又了解到一些关于宋天道那边的情况。确实如凌碧琪所说的那样,宋天道的家人没来得及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就被马海燕和凌碧琪用钱砸昏了,他们收到了五百万安葬费和三百万的封口费,也就是说宋天道的家人其实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确认尸体后江队长找到宋天道的家人了解情况,发现宋天道并不是独生子女,他上有一对读研究生的哥姐,下有四个读初高中的弟弟妹妹,家里有一个酒鬼父亲跟一个一年前受伤后半身不遂只能卧床的母亲。九个人挤在祖屋里生活着,尽管有哥哥姐姐,但宋天道几个孩子并不像别的多子家庭一样和睦,甚至说冷漠。江队长对家庭成员的走访调查也发现了,哥姐对他的死表现平静,甚至对他的职业不齿,认为他是吃软饭赚来的钱;而弟弟妹妹涉世未深又处在青春期,对学习好的哥姐不敢多言,对能赚钱又性格随和的宋天道只会伸手要钱;父母就不用说了,宋天道的父亲一有钱就去喝酒打牌,就算有严重的糖尿病也烟酒不离手,每天就等着宋天道送钱回来;他的母亲,稍微正常些,可八百万到手对一个农户家庭来说真的是一个巨大的从天而降的馅饼,她还感谢他的死呢。 这样一个爱钱冷漠又现实的家庭倒挺合马海燕跟凌碧琪的胃口,所以她们才会那么不以为然,因为她们知道钱能让这八个人闭嘴。 从警局出来,姚寅笙的心有些堵,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帮宋天道了,好像一切努力都会白费。姚寅笙疲惫地揉着鼻梁后发动车子,“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第16章 主动上门 离开李俊和陆翊后姚寅笙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开着车子在城市里兜圈圈,从城南开到城北再返回来,车子一滴油都不剩了。手里握着加油枪,姚寅笙眼神放空着,她想有一个人来帮她出出主意,但这种情况谁遇到都会无可奈何。 晚上姚寅笙没有什么胃口,就到麦当劳买了一对辣翅来吃,八点多的时候踩着路灯回到山渐青。站在一如既往的门口,姚寅笙的手愣住了,房子不对劲。拿好桃木剑在手,姚寅笙才打开房门,她看到门后的地板湿漉漉的,这让姚寅笙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眉。 屋子里冷冰冰的堪比空调,但姚寅笙没有感觉到杀气,她心里一惊,该不会是宋天道找来了吧?往里走一小段路,姚寅笙来到会客厅,她尝试打开吊灯,但灯泡发出呲呲呲的声音没有亮,姚寅笙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黑暗中,沙发上有一个人的轮廓,看不出悲喜和其他。人影一张嘴就是宋天道的声音,“我等不及了。” 姚寅笙点上一根白色的蜡烛定在桌子的一角,人影在此刻变得清澈且透明。来者正是宋天道,他坐在沙发上非常乖巧,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好像一个面试者。看到宋天道这样子姚寅笙心里更内疚了,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宋天道开口,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好像在乎他的人一个也没有。 宋天道见姚寅笙缄默不语,还是非常温柔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姚寅笙的手在裤子上要抓烂了,她一直抿着双唇思考怎么说才不会让他少一点伤心,但好像怎么说,但凡这个事实摆在宋天道面前,他身上肯定会出现非常强大的怨念。蜡烛在一点一点燃烧,待蜡烛燃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时,姚寅笙还是决定开口了。 嘴巴一张一合,姚寅笙讲得很快,她认为只要快一点,或许可以减少宋天道的痛苦。话毕,姚寅笙怀着慈悲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宋天道,当然,手里的桃木剑也不能松懈。 宋天道没有姚寅笙想象中那样瞬间爆发,他手上的动作姚寅笙看得很清楚,不甘心地握紧拳头,手臂随之颤抖,但很快就控制住了。 “是吗?”宋天道的声音显得疲惫,他颓废地说:“难怪他们都不来认领我的尸体。” 姚寅笙张大嘴巴,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宋天道哭了吧?姚寅笙看到他抬起手又放下擦一擦,姚寅笙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你别太着急,我还没放弃呢,那个会所的问题我已经向警方反映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顺顺利利地投身轮回。如果你没有放下执念......我不拦你,只希望你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当然,也有人在乎你的,我去了红林会所,见到一个叫冠希的人,他因为你的离开很难过,还是有人惦记你的。” 这番话有没有起作用, 姚寅笙不知道,因为宋天道听完以后站起来,兴致不高地丢下一句“我知道了”就化作一阵风离开了。姚寅笙打开灯看到沙发上地毯上残留的水团,心里五味杂陈,她重重叹了口气上楼了。 原本姚寅笙以为这件事可能会不了了之,宋天道跟马海燕凌碧琪两人一鬼会陷入长久的拉锯战中,但姚寅笙没想到,徐一凡重新找到了她。 徐一凡是自己主动找到酒吧来的,再次见面姚寅笙发现他精神焕发,脸上也是笑眯眯的。更主要的是,姚寅笙发现徐一凡的衣服换了一个风格,完全上档次了,都穿上名牌货了。 姚寅笙狐疑,徐一凡这改变跟改命了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一凡笑眯眯地对姚寅笙说:“大师,近来可好啊?” “一般般吧,日子照常过,也有些烦恼。” “哦,烦恼啊,人有烦恼是正常的,大师不要被困住了。” 姚寅笙无奈地摇摇头,“你来找我做什么?是不是遇到别的事情了?” 提到来意,徐一凡嘿嘿一笑先给姚寅笙送上一个大拇指,“我呢,是来感谢大师的,能把这么一件棘手的事处理干净,又那么年轻,不一般啊。” 听着这种糖衣炮弹,姚寅笙只是觉得在浪费时间,她揉揉太阳穴痛苦地说:“如果你只是来感谢我的,那大可不必,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你要是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你今天应该开公交的不是吗?” 徐一凡笑嘻嘻地拿出一个巨大的红包,“嘿嘿,我现在已经不开公交了。” 低眉看见那大大的红包,姚寅笙不可思议地问:“你中彩票了?” “差不多吧,”提到这件事徐一凡脸上的笑意把皮都给撑大了,他对姚寅笙说:“我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也因此改变了命运。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开公交的穷小子了,我现在的存款有四百万呢。当然,其中也有大师你的帮忙,所以我这次来呢,一是为了感谢大师之前的帮忙,二就是希望能买下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护身符!大师你之前给的护身符挺管用的,虽说不能抵挡住水鬼,但起码不会让水鬼伤害我。我知道行规,有些东西就是越贵越好,所以这里有五万块钱,麻烦大师一次性给我一年份的护身符,要顶级的那种,我好防身,嘿嘿。” 姚寅笙警觉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水鬼还在找你?” 徐一凡轻松地摆摆手让姚寅笙不要那么激动,他对姚寅笙说:“是也不是,其实吧,前两天有两个女人找到我,说希望我替她们受过,怎么说呢跟挡灾是差不多的意思吧,她俩就是保养年轻人的两个富婆,她们好像知道现在水鬼会缠着我,就来跟我说希望我能一直被缠着,然后她们每人每年给我两百万,这不,我现在腰包里有四百万呢。” 徐一凡说着便骄傲地拍拍自己胳肢窝下的皮夹。 第17章 四百万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姚寅笙噌一下就站起来了,她觉得徐一凡跟之前见到的徐一凡差别太大,眼前这个人像被冒充的一样。为了四百万替人受过,而且还是忍耐索命的鬼,这笔买卖一点儿都不值! 见姚寅笙那么激动,徐一凡轻描淡写地说:“没有事,没有事的,这不是有大师你在嘛。我相信你的实力,也带够了钱来的,大师你别让我失望啊。” 姚寅笙无奈地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会死的这你知道吧?他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你无缘无故替那两个人挡灾,一两次侥幸可以躲过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冤魂的怨气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你就是全身贴满护身符都不管用。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种事别人恨不得把自己摘干净,你倒好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我劝你还是赶紧把钱退回去,不是自己的活儿不要揽,四百万确实很多,一般人一辈子可能都挣不到,但你也要有命花才是,你那么大个人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个道理。” “大师,我又怎么会不懂呢?”徐一凡的语气好像被冤枉了一样委屈起来,他把皮夹放下说:“我也不想啊,可是她们给的太多了。你想想,四百万啊,有些人动动手指就能花出去或者挣回来,可我呢?四百万放在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的,我也知道这是天上掉馅饼,可是大师,我已经不小了,今年二十八,家里面又催婚,好不容易让媒婆帮我说到一个朴实的姑娘,凭我自己的能力现在连个房子的首付都凑不出来,人家怎么愿意嫁给我?” 姚寅笙的手垂下来,心也跟着垂了下来。对徐一凡来说,这可能就是他的无奈吧,现在越来越高的房价跟生活成本把中青年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也许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罢了,可这关乎生命,关乎隐瞒,关乎的东西太多了。 徐一凡看姚寅笙的表情就知道她不开心,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走下吧,谁能抵挡住天降四百万的诱惑呢?最后在软磨硬泡之下,徐一凡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心满意足,反复跟姚寅笙保证会小心使用,但这些话好像在哄小孩儿,姚寅笙也听得出来。 送走徐一凡之后姚寅笙显然更郁闷了,她没想到徐一凡会为了四百万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倘若她早些时候知道这件事,她也不会把那些事告诉宋天道。现在不知道是迟还是早,姚寅笙的心怦怦跳得很厉害,这是以前她从来没有过的。 “寅笙,你一个人坐着干什么?客人呢?送走了?他又来干嘛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姚寅笙头疼,她主动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啤酒打开,咕嘟咕嘟喝下小半瓶,然后气愤地将所有事告诉李俊和陆翊。她们两人除了替姚寅笙生气以外也做不了别的了,叹着气把剩下的啤酒喝完,姚寅笙就说自己要出去逛逛。 第一次,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奈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姚寅笙来到离酒吧最近的公园,找了一把长椅坐下,今天的阳光很明媚,姚寅笙选择的位置是在树荫底下,既能晒点太阳又不至于太热。远处传来些许蝉声,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只是还没有盛夏,所以蝉还没有太多。 听着类似白噪音的蝉声姚寅笙竟有些困意,她现在想念小八跟小黑了。这种丧气的时候若是它俩都在,小八会安静地待在她身边自己玩玩具,小黑会配合地跟她玩逗猫棒,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忘记,对一个死去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忘记代表着过去关于他的一切都将被抹去,而等到了这个时候,这个人也就真的死得彻彻底底的了。 姚寅笙无奈地拿出手机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她在手机上看到一则新闻,红林会所被查封了,就在今天凌晨时分,大家都还在睡觉的时候。通报上说抓获了负责人跟一些营业人员,一些客人也被抓回警局,但姚寅笙看了一眼就知道了,最关键的人全都没抓到,就连樊姐都没在里面,更别提顾红林了。 这个结果姚寅笙早就预料到了,红林会所屹立多年,不可能因为姚寅笙的一句话就让这栋大楼崩塌,要不是跟别的违禁物有关,今天这则消息可能都不会有。几日以后,姚寅笙又看到一则消息,上面提到两只老虎被打了下来,它们涉嫌权色交易跟充当保护伞,与红林会所有着亲密的联系。 这也是被拉出来挡枪的,姚寅笙心里明白,能做到这份上,说明也的确下了血本,但这一刀并未切在大动脉上。姚寅笙不去想这件事,或许这件事已经不了了之,宋天道可能会一直缠着徐一凡,而徐一凡在护身符的帮助下也可以继续他的生活,结婚进新房生子之类的。至于因果,姚寅笙知道会有报应落在她头上的,就等着相互牵制的关系破裂那天。 那一天比姚寅笙想象的要早很多天,就在五天以后,姚寅笙在家接到陆翊的电话,“寅笙,你看新闻了吗?上次来找你帮忙的那个公交车司机死了!” 姚寅笙都没睡醒就已经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她撑起身子问清楚:“你说的是徐一凡?那个为了四百万挡灾的人?” “是啊,就是他!哎呀现在网上都传疯了,你只要在网上搜一下就搜得到视频,太瘆人了,我都不敢多看几遍。” 挂掉电话姚寅笙在手机上搜索,果然搜到一条相关视频,是公交车上的摄像头记录下来的画面。画面中的人就是徐一凡,没想到有一天他还会死在曾经的工作上。打开评论区,所有人都在揣测是不是突发疾病,但只有姚寅笙看出来了,她给的那些护身符已经不管用了。 第18章 接连死亡 姚寅笙看了网上公布的监控录像,事发当天徐一凡乘坐的是横向穿越城市线路的R124路车,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不过他从始发站开始坐的,等过了几站即将进入城市快环路就开始不对劲了。徐一凡开始在座位上摇晃身子,而且幅度在逐渐加大,引来周围人的围观。 徐一凡摇晃身子后开始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从手臂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是拒绝的,嘴里还艰难地发出声音求救。车上的乘客应该认为徐一凡有突发性的疾病需要救援,三名年轻男子就冲上去想要把徐一凡的手掰开,可是没能成功。 最后徐一凡没有把自己掐死,他又突然松开手垂在身边,在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大声尖叫,声音之尖锐,吓得车上的孩子跟着哭喊起来。徐一凡喊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这种诡异的举动让想帮忙的乘客也望而却步,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就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也就两个电话的功夫,徐一凡就咽气了。 徐一凡死得诡异,但姚寅笙看到的是徐一凡身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这个人影身上湿答答的,即使背对着摄像头姚寅笙也能认出来那是谁。放下手机姚寅笙只是无奈,早就告诉过他了,奈何徐一凡这条命不够硬,还是撑不过去。 看着窗外的天,蓝色的天下面是洁白厚重的云朵,远处是一片黑云,看着让人心惶惶的。这是一个导火线,徐一凡被除掉后接下来是谁呢?马海燕跟凌碧琪知道这件事吗?她们会怎么应对?会有什么是冲着自己来的呢? 忧心忡忡地过了几日,姚寅笙跟李俊陆翊三个人在酒吧顶楼的凉亭上喝茶。过年后李俊跟陆翊就着手这个凉亭了,这里视线好而且还有微风拂过,她们搭了个棚在头顶上再布置一台空调扇对着吹,配上一杯好茶别说多自在了。 三个人喝得正开心呢,姚寅笙的耳朵听到楼下响起几声催促的喇叭声。一开始姚寅笙还以为是不是有人没把车停到挡了别人的去路,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条巷子就没什么人来,也就只有姚寅笙的车会开过来,可每次姚寅笙都会把车停好的,从来没挡过人。 喇叭声在下面响到第三遍,李俊忍不住到边缘查看,“咦?是一辆轿车,哟,还是宾利!寅笙,该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有生意上门?姚寅笙狐疑地放下茶杯下楼,可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就那么一辆香槟色的宾利停在门口。这也没个人啊,耍大牌?姚寅笙心里这么想,她慢慢靠近宾利车,这时候后排的车窗摇下来,姚寅笙迎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要不要上来坐坐?”顾红林戴着一副墨镜,黑压压的镜片姚寅笙看不出她的眼神,但那居高临下的语气听着也不舒服。 姚寅笙警惕着,“你都找到这里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人多耳杂,我不希望有太多人听到我们的对话。” 姚寅笙冷哼了一声,“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怕别人听见?” 砰!一声关车门的声音过后,一个壮汉从驾驶室下来,看那样子好像要吃人。 “你上不上来?”顾红林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姚寅笙要是再磨蹭下去,那名壮汉把她扛起来扔进车里都有可能。 识时务者为俊杰,姚寅笙翻了个白眼从另一侧车门上车,那名壮汉没有上车,而是像一名警卫守在车子外面,不让第三个人靠近车子。姚寅笙把车门关上后撑着下巴抱怨道:“真搞不懂你的脾气,这么容易动怒是不是更年期了?” 顾红林摘下墨镜,姚寅笙扫了一眼,什么事儿也没有啊!没有意外出现的疤痕也没有黑气萦绕,活得很健康嘛!这让姚寅笙很疑惑,好端端的她怎么找来了?难道是因为姚寅笙之前向警方揭发红林会所的事情来的? “你介意我抽一根吗?”顾红林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是一盒黑白色包装的万宝禄。 姚寅笙皱了一下鼻子,看她那表情顾红林淡淡地说:“你放心,这就是普通的香烟,我要真想害你还用得着对你那么客气吗?”顾红林说完就自顾自地打上打火机,她吐出一口香气,姚寅笙闻到了杏仁的味道,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顾红林夹着烟把头发往后捋,这个动作很挑逗也很撩人。姚寅笙不得不承认,在自然光的衬托下,顾红林也是一个美得惊艳的人。但她做的事姚寅笙还记得,所以美又有什么用呢? “樊璐缘死了。”顾红林冷不丁冒出这句话,让姚寅笙颇为意外。 “那个樊姐?”姚寅笙需要确认是不是这个人。 顾红林轻轻点头,“昨天晚上死的,死在她家的浴缸里,死的时候......她一直一个人住,有时候会叫会所里的男人去陪陪她,昨天晚上就是一个人去陪她,结果叫不开门。那人也很警惕,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便报了警,警察把门打开后在浴室里发现的尸体。据说她脸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而她看似自杀,却没有一点外伤,颈部以上也是干的,现在她被列为自杀案。”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那个公交车司机死了,你知道吧?”顾红林扭头看着姚寅笙。 “知道,然后呢?你担心下一个轮到你?” 顾红林脸上并无惧怕之意,“我跟他见都没见过,他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人是樊璐缘介绍的,害死他的是那两个女人。他死的那天晚上我听说了这件事,但没有插手,从始至终这件事都跟我没关系,我怕什么?”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姚寅笙也奇怪了,一个跟这件事无关的人突然找上门来,姚寅笙觉得这里面的人真的有点病,有拼命把自己摘干净的,有自己往火坑里跳的,还有闲着没事做抽烟给她看的。 顾红林掸掉烟灰说:“只是希望你能跟我去个地方,大林,开车!” 第19章 欲联手 车子开动,姚寅笙真的摸不着头脑,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喂喂喂,你到底要做什么?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顾红林显然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主儿,她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我也只是替人办事,主要也是为了我的利益着想。要找你的另有其人,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了吧?” 合着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找她的却是马海燕和凌碧琪两人,那她俩为什么不直接来呢?姚寅笙也问了顾红林同样的问题,得到的不过是顾红林冰冷的脸和沉默。姚寅笙也恼火,求人办事是这种态度那谁还愿意帮忙了? 可生气归生气,车子还是抵达目的地,一栋华丽的别墅前。这栋别墅怎么说呢......看上去没什么生气,平时应该不怎么住人,就算装扮得光鲜亮丽的也还是觉得很冷清。别墅门口已经停了四五辆车,这么说不只有她们两个人? 门口还有将近十名保镖守在门口,见到顾红林才让开一条道。走进别墅姚寅笙就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凉!太凉了!简直跟冰柜一样,把一个房子弄得那么凉绝对不对劲。正要开口,顾红林带着姚寅笙进到电梯来到三楼,姚寅笙发现了,这个房子的所有窗帘都是拉上的,外面的阳光一点儿都照不进来,更诡异了。 三楼有一个紧闭的门,顾红林敲了三下门,门从里面被打开,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某个人的秘书。 “人,我已经带来了。” “已经开始了。” 两人的对话说得姚寅笙是一头雾水,她知道问再多顾红林也懒得开口,索性决定眼见为实。职业装女人把两人带到房间里最热闹的地方,两张床并列摆着,床上分别坐着一个人。虽然时隔多日,但姚寅笙不可能连马海燕跟林碧琪的长相都忘记了,她们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姚寅笙仔细多看了几眼才发现,她们两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眼里写满了疲惫,而脖子和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床的另一边还有一些人,大多数人都穿着统一的着装,只有两个人非常特别,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姚寅笙也很熟悉了,一件道袍一件袈裟,佛道两派的人都来了。这阵仗挺大啊,看来马海燕跟凌碧琪还是紧张的。 “给你介绍一下,”顾红林冷不丁冒出一句话,着实吓了姚寅笙一跳。顾红林对姚寅笙说:“这两位是帮助马总跟凌总的师父,这位叫曲乐昌,是苏城来的大师;这位是灯尘寺的住持,从瓮城赶来的。马总跟凌总的事也是他们帮的忙,实不相瞒,会所大厅里的那一幅山水墨画也是出自曲大师之手。” 看来这两个人来头不小啊,都是从外地请过来的高人,看着也经过了很多历练,要不然也不会给三个女人弄出一堵铜墙铁壁。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马海燕跟凌碧琪坐在床上一脸的疲惫样,床底下跟头顶的天花板还贴着大小不一的符纸,难道说现在的宋天道已经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了吗? 曲乐昌伸出手跟姚寅笙握在一起,“哎呀,听说你还是国家的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能入国家眼的人可是神人中的神人,厉害!”曲乐昌马屁拍到底,还大方地给姚寅笙竖起了大拇指。 姚寅笙嘴角微微翘起,也顺着曲乐昌的恭维朝他点头示意,“抬举了,我不过是有一些异人之处罢了,论功力,我可能在二位之下。” 这人啊一旦客套起来好像就没个完,曲乐昌还想笑眯眯地说下去,一旁的马海燕等得都不耐烦了,她冲曲乐昌说:“曲师父你有完没完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帮我们?” 曲乐昌赶紧刹住车冲马海燕赔着笑脸,“这位能人来之前我没多少把握,但现在来了一位帮手,我可是很有把握的,只要我们三个人力往一处使,区区一个水鬼算得了什么,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姚寅笙听出来了,他们想跟她联手除掉宋天道。姚寅笙脸上没有表情,她垂眸沉思着,其实她的答案很明显与曲乐昌的不同,只是她拒绝以后要怎么走出去?这栋别墅现在布置了层层安保,两个坐在床上的更年期妇女也许稍有不如意就会暴躁得要吃人,姚寅笙在思考如何让自己全身而退。 马海燕不是一个愿意等待的人,更何况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容不得浪费一分一厘。马海燕着急地拍打着膝盖对姚寅笙说:“行不行的你给我个准话,多少钱我都给,快点儿的!” “你别命令我!”姚寅笙一个不耐烦的抬眼,没有抑制住愤怒,那双眼睛的威力瞬间爆发,淡淡的金色如同两颗照亮一切的小太阳。马海燕猝不及防,竟然低头吐出一大口呕吐物。 顾红林见状往外挪了一大步跟姚寅笙保持距离,姚寅笙轻扬下巴看着马海燕,“我知道你们叫我来想要我做什么,但是没可能,这件事我不会站在你们这边。你们说我仇富也好清高也罢,你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助长丑陋的交易,直接害死的是宋天道,间接害死的是无数人,就凭这一点,我不会跟你们站在同一边。碰了那种东西的的人都应该被送进监狱,不管你是有钱人还是有势力的人。” 姚寅笙挑起眉毛冁然而笑,她看着顾红林说:“蜉蝣难以撼树,即便少了马海燕跟凌碧琪我相信你还有别的顾客,其他人我确实管不到,但现在我碰到的事情,我不会因为威逼利诱而退步。同样的,如果你们想从别人入手逼我帮忙除掉宋天道或者欲盖弥彰,可不是单纯吐一吐就完事儿了的。” 笑话,要她帮忙把宋天道解决了再让会所的秘密不了了之,这无疑也会让自己变成棋盘中的一枚棋子,什么时候被丢弃都不知道。而姚寅笙的立场也不会让她答应,她痛恨这种人,仅仅是因为他们躲在别人背后安逸地享受那些被抵制在外的东西。 第20章 由不得 姚寅笙要走了,可现场这些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放她走,身穿统一黑色西装的人站出来形成一道人墙堵在门口,姚寅笙站住脚步不怀好意地看着面前的人。顾红林从旁边走到人墙面前说:“很抱歉你还不能走。” “想逼迫我?”姚寅笙的手已经抓住包带,哀魂鞭随时可以出手。 顾红林斜眼瞄到姚寅笙手上的动作,适当地软下语气说:“这不叫逼迫,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出手相助,人死不能复生,但我们这些人都还活着,你不是更应该帮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吗?” “哪来的歪理?”姚寅笙想不明白。 顾红林慢慢说道:“你帮了我们,能拿到一大笔钱,可你帮了死人呢?能得到什么?” 姚寅笙的嘴角扯出一个薄凉的微笑,“帮死人能得到的东西是看不见的,比起钱来说,帮助死人得到的东西在你们看来的确微不足道,但对我来说,它跟钱一样重要,所以说两样东西在我这里只是先来后到的关系罢了。” “别跟她废话了,绑也要给我绑过来!”马海燕坐在床上厉声下达命令,她还揉着胸口,刚才阴阳鬼虎瞳带来的狠劲还没过呢。 穿西装的保镖蠢蠢欲动,一位高大的保镖率先出动,姚寅笙不可能白白挨打,她也动身打出哀魂鞭。一声爆竹一样的声响在他们头顶炸开,所有人都愣住了,姚寅笙也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她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呼的一下,姚寅笙从天而降,右脚先点地,转身的同时带着哀魂鞭打出去。刹那间保镖们身上的衣服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而这些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姚寅笙落回刚才的位置上,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我说过,想胁迫我是不可能的,我姚寅笙爱帮谁帮谁,别觉得什么事都可以用钱商量。” 昏暗的灯光下,姚寅笙的眼神就像一只刚被吵醒的猛兽,不怒自威。保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忘记了他们雇主的命令,也因为见识到姚寅笙的一些本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打头阵。 曲乐昌这时候站出来说:“帮不帮的,已经由不得你了,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人来到这间房子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姚寅笙瞪着眼睛看向曲乐昌,“你什么意思?” 就连顾红林都有些慌乱,“什么?你们不是说只要我把她带来,我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马海燕跟凌碧琪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她们少了刚才的凌厉,变成一个害羞的女生。灯尘寺的住持合十双手道:“还是我来说吧,其实现在的情况已经出乎我们的意料,接连两个人死得诡异,已经证明那水鬼的怨气增加了好几倍,这些护身的东西已经不起作用了。马总跟凌总两个人也接连遭到水鬼的骚扰,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从外地赶过来的。” “现在这样就有用?”看着屋子里简陋的邪教般的仪式场景,姚寅笙不得不怀疑他们两个人话中的真实性。 “勉强,但也不够保命,只能说在这栋房子里更安全一些。” “跟这个房子有什么关系?这是你们谁的房子?” “是我们共同的房子,我们跟他经常在这里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姚寅笙的眼睛太恐怖,马海燕居然下意识地配合回答姚寅笙的问题,她索性将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情全部告诉姚寅笙。 大约也就是在徐一凡去世后,马海燕跟凌碧琪就开始察觉到自己周围的不对劲,她们的家里经常出现怪异的水渍,有时候是桌子茶几上有几滴水滴,有时候是地毯或者床边有一滩未干的水。因为做贼心虚,她们很清楚家里出现这些水意味着什么,两人一合计发现情况不太妙,后来又听说了樊姐离奇死亡的消息,更觉得不能怠慢,把曾经帮助过她们的曲乐昌跟住持请过来。 至于为什么要蜗居在三个人曾经翻云覆雨过的房子,也不是马海燕和凌碧琪两个人能决定的,她们名下的房子很多,就算一处闹鬼了还有另一处可以住。但她们尝试过了,每到晚上房子还是会闹鬼,会听到水声,听到宋天道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最恐怖的是,她们发现家中的镜子无一例外都会被写上一行字:到栢悦别墅去。因为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她们在第三天看到同一行字后就认命地来到现在这栋别墅里待着。 但日子并没有太平,要是来到别墅里待着她们就能平安,也不用把窗帘拉起来,在天花板上贴符纸了。来到别墅属实是无奈之举,宋天道对她们的折磨还没有结束,今天是她们住进栢悦别墅的第三天,她们没有一天睡好觉的,每当睡着就能梦到宋天道,有时候宋天道离她们很远,有时候又很近,无论远近都会把她们吓醒。 这样的日子过下去生不如死,所以她们想快刀斩乱麻用一个直接的方法早点解决这件事,可曲乐昌明确告诉她们,现如今单凭他跟住持两个人的实力是不足以打败宋天道的,为了把姚寅笙拉拢过来,马海燕又找到顾红林,将红林会所的秘密作为筹码要挟她把姚寅笙带过来,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事情总算弄清楚一些了,姚寅笙又问曲乐昌:“你刚才说的由不得我,是什么意思?” 曲乐昌刚要张嘴解释,房间就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拍打声,听声音是拍在玻璃上的。窗户有动静! “来了!”灯尘寺的住持大喝一声。 咚咚咚......咚咚咚...... 头顶传来脚步声,好像几个活泼的孩子在楼上玩耍,这声音让人头疼不已。马海燕跟凌碧琪坐在床上瑟瑟发抖,她们深感这声音就是死亡在敲门,可她们除了乖乖待在床上等死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姚寅笙、曲乐昌跟住持身上。 姚寅笙仔细盯着天花板,原本贴得稳稳当当的符纸随着脚步的震撼开始松动了! 第21章 从天而降 咚咚咚的声音越发频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声音吸引,纷纷抬头望向头顶。符箓出现脱落的情况相信曲乐昌也发现了,他喉头滑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马海燕跟凌碧琪两个人脸上出现惊恐,折磨她们数日的噩梦始终散不去,现在这声音好像在宣判她们的死期,她们可不想死,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姚寅笙的眼睛随着声音快速移动,上面的东西好像在寻找一个比较薄弱的点发起进攻,随着声频的提高,上面的东西越来越兴奋,看来找到了。 咚咚咚......咚咚咚......脚步声停止了,这反而让姚寅笙和曲乐昌的心提到嗓子眼儿。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或者紧张,贴在天花板上的符纸一张接一张地跌落,一开始是一张张,紧接着是一片片,最后像下雨一样哗啦啦地落下来。 “不好!那东西来了!” 曲乐昌大喊但也为时已晚,随着符纸掉落的还有天花板的墙体,它碎成一块块的小石子,还有已呈碎片化的木板,如同天降大雨一般。 “桀桀桀......桀桀桀......” 刺耳的鬼笑声在头顶响起,抬头看可以发现天花板出现的巨大窟窿里赫然出现一个人头,灰白色的皮肤和俊朗的五官,加上一口咧开的好牙,静静地看着众人。但它等不及了,一眨眼的功夫它一跃而下,带着重重的雾气朝马海燕跟凌碧琪的位置俯冲下去。 砰砰砰!接连发出的一阵枪声倒是更让姚寅笙猝不及防,马海燕跟凌碧琪准备得还挺充分的啊,连这种东西都准备好了。只可惜啊,这东西对鬼来说没用,打到水鬼身上就跟把石头丢进水里一样,除了沉底没有别的伤害。 门外也躁动起来,肯定是别的地方的保镖听到枪声跑过来的,但房门很奇怪,他们怎么转动门把手就是打不开。外面的人急得猛敲门,“里面什么情况?快开门!” “门打不开?可恶,有东西从楼上跳下来了,你们去楼上看看!” “快点把东西盖在头上!”屋子里曲乐昌提醒马海燕跟凌碧琪,两个人还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滞,她们从被子里掏出一张黑色的东西盖住自己,那东西姚寅笙认得,是黑狗的皮,专门防止鬼魂靠近的。 水鬼宋天道在黑狗皮上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倒是划伤了,在黑狗皮上留下五道划痕。宋天道嘁了一声,便将目标转移到曲乐昌跟住持身上,此时的他们一个手里拿着五钱剑,一个手里拿着长长的珠串,也算蓄势待发了。 宋天道站稳后充满杀意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我认得,帮这两个老女人对付我,那我顺便连你们一起解决掉!” 轰!从宋天道的身体里迸射出好几道水柱,从流速看这水压应该不小,要是被击中,飞起来是小事,就怕身体被刺穿。曲乐昌跟住持两个人也不是吃素的,曲乐昌打出一张银白色的符纸,另一只手掐着指诀念道:“敕收此符,扫尽不祥,急急如律令,敕!”符纸迎面撞上水柱,发出一声爆炸声后报废,这道水柱勉强也算化解了。住持则是握着珠串闭目念经,那些水纷纷偏移了方向,打在住持周围的地板上。 但这不是回合制游戏,宋天道的攻击好像不缺来源,只要他还在这儿,水柱就会源源不断从身体里迸溅出来。曲乐昌一边躲闪一边打出符纸,他有意地往姚寅笙那边跑,希望以此来逼迫姚寅笙出手。 姚寅笙看出了曲乐昌的打算,所以早早地躲到门边,门虽然是打不开的,但好在这间房间很大,靠近门口起码能远离战场。曲乐昌又应对了一道水柱后对姚寅笙说:“我说小友啊,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打算坐视不管吗?你不是公家派来的人吗?” 姚寅笙大言不惭地摊开手回应了曲乐昌:“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自己揽下的活儿别带上我,害人别害我,你加油!” “嘿!你!”顾不上声讨,曲乐昌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一道水柱,这老家伙身手还挺了得的,不像姚寅笙之前遇到的骗子,只会动动嘴上功夫。 看准了宋天道暂时不把姚寅笙放在眼里,顾红林悄悄来到姚寅笙身后躲着,姚寅笙向后瞟一眼,“顾总这是怕了?” 顾红林咬着牙承认道:“不怕怎么行?要是他们四个人都死了,接下来会不会轮到我还说不定呢。”为了让自己有绝对的安全,顾红林开始跟姚寅笙讲条件,“三百万,你保护我平平安安地从这里出去,我立马给我三百万。” 姚寅笙没说话,也不看她。顾红林拿不准姚寅笙在想什么,只好加价说:“我再把供应链说出来!” “什么供应链?”姚寅笙的表情有点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她确实没反应过来顾红林说的是什么。 顾红林孤注一掷,趁着场面混乱顾红林凑近姚寅笙的耳朵说:“那东西的供应链,这东西可不是随便买得到的,而且我们这里不算边境地区,运过来需要层层保护。如果你保护我从这里出去了,我会把整条供应链还有保护通通告诉你,我向你发誓!” 果然在生死面前,利益真的可以放一边,姚寅笙目光深邃地看着顾红林,顾红林虽然心里有鬼,但在这件事上她好像下定了决心,所以没有移开视线。姚寅笙暂且相信她,“你最好说到做到,要不然我不会放过欺骗我利用我的人。现在那个水鬼顾不上我们这边,你安静地待着不搞什么幺蛾子肯定不会受伤。” 说是这么说,不过姚寅笙还是把哀魂鞭拿在手上,因为曲乐昌跟住持两个人抵挡了那么久已经要灯枯油尽了。 第22章 连索两命 在不停地跑动和抵挡中,曲乐昌最先抵挡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老血,他的道袍被水柱打湿,还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味,好像刚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曲乐昌揉着胸口干呕着,他把道袍脱下来,气不过的他拿起五钱剑冲了上去。 此举正中宋天道下怀,只见宋天道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曲乐昌,一道细小的水柱从指尖射出。五钱剑还是有点用处的,抵挡了水柱还能刺向宋天道,不过宋天道快速躲闪到一旁,曲乐昌扑了个空。 宋天道隐藏进黑暗中,姚寅笙的眼睛却已经发现了他,他正想办法靠近马海燕和凌碧琪呢。看着窝在床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姚寅笙在心里摇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灯尘寺的住持也察觉到不对劲,随手扔出两尊巴掌大的佛像对两人说:“赶紧握在手里!” 两人来不及发问就照做了,姚寅笙看到黑狗皮下瞬间散发出一小圈金色的光芒,而另一旁蓄势待发的宋天道也只能望而却步。可事情还没完呢,宋天道费尽心思把马海燕跟凌碧琪叫到这里,已经是抱着拼个你死我活的决心了,所以他改变策略朝住持奔去。 房间里变成两人一鬼的斗争,那些端枪如端饭的保镖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手里的枪打出去没有用,也不能到外面叫救援,只能干看着。楼上的保镖亦是如此,他们已经来到洞口,可在他们眼里只能看到人看不见宋天道,这让他们想帮忙也不知道怎么帮。 姚寅笙带着顾红林尽量避开宋天道,宋天道也是杀红了眼,根本没把姚寅笙和顾红林放在心上,满眼都是那两个欲求不满的老女人跟她们的帮手。又是几轮搏斗,住持明显也开始体力不支了,他的胸口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手里的法器能用上的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曲乐昌这时候重新加入战斗,他偷袭了宋天道的后背,让他挨了一剑。这一剑刺在宋天道背上跟涂了碘伏打在伤口上似的,宋天道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尖利的鬼叫声,他反手朝曲乐昌抓去。 撕啦!衣服撕裂的声音让战争中的人冷静下来,曲乐昌的衣服在不经意间被宋天道划开了,他的肚子开始往外渗血,就像一口被破坏的水缸里的水往外流一样控制不住。曲乐昌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有一样东西还从他的腹部掉出来,定睛一看居然是肠子! 没想到宋天道的攻击力在几日内增长那么多,这一爪子能把人的肚子挠破了,在场的人无不畏惧三分,就连姚寅笙也看傻了眼。曲乐昌捂着肚子眼神呆滞,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要命丧于此。 扑通!曲乐昌倒下了,他的身下很快就形成一个血泊,量谁来都没有用,可能送到医院才有一线希望。但现在能出去吗?要是能出去她们早就逃跑了,还留在房间里看热闹? 闹出人命了,马海燕控制不住自己大叫起来,她终于体验到了死亡就在她眼前,有可能下个人或者下一秒就轮到她付出生命,怎么不害怕。但大叫没有用,仿佛还在给宋天道助兴,他转过身对蜷缩在黑狗皮之下的马海燕说:“你也有今天啊!喂我吃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那么狼狈?” “求......求求你......别杀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一定答应你!” “桀桀桀桀桀桀......现在知道求情了,你喂我吃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像我求你一样来求我放过你呢?你放过我了吗?你把我害死了,还抛尸河中,若不是有那公交车司机发现了我,我还要在那河里泡上一辈子!你觉得现在的祈求能换来什么?换来我的怜悯和心软吗?我告诉你,做梦!” 宋天道张开双臂亮出自己的九阴白骨爪,唰唰两三下黑狗皮跟他的手指便两败俱伤,黑狗皮被划破了,宋天道的手指也像断了指节般短了一截,滴着黑色的液体,液体滴落到木地板上瞬间将木地板腐蚀出一个个小洞,还散发着臭水沟的味道。 “桀桀桀桀桀......这东西已经保护不了你了,乖乖受死吧!” “不要啊!”慌忙则乱,马海燕慌不择路居然想翻身躲到床底下,她已经忘记曲乐昌提醒过她的,待在床上才是最安全的。 马海燕从床上摔下来就被宋天道抓住脑袋拎起来,他的手指已经插入马海燕的脑袋里,不知道马海燕看到或者想到了什么,绝望地大叫起来。趁着自己还有意识,她大喊道:“救救我!你们谁来救救我!我给你们钱!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能答应你们!” 住持本着敬业的心还是上前阻拦了,可复仇了的宋天道好像进化出了一副铜墙铁壁,什么东西打在他身上都不痛不痒的。住持无奈叹了口气,他也无可奈何那样,只能眼睁睁看着马海燕气息奄奄最后咽气。 “桀桀桀桀桀桀......”再次复仇后的宋天道心情明显很好,他看向另一张床,凌碧琪还算听话,她牢记曲乐昌之前说过的话,现在雷打不动地把自己按在床上一动不动。 宋天道活动活动脖子将手伸向她,住持这时候用了一串全是金珠的珠串套在他身上,闭起眼睛开始诵经,姚寅笙听出来了,他念的还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对一般民众来说这部经已经够用了,加上住持确实功力高强,宋天道被他限制住了。 在激烈的僵持下,房门被人弄开了,是外面的保镖和房间里的保镖联合把门板砸穿一个大洞。 “顾总,我们能出去了。” 顾红林转身就要离开,这个破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了,生怕下一个被索命的就是自己。宋天道察觉到门口的不对劲,他也不想放过顾红林,于是他抬手朝门口的方向指,尖着嗓子说:“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第23章 该不该死 水柱四散开来,宋天道开始无差别攻击房间里的所有人。顾红林带来的保镖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但其他保镖能躲就躲,躲不掉就中招,一个个捂着肚子和脑袋也拿宋天道没有办法。姚寅笙为了自保也只好打出几张护身符,她还专门将一张符用大拇指跟小拇指夹在手掌中,迎着水柱就打上去了。 噗!水柱被打散,但威力着实不小,姚寅笙的手掌震得麻麻的,那张镇水符也报废了。姚寅笙发现宋天道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红色,瞳孔也变得只有绿豆大小,看来他已经失去理智了。既然如此便不需要废话,姚寅笙将手上的珠串拿下来,她跟住持两人联合念起经来,希望这样有点用。 经文对宋天道来说就像孙悟空遇上了紧箍咒,让他更烦躁不安。宋天道斗胆抓住套在身上的珠串,就算双手被烫得冒烟他也没放手,姚寅笙诵经的速度慢下来,定定地看着宋天道。 住持发现姚寅笙懈怠了,转头对她说:“别停下来啊,就差一点儿了,趁现在他动弹不得,赶紧把他解决掉!快啊!” 姚寅笙没有动身,她来到宋天道跟前,悲悯地看着他,“因果报应,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是马海燕跟凌碧琪的逃避所致,当然还有徐一凡的贪婪。这些人都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你还不打算收手吗?” 宋天道已经变得面目狰狞,姚寅笙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自己,还能不能把这些话听进去。宋天道的喉咙里发出低沉如野兽般的嘶吼声,显然他还不打算放弃,他咬着牙用力向外一扯,缠绕着他的珠串被扯断了,大珠小珠落玉盘地落在地上滚到周围。 这句话不起作用啊,姚寅笙没办法也只好拿出桃木剑抵御,她打中的都是宋天道无关紧要的位置。并不是所有的鬼都十恶不赦,所以她并不打算将手中处理的鬼全部烟消云散,这些年来死在她手里的鬼屈指可数,宋天道对于姚寅笙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他尚且刚被逼迫成怨鬼,姚寅笙觉得他还有挽救的余地。 不过宋天道明显不理解姚寅笙的用意,面对姚寅笙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他反而更加强势,逐渐忘记背后的住持。姚寅笙的身影在房间里跳跃腾挪旋转,每次宋天道的攻击即将命中她的时候,她总是能巧妙地躲过,这只能让宋天道的怨气加重。 忽然一下,宋天道感觉自己的双脚不能动弹了,低头一看,他的脚背上立着两颗镇魂钉。一抬手发现自己的左肩抬不起来了,扭头一看,他的左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贴上了一张金黄色的符纸,姚寅笙却回到原来的地方盯着他不说话。 “你干的?”宋天道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头。 “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连你也要对付我要我死?”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谁啊。”姚寅笙用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刚才看你下手那么重,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乎所以了呢,所以才想要念经给你听。你不用对我敌意那么大,你若是没有要伤害其他人的打算,我把这件事交给因果就可以了。” “哼!这里的人哪一个跟我的死没有关?她们,”宋天道指着马海燕的尸体跟床上瑟瑟发抖的凌碧琪说:“这两个老女人为了欲望把我折磨得够呛,要我吃药保持状态就算了,还要我吃DU品!她们自己吃我能做到守口如瓶,因为我需要这份钱所以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但让我吃不就等于把我拉下水吗?害人别害我,但她们害死了我,你说她们该不该死?” 姚寅笙点头,“确实该死。” “还有他们!”宋天道指着曲乐昌的尸体和住持说:“他们见财忘义,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明知道这两个老女人做的事还愿意出手相助,这不是助长不正之风是什么?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姚寅笙看向住持,住持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也没有给自己辩解。宋天道接着说:“还有那个公交车司机,那也是他活该!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他自己没掂量清楚,甘愿为了几百万替两个老女人挡灾就挡吧,他的死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那樊姐呢?她的死也是你造成的?” “那当然!要不是她把我送到两个老女人面前,现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她开始,出了事以后她帮两个老女人毁尸灭迹,还告诉其他人不要议论这件事,我很清楚,你说她该不该死?” 姚寅笙抿着唇思考,照理说宋天道还存有一丝理智,但一旦他口中那些该死的人全死了,他会收手吗?姚寅笙全身上下扫描了宋天道一遍,看到他身体已经完全被怨气所包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曲乐昌跟马海燕的死让怨气暴涨,姚寅笙不敢冒这个险。 回头看了一眼躲在保镖身后的顾红林,她本可以从门板上的洞钻出去离开的,但宋天道只需要抬手轻轻一挥,一个近百斤的衣柜就这样水灵灵地挪到门口堵住了她们的去路。顾红林的承诺在姚寅笙耳边响起,为了这个承诺姚寅笙决定跟宋天道谈判。 “你说的这些人,包括顾红林吗?” 顾红林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姚寅笙会突然提到她,原本她已经美美隐身快要逃脱了的。不知道姚寅笙作何打算的顾红林咬紧牙关,但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只好低下身子躲在保镖身后偷听。 “当然了!”宋天道回答得很快,“她是会所的老板,没有这个会所我跟两个老女人也不可能遇到一块儿,她是一把手,你觉得会所发生的事她会不知道?两个老女人给她带来的好处多得数不清,没有她也不会形成闭环,所以她也该死。” “可是所有人都死了,没了人证和罪犯,会所的灯红酒绿很快又会上演,那些东西还会源源不断地从边境运过来,这样你不就白死了吗?” 第24章 统统杀光 宋天道听了姚寅笙的话愣住了,姚寅笙苦口婆心地继续说:“你要是现在把她们全都杀死了,你这案子就结束了,就算你把顾红林都杀了,会所会有新的老板接手,到时候一切都照常进行,该睡觉就睡觉,该吃药就吃药,并不能改变什么。这也是你想看到的?” “我......” 宋天道在思考,这是一个好方向,这也说明他一开始想的不只有自己。但宋天道又愤愤地说:“可是没有人记得我了,所有人都背叛我,丢弃我,我的尸体放在冰冷的太平间里无人认领也就没办法下葬,口口声声说会帮我的人现在害我不得动弹,我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我已经死了,我为我自己而杀人,不为别的,那些冠冕堂皇自我感动的话已经无法打动我,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宋天道张开嘴巴,强大的水柱从他的嘴里喷射出来,姚寅笙赶紧换上一张新的镇水符在掌心然后伸出去抵挡。这次的水柱力度更大了,姚寅笙感觉自己仅凭一只手是很难抵御的了,她又拿起桃木剑垫在掌后,拿桃木剑的手掌里也捏着一张镇水符。 一声巨响后姚寅笙踉跄地往后退几步,这次的水柱算是抵挡住了,但姚寅笙也受了点伤,她的左前臂控制不住地颤抖,由内向外的疼痛让她合理怀疑自己的左前臂骨折了。桃木剑都拿不稳,姚寅笙烦躁地皱起眉头,宋天道还被镇魂钉钉在原地,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起码他还没有怨气大涨。 姚寅笙看了一眼宋天道背后,那住持居然想趁乱借机开溜,而他的雇主还窝在床上生死不知。姚寅笙朝住持方向大吼一声:“诶!你的经文不念了?难怪我说他怎么突然发难,你可别想跑啊!” 住持的身子顿了一下,回过头来抱怨地看着姚寅笙,好像姚寅笙坏了他的好事。姚寅笙厚着脸皮用眼神回敬他,谁让他一开始就想拖她下水,现在还想金蝉脱壳,门儿都没有!宋天道听闻也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狞笑着对住持说:“忘了你这个老东西了。” 都被发现了再跑也没用,住持双手合十也开始用教诲感化宋天道,不过他说的都是一些文绉绉的话,这会儿功夫谁有空去听了?宋天道抬手一指,住持往旁边跳一下就躲过了,可这时候窗外突然雷声大作,几秒钟以后就是哗啦啦的下雨声。 这种时候怎么会突然下雨呢?呼呼呼!大风也开始刮起来,吹得窗户砰砰作响。住持感觉到情况不妙,厉声喝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桀桀桀桀桀......我要把你们统统杀掉!连同这栋房子一起,统统毁灭吧!” 此话一出,宋天道身上的符箓跟镇魂钉全都被他弄掉,姚寅笙发现他身上的怨气已经没过下巴,一旦怨气吞噬了他,宋天道就真的需要被斩除了。虽说到那时候就是一刀致命的事,但大家等得到那个时候吗? 姚寅笙回头看,发现凌碧琪蜷缩在床上的身影安静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昏过去还是已经吓死了。无暇顾及她,另一边的顾红林虽然慌乱,但不至于大喊大叫,她尽可能地让越来越多的保镖护在她周围,她恨不得连头顶都要有人保护。有这样自我保护意识的顾红林不会给姚寅笙添麻烦,但宋天道一旦暴走起来可能会伤及很多无辜的保镖。 估计只有这样了,姚寅笙站稳身子,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下来,慢慢地吸气吐气后睁开眼睛,目光坚毅地盯着宋天道。姚寅笙抬起右手,食指跟中指缠绕着,“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荫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育养群生。持诵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伺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宋天道不动弹了,所有人都不动弹了,姚寅笙的双瞳散发出的金光引人注目,却又过分耀眼。宋天道感受到了,那股炽热正在灼烧,他尖叫着要逃跑,却忘记窗户已经被人事先贴上符箓让他不能从那里逃生。身上的怨气好像助燃物,让宋天道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一颗燃烧着的大火球。他想到了来时的路,头顶上的天花板,就算有人看守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宋天道向上升腾,腰间却感觉到被套牢的感觉,低头一看,他的腰上不知不觉缠绕上了一根鞭子,源头正是姚寅笙。姚寅笙预料到他会遁形,所以在宋天道转身的时候就把哀魂鞭打出来了。把鞭子往后拉,宋天道被拽倒在地上,姚寅笙垂着疼痛不已的左手来到他面前。 “我不轻易使用这一招。”姚寅笙在宋天道面前蹲下来,见识过这双眼睛的威力,宋天道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跟姚寅笙对视的。 见宋天道不说话,姚寅笙换上温柔的口吻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忘记了,即便你的亲人的确不想帮你料理后事,但还是有人记得你,我遇到过,真真切切地遇到过。” 不知道宋天道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他的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说:“那又能怎么样?我死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申冤,我也知道现实生活中,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可我不甘心。我一直在为别人而活,可是到头来当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一个人都帮不了我,不,是不愿意帮我,我除了自己动手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会帮你的,我一开始不就跟你说过了吗?” 宋天道低着头,但姚寅笙清楚地看到他听到这句话后意外的表情。姚寅笙把符纸拿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顾红林给她的承诺说出来,然后她把自己的大拇指咬破将一滴血滴到符纸上对宋天道说:“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办法帮你,你把这张符纸收下,这是一张还没有画完的符纸,没有法力不会伤害你。倘若我仍然办不到,你拿着这张符纸来找我,要杀要剐的随你便,剩下这些你想杀掉的人我也不会拦着你复仇,如何?” 第25章 风雨平息 符纸就静静地摆在宋天道面前,怨气已经被阴阳鬼虎瞳遣散至他的胸口,要是一直用阴阳鬼虎瞳来驱散怨气不是做不到。但姚寅笙也不能单凭这一招吃遍天,因为她现在尚未掌握力度,只允许自己聚精五秒钟来散发威力,要是超过五秒钟她担心自己的眼睛会吃不消,对方也吃不消。这招还是姚寅笙从姚弗康给她的书里学来的,算下来她现在拥有阴阳鬼虎瞳七成的实力,如果勤于修炼是可以自己把控阴阳鬼虎瞳的威力的,但书上没写这招的名字,姚寅笙勉强将它当作杀手锏来使用。 不过短暂的五秒钟也足够了,宋天道不敢造次,他再三思考后收下那张符纸,“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了,最多一个星期,要是一个星期后这个老女人一点事儿没有,我就要把你们所有人都吃掉。”宋天道愤愤望向顾红林的位置,原来他一直知道顾红林在哪儿,“包括你!” 丢下最后的警告,宋天道的身影化成一滩水一点一点渗进木地板里,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干了。 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保镖撞开门连接了里外,就是一地鸡毛还等着姚寅笙处理。看到顾红林匆匆离开的背影,姚寅笙朝她大喝一声:“站住!” 顾红林被吓了一跳,她转过来平复情绪说:“我没忘记我跟你的约定。” “既然没忘记你那么急着走干什么?帮忙报警,你现在就跑开只会增添肇事的嫌疑,你不会不清楚吧?” 顾红林舔舔红唇,仿佛姚寅笙的话提醒了她,她扯了一下衣服道:“我当然知道,只是这间屋子太恐怖了,空气中又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我闻着想吐,我想到外面透透气而已。” 姚寅笙抽了抽鼻子,的确能在空气中闻到不止血腥味一股难闻的味道,还有来自死水特有的腥臭味。姚寅笙扇扇鼻子对还存活的住持说:“把另一个人叫起来,我们到外面去了再报警。” 是啊,床上还缩着一个人呢,只是这个人一直没有动静,希望她没有被吓死。住持来到凌碧琪床边推了推她,“女施主,女施主你醒醒,现在已经没事了。” 黑狗皮从凌碧琪身上滑落,姚寅笙看到凌碧琪面朝床单跪着,十指呈僵硬的爪状,无论住持怎么呼唤她都没有反应。不过住持把手伸到她脖子上试探了一下,放心地对姚寅笙说:“还活着。” 姚寅笙也松了一口气,她转身对那群黑衣保镖说:“你们来帮个忙把她从床上挪下来,那两具尸体千万不要碰到,血泊也不要踩到,找个人报警,快点吧。”早弄早完事。 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大厅,姚寅笙靠在沙发上等待江队长的到来,话说回来江队长今年升职了,虽然还待在刑侦大队,但已经调到了省公安厅的刑侦大队当一把手,手底下的人也更厉害了。江队长这次带着十辆警车赶过来,毕竟有姚寅笙参与的案子,不说多惨烈但一定诡异,人多一点才能在大晚上镇住那些脏东西。 看到窗外路灯已经亮起,姚寅笙才发现自己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东西还没吃呢。在房间里还没感觉,可大战一结束,姚寅笙的肚子就像一只下雨天的口蛙,咕咕咕的叫个不停。姚寅笙摸索到厨房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可以吃,也是了,这里就是一个小淫窝,况且还是一个废弃掉的淫窝,能有什么粮食储备呢?有估计也是那种东西。 从厨房走出来江队长已经带队赶到,姚寅笙便上前询问:“你有带吃的吗?我饿了?” 江队长愣了一下,还是把该吩咐的吩咐下去然后带着姚寅笙到后备厢去,“车上应该还有几桶泡面,你将就一下。” 用车上不知道是哪位同志的保温杯泡下一桶泡面,江队长才发现姚寅笙的左手无精打采地挂着。江队长小心地问:“你受伤了?” 姚寅笙哦了一声,“估计是骨折了,我现在使不上力气,不过它不是惯用手,所以不影响。”反正仗已经打完了,多疼一会儿也不要紧,吃东西才是最要紧的。 江队长被姚寅笙这种淡定折服,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问:“要我联系你朋友吗?还是去医院固定住比较好,你没发现骨头已经顶出来了吗?”江队长这么说姚寅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说怎么连肉跟皮一起痛呢,看来还是早点让骨头归位比较好,所以姚寅笙嗯了一声算答应了。 李俊跟陆翊接到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看到姚寅笙还在悠闲地吃着泡面,两人才松一口气。但江队长提醒两人:“别看她现在那么悠闲,我在电话里说的也不假,她左手骨折了,待会儿赶紧把她送去医院包扎。”交代完两人江队长又转过来对姚寅笙说:“笔录我过后回去找你做。” 吃饱喝足姚寅笙跟着李俊陆翊先离开,到了医院都不用拍片医生都看出来是骨折了,但拍了片子发现骨头错位严重,且短短一截前臂的骨折处已经达到五处,形成粉碎性骨折。 “要打钉子的。”医生看完片子就说了这句话,然后就让姚寅笙去办理住院手续,第二天就可以做手术了。 整个过程下来不到两个小时,姚寅笙还在恍惚呢,陆翊就把住院手续给办好了。姚寅笙愣愣地问:“这......这就完了?手术那么快?不需要排队?” 急诊科医生摘下眼镜无语地看着姚寅笙:“你只有一个位置受伤,而且伤口保护还算良好,所以对骨科来说算一个小手术,明天打个麻药钉上几颗钉子就行了,你要是早点儿来啊我还能把骨科的大夫叫过来直接就给你做了。不过现在你看看,都夜里一两点了,人家早睡觉了,为了这个小手术不值得,等一个晚上吧。对了,明天你要全麻还是局部麻醉?” 第26章 黑月 姚寅笙受伤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妈妈耳朵里,第二天早餐都顾不得吃,梁美菊就带着老公赶到首府市。姚寅笙的手术是局麻,而且进展很顺利,两个半小时手术圆满完成,但也意味着姚寅笙至少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不能使用自己的左手。 坐在病床上,姚寅笙难免要遭受妈妈的责备,不过相较于前几年要好多了,妈妈没有让姚寅笙转行或者放弃,只是叮嘱她凡事千万千万要小心。不过这样一来家里就热闹多了,姚寅笙的手伤成这样,梁美菊可不放心姚寅笙一个人待在家里,何况她有时候还要出任务,就更不放心了。于是妈妈决定了,要照顾到姚寅笙起码能把钢钉拔出来的时候。 这件事容不得商量,梁美菊就一个人拍板决定了。姚寅笙对此无话可说,毕竟她的确需要时间适应什么事都只能单手完成的过程。但有的时候人只会越来越忙,姚寅笙手术后的第三天还没出院,洛雨薇一行人来到医院说要找她,手里还提着几箱水果和牛奶。 “你们怎么来了?”姚寅笙正无聊呢,看到洛雨薇他们来探望确实奇怪,毕竟她没有调查组透露自己受伤了。 洛雨薇把东西放地上后说:“找你有事儿呗,行动组长。” 原来是调查二组接到任务需要出动,但沈肃局长需要坐镇分局不能带队,才有了姚寅笙这个行动组长的存在。有任务需要,姚寅笙还是不会懈怠的,但是她指着自己绑着厚厚石膏的左手说:“情况很危急?那我这手怎么办?” 洛雨薇坐下来说:“也不算危机,只不过是有个地方闹鬼了。” “什么地方?” “一栋废弃的楼房,在学校里的。” “具体是什么情况?”姚寅笙让洛雨薇多说一些情况。 其实洛雨薇他们接到任务也就在前一天晚上,在一个叫自营中学的贴吧论坛上出现一个帖子,是一个名叫黑月的网友发布的,这名网友称在自营中学的一栋废弃大楼里发现了一群鬼影,午夜时分会围坐在桌子上吃东西。起初这个帖子根本没人理会,自营中学是一所示范性中学,里面的学生的成绩都非常优异,平时都是埋头读书的多,自然没有功夫理会这种帖子。 但这名黑月网友并没有气馁,他在自己的帖子里盖楼,一点一点讲述他冒险的所见所闻,这才渐渐将这个帖子的热度炒高。不过热度高了可不是件好事,黑月的帖子后来被校方安排的贴吧管理员删掉了,可黑月并没有放弃,又过了一个星期,黑月重新发帖子称自己被学校约谈不能说这个事情。事情发展到这里,有些同学就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不过是黑月一个人一手策划的,删帖子不过也是他编不下去的说辞罢了。 大家都是处于青春期好面子的时期,黑月哪咽的下这口气,他扬言要再去那栋废弃大楼里探一次险。这次他说他还要带上精良的设备,比如手电筒和相机手机之类的,一定要把他看到的拍下来。 “后来他去了?”姚寅笙问。 “去了,后来出不来了,家长报的警,一开始当作失踪案搜了一圈没找到人,后来才看到黑月的帖子。” 姚寅笙摸着下巴思考道:“如果真的在那栋楼里消失的,应该在那栋楼找得到,况且还是废弃的,能有多少东西掩盖。至于鬼影......真实度有待提高,校方应该最清楚,校方怎么说?” 洛雨薇摊开双手说:“还没来得及问呢,警方现在只确定了那名学生跟黑月的确是同一个人,他们白天去过那栋大楼搜索,可是什么也没有啊。” “闹鬼的地方大白天找哪能找到人啊。”姚寅笙翻了个白眼。 洛雨薇也交叉双臂说:“所以啊,要我们出面了。” 只是找一个人,还是在学校里,那应该不算难。姚寅笙掂量掂量自己的手臂,决定走一趟。梁美菊眼里只有担忧,出发前她再三叮嘱洛雨薇他们要多担待一点,毕竟他们是同事不好要求太多,所以梁美菊让姚寅笙把有空的陆翊带上。陆翊平时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照顾姚寅笙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这样,七个人坐上通往黔南的动车,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抵达了。接待他们的是黔南立桥派出所的所长,自营中学就在它的管辖范围内。看着一水儿的年轻人,年龄都跟自己孩子差不多,这位雷所长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他把目光投向身材魁梧看上去像领头人一样的胡承亮,对他说:“你就是带队的吧,欢迎欢迎,感谢你们前来帮助。” 胡承亮扭捏地把目光投向站在中间左手还吊着吊带的姚寅笙,“她才是我们的行动组长。” 雷所长眨眨眼,错愕地看向姚寅笙,随后求生欲满满地抓起姚寅笙的手说:“真是抱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问组长贵姓?” “免贵姓姚,别那么客套了,先带我们去放行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雷所长想不到姚寅笙还是个行动派,立马把几人先送到下榻的酒店放好东西就到所里开会了。应姚寅笙的需要,雷所长把自营中学的校长蔡维格跟黑月的班主任林宗敏叫了过来。 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姚寅笙看到黑月第一次发布的帖子,楼层多达两百多楼,当然他自己发的多一些,每层楼下也有不少回复的。姚寅笙跳过雷所长直接问蔡维格,“那栋楼真的存在吗?” “存......存在的!”开会前雷所长跟蔡维格还有林宗敏说明了姚寅笙一行人的来历,鉴于他们的神秘性,蔡校长跟林老师不敢乱说话,再加上姚寅笙那双威风凛凛的眼睛,蔡维格说话甚至都打结巴。 姚寅笙吸了一口气又问:“那这栋楼,以前是用来做什么的?” “是用来做食堂的,后来学校扩建加上校友的投资,我们在离校园西门的地方建了一栋更宽敞的食堂,那栋楼就废弃掉了。” 第27章 投毒案 “那帖子上说的闹鬼是真的吗?”姚寅笙单刀直入,右手叩着桌子严肃地盯着蔡维格。 这眼神比雷所长还恐怖,蔡维格慌得拿出纸巾擦了自己的脑门说:“这位领导,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我会配合的,你不用这么严肃......” 姚寅笙背靠着椅背懒洋洋地说:“那你就说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蔡维格紧张地喝了口热水交代了,那栋废弃的大楼的确诡异,因为在那栋楼里发生过一件大事,那是发生在二十年前了。自营中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九四九年,一开始的名字叫自强中学,后来一位校友九十年代在外发达以后给学校捐了三亿元,学校就改用了他的名字命名。 事情发生在二〇〇一年,那时候那栋楼还叫春源楼,是一栋三层建筑,每层都有近千平方米的用餐空间和百来平米的厨房,是当时整个黔南地区最豪华的食堂了。但就是这么一所食堂居然发生了一起恶性投毒案,近百名师生被送到医院洗胃甚至丧生,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雷所长找出当时的卷宗,上面记录案件已经告破,是一名食堂员工所为。但姚寅笙看着卷宗却皱起了眉头,“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一直不承认自己投毒,但他是唯一一个具备嫌疑的后厨,我们也在后厨旁边的消防楼梯里找到一瓶毒药,上面的指纹就是他的。” 姚寅笙把这个疑点先放一边,开始打听起黑月这个人。黑月的班主任林宗敏告诉姚寅笙,黑月本名叫申沛川,是自营高中腾飞重点班的高一学生,平日里这个人就大大咧咧的,属于嘻嘻哈哈就把东西学了的类型,老师专注的是成绩,所以不怎么管其他事情。 据班主任林老师说,申沛川平时就很喜欢往外跑,喜欢踢足球和打篮球,还喜欢神秘诡异的东西,林老师经常能在他的课桌抽屉里没收许多灵异小说和类似书籍。论坛里的帖子他也承认是自己发的,林老师警告过申沛川,但他仍然我行我素,终于还是出事了。 姚寅笙盯着荧幕上的图片陷入沉思,这时候蔡维格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会议室里的宁静。蔡维格致以抱歉的笑容接听了电话,“喂,我不是说我在外面嘛,什么事?......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几句不明就里的话之后蔡维格挂断电话,难以启齿地对雷所长说:“刚才学校打来电话,说......说是学校的论坛里,黑月又发布帖子了,这次还是一个求救帖!” 雷所长让人点进自营中学的论坛里寻找,果然最新的帖子就写着救命二字,后面带着一串感叹号,看来情况危急。点进去姚寅笙看到发帖人的ID确实叫黑月,头像是一块海边的礁石,礁石上空是一轮弯月。 这篇帖子里黑月没有编故事,只是编辑了一段文字:我在学校旧食堂里,快来救救我!就是这么一段字引来了不少人的讨论,有人在问他是不是编造的,有人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问里面的情况如何,还有人问他为什么会消失。只是不知道黑月能不能看到这些问题,总之他没有答复,留下这么一段字就石沉大海了。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这条消息是否可靠,只能到废弃大楼里走一趟,可上次警方出动大量警力搜索,一个子儿都搜不到。雷所长朝姚寅笙投去求助的眼神,姚寅笙向左右看了看,“今晚去看看,你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 其他人都这么说,姚寅笙也就拍板了,雷所长问了姚寅笙需不需要援助,姚寅笙想了想说:“到时候你们在外边儿守着就好了,现在到点儿了,我们吃饭吧。” 姚寅笙不会饿着自己,既然到饭点儿了那就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不是。看雷所长的脸苦巴巴的,姚寅笙也没让他尽地主之谊了,几个人在酒店附近找了家店随便吃点。晚上八点半,雷所长打来电话,“你们打算几点出发?” 姚寅笙看了一眼手表说:“四个小时后吧,太早什么都找不到。” “这......好吧。”对方是上面派来的,领导叮嘱过雷所长,一切配合便是,就是他还得想办法应对申沛川的家属,他们已经急得不成样了。 吃完饭几个人也没闲着,他们围坐在一起讨论,这还是姚寅笙第一次跟调查二组的人单独执行任务,姚寅笙是能和睦相处了,陆翊倒还是看花喆文不顺眼。不过姚寅笙眼神提醒,两个人也没有发生什么影响团结的事情。 “你怎么看这起案子?”洛雨薇问,“投毒案的话那栋大楼就是个乱坟岗,学校不可能不注意,可居然还让一个名学生那么轻松地进出,你不觉得可疑吗?” “当然可疑,这件事其实可疑的地方挺多的,不过我相信等我们遇到那些鬼,事情应该就迎刃而解了。” “诶,我有个问题啊。”花喆文提问了,“为啥那家伙跑进去了出不来?那群鬼故意的?” 姚寅笙点头,“有这个可能,一般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希望能得到那个人的帮助才会不放人,但奈何那个孩子功力不够被困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们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怎么说那里也是它们栖息的地方,你想想你在家里待得好好的,有一个人突然闯进来这里看一看那里摸一摸,心里肯定不舒服。” “那你还有什么疑点?”洛雨薇又问。 姚寅笙也没有头绪地摇头,“我现在还不确定,但总觉得当年那个投毒案的嫌疑人抓得挺蹊跷的。” 讨论了一番也讨论不出什么有利的结果,姚寅笙索性让大家回去睡上一觉,等到点儿了再起来,今晚或许是一个硬仗,要储存好精力。 凌晨十二点的闹钟响起,姚寅笙翻身下床洗了把脸,叫上另外几个人就出发了。 第28章 吃人嘴短 午夜的自营中学非常安静,在保安的带领下,姚寅笙一行人穿过宿舍楼、食堂、教学楼、实验楼和大礼堂,来到了那栋废弃的春源楼。大门上还挂着春源楼三个大字,但一切都凋零了,大门用一把崭新的U型锁锁上,这应该是后来才加上的。 保安告诉姚寅笙:“以前这里是用符纸贴着的,根本没有学生敢靠近,可偏偏出了这么个学生把符揭了,真是胡来。” 保安打开U型锁也不久留,姚寅笙本来还想问问他关于这栋楼的事,但保安只管往前跑,头都不带回的。 “算了,进去吧。”姚寅笙推开门往里走,胡承亮跟她并排,他以前习惯了走在前面开路,现在依然如故。而姚寅笙那双眼睛能直接看见鬼魂,她走在前面就跟探测器似的,后面的洛雨薇、涂玉和陆翊并排走,姚寅笙让陆翊拿着弯刀防身,另外两人手里也拿着武器,所以姚寅笙不担心。花喆文是走在最后面的,进门前姚寅笙就告诉他叫来几条蛇跟着,这样若是他们的背后发生什么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走进食堂姚寅笙不用打开手电筒都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虽说废弃已久,但大厅里还是摆放着几张吃饭的桌子,姚寅笙看到上面坐满了人,还有一些人影端着餐盘走动着。一楼突然弥漫起雾气,这对大家来说是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耳边响起低语,它们来了! 呼!一个不锈钢餐盘从人群中被扔出来,胡承亮用沙包大的拳头一打就打飞了,餐盘在离他们几米外降落,已经变形发出刺耳的声音。姚寅笙看着攒动的人头暗道:“来者不善啊。” “要说来者,应该是你们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姚寅笙扭头,一道笔直的身影站在连接一二楼的楼梯上。这道人影背着双手,背挺得很直,整个上半身可以说是一个长方形,能保持这种体态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人,姚寅笙快速跟身后的人交换眼神,随即开口:“你是自营中学的老师对吗?”从他的语气跟体态,姚寅笙就很肯定。 “我是,你们又是谁?又一群来探险的学生?你们是哪个班的?”这连续追问的语气可太熟悉了,一下就唤醒了姚寅笙关于学生时代的回忆。 但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姚寅笙对那道人影说:“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因为有一个学生在这里失踪了,我们来找他的。” “哼!”那人影哼了一声,然后慢慢走下来,嘴里还不停数落着:“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学校是读书的地方,不是冒险的地方。” 姚寅笙朝身后的涂玉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她把提前准备好的香拿出来。求人办事就得给点甜头,鬼也不例外,这是姚寅笙一贯的作风,一上来就给一块糖,这也叫吃人嘴短,况且香这种东西还是鬼抵抗不了的。 果不其然,大捆大捆的香一点燃,鬼影便全都蹿上来,争先恐后的样子好像老头老太太在超市里抢免费的鸡蛋。调查组的人全都把香拿在自己手上,姚寅笙挤到那名老师面前,嘴里还说着:“不要抢,不要抢,大家都有份的。嘿嘿,老师,您也来一根?” 没有鬼能拒绝香火的诱惑,哪怕是身子板正的老师。见老师接受了香火,姚寅笙也松了一口气,她开始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我姓陈。” “哦,陈老师啊,陈老师是教哪个科目的?” “我是体育老师。” 姚寅笙这才借着月光看到陈老师身上一整套黑色的运动服,眼神就跟老鹰一样锐利,看来平时在陈老师的课上偷懒是不可能的。姚寅笙笑笑地问:“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哈,你们为什么都留在这栋大楼里呢?” “我们是被害死的,自然就留在这里了。” “学校没有请人来......送送......送送你们吗?” “你是说做法事吧?请了,但我们不愿意离开。” “啊?为什么?”姚寅笙好奇,这里的怨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笼统来说并没有将整栋楼变成凶宅,可见处理起来是很轻松的,可为什么这群鬼这么固执不愿意离开呢?姚寅笙眼珠子一转,对了,肯定是这样。 “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姚寅笙问,这一问还真问出一些事情来了。 陈老师点头称是,“害死我们的那个人没抓到,我们怎么甘心去轮回!” “这么说,苏庆运不是杀害你们的凶手?”苏庆运就是卷宗上凶手的名字,他就是食堂的一名后厨,日常工作就是将刚出锅的饭菜装进盘子里。也因为这,苏庆运成了最有嫌疑的人,因为案发当天后厨里碰巧只有他一个人,他负责的区域又是荤菜区,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区域。其实这个理论动动脑子想都知道不合逻辑,不能因为巧合就定下一个人的嫌疑。姚寅笙还清楚地记得卷宗上的时间,从案发一直到结案就用了三天时间,并不是怀疑警方的办案能力,但姚寅笙总觉得这起案子结束得太草率了,结合雷所长说的苏庆运拒不承认自己下了毒,姚寅笙觉得事情越发蹊跷。 现在从被害人口中听说真正的凶手还没抓到,而且陈老师的表情还那么坚定,姚寅笙知道陈老师一定知道些什么。姚寅笙希望陈老师能多说一点,她又拿出三根香燃上,陈老师闻得舒服吃饱了才开口说:“我们都知道小苏是被冤枉的,只是我们已经死了,我们说的话别人听不见,校长还用符纸挡住出口不让我们乱跑,我们才一直在这里停留。” “门口的符纸是蔡校长要求贴的?” 陈老师摇摇头,“并不是,蔡校长是十年前从另一所中学调任的,请人给我们做法事的是蔡校长前一任,姓贾,事发后也从学校离任了。” 第29章 三楼 “既然你那么肯定凶手另有其人,那凶手是谁?为什么苏庆运又会被抓进去?”姚寅笙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另一边调查组的人跟陆翊已经跟鬼群打成一片,姚寅笙看到他们分散开来,应该是去找人了。 陈老师也很慷慨,他没有卖关子,而是说出一个名字,元锦廉。“他是学校的一名化学老师。”这个身份一出,姚寅笙就觉得事情好像要水落石出了。 不过姚寅笙继续问下去:“他不是比苏庆运更容易拿到毒药吗?而且还有丰富的专业知识,要下毒完全绰绰有余。为什么他能躲避嫌疑?他的动机是什么,这你知道吗?” 三炷香已经燃尽,陈老师指着香柄,姚寅笙也赶紧把香续上。闻了一大口陈老师才满足地开口:“动机什么的我哪儿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有他自己知道,你们把他抓起来审一审不就好了吗?”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也不无道理,一道冤魂能知道多少呢。不过另一个问题,陈老师倒给了姚寅笙一个线索,“他之所以能逍遥法外,跟校长也有很大的关系。当时的贾校长是他的亲姐夫。” “这么说他还是个有背景的人?” “哪儿有什么背景啊,也就他姐嫁得好,要不然凭借他家里那农村户口,毕业能分配到这么好的学校吗?他姐生得确实漂亮,贾校长这个人就好长得漂亮的,还是个妻管严,要说有背景也得是贾校长有背景。” “这么说当初是贾校长帮他洗脱嫌疑的?可是那瓶只有苏庆运指纹的毒药瓶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老师不耐烦地白了姚寅笙一眼,“你这小姑娘脑袋里有十万个为什么是不是?我哪儿知道那么多?我只是在食堂后门那儿看到过一些场景,有贾校长、元锦廉和一名我不认识的同志。那时候是傍晚吧,食堂门口被拉上警戒线,但后门的地方搜查一遍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放弃了。那三个人一边抽烟一边说悄悄话,即使只有他们三个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我还有另一个食堂师傅都看到了,贾校长从他的皮包里拿出几张卡,我觉得应该是银行卡,目测有五张可能不止。这些卡全部塞进那名同志手里,三个人又继续说了些什么,就一起离开了。” 这条线索非常重要,陈老师跟那名食堂师傅就是贾校长跟元锦廉贿赂的目击者,只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说出来的话估计死无对证,黔南这边的警察不知道会不会相信。不过姚寅笙将这条线索记在心里,她冲陈老师微微一笑,“如果是你们亲眼看见的,我宁愿相信你们,我也觉得这起案子很蹊跷,看来那位苏先生的确是被冤枉的。” 提到被冤枉的人,陈老师也沉着脸说:“其实联想到事发后不久贾校长离任元锦廉辞职,他们的嫌疑应该更大,但奈何贾校长家里有关系人脉,其他老师估计被下了封口令,也就没人替小苏申冤。我们留在这里,不仅是因为走不掉,的确也不想走,我很肯定真正害死我们的人就是元锦廉,但我没找到证据,我也希望这件事能真相大白,不能冤枉无辜的人。” 陈老师这么说,姚寅笙感觉到他好像在对自己说。也是,作为能自由进出食堂的人来说,姚寅笙有义务把她打听到的线索告诉民警,至于会不会重启调查,姚寅笙还不能给陈老师一个准确的答复。 姚寅笙把心中所想告诉陈老师,本以为陈老师会稍微谅解,毕竟他们不是地头蛇,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到失踪已久的申沛川,其他事情不好多插手。但陈老师好像要听到姚寅笙肯定的答复才行,他对姚寅笙说:“你们不是上面派来的吗?权力难道没有贾家的大?” 姚寅笙耐心告诉陈老师,“我们是调派过来的不假,但贾校长当年能做得那么天衣无缝,想来应该是你们这儿的地头蛇,对吧?” 陈老师抿着唇表情明显不乐意了,姚寅笙不知道怎么开导他,正巧这时候被花喆文叫出去打探消息的小蛇回来了。洛雨薇见状朝姚寅笙喊:“诶,姚寅笙,那孩子找到了!” 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申沛川,所以姚寅笙自然要把别的事情放到一边,不过她用坚毅的眼神对陈老师说:“你放心吧,等出去了,我肯定会向警方提供这一线索的,我争取让这两个人归案。”说完姚寅笙转身去跟花喆文汇合了。 花喆文的小蛇吐着信子,而花喆文的瞳孔竖着,他原来在请仙儿啊。小蛇头一歪花喆文的眼睛也恢复正常,他揉揉太阳穴呼出一口气,“找到了,那家伙居然躲在三楼最靠里的一间房间里,不过我们得动作快一些,那小子体力不支估计支撑不了太久。” “那我们上去吧!” 事不宜迟一行人小跑着往楼上去,陈老师心事重重地追上来提醒姚寅笙:“小心点儿,楼上有不一样的鬼!” 姚寅笙点点头就跟上了,管它这个鬼那个鬼的,敢拦着他们姚寅笙一张符纸和一根鞭子指定能解决。来到三楼楼梯口姚寅笙就发现不一般,要说一二楼是简单的废弃楼模样,那三楼绝对是一副凶宅模样。光是楼梯口就悬挂着一枚八卦镜,用红绳牵连,正对着三楼的唯一出口。墙壁上的符箓数不胜数,有的残破不堪,有的被撕烂,还有凝固的血液粘在墙体和符纸上。 胡承亮抬起手做了停止的动作,姚寅笙看着那面八卦镜也不由得止步,“这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心一点,三楼这里的肯定不是善茬儿。”胡承亮也低沉着声音提醒身后的人。 姚寅笙拿好哀魂鞭,虽然左手不便,但抡起鞭子还是小事一桩。胡承亮猫着腰从八卦镜底下钻过,还没站稳,一根小臂宽一米长的木棍便从天而降。 第30章 十二恶鬼 胡承亮一拳将这根木棍打了个粉碎,姚寅笙看到三楼的房间里冒出几颗脑袋模样的东西,数一数一共有十二个。这些东西应该就是脑袋,不过是怨鬼的脑袋,脑袋已经被怨气如火焰般包裹,早已看不出五官,只有嘴巴和眼睛的位置变成三个洞,冒着红光,裂开的嘴角表示它们对一行人的到来很感兴趣。 面对这种一上来就给大礼包的鬼,姚寅笙不需要客气,她将哀魂鞭拿在手中,向后叮嘱:“注意了,一共有十二只鬼。”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胡承亮问,他只负责探路开路,一切行动的执行都听上级领导的。 姚寅笙把符纸塞到他手里说:“朝它们扔,看看它们什么反应,要是它们一股脑冲上来,也就一鞭子的事。” 胡承亮照做了,十二只恶鬼果然不惧怕这种级别的驱赶,它们伸出长过膝盖的双臂左右开弓,一下就把符纸撕了个粉碎。这只是姚寅笙的障眼法,当恶鬼与符纸缠斗的时候,她掐了个指诀念道:“阴华发辉,纯阳不亏。阴极生阳,和霭霏霏。非雨非霰,天花速现。一片初飞,中华已偏。帝敕所告,阴凝阳战。” 恶鬼发现已为时已晚,它们发现双脚被粘在地上动弹不得,身子好像也被施了定身术,而它们的头顶是皎洁的月光,以前它们都是沐浴于此之下的,为什么今晚......姚寅笙朝后招手,“我在这里盯着它们,你们分头去找申沛川,找到了我们立马撤出去。” 其余几个人行动起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房间太多时间肯定有点慢,姚寅笙又念一遍太阴凝祥咒巩固恶鬼们的身形,也开始打量起这些恶鬼来。它们应该也是误食了带有毒药的饭菜丧命,可为什么跟一楼的师生们相差那么大,都被怨气包裹得不成人样了。 姚寅笙来回观察发现了一个怨气并不那么大的恶鬼,她心里想:或许念念超度经对它有用呢?想着姚寅笙就慢慢踱步来到那只恶鬼面前,摘下手上的佛珠开始念。一开始并无收获,恶鬼还在通过喉咙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姚寅笙也没有气馁,在自己还有体力的情况下,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超度经,终于让恶鬼的怨气有所消减。 怨气渐渐退到了恶鬼的脖子以下,姚寅笙看到一张很普通的脸。这张脸的主人也很错愕,他环顾四周很意外地问:“奇怪,这里是怎么了?你是谁?” 姚寅笙停止诵经还以防万一在这只鬼的肩膀两侧贴上符纸,然后再重复一遍太阴凝祥咒让其他十一只恶鬼安静下来才开口:“这里是自营中学的食堂,只不过现在不使用了。至于我,我跟我们同伴是来找人的,找到了我就走。好了,现在该你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你是谁?” 这张普通的脸没有立刻回答姚寅笙,他的眼神放空,好像在回忆,又好像脑海里毫无波澜。姚寅笙也不着急,反正现在调查组的人跟陆翊在搜索每个房间的各个角落,需要大量的时间,姚寅笙等得起。 “我叫廖岁安。”哦,原来他是在回忆啊。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姚寅笙问下去。 廖岁安点点头,随之而来的便是他身体上的怨气开始增长,姚寅笙又贴了两张符纸,“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了,凶手固然可恨,可为什么你会变成这般模样?这些人又是谁?” 廖岁安的眼睛变成红色,他还是不能凭自己的力气控制这股怨气。姚寅笙用两指顶着符纸,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廖岁安才终于又开口了,“这些都是我的工友。 “你们是干工地的?” “是的,我们跟着陆哥一起跑工地,我们本来是负责三楼天花板翻修工作的,谁曾想命都搭进来了。” 说到这件事,廖岁安的怨气又增加了,姚寅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廖岁安看上去也不大,这些工友估计都年轻气盛,本想着来赚点钱谁知道把命搭进去了,想想都气。 这时候调查组那边还没有消息,姚寅笙尴尬地挠了挠下巴,弱弱地说了一句:“那你们也不至于怨气那么大嘛,你看楼下那些学生跟老师,还有一些食堂的员工,不都过得好好的?” “哼!你拿那些人跟我们比?他们跟我们一样吗?他们跟学校都有关系,我们跟学校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几日我们都没在食堂里吃,都是学校订好盒饭送过来。就那么一天,我们就在那天跟着陆哥拿好攒了好几日的餐票到学校大餐一顿,一群人全吃死了,如果是你发生这种事,你气不气?” “我知道你们很生气,我也没说什么不是嘛。我们在找人,一上来你们就扔东西,我只好把你们全部定住了。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杀你们的,等找到那个孩子我们就走,到时候你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孩子?” “嗯,你有印象吗?他自己到食堂里探险,结果出不去了,有情报显示他就藏在三楼。” 廖岁安听完并不感兴趣,他懒洋洋地道了句随便吧便不说话了。姚寅笙多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问他:“你还记得你们这些年做过的事情吗?” 廖岁安不知道姚寅笙为什么那么问,他挠挠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记得一点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估计真正的杀人凶手也会被找到,到时候我会把楼下的师生送下去轮回,你们要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怨气是很容易退去的,你们也可以一起下去轮回。当然,如果你们喜欢这种生活方式,那当我没说。” 要走就一起打包带走,也免得夜长梦多,姚寅笙这么问也是因为怨气会因为杀害了别人而附着在魂魄身上,这样拔除下来就比较困难,而怨气又很有可能支配魂魄导致魂魄失控,所以这种事情肯定要问清楚。 不过这时候没有时间让姚寅笙等待廖岁安思考了,陆翊打着手电朝姚寅笙晃了好几下,“寅笙,我找到了!” 第31章 应激 姚寅笙又念了一遍太阴凝祥咒才离开,陆翊是在一间机房找到的申沛川,这个房间里还摆放着几台机器,应该是食品加工用的压面条的机器。在这些机器后面,姚寅笙看到了瑟瑟发抖的申沛川。 申沛川蜷缩在墙角,他挺聪明的知道用这些机器挡在前面,而且这间房间周围的符纸保存完好,应该是三楼最安全的房间了。不过申沛川的健康状态并不好,他抱着脑袋拼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膝盖并拢着但浑身发抖,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受伤了。 人找到了就要带走,陆翊刚才的一嗓子把调查组的人给吸引过来了。花喆文用一根棍子轻轻碰申沛川的身体,“诶,小朋友,你就是申沛川吧?我们是来救你的,你还能站起来吗?” 申沛川还在发抖,不过他艰难地抬起头,大家才看到他苍白无力的面孔。姚寅笙简单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有无邪气,确认没有后对胡承亮说:“直接扛走,我们来这里就是要找到他的,现在找到了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 胡承亮低沉地嗯了一声就拦腰把申沛川扛到肩上,待他们走出房门,那些被太阴凝祥咒固定住的恶鬼好像看见猎物一般,齐刷刷地把头扭过来,廖岁安也不例外。 “你们带着申沛川赶紧下楼,花喆文,我包里还有两面八卦镜,你拿出来挂在灯条上。” 姚寅笙跟花喆文负责垫后,等花喆文把新的八卦镜挂好后姚寅笙又念了一遍太阴凝祥咒给两人争取时间。接下来的路顺利得多,一楼的鬼看到调查组平安回来,肩上还扛着一个人,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可谓十分羡慕。姚寅笙走在最后面,离开前她扫到陈老师的眼睛,那眼神包含了太多感情,姚寅笙抿着唇没说话,最后也消失在月色中。 警察在食堂旁边的实验楼部署着,凌晨三点半才终于看到姚寅笙一行人平安无事地出来,再看到胡承亮肩上的申沛川更是兴奋不已。 “先把他送医院,这小子可能吓傻了。”花喆文这句话点醒了民警,三五辆警车呼啸离开直奔最近的医院。申沛川在检查时,他的父母亲也赶到医院,两个身穿昂贵衣物的中年人。 雷所长向申沛川的父母解释了经过,夫妇俩拉着调查组的手不松开,只是这找到孩子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医生出来了,神色凝重地对申沛川的父母说:“你们是怎么对待孩子的?” 申沛川的父母也是一脸问号:“什......什么?怎么了?” “刚才我们给孩子做检查,肚子都凹下去了,大概有三天没吃东西了。我们问什么也不回答,你们是孩子的父母吗?你们这不是虐待?” “不不不!医生你误会了,我们的孩子之前走失了,我们还报了警的,所以是警察找到送过来的,我们也是刚刚才接到孩子找到的消息赶过来。医生,你刚才说我们孩子不回答,这是怎么了?” 医生的眼神锐利却保持质疑,他丢下一句话,“再等等吧。”就离开了。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天已经蒙蒙亮,护士快要交接班的时候,医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来,“孩子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因为三天没有进食,现在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而且精神方面不乐观,一开始我们的检查他极不配合,现在都还把自己缩在墙角,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总的来说,这孩子是应激了。”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转院?还是找更厉害的医生?” “先让孩子的身体状况好起来,他太久没吃东西,你们先买点温和的东西给他垫垫肚子。要开导他说话的话,我们医院也有心理医生可以帮忙,总之要一步步的来。” 医生离开了,姚寅笙来到病房前偷偷往里瞄一眼,申沛川还是像他们刚发现他一样,放着干净的病床不待,非要缩在墙角。但至少他现在不会把头埋进膝盖里,可他抱着膝盖两眼无神的样子着实也让人心疼。申沛川的母亲一见到孩子这模样就哭嚎起来,他们脸上挂着泪水,小心翼翼地靠近,可申沛川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睛只盯着一个方向看。 花喆文打了个哈欠,“哎呀,总算完成了,组长,我们回去吧,正好到点儿吃早餐了,我回去再补个觉。” “你们别走!”这是一声来自母亲绝望的挽留。 申沛川的母亲泪眼婆娑地来到调查组面前,她搓搓手面露难色地对面前的人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这样呢,他是不是......是不是丢魂儿了?你们再帮帮我,再帮我们家一次吧,多少钱好商量。” 花喆文求助地看向姚寅笙,毕竟决定权在她手上。姚寅笙眨眨眼叹了口气走进病房,蹲下来叫了申沛川的名字,同时也在检查他的三魂七魄。后来姚寅笙发现他的三魂七魄还在身上,看来只是惊吓过度,毕竟三楼那么多凶鬼的情况让他碰上了,这可不是胆儿大就能应付的事。 没有丢魂儿姚寅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两指定着申沛川的眉心,嘴里念着咒语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固,魄无丧倾。” 没一会儿,申沛川就像被抽了魂儿一样,整个身子放松下来,人松垮垮地倒下了。申沛川的母亲见状神色更慌张了,姚寅笙则像没事儿人一样朝胡承亮招手,“大个子,把他扛到床上去吧,他就是太久没好好休息了,先让他睡一觉再说。” 胡承亮照做了,申沛川的妈妈还是一脸担心,姚寅笙至少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你放心吧,你的孩子没有丢魂,只是他在食堂里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导致他一直处于紧绷恍惚的状态。现在让你的孩子好好睡一觉,等休息够了,身体感觉到饥饿,自然就会醒过来。” 第32章 应酬之道 申沛川可以好好睡下了,忙活了一个晚上的姚寅笙一行人也要回去补补觉。姚寅笙这一觉直接从上午十点睡到下午五点半,要不是肚子饿了她还真能继续睡下去。晚饭大家不用愁,雷所长还有蔡维格蔡校长已经订好一个包厢,黔南的特色美味在等着他们呢。 到场的当然还有申沛川的父亲,他作为申家的代表前来感谢,申沛川的母亲因为担心孩子的情况,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这一点姚寅笙也能理解。此外还有不少公安和学校的领导,调查组为他们解决了一个头疼的难题,他们可要好好感谢。 不过放眼望去,整个包厢只有姚寅笙、洛雨薇、涂玉跟陆翊四个女生,她们仿佛掉进狼窝一样。一名学校领导估计是应酬的老手,菜还没上来就给调查组的人倒上酒水,“来来来,尽管喝别客气。” 姚寅笙喝不惯白酒,加上手臂上的伤所以拒绝了。洛雨薇可能在这种场景中感觉不舒服,所以拧着眉毛。涂玉因为个子的关系,看上去人畜无害很好欺负的样子,她眼睁睁地看着酒杯摆到自己面前也没说话。陆翊则是坐在姚寅笙的右手边斜眼瞟着,这趟出远门她可是临危受命,要是一不留神把自己喝醉了,就变成让姚寅笙来照顾她了。 蔡校长端起酒杯开始致辞,无非是一些感谢的客套话,说完就把杯中的茅台一饮而尽。花喆文跟胡承亮两个大男人见此不喝不行了,于是看看手里的酒杯,对视一眼后脖子一梗喝掉了。 “好酒量!来来来,我们再喝一杯,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多喝点儿。” 倒酒的人又要把酒杯满上,此时所有人都还没有动筷,花喆文和胡承亮摆摆手说:“我看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我们不像你们,空腹喝酒我们的胃烧得慌。这样,我们等一会儿菜上来了慢慢喝,如何?” 蔡校长悄悄在桌子底下碰了一下倒酒的人,这个动作被姚寅笙正好捕捉到,她突然把脸沉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到这股奇怪的气压。姚寅笙轻咳两声,“喝一点就好了,我们几个人毕竟都是刚入社会不久的小年轻,没那么多应酬的经验,还请几位别欺负我们。而且本人了解到一些关于当年投毒案的真相,还需要各位帮忙求证,喝多了脑袋就糊涂了,请谅解。” 姚寅笙这样谦逊的态度配上她那张笑面虎的脸,让人实在不敢放肆。不过雷所长的上头领导,也是包厢里警衔最大的那位却不以为然地说:“这案子当时不都结案了嘛,人很快就抓到了,证据确凿,他就是否认也没办法为自己辩解。几位应该有所不知,当年那作案的药瓶上,只有嫌疑人一个人的指纹,这还不能确定吗?” 这位领导姓首,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姓氏,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看上去快五十了。姚寅笙看向那位姓首的副局长,心里在盘算他是否参与了当年的案件侦破,但至少现在姚寅笙可以确定,蔡维格蔡校长肯定知道些什么。 这时候菜上来了,蔡维格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站起来又开始倒酒,嘴里还嘻嘻哈哈地说道:“来来来,菜上来了,我先给你们满上,一会儿我们边吃边喝。” 姚寅笙若有所思地盯着蔡维格,突然右手愤怒地拍在桌子上,“说了不喝!别给我得寸进尺!”这一下让包厢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姚寅笙勾着眼角环视一圈,那眼神说要吃人也不为过,她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我也不想把气氛弄得那么僵,但是我也很讨厌别人不把我的话听进去。别人我不知道,蔡校长,你的小九九我看得一清二楚,这么急着给我们倒酒是干什么?” 突然点到自己,蔡校长有些慌神,他应该没想到姚寅笙能将他藏在桌布下面的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来不及为自己辩解,蔡维格只好傻笑,还是身边人灵光,立马把酒瓶放下后招呼大家:“是我不对,没考虑周全,刚才这位组长的话我听着呢,我们并无恶意,这是我们的待客之道,怪我没有跟几位说清楚,真是抱歉。既然几位不胜酒力,那我们开动吧,别把菜晾凉了。” 姚寅笙这么做其实也有意为之,她并不是真的生气也不是那么不解风情,只是需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才能震慑狡猾之人。现在这个下马威算是成功了,至少校方的人不敢乱来,都怔怔地看着她。 不喝酒吃饭总行吧,几人拿起筷子夹菜,但调查组这边,姚寅笙不动筷别人也没动,这让已经夹好菜的人不敢把菜送进嘴里。姚寅笙用右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向蔡校长说:“蔡校长,为了防止待会儿你把自己灌醉说话说不清楚,不妨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 蔡校长见只有自己下不来台,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不过他嘴上还是说着:“那案子不是都结了嘛,当时可是省里派的刑侦大队来接手,我们总不能连省队的实力都要质疑吧?” 见蔡校长配合了,姚寅笙也给出一个笑脸,“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也怪我们来得匆忙没能好好介绍自己的能力。”姚寅笙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实不相瞒,我从小就能看见鬼。在那栋废弃的食堂里,我也看见鬼了,数量之大,男女老少都有,但并未伤害到申沛川。我也正是从一位姓陈的体育老师口中,了解到一些可能蔡校长都不是很清楚的真相。” “既......既然那位陈老师那么厉害,小领导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哈哈。”蔡校长用两声干笑掩盖自己的心虚。 姚寅笙也不拉扯,直接回答蔡校长:“倘若陈老师知道全部,我也不必来问蔡校长了,因为比起人,我相信鬼更不会骗我。蔡校长,我也不多问,你是不是还跟自营中学的上一任校长贾校长还有联系?” 第33章 不愉快 蔡校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还是强装淡定地说:“没......没有!” 姚寅笙看着他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蔡校长,想清楚了再说,这可是关系到上百条人命的事,马虎不得。” “你为什么这么问?当年......当年就已经结案了,不信你问副局长,这件事他很清楚。” “我想问的时候我会问,现在,请蔡校长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你是不是还与自营中学上一任校长有联系,又或者我可以这么说,蔡校长是不是奉命来做些什么?” 姚寅笙的话把别人绕得云里雾里的,可他们从蔡校长的神情来看又能猜出一些隐晦的事情,默不作声地看着。蔡校长还是交际场上的老手啊,即便被姚寅笙的眼神吓得快要尿裤子也没有失态,他低下头深吸几口气说:“这位领导,这件事呢,是学校的事,跟这次的搜救行动应该不搭边吧?” 姚寅笙眯起眼睛盯着蔡校长,嘴角突然扬起来道:“要说有呢,还真有点儿关系。申沛川是在食堂三楼找到的,蔡校长,为什么只有三楼布置了八卦镜,你应该很清楚。虽然三楼那些鬼跟一二楼的师生死因是一样的,可怨气比一二楼的鬼大了数百倍,单单一枚八卦镜最多能封路,三楼已经被它们糟蹋得面目全非了。蔡校长,即使再牢固的防御,也有松懈的那天,既然那个地方与凶有关,我们调查组可不能坐视不管,免得那天那群恶鬼冲破八卦镜的限制,把学校搅得天翻地覆的。” “不可能!”蔡校长回答得很坚决,“学校请来了高僧和大师来超度它们,它们一定已经下去了!而且食堂不只有三楼贴了符箓,就算你说的恶鬼冲破了八卦镜的封锁,它们也未必能离开食堂那栋大楼。” 姚寅笙不以为然地说:“你觉得它们都能冲破八卦镜了,区区几张符箓的限制能奈何得了它们?” 蔡校长张张嘴没办法反驳,姚寅笙这时突然将话题抛给首副局长,“副局长,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明白人,我也不搞遮遮掩掩那套,陈老师跟我说他看到过贾校长跟元锦廉老师还有一名警察同志在食堂后面的空地上进行过一场交易,这场交易过后那名姓苏的嫌疑犯便落网,投毒案也告破,即使苏庆运声称他不是凶手也没有再次调查,这是真的吗?” 首副局长点头,“当年我也在这起案子的调查小组中,确实嫌疑犯落网非常快,而且证据确凿,所以结了案。但至于你说的什么交易......我敢坦言自己并不知情,因为我当时还不是现在的位置。” 姚寅笙又问:“那关于贾校长的背景,首副局长了解吗?” “这我倒是了解一些,他的父亲以前是工商局的局长,在局长的位置一直干到退休,母亲好像是妇联的办公室主任,他的工作就是组织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安排的,当初有好几个部门供他选择,但最后他选择了走师范这条路。” 这点姚寅笙也清楚,那个年代的工作有很多都是包分配的,尤其是出身体制内家庭的孩子,读完书就会有人联系他们安排工作了。能傍上这样一个姐夫,这元锦廉在学校里还不得横着走了? 姚寅笙向首副局长询问了贾校长跟元锦廉的去向,首副局长也只是口头上说:“贾校长前几年就已经离开黔南到魔都跟女儿生活了,他的女儿结婚生了孩子又离婚了,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工作的忙不过来,两口子去帮忙了。至于元锦廉,我听说他后来经商去了,在沿海地区做出口贸易,还算过得去,前两年回来过一次,还成立了一个商会帮助其他在外打拼经商的黔南人。” 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但因为首副局长没有提供电话号码,姚寅笙只能饭后给齐千松打个电话,动用调查组的信息网获取了两人现在的电话号码跟住址。花喆文觉得多此一举,他双手抱着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的嚎了一声才说:“你这是干什么?人我们已经找到并且成功救出来了,任务就完结了,难道你要找到那两个人让他们伏法?别逗了,这比找人难多了。” 姚寅笙本来想给元锦廉打去一个电话的,现在听花喆文这么讲,她盯着手机屏幕说:“我既然已经答应它们了,自然不能抛之脑后。的确任务已经结束了,你们明天去医院看看那个孩子,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就先回去写报告,不用管我。” 花喆文可能也没想到姚寅笙的态度能那么平淡,怎么说呢应该叫客气,因为两人的过节所以花喆文一直不怎么跟姚寅笙交流,一开口别人都听得出来他酸溜溜的,他也以为两个人会吵起来,可没想到姚寅笙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让已经准备好打嘴仗的他很尴尬。 洛雨薇还以为姚寅笙因为今晚碰壁心里不舒服才这么说的,她强颜欢笑当起和事佬说:“哎呀,小花也没有别的意思......” “我有说他有别的意思吗?”姚寅笙奇怪地抬头望过去,她真的很奇怪,好好的一个对话怎么被误会了。但这时候车子已经回到酒店,姚寅笙转身开门下车,然后把自己的立场重申一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加入调查组与你们共事是因为我需要调查组作为跳板调查雪界的事,既然我同意加入调查组就表示我会服从任务上的安排。但我之前也跟齐局长说好了的,我的事情与调查组的事情不冲突,任务完成了别的事我不会过问,我也不会拉着你们陪我一起做多余的事,我们几个人只是偶尔的合作关系,这一点我很清楚。” 说完姚寅笙就先行进了酒店,留下烦躁的花喆文,他挠挠那头刚染的红发,“靠!她这些话说得有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们多想跟她一块儿干活儿似的!小薇姐你说是不是?” 第34章 储物间 虽然前一天晚上调查组里的氛围变得有点儿尴尬,但今天他们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毕竟姚寅笙是组长,在执行任务中听从组长的安排是首要的。申沛川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已经恢复到可以正常交流了,只不过说话的时候还是气若悬丝的。 申沛川懊悔地把他如何被困在食堂大楼的经过告诉调查组,事发当天晚上是周五,晚自习结束后申沛川躲在厕所里直至教学楼的走廊灯都熄灭。申沛川是走读生,晚上都是自己回家,他的爸爸妈妈由于工作的关系经常应酬出差,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失踪好背景。 那天晚上刚过十二点,申沛川就出发了,一路上他都躲着摄像头走在偏僻的小路上,生怕被巡逻的保安发现。来到食堂大楼前面他打开相机要摄影记录,等一切准备就绪了就进屋了。那一天晚上很不巧,申沛川没有见到在一楼重复着进食动作的鬼,毕竟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但鬼是真真切切地发现他了。 在一楼没有收获的申沛川只好上楼,走啊走就走到了三楼。三楼是他之前没有到达过的区域,而楼梯口悬挂着的那面八卦镜,让申沛川很是兴奋,肾上腺爆表的他可以肯定,这次绝对有收获。申沛川就像当时的胡承亮一样从八卦镜下面钻过去,就看到最接近楼梯口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申沛川承认当时看到的一刹那他很害怕,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掏出手机要拍照,就有一阵大风刮走了他的手机。申沛川只是低头捡手机的功夫,再抬头他就看到几个黑乎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面前,它们围着他,弯弯的笑脸看久了只觉得恐怖。 跑!申沛川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身后的楼梯居然不见了,更确切地说,他身后居然出现一堵墙让他看不到二楼。 这是鬼打墙!申沛川不知道自己当时遇到的是否是鬼打墙还是一般的障眼法,但他当时反应过来自己逃不掉的时候,已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人在紧张的时候身体是不受控的,申沛川的脚就像一口气爬完三山五岳一样抖得厉害,他放声大叫希望能赶跑眼前的黑影,但效果适得其反。 提起那几个差点跟他脸贴脸的黑影,申沛川缩在被子里还是感觉身体凉飕飕的。他大喘几口气以后才继续说下去,大叫不成他只好选择藏身处,可是他尝试了很多房间,不是门关不上就是窗口大开,这跟裸奔没两样。就这样,申沛川大吼大叫快两个小时还没找到可以躲起来的地方。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房间,也就是后来陆翊找到他的那个房间。申沛川回忆那个房间是突然出现的,他很确定,因为三楼的平面虽然很大,但两个小时里他把能看到的房间都试了一遍,如果真的有那么一间房间能藏人他早安全了。而且其实每个房间都有门牌号,申沛川的记忆力不错,所以他试过哪些房间他其实记得,唯独那个房间他很肯定自己没遇到过,门牌上还不是数字,而是写着储物间。 陆翊也回忆起来了,“对啊,那时候我就是看到这间房间跟前面什么301、302不同才进去搜的,没想到还真找着了。” “那房间保存得很好?”姚寅笙问。 陆翊和申沛川都点头,陆翊进一步说明:“别的房间都破破烂烂的,不是门坏了就是窗户破了个大洞,那大个子都能猫着腰钻进去,更何况鬼呢?但那个储物间不一样,虽然也是木门,但很厚实,窗户没有破损还贴着几张旧报纸,就是房间里没啥东西,几台机器而已。” 问题也出现了,为什么十二只恶鬼没能把这间房间破坏呢?看来三楼还有秘密!姚寅笙又让申沛川回忆一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申沛川回忆了好久才说:“我不太记得了,总之我躲在那里后就很安全,门外虽然有鬼的叫声还有砸门窗的声音,但它们就是突破不了。我本以为我躲过一个晚上到了白天就能逃走,可谁知道那些鬼居然一直守在门口,三楼好像没有白天的样子,它们一直在门口大喊大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姚寅笙的心思放在那间神奇的储物室上,如果有机会她肯定想去再看一眼,关于那栋大楼的秘密好像越来越多了。申沛川已经无话可说,涂玉也做好了笔头记录,一行人告别申沛川,任务算是圆满结束了。 走出住院部大门,姚寅笙跟调查组好像一下子又划分成两个阵营。洛雨薇眼巴巴地看着她,姚寅笙只是拿出手机,嘴角突然浮现一丝令人不解的弧度。 “你真的要查到底?” “嗯?”姚寅笙看手机上的信息看得入了迷,所以没听见洛雨薇在说话。洛雨薇指着姚寅笙的手机又问了一遍,姚寅笙没多想就很肯定地嗯了一声,“报告就拜托你们了,按照你们往常的风格来写,能交差就好。” “那......我们先走了?” “嗯,一路顺风。” 二组的人上车离开,姚寅笙则跟着陆翊往另一个方向走,没了代步车她们要打车赶往一家咖啡厅,有人在那里等着她们。出租车上,陆翊好像已经忘记了调查组,问起了姚寅笙手机上的事情,“寅笙,他给你回信了?” 陆翊口中的那个他是一个叫尚哲的退休警官,他早于退休时间退休,原因是身体的伤病。但根据调查组的情报显示,这个叫尚哲的人退休以后可一点儿都不闲着,攀岩、马拉松、钓鱼轮着来,身体好得不得了,最关键的是他还有另一层身份,那便是当年自营中学投毒案省里派来的调查专案小组组长。 第35章 尚哲 两人来到一家叫零度的咖啡厅,找到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尚哲。这名老警员身材普通,衣着也很普通,放到人堆里并没有明显特征,他戴着一顶浅色的渔夫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桌子上还没有东西,可他一直含胸低着头,对四周没有一点儿兴趣。姚寅笙坐下打了一声招呼:“尚警官是吧?初次见面,我是姚寅笙。” 尚哲抬头,看到姚寅笙的那一刻眼神里充满意外,可能因为年龄,姚寅笙对此已经习惯了。偷偷把工作证拿出来,姚寅笙对尚哲打包票地说:“不用怀疑,就是我给你发的短信。” 原来昨天姚寅笙不仅拿到了贾校长跟元锦廉的电话号码和住址,还打听到了尚哲的,他没有选择另外两个人的做法离开黔南,甚至在退休后还选择来到黔南养老。该说不说黔南这个地方空气好温度也适宜,夏天不需要开空调,冬天市区里也没有山村那么冷。姚寅笙是昨天晚上十二点一过就给尚哲发去短信了,做贼心虚,即便尚哲的心理素质好,但对当年只有三个人在场的事情暴露一事还是会心里打鼓,他担心事情暴露了,所以才约了姚寅笙碰面。 尚哲看着工作证上的公章深吸一口气,他把工作证推回来说:“我并不怀疑你,只是......”没有下文了,尚哲张张嘴并没有把话说出口。 “只是我为什么会知道,对不对?”姚寅笙拿着菜单思考要点什么,嘴里却蹦出这么一句话。其实尚哲就是想知道姚寅笙怎么知道的,但是从他口中问出来的话,不就变相说明当时确有此事了吗? 尚哲抿着唇不说话,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时候姚寅笙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卡布奇诺,陆翊点了一杯燕麦拿铁和两个小蛋糕,姚寅笙让尚哲也点一份,尚哲漫不经心地说要一杯热牛奶才把店员打发走。 “尚警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姚寅笙突然这么问。 尚哲咂咂干涩的嘴唇说:“我当警察三十余年,没遇到过是不可能的。” “那你应该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之间的交易了吧?” 尚哲怔怔地看着姚寅笙,眼神从震惊到接受,“是鬼告诉你的?” 姚寅笙点头然后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便鬼没有在窗户边看到你们三个人在做什么,整个案子看起来还是太奇怪的,纸包不住火,早晚会暴露的。” “那你找我做什么?要我作证?还是要我自首?” 姚寅笙抬眼,“所以你承认了?当初收了钱?” 握紧的拳头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松开,此时店员一股脑把三人的饮品送上来,蛋糕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尚哲呆呆地呼吸着,然后慢慢将手伸进衣服内袋拿出一个很有年代感的信封。为什么说很有年代感,因为上面的红边都已经褪色,褶皱的部分已经泛白软烂,可能沿着褶皱部位用力扯都能把信封扯得七零八乱。 “我只用了五十万来买房子,剩下的我一分都没动。” 面对坦白姚寅笙把信封拿过来打开,里面躺着三张银行卡,都还很新的样子,估计真的没拿出来使用过。 “一共是多少?” “三......三百万!我只用了五十万,真的,你可以去查,里面......里面还有密码!” “不用了。”姚寅笙把银行卡放进去重新把信封叠回原来的模样,然后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尚哲扭捏地坐着,他不明白姚寅笙这是在给他机会让他自己坦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拿不准,担心自己说多或者说少了给家里带来不幸。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思来想去尚哲还是决定坦言,只不过他不知道另外两人现在知不知道事情败露了,索性让姚寅笙牵着鼻子走算了。 “那你就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说一遍吧,我录个音。”说着姚寅笙就把手机录音打开,翻个面放在手边。 尚哲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喝了一口热牛奶让自己平复下来后开始说:“他们一开始说的是希望我能帮他们一个小忙,希望我在物证上面造假,就是那瓶带有指纹的药瓶,那上面的指纹其实是元锦廉的,但他们要我在报告上改成别人的。” “那为什么会选择苏庆运?” “这是他们筛选过的,我不太清楚,他们也没有细说,只是希望我能这么做。” “你就没想过拒绝?” “我当然拒绝了,一开始我并不接受这种做法还劝他自首,然后贾校长就把这个信封掏出来塞我手里了。贾校长还说,他在公安部门也有熟人,他跟我保证如果我帮了这个忙,他能跟那个人说一声让我升官,所以我就......” 姚寅笙平静地看着尚哲,而尚哲原本还算挺直的背因为真相抖露而越来越弯。姚寅笙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尚哲提了一口气,然后颓废地摇头,这种时候最好就是别人问什么答什么,要他自由发挥的时候他最好闭嘴,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没什么话说了尚哲也灰溜溜地离开咖啡厅,姚寅笙跟陆翊留下来慢慢享用美食。 “寅笙,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陆翊咽下一大口带着奶油的蛋糕坯问。 姚寅笙动动手指后笑眯眯地说:“等!” “等?等什么?还有鱼儿会上钩?” “这已经不是鱼儿愿不愿意上钩的问题,我斗胆把录音发给齐局长,希望作为此次的酬劳让他帮忙通过首都给黔南施压,再大的人脉都得给我脱一层皮,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没有那个胆儿不来见我。” “哈哈,寅笙,想不到你使唤起齐局长来那么有范儿啊!” “毕竟这次的事情是为调查组做事,不让调查组卖个人情怎么行。” 陆翊对此没有意见,能在外面玩儿久一点也好,可是没一会儿陆翊就变脸了,她掰过姚寅笙的身体不可思议地说:“不是你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酬劳?这么说这趟我们一分钱没捞着?” 第36章 别来无恙 待陆翊确定姚寅笙的做法就是她想的那样后,陆翊不顾在场其他客人的注目,用小拳拳不停地敲姚寅笙的后背,一边敲一边心疼地说:“那可是钱啊寅笙!你糊......你糊涂啊!怎么能不要钱要人情呢?那老远的人情我们又用不到第二次!” 姚寅笙无语地看着陆翊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没办法,调查总局平时不跟其他部门打交道,却有着能让所有部门为它打开绿色通道的权利,不用白不用嘛。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儿又不是我们的地盘,我的手肯定伸不了那么长,但是调查组可以嘛。你就当是为了那群师生做做善事,要是成功了,你那阴德也会随之暴涨的。” 可陆翊不想去想死后的事情,她后代也没有,还很年轻,离死还有一段时间呢,考虑那些干什么呀。姚寅笙也明白陆翊的心情,她也服软地对陆翊说:“我不会让你白来的,你忘了我一个月的基础工资是一百万呢,等这个月的基础工资发下来我给你分半,怎么样?” 陆翊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有个台阶就下了,她强压着嘴角但是笑意难掩,“这还差不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姚寅笙跟陆翊在黔南地区多逗留了五天,这五天里姚寅笙没有接到陌生人或者调查组的来电,只有梁美菊跟李俊打来的电话。梁美菊的电话打过来无非就是问一些最近的身体状况,听说姚寅笙在一边旅游一边办公也放心多了。而李俊的电话比较紧急,她打过来是因为有人到店里找姚寅笙帮忙,估计情况还挺复杂,在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希望姚寅笙能赶紧回去。还有就是江队长也到酒吧来找姚寅笙,是关于红林会所的,可姚寅笙不在酒吧里,江队长就走了。 看来进度还是需要加快才行,姚寅笙算了算日子,再过不久也该到自己去医院复查的时候了,姚寅笙希望不要在黔南地区耽搁太久。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姚寅笙的心声,就在她接到李俊汇报电话的第二个晚上,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她的电话里。 “喂,是调查组的领导吗?我是派出所的雷所长,你还记得我吗?” 姚寅笙嗯了一声,“找我有什么事吗?”一开始姚寅笙以为申沛川又发生意外,但雷所长声称并不是,而是一些人想要见见她。 心里已经明白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了,姚寅笙跟陆翊赴约,根据雷所长提供的地址,她们直接打车来到黔南区政府机关门前。此时已经是晚上,但机关大楼还有几个房间开着灯,还有人在里面不辞辛苦地加班呢。 姚寅笙给雷所长打了个电话,雷所长跑出来迎接两人,并把两人带到众多高楼中的其中一栋。这栋楼是纪委大楼,她们来到一间会议室,整层楼就只有这个会议室亮着灯。走进会议室姚寅笙看到乌泱泱一群人,他们坐在椅子上,演讲台上站着两个被铐起来的人,他们的身后是庄严的警卫,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雷所长在这些人面前显得特别卑微渺小,他朝姚寅笙点点头就跑到首副局长面前汇报:“报告副局长,调查组的领导我已经带过来了。” 首副局长点点头,雷所长就识趣地退到一边不说话。首副局长来到姚寅笙面前,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同样威风凛凛的男子,身上穿的就是一件浅蓝色的衬衫,下摆塞进西裤里,但身上的气势让姚寅笙一下子就察觉到他的官儿不小。 姚寅笙率先跟首副局长微微笑道:“首副局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首副局长也侃侃而笑,然后给姚寅笙介绍身边人,“介绍一下,这位是省纪委派来的孔书记。孔书记,这位就是刚才提到的调查组组长,姓姚。” 姚寅笙跟这位孔书记握手客套了一番,然后姚寅笙就被台上颓废的两个人吸引。顺着姚寅笙的眼光看过去,首副局长对姚寅笙说:“这两位就是自营中学的贾校长跟化学老师元锦廉,经过魔都警方和港区警方的协助,终于把他们抓到送回来受审了。” “哦?多新鲜呐,杀人犯不送到警察局去审,送到纪委这里来审是什么意思?” “哈哈,这不是涉及官员纪律的问题,而且送到警察局,保不齐有人要作妖,你说是不是?” 首副局长说得还挺有道理,姚寅笙点点头问:“这么说他们承认了?” “还没呢,审讯都没开始,就等你了呢。” 姚寅笙慢慢来到讲台上,台上的一老一中年两个人都盯着自己的皮鞋看,姚寅笙先来到那位老者面前,“贾校长对吧?” 老者抬头,混沌的双眼确认姚寅笙是他不认识的人又低下头,但刚才姚寅笙跟首副局长的对话他听着呢,知道姚寅笙来头不小,所以嗡声回答:“是。” 承认了就好办,姚寅笙不讲故事也不复述了,拿出手机里的录音就开始播。整个对话内容结束后姚寅笙问:“情况属实吗?是还是不是,你只需要这么回答我。” “是......是!”老者的心理素质毕竟没有中年男子那么厉害,他已经有家庭有孙辈了,怎么说也得为家里考虑,所以能坦白就坦白了,只要不拖累家人什么都好说。 姚寅笙又来到中年男子面前,他留着不算浓密的胡子,也就嘴巴周围一圈,低垂的眼皮好像很忧郁。姚寅笙念了他的名字,“元锦廉,是你吗?” “是我。”他倒回答得挺痛快。 “对于刚才的录音,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 咕隆隆,此时窗外的天边响起滚轮,好像几十辆大货车同时压过路面,由远到近。会议室内无所事事的人望向窗外小声议论着:“哎呀,这天儿咋说变就变呢?要下雨了吗?太奇怪了。” 第37章 天罚 无论姚寅笙摆出多少证据在他面前,元锦廉都不为所动,坚称自己并不是杀人凶手。姚寅笙只能看向贾校长,他早已坦白,而且跟元锦廉还是亲戚关系,现在也只能从他这里获得证词了。 贾校长承认贿赂一事,且牵扯到命案,自然是要被缉拿归案的。此外姚寅笙还有一个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尤其是政委领导的面前展开,知道这个方法的人只能是越少越好。 从政委大楼走出来,姚寅笙发现天黑了,就像晚上九点的天空,可今天的天气预报并未提醒会下雨啊。路上的行人走得匆忙,大家都希望在雨滴到来之前躲进屋檐下不让自己的衣服湿透,看着路上快步走、小跑、奔跑着的人群,首副局长招呼道:“我们也动作快点吧,看着架势一会儿肯定会下很大的雨,我们赶紧把犯人押到车子上。” 警车来到门口,贾校长先被按着头押上车,此时天空已经开始飘起小雨,下得细碎,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加重。轮到元锦廉了,他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警察让他干嘛就干嘛,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下台阶,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仅仅因为他的脑袋露天了,一道雷在大家还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就已经打下来。姚寅笙看见了,所有人都看见了,看得真真切切,那道雷就劈在元锦廉的头上。 没有人会不相信,因为元锦廉在雷声响起的瞬间便瘫软倒地,两旁扣着他肩膀的民警也被带倒。 “什么情况?”首副局长问,“快把人扶起来,下雨了。” 姚寅笙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议论:“这会不会就是天打雷劈啊?” “有可能,毕竟杀了那么多人,报应啊。” “你们在说什么呢!”纪委的领导脸上带有愠气,身份还在就不能谈论这些东西,领导让其闭嘴,然后看向姚寅笙,他也害怕啊。 姚寅笙眯着眼睛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元锦廉,她不知道元锦廉是否听到议论声中的报应论,但她看到元锦廉的双腿已经在打颤了。姚寅笙无奈地摇摇头,“坏事做尽,报应也就来了,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现在时候到了,谁来都不管用。” 话音刚落,天空又降下一道雷,又一次精准地打在元锦廉的脑袋上,让刚爬起来的元锦廉又倒地了。这下没人敢去扶他起来了,所有人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但首副局长不信这个邪,他决定亲自去把元锦廉扶起来关进车子里,只要没定罪那元锦廉就还不是凶手,顶多只是嫌疑人,难道老天要让他以嫌疑犯的身份死去吗? 从目前看来好像是的,天空的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翻动,云朵之间的碰撞产生的闪电清晰可见。下一道雷已经在酝酿了,姚寅笙望着天空这么想。此时雨点变大,雨下得更密,元锦廉可能也知道自己命数已尽,被扶起来后他绝望地回头望着天空。 轰隆隆!又一道雷劈下来,元锦廉像老鼠叫一样吱了一声,人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首副局长愣了有几分钟之久,以为会迎来狂风暴雨的众人发现雨变小了,一切好像都恢复平静。 地上的元锦廉一动不动,首副局长警惕地用木棍戳了戳他的尸体,姚寅笙来到他身边道:“没用的,他已经死了,死于天罚。” “你早就知道了?”首副局长问。 姚寅笙则是更详细地说明:“我知道他会遭报应,做了坏事的人一定会遭报应,只是这报应都视情况而定,有的早有的晚,有的这辈子有的下辈子,有的报应在自己身上有的报应在别人身上。元锦廉这种情况属于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只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三道雷全劈在一个人身上,也有点意外。”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想办法救下他?” 首副局长的话听着就挺好玩儿的,天罚是人随随便便解决的吗?姚寅笙无语地看着首副局长说:“我要是有这种本事,早就位列仙班了,还在这里处理什么人间疾苦啊?天要他死他就得死,老天可比阎王可怕多了,谁能跟老天对着干?就算我真的帮了,这雷就是给他劈的,他躲进屋子里车子里还是会被劈中,你信不信?” 乌云已经散去,路上的行人放慢脚步,有的人站在围栏外面看热闹,被首副局长驱赶了。现在好了,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亡,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案件的全过程梳理清楚,还苏庆运一个公道,毕竟人家还在监狱里关着那么多年呢。 首副局长叫来法医用裹尸布把元锦廉的尸体一并运回警局,姚寅笙坐在关押贾校长的车子上,刚才霹雷的场景他躲在车里看得一清二楚,看得瑟瑟发抖,不需要姚寅笙给他做思想工作,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回到警局后非常配合,将自己知道的案件过程全部说了出来。 元锦廉的确就是二十年前自营中学投毒案的真凶,他的作案动机竟然是因为爱而不得。时间回到案发前,二十年前的元锦廉就是自营中学一名普通的老师,那时候的他算不上风华正茂,但也处在安家立业的年纪,老师这一职业给他贴了不少金,在那个时代是香饽饽之一。可是元锦廉的桃花运并不好,也可以说他的运气不好,在外面比不过那帮干国企的,在校内也比不过同事。 元锦廉曾经喜欢过一名音乐老师,是从别的学校借调过来的,姓龙,年龄跟元锦廉相仿。这位龙老师拉得一手漂亮的手风琴,上课的时候喜欢穿各种颜色的碎花裙子配肉色的高跟鞋,从办公室走到教室授课都会经过元锦廉所在的办公室,她都会亲切地跟大家打招呼。 看到龙老师的那一刻,听到手风琴声音的那一刻,目睹她微微启唇的那一刻,元锦廉觉得自己的春天终于来了。 第38章 扭曲 爱意懵懂的种子并没有顺理成章地开花结出爱情的果实,而是酿成了一道嫉妒的午餐。元锦廉对龙老师告白是在学期开学的教职工大会上,校领导动员各老师明确自己的任务,带好班上每一个学生的成绩,诸如此类的话在闷热的礼堂里听得让人昏昏欲睡,鲜有还清醒的人。 元锦廉就是为数不多还清醒的人,他并不是在认真听讲,而是在脑海中演练一遍又一遍他即将要做的事情。假期里他绞尽脑汁想了很多情话,斟酌龙老师的性格加以筛选,甚至就连今天的衣服都提前一个星期进行搭配。终于散会了,也正好到了吃饭时间,元锦廉壮着胆子邀请龙老师还有另外几名与他差不多大的老师一起到食堂用餐。 龙老师欣然答应了,元锦廉已经在心中雀跃。吃过午饭的午休时间,部分老师打算回宿舍眯一觉,元锦廉邀请龙老师一起到学校的小花园散散步消食。龙老师大概明白元锦廉想做什么,在目送其他老师离开后,龙老师也给足面子语气委婉地拒绝了元锦廉,就在食堂门口。 原来龙老师已经有男朋友了,对方并不是老师而是一名部队军官,当时在南疆驻军很快就会回来,两家人已经见面,商定结婚的事宜,也就是板上钉钉了。龙老师不知道元锦廉当时是什么想法,因为她在那个学期正式开始上课的最后一天给学校打报告,龙老师就这么被调走了。 这其实可以理解,一名同事已经对你袒露心声,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往后的日子只有尴尬。为了杜绝后患,龙老师这么做也是给两个人一点体面。龙老师可能要等到案件通报的那天才会庆幸她当时做的决定吧。 元锦廉的作案动机便是如此,嫉妒,可以说他是因为嫉妒才会动了杀心想要报复。审讯室贾校长提到元锦廉的日记本,结案以后元锦廉就计划离开黔南,离开前他不想留下任何能证明自己罪行的东西,所以在一个冬天一个人跑到河边把多年来写的日记全部烧成灰,然后再丢进河里。 当天晚上贾校长也在场,生火的时候他随手一翻,就翻到日记里元锦廉写下的不甘。日记中的愤怒和怨恨把元锦廉变成一个愤青,他先是觉得自己的外貌不够帅气,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有部队稳定,到后来的咒骂,骂拒绝过他的龙老师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部队男朋友,骂家人给他安排的路,骂这个世界,总之什么都骂,仿佛世间所有都辜负了自己都在欺负自己。正是因为这种戾气重的日记,渐渐地把元锦廉变成一个内心十分扭曲的疯子。 他在一个平静的日子里买到一瓶高浓度的农药,他是化学老师,知道什么样的毒素能让人最快丧生。那天他罕见地背着双肩包,早读时间才匆匆赶到食堂要吃早餐,那时的后厨根本没有戒备,门一推就进去了。早读时间是后厨师傅们的闲暇时间,那时候才不需要动火,所以他们把肉腌好后结伴到操场上的乒乓球台打球去了。 元锦廉把准备好的毒药一股脑全部倒进那些正在腌制的肉里,他还戴上一次性手套,像模像样地翻动这些肉,抓匀抹平一气呵成。之后就发生了投毒案,案发后元锦廉第一时间给自己的姐姐,也就是贾校长的老婆打电话,向她坦白一切并要求姐姐帮忙。元锦廉在家里是老小,家中重男轻女,姐姐在这种环境中也自觉养成凡事要对弟弟忍让的性格,所以就帮了元锦廉。 后来就像陈老师在食堂窗边看到的那样,元锦廉和贾校长送给当时的专案小组组长尚哲一笔丰厚的金额,希望他能帮忙做假证,为了前途尚哲也的确这么做了。一切的一切就像卷宗上面写的一样,嫌疑人被锁定为苏庆运,至于为什么是他,其实是贾校长的主意。 这是贾校长对食堂员工摸排后的人选,苏庆运是孤儿,从小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为人老实但没文化,更没有人脉,出了事只有他一张嘴也只是百口莫辩,所以他才会成为替罪羊。事实也果然如贾校长预想的那般,被错抓后苏庆运声称自己是清白的,是被冤枉的,可是只有他为自己呐喊,多年来他没有亲友为他奔走申冤,或许慢慢的,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老家的村民都忘记他了。 姚寅笙跟着做笔录一直从白天待到黑夜,从警局出来的时候陆翊跟她都打了大大的哈欠,陆翊哈了一声说:“寅笙,我们回去吧,这一天天给我忙的,前些日子太安逸了。” 姚寅笙活动自己僵硬的脖子和肩膀正有这种打算,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公安机关跟纪委就可以了。至于姚寅笙还要做的事情,可以放到明天晚上,现在她和陆翊都需要休息。 经过一晚上深沉的睡眠,姚寅笙醒来已是精神百倍,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躺在床上度过一天,一直到晚上姚寅笙又拉着陆翊出门了。这次她的目的是自营中学那栋废弃的大楼,在那里还有恭候她的一群鬼。 昨天做笔录的时候姚寅笙把贾校长坦白的话录下来,今晚放给它们听一听,包括三楼的那几只。姚寅笙其实对三楼那个储物间很感兴趣,但她草草了望一眼,黑如墨的鬼影像麻木的机器人在楼道里行走,嗅到人气便会暴走的样子的确不适合姚寅笙拖着一条受伤不能动的胳膊去探险。 听完录音,师生和食堂工作人员都不说话,它们是开心吗?姚寅笙觉得应该是,但又觉得它们反而更心事重重的了。姚寅笙问陈老师:“这是怎么了?凶手死了帮凶被抓,这应该是最大的报应,你们不开心吗?” 陈老师沉着脸摇摇头,“我们当然开心,可是......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们......就要消失了是不是?” 第39章 翻案 姚寅笙细想后安慰道:“对于生人而言,你们已经消失了,但是对于关爱你们的家人而言,你们就还没有消失。我相信关于投毒案的翻案很快就会通报,到时候一切真相大白,你们的家人一定会悼念你们的。” “没看到凶手亲自死在眼前,我们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陈老师的话也没错,它们留在食堂内那么多年,目的就是希望那害人精能回来亲自跟它们道歉认个错,可现在元锦廉在翻案前就被雷劈死了,且直到死前都不承认是他下的毒,这让食堂里无辜的魂魄怎么甘心?姚寅笙想了一会儿说:“再不济还有贾校长呢,他当时也算一名参与者,知道事情的全过程,到时候不妨让他来到这里给你们赔礼道歉,你们看怎么样?” 这是他应该做的,没有讨论大家就一致同意这个办法了,姚寅笙也跟大家约定了,等到那时候就一并把大家送下去。至于三楼的那几只鬼......姚寅笙把陈老师叫到一边问:“三楼的鬼,你们平时有了解吗?” “不怎么了解。”陈老师也实话实说了,“我印象中它们好像是学校请来的装修工人,死了以后就变得异常暴躁,我们都不敢靠近它们,它们也盘踞在三楼。后来学校请来法师把它们困在三楼,我们还求之不得呢。” “当时一共有十二名工人对吗?你还知道什么?能说说吗?” “什么?十二?”陈老师皱起眉头纠正道:“不不不,是十三个,还跟着一个包工头呢。” 姚寅笙想起来了,廖岁安当初说它们一行人是跟着一个叫陆哥的人干工程的,当初姚寅笙没有多问,还以为那个所谓的陆哥也成为恶鬼了呢。这么说楼上其实有十三只鬼,可最后那一只为什么迟迟不露面呢?姚寅笙一度以为自己当初是不是眼花输错了人头数,但她回忆起来后还是可以很肯定,当初她控制住的鬼就只有十二只。 关于三楼的一切还有太多秘密,姚寅笙要是想知道只能亲自去实地查看,但她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手,无奈地摇摇头。陈老师可能看出来姚寅笙的失落,他给姚寅笙介绍了一个人,“你要是想知道楼上那支工程小队的事情,我觉得胡师傅应该可以帮到你。胡师傅,你过来一下可以吗?” 一个头戴厨师帽,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来到陈老师身边,疑惑地看着陈老师。陈老师指了指楼上说:“楼上那些鬼,你跟恩人讲讲?” 胡师傅点点头表示没问题,“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就一定告诉你。” 姚寅笙胡乱问了一些有的没的,例如这栋楼有没有出过人命之类的就离开了,姚寅笙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到时候把三楼的鬼一并送下去,管它们愿不愿意,它们都该走了。从食堂大楼回来姚寅笙也联系公安部门,“到时候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时间又过去四五天,姚寅笙跟陆翊一直在等待一个消息,其实就是通报,就算当年的事情并非人人皆知,向大众告知翻案还是很有必要的。姚寅笙跟陆翊觉得待在黔南地区待着也是待着,索性租了一辆车到周边地区旅游去了,她们提前做了一些攻略,有些地方可以当天往返,有些地方需要住宿,安排这些就行了,其他方面像吃这一方面就走一步看一步。 一个星期过去,网上终于炸锅了,自营中学二十年前那起投毒案也再次进入大家的视角。在信息科技快速发达的今天,在评论区里走一遭就能遇到不少见证人。通报发出后姚寅笙接到雷所长的电话,她们又一次来到食堂大楼前面,这次可不是空无一人了,现场应该可以说人山人海。当初的遇害者家属全都赶过来了,警方出动警力在现场拉起警戒线,否则贾校长会被家属们用臭鸡蛋打死。 现场哭声一片啊,即使通报上写得很清楚,贾校长只是帮凶,但真凶已死,今天到场的只有贾校长一人,所有骂声和愤怒只能由他一个人承担下去。至于尚哲,姚寅笙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美美隐身了。戴着手铐在两名警员的搀扶下,贾校长来到食堂大楼门前,姚寅笙看到门口乌泱泱站着一群鬼,全是当时误食了有毒饭餐而丧命的人。当初下毒的剂量不小,死亡人数肯定不止食堂里这么多,还有的送到医院没救回来的,陈老师这群鬼应该是救护车还没到就已经咽气了的。 贾校长在诸多骂声中跪下来,朝食堂门口恭恭敬敬地磕了好几个头,对他来说最大的罪恶是贿赂,往后可能要面临无期的牢狱之灾,还能苟活,他就谢天谢地吧。只是现场数百名家属悲伤的眼泪让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贾校长刚跪下,立刻卷起一阵阴风,把地上的塑料包装袋和石子全部卷起来,打在贾校长的脸上。 磕了头贾校长开始忏悔,无非是一些对不起大家之类的说辞,等他说完风也就停下了。姚寅笙身旁站着的是雷所长,另一旁站着五个人,他们有的穿着道袍有的穿着袈裟,都是一会儿帮忙超度的人。姚寅笙的工作在最后面,把黑白无常叫过来即可,这是已经跟另外五个人事先说好了的。 “咳咳!”雷所长轻咳两声,“各位家属,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案子过去那么久,今天终于是给死者、被冤枉的人一个公道。这么多年来百名师生还有工作人员的亡魂也在等待真相到来的那天,今天夙愿了结,它们也应该下去轮回了,各位再送送自己的家人一回吧。” 哀乐响起,经文与悼词从左右两个声道钻进大家的耳朵里,有的家属哭得不能自已,姚寅笙扫过这千人千面后来到食堂门口,把多年前限制它们进出的符纸揭了下来。 第40章 分身 符纸一经揭开肯定会让按捺二十年的冤魂们躁动起来,姚寅笙站在大厅门后,左手手指夹着几张符箓,右手拿着哀魂鞭对它们说:“一会儿你们就要下去了,出了这个门还得老实待着,若是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家人,跟我说一声,你们去道别。不过为了现场秩序考虑,你们不得相见,若想见面,那就去梦里吧,好吗?” 当年丧生的大部分还是学生,心智也停留在十六七岁的阶段,姚寅笙说什么它们都乖乖听话,因为这样才能见到家人。老师和食堂工作人员也让孩子们先离开,几十名学生来到屋外排好队就翘首寻找熟悉的面孔。 “大姐姐,我看到我爸爸妈妈了,就是穿红色衣服盘着头发的那个。” “我也看到了,我爸爸来了,他穿着灰色的夹克,手里还拿着我喜欢吃的炸豆腐。” “大姐姐我也看到我爷爷奶奶了,他们站在警察叔叔旁边,我的小叔和婶婶也在。” 一口一个大姐姐让姚寅笙忙不过来,她只能点头示意孩子们去跟家里团圆,陆翊在旁边帮忙,她涂上了牛眼泪,方便跟鬼魂交流。渐渐的,一楼大厅的鬼已经全部走出食堂,姚寅笙朝五人点头,僧侣便换了一个咒语念起往生咒。 还是有遗憾的吧,姚寅笙看到有些鬼魂走出食堂后就站着一动不动的,有孩子也有大人。姚寅笙拿出早早准备好的铁桶跟纸钱,替它们烧起来,“这些啊,你们路上用,虽然今天你们的家人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到场,但我相信他们肯定没有忘记你们。” 半个小时过去,告别也终于进入尾声,五个帮忙超度的人跟姚寅笙对了一下眼神,姚寅笙拿出玉佩咬破手指头,将血抹到玉佩上。没一会儿妖风又起,两个消瘦的身影缓缓而来,他们手里拖着长长的铁链,一黑一白的高帽子和长衫,两条一样的长舌头耷拉在胸前。 “姑奶奶,好久不见啊。” 的确有些日子没见了,姚寅笙更成熟老练,但这一黑一白两兄弟还是老样子。没时间叙旧,姚寅笙让黑白无常直接把那些冤魂都带走,当然她也没有忘记三楼那几只恶鬼,她叫住黑白无常说:“楼上还有十三只鬼,比较难缠,属于吃人那类的,一会儿你们跟我上去一趟?” “好说,也就一道分身的事。”黑白无常平日里很忙,毕竟全国各地每天都有人同时段不同地点离世,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他们能将自己化身成千万道分身,这样就能提高工作效率了。 黑白无常分别留下属于自己的一道分身就领着师生们浩浩荡荡地离开,此时法事也已接近尾声,贾校长被押走,雷所长跟姚寅笙对视一眼,姚寅笙冲他摆摆手,警车便开走了。等到人全都走完只剩下姚寅笙跟陆翊的时候,姚寅笙对陆翊说:“走,我们上去看看。” “还是为了那十几只鬼啊?一会儿别把我们吃咯。” 姚寅笙嘴角上是轻松的笑容,“放心吧,我的玉佩可烫嘴了,倒是你的确要小心点儿,我给你的弯刀记得拿在手里,被吃了还可以划开它们的肚子逃生。” 陆翊紧张地跟了上去,“哇寅笙你这是什么地狱笑话,我还指望你保护我呢,这风险我可承受不起啊。” 姚寅笙灵动的眼神往后看,“那没办法,你以为五十万那么好拿的?没点风险怎么行,老黑你说是不是?” 黑无常的分身走在前面开路,虽说是分身,但是跟黑无常一样嘴碎喜欢开玩笑,路上逗得陆翊直跳脚。但是当她们来到三楼时,姚寅笙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冷,太冷了。上一次她们来到三楼只觉得比楼下要凉,这次是冷,而且非常冷,就像走进冰窟窿一样。 “姑奶奶,这怨气不是一般地重啊。”黑无常的分身也握紧了手中的锁链。 姚寅笙白了它一眼,“废话,要不然能用八卦镜镇住吗?” 来到八卦镜背后,原来十二只恶鬼已经恭候姚寅笙多时了,没错,是十二只,姚寅笙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来回扫了好几遍,反复确认就是十二只鬼。那第十三只呢?躲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恶鬼的表现很反常,从三楼的温度就能感觉出来,再有就是它们独特的欢迎仪式,姚寅笙感觉到它们的躁动。 “你们想做什么?”姚寅笙决定还是稍微和平一点,可恶鬼们哪里听得进去,它们竟不顾八卦镜的存在,伸手就要把姚寅笙的脑袋拧下来。 白无常的分身大手一挥,八卦镜翻了个面,像一个太阳照在恶鬼身上,那恶鬼的手臂瞬间燃起一团绿色的火焰,疼得它嗷嗷乱叫。 “这种时候就别太友好了,姑奶奶。”白无常的分身幽幽地说。 姚寅笙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的目标是要把恶鬼送下去,带着怨气总觉得有些不好。黑无常看着咋咋呼呼的鬼冷哼一声,“再不安静,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恶鬼才不管你什么强制措施呢,它们好像很饿,朝黑白无常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冲破八卦镜这道防线。黑白无常不会让它们得逞,两道分身扔出几张金色的符,不偏不倚地贴到恶鬼身上,低语几声后符纸便嵌入恶鬼体内,随后熊熊烈火便将它们包围。 “呀———!” 尖利的声音快要刺破姚寅笙跟陆翊的耳朵,她们捂着耳朵退到一旁,一直到恶鬼安静下来。可那绿色的火球还在燃烧,姚寅笙放开耳朵,“这是......” “这叫辉怨符,专门对付这些怨念深的恶鬼,身上怨气太重连佛经都不能清除怨气的,烧一烧就完事儿了。” “有这好东西以后还用我做什么?” “姑奶奶,此言差矣,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这是对付怨气太重的鬼,要是怨气一般啊完成心愿给它诵经即可,用这种东西也得慎重,稍有不慎就会把魂体也给烧了,那就麻烦大了。你放心吧,还是有要用到你的地方的,而且这东西是地府公职人员专属,这世间可没有哦。” 第41章 陆腾源 说话间烈焰持续燃烧着,恶鬼身上的怨气作为燃料一点一点燃尽,露出这些人本来的面貌。只是它们的脚边留下一坨坨膝盖那么高的灰烬,然而这只消耗掉恶鬼上半身的怨气,它们肚脐以下还是怨气缭绕。 黑白无常甩起锁链对它们说:“差不多得了,现在真相大白,凶手已经遭天谴死了,你们也垓下去了。” 稍微恢复理智的魂魄面面相觑,好像拿不定主意,一下子没了主心骨。黑白无常赶时间所以催起来,这时候姚寅笙眼尖的发现一处房间,陆翊也发现了,她扯了扯姚寅笙的衣服,指着那个方向道:“寅笙你看,这不是我上次找到那孩子的地方嘛!” 姚寅笙不去管黑白无常跟恶鬼的纠缠,她走到储物间门口,发现门后面放着一把椅子,这是申沛川没有提到的,可能他当时太害怕所以忽略了。此外,姚寅笙还在房间里发现一个人影,脚底没有影子,是鬼! 这就是第十三只鬼,初次见面姚寅笙肯定要提高警惕,但姚寅笙并未察觉到任何杀意和恶意。而这第十三只鬼就直挺挺地站在窗边,背对着姚寅笙,表现得非常悠闲。姚寅笙敲敲门板吸引它的注意力,鬼影回头,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中年男子。 姚寅笙想到廖岁安提到的陆哥,便问了对方一句:“你是不是陆哥?” “是,我叫陆腾源。” “你跟外面那十二只鬼是一伙儿的?” “是,我带着他们出来找工的。” “你们都是来自同个地方的?” “是的,我们来自穗宁市一个叫大锡的村子,他们都是晚辈,是我带出来的。” “还是北方来的啊,那是挺远的,可为什么之前几次我没见过你?” 陆腾源愧疚地说:“因为他们这样算是我害死的,好端端几个人带出来没命了,我都不敢面对他们几个。当初把他们带出来是他们父母的意愿,这几个孩子怎么说呢,不好好读书成天在家游手好闲的,我们村就是个典型农村,家家户户都种地养牲畜,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养孩子不也是为了以后他们能给家里面赚钱嘛。这几个孩子在村子里不省心,父母拿他们没办法,读书肯定是读不下去了,家里就想着早点出来当学徒,就想到我了。在村里,他们的父母我见了都会叫一声叔啊婶的,不好拒绝,我就带出来了。” “嗯?这么听来,他们应该挺难管教的吧?” 陆腾源笑了一下,“我这里又不是学校,谈什么管教?我要求的也不多,只要能把吃饭的手艺学到,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其他事情我不插手。其实我也知道这些孩子玩心重,这里比村子好太多了,各种灯红酒绿的生活让他们眼花缭乱又很向往,但只要在工期内,我不允许他们乱跑,只有休息的时候才让他们自己去走走,所以他们还是比较听话的。只是我对他们有愧疚,毕竟是我带出来的,现在带不回去了,对他们还有他们的父母,都没有一个交代。” 看得出来陆哥是一个重情义的男人,也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但他为何能一点儿怨气都没有呢?明明它也是含恨而死的啊。面对这个问题,陆哥只是笑着说:“有什么好恨的?我光棍一条,唯一挂念的就是父母,但我上面有哥姐下面有弟妹,给父母养老肯定不成问题。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抱负,也没有什么遗愿,自然不会觉得恨。” 姚寅笙看了一圈储物间,“当初那个孩子找到这个地方,是你有意为之的吧?” 陆哥点头,“的确是,这个地方一直是我盘踞着,它们不敢进来,我看那孩子在三楼跑得快断气了,心有不忍就让他发现这个地方。” 可它们为什么不敢靠近这个地方呢?姚寅笙很奇怪,根据申沛川的描述,恶鬼其实并没有放过这个房间,会在门前徘徊,会攻击这个房间,但这个房间又异常牢固,或者可以说恶鬼们面对这个房间的时候功力减退了。 陆哥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我也很想知道,我知道他们心里其实也怨恨我,如果不是我,他们可能就不会死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他们的家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还以为我们在满世界乱跑发财呢。” 这可能也是一个原因,姚寅笙大致弄明白那十二只鬼为什么怨气那么大了,送佛送到西,或许它们剩下的怨气能消散。 “这样吧,反正黑白无常已经在外面了,投毒案真相大白,你们在三楼应该也看得明明白白的。现在你们该下去轮回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把尸骨带回去,好让你们的家人明白。” 但陆哥却摇摇头,“已经晚了啊,这件事过去二十年了,还有多少人在等我们都不一定。而且我们的尸体那时候就被拉到殡仪馆去了,日后怎么处理,我们也不得而知。倘若你真的有心,可否帮我打听一下,打听打听就好。” 不知为何,姚寅笙听着这话有股心酸蔓延在心头,她还是答应下来了,只是去打听尸体的情况,这应该不难。陆腾源释怀地拍拍衣服裤子,“既然阴差大人已经来了,那我也该上路了。” 陆腾源迈出房间门,它的出现让懵懵懂懂的十二只鬼反应过来,怨气剧增,面目也跟着扭曲起来。但也并非所有鬼魂都如此,有的怨气已经减退,也只是怔怔地看着陆哥,脸上的迷茫也表示它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哥来到它们面前张开双臂说:“你们的死,我也有责任,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很愧疚,没能让你们回家,没能给你们申冤。现在案件真相大白了,你们不接受也好,怨恨我也罢,我现在就在这里,你们要杀要剐就来,我陆腾源带你们出来就要对你们负责,你们应该有个好去处了,如果杀了我能让你们心里舒畅一些,你们就来吧!” 第42章 尸体去向 陆腾源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情绪不稳定的鬼魂还在呲牙咧嘴,但姚寅笙明白,它其实是在与那股怨气抗争。虽然姚寅笙还没弄明白十二只恶鬼的怨气现在究竟是因为投毒案而生还是因为陆哥,但看到它们在竭尽力气控制自己,对陆哥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狗咬狗的事情没有发生,廖岁安主动站出来对黑白无常说:“我们走吧。”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跟随,可见它们并非真的怨恨陆哥,只是被死亡给蒙蔽了心。事情好像比姚寅笙想象的要轻松很多,就这么水灵灵地结束了,姚寅笙甚至连符纸都没扔出去一张。 把剩下的纸钱全部烧光,陆腾源带着十二个孩子也上路了,怨气散去姚寅笙也看清楚了这十二个人的模样。他们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皮肤因为常年劳作晒成黑色,胳膊上是结实的肌肉,一条条青筋突起,看来平时工作还是挺认真的。 最后这十三只鬼魂上路,自营中学这栋荒废的食堂就彻底变成一栋空楼,姚寅笙希望经过此事以后别再有闹鬼的消息传出了,这样只会出现第二、第三个申沛川,又或者会出现人假扮的鬼。 送走十三只鬼的晚上姚寅笙终于如释重负,连日来的头脑风暴让她的脑子一直昏昏欲睡,在没弄清事情真相之前她的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了。从自营中学回到酒店,姚寅笙包里的《集魂录》就丰满了许多,百来个鬼魂一起下去,《集魂录》瞬间就写满了好几页。 姚寅笙特地看了一眼,发现陆哥他们的名字在最末尾,毕竟他们是最后送下去的。姚寅笙记下这些人的名字,陆腾源、廖岁安、刘瑞鸿、罗志平、钱大伟、岳观日、杨恒久、任云杰、唐润、谢正侃、周明宇、王嵩、马三寿,吃饭的时候姚寅笙把这些名字发给雷所长,希望他能帮忙问问。 雷所长一直到第二天才回复姚寅笙的消息,没想到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这十三名工人的尸体确实有登记,当时也随着其他尸体拉到殡仪馆去了,只可惜后来没有人认领,加之当时的工作重心都放在搜索嫌疑人身上,竟被殡仪馆的人动了心思转手卖掉了。事情还是十多年前就已经曝光过了的。 距离自营中学十三公里远的麻油坡殡仪馆当时就是接收尸体的地方,它的馆长在十二年以后下台,就是因为纪律问题。而麻油坡殡仪馆馆长也交代了,他在任期间收了医学院和部分美容机构的好处,将一些尸体悄悄以几百上千等不同的价格售出,有些被当作医学院的大体老师,有些则是用来让美容机构做点别的美容项目。 姚寅笙提供的那十三个名字,他们的尸体当时就被处理掉了,尚能打听到的是陆腾源、岳观日、杨恒久和周明宇的尸体被送到三百公里外的一所医科大学当大体老师,而剩下的几具尸体早已不知去向,但可以肯定位列交易名单中,因为当时他们的尸体无人认领。 看到这条短信,姚寅笙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人怎么可以无耻到死人的主意都要打?陆翊发现姚寅笙的心情不是很好,就问她怎么了,姚寅笙把手机短信给陆翊看,陆翊看完嘴里也是把殡仪馆馆长骂了个遍。但骂归骂,要找到尸体应该是不可能了,陆翊也安慰姚寅笙道:“唉,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毕竟人家只拜托你帮忙打听打听,又没让你真的找到给他们个交代。我估计那陆大哥也有所预感,尸体不能安顿好。现在我们打听到了就够了,行了,快收拾东西,我们出来那么久,李妞要有意见了。” 陆翊说得对啊,现在只有惋惜,但也做不了什么,自己已经问心无愧,就不去想太多了,首府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自己去处理呢。还好姚寅笙有所预料,出发前她叮嘱李俊,若是红林会所的案件有进展,她就写一封信,开头写上宋天道的名字然后到河边烧掉。毕竟之前姚寅笙跟宋天道保证的时间有点短,日子到期了姚寅笙还留在黔南呢,如果不是姚寅笙提前布置好,说不定回到首府就多了几条人命。 在车上睡了一觉,下车后姚寅笙行李丢在酒吧里就去找江队长了,酒吧的门都没进。突然见到姚寅笙的江队长还有些意外,姚寅笙随意捋捋头发问:“不是你说有消息要找我的吗?还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不就来了嘛!” “哦,其实也不是很复杂,只是太多了电话里说着麻烦,对了,你看看这个。”江队长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姚寅笙狐疑地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封信。 展信后姚寅笙第一眼就扫到署名处,原来这封信是顾红林写的。可是顾红林写信给她做什么?她不是应该配合调查吗?姚寅笙快速读完这封信,心情十分复杂,顾红林确实履行了她与姚寅笙的承诺把交易链跟所有相关人员告诉警方了,但她作为一个参与其中的人,居然美滋滋地出国逃难去了。信上第一句话顾红林就写道: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非洲的私人小岛上了。 江队长告诉姚寅笙,顾红林的确提供了一套完整的证据链和人物关系图,警方根据她提供的消息挖出了一条从边境到首府甚至往东的输送路线,同时纪委也在努力调查相关人员和保护伞。只是这些证据是通过邮寄的方式送到警局的,她本人则是早早地偷渡出国了。 “当时送来的除了装有证据的U盘,就只剩下这封信了,信封上写了给你的,所以我就没打开看。里面还写了什么吗?” 姚寅笙直接把信展开放到桌子上,“也没什么,只是说了一些自己的打算,你想看就看吧。” 第43章 没有被遗忘 顾红林逃窜已成事实,她还挺贼,早早就买下一座私人岛屿养老了,这样的岛屿一般很难找到,而且还不确定那个国家是否与我国签署了引渡条约,能让她回来估计是难上加难。姚寅笙虽然接受这一事实了,却不知道宋天道能不能接受。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得让人睁不开眼,姚寅笙选择了在今天来找宋天道。不只有姚寅笙过来了,她还叫来了冠希和一众曾经在红林会所陪酒过的少爷,还有已经能独当一面的空静。空静是负责诵经超度的,冠希跟其他人则是以朋友的身份过来送他一程,好让他知道自己没有被忘记。 闲话少说,趁着烈日当空,姚寅笙选择了个阴凉的角落开始了宋天道的超度。因为他并非溺毙,也就不是水鬼,超度起来还是比超度水鬼要简单得多。火苗将铁皮桶烧得通红,冠希的脸上满是悲伤,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还凄惨到没人给他收尸,难道不可悲吗? “你们别苦着一张脸。”姚寅笙提醒冠希,“他若是看到你们这样,也不放心下去,最好说说话,我看看他啥时候肯出来。” 虽然不明白姚寅笙为什么要他们这么做,但为了能让宋天道好生上路,冠希还是照做了。 “子墨......算了,这种时候还是叫你大名吧!天道,我们来送送你,会所已经关门了,该进去的人也进去得差不多了,害死你的人你也杀了一个,应该出气了。你就听大师的,早点下去轮回,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其他人也稀稀拉拉地附和,还说了些别的有的没的,一直说到平静的水面冒出一圈又一圈泡沫。一个脑袋冒出来了,不过只有姚寅笙看得到,冠希他们只能感觉到一阵阴风刮过来,把他们的小腿吹得发抖。 “嘶!好冷啊,你们觉得冷吗?”冠希搓搓手臂问。 姚寅笙来到河边,宋天道冷着一张脸在水中站立,紧接着慢慢上岸。岸边有姚寅笙用朱砂围起来的一个圈,仅留有一小块儿缺口,就是用来让宋天道上岸的。 “我前些日子有事在省外耽搁了十几天,但我也让朋友一有消息第一时间过来向你汇报,你应该收到口信了吧?” 宋天道点头,姚寅笙又问:“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宋天道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用生病了似的声音说:“只要人被抓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说着宋天道看向岸边继续为他烧纸钱烧房子车子的同事,有感而发道:“我没想到会是他们来送我。” “当然会来,他们其实都很挂念你,你并没有被遗忘。” 另一旁的空静忘我地念着往生咒,法坛的两支蜡烛已经烧到最后四分之一,姚寅笙深吸一口气,“该上路了。” 宋天道同样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姚寅笙便叫来黑白无常。宋天道很配合,他没有挣扎地离开了。地上的灰烬突然卷起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吓得冠希等人抱成一团,诚惶诚恐地盯着那道龙卷风。 直到再也看不到黑白无常的身影,姚寅笙才叫停,“好了,人已经送下去了,这件事终于结束了。” “啊?这......这就结束了?”有人不相信,冠希的表情其实也不相信。但姚寅笙已经收起法坛,平静地对他们说了句结束了就不再说话,搞得冠希他们一头雾水,他们原以为会有一场跨越阴阳生死的对望,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姚寅笙跟冠希一行人坐上两辆不同的车子离开,或许他们的交集也就此结束了。姚寅笙的车上只有她跟空静,空静坐在后座闭目,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看上去好像跟平常的空静没两样,但姚寅笙能感觉得到,他的体内隐隐散发着一些悲伤。姚寅笙很清楚这股悲伤的源头,释慷,也就是自己的太爷爷姚弗康再也回不来了,这对空静来说可能是个更大的打击,因为他就是姚弗康一手带大的。 这次见面其实也是姚寅笙死里逃生以后第一次见到空静,根本没空亲口告诉空静这一噩耗,而姚寅笙总感觉空静已经通过别的方法知晓了。 “阿弥陀佛,施主开车还是要看着前方别分心才是。” 空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姚寅笙有一种被揭穿的窘迫。干笑两声姚寅笙收回视线,她看着前方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释慷大师的事情了?” 沉默,车厢里只有沉默,空静好像睡着了,没有回话。姚寅笙没办法,只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住持,已经托梦给我了。”过了两个红绿灯,空静才开口。 “是吗?”想起姚弗康,姚寅笙只觉得奇妙,对此她也无话可说,空静已经知道释慷再也回不来,这样就够了。至于他们还在梦里进行了怎样的对话,姚寅笙知道自己最好别过问。 车子开到山脚姚寅笙把空静放下来,空静对姚寅笙道谢后说:“施主以后若是需要空静帮忙的,开口便是,住持把事情都告诉我了,空静都知道的。” “是嘛,那以后可能有很多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到时候多担待啊。” 回到家姚寅笙给自己洗了个冷水澡,今天的太阳实在太大了,姚寅笙感觉站在太阳底下十分钟自己就要熟了,看来夏天还是离不开空调啊。洗好澡姚寅笙就钻进空调房享受起来,她打开《集魂录》,上面出现了宋天道的消息: 宋天道,男,沙坝州高禄县人,一九九五年生,二〇二三年卒,死因:窒息。 夜深了姚寅笙一个人在家只觉得房子好大好无聊,手机都玩腻了的她闭上眼睛,灯没关就睡着了。第二天姚寅笙被李俊的电话轰炸给吵醒,在姚寅笙接起电话之前她已经给姚寅笙打了十余个电话了。 “寅笙别睡懒觉了,你还有生意没处理呢,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快来啊!” 第44章 新朋友 姚寅笙从床上一个艰难的鲤鱼打挺起身,艰难地换上衣服就出门了。她现在很乐意出门,可能也是因为那么大一栋房子里只有一个人住,姚寅笙想了想决定还是养养别的宠物,但是她这样的工作性质很不稳定,不是所有宠物都能像小黑一样那么好养活。说到小黑,姚寅笙又想起它大早上不睡觉用粉色的肉垫把她弄醒的早上。 到酒吧了,姚寅笙揉揉脸收心,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斯文男士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李俊和陆翊。见到姚寅笙,李俊就把位置让出来,还跟那人介绍道:“来了,来了,这位就是大师,你的事情不算难,肯定能给你解决了。” 姚寅笙看向那位男士,他很有涵养,见了面首先就是站起来跟姚寅笙握手,眼神里也没有因为年龄而疑惑的有色眼镜,让姚寅笙舒服不少。 “天气热,我们边喝边聊吧,你要喝什么?” “额其实我不用喝东西的,就是想把事情早点解决而已。” 看来男子为了这个事情挺困惑的啊,姚寅笙要来一瓶苏打水喝起来,同时也让男子开始说下去。男子名叫周庚礼,是一名普通的单位职工,他的工作单位是首府市面向东南亚的商务贸易单位,每年只有一个月是忙碌的,其他时间都挺悠闲,算是一个不错的铁饭碗。别看周庚礼看着年轻,但其实已经是一名五岁小女孩的父亲了,这次来也是为了女儿的事而来。 事情还要从上个月开始说起,周庚礼的妻子带着女儿跟几个小姐妹一起在外面逛街,同行的还有另外四名孩子,两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加上周庚礼的女儿一共五个孩子。当时她们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广场,旁边有一个地铁站,交通便利有不少人会去游玩,上个月天气还没现在那么炎热,因此人更多了。 照理说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但奇怪的事还是发生了,还发生在周庚礼的女儿身上。周庚礼的女儿小名叫橙子,平时受尽万千宠爱,活泼好动,只要带出门就像匹脱缰的野马很难带在身边。那天小橙子也是这样,在广场上穿着美美的小裙子肆意奔跑。同行的四名孩子被她的活泼感染,也拉不住地跟着她跑。好在那天广场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孩子能跑得欢快些,但回到家小橙子当天晚上就发烧了。 一开始周家夫妇只当孩子是跑得太热又喝了几口妈妈的冰奶茶引起的肠胃感冒,周庚礼给孩子喝下感冒药就睡下了。第二天孩子情况好多了,但到了晚上小橙子又开始生病,依旧是三十九度的高烧。这下周庚礼不敢胡来,带着孩子去了医院挂点滴,医生还抽了点血去化验,结果并没有大碍,周庚礼又把孩子接回家了。 从那以后,每到晚上十一点,小橙子就开始发烧,也不至于把孩子烧迷糊,但每天晚上孩子的哭闹不仅让自己睡不好,还吵到邻居,有几次邻居敲开房门,周庚礼只好解释孩子生病,邻居也不好说什么,周庚礼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 小橙子的情况一直不见好转,急得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轮番来家里照顾,但孩子依旧白天病恹恹没什么大事,一到晚上就开始发烧。孩子的爷爷用现在的话来说迷信,看到不对劲就认为孩子应该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东西,但这种说法一开始遭到周庚礼的反对。但后来小橙子的一次含糊的梦话让她的爷爷坚定自己的想法。 “我的孩子突然跟我说,出去玩那天,她们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们一起玩得很开心。” “这听上去很正常啊,也许你的孩子真的在广场上认识到新朋友了呢,小朋友交朋友可比我们大人简单多了。”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爱人却把这当成是胡话,因为那天她其实在奶茶店外边儿看着几个孩子,可以说五个孩子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视线,她很肯定地告诉我五个孩子一直一起玩,这段时间里并没有新的孩子加入。” 姚寅笙也偏向孩子遇到鬼的情况,要不然周庚礼也不会过来找她帮忙,于是姚寅笙直接问他:“那你现在很确定孩子遇到鬼了是吗?” 周庚礼点点头,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一张照片递给姚寅笙看,“你看看这张照片,我一直以为是我眼花了。” 姚寅笙接过手机,上面的照片是五个孩子排成一列搭着前面人的肩膀的姿势,但照片上居然有六个孩子。最后一个孩子搭着的应该就是小橙子,他是一名男孩儿,身上穿着灰色的卡通T恤跟七分裤,仔细看却看不到孩子的双脚。 姚寅笙明白了,小橙子这还是沾上了。姚寅笙提出要去周家看一看小橙子,周庚礼表示没问题,两人就走出酒吧。这次姚寅笙没叫上别人,因为她觉得这件事不算难,虽然是一只小鬼,但姚寅笙发现这只小鬼的面貌并不狰狞,所以应该不会加害小橙子,只是小鬼身上的阴气让小橙子生病的。 来到周庚礼的家,就是很普通的商品房,不过位置很好,在一个小山坡上,马路对面就是周庚礼的工作单位。虽然不是大平层,但家里还住着四位老人还有两间空房,看来这套房子的面积挺大的。 在主卧姚寅笙看到了小橙子,她的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可能是夜里发烧让她睡不好,白天的她也没有什么精力。周庚礼跟姚寅笙说:“平时她白天可活泼了,但这几天每天都这样,吃东西也吃得很少,老人看着心痛得不行。” 姚寅笙理解老人的心情,事不宜迟她需要证实一件事,所以姚寅笙让周庚礼的爱人把小橙子扶起来,最好把孩子的上衣脱去。虽然不知道姚寅笙为什么这么做,但为了孩子,妈妈还是照做了。姚寅笙把带过来的犀牛角粉像擦爽身粉一样抹在小橙子的双肩上,没一会儿,周庚礼跟爱人就看到孩子肩膀上的两个小手印。 第45章 石头 周庚礼的爱人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外头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跑进来,看到小橙子肩上的手印,爷爷急得拍大腿,“我早就说了吧,惹到了,这下可麻烦了,那东西看上橙子了!” 奶奶则拍打爷爷的脑袋呵斥道:“呸呸呸!别说那些没用的诅咒,你还真希望孩子被带走啊?” “爸妈,你们都别说话了,到外面去等吧,这里有我跟小婷呢。” 小橙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被周庚礼赶到屋外,周庚礼关上门防止四位老人捣乱,然后问姚寅笙:“接下来该怎么办?”一直以来,周庚礼表现得都很平静,没有被女儿肩上的手印吓到,也没有因为老人的关心则乱而失态,是一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 姚寅笙拿出随身携带的朱砂,“把孩子抱好,先把她肩膀上的手印给消了,要不然她会一直反复发烧的。” 周庚礼夫妇俩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周庚礼的爱人一个人就把小橙子抱在怀里。小婷怀里的小橙子昏昏欲睡,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靠着妈妈的臂弯,小脸紧贴着妈妈。姚寅笙把朱砂粘在手上,开始前给夫妇俩还有小橙子打了个预防针:“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痛,你们要抱紧了。” 说完姚寅笙的手就按下去,那只手相比起姚寅笙的手来说还太小了,姚寅笙只需一手就可以把朱砂抹到两边。只是苦了孩子啊,朱砂刚接触皮肤没一会儿,肩上就传来刺痛火辣辣的感觉,把她的瞌睡都赶跑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好疼!好疼!我的肩膀!” 小橙子的哭声听着就让人心碎,小婷只能按照姚寅笙说的那样抱着她,不断安抚她。门外的老人也着急啊,打开门探出来个脑袋,老人对这种事有见闻,这时候反而知道不能上前打扰了。 小橙子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姚寅笙观察到肩膀上的朱砂开始出现黑色,这说明阴气在被慢慢吸出来,再过一会儿就好了。为了不让小橙子一直哭闹,姚寅笙也想了个办法帮忙,她从包里拿出几颗巧克力糖果放到小橙子面前,“只要再一会儿就好了,你看,这些糖果都是你的,但你要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孩子在糖果类的甜食面前确实没有抵抗力,刚才还在哭闹的小橙子看到面前精美包装的糖果,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眼巴巴地守着,好像自己的视线只要稍微离开一会儿糖果就会消失不见。 十分钟过去,朱砂的颜色不再变化,姚寅笙便让周庚礼找一个盆来,把这些朱砂全部挂进盆里,然后对周庚礼说:“现在阳光正盛,你把这些东西拿到太阳下晒一晒,傍晚太阳下山了就把朱砂扔掉,然后用艾叶把这个盆给洗一洗。” 周庚礼应了一声接过盆,他并没有走开而是问姚寅笙:“那我孩子现在怎么样?” 小橙子已经若无其事地吃起糖果,小脸看上去红润了很多,也发出清脆的笑声,好像病全好了。姚寅笙看着小橙子说:“毕竟现在还是白天,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会生病,现在你也看到了,两个黑手印已经拔掉,按理说今天晚上是不会发烧了,但也要等到晚上再说。我现在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她,如果你们也有印象也可以回答。” “那我先去把这盆东西晒晒。” 周庚礼出去又回来,姚寅笙坐到小橙子面前,面带笑意地问她:“糖果好吃吗?” 小橙子很有礼貌地对姚寅笙说:“好吃,谢谢姐姐。”这孩子嘴还挺甜。 姚寅笙发现小橙子只拿走了一颗糖果,其余的很有原则放在床上,不是她的她也不会随手拿走。姚寅笙挑了一颗薄荷巧克力味的,“还想吃吗?” 小橙子有些犹豫,可能妈妈告诉她不能多吃,但面对诱惑小橙子心中的天平还是倾斜了。 “我想......”小橙子的声音降低了很多。 姚寅笙转动手中的糖果说:“那你回答姐姐几个问题,回答一个姐姐给你一颗,回答不知道也没关系,好不好?” 小橙子抬头望向妈妈征求意见,小婷怜惜地亲了一下小橙子的额头说:“就照姐姐说的做。”于是小橙子看着姚寅笙点点头。 姚寅笙知道要给孩子一个过渡,所以她第一个问题问的是:“第一个问题,你之前跟朋友在万客广场上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是!”姚寅笙就给了她一颗糖果。 “那个小朋友叫什么?” “他说他叫石头。”姚寅笙因此又给了小橙子一颗糖果。 “你在家里见过这个石头吗?” “没有。”姚寅笙又给了一颗糖果。 “他除了说自己叫什么,还跟你们说了别的话吗?” “他问我们的家在哪儿,他想跟我们回家,我没说。”姚寅笙又给了一颗糖果,看来周家对小橙子的安全教育还是很到位的,知道不能跟陌生人透露自己的家庭地址。 “那别人说了吗?” “说了,小帅。” 姚寅笙把最后一颗糖果递给小橙子,然后看向小橙子的母亲小婷,“小帅是?” “是我闺蜜的孩子,那天就是我们几个孩子一起在万客广场上玩的。” “问问小帅的妈妈,她的孩子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其他几个孩子最好也问问。” 小婷不明白姚寅笙为什么要这么做,姚寅笙则是看着小橙子还泛红的肩膀说:“得找到那个孩子,孩子的身体很脆弱,石头虽然是无心的,但他身上的阴气保不齐会在无意中害了别人,就像小橙子这样,所以找到石头才能治本。” 听到这儿,小婷知道这件事还没完,于是立刻拿起电话打出去。一个电话打过去,小婷很快就有收获了,“问到了,小帅前些日子的确有点古怪,经常半夜爬起来玩玩具,还自己坐在角落自言自语,最诡异的是家里的东西经常在第二天挪到别的地方。” 第46章 万客广场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是在那次玩耍之后吗?”姚寅笙其实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是需要当事人亲口说出才行。 小婷的电话并没有挂断,她重复了一遍姚寅笙的问题,几个眨眼的功夫,小婷就把电话挂断了。姚寅笙看着她,小婷泄气道:“她说也是这几天闲下来才发现的,应该也是玩耍过后发生的,但具体到哪一天她就不清楚了。” 姚寅笙拧着眉毛,“那孩子自言自语呢?这总该注意到吧?” 小婷一脸可惜地对姚寅笙解释:“其实吧,小帅先天有轻微的自闭,他并不是一言不发,只是经常性地自己躲在角落里专注地做自己的事,自言自语也是经过纠正治疗后的一个表现,但除了他妈妈跟小橙子她们几个当天一起出去玩的孩子,他与其他人的互动为零。也正是因为这样,爸爸那边的亲戚都不来往,爸爸也抛弃了他,小帅现在就跟妈妈两个人生活,他妈妈平时要赚钱养家,所以有很多细节忽略了吧。” 姚寅笙听完怔了一下,“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的确很辛苦啊。” “不过小帅其实很聪慧,他的记忆力很好,医生说过他属于学者型自闭症,就特聪明的那种,如果干预治疗带他多接触人,以后会有所作为的。这也算一种补偿了吧。” 姚寅笙点点头,“确实,另外三个孩子呢?有什么异常吗?” 小婷看了一眼手机说:“目前来说就小帅家跟我们家有异常,另外两个孩子什么事儿也没有。啊!有一个比较调皮爱玩儿的孩子,叫小泉,他妈妈跟我说孩子从那以后就吵着要买玩具,说要送给朋友,但这段时间都没到几个孩子的生日呀。” 如果把这点也算上,那可以说明当时跟石头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孩子,唯一一个可能进到家里的就是小帅。但这需要见到那个叫石头的孩子才能揭开谜团,姚寅笙决定了,今天晚上就去万客广场蹲守,找到那个叫石头的孩子。 小橙子已经不是黛玉模样躺在床上了,吃下几颗糖果的她完全恢复了元气,跑到客厅蹦蹦跳跳的。见小橙子这么有活力,周庚礼也松了一口气,姚寅笙把五枚护身符一并交给周庚礼,“我晚上会去那个广场看一看,希望能找到那个叫石头的孩子。这个你拿好,这些是给小橙子的,我还不知道晚上她会不会发烧,但那个叫石头的孩子没找到就不能松懈。况且小橙子是女孩子,别看现在活蹦乱跳的,在没完全好之前再碰到类似的东西就麻烦了,所以这个给她带身上贴身放好,这些天晚上就尽量别出门了,上午八九点太阳正好的时候带孩子去晒晒太阳。” 周庚礼把护身符收下还道了谢,“那酬劳方面......” “随缘,你看着给吧。” “那请你收下这个。”周庚礼拿出早就封好的红包,看上去有些鼓囊,看来里面也装了不少。 姚寅笙收下了,临走前她问了小婷最后一个问题,“对了,小帅家离万客广场很近是不是?” “嗯?是啊,的确很近,也就过个大马路就到了,怎么了?” “那我明白了,那孩子不会离开万客广场太远,人死后会留在自己死亡的位置等待阴差来收走的。” 告别周家姚寅笙回到酒吧纳凉,这天气真的太热了,姚寅笙看着自己的左臂无奈。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她的左手还是不能碰水,不仅如此还打着厚厚的石膏,她都不敢想象到时候拆掉石膏后那味道有多难闻。最可恨的还是那入骨的痒,姚寅笙能感觉到缝针的位置在慢慢长好,但伴随着的痒让她挠不着只能干忍着,她恨不得把石膏啃了。 在酒吧吃过晚饭又在楼上补了一觉,晚上十一点半,姚寅笙叫上李俊出发了。晚上这个点儿叫代驾麻烦还不怎么安全,尤其是之前唯一的一次叫代驾经历还让姚寅笙差点儿贞节不保,所以李俊和陆翊这些天能当司机就当司机,尤其是晚上,姚寅笙觉得没必要的时候才会叫代驾。 深夜的万客广场不是没有人,相反还热闹不少。即便广场上的大灯已经关了,但马路的路灯还是把广场照亮,随处可见花圃边上躺着袒胸露乳的中年男子,这种人一般都是流浪汉,白天可能找不到他们,但一到晚上就像老鼠出动一样在这里安家。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小年轻叫喳喳,他们人手一台电动车,车灯色彩绚烂不说,那机车级别的排气管简直跟炮仗一样轰鸣,再配上后座的音响跟与猿猴似的叫声,实在扰民。 但这种人姚寅笙见到都得绕道走,并不是怕,只是这类小年轻很自以为是,往往一个眼神就能产生误解,所以不如没有交集。李俊则忍不住啊,排气管的声音比酒吧的音响还要吵,她厌恶地朝人群看去几眼,嘴里也抱怨着:“这群小年轻大晚上不睡觉的吗?身上还穿着校服,我记得明天还要上课的嘛!” 姚寅笙笑着安慰她:“好了好了,一会儿他们就消停了,我就不信这附近的居民不会报警。” 李俊陪姚寅笙坐在一处无人占据的花圃边上,她抖抖脚赶走想要饱餐的蚊子说:“有这群人在,一会儿我们还能成功找到那个孩子吗?” 姚寅笙拍拍挎包很自信地对李俊说:“你放心吧,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定能行!” 过了一会儿那群热衷于电动车的小年轻确实离开了,不过离开的样子有些狼狈,是被警车撵着走的。广场安静了不少,姚寅笙起身拍拍裤子,“行了,该我们了!” 姚寅笙找到当天小婷跟姐妹一起休息放养孩子的奶茶店门口,摆出糖果和香烛,点上就没别的了。过去十多分钟,李俊和姚寅笙不停跺脚赶跑蚊子,也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鬼从一个垃圾桶冒出脑袋,两眼放光地望过来。 第47章 私心 姚寅笙其实已经注意到这个孩子了,不过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自顾自地跟李俊聊着天。余光中姚寅笙瞟到那孩子正慢慢地朝她们走来,眼睛盯着那堆糖果充满了渴望。这些包装精美的糖果跟男孩身上朴素的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糖果是小八还在的时候姚寅笙囤起来的,当时都是挑最好的买,价格可不便宜。 姚寅笙从男孩儿的衣服推断这是一个来自小地方的孩子,等他走近了姚寅笙也没看到男孩儿的双脚,应该是发生意外了。 男孩儿在距离糖果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了,他应该是在害怕或者观望,一会儿看看糖果一会儿看看姚寅笙,小手伸出来又缩回去。姚寅笙假装刚发现男孩儿的样子说:“咦?你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被发现的第一反应是跑,男孩儿好像对大人存在警惕,姚寅笙伸手就是一抓,抓着男孩儿的衣领把他拉回来。男孩儿有些慌张,大哭大喊着,广场上的灯柱随着他的哭喊声忽闪忽闪的。 姚寅笙拿起一颗糖果送到男孩儿面前,“别哭了,给你吃糖果。” 看到糖果的孩子总会终止哭泣,就连男孩儿也不例外,只是他留有戒备地看着姚寅笙,并没有一开始就拿走糖果。姚寅笙放开他,指着地上的糖果跟香烛说:“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我是来找你的,想吃你就吃吧。” 男孩儿不知道姚寅笙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无措地站在原地,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确实让人心酸。姚寅笙叹了一口气剥开一颗糖直接塞进男孩儿嘴里,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男孩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见男孩儿接受糖果,姚寅笙便问他:“你是不是叫石头?” 男孩儿捂着嘴巴点头,末了纠正姚寅笙:“石头是我的小名,我的大名叫管金宝。” “金宝啊,那你是家里的宝贝咯?” 管金宝仰着脸肯定地点头,姚寅笙则歪着脑袋问:“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 管金宝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眼底涌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姚寅笙见不得人哭,她抹了一下管金宝的脸问:“那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绍华村。” 绍华村......姚寅笙想一想发现并没有听说过,祖国幅员辽阔,一个省可能都有上百个村子,并不是所有村子都能被人知道。但现在知道管金宝的名字还有村名,找到他的家人应该不难。 姚寅笙又问他:“那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的?” “我是跟着姑丈来的。” “你姑丈?” 管金宝点头,“我们本来去拜舅公,姑丈说给我买糖抱着我先下山,然后带我上了一辆面包车,我后来就睡着了,醒过来我姑丈就不见了,只剩下车上开车的叔叔。” 这是被卖了啊!还是熟人作案!面对这种姑丈,姚寅笙看着管金宝都觉得揪心。但也要弄清楚管金宝是怎么死的,所以姚寅笙就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又一个人在这里?” “我想回家,但那个叔叔一直抓着我不让走,我跳下车想跑去找警察叔叔,但是被一辆车撞了。” 原来是出车祸了,再联想到管金宝的双腿,大概是被车子碾过去救不回来了。蜡烛快要烧完了,姚寅笙接着问:“你想不想回家?我可以带你回家找爸爸妈妈。” “大姐姐,你为什么愿意帮我?”管金宝不解地问。 姚寅笙的眼神软下来,她的眼睛现在可以控制住力度不让鬼魂害怕,但小八却离开了。看到管金宝姚寅笙就想到小八,印象中她只有小八睡着的时候才那么温柔地看着他,这次帮忙,私心大于情理。 “因为大姐姐我人美心善啊,你就说你想不想回家吧,不想你就待在这儿。” “我想回家!”听到能回家管金宝激动起来,生怕错过这个机会。但管金宝还有自己的苦恼,他转动小手指问姚寅笙:“大姐姐,你能不能把我也带回去?” “嗯?你?哦,你是说你的尸首?你还保存着?” 管金宝点头拉着姚寅笙来到一个位于角落的花圃,他指着一个角落说:“那个叔叔找人把我装进这里面。” 居然还把尸体处理掉了,看来那个人贩子还是有点门路的,万客广场修建起来也有几年了,花圃看上去都有些年份,估计是几年前发生的事了。既然管金宝知道位置就好办,姚寅笙拿出一张黄符对管金宝说:“现在很晚了,你一只鬼小小的待在外面也不安全,到这张符纸里来,明天我带你去找警察叔叔。” 管金宝很听话地钻进符纸里,姚寅笙跟李俊清理了一下地面的垃圾和灰烬才离开。上车后李俊一直瞄着后视镜,她不动声色地对姚寅笙说:“寅笙,看来我们被跟踪了。” 姚寅笙看都没看后视镜一眼,“看来那个团伙还在这里驻守呢,这也好办了。”姚寅笙之前还愁怎么把这个团伙揪出来呢,现在看来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看着姚寅笙嘴角浅浅的笑意,李俊还是略有警觉地说:“回酒吧吧,那边人多一点,你回家就一个人了,我担心他们会跟到你家。” 姚寅笙点头同意了,回到白事一条街的巷口,姚寅笙先下车,下车后她就看到巷子口对面的十字路口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打着双闪靠在路边。姚寅笙留意了那辆车的车牌,虽然可能是套牌车,但姚寅笙还是把车牌号记下来了。 一晚上过去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第二天姚寅笙醒来就叫醒李俊还有陆翊,三个人来到警局直达江队长的办公室。在路上姚寅笙已经告诉江队长关于管金宝的事情,涉及拐卖儿童的案件江队长也非常认真应对,在电脑上输入管金宝的名字很快就找到他的家庭住址了。 “找到了,伯阳市绍华村,这孩子是八年前走丢的。” 第48章 回家 姚寅笙将这个地点记下来,随后将管金宝的尸体一事告诉江队长,江队长打了个电话然后要姚寅笙跟着一起出去,他们要去把管金宝的尸体挖出来。不仅如此,姚寅笙还把昨天晚上被一辆商务车跟踪的事情告诉江队长,江队长记下车牌号后联系交警,结果显示这串车牌的确是套牌车。 对于套牌车这个结果姚寅笙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她留有后手,只要找到管金宝的家人,管金宝口中的姑丈也会是一个关键人物。无所犹豫,姚寅笙跟着警车来到万客广场,找到昨天晚上那块花圃,可是这时候花圃周围竟然围坐着几个人。 姚寅笙感觉对方并不友好,对他们也多了些戒备。江队长可不管那么多,他身上的制服在需要的时候可是要配合的,不管什么人。江队长上前客气地说:“几位,我们现在要对这块花圃进行拆除,麻烦几位让开。” 几个躺着的人像没听见似的,闭着眼睛在午睡,但现在其实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到。李俊和陆翊看着就来气,这伙人明显是添堵的,很有可能就是昨天晚上跟踪她们回酒吧的人,但她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 江队长耐着高温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但依然没有成效,没办法,他只好朝身后招手,一辆带着钻头的车子轰隆隆开过来,江队长也不想跟无赖对话,指着花圃就让师傅动工。有了江队长的保证,师傅放开手脚的同时又兼顾技巧,找了一个两人之间的空隙开始钻。 哒哒哒......哒哒哒......有力的穿透声震得一旁的姚寅笙都耳朵疼,更别提那些还躺着的无赖了。这群流氓捂着耳朵翻身就上前要找江队长理论,江队长哪怕拿出证件都不能让他们有所收敛,姚寅笙因此给李俊使眼色,李俊拿出弯刀就上前,“干吗?干吗?警察办案还捣乱?你们故意的还是被人收买的?想打架?来!” 一把刀就把无赖们吓跑了,但这群贱骨头跑到一个安全的位置还回过头朝李俊竖中指,这要是放在以前,李俊二话不说就上去了,放现在其实也这样,不过江队长在呢,李俊可不会当着警察的面儿轻举妄动。 好在拆除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机器的轰隆声引来一些围观群众,当骨头显露后江队长让人拉起警戒线,然后把这些骨头一点一点装进一个小盒子里。眼尖的人估计看到骨头了,在周围耳语,周围人一传十十传百,有的人还拿出手机拍摄,江队长速战速决,把花圃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其他骨头就打道回府了。 装骨头的盒子是姚寅笙拿着,她打算第二天就启程前往绍华村,她昨天在地图上查了一下,发现绍华村的所在位置靠近章江省,路上还是挺花时间的。但好在动车能直达伯阳市,而且时间在六小时以内,所以姚寅笙还是决定动车出行。江队长也派了人手帮忙,也联系好了伯阳市警方接应,所以一路上姚寅笙只需要背着装有管金宝骨头的盒子就可以了。 下高铁又转汽车,姚寅笙一行人从早上八点出发,一直到下午六点多才抵达绍华村。当车子靠近绍华村路段的时候,姚寅笙包里的管金宝就按捺不住了,姚寅笙偷偷把他放出来,他也很乖巧地坐在姚寅笙腿上,扒拉着车窗往外看而已。 傍晚的绍华村有点热闹,因为管金宝的家人已经提前知道管金宝回家的消息,当然,管金宝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同样也听说了。但为了迎接离家的孩子,管金宝的家人和邻居还是聚到一起欢迎姚寅笙一行人。 站在人群最中间的两个人应该就是管金宝的父母,他们早已有了一头白发,年龄看上去也不小了。管金宝是八年前走失的,被抱走的时候只有六岁,八年过去,如果管金宝能顺利长大也成为一名快要上高中的孩子了。只是造化弄人啊,没想到管金宝被自己的姑父间接害死了。 走近这对夫妇,姚寅笙把手里的盒子递上去,“石头回家了。” 管金宝的父亲悲伤地接过盒子,还是没失态地给姚寅笙鞠了一躬,伯阳市的警察把大致情况告诉管金宝的父亲了,姚寅笙值得一句谢谢。但管金宝的母亲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她看到那个盒子就放声大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得需要两三名亲友同时搀扶才能让她站稳。姚寅笙注意到管金宝的父亲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儿跟一个小男孩儿,五官跟管金宝的父亲很像,应该是后来要的孩子。 交接仪式过后姚寅笙被迎进村子,不管回来的是人是鬼,管金宝的亲友已经准备好一桌丰盛的饭菜,用来感谢一路过来的姚寅笙。 终究还是悲伤大于喜悦,饭桌上管金宝的父亲管存树喝了几杯酒,情绪上来开始趴着桌子大哭起来。或许对他们来说,差了一点,就差了那么一点,要是他们早点发现那个败家姑父的动向,管金宝说不定就不会消失了。 其实当抱走管金宝的身份被揭穿后,管家所有人都后知后觉,“像是那个人会做的事。” 这位抱走管金宝的姑父并不是亲姑父,他的妻子是管存树的堂姐,因为生活在同个村子所以平时走得亲近。这个姑父郑平安,无论是年轻时还是结婚后都是游手好闲的主儿,但嘴巴甜会逗女孩子开心,他的老婆就是这么上钩的。 要说郑平安是个败家子也不为过,他没有固定的工作,不愿意到县上的工厂打工,每天只知道泡在麻将馆里,赚钱养家的是他的老婆,而他用起老婆的钱也不含糊。村子里的人都说,郑平安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个家给败光的。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要不然郑平安也不会为了二十万抱走管金宝,而他拿到那笔钱后就在村子里销声匿迹了,也是在姚寅笙到来后才终于在伯阳市旁边的淮甘市找到躲起来多年的郑平安。 第49章 赚钱点子 郑平安被押回村子的那天也是万人空巷,他的罪行已经被披露,大家都很痛恨人贩子的行为,所以郑平安一露面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把他押到管家的时候他已经满头包,嘴角还挂着血丝。姚寅笙也是在管存树的家见到郑平安,他长得就是一张阴险的脸,眼睛细长瞳孔还很小,上下眼白露出来,是典型的四白眼。 管金宝的爸爸手里早早拿着一块砖,见到郑平安就要打,但是被警方拦下了。管存树把砖头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指着郑平安就是一通骂,从人身攻击到家人诅咒,管存树估计能把这辈子他拥有的骂人的词汇全说出口。可就是这样也不如直接上手打一顿要来得舒服,嘴上的言语攻击只会让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郑平安跪在管存树和大家面前交代了犯罪事实,八年前的清明节,他跟妻子一起来到管家这边祭祖,彼时的郑平安已经在外头打麻将欠下三十万。郑平安也没想过要打小孩子的主意,可偏偏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给他提供了一个点子。 那个人在别人口中只有外号,叫狗哥,是一个年纪跟郑平安差不多大的人。狗哥穿金戴银,跟郑平安第一次见面时穿的就是昂贵的奢侈品牌短袖,据说一件要八千块。除了衣服名贵以外,狗哥的手上还戴着两条手链,一条是用红色的朱砂石串成的手链,论克数算价格一克八百块,对郑平安来说已经很羡慕了。另一条则是纯金的手链,上面用金珠间隔,中间是上古神兽饕餮,有只进不出的寓意。这条金链的价格也不菲,狗哥告诉郑平安这是一口价,八十八万。 这些其实是狗哥自己说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但这种表象已经让郑平安非常向往了。还在麻将馆的那一刻,郑平安第一次冒出了工作赚钱的想法,他跟狗哥说了。狗哥也是一个热心肠,喜欢帮忙有梦想的人,所以他给郑平安支了个招儿,卖孩子。 起初郑平安是拒绝的,他也知道买卖人口不对,狗哥也没有强迫他,只是笑着留下一张名片离开了。可是郑平安仅存的良知也没有给他带来好运,日子照常过,债主继续上门追债,郑平安不堪其扰,最后还是给狗哥打去了电话。 狗哥给郑平安报了价,男孩儿三十万,女孩儿十万,只要孩子到他手上就可以结算。郑平安在村子里物色了好一段时间,最终才将目光无奈地放在管金宝身上,因为别的孩子家里看得紧,他又是第一次动手没经验,只能挑熟悉的孩子下手。 郑平安确定目标后狗哥给了他一包白色粉末,说孩子吃了路上就不会哭闹,方便交易。郑平安就是清明节祭祖那天动手,就像管金宝说的一样,他借口要带管金宝去买糖吃,把他抱到半路就在管金宝还没有起疑心的时候让他吃下那包粉末,然后带着管金宝上了一辆面包车,到另一个村子进行交易去了。 管金宝印象中那个开车的男人很有可能是狗哥,也有可能是狗哥的狗腿子,但这些现在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到狗哥。虽然郑平安还留着狗哥的名片,但上面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但能查到这个号码的上一个注册地是在另一个市区注册的,是不是盗用也不确定,但警方根据郑平安描述的狗哥模样画出一张画像进行比对,结果还需要时间。 姚寅笙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郑平安的结局如何,那是法律说了算。在绍华村住了一个晚上,姚寅笙便将管金宝送下去,爸爸妈妈给他办了个葬礼,找了块好地方葬在容易走上去的地方,还把他走丢前最喜欢的玩具一起烧下去。 做完这些事,姚寅笙三个人跟首府市来的警察也该回去了,回去的动车上姚寅笙打开《集魂录》,上面出现了管金宝的信息: 管金宝,男,伯阳市绍华村人,二〇〇九年生,二〇一五年卒,死因:车祸。 叮叮叮......列车的广播响起,提示姚寅笙她们要下车了。在站口跟几位民警告别,姚寅笙跟李俊陆翊往地下停车场走。 “呼!好热!好热!好热!”一上车陆翊就不停扯着自己的领口散热,六月的首府市温度直逼三十五摄氏度,平日里没有风只有太阳的炙烤,不论走到哪里皮肤都像放在蒸笼里面慢慢加热。 李俊把车内空调调到最低,总算凉快下来了。几日以后,姚寅笙从江队长那儿打听到一个消息,警方在万客广场旁边的写字楼里捕获了一个窝点,就是与拐卖人口有关,相当于中转站,周边地区拐来的孩子都会从他们手里送到更远的地方,所以这只是整个产业链中的一环而已。但姚寅笙相信,经过警方的努力,一定会将整个产业链给挖出来,到时候管你是什么狗哥还是猫姐,全都逃不掉。 姚寅笙看完江队长发来的消息后放下手机,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是新的一笔生意上门了。 “不好意思,消息有点多,耽误了一点时间。” 对面的人没有催促之意也没有不耐烦,而是拿着奶茶一口一口地慢慢喝。见姚寅笙回到自己的事情上,女人才报以姚寅笙一个礼貌的微笑。对面这个女人叫密琼宇,长得很漂亮,是一家公司的人事部经理,今年正满三十岁。 密琼宇今天来找姚寅笙,确切地说是因为一段视频。密琼宇目前一个人住在公司旁自己买的房子里,养着一只橘猫,生活得有滋有味。密琼宇平时喜欢拍一些猫咪的视频发布到网上,她从来没想过凭借猫咪大火,只是单纯的记录生活而已。但今天早上密琼宇发现她昨天晚上发布的一条视频有了近百万的播放量,不论是点赞数还是评论数都破万了,这让密琼宇没想到,可当她看到评论区里的高赞评论后又不免地惊出一身冷汗。 第50章 站立的橘猫 “有网友说我家猫猫可能见到了脏东西。”密琼宇拿出手机找到那段视频,一边这么跟姚寅笙。 脏东西姚寅笙是见怪不怪了,猫和狗通常都能看到鬼魂,因为它们敏锐的嗅觉、视觉和感知力可以感觉到某些振动,所以一些人类看不到感觉不到的东西很有可能已经被它们察觉到了。姚寅笙接过手机点开视频,发现密琼宇家里的橘猫始终盯着一个地方,胖胖的身体先抬起屁股,紧接着前爪抬起,橘猫便站起来了。 李俊和陆翊也凑过来看一眼,陆翊指着手机屏幕就对姚寅笙说:“寅笙你看,这只猫的后脚好奇怪啊,居然是踮起来的。” 重新看一遍后姚寅笙也发现了,而第一遍姚寅笙关注的点则是另一个,就是橘猫的前肢并不是紧贴着身体,而是微微抬起。这期间橘猫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它注视的方向,这也是一个令人疑惑的点。 “寅笙,这只猫看着像被人抱起来似的,但它表现得不愿意被抱起来所以在抵抗,你看它的脚,还挺倔强的。”李俊用玩笑的语气说。 密琼宇突然附和李俊的话,“对,评论区也有人是这么说的,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姚寅笙没有问问题,而是揉揉眼睛再把视频看一遍,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确实如李俊说的那样,这只猫是被人抱起来的,但猫猫在抵抗,所以才会出现如此滑稽的动作。而姚寅笙先问了一个看似不靠谱的问题,“你们家猫猫那天晚上看着的地方,是不是镜子或者玻璃之类反光的东西?” “是啊,那里就是我家的落地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现在可以肯定你的房间里有鬼了,你这房子应该是二手的吧?” “对,之前我都是租房子住,在通勤上花很多时间,我爸妈打听到公司附近的小区,也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有低价出售二手房的,我看了一下价格居然那么便宜,就用这些年攒的钱和住房公积金买下现在的房子。” “你住进去多长时间了?” “还不到一年,我是去年十二月住进去的。” “在这之前你没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或者住着压抑吗?” “没有!”密琼宇撑着下巴很认真地回答。 这就奇怪了!姚寅笙眼里那个女鬼的身影越来越明显,可是长长的头发垂下来让她看不清女鬼的表情,也就无法判断女鬼究竟是善还是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姚寅笙抓起挎包就要出发,“带我去你家看看吧,你们俩也跟上,带上家伙,准备得齐全一点。” 密琼宇还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就被姚寅笙糊里糊涂地赶上车出发了。密琼宇今天请了假,所以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花,她打开房门,第一眼便看到摆放在阳台前的猫爬架。太空碗里躺着一摊饼,一条粗壮的猫尾巴垂下来,悠哉地晃呀晃。 “草莓,快下来。”要不是密琼宇叫了它的名字,姚寅笙可能都没找到猫头在哪儿。 那只名叫草莓的橘猫看到妈妈回来了,艰难地起身后从猫爬架下来,来到密琼宇脚边躺下露出肚皮,完全没把姚寅笙三人放在眼里。李俊看着地上那么一摊大面积的活物,忍不住吐槽道:“我的天啊,你这是养了一辆卡车吧。” 密琼宇对草莓露出笑容,她一边挠草莓的下巴一边说:“之前它生病了我工作又忙没办法一直守在它身边,我妈来帮我照顾过一段时间。从那时候开始草莓的体重就没下过,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喂的,能长那么胖。猫咪本来就懒惰,身体一胖更不想动,我也给它买过跑步机,但它都不怎么用,愁死我了。” 草莓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摩托在发动,看来还是只实心的猫。姚寅笙没有关注草莓太多,现在的它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姚寅笙需要在房间里看看。 密琼宇的这套房子一共有四个房间,一个公卫一个厨房和餐厅,客厅也挺大的,面积应该在一百五十平米左右。这一套房子居然是花了密琼宇六十五万,还是商圈地带,这价格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这价格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姚寅笙问密琼宇:“这价格你买之前没怀疑过吗?周围小区的房价少说都要八九千,你这套房子就算便宜点算也要八九十万,六十五万显然是个坑啊。” “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物业说是因为这个房子的上一任主人急需资金周转所以低价卖出。这两年国内经济其实并不好,这我是知道的,一些小公司撑不下去经常把房子卖掉变现,我当时只往这方面想。” 姚寅笙把一口气咽下去,这么解释也行得通,但密琼宇拍摄的那段影片已经很明显了,这里还有女鬼,也就是有人死在这间屋子里,那么这间房子就不可能是物业口中说的那样。姚寅笙建议密琼宇给物业打电话,态度强硬一点地问清楚这间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自己就开始在几个房间里穿梭查看。 四个房间只有两个房间放了床铺,主卧跟最靠近主卧的次卧,这两个房间并没有发现异常,倒是另外两个没有装饰过的次卧有尚存的阴气,姚寅笙感觉得到。两间空房间里放着衣柜,看来密琼宇很喜欢买衣服,这几个大衣柜也都塞满了衣服。 姚寅笙把朱砂撒在空房间的地板上,随意用脚划开一个扇形就能看到地上的黑脚印。看来这两个房间算女鬼的栖息地,只是女鬼现在躲在哪里呢?姚寅笙把两个房间看了又看,甚至都把衣柜的衣服翻开,但只在仅有的几件衣服上找到女鬼残留的阴气,这点阴气并不足以让姚寅笙追踪下去。 “喵!!!” 一声尖利的猫叫把姚寅笙叫回客厅,本来还在猫砂盆里专心排泄的草莓现在站立起来,那姿势跟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第51章 没有怨气 另外三人显然都已经看出端倪,纷纷看向姚寅笙希望她能想办法。姚寅笙只是把符纸甩出去几张,“休得放肆!” “喵!” 草莓脱困了,屎也不拉了,一溜烟跑进猫窝里躲起来,眼睛就盯着猫砂盆一动不动的。密琼宇惊讶得不敢说话,她捂着嘴巴无助地看着姚寅笙,姚寅笙手里变出两枚铜钱对着空气说:“两个选择,好好谈谈就先两面一样的,想直接开打,就一正一反。”说完姚寅笙就把铜钱扔到地上,紧接着铜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两面相同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是个讲道理的女鬼嘛。姚寅笙也拿出工具要在女鬼脚边摆好无隐阵,五分钟之后,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凭空出现在大家面前。密琼宇快要惊掉下巴,但李俊陆翊两个人却见怪不怪。 姚寅笙发现女鬼的脖子和腹部都有出血的痕迹,看来是被人用利器伤害后失血过多死亡的。照例询问女鬼的名字,女鬼白了姚寅笙一眼后不情愿地告诉了姚寅笙她的名字,“朱舟。” “你跟上一任房主是什么关系?” “情人关系。” 想不到朱舟那么坦然,姚寅笙却拧起眉头,“情人关系还把你给杀了?” 密琼宇小声地问一旁的陆翊:“怎么看出来她是被杀的?” “你看她的肚子啊,虽然穿着衣服但是肚子上那么大一块儿血迹,还有脖子上主动脉的刀口,两处伤都是致命的,谁无聊会捅自己两刀致命伤啊?” 审问还在继续,朱舟不以为然地说:“因为我看到他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他就要杀了我。” “看这样子你还接受了事实?” 朱舟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不接受能怎么样?我都死了,我不接受也不能改变什么。” “那你安分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开始骚扰人家的小猫?” 好像一提到这个朱舟就来气,她指着猫砂盆的位置说:“这猫在我头上拉屎,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都死了还那么憋屈,我可不是谁都能薅过来欺负的。” 就是因为这个?姚寅笙无语地揉着眉心,“密女士,你也听到了,一会儿把猫砂盆挪到别的地方吧。” 这倒好办,但现在屋子里确确实实多了一只鬼一起生活,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密琼宇也不敢住下去了。姚寅笙看出密琼宇的难处,于是问朱舟:“你当初死在屋子里,怎么没被阴差钩了去?你还有心愿未了结?” 朱舟瞪着一双杏仁眼说:“那是当然了!那糟老头子杀了我,我可不得等着看他的报应吗?” “所以你觉得密女士能帮到你?” “我没这么觉得啊,我只是在等,我觉得总有一天能等到的,看他死了也好。” 可是朱舟不知道,人死后的灵魂只能停留在死亡地点走不了太远,要是那个人死在十万八千里以外,她是看不到的。密琼宇肯定不会让朱舟跟自己共处一室下去了,姚寅笙知道自己必须将这个担子揽到身上,于是她对朱舟说:“这套房子现在已经不属于那名凶手了,他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潇洒去了,你要是一直待在这里是看不到他的报应的。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跟我说说你看到了凶手的什么事引来的杀身之祸,我也许可以帮到你,但前提是你要跟我说实话?” “你愿意帮我?”朱舟的眼睛灵光乍现,但可能因为姚寅笙的脸太年轻了,朱舟又收敛了,“你行吗?” 姚寅笙指着朱舟脚底下的无隐阵,“我要是不行,你现在能跟我说话吗?” 朱舟顿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边若有所思地说:“我指的不是这个,是另外的力量。杀害我的人是个大老板,手眼通天算不上,但我也跟着他见过几次权贵,黑道白道都有,你能让他马上就遭到报应吗?” 姚寅笙嘴角翘着,“我不能,但如果你们见面了,他的报应可能就来了。但你好像身上没什么怨气,这我不理解,我处理过的鬼没到一千也有一百了,往往被杀害的是怨气最重的,但你不一样,我很好奇。” 朱舟顺着自己的秀发说:“哪有什么好奇的,我知道自己跟他的差距,其实吧我要是乖乖听话或者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我也不会死。但没办法,他做的事情太可恶了,又或者他早就料到有一天我会看见,又或者他早就设计好故意要我看见来杀我灭口,我就这么死了。我很清楚我会死,所以我能有什么怨气?” 这话倒也在理,这还是姚寅笙第一次接触到提前预知自己命运的女鬼,姚寅笙又问了:“那你到底想不想给自己一个公道?想的话就跟我走,我了解了事情的全过程后会尽力想办法的,这套房子的主人现在是密女士,你总不能打扰了人家的生活吧?” 朱舟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密琼宇,她叹一口气决定妥协,“行吧,我跟你走就是了。” 这还是姚寅笙收服得最快的一只女鬼,甚至连嘴皮子都没怎么动。但姚寅笙听说了朱舟的故事才明白,她接下来面对的问题有多棘手。 回到酒吧姚寅笙就把朱舟放出来,朱舟生前应该是一个很爱玩的女孩儿,对酒吧也是熟门熟路,她自作主张地给自己点了一杯酒,要李俊给她调,然后就坐到沙发上。李俊看了姚寅笙的眼色憋着一股气到吧台开始调酒,等酒上来了朱舟先喝一口,过瘾了才开口讲故事。 跟朱舟确定情人关系的那名老板叫莫良逊,手底下经营着一家专门进出口衣物的外贸公司叫无限领域,中等规模但是生意不错,每年的营业额在一亿美元以上,订单多是来自国外的。但朱舟告诉姚寅笙,莫良逊的公司明面儿上是在进行衣物的进出口贸易,其实买卖的另有其物。 “他买的其实是文物,你知道的,就那种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专门卖给外国人,而且年代越久远价格就越贵。” 第52章 借用 倒卖文物这可不能忍啊,那些老东西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哪怕破了碎了也应该留在自己家才是。莫良逊这种行为往大了说就是卖国,是要挨枪子儿的,难怪他会在事情暴露后对朱舟下狠手。当然,莫良逊是不经意间被朱舟发现了这个秘密,还是他刻意为之暂且还不能下定论,只不过他杀人又卖国已经是事实,找到他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姚寅笙电话联系了华轶丰,一说出莫良逊的名字,华轶丰就明白地说道:“哦,你说莫总啊。” “嗯?你跟他还挺熟?” “并不算,只是一次峰会上见过面,有点印象。怎么了吗大师?” 姚寅笙抿着唇说道:“他现在涉嫌一起命案,但我还不能大张声势。” “命案?”华轶丰听到也很惊讶,但他镇定后又说:“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大师的吗?” 一般来说正常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躲得远远的,但华轶丰居然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姚寅笙也明白,这是在卖她一个人情,于是姚寅笙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知道他的背景吗?” “听说过一点,他做外贸行业的,自然与工商局和外贸局关系密切,他的公司也存在有十多年时间了,跟两个局长还是走得挺近的。” “除此之外呢?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谣传?” “谣传?”显然华轶丰被这两个字给蒙圈了,他回忆了几分钟才给了姚寅笙一个答复,“我听说过他好像私底下倒腾什么东西的,但没有具体依据。莫总的公司很少与国内公司合作,所以我们的交流比较少,啊!不过我好像听说他手底下有一个工程队。” 一个做衣服贸易的居然有一个工程队,这还不够奇怪吗?不过华轶丰说的跟朱舟说的对上了,他对接的客户大多都是国外的,跟国内的公司合作较少,能在华轶丰这里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谢过华轶丰姚寅笙挂掉电话,她要出门一趟,目的地便是江队长的办公室。才没几天又见到风尘仆仆赶过来的姚寅笙,江队长都只能无奈苦笑,“你比我们局里的劳模都勤啊,最近要赶业绩?天天往我这里跑,我申请给你的奖金还没来你倒先来了。” 江队长还是给姚寅笙泡了一杯红茶,姚寅笙不客气地喝着,两三口润好嗓子才开口道:“这不是给你送业绩来了嘛。” “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鬼?” “一个普通的女鬼,跟着大老板不小心被杀死。” “哦,这样啊,说说名字吧。”江队长一开始就跟姚寅笙一样,把这件事情当作一起普通的凶杀案处理。 姚寅笙放下茶杯的同时也压低了声音对江队长说:“但有点不一样的事,这个人是因为看到一些东西才被害的。凶手的名字叫莫良逊,他做贸易挺出名的,你应该了解。” 江队长在电脑上敲下凶手的名字,然后摸着下巴说:“是他啊......” 姚寅笙继续说下去:“他杀死了自己的小情人,时间我估计在半年前,而死者告诉我,莫良逊用服装外贸公司挂羊头卖狗肉,挂着衣服卖文物,还专门倒腾刚从地底下挖上来的文物。” “你说的是什么?”江队长意识到情况不太妙了,眉毛瞬间拧成一股绳。 姚寅笙放下茶杯向江队长保证这些话千真万确,同时姚寅笙对这个莫良逊也很感兴趣,便向江队长打听起来。但得到的信息跟华轶丰提供的重叠非常多,姚寅笙有些失望。报案只是个开始,姚寅笙从警局出来的第二站便是调查组,有权有势她可不担心,因为现在她有调查组这一背景做靠山,她不再惧怕任何人。 来到调查组姚寅笙直接找到沈肃,两个人关起门来就开始商量,姚寅笙还跟齐千松通了个电话,把一切能打点和打听的全都做了,这样再去找莫良逊就简单多了。沈肃转动着手中的钢笔若有所思,他考虑的点并不是那起凶杀案,而是国外的文物买家。 “这件事情其实总归来说还是公安厅负责,还不到移交调查组的地步。” 姚寅笙眨了眨眼睛,然后解释:“我也没想要把调查组搬出来,只不过我需要调查组给我当靠山,就像那两位局长给莫良逊当靠山一样。事情我会一个人处理,只是需要借用一下你们的名号而已。” 沈肃憨厚地笑了,“瞧你这话说的,你现在是调查组的在编人员,每个月都给你发工资,你出去嚷嚷你是调查组的行动组长我们都没意见。只是小姚同志,你既然已经是调查组的一员,我还是希望你能把工作重心放在调查组这边,好几次例会你都没来开呢。” 姚寅笙不以为然,“一开始我就跟齐局长说好了,我只有在组织有任务给我的时候才归队,其他时候还请沈局长多费心。况且最近风和日丽天下太平,调查组也没有什么任务分配给我,不是吗?” “唉,你说的也在理,我也知道,我倒是不觉得麻烦,只是几个组员心里不得劲。” 姚寅笙知道沈肃说的是调查二组的几个人,她问道:“他们心理不平衡?” 沈肃也很苦恼的样子说:“不平衡,可能花喆文有一点,你们的矛盾我之前听说过。当然,这不是你们的错,是叛徒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才让花喆文误会了一些事情,才冒犯了你。现如今你当了调查二组的行动组长,执行任务的时候又是他的领导,不平衡是很正常的。” “那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我的眼睛跟他交换吧?” “哈哈哈,小姚同志你说笑了,别说这种赌气的话。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几个坐下来好好聊聊,或者多参与一些集体活动,这样他们也会有归属感。你不知道啊,陈佰刚身份暴露之后组长一职被我跟你平分,我平时又忙别的事务很少照顾到他们,他们总感觉自己是那池子里的浮萍,没有主心骨带领他们,现在群龙无首啊。再加上......” 叩叩叩...... “局长,宋组长回来了,正在会议室等你呢。” 报信的是一脸不情愿的花喆文,他看到姚寅笙也只是愤愤地扫一眼就离开了。 沈肃扬起下巴,“看吧,一见到你就闹情绪,有些事情我还没讲呢,等以后有空了我给你讲讲吧。” 第53章 安港码头 姚寅笙将信将疑地离开西南分局,路上经过调查二组的办公室,可以看到坐在里面的五个人个个都无所事事,看到姚寅笙又有些尴尬。但这时候江队长的电话打进来,莫良逊被传唤到警局了,但事情有些棘手,需要姚寅笙到场。姚寅笙招呼都没得打就先离开了,留下几张不舒服的脸。 来到警局,姚寅笙在审讯室里看到莫良逊,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并没有像其他老板一样经常应酬而喝出来的啤酒肚,反而还挺瘦,加上白净的皮肤,的确挺有魅力的,吸引小姑娘不在话下。不过姚寅笙也发现了,莫良逊手上脖子上都戴有类似护身符的小玩意,就连手指上都戴有一颗镶了佛像的玉扳指。 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莫良逊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不会那么迷信。姚寅笙走进审讯室,她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个难缠的角色,但她也不担心,只要让对方感觉到害怕,就什么都能迎刃而解了。 莫良逊见到姚寅笙的第一眼是惊讶,因为姚寅笙不同于穿着制服的警官,她一身休闲白色T恤加一条黑色的修身牛仔裤就过来了,也没展示什么有效证件,像来到自家客厅一样坐下来。 “莫良逊?” “我是。” “知道为什么把你叫来吗?” “说我杀了人,还说我倒卖文物。” 姚寅笙把手叠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向前倾,“那么这两件事,你打算承认哪一件?” “我都不会承认,我没杀人,也没倒卖文物,我是被冤枉的。” 任何来到这里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姚寅笙也不跟他客气,起身把莫良逊身上的庇护都拿掉,脖子上的项链,手腕上的朱砂串,大拇指的扳指跟衣服内袋的一块佛牌。做完这些姚寅笙把朱舟放出来,再用另一只手艰难地给莫良逊涂上牛眼泪。 “任何在我面前狡辩的人都是一个说辞,你说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你们没说真话?出来吧,见见你的旧情人儿。” 平铺在桌子上的符纸突然抖动起来,审讯室的灯开始接触不良,闪烁的频率跟闪电一样。莫良逊一眨眼,眼前骤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身体碎成好几段,勉强能拼凑成一个人样。 是朱舟!原来朱舟并不是失血过多那么简单,她还被莫良逊分尸了!死得那么惨烈还一点怨气都没有,就连姚寅笙都不得不惊叹。但是等等!姚寅笙发现事情不对劲,朱舟身上出现了她从未感受过的怨气,这怨气浓得可怕,从朱舟的伤口处不断奔涌。原来她在藏,隐藏自己的怨气,只为等到凶手那一刻。 “别把他玩儿死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防止莫良逊在开口前就“离奇死亡”,姚寅笙不得不提醒朱舟。 朱舟把头转到身后,冷冷地对姚寅笙说:“我知道。”但她做的好像跟知道沾不上边。 莫良逊的上半身慢慢地趴到小桌板上,朱舟的身体瞬间膨胀数百倍,像天幕一样张开盖住莫良逊。朱舟的双手慢慢绕过去,捂住莫良逊的口鼻,死死地捂住,十指好像要戳进他的脸颊。应该是感受到真切的疼痛,莫良逊开始挣扎,但朱舟的身子死死地压着他,莫良逊根本动弹不得。 从莫良逊的眼神里姚寅笙读出了害怕,他会死吗?这是姚寅笙首要思考的问题,朱舟现在像玩狗一样逗着莫良逊,看似有分寸实际下一秒又让姚寅笙担心她会把莫良逊玩死。 就在姚寅笙要开口制止的时候,朱舟突然放开莫良逊,用冰冷的声音说:“害怕吗?你当初不就是这么把我弄昏过去再往我脖子肚子上砍的吗?” 莫良逊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他用手背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气急败坏地冲姚寅笙大喊:“你这是滥用私刑!” 姚寅笙双手一摊很无辜地说:“私刑里有哪一条禁止你跟情人见面的吗?” “你!”莫良逊一开始接不上话,最后破罐子破摔地说:“反正这是你骗人的戏法罢了!你等我二十四小时出去了,我一定找你算账!” 但莫良逊应该等不到二十四小时了,朱舟突然拿起莫良逊贴身携带的佛牌,它被莫良逊用一个亚力克小盒子装好。这东西色泽鲜明一看就是好东西,朱舟应该会害怕才是,但朱舟居然毫不在意地拿起它,还把它递到姚寅笙面前,“这里面,有东西。” 姚寅笙意外地接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发现佛牌是两面的,在这两面的夹层中有一张纸条,那上面是一串地址:安港码头1034。安港码头很好认,就在距离首府市两百多公里的安港市,以安港市的名字命名的码头,也是一个重要的出口贸易港口,只是后面跟着的那串数字代表了什么呢? “1034是什么意思?” 这不问还好,一问姚寅笙就发现莫良逊不对劲了,确切地说应该是在这张纸条被拿出来之后他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眼里是恐慌,是畏惧,比刚才快要被朱舟压死时表现的还要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姚寅笙拿着纸条来到莫良逊跟前,“同样的话我不想问第二遍。” “我承认,朱舟是我杀的!”莫良逊慌不择路的样子更让姚寅笙怀疑,他在用另一项罪行来掩盖什么,关键肯定就在这张纸条上。 叮!一瞬间,姚寅笙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不是朱舟身上的,而是突然出现的,见缝插针溜进来的。这股寒意让姚寅笙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它的目标很明确,而且已经锁定了。 啪嗒,门开了,姚寅笙已经将哀魂鞭拿在手里,“谁?” 就那一瞬间,那股寒意又消失了,进门的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江队长,看到姚寅笙这么警觉也很好奇,“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消失了,对,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那股寒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4章 寒意 姚寅笙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她想寻找那股寒意的尾巴追寻,于是她来到走廊,夏天的闷热可不是风扇就能消除的,那股寒意就好像姚寅笙自己幻想出来似的。可姚寅笙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它就像一条泥鳅,贴着你的手臂滑过,然后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你怎么了姚寅笙?”江队长不放心地追出来,姚寅笙深吸一口将手中的纸条塞给江队长,然后来到审讯室的窗边。 拉下百叶窗往外看,窗外的车流来来去去,行人也没有可疑的动向,姚寅笙已经非常认真地筛查,眼睛从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扫过,远的、近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是从她眼皮子底下经过的或者逗留的,只要是她目光所及,姚寅笙都会将他们列入怀疑名单中。可是没有,没有一个人可疑,他已经溜走了。 再追出去应该没用了,而且说不定还会上了对方调虎离山的当,姚寅笙表情凝重地回头,朱舟已经收敛自觉回到符纸当中,江队长则拿着那张纸条审问莫良逊。可无论江队长怎么问,莫良逊只是交代了自己如何杀害朱舟以及犯罪动机,两个人完全在鸡同鸭讲。最后江队长无奈还是将凶杀案记录了,莫良逊成为凶手,二十四小时以后就算他叫来律师也不能让他脱下手铐了。 那张纸条可疑,那股寒意也可疑,姚寅笙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把那股突然出现又立刻消失的寒意告诉江队长。莫良逊身上还有诸多疑点,后续肯定会就那张纸条展开审讯和调查,而那股寒意是随着纸条的问世而出现的,姚寅笙很肯定,莫良逊的命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江队长对那股寒意的真实性抱有怀疑态度,毕竟审讯的时候他就在审讯室外面守着,按理说要是来了陌生人或者形迹可疑的人,江队长定能有所察觉,但江队长很清楚当时警局里的都是同事。但姚寅笙的表情肯定,江队长也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对莫良逊的审讯一定要小心,而且对他的看守也要加以防范,我总觉得不对劲。” 见姚寅笙因为一个尚未被证实的观点搞得愁眉不展,江队长倒是觉得姚寅笙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对姚寅笙说:“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们会把莫良逊送到看守所,那里的戒备更森严,连只麻雀都很难飞进飞出,肯定不会有事的。” 姚寅笙只是冷冷地看了江队长一眼,那眼神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似的,江队长立刻闭上嘴,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姚寅笙对自己发出愤怒的眼神。不过姚寅笙闭上眼睛疲惫地揉揉眉心,她好像在安慰自己似的说:“可能也是我多想了,你们好好审讯就是了,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江队长答应下来,他还要去审理莫良逊杀害朱舟一事,就先转身进了警局。姚寅笙沿街慢慢地走着,那股寒意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即便在江队长眼里这好像是小题大做甚至可能是幻想,但姚寅笙觉得这是真实存在的,哪怕它只出现了不到一秒钟,那危险的气息也是真实存在的,姚寅笙非常肯定这一点。 走在路上姚寅笙思考着那股寒意为何出现,是为了那张纸条?姚寅笙觉得并不是,若是不希望那张纸条出现,可以用其他办法销毁。那是为了警告莫良逊?姚寅笙回想起那张纸条出现后莫良逊立刻认罪的样子,他在惧怕,或许他已经跟姚寅笙一样捕捉到了那股寒意,也明白那股寒意会要他的命,所以他才选择承认杀害朱舟的事实来避重就轻吗?如果莫良逊真的如朱舟所说挂羊头卖狗肉倒腾文物,那么国外的顾客监视他也说不定,要真是如此接下来的调查就麻烦了。 嘀嘀嘀!嘀嘀嘀!两声刺耳的喇叭声在姚寅笙耳边响起,扰乱了她的思绪。姚寅笙怒意大增,回过神来却发现一辆黑色的SUV就停在自己侧方两步的距离,而她自己则无视红绿灯走到马路正中间,如果不是这辆车刹车及时还按喇叭提醒姚寅笙,姚寅笙会被过往的车辆撞到。 车里的司机表情并不好,他对姚寅笙指手画脚,嘴巴一张一合看上去情绪很激动。姚寅笙知道是自己理亏,赶忙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在交警的帮助下顺利穿过斑马线闯了一次红灯。 走到安全地带交警自然免不了要对姚寅笙进行教育,姚寅笙只能一直点头,她也不需要给自己辩解,本来就是自己思考问题太专注了没有注意到红绿灯,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可能是姚寅笙的认错态度良好加上没有造成车祸,交警口头教育了一番就放人了。 姚寅笙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酒吧,忧心忡忡地吃完晚饭让陆翊把她送回家。在路上陆翊就发现姚寅笙有心事的样子,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以防万一姚寅笙还是吩咐陆翊道:“我现在还不确定,但以后你们要小心一点,酒吧发生什么怪事或者出现什么怪人,你们感觉到不好的感觉都要跟我说。” “不是吧你?去了趟警局怎么变成这样?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车内没有第三个人,姚寅笙索性将寒意的事情告诉陆翊。陆翊不想让姚寅笙担心,所以口头上答应了,姚寅笙又给陆翊几个护身符让她带回去才终于松口气。 回到家一直到躺在床上都无事发生,朱舟又突然从符纸里冒出来给姚寅笙提了一个要求,“我想去一个地方,去了以后我就可以离开了。” 姚寅笙嗯了一声,“你不等着看莫良逊的报应了吗?”姚寅笙指的是莫良逊最后被判刑的结果。 朱舟淡淡地说:“只要他杀害我的事被揭露了就好,而且我相信,他的报应很快就会来了,不在今天就是在以后。” 看到朱舟的嘴角,姚寅笙问她:“今天那股寒意,你也感受到了对吧?” 第55章 妹妹朱云 朱舟扯了一下嘴角道:“是啊,说实在真的把我吓一跳呢。” 姚寅笙心里对这股寒意假设了两种可能,现在她需要证实,“你跟莫良逊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听他跟某个奇怪的人联系,或者生活当中无意透露一些与文物有关的暗示让你起疑心的?” “这当然没有,要不然我怎么会说是我偶然发现的......不过我倒想起来一点,有一天半夜我突然醒了,发现他不在身边,一开始我以为他去打电话了,他的客户多是国外的,需要倒时差这点我清楚。但是那天晚上他是出了门一趟,我起来喝了点水正要睡下的时候他回来了,全身脏兮兮的,而且神色很慌乱,回到家都还镇定了好久,然后又跑到书房去打电话,我隔着门听,他的声音很激动,尽管他已经尽力克制但还是让我听得很清楚。我记得他当时说的是什么差点被发现,不知道是不是与倒卖文物有关。” 这么说来还是那张纸条的出现是关键,那或许是一个交易地点,被人在纸上做了手脚,一旦纸条暴露在空气中就会给制作纸条的人一个信号,用法术这一点是绝对可以做到的。只是那股寒意来得太快,姚寅笙在想,是不是有人安排了眼线生活在莫良逊周围,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 疑点太多姚寅笙需要更多证据和情报才能进行推理,现在只能确定的就是那张纸条不仅是一条线索,更是一把随时可能刺向姚寅笙或莫良逊或其他人的刀。姚寅笙像得了被害妄想症一样,在睡前来到窗边,偷偷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她担心自己已经被跟踪了,但一圈看下来并没有在家门口发现可疑人物或者危险气味。 锁上门姚寅笙才放心躺下,她想起小八跟小黑,要是这两个其中一个还在家,她就不用这样绷紧神经了。姚寅笙因此也更加坚定要养一只宠物的决心,而且还要养狗,最好还是黑狗,干这一行的都知道,黑狗是非常得力的助手,不仅忠心还非常警觉,能发现另一层面的危险。 睡了一觉到天亮,姚寅笙才觉得轻松一些,今天她履行跟朱舟的约定来到朱舟的家。朱舟的家在邻近首府市的一个地级市,原先是首府市辖下的一个县城,距离首府市只有半个小时的高速路程。 根据朱舟的指引李俊把车开到一处类似单位宿舍的地点,看样子就知道是刚建成,有一个比较大的停车场,陌生的车辆出入是要收费的,旁边几步路就到居民房了。朱舟告诉姚寅笙,这里是她妹妹的房子,她的亲妹妹比她小三岁,毕业后回到家乡考上了当地的一名公务员,跟着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这里的房子是妹妹单位分配的,妹妹住进来也就一年多。 这么说来其实这里也不算朱舟的家,只是朱家以前的老房子被拆迁了,朱舟在这里没有别的栖身地,就把姚寅笙带到妹妹家了。其实朱舟的妹妹也贴心地给朱舟留出一个空房间当卧室,朱舟也就住过一次,还是去年年初春节的时候,之后她就遇害了。 李俊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长相与朱舟非常相似的年轻女人,穿着纯白色的衬衫,胳膊上搭着一件黑色外套,因为不认输所以眼神很警惕。姚寅笙隐晦地把妹妹请到楼下,正要开口就发现三名警察朝着她们的方向就过来了。 “请问你是朱舟的妹妹朱云吗?”来到现场的警察略过姚寅笙和李俊就开始询问朱舟的妹妹。 因为警服穿在身,所以三名警察同志可比姚寅笙更得人心,朱云点头道:“我是。” “现在我们要向你通报一个坏消息,经查实,你的姐姐朱舟在首府市已经遇害,尸体已经找到,希望你能尽快前往首府市认领尸体。” 这个消息对朱云来说是一个晴天大霹雳,至少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怎......怎么会?我姐......你是说我姐?” “是的,犯罪嫌疑人已经交代了犯罪事实,我们也确实从尸体上找到你姐姐的身份信息,经查证死者的确是你姐姐朱云。” “怎么会......”朱云有些恍惚,好好一个人突然死了,还是自己的亲姐姐,谁听到这个消息不会惊讶呢? 警察同志留下一张类似于回执单一样的文件,“话,我们已经带到了,还请节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杀害朱舟的凶手已经落网,等待他的会是法律的制裁。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好悲伤的心情,到首府市处理你姐姐的后事。” 三名警察同志就这么走了,留下朱云拿着一张纸无助地站在原地。朱舟就站在自己身边,姚寅笙看到她看向妹妹的眼神温柔了很多,但冰冷的脸还是让人不敢靠近。姚寅笙轻咳两声对朱云说:“其实我们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请节哀。” “但你们不是警察。”朱云把那张纸折好装进口袋里,声音凝噎地说。 “的确,我们不是警察,但最先发现你姐姐的人,是我。”接下来,姚寅笙把自己如何发现朱舟的经过告诉了朱云,她屏蔽掉莫良逊倒卖文物一事,把莫良逊的动机说成了感情纠纷,这样也算保护朱家不被莫良逊背后的人盯上,毕竟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说完姚寅笙就拿出一小瓶牛眼泪地给朱云,“你姐姐最后的心愿就是回家看看,现在我把她带回来了,她就在我身边,你把这瓶牛眼泪涂在眼皮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朱云将信将疑地把牛眼泪接过来,姚寅笙发现朱舟在一旁看着她,明白怎么回事,姚寅笙主动退让道:“牛眼泪是有时效的,你有什么话要跟你姐姐说的你就说吧,我跟我朋友到车上等你,等牛眼泪时效过了你再来找我们。”毕竟是两姐妹,还是亲姐妹,肯定有话要交代的。 第56章 后悔与幸好 离别的时刻还是要到来的,两个小时过后,姚寅笙跟李俊都小睡一会儿醒来,朱云已经来到车窗前敲三下。牛眼泪的时效已经过去,朱云脸上挂着浅浅的两道泪痕,她哽咽地说:“姐姐说她要走了,我该怎么做?” 姚寅笙揉揉眼睛告诉她:“那就准备纸钱跟一些香烛,一会儿烧给她就好了。” 朱云哦了一声往外走,应该是去买姚寅笙说的那些东西去了。姚寅笙定睛一看,朱舟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原地,头微微抬起,看的是家的方向。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宿舍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年近六十的保安坐在保安亭里玩手机,根本不会多看姚寅笙一眼。 姚寅笙从车上下来,好奇地问:“不上去看看?”刚刚她们都走到家门口了,朱舟也没说进门看看,而且她并不想让爸妈知道自己已经遇害的事情,所以事先告诉姚寅笙这件事只能让朱云知道。 朱舟眯着眼睛,她保持向上看的姿势说:“不用,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我也该走了。” 这话听上去好像没有留恋,但眼神流露出来的却是不舍。姚寅笙叹了口气问:“毕竟是你的家人,只让你妹妹一个人料理你的后事,未免也太难为她了。”姚寅笙的意思是说朱舟的父母有权知道她的死讯。 朱舟听得出姚寅笙的意思,她收回眼神将眼中的悲伤传递出来,“到时候去首府市给我收尸,他们会知道的。我爸妈身体都不是很好,我爸常年有高血压每天都要吃药,我妈乳腺癌中期需要治疗和好心情,都是听不得死讯的人。也好在他们对我的感情没有对我妹的那么深,要不然他们可能会哭到昏厥。” “你也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难不成还算计你?” 朱舟听着突然轻笑一声,“是啊,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只是我这个人平庸一生,一直在跟他们唱反调,他们早就对我失望了。我死后房子没有卖出去那段时间,我经常会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那时候我就在想啊,如果我以前听话一点,读书认真一点,我会不会就不用死那么早了。” 从结果来看,或许是的,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生活也不是小说,没有带着记忆重来这一说,这一切都是命数。姚寅笙还是象征性地宽慰朱舟说:“但好在你还有一个懂事的妹妹不是吗?有她在,虽然以后的日子辛苦一点,但应该不至于让你的父母没人给他们养老。” 朱舟好像有被安慰到地笑了,“是啊,想到这个我立马又觉得幸好,幸好我跟了莫良逊这些年攒下一点钱,希望能帮到家里多一点。我妹的人品我相信,她就是个乖乖女,所以我才放心把钱全部交给她。” 原来刚才让姚寅笙回避是因为这个啊,看来朱舟看上去是一个风尘味很重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轻浮冷淡。可在面对她在乎的人和事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可靠的大姐姐,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这时候朱云提着两个大袋子走回来,一黑一红,里面装的都是要烧下去的纸钱和寿衣。李俊抱着铁桶跟过来,看到这阵仗,朱舟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三个人找了住宅区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虽然有不少运动器材,但这个时间点并没有人来使用,而且有些房子都没人入住,非常适合召唤黑白无常。 滚滚浓烟包裹着黑白无常的身子,现在又要带走朱舟。迈出步子前朱舟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朱云的脑袋。朱云可能感觉到头上凉丝丝的温柔,一动也没有动,只是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爸妈就拜托你了,帮我选一块好看的墓碑。” 铁桶里的火星旋转上升,朱舟跟黑白无常的身影随着腾空的烟雾消失了。姚寅笙安慰一旁失落的朱云说:“看到了吗,这些纸钱跟寿衣形成一个小的龙卷风,这表示你姐姐已经收到这些东西了,她很欣慰。” 这种情景对朱云来说可能有些安慰,她抹掉眼泪,一边用木棍搅动铁桶里的灰烬一边自说自话着:“我姐其实很好。” “嗯,我看出来了。”姚寅笙也应和着。 “小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很好,我一直跟她睡同一张床睡到初三,只不过后来我一个人睡,她玩到很晚才回来。从我上初中开始她变坏了,大人口中的那种变坏,她会在住宿的时候偷跑出去喝酒,后来走读又因为在学校卫生间吸烟被通报批评,爸妈都不管她了,她也不为自己辩解,依旧我行我素。但即使这样她也对我很好,她会给我买我喜欢吃的零食和奶茶,会为我出气教训故意欺负我的男同学,她在大人面前几乎是没有好脸色的,可是她会对我笑关心我。但是后来她开始疏远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姐姐不高兴了。” “一定有原因的,但原因可能并不在你。” 朱云吸了一下鼻子,“是啊,刚才我也问过她了,为什么后来也不喜欢带我玩儿了,她说那时候我要中考了,我的成绩有望上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在那之前爸妈特地找她谈过一次,也是父母与孩子唯一一次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交谈。爸妈告诉她,我要准备考试,我是家里的希望,我还能考上大学,所以爸妈希望姐姐不要影响到我,他们不希望我变成姐姐那样。” “然后你姐姐就开始疏远你了?” 朱云的眼泪落下来,“是啊,她开始尽可能地远离我,越来越喜欢到外面玩到彻夜不归,回来以后就钻进小房间不出来,过着颠倒黑白的生活。可是她还是很关心我,我的第一双高跟鞋,第一支口红都是姐姐买给我的,可是她只做到这些就点到为止了,让我产生一种幻觉,让我在收到礼物的时候认为我跟姐姐还是亲密无间,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又让我觉得我们中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本来亲密无间的亲姐妹哪会无缘无故就闹掰呢,可是当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朱舟朱云两姐妹已经阴阳两隔了,这么多年的遗憾或许再也无法弥补了,所以朱云才会哭得那么伤心吧。 第57章 早餐 事情结束,朱云需要一个人缓缓,所以她找了朋友大白天就想去喝一杯,等过两天再处理姐姐朱舟的尸体。姚寅笙跟李俊也回到首府市,进门前姚寅笙过于警惕地观察四周,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才进屋,这种人心惶惶的架势让李俊跟陆翊都觉得姚寅笙是不是有些过度紧张了。 “寅笙,我看啊这段时间你住在酒吧好了,自己一个人疑神疑鬼的,我担心你自己住在别墅里迟早要开始疯疯癫癫的。”吃饭的时候李俊这样建议。 姚寅笙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可那股莫名的寒意就像一根刺,扎在姚寅笙心里,并不会隐隐作痛,但一直让姚寅笙注意着。姚寅笙也把想养宠物的想法告诉两人,或许家中多一个活物,姚寅笙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时候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那我们明天去宠物店看看吧,寅笙,你有想养的宠物了吗?” 陆翊就这么把话题转移了,不过姚寅笙也确实转换思路想了想自己应该养什么,可是她拿不定主意,“我想养猫狗的,但现在我加入调查组了,往后估计会有很多忙的时候,能陪伴它们的时候估计很少,到时候它们抑郁了怎么办?” “有道理,那你别养猫狗了,养点儿别的,鸟怎么样?” 李俊这个想法不错,姚寅笙小的时候外婆也在家中阳台摆上两个鸟笼,里面养着两只喜鹊,平时就算不拿出来遛也活得很欢快。而且叫声不大还很清脆,再搭配上别墅的花园跟凉亭,听喜鹊的啼叫仿佛也变成了一种乐趣。 陆翊也想到一个点子,“或者你可以养爬虫啊寅笙,养蛙类,什么小丑娃啊角蛙啊牛蛙之类的,丑萌丑萌的,死了还能下锅原汤化原食。” 姚寅笙笑了,“你就知道吃,到时候养出感情了,未必真能下得去嘴。”这是真话,小的时候姚寅笙只养过两只小乌龟,因为买回来自身就有病但是爸爸妈妈没发现,所以不出一个星期两只小乌龟就双双离开了,就这姚寅笙都好生埋葬了它们,更别说周围同学养了一两年的金鱼和兔子了。 最后讨论了半天姚寅笙几个人还是没能讨论出一个结果,晚上姚寅笙就在酒吧里睡下了,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提高警惕着,在酒吧里人多,姚寅笙也能放松一些。坐在窗边的写字桌前,姚寅笙打开《集魂录》,朱舟已经顺利到森罗殿报道了,上面也出现了她的名字: 朱舟,女,冲南市人,一九八九年生,二〇二二年卒,死因:失血过多。 不知为何今天很快就困了,姚寅笙打了个哈欠合上《集魂录》躺下,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一夜无梦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钟自然醒来,姚寅笙感觉精神饱满,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够了。下楼大厅里是昨天晚上狂欢之后的场景,保洁阿姨刚来到酒吧准备开始收拾,几张卡座沙发上躺着宿醉的人。这种人每天都有,叫都叫不醒,有时候遇上不靠谱的朋友被用来逃单,有些是真的不打算照顾,就放在凳子上让他们自己醒来,基本上姚寅笙只要在酒吧里过夜就会看到这类人。 姚寅笙摇摇头走出大门呼吸了一把新鲜空气,到处都是早起的味道,街边小摊热气腾腾的包子和油条,围成一圈等待早餐的学生跟上班族,挤满了的公交车呼啸而过,一切都太充满生活气息了。姚寅笙找了一家还有空位的早餐店坐下,要了一屉小笼包和两根油条,再来一大碗冰豆浆,打算坐着慢慢吃。 “老板,要一碗海鲜粥,再要五个大馒头。” 这声音很熟悉,姚寅笙回头看去,是江队长。江队长付了钱也发现姚寅笙,他径直走到姚寅笙跟前,熟络地坐下了。 “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今天你居然能早起吃早餐,还真是稀奇啊。” 姚寅笙的小笼包已经好了,她拿起一个放进嘴里,让肉馅儿的香气唤醒自己的精神后说:“昨天晚上睡得好也睡得早,今天就起得早。” “话说得没错,尤其是你这样的工作性质,日夜颠倒黑白的,很容易三餐不正常吃,多注意身体啊。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 姚寅笙抬起自己的左手,一个多月过去,姚寅笙已经习惯左臂是这模样。“还行,恢复得不错,估计下个月底就可以拆掉石膏了。你今天上班这么早?” 江队长的海鲜粥也送上来了,他装了一碗免费的咸菜,用勺子搅拌着海鲜粥说:“什么呀,我才刚下班,昨天我们刚从安港市回来。” “嗯?你们去找那个地方了是吗?” 安港码头1034,这真的是一串神秘的地址。江队长当天立刻兵分两路,一队人马继续审讯莫良逊,另一队人马已经联系上安港市警方协助调查。他们来到安港码头,在码头地毯式搜索与1034这个编号有关的一切,最终找到了一个编号为1034的集装箱,但里面并没有装东西,不过箱子里散落着不少木屑,警方初步推断有东西被转移了,而这个集装箱肯定在纸条露面后就被抛弃了。 姚寅笙心中更坚定之前的看法,那张纸条相当于一个警报器,当特定的情况发生时,制作的人会有所察觉,就比如现在,纸条暴露了那个集装箱,纸条背后的人就把集装箱里的东西转移出去,计划得还挺周密的。 “那审讯呢?有什么进展吗?” 江队长遗憾地摇头,“这家伙嘴硬得很,问他关于杀人案的过程倒是侃侃而谈一股脑全说出来了,可是只要我们一旦问到安港码头的事,他很害怕甚至闭口不言,一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肯定不会说了,说不定一旦说漏嘴,自己小命就不保了。当然,故意杀人罪,他也难逃一死,可能他自己也知道,只是希望自己能活久一点罢了。” 第58章 雾团 不管莫良逊最终的结局是不是死罪,审讯都还在继续,当然这些就交给江队长去头疼了。吃过早餐姚寅笙跟江队长在早餐店门口分开,姚寅笙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八点半,路上还是川流不息的车辆,为了生计奔波的人们还在路上。酒吧里那群醉鬼估计还没醒,姚寅笙走在街上十分无聊,太早了她甚至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她的打算是找家店坐下来蹭蹭空调,再顺便看看哪家宠物店的评分比较高比较全面。 在周围逛了一圈,什么店都是在准备中,无奈姚寅笙只好散步了一圈回酒吧了。回到门口姚寅笙看到有一名男子正在酒吧门口徘徊,他上半身穿着黑色花纹短袖,下半身穿着一条肉眼可见非常久的牛仔裤,再趿着一双拖鞋,看上去挺像社会人士的。 这名男子一直站在姚寅笙的招牌下面,不停地往上看,他手里已经拿着手机了,但不知道要干嘛,可能要给姚寅笙打电话但又没有付诸行动。姚寅笙猜测是来找她的,所以主动上前询问:“请问你是在找人吗?” 男子回头看到姚寅笙,含蓄地嗯了一声说:“我是来找她帮忙的,但这里面是酒吧啊,而且一个人都没有,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说着男子困惑地挠挠头。 姚寅笙告诉他:“如果你要找招牌上的人,就没有找错地方,我就是。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肚子痛的?” 在来访者面前小露一手已经成为姚寅笙自证的一种方式,虽然从业几年,但年龄摆在这儿,她本来也年轻,所以还是会给人一种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初印象。要想留住对方就要让对方看到你的价值和能力,所以有时候姚寅笙会通过观相来说出对方近期遇到的一些事。 就拿眼前这名男子来说,他的鼻梁也就是疾厄宫塌陷还长了几颗痘痘,这段时间身体肯定不好。而且他的嘴唇颜色也不正常,口是食物进入的门户,可以反映脾胃的问题,这名男子的嘴唇淡白无光,多为脾气亏虚,最近几日肚子估计闹腾得厉害。 姚寅笙知道单单是肚子疼肯定不会来找她,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对门外汉来说一下子就把自己的问题吃得透透的,不是厉害还能是什么?男子眼前一亮,可算找对人了!他拉着姚寅笙说:“你说得没错啊,我最近是拉肚子,而且吃啥都拉,已经拉了三个星期了,我去医院挂点滴也没用,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叮嘱我要多吃一些健脾益气、滋阴养胃的药物还有调整饮食结构,尤其要少吃或者最好不要吃生冷、油腻的食物。可这些我照做了,肚子还是很难受啊......哎哟!不好!你们这儿厕所在哪儿?” 姚寅笙给男子指了一个方向,男子捂着肚子就往那个方向跑,看来是挺急的,而且很突然。五分钟不到男子就从厕所出来了,他揉着肚子一脸菜色,看上去真挺可怜的。要是真的肚子不舒服也不至于吃什么拉什么,所以姚寅笙问他:“你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男子扑通一下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无力地说:“或许跟那次经历有关吧。” 男子名叫陈志新,是一名普通的货车司机,不过他不是跑长途,而是帮老板运货的。陈志新跟一名老乡一起在一个车队干活,专门从屠宰场把肉拉到农贸市场,他们车队是隶属一家冷链运输公司的,据说屠宰场也是,但陈志新作为一名货车司机知道太多也没用,他只需要好好工作就是了。 陈志新有些木讷,不是那种善于言辞的人,他说自己平时也不怎么和老乡之外的人交流,大家聚在一块儿吃东西他也只是安静地坐着。而那件事发生以后,陈志新没敢告诉别人,因为太不现实了。 就在三个星期前,陈志新正要跟车队的另外一辆车照例到屠宰场把一批新鲜的刚宰好的肉运到农贸市场去。屠宰场位于首府市西南部的一个县城里,而农贸市场则是在首府市东部的火车新站旁边,一个东一个西,在走高速且市区内不堵车的情况下都要花上差不多三个小时。因为要在清晨就把肉安置好,陈志新经常会凌晨一两点出发,这样就可以在规定时间内把肉送达。 那次他也不例外,晚上十点从车队出发,来到屠宰场把肉装上车的时候是一点半,随即出发上路。陈志新虽然腼腆不爱说话,但他胆大,从小不害怕听鬼故事,而且已经习惯开夜车路上一辆车都没有的情况。 可是那天晚上在一个下山路段路面上突然起雾了,起初陈志新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雾团,只要穿过去就好了。但陈志新没想到他会由此进入一个别样的世界。 “我在那里看到了会说话的动物,真的全在说人话,而且都直立行走,甭管是猪啊还是牛羊的,都只用后腿着地。你别不信我,我真的看到了!” 姚寅笙点点头说:“你继续说吧,我相信。” 陈志新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见到这场景直接踩刹车,结果发现我根本不在车里,我什么时候来到地面上都不知道。然后那群动物发现我了,它们表现得很热情,跟我说话问我从哪儿来的,还给我准备了东西吃。那东西闻着就很香,我一下子就觉得肚子饿了,吃的时候我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我吃得很饱,吃到肚子快裂开了才停下。” “那它们跟你说了什么?”姚寅笙问。 陈志新则是遗憾地摇摇头,“我忘了,我忘了它们跟我说过什么,但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吃了什么,有猪蹄儿,还有羊汤,还有一些我叫不出来的美食,每一样都很精致也很美味。” 听到这里姚寅笙就愣住了,她的眼神变得怀疑起来,陈志新撑起身子对姚寅笙再三保证说:“这是真的,我敢保证,而且等我回过神来时就发现我的车停在服务区里,时间已经来到早上七点钟了,我的手机上都是未接来电,是老乡还有老板打来的,我给你看!” 第59章 净三业 陈志新拿出手机翻出当天的通话记录,果然一片红色的未接来电,备注不仅有恭敬的夏总,还有更为亲近的马哥。整件事情听下来确实蹊跷,时间还早,姚寅笙便提出要跟陈志新去看看车子的情况,在姚寅笙的观点中,不是车子出问题就是地方出问题,两个方向都要看一看才行。 陈志新没有怨言,只是他捂着肚子,脸上写满了痛苦,看来他又要去厕所了。在陈志新上厕所的时候姚寅笙也没闲着,她烧了一张符纸,把灰烬跟纯净水搅和搅和,嘴里念叨着:“身中诸内境。三万六千神。动作履行藏。前劫并后业。愿我身自在。常住三宝中。当於劫坏时。吾身常不灭。诵此真文时。身心口业皆清净。” 等陈志新从厕所里出来,姚寅笙把那碗黑如芝麻糊一样的符水递给他,“喝下去,肚子就会好了。” 不是陈志新不想喝,只是这碗东西看着真的没有什么食欲。陈志新用求情的眼神看着姚寅笙,“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也有,但要等到找到那群小动物,把事情解决了为止。目前我还不知道要花多久可以解决,你等得起吗?” 为了自己的肚子,陈志新还是决定短痛不如长痛,给自己做了思想建设后他便把碗接过来,如同喝酒一样豪迈地一口饮干净了。但符水这东西看着不好喝,其实喝起来也不好喝,姚寅笙见过捏着鼻子一口一口往里送的,陈志新这种喝法还是第一次见到。果然陈志新也逃不过恶心,他把符水咽下去后还是呛了几口,狼狈地用手擦去嘴角的黑色。 但喝下去之后确实有效多了,陈志新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惊喜地说:“咦?真的不疼了,完全不疼了,这么神奇?” 姚寅笙把碗拿回后厨,再出现身上已经背起挎包,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是最根本的办法,虽然你口中的那群动物并没有要加害你的意思,但你们不仅物种不相同,还阴阳两隔,吃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你吃的那些东西讲难听一点对人体的危害比屎还大,吃下去闹肚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有些吃下去对肠胃造成不小的伤害,严重的命都要给你索走,知足吧。好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带路吧。” “哦......哦!” 陈志新是骑摩托来的,他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不敢开车了,而平时一贯严苛的领队居然同意了让他请假在家休息长达三个月,工资还照给不误,这三个月来陈志新也是一边暗爽一边又为了肚子疼而苦恼。姚寅笙听到陈志新可以请三个月的假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没觉得奇怪吗?你只是拉肚子,又不是怀孕,给你三个月假期不说还照常发工资,你就不怀疑其中有鬼?” “能有什么鬼?”呼啸的风声打散了陈志新的声音,看来他的确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还乐呵呵地享福呢。 姚寅笙不说话,她要等陈志新把车子开到车队了再一点一点问。陈志新从车上下来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刚才那段车程,要是前段时间啊,我肯定要停下来找厕所,起码还要找四遍呢,现在都不用。真不愧是大师啊,一碗水就给我治好了。” 陈志新回来后有几个人从货车上下来,探头探脑的,可能是因为陈志新带回来一个女生,所以他们开始起哄:“哟哟哟,小陈这位是谁啊?之前都没在车队里见过呢,新谈的?” “可以啊你小子,闷声干大事,谈恋爱也不跟兄弟们知会一声。” 陈志新抬手轰散了看热闹的人,转而对姚寅笙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他们就是这样,嘴贱爱开玩笑,但是人不坏的。” 姚寅笙点点头,“我明白,不说这个了,带我去看看你的那辆车吧。” “好,你跟我来。” 跟一个年轻还长得不错皮肤又白皙的女生走在一起,陈志新想不吸引别人眼球都难,刚才轰散的人群很快又聚到一起,躲在一辆货车边上好奇地张望。姚寅笙自然注意到这些人的目光,但她来这里不是走秀的,不需要理会那么多,而且还没走到陈志新的货车边上,姚寅笙就有一个奇特的发现。 每一辆货车多少都挂着平安符,各式各样的都有,桃符啦佛珠啦香囊之类的,各式各样的都有。这时陈志新把姚寅笙领到他的货车前面,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货车,吨位为6吨的轻卡车,纯白色的车身,车斗里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应该是拉肉的时候血水凝结多次所以残留的。 姚寅笙又打开车门爬到驾驶室上,果然,这辆大货车并不像其他货车一样挂着平安符。这也许就是诱因之一,姚寅笙转身跳下车问:“我发现其他车子上面都挂着平安符,为什么你没挂?你这种经常开车上路的,有个符保平安不好吗?” 陈志新不以为然地说:“我们领队确实给了我们每人一种平安符,但我觉得这种用处不大,一来我不是跑长途的,二来我一贯开车小心,那段路也不是什么高危路段,所以我觉得自己不需要,就不挂了。怎么,我这件事跟这个有关系?” 就连平安符都是领队给的,还每人都给了,姚寅笙觉得这个领队肯定知道其他的,有必要见见这位领队了。姚寅笙提出要见领队的要求,陈志新摸不着头脑,“这怎么还跟领队扯上关系了?” 姚寅笙耐心跟他分析道:“你看啊,首先是你那三个月的假期能批下来已经够离谱的了,你这三个月还一直有工资拿,就算你们领队通情达理,你要是一直请假他不就一直亏钱吗?亏钱的买卖还做,我的确想见见那位领队到底怎么想的。还有,平安符是你们领队统一发放的,但款式又不一样,或许应对的情况也就不一样,可能比起你们,你口中的那位领队也许更了解这些车的历史,所以我想见见他。” 第60章 茉莉花茶 姚寅笙一通分析下来搞得陈志新脑子嗡嗡的,要见领队就见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就这样,陈志新把姚寅笙领到一个办公室外边儿,车队停放车辆的后面有一栋三层高的平房,每一层有五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关着门,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干嘛。姚寅笙要见的领队办公室在二楼左数第二间,陈志新敲门后得到答复才开门进去。 门一推开迎面而来的就是清爽的凉风,还有一股淡淡的花茶香,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他们面对面坐在茶桌前,桌子上的水壶烟雾缭绕,好生惬意。陈志新对其中一个人说:“贺队,我带了个人来想见见你。” 贺队也就是茶桌左边的人抬头,看到姚寅笙是一脸的错愕,车队里这种雌性灭绝的地方来了个女人,还是个年轻女人!贺队立刻起身,先把手用衣服擦干净,连擦好几遍才觉得可以出手:“你好,我是车队的领队,我姓贺,叫贺星宇,他们都叫我贺哥,你叫我老贺就行了。” 姚寅笙也礼貌地跟贺星宇握了手,然后看向另一个人,“这位是?” 陈志新倒是给姚寅笙做起了介绍,“这位就是我的老乡大哥,也是他带我进车队里跑车的,姓沈,也是车队的老前辈了,我们都叫他沈大哥。” 沈大哥也起身跟姚寅笙握手,姚寅笙有些奇怪了,在陈志新的未接来电记录中有一个姓夏的人,还被称为夏总,应该就是车队的负责人。一开始姚寅笙还以为夏总就是贺领队,毕竟以陈志新的身份,顶多能让车队领队找他,可现在看来那个叫夏总的另有其人。 贺队招呼姚寅笙坐下,然后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罐新茶叶,“茉莉花茶,小姑娘喝不喝?” “可以。” 贺队熟练地泡茶冲茶,然后把一杯淡黄色的茶水推到姚寅笙面前,“尝尝吧,这可是新采的茉莉花,可香了。” 姚寅笙也很给面子地呷了一口,温度刚刚好,不至于烫到姚寅笙的猫舌头。放下茶杯,姚寅笙也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陈大哥的事情来,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陈大哥发生了什么。”说着姚寅笙看向贺队,“我有几个疑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贺队跟沈大哥对视了一眼又迅速错开眼神,这样更能加深姚寅笙对他们的猜疑,就连反射弧很长的陈志新都看出不对劲了,他问两人:“贺队,沈大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唉......这事儿吧,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贺队说得云淡风轻,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姚寅笙跟陈志新都盯着贺队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贺队尴尬地挠挠鼻头道:“你早些把我给你的平安符挂上不就不会出事了嘛。” 这时候还怪到平安符身上了,陈志新有一种被耍的感觉,但碍于老乡沈大哥在场以及贺队的身份地位,陈志新只好压低声音质问贺队:“你什么意思?” 见陈志新像一只即将炸毛猫,贺队赶忙安抚陈志新说:“我和你一样都是给夏总打工的,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夏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些平安符也是夏总叫我给你们的,你看你要是像沈大哥他们一样把平安符挂起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陈志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嘴笨不会说话,而且对这件事还不清不楚的,怎么反驳?但好在陈志新身旁有一个姚寅笙,她立刻抓住机会问:“这个夏总是谁?陈大哥发生怪事后的第二天夏总亲自给陈大哥打电话,他一定知道内情,你也知道,对吧?” 即使贺队想对陈志新隐瞒,但遇上姚寅笙的眼睛,话匣子就不由自主地打开了。 “夏总就是我们车队老板,也是屠宰场的老板。”说完这些,贺队嘴巴还张着,可能还要说下去,但又突然闭嘴了。 姚寅笙留意这一点后又问:“那你还知道什么?平白无故给了人三个月的假期还带薪休假,这本身就很可疑。” 贺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拿起茶杯猛然将里面的茶水全部喝下去才开口:“我也只是一个打工的,也的确知道一点,但是为了保住饭碗,我不得不选择闭嘴啊。我现在年纪也大了,越来越怕了,既然你问起来,那我也就说了,其实夏总的屠宰场并不只是杀猪的,还杀其他动物,这些跑车的运的有时候是普通的生肉,猪啊牛啊之类的,但有些就是......” 姚寅笙大抵明白了,这个夏总在偷偷倒腾一些保护动物的肉呢。一直以来人们餐桌上的肉并非限制于常见的五畜,地域文化差异造就的饮食差异一直存在,报菜名里不还有一道蒸熊掌嘛,所以狗肉猫肉熊虎蛇鼠这些都能上桌,更别提一些野味了。 说来也惭愧,姚寅笙小的时候也曾吃过野味,都是家里大人上山打回来的,让她印象最深的应该就是果子狸和蛇汤了。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活动已经将越来越多的动物栖息地占据,它们的活动范围缩小,繁殖也受到影响,法律的保护也让姚寅笙已经很少再见到果子狸上桌,但蛇肉还是能经常见到,嗦起来还没鸭脖肉多。 “也就是说,你们的夏总还偷偷猎杀保护动物?” 贺队急于跟所谓的夏总撇清关系,他激烈地摆动双手为自己辩解:“这可是夏总的主意,我只是一个打工的,主要就是管着这群跑车的,其它的我什么都没有参与,我也没这个胆啊!” 这么说被姚寅笙猜中了,问题果然出现在车子上。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姚寅笙也有了策略,不过这个方案她要等到晚上才能实施。 从贺队那里出来姚寅笙打了个哈欠,一旁的陈志新气得不停喘气,虽说猎杀保护动物他没有参与,但他参与了运输,即便是在自己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进行,现在知道真相了陈志新心里也过意不去。 姚寅笙因此也安慰他说:“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小动物们送走。”说着姚寅笙指了指陈志新那辆车的车斗。 第61章 童话世界 姚寅笙需要确定的要等到晚上才能进行,所以现在她领着陈志新到外面买东西,东西不多就买了一袋面粉,再回酒吧的小仓库里补充了一袋朱砂跟符纸,到了晚上十一点出门了。十二点的车队很冷清,大家这时候要么已经出门拉货,要么已经睡下,办公楼里没有一间办公室是亮着灯的。 陈志新穿着白色老头背心站在自己的车子边上,搓搓自己的手臂说:“嘶!怎么那么冷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我的车会这么冷,我这车好久没开了,应该记得关空调了啊。” 这辆车自打陈志新请假后就停在原地,前面的挡风玻璃都蒙上一层薄灰了,就算真的那么凑巧没关空调,油箱里的油还不早就烧完了。真相或许要到车斗上才能揭晓,姚寅笙把今天买来的面粉全部倒进车斗里,还细心地铺平,像在铺床单一样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然后姚寅笙用朱砂封边,这次她没有留缺口,而是严严实实地封上了。 “成了!你也上来。”姚寅笙率先爬进车斗,还招呼陈志新也上来。 陈志新哦了一声照做了,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拉肚子了,所以对姚寅笙的话言听计从,刺溜一下就跳上来。 “我们还要做什么?” 姚寅笙点燃两张符纸,一张给陈志新一张自己留着,“一会儿我们去找找它们,我怀疑这些小动物的魂其实还躲在车斗里,你的车上没有平安符,所以撞鬼的几率更大。而且今天我仔细观察过了,所有人,除了你,就连你们领队的手上脖子上多少都戴有护身的东西,而你身上空落落的,你不遇上谁能遇上?” 陈志新挠挠头,“那......那我也没干什么啊,怎么这样害我?” 姚寅笙快速解释道:“我觉得它们这么做应该不算害你,我看过车队的护身符和平安符,其实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玩意儿,就算渠道正确也不一定开过光,就这都能把它们镇住,可想而知它们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怨气。而你,仅仅是因为你是所有车队中最光溜溜的那个,就让你给碰上了。我之所以要找到它们,其实也是希望能把它们送走,万物有灵,一切有灵之物在消亡后都有一个要去的地方,也就是我要送它们去的那个地方。好了,先说这么多,符纸已经要烧完了,你跟我一起念,木德辰星,东方之灵。随吾九气,驱逐邪精。敢有拒逆,摄付魁罡。火中之精,南方之灵。随吾三气,焚灭邪精。敢有拒逆,摄付魁罡。白虎将军,充宫正神。随吾七气,诛斩邪精。敢有拒逆,摄付魁罡。天地二将,龟蛇合形。随吾五气,飘荡不祥。敢有拒逆,摄付魁罡。戊巳之气,中央合形。随吾一气,埋伏魔精。敢有拒逆,摄付魁罡。” “哇!这咋那么长啊?这我念得完吗?” “少废话,念!” 陈志新自己都觉得奇怪,他读书的时候记性就不怎么好,现在出来跑车要记得东西都得借助手机跟笔记本,上一次背书的经历已经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了,可现在他居然只听姚寅笙读过一次就把整个咒语记下来,嘴巴一张一合就背出来了。 等陈志新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让他又惊讶又陌生,是了,是那天晚上遇到动物们的场景。姚寅笙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这是一个明亮的世界,绿意盎然充满生机,就跟陶渊明的那篇《桃花源记》一样,只不过没有“初极狭,才通人”的隧道。 里面的动物种类繁多,有常见的鸡鸭猪狗,也有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和憨厚吃草的老牛,姚寅笙的两旁栽满了树干粗壮的大树,大腿粗的树枝上盘踞着几条大蛇,虽然花纹可怕,但它们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些......都是你那天看到的动物吗?” 陈志新猛然点头,“差不多,总之那天我来的就是这个地方,我都记得!啊!那口锅!你看!我就是吃了那口锅里的东西,回去以后就开始拉肚子了。” 姚寅笙往前走两步,一只嗅觉敏锐的兔子动动鼻翼后抬起身子,一脸开心地吐出人语:“哎呀,你回来了!我们正好要吃晚饭,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你看吧!你看吧!”陈志新激动地指着地上的兔子对姚寅笙说:“就是它!这个声音我还记得,就是它招呼我吃东西的!” 姚寅笙让陈志新冷静下来,然后俯下身子礼貌地询问小白兔:“我可以看看锅里有什么吗?” “可以啊,你们跟我来吧。”小白兔说完就转身,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带路。 陈志新想阻止姚寅笙,但姚寅笙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就跟上小白兔。陈志新不敢一个人独处,所以害怕地跟了上去。 来到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锅边上,姚寅笙发现一群小体型的动物围着大锅坐,手里拿着泥巴做的小碗等着东西出锅呢。这口锅其实不算大,也就比平常煮面用的奶锅大一圈,没有手柄罢了,这样的体型差让姚寅笙变成这个童话世界里的巨人。 姚寅笙从自己的视角俯视,锅里煮的就是一锅青草,汤水都煮得绿油油的。姚寅笙指着锅子问小白兔:“你们就吃这些?” “对啊,这对我们来说可是美味。” 姚寅笙再认真看一遍,确定没有肉块儿才问陈志新:“你那天吃的也是这东西?” 陈志新纠结地看了一眼,不确定地说:“好像......好像是吧......我都不太记得了......” “先不说这个了,你们要不要也吃一些?很好吃的,我给你们每人盛一碗吧。” 自来熟的小白兔又站起身,拖动这两只宽厚的后腿,前肢含在胸口鼓弄着,没一会儿两个婴儿手掌那么大的碗就做好了。陈志新已经对这里的一切产生阴影了,所以他连忙拒绝:“不要!不要!拿走!快拿走!我不要吃这个!” 第62章 万物有灵 陈志新表现得那么抗拒,着实有些伤了小动物们的心,姚寅笙看到小白兔的眼里流露出的错愕和慌张。不只有小白兔是这样,就连其他围坐在锅子旁边的小动物也这样,它们都捧着自己的小碗不知所措地看着陈志新这个巨人,好像不知道自己的热情为什么会被拒绝。 姚寅笙拉住陈志新在他耳边叮嘱着:“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万物皆有灵,现在它们能跟我们对话,也是一种表现,我看得出来它们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别表现得那么抗拒,要不然事情就不好办了。” “可是它们要我吃那些东西啊!” “你就待在我身边,耐下心来,好好跟它们解释。这些小动物的心思跟小孩子一样,所以对待它们也要像对待孩子一样,带孩子你不会?” 沟通了一番后姚寅笙蹲下来,指着那口锅里的青草汤解释:“我们不能吃这个。” 小白兔的鼻子抽动,突然歪头不解地问:“为什么?”其他小动物同样也歪着头,希望得到姚寅笙的答复。 姚寅笙咂咂嘴后勉为其难地说:“因为我们吃饱了!对!我们吃饱了才来的!所以你们吃吧!嘿嘿!” 陈志新估计在旁边听到脸都红了,还能这么扯吗?但小白兔真的相信了,它遗憾地说了句好吧,然后随手从地上捡起两根细长的树枝当作筷子,把锅里煮到沸腾翻滚的草给夹出来,就像吃面条一样。有些小动物手短,小白兔手里的筷子都比它们身子长,所以只能靠小白兔帮忙把“绿面条”夹到它们碗里,像喝水一样把“绿面条”喝干净。 小动物们用餐的时候姚寅笙就在旁边看着,从它们身上她看到了和谐,整个场景都很和谐。这些食草动物围坐着吃草,而喜欢吃肉的大蛇就在它们不远处假寐,嘴角还微微往上翘做着美梦,都没想过要吃掉这些食草动物。另一边的牛羊们有自己的领地,在那片领地上吃饱了就跪下来睡觉,还没有蚊虫的叮咬,表情舒服的不得了。 一切的一切都好和谐,大自然都没那么和谐,姚寅笙心中也好奇着,等小白兔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吃完,姚寅笙蹲着问它:“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聚在这里吗?” 小白兔石榴色的眼睛泛着光亮说:“不知道,但小波可能知道。” “小波?小波是谁?” “你跟我来。” 小白兔又开始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它把姚寅笙跟陈志新带到一个小山洞里,里面混杂着两种动物的叫声,猫和狗的。姚寅笙弯下腰往里看,山洞里有十几只猫狗在打斗,并不是真的打得不可开交,它们就是在玩耍而已。 “小波!小波!”小白兔在洞口立直身子朝里面喊,一只金毛吐着舌头晃晃悠悠的就跑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叫它小波姚寅笙也明白了,这只金毛的脖子上戴着名牌的,上面就是它的名字,小波。姚寅笙抬眼望去,发现山洞里所有猫狗脖子上都戴着名牌,这些都是家猫家狗啊! 来之前姚寅笙已经清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动物聚集到一起,因为它们都是被抓走杀掉又通过陈志新的货车运输到农贸交易市场的,但姚寅笙没想到,车队和屠宰场的所有人夏总会对家猫家狗下手。其实对一些有争议的肉类,只要有经营许可的养殖场进行养殖就是合法的,所以市面上才会出现狗肉猫肉的菜系,但有一些不法商贩就喜欢钻空子,把一些宠物抓去宰了卖,所以猫狗肉才会被那么多人诟病。 看着山洞里十多只宠物狗和五只宠物猫,姚寅笙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是养过猫的人,虽然小黑平时臭屁了点不爱理人,但它对着姚寅笙喵喵叫翻肚皮的时候姚寅笙的心还是会化掉。这些已经拥有饲主的猫狗不应该称为屠夫手下的亡魂,它们的主人估计现在还在外面苦苦寻找,或者抱着它们曾经穿过的小衣服难过。 想到这里,姚寅笙就觉得那个夏总不可原谅。 那只叫小波的金毛很热情,一见到姚寅笙就在她脚边转圈圈,然后在姚寅笙边上坐好,眼巴巴地看着姚寅笙,那眼神清澈无比,好像在说快摸摸我。陈志新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宠物,他猫着腰走进山洞,哇了一声后眼神也是无比的惋惜。 姚寅笙伸手抚摸小波的脑袋,“它们怎么会窝在这里?” 小白兔给姚寅笙解释道:“它们也不吃草,说自己都是吃罐头的。平时它们会窝在这里玩,等我们吃饱了就会跑出来跟我们玩,有时候我们会玩赛跑游戏。” “你好啊。”小波又凑上来,小脑袋在裤子上蹭啊蹭,很黏人。 姚寅笙蹲下来跟小波眼神对视,小波哇的一下跑开了,姚寅笙忘记了,她的眼睛鬼都怕,这些心思单纯的小动物怎能不怕?姚寅笙苦笑着站起来,“好了好了,我不是要伤害你们的,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还有地方要去,这里不是你们的终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白兔仰着脸问,姚寅笙索性把小动物都叫过来,坐在一片空地上,像老师上课一样给小动物们普及一些阴间的知识。简言之也就一句话,它们得到地府去,而姚寅笙会安排专门的拘魂使来把它们接走,那就是牛头马面。 在地府中,牛头和马面是阴司的两位成员。他们通常被放在一起讨论,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职责。平时呢牛头马面主要是镇守鬼门关,除此之外呢,牛头和马面还领导手下的鬼差协助将这些灵魂护送到阎王殿受审判。算起来牛头马面跟黑白无常属于同个工种,黑白无常平时勾人类的魂都够忙的了,带走这些训练有素又听话的小动物,对牛头马面来说应该不是难题,而且它俩算起来也是动物,跟这些小玩意儿同类,应该更有共同语言。 第63章 草环 “事情就是这样,这里并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说起来这个地方在现实世界中就是一辆车,如果你们不离开这里就永远不会回到现实世界中了,你们自己想想吧。”姚寅笙也不知道她这么解释,这些小东西们听明白多少,但她已经用最言简意赅的话术解释了,就等它们自己做决定了。 小动物们没有展开讨论,但一个个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它们面面相觑,一脸的困惑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小白兔举起前肢说:“我觉得在哪里都一样,但你说的地府真的那么好吗?能比这里还好?” 姚寅笙很肯定地点头,“那是当然了!你们都是一群心地善良的孩子,死前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肯定会到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而且很有可能回到阳间,开启幸福的一个轮回哦。” “真的吗?那我可以回家吗?我想妈妈了!”小波也感兴趣地伸长脖子问,它的舌头伸得长长的,口水都要滴到地上了。 姚寅笙欣慰地笑了,“这我不敢跟你保证,毕竟不是我安排你们的去向,是一个老爷爷。但我相信,你们那么可爱,那么惹人爱,肯定会让那个老爷爷给你们安排一个好去处的,你们不想回家吗?” 对小白兔这样的在外一直游荡的野兽来说,去哪儿都是家,天为盖地为铺,只要没被吃掉就是万幸的一天,所以这个条件并不诱人。但对那些脖子上挂着名牌的猫猫狗狗来说,这个诱惑可太大了,姚寅笙的耳边传来好几种声音,都在说它们想回家。 最终小白兔们也没有拒绝,反正它们到哪里都一样,但如果有一个更好的去处,据说还是有很多同类的去处,那走一趟也无妨。姚寅笙心中长舒一口气,这可比解决人的问题简单多了。 陈志新在一旁已经熟悉这些小动物,现在快要把它们送走,陈志新也有点惋惜。 “好了,既然你们大家都决定要走,我就送送你们!你们放心,我会把那个坏人找到,让他不再伤害你们的同类的!” 姚寅笙拿出一支毛笔,随意蘸取一些露水,画了一个破邪符,“道法自然,乾坤无极,敕!” 吱吱吱......吱吱吱...... 陈志新听到类似破冰的声音,然后眼前美好的景象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他仿佛穿过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隧道,现在这个隧道终于到头了。回过神来他跟姚寅笙站在车斗上,姚寅笙缓缓睁开眼睛,扭头对陈志新笑了一下,“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步。” 姚寅笙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面饼那么大的黄裱纸,她让陈志新用纯净水和开一点朱砂,用朱砂当墨写下一句话:牛头马面,速来会面,姚寅笙留! “好了,烧掉吧!” “啊?刚写好就烧啊?” “不烧怎么把牛头马面叫来?赶紧的,我手不方便。” 陈志新一把火把黄裱纸烧掉,火焰还没燃尽,一股冬日里才有的冷风从车队旁边的林子里钻出来,准确地找到两人,结结实实地打在他们的身上。陈志新更加用力地摩擦自己的手臂,“嘶!怎么这么冷啊!” “嘘!别说话!” 姚寅笙制止了陈志新的碎碎念,陈志新安静下来后听到了不可思议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仿佛两个巨人正在向他们靠近。紧接着,陈志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颗脑袋,一牛一马,缓缓朝他们走来。 陈志新指着远处走来的两颗脑袋,姚寅笙淡定地告诉他:“别害怕,那就是牛头马面。” 两位阴差来到跟前,向姚寅笙问了声好就把那些小动物带走了。陈志新是看不到的,但车斗里的面粉上平白无故地踩出很多小动物的脚印,兔子的,猫猫的,狗狗的,各种动物的,它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牛头马面又消失在夜色中,姚寅笙深吸一口气舒缓地说:“总算结束一部分了,咦,这是什么?” 姚寅笙在脚边发现了一个草环,不仅她脚边有,就连陈志新脚边也有。拿起来看不过就是地上普通的草变成的一个花环,上面有几朵白色和淡黄色的小花,还挺好看的。 “这应该是它们给我们的谢礼。”姚寅笙拿起来很小心地拿着,陈志新拿着自己的那份草环若有所思。 今晚算是一个没有人员伤亡的夜晚,属于陈志新的烦恼结束了,但对这件事来说还远没有结束。姚寅笙告诉陈志新:“我觉得你可以换一个车队了,或者换一个工作,总之这里不适合你。” “其实我也有打算要辞掉这份工作了,真的太不安全了,我宁可去跑长途。” 姚寅笙点点头,“总之,继续跟着夏总工作,保不齐又会出事,你有这个想法不错,我给你留一张名片吧,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 “那多不好意思啊。”陈志新还是留下了一张名片,作为交换,他把夏总的电话给了姚寅笙。 夜深了,陈志新把姚寅笙送回酒吧,累了一天的姚寅笙回到酒吧也没有心思做其他的,洗漱完衣服都没收拾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姚寅笙醒来没有忘记还有事情要做,她找到昨天记下来的夏总电话,专门挑了个已经上班的时间打过去。 “喂?谁啊?”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听起来非常不耐烦,好像打扰他的好事似的。 “我是姚寅笙,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夏明玮,你非法捕猎和运输保护动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电话那边响起衣服摩擦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夏明玮显然慌乱了,但很快他回话的语气又平静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姚寅笙勾起嘴角下楼,一边走一边说:“我是谁,你很快就知道了。” 今天姚寅笙又是起得很早,不过比昨天要好一些,早高峰已经过去。姚寅笙来到上次跟江队长偶遇的早餐店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在这里看到了拎着一袋早餐的江队长。 第64章 搞破坏 “又见面了江队长,你很喜欢吃这家的早餐吗?” 扭头见到姚寅笙,江队长也很意外,这是巧合吗?江队长指着一旁蒸汽腾腾的笼屉问:“还没吃?我请客。”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板还是小笼包加豆浆油条。” 江队长一边用手机结账一边问:“最近你调整作息?怎么起那么早?” “我最近睡得熟,也就起得早。谢谢啊江队长,我不白吃你的,我给你送业绩,查查夏明玮这个人,他手底下有一个屠宰场跟一个车队,偶尔卖卖普通的猪肉,但有些时候卖一些珍稀物种,还充当狗贩子抓宠物狗去杀了卖肉。” “你是怎么知道的?” 姚寅笙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江队长,这时候碰巧遇上老板刚要把一批油条下锅炸,姚寅笙就跟江队长站在油锅前把事情说清楚了。从老板手里接过早餐,事情也正好讲完,姚寅笙跟江队长在早餐店门口分别。江队长的步调加快,他要回警局好好查一查夏明玮这个人。 下午的时候姚寅笙又在酒吧门口见到陈志新,他是来给姚寅笙送报酬的,挺厚一个红包,拆开来里面是五千块。陈志新告诉姚寅笙,他已经跟领队提出离职了,领队没挽留,只是希望陈志新到外面后少说一些关于车队的事。至于陈志新的老乡沈大哥,陈志新表示沈大哥也一同离开车队了,他年龄也大了,准备带着儿子一起单干跑长途,陈志新现在处在无业游民的状态。 不过陈志新也有自己的打算,或许他一辈子都要与大货车打交道了,所以他也在积极寻找工作和能够接纳他的车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见过陈志新后的一个星期,不好的事情发生在酒吧门口了。 姚寅笙接到电话,说酒吧大门被人砸了,砸出好几个大洞,玻璃碎了一地,显然是被人报复的。从医院复查完姚寅笙就马不停蹄地赶到酒吧,李俊和陆翊已经报警,江队长亲自出的警。 看到一地的碎玻璃,姚寅笙觉得很有可能是冲她来的,于是主动问起夏明玮的事情。江队长说夏明玮的确被传唤到警局接受调查,但夏明玮并不承认自己非法捕猎动物的罪行,二十四小时后以后夏明玮也被放出来了。警方现在正在调查夏明玮手里的公司,或许再度被传唤是肯定的,只是需要时间来补充证据链。 在这时间里,找到姚寅笙报复可太简单了,而夏明玮这么做也变相的证明他心里有鬼。 “妈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搞的,我一定把他头锤烂!”李俊一边心疼自己的玻璃一边咒骂那个背后推手。江队长调取了监控画面,发现是一群社会青年,大清早没事干,在李俊和陆翊都还在睡觉的时候拿着喷漆跟铁锤浩浩荡荡地来了。那个时候正好是保洁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这群社会青年也懂点分寸,居然只是在门口搞破坏,要是他们走到里面,估计保洁阿姨也得遭殃。 抓到这几个小混混并不难,江队长让姚寅笙几人在酒吧等消息,自己就先离开了。李俊嘴里还在骂,姚寅笙安抚了她好一会儿,顺便把发生在陈志新身上的事情告诉她们,也算转移了一些注意力。 下午江队长就把人找到了,十多名小青年,手上胸口上还有纹身,剔着寸头从发根染着头发,被铐在椅子上时还一脸拽样,看着就让人气得牙痒痒。李俊和陆翊见到这群始作俑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们在酒吧见过很多这类人,个性张扬自以为是,满嘴脏话和荤段子,自诩很了不起的样子,实际酒水钱都是父母给的。她们也很看不起这类人,不仅活得失败还糊涂,就这样被当枪使,他们的家人才是最大受害者。 江队长指着这群小混混说:“就是他们,他们也承认了,你们酒吧门口是他们搞的破坏。” “赔钱!”陆翊冲他们大吼一声。 “没有!”社会青年最不怕的就是你跟他比嗓门大,直到现在他们都不觉得忏悔,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姚寅笙根据江队长的指引来到他们当中的大哥面前,这里还不是审讯室,那么多人看着所以姚寅笙自然不能对他们动粗。姚寅笙只是俯下身子问了这个混混头子一个问题:“是不是夏明玮叫你这么做的?” “什......什么啊?你在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别骗我。” 没有人能在姚寅笙的凝视下平安无事,这个混混头子也一样,他很快就败下阵来,求饶对告诉姚寅笙一个名字:“是一个自称杨善磊的人给我们打电话,说给我们两万块钱,要我们到酒吧门口搞破坏,弄得越厉害越好。” “电话。” 混混头子把一边屁股抬起来,江队长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一部手机,“138开口那个。”混混头子补充道。 江队长离开又回来,“查到了,果然是一个叫杨善磊的人的号码,他还有个身份就是夏明玮的助理。” 姚寅笙心里有数了,“行,我知道了,对了,你能把夏明玮的住址告诉我吗?” “你要做什么?”江队长提起戒备,他实在不想姚寅笙私底下去通过法术来报复夏明玮,这只会让他更头疼。 姚寅笙看出江队长的心思,她莞尔一笑对江队长保证:“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个打算,他没有算计到我的家人朋友头上,我就可以放他一马,我只是......想去他家看看。” 拗不过姚寅笙,江队长还是告诉了姚寅笙一个小区名字,萝奇花园。这是一片别墅群,位于江边,地理位置良好,视野开阔价格不低,进出的车辆多为保时捷卡宴这类低调的豪车。 姚寅笙并没有找上门,而是远远地看着夏明玮家的别墅,李俊在车上已经开启战斗模式,但姚寅笙却什么都没做,淡定地丢下一句:“我们回去吧,再过不久,他会亲自来找我的。” 第65章 你说了算 刚来就走,还什么都不做,这的确不符合姚寅笙的风格,李俊摸不着头脑地问:“啊?寅笙,这......这就走了?那我们来这一趟是做什么?” “只是看看而已。” 李俊更不明白了,“不是!我们不是来找那家伙算账的吗?那酒吧的事儿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姚寅笙只是让李俊耐心一点,她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房子说道:“我说过了,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你看他们家上空的云就知道了。” 李俊瞥了一眼,只觉得夏明玮的房子上空有一层厚厚的云层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但姚寅笙一脸自信的笑容让李俊觉得更诡异。姚寅笙继续解释道:“那层云不一样,你仔细看会发现从云中有一条黑色的细丝垂下来,沟通着房子跟云层。” “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啊。”在房子消失前的最后几秒钟,李俊认真地看出了姚寅笙说的那条黑线。 “夏明玮的报应快来了。”姚寅笙撑着脑袋非常肯定地说。 又过去五天,姚寅笙听说陈志新找到了一个新工作,还是跑货车的,不过这次他拉的是砂石,而且都是在白天工作,可以说比上一任工作轻松许多。姚寅笙也从陈志新口中听说了,夏明玮解散了车队还关闭了屠宰场,虽然可能还不能将他定罪,但他所做的一切都表明他心虚了。直到夏明玮的助理找上门,夏明玮就已经将自己的心虚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夏明玮的助理杨善磊,也是指使小混混来酒吧门口捣乱涂鸦的人是在一个周五早晨找来的,他亲自开了车过来,来意已经很明显了,他要带姚寅笙去一个地方。 “寅笙,有人找。”李俊还不知道对方就是杨善磊,还把他当成新的来访者。 姚寅笙同样没认出杨善磊,毕竟从始至终她们都没看过杨善磊的照片。杨善磊好像忘掉之前捣蛋一事的样子拿出自己的名片,“我是夏总的助理,姓杨,这是我的名片。” 看到名片上三个大字,李俊才缓过来,随手拿起抱枕就要砸过去,但姚寅笙制止了。 “你他妈还有脸来!”李俊愤愤地放下抱枕。 杨善磊脸上还是笑吟吟的,“之前多有得罪,但那也是我们老板的决定,我一个给老板打工的,不能违抗,还请谅解。” 这笑眯眯的样子哪里有忏悔道歉的样子,反而更让人看不爽,李俊决定眼不见心不烦,一个转身离开了。剩下姚寅笙跟杨善磊面对面,杨善磊那张名片孤零零摆在桌子上,姚寅笙斜眼看着,饶有兴趣地问:“不知道杨先生这次来是因为什么事,如果是因为之前我检举揭发你们老板非法猎杀保护动物的事情,我也愿意奉陪到底,还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吧。” 杨善磊戴着一副斯文的金边眼镜,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上翘的眼角让他笑起来增添了几分邪气。杨善磊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不是的,杨某这次来的确也是夏总的旨意,但并不是为了报复,事情有些古怪,不知道姚老板能不能赏个脸跟我走一趟,我们路上说。” “不能。”姚寅笙同样笑眯眯地拒绝他,脸颊因为肌肉运动而浮现的猫咪纹让姚寅笙看上去像一只小老虎,“什么古怪的事我都见过,别的人能三言两语说明白,而你不能,我很怀疑你的来意。” “姚老板你何必呢?我也只是一个给人做事的而已,你心里有气我知道,夏总也知道,现在夏总知道姚老板的厉害了,又因为自己行动不便,所以委托我来请姚老板走一趟,我只是个中间人,姚老板不要让我难堪嘛。” 姚寅笙一边听一边默默变换表情,“怎么?你们夏总真的遭报应了?” “报不报应的,难道不是姚老板说了算吗?” 好家伙,原来是把屎盆子扣上来了,不过这也正合姚寅笙的意,要不然她那天故意露个脸干嘛呢。姚寅笙嘴角根本压不住地上扬,她起身掸了一下裤子说:“要我去也行,但我要带上我的朋友,就刚才那个,要不然你看我的手现在行动不便,就算我要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实在说不过姚寅笙,又或者真的公务在身夏明玮急切想解决这一问题,杨善磊没有多说话就让姚寅笙跟李俊陆翊都上车了。李俊陆翊坐在车子后排,姚寅笙坐在副驾驶,后排两个人明显气得半死,在后面各种挥舞拳头示威,一路示威到了夏明玮的房前。 下车前姚寅笙问杨善磊:“找我来确实是需要我帮忙,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家老板到底怎么了,至少给我一个有个心理准备。” 杨善磊一脸无语地看着她,“都到这时候了,姚老板还打算装傻呢?” 姚寅笙笑着解开安全带后下车,“我不是在装傻,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老板认为是我给他下套了是不是?但很遗憾,我可没对你们动手脚。” 此时门已经从里面打开,是一个中年妇女开的门,看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房子的保洁。杨善磊朝中年妇女点点头后往里走,“你们还是进来吧。”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杨善磊带领三人穿过大厅坐上电梯,这栋别墅从外观看也就三层半,但夏明玮还是修了一台电梯,估计是钱多到真的没地方花了。电梯来到三楼,在三楼的西北角还有一段螺旋向上的楼梯,那上面估计是用来养花或者晒衣服的。 推开一扇房门,姚寅笙立刻闻到一股骚臭味,是动物粪便的味道,这股味道的冲击力太大了,冲得姚寅笙措手不及。而且不仅姚寅笙没来得及准备,李俊和陆翊两个人还转过身去干呕,她们都还没吃早餐就来了,估计要把昨天晚上吃的晚饭都给吐出来。只有杨善磊一脸平常地站在一旁,他好像没有嗅觉似的。 “我靠!你们夏总在这里面养猪呢?” 第66章 人模猪样 姚寅笙抬手在鼻子前面扇了又扇,那股骚臭味实在太大了,混合了动物粪便以及动物身上的汗臭味的味道,确实跟陆翊说的养猪差不多。即使姚寅笙没去过真正的猪圈,但也可以很肯定这个味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开门通风把味道散去不少了姚寅笙才愿意进门,这个房间类似于一个书房,右手边是一个办公台和一个高大的书柜,左手边则是一方茶几和大型沙发。一个肥胖且佝偻的身躯就蜷缩在沙发里背对着姚寅笙几人。 杨善磊上前用姚寅笙也听得到的声音对这个背影说:“夏总,姚女士来了。” 那个臃肿的背影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但没有转头,他发出的沉重而短促的呼吸,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好像他因为身体原因而变得喘气都费劲。 “让她过来!” 这是一声命令,可以听出来他已经气愤到了极点。李俊和陆翊也不惯着,她们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呢,好端端的一个酒吧就被砸了报复了,她们都没来得及发火就要先听别人发火,这还有王法吗? 李俊撸起袖子就是扬起早已握紧的拳头,“嘿!你还来劲了!你先把我酒吧砸了现在还要我们过去,你怎么不过来啊?你信不信我把你脑袋砸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砸姑奶奶我的酒吧,你给我等着!” 姚寅笙拦下李俊给了她一个眼神,平复好两人的心情姚寅笙才坐到夏明玮的对面,房间里这股难闻的味道源头也正是夏明玮。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大白天,夏明玮躲在房间里不见人就算了,还把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像吸血鬼一样见光死吗? 姚寅笙询问杨善磊:“能不能把窗户打开?这里的味道实在太大了。” “不能!”夏明玮厉声拒绝,只要一激动他的呼吸好像就变得急促,声音就会变得像拉风箱一样。 “那至少把灯打开吧,你这样我怎么看得清你到底怎么了。” “呵呵,我怎么了难道不是你最清楚吗?” “不好意思夏总,我还真不清楚。”昏暗中姚寅笙眯起明亮的眼睛,她虽然看不太清夏明玮的模样,但是能看到夏明玮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灰色气体,加之那股禽兽般的气味,姚寅笙已经大致明白夏明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不说而已,说了不就证实了夏明玮心中所想了吗?姚寅笙可不会自己玷污自己的清白。 呼呼呼!呼呼呼!一阵拉风箱的声音响起,夏明玮最终示意杨善磊开灯。 “嗯?” “我靠!” 李俊和陆翊见到夏明玮的真实面貌后都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惊叹,她们两人对视,“这还是人吗?” 眼前的夏明玮可谓是一副人模猪样,他的鼻孔朝天,而且鼻子生出了猪鼻子一样的鼻筒子,上嘴唇跟鼻子连在一起,如果不是与人类相同的四肢,从身材来看夏明玮真的变成一头猪了。当然现在的他也跟猪差不多,就像电影《千里千寻》里吃多了变成猪头的女主爸爸妈妈一样。 呼呼呼!呼呼呼!又是一阵拉风箱的声音,这种声音表示夏明玮现在很生气,李俊和陆翊对视一眼后都捂起嘴巴笑得很开心,她们看到夏明玮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 夏明玮抱着双臂,朝天的鼻子发出呼呼呼的声音,他厉声斥责姚寅笙道:“你看看,现在我变成这样,你还说不是你搞的鬼!” 姚寅笙只是觉得好笑,她双手一摊道:“夏总,你得讲究证据啊,你说你变成猪这件事是我干的,那就请你拿出证据,如果真的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我自然帮你解开。当然,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有求于我,我想作为一名成年人,你应该知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证据?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会变成这样吗?自从上次你出现在我们家以后,我还有我家人的身体都开始发生变化了,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只有你跟我们家有仇!” 看到夏明玮气急败坏的样子,姚寅笙只是觉得好笑,她抬手示意夏明玮停下来喘喘气,然后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夏总,此言差矣。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不是我跟你有仇,而是那群被你杀害的小动物们跟你有仇。即便它们心地善良不想惩罚你,但是人在做天在看,小动物们不想惩罚你不代表老天爷不想惩罚你,你说是吧?” 夏明玮又喘了几口气,“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那既然你说我们这样子不是你搞的鬼,那你就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姚寅笙伸出手指头来回摆动,“啧啧啧,夏总,请你稍微有点法律意识,现在是你说我陷害你,那么就请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是我陷害了你,而不是我自证自己的清白,在你没有拿出证据证明我之前我就是清白的。同样,如果你拿不出证据证明我陷害了你还一口咬定诬陷我,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的。”姚寅笙装模作样地指着自己的手机,“我还在录音呢,你想要把这件事情搞得更大一点儿吗?” 杨善磊站在夏明玮身后,一名佣人这时候端着一杯水和几粒药上来,她感受到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息,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杨善磊把药接过来,“夏总,别那么生气,还是尽快解决问题比较好,对了,吃药的时间到了,这是您的药。” 夏明玮把药接过来,赌气地一把全塞嘴里,然后大口大口用水送服。杨善磊在一旁对姚寅笙解释道:“或许真的存在误会,但夏总的情况三位也看到了,其实不是只有夏总,夏总的妻子跟孩子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的变化,加之我们做过调查,所以才把姚老板请过来的。” “哦?都有变化,都变成猪头了吗?” 杨善磊知道自己不能多说,他回过头希望夏明玮自己说。吃了药之后夏明玮的心情好像平静了不少,他倒在沙发扶手上颓废地说:“让他们都过来吧。” 第67章 牵连 夏明玮跟现在的妻子一共生育了三个孩子,老大是男生叫夏飞君,已经大学毕业在家里的公司帮父亲分担,老二和老幺都是女孩儿,二姐叫夏瑶君还是研究生在读,老幺叫夏宁君今年十六岁。发生在夏明玮身上的事情同样发生在妻儿身上,一家五口人一夜之间变成五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所以夏明玮才会那么着急。 人还没出现姚寅笙率先闻到一股狐媚子的骚味,比夏明玮身上的要难闻得多,两种动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没有一台大型强力风扇是不可能把味道吹散的。夏明玮的妻子万锦荷先露面了,她的身材并未走样,反而凹凸有致看上去非常少女,就是脸不好看,她的脸型像狐狸,脸上的法令纹很深,而且长着一脸浓密的绒毛,看上去就像一只狐狸的脑袋。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万锦荷不怀好意地瞪了姚寅笙一眼,然后不给面子地坐到夏明玮身边。姚寅笙知道自己在这家人心目中的印象一定很不好,夏明玮一家人肯定都把自己当成算计他们的坏人了。 夏明玮没说什么,只是嗡声嗯了一下算答应了,看来两口子因为身体的变化而产生了夫妻间的隔阂,这几日应该没少争吵。万锦荷还没坐下来多久,门外就响起两个不耐烦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年轻女生的,应该就是夏明玮的两个女儿夏瑶君跟夏宁君过来了。 之所以那么吵闹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是父亲造的孽,现在却连带着子女一起承担,女孩子生性爱美,身体发生这种变化肯定家门都不敢出了。几声不耐烦的哀嚎后姚寅笙见到了两个女孩儿,她们的脸倒是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她们的变化发生在身上。 六月份的南方很热很闷,有些人在家里恨不得光膀子,这种天肯定不会穿长袖的,所以姚寅笙看到了一双长着羽毛的手臂跟一双长着鳞片的手臂。夏瑶君的手臂覆盖着色彩艳丽的羽毛,这肯定不是鸡身上的毛色,姚寅笙忍不住多看了夏明玮一眼,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抓啊。另外夏宁君的手臂则骇人得多,她的手臂上分布着一块又一块看上去像硬块一样的鳞片,好像结痂了没把皮扣下来,灰绿色的很难看。 现在夏飞君还没到家,四个人看下来也就夏宁君的最吓人,毕竟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密集恐惧症,夏宁君的手臂分布着的鳞片正好密密麻麻的且不规则分布,看多了真的会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李俊和陆翊虽然不害怕,但看到这么多鳞片长在一个人身上还是头一回,发出惊讶和抗拒的声音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这种声音在夏宁君耳朵里变味了,好像在嫌弃她,在讨厌她,在看她笑话似的,当时眼睛就红了。跟母亲嘴一撇就要哭出来,万锦荷赶紧护住夏宁君,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强硬地对夏明玮说:“你看给孩子弄的!还不赶紧给我恢复原状!” 姚寅笙知道这话其实是在对她说的,只是万锦荷把气撒在夏明玮身上。见家里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夏明玮清嗓后对姚寅笙说:“情况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的大儿子还在公司没回来,他的手跟两个妹妹差不多,不过他的小拇指开始往回缩,而且指甲长得很快,每天晚上修剪第二天还是会长到十几公分那么长......” “哎呀!你跟她废什么话?她又不是医生,你说那么仔细干什么?你直接问她要多少钱,给了我们就能恢复原貌不就好了嘛!” 万锦荷尖着嗓子非常不耐烦地数落夏明玮,夏明玮怔了一会儿也没好脸色,他别过脸看别的地方去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有了父母做榜样,夏瑶君跟夏宁君两个人看姚寅笙的眼神也充满了排斥和愤怒,姚寅笙这罪人是当定了。 为了自己的清白,也为了能从夏家顺利离开,姚寅笙不得不帮夏家人一把。但姚寅笙在动手之前也向夏家人说明了,“首先,你们身上的这些变化不是我搞的鬼,你们是一家人,平时相处在同个屋檐下,应该知道夏总是怎么发家的吧?” 姚寅笙的视线转移到夏明玮身上,她的眼睛捕捉到夏明玮的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而他的妻子跟女儿也都不说话,也就默认了姚寅笙的话。姚寅笙手指在空中转一个圈,神秘地说:“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就拿你们现在这副模样来说,即便真的有能把你们变成动物的法术,在不接触你们的情况下就对你们进行报复,也是不可能的。” “那我不都已经把屠宰场跟车队解散了嘛,还不够吗?”夏明玮不服气地说。 姚寅笙轻轻摇头,“你有觉悟了,但是不多。你觉得现在老天给你的惩罚仅仅是因为你那挂羊头卖狗肉的屠宰场跟车队吗?你之前做的那些恶,可不能随着你简简单单关闭屠宰场就能一笔勾销了。” “你就说应该怎么办吧!”万锦荷厌烦地说。 姚寅笙指着天花板说:“这你可不能问我,得问天。你们现在的情况没有缓解,就说明还没有忏悔到位,心也不诚,所以老天还是决定惩罚你们。依我看,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多做好事攒功德,而且心要诚。还有一个就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别吃肉了,你们身上的杀气,尤其是夏总的非常大,因为猎杀动物的事情已经牵连到妻儿,可想而知夏总你的罪孽究竟有多大。” 夏明玮在几束目光的投射下变得里外不是人,他发出粗犷的喘息声,无奈之下也只好拍板了:“就照你说的办吧,那我们大概什么时间能恢复原样?你起码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吧?” 姚寅笙竖起一根食指对夏明玮说:“一直做下去,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是天罚,什么时候能好你得问天,等哪天你真的感动了上苍,说不定你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呢!当然你要真的想表诚心,我推荐你去拜拜北岳大帝,他是兽类的守护者,你也正好让他老人家看看你的诚心,说不定能有奇效。” 第68章 鬼点子 北岳大帝为五岳大帝之一,唐代封北岳为“安天王”,宋代加封北岳为“安天元圣帝”。北岳即为五岳中的恒山,北岳大帝的神职便是掌管人世间的飞禽走兽,在《三教源流大全》卷二中记载:“北岳者,主于世界江河淮济,兼虎豹走兽之类、蛇虺昆虫等属。”所以向北岳大帝老人家一表心意肯定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夏明玮也不清楚这些,但既然姚寅笙都这么说了,他姑且也就试一试,于是便让助理杨善磊去打听打听最近的一处供奉北岳大帝神像的地方在哪儿。而在这之前,姚寅笙也给他支了一招,那就是做好事积攒功德,好抵消身上的罪孽。 “那我放生算不算?” 姚寅笙摇摇头,“作秀。” 这些年来很多人打着放生的名号从菜市场或者花鸟市场买来一些动物放生,他们是攒到功德了,但一些动物属于外来入侵物种,放生后会破坏该地的生物链,使得一些原本生活在这里的生物失去了它们原本的栖息地。在众人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博取关注和流量的噱头,他们真正想要的也并非功德,而是能变现的流量。 姚寅笙对夏明玮解释道:“你要放生的话放哪一种?这你了解过吗?我们这的河流生活着什么动物你清楚吗?什么动物又属于外来入侵物种你知道吗?放生之后被别人钓起来捡走,这算放生成功还是失败了?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让夏明玮头疼,他本来就不喜欢动脑筋,他现在只想让自己还有家人恢复原状,哪想得到那么多方面了。夏明玮烦恼地挠挠头,“那就只是给寺庙捐香火钱还有去拜那个什么北什么......北岳大帝就完了?” “夏总,你要有耐心,急于求成,佛祖是会看见的,日行一善不难,难能可贵的是坚持,如果你慢慢地将做善事的重心从改变外貌转变成这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我想到那时候就会恢复原状了吧。当然,你们要是真的心急,我又想到一个方法,只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就是了。” “什么方法你别卖关子了呗!快点儿!”万锦荷催促道。 姚寅笙轻笑两声,笑声貌似是因为她想到一个捉弄人的好点子而发出的,姚寅笙对夏明玮说:“你们可以出家,放下尘世间的杂念一心向佛,这应该就是最直接的虔诚了。” “什么?要我去当和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好端端的去当什么和尚啊!” 夏明玮听到这一损招瞬间破防似的连连拒绝,姚寅笙也只是脸上带着笑,这时候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夏总,我又想到了一个围魏救赵的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夏明玮算是看明白了,姚寅笙鬼点子多,眼珠子一转就是骚套路,还都是他不愿意去做的办法,夏明玮想要拒绝。可是姚寅笙这次先发制人,她抬手抢过话头对夏明玮说:“夏总,你也倒不至于立刻拒绝我,你先听听看嘛。非法捕杀保护动物这件事现在看来跟你逃不了干系,你也活在警方的监视中,不如你主动投案自首,争取一个宽大处理,说不定你一进去,诶!家里人身上这些东西什么都消失了,你也不用一直活在对未知事件的恐惧中对不对?” “你要我去自首?”夏明玮眯起眼睛不可思议地打量姚寅笙。 姚寅笙不惧怕地点头,还担心夏明玮听不清似的重复了一遍:“是的,自首,你现在还能摸着自己的良心理直气壮地说你没有非法捕猎和贩卖野生保护动物吗?”姚寅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夏明玮,她目前没有发力,夏明玮不至于害怕得话都说不出来。 夏明玮也不可能立即就能做出决定,对他来说需要取舍,他是商人,自然要以利益为重,同时他又是一名父亲,三个孩子因为他的关系变得人不像人不敢出门,他也的确心疼。那么现在夏明玮就要面临一个问题了,为自己还是为孩子? 这个选择题姚寅笙帮不上什么忙,她起身对夏明玮说:“夏总,所有路现在都摆在你面前了,该走哪条你自己看着办,我期待你的选择。” 姚寅笙三人离开了,出门后李俊和陆翊不停地扇着自己的鼻子,对于终于脱离苦海的她们来说,这一次她们总算体会到新鲜空气的重要性。 “呼!寅笙,我们终于解脱了,那屋子的味道真的难闻死了,比猪圈还猪圈,这家人怎么忍受得了的?” “就是啊,好几次我感觉我都要吐了,寅笙,你没感觉吗?” 姚寅笙默默从鼻孔里扯出两团棉花,呼吸终于顺畅多了。李俊和陆翊看着姚寅笙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这招她们怎么没想到呢?关键是姚寅笙什么时候在她们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就把棉花塞进鼻子里?这还需要她们思考。 几天过去,姚寅笙也没听江队长提起夏明玮自首的事情,看来他打算慢慢向北岳大帝展示自己的诚意。警方自然还在搜集相关证据,相信夏明玮的落网是迟早的。 六月首府市迎来了一场台风,吹得遍地都是落叶和枝干,仿佛也把姚寅笙的警惕给吹走了。太阳重回大地的一个早上姚寅笙来到花园打理大片落叶和杂草,忙得不可开交,等她决定休息一下喝杯豆奶的时候才发现她手机上显示好几个未接来电,而且还是洛雨薇打来的。 姚寅笙看花园也打扫得差不多了,便决定冲个冷水澡,刚绕到正门准备进屋,就看到洛雨薇和调查二组的其他人站在门口向里张望。姚寅笙擦掉头上的汗水走到门口,“你们怎么来了?” “有任务呗!”洛雨薇因为姚寅笙一直不接电话所以生着气,语气也变得酸溜溜的。 姚寅笙解释自己刚才在做什么,然后把调查二组的人迎进门,“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换一套衣服。”姚寅笙有些生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