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傅总拿着染血床单哭红眼》 第1章 没有尊严 “恭喜你,怀孕一个月,各项指标都正常。” 直至走出医院门口,江绾的脑子都在重复医生的这句话。 脸上的笑是止不住的,眼睛是时不时往化验单上看的,这个孩子她盼了三年。 她终于有了自己和傅砚辞的血脉联系了。 还想着怎么和他说这个消息为好,他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她满含笑意地说。 “三年期限到了,现在来民政局做离婚登记。” 熟悉的男声说着无比冰冷的话,瞬间无形中给江绾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 他说,离婚…… 那他们这三年算什么? 见江绾半天不开口,电话那边又说:“江绾,你不会反悔了吧?结婚第一天我就给你说过,三年期限你也是答应的,现在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心就像被剜出一个洞,往里灌着冷风,冷得她浑身起了层鸡皮。 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生硬地说:“太突然了……是,是因为方亦晴吗?” 没有人更能比江绾记得他们结婚的时长,如果非要说三年期限,早在一个月前就过了,何必推迟,现在才开口。 傅砚辞如此的突兀,没有准备,只会让她想到最近刚回国的方亦晴。 他的青梅竹马。 三年前,他喜欢顾琬;三年后,他喜欢方亦晴。 唯独没有喜欢上她。 “我们离婚无关与其他人,傅太太,你入戏太深了。”傅砚辞的语气有些不耐,“现在做离婚登记,还得有一个月冷静期,你快点。” “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打不上车。”江绾萎靡道。 “报位置,我让司机去找你。” 江绾立马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 此言一出,傅砚辞那边便挂了电话,没给她留一丝迂回的意思。 她明白,这是他铁了心了。 江绾长长地吐了口气,抬起头,将生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太离谱了,谁的心情能像她这样上下的起伏? 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一路上脑袋都是糊涂的,云里雾里。 回想自己三年心甘情愿地付出,回想和傅砚辞的点点滴滴,她只觉地痛心。 既然下定决心要离婚,那为什么不早点说。 一月前,他们结婚的整整第三个年头,就当她认为傅砚辞会提出离婚的那天。 傅砚辞给予她的,是一夜疯狂。 情动时,他会叫她“绾绾”,会揉进骨子的缠绵,会从头到脚地亲吻她。 她以为,他终究是爱自己的,肯定把离婚这事给忘了。 没成想,只是时候未到。 逼迫来的婚姻,还是不能长久。 到了民政局之后,江绾顾着张望傅砚辞的身影,边过马路还边打电话,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晕头转向的苍蝇。 一辆电动车风驰电掣地驶来,“吱”地一道刹车声音响起—— 等到江绾回头的时候,车身已经撞在了她的身上。 一个趔趄,应声倒地。 “不是,他妈走路不长眼睛啊,车来了就不知道躲!?有病……” 江绾瘫坐在地上,疼得说不出话,手机又飞在了一边,只能挨着骑车人的骂,一句都怼不出来。 身后伸来一双坚强有力的手将她扶起,江绾不用去看都知道是谁,只要她一闻味道,就认出来了。 傅砚辞。 “撞人还有理了?你敢再骂她一句!?” 那骑车的人本来就是刚出社会的街溜子,看傅砚辞的着装和气势,一下子就被镇住了,眼见要出问题,立马加了油门就溜走了。 “把车牌号记下,拿去交警队处理吧,就说是我的事。”傅砚辞给身后的秦秘书吩咐道。 江绾倒抽了口气,一手护着肚子,一手被傅砚辞捉着,试着走了一下,左脚传来钻心的痛。 “脚好像崴了。” 不止是脚腕,手也擦伤了。 傅砚辞没好气,黑着脸说了声“麻烦”。 “这么大人了,过马路都能被撞,你也是蠢到家了。” 视线立即被泪水糊了眼,傅砚辞不说还好,一说,江绾的委屈立马涌上心头。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能说什么呢? 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傅砚辞带着她去了医院,医生一检查,果然是扭到了。 “不是什么大伤,回家后用冰敷,再好好揉揉就行了,手上有伤,这几天别碰生水。” 护士拿来一个冰袋,傅砚辞二话没说,就打算脱下她的鞋袜,江绾要去躲,又被他逮了回来。 “别动。” 声音带着几分怒意。 江绾不说话,乖乖由他摆弄,傅砚辞像是报复般,故意将冰袋压在红肿处,疼得她立马又闪出泪花。 “江小姐耍得好招数,为了逃避离婚,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 傅砚辞说的话很冷,一字一句敲在她心上,让她如坠冰窟。 “我没有。”她哑声道,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 傅砚辞轻蔑一笑,“当初为了爬上我的床,连下药的事都能干出来,这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疼一下就解决的事嘛。” 他的话太伤人,江绾怔怔地看着眼前自己深爱七年的人,想解释的口还是没开。 他永远记得,她是为了钱不惜下药爬上他床的黑心女。 他永远记得,她是贪生怕死,害他心上人惨死的凶手。 这是她无论做什么,都挽回不了,洗不掉的罪恶。 “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 “事实不是如此吗?” “那你也没必要在公众场合再强调一遍,难道我没有尊严吗?” 傅砚辞像是听到了无比可笑的笑话,脸上展开了浅笑,随后看向她的眼神,渐渐转向凶狠。 “江绾,在你爬上我床的那一刻开始,你在我眼里就已经没有任何尊严了。” 话音落下,江绾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医院周围的嘈杂。 傅砚辞离开去交医药费了,走廊的铁椅上剩下她一个人。 傅砚辞的话就像是击溃了她的最后一块屏障,眼睛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所以,江绾,你爱了七年有什么用呢? 你费尽三年心血讨好他有什么用呢? 不爱就是不爱,你白费什么劲儿呢? 与其这样受辱,不如就这样分开吧。 就当是最后的体面。 第2章 陪她就是浪费时间 怕被傅砚辞看见再羞辱她一顿,江绾立马整顿心情,将脸上的泪擦干,调整呼吸好后,穿好鞋。 “哟,好巧啊,这不是江绾嘛。” 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江绾顺势去看,不远处正有两个女人注视着她。 其中一个,她永远都不会认错——方亦晴。 “江绾,你怎么在这儿?生病了?”方亦晴一身高奢,身材相貌极其优越,是人群中无比瞩目的存在。 她刚一站在那儿,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连江绾都稍显逊色。 江绾清了清嗓,“没,就是脚扭了。” “你一个人?砚辞呢?”方亦晴走近,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江绾想躲,可是对方根本不给她躲的机会。 “亦晴,你就别逗了,傅总在哪儿,还能有你不清楚的?” 女人的话是那么的刺耳,江绾皱起眉头。 肩上的手不安分,似乎在暗暗跟她较着劲,江绾刚要说话,一张从方亦晴手中落下的化验单飘在了她的腿上。 孕5周…… 方亦晴“哟”了一声,笑着将单子捡起,此时,傅砚辞也刚好来了。 “亦晴,你怎么在这儿?不舒服?”傅砚辞问,由远到近,眼睛就没在方亦晴的身上离开过。 “没。”方亦晴扬起笑容,“我好着呢。” “瞧把我们傅总紧张的。”女人适时打趣,成全了郎情妾意,却难堪了江绾这个妻子。 她受伤是耍心机,方亦晴单是来个医院,他就关心得不得了。 紧张,只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吧! “砚辞,我可有个好消息给你说,到时候打电话说啊!”方亦晴调皮地比了个手势,接着就摇着胜利的尾巴离开了。 明明很正常的话,从方亦晴的嘴里吐出来,就变了味道。 她们之前在傅家老宅见过面,方亦晴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就算是说话,话里也是带着刺。 处处彰显的优越感不说,还明里暗里针对她。 她和傅砚辞才是一路人。 在傅砚辞眼里,她就不是什么好人,在方亦晴眼里,就更别提什么例外了。 方亦晴她们走得没了影子,江绾强撑着站起,打算一瘸一拐自己走。 傅砚辞伸手去扶,被江绾甩开了。 “你耍什么脾气?” 江绾倔着不说话,傅砚辞越看她瘸的样子,心里越气,不管她再怎么抗拒,便强硬地将她抱了起来。 “你现在又是做什么!?” “我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来时间,都被你一瘸一拐的浪费了。” 江绾听到这话只觉得讽刺。 陪方亦晴到巴黎看秀不浪费时间,陪她一周去三回拍卖会不费时间,单单陪她看病就是浪费时间了。 所以,他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走呢? 是在可怜她最后的面子吗? “那你走吧,我自己回家。”江绾附带赌气的口吻。 傅砚辞的不耐烦跃然在脸上,“别无理取闹,我没那么多耐心。” “要不是为了离婚,我才懒得管你。” 江绾鼻子酸得要死,死咬着牙,硬是憋了回去。 她打死都不会在傅砚辞面前哭,免得让他挖苦侮辱。 上了车之后,江绾发现傅砚辞是开往家的方向,她以为他是要继续去民政局离婚的。 “什么时候再去?” 江绾说的,傅砚辞明白。 “怎么不等你脚好以后?”傅砚辞单手把着方向盘,专注着前方,“不然让人看见了,还说我家暴你。” 江绾靠在车座,脚的疼痛已经比不上心痛,“那我今天就搬出去吧。” “你先住着,在没拿到离婚证之前,老宅那边得应付,同样,你不能把离婚的消息泄露给任何人。” “还有,既然离婚了,以后就少到顾琬的墓上去,她和你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你献殷勤。” 想到一月前,两人在墓地的相遇,他在墓地前对她的冷眼,江绾的心就忍不住地揪起来。 是她害死的顾琬。 是她怕死,害死了他曾经最爱的女人。 可是他何曾想过,她也是当年车祸的受害人,她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两个月,没了半条命。 傅砚辞怪她车技不精,但是他有没有想过,货车自己要撞上来,她能有什么办法? 他从来都不会听她解释,从来都没有为她考虑过。 到家后,江绾一个人瘸着进了门,傅砚辞紧随其后,张妈见了之后,一下警惕起来。 夫妻俩又吵架了。 张妈见状,立马上前扶江绾上二楼。 “太太,今天饭……” “你做吧,我不做了,从今以后,都你做吧。” 之前为了让傅砚辞高兴,家里的每一顿饭都是她亲力亲为,挖空心思地讨好。 现在,没必要了。 “那先生的衣服……” “你洗吧,以后都不用问我了。” 一反常态的江绾,张妈确定,这次吵架一定很严重。 “老太太刚才打电话,说是让您和先生明天回一趟老宅。”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刚把江绾扶到床边坐下,傅砚辞就跟上来了。 “去拿个冰袋上来,太太脚扭了。” 张妈连连道好,立马拿来冰袋给他,顺带替他们关上了门。 “自己脱。”他说。 江绾不愿意听他,“我自己会,不用你管。” 只听头顶传来他的嗤笑,他单手叉腰道:“江绾,我真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平时逆来顺受的样子去哪儿了?现在一提离婚,你是半点也不肯装了。” “看看你当年做的那些事,你也早该想到今天,所以,你没有立场在我面前作态。” 傅砚辞扔下冰袋,下了楼,两个人在饭桌上也是零交流,晚上更不必说。 他在书房工作到半夜,一墙之隔的江绾失眠。 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卧室门再响起,她感受到床的那头塌陷下去。 顺带着,鼻间除了惯有的木质香水味,多了一股烟草味。 没过多久,床头柜的手机就开始振动起来。 一下,两下…… 直到他离开。 江绾手摸着小腹,泪无声无息地顺着鬓角,隐没在枕间。 第3章 谁比谁干净 江绾一夜没睡好,傅砚辞离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入睡,睡了不到五个小时,还光做梦。 然后一大早,就醒了。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傅砚辞正拿着财经报纸坐在餐桌。 张妈一一端上早餐,还没等江绾动筷,就听到傅砚辞的抱怨。 “我不吃白糖。” 张妈一下为难了,僵在一旁,江绾只好说:“把橱柜的蜂蜜拿来。” 傅砚辞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换毛病,吃甜不吃白砂糖。 江绾一手搅和着粥,一边刷手机,朋友圈一点进去,就是方亦晴的朋友圈。 【深夜幸福.】 那张配图她只需要扫一眼就看清楚了,一张傅砚辞开车的侧脸照。 第二张,是她佩戴戒指的手图。 那戒指的款式她见过一眼,Tiffany当季限定婚戒,问世价七位数。 傅砚辞对方亦晴可真大方,想当初他们结婚,她的戒指还是自己跑出去买的。 花了不到七百块。 能大半夜叫走傅砚辞的,只会是方亦晴,江绾能想到。 可是当事实真的摆在眼前,心仍然会难受,就像是一把钝刀子慢悠悠割着她。 这算是婚内出轨吗?可能在人家眼里不算吧。 毕竟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她才是耽误他们的小三。 江绾不敢再看了,放下手机,开始喝碗里的粥。 “脚怎么样?看来是能走了?”傅砚辞还是富家公子做派,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 江绾假装没听见,专心吃自己的饭。 见她不回答,傅砚辞又说:“待会儿去了老宅,你可别把这副态度摆出来。” 江绾还是不说话,吃完早饭后就上楼了。 包括两人开车去老宅的路上,江绾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傅砚辞心里莫名窝火,烦躁说:“江绾,咱们俩还没离婚呢!” “对于咱们来说,离不离婚有区别吗?” 除了有一本结婚证,还有什么? 傅砚辞哂笑:“江绾,我看你不是装了吧?本来就是图谋着来的,现在一听离婚,图谋不来了,所以你也就懒得装了。” “你别忘了,江家的那副烂摊子是谁给收拾的。” 如果不是江家生意破败,欠下一屁股的账,她也不会腆着脸拿着婚约去逼傅砚辞。 之后更不会有了下药这件事。 江绾作为一个受欺负养女,为了娘家在傅家兢兢业业,侍奉长辈,照顾丈夫,放弃自己的事业和爱好,现在的她得到什么了吗? 看不起的照样看不起,偏心的照样偏心。 “那恭喜你,以后就不用再管江家的烂摊子了,江家的事以后和我也没关系了。” 不等傅砚辞回答,江绾又问:“不是要离婚吗?说说吧,能给我分多少钱?” “江小姐想要多少钱?” “肯定是多多益善。” “对啊,江小姐当初嫁给我不就是为了钱吗?为了讨好我,都耽误找有情郎了。” 江绾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有多爱他,是被爱麻痹了多少的神经。 从前,他们之间说话顶多是冷淡,但绝对不会像现在剑拔弩张,一张口就全是伤人至深的话。 她想开口,可是要下车了。 傅砚辞牵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她瘸了两下后,他才慢下来。 一进门,杨丹就上前拉住她,稀罕地直笑:“小绾,你们可算是来了。” 傅家人除了祖父母,就没有人对她真心好的,所以不管和傅砚辞有什么矛盾,江绾还是想好好对待他们。 “小绾,我昨天听张妈说,你去医院了?” “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去检查一下。”江绾回答。 杨丹闪着星星眼,期待着问:“怀孕了?” 江绾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随后很好的伪装下去:“没有,就是胃病犯了。” 得到回答的老太太明显失望了,“好吧,那你最近这几天好好养护着。” “我最近找名医给你开了些药,养护身体,助孕的药,你回去给我好好吃着,还有砚辞,把工作放一放,先让我抱上重孙再说嘛!” “奶奶,我们还年轻,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傅砚辞婉拒。 杨丹一个白眼翻过去,“年轻个屁,你爸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早生下你了。” “实在不行,我跟你爷爷给你下硬性指标了,让我抱不上重孙,公司的股份你也别想拿了!” 老太太这次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对抱重孙有了很大的执念,还特意将他们两个留宿了。 晚上,保姆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药,说是要江绾睡前喝下。 江绾借口将保姆遣出去,转身就拿到卫生间把药给倒了。 “你还演的一场好戏啊!”傅砚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委实吓了江绾一跳。 江绾将碗放到柜子上,不动声色说:“彼此彼此。” 傅砚辞演的假恩爱,她是比不上的。 想起他和方亦晴亲密的样子,江绾只觉得傅砚辞虚伪,抱着被子要出去,走到门口被傅砚辞抓住了手腕。 “放开我,我要去衣帽间睡。”江绾吃痛。 “奶奶他们都睡了,你现在出去是几个意思?” “我嫌你脏,不想和你有接触。”江绾死死甩了几下手,没等再反应,就被傅砚辞扔在了床上。 顾念着怀孕,她不敢再有大的动作起伏,只是喊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凭什么?”傅砚辞桎梏着她的双手,气息喷在她的颈肩,“就凭我们是合法夫妻,我们还没离婚!” “你刚才说我脏?”他冷笑一声,“你哪来的资格?保不住你的心里藏着谁呢!谁又比谁干净?” “少污蔑……” 江绾话未说完,全然被傅砚辞的吻断在了口中。 他狠狠地掠夺着她的气息,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耳边只听见津液相缠的细微声响。 江绾负隅顽抗,感受到身下传来的坚硬和火热,只觉得怕。 “忘了当初是怎么爬上我的床的?现在不管怎么矜持,都晚了,只要一天不离婚,你就是我的。” 身上的衣服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拨光了,江绾想起两人现在的关系,脱口道:“你忘了顾琬是怎么死的了?” 第4章 小妈不喜欢小叔 一语毕,覆水难收。 五年时间里,除了解释,江绾从来不会提到顾琬的死,尤其是这次,把自己主动划到了罪魁祸首的范围内。 她清楚地看到,傅砚辞眼中的欲火倏然熄灭,转而是透骨的冰霜。 顾琬的死是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被磨灭的坎,傅砚辞永远不会忘记。 身体上禁锢的双手渐渐泄力,寂静的房间只能听到两个人冲动之后的喘息。 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愤恨、无奈和纠结映在江绾的眼睛,毫无阻碍地直达她的心底,成了比刀子还要还要锋利的利器。 傅砚辞利索起身,什么都没说,拿着外套离开了。 “哐”的一声门响之后,江绾的心彻彻底底跌入了谷底。 她安稳了,达到目的了,可是心还是忍不住地难受,和自己丈夫相处成这样,是她的悲哀。 是她三年前一厢情愿的报应。 如同昨夜,傅砚辞临时离开,她的心思也分走了一半,失眠了。 第二天长辈起得早,她在卧室里被动静吵起来后,也就早早起来了。 杨丹看见下楼的江绾,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和你爷爷才刚锻炼回来。” 跟江绾的作息相比,确实早了。 “我听说,砚辞昨晚上走了?”她问。 江绾点了点头,熟练地圆谎:“公司忙,临时有个急事,就先走了。” “等回来训他。”杨丹心里门儿清,看破不说破,但是有时候还是得管管。 江绾给保姆帮忙把早餐做好,一家人刚坐下吃上,傅砚辞就回来了。 “哟!倒吃上了?我以为还没做好呢。” 傅砚辞脱下外套,边换鞋边说,神情自然,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是演戏的老手了。 江绾乖乖地吃着碗里的粥,没说话,一旁的杨丹顿时憋不住了,打算好好发一顿火气。 “昨儿晚上去哪儿了?” “公司忙啊,不然我还能去哪儿?”傅砚辞自顾自坐在江绾旁边。 保姆见状要添碗筷,被杨丹呵斥道:“别给他拿,今天早餐是人家江绾做的,没你的份儿,哪儿来的回哪儿吃去。” “别介啊!您就这一个亲孙子。”傅砚辞伸手,示意保姆走近,将碗筷接了去。 杨丹一声哼笑,老伴儿傅文源接话说:“你还知道是我们亲孙子啊,那你啥时候不和方家那丫头闹了?” 傅文源不怒自威,话里点着他,傅砚辞自然不爱听了。 “爷爷,我们啥时候闹了?我们从小长大的情谊,聚个几次怎么了?您可别忘了,美国留学的时候,人家救过我呢!” 傅文源刚要开口教训,脚下被杨丹暗自踢了一脚。 江绾还在场,他们得给两个孩子留着情面,不能说的太开。 自家孙子和方亦晴青梅竹马,留学的时候又为自家孙子拼过命,他们真的不能说些什么。 “没说不能聚,但凡是总有个度吧,你就不怕小绾吃醋?” 没等傅砚辞再开口,杨丹又说:“凡事点到为止,你别给傅家丢脸,别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我和你爷爷现在就盼着早点抱重孙子,除了这个,其它你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我们不管。” “就是,生重孙要紧。” 老爷子一辈子叱咤生意场,赚了数不尽的钱,最后儿子早死,就留下傅砚辞这一个孙子。 结果结婚三年,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垂暮之年,自然是急。 “你姑家的孙女今天来这儿,你们夫妻俩带着好好出去玩,天不黑不许回家。”杨丹说。 为的就是让他们喜欢上孩子,自己眼红赶紧生一个。 夫妻俩迟迟没有人表态,傅砚辞低头剥着鸡蛋,膝盖碰了下江绾的腿。 江绾吃完最后一口,强撑着笑,应了声好。 一番话听下来,老人们张口闭口是要孩子,今天让他们带孩子的目的,江绾也清楚。 可是老人不清楚,他们都开始商量离婚的事了。 杨丹开口替她说话,但终究不亲,到底是为了人家自己的亲孙子,什么时候真正考虑过她。 前方无路,江绾觉得窝囊。 还整整窝囊了三年,做了三年的傻子。 中午一吃过饭,那小孩子就送来了。 四岁的小女孩,小名儿叫点点,穿着花裙子,扎着漂亮的小辫子,一进门就直叫江绾小妈,嘴甜得厉害。 孩子一来,没待多久,两人就被杨丹蹿了出去。 傅砚辞开车,江绾和点点坐在车后座,一路上说了不少话。 江绾其实是喜欢孩子的,她一看见点点,就想起自己怀的。 可是现在月份太小,她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小妈,你和小叔怎么没有自己的孩子啊,是不喜欢孩子吗?妈妈说,只有爸爸妈妈喜欢对方才会生下小孩子,你们不喜欢对方吗?” 孩子童言无忌,有时候那么半句,直戳人肺管子。 江绾挑话头说:“小叔和小妈太忙了,还不想要小孩子呢!” “那你们是不喜欢对方吗?” 孩子还小,转进了自己认为的圈子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她刚要再开口解释,开车的傅砚辞说:“小叔喜欢小妈,可是小妈不喜欢小叔。” 傅砚辞厚脸皮,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江绾暗暗瞪了他一眼。 随即扬起笑容说:“别听你小叔胡说,他骗你呢。” 孩子的嘴没把门的,谁知道记住哪句,给别人说了。 万一给家里老人说了,她又是个麻烦。 到了就近的商场,他们打算带着点点玩些项目。 “欸?孩子的水壶呢?” 傅砚辞抱着点点,顾着逗孩子乐儿,“还在车上呢,忘给拿了。” “我去找。”他说着,便要将点点递给她。 江绾嫌麻烦,“别了,我去吧!” 最后,江绾拿着车钥匙又折身去了停车场。 傅砚辞车里的东西不多,江绾几乎是扫一眼就清楚个一二。 副驾驶门一打开,就是孩子的水壶,就在关门的那一瞬,她注意到了车门的篮子。 一条范思哲的丝巾。 在医院那天,她见方亦晴戴过。 第5章 小叔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所以说,昨天晚上出去,他还是和方亦晴。 江绾想拿起那团丝巾瞧,手伸出去,又收回来。 想起早上杨丹的训话,江绾立马关上车门,锁好迈步往外走。 方亦晴救过他的命,他们是青梅竹马…… 傅砚辞抱着点点还在停车场门口等她,孩子一见她来,就笑着叫她。 “小妈,小叔刚才说喜欢你!” 点点顶着一张玉团子小脸,说得贼有劲儿,引着其它路人都看向他们。 越是这样,就越是往江绾的心里扎刺。 傅砚辞可能也是怕点点回去和老人们打报告,对着一个单纯的孩子睁眼说瞎话。 喜欢他七年,第一句喜欢,是从一个孩子的嘴里听到的。 还是假的。 江绾无力地提了下嘴角,兴意阑珊地说:“快走吧!” 边说着,边将车钥匙递回给傅砚辞,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傅砚辞轻哼了一声,阴阳说:“看看,你小妈又生气了。” 江绾懒得理,跟在他们的旁边也不说话,他们去哪儿就跟着去哪儿。 点点在场子里和其他孩子玩得欢,江绾和傅砚辞坐在外面等。 两人并肩而坐,气氛持续低迷。 如果在之前,江绾肯定会扯着他说很多东西,家长里短,或者自己最近发生的事儿。 现在回想起,她真觉着丢人。 “既然这么不愿意,早上怎么不拒绝?又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傅砚辞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许是快离婚了,对她说话一直夹枪带棒。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可比不上你,别按在我身上。”她隔着玻璃观察着点点。 想起江绾在老宅的配合程度,傅砚辞忍着耐心,又说:“今天脚怎么样?” “不劳你记挂。” 两个人都是倔,都不肯低头让步,一旦开口就多半开吵。 原来是江绾让着,一心一意地依着他,现在一改往日脾气,一句话顶得傅砚辞难受半天。 “江绾,生气也得有个度吧!从提了离婚开始,你不是顶嘴气我,就是下我脸子,你这到底是不想装了,还是不想离婚?” 到底是外面,傅砚辞说话的音量控制得很好,刚够江绾听清楚。 在旁人看来,他们绝对是贴耳恩爱的一对夫妻。 哪能想到是在争论离婚的事。 江绾看向他,口还没张开,就听到点点叫:“小妈!” 即将说出口的话,被孩子一扰,江绾也就不想说了。 接着,他们又去了一个陶艺店。 点点吵着要做个自己的花瓶,操作不了,弄毁了几次,江绾帮了几次,也不成功。 孩子的耐心就那点,眼见要哭了,傅砚辞急忙出手,“别哭别哭,小叔来吧!” 他先给江绾递去擦手的湿巾,后开始接手那摊不成样的陶泥。 江绾将孩子抱在怀里,两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化腐朽为神奇。 袖口随意地挽至小臂,露出结实儿修长的手臂,他本就身姿挺拔,一件白色衬衣,反倒给他平添了几分随性和不羁。 乌黑的碎发落在额前,遮不住傅砚辞双眼透露出的专注深邃,他是那么得游刃有余。 花瓶的沿口还让他特意捏出了一对兔子耳朵。 塑性结束之后,剩下的涂色交给了江绾。 “你小妈可是学美术出身,必定画的好看。” 点点坐在傅砚辞的腿上,高兴得两只小脚直摇。 傅砚辞是不太喜欢孩子的,但可能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只要孩子不嫌弃他,他也愿意跟孩子亲近。 结束一切手头工作,还得等着再复烤一遍,其中时间还长,他们就去别的地方转悠了。 点点闹着要吃蛋糕,傅砚辞去买,她们站在广告牌下等。 “小妈,小叔总是偷看你。”点点将脸放在她的肩上说。 江绾被小孩子的可爱逗笑了,问:“你怎么知道他偷看我?” 小孩子许是累了,慢吞吞地说:“点点看见好几次了。” 她没说话,抱着点点,缓缓拍她。 要是她也能生下像点点这样的女儿,她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下意识往小腹摸去,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隆起的形状,心里是欣喜和安慰的。 哪怕他的父亲并不知道他的存在,甚至会厌恶他。 想得入神,等她反应过来时,三米高的广告立牌已经朝她的方向倒来了。 “啊!” 江绾顾着护怀里的孩子,根本来不及跑。 久久不见砸下,她抬眼,看到正一手扶着广告牌的傅砚辞。 “发什么呆呢?牌子砸下来也不躲。” 他重新扶好广告牌,语气不善,要不是孩子在跟前,估计又是一顿数落。 傅砚辞将蛋糕递给她,然后把孩子接回自己怀中。 四岁的孩子不算轻,江绾抱的时间长了,胳膊会酸。 江绾有些讪讪,有些给自己找补的味道说:“那家店那么多人,你怎么买得这么快?” 头脑一不清楚,说话也随心起来。 这还用问吗? 傅砚辞有钱,多半又是拿钱平事了。 他刚要开口,肩上的小孩儿就喊饿了。 恰好旁边有一家KFC,人也不多,他们就进去了。 刚把孩子放下,傅砚辞电话就响了。 巧的是,江绾就在他身后,来电显示看得一清二楚——方亦晴。 面对方亦晴,她自认为是个失败者,打心底生出的自卑让她没有留下听他们通话的勇气。 她转身去点餐,回来之后,电话也就完了。 “江绾,临时出了点事,我就先走了,待会儿司机会来接你们回去的。” 傅砚辞神色紧张,话刚说完就要走。 “什么事?”她故意问。 傅砚辞太急了,待到她话语落下时,人已经迈出门了。 江绾不想去看他奔赴其他女人的样子,坐回椅子上,开始给点点喂蛋糕吃。 “小叔怎么突然走了?”小孩子瞪着两只水灵灵的无辜眼说。 “他去忙了。” 一通折腾下来,江绾身心俱疲,现在只想快快了事,赶快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点点吃得慢,江绾吃完之后就在一旁看手机,新闻弹窗出来,本打算划走的,结果失手点了进去。 不点还好,一点进去,彻底将头埋进沙里的鸵鸟敲醒了。 “小妈,小叔怎么和其他人在一起?” 第6章 必要时可离婚 他们要订婚了? 他们都要订婚了? 她仔细盯着屏幕,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 胸口清晰的痛感传来,一下一下。 她不会不在乎,她还没有厉害到几天时间就戒断一个自己喜欢了七年的人。 关注傅砚辞成了她的习惯,成了她的本性,对他的爱刻进了骨子,她改变不了。 看见他和别人欢好,她就是会痛心,会难过。 “小妈……” 许是江绾的脸色太难看了,把孩子都给吓到了,见她迟迟不答,又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 江绾回过神,连笑都挤不出来了,只能轻声道:“快吃,待会儿回家。” 孩子呆呆地望着她,很乖。 “小妈,你是哭了吗?点点给你吃蛋糕好不好?” 江绾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孩一张单纯稚嫩的脸,尤其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她,又添了江绾心里添了几分伤心。 从小到大,“幸福”两个字一直距她十分遥远,每次在她唾手可得的时候,都会伸手不见。 亲情如此,婚姻更是如此。 老天一次次地突破她的底线,让她在一次次的崩溃的边缘挣扎。 她们出了店门,往停车场走。 江绾的精气神儿很不好,头疼胸闷,腿脚还软,后来下楼的时候实在没力气抱孩子了,就让点点自己走了。 孩子小,腿脚再快,对于大人来说都是很慢的。 她正走着,迎面就走来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躲都躲不开,撞得她斜了半个身子,差点摔倒。 “对不起。” 男人僵硬地道着歉,却听不出半点歉意。 江绾没心情计较,看见没伤着点点,没说话就继续走了。 到老宅时,天已黑,任务圆满完成。 杨丹看见傅砚辞没回来,问了两句,注意到江绾状态不好,便又将她留了下来。 江绾连衣裳都没来得及脱,沾床就睡。 杨丹偷偷进卧室看了眼后,觉得情况不好,就拉着点点开始套话了。 盘问之后,差点没被气死。 上网一查,新闻果真如此。 自家孙子出轨,还没离呢,就打算重婚! “兔崽子,真当我死了,连这种不顾家风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真是无法无天了……” 傅文源想劝,可想到傅砚辞做的事,就没说话。 杨丹一个电话打过去,傅砚辞一声“喂”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训了。 “傅砚辞,你给老子滚回来!自家亲媳妇不疼,跑出去给外人献什么殷勤?你真是把傅家的脸给丢尽了,我和你爷爷怎么就把你教成这样了!?” “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回来,不然你这辈子也别进我傅家门了,我们就当没养过你!” 傅砚辞对两位老人不怕,但是不缺敬重,同样不影响他们多年不改的威严。 杨丹很少在电话里这么生气,傅砚辞自然会顺着来。 不出十五分钟,就到家了。 进门,腿上就挨了老人的棍子,“方亦晴腿折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三天两头混在一起,不嫌膈应!” …… 起初,楼上江绾睡得很安稳的,可是不管怎么睡,都觉得累,后来做了梦,更加难受了。 耳边吵,不知有谁说话。 身上热,她贪凉,感觉额头附上一块冰凉,忍不住蹭了蹭,结果下一瞬就不见了。 “热……难受……” 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拉了起来,努力掀开眼皮,柔和又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轮廓映在眼中。 他怎么回来了? 她抬手去推他,却使不出半点子力气,对于傅砚辞来说,反而像猫抓一样。 “别动。” 她听得很清楚。 “这么大人了,自己发烧都不知道,要不是我回来,你怕得烧死。” 不知道是自己烧糊涂了,还是想多了,傅砚辞的语气没了往日的犀利,竟多了些担心和宠溺的味道。 身上的衣服被他扒光,她蹙着眉重新躺回被子里。 “奶奶不给你打电话,你能回?” 脸红得能滴出血似的,因为难受,只能将小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 “起来吃药。” 床上的人没反应。 傅砚辞重新拉她的胳膊,让她坐起来吃药,结果她死活不愿意。 “越活越倒退,这么大人了还不吃药。” 江绾没办法告诉他,自己是怀孕了,所以不能轻易碰药。 她不想再多费口舌,下意识将气话说了出来:“你又在这儿装什么?找方亦晴好去吧!” 太累了,傅砚辞摇了她几次,后来说了些什么话,她没听清楚。 挺过病痛,出了一夜的汗,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傅砚辞的怀里。 准确来说,她是被热醒的。 挣扎着要脱身,腰上的胳膊却越缠越紧,温热的气息在头顶碰撒,听到他吐出两个字:“别闹。” 江绾没好气,他都打算和别人订婚了,现在亲密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放开我,卧室里只有咱们两个,你现在又是给谁装呢?” 傅砚辞睁开眼,逗她说:“江绾,你还真是过河拆桥,昨天不是你自己钻进我怀里不撒手的吗?” 话音落,她的脸瞬间红了,急忙从他怀里退出来,看到自己身上只穿着内衣,更是觉得羞愧。 她怎么可能抱着他? “骗人!” 江绾急忙起身套上衣裳,去了卫生间。 心跳的加快,发烫的脸颊,哪怕是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人,她还是害臊。 再出来的时候,卧室已经没人了。 下楼,三个人正坐在饭桌上,吃过早餐之后,傅砚辞就带着她回家了。 出发前,杨丹开导了她几句话,让她安心过日子,原谅傅砚辞,说是必要的时候,可以离婚。 这句话就像是火星一样,在江绾充满干草的心里,点燃了一大片。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是爱傅砚辞,但是现实告诉她,如今他们在一起时错误的。 傅砚辞不爱她,强绑之下只会反噬。 手里的手机响起,是杨丹的电话。 “小绾,你们昨天带点点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把什么东西丢了?刚才你嫂子打来电话,说是点点的小手机丢了,现在正吵着要呢!” 第7章 你敢动她 夫妻俩昨天就顾稹带孩子玩了,根本没留意孩子口袋里还装着什么手机。 杨丹说那小手机是定制的,专门找人给设计的,不值钱,但是特别难得。 昨天估计就丢了,现在找也肯定找不回来。 见快回家了,江绾说:“咱们找时间再去民政局一趟吧,离婚协议你写吧,到时候给我拿来,我签字就……” 话还没说完,傅砚辞猛然一个急刹车。 江绾头差点磕在车上,他差点闯红灯。 惊魂未定的江绾转头看向他,只见他头偏向窗外,说:“你就这么急?” 江绾看不清他的神色,语气也是模棱两可,无奈回答:“既然定好的三年,那就一天也不要多。” 他嗤笑,“一天也不要多,那也超了一个月了。” 傅砚辞记得。 江绾刚要开口说,就听到他又说:“我知道了,过几天就让秦峰给你送过去,想要什么,就跟他说。” “起码三年夫妻,我不会亏待你,过几天是顾琬的忌日,也劳烦江小姐别去打扰了。” 关于顾琬,傅砚辞又重申了一遍。 这是想拉清界限了。 心口就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堵得江绾难受。 要想断,就得疼。 “那我最近就看房子吧,尽早搬出去。” 两人没了话,傅砚辞将她送回家之后,就又开车离开了。 傅太太的担子在她肩膀上慢慢脱落,江绾心里五味杂陈。 没了家里的捆绑,她萌生出重头再来的想法。 她找上建筑大学的师兄周嗣瑾,经由她大学导师的介绍,在他们手中的项目中打杂。 工作时间不固定,也不用到岗坐班,正适合江绾现在的生活。 她得慢慢寻找机会,获得一个真正的工作。 傅砚辞不回家,江绾几乎天天跑出去找房子,可是太难找到合适的,期间还抽时间带点点玩。 电话打来,是点点的声音。 “小妈,我到你家门口了,你来接我。” 江绾刚进家门,鞋还没来得及换就接到电话,只好折身又出去。 他们住的是独栋别墅,院门口出去就是柏油马路,江绾看见是一辆黑色的车,跟平时接送点点的车辆不一样。 她留意了眼车牌号,然后伸手去开车门,当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 一块毛巾捂在她口鼻,下一秒就晕了。 …… 猛然一盆凉水浇在头上,睁眼就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心下暗道不好,放眼望去,房间里全是。 “你们干嘛?这儿是哪儿?”江绾扑腾从沙发坐起,脑中快速搜索了一遍,找不到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刘二爷找您,傅太太。” 保镖解了她身上的绳子,又给她戴上了一副手铐,将她带到了另外一间房。 所及之处,全都有保镖站岗。 房子装修华丽,加上如此排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她和傅砚辞是隐婚,开口就是傅太太,说明是傅砚辞惹来的祸事,把她都调查清楚了。 “傅太太,初次见面,有失礼节。” 江绾坐在椅子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整洁的中年男人,长相端正,看着不像坏人。 “您的待客之道,我可不敢恭维。” 桌上摆着盛酒的高脚杯,烟灰缸里是扔着几个烟头,江绾看着只觉得心慌。 “傅太太说笑。”男人举止优雅,眼见是一个笑面虎形象。 江绾刚看见一点可以迂回的苗头,后脑就顶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枪口。 男人突然大声说:“傅总,您看清楚,傅太太可是被我请来了。” 江绾想动弹,保镖却擒着她的肩,可见自己已经成了威逼的诱饵了。 “这位老板,您找上我也算是算盘打错了,我和傅砚辞已经打算离婚了,我对您没有任何商用价值。” 男人轻轻一笑,抬手给自己点了根雪茄,“有没有马上不就能知道了?” 江绾还反应他们能干出什么,结果头发顿时被扯住,身子没有任何抵抗地往后倒,接着,清脆的巴掌声传遍了整个房间。 “刘成虎,你他妈再动她,那块儿地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他们开的是免提,傅砚辞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同样,房间里发出的任何声响,傅砚辞也能听见。 他保持着往常处理事情的稳重,声音低沉带有穿透力,有着独属于他的威严。 这才是傅家当家人该有的本事。 刘成虎发出爽朗的笑声,神色懒散,扫视江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 “傅总,既然在乎,那就拿一块儿地来换呗,地没了还能再买,人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话音刚落,保镖又撕扯开她的头发。 江绾吃痛,惊呼一声后,明白对方这是故意让自己喊出来,威胁傅砚辞的。 她尽量护着自己的小腹,任凭保镖在自己其它部位鞭打。 “砰”—— 身上的鞭打停止,江绾看见破门而入的傅砚辞。 一身黑色呢大衣,被围在一群保镖中间,那双深邃的眼睛始终盯着她,那双深沉的黑眸透露出隐约的怒气。 他徐徐走近,将江绾扶起来,将她重新安置在沙发上坐下。 身后的保镖将一张合同放在桌上。 “刘老板,您这事做得可不厚道,怎么还把黑道那点事搬到我面前了?” 傅砚辞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只脚踩在茶几上,锃亮的皮鞋映出倒影。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自顾自点火,开始抽起来。 刘成虎不以为然,皮笑肉不笑地说:“傅总说笑,这不是没办法嘛。” “京北城就您说的算,可您太赶尽杀绝了,我们也没办法,这才出此下策,您见谅。” 他的话随时讨好求饶,可是神情是半点都不像,分明就是挑衅。 刘成虎一边说,一边将合同拿起看起来。 “地给你了,但是这气,我咽不下去,我傅砚辞的老婆,就让你们这群渣滓给欺负了?刘老板,这事我得跟你说道说道。” 刘成虎“害”了一声,手挥了挥,刚才的那个保镖就被人架了起来。 一声两声……惨叫和闷哼不绝于耳,雪亮的地砖上不一会儿就碰撒上鲜血来。 血腥味渐渐浓郁,江绾不禁开始干呕起来。 第8章 在乎 江绾暗自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暂停。 傅砚辞不做反应,一根烟燃尽之后,没有任何迟疑,将烟头扔进了刘成虎面前的高脚杯中。 同样也是挑衅十足。 “走了。” 他起身,将江绾拦进怀里,带着她往外走去。 江绾偏头扫了一眼地上,被打的那个人已经没了活的体征。 再转头,侧眼打量身边的人,在昏暗的月光下,神情照样让人捉摸不透。 下一秒,枪声传来—— 江绾敢保证,有一条命就这样没了,而傅砚辞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冰冷如霜。 那些人如同蝼蚁般,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上车之后,车间的挡板升起,傅砚辞才开始说话。 “待会儿去医院。” “我不去。”江绾的反应很大,不假思索地厉声拒绝。 “你又开始了……”傅砚辞隐忍着怒气,可是看到她脸上的红痕,又按捺下去。 “不去就不去吧!”他不勉强了。 回家之后,傅砚辞叫张妈做夜宵,之后跟着她进了卧室。 “我洗澡了。”江绾什么都没多说,就像是躲避般。 傅砚辞心里暗自开始别扭,想说又不知道自己开口的话,索性不管,拿着睡衣去了一楼卫生间。 今天要不是张妈起疑,江绾怕是回不来。 “先生,夜宵好了。”张妈做了些小馄饨,又热了些下午剩下的菜。 傅砚辞看了眼楼上,擦头发的手停下,端着盘子上了楼。 楼上江绾也刚洗完,正打算吹头发,抬手间,傅砚辞看见了小臂上紫青的痕迹。 尤其在白皙的皮肤下,更加醒目刺眼。 傅砚辞将盘子放下,走上前把吹风机拿过,“我来。” “不用,我自己会。” 江绾伸手去夺,被他挡开了。 既然他执意如此,江绾也就不管了,盘腿坐在床上,等他“伺候”自己。 相处三年,她清楚地知道傅砚辞此时的心理。 只不过因为自己挨的那些打,愧疚而已。 他生来自负,现在只是觉得她这个老婆被打,脸上挂不住了。 “被打怎么不吭声,一句疼也不喊。” 傅砚辞不会给女生吹头发,江绾能感受到他的手忙脚乱,手指几次缠住了头发,扯得她头皮疼。 “从小被打惯了,皮实了。”她淡淡地说,仿佛无关紧要。 傅砚辞听着刺耳,仔细想想,脑子找不出什么关于江家的事情。 江绾小时候的事,自然一概不知。 他从来没有关注过。 “明天去医院配些药吧,小心身上留疤。” “放心,不会。” 过个一段时间,肿自然就消了,淤青自然就不见了。 傅砚辞是生于长于富家的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对某些事情缺乏认知,但凡身体有个异常,就是去医院。 不管大小。 怪不得一听到方亦晴出事,就什么都不顾了,赶紧往医院跑。 他不知道,穷人是去不起医院的。 她从小受家里虐待,除非死,不然是去不了医院。 单说是车祸快丢命那次,住院两个月,差点没被家里骂死。 江家不是没钱,他们只是不想花给她这个外人。 “他们是拿点点的手机给你发消息的。” 江绾不禁想起商场离开时,被撞的那一下。 “今天是我疏忽,安全起见,还是给你配个司机吧,往外搬的事你也推一推,最近先别了,在这儿住着比你外面一个人安全。” 江绾心累,语调平缓说:“跟你离婚之后才算安全。” 拨弄头发的手滞了一下,随后被傅砚辞不露声色地完美掩饰。 “秦峰最近不知道忙什么,我明天催催他。” 头发吹干之后,江绾被傅砚辞训着吃了半碗馄饨就睡了。 傅砚辞的态度转变她不想多探究,她现在累得只想睡觉。 卧室关上灯之后,傅砚辞没留在卧室,出去了。 两人几乎是零交流,第二天也是如此。 傅砚辞去上班,她留在家里设计图稿。 中午吃过饭后,收到了周嗣瑾的短信,江绾赶紧换上衣裳,去了他们相约的咖啡馆。 周嗣瑾马上就研究生毕业了,她现在忙的事情也是为了帮助他完成毕业项目。 当初大学一毕业,她就和傅砚辞结婚了,为了成一个合格的隐婚太太,江绾几乎断了所有的社交。 研究生也就没考,建筑理想也就断送了。 时隔三年重拾,她是兴奋和珍惜的。 “江绾,这是你的临时合同,前几天我给老李一说,老头儿没高兴死。”周嗣瑾将牛皮纸袋子递给她。 “你这个天生的建筑脑子可不敢浪费,当初你没继续深造,差点没把老李气死。” 周嗣瑾太高兴了,说得有些多。 江绾大致看了眼合同,工资一月四千,对于一个临时工来说,已经很高了。 如果没有老李和周嗣瑾两个人运作,她怕是得不来这份工作。 “你先跟着我们干一段时间,老李的意思是,让你半工半读,你有其他本科生没有的本事,不愁没人用。” 江绾点头,她已经很满意了。 “谢谢你,师兄。” “多少年的朋友了,谢什么?”周嗣瑾含笑看她。 江绾签下合同,“代我给李老师问号,过两天有时间了,我亲自去拜访他。” “自然没问题,老李想你着呢!” 周嗣瑾握着杯子,几次纠结道:“你……家里人让你出来工作了?” 知道她结婚的人不多,周嗣瑾算一个。 他话的意思,江绾明白。 “快离婚了,他管不着我了。” 这句话语气很复杂,不知道是逃离后的释然,还是被迫的无奈。 周嗣瑾提了下嘴角,望她的眼神无比坚定。 “你在前方有更好的人。” 四目相对,江绾率先躲闪。 他的眼神太过真挚,让江绾难以承受。 周嗣瑾长相周正,虽没有傅砚辞那般惹人注目,但是放在人群中,到底是非凡的。 他们认识六年了,周嗣瑾周围就没缺过追求者,但是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大学的时候,有人给她说过,周嗣瑾喜欢她,但是没有真凭实据。 后来她结婚了,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江绾暗示自己想多了,端起咖啡抿了口,周嗣瑾似乎察觉了,开始找新的话题聊。 傅氏大楼顶层,坐在上首的人看到手机上的照片,一把将手机撇在了桌上。 会议室内的员工不明所以,瞧着脸黑的傅砚辞,纷纷噤声。 第9章 拿出正妻的架势 会议结束后,秦峰进门,“傅总,刚打好的离婚协议,您过目。” “拿走。” 傅砚辞看着桌上的资料,头也没抬,语气也是冷得要死。 想到刚刚他在会议上的反应,秦峰拿着东西打算开溜。 “等等。”傅砚辞叫住他,“去查一个姓周的人,京北建筑大学,认识太太的。” 秦峰颔首,硬着头皮将文件放下,出去了。 傅砚辞停下笔,看着手边的离婚协议,头疼。 翻开看了一眼,起笔将财产金额的“三”改为了“五”。 下午回家,江绾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她这几日的房屋设计图稿。 见傅砚辞回来,她没多大反应,装作陌生人,继续做自己的事。 他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 “除了钱,你还想要什么?房子,土地,除了公司的股份我不能给,其它都可以满足你。” 江绾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啃着苹果,“不用了,我只要钱,房子其它的,就折成钱打给我吧。” 只要和他沾边的东西,她都看得心烦,不如钱省事。 她起身,从图稿中找出一张给他。 “这是给点点设计的手机,你找人给做一个吧,我没渠道。” 傅砚辞接过,看这幅稿纸,想起她原来的大学刚毕业的样子。 很喜欢画画,每天没事干就是拿着本子画,后来她渐渐不画了,他也慢慢忘了。 望着江绾的神态变化,由不住地透过她,想起另外一个人,有一刹那,傅砚辞是失神了。 “太太,先生,吃饭了。” 江绾如临释放,利索关了电视,去了餐厅。 饭桌上,两人还是不说话。 “跟亦晴的那个新闻是假的,公关已经消干净了。” “不用给我解释,跟我已经没关系了。” 傅砚辞说这话是那么的假,要不是杨丹下了死命,他是管这些事情的人吗? 不管真假,他跟方亦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她骗不了自己。 订婚是假,但是买婚戒是真,都是迟早的事,辩解什么? 江绾满不在乎的态度,真是一气一个准儿,想到今天看到的照片,傅砚辞更是火冒三丈。 “江绾,这还没离呢,吃相别太难看。” 江绾听笑了,放下碗筷,对上他的眼睛。 “傅砚辞,你说这话我就不懂了,你现在说这话的立场是什么呢?吃醋,还是小气,舍不得给我分钱,想让我净身出户,什么叫吃相难看?我在傅家三年,我给自己贪一点钱了吗?” 傅砚辞也吃不下饭,将筷子放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双目相对,各自的眼神中的情绪都复杂异常。 江绾叹了口气,也释然了,“算了,也能理解,我和你本就有差别,你瞧不上我正常。” 也不知道江家当初怎么攀上傅家的,还定下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婚约,让二十年后的江家人钻了空子。 让她成了傅家人的靶子。 对方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那些伤自然也就会长长久久地存在。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照常去了老宅。 点点也在,孩子爬在江绾身上不撒手。 “你们俩今天要是没事的话,再带孩子去玩吧!”杨丹看着这对陌生的夫妻,心里也焦急。 傅砚辞半天不吭声,江绾只好说:“今天下午我还有些事,怕是带不了她。” 杨丹扫了眼自家孙子,心里憋着气,摆了摆手:“那我一会儿叫人把孩子送回去。” “还有,待会儿吃过饭,你代我去医院看一下方家女儿,让砚辞开车送你去。” 杨丹早有准备,他们来之前,门口就摆放上礼品盒了。 “奶奶,您是长辈,没必要跟亦晴费心思。”傅砚辞劝道。 “切,不是我费心思,是她费心思,两家人这么多年都不来往了,就她缠上个你……”杨丹话里有话,谁都听得明白。 跟孩子玩闹的江绾心里憋屈,说实话,她不想去见方亦晴。 在她眼里,方亦晴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傅砚辞去发车了,江绾还磨在家门口,“奶奶,我不想去。” 又得亲眼看这自己丈夫和其它女人在一块儿恩爱,这不是频频给她添堵吗。 “去!”杨丹拍她的胳膊,嘱咐道:“把正妻的架势拿出来,你和砚辞才是合法的,她那个准备插脚的小三,没底气的。” “你把态度给她放清楚,让她知道你不好惹,狠话什么的你就放心说,有我给你兜底呢!你怕什么!?” 方家是惯会捧高踩低的,前几年傅氏落魄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多关心。 现在傅氏好起来了,他们又跑过来把自己女儿往里塞,真是吃相难看。 她这个老婆子就算是豁出命,也不允许。 “可是……”他们都快离婚了。 杨丹恨铁不成钢,“可是什么可是,只要你们一天没离婚,你就是砚辞一天的老婆。” 江绾被杨丹推着上了车,礼盒被保姆扔进了后车座,直到车开出院子,杨丹才放心。 “我不想去,待会儿你去送吧!”江绾说。 傅砚辞不经意地瞥了眼她,沉声说:“还是去吧,打个照面我就送你回去。” 江绾扯了下嘴角,心里不禁发笑。 正妻拜访小三,真是一出好戏。 方亦晴也是高阶家庭,政商两界都沾边,住的医院也是顶好的。 傅砚辞提着礼盒,江绾跟在后面。 推开病房门时,方亦晴一看见他,就是止不住的喜悦,待到看清身后的江绾时,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 “江绾也来了啊。”她没想到,神色透露出一股不自然,“坐吧,坐吧。” “江绾今天代奶奶来看望你。”傅砚辞解释。 江绾接话:“是,奶奶让我来看看你。” 她安然坐下,应对能力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好。 方亦晴讪讪地笑,“我这儿什么都不缺,劳烦傅奶奶记挂什么呀!” “我也是活该,排练也不用心,就从台子上摔下来,把腿给摔断了,要不是砚辞哥,我哪能住得上这么好的医院,还有最好的主治医生。” 第10章 你怀孕了? 方亦晴凄凄惨惨,怪不得是演员,说着两只眼睛便汪了一滩春水,好不可怜。 江绾看着她,端端坐着,没什么表情,正常说:“这种小事你别放在心上,举手之劳嘛,再说,你不是在美国救过他,就当是报恩了。” 方亦晴靠在床头,将手中的剧本放在柜子上,笑了笑,“确实,说起在美国,我和砚辞哥的笑话儿可多呢……” “傅砚辞。”江绾打断她。 “刚不是拿了些水果,特护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先去给洗洗。” 语气强硬,颇有主事的当家风范,傅砚辞也是新鲜,抱胸看着江绾,迟迟不做反应。 他可从来没见过江绾这幅样子,突然收起恭敬的模样,带些硬刺,新鲜得很。 “快去啊!呆什么?”江绾一本正经地催促道。 傅砚辞点了点头,陪着演戏说:“那你们两个慢慢聊,我去洗。” 两人之间的搭配衔接得刚刚好,看不出来是演戏。 正是如此,方亦晴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住了。 她和傅砚辞是同学,从小接触不算少,但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儿,除了当年在顾琬的面前,见过类似的神情和语气。 “你继续说。”江绾含笑道,“欸,给我讲讲你救他那次吧。” 方亦晴收起望着傅砚辞背影的视线,看着江绾的眼神算不上半点友好。 她有些烦躁,叹了口气,眼中尽是不屑。 也算是不装了。 “砚辞哥在美国遭受抢劫,被几个黑人围起来,是我假装有枪,拼死把他救下的,他伤得很重,差点死了。” 江绾若有所思,“哦,原来如此,他后背的那个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方亦晴眼里半点伤心都不见了,眼泪更别提,只见她不断地触摸着手上的戒指,平平道:“我和砚辞从小一起玩到大,从前他喜欢顾琬,后来顾琬死了,原以为下一个就是我了,结果又跑来个你。” 她的声音不高,但是说话的语气带着些许狠毒,与她往日在人前维持的人设并不相符。 这是笃定,隔壁的傅砚辞听不见。 “终于听你把真心话说出来了。”江绾苦笑,“既然放不下,当初何必要走,既然要走,哪又为什么回来?” 方亦晴生性高傲,听不惯江绾这样说话。 在她眼里,江绾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人一个,低贱得很。 她坦白道:“拆散你们离婚啊。” “其实有时候觉得你挺可怜的,没爹没娘,还要被江家那群蠢货欺负,好在你还不算笨,知道用下作手段圈男人,不然这傅太太的位置也到不了你手里。” “趁着还没离,好好捞些钱吧!他不爱你,别痴心妄想着有转圜的余地。” 方亦晴边说,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端着一副挑衅的笑容看她。 傅砚辞洗水果回来,将果盘放下后,“还能聊下去?” “能啊。”方亦晴笑道,“砚辞哥,我想下楼转转,你帮我吧!” 傅砚辞刚说好,江绾起身叫了走廊的特护。 “她想下楼转转,你去照顾一下吧!” 特护和傅砚辞将方亦晴扶到轮椅上,被特护往外推时,江绾补充:“一个跳舞的,还是把心思放在你那条腿上吧。” “以后残废了,就没人要了。” 声音不大不小,懂的都懂。 江绾难得刻薄一次,还是被逼下的无奈。 算是警告,但是方亦晴听没听进去,她就不知道了。 待人走远,傅砚辞不禁开始打量一脸苦大仇深的江绾,尤其蹙着的那个眉。 “奶奶临走前给你说什么了?”这么反常。 江绾迈步准备原路返回,没好气说:“给你再找个好老婆呗!” “傅总,你的离婚协议准备了快半个月了,连个影子都没见。” 江绾走得快,也不管傅砚辞了,说完话之后,脑中混乱异常。 所有事情混杂在一起,想得她脑仁疼。 原以为她那么一冲傅砚辞,又要来一场吵闹,没想到活久见,傅砚辞非但没生气,还递给她一盒药。 “让人给你买的膏药,记得用。” 她脸上的淤青正是散的时候,一片紫青。 江绾瞥了眼,冷声道:“不需要。” 傅砚辞的手就在那里悬着,她也没有要接的意思。 晚上回家,江绾待在浴室,看着那张B超单,心里不由地悬起来。 如果不能尽快离婚,她怀孕的事实迟早被人看出来。 妊娠反应越来越明显,还有生理期不来,一直伺候她的张妈必然能注意到。 但是离婚这件事她又不能自己做主,思来想去,最后僵化验单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平复了情绪之后才出去。 江绾没去看傅砚辞在干嘛,坐回到床上开始看项目资料。 浴室的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她觉得心烦,直接去侧卧睡了。 她刚躺下,傅砚辞就气冲冲地闯进来了。 他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单子,喘着粗气问:“江绾,你怀孕了?” 江绾打开床头灯,掩下心中慌张的念头,冷静地抛出两个字:“没有。” “那单子是谁的?” 江绾坚信自己看错了,他眼中的情绪是慌张的。 “谁也不是谁的。”江绾坐起身,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傅砚辞嗤笑了一声,“这上面名字就是你的,你还不认?” 她没想到傅砚辞会翻垃圾桶,那垃圾桶那么脏,就不是他会碰的地方。 现在他如此逼问,江绾只有难堪。 他不会喜欢这个孩子,连带着,直达眼底的也只有事情失去他掌控的怒意,根本没有半点该有的喜悦。 他永远都是那么的自私。 “我认不认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不认又能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傅砚辞身上的衬衣领口敞开,胸口的起伏她瞧得清楚,眼见着男人的怒气涌现。 他就像是被气笑了般,一副无法理解她的表情。 “江绾,你发什么神经?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就管不着了?难不成说,你还想背着我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再拿着孩子要挟我?” 第11章 我把孩子打了 要挟? 果然,他就是这样看她的。 她瞒着,就是为了之后孩子出生之后,狠狠要挟他一把。 江绾苦笑,觉着自己真是看错了人。 自己满满一腔的热血真心,就是被资本家这样玷污的! “傅砚辞,你真把我小看了!我是穷,比不上你们有钱有势,但是我堂堂正正做人,你别拿你们的心思来想我,我觉得恶心!” “恶心?”傅砚辞只觉着难以置信,嘴角复杂的笑就没下去。 “既然堂堂正正,那你为什么要瞒?或者说,这个孩子压根就不是我的,对吗?” “傅砚辞!”江绾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怪不得这么急着离婚,这就是有下家了,你那个师兄?还是其他什么人?你在我面前委曲求全三年,巴不得要离吧。” 他哂笑了一声,“果然没看错,当初费劲儿爬上我的床,不就是为了傅家的钱?你们江家卖女儿,你这几年怕是恨死了吧,阻碍你和有情郎在一起了。” 江绾的拳头不禁握紧,指甲深深地嵌进去,竟感觉不到半点痛意。 她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逆流,神经开始发麻,尤其是脑子,简直要爆炸。 三年心血喂了狗,傅砚辞的一字一句,毫无偏离地正中她的心头。 他怀疑她和周嗣瑾,那他和方亦晴呢? 新闻几次三番地登出来,还有假吗? “傅砚辞,你没资格冲我喊,你没资格!”江绾撑起身子,指着他喊:“你怀疑我和其它男人有染,那你呢?你扪心自问,你就干净吗?” “平时你出去野我就不管你了,那方亦晴呢?你和方亦晴就干净吗!?新闻报纸登了多少次了?你有一次在意吗?你是觉得咱们是隐婚,所以绯闻不管怎么样,都是理所当然吗?” “要不是奶奶几次警告,你能动用公关给你俩澄清?别逗了!” 傅砚辞也是气极,脑子开始条理不清,甚至开始语无伦次。 “江绾,你胡说什么呢?我和方亦晴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江绾努力睁着眼睛,不想让不争气的泪水糊了眼。 “傅砚辞,你这辈子都只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我,我不管怎么做,怎么解释,你都只会相信你自己相信的……” 江绾就像是疯了一样,流着眼泪竟笑出声来。 “说实话吧,现在只要跟你沾边的,只要是你碰过的,我都只觉得无比恶心!” “孩子就是你的,一个月前你喝醉酒那次怀上的,同样,如你所愿,我打掉了,前几天做的手术,手续你要看吗?我给你找……” 江绾赤脚下地,刚迈出一步就被傅砚辞拉倒在床上。 傅砚辞犹如暴怒的狮子,红着眼,额头甚至能看见他隐约的青筋,瞳孔中跳跃着的怒火,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吞噬。 “江绾,你骗我,你不会。”傅砚辞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急躁,与他平时克制规整的样子截然相反。 “明天就跟我去医院检查,这孩子我要。” 江绾笑着,双眼却是溢出来的绝望。 他说他要,然后呢?就像他妈的悲剧一样,被后妈抚养,被后妈虐待。 然后碰见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来一句: 你妈当初就是用下贱手段上你老子的床的!然后用下作手段怀上你的! 江绾是个倔人,既然走了要说谎的路,那就只会一条道走到黑。 “我会!”江绾狠绝说,“那天从刘成虎那儿回来之后我就约好手术了,我骗司机说上班,其实是去医院,今天,是打完胎的第三天……” “江绾,你怎么敢!?” 声音中透露出来的咬牙切齿的恨,在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江绾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是让他的那口气不上不下得难咽。 “江绾,我真是错看你了!” 傅砚辞起身离开,不一会儿,窗外传来引擎发动的声响。 江绾站起身,打算去关门,结果一下地膝盖就软了,毫无征兆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信了,这么劣质的假话,根本经不起推敲,但是他信了。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多少信任,本来经不住考验。 他们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张妈听到动静,赶紧上前,去搀扶她上床,可是江绾除了哭,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 一次一次地站起,又跌回到原地。 接二连三。 “太太。”江绾哭得连张妈也心上难受,“有事好好说嘛,先生就这个脾气。” 她和江绾之间相处的时间最长,对江绾做的每一分都清清楚楚,江绾对傅砚辞的真心天地可鉴。 傅砚辞所有的事情,都是江绾亲力亲为,她伺候过那么多有钱人,没有哪家太太能对自己先生做到江绾这份儿上。 可奈何,傅砚辞怎么就看不见呢? 江绾将脸埋进双手,将脸上的泪擦得干干净净。 “说不了,我们就这样了。”她哑声道,“明天给我收拾行李吧,这个家,我住不下去了。” “我们俩吵架的事,麻烦你瞒着老宅那边,我不想麻烦两位老人了。” 张妈无奈,“欸”了一声。 吵架之后的平淡,是江绾没想到的。 内心平静之后,江绾像是卸下了一个巨大的担子,得到了无比轻松的一夜,睡得格外踏实。 早上早早醒来,吃早饭的时候,秦峰送来了离婚协议。 眼见着江绾利索签下,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句。 接着,他就拿着签好的离婚协议离开了。 饭后,江绾开始收拾行李,那些名牌和首饰一个没拿,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对她来说,那些是傅太太的枷锁。 傅砚辞给她分了钱,之后想要可以自己买。 “太太,你房子都没找好呢,现在走是不是太急了?”张妈边给她提行李,边说。 “早走晚走都一样,没区别。” 江绾上了车,暂时去了江奶奶家。 她被江奶奶一手带大,要不是她的庇护,江绾在如狼似虎的江家根本存活不下去。 江奶奶为了江绾有更好的环境生活,甚至从江家搬了出去。 两家几乎是断联的状态。 结果,半路碰见了周嗣瑾。 第12章 救命之恩 碰见周嗣瑾的时候,江绾正推着行李,几乎在她注意到对方的那一刹那,周嗣瑾就冲她打招呼了。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眉眼含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眼神不自觉往行李箱上瞥。 江绾也不藏着掖着,大方说:“没房子住了,今天先来我奶奶家凑合凑合,你怎么在这儿?也在这儿附近住?” “家里的老房子,刚搬走一户人家,刚才过去收房去了。”他向她甩了甩手中的钥匙。 江绾了然。 周嗣瑾是正经的京北人,家里都是工薪阶层,在同学之间,家庭条件算是好的了。 几处有房产,很正常。 这不上赶着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江绾柳暗花明,笑问:“师兄,你那房子多大?再租不租了?” “租啊!” 周嗣瑾懂她意思,旋即笑说:“真是巧了,还就一个人住适合。” 两人一拍即合,江绾索性让他带着自己去看了。 老房子确实是老房子,年代太长,小区和陈设抵不住陈旧。 不到五十平米,一厨一卫,一卧室一客厅,水电天然气都便捷,还距她奶奶家近。 适合她。 “你既真心想住,我就不收你房租了,只是现在家具什么的都不全,我怕你住不了。” 江绾是穷教育出来的,不在乎这些。 “家具没有,我就慢慢置办嘛,这不是问题。”她思索了一番,“至于房费,你不愿意收是不行的,我得按市场价给你,一年交一次,水电费我自己掏,不用你管,怎么样?” 看着周嗣瑾还想拒绝,她忙说:“你要是不愿,那我不住了。” 她不想欠人恩情。 江绾态度坚决,周嗣瑾不敢再强迫,只好答应。 “你这样住我也不放心,最近这几天我陪你去家具市场看看吧!”周嗣瑾提议。 “不用,你每天那么忙,就不用在我这儿分心了,我自己能行的。” 江绾不说废话,先给他转了一半的房租,打算之后彻彻底底安置下来再把剩下给他。 说干就干,两个人当即去打印部打了合同,签下名字。 周嗣瑾走后,江绾里里外外把房子打扫了一遍,将床铺好之后,就去了奶奶家。 她也有些日子没去了。 江奶奶身子骨硬朗,听到门响之后,反应还是很快的。 “绾绾!”老太太一见到孙子,不知道喜成啥了。 “奶奶。”江绾抱着她,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下来了,她都没什么感觉。 江奶奶给她擦眼泪,关心道:“在傅家受委屈了?” 江绾没骗,点了点头。 “哎呀,我可怜的绾绾呀!” 怪她没个好父母,给她做不了依靠,还处处利用她。 她知道江家是要靠傅家吃饭的,所以江绾受气,谁也说不上话,给她出不了气。 “好了,到奶奶这儿了,就把那些不好的事都忘掉,奶奶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江绾擦了眼泪,说了半天话才注意到这位老人。 “奶奶,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妈又克扣养老金了?” “没没没,我呀,人老了,胃口也不如原来了,吃不了多少了。” 虽说江奶奶说要给她做饭,但是江绾哪里舍得。 既然她来了,就该她忙。 饭后,江绾坦白了。 “奶奶,我和傅砚辞打算离婚了,我刚找了房子,已经住下了,就在咱家不远,这下我只要一有时间,就能来看你了。” 江奶奶听着心焦,难免惆怅,“你爸妈知道吗?” “还没给他们说,傅家的那两位长辈也不知道。” “所以说这只是你们俩商量的?” 江绾点头,“离婚协议已经签了。” 江奶奶放下劝的心思,叹了口气说:“离了也好,省得你受欺负。” “你爸妈那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让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骂你呢!” 下午,江绾在家里翻到了自己念书时的一些东西,都被江奶奶好好地放在纸箱里保管着。 想起大学里记得那些关于傅砚辞的日记,真是作。 她和傅砚辞第一次见面,是在会所里。 那时她穷,江家又不给她打学费,奶奶的退休金又少,她只能自己出来赚学费。 晚上会所的工资高,按小时记,唯独不好的,就是不安全。 没想到没干两天,就真出事了。 一个中年老板喝醉了,非要拉着她做些事情,差点当众强奸了她。 紧急之下,是傅砚辞救了她。 那时傅氏的光景也不好,傅砚辞出门既没司机,也没保镖。 是他一个人力鼎十几个保镖救下她的。 至今,她还记得那个老板骂傅砚辞的话。 “没爹没娘的杂碎,还敢管老子的事!?” 傅砚辞打的很凶,起初占尽上风,奈何对面出黑手,逐渐落败。 最后要不是会所老板出面和解,傅砚辞那晚真的会有被打死的风险。 江绾想谢谢他,想陪他去医院,可是被他拒绝了。 “女孩子,以后就别在这儿干了,好好上学,比什么都强。” 临走,还塞给她一把钱,足足有一万,瞬间解了她的学费困难。 你说凭什么无怨无悔爱七年,可能就是那一夜的恩情吧! 三年前,她在傅家见到他的那一瞬,简直高兴得要死,更没想到,有一天真的嫁给了他。 哪怕是投机取巧,被人所害,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晚上,她没先回家,而是去了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 回去之后洗漱过后,就休息了。 轮起运动量,今天真的算是多。 她现在躺在床上,暗自庆幸自己身体素质好,孩子刚强。 最近一段时间,上蹿下跳,还被人到处甩,肚子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越是如此,她越是有生下孩子的勇气。 换了地方,她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只好拿起手机,看工作上的资料,突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 她原是想挂的,但看见归属地是京北,就接起了。 “嫂子,我是沈越,辞哥出事了!你快来吧!” 第13章 替身 江绾的心不免开始悬起来,但想到两人的关系,止住担心的念头,说:“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你去找方亦晴吧!” 沈越“害”了一声,“方亦晴能算什么?嫂子你就快来吧!” 他们现在顶多算是在离婚冷静期,到底是没拿上离婚证,必要时候她还是得管。 按照地点,她去了。 走廊一串子的包间,她找了好几遍,几番确认后,确定开着门的那间就是自己要找的。 “辞哥,你也是真狠啊,刘成虎那一窝说端就端了,一点儿都没留,这是赶尽杀绝啊!” “他们活该呗,绑架谁不好,非把嫂子给卷进去,这不是他们自找的嘛,来京北也不看自己庙大庙小……” 这是沈越的声音。 “是是是,这是戳痛咱们傅总的软肋了……看来,傅总是真心疼爱老婆啊,听说只要是碰过太太的保镖,都死完了?” 随后,满堂的哄哄大笑。 让站在门口的江绾不禁生出寒意来,渗人至极。 这才几天,刘成虎就倒了,因为她,几条人命就没有了。 远远超出她对傅砚辞的认知。 什么时候,他竟变得这样狠辣了。 接着,傅砚辞冰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温情。 “别张着嘴乱说,我只是为了傅家的面子,她的死活跟我无关,要不是因为一张结婚证,我才懒得管她。” 他这样一表态,底下人瞬间就有捧场的。 “是,方小姐才是您最在乎的,她的表演您是一场都不落,光是在人民大剧院您就屈尊去了多少次啊……” “怎么?她的念头你也想动?”傅砚辞戏谑。 那人连忙解释,傅砚辞又说:“她有我罩着,你动她试试?” 他说得那么肯定,重视程度呼之欲出,与对她的态度完完全全是两个极端。 说不心痛是假的,哪怕经过前几次的对比,早早就给自己打过预防针。 你说,她怎么就心硬不起来呢? 她每次安慰自己,自己在傅砚辞眼里总归是不一样的,可事实一遍遍地告诉她,她太自以为是了。 在傅砚辞眼里,这就是她和方亦晴的根本区别。 方亦晴是捧在手心的宝贝,她是可有可无的拖累。 江绾退后两步,刚准备离开,门口就走出来了方亦晴,她顺带关上了门。 “听见了?” 方亦晴还是一身得体的香奈儿套装,清透的妆容下,是那般的明艳动人,跟她完全是两个极端。 “听见了就走吧,总不能让人赶。”她抱胸,一副高傲的姿态,浑身上下散发着优越。 江绾觉得可笑,“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个?” “这才几天啊,腿就好了?”说着,江绾便玩笑地打量了眼她踩着高跟鞋的腿,“看来摔得不严重,演的啊!” 方亦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鄙夷道:“那也有人关心,不像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丈夫关心别的女人。” “哦!”她佯装惊讶,纠正道:“现在是前夫了。” 江绾抿嘴笑了,毫不犹豫,便冲着她的脸甩下一记响亮的耳光。 响彻整个走廊。 “你竟敢打我!?”方亦晴捂着半张脸,瞪着一双满含诧异的眼。 “打你就打你了,怎么样?”垂下的那只手只觉得发麻,“我这个糟糠妻再怎么不好,也比你这个小三强。” “方小姐,你真没必要在我面前找优越感,几次三番舔着一个已婚男人,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自甘下贱的飞机杯而已,太廉价了!” 字字句句戳中方亦晴的痛点,只见她的脸黑的吓人,那双注视着江绾的眼神恨意满满,几乎要将她生生剜出几个洞来。 她将捂着脸的手放下,隐忍说:“江绾,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三年热脸贴冷屁股,当年为了钱,甚至给自己和傅砚辞下药,你也不看看你江家的那副嘴脸,你配说我吗?” “那他也是娶了我,不是你。” 方亦晴不服输,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吧!他娶你根本不是因为睡一觉那么简单!” “你以为,傅家老太太真能管住他吗?以为你们睡在一起了,他就愿意娶你?别逗了!”方亦晴用手指戳着她的肩膀。 “要不是因为你那张七八分相似顾琬的脸,他才不会要你!” 字字珠玑,给江绾送来了致命的一记重拳。 “胡说,顾琬我见过……” 方亦晴表现极度不耐,抢道:“你真的见过吗!?你仔细观察过吗?” “这辈子没有人比我,更能记得顾琬那张脸,你就承认吧!” 江绾强作坚强,无助地往其它地方看去,连连退后了几步。 高强度情绪下,记忆翻涌,顾琬的那张脸她怎么都想不起了。 许是她们的音量过大了,身后的那扇门打开,冒出了沈越的身影。 “嫂子,您怎么来了也不早说。” 在包间里沈越就听到动静了,余光注意到方亦晴脸上的红痕,猜到大概情况了。 心里忍不住说了声“活该”。 “嫂子,辞哥在里面,我带您进去吧!”沈越赔笑道。 江绾强提起精神,拍了拍手,摇头说:“不了,就不打扰他和方小姐浓情蜜意了。” 说罢,还没转身,傅砚辞就出来了。 方亦晴一见撑腰的来了,立马扭捏出委屈状,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就滑下来了。 “砚辞,她打我。” 嗓音轻柔,简直我见犹怜。 男人就喜欢这种吧。 江绾仔细盯着那双藏着一切的黑眸,可无论她怎么探究,都洞察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傅砚辞就那般望着他,死死地盯着她,紧绷的下颌线足见他的忍耐。 沈越观察到江绾的落魄,还想伸手请她。 但是下一瞬,江绾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回溯记忆,沈越看到江绾这样,想到大概该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人是他叫来的,要是因此惹下误会了,他就是罪过。 他忙追上去,解释:“嫂子,这里面肯定是误会,您不管听见什么,都别相信。” 江绾脚步生风,抛开沈越急躁的解释,身后那道视线更让她脊背生寒。 直觉告诉她,傅砚辞一直盯着她。 第14章 心里还是有你 “辞哥他是有苦衷的,有时候身不由己,您也应该了解,他一个人撑起那么大的公司,难呐!” 沈越注意着脚下的路,暗道江绾走得太快,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跟不上。 “我今天给您打电话,就是看不惯方亦晴那狐媚样儿,她就是为了辞哥的钱……” “沈越。”江绾开口叫停,“今天这事儿我不怪你,你也不用给我解释,我们离婚协议都签了,这早就不算事儿了。” 沈越还是想劝,“嫂子,辞哥心里肯定还是有你……” 江绾抬手示意打住。 “回去吧!” 现在她的脑子就是一锅粥,哪里能听得进去,及时叫停之后,就抬脚要走了。 下到一楼,出了大门,又碰见个秦峰。 “太太,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不用,我自己会走。” 秦峰为难说:“太太,您就别为难我了,不然回去又得挨训。” 江绾往左走,秦峰就堵在左边;她往右走,秦峰就堵在右边。 “太太。”秦峰弯着腰求。 没办法,江绾就同意了。 秦峰车开得很稳,江绾靠在后车座,整个人没了半条魂儿一样。 五颜六色的灯光透过车窗映在她的脸上,一晃一晃地,刺得她眼睛花。 “京北饭店”四个大字高高地悬在上空,江绾不由地回忆起她和傅砚辞的婚礼。 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她仍然记得清楚。 手上的戒指戴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她已经完全适应了戒指的形状,单凭感觉是感受不到戒指的存在的。 指腹细细触摸,轻轻一摘,就下来了。 放下一点车窗,素白的戒指就这么消失在复杂的夜色中了。 “秦峰,顾琬和我长得像吗?” 秦峰有些意外,甚至能听出一点语无伦次的味道。 “我,我跟傅总才四年时间,对之前的事情不太清楚。” 没得到有价值的信息,江绾觉着心烦,渐渐又生起了逃避的心理。 可是方亦晴的话一直盘旋在她脑海,让她心静不下来。 回家之后,她几乎是倒头就睡,哪怕床垫硬得要死。 那天她没去上班,一觉睡到中午,要不是有人打电话,她真的会继续睡下去。 太困了,怎么睡都睡不够。 “喂?傅太太,颜大小姐回国了,现在在老地方等你呢,你快来啊!” 江绾瞬间惊醒,赶紧起床收拾,赶往她和颜玉环的“老地方”——老字号铜锅店。 颜玉环从韩国课题研究一个多月,好容易把她盼回来了。 一进店门,大堂扫一眼就注意到时尚的颜玉环了。 “好你个颜大夫,回来还不早点说,非得让我出一身汗跑来你就满意了?” 颜玉环早早点好了菜,锅都烧开了,就等江绾上桌了。 “没给你晚上打电话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颜玉环忙活着下食材,“韩国天天泡菜,都把我身上的中药冲跑了,喝紫菜汤差点喝成胃痉挛了,快回国好好改善下伙食。” “欸,你这死女人,这次家里没事了?我一叫你就出来了,往常要不是要给老公洗衣服,要不就是要回老宅伺候老人,难得见你来得这么轻松啊!” 颜玉环说的话半点不假。 离婚之前,她确实如此。 因为家里的事,几乎和外界断联,就连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半年才抽出一次机会见面。 江绾将最近发生的事,大致告诉了颜玉环。 颜玉环瞪着眼听完一切,差点气得甩了筷子。 “不是,姓傅的这干的叫人事吗?亏我还以为他一身正气呢,真是走眼了,亏他长得那副好皮囊,都糟蹋了……” 但是转念一想,给江绾分了五千万的离婚费,颜玉环的气立马消了不少。 接着开始安慰自己的老朋友,“单身万岁,我陪你一起单身。” “你现在特殊情况,还是最好不要跟着周嗣瑾往工地上跑了,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轻松的活儿。” 江绾边吃边听。 “我有一个发小,他有一个刚开的设计院,前几天还在朋友圈招募设计师呢,这不刚好和你专业对口?”颜玉环给她加了一筷子肥牛,“在孩子生下之前,你就画些概念图稿就行了,别去施工地上遭罪了。” 周嗣瑾那边签的合同宽松,并且工作内容不多,颜玉环现在介绍的,她可以抽出时间应对。 颜玉环将发小的微信给她推过去。 “江绾,你真的考虑好了?这孩子留下,未必是个好,到时候傅家知道他的存在了,抚养权你是大概率抢不到的。” “那就瞒。”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就能瞒一天是一天,实在不行,我就离开京北。” 江绾语气坚定,可见把这个孩子看得有多重。 她孤单一个人,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说出这种话。 颜玉环觉得自己劝不了,她只能帮衬着。 江绾回去之后就加上了微信,那边知道是颜玉环介绍来的,很高兴。 几番了解之下,对方竟然还知道江绾的毕业设计作品。 当时她跟着导师老李破格参加了一个千万项目,其中的为人惊叹的建筑设计就是江绾的手笔。 后来,江绾也没想到,自己当时随便找的老板,会志同道合地合作下去。 甚至在后面直接改变了她的命运走向。 又是周末,江绾照惯例去了老宅。 进门的时候,恰好点点还在,杨丹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傅文源坐在一旁报纸也不看了,面色沉重。 “奶奶,你怎么了?”江绾一换下鞋,就去坐在老人身旁。 “你和砚辞离婚了?”退休朋友给杨丹说的。 哪怕是如此,江绾还是硬着头皮圆,耐心说:“没有,我们只是吵架了,还没离呢!” “那就是快离了?”杨丹不听,哭得越凶了。 江绾瞧了眼老爷子,再继续说:“奶奶,别哭了,我们没有离婚的打算,你放心吧!” 老人年龄老了,经不起打击,万一因此急出个病来,她就罪过了。 她安慰着杨丹,仔细解释,保姆端上来一碗热牛乳。 味道实在太腥了,闻得江绾头晕,胸口只翻腾。 “呕”—— 第15章 饭局偶遇 眼见要吐出来了,江绾急忙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保姆见状,立马上前给她顺气,又接来一杯温水。 状况太凶了。 “小绾,你还好吧?”杨丹见状,急忙止住哭声,跟在她的后面给她拍背。 江绾摆了摆手,用清水冲洗过后,就着温水漱过口才觉得慢慢好了。 怀孕一个多月,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明显的妊娠反应。 杨丹似乎被她的动静吓到了,看她干呕的样子,忍不住怀疑:“小绾,你给奶奶说实话,是不是怀了?” “没。”江绾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前几天跟朋友出去吃饭,结果没注意,导致急性肠胃炎犯了。” 老太太是过来人,看着情况还是不相信。 “肠胃炎是吐,你这是干呕,你说谎……”杨丹迟疑。 既然都给傅砚辞说自己已经流产了,老人这边就更要好好骗了。 不然,她就真的走不脱了。 “那是因为我这几天因为胃难受,没好好吃饭,胃里都没东西了,你让我怎么吐出东西啊?” 江绾说得自然轻松,看不出半点瑕疵。 杨丹打量了半天,释然了。 “没怀就没怀吧!”她叹了口气,“你们俩现在都过不下去,要孩子干什么?” “你给奶奶说句准话,你和砚辞是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我要听实话。”杨丹的神情格外凝重。 江绾暗自吐出一口浊气,但到底还是收住了:“有这个打算。” “因为砚辞对吗?那死小子还是怨你,对不对?” 江绾没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杨丹带着江绾坐回沙发,嘴里喃喃道:“作孽啊,作孽啊……” “老婆子。”傅文源喊了声她,神色也是说不出的惆怅。 刚恢复好的情绪,杨丹又开始掉眼泪了。 她紧握着江绾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江绾,是我对不起你,我把你给害了。” 江绾以为她是在说,三年前她做主将她许配给傅砚辞这件事。 如果不是杨丹坚持,今天的傅太太就是她姐姐江舒楠了。 “奶奶,这就是造化,不用埋怨自己的。” 几番犹豫,江绾还是问出了那句话:“奶奶,我长得很像顾琬吗?” 杨丹擦拭眼泪,肿着眼睛看她,神情在江绾的预计下开始渐渐复杂。 “谁给你说的?”她问。 江绾不作声。 杨丹摇头,坦白说:“像,打眼瞧的第一眼是像的,但是你和她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你千万别相信方亦晴说,砚辞是因为你长得像顾琬才娶你的,你别忘了,砚辞当初为什么死活不接受你,他在那时就认为是你害死的顾琬,那么大的仇恨,怎么可能因为长得几分相似,就把自己认为的仇人娶回家?” 杨丹说的话在她的脑中盘旋,江绾回了家,对着那些潦草的设计图稿,心烦意乱。 下午,周嗣瑾打来电话。 “江绾,咱们的设计中标了!” “真的!?”江绾笑出声,刚才的那些烦恼立刻被抛诸脑后。 “整整两千万的投资,这次你作为创新的主力,功不可没啊!”周嗣瑾笑道。 “哪有,要不是你和老李指导,我怎么可能这么快拾起三年前学的东西?” 周嗣瑾说:“这么好的消息,值得我们所有人庆祝,哪天我请客,你挑地方。” “行,我保准来。” “明天你准备一下,这次是政企协作,甲方的请客咱们不敢缺席。” “没问题,明天你给我说地点,我去了之后找你会合。” 周嗣瑾有时候太贴心了,江绾刚一下楼,就见他捧着花迎接自己。 “送给我们的设计小天才,江大美女。”周嗣瑾满脸的玩笑。 今天江绾穿得正式,乳白色连衣裙搭配一双黑色丝袜,一双三厘米高的黑色乐福鞋,外套着一件咖色呢大衣,长至小腿,美观和保温都兼顾了。 周嗣瑾不禁看呆,眼中是溢出来的欢喜。 江绾无语,纳闷道:“咱们周大帅哥什么时候会来这套了?” “鲜花配美人,刚才路过花店,就给你买了一束。” “谢谢!”江绾礼貌感谢,亲密仅限于好朋友的程度。 这次甲方就不是个缺钱的主,连吃饭也是选京北最贵的饭店,可见出手之阔绰。 他们去得不算迟,那些高管老板也没来,倒是那些秘书和小科员来了,前前后后忙活着。 菜上齐了,那些高管们顿时鱼贯而入。 江绾跟着周嗣瑾上前招呼,其中被人们围绕其中的的身影,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脏。 傅砚辞也在其中。 江绾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觉着头脑发热,浑身发麻,就像有人伸进她的胸腔,狠狠地捏了一下又一下,疼得她想掉眼泪。 周嗣瑾不知情,仰着笑脸微微弯腰,将手伸出去,打算和傅砚辞握手示好,结果傅砚辞直接略过他,甚至连她也不看一眼。 他们坐的是很大的一张圆桌,足足撑下了二十个人。 老天就像是故意的,好巧不巧地让江绾和傅砚辞面对面。 像刚才忙活的小科员都是上不了桌,坐在了隔壁又小又闭塞的小包间,唯独她和周嗣瑾被留了下来。 江绾不禁开始猜测这些老油条打的算盘。 一群高官开始吹嘘捧人,一轮下来,江绾听着心烦。 不一会儿,隔壁桌的哪个小科员也开始拍马屁了,端着一杯盛满茅台的高脚杯,开始敬各位领导。 为避免视线相撞,江绾的视线几乎就没离开过自己跟前的碟子,乖乖吃着自己的菜,与世无争。 即使这样,她总是时不时地遭受着头顶的灼热目光。 她也庆幸肚里的孩子乖,没在关键时刻让她恶心。 包间里烟雾横行,周嗣瑾注意到了江绾难耐的表情,刚俯首贴耳,说了半句去休息,江绾就被人叫起来了。 “今天这么多领导,你是唯一一个女的,长得又漂亮,听说这次设计概念是你一个人的杰作,真是女中豪杰啊!” “来,喝一个!” 男人什么也不顾,一下子就给她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 第16章 针对 这个小科员是个中年男人,顶着一个大肚子,看来也是急着往上爬,奈何只是个科员。 被在座的男人打压,只能欺负江绾这个势单力薄的女生。 江绾脱下了外套,在连衣裙的衬托下显得身形更加单薄,仿佛一阵强风就能被刮跑,小腹掩盖在宽松的裙摆下,瞧不出半点异常。 她抿嘴,神情闪过一丝无措,“最近胃炎犯了,没办法喝酒,我以茶代酒。” 说着,便举起手边桌上的茶杯,仰头喝了一口。 但是她不知道,这位小科员是桌上王局长的亲侄子。 人家侄子今天就是为了在各位领导面前露脸,现在江绾这样拒绝,就是驳了人家的面子。 “你这不够意思啊,人家钱总都干了,你总不能比咱们钱总喝得还少吧!”小科员将她喝完的茶杯拿走,手指还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手心。 “胃炎这借口都被用烂了,懂的都懂不是?”他又将那杯倒满葡萄酒的被子塞进她手里。 小科员强迫时,还带着底下坐着的那些领导,领导也极其配合地应承,劝酒的声音此起彼伏。 唯独傅砚辞没有说话。 江绾端着那杯紫到泛黑的酒,嘴里不禁开始发苦,整个房间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在期待她的顺从。 余光间,她隐约能看到那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皮肉,直达她的心脏。 简直芒刺在背。 今天这酒,她绝对不能喝。 “各位领导,这酒真不是我不领情,不给面子,是真的不能喝,要是喝了的话,怕是真要在医院见我了。” “你这……” “我来。” 小科员刚要发话,江绾旁边的周嗣瑾就站起了。 “我们是同门师兄妹,既然她喝不了,就让我这个师兄来替。”周嗣瑾话语刚落下,就一口气将酒灌进了肚子。 江绾感激地看着他,但又有些心疼。 周嗣瑾将杯子反扣过来,示意滴酒不剩,在暗处拉了拉她的手,暗示让她坐下。 江绾含笑,趁机乖乖坐下。 两人之间的互动谁也没注意,却一丝不落地收尽傅砚辞眼底。 放在桌上的拳头松了又紧,反复几次,明明说好不在意,江绾却将他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他那张很会接吻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整张脸紧绷得不成样子。 江绾的心不停地抽动着,扯得她生疼。 “好一场英雄救美,既然周设计师愿意喝,那我可要好好成全你的这番美意。” 小科员又开始点名江绾,“江小姐,你看你师兄对你这么好,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江绾无助地看向周嗣瑾,随后又被人强迫着给他倒酒。 甲方就是这么牛逼,他们这种没钱没事的小小乙方,只能等着被戏耍。 从他们打官腔的那一刻开始,江绾就开始不耐烦,现在更是窝火。 可她不能发作,得憋着。 江绾给周嗣瑾倒了一杯又一杯,看着他眼睛也不眨地喝下去,心里满是愧疚。 “我师兄他酒量不好,各位领导心意到了就行了,他真的不能再喝了。”江绾坚持不再给倒了。 红的,白的混合着下肚,周嗣瑾的脸渐渐红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在饭局上谁的酒量好,不都是身经百战练出来的?这是给你师兄练酒量的机会,你们要好好珍惜……” 不知道又是哪个领导开始落井下石,桌上人怀着看笑话的心思,听人说话,还不住地往傅砚辞的身上瞥。 时时刻刻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让她甚至觉得,现在就是傅砚辞组的一个故意针对他们的局。 江绾觉得难堪,有一瞬,她真的想撂下摊子走人。 “这样,你代你师兄喝满这么一杯,我们就放过你师兄,怎么样?” 小科员的嘴脸让江绾感到恶心,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周嗣瑾听了这话之后,还想抢着喝,但是被江绾拒了。 他的酒量真的不好,再逼下去,怕是要酒精中毒了。 江绾看着那杯透明的高浓度酒,不再过多的思考,打算一口闷下去。 就当嘴唇碰到冰凉的液体后,耳边传来巨大的咣当一声。 江绾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旁边的人忙喊。 “傅总,您没事吧?”陈厅在一旁招呼,便从桌上给傅砚辞递纸巾。 厚重的玻璃杯和桌面的剧烈撞击下,直接碎掉了,撒了他一身,上身的西装湿了一块儿。 他抬了抬手,没去理身上的衣裳,底下的人立马眼尖地叫了服务员打扫。 “既然不想喝就别勉强,既然想挡酒那就挡到底。”傅砚辞说着,便重新拿了个酒杯,要敬周嗣瑾喝酒。 小科员见风就倒,瞧见傅砚辞拉下面子给周嗣瑾敬酒,他也跟着上去开始。 江绾自认为逃开一劫,坐下乖乖看着他们,没想到这是开始。 傅砚辞故意针对周嗣瑾,东扯西扯说了好多,明里暗里,话都带着刺,不好听,也不好咽。 加上桌子上的人都是人精,为了讨好傅砚辞,跟着一块儿针对他,不到半个小时,就喝完了两瓶茅台。 江绾想劝,只能从傅砚辞身上入手,她想赌一把。 赌他心里还牵挂她一点点。 她扬起笑脸,端起茶杯,“傅总,我敬您一杯,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要不是您,我也不会在这儿碰见您。” 江绾说的话含蓄,在其他人耳朵怪得很。 她一杯茶水下肚,坐下,傅砚辞黑着脸,起身出去了。 江绾看了眼被灌得糊里糊涂的周嗣瑾,只好跟着出去了。 她得把有些话讲清楚,不能连累无辜。 傅砚辞身姿挺拔,背影宽阔,一身黑色西装服贴在身上,气质绝非旁人能比。 她跟在他的后面,一步步迈向他,眼睛中深深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那是她求之不得的人,恰恰又是伤她之人。 跟着他去了天台,这是在京北市中心,璀璨的灯光映着他的坚毅的侧脸。 他点了一支烟,狠吸了一口,白烟散进了夜色中,什么都看不见。 “江绾,心疼了?” 第17章 带你回忆一遍 “看有情郎被灌了那么多酒,怕是心疼死了吧!”傅砚辞吐烟说。 晚上气温低,江绾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现在身上薄薄的一层,根本抵不住寒气。 她忍着冷说:“我和周嗣瑾就是同门师兄妹,我们共同一个老师,怎么就成有情郎了呢?” 江绾抱胸取暖,耐住性子说:“傅砚辞,你别因为咱们俩的事为难他,我知道你讨厌我,那咱们两个现在离婚协议也已经签了,都已经没关系了。” “他就是想帮我……” “帮你?”傅砚辞淡淡地一笑,饱含嘲讽之意,“他看你的眼神可算不上半点清白。” 江绾气竭,叹了口气说:“能不能别拿你的思维去想别人?不是人人和你们一样。” “我们?我们怎么了?你嫌我们脏?”傅砚辞将烟头踩在地上,“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早不知道被江家卖给哪个老头子了,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可你做的哪一件和清白二字有关?” 伤人的话轻飘飘地从他口中跑出来,一点也不在乎。 江绾望着他,情绪在腹中翻涌,颦眉道:“我不跟你吵,我现在就求你,求你别针对他了,他酒量不行,再喝下去酒精中毒了……” “出门谈生意谁没喝醉过?我傅砚辞跟你生活三年,我就没见过你求谁,现在你为了他,求我?” 他不屑地笑道:“求,就拿出求的态度来,江小姐现在的骄傲姿态,我可不敢恭维。” “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外面太冷了,冷得她有些受不了,她的胃又敏感,仿佛有了翻腾的前兆。 恰巧这时,发傅砚辞转身进去了。 江绾赶紧跟上去,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包间。 扑鼻而来的烟酒味儿,冲得她头疼,周嗣瑾喝得半死,哪怕是傅砚辞不在,其他人也没有有放过她。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门,江绾长得漂亮,有些人自然就看出来了。 傅砚辞跟方亦晴闹得凶,自然就不往他身上想,倒是把江绾划为了不安分的那一方。 小科员不知道从哪搬来的凳子,就坐在她旁边。 江绾正叫着周嗣瑾,看他还能不能回去,腿上就附来一个温热的手掌。 肌肤之间就隔一层丝袜,江绾回头看清楚之后,霎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请你自重!” 那男人佯装无知,还仰着一张丑恶的笑,说:“江小姐,这就是你不懂事了,我这就是不小心碰上了,你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我怎么就是大惊小怪了?”江绾被他说的话吓到了。 桌上的王局长怒道:“就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娇气,小题大做,连个事情都不会做。” 她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亲尝滋味之后,才体会到真正的无助。 江绾看着桌上的人,只觉着眼热,浑身上下就像是被人剥光一样,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投来,压着她无法呼吸。 周嗣瑾突然起身去吐,江绾只好跟上去照看,然后再装作无事发生般,坐回到椅子上,看着那群人演戏。 饭后,她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周嗣瑾下楼,刚走到路边,周嗣瑾又开始吐了。 她正拍着周嗣瑾的背,胳膊顿时被傅砚辞扯着,强拉着她走。 “放开我!”江绾往后退,有气无力地喊道:“傅砚辞,你放开我!” 傅砚辞的力气太大,江绾发了狠劲儿都毫无作用。 “你刚才都不管我,现在管我做什么?我要去管周嗣瑾!” “他都护不了你,你还心疼!?”傅砚辞怒火中烧。 “你没资格管!”江绾扯着嗓子喊。 傅砚辞再没多说,直接将她塞进了车里。 “放我下去!我他妈不跟你走!” 傅砚辞留了心眼,在车门关上那一刻就锁了,江绾扳扯着,手都红了。 “江绾,你是半点脑子都不长啊,人家他妈都上手欺负你了,你还受着,就你那个窝囊师兄,他能护住你吗?他连自己都护不住,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点了?” 傅砚辞的脏话都出来了,说明气得不轻。 跟江绾撒不了气,只能从物件上发火,汽车引擎“嗡嗡”地响,速度极快又猛踩刹车,不断跟其他人抢车道。 “每次在我面前牛逼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出了门之后,还是忍气吞声的,连个回击的本事都没有,在家里怎么不装了?” 傅砚辞语气高傲,在她听来,和方亦晴说话的味道一模一样。 “一个做房地产起家的集团董事,老婆竟然为了盖房子,在饭桌陪酒?真他妈的可笑!” 本来今天就受了气,傅砚辞又是这样说话,江绾哪里肯受。 “傅砚辞,你别拿高高在上的语气对我说话,我知道你有钱,但别在我前面刷优越感,你一次一次地说周嗣瑾不行,但是人家知道帮我,知道护着我,你呢?”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人?你和刚才桌上的那群人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你就很干净吗?他妈笑死我了,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肮脏,一样的恶心!” 一对互相了解彼此的人,在暴怒之下,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只戳人肺管子。 最后两败俱伤,伤得彼此只剩下流血的窟窿。 傅砚辞气极反笑,“江绾,你真是好样儿的!” “你怕是忘了自己怎么上来的吧?五年前顾琬的死你是不是又忘了?论自私肮脏,我傅某人怕是比不上你江小姐的十分之一。” “当初为了和我结婚,床上叫得那叫一个响,现在利用完了,就不认了?我今天就让你好好回忆一遍。” 傅砚辞急拐了车道,往相反的方向驶去,黑色宾利就如离弦之利箭,破风而去。 果真就是江绾最差的预想,傅砚辞开往了那家酒店。 被人下药那次的酒店。 “傅砚辞,我不去!” 傅砚辞嫌她麻烦,直接将她扛起,一路畅通无阻,直达他们第一夜睡觉的房间。 里面的陈设依旧跟三年前一模一样,尤其那张床。 江绾被甩到床上,刚跪起来打算下床,就又被他拉回到床上,双手被他拿领带绑在了一起。 “傅砚辞,你王八蛋!” 话音刚落,嘴唇就被他堵住,没有一丝柔情,只有刻意的撕咬和发泄。 第18章 你和她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江绾的双手被狠狠地举在头顶,使不出半点力气。 他有意惩罚,不留给她一丝空余的地方,在极致的差别之下,江绾只能被迫承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傅砚辞松开她,毫无预兆的布料撕扯声响起,在黑暗空阔的房间内清晰异常。 “傅砚辞,你这是强*,我可以告你!” 傅砚辞冷笑,“好啊,你看哪个警察敢管。” 他在情事上本不在意,哪怕是之前也是水到渠成,温声细语,从没有像过此刻。 江绾是真的开始怕了。 “傅砚辞,你这叫不尊重我,我不是妓子!” 两人暗自较量,傅砚辞见她倔强的模样,再联想到刚才饭桌上她和周嗣瑾的互动,心头又添了几分怒火。 就像是重新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夜,江绾屈辱地哭出来,傅砚辞胡乱地擦去她的泪,喊道:“不许哭!” 最后江绾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从窗帘的缝隙中光线中看到周围淫靡的一切,江绾撑起身,就像是破罐子破摔般,赤身裸体下床去了卫生间。 擦去镜面上的雾气,身上的红痕展现出来,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她拖着沉重的两条腿迈出房间,傅砚辞正睁眼瞧着她。 没有任何温度和情绪,就像是参观一件物品般。 “傅砚辞,和顶着一张像顾琬脸的女人做,感觉如何啊……” 眼前一黑,江绾朝地上栽了下去。 脑袋睡得昏沉,一直感觉身边有人给她擦身子,还强迫她吃药。 知道多半是傅砚辞,心里排斥,可奈何他自己没力气。 她实在是太困了。 梦里,她梦见自己流产了,血流了满地,没人帮她,傅砚辞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抽着烟望着她。 不一会儿,方亦晴又来了,一脸焦急地安抚她,说要带她去医院。 江绾睡了很长时间,再次睁眼的时候,房间内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身上穿着新的内衣和睡衣,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摸了摸小腹,孩子还一切正常。 她的包大概是落在傅砚辞车里了,不在她的身边,导致她现在都不知道时间。 没办法,她打给酒店吧台。 不一会儿,服务员推来餐车和干净的衣裳。 “傅先生让您等一会儿,他一阵儿就来。” 餐车上的吃食色味俱全,江绾饿得肚子叫,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盘子直接吃起来。 傅砚辞到的时候,她已经吃完,洗好脸了。 傅砚辞给了她一张卡,“以后别出去了,让人知道了丢脸。” 卡被他甩在了床上,随性得就像施舍她一样。 江绾拿起瞅了眼,缓和道:“里面有多少钱?” “这是黑卡,金额没上限。” 财大气粗,说的就是傅砚辞。 江绾将卡甩回给他,“不要这种,用着不放心,万一傅总哪天生气了,把卡一停,我咋办?” 傅砚辞看着她满脸恹恹的表情,又忍耐着叹了口气,“那我让人拿你的信息开个户。” “傅家最近不太平,你还是搬回来住吧,待会儿我就让人去找你行李。” 他转身坐到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离婚协议已经签了,难道说,我还要陪着傅总演戏?”江绾靠在床头,“我不是演员,傅总还是请个专业人士来吧!” 她语气很呛,尤其一口一个“傅总”叫着,刺耳得厉害。 傅砚辞皱着眉,抬手揉向额角,“江绾,你别拿离婚来威胁我,离婚冷静期期间,只要我说不愿意,这离婚就立马作废。” “江家最近也不太平,要是知道离婚,你也不想想你家能不能放过你。” 从血雨腥风中走过来的资本家,要挟起人来,就是厉害。 一点击中江绾的软肋。 江绾擦去眼眶的泪,哑声道:“我可以搬回去,但是说好,一个月后我就要搬走。” 傅砚辞没说话,抽了好一阵儿的烟,在熄灭最后一个烟头之后,江绾叫住了他。 “傅砚辞,你当初娶我,是不是仅仅因为我和顾琬长得像?” 傅砚辞站在门口,附在门把的手没动。 良久,他说:“你和她,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门声响,房间重新回到寂静。 眼泪也就在那一瞬,倾泻而出。 那就好,那就好。 起码不是因为这张脸,她这三年是替自己活的。 晚上,她没直接回自己的出租屋,而是去了奶奶家。 顺带路上去了趟超市,给老人买了些东西,手机付款时,看到了周嗣瑾发来的消息。 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微信上,周嗣瑾发来解释的消息,表明自己已经安全到家,酒已经醒了。 江绾没给回,看完后直接退了。 到了家门之后,江绾敲了好长时间的门,江奶奶才给她打开。 “绾绾,你来了?”老人脸色苍白,眼底是藏不住的疲累。 “奶奶,你这么早就睡了?”江绾边问,边往屋里走,将两大袋子东西放在了灶台。 江奶奶说:“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就睡得早些。”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奶奶一个人吃不完,都浪费了。”江奶奶帮江绾把东西放进冰箱。 “吃不了慢慢吃,放坏了就扔了,不差这两个钱。” 江绾现在手里有钱了,说话的底气也就像傅砚辞那些有钱人一样。 没用就扔,不谈浪费。 “扔了多可惜啊,糟蹋你一番心意。”江奶奶吃了一辈子的苦,到老了,生活条件好了,还是改不了勤俭节约的习惯。 “奶奶,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江绾不停手上活儿。 “什么?” “我可能暂时要搬回去了,傅家那边有问题。” 江奶奶了然,“又是要保密?” 江绾点头。 老太太心上愁绪,单说了个好字,就没了。 第二天,江绾就搬回到了别墅,张妈看见了她,高兴得不行。 “太太可算是回来了,家里没女主人就是不行。”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只能看到个表面的。 “您不在的时候,先生天天回来住呢。” 第19章 冷战 张妈滔滔不绝地说着,江绾在一边听。 她收拾行李有些累,就坐在沙发上一边听她说,一边看电视。 别墅里原来她生活过的痕迹依旧在,张妈没有处理掉。 从那天之后,生活又回到了两人没有提过离婚的日子。 傅砚辞晚上下班回来住,每天准时准点,江绾就像一个贵太太,整天待在家里,画那些没用的图纸。 她之前签的那些合同,统统被傅砚辞抹掉了。 周嗣瑾知道消息后,给她打电话。 “江绾,你怎么不干了?是不满意吗?还是因为那次吃饭……”他还是不明白,“吃饭喝酒是常态,你要是接受不了,下次我就不带你去了……” “周嗣瑾。”江绾叫住他,“傅砚辞是我前夫。” 七个字,足以击垮他。 所有的一切就已经说明了。 上次傅砚辞在饭桌上带头为难他,就是在警告他。 电话那头半天不出声,就在江绾以为要挂断的时候,周嗣瑾又说话了。 “我刚准备给你说,我家那老房子被人买了,买方就是他。”周嗣瑾嘲弄道:“我还想着怎么跟你解释,没想到是一家人。”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明明和自己无关,可江绾就是心里难受。 那口气憋在那儿,不上不下,顶得她胸口疼。 电话挂断,江绾躺在沙发上,眼前的图纸她是一下都画不下去了。 下午吃饭,两个人坐在桌子的两端,气氛低迷,看得张妈能难受死。 “过几天有三房的订婚宴,你得跟着我去一下。” 前几天他说傅氏不太平,指的就是那些叔叔侄子。 傅氏破败的时候,吵着要分家,好的时候,又开始眼红争权。 江绾还想着周嗣瑾给她说的话,现在正是郁闷窝火的时候,就没想着给他好脸。 “不去,我累,走不动。”她没好气地说。 “这事由不得你,改天设计师会来家里给你测量改衣。” 江绾摔了筷子,傅砚辞却不为所动,照样吃着自己的饭。 “傅砚辞,你为什么要强买周嗣瑾家的老房子?” 傅砚辞蹙眉,咽下嘴里的饭后说:“怎么就强买了?合同他周家人没画押?” 一句话顶得江绾说不出话,“不可理喻。” “咱们俩到底是谁不可理喻?”他放下筷子,沉声说:“我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胆敢在纠缠你,我立马撤停他的案子。” 抛开那些商场中的事情,江绾自认为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变成这样。 或者说,他一直就是这样。 江绾揪着衣角,咬着牙说:“好,好极了,好得很!” “那你也把我的话听清楚了,那订婚宴,我还就不去了。” 说罢,她转身上了楼,身后张妈叫了她好几句,傅砚辞说:“别管,让她饿着。” 晚上,杨丹打来电话,询问他们两个的近况,江绾还是该说好话的说好话,没拆傅砚辞的台子。 现在她是孕七周,孕初期的症状开始慢慢显露,尤其体现在她睡觉上。 原来怎么都得磨蹭到十二点再说,现在晚上九点多就早早熄灯躺下了。 傅砚辞忙得晚,每次从书房回来时,她已经熟睡了。 今天例外,她刚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傅砚辞就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平板电脑,注意力非常集中地敲击着键盘。 江绾躺回被子里,背着他闭起眼睡觉。 睡得格外安稳,第二天一醒来就是中午饭的时候了。 “太太,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太贪睡了。 江绾每天晚上睡了差不多十个小时,下午快吃饭那会儿又会小憩,活动的时间几乎没多少。 “不知道,可能前几天累到了吧!” 江绾习惯了装作平常,什么话在她嘴里说着也不怪。 饭后,她给秦峰打了电话,说了自己要养花的事。 现在晚秋,气温不适合,只能在后院搭个花棚了。 傅砚辞听了秦峰的请示之后,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夫妻两个就像是进行了一场倔劲儿拉力赛,谁也不愿先低头。 “太太既然想弄,那就按照她的需求,置办最好的。” 傅砚辞记得刚结婚的时候,江绾总是爱买一些栀子花养在家里,时不时见她蹲在院子里摆弄。 有时候会弄得满手都是泥,脸上还被不小心糊上一两块。 “去南方空运些好品种的栀子花,不用怕花钱。” 傅砚辞嘱咐完,秦峰便急忙去了。 这时,专线打来电话。 “傅总,方亦晴小姐要见您。” 傅砚辞嫌麻烦,回了句:“我现在忙,改天吧!” “方小姐说是有事找你。” 最后,傅砚辞还是放她进来了。 腿没真正好,她就踩着高跟鞋,鞋跟又细又尖,一进门就带来扑鼻的香水味儿,弄得傅砚辞心烦。 “待会儿还有个会开,有事快说。” 穿着短裙的方亦晴将皮包放在他办公桌上,一条腿坐在了桌子的边角,角度奇异。 “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将近一周没见了,有时间再出去聚聚呗!” 一副淡妆的衬托下,平添了清秀,完美地中和了她妖艳的气息,对男人来说刚刚好。 可是她在傅砚辞这边却屡屡碰壁,除了正常朋友的距离外,就不能再近一步了。 方亦晴心里也急。 “不只是最近忙,以后怕一直会这样下去,你还是找别人聚吧!”他低头看着文件,不时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 方亦晴不死心,歪头柔声道:“真不聚啊?” 傅砚辞沉默作答。 饶是多想讨好,这时候看到他的回应,脸面上也挂不住,还好在这办公室里也就他们两个人。 “我还想让你去看我的演出呢,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方亦晴起身走向窗边,从下俯视大楼下的光景。 “砚辞,你手下不是有个设计师嘛,这几天我有个活动要出席,你借我用用他吧!” 按道理说,方亦晴的经纪公司会给配备造型师的,可是他要是不答应的话,方亦晴又不知道要耍出什么花招。 加上这几天她惹出的事,他真懒得对付。 “去找秦峰。” 第20章 你没资格做替身 得了同意之后,方亦晴立马喜笑颜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砚辞,还是你对我好。” 傅砚辞不着痕迹地移开,抬头看向她,冷然道:“以后别去找江绾麻烦了,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插手,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夫妻,你和我只是朋友罢了。” 方亦晴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除了难堪,更多是惊讶。 他说的这番话,完全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只落空的手缓缓收回,落在身侧成了拳头。 “砚辞,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当初和江绾结婚,我还在国外,这不是听了她干的事,我给你打抱不平嘛,我这人性子就是直,说话也不会讨好人,你也知道。” 她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之前的我可以不计较,当然,没有第二次了。”他淡然地注视她,“有些事只能干一次,有些话想清楚再说。” 傅砚辞不领情,继续低头看自己桌上的文件,面无表情,声线也是冷漠至极。 在方亦晴眼里,是彻底的威胁。 只能证明一点,他喜欢江绾。 方亦晴难以接受,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能发作,她必须忍着,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忙,我先走了。” 方亦晴拿起包,甩着步子走了,出门碰到了秦峰。 “方小姐好。” 方亦晴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瞪了他一眼,直端端地往前走,简直目中无人。 秦峰的办事效率很高,在她说的第二天,就派来了工人,开始在后院盖花棚了。 江绾为了让自己少睡一点,每天给自己定闹钟,一个时间段里该干什么事,都逐渐定型了。 这天晚上,傅砚辞回来很晚,她刚躺下,卧室门就开了。 她睁开眼,一个高大的黑影就站在她的眼前。 周遭传来酒味儿,还掺杂着一股寒气,傅砚辞这是又喝酒了。 江绾不去管,继续闭上眼,大致僵持了两分钟,傅砚辞猛然将她拉了起来,丝毫不顾她的感受。 男人手劲儿大,抓她的那块儿很疼。 “傅砚辞,你又耍什么酒疯!?” 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一个充满情欲的吻砸下来,瞬间,呼吸全变成了他的味道。 她胡乱地捶打着男人的脊背和胸口,可对方仍然雷打不动,宛如一块笨重的石碑。 再反应时,傅砚辞的手已经探进了她的睡衣,温热带着薄茧的手掌游荡在她的身上,抚摸之处撩起一片火源。 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开始吻得越来越激烈炙热,耳朵,下巴,脖颈和锁骨…… “傅砚辞,你这又是干什么?我们离婚了!” 江绾以为傅砚辞又是喝醉了,像上次一样,把她错认成了顾琬,然后在情动时,会红着眼叫她“琬琬”。 男人的粗野动作不停,她只能继续喊:“傅砚辞,你看清楚!我不是顾琬,顾琬已经死了!” 傅砚辞一顿,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张着嘴喘着粗气。 房间内一片漆黑,几乎不存在的光线,不足以让江绾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傅砚辞,我不是顾琬,顾琬当年的死,有我的一份儿,你因为这件事恨了我整整五年。” 鬓角传来湿润感,江绾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傅砚辞的。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哪怕是黑暗之中,她也能知道上空男人在隐忍。 他自负,自傲,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独特威严。 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冒犯。 顾琬的死是意外,更是傅砚辞的失败,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傅先生,我不知道你每次叫的是‘绾绾’,还是‘琬琬’,你说我不能和她相提并论,可是你心里还不是把我当作她吗?” “仇人变替身,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怎么样?” 傅砚辞伸手,摸着她的光滑的脖颈,尤其用自己的指腹不厌其烦地摸着那处跳动的地方。 “江绾,我不会把你当做替身,因为你没资格。” “没人比我更了解咱俩的关系,你不用激我,你在我眼里就是床上的玩物,就是纾解的工具。” 江绾笑了,眼泪砸在枕头上的声响在房间里无比清晰。 “好啊,我乐意,卖给谁不是卖,跟着傅总三年,捞了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这可比外面的鸡强多了。” 她攀上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生硬地撕咬着他的薄唇,学着他惯用的方式,亲吻他。 嘴里多了一种苦涩的味道,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眼泪。 可是,傅砚辞怎么会是流泪的呢? 就在她往下吻的时候,傅砚辞一把推开了她。 “江绾,你他妈的牛逼。” 他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绾已经没心情关心了。 花棚一天天有了雏形,满家都是栀子花的香。 张妈看着堆山般的栀子花,高兴得合不拢嘴。 “太太,先生对你可真好,这么好的栀子花我就只在新闻联播上见过,秦秘书说,是先生特意派人空运来的呢。” 江绾靠在门框上,听着张妈说的话,望着到处都是栀子花,没有高兴的苗头,反而心寒异常。 傅砚辞对她的好,她可承受不起。 这栀子花,是顾琬最喜欢的。 她从来没爱过。 摆了满地的花就像是在打她的脸一样,时时刻刻地提醒她,她在披着一层顾琬的影子生活。 下午,设计师Eden来了,江绾却躲在楼上不见。 “太太,您就体谅一下我,您这样,我不好跟傅总交代。”Eden在门口说,“您就算是不想参加,也让我量完好不好?起码我能交个差,就当我求您了。” Eden是华人,从学校毕业之后就跟在傅砚辞的身边,合作了小十年了。 年纪和傅砚辞相仿,样貌也是不赖。 张妈也跟在旁边劝,只把江绾弄怕了,最后妥协。 “夫人,您太瘦了,您长得漂亮,就算是胖一点也不妨碍相貌的,反而胖一些,丰腴后更是一番别致风味。” 他们在衣帽间,江绾坐在一旁冷着脸不说话,就算Eden再热情,也就渐渐不说了。 “这件裙子我要了。”江绾指着画册说。 Eden一脸为难,“对不起太太,这件裙子已经被方小姐提前定下了。” 第21章 戒指扔了 前有顾琬,后有方亦晴,她这个被变相囚禁的妻子有什么? 江绾觉得屈辱,一把将画册扔下。 “你回去告诉傅砚辞,要是真有心请我去,就劳烦他做好样子,别这样恶心我。” 江绾裹着一件宽大的灰色开衫毛衣,锁骨深陷,脸色苍白,两只眼睛诉说的全是伤疤的痛。 Eden是第二次见她,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远去后,只能收拾起自己的工具箱,打道回府。 这事,他只能给傅砚辞说,让他来解释了。 傅砚辞这几天很忙,每次都是江绾睡下之后回来。 两个人虽然睡一张床,但是可以做到几天时间都不交流,别说是说话,连个眼神都没有。 早上十点,江绾下楼之后,没想到傅砚辞正坐在沙发上看报。 他似乎是早上没走,身上一件灰色羊毛衫,里面内搭是一件纯白短袖,腿子就是一条再正常不过的浅灰色卫裤。 那条裤子,还是她两年前自掏腰包买的。 他很爱穿,江绾猜他不知道是她买的。 不然,肯定是嫌弃的。 江绾照例先进厨房,“张妈,我杯子呢?” 张妈边切菜边笑着说:“在餐桌上,先生已经给你接好水了。” 江绾的晨起习惯,一杯温开水。 她想知道傅砚辞又再买什么药,打算给她下什么套。 江绾拿起那杯水,直接进厨房倒进了水池子里,又重新给自己接了一杯。 张妈看着心颤,奈何自己只是佣人,不能多言。 江绾拿着水杯上了楼,重新进了卧室,喝完水之后,才开始洗漱。 午饭桌上,两个人依旧是一言不发,除了咀嚼声和碗筷相碰的声音外,家里静得就像个真空盒一样。 吃完最后一口饭,今晚擦嘴打算离开,傅砚辞说:“昨天找人给你重新设计了一款,在衣帽间,哪里不合适给我说,让人给你改。” “我不去,你带着方亦晴去吧!” 江绾起身上了楼,一眼都没多看傅砚辞,听到身后传来筷子摔的声音。 家里有傅砚辞,她连卧室的门都不想迈出。 她不知道两人相处的时候,他又在什么时候给自己捅一刀,她真的怕了。 心上藏着事,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画的图纸,怎么看都不顺眼,觉得自己创作能力倒退了。 没一会儿,张妈就在门外敲,“太太。” “我要睡觉了,有事等我起来再说。” 话语刚落,傅砚辞就进门了。 江绾佯装看不见,拿着画板准备往外走。 追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衣服,试试。”他拉住她的手。 江绾知道甩不开,也就不白费功夫。 “傅总,我说了我不去。” “这由不得你。” 傅砚辞一脚踢着关上门,然后就开始扒她的衣裳,最后一次警告问:“自己换,还是我给你换。” 江绾打算推开他,手再次被抓住,蛮横地被举在胸前。 “戒指呢?”他厉色道。 “扔了。”她云淡风轻地丢出两字。 傅砚辞怒视着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如同要把她骨头捏碎般。 而在江绾眼里,是那么的讽刺。 戒指是她买的,她想扔就扔,轮不到他在这儿说三道四。 江绾拼死了劲儿,他越是抓紧,她越是挣扎,就算把眼泪都疼出来,她都不低头。 最后,傅砚辞放了手,转身出了门,不久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江绾泄了力,瘫坐在床上,没等她恢复过来,傅砚辞就回来了。 他扔给她一个红丝绒盒子,“戴上。” “下午一点准时出发,你自己看着办吧!” 卧室里剩下她一个人,她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只铂金钻戒,尺码对她正好。 又该演戏,又该陪着他们唱戏。 江绾支起身子去卫生间重新洗漱,简单给自己打好底妆后,涂了个口红就结束了。 在傅家宴会上,很少有人穿成衣,基本都是高定,傅砚辞给她拿的这件也不例外,让人花两天时间赶制的 一件纯白色紧身吊带裙,分上下两件。 上衣是一件镶嵌珍珠的鱼骨胸衣,下身是一件紧身缎子裙,长至脚踝。 傅砚辞的审美,Eden的手笔,不然尺寸不会这般完美。 她现在不敢穿高跟鞋,但是宴会上,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挑了一双矮跟的水晶Jimmy Choo上脚。 准时下午一点,她和傅砚辞上车。 傅砚辞不改往日风格,纯黑色的手工西装,外面一件黑色的呢大衣。 前面司机开车,他们坐在后面。 余光之下,她看到了傅砚辞左手上和她同款的戒指。 “去了之后跟着我,如果我和其他人有事聊的话,你可以去找奶奶,姑姑家也可以。” 他着重强调,“身边必定要跟着人,千万不敢单独行动。” 傅砚辞的关心真真假假,她看不清,更捉摸不透。 每当认为他是讨厌自己时,但又会亲手递给她一个甜枣。 一次又一次,她现在已经懒得去纠结了。 他们这种人,通常都是假意中掺杂则会一丝真情。 正是因为这个,才骗了好多女人,让女人心甘情愿地陷进他们的陷阱里,痛苦一生。 这次的宴会是在三房自己家的酒店里举办。 江绾外面套着一件长至脚踝的白色呢大衣,挽着傅砚辞一步一步挪进酒店门口。 最近气温猛降,江绾这么长时间头一次出门,都有点受不了。 进门之后,服务员赶紧迎上前,将他们的大衣拿走了,然后另外的人带着他们去宴会场。 宴会可能是刚开,不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到场。 一对新人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傅家三房近几年赚了钱,排场也大,行内行外的一些老板高管都在。 “五表哥好,五表嫂好。”傅裕说。 人逢喜事精神爽,新人的脸都是红扑扑的。 新媳妇也跟着傅裕问好。 江绾仰着脸笑,同样说了句好,接着就跟着傅砚辞进了内场。 傅砚辞一进去就是找各位领导聊,江绾就算是当花瓶,也累。 “傅总年少有为啊,傅太太也是国色天香,我还是第一次见傅总带着太太一起出席的。”老头子举着酒说,“太太是哪里人?” 第22章 我孙媳妇儿招你了? 老头看人觉着面熟,便开口问了。 江绾莞尔,“小门小户,不足挂齿。” 老头回笑,举起酒杯敬向他们,江绾不能喝酒,手里拿的是果汁。 “这世间,人与人的缘分妙不可言啊!” 老头说的话含糊莫名,江绾不明白其中真正含义。 随后刚好来了另外一批人,江绾知道他们又得说些什么生意场上的事,就提着裙子离开了。 宴会厅大,她转了一圈都没找个认识的,家里人也没来,她完完全全被“隔离”了。 三年时间,每次参加这种活动,社会阶级差别就会跑出来打她的脸。 她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和靠山,只能依靠傅砚辞这根浮木。 而在傅砚辞不在的时候,她就会显得尤为艰难和飘浮。 她坐在桌子旁边,安安静静地等着人。 黑长直的头发被盘成了光滑整洁的丸子头,凸显出江绾洁白无瑕的头颈,打远一瞧,宛若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哟,这不是江家靠下药的女儿嘛,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手段厉害啊。”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见钱眼开的本事,亲传!” “听说当初的手段可是下贱呢,不然傅家大房的儿媳妇也不会是她。” “你看看,老公谈生意不要了她了,她只能坐在角落里。” 碰见这种说话的不止一次,但到底是指着自己骂的,她不会不在乎。 大概扫了眼讲话的两个女人,面不生,估计又是傅家的那家亲戚。 江绾拿出手机开始分散注意力,没想到对方越是开始发作的厉害了。 “结婚三年了,连个声响都没有,看来是个不会下蛋的鸡,也不知道那股聪明劲儿哪去了?不给自己生个一男半女傍身?” “我看是那个不愿意,她倒是想生,人家让她生吗?嫌她脏!” 一阵嘲笑声传来,江绾的脸渐渐开始发热,但是想着这时的处境,她只能隐忍不发。 如果真闹开了,得不偿失,鼻子比脸都大了。 “我听说她在江家也不受宠,一直在外面养大的,当初江家要不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才不会领养她呢……” “两个长舌妇,真是活久了嫌命短!” 杨丹一声呵斥,打破了两个女人的尖酸话。 江绾回头看,眼神中止不住感恩,宛如看见救星。 杨丹被一群人围着进场,手里牵着点点,江绾立马起身迎接。 “奶奶。” 杨丹辈分大,不管是谁,都得依着辈分好好敬着。 “傅四家的,来,给我解释解释,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杨丹不怒自威,震慑十足。 那两个女人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装傻道:“大奶奶,我们什么也没说啊,就站在这儿喝酒呢!” “放屁!我是老了,不是死了!我孙媳妇招你了?看看自己家的那堆破事儿,还有心情说三道四在我们大房来了,以后出了事可别再舔着脸来求。” 傅家情况复杂,早在五十年前就面和心不和开始了,今天就算一个缩影罢了。 那两个人羞着脸走了,杨丹逐渐恢复神色。 杨丹看见她,不禁夸道:“小绾今天真漂亮,浑身上下白得发光,活像一只白天鹅,奶奶那里还有些上好的淡水东珠,改天给你拿过去。” 不是只杨丹这样觉得,是江绾今天的打扮太鲜亮了。 礼服的陪衬不是最主要的,最为亮眼的还是她佩戴的珍珠。 “小妈!”点点松开老人的手,一下扑在她的腿上。 “点点,不能这样对你小妈。”孙媛教育孩子说,接着又向江绾笑着解释:“这孩子太皮了。” “没事。”江绾笑着将点点抱进怀里,跟着众人入席。 “爷爷呢?”江绾问。 “他去找砚辞了。”杨丹说。 “小绾,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你就直接怼回去嘛,这有啥,说了有我给你撑腰,实在不行还有砚辞呢,那小子再怎么样,都是护犊的。” 江绾微笑,点了下头。 “反正参加这种场合也不多,不想麻烦。” 杨丹有开导了她一番,江绾低着头仔细听着,权当训话,便没有太大的回应。 老太太消息灵,江绾搬出去,最近搬回去的事,她都知道。 搬回去就是有缓和的机会,她也少操些心。 距离正式开席还有一个小时,她们这群女眷就坐在一起聊天吃小食。 认识杨丹的人多,不管是小辈还是平辈,都跑来敬酒了。 “大妈,这就是你家孙媳妇儿?怎么长得这么俊,砚辞真是好福气啊!” 夸得江绾有些无措,她只能赔笑。 毕竟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和傅砚辞就要离婚了,现在在外人面前装相爱,就太假了。 还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下去,自然一点。 “点点,出发前说好了,见了小妈要说什么来着?”孙媛说。 “说谢谢。”点点走到江绾跟前,奶声奶气说:“谢谢小妈给我设计的新手机,点点喜欢。” 点点被江绾抱在了身上,也不怕礼服弄脏,点点这孩子心眼也活,“吧唧”一口就亲了她一口。 “看把傅奶奶高兴的。”方亦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双手自然搭上了杨丹的肩膀上。 她身上穿的就是江绾那天挑中的那件,身上穿戴着各式的珠宝,手上戴着的什么那枚婚戒。 江绾原想着就是懒得搭理,可方亦晴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实在膈应,她就直接抬头迎上去。 “这不是傅家的家宴嘛,怎么你来了?”杨丹怕是又自己孙子惹出来的事。 看见方亦晴现在这副娇媚样儿,她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她也纳闷,怎么这孩子没有小时候那股可爱劲儿了。 现在看着只会烦心。 “今天订婚的是我朋友,她叫我来陪陪她,我就来了,没想到能见到你们。”方亦晴脸上的笑容久久不消,“欸,江绾,你今天穿得可真漂亮啊!没少费心思吧!” 杨丹直起腰,躲开肩上的手,声音不高不低地说:“我孙媳妇儿天生丽质,用不着像某些人一样。” 第23章 他好像不想离婚了 就算是被明嘲暗讽,方亦晴仍然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得出来,这就是她的独特本事。 方亦晴笑容不减,像是没听到杨丹话里的刺一样,照样顺着说:“可不是,江绾生得漂亮,又有砚辞宠着,自然是旁人比不过的。” “知道宠还在这儿说什么?”杨丹话头一转,“欸,你不是腿折了吗?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连半个月都没有,就出来转悠了?” “本来摔得就不严重,得亏了砚辞帮忙,又是给我找大夫,又是跑来看我,不然我不可能康复得这么快。” “原来摔得不严重,看你之前的反应,我还以为命都快摔没了。”杨丹低头整理了下衣角,说:“要我说,就算是好了,还是要好好养着,不要轻易跑出来,这儿又不是你的表演舞台,我们又不看戏,来这儿演干嘛?” 杨丹这话说得就算是狠了,就算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方亦晴的脸了。 方亦晴笑容僵住,脸色立马就变了。 “傅奶奶,你说这话我就不懂了,我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能演什么啊?你看着我长大的,还能不清楚我是什么人?” 杨丹不说话,场面一度僵持。 这样下去,谁的脸也不好看。 “方小姐,刚才我瞧着新人找你呢,你去看看吧。”孙媛插嘴,恰好解了所有人的不上不下。 方亦晴面露不爽,强笑道:“好啊,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都是富家培养出来的,方亦晴又好面子,杨丹的话骂得真难听得了。 这样一来,江绾的面子也挂不住。 她也觉得难看,毕竟是因为她。 这一篇就完美的翻过去,没人会在乎这件事,就像是刚才那样,又开始说说笑笑。 菜品上齐之后,他们开始动筷,台子上三房又开始讲话,江绾不知道是因为受凉了,还是因为什么,肚子就是传来隐隐的痛感。 有了杨丹护着,江绾过得安心许多,结束之后,还被杨丹扯住好好安慰了一顿。 江绾猜,杨丹这样劝自己,很有可能是傅砚辞在两位老人面前承诺了什么。 “小绾,我体谅你,我在众人面前给你撑腰,因为我觉得你适合砚辞,更能撑得起咱大房的家,你是好孩子,我当初就看中你了,所以我真的不想你们俩分开。” “你们还年轻,正是闹的时候,一定要理智,不能冲动,砚辞小时候苦,没有正常父母的疼爱,感情问题上的处理有缺失,这是我和他爷爷的错,但是我们也没办法。” 杨丹拉着她的手,补充了最后一句话:“你可以说那小子不爱你,但绝对不能说他不忠诚。” 江绾相信杨丹说的话,能得出的唯一结论也只有一个: 傅砚辞不爱她。 如果说,杨丹这句话是暗指方亦晴,那只能表明一个,他对顾琬有绝对的忠诚。 所以这句话对她来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或许能证明傅砚辞没有出轨方亦晴吧…… 或许只是为了气她,只是为了玩,仅此而已。 送走杨丹以后,江绾又回宴会厅坐了一会儿,她找不到傅砚辞的身影,又不想打电话给他,只能等了。 今天没有午休,她有些乏了。 给自己拨了一颗巧克力含进嘴里,托着脸渐渐闭上了眼。 宴会厅里的人走得渐渐少了,江绾等得有些不耐烦,刚想站起来看看,司机就来了。 说是受了傅砚辞的嘱咐,现在要送她回去。 傅砚辞还有事得聊,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江绾如释重负,拿起包就是走,回家之后换上睡衣就是倒在床上睡觉。 这天晚上,傅砚辞没回来,听张妈说,是歇在了老宅。 花棚越来越完善,江绾每天的精神儿头就忙在了养花和画图上。 满棚的栀子花,她整天没事就是施肥和胶水,一般都不让张妈上手,全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她就像是折磨自己一样,就像是给顾琬赎罪一样。 五年前的那种感受好像又找上了她,她现在哪怕睡半小时的午觉都能梦到顾琬。 尤其是五年的那场肇事,真实的就像是又经历了遍。 晚上,傅砚辞跑回来,还是跟上次一样喝酒了,但是比上次醉。 她还没睡觉,刚洗完澡,坐在床上给自己涂抹身体乳,傅砚辞瞧了她一眼,就开始坐到沙发上开始抽烟。 江绾想起身去开窗户通风,回床的路上又被傅砚辞扯住了。 他抢着要在她身上图谋,江绾为了气他,直接脱口说:“一次十万,傅总要吗?” 他本就想着她是为了钱嫁给他,她们一家人都是见钱眼开而已。 与其如此,不如光明正大。 傅砚辞看着她的情欲愈发浓烈,其中夹杂着复杂情绪,江绾还是难以捉摸。 他一条胳膊就将江绾夹了起来,“我给你二十万。” …… 自此之后,他们两个就形成了一个牢固的皮肉关系,性生活比之前还要频繁。 傅砚辞总是爱抱着她睡觉,在黑夜之中,两个人都会短暂地忘记烦恼,就只是像正常夫妻一般。 而只要拉开窗帘,一切回到原点。 江绾看着手机里一条条银行卡内打钱的短信,心里如同被勒上了一根皮筋,抽得越来越紧。 一次上厕所,她看到了内裤上一点血丝…… “不是,见你一次脸色比一次差,傅砚辞是怎么折磨你了?你们俩这要离不离的,怎么还整得这么复杂。” 颜玉环将剥好的虾放进她盘子里。 江绾没心情吃,拿筷子的手停在一旁,兴意阑珊说:“我怀疑,傅砚辞是听了他奶奶的话,不想和我离了。” “如果不离的话,那你们怎么生活在一起,他不是放不下当年的事嘛?” “这也是我最头疼的地方。”江绾撑着脑袋,闭眼说。 他们俩之间的坎过不去,就只会变成一根刺,戳在他们两个的心里,没到吵架的时候,就会跑出来扎疼他们一下。 电话响起,江绾接起。 “妈?” “你奶奶快死了,快来医院来!” 第24章 尿毒症 得到回答的江绾立马收拾起东西往医院赶,颜玉环开车送她去。 按照李秋卉说的,直接到了抢救室。 手术还在进行中,江家人正坐在走廊上等待。 按理来说,老太太往常身子骨硬朗,她前段时间看还一切正常,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见到赶来的江绾,李秋卉立马关了手机,插着腰开始发火了。 “你说你怎么当孙女的?老人身体有毛病你不知道啊!老太婆那么疼你,你就这么报答的?真是有了钱,忘了根!” “妈,跟她说这些干嘛啊,人家是董事长夫人,整天想着怎么讨好夫家,怎么可能会管这些小事啊!我奶奶的死活她早就不在乎了!”江舒楠抱胸说,手里刷手机的动作不停。 颜玉环是外人,有气也不能明说,只能翻个白眼为敬。 江绾这辈子就是摊上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家了,不然早就飞黄腾达了。 江荀富嫌麻烦,坐在椅子上,不满道:“吵什么吵?先把手术做完再说!” “我看老太婆这次手术是个麻烦,咱家的那点钱怕是够不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办吧!尤其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好好看着办吧!” 既然李秋卉想借此发作,江绾也不想忍气吞声。 “光是奶奶的赡养费,你每年从我的身上就拿走了一百多万,现在奶奶出事了,你找我麻烦?”江绾怒火中烧,“妈,不能这样做人!” “嘿,小兔崽子,你还教训上老娘了?”李秋卉挽起袖子,恶狠狠地喊道:“嫁给傅家真是翅膀硬了,知道跟我抬杠了,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说着,手便伸了过来,要不是江绾反应快,就真的打在她脸上了。 “妈,你怎么不讲理呢!?” 江舒楠收起手机,嘲讽道:“是你先冒犯父母在前,父母教训一下怎么了?就算你嫁给傅家,也是江家的女儿,如果不是我爸我妈,你早病死在福利院了。” “就是,没有我们当初收养你,你能好好活到现在?要不是我,你能嫁进傅家?傅太太的位置是我们舒楠的。” 李秋卉狠狠瞪了她一眼,“真不知道傅家那老太婆看上你什么了……” 但凡家里有点事,李秋卉就是跟她要钱,只要是碰上用钱的时候,她就开始骂她不懂事,忘了根。 江绾听着嫌麻烦,拉着颜玉环躲在了一旁。 颜玉环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江家的嘴脸,往常都是从江绾的口中猜测,现在一见,真是开了眼了。 换作是她,她得好好骂回去,可不会像江绾这么冷静。 “江绾,你还好吧?”她瞧着江绾的脸色不太好。 江绾小腹疼,心上又急躁,根本没心情。 “玉环,你忙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可以。”江绾靠在墙上。 颜玉环犹豫,“家里人能搞定?我留下还能给你撑个腰。” 江绾摇头,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抚说:“没事,他们就嘴上骂骂,不会真动手的,你走吧,我送你。” 她送颜玉环出了医院门,后又折身上来。 手术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因为沟通困难,所以就算见到了江奶奶的人,她都不知道前后过程。 江奶奶在推出手术室时,江绾急忙跑上前,老人插着氧,完全地昏迷了。 “医生,我奶奶怎么样?”江绾急忙问。 “慢性肾衰竭,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尿毒症……” 一道尖锐的耳鸣声在耳蜗处回荡,江绾只觉得医生的嘴在一开一合,却根本听不见。 “大夫,你就别说什么多了,就说能不能治?”江荀富问。 “首先考虑就是找合适的肾源,如果条件达不到的话,那就住院透析,现在病人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她的身体状况支撑不起再拖了,尽量越早越好。” “换肾?”李秋卉惊讶,“那得花多少钱啊?” “闭嘴!”江荀富喊道。 “这个你们自己考虑,不管是选择什么治疗方法,都尽快决定。”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江绾先跟着护士安排江奶奶进了单独的病房,后又去交了医药费。 一家人带着病房里,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大眼瞪小眼。 江舒楠从小就不喜欢江奶奶,所以也没感觉,一直坐在旁边玩手机,就没抬头。 李秋卉怕掏钱,所以嘴上就不闲。 “你说这老人也是,有病就有病,不早早说,现在拖得严重了,花的钱越多了。”李秋卉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喊道:“江绾,老婆子一直跟你最亲近,你就半点都不知道?” 李秋卉一直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儿,所以江绾也不想争辩,反正傅砚辞给了她钱,她能给老人治病。 “我刚才已经拖大夫寻找合适的肾源了,所有治病的钱我出,你们只需要照顾好奶奶就行了。” 李秋卉冷笑,靠在椅背上说:“有钱就是腰杆子硬,行,这可是你说的,你别不认账。” “还有一件事要给你说,你姐姐快要订婚了,你得想办法凑齐两千万的陪嫁,不然我怕她嫁过去受欺负。”她说得理直气壮。 离婚协议上写的五千万还没有到手,傅砚辞上次给她的卡里面也就两千万,她现在一张嘴,就被要没了。 治病的花费还是个未知数,要是真要走,奶奶怎么办? 李秋卉这次真是太贪了。 “我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就不怕我被傅家欺负?傅家当初给我彩礼折合下来,将近有一亿,都被你们拿走了。” “你们拿走了那么多钱,现在连奶奶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还倒找我要两千万。” 细数这三年时间,她这个娘家真是个无底洞,怪不得傅砚辞嫌弃。 关键就是这样了,人家还嫌弃你做得不好。 “跟你要钱怎么了?你还嫌多了?当年嫁的如果是楠楠,我们家早就富了,还用得着跟你低三下四要钱?” 李秋卉顿时收了即将骂人的架势,狞笑说:“你别忘了,你那镯子还在我手里呢……” 第25章 江家真是过舒坦了 “你要是不给我钱,那我只能把镯子卖了,哪怕是不值钱,我也要卖了给我大姑娘凑嫁妆。” 李秋卉靠在椅子上,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是拿定了要挟她。 镯子是江绾从福利院带来的东西。 就是个还是上了年代的金镯子,这么多年放下去,就值个金子的价钱。 它是江绾找回自己亲生父母的重要线索,不能丢。 “妈,我姐到底找了哪户人家,非得要这么多陪嫁,您不能太偏心了,当初我嫁人的时候,你们连一身新衣裳都舍不得给我买……” “我们没钱怎么给你买?”李秋卉喊道,“就算没给你买,你现在不也是活得好好的?缺胳膊少腿了?” 李秋卉指着远处的江舒楠,亮着嗓门说:“楠楠找的可是城北钱家,人家在西北有六座煤矿,并且以后能给我们养老,你能吗?” “我们就她一个亲生女儿。”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 江绾不是他们亲生的,自然不会受到他们平等的对待。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不该去争论的。 李秋卉当家,但又败家,江荀富但凡做生意赚的一点,全被李秋卉套进手里。 要么赌博输完了,就是送给娘家人了。 最后事情吵得不了了之,江绾浑身上下都累,最后他们都走了,就剩下江绾一个人守了。 估计晚上也是得她。 张妈打来电话,她给解释。 “所以说,您今天晚上也不回来了?”张妈小心扫了眼傅砚辞的脸色,又说:“陪夜是很重的活儿,怎么能让您来呢?” “没办法……没事,我明天肯定回来,你放心,挂了。” 坐在饭桌上的傅砚辞听得一清二楚,注意到江绾打哈欠的声音后,心里不禁憋了火气。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按江家的惯性来说,就是把烂摊子撂给了江绾一个人。 老人生病,他们只会躲安稳。 “江家这群欺弱怕硬的,真是日子过舒坦了。” 傅砚辞起身上了二楼,进书房之后就开始给秦峰打了电话。 …… 奶奶生病了,江绾也没心情吃饭,下午实在太瞌睡了,就趴在床边眯了二十分钟。 醒来后,脑袋清醒了不少,恰好江奶奶也醒了。 她嘴里插着氧气,暂时还说不了话,只能用手抓着她的手,示意自己转好了。 江绾叫来大夫,重新检查了一遍才放心。 “给奶奶治啥病,都马上入土的人了,死了安稳。”老太太说句话都得喘半天,“因为我,你又得和你爸妈吵吧!” 江绾托腮看着老人,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另一只手给她整理被子。 “还记得你胳膊上的那块伤疤吗?”江绾回忆道,“我记得小时候我妈气在头上了,大夏天拿着一盆开水要泼我,是你把我搂进怀里,替我挡灾的。” “这辈子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就不会抛下你。” 江奶奶眼角溢出泪花,“我今年都七十多了,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时间太长了,我也活够了……” “那奶奶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让我尽力试一回,我就你一个亲人,你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祖孙俩正是伤感的时候,江绾觉得再说下去就要哭了,恰好门响了打断了她。 秦峰带着一个特护站在门外,恭敬道:“太太,先生怕您辛苦,让我给你找来一个特护帮忙。” 江绾给他让路,让他进去,秦峰摆手说:“进就不进去了,把人送到就行了。” “既然有了人照看,太太您也就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江绾没有拒绝,她真的有点累了。 给江奶奶安抚了几句后,就跟着秦峰离开了。 回家之后,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太太,您吃了没?”张妈接过她脱下来的大衣说。 她怕饿得胃疼,便说:“你给我煮点挂面吧。” 换鞋的时候注意到鞋柜里傅砚辞的鞋子,说明他也在家。 江绾先去洗了把脸,后又坐在餐桌上看了会儿手机,杨楚光给她发了些客户的要求和参照的效果图,让她再设计一个一百多平公寓的室内设计。 天越来越冷了,江绾的手脚又开始冰凉了,吃了一碗面后才有所好转。 “地暖开了没?”她问。 “下午六点就开了,我打算一会儿就去关。”张妈回。 江绾吃完就去睡了,傅砚辞从书房回来之后,手上开始不安稳。 “今天太累了,我不想做。” 对面的手也就不动了,将她扯进了怀里,安然睡觉了。 江绾就像抱了个火炉,正睡得舒服。 不知道是谁关了她闹钟,第二天一睁眼就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睡了整整十三个小时,把人都睡傻了。 洗漱过后就是吃饭,然后又赶去了江奶奶家里,给老人拿了些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最后去了医院。 江家那些人还没来,就只一个特护。 江奶奶刚做完两次透析,刚睡着。 下午,就是张妈跑来给她送饭。 江绾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吃饭睡觉,然后待在医院。 江家人不闻不问,突然有一天破门而入。 李秋卉怒气冲冲,进门先就是踢倒凳子,喊道:“江绾,你他妈吃里扒外的家伙,你有什么脾气朝我来,为什么要断了家里的生意?你爸现在欠下一屁股账,快死了,你管不管!?” 江绾听不懂,觉得莫名其妙。 江家的生意都是靠傅砚辞存活的,她现在和傅砚辞快离婚了,受不到照应也是情理之中。 “你们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这么多年要不是傅家帮衬着,你们怕是早进监狱了,你拿走那么多钱,这时候我爸出事了,也该你管。” 李秋卉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特护还在病房里,江绾都嫌丢人。 “要不是你给傅家人说,银行能停了我们的资金?”李秋卉指着床上的江奶奶,说:“你现在立马给傅砚辞打电话,要是今天解决不了这件事的话,我就让你们在医院待不下去!” “我和傅砚辞早就离婚了!” 江绾头疼,冲着李秋卉喊出了真相。 第26章 我们又给你找个了人 “什么?”李秋卉急忙上前,扯住她胸口前的衣裳,瞪着两只大眼质问:“你说什么?你们离婚了!?” 江绾不去看她,沉默作答。 李秋卉大叫了一声,屁股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叫喊道:“造孽啊!造孽啊!” “你说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女?造孽啊,江家人就是造怪啊!一家老小不让人省心,你说你让我怎么活啊!” 她的嗓门足够大,把江奶奶也吵起来了。 江奶奶见状不好,下意识去找江绾的手,“怎……怎么了?” 李秋卉立马接话喊:“你说怎么了?你养的好孙女啊!离婚那么大的事,说离就离了,一点都不考虑一下家里人,那么好的人家让你碰上你还不满意……” “傅家几百亿的资产,你们江家人就算是几辈子时间都赚不到,你说离就离了……”她坐在地上像个泼妇一样哭喊。 “这日子不过了,过不下去了啊……” 旁边的特护看不下去了,上去扶李秋卉,反倒被推了一把。 “别碰我!你江绾既然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好活。”她指着江绾吼:“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去找傅砚辞复婚,要么就把离婚分的钱给我,不然,这老太婆的病你就别想治了!” 李秋卉完全是自私的嘴脸,根本无法跟她讲道理。 江绾拿起包,起身就是要走,李秋卉见势赶紧将她抱住。 “今天每个说法就不能走!” 腿上的力气太大了,江绾扯动了几下,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她看着李秋卉闹的样子,脑子里涌现了当初她打骂自己的样子。 如果真有选择,她这辈子宁愿在福利院早早死了,她都不愿意和江家扯上半毛钱关系。 吃人呢! 江绾无助地哭出声,几近是崩溃的边缘,喊道:“妈,就当是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她耗尽全身力气推开李秋卉,几乎是从医院逃开的样子。 李秋卉起身去追,被眼尖的特护拦了下来,等到出了病房后,人已经没了影子。 李秋卉赶忙给江荀富打电话。 “老江,江绾离婚了……我估计复婚的可能性不大,咱们还是再商量下策吧……我看吴家的提议不错,你再问一下,看还要不要?” …… 江绾逃回了家,张妈才刚准备做饭。 “太太,你回来得这么早啊,刚才先生还说他今天也会早早回来呢……” “我去睡觉了,吃饭别叫我。” 张妈注意到江绾的眼睛微肿,就没敢再说。 傅砚辞回来听到张妈的复述,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只是说:“既然她不想吃,就别管了。” 江绾哭得脑子和眼睛疼,恰好在傅砚辞回来睡觉那段时间醒了。 “饿不饿?”傅砚辞问。 江绾没吭声,缓了一会儿后,拿着图纸打算离开。 “这么晚了还画那些干嘛?就算是睡不着也躺着。” 傅砚辞站在她身后,这么说一嘴,刚好提醒了江绾。 她听话放下图纸,边说:“我奶奶的病需要配型的肾源,你能不能帮忙找一下,费用从我的卡里扣。” “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傅砚辞掀开被子坐进去,“我明天让人去找。” “还有事吗?”他对上她的眼睛说。 江绾想开口问江家的事,但是还是没说,摇了摇头后,熄灯上床了。 黑暗中,一片寂静。 傅砚辞又说:“爷爷奶奶都不赞同我们离婚,现在傅氏的情况特殊,可能一时半会儿离不了。” “那得多长时间?” “不管多长时间,肯定不会亏待你,钱一定能满足你。” 两人的谈话无疾而终,江绾空有一副麻木的状态。 第二天她再去医院,李秋卉和江荀富正坐在病房里等她,没了之前的怒气,反而开始和声和气地跟她商量。 将她带到了一家饭店,说是好好聊一下以后的出路,李秋卉活久见地还跟她道歉了。 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离谱。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绾知道他们不可能真的悔改,直言道:“你们想干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李秋卉戳了下江荀富,见对方又怂了,翻了个白眼又说:“这事儿也简单,你不是离了,我们怕你一个人过不好,又给你找了一个。” “这次你放心,人家在几年前就向我们讨要你了,只不过那会儿念你太小就没答应,现在啊正好。”她补充道:“傅家给你分的那点钱我们也不要,权当是给你陪嫁了。” 江绾听着他们两个打的算盘,根本想不到这是为人父母能说出的话。 她才刚离婚,就又计算着“卖”她了。 “你们说这话还是人吗?我是人,不是牲口,你们怎么能这样做呢!?”江绾气极,起身就要走,结果迎门就是一个中年男人。 她听到背后李秋卉讨好的笑声:“吴老板,这就是我二女儿,江绾,快问好!” 江绾要出门,却被男人一把拉住了,“江小姐,咱们还有事没说呢,咱们再聊聊呗!” 江绾深感恶心,可那人就像是狗皮膏药般,甩又甩不开。 “江小姐,你别这么抗拒,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中年男人顶着一张肥猪头,胡子拉碴,肚子比一个足月的孕肚还要大,笑起来牙泛着黄。 江绾抗拒的时候,想起傅砚辞说的话。 要不是他,她真的会让江家人把她卖了的。 撕扯不下,江绾瞅准机会抓住一个酒瓶,使了劲儿砸在桌子上,一时间碎了满地,酒水也撒了一身。 “今天谁要是敢逼我,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活!” 跟这种恶人,就是要拼命。 江绾一吓唬,谁都不敢放肆了。 出门的那一刻,她浑身都在抖,膝盖打颤,迈不开步子。 晚上回家,两人又缠在了一起。 傅砚辞在发泄,江绾也是在发泄,格外的配合,远比往常要疯狂。 她完全不顾孩子的存在,有那么一瞬,她想把自己彻底撕碎,不在这世上存留半点。 两人谁也不服输,想制服对方,却又想把自己揉碎进对方的身体,难舍难分。 结束之后,她撑着去洗澡,小腹下坠得厉害,可能是受了水气的影响,脑袋昏沉,只发晕。 赤身走出去,就看见床上傅砚辞是模糊的一块。 好像有什么东西沿着她的腿流下来了,她低头一看,是血…… 第27章 先兆性流产 “血……” 血滴砸在地板上发出一滴一滴的响声,在江绾的眼里溅开了一朵朵血花。 在栽向地板的那一刻,是傅砚辞把她接住了。 傅砚辞看她身下汩汩血流,肉眼可见的慌了神,急忙找衣裳给她往身上套。 “张妈,张妈!” 难得见傅砚辞这么手忙脚乱的样子,可是她太疼了,几乎要吸干她的全部精力,已经划不出其它的精力来欣赏了。 大概也是为了孩子才急成这样的吧…… 傅砚辞大概穿了个衣裳,连鞋都没换,就直接开车带她去医院。 她躺在后座,一直听见傅砚辞在打电话找医生,后面听他直接发火吼了起来。 意识渐渐涣散,疼痛太剧烈,她还是扛不住,眼皮上就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 “江绾,别睡!” 傅砚辞开车的手脚都开始有些抖,一脚油门踩到底,甚至连旁边的交警都忽视了。 汽车直达医院门口,他开后车座门的时候,江绾已经不省人事了。 待他看清楚状况,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车座上沾染上了大片的血迹,她身上的衣裳也被血浸透了,整个人脸色惨白,虚弱得不成样子。 他抱着去了急诊,刚进医院楼里,就有大批的大夫和护士迎接了。 “傅总,您一定要相信我们医院的水平,我们派了最好的大夫,一定能保太太平安。” 傅砚辞看着院长,狠决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给我还不来一个健健康康的人,你这个院长也别当了。” 傅砚辞看着自己手上剐蹭到的血,和自己身上的破烂样子,先去了车上换上前段时间出去钓鱼穿的鞋,然后外面又套了件大衣。 起码能看过眼了。 秦峰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最后就叫来了个张妈。 张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医院,早早就在病房里收拾安排了。 傅砚辞坐在手术室外,除了自责,就是回想最近江绾的样子。 她太反常了。 他清楚江绾同样也是个倔人,既然她有心要瞒,必然是一条路走到黑,绝对不会干这么冲动的事。 除非她是故意要这么干,或者有人改变了她的想法。 没过一个小时,江绾就出手术室了。 大夫说先兆性流产,孩子保住了。 傅砚辞陪了她一阵儿后,也马上就天亮了,就直接回公司了。 “查查太太最近去外面干了些什么事,见了什么人,江家的事也找人打听打听。”傅砚辞按着特助线说。 下午一点张妈打来电话,说是江绾醒了,他才抽身去的医院。 结果没想到家里两位老人的信息快得很,他到的时候,两位老人就坐在床边了。 杨丹又恨又高兴,手里拿着纸团,看起来该是刚哭完,见到孙子来了,恨得直接一锤上去。 “看你干的那亏人事儿,以后出去别说是我教的,丢人!” 老头老太太找大夫了解过了,主要就是同房惹出的事。 傅砚辞看了眼江绾,心上也不好受,傅文源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关上门,带着去了另一间房。 见傅砚辞走了,江绾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事有她的过错,不能完全怨到傅砚辞头上。 从某种层面说,她就是故意放纵。 杨丹还是说些老生常谈的话,江绾正是虚弱的时候,只想听傅砚辞说的话。 其他人的话再权威,也保证不了。 两位老人走后,傅砚辞坐在凳子上,眼底的疲惫难掩。 “既然孩子还在,那我就认,以后也就不会提要不要的问题了,以后你奶奶的事,我会管,不用你分心,你就待在家里,养胎为主,直到孩子生下。” “你奶奶我已经转院到最好的肾脏科医院了,我也问了特护,最近几天的事我知道了。”傅砚辞看着她,“江家你想怎么处理?” 江绾躺在床上,被子几乎盖了半张脸,所以她的神情傅砚辞看得并不全。 “怀孕的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江家的生意你也别管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还有我们离婚的事……” “江绾。”傅砚辞打断她,“离婚登记我已经撤销了。” 空气静了几秒。 “我要离。” 江绾能感觉到,傅砚辞的眼睛是看着她的,如芒刺在背。 “我不接受因为孩子,而把本不会坚持下去的婚姻坚持下去,咱们俩之间隔着其它事情,这些事情过不去,你心里膈应,我心上也不舒服。” 眼角流下的眼泪消失在鬓角的头发里。 “离婚是迟早问题,不是现在不离,以后就不会离了,我不想看到你哪天心情不好了,再拿着之前的事情说事,或者说,你改天看我不顺眼了,又拿那些理由伤害我,跟我离婚。” “如果说,这个孩子能生下来,我可以自愿放弃抚养权,或者说,你们不让他认我,我也可以接受,但我绝对不会因为孩子而妥协。” 江绾说的话已经很明确了。 你既然不愿改变,那她也不愿粉饰太平,将就下去。 谁离了谁也能活下去,她不可能因为孩子忍气吞声在他面前活一辈子。 “所以说,你还是坚持离。” “离,哪怕拖到多长时间,我也要离。” 谁也没看见,傅砚辞脸上,连本人都察觉不到的失望。 在这场婚姻中,没人会笑着离开。 “如果我说不呢?”他冷然道。 强迫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这句话出乎了江绾的料想。 心悬在半空中,江绾说:“所以傅总想强迫了?” “不是不行。” “只是为了孩子?” “不单是为了什么。”他回答简单,不拖泥带水。 “订下了三年的事情,傅总现在反悔了?” “对。” 如果非要挑个人过下去,那为什么不能是江绾? 傅砚辞起身,不带任何感情说:“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半个月,这半个月期间,包括回家之后,你的生活范围必须有人照看,一切出行必须找我报备。” “至于孩子以后的事情,等到月份大了之后再商量,有一切需求,在手机上找我就好,或者直接找秦峰。” 第28章 她是傅家的人 江绾躲在被子里,静悄悄的,连喘息都很难分辨,傅砚辞在一旁瞧着,眼里的说不出是落寞还是怨恨。 他们之间闹了快一个月了,除了一身伤,什么都没闹下。 她现在是难以沟通的样子,他也不想多去询问什么。 只要听他的就好了。 关上门去,他回到车上,“去江家的公司。” 秦峰好奇,透过后视镜看到正在揉眉的傅砚辞。 “傅总,您昨天一夜没睡,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说吧!”秦峰劝道,傅砚辞现在尽显疲惫。 “不用,开车吧。” 傅砚辞没有犹豫,裹着大衣趁着路程这段时间稍微眯了一小会儿。 江家的公司体量不大,公司倒是占了好大一栋楼,其中仰仗的全是傅砚辞。 “傅氏集团董事要见你家江总。”秦峰给吧台人员递上名片说。 人员瞧了眼后面一脸不耐的正主,立马给楼上打了电话。 “傅总,请跟我来。” 像傅砚辞这种人物,他们只在财经新闻上见过,今日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神仙,来他们这种快要倒闭的小公司。 员工心中暗想,脚下的步子一秒也不敢放松。 还没进总裁办公室,江荀富就在电梯门口迎接了。 见到傅砚辞这个女婿后,顿时笑脸相迎,连腰都不自觉弯了几分。 “傅总,今天怎么突然来我这儿了?” 虽然是姻亲,但是江荀富在傅砚辞面前不敢有丝毫的岳父架子。 他明白两家的姻亲所来的原因,何况又是隐婚,他不敢轻易在傅砚辞面前说出来。 两人极少见面,就算是见面也是以生意场上的关系来称呼。 傅砚辞走在前面,大步迈进办公室,没心情关注室内的装饰,坐在沙发上,脱掉黑皮手套,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了闭眼。 “傅总,您想喝些什么?茶还是……” “直接说正事吧。”傅砚辞懒得跟他纠缠,“前几天江绾和我闹了些脾气,她奶奶又生重病,心情不好,我听说你们训她了?” 江荀富观察了他脸上的神色,听话听音儿,品出味道来,才慢慢说:“跟她妈顶了两句嘴,没训。” 傅砚辞瞧着二郎腿,单手细摸着膝上的那双皮手套,淡淡吐出两个字:“是吗?” 轻轻的,却极具压迫。 “我怎么听特护说,你们动手打了她,我那个岳母破口大骂,把人欺负得都哭了。” 他嘴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荀富后背渐渐有了寒意,赔笑说:“哪有,这天底下,就没有不训子女的父母,说两句还是行的吧,况且我们也是为了她好。” “那昨天在饭店吃饭又是几个意思?这是看不下我这个女婿了,打算再换一个?”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还是说,打算把女儿再卖一次,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攒个体面的嫁妆。” 傅砚辞在京北算得上只手遮天的人物,只要想查,就没有能瞒得住的,现在江荀富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他也不敢再卖关子了,忙说:“没有没有,傅总说笑了,是江绾给我们说你们离婚了,这不我们做父母的急嘛。” 傅砚辞端详着手上的那枚戒指,冷声说:“我记得,当初给了江绾将近一亿的彩礼,那卡,现在的账户已经是岳母的名下了,这事……真吗?” 确有此事,原以为傅砚辞是不过问的,江荀富没想到有今天,不敢说实话,只能又编谎。 “是江绾心疼我们,自愿给我们的。” “自愿?” 再逼问下去,他的手上都冒出了冷汗。 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也没个能为他解围的,只能硬着头皮上。 “自愿。” 傅砚辞不想点破,觉得有些人还是把话给说清楚为好,不然难免有讲不清楚,再让他浪费一次时间。 “银行不给借贷的事儿,是我的意思。”他坦白。 “江绾再怎么样,现在也是我傅家人,轮不到一些人作践,你们对江绾怎么样,江绾又对你们怎么样,我一清二楚,有些时候看破不说破,你们也当心着,别把我当傻子。” “她最近心情不好,你们最好有眼力见,没事别去打扰。” 他一记眼刀过去,差点夺了江荀富的魂儿。 “她奶奶的事我会管,就轮不到你们费心了,以后少让我听见风言风语。” 傅砚辞站起身,临走前说:“管好家里人,不然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话已经说得很清晰了,江荀富的腿微颤,打算去送,走到门口被秦峰拦了下来。 “您慢走。” 直到没了傅砚辞的身影,江荀富松下好大一口气,差点腿软跌倒了。 “这死婆娘出的好主意,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她!” 另一头,傅砚辞上了车,靠在车座上假寐,眼睛酸涩得厉害,他真得休息了。 “傅总,接下来去哪儿?” 车内久久沉默,傅砚辞蹙起眉,还是说:“医院。” 没闭眼二十分钟,就得下车,张妈告诉他,江绾刚吃过小食睡下。 他开了门远远看了眼,便转头在另一间房睡下了。 整整两天没合眼,真的累了。 没过三个小时,又被秦峰的电话叫醒了。 公司有事,他得去忙。 江绾还没醒,多吩咐了张妈几句就又走了。 后来几天,傅砚辞的行程就变成了两点一线。 公司和医院,再除了要出去应酬。 江绾待在医院,在床上躺了满满三天时间,医生才允许下床活动。 傅砚辞不许她干精细活儿,所以设计图纸她也不能干,每天就只是在房间里活动,看电影,睡觉,吃喝。 一天,听张妈说,傅砚辞休息在了隔壁,江绾吃过宵夜,打算再地上站站,消消食就睡了。 她现在情况稳定了,张妈也就回去了。 江绾熄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傅砚辞胃不好,她刚才看的时候,他没盖被子。 医院里虽然暖气足,但是晚上不盖被子睡觉还是不行。 江绾纠结再三,还是起身了。 去了隔壁,将他身下的被子抽出来,盖在了他身上,就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第29章 尝试化解 傅砚辞背着窗外,窗帘外透过来的那点月光根本照不清楚他的神色。 阴影之下,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皱起的眉头。 腕上的手很紧,江绾尝试着抽离出来,却根本没有反应。 “顾琬……” 他轻轻地呓语,却狠狠地敲了江绾心头一下。 她敛目,就站在那里,没一会儿,手就自然松开了。 回到床上,江绾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睡着。 够了三天时间,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输液了。 手上的留置针拆除,江绾算是真的轻松了,闲下来依旧会画图纸,从来没歇。 以后脱离了傅家,她得有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 颜玉环听说她也住院了,赶忙来医院探望,给她拿了好些滋补的中药。 “你说怎么能闹成这样,江绾,你也开始对自己不负责任了。”颜玉环一边给她修苹果,一边说。 江绾从来都不是冲动的性子,要不是被逼到了,她绝对不会干这种冒险的事情。 “你呀,真是被傅砚辞和江家人给逼疯了。”颜玉环感叹,“你也不怕后悔?” “如果孩子真的没了,就是我对不起他。”江绾靠在床头,最近几天时间大补的东西好好吃着,脸色稍微好转了些。 “前几天,周嗣瑾托我问你的情况了……我没给说,他说如果你想回去重新开始的话,他会帮你。” 江绾没说话,想着之前自己惹出的事情,她现在摸不准傅砚辞的性子,不知道他还能干出来什么。 “说实话,我总感觉,你和傅砚辞是因为什么误会了。”颜玉环将修好的苹果递给她,“你回想一下,你之前和傅砚辞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多好,但起码还是正常,虽然他还是会怪你,但不会像现在一样上纲上线。” “你有没有感觉,他是突然跟你发作的。” 颜玉环提醒之后,江绾仔细回想,确实是如此。 可问题是,提离婚之前的几天,他们压根没见过面。 那几天,傅砚辞出差了,根本就不在京北。 没有接触,哪来产生矛盾的可能呢? “我算是看清楚了,那方亦晴啊,她就是故意的知三当三,什么教育之下才能产生这种心理,真是难评。” 毕竟在人外,方亦晴是出了名的青年舞蹈演员,不管是从家世,还是从她自身条件来说,都不可能联想到她实际干的事情。 江绾想得心烦,等到颜玉环离开后,起身去了江奶奶的病房。 马上一周了,肾源还是没消息。 一次次的透析做下来,老人的胳膊上难免会留下一些针孔,周围还泛着淤青。 “绾绾,你和傅家那小伙子到底怎么样了?前几天他来看我,说你们很好。”江奶奶还不知道她的情况。 江绾手中剥着橘子,浅笑问:“他还来看你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疑问,还藏着一点不屑。 “来了,我转院的第二天就来看我了,说你最近累了,在家休息,让他来照应我。”江奶奶靠在床头,身后垫着一个抱枕,人比住院前瘦了很多。 “说实话,这是我第二次那么近看那小子,上次还是在订婚宴上,三年过去了,瞧着是比之前成熟了。”她眯着眼,说话间,似乎还在回忆。 见江绾迟迟不反应,老人只好问:“你跟奶奶说实话,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了?” 江绾给她说快离婚了,可是在傅砚辞嘴里,两个人还是正常样子。 江奶奶叹息,“十几年前的时候,你爷爷还在,你婆婆那辈的事我们也能听说一些,那小子童年不太平,父母之间闹得很不愉快,我就怕你们俩走了他们的后路。” “那样太伤人了,连累不仅是自己,上面的老人,下面的小孩都是影响。” 她说的话和杨丹的话没有太大出入。 傅砚辞的原生家庭她不清楚,但是有过一点耳闻。 他母亲是副国级干部的女儿,所以傅砚辞现在在京北的势力,有一部分是来自他外公家。 可具体的情况,怕是只有傅砚辞一个人清楚。 回去之后,她左思右想,回想之前傅砚辞跟她吵架时说的每一句话。 有情郎…… 耽误找有情人……谁又比谁干净? 天黑,张妈拿着饭来,刚好傅砚辞也来了。 江绾远远扫了眼,他手上的戒指还戴着。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小桌子上吃饭,谁也不干扰谁。 “我今天问了大夫,我的情况稳定了,大夫说可以提前出院,用不着半个月。”她搅和着碗里的汤,“半个月时间太长了,我待不住。” “你想回家就回,只要大夫同意。” “我想回去之后,跟着我师兄继续干,我总得有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傅砚辞放下筷子,“嫌我给你的钱少了?” 江绾耐着性子解释:“不是,我只是喜欢建筑,想一直干下去。” “那好办。”他拿着纸巾擦嘴,“来傅氏上班,我给你开最高的工资。” 傅氏掌管京北最大的房地产资源,有着属于自己的施工团队,对于一个建筑师来说,背靠傅家工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同样,江绾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傅砚辞,你是不愿意我出去工作,还是不愿意让我和周嗣瑾一起工作?” 她对上他的眼睛,渴望探究出什么,可是被傅砚辞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有区别吗?”他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打开了随身带来的电脑。 “当然有区别。” 傅砚辞不愿意再深究,只说:“你要想工作,完全可以,图纸你可以画,我不会拦你,前提是你身体能吃得消,不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江绾转身去看他,直说:“那好,我以后就和周嗣瑾干了,到时候你别找事。” “我什么时候找事了?”傅砚辞摇头哂笑,觉得可笑。 江绾注视着沙发上一身西装的男人,嘴角含笑,但同傅砚辞不同的是,多了几分苦涩。 第30章 究竟是因为什么改变了离婚的想法 “傅砚辞,我从不觉得,一个孩子,或者是公司,能让你放下跟我离婚的心思,我们之间本就隔着很多,从头到尾,我一直觉得就只有那两件事。” “后面多了一件,但绝对不是跟我有关,我也不怕你再侮辱我,从头到尾,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江绾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误会我和周嗣瑾的,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江绾无愧于你。” 江绾起身,换上外套和鞋子,又去了江奶奶那里,房间里就剩下傅砚辞一个人。 傅砚辞的速度很快,翌日,江绾就收拾出院了。 回家之后,江绾的日子照样还是寡淡,每天能干的事情很有限。 或许是张妈也忙,短短几日,棚子里的栀子花就死了好几盆。 她还记得五年前给顾琬做代驾的时候,她和她朋友喝了酒,但只是微醺。 …… “顾琬,你看月末的那个拍卖会了吗?有一对明代的栀子花玉簪和璎珞诶,你不是最喜欢栀子花了?我瞧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有盼头了。” “可不是,傅家少爷必然会给你买啊!” …… 她当时听到这儿之后,只是羡慕有钱人家小姐的好生活。 无忧无虑,只有好好享受就行,哪像她一样,还得为生活到处奔波。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境遇,任谁都会感慨。 她站在后窗望着栀子花,双腿站得开始发困时,坐回到位置上开始重新画图。 现在正式步入了两月份,江绾的妊娠反应越来越明显,除了干呕之外,就是吃饭没有胃口。 傅砚辞为了照顾她,让张妈给她另外做饭,反正只要能吃饱,怎么样都满足。 晚上傅砚辞从书房回来,端来一盅燕窝。 “趁热吃。” 江绾下午的饭吐了不少,现在正是饿的时候。 卧室的矮几上面放着江绾最近几天的稿纸,傅砚辞拿起看了几眼后,放下了。 一只想飞的鸟儿,是怎么都关不住的。 “怎么?我画的还能入傅总眼?”江绾编排道。 傅砚辞坐到床边,从抽屉翻出来一盒烟来,“你下定决心要跟着周嗣瑾干了?” 他拿出一支烟,习惯性找打火机,可是突然想起江绾的情况,连带着烟和打火机,毫不留恋地扔进了垃圾桶。 江绾瞥了他一眼后,回答:“不是非要,看情况。” “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了,可以找我。”他坐回床上。 “我不是方亦晴。” 江绾将空碗放在远处的柜子上,关灯上了床。 “傅砚辞,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你改了跟我离婚的想法。” 她望着天花板,耳畔似乎响起了傅砚辞之前羞辱她的话语。 “我一直认为我们可以走下去,但是自从你在医院说的那些话之后,我就不这么认为了,真的……” 床的那头安安静静,江绾也不去看他的神情。 晚上,她是喜热的,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正窝在傅砚辞的怀里,小腹上覆盖的正是他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做。 江绾望着他陷入熟睡的面庞,心里五味杂陈。 要是她再优秀一点,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要是可以重新选择,她绝对不会做代驾,绝对不会和顾琬扯上关系。 她从傅砚辞的怀里挣脱,穿上衣裳后下了楼。 杨楚光发来消息,说是她的设计图被人征用了,甲方要求跟她一起看房商量。 江绾当然是愿意的,当即便答应了。 中午,她出门。 甲方的房子其实她在手机上看过,是很不错的房子,侧面也证明了,甲方该是个富人。 杨楚光早早守在地点门口等她,见到她之后,还是说不出的惊艳。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之前总是听颜玉环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久仰大名。” 他们两握手,边上楼边寒暄了一会儿,甲方才来。 “顾琬?” 甲方是一个年轻男性,虽然衣着朴素,但是他腰间别的库里南车钥匙不会骗人。 他下意识吃惊道出来的名字,打了江绾一个猝不及防。 杨楚光也变了脸色,好在反应快,瞬间接过话题笑道:“林总,您记错名字了,这位小姐是江绾。” 林夜辰痴了好一会儿,回神道:“抱歉,记错了。” 他伸出手,微笑道:“江小姐,你好,鄙人林夜辰。” 江绾与他握手,接着开始正常的流程,记下他的具体要求,再讲出自己的见解,求同存异。 “江小姐,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事方便联系一下。”林夜辰拿出手机。 江绾没有拒绝,两人通过了好友。 “林总,这可是我们设计院很有潜质的设计师,您可要好好珍惜。”杨楚光在一旁活跃气氛。 现在工作完了,江绾一直在乎林夜辰的反应。 有那么像吗? “刚才是我唐突,可能是我最近没休息好,眼神也不好了,把你认成了我的故友。” 江绾隐藏心绪,笑问:“我们很像吗?” 林夜辰含笑摇头,不愿再作答,而是说:“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请你们吃个饭,另外,还求你们不遗余力地设计我这所房子。” “这是当然,林总放心。”杨楚光说。 林夜辰的一次失语,激起了江绾的千层浪。 本来就潜藏在心里,现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送走林夜辰,杨楚光见她还是有些魂不守舍,打趣道:“还想事情呢?” “没有,就是有些发呆。” 杨楚光想留下她吃一顿饭,但是被她婉拒了。 回家后,傅砚辞还没有回来,张妈忙着招呼她,一迈进门就是一连串问候。 “刚才老太太打来电话,说是让你没事就别去老宅来回跑了,好好休息才是重要的。” 江绾其实问过大夫,她现在这个情况,并不适合下地,应该好好躺在床上休养。 傅砚辞应该也知道,但是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是她提的,都允许了。 “我今天没胃口,就不吃饭了。” 躺回在床上,打开电视看电影,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外国片子,有些无聊,不一会儿便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 “太太不吃?” 耳边传来声响…… 第31章 被他扔掉的衬衣 除了这些响动,也是江绾怕自己现在睡的时间太长,晚上睡不着打乱时差。 强睁开眼后看了眼手机,才下午六点多。 为了孩子,她还是吃吧。 穿上拖鞋下了床,打开门后,傅砚辞刚好就在门口。 他表情淡淡的,语气很冷,“下来吃饭吧!” 傅砚辞总是这样,他的一切,她都摸索不清楚。 冷峻的外表下,她几乎很少见过他的温情。 报纸上,新闻上,她见过些许他的温柔,是跟方亦晴时,除此之外,她都没有见过。 或许对方亦晴也不是真爱,只是一时兴起。 他爱的只有一个,就是顾琬。 江绾跟在他的身后,下了楼,不像原来,两个人坐得很远,因为傅砚辞不允许。 江绾坐在他的旁边,拿着筷子一点一点吃着,趁着现在没有干呕,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你最近好好休养,过个几天时间,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去哪儿?” “港城。” 她没好气,“太远,不去。” “那你想去哪儿?”傅砚辞停筷,看向她。 江绾吃着碗里饭,不冷不热道:“我还是哪儿也不去吧,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给傅总交差?再说了,如果外面又碰见傅总的哪个情人,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还嫌麻烦。” 两个人之间最主要的还是离婚的事。 她心里还是有气,说话难免找到他的空处,开始夹枪带棒。 傅砚辞不喜欢她拐弯抹角,“那请问傅太太,哪个情人找你耀武扬威了?” “这不是傅总更清楚吗?” 傅砚辞听得心里窝火,拿起筷子毫不客气说:“咱们两个现在还没离婚,你也别忘了,你奶奶还在医院里,肾源能不能找到,取决于我,不是你。” “所以傅总是想拿这个要挟我?然后再要挟我不跟你离婚?” “不行吗?”他随意地抛出三个字。 江绾轻嗤,“对啊,傅总只要不高兴别说是我了,连京北城都要抖三抖,我的那张银行卡,怕是立马就冻结了……” 晚上,傅砚辞搂着她,既然他愿意,江绾也不反抗,爱搂就搂着吧。 他要做的事,谁也管不了。 明明说好的过几天,可能是因为她昨天的几句“顶嘴”,第二天就出发了。 他们坐私人飞机去的,出发之前简单带了些行李,晚上起飞,刚好睡一夜就能到。 飞机虽然平稳,但是江绾还是不适用新环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反观傅砚辞,压根没一点要睡的意思,一直抱着电脑在前厅忙,直到后半夜才躺下。 可能是为了明早方便,他没有脱衣服,衬衣上还残留着香水味。 特别像方亦晴的。 他们今天在飞机上见的面,所以她不清楚在此之前他到底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江绾推了推他的胸膛,反而被他搂得越紧。 “你又去见方亦晴了?我不喜欢她的香水味儿,闻着难受。” 因为是半睡半醒,她嗓子都是嘶哑的。 似乎是傅砚辞听了她的话,她感觉到他起身了,没过多久又将她拦进怀里,身上已经没有衬衣的触感了。 第二天一早,赶在飞机落地之前,江绾就醒了。 她望着窗外,看着一片片云彩,挨到飞机落地。 闹铃响了,傅砚辞才醒来。 他穿着白色背心,从行李中找了一件新衬衣穿在身上,那件旧的被他扔在了地上。 傅砚辞有一个习惯,就是扔在地上的东西就是不要的意思。 仆人后面收拾的时候,也就明白哪个是洗好该留,哪个是直接不要的。 下了飞机之后,是专车接送,加长林肯的车牌是清一色的四个“8”组成。 江绾晚上睡得也不好,所以上车之后,还是忍不住躺下睡了一路。 顶级酒店的奢靡从门口就能看出来,他们先是去了吃了早餐,稍微休息过后,傅砚辞便带着她去了高尔夫球场。 说实话,他这次来,也不是单纯为了给她散心,其实更多的是侧重谈生意罢了。 江绾换上Titleist球衣,单是一件短裙就价值普通人的一个月工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再看看保险柜里自己身上换下来的衣裳和背的皮包,这是她三年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她已经适应了傅砚辞的生活,离婚之后,她怕是又得好好适应一番。 “待会儿看看就行了,要是无聊,可以让人带着你四处转转,这里的风景也好。” 傅砚辞出门前嘱咐道。 他们先是坐了一段时间的高尔夫车,然后才到了地方,届时,已经有人等着他们了。 “傅总,有幸见面,你好啊!”对方是一个上了年龄的中年老头了,口音偏南方。 恰好也是巧了,他的身后站着一位面熟之人。 她只记得上次跟着方亦晴在医院是她。 对方似乎早就知道是他们,站在后面不说话,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关总。”傅砚辞握手,一边说:“这位是我的妻子,江绾。” 江绾上前微笑握手,打了照面之后,她就坐在一旁休息了。 打远瞧那人和关总的互动,瞧着并不像是特别重要的,傅砚辞的反应也不像是认识。 换傅砚辞的视角来说,可能都没有印象。 一个词慢慢浮现在江绾脑海——陪女。 她所在的休息处镯子上有小零食,江绾拿起开始吃起来,没一会儿,那人就来了。 现在正是太阳正烈的时候,浓艳的妆扛不住,额头上反着光,可见是出汗了。 大概是挨训了,脸色愈发难看。 “真是晦气,怎么就遇见了……”她一边拿着纸巾擦汗,一边吐槽。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见。 “袁小姐,您的外套。”服务员说。 袁琳心烦,看着一脸恬淡的江绾,可能是带着有色眼镜,就想故意贬低一下。 她阴阳怪气道:“欸,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特别臭,像是下水道一样。” “袁小姐,没有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认真打扫过的,周围没有下水道呢。”服务员说。 第32章 方亦晴怀孕了 “可我就是闻到味道了,好像是这个方向的。” 袁琳还就真的指向了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江绾回头看了她一眼,懒得和她费口舌,直接说:“麻烦你搞清楚,今天傅砚辞是甲方,你还是收起那一套吧!” 今天要是敢在她面前,她就绝对敢摆她一道,让她在正主儿面前下不来台。 袁琳抱胸,将球帽摘下扔到椅子上,不由失笑道:“这才几天啊,世道就变了?腰杆子硬了不少啊!” “怎么?现在不清高了?知道钱当紧了?”她有意嘲讽,“看来亦晴还是没把傅砚辞的心抓住啊,不然现在也看不到你。” 江绾觉得好笑,应和道:“是啊,知三当三的活儿,你俩是一脉相承的好姐妹,她的技术确实不如你,你私底下好好给教教呗!” 上次在医院见面或许她的眼中只注意到了方亦晴,并没有注意到她。 今天仔细看了,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明明是谈生意的,高尔夫装的短裙却极其快到了屁股,只要弯个腰或者动作起伏大的,必然是能露出不该露的。 不分场合,真是难看。 江绾不禁蹙起眉。 到底干的事不光彩,袁琳脸上挂不住,虚荣心作祟,破口道:“江绾,你有什么立场说我?你忘了当初自己是怎么爬上男人床的了?人家可是一直喜欢的是顾琬,你不也是三儿嘛!” 袁琳边说还不痛快,还招呼旁边的服务员听。 “你们瞧瞧,世上还有这种人,可笑不可笑?” 江绾翻了个白眼,戴上自己的帽子,打算走人。 跟她这种人吵架浪费时间。 袁琳见状,立马追上前,喊道:“江绾,你别觉得现在傅砚辞不跟你离婚是因为爱你,你别痴心妄想了,她就算不爱方亦晴,也绝对不会爱你。”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方亦晴怀孕了……” 江绾的心还是提了起来,悬在半空。 可是她没有半点表露出来,在上车前,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她回头,浅浅笑道:“袁小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你丈夫。” 江绾不置可否,一只脚已经踏上车,结果又回头。 “其实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这么急,我还不知道我在傅砚辞的心里这么重要。” 说罢,她坐着车离开了。 手紧紧抓着扶手,抬起头去看周围的绿植,鼻子突然一酸,打了个喷嚏,眼泪流出来了。 她抬手擦去,想起了方亦晴之前的种种反应。 其实她早就猜到,可毕竟是猜测,当有人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后,心头还是不免拂过惆怅。 …… “我跟方亦晴清清白白……” …… 脑中回忆起傅砚辞说过的话,还有杨丹的。 原来她对傅砚辞是信任的,自认为是很了解,所以放在之前她必然是相信的。 但是现在她只敢持有“保留意见”。 傅砚辞的生意似乎谈得不错,中午和关总在一起吃饭。 她这个傅太太,也得到场。 “如果连这次合作算上的话,我和傅氏合作了快有二十年了,想当初谈生意,还是和你爸。” 傅砚辞父亲死于意外,她嫁到傅家三年,几乎没有人提起。 人们仿佛约定俗成,对这件事闭口不谈。 也不排除关总,他下一句就说:“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可不亚于你父亲。” 听杨丹说,傅砚辞父亲早在他高中的时候就死了,所以说本就不亲密的父子关系,也因为飞来横祸,从根儿上断了。 “我跟你爸也算得上老朋友了,见你现在家庭事业都好,我也替你爸感到欣慰。” 傅砚辞没说话,只是举起酒杯碰了一下。 江绾坐在一旁,安静吃着自己的饭,适当时候笑一笑就好。 傅砚辞似乎没有午休的习惯,江绾睡之前,他还在客厅工作。 看来他这次是连工作都没有推掉,临时起意来这儿的。 为了陪她…… 她应该还是心软,总是因为一些看不见的小细节费心思。 傅砚辞不会因为她丢下工作,这是她最该认清的。 卧室里有些阴,中午睡得有些沉,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人,腰上附着一只大手。 她使不上劲儿,想推,推不开。 其实她的意识醒了,但是睁不开眼,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小腹处的温暖。 傅砚辞总是爱睡觉的时候抚摸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的形状,刚好被他的手掌覆盖。 有时候她会产生一种错觉,傅砚辞在抚摸她的小腹时,是怀着期待的。 种种复杂又冲突的东西掺杂在一起,江绾真的无法分辨。 是真是假,是实是虚,总是绕在一层云雾之下。 下午他们没有具体的行程计划,所以是放开了睡觉,午觉直接睡了四个小时。 醒来时,傅砚辞还埋在她的脖颈处。 她动了动,身上的胳膊又开始锁紧,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不带任何情欲。 “傅砚辞,该醒了。” 她挣了挣,原是起身了的,结果又被傅砚辞拉了回去,跟他并肩躺下。 额头相对,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傅砚辞的呼吸,带着他惯有的清洌味道。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数见他的睫毛。 两鼻之间若即若离,暧昧的气息呼之欲出。 傅砚辞慢慢睁开眼,黝黑的眸子里不携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单纯地要把她吸进去。 “留下来,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要的你给不了。”江绾挣扎着要起身,再一次被他挟制住,动弹不得。 “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我要尊重,我要平等,我要忠诚……而这只是一段婚姻中最起码的东西,这些你都给不了我,更别谈其它的了。” 大概是原生家庭造就的原因,傅砚辞的霸道是他这辈子都难以改变的。 他不会体谅她,就像这次散心,她明明不愿意,可他还是带着自己来了。 “今天袁琳给我说,方亦晴怀孕了。” 江绾直勾勾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惨笑。 “你之前说,你和方亦晴清清白白,我不敢相信了……” 第33章 我长记性了 “不敢相信?什么叫不敢相信?” 他盯着江绾,她的眼睛里除了不在乎,就没有其它了。 “那孩子跟我没关系。”傅砚辞急于纠正,眼中有了一丝慌张。 江绾笑了笑,将他附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下。 “好,你说没关系,咱们就没关系。” 她撑起身子,朝门外走去,这分明是不相信,并且不在乎。 傅砚辞上前,将她的手腕抓住,“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我相信啊。” “你相信的话,就不是现在这副表情了。” 江绾笑了笑,拿着杯子给自己接了杯温水,“那傅总觉得,我应该是什么表情?哭的?笑的?还是感谢你没有抛弃我?” “江绾,你真没必要把我想成那种人,我身上还扛着整个傅家,没精力在情情爱爱上下功夫,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扛着整个傅家,可之前还不是陪方亦晴到处玩。 江绾含笑摇了摇头,往沙发走去。 “我说过,我们不会离婚,既然这样,我就更不会和其他女人有染,难道我没有原则的吗?” “任是不会有染,也有染多回了,不差这一次。”江绾坐在沙发上,就像是说旁人家的事情一样云淡风轻。 “傅砚辞,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和我离婚?你那么恨我,我不是费劲了心思给你下药吗?不是自私地为了自己苟活,间接害死顾琬的吗?” “你说我不配和顾琬相提并论,可是就在两天前,又有人把我错认成了她,我不明白……我不清楚我到底在你眼里是怎样的存在。” 她平淡地说着,两行清泪落下,却没有半点的神情变化。 “傅总,就算是狗,被打了也会有记性,所以我长记性了,你之前说的话,我不会忘记……” 它只会像钉子一样,钉入她的心脏,拔不出来,然后再时不时地提醒她。 眼前这个男人不爱她。 她擦去眼泪,起身去开了电视,然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看电视。 电视上的女人恰好也是在哭,扯着一个男人哭着质问,为什么不爱她。 男人一脸冷漠,将女人狠狠甩开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不爱就是不爱,它装不出来的。 下午,他们去餐厅吃饭,傅砚辞不知道又遇到了哪里的老板,又开始聊了。 江绾也不想回去,只好就在周围转悠。 这栋楼提供餐饮,开放式餐厅,跟普通的自助餐没什么大的区别。 她给自己找了些清爽可口的点心,都是港式特色,趁着她现在不恶心,赶紧吃两口为好。 边吃边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然后再低下头看手机,安安静静的,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江绾?” 她抬头,却没想到竟然是林夜辰。 不像是上次见面般,黑色衬衣外加一条黑色西装裤,发型是美式前刺,说不出来的风流英俊。 “你怎么在这儿?”江绾脱口而出。 林夜辰瞧她脸上的惊讶,笑说:“我还想问你呢!” 他拉椅子坐下,“我也是今天刚来这儿谈生意,你呢?” “我陪别人来的。” “你吃了没?我请你。”林夜辰有意搭桥,似乎没有暂时要离开的意思。 江绾微笑摇头,“不用了,刚吃了。” 林夜辰注意到桌子上的点心,柔声说:“江小姐爱吃甜点?” 从他第一次见面就脱口而出顾琬的名字时,江绾就自动将她划分在了“浅交”的范围。 她真怕再来个“傅砚辞”,以后要是知道当初那场车祸,她是驾驶员,不知道又得怎么向她报仇。 她这辈子不敢再沾染任何跟顾琬有关的人了。 “也不爱,就是偶然。”江绾看着碟子里就剩一块儿了,有了想走的念头。 “我还得找我朋友,就先走了。” 她刚起身,林夜辰就急忙拦在她面前,失措间,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绾震惊地看向手间,手立马就松开了。 “对不起,失态了。”林夜辰尬笑,脸上满是歉意,“不知道江小姐今后还有没有空,想请你吃个饭。” “还是把我错认成了其他人?是那个叫顾琬的吗?”江绾直言。 林夜辰下意识摸了摸头发,也不打算瞒,坦白说:“这确实是我冒犯了,见你第一眼确实是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可是第二眼就不那么觉得了,可能是我日思夜想吧!” 日思夜想…… 说明关系不赖,可能又是一个喜欢顾琬的。 “但是江小姐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把你当做替身,我是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 “可是我结婚了。” 林夜辰一脸真诚,“那有规定说,已婚人士不能交新朋友吗?” 他不像是说假话,起码从表面来看。 不见棺材不掉泪。 江绾坦然,微笑道:“那好,明天我就有时间,你想约我可以给我发短信。” 林夜辰满意地笑了,待在原地注视她离去。 江绾只能将计就计,回了房间。 没想到,傅砚辞正坐在沙发上看报。 他不是谈生意去了? 江绾心里想想,但是没开口问,换下鞋后,就进卫生间洗漱了。 接着就是在卧室看投影,酒店的投影很大,关了灯之后看电影很爽。 晚上九点多,傅砚辞端来一盏冰糖雪梨。 “吃了。” 江绾顾着看电影,端起几口就吃了。 傅砚辞钻进被窝跟着一起看,觉得无聊,还是拿起了iPad,开始看工作上的资料。 他那头的台灯开着,等到电影结束之后,江绾就熄灯睡觉了。 “怎么出来没戴戒指?” 傅砚辞也关了灯,将她扯入了怀中,一只手就摩挲着她的无名指。 怕他又作妖,江绾没好气说:“那我明天戴回来。” “好,劳烦傅太太再请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跟我一个朋友?” 知道她怀着孕不能乱来,但是傅砚辞的手上功夫一下都没少,尤其是爱摸胸。 他搓捏着,故意要弄疼她。 江绾欲推开,可他就像一堵墙一样,“你不是都听见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第34章 等了五年的理解 “嗯哼”—— 江绾吃痛,下意识从嗓子里发出来声音,就像一只猫一样,轻轻柔柔的,挠着傅砚辞躁动不安的心。 “傅砚辞,疼。” 他没去理,而是一点点地沿着她的脖颈轻吻,鼻间全是她洗发水的味道。 “我第一次注意,傅太太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随随便便交谈的人都是身价上亿的集团少爷。” 富有磁性的嗓音拖着一丝沙哑,由于口齿不清,平添了几分暧昧。 江绾知道他是指林夜辰,语气阴阳怪气,听得她心烦。 “傅砚辞,你别拿自己的龌龊心思想我……” 尾音上扬,肩头的湿润处传来疼痛,良久,他才松开口。 “江绾,我是你丈夫,我不许你和他再说一句话。” “有病!”江绾痛骂,“这是我的自由,你没资格管。” “没资格?” 江绾嗤笑,“那你答应我,和外面的女人断得干干净净,你能我就能。” “我跟外面的女人本就没有关系。” “你看!”她叹气,“傅砚辞,我就能猜到你会这样说。” 江绾不想再跟他吵了,“睡吧,别说了。” 经过短暂的,一段不算争论的争论后,江绾不会轻易睡着。 她深知,傅砚辞也不会。 “我从没有背着你找过其他女人,哪怕在最讨厌你的时候,你更不用怀疑我和方亦晴,只是因为她救过我而已,就这么简单。” “我傅砚辞还没有低劣到丧失道德底线。” 思虑左右撕扯着江绾,脑中全是他和方亦晴在一起的场景。 可是那些照片是真的…… 江绾睡得很沉,服务员都将早餐送来了,傅砚辞叫她才醒。 他瞧到江绾的脸色不正常,多心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不正常。 属于孕早期的身体发热。 根据时间推算的话,她已经有两次的经历了。 傅砚辞先让她吃了饭,然后再让她继续睡,拿体温计一量,还没超三十八度五。 不能用药,只能物理降温。 江绾想睡觉,不想乱动,傅砚辞就先拿着湿毛巾给她擦胳膊和腿,尤其是冰凉的手脚。 “我还能动,用不着你这样……”江绾抗拒,“我再睡一觉就好了。” 傅砚辞无语,拉她起来解开扣子,拿着酒精给她擦了上身。 “我真怕你把自己给拖死。” 傅砚辞时时看着她,她也睡不安稳,想到还约了林夜辰,便不敢睡了。 吃过午饭后,正常洗漱,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林夜辰发来消息,说是下午在老地方见面。 在她出发之前,热还没有彻底降下去。 傅砚辞不愿意她去,但是没扭过江绾。 她照常打扮,一条微喇牛仔裤,上身一件白衬衣,外加一件白金小香风外套,一双MLB的老爹运动鞋。 刚好。 打扮前,特意将戒指戴上了。 主要不是听傅砚辞的话,而是找了一道能拒绝林夜辰的“护身符”。 她去的时候,林夜辰早就等着她了。 他带着她去了三楼的中餐厅。 一楼的环境根本无法相比,档次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拥有西餐厅的装修,却不缺少中式的典雅美感。 她在京北都很少见到的装修。 “不知道西餐吃不吃得惯,就直接订了中餐,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点。” 林夜辰将菜单递给了她,她摆手,莞尔道:“你看着点吧,我没有忌口的。” 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吃饭。 等到服务员走之后,直入主题。 “林总……” “就叫我名字,一直总总总的叫,听着别扭。”林夜辰像昨天一样,正常的便服,并没有太正式。 恰好,江绾也喜欢这样,不想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那你也叫我名字吧!”江绾也说。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江绾狠下心,说:“我今天来,是要给你说件事情。” “当年顾琬死的那场车祸……” “你在场。” 淡淡的三个字,动摇了江绾的心,她吃惊地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你知道?” 林夜辰满脸的自在惬意,提着嘴角,“见你第一面后就知道了。” 这样说的话,才更让江绾惊讶。 他之前那副自然的表情,确实看不出对她有半点成见。 “你不恨我?”她不禁问道。 “我为什么要恨你?”林夜辰反问,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打量她的神情,安慰道:“当年的事情本就跟你没关系,你不也是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吗?那场车祸来说,你也是受害者。” 端坐在椅子上的江绾望着他,刹那间失神了。 五年了,她是第一次从顾琬朋友的口中听到这种话。 她竟然有些难以置信,有些不适应。 “可是如果我换一种开法的话,说不定顾琬不会死。” 当年顾琬在副驾驶,货车撞来时,江绾下意识向左拐,让顾琬承受了完全的撞击。 如果当时是朝右拐,现在或许是另外一种局面。 “是个司机都会这么做,究根到底,这是意外,不是单凭你的一己之力能改变的,你不用内疚。” 看来,也不是每个人都怨她。 林夜辰的话就像能超度的圣经,江绾多年创伤的心竟有了抚慰。 “作为顾琬的朋友,我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我真还一时接受不了。” 江绾失笑,表情中竟然掺杂着复杂的苦涩,她花整整五年时间等到了这句话。 没有在傅砚辞身上等到,而是在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身上。 林夜辰一瞬不瞬地端详着她一点一滴的微表情,映在眼中,心中莫名生起了怜意。 不难看出,她等这句话,等了很长时间。 他有意挑开话题,整容说:“所以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绾摇了摇头,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冲他举了举,“那你也知道我跟谁结婚了吧。” 林夜辰点头。 她吐了口浊气,强带出微笑,自嘲道:“亏我在见你之前还紧张了一下,真是多余。” “现在一身轻松,真难得。” 他好奇,“难道在此之前,是谁告诉你,这是你的错吗?” 第35章 江绾,就是你害死的顾琬 难道她说是自己的丈夫吗? 太丢脸了。 她没有直说,“可能是因为我自身想得多吧!” 那段患有创伤应激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她不想回忆了。 林夜辰笑了笑,开朗道:“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终归是自己活得好,才算是好,总归你现在也是好起来了。” 菜渐渐上齐,他们便没有很多的话说了,安静吃着饭。 饭后,他们去了后花园逛了。 “江绾,你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大概再有个一两天时间就回去了。”江绾的热好似渐渐退了,现在迈着步子的腿要比之前有力气。 港城最近总是连着下小雨,都是在下午。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太阳一落,就有了丝丝潮气。 他们回了楼里,在餐厅内迎面撞到了傅砚辞。 傅砚辞不肯放过她,单手插兜站在他们面前,一副要给个说法的样子。 江绾小心看向林夜辰,想着要怎么解释才好,谁想到他主动上去握手。 “傅总,又见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傅砚辞是体面人,哪怕再厌恶,也会给个面子。 两只手紧紧相握,江绾不曾注意到他们手上鼓起的青筋。 “林总也来港城谈生意?”傅砚辞不苟言笑地说。 “傅总也是?”林夜辰回问。 两人撞了下肩头以示友好,随后立马分开,神情之下总感觉藏着其它。 江绾觉得奇怪,下一瞬额上就贴上傅砚辞的手来。 “没原来烫了。” 知道他就是在外人面前做假恩爱,所以不愿意配合,轻轻躲开之后,嘟囔道:“我好了。” 江绾不想纠缠,便往前面走去。 他们要去的地方得走一个厅门,她看了眼后面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很宽,江绾顾着看时间,不小心在门口撞到了人。 对方穿着高跟鞋,连连后退了几步才平稳下来。 她连忙道歉,见对方摆了手,才离开。 没想到出来时,那人还站在洗手台抱胸站着。 江绾洗手的时候特意远离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直接挪到了距她不到半米的位置。 “江绾?” 娇媚女人轻轻一声,差点软了她的腿。 她诧异抬头,只见对方提起嘴角,得意道:“真是你啊……” 对方的脸很熟,好像见过,但是江绾就是想不起来。 但她唯一肯定的一点,对方来者不善。 江绾勉强赔笑,问:“你是……” 女人翻了个白眼,嘴角提着嘲讽的笑,“你当然不认识我,你怎么会记得我,啊?代驾司机?” 笑容将在脸上,连嘴唇粘在了牙上,她都没有发觉。 “怎么?忘记了?要不要让我替你想一想啊。” “我没忘记。”江绾硬声道。 “烦请告诉我,你又是哪一位?” 对方没搭理她,而是缓缓踩着高跟鞋在她的周身转悠,上下打量的眼睛就像是淬了毒般,渗透了江绾的心。 “从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摇身一跃成了傅氏集团的少奶奶,瞧瞧通身的打扮,谁能想到你原来穿的都是二三十块的地摊儿货,那傅砚辞给你涨了多少见识啊!” 她两根手指提了提江绾的外套,又极其嫌弃地松开,拍手说:“瞧你心安理得的模样,真是白瞎了顾琬的一条命。”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为了嫁给傅砚辞,故意害死的顾琬。”她表情转入愤恨,厉声喊道:“你知不知道,当时傅砚辞和顾琬已经打算订婚了!” 卫生间的人不算少,她们之间的动静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江绾立在那里,成了众矢之的。 她的一句话,完全断送了江绾之前原谅自己的勇气。 是她害死的顾琬,是她让一对相爱之人变成了阴阳两隔。 如果她当时换个方向,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心上沉甸甸的,她偷偷卸了口气,对她说:“你说事情我不清楚,至于当年的车祸,我很抱歉,对不起。” 这个地方她不敢再待了,说完之后,就立马提步离开。 她听到后面穷追不舍的讨论声,如芒刺背,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慌张和虚浮。 傅砚辞和林夜辰两人相对而站,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谁也不说话。 江绾走在他们跟前,尽最大的努力提起神色,“我想先回去。” 她还没来得及受到回答,脸上就被泼了一杯茶水。 “江绾,你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活着,顾琬因为你死的,你知不知道?当年要不是你临时变道,怎么会出车祸?如果不是你自私,她怎么可能会死,惨到连尸体都拼不全!” 女人拼死扯住她的衣领,双目发红,宛如发了疯般,傅砚辞拉开她,将江绾护在身后。 林夜辰也急忙拉住她,“Freyia,你冷静!” “哥!你放开我!”她挣扎着,指着傅砚辞和江绾两个喊道:“你怎么跟他们两个在一起?难道你忘了吗?是她害死的顾琬,是她害死了你暗恋了三年的人!” “Freyia,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不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在江绾身上!” 林诗宥惊异地看向他,听到这话,就像是遭受了背叛一样。 “哥,你怎么能向着她?我是你的亲妹妹,我当时也差点死了,你明不明白?” 她指着傅砚辞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你明明知道就是她害死的顾琬,你竟然还敢娶她?你怎么对得起顾琬,你怎么敢说爱过顾琬的!” 江绾站在角落,要不是靠着墙,她猜想自己一定腿软到能直接跪下。 五年时间,她还是没有锻炼出面对质问的本事。 她望着林诗宥,被迫接受了所有的难堪。 “你当时都马上跟顾琬订婚了,你难道忘了车祸的现场吗?死无全尸!顾琬死无全尸!” “你难道忘了自己当时是多恨你眼前的人吗?” 安静高雅的餐厅跟她们完全割裂…… 林诗宥怒其不争,嗓子差点破裂,眼泪砸下去的那一刻,江绾赶紧扶着墙逃走了。 她只觉着头晕,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36章 害死顾琬的另有其人,真相大白 “江绾!” 傅砚辞越是喊她的名字,她就越想加快步子,后来甚至用跑的。 她躲进了房子,如常换下外套和鞋子,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去接水解渴。 傅砚辞回来之后,就看见她已经换上了睡衣,若无其事地绕开他,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看电视。 就像从来没有遇见过林诗宥般,房间内除了电视的响声,别无其它。 “江绾……”傅砚辞喊她,她就像是没听见般。 江绾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双眼呆滞,注意力其实压根就不在电视屏幕上。 “你头发湿了。”他提醒道。 “谢谢,不用傅总挂心。” 他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看着电脑屏幕,脑中却永远挥不去林夜辰的话—— “江绾是无辜的,害死顾琬的另有其人。” 当年的事太突然,他根本接受不了,至今都不敢轻易去想顾琬当年的车祸现场。 他只记着一片血肉模糊,警察拉了警戒线,法医到现场收尸的场面。 他摘下眼镜,看了眼时间后,起身去往卧室。 江绾已经躺下睡了,在被子下缩成了小小的一只。 他伸手去捞,就像是平常般将她圈进自己的怀里。 “傅砚辞,这个孩子生下来后,我们就离婚好不好?” 知道她没睡,意外之下,她还是开口了。 他咬牙问:“孩子的抚养权呢?” “你拿走。” 轻飘飘的三个字。 “什么叫拿走?”这个孩子难道不是她的吗? 因为自己的经历,尤其当他听到这件事又发生在自己身上,傅砚辞是真的感到窝囊和愤怒。 “孩子是你的,单论经济实力,你可以给他更好的生活。” “所以你宁愿让他从小就没妈?” “或者让其他人养他,我不介意……” “江绾。” 他将她转过身,手指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肤,隔着睡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烫人的火热。 “他是你亲生的,你就这么对待他。” 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这叫退位让贤,懂吗?”江绾看着他,“不管离不离婚,这孩子生活环境的好坏程度,都只是取决于你而已。” “就算是我留下来,你该不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们两个根本没有选择。” 江绾只觉得眼热,还没有过大的反应时,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傅砚辞,你为什么不离婚呢?你难道不恨我吗?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和顾琬的孩子怕是都会跑了,当时你和顾琬都要订婚了……” 空气寂静得可怕,江绾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楚,包括她不规律的鼻息。 “是我害死了顾琬,是我害死的,如果我当时换个方向的话,她就不会死。” “求求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跟我离婚?你不是因为顾琬恨了我五年吗?我不知道她和你要订婚,我不知道……” 哪怕在黑暗之中,他也能感受到江绾流的泪水。 他的心也就像被针扎着一样难受。 江绾的哭腔越发明显,他准备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然而被她躲开了。 “傅砚辞,你就放过我吧,现在每次看见你的脸,我就忍不住去想顾琬,就想起那次车祸,哪怕是做梦,都是跟她有关。” “我还自甘下贱,给你下药,我这么恶毒,你怎么不跟我离婚……” 江绾哭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说了多少求告的话,只换来傅砚辞的一句“我不会离婚”。 他听着江绾哭累了,直等到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才将心落下。 这一夜,是他的无眠之夜。 傅砚辞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左思右想睡不着,最后还是出去工作。 最后熬到两点,给秦峰发过消息之后,才睡下。 早上赶在江绾醒来的时候,他联系了底下的人,吃过早饭之后,就准备回京了。 坐上飞机的那一会儿,林夜辰发来短信。 【林夜辰:很抱歉,我带我妹妹向你道歉,你千万别多想,她跟顾琬关系很好,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没有放下,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心里去。】 【林夜辰:还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出来见一面。】 江绾瞅了眼,原是不想回的,最后出于礼貌,给回了句“不用了”。 她倚在坐椅上,看外面灰蒙蒙的天气,想到昨夜的种种,她就心酸。 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傅砚辞没有去公司,而是留在了家里。 夫妻俩很少言语,张妈在一旁伺候着,也是浑身不自在。 临睡前,傅砚辞接收到秦峰的消息。 一段监控视频,确认是酒店侍者推着两杯香槟,送进了他的房间。 过去了不到五分钟,相同的侍者出入在了酒店的餐厅,给江绾送了一杯橙汁,两人说了两句话之后,侍者就离开了。 再下来,就是江绾进了他的房间。 【秦峰:已经查清楚了,当年的那个人我也找到了,那人故意给太太说错预定房间的门牌号,他还给您和太太下了药,说是当年有人指使他那么干的,一共给了他十万块钱封口费。】 接着就是一段录音,是审问侍者的过程,确实如秦峰总结的。 【秦峰:银行打钱的记录显示,打款方是从咱们傅氏银行出去的。】 傅砚辞靠在真皮办公椅上,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汇聚到了脑袋中,就连点屏幕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喂?砚辞,这么晚打电话干嘛?出事了?”杨丹正打算手机关机睡觉。 傅砚辞微微喘了口气,沉住气问:“奶奶,当年下药的事,是不是你指挥人干的?” “你查了?” 这已经算是间接承认了。 傅砚辞失望透顶,忍住怒气道:“要不是上次你劝我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我还真会被骗一辈子……奶奶,你怎么能这么干呢?” 他站起身,走向窗子,“你明明知道我因为这件事有多讨厌江绾,整整三年,现在告诉我,这件事是自己亲奶奶安排的?” 窗外是江绾的花棚,他抬头去望黑暗的天空时,玻璃上倒映出了一个身影…… 江绾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第37章 结婚三年,哪来的“咱们” 江绾彻底推开门,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手里拿着一杯水。 突然口渴,下楼接了个水,没想到听到了他打电话。 她歪着头,露出一抹惨笑,黑长直的头发顺着肩头落下,遮挡了她一半的脸。 傅砚辞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唯独那个笑容,真真儿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他却张不开口说话了。 “傅砚辞,我总算清白了一件……” 她声音凄惶,一滴清泪流下,然后缓缓转身离开了。 没有抗争,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被冤枉多年后迎来清白的高兴。 电话那头似乎听出了动静,“砚辞,江绾是不是听见了?是不是……” 傅砚辞挂断电话,去了卧室,江绾背着他,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打算往床上躺。 “你怕是早就知道了吧,要不是我今天听见,你是不是还想继续瞒我?” 她不去看他,“你打算瞒我多久?打算一辈子都不给我说,然后就这么悄悄过去,反正只要你不提,谁还敢提?我肯定会把这个罪名咽下去,直到进了棺材。” 傅砚辞哑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为他确实有瞒她的心思。 “江绾,我可以补偿你。” 他的尊严不会让他说出道歉,只会拿钱补偿,而恰恰,这是江绾最唾弃的。 “傅总又想拿钱搪塞我?” 傅砚辞走向床的另一头,看着她说:“那你想要什么?” 江绾不躲了,直勾勾地看着他,呛声道:“股份。” “傅氏集团的股份,傅总愿意给吗?” 她就是故意的,因为他说过,除了傅氏的股份,其它的一切都愿意给她。 她就是想难为他,故意逼他。 傅砚辞的眼睛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几乎没有犹豫,他说:“好。” “只要你愿意,明天就签合同,我匀给你百分之五。” 现在的市值换算,百分之一的股份就已经有两个亿了,所以说,如果她拿着百分之五的股份,甚至完全可以进董事会。 她已经算得上大股东了。 江绾惨笑,“好啊,傅总真是大方。”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以后别记恨奶奶,她也是为了咱们好……” “咱们?”江绾嗤笑,翻身去看天花板。 “傅砚辞,你可真是又当又立,你不会忘了当初因为这件事情怎么为难我的吧?现在知道是自己亲奶奶干的了,你就一句为咱们好。” “结婚三年,哪来的‘咱们’?” 江绾闭上眼,鼻头还是涌上股股酸意,三年的委屈,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是傅家人,所以他不去计较,可是他何曾想过自己对她干的那些事。 真是天大的笑话。 第二天一早,傅砚辞走得很早,江绾待在家,吃不进去饭,哪怕是张妈在一楼做饭,二楼的她闻到一点油烟,她都想吐。 所以只好将自己关在书房,开始没日没夜地画图。 期间杨丹打来几次电话,江绾视而不见,躲过两个之后,才接起。 “小绾,奶奶对不起你啊,让你受了三年委屈,奶奶当时是没办法出此下策,奶奶……” “奶奶,我不想提这件事了,就这样过去吧,我真的懒得提了,我很累。” 江绾第一次说话的语气这么生硬。 杨丹自知理亏,说不了什么,草草挂了电话。 下午临近吃饭的时候,江绾被颜玉环约着跑了出去,国际商场内,江绾无意中看见一家母婴店,买了好多婴儿用品。 颜玉环知道她最近不顺,也就不提家里的事了,边逛边聊八卦。 马上是颜玉环的生日了,江绾便想着给买一个趁手的包包给她。 刚好颜玉环去上厕所,江绾走进一家常去的爱马仕,直达柜台。 “你好,两个月前订了一只纯黑Hermes,前几天给我发短信说是到货了,我今天来取。” 店长两眼一亮,“是江小姐吗?货到了,我现在去给您取,您稍等。” 江绾被店员带着在休息区坐下,还给她上了一杯咖啡。 她顾着给颜玉环发了条短信,放下手机之后,抬头看见了挽着西装男人的江舒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不想见。 店长给拿来之后,江绾先验了货,扫了眼后就让去包起来了。 紧赶慢赶,偏偏就让江舒楠看见了。 “欸,等等,把这个给我包起来,她付钱。” 江舒楠指向柜台上最贵的一款,配色也不好看,就是为了故意恶心江绾。 江绾没去理,拿上东西之后,打算走人。 “镯子不想要了?” 江绾转身,看着她一脸挑衅的模样,尤其是她身后的男人,给她撑了腰。 从她差点流产之后,江家人就像是原地消失了般,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傅砚辞又给了他们好处。 不然江家的人不可能会被封得这样死。 江绾从不会觉得江家人好应付,那是因为这几天她没有机会碰见他们而已。 就像是今天,江舒楠是不肯放过她。 江绾走上前,迎着她的目光,跳开她的话题,而是说:“不是说结婚了吗?这又是你的哪个金主?” 能看下江舒楠,必然又是哪个中年二婚的老板,像今天这个水平,肯定不是她的结婚对象。 江舒楠像是被扯下了羞耻的面具,斜眼瞧了眼周围的店内人员,低声骂道:“江绾,你胡说什么呢?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江绾欲走,江舒楠又拦在她身前,哼笑道:“江绾,这辈子你就别想着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指不定又是哪个贫困户出来的,你还是好好装着,从傅家拿来钱最当紧。” 在江舒楠眼里,这不是嘲讽,而是江绾最好的出路。 “趁着傅砚辞对你还没彻底失去兴趣,你留一条自己走的后路吧,到时候别被骗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江舒楠声音很低,就连江绾都要仔细听,才能听出来。 她故作惊讶,捂嘴道:“哦!我忘了,你那镯子,早在三年前就被卖了,没想到还挺值钱,古董呢!” 她轻轻地笑起来,江绾推开她,快步离开了。 第38章 孕吐严重 三年前就被卖了? 江绾出来后,就一直想这件事,找到颜玉环之后,将东西给了她,两人不久便各回各家了。 镯子她得找,江奶奶告诉过她,她当初去福利院的时候,那里的工作人员说的。 她当初是弃婴,是被警察送到福利院的。 襁褓里除了衣裳,就是手上拿绳子绑着的一对手镯。 不是婴儿手镯,就是大人佩戴的一对雕花金手镯。 只要是古董,值得上价,她就不怕找不到。 上次与林夜辰攀谈的时候,了解到林家还兼顾一点古董的事情,她便找上了林夜辰。 她按照大致的印象,将镯子画了出来,拍照发给林夜辰,他答应尽力去找。 今天傅砚辞回来得迟,问了张妈了解情况后,便端上了一碗清汤面上了楼。 他敲响书房的门,进去之后正看到江绾在手机上打字。 “吃了。” 江绾瞥了眼,把手机上的天聊完之后,才说:“我不吃,拿走。” 哪一个怀孕的人一整天不吃饭? 傅砚辞折身拿来一份合同,冷声说:“你把面吃了,这合同就能签,你奶奶的肾源也马上有下落了,你最好听话。” 他已经很退让了,言下之意也很明显。 江绾收拾好图纸,端过面打算吃。 碗也不大,就一直拳头大小,傅砚辞知道她吃不了多少,就单纯给她吊命而已。 她几口吃完,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去,就拿起自己的笔将合同签上去了。 百分之五的股份,货真价实。 她签下合同便去了卧室,开始洗漱,结果刚洗完脸,就开始爬在马桶上吐了。 傅砚辞听到动静,上前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赶紧叫着张妈给接了一大杯温水,让她漱口。 “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要去你去,我不去。” 医院是个什么好地方,还用得着来回跑? “那我叫医生来家里,医生说过,孕吐太严重得看。”他正色道。 “我说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别逼我,你要是敢把医生叫来,别怪我给你丢脸。” 江绾缓着劲儿,语气又倔又狠。 傅砚辞看她这样对自己不负责的样儿,满心愤懑难以消除。 同样,狠声道:“好,那你记住,如果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不吃饭,你奶奶的病你就别想看了,只要我说不同意,我看京北哪个医院敢收。” “我管你吃不吃得进去,一天三顿饭,你不许缺一顿,吃吐了,那就继续吃,直到你吃不进去为止。” 哪怕是背着他,江绾也能感受到如炬的目光,甚至有一瞬间,她是不敢去看的。 他将水杯放在洗手台上,离开了,直到晚上也没回来。 没听到车响,大概是在侧卧睡下了。 江绾伸手去摸床的另一处,一片冰凉。 她真的好奇,她和傅砚辞走到后面是个什么样子。 两个两败俱伤的输家。 第二天,两个人坐在饭桌上吃早饭,江绾完全就是胃口大开的样子。 张妈起初还高兴,以为是自己食谱改对了,没想到后面越看越胆寒。 江绾把自己的特制早餐吃完之后,就开始吃傅砚辞的。 往自己的肚子里塞了五个包子,两颗鸡蛋,还喝了满满一碗豆浆。 就这样了,还嚷着要继续吃,桌子上的东西不够。 江绾的饭量她清楚,就算是胃口最好的时候,也吃不了这么多,何况是早上刚睡起来。 “太太,你不能这样吃,胃会受不了的。” 张妈的劝阻被江绾完全无视,明明有了吃到恶心的架势了,她还是不停。 “太太。” 傅砚辞甩下筷子,气绝说:“让她吃!” 他不想去看,起身拿起外套换上鞋打算离开,门刚一打开,就听到后面呕吐的声音。 “太太!太太……” 他没有去看,忍着心上重重的一击,而只是关上了门。 江绾顾着吐,哪里能分出精神去关注傅砚辞的动向,吐得昏天暗地,胃差点痉挛了。 “太太,你这是何苦呢?”张妈掉下泪珠,急忙拿着纸巾给她擦拭。 看着垃圾桶里完全没有消化的食物残渣,江绾也砸出了眼泪,可是分不出是不是生理性眼泪。 两头倔驴,谁也不肯低头。 江绾没改,持续了整整两天时间,吃了吐,吐了吃,傅砚辞也不管,张妈最后没办法,打电话给了老宅。 杨丹那天到得早,也就是夫妻俩刚早起洗漱完那一阵儿。 老爷子也跟着来了。 江绾胃里空荡荡的,胃酸好像在胃里翻腾,似乎要把胃底给腐蚀出一个洞一样。 同样坐在饭桌上,一家人也不说话,只有碗筷相碰的声响。 杨丹拿来好多的补品,尤其是燕窝,不知道拿来了多少。 “张妈,把那燕窝给炖了,今天中午江绾不愿意吃饭,就吃那。” 杨丹亏欠江绾的,得还。 “我从外面调来了个厨子,专门就伺候孕妇的,以后江绾的吃食,就她管了。”杨丹继续吩咐:“你收拾出个房间,让她搬到这儿来住。” “奶奶,我不愿意。”江绾说。 杨丹看向傅砚辞,问:“你呢?” “听江绾的。” “那就好。”杨丹放下筷子,“那你们俩给我说清楚,还闹不闹了?” 她继续给自己孙子施压,皱眉道:“傅砚辞你说。” 傅砚辞好整以暇道:“我们两个本来也没闹。” 杨丹就能想到他会这样说。 她也不骂了,只说:“这是你说的,以后但凡让我打听到江绾有个三长两短,董事长的位置你这辈子也别想了,记住了吗?” 江绾其实不少见杨丹训傅砚辞,比起之前的生气打骂,这次反而是最威严的。 难得见傅砚辞乖乖点头,毫无怨言。 两位老人在吃完早饭,没待够半个小时就走了。 杨丹郑重给江绾道了歉,作为长辈,已经很给江绾面子了。 江绾不置可否,就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张妈说燕窝的礼品盒里有一封信,江绾打开后,还就是杨丹的道歉信。 今天傅砚辞回来得迟,张妈说江绾早早就歇下了。 上去一看,江绾疼得缩成了一团,大冬天的,额头上全是汗…… 第39章 耳鬓厮磨 “江绾?江绾?” 叫了两声没太大反应,傅砚辞打开灯一瞧,人完全疼糊涂了。 江绾哼哼唧唧,嘟囔了一句:“我胃疼……” 他赶紧从衣帽间找了一件长至脚踝的羽绒服,将她裹着往楼下抱去。 马上开车去往医院。 江绾躺在后座,疼得浑身没有力气,恰好赶上晚高峰,车还就堵了,半天都没个起色。 傅砚辞看了眼后座的人,还是不行,再等下去就是等死了。 直接打了电话之后,下车之后抱着人往就近的医院跑。 人呼出的白气滚滚,江绾在他的怀里叫上也啃不了声。 穿着高贵的傅砚辞在街上狂奔,最后拦了一辆拾破烂儿的脚蹬三轮车。 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轮子。 他将钱包甩给老头儿,“把这些垃圾扔了,拉她去医院。” 傅砚辞突如其来的一下,把老头儿吓到了,还以为他是个神经病。 “别说是里面装的钱了,就这个钱包都能卖个几千块钱,你别犹豫了,人命关天,我老婆快被疼晕过去了。” 他喘着气,边说边一只手将车上的空瓶子和纸壳子往地上扔。 老头子扒开钱包借着光瞧了眼,大概有个一千块钱,够他捡一个多月的垃圾了。 “上车上车!”老头子帮衬着将人放在车上,然后傅砚辞在后面推着。 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在一起,在街上吸引着路人的视线。 到了医院之后,赶紧送进急诊,医生检查,是急性肠胃炎。 就是因为两天前,她吃了吐,吐了吃的原因。 胃痉挛引起的肠胃炎,得输三天液。 考虑江绾的身体状况,傅砚辞还是联系去了老医院,住在了最好的病房。 贴身衣裳全被汗水浸湿了,江绾缓过来后,便想换洗。 当时是凌晨四点,傅砚辞知道后,在外面买了回来。 “没车你去哪儿买的?” 江绾的心不是铁石头,看他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抱着自己跑两条街,然后又推着车跑了两条街。 那就不是傅砚辞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会干的活儿。 “顾好自己,别管我。” 傅砚辞一夜没睡,现在见她有精力说话洗澡,他才躺在沙发上小憩了。 她住院,傅砚辞三天时间没来,听张妈说,公司到年关了,很忙。 “太太,其实先生挺关心你的,他每天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向我问你的情况,你吃了多少啊,睡了多长时间啊……他都一直很关心的。” “我做的那些吃食,都是先生找人教我的,你想想看,先生之前有多爱抽烟啊,现在家里连个打火机都见不到了。” 江绾窝在被子里,因为胃刚好转,稍微动一下还是会隐隐发痛,所以在床上,动作都很小。 下午,林夜辰发来消息,说是镯子打听到了,还没有流通在京北之外。 江绾一看到消息,就急忙回过去。 【江绾:那我什么时候去找?我钱准备好了。】 对面正在输入中…… 过了将近一分钟,对面发来七个字。 【林夜辰:被傅砚辞买走了。】 江绾惊讶,觉得这种小概率事件应该碰不到,可是老天作孽,非要她跟傅砚辞扯不清楚。 【林夜辰:但可能是赝品,你那个年代比较长,说不定有人只是喜欢,仿造的,你到时候一定要认真观察。】 书房有两张桌子,一张大的就是傅砚辞办公用的,另一张则是靠窗的小桌子,是她嫁给傅砚辞之后,给自己安排的。 那天她画完镯子之后,就将图纸放在书房了,那晚傅砚辞是在外面睡的,大概是看见了。 不然不会这么巧。 跟林夜辰聊完之后,给江奶奶炖的鸡汤好了,江绾便拿着饭盒去了医院。 老人情况还是老样子,大夫还是那句话:尽早换肾。 江奶奶已经丧失了小部分的肾功能了。 陪老人待了一会儿后,江绾就回去了。 下午四点,傅砚辞应该还没回家,一想到他手里拿着镯子,她就想赶紧去看看。 她给傅砚辞打过去电话,没接。 大概在忙。 她坐在车上,回家的路都走到一半了,傅砚辞打回来电话。 “有事?”语气闲散。 电话打过去了,她这口反倒不好开了。 “我有一个镯子,经人打问,说是被你买走了,一模一样的一对儿,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我想看一下。” “那我晚上给你拿回去。” 这种东西傅砚辞一般只会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真金白银的东西,他总不会随身揣着,家里也没有放贵重物品的地方。 江绾迟疑一下道:“我现在刚好在外面,距你公司也不远,要不我来你公司一趟吧,要是那东西不是我的,你就物归原位,省得你来回拿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道了声好。 江绾给司机说了一声,改道往傅氏驶去。 傅砚辞早早就让秦峰在楼下等了,他们隐婚,公司的职员,哪怕是傅砚辞的行政秘书都不知道。 单单就秦峰一个特助知道。 他们坐着专用的电梯上楼,秦峰赔笑道:“一会儿傅总也要回家了,你们刚好一起坐车回去。” 江绾礼貌微笑,不置可否。 傅砚辞的办公室很大,几乎占了四分之一的楼层。 一百零九层的傅氏大楼,它就在顶层,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个京北的盛景。 放眼整个京北城,只有傅氏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北做到如此。 江绾不是第一次来,当年刚结婚的时候,为了讨好他,听着杨丹的话,给傅砚辞送了一个月的午饭。 所以这层楼,她还是很熟悉的。 “你不用送了,我自己进去吧!”江绾挎着包,自主往前走。 秦峰止步,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工作。 原想着大概就傅砚辞一个,就没敲门,没想到给自己看了一场好戏。 门刚推开一半,就在看见方亦晴的半个身子攀在了傅砚辞身上。 方亦晴的衬衣领口凌乱,短裙也被提上去了,即使是从她站的角度上看,都是春光乍泄。 两人耳鬓厮磨,说不出的亲昵。 “砚辞,你真好,这对镯子就这么送我了,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 第40章 傅砚辞:她这是恶心自己 方亦晴的眼睛中喊着无限柔情,根本不像假的。 “方……” 傅砚辞的声音刚传入耳朵,江绾就立马关上了门。 胸腔中的心脏“咚咚咚”地跳着,似乎随时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她看着前方的路,双腿虚浮,却迈步无比快速利落。 “太……”秦峰的屁股还没坐热,就看见快步离开的江绾,风风火火,完全就不是刚才见面的样子。 “江小姐?”他急忙从工位离开,往前追去。 江绾根本就没有要回头的架势。 等到了楼梯口,秦峰才追上,忐忑道:“太太,傅总就在里面,你……” 江绾进了电梯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直接按了“1”,关上了电梯门。 她暗自松了口气,靠在电梯上开始缓。 都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亏她还真的动摇了,亏她还心疼他大冷天,丢了全部的体面,抱着她往医院跑。 当时手都冻红了…… 事实再一次扇了她一巴掌。 她回家之后,张妈刚好做完饭,说是要给她打电话。 这天,傅砚辞也回来得极其早,张妈还没撤下去饭菜,他就进门了。 江绾拿着保温杯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后,径直上楼。 傅砚辞望着她的背影,长呼出了口气。 “先生,我们刚吃完饭,你吃吗?”不明所以的张妈问。 他摆手,“太太刚回来?” 张妈点头,“刚回来吃完饭。” 傅砚辞连外套都没脱,踩着拖鞋紧跟着上楼。 他刚上楼,就看见拿着睡衣和充电器线往侧卧走的江绾。 “江绾。” 傅砚辞凝声,往侧卧走去,江绾拒绝沟通,就在她关门的那一刻,傅砚辞情急之下将胳膊伸了进去。 夹在了肉上,声响并不大,但就在那一瞬,傅砚辞的脸色霎时变了。 她当时摔门用了很大的劲儿。 “你把胳膊拿出去。”江绾的脚顶在门后,不肯让步。 傅砚辞同样也不动弹,就让胳膊那么夹着。 “江绾,你今天不是说要来吗?你误会了!”他压低声音道。 “你是要告诉我,眼见为实的东西是假的吗?”江绾嘲弄道,“你快走吧,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话。” “那镯子呢?”因为疼痛,他声线紧绷,“镯子你不要了?” 傅砚辞收着力气将门夯开,待看清江绾的神情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木盒子。 “你先看看。”他递给她。 东西近在眼前,和方亦晴手中的一模一样。 江绾犹豫再三,忍痛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讷道:“这不是我要的……拿走吧。” 她关上盒子,将东西递给他,傅砚辞却不接。 江绾见他不动,便拿起他的手,硬生生塞了进去。 “这明明就是你的,真品,只此一对,镯子上都刻着你的生日,怎么就不是了?” 上面的日期必定是后期有人刻上去的,规整,但是比不上机器。 从入了市场就有,正是因为这样,这对镯子才在价格上打了折扣。 江绾摇头,凄惶道:“我不需要你施舍,更不想要二手货,你拿走吧。” 傅砚辞被搞得烦躁,勉强道:“说了是误会,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说是误会?”江绾冷笑道,“那好呀,请傅总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误会!你总不能说,是她预判到了我那时会出现在办公室,故意演给我看的吧!” “你和方亦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用不着解释了,你不就是不想离婚嘛,行,你要是真喜欢,你们俩随便在一起,我不会过问。” “镯子这样吧,你不是要送给方亦晴嘛,可以,这本来就是你买的,你有决定权,怪我手慢了,没买到,老宅那边我也不会给说。” 明明是那么生气,江绾却还有力气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傅总,我这样说,你放心了吧?” 她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您走吧!我累了。” 傅砚辞的拳头又紧上几分,压下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愠色说:“江绾,你好歹要听一下我说的吧,你什么时候能改了你这个先入为主的习惯!” 江绾不听,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 傅砚辞伸手去拉她,顺带拿起床上的睡衣和充电器线,往卧室走。 她反抗得越强,傅砚辞手上使的劲儿就越大,参照上次,就是这样将她的胳膊掐起淤青了。 “你别碰我!” 江绾很急,越是喊叫,她胸口就是不舒服,尤其想到今天办公室看见的,她的胸口就犯上来恶心。 “傅砚辞……” 刚进卧室门,江绾立马甩开他的手,跑进卫生间开始吐了。 把才吃下去的饭,又吐得一干二净。 傅砚辞去给她顺气的手,被她躲开了。 “求你了,别碰我了。” 江绾睨着傅砚辞蹲下的双腿,或许是因为太近了,她总是能闻到方亦晴身上那股香水味儿,不出两秒,又吐了。 这次胃里没东西,就呕出了一些酸水出来。 傅砚辞去给她拎头发,手指就触碰了一下她的脖子,便引起江绾的战栗,像是躲瘟疫般。 “别碰我……” 到这时,傅砚辞也算是明白了,她这是恶心自己。 张妈送来漱口的温水,傅砚辞起身,看着坐在地上吐得没了精气神儿的江绾,胸口发空。 从出生到现在,他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江绾爬在马桶上,难受的小脸煞白,就算是吐完了,都在微微喘着气,脸上糊着泪水和汗,两者混在一起分不清。 他站在门口,如同一个彻底的陌生人,在冷眼旁观这场由自己扯出的闹剧。 脑中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冒出了江绾之前对他说的话—— “我是没有尊严,但是你不能这样一次次地折辱我……” 挫败感如泉水般涌现,傅砚辞将镯子放在了她的床头柜,默默走了。 刚出门,手机就响了,是沈越。 “辞哥,你托我查的事,查到了,跟着林夜辰一起查到的……” “当年顾琬的死,确实有隐情,她是有人故意设计害死的。” 第41章 顾琬是有人蓄意谋害 傅砚辞跟着地址,去了他们常聚的会所。 沈越一个人在包间等着他。 他将调查的资料递给了傅砚辞,顺带着手机里有一段宾馆的录像。 “五年前的好多监控视频都被人删了,现在能找到的就剩这一个了,还是从林夜辰手上要来的。” 沈越知道这时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哪怕是难,也没有开口再向傅砚辞诉苦的心思。 视频很短,不到一分钟。 “这就是当年那个货车司机住宾馆的监控录像,还有这段,是他在马路边买早餐的。” 沈越边给傅砚辞看,边解释。 这个司机叫刘顺子,是双城人,当年因为超了计划生育,所以就成了黑户,直到了二十六岁外出打工的时候,才有了户口,当时出车祸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 “林夜辰说,当年就是因为他有精神证明,所以顾家那般施压,法院都只判了二十一年的有期徒刑,而这个自称有精神病的人却在监狱里屡屡表现优秀。” “就在有望减少刑期的时候,在一年前突发猛病死了,狱警说是,一夜之间死的,毫无症状,就像睡着了一样。” 傅砚辞翻开那些陈年往事的资料,只觉着头要炸。 他将资料摔在桌子上,抬手揉捏鼻梁,“这事也怪我,当年我注意到他的辩护律师不简单,原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工,家里有着患病的双亲,还有一个残疾的弟弟,哪来的钱去请国内有名的刑事律师。 这种没有争议的案件,还值得动用大律师到场吗? 完全小题大做。 “林夜辰还找到了刘顺子的村子,村里人说,他就没有所谓的精神疾病,一切正常,他的家人早在五年前,刘顺子出事的时候,就已经搬走了。” “没给村子里说任何一句话,一夜之间就搬走了,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沈越点了一支烟,“不过我找到了一个村里人,说是他半夜出院子上厕所,看到是一帮开好车的人拉走的,车牌号是京J。” “确定?” “可信度是高的。” 傅砚辞拿起沈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一段时间不抽,都觉着烟不顺口了。 刚才资料上傅砚辞已经看清楚了,刘顺子的弟弟,在五年前年末,收到一笔四十万的转账。 各个银行的转账都有,每次打款就是个一万左右,期间间隔时间不固定,有长有短。 然后半年时间,打齐了四十万。 “原想着根据银行卡信息调查行踪,结果人家这五年时间,就没动卡里的钱,我怀疑,很可能是被全家灭口了。” 沈越抿了口白兰地,接着又给傅砚辞倒了一杯。 “林夜辰说,顾家其实背地里也在查,不过比他的动作晚一点,不管如何,被人陷害报复的结果已经定下来了。” 顾家是从傅家还要强的存在,不过只是不在京北发展。 落地海城,兼顾的基本都是海外市场,这几年经济不景气,才面向了国内。 尤其是顾琬死了之后,顾家的好多老人都搬到国外了。 “难为他们做这么多功夫,要是被顾家人查清楚了,不得赶尽杀绝?” 沈越感叹,“顾夫人一共就三个孩子,两个女儿死的死,丢的丢,也是可怜。” 傅砚辞吐出口烟,“所以这事一时半会儿查不清楚……” 他语气低迷,满脸的疲惫相儿。 “辞哥,这事儿就过去了,你也别怨嫂子了,这事儿是有人故意的,不管嫂子怎么开车,顾琬都是必死无疑。”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事但凡干了,顾琬就必须死,不能留下一丝活路。 “为了复原当年车祸的细节,我联系了所有的报社和媒体,只找到一个视频,不知道你看不看。” 沈越含住烟,在iPad上面又找到一段视频。 拍摄的视角不是在顾琬身上,而是江绾。 视频很吵,车的引擎盖子里冒着滚滚的黑烟,而江绾就被卡在了驾驶位上,昏迷不醒。 然后剪辑了一段,下一段就是江绾被警察抬出来的样子。 浑身上下全是血,除了那个身形,根本无法从其它地方分辨出来她是江绾。 薄薄的一片人,感觉血都要流尽了,了无生气。 “那个记者说,他以为开车的人是顾琬,结果我一看,竟然是嫂子。” 傅砚辞盯着屏幕,隔着层层的烟雾,瞧不出眼中的情绪。 两个人喝完了一瓶白兰地才散,回了家之后,傅砚辞开门先是去了书房,发现那对手镯正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进了卧室,江绾正睡得安稳,他坐在床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大概是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着,说不上轻松。 “不拉……不开车……” “对不起……对不起……” 他坐在一旁,眼见着江绾越来越激动,甚至小声哭了出来。 梦魇了。 他手足无措,只能轻抚她的背,然后再给她擦擦眼泪。 江绾渐渐安静,睁开眼,四目相对,含泪的眼睛刚有一点诧异和柔情,顿时转为了厌恶,然后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 “你来干什么?” 她转过身去,背着他,鼻间萦绕的全是他带来的酒气。 傅砚辞落下手,眉头同样也是紧缩,缓慢说:“大概是我冤枉你了。” “顾琬的死是有人故意的。” 他声音低沉,莫名带着几分伤感,就像是受了伤的一头狼。 江绾看着黑暗中的卧室场景,良久才说:“那我算不算一身清白了……” 受外人指责了五年,自我怀疑攻击了五年,现在告诉她,与她无关了。 没有想象中那般如释重负,到了现在,反而没了多大感受。 “当年的责任我也肯定有,放心,我做的孽,我不会忘了。” 她淡淡地说,听到傅砚辞那里是那般的刺耳。 这不是他想要的。 “当年的事不怪你,是有人蓄意报复,所以说,不管你改不改路,不管换怎样的方向,顾琬都必须会死。” 第42章 方亦晴坠楼 “那镯子你就拿着吧,那么贵重的东西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以后找到家人了,也算是给自己找个依靠。” 说完傅砚辞就离开了。 江绾闭着眼,继续睡觉。 背负在她身上的两块石头被甩开,江绾难得在傅砚辞能挺直腰板了。 傅砚辞原是不让她再跟花棚的东西较真的,可是以江绾的性子是不肯的。 她戴着围裙,坐在小板凳上收拾那些栀子花,填土施肥浇花,一眨眼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太太,歇一歇吧,你那样弯着腰,怕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张妈跑来劝她,江绾摘下围裙乖乖回去了。 看了眼时间,又得收拾出发了。 傅家四房有人过寿,她作为大房的孙媳,得到场。 家里两位老人都说身体不好,所以大房里只能她去。 傅砚辞什么情况,她不知道。 看着衣橱里的衣裳,她也挑了一套香奈儿上身,丝袜长裙,外面一件紫色呢大衣。 她最烦这种场合,别人觉得她是外人,低看她,很难融入,好在碰见了孙媛,还能找个相伴。 “前段时间听姥姥说,你孕吐很严重,现在怎么样了?” “稍微好一点了。” 其实是习惯了。 傅家的寿宴就是吃一顿饭的事儿,四房不必大房和三房,身价低,家里没钱,所以宴会上正儿八经是傅家家里人。 “哟,这不是江绾嘛,冤家路窄……” 江绾抬头一看,果然是袁琳,身后跟着方亦晴。 她和孙媛算是新媳妇,对家里的老人不熟悉,所以就随便挑了个位置坐,桌子上没有其它人。 傅砚辞和袁琳顺势坐下。 江绾和孙媛对视了一眼,江绾讪讪低下头,不想去理。 “又装清高,真不懂了。” 袁琳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方亦晴又是坐一旁看戏,如果开口,江绾就是要和这种人吵。 孙媛眼见,看出她的为难,说:“咱们去那儿坐吧!” 江绾颔首,起身和孙媛相伴,换了个桌子。 她们再没追来,江绾清静了一会儿。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总觉着身后有道视线看着她,宴会进行到一半,江绾不喜台上热闹的场面,便起身去卫生间了。 宴会场上总是有人抽烟,闻得她头晕,躲到外面寻一片净土。 颜玉环刚好发来短信,江绾站在楼道回消息。 熟悉的香水味飘来,江绾头都不用抬,必然是方亦晴。 楼道里寂静无人,她和方亦晴待在一处,她只觉得膈应。 江绾欲离开,却被方亦晴挡住了。 “江绾,咱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和傅砚辞的关系你难道不好奇吗?”方亦晴穷追不舍。 “不好奇。” 江绾要走,手腕被她拉住了。 方亦晴还是一双高跟鞋,本来个子就比她要高,整个人的气场都比她要强。 “明明心里在乎得要死,偏是嘴硬,你们夫妻俩还真有意思,不愧是一个被窝里的人。” 江绾嗤之以鼻:“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亦晴脸上表情稀松平常,死拽着她的手,将她附上自己的小腹上,轻声道:“你摸摸,肚子有你的大吗?” 隔着厚重的布料,江绾能清楚地感受到隆起的弧度。 如果照她上次在医院看到的化验单,她已经有十二周了。 方亦晴看着江绾脸上动容的神情,嗤笑道:“这是谁的孩子,你一定清楚吧!” 空旷的走廊,暖色的灯光,方亦晴的眼神太过于穿透性,江绾心上升起一股不安,只想快点离开。 江绾正色道:“不管是谁的孩子,我都不关心,放手!” “怎么会不关心?他和你肚子的是同一个爸,你怎么会不关心?说白了,你就是他的另一个妈……” “你住嘴!” “你不愿意听?”方亦晴眼里渐渐冒出怒气,“江绾,我告诉你,我就是故意挑拨你和傅砚辞的关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傅砚辞就算是后悔跟你离婚,那也不是因为爱你。” “你试试,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流了,他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那也比你这个小三有体面。” 江绾狠狠甩了几下手,腕上的手却越来越紧。 方亦晴不愿意罢休,江绾往前走,她也紧跟着。 她根本不清楚纠缠的意义在哪儿。 “江绾,你不是我,你哪儿知道我的苦衷……你明明哪里都不如我,可偏偏过得比我好,凭什么!” 方亦晴神情闪过一丝痛苦,“你这辈子就活在顾琬的阴影里吧!” 两只手僵持不下,江绾的手被方亦晴抓得生疼。 江绾还没来得及反应,随着一声惨叫,方亦晴突然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方亦晴!” 江绾急忙跑下去,去看方亦晴的情况,刚蹲下,就被袁琳推开一边。 “亦晴!你怎么样?” 江绾抬头,却不想对上了傅砚辞的双眼。 他来得匆忙,身上还戴着寒气,可那双眼睛里尽是失望。 四目相对,江绾似乎已经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什么了,心瞬间跌入谷底。 “江绾,你真狠。” 如坠冰窟的滋味又再体会了一次,浑身发麻,僵在地上动弹不得,袁琳哭喊的声音如雷贯耳,她没了反应的能力。 江绾呆滞地看着傅砚辞抱起方亦晴,立马往外跑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被疼痛渐渐侵蚀。 地上留下一滩模糊的血迹,江绾只听到耳边爆炸的心跳声。 孙媛风尘仆仆赶来,看她坐在地上,急忙将她扶起,焦躁道:“江绾,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我没推人……” 江绾双目呆滞,摊着手,面无表情地重复:“我没推人,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孙媛焦急:“不管推没推,你总得去看看吧,你不能把砚辞一个人留下啊!” 楼梯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在不断地增多,突然有一个很突兀的声音响起。 “要我说啊,就是你推下去的,你眼红方家那姑娘不是一天两天了,干出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我没有!”江绾大喊。 第43章 江绾:离婚吧! 事情闹得不大不小,都惊动了两位老人,孙媛送她回了家之后,江绾就一直待在卧室。 都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江绾的手还在抖。 思来想去,江绾打通了傅砚辞的电话。 打了五回,他都没有接。 江绾坐在沙发上守了一夜,都没等到傅砚辞回家。 说明情况严重了。 第二天一早,张妈叫她吃饭,发现她还在沙发上睡着,身上就盖着薄薄的一个毛毯。 “太太,你怎么能睡在这儿呢?靠窗户冷,你快到床上。” 江绾迷迷糊糊掀开眼皮,哑声道:“先生回来了吗?我好像听见车声了。” “没。” 江绾撑起身子,顿时散了睡意,心上的寒意将她整个人裹胁。 “你先去吃吧,让我坐这儿缓缓。”她吩咐下去,坐在沙发上,鼻子有了酸意。 傅砚辞终究是不信她的。 她没心情吃饭,打算换上鞋子去花棚,张妈连忙拦道:“太太,你还是吃一点吧,不然先生知道了,又得生气。” 江绾没办法,喝了一碗小米粥,然后出去了,头也不抬地忙了一天,可是心上有事,干什么都不起劲儿。 最后忍不住给秦峰打了电话,从秦峰那里打听到消息,动身去了方亦晴住的医院。 京北最好的医院,还是上次她住的那间病房。 刚好碰到有护士出来,她忙问情况。 “从楼梯上摔下来流产了,情况挺严重的,加上患者本来的身体情况,以后可能无法受孕了。” “病人现在还醒着吗?” 护士点头,“就病人一个。” 江绾道了声谢,敲门进去,方亦晴正坐在床上喝汤。 待到方亦晴看清她,有气无力地说:“真是稀客啊!” 她脸色苍白,经了这一遭,饶是再好强精神的人,也垮了。 江绾提着手包,想起她昨天的行为,忍着愤恨道:“方小姐真是下血本,为了陷害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害……”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方亦晴一脸无所谓,将碗勺放在床头一旁,倚靠在抱枕上。 “有什么不懂的,我的手被你捉着,你自己松开,故意踩空,还算计好了在傅砚辞面前演一场,真佩服,方小姐果然是神机妙算。” 方亦晴提起一丝无力的笑,嘲弄道:“运气吧!连老天爷都帮我。” 江绾就不打算长留,听到她说完之后,就打算离开,身后的方亦晴却叫住了她。 “江绾,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方亦晴坦白。 “就算不是他的,他也一样当紧我,你知道吗?他昨天晚上在我的旁边守了一夜,我听着他的手机响了整整五次,可他就是没接。” 江绾看向她,手里紧紧攥着皮包的提手,不知不觉将指甲嵌入了。 “你想洗清自己身上的脏水,我偏不会让你如愿,你就背着一辈子的脏名儿过吧!” 方亦晴够狠,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孩子,大抵还是伤心的,江绾能辨清她脸上的泪。 门响—— 傅砚辞进来了。 江绾看向他,神情止不住的失落。 他一眼注视着她,眼中毫无波澜,看到她的那一瞬,脸上立马浮起不悦。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说着,便要去拉她的衣裳。 江绾躲开,敛目道:“好好照顾吧!” 撂下话就急忙低头走了,她真怕自己在傅砚辞面前哭下。 直到上了车,她才展开自己的拳头,手心已经被抠破了,指甲缝里全是血丝。 江绾照常吃饭,孕吐的程度照样不减,刚好转了几天,又回到了之前吃了吐,吐了吃的样子。 张妈担心,想让她再去医院检查,江绾不愿意,结果当天晚上,她就发烧了。 遇到江绾倔得不听话,张妈只能给傅砚辞打电话,几天没回家,她看该怎么办。 晚上十点,傅砚辞回家,一进卧室就闻到一股子的药味儿。 柜子上放了一大碗苦药,已经凉了。 他去摸江绾的体温,简直烫手。 “江绾,醒醒。” 他摇了摇她,江绾翻了个身,只说:“别管我。” “快烧死了,还别管。” 他出去找来退烧药,“起来把药吃了。” 江绾恨道:“你只管去找方亦晴,别来我这儿装,我病死正如你们愿了。” “我管的不止是你,我在乎的更是肚子里的孩子。”傅砚辞将她强拉起,将药塞进她的嘴里。 江绾誓死不从,将药吐了出去。 “你别拿孩子可怜我,我不需要!” “江绾!” 傅砚辞将她的双手捉住,反剪在身后,似乎是恨绝了,另一只手下意识附在了她的脖颈。 有那么一瞬,他是想用劲儿的,可是在力气使出后的一瞬间,他立马撤回了。 他就那么愤恨地看着自己,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眼泪从鬓角滑下,江绾挖苦道:“用力啊,怎么不用力了?” “傅砚辞,你从来没有善待过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你只相信自己。” “像你这种人,这辈子都不配得到爱……” 指腹抵着她的动脉,眉头深皱,傅砚辞咬牙,“亲眼所见,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站在楼下,怎么亲眼所见?连监控都看不清楚的事情,你怎么就亲眼所见了?” 江绾痛心疾首,“你料定了方亦晴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料定了我会冲动下死手,因为我有前车之鉴,不是吗?” 傅砚辞久久不说话,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松开她,又从药盒里扣出一粒退烧药,仿佛瞬间恢复了正常,说:“吃药。” “傅砚辞,离婚吧!” “我说过不会离。” 江绾就像是没听见,继续说:“这个孩子我也不想留了,生下来也是麻烦,打了吧,就当是一报还一报,反正你还年轻,不缺给你生孩子的女人,股份在我手里,如果你觉得是个隐患,你可以拿走……” “江绾,你他妈说什么呢!?”他厉声打断。 “离婚手续尽早办吧,你不是很厉害吗?离婚冷静期就不要了吧,离婚协议就之前的那一份,挺好的……” 第44章 流产夜 江绾自顾自说着,完完全全把傅砚辞排斥在外,傅砚辞站在一旁,竟然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别说了。” “两位老人不同意,我给说,我不会……” “别说了!”他狂怒,低吼出声。 咣当—— 摔门离开。 自此,江绾近一周时间都没见到傅砚辞,去老宅才知道是人家都出差回来了。 杨丹无条件相信她,安慰了她很多。 下午回家的时候,江绾顺带去产检。 江绾看着仪器里孩子的雏形,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我给你听听心跳。”护士笑道。 江绾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护士给自己指的位置,听到了清晰的咚咚声。 孩子很健康,江绾想起自己那晚对傅砚辞说的话,在听到心跳声的那一刻,瞬间后悔了。 这段时间,江绾就一直待在家里,有事关于林夜辰房子的事,她才会跑出去一两次。 “太太,那些栀子花可让你养好了。” 没了傅砚辞,江绾反而活得更好了。 晚上在卧室看电影,张妈端来一碗燕窝,说是老宅那边又送来的。 “太太,家里人最近在京北看病,我想请两天假,大后天一早我就回来,不耽误做饭。” 江绾问候了几句,交代了事情,知道情况严重,又给了一张卡。 “你放心去,我会照顾自己的。” 她自己几口吃完燕窝之后,就关投影睡觉了。 …… 轰隆的一道炸雷响起,惊醒了在睡梦中的江绾。 浑身传来的黏腻感传来,她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接着,小腹也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感。 她摸向肚子,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好转,反而痛感越来越剧烈,生生要把她劈成两半般。 肚子里就像是有一把刀,搅着她的内脏,把所有的器官都卷在了一起。 江绾用尽全部的力气撑起身开灯,在看向床上的那一刻,人直接傻了。 血,满床都是鲜红刺眼的血。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孩子,孩子…… 江绾颤着腿赶紧下楼,去敲张妈卧室的门,半天没有回应,才记起她不在。 她只好再转身上楼,套上外套拿上手机,赶紧往外赶去。 一边注意看周围有没有过路车辆,一边给傅砚辞打电话。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焦急过,心真的是在油锅上煎熬,手机上一遍遍地重复着冰冷女声的“暂时无人接听”。 傅砚辞,快接电话啊! 刺骨的寒风伴着雨雪,刚没两分钟,她的手就被冻僵了。 没过多少秒,手机屏幕就被雨雪淋满了。 小腹的疼痛渐渐让她没了力气行走,只能一点点地在马路上挪动。 江绾望着黑夜中,延伸至远处没有尽头的马路,完全乱了阵脚。 绝望,失望,充斥在她的内心。 十几个电话过去,仍然打不通。 为了隐瞒他们结婚,居住的别墅就比较偏远,凌晨一点,附近更是不见人影。 司机的电话关机,两位老人也关机。 现在的她,面对身体流的越来越多的血,根本无从自救。 泪水的遮挡让她看不清手机屏幕,她擦去脸上糊的泪水,只能给江家打去电话。 良久,三通电话过后,终于被接起。 还来不及她讲话,电话那头就是李秋卉的抱怨:“大半夜打什么电话?赶着去死啊!?我们要睡觉懂不懂?” “妈……妈我流产了,你能不能开车来接我一下,我要去医院……”江绾哽咽着,“血流得满地都是,我怕……” 没有想象中的关心,没有任何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李秋卉听了后只是更为恼火,骂道:“你他妈大半夜发什么疯!?你和傅砚辞都他妈快离婚了,哪来的孩子?你别臆想症犯病了……” “妈,我没骗你,真的……” “好了好了,我们江家从今以后跟你没关系了,别给我们打电话了!” 来不及再多解释一句,电话就被挂断了。 等她再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已经关机了。 腹部的撕裂感传遍全身,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尽了,又一道雷声响起,她跪倒在路上。 傅砚辞电话打来,她接起,“傅砚辞,我不行了,孩子快没了……” “那恭喜你啊!江绾。” 是方亦晴的声音。 风雪迷了眼睛,身上疼出的汗刚出现,就变成了冷汗。 江绾撑着半个身子,随着听筒里电话挂断的声音,彻彻底底陷入了绝望。 在昏迷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拨通最后一个电话。 “……来接我……” 眼皮越来越重,身上的温度在渐渐流失。 无数冰冷的雨雪打在她的脸上,丝毫唤不醒她的意志,江绾只觉着冷,觉着累,眼皮阖上的那一刻,她真的有一瞬不想活了…… 江绾昏迷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但是耳边甚至能清楚地分辨出器械相碰的声音,可是用尽全身力气都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睡到什么程度,她感觉周围好吵,吵到她想掀开被子好好瞧他的样子。 眼睛慢慢睁开,入目就是护士的亲切笑脸。 “这位患者,你可是算是醒来了,睡了整整一天呢!你要是再不醒,我们护士长都准备报警呢!” 护士边收拾旁边病床,边说。 江绾下意识往小腹摸去,明显比原来平了。 “孩子……” “孩子没了。”江绾低声喃喃,自己在确定这件事。 护士是一手接待她的,知道她刚送来时身上穿的衣裳都不便宜,她当时浑身湿透,护士还以为是出了车祸之类的意外,没想到住院两天,都没人来看。 大概又是什么大学生被富豪包养的例子,护士也不想打听。 “出院以后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身体,大出血又淋了雨,很伤身体的,欸,你既然醒了,赶紧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出院吧。”护士说。 “谁救的我?”江绾嘶哑着嗓音问。 “你自己打的120,你忘了?” 护士说完后,就离开了。 在一片静谧中,江绾终于忍不住,开始哭出声来。 第45章 江绾:民政局做离婚登记 江绾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 手机里没有任何的消息。 没过多久,护士长就来查房了。 “你这个可危险,下次可千万不敢了,这是拿自己的命看玩笑呢!” 江绾字斟句酌道:“我是因为什么流产的?就在前几天,我的产检还一切正常。” 她这样一说,倒是把护士长给问懵了。 护士长纳闷道:“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服用药物才导致的流产吗?我刚才还想给你说呢,年轻人想偷偷流产,服用药物,总得看说明书用吧,你吃得都过量了。” 瞧着江绾错愕的神情,护士长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但是这事她也参与不了,只能安慰道:“你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的……” 江绾含泪,忍住哽咽问:“孩子是男是女啊?” 护士长期期艾艾,“女孩。” “谢……谢谢。” 江绾眼睛一转,两行清泪就已落下,心如刀割,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自行拔了针头,身无分文的她只能给司机打电话。 交了医药费之后,她就回了家。 客厅里血迹还在,从卧室滴到防盗门口,因为无人打理,江绾再去擦的时候,已经完全干涸了。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等她打扫完地板之后,发现自己的裤子上又沾染上了新的血。 她安静地换上了新衣服,将沾了血的一切东西打包扔在了院子外。 望着家里的一切,她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脑子一直循环着一句话: 你这是服用药物导致的流产。 收拾了一半的行李,江绾转身去了一楼,将自己一直服用的叶酸拿了出来。 她前天只吃了叶酸,就算是有问题,也只能是这个。 将自己吃的所有药都打包好,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张妈不在家,江绾给自己煮了一碗挂面,之后就开始继续收拾行李。 将家里全部有关于自己的东西拿走的拿走,扔的扔,不剩一点。 几乎是将她的全部痕迹抹除。 只在书房的桌子上放下一只录音笔。 回到江奶奶家,江绾如释重负。 跑出去给自己办了一张新电话卡,给颜玉环打电话,然后又打车将药送到了颜玉环的医院。 出了医院,给傅砚辞打过去电话。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做离婚登记,拿上签过的离婚协议,我在民政局大厅等你。” 丝毫不拖泥带水,讲完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不出三秒,傅砚辞的电话打回来,江绾直接关机。 江绾睡在自己从小长大的房子里,久违的舒心。 第二天一早,早上七点自然醒。 江绾好好打扮一番,给自己化了淡妆,打车去了民政局。 她就坐在大厅的铁椅上,安静地等着。 期间,颜玉环发来消息。 【颜玉环:已经查证了,那就是一瓶米非司酮片和米索前列醇制成的混合药物,用于药物流产。】 原本就沉入谷底的心已经尝不到任何疼痛的滋味了。 她所有服用的药物,全是傅砚辞一手操办的。 这种特制药,也只能是傅砚辞有本事干出来。 她单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用指腹摸去眼尾的泪。 从八点半等到下午一点,傅砚辞才风尘仆仆地赶来。 “跟我回家。”说着,他便拉她要走。 江绾甩开了他的手,“今天这事没商量,我就要现在离。” “为什么?” 也有他能问出这话的一天。 江绾想起了两个月前,她问傅砚辞的样子。 “咱们本来就是要离婚的,别让我把丑话说出来,我怕你没脸。” 傅砚辞顿了顿,无奈缓和道:“司机说你消失了一天,去哪儿了?” 江绾抬头,仰望着自己默默喜欢了七年的男人,胸口那块地方空了。 他永远是一个样子,那双眼睛从来没有对她含情过。 无毒不丈夫,说的就是傅砚辞这种人。 她抬手,脆亮的一巴掌甩在了傅砚辞的脸上。 大厅内的人很多,视线聚拢过来,安静地瞧着他们。 江绾没说话,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颤着的那只手从皮包里掏出那张结婚证,甩在他的脸上,接着就是那只戒指,和别墅的钥匙。 一共四样儿东西,傅砚辞都生生挨了,没躲。 “你要是真觉得有意思,我不建议起诉你,你有钱又能怎么样?把事实摆出来,你官司打不过我……协议和诉讼你选一样儿吧。” 江绾迈步离开,将傅砚辞留在原地,成了众人讨论的中心。 “这不是傅砚辞吗?不是说没结婚吗?怎么突然就闹离婚了?” “你没看见?他不是和那个舞蹈演员闹得正凶嘛,估计是正妻受不了了……” 视频里的傅砚辞蹲下,将地上的三样东西捡起,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绾关了手机,将煲好的汤倒入保温桶,锁了门,去往医院。 江奶奶的情况不好,她先去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里。 “全国肾源紧缺,几个月时间找不到很正常,现在晚期只能在医院住着了,适当给病人一些鼓励,好几次,老人都给我说不想治了,想回家。” 她现在手头上的钱,完全能够支撑江奶奶看病。 江绾回去之后,刚开了门,就看见傅砚辞正坐在病床前,手里削苹果。 江奶奶的脸上尽是笑意。 “你怎么来了?”江绾没好气,脱下外套。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傅砚辞语调闲散,意味深长地说。 见着他伺候江奶奶喝完汤,然后又将苹果递在她手里,江绾说:“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江绾前脚出去,傅砚辞后脚跟上。 走廊没人,刚好够他们说话。 “以后我奶奶的病由我来管,你也不需要无事献殷勤了,离婚你考虑好了吗?协议还是诉讼?” 傅砚辞沉声道:“一直保持原来的状态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离婚?” 江绾不答。 “你觉得你的官司能打过我吗?”他又问。 “能啊!”江绾了然。 “像你这样狠毒到连自己孩子都害的人,我为什么打不赢官司?” 傅砚辞错愕,眉头微皱:“你说什么?” 第46章 傅砚辞:只能我说结束 “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我几次三番地强调,我就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拿到离婚证!” 江绾渐渐发狂,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带着怒火。 傅砚辞瞧着她的神情,心底哆嗦了一下,“孩子没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声音带着颤音。 江绾轻嗤,看着他的神情,只觉着恶心,“你还装……” 她长呼出口气,掩下心中怒气和委屈,抖着声音说:“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只问你,什么时候离婚?” “这是误会,江绾,这绝对是误会,你把话说清楚,我给你解释,这几天我干了什么,我全给你解释清楚。” “你现在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会相信。”江绾微微扬起眉毛,“傅砚辞,如果我以后得势,我必定让你偿还今日之痛。” 傅砚辞伸手去碰她的肩头,被她躲开,下一瞬,江绾一个耳光又朝着他的脸扇了上去。 “我江绾一共活了二十五年,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了你。” “傅总,带着你所谓的高傲,滚吧!” 明明含着泪,可她说的是那般决绝,神情带着绝对的轻蔑,成了剜痛傅砚辞的一把好刀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和高傲,傅砚辞更不必说。 扇了他两次耳光,以他的性格,他忍不了的。 他歪着脸,脸上的红痕逐渐显露出来,眼角一挑,往她看去,神情的恨意几乎在一瞬展现。 登时,江绾的后背砸在了坚硬的墙上,他如一头失控的猛兽般,一手掐上她的脖颈。 鼻息相交,江绾被迫与他对视。 “江绾,咱们俩之间只能我说结束。” 一字字地敲在她心上,脖子上收紧的手还没等江绾反应过来,就被傅砚辞收走了。 小腹传来痛意,江绾蹲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心有余悸。 脖子上还存留傅砚辞的温度。 等她缓过来之后,才进的门。 江奶奶听到动静,看孙女失神的样子,担忧问:“你们两个又要离婚了?” 江绾没说话,只是让她好好休息治病。 晚上,她原是想留宿在医院的,结果一个电话打来,说是家被买下了,让她赶紧搬家。 江绾匆匆赶去,进门之后发现家里依旧如常。 月光将整个家都照亮,她望着地下的影子,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影,还发出抽烟的吐气声。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挪步上前,待看清那个身影之后,心瞬间落地。 “果然是你动的手脚,买了周嗣瑾的房子还不够,又来买我住的了……” 除了傅砚辞,谁会来买这儿的破地方。 “跟我回家住。” 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回到了之前毋庸置疑,命令人的口吻。 “我跟你没有家。”江绾眸光暗淡,“这房子你买走了,我明天会搬。” 江绾说着,便进了卧室,开灯开始收拾。 傅砚辞追上去,尤其看到她埋在衣柜里,收拾那对不值钱的破烂儿,他就气得肝子疼。 “江绾,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为什么不听我说的一句?” 江绾不说话,手上动作不停。 傅砚辞看得心烦,一把将床上的衣裳都扔开了,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傅砚辞,你疯了!?” 江绾死死拽住门,和傅砚辞做力气对抗,傅砚辞头疼地看着她极力反抗的模样,折身进了卧室。 撕了一件背心,将江绾的双手绑在了一起,然后将她扛在肩头,往门外走去。 一气呵成。 “傅砚辞,你想让我流产,现在也达到你的目的了,为你的青梅竹马报仇了,你想要的都已经达成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江绾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踢打他,傅砚辞就像是铁人一样不去理会,只是将她塞进了车里。 一路上,傅砚辞的车速非常快,直接无视红绿灯。 她坐在后座,每次提速,她的心脏都要被憋爆炸。 张妈早就歇下了,傅砚辞没换鞋,直接将她扛进卧室。 “什么时候把事情调查清楚了,你什么时候出去。” 傅砚辞撂下话打算走,江绾赶紧上前将他的衣服拉住,狠道:“你今天要是敢囚禁我,你走后,我立马从窗子外面跳下去。” 他没有走,给她强硬地脱了衣裳,搂着她睡觉,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紧紧地圈着她的腰。 第二天一早,江绾就被声响吵醒,睁开眼发现卧室的窗子上装上了防盗窗。 她起身转了一圈,二楼的所有窗子都已经装上防盗窗了,连通屋顶隔间的楼梯也被傅砚辞叫人给封死了。 傅砚辞坐在楼下,看见有大批的人将她的行李搬回到了家,还有人将一些办公资料往书房搬。 “这段时间我陪你住。” 他坐在饭桌上,悠闲自在地吃着饭。 江绾看着家里来来往往的人,换了鞋去了花棚。 她刚戴上围裙,张妈就赶来了。 “太太,外面太冷了,先生不让你打理花,说是你刚小产,要珍惜自己的身体,花死了会再买的。” “你去忙你的,最好别管我。”江绾冷声道。 张妈打量她的身形,踌躇了几秒后,掉头走了。 江绾坐在花棚,埋头开始干活,将近零下二十度的天,她身上穿得又单薄,没过半个小时,手脚就全冰了。 “回家。”身后传来傅砚辞饱含怒意的声音。 江绾不答。 他走上前拉她的胳膊,将她手中的铲子扔掉,踢到一边,江绾也不恼,索性拿自己的手开始填土。 “你要是再干,我就把整个花棚给你拆了,听见没有!” 傅砚辞看着江绾的背影,生气一脚将她手中的花踢飞了。 “说了别弄了!” 死拽着江绾的胳膊,将她拉回了家,短短十几秒时间,他抓的那块手腕,就红了一大片,可见力气之大。 刚才的人已经走光了,江绾被傅砚辞锁在卧室,床头柜放着一碗红糖燕窝和两颗水煮蛋。 江绾看着心烦,一股脑倒进了卫生间,中午的时候,傅砚辞又进来给她送饭。 一开始看见她吃干净的碗,心上还舒服一些,可进卫生间去拿毛巾的时候瞧见了垃圾桶,又生了一通气。 第47章 鱼死网破 中午怒火上头,吼她不想吃就饿死。 第二天中午再来给送饭的时候,看见那些饭还是原封不动。 江绾宁愿饿着肚子闷头睡觉,也不愿意低头吃饭,他一把掀开被子,拉着江绾坐起。 “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是你奶奶引起了并发症,脑梗抢救中,你要是想饿死,提前死了给你奶奶探路,我无话可说。” 傅砚辞放下饭出去了,江绾坐在床上发呆,望着远处的饭菜,没有任何的食欲。 赤脚下地,她疯狂敲门,喊道:“傅砚辞,你放我出去!你凭什么囚禁我!” “我已经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门外毫无反应。 江绾发泄尽了,浑身也没力气了,栽回到床上,睁着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晚上傅砚辞进门,看到依旧完好的饭菜,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他站在床畔,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烟头噙在嘴里,却到处找不到打火机。 索性,直接将烟扔进了垃圾桶。 江绾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手,手背上还带着淤青。 她拉着他的裤子,几近求饶的卑微,说:“你就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我跟你离婚不要一分钱,也不需要你再分神管江家的事了,我只要一本离婚证,好不好?” 傅砚辞低头看着她,背对着窗子,刚好投下一片阴影。 “离婚的事你就别想了,明天乖乖吃饭,让你去医院看你奶奶,工作你也可以干,你要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离婚。” “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不跟我离婚?难道非要看我受你的折磨才高兴吗?” “江绾,这辈子你就只能耗在我身上了,我不会放开你,你认命吧!” 傅砚辞退后一步,将裤腿上的手扯开,离开了。 从被关在房子里,到不愿意出去,江绾就躺在床上,两天两夜滴水未尽,加上刚流完产,人虚弱得厉害。 张妈看到她这副模样,直接在她床头跪下哭出声了。 “太太,先生出去了,你好歹吃点东西吧,女人的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人家小产都坐小月子呢,你第二天就下地了,以后落了病怎么办?” “就当是我求你了,吃饭吧!” 江绾有气无力,背过身,只说:“你出去吧,别管我了。” “不就是个低个头的事嘛,现在离不了婚又能怎么样?以后总有办法,不急于这一时……孩子没了难道就不活了吗?” 肉不剜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换在谁身上都一样。 江绾闭上眼,不去理会。 待到清净了之后,脑子里全是那晚自己流出去的血…… 晚上十点,傅砚辞一身疲惫地回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问江绾的情况。 “还是不吃饭。” 他叹了口气,往楼上走去,可能是房屋许久不通风的原因,味道不好闻。 因为没拉窗帘,所以凭着月光他也能看清楚江绾的背影。 她太瘦了,背影很单薄。 “江绾,我联系颜玉环查到你吃的药了,那药被人动了手脚,但绝对不是我干的。” “那种药药效强,吃了之后不过两个小时就开始发作了,所以我不排除任何人,包括张妈,念在那药是你新打开的,医院只要经手的人,我都会查,你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给你结果。” 三天不吃不喝,是闹人命的,傅砚辞见她许久没做反应,迈步转向她的面前,鼻间的气息却越来越怪异。 “江绾。”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冰得吓人,心上涌起不安,猛然掀起被子,立马凉了半截。 “江绾,江绾!” 傅砚辞立马疯了般,立马开了灯,从床单上扯下一条布,绑上江绾的胳膊。 “江绾,江绾……”他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楼下跑。 耳边的声音忽明忽暗,一滴水滴在了她的眼皮上,剩余的意识不多,仅仅供她分辨如此。 她赌赢了。 她只记得傅砚辞将她放在了后车座,然后就像差点流产那次,朝着电话那头怒吼。 他会急的,等她快死的时候,他才知道急了。 情况远比上次流产严重,进了医院之后,傅砚辞双眼猩红。 “病人失血性休克……” 急诊医生的声音传来,院长站在傅砚辞身边,心惊胆战。 “把她救活,只要把她救活,你们医院以后的任何费用,全由我来投资。” 院长颔首,“放心傅总,我们已经派出了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救活。” 说完话的院长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像上次般的暴怒和急躁,这次的傅砚辞反而变得安静。 他坐在抢救室的走廊,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力气,靠在铁椅上,高大的身姿挫败了下去。 直到看到人从抢救室推出来后,才有了一点点活气。 他不敢去看江绾缠着厚重绷带的手腕,想到两个小时前,自己看到的伤口,已经够他煎熬了。 依他的意思,将江绾转移到了ICU,病房除了医生,不许任何人进入。 病房门口还站有两个保镖,每日三次轮换。 “傅总,董事会又闹了,有些事还得您亲自来坐镇。” 秦峰打来电话,傅砚辞只好开车回了公司。 一天一夜没合眼,傅砚辞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下午天还没黑,杨丹叫他回了老宅,遣散了保姆,只留下他们祖孙三个人。 “跪下。” 杨丹和傅文源坐在上首,傅砚辞没有任何狡辩,跪在客厅的地板上。 “我和你爷爷就算是白教你了,让你和方家人断干净,你就是不听,现在人都快被你欺负死了……我们拿什么给江家老太太交代?” 杨丹拿起竹板,冲着傅砚辞的后背不停地打,直到看见黄白色的竹板上面染了血,才住手。 “我和你奶奶现在也不指靠你了,公司能管就管,不想管现在就立马弃权,交给三方的人挺好,省心。” “我们就当没教过你,你以后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们不管了,以后出去也别再说是我们教你的就好。” 傅文源气得不轻,咳嗽了好几声。 “走吧!” 为了培养这个孙子,他们耗费多少心血,现在看到他犯糊涂这样,还真不如不养。 下了最后通牒,傅砚辞拿上衣裳,走了。 刚上车,医院就打来电话。 “傅总,太太被林家的人带走了,我们没拦住……” 第48章 半条命换的离婚 江绾躺在林家的床上,终于睡了个安心觉。 为了报复傅砚辞,几乎丢了自己的半条命。 林夜辰听着医生的汇报,心里尽是难言的苦涩。 “少爷,傅家的人来了。” 林夜辰漫不经心扬起下巴道:“好好招待,敞开大门欢迎。” 他缓慢起身,踩着一双棉质拖鞋,往楼下走去。 刚下了一层楼梯,就看见进门正摘手套的傅砚辞。 家里的佣人纷纷摆上茶点,林夜辰也不失礼节,陪笑道:“傅总大驾光临,我林家有失远迎,还请您见谅。” 傅砚辞没有来做客的客气,站自顾坐下,沉声道:“几年过去了,林总还是不改抢妻的习惯,看来林家的家风也不过如此。” 林夜辰淡淡提了下嘴角,“傅总今日来,还是说正事吧!” “我来接回我的妻子。”他斩钉截铁道。 傅砚辞倚在欧式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本来就有一些眉压眼,现在一整个黑脸,压迫感十足。 跟林夜辰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她不愿意跟你回去,电话打到我跟前,我既然答应,就会对她负责,傅总请回吧!” 林夜辰不卑不亢。 傅砚辞毫不在意,黑眸蒙了一层冷意,“是吗?” “既然林总不答应,那我只能强了。” 剑拔弩张之际,林夜辰怕吵到楼上的人,只好迂回道:“傅总,强扭的瓜不甜,您身价上百亿,又不缺人,夫妻三年,何必伤了彼此颜面。” “我的婚姻要你评判?” “傅总怎么不想想,她宁愿相信我这个只见过几面的人,都不愿意相信您?” 林夜辰继续道:“她的情况您不是不清楚,如果再逼迫,很难想象还会做什么过激的行为。” 傅砚辞依旧不松口,“她是傅家人,无论如何也该我管,用不着你操心。” “我记着林家老爷子也不行了,近几年也不景气吧,我不建议落井下石。” 林夜辰正打算开口送客时,傅砚辞的电话响了。 他清楚地看见,傅砚辞的脸色变了。 “傅砚辞,你现在立马走人,如果再为难他,我现在立刻从三楼的窗子跳下去,寻死的方法多得很,我不建议都试试。” 傅砚辞的视线飘向楼梯,拿着手机的手青筋尽显。 “你现在跟我走,有事回去说。” “我已经开始准备起草诉状了,你如果真在乎我的话,就协议离婚吧,我真的没力气耗了……” “如果你还逼我,我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要看吗?” 电话两端没人说话了,久久的沉默之下,只有两个人的苦涩。 傅砚辞挂了电话,起身走了。 防盗门“咚”的一声响,江绾撑着自己的一副残破身子下楼,刚走到楼梯口,腿就软得往下倒了。 佣人眼尖,急忙将她扶起,“小姐,大夫不让你下地的,你要卧床休息。” 林夜辰赶紧迈上楼梯,抱着她往卧室走。 “人已经走了。” “我知道。” “他会不会为难你?” “大概率是不会的。” 江绾身体虚,吃饭的力气都没多少,很容易睡觉,在林家睡了两天,浑身还是软绵绵的。 林夜辰的家是一个小型庄园,每间房子都很大,江绾在床上躺不住了,就坐在沙发上看看外面院子里的风景。 门有人敲,江绾轻声道:“进来吧。” 是林夜辰,手里拿着牛皮纸档案袋。 他坐在她旁边,将袋子递给她,“这是刚刚傅家送来的东西,托我问你,家里的那些东西怎么办?” 江绾没吭声,先是打开袋子。 里面是原来签好的离婚协议,还有她的那对手镯,心上说不出的滋味。 胸口那快儿都空了,还能体会到什么滋味呢? “除了这个,他就没再说什么?” “没有。” 江绾将东西重新装在了袋子里,道了声好。 既然把这些东西寄过来,就说明离婚不远了。 林夜辰提了下嘴角,出去了。 房间里剩她一个人后,江绾又打开了袋子,拿出里面所有的东西拿出来看。 半条命换来的。 离婚协议里夹着一张房产交易合同,她原来住的那个房子,户主一直是她。 傅砚辞是拿她的身份购下的。 江绾给傅砚辞发了短信,对方没回,隔天时间,自己的所有东西被送到了林家。 “现在婚也马上离了,我就没必要住在你家了,谢谢你几天的照顾。”江绾在饭桌上提起。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以后还有什么事,尽管给我打电话。” 林夜辰的慷慨简直是她荒漠中的一口泉水,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江绾都心存感谢。 回了老房子,简单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存够了力气,在自己的柜子里翻到了原来的旧物。 大都是没有用的东西,去了鬼门关一趟后,她也觉得那些东西不重要了。 索性装在一个箱子里,下楼扔掉了。 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就睡着了,最后迷迷瞪瞪醒来,关掉电视,起身回了卧室。 就在拉窗帘的那一刻,楼下的一片黑暗中隐藏着一个身影。 她没有犹豫,窗帘一把拉上,躺回到了床上。 但是她没有睡意了。 思来想去起身,稍微拉开一个缝隙去看,楼下什么都没有。 “又多想了。” …… 坐在车里的傅砚辞能清楚地看到楼上的动作,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发动车子往别墅开去。 几天时间都在公司度过,现在他们住的卧室被张妈收拾得干干净净。 瞧不出半点血迹。 傅砚辞躺在床上,另一边惯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不管伸手怎么去触摸,都只有冰冷的一片。 这个家对他来说不重要,没有任何的留恋。 唯一有了牵挂的感觉,他也记不清是在哪个时刻开始了。 这栋别墅里已经没了任何江绾的痕迹,傅砚辞照常吃完早饭,打算开车离开。 一阵强风吹来,刮到了院子里的垃圾桶,和一些江绾不要的旧物。 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车里,可是看到张妈着急忙慌收拾的模样,他又迟疑了。 鬼使神差折身,没有任何嫌弃的,将袋子的东西拉了出来。 入目,傅砚辞的后背瞬间发凉。 第49章 尘埃落定 刚才感到的怪异,现在全部解答。 他手中是一块被血完全染色的床单,和他前段时间在家留宿的床单一模一样。 不是她割腕那块儿,而是之前。 “先生,脏!”张妈慌慌张张跑出来,立马将他手中的床单夺过,塞进了袋子里。 傅晏礼不顾张妈的反应,彻底将袋子的东西抖了出来。 一股腥味弥漫鼻间,入目,是另一件配套的被子,是一整套的。 “哪来的这么多血?前几天的床单不是已经扔了吗?怎么还有?”傅晏礼心漏一拍。 张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傅晏礼没了耐心,陡然提高声音问道:“问你话呢!” “这是太太自己打扫的,我也不清楚,那天我请假了,等到我再回来的时候,太太已经收拾行李不在家了……” 傅砚辞注视着地上的一片血污布料,就像有人生生将心脏从胸腔内拽了出来,疼。 他以为她是自己不想要了。 “所以说,当夜她是一个人,然后小产完,自己回家收拾的房子……” 他仰了仰头,忍红的眼睛瞧着可怖至极,眼眶的泪水久久没有滴下。 可傅砚辞仍然是傅砚辞,不管是多么悲痛的时刻,他总会克制。 “那药是不是你换的?” “先生说什么,我不清楚。” 傅砚辞不容置疑,“要是还敢撒谎,你一家人就都别想好过了。” 张妈小心地看向他,膝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先生,你说什么我真的不懂……” 她看着傅砚辞攥紧的拳头,浑身发软。 “家里所有东西保持原样儿,任何东西都不准丢。” 傅砚辞上了车,发动引擎,一脚油门踩到底,眼中的视线却渐渐模糊,胸腔中翻滚的怒意冲击着内脏,他甚至有些窒息。 一拳砸向方向盘不解气,又抡了几拳。 “操!” 脑袋充血,一个急刹车,他将车停在路边,从口袋里掏出那根录音笔…… 她的日子回归安稳,休养了几天后有力气了,就开始往医院跑了。 江奶奶经过前段时间的脑梗后,身体大不如前,吃饭喝水都要人喂。 江绾几乎寸步不离。 晚上,颜玉环给她发来一个视频,那辆车她再熟悉不过,待看清医护人员从车里抬出来的人时,心不免抽搐。 傅砚辞满头都是血,身上的白衬衣被血染红了。 那辆宾利更不必说,半个车头变形了。 【颜玉环:刚好送到我们医院了,抢救了两个小时,住进ICU了。】 这件事仿佛一扫而过,江绾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江奶奶每况愈下,江绾还得顶着设计院的工作。 林夜辰担心她身体状况,甚至将自己的房子停工了。 那天她趁江奶奶睡下,她去找了林夜辰,又跟他商量了一些房子的事情。 下午吃饭的时候,林夜辰说:“傅家最近事情出得不小,你现在花的那些钱,怕是傅砚辞早早就给你备好了。” “傅家能出什么事?三房不安稳?” “他们趁着傅砚辞住院这段时间,收买了许多小股东,听说想提前逼着傅老爷子退休。” 江绾没有大的反应,轻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再怎么惨,拥有的钱也是常人想不到的,轮不到我关心。” 林夜辰不以为然,点了点头道:“最近我有个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钱是不少,就是需要你来回在欧洲跑。” 她有奶奶,走不了,江绾婉拒了。 “这个工程量大,不是一天两天,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来找我。” 江绾不惧目光,对视上去,说:“林总,我不是顾琬。” “我知道。” 他一脸奇怪的表情,手上的筷子不停地挑着鱼刺。 “你对我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合作关系了。” 林夜辰笑了笑,调侃道:“原来是我想多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啊……” 他看着江绾凝重的神情,补充道:“对你的好感可能是来自顾琬,但是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就知道你和顾琬完全是两种人。” “有机会的话,我给你看看顾琬的照片,你和她只是有两分相似而已。” 饭桌上气氛逐渐沉寂,江绾手边的电话响起才打破尴尬。 “江小姐,老太太不行了,你快回来吧!” 周围足够安静,哪怕是没开免提,对面的林夜辰也能听见听筒里的声音。 他开车送江绾回了医院,老太太刚从急诊室推出来。 “大夫,我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无奈道:“病人就在这两天了,出院准备后事吧!” 突如其来的宣判死刑,江绾哪里能承受,死抓着医生的袖子不放手。 她央求道:“大夫,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我有钱,不管用什么药,做什么手术都能,转院到国外也行,你能不能再救救她……” “病人的器官几近衰竭,已经没有治的必要了,你非要拿着药去拖,病人也不好受啊!” 江绾哭得厉害,林夜辰将江绾拉开,让医生先走了。 谁也安抚不下,江绾就坐在医院走廊哭了有将近半个小时。 林夜辰叫来了颜玉环,江奶奶剩下的几天时间里,就颜玉环在江绾身边陪着。 在京北,她就几乎没有能靠得上的人了。 “江绾,奶奶再给你说几句话,你好好听着。” 江绾不敢睡觉,凌晨两点还守在老人床边。 “好,我听着。” 床上的老人上气不接下气,随时随地都有咽气的风险,她坐在旁边,由不得哭起来。 “你一定要,要好好地拿好你的镯子,没了我,以后江家的人离得远远的,你就当没有家人……如果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那就是最好的。” 江奶奶的声音是从嗓子里哼出来的,皱皱巴巴的皮肤黯然无光,失去了所有光彩。 身上没有一处不显露着这位老人命不久矣。 “好好过日子,照顾好自己,别再管我了……” 话音落下,老人睁着眼,久久发不出下一句声音,直到握着自己的手松开。 凌晨两点二十三分去世,江绾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第50章 孩子是被害死的,你甘心吗? 因为林夜辰在上头顶着,江奶奶临死前能在医院待着。 人死之后就带回到了江家。 李秋卉又是一通大闹,说是江绾没有尽了孙女的义务,明里暗里让江绾掏老人的安葬费。 就这样还没完,在葬礼的第一天,当着众亲戚的面,大骂江绾。 说是江绾不赡养老人,从傅家卷了一大笔钱,宁愿看着家里破产欠债,都不愿意帮忙。 她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消息,说是江绾得了傅家百分之五的股份,嚷着要钱。 江绾跪在灵前,挨了李秋卉好一耳光。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养你这么大,从来都没指望过你什么,你拖着江家的福高嫁,过上了好日子,可你从来都不考虑家人,我和你爸被要债的逼成那样,都没见你心软帮忙,你让大家评理,有这样的儿女吗?” 她看着李秋卉的模样,算是明白了奶奶临死前说的话了。 没有傅家依靠,没有江奶奶护着,她只会被家里人生吞活剥。 白天,她忍了。 晚上给老人再次磕了头之后,就走了。 她去了颜玉环的家暂住。 江奶奶的后事她不管了,联系好了林夜辰,后天就飞欧洲。 第二天回家收拾行李时,陌生电话打来,接起竟是杨丹。 她在跟傅砚辞离婚那天,就让人给她换了手机号码,现在她电话号码,知道的人非常少。 “江绾,我刚去了你奶奶的葬礼,你怎么不在?”老人温声道,一听就是降低了姿态。 江绾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怎么了?” “我想拿着我这张老脸求求你,去看一看砚辞吧!现在谁的话也不听,你就去见见他……”杨丹抑制不住的哭腔,“我真怕他就像他爸一样,又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到底是刚没了至亲,江绾对周围什么事情都有着敏感。 尤其是听到杨丹的哭声,她就想起刚刚去世的江奶奶。 “可是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怕……” 杨丹见有机会,立马说:“占用你的时间不长,半个小时足够了,那小子要是再犯浑,我一定护着你。” 江奶奶和杨丹的年龄差不多,江绾心软了。 下午,她根据地址去了医院,傅砚辞居住的地方还是她住过两次的特级病房。 曾经躺她的地方,这次换成了他。 门口的保镖见了是她,根本没拦,态度还十分的好。 进门之后,房间内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声响。 床上的傅砚辞双眼紧闭,当她还在考虑下一步该如何时,就听到他说:“出去!” 语气不满,充斥着他惯有的霸道。 江绾站在远处,在黑暗中去辨他的身形,良久不动。 床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硬咬牙撑起身子,去看她。 哼哧的那两声,就知道他身上不利索。 他的头上缠着绷带,与往日的形象格格不入。 沉默了好长时间,他开口:“你来了。” 两人都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在黑暗中,就像是自己的面具,谁也不想轻易摘下。 “看你还能自己坐起,说明伤得不重,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江绾。”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嗓子就开始发痒。 “别走,陪我。” 一傅砚辞的性格,说出这种话,已经是很大的低头了,可惜江绾不在乎了。 “我又不是医生,你要是嫌孤独,可以叫方亦晴,她肯定乐意陪你。”江绾阴阳道。 没等傅砚辞再说话,她便又说:“现在人也见到了,我走了。” “孩子是被人害死的,你还要走吗?” 话音落下,黑暗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时间凝固,“害死”两个字不断地回荡在江绾耳畔,想到自己已经调查的结果,心头泛起阵阵的痛意。 “谁害死的?” “现在还不确定,你忍心就这样离开,让仇人快意?” 江绾苦笑挂在脸上,酸涩之际,可惜傅砚辞看不见。 真是因果轮回。 江绾已经没了生起怒意的力气了,只是笑笑说:“我就打算这样走,就当是一报还一报了,你也心里平衡了不是?” “我没有。”他矢口否认。 江绾无所谓道:“不管有没有,这孩子流产,你傅砚辞也算是推波助澜了。” “我那天晚上给你打了无数遍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 “江绾……”傅砚辞急于辩解。 “傅砚辞。”江绾打断他,“我们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要觉得低下头一两句道歉就可以解决问题。” “你说得对,我们两个离婚是既定的事实,走到现在这副境地,是应得的。” “你和方亦晴的事情,我已经说倦了,你认为是我推她下楼的,那就是我推的吧,至于孩子……” 江绾久久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就算是知道是谁害死的孩子,我也没办法报仇……”她说得无力,声音隐入尘埃。 脸上的泪落干净了,江绾走上前,挽起袖子,将手腕上的绷带拆开,举在了傅砚辞的面前。 过了很长时间,眼睛适应了黑暗。 昏暗的房间内,傅砚辞能隐约看到她腕上突兀丑陋的伤口。 伤口刚过一周,刚结了痂,黑线穿梭在白皙的皮肤间,并且都是淤青,视觉冲击力极强。 傅砚辞不忍心看,心上泛起怪异的感觉,他欲躲开视线,但是江绾举在他面前的手纹丝不动。 她就是为了刺痛他。 傅砚辞紧紧地盯着她,企图从她的眼中寻找半点悲伤的影子。 “我从都不是善人,你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原谅,你记住,这伤就是你逼的。” “我那天问护士……护士说,是个女孩儿。” 一滴眼泪砸在了被子上,笨重又清晰的声响。 话已尽,江绾转身打算离开。 身后传来傅砚辞急切的声音。 “江绾,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这件事,我绝对不会主动追究,孩子死了……就是死了。” 在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华灯初上,她摸出口袋里的那张电话卡,在准备扔的那一刻,手机响了。 第51章 江绾:我要她身败名裂 机票已经给你买好了,明天早上七点,我会派司机过去接你。” 林夜辰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江绾听着却烦躁得不行。 她应了声好,便将电话给挂了。 回家的路上思绪繁杂,最近发生的种种情绪都挤压在心里,脑子里就像被灌了水泥般。 又沉又疼。 傅砚辞说的话在她脑中无限循环,就算自己极度排斥,也无法阻挡自己去想。 地铁上,广告视频里播放着剧院的节目,其中之一,就是方亦晴的舞台剧。 她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广告的一遍遍播放,心上的恨意越发浓厚。 这世上能害她的,还能有谁?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方亦晴。 可是这世道太不公平,为什么坏人永远都在得意,反而受害者只能被逼咽下伤痛,还要看着仇人快活? 江绾宛如行尸走肉,昏昏沉沉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 瞧着门口放的行李,她竟然没了想要再检查的想法,连看都不想看。 躺在床上,身处在黑夜中,手机的弹窗不停地传来…… #傅氏集团少东家女友荧幕露面,新电影上映# 大导演,大制作,资本力捧。 方亦晴这个舞蹈演员,马上就转型成了大明星了。 江绾越是看到手机上这种的字眼,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 那夜的风雪太冷了…… 凌晨一点,江绾下定决心,给林夜辰发去消息。 【国外我不去了,这次的恩情,以后再给你还吧。】 第二天一早,江绾一个人拎着行李回了别墅。 门口的那两个尼龙袋,还在院子门口立着。 “太太,你回来了?” 张妈诧异,脸色煞白,瞧着江绾不断往家门里搬行李的动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去帮忙。 “前几天你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了,我还以为你和先生就要离婚了……” 江绾没吭声。 张妈见到她冷脸的样子,又赔笑说:“回来好,回来好,太太你想通了就好。” 江绾让司机将行李搬回到楼上,一边对张妈说:“你去做饭吧,我今天早上没吃早饭,现在饿了。” 没了往常的和颜悦色,张妈听着她的语调,心渐渐悬空。 江绾上楼收拾,将自己的东西一切都回归原位,除了那些被扔的物品不见了,所有都重新回到了之前。 包括她特意从傅砚辞手里要来的那包药。 “太太,先生出了很严重的车祸,现在就在医院住着,你要过去看看吗?” “去啊,你去炖鸡汤,我下午拿过去。”江绾吃着碗里的饭,不动声色说。 她虽然没有抬头,但她能感觉到张妈倾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复杂,特别,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她吐出口气,尽最大的努力缓和语气,问道:“家里人怎么样了?病得还严重吗?” 厨房里的张妈回答:“好多了,还要谢谢太太给我钱,不然这病我们家根本负担不起。” 就像她说的,江绾想到流产那夜,自己给她的那笔钱。 真是蛇与农夫。 贪心不足蛇吞象,她低估了人性。 饭后,江绾从仓库里翻出来微型监控,放在橱柜暗处。 睡了一觉起来后,就拿着保温桶去了医院。 白天,她这才把傅砚辞的模样看清楚了。 额头上缠着白花花的绷带,半张脸似乎都肿了,出现了与那张俊脸极其不符合的风格。 看到她来,连忙放下了iPad,尤其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后,惊异隐藏在话语间。 “你来了?” 连着经历了两次出血,加上没有好好休息,江绾的身体处在一个虚弱的状态。 没有妆容加持,江绾俨然就是一个苍白的脸色,和傅砚辞不相上下。 她将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慢慢拧开,放在了傅砚辞的餐桌上。 她冷声说,“我要报仇,你要帮我。” “怎么帮?”他扫了眼桌上的汤,看向她。 “我要让害我的人身败名裂。”江绾单肩挂着皮包,抱胸靠在墙上,脸上透着一种狠厉和决绝。 傅砚辞的眸色越来越重,眼神复杂。 “其实到底是谁,你我都清楚,只要证据到手,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咱们先礼后兵,我要方亦晴身败名裂,你还帮吗?” 他们之间的情感混乱,江绾已经没了想试探的耐心。 她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傅砚辞望着她,掷地有声道:“帮,但是……” “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是商人,现在说这话,江绾早有预防。 “留下来,不离婚。” 江绾提了下嘴角,没有任何犹豫,“行。” “以后也不许离婚。” “行。” 这种幼稚的话能从傅砚辞的嘴里问出来,真是没想到。 话说完了,她该走了。 “江绾。”他叫住她。 “那天晚上,我没接到你的电话,可能是因为喝醉了,我不清楚具体细节,通话记录里并没有你……” 还以为能说出什么,结果就是这些解释。 或许当天她是恨的,但是过了这几天时间,加上江奶奶的离世,江绾好像被折磨得麻木了。 明明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她还能哭出来,但是现在不会了。 哪怕是仅仅过了一夜。 心里翻不起一点波澜,唯一能让她有跟傅砚辞沟通欲望的,就是报仇这个执念。 她没有给回答,听完之后就平静地离开了。 杨楚光问她要一些细节设计图,她再拿起笔和纸,竟没有半点思路。 她和林夜辰的关系,他还不知道,话里话外撺掇着江绾快点完稿。 江绾也想快点画完,可是人坐在桌子旁边,就是没有思路,她能怎么办? 晚上,她躺在床上,左腿疼得她睡不着。 从小产那天出院之后就这样,大概是着凉的缘故。 一整块儿膝盖就像是要裂开,往里钉钉子一般。 因为忍受不了,起身又给自己找了几个暖宝宝,隔着睡衣贴在腿上,挨着枕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身上不知不觉闷出了一层薄汗,翻身时,感觉到自己的腿上好像附着一张大手。 她睁开眼,看清了侧身熟睡的傅砚辞。 第52章 她的爱,被透支得一干二净 他明明要住院的,什么时候回家了? 腿上的疼痛不是很明显了,江绾又翻了个身,下床往侧卧走去。 手机不在身边,没了闹钟,第二天便醒得不是很早。 大概又让傅砚辞给拿走了。 江绾洗漱好之后,下了楼,见到傅砚辞坐在沙发上看报,她便坐到了餐桌上,开始查看有关方亦晴的新闻。 方亦晴现在要转型做演员,背后的资本力量雄厚,离不开傅氏的支持。 “吃饭了。” 张妈端菜上桌,江绾熄了手机屏幕。 傅砚辞上桌后,注意到她手上戴回来的戒指,心中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夫妻两个人就这样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吃过饭后,家里来了家庭医生,还得给傅砚辞输液。 按道理来讲,他是不能暂时出院的,毕竟是轻微脑震荡。 江绾躲在书房画图纸,直到下午吃饭才出来。 晚上傅砚辞硬要和她睡在一起,江绾就那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到了正卧睡觉。 “别抱在一起,这样我睡不好。” 江绾从他的怀里挣脱,转身背过去,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距离,整个人好像就搭在床边。 只要睡觉不留意,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 傅砚辞伸手去拉她,只听见她说:“如果你再动我,我立马就去侧卧睡觉。” 肩上的手收走,傅砚辞遵守边界,没再动她。 早上一睁眼,她发现自己占了一大半床,傅砚辞反而睡到了床畔。 一个大男人缩在一边,委实有些不相符。 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原本打算就起床的,却看到傅砚辞的后背怔住了。 常年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清晰,宽厚的脊背上却错落着紫青的痕迹。 她伸手挑起白色背心,发现后背的中间全是七七八八的,大约一指宽的淤青。 这不是车祸弄出来的伤痕,是被人打出来的。 在他的皮肤上,是那般的扎眼。 没有谁能打傅砚辞,只能是老宅那边干出来的。 看现在淤青的扩散程度,应该就是她割腕那几天。 两位老人其实对傅砚辞这个唯一的孙子,从来都不是宠溺,教育反而远比他人严厉。 不然,傅砚辞不会拥有凭一人之力,挽救一家企业的能力。 严于律己,就是傅砚辞的代言词。 江绾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刷完牙后,在水龙头下捧水洗脸。 结果擦完眼睛的水之后,一睁眼就与傅砚辞在镜子里对视了。 江绾搭好毛巾,转身欲离开,他却不让路。 “今天拆纱布,你帮我。”他抱胸道。 江绾抬头看他,婉拒道:“我不会,你可以叫家庭医生来。” 说是婉拒,其实语气一点都不好,冰冷,无感情。 但是傅砚辞没恼,只是说:“我教你。” 他将江绾拉到床边,自己坐下,让江绾给他拆。 江绾不是真不会,嫌他麻烦,直接上手。 “昨天晚上,已经查到了张妈的银行账户,早在一个月前,被莫名打入了五十万。”他边说,边伸手附上江绾的小腹。 “打款人是谁?”江绾装作没注意他的动作。 他沉吟片刻,“是我。” 江绾看向他,恰逢纱布完全拆解下来,露出了一道大约一指长的疤。 歪歪扭扭,好在线已经拆了,没有那么可怖。 “当时方亦晴找我借钱,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不知道她给的银行账户就是张妈的。”他解释。 “所以到底能不能作为打官司的有效证据?” “只要你想,就可以。” 江绾挣开腰上的手,将纱布扔进了垃圾桶,听到他又说:“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和方亦晴,在媒体面前曝光得越多越好。” 江绾说完这句话,便打算要走,傅砚辞瞧她脸上毫无波澜,伸手将她拉住,稍微一使力气,江绾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说得这么轻巧,你怎么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呢?”他皱眉道。 考虑什么? 原来不是挺喜欢的吗? 飞到巴黎看秀,到人民剧院看话剧,甚至外出参加活动…… 在一起那么多次,到现在,说不考虑他的感受。 男人的心,变得真快。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不太懂你说的话。” 江绾要起身离开,身上手掌的力气却加重,令她动弹不得。 “你明明知道。” 她轻笑了一下,阴阳道:“傅总的意思,我可猜不到,总不会是委屈了吧?” “她长得也算数一数二的美女了,总比我强,跟她一起出去,又不丢脸,傅总有什么好委屈的?” 听她说话,傅砚辞总觉着难受。 尤其那句“傅总”,她每说一次,他就越发的烦躁。 他无从辩解,现在反过头来,曾经做的那些自认为的小事,统统成了倒扎进他心头的刺。 “江绾,我说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方亦晴,之前做的那些事,只是为了还救命的恩情。” “还救命的恩情要挽着胳膊吗?还救命的恩情,需要耳鬓厮磨吗?” 江绾很冷静,没有嘶吼,没有气愤。 “上次你问我,为什么要把婚戒给扔了,我当时就在想,那戒指是我自己买的,我为什么不能扔?” “你给救命恩人买七位数的婚戒作报答,而你自己的老婆,只配戴七百块钱的素戒指,还得自掏腰包……傅总认为,这就是你说的不爱吗?” “你不要认为我只会围着你转,我对你的爱,已经被你透支得一干二净了……” 江绾挣扎起身,拿上手机下了楼。 傅砚辞僵在床边,半天做不出任何反应,心口的那股痛放肆地叫嚣着。 家庭医生又来了,照样想给傅砚辞输液,但是被傅砚辞拒绝了。 “现在输的药大部分都是消炎的,如果不输的话,您这额头上的伤,怕是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还很有可能会留疤。” 江绾就在餐厅坐着,医生说的话她能听到。 “你去看看我太太的。”傅砚辞从客厅走来,身后的医生照他的意思,拆掉了江绾手腕上的绷带,去看她的伤口情况。 她该拆线了。 “她的伤疤能恢复如初吗?”傅砚辞问。 第53章 证据到手 将江绾手腕上的绷带拆下,医生就一眼,便答:“伤口很深,很难复原,当时医生大概缝得也急……不是很好。” 医生表情复杂地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傅砚辞一手撑在桌子上,视线从江绾的伤口移开,“那今天这液,我就不输了,你先把她的线给拆了吧。” 一提到拆线,江绾就怕了。 她怕疼,尤其让自己没有心理准备的,突然要面对拆线,她就害怕。 “不用了,我明天自己去医院拆。”江绾将手背过身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医生保持脸上淡淡的笑容,看着她。 “这位是高医生,从业将近三十年的老大夫,你放心,肯定比医院里的人强。”傅砚辞说。 其实也是,如果到了医院去拆,估计多半是哪个护士。 越是经验丰富的医生操手,她越不容易疼。 见江绾久久不动,傅砚辞便走到她身边。 将她的手放到桌上,一边眼神示意医生动手,一边将江绾的身子搬向自己,让她面对自己。 看不见就少点痛。 手腕那个位置有神经,拆线会疼的。 加上江绾紧张,尤其在医生操作的时候,都紧闭着眼睛,额头上渗出了汗。 又怕又疼,下意识攥紧了傅砚辞的衣角。 傅砚辞瞧她紧咬着牙,另一只手将她的耳朵捂住了。 “好了。” 医生的声音落下,江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回头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腕,极度神经紧绷之下,能感觉到自己充血的脑袋。 医生拿出心绷带,将她的伤口再包扎上。 “别碰水,该吃的药,和该涂抹的药都别落下。”医生嘱咐道。 医生看着夫妻两个,只觉着怪异。 傅砚辞看起来满是关怀,眼神中尽是担忧。 可是回到江绾身上,除了刚才拆线时的紧张,现在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陌生得吓人。 本来就是隐婚,现在瞧来,确实奇怪。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冒昧开口,拿起医药箱,准备离开。 傅砚辞却难得放下姿态送他到院子门口。 “她那个疤痕该怎么祛?现在治疗还来得及吗?”傅砚辞单手插兜问。 医生停步,迟疑后决定还是问:“傅总,冒昧地问一下,太太那是自我伤害造成的吗?” 问得其实很隐晦了,只是没有把“割腕”两个字直白地讲出来而已。 傅砚辞点头,补充道:“差不多半个月前吧。” 医生了然,掩下心中的诧异,平常道:“手腕那块儿敏感,除了以后抹一些祛疤膏药,建议还是不要过多地折腾,以后时间长了,伤疤自然就不明显了。” “好在没有损伤肌腱,不然都影响以后生活。” 送着医生离开,傅砚辞低头看了眼自己上衣的褶皱,心里泛起难言的滋味。 江绾上了楼,坐在床上查看监控,看到昨晚张妈替换药的那一刻后,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傅砚辞看了眼卧室里的人,然后就去了书房。 下午吃饭,江绾拿出了手机,将监控拿给张妈看。 “怎么解释?”她冷声问。 张妈顿时软了身子,但还是嘴硬道:“打扫卫生的时候,我看到那柜子里的东西没用,我就想着扔了,然后又买了些……” 江绾不想听她胡编乱造,打断问道:“那你银行卡记录怎么解释?傅家好端端的,给你打款五十万干嘛?” 张妈张着嘴,迟迟不说话,似乎是憋不出来了。 她又继续道:“是因为叶酸被你换了,你怕被我们发现,然后又换回去了原来的药,对吗?” “医生说,正常服下去的那两粒药,根本不至于我那晚那么严重,所以,你那天端给我的燕窝里,是不是也被你下药了?”江绾拍桌道。 一条人命,江绾哪怕是保持绝对的理性,话说到最后,依旧会无意识地吼起来,会翻起仇恨。 张妈分明就是无言可辩了,但还是不讲出来。 傅砚辞在一旁施压道:“你最好是早点讲清楚,不然这个官司,你全家都担不起。” 话语一落,张妈瞬间崩溃,跪在地上。 “是,是方亦晴叫我这么干的。”张妈哭嚎道,“我女儿有白血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在医院碰到了她,她替我交了两万七的医药费。”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很帮衬我,从我这里打听您和太太的消息,在知道太太怀孕之后,就琢磨出了这个办法,让我把太太吃的叶酸换成了其他药……” “她骗我说,那药不会导致流产的,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如果我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干的!” 江绾含着泪,瞧着地上的张妈,眼睛中是溢出来的恨意。 但那泪,迟迟都不肯落下来。 “所以,你就为了那五十万,把我害了……” 她面露愠色,“那天晚上也是故意走的吧?就是为了让我孤立无援,无人求助。” 张妈不说话,只顾着哭。 就当是间接回答了。 “我真的不知道那药会那样厉害,我知道我罪该万死,我可以去自首,但是能不能别连累我家人,求您了……我小女儿才九岁……” 张妈的家庭情况,她了解一些。 有时候待在家没事的时候聊起天,江绾还可爱听她说家长里短的。 现在,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颗真心喂了狗。 只见江绾恨,傅砚辞也是同样,眼差点又红了。 记得听秦峰说,那晚下雪了。 她该有多冷,多痛啊! 江绾压下心中情绪,颤着声调说:“如果真的是为了家里人,你大可以开口找我,你在家里干了三年,只要你开口,我能不帮你吗?” “你走的那天晚上,我还给了你六万块钱……” 说到最后只有悔。 江绾按下暂停键,将录音笔放到桌前。 张妈的哭嚎她不想听了,只说:“你要想不拖累家人,那你就要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如果再又反悔,傅家的本事,你最清楚。” 第54章 逢场作戏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块儿,江绾还是背过身,躲得很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的原因,傅砚辞头疼得厉害。 他挪过身,伸手将江绾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已经答应不离婚了,你能不能就别在这些小事上为难我?”江绾声音很轻。 没有像两天前,越是听她这样说,傅砚辞就越多准备三分力气在手上。 他不想江绾这样对待自己。 “不离婚,所以还是夫妻,丈夫搂着自己妻子睡觉,犯法吗?” 江绾不想听他的无赖言论,便去拉他的手,想要逃开。 他知道如果自己放手的话,江绾今天晚上又得跑去侧卧睡觉了。 她那手腕上的伤口还没好…… “别动了,睡吧。” 后背贴着他的火热胸膛,他的话语之后,后颈落下一个温润缱绻的吻。 江绾忍着,紧闭上了眼睛。 两人每天的生活就很单调,之间交流甚少,老宅那边打来电话,也只是傅砚辞接。 她就整天待在别墅里,吃吃喝喝,被傅砚辞管着。 尤其在她腿疼的时候,他最为焦急,小产遭下的罪,只要一犯病,真的能把她疼得没了半条命。 张妈战战兢兢,话也不说了,只是听傅砚辞的话,给江绾天天炖滋补汤。 身体有了亏空,一时半会儿是起不了作用的。 只能说,隔靴搔痒。 江绾每天丧着脸,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除了会跟他生气之外,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时隔两个多月,又见Eden时,江绾又比之前瘦了几斤,都能看见肋骨的程度。 “天呐,太太,你这实在太瘦了,回头让傅总给你好好补,这样下去穿衣是不好看的。” Eden手拿卷尺,只能再给江绾量围。 他是设计师,但他不是变态。 模特追求瘦是为了完美比例,为了上镜,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从不觉得瘦就是好事。 身体没了抵抗能力,不管多美都是白搭。 Eden收起软尺,将设计画册递给江绾。 “这是近一月的设计,您可以选择一套比较中意的,如果哪里有不合适的,咱们再调整。” 江绾不想看,转而将册子递给了他,没有任何起伏地说:“你帮我挑一套吧,我没讲究,舒服些就好。” 同一天就要参加两个活动,她不想让衣服再给增添自己负担了。 Eden还想多说,江绾便回卧室了。 同样的背影,更加单薄弱小,却又透着倔劲儿。 他也难免感叹,心狠手辣的傅总,栽在了这么一个人身上。 跟之前的顾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时隔一月,傅氏集团总裁车祸康复,携带隐婚三年妻子看秀。 一经出场,消息爆炸全网。 两个人刚下红毯,网上的热搜就出现了他们的照片和名字。 江绾搀着傅砚辞,一身淡粉色的旗袍首次亮相众人视野。 柔顺黑亮的长发盘在脑后,簪着一只珍珠步摇,随着动作摇曳生辉。 除了前段时间闹出来的绯闻,傅氏总裁的感情生活几乎是空白。 现在直接爆出来结婚,媒体直接炸锅。 谁要是最先抢到话题,钱就进谁的腰包里。 【看脖子上的那支璎珞,不是一年前被傅砚辞七百万买下的古董吗?就这样水灵灵地给自己老婆戴上了。】 【婚戒也不便宜啊!尚美的定制款哎……!】 【手机爹给我推到哪里来了?我一辈子赚的钱都不够买人家一身的。】 红毯上的声音杂乱,江绾只顾着在众多的镜头面前微笑,和傅砚辞装作恩爱,其它的都注意不到。 要不说江绾就不是端这碗饭的,贵太太整天在世界各地看秀,对于江绾来说,就是纯纯遭罪。 早上为了赶妆容和造型,五点就起来了,早饭也没吃。 一场秀坐下来,还要配合傅砚辞交谈,没过几个小时,她就累了。 中午一点多,才坐上席,吃的还是她最不爱吃的西餐。 看到她连着几个哈欠,傅砚辞瞧出了她疲惫的神态,伸手去揉她的腰,给她解乏。 “如果坚持不住,咱们现在就可以走。”他附在她耳边低语。 江绾摇头,“不能。” 抗拒傅砚辞手上的动作,但是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种“亲密”。 必须得忍受。 她低头小口吃着,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转而换在傅砚辞的视角,他瞧着手下隐隐不堪一握的腰,便思量着如何才能把这个人给喂胖。 想到之前在他面前永远生龙活虎的样子,再与现在一对比,他就难受。 他伸手扶正她脑后的步摇,跟侍者多要了一碟点心蛋糕,将江绾半天都不动的牛排换了下去。 牛排又冷又硬,以她现在的情况,吃不了。 赶场子去参加下一个活动的时候,傅砚辞早早就让人在车上准备好了吃食。 江绾就是饿了,前段时间没补回来,真怕自己低血压晕倒在现场,所以就没想着拒绝。 结果保温桶一打开,扑鼻而来就是一股膻味。 是一碗滋补的枸杞羊汤。 她能不喝碰任何跟羊肉有关的东西。 小时候爱吃,吃得多,然后着了凉,闹过一次胃病,自此之后,她只要一碰羊肉,就肚子疼,百试百灵。 “不合胃口?”他问。 江绾也只是摇头,“收起吧,我不想吃。” 结婚三年,她记住了他所有的喜恶,但傅砚辞从没关注过她。 现在这样,她也能理解,没有失望。 原来就没爱过,现在装作要爱,显得是那般的束手无策。 两个人距离近,傅砚辞都能听到她肚子在饿的发叫,可还是听她说不吃。 “还备了一些馄饨,你吃点吧!” 桌上她实在没吃多少。 “不用了,晚上回去再说。” 江绾靠在车座上,看着车外雾蒙蒙的阴天,眼皮酸涩得厉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傅砚辞将她头小心翼翼移到自己的身上,跟前面司机说:“开慢一点。” 她睡得不是那么死,周围的动静她都能感受到,但是实在太困了。 索性就不去管了。 车上宁静的时刻挺好的,她不愿去打破。 第55章 从没被善待 下午是个慈善晚宴,不像刚才那般随性和惬意,正儿八经要跟全国的重头人物接触。 天气太冷,江绾后面就穿着一件呢大衣入场。 她坐在下首,台上主持人一一介绍着活动的主要内容。 傅砚辞以江绾的名义,一掷千金,捐了五千万给贫困山区的医院。 并且给贫困山区的医院派去一千名志愿者医生,所有费用都由他负责。 因为豪气,众人在听到此消息之后,都朝他们投来目光。 江绾首次亮相,就做足了派头。 宴会上,傅砚辞牵着她,见识了许多国内的商业大佬,人人尊称她一句“傅太太”。 “傅太太,敬一杯。”旁边一位夫人笑道。 江绾正欲举起酒杯,傅砚辞却抢先说:“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不能饮酒,这杯就我代劳了。” 有傅砚辞的一杯酒,不管是谁的面子也妥帖了。 没人会多说什么。 站了将近两个小时,后面还有个舞会,江绾挽着傅砚辞的胳膊,有时走路会一拐一拐的。 她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必然是脚疼。 “在旁边歇一歇吧。” “不需要。” 江绾端端正正地站着,依旧摆出适宜的富家太太形象,一时也不敢放肆。 哪怕脚后跟已经很疼了,她也扛着,尽量不展现出任何问题。 做戏做全套,既然来了,她便不想有半点的闪失。 现场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儿到处乱窜,有一个小女孩大概也就三岁左右,没跑稳,撞在了江绾的腿上。 腰后有傅砚辞的手扶着,江绾后退了一步,没被推倒。 倒是那个小孩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登时大哭起来。 好在是自由活动的时候,现场吵闹,没人能注意。 江绾连忙蹲下,将小女孩儿扶起来,伸手去拍她的衣裳,安慰道:“别哭别哭……摔疼了吧,给你揉揉好不好?” 在孩子面前,自然就松懈下了姿态,不管是动作,还是说话语气,都温柔得不行。 小孩儿穿着不简单,小小的衣服上面都是高奢的logo,说明是哪位老板带来的。 江绾不停地摸她的小脸和头,给孩子擦眼泪。 “哎哟,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很巧合,这孩子还就是刚才给她敬酒那对夫妻的。 女人赶紧跑过来检查孩子,脸上的担忧何止是一星半点儿。 丈夫倒稍微冷静一点,瞧到是他们,赶紧向傅砚辞赔笑道歉。 “这孩子今天非要跟来,刚才明明还在保姆身边带着呢,一眨眼就跑这儿来了,真是打扰你们了。”女人歉意非常。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就单单摔倒一下,就紧张得不行。 那孩子长得很可爱,尤其那双大眼睛,就让她记起了自己之前还怀孕的时候,猜测肚子里孩子的长相,就跟这个差不多。 如果她能被生出来的话,长大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哭。 然后哭着叫她“妈妈”。 看着面前这对母女相拥的样子,江绾站起身,深觉自己就是一个外人。 心一点点地悬浮起来,然后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 “这孩子就是被我们宠坏了,稍微哪里碰上了,就哭个不停。” 孩子好容易哄好,便被保姆抱走了。 丈夫开始和傅砚辞浅谈,女人便趁着刚才的交情,开始和江绾聊天。 “刚才瞧着太太很喜欢孩子,什么时候打算自己要一个?”女人不清楚状况,自认为地说。 江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知道自己露出了一个笑,但也不知道这个笑有多难看和苦涩。 不知者无罪,她总不能感觉自己被冒犯,然后跟女人生气。 “原来是有的,结果流掉了。”江绾回答。 听到答案,女人知道自己多言了,瞬间想扇自己两巴掌。 接着,她讪笑道:“没事没事,您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的。” 宴会结束,坐上车的那一刻,江绾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她脱掉了鞋子,赤脚踩在车里。 车里的暖气开着,可还是抵不住窗子渗进来的寒气。 江绾抬手将玻璃上的白气擦掉一点,为了看清窗外的景物。 虽然那些景物没什么特别的,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脑袋沉重异常,不断地闪过刚才那个孩子哭的样子,一遍又一遍地下去,徒增悲伤。 傅砚辞抓住她的手,太冰了。 江绾抽出手,身子没有动一下,视线也一直保持在窗外,没有看他一眼。 “别忘了,以后事情闹大了,你也不能幸免。”她冷声,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恨意。 傅砚辞毫不在乎,转头看向别处,道:“你放心,傅氏的股份只会涨。” 商人就是商人,永远都是以利为先。 江绾打赌,如果这件事有害于公司,傅砚辞打死都不会答应她。 晚上快十点了,他们才回家。 张妈备好了饭菜,可是今天的腿着了寒,江绾没心情吃饭了。 饿了一天都感觉不到饿了,也便没了食欲。 上了楼之后简单洗漱过后,就换上睡衣躺在床上了。 “把饭菜端上来吃吧。”傅砚辞边脱外套,边说。 床上的江绾背着身,沉默回应。 傅砚辞摆了摆手,将张妈遣了出去。 没过多久,傅砚辞也上了床,将江绾搂进了怀里。 “以后还是别去了,怕你身子吃不消。”他知道她没睡。 “剩下的事情就我来,你别管了,待在家把自己身体养好,等你彻底好了,你想参加什么活动,我都可以带你。” 江绾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溢出来,沾在了傅砚辞的胳膊上。 “你说过,如果不是我回来,孩子被害这件事,你就不管了……”江绾压着哽咽,嗓音还是挤出一点颤抖。 “我不理解,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为什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她当年在美国,到底怎么舍命救你了?为什么能让你一再地退让,甚至害了自己的孩子还能全然视而不见!” 傅砚辞将她翻过身,擦去她脸上的泪,将她圈入自己怀中。 心中有恨,不会那么轻易地消除。 “傅砚辞,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会仔仔细细地记得。”江绾恨道,“你从没有善待过我。” 第56章 潜伏的危险 江绾不会因为傅砚辞答应配合她,她就心存感激。 自始至终,这笔交易就是不公平的。 方亦晴害了人,本该受到惩罚,可是换到现在,还得她付出相应的代价和精力才能达到。 说到底,还是傅砚辞偏心。 讲白了,他们终究才是一路人。 “傅砚辞,我要你再做一遍承诺。”江绾默默地调整气息,“我要你承诺,一定能把方亦晴送进牢里。” “江绾……” “说!”她逼视着他。 哪怕身处黑暗中,傅砚辞也能想象到她红着眼,满含清泪的模样。 可就是看着,迟迟不肯张口。 江绾想要的,他承诺不出来。 到现在这个时刻了,他仍然在犹豫。 就知道…… 江绾恨极,悲痛之情一时不能表现,憋在心里,最后化作了嘴角的一丝苦笑。 她平躺望着天花板,不带丝毫的情绪说:“到底什么人能重要过,自己的亲生孩子,你知道我今天看见那女孩儿,都恍惚了……我感觉她和我幻想中的孩子长得很像。” “就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亮着眼睛会哭会笑,会吵着叫妈妈,会闹着让妈妈抱。”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是什么滋味……” 声音凄惶,江绾忽然觉着自己说多了,依旧还是背过身。 她叹了口气,换了语气说:“今天幸亏多问了一句,也就不抱有什么期望了,知道你和方亦晴是一路人,我不逼你,但是我就求你一点,别插手。” 傅砚辞再想着伸手去碰她,江绾忍受不住,就像是所有的脾气都在此刻爆发,呵斥道:“别碰我!” 黑夜中,她的吼声震耳欲聋。 她翻身跪在床上,就像凄惨的厉鬼般,指着他,压下所有不甘,哽咽声已经从嗓子的缝隙中漏出来。 “傅砚辞,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拿捏我,你别一次一次地耗尽我,你要是再逼我,我敢保证,你得到的只有一具尸体。” “我知道,就算我这条命没了,对于你来说,还不如股价跌了重要,但是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江绾起身要走,又被傅砚辞拦了下来,喊道:“江绾,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哪一件事情是急能急来的?” “这几天你太累了,还是好好待在家休息,凡事有我,我既然答应下来,一定不会食言。” 江绾死命拽开他的手,力气使得太大,差点从床栽了下去。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套路我已经受够了!你也别想着再用模棱两可的话术骗我!” 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地站在了地上,终于憋不住,无助地哭了出来。 就那样看着他,然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砸出很响的闷声。 她不想再待下去了,傅砚辞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心血,她真的累了。 有时候,他们就像孩子一样,幼稚到了极致,人遇到感情的事,怎么就这么无力呢? 晚上,傅砚辞还是不愿意放开她,依旧将她抱在怀里,一下都不肯放松。 仿佛这样,她就逃不开了一样。 同床异梦,说的就是他们。 这次亮相,众商家为了噱头和名利,给江绾发的请帖数都数不过来。 江绾也不负众望,只要是能参加的,一场没落。 互联网同样给了她所想要的正反馈。 有人猜忌她的身份,甚至挖出来她在读大学时的照片,接着,那段在民政局离婚的视频又被人扔了出来。 广大网友开始纷纷猜测。 最让她没想到的,是有人注意到了她掩藏在饰品之下,手腕上的疤痕。 帖子是颜玉环给她转的,阅读量超过了两万,每天的人数还在不断上升。 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所以到了后面,索性,她也就不戴饰品掩饰了,大大方方地露出来。 方亦晴的新电影上映,傅氏作为投资方,也可以出席,这次,江绾反倒没去,只有傅砚辞一个人去了。 不出三个小时,傅砚辞和方亦晴又上了热搜。 江绾在家随手翻着微博,张妈端来炖煮上来的营养品。 “太太,什么时候能用上我?” 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江绾收起手机,说:“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一定会给你个体面,不会故意让人加重你的刑罚的。” 这是她给的最后宽容。 张妈的日子不好过,事情已经定型,但她每天想着什么时候进监狱。 不过几天,就肉眼看见她身体消瘦。 既然别人利用她,她也不会心软。 不让傅砚辞特意“照顾”她,江绾已经是心软了。 “方亦晴再有没有联系过你?”她问。 张妈摇头,“我倒想着让她联系我,再留下一些新证据,可是没有。” 从一开始拿到录音之后,就请了专业律师商量,可是除了那段从张妈口中撬出的话之外,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的证据。 方亦晴和张妈所有的会面,全都挑在了监控的死角。 倒也不是说,没有胜诉的可能,就是难以得到江绾想要的结果而已。 “太太,你放心,我绝对会认真配合,不会再害你的。”张妈说着,又跪了下来。 江绾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喝完营养品之后,就上了楼。 …… 晚上,傅砚辞回家,进门后,身上还带着生冷的寒气。 “睡下了?”他边换鞋,边问。 张妈点头。 “下午吃没吃饭?” “吃了一点儿。”张妈如实回答,“太太最近特别爱喝一个营养品,今天喝了好几碗呢!” 傅砚辞让她找来了营养品的盒子,稍微注意了一下,记下名字后,便又发给秦峰去买了。 “最近几天收拾出一个新房间出来,老宅那边给派来了个新保姆,你带着把家稍微了解一下。” 新保姆来了,说明她能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张妈没有其它多虑,这样倒好,每天不用提心吊胆。 她做下的事,就该受到惩罚。 尤其看到江绾每天忧郁的模样,不管干什么事情都没魂儿似的,她就越发愧疚。 一切都出发自江绾那晚,给她银行卡的举动。 第57章 我不止为了一个男人 做人要有良心,张妈相信因果报应,她现在保住了女儿的命,就该轮到她受罚了。 江绾搬到了侧卧睡觉,每天赶在他下班回来之前,就将自己锁进了门里。 公司上的事情也忙,傅砚辞回家之后,还得在书房继续工作。 每天就是进门后,向保姆问江绾的情况。 “前几天的营养品吃完了,太太一直说吃饭没滋味,一顿饭吃个半碗就不吃了。”张妈说。 傅砚辞纳闷,“不是让人新买来了?难道不对?” “太太说吃着没之前的好吃。” 他叹了口气,又问:“那之前那东西是哪买的?你们再去买。” 张妈仔细想了想,记不起来了。 “家里的那些保健品都是旁人送来的,老宅有,各位亲戚送来的也有,我想不起来到底是谁送的了。” 刚好包装礼盒也被扔了,不好找了。 傅砚辞上楼,去开侧卧的门,仍然是被反锁的。 无奈,他折身又去了书房找到钥匙,把侧卧的门打开了。 看了一眼,江绾在睡觉。 吩咐下去给江绾煨着鸡汤,接着他就回书房忙活了。 晚上,他睡在了侧卧。 这几天网上的风头正盛,江绾还剩有一个活动参加。 每天瞧着江绾正常吃饭,可是身体还是越来越消瘦,傅砚辞都开始私下找到了医生商量这件事了。 这次还是看秀,品牌方要求江绾戴着珠宝上场。 狭路相逢,江绾和方亦晴的位置被分在了一起。 肯定是活动方为了话题热度。 跟上次上镜相比,江绾又瘦了几斤,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儿多余的肉了。 在傅砚辞眼里,就是皮包骨的状态。 “想不到你也来了?”方亦晴讲话,抬手整理着自己的裙摆,毫不遮掩。 江绾冷着脸,回答:“这有什么想不到的?” 自此,话题结束。 她知道有媒体镜头直拍着她们,有些嘴是不能张的。 秀场上的T台走完,还有个晚宴。 江绾去了休息室整理衣裳,方亦晴紧随其后,进门之后直接将门反锁,把江绾身边的保镖隔绝至门外。 两人在镜中对视,江绾坐下,打开了手机。 “江绾,我就知道你还有后招……”方亦晴坐下,抱胸道:“你说,你怎么就突然不离了呢?” “意外?”江绾嘲讽道。 “确实意外。”方亦晴毫无遮掩。 “傅砚辞都做到那份上了,你还能忍气吞声留下来,也是真能够忍的。” 方亦晴皱眉,瞧着江绾的模样,心中的猜想愈加肯定。 她眯眼,瞧着江绾的动作,良久说:“江绾,咱们赌一把吧!看老天爷到底向谁。” “这还要赌?老天爷难道要将恶人放任?”江绾不紧不慢地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江绾你记住,我不止是为了一个男人和你斗。”方亦晴瞧着手上的指甲,“我要是好不了,你也别想好。” 方亦晴说完之后就出去了,江绾留在房间里,只觉着心上烦躁异常,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没过几分钟,工作人员来了,带着一些点心和咖啡。 江绾敷衍的对付几句过后,就遣他们出去了。 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浑身难受,心上难受,可就是说不出来具体什么难受。 江绾站起来,在房间内踱步,脑子里充斥的那些事情,就像没了开关一样,闯进她的脑子里,到处乱窜。 怎么就这么烦呢? 这两天一直这样,弄得她心慌。 好容易挨到晚宴开始,江绾就一直困,老是打哈欠,身上还总是痒。 方亦晴举着酒杯,笑问:“怎么?昨天晚上没睡好?” 江绾没回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还有两个小时结束,等到晚上回家,最早都得十点了。 突然,灯光聚焦,全场亮了起来。 江绾坐在桌前,方亦晴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嘴角提起了一抹难以发现的笑意。 她把自己的两条胳膊挠得全是红痕,双颊红得不成样子。 “你这是对什么过敏了?”旁边一位富家太太问出了方亦晴想问的话。 江绾无措地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应该没有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发现对什么过敏呢。” 原想着就剩下不多时间,扛扛就过去了,最后被一些富太太们劝的动了心思。 提早回家了。 车上的司机穿着羽绒服,可江绾身上穿着单单的一件礼服裙子,还觉着热。 今天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按道理来说,就不可能被下药。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坐在后车座,脱掉了外套,还降下了一点车窗透风。 “太太,今天外面零下二十三度,您这样会着凉生病的。” 司机握方向盘的手都被冻僵了,看到江绾那样就不像是不冷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着身上热,浑身上下就像是着了火一样。”江绾烦躁,耐着性子给司机解释。 司机哑然,透过后视镜看了江绾好几眼,只觉着奇怪。 回到家后,更是不用说了。 江绾畏寒,家里的地暖就没停过,在家都穿短袖。 平常适宜的温度,现在变得有罪了。 “能不能把家里的地暖温度调低一点,我热。” 她一进门,坐在沙发上工作的傅砚辞就看向她。 只需一眼,便看出来不正常。 她脸太红了,这么冷的天,她光着膀子就从外面进来了。 他放下电脑,起身去查看她的情况,去握她的胳膊,手里就像摸到了一块冰块般。 “你在外面干嘛了?”说话间,眉头不禁皱起来。 江绾将大衣扔在了沙发上,不耐烦地喊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随手扔掉了自己的鞋子,赤脚上了楼梯。 不知道是否是过于关心,傅砚辞望着她的背影,总觉着下一秒就要倒。 傅砚辞端上了一盏燕窝,上了楼,她正换着身上的裙子。 为了美观,江绾穿着丁字裤,光洁的身子露出来,他难免激素上头,几乎是一瞬,就起了反应。 “把这吃了再去洗漱。”他说。 江绾蹙着眉,随便往身上套了一件睡衣,什么话也没说,就摔门进了卫生间。 第58章 方亦晴塌房 江绾洗出来之后,发现傅砚辞还在卧室等着她,还抽起了烟。 尤其闻到空气中的那股烟味,心底没来由地便升起一股怒火。 “刚让人给你重新热了一下,快把东西吃了。” 江绾翻了个白眼,刚准备拿着自己的东西要去侧卧,手腕就被傅砚辞拉住了。 他站起身,抬手向她的额头摸去却被江绾躲开了。 “少碰我!” 傅砚辞不恼,只是强扳过她的身子,去探她的体温。 “你今天是不是着凉了?脸怎么能一直这么红?” “跟你有关系吗?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江绾推开了他的手,转身去了侧卧,看了眼自己胳膊上还没消下去的挠痕,没有多想,反锁了侧卧的门,直接睡觉。 方亦晴的电影上映,首日票房突破七位数,当天庆祝的同时,收到了律师函。 有意无意间,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网络。 刚刚准备靠电影买入娱乐圈的方亦晴,背上了一个故意伤害罪。 傅砚辞一手操办,江绾都毫不知情。 第二天中午一觉睡起来的时候,还是颜玉环给她转发的链接。 张妈已经被送去警局了,家里一切事务,全由新保姆来管理。 “也有你按捺不住的一天?原以为你会把事情推到,我没力气找你闹的那一天。” 江绾边吃饭边说,很安静。 “剩下的一切我会办,你就不用分心了,好好养身体。”傅砚辞夹菜,“你找的那个律师给了钱就让走吧,没什么用了。” 她背后干的一些事情,永远也逃离不了傅砚辞的眼睛。 他都知道。 因为不确定傅砚辞的态度,江绾怕事情成功不了,所以自己找了一个律师,连诉状快起草好了。 “我要尽可能加大方亦晴的刑罚,你能做到?” 说到底,也是青梅竹马,之前就没少骄纵,现在突然转变,江绾真的不敢信。 傅砚辞停下筷子,看向她,淡淡说:“审判结果得法院决定,不是我想,就能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江绾真的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冷静?理智?还是心疼? 傅砚辞的母亲朱家,是京北数一数二的高官家庭。 傅氏现在的规模和发展,离不开朱家的帮助。 朱家的老头儿就这一个亲外孙,傅砚辞做了这么多事,哪一件没帮过? 他想干什么不能干?到现在,他说,决定不了……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还是瞧着方亦晴好。 嘴里的饭味同嚼蜡,怎么都吃不出滋味,江绾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真觉着自己窝囊。 “傅砚辞,我记着,当年你知道是我开的车时,扬言要告我进监狱,在你从床上醒来的那一刻,你喊着说要我命……跟你结婚前那几个月,我真的过得很不好。” 那时她刚毕业,出去找工作。 对方只要一看到她的履历,就把她拒绝了,只有一个理由: 为人作风有问题。 几乎是业内封杀,能要她的,只是一些零散工。 洗碟子,理发店学徒,按小时算钱的家教。 江家不管她和江奶奶的死活,还有时克扣江奶奶的退休金。 江绾毕业即失业,靠打零工维持家里的生计。 那枚素戒指的钱,就是靠她打零工赚来的。 当时她手头所有钱加起来,总共七百块,全拿来买戒指了。 “你的恨只给了我,而你的爱,除了我,谁都给了。”江绾呆呆地望着桌上的饭菜,“我不理解,就都这样了,你还是坚持不离婚。” “我真的不太懂……” 江绾缓慢站起身,朝卧室走去。 答应给林夜辰设计的房子,拖了将近一个月,可她现在不仅没有灵感,连笔都拿不稳。 那只受伤的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 她坐在窗前发呆,隐隐约约看到了围在院子外面的车辆。 附近两公里之内的土地都被傅砚辞收购了,按道理来说,这里只有他们一家居住,哪来的这些车辆? 也不靠近,就守在远处。 【林夜辰:最近出门小心一点,有些狗仔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江绾看了眼,没在意,反正她也不出门。 敲门声响起,保姆端进来一碗红枣燕窝。 “这是先生托人四处寻的,和您前几天喝的那个非常像,您尝尝。” 江绾喝了一口,觉着还是没有原来的好喝。 其实味道都大差不差,但就是感觉缺了什么一样。 几口闷下肚,保姆拿着空碗离开。 江绾看着久久未动笔的稿纸,心上难免焦虑厌烦,索性上床午睡了。 晚上,“方亦晴塌房”的词条上了热搜第一位。 互联网的风太大了,说风就是雨,加上有傅砚辞在背后添火,这个词条在热搜榜上挂了整整两天。 【刚喜欢上就塌了,牛】 【插足别人婚姻,还串通保姆害了人家孩子,这是照着电视剧的剧本演吗?我请问呢?】 【互联网没有记忆,我看傅砚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你们忘了他和方亦晴被爆出来的帖子了吗?渣男贱女绝配欸。】 【有人细看出来江绾手上的伤疤了,有人说是应该是割腕造成的,新疤……】 这还都是比较中立的言论,剩下的连江绾都不太看得下去。 骂得太难听了。 不管是针对方亦晴,还是傅砚辞。 粉转黑的,不在少数,也正是因为如此,评论区的那些话,句句戳人的心肺。 有人甚至都挖出了江绾那天出院的照片,知道她那天只身一人出入医院,更是发起了好一波同情。 房间里没开灯,江绾静静地刷着微博,瞧着现在的最新动向。 看到方亦晴罪有应得,被人追着骂,心上说不出来的味道。 忽然,灯被打开,刺眼的白光迷了她的眼睛。 傅砚辞从书房过来,说:“关灯看手机不好。” 江绾眯着眼看向他,就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很早她就料到了,这件事情一旦公开,傅砚辞也不会幸免。 网上骂他的人更不在少数。 他一定知道了。 “被人骂的滋味好受吗?活该啊!”江绾很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第59章 舆论 他不变姿势,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似乎就要一眼望穿般。 “你高兴就好。” 傅砚辞淡淡地吐出这句话,远远超出了江绾的预想。 “你也不怕股价跌了?” “说了会涨。” 江绾提了下嘴角,没有再说什么,熄了手机屏幕,伸手将卧室的灯重新关上,只留给傅砚辞一盏床头灯。 好啊,拭目以待。 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直到傅砚辞真正躺在床上,整个房间才安静了下来。 这一夜,江绾格外睡得踏实。 曙光就在前方,一切纷繁复杂的事务马上就要结束了。 如果时间可以跳跃,她甚至想直接跳开过程,只想着立马离开,开启新的生活。 为了给热度再添砖加瓦,江绾又答应下了几个品牌活动,个人生活接连开始连轴转动。 傅砚辞照常,什么也不过问,为了方便,直接将Eden指派给了她。 人们越是看到她在活动上光鲜亮丽的红毯形象,越是对他们三个人的事情感兴趣。 有些媒体和营销号为了博取流量,几乎发动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和方亦晴的几年前的事情翻得清清楚楚。 相比之下,男人又是莫名其妙地完美隐身。 其一,是因为傅砚辞作为千亿集团的总裁,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被人保护的很好,他们挖不出来。 其二,我们在此不做过多讨论。 最近这几天,江绾一站在红毯上,除了一些叫她看镜头的声音,就是喊着询问感情问题了。 【江绾,你对最近方亦晴的事情怎么看?你对这次官司有赢的把握吗?】 【傅砚辞和方亦晴几次传出绯闻,你难道还不离婚吗?】 所有问题,江绾听得一清二楚,可她依旧不改脸上微笑。 红毯幕后采访,就是她一直等待的机会。 针对于记者的种种问题,她开始有条不紊地一一回答。 “既然是成年人,那我们就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我相信国家,相信政府的机关人员,他们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我也相信坏人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江绾面对镜头,保持脸上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 没有得逞之后的洋洋得意,也没有受挫之后的报复心理。 在大众面前,哪怕收尽委屈,也仍然是正能量的人物形象。 “那您怎么看傅砚辞和方亦晴之前的绯闻呢?有人说,他们从小就是高中同学,青梅竹马的情谊。” 熙熙攘攘的记者们簇成了一团,凑在江绾面前的话筒数不胜数,各式的镜头下,江绾前一分钟的视频,用不了一会儿就传在了网上。 江绾微微欠身,不改端庄姿态。 “我们首先要承认,之前的绯闻确实有无良媒体的炒作,但是有些事实,我们也不能视而不见,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应该让当事人来解答。” “我会对另外一半有谅解和宽容,前提是他对彼此忠诚,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他们本人来讲。” “就在两个小时前,方亦晴被粉丝用水瓶砸了,你有什么看法?” 该说的,她全说了,江绾不再去理会记者,朝着各个方向的镜头挥手之后,就进了活动内场。 回家的路程时,车是路过傅氏集团的总部。 高耸的建筑上,依旧是灯火通明。 这几日,傅氏的公关部怕是得能忙出火花来了。 江绾疲惫地靠在车坐上,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就当是休息了。 后天的活动在海城,江绾今天得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赶飞机。 今天白天在外面的时候,老宅那边给她打电话,她没来得及接。 她看了眼时间,马上快十点了,老人都睡下了,她更不能打回去。 估计接起电话,说的也是方亦晴这件事。 回家之后,家里一片漆黑。 保姆的那间房的门开着,透出一片光亮。 “太太,您回来了?” 江绾扫了眼玄关处,没看见傅砚辞的鞋。 刘姨眼尖,补充道:“先生今天没回来,就我一个,今天下午炖了鸡汤,你要和一碗吗?现在天冷,喝下去正好暖暖胃,好睡觉。” 刘姨是正经京北人,语气语调正宗得厉害,听着也亲切。 江绾应了一声,简单的洗漱过后,卧室的茶几上就放着一碗滚烫的鸡汤。 她坐在沙发上,捧着鸡汤,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喝完,手脚也暖了。 一夜无梦,江绾赶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 床头柜上,多出来她原来留下的那只录音笔。 再观察周围,皆没有任何变化。 当自己洗漱完,走出卧室时,留心多看了一眼侧卧,床上就是傅砚辞的背影。 他身上的衬衣还完好无损,领带和外套就在一旁撂着。 江绾下楼,在刘姨做早餐的同时,翻着手机。 果然,网上多了两段音频。 江绾点开听了,就是原声,没有任何改动。 特别是她和方亦晴在病房的那段。 这意味着什么,不要太明确。 没有人能从傅砚辞的手下套取证据,这就是傅砚辞自己放出来的。 江绾原想着,这段录音肯定不会被放出来的。 即使传在网上,傅砚辞也绝对会做处理,毕竟有些话,是跟自己的声誉挂钩。 现在看来,他也真狠。 作为一个集团的领导,自毁形象的行为,简直难以想象。 “方亦晴陷害音频曝光”的词条不出意外冲上热搜,网上又炸开了一锅粥。 江绾只有一句:罪有应得。 早餐刚端上来,傅砚辞就下楼了。 待他坐下时,江绾能清楚地看见他眼下的疲劳。 “先生昨晚凌晨四点多回来的吧,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刘姨说。 傅砚辞没说话,只是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的小米粥。 江绾不动声色,刚拿起糖罐,耳边就传来他嘶哑的声音。 “海城那边气温虽然高,但是也别掉以轻心,记得保暖,小心腿疼。”他静静地说着。 “那边的酒店和厨子都给你联系好了,Eden也会跟着你去,按时间推算,他现在应该已经下机了。” 江绾不去看他,心上莫名泛起一阵厌恶。 第60章 会场闹事 这股厌恶不单单是因为傅砚辞单方面的安顿,还有对这个环境的,甚至还有针对自己的。 她不去理会,搅和着碗里的粥,竟然一时没了胃口。 迟来的深情,所以她要感谢吗? 要不说傅砚辞这种人精呢,他们这种人最会用一些没用的“小恩小惠”来骗人了。 最会装了。 江绾穿上羽绒服的那一刻,手边的行李箱到了傅砚辞的手里。 “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有司机。” 话语落,那人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已经开了门走出去了。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他身上穿着单薄的一件衬衣。 早上的寒风刮来,衣角都左右摇摆,眼见着往里面灌风。 他亲自将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就将要开门的那一瞬间,江绾开口:“你回去,我不要你送,看见你就够心烦的了。” 江绾眼神示意了一下司机,司机急忙在一旁接话。 “先生,您昨天回来得那么晚,还是回去休息吧,太太由我来送,肯定安安全全地送到站……” 后面的话江绾也不想听,加上先外面冷,就直接上了车。 车门隔绝着外界的声音,就看见司机说了好几句,傅砚辞随便张了张口,司机就上车了。 汽车发动,傅砚辞一直往窗内看着,江绾的余光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神情。 明明有车膜,傅砚辞该是看不见她的,可是投来的那道目光,是那般的灼热,犹如芒刺在身。 忙活到机场,一看时间也就才七点多。 满打满算,傅砚辞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脑子里忽然闯入傅砚辞,江绾心里不由得开始咒骂自己没出息。 她坐的是头等舱,上去之后躺着睡觉,衣角睡起来,也就到了下机时间。 剩下的一切确实如傅砚辞所言,安排好了一切。 有专车,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刚坐在酒店的沙发上,Eden就发了消息,说是要给江绾试衣服。 剩下的一下午,就全都用来忙活试装和试礼服了。 因为明天的活动,方亦晴也在邀请名单。 倒不用雌竞来形容,就只是为了让媒体炒作而已。 早在几年前,方家就搬到了海城,所以准确来说,海城才算是方亦晴的老根。 有狗仔爆出,方亦晴出入海城的私家别墅里。 所谓红气养人,江绾现在面对众多的镜头和频繁的红毯来说,已经游刃有余地对付了。 进入内场之后,跟着自己不怎么认识的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还是没完没了地合影。 都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她都没返现半点方亦晴的影子。 大概率来讲,今天应该是不出现了。 “你知道吗?最近热搜的那位,被品牌方临时丢下去了。” “啊?我刚才来的路上还看见她的商务车了。” “对啊,她现在不知道在哪个休息室里待着呢,品牌方硬是压死不让出来,我助理刚才上厕所的时候,瞧得一清二楚。” “这要是让狗仔曝出来,不得是奇耻大辱?” “放心吧,马上了……她本来就不会是什么好人,现在被人家告了也是活该……” “我听内行人给我说,她平时在剧院里没少打压同行,尤其是对新人,好几次团长都看不下去了。” “谁让人家有个当官的爹呢?” 江绾朝着声源看了一眼,瞧见是两个不知名的女明星。 她端坐下,刚打开手机,旁边就来了人。 “傅太太,又见到你了。” 抬头一看,就是上次慈善晚会上的那位慈眉善目的太太。 “你也坐。”江绾笑着招呼道。 两人刚聊了没几句,会场那边便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江绾刚抬起头张望,瞧是什么情况,就看见许多安保人员迅速往骚动那头跑去。 “方亦晴,是方亦晴!” 定睛一看,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可不就是披着西装外套,一身华丽的方亦晴嘛。 带着口罩,一只手提着裙摆,一只手遮着自己的额头。 从小学习舞蹈出身的人,哪怕是面对“讨伐”的镜头和吃人的媒体,仍然立着脊背。 “方亦晴,你是因为江绾在现场,所以做贼心虚躲着吗?” “方亦晴,害死别人的孩子这种事,你是因为私下和傅砚辞又关系才这样吗?” “做小三的滋味好不好啊……” 场面一度混乱,其中不知道有哪些人混了进来,竟然拿起酒杯给方亦晴泼了一身。 事情太突然,把远处的江绾都吓了一跳,心猛地顿了一下。 “像你这种也配做公众人物,快滚牢里改造去吧!” 安保人员和现场的狗仔和记者扭打在了一起,彻底乱了。 方亦晴站在其中,哪怕有助理护着,但是还不能幸免。 由于距离的远,所以即使在现场,江绾也看不清楚。 直到晚上回去看到了网上的视频,才知道当时有多惨烈。 闹事的是两个方亦晴原来的死忠粉,剩下的就是旁边起哄的狗仔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 方亦晴丝绸般的纯白连衣裙,被红酒泼得不堪入目,精致的头发也变得毛躁,哪有一个女星的样子。 一个一千多粉丝的媒体号,一个转发的视频,下面竟留了十万加的评论。 骂声和嘲弄声一片,没有一个特殊的。 恰是,江绾正和颜玉环聊天的时候,弹来傅砚辞的短信。 【傅砚辞:休息了没有?】 弹窗划过,江绾选择无视。 这天晚上,许是因为换了地方,哪怕和颜玉环聊天聊到了晚上一点多,江绾都没有要睡意。 脑子里不想什么,就是发空,就是睡不着。 果不其然,第二天起来后,就顶着一个黑眼圈。 Eden拉着行李箱,“啧”了两声,摇头说:“跟我猜的一样,睡不着吧!” 昨晚他提议要和她一起喝酒的,但是她拒绝了。 Eden的理由就是怕她睡不着。 “就算睡不着,也不能喝酒。”江绾蹙眉道。 “是是是。”Eden不以为然,“让傅总知道了,肯定会训我一顿。” 江绾跟他相处了一周下来,说话多了,也就自然熟了。 其实这人,没有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 相反,就是一个话痨。 第61章 自求多福吧 这男人活该就是个设计师,身上的衣裳随便拎出去一件就是时尚单品。 虽然他一口一个“傅总”的叫,但是听他说话的语气来推断,他跟傅砚辞的关系该是不错的。 Eden乐忠于调侃,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一些真话。 江绾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上飞机的前一刻,娱乐新闻飞来弹窗。 【江绾拒绝方亦晴私下和解,将于7号京北开庭初审】 所有一切事情都是傅砚辞在背后运作,就只是挂个江绾的名儿而已。 这是江绾要求的。 七号开庭,也就是后天。 他们在机场的餐厅吃早饭,Eden正和自己的女友聊得开心。 说实话,江绾是没想到他这种人也会谈女朋友。 一开始见面,她真以为他是个gay。 瞧他手上飞快的打字速度,江绾安静地吃着碟子里的小食。 “瞧你生气的样子,昨天傅总没给你发消息?” 江绾看向他,一个白眼就过去了。 “我哪里生气了?” “白眼都翻上天了,还说没生气?” 江绾无语,阴阳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把他看得那么重要,我才懒得稀罕,他不发消息我正清闲呢。” Eden一脸看戏的样子,歪头耸了耸肩。 江绾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他给哄了。 他就是故意让她这么说。 不过她无所谓,旁观者之相信他们自己看见的,她也无意与之争辩。 反正马上就要离婚了。 她这段时间能重新找个律师,开始起草离婚协议了。 回到家的时候,下午了。 虽然一路都有人服务,但是江绾就是累,说不出的累。 刚到了家,换上睡衣就是睡觉。 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下午她醒来的时候,杨丹来了,在一楼看着电视,桌子上摆着早就凉掉的咖啡。 “奶奶……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叫我?” 太突然,江绾有些无措。 杨丹瞧她下来了,急忙站起身,没了往日的自然随和,反而在她面前多了几分拘束。 当年因为脸面问题,让江绾背了三年的黑锅;现在自己从小教育大的孙子,又欺负人家,逼得人家割腕。 怎么说,她都是理亏。 杨丹慈祥地笑着,柔声道:“知道你最近累,就没叫你,从东南亚那边空运过来的水果,你尝尝。” 果盘里五颜六色的水果鲜艳得厉害,不像是超市里能买到的。 江绾象征性地摘了颗葡萄,尝了一口。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下午留下来吃饭吧,刘姨不知道把饭做上了没?” 两个多小时的午觉睡得她脑袋昏沉,即使醒来了,脑子里就像灌了一些水泥般沉。 杨丹拦下她,“不了不了,跟你聊两句话我就回去了,不留下吃了。” “我今天其实就是来看看你。”她边说边伸手摸上了江绾的胳膊,叹气道:“瘦了不少。” 江绾讪讪地笑着,没说话。 “多让保姆给你做些有营养的吃食,没一两个月轻易补不起来,我今天又给你拿了些燕窝,你每天按时吃着,不够了给我打电话,我叫人给你送过来。” “现在家里的燕窝太多了,前几天傅砚辞托人买了好些,我一个人一时半会儿都吃不完。” 江绾脸上的疏离是老太太能辨别出来的,老太太纠结半天,看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 “小绾,你要么试着原谅砚辞?我上次把他狠狠打了一顿,衬衣上都是能见到血印子的程度,他现在不愿意离婚,就真的是改了,你给他一个机会吧。” 苦口婆心的话,江绾听不进去,提了下嘴角,莞尔摇头。 “我原谅不了,等到事情全部结束,我会提出离婚诉讼。” 江绾的话落下,老太太脸上瞬间展现出了失望。 伤害就是伤害,三年的无视和无止境的贬低,哪能因为几天的善待就填补上。 意料之中,江绾继续道:“奶奶,如果你真心疼我的话,你就劝他,让我顺顺利利地走吧,我真的累了,剩下的几十年里,我可能也不会再找了,一个人也挺好。” 杨丹叹了口气,眼眶里泛着晶莹的泪水,吐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你放心,真到了那天我一定劝。” “你说,你们俩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杨丹当初不挑江舒楠,一门心思挑了江绾,就是因为这是一个苦命孩子。 你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个好媳妇。 再在背后一打听,知道江家从小对她的待遇,了解到她勤工俭学,怎么看都觉着跟自己孙子相配。 傅家需要一个吃苦能干的好媳妇,可惜,天意弄人。 也怪她当时急功近利。 走到今天这一步,杨丹认了。 送着杨丹离开后,饭也熟了。 江绾现在没了等傅砚辞的习惯,饭熟了就上桌吃饭,正吃得好,客厅那边的座机电话响得急。 刘姨去接,两眼茫茫捂住听筒道:“太太,是江家人。” 江绾最想说的,就是直接挂了。 但到底姓江,江绾还是起身接了。 “喂?” 她一亮出声音,电弧那头便像爆发般,喊道:“江绾,你能不能管管咱们家,我是你的父母,你知道现在咱们家被人闹成什么样子了吗?” 听筒传来的声音太炸,江绾都拿远了,直到那边没了声响,她才说。 “谁让咱家有个好亲戚呢,不管该不该录的视频都录了,不管能不能说在网上的都说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证据确凿的事实,我怎么帮你?” 江绾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她还挺感谢将视频和事实公布在网上的亲戚。 李秋卉的恶毒是社会给她上的第一课。 她在社会上见了那么多人,没有人能像李秋卉能伤害她这么深。 从小的毒打辱骂,直到现在亲情捆绑,江绾真的受不了。 “绾绾,我那不是急嘛,你和你姐姐都是个没出息的,我们做父母的能不急吗?我们不是为了你更好吗?如果不爱你,我们能让你嫁到傅家?” 江绾冷笑,叹了口气。 人,真的没救了。 “自求多福吧,妈妈。” 第62章 不爱了? 傅砚辞还是没回来,听刘姨说,是出差了。 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江绾正在楼上,所以他没有接到。 家里没有傅砚辞,江绾关起门来,跟律师打了好一通电话。 现在做着两手准备,协议离婚最好,但事实却是,大概率该得诉讼。 给法院留的是江绾的电话号码,开庭的前一天,收到了法院开庭时间的短信提示。 江绾不会到场,颜玉环自主提议要去旁听,以便随时给她传送消息。 开庭的前一天晚上,江绾睡不着觉,恰好就在床上看电影的时候,傅砚辞回来了。 半夜十二点赶回来,说是刚下飞机。 “我饿了,家里有饭吗?” 江绾瞥了他一眼,可是想到刘姨已经睡着了,便只好开口:“知道你回不来,所以就没给你做,你自己在冰箱里找些吃的,垫吧一点凑合吧。” 进了卫生间的傅砚辞狠狠咳嗽了两声,这时,她才注意到这人的嗓子是沙哑的。 他换上了睡衣,说:“感冒了,我今天在侧卧睡。” 说着,便撑在床边,亲了一下江绾的额角。 他没再嚷着要吃东西,从外面的动静来说,他应该是径直去了侧卧。 原以为明天开庭,他总是要嘱咐一些的,没想到什么都没说。 困意袭来,关了投影之后,江绾也就睡了。 再到睁眼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开庭的时间。 江绾照常吃了饭,可注意力还是忍不住地往自己的手机集中去。 她在等消息。 中午十二点零二,颜玉环打来电话。 江绾立马接起,暗藏着激动和紧张,“喂?怎么样?” “整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判了六年五个月。” 听到答案的心彻底落下,拿着手机的手都莫名地抖了一下。 直到颜玉环彻底走出法院的门,远离了门口的那群狗仔和粉丝,她才开始放心。 “今天凑巧,我旁边坐的就是傅砚辞的那个男秘书,我瞧着他也惊奇,我扯着问了几句,他给我说,这是傅砚辞尽的最大努力了。” “方家那边说是找了好多人,听众席下,好像还坐着方亦晴的父母,那个脸才叫拉得一个长。”颜玉环突然记起,连忙说:“你等等。” 转手将现场录的视频给江绾发了过去。 “这是结束之后,方亦晴母亲的反应,嘴里全是骂傅家的,嘴脏的真不像是干部。” 现场比较嘈杂,主要还是方家那边闹得厉害。 十几秒的视频里,方母哭天喊地,操着一口南方方言,什么都听不懂,唯独骂傅砚辞的,她听得格外清晰。 “瞧方家那边的情况,我估计官司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多半得上诉。”颜玉环补充,上了驾驶座。 “那她上诉呗,到时候还不是被驳回。” 证据确凿的事情,法院过来过去也嫌麻烦,况且网上都闹成了这幅天地,方亦晴打死都翻不了身了。 电话传来颜玉环爽朗的笑声,“绾绾,恭喜你啊,终于赢了,马上就自由喽!” 江绾淡淡地笑了,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说:“等到有时间,请你吃饭,地点随你挑。” “行啊,我一定来。”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就互相挂了电话。 江绾呈“大”字形躺在床上,身心上的担子登时就少了,最近一个月时间里,最轻松的时刻。 在床上滚了几圈,开始在微博上看最新消息。 要不说狗仔赚钱,方亦晴母亲在法庭上大哭的视频被传到了互联网。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 而同一时间,傅砚辞在傅氏开会。 得到正经消息的江绾心安定下来,扔下手机开始睡觉。 刚闭上眼,律师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江女士你好,现在协议已经拟订好了,文件给你发过去了,诉状也写好了,现在就差您给个时间了。” 江绾下床,站在窗前,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 “没事,就先这么放着,时间就不过这么一两天时间,等我确定了消息再联系你。” …… “这个我知道,那些上了新闻的照片和视频,不算是过错方的证据吗?……当然是越快越好,我不想拖太长时间……” 江绾聊的投入,总感觉背后有人,稍微一转头,差点吓得心跳出来。 “先挂了。” 她挂了电话,佯装稳定情绪,直勾勾地望着他。 傅砚辞的手还在门把手上握着,看不出来什么时候就已经在了。 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的波光,有着直达眼底的悲凉。 “还是要离婚?”他缓缓开口,隐含着微微的怒意。 大概是都听见了。 既然如此,不如捅破窗户纸,一次性说个明白,省得她再想如何开口了。 “是。”她坦然承认。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对吗?” “对。” 头比胃痛,心比头痛,尤其看到她满脸无所谓的表情,心脏就越是抽痛。 她如此冷漠,心里到底经过了多少次的预演,才可以是这样。 “利用结束之后就抛弃,江绾,你真够狠的。” 江绾看不见衣袖下攒紧的拳头,只听到了他冷淡的话语,一分不差地还击道:“就这样你就受不住了?你是忘了自己前几个月怎么对我的了吧。” “现在网上闹成这个样子,你也被骂了不少,咱们俩最好的结局就是离婚,放过彼此,才是最完美的句号。” 傅砚辞忍耐,“不,我们最好的结局,绝对不是离婚。” 周身气氛阴沉,那一刻,江绾都不能轻易抬脚。 她靠近了傅砚辞几步,和善了脸色,“傅砚辞,协议离婚吧,别耗了,耗下去对谁都不好。” “是吗?” “难道不是吗?”江绾冷笑反问,“咱们之间耗了三年,谁得到半点好处了?” “我不爱你了,不爱了……你强绑着一个不爱你的人,有意义吗?” 他扔下外套,将江绾压在了床上,隐忍又克制,手上的力气收了一半。 傅砚辞盯着她,眸色越发凝重,沙哑道:“你不爱了?爱了我整整七年,两天时间,说不爱就不爱了?” 第63章 这个婚他是不会离的 七年? 江绾的神色一下变了,他怎么知道的? 但是,不管他知不知道,这婚她必须离! “江绾,我不允许,这婚你离不了。” “那就诉讼吧,就你原来做的那些事,看谁能赢?实在不行就拖个一年两年,什么时候你厌倦了,不照样还是个离!” 江绾挣扎,说得那些话,起得傅砚辞肝疼。 双手手腕被她狠狠抓住,固定在头顶两侧,一场激吻下来,直到傅砚辞亲得气消了才结束。 分开的那一瞬间,江绾只觉着嘴唇火辣辣地疼。 两人都穿着粗气,都望着彼此倔强的眼神,谁也不服输。 傅砚辞心里的胜负欲燃起,要不是念着江绾刚小产,傅砚辞真想就地就把她给办了。 办到她彻底服从自己,听自己话才好。 “亲够了?亲够就放开!” 用尽力气抬了下膝盖,想往他的胯下顶去,可是身上的傅砚辞压得死,两人身子贴着身子,活动空间被压缩的什么都不剩。 江绾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下的反应,感觉越是清晰,她越是心生厌恶。 一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底就升起烧不尽的怒火。 趁着傅砚辞调整领带的空隙,将手抽了出来,一捶一捶地打在傅砚辞的身上。 她咬着牙,卯着劲儿,用最大的力气。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想要我就要我,不要我就把我扔下不闻不问,结婚三年,你把我当人看过吗?” “既然那么恨我,当初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她哽着声音,“先是顾琬,后来是方亦晴,在你的所有选择中,我永远是最后一位,永远是最先舍弃的那一个,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你这一棵树上!” 眼泪一道又一道地从鬓角滑下去,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拳拳到肉的声响,和她不甘的质问。 “你就是低看我,原来给你解释,你从来没有听过,不管是在哪儿,家里还是在外人面前,你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稍微有一点不顺心,就拿我开刀,家里的司机保姆,哪个没见过你训我。” “我连家里的侍从都比不上,外面的一条狗都比我强!” 她委屈,心里有火,从始至终都在忍耐,憋在心里,快积压成了心病。 傅砚辞彻底松开她,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丝毫不动,等着她发泄。 直到她累了,双臂没了力气,她才停下来。 额头都生起了一层薄汗。 江绾抽泣,赤红的眼睛直白地望着他,情绪毫不吝啬地向他坦白。 傅砚辞怔了怔,抬手去擦她额头上的汗,指腹触碰着她白皙的皮肤,心底的火气渐渐被怜爱所取代。 她怎样都好,只要不和自己离婚。 这和当年对顾琬的感觉完全是不同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或许是三年无微不至的爱感化了他,或者本来就喜欢她身上的那股倔劲儿。 只不过因为外在的因素,理智告诉他要克制。 现在所有的误会解开,他就没了束缚,仅存的理智全被感情占了上风。 面子和逻辑什么的,都不要了。 江绾拍开他的手,恨道:“收起你的假惺惺,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从他的身下溜走,她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踩着拖鞋就往楼下走。 傅砚辞猜到她又要跑,赶紧跟在他身后。 “现在还没离婚,这个家你走不了。” “离不了婚难道就不能分居?我现在连分居的权利也没有吗?” 他伸手去拉她,忍着脾气说:“江绾,你能不能别冲动?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你知道方家人现在在找你吗?” “现在身上的这个官司还没有结束,你就想着再给自己背上一个,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江绾不听,喊道:“所以呢?” “如果方亦晴一直闹着要上诉,我就得一直拖着离不了婚?这是什么道理?” “说白了,你就是还想逼我,逼我再死一次,你就舒服了是不是?” 江绾现在是怒火攻心,哪还有个理智,说话都是口不择言。 于是,傅砚辞也不勉强了,放下架势,柔了声线道:“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肉不割在自己身上,你是不知道疼的,你也别高高在上地说风凉话,咱俩这辈子你就记住,是你对不起我。” 江绾摔门而出,傅砚辞不放心,只好又叫家里的司机跟上去。 私下又给颜玉环打电话,让她留心照应着。 颜玉环没好气,诧异之余,间接把他损了一顿。 傅砚辞一一受着,见她答应了之后才放心挂了电话。 吃完饭还不安心,又打电话叫了保镖跟着。 这婚,他绝对不会离。 在京北,江绾没有去处,只能借住在颜玉环家。 “你知道吗?刚才你那老公把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我都觉着就像接到诈骗电话一样。” 颜玉环刚煮好泡面,瞧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将刚煮好的那碗给了她,自己重新开了一包。 “说来也奇怪,傅砚辞还能开始担心你?我原来一直以为他不愿意跟你离婚,是嫌麻烦,现在看来,说不定真的悔改了,喜欢你呢!” 江绾没说话,坐在饭桌上,缓着力气。 “这男人就是贱啊!”颜玉环叹了口气,感叹江绾感情路坎坷的同时,又觉着自己以后迷茫。 “快吃啊,赶紧给自己暖暖身子,以后就安心住在我这儿,你姐妹养你啦。” 颜玉环瞧她失神,给她说两句甜言蜜语,想让她开心一点。 江绾呆呆地点了下头,拿起了筷子,“他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好好照顾你啊,还能说什么?” 说实话,江绾其实也懵了。 按他平时处事的风格来说,应该是又要强迫她的。 刚吃了两口面,手边的电话响起。 是陌生的男声。 “是江绾小姐吗?” “是,你是谁?” “我是方亦晴小姐的委托律师,她想见见您,您看您可以到南山的看守所这儿来,见见她吗?” 第64章 救你的不是方亦晴 挂了电话之后,江绾将事情告诉了颜玉环。 “所以我要去吗?” “这答案你自己不最清楚?” 江绾一直有自己的主意,就算她说不要去,那又能怎么样? 她还是会去的。 颜玉环端来一碗面,坐到江绾的对面,“你什么时候去?我开车送你。” 江绾摇头,“我现在还不确定去不去……” 摸不准她的心理,她怕方亦晴给她设套。 难得见江绾犹豫,颜玉环心上也替她有了顾虑。 “要不你别去了,现在尘埃落地,要是你过去之后又让狗仔和媒体拍到了,估计又是个麻烦。” 江绾把剩下的几口吃完,拿去厨房的池子里开始清洗。 “明天再看吧。” 颜玉环好容易遇到医院调休,好好熬了个夜,江绾也跟着,两个人躺在床上看了两部电影,睡下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心上有事,江绾睡得不踏实,第二天又起了一个大早。 颜玉环还在睡觉,江绾买好早餐重新送到家后,才离开了。 往小区门外走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刚才买早餐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 她假装随便回头,快速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 快速出了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 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站。 看守所就是远。 周围没有什么不同,江绾戴着口罩,又扯了颜玉环一顶鸭舌帽,身上穿的衣裳很一般,跟平常那些名牌根本没法儿比。 看守所的大门紧闭,江绾给门卫报了方亦晴的名字后,大门自然就开了。 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才见到方亦晴本人。 她们隔着铁栏杆,相间两三米的距离对坐着。 短短几天时间,方亦晴已然没了往日的光彩。 尤其那张惨白的嘴唇,格外地显眼,她往常都是惯用裸色的口红的。 江绾还记得和她第一次在老宅见面的场景,那时她刚从美国回来,满身的香奈儿,举止投足就像个迪士尼的公主般。 当时见她的第一眼,江绾就在想:她一定有爱她的父母。 昨天在手机上看的视频,江绾不敢保证,自己的心里没有对方亦晴的羡慕。 她有爱她的父母,父母在出了事之后会大哭,而江绾没有。 江绾只有吸血鬼的父母,他们才不会管江绾的死活,只要是不牵扯他们的,江绾就算是死了,他们也不会管。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方亦晴随便靠在椅子上,歪着自己的半个身子,颓丧又高傲。 “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来?怎么?怕我给你下套?”她不改讽刺语气。 江绾静静看着她,丝毫不掩饰,说:“怕啊,为什么不怕?谁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你已经害了一条人命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昨天晚上颜玉环给她说,方亦晴的辩护律师利用江绾身体不好的特征,给方亦晴减了好些刑。 对于江绾个人来说,是健康的,但是化验单上,江绾有稍微的贫血症状,有些指标并不达标。 因此,被对方律师找到了漏洞—— 江绾本就身弱,并不全是药物导致的流产。 方亦晴哂笑了一下,脸上尽是不服。 “江绾,别把自己端得高高在上,离了男人,你什么也不是。”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太优越了,加上好强的性子,干什么事情都想压一头。 如今,与其说败给江绾,倒不如说败给自己。 她过于相信自己,低估了江绾在傅砚辞心里的位置。 “我在见你的第一眼后,就讨厌你,当初在美国听到他结婚了,我就实在纳闷,没了顾琬,他能喜欢上谁?原以为同样是个高知的集团千金,谁知道是你这样的?” “你说那老婆子看上你哪儿了?就冲你那张长相安分的脸?”方亦晴满脸的不屑,“你的长相,跟顾琬相似,但是差远了。” 面对顾琬时,方亦晴是会自卑的。 活了二十几年,唯独只对顾琬自卑。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她不想和顾琬扯上任何关系,在她看来,差得越远越好。 方亦晴不以为然,“江绾,别对自己太高估了,说不定你以后的日子,还未必有我在牢里舒服呢。” “用不了几年,我就出来了,你可千万别忘了我。” “一定。”江绾说。 江绾站起身,提了下嘴角,“如果方小姐就是单纯想见见我,那你现在也见到了,我就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回头道:“其实这场官司,我压根就没费力气,是傅砚辞全权负责的,把你判得这么狠的,也是他。” “因为他知道,在美国救他的,不是你。” 方亦晴瞪着眼,“你说什么?” 江绾不去理会,起身就要走了。 “喂!江绾,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身后传来方亦晴的喊叫,门关上的那一刻,便隔绝了。 这件事江绾是不清楚的,只是用来试探一下方亦晴的反应而已。 那天杨丹走的时候,只是表示这件事大概率为假,但奈何谁也没有证据。 现在看她的反应,应该就是了。 她低估了江绾在傅砚辞心中的地位,同样高估了自己在傅砚辞心里的位置。 方亦晴认为,有傅砚辞的参与,但其中因为江绾才会导致现在这样。 如果说,没有江绾在其中呢? 那就全都是傅砚辞的意思了。 最大的筹码没了,除非方家想办法就她,不然她只能烂在牢里。 江绾刚出了看守所的大门,就看见停在面前的那辆黑色宾利。 想也不用想,是傅砚辞。 他放下车窗,冲她说:“回家。” 从方亦晴现在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不会再上诉了,那么这件事情,即将就要画上句号了。 江绾二话没说,上了车,“派人跟了我多长时间?” “从昨天下午开始。”他不撒谎。 “这是监视,还是担心?” “担心。” 江绾翘着二郎腿,抱胸靠在车座,闭上了眼。 车行驶得平稳,一路上几乎没有颠簸,反倒是这样,江绾睡不着了。 过了好久,她开口,“在美国救你的人,其实不是方亦晴。” 她睁开眼,看着窗外飞过去的景物,耳边的沉默没用一会儿就被他打破了。 “我知道。” 简短不含感情的三个字,给江绾的心上又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第65章 检测阳性 傅砚辞的心思到底有多深呢? 他多久之前就知道了? 一路无言,心底五味杂陈,江绾只觉着身上冷,就像感冒了一样。 回家之后,她径直上了楼,开始收拾行李。 “还是要走?” “废话。”江绾忙活着,头也不抬地呛道。 许是因为昨天睡的时间太短,她现在整个脑子都是昏沉的,光是哈欠就连着打了几个。 “你要是想分居也可以,身边的保镖得带着,听见了没有?” 其实傅砚辞很不想说这话,但是瞧她现在的样子,觉着还是顺着她比较好。 以免她又有什么过激行为。 “你这和跟踪有什么区别?”江绾嘴上嘟囔,被傅砚辞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手插兜,“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必不可少的。” 见着江绾收拾好了一个行李箱,傅砚辞还意外好心地给她提下了楼。 恰好,律师的电话打来。 结果没说两句,便远远望见院门外的警察。 警车的警报灯不停地闪着,两辆车下来四五个警察,敲着院门。 傅砚辞示意了下保姆,保姆去开门。 他草草挂了电话,出门迎接,心上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好,收到人匿名举报,说这里有人吸毒,例行检查。” 领队警察或多或少听说过傅家,在新闻上也见过几眼傅砚辞,知道他的权势,说话除了照常的严肃,无形中夹杂了一些敬重。 在这些公干面前,傅砚辞少了些架子,伸手和领队握手,没能阻止了剩下那些警察执行公务。 他在嘴上随意和警察了解着情况,大脑中开始迅速地盘算。 “这举报是什么时候接到的?” “刚半个小时之前吧。” 吸毒这种事情没人敢随意举报,除非有铁定的证据。 江绾忙着收拾,抬头看见家里的几个警察,顿时惊吓到了。 什么情况? 别墅前前后后检查了两遍,没有丝毫的可疑。 “全部都检查过了,没有异常。”警察汇报。 领队微笑,“傅总,这件事暂时还不能结束,您和太太还需要去警局做个尿检,请您配合一下。” 傅砚辞刚要开口,想把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结果江绾从卧室走了出来。 一边拉着行李箱,一边问:“到底怎么了?” 他们说着自己的话,没人理她。 她只见到傅砚辞冷下脸,说:“我们坐自己的车,到时候你跟着我们坐一起吧。” 京北有头有脸的人物坐着警车离开,传出去太没面子了。 在媒体面前,都没办法解释。 领队警察不好再说什么,后退了一步,示意他请便。 傅砚辞拉着江绾进了卧室,关上了门,神情中露出了难得的紧张。 “你最近出去到底干嘛了?”江绾身上没劲儿,任他抓着自己的手。 “我每天不管干嘛,能逃开你的眼睛吗?” 时间紧张,他不想和她吵,压低声音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吸毒了?” 要不是警察观察江绾,傅砚辞都没发现,她现在惺忪的样子,跟美国街头那些“瘾君子”毫无区别。 “放屁!”江绾甩开他的手。 “外面所有入我口的东西,都没离开过我的眼睛,并且去的地方都是正式场合,我去哪儿吸毒?” “检查就检查,身子不怕影子斜。” 江绾和傅砚辞待在派出所,等待尿检结果。 可她身上的发热越来越严重,女警看了几次,心中几乎已经下了定论。 不过半个小时,结果出来,警察脸色阴沉。 “傅先生,您的检查结果正常。” 看着警察的模样,江绾的心难免悬浮起来,犹豫问:“我的呢?” “阳性。” 那两个字说出来的那一刻,瞬间坠入谷底。 “是不是搞错了?我从来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怎么可能吸毒呢?” 全身的血液拥挤上头,江绾无措地扯着警察的衣裳,不可思议地吼道。 警察无奈,几乎所有人的人在检查出来的那一刻,都是这样。 他们都习惯了。 “傅先生,您可以出去了,但是您太太得留下来。” 江绾慌乱地看向傅砚辞,根本无从辩解,尤其看到他脸上的失望,心中的委屈更是到达了顶峰。 “我没吸毒!我真的没吸毒!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傅砚辞准备抬脚要走,江绾赶紧拉住他,几乎是哀求道:“傅砚辞,我真的没吸毒,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没吸毒……” 她的喊叫声响彻了整个派出所,又进来了几个警察,给江绾戴上了手铐。 “现在情况还在调查中,你还是冷静一点,坦白从宽,争取最少量刑。”旁边的女警不耐烦地说。 江绾注视着傅砚辞的神情,心上剩余的那点希望,渐渐熄灭了。 他就那样冷冷地看着自己,不含任何情绪,大概是耗尽了他全部的耐心,眼中琐碎的黯淡,出卖了他的态度。 他嫌弃了。 江绾松开了手,被警察安排坐在了椅子上,手铐也被套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如果现在再不为自己争取机会,就真的要进去了。 她扯住最后的“救星”,对女警说:“能不能再帮我检查一次,求你了,我真的没犯法。” 女警想到刚才傅砚辞的反应,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刚才的领队说:“你现在这里待着,我们会仔细调查的。” 傅砚辞离开了,保持着自身的矜贵,丝毫没多看她一眼。 现在事情闹成了这种局面,舍弃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浑身上下的瘙痒越来越严重,江绾狠劲儿挠了几下,发泄似的朝椅子砸了几拳。 委屈涌上心头,恨意裹胁了全身。 她耐着身上的难受,脑中开始回想半个月之前自己所吃的所有东西。 监控里的江绾,坐在椅子上全然是一副发呆的模样。 她咬着指甲,腿不停地抖着,双目呆滞。 “傅先生,太太只能留下来,相关规定就不允许您擅自接回去。” “她是误食的呢?”傅砚辞掏出手机,满是不在乎地说。 “那您得先提供误食的证据,根据尿检的结果,太太的服用剂量显然不是误食,她现在已经达到了成瘾的程度了。” 第66章 无从辩驳 他们看着监控,房间那边传来女警呼叫江绾名字的声音。 江绾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意识涣散了。 傅砚辞瞧着屏幕里的人,怒气在心中翻腾,放下手机,出去又去看了江绾。 “江绾!”女警还在不停地叫她。 好几声下去,江绾才慢慢悠悠地抬起头,眯着眼看着他们。 看到此景象,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收缩,手背上的青筋可见。 “江绾,你说实话,你到底干没干过?”他咬着牙问。 她摇头。 “你想一想,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长期吃过一些东西,最近半个月内的都算。”警察说。 江绾勉强提起一点精神,哑声说:“营养品算吗?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 “有剩余吗?或者包装袋有没有留下来?” 心彻底坠入谷底,江绾宁死都不想去摇那个头。 都快过去一周了,早就当做垃圾扔了。 再说,那些营养品都是傅家人送来的,谁能害她。 自己推想的理论推翻了自己,江绾想不出任何自救的办法。 “根据检查结果,你现在摄入的剂量,完全超过了成瘾的剂量,你最好再仔细想想,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警察的言下之意就是,江绾现在只剩下一条路。 入刑。 豪门太太入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从天而降的屎盆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扣在了她的头上。 让她死都死不明白。 “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每天的出行记录都是可查的,身边都有保镖跟着,我要去哪儿,才能沾染上这种东西?”江绾临近崩溃的边缘,说话的时候还不断地用手砸着桌面。 “傅砚辞,你能不能这几天把跟着我的保镖叫来,给我做个证,我没有干违法的事,我没有去不干不净的地方……” “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最近干的事情,你有一件不清楚吗!?” 江绾情绪过于激动,旁边看守的警察不禁开始呵斥:“安静!”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连带着所有肢体,都在发麻。 她揩去脸上的泪水,张嘴喘着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前两个小时她好容易把全身的重担撂下,现在却又遭遇如此横祸。 天上地下,如此得割裂。 傅砚辞深深地看着他,瞧不出什么情绪,转身又离开了。 派出所已经开始备案,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也就在这时,派出所莫名进来一些人。 极具有目的性,拿着手机,对着江绾开始拍摄。 “大家看好啊,这就是傅氏集团总裁的太太,现在因为吸毒,被抓进来了……” 执行公事的时候,不允许非相关人员进行盈利性拍摄。 因为人太多,四五名警察费劲了力气都难以把这些人赶出去。 “这不就是傅砚辞嘛!” “傅砚辞,对于自己太太吸毒这件事,你怎么看?” 傅砚辞背过身,打着电话,丝毫不为所动。 房间内吵乱持续了大概一两分钟,警察拿出了强制性措施,那些人才有所顾忌。 傅砚辞立在墙角,沉声说:“我要你把人给我捞出来……不管以什么形式。” 派出所外面那帮人折腾到了半夜还不离开,就算是傅砚辞乘车离开,仍然锲而不舍扛着冻,守在周围。 警察也无可奈何,名人一出事,情况就这样。 江绾依旧戴着手铐,待在拘留室里,身心煎熬。 骨头里就像是有蚂蚁啃噬般,不疼,但是痒,就算是她把两条胳膊都挠出血痕出来,都没有丝毫的缓解。 眼前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就像是自带了一层雾气般。她瘫坐在地上,咬着牙忍耐。 到底是谁害她?方亦晴吗? 脑子就像是裂开一般,注意力难以集中,只要她越专注地想一件事,脑子就越疼。 心上泛起恨意,她用尽了力气,去捶打自己的脑袋。 江绾自己看不见,她现在已经完全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一夜没睡,警察再来看她的时候,江绾俨然没了昨日贵太太的气质,身上“瘾君子”的味道愈加浓厚。 警察随便看了一眼,嘴上骂骂咧咧的。 “你说过那么好的日子,还整天整事儿,真是想不明白了……饱暖思淫欲这句话,一点儿都没错啊。” “老王,你再去看看,外面又围了一大群人。” 熬了一夜,江绾终于抑制不住困意,靠在墙上睡着了。 耳边杂乱的声音不断过,她的脑子又开始发疼了。 “欸欸!”警察敲了敲铁栏杆,开了锁喊道:“有人来看你了!” 江绾睁开眼,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素未谋面,也没有任何的印象。 她问,“傅砚辞叫你来的?” 男人穿着整齐的西装,江绾猜想是个律师。 男人没吭声,盯着她良久才说:“没想到他就喜欢这么个人。” 音量不高,江绾听得不是很真切,瞧他的反应,也不像是傅砚辞手底下办事的。 大概是方家人吧! 她低下了头,不去理会。 那人瞧着大概觉着没意思,没停留几秒就离开了。 江绾抬头去望远处的钟表,她已经被关了整整二十三个小时了。 肚子是空的,心是死的。 想到自己要在牢里关几年,她就难以接受。 下午三点多,女警端来一份盒饭。 “你们什么时候判我?”江绾嘶哑着嗓子说。 女警叹了口气,又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冷声道:“好好待着,别多管。” 江绾打开饭盒,拿着筷子干咽了几口。 饭菜并不好吃,就像她前几年在外面打工时,老板给他们发的低价饭菜。 一点油水都没有,连味道都尝不出来。 她逼着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了一半,然后又耗了三个小时过去。 身上的痒感渐渐明显,身上又开始燥热…… 她脱掉了外套,仅剩下一件很薄的长袖毛衣,正常觉得冰寒刺骨的地板,现在坐下去,还是觉得不够凉。 晚上八点,派出所的吵闹声又变多了。 似乎是有人打架闹事,一群纹着花臂的混混穿过走廊,经过她所在的拘留室。 “我操,他妈长这么漂亮……” “她怎么了?”旁边一个女生问。 江绾缩在墙角,浑身发抖,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嘴里念念有词,就像是神经病人一样。 第67章 傅砚辞,我求你了…… “少管,走自己的。”身后的警察喊道。 胃里不停翻腾着,江绾就爬在地上,把刚才吃的那点饭全吐了出来。 瞬间,整个走廊都弥漫开了酸臭味儿。 “警官,你能不能管管?这他妈也太臭!人能待下去?” 江绾就像是行尸走肉般,哪管得上旁人怎么说,她现在意识都是混乱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保洁来了把地上的呕吐物打扫好,还拿来了个垃圾桶。 “大妈,你能不能帮我说一声,别让他们把我锁在这儿。” 派出所的保洁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关进来的,稍微瞅了她一眼就跑了,哪还敢跟她说话。 能吸毒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甭管他人前有多光鲜亮丽。 江绾被折腾得没了力气,后来她都没精力去管什么形象。 哪怕走廊上路过的人再多,她都管不了。 整个人直接睡在了地上。 幸亏没有镜子,不然她都难以想象自己是何种疯癫的模样。 她睁着眼,在睡不着的时候,就盯着墙上的钟表,看着指针一下一下地转动。 被关的四十八个小时。 活动范围只有一间不足五平米的拘留室。 这里的警察就像是得了谁的命令般,除了每天的吃饭喝水,不管她说什么,就没人去理她。 因为无法解决排泄问题,江绾只能不吃不喝。 她躺在地板上,就只是盯着钟表一圈一圈地转动。 被毒瘾折磨,身体摄入的能量又不够,最后,她只能瘫在地上…… 她阖上了眼睛,隐约听到铁栅栏被打开。 眼皮缓缓掀开,视线中闯入熟悉的身影。 惯有的一身黑衣,是傅砚辞。 他给她裹上了一块毛毯,从头到脚将她卷了起来,然后抱着她离开了。 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可惜,她闻不到他身上那股清洌的味道了。 他们没有走正门,那辆车停在派出所的后院,他们上车之后是从后门离开的。 宾利刚驶出院门的那一刻,周围的狗仔一哄而上。 甚至都不怕死的,往车门上贴。 江绾仅存着那点力气呼吸,睁着眼,枕着傅砚辞的腿上,说不了一句话。 感觉到湿热的手指在她的脸上轻抚,带着一点点的怜惜,好像怎么碰她都舍不得一样。 车子往自己熟悉的方向驶去,江绾回了家。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漱。 在看见镜子的那一刻,心中的那道防线悄无声息地破了。 双脚触地的那一刻,江绾的腿是软的。 她扶着浴缸的边缘,伸手去开水龙头,却怎么都打不开。 傅砚辞看不下去了,帮她打开。 江绾看向他,有气无力地说:“出去。”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自理,这次洗澡我帮你。” 江绾拼尽了全部力气,伸手去推他,“你能不能出去,我求你了……求你了……” 她的身上甚至糊着屎尿,她真的不想再让傅砚辞看见她的狼狈。 最后仅剩的那点尊严,真的不想自己亲手撕开。 江绾脸上挂着泪,哀求卑微的模样映在他的眼中,心是会一阵一阵地抽痛。 “你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怕了,求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呢!” 情绪太过强烈,胸口传来阵阵的绞痛,江绾跪倒在地上,张口喘着气,虚弱到仿佛下一瞬就要断了气般。 傅砚辞看着地上的女人,跟原来的江绾完完全全就是两种人。 起皮的嘴唇,挂着黑眼圈深陷的眼眶,枯燥的头发…… 鲜活的人,就在他的见证下,变成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忍着痛,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就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安静的,抬手摸去自己眼角的湿润。 “我真不知道,就这样的女人,能让你不管不顾成现在这副模样,我告诉你,不只是我,用不了多长时间,傅氏底下的那帮人,能把她整死。” …… 还没等洗漱结束,江绾的毒瘾就犯了。 玻璃罐砸在地上产生的那道声音之后,傅砚辞瞬间闯了进去。 不顾一切,将痛苦挣扎的江绾抱紧了怀里,身上的衣裳一瞬间就湿了。 “啊!” 嘶吼声响彻整个别墅,凄厉程度就像是女鬼般。 “江绾,江绾!” 楼下候着的医生赶紧赶上来,跟着傅砚辞的配合,给江绾打了一针镇静剂。 不过两分钟,江绾就安静了下来。 为了方便给江绾治疗,傅砚辞找的是两个女医生。 医生退出去,傅砚辞给江绾擦干了身上的水渍,给她换上了干净的内衣。 身上的挠出的那些血痕泡水泡发了,边缘甚至都泛着白。 傅砚辞伸手摸了摸,还是叫来了医生。 “有没有膏药,能给她涂的。” 医生看了眼江绾身上的痕迹,无奈拿出一支膏药。 “其实可以不用抹药的,下次毒瘾犯的时候,可以拿绳子捆起来,以免她伤害自己。” 傅砚辞点了点头,叫她们下去了。 他耐心地给江绾身上涂药,有一瞬间,一个词语闪过了他的脑中——亡羊补牢。 之前因为误会,他对江绾有太多的偏见。 现在误会解除,他似乎也没能给她一些承诺和改变。 “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江绾刚才哭喊的话,在他的脑中再次闪过。 把她彻底地安抚好之后,傅砚辞下了楼。 别墅两公里之外,都驻守着保镖,不管是媒体,还是狗仔,都近不了身。 甚至家里产生的所有垃圾,都会被人用特殊方法处理。 傅氏大楼里的公关部门连续加班了一周,没有日夜,傅砚辞前去探视的时候,又给下了死命令。 傅氏总裁的太太爆出来吸毒,傅氏的股价瞬间便跌了。 那些老股东们按捺不住,要不是傅砚辞压着,早就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了。 在楼下的书房坐了一会儿,抽了整整一盒的烟,心上还是放不下,焦急地上楼,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守着她。 月色正浓,透过窗子照下来,江绾的侧颜恬静又美好,与毒瘾复发时的人,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第68章 多想杀了你 傅砚辞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监控里江绾犯瘾的样子。 她痛苦,被折磨得没了形象,被人唾骂和嫌弃,他越是想起那些细节,他就越发心痛。 看了眼时间,见到江绾的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便起了身稍微拉开了窗帘。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可是冬日的太阳显得那般无力,天空中没有丝毫的红色渲染。 他下了楼,给刘姨和医生安顿了几句,便开车走了。 城南监狱。 给门卫说了监狱长的名字,不过一两分钟就来迎接他了。 “傅总好,人刚刚送到,您看您这是……” “拉出来见面。” 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传统的接见室,狱警给傅砚辞挑了另外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没有摄像头,没有狱警监听的地方。 傅砚辞坐在沙发上,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狱警才把方亦晴给带过来。 换上了狱服,原来烫染的头发大概也是刚剪,到耳根的长度,发梢向外翘着。 方亦晴戴着手铐,坐在傅砚辞的对面,低着头,靠在椅子上依旧是不屑的神情。 “专门来看我笑话?”她干笑了一声,“你们夫妻俩也真有意思,一个接着一个地来见我,我有让你们这么舍不得吗?” 傅砚辞翘着腿,双手交叉置于腹前,神色不明。 方亦晴嗅到了一丝危险,但想现在是在监狱里,晾他也不敢怎么样,便放心开口道:“怎么?来找我算账的?” “你干的?”他忽然开口。 “什么我干的?” “江绾吸毒的事,不是你还能有谁?”他隐忍道,连说话的声音都发着紧。 方亦晴在脑中快速反应,瞬间发出一声痛快的爆笑,“老天爷开眼啊,竟然还有人帮我……我就说嘛,我们俩谁也不比谁好,让我想想看……现在网上估计又成了骂江绾的吧!” “墙倒众人推的滋味,终于不是就我一个人受了,好得很!” 方亦晴露出得逞的笑,甚至把这事当做自己几年牢狱生活的安慰。 “你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了?谁给你的胆子?三番五次的挑拨离间,你以为之前给你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方亦晴盯着她,眼中的怒火瞬间掀起,沾染上了几丝恨意。 “我的胆子,不就是你给的吗?”她嗤笑,“傅砚辞,闹到今天这步,难道说,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你现在爱上江绾了,就开始找我算账,你他妈忘了自己当年是多么恨她的吧!” “你们男人真是贱啊,江绾那么卑微地爱了你三年,你是睁眼不见,现在又装上深情了,别逗了,江绾吸毒是铁打的事实,你和她这辈子都洗不干净,这憋屈你就受着吧!” 傅砚辞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怒火倏然升起,一把将方亦晴的脖子掐住,发狠道:“方亦晴,你知道我现在看见江绾的模样,有多想杀了你吗?” “之前顾及着你救过我,给你三分脸面,可是现在,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放肆!要不是为了江绾,你以为我会让媒体拍到咱俩的照片吗?” 方亦晴把着他的手,脑中思绪繁杂,话说到这份儿上,她也明白了。 之前媒体拍到那些照片,傅砚辞带着她到处参加活动,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为了保护江绾。 “所以她知道吗……她知道的就是你出轨了,你喜欢的是我。” 充血的脑袋涨得厉害,她不停地去扯脖子上的手,求生成了她唯一的本能。 看着手下渐渐断了呼吸的人,理智在这一刻占了上风。 他松开手,俯视着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方亦晴,心中的火气被渐渐埋下。 方亦晴眼里流着生理性泪水,还在不知死活地发笑,“傅砚辞,你怕了,我们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你敢就这样杀了我吗?” “人死是何其的容易,死是很舒服的事,你不配。”傅砚辞慢条斯理地整着衣袖,不露形色,“好好儿在这里待着吧,六年时间慢慢熬,你父母远在海城,鞭长莫及,都说不定呢。” 方亦晴心漏一拍,喊道:“你想干嘛!?” “她所遭受的一切痛苦,你一个都别想逃过,等着吧。” 傅砚辞抬脚离开,刚迈出门,狱警就进去将喊叫的方亦晴带走。 “傅砚辞,你想干嘛!我爸是市长,你敢!” …… 监狱长叹了口气,“她爸都被拖累成什么样儿了,还说呢……” 傅砚辞从口袋里拿出烟,给监狱长递了一根,正色说:“以后就劳烦您了。” “一定一定,您说的事,我一定尽心尽力办。” 被人宋哲离开,傅砚辞径直驱车回了家。 躁动的心直到回家看见江绾安睡的那一刻,他才渐渐抚平。 人到失去才追悔,现在,他也尝到一点滋味了。 抚摸着柔荑,触摸时,指腹传来异样的触感。 他翻过她的手心一看,手心竟然也有结痂。 她得有多痛。 家里被人检查了个遍,甚至院子外面的垃圾桶,都没有任何跟违禁品有关的东西。 江绾那天在派出所说的话,他没有忽视,可是依旧无所收获。 这样下去,没有证据,江绾非法吸毒的罪名只能被坐实。 他能有本事把她从牢里捞出来,但是没本事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加上现在傅氏公司内部处在特殊阶段,他真的不能肯定,一定能保江绾无忧。 他只想把江绾留在自己身边。 早上十点多,江绾才慢腾腾地醒来,第一眼瞧见沙发上的傅砚辞,心底除了一点踏实,就是被不知名的情绪所裹胁。 “你,你怎么还在?”嗓子干,说话都是沙哑的。 傅砚辞起身将她的保温杯打开递给她,“感觉怎么样?家里饭已经做好了,你什么时候吃?” 江绾被打了镇静剂之后,一夜无梦,睡得异常踏实,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一觉睡了十五个小时。 她坐在饭桌上吃饭,按照常规,医生检查她的脉搏和血压,还嘱咐她吃药。 下午一两点左右,就是她每天犯第一遍毒瘾的时间。 第69章 傅砚辞,我完蛋了 但是今天推迟了。 她坐在床上看消息。 除了回复身边联系人的消息,就是在网上查看最近风向。 她吸毒这件事,必然是有人刻意陷害,心中有猜疑对象,可是拿不出证据,只能白搭。 傅砚辞坐在一旁处理工作,电脑上的键盘噼里啪啦地响着。 江绾窝在被子里,想到了傅砚辞刚才饭桌上给她说的话。 他让她再仔细想想前半个月进嘴的任何东西。 想了,但是真的毫无头绪。 她在外面参加的都是正规活动,不可能有人干出这种事。 换在家里,她甚至都怀疑到了张妈头上,可是傅砚辞告诉她,审问了几天,张妈都说没有。 但这只能证明,张妈不知道。 方亦晴要想真往死整治她,她吃的那些保健品里可以想尽办法动手脚。 唯一致命的问题是,包装的罐子和盒子早就处理了。 当初为了保护她的隐私。 江绾随手翻着微博,网上那些人骂得真难听啊。 那只拿手机的手在不知不觉地发抖,江绾只好坐起身,用两只手去拿,结果效果更差。 “傅……傅砚辞……”她弱弱地叫了一声,无助地看向他。 傅砚辞看见她发抖的一刻,立马起身叫来了医生。 而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他再回到卧室时,就看见江绾在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人就像是瞬间疯了一般,毫无理智,双手去砸床,然后跑到地上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在寻找什么目标,眼神涣散。 他赶紧上前把她双手抓住,将她抱进了怀里。 “啊——”江绾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抗拒他,“放开我!放开我!我难受……” 不管是用药物戒毒,还是自然戒毒,人都得受罪。 镇静剂这个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最好是不能碰的。 它对身体有损害。 “傅砚辞,我求你了,你放开我好不好……” 傅砚辞一个常年健身的大男人,现在遇到江绾这种拼了命挣扎的人,都有一些吃紧。 他感觉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去找绳子来,快!”他喊道。 遇到这种情况,饶是多有经验的医生,也只能束手无措。 她们配合着傅砚辞,用绳子将江绾的手脚绑在一起,甚至都拿着毛巾将江绾的嘴堵了起来。 没办法,不知道她会伤害自己哪里,只能实行下下之策。 傅砚辞将她抱在怀里,耳边全是她痛苦的呜咽声,哪怕嘴里被塞着满满的毛巾。 支离破碎的声音之下,隐隐约约能听出是什么话。 “傅砚辞,求你了。” 浑身上下充斥着疼痛和痒意,她想去打自己,以此来消减身上的难受。 傅砚辞含着泪,眼眶中的泪迟迟没有掉下。 就这样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江绾才体力不支地消停下来,她额角贴着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包括身上的睡衣,也全是汗水。 傅砚辞解开她手脚上的绳子,将她嘴里的毛巾轻轻拿了出来。 江绾侧躺在床上,除了微弱的呼吸,没有半点动作。 “我带你去洗澡。” 他抱着她进了卫生间。 她就像一条死鱼,靠在傅砚辞身上,看着他伺候自己。 说了,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从小到大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 现在伺候她,真的是手忙脚乱。 连解个内衣带,都得半天,后背那块肌肤都能感受到他发抖的手。 毒瘾发作,已经持续了五天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体质和身体的变化。 抵抗力下降,以后她的生活会比现在还要离谱。 说是废人,也不为过。 医生说,大概一个月时间过后,她就能回归到正常人了。 以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全要这样度过,简直难以想象。 傅砚辞卷起衬衣的袖子,用沾水的湿毛巾给她擦拭身体,就像是照顾孩子般。 平常在他眼里,几乎可以瞬间点燃他欲火的身体,现在哪怕是完全裸露在他面前,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抬手擦去江绾脸上的泪,柔声说:“别哭,有我。” 江绾盯着他,脸上的泪却越来越多,怎么都擦不完。 “傅砚辞,我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干的……我完蛋了。” 从小乖静的江绾,突然被扣上了吸毒的帽子;拥有的那点尊严,全被消耗在了派出所的那三天。 网上的言论看似只被她扫了一眼,可是每一条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清醒独立豪门太太吸毒被抓】 【首富孙媳吸毒被抓,人设塌房】 她真的废了。 方亦晴很有可能不会被定罪,反而她要被钉在互联网的耻辱柱上。 傅砚辞放下了毛巾,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安慰道:“不会的,你还有我,咱们把毒戒了,一切就好了。” 眼前的那个男人是让她那么的恨,可他为什么又要说出这种话呢? 江绾想不明白,头疼,只想哭,视线一直被无尽的泪水给模糊了。 “明明受害的是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直要我遭受这一切……我只想正常地活在这世上,可是为什么想留的永远留不住……” “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要让我遭报应。” 江绾哽咽着,强压着自己的哭腔,“我没有害过方亦晴……” “你也说了,顾琬的死跟我没关系,害你跟我结婚的,也不是我……可是为什么他们骂我,为什么我的孩子死了,他们也要说我是活该,我不知道……” 江绾哭成了孩子,语无伦次,脆弱到仿佛轻轻一碰,就要在他面前碎掉一样。 傅砚辞心悸,尤其那句“害你结婚的”。 他偷偷叹了口气,拿了块新的毛巾,一手托在她的后脑,一手给她擦拭着眼泪。 江绾哽咽,肿着眼睛,一下一下地张嘴喘气,断断续续地说:“傅砚辞,我们离婚好不好?我坚持不下去了……是不是我们离了婚,对你好,对我也好……” “他们不会再骂我了,我也不用再担心了。” 她说了,但是傅砚辞没想往常一样,给她坚定地来一句不可能,或者是永远都不会。 这次,他没说话。 更像是逃避,装作没听见般。 话题无疾而终,她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晚上,傅砚辞亲自看着她吃下一碗粥后,才搂着她睡觉。江绾给自己画了一张日历,刚好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只要过了一天,她就在第二天用红笔勾掉。 日复一日的过去,江绾的毒瘾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她看不见希望,就像走着一条没有灯的深巷,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第70章 傅砚辞:心里认定是你了 所有人都在鼓励她向前看,尤其是傅砚辞,每天连公司都不去了。 傅砚辞给她买了好多花,什么品种都有,盛开在京北的寒冬腊月,五颜六色的。 可是那些花,在她眼里仍然是黯淡无光。 除夕节,家里的好多亲戚都被傅砚辞叫到家里来了。 杨丹在看见江绾的那一瞬间,瞬间哭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了,还是心疼。 家里的镜子全被傅砚辞叫人拿纸糊了起来,包括任何反光的东西,江绾都接触不到。 江绾自己都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但是她唯一能猜到的,就是自己洗澡时,身上越来越突兀明显的肋骨。 病态的,异性的……没了人样儿的。 那顿年夜饭,她吃得并不开心。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变,她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她付出的代价太沉重,这时,她就算是一个胜利者那又如何? 摔得比原来还要重,跌到了比原来还要低的低谷了。 晚上,家里送走了所有人,包括医生和保姆都回到他们自己的家了。 别墅里,只剩下她和傅砚辞两个。 傅砚辞说要陪她看烟花,说是从日本那边要来的烟花秀。 这是她写进日记本的东西,亲眼见到富士山下的烟花秀,是她读大学时的计划。 奈何经济条件不行,就算是自己赚了钱,也被花在了别处,哪有机会出国。 长这么大,连市都没出去过。 江绾坐在窗边,身上裹着她喜欢的毛毯,不久,傅砚辞端来了煮好的汤圆。 “吃吧,红枣味儿的。” 这是她三天前,给傅砚辞说的。 要在除夕夜吃一碗红枣味儿的汤圆。 事实是,在她接过碗的那一瞬间,她就不想吃了。 傅砚辞亲手煮的,她象征性地吃了一个,便把碗放下了。 “今天我听见爷爷说,公司那帮人闹得不行了,他们想让我和你离婚。”江绾看向他,冷静道:“咱们离婚吧!” 傅砚辞轻轻摇头,“不离。” “江绾,我不想离婚。”他再次肯定。 好,既然他这样说,江绾便不想再说什么了。 谁能改变傅砚辞呢? 到时候,他自己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说只要等到十二点,烟花秀就开始了。 可是江绾熬不到那个时候,心里确实惦记着,但还没等到十一点,就枕在傅砚辞的腿上睡着了。 在烟花绽放的那一瞬间,她睁开了眼。 绚丽的烟花绽放在玄黑的天空中,好久好久,都没有散,它们就像是被设好了程序般,在自己的轨道上亮着属于自己的光。 托傅砚辞的福,她看到了。 但是,也没那么激动,更别提喜欢。 一个烟花还没有完,她就闭上了眼。 耳边响着烟火的爆炸声,她蜷缩在窗边,一只手搭在傅砚辞的腿上,从玻璃里透进来的光线映在她的侧脸上,安静如一只瘦弱的小猫。 傅砚辞抚上她的脸颊,看着窗外的烟火。 就剩下十三天了,江绾。 正月初七,社会上的大部分工作都开始复工。 傅砚辞作为公司领导人,得去。 “乖乖待在家,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江绾的毒瘾复发开始隔天了,他就离开四五个小时,问题应该不大。 他亲了江绾脸上一口,然后不舍地用脸颊抵着她的,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因为要陪着她,傅砚辞在家待了整整二十几天。 江绾淡淡地提了一下嘴角,看着他离开,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看书。 没了反光的东西,也就间接意味着她没了任何的电子产品。 她只有最原始的娱乐活动。 “刘姨,我想看电视,你给我打开好不好?等傅砚辞回来,我会亲自给他说。” 江绾声音很低,刘姨反应了一小阵儿才明白。 她看着江绾可怜,没想着拒绝,立马就给江绾打开了。 江绾抱着那盆自己每天必吃的水果,就像完成任务般往嘴里塞。 下午,江绾还是老样子,像猫一样吃了一点点饭,刚刚能顾住命。 “上楼休息?”刘姨问。 江绾点了点头,手里拿着一把从花房里挑出来的各品种的花,踩着一双刘姨给她缝制的手工拖鞋。 枣红色的细绒面料,斜纹暗格。 “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赶紧叫我。” 说实话,刚来这里干活儿的时候,她知道江绾有毒瘾之后,便想着干满一个月就要走。 后来接触多了,她才算是把家里夫妻俩的脾气秉性摸清楚。 对此,她只能表示可怜和惋惜。 因为人心,毒品把一个鲜活的人坑害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就算是用“不人不鬼”来形容,都不为过。 书房有一个座机电话,江绾便拿着给林夜辰打了个电话。 这么多天,她只用傅砚辞的手机给颜玉环打过一次电话,短短说了几句话后,便挂断了。 傅砚辞说好下午六点一定回家,可他食言了,直到晚上十点才回来。 那时她已经睡下了。 但是她睡眠浅,在感觉到床那边陷下去之后,她就醒来了。 “公司那边很忙?”傅砚辞一般不食言,除非迫不得已。 既然知道她醒了,傅砚辞便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顺其自然地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当鼻间全是她的味道时,也算是一种安心。 “临时加了一个会,所以回来晚了。” 房间内再次陷入静悄悄的,良久,江绾突兀地开口:“股价涨了?” 傅砚辞闭着眼,只是拥着她,淡淡道:“涨了。” 上次,他信誓旦旦地说,当他们的事情闹大之后,傅氏的股价只会涨。 他这么说了……说谎了。 “傅砚辞,我不爱你了,我已经给你提过好几次离婚了,没有一次是假的。” “我知道。”他说,“我的不愿意也没有一次是假的。” “有意义吗?” “难道坚持爱自己喜欢的人,没意义吗?”鼻尖相抵,江绾能清楚地看见他眼睑上的睫毛。 “既然心里认定是你,那就是你了。” 多么温柔的语气,江绾真是活久了才能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第71章 江绾:早就被耗尽了…… 近在咫尺的男人骨相优越,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每一处都在透露着上帝对他的偏爱。 颜玉环说,如果这世上有人爱上傅砚辞,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男人。 短短几个月,对自己冷言冷语的男人变成了现在这样。 换在之前,她真的不敢相信。 是她做梦都求不来的事。 “傅砚辞,我现在是吸了毒的,一个集团的总裁太太吸毒,放眼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人吧。”江绾顿了顿,“你以后是要接手董事的,如果拖个我,没人会支持你的。” “那只能说明我不行,而不是因为有你。”他纠正。 身上的体温是那么的真实,气息是那么的清晰,他拥得那么紧,就好像一次证明,他真的会践行诺言般。 她在想,他什么时候又会把她抛下,厌恶了,然后再来一句,我们本该就离婚呢? 傅砚辞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日程,江绾的毒瘾虽然发作,但是程度远远没有之前强烈。 家里有两个医生陪着,他便没什么顾虑。 每天回家,还带着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 江绾看着日历上被自己划掉的日期,心上竟没有顺利历劫结束的快乐,只有满身的冤屈。 没人知道她是无辜的,真正害她的人,还没有受到惩罚。 正月十五元宵节,傅砚辞带着她去墓地看望他的父母和她的奶奶。 这是她第一次来见自己的公婆,结婚三年,因为傅砚辞的不认可,她一直没有资格来。 家里不管是过什么节,她也只有待在家做饭的份儿。 那天,傅砚辞在车上问她,想离婚是不是因为怕连累他。 当他问出这种话的时候,江绾又想起了自己。 一个人去爱另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把对方做事情的出发点想成自己。 真有意思。 那天孙媛来了,给江绾带了好些补品。 前车之鉴,江绾都有些不敢碰了。 “你这几天瞧着,比过年的时候要好一些了。”孙媛笑着说。 刘姨端上来了一杯咖啡,江绾也凑热闹抿了一口。 这时她刚毒瘾结束,身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江绾,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家里老人不好出面,只能我来讲了。” 江绾放下咖啡,嘴角保持微笑。 “江绾,想办法离婚吧。” 看来傅砚辞也是压不住了。 “谁叫你来的?我不记仇,就是单纯问问。” 孙媛叹了口气,无奈道:“公司的股东快闹成了一锅粥,尤其是四房,跑到老宅闹了好几次。” “姥姥姥爷知道砚辞不会听,就让我来劝劝你。”孙媛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一丝一毫都不敢错过。 她换了口气说:“江绾,姥姥他们知道现在跟你提离婚不厚道,但是也没办法,他们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想让砚辞暂时把你送出去。” “送去哪儿?” “上广,或者国外,只要不是京北就可以。” 江绾摇了摇头,“我要离婚。” 神色坚定,看不出来半点假,孙媛暗自松了口气。 “那,那你……” “我给傅砚辞说过很多遍了,是他不离婚,我也没有办法。”江绾说,“既然今天提起这件事,你能不能帮我给老宅那边传个话,让他们帮帮我。” 孙媛犯了难色,谁都知道,傅砚辞这头倔驴,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没人能轻易改变他的思想。 老宅那边又不是没管过,上次都打过了,现在还不是老样子。 江绾见到孙媛摇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件事没戏了,心凉了半截。 “江绾,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要不是老宅那边求我,我绝对不会来。” 她打心底认为,江绾和傅砚辞是般配的一对。 他们其中的误会孙媛清楚,好不容易看到解开误会,傅砚辞开始珍惜江绾,现在怎么又能来了外部因素拆散她们呢? 可是又听到江绾说要离婚,她又动摇了。 “你不爱他了吗?他好不容易回心转意。”孙媛试探道。 江绾轻笑,没有丝毫的犹豫,“早就耗尽了。” 那语气,有怨有恨,有遗憾,有委屈,但是又带着几分释然。 几经折磨之下,麻木了吧。 “你们之间全都是误会,彼此之间或许把话讲清楚就好了。”孙媛劝道。 江绾悠然地坐在地毯上,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了好几块方糖,“原来想过把话讲清楚就好了,但是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好讲的,过来过去就是那么几个人,事到如今,及时说结束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曾经钉在心里的那些钉子,能拔出来,但心里头的那些窟窿,依旧会在。 起脓生疮,在风霜吹打之后,麻木了,不去碰它就好了。 至于钉钉子的人,她也不想再去见了。 只要每次看见他,她总是想起他是如何亲手钉下去的。 瞧她的样子,可见是不能再往下劝了。 孙媛再开口,“我可以代你转述,但是你别抱太大的希望,他是什么性格的人你最清楚不过,老人的话,他未必听。” “你多跟他商量,主要还是要看你的意思,你要是实在坚持,他应该不会强迫你的。” 送孙媛离开,江绾穿上衣服,去了花房。 刘姨这段时间忙着做过年的吃食,花房就缺少了些精力投入,有好些花都枯死了。 两个月前买的栀子花都快死完了,就剩下那些新买的花。 江绾坐在小凳子上,一个一个开始收拾那些花。 “江绾。”温柔的声线响起,江绾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上的铲子,胳膊就附上了傅砚辞的手掌。 “外面太冷了,回家。” 他给她脱下了她身上的围裙和手套,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给你买了个东西,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回了家,傅砚辞给她了一个红丝绒的盒子,笑道:“打开看看。” 江绾不想配合他,随手打开一看,顿时讶然。 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破绽,“你……哪来的?” “找人给你设计的,喜不喜欢?” 一条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紫色钻石的白金项链,最大的有指甲盖那么大。 第72章 江绾:我不接受你轻飘飘的道歉 整切的纯色剔透钻石,全球大概都拿不出几颗,现在在她手里。 这是她读大学时,看了蒂芙尼的早餐后,自己设计的一款项链。 款式一模一样,他哪儿知道的? 傅砚辞边说,边将她安抚着坐在餐桌上,“之前常见你自己做蛋糕,今天我给你买了一个,你尝尝看,是不是你常吃的味道。” 江绾合上盒子,傅砚辞又说:“我给你戴上去。” 她拒绝,而是说:“把蛋糕给我吧,我尝尝。” 她和傅砚辞本来就割离不开,现在如果再拿他的东西,就真的走不了了。 那幅设计图是夹在其中一本日记里头的,那些日记被她撕毁了好些,已经被她扔掉了,他哪来的? 拿着叉子的手不停地抖着,江绾索性放下,几乎就在那一瞬,身上的疼痛就开始明显了。 “我想回卧室。”傅砚辞将她抱回了卧室,看着她手腕上挣扎出来的勒痕,便没有再去找绳子。 距离上次发作,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一个月明明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会发作? 江绾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皮肤,相比于一月之前,他的意志力提高了太多。 “江绾。” 傅砚辞将她抱在了怀里,叫刘姨给医生打电话。 “先生,绳子。”刘姨拿来惯用的那根绳子,上面残留着血迹。 “拿走。” 傅砚辞果断拒绝。 江绾在他的怀里嘶吼着,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疼,疼……”身上的撕裂感愈演愈烈,脑仁就像要随时裂开一样。 “江绾,你别咬自己。” 情急之下,江绾咬上了他的肩膀,用不了一会儿,鼻间都弥漫着血腥。 复发的情况医生想到过,但是看见江绾现在的状况,她们也开始担心了。 持续闹了一个小时之后,江绾才渐渐平复下来。 傅砚辞没顾得上自己肩上的情况,照例将江绾照顾好之后,才去换了衣服。 晚上,江绾下地去书房,路过衣帽间,在门口看到了扔在沙发上的那件白衬衣。 上面的血印子,清清楚楚。 晚上他们躺在一起,傅砚辞从后背拥着她,用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江绾睁着眼,思考自己现在处境。 从一条没有光亮的黑路,变成了一滩沼泽,她根本都没有力气再往下去走了。 “傅砚辞,我好了之后,想去工作。” 背后传来淡淡的一声“嗯”。 “明天,你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我太无聊了。” 许久,他说:“你有没有想干的一些事情,之前不是想弹钢琴?我给你请个老师怎么样?” 说起弹钢琴,江绾又想起了。 大概是结婚第二年吧……那时候她还对傅砚辞抱着满腔的爱意。 那时从沈越的口中得知,顾琬的钢琴弹得非常好,江绾便生出了想学的念头。 倒不是模仿,就是自卑。 顾琬是从小娇惯的千金小姐,而她就是平民出身的孩子,当时就想着傅砚辞嫌弃自己,肯定就是有其中一部分原因。 所以就想着要学。结果钢琴搬在家里的第一天,就被傅砚辞训了一顿。 那天他发了好大的火,喜怒不外露的人甚至都砸了一套茶具。 张妈告诉她,那套茶具是傅砚辞花了大价钱从蜀镇收来的,价值上万,宝贝得很。 钢琴连夜被人搬走,她没了任何处置家中摆放的权利。 江绾依着记忆,把傅砚辞曾经对她说的话,转述道:“钢琴那种东西,不是我这种人能学明白的。” “家里,没人有义务要适应我,也没有一块地方,是我有权利改变的。” 话那么熟悉,傅砚辞睁开眼,只是看着她的后脑。 自己说过的话,伤过的人,现在他也没办法弥补,只能说一句很无力的“对不起”。 “江绾,只要你喜欢,咱们现在就可以学,一楼的书房里就可以摆一架三角钢琴,我给你请国内最好的老师……” “不需要了。”江绾打断他,冷淡地说。 好一会儿,他又说:“那我给你布置个画室吧,你不是喜欢设计吗?听奶奶说,你还学过十年的美术。” 江奶奶弥留之前,告诉他的。 “更用不着了,我现在的手,连笔都握不稳,能画什么?” 江绾不想说话,直说:“你把我的手机和平板还给我就行,其它的我不要,你别说了。” 腰上的胳膊越缠越紧,江绾伸手去拨,没有丝毫的效果。 他的气息愈加近,似乎怎么都缠绵不够。 耳垂被他含住,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舌苔的形状。 他不顾她的抗拒,想继续进行下去,江绾不断地用手肘推搡他,喊道:“傅砚辞,我不愿意!” 从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就不受祝福。 她满怀着信心和期望,就是在生活的角角落落里,被他亲手泼上了一次又一次的冷水。 除了有那张结婚证,她跟外面的鸡没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为了男人发泄欲望和精力的工具。 江绾站起身,刚下床,傅砚辞就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一把又将她拉上了床。 “我不动你,好好睡觉。” 江绾狠狠甩开他的手,积攒了长时间的怨恨倾泻而出,再也忍不住了。 “傅砚辞,你在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考虑我,能不能别逼我!” “你现在顺着我,是不是感觉自己已经付出了很多?觉着,啊,这女人我付出了这么多,她竟然都不跟我上床?” “你是不是觉着你特牛逼,特他妈有魅力,这世上没有女人能不喜欢你?” “我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过得比现在好……我起码会有一个尊重我的丈夫,会有一个生下来的孩子!” “我喜欢你整整七年,七年!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全耗在了你身上,然后结果,就是我现在这副样子,不人不鬼的样子。” “我为你丢掉了所有,所有你不喜欢的,我全都不干了……每天一睁眼,就是想着怎么讨好你,让你多看我两眼,可是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你随便一张嘴,就是伤人的刀子,哪怕三年过去,误会解开,你也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江绾跪在床上,张着嘴大口喘息,明明哭得那么凄惨和悲痛,可是又夹杂着几分凄惶的笑意。 第73章 七年时间,她什么都没有换到 单薄的肩头一颤一抖,看得傅砚辞心揪成了一块。 他原来站得太高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平心而论,如果江绾没有遇上他,她一定比现在过得要好。 她上进,她有志气,有能力,长相也数一数二,在普通人的社会中,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他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可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团火般,烫得他后缩。 那一刻,他不敢碰了。 哭嚎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穿破他的耳膜,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开始发紧。 “我恨方亦晴,但同时,我很羡慕她……是不是很搞笑?” “为什么她这么坏的人,还能拥有爱她的父母,仍然会有人替她撑腰,而我什么都没有。” 江绾直起腰,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伸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我记得上次你们在会所的时候,你说,任何人都不许动她,整个京北都要看你的面子,善待方亦晴,我当时就在想,你是真喜欢她,我什么时候能受到你那样的待遇呢?” “你对顾琬有着绝对的忠贞,单单就是因为一场车祸,你恨了我五年,所有人,句句不提顾琬,可是我从他们的语气和表情能推断出来,你当时有多喜欢她。” 她哽咽,脸上的泪越流越多。 “我七年的时间,除了一厢情愿,什么都没换回来,你现在说的那些话,真真假假,我真的没精力去想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傅砚辞……傅砚辞……你把爱都给别人了,唯独没有给我……我现在什么都不剩了,就这样了你还要欺负我……为什么……”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刺挠着傅砚辞的心,他抬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连连说:“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 他将精疲力尽的江绾抱在怀里,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 夜很静,怀里的人还在小声抽泣,直到她沉沉睡过去,傅砚辞才放了心。 这天晚上,谁也没休息好,江绾起得也就晚了,午饭都没有赶上。 一睁眼,就是下午两点多了。 刘姨给她热了饭菜,将江绾的手机和平板还给了她。 “先生说,让您好好休息,他今天会回来得晚一些。” 江绾将手机开机,打开了平板,给自己放了一部电影才开始吃饭。 颜玉环总是爱这样做,她说这样会让人更有食欲一点。 江绾这样照做了,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还是简单的几口饭就饱了。 看见书桌上自己画的那些图纸,江绾不想浪费。 家里待够了,她想出去透透风。 “刘姨,给司机打个电话,我想出去跟朋友见个面。”江绾关了电视说。 刘姨还在忙活煲汤,边用围裙擦手边犹豫,“要不要给先生打个电话?” 她的出行得给傅砚辞报备。 “不用了,等他下午回来我自己给他说,你不用担心。” 听到江绾如此说,她刘姨点头之后,拿起座机给司机打电话。 江绾上楼,简单给自己换了套衣服过后,便出发了。 她现在瘦脱了相,原来的衣服套在身上,大了好多。 “我要吃的蛋糕这里卖完了,你先去南郊那边的CANEL??给我买来一些可露丽,一定要现烤出来的,然后在这儿等我就好,到时候我出来在这儿等你,你也别忙,我和朋友今天可能要聊很长时间。” 江绾说罢,进了咖啡馆,挑了一个靠里的位置,过了好会儿去看橱窗外,司机才刚刚准备离开。 也就是这会儿,一身耐克运动衣的林夜辰摘下墨镜来了。 “你现在也真是火了,出个门都得这么全副武装?”林夜辰调侃道。 诚然,江绾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裸露的皮肤。 江绾有气无力地扯出笑容,从包里拿出自己完稿的设计图。 “这是剩下的,你拿去,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让底下人问我。” 林夜辰接过大致扫了几眼,随口问:“你的手还好?” 她割腕在右手,不管伤势如何,对于握笔肯定有影响。 “好着呢,你别担心。” 林夜辰帮了她很多,有好些傅砚辞不给说的事情,都是从他的嘴里打听出来的。 包括请律师,也都是林夜辰举荐的。 林夜辰放下纸稿,这次把江绾瞧得清楚,宽大的外衣下更显得她瘦弱。 这次祸事,把她折磨了不少。 “还是没查出来?”他忍不住问。 江绾摇头,“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就算有证据,也都扔了,去哪儿找呢。” “他也不管了?”林夜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觉着不正宗,随后就重新放下了。 “不过也是,傅氏现在一团糟,也够他忙得了。” “这几天的股价还在降?” 林夜辰点头,“傅氏四房现在打算取而代之,不管从哪个方面讲,傅砚辞现在都很被动。” 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再往下深问,江绾也听不明白。 四房有备而来,一直在暗处潜伏,恰逢遇上江绾这件“丑闻”,刚好成了四房发作的靶子。 林夜辰还在忙,抬手看了眼手表,便要走。 “江绾,如果有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一直都在。” “谢谢你。”江绾莞尔。 “都是朋友,谢什么。” 林夜辰露出很阳光的微笑,和她现在身上的精神状态,完全是两种境界。 送走他之后,司机还没有来,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待不住,便想着要在各处走走。 没一会儿,走了几条街之后,出了一身的薄汗,没力气往回去走了。 她只好拦了一辆出租车。 下车前要给司机钱,江绾翻遍了钱包,找不出一张零钱。 那钱,还是她好几个月前在银行取的。 崭新的红色钞票,连上面的码数都是按照顺序排列的。 她随便抽出来几张给了司机,“不用找了。” 傅砚辞的价值观和行为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这让她又想起了上次肠胃炎。 他毫不怜惜地,将几千块的钱包和一沓子钞票给了拾破烂的老头。 原来她看电视剧的时候,就很想不明白,有钱人为什么总是会很大方地将钱甩在饭桌上,看也不看钱数多少。 她那时暗自下定决心,就算自己有钱,也不会这样。 现在,她会了。 第74章 折磨 下了出租车,江绾径直走向了那辆黑色奔驰,司机正打着电话,一脸毕恭毕敬。 江绾确信,电话那头的人,就是傅砚辞。 “……好的。” 司机眼神极其不自然地飘向她,小心说道:“太太您去哪儿了?我去咖啡馆找你,没有……” “待得无聊,就出去转了转。” 司机讪讪,“那您现在回家吗?” “回家。” 买的那几盒可露丽,江绾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回家之后就躺在了床上。 下午刘姨叫她吃饭,她都累得没有出卧室门。 晚上,是傅砚辞拿着钥匙开的门。 身上的冷气还未来得及消散,他将呢大衣搭在衣架上,动作得悄无声息。 他穿着衣裳躺在床上,习惯性地从身后抱着她。 从他进门那一刻,江绾就知道,她压根就没睡,所以当他伸手去捞她的时候,江绾很抗拒。 “打扰你了。”他轻轻地说,但是手上的动作不改,“下次不会了。” 她被他圈进怀里,头顶上是他吐出的气息。 “以后如果想见朋友,可以派人把她接到家里来,你想要什么,让底下人给你买回来就行了,没必要出去。” “我不确定有哪些人能知道你的行踪,你知道今天你不见了我都多着急吗?” 当时他正开着会,收到司机的消息说是人在咖啡馆不见了,急得都打算直接走人了。 那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失去她。 “真有那么着急?当时怎么不来找我?”江绾说。 男人惯用的话术,就是容易骗女人心软。 既然那么着急,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她? 说白了,还是有比她重要的事情要做。 跟钱相比,江绾真的算不了什么。 在他们世界观里,宛宛类卿的女人可以再找,钱没了就真的没了。 “最近公司比较忙,有时候顾不来你,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总是爱这样说,不知道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我。” 她换了口气,道:“傅砚辞,其实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演,离婚就是你最好的办法,其实你可以跟我离婚的。” “说了我不会离婚。” “那是因为还没把你逼到绝境。”江绾明晃晃地指出来,丝毫没顾及他的感受。 说这种话,就是往傅砚辞的心里剜肉,他想找到弥补的途径,但是回头发现,无计可施。 他抱着她,有那么一瞬,他就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听到她说这样决绝的话时,自己的心可以这么痛。 相同的,自己也曾经让江绾这么痛过。 “傅总,我一直很想问你,这次把我骗到手后,你想过多长时间再把我丢开呢?一个月,还是半年,一年……” 傅砚辞松开她,手抚在她的脸上,四目相对,一个吻落在了她的眼角。 “江绾,我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难不成说,你其实早就喜欢上我了,但就是因为顾琬和下药的事才装作不喜欢我,对我恶语相向,呼来喝去的吗?” 一语既出,傅砚辞语噎。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回答不了。什么时候喜欢上江绾的,不知道。 他选择逃避,而说:“从一开始,我做的一切都是真的。” 讨厌她是真的,现在爱她也是真的。 傅砚辞不死心,亲吻着她,一点点的,如蜻蜓点水般。 “江绾,我爱你。” 江绾冷眼看着他,如同浮木般,在一浪浪的潮水中来回漂浮…… 傅砚辞说要给江绾再准备几个好厨子,想赶在明年这时,把她重新养回之前的状态。 那天早上她醒得迟,傅砚辞竟然没去上班,把午饭给她热好之后,给她端在了楼上。 江绾吃不下去,刚拿起筷子,身上就开始不舒服了。 这次毒瘾不是那么严重,但是浑身还是疼,躺在床上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别碰我。” 江绾蜷缩在被子里,身上的燥热越来越严重,后劲儿才算是来了。 她躺不下去了,站起身,在卧室内四处走动,开始不自主地挠自己身上的皮肤。 傅砚辞开门,就是看见江绾蹲在地上,揪着自己头发的样子。 “江绾,松手。” 江绾拍开他的手,烦躁一股接着一股涌上她的心头。 戒毒除了熬过去生理上的痛苦,就是心理上的问题。 有好多人戒了毒,但是因为没治好心理疾病,死了。 “我不是好了吗?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发作?我到底怎么了?我为什么就是好不了呢?” 江绾又急又躁,一次次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在地上来回踱步,看到了柜子上自己摆放的花瓶,一手举起,就想要扔下去,可是又被理性叫停。 花瓶里的水顺着胳膊,打湿了她的袖子。 江绾崩溃,抱着头开始哭起来,傅砚辞将花瓶放回原位,不断地安抚着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为什么明明好了,它还要犯,能不能放过我!” 她觉着自己好了,终于要结束闹剧了,可它就只会偶然跑出来一次敲打她。 好像在警告她别轻易忘了一样。 傅砚辞觉着治病的药把江绾快吃出心理疾病了,所以自那天开始之后,就停了她的药。 他所知道的,江绾就只有颜玉环这一个朋友。 所以只要自己不在家,就叫颜玉环到家里去陪她,甚至都闹到了颜玉环医院的院长那里。 让院长给颜玉环批了一个月的带薪假期。 她的任务就是让江绾开心,让她有个新的生活目标。 颜玉环就是学中医的,在别墅除了跟江绾聊天,就是给江绾配药,做些药膳。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她心理健不健康,先把身上那二两肉养回来再说。 江绾每天死气沉沉的,叫她吃饭就是吃饭,让她睡觉就是睡觉。 有时候看电视会笑个一两声,尤其在跟着颜玉环的时候,状态好得很。 所有人都以为她好了,就是正常了。 结果那天,江绾待在了浴室里两个小时都没有出来,傅砚辞忙着工作,一个视频会议开完之后,进去一看,人半条命都快没了…… 第75章 我不想你跟我妈一样 浴缸里全是血水,全是被江绾的鲜血染红了。 地上躺着一个染血的刀片。 她拿着他刮胡子用的刀片,在自己的胳膊上割了整整五道。 “江绾……” 傅砚辞着急忙慌给她擦干身上的水,急忙给医生打电话。 江绾的脑子是清醒的,眼皮懒懒地搭着,看着傅砚辞为她焦急的样子。 他将她放在床上,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拿着棉花团给她擦着伤口的血迹,拿那手都是颤抖的。 不深不浅的伤口被热水已经泡得发白,周围的皮肤被棉花擦过之后,不过两三秒,血便又溢了出来。 傅砚辞看到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又气又急,那一刻真的无力到了极致,真想把她扔下,不管了。 可是他又舍不得。 大半夜,医生草草赶来,给江绾处理好了之后,已经凌晨快一点了。 “正常来说,不是一个月时间就戒毒成功了吗?为什么她会反反复持续了快两个月时间了?” 医生插着兜,道:“只要太太认真吃药,毒瘾肯定会有一天彻底结束的,我觉得现在更重要的,是太太的心理健康问题。” “傅总,我觉着你还是把太太送到心理医生那里看看吧,病人自残的情况很常见,我们怕下一次,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再来一次割腕,也不是不可能。 关乎生命,傅砚辞不敢轻视,第二天就联系了一个心理医生。 但也同样,江绾拒绝沟通。 瞧着江绾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一丝魂魄在阳间的样子,傅砚辞每天连面对工作的心情都没有。 连着两天没去公司,公司全靠秦峰那个秘书顶着。 江绾躺在床上,他就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办公;她要是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也就跟在一旁。 哪怕她上厕所,他都不放心跟着。 那天晚上,江绾坐在窗边,就呆呆地瞧着天上,就算什么都看不见,她也就那样望着。 他终于忍不住了,拉着江绾的手,甚至用着哭腔道:“江绾,咱好好活着,成吗?” 钱是万能的,但就是治不好一个心死的人。 江绾看向他,眼中不含丝毫的情绪,冷冷清清。 “傅砚辞,我不想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想活了。” 这辈子二十六年的光阴,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在这世上,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好累啊,太累了,我没力气了……” 江绾望着她,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没有意思声响。 傅砚辞将她拥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她,可是他也那么的脆弱,埋在江绾颈窝里,将湿润藏了起来。 人也就奇怪,短短的几天,一个刚有康复趋势的人,就这样重回到了起点。 或许说,她一直就没好,只是情绪持续的积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江绾吃不进去饭,傅砚辞刚给她喂了两勺饭,就被吐得一干二净。 她就躺在被窝里,睁着眼,从天亮看到天黑,不喜不怒。 一个在商场上无比雷厉风行的男人,现在也变成了因为爱人每天忍着泪水的弱者。 心理医生给开了一些药,江绾每天就靠这些药吊命。 傅砚辞搂着她,怎么都不舍她。 “我父母是名副其实的包办婚姻,结婚前一个月才见对方的第一次面,我外公祖祖辈辈都在政界,是京北有名的高干家庭。” “我外公一共两个子女,我妈是老大,在八十年代那会儿,是出了名的女儿奴,不管我妈喜欢什么,都想尽办法给我妈办到,可就是除了结婚没让我妈自己做主,也就是因为这个,我妈在三十七岁的那天生日,自杀了。” “抑郁症,也像你一样,身上常带着新旧交替的伤疤,整个人瘦得没了人样儿……她之前是剧团里出了名的美女。” “我爸喜欢我妈,见面的第一眼就喜欢我妈,但是我妈有喜欢的人,一直跟我爸和家里人闹得很僵,就算是生下我,也不接受我爸,所以我从小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 “她对我很好,每次见面,都给我做很多好吃的,可是那时候我恨她,我爸对她那么好,可她只知道那个男人。” “日记本上写的是那个男人,每次跟着那个男人半夜不回家,直到那个男人结婚了,她还不死心,几次三番地往那个男人的公司跑,她的抑郁症,就是在那之后得上的。” “我那时最想让我爸干的,就是跟她离婚,可是我爸至死都没有,在我妈死的四年后,他也死了。” 这是傅砚辞第一次提起他父母的事。 在整个傅家,她父母的事就是一个被人默认为不可说的事。 江绾嫁进傅家现在有四年,现在是第一次听。 “江绾,我不想走他们的老路,我更不想让你跟我妈一样,所以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能放下这一切。” “咱们养个孩子吧,你不愿意生,那咱们就抱养一个,不用你费心劲儿,咱们找个月嫂,只要你每天看着他就好,行不行?” 他叹了口气,说出自己最不愿意说的话。 “你不是想要离婚吗?我放你走好不好?咱们离婚好不好?只要你能好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只求你好好活着。” 听到他的话,江绾陷入了回忆。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她的肚子肯定大了,是能感受到胎动的时候。 如果他们当时顺利离婚,她不贪心要报仇,留待来日,她是不是起码要比现在要好。 起码她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不会变成一个“瘾君子”,不会每天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江绾闭上眼,不作回答。 黑暗中,只见二人相拥的身影,一大一小,完美契合。 因为傅砚辞的原因,家里每周都会有人送来报纸。 恰好,江绾稍微扫了一眼,看到了大报的黑字标题。 【傅氏集团内部产生严重分歧,股价暴跌难以挽回】 江绾裹着毯子,坐在书房里看书,远远地望见有人在远处撒着白色的纸钱。 第76章 傅砚辞:以后你别吃药了 没过一会儿,那些撒着白色纸钱的人就被外面的保镖给赶走了。 从她染上毒瘾开始,院子附近的保镖就没断过,傅砚辞防的就是这种情况。 公司股价跌了,好些小股东就开始闹了。 雇些人在董事跟前闹一闹,以此来发泄示威。 能来他们这儿的,估计也是废了不少功夫打听。 江绾刚好要下楼,碰到刚买菜回来的刘姨。 “你碰到那些闹的人没有?”江绾问。 刘姨脸色不是很好看,吞吐道:“碰到了,被家里的保镖赶走了。” 第二天仍然是如此,江绾坐在卧室的窗边,见到那些人闹的时候,瞧到那些人嘴里喊着什么。 打开窗子,她隐隐约约能辨出来几个字。 ——江绾,去死。 第一次尝到被陌生人恶意诅咒的味道。 冷风呼啦啦地灌进来,渗得她骨头缝疼,江绾匆忙间关上了窗子。 她停下了手中的画笔,静静地望着外面重复的戏码。 根据孙媛上次到家来,跟她说的话,江绾现在能断定现在傅氏集团内部的想法了。 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傅砚辞和她切割,离婚。 只要他们离婚了,傅砚辞和公司的处境就会改变很多。 起码,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下午,傅砚辞回来得特别早。 因为江绾身体的原因,所以他们最近吃饭都是在卧室的小茶几上。 傅砚辞见她能吃下去虾,便给她多剥了几个放在碗里。 她没挑,照单全收。 见她能吃下去些东西,尤其是自己喂下去的,傅砚辞的心里就会被成就感填满。 她吃东西就像是兔子一样,嘴巴紧闭,连点声响都不发出。 两人吃完饭之后,江绾就去了书房。 她坐在一旁看书,傅砚辞吃完饭之后,就坐在一旁办公。 两个人互不打扰。 “江绾,你看书的时间太长了,该休息了。”傅砚辞坐在远处注视了半天她看书的样子,开口说。 江绾就像没听见,还是老样子。 他叹了口气,起身将她的手中的书拿走,继续耐心道:“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就算是灯再好,也比不上自然光线,明天再看。” “那你不也是照样在办公吗?跟我看书有什么区别?” “我忙完了。”傅砚辞无奈说谎,但脸上看不出半点假。 江绾作罢,起身穿上拖鞋,回了卧室。 “傅砚辞,今天有人来闹了,他们嘴里喊的是我的名字。”江绾缓慢地上床,恬淡地说。 “他们想咒我死。” 此话一出,一贯不露声色的傅砚辞,脸色变了。 “保镖没管?” 江绾最清楚他,面露一个惨笑,“你不是最清楚?” 那些保镖都是直隶于傅砚辞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他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那个。 所以他现在说这话,就是演出来的。 傅砚辞脱下外衫毛衣,从容道:“不知道有哪些人,把咱们的地址泄露了出去,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他说话的语气冷漠,让江绾又想起了上次被刘成虎绑架的那次。 杀伐果断,才是傅砚辞的另一面。 她真的不清楚,“明天不会了”是什么意思。 那些都是他的股东,他能做出什么呢? “傅砚辞,你之前说过的话,都算数吗?” “算数。”傅砚辞看着她的背影,“你要离开我吗?” 难得在他的话里听到卑微两个字。 江绾转为沉默,闭上了眼。 许久,她感觉到腰上抚上手掌,带有蛮狠的味道将两个身体拉近了到,不留一丝缝隙。 “江绾,就算是离婚,我也不想离开你。” 究其根本,傅砚辞就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 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下,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把握之下,他从未尝到过失手的滋味。 在他做出承诺,可以放她离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做好了要重新把她找回来的决心和办法。 江绾知道,要想真正离婚,没那么简单。 “江绾,我不会放开你。” 肩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下去了,深陷的锁骨处传来轻痒的啃噬,逐渐,力道加重。 他在锁骨处,留下了属于他的痕迹。 与此同时,他向下抚上了她的小腹,“江绾,我真想有个和你的孩子。” 傅砚辞将她放平,双手撑在床上,眼中的欲望几乎要倾泻而出。 他长得真好看,比电视剧上任何一个男明星都要好看。 要是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原来,江绾把这一切当做妄想,现在妄想实现,甚至都能听到傅砚辞亲口的爱言。 鼻息相接,他试着在她唇上轻啄,见到江绾没有反应,浅尝辄止的吻便开始相继而来。 从头到脚亲了一遍,如同宝贝般怎么都亲不够。 做爱时愉快的事,跟相爱的人。 江绾或许永远都体会不到。 曾经的她已经不在了,若是换在之前,江绾受到傅砚辞如此温柔的对待,肯定是高兴都来不及的。 想到江绾身体不行,傅砚辞甚至还没纾解完,就强行停止了。 他进卫生间鼓捣了好些时候,才洗漱完出来。 结果一出来,就看见赤脚蹲在地上翻箱倒柜的江绾。 傅砚辞前去将她抱回了床上,“穿这么少,受凉了怎么办?” 即使家里暖,江绾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我要找避孕药。”江绾低声道。 一听这,傅砚辞就窜起一股邪火,“吃药对身体不好,孩子有了就有了,又不是养不起。” 她最近不能碰水,傅砚辞将她身上擦干净后,索性抱她直接去了侧卧睡觉。 好久,就到傅砚辞以为她都睡了,她说:“傅砚辞,你别忘了自己说过的,我这种不要脸的低贱女人,就不配生下你的孩子。” “结婚第二天,你说的。” “我吃的避孕药,也是你买的。” 那些生锈的刀子,现在原模原样地扎进他的身体。 傅砚辞拿走了桌上的药,“以后你别吃药了,我戴套。” 这药到底是没吃上,那天晚上他洗漱过后,直接把全家上下的避孕药全扔了。 第二天,江绾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中午,家里来了那位,她在派出所见到的陌生男人。 第77章 日记在他手里 “又是傅砚辞让你来的?” 江绾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位容貌俊逸的中年男人。 全身的矜贵气息,和傅砚辞不分上下,尤其看人时的睥睨姿态,都和傅砚辞如出一辙。 这个家,没有傅砚辞的同意,没人会进来。 除非,这个人是傅砚辞的骨肉至亲,或者说,比傅砚辞还要厉害的存在。 江绾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望着他。 仔细看,这人似乎跟傅砚辞很像,尤其是眉眼间。 男人稍微颔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刘姨恰好端上来一杯热茶。 他看了一眼,没有动的打算。 “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毒瘾戒了吗?”他单手肘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双腿交叠。 极其优越的身材比例,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西装,还有不经意露出的手表,通通揭示着这个人的神秘。 江绾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在问话之前,先生起码先要告诉我,你是谁吧。” “他没给你说?”他悠然道。 江绾不作答。 男人了然,说:“我叫朱序临,我的姐姐叫朱雅云,傅砚辞的母亲。” 他太高傲了,江绾对他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特意单独来见她,想必又是一个劝她离婚的。 按辈分来说,她还得叫面前的这个男人舅舅。 但是她说不出口。 朱序临也不想拐弯抹角,直说:“你当时从派出所捞出来,还是他求的我。” 脑中思绪快速旋转,江绾脱口而出:“然后求了三天?” 朱家的全是都在中央上了,可别说傅砚辞求自己亲舅舅整整三天。 他们本来就对傅家有亏欠,在派出所捞个人,能捞三天? 他笑了笑,不去回答,只是说:“事实证明,他不嫌弃你。” 在派出所屎尿糊了一身,他还是不嫌弃她。 言下之意,那三天就是他故意为之。 让她难堪,让傅砚辞去嫌弃她,然后离婚,甩掉她这个拖油瓶。 江绾记得,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朱家确实没来人。 如此看来,就是对她的不认可。 想来也是,江绾不觉着有什么不平等的。 如果是她,她也嫌。 江绾不生气,冷声道:“如果也是来劝我离婚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不是我不离,是傅砚辞不同意,你应该劝的是他,不是我。” 朱序临挑眉,“今天来了确实是要说离婚的事,但不是劝你。” “家里老爷子看不下去了,来让我管管这浑小子。”他停了停,“现在想了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江绾静静看着他,等待后续。 “他不愿意离婚,这个我们也没办法。” 毕竟是他亲侄子,他也不能强迫。 “我们想暂时把你送出国外,随便哪个地方,只要你愿意,待个几年,或许他就想通了,同意跟你离婚了,所有的费用由我们来出,一切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只要你人过去就可以。” 他的提议很心动,江绾瞬间觉着自己的血液涌上了脑袋。 “股东要的是我和傅砚辞彻底离婚,如果只是我走了,不在国内了,股东想要的怕是满足不了。”江绾说。 “这个不用你担心,这是我们应该考虑的。”朱序临将一张纸条放在了茶几上,“没事,你可以考虑,我们不强迫。” 说完这句话,他便走了。 下午,傅砚辞回来了。 正常地问好之后,就是询问朱序临来家的情况。 江绾没说话,一旁的刘姨怕气氛尴尬,便主动说:“跟太太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后,就走了。” 傅砚辞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江绾,见她不吭声,他便没再往下去问。 “吃药了没?”他问。 上次在他把家里避孕药全给扔了之后,她第二天,也顺带着把医生给她开的药全给扔了。 “扔了。”她回答。 “你……”见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傅砚辞无奈之余,当下就给医生打了电话,让重新配来一份。 江绾心上一直想着朱序临的话,她想走,但是绝对不是这般走。 要走,就必须走得干干净净。 江绾那天闲来无事,拿上床头柜里的保险柜钥匙去了书房。 家里的保险柜不放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有,也只能是她的。 傅砚辞的东西,可从来不放心放在家里。 江绾开了保险柜,哪成想,翻到了自己的东西。 她之前扔掉的日记本,整整五本,全都在。 之前扔掉的时候,她还撕毁了好些,现在都安然无恙地被粘了上去。 胶水和透明胶带歪七扭八地交替着,竟然还复原得不错。 傅砚辞亲自动的手?他会吗?之前的项链她就推测出来了,但是当自己真的亲眼看见之后,心底不知名的某一处,还是开始发痒。 那天晚上,他真的在。 她注意到的那个黑影,就是他。 十几岁的少女心事被正主窥探,羞耻感油然而生。 忽然,楼下响起门声,不过几秒,就听见了刘姨的音儿。 “先生,你回来了……太太就在楼上呢……” 江绾匆匆将东西整理好,赶紧锁上了柜子,走出去的时候,迎面碰上刚上楼的傅砚辞。 他还没脱外套,手里拿着自己的黑皮手套,稍微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温柔说:“不舒服吗?” 心里藏事的江绾脸色不好,傅砚辞自然地伸手去探她的体温。 江绾没躲开,感受他温凉的手背,自己握着钥匙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你手都是凉的,怎么能知道我是不是发烧?”江绾适当开口,转身回了卧室。 傅砚辞跟上,边脱外套,边说:“刚才刘姨说,你今天午饭又没有好好吃?你这样下去怎么养好身体?” 江绾没精力理会,心里只想着如何把钥匙安然无恙地放回去。 这把钥匙是江绾无意中发现的,不能让傅砚辞知道。 恰逢刘姨上来叫他们吃饭。 江绾等刘姨下去,才慢吞吞地说:“我不想下去吃。” 傅砚辞没有任何犹豫,只说:“那你等着。”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江绾立马起身将钥匙放回原位。 第78章 他是会爱人的 傅砚辞将吃食端上来,跟她一起坐在卧室里吃。 江绾发现,自从她胃口不好之后,傅砚辞的饭量也渐渐少了。 他也顺其自然地瘦了。 家里的饭碗本来就不大,她吃半碗,傅砚辞一个大男人就吃一碗。拳头大小的碗,跟他之前的饭量完全没法比。 “今天家里又来人了?”他试探地问。 江绾愣了愣,说:“来了。” “上次还来派出所看过我。”临了,补了一句。 傅砚辞见她不想多说的样子,便没继续往下去问。 江绾放下饭碗,无意间就盯上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天不知道他是赌气,还是因为什么,在外面跑出去,大概就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拿来了这副对戒。 网上说,价值不菲。 但是在她看来,平平无奇。 一对素圈戒指而已,就连女款上面的碎钻都是那样的少,怎么就能那么贵呢? “傅砚辞,你忙完之后,哪天带我出去玩玩吧。”她说。 好容易听到江绾有心情,他当然不会拒绝,甚至特别积极地答应。 “好啊,等你胳膊上的伤什么时候彻底结疤,不用纱布的时候,我就带你去。” 他们确实就像初出社会的毛头小子和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 心情随意变化,一个哄着一个。 江绾无奈叹了口气,撑着地面站起身,去了书房。 她翻开了自己最近看的书,但是脑子里的思绪一直在朱序临今天讲的话上。 傅砚辞不会知道,也不能知道。 今天朱序临讲那话的时候,刘姨恰好出门买菜了,所以傅砚辞没办法盘问。 只要她不说,这世上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傅砚辞照样很忙,一晚上在书房的时间,那个键盘就没停下来过,好像还顺带开了个会议。 江绾坐在远处,三个小时也没翻几页书。 直到傅砚辞也看不下去了,起身将她的书抽走合上。 “心不在焉,看不进去。”他把书放回了书架上。 “既然不想看,那下去看电视吧,挑一部电影看,都比坐这硬椅子强。” 江绾不去辩解,走到门口了,回头望向他,他正会神地看着她。 嘴角似乎在笑,可是又那么的淡然,让她难以捉摸。 “傅砚辞,你真有意思。” 他的爱是那么的变扭,明明在乎的要死,却每次都要用伤人的话说出来。 他永远将自己装进高傲的套子里,却又在一次次的破例之后,又迅速地躲进去。 他说,江绾,我爱你。 这句话会持续多长时间呢? 江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台上恰好播着前几年的电视剧。 本来就没有意思,但是江绾又懒得上楼,所以就那么扛着,一直拖到自己瞌睡,靠着沙发的抱枕睡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傅砚辞刚好就站在她面前。 他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要抱她上楼,被江绾无声拒绝了。 她站起身,上楼梯的时候因为脑子还没清醒,有些摇摇晃晃的姿态。 傅砚辞瞧着心焦,直接将她单手抱了起来。 胳膊紧紧地抱在她的腿弯处,两三步就上了楼。 江绾吓了一跳,差点喊了出来,为安全,下意识搂着他的脖子。 江绾太瘦了,对于傅砚辞来说,她就想要一个鸡娃子一样,随便一提就能走。 看似一对和睦的夫妻,暗中却都有着自己的计较。 两个人之间总是憋着劲儿,都在找到机会爆发。 傅砚辞格外缠她,见她没有睡意,手脚上就开始不安分了。 江绾不愿意,但是他就是带着自己的脾气,尽量给着自己的温柔,但是又暗自藏着自己的霸道和偏执。 他任由着自己在她的身体里肆意,双手撑在江绾的两侧,就爱抬起她的下巴,然后重重地吻上去。 几次三番都没控制住撕咬,带着一些撒气的味道。 “江绾,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很可惜,怀里的人已经睡过去了,没听见他说的话。 一段时间,江绾渐渐绝对地抗拒到平淡,再到顺从和配合,傅砚辞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坚持有了结果。 傅砚辞又给她找了好多的养生的大夫,中药和膳食齐上阵,下定了决心要把江绾养好身体。 一楼的书房里多了一架三角钢琴,是上好的西洋货。 二楼书房里她惯坐的那张椅子也被他换掉了,是一个非常突兀的布艺沙发。 他是会爱人的,不是不会爱,只是不爱而已。 江绾其实很好奇,他当时是怎么对待顾琬的。 被一个人捧在手里是什么感觉?被傅砚辞主动求婚又是什么感觉? 她这辈子都注定无法尝到。 “傅砚辞,你没事的话,带我去一趟富士山吧,我想亲眼看一看。” “好。” 说罢,傅砚辞亲了下她的额角,下巴抵着她的头发,感受着她的气息。 江绾重新收拾了下家里的东西,挑了一些值钱的,打包给了颜玉环。 求了傅砚辞好半天,他才允许她和颜玉环见面。 “江绾,以后真不见了?那你让我怎么知道你好不好?”说话的时候,颜玉环眼眶里都泛着隐隐的泪光。 “有邮件啊,再说我又不是再不回来了,过几天我就回来了。”江绾抬了抬下巴,“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如果不喜欢,你就拿出去卖了吧,还准备给你再多拿一点,可是怕引起误会,就没有。” “你说你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刚才进门的那一瞬间,我都不敢认你。” 江绾能听出来她的哭腔,尤其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直戳江绾的心窝子。 她这辈子没家人,颜玉环就是她的第二个家人。 在国内的唯一牵挂,也就剩下颜玉环一个人了。 “你认不出来就好,不然现在咱们身边就全是狗仔了。”江绾打趣,脸上却一下都笑不出来。 两只互相紧握的手,久久都没有分开。 回家之后还是老样子,等到她胳膊上的伤全部结了厚厚的疤后,傅砚辞的工作也就不忙了。 因为有钱,所以任何攻略都没有,说走就走。 一四年正月二十九,江绾飞去了东京。 第79章 你应该直说的,而不是我真的就那么差 她和傅砚辞住在一个民宿,就在富士山的脚下。 透过窗子,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富士山的全景。 傅砚辞做到了承诺,出来之后,专心致志地陪着她,几乎没再碰跟工作有关的事情。 从到达的第一天,他就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中餐厨子。 像是日本的三文鱼或者其它生食,他都不允许江绾吃。 尤其见了江绾多往寿司的盘子里多夹几次后,傅砚辞便叫人端下去了。 “你现在身体虚弱,还是最好别吃这些,以后身体好了再吃。” “那我也不能次次来日本吧。” 其实江绾也知道,她就是想气傅砚辞,故意噎他。 傅砚辞吃着碗里的饭,没抬头看她,说:“京北正宗的日料店也有。” 他注意到江绾没再不动筷,便主动伸手将炖煮好的鸡汤端到江绾的面前。 “不合胃口就让厨子再做。” 江绾拿起勺子搅了搅,那汤的香气直往鼻子里蹿。 她看了眼傅砚辞,端起喝了一口,差点没被烫死。 傅砚辞竟也不觉着她笨了,含笑要来一个大碗,把汤倒了进去,让晾得快一点。 她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很多,主要是毒瘾不发作,江绾身上的负担就少了一大半。 但是每天吃着有营养的东西,身上却没长一两肉。 正月天气,日本这边又潮又冷,出发之前,江绾身上手套和围巾全副武装。 傅砚辞倒还是原来的样子,身上就穿着那么几件。 在外面永远都是一身黑色,西装和呢大衣。 除此之外,只能在家里看见他穿其它颜色的衣服。 原来必需要江绾参加的活动时,听傅家其它的长辈提起过,说是傅砚辞跟他爸长得很像。 江绾难以想象,他妈妈当年看着自己生下来的儿子,和自己最讨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心里是什么滋味。 送到公婆面前抚养长大,但是后面孩子长大,再见面的时候,又忍不住对他好。 多么纠结复杂的心理。 都带着厚重的皮质手套,傅砚辞将江绾的胳膊套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江绾没有反抗,第一次到异国他乡,她也心里没底,怕走丢。 还是跟着傅砚辞这个经常出门在外的人好。 因为距离相近,他们在时间和金钱上都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就没有坐观光车。 江绾提议,想自己慢慢走着逛,能看多少就看多少。 日本这里刚下了雪,树梢上的积雪还干干净净地落在上面,给八音盒美术馆周围的那些花草树木添了不少趣味。 道路是刚扫出来的,两边的积雪洁白如新,江绾瞧着亭子里彩色的小玩意儿好奇,便进去拿起瞧。 一个画满涂鸦的手风琴,两个巴掌大小,小巧玲珑,可爱极了,随便按了几个键,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玩。”江绾的眼睛充满笑意,傅砚辞能想象到口罩之下,是多么惹人爱的笑脸。 他摘下手套,也拿起了一个,给江绾弹了一首两只老虎。 江绾瞧他灵活修长的手指,手背上的筋骨随着动作的变动而变动,在他手下,随随便便便弹出了一首简易的曲子。 见江绾愿意看,他又弹了一下陈奕迅富士山下的前奏。 “怎么不继续往下弹了?” 傅砚辞讪讪,边往上戴手套,边轻声说:“不会了。” 难得见他吃瘪,江绾笑了一声。 今天人不多,他们俩能逛得悠闲,不用被人推着走。 精致的各式八音盒展示眼前,江绾能站在一个展品跟前几分钟都走不动道。 人家一两个小时逛完一个景点,他们两个一两个小时才转完一半。 好运气的两人还碰巧遇到了有小型的音乐会。 一个穿着西装礼服的老头表演完之后,就上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 一身干净的乳白色长裙,顺直的棕色长发披在脑后,典型的日本女生长相,乖顺安静。 江绾是个局外人,她只管好不好听,弹得顺不顺畅。 她坐在一旁,透过台上的女生,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顾琬的身上。 沈越说,顾琬是美国伯克利的优秀毕业生,十三岁的时候就在京北和美国举办过自己的独奏音乐会。 如果那时候她没出意外,或许她现在已经能站在全世界最高的舞台上了。 仔细回想车祸那天,顾琬上车时,好像还在跟她后座的朋友讨论音乐演出的事情。 零散的掌声响起,拉回了江绾的思绪,她跟着其他游客一样,站起身开始一前一后地离开。 傅砚辞拉着她的手,瞧她呆呆的,问她是不是累了。 江绾摇头,将口罩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傅砚辞,之前你不愿意我学钢琴,是不是因为顾琬?她原来弹琴,肯定比刚才的那个女生还要好吧,长得肯定也比她好看……” “其实你当时应该跟我直说的……不管我在家干什么,哪一点不顺你的心意了,你都应该早点跟我讲清楚的。” 起码那样她会好受一点,她会主动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问题。 想着只是因为顾琬而已,只是因为那些解不开的误会而已,不是她真的那么差。 “我是很僵的一个人,跟你结婚头两年,那时候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比顾琬差多少,就是家里有钱嘛,我要是有个有钱又疼爱自己子女的父母,我肯定也不比她差,但是现在,我认了。” 或许有的人天生就是耀眼的繁星,就算没有有钱的父母,她也能攀到高峰,惹人夺目。 江绾说得很安静,傅砚辞看她淡然,甚至嘴角扬起来的笑容后,心里五味杂陈。 两年前训她的原话,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晚江绾说的话,他记得。 那时的他就是那么浑蛋。 他说不了什么,两人之间只剩沉默。 他们从艺术馆出来,周边的便利店的橱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八音盒,堪比刚才看见的那些展品。 江绾走得慢,正瞧着里面的商品,旁边一对情侣叫住了他们。 “你好,是中国人吗?能请你们帮忙拍个照吗?” 第80章 因为你才喜欢的顾琬 那对情侣看起来很年轻,江绾猜应该还是在读的大学生。 江绾接过女生手里的相机,含着歉意说:“你们能教教我吗?我不会用。” “我来。” 傅砚辞接过相机说。 那相机不是很专业的款式,操作简单,但可惜,江绾是从小到大都没碰过相机的那款。 情侣站在便利店旁的路灯下,背景恰好就是白雪皑皑的富士山。 他们笑着甜蜜,不知道会不会一直走下去。 江绾站在一旁瞧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先生,要不要我们也给你和太太拍一张?他就是专业学摄影的。” 那女生看着傅砚辞给他们拍的照片还不错,便提议道,一边说着,一边便推了推身边的男朋友。 “放心,我们不是骗子,就是出来旅游的学生而已。” 江绾刚准备张嘴,准备拒绝,没想到一旁的傅砚辞倒先开了口。 “可以。” 她吃惊,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 他难道不觉着无聊吗? 傅砚辞圈着她的肩膀,带着她站到了情侣刚才的位置。 手上的动作保持不变,江绾稍微往里歪了一下身子,咧嘴一笑。 巧在镜头抓拍,定格在了两人最靠近的时候。 他们找了一家便利店,将照片打印了出来,傅砚辞说了好几声感谢。 “你和姐姐长得这么好看,真般配啊!祝你们长长久久,再见。” 女生挽着男朋友的手渐渐走远,江绾接过照片才开始细瞧。 傅砚辞将照片从她的手中抽走,装进密封袋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怎么就想起照相了?”江绾嘀咕,傅砚辞似乎没听到。 这么一对比,曾经的自己是真的惨。 别说是照相了,婚宴上连一张结婚照都没有。 当时敬酒的时候,宴会上坐的人顾及傅砚辞,都是笑脸盈盈。 到了江绾独自一人时,可是没少听调侃。 …… “连张结婚照都不放,这是有多不愿意啊……” “龌龊手段得来的,人家谁愿意啊,你没看见到场的连一个朱家人都没有?” 她那时真傻,蠢到家了。 听到其他人这么说,不难过,心里只是不服输。 我以后肯定让你们看看,我要比你们所有人想的都过得好。 可事实就是,真的还就是改变不了。 真的像她们嚼舌根说的那般,被家里所有亲戚都瞧不起,被人嫌弃,被人暗地里骂,碰上好一点的,也只是不搭理她,把她当空气而已。 他们最后一站去了河口湖公园,没费什么体力,几乎都是缆车上,缆车下。 在山顶看见好些人都拿着冰激凌拍照,江绾不羡慕照相,就是瞧着他们手里造型各异的冰激凌,好奇。 排队买的人可真多。 他们难道都不怕冷吗? 江绾心里想着,跟傅砚辞稍微转了一会儿,赶天黑前就回民宿了。 还是房间里暖,江绾回去之后脱掉厚重的羽绒服,赶紧换上睡衣就躲进了被窝里。 傅砚辞叫来一杯热奶茶,递给她的时候,顺带摸了一下她的手脚,冰块一样。 真不知道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从民宿抽屉里找了两片暖宝宝,“要不要贴?” 手脚冰凉她不怕,就是流产的时候腿受了凉,她怕腿疼。 “给我腿贴一个吧。” 江绾搁置下手里的奶茶,伸手要自己贴,傅砚辞没理,直接拆开,隔着睡衣贴在了她的腿窝处。 “想吃什么?” “随便,我又不挑。” “待会儿吃完饭泡温泉吗?” “明天吧,今天累了,不想动。” 正吃饭的时候,傅砚辞的电话响了。 手机是在桌子上放的,距离又近,所以江绾下意识扫的那一眼,就看见了。 是秦峰。 傅砚辞没犹豫,没等铃声响了几秒,就直接挂断了。 可惜,还是继续打回来了。 “肯定有急事,你就接吧。”江绾吃着碗里的饭,随口说。 傅砚辞没避,手机放在了免提上。 还是公司里的事,现在舆论压下去了,股价也渐渐回暖,但是股东不干了,吵着要开股东大会,要傅砚辞现在就回去。 说白了,就是傅家人内斗,底下人收了好处,就跟着甜头走。 “别理,让他们随便。” 秦峰说了半天,就得来傅砚辞这么一句。 听了话的江绾心上还是有些异样的,几分自责和内疚涌上心头,但是表现得不明显。 “说让你和我离婚,你偏不,再闹下去,小心连班都上不了了。” “不上班也能养你,放心。” 他说的是那么顺其自然,满不在乎,仿佛手里丢的那些钱不是他的一样。 江绾放下筷子打算就要去客厅,结果被傅砚辞叫住了。 “把碗里的饭吃完。” “我饱了,不想吃了。” 她饿了将近两个月,现在胃也饿小了,饭量就是之前的一半。 每天吃饭也不是饱了,就是单纯的不想吃了。 傅砚辞不逼,晚上在她看电影的时候,给她叫了夜宵。 她当时正看韩剧呢,瞧见剧里的演员吃着烤肉,见到夜宵来了,也顺着意境多吃了几口。 一整条鳗鱼下肚,肚子都圆了。 傅砚辞在客厅外面打完电话回来后,就看见抹眼泪的江绾。 她说她腿疼,暖宝宝贴着都没有用。 上床给她揉腿,江绾则靠在床头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泪。 房间里光线昏暗,全靠窗外路灯亮出的那点橘黄色的灯光。 “回去之后给你找个中医看看吧。” 江绾摇头,“没用,颜玉环就是中医,她说我这种小产留下的病根,只能慢慢小心着,用不了药。” 人家小产坐月子起码得半个月,江绾第二天就下地乱跑了,没给自己一点养护恢复的时间。 现在,她后悔了。 身体是自己的,如果自己都不在乎,那就没人在乎了。 “好了,睡觉吧,你揉也没用,就等它自己慢慢不疼吧。” 江绾收回自己的腿,就要撩头发打算躺下的时候,傅砚辞说:“江绾,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顾琬的替身,相反,是因为你,我才喜欢上她的。” 第81章 签下离婚协议 手上动作一滞,江绾稍微反应了一下后,还是盖着被子躺下了。 即使是背着傅砚辞,江绾也觉着自己的后背发紧僵硬,脑子一下就充血了。 因为她,才喜欢的顾琬。 多抽象的句子。 “咱们第一次见面不是车祸之后的医院,而是南郊的星光会所,对吗?” 他声音冷冷的,却听着让人发热。 日记本在他手上,他把它看完了。 “那天我救的人是你,但是光线太暗了,我只大概记了你的轮廓,巧的是,后来我回美国的学校,碰见了在校门口等同学的顾琬,那时候见她的第一眼,我就以为她是我那天救过的人。” “你们两个年龄相仿,身高和体型也相似,我那时真以为,她就是你,她说她在外面打过工,所以我就更加先入为主地确信这件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层缘故,我绝对不会答应她搭载的请求,更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事情。” 他怎么会这么说? 这才叫孽缘吗? 因为一个被人设计的车祸,在他跟前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现在告诉她,是因为她才认识的顾琬? 滑天下之大稽。 江绾将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同样冷静地说:“她本来就救过你,你们俩的缘分绝对不是单单因为我的。” “你也不用解释,喜欢就是喜欢了,也别推在我头上,顾琬比我优秀,你们喜欢她是人之常情,现在不用为了哄我开心,又说这样的话。” “不,这不是哄你开心,这是事实。”他坐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 “今天你说,是不是因为顾琬才那样对你,我没法回答,因为当初就是把顾琬的死怪在了你的头上,我不狡辩,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和顾琬比较过……” “因为我和她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她打断,将他原来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去。 曾经的回旋镖,扎在了两个人的心上,无人幸免。 “我不知道你今天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表达,你喜欢顾琬,是因为身上有我的影子?还是怪,因为救了我,所以遇上了顾琬这个麻烦?” “我不清楚,我理解不了你的意思……你们当初都要订婚了,求婚戒指怕是都戴在顾琬手上了,你现在说是因为我,你不觉得太牵强吗?” “可事实就是这样。” “那这个事实不说也罢。” 江绾顿了顿,张嘴说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 “我没有因为顾琬怨你,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随口提的一嘴。” 江绾想了想,觉着没必要争吵,只道:“睡吧,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房间内一片沉寂,江绾背着他,闭上了眼。 最后两个人还是缠在一起,傅砚辞死活都不放手,她几次嫌他怀里热滚出去,结果都是没过几秒,就被傅砚辞捞了回来。 反复几次过后,傅砚辞改了战略,变成了她去哪儿,他就挪到哪儿。 江绾迷糊掀开一点点眼皮,无奈又死命推他道:“傅砚辞,你把我挤得没位置睡了……” 不顾她的脾气,傅砚辞懒懒的,一条胳膊将她搂着,抱到了床的另一边。 “睡觉真不乖。” 江绾无语,好在身上的禁锢少了点儿,便索性不去管了。 早上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傅砚辞带着她又去外面随便转了转,给江绾挑了一个灵巧的白色八音盒。 天气预报说下午有中雪,不建议出门,江绾吃过午饭之后就做好了窝在床上的打算,没想到傅砚辞要出去见人。 “你陪我去吗?”他问。 江绾摇头,看着iPad上的韩剧连头都没抬。 傅砚辞叹了口气,低声道:“没良心的。” 出门前又嘱咐了几句,见江绾点了好几个头,才舍得走。 其实傅砚辞走不走,这个房间里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们各干各的事情,互不打扰,傅砚辞抱着电脑也不知道在上面忙着什么。 但只要她开口,他就是有求必应,哪怕是下地找个什么东西,他也会默默关注着。 总之,房间里是很安静的。 看到男女主撑着伞走向幸福的远方,屏幕下方显示“大结局”三个字。 十二集的韩剧花了两天时间看完,再抬头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 远处的富士山笼罩在层层的薄雾中,若隐若现,加上天阴,下午三点多的天就给人一种即将要天黑的感觉。 江绾下地给自己接了杯热水,等上床再看手机的时候,就多了一条新发来的短信。 【3号便利店,找药】 号码归属地,日本。 没有犹豫,江绾立马穿好了衣裳,就出门了。 这两天被傅砚辞领着出门的时候,江绾注意到过这家便利店的名字,大致方向她记得。 加上手机上的导航,二十分钟就走到了。 店里面游客有很多,都是临时买吃食和休息的,江绾不知道是哪个人,正站在店里四处张望,那人就开始向她招手了。 如心中所猜,是个男人。 一见黑色的羽绒服,普通人长相,身强体壮的体格像个保镖。 江绾走过去,心里没底,就没想着要坐下,径直说:“东西呢?”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罐奶糖,“一次只用吃一颗就够了。” 江绾打开瞧了瞧,里面就是正常的白色药片。 “万一放在水里化不开怎么办?” “不会的。”男人简明扼要。 江绾将糖罐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什么时候能走?” “这个要看您,我随时都在,上头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需要把少东家搞定就好。”男人又急忙补充:“手机一定要贴身带着,咱们要随时保持联系。” “好。” 男人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A4纸张,是一份离婚协议。 “上头交代让您仔细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出来。”接着,男人递给她一支签字笔。 他们会让傅砚辞签下去吗? “他们还给你说了什么?”江绾问。 男人摇头。 两千万,京北一环内的两套房产。 比傅砚辞给她的少,但是无所谓了。 江绾拔开笔盖,在签字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手有一点莫名的抖意,大概是因为天冷吧。 江绾没敢多停留,出了门之后发现天黑了好多。 第82章 傅砚辞:……我没办法在国外护着你 还没到开路灯的时间,街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风雪打在脸上,添了几分压抑,她远远望着,感觉连步子都迈不出去。 她出门太急,连手套都没有戴,外面寒风刺骨,她就想依着记忆原路返回,没想到走到半路碰到一个岔路口,就把路线给忘了。 手机拿出来,没信号,导航半天缓冲不出来。 为了看得更加清楚,江绾停在了一家的便利店门口,那门口上挂着一台小电视机,上面正播报着最新的天气预报。 她听不懂日语,但好在这里到处都有随处可见的中文。 简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今天的中雪还要伴随着一阵强冷空气来袭,岛上的气温会一再降低。 这条播报刚结束,一阵强劲的大风就应景地刮了过来。江绾裹紧头上的帽子,差点没把她这个人给吹走。 天色越来越暗,颇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架势。江绾拿出手机,给傅砚辞打了电话。 正在通话中,没人接。 连着打了两个,都是。 到最后,她还是得靠自己。 她站在十字路口的街头好好回忆了一遍,决定按照自己的猜想试着走下去,结果就是真的迷路了。 “什么烂手机,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时候的风来得太邪乎,大风卷起路边的雪花,简直是迷眼睛的程度,路边的建筑愈发看不清楚了。 路上的人走得又急,忙着要回去,江绾站在街上瞅了好半天才拉了一个靠谱的路人问路。 “Excuse me,do you know the way to the Fuji Hot Spring Hotel?” (打扰了,你知道富士山温泉酒店吗?) 江绾在心里组织了好长时间的蹩脚英语。 好消息,对方就是一个日本人;坏消息,日本人的英语发音实在特殊,她听不懂。 她的口语本来就差,这时候显得更加薄弱。 “Can...Could you repeat that,please?” 又是叽里呱啦的一顿,最后日本男人好像瞧着她嫌烦,嘴里说了一句日语,就摆手走了。 江绾站在街头,心里急躁,只好再拿起手机给傅砚辞打过去。 “江绾,你去哪儿了?你要走吗?” 她开着免提,听筒那边传来傅砚辞急切的吼声,哪怕被风雪打着,那道声音都是那么的有力。 “我出来随便走走,结果迷路了,现在我的手机导航用不了。” “那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你站在原地不要动。” 江绾望了一圈,没找到一家自己能认识的门店牌子,只好报上她刚才十字路口的那家便利店名字。 因为清楚傅砚辞的速度,所以她往过去赶的时候,步子走得特别急。 路砖上的血被行人踩得又滑又瓷实,一不留神儿就摔倒了。 屁股狠狠地摔在地上,疼得她缓不过劲儿来。 “这死天……” 她低声咒骂,就在自己要撑着地面站起来时,腰后传来强劲的力量。 他喘着粗气,脸色极其难看,尤其那双眼睛,带着浸过冰水的寒意。 “没本事瞎跑什么?要是出个事怎么办?现在是在日本,我没办法像国内那样护着你!” 江绾能听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胳膊上的那只手紧紧地抓着,江绾借着便利店橱窗外的光线,看到了他冻红的鼻子。 从他的口鼻中不断地冒着白气,在那一瞬间之后,江绾觉着呼吸都变得刺痛。 外面太冷了。 还在想他要发火到什么时候,就见他叹了口气,像是妥协般,沉声说:“回吧。” 他们俩没坐车,傅砚辞揽着她的肩头,走了三条街才回到。 江绾的脸和四肢全被冻僵了,但是她瞧着,傅砚辞比自己更严重。 他的体格比自己好,但是身上穿得单薄。 “你怎么出来找人也不穿得厚一点,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江绾边脱自己的外套边说,很随意。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开车来的。 傅砚辞不动,静静地看着她动作,在她挂好外套的那一秒,旋即将她抵在衣柜,圈在自己的怀里。 “心疼我?” “随口一问,怎么就心疼了?”江绾不想搭理,伸手去推,对面却纹丝不动。 他特别轴,缠在这个问题不撒手:“如果不在乎,为什么会随口一问?” “江绾,你就承认吧,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我。” “所以呢?”她没好气问。 “别离婚了,也别跑了,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他说得特真诚,视线从进门开始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现在更甚。 眼中翻涌着波涛的情绪,难以压制。 “我从一开始说离婚,你同意过吗?只要你不放手,不管我闹着离不离婚,咱们不还是得这样拖着吗?” 江绾从他的胳膊下钻过,刚准备溜走,还没等步子彻底迈出去,就被他重新扯了回去。 “江绾,我要的是你整个完整的人,不是躯体,现在不论我说什么,你总是爱答不理,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我不想要。” “我要的,是你之前对我的那种。” “那对不起,人是会变的,我又不是傻子。” 江绾说完就要走,傅砚辞就死扯着她动弹不得,最后闹到了床上,以绝对的体型差异,将她制服在身下。 口舌相抵,两人紊乱的气息相交,耳边全是彼此的细喘。 分开的那一刹那,江绾甚至都看见了嘴唇带出来的丝线,脸顿时就染上了红色,在傅砚辞眼里是那般的具有蛊惑。 他挑衅的,将唇轻轻地放在江绾的嘴边,保持两唇只是刚好碰到的状态,他发现,江绾这个傻子竟然不敢呼吸了。 “在我跟前,还害臊?”他调笑。 江绾歪过头,瞪眼骂道:“没脸没皮。” 傅砚辞用手掌将她的下巴掐着,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再次吻了下去。 结束后,江绾爬在傅砚辞的胸口小口喘着气,双目呆呆的,像个餍足的小兽。 “在想什么?” 江绾不吭声。 傅砚辞抬手摸了摸她潮湿的鬓角,满足地笑了笑,然后抱着她去了浴室。 两人这几日还是照常地玩,傅砚辞的时间就好像用不完一样,连个期限都没有。 傅砚辞说什么,江绾就是什么,也不犟嘴了,两人一句吵闹都没有。 有天晚上傅砚辞洗澡的时候,她给那人发了短信。 【明天晚上九点】 第83章 这不是逃跑,而是独属于自己的重新开始 傅砚辞这几天被她哄得不错,对她几乎是一呼百应,听她说要去泡温泉,当天就叫人去准备了。 江绾给自己揣了两颗药,动作很快,先于傅砚辞进了温泉池子。 他们是独立的房间,服务员早就在房间里准备好了喝的热水,江绾给自己倒了一杯。 也就在此时,傅砚辞进门脱掉了长袍浴衣。 没等自己下水,就听见江绾焦急地问:“你见我手机了吗?我找不到了……我好像把手机落在外面沙发上了。” 见着江绾要出来,傅砚辞便开口:“你先待着我去给你找。” 出去一看,果不其然,一部玫瑰金色的手机放在红皮沙发上。 他将找回来的手机放在了江绾的手边,两个人泡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打算回去了。 江绾的手都泡皱了。 “细皮嫩肉,还是好好护着才好。” 傅砚辞一脸笑意,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绾翻了个白眼,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你喝吗?今天下午的饭好像咸了。” 江绾大口喝完了一杯,有个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递给了傅砚辞。 接着就去厕所上厕所了。 因为是在同一家酒店里,前前后后不过就花了三个小时。 江绾一回去就躺在床上,打算熄灯睡觉。 “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 “昨天晚上累了。”她毫不避讳。 傅砚辞笑了笑,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那你先睡吧,我有个临时的会议要开。” 房间的门关上,房间内黑压压的一片,心口的跳动格外的清晰,提醒着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 熬人的十五分钟过去,晚上时间已经九点二十三了。 江绾稍微打开门,看到外面电脑还在亮着,她再仔细瞧了瞧,傅砚辞好像闭上了眼。 一次一颗,江绾怕出意外,给傅砚辞直接下了两颗药。 而自己喝进去的那一口,她到卫生间吐出去了。 她急忙给自己换上了衣服,拿上卡包和手机的充电器就要走。 “江绾……” 霎时间,一股寒流顺着她的脊柱窜上了脑门,就在她想着自己要怎么解释时,后头却再没了声响。 心重新落回位置,江绾立马开了门跑了出去。 前几天的那个男人就站在车头外面,见她来了之后,替她立马就开了车门。 “能把我送到哪儿?” “旧金山,十一点的机票。” 即使坐在车座上,江绾依旧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离开吧,给自己一种新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吗? 这不是逃跑,而是独属于自己的重新开始。 …… 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接二连三的电话炸弹响起,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眼皮上就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强撑着坐起身,脑子还在状况之外。 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一看号码,脑袋瞬间就空白了。 江绾。 他快速起身,打开紧闭的卧室门,果然空空如也,没有半点人气。 “江绾。” 民宿套间就那么大点,他还是不死心地喊了一声。 结果同样令人心死。 傅砚辞给顶置的联系人打电话,耳边只传来一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已经能确定了。 她走了。 昨天喝的那水,有问题。 “秦峰,你现在立马查一下,太太的银行卡这两天有没有出入。” 傅砚辞给秦峰安顿好之后,立马套上外套去了民宿的服务中心,拿着江绾的照片询问。 店员只需一眼,便回答:“Your wife left last night,if you would like,i can ask the attendant who was on duty last night.” (您妻子昨天晚上就离开了,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问问昨夜值班的服务员。) “Did you see how she left?She didn't speak English well or Japanese,and i was worried that something was wrong with her in such bad westher outside.” (你们见到她怎么走的了吗?她英语不好,也不会说日语,外面天气恶劣,我担心她会出问题。) 傅砚辞言辞急促且严肃,加上他本就是这里的优质顾客,服务员马上就联系了店长,甚至开始给他调查监控。 只需一眼,他就能在黑白的监控里发现江绾的身影,一个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上了一辆挂着日本车牌的黑色丰田。 此时,手机里发来一条短信。 【秦峰:太太的账号自11月12号在香奈儿的店铺消费过六万零五千的记录后,就没有任何出入记录了。】 傅砚辞给店长道了谢,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秦峰,给我订好最快回京北的航班。” 接着,他又给找出了手机角落里的电话号码。 良久,那头才接。 “喂?” “你把江绾送去哪儿了?”傅砚辞的语气很不好,仿佛下一瞬就要爆发般。 “你跟长辈就这样说话?”同样,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惯他的脾气。 傅砚辞往下压自己的火气,忍耐道:“我说过这件事不用你们管,公司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你们插什么手?” “人家都把你收受贿赂的证据拿到我面前了,你还说自己能处理?傅砚辞,你是多大的人了?现在还在儿女情长?结婚三年,她为你做过什么?江家那副烂摊子给收拾了三年还不够,人家现在就算是自杀都要跟你离婚,你就这么上赶着?” 朱序临哂笑,“你们傅家还真是善出情种……” 傅砚辞不偏不倚地还击道:“那也得感谢我爸,而不是我妈,如果当年不是我爸忍着骂名,你觉得朱家在外面是个什么名声?” 他母亲朱雅云当年家里人没几个认她的,尤其是他外公,过年都不让进门。 “你觉着我妈当年抑郁症,除了那姓林的,还有谁能把她逼成那样儿?不就是你们朱家人吗?” 亲情在人类情感中就是一个永远的死结,没人能说得明白。 他外公太宠他母亲了,可是又逼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又在她迷途不知返的时候,舍弃她,冷眼旁观。 在这件陈年旧事上,朱序临也说不了什么。 “我和你外公是关心你,你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所以呢?”傅砚辞冷言质问。 第84章 新生活 “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需要你们的任何关心。” “江绾已经签好离婚协议了。” 一刀扎进傅砚辞的心上,没给他留一下缓冲的机会。 她从来没有停止要离开的心思。 “好啊,只要我不签,那它就是废纸一张。” 舅侄两个不欢而散,以傅砚辞主动挂断电话结束。 当天下午,傅砚辞便坐着飞机回京北了。 下飞机后径直回了公司,当时就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见了那些江绾签下的离婚协议。 “那头派人送来的。”秦峰说。 傅砚辞拿起又扔下,手撑在纸张上面,一没控制住,就揉皱了,可是动作停在了一半。 他松开手,又将皱巴的一角抚平。 “把这几天没拿上来的资料给我,我现在开始看,下去通知,明天早上九点开股东会。” “还有我给你发过去的那段视频,你记得找人查,不管花多少代价,我也要找到人。” 他坐下,随手翻开最后一张,看到了江绾清隽秀丽的笔迹,心如刀割。 真是好极了。 这几天的顺从,原来是在这儿给他挖坑呢。 江绾,你真是好样的! …… 距离给傅砚辞下药的第十二个小时过去,江绾已经落地到了旧金山的机场上。 身边有王峥跟着,江绾没了后顾之忧,即使因为激动而脚步虚浮,但是内心却在欢呼雀跃。 朱序临给她安排好了住所,等到王峥将她送到公寓时,她已经浑身疲惫了。 “我会在这里陪你,等到什么时候你熟悉了周围的环境,我才会离开,所以这段时间,你要抓紧练习口语,尽快地记住附近的店铺和邻居。” 她所在的是个华人区,所以说周围的环境还算不是那么的陌生,尤其是住在她对门的一个女生。 偶尔见她独自出入,每次回家都会提着两包沉甸甸的购物袋,然后几天不见人。 那天,听王峥的建议,江绾在超市买了一瓶酒,敲门去拜访,没过两天,她们就成了好朋友。 每次出门采购食物或者买衣服都相伴而行,有时候还会一起做饭。 她叫施以棠,美籍华人,整个人总是很和善,不管是行为还是说话,都是一副温柔的大姐姐样子。 但事实上,她比江绾还要小半年。 因为在这里待的时间长,所以口语要比江绾好太多。 江绾在她的训练下,学到了好多词汇和俚语。 但是两人又各自保持着自身的神秘,对自己的过往和经历闭口不提。 江绾照着王峥的话,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来美国旅居的身份。 朱序临每月给她五千美元的生活费,她的生活简直过得不要太好。 那天,两人刚从沃尔玛买完东西回来,自从进了街区之后,身后总是跟着一个美国白人男子。 身材高挑,瞧着也年轻,江绾怀疑就是一个大学生。 “怎么总是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咱们?会不会是盯上咱们了?”江绾挽着施以棠,担心道。 施以棠不以为然,安慰她别多想,回头看了一眼后,突然笑了。 江绾正纳闷她为何发笑,后面那个男生就追上来了。 “Hello,how are you doing?” 话好像是给江绾说的,但是语速太快了,江绾不敢肯定他话的意思,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施以棠。 施以棠一脸姨母笑,摇了摇她的胳膊,小声提醒:“欸,人家跟你搭讪呢,你不表示一下,不然人家多尴尬啊。” 江绾愣了愣,给那个帅哥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吞吐道:“Sorry, i'm very good...Ah...” 接着又是一个笑,对方男生都觉得好笑,耸了耸肩,似乎是能听出来她的局促和差劲的口语,说话也开始规整,语速变慢说:“Can we get a cup of coffee?” “Nope...” 江绾向施以棠投去求助的目光,说:“你替我回答一下。” 两人心有灵犀,江绾只听着她随口说着什么,稍微听懂一两个单词,接着那男生就丧着头走了。 “他刚才说什么?”江绾问。 “人家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啦,谁知道你这么不给面子,人家长得那么帅。” 江绾不以为然,很认真地说:“美国这么乱,谁知道他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万一他就是看我人傻钱多,有备而来呢?” “咱们这个街区比起其它的来说,其实还是很安全的,你刚来,这样想也挺好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对方比江绾想得更有决心。 每天下午都站在她家的楼下等待,靠在路灯杆上,一站就是一下午。 江绾站在自家的阳台上,就能清楚地看见他。 他床穿着一件蓝色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短袖,尤其冷了,外面常会套着一个军绿色的夹克。 没过几天,连王峥都发现了。 “据我所知,少东家还没签字。” 言下之意,她现在还是有夫之妇,如果接受了这个男生的请求,她就算是出轨了。 王峥坐在饭桌上吃饭,江绾吃好了,就躲在暗处从窗子望那人的样子。 这个男生长得颇有小李子的味道,王峥越是那样说,江绾的逆反心理就起效了。 一连在她家楼下站了十天,如果真的是图谋不轨的骗子,早就动手了。 她打开了窗子,朝他喊道:“Are you OK?I'm Wan,what about you?” “Kanvy Bolton.” 江绾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Hold on.” 冲回家在自家的冰箱里找了一瓶草莓汽水,从三楼扔了下去,刚好就被他接住了。 江绾用自己的蹩脚英语,给他说,明天请他到家吃中餐。 男生很高兴,两人讲好了时间后,就离开了。 关上窗子,江绾回了家,王峥已经洗好了饭碗,冷声说:“半个月了,你的口语进步了不少,但是明天单独和一个美国佬交流,怕是会力不从心。” 典型的话中有话,江绾笑了笑道:“就算没离婚,也是快离婚了,我在外面交个异性朋友难道也不能了?况且,你少东家当初婚内出轨的嫌疑要比我多多了。” 江绾的嘴不饶人,继续补刀道:“如果说交个异性朋友就算出轨的话,那你进出我房间多少回了?早该拉出去枪毙。” 第85章 会有人欣赏她的 “枪毙?”冷面的王峥难得笑了一下,尽管是饱含轻蔑的。 “对啊。”江绾一脸无辜,“别忘了,你现在是给朱家干事,如果说有一天咱们被发现了,你的少东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到时候呢,我就给傅砚辞说,你看上我了,和我有一腿,你就等着被置办吧!” 江绾挺不喜欢像王峥这种不苟言笑的人的,总是板着一张臭脸,好像人家欠他多少钱似的。 说白了,就是死装。 就跟前些年傅砚辞那个死样子一样,想想就生气。 她就想好好耍耍他。 王峥这人也是较真,正色道:“如果他知道咱俩有一腿,难道就能放过你?” “那不然呢?他才舍不得我……” 江绾回答得不假思索,话说到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心底里是个怎样的心态。 她怎么会这么想? 美式精英教育出来的傅砚辞仍然有大男子主义思想。 一是家庭教育可能会带给他,二就是来自他的财力和社会地位。 如果自己真的出轨,她真的很难想象,傅砚辞会怎么对待自己。 他会愤怒,会感到屈辱,可能就会像其他男人一样,丢弃她,将原来说过的那些情话和承诺,统统抛之脑后。 然后反过头来将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骂她不知廉耻。 做男人真好。 做有钱男人更好。 “我一会儿要去超市,你送我去?”江绾掩下尴尬,装作自然道。 王峥也自然跳过话题,应了声好。 和江绾打交道的这段时间,王峥发现她和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 要说魅力有多少,这倒提不上,但她就是很有意思,大概少东家那般不放手,也是因为这个吧。 人和人缘分妙不可言。 江绾去超市就是为了买明天做中餐的食材,她每天在家两顿饭非常简单,主要是一个人,也懒得做。 晚上还过去找了施以棠讨论了两个小时,施以棠祝她约会顺利,江绾给她扮了一个鬼脸。 他们约好了是在下午五点,江绾在中午一点多就开始准备食材了。 要是在中国,她随手就能做出来,可是在国外调料难买,食材也因为地域差异,很难买到自己满意的食材。 尤其那猪肉,她得好好地处理。 外国小哥,江绾怕听不懂话就将施以棠一起叫了来,有时候会给自己充当个翻译。 Kanvy还是一个在读的大四学生,那天在沃尔沃碰见江绾,就觉得她好看,就一直追到了她家楼下。 江绾仔细想了想,自己自从来了这里,不管是身上穿的,还是外面的消费,都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水平,应该还没到了被别人觊觎的程度。 通过施以棠的观察,Kanvy的生活水平不算是差的。 “没事,就当给自己处个朋友,以后你走了,做个网友也是可以的。”施以棠劝道。 江绾把自己的年龄告诉Kanvy,对方没有半点打怵,态度不变,说是自己从来没有把年龄放在眼里。 “我现在还是已婚妇女,还在和自己的前夫办理离婚手续,你也能接受吗?” “当然。” 她不理解自己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Kanvy这么死缠烂打。 “我可没有你们美国人开放,咱们刚认识几天,只能做普通朋友。”江绾妥协,但是把话说开了。 “可以啊,如果能随便放弃,那就不叫爱了。” 半个月时间里,江绾在外面见过不少外国人,白人黑人里,Kanvy的相貌都在上层。 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真的特别帅。 这么青春活力的小伙子,怎么就吊在她这个二婚妇女身上了呢? 况且她现在状态真的不好,身上没二两肉,要身材没身材,相貌也不在西方国家的审美上,怎么就喜欢上了? 受Kanvy邀请,以了解美国人文为目的,带着她到市中心的游玩,走累了,就坐在街边的咖啡馆里歇脚。 他特别爱吃江绾做的中餐,就像他自己说的,自己从来不会吃得那么饱,但是只要坐到她家的餐桌前,就会把持不住。 “It's so good...” 每次吃完,他都会瘫在沙发上,发出喟叹。 自己做了这么多年饭,除了奶奶会夸她,这是第二个人这么喜欢她的饭菜,会这么毫不吝啬地夸赞她。 没有半点演戏,全是真情流露。 只要是给他做饭的,家里的碟子就没有剩菜。 他全给吃了。 原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会得到陌生人的肯定。 她给傅砚辞洗手做羹汤做了三年,一句好话都没有得到,还时不时地要接受他的挑剔。 真是差别。 Kanvy会温柔地唤她“Wan”,在分别的时候,和她紧紧地拥抱,然后说一句晚安。 “绾,真的没有人夸你漂亮吗?为什么我越看你越觉着你漂亮呢?” 江绾一句嗔怒过去,他不恼反笑,说她可爱。 若隐若现的距离,江绾觉着彼此的关系有些过火了。 那天王峥来她家,应她的要求给她送来一袋大米,知道Kanvy听不懂中文,便开玩笑说:“既然都有小男朋友了,怎么还叫我来,那么身腱子肉,该是让他来帮你扛。” “你是大叔了,人家可是小鲜肉,我可舍不得他干活。” 江绾骑驴下坡,不去辩解,而是把话还了回去。 王峥还要开口劝,江绾却抢道:“别欺负人家听不懂中文,我就算真的出轨了,也不是你该管的,有本事你就给你的少东家告状去,让他立马跟我离婚。” 说罢,江绾便将切好的水果端了出去。 她笑着去了客厅,Kanvy一见了她,就扬起了完美的笑容。 “你们刚才在说啥?” “在商量以后还能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刚说罢,王峥就要走,临走前,还在提醒她:“我作为保镖确实不能给自己的老板说些什么,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想提醒你的是,还是给自己留条退路吧。” 傅砚辞迟迟不签离婚协议,根据上头的消息,已经派人开始到处找人了。 江绾不在乎,吐了吐舌,喊了声拜拜,便跟Kanvy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了。 Kanvy特意从自家拿来的投影仪,影像特别清楚,看着也爽。 第86章 被发现了 江绾为了给自己找个有中文字幕的,最后就只选了一个爱乐之城。 她听过,就是没看过。 看到最后,真如网上说的那般,会哭。 Kanvy在一旁给她递纸巾,柔声问她怎么样。 到底是因为语言不通,有时候会词不达意,江绾没办法讲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只是说着“i'm ok, i'm ok...” 那天晚上送他离开时,往常就只是抱短短几秒松开的Kanvy,这次久久都不撒手。 “Kanvy…” 近在咫尺的两颗心,就算是隔着彼此的胸膛,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跳动的心房。 只见他缓缓俯下身,一点一点,一寸一毫地移到她的面前,蜻蜓点水般吻在了她的双唇上。 火热的气息交缠,全身上下的血液开始燃烧,那一刻,江绾脑子真的只有一片空白。 太快了。 就在他要继续下去的时候,江绾狠狠躲开了。 “绾,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吗?我不介意做那个插足者。” 他的胸膛不比傅砚辞差,即使隔着夹克外套,江绾也能感受到他有型健壮的胸肌。 地道的美音被富有磁性的嗓音带出来,已经到达了一个蛊惑女生的完美杀手了。 但是江绾拒绝了。 “不,这对你不公平,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在乎!” 淡黄的昏暗灯光下,Kanvy的五官显得愈加立体有魅力,那双茶色瞳孔仿佛含着一汪清水般,澄澈又透明。 他真诚热烈,是个很好的人。 但是她现在是不确定的,她比他大五岁,不能耽误他。 “Kanvy,你很好,但是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带坏你,你是斯坦福的大四学生,有着很好的前途,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更好的提升自己,得到一份好的offer。” 江绾的词汇量很匮乏,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解决的。 所以这段话,她说得磕磕绊绊,组织了好几次的语言,才能Kanvy理解了。 “不,绾,我是成年人,跟你在一起我依旧会处理自己的事情,你很好,怎么可能会带坏我呢?” 江绾连连摇头,认真道:“我觉得,我们只能暂时做朋友,真的。” 那双茶色眸子中的热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江绾的心也渐渐凉了。 她好像伤了一个年轻孩子的心。 但是她只能这么做。 在一个新的环境还没有彻底立足,就要置身于一段新的关系中,她真的处理不好。 Kanvy照常来了两天,那晚过后,他们依然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给江绾纠音,江绾给他做好吃的,讲中国的国情。 后来他忙于学业,二人就转战在了网上联系。 那天早上去敲施以棠门的时候,给她开门的竟然是一个相貌极好的东亚男人。 冷着脸,很凶。 “打扰了,我找施以棠。”江绾怯懦地说。 男人似乎能听懂她说话,给她让了路,然后自己穿好西装外套走了。 施以棠正在厨房洗碗,看到她来了,脸上瞬间扬起了笑脸。 “绾,你来了?我刚才烤了几个蛋挞,你留下来待会儿尝一尝。” 看不出她的半点不同,江绾只是以开玩笑的口吻问:“刚才是你男朋友?” “老板啦。” 她说得一本正经,江绾生疑,但是相处了这段时间以来,觉着她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施以棠长相偏小家碧玉,但精致立体的五官下,又带着国泰民安的大气和雅致,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 举止和谈吐都不是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怎么瞧着也不像做皮肉生意的人。 就像刚一开始,施以棠还把王峥错当做了江绾的男朋友一样。 真是成笑话了。 “我总是见着王峥去你家,我以为你们两个是男女朋友,谁知道真是闹笑话了……” 提起这件事,施以棠还是会脸红。 施以棠带着手套,将烤盘端出来后,给江绾找了一个碟子,给她挑了两个卖相好看的。 “尝尝看。” 江绾吹了好几口,不顾烫嘴吃了一个,然后用刚学会的美式口音说:“Good!” “蛋挞用英语怎么说?”施以棠突然提问。 江绾想了想,摇头。 “Egg tart.” 江绾跟着念了一遍,然后连连点头。 “绾,现在你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还打算住多长时间?下次旅居的地方定好了没有?” 她这么突然一提问,江绾也懵了。 她没想过,她只想着什么时候收到国内寄来的离婚协议和离婚证之后,她打算供自己在美国考研究生的。 出去工作才是王道。 坐吃山空倒是小事,主要是一个人待在家,会把自己的脑子待傻的。 但事实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国内还是没有任何的讯息。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听王峥说,在她走的三天之后,傅砚辞就报警了。 单说她失踪了,也不撤案。 江绾刚要开口回答,门又被敲响了。 施以棠去敲门,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是王峥。 “江绾是在你这里吗?” 施以棠点头,让他进门,边朝屋子里喊道:“绾,是王峥。” 江绾一惊起,口中的蛋挞还没吃完,就看见王峥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己面前。 “昨天说好要一起出去吃午饭,现在十点多了,还不洗漱出发?” 王峥语气自然,脸上却是挂着平常从未有的严肃和紧张。 江绾知道是有事情要叫她,反应不过三秒,便露出了一个讪笑,道:“对不起啊,我给忘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江绾接着就给施以棠道别,跟着王峥相继进了自己的房子。 防盗门一关,就听见身后的王峥说:“马上收拾行李跟我走,这里好像被人发现了。” “什么叫好像?”江绾纳闷。 “我这几天来这儿的时候,总是有人跟踪我,情况已经连续四五天了,昨天问了上头的人,让我带着你走。” 江绾认命,傅砚辞能在这儿找到她,也是他有本事。 他如今派人盯着,暂时隐忍不发,必然是有留待来日,说不定现在就在路上呢。 江绾越想心上越烦,急忙拿出一个皮包,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好了简易行李。 这时候就是越简单越好。 连给施以棠正式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王峥拉着走了。 “上车之后再给她发短信,现在就先别见面了。” 江绾将自己全副武装,口罩墨镜和帽子全上阵,一出公寓就坐上出租去了机场。 第87章 傅砚辞:我是他丈夫 仲春时节,京北的天气渐渐回暖,傅砚辞刚开了一个会,就收到秦峰的消息。 把人给跟丢了。 “这是刚才侦探发来的照片,好在太太是安全的。” 傅砚辞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江绾身边跟着的那个黑衣男人是那般的刺眼。 “跟到哪儿跟丢了?” “机场。” “能查到他们去哪儿了吗?” “正在派人查。” 傅砚辞将照片撂下,松了松领带,坐下说:“订机票,今天就走。” 找了一个月之久,好容易在一周前有了消息,现在又告诉他丢了。 本想着再让她玩两天回家,现在发现,其实也用不着了。 在飞机上简单睡了五个小时后,傅砚辞便开始办公,公司上的事情一下也没耽误。 自己的公文包里,尤其带着那份江绾签了字的离婚协议。 跟着侦探去了江绾所住的公寓,找到房东要了钥匙,一个人进去之后,一看房子里的陈设,就知道是江绾住过的。 一个月时间的温水煮青蛙,江绾该是做好了把这里当做新家的准备。 阳台上的两盆玫瑰花还在鲜艳地开着,枝干上的绿刺明晃晃的,处处透露出它的全盛生命力。 就像是他的江绾一样,没有他,她会过得很好。 有心情养花,说明过得不错。 五十平米左右的房子,饶是怎么转悠,总归就是那么大点地方。 衣柜上的衣服还在整齐挂着,橱柜里的调味品和冰箱里的食材都在,甚至灶台还放着她吃剩下的半块巧克力。 她走得匆忙,大概就只带了洗漱用品和贴身衣物。 就这么怕他? 傅砚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了两支烟,又打开了阳台的窗子散味道。 他就站在阳台上,朝下望着街区的灰色石砖街道,脑中自然就浮现出了昨天看到的那张照片。 那照片的背景就是在他脚下的这块地方。 或许是她身上穿的衣物宽大,他一眼就觉着她身体长回来了好多。 离了他,真就这么好吗? “傅总,刚刚打来的电话,找到太太的航班了,他们去了西雅图。”秦峰汇报。 傅砚辞吸完最后一口烟,边掐灭烟头边说:“找房东,这把这间房子买下,在这儿休息一天,明天再走。” 等人走完之后,他去敲了对面的门,半天没人开门,恰好碰到了购物回来的施以棠。 “也……是中国人?”施以棠瞧他通身的打扮,一眼就瞧出来价格不菲,试探道。 “你好,是这里的住户吗?”傅砚辞礼貌问。 施以棠一时半会儿不敢开门,只是点头,“您有什么事吗?” “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住对门的人,也是一个女生,叫江绾,说好了要来接她去洛杉矶的,可是来了之后房门紧锁,打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话讲得含糊,具体消息似乎透露了,但是又经不起验证。 “这儿距离洛杉矶很远呢,你开车过来的?”施以棠觉着离谱。 “主要是江绾想让我带着她去路上的小镇转转,所以就自驾方便了。” 傅砚辞一点也不怕,兵来将挡,说谎话简直一流。 加上江绾短信说得含糊其辞,施以棠是真的要信了。 “你能给我看看你和江绾的聊天记录吗?只需要一眼,只要是真的,我可以立马帮你联系她,因为现在她的情况我也不确定。” 她没把话说满,就只是点到为止。 毕竟江绾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她有亲人朋友在美国这件事。 万一就跟她一样,也是为了躲某些人才跑到这里来的呢? 傅砚辞僵了僵,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本,只说:“真不巧,我现在手上只有这个。” 施以棠半信半疑地接过,翻开一看,心立马就开始发紧了。 钢印特别清晰,不像是假的。 “我是她丈夫,难道丈夫也不能过问吗?”傅砚辞义正言辞,“她现在失去联系,我很担心。” 一个大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浑身都透露着一种来者不善的气息。 归根到底,这是人家私生活,她不能太插手。 尽管她已经猜到,江绾和他的感情不睦,很可能已经要离婚了。 “她去哪儿我不清楚,在这儿住了一个月,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丈夫,前天晚上她给我发消息,说她去了西雅图……哦,不过你要实在想知道的话,我觉得你可以找另外一个人……” 她边说,边开门,讲到关键时候故意停下,不说了。 傅砚辞嫌麻烦,问:“找谁?” 施以棠回以礼貌笑容,“是个男的,不过现在应该跟着她一起走了,我一直以为她有男朋友的,不知道她有丈夫。” 说罢,就干脆地关上了门,没留给他再有说话的机会。 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施以棠立马去给江绾发了消息,将刚才的事情给她转述了一遍。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又响了。 施以棠不想去开门,奈何外面敲得激烈,赶紧下一秒再不开门,就要砸门了。 她开了门,傅砚辞身后站着好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忍耐提醒道:“傅先生,这是在美国。” 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这是一句畅通欧美的致理法律名言。 旁边有人给她脚下放了一个皮袋,看着就被塞得很满。 “小姐,江绾不管跟谁在一起,她都是我的妻子,她刚戒了毒,身体状况还没有恢复得很好,她第一次出国,我真的很担心她,如果你真体谅她的话,你应该把自己所知的真实情况告诉我。” 身后的人随即补充道:“这是傅总对你这段时间对太太照顾的补偿。” 施以棠瞥了一眼脚下,听他们前前后后的语气,大概猜出来傅砚辞在国内能是个什么水平的家庭。 连带着江绾在逛商场时,看见那些奢侈品的反应,施以棠更加肯定。 “我刚才已经把我所知道的,全都说了,这一个月时间,她过得很开心,也没让我看出来她状态哪里不好,她对我透露的消息也少之又少,甚至把我都拉进了黑名单。” “所以傅先生就别问了,这钱你们也拿回去,我不会要的。” 第88章 好像就是他 施以棠关了门,甚至都将门反锁了。 到底是国内来的,她也不用担心他会干出什么极端的事。 再拿起手机时,江绾已经发来了消息。 【江绾:如果他要问什么,你就如实跟他说,千万别因为我,为难你自己。】 【施以棠:放心,我知道的本来就不多,他怎么问都是无所谓的。】 【施以棠:你现在还好吗?是安全到达西雅图了吗?】 【江绾:一切安好。】 两人没聊多少,在她知道江绾顺利的时候,就没再多问了。 作为朋友,她该做的都做了。 从江绾的回话态度来说,她也判断正确,夫妻俩的关系并不好。 江绾那边,也是刚找到落脚的地方歇下,依照王峥的意思,是打算继续买飞机票换个地方待的。 但事实上,他在请示了上头之后,整整过去七个小时,还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完全有一种可能,上头有了打算放弃的准备。 王峥出去买了麦当劳,回来之后,江绾将情况告诉了他。 而他只能含糊过去,将问题抛给了江绾,“下一个想去的地方想好了吗?” “你决定吧,反正我觉着去哪儿都一样。”江绾大大咬了一口汉堡,把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 饿了十几个小时才吃上第一口热乎饭。 “待会儿吃完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给我打电话,我出去买。” 江绾点头,答好。 她不知道王峥跟他口中所说的上头是怎么沟通的,反正她现在不慌,西雅图这么大,傅砚辞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 除非,内部人出卖,朱序临跟傅砚辞妥协了。 “傅氏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你知道吗?” “情况是比之前好了,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在王峥回答完之后,江绾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能预感到,她就逍遥这么几天时间了。 傅氏的情况只要一稳定,她和傅砚辞的婚姻摆弄不能被他人评头论足了。 傅砚辞手中有实力,家里人也不会再反对了。 因为他们犟不过傅砚辞。 很累,不管三七二十一,江绾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一觉起来之后,发现Kanvy给自己发了消息,说是这次周末,要来西雅图看她。 江绾劝了好长时间,他非是不听。 第二天,王峥告诉她,自己出去买饭的时候,发现身后已经有人跟着他了。 “这次,上面没有给我任何的指示,江绾,你要做好被找到的准备了。” 江绾去开包装纸袋的手稍微滞了一下,随后便完美地掩饰过去,很平常地问:“如果朱序临不给你指示,你就不能带我再换地方了,对吗?” 王峥深吸了口气,直白地说:“他不签离婚协议,老板不管怎么做,都是白费,这错不在老板身上。” 说白了,就是现在利益不被损害,不管是在商场,还是官场,傅家和朱家的势力都重新回轨到了原来。 她没有躲的价值,更不会成为敌人伤害他们的枪。 “所以说,我现在就算是跑去其它地方,傅砚辞仍然会找到我,对吗?” 王峥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江绾洒脱,故作轻松道:“那就这样了,我也懒得来来回回坐飞机,其实我也想回国了。” 既然傅砚辞不签离婚协议,她躲着也没用。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像是等死一样,躺在酒店的床上,除了有王峥给她带饭,她几乎都不下地。 到了周末,Kanvy那傻小子,真的来了。 拍了一张自己在西雅图机场的照片,询问她的位置。 江绾不想让他来,他就真的犟在机场一整天不走。 最后没办法,江绾打车去找人了。 江绾打电话找到人的时候,人正坐在机场的门口。 浅灰色的耐克卫衣,腿上就是美国青年爱穿的复古牛仔裤,戴着一副浅黄色防蓝光黑框眼镜,脖子上挂着一个头戴式耳机。 充满朝气,举头投足都散发着别致的荷尔蒙,正儿八经的美国少年。 “你真傻,没见过你这种人,白痴。”江绾提了一下他的行李箱,骂道。 Kanvy没生气,反而看见她了之后笑得极其开心,用别扭的中文结结巴巴说了一句:“你真美。” 江绾图方便,一来一回打车,就花了将近四百美刀。 回去的时候下起了小雨,两个人一路小跑进了酒店大堂。 “你明天不是又得走?”江绾问。 “我请假了。” 后面不知道又嘟囔了什么,江绾听不懂,便没回答。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没。” 将他的行李放下之后,两人又找酒店人员借了剩下的最后一把伞,跑出去到超市买吃的。 为了不让江绾淋雨,Kanvy自然地将她的肩头搂着,就像正常情侣一样。 “我外婆在这里住着,不嫌弃的话,你可以住在她家的,以我朋友的名义。” 江绾摇头拒绝,坦白道:“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回中国了。” Kanvy神色变得紧张,“为什么?这里不想玩了?” “我来这儿本来就不是玩的,就是暂时待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可以去中国找我,我招待你。” 后面有些话江绾不会说,就直接拿出了手机的语音翻译。 尤其语言障碍很明显的时候,江绾真的不清楚Kanvy是怎么喜欢她的。 连正常的交流都得靠机器翻译,那么情感该怎么诉说呢? 如果他能听得懂中文就好了。 两个人买了些啤酒汽水,又买了些充饥的快餐,没想到出了超市的门之后,雨下地越发大了。 早知道就该多买一把伞。 超市距离酒店隔着两个街区,加上雨天路滑,两人走得挺慢的,到酒店门口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酒店的门口多了一辆黑车,就停在路边,隐藏在黑夜中,一看就是很贵。 她和王峥住的不是什么高档酒店,所以这个档次的车出现在这儿,江绾是会生疑的。 特别在她快进门时,车内打的那两声喇叭。 她下意识回头,看不清车内是什么景象,只见到了刺眼的双闪灯。 真像他。 第89章 暗自较真 Kanvy带着她往前走,所以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停留。 无所谓,看到也就看到了。 如果真是傅砚辞,她倒还挺高兴的,让他尝一下被人背叛的滋味,体会一下曾经她尝过的味道。 美国这边的消费本来就高,加上寸土寸金的地皮,以至于他们居住的酒店档次不高,条件也就不好。 江绾想劝Kanvy早点回去,所以就没说让他重新订个房间。 两个人在酒店玩了两个小时的扑克,又在手机上看了一部电影,凌晨两点才睡下。 Kanvy就穿着衣裳,跟她一起睡在床上。 主要是因为这里没有沙发,Kanvy连睡沙发的权利都没有。 第二天要不是王峥敲门送早餐,两个人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一打开门,王峥看到满地的酒瓶和垃圾,瞧到还在熟睡的Kanvy,一整个无语住了。 他知道昨天江绾去机场找他了,可是没想到会跟他一起睡在这里。 “他怎么不单独订个房间?” “昨天晚上太晚了,并且我想让他今天就回家,所以就犯不着了。”说完,她就打了好大的一个哈欠。 “王峥,太瞌睡了,我不想吃了。” 江绾眯眼瞧着桌上的早餐,眼皮又酸又涩,下一秒王峥看过去的时候,就已经闭上了。 “看样子是真不走了?”他问。 江绾闭着眼摇头。 王峥走了之后,江绾回到了床上,但是没睡着。 他的话记在了心里,江绾反倒没心情睡了。 江绾吃过早餐之后,把Kanvy叫了起来,想让他带着自己出外面逛逛。 似乎是她想多了,路边没了昨晚的那辆车,一切正常。 雨过天晴,中午太阳上来之后,潮气蒸发起来,身上可难受。 “Kanvy,明天就回去吧,我马上也就要走了,身边一直待个你,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我丈夫马上来了。” “明明是前夫。”Kanvy不死心地纠正。 江绾叹气,“我们还没离婚呢,法律上我们仍然是夫妻,如果你现在一直在我身边,会让人误会的,我就变成过错方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离婚?以后我应该去哪儿找你?” “到中国找我呗。” 她没说什么时候离婚,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咱们就在手机上保持联系就好,只要你给我发消息,我一定回,我的电话号码你不是也存着,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接。” 江绾就把他当做弟弟看,自己婚姻不幸,但也不用找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自己接盘。 她不去盘算他对自己的真心和爱有多少,如果单单只是作为普通朋友的话,她还是很乐意的。 有一个外国朋友,多酷。 Kanvy还是不同意,坚持不走,江绾软磨硬泡了整整一天,才把小祖宗劝动。 然后让王峥陪着,将人送到了机场,一直看着他登机才走。 “王峥,上头这几天有没有再跟你说啥?” 王峥愣了愣,半天不说话。 “有话就直说呗。” 见他纠结了半天,才道:“他们让我把位置上报,在任务结束后,就买机票回国。” “任务怎么样算结束?”江绾平着语调,没什么情绪。 “少东家出现。” 江绾笑了笑,“好啊,任务早些结束,早点回家看女儿,多好。” 王峥的手机屏保总是一个小女孩,一次两次偶然看见后,她也就能猜到了。 后来没事的时候一问,果然就是。 他老婆和女儿出国玩的时候,碰上了恐怖袭击,老婆为了救孩子,死了。 王峥退伍之后,为了赚钱养女儿,从业私人保镖行业。 已经干了五年。 风险大,但是钱多。 “以后还会继续干吗?你这样长此以往地不在孩子身边,能行吗?” 两人并排走着,边走边留意着过路的出租车。 “干完你这一单,我就暂时不干了,孩子快上初中了,我回去等到她上了初中再想办法。” “对啊,要好好管着,万一跟哪个混小子跑了,你后悔都来不及。”江绾开玩笑说。 对于孩子来说,江绾觉着哪一方的父母都不能缺席,最好就是都在。 但不排除,单亲家庭中依旧把孩子养得非常好的。 现在回过头来说,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有多厉害了。 她那挂名父母,跟父母双亡有什么区别? 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眼下的黑眼圈有点重,刚上出租车没一会儿就靠在车门上睡着了。 到站了,还是王峥叫醒的她。 下车后,江绾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瞧见不远处还停着那辆黑车。 她往前走,可是第六感告诉她,那车上就是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盯得她后背发麻。 江绾心里的那股扭劲儿起来,直接转身,没等王峥反应,她就走过去敲车窗了。 隐隐约约,她能看到驾驶座的人,不死心地敲了好几下,对方才把车窗降下来。 心落地。 不是傅砚辞。 她浅笑,抱胸挺直腰,礼貌道:“中国人?车开得挺好啊,大哥哪儿买的?” 对方没回应,但是脸上的表情也十足的丰富,他怕是也是懵了,江绾怎么会这样主动。 最后只是关上了车窗。 江绾心里不屑,她敢打包票,这人就是傅砚辞雇来的。 所以她也不怕。 “你记得给傅砚辞说,既然来了,就别躲在暗处了,不嫌累得慌。” 说完就掉头走了,王峥叹了口气,没去理,跟在她的身后。 回酒店之后,店员告诉她,尤其房间内的设施要维修,将她的套间提升到了豪华间。 她在那个房间里住了小一礼拜了,还能不知道哪个需要维修? 只能是傅砚辞的把戏了。 自此之后的两天,江绾进进出出酒店,门口的那辆车就一直在,有时候她去超市买个东西,身后也总是跟着那辆车。 她也是故意气人,每当出门的时候就带个王峥,两个人总是靠得很近。 江绾常常扬起笑脸,跟王峥聊得开心。 晚上,江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酒店的电视小小的,上面播着周六夜现场,请了她也不认识的明星。 睡到半夜渴了,下地给自己倒水喝。 房间内被月光照得特别亮,无意间注意到了地上投射的黑影,回头一看,沙发上正坐着傅砚辞。 第90章 用尽伤人话 依旧不改的黑色西装,外面套着一身同色的风衣。 双肘撑在膝头,关节分明的双指夹着烟,然后时不时地随意弹一下烟灰,神色隐匿在团团的白色烟雾中,令人难以分辨,矜贵又神秘。 “醒了?” 傅砚辞有着绝佳的侧脸,尤其是在黑暗中,更加的立体。 江绾笑了笑,手撑着桌子,给自己找了一个好支点。 “有钱就是好,想进谁的门就进谁的门,连招呼都不用打,哪天死在床上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傅砚辞熄灭了烟,拿起茶几上的协议缓缓走来,到了江绾的面前,举给她看,然后一下一下地撕成了碎片。 房间里回荡的全是纸张的破裂声。 映在江绾眼里的,是他隐忍怒气的面庞,和不屑和轻蔑的眼神。 他把这份离婚协议留到现在,为的就是现在。 他就是想告诉她,离婚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地板上散落着白花花的碎纸屑,江绾视线向下看了一眼,下一瞬她的下巴就被傅砚辞强迫抬了起来,逼着与他对视。 他一步一步靠近,将江绾抵在了墙上。 没有任何的怜惜,单薄的脊背砸在冰冷的墙上那一刻,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闷响。 “两千万加上一环内的那两块破地,就让你答应离婚了?老子之前给你可不止这些,那时候你还嫌少,这时候你不嫌弃少了?” “真没骨气!” 江绾提起嘴角,反问道:“是我没骨气吗?” 他说这话不知道是骗自己,还是要去骗她。 他明明知道。 “我不在乎钱多钱少,我现在想的只有一个,就是怎么样能跟你离婚。” “我特别感谢你舅舅,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跑到这儿来,就算是离开你一个月,我也挺高兴的,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有多开心吗?” “因为找男人了,对吗?换了新男人,心情当然不错。” “谁说不是呢!” 江绾毫不在乎地往他的心上扎刀子,即使知道他会暴怒,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好处,她也这样说。 看着傅砚辞生气,她就高兴。 让他尝尝背叛的滋味,绝对是最佳的还击方式。 下巴的钳制越来越重,疼得江绾眼眶里都含着生理性泪水。 “离了我,你过得还真滋润,先是周嗣瑾,后来林夜辰,出了国之后更是,白人你也不放过,身边的保镖也被你勾住了心魂,你对所有人都笑,唯独到我这儿,你是百般的不愿和嫌弃……” “你告诉我,我到底差哪儿了!?” 他如一只受伤的公狮般,眼里暗藏汹涌,在她面前无力地嘶吼质问。 江绾打掉他的手,与他拉开距离,嘲讽道:“你原来不就是这么干的吗?现在反过来说我,你有什么资格?” “你现在算是尝到我之前的滋味了吧,跟你比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对不起我的,远远比这多得多!” “我跟其他男人相处了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傻,我在你身上蹉跎了七年时间,只得到了你无尽的贬低和质疑,哪怕是外面素不相识的人,他都会发现我的好,而你……我的丈夫……” “你给了我什么?” “恨了我这么多年,突然说爱我,好吧,我信了……可是,可是我感受不到,我真的看不到你对我的爱体现在哪儿了!” “你究竟是爱我,还是舍不得我这个称心如意的床伴!?” 傅砚辞一声嗤笑,眼底悲凉尽显。 “床伴?” 他的笑声是那样的凄惶,夹杂在语气中,支离破碎。 “你觉得按照你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你配作为一个床伴吗?不管是相貌,还是技术,你哪一样儿比得过外面的女人?” “你说,这段时间为了你,我花了多少钱?傅氏的股份我给了百分之五,还有京北的房产,我给了你多少?如果不爱,我拿几个亿跟你玩吗?” “如果说你是床伴,你值那么多钱吗?” 江绾了然,不知怎么,脸上觉着火辣辣的。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就只想笑。 所以,在他眼里,大概是爱的吧。 他给了她那么多钱,就是爱的了。 可是为什么,她找不到半点安全感和尊重呢? 他上前,抬手擦去她眼尾的泪花,忍耐道:“江绾,闹也闹了,玩也玩了,跟我回家吧。” 傅砚辞说得那样轻松,仿佛他才是那个原谅人的一方。 那次他说,他不相信一个爱了七年的人,会在短短几天说不爱就不爱了。 要是江绾换作一个旁观者,江绾也不相信。 但是现在放在自己身上,她也说不清楚。 爱好像被耗尽了,好像吧…… “回去之后,我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你仍然是傅氏集团总裁的太太,还是傅氏的股东,我可以给你在傅氏安排工作,让你在自己喜欢的行业里发展。” “不管你干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投资,给你资源……只要你跟我好好过下去,之前的,我可以全部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江绾皱眉,“什么叫既往不咎?” 她变成过错方了? 江绾摇头,后退一步,“傅砚辞,你还是不信我……” 傅砚辞不想提,想到她和那个白人街头接吻的画面,就立马升起满肚子的火气。 “江绾,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这辈子,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在你之外,我没有过任何人。” “所以你这个解释是想说,我出轨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傅砚辞面无表情,长呼出一口气,郑重道:“旧金山,你和那个白人在街头接吻,到了西雅图之后,那个白人来找你了,你们在一起过的夜,对吗?” “你那个房间我看了,空间小的就只一张床,他应该不是睡在地上吧!所以,你们俩就是睡在一起的,对吗?” 江绾抬头凝视着他,胸口的那颗心是怎么都平复不下来,直到听到他的下一句话,她才算是彻彻底底地坠地了。 “做了?” 第91章 归于沉寂 “重要吗?” “你认为不重要?” “在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怕早就有答案了吧,所以我今天就算是回答没有,你也不会相信,不是吗?” “不相信就不回答?” “对啊!” 江绾就只是小心地动了下眼皮,眼泪就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她抬起双手抹去,又突然发笑,可是相反,脸上的眼泪越来越多,擦都擦不完。 你说,费个什么劲儿呢? 你不信他,他不信你。 傅砚辞想抬起手去抱她,可是没等动作,就把心里这股冲动给压制住了。 在最需要解释的时候,谁也不肯丢下面子开口了。 一个拥抱和一句解释就可以解决的事,现在竟然显得那般捉襟见肘了。 “我订了明天晚上的机票,明天,跟我回去,这事没商量。” 江绾摇头,喘着气哽咽道:“回去干嘛?还继续做傅太太?我有那脸吗?” “我看咱俩还是尽早离婚吧,我现在也算是出轨了,可不敢让你这个有头有脸的傅总,戴绿帽子。” 她说话丧气十足,整个人没了精气神儿。 说完就作势要走,傅砚辞拉住她,压下心中的已经要喷涌而出的火气,咬牙道:“江绾,你以为我真的不敢?” 江绾不作答,眼中不含任何多余的情绪,比陌生人的眼神还要冷漠。 似乎就在说,离啊,我就盼着要离呢。 “江绾!”他最后一遍喊她名字。 江绾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心中的火气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情绪上头,傅砚辞越发顾不得什么了,一把将江绾摔在了床上,紧接着欺身而上。 没有丝毫克制的,将他一个月的压力和脾气发泄了出来。 她身上穿的衣裳本来就少,却也因为傅砚辞不忍耐,被撕扯成了几片布料。 他将她压在身下,一边动作一边命令道:“说,你说你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绾宁愿咬着自己,都不愿意发出半个音,更别提说话。 “为什么不愿说?是故意气我,还是不愿意说谎?说个话有那么难吗!?” 最后他也妥协了,就像是安慰自己般,“好啊,不说,那就做出来。” 明明知道她最听不了荤话,可又偏偏说着,怎样不堪就说什么,每次都是往江绾的心窝上扎刀子。 什么姿势最侮辱,他就用什么姿势。 配合着耳边淫靡的声响,江绾不吭声,但是眼里的泪就没断过。 到了后来,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泪了。 爱是自私的,不能容忍任何人插足的。 对傅砚辞来说,这句话的含义更甚。 折腾了一夜,江绾一夜都格外清醒。 凌晨,天蒙蒙亮,她下地时,都感觉自己的双腿不是自己的,腿软,她只能扶着墙走。 她没力气洗澡,给自己随便擦了一下后,找了块毯子,窝在沙发上睡了。 中午,傅砚辞醒来后,将她抱进了房间。 其实她睡得本来就不踏实,稍微一动,她就醒了。 甚至能感受到,他在自己额头上落下的一吻,和他抚摸自己脸颊的触感。 眼角的湿润被他擦去,抹开在了鼻梁上。 传来一片蒸发后的凉意。 最后他离开了,江绾也不知道他去哪儿。 紧闭的房间内极其安静,江绾闭着眼缓了好一阵儿后才睡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做梦。 身上到处都酸,就连翻个身都觉着费劲。 下午快天黑那会儿,傅砚辞把她叫醒了,顺带端来了一盘子的饭菜。 全是中餐。 “吃完以后咱们就走。”他边说,边去卫生间给江绾一块揩脸的毛巾。 等她清醒了之后,又将筷子递给了她。 江绾顺其自然接过,这几天吃的都是美国这边的快餐,已经很久没吃中餐了。 尤其像他拿来的这种正经中餐,江绾抵不住饿肚子,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饭。 傅砚辞就坐在旁边,看着她吃。 将近四十天没见,江绾似乎长回来一点肉了。 瞧她认真吃饭的样子,他突然又觉着她好养活了。 吃了剩下一些菜,米饭和汤全被江绾吃得一干二净,傅砚辞将碗筷端了出去,接着又叫人给她送来衣服。 不出意外,全是顶尖的名牌。 “前段时间Eden出国参加活动,给你带来的衣裳,说是最适合你的,你穿着看喜不喜欢。” 江绾没说话,默默往上穿衣裳。 她现在抬手都感觉到胳膊在抖,特别在扣纽扣的时候,最明显。 当然,傅砚辞是看不到的。 傅砚辞有钱,走哪儿都有钱,身边也从来不缺保镖,不管去哪儿都是车接车送。 她从来没见过出门以后,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自己动手的。 大概这辈子做过的所有憋屈事,全是因为她。 譬如在富士山玩的时候,譬如她上次犯胃病的时候…… 直到上了飞机,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流,江绾戴上口罩,坐到飞机上的时候,就直接躺下睡觉了。 傅砚辞好像还在忙,时不时会传来电脑键盘的响声。 飞了一夜,还没落地,江绾还在飞机上吃了一个早餐。 秦峰拿来一件外套,傅砚辞没穿,递给了江绾。 “京北还冷,你先穿把我的外套吧。” 江绾既没心情,也没力气。 她休息得并不好,身上的困劲儿过了两天了,还是那个死样子。 浑身发软,脑袋也泛着沉意,有点像感冒的前兆了。 在美国待惯了,一下子回到京北,气温降得还是稍微有些不适应。 一阵冷风刮来,骨头缝里发出来酸痛。 还是家里的司机,江绾坐在车上后冷得她不想再动弹了。 “我想带着你去老宅,是现在就去,还是等以后?”傅砚辞侧头看她问。 江绾向外望着车窗,余光能看到他投来的目光。 “能不去吗?我不想出门。” 在她话语落下之后,傅砚辞抬手去摸她的额头,“不想去就不去了,不勉强。” “有点儿烧。”他呢喃。 江绾靠在车座上,想起前天晚上傅砚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情不免开始加重。 他说的话从来都没有做过数。 第92章 傅砚辞:江绾是最清白的 江绾确实发烧了,回家之后就是睡觉,一天一夜都没起来,全身就跟散架了一样。 傅砚辞公司忙,没办法一直待在家里照顾她,只是时不时打电话问一下刘姨。 到了第二天,高烧还是不退,没办法,傅砚辞将人送到了医院。 一检查,流感,还有点呼吸道感染。 总之,得住院。 所以傅砚辞的行程就变成了公司,医院。 “你又不是大夫,来了也没用,你回家吧,万一给你传染上了。”江绾嫌看见他烦,说。 “没事,我身体素质好。”说罢,他还故意对着江绾的嘴亲了一口。 江绾的白眼差点没翻到家,嘴上咳着嗽,心里咒他也快快得病。 等她出院的那天,看见了躲在卫生间,偷偷喝同款药的傅砚辞。 等到病情稳定之后,江绾就停药了,但是总会咳嗽,傅砚辞劝她吃药,她非不吃。 是药三分毒,能自愈,江绾就选择自愈。 期间杨丹打来电话,照常问了两句之后,便挂断了。 他们现在闹成现在这幅样子,跟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初送她走,也有老宅的意思。 而他们谁也没料想到,自己的孙子是这么一个犟种。 江绾要出去工作,而傅砚辞对她要求就是不要出门。 “我是一个建筑师,我要出去测量,画完图纸之后还要跟工程队交接,你怎么能不让我出门呢?不想让我干就直说!” “不是不让你干,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是因为现在风头刚过,外面危险,我怕你出事。” 傅砚辞不愿意把话说清楚,江绾追问了一次又一次,他都选择回避。 这是下定决心要把她变成养在家里的富太太了。 好是好,就是不保险。 没有经济来源,万一他哪一天又厌弃自己了,她就什么都不剩了。 所以那天之后,她也不嚷了,照例还是找上了杨楚光,给他的设计院负责室内定制设计稿。 那天在书房的时候,她听见傅砚辞开会的内容,心血来潮。 “傅砚辞,你教我投资吧。” 傅砚辞抬眸瞧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家里的钱不够你花?” 惯用的富家少爷口气,讥笑中带着轻蔑,江绾听不到半点尊重的意思。 在他眼里,她是什么都学不会的。 同样,她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喊道:“一句话,你教不教?” “行啊。”傅砚辞照旧低着头,泛着手里的文件,“书架从左往右数的第三个柜子上的最中间那层,白色封皮的那本书。” “你什么时候把它看完,我什么时候给你教。”他抬头,“仔细看,到时候我要考。” 《投资中最简单的事》 ——这是傅砚辞让她看的书。 稍微翻开一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她原来是最讨厌看这些书的,这次是她第一次翻开这类书。 傅砚辞越是瞧不起她,她越是有信心要干好这件事。 想当年她高考理科也是进了全市的前一百名,怎么能轻易服输呢? 她非要从傅砚辞身上学来一个本事不可。 那天,傅砚辞要带她出去,知道她这几天在家里待得心慌,想出去玩。 “带我去哪儿?”江绾压着心底的激动,嘴里嚼着饭,停下筷子问他。 “沈越最近搬新家了,暖房,咱们过去凑凑热闹。” 瞬间,江绾的脸就垮了,神色难掩失落。 “不想去?”傅砚辞问。 江绾摇头,继续低头吃饭。 她和傅砚辞的圈子本来天上地下的区别,原来是,现在更是。 原来好歹也是因为对男人手段极端,就只是道德上谴责一下。 现在她是直接犯了法,在整个富人圈子里,名声都是臭的。 “去看看吧,实在不行再送你回来。” 因为最近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到哪里安全了。 她没说话,一直低着头,兴致远远比不上刚才。 傅砚辞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没有像之前,被她毫不客气地拿筷子夹地扔出去。 待她走后,吃干净的碗里,就剩下那一块排骨。 江绾坐在卧室,视线过来过去就那么几句话,脑子里憋满了杂七杂八的事情,根本看不进去丝毫一点。 最后索性合上,躺在床上给自己塞个耳机听歌。 犯了法,没治罪。 她也不知道外边的新闻傅砚辞是花了多大的代价压下来的,又是对外边的媒体怎么解释的。 反正就这样浑浑噩噩过来了。 她那时候被毒瘾折磨得厉害,哪有精力注意这些。加上傅砚辞对她外界的隔绝,她压根就没有机会。 等她有精力了,事情已经被傅砚辞压得不见踪影了。 她现在只记得当时被骂了。 在国外她可以活得恣意,可是现在回到这个环境里,她又得给自己关进笼子里了。 半睡半醒间,耳朵边的耳机被拿走了,江绾回头看,正是傅砚辞。 “干嘛?还我。”江绾伸手将耳机拿了回去。 “睡觉听歌对耳朵不好。”他颇有老父亲劝说的味道。 江绾不吃这套,自嘲道:“我这副身子骨本来就被折磨得不行了,还怕这个?” “不到半年时间,进出了多少次医院,吃了多少药,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 江绾关上音乐,看了眼时间也是到了睡觉的时间。 她背过身躺下,身后传来傅砚辞脱衣的细碎声响。 “傅砚辞。” 她唤他名字,格外正式。 “是实在查不到证据吗?我不想这辈子都背着吸毒的罪名,我没干过的事情,我真的认不了啊。” 又委屈,又无奈,可是她又不得不认。 柔顺明亮的黑色长发整齐地铺在她脑后,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单薄,却又透着几分不屈的倔强。 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很无力。 这回是,连拿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跪在床上,轻抚江绾的臂膀,安慰道:“会找到的。” “那时候是不是我已经死了?” “胡说。” 他反驳迅速,丝毫听不得她说死这个字。 “你放心,在京北,没人会敢提这件事的,这个圈子里的肮脏事多了去了,谁又比谁清白?他们还轮不到说你,江绾是最清白的。” 第93章 睚眦必报 最清白? 江绾想笑都笑不出来。 就在前几天,他还在怀疑自己。 “傅砚辞,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你,前几天你不是还很生气,说我出轨了吗?怎么现在说我清白了?” 傅砚辞缓缓的,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一直生气的,是你毫不在乎的态度,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出轨了,我生气的也只是因为你对婚姻的不忠贞,但这并不代表你不清白了。” “贞洁牌坊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我真犯不着较劲。” 他调整了姿势,钻进了被子里,将胳膊穿过她的脖颈下,身贴身。 在她后颈落下一吻,说:“睡吧。” 江绾感受着后背源源不断的滚烫,心口传来酥软。 她没想到,傅砚辞的嘴里能说出这种话。 最后,她还是去了,拗不过傅砚辞。 “不用穿的太正式,熟人局。” 既然他这样说,江绾也懒得打扮,粉底和口红一抹,白衬衣加紧身牛仔裤,外面一件香奈儿外套。 “去了之后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给我说,别憋着,知道吗?”傅砚辞边开车,边说。 “知道。”江绾轻轻应着。 沈越靠自己赚了钱,在寸土寸金的京北市中心地皮上,给自己盖了三层的一千八平的欧式大别墅。 房前有花园,房后有游泳池。 和绝对的豪宅比起来,可能还是不够的,但这是沈越的人生中的第一笔金盖的,所以格外地重视。 这是他人生里程碑的一个象征。 院子外面放着十个高档的烟花筒,应该是晚上要放的。 确实是熟人局,江绾从进门开始,跟周围看见的人都见过面。 “辞哥,嫂子,来了?快进。” 沈越待人很客气,一看见他们就招呼他们往进去走。 人不是很多,就是一个小型的聚会。 傅砚辞能看出来江绾的局促,抓着江绾的手一直就没松开过。 “我想一个人到院子外面转一转,你们先聊吧。”江绾小声说。 傅砚辞点头,说了声好,嘱咐道:“就在院子里转转,别自己一个人出去,知道吗?今天气温不高,转一会儿就回来吧,待不住了就来找我,实在不行回家。” 江绾腹诽他啰嗦,但是面上没表现出来。 傅砚辞一直望着江绾下楼,才回过头跟沈越说话。 “辞哥,你和嫂子……” “我是真舍不得她。” 沈越只得了这么一句,剩下一切不用问,全都明白了。 “那你和朱家那边的事,你什么时候跟她说?” “没打算要说,反正我和她,这辈子都不能分开。”傅砚辞说得极其肯定。 江绾下了楼,外面还是照旧那么冷,江绾裹紧了外套,没一会儿,侍从就追来给她送来一件薄款羽绒服。 “傅先生让我给您送来,嘱咐您小心着凉。” 江绾道了谢,顺势给自己套在身上。 现在的天还不是很暖,院子的花和植物都蔫的。她打包票,等到了夏天,这个花园一定好看。 在院子外面转了一圈,先是去了一楼。 傅砚辞他们一伙人都在二楼的客厅里聚着,一楼刚好没人,很安静。 “江绾?” 闻声,江绾回头。 竟是林诗宥。 除了上次在港城见过之后,再没有见过面了。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在这儿见到也很正常。 她原来不是和顾琬是好朋友嘛。 林诗宥将外套脱下,旁边的侍从恰好接过离开了。 “瞧你,还真不一样了。”她说这话,江绾也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方面。 她肯定是知道顾琬当年死因的,所以这次见面后,江绾没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原来的恶意。 整个人和善不少。 “傅砚辞还真在乎你,闹出这么大的丑闻,竟然都没有舍弃你。”见江绾不应,又问:“最近怎么样?” “肯定没有林小姐过得好啊。”江绾笑答。 林诗宥有哥哥宠着,有家里人宠着,有自己的音乐事业,可比她好太多了。 林诗宥坐在她对面,侍从端上来热茶。 “之前看新闻上说你吸毒,我还真没想到,听我哥说,害你的人是找不到了?” 江绾坦荡,直说:“找不到。” “把方亦晴也查了?不是她?” 江绾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没说话。 接着就听她说:“昨天到外面玩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傅砚辞可把牢里的方亦晴给整死了,托着关系的整人,这圈子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有。” 其实是司空见惯的,只是林诗宥了解的少而已。 “方亦晴现在已经成了圈内的笑话了,这辈子算是翻不了身了,以后出来了,国内她怕是待不下去。” 说着,林诗宥便给江绾展示手机上的照片。 剃着短发的女人,只需一眼,江绾便能辨出来那人是谁。 才一个月,方亦晴的皮肤变得黯淡,双眼下的黑眼圈又深又重,就像是被吸了阳气般,尤其那双眼睛,简直是一潭死水。 江绾见过方亦晴最光鲜亮丽的样子,所以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如果说心上没有震撼,那是假话。 “听说方家发动了所有关系要捞人,连最上头都惊动了,偏是没用呢。” 林诗宥“啧”了一声,感叹道:“你老公可算是睚眦必报了,以后京北城里,谁敢轻易惹啊,连你这个老婆,我们都得好好儿哄着。” “我现在真怕他哪一天记起我了,要整我……”她嘲弄道。 她没多坐,将杯里的茶水稍微抿了一口后,就拍拍裤子上楼了。 小厅内只留下了江绾一个人。 窗外是一片刚刚移栽下的玫瑰花,还是一片枯叶。 欧式布艺沙发软绵绵的,却还是坐着腰疼。 江绾靠在沙发上,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点开了周嗣瑾的聊天框。 没过一会儿,周嗣瑾发来消息。 【上次酒局上的科员和厅长早就下了,就在那个工程即将竣工的半个多月,就查出来贪污,进去了。】 【怎么突然问这件事?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江绾含糊过去,稍微应付了两句,顺带就挑起了话题。 周嗣瑾还在忙新案子,顺带又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正打字呢,传来傅砚辞的声音。 “干嘛呢?” 第94章 无端车祸 江绾立马收起手机,提起嘴角笑了一下,“没干嘛,就是回个消息。” “马上开饭了,跟我上去吧。” 傅砚辞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上楼梯。 江绾比他慢半个身子,看着二人相牵的手,脑中就离不开她刚才看到那张照片。 他原来总说,自己决定不了,可是事实相比之下,比谁都狠。 方家好歹在官场也有官脉,他这样搞下去,不是把人给惹尽了? 饭局上她吃得并不好,到底周围不是自己熟悉的人,总是给她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不比家里自在。 席间,她都没自己主动夹菜,全是靠傅砚辞给她夹。 “晚上还有烟花,你看吗?” 江绾摇头。 既然她不愿意,傅砚辞也就带着她回家了。 沈越要往下来留人,死活留不住,最后给江绾打包了一盒小蛋糕。 说是特意请哪个国外点心大师做的,且当让江绾尝一尝。 这回车里没放音乐,整个车厢内都安静异常,时不时会传来车打转向的声音。 “傅砚辞。” “嗯?” “我刚才看新闻,说是上次酒局上的那个王局长倒台了,说是贪污受贿,好歹也是正厅级干部,怎么可能说下就下了……” 她隐瞒了一些,没说真话,同样,傅砚辞也不说实话。 “你看错了吧?这种事情能放在新闻上爆出来?这几天真是生病生糊涂了。” 江绾转头去看他,没瞧出他有什么神情变化。 能瞧出来就怪了。 傅砚辞是具有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的。 江绾长呼出口气,无奈道:“你不愿意说真话。” “真话是彼此都要说的,你不是真心,怎么能只要求让对方坦露真心?”傅砚辞单手转着方向盘,不动声色地问:“那事是谁给你说的?林诗宥?” 一猜就猜个半准。 “不是。” 傅砚辞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安慰道:“这些事情以后就少了解了,听这些有的没的,影响你心情。” 他说得那样轻松,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身后有傅家和朱家给他兜底,他什么都不用怕。 “傅砚辞,我真怕有一天你会被人报复死,然后连累了我。” 傅砚辞不屑地笑了笑,声音爽朗道:“放心,以后就算是要死,我也一定会死在你前面,给你在前面探探路。” “与其探路,那为什么不提前离婚?” 解开捆绑,她就安全了。 “所以你觉着,跟我离婚了,你就安全了吗?” “难道不是吗?” “可我想告诉你的是,事实恰恰相反。” 江绾侧头看着他,满眼疑虑地看着他,就在两人僵持的一两秒钟时,车身倏然发生猛烈的撞击。 傅砚辞急忙打方向盘,将方向调转到她的那边,然后一阵急刹车闯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江绾的头狠狠磕在了车前,生生砸出来眼泪来。 “没事吧?” 傅砚辞解开了保险带,伸手查看她的额头,红了一大片。 江绾疼得呲牙,眯着的眼睛隐约看到傅砚辞那边已经被撞得变形的车头。 七百多万的库里南说被撞就被撞,可是透过挡风玻璃一看,对面也不过是一辆十万左右的雪佛兰。 江绾拦下他给自己揉额头的手,焦躁道:“被撞了……” “知道。” 他神情淡淡的,眼神中淬尽了寒霜,含着一片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暂时的隐忍不发。 “待在车里别出来。”他丢下这句话,便拿上手机下车了。 对面车里的人陆续下车,纷纷低头看着现状,意外之余,他们都格外的冷静,格外的……不寻常。 并且全是高个子的成年男人。 傅砚辞在打电话,而其他那些人的嘴一张一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车窗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只能听到外界细碎的声响。 她探了探头,仔细打量车头的惨况。 傅砚辞那侧的车头完全变形,惨不忍睹。 这么好的车都能被撞成这幅样子,很难想象如果是平常的车,得变成什么样子。 人身安全都难以保障。 胸口不停地发空,心里总是憋着一股劲儿,压得江绾心脏难受。 那帮人的身上总是散发着来者不善的气息,特别在时不时往车内瞟的时候。 他们不停地说着,傅砚辞却不开口,好半天才说个一两句。 江绾有些心慌,想开车门下去,可是自己这边的车门被绿化带的植物给堵死了。 只好起身跨到了后座,开了车门下去。 “傅砚辞。” 她轻轻唤他,没发现自己的语气中隐含担忧。 听到她声音,傅砚辞立马转身,两步迈到她的身边,稍带怒气说:“不是说让你乖乖待在车里吗?怎么出来了?进去!” 说着,便要关她的车门。 江绾的脚踏在地上,抗拒道:“他们刚才说什么?是不是想闹?想打人?” 傅砚辞瞧她额前那块渐渐清晰的红块儿,眼中的情绪愈发的复杂,又像应付,又像哄着,说:“别怕,交警一会儿就来了,没事的。” 再没等她多说什么,就被他重新推进了车里,紧接着,就听到车门上锁的声音。 对面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傅砚辞的态度也实在可疑。 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多想,还是要自己的第六感太灵敏。 这还是在市区,对面得开多快,才能把车头撞成那样,这还是在傅砚辞反应迅速,踩了刹车,打了方向盘的样子。 经历过一次重大车祸死里逃生的江绾,在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傅氏内斗厉害,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要给傅砚辞或者她一个警告呢? 没过一会儿,交警和家里的司机都来了。 傅砚辞没有跟对方交涉过多,总之就是一句话: 不和解,经公处理。 对方似乎也不在意,几百万的赔款说背就背了。 这就是最令人可疑的地方。 要是换做平常人,但凡看见豪车,在路上都是集中注意力躲开的。 就算是把自己碰个半死,都不会去撞豪车。 这个恰恰相反,事实证明,对面的人也不是傻子,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第95章 利用好它,离婚轻轻松松 江绾和傅砚辞坐着司机的车回家了。 一路上,江绾的兴致都不高,傅砚辞伸手去握她放在膝上的手,冰冷。 吓着了? 天完全黑了,江绾进门脱了鞋后,直接赤脚上楼,连刘姨打的招呼都没回。 傅砚辞边换鞋,便给刘姨大致讲了刚才的事,并且嘱咐给江绾做一份可口的夜宵。 他换好鞋上楼,江绾正在换睡衣。 从他们上床的第一夜开始,将近四年时间,江绾的衣着审美几乎就没变过。 她的内衣款式一直老式保守,没有一点花样。 床上更是乖的厉害,从来都是他主动的份儿,鲜少见到她主动的时候。 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老实孩子。 但凡遇上一点事情,就害怕了。 你说这样的人,他怎么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把她扔下呢? 想想之前自己造的那些孽,真是活该。 “先洗澡,待会儿洗完澡吃点东西再睡。” 江绾恍若未闻,穿好衣裳之后,回头看着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紧抿着嘴,与她撒娇时的神情相比,就差一个眼神了。 他无奈又庆幸,上前半步,抬手去抚平她的眉头,却被她毫不客气地打开了。 “傅砚辞,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他轻笑,不以为意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你?” “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不愿意让我下车?难道就只是担心我?” “当然。” 江绾捶他的胸口,力道很重,打完之后,她的拳头都有些发麻。 “傅砚辞,你还是不愿意说实话,把我蒙在鼓里,好让我耗尽心思,成心让我日子过不踏实!” “没有。” “放屁!”江绾嗔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还不跟我离婚……我真怕有一天成了寡妇。” “担心我?”他语气含着一点得意,可江绾根本不放在心上。 “担心个屁,我是你死了以后,弄坏我的名声,说我克夫。”她漱口吐了嘴里含着的水,接着说:“咱俩离婚了以后,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口是心非。” 江绾顾着洗脸,没理他。 她没办法,他不愿意说,她能怎么着? 只能听他的话,乖乖待在家里,不出门。 不能独自出门,就只能嚷着傅砚辞亲自带她出去转悠,不然她会被憋死在家里。 经由那次的车祸,傅砚辞出门开的车越来越贵,并且从不出市区,仅仅限于城内。 城外有大型货车出入,他也怕出事。 每家大型集团下,都会下设一个待客的高档会所。 在江绾眼里,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肮脏事只是不被人拿到桌上来罢了。 闲来无事,便嚷着要傅砚辞带她进去逛,傅砚辞死活不答应。 后来大概是她念叨的多了,傅砚辞便将她带在身边谈生意。 也是为了给她以后工作引荐门路。 说了是集团内部的高档会所,所以跟外面的比起来,表面还是相对正常的。 就是谈合作的时候,招待客户的下榻酒店而已。 这回见的人很好,一桌子的高职老板,待人和善,一听说她是北建毕业的,还是李老手下的学生,都笑着夸她。 尤其会把她的毕业作品拿出来。 一个本科毕业生就能赶在毕业之前拿下近两千万的项目,放眼整个行业,都是可被人津津乐道的。 “别说我们是看在傅总的面子上,就算是夫人跑出来自己单干,也是被人家抢着要的人才啊!” 这个行业一是看专业能力,二就是看设计水平。 江绾不喝酒,在饭局上应付好了之后,就要到处转转,傅砚辞想着这里的安保不错,便没拦。 “有事手机上说,我一直都会看。”走之前他低声嘱咐。 江绾没理,拿着手机就走了。 一出门就是下楼,一楼二楼有自助,虽然不吃,但就想去人多的地方转转。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就有一道很突兀的叫声:“嫂子?” 江绾下意识回头,见到身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形和眉目和傅砚辞神似。 “江绾,还真是你?” 她抱胸静静看着从远走近的男人,名字似乎即将要脱口而出,但是话到嘴边又叫不出来。 “把我忘了?”男人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西装外套。 他们傅家的男人有着统一的俊朗和帅气,不管是谁走在外面,都能吸引好大一部分人的眼神。 “你……你是四房的……傅峻峰?”江绾试探说。 傅峻峰轻轻点头,嘴角含笑。 江绾赔笑,大方说:“过年的时候听奶奶说,你媳妇儿怀孕了,按时间推算,现在肚子都大了吧?这么晚还在外面应酬,不回家陪媳妇?” 大房和四房一直就不对付,据杨丹的说法,是四房的人太狡猾,太贪。 所以按理来说,她也不好跟他多说话,但是今天面对面,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她也不能不理。 礼数还是要有的。 “这不是工作太多,没时间,不像砚辞贴心,为了你,连工作都能抛开不要了。” 傅峻峰这话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 是调侃,还是讽刺,她讲不清楚。 毕竟在她被爆出来吸毒那会儿,四房是动作最多的,也是公司里极力反对她的一批人。 江绾讪讪道:“你说这话可就没有客观事实了,傅砚辞可不像是为了儿女情长,能把工作扔下的人,他从来没有因为我不要他的公司。” “哟,这是埋怨了?”傅峻峰适时打趣,调节气氛。 “我可没有,这可是好事。”江绾没领情。 傅峻峰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天怎么来这儿了?砚辞不是一贯将你护得很好吗?别墅二十四小时守着保镖,还不让你出门,你在外面的名声可是够大的。” “你知道吗?他为了找到你,甚至和朱家设下了约定。”他转头换了语气,“你知道陆清岚吗?” 江绾眼神抵不住的迷茫,朱家那边她知之甚少,不清楚。 傅峻峰并没有继续往下讲,继而又说:“我听说,你想离婚?” “你还记得自己手上的傅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吗?利用好它,离婚可是轻轻松松。” 第96章 胃穿孔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们前边闹了那么长的时间,不就是为了股份? 江绾轻笑,很直白地说:“傅总想让我把股份卖给你吗?” “未尝不可。”傅峻峰毫不掩饰。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丈夫,你觉得我会那么做吗?况且,和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 傅氏的股价只会水涨船高,她现在轻易卖了,简直是蠢货。 傅峻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当然,卖给我们是最简单轻松的做法,你也可以不卖,但是,我们需要你的股东投票权。” “所以你认为我为了离婚,甚至出卖自己的丈夫?我和傅砚辞才算是利益的捆绑体,你才是外人。” 江绾话说得太直,如果此时面前是其他人,现在很可能已经走人了。 但她现在面对的是傅峻峰。 他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在谈判桌上历练出来的人精,这点挫折根本不算什么。 “江绾,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现在你这样说,我非常理解,没关系,我很期待下次见到你……你会怎么说。” 他挑眉颔首,悠悠地走了,留给她挺括的后背,保持着傅家人惯有的高傲。 陆清岚? 江绾脑中再次响起这个名字。 在楼下转了一圈后,发现没意思,就回去了。 没想到他们也要结束了,其中一个老人一见到江绾进门,玩笑道:“你看看,要不是夫妻呢,傅总刚才还说是要给你打电话叫你回来呢!” 江绾陪笑:“这就是要走了?” “商量完了,就要散了。”傅砚辞含笑说,手里还提着江绾的小包。 江绾视线自然地扫过,加上刚才和傅峻峰说的那些话,心上不免泛起怅然。 他到底瞒着自己干了什么? 陪着傅砚辞跟那些人道别之后,就坐车离开了。 在饭桌上待了少说也有三个小时,身上难免带些酒气。在处于同一车厢内时,尤为明显。 记得秦峰说过,傅砚辞的胃不好,不能喝酒。 “你今天喝了多少?身上酒味儿这么大。” 傅砚辞滞了滞,自己就喝了小半瓶而已,能有什么味道? “可能是待久了,沾染上的吧,回家就洗了。”他靠在车座上,手一直松劲儿,从上车前就握着她的手。 “今天带你见的这些人就算是京北建筑界的高层了,你以后就算是出去工作,手上的项目大部分都是他们的,所以好好记住,以后好谈事儿。” 他在把自己手上的资源,给她介绍。 江绾不理他,表情恹恹的,听他又说:“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再熬一段时间就好。” 傅砚辞下定决心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决计是不会说的,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动手。 江绾回家之后,脑子里就不停地想着刚才傅峻峰的话,反复咀嚼。 他话里有话,绝不是表层那么简单,他中途换了话题重心的。 江绾彻彻底底将自己收拾完之后,傅砚辞还在书房,没回来。 睡下许久,就在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门外“咣当”的一声。 大概是把杯子打碎了。 本是想继续躺的,可是这么一受扰之后,她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之后,决定还是起身去看。 书房的灯还亮着,光线从没有阖上的门缝处投射出来。 缓缓推开门,看到撒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水,傅砚辞正抽了两张卫生纸要去打扫。 “别弄了,明天让刘姨打扫吧。”江绾忍不住说。 傅砚辞随便把地上的水擦了两下,然后撑着桌子站起,抬起头瞅了她一眼,皱眉道:“怎么又光着脚下地了?快回去。” 好心当作驴肝肺。 江绾白了他一眼,然后就回去躺下了。 后半夜傅砚辞什么时候回来睡下的,她不知道。 那会儿她正睡得香呢。 结果怪她睡前喝了太多水,半夜想上厕所,上好厕所回到床上之后,才发现两个人的被子几乎被她卷走了全部。 傅砚辞就缩在一边的床畔,背对着她。 江绾将被子朝他那个方向甩了一半,继而躺下,越想越觉着怪。 打开床头灯一看,傅砚辞正捂着胃,一脸愁容,额头上冒着冷汗。 “傅砚辞。” 她试着叫了一声,没有丝毫的反应。 江绾毫不留情地推了一下他,才见他吭哧动了下身体,沙哑着嗓子说:“怎么了?” “还能说话,说明死不了……” 心上莫名有些生气,江绾也不想管了,翻身继而躺下睡了。 自己的身体不顾及,就是合着在她面前演苦肉戏,那就疼着吧! 以自己的本事,在饭桌上能不喝的酒,肯定不会喝,他这是又干什么呢? 心里盘算着,耐不住瞌睡,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一看手机也才七点多,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江绾悠哉洗漱完之后下楼,简单喝了一杯红枣豆浆。 “太太,先生刚才走得太急了,把手机落下了。” “那待会儿叫司机给他送公司呗。”江绾顾着在手机上聊天,嘴上随便说。 “算了,我还是给打电话让送到医院去吧!”刘姨着急着走向客厅的座机电话。 江绾反应了一会儿,“他去医院了?什么时候?” “早上五点多那会儿吧,天还没大亮呢。”刘姨一边说,一边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说明了情况。 回到餐厅之后,拿走了江绾喝完豆浆的碗。 “上次家庭医生来家的时候,就说了先生的胃不能再碰一滴酒,昨天出去怎么又喝了?万一胃穿孔了,引起癌变怎么办……哎……” “医生什么来过家里?” 刘姨回想起来,解释说:“就在太太你不在的那段时间,先生出去应酬,半夜胃痛得不行,叫来了医生,医生就是这样说的。” “老宅那边还给拿来了好些治疗胃病的中药,现在都在橱柜里放着,给先生熬了,他也不喝,全给倒了。” 江绾站起身去瞧,厨房的橱柜里确确实实塞满了中药,柜门一打开,就是扑面而来的中药味儿。 “说明还是好着呢,不然早喝了……” 第97章 你别说这胃病是因为我害的 刘姨僵了脸色,看到江绾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该说啥了。 江绾上楼之后,刚好接到杨楚光的微信消息。 她昨天上交的室内设计图稿被客户否决了。 说是没有设计到客户想要的感觉和样子。 接着,杨楚光就把顾客给他发的语音和参照图转发了过来。 【杨楚光:这次的这个顾客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可能更偏欧美建筑风。】 【杨楚光:是个千金小姐,你就再忍受忍受,知道她有点鸡蛋里挑骨头的味道,只好再辛苦你一下了。】 江绾拿起铅笔,说实话,参考了对方发来的无聊之后,脑子更加糊涂了。 原来画的就是参考了欧式的建筑风格,现在不还是不行吗? 好在对方还暂时没时间限制,江绾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就暂先放下了。 拿起单词书去看,记了一上午的单词,吃过饭之后,等她拿起那本投资书的时候,她就开始不自觉地想起傅砚辞。 书看不进去,她就不去看,换个活儿干。 恰好耗了一夜的时间把设计稿推翻,重新画了一幅新的交上去。 第二天,就被甲方约见了,江绾没告诉傅砚辞,出门了。 刚走到半路,傅砚辞的电话就打来了。 江绾知道他是要说什么,索性直接挂断。 她们约在了一家西餐厅,江绾在见了对方的面之后,心里还是浅浅地震撼了一下。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周身的气息和打扮一看,就是个千金小姐的样子。 “你是江绾?” 江绾点头,突然发现杨楚光那个憨货没给她说对方的名字,就只能一口一个小姐地叫。 “您好,我就是楚光设计院的设计师,江绾。” 对方愣了一下,随后浅笑,抬了下巴道:“坐吧!” 江绾拿出新设计的稿子,放到她手边,恭谨道:“这是我重新改的方案,还有剩下的,您可以再看看的。” 对方随便拿起,手上的美甲显眼十分。 她随便看了几眼,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没过几秒就把稿子放下了。 “之前的设计稿也是你画的?” 江绾点头,“是。” 她上下暗中打量,嘴角含笑,在江绾眼里,端庄亲和。 两个人续了好几次咖啡,江绾的手机也响了好几次,后面她嫌麻烦,就静音了。 “好了,这就是我想改的地方,这些细节不要改动,剩下的你可以自由发挥,再过两天时间,你就把设计稿纸交上来,我过眼之后,就能动工了。” “好。” 江绾笑着答应,把客户送走之后,回到了西餐厅。 再打开手机界面,发现有三十二个未接电话。 除了家里座机的两个未接,其它的全是傅砚辞。 服务员继而给她端上了一杯新的咖啡,江绾正纳闷自己还没叫呢,怎么就主动端上来了? 她拿起手边的餐巾纸去擦自己手指上沾染的咖啡,结果险些被里面刀片割伤了手。 纸巾里夹着锋利的刀片,这只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江绾悬了半颗心,恰逢傅砚辞又打来电话,她顺势接起了。 “现在立马回家,司机已经在去接你的路上了,什么时候司机进了店门之后,你再跟着一起出去,知道吗?” “我戴口罩和帽子呢,路人应该认不出我。” “不管这些,你听我的话待在原地就好。”傅砚辞听不进去任何,语气充满了急躁。 江绾忍不住又问:“傅砚辞,你到底瞒我干什么了?我怎么出个门还就跟犯了天条一样?你能不能把话给我说清楚!” 他大概还在医院,江绾没去看他,也没主动去询问他的去向,不清楚他现在的状况。 “江绾,你听话,待会儿我就回家了……我回家告诉你好吗?” 江绾听到了他隐隐忍耐的叹息,甚至能脑补出他电话那边说这话时的神情。 两人挂了电话,江绾等到司机带着保镖来了之后,她才跟着离开餐厅,上了车。 车的行驶速度很慢,江绾坐在车上,被最近傅砚辞的表现搞得心烦意乱。 回了家之后,门口傅砚辞的拖鞋还在原地放着。 他没回来。 直到晚上她睡觉前,他还没有回来。 她等了一天,也没等来人,但又不想低下头去问。 傅砚辞让她看的书,她已经看了一半,她还会每天保持记忆三十个单词的习惯。 下午的时候,跟远在海外的施以棠和Kanvy聊完之后,就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书。 许是灯光太暗了,就拿着书不自觉地睡着了。 她自己也没发觉。 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毯子,书原模原样摆放在了书桌上。 有人来过。 房间内的窗帘已经拉上了,说明天已经黑了。 她穿上拖鞋下地,一楼客厅的灯亮着,她朝下望了一眼,看见正坐在沙发的傅砚辞。 一件浅米灰色的中领羊毛衫,身下是一件灰色卫裤。 这是他除了黑色之外,在家最常穿的搭配。 肚子叫了,她下午没吃饭,饿了。 她一下楼,刘姨就说要给热饭,江绾没拒绝,看见了餐厅桌子上放的一大袋子药。 傅砚辞这是住了三天医院,现在出院了。 “现在快九点了,你才吃晚饭……”傅砚辞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以后不管干什么,吃饭都是第一重要的,千万别随便推迟和糊弄。” “生了一场胃病,你这是得出心得了?”江绾有意挖苦。 “你这一袋子药放在这里干什么?在我面前邀功?还是为了显自己可怜?你这胃病可别说是因为我害上的,那天你明明可以不喝的。” 江绾学着他之前对待自己的刻薄语气,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又低头看着手机,不去直视自己头顶上的那双眼睛。 她能感觉到,那道眼神是多么的炙热和洞穿人心。 “那酒,你怎么知道我可以不喝?”他沉声问。 江绾扯了下嘴角,“所以说,在京北还存在能让你低头的人吗?你傅砚辞在京北可是呼风唤雨的。” 傅砚辞靠在椅背,释然一笑,“也确实。” 第98章 有人设局 把饭菜端上了之后,江绾看见刘姨给傅砚辞也端了碗筷,她才知道他也没吃。 两人静悄悄地吃着饭,不过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浓厚苦涩的中药味儿。 待两人收了筷子之后,刘姨就给傅砚辞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中药要趁热喝,江绾见着傅砚辞一口闷下去的时候,自己的嘴里都忍不住发苦。 一场胃病,带走了傅砚辞的活力。 这几天,他消停了许多,整个人也是懒懒的样子。 每天下班回家之后,他的气色都很不好。 所以在很短的时间里,他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 他也不嚷着要带她去老宅了,似乎淡忘了般。 江绾接着那天电话的话头问他,他只说是因为公司里的人。 “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怕是因为公司内斗,也不能因为你,谋害我吧?” “顾琬不就是那么死的?你忘了?”他搂着自己,哪怕是洗了澡,身上还是沾染着中药的味道。 他对顾琬似乎真的放下了,当他可以用不含任何感情的语气举出这个例子的时候,江绾再次确信。 因为有顾琬这个前车之鉴,所以他对江绾的安全无比谨慎。 江绾叹气,“傅砚辞,你就骗我吧,等哪天我被害死了,你就安心了。” 翌日,林夜辰在微信上问她的近况,两人打的是语音通话,没过一会儿就聊上头了。 她就把这件事给他吐槽了。 “江绾,这件事,你还是听他的没错,方亦晴最近被减刑了,你知道吗?” 江绾停了手上的铅笔,坦然道:“不知道。” “是她父母托人找关系干的吗?可是上面有朱家压着,怎么可能刚不到三个月时间就减刑呢?” “所以这就是问题的症结。” 方家人在方亦晴被起诉的那一刻开始,就想托关系解决了,奈何实力不够,所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进了监狱。 他家要是真有靠得上的实力,不可能现在才发作。 林夜辰郑重说:“这件事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还有方家不知道的人在帮她,这个人咱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暗处,伺机而动。” “并且你不觉得,你吸毒这件事情很可疑吗?”林夜辰顿了顿,“我记得你给我说过,在你关进派出所刚被检查出来阳性的那晚,就有记者和媒体成群结队地闯进派出所,拍你的照片,甚至还有人在直播。” “并且,你是受人举报才引来的警察,那时候,方亦晴已经快入狱了。” 后背渐渐开始发麻,江绾吞了口唾沫,冷静道:“所以说,这是有人蓄意报复,专门给我设的一个局?” “傅砚辞也猜到了,或许已经查到了些眉目。”林夜辰间接肯定。 剩下的不言而喻。 最近傅砚辞的一些小题大做,现在也能说得通了。 “这段时间在忙欧洲那边的事情,所以我不能尽快地帮到你,你记住,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听傅砚辞的话,待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江绾正要问“陆清岚”的时候,傅砚辞的声音突然就在身后响起了。 “跟谁聊天呢?” 心里莫名的慌张感冲昏了她的头脑,下意识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傅砚辞就能猜到她刚才大概干了什么事。 因为往常他回来,她是不会做任何表示的。 他走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桌上已经黑屏的手机,含笑道:“又在联系哪个相好的?这么怕我发现。” 江绾“切”了一声,暗自稳下自己的心绪,拿起旁边的书,说:“你来得正好,这本书我刚好有不懂的地方,想请教你呢。” 她找到自己合上的那一页,随便指了一个地方。 而傅砚辞也明明清楚她是为了应付自己,可还是耐心给她讲了。 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但还是这么相互演戏下来。 最后讲完之后,江绾的脑子其实还是一团浆糊,她竟然觉着尴尬。 只好没话找话。 “傅砚辞,我想出去逛街,逛商城。” 傅砚辞不置可否,“你想买什么,我可以让人给你买好送到家里。” 他有那个本事,甚至可以让商场的每家店铺,拿着自家的商品到家里来。 “我是想出去逛,不是只要东西……你这人怎么不懂呢?”江绾有些小小的气愤,就像耍小孩子脾气般。 “你不愿意让我出去,总得给我一个站住脚的理由吧,你确定是傅氏的公司里要我的命吗?傅氏的股价已经涨了,他们为什么要害我?我又不傻。” 傅砚辞撑在桌子和沙发上,刚好把江绾圈在了一个空间里。 瞧着江绾瘪嘴蹙眉的样子,心软道:“那明天我让保镖带你去,就只能去傅氏旗下的商城,好不好?” 江绾无聊地拿着铅笔在纸上涂黑,但是注意力全在头顶上。 没有等到下篇,傅砚辞抽走了她手中的笔,用笔端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饱含挑逗意味。 “没良心的,就没有谢礼给我?” 他含着笑,眼尾甚至有细纹出现。 今年他即将步入而立之年,也快要中年了。 江绾捂着头,瞪着两只水灵灵的杏眼,“什么谢礼?” 不等她听来回答,傅砚辞便扶着她的后脑,吻了下来。 纠缠到她难以呼吸才放开她。 “以后哄男人就这样哄,知道吗?” 江绾用手背擦去嘴边的口水,嫌弃骂道:“流氓!” 傅砚辞一脸能耐我何的表情,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走了。 第二天,傅砚辞给她安排了五个保镖,临走前打了好长时间的电话,嘱咐了好多话。 “手机必须保持一直在线,知道吗?” “知道,知道!啰嗦!”江绾主动挂了电话。 到了商场之后,才知道傅砚辞直接清场了。 偌大的商场,除了店员,一个外人都没有。 她也算是实现梦想了。 身后的保镖全副武装,跟着江绾四处游荡。 “太太,看看我们家的新品吧,给家里的先生买正好。” 江绾刚被引进店铺门口,就看见站在柜台上结账的女人。 那不是她那天见面的甲方吗? 第99章 傅砚辞和陆清岚关系不浅 不是已经清场了?怎么还能进来? 昨天傅砚辞说过了,只让她在傅氏旗下的商场内逛。 侧面也说明了,今天他会把旗下所有商场清场,对外不营业的。 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对方也是傅氏内部高管的人。 “您好,这张卡的用户是陆清岚小姐……您这次总计消费三十四万五千六百元,这是小票,您收好。” 江绾就站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 她就是陆清岚!? 江绾背过身,好奇,但又不愿意和对方就这样打照面。 “江绾?” 身后传来轻轻的试探,江绾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 只好转身,回以微笑,故作吃惊状,“你怎么在这儿?” “过来买些衣服,你也是?”陆清岚笑道。 江绾讪笑,“就是随便转转。” “陆小姐,这件毛衣也要给你装起来吗?”销售拿着衣裳走到她跟前说。 “有我要的码吗?” “有的。” “那装起来吧!”陆清岚说得轻松,丝毫不在意价钱。 接着回过头来,对她说:“这里是男装区,你该不会是买男装吧,我刚才看女装有几件挺符合你的身材的,待会儿让店员好好给你搭配一身。” 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说得一本正经。 按理来讲,江绾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小小建筑设计师,按工资来讲,她怎么可能来逛奢侈品牌呢? 被几个销售跟在身后的陆清岚离开,望着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的背影,江绾回想起了两人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 只有一种可能,她一直都认识她。 江绾出了店门,随便给傅砚辞买了两件浅色衣服,便回去了。 傅砚辞回家知道江绾出门只给自己买了两件衣裳,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暗自笑了一整天。 哪怕是对着电脑工作都是嘴角含笑的样子。 “有病吧!”江绾坐在不远处翻白眼,低骂道。 她给林夜辰发了消息,询问陆清岚的信息,隔了一夜,他还没回。 大概在忙。 那天是杨丹的生日,傅砚辞提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到了老宅那边,江绾帮衬着从后备箱拿东西,看见了熟悉的包装袋。 Prada。 “这些我拿着,你别动手了。” 江绾应了一声好,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把剩下的四五件礼品一手拿完。 陆清岚和傅砚辞认识,并且关系不浅。 在她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心口开始默默地发痒。 傅砚辞眼神示意让她先走,江绾没犹豫,进了院门后,直端端地往前走,脚步很快,连傅砚辞都难跟上。 他们到得早,家里还是两位老人在,其它人还没来。 老太太今天不想出去过了,就想在家简简单单的。 不管闹得多难看,这两位老人还从来没有难为过她,所以江绾进门后,还是客气地向他们问好。 “快进门来,今天又降温了,外面冷的,今天我和你爷爷出去锻炼,回家以后手都是僵的。”杨丹走上前,牵过江绾的手。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小心跟上次一样,发烧住院。”她嗔怪,丝毫没有去搭理自家孙子的意思。 “来就来,拿这么多东西干嘛……” 杨丹拉着江绾进了衣帽间,想让江绾给她挑一身合适的衣裳穿。 杨丹又不想太隆重,过来过去,江绾看着她的意思,给挑了一件她本来就想穿的红色羊毛衫。 傅砚辞好像和两位老人冷战了,尤其是和老爷子。 想都不用想,多半是因为她和傅砚辞离婚的事。 江绾有些无辜中弹的味道。 这让她很难为。 等到吃过中饭的时候,姑姑一家也来了。 一家人看似和睦,但是江绾就是觉得低人一截,他们好像对她一切如旧,可是江绾总觉着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亲近,但笑意达不到心底;信任,但接触时又处处割离着彼此。 在客厅坐的那一个多小时,简直如坐针毡。 她保持着微笑,脸上的肌肉都笑僵了,幸亏有个点点和江绾打闹,缓解她的尴尬。 所以听到家里的保姆要出去买调料的时候,江绾第一反应就嚷着要去帮买。 “没事,你别去了,让家里司机去买就好了。”杨丹拦着江绾往上穿衣服的动作,说。 “还是我去吧,司机又不做饭,他怎么知道家里常用的是哪个,反正超市跟咱家距得近,二十分钟我就回来了。”江绾不听。 杨丹还要劝,一旁的傅砚辞起身开口:“我陪她去吧,刚好开车来的。” 老太太不拦了,前后看了夫妻两个一眼,只好松口道:“路上小心,快些回来。” 傅砚辞套上外套,拿上车钥匙就走了。 今天身上穿的,就是江绾前几天出去给他买的那两件。 “傅砚辞,那是我拿你的钱买的,你至于这么喜欢吗?”江绾边走边问。 换她来说,她只喜欢别人拿自己的钱买的东西。 如果用她的钱,她才不需要别人买。 “自己老婆买的,肯定喜欢啊!”傅砚辞用一对普通人夫妻之间的语气回答,特别自然。 江绾心里不屑。 “我刚才见你车后也放着几件衣服,你自己买的?”她又试探。 他一般不喜欢穿Prada的。 傅砚辞单手扶着方向盘,无意识地用指尖敲打着,“秦峰买的,一直放在后备箱,忘了要往家里拿了。” 秦峰是他的特助,给他买两件衣服并不意外。 江绾不再说话,看着前方的路。 但是傅砚辞能注意到她眉心凝聚的郁气。 “刚才在家里就这个样子,你千万别多想,姑姑家跟咱们很亲的,他们不会嫌弃你的,他们一直很喜欢你,只要一见面就向我问你的状况呢。” 她不清楚这话是不是傅砚辞骗她现编的,同样,她也懒得去计较是否为真。 经由那件事之后,是江绾自己把自己贬低了。 什么时候能找到害她的真凶,她才能彻底放下这件事。 傅砚辞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吻,给予安慰。 江绾动不了,心上莫名其妙涌上一股烦躁。 “傅砚辞,你认识陆清岚吗?” 第100章 恭喜你,重新找了一个好岳父 很明显,他迟钝了。 动作都僵硬了。 答案已经在江绾心里了。 “我都知道了,你别说了。”江绾抽出自己的手,暗自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手背。 车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最低,整个车厢都弥漫着沉闷的气息。 “谁告诉你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也算是老天开眼,我的设计顾客就是陆清岚,你说巧不巧?” 江绾轻嗤笑了一声,“说了我不是傻子,你为什么总是要骗我呢?我已经在你身上耽误了七年,你还想让我在你身上耽误剩下的半辈子,这样是不是你就高兴了……” “江绾,我说过爱你,不是假话,你要相信我。” 江绾望着路两旁的车辆发呆,口中不自觉地说:“齐大非偶,必齐之姜。” 现在造成这样的局面,只能怪之前的自己。 门当户对这句话,是永远不会出错的。 江绾不再作答,两个人去了超市之后,更是貌合神离。 傅砚辞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尽管她心里厌烦,但是憋着,隐忍不发。 回家之后,江绾照常保持着微笑,跟家里的人说说笑笑,点点缠着她,一口一个小妈叫着,扫去了心上不少阴霾。 有个自己的孩子就是好。 她这辈子就剩下她一个人在世,以后有事有个自己的血脉,总归是好的。 “点点,别总让你小妈抱着,你小妈现在身体不好,一直抱着你会累的。”傅砚辞笑说。 江绾面露不快,忙反驳道:“谁说我会累的?我呀,看见点点就不累了,点点这么可爱,小妈怎么会累呢?” 失去了才觉着可惜珍贵。 她之前对孩子是无感的,可现在越看越觉着欢喜。 孙媛笑了笑,缓和道:“点点这孩子就是爱黏着她小妈,连自己亲妈都忘了,快过来。” 桌上少了对江绾的鞭策,一家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亲戚身上。 不然之前一遇到这种家庭聚餐的时刻,十句话里有七句是针对江绾和傅砚辞的。 侧面也证明了两位老人对她和傅砚辞两个人关系的态度。 “欸,砚辞,你和朱家的事情怎么样了……”话的最后一个字还没归音,赵景深就瞬间闭嘴了。 紧接着,傅乐阳接话,笑道:“你外公最近身体怎么样?听说又被调任了?你舅舅是不是也升了?” “他们两个都算是平调吧。”傅砚辞随口回答了一句,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江绾在一旁乖乖吃饭,将赵景深的话记在了心里。 她现在就看林夜辰怎么给她回答了。 晚饭的桌子还没收拾完,傅家其他的亲戚就来了,拿着各自的贺礼,玄关处摆满了礼品盒,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江绾照例打过招呼后,就躲进了厨房。 保姆忙着沏茶,江绾在一旁切洗水果。 “……您老儿一切都好啊?” “好啊,怎么不好?你看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 “砚辞把公司管得那么好,你们两个也能好好颐养天年了……” 外面人多,你一嘴我一嘴,吵得很。 “砚辞,你啥时候能让你爷爷奶奶报上重孙啊,两位老人盼了多长时间了,一见面就给我念叨,你们夫妻俩就还不让两位老人如愿……” “嘶——” 一个分神,水果刀切到手了,霎时间,血流了满手。 伤口可深,江绾甚至能感觉到指尖的肉能挪动。 “太太!”保姆见状赶紧抽了两片卫生纸,给江绾擦掉手周围的血。 血流得太多了,保姆瞧着瘆人,身上不自觉地起了鸡皮疙瘩。 “这水果刀就是太锋利了……您要不要去医院?” 江绾忍着痛,摇头,“你快去忙你的,这个我自己处理,它过一会儿就不淌了。” 保姆给江绾找来了创可贴,江绾裹着卫生纸紧紧攥着自己的指头,出了厨房,站在餐厅。 恰好,傅峻峰来了,瞧她的样子,淡然问:“手怎么了?” 江绾默声不答。 傅峻峰看她手上的血迹,意味深长道:“人家都在客厅,你留在厨房帮忙干嘛?又不是没有保姆。” “傅总说得轻巧。” 傅峻峰不以为然,耸肩道:“可惜,你的丈夫还在外面跟人谈笑风生。” “就只是割破个手指,难道非要男人来,这伤口才能好?傅总可别说,您的妻子割破手指就非得要见到你才好。” 他轻笑,“很抱歉,我从不让我的妻子进厨房。” “那真可惜,您吃不到自己妻子做的饭了。” 傅峻峰能看出她的嘴硬,奉劝道:“江绾,我觉着,你还是仔细考虑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吧,别一厢情愿地犯傻了。” 江绾握着发烫的伤口,待傅峻峰走之后,松开了。 伤口不流血了,只能分辨出一道暂时闭合的口子。 她不喜欢直接贴创可贴,只好再给自己裹了一层卫生纸,防止撕创可贴的时候,太疼。 她不愿意出去,手又受伤,只好就坐在餐厅,没一会儿傅砚辞来找她了。 “手怎么了?”他一眼就瞧到了。 “什么时候回家?”江绾只问。 “可能还要一会儿。”傅砚辞无奈回答。 “可是我现在就想回家。”江绾不去看他,握着伤口冷冷地说。 “现在亲戚都在场,如果现在走了,不好看。” 江绾不说话了。 “你跟我到外面坐坐吧。”他伸手去拉她,江绾不动。 “别碰我,我不想。” 傅砚辞不强逼她,只好出去了。 手边的手机振动了两声,江绾打开,是林夜辰的消息。 【陆清岚是傅砚辞表姑的女儿,去年刚从美国留学毕业回来。】 能跟朱家结亲的,都不是普通人家。 非富即贵,跟朱家的利益关系牵扯不清楚。 江绾坐在桌上,心里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了。 应该算是好事吧! 客厅吵闹,一片欢声笑语,不论真假,总是瞧着是温情的。 傅砚辞以公司忙的理由,带着江绾离开了。 “以后来老宅这边,不用你再进厨房帮忙了,家里有保姆,不用你动手。”傅砚辞开着车,又瞅了眼她手上的伤口,“要去医院吗?” 江绾无声地笑了笑,佩服他演戏的本事。 “恭喜你,重新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岳父。” 第101章 放下过去,未尝不是放过自己 “你胡说什么呢?”他声音发紧。 江绾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手上的伤口又开始发痛了。 “我哪里是胡说了?后备箱的那两件衣服你确定是秦峰给你买的吗?你和朱家的事到底是什么?桌上姑姑为什么不让表哥往下说?” “你知道我那天出去逛街,看见谁了吗?” “陆清岚。” 当她仔仔细细地把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傅砚辞的神色就变了。 “那天你不是清场了吗?为什么她还能进去?如果没有你的允许,她能进去吗?”江绾顿了顿,越是将事实说出口,心上的那阵失落就毫无遮挡地涌上。 “那天她给你买衣裳的时候,我刚好就看见了……我们,我们还是甲乙方的关系,我这段时间设计的稿子,就是给她设计的,杨楚光给我说,那套房子是她的嫁妆……” 得亏也没彻底原谅傅砚辞,不然在自己重新相信他后,在得知这个消息,得有多难受啊。 他端正地开着车,路灯打过来,将他侧脸的倒影映在了车窗上,遮不住的是他眼底的一片阴郁。 “谁告诉你的?” “重要吗?” 红灯亮了,车子缓缓停下。 今天一路上,全是红灯,等得人厌烦。 “江绾,我们还没离婚,我不可能会娶她……” “离婚吧!”江绾靠在车座上,并不去看他,“你们结不结婚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在乎,我跟你什么时候离婚。” “怎么又提离婚?你为什么非要什么事情往离婚上扯呢?”他隐忍着,难免嗓子里露出怒吼的意味。 “我为什么不能提离婚?从一开始,我就没断过要离婚的念头,是你!是你不同意,家里的老人都想办法把我送到美国了,可你还是能想尽办法找到我,强迫我待到你身边。” “从始至终,我有一次点头吗?这一切不都是你强迫我的吗?” 怒气上头,江绾怕自己口不择言,冷静了一下又说:“事实证明,我想的没有错,咱们两个就是该离婚了。” “给彼此留点颜面,好聚好散吧!”江绾将头偏向一边,连余光里都不想再见到他的脸。 车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傅砚辞无奈启车,穿过十字路口后,将车停在了路边。 “那次你给我下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逃走,你在美国,和其他男人快活,你知道当我拿到你们照片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怎么就喂不熟呢?” 傅砚辞平稳着自己的火气,又问一遍:“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江绾不答。 车内僵持了将近有五秒钟。 “好,你不乐意说,我打电话问。” 傅砚辞将手机开到了免提,“嘟嘟嘟”的三声过后,电话被接起。 “喂?” 一道悦耳的女声,是陆清岚。 “你跟江绾见过面对吗?是你告诉她,你和我的事情吗?”他冷声问着,声音冰冷得像一个机器。 陆清岚明显有些愣住了,迟钝了两三秒才说:“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 “那你为什么那天非要进她进去的商场,当着她的面给我买衣服,你是故意挑拨吗?还有,你为什么要让她给你设计房子……” 男人有时候是真的狠,傅砚辞现在说话的语气,让江绾想起了之前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和模样。 狠绝,带着绝对的恶意。 她听不下去了,抬手将电话挂断,“回家,我不想听这些,没意义。” “为什么没意义?让你明白这一切,不是对你我都好吗?” 傅砚辞不可理喻地打算把手机拿起,重新将电话拨回去,江绾生气将手机夺走,喊道:“你到底要干嘛?非要这么羞辱我吗!?”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想起之前,你对我的恶劣态度……”江绾哽咽,“一模一样,你之前对我说话的口气,就是刚才那样。” “我现在改了。” “可是我忘不掉。” “只要时间长,总会忘掉的。” “不!”江绾厉声否决,“它不会被我忘掉,它只会在生活的各个方面的,某时某刻,毫无征兆地从我脑子里跑出来,然后时时刻刻地提醒我,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 “江绾,放下过去,未尝不是放过自己。” “然后放过你,对吗?” 江绾挤出了一丝凄惶的笑,“你不是我,怎么能让我说放下就放下……你分明知道咱们两个之间横亘了太多误会,可是你没有一次开口真正地解释过,总是含糊其辞。” “你认为,夫妻之间的相互包容就是包容这些吗?包容你疑似出轨?” “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你和我本来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我上不去,你下不来,如果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想,其实我是理解你的,陆清岚家世好,你找她,是很不错的选择。” “不像我,不仅给你帮不了忙,还有让你反过来费心思照顾,成为你的软肋。” 江绾忍住哭意,哪怕鼻子酸死,她都强忍着没有把眼泪掉下来。 “我还要给你说一件事,傅峻峰找我两次了,他想让我把手中的股份卖给他。”江绾抬手揉了揉眼睛,“百分之五的股份,当初后悔冲动了吧?” “我没有冲动,这是我提前就想好的。”他纠正。 江绾不在乎,轻轻笑了一下。 “咱们俩离婚,我把股份还给你,除了那两千万和那两套房子,我不会再拿任何东西,你们公司里的事情,也别再牵扯上我,我惜命。” “股份我不会要,给你的就是给你,我也不会同意离婚,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你就别怪我不仁不义,把股份卖了。” “那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颇有一点赌气的意味,就要跟着江绾反着来。 “傅砚辞!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我把这股份卖了,你他妈就什么都没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跟我杠上了?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你卖啊!” 他怒吼,从车厢里找到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瞅了一口之后,又将烟扔了出去,发动车重新并道。 第102章 我错了…… 他隐含着怒气,不再吭声,只是静静地开着车,将车速提到了最快。 江绾坐在一旁,心上不比谁好受。 僵持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直到江绾抬手抹泪的时候,傅砚辞才把车速放缓,停到一边,然后去给她擦眼泪。 “我错了。” 他闷声说着,不顾江绾的抗拒,解开保险带,倾身给她擦眼泪,两只手都湿了,还擦不完。 简直就像个泪人儿,眼泪能流个不停。 “江绾,我就你一个,我不会喜欢其它人,陆清岚只是他们说说而已,我不会听的,我也不会背着你和她搞出什么事来,你要相信我。” “你别哭了,好不好?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让你忘掉之前所有的不好,好不好?你给我个机会,别再提离婚了,好不好?” 江绾不住地哭,当他打开车顶上的照明灯时,她的眼睛已经红了。 瞧着她的哭样儿,心里烦躁;听着她的抽泣声儿,心里就会平添怒气。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以后不想去老宅,不想见我家的那些人,咱就不见了,咱就待在家里,好好工作学习,待得闲了,就叫你的朋友来家里,好不好?” 这是傅砚辞这么温柔地哄她,但是她哭得伤心,没精力去留意。 她就只记得傅砚辞说了好多声的“好不好”,然后被他抱进怀里,听他安慰说了好多的话。 “听话,咱们不离婚了,好好过日子,谁也不闹了,你把当初所有的委屈都一样儿一样儿地告诉我,我一样儿一样儿地补偿你。” 他说罢,再又温柔地亲吻她的额角。 这天回去之后,两人自然就把这篇翻过去了,都小心保守着这个共同的秘密。 “你不是上次吵着要去外面的会所转转吗?沈越的会所又新开了一个连锁,今天下午吃过饭,我带你去转转。”傅砚辞刮了下她的鼻子,见到她瞬间皱起的眉头,笑道:“放心,我把颜玉环给你叫来了,不怕没人陪你。” 那里的安保做得还不错,加上他特意指派的几个特级保镖,足够保护她的安全了。 江绾正再iPad上翻看几支股票,顺带递给傅砚辞,“我觉着这支股好,你帮我看看,能不能行?” 傅砚辞接过,仔细看过之后,点头称赞道:“不错啊,你可以试试。” “你给我个准确的答复,我怕赔了。” 傅砚辞疼惜地揉她的头发,宠溺道:“投资这件事情不是别人教会的,是要靠你自己慢慢摸索,我能教给你的,只能是知识和经验,剩下实打实的本事,只能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赔了就赔了,反正家里钱多,不够了我再赚。” 金融这种东西不好掌握,江绾每天看着起起伏伏的数据,心里就是不踏实。 下午吃过饭后,两人就去了会所。 距离很近,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她到的时候,颜玉环早已坐到吧台上等她了。 “江绾,这儿!” 江绾急忙坐下,调侃道:“颜副主任,这回可算是有时间出来了?” 颜玉环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求饶的动作,“这可不是托了你家傅砚辞的福气,自从上次他给院长打过招呼之后,我就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一连领导的层层提拔……我现在已经不堪重负了。” 天天开会,加班做科研,她真的有些猝死的症状了。 “忍忍啦,你提前往上走,早些享受成功人生,再过几年日子就好过了。”江绾点了一杯橙汁。 傅砚辞知道江绾就剩下这么一个当紧的人,照顾一下也是为了缓和他和江绾的关系。 这样挺好的。 他浑身都是资源,只需要动动口就能帮颜玉环很大的忙,多好。 不利用都可惜了。 “瞧瞧!”颜玉环推了一下手边的爱马仕,“今天陪你出来,你老公给我的报酬。” 江绾没太大的起伏,淡淡道:“好着呢,不拿白不拿。” 颜玉环凑在她面前,“瞧你现在这意思,是打算原谅了?” “不算。”江绾抿了下嘴,“我也说不清楚。” 有些事情麻烦,她没办法跟颜玉环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上次你说你要走的时候,我真的好伤心,我就你这一个朋友,你走了以后,我还找谁说话啊。”颜玉环语气一转,“你都不知道,傅砚辞当时找不到你都快疯了,找了我好几次,就差威逼利诱了,但很可惜,我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江绾双臂撑在吧台上,愧疚道:“对不起,玉环,因为上次我也不清楚他们会把我送到哪儿,所以没告诉你,到了美国之后,我怕傅砚辞找到我,我才……” “江绾。”她叫停,拍她的肩膀,“咱们俩谁跟谁啊,我知道你的苦衷,才不会怪你呢!” “等你有时间了,你自然会来找我,我知道的。” 颜玉环眼底含笑,话语间满满的信任,留给她心底一片暖意。 老天对她残忍,但是给了她一个称心如意的朋友,要不是有她陪着,在困难中帮助她,江绾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过来。 “江绾,我这辈子就你这一个朋友,你以后可千万不要一声不吭地离开我,我不需要知道地点,我只需要知道你一句走了就好。” 颜玉环说着,便将半个身子倚靠在了江绾的肩膀上,二十几岁的人了,可还是一副孩子模样。 江绾笑出声,去推搡她,嗔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两人又扯着其他事情,聊了好多八卦,尤其是高中同学的八卦,真是炸裂。 哄笑过后,扫去了江绾心头的阴霾,暂时能让她逃离开那些杂乱不堪的事情。 不知不觉和好多饮料,江绾便起身去上厕所。 高档会所,环境跟外面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同。 离开大厅之后,杂乱的吵闹声瞬间就被隔绝了,江绾沿着墙走,低着头看了眼手表,结果就跟人撞在了一起。 对面那男人就像是故意等她一样,被她撞到的时候,是站着不动的。 第103章 情深不寿 “对不起。”江绾脱口而出,不可抗拒地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面无表情,甚至能用“冰冷”两个字形容。 他瞥了眼自己胸口的西装,然后微微仰着头,带有审视的味道看着她。 江绾又连着说了两声对不起,赶忙就走了。 对方气场强大,江绾不想在这儿惹人,在厕所磨了将近十分钟才出去。 “你怎么这么慢?”颜玉环喝得有些微醺上头了,见她回来了,立马瘫在了她的身上。 颜玉环的酒量还是不大,他醉了,江绾能看出来。 她暂时将人托付给了酒保,上楼去找傅砚辞了。 她敲门,没过几秒,门就被打开了。 “嫂子。”沈越咧嘴笑,给她让开地方,示意她直接进门。 她进去转了一圈,不见傅砚辞的踪迹。 “傅砚辞呢?傅砚辞去哪儿了?他走了?” 沈越止不住笑意,刚想要开口解释,正主就从外面回来了。 “傅砚辞呢?傅砚辞去哪儿了?他走了?”沈越照着她刚才的语气,笑着学。 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真是欠打。 傅砚辞没在乎一旁的沈越是如何的模样,在进门瞧到江绾人后,眉眼间的阴郁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沈越靠在一边的桌子上,抱胸道:“你说你们夫妻两个,真有意思,辞哥刚才还担心你,下楼去找你了,结果你就上来了。” “你看看我们辞哥,看见嫂子后,脸上马上就有笑了。” 江绾就当没听见,看了眼自己的鞋尖,“颜玉环喝多了,我也现在就想走,把她送回去。” “好。”傅砚辞拿出手机,打算叫车,被江绾拦下来了。 “咱们一起回吧,我想亲眼看着她回家,不然我不放心。” 傅砚辞顺着她,立马叫了车,和沈越道别之后就走了。 难得,为了颜玉环,傅砚辞坐在了副驾驶。 颜玉环喝得真醉了,傻女孩在江绾上楼那一段时间,又喝了两杯高度数的调味酒。 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江绾将她抱在怀里,心上却泛着千奇百怪的情绪。 轿车穿梭在偌大的京北城,璀璨耀眼的灯光闪烁其间,越是繁华,越是空旷。 明明是从小长大的城市,她现在竟然找不到一点归宿。 车上的广播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老歌。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江绾轻轻拍颜玉环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没有规律。 到了小区楼下,傅砚辞陪着她将颜玉环送回家,彻底安顿好之后,才走。 傅砚辞自然而然地跟着她坐回到了后座。 他有洁癖,没坐在颜玉环刚才离开的位置。 江绾整个身子靠在车座,蹙起的眉峰就没落下过,傅砚辞侧眼瞧着,静静地注视她,知道她只是想亲人了。 他伸手,摸了摸江绾的后脖颈,接着将她的头按到了自己肩上。 江绾没反抗,靠在上面,渐渐闭上了眼睛。 鼻间全是他身上散发的淡香,这个味道,从未改变过。 晚上回家之后,江绾洗了澡,出来之后,傅砚辞已经在二楼的另一个卫生间洗好了,头发刚拿毛巾擦拭完,有些还在直立地朝天站着。 他瞧到江绾的头发还湿淋淋的,招手道:“来,我给你擦。” 她手割伤了,为了洗澡,外面贴了一层厚厚的保鲜膜,行动不方便。 既然傅砚辞开口了,她也就不矫情了。 有人伺候还不好? 之前有毒瘾的时候,他照顾了她一个月,给她吹头发这种事情,他干起来很顺手。 没有之前生硬了。 “我还能相信你吗……” “你刚才说什么?”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了,江绾的音量又低,傅砚辞并不能听清楚。 盘腿坐在床上的江绾摇头。 等到把她的头发吹干之后,傅砚辞的头发也自然干了。 大概没吹的缘故,现在全部齐刷刷地“站着”。 江绾做了一个示意他过来的手势,让他坐下,拿着梳子给他梳了两下。 “不高兴?”他问。 江绾撇嘴道:“知道还问?” 江绾没心情再去擦身体乳,直接就熄灯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难得见到她被傅砚辞面对面拥进怀里的样子。 “明天去看奶奶,好不好?”傅砚辞主动说。 江绾摇头,“不想去,去了心里难受。” “那你想干什么,我派人安排。” “不用。” 江绾的心上压着一块石头,暂时来说,干什么都没有乐趣。 有一天躺在床上看电视剧,看到女主吃葡萄,她自己也就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馋了。 第二天,家里就有人送来了两大箱子水果。 “好像是先生昨天叫人空运过来的,纯天然,没有农药。”刘姨一边笑,一边洗水果道。 晚上刚记完单词,打算睡觉的时候,Kanvy发来消息。 江绾念在他最近忙毕业的事情,好不容易抽出来时间跟她聊天,她就抱着手机仔细回着消息。 靠在床头上,一下子就聊得忘乎所以,傅砚辞那边的床头灯都熄了好长时间,她都没动静。 傅砚辞有些生气,在她正打字准备发送消息的时候,手机被他强制夺走了。 “晚上十一点了,能睡觉了。” “我聊完再睡!”江绾欲起身去争夺,结果傅砚辞一手将手机装进了抽屉里。 两个人闹别扭了,一夜没说话。 江绾气他莫名其妙,傅砚辞又是一个惯不会低头的人,当天晚上傅砚辞回来得迟,那时她已经睡下了。 他坐在床畔,摩挲她的脸,江绾感觉到了,睁眼后,四目相对,没忍住,就笑场了。 傅砚辞的嘴角同样浮起淡淡的笑意。 “你真有病!”江绾翻了身,背着他。 沉沉的光线中,他的身影隐匿,江绾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 “江绾,尝试着相信我,我不就是你的亲人吗?我可以教给你本事,给你资源,让你自己在这个世上立足。” “没有亲人并不可怕,只要自己内心强大起来,这些都不是问题,奶奶走了,她也不希望你为这些事情忧心。” “情深不寿。” 第104章 带你出去散心 傅砚辞,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一口说着情深不寿,可是他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因为顾琬的死,恨了她三年,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如果他真是无情之人,那现在将她几次三番地困在身边,他想干什么? 这段时间在忙完陆清岚的单子之后,她就闲在家里了。 她想考雅思托福的心思被傅砚辞猜到了,他直接给她请了一个一对一的老师。 笔试她可以没日没夜地练习,但是口语她真的觉着难。 首先听不懂复杂的,然后听懂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所以有时候,傅砚辞在家也会教她。 这个没办法,只能硬练。 为了考试,她推掉了设计院的工资,在家专注于学习投资和雅思托福。 那天和傅砚辞一起躺在床上看电影的时候,颜玉环发来短信。 【颜玉环:网上有人洗白诶。】 顺带附着一个链接。 江绾点进去之后,是微博一个大V晒出了江绾在山区和福利院捐赠的账单。 重点是上面的话:根据知情人透露,江绾说自己是福利院出来的,所以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给福利院的孩子提供一个舒适的成长环境。 她没说过这句话。 退出后台,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旁边的人。 这世上,只能是他干的。 那个帖子的点击量并不高,但是评论区却是一片向好。 甚至有人提出了,吸毒这件事,江绾是被人有意害的。 润物细无声,傅砚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时间过得很快,江绾的身体却一直不是很好,被傅砚辞悉心呵护着,身上照旧没长几两肉。 傅砚辞单方面觉着,她就是心气郁结,每天胡思乱想多了导致的。 “公司最近要忙的事情忙完了,傅氏底下资助的那几个项目,你要去看一看吗?” 早上江绾懒得下床,傅砚辞亲自下楼将早餐端上了楼,将她从被窝里拎起,边问边往她手里塞了一碗豆浆。 “去哪儿看?” 她珍惜傅砚辞让她出门的机会,虽然身体上是懒的。 “西北于城。” 江绾刚醒,脑袋有些宕机,跟男人浑身的精力相比,她真的有点像被吸干了精气。 “这次出门,我把路程和安保全安排好了,你不用费任何心思,跟着我就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 跟着傅砚辞,她当然不用花费任何的心思。 可是一想到突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江绾就不想动,但是瞧着男人暗藏在面下的喜悦,江绾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好歹是国内,没有多远,四个小时的飞机而已。 下了飞机之后,他们先在城区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才驱车到的乡村。 虽然早就入春了,可是于城这边还是很冷,尤其一早一晚。 大风带着风沙,晚上回去洗脸的时候,脸盆底子上都能沉淀下一层沙。 她和傅砚辞坐在丰田霸道的后座上,车轮碾过之后,地上的沙土可以飞扬满天,甚至可以完全遮挡周围的视线。 这种环境她只在电视和小说上见过,但当自己真正置身其中时,内心又是别样一种感受和体会。 他们对外保密了自己的身份,连身边的保镖也换上了便衣,成了临时资助学校的助教老师。 傅砚辞成了慈善项目的负责人,江绾成了一个支教老师。 他们捐的钱变成了一栋崭新的三层教学楼,变成了光鲜的田径场和宽阔的操场。 他们说,这里这种学校有很多,尤其在农村。 而现在所到的坪家庄学校,就是其中一个。 傅砚辞已经换了最便宜的衣服,可是和那里的人比起来,照旧是光鲜亮丽。 抛开相貌不谈,江绾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差地别。 有些人天生驻于高台,是其他人无论如何拼命都触碰不上的。 这个学校囊括了小学和初中,江绾成了整个学校里唯一一个比较正规的美术老师。 学校里面也有其他支教老师,很年轻,放弃城内的高薪的工作,一腔热血抛洒扎根到偏远。 学校操场的对面,就是这个学校原来的教学地点……一排整齐的窑洞。 下午放学以后,傅砚辞和江绾会在里面休息。 “来这儿是让你散心的,不是让你体验生活的,你这样干下去,没两天又瘦了。” 傅砚辞托人在县城里雇了一个厨师,专门给两个人做饭菜,就怕江绾吃不惯,过几天回京的时候,身体出毛病了。 傅砚辞嘴上说着,手上没停给江绾盛饭的动作。 他们现在所有的吃穿和用品,全是从家带过来的。 有时候剩下的没吃过的,就分给其他执教老师了。 “我看这些孩子就不自觉地想干些事情,哪怕微不足道,我也想干。” 傅砚辞为什么会不远万里挑在这里资助,她不清楚。 政企其中的门道太多,她就算是开口问,也难以理解。 但是当她听到课堂上的学生形容他们的生活和家人,江绾只觉着心揪。 “今天上课有一个四年级的男生,父母出车祸离世,爷爷因为心梗离世,他和妹妹就靠家里奶奶在县城里捡破烂为生。” 江绾央求道:“傅砚辞,我想再给他多捐些钱,可以吗?” 越是碰上这种跟自己境遇相似的,江绾的同情心就越是强烈。 傅砚辞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含笑说:“这事不用你担心,政府会管的。” 正要开口辩解,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仔细听着,事情好像不简单。 傅砚辞先放下碗筷,穿上外套,掀开门帘出去了。 江绾扒拉了两口饭,也抬脚跟着出去。 “你们他娘的什么人?我要带我们侄女儿走,还不能了?我是她二大,除了她大她妈,我就是她最亲的人,我还不能决定她念不念书了?” 江绾站在傅砚辞身后,静静观望,学校老师和保镖身后护着的,就是那个人嚷着要带走的女学生。 江绾今天早上还带过她班的课。 眼见着商量不成,那边就要动手了。 校长沉声吼道:“擅自动手打人是要坐牢的,你们要干嘛!?” 第105章 抢人 傅砚辞抬步走过去,再次打量了周围几个人的样子和架势,冷声道:“怎么了?” 不等老师开口,那边的人就开始喊:“我说你们城里人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啊,我们家娃娃念不念书跟你们有球的关系?” 学校的校长忙给傅砚辞解释:“就是咱们学校这个学生陈素梅,家里太难了,她二大就想把她早早出嫁了。” 校长带着方言,普通话说得并不标准,江绾有的地方听不懂,只好再抬头看向傅砚辞。 傅砚辞注意到了她的眼神,道:“这个女生的家里供养不起她了,她二叔就想把她出嫁了。” 江绾讶然,“她才多大啊,一个初二的孩子,怎么能现在就结婚呢?” “其实我们这儿,这种现象挺常见的,家里条件不好的,或者娃娃学习不好的,初中一毕业就结婚了,但是这孩子主要还没把义务教育读完,咱们不敢随便放人。” 校长身上也是庄户人的打扮,并没有因为是校长,身上穿得比其他人有多好。 衣袖被磨破的土色西装,胸口的兜子里还挂着一个烟斗,一走近就可以闻到浓郁的土烟味道。 起初江绾是闻不习惯的,过了两天时间后,她也暂时可以接受了。 “那你给他解释清楚,说是起码得读完初中才可以啊,义务教育如果被强制性阻断,他是要坐牢的。”江绾不可抑制地喊道。 “不听啊,我们给解释了很长时间了,就是不听啊。”校长苦恼道,说着还拍了两下自己的双腿。 “诶!你们几个商量好了没?”陈素梅的二叔挥着膀子喊道。 接着,他指着傅砚辞说:“你不就是最近来的那个公司的人嘛?你们就是捐个钱,怎么还管上学校的事了?快滚!” “李校长,你就一句话,今天给我放不放人!” 男人仰着一口浓厚的方言,说实话,江绾子来了这里以后,见到的全是村民的笑颜笑语,现在碰到这种,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蛮狠的样子,活像个黑社会,感觉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陈素梅也是害怕了,跑过来扯住江绾的袖子,哭着说:“江老师,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卖去结婚,我二大就是赌钱又输了,想送我过去给人家抵账,求求你们了,我真的不想去。” 她的脸颊顶着由于常年风吹日晒生出来的红色,江绾给她擦脸上泪珠的时候,手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皮肤的粗糙。 “别怕,别哭,有我们在呢。” 江绾揽着她的肩头,丝毫不嫌弃地给她擦眼泪,傅砚辞将一点一滴看在眼里。 “你把学生带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你们先回去。”傅砚辞面对她说,手扶着她的肩头,示意她离开。 江绾没多说话,给将陈素梅带回到了学生宿舍。 “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和那么多的老师,都会给你撑腰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到重点高中,知道吗?” 陈素梅扯住她的袖子,“可是老师,我家里还有弟弟和奶奶,如果我不跟他走的话,他说会把我弟弟卖给人贩子的,他还会打我奶奶,怎么办?” “你弟弟和奶奶是跟你二叔一起住的吗?” 她点头,“我大是家里的老大,他们是在煤矿上给人挖煤的,结果矿塌了,他们都被压死了,我二大为了煤矿老板赔的钱,就答应要抚养我和我弟弟,结果不出一个月,他就把钱赌博输光了,对我们又打又骂,还打我奶奶……” “他去年就不想让我念书了,是我奶奶不同意,偷偷把我送到学校的,我的学费都是我奶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陈素梅说着,就开始不住地流眼泪。 江绾心疼地摸她头发,连连安慰,“没事没事,我们会给你解决的,不管多难的事情它都会被解决的,别哭。” 好容易把人给哄得不哭了,将她送回宿舍后,江绾才离开。 月光洒下来,江绾能隐约看到自己牛仔裤上拍下来的沙子。 双腿因为劳累而酸疼,这几天远离京北而好容易卸下的担子,现在因为身边这些人的遭遇而重新压在了心头。 跟他们比起来,江绾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不要太好。 庆幸之余,又带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叹。 穿过操场,回到窑洞,陈素梅的二叔已经不在了,傅砚辞正站在外面抽烟。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她,随手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 “安顿好了?”他问。 江绾点头,“你们怎么把人赶走的?” “家里的那几个保镖又不是吃干饭的。”傅砚辞有意和她保持距离,不想让她闻到自己身上的烟味。 江绾知道,便站在一旁不在动。 “我让厨师去热饭了,你再等一等,吃饱饭再睡觉。” 江绾坐在磨子的石盘上,又问:“刚才那个学生给我说,她如果不跟她二叔走的话,她二叔就要把她弟弟卖给人贩子……” “这儿虽然穷,但也不至于没有法治,你别多想。”傅砚辞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高高地立在一边,微弱的月光打下来,土墙上映着他的黑影。 这回出门,他身上穿的就是一件黑色冲锋衣,刚才出来的慌张,他随便拉了一件卡其色风衣,整个人身姿挺拔,风姿绰绰。 他叹了口气,“石头上面凉,回去吧。” 江绾抬头看向他,不做声,眉间的愁绪久久不散。 四目相对,粘连起莫名的气息,有些东西在细细地,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厨师端着热好的饭菜来了,周遭的气氛被打破。 江绾跟着进去,吃好饭之后,就上了炕,躺着耍了一会儿手机之后就瞌睡了。 她今天真累了。 有些认床,所以昨晚睡得晚,早上又早早就起来了,午觉又没睡,真的欠下觉了。 半夜睡着有些冷,自然地就钻进了傅砚辞的怀里,他就像个火炉一样,一会儿热了之后,又从他的怀里挣脱,回到了自己的被子里。 隐约间,她听到门外细碎的声响…… 第106章 傅老板和村里人打起来了 江绾还是闭着眼,可是门外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她愈加确信有人说话,并且不止是一个人。 她翻起身,双肘撑在炕上,双耳仔细辨别着外面的动静。 如果是小偷,她倒不担心,因为他们这回出门,身上就没带什么贵重物品。 她转而躺下,心上却不踏实,想穿上衣裳出去查看。 “怎么了?”傅砚辞沙哑着嗓子问。 “我感觉外面儿有人,我怕是陈素梅的二叔来闹。”江绾急忙换下睡衣,往上穿衣服。 “这两道大门都是反锁住的,应该没问题。”傅砚辞撑起身子,拦下她穿衣的动作,“你好好在这里睡着,我出去瞧瞧。” 隔壁两间窑洞住的都是保镖,就是闹事,他也不怕。 傅砚辞两三下穿上衣裳,套上外套出去了,多了好久都没回来。 江绾急躁,打开手机一看,正是午夜两点时刻。 现在这么一闹,她完全没有睡意,索性开了灯,穿上衣裳出去了。 出门之后,就看见大门是开着的,其余什么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并无异常。 话说傅砚辞出去左右也有将近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回来的动静。 想给他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撂下了,没拿。 江绾远远望着,瞧见学校新楼那边有光亮,便想着要过去看看。 她拉上了薄款羽绒服的拉链,伸手去开铁栅门,傅砚辞就在这时候回来了。 “外面太冷了,赶紧回去。” 江绾往后退一步,傅砚辞进门之后,便拉着她要进窑洞。 “怎么了?”她问。 “刚才宿管的老师说,陈素梅投了钥匙偷偷跑出去了。” 江绾吃惊,“为什么?” “刚才校长已经派出去两个男老师去找了……” “把咱家的保镖也派出去吧,人多力量大,那孩子万一想不开,进了狼窝,这辈子就毁了。” “知道知道。” 傅砚辞答应得快,掀门帘的那一瞬,江绾似乎看到了他嘴角笑意。 进了门之后,又不见丝毫。 她总觉着傅砚辞在敷衍她,颇有一副漫不经心的意蕴在。 “傅砚辞,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没有?”江绾嗔怒。 “听到了,上炕睡觉吧!”他一边脱外衣,一边说。 江绾站在炕头边,不动作,“你说万一找不回来怎么办?” “不会的,她刚逃跑的时候,宿管就听见了,一个女孩子两条腿,不管她怎么跑,也没有车快不是?” 学校这儿附近只有一条大路,应该是不会跑太远的。 傅砚辞按着江绾重新睡觉,两个人躺在炕上,身边的人总是翻来覆去的。 “别动了,好好睡觉,明天早上不是又要上课?现在不睡,到时候起得来?” 江绾翻了个身面对他,瞧他安详闭眼的样子,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被子里伸出一只大手,将她拉到了另外一个被窝。 “如果还睡不着,我不介意做点别的事情。” 江绾“啧”了一声,发狠在他腰间掐了一块肉,好久才松开。 那人也不叫疼,就这样安然自若地受着。 他缓缓睁开眼,扶着她的后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将嘴唇对在了她的唇瓣上。 “你要是再不乖,我不介意在这儿办了你,正好这里的炕比家里的床还要大,随你折腾。” 江绾想起脚去踢他,但是浑身被他制服得死死的。 “真不知道,你们男人除了会用胯下的东西,还会干什么?”江绾气愤道。 “你想知道吗?”他的鼻息清晰可闻,带着一点点的烟草味儿。 江绾推搡他,“我嫌有烟味儿,臭死了。” 傅砚辞是非常不喜欢她这样说的,虽然嘴上没直接说出来,但是做出来了。 没一会儿,江绾就出了一身的汗。 歇下以后,躺在被窝里一下就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中午的放学铃响了,她才醒。 傅砚辞那边的被褥已经被叠起来了,一看手机,已经十一点二十了。 暖壶里有热水,她急忙洗漱过后,刚出门,就看见外出倒洗锅水的厨师。 “我刚做好饭,江老师现在要吃吗?” 马上十二点了,也能吃饭了。 江绾点了点头。 “你看见傅砚辞了吗?”她问往来端菜的厨师。 “傅老板很早就出去了,今天早上七点多就走了,现在也没回来,就给我说让你好好休息,别打扰你,说如果你一股脑睡到午饭的时候还没起来的话,要敲门叫你吃饭。” 厨师一五一十地回答细节。 江绾“哦”了一声。 一个人坐在窑洞里吃饭,吃到一半还是打开手机给傅砚辞打了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等到她吃完饭之后,再打过去,依旧如此。 她将吃完的碗筷往厨房那边送,遇上厨师又问了几句。 “傅砚辞离开之前,有没有给你说过他去哪儿了?” “没有。” 院子里的车辆没了两辆,大概是去县城了吧。 江绾吃过饭之后,就去学校了。 那边的学生也刚刚吃完午饭,现在打算睡午觉了。 她跟着老师安抚好学生之后,已经快一点了,可是傅砚辞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电话响起,拿起一看,是颜玉环。 随便聊了两句,电话就挂断了。 “怎么今天不见校长?”江绾无意问旁边的女老师。 女老师叹气,“昨晚跑掉的那个陈素梅还没找到,她家里二叔又来找了,发现人不在,吵着要校长还人,差点打起来。” “然后呢?” “校长和傅老板带着学校全部的男老师出去找人了。”女老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你说这孩子也是,好端端的跑什么?万一在外面有个好歹,把学校置之何处。” 现在到了午休时间,老师也回宿舍睡觉了,江绾只能回到窑洞。 找人就招人,傅砚辞去了干嘛? 去了还不知道接个电话,万一死在外面…… 木门外面传来一阵猛烈的敲击声,江绾赶紧站起去开门,看见气喘吁吁的男老师。 “不好了,傅老板和村里人打起来了……” 第107章 再要一个孩子 江绾急忙跟着男老师跑去了,真的好远,他们把学校那一条路走完,还爬了一个山头才到。 到的时候,双方好像刚打完架,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木墩上的傅砚辞。 他就像一个年轻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了下巴,双肘撑在膝头,低头看着地下,眼中的怒火还没有彻底偃旗息鼓。 陈老二那边还叫来了其它狐朋狗友,手里拿着锄头和镰刀,灰土的脸上还带着几块淤青。 反观傅砚辞这边,除了有些气喘,似乎并无二样。 “这是怎么了?”她轻声问。 不等旁边的校长回答,傅砚辞便立马抬头,眉头微皱道:“谁叫你过来的?” 江绾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有话说话,怎么还拿起锄头砸起人来了?”江绾低语,随后再问校长:“人找回来了吗?” “要是找回来了,也就不会动手了。”校长噙着烟斗,蹲在地上叹息。 “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只能再找呗,这深山老林的,就算是报警,警察来了也只能是派人找啊。” 江绾转而看向远处的傅砚辞,扬声道:“那傅老板啥时候回去啊?” 半个村子的人都出去帮忙找了,愣是找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 校长报了警,暂时了解之后,也只能派人去找。 乡镇上的派出所警员本来就少,所以能拍出来一起寻人的也就两个。 累了一天,晚上,江绾洗完脚之后就上炕了。 这里时不时就要停水,所以就金贵得很。 傅砚辞就着她洗过的水洗完脚之后,把水倒了之后才上炕。 “今天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没有一个接的,把我管得那么死,自己出门的时候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哪天死外面了……” 她招了招手,抬下巴道:“把手给我。” “怎么了?”傅砚辞脱下毛衣,漏出白色的背心。 没等他将衣裳整好,手就被江绾强制地扯了过去。 白炽灯的照耀下,左边的小臂的黑紫色淤青格外显眼。 “今天打架打来的?”她左右打量,就像是瞧稀罕一样,“打回去了没有?” 这问得叫什么话? 傅砚辞抽出手臂,淡淡地嗯了一声:“快睡觉。” 江绾切了一声,摊开叠好的被子,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都三十的人了,还把自己当年轻小伙子呢,堂堂傅氏总裁在农村和人打架,传出去不怕被笑死,说不定你那股价,又得降。” 傅砚辞静静端详着江绾的动作,等到她躺下的时候,隔着被子附身压了上去。 “傅某今年二十九岁,身强体壮,正值壮年,哪里不跟年轻两个字挂钩了?” 他真沉,压得江绾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十九岁和十九岁可是有差别的,在网上,我可是能见到大学里的帅哥的,你算啥年轻?脸上都有皱纹了。”江绾故意气他说。 傅砚辞不怒,脸上挂着笑,“所以说,你就是喜欢网上那些吃年轻饭的?” “那你说说,他们除了年轻,还有什么?” “我二十九岁能让自己的女人吃最贵的食材,穿最好的名牌,她想要世界上最漂亮,最大的钻戒,我分分钟就可以给她买来,她想出国看秀,我可以随时派飞机送她。” “老子卡里的余额比他手机号码都要长,你说,找弟弟好吗?” “找弟弟起码不渣,他眼里只会有我一个,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不会一不开心就跑去别的女人怀里找安慰。” “你的意思是我出去找安慰了?”傅砚辞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你真找上那个美国大学生了?” 江绾瞪着眼,挣扎道:“狗屁!” 傅砚辞轻轻地笑,纳闷道:“你说你原来也挺乖的啊,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糙话不断。” “跟你学得呗!”江绾回答得理所当然,“跟你这种人一起生活,怎么还不得给自己找个发泄口,骂人还不行了?管得真宽。” 江绾不买单,顶嘴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傅砚辞也后悔,如果当初那个孩子留下来该有多好。 会不会也会长得像她一样,小翘鼻子,一双明眸杏眼,不管是哭是笑,都形象生动得很。 “江绾,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他眸色沉沉,里面倒映着的是她的面庞。 曾经她是无比期待有个自己的孩子的,可是现在,她没有这种期望了。 孩子反倒成了不确定性因素。 “我身体不好,负担不起生孩子的消耗了。”江绾随便捏了个借口,说完之后,心上还是泛起一丝慌张。 傅砚辞无奈叹了口气,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起身躺了回去。 “也是,还是先把你养好再说,孩子的事还早,以后再说吧。” 至此之后,两人没有谁再提孩子这件事。 第二天一大早,校长又给他们送来了些热水。 自来水停了,这是深井里打上来的水,就够一个暖壶的量。 “你用吧,我用冷水就好。”傅砚辞说。 江绾习惯了用温水洗漱,加上井水冰寒,一个暖壶也就够她一个人洗一天的。 “又不是没有,实在不行下午再烧呗。”江绾嘴里嘀咕。 在她刷好牙之后,傅砚辞已经洗漱好穿上衣裳了。 门是打开的,隔着厚厚的门帘,传来校长的声音。 “傅老板。” 傅砚辞闻声出去,“怎么了?” “今天早上村里人把学生找到了,在她外婆家躲着,现在学生二叔嚷着,还是要把学生卖给其他人当媳妇儿。” “那该报警报警。” 赌博本来就是违法的行为,别说是再加上一个迫害未成年人,足够陈老二喝一壶了。 江绾静悄悄地洗着脸,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争取不错过一个信息点。 “警察也是这么做的,可关键就是这孩子,现在吵着要退学,要跑出去打工,说是要自己养活家里人。” 这件事本来就不关傅砚辞的任何事,校长告诉得这样详细,其实就是想试探傅砚辞的态度,想让他再多捐一点罢了。 江绾涂上护肤品后,掀起门帘出去。 第108章 刷破认知 “现在人在哪儿?我想过去看看。”江绾适当开口,校长得了令,立马应好带着她去。 后面的路太窄了,越野车开不进去,只能坐小三轮车,或者骑摩托。 校长有自己的二八大杠,傅砚辞便跟学校的老师借来摩托,带着江绾去了。 江绾很久没做过两轮车了,身体也被养得矜贵了,突然这么一坐,新奇却又耐不住受颠簸。 她身体素质真的变差了好多。 另外她还没想到,傅砚辞竟然还会骑这种老式摩托。 这种摩托又重又大,发动机的声响也震耳得厉害,她在上大学的时候,这种款式的摩托就已经在京北不多见了。 “抓紧我。” 江绾双手抓住他腰两侧的衣服,冷风刮在脸上,激得她难以呼吸。 好在傅砚辞个子高,肩膀宽,给她挡了不少。 下车的时候,她的屁股被颠得有些酸疼。 一座用泥土围成的小院子,院子还是用带着树皮的木头用铁丝缠的。 房子不大,就只有小小的空间,门口还站着几个村民和学校的老师。 还没走进房子门口,就听见屋子里老人的哭嚎。 陈素梅穿着校服站在角落,默默擦着眼泪,同样抽泣。 “傅老板。”学校的老师主动上前问好。 “诶,不就是你们吗?你们不让我把她出嫁了,那你们说,家里这三张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喝西北风吧!”陈老二刚叫喊着咋呼了两句,就被民警给眼神示威了。 江绾招了招手,让陈素梅来到自己身边。 “怎么就好好不念书了?你现在这么小,出去到哪儿打工啊?” 陈素梅只哭,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砚辞眼神示意了一下江绾,江绾便将陈素梅带到了外面,到了院子之外的土峁上。 几个男人嚷起来,嗓门大,不站远一点的话,依旧能听得一清二楚。 江绾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半包卫生纸,给她擦眼泪。 她们都距离得这么远了,可依旧能听到屋子里的响动。 望着一望无际的山头,江绾默默叹了口气。 过了好久,陈素梅才平复了情绪,哽咽道:“江老师,你们别为我麻烦了,我想好了,我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就听我二叔的话,嫁出去算了,家里少一张嘴,奶奶和弟弟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我嫁出去了,还能给家里带来一点钱……” 江绾“啧”了一声,“说什么胡话呢?这么多人为你来回奔波,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种话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一定会朝好的方向发展,你别担心。”江绾整理了一下她的辫子,“作为过来人,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你这辈子没有比读书更加平坦的路了。” “你以为你自己出去打工赚钱就可以解决一切吗?”江绾摇头,“不会的,治标不治本,到了一定时期,这种矛盾依旧会显现出来,你要做的,是彻底改变这种情况,从当下这个环境脱离出来,懂吗?” “退一步来讲,你以为出去打工那么容易啊?那可不是你简单地吃苦就能行的。” “老师你打过工吗?”陈素梅闷声问。 “打过啊!”江绾坦然,“我打工是为了供自己上学,也是为了养活我奶奶。” “可是我觉得江老师你并不是一个缺钱的人,你很有钱啊,你比王老师穿的衣服还要好看,还有傅叔叔,你们都是从京北来的,生活怎么可能会差呢?” 江绾莞尔,“不是生活大城市,他的日子就是好过的,他只是生活环境要比你们好而已,其他的,在我看来,差别也不大。” “我当时读高中的时候还没有成年,就只能做一些发传单的零散活儿,后来上了大学,给别人做家教,在饭店后厨洗盘子倒泔水……” 还有,就是第一次碰见傅砚辞的地方。 “你看这个疤。”江绾指着虎口,上面有一寸浅浅的褐色伤疤,“原来这里被铁锅烫过,时间长了,现在看不清楚了而已。” “那时候的生活过得可艰难了,要不是有人帮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那段时光。” 讲真的,她的处境和陈素梅比起来,就差个生活环境。 陈素梅的父母因为意外身亡,她不也一样吗? 还不如死了安稳呢,她的苦难都是因为“父母”造就的。 “江老师,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因为好好读书,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江绾失笑,“当然,好好读书,有了高学历,你才能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工作之后自然有了钱,你的见识水平,还有独立于这个世界的能力自然而然就会提升,到时候,这些问题就都不算是问题了。” 山间的野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愈发显得山沟空旷,陈素梅看她的视线渐渐转移,不知在望着她背后什么。 江绾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傅砚辞。 “回来吧,事情解决好了。” 江绾站起身,带着陈素梅往回走,陈老二就站在院子里,身边跟着警察,一脸争吵过后不服的样子。 “你让她自己去跟老人说。”傅砚辞说。 江绾松了手,见陈素梅进去之后,开始观察院子里的状况。 “傅先生,事情这就算是了结了,咱们也就能走了。”警察说。 傅砚辞礼貌颔首,“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警察致意之后,便带着陈老二走了。 学校的老师还有教学任务,也就先走了,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和校长了。 “最后商量成什么样子了?”江绾问。 “陈老二不愿意撒手,只能以聚众赌博的名义拘留了,陈素梅继续上学。” 他不知触到哪里了,外套的胳膊上全是土。 江绾伸手边拍边问:“万一陈老二出来之后报复怎么办?” “我会直接安排她到省城念书。”他沉声回答,不喜不怒。 “那她奶奶和弟弟呢?” “政府会管。” 傅砚辞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次这么上心陈素梅的事,江绾是有疑虑的。 第109章 傅砚辞:大概是我突然善心大发 傅砚辞转头对校长说:“李校长,你先回去吧,回去的路我记住了,我和江老师想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校长点了头,说了好之后,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原是打算再周围转转就要走的,被陈家奶奶硬是留下吃了一顿饭。 江绾娇气,对口腹虽然随便,但是也有自己的讲究。 她用不惯旁人家的碗筷,这也是来这儿前,傅砚辞安排从家里拿了餐具来的原因。 庄户人家吃食就是那样,熬酸菜,因为他们是客人,陈奶奶还从罐子里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腌肉。 没有瘦的,全是肥肉。 江绾没吃过,觉着香,忍着自己的洁癖,硬是吃了满满一碗饭。 傅砚辞更是破了她的印象,吃了整整两大碗饭,并且吃得很快。 陈奶奶高兴地一直笑。 回去之后,江绾教育道:“你又不是没吃过饭,老人做的那点饭,全进你肚子了。” “我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吃两碗饭怎么了?”傅砚辞随口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话是这样说,可是……不是,你不是有洁癖吗?” 按照傅砚辞原来的性子,看到陈家那样的做饭环境,绝对会嫌弃,可是他今天却一个“不是”也没说,一个眉头都没皱。 一开始还帮着老人生灶火,简直让江绾大跌眼镜。 太反常了。 “他家饭做得好吃,长这么大也没吃过,猎奇不行吗?” 江绾累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简单洗漱过后就上炕了。 “明天想干什么就赶紧干,后天我们就能回去了。”临睡前,傅砚辞嘱咐。 明天她能干什么呢? 她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再给孩子们充当一天的美术老师。 身边的人躺下后,江绾闭着眼,却没了睡意。 “傅砚辞,陈素梅的事其实不用你插手的。”她睁开眼,注视着傅砚辞静如山峰的侧脸。 “你那么着急,我能坐视不理吗?” “所以说又是为了我?”江绾疑惑。 他翻了个身,伸手揽上她的腰,“不全是,大概是我突然善心大发吧。”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补充道。 之前傅砚辞说过一句话:无奸不商。 江绾鲜少了解商场上的傅砚辞是什么样子,但是他是这样形容自己的。 不过想来,年纪轻轻的能在京北杀出一条血路,临危受命将一个企业盘活,还要时时刻刻防着周围的豺狼虎豹,他肩上抗得远比她想得多。 而他究竟是如何的城府,江绾难以想象。 江绾为了早点起床,专门给自己定了一个闹钟。 早上起来还赶上了给学校的孩子做早餐。 江绾拿着勺子搅着大铁锅里的小米粥,然后熟练地往铁桶里盛。 “江老师,你怎么这么熟练?比我们这些经常干活的都快。”男教师笑道。 江绾讪笑,无所谓地“害”了一声,手上的活儿不停。 早餐吃过之后,他们就要马不停蹄地开始忙活午饭, 孩子们今天没有美术课,江绾就只能后厨帮忙。 她是第二次见到土灶台,有时候火大了,眼从烟囱里出不去,厨房就会呛出一股烟来。 白烟弥漫出来的时候,她真的有些受不住,狠狠咳了两声嗽,最后认命跑了出去。 许是咳得太用力了,胸口涌上来恶心劲儿,差点吐了出来。 他们要带着手套削土豆皮,江绾则在冷水里洗菜。 傅砚辞没说话,看到之后,只是让人烧了一壶热水,给她倒进了洗菜的不锈钢铁盆里。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却有着别样的心有灵犀。 这里的孩子纯洁,走之前江绾是有些不舍的。 晚上,江绾简单收拾行李,除了一些必用的,其余的全给学生留下了。 “以后只要你想来,一定给你安排。”傅砚辞能看出她的失落,安慰道。 第二天一大早,没等学校的上课铃响,他们就驱车离开了。 先到县城吃了早饭,然后就直接往市区的机场赶了。 江绾睡了一路,下了飞机之后,又在车上睡觉,回到家之后一下也没停,照旧把家教叫来,继续学英语。 “来回奔波,休息一天也没有关系。”傅砚辞是想让她休息的。 江绾硬是不听,“我都在路上睡够了。” 第二天,江绾刚刚上完课,就收到了杨楚光的电话。 “江绾,现在恐怕你得来一趟倾蜀佳苑了,你给陆清岚设计的尺寸出错了,怕是得大改。” 江绾迟疑,“我那尺寸都是你给我的,怎么可能出错?” 就算是出错,也不该是她承担,她只负责了图稿设计而已,其余剩下的部分都是设计院其他人接手的。 尺寸出错对于设计来说,是一件很低级的错误。 “不管是谁的错,你先来一下的,这个case花了这么长时间,半个月之后雇主就要验房了,剩下补救的时间不多了。” 杨楚光显然是有些生气的,语气都不如平时和气。 挂了电话,江绾是有些无语的,又看了眼杨楚光之前给自己的资料,和她设计的图稿是没有出入的。 跟刘姨说了两句之后,就坐着车去了。 江绾去了之后,杨楚光正带着参与的其他同事商量补救办法。 “现在这面墙不是还没动工吗?怕什么?该怎样补救补救,按照墙的尺寸在设计一个不就行了?”江绾纳闷。 她就是一个破画概念图的人,把她叫来有什么用? 江绾没心情动脑子,尤其想到是陆清岚的房子,她就越发产生了远离的想法。 她站在一旁,没过多长时间,陆清岚就进门来了,视线直达江绾身上。 好久好久,直到其他人跟她一一把招呼打完,她才回神。 “好了,你们回去吧,我只需要跟江绾沟通就行了。” 她放话之后,剩下人面面相觑之后,便乖乖离开了。 江绾觉着她是有备而来,如今她们也算是把全部的脸面撕开了,再说话,真的只剩尴尬。 “我就是一个设计样式的,你要是真有什么想法,应该跟他们说,而不是我。” 江绾直起身,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冷冷地说。 第110章 他的负担是因为你 江绾作势要走,身后传来声音。 “江绾。”陆清岚叫住她,“咱们两个应该要好好聊一聊。” “你要聊的人不应该是傅砚辞吗?” “不,就是你。”陆清岚极其肯定,“早在咱们见的第一面,我就想找你聊了。” 江绾转身,挂起漫不经心的笑容,“这怕是得让你失望了,我这人容易油盐不进,说话又直,跟人聊不好天。” “那就听我说。”陆清岚毫不客气地说。 与曾经的顾琬和方亦晴相比,陆清岚属实低调。 她身上确确实实是大牌,妆容清淡,周身飘着淡淡的香水味,一切都刚刚好。 如果没有牵扯,她绝对是江绾喜欢的那类女生。 举止谈吐,语气措辞,无一不彰显着她得体的家世。 “我和傅砚辞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不然他也不至于大晚上给我打电话,找我兴师问罪。” 陆清岚靠在窗边,爱马仕挎在胳膊上,双手抱胸,面上一直保持着浅浅的微笑。 “今天你也不用怪你的老板,其实就是我想叫你来的,我也没想到我这所新房的设计师,竟然是你。” “直接说重点,我喜欢傅砚辞,但是还没喜欢到能让我放下身段,和你相互撕扯头花的程度。”陆清岚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的家世我清楚,你和他的所有渊源我也知道了十之八九,因为他足够优秀,所以我并不嫌弃他二婚的身份。” “当然,我知道你们还没离婚。”她突然笑了一声,“他的深情和倔强程度,也当真是开了我的眼。” “他是真的喜欢你……但是看你现在的行为和状态,我真的看不透你是什么心思,是钱不够多?” “可是他已经给了你百分之五的股份。” “所以我思来想去,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你还爱他。” 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江绾失笑。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怎么去做考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陆清岚回答得利索,而且理所当然。 陆清岚撩了撩额前的头发,“为了维护一个满身污点的女人,可以顶着全公司的示威和上百亿的损失,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都劝他离婚,可是他就是不听。” “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听说你们刚从西北玩回来,他亲自带你去的。” 江绾分辨不出她的语气中包含的情绪,但是她就是想笑。 怎么说呢? 感觉她就是给傅砚辞间接洗白的一个人。 “所以陆小姐,你觉着,一个男人这样做,就是对女人好吗?哪怕是强迫她本身的意愿。”江绾问。 陆清岚缓缓向她走近,朗声说:“对于富人来说,百八十万或许也就那样儿,但是百亿呢?那可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少有差错,就是满盘皆输,他拿身家性命跟你玩儿,如果这都算假的话,那我不知道什么是真了。” 江绾不自觉地后退半步,“陆小姐夸张了……” 傅砚辞不是那种人,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绝不会是单方面因为她,而去损害整个傅氏的利益。 他是商人。 他拎得清楚。 “能闹到朱家,差点连累了老爷子的事情,你觉得还小吗?如果没有真切地牵扯到朱家的利益,你觉得他们会几次三番地找上你吗?” “那是因为傅氏内部本来就不太平,我只是个契机让他们发作而已。”江绾冷静反驳。 她最听不得旁人说,傅砚辞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是为了她。 因为在这个过程,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 她也只是个受害者。 “仅仅是个契机?那你确实是低估自己了,我可以非常确定,傅砚辞身上所有的负担,有百分之八十,是因为你。” 陆清岚注视着她,突然轻轻笑出声,然后转身望向了窗外,呢喃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江绾,如果真的不爱了,就快些离了吧,就当是为了自己好,你也轻松了不是?” 莫名其妙的话,江绾仅仅看了她两眼背影,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为了她?什么叫为了她? 公司闹成这幅样子,百分之八十是因为她? 别逗了! 曾经的那些伤害是真的,侮辱她的话也是真的,就是放不下,怎么了? 难道你说是,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之后,傅砚辞就瞬间爱上了一个自己恨了三年的人吗? 江绾越想,脚下的步子就迈得越快。 “江绾。” “江绾!” 杨楚光喊了两遍她的名字,她才站住。 “你怎么走得这么快?有话跟你说。”杨楚光快步赶来,瞧她脸色不是很好,“怎么了?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难为你了?” 江绾长呼出了一口气,只问:“有什么事?” 杨楚光单手插兜,面露歉意道:“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刚才电话里说话有些冲,你多担待,主要也是太气了,这种低级问题,我真的没办法容忍。” “数据不是我测量的……” “所以才要给你道歉啊!”杨楚光看她的神色,“刚才陆清岚亲自点名要你过来,不会真的为难你了吧?” 江绾摇头,“没有,就是随便问了两句话。” “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现在她心烦的只想快些回家。 杨楚光看她状态不在线,便没再多说,想开车送她,被她摆手拒绝了。 回家之后,傅砚辞还没回来,下午吃过饭之后,就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了。 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听到卧室门开的动静。 她眯眼去瞧,是傅砚辞回来了。 他一扔下外套就站到她跟前,弯腰抚她的脸。 “吵醒你了?” 江绾重新闭上眼,感觉到唇上传来温润。 “刘姨说你今天白天又去忙设计院的工作了?我不是已经找人给你说好了吗?怎么又来麻烦你?” 他的语气重夹杂着几分不悦。 “你找老板直接辞职吧,如果有违约金,我给你出。” 第111章 风评洗白 江绾缓缓睁开眼,对望着那双眸子,那股烦闷又涌上心头。 “刘姨说你一吃完饭就回卧室睡觉了,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头晕。”嗓音带着刚睡起来的嘶哑。 江绾挣扎着要坐起,耳边两侧的头发自然滑过肩头,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 傅砚辞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怎么会好端端地头晕?我看明天还是叫大夫过来看看……” “傅砚辞。” 没等他把话说完,江绾便出声,那双杏眼紧紧地盯着他,开口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似乎傅砚辞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那么狡猾的脑子,愣是呆了两秒。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回答我。”江绾正色说。 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直性子,柔顺只是浮于表面。 原来身上的刺只是被爱包裹起来了。 这种来来回回,忽明忽暗的事情,就如泡沫般。 耗到现在,她真的没心思去猜了。 “就顺着你的话来说,因为之前的误会,你讨厌了我三年,现在你说你喜欢我,前后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 今天她睡觉前,并没有把窗帘完全拉上。 月光顺着一掌宽的空子钻进来,影影绰绰地照亮了傅砚辞的半张脸,挺拔的鼻子在他脸上留下小小一片倒影。 他缓缓道:“什么叫做合适的理由?” “你得先说。” “不知道。”傅砚辞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双目两两相望,情愫在默默缠绕,却有掺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不管是谁的眼神,都算不上纯洁。 “可能是某个瞬间,某个时刻,但是讲具体,我是讲不出来的,因为那些记忆我已经淡忘了。” 但是记忆留下的那些感受和情感,留在了他的心里。 “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这是我最直观的感受。” “那原来的那些伤害呢?整整三年,我对你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你的脾气是真臭。” “我知道。” 江绾低下头,心中渐渐明了了。 “傅砚辞,或许你只是想占有罢了,如果换了其他人,你依旧会如此。” “没发生过的事情,我不做保证,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我不滥情。”傅砚辞很认真,“既然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他抬手摸了摸江绾的鬓角,“继续睡吧,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说了补偿你,就一定能做到。” 这次他不再纠缠,只是安抚江绾快些睡觉。 总感觉他的话没说完,江绾不喜欢这种说话留一半的人。 “傅砚辞。” 她不听他的话,打他扶自己肩膀的手。 傅砚辞倾身亲了她一口之后,便转身拿上睡衣进了卫生间。 他们之间说的话总是留有一半,而剩下的那一半,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没人再提,马上到了考试时间,江绾将全部的精力用于考试了。 周边的事情她也鲜少关注,每天的生活乏味且规律。 那天跟颜玉环出去聚餐,才算是她这段时间的娱乐活动。 “你现在学英语学的,颇有当年高考姿态啊!”颜玉环点了两杯热的杏仁露,将其中一杯放到了江绾的桌前。 “我想一鼓作气过了啊,不然后面越考越没信心了。”江绾关了手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颜玉环抱胸审视着她,眯眼道:“你这女人,怎么突然不搞设计,跑去考雅思托福了?你又不留学,难道你们建筑界现在已经卷成这样了?” “没有啦,就是突然想考了。”江绾淡淡说,脸上没有半点假。 等菜上全之后,热锅起来之后,将食材纷纷放了进去,期间,颜玉环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我给你看个东西,简直了……” 颜玉环急忙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后,将手机递给了江绾。 “我今天早上在微博上刷到的,你真可以啊!” 江绾拿起一看,是她前段时间在西北的照片。 照片里,她正在给孩子们上课,中间隔着大V的介绍,最后放着一张她蹲在土地上,在盆子里洗菜的样子。 这照片只能是傅砚辞叫人拍的。 他什么时候拍的? 帖子的浏览量快有十万了,底下的评论又是一片向好。 【傅氏总裁夫人江绾近日在西北于城做慈善,没有半点做作和架子,深受当地村民的欢迎,学校的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一声“江老师”,据知情人士透露,她将会在不久,重新启动新的慈善计划。】 如果她是旁观者,只能默默感叹一句资本的强大,互联网没有记忆。 傅砚辞这是想办法给她洗白了。 “今天早上九点多发的帖子,现在过去也不过八个小时,就已经有了十万的浏览量了,江绾,真怕你哪一天再挂上热搜啊!” 江绾的身份特殊,加上她去年闹出的那些事情,真不敢说洗白会不会成功。 翻车都极有可能。 “这些我都不知情,大概全是傅砚辞搞的。”江绾将手机还给颜玉环。 傅砚辞的心思她猜不透,难道说,这就是对她的补偿? 江绾跟颜玉环吃完饭之后没逛,直接各回各家。 这天,傅砚辞回来得晚,江绾就坐在卧室候着他。 卧室没开灯,她也没看投影,一片漆黑。 “怎么不开灯?”他边换衣服边说。 江绾静静看着他,“网上那些新闻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坪家庄的那些学生扯进来了?” 今天下午,网上甚至都传出来了陈素梅的采访视频。 这对那些学生的影响并不好。 傅砚辞神色淡淡,解着袖口,漫不经心道:“都是那些娱记挖出来的,没办法。” “娱记有那本事吗?” 只见他轻轻叹了口气,依旧背着身子,手上动作依旧。 “能救回来你风评的,是好事,不枉我给他们捐了那么多钱。” 听到他这样说话,江绾想起了他那也说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明天是清明节,我不去公司,早些睡,明早得起得很早呢。” 第112章 洗清冤屈 媒体炒作是这个圈子惯会用的手法,她就是因为这个才让网上那些人骂死的。 傅砚辞这样一来,加上各大媒体大V的推波助澜,这场洗白必然有会惹起一阵血雨腥风。 就像他说的,能挽救她名声的事,当然是好事。 可是目前来说,她并不愿意。 在她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只有抵触。 “可是我不想去……这段时间,我只想把我该学的学好,应付那些没必要的舆论,我真的怂了……” 好评可以刷,那差评呢? 总不能让她再断网一个月吧! “江绾,如果你真的想继续走下去,待在国内发展,这就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公司,为了我。” 高处不胜寒,想要站在高处,就要承受常人所不能忍。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蹚出来的,他可以护她一时,不能是一世。 况且,江绾也不是愿意永远站在他羽翼之下的人。 “别给自己太大的负担,再差还有我呢!” 傅砚辞进了卫生间洗漱,剩下的漫长黑夜,两人没有了任何的交流。 第二天,确实起了个大早。 傅砚辞亲自开车,祭拜了自己的双亲之后,再去拜了江奶奶。 江绾偷偷抹了眼泪,傅砚辞没法安慰,只是将手附在她的后背上,以表安抚。 “今天就不用去老宅了,你安心待在家里就好。” 按理来说,今天祭拜完就是要去老宅的,这是她嫁过来之后的规矩。 家里的两位老人是很在意这种传统的大节日的。 “你给老宅那边说了?” “嗯。” 不去也好,她正不想去。 想到上次杨丹过生日的场景,现在她依旧会尴尬到脚趾扣地。 傅家已经跟她割裂了,她只能做个外人。 江绾乐得自在,待在家里好好学习,顺利参加了笔试。 有天晚上傅砚辞回来,问她想不想开车。 当年的PTSD渐渐康复,目前来说,她还没有犯过病。 驾照几年没审了,估计现在早就注销了,她得重新考的。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现在傅砚辞抛来橄榄枝,她立马就答应了。 傅砚辞给她专门包了一个驾校练习的场地,每天下午练习一小时,一个月就拿到驾照了。 在微博热搜上重新见到自己的名字时,江绾就知道自己的太平日子结束了。 傅砚辞一直在赶着她往前走,但是她却没有一点的底气。 “傅砚辞,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你会让我站到聚光灯下吗?” “不会。” 这段时间傅砚辞很忙,眼底埋着浅浅的青黛,身上也瘦了。 “再给我一点点时间,马上就好了。” 就在江绾参加完面试考试的那一天,手机的弹窗上出现了炸锅的词条。 #江绾吸毒事件反转,隐情暴露 #傅砚辞亲自开下场发声明,坚称妻子吸毒为假 #江绾吸毒证据披露,京北朝东区派出所下落正式文件 各种词条混炸,江绾的脑子瞬间被混炸,在手指点击手机屏幕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地颤抖。 派出所的正式文件中说,她吸毒的原因已经被查明,是有人恶意的商业报复。 王某,京北市人,自曝往礼品盒中的保健品中掺杂违禁物,现已被朝东区派出所拘留。 文件的日期就在今天,发文时间就在她考试这段时间。 她关上了手机,照旧戴上口罩和帽子上了车。 “太太,您真是苦尽甘来。” 一上车,司机就这样对她说。 连家里的司机都这样说。 江绾笑不出来,不置可否,只是说:“开车回家吧!” 原来埋在自己心间的石头渐渐现身,江绾被压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如释重负,没有劫后余生,她只要想到以后还要面对那些是是非非,她就头疼。 她回家之后,傅砚辞就在家里。 他早上刚去公司,现在还不到午饭时间,他就又回来了。 “考得怎么样?”他坐在沙发上悠然看着iPad。 江绾边换鞋,边恬淡回答:“就那样吧!” 反正她尽力了,剩下的只能交给天命了。 江绾坐到沙发上,看着傅砚辞自得的神情,便知道他现在是高兴的。 他似乎很满意,比她这个本人都还要心情不错。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傅砚辞低着头,一只手拿着iPad,一只手轻轻滑动屏幕,闲散说:“一件事情没干成功之前,还是不要轻易透露出去为好,万一失败,惹得你白高兴一场。” “你之前也说过,这件事情毫无头绪,是查不清楚的。” “可是现在做到了,不是么?”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接下来一周,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采访,如果你愿意去的话。”傅砚辞放下iPad,直视她道:“我建议去露一次面,到时候我会让人把采访的问题给你,你提前准备好就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江绾的心就不踏实,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就像之前,她跟方亦晴打官司一样。 胜利背后就是苦难。 “派出所的文件上说,是因为商业报复,是你得罪了哪些人吗?”江绾问。 傅砚辞起身调整了下动作,神色闪过一丝凝固,“就是单纯地想看到傅氏的股价下跌而已,他针对的不是你和我,是整个傅氏。” 有的帖子挖出来,那个姓王的就是一家小型有限公司的副经理而已,哪来的这么多的本事。 替换保健品这种事情,还能想尽办法借傅氏的人手,送进他们居住的别墅。 多么离谱。 “采访时间定在下周一,你看行不行?”傅砚辞瞧着江绾呆滞的表情,再次提醒道:“我希望你可以去,对你有利。” 江绾看着他,最后垂眸点头。 这事是为了她好,她不傻。 自己一点力都没费,傅砚辞为她做到这份儿上,如果她不领情,就真的是不识抬举,想自生自灭了。 傅砚辞见到她同意之后,脸上扬起笑容。 “这些事情彻底解决了之后,你就可以出去工作了,江大建筑师。” 第113章 翻身 他的语气轻松愉快,江绾很少见到他这副模样。 换做之前,能见到他这副模样的,只能在老宅那两位老人面前,或者跟沈越那群人相处时,他才会这样。 “你不是说过,不让我外出吗?”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时候名气和关注,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江绾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失神,直到刘姨叫他们吃饭,她才缓过来。 时间过得很快,江绾花了一天的时间大致了解了采访内容。 “这世上没什么事是完全真的,比你做得狠的人,多了去了。” 这是傅砚辞临她上场前说的话。 他安排的活动不止是一场简单的采访,还加着一场慈善活动。 虽然不是现场直播,但是有着前面一周的酝酿,性质也就大差不差了。 “江绾,有媒体说,你是利用慈善捐款炒作,给自己洗白!” “戒毒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你傅氏受了那么大的冲击,你丈夫还愿意带着你吗?” …… 她就只是过个红毯,底下的记者们就开始炮轰了。 江绾拿着话筒,进行统一回复。 “君子论迹不论心,有人那么说,我也没办法,但是前段时间当我亲身在那里生活过几天之后,孩子们的艰苦环境我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只要我有能力,这种行为我会坚持下去的。” “至于关于我去年的那段时间,它是无比黑暗的,至今我也不想回忆,它折磨了我很长时间,包括到现在,我也不敢说自己完全康复了。” “能让我坚持走到现在的,唯一的理由,就是想见到自己清白的那一天,也算是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傅砚辞是雷霆手段,短短两天时间,不仅是官方通报,还有以江绾名义发布的律师函。 后边的那些记者追着赶着问,可是江绾都没有理。 她的所有回答中,都没有提到过傅砚辞和傅氏半句。 包括场内的一对一采访里也是。 完美规避,闭口不谈。 第二天就上了热搜。 #江绾采访一小时内容中,没提傅砚辞 江绾不知道傅砚辞看没看见这种帖子,反正也没见他在意。 这段时间他好像忙完了,每天下午都回来得特别早,时不时就黏在她身上,有时候缠着她,动不动就开始了。 傅砚辞主动给她安排了一个项目,她是副手。 “先拿着练手,给旁人打个样子。” 有了先例,以后就算是他出面引荐,也好说话了。 两人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傅氏也因为她最近的翻身,股价又不知道上涨了多少。 都是利益相通的事情。 傅砚辞给江绾挑了一辆低调的奥迪A8,纯黑色,也符合她工作的形象和身份。 江绾每天开车上下班,跟傅砚辞几乎达成了相同的作息习惯。 一起出门上班,下班回家的时间也差不过半个小时。 不忙的时候在微信上互相问两句“中午吃的什么饭”,有时候有应酬,另一个人就待在家里等着。 不过这种事情只能发生在傅砚辞身上,江绾有傅砚辞背后的照料,很少有晚上应酬。 就算是有,也早早被他叫回家了,酒精更是违禁品,不会让她喝一点。 有事情忙了,不用每天窝在家里,每天忙碌有规律,江绾整个人都被盘活了。 人就是要往出走的。 那天中午江绾聊完事情,恰好就在颜玉环医院那边,结束之后就顺带约颜玉环吃午饭。 颜玉环整天素面朝天,说是刚值完班了,给自己留下来了两天的假期。 “可算是忙完了,吃完这顿饱饭,剩下两天我要在家睡死。”颜玉环盯着两个黑眼圈,头发也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丸子头。 哪怕那个丸子头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 她们是在一个包间,没办法,这几天江绾在网上已经被讨论成一片了,哪怕她走在路上带着口罩和帽子,都有人认出来她。 “小姐姐,你现在也是火热了,你要不在微博上直接开个人账号,攒攒粉丝,名声出去了,你这建筑师以后出去,不是随便被人抢的要。” 江绾连连摇头,“没那颗坚强的心,玩不了互联网。” 颜玉环笑了笑,“你现在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来,干杯庆祝一下!” 两人举起饮料碰了一下。 “诶,刚才我还听周围同事聊你和傅砚辞的事儿呢,你给我透露个消息,你们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就这样耗着呗!” “不离婚了?” “就算是想离也离不了啊。”江绾吃着饭,说话很随意。 看她这样子估计也撬不出什么话,颜玉环便没再问。 相处了多少年的人了,能感觉出来,还是舍不得的。 “诶,你知道吗?昨天我在医院碰到傅砚辞那朋友了……” “哪个?” “还能是哪个?不就上次会所老板那个吗?” 江绾明了,她说的是沈越。 “好像是带女朋友来的……有钱就是好啊,找的对象都那么漂亮。” “你长得也不差,羡慕别人干嘛?”江绾失笑。 “那不一样嘛,看见俊男靓女在一起,是真的养眼啊!”颜玉环脸上露出姨母笑。 两人吃完饭之后,江绾送颜玉环回家,天气阴沉,感觉随时要下雨了般。 将人送下之后,转而开车往高速走。 新车开了快一周,还没拉练,顺带她也想试试练练车技,发泄一下。 换道的时候,偶然发现自己的刹车好像出了问题。 踩刹车的时候,车是没有反应的。 脑子浑然崩塌,后背瞬间开始发热了。 她稳定情绪的同时,翻出手机准备给傅砚辞打电话。 电话占线打不通,她只好再打给秦峰。 不知道多长时间没给秦峰打过电话了,她一边放缓车速,一边翻着手机。 车身周围想起几遍催促的喇叭声,好几辆货车擦身而过。 “太太。” “秦峰,我的刹车失灵了,现在在高速,怎么办?” 跟自己性命挂钩的事情,江绾没有一句废话。 “您先等一等,我现在就去给傅总说。”秦峰立马拿着电话跑去了办公室。 第114章 刹车失灵 手心里全是汗,江绾将手机放在了免提,剩下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周围。 有人要害她,有人蓄意要害她! 高度紧张的同时,她不自觉地想起那场折磨了她五年的车祸。 各式的货车横挡在马路中央,她一时半会儿换不到应急车道上。 良久,她才听到手机听筒传来傅砚辞的声音。 “喂?你现在在哪儿?能把定位发给我吗?” 他的语气隐含怒气和焦急,仿佛下一秒就要吼出来般。 “傅砚辞,我不敢,我现在除了放慢车速,我什么都做不了,这里的车辆太多了,我没办法换道在应急车道上……” “你先把双闪打开……方向盘一定要握紧,手刹,找手刹……” 江绾紧张,傅砚辞也是一颗心悬在了空中,开始语无伦次。 “我现在速度保持在一百码左右,手刹不能拉!周围的车太多了。” 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就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雨也开始不声不响地下起来,拇指大的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愈发使得江绾心烦意乱。 “江绾,你相信我。”傅砚辞克制不住地吼出来,“你慢慢拉手刹,往应急车道靠,再多踩几次刹车……”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声剧烈的撞击声贯穿耳膜…… 江绾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思维打了方向盘,车头狠狠撞断了护栏,由于惯性,车身飞出去了将近二三十米才彻底停下来。 江绾从脚底下拿起手机,在打开车门,双脚踩在地面上时,毫无征兆的腿软跪了下来。 膝盖砸在地上的那一刻,她感觉不到一点痛意。 “喂?江绾!江绾你说句话!” 电话那头的喊声格外清晰。 江绾颤着手举起,抖着音调只吐出了一个字:“喂?” “待在原地千万不要动,把定位发给我,我马上来。” 傅砚辞的话说完之后,货车司机也下车了。 瞧她跪在地上的模样,试探问:“你还好吗?” 江绾喘着气,“叫交警吧!” 劫后余生,江绾现在浑身都在发软发麻。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狼狈的。 路边的车辆纷纷呼啸而过,想也不用想,看也不用看,她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吸引了多少的目光。 浅黑色的马路还是那个被轮胎磨出了两道非常明显的黑痕,车尾除了有摩擦痕迹,还深陷了一块。 车头更不必说,右侧的大灯完全碎了,被撞的惨不忍睹。 “你说你这车是怎么开的?变道的时候一点也不看后视镜,想干嘛就干嘛!”货车司机嘴里骂着,江绾充耳不闻。 “这事你全责!我这么多的货呢!就被你给耽搁了……” 雨越下越大,没一会儿,江绾身上的衬衣就湿了。 是交警先来的,下着很大的雨,交警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就让货车停在应急车道了。 江绾的行车记录把她的行车记录仪调出来看,加上江绾的陈述,她被判了全责。 “江绾!” 她这时候才发现,手机上和傅砚辞的通话是一直没断的。 不知道是手机传来的声音,还是从当下传来的。 “江绾!” 又是清晰的一声。 江绾抬头寻找,正对上不顾大雨向她跑来的傅砚辞。 “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刚才在电话上问你,你怎么不回呢?” 看着从傅砚辞脸上滴落下的水滴,委屈瞬间涌上心头,顿时被泪水糊了眼睛。 “你怎么才来?”江绾抿着嘴哭出声来,就像个小猫崽子一样,钻进了他的怀里。 把该问的全部问完之后,傅砚辞就带着江绾离开了。 因为是上高速,所以他们得坐到下一个城市才能转向回去。 “傅砚辞,有人要害我。”江绾带着浓厚的鼻腔音,“今天早上开车的时候,车还好好的,中午陪颜玉环吃完饭之后,突然就失灵了。” 她提了不到半个月的车,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 只能有人在背后动手。 傅砚辞拍她的后背,“没事的,这几天在家休息几天,剩下的交给我。” 心有余悸的江绾知道回家之后,状态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快速洗了澡之后就休息了,连晚饭都没有吃。 傅砚辞是临时甩下会议摊子来的,所以将江绾安抚好之后,就回公司了。 这件事情调查也很简单,就在江绾停留的商场地下停车库找。 事实果然不尽人意,对方不傻,选择了监控的视觉盲区进行下手。 傅砚辞没有隐瞒,知道结果之后,就给江绾说了。 刚拥有自己车不到半个月,就又进入了车接车送的生活。 江绾每天上下班,变回了司机接送。 那天早上手机开机之后收到了社区的电话。 “喂?你好,你是江绾吗?” “是,有什么事吗?”江绾问。 社区的女工作人员回答:“据我们了解,你奶奶是在去年去世了,是吗?如果方便的话,需要你亲自去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销户。” 原来是这件事,江绾的心落下来。 中午下班了之后,江绾就去派出所办理了。 办事的人很多,江绾站在一边排队等待,无聊拿出手机看,软件自动推荐的新闻吸引到了她。 #据知情人透露,傅砚辞江绾已离婚 紧接着,相关推荐就有傅砚辞和陆清岚并肩出酒店门的照片。 文章的评论区有一段视频,是路人自发拍的。 是傅砚辞和陆清岚前后上同一辆车的视频,时间就在前天晚上。 那天晚上,傅砚辞给她说是有应酬。 打算退出界面,江绾无意滑动的同时,看到了网上被爆出来的她和傅砚辞的离婚证。 “离谱到家了,这都有?” 江绾带着口罩,暗自低语。 网上为了流量,连什么图都p。 恰逢颜玉环发来短信吐槽,还转发了那张离婚证的图片。 【要不是认识你,不然我看到这张图片,真的以为你们俩离婚了,笑死】 江绾回了消息之后,在办理的途中接到了杨丹的电话。 “小绾,你现在忙吗?” 江绾老实回答:“不忙,怎么了?” “你待会儿能不能来趟老宅,我想和你聊一下,你和砚辞的事情。” 第115章 江绾,有一天你真的会后悔的 这个电话打得很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找她聊什么? 女警还在问她话,所以江绾应了好之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江奶奶销户之后,户口本上就剩下了江绾一个人。 在她读初中的时候,江奶奶就带着她迁出,单独开了一个户头。 也就是因为这个,江奶奶带着江绾分家,单独搬出来居住,所以她们的日子才会过那么艰苦。 所以为什么,江绾绝对不会原谅江家的那三口人。 有难时冷眼旁观,得意时处处利用。 前三年依着跟傅家结亲的关系,没少从傅家拿钱,怨不得傅砚辞那时讨厌江家人。 让她也讨厌。 江绾将户口本装进包里,上车后跟司机说:“去老宅。” 走到半路,电话响了。 “吃饭了没有?”是傅砚辞。 她今天一下班就去派出所了,肚子早就饿了,但是现在并没有时间吃。 “没呢,怎么了?” “那来傅氏找我吧,我刚打听说你最近谈项目的地方离傅氏也不远,我叫来了京北饭店的菜,够咱们两个吃,刚好我有些事情要给你说。” 江绾哪里也不想去,她现在就想把一切忙完结束,快些回家休息。 “那不行。”她矢口否决,“刚才奶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老宅的。” 电话那头明显一顿,“她突然叫你去老宅干什么?” “说是商量咱们俩的事情。” 江绾想起那些老生常谈的话,脑子就疼,她实在不想去。 “算了吧,你别去了,我待会儿给老宅那边打个电话,就说是我这边忙着要你,暂时别去了,今天先把饭吃了,以后再说。” “你现在就叫司机改道来我这儿。” 不等江绾表个态,电话就挂断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吩咐道:“不去老宅了,去傅氏大楼吧!” 现在不管走到哪儿,江绾都寸步不离口罩。 下了车之前就戴上白色口罩,一顶足够大的渔夫帽,足以遮住她的额头。 在街上被人认出来的感觉是真的不好。 江绾径直乘着总裁电梯上了顶层,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全是饭菜味。 他这是点了多少? 沙发旁边的茶几上都摆满了。 “你这是正常人午饭的食量吗?两个人而已,点这么多干嘛?”江绾嘴上不停地呢喃,音量低,傅砚辞没听见。 “以后不管有多大的事,首先要吃饭。”他不止一次这样说。 江绾主动坐在沙发上,轻车熟路地拆开碗筷,坐在地上开始吃饭。 傅砚辞拿来了一个抱枕,让她垫在屁股底下。 “你今天叫我来,是要干嘛?”江绾严重怀疑他就是单纯地想叫她吃饭而已。 “你之前不是说,想好好帮助西北的那群孩子吗?最近那边的政府找上了我,我觉得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再去一趟。” 傅砚辞坐在沙发上,身上就是一件银灰色的西装裤,上身就是一件经典的白色衬衣,斜纹领带上还夹着领带夹。 他就是一个行走的衣架子,熨帖的衣物穿在他身上,愈加凸显他的身材和比例优势。 “那你又得给我捐多少钱?以后这人情,我能还得起?” 如果把这些事情披露出来,又会有人说,傅砚辞付出这么多,都只是为了她。 这样的担子太重了,她真的不想被动地去背负。 “咱们两个是夫妻,哪有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傅砚辞抬手端起碗。 江绾看热闹不嫌事大,咽下饭之后问道:“网上有知情人士透露,咱们两个已经离婚了。” 傅砚辞提了下嘴角,带着几分不屑道:“离没离婚你不知道?” “那你和陆清岚上下同一辆车,一起进出酒店的照片怎么解释?又要上演当初和方亦晴那套了?” 两个人闹了几个月时间了,江绾对于这种事情都不想再藏着掩着了。 有话直说,有话直问,谁都不伤害谁。 “媒体捕风捉影的事情,没必要去关注。”傅砚辞给江绾夹了一块排骨,“我和陆清岚怎么说也沾些亲,没办法闹得太僵。” 江绾信他,所以便没再多问,只是拿着筷子赶快吃饭。 “西北那边我暂时抽不开身去,你就别答应了。” 这是其一,还有一个,就是江绾现在也已翻身,真没必要再去花钱炒作了。 慈善这事,不急于一时。 傅砚辞想让她答应,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改善江绾的声誉,也是改善他的,间接还能带动傅氏的发展,一箭三雕。 江绾不想为了炒作而去,她如果真去,那就只能代表她本身就想去。 对于这次为了自己翻身而带上坪家庄的孩子们,江绾本人还是愧疚的。 所以采访中,不仅没有提到傅砚辞,更是鲜少提他们,就算是江绾要说,也只是用孩子们代替。 傅砚辞没往下问,听她说不愿意,便不强迫。 吃过饭后,两个人就在办公室的卧室里睡了个午觉。 睡起来发现,傅砚辞的衬衣有些皱巴了。 江绾拿上外套,打算就要走了,被傅砚辞扯住亲了好一会儿才被松开。 “晚上早点回家,别太累了。” 江绾心里嫌弃,无奈道:“知道,我又不傻。” 傅砚辞最近总是向她说些没用的废话。 江绾提上包下了楼,结果刚下电梯就碰见傅峻峰。 这次又是迎面,真是缘分。 对方先开了口,“真巧啊,又碰见了。” “可不是,又碰见了。”江绾想走,但好像对方并不这样想。 傅峻峰微笑道:“用兴趣去坐坐吗?” 江绾摇头,“下午还有些事情呢,今天就算了,以后有机会一定。” 跟他坐坐,一定又是聊股份的事,江绾不想。 他身后还跟着秘书,他没让江绾就这么走了,反而让秘书先上去了。 待到家就剩两个人的时候,他开口道:“之前让你考虑的事情,看来你这是已经有答案了。” 江绾提着嘴角,浅笑道:“我这个人没本事,还是别轻易搅和在你们里面了,万一哪天再给我判个什么商业罪,我怎么洗白啊?” “江绾,有一天,你真的会后悔的。”傅峻峰又一次地提醒她。 第116章 怀孕 “难道你没发现,傅氏从去年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太平过吗?尤其是在你们闹离婚的那段时间。” “你想说什么?” 傅峻峰叹了口气,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因为他给你转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引起的吗?” “他亲手打破了傅氏内部平衡,你就是傅氏的不确定因素,再准确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你支持他,还是支持我。”傅峻峰单手插兜,“只要你把股份交出来,不管是给我,还是给他,事情就解决了。” 因为有了江绾这个不确定性因素,所以四房才会蠢蠢欲动。 在公司高层中,但凡多掌握百分之一的股份,都是压倒性的胜利。 江绾笑出声,“既然你都知道傅砚辞为了我,那你为什么确定,我会把股份卖给你?” “你现在不愿意卖,并不代表以后不会。” 他很有底气,“多少夫妻因为公司这点股份闹离婚的,我觉得你们也不会是例外。” 傅峻峰上了电梯,江绾也不做等待,直接迈步往楼外走。 当时这股份是傅砚辞自愿给她转的,数量也是他定的,她怎么知道重不重要? 与其如此,当时不如直接给她钱多好,搅身入局对她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 真搞不懂这男人一天脑子里想些什么。 下午先是江绾回到了家,刚进门坐下歇,就听到刘姨说,江家那边来电话了。 “说是你姐姐要结婚了,想让你出席婚礼,日子就定在下周六了。” 关系闹得这么僵,怎么可能只是想让她出席这么简单。 他们这是想利用她的“名儿”罢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江绾上了楼,换上睡衣,坐在书房开始继续工作。 要想以后再京北的建筑圈子扎下根,手上的这个项目就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下午傅砚辞回来吃饭的时候,也讲起了江舒楠的婚事。 “怎么把电话都打到你那里了?真是……” 那个烂包的家,她真不想再去了。 她现在仍然对灵柩前挨的那个巴掌记忆犹新。 “如果不想去的话,提前叫人准备些礼物送过去就好了,没必要烦心。”傅砚辞说。 江绾顿了顿,“那你安排。” “好。”傅砚辞笑道。 他答应得爽快。 这几天天天熬夜,江绾对睡眠极其渴望,可奈何要赶项目,她每天必须早起。 所以只要到了周末,她几乎可以一整天一睡不起,不吃午饭,睡到下午自然醒之后,随便啃两口面包,然后坐在电脑跟前设计图稿。 就两天时间,上秤瘦了两斤。 这几天胃口也不好,下午吃饭的时候刘姨开玩笑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我的例假本来就不准时,肯定不是怀孕了。” 好在刘姨说这话的时候,傅砚辞刚好不在家,不然怕是又要被他记在心里了。 “刘姨,这话你千万不敢当着傅砚辞的面说,我怕他又多想。” 刘姨连连说好,“知道,我肯定不会多说的。” 江绾靠在床头看投影,电影的情节不吸引人,她总是不自觉地往刚才刘姨说的话上想。 从美国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避孕的任何东西。 不排除怀孕的可能性。 电影结束,江绾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傅砚辞还没有回来。 她给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就接起了。 “喂?你今天怎么还没回来?应酬这么长时间吗?” “今天就是晚了一些,没给你说一声,马上就回来了。”傅砚辞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稍显疲惫意味。 江绾侧躺在床上,手机放在枕头的一边,开着免提。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淡淡的笑意,“不用了,你早些休息,明天不是要早点起床要上班么。” “可是我睡不着……诶,今天我查考试成绩,我的雅思和托福都考得不错。” 都到了留学的标准。 可是她没有等到傅砚辞的回应,她只听见他忙说:“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我先挂了,早些去睡吧,晚安。” 傅砚辞先挂了电话,江绾手机关机之后也就睡了。 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好容易睡着了,还一直做梦。 半夜一道雷声响起,直接将她从睡梦中叫醒,下意识被吓得睁开眼后,身后刚好响起开门声。 她翻身去瞧,刚好看到那道熟悉的黑影。 “还没睡?” 江绾侧躺在床上看着他,迷糊说:“被刚才的雷声给吓醒了。” 她坐起身,傅砚辞站到她身边,身上还带着外面的雨水味。 “什么时候下起雨的,我睡前还好好的。” “一两点左右吧。” 傅砚辞俯身亲了亲她脸颊,随后脱下衣裳就上床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快睡吧。”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江绾一直磨蹭,傅砚辞都已经下楼吃早饭了,她才刚洗完脸。 沙发上扔着他昨天晚上换下的衣裳,江绾便想跟自己的脏衣服一起,顺带扔到洗衣房。 衣服搭在小臂上,鼻间传来隐隐约约的香水味。 她不爱用香水,家里的洗衣液味也不是这样。 吃早饭的时候,江绾想也没想,就把这件事情说了。 “怎么你的衣裳上还有香水味儿?昨天晚上应酬找女人去了?” “哪有,昨天酒桌上只是多了两个女老板而已。” 江绾手上剥着鸡蛋,笑道:“那你以后可是要小心一点,我这人不用香水的,一闻就闻个准儿。” “知道,江大建筑师。”傅砚辞给江绾的粥里放了白砂糖。 江绾今天去设计院的工作任务小,下午三点多就结束了。 回来的路上,江绾还是心焦地去了趟药店。 回家之后喝了两大杯水,就等着上厕所了。 她蹲在卫生间,在等结果的那一分钟,心脏开始不自觉地强烈跳动。 比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还要紧张。 不出第六感,非常清晰的两条杠。 第二个孩子还在自己没有完全的准备下,又这么来了。 心情的复杂程度难以言喻,她不知道是该高兴多一点,还是焦虑多一点。 第117章 你们已经离婚了一周了 楼下隐隐约约响起关门声,江绾将所有的痕迹处理,按下冲水按钮后,将验孕棒装进了自己皮包里。 没等她刚坐下,刘姨就上来敲门了。 “太太,老太太来了!” 杨丹? 江绾开了门,跟着刘姨下楼,杨丹就坐在沙发上。 “奶奶,你怎么来了?”江绾稳下心绪,扬起笑容道。 杨丹今天照旧穿得很家常,一看什么东西都没带来,看来是主动找到家里来聊了。 “上次砚辞说找你有事,我想着你最近也忙,所以就不要你往老宅跑了,既然是我们老人找你有事,那就我来找你。” 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杨丹说话第一次这么客气。 江绾预感不妙,刘姨给老太太端上来一杯热茶之后,就识相地换了衣服出去买菜了。 “瞧您话说的,我们是晚辈,怎么还能有长辈追着晚辈跑的道理……”江绾讪笑,和杨丹面对而坐。 距离不过半米,可是就像隔了千山万水般。 疏离感,还是疏离感。 杨丹露出一个很僵的笑容,面露难色,没等江绾反应过来,就准备往地上跪。 江绾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扶,“奶奶,你这是干嘛!?” “江绾,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当初强迫你和砚辞结婚,是我给你下的药,要不是我从中作梗,你们两个也不会纠缠,要不是我为了自己这张老脸,你就不会被砚辞误会这么多年,都怨我……” 江绾叹气,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扶不起来她。 “奶奶,你说什么呢?这不是都过去了么?我不怨你了……真的不怨了。” 快八十岁的老人了,真没必要因为这样的过去的事情这样。 她当时确实是怨恨,可经过了这几个月,她早就释怀了。 江绾怨的从来不是“下药”,她一直怨的是因为这件事,她在傅砚辞屈辱了三年,这种委屈真的太难往下咽了。 要真论私心,要不是下了药,她还没办法实现和傅砚辞在一起的愿望。 只不过实现过后的那段时间,真的太难熬了。 “江绾,这种事就是做错了,我不能倚老卖老,从得知你和砚辞因为这件事闹了三年别扭后,我的心就一直没安过,这件事,奶奶真的藏私心了,真的对不起你。” 江绾出了死力气,将她安抚到了沙发上,激动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别提了,我知道你当时也是为了我们好。” 江绾将客套话说尽,哪怕有些话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 但是没办法。 这件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冷处理。 起码对江绾来说。 因为名誉和曾经心里受的委屈,真的没办法用可视化的东西来补偿。 “你和砚辞走这一路以来,我和你爷爷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真的很想让你们好好在一起过日子,真的……可奈何造化弄人,你们俩从结婚以来,日子就没有一天安稳的,大闹小闹,再加上后来你流产,被人陷害……” “如果不是我当初强迫你们两个在一起,你的日子或许比现在过得要好。” 杨丹长呼出一口气,眼中尽是凄凉,“其实你也知道,前段时间送你去美国,不仅是朱家的意思,更是我和你爷爷的意思,但是没想到砚辞就是那么倔,硬是派人找了你一个月。” “你都不知道他当时有多吓人,就像疯了一样,找我,找他舅舅,在电话里吼着,问我们把你送去哪儿了……” “我把他养这么大,第一次见他这么疯!” 就跟走火入魔一样。 “这孩子就是这么别扭,哪怕公司和双方家长给了他那么大的压力,他都咬着牙挺过来,说什么都不愿意跟你离婚,那个倔驴劲儿,跟他老子一样。” 杨丹说着便要掉眼泪,江绾急忙瞅了两张卫生纸。 “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向我们吼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我都怕了……过年那段时间,公司乱成了一锅粥,你当时情况也特殊,他为了陪你,就把所有的工作搬到了家里,包括你们上次去日本,为了全心全意陪你,也是把公司的事情攒到了一块儿处理。” “你走的那一个月,砚辞有一天差点被警察带走,要不是他爷爷和特外公帮衬着,上下走关系,你放心,他现在绝对被人搞进牢里了。” “他现在已经彻底和方家闹僵了,人家方家人不知道在背后有多恨他,他太狠了……” 过来过去,江绾算是听明白了。 傅砚辞这段时间的忙,全是因为她。 “江绾,我重新给你办了一张卡,上面有三千万,那两套房子我也给你按市场价折现了,所有一共有五千六百万。” 杨丹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往她的手里塞。 江绾还在状况之外,只知道不能收,下意识躲开。 “好好拿着,以后一个人要好好待自己……” “奶奶,你今天是想给我说什么?我怎么突然有点听不懂呢?” 江绾脸上带着深深的不解,隐约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 杨丹的动作僵住,顿时收住了眼泪,了然道:“砚辞果然瞒着你。” 看着杨丹走包里拿出两张A4纸的时候,她还不明白,直到自己清上面字的时候,心脏顿然紧缩。 ——京北市朝东区民政局 江绾的婚姻状态是离异。 傅砚辞也是。 她说不出话,只是抬起头呆滞地看着杨丹。 “快一周过去了,砚辞还是没打算告诉你。” 江绾停了呼吸,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是说,我们两个已经离婚了?可是我不知道啊……我没去过……” “民政局”三个字到了嘴边,可是没有说出去。 还不够清楚吗? 朱家是什么人?离个婚而已,又不是多难的事。 “记得上次你签下的离婚协议吗?砚辞签了。”杨丹不住地盯着江绾的表情,忍痛道:“你也知道他外公是什么人家,很好办的。”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和我住在一起?他不是离婚了吗?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都愿意和她离婚了,还要留她在身边? 为什么都离婚了,还不告诉她? 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离婚? 第118章 搬走,以后不再踏入京北一步…… 江绾看不到自己当时的反应,不知道自己在短短几秒时间变成了什么样子。 而杨丹可以看得清楚,可以看得见她眼眶中的晶莹。 “江绾,你别激动,听我说。”杨丹拍她的腿面,“对你们来说,离婚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傅氏闹了那么长时间,多少次你被推在风口浪尖,这都不是你该承担的,你要是真爱砚辞,就该替他着想,他如果再拖着你,四房是真的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因为我手上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江绾疑问,眼中的泪迟迟不肯落下来。 杨丹叹了口气,低声道:“不止。” “那……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现在遭受这一切,我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脑中思绪杂乱的江绾突然想到了林夜辰给她说过的话。 “我知道了,是因为方亦晴吗?我把方亦晴得罪了,所以现在他们要想办法报复我,对吗?” 杨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却半天都不开口说话。 越是这样,江绾越是焦急。 几乎是央求的口吻,带着几分从嗓子中溢出来的哭腔,道:“奶奶,我求你了,把话给我说清楚好吗?我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我好像就跟傻子一样!” 杨丹认命,憋着心里的一口气,说:“江绾,你跟砚辞在一起,就是个错误。” “因为你,他得罪了方家,破坏了公司内部的平衡,他从自己手里给你转了股份,就相当于主动削弱了自己,四房那边你一直清楚,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直钻着空子。” “他一定没给你说,从今年开始,一直有人在背后调查他。” “调查?江绾狐疑。 “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现在社会变了,你还记得几年前的宋家吗?” 遭人商业陷害,家破人亡,经过了四年时间才翻案。 迎来清白的那一刻,家里人已经死的就剩下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了。 “傅氏是咱们大房三代人的心血,决不能落进其他人的手里。” 杨丹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了大半,可是心上依旧不见轻松。 “我那天叫你去老宅,也是为了给你说这件事情,没办法,真的没办法,砚辞油盐不进,我们只能来找你……” 江绾低头盯着单子,但是眼睛是不聚焦的。 好在她还没有彻底放下,心脏就算是疼,也是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她呼出一口浊气,抬头挤出一丝勉强的笑。 “那接下来,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搬走,从此消失在京北,直到砚辞和陆清岚结婚。” 听到杨丹这样说,江绾的心才彻彻底底明了了。 陆清岚才是能帮到傅砚辞的人,不光是朱家,傅家也是这样想的。 胸腔内的那颗心跳动得极其艰难,就像有人拽着,随时随地要心悸过去。 江绾点头,哑声说了一声低到不能再低的“好”。 “这卡你拿着,是拿你的身份证号开的户。”杨丹将银行卡放在了茶几上,临走前,将那张报告单带走了。 江绾没再动,坐在沙发上,足足发呆了半个小时。 直到刘姨回来,她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那张银行卡装进了自己开衫毛衣的口袋里。 “老太太走了?”刘姨笑问。 江绾“嗯”了一声。 “今天先生特意嘱咐我要炖鸡汤,我刚才出去买好了大料,赶在晚饭前,就能炖好了。” 刘姨高兴地说完之后,就进了厨房。 江绾脱下拖鞋,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发觉自己不能这么干坐着,便顺手打开了电视。 往常觉着特别好笑的综艺,现在看起来,却提不起一点精气神。 真无聊,打开就是平添聒噪。 江绾突然发现,自己永远都赶不到好时候怀孕。 上次刚从医院走出来,就接到了傅砚辞要离婚的电话。 现在刚拿到验孕棒测出来,就知道自己已经被离婚了。 真可笑。 孩子,你说你们怎么永远赶不到好时候呢? 是不是跟你妈一样,从生下来就是被人抛弃的。 咱们为什么活得这么可怜呢? 这世上爱我们的人总是很少,多几个会死吗? 江绾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里面的跳动,每跳一下,都抽动着整个胸腔,连着她其他器官疼。 她开始莫名其妙期待傅砚辞回家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他回家。 可是他不回来,下午吃饭的时候打来电话,说是临时加了个会议,要晚上才能回来。 江绾焦躁得睡不着觉,就开始刷手机。 狗仔拍到了好多傅砚辞和陆清岚在一起的照片。 看来,傅砚辞身上的香水味也能解释清楚了。 一直挨到了凌晨一点才睡着。 可是没等自己刚睡着一会儿,就听见了傅砚辞回来的动静。 “开会开到这么晚吗?” 听到江绾的声音,傅砚辞脱衣服的动作明显一顿,他也被吓到了。 “怎么又没睡?是我声响太大了?” 他摘下领带,衬衣领子的纽扣开着几道,俯身的时候,能看到他里面精壮的腹肌。 傅砚辞照旧亲了一下她,“夜猫子。” “可是没你像夜猫子。” 傅砚辞换上睡衣上了床,喟叹道:“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开会累吗?”江绾埋在他的怀里。 “不累,习惯了。” 过了一会儿,江绾继续开口,“傅砚辞,你把我手里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拿走吧!” “为什么?说了那是给你的,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江绾从他的怀里滚出去,侧躺看着他说:“你还是拿回去吧,待在我手里没用,反而是个麻烦,我就按现在的市场价卖给你,怎么样?你也不算是白拿。” “傅氏的股价最近都不会轻易跌了,你着急卖出去干嘛?留在以后,钱会更多。” 傅砚辞以为她是想要钱了。 “怎么?投资失败了,现在想从家里拿钱了?” 他的语气很自然,难得的轻松,正儿八经就像是跟她聊家常般。 “也不是,就是单纯想卖了,你要是不买,那我只好卖给别人了。” 第119章 你和陆清岚的关系…… 不知怎么她就笑出来了。 “你总不能真看着我卖给别人吧?傅峻峰找我好几次了,你到时候别说是我背叛你了……” “主要是那东西放在我手里,总是有人找我,我嫌麻烦,反正你拿着和我拿着没区别,就转到你手上吧。” 傅砚辞半天不答。 江绾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听到没有……回答我。” 傅砚辞将她重新揽进怀里,“知道了。” 江绾不听他随便应付的话,强硬了语气调子说:“你立马就给我弄了,为你好也是为我好,别再拖了。” 江绾不想等,催了傅砚辞好几次,过两天就把合同给签了。 心中的石头落地,这时候,她才算和傅砚辞真正地割离开来了。 傅砚辞给按市价的两倍收购,江绾的卡里顿时多了二十三个亿,当她看着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时,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余额有手机号码那么长的感觉了。 好事,结婚不到四年,空手套白狼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也算是值了。 真值了。 一身轻松的她,现在剩下的就看自己怎么做了。 离婚证应该在傅砚辞的手上,江绾没多大的想法去要,只要政府系统上他俩是离异的,她有没有离婚证都一样。 “你的那个项目忙得怎么样了?我最近能挤出几天空闲时间,陪你出去旅游好不好?” 江绾正在卫生间刷牙,傅砚辞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最近正忙呢,去不了。”江绾漱口,不去抬头看他。 她擦了嘴之后,若无其事问道:“你最近不忙吗?每天要应付那么多事情,怎么能给自己空出时间来?” 这几天在网上,他和陆清岚的新闻被压下去了,几乎是销声匿迹,估计又是傅砚辞的手笔。 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他和陆清岚经常见面。 “我怎么就不能给自己空出时间来了?只要是为了陪你。” 江绾莞尔,心上还是有些膈应,“可别,你还是……好好地工作,不然傅氏出事了,又得让我背骂名。” 傅砚辞含笑转身走了,江绾刚给自己涂好了护肤品,就听见外面傅砚辞的声音。 “你要出国留学?还是给林夜辰发的。” 她的手机在外面放着,信息弹出来的时候,被傅砚辞看见了。 江绾稳定自己的情绪,淡淡道:“就是稍微替同事打听一下,你那么急干嘛?” 傅砚辞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单手插兜,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的眼睛中读出什么来。 “林家是搞房地产的,不是搞教育的,你与其问他,为什么不来问我?” 江绾将手机重新息屏,毫不在意说:“找谁问不是问,你不是忙吗?林夜辰那边刚好有个朋友,我就问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罢便将手机重新扔到了床上,开始从衣柜里给自己找衣服穿。 正是因为她如此冷淡的态度,惹得傅砚辞心上怎么都舒服不起来。 她怎么可以冷静到如此模样? 傅砚辞压着心中烦躁的苗头,望着拿到消瘦的背影,沉声说:“你以后能不能别找林夜辰,他是林家的人。” “林家的人怎么了?总不能因为你们是竞争对手,我就不能和他交朋友吧?我们只是网上聊几句话而已,这就触及到你的底线了?” 江绾不改嘴上的犀利,脑子里有种莫名的冲动,就是想和傅砚辞拌两嘴。 傅砚辞无奈,“这不是不让你交朋友,你……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除了他,谁都可以。” “但是我觉得林夜辰他人挺好的啊,他一直帮着我,要比其他人好多了。”江绾穿上包臀裙,修长的双腿上是波点黑丝。 她边扣着衬衣的纽子,边说:“我可对你交朋友没有要求过,我也希望你别要求我。” “毕竟,你和你的朋友,可不是像我一样,在手机上说两句话那么简单。” 江绾作势要走,别傅砚辞拦住了。 “江绾,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异性朋友,你别乱说。” “那你和陆清岚算什么?网上的照片总不能是p的吧,别当我没看见,我只是不说而已。” 她还是要走,可是被傅砚辞拉住了手腕,力气很大,根本挣脱不开。 “江绾,你误会了。”他说得很急。 “有什么好误会的?照片在那儿摆着,我不瞎!” “那是媒体借位,我和她每次见面接触,都在保持距离,没有照片上距离那么近的,你要相信我。” 江绾冷笑,“既然那么在乎我,那为什么还要几次三番地跟她见面?你最近这几天身上的香水味儿,是不是就是她的?” 傅砚辞回答不上来了,沉默了几秒才说:“我们都在一个房间里谈事,时间长了,沾染上了是正常的。” 江绾只是仰头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含着几分嘲讽,不说话。 不相信。 她甩开他的手,又恢复了照常的口吻,“去上班了。” 江绾没吃早餐,直接就出门了。 上了车之后,开始回复林夜辰的消息。 【林夜辰:现在已经叫人提交信息了,你现在还需要找你大学的老师写一份推荐信,等到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应该能直接去上的,你想好了就在美国吗?】 【江绾:我肯定。】 【江绾:我现在开始准备推荐信,最晚后天晚上给你。】 江绾重新联系上了周嗣瑾,想让他帮忙联系大学时期的老师。 当周嗣瑾知道她要去美国留学时,很高兴,鼓励她继续深造。 如果顺利的话,在她留学之前,刚好能忙完现在手上的项目。 晚上回家之后,傅砚辞早早就在家等着她了。 江绾照旧没啃声,就像平时一样,吃完饭之后就回卧室了。 傅砚辞没去书房,也就学着她待着卧室。 她在叽里呱啦地看着电影,声音够高,傅砚辞则坐在沙发上办公。 能看出来,她投影的声音是可以影响到他的。 江绾也不先开口,既然他想这样,那就受着吧,反正不是她的工作。 直到晚上睡觉,傅砚辞主动跟她搭话,她也装作没听见。 “江绾,我妈喜欢的就是林夜辰的父亲,我真的没办法视而不见你和他的关系……” 第120章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出意外,江绾后背僵住了,就连呼吸也不自觉地开始放缓。 身后的气息越来越清晰,傅砚辞靠近她,将她从后面拥着。 “林季川他欠我妈一辈子……”傅砚辞的最后一个尾音都在发颤。 从未见过他如此,包括在他对她仇恨最深的时候,江绾都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说话。 这是一个被他隐忍了,积压了十几年的情绪。 或许从来都没有发泄过,或许也只是在他母亲面前发泄过而已,但可以肯定的是,次数一定不多。 “所以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 好像很可悲,但是江绾转念一想,他们两个自始至终,好像都是在傅砚辞要求她。 她要求的次数本就不多,但他好像都没有遵守。 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多可笑。 “傅砚辞,幸亏你解释了,不然我真的会以为,你不让我跟林夜辰接触,是为了顾琬。” “上次在港城的时候,林诗宥不是说了,林夜辰暗恋了顾琬三年,我以为你生气的是这个……” “为什么总是你要求我呢?能不能有一天,我也要求一下你。” “那你说,我一定遵守,只要你不生气。”傅砚辞轻轻吻着她的后颈,在黑暗中,各项感官的功能都开始敏感,滚烫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惹起一身的战栗。 江绾借着翻身,离开了他的怀抱,淡淡说:“睡觉吧,累了。” 傅砚辞想再开口,倒显得多了,与其如此,便沉默了。 两人的话突然变少了,江绾的性子直,在几天前,一直是江绾主动挑起话题为主,现在反过来了。 刘姨这个外人也能看出来。 傅砚辞一直搭话,可是江绾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就算是对方直接点她的名字,江绾也只是“嗯嗯嗯”的回答。 满满的敷衍和不耐烦。 两人一起出门上班,傅砚辞叫她午饭如果在外面吃的话,就来傅氏找她。 也不知道江绾听没听见,就看见她径直上了车。 这几天就是几家合在一起定稿的时候,任务暂时不多,早上去设计院开完会之后,事情就结束了。 无人依傍的江绾不想回家,给司机也说不了自己想去哪儿,就只是让他开着车,绕着京北城转。 当她看到傅氏赞助的广告牌,就想起了傅峻峰对她说的话。 原来是因为这个,怪不得总说她会后悔的。 “太太,先生不是让您今天午饭去傅氏吃吗?您……” 江绾突然记起司机也是跟了自己一早上了,便问:“你是不是也没吃饭?” 司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把我送到第四中医院,送下之后,你也去吃饭休息吧,下午就不用管我了。” 司机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先生不让您单独出行的,您万一出个事,让我们如何是好。” 不等江绾再说,司机就说:“我还是等您忙完之后吧,我们吃不吃饭都是小事儿,要以您为主啊!” 江绾是想开口劝的,但是想起前几次意外,还是算了。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将股份交出去了,没有这些意外发生的可能了,但是下面的人还要做人。 照傅砚辞那个脾气,自己到时候真出个什么事情,底下的人首当其冲。 “行吧,你把我送到,那里我经常去吃的火锅店吧!” 江绾说罢之后,就给颜玉环打了电话。 在京北城,她只剩颜玉环能找了。 颜玉环下了夜班,刚好在医院的宿舍里补了一觉起来,就接到她的电话了。 恰好前几天网上江绾和傅砚辞的事情闹得凶,她也想吃瓜,所以一听到江绾要约,她就急忙收拾好来了。 “大红人,看你的样子,怎么还能瞧出来一些惆怅的意思在呢?”颜玉环边脱风衣,边说。 知我莫若友,只有颜玉环能直接一眼看出江绾的不正常来。 连傅砚辞也做不到的程度。 原来还有一个江奶奶,只不过现在她死了。 “颜玉环,我给你说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消息。”江绾已经下好了菜。 “什么?” 颜玉环兴趣勃勃,熟稔地接过江绾的筷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烫过的生菜。 “我和傅砚辞离婚了。” 此话一出,埋头吃东西的人立马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没等咽下,便皱眉疑惑道:“为什么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要不是在包间里,真的要被人听见了。 江绾缓缓摇头,“不知道,是傅砚辞主动离的,快一周了,我都被蒙在鼓里,还是家里老人告诉我的。” 颜玉环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音量不自觉地开始提高。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傅砚辞那人跟你离婚,难道还是偷偷离的?他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难不成还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江绾只是看着她,不作声。 因为她也回答不了。 她是这样想的,想他或许真的有难言之隐,但是假设成立,为什么不直接把离婚这件事说清楚? “我在想,或许他没有难言之隐,他只是不想让我这么离开,如果他真的爱我,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话说清楚?你知道家里老人怎么给我说的么?” “她说,傅砚辞下一任结婚对象已经定下来了。” 颜玉环越听,心上越是受到巨大的冲击。 要不说有钱人玩得花,现在自己身边的例子已经完完全全地证实了。 “那他清楚你知道吗?” “不。”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江绾无奈叹了口气,脑子就像进入了死胡同,凄惶道:“玉环,我怀孕了……” 颜玉环看着她,好久才放下筷子,如今她已经没有胃口吃饭了,心里不由地升起一团火。 “江绾,你……” 有时候她真想把江绾和傅砚辞一起骂一顿。 “你说你们这是干嘛!我真服了……”颜玉环抱胸靠在椅子上,望向窗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流产,还是就这么替那傻逼把孩子生下来?” 第121章 酒店偶遇 这关系就是一团乱麻,连颜玉环都看不下去了,嘴上就更别提什么礼貌不礼貌的。 她看着眼前犹豫半天不说话的江绾,拉着自己的椅子坐近,耐住性子说:“江绾,你认真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绾放下筷子,“玉环,他给我钱了,我现在有很多很多的钱……” 这句话说完之后,颜玉环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 “江绾,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会面对什么,我知道你有钱,可是恰恰,这事不是由你有没有钱所决定的,你明白吗?” 颜玉环苦口婆心,她是没有感情经历,但她知道一件事,就是女人绝对不能在感情上心软。 为男人心软,倒霉一辈子。 双肘撑在桌面上,锅子上冒出的腾腾热气朝四周扩散,糊了江绾的视线。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哑声道:“玉环,你知道我没亲人了,我就剩一个朋友,我觉得我以后,也就这样了。” “可是他是傅砚辞的孩子,你把他生下来之后,如果让傅家人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吗?这个孩子讲白了,还是会被他们想办法要去的!” “那我就躲,我不在这里待了,我去美国,去欧洲,在外面躲个两三年,他肯定就找不到我了。” 江绾说得信誓旦旦,在重新看向颜玉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最后窝囊的只能说一句:“我真贱。” 江绾抹了一把脸,长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说服颜玉环。 “不过也值了……他给了我很多钱,很多很多,是我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跟他耗三年,真的值了。” “怪不得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往他身上贴,真的是捷径。” 颜玉环知道劝不动,或许有一点好的事,就是江绾有足够的钱。 这是绝大多数单亲妈妈们所要发愁的事情,但是江绾不用。 “江绾,我真怕你后悔。” 江绾坚定地摇头,露出一个极其破碎的笑容。 “玉环,我不会,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会再给自己增加一件了。” 江绾哭了不少,最后是硬憋着,两个人不知道是谁起头笑了,然后吃完一顿揪心饭。 将颜玉环送回家之后,江绾也就回家了。 结果刚换下衣裳,就被设计院老板临时叫去应酬。 “张总,我喝不了酒,去了怕是也陪不好,您要不再……”江绾想推辞。 可是那边一点口都不松。 “知道你喝不了酒,没事啊,你就给咱们充当个门面就行,应付一下甲方,不然咱们这里就去两个员工,太有些敷衍了,有你去,就有面子了。” 最后实在是拒绝不了,江绾只能重新换上衣服乘车去了。 “如果傅砚辞给你打电话,你就如实说,说我去应酬了,回去的时间不确定,知道么?”江绾临下车前给司机说。 “好。” 江绾最不喜欢的就是应酬,原来还好,现在知道自己怀孕了,一看见那些大男人喝酒,或者是抽烟,身上就是各种的不舒服。 她也真是命苦,每次怀孕都能遭上这种罪。 “来,小江,敬你一杯,你可是咱这次项目里唯一一个得力的女生啊,你这以后要是发展起来,说不定哪一天就把我们这群老头子给超了……以后可别忘了我们啊!” “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江绾自觉站起,拿起茶杯喝了满满一杯。 他们知道她不喝酒,大概也是看在傅砚辞的面子上。 “前几天官司打得好呀,真是给你扬眉吐气了,之前出了事以后,我们好多人都不相信,看到你这个人之后就更不相信了,做事这么踏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儿?” 这要有一个人这样说,桌子上的其他人就开始跟着附和。 当你得势时,身边全是好人。 如果她现在仍然是平平凡凡的大学毕业的职员,他们绝对不会这样说。 就像她上次跟周嗣瑾出去应酬的时候。 一个女人出去在酒桌上,只有被人刁难的份儿。 不过没事,她现在有钱了。 傅砚辞做的唯一一件人事,就是毫不吝啬地给她钱。 如果现在把她的资产露出来,甚至都要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有钱。 其实这样想想,也挺好玩的。 江绾赔笑,一点也不觉得嫌累。 酒过三巡,江绾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烟草味,一群人才喊着要结束,可把有些人喝醉了。 江绾跟着老板走在一边,应承着各位甲方的话,一段时间下来,连她也觉着自己进步了不少。 一大群人正要往出走,结果好巧不巧,就碰见同要离开的傅砚辞。 “哟!真巧啊,你说夫妻俩就这么碰面了。” 都想巴结傅砚辞,都想搭上傅氏这条线,但凡看见傅砚辞和江绾碰面了,就开始纷纷开口调侃了。 “夫妻”两个字是那么的刺耳,尤其当江绾看清傅砚辞身边的陆清岚时。 提着包带的手开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已经扣进了皮子里。 陆清岚单手插兜站在傅砚辞的旁边,衣袖贴着衣袖,就像下一秒要牵在一起了。 好在他们仅仅是靠得紧,不然今天是谁的面子也上不去了。 “小江,这回你也不用送我们了,跟傅总走吧,他不是也要回去吗?”旁边有人提议道。 “你说你们夫妻两个,出去应酬的地方都是同一个,到了最后才相互知道。” 江绾听到了,但是久久不回应,傅砚辞也听到了,同样也只是看着她,站在远处,脸上的神情比谁都僵硬。 场面不能这么僵着,理智告诉她,今天这件事就得平平稳稳地过去。 这群甲方她还要继续打交道一段时间呢,不能得罪了。 江绾移开视线,脸上挂起笑容,道:“说了今天要陪你们的,怎么可能因为他,把你们这群老板扔下了?” “谁知道他还有什么事,咱们就不管了。” 没人搭话,还是设计院的老板眼尖,赶紧接了江绾的话,解了所有人的尴尬。 “咱们走吧,你看连人家媳妇儿都发话了,人家家里的事儿,咱们就不管了。” 第122章 难道说我已经知道咱们离婚了吗 待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过后,那些人给傅砚辞打了照面后,也就走了。 江绾没有再给傅砚辞一个眼神,就像是陌生人般,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着离开,跟他连一个招呼都没有。 没人会随意置喙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心里觉着奇怪。 在地下车库好容易一个一个地送走,等到江绾上车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朝她走来的傅砚辞。 她直接装作没看见,就要开车门上去的时候,车门被傅砚辞抓住了。 “我跟你一起回。” 见他也要上车,江绾便也抓着车门不放,“你不是有自己的车吗?你坐你自己的车去。” “哪一辆不是我自己的车?”他的手劲儿很大,就在这句话说完之后,江绾瞬间就不想再僵持了。 这车是他买的,是傅家的,又不是她的。 江绾松开了车门上的手,低着头就要走,刚迈了两步就被傅砚辞拉住了。 “江绾,你这是干嘛?” “我还有事,回家不顺路,我想自己走。”江绾说着的时候就想甩开他的手,可是越反抗,傅砚辞使的力气就越大。 “现在晚上十点多了,你还要忙什么?就算是不顺路又怎么了?又不是不送你,你闹什么别扭?” 他在隐忍,江绾何尝不是。 司机就在车里,一来二去的,她也嫌丢人。 紧接着,她就被傅砚辞塞进了车里,后座本来那么点距离,两个人隔着十万八千里。 “刚才怎么不开口?”他问。 “开什么口?” 傅砚辞理所应当说:“见了我连招呼都不打?” “你是我什么人?要求我见了你之后,必须打招呼。”江绾用很冲的口气还了回去。 傅砚辞想说话,可是想到她现在浑身刺儿的样子,开口就必然是要吵架,所以一路上就隐忍不发。 直到回家之后,江绾也是冷着脸,换了鞋之后,径直进了卧室的卫生间。 当傅砚辞踏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很炸耳的关门声。 她在里面待了好久,久到傅砚辞左右坐不住,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听得她心烦意乱,只好又跑到阳台上抽烟抽了小半包。 最后在外面的卫生间洗好后才进去。 江绾也刚出来,头发还没吹干,正准备从柜子找吹风机。 傅砚辞想过去接手,被她无声拒绝了。 “我帮你。” “我自己有手。” 江绾再次进了卫生间,没等她关上门,傅砚辞就挤进来了。 “我给你说过,我和陆家本来就有利益往来,所以没办法和她避开。” 江绾吹着头,本来就是背着他,加上不愿意和他在镜子对视,就一直歪着头,躲着视线。 傅砚辞就站在门口,越看心上就越烦躁。 她静静地忙着自己的事,在那一刻,傅砚辞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嘛了。 最后他没憋住,上前将江绾手中的吹风机强制夺了过去。 “江绾,你听我说。” “我听了。”她伸手,示意他把东西还过来。 傅砚辞不动作,摇头道:“你没听进去。” 江绾不耐烦,将手垂了下去,还是低着头盯着洁白的洗手台。 “你哭了,对吗?” 白炽灯下,那双杏眼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比平常也要肿些。 江绾不回答,傅砚辞抬手要去碰她,又被她像躲瘟神般快速躲开了。 “你明明在乎,为什么就是不说呢?” 江绾转身要走,被眼尖的傅砚辞长腿一迈,关上了卫生间的门,还多了一步,锁上了。 “你要干嘛?”江绾又无奈又气愤,“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来,让我安安静静的,行吗!?” “我不是缠着你,我是要给你解释,我和陆清岚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那样?请你告诉我,不是那样,是那样?” 声音刚下,还没等她再说什么,眼泪就毫无征兆地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我从没有见过,一对仅仅是普通谈生意的男女,可以靠得那么近,如果你没有主动过,我不信人家女生会那么黏着你,一个巴掌拍不响……” “所以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追着我问相不相信,你解释的那些狗屁,我听都不想听。” 江绾要去开门,傅砚辞扯着她不允许动,情急之下,就直接把她抵在了门上。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你说,哪里让你不相信了?你说啊!” 疑心这个东西是千万不能有的,但凡有一丝丝的念头,那就注定会没完没了。 江绾体会到了,傅砚辞之前总说她和周嗣瑾有染的心情了。 他是真的犟,所以江绾为保险起见,也不想和他硬碰硬,所以叹了口气,稍微平复了心情后,便说:“你把我放开吧,头发吹干之后就要睡了,我昨儿晚上就睡了不到六个小时,真的困了。” 傅砚辞不轻易放手,还是说:“咱把话说完,立马睡觉。” 脸上的泪痕干了,皮肤上传来紧绷的感觉,江绾不挣扎了,认命说:“那你说,我听着。” “陆家那边事情多,这几天手里的项目必须要跟陆清岚的哥哥联系,今天吃饭的时候,没想到就带着来了,可是这恰不恰当,就是人家的事情了,我总不能开口说吧!” “你别信网上的消息,我现在有你了,我不可能再从外面找其他女人,你知道我最恨不忠的人。” 江绾不去看他,视线偏在一处,轻轻“嗯”了一声,显然是没听进去。 “你光嗯什么?我要你说话!”他忍不住的吼了出来,用手狠狠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说不了,不知道说什么。” “江绾,你能不能别成心气我,你信我好不好?真的,你信我,我真的不骗你……” 傅砚辞也临近崩溃,颇有一副祷告的语气,真是怂了。 江绾望着近在咫尺的墨色瞳孔,里面映着她脸,多情胜无情,这双眼睛她不想再看了。 “傅砚辞,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难道我要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和我已经离婚了,然后你要和陆清岚结婚吗?” 第123章 被逼无奈 江绾的话一说出口,傅砚辞怔忡。 在他吃惊愣住的时候,江绾趁机要走,又被他拉住了。 “谁告诉你的?” 他紧紧盯着她,不想错过她眼中一丝一毫的情绪,手下握她腰肢的手也开始不自觉地发紧,渐渐使出力气,顾不得眼前的人是如何的想法。 “谁跑到你跟前多嘴的?老子……” 江绾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哪怕凄惶至极,豆大的泪珠就顺着她的眼角溢出来,滴落在她的领口,渗出一块儿深色印记。 “计划被打破了,气急败坏?”江绾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你奶奶跑到家里告诉我的,就在一周前,好笑吗?一周前我就知道了。” “所以当我看到你在我面前表现出,对我多无微不至的时候,你知道我觉得有多难堪吗?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是那么做的?你的口口声声,没有一个是能做到的,都是假的……” “你说你讨厌对婚姻不忠的人,你不就是吗?你自认为的规矩都是为别人定的,你自己从来没有做到过……” 江绾用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字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傅砚辞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整个人僵在那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久久说不出话,做不出任何动作。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傅总,您还有什么指示吗?你觉得我现在还必须要遵守什么义务来服务你吗?” 江绾顿了顿,“我想……应该是没有的了吧!” “明天,我就搬出去,我怕老宅那边又给我打电话,你不要脸,我还要,我以后还想活在这个世上,你就别再欺负我了。” 说罢,江绾便要走,这回她没有逃,而是用尽自己的力气,扯开了自己身上的手,开了卫生间的门,头也不回地就要往卧室外走。 就在自己开门的那一瞬间,傅砚辞追了上来,将她从后面抱着起来,甩到了床上。 “傅砚辞,你他妈又发什么疯!” 这人确实是疯了,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压着,仿佛呓语般,“江绾,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再给我一些时间,一年,或许两年就好了,只要我接管了傅氏,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我确实是对不起你,但是你能不能也听我说完……” “听你说什么!?难道听你说,你是被逼无奈么?”江绾几乎是嘶吼出来。 “傅砚辞,你每次都很可笑,为什么每次都是出了问题之后,才跑到我面前来亡羊补牢,来假惺惺,前面那么长时间,但凡只要是你先开口,我们两个都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情况。” 傅砚辞不放手,看出来她不舒服,就只是将她的手放在了身前。 但是手腕上的禁锢依旧没有松开。 不知道在怕什么。 “对不起,江绾,刚才是我激动了。”傅砚辞直起身子,跪在床上,将江绾的领口整好,将她拉了起来。 “江绾,我没办法,对不起……我只想让你多给我一些时间就好,真的。” 卧室没开灯,只有从卫生间里投射来一些昏暗的光线,仅仅够江绾分辨出他的一点神色。 生气又带着几分悔意,盛怒之后又带着几分悲催,几经纠缠之下,瞳孔中的情绪越来越复杂,连江绾也看不懂。 她只能想到一个字“疯”。 “只要我当了傅氏的董事长就好,江绾,你愿意等我吗?”他轻轻将她揽到了自己的肩头,“我和陆清岚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不骗你,就像你说的,他们想让我娶陆清岚,但是我不会,真的。” 他的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江绾睁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卧室,愈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可是…… “傅砚辞,我不愿意等你了,我不想再在你的身上投放精力……我真的累了,我想普普通通地活在这世上,有一份自己可以发展的事业,有一个能相交一生的伴侣,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就可以了……” 阶级这个东西,你上不去,他下不来。 “傅砚辞,趁着咱们两个还年轻,就早点散了吧,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应该为我着想,不是么?” “你把我这样不清不楚地留在家里,有一天咱们离婚的消息传出去了,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妻子不像妻子,情妇不像情妇,陆清岚变成了受害者,你觉着好笑吗?” “咱们的开始就是个错误,就是强迫之后的结果。” 早在二三十年前,江家就没落了,要不是李秋卉没皮没脸,傅家是绝对不会认这门亲事的。 朱家为什么不认她,不就是嫌她丢人吗? 江绾抬了抬手,又落了下去。 “傅砚辞,你让我走吧,别为难我了,我真怕了,我怕哪一天真被你们这群人弄死了,我长这么大,一直就是一个人,你让我现在年纪轻轻送了命,你舍得吗?” “可是事情明明更好的选择……” “现下就是更好的选择。” 江绾移开自己的脑袋,直起腰说:“从我流产开始,我就不知道咱们两个的关系该用什么形容,浑身上下都是别扭,尤其在于城那次,我就看着你和我们的差距……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傅砚辞生来就在金字塔尖,是江绾这辈子努力一生都触及不到的高度。 “这件事我不想谈论谁对谁错,只能说现实如此,我也不怨你,闹到现在这个份儿上,就行了。” 江绾拿上自己的手机去了侧卧,即将关门的时候,傅砚辞拦住了。 “要搬也是我搬,不该是你,如果真的要算,我才是过错方。” 傅砚辞不知道,这顿房子,是因为他,江绾才产生感情的。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算是家。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真没必要住在这里,这里存在着三年的时光,细数不清。 她都有钱了,还留在这里干嘛? “不用了,就今天凑合一夜,明天我就会搬走,其它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第124章 搬家 江绾使了很大的力气将他推了出去,随后关上了门。 她把门反锁了,知道傅砚辞手里有钥匙,但是他并没有打开。 知道她不愿意。 两个人就这样分开,已经很好了。 有些创伤是无法用可视化东西弥补的,但是就像是颜玉环说的一样,那是因为钱还是不多。 上次经由颜玉环一劝,她虽然难过,但是也想开了一些了。 最差最差,她也有花不完的钱,这可比一些豪门弃妇强太多了。 这一夜谁也没睡好,傅砚辞一夜没睡,坐在书房里抽了一晚上的烟,垃圾桶里全是烟头。 江绾则是想着明天怎么收拾行李,以后自己该怎么生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江绾现在记住这句话了,但是傅砚辞是接受不了的。 早上起来,两个人还是照常吃早饭。 洗漱过后,江绾就开始收拾行李,大包小包的,扔了不少东西,刘姨听她的话,找了一个纸箱子,将她决定要扔的杂物放在了一处。 刘姨是状况之外的,只知道两个人昨晚上吵架了,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现在一副要走的架势,可是傅砚辞看见了也不拦着。 “太太,先生是很关心你的,你消消气,说不定先生气消了之后,就给你低头了,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没必要真走的。”刘姨劝道。 江绾的眼皮还是微肿的,能很明显瞧出来昨晚哭得厉害。 “刘姨,以后就不用叫我太太了。”江绾莞尔,没有丝毫别扭说:“我和傅砚辞已经离婚了。” 刘姨愕然,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该说什么。 好好的一对夫妻,怎么突然就离婚了? 未等她再开口,就听见江绾说:“这个箱子满了,你再去找一个吧!” 刘姨抱着装满的箱子下楼,紧接着衣帽间就进来傅砚辞了。 “待会儿我叫司机送你。” 江绾蹲在地上收拾得正起劲儿,顾不上看他,就只是背着身子说:“不用了,颜玉环会开车来接我的。” 就在两天前,江绾自费给颜玉环买了一辆小车。 江绾看不见的是,傅砚辞躲在身后的手,里面拿着的,就是她的离婚证。 突然这么一刻,他就不想给了。 衣柜里还有好些她的衣服,但是看江绾的样子,似乎是不准备带了。 “那些衣裳你怎么不拿了?我给你再找个行李箱吧!”傅砚辞忍痛说,嗓音带着一夜没睡的疲惫和沙哑。 “不用了。”江绾回答得很迅速,没有一点犹豫,“那些衣服还没有拆标签,我拿着没有,你留着吧!” 其实她还想再说一句的,但是还是忍住了。 陆清岚的身材和她相仿,其实就算给陆清岚穿,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再转念一想,人家的家世和财力,大概是才看不上这些的。 就要江绾拉着行李离开的时候,傅砚辞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怎么样也不肯放开。 “我觉得分开的时候,你起码对我是有话说的……没有么?” 干熬了一夜,傅砚辞的眼球沾染着红血丝,憔悴了很多。 “祝你幸福,以后和陆清岚结婚了,可要好好过日子,她可没有我这么好欺负,再怎么样,不是也要看人家家里人的面子么?” 江绾可没有家里人给撑腰,所以在傅家被瞧不起了三年。 她要抬脚走,可那人还不松手。 接着挣扎了一下,发现无济于事。 “傅砚辞,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意思了,放手。” 傅砚辞有了想流泪的冲动,硬是憋着,可是嗓子里还是会不由地溢出几丝哭腔。 “那你呢?我离婚之后有下家了,那你呢?你要去干嘛?” 江绾提了下嘴角,笑了笑,慢条斯理道:“这么大的世界,干什么不好?你给了我那么多钱,我不是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花完?” “然后再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跟他再生个孩子?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他质问。 “跟你有关系吗?”江绾毫不惯着。 她没有看他,不知道傅砚辞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她猜也能猜得到,尤其手腕上的那只大手越收越紧,就能想到他隐忍紧绷的那张脸。 良久,听到了支离破碎的一个“好”字。 “那就祝江小姐,得偿所愿。” 江绾走得很潇洒利索,短短两个小时,就几乎清除了家里所有关于自己的痕迹。 多情之人最是无情,这句话何尝不是形容江绾的。 傅砚辞回到卧室,洗漱过后,换好衣裳坐车去了公司。 “太太身边的安保一时一刻也不能随便撤下,不管她干什么,你们都要随时留心着。” 这是傅砚辞进了办公室之后,对秦峰说的第一句话。 “那要公开,还是继续……” 傅砚辞坐下,看到桌上的文件,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公开。” “那您和陆家那边的新闻,需不需要再压了?”秦峰看着眼前的boss,心上依旧会泛起敬佩之情。 能站在高峰之巅的,都不是一般人。 “不压了,媒体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平时的安保也管得松动一些,媒体扑到我面前也无所谓。” 话说得已经够直白了。 在傅砚辞身边干了几年了,再不明白就是真蠢了。 短短几天,没了压制的媒体瞬间抓住了头版头条,将江绾和傅砚辞两人离婚的消息开始铺天盖地的宣传。 #经由傅氏集团公关确定,傅砚辞已与妻子离婚 #傅砚辞江绾两人现已分居 #傅砚辞离婚,疑似出轨素人 随着热度上升得越来越快,加入这场“盛宴”的网友也越来越多,数不胜数。 甚至有人拍到了上次在酒店,傅砚辞带着陆清岚与江绾碰面的视频和照片。 在工地上指导施工团队的工作的江绾,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看到。 尤其颜玉环将一些物料发给她之后,她才清楚了现在的风向。 傅砚辞这是再耍什么花招? 网上的事实不够全面,导致傅砚辞被骂的很惨,但是傅氏好像依旧是坐视不理,没有要辟谣的迹象。 第125章 再遇 这时候的傅砚辞,已经是一个被人人喊打,人人调侃的网络热梗了。 劈腿出轨,在外面沾花惹草,在家还有虐待妻子的迹象…… 江绾在设计院的时候,总是看到周围人给予她的那一双可怜她,同情她的眼神。 不过江绾相信,如果当他们知道,她离婚之后得到了天文数字般的存款,他们肯定就不会这样想了。 “要不说你前夫厉害呢,在网上那个被人骂成这样,竟然还能忍气吞声,一句话都不说,连在牢里的方亦晴都被拉出来鞭尸了。” 颜玉环翻着微博的帖子,感叹道。 从她在江绾身上得到的消息来说,傅砚辞这回真的在网上被冤枉了一部分。 “其实我挺摸不清楚傅砚辞的,你说他现在这样是图什么呢?假设他要和陆清岚在一起,不管喜不喜欢,以后都是要做夫妻的,总不能还没在一起呢,就让人家女孩受这种气吧?” 在网上,陆清岚现在可是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连带着方亦晴,被网友重新骂上了热搜。 江绾端上刚出炉的面包,含着笑说:“谁知道啊?左不过是为了那几个钱,傅砚辞可比谁都精明。” 股价起起伏伏,但是傅氏的热度不减,最后还是能被傅砚辞炒作成了一大获利来源。 这几天,江绾就一直跟颜玉环住在一起。 原是想租房子的,但是想到说不定再过两个月就要走,她便不想麻烦了。 颜玉环嘴馋,没等面包冷下来,就朝着要江绾给她切一块。 “小心烫。”江绾给掰了一小块儿。 刚进口没嚼两下,就看见颜玉环竖起的大拇指,“好好吃,你说你以后去了美国,我怎么办啊?” “只要你能请到假,就来呗,所有吃喝拉撒的费用,我全给你掏了。”江绾大方说。 这几天虽然住在了外面,但是江绾每次出门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 哪一次江绾故意站在路边等着,观察着周围,看到自己熟悉的脸。 是傅砚辞身边的保镖。 不管是出于跟踪,还是出于保护,江绾都无所谓。 也就跟她一段时间了,等到傅砚辞真的和陆清岚订婚的时候,他必然就不会这样了。 那天杨丹打电话来催过她,但是她的退让底线就是赶在项目结束之后才能走。 工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她每天的路程就是三点一线。 家,设计院,工地。 有时候特殊了,就是陪着领导去招待甲方。 工程已过六成,甲方那边又来领导访问,江绾被派着去招待。 期间他们抽烟太凶了,江绾就瞅准空隙溜了出去,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在外面缓了好长时间。 江绾拿着手机回消息,在关上手机的那一刻,余光中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心上预感不妙,可还是抬起头看了。 果然。 不出所料,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傅总,身上的矜贵和清冷依旧,唯独变了的,就是看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曾露出过最鄙夷、最恶毒、最气愤、最悲情的眼神,但是到了现在,就只剩下无情二字。 刚刚手机飞来的弹窗她还记得,傅砚辞现在频频和陆清岚在一起,已经是完全不顾媒体的爆料了。 江绾想假装视而不见,可他站在了自己的离开的必经之地。 傅砚辞就堵在那里,就算她站在跟前,也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 “借过。” 江绾只能吐出来这么两个字,极限了。 傅砚辞已经不动,只是低着头看着她,凌冽道:“既然不愿意,何必勉强自己,钱又不是不够花。” 江绾笑了笑,“我可不是傅总,家大业大,有一个能赚钱的好脑子,像我这种暴发户,还是给自己找个稳定的职业好,不然万一坐吃山空,又回到了之前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就迟了。” 很普通的话,但是进了傅砚辞的耳朵之后,就觉着无比刺耳。 江绾低头的那一瞬,看到了傅砚辞跟自己一样,空荡荡的左手时,她就清楚了。 傅砚辞放下了。 很好,也不枉她废了一番心思。 “当时要不是为了顺你的心意,我才不会放你出去,现在愈发觉得,当时让你接手项目,就是个错误。” “错误是,让我有了出去的机会,让我亲眼看到你和陆清岚在一起吗?” 话说出口之后,江绾就后悔了。 自己不改多嘴的,说好了已经放下,现在说这些又是想表达什么? 真多余。 “借过,傅总。” 江绾再次开口,在她就要侧着身子离开的时候,霎时间被傅砚辞拉进了厕所,没等她再挣扎,就传来了门被反锁的声音。 “傅砚辞,放开我……” 剩下的声音全被堵在了嗓子里,甚至连口气都喘不过来。 双手被傅砚辞单手举过头顶控制,双腿被傅砚辞用膝盖顶着,全身上下使不出任何的力气。 傅砚辞不是吻,而是撕咬,舌和舌地纠缠,充满了发泄,仿佛下一瞬就要拆骨入腹,一点活路都不给她留。 “傅……” 直到他泄了火,才停下来,耳边全是他的粗喘。 在双手解封的那一刻,江绾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甩傅砚辞一个响亮的耳光。 “真贱,没见过你这么贱的!” 在打完那个耳光之后,垂在身下的那只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傅砚辞就那样看着她,脸没歪一下,身上的那股别扭劲儿,展露得淋漓尽致。 “傅砚辞,别让我看轻你,真的……据我所知,你和陆清岚好像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吧?我也不知道你这人是咋想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别把我牵扯上。” 江绾也是气极,指着傅砚辞的手都在发颤,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在逆流。 “之前我没给你说清楚,现在我再强调一遍,你我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哪怕是迎面走在大街上,我也不会认你的程度。” “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你别想着有新欢在身边睡着,再在外面养着前妻,上演什么旧情难舍,真他妈恶心!” 第126章 邂逅 江绾要走,傅砚辞仍旧拉住了她。 “我说过,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和陆清岚结婚……” “不管是谁,也不会是我,所以我没有知道的必要。”江绾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也不想听他的苦衷。 是男人就得拿得起,放得下。 为了事业,不丢人,也不窝囊。 各有所求而已。 傅砚辞抬手要摸她的脸,被江绾毫不客气地拍开了,一次两次,他还是锲而不舍地抚上她的脸颊。 “江绾,你就这么想离开我?然后去外面找其他男人吗?我难道对你不好吗?”傅砚辞真想现在就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都这么留你了,可你仍然不相信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你知道我多难受吗?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明明还在乎我,明明还爱我,可你们就是舍弃我!为什么?” 那双黑墨般的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入腹中。 江绾看得觉着发渗,后背不知道是因为瓷砖冰凉,还是生理导致的。 “放手,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别逼我。” 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到傅砚辞松手的那一刻,她几乎是冲出门外的。 “江绾!” “我觉得我不欠你的了……” 她听到了,但是她没有为此停留。 欠不欠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江绾在最一开始就说了,他们互相都不欠彼此的了。 这几天江绾比较忙,每天都要去工地跑一趟。 她现在身体状况特殊,但是又不能向外人说,只能靠自己克服。 工地上的粉尘多,她就只能带个口罩,下楼梯的时候在想事情,差一点崴脚就跌下去了,幸亏有个人扶了她一把。 江绾连连道谢,抬头无意中的一眼,被对面男人的模样意外到了。 上次在沈越的会所里见过。 就是被她撞到的那个男人,因为男人长相凌厉,所以江绾对他印象很深刻。 他虽然今天没穿西装,但是身上的便装都是奢侈品,头上带着安全帽,应该是哪位领导。 江绾笑了笑,“请问您是?” “我是这里的包工头,你是项目的建筑师吧。”男人很直爽地问道。 江绾点头。 她对他的身份是怀疑的,从两次对男人的举止和穿着来看,说实话真的不单单像个项目的包工头。 但是她没说什么,应了好之后,两个人就这么各忙各的了。 没了司机接送,江绾也不开车,就是拦出租车,或者在网上叫车。 这次在工地门口等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刚才那个人。 “我刚好也要走,开车捎你一程怎么样?”男人提议。 江绾想都没想就摇头,“没事,我坐出租就好了,不用麻烦你。” 男人按了一下车钥匙,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一脚已经踏进了车里。 “这里偏僻,出租车怕是很少来这儿的,你就坐我的车吧,反正都是一个项目共事的,不妨事的。” 既然这么说,江绾也就不推辞了。 男人开的是一辆黑色揽胜,里面也没什么内饰,就像是新车般。 “敢问您贵姓?”江绾腼腆开口。 “免贵姓梁,梁家硕。”他沉声道。 “我叫江绾。” “哪个wan?” “绞丝旁,一个官,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江绾就多嘴了一句。 路上两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梁家硕主动提出,要加她的联系方式。 江绾没拒绝,就扫码加了微信。 按理来说,她在工地跑了这么多次了,也该碰见他的,但是今天才是第一面。 梁家硕的话很少,几乎是江绾耐不住尴尬,主动开口引起的话题。 送到家之后,江绾站在路边朝他在车窗外致谢。 “下次请你吃饭。”江绾笑道。 梁家硕点了点头,就开车走了。 因为要比平常要回来早了半个小时,颜玉环刚好在家,就多问了两嘴,结果听到是有人捎她。 “同事?你不是说人家都不跟你顺路吗?一起工作了一个多月了,也没见捎过你……”颜玉环在厨房炒菜道。 “当然是另外一个。”江绾往出端菜。 颜玉环得逞地笑了笑,调侃道:“是男是女?怎么,现在看你离婚了,想对你下手了?” “说什么胡话呢?刚今天认识的。” “那就说不定是一见钟情喽!” 颜玉环手里正炒着今天的最后一道菜,江绾站在门口等的时候,手机传来好友通过的消息。 其实两人好友加的作用也不大,江绾不会开口主动聊,对方更不会,仅限于工作交流。 有时候在工地上,如果碰上面了,梁家硕会递给她一瓶水,仅此而已。 “啥时候请我吃饭?” 江绾坐在休息室休息的时候,梁家硕问。 听他这样问,江绾是意外的。 原以为他就是当做一嘴空话来听了,没想到真记住了。 “如果你今天有时间的话,我今天就可以请你。” 梁家硕说有时间,自己挑了一个地方。 江绾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在工地忙结束之后,就做着梁家硕的车去了。 梁家硕长相很周正,但是要比周嗣瑾多几分阳刚的锋利。 天气热的时候,衬衣袖口会挽起来,小臂露出的肌肉线条就可以看出这人平时有多注意锻炼。 在小臂内侧,有一个黑色的文身,但是江绾认不出来那是一个什么形状。 “你是客人,你点菜,这里我没吃过,不知道哪些好吃。”江绾将菜单递给了他。 梁家硕似乎经常来,菜单都没看几眼,就点了几个。 “好的,梁先生,您稍等。” 临走前,服务员是这样说的。 看来他是真的经常来。 一道手撕包菜能卖到四百的价格,可不是一般的饭店。 要不是江绾手里有钱,单凭她现在能拿到的工资,是真舍不得请人来这儿吃饭。 一个小小的包工头,怎么会这么有钱呢? “你经常来这儿?看起来很熟悉啊!”江绾试探道。 梁家硕喝了一口温水,道:“为了谈合同,经常请些领导来这儿,所以就熟一些,怎么?嫌这里的菜贵了?” 第127章 他不是简单的包工头…… 江绾连连摆手,惊奇道:“哪有?答应了请人吃饭,怎么可能还嫌贵呢?只要把你招待好了,怎样都好说。” 欠人情就这一次,不管梁家硕开多贵的车,那趟车费也算还了。 坐一次车费两千多,真够贵的。 梁家硕低头看着手机,江绾无事可做,就四处打量餐厅的装修和来来往往的顾客和服务生。 来这儿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上流人士。 从离开傅砚辞之后,江绾身上的衣裳都开始换成了普通的小众牌子,手上提的奢侈品包也被她安置在了颜玉环的家里,不会再轻易拿出来了。 现在跟外面的人一对比,确实是有差距的。 但是她不会羡慕眼红,因为她就是从那样的高台下来的。 无论多贵奢侈的品牌她都已经用过穿过,并且现在,她也买得起任何。 当她专注于观察四周时,耳边传来磁性清润的声音。 “江绾。” “啊?” 莫名中带着几分缱绻,江绾压着自己突兀的心跳,竟然觉着脸颊发烫。 梁家硕只是看着她,深褐色的眼睛中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网上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啊?” 江绾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突然来这么一句,她也不知道要回什么。 原来他也知道,相处这么长时间,他闭嘴不提,她便误以为他不看网上那些无聊事情的。 “媒体为了赚钱,什么吸引流量,他们就说什么,有真有假,你要这么问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养父母对你很差吗?” 一句比一句出乎她的意料,怎么又突然问起江家的事了? 江绾毫不避讳,大方承认道:“是。” “不给你学费,从小打骂,你奶奶为了让你生活得好一点,甚至被他们赶出了家门?”梁家硕冷声问,语调不带一丝探究和八卦的味道。 好像仅仅是疑问而已。 江绾点头,“差不多。” 网上为了获取热点,几乎把江家这几年周围的人调查了遍。 有人为了钱,把消息透露出去,所以这段时间,江家也被骂得很惨。 但不值得同情,那是他们本身就应得的。 “你似乎一点也不伤心。”梁家硕靠在椅子上,非但没有展露出一点吊儿郎当,还平添了慵懒。 江绾浅笑,很洒脱地说:“那有什么好伤心的,我觉得很好啊。” 过了几秒,梁家硕突然笑了一声。 “你是一句假话都不打算说?” “能说真话,为什么要说假话?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不需要避着你。” 梁家硕的眼神中生出几分好奇,就那样静静打量着她,嘴角含着笑。 “那你没想过要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吗?我听说,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他抱胸道。 “你是在嘲笑我吗?”江绾也学他,靠在椅背上,抱胸直视他。 “我的亲生父母从小抛弃了我,过去二十几年了,他们都没有找我,说明对我压根不在意,说不定我就是个弃婴。”江绾挑眉,“他们都抛弃我了,我还上赶着找他们?” “可是别人都有亲人,你没有,你就不……” “我一个人很好。” 没等他说完,江绾便打断了。 斩钉截铁,无比坚定。 接着,菜品就陆陆续续上桌了。 江绾吃着,觉得也就那样吧。 但是她看出来了,梁家硕的口味沾一点西方的饮食习惯,尤其在刀叉的使用上,远比她熟练。 介于刚才他对她的问话,江绾心里有疑问的时候,这时候也不藏着掩着了。 “你经常吃西餐?” “会用就是经常?” “不经常会熟练吗?”江绾瞪着圆眼,一脸无辜样儿。 梁家硕抬头看着她,手上的刀叉还是不停,然后慢条斯理地往自己送了一块牛排。 她胃口不是很好,看到两个人剩下的菜,她是真想打包的。 从知道怀孕以后,一直没去医院做一个仔细的检查。 一是自己也忙,二是怕傅砚辞知道。 现在她跟梁家硕在一起吃饭的事,怕傅砚辞已经知道了。 就在她想的时候,路边闪过一道身影,就在江绾抬头去看的时候,对方也转过头来向她望来。 是沈越。 “嫂子?你……” 沈越的视线瞬间就注意到了江绾对面的梁家硕。 江绾还是坐在那里,真心觉得这个世界小。 没等江绾开口,梁家硕就先看向她了。 “你朋友?” 江绾有些臊,硬着头皮说:“前夫的朋友。” 沈越直接走到他们身边,瞥了眼梁家硕后,哪怕心上不舒服,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笑容。 “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沈越摆了摆手,从后面跟他的服务生手里接过一个纸袋子,给他们拿出一瓶葡萄酒放在桌上。 “吃饭怎么能没有酒呢?这是我新得来的,今天是想和辞哥聚,才拿的两瓶,看见你们在这儿,就送你们了。” 沈越是笑着的,但是话里是什么含义,江绾就难以捉摸了。 总归是怀着一种气愤的味道。 江绾站起身,拿着那瓶酒要还给他,“我们不喝酒,你拿回去。” “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嫂子你不喝,这位先生说不定要呢。” 沈越后退了一步,收起往常的纨绔样子,彬彬有礼道:“嫂子,我就先走了,辞哥等着我呢!” 江绾也不想去追,酒就放在了自己手边,虽然脸上难看,但是还是扬起笑脸,对着梁家硕说:“你喝吗?” 梁家硕看都没看,低头吃着自己盘子里的意面,“酒太烂,不敢喝。” 语气平缓,带着几分不屑。 江绾无声地笑了笑,视线在酒瓶和梁家硕人畜无害的脸上来回飘荡,越发觉得眼前的人有意思了。 沈越的骨子里就是纨绔子弟,能“孝敬”给傅砚辞的,肯定不是一般东西。 如果是便宜东西,连沈越的眼睛都入不了,别说是傅砚辞了。 梁家硕不是有眼无珠,只能是眼光太高。 身上的傲骨和睥睨他人的劲儿,跟傅砚辞如出一辙。 他绝不是小小的包工头,或许又是一个祖上发过财的富n代。 第128章 小心骗了自己 “你一个包工头,口气还老大,说实话,你是不是又是哪家少爷?”江绾上下打量着他,就想从他的眼中找出破绽。 梁家硕优雅地拿餐巾擦了擦嘴,抬头看向她,道:“你对少爷的定义是什么?” “祖上给留下钱了呗,也不怕坐吃山空的那种。”江绾坦白自己心中所想,语气混杂着一点点不屑。 梁家硕笑了笑,“那我还是不算吧,不完全。” “什么叫不完全?”江绾边说,边起身拿上自己的东西,梁家硕就站在一旁等她。 桌上的那瓶酒,没有被多看一眼,就那么原封不动地留在那儿了。 “你说那种可是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傻子,我可不是。”梁家硕说得十分有理。 江绾撇撇嘴,“从你日常的排场来看,一年赚的还不够你花的。” 两人往出走,就在门口看见了抽烟的傅砚辞。 他应该是在故意等她。 江绾装作没看见,就跟着梁家硕往外面走,连瞥都没瞥,果真没出两步,傅砚辞就开始叫她的名字了。 “江绾。” 声音很大,想忽视都很难。 江绾还要继续抬步往前走,没想到梁家硕先停步了。 “你咋了?”江绾狐疑地看向他,眼神示意他走,没想到对方双手插兜,就那么站在那儿,不动弹了。 就在犹豫的空隙,傅砚辞追上来了。 “江绾,我们谈谈。” 江绾认栽回头,冷声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接着,她看向梁家硕,“咱们走吧!” 梁家硕看着她,主动搭上了她的肩头,要带她走,当傅砚辞的手再伸来的时候,就被他给挡开了。 “她不愿意。”梁家硕寒声道。 她能看见傅砚辞身侧紧握的拳头,眼见两人要剑拔弩张的开始,江绾的心上也不好受。 “傅砚辞!”她蹙眉,语气中含着怒意。 “现在是在外面,你不要脸,我还要。” 他要是真在这外面跟她动起手,江绾就真的觉得他无药可救了。 傅砚辞望着她,眼中流转着难以置信,还掺杂着几分伤痛,那张嘴张了张,却久久没有出声。 也该让他尝尝相同的滋味。 江绾转身走了,当着傅砚辞的面上了梁家硕的副驾驶。 “明明在乎,为什么不开口解释?”梁家硕边系安全带边说。 他们现在在车里,外面的傅砚辞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乎了?”江绾嘴硬。 “骗骗别人就算了,小心哪一天把自己给骗了。”汽车引擎启动,他歪头无奈提醒:“安全带。” 上车半天了,江绾都没系安全带。 “那就算是养一条狗,突然哪一天死了,或者不见了,那你也要失落一天吧?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过段时间就好了。” 江绾说得很轻巧,她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在外人看来,她就还是放不下的一种状态。 连颜玉环也这样说过类似的话。 “人这辈子又不是只有爱情,没了男人又不是不能活……我总要向前看吧,不然的话,岂不是太没出息了……” “照你的意思说,受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你就这样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沙子里,甘心受着委屈?”梁家硕说。 “有舍就有得,我现在觉得还好,毕竟我也不是一无所获。” 傅砚辞给了她还不完的钱。 梁家硕能猜到给钱了,所以就没继续往下问,只是嘴上笑笑。 “之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当个建筑师?” 江绾睨他道:“你怎么这么爱问问题?你就对我这么好奇?” “好奇啊,看看你们豪门弃妇离婚之后,会过什么日子,看你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 江绾瞪了他一眼,尤其听见她口中“豪门弃妇”这四个字,眼睛竟然真的会酸涩。 她揉了揉眼睛,骂道:“你还真他妈地好管闲事……还是好好管自己的事吧!” 梁家硕忍俊不禁,轻轻笑了一声。 男人都一样的没脸没皮,江绾突然就对他好感度下降了。 江绾回了家,颜玉环要值夜班,已经走了,家里就她一个。 晚上快要睡的时候,传来敲门声。 看了一眼手机,不该是颜玉环,江绾留心看了一下猫眼,是傅砚辞。 她懒得理,装死是最佳的选择。 关上卧室门,戴上耳机直接睡觉了。 早上江绾慢悠悠地吃过早餐,临出门的时候,接到了梁家硕的电话。 “过来接你。” 江绾将手机拿远,看了眼楼下,腹诽道:“我现在就要走,可不等你。” “我就在你家小区门口。” “好啊,来了。” 江绾挂了电话,拿起包就走了。 门外和楼下都不见傅砚辞的影子了,想来也是走了。 这几天她和梁家硕相处得火热,他总是问些究根的问题,江绾乐意回答就认真回答,不乐意了,就一个白眼过去。 反正这是她最后一个项目了,不怕得罪他。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她,她都无所谓。 有时候还能拿来气一气傅砚辞,挺好玩。 天气越来越热,江绾有时候捂着口罩在工地上活动,时常会出一身汗。 梁家硕经常见她顶着两个红脸蛋,坐在休息室里喝水。 “既然有钱,为什么还要出来工作?其他人都会偷懒,难道你不会吗,为什么要这么累?” 江绾白了他一眼,一脸无语的表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别拿我和其他人比较。” 下午两个人还是出去吃,只不过换成了梁家硕请客。 过马路的时候,江绾有些急,没看见驶过来的电动车,要不是他反应快拉了一把,就差点撞上了。 江绾抬头瞧他,见他脸上全是惊讶,就那么看着她,腕上的手越来越紧。 “你……” “我怎么了?” 江绾望着即将要消失的绿灯,不耐道:“快走了!再不走就又要等红灯了。” 饭桌上,梁家硕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把现在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再说。”江绾喝了口鲜汤,抬眼看向梁家硕,“怎么突然这么问?” 第129章 苦衷是为了你 梁家硕不说话了,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说:“单纯好奇。” 江绾耸了耸肩,“无可奉告,反正就是活着吧!” 梁家硕边夹菜,边冷声道:“我记得你是本科毕业。” 江绾不置可否,等他下篇。 “你这个专业,本科并不吃香,继续考个研,可能会更好一些。” “我知道啊!”江绾一脸无所谓,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开口回答了。 是真的没把梁家硕放在心上。 “那你就没想着半工半读,或者直接上学,反正你不用考虑钱的事情。”梁家硕抬起头,往嘴里送了一口菜,边嚼边看着江绾。 没成想江绾破罐子破摔,直接来了一句:“考不上。” 梁家硕哼笑,瞧她偏爱虾仁,便将那道清炒虾仁换到了她手边。 “看来你现在还挺享受一个人生活的,我原以为……” “原以为我会真的像个豪门弃妇一样,每天哭丧个脸,生活无法自理吗?” “倒也不是。”梁家硕回答得一本正经。 “那还能是什么?像你这种,不是最会搞刻板映象吗?”江绾埋头吃饭,吃得要比往常香。 她就爱吃中餐。 梁家硕懒得和她吵,像小孩儿一样。 “你当时走丢,家里人就没给你留个信物?比如身上穿的衣服,或者什么东西?我听说好多人家,隔了十几二十年的,都能找到自己家的孩子。” 江绾笑了笑,觉着悲催。 “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不是我,我从不认为,我有那样好的命。” 江绾小时候看电视剧也幻想过,幻想有一天非常有钱的人家找到她,然后对她说,你就是我们失散多年的亲女儿,然后带着她过人上人的好生活。 但现实通常骨感,不会像电视剧一样跌宕起伏。 所以到了现在,她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父母是因为穷,才把她抛弃的。 虽然她手里的那对镯子令人生疑。 梁家硕知道她不相信自己,所以决定不再往下问。 或许这段时间结束之后,他们不会再联系。 他吃到七分饱,就放下筷子了,无意中开始看江绾的吃饭样子,觉得她像仓鼠。 嘴不停,吃饭声音特小,偶尔会传来琐碎的食物咀嚼的声响。 “不许看我。”江绾没看他,小声警告。 梁家硕靠在椅子上,笑问:“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啊,中餐最好吃了。” 这段时间由于两人见面太频繁,连颜玉环都觉着情况不对了。 可依对她的了解,事实最不该就是这样的。 好像她完全放下了般,已经打算开始新生活了。 梁家硕问她,把股份就那么转给傅砚辞后不后悔,江绾的回答就是不后悔。 原因很简单—— 两倍的价格收购,傅峻峰做不到。 当然,这话没有对梁家硕说,所以由江绾来看的话,梁家硕是替她惋惜的。 他可能认为,这是报复傅砚辞最好的方法。 网上有人晒过江绾和傅砚辞上次在餐厅偶遇的照片和视频,但是没等流量眷顾,就给举报下架了。 江绾也只是看评论区才知道。 她这段时间有些嗜睡,每次下午回家之后就,不到晚上八点,就睡觉了。 中午午休那段时间,她照旧瞌睡,有时候就在梁家硕的后车座上解决了。 江绾也好奇,那次问梁家硕,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梁家硕只回答了两个字:眼缘。 林夜辰回国了,第一顿饭是和江绾吃的。 “我第一次见董事长,为了项目在国外待这么长时间,也只有你了……” “没办法。” 林夜辰将留学的资料给了她,“这是我为你挑的学校,你看看。” 江绾接过,随便翻了两下,笑道:“现在还是不看了,不然看了心焦,剩下这段时间就都想这件事了。” 林夜辰给她开了一罐热杏仁露,语气很随意问:“真离了?” “真的。” 林夜辰扫了一眼她的神情,“你变了好多。” “是么?大概吧!我看不出来。”江绾捧着自己的脸,一脸傻笑。 “现在这个项目还得多长时间结束?” 林夜辰在国外待了两个多月,瘦了很多,餐厅里温度高,他就脱掉了外套,身上仅是一件白色T恤。 胸肌完美撑起了布料,江绾想不注意都难。 “大概还要一个多月吧,反正我的部分马上就要结束了,不妨碍的。” 林夜辰笑了笑,将点完的菜单递给服务员,才又开口:“现在网上骂傅砚辞的人很多,连陆家都受影响了。” “嗯哼?”她示意继续。 “难道你不觉得,傅砚辞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应该是对他有益吧!不然总不能白挨一顿骂……” 林夜辰看着她,仿佛欲言又止,但是最后都归于泯然一笑。 京北这个圈子小得很,每天不是在碰见熟人,就是在碰见熟人的路上。 那天陪甲方吃饭的时候,又碰见沈越了。 他还是叫江绾“嫂子”。 “我和傅砚辞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以后见面就叫我的名字吧!” 沈越没理,而是说:“嫂子,辞哥并没有你想的,过得那么好……他现在就是在强撑着,跟你离婚,他是有苦衷的。” “不管是什么苦衷,他都应该和我说一声,而不是一声不吭地,背着我偷偷离婚,我是人,不是物品。” 江绾要走,但是被沈越拦下了。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苦衷吗?” “不想。”江绾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和陆清岚要结婚时铁定的事实,在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根据网上的那些照片,我就可以判断,他们的联系不止一次两次了……” 江绾觉得话多了,及时收住,再次强调:“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用给他辩解了。” “江绾,傅砚辞是为了给你翻身才被逼离的婚,是朱家,是他外公和他舅舅逼的!” “他们要求,只有他和你离婚,他们才帮忙调查当初陷害你的人,才愿意说出当初举报你吸毒的讯息,如果不是朱家人松口,你这辈子都难以翻身……” 第130章 动摇 江绾怔在原地,心口一滞,抽搐的痛意缓缓蔓延至全身,简直是折磨。 “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忍心跟你离婚?他当初为了找你,花了多大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沈越站在距她不足一米的地方。 只是她背着身,看不到她的神情。 “他很难,你也很难,但是你们只要稍微体谅一下彼此,事情就解决了,你为什么非要往他的心窝子里戳呢?” 沈越的话说完,江绾抬了抬眼皮,将眼睛撑得很大。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五味杂陈了。 “沈越,这句话不该是你来说,最应该的是傅砚辞亲自来说。”江绾无奈地提起一丝笑意,“你为傅砚辞感到不值,说我故意往他的心窝子里捅,那是因为你不是我的朋友,不知道我又经历了什么。” “我特别理解你,但是我不会因为你今天对我说的任何一句话,改变我的想法。” “既然如此,我和他分开,不才是最好的结局吗?你作为他的兄弟,你也肯定是为他着想,所以,劝他和陆清岚早点结婚,才是你最应该做的,而不是跑这儿来劝我回头。” 沈越摆手,连道了几声好,似乎都有些服气了。 “是,你的话没错,我也知道,我只是想把事实告诉你而已。”沈越就站在她身后不动。 “傅砚辞从没想过要和陆清岚结婚,你知道最近网上为什么把他们骂得这么惨,他都没有找过公关吗?那也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陆家人现在都后悔了,不想把女儿嫁给他了,讲白了,他不就是想让你消气吗?” “可是并不觉着这样就是补偿我了啊!” 江绾心底里觉着可笑。 这些人到底是跟她不一样,或许会死因为她穷酸吧,总是把一些没有的东西放在眼里。 在他们眼里,把自身切实利益放在第一位。 傅砚辞在网上被骂,傅氏总裁再次陷入丑闻,傅氏的股价一降再降,傅氏内部的成分不稳定…… 这些,就是傅砚辞为了消她的气,肯做到的。 有诚心,但是别忘了,那些是傅砚辞稍微动动手就能办到的。 钱才是他们眼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除此之外,傅砚辞被骂也不是江绾想要看到的。 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片安宁而已。 同样的道理,傅砚辞和陆清岚被骂,难道江绾就能幸免于难吗? 网上在讨论这些事的时候,只会带上她。 见沈越不再说话,江绾边说:“我还忙,就先走了。” 沈越望着江绾离去的身影,后悔自己多嘴。 早知道两个都是倔驴,但是没成想,江绾比傅砚辞更甚。 原来是因为家庭原因,所以做人做事都是唯唯诺诺,待人也和善,但是到了现在,江绾俨然是另外一个人了。 江绾的步子迈得很大,为了尽量逃开沈越的视线范围。 包括她回到包间内的时候,两条小腿的都在微微发颤。 明明很好的状态,被沈越那家伙一搅和,再面对酒桌上的那些人的时候,江绾多少有一些心猿意马,脑子里反反复复闪过的,都是刚才那些话。 还没到回去的时候,是梁家硕打来的电话,说要送她回去。 江绾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的灯红酒绿,兴意阑珊。 “喝酒了?” “没。” 梁家硕悠悠开着车,明明已是快深夜了,路上的车还是多得要死。 一路上走走停停,坐得江绾都瞌睡了。 “确实,你不像我已知的豪门弃妇,她们如果像你一样,手里有那么多钱,绝对不会像你一样这样努力的。” 江绾转头看向他,但是头一直没离开车座。 “梁家硕,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说话吗?怪不得一直单身……” 看他样子,显然是没有的。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被其他人阿谀奉承惯了,怎么会有人肯给他说这种话? 趁红灯的时候,梁家硕能分出来精力认真打量她。 人本来就瘦,最近因为来回的疲惫,眼底的青黛也渐渐出现了。 因为脸上不施粉黛,所以看得很清楚。 “我在这里认识一个中医老大夫,要不要带你去看看?”他突然很突兀地抛出来这么一句话。 江绾蹙眉,“我好好的,去看什么大夫?” “只是想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看一下哪里需要补一补,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把地址和电话给你,你自己去。” 绿灯了,梁家硕边说边继续发动了车。 江绾摇头,“不用了,我朋友就是中医。” 还是老样子,梁家硕将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并不进去。 江绾下车之后,透过下降的窗子和他再见,但是眼睛的余光里闪入了一个熟悉的车牌号。 她不确定是不是,就在梁家硕要走的时候,她慌忙开口了。 “梁家硕。”她叫住了他。 他看着她,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怎么了?” “嗯……你送我进去好不好?太晚了,走廊的灯泡坏了,我不敢进去……” 江绾随口捏了一个借口。 冷静没犹豫,将车彻底停好之后,就下车了。 这人毒舌是毒舌,但是人是好的,包容性很强。 江绾慢他小半个身子,横穿了大半个小区,快走到楼下的时候,江绾都没有发现半点异常,就在觉着自己多想的时候,树荫深处瞧见了一道黑影。 直觉告诉她,就是傅砚辞。 就在那一瞬间,江绾的手就挽上了梁家硕的胳膊。 梁家硕以为她是怕黑,所以就没做什么反应,直到进了电梯间。 “你自己坐电梯上去,还是要我继续送你上去?”梁家硕甚至发觉她的脸色都变了。 江绾摆手,“不用了,我自己上去,今天谢谢你啊。” “无妨。” 梁家硕很有绅士涵养,悉心替她按了电梯按钮,等到进了电梯,电梯门彻底关上之后,才离开。 江绾迅速进了门,家里还有个颜玉环。 “回来了?”颜玉环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忙活制作PPT,“我今天嘴馋,买了一个蛋糕,你要吃吗?” 第131章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颜玉环吃剩下的蛋糕盘子,江绾匆忙看了一眼,连鞋都没换,就去了阳台。 颜玉环抬眼瞟了一眼,“怎么了这是?” 主要是天也快黑了,所以不管江绾怎么定睛望远,她也是看不见楼下的情况的。 颜玉环见她不答,一下真好奇了。 “怎么了?一回家就往楼下望,不会前几天那个男人真要追你吧?都追到楼下了?” 这连颜玉环都不敢相信。 江绾叹了口气,边脱外套边说:“刚才上楼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傅砚辞了。” “他怎么……”话还未说完,颜玉环脑子就及时止损了。 傅砚辞的手段通天达地的,找她家的地址是很容易的。 尤其有重要的人在这儿住着,怕是每天有一百八十个心要飞过来见老婆。 “我先是在小区外面看见傅砚辞的车,就怕这人来,所以就让梁家硕送我进的电梯……”江绾换下鞋,坐在沙发上,凝眉道:“我觉着就是他。” “那就是他呗!你们俩一起生活几年了,感觉肯定是对的。”颜玉环突然纳闷,“诶?不是,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们现在都离婚了,感觉就像你外面找男人被抓现行了一样。” 江绾瘫在沙发上,脑中只要一浮现起傅砚辞的那张脸,她就能联想到沈越跟她说的话。 “今天又碰见沈越了。” “然后呢?” 江绾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恬淡道:“他说,傅砚辞跟我离婚是被朱家人逼的,说是为了查清去年害我的人,妥协的。” “所以那就是他瞒着你的原因?”颜玉环为这种没必要的憋足借口感到疑惑。 “不知道,反正是不想听。” 江绾想装死,但是被颜玉环摸得一清二楚。 她还是犹豫了。 “那你现在总不能是后悔了吧?”颜玉环手下的电脑键盘忙到起飞。 江绾坚定摇头,拿起桌上的香蕉吃起来,“后悔倒不至于,只是觉得……这种日子有意思吧!” 语气沾了一点悲催的意味。 “但我也不算是徒劳,好歹傅砚辞还有点心眼,给我钱了。” 江绾重复了好多遍,仿佛只有这一条可是说的。 只有这一条能安慰到她自己。 第二天照常去工地,午饭是梁家硕叫的外卖,要不是江绾亲眼见他打的电话,真看不出来那是外卖。 果然还是人有钱好。 没想到好死不死,江绾妊娠反应,刚吃了半碗饭就全吐了。 “你没事吧?”梁家硕不嫌弃她,走近到她身边,给她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顺带将一包湿纸巾递在她手里。 江绾脑袋晕晕的,说不了话,只能摆手。 “要不去趟医院吧。” “我就是普通胃肠炎犯了,没事的。”江绾嘴硬。 梁家硕也懒得再说,只能陪她继续装。 “胃肠炎很少有人像你吐成这样的,我建议你这几天还是好好待在家里,别出来工作了,一个项目上那么多建筑师,又不是就你一个,非把自己搞这么累干嘛?” “赚的那点钱,都不够你账户余额的十分之一。”梁家硕随口嘟囔,但是被江绾听进去了。 你说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熟了之后,就只知道犯贱呢? 江绾翻了个白眼,真心劝告说:“梁家硕,如果你这张嘴牢牢闭着不说话的时候,你会更帅。” “我不需要更帅,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梁家硕没有一点脸红心跳,回答得极其真诚。 午饭没吃好,经由这么一吐之后,接下来的一整天,江绾都是恹恹的,看着就是虚的。 “忙完了没有?”梁家硕似乎比她还要着急她的身体。 江绾叹了口气,步子迈得很慢,“还有一点,我需要把剩下的工作给施工队交代清楚。” 提起这个,江绾就好奇了。 “梁家硕,你说你是包工头,可是为什么瞧起来比我还清闲?你不干活的吗?手底下那些工人你不需要管理的吗?” 梁家硕从来都没有管过,底下的工人见了他之后也没有问号,就只是干着自己的事。 “他们又不是没手没脑子,要我管理干嘛?”他一脸高傲劲儿,单手插在兜里,说罢眼神便瞥向别处。 梁家硕穿了一身运动衣,耐不住脸好看,把很简单的衣服也衬得十分上档次。 江绾莞尔,趁着没事的时候,就坐在石灰地上休息。 梁家硕说的没错,她现在特殊情况,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自己给累着了。 身子已经在原来受到亏空了,真没必要因为这样赚不了多少钱的项目上消耗自己。 下午回去就给设计院的老板提交休假申请。 “真没讲过像你这么蠢的人……” 梁家硕突然甩出来这么一句,没等江绾反应过来,就被他扯着往工地外面走了。 江绾跟他较不过劲儿,喊道:“你这是干什么?放开啊……” 短短的路上,引来了好多人注视,都在看他们两个的拉扯。 “这活儿不干也罢,有必要非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吗?你看看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江绾就站在车门旁,车窗的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了江绾的脸。 脸色泛着不自然的黄色,嘴唇煞白,还带着两个黑眼圈,不是一般的憔悴。 “我在网上看你走红毯的图,可远比现在要好太多了,这生意不是傅砚辞给你介绍的吗?他既然心疼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个项目给你撤了?” 因为他还不知道怀孕这件事啊! 江绾心中腹诽,转头看向冒着怒意的梁家硕,强撑着笑拍了拍他的胳膊。 “这件事是我自愿的啊!跟傅砚辞有什么关系?明天我就递交休假申请,这下好了吧?” 他就像个长辈一样,但是一对比年龄,也就比她大个一岁而已。 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打破江绾对他的初次印象。 少年老成并不是他唯一的一面,江绾猜,梁家硕一定生活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 这与钱并无关系。 就是单纯人好。 这天江绾早早回去了,一回去就给老板递交了休假申请,老板还特意打了个电话问候。 第132章 偶遇方亦承 为了防止让傅砚辞知道风声,江绾就陪着颜玉环上班,就让他们那里的老中医给自己把了个脉。 得知一切正常之后,江绾给自己买了一些半成品的药膳,然后陪着颜玉环一起下班。 改天睡起来之后,颜玉环刚下夜班,顶着两个黑眼圈,进门是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 “你买菜了?”江绾问。 颜玉环喘了口气,将东西放在了厨房的料理台上,“这可不是我的东西,还不是你那好前夫,看给你送来了些啥。” 江绾随便拿出一盒就是补品。 补血益气,还有改善胃口的。 瞬间,心跳便漏了一拍,江绾问:“他不会知道了吧?” 颜玉环摆摆手,接了一杯水喝,很肯定地说:“不会,我走之前给人家打过招呼,不会把这事往出去说的,再说了,那次你买的那些东西就是普通的补品,只要是个人就能吃,他推断不出来。” “人家保安大爷说这些东西在他那儿放了几天了,我没看门卫的消息,你也没收到傅砚辞的消息?” “没有,我直接把他拉黑了。”江绾很平静地说。 颜玉环给竖了一个大拇指,接着就去睡觉了。 这几天情况还好,江绾发现自己抛开上班的那些破事之后,身体各方面都好了很多。 请了十天的假,江绾在家呆了十天,一步都没迈出去过家门。 结束假期之后,江绾正式复工。 工地上不见梁家硕的身影,问周围的工人,都说不知道。 江绾想给发短信问一下,但是想想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决定算了。 由于上次请假之后,江绾的任务量减少了很多,每天三点多就早早下班了。 那天设计院里不知道谁提出来的,说是要老板请客聚餐。 她掩饰不想去的,结果被所有设计院的十几号人嚷着,硬是被拉去。 去的就是正常消费的餐馆,不是什么高档几星级的酒店。 江绾打算中途要借口走人的,结果上个厕所回去之后,就看见老板在拉着一个陌生男人在聊得热火朝天。 她旁边的小王一直给她使眼色,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手机振动,江绾刚拿起看了一眼,就被老板点名了。 “小江,这就是方老板,给方老板问好。” 江绾不知道什么方老板,她工作中接触的人并不多,并且长期固定,在项目中认识的人很有限。 江绾微笑颔首,礼貌说:“方老板好。” “看来江小姐不认识我啊,但是没关系,你一定认识我妹妹。” 男人话说得含糊其辞,江绾还懵呢,盯着男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脑中突然联想到了方亦晴。 加上两人模样的相仿,江绾便明白了。 他就是方亦晴的亲哥哥——方亦承。 刚才一切都说得通了。 顿时,江绾有了想骂老板的心,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和方家的事情,现在这么一引荐,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江小姐和舍妹闹了不少的事情呢,我这个哥哥在这里替亦晴给你道歉了,从出事到现在,我们还没给你登门道歉,真是没礼数了……” 听他说的这前半句话,江绾就知道今天过不去了,想走的心思越来越强烈,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老板,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江绾好容易找到了一个空隙,插嘴说要走,都起身拿起包了,结果方亦承来了一句:“给脸不要脸。” 想息事宁人的江绾,霎时就迈不开步子了。 怎么过错方还指着受害者的鼻子骂起来了? 江绾将包放在桌上,仰起头,迎着方亦承的目光,问:“方老板,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方亦承仿佛都受了挑衅般,越发放肆,嚣张的气焰布满了全身。 “说你给脸不要脸,怎么了?” 什么样的人走出去就代表着什么样的家庭。 兄妹两个都是这种狗皮膏药,看来方家的家教真一般。 江绾轻笑,“方亦承,我真不知道这话说出来你臊不臊,反正我是挺臊的,你妹妹自己手脚不干净,你们不好好劝导,现在跑来骂受害者?还是高干子弟呢,这素质我真不敢恭维。” “还有,我要问一下,你是项目的哪一个老板呢?我接触这个项目几个月了,从来没听过一个方老板,你觉得,只要称得上老板两个字,我就要听你的吗?我就要心甘情愿地挨你的训吗?” “真他妈笑死了……” 江绾不等他反应开口,就拿着包要走,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方亦承非常突兀的喊叫。 “江绾!你他丫的说什么呢?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信不信?” 身后有人拦着,不然早就冲过来了。 江绾的脚步走得很快,就要快走到电梯间的时候,方亦承追了上来,一把扯过了她的肩头,手臂就扬起来了。 她只能下意识举起胳膊去挡,余光中闯进来一个黑色身影,拦下了方亦承的动作。 是梁家硕。 紧接着,身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几个傅砚辞派的便衣保镖,直接站在了江绾的面前。 隔开了她和方亦承。 “你给我让开!”方亦承吼着,丝毫不考虑自己在公众下的模样。 梁家硕二话没说,拉着她要走。 电梯间还有其他人,江绾就没好意思问,直到进了地下车库。 “你怎么在这儿?” “过来谈生意。”梁家硕拉着她,语气中有些不耐,“送你回家?” “嗯。” 江绾上了车,“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工地上不见你。” 梁家硕没作答,神情似乎不是很好。 “刚才怎么就和别人闹起来了?”他静静开着车,“出门在外,别跟男人硬碰硬,有些人不正常,容易误伤你。” 江绾不以为然,“是他说话太难听了,我总不能当个缩头乌龟,别人骂我,我还要装傻充愣吧?” “诶?”江绾反应过来,“你刚才不是说来谈生意吗?这就要走了?把我放下车,我自己回去。” “谈完了。” 江绾睨了他好长时间,试探问:“怎么了?今天谈生意谈得不顺利,不高兴?” 第133章 梁家硕认识方亦承 梁家硕这个人奇怪就奇怪在这儿了,有时候就特别像之前的傅砚辞,喜怒无常,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板下脸了。 看样子大概是生意没谈拢。 江绾也不想自讨没趣,见他没心情回答,便调过头去看窗外了。 好半晌,听他说:“以后不要随便跟人起冲突,尤其在你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你现在……” 梁家硕又将话说了一半,没了下篇。 江绾瞅了他一眼,“我现在怎么了?” “没什么。”他单手把着方向盘,神情闲散,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耐烦。 一路上再没说话,临下车的时候,他嘱咐明早收他消息,顺路送她去工地。 “可能会不顺路,我得先去设计院,下午才去工地。”江绾如实回答。 “那我送你去设计院。”他说得很快很轻巧。 江绾深深地看向他,心上怪异说不出口。 她也没回答好不好,说了声再见就下车了。 刚才冲出来的便衣保镖有四五个,梁家硕竟然没问她,是气糊涂了? 从来没觉得梁家硕对她有意思才接近的她,加上今天这一遭,她更加不会相信。 最怕的就是这种看不出来对方想要啥的。 这段时间一直有品牌方邀请江绾参加活动晚宴,都被她拒绝了。 没必要了。 注定要走的人,要那些名利也没用,你又拿不到国外。 早上七点四十,准时收到了梁家硕的短信,江绾没回话,就直接出了小区门口找他。 随着气温越来越稳定,他的衣着也越来越简约。 “昨天做了一些甜品,给你带了一些,就当车费了。”江绾将食盒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接着就放在后车座了。 梁家硕的普通话讲得很好,没有一点方音。 她曾经问过他,他说他是在京北出生,在国外长大,后来在国外学的普通话。 从另一个角度讲,英语才是他的母语。 昨天在饭桌上没留给好脸,早上再去了之后,老板不在,其他人也都假装没发生般,只有一个平时交好的小王,扯着她说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说是当时方亦承脸面上过不去,跟保镖打起来了。 “那最后怎么样了?” “保镖下手一点也不惯着,没一会儿酒店的经理就来了,最后大概也不了了之了吧!”小王一脸嫌弃,低声道:“那人本来就是不请自来的,也不知道老板抽什么风了,还对他客客气气的,他也就是个包工头而已。” 小王年轻,有时候说话随性,江绾给她递了一盒巧克力,拍她的肩头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以后这些话就别对其他人说了。” 开了一个两小时的会之后,就没事了。 江绾叫了个外卖,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吃完之后,就打车去工地上了。 工期临近结束,平时的休息室里突然多了许多文件,说是都得包工头要签的,事关以后工程的项目结款。 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江绾就站在一旁随便望了一眼。 “怎么不见你们老板?梁老板呢?”他随口便问了。 她中午来了之后,一直没看见梁家硕的身影,工地的场地上也没有那辆黑色揽胜。 他昨天明明说要来的。 她的话说出口,半天没人回答,最后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哪有什么梁老板?我们这儿只有方老板。” “什么?”江绾下意识出口。 一个很朴实的黑皮工人,身上还穿着脏色的帆布工服。 “那不是我们老板,我们老板只有一个,姓方,我们一直以为那是你男朋友呢!” 梁家硕不是这儿的包工头。 “那你们老板是谁?方亦承?” 工人点头。 顿时,心凉了半截。 梁家硕和方亦承认识。 所以他接近她,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他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然后对她好,取得她的信任…… 江绾将这个想法持续了没几秒,就自我推翻了。 这个假设的条件若想成立,前提是她身上有可利用的点。 事实是,江绾一无所有,没有可以被利用的点啊。 那总不能是“买凶杀人”,贪图她的钱吧? 江绾越想越麻烦,简单跟工程队对接最后的收尾任务后,就想走了。 结果恰好在工地门口碰见刚下车的梁家硕。 “你今天就忙完了?我送你回去吧!”梁家硕还没来得及锁车。 江绾看着他,心上难免有了警戒和隔阂。 “你今天下午怎么不在工地上,他们给你送来了好些资料,都要你审批呢!”江绾没直接说大实话,继续陪着他演戏。 梁家硕脸上没什么表情,很自然地说:“没事,等明天再说。” “上车吧!” 江绾上了车,开了一点窗子,风吹进来,额角的碎发迷了眼睛。 “你认识方亦承?”她问。 梁家硕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说:“都是在京北混的,打过照面,但是不熟。” “京北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算是打过照面,也算是认识吧!”江绾正视前方道路,“你昨天那样,难道不会影响你们以后的关系吗?” “不会啊!”梁家硕回答得很快,“我就是拦了一下他而已。” 江绾抬头扫了一眼后视镜,后座上的食盒还在原处放着,没动。 “前几天你总是问东问西的,这两天怎么突然沉默寡言了?没有你感兴趣的了?”江绾玩笑道。 梁家硕很冷静,也不看她,就看着前方的路,挑眉道:“问的时候嫌我烦,不问的时候又嫌我太安静,你还真难伺候,怎么?喜欢我打问你的私事?” 江绾摇头,“这些也不算是私事,反正网上想翻,都能翻得到,没什么保密的。” “就是觉得突然话少了,有些不适应……” “那意思是喜欢跟我说话?”梁家硕含笑看向她,笑中带着几分调侃。 江绾来不及判断这句话背后含着什么暧昧,只是诚实回答:“没有,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就只是正常而已。” “然后再想想,你能从我的身上能得到什么呢?” 第134章 电梯 此话一出,梁家硕似乎没有其它的表示,江绾也不想他有什么表示。 两人心知肚明,就行了。 “以后就不用你来接送我了,我以后不上班了,手上的任务完成了。”江绾抿嘴笑了笑。 梁家硕没有任何的迂回,脸上的神色回归了淡漠,就像是初见他时那般,“好啊。” 江绾下车的时候,没给他说再见,就那么走了。 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失望。 难怪江绾明明知道两人的缘分很短,但是还是藏了想和他成为朋友的心思。 她好像干什么都不顺。 越是这样想,想出国的心思就越来越强烈。 没事,再熬大概一个多月就好了。 江绾回家洗漱之后,萌生了想整理行李的想法,收拾得满头大汗,特地把那对镯子拿了出来。 今天颜玉环下午回下班回来,她便想着提前做饭。 前段时间都是颜玉环体谅她,只要她回家吃饭,都几乎是颜玉环做的。 冰箱里没菜了,江绾重新换上外套出门去了就近的超市。 采购完食物回去的时候还想着今天要做什么好,结果颜玉环就打来电话了。 “哇塞,今天江大厨要做饭了,那我今天不是又有口福了?”颜玉环打趣,听来今天班还上得不错。 “你今天想吃什么?我今天买了将近半个月的菜,任君挑选。” 颜玉环想着报了几个菜名,又问:“你现在离家远近?要不要我现在开车去接你。” 毕竟是个孕妇。 “不用了,就一条街,马上就到了,等你回家就能见到第一道菜了。” 两人挂了电话,江绾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现在天越来越暖,天也黑得越来越晚,小区里下午出来散步遛娃的人也变多了。 江绾按了电梯钮,当门开的时候,人都愣了。 小小的电梯间里站着人高马大的四个男人,通通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她,就像是为她而来般。 她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了,从来没见过这栋楼上的业主有这些人。 身上有了不适感,想到刚前天跟方亦承闹的事情,她就有了顾虑,侧身站在原地没动。 没成想里面一个男人直接走了出来,朝她伸来了手。 情急之下,江绾感觉到身后来了人,便转头喊道:“大舅,你刚才去哪儿了?一路上走的人都不见了,你不在我怎么开门啊?出门前我连钥匙都没拿……” 邻居大叔一脸懵,但是当他扫了一眼电梯内的场景后,便渐渐明白了。 “哦……你这……你这女子走路太快了,我刚跟保安聊了几句话,你就走没影儿了,来来来,上楼吧!” 大爷手里还提着两棵葱,说着便要跟着江绾一起上楼。 江绾没动,让大爷按了楼层之后,就乖乖站在了大爷的身边。 电梯内黑压压的一片,江绾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还是太莽撞了。 如果真要打起来,大爷也不是对手,她就应该等到这些人出去走了之后再上楼。 她跟着大爷一起出去,甚至都跟着大爷进了家门。 “姑娘,你这是……” “最近在工作上得罪了一些人,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批人,但是挺怕的。”江绾连连道谢,热心的大爷还想再送她到家,被江绾拒绝了。 “谢谢大爷,我待会儿自己走楼梯吧,应该没事儿了。” 临走前,江绾还鞠了个躬。 大爷的家在五楼,她要爬八层楼。 加上手里提着的两大包沉甸甸的东西,她不敢走得太快,爬完一层楼就歇一会儿再上。 身后传来琐碎声音,江绾低头向下一望,单单是那个肩头闪过的影子,她就能分辨出是谁了。 “傅砚辞?” 她试探地轻轻唤了一声,停在了楼梯间。 那个黑影似乎滞了滞,没过几秒,就出现了。 他就站在江绾的下边,隔着一层小楼梯,一身黑色运动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 半个身子落在黑影中,脸上的神情在帽檐下,看不清楚。 傅砚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后,便抬脚上楼,走到她身边,接过了她手中的购物袋。 “继续走,还是坐电梯?”他沉声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傅砚辞瘦了好多,从那个嗓音听起来,就知道人十分憔悴。 想起沈越说的那些话,到底是没白说,有了些许作用。 她软下心,温声道:“坐电梯吧!” 电梯里没人了,刚才那些人好像走了。 不过现在有了傅砚辞,不管有没有都不用怕了。 “这儿的安保不是特别好,我有一套离四中医院很近的公寓,你和颜玉环搬去那儿住吧!” 江绾马上就要走了,没必要搬家。 至于颜玉环,江绾自有打算,现在房子都看好了,就要着手准备装修了。 “不用了,房子我已经看好了,再过段时间就搬了。” 短短的三层楼的距离,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 电梯门铃响的时候,江绾怔忪,刚想从他手里拿走东西,结果他就先迈出门了。 “我给你送进去。”他顿了顿,“放心,我不会赖着不走。” 江绾开了门,傅砚辞径直将东西放进了厨房。 “听说你手上的那个项目也马上就结束了,这次完事了之后,就好好歇歇,别忙了,一切等身体好了再说,你还年轻,不缺这半年时间。” 江绾点了点头,脚上的鞋子还没换。 “最近晚上也别出门,我给你派的那些保镖你也别避着,再有一周时间,我会自动撤的。” “好。” 两人有着一胳膊的距离,他就那么望着她,好像话未说尽,但是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最后低下头就走了。 他走得那般顺利,连头也没回,丝毫没有留恋。 傅砚辞这是第一次,离开不用她催促。 江绾关上门,开始洗菜做饭,刚开了火,颜玉环就回来了。 “诶?不是还说我回来就能做好第一道菜吗?”颜玉环边说边往起挽袖子,“来,我帮你。” “别了别了,我一个人可以的。”她这几天孕吐缓解了好多,能闻得了油烟。 颜玉环太渴了,打开冰箱找水喝,顿时讶然了。 “我天,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提回来的?身子能吃得消吗?” 第135章 傅砚辞要订婚了 “还行吧,我是怀孕了,不是残了,那点东西我拿得了的。”江绾忙着手上的锅。 没一会儿,油就“滋啦”一声溅起来了。 颜玉环没离开厨房,江绾在锅灶上忙着,她就在旁边打下手。 吃饭的时候,江绾把刚才的事情给颜玉环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那确实,咱们这顿楼上大多都住些老头老太太,至多就是供孩子上学的,哪来那么些人?”颜玉环夹了一筷子菜,“暂时你就先听傅砚辞的,就先别出门了。” 听江绾形容,方亦承在她眼里活脱脱就像个流氓。 但是在法庭上,她也见过方亦承,虽然印象不好,但也不至于讨厌。 结合当下来看,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方亦晴是个有心机的,方亦承更是站了一般地痞流氓的性子。 知道有权力给他们撑腰,所以为所欲为,徘徊在法律边缘。 春季流感盛行了一波,江绾一个待在家里的人,没想到也中招了。 加上不知道是否是正常的妊娠反应,还是因为流感,江绾发了两天的低烧。 颜玉环要请假待在家里照顾她,结果医院刚好要指派她出外省学习,就只能作罢。 江绾也不愿意因为这个耽误她,所以没说让她留下来的话。 现在她的事业正在上升期,不能随便请假。 那天傅砚辞照样送来些东西,江绾懒得出去找,收到消息之后也三天没去找。 发展到后来有专人送外卖,是傅砚辞给她叫的。 全是京北饭店的饭菜。 江绾把他送黑名单放了出来。 【江绾:以后别给我点外卖了,我自己可以做。】 【傅砚辞:颜玉环给我说你感冒了,你这几天还是好好休息,吃饭这件事就我给你包了。】 江绾手里有钱,不需要的。 当她再给傅砚辞发短信的时候,他就不回了。 颜玉环出差要半个月长,临近最后几天后,傅砚辞直接把刘姨给派来了。 专门负责她的饮食和生活。 “先生说了,等这个病好了,今年前半年你就不会再生病了。” 刘姨每天给她做完饭,洗碗锅之后就离开了,完全不会打扰到江绾。 江绾就算是想挑刺,都难。 #傅氏总裁傅砚辞已与未婚妻订婚,女方身份保密 #闪现二婚,傅砚辞已找到下家 江绾没忍住,点了进去。 确确实实,狗仔拍到了傅砚辞和陆清岚共同出入餐厅的照片,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的距离很远。 陆清岚戴着口罩和帽子,但是从身型来看,江绾是能认出来的。 在网上被骂了那么长时间,她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直到现在,她的身份依旧是一个谜。 傅家把她保护得很好。 在网上闹得这么凶,到底是在一起了。 江绾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天心血来潮,坐在床上看书的时候,将那对镯子挑了一只戴在了手上。 康复之后,刘姨就回去了。 江绾复工,还剩下最后一点结尾工作,她得去设计院走一趟。 那天她出去,环望了周围一圈,没有发现疑似身影,说明傅砚辞已经下令将她身边的保镖都撤了。 傅砚辞说到做到。 那天她早早就回家了,晚上就要睡的时候,接到了傅砚辞的电话。 挂一个,他就打一个,不厌其烦。 但是她还要留心颜玉环的消息,所以没办法关机,就只能最后接起。 “傅砚辞,你大晚上怎么了?我还要睡觉呢!”江绾嗔怒。 电话那边久久不说话,静得就像是没人般。 “喂?”江绾又试探一问,“傅砚辞,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挂了,你被再给我打了。” 江绾想把他重新拉进黑名单,尤其想到他已经订婚了。 “别挂……”傅砚辞突然出声,嗓音带着浓浓的醉意。 “别挂,就这样开着好吗?我就想听一听你的声音,一下就好,现在就好……” 他有些语无伦次,江绾难以想象他喝了多少酒。 医生明令说了他的胃不能再沾染酒,他怎么又去喝了? 真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江绾不想听他的花言巧语,直言道:“傅砚辞,你要是真没话说了,我就真的挂了。” 即将要挂断的时候,电话突然发出响动。 “江绾,你要看看你。” “看不了,我睡下了。”江绾强硬回答。 “哦。” 他说了着医生过后,有没了声音,江绾就想着这样挂断,没想到他又说了。 “江绾,对不起。” 傅砚辞的语气郑重其事,这是对她说过最正式的一次道歉。 “我没办法对你说这件事情,真的……很丢人,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羞愧过,你是第一个……” “我真的没办法,很抱歉,我能给你的,就只有钱。”他吸了口气,“你知道,傅氏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这次真的没办法做到完全把握,所以……” 后面他没有说下去,但是江绾知道他要说什么。 所以,她只能是被抛弃的一方。 不管是为了傅氏,还是为了她。 原因都有,双重的驱使下,他只能做出一个选择,就是和她离婚。 “我瞒着你,是因为不想失去你,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不公平,但是没办法,人就是自私的,我就是不想失去你,我只能那么做,因为我知道,如果你知道事实,你只会像现在一样,离开我,然后安安心心地抛下我。” “你很好,所以你不缺人喜欢你,这无关你的钱财。” 傅砚辞说了好多,江绾就侧躺在床上,手机放在一旁,听着他叭叭地讲。 他说了好多,但是江绾听进去的很少,最后怎么睡过去的,不知道。 傅砚辞说得很正确,没一句错的。 他都知道,只是不往出来做而已。 至于他为何如此失态,大概是因为他第二天就要举办订婚宴了。 她和傅砚辞的事情,完完全全就断了。 他在重新开始,江绾也需要,不是吗? 第二天,林夜辰也恰好发来消息,说是对面学校通过了她的留学申请。 第136章 再次碰面 傅砚辞提前给设计院那边打过招呼,所以这个项目结束之际,江绾丝毫没有任何的参与感,就只是银行账户上收到了应得的酬劳。 房子装修这件事,江绾委托的依旧是林夜辰。 她虽然是设计师,但是现在身体的特殊性要求她必须减负,没有精力再去盯着房子的设计了。 病好之后,江绾在家里一个人实在有些待不住,就自己开车去商场了。 马上就要走了,她要把颜玉环给安排得好好的。 这是她唯一挂念的人了。 这次她有了前车之鉴,将车停在了明晃晃的摄像头下面。 给颜玉环买了好多衣裳,各种牌子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就在她坐在车里,打算发车要走的时候,碰见了同样要离开的陆清岚。 也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手里提着她买下的东西,往她的后备箱里放。 一件两件……全是奢侈品。 陆清岚就带着墨镜,抱胸静静看着服务人员的动作。 江绾捎带看几眼,便发车先走了。 她怕直接碰面。 今天她没开车载音乐,汽车就自动打开了电台,上面说的还是前天傅砚辞和陆清岚订婚的事情…… “昨天我也是有幸看到了订婚现场的视频,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豪!光是宴席就是直接包下了整个京北饭店,各界大佬云集,好多大牌明星都去了。” “是啊,听说光是准新娘的钻戒就价值千万呢,很难想象,到了正式婚礼的时候,该是怎样的魔幻程度,不管怎样,咱们还是恭祝这对新人永结同心,电台……” 江绾听了一半,剩下就赶紧关了。 她怕听到一半,这些人把自己给带上。 这几天网上全都是关于傅砚辞订婚的事情,微博热搜霸榜三天了,热度久居不下。 毕竟他们当初离婚的时候就吵得厉害,现在刚没过两个月就再婚,这事情换谁都好奇。 傅砚辞是不怕被骂。 但是也可能是因为陆家那边要求必须公开吧! 当初她和傅砚辞结婚的时候,好像就没有订婚这一过程,直接结的婚。 不过也是,那时候他愿意跟她结,就是万事大吉了,何谈什么场面不场面的。 那时的她,就单靠一份想象和一厢情愿,丝毫不顾后果是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江绾待在房子里,每天几乎闭门不出。 在家就学一会儿英语,然后顾着自己的一日三餐,有时候再跟颜玉环出去玩一玩,生活也算过得滋润。 手机她很少看,因为不想看见那些消息。 小腹在一日日地隆起,江绾有时候会对着镜子看,心里会不自觉地涌进暖流。 马上就不是她一个人了,她有了自己的血脉。 临走前的一周,正是京北迈入盛夏的时期,也是她怀孕临近三个月的时候。 她需要在离开之前,看看江奶奶。 那天颜玉环忙,所以只能江绾一个人去。 她已经和江家断联许久了,尤其看到墓上落的那些枯叶,就知道江家那边是不管的。 江绾随便用手将枯叶和杂物拍开,然后找了一张卫生纸将石碑上的人像擦干净。 今天身上穿的衣裳宽松,江绾在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站了一会儿就打算走了。 之前在心里埋了好多话,但是现在她一句也说不出来。 江奶奶会知道的,她也会好好的。 早上七点,广阔的墓地上没有丝毫的遮挡物,一阵强风吹来,江绾甚至还觉着有些冷。 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江绾往外走去。 “江绾?” 今天出门,江绾是全副武装的,所以能认出来她的,绝对是熟人。 她抬头望去,是一身黑色衣裳的陆清岚。 最不想见到的人。 这里的墓地地价算是贵的,能碰到她,不算是过于巧合。 江绾打算装没听见就要继续走的,但是陆清岚还是不死心地叫她。 “江绾,你别装作不认识我,我知道是你。”陆清岚就站在原地,只是微微转过身子,看她的背影。 江绾是低着头走路的,刚才擦肩而过的时候,看见了她手上那枚价值千万的戒指。 她们两人就站在仅仅不到一米宽的石阶上。 “你害怕看见我吗?”陆清岚说。 江绾抬手,口罩下咧了一个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 “我没有害怕看见你,刚才只是低着头,没看见而已。”江绾看她手上除了一个包,空无一物。 “你也来祭奠家里长辈?”她问。 陆清岚颔首,接着问:“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江绾觉得两个人也说不了什么话,便开口:“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忙。” 江绾将要说罢要走,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提着东西站在她身后的傅砚辞。 照常的黑色西装,脸上闪过一丝看见她的诧异。 也是,他们该一块儿来的。 江绾往下迈步子,没成想差点就跌倒了,幸亏傅砚辞及时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他轻声问。 傅砚辞紧紧把着她的小臂,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 江绾要挣脱,可是他却久久不放手。 想到身后陆清岚的眼神犹如芒刺,江绾顿时涨红了脸。 “放手……” 傅砚辞低头看着她,眼神中不知道藏着什么,江绾看见了他手上的那枚款式同陆清岚相仿的对戒,立马使足了力气,将他的手甩开了。 “下面的石阶还有很多层,你走的时候慢一点……就你一个人来的吗?”傅砚辞问。 江绾看向他,无奈地将他瞪了一眼。 当着未婚妻的面,跟前妻拉拉扯扯,她现在和小三有什么区别? “你们俩快去吧,再不去就迟了。” 江绾甩下这句话,就急忙走了。 不敢想象,她的背影有多慌乱。 陆清岚站在远处,望着江绾的背影,说:“不去追吗?” 傅砚辞不说话,只是从远处注视着她的背影。 陆清岚看向他,疑惑道:“你难道不想和她说清楚?” “用不着你关心。”傅砚辞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陆清岚听了更是不屑,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第137章 你还爱我吗 出师不利,江绾没想到能在墓地碰见他们。 江绾急急忙忙地逃开,宛如见了老鼠见了猫一样的狼狈。 门卫那边又发来消息,说是有人送来了东西,江绾不想去找,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给保安大爷发消息,说是让他们分着拿走。 结果颜玉环下班回来,手里就提着那些东西。 是江绾之前留在别墅里那些没拆封的奢侈品,大都是衣裳,颜玉环一个人提不完,后面还跟着一个保安。 关上门之后,江绾才问:“你怎么就拿回来了?” “都是钱,为什么不拿?” 傅砚辞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江绾大致瞧了一眼,想到他现在陆清岚的样子,应该是是嫌这些衣服占地方。 但是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会再找一间新房子住的,跟这些衣服有什么干系? 刘姨上次来家的时候,不多说,不多看,除了正常的交流,几乎就不说话。 也不劝和,就本分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那天杨丹又打来电话,打听她的近况,但是江绾也清楚,这是间接催她早些离开。 “马上就走了,不用担心。”江绾说得很含蓄了。 杨丹叹了口气,“对不起啊,江绾,我们也没办法,你说现在他都已经订婚了,可还是听人说三天两头往你那里跑,我们怎么劝都不听。” 江绾无奈将手机放在免提,在一旁忙自己的事情。 “傅砚辞没往我这儿跑,您别听别人胡说话,自离婚了,我们也就见过三四面而已……” “不是。”杨丹否认,“他每天都不回家住,在车上睡了半个多月,就守在你住的小区门口,第二天赶在你出去之前,又自己开车离开,他远比你想象中要……” 后面的话杨丹说不下去,更没有立场说。 “江绾,还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只能在钱财上补偿你,你看在我们的脸面上,快些走吧!” “等到水到渠成,风头过了,你随便怎么样,我们都不会管你。” 江绾看着黑屏的手机,收到了杨丹的意思,也便以“我知道了”作为结束电话的最后一句话收场。 机票已经买好了,所以她还是以自己的原计划出发。 晚上颜玉环不在家,九点多的时候,江绾穿上衣服出了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不见人,也不见车,江绾决定再等一等。 杨丹不会骗她,更不会凭空编造谎言,编造可能成为他们之间关系粘合剂的谎言。 小区门口旁边有一家便利店,江绾买了一杯热奶茶,就坐在窗边等着。 直到手里的奶茶喝完了,也没见小区门口停下一辆车。 也不能说有遗憾和失落,就是心上传来很怪异的感觉。 江绾出门,往回去走的时候,余光中远处的那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车,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转头眯眼去瞧,大概猜到了。 拿出手机,拨了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 不过两秒通话,便被接起了。 “喂?”江绾先开口,可是对方好久好久才给她回了一声“嗯”。 江绾猜,他是已经发现她在便利店等他了。 “你们婚礼定在哪一天了?”江绾不知道咋开口,就突然问了这一句。 “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他嘶哑着嗓子。 江绾顿了顿,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今天奶奶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再劝劝你。” 有的话她需要省略,不能全部一股脑地说出来。 “所以你听她的话,就给我打电话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早知道就该让她多给你打几个电话,也不用让我被你拉进黑名单一个多月。” 傅砚辞上次给她打通电话完全是巧合,因为她给他发完消息,忘记重新拉进黑名单了。 “傅砚辞,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有时候我就在想,你到底是爱我爱得太过了,还是为了单纯因为其他……”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替你考虑,你现在这样做,该把我置于何地?” 电话那头久久不出声。 “傅砚辞,现在事情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我们谁也挽回不了,你看你费劲巴拉地浪费了那么多的钱和精力,还是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说明这件事情老天爷都不同意。” “你就乖乖地听长辈的话,对人家女方负责,好好过日子,人家一个头婚的都不嫌弃你,你就烧高香吧……” 这些话就不该江绾去说,她作为前妻,说这些话完全越界了。 就是多管闲事,让别人听了,心里不得骂个几句再走。 简直酸死了。 “你以后别缠我了,也别给我送东西,别在这里守着我,我不领情,一点也不会感动,你这样做,只会给我徒增烦恼,明白吗?” 江绾就要挂电话,那边突然传来声音。 “江绾,你还爱我吗?”他问得十分坚定。 “别管其它的那些狗屁,你只需要遵从本心,回答我,你还爱不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江绾望着远处的那点车窗,心在缓缓的抽动,逼在胸口处,每一次的跳动是那么的清晰。 “所以你问这个还想求证什么?有意义吗?” “有。” 江绾张了张嘴,很坚决地说:“我不爱你。”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荒谬的苦笑,凄惶至极。 “江绾,你就不能在最后给我说一句实话吗?你为什么非要嘴硬……” “傅砚辞,你活得太自以为是了。” “是我自以为是吗?”他反问。 “不是么?” 江绾丝毫也不示弱。 这样说下去也没有作用,江绾索性开口:“傅砚辞,我该给你说的话,我全说了,你再这样执着,我也没办法,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但是你千万记牢,别带上我,我跟你只是前夫前妻的关系而已。” 江绾挂了电话,只身往前走,脚下的步子迈得很快。 等她走到楼下的时候,傅砚辞在后面喊了她一声,江绾吓了一跳,更没了要停下来的心思。 傅砚辞死死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入了自己的怀里。 “江绾,你为什么逃避我?” 第138章 只要你还爱我一点点 理智溃不成军,傅砚辞将她拉到角落,毫不顾忌地将她抵在墙上。 黑暗中,仅凭一点月光,根本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江绾单单感觉到颈上的手慢慢缩紧。 就像是一条巨蟒缠在她的身上,在渐渐掠夺她的气息,令她无法喘息。 “江绾,只要你说,你还爱我一点点,我就敢抛下所有来找你。” 鼻息相接,江绾能清楚地分辨出他的味道。 他在一步步地靠近,蚕食她的心智,侵夺她的领地。 江绾推他,哪怕毫无作用,“傅砚辞,你不敢,我也不敢,不说你能否适应从千亿总裁变成穷光蛋,单就说我,我现在已经养成了车接车送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变得一无所有,我反而会看不起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从小生活优越的傅砚辞做不到,江绾也做不到。 跟他离婚之后的这段时间,江绾已经感受到自己无形中被他养出来的那些臭毛病了。 出门要车接车送,做饭买菜挑最好的食材,穿衣要穿最好的品牌……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钱人会这么做,无可厚非。 在江绾潜意识的观念里,有些东西是实在有些矫正过往了。 但是她又改不了。 每次到了结账的时候,她看到别人的账单和购物车里的东西,她才觉得自己又犯毛病了。 “傅砚辞,不仅仅是我,还有其他人,如果你真的有一天变得一无所有,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多看你一眼。” 推搡他的手,下意识开始抓他的衣裳,江绾不由地蹙眉道:“你想想于城的那些人,你生活在了一个多好的地方,生来就站在金字塔尖,而你却把自己身上那么好的资源,浪费在情爱上,你觉得你对得起谁?” “我辛苦扛起傅氏,难道不就是为了让我过得好么……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是罪吗?” 傅砚辞语气是那般的无辜,隐含着的怨气,远比江绾要想得多。 “可是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已经有未婚妻了!”江绾再次强调。 “你每次都说,你恨每一个对婚姻不忠贞的人,可是回过头来看,你每次都在做那样的人!”江绾控制不住地喊。 “从咱们结婚开始,你我虽然是夫妻,但是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顾琬,这是不是对婚姻的不忠贞?” “再到了后来,你对我冷淡了三年,在我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你有和方亦晴不清不楚地纠缠在一起,当时我刚从医院出来,就接到你的电话,你说,江绾,我们离婚吧,现在立马到民政局……这样算不算?” “还有现在,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你明明已经有新的妻子了,可你还是跑到我这儿,你让别人看见了,我算什么?我不是又变成了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吗?” “你把我置于何地!?” 傅砚辞怔忪地看着她,眼底幽深,上面就像是结了一层冰霜,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江绾没使力气,只是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胳膊,身上的两条胳膊就掉了。 “听话,别来找我了……让我好好的。” 傅砚辞整个人颓丧得不成样子,她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的肩膀有一天是泄下来的。 她不再多停留一会儿,视线都不敢在他身上多落下一秒。 结果在她刚迈出半个步子,就被傅砚辞拉了回来。 这次不是冰冷的墙,而是落进了他的怀抱。 傅砚辞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好久才呼出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她。 他在极力忍耐,额头贴着她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许久,可是却迟迟没有动作。 “江绾,你真的不爱我了?一个爱了七年的人,你说不爱就不爱了?” “不爱了。” “如果现在还不回头,咱们两个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嗯。” 听到回答的傅砚辞微微一愣,可是又突然弯了下嘴角,抽出手擦拭她的眼角。 “江绾,你真心狠啊!” 是真话,可是为什么还要哭? 江绾推掉他的手,骂道:“傅总别在这儿调情了,还是好好顾着自己吧!” 她发了狠地推开他,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实则已经虚掉了半个身子。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傅砚辞重新拉进黑名单,然后删掉了他全部的信息,包括照片。 现在傅氏闹成什么样子了,她不知道。 她现在身上没了任何关于傅氏的东西,消息自然也就排除在外。 江绾明白一点,傅砚辞的下一步路就是要往董事长的位子上坐。 杨丹几次三番地找她,为的就是给傅砚辞铺路。 江绾晚上睡得又开始不踏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潦草给自己下了一碗挂面,刚想着下午出去买些菜回来,结果就收到了梁家硕的短信。 【梁家硕:有空出来吗,请你吃饭。】 江绾下意识就是拒绝。 【江绾:不好意思,最近身体不舒服,出不了门。】 几乎连个合理的理由都没讲出来,就这样拒绝了。 【梁家硕:马上就要走了,看在我的三分薄面上,来吧,就我们两个人,我接你。】 按照江绾的判断,梁家硕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但是说了,就值得考量了。 想到他和方亦承扑朔迷离的关系,她便回了一个“电话上再联系”。 她想确认,这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为真,她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出去吃最后一顿饭还是可以的。 下午五点,江绾正看电视,收到了梁家硕的电话。 电话里就是他。 有些猝不及防,江绾原以为他舅舅不打电话,就是放弃了,但是没有。 “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好。” 江绾稍微打扮了一下,扎了一个马尾辫,身上是宽松的白T和牛仔裤,虽然不隆重,但是人显得很精神。 梁家硕瞥了她一眼,嘴角含笑,但是语气依旧淡淡:“知道打扮自己了?” 他之前说她没有人样儿。 江绾“哼”了一声,“你管的真多……” 第139章 傅砚辞和陆清岚的喜糖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江绾总觉着梁家硕在偷偷地打量她手上的镯子。 因为是红绿灯,他将手肘随意地搭在车窗上,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睨着她。 江绾轻笑,倔强地迎上他的视线,玩笑道:“我有那么好看吗?” 梁家硕歪了下头,提了一下一边的嘴角,突然就像是绷不住了般笑出声,随后看向前方,踩下油门继续开车,轻骂了一声:“有病!” “你也有病!” 江绾不知道他在骂谁,但是下意识就紧跟了一句。 梁家硕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车子行驶的方向越来越清晰,江绾捉摸到了他大概是要带着自己去哪儿吃饭了。 京北饭店。 梁家硕停车时,注意到了她脸上的为难,好奇问道:“你不是爱吃中餐吗?这里不行?” “行啊,来都来了。”江绾先下了车。 梁家硕不知道她与这家京北饭店的渊源,只知道一件,就是最近傅砚辞和陆清岚的订婚宴在这儿办的。 当然,这也算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早早就订下座位了,入座之后,厨房就开始备菜了。 江绾喜欢吃什么,他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今天怎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戴出来了?往常你身上可是素的一干二净,哪能看出来是个富婆啊?” 江绾不知道他又安的什么心,就只是回答一句:“突然想了,没什么原因。” “也是,这么贵的东西说戴出来就戴出来,就不怕哪一天被抢了。”梁家硕靠在椅子上,含笑望着她。 江绾刚想着要怎么回答,身边就来了两个服务员。 “您好,傅氏集团总裁前几天在我们饭店办了订婚宴,应傅总的要求,在近半个月到店消费的顾客,都可以收到一份喜糖,这是傅总和陆小姐的喜糖。” 服务员将两个白丝绒盒子放在桌上,每一个都有一个成年人的掌心那么大。 上面用丝线绣着“喜结连理”四个大字。 从质感上看,单是一个,就不便宜呢。 服务员见他们没反应,便走了。 江绾小心扫了那两个盒子一眼,然后要抬眼瞧上梁家硕。 梁家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情,开口问:“我叫他们拿走?” “不用。”江绾回答得很潇洒。 但是实际探究起来,似乎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如意。 她将自己手边就近的一个拆开,里面装着各式的高档糖果和巧克力。 “有巧克力,你吃吗?”她边问,边剥开了一个巧克力放进自己的嘴里。 梁家硕叹了口气,“可以啊。” 说罢,边从江绾那个打开的盒子里找了一个拆开,吃起来。 他不爱吃糖,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似乎非吃不可了。 所以,这糖你吃着甜吗? “江绾,你这镯子瞧起来挺好看的,家里老人就爱这种款式,你回去之后能给我拍个照片作为参考吗?” “好。” 江绾说干就干,随即拿起手机给梁家硕拍了一张过去。 “我知道你和方亦承是一伙的,你别耍鬼点子。” 往往说话最狠的,心是最软的。 江绾正是怕,所以才点明了。 她怕对方暗中下绊子,到时候,只会是她招架不住。 对于梁家硕来说,他实在是没想到江绾会这么直接地说出事实。 上次他就大致猜到了一些,总想着这层窗户纸没人捅破,但是他想错了。 这是江绾,不是其他人。 能引起他兴趣的人,总归会有些与众不同。 “那你既然知道我和傅砚辞是一伙儿的,你还答应给我出来?你就不怕我把你坑了?” 口中的巧克力奶油味道太重,梁家硕有些不适,接着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出门前给我朋友说了,如果我九点还不能到家,自动报警。”江绾一本正经地说,看不出意思开玩笑的味道。 江绾能干出这样的事,所以梁家硕也不去计较。 所有的游戏,现在全部结束,梁家硕定了要退出游戏的计划。 梁家硕埋下心思,表面依旧是谦谦公子的温柔模样,“江绾,以后有任何危险的事情,还是以自己的人身安全为主,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相信,哪怕是你的朋友。” “你总是将你的朋友挂在嘴边,你就不怕有一天,她贪图你的钱财,故意谋害你么?” 江绾短短思考了两秒,便说:“可能吧,但至少不是现在。”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立个遗嘱,如果我突发意外死了,我要把我剩下的钱都捐给那些贫困的孤儿。” 为什么不给颜玉环,是因为江绾确保在自己死之前,她能把颜玉环安排得好好的。 绝对够还她雪中送炭的恩情。 梁家硕能说出这种话,意味着这人防备心重,生意场上的人,还是以利为重。 江绾从不看轻这种人,因为世道就是这样。 成年人纯洁的友谊实在是太稀少了。 两人吃好饭之后,梁家硕就开着车送她回去了。 车上,梁家硕说他暂时不走了,临时接到通知,还能再京北留一段时间。 “你有兴趣出国吗?我可以带你去玩几天。” 江绾坚决摇头,谁知道这人想干嘛。 如果在国外动手,正儿八经叫死无全尸,无处申冤。 江绾临下车的时候,梁家硕叫住了她。 “我和方家的关系仅仅是认识而已,我跟方亦承更是不熟,你不用防范过当。” 江绾回头看他,身上的安全带已经解下来了。 “你刚还给我说,任何人不值得我信任……” “除了我。” 梁家硕无比坚定地说,可是在江绾听来,简直比笑话还惹人想笑。 傅砚辞之前就爱说这种类似的话,好像每个男人都不除外。 总是爱承诺,而在翻脸的时候又极其迅速,似乎将自己之前的承诺统统抛之脑后。 无论是发过什么样的毒誓,到时候就全都视而不见了。 江绾疑惑地看着他,奉劝道:“梁家硕,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还是好好忙自己的事情吧!” “江绾,你是第一个让我说出这种话的人,我活了二十七年。” 第140章 江家败落,继父命不久矣 江绾觉着好笑,无奈移了一下视线,“认识我的第一面就是拿假身份,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你连认识方亦承这件事都在向我保密,如果我今天还继续装作不知道,你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看似问句,实则肯定。 梁家硕无话可说,因为实情就是这样。 江绾说了声再见,就下车了,没再管他会说什么。 回到家之后,房子内还是一片冷清。 颜玉环没在家,在医院忙着,刚才说那些话也是江绾骗梁家硕的。 她躺在床上,给颜玉环发消息,那头半天不回,估计是在忙。 人人都有着落,唯独她就是一根漂流在洪流之中的浮木,四海为家,漂浮不定。 她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洗漱好之后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看手机,才知道颜玉环昨天下午又派出去学习了,得个三四天才能回来。 江绾吃过午饭之后,给装修工人打了电话确认了一下,然后又给林夜辰发了消息重新确认。 她出发得早,去了美国之后,还能在那里住半个月才能等到开学。 虽然时间不紧,但她就是想顺顺利利的,不想再出什么差错了。 这次一去,打底就是四年时间。 陌生电话打来,江绾不识号,脑子下意识就猜测是傅砚辞,所以就放在那儿,把手机放在了静音。 不管对方打多少遍,她就是不接。 响了几遍之后,自动就放弃了。 等到下午吃完饭洗锅那会儿,同样的电话号码又打来了。 江绾憋了一肚小火,正想接起发作,没想到传来的竟然是女声。 “江绾,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知道我今天给你打了多少遍吗?”江舒楠喊着,音量高得,耳朵放在听筒旁,都觉着刺耳。 “就算是我们家对你再不好,你好歹也是姓江,爸爸病入膏肓了,你就不能来看看吗……”刚说着,江舒楠就哭了起来。 看来情况确实不妙。 江绾坐在沙发上,将电视放在了静声模式。 她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听着江舒楠那边的动静。 “江绾,你过来看看他吧!他真的不行了。”江舒楠几近祷告。 这时候,江绾的内心还没有纠结,她的惯性思维告诉她,这是江家没钱了,实在走投无路想的,向她要钱的办法。 “江舒楠,你可以直说跟我要钱的。”江绾冷静说,声线冰冷。 此话一出,江舒楠瞬间骂了起来,什么难听骂什么,丝毫没有一点形象。 江绾知道这是又发疯了,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江荀富能生什么病?没钱病吧! 就算是真病了,也是咎由自取,命该如此…… 他们家对她真不好,真的不好…… 江绾缩在沙发上,原本毋庸置疑的选择,此时也变成了烦心的源头。 她原来跑去福利院问过自己的身世,那里的阿姨瞧她年龄小,就只哄着她早些回家,别跟家里闹别扭。 江奶奶对她的消息也知之甚少,只是在临终前嘱咐她,好好把镯子收好。 人都会想追根溯源,江绾也是如此。 她没有像在梁家硕跟前那般,洒脱自在,好像除了自身的快乐之外,什么都可以抛弃在外。 犹豫再三,她找了家里老保姆的电话,问来了医院的信息之后,就打车去了。 江荀富脑梗,住在ICU一周了,刚昨天转到了普通病房。 大夫说,就算是活下来也是半身不遂,反正就是一句话,寿命不长了。 没有江绾想象的那么严重。 昨天江舒楠哭成那个样子,还以为有多严重,江绾下意识以为是那种随时随地会死的病。 看来也是个不经事的。 她到得早,病房里也就剩一个护工,李秋卉不在,江舒楠在来的路上。 江荀富昏迷不醒,带着呼吸罩,胸口一起一伏,一口气花的时间可长。 江绾就坐在了病房门口,戴着口罩刷手机。 “你来了?” 江舒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江绾抬头看去,发现短短几个月不见,江舒楠变了很多。 她现在嫁做人妇,身上的衣着和给人的气质都散发着一种成熟。 终不是小姑娘了,面相看起来好像都年长了几岁。 听旁人说,她最后嫁给了一个煤老板的儿子,虽然不是权贵之家,但好歹吃喝不愁。 江舒楠招呼她进门,江绾进去之后,就站在病房的门口。 “我今天来,是想问当年关于抱养我的具体事情。”江绾单刀直入。 江舒楠将带来的吃食放在了茶几上,护工主动开始弄起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一会儿等爸爸醒来吧!” 江舒楠是都不知道,只知道江绾当初是为了挽回江家声誉的“棋子”而已。 江绾找了个位置坐下,问道:“就你一个人?” “妈妈最近在忙着处理家里生意的最后一点事情,下午应该也会来。”江舒楠平静地回答。 突然发现,这好像是江绾自有意识以来,与江家交流最平静的一次。 江绾刚看了眼时间,床头那边便传来动静。 江荀富醒了。 护工扶他坐起,脸上的呼吸罩也摘下来了。 “江绾?”他试探着说了一声。 “爸爸最近看不清了。”江舒楠一旁解释,接着她走到床边,说:“江绾抽空来看你了,好容易不忙了,你快跟说说话。” 江荀富的智力一落千丈,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的各项机能都直线下降。 “江绾……江绾她现在在哪儿住着呢?她不是跟傅家的那个离婚了?” 江荀富小心谨慎了一辈子,没想到自己最后能落到这么一个下场。 考虑再三,江舒楠还是决定带着江绾亲自回趟家里。 “爸爸现在这么一个情况,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你跟我回家,我把当年领养你的那些手续给你找一找,你直接拿去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果不是江家彻彻底底的落魄,江绾做梦都不敢想,江家人有一天会这样跟她说话。 没了居高临下,只是平等。 江舒楠知道这时候李秋卉不在家,所以才敢待人过来,不然又得惹出事情。 第141章 我可能会替你找到亲生父母 江荀富和李秋卉就这一个独生女儿,家里的一切都几乎不避着她,江舒楠对于一切都轻车熟路。 她径直拿着保险柜的钥匙,取出来了关于江绾的所有的手续。 江绾的东西都在单独放着,寻找很方便。 “你可以怨妈,但是绝对不能怨爸,你也知道,他怕老婆,每次我妈一生气,他就躲得远远的,有时候你被欺负得他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最后只能找奶奶。” 江舒楠说着,哪怕江绾没心情听。 也确实,江绾将她的话当作耳旁风。 她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江家,她现在表面淡淡,只是因为不想纠结,不想找麻烦了。 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她也说不出来原谅的话。 江绾大致扫了一眼,就是当年江家领养她的时候,民政局办的那些手续。 “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江绾又问了一遍,不想再遗留下什么东西。 江舒楠点了点头,“之前爸爸给我说过,就这些东西,没有其他了,再就是那对镯子……现在在你的手上。” 她没有半点不爽,半天下来,一直是和颜悦色的。 与之前的形象相比,完全是大变样。 江绾不知道,她是被网上骂怕了,不然之前,她多刁蛮的一个人啊! 学校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觉得她小心眼难缠的。 “那我就走了。”江绾将东西装进自己的包里,正考虑着要不要开口问一下家里的欠债情况,防盗门就毫无前兆地被打开了。 当鲜活的江绾站在自家门口时,李秋卉除了震惊,就剩下满腔的怨怼了。 “你……你,你竟然还敢来我们家?凭什么?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李秋卉浑身散发着疯癫,手里提着的菜不要了,扔在地上,空出来的两只手就用来拉扯她了。 她肆意的喊叫着,宛若一个疯婆子般,不顾任何人的劝说,将江绾推了出去。 “你滚!你滚!我们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你说你这种人怎么就不早点去死呢?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在福利院领养了你,领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妈,你干嘛呢?你别……”江舒楠在一旁拦着。 家里的保姆见势,也开始插在江绾和李秋卉两个人的中间,嘴上劝着,然后又喊着让江绾赶紧跑。 江绾被推搡着出了门,在她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咣当”一声,门就紧闭上了。 门框都被震得抖三抖,里边的叫骂声依旧能听得清楚。 李秋卉当真是把她恨极了。 顿时,江绾收起了自己仅剩的那点善心。 原还想着再给江家转些钱救济一下,现在来看,真的没必要。 因果轮回,都是自己应得的。 江绾最后回望了一眼江家的别墅,她在这里度过了她这辈子最难忘,最难过的日子。 李秋卉无尽的,随时随地的打骂,全家人的排挤,白眼冷饭…… 现在,完完全全地与自己无关了。 她自由了。 江绾走了一段路,脚步难得的轻松,哪怕自己的心从未停止强烈的跳动。 她回了家,开始看自己的领养手续,上面的出生年月是跟她镯子上刻的日期是一样的。 她长这么大,没过过几次生日。 江绾正想着今天下午要做个什么菜,梁家硕就又发来了吃饭邀请。 江绾不想给他回消息,没想到一会儿,他就直接打来了电话。 连着打了三个,江绾才接起。 “怎么了?”江绾语气很不好,连敷衍都算不上。 “请你吃饭,这回地方任你挑,怎么样?”梁家硕倒也不恼,听说话的意思,好像还含着几分笑意。 江绾懒得跟他打迂回,将手机开到免提,一遍开着水龙头洗着菜。 “梁少爷,是我上次的话还说得不够直白,让您误会了?咱俩以后还是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吧,我现在有些应激,只要是跟方家人沾染上关系的,我都有些怕。” 她连“您”都用上了。 家里好歹也有长辈,梁家硕知道江绾现在是什么态度了。 “你就这么介意我认识方家人?”他问。 江绾无语,“如果换你知道一个故意接近你的人,跟自己有仇的人关系很好,你会怎么想?” “你怎么就知道我和方家人的关系很好?”他反问。 “你在工地上冒充方亦承多长时间了?有一个月吧!” 没想到最后就骗了她一个人。 江绾懒得解释,“从一开始你就不尊重我,你连装都懒得装,明明知道我发现你骗人了,可你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这只有一种原因。”江绾无比肯定,“你一直在看轻我。” 因为不重要,因为可有可无,所以一切都无所谓。 发现就发现了,没什么大不了,又不用赔钱。 江绾关了水,说:“以后少联系我,我就当不认识你这个人,挂了。” 在即将要挂掉电话的那一瞬,梁家硕及时开口。 “江绾,如果说,我可能会替你找到亲生父母呢?” 话音落下,江绾停止了要触屏的手,心一下就被提起来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样说。 “梁家硕,我没心情听你开玩笑,就算是说假话,也要有个度。”江绾警告。 “我没精力骗你。”梁家硕说,“只要你来,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最后,还是江绾妥协。 她匆忙换上了衣服,就上了梁家硕的车。 “你先说找我亲生父母的事。”江绾一上车就是这句话。 “先吃饭。”梁家硕发动车。 江绾没好气,“如果你是为了骗我跟你吃饭,我现在就要下车,我不想浪费时间。” “放心,你一定会有所收获,不会白浪费时间的。” 不喜欢被人卖关子,这会让她很不舒服,但是也无可奈何。 江绾想尽早听了之后,快点回去,所以顺手就让梁家硕将车停在了商场附近,在商场里随便的一个馆子解决晚饭。 “确定?”梁家硕问。 “你快点!” 两人点了两道菜之后,江绾就开始问了。 第142章 幕后黑手梁家硕 “梁家硕,有话你直说好不好?我真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能憋?就不怕哪天憋死……” 要不说江绾就和颜玉环玩得好,有时候两个人的说话语气和神情都如出一辙。 江绾满脸的不耐,拿起桌上勺子指着他说:“你要是再卖关子,我现在立马走人。” 梁家硕嘴角保持着笑意,无奈地微微摇头。 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爱傅砚辞,可是每个行为动作都在出卖她。 见到江绾碰见傅砚辞几次了,从来没有一次是真正把腰杆子直起来的。 两姐妹都磕在那么一个男人身上,真是无解。 犹豫再三,他还是换了话说:“我可以帮你找,就拿你手上的这个镯子。” 江绾直接翻了个白眼,“说的不是废话……” 她自己也会拿着镯子,自己在网上找,多个他干嘛? “所以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江绾问,“那不需要麻烦你了,我自己会。” “可是你不会主动找,你不是嫌弃他们抛弃你吗?” “这不用你管。” 江绾作势要走,梁家硕只好软下身子,哄道:“那你都来这儿了,就陪我吃一顿饭吧。” 他拦在了她的面前,不让她轻易走掉。 但是有傲气的人就是有傲气,哪怕是委下身子哄人也给人一种强制的感觉。 “你好奇我和方家的关系,我可以向你坦白。”梁家硕又甩出一个可以引起她兴趣的橄榄枝。 江绾抬了抬下巴,静静瞧着他,示意他继续。 梁家硕暗自松了口气,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心安了。 “我和方亦承确实认识,但是也确实不熟,我知道他也就不到半年吧!” 他用的是“知道”,而不是“认识”。 “我家早年受过方家的恩情,很重要的恩情,方亦晴坐牢了,这个你最清楚不过,这也是事情的起因。”梁家硕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方家人找上我家,想让我家在背后疏通关系,给方亦晴减刑,并且,要报复你和傅砚辞。” 江绾坐在他对面,久久没说话,脑中所有的信息缠在一块,快成了一团乱麻。 方家求助梁家,说明梁家的实力不容小觑,甚至是比傅家还要有实力的存在。 江绾忽然联想到了,杨丹之前给她说的。 有人一直在暗中调查傅砚辞,甚至找人告了他的黑状。 江绾凝眉望着他,眼神有些飘忽,等再张嘴说话的时候,双唇都粘在了一起。 “所以,我被曝出来吸毒,也是方家借着你家手做的?”江绾的脑子是利索的,短短的时间内,就开始将所有的线索牵线搭桥。 “不是。”梁家硕丝毫不拖泥带水。 “方家没有那本事,不是你家,那是靠谁?还有谁是他家的依靠?” 有些事情就不能提,但凡有一点火星子落下去,就能激起一片燎原。 被害吸毒这件事,是江绾一生之痛。 此仇不报非君子。 梁家硕看她颇为激动的样子,心上又埋下了一件事。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最后也只是一句无力的“我不知道”。 江绾觉着面颊发热,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调整了一下坐姿,她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敛眸看着自己眼前的餐具,心上的恨意如决堤后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你想表达的是,方家要你报复我和傅砚辞,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同流合污吗?” 如果梁家硕点头,江绾立马扭头走。 因为那真是鬼话连篇。 梁家硕直起身子,再次刷新了他对江绾的认知。 “不是。”他淡定地说。 “方亦承借着我的手确实对你下过手,但是都被傅砚辞挡回去了。” 言下之意,她被傅砚辞保护得很好。 “那你接近我为了什么?知道我和傅砚辞离婚了,你好下手了?” 在江绾的视角里,可是没有完全被傅砚辞挡回去。 餐厅寄刀片,上高速刹车出问题,傅砚辞在市中心,车被撞入绿化带…… 这都是她现在能肯定的。 她这段时间相处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江绾越想越后怕,恨自己识人不准。 “你怎么敢跟我说这些的?”江绾嘴边暗骂了一句,口型字正腔圆。 如果现在有录音,她完全可以报警。 “所以有人举报傅砚辞收受贿赂,偷税漏税的事,也是你搞的?”江绾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补了一句:“真他妈牛逼啊……” 要不说她这半年时间就没顺过,合着真有人在背后搞她。 “那我就想问问,梁大少爷,您现在又准备给我挖什么坑呢?” “没有这个打算了。”他很认真地回答。 江绾重新将视线移在他身上,冷笑一声道:“哦,那我还要谢谢您的不杀之恩,谢谢您的手下留情呗?” “也是,要不是你们在背后搞鬼,我和傅砚辞也离不了婚,我真的要感谢你。” 江绾的语气复杂,调侃和自嘲混杂在一起,又暗中带着一丝委屈。 要不是那双瞒不住事情的眼睛,梁家硕真的以为她仅仅是气愤而已。 “你在怨我?” “不敢。” 江绾有自己的骨气,不等他反应,就站起身往外走了。 此时的菜已经上来了,梁家硕要走,可是又被服务员拦着。 “先生,你还没结账呢!” 梁家硕身上没带现金,没办法快快结账,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江绾离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草草把账单结完,他赶紧顺着电梯追了下去。 “江绾!” 他追在后面喊,江绾越走越快。 最后梁家硕没办法,只能用跑,赶在她出门前,将她拉住了。 江绾黑脸瞪着他,一副看他还能放出什么狗屁一样的表情。 “你能不能先别这么冲动,这种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你有资格管我?” 真是天大的笑话。 江绾甩开他的手,念在周围人多,就没彻底发作,只是尽自己最大能力的压低声音。 “我告诉你,我现在没报警,已经很给你脸面了!你再纠缠我,我就算赌上我这条命,也要跟你一起见阎王!” “你想一尸两命?” 第143章 你是我要找的失散了二十六年的人 江绾苦笑,何止是震惊。 他竟然连这个都查清楚了? 她什么时候能不做这群祖宗的玩物? 羞愧感涌上心头,江绾只觉着自己身上一丝一线也没有,就那样赤裸裸地裸露在梁家硕的面前。 要不是真打不过,她真的想现在就给他一耳光。 “趁我现在还能忍住脾气,你最好放手,不然,我不介意再上一次热搜。” 梁家硕唇线拉直,眉头亦是紧缩,看她现在油盐不进的模样,将她拉到了停车场。 哪怕路上江绾怎么闹,他都没松手。 活这么多年了,一直克己复礼,因为江绾已经破了两次例了。 他等不及到人少的地方,在半路上就开始解释。 “我妈是中医,我跟着她学过一些,在上次拉你过马路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怀孕了,所以我那几天推你中医的电话,不然我为什么要叫你去医院看身体?” “然后呢?所以说你是为我好吗?”江绾质问,“你知道我在这半年期间很少出门吗?你知道那次刹车失灵的时候,我有多怕吗?” 一男拉着一女,一女还在旁边说着奇怪的话,周围的人不看热闹,只避之不及。 “我这个受害者,现在变成了你寻仇的对象,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们这般,那么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敢站出来为自己伸张正义呢?” “全是你们这群富家子弟,败坏了社会风气……” 江绾满腔的怨恨,现在逮住什么骂什么,上至厅官,下至路人,只要是自己心里不满意的,全部都骂出来。 “骂完了么?”梁家硕将她拉到了车旁,却怎么都塞不进去。 江绾把着车门,怎么都不上去,一脸倔劲儿。 “没!你们这群孙子,老子这辈子都骂不完!” “那你现在找我干什么?找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们心里又再埋着什么脏事儿?几次害我不成,打算直接拐卖谋杀?” “那你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儿,我现在孑然一身,突然哪天死了,没人在乎,你们放心杀。” 江绾越说越离谱,空旷的停车场里全是回荡着她的喊声。 见她怎么都不上车,梁家硕也不勉强了,脸上甚至有些束手就擒的无奈。 “Okay, okay.”梁家硕双手摆在身前,示意和她已保持距离,“I don't touch you anymore, clam down, ok?” 江绾长呼出口气,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你之前遭遇的那些事情,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梁家硕也被气得有点上头,顿了顿,才又接上前一句的话。 “至于我现在为什么冒充身份找上你,是因为……因为你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一个人,走散了二十六年的人……” 在十几分钟之前,他还是不打算说的。 但是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可是被江绾的一声冷笑打断。 “少说谎了,我在京北第一次遇见你,可是在会所,你比我想象中更关注我,至于后来你装作在工地上偶遇我,只是为了重新确定我的身份罢了。” 情绪激动,以至于都有些头晕。 她靠在车上,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泥地板,说:“这样说下去就行得通了……” “你前段时间突然冷落我,不在工地上出现,也是因为我的身世吧?”江绾眯眼,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是因为调查不清我的资料?还是因为查到了,不符合你的预期?” “不管怎么说,就是不符合,所以那段时间无缘无故冷落我,想回到旧路,听方家人的话,把我舍弃了,报复我对吗?”江绾看向他,“现在又突然改口……” “是因为我手上的镯子吧?” 江绾天生的洞察力,敏锐到令人发指。 每一处的细节都被她说中,梁家硕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好多。 人的弱性告诉他最终要掩藏一些的,但是没想到被江绾全部说中,已经毫无挽留的空间了。 “回答我是不是?”江绾重申。 梁家硕碰壁,说不出话。 算是默认。 江绾露出极具轻蔑的一笑,对自己的亲生父母,顿时也不那么感兴趣了。 看来也大差不差。 很早以前有人给她说过—— “你父母应该还是很爱你的,不然也不会把那么贵重的东西放在你的襁褓里,说不定他们当时也是有难言之隐,或者说,他们只是粗心丢了你,你只是被有心之人拐卖了……” 现在她自己手里有花不完的钱,物质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她现在缺的,唯独只剩下情感了。 但老天爷又给她甩了一巴掌。 “梁家硕,你给我说句实话,我跟你有血缘关系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绾的心头都在发紧。 当她看到梁家硕回答“没”这个字的时候,顿时就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 不然多尴尬啊!她都迈不过那道坎。 “那咱们两个的事情就好说了,以后你别找我了,我的亲生父母我自己找,用不着你操心,你守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别搞我,我只想安安生生的。” “不然,我真的拉上你一起死。” 江绾下定了决心,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了,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 人都是互相尊重的,江绾待人真诚,经不起他这样玩弄。 别说什么阴差阳错,也别说什么全是误会,做了就是做了。 一个把自己命差点害了的人,她难以相信。 江绾就是这样的倔脾气,她宁愿错过与自己亲生父母相认的机会,她也不愿和这种人相处。 总是识人不慧,她想着,还是自己在社会中打磨的少了。 江绾直接将梁家硕的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睡了一觉起来,这件事也就忘了,气自然就消了。 出国刻不容缓,她觉着自己如果想脱离这个环境,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京北。 颜玉环不在家,她就在家忙活地收拾行李。 林夜辰说在她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得忙事情,所以就将她的践行饭改到了当下。 应江绾的要求,吃涮锅子。 第144章 我和傅砚辞是假的…… 自从傅砚辞给她说过,他妈和林家的事情之后,江绾对林夜辰的看法自然就有了新的改观。 不管傅砚辞认为的事实,是否有失偏颇,林夜辰父亲确实做得不对。 换在傅砚辞的角度,确实难以正常面对林夜辰。 “原以为你还会推迟时间,没想到订的机票这么早。”林夜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江绾笑了笑,“早点过去,早点适应嘛。” “也对。”林夜辰应承,“你就放心去,到时候如果想国内的吃食了,我想办法给你邮过去。” 他这样一说,也算是勾起江绾的一大念想。 这次一走,就是几年起步,下次回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前路漫漫,脚下就是一条未知的道路,前前后后,她身旁所站的人少之又少。 “傅氏最近大换血,自从傅砚辞拿回你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之后,打倒了股东内部好些老人,你知道么?傅氏四房那边的老爷子被抓住漏税贪污了,现在官司那边闹着,说是保不住了。” 林夜辰回国一段时间,好像又胖了一些,脸瞧着不是那样瘦了。 江绾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只摇头说:“不知道。” 她最近一直待在家里,手机也很少玩,几乎要与周围的世界隔绝了。 “傅砚辞下一步路,应该就是董事长了。”林夜辰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看着江绾一脸无所谓,毫不关心的样子,他最终选择住嘴。 哪怕一开始就是为了她才多嘴,哪怕知道她最爱口是心非。 但是对于江绾来说,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去多想。 如此一来,她也就明白了。 傅砚辞不是傻子,他不会舍近求远。 当初给她股份,并不是单纯给她,或许就是为了打破公司内部平衡。 没有苦,哪来的甘? 只不过,他失控了…… “你的那套房子还得两天装修,估计在你走之前是看不到你朋友搬进去了,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安排。” “那我明天就把剩下的钱给你转过去……” “不……” “必须要!”林夜辰刚开口,就被她堵了回去,语气非常坚决。 “你已经帮我帮得够多了,如果你最后连钱都不要的话,那我以后还怎么敢再麻烦你?” 林夜辰替她做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朋友。 两个人吃过饭之后,江绾没直接回家,而是留在了附近,她想一个人逛逛。 送林夜辰开车离开之后,她就一个人走了。 天有些热,江绾身上就一件宽松的短袖,身下还是不变的阔腿牛仔裤。 她游荡在各大商场里,想着给自己再买几件衣服,不然过去了又得买。 Kanvy知道她要来美国读书,高兴得不成样子。 但是他们不是在一个州,Kanvy说,周末有时间可以坐飞机去看她。 好歹美国还有两个认识的朋友,江绾总不会太无助。 逛了一圈了,江绾还是看中了香奈儿家的衣裳。 她现在是香奈儿的VVIP,可以进入专门的试衣间。 “陆小姐?” 江绾正拿着一件衣裳想进去换,结果后面的销售就来了这么一句话,回过头一看,确实就是自己不想见的人。 “我想跟这位小姐一起进去换衣裳,你们别跟着了。”陆清岚好大的气派,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已经插身进去了。 江绾扫了眼旁边的几位销售,什么话也没说,进去了。 她懒得开口了。 “你怎么又来了?”江绾懒懒开口,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陆清岚瞧她恬淡的神色,嗤笑道:“看你在这儿,就来了呗,怎么?不欢迎?” “这店又不是我开的,我能说不欢迎吗?”江绾边换衣边说。 陆清岚靠在一旁的桌子上,依旧是抱胸打量人的老样子。 “我和傅砚辞是假的。”她冷不丁说。 站在镜子前的江绾滞了滞,心跳又开始不由地加快。 “我有时候真是受够了你们这群人了,硬憋着难受自己,难受对方,也不愿意把话说开,你们究竟在忍什么?” “你再不去管管傅砚辞,下次你再见他的时候,估计就是在他的葬礼上了。”陆清岚看不见她的神色,之后从背后望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 “医生说,他的胃现在马上临近病变了,下一步发展就是胃癌,二十八岁的总裁得胃癌,传出去又是一个热搜。” 简直让人笑话。 江绾转身看向她,脱衣的手竟然紧张到发抖。 “都订婚了,还说什么假不假?你既然喜欢他,就不该跑到我这儿来说这些话。”江绾佯装冷静说。 随着高跟鞋的鞋底敲在实木地板上,陆清岚走到她面前,“江绾,我不知道傅砚辞给你说过什么,但是我在这里告诉你,他当初靠近我,就是为了给你们俩以后铺路。” “我说过,我这个人不愿意做他人的陪衬,不管他是谁,尤其当我知道他心里还没放下你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他就是借我家的势力,助他登上董事长的位置而已。” 陆清岚的嘴噼里啪啦地说着,但是江绾就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沉默了一会儿,倒显得她多事了。 陆清岚有自己的傲气,碰到江绾这种,她也不想再说了。 “言尽于此,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仁慈了,你们就这样死下去吧。” 陆清岚冲出去,关门的声音颇大。 江绾松了口气,缓了一阵儿后,拿着衣裳出去了。 “包起来吧!” 结完账,江绾就回去了。 她没心情逛了。 本来怀孕的人就容易懒,闹心的事情堵在心上,更是容易身心俱疲。 下午给颜玉环打了电话之后,江绾给自己炒了一个青椒炒肉,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边吃边看iPad。 正看着,突然弹出来一条娱乐新闻,但是顾着滑开,事后才看见那是关于傅砚辞的。 #傅砚辞和陆清岚的婚期推迟,疑似因为傅氏内部权力交替 江绾闲着没事,在微博输入一个“傅氏”的词条,一看有十几万条帖子。 傅峻峰的父亲被查出来贪污受贿了四亿的金额,偷税漏税的事情正在查证。 现在人已经被拘留了。 说明八九不离十了,估计这回是真要进去。 那天她就没问梁家硕,如果按他的说法,四房应该是背后还联手了方家的。 打蛇打七寸,那次就是打中了傅砚辞的七寸,不然也不会让朱家那般急不可耐。 第145章 或许你的亲生父母就坐在我身边 所以按照陆清岚的话来说,傅砚辞现在和陆清岚订婚,只是缓冲之计。 江绾刚收起碗筷,洗完锅,就接到秦峰的电话。 “喂?”江绾接起。 “太太。”秦峰思虑再三,还是没改口,“能请您来看看傅总吗?他……他不太好……” “或者这样,您不想来,能请您给他做顿饭吗?他现在不吃饭,打了一周点滴,一天的饭量就一碗清粥,怎么劝都不吃,每天就靠一点药养着,医生的话也不听,我现在真的怕了。” 秦峰一股脑说了好多,江绾就那般静静听着,可是良久不给一个准确的回答。 就在秦峰打算放弃的时候,江绾说了一声“好”。 其实她也做不了什么,胃不好的人也就只能喝粥了。 江绾给做了皮蛋瘦肉粥,米多水少,要比往常熬得稠,然后又拌了两道爽口清淡的小菜。 怕不够,又给煮了是个馄饨,只不过是干拌的。 江绾将吃食装好之后,在出门前给秦峰打电话,让他来取。 两人在门口汇合,秦峰是开傅砚辞的车来的。 见他要下车,江绾急忙拦道:“别下来了。” 说罢,便将保温桶从窗子里放进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别说是我做的,如果他还是不愿意吃,也别劝他,他自己心里有数。”江绾嘱咐。 傅砚辞不愿意干的事情,没有人谁能逼他。 所以同样的道理,他几次舍弃她,也是他抉择过后的选择,其他人只是作为推动他做决定的一个外因而已。 不管是以身入局,还是被动选择,都是他。 “太太,傅总最近真的很难,你要谅解他,他的胃病很严重,上次为了谈生意,喝到胃出血,都送到急救室里抢救了。” 秦峰探着脖子苦着脸说,“或许……或许您可以再等一等,傅总没有您想的那么绝情。” 江绾摆了摆手,万千的情绪掩下,微笑道:“快走吧,再时间长了,饭就不好吃了。” “走吧……”她又说。 秦峰深深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别之后,就开车走了。 晚上,江绾收到了秦峰的短信,说是傅砚辞将她送的东西全部吃完了。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江绾心上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反正她也没回,就只是看了一眼。 洗漱完之后,江绾和颜玉环开始煲电话粥。 “刚才收到消息,我们这边因为下大雨,高铁停运了……我真他妈服了!”颜玉环骂道。 “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会在我走的那天你都赶不回来吧?” “看样子大概是,不过也不能肯定,只能说看情况。”颜玉环就跟没回答一样。 江绾小小失落一下,不过想到自己走的那天还有林夜辰送她,她也不会太失望。 起码不是自己一个人。 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陌生号码。 江绾没理,等到午饭吃过之后,那个电话又打来了。 接起之前脑中有很多设想,结果都不是,是梁家硕。 “你还打过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咱们两个以后再不联系吗?” “难道你不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江绾心动,但是不上当,“听你这口气,说明你和我亲生父母很熟啊,那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自己找他们。” 梁家硕就是为了挽回她,并不想就这么把话说开了。 隔了二十几年了,他不是她的亲人,有些事情他决定不了。 “江绾,有些事情需要我带着你确定,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 “那你在这儿胡说什么?”江绾就是想故意气他,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非得给他治一治不可。 “江绾,我不能肯定其它,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手上戴的手镯就是我们要找的,如果你真的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跟我出来?” “可能,你的亲生父母,就坐在我身边。” 江绾僵在那里,在大脑反应过来后,全身的血液开始不自觉地逆流。 那是她想了多少年的事情,现在就近在咫尺。 “如果是你给我设局呢?” “那请你自己来看一眼,再说。”梁家硕的语气非常坚定,没有一丝假。 江绾找不到推辞,咽了口唾沫道:“位置给我发来。” 梁家硕给她发了一个定位,就在她的不远处。 江绾急忙收拾了一下后,就背上包出门了。 没打车,路上走得很急,在进了酒店门的时候,她都在喘息。 梁家硕在酒店的大厅等她,见她来了之后,立马起身。 “跟我来。” 他们进了二楼的包间,江绾不由地咬着唇,梁家硕能看出来,她紧张了。 梁家硕开了门之后,江绾朝里望了两眼,确定里面有人,她才进去。 她原想着是要在饭桌上谈的,结果是个小型的公寓。 开这么一间房,高低一天也得个两千多。 江绾在凭借周围所有的细节进行推测。 一对中年夫妻就坐在沙发上。 “伯父伯母,这就是我给你找的人。”梁家硕侧身,给江绾让开了位置,好让两位老人把人看全。 两位老人在观察江绾,江绾同样也在打量着他们。 他们的衣着很朴素,看不出来与其他老人有什么不同,再注意梁家硕对他们的态度和语气,估计关系不是一般的。 女人含笑朝她招手,“孩子,你过来让我们看看。” 江绾刚向前迈了两步,手就被女人拉住了。 “让我看看你的镯子,好不好?”女人保养得很好,皱纹有,但是依旧瞧着年轻,不显年纪。 江绾将镯子摘下,递给了她,旁边的男人开始问话:“总是看着你很熟悉,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她乖乖摇头。 男人了然点头,想了一下转而又说:“听家硕说,你是四岁的时候被家里收养,所以四岁之前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对吗?” “是。” 江绾的话音刚落,身旁的女人就突然哭起来,可是还没等女人开口说话,男人就率先抢了话头。 “家硕,你先带着这位姑娘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你伯母说。” 江绾诧异,回看梁家硕更是一脸的惊讶。 第146章 没有亲属关系 看样子八九不离十了,可是这时候他们却退缩了。 江绾有些摸不清他们的套路,将自己的镯子带回去之后,就跟着梁家硕出去了。 “他们是怎么回事?”江绾问,心脏上下悬浮,感觉很不好。 梁家硕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一只手在后面虚扶着她的背,“没事,先跟我出去走走,伯父伯母他们刚下的飞机,还没吃饭,咱们先替他们出去点个餐。” “你先别紧张。”梁家硕瞧她担心的神色,安慰道:“不出意外,今天下午你得跟他们一起去做个亲子鉴定,等明天结果出来了,再改口也不迟。” 她的生活永远跟其他人不一样,就连找自己的亲身父母也是安安静静,没有轰轰烈烈的起伏。 给自己找到根了,但好像除了新鲜感之余的紧张和激动,她好像也没那么高兴。 “梁家硕,我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我有哥哥姐姐吗?” 梁家硕看向她,恰逢服务员拿上了一份菜单,他先接了过去,点好菜之后才重新抬头看向她。 “你……到时候再问吧,伯父伯母会告诉你的。”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总是让人觉得里面藏着事。 “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他回答这个问题回答得很快,“我家跟你家算是知根知底的世家吧。” 再见到两位长辈之后,女人的情绪很激动,双眼就是红的,看来是刚哭过。 男人的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眼中闪着渴求,自见到江绾之后,视线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女人拉着江绾的手,问了好多话,吃过饭之后,他们就去了医院做亲子鉴定。 江绾感到奇怪,透过后视镜观察梁家硕,也是一样。 但是他的行为追求跟他们一致,所以在这时候,江绾就是一个被动体。 她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们,在心里疑惑他们的种种行为。 一天下来,她连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 梁家硕守口如瓶,一开始还当作调节他们关系的润滑剂,后来连嘴都不张了。 忙碌了一下午,只给她留了失望。 不管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该是这样对待她,他们找的是女儿,又不是陌生人? 在医院等了三个小时,结果一出来,他们一行人就去领了。 “医生,结果怎么样?”女人焦急地问,还拉着江绾的手。 医生将化验单子递给了男人,说:“根据上面结果,你们之间没有亲属关系。” 刚刚被吊起来的心脏,毫无征兆地跌落谷底,还顺带被狠狠揪了一把。 “怎么可能?她……”女人欲言又止,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结果远在她的料想之外。 “医生,确定是这个结果?没错?”梁家硕也忍不住问。 医生点头,“你们要相信我们的技术,不会出错的。” 女人绷不住,瞬间坐在走廊的铁椅子上哭了起来,男人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那我女儿去哪儿了?她跟她姐姐肯定长得很像啊,怎么就不是了?那这镯子是怎么回事?如果她不是我女儿,那这个镯子有怎么解释!?” 女人哭得离开,整个贯通的走廊里,回荡的全是她的哭嚎声。 “人家福利院院长说了,这镯子就是一直跟着人家姑娘的,怎么就不是了?都怪我,二十几年了都没找到,她得在外面手多少苦啊!这世上的人贩子怎么就不去死啊!” 说实话,江绾是想哭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哭,有点矫情了。 她又不是第一天没父母,真没必要。 梁家硕看向她,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这样待下去也没什么用。 江绾点了点头,面上难掩失落,“行。” “那……那这个镯子,让阿姨拿走吧……”她吞吐道。 虽然心里舍不得,但是事实证明不是她的,她强留下也没用。 梁家硕看了一眼,微微吐出口气,身旁的男人就开口了:“你先拿走吧,剩下的事情如果我们有新的计划打算,我再让家硕联系你。” 她无力颔首,脑袋开始发晕。 跟着梁家硕往外走,整个人累得像是虚脱了般。 “你别有心理负担,这是也怪我,有些鲁莽了。” 光是看江绾的神色,他就能体会到江绾的心情了。 “先回去好好休息,以后有事再找你。”临下车前他嘱咐。 江绾拖着两条腿往回走,明明今天没干啥,可就是累。 她们那层楼梯间的灯坏了,一片黑暗下,江绾刚出了电梯间,就被吓了一跳。 半明半暗间,她逐渐认出来那道身影是谁。 “你……你怎么在这儿?” 傅砚辞就靠在门旁的墙上,半张脸缩在领子里,头上还戴着上次的那顶棒球帽,几乎把一张脸遮完了。 “给你说了别来找我,你总是这样……如果让网上爆出来,他们怎么说我?” 本来心上就不舒服,加上傅砚辞突然到访,更是火上浇油。 江绾手上开着门,嘴上骂骂咧咧,满脸的不情愿。 傅砚辞这回就是不讲武德,没等她说话,就插身进门了。 “傅砚辞!”江绾推搡他,拳拳到肉,任凭拳头砸在他身上,“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傅砚辞反手关上门,就站在门口的中间,低头静静看着她,默默地,瞧着她生动的样子。 即使她打着他,他也觉着好,心里甜滋滋的。 难以想象,他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生理上的病痛折磨,心理上工作和感情的算计考量,几乎要把他的心血耗干了。 来之前做了多少打算,为了见她一面是千难万难,现在见到了,一切难都不作数了。 干燥的指腹生硬地抹去她额角流下来的汗水,他语焉不详问道:“打完了?” 江绾狠狠将他瞪了一眼,低声道:“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你明明有未婚妻,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我他妈……” 傅砚辞不怒反笑,垂眸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江绾,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给我做饭?” 第147章 孩子不是你的 他吃了三年的味道,一尝就尝出来了。 江绾推开他,将包扔在沙发上,犟嘴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做饭了?我给你做饭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傅砚辞不跟她犟,连连说了声好,但是心里还是高兴。 “反正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以后工作的事情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拧着的眉头久久不下去,傅砚辞又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她,打算抬手去揉她的眉头,结果被她躲开了。 “在你和陆清岚还有关系的时候,你不能碰我,我不想当小三,做小三短命呢!”她语气很认真,就像是在咒自己一样。 傅砚辞不想松开她,也不恼,依旧好声好气地说:“气大伤身,你就算是不考虑自己,你也要考虑一下孩子。” 孩子!? 作为母亲那种护犊的心理顿时占了上风,江绾只觉着火气不可控制地往自己的头顶涌。 “你说什么?什么孩子?怎么就突然说到孩子了?” 一连三问,眼中尽是愤怒。 “你又在哪儿监控我了?我有没有孩子跟你有关系吗?你在这儿跟我谈什么孩子?你想要孩子去跟其他女人生去吧!我江绾的肚子里跑不出来你的种!” 暴怒之下口不择言,在她喊出这句话后,当即就后悔了。 可是她低不下头说自己错了。 江绾说得过火,任傅砚辞有多好的脾气,也变脸色了。 “江绾,你胡说什么呢?” 他再伸手去碰她,江绾一把就将他拍开了,动作凌厉。 “傅砚辞,你能不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我不是外面的女人,我有尊严!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能不能别逼我!你非要外面的人追着我骂我小三,你就高兴了吗?” “你也别再找其他人来劝和,我不想听!我不管你们是真是假,我跟你已经离婚了!离婚是真的!” “原来就不愿意放开我,现在知道我怀孕了,更是纠缠住不放了……”江绾冷笑,“但是我告诉你,这孩子不是你的,是我在外面有的,麻烦你搞清楚再来找我好吗?” “我不信,你骗了我几次了,我不会再相信的。” 他又一次抬手,江绾再一次毫不犹豫地退后半步,那只手就悬在半空中,尴尬异常。 傅砚辞的视线一直没离开江绾,四目相对,她的眼中的那点倔强掺拌着可怜,幽幽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可言。 这一刻,他也有动摇。 他垂下手,不可听闻的叹气过后,压着气,压着嗓子道:“就算是别人的,我也认。” 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 “只要身上留着你的血脉,我都能认,我不在乎。” 他说得极其认真,要不是他几次食言,江绾就真的信了。 她冷冷嗤笑,低头将视线落在了洁白的地板上。 他们没开灯,太阳快要落下去了,屋子里黑了一大半,仅剩的一点点夕阳透过阳台的玻璃窗户里映进来,他们两个人的头在不远处留下影子。 影子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了,靠得很近很近。 “傅砚辞……我爱了你七年,可是你的反应太慢了,刚知道我们两个已经离婚那会儿,我是真的很难受,因为我又被抛弃了……” “我活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在被抛弃,只有奶奶对我是坚持的,可是奶奶也死了。”江绾撇了撇嘴,不自觉将眼睛挣得很大。 “我真的想过要原谅你,和你继续生活下去的,就像你说的,跟你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可是你抛弃我了……在离开家了之后,我会觉得我很难熬,但是现在一个多月过下来,我发现还好,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我已经把你从我的世界中剥离掉了,为什么你还要来找我呢?你就这么爱折磨我?” 一滴眼泪滴落在前襟,速度快到傅砚辞都觉着模糊不可见。 “我就一个人了,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江绾掩面,双肩开始不停地抖动,呜咽声堵在嗓子眼里,硬死也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所有的委屈和无奈在此刻汇聚到一处,情绪怎么都压不住了。 她总是一个人。 她是那般的易碎,傅砚辞抬手附上她的手背,湿润感传来。 他竟然觉着那些眼泪烫手,不过几秒就松开了。 “你还是要走?” 江绾揩去脸上的泪,点头道:“是,我要走。” “走几年?” “不知道。”她哽咽。 他退后了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什么时候走?” “二十号凌晨的机票。” “好,我知道了。”他嘶哑道。 最后,还是以他的离开作为结束。 江绾拒绝了所有的安慰和依靠,只喊着让他快点离开,所以他遵从了,哪怕内心再不舍。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从她考雅思托福的那一天起,他就料想到她要干什么了。 既然如此,他还拦着做什么? 江绾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整圈儿的眼睛肿了,梁家硕打来电话,说是那两位老人还要再见她一面。 她打车去了,老人最后看了眼镯子,决定将镯子留给她不收回。 他们打算收她为干女儿,但是被江绾拒绝了。 她要的是真正的血脉关系的父母,并不是这种亏欠式的“养父母”,她不会再成为寄托某个人的代替品。 晚上没事干,江绾一个人出去在街上逛,巨大的广告屏幕上,宣传的是陆清岚创立的服装品牌的广告。 临睡前,投来了他们定下婚期的消息。 走的那天晚上,颜玉环还没有回来。 “我到时候就开车到飞机场,到时候车钥匙你自己去保密柜里找。”江绾最后一遍检查自己的背包。 里面装着她的重要证件。 林夜辰临时会议,两个小时之前给她打电话,说是送不了她了。 他还原想着派车送她,但是被江绾拒绝了。 她自己也会开车,开过去之后,也方便颜玉环自己开车回家。 “那你一个人路上小心啊……”一想到她要走到那么远的地方,颜玉环心上就不舍。 “这死天气,害得我回不去,真服了。”颜玉环吐槽道。 江绾说了几句没事后就挂了电话。 她的心也不稳,但是桥到船头自然直,人生总要有第一次。 拉着行李下楼走到车旁的那一瞬,她看到了靠在车头的傅砚辞。 第148章 飞来横祸 #傅氏董事长已退休,位置接任出问题 #傅氏股东大会出歧义,傅砚辞接任难 股东大会没开好,不仅是外界质疑,众多的股民也开始在私下置喙。 网上的帖子和吵声一片,江绾今天早上一打开手机就全是这种的弹窗。 就算是点了不感兴趣,仍然会有源源不断相关于傅氏的话题。 傅砚辞就站在她车的车头,江绾只能走过去。 隔了一天时间,江绾的火气消下去了,想到那晚自己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脸面依旧会过不去。 正处在火气上,有些话说得太过火了。 他身上还是刚刚开完会的西装革履,刚一走进,扑鼻而来的就是烟味,味道很重,看不出一点要结婚的样子。 嘴角含笑,但是眼底透露着疲惫二字。 “我送你。”他单手插兜,上前一步将江绾手中的行李接入自己的手里。 江绾将自己的行李精简到一个行李箱,其他的打算到了之后再买。 她一个人拿不了太多。 “我要自己开车,不用你送,你去忙自己的事,别管我。”江绾低声说。 傅砚辞不停,继续说:“这辆车是你的,车钥匙给我吧,我开。” 江绾不动,静静看着他,多重情绪交杂在一起,心上莫名觉得累。 但是再磨蹭的话,可能会赶不上飞机,江绾便不多说了,将兜里的车钥匙拿给他。 这车本来就是给颜玉环买的,所以就是一辆适合女人开的尼桑小越野,现在傅砚辞坐下之后,顿时显得车内空间很小。 他与这车格格不入,谈不上半点合适。 “学校那边都安排好了?”他问。 “嗯。” “你去了之后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反正你手上的钱够你花,要是不够了找我要……” 傅砚辞吧啦吧啦地讲着,就像是送孩子远去的老父亲一样唠叨,说着一些琐碎,江绾明明能自己办到的事情。 等到他不讲话的时候,她才体会到了车内是多么安静。 江绾打开了车上的电台,结果还是娱乐电台,正讲着傅氏最近的事情。 “听说最近傅砚辞和陆家的婚期要提前了,时间就定在五月二十号,很有寓意的一个日期。” “是啊,上次订婚就是那样的盛大,很难想象到了正式的婚礼有多豪华,简直是……” 主持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砚辞动手给关了。 江绾逼着自己开口打破尴尬,平着语调说:“我那次去京北饭店,吃到你们的喜糖了,里面巧克力还挺好吃的。” “现在刚好天气暖了,新娘能穿婚纱。”江绾微笑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有五个小时婚礼就要开始了,真赶啊!” 傅砚辞不去看她,安静开着车,表面平静,但是胸口那块在一下一下地抽动,牵连着周围的其它脏器,疼痛感蔓延至全身。 那一刹那,他们同时开口—— “新婚快乐。” “留下来。” 迟钝了几秒后,江绾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傅砚辞,你说的话什么时候才能算个数呢? 每个人都说他是为了她才被逼做的决定,但是为什么受伤害的永远是她。 “新郎官,婚礼的现场还是在京北饭店吗?” “换了。” 他平淡的话语照样保留着极强的攻击力,哪怕再怎么宽慰自己,江绾仍然会痛。 短短半年时间,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换在之前,江绾很难想象自己该怎么熬过来。 终究还是分道扬镳,要回到自己的轨道。 他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孩子,终不会和她有什么瓜葛。 “江绾,其实今天……” 话说到一半,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是傅砚辞怀里传来的。 原是不打算接的,可是他挂断之后,手机照样会发出不小的振动声。 “接吧。”江绾说。 傅砚辞将车停到一边,下车去接电话。 没一会儿回来,他只是打开了车门,望着她良久才张开了口说:“我送不了你了,剩下来的,你得自己走了。” 江绾没忍住看向他,应了一声好。 傅砚辞没舍得走,直到看着她下车走到了驾驶座的门,就在她一只脚已经迈到车上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拉住了她。 那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似乎再用力气,就要碎掉般。 上面的温度滚烫,还带着汗液,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手掌的薄茧。 江绾重新站好,低头举起自己那只被握住的手,安静地扯开了他的手指,然后将他的手掌展在自己的面前。 那位铂金的婚戒,清晰地反射着路灯的光线。 “傅砚辞。”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好好结婚吧,跟陆清岚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她昨天看网上说,陆清岚已经怀孕了。 “我突然后悔把股份那么轻而易举地卖给你了……” “你这辈子欠我的,只要我得势,我必让你偿还往日之痛。” 江绾丢开他的手,见到那只手无力地垂落在他身旁,随后转头迈上了车子。 没有任何的留恋,发动引擎,走了。 此去,就是背水一战。 她心里默默做誓,一定要在国外混出名堂。 凌晨的迎宾大道上,空无一人,鲜少见到车辆,江绾的车速也不由地开始加快。 导航提示,距离机场就剩下一公里的时候,手机响起了。 电话号码不认识,但是江绾接起了。 “江绾,你现在在哪儿?你现在赶紧停车,在原地等着我来……” 就在她刚要回答梁家硕问题时,突然,医生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宁静,紧接着,金属与金属之间的猛烈碰撞后的巨响穿破耳膜。 在她能看见的最后一幕,就是被撞稀碎的挡风玻璃…… 头顶传来剧痛,江绾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着自己的肚子。 温凉的血糊了她的视线,她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睁开眼睛,也看不清丝毫。 “江绾——你在听吗……” 她回答不了一句话,只觉得体温在一点点流失…… 这次,她好像真活不了了。 她好不容易有了重头再来的决心,可老天也不开眼。 江绾,如果有下辈子,千万别在情爱上消耗时光了。 第149章 她出车祸了,我要去找她…… 江绾的车完完全全离开了他的视线,傅砚辞卸下了一口气,心上如千斤在压,压得他喘不过气。 下意识摸进口袋,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最后就坐在石阶上,等车来。 手机拿在另一只手里,振动过后,屏幕自动亮起来。 【秦峰:全体股东已在决定文件盖章签名】 事情到了最后一步,他的目的达成了。 现在傅氏的董事长已经是傅砚辞了。 不过十分钟,面前停下一辆黑色揽胜,下来的是沈越。 “辞哥。”他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傅砚辞脚底下的那三四个烟头,“老爷子开始催了,让我赶紧带你回去,刚才林诗宥给我打电话,陆家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 双颊微陷,傅砚辞抽完了最后一口烟,顺势将烟头扔到地上,然后撑着膝头站起。 “川子,事成了。”傅砚辞吐出一句话,其中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沈越瞧着他疲惫的神态,还是忍心说:“上车走吧,再不走,老爷子真就发火了。” “我现在不需要陆家了,川子。” 沈越知道,傅砚辞还是放不下。 事成了,但是晚了,如果再早一天,就一天,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惜,造化弄人。 沈越怕他做出过分的举动,无奈伸手将他腿上车,诙谐道:“快上车吧,新郎官,媒体都给你叫好了,新娘子都开始化妆了,现在就剩你走马上任了,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沈越匆匆忙忙关上了车门,然后发车掉头要走。 斜眼瞧了一眼,傅砚辞失神的状态真的不太好,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的嘴唇是发白的,鬓角两边冒着虚汗。 “辞哥,你胃还疼吗?” 沈越手忙脚乱地准备打电话,但是被傅砚辞拦下来了。 “继续开你的车,我缓一阵儿就好了。” 沈越不由地开始提速,尽快赶回了酒店,一回去,傅砚辞就躺在了沙发上。 就着温水,吃下两颗药,换了半个小时也不见效果。 “辞哥,我看叫个大夫过来吧!今天你得忙一天呢,这样下去你能抗住?” 沈越不等他回答,说完之后便立马去给院长打了电话。 预计先打个两个小时的点滴,后面的再进行安排。 傅砚辞的胃金贵,如果再不小心出了差错,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大夫说,如果真的进一步恶化,要切胃的。 傅砚辞抗拒,不想扎针,沈越急得要死,看着墙上的钟表,越发急躁了。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迎亲了,好哥哥你就赶紧吧!” 沈越品出他的意思了,将医护人员赶了出去,拉住他的袖子劝慰道:“辞哥,你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不会还要后悔吧?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今天这婚你不结,你真要把家里两位老爷子给气死啊!” 事情走到这一步,不能退缩了。 要怨就怨,不能赶在今天完成。 “川子,我刚把她送走,她就那么怀着孩子走了,但是我留也留不住,我他妈还得逼着自己娶别人!”傅砚辞低吼,嗓音嘶哑。 沈越滞了滞,也替傅砚辞遗憾,但是从本心来说,他也更想傅砚辞娶了陆清岚。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像江绾那种花瓶,什么都帮不了自己的女人,太多了。 身边一抓一大把,比江绾好看的,也很多。 但是他们恰恰需要的,就是门当户对。 “辞哥,认了吧!这就是命。” 他重新叫来了医护,开始给傅砚辞扎针,接着起身将窗帘拉开。 房间内的灯好开着,当和窗外的自然光线混在一起时,也显得不是那么亮了。 傅砚辞只觉着刺眼,眯眼瞧着自己的手背被护士涂上了酒精,接着,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是秦峰。 “喂?” “傅总,刚刚接到消息,太太出车祸了,现在正送到医院抢救中,情况不是很好,昏迷不醒。” 在沈越的视角中,傅砚辞刚接起电话,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就连刚扎进去的针头也不管了,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要往外冲。 鲜血从扎开的针眼流出来,顺着手背滴落在沙发和雪白的地上。 “诶!”护士都被吓到了。 “辞哥!”沈越忙追出去,可是傅砚辞就像是失控的狮子,根本拦不住。 “辞哥!辞哥……”沈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抱在他的身上,打死都不打算松手。 “辞哥,你冷静啊!你现在出去干什么?” “松手!”傅砚辞推搡着他,但光是抵抗胃痛,就花光了他半身的力气,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她出车祸,快死了!我要去看她……” “她现在不管是怎么样,也跟你没关系了!你现在是陆清岚的丈夫,你是要跟陆清岚结婚!” “我现在是董事长,我可以不用听他们的话,就算是我现在说不结婚了,那又能怎么样?” “是!你现在是董事长了,但是你着位置还没坐一天,你为了女人寻死觅活,豁出一切,可是以后呢?”沈越还是死命推着他,边说话,边朝走廊的保镖招手。 “家里的老人该怎么样?外界对傅氏又是怎样的看法,这些你有考虑过吗?” “她快死了,你又不是医生,你就算过去也做不了任何事情,明白么?你听兄弟我一句话,今天把婚好好结了,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天下午……今天晚上,等到晚上把所有事情忙完之后,咱们就去医院看江绾……只要不是现在,咱们晚上再去看好吗?我们那会儿再去……” 话说了一半,傅砚辞就被身后的两个保镖强拉了回去,听沈越的话,护士给他重新扎了针,开始输液。 现在婚车的车队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缺傅砚辞这个人了。 沈越从他的手里拿过车钥匙,就坐在他身边,守着他,生怕他再冲动。 传来礼炮的声响,是接亲车队来了。 傅砚辞拔了针头,换上西装礼服,沈越将胸花别在他的胸口,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丧着脸,拖着沉重的身体迈出了房门。 一步,两步……走廊里装饰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和花束,此时在他视线中全部都模糊了。 身下直直向地上栽下去…… “辞哥!” 第150章 劫后余生 江绾觉得自己睡了好长时间,身旁好像有颜玉环在,因为她总是爬在她耳边哭。 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还带着呼吸机。 病房里没人,就她一个。 她挣扎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除了脑袋昏沉,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的知觉。 她缓了一会儿,等待意识越来越清楚之后,努力了几次,拨开了自己氧气。 “江绾……” 颜玉环手里提着水果,刚进门就看见如此,又惊又喜。 “江绾,你醒了,太好了……”颜玉环赶紧将水果放下,叫来了医生。 医生检查过后,说是暂时无恙,能醒来说明问题就不大了。 “孩子……孩子还好吗?”江绾鼓起勇气问。 颜玉环点头,嗔怪道:“你还说呢,你知道交警把你抬出来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吗?人家警察给我说,你双手护着肚子,扒拉都扒拉不开。” 江绾连命都不要了,就只明白在那种危机情况下保护孩子。 得知消息的江绾一颗心落地,再观察病房内的陈设,她开口问:“这病房是谁给我安排的?” “林夜辰。”颜玉环解释,“当时车祸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是他先知道的,是他拿你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估计再过一会儿,他也来了。” 说起这个,颜玉环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最后决定还是不说。 又聊了一会儿,林夜辰便赶来了。 看见江绾现在正常,难掩喜色。 “你可算是醒了,睡了四五天了,你真是要吓死我们。” 江绾莞尔,“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 江绾靠在床头,没过多的寒暄,直奔主题道:“既然如此,我打算过两天状况稳定之后走。” 林夜辰压着意外,问:“你确定还要现在走?” 江绾非常坚定地点头。 “这里的事情还没完。”林夜辰说。 “我知道。” “我都知道,但是我现在只想离开这儿,京北我待不下去了,我如果留下,只会有更多的麻烦。”她冷静说道,面上没有丝毫的破绽。 “还有我。” 江绾笑了笑,神情中尽是苦涩,“我已经麻烦你很多次了,这次不是小事,我不能再把你牵连进来。” 别人几次想置她于死地,她要是再退让,就是自愿将自己的命送往别人手中。 但是她决不能给林家树敌,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知道对方不是省油的灯,但凡粘连上,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离开,韬光养晦。 “我手机呢?我要用。”江绾转头问颜玉环。 颜玉环从包里掏出,递给她。 手机早没电了,颜玉环紧接着就掏出充电器给她插上。 “江绾,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吃饭吧,剩下的事情你再想一想,我觉得你现在还是留在国内吧!”颜玉环劝道,“等你身体什么时候好了,再说呗!” “你知道我这人不回头。”江绾无力浅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都发虚。 颜玉环出门去医院食堂买吃的,林夜辰也暂时决定先不劝她,打算走的,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手机弹出各式的消息,最为瞩目的,就是傅砚辞和陆清岚结婚的消息。 婚礼现场确实不在京北饭店,因为那里的场地太小,没办法置办他们的世纪婚礼。 甚至有专门的帖子,拿江绾曾经的婚礼和现在作对比。 她没点进去看,反正标题写的是“和前任婚礼对比,爱与不爱太明显”之类的话。 正想着要给梁家硕打电话,把事情问清楚,结果外面就开始吵起来了。 “我要进去……” …… 很明显是傅砚辞的声音。 “她现在不想见你,你回去吧。”林夜辰说。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你能代表她说话吗?” “傅总,你现在已经有家室了,为了防止没必要的流言蜚语,你还是别进去了,替她考虑一下吧……” “有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替她说话?” 声音越来越近,江绾愈加能清楚地辨析出他们的语气。 推搡的声响传来,江绾的心也随着揪起来。 “你为了公司抛弃她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她的感受?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但结果呢?你做到什么了?你瞒着她单方面离婚,说是为了给她查清凶手,跟陆清岚演戏,最后假戏真做?” “这就是傅总的爱?” “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对她犹豫不决,她能变成现在这样吗?哪一个不是因为你……” 林夜辰及时止损,并没有把话完全说出去。 “傅总,念在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不跟你计较,你再这样硬闯,我可叫人了。” 虽然没听见傅砚辞再说话,但是很显然,从动静来讲,他才不在乎。 最后在对抗中谁先动了手,江绾不知道。 她只听到傅砚辞骂骂咧咧的话,“你林夜辰又是什么好东西?你敢说你对她的心思纯吗?是什么朋友,会在半夜睡觉的时候发短信?” 一声声闷哼传来,拳打脚踢的响动惊来了护士,没过一会儿,就被拦下来了。 “傅砚辞,她不愿意见你,你为什么搞得她恨你才罢休呢?” 江绾很感谢林夜辰,这时候她真的不想见到傅砚辞。 最后好像是林夜辰给朋友打的电话,才有人接傅砚辞走的。 当时门都快开了,可还是被人拦了回去。 所有人都不想傅砚辞见到她。 颜玉环拎着饭回来,嘴上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快吃完饭的时候,她突然说:“江绾,你还是走吧,去美国,换一种新的生活……你会活得更好,是不是?” 江绾顿了顿,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碗递给了她。 “你休息吧,我下午来看你,刚才医院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去呢!” 颜玉环忙,江绾也理解。 江绾刚才问了医生,医生说她现在并不适合出院,轻微脑震荡,一条腿和盆骨骨折,最宜静养。 但是她等不及了。 她拨通了电话。 “梁家硕,是我,江绾……咱们谈谈吧!” 第151章 四年再遇 “江绾,你确定要回去?” “对啊,哪里的钱好赚,我就去哪儿呗!” “然后再顺带报个仇?” 她笑了笑,“看情况吧,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能报个情仇!” …… “Dorothy,你到哪儿了?典礼都快开始了。” “飞机延误了,我现在刚下飞机。”说话的时候刚好看见举着牌子的接待者,她挥了挥手,那人立马将行李接了过去。 “你可快点儿来,今天李老到场,要是见不到面多可惜啊!你都盼了几年了?” 女人踩着高跟鞋,脚步生风,悠然道:“大概再有半个小时,我就到了吧。” 四年的迅速发展,她对京北城也开始怀有不确定了。 草草挂了电话,上了车,出了机场之后,透过车窗开始观察这座城市的变化。 处处都是熟悉,处处都透露着陌生感。 当年不管不顾地离开,实在仓促。 但是想到现在自己的情况,她也没有半点后悔可言。 反而,她感谢当初的自己。 司机是个好客的,尤其在路过华瑞大厦时,司机注意到她的神情,笑道:“刚两年前修的大楼,在网上可红呢!” 高达一百一十八层,成为了京北城新的地标建筑。 周嗣瑾的手笔,都上了ins的热门帖子。 女人笑了笑,“我这还是第一次见。” “敢问您是哪儿人?我一开始听到名字,还以为接的是外国人呢!” “土生土长京北人。”她用京北方言回答。 在车上跟司机聊了几句,将她送到典礼现场之后,司机就带着行李走了。 苏澜早早在宴会门口等着了,瞧她的装扮之后,打趣道:“江小姐,你今天可是颁奖人,就穿这么休闲上去?” “我天生丽质,不妨事的。”江绾嘻哈哈地挽上苏澜,丝毫不在乎。 下午五点整时,典礼开始。 作为颁奖嘉宾,她的位置安排在了第一排。 “有请国际新锐建筑师,艺术家,Dorothy小姐上台颁奖。”主持人激动的声音落下,全场的焦点凝聚在台下。 江绾向着观众席微微欠身,一边抬手撩发,一边整理着装。 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却染着一头的酒红色头发,没有浓妆,淡妆恰当自如,明艳大方的形象落进全场一千多人的眼睛中。 “Dorothy小姐曾任福斯特建筑事务所项目建筑师和驻伦敦中国事务负责人,主要参与伦敦广场大厦、伦敦格玛基金会总部大楼和阿根廷罗萨里文化产业园的建筑设计,获得多项名誉。” 江绾顾着跟台上的领奖者握手颁奖,主持人是如何说的一切没入耳。 但是她唯一确定的,这是她重回京北打响的第一炮。 她远赴别国,顶着一个残破的身体,宵衣旰食地拼死奋斗四年,为的就是今朝。 但现在,还远远不够招摇。 江绾仰着笑容,面对镜头自信张扬,同样,吸引了旧人的目光。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被人围绕在中心,越发的老练成熟,一身黑色西装下道不清的神秘矜贵神采,不管是在哪儿,都保持着惯有的风度,让人毫无理由地产生想亲近之意。 许是隔得太远,她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 突然见到自己如同人间蒸发的前妻,焕然一新,他该作何感想呢? 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过多,随即转向别处,掌声过后便下了台。 颁奖典礼结束,就开始了晚宴。 江绾最先去找的,就是她曾经的恩师李老。 林夜辰提早就联系过了,现在江绾回来除了重新拜师,二就是还往日恩情。 “你这家伙,可算是没白费了你的脑子,当初找不到你,小周说你退行了,可是把我气到了。”李老坐在轮椅上,指着江绾笑道。 “那我今天回来,可不算是丢了您的脸。” 周嗣瑾在一旁朗声道:“要是你这样还丢人,那就真的天理不容了。” “好了,有什么话以后说,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你最好都认识一下,以防你在京北撒不开手脚。”她浅笑,从桌上拿起一杯新酒,转身离开,准备今天的鏖战。 江绾跟着林夜辰,开始一一认识在场的各路投资人和董事总裁。 “Dorothy小姐年轻有为,很期待后续有合作机会啊!” 江绾举杯露笑,笑言道:“李总真是说笑了,是我高攀不起您,如果您看得上我,我必然是倾尽所有。” 时间洗去了江绾身上的铅华,这时的她已经完全蜕变,除了那张面孔,再看不到半点曾经的影子。 她在场场的生意场中厮杀出来,也学会了在面对他人时,脸上永久不变的笑容。 干净清丽,让人沉迷,交际中杀人不见血的温柔刀。 “林总也是,有这么好的人才不给我们引荐,不厚道啊。” 旁人打趣,林夜辰一一受着,眼中止不住的笑意,举起高脚杯示意,一饮而尽。 江绾的笑容越是开怀,远处的那双眼睛就越是难以离开,耳边的笑谈声一一略过,什么都难以勾起注意了。 秦峰见状,随口捏了句谎,将傅砚辞扯开了。 “傅总,那是太太?”曾经的太太已经完全换了人,正和各位老总高管谈笑风生,尤其和林夜辰的互动,暗藏着的甜蜜最吸引人。 傅砚辞把着酒杯,不动声色道:“下去打听一下,这几年,她到底干了什么。” 抛下这句话,傅砚辞抬步上去,走向了不远处那个圈子。 “哟!傅总,快来快来!” 傅氏这几年也不闲着,听说新任董事长傅砚辞在胃病康复之后,一雷霆之力整治了集团内斗。 花了三年时间,在全球开疆拓土。 上千亿的进账额度,没有谁是不眼红的。 现在京北不管做什么生意,都难避开傅氏,这些人又不傻,有着献殷勤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傅总快来,这是林氏集团特聘的建筑师,Dorothy小姐。” 江绾不变脸上的笑容,坦坦荡荡地伸出手表示敬意,“您好,傅总。” 距离拉近,他眼中的情绪一览无余。 少了往日的慵懒,但又逃不开冷静自持的人设,那双黑眸紧紧锁定她,混杂的情绪被压制在古井无波下,她提炼不出丝毫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抬手相握,宽厚的手掌附上,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Dorothy小姐,幸会。” 第152章 不公平? 要说交集,是有的,两年前Dorothy这个名字已经小有名气,傅氏插手投资的项目也有,但何曾想过就是江绾。 花了整整四年时间去寻找,本以为人远在天涯,却就在眼前一次两次地溜走。 更没想到以今天这样的方式见面。 尤其是看到她假装丝毫都不认识的模样,心上就涌来怒意。 大致交谈了几句,江绾借口去了洗手间,再抬头,果然在镜中对上那道令她如芒刺背的眼神。 他就站在门口,也不说什么,就只是一味地注视着她,一举一动都不容错过。 黄昏般的灯光之下,衬着他那张脸棱角分明,宛若一头野兽,随时待发。 江绾面无表情,抽出一张纸巾将手擦干,随手扔进垃圾桶,直接无视往门外走。 如她所料,傅砚辞挡住了她的去路。“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绾抬眸,同样反问道:“跟傅总有关系?” “我找了你四年。” “那劳傅总牵挂了?”江绾见他久久不动,道:“傅总,这是女洗手间,男的在隔壁。” 江绾欲侧身出去,身侧的手腕被紧紧抓住,像原来般。 “江绾,回来吧!”江绾哂笑,无奈道:“傅总想让我回哪儿?傅家,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吗?” “傅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江绾缓缓转动手腕,试图摆脱他的禁锢,恬淡说:“傅总别在这儿表演迟来的深情,令人作呕。” 她不会轻易忘记那些伤痛,傅砚辞想用四年的时间去翻篇,她做不到。 他越是这样强势,她就越能想起之前他是怎样对待她的。 凿心之痛,仿佛就在昨日。 江绾宁死不屈服,忍着疼痛在他的手下挣扎,最后是傅砚辞松了手,手腕那处红了一大片。 没有再多给一个眼神,踩着高跟鞋潇洒离开。 回到宴会厅,她还是清丽动人的新锐建筑师,他还是威严自重的董事长。 他们没了任何的交流,真的如陌生人般。 “这就走了?”林夜辰双手插兜,看着江绾开车门的动作。 “怎么?现在不走,是想再被你拉着做苦力?”江绾一手搭在车门上,微微笑着。 “看来Dorothy小姐对工资不满意啊!” 戏精上身,江绾用手比画着,眯眼道:“一点点吧。” 老朋友之间打趣结束,就各回各家。 由于自己的公寓还没装修好,她现在只能暂住酒店。 当初为了一身轻松,江绾卖掉了傅砚辞给她的所有房产,包括江奶奶住了近十年的老房子。 有时候跟苏澜开起玩笑,会觉得自己卖早了,放到现在卖,绝对还能涨一半。 江绾提着皮包进了电梯,在按电梯按钮的时候,傅砚辞也跟着进来了。 她不去理会,靠在电梯上静静看着上面显示的数字。 临到五层时,电梯上来一个醉酒的人,刚踏入电梯就往江绾的方向倒去,幸亏傅砚辞在一旁眼疾手快,将她拉了一把,躲开了。 江绾发觉身上又多了一只大手,暗中打算挣脱,结果腰上的力道猛然发力,彻底将她带入了怀里。 她不动声色,将鞋跟踩在他的脚面上,缓缓用力。 细细观察他的渐渐紧绷的脸,江绾心上多了一种恶趣味。 可傅砚辞就是傅砚辞,他永远就是以体面为主,哪怕受着剧痛,也保持着自身的风度,将痛咽进肚子里,不表露出半分。 他既不喊痛,那江绾就不会手下留情,直到出了电梯,江绾才觉着自己没意思。 趁着傅砚辞缓劲儿的同时,她径直往前走去。 傅砚辞快步敢上前,将她的手腕抓住,还是刚才的那副神情,道:“江绾,回来吧,我可以给你最好的资源。” “然后呢?得到之后再甩掉,任凭你傅总高兴,把我呼来喝去吗?” 江绾面露疲惫,苦笑道:“傅总,我马上三十了,没精力陪您玩了,我这种人情妇情妇做不了,知己知己做不了,您另请高明吧!” “我说真的。”傅砚辞拉着她,“江绾,我不可能再放开你。” 听到话的她轻嗤,眼中尽是讽刺之意。 “怎么?傅总不甘心了?想再扳回一局?”傅砚辞从来都不是善人,当初江绾离开京北,在他的手上消失,在他眼里完全是在意料之外。 这是失控的行为,完全与傅砚辞一贯享受尽在掌握的感觉背道而驰。 他现在追来,江绾不相信是后悔了,更多的就是不甘心驱使。 “江绾,你不能因为一件事就把我一棒子打死,这对我不公平……” 傅砚辞的神情格外认真,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江绾笑出声,心中的酸涩翻搅成一块,嘲讽道:“不公平?” 安静的走廊之上,回荡着她的声音。 “傅砚辞,你有资格说这几个字吗?你有资格委屈吗?”江绾揶揄道,“为了坐上董事长的位子,牺牲什么不可以?” “当我被别人告知单方面被你离婚的时候,在你一次一次抛开我的时候,你有想过,要公平地对待过我吗?” 昏暗的灯光下,傅砚辞久久不作答,他的半张脸都在阴影之下。 距离太近,江绾看到了她白天未曾注意的细节。 他的眼下,细纹很深。 他老了,她也不年轻了。 傅砚辞回答不出来,因为自知理亏。 江绾缓了口气,“我不认为四年时间就可以改变你,你也别想着求我回头了。” “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你现在悔不当初的样子,活该!” 江绾用另一只手去扳傅砚辞的手,他的手就像是焊在了她的皮肤上,用尽了力气都弄不开。 “傅砚辞,如果不想让我把心底对你的最后一丝感情销毁的话,现在就放手。” 两人就这样僵持,她低着头,不知道傅砚辞是何种的表情,也不想知道。 他手上的青筋慢慢消下,腕上的力气慢慢减少,江绾终于从他的手上解脱。 江绾独自离开,拿着房卡开门的同时,发现自己房间的对门,傅砚辞同样在开门。 “江绾,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 第153章 仇人见面 江绾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在面对傅砚辞,她依旧受着四年前的影响。 傅砚辞的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在她的脑中重复无数遍。 加上倒时差的缘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吃过早餐之后,江绾打车去了墓地。 四年时间,她没有踏进中国的半步领域。 她将一束康乃馨放在墓前,伸手将墓碑上江奶奶的人像用指腹擦净。 恰好碰上打扫卫生的看门大爷,见到江绾后甚是惊讶,随口说:“终于看见你们这家人来人了,从埋葬这里以后,我就没见过你们家里来人,清明节都不见。” 没跑出她对江家人的印象,这确实是他们能做到的。 江绾叹了口气,在墓前站了一会儿后就走了。 话都藏在心里,她说不出口。 刚坐在车上,林夜辰就打来电话。 “早餐吃了没?”他照常问。 “吃了,你呢?” “一样。”林夜辰开着免提,“不是一直说想要一辆自己的车?我今天送你一辆。” 两个人就像是老朋友,相处说话从来没有不舒服过。 江绾浅笑,玩笑道:“哟!林总这么大方,无功不受禄啊,我这要是拿了,不得心慌?” 他既然开口要送,肯定就不是一般的车,动辄上个百八十万,江绾拿着还真不舒服。 她又不是没钱。 “要是有时间就赶紧来,就当是给你的奖金了。”林夜辰挂了电话,紧接着就发来定位。 江绾不去不行了。 她这几年在欧美那边跑着,曾经车祸遗留下的应激反应渐渐不见了,上次试着开了一次林夜辰的车,不恐惧了。 也就是上次,她随口说了一声,结果一直没时间看车。 她当初大学学车,自己打工赚的学费,拿到驾照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赚钱。 就是干代驾,结果就出了那么一件事。 车行的地址有点远,开了半个小时才到。 车行的老板好像是林夜辰的朋友,江绾过去的时候,正瞧见他们有说有笑。 “吴斌,我朋友,他就是这车行的老板。”林夜辰介绍。 两人握手,互相问好。 “一共两层楼,我陪你逛,还是你自己看。” 江绾讪笑道:“还是你们聊你们的吧,我自己看,有事叫你们。” 这事本就是突然来的,江绾没有特别大的兴致。 在车行转了一圈,每一个能入眼的,倒是又碰到一个熟人。 四年不见,方亦晴完全变了大样儿,唯独身上那股傲气半点都没变,身边的人换了,这次不是傅砚辞了。 江绾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避开的意思,视线相撞,认出她的那一刻,她坦坦荡荡,明显看到了方亦晴脸上的诧异。 她抬步迎上去,笑逐颜开道:“真巧,怎么在这儿遇上你了?” 众人的视线闻声聚焦在她身上,江绾继续说:“你出来了?” 偏带着挑衅,嘴角的浅笑更为讽刺。 方亦晴死死盯着她,脸上表情实在精彩。 她倒是没说话,旁边的男人惊讶道:“你就是那次颁奖典礼上的Dorothy?” 江绾不变脸上的笑意,同样意外道:“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你的名号传遍了整个建筑界,谁能不知道啊?”男人伸出手,高兴道:“我是混元的老板,你和她是朋友吗?” “这可得让亦晴来回答。”江绾搭上方亦晴的肩膀,笑容明艳,没有一点假的痕迹,“你说呢?亦晴。” 她的做法超出方亦晴的预料范围,甚至无法想象。 江绾看着她试图审视她的眼神,心中只想发笑。 原来演戏是这样的感觉,故意恶心人是有这样的爽感。 这样想来,当个“恶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起码还能看到有些人的笑话。 方亦晴瞪着她,移开一步,嗤笑说:“怎么?国外待够回来了?觉得自己现在发达了,就准备在我面前秀了?” 还没来得及回应,身旁的男人就开始指责:“小晴,你怎么跟Dorothy小姐这么说话呢?” 江绾表现大方,摆手道:“没事儿,我早就习惯她脾气了。” 她话锋一转,眼中的情绪开始变得疏离,脸上的笑容都开始发僵了。 “方亦晴,听说你两年前就出来了?这是走了多少关系啊,让你少受了多少罪,刚才我都不敢认你……” 方亦晴不敢轻易接过什么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心脏开始不由地悬空,不紧不慢说:“让你失望了?” “一点点吧。”江绾这句话说得轻,附在方亦晴耳朵上,连身旁的男人都没听清楚。 而这句话出口,方亦晴真的坐不住了,震惊又愤怒,要不是有旁人在场,感觉下一秒就要打她了。 “没事,出生死之外都是小事,出来了就从头做人。”江绾提了下嘴角,一脸自得。 江绾笑了笑,随心道:“走了。” 撂下一句,江绾转身离开。 男人望着江绾的背影,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人,“欸,你俩不是认识?私下帮我跑跑腿呗,听说林氏要聘她做首席建筑师,几个亿的工程,要是让我蹭上,不得赚翻。”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包工头,手底下管的人多,所以一年在其中的油水也多得很。 好多生意,还就是靠方亦晴揽来的。 要是在林氏的工程上分一杯羹,一口肉汤就足以他赚了。 方亦晴瞥了眼身边的人,“这件事你就别想了,不可能。” 江绾下楼之后,林夜辰已经坐在沙发一旁开始品茗了,见她下来问:“看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车这个东西我也不懂,我看还是以后吧,我的驾照都过期了,还没去审呢!”江绾坐下。 既然都这样说了,林夜辰便没有什么好说的。 三人又稍坐了一会儿,林夜辰便带着江绾离开去吃午饭了。 “林总,什么时候再开工啊?”林夜辰点完菜,“你先休息吧,先休息几天把时差倒过来再说。” “忘了给你说,刚刚一个小时前的消息,傅氏在这个项目中,投资了一个亿。” 第154章 故意羞辱 敲击手机屏幕的手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江绾抬头,对上林夜辰的目光。 “你是指这次的‘林园’?”她再次确定。 林夜辰的不置可否,已经表明了一切。 江绾一脸无所谓,“好事啊,这不是给咱们做免费的宣传嘛!” 相识几年,她的性子林夜辰早就摸清了。 知道她和傅砚辞的牵扯一时半会儿断不了,便也不再开口。 两人吃完饭之后,江绾回了酒店,睡了一觉起来后,前台的电话打来,说是有人送点心。 江绾没叫这样的服务,保不准是傅砚辞干的,她就直说:“我没叫这样的服务,不用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门就敲响了。 门一打开,服务员就推着餐车道:“Dorothy小姐,这是您今日的午点。” “我没叫午点,你们怕是送错了。” 服务员戴着口罩,很抱歉说:“对不起小姐,这是傅先生给您点的,如果您不接受的话,需要再给傅先生打过电话之后,我们才能退哦。” 江绾打算折身去打电话,转念一想,凭什么? “算了,你放进去吧!” 收不收下不由她,最后吃不吃可是由她决定,反正住几天就走了,没必要中他的圈套,跟他上纲上线。 江绾走进去,坐到客厅沙发上开了电视。 “祝您用餐愉快。”服务员出去之后,江绾换上睡衣。 电视上放着歌,坐在沙发上看着iPad。 文献资料看得她有些无聊,逼着自己看完之后,就出去逛了。 她住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商场里应有尽有。 原想着顺带给颜玉环买点东西的,结果逛了一圈出来,偶然的一瞥,瞥到了熟悉的身影。 方亦晴。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如果换在几年前,她或许会躲着走,现在她偏不。 她以为做个两年牢出来,她就能抵消一切吗? 江绾不会这样想,方亦晴更不会。 在这种人眼里,她只会记恨她,恨她当初将她送进了牢里,她不会有半点悔意。 江绾穿得简单,但是身上的名牌一件没少。 曾经她刚到美国的时候,哪怕身上有钱,也会想着藏富,但是她现在不会这样想着。 每年那些钱放进银行里的利息都花不完,利滚利,账户余额里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她佯装买衣服的样子,悠闲地走进店门,随便扫视着架子上摆放的各式爱马仕。 说明她这几年跟着男人混得还不错,毕竟男人还肯给她花钱,还能消费得起爱马仕。 早在一年前,江绾就听到小道消息,方家彻底败落了。 说来也巧,这是美国的一个华人给她说的。 京北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结果她隔壁院子的邻居竟是方家之前在胡同住的邻居。 方父因为被查出来贪污受贿,进去了,她妈为了避险,搬回了南城老家,回娘家住去了。 她哥方亦承现在也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只有方亦晴一个人活跃在京北城里。 江绾心里默默盘算着,玩心四起,就想着怎么跟方亦晴把今天的大戏唱下去。 她转悠着,不管身边的销售热情地说些什么话,她都充耳不闻,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眼中的东西。 “给我拿你们最近的新款出来,这些货都太旧了,看厌了。”江绾冷冷地说着。 销售有些迟疑,毕竟她只能从她的衣着判断她有钱,但是社会上有些人就是装,只是看着有钱,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货,难说。 “小姐,我们这里销量好的,经典款的包很多,您可以先看看这个。” 销售边说,边给她示意了一个斜跨款的小黑包,价值不过万。 这是明显瞧不起她了。 江绾淡淡扫了一眼,心里难掩鄙夷。 凡事不过讲究一个尊重,我就算是买不起,你也用不着这样侮辱,奢侈品店员的通病。 她拿出手机,将SVIP的官方页面给她看。 只需瞬间,销售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立马欠身恭敬道:“您需要清场吗?我们最近新到的货还没有从库里调出来,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们现在就给您联系。” 江绾收起收起,扬下巴示意了一下方亦晴的方向。 “把她给我留下,其他人全给我走。”她说话毫不客气。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江绾难以想象,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方亦晴还能假装看不见她。 真是好笑。 要不说不狂了,后背没撑腰的了呗。 “这包好看,拿来给我瞧瞧。”江绾指着方亦晴面前距离不过二十公分的包说。 方亦晴身边的销售原是错愕的,当着别的顾客面抢东西,显然不好,但是当她看到同事给她使的眼色后,就不多想了。 顺手将包拿起来,给江绾展示。 江绾其实也就那样,连感兴趣都说不上,只是单纯为了气方亦晴。 但是后面瞧着,其实买给颜玉环也不错。 “这包我要了,包起来吧!”顺带说着,将银行卡递给了旁边的销售。 销售眉开眼笑,毕竟自己可是一句话都没多说,就有了新业绩。 江绾提着嘴角,迎上方亦晴的眼神,“你也在这儿?刚才进来半天了,也没注意到你,你也没看见我吧?” 方亦晴黑着脸,明显是憋着气,正处在医美过渡期的那张脸,丧失之前的灵气,现在处处透露着怪异。 她整没整容江绾不确定,医美是肯定的。 不然她不会在看见这张脸的第一眼时,存在不敢认的情况。 所以现在走在外面,如果不是熟人,没人会知道她就是坐过牢的方家女儿。 “这个包我太喜欢了,所以不知道你在看,你要是早给我打招呼,知道刚才旁边站的是你,我不就不买了吗?”江绾扬着语气说。 她就是故意的,方亦晴看的包不贵,刚刚一万出头而已。 “主要是没想到,方小姐现在也看得上背一万出头的包了?原来可不是这样,这四年过去,生活水平下降了不少啊!” 方亦晴哼笑,满脸的不耐烦,骂人的话摆在脸上。 “土鸡变凤凰,你现在也配说上我了?” 第155章 现在就死在我面前…… 江绾挑眉冲她咧嘴一笑,轻蔑异常。 “不能吗?” “我现在就算叫他们把你赶出去,又能如何呢?”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她手指戳着方亦晴的肩头,一下一下的。 “你原来做的可比我要刻薄,你原来做的,可比我要可恨多了。” 江绾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感叹道:“可惜啊,互联网没有记忆,他们过一段时间就忘记你了……我还特别好奇,好好的一张脸,为什么要整容呢?是怕被别人认出来吗?” “其实,这几年,你过得不好吧?”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店内的销售很少能听清,就像是真的很要好,很久没见面的故人在说八卦般。 “其实你也挺厉害的,听说你们家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还能坚持下来,不错。” 江绾的表情很认真,没有一点揶揄的意思。 可越是这样,越是气人。 就在方亦晴忍不住要说话的时候,江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今天我还忙,就先走了啊。” 说罢,她接过销售递来的袋子,就走了。 凡事就是过个瘾,在此之后,如果再碰面,江绾断然不会像今天这般与她计较。 她就是为了报四年前的仇。 刚才的所有动作和表情,就是按照自己记忆中,方亦晴在傅家老宅,对她的表现。 言行举止,谈吐时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方亦晴本来就不冤枉,这是她四年前买下的账,能还了。 提着东西往酒店走的时候,林夜辰那边给她发来短息,说是公寓已经可以住人了。 酒店她住不惯,再加上傅砚辞在对面,她更膈应。 反正也闲来无事,趁正式着还没开始工作,先搬了再说。 简单的一箱行李装进车里,然后自己开着车去了,接通国外电话。 “以棠,能买机票和程菲回来了。” 浅浅地聊了一下,电话便挂了,下了车后,发现自己的车位旁边也停下了一辆车。 一辆黑色库里南。 结果就在她拿下行李的那一瞬,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只需一眼,她就能精准地认出来。 她太熟悉了,对于傅砚辞,甚至都刻进了DNA里。 他没有多说什么,就伸手去搬她的行李。 江绾没有推辞,凭着半嘲笑的语气说:“傅董事长都追到这儿来了?” “这几天跟踪我好玩吗?” 傅砚辞走在前面,怕是早就记住了她的单元号,江绾跟在后面,看着他搬弄行李的背影。 “今天电梯坏了,只能走楼梯。”江绾提醒道。 傅砚辞二话没说,往楼梯口走去。 她住在九楼,四五十斤的行李搬着,够傅砚辞受的。 难得看他这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少爷干活。 傅砚辞一手提着行李,一口气没歇,就像个正常人一样上楼梯,倒是跟在身后的江绾,爬在五楼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她这几年身体落了亏空,真的难以消受。 “不请我进去坐坐?”傅砚辞下巴抬了一下,似乎在讨要“报酬”。 “里面是什么陈设,你能不知道?” 以他现在找到她家的情况来说,大概已经把这里了解透了。 江绾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百元票子,递给他,“谢谢了。” 傅砚辞静静地看着她,嗤笑出声,正色道:“江绾,在国外几年待着,也养成给小费的习惯了。” 他随即变了语气,说:“可惜,太少了。” “哦~”江绾恍然大悟,从掏出了几张,连带着刚才的那一张,举在他的面前,“这回够不够?” 之前的傅砚辞就是爱这样,任何一切事情都拿钱解决。 尤其换到她身上。 他这个人,可是最会跟钱打交道的人了。 江绾就看着他对望着自己,神情的那种无奈和难言掺杂在一起,在脸上一点点凝结,然后消失不见。 他忍了。 “江绾,别这样,没必要在我面前装作这样,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江绾轻笑,将那几张钱塞进了他大衣里,那一瞬,她注意到掩藏在衣袖下紧握的拳头。 “那你今天记住了,人是会变的。” 钱很重要,但是对于傅砚辞这种人来说,如今这样就是羞辱了。 江绾转身开了门,傅砚辞推着门,紧随其后,还来不及反应,门就关上了。 “出去。”江绾蹙眉道。 傅砚辞将她推至玄关的架子上,因为力道太猛,后背硌得生疼。 “江绾,我不管你现在怎么对我,我只想让你回来,我可以给你一切,什么都行,只要你回来。” 他说的深情,特别是那双眼睛,泛着幽幽的波澜,仿佛下一瞬就要收服一个女人。 天生的深情眼,可惜在这时候失灵了。 太晚了。 “傅砚辞,说白了,你就是贱!”江绾毫不避讳,骂道:“回想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你觉得我真的会因为你简单的几句挽留,屁颠儿地回来找你吗?” “四年前你做的那些事,你真以为几句话我就能冰释前嫌了?” “在我爬上你床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任何尊严了……” 当江绾复述出这句话的时候,伤的不仅是傅砚辞,更是她自己。 没有谁能幸免。 她凝望着面前的那张脸,瞧着他紧绷的神情,继续得意道:“你还想听吗?我能说出好多句,傅董事长曾经的教诲,我一句都不敢忘。” “在我要离开的哪一天,是你和陆清岚结婚的日子……” “别说了。”傅砚辞的眼睛透出几丝猩红,隐忍之下的无力感,全表现在了她身侧攥紧的拳头。 他现在听到自己的那些话,记得不清了,可是当她讲出来的那一刻,是那么的真实。 或许当时是彻底不在乎,所以只要是关于她的一切,都是马马虎虎,懒得多看一眼。 现在他努力回想,竟然都找不到半点记忆,连弥补的切入点也就剩下那两个。 “傅砚辞,我现在想起来,当初的我真是傻,被你指着骂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冤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竟然想着自己终于轻松了……”江绾苦笑出声,眼眶中聚着泪水,可别扭着迟迟不肯落下。 更加傻的是,她当初竟然真想着把他原谅了。 但是换来的,就是继续被抛弃。 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现如今无一不变成回旋镖,扎在了他的身上,哪怕是经过了时间,已经会鲜血淋漓。 他咬牙隐忍,耐心道:“江绾,你再相信我一次,原谅我好不好?” “好啊,现在就死在我面前,说不定我哪天心软了,就原谅了。” 第156章 我离婚了 似乎怀着恨意,猝不及防地吻落下来,拆骨入腹般的架势,力道非常重,撕咬得她生疼。 这才是吻,令她难以喘息的吻,但是谁也不肯低头。 江绾发狠咬了一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顿时,不管是他,还是她自己,嘴唇上都沾染上了血迹。 傅砚辞不以为意,一手掐住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丝毫不退让,对于身上的任何踢打都视而不见。 “傅砚辞,你他妈放开我!” 他将江绾一把扛在了肩上,没有去她的卧室,而是开了门,进了对门。 一把将她扔在床上,就开始脱自己身上衣裳,一副要办了她的节奏。 “要强奸自己的前妻,傅砚辞,你真他妈有种……” 趁他暂时松开了自己,江绾立马往床下跑,一只脚刚下地,就又被他扯了回来。 这次没了刚才的猛势,仅仅就是浅尝辄止,一下一下撩拨着她。 “江绾,我不信你不爱我了,你明明有反应,你还喜欢我。” 他的眼里全是柔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情景,那双桃花眼就像是会说话,诉说着他的情愫。 人就是贱啊,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失去了,他又开始求告了。 江绾将腿搭在他的腰间,双手攀在他的脖子上,眼角挂起妖媚颜色,“四年不见,傅董糊涂了,性和爱不是两码事吗?原来结婚三年,傅董倒是不爱我,可床上该做的事,哪一件少了?” “嘴上恨着我,实际上做的事,也不比谁高尚……” “江绾!”他呵斥。 讲在他心窝上了,他便觉着痛了。 就像四年前,她卑微着整天求他的时候,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那句“从你在爬上我的床的那一刻,你就没有尊严”一样。 “江绾,我知道你放不下四年前的事情,我理解你,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讲这种气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难道你就舒服吗?” 鼻息相接,她能清楚地看见傅砚辞眼球中的红血丝。 他满含着无奈的恨意,短短几句话,或许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有生之年,能看到傅砚辞如此,江绾也算是无憾了。 江绾提着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扬着语调,轻声道:“当然舒服啊。” “傅砚辞,你要是有种的,就不会来找我,我要是你,我才不会吃回头草……” 这句话似乎是在嘲讽,但是也恰恰证明了江绾的态度。 她不吃回头草,更不会爱他了。 撑在床上的拳头依旧紧握,傅砚辞惨笑一声,没有江绾期待的恼羞成怒,而是回到了原来的那副老样子。 他悠然说:“好啊,不爱了说明还爱过,我傅砚辞是男人,有错就改,这回头草,我还就吃定了。” 天色渐暗,决然的眼神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江绾难以分辨。 “我可不做小三,死了你那条心吧!” 他起身,把江绾拉起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就她冲脸上亲了一口。 “我早就离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口吻很随意。 江绾坐在床上,不去理会身上揉乱成一团的衣裳,只是注视着他。 “你可别这样说,我才不会像某人一样,视奸别人,你离不离婚,跟我关系并不大。” 江绾真没说假话,她去美国四年,每天都在没日没夜地忙着,真没精力去关心国内的事情。 唯一知道的,也就只是方家的事情了。 傅砚辞就是傅砚辞,有些特质,他这辈子都难以改变。 他永远都学不会如何尊重她。 刚才说话语气好像就是在说,我为你离婚了,你竟然还不知道吗? 加上两家的阳台相邻,短短几天,傅砚辞就掌握了她的生活作息。 她每天出门去事务所的时候,他也就出门了。 每天都能遇见。 初版的设计方案定下来了,江绾代表事务所,向各位投资者开会讲解。 其中的甲方大头,就是傅砚辞。 “林园项目在一年前就有了初步的设计雏形,而在这一年间,我们设计团队做了全面的细节设计,上次在投资之前已经给了各位大概的设计方案和前景展望,现在由我来向大家,再次详细介绍……” 京北最不缺乏的就是旅游景点,厚重的历史文化支撑了一代代的人,而在旅游民宿产业过于同质化。 林夜辰就瞅准了这一空缺,想推出不同,修建一座江南高档民宿。 其实不算是大项目,反而因为有了傅砚辞的大手一挥,“尝新”的风险项目也变成了“潜力股”。 人人奔着傅氏投资的名头,开始竞相争夺。 而对于江绾来说,一是为了还林夜辰的人情,二是为了参赛。 小而精悍的古韵旅游文化产业,正是国家重视的。 会议后,江绾送着各位甲方离开,林夜辰因为有事,今天无法参加,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栽到了她头上。 傅砚辞最后离开,当着众人的面,江绾也不能明着摆脸子,如常对待。 江绾作为甲乙双方沟通的桥梁,只能把双方的代表照顾好之后,自己才能离开。 傅砚辞离开得早,但是江绾知道,他就坐在车里等着她。 江绾提着包往车库外走的时候,被傅砚辞拦下来了。 “我送你。” 江绾懒得看他,打算绕开他走,结果还是被拉住了。 “我又没得传染病,你躲我干嘛?”傅砚辞微微蹙着眉,眼神中带着疑惑。 他瘦了,但是手上的力气是一点也没减。 江绾抬眸看他,扯出一丝笑容,嗤笑道:“好啊,傅董送我,我何其荣幸。” “你不用这样强调,你分明知道我当初是被逼的。” 他似乎要跟她讲理,但是江绾不想听,急忙抢话道:“好了好了,一句话,要送我回去就赶紧,我不想跟你扯之前的事情。” 傅砚辞及时住了嘴,拉着她的手腕往车边走,但是江绾不迈步子了。 他明白,是因为他牵着她。 松开了手,他先半个身子走在她前面。 两人上了车,刚开出车库上路,江绾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第157章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江绾没在乎旁边的傅砚辞,大方将电话接起。 “喂?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你们那边现在几点啊?你们不睡觉?” “嘉宝昨天一天没睡,刚睡了几个小时又醒了,吵着要见你。” 江绾又纳闷又好奇,说实话,那孩子不会那样的。 尤其在送她上飞机的时候,这孩子可是一眼都不看她,嘴上说着让她快点走的。 “他现在在哪儿?你把电话给他。”江绾含笑说。 似乎就在旁边,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了。 孩子哼了一声,好像是不愿意接电话。 “你妈咪的电话,这次要是不接,就再没机会了。”梁家硕照常很严厉,对孩子好,但是一点也不溺爱。 江绾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等了几秒过后,那头传来孩子稚嫩的声音。 “妈咪。” 江绾不自觉地弯着眼睛,抿嘴笑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你那里过得好吗?你现在是在,在中国,i just drank milk.” 江绾应了一声,“我很好,我现在在外面,马上就要回家了。” “回家吗?那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了?” 听到孩子的声音,孩子糯叽叽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江绾的性子自然而然就软了。 “No,我还是在中国哦。”江绾顿了顿,余光扫视了一下开车的傅砚辞,说:“我待会儿再给你打回去好吗?我现在有点忙,不能跟你说话。” “Okay,goodbye.” 男孩子有傲气,因为在走之前开了一个玩笑,说是大孩子妈妈不在身边也会自己过得很好,所以哪怕是想得睡不着觉,他也不愿意直说。 念傅砚辞在身边,所以有些话江绾不能明说。 按道理来讲,她是不应该接起这个电话的,但是因为她也想孩子。 这些天回国之后,除了刚下飞机之后给梁家硕和保姆发了短信之外,就再没有过任何联系。 主要是她给忘了。 花花世界迷人眼,当妈的连孩子都给忘了。 江绾将电话装进口袋,若无其事继续看着前方。 “刚才是谁?”他问。 “我有告知你的必要?”江绾冷声道。 傅砚辞不再开口,微微叹了口气,单手握着方向盘,脸色平常,并没有什么起伏变化。 风水轮流转。 当江绾自己站在发难者的角度时,心上说不出的愉快。 当初刚结婚的时候,他不就爱这样说话吗? 语气比她的还要冷,脸比她的还要臭。 “你这车是要往哪儿开?”江绾发现这人变道了,根本不是回公寓的方向。 “吃饭。” 江绾不耐烦地看向他,骂道:“有病吧!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吃饭了?” “我请你吃。”傅砚辞没有要吵架的意思。 她更像是拿着一把刀,结果一头扎进了一团棉花里。 知道半路下不了他的车,她也不反抗了,故意阴阳道:“你可好好挑个地方,有的地方我嫌脏,下不去脚,有的地方呢,人太多,我吃不下去。” “你说万一有人认出你和我了,前妻前夫聚餐的标题挂在网上,我还嫌丢人。” 江绾抱胸,嘴上厉害,但是说完之后,傅砚辞不说话,没一会儿她也就开始自然发呆了。 恰好碰上晚高峰的前夕,没走一段路就要堵一段时间。 车里安静异常,傅砚辞看着前面,也没找她搭话。 她无聊地待不住,打开手机开始搜傅砚辞和陆清岚。 最新的帖子发布日期也是在前年,是陆清岚在国外的街边喝咖啡,被路人拍照发在网上了。 江绾继续往下翻,好久才翻到了他们离婚的时间。 是在她走后的第三个月。 持续的时间太短了,短到连她都没有想到。 哪怕是过了将近四年时间,曾经的那些上万点赞,千万浏览量的帖子依旧在网上挂着。 傅砚辞一点也没处理,陆家也就那样受着。 “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我就在你旁边,问我不是更方便?” 走出社会的第一步,就是“厚脸皮”,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和意志。 江绾丝毫不羞愧,坦然道:“这不是给你留脸面吗?万一你们俩离婚也是因为你手脚不干净,在外面沾花惹草,我这个前妻直白地说出来,你受得了?” “你不是最好面子吗?” 最后一句,才是傅砚辞最不爱听的。 江绾知道,所以临了,又补了一句。 傅砚辞一声哼笑,发动车子说:“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到哪儿也滥情,走到哪儿也出轨?” “八九不离十。”江绾瞥了他一眼,“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四年时间,你能改到哪儿去?” 江绾的表情很贱,每一个字,每一个语调都充满挑衅,完全没了之前的乖巧。 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乖张”两个字。 傅砚辞也不恼,只是学着她道:“在美国四年时间,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耍嘴皮子气人了?” “我的嘴上功夫再厉害,也没傅董的厉害,你可是自学成才,我这种后来居上的,可比不上。” 江绾靠在车座,一副懒懒的模样,嘴上是一下都不肯受苦。 其实她现在这样也好,傅砚辞宁愿她处处刁难,处处嘲讽他,也比不理他,视而不见强。 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仍然是原来那副不温不火的性子,也没办法行走在生意场上。 最后,他挑了一家江绾从没见过的饭店,店面不大,好像是新开的。 “涮锅子,你能吃多少?”傅砚辞说。 他们是在包间里,傅砚辞的意思是她把饭量报给服务员。 江绾也清楚这里盘子的容量,就只说:“按照正常的两人量上菜吧!”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到这样平平无奇的小店里吃饭。 傅砚辞生来高尚,可是瞧不起的。 两个人都不多说话,傅砚辞低头看着手机,回消息。 江绾同样也给美国家里的保姆发消息。 孩子因为就一个,所以就送到梁家硕那边照料,但凡有事,江绾就可以直接跟他联系。 “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傅砚辞突然发问。 第158章 像第一个孩子一样,没了 江绾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刷着手机屏幕,吊儿郎当地一副姿态,回道:“你管得着?” “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傅砚辞自顾自说着,丝毫不管她是什么态度。 江绾熄了手机屏幕,疑惑地看着他,看他还能怎么演下去。 “四年前你走的时候,我找医院的人问过,那个孩子还在,对吗?” 那道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丝一毫也不肯移开,生怕遗漏了他认为的关键信息。 江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同样严防死守,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所以呢?你现在又想一分钱不花,然后得一个便宜孩子?”江绾提了一下嘴角,极具嘲讽意味,“那你想多了,这个孩子早就没了。” “就像第一个孩子一样,没了。” 傅砚辞对望着她,平静的幽静里泛起了波澜,仿佛在那一瞬间,也有了动容。 他吐字艰难道:“你把他打了?” 江绾根本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原以为,他只是会像之前一样,一直死命不放地追问她,质问她是不是在说谎。 好在本就不抱什么好心态,所以听到他这样问话,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江绾不置可否,只是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傅砚辞似乎心里愈加肯定这个答案,先入为主。 难掩失望,他低下头去,话未说尽,但是也再说不出口了。 两人就这样耗下去,直到吃完饭,都没有再说一句。 气氛一度陷入僵持,但是江绾感觉不到一点,她作为两方情感的主动者,她知道实情,自然就将自己摘离开来。 回到公寓之后,江绾打算径直回自己的公寓,但是被傅砚辞拉住了。 “他真的不在?” 江绾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冷静重复了一遍:“不在了。” 好久他都没放手,最后憋出来一句:“其实也好,起码你不用遭罪,没人在你身边照料,你一个人也过不好。” 这话是能从傅砚辞的嘴里吐出来的吗? 她好想反问一句: 傅砚辞,你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的觉悟?这几年演戏演上瘾了吧? 但是她没有开口,因为懒得,因为知道只要自己再一张口,等待她的又是长篇大论的解释。 “我有钱,不需要你的陪伴,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别一张口就是爹味说教,我们女人没有男人,照样可以过得潇洒。” 江绾甩开他的手,输了指纹之后就进门了。 给自己洗漱了过后,照例躺在床上,拿着电脑开始调整细枝末节的设计。 说了要比赛,总归一切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就算是底下人交上来的设计,她也要自己亲自看过之后才能采纳。 她只要一工作,时间就像流水般逝去,待她再注意时间的时候,就已经晚上快十点了。 临睡前,赶紧给梁家硕回了电话过去。 没过多长时间,就接起来了。 “嘉宝呢?我还以为是他接呢!”江绾把手机放在了免提,人还在一边收拾卧室里的衣柜。 “昨天晚上没好好睡,刚才连早餐都没吃,就爬在我怀里睡着了。”梁家硕正拿着报纸看,现在正拿着手机在书房里。 听筒传来了一声狗的呜咽声,江绾对此太过熟悉,都能脑补出来画面。 “你忙的时候,就让阿姨带着,你别一直陪在他身边。”江绾说。 “最近不忙。”他顿了顿,“嘉宝刚才给你打完电话后说,他也想跟你去中国。” 孩子从生下来之后,就一直在美国,去年的时候还被她带着去了欧洲一次。 在他的概念里,中国就是妈妈和叔叔的家乡,但是从来没有去过。 所以说英语是他的半个母语也不为过。 江绾暂时没有要带他回国的想法,就算有,也是等他长大之后,在美国把书读完。 “江绾,等你把现在手上的这个项目弄完,你别回来了,我带着孩子回国。” “为什么?”江绾不明白,潜意识里也不想他这样做。 梁家硕知道她会这样问,顺势说:“家里的老人想回来,公司的业务刚好也要拓展到国内,我回来之后才好管理。” “你也知道,国内如果不疏通个关系,路也难走,你只是给公司开个口子而已。” 言下之意,还不够。 不过确实也是这样,所以江绾莞尔,跪在地板上,将手机拿近自己身旁。 “那伯伯伯母也要来?还是说他们等你定下之后……” “你不是该问嘉宝吗?”梁家硕接过她犹豫的话。 心思被发现,江绾坦白:“我不愿意他回来。” “你说的认祖归宗。” 现在不行了? “等他长大再认也不迟啊。” 梁家硕自然不会再这件事上跟她争论,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他也不能插手。 两人再随便聊了两句工作上的事情之后,就挂了。 江绾收拾好家之后,就快要睡了,结果颜玉环的电话打来了。 酒吧买醉,也是这姐能干出来的了。 江绾拿着给她新买的包,叫了一个网约车,随随便便就出门了。 到了之后,颜玉环正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喝酒,身边围着一两个寒暄的男生,待她走过去之后,那些男生也似乎被颜玉环说了什么,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你也是借酒消愁上了?”江绾调侃道。 颜玉环比她要大一岁,所以家里为了让她结婚,催得比较紧。 她现在工作上可以说已经安稳了,在长辈眼里,就差成家了。 “男人都他妈没个正常人。”颜玉环骂道。 她最近谈了一个,但好像结果不太好。 她很少听颜玉环说她的感情问题,顶多就是通知她一声“恋爱了”,加上对方的大致情况。 江绾看到颜玉环现在为情所困的样子,就能联想到曾经的自己。 “别喝了。”她拿走颜玉环面前桌上的酒瓶,自己抿了一口。 真苦,真涩。 直到现在,她也觉着酒不好喝。 “你知道我上次从美国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他妈有病吧!” …… 第159章 你跟踪我? 颜玉环嘴上说的这个应该是家里给介绍的那个,情况实属说不上好。 她从江绾的手里抢过酒瓶,想要继续喝。 江绾见她倒了半杯之后,强行抢了回去,也找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点。 “颜玉环,你可别喝多,我一个人拉不回去你。”江绾嘱咐。 颜玉环应承了一声,但是看样子,还是没听进去。 江绾叹了口气,把酒保叫来,结了账之后,就拉着人准备走了。结果就在这时候,出问题了。 “哟!这不颜玉环吗?怎么在这儿碰见你了?” 嘈杂声中非常突兀的一声,江绾顺势回过头去看,最终锁定一个黄头发的男生。 个子不高,一张长脸,又瘦又干,身上穿得很机车,好好的衣裳穿在他身上都遭罪,一看就像个流氓,没有一点正经的样子。 颜玉环仔细辨认着前面的人,刚要开口说话,对方又来了话。 “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颜玉环不屑地“切”了一声,“当然记得,你不就是前段时间在同学群里骂我的那个,杜兴么!怎么?线上见我懒得搭理,现在想线下PK?” 听颜玉环这么一说,江绾对杜兴的好感度顿时一落千丈,说是负值都不为过。 她自认为颜玉环脾气直,但是还没到无端招惹人的程度。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杜兴故意的。 杜兴一脸坏笑,一下也不装了,骂道:“要不是因为你靠关系上位,我能无端骂你?你们科室的蒋薇薇是我女朋友,你知道她因为这件事有多伤心吗?”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靠关系上位了?老子现在能坐上主任的位置,是我自己努力,每天没日没夜做科研换来的结果!你女朋友自己没本事,现在还找上我来了?” 颜玉环的火爆脾气本就收不住,加上喝了一点酒,更是一点即燃。 江绾堵在她身前,小心防护着。 “你不是靠关系上位,那是靠什么?总不能是靠卖身吧!婊子,你信不信老子今天给你点儿教训。” 杜兴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得多了,一言不合就嚷嚷着要打人,江绾生来就讨厌这种人了。 她双手张开夹在二人中间,挡着杜兴喊道:“有话能不能好好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在外面欺负女人呢?” 真不懂这种人活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超绝敏感肌,别人随便一句话就破防应激? 他们现在还没完全出酒吧的门,就在酒吧迎宾的那条走廊里,一来一回经过的人很多,要是真的打起来,真说不上好看。 “老子欺负她怎么了?就是她这种人,我才要好好打一顿,给周围人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恶人有恶报。” 杜兴一叫唤得厉害了,连江绾也没有耐心了,直接一只手接住了他的手腕,反方向轻轻一使力气,他就“哇哇”直叫。 颜玉环嘴上骂的话刚骂了一半,看到如此这副样子,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了。 “蒋薇薇就谈你这种男人?真是搞笑,她自己不努力,晋升失败,还在背后这样造谣我……” 颜玉环刚说着,赶紧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杜兴,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颜玉环问。 江绾手上再下狠力,惹得他又一阵惨叫。 “你有本事放开爷爷,放开咱们好好谈。”杜兴缩着身子,明明是求饶的话,还说得理直气壮。 江绾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这种人只要一放手,下一秒绝对会把他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挥在她的脸上。 “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就松手。”江绾说。 杜兴没说话,就只是用另一只手去拉江绾的手,知道松不了江绾的手,就下黑手,突然化成拳头往江绾的小腹砸去。 江绾躲避不及,用左手去挡,但是使不上劲儿,就只能下意识往后躲,结果没站稳,连连后退了几步,歪了半个身子。 “江绾!” 颜玉环忙着去扶她,没成想自己动作还没做完,视线里就闪过一道黑影,杜兴被一拳砸倒在地。 一声尖锐的惨叫传来,江绾看清是傅砚辞的背影之后,赶紧撑墙面站起来。 “傅砚辞。” 傅砚辞下了死手,单单两拳下去,地毯上就染上了两道血迹,杜兴的脸上糊得全是刺眼的鲜血。 颜玉环趁机报了警,江绾就在一边拉傅砚辞。 “傅砚辞,别打了,有警察呢!” 江绾死命拉着他,傅砚辞听到话之后,直起腰收了手,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他将视线移到江绾身上,上下打量过后问:“他没伤到你吧?” “他能伤到我哪儿?”江绾用一种又不耐烦,又带着几分训斥的语气反问。 江绾不再说话,被颜玉环拉到一边。 三个人等到派出所来了之后,傅砚辞直接给公安局局长打了电话,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他开车要送她们,考虑到夜深了,所以江绾没拒绝,跟颜玉环一起坐在了后座。 车内一片死寂,颜玉环作为惹事的主要原因,主动开口说:“谢谢你啊,傅老板,今天要不是你来,今天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麻烦你了。” 江绾没吭声,侧头看着窗外,没有一点要插手的意思。 傅砚辞随便说了一声“没事”,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后视镜。 将颜玉环送下之后,车开了一段距离,江绾忍不住开口:“你今天晚上跟踪我?” 傅砚辞滞了滞,似乎也没打算瞒,说:“阳台看见你灯没开,就跟上去看了。” 江绾一声冷笑,“你那叫跟上去看?傅董,您这叫尾随好吗?” 不用把一些行为包装得很好,讲白了,这就叫尾随。 “我帮了你,你还不领情?” “不领。”江绾也蛮不讲理,“你的人情我可还不起。” “再说了,就算你不来,我又不是打不过,用不着你英雄救美。” 美国治安乱,哪怕江绾住在富人区,每次上个街都得提心吊胆,后来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抽空去学了跆拳道和女子防身术。 后来发现,这东西是真有用。 “打不过还能被人推倒?江绾,有时候用不着逞强。” “我那是因为……” 第160章 我要重新追你 话说到一半,江绾及时住了嘴。 “反正你别多管闲事,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像你这种死乞白赖的,还真是掉价。” 买车的念头就是说完这句话诞生的。 第二天,江绾就联系给自己买了一个驾照。 驾照拿到手之后,就跑到外面买了一辆黑色的宝马x7,典型的商务车,审美似乎并不适合女人开,但是就是喜欢。 回国不到一周时间,就正式开工了,工期不到一年。 开工仪式上,各家投资者都在场,江绾作为总设计师,也得在。 说是正式开工,其实已经动了一点工程,大部分的地基都建好了。 被带着在工地转了一圈,江绾大都是在和各位股东寒暄,关于项目上的事情没聊几句。 将剩下的人送走之后,林夜辰作为甲方老板留了下来。 “还有一年,你能等得了吗?”他知道江绾接这单生意,是为了参赛。 “等得了,这工期算是短的了,我那次在欧洲,一个项目忙了三年。” 不过好在当时她还是初入行业的菜鸟,就只是一个给总设计师打杂的小助理。 这类项目林夜辰早就想做了,哪怕最后赔了,也没关系,就当是给自己修一个以后养老的栖身之所。 不过现在看来,赔的可能性并不大。 因为江绾的缘故,傅氏这棵参天大树也掺上一脚,给这个项目增添了另一个保障。 “欸?你说你以后要在国内待一年,那孩子以后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把孩子留在美国吧?他还那么小。” 江绾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以后项目不忙的时候,我再飞过去就好了,这不是大问题,那小子主意牢,我不在身边也没关系。” 孩子习惯了,就不想妈了。 林夜辰逗笑,“你心真大。” 倒不是江绾心大,就只是从自身的经历来看,还是把孩子从小锻炼起来比较好。 就比如她,从小亲缘关系薄弱,以至于长大以后,哪怕一个人远走他乡,也能独立起来。 本来就是男孩子,不是更应该锻炼? “过两天去苏州那边的镇子,衣物记得拿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说什么呢?与其关心我,不如多去看看玲玲,玲玲比我还需要照顾。”江绾说。 提起“玲玲”两个字,林夜辰的眼角立马沾染上了宠溺和颜色,边点头边应承道:“确实,她比你还需要照顾。”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订婚?都拖了两年了,再拖,人家姑娘就不喜欢你了。” 最后,被傅砚辞看到的场景,就是两个人并肩就坐在工程外面的铁皮栅栏旁,屁股下垫着石砖,不远处是他们两个的车子。 林夜辰起身给自己和她拿了一瓶水,伸手递给她,两人的默契十足。 江绾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笑,甚至还可以不时地打林夜辰胳膊一下。 她从来都没有对自己那么笑过,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轻松过。 那幅场景是那般的刺眼,心头就像是有人拿着刺扎他般,让他坐立难安。 他顺势下车,朝那个方向走去。 江绾先看见的傅砚辞,今天剪裁的时候没看见,她以为这人不来了。 看见江绾停下来不说话的时候,林夜辰也顺着方向看去,然后站起身握手。 “傅董。”林夜辰礼貌伸手,打算握手。 傅砚辞看了一眼后,依然选择不动。 江绾心里暗暗不爽,但是脸上也没表露出什么。 知道他现在来是为了什么,江绾也不想承他的情,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见到我就想走?” 江绾没理,径直往外走,管他说什么呢! 有本事就撤资,但是现在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他要是实在想违约,给项目赔个几亿,也挺好的。 这个项目又不是没有他就不行了。 越是他不看好,她偏要证明给他看。 原来结婚的时候,他可没少明里暗里低看她,她都懒得说。 江绾进了自己的车,傅砚辞从后面追上来,敲了敲她的车窗,江绾没理,直接倒车,然后一脚油门飞出去了。 隔着密封的车窗,能隐约听到他叫她名字的声音。 市区又限速,所以江绾后来就自然减速了。 可是傅砚辞是个没规矩的人,对于他来说,这些规矩就像个摆设一样。 所以没一会儿,后视镜就出现了那辆黑色的库里南。 江绾挑了一处人少的公园,将车停了下来。 她下车去,站在一旁等傅砚辞停车,这回,换她敲他的车窗。 “你今天没病吧?公司那么多事不够你忙的,你整天凑我身上是为了什么?咱们两个现在离婚了,我不管做什么,跟你没关系。”江绾努力收着自己的嗓门,“还有,当年离婚的时候,你把离婚证拿哪儿去了?我现在要。” “烧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 正是他躲在车里伸不开手脚,不然江绾真想现在就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烧了?你倒是说得轻快。”江绾气笑了,“没事,大不了我自己去民政局补办一个。” “傅砚辞,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跟着我,被管我!少拿居高临下的姿态看我,我可不是你们原来想欺负就欺负的人了。” 说完之后,江绾自己都想笑。 她感觉现在自己就像个初中生一样。 江绾转身要走,傅砚辞伸手将她拉住了。 “江绾,我要重新追你。” 江绾笑了笑,嘲讽道:“一个连尊重都学不会的人,谈什么感情?一个眼里只有自己的人,说什么爱?” “傅砚辞,你的路真走错了,按照你现在的发展方向,这时候是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了,而不是还像其他人一样,还在谈情说爱。” “我做不了你的金丝雀,也不想吃回头草。” 江绾现在真正置身于外后,才发现外面大千世界才是真正的精彩。 人生很好,为什么要因为情爱困惑呢? 江绾甩了两下,结果都没甩开他的手,她左手使不上力气,最后就只能用右手去拨。 “傅砚辞,松手。” 第161章 永远忘不了方亦晴 傅砚辞学精了,在观察到江绾快生气的时候,马上松了手。 “神经……” 江绾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想到傅砚辞又下车追了上来。 “下午一起吃饭。” 她关上车门,边系安全带,边说:“有约。” 傅砚辞觉得她就是故意气他的,但实际情况来说,还真没有。 美国那边来姐妹了,她现在要去机场接。 江绾开了导航,还是那个熟悉的机场,连走的那条马路都没有变。 差点在那儿丧命,江绾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江绾守在机场离开的必经之路,手里举着一个小国旗,对于刚从美国过来的华人,真的是显眼异常。 最先是程菲看见她的,激动地向她招手:“江绾,我们在这儿!” 江绾连忙跑上去,替她们接过一部分行李。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一路上累了,咱们先吃饭,吃完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就在两天前,江绾临时给她们租了一个可以拎包入住的公寓,就在同一个小区。 业主群里恰好有人发出租消息,江绾抱着尝试的心态点进去一看,价格适合,就租下来了。 “好,今天有小绾请客,刚好我和以棠饿了一路,待会儿要敞开肚子吃。” “那飞机餐是真的不好。”施以棠补充。 江绾刚去美国的时候,Kanvy帮了她不少忙,帮她置办家具,帮她熟悉周边的邻居,还陪她挑了一个代步车。 再到了后来,江绾试着重新联系施以棠,没想到她也搬到了纽约,一来二去,就又重新熟悉了。 在她的整个孕期,都是施以棠亲自照顾过来的。 当她们三个人正式结识的时候,她们就达成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找准时机回国。 江绾因为工作原因,先打了头阵,商量好的,如果她能定居下来,她们就跟着买机票回来。 三人驱车去了江绾原来常去的那家涮锅子店,因为刚前两天吃过,所以吃得少。 一桌子肉菜,全进了她们两个人的肚子里。 国内的饭好吃,连要身材管理的施以棠连吃了三碟肉和一碟毛肚,蘸着满满的麻酱,也吃不腻。 “以棠,你是真爱吃,从前可没见过你一顿饭吃这么多过。”江绾说着,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施以棠抿着嘴笑,“江绾,这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了,这是第二顿。” 三个人吃完之后,就回家了。 程菲和施以棠恰好给江绾说了一下孩子的情况。 她只记住了一句话。 “你不在的时候,嘉宝问我他爸是不是在中国。” …… “上次参加活动,我恰好认识了一个娱乐圈的老总,我给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说可以去面试。”江绾给程菲说。 程菲一脸坚定,痛快道:“好,我随时准备着。” “我要来了联系方式,等我打问仔细,我送你去,这家不行,我就再给你想办法。” 程菲“诶呀”了一声,“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让你分心,你尽力就好,我这边也能联系我原来的大学同学,说不定就有门道,我也不怕,只要有人要我,那我就从配角开始做起。” 只要有导演用她,就有希望,到时候报仇的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 “你那天在手机上说,方亦晴现在整容了?我真怕有一天我碰见她了,都认不出来。” 陈年的恨意涌上心头,程菲眯起眼,对曾经的记忆一清二楚。 江绾喟叹,安慰道:“她现在,完全不值得一提,程菲,你的前程一定会比她的要好。” “就是,你演得那么好。”施以棠说。 程菲突然笑了,“你说我要是离了你们,谁还能这么支持我啊?” 在美国,三个人是各自的支撑,她们是互相帮扶着走过来的。 她们之间有着可以贴心的信任。 这是她们在复杂的社会中,难得碰到的真情。 晚上,江绾一个人回家,刚开了门进去,门就敲响了。 她刚听见了傅砚辞开门的声音。 门铃响了几声,江绾想装死假装听不见,径直往卧室走去。 没想到她换好衣裳,外面的人还在锲而不舍。 门铃响得她麻烦,她没带一点好脸,一打开门,就是个骂。 “你到底要干嘛?我不给你开门,就是不想给你开门,不明白吗?” 傅砚辞手里提着蛋糕,只说了两个字:“宵夜。” “减肥,不吃。” “你已经很瘦了,没必要减肥。”傅砚辞老实说。 江绾是很瘦,但是跟四年前相比胖了。 江绾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甩上了门。 真是贱,非要不理他的时候,他就开始深情了。 早干嘛去了? 江绾用两天时间将她们安排好,第三天就跟着林夜辰飞苏州了。 他们当时坐头等舱,江绾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午觉,就落地了。 然后接下来,又是一个小时的车程。 林夜辰联系的是一家深处在农村的民宿,跟农家乐一样。 “提前给你的年终奖励,趁着现在能挑出闲暇时间。” 江绾是单干的,林夜辰老实来说,也只是她的一个甲方,算不上亲老板。 但是都是朋友,自然就开玩笑,把话接下去了。 “承蒙林老板厚爱。” 许玲出差,听林夜辰说,明天也就坐飞机来了,他还给安排了专门的房间。 其实这次出来,就是单纯陪林夜辰玩,她来这儿是没有任何目的的。 林夜辰忙,当天下午就出去约人去了。 他该是给现在的项目寻找家具木材商。 南方的气温就是热,江绾穿上了短袖短裤,套上雨鞋跟着老板娘进了鱼塘。 她是北方人,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自下鱼塘,激动地立马给自己拍了照片,往手机里的各位朋友发了过去。 江绾背着小鱼篓,只要是能看见的,就尽管抓,抓了好做晚饭。 “老板娘,我刚看见咱们家民宿的一楼还空着几个房间,是还有客人今天要来吗?” 林夜辰说这里的房间很难订,一年四季供不应求。 “有一部分今天到,有的可能要明天。” 老板娘的普通话带着乡音,听起来特别亲切。 一只肥大的,足有成人一个手掌那般大的青虾游过来,江绾下意识扑上去,结果雨鞋陷进了深泥里,整个失去了平衡。 眼见要倒的时候,胳膊猛然被拉住…… 第162章 南方偶遇 有些人不用去看,单是一个简单的身体接触,就能辨别出是谁。 当她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她站稳之后,将自己的胳膊藏在了身后,压着心底的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问出这句话,江绾就觉着太多余。 傅砚辞这种不择手段的人,除了找人跟踪她,还会怎么做? 手段过来过去都是一种形式。 他跟自己一样,穿着雨鞋,裤腿挽得高高的,上身是她原来给他买的一件短袖。 因为时间很长了,白色的领口已经有些泛黄了。 “傅砚辞,如果你追人的方式是这种,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原谅你。” 因为太不尊重人了。 没有人会愿意有一个人跟踪你,去探究你的私生活。 不管这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 江绾背上自己的小鱼篓,赶紧迈着步子朝前面走去,离得他远远的。 在她继续弯着腰抓水里的东西时,隐约听到了老板娘笑着和傅砚辞聊天的声音。 老板娘说着满口的方言,她一句都听不懂,但是傅砚辞能接话,两人瞧着还聊得不错。 没过十几分钟,老板娘喊她的名字,让她跟着一起回去。 傅砚辞就站在她的对头,那般含笑望着她。 江绾假装没看见,在他的视线里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但是最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傅砚辞伸出要扶她的手,她却像躲瘟神一样,反射躲开了。 动作快得让他心上难受。 “江小姐,你抓了不少虾哟!”老板娘笑道。 江绾自然笑了笑,回了一句:“可累了。” 她是城里人,从来没做过这种活,第一次做,肯定是要累的。 老板娘抿嘴笑一下,没多说,只是将江绾鱼篓里的东西倒进了自己的背篓里,然后提着走了。 江绾坐在塘子边的石岩上,伸手洗雨鞋上的淤泥。 “不用你洗的,待会儿上去之后,阿婶会洗的。”傅砚辞说。 江绾没理,洗完之后就赶紧跟了上去,动作中还是不经意露出些许慌张。 傅砚辞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甚至可以说扫兴了。 就是不想看见他。 要不是为了公司的市场,她才不会跟他有半点纠缠,看他一眼都嫌多。 江绾走在前头,能感觉到后面跟上来的傅砚辞,所以她只会越走越快。 她今天一天都是要跟着老板娘的体验生活的。 当她们准备换好衣裳去庄稼地的时候,看见傅砚辞也是跟在她们旁边,和老板娘有说有笑的时候,江绾心上的膈应说不出来。 他们现在要帮老板娘摘一些应季的蔬菜,待会儿还要帮忙挑水,做饭的时候要用。 老板娘背了一个竹筐背篓,另一个剩余的就在江绾脚边放着。 她听见老板娘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啥,下意识拿起背篓的肩带要背,但是被手快的傅砚辞接过了。 “阿婶说让我替你背着。” 说罢,傅砚辞便熟练地背了上去,然后拿起镰刀跟了上去。 那竹筐很重,江绾刚才没有完全拿起来就已经感受到重量了。 江绾望着前面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倒觉着自己是个外人。 傅砚辞这个人牛就牛在,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 会演戏,会为人处世,虚伪得厉害。 他在别人眼里,就没有不好的。 接下来的事情,江绾完全成了旁观者,傅砚辞干活比她干得要好,速度都快赶上了土生土长的老板娘。 在挑水的时候,江绾只能提一桶,还摇摇摆摆,一路上跌了不少水。 “不用你提,我和阿婶两个人就够了。” 或许是看出来傅砚辞对江绾的特殊照顾,老板娘不由地开始调侃起来,但是很可惜,江绾听不懂。 她只是从老板娘的神情和目光中判断出来的。 傅砚辞也不知道笑着回了一个什么,但是说了之后,老板娘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了。 想来也不是什么她爱听的话。 “你胡说什么了?” 傅砚辞又拎起两个装满水的铁桶,随意说:“说我们两个不认识啊!” “胡说!”江绾皱眉嗔道,尤其看到老板娘又笑了,刚才的火气一下子冲到了胸口。 “人家老板娘听得懂普通话,你骗谁呢!?” 但是傅砚辞已经走远了,留给她一个背影,任她再生气,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发火。 老板娘笑出了声,然后提着菜走了。 民宿这里还有一个老板娘的大女儿,江绾找了一个矮凳子,陪着择菜洗菜。 傅砚辞则是跟着这家民宿的老人坐在院子的另一角聊天。 江绾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手上干着重复的活儿,脑子里就由不得地开始走神,想一些有的没的。 傅砚辞刚才看她的神态,几乎和嘉宝如出一辙。 当时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是长得好看,说鼻子长得像她,但是没有人说这孩子长得像爸爸。 他们即使不说,江绾自己也能看出来。 特别是孩子学说话的那段时间,说话的神态,那双眼睛和嘴,真的和傅砚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把孩子抱在怀里睡觉的时候,江绾就会忍不住联想到傅砚辞的样子。 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可是林夜辰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样子,江绾看了眼手机,也没有收到消息。 “你们是京北来的?” “是。”江绾回答。 “那你们那里肯定要比苏州城里还要好了?我们今年国庆的时候,打算去京北。” 江绾随便应承着,余光扫到那边突然站起身,朝她们这边走来。 “阿爷,要出去噻?” 傅砚辞也看向她,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江绾摇头。 经此问话,大女儿笃定了江绾和傅砚辞认识,便瞬间开始打问起来。 江绾摇着头,不承认,给回了一句不熟。 “傅老板可是个好人嘞,他这次已经是第六次来我们这里了,村子里的娃娃和老人都是他花钱照顾的。” “他?”江绾登时就惊了。 “对啊,村里的好多建设都是傅老板出钱的呢,连这个民宿都是他出钱帮我们修的,不然我们哪有这闲钱盖房子,都好几年了……” 第163章 是因为爸爸不要我了 江绾仔细听着李大姐说着,尤其在讲起傅砚辞的时候,李大姐脸上的笑容,让江绾只剩下错愕。 “我们这里的村子一直都穷,加上年轻人为了赚钱都到了城里打工,这里的娃娃和老人都没人照顾,前几年政府和企业合作,我们这里就来了傅老板。” 李大姐拿着刷子清晰着螃蟹和虾,动作利索。 “他人可好了,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亲自提我们干活,尤其对村子里的娃娃好,这里的孩子都喜欢他呢!” 颜玉环总说江绾的道德底线高,以至于当了解到傅砚辞这次不是跟踪自己来的时候,江绾一下就内疚了。 她错怪人了。 晚饭,是所有民宿的客人坐在一张大圆桌子上吃饭,江绾和林夜辰坐在一起,傅砚辞则是坐在李家爷爷的旁边。 从李家人的态度来看,他们是真的喜欢傅砚辞。 林夜辰不知道这层缘由,在手机上给江绾发了道歉。 江绾回了一句没事,接下来,就是悄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几乎不说话,也尽量忽视从头顶那里时不时传来的目光。 饭桌两边是两个极端,靠傅砚辞那边的,热闹非凡,甚至还走着村子里的其他人。 而到了江绾这边,寂静异常,除了一些正常的碗筷相碰的声响。 等她快吃完的时候,李大姐又从那边的桌子端来一盘没动筷的虾来。 “傅老板说你爱吃,让你多吃呢!” 江绾下意识抬头,将视线移到傅砚辞身上,短暂的一秒过后,就赶紧移开了。 林夜辰替江绾说了声谢谢,然后开始观察她的神色。 “如果不想见的话,你现在就回房间吧,我叫他们把饭给你送回房间。”他低声说。 江绾按捺着内心的波动,冷静说:“不用,我马上吃完了。” 对男人心软,倒霉一辈子。 江绾,你记住了。 曾经的那些伤痛,就因为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就消化了? 那你活得可真廉价…… 江绾两三口吃完饭,就出去了,趁着天没黑,她就拿着相机出去采风了。 她闲不住,加上自己有设计的手艺,所以有些时候,也会在社交平台上发一些自己的美术作品,或者摄影集。 兴趣来了,她都会设计服装和首饰,然后送到设计公司投稿。 她不是天才,所以在三次投稿失败下,在第四次取得了成功。 就在今年的一月份,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珠宝设计。 绕着村子走了一遍,拍了不少照片,恰好就坐在凉亭里休息的时候,IP地址在美国的电话打了过来。 是她在美国的家庭电话。 “喂?” 电话那边不说话,过了几秒过后,听到了家里保姆的声音。 “刚才还吵着要给妈妈打电话,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江绾软了心肝,立马柔声道:“嘉宝?你不想跟妈咪说话吗?” “嘉宝生气了……”孩子半天嘟囔了这么一句。 江绾了然,继续装下去无辜道:“妈咪不想让嘉宝生气,嘉宝可以不生气吗?” “NO!” 宝宝音里是满满的抗拒。 他似乎说不出什么,江绾就叫他把电话递给身边的保姆了。 “他怎么了?”她问。 “今天在幼儿园跟一个孩子打了一架,他拿篮球,都把那个孩子的鼻血砸出来了,不过好在那边的家长好说话,梁先生给解释了一顿之后,就不追究了。” 既然梁家硕出马,当然就不是简单的一顿解释,必然是出钱了。 听到自己四岁大的孩子打人出血之后,江绾难以置信,心里何止是一点点的惊讶。 “你们就没问是什么原因?” 她养大的孩子她清楚,性子随爹沉稳,一般不会轻易发脾气的。 “我和梁先生盘问了很长时间,他一句话都没说,就只扑闪扑闪地睁着他的那两只眼睛,不点头,也不摇头。” “揪衣角了没?”江绾问。 “揪了。” “那就是说谎了。” 亲妈认证,这孩子只要一说谎,就用自己的手指卷起一处衣角,然后用指甲扣布料。 江绾有些急,挂了电话之后,开始视频连线。 孩子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就连江绾问上话,他也不说。 这孩子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江嘉奕,你现在连我也要瞒?”江绾稍微带了一点强硬语气,连名带姓地叫他,这是少数。 电话里僵持了一段时间,保姆阿姨在那边一直劝着,孩子最后就只能破功了。 很小声,带着委屈说:“Acy说我没有爸爸……他说了好长时间,i tell him to stop,he doesn't listen,and laugh at me.” (我告诉他不要说这件事了,可是他不听,还嘲笑我。) 接着就清楚地看见了孩子眼眶里的泪水,在那一刻,江绾的脑子里片空白,真怕孩子再质问她父亲的事。 孩子年龄越来越大,她哄不过去了。 她原来确实说过,爸爸在中国,但是因为工作忙,所以不来看他们。 现在事情破绽露出来,孩子只会认为自己天生没有爸爸。 “妈咪告诉过你,妈咪从小就是没有父母的,没有爸爸妈妈,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还生下了你不是吗?” “但是妈咪说的是,你的爸爸妈妈是因为不要你,把你扔了,所以才没有爸爸妈妈……” “所以,是爸爸不要我了。” 江绾不置可否,最后安慰道:“那你还有妈咪,可以活得很好。” 孩子在那边哭得不行,最后是保姆先挂了电话。 在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江绾的手是发麻的。 她望着外边碧绿的菜畦,没了任何拍照的兴致,只想回去。 结果回头之后,傅砚辞就站在凉亭外面。 那张和自己骨肉几乎一样的脸,让江绾生了几分亲切,可是抛不开缘由的恨意。 交杂在一起,让江绾心烦。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勉强稳住心态,冷声问道:“你偷听?” “我来的时候,你并没有说话。”他老实说。 江绾端端从他的面前走过去,朝着回民宿的方向。 “江绾。”他叫住她。 第164章 改变心思 江绾站住,回过头观察他的样子,心止不住地发虚,但是天生的倔劲儿没让她表露一点,眼睛不出意外地多了防备。 她死死地注视着傅砚辞,瞧他朝自己走来,不说话。 “今天我没有特意跟踪你,是巧合。”他顿了顿,“说是巧合,你相信吗?” 江绾不作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但凡多一句嘴,都可能会助长这个男人蹬鼻子上脸。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绾不耐烦地疑问。 “就是给你解释。” “所以就是说完了?” 傅砚辞静静地望着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然后呆滞地点了点头。 江绾要走,但是还是被他轻轻拉住了。 “你有事瞒我,并且你不打算告诉我。”他很肯定地说。 江绾去甩他的手,“跟你有关系?” “我想告诉谁就告诉谁,瞒着你就是瞒着你,你管得着吗?我有义务必须要告诉你吗?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靠你吃饭吗?” “傅砚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要脸,原来结婚的时候,你瞒我的事情少吗?连离婚都是瞒着我的!将心比心,你现在有资格跑来质问我吗?” “我当初真他妈瞎了眼了,怎么就死心塌地地看上了你!?” “早在你第一次说要离婚的时候,我就该乖乖地跟你去离婚!才不至于我现在过成这样的生活!” 委屈和悲愤涌上心头,如决堤之水,一瞬间淹埋了她的理智。 她气得涨红了脸,浑身的血液逆流在身上,半面身子在很严重地发麻,没了知觉。 “我身上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差点丢了一条命,你忘了?我在抢救室被抢救了整整六个小时,那时候你在哪儿!?” “我体谅你在公司里的不容易,明明都已经可以放下了,可是你还是缠着我!最后我得为了什么?临走的一天前,收到了你要结婚的消息,无缝衔接,做得好啊!” “你们在欢天喜地庆祝的时候,我怀着孩子在生死线上挣扎!到头来,你一句错了,一句我离婚了,就要我放下所有,然后原谅你吗?” 江绾将最近埋在心里的不爽一股脑喊了出来,发泄过后,心空了。 她看着对面傅砚辞的表情,竟然看出了一点委屈出来。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凭什么委屈? “傅砚辞,你自视清高,以为钱就把我打发了?你这人这么自私,我偏要反着你来……”江绾压着胸口的起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时候死在我面前了,我就原谅你了。” “把命给你对么?”他突然开口。 江绾嗤笑,一脸嫌弃道:“我才不要你的贱命。” 她说得那般决绝,在她转身背向自己离开的那一刻,傅砚辞真的模糊了眼。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弥补曾经的过错。 四年前得知她出车祸时的无助,这一刹那,重新缠上他的心头。 回到民宿之后,江绾一直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哪怕坐在床上看着电视,也是心不在焉。 孩子的哭声就在她脑子里循环,一遍又一遍,令她心烦意乱。 林夜辰瞧她的门,说是其他居住在这里的客人在烧烤,问她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原是想拒绝的,但是听到许玲也来了,江绾便拿上自己的披肩,出去了。 许玲是个记者,在全国最好的电视台里上班,才华和实力不容小觑。 年龄比江绾要大一岁,心理成熟水平,能让江绾自动将她认作自己的长姐。 “玲玲姐,你终于来了。” 许玲高兴地给她拿了一个小凳子,放在自己的身边,招呼道:“快来坐。” 江绾赶紧挨着她坐下,紧接着便见到她给自己拿了一串烤鸡翅。 “刚叫林夜辰烤的,你尝尝。” 江绾心上不对劲,嘴上就更会没滋没味,所以没动手。 后院空间大,前面烧烤的人生起大篝火,旁边架着两个大铁炉,他们忙着他们的,而江绾和许玲就是坐在院子下的一角,不会被打扰。 “不高兴?”刚才许玲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兴致不高。 江绾抿嘴,嘴角挂起一个无奈的笑。 她主动开口讲起事情,许玲了解之后,便明白了。 “江绾,如果可以迈出那道坎的话,你把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吧!留在美国不是个可行的办法。” “可是我不想让他们相认。”这是江绾最在乎的一件事情。 “这种事情不是你能拦的,哪怕现在不认,那以后呢?孩子长大之后,他肯定自己也好奇,迟早的事情,既然不能彻底改变结果,那为什么不能顺其自然呢?” “你也说了,他现在四岁,就已经开始生疑了,认不认的选择权是在孩子手上,不是咱们。” 到底不是自己的事情,所以许玲点到为止。 两人的话题就此结束,剩下来的就是在聊村子的风景和人文。 改变是很痛苦的事情,江绾因为这件事,一宿没睡好,第二天自然就起得迟了。 她当时原以为把孩子扔在美国是可行的,但是她还是低估潜在问题。 根据昨天的电话来看,幼儿园里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孩子一直瞒着没给她说。 剩下来的一天时间里,江绾就碰见傅砚辞一面,再下一次,就是在机场的候机室里了。 他身边跟着秘书,大概是在聊工作上的事情,手里还抱着电脑。 江绾和许玲坐在一块儿,吃了一碗小面之后,就登机了。 头等舱的地方就那么大,就在她坐下的那一刻,傅砚辞就在自己旁边落座。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傅砚辞看见她了,但是视线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她而已,然后就像个陌生人一样。 他既然如此,那江绾只会更甚。 下了飞机之后,江绾开车往公寓走,没回自己的家,而是去找了程菲和施以棠。 在讲述了这几天在外面的遭遇之后,获得一致赞同,把孩子带回国内。 当天晚上,她给梁家硕和家里的阿姨打了电话。 第165章 叔叔好 江绾往自己家走的时候,一出电梯,就看见守在门口旁的傅砚辞。 他们这个小区的设计,一层楼两家住户,楼道的空间很小,仅仅就是门对门,外加一个大约一米多宽的电梯。 仅仅站四个人,楼道就挤满了。 所以江绾与傅砚辞撞面是不可避免的。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袖子挽至小臂,在村子那边在烈日下晒了两天,黑了很多。 江绾自然地躲开他的视线,尽量不让视线中出现他的身影。 不过这次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进了门。 这段时间没话了,傅砚辞减少了对她的纠缠,就只是有意地跟着她乘同一趟电梯下楼上班,然后下午早早守在楼下的车里,看见她开车回来后,再跟在她的后面,一起坐电梯上楼回家。 次数多了,江绾也能从车窗里望见他。 他坐在车里抽烟,车底下全是他扔下的烟头。 工程正式开工,作为总设计师,江绾有义务陪着甲乙双方应酬。 出乎意料的,傅砚辞并没有来。 收到他不来的消息,江绾也舒了口气,对于她来说,更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她披着一头的酒红色烫发,化着成熟的妆容,一身黑色碎花挂脖长裙,黑丝衬着纤细笔直的双腿,脚上依旧是黑色的丝绸尖头高跟鞋。 桌上的人有的知道她和傅砚辞之前的关系,但是可能碍于面子,不宣于口,谁都假装不知道。 应酬的桌子上,就是拼酒量。 在国外干的时候,有时碰上白人老板,他们没有酒桌文化,所以江绾会相对轻松一点。 但是只要和国内的老板打交道,酒就是无法规避的,只能看喝多喝少。 就比如今天,她逃不开,一口都不能少喝。 这些老板掐着事务所初期的设计工费,江绾得一分不少地要回来。 “江小姐,再来一杯。” 江绾看着重新被倒满的高度数白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端起一口气喝完了。 “好酒量!女中豪杰……” 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夸赞,带着调侃,传在江绾耳中,并不觉着有多好听,反而刺耳的厉害。 到了后来桌上的人也叫喊累了,江绾得以稍微歇下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忍受着发烫的面颊,然后努力提着精神,听着他们一些侃侃而谈的无营养的话题,适时地进行附和。 “江绾,你原来是不是和傅总有关系啊?” 一个喝醉了的小老板,仗着江绾对他的抬举,开始失言了。 江绾假装没听见,低头看着自己桌前的碟子,嘴角含笑,看不出是什么心情态度。 旁边有人劝着,重新开了一个新话题,江绾也就顺其自然翻过刚才一页。 眼见着就要结束了,结果傅砚辞来了。 进门后的第一眼,就是看向她,随后随着他人的前呼后拥地招待,坐在了桌子的上首。 “听助理说,你们这酒从下午七点就开始喝了,现在十点多了,还没喝完?” 初听是玩笑话,可是语气中总是让人感觉夹杂着一些不明的意味。 “看来你们聊了不少,可惜,我错过了。” 傅砚辞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但是从当下众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会把这种反应当作一种新的示威。 “傅董,您的胃不好,喝不了酒,我们都知道,所以在秦秘书说您有事走不开的时候,我们就没再打扰。” 傅砚辞的胃病是京北人尽皆知的事情,或者可以说,国内外只要和傅氏合作的,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当年傅砚辞跑到纽约治病一年,在那期间和陆清岚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傅砚辞端起厅部给他刚倒的茶,语焉不详道:“心有余力不足,以茶代酒,这一年麻烦各位了。” 这话多少说得重了,有些人后知后觉,便知道傅砚辞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江绾坐在一旁,醉意上头,脑袋昏昏沉沉的,面对周围的声音,只觉着麻烦。 她看着那些人和傅砚辞的互动,脸上的肌肉已经笑僵硬了。 不愿意在傅砚辞面前表露出来自己的落魄,这本来也不落魄。 为了不让看笑话,江绾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来了。 又多耗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散掉。 江绾提着自己的包,站在路边等车来。 “我带你回去。” 傅砚辞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不用。”她叫了网约车。 “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他再次说。 “哪怕再不安全,也比在美国强。”江绾说得很硬气,但同样是事实。 毕竟在美国那么难,那么苦,也是她一个人扛过来的,不是他替她扛过来的。 “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要学会在应酬里学会避酒。” 江绾顶着晕乎乎的脑袋,用尽最后一丝耐心说:“你不是我,就不要摆在高高在上的位置教我,我自己的路,自己走。” “其它的我不管,但是在我的手上,你真的不用喝这么多。” 他说着,她就当他放屁。 车来了之后,她就径直上车了。 在车上她闭上眼眯了一会儿,谁知道就真的睡过去了。 后来是司机把她叫醒的。 网约车进不了公寓,得江绾自己走回去。 她在往进走的时候,傅砚辞的车就跟在她的后面,用车灯给她照亮了路。 小区里出入的人并不多,但是只要是注意到江绾的,视线都离不开她。 江绾走得不是很快,傅砚辞不厌其烦地一点一点踩着油门跟在她后面。 到了后来到了楼下的时候,他迅速下了车,跟上了她的脚步。 江绾的疲惫到达了顶峰,她靠在电梯上,眼皮耷拉着,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 傅砚辞是什么样子,她已经不在乎了。 在家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施以棠做了新的甜品,外面敲了很长时间的门,她才醒的。 施以棠看她没吃饭,便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 当天晚上八点,江绾换好衣裳,开车去了机场。 保姆因为家庭原因,来不了中国,所以孩子是梁家硕派专人送回来的。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近十点了。 “妈咪,这是你现在住的房子吗?” 江绾刚要腾手去输指纹,结果身后就有门声响起了。 “你回来了?” “叔叔好。” 第166章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认 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不怕生,竟然张口就叫出来叔叔了。 心上止不住的慌,江绾将孩子放在地上,重新调整了一下手中的各式行李。 傅砚辞就站在对面,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孩子。 他看着戴着口罩,躲在江绾腿后面的小人,心被狠狠刺痛了。 孩子只露出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短短几秒却过得无比漫长,他抬头看向江绾,忍着席卷全身的痛意,强撑着说:“你儿子?” 江绾回答:“是。” “这么大了……”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然后又问:“你结婚了?” 背是垮的,人是颓丧的,语气更不必说。 但是那又如何。 江绾不想再去看,开了门就带着孩子进去了。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终于和傅砚辞完全屏蔽。 孩子自主摘下口罩,然后问她:“妈咪,刚才那个叔叔是我们的邻居对吗?” 江绾点了点头。 “他刚才为什么要问你结没结婚呢?妈咪你都没认真听,没回答他。” 江绾又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特意请了一天的假,连带着周末,在家陪孩子。 “妈咪,我们以后会一直住在这里吗?”孩子吃早餐的时候问。 “可能,妈咪也不确定。” 在家玩了一会儿,等到吃过午饭之后,江绾带着孩子去外面了。 先是带孩子去的,就是京北的景区,他自小接触的都是欧美文化,对于中国的传统人文,知之甚少。 顶多就是江绾会有意地给他看一些照片而已。 “妈咪,这里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吗?这里的人和我们都长得一样,都是亚洲人。” “对,都是中国人。”江绾临时给孩子买了一个小推车,推着他在各地逛。 一个人带孩子出门,就是不方便。 在美国有保姆,或者是程菲那些帮忙,现在她们忙,又没有保姆,就只能靠她一个。 母子两个是在外面吃的饭,回家之后,就已经是下午了。 绝非偶然,在楼下又碰见了傅砚辞。 他紧盯着他们两个,然后走过来要帮忙。 江绾拒绝,“剩下来的都是平地,用不着你帮忙。” 傅砚辞有话没说完,所以以至于开始穷追不舍,在江绾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子里。 “江绾,我有话要问你,你……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他将她抵在门上,双目泛着红,起伏的胸口仿佛下一秒要将衬衣撑破。 “前段时间你跟我要离婚证,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 没有离婚证明,她办不了结婚。 江绾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要张口说话的意思。 傅砚辞急得不知道要说什么,紧握着拳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江绾,就当是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别瞒我了,你能不能说句话!” “这件事已经折磨我一夜了,你回答我,你是不是要结婚了?跟谁?在美国找的?那孩子是谁的?你生的?还是你领养的?” “如果都不是,那就是我的了?你之前只是在骗我,对不对?” 傅砚辞语气焦急,眼神中尽是迫切的询问。 “只要你说是我的,我立马就认,我名下的股份房产都给他。” “你说,你回答我好不好?” 他擒着江绾的两条胳膊,手上的力气开始忍不住地使出来,江绾只觉着痛。 “我不管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你无权过问。” 江绾依旧保持那副冷淡神色,眼睛中毫无光鲜,映在傅砚辞眼里,就更是刺眼。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该拿什么去换她的原谅呢? 心上的紧绷劲儿不见了,傅砚辞顿时反应过来,立马松掉了手上的力气。 他无措地低下头,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没事,没事……只要你没结婚,我就有机会,这孩子我不管是谁的,只要是你生的,我就认……江绾,我不在乎的,不管你之前找了多少男人,我都不在乎的,只要我仍然还爱着你,这就够了。” “反正咱们两个已经离婚了,你不论找谁谈恋爱都无所谓,这是你的自由,所以我不介意。” 有一刹那,江绾觉着他哭了。 他伸来双手,无法抗拒地捧着她的脸,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将他的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江绾,我不会放弃的。” “我也依旧不改我的原则,你什么时候死在我面前了,我就原谅你了。” 江绾发狠推开他,在转身的那一刻,重新被傅砚辞扳过肩头,然后将她抱着坐在了玄关处的鞋柜上。 一只手向下按着她的后脑,强迫她低头与自己接吻。 又急又烈,将她口中的氧气尽数侵夺。 “傅砚辞!强奸犯!” “我如果真的不是爱你,现在就是把你强要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江绾,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命,为什么不现在就拿上刀子把我杀了?你现在就拿走,不行吗?” “你这种贱命就算是被收走,也该是其他人,而不是我。” 江绾从鞋柜跳下去,满心的怒火发泄不出去,气的就是打他。 “从一开始,你当初救我,就是一个错误,我现在宁愿当时被其他男人欺负死,我也后悔被你救了!” “傅砚辞,除非你像我一样在外面死一次,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不配!” 傅砚辞任凭她发泄着,她的话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心上,留下一片血淋淋的伤痕。 江绾打开门,谁知道嘉宝就站在门外的走廊里。 “妈咪。” 他茫然地望着她,江绾俯身将他抱起,径直回了家。 “妈咪,你刚才和那个叔叔怎么了?他打你了吗?” “没有,他和妈咪工作上有些事,所以聊了一会儿。”江绾解释,重新给他倒酸奶喝。 “可是妈咪,你的嘴红了啊……” “妈咪咬的。” 江绾摸了摸他的头,加上心上的情绪渐渐平复,柔声道:“嘉宝,后天妈咪就要出去上班了,妈妈打算把你暂先送到施阿姨那里,晚上再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第167章 如果他是我爸爸就好了 “可以啊。”小人抱着比自己脸都大的杯子和酸奶,一口下去,嘴上糊了一圈。 酸奶瓶子里剩下的不多了,江绾就直接拿起瓶子喝了。 她跟着孩子一起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放着江绾爱看的电影。 “妈咪明天带你去一家幼儿园转一转,那里的园长阿姨说是想见见你,看你喜不喜欢那里。” 江绾在征求孩子的同意。 “那里的小朋友会好好和我玩吗?” 江绾知道他担忧的是啥,笑道:“人和人的相处是由两个人决定的,如果说某一个小朋友哪怕你已经尽力地包容他了,但是他还不尊重你的话,这种你就完全不用担心了,你以后就少跟他说话就好。” 江嘉奕的理解能力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要好,当然,江绾可以理解他有时会理解不了大人的话。 毕竟刚虚岁四岁出头的孩子,你能指派他有多厉害? “如果再有人问你爸爸,你就说,你爸爸是个做生意的小老板,为了赚钱出差了。”江绾教道。 孩子撇嘴,蹙起眉嫌弃道:“可是你不是教我,小孩子不能说谎吗?” “那我现在再教给你一个道理,在生活中,必要的谎言是要存在的。”江绾顺带着帮他回忆了美国邻居奶奶患癌的事情。 家人直到死前的一个月才告诉患者。 那是孩子出生以来,第一次面对死亡。 去世的老人经常给他分糖和蛋糕吃。 第二天午饭吃过之后,江绾就开车带着孩子去附近的幼儿园了。 她前几天联系的。 不管在她在国内要待多长时间,把孩子送去幼儿园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一开始还纠结要不要送去双语幼儿园,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身边人给教也是没问题的。 离家近才是最好的。 孩子去了之后,一直跟在江绾的身边,一副高冷的样子,很少说话。 江绾叫他去玩滑梯,他也不稀罕。 最后和园长商量,再过一周就入学。 江绾去上班,把孩子交给了目前在家的施以棠照看。 下午回家的时候,她把孩子带回家,恰好碰见同样要回家的傅砚辞。 电梯里,江绾发现孩子几次朝傅砚辞的那个方向看,眼角里是含着笑的。 江绾正想着回家怎么盘问,结果临别前,孩子又朝他喊了一声响亮的“叔叔好”。 “你和人家很熟吗?你这么积极跟人家打招呼?”江绾一进门就问。 “叔叔今天早上陪我荡秋千了。” “你早上不是和施阿姨在一起吗?怎么可能会和叔叔一起荡秋千?”江绾疑问。 孩子嘿嘿一笑,害臊道:“阿姨把我放进小区的幼儿园玩了,是恰好碰见的。” 江绾将买好的菜放进冰箱,笑问:“你很喜欢他?” 小家伙点头。 “要是他是我爸爸就好了……” 凡事抵不过有心人,江绾觉着事情发展,确实是自己拦不住的。 如此一来,江绾最近都睡不好,脑子想的一直都是这件事。 最后折磨的,她都想直接把事实告诉傅砚辞了,让她别因为孩子的事操心了。 认了之后,她也轻松了,该找谁就找谁,以后就算是和其他人结婚了,也不妨碍。 但是她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傅家。 如果傅家那边不放心,非要打官司把孩子要回去,她就算是有钱,也阻止不了。 周三下午,江绾不忙,抽出时间带孩子出去玩了。 就在商城里转悠,后来又开车去了故宫。 母子两个一人拿着一根文创雪糕,站在角落里吃。 “妈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孩子感叹太和殿前的各国游客。 下午是孩子挑的一家饭店,江绾带着孩子在里面坐下,在等菜的时候,她撞见了傅砚辞。 江绾想假装没看见,但是没想到小家伙已经看见了。 “叔叔!你怎么在这儿啊?” 有时候,江绾真想把这孩子的嘴给堵了。 他这么一叫,傅砚辞又不能不过来,江绾看得清楚,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你们来这儿吃饭?”傅砚辞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笑着问江绾。 江绾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嗯”了一声,没有多大反应。 他微微叹了口气,侧身给江绾介绍起他身后的人。 “这是傅氏新项目的负责人,海小姐,我们过来这边谈合同。”傅砚辞看向那边,“这是我邻居,江小姐,从业建筑设计。” 他念在孩子在场,就没说前妻两个字。 江绾礼貌朝那边笑了笑,孩子也识趣地跟了一句“阿姨好。” 就两句话,然后傅砚辞就离开了。 包括上了菜之后,江绾的脸上都不是很高兴。 “没人会想在放假的时候,在外面碰见自己的同事……”孩子学着大人的口吻说。 “谁给你教的?”江绾一秒破功。 “苏澜阿姨说的,我记住了。”他还一脸骄傲。 吃过饭之后,江绾才从服务员那里知道,傅砚辞已经把她的帐给结了。 出去的时候,傅砚辞就守在门口。 见他们来了,笑道:“一起回?” “我开车了。”江绾说。 “我刚好没开车。” 一句话说的江绾不进不退,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妈咪的车技很好,她可以慷慨地载你一程哦!” 江绾单手抱着孩子,孩子在见到他后,激动地调过头去看他。 “那你替我谢谢你妈咪。” 傅砚辞很正经,在孩子面前,声线不自觉地放缓放柔。 江绾没说话,低头往停车场走去,把孩子放在安全座椅上之后,傅砚辞毫不客气地坐上了车后座。 一路上尽听后座两个人说话了,江绾连嘴都没张开。 “叔叔明天如果没有事的话,可以带我去玩吗?” “江嘉奕!”江绾及时叫停了。 这孩子没边儿了! 后座的孩子立马噤声,眼神在江绾和傅砚辞两边来回移动,观察形势。 “我明天没事。”傅砚辞说。 “他明天会有人照顾他,不用麻烦你。” 江绾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傅砚辞不再开口,孩子更不会。 她现在盘着赶紧到下周时间,把孩子送进幼儿园最安全。 第168章 他们都夸我 孩子太放肆了,现在开始主动“约人”了。 回家后,江嘉奕小朋友观察着妈咪的神色,一脸卖萌的笑,试探着叫她:“妈咪。” “妈咪,你是不是不想我和对门的叔叔走太近啊?” 江绾点头,“人家叔叔有自己的事情忙,你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你刚才那么说话,太没有礼貌了,你怎么能张口跟人家要呢?” “I like him.” “那也不能这样啊……” 造就孩子现在的性格,主要就是跟江绾和国外的教育观念。 她小时候因为家里的不待见,其实是很内向的,后来跟着江奶奶搬出去住后,生活环境会好一点,加上结交的同学都是性格大大咧咧的,所以她也变了。 由她的感受而言,孩子小时候太内向并不好。 “嘉宝,你跟妈咪说实话,你真的想要爸爸吗?” 孩子真诚点头。 早知道是白问,江绾叹了口气,“如果妈咪说,当时他对妈咪很不好,你也想找他么?” “所以是他不要我们两个人吗?”孩子直截了当地说。 江绾摇头,将他带到沙发旁,坐下道:“他只是对我做了一些……我无法原谅他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抛弃了你,他当时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听不太懂,在江绾最后一遍问他要不要见爸爸时,他说听妈妈的话。 或许她就不该讲这些话给孩子。 江绾默默松下一口气,给他收拾好书包之后,就叫他洗漱了。 她从没有因为孩子的早睡,改掉晚上熬夜这个习惯。 晚上她经常会忙到凌晨一两点,现在加上个人的私事,就更难以入睡了。 早上母子两个吃完早饭,同样是在楼下碰见傅砚辞。 “你要送他上学?”傅砚辞问。 小家伙背着小书包,直冲他眨星星眼,虽然戴着口罩,但是能看出来是笑着的。 江绾没说话,给他打开了车门,孩子自己爬上了车座。 “你也走吧。”江绾给他说。 傅砚辞站在原地,江绾上了车,在车的后视镜能看见渐行渐远,逐渐消失的那道身影。 因为工程原因,下午临时又加了一个会议,关于最近设计费的发放和后续工作开展,所以很自然,上学第一天,江绾就错过接孩子放学了。 保姆一时半会儿联系不到,程菲和施以棠最近也在忙自己的事情,所以这段时间全得靠江绾一个人。 江绾赶在晚高峰前出发,但是快到幼儿园那段路的时候,还是紧赶慢赶地堵车了。 到达幼儿园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江绾正向保安大爷询问,结果后面传来孩子的喊声。 她回过头去看,正是傅砚辞牵着孩子的画面。 “妈咪!”孩子朝她跑过来,书包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看起来玩得很开心,江绾一个后撤步,低头看了孩子一眼,然后对上傅砚辞的视线。 “你接的?他还敢跟你走?” “他胆子很大。” 傅砚辞的手臂上挂着幼儿的书包,与那身板正的黑色西装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你打听的?”江绾想问他是不是在背后调查的幼儿园。 傅砚辞摇头,“孩子自己给我说的。” “对,是我给叔叔说的,我一遍就记住幼儿园名称了,妈咪我是不是很厉害?” 孩子其实心里是摇摆的,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她。 江绾没有神情变化,重新看向傅砚辞,抿嘴道:“那谢谢你了。” 她伸出手,傅砚辞愣了一秒,随后才反应过来将孩子书包递给了她。 “跟叔叔再见,咱们现在回家了。”江绾摇了摇孩子的手。 孩子冲傅砚辞说了声再见。 一上车,孩子就高兴地讲起了刚才的经历。 “妈咪,你知道吗?刚才叔叔接我的时候,其他人都以为他就是我爸爸,阿姨们夸我们长得像,小朋友也夸我爸爸长得帅。” “夸叔叔长得帅,你就高兴了?”江绾心酸反问。 孩子摸了摸鼻子,害臊地笑了。 江绾无言,回家打算做饭的时候,问他要吃什么,结果孩子来了一句已经吃过了。 “我也就是比正常迟到了二十分钟,你就吃过饭了?学校吃的?”江绾纳闷。 “不是,是叔叔带我吃的。” 江绾眯眼,挠了他一下,孩子立马破功笑了。 “妈咪。” 她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江嘉奕小朋友,你说实话,你和叔叔背着我还干了什么?从实招来。” “没了,没了……”他笑道。 江绾饶过他,放他去漱口,自己做了一锅疙瘩汤应付了一下晚饭。 晚上有一个活动要参加,江绾将孩子安抚给了施以棠。 没有特殊打扮,就是正常上班穿的衣服。 江绾现在刚来国内,有好些人是不认识的,好在还有个周嗣瑾,他能领着她到处见识人。 这个圈子的人脉就是这样慢慢攒下来的。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周嗣瑾说。 江绾点头,毕竟她的事务所也是刚这两年起步的,脚没站稳,需要靠的人自然就得多。 “这几年你在美国该是过得不错,你现在身上可是到处流金。”周嗣瑾笑道,“就没想着这几年再找一个?” “你不是也没找?”江绾将问题抛了回去。 周嗣瑾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摇头说:“我就这样了……也没什么。” 两人正聊的时候,他突然被叫走了,把江绾留在了一处。 她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 “诶?你最近跟傅氏那个怎么样?” “什么傅氏?” “还能是谁啊……不就是傅氏集团的董事吗?你现在不是在他手底下干活?又是秘书,肯定好接近啊……” “你快别说了,人家哪看得上我们啊!这话传出去我都得丢死人了,你知道吗?最近陈家千金来得可勤快了,进总裁办公室简直轻车熟路,比进自家大门都自由。” 江绾回头看了一眼,对说话的两个人并没有印象。 大概是傅氏新招的员工? “听说,傅氏的老董事,打算撮合傅董和陈小姐的,说是只要傅董点头,立马就能结婚。” 第169章 他是我儿子对吗 “但是傅董不同意,陈家小姐每次进去办公室了,但是没过多久就被轰出来了,我们那老板离婚几年,身边就没看见一个异性出现过。” 江绾静静听着,心上不由地开始盘算。 傅砚辞的情感问题她并不感兴趣,她现在只考虑的就是孩子的抚养权。 如果让老宅那边知道了,到时候怕又是一场天崩地裂。 家里的老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是肯定的。 活动结束之后,周嗣瑾原是想送她的。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她今天料到要喝酒,所以没开车。 “那……以后有时间出来聚,老师一直很想见你。”周嗣瑾藏起脸上的失望,勉强笑道。 江绾扬起笑容,心上尽是别扭,但是还是说了声好。 周嗣瑾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江绾太品得来了。 但是这层窗户纸她捅不破。 周嗣瑾站在原地没动,酝酿了良久,“江绾,给我一个机会吧,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你知道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如果现在我还把握不住机会,我就真的可能要错过你了。” 紧紧攥着包带,江绾迎上他的目光。 “我离过婚。” “我不在乎。” “我还有一个孩子。” 周嗣瑾失笑,重申道:“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是在你,江绾你明白吗?” “问题关键就是我,而这些关键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江绾解释,“我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有一个孩子,这些条件和你就是不匹配的,咱们到这个年龄了,肯定是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可是你觉着我这个条件,你家里人同意吗?” 所有人都说不在乎,可是真到了那一步,没有人是不在乎的。 真正做到的人能有几个? “我一直把你当做学长,只是学长而已。” 江绾话尽,在转头的那一刻,傅砚辞刚从车上下来。 当对上那双曾经令她无比迷恋的眼睛时,江绾的心猛然就缩紧了。 她承认,她有些矫正过往了,但是她就是这么倔强。 如果不倔强,就不是江绾了,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那她早在四年前的那场车祸中死掉了。 “我送你回去。”傅砚辞开口说。 江绾抿嘴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而是选择了坐出租车。 她不想当着周嗣瑾的面前做出选择,因为傅砚辞并没有做到她原谅的份儿上。 也就是坐在出租车回去的路上,江绾释然了。 她不止是一个母亲,她还是她自己。 在江绾带着孩子往家走的时候,恰好碰上开车回来的傅砚辞。 孩子似乎都认识了傅砚辞的车,站在楼道门口不动弹,就等着傅砚辞下车跟他打招呼。 江绾低头小声问他:“你就这么喜欢傅叔叔?” 小孩子连连点头。 他在外面显然是一个高冷小男孩的样子,只有在他们熟人面前才表现得像一个同龄的孩子。 这回江绾没拦,傅砚辞直奔他们这里,将孩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今天上学坐了什么?” 傅砚辞也逃不开说这些老套的话题。 江绾就在一旁走着,什么话也没说。 在进门的时候,傅砚辞偷偷拉住了她的手。 此时的场景,存在于他五年的幻想中,死于江绾四年前经历的那场车祸里。 江绾因为孩子,妥协了。 第二天,正好是事务所要给甲方送物料的时候,恰好事务所有人请假,江绾这个闲下来的老板就代劳了。 依旧不变的办公室,江绾找起来轻车熟路。 秦峰变了好多,成熟了不止一星半点。 “太太,竟然是您来了?您不早说,早知道我就要好好招待了。”秦峰对她心里是有敬畏的,所以这么多年,也不见改口。 江绾笑了笑,“这都今年过去了,你怎么还不改口?让别人听了又开始以讹传讹了。” 秦峰叫人给江绾做了一杯咖啡,把她安顿在了办公室旁侧的一间小会客厅。 秦峰毫不在乎地笑出声,“叫的多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嘴,您见谅。” “这是我们要交给你们的,待会儿让傅砚辞过目。”江绾从包里掏出来资料,还携带一份合同。 都是过场,秦峰最清楚不过。 哪怕江绾这次的工程赔本了,毫无市场可言,傅砚辞也会不遗余力地支持。 秦峰接过牛皮纸袋,“傅董现下正在楼下开会,大概还有十几分钟,您是在这里等,还是我现在就叫傅董上来?” 他有说这话的底气,陪着傅砚辞几年了,他知道傅砚辞心里在乎的是谁。 她得等合同签完。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会儿就好。” 秦峰留了个心眼,打算折身要走了,可又回过头补充了一句:“这件屋子里放的全是傅董治胃病的药,中药味可能会重一点,如果您介意的话,我另外给你换个地方。” 味道没有他讲的那么浓郁,江绾下意识摇头。 “傅总在您离开京北之后,胃有了病变,在纽约治病一年,这两年胃依旧不太好。”秦峰多嘴道。 待他出去之后,她反应过来他真正的目的了。 刚打开手机,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前后不过两秒钟,门被推开,是傅砚辞。 “早说你要来,我就不开会了。”他说。 “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合同,还用得着你这样开特权?”江绾故意这样说。 他带着她进了办公室,她拿来的东西看也没看,就先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以后这些小事就不用你亲自来跑一趟,给我打个电话就好,平时这些时间就好好休息,我知道这个项目你轻松不了,平时晚上又睡得那么晚,对身体不好。” 他对江绾的作息了如指掌。 江绾接过签署好的文件,看了一眼后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既然来了就先坐下歇歇,待一会儿再回去。”傅砚辞抢先一步开口,那副表情似乎在怕她说自己要走。 她假装视而不见,“不了,下午还忙,就先走了。” 在走到门口之后,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嘉奕是我儿子……对吗?” 第170章 抚养权留给我 “江绾,你一开始是打算骗我的,直到现在,你都不愿意承认,所以你才排斥我和孩子的一切交集。” 傅砚辞就站在办公桌前,望着远处的那道纤细的背影。 “他跟我长得那么像……从见面的第一眼,我就开始怀疑,直到我和他相处,这几天,我每夜都睡不好,我从背后调查你,派人打听你在美国的踪迹,我想找到一切可以坐实我猜想的证据。” “江绾,他就是我的孩子,对吗?” 江绾望着办公室门前的那棵发财树出神,听到了傅砚辞的问话,但是她不想回答,只想逃避。 她不想把事实这么早地掀开,这意味孩子将越早地离开她。 昨日的释然就像是假的般,这时统统不算数了。 “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你总不能说都跟你有关系吧……”江绾抬脚要走,傅砚辞连忙跨着步子追上去,拦下了她要开门的手。 下一秒,办公室门反锁,江绾被抵在了墙上。 “你还在逃避,江绾,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怕,但是又把孩子带了回来。 她的行为,在傅砚辞眼里是那般的别扭和纠结。 江绾端端地对上他的目光,眼中尽是镇定,“我……傅砚辞……” 傅砚辞等不及,抢道:“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是怕被报复?还是其他?方家的人我已经尽数处理了,傅家的其他人现在靠我吃饭,我不懂到底是谁能为你造成隐患?” 他费劲心思坐上董事长的位置,排除异己,发展根芽,为的不就是现在? 可是走到这一步,却每一步都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方家人是跑完了,不是死完了,要想真的报复,我仍然是被动的……” “那就我护着你们,方家能破败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就算是换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和孩子伤到半分。”傅砚辞喊道。 他叹了口气,语气沾着几分苦口婆心,“江绾,你说实话。” 那双眼睛紧盯着她,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 江绾揪着心,“傅砚辞,孩子是你的,我可以让你们相认,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把他的抚养权留给我。”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傅砚辞的心瞬间落地了。 他将她拥入怀中,胸口顿时松了口气,复杂的情绪中,庆幸和欢喜占了大多数。 内心的满足是他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哪怕他在生意场中赢得了多少钱,哪怕他在人生中赢得多少场比赛,其中的兴奋和满足都比不上。 “抚养权是你的,我不会和你抢。”傅砚辞紧紧地将胳膊缠在她的身上,“他是你养大的,他跟你亲,我不会和你抢,放心。” 他激动地松开她,脸上是止不住的高兴。 “谢谢你,江绾,谢谢你……” 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情感。 一个女人可以豁出生命给他生孩子,意义不言而喻。 “你们现在住这个房子还是太小了,我附近有一套别墅,你带着孩子搬进去吧,待会儿我就叫人给你联系保姆,你一个人照顾孩子还是太辛苦了……” “他现在上的这个幼儿园太小了,不适合他,他从小在美国长大,还是找一家更适合的学校比较好……” “傅砚辞。”她叫住了他。 “我不希望你的出现改变太多。” 潜在意思,保持现状。 傅砚辞愣了愣,满腔的热情被泼头的凉水浇灭。 他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我们不相认,对吗?” 江绾不知道她该怎么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层意思,但是等她犹豫开口的时候,傅砚辞已经说了句好。 “孩子自小不知道我,突然相认,肯定也接受不了,我理解。” “我会让他慢慢接受我,让他顺其自然改口,这个不需要你忧心,这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傅砚辞退后了一步,垂眸转身,“以后,他上下学就我接送吧,我带他回家吃过饭之后,再送到你身边,反正就住对门。” “好。” “周末我可以带他出去玩吗?” 江绾点头。 傅砚辞无奈地看着她,看着她委曲求全的样子。 “江绾,既然这么怕我争夺抚养权,那你面前就有最好的选择。”傅砚辞缓慢吐出一句话:“跟我复婚。” 跟他复婚,就没有这么多要考虑的事情了。 江绾摇头,表情没有一点破绽。 “我不会因为孩子跟你复婚的,绝对不会,这件事你就别想了。” “我知道官司打不过你,但是如果你有一天反悔,我哪怕赔上全部身家,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毫不作为。” “傅砚辞,我希望你信守承诺。” 江绾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开门离开了。 自此之后,两人达成共识,江绾以工作忙为缘由,把接送孩子上下学的权利让给了傅砚辞。 孩子喜欢傅砚辞,巴不得天天跟他待在一起。 周末的时候,江绾带着孩子出去买衣裳,结果恰好就碰见了同样逛商场的方亦晴。 一段时间没见,她又变了样子。 江绾猜,她身上的钱全用来供养她的那张脸了。 “哟!我竟没想到,你还有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方亦晴伸出手想摸一摸孩子的脸,但是被孩子无意识躲开了。 方亦晴收回手,调侃道:“瞧瞧这张脸,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你还说你不痴情,不痴情,怎么离婚了还生下他的孩子?”方亦晴低头看向低处的小人,笑问:“你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吧?” “方亦晴,说人话。” 江绾黑了脸,身上不自觉地开始防卫起来。 方亦晴看向她,嘴上渐渐露出了笑意,“你说你,挺精明的人,为什么每次碰上他之后,就变得那么蠢呢?” “彼此彼此。” 方亦晴也不比她好在哪儿,她现在把自己嚯嚯成这样,就是因为她自己。 “原以为你会遇上一个穷光蛋,然后再像其他女人一样,生下几个小穷光蛋,现在看来,你跟傅砚辞那几年,也不算白跟。” 第171章 我这辈子可都只有这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你也算得上是傅氏的恩人了,家里的老头老太太不得高兴死。” 傅砚辞现在三十几的人,除了江绾可是谁都不要,这要是没有江绾给他生,大房就算是在他那里断了。 方亦晴抱胸俯视着躲在江绾腿后的孩子,轻蔑道:“孩子,你有一个好爹,可得好好抱紧他的大腿,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最是了解他的了。” 她语气轻浮,就算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也觉着不舒服。 江嘉奕紧蹙着眉头,神色尽是防备。 方亦晴照旧踩着高跟鞋,看了江绾最后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她算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江绾都替她可惜。 待人走远之后,江绾回头拍了拍孩子的头,“走了,宝贝儿。” 孩子回归高冷神色,撇嘴道:“妈咪,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自己的爸爸就和这种人交朋友,他会很伤心。 “她骗你的,别信。” 江绾带着孩子去吃肯德基,傅砚辞正好打过来电话。 “喂?” “你们不在家?”他问。 江绾应了一声,“是,我们现在在一环这边的商场。” “我过来接你们?” 江绾瞥了眼正啃鸡腿的孩子,答应了。 他们吃得不快,出了门口之后,傅砚辞手里提着两大袋子的乐高在等。 “傅叔叔!”孩子瞧见傅砚辞来了,一蹦三尺高,一下子就跳进了他的怀里。 她看着这场父慈子孝,心里说不上的滋味。 “你来得这么早?”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在附近,就开车来了。”他边说边开了后备箱,“你们出来多长时间了?” “四五个小时了。” 在江绾说完之后,傅砚辞也确实理解了,这孩子抱起来比平时要重,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你没推个车出来?” 她如果不推车的话,这么重的孩子要自己抱在怀里,得有多重。 “周末人多,没敢开车,坐地铁来的,那么多人,我一个人拿车子不方便。”江绾补充道,“他也大了,学着出门自己走。” 将所有的东西放在后备箱,傅砚辞将孩子抱进了后车座。 把母子两个安顿好之后,他才关门上了驾驶舱。 到了家之后,傅砚辞说有事跟江绾说,先把孩子放进了家,自己和江绾回了他的房间。 他从客厅的厨房里找出一沓资料,都是附近的幼儿园。 “我叫人整理的,你回去好好看看,我跟他这段时间的相处看,孩子的英语水平不错,我不想叫他荒废了,所以我建议他上双语幼儿园,公立不公立无所谓,适合他才好。” “如果你觉得不行,咱们也可以把他送到机关幼儿园,至于外语,只要他想学,再找口语老师也能,这都无所谓。” 江绾大致翻了翻,毫无头绪。 “你现在就打算培养他?”她问。 傅砚辞不可否认,看着她说:“如果你我这辈子都这样,这就将意味着我这辈子只有嘉奕这一个孩子,如果他不能独当一面,偌大的傅氏,在我百年之后,交给谁好?” “你话说早了。”江绾合上资料。 “天地可鉴,这话如果有假,我傅砚辞不得好死。” 傅砚辞说的极其认真。 江绾不想去计较,妥协道:“你先挑吧,挑下了我再看,重点是孩子适应才好。” 她这段时间忙,真的没精力去对比这些,相比她来说,这件事应该交给傅砚辞更放心。 他手里的资源和人脉不会叫他出错。 傅砚辞见她不想参与,就说了声好。 “明天保姆就来了,先试用一段时间,如果不好了,我给找。” “不用了,周末我能照顾得来,不用保姆,剩下的时间有你接送,我也不用费太大心思,刚好。” “还是留下吧,下午帮你们做饭,昨晚饭之后,再让她回去。”傅砚辞退了一步说。 江绾忙了一天回去,还要自己做饭,他不愿意她累。 她不愿多说,转身便走了。 第二天,傅砚辞给她发短信,说是要带着孩子出去玩,江绾不想多纠缠,问过孩子的意见之后,就同意了。 出发前,江绾给孩子背了一个水壶,送他们两个进了电梯之后,她就回家了。 无他,继续忙工作。 父子两个一直玩到天黑才回来,江绾期间没给打电话,哪怕心里担心,但还是忍住没打过去。 孩子手里提着一个蛋糕回家,傅砚辞身上穿着一身运动衣,两人的神色都是欣喜的。 看来玩得是真的尽兴了。 “我给他明天请假,就不用去学校了,休息一天,后天再去。”傅砚辞说,“请之前没来得及和你说。” “没事,我同意。” 她刚才摸了一下孩子的衣裳,后背那块儿是潮的。 话说完之后,剩下尴尬。 傅砚辞开口,“那你早点休息,少熬夜,工程那边实在不行就撂下,他们不会难为你的。” 因为有他在。 自从上次酒桌傅砚辞说了那句话之后,甲乙双方的走通上,确实是顺利了不少。 一说是他事务所来的人,通通都是好招待。 办事效率一下子就提高了。 江绾点了点头,傅砚辞从口袋掏出一个项链,在手心里向她展示着。 “今天嘉宝给你挑的。” 江绾接过,说了声谢谢,就真的关上门了。 她没细看,将东西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就去看孩子了。 小家伙一直记着,第二天一早就吵着让她戴上,江绾被逼无奈,戴上之后,出门就忘摘下来了。 有一天临下班的时候,身边的苏澜就开始调侃了。 “哟!你这种低物欲的人,现在也懂给自己买时尚单品了?” 江绾没反应过来,笑问:“说什么呢?” 苏澜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脖子,玩笑道:“见你戴了几天了,什么时候买的?尚美的新品诶,全球限量,你哪来的货源?” 江绾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解释不清楚,就直接回了一句:“义务小商品买的,你胡说什么呢?” “义务的水平能做得这么逼真么?”苏澜疑惑。 话刚说完,电话一边就响了。 “江绾,你把孩子接走了?” 第172章 他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当傅砚辞在电话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绾的心立马就提起来了。 “我没接啊,不是你要接吗?” 傅砚辞不愿承认,过了两秒认命道:“孩子不见了。” “轰”—— 江绾的脑子顿时炸掉了,双耳传来短暂的耳鸣,在身体站立的那一瞬间,视线都变暗了。 “什么叫不见了?” 人的音量变得很低,她霎时间就垮掉了。 “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我现在已经联系校方和警察了,你别急,还有我在……” 江绾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 什么他在,什么我在?她只有这一个孩子,她只要江嘉奕! 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加重,手机的边缘将手心勒出白痕,苏澜还在状况之外,轻声问了一声:“怎么了?” 江绾摆了摆手,不等傅砚辞那边再说什么,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苏澜,我先走了,事务所有什么非我不可的事情,给我发消息就好。”江绾边说边匆忙收拾着东西,在苏澜的眼里,她的收拾东西的手都在发抖。 “遇上什么急事了?”苏澜不由地问。 “孩子出问题了,以后有时间给你说,我先走了。” 江绾急忙开车,往幼儿园驶去。 在开车的时候,脑子里就开始盘算这件事。 嘉奕来中国最多半个月时间,认识的人并不多,见过的人也不多,以现在国内的治安来说,市中心不可能出现人贩子。 她现在猜测的最大可能就是曾经的那些仇人。 半个小时后,她到了学校,傅砚辞的车还在街道旁停着。 江绾给保安讲明情况后,保安就把她放进去了。 从一楼安保室推门而入,傅砚辞身边围着一群的幼儿园领导和警察。 她站在门口,尽快平复着情绪,静观周围,她在想如何开口。 所有的视线向她这个不速之客聚焦,除傅砚辞和园长外,没人知道她是谁。 傅砚辞穿过人群,将她拉至讨论中心,叫人把刚才的监控重新调给她看。 “这就是刚才的监控,有人伪装给学校送货的工人,趁着班级放学整队的时候,把嘉宝给带走了。” 江绾顺着傅砚辞所指的方向,看清楚了监控内的人,有些地方有死角,他们现在只能推测,那人是把孩子迷晕,装进纸箱子运出去的。 她越是重复看孩子被掳走的画面,心上就像是被刀割一样,生疼。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要她遭受这一切呢? 她过不安稳,她的孩子也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她强压着胸口与心脏抽离的痛感,看向警察问。 “刚跟傅先生商量过了,先调查,如果二十四个小时内还没有结果,再选择出警。” “孩子刚到四岁,如果是被人迷晕的情况下,现在可能就已经在被带往外省的路上了,二十四小时都够出个国了……”江绾哽着那个劲儿,多说一个字都是痛。 “如果是蓄意报复,人都死完了,我要你们找干嘛!?” 太过在乎,导致江绾情不自禁地吼了起来。 “还有你们幼儿园,我把孩子送过来,你们连最基本的安保问题都解决不了,单不说我,你让其他的孩子怎么办?我们家长还能信任你们吗?” 傅砚辞去拉她,江绾毫不留情地甩开,冲他喊道:“别碰我!” “傅砚辞。”她指着他,“你最好祈祷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要是因为你在外面得罪了人,才让孩子遭遇这些,你也别想活……他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你冷静一点,警察现在已经派人去找了……” “我冷静不了!你不是我,你凭什么劝我冷静!?他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他生下来就那么小,我在他身上耗尽了心血,才好不容易把他养大的,我不能把他丢了……不能……” 江绾嘶吼着,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以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瞬间就弄湿了脸颊。 “傅砚辞,都怨你……我就不该把他带回来,我就不该回国,我们就应该在美国好好待着……” 其实从监控看,已经很明显了。 对方就是有备而来,当时的孩子那么多,唯独落单的孩子那么多,专挑了江嘉奕,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江绾哭得厉害,傅砚辞的心不是铁的,看她哭的样子,心上何尝是好受的。 这孩子也是他的,他不可能不关心。 “会找到的。”傅砚辞婆娑着泪花,伸出手给她擦脸上的泪。 在场的人为之动容,主动从房子撤了出去,留给两人空间。 江绾喘着粗气,哽咽道:“傅砚辞,你去给他们说好不好?你让他们现在就去找,现在就去找……嘉宝被窝在纸箱子里,他喘不过来气,会被憋死的……你去找他们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你去找他们!” “你不是董事长么?不是黑白通吃么?平时不是特牛逼么?怎么现在不顶用了?” 傅砚辞久久不开口,只剩下窝囊的那双眼睛望着她,江绾的心跌入谷底,潮涌的后悔令她难以自容。 江绾努力收住眼泪,眼前发了几阵的黑,最后撑着桌子才慢慢缓过来,播放着监控内容的电脑屏幕在她视线里一闪一闪的,根本模糊得看不清楚。 待到稍有好转,她就出去了,身后是傅砚辞叫她的声音。 傅砚辞不帮她,她就自己想办法。 她站在自己的车跟前,只能给远在美国的梁家硕打电话。 现在正是凌晨四点多的美国,没过一分钟,电话就打通了。 “喂?” “梁家硕,嘉宝不见了,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刚收住眼泪,在提到嘉宝两个字的时候,江绾就又开始哭起来了。 路上行人怪异的目光算不得什么,江绾全部无视,她的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就站着傅砚辞。 “他在幼儿园被人带走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警察不愿意出警,你说等一天之后,孩子还能活吗……” “这肯定是蓄意报复,肯定的……” 傅砚辞听不到电话那边在说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江绾对梁家硕的依赖。 第173章 失落 他不在的日日夜夜,她靠了别人多少次? 他不是她的第一选择,她已经有了新的依靠。 她怎么能向别的男人哭诉呢?明明他就在身边。 趁其不注意,傅砚辞夺过了她的电话,主动挂断了。 “傅砚辞!”江绾狠狠揪住他胸前的衣裳,眼中的恨意是那么明显。 他将手机还给她,刚才眼中的泪花早就毫无踪影,只剩下该有的狠绝和冷静了。 “我会把孩子安然无恙地送到你面前,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现下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一起去公安局,二,就是回家好好休息,等我消息。” 江绾重重松开手,甚至都把傅砚辞推得歪了身子。 胸前的那片衬衣留下深深的褶皱,突兀至极。 “如果想跟我去公安局,现在就开车跟我走。” 傅砚辞现在也摸清楚江绾的脾气了,知道在她盛怒的时候,吃软不吃硬,现在划分开距离,让她独处,看见自己的努力,才能让她真正泄火。 幼儿园里的一些领导跟出来,稍微跟傅砚辞说了几句,便分头驱车离开了,傅砚辞开自己的车,江绾擦了把眼泪,上车跟着傅砚辞去了市公安局。 江绾看不懂,她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各层的领导守在监控屏幕前,调查着一帧一幕画面。 耗到凌晨,终于有结果了。 死气沉沉的监控室里,终于见了一点活气。 孩子现在还在京北市,那个男人的脸看不清楚,只留下一个黑影,初步判断,是方亦承。 他们现在在一家旅馆歇脚,距市中心有二十公里,下一步大概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高速路出口。 众人松了一口气,当下就准备往那个地方赶。 江绾撑着桌子站起来,紧盯着房间众人的举动,她要跟着去,她要亲自把孩子接到自己的手里。 “你回家等着吧,我到时候把孩子送回去。” 在临走之前,他扯住了江绾。 她的脸色并不好,下午滴水未进,提神吊胆耗到凌晨,身体看样子还是受不住。 “少管我。”江绾淡淡吐出一句,没有想跟他说话的欲望。 傅砚辞没让她自己开车,天黑不放心,强制将她塞进了自己的后车,原是想让她暂时躺在后车座睡觉的,但是路程将近半个小时,江绾没说一句话,就只是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就像四年前般。 她一有心事,就爱朝着窗外发呆,眉头紧蹙。 刚结婚那阵儿,他并不关心她,但是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她愁眉苦脸望着窗外的样子。 她当时到底有多不开心,才能让他记住这一幕。 傅砚辞将车停下之后,警察和武警已经前后包围了旅馆的前后门,公安厅厅长跟在傅砚辞的身边,在实时跟他汇报新情况。 江绾跟在最后面,旅馆老板毫不知情,见到如此阵仗顿时慌了神。 “这个人刚两分钟前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老板一看警察拿出方亦承的照片,就知道他们要问什么。 “当时带个孩子,但是孩子好像一直闭着眼,趴在那个人的肩头上,长什么样子,我没看清楚……”老板急忙解释道。 江绾听到嘉宝是那样的一个状态,心瞬间就提在了嗓子眼。 “什么叫一直闭着眼?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江绾问。 “我不知道那孩子是生病着,还是睡着了,反正特别安静,我看见他把孩子扛在肩头,一点也不在乎,把孩子一把就甩在床上了,都不怕孩子疼……” 越讲江绾越是受不住,全身的血液逆流,眼前的视线又恍惚了一片。 “他们真的刚走,我们都没来得及打扫房间呢,登记了一个三小时的钟点房,时间一到就离开了。” 傅砚辞从后面扶着江绾的腰,对老板说:“先带我们去他们刚才住的房子。” 江绾跻身走在前面,跟着老板把房门打开之后,床上的那片氧化了一半的血迹是那般的刺眼。 “嘉宝……” 眼泪糊了眼,但是她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剩下的气力只允许她流眼泪,甚至连气都喘不过来。 警察及时保护现场,将周围一切无关人员清理出去,包括傅砚辞和江绾。 “你先别哭,万一DNA检测出来后,不是嘉宝的呢?”傅砚辞拥着江绾,聚精会神一夜之后,他现在精神也是临近崩溃的。 又悔又恨,悔恨当初没有把方家彻底赶尽杀绝,留下这么一个把柄。 江绾受不了,他就受得了? 如果真的出事了,他以后还怎么面对江绾?眼见的幸福又要离他远去了。 “傅砚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能不能我去替他死……” 初夏穿的衬衣很薄,江绾的眼泪渗过皮肤,温度依然清晰可辨。 傅砚辞仰头,暗自叹了口气,只能不停地安慰她。 “在事情没发生之前,我们往好的方面想,别给自己心理负担。”他不停地拍着她的肩头,“信我,江绾,你相信我傅砚辞一次。” 警察对全屋进行了信息采集和搜查,除了那摊血液,嫌疑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很干净,连一个指纹都没有。 加上近八个小时的调查,对方的反侦察手段很厉害。 现在打算将血液样本送到医院检测,结果最快也要白天中午。 公安厅厅长的建议是,让傅砚辞和江绾先回家休息。 江绾的精神到了临界点,浑身上下全靠一口气吊着,有那一刻,她真的不想活了。 仇会留给傅砚辞报,她想做的就是陪着孩子一起死。 至亲之人的离世简直要索她命。 “劳烦您费心,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上傅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傅砚辞伸手与厅长握手。 他现在也是到了穷途末路的阶段,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傅砚辞扶着江绾的身子,两人下走到了车前。 “傅砚辞,我不想回家,我想留下来……” “你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再熬了,会出问题的。” 江绾含泪摇头。 傅砚辞不跟她倔了,只是听她的话,将车又开到了公安局。 就在江绾下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人直直地朝地板栽了下去…… 第174章 方亦承患有艾滋 江绾昏迷的时间不长,醒来的时候自己输着营养液,傅砚辞睡在旁边的床上。 她看了一眼床对面挂的钟表,也就刚八点钟。 傅砚辞昨天比她要忙要累,所以江绾没打算叫醒他。 她坐起身,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拔了。 “你要干嘛?”身后冷不丁传来傅砚辞的声音。 “不想输液,我想去公安局守着,万一有消息呢。” 睡了一觉起来的江绾情绪冷静下来了,心上压着沉重的石头,昨夜哭得太严重,现在的眼皮还是肿着的。 “不想输液就睡觉,再睡到十点,十点我们就去。”傅砚辞不让她下地。 医生说她贫血,不规律进食,身体过度劳累就是会出问题。 过了四年时间,她还是没把自己的身体养护回来,当初都怪他。 “我待不住……血检报告出来了吗?”江绾急忙扯住他问。 傅砚辞摇头,“还没。” 江绾卸了口气,心犹如坠入了万丈深渊般平静,昨日孩子鲜活的面庞浮现脑中,恍若隔世。 “所以说过了一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他瞧出来江绾又有了要哭的架势,趁机问她想吃什么,不顾她的回答,派人送来了早点。 “医生说你的身体以后要好好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落了吃饭,小心小病拖成大病。”傅砚辞将吃食摆到她小桌上,“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带你去看看中医吧。” 傅砚辞劝了她好长时间,好容易说服她拿起了勺子,结果下一秒,她就无奈地哭出声了。 “我吃不下去……我现在一看见饭,就能想起嘉宝……我现在还能吃饭,他现在能吃饭吗?他说不定都不活着……” “不会不会!”傅砚辞坐在床畔,不停地用指腹擦着她脸上的泪,最后他的手也彻底湿了,擦不干净了。 “初步判断是方亦承,他就是为了报复我,如果真的来复仇,那他在幼儿园就该下手了,而不是大费周折地把孩子带到远处再下手,在当时动手不是更有威慑力吗?” “他就是为了拿孩子要挟我,他要跟我做交换。” 一语点醒梦中人,江绾努力收住眼泪,点头应和道:“是,我那天带嘉宝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碰见方亦晴了,说不定就是她说的……除了周末,我平时很少带孩子出去的……都是定点定时。” 江绾长呼出了口气,在极力地劝慰着自己。 她现在还不能垮,她要好好活着。 “吃饭,我一定能找到。” 江绾重新拾起勺子,开始正儿八经地吃饭,傅砚辞抽了张纸巾,替她重新擦了脸上剩余的泪。 可以想象,她一个人在美国度过四年,已经重塑了她何种的性格。 她坚强明智,从始至终都是。 只不过之前他的眼界太小,视线仅仅聚焦在那毫不重要的一处上,吹毛求疵。 江绾没说话,只是将桌上的另一碗清粥推向了他,目光瞟了一下,就落回到自己的碗里了。 小小的举动可以代表很多,胸口渐渐回暖,傅砚辞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 电话响起,但是他避着江绾,所以江绾并没有看清上面的来电显示。 一开始以为只是简单的电话,谁知道她吃完饭,傅砚辞都没有回来。 感觉出情况不正常,穿上衣裳要离开,可是病房门口守着两个保镖。 “傅董的命令,您不可以离开。” “那他去哪儿了?我要见他。”江绾说。 “傅董并没有告知我们这些,希望您不要为难我们。”保镖回答,一下口都不打算松。 吃硬不吃软的家伙,江绾示威道:“什么叫为难?傅砚辞都要听我的话,你们不听我的话,听谁的话?你们现在这副态度是为了给谁看?” 两个身高体壮的保镖堵在门口,几乎堵住了她的出口,江绾瘦小的身形站在他们面前,完全是两个极端。 但是她的气势一点也不输,几句话下去,他们也得在心里掂量掂量。 “傅董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也没有办法,您见谅。” “把路让开,我出了事我自己负责,牵扯不上你们。”江绾见他们还是久久迟疑不定,接着喊了一声:“再不让开我就让傅砚辞回来把你们都给辞退了!让开!” 江绾伸手去推,保镖无可奈何让开,她匆忙跑出去,开上车去了昨天的公安局。 但是当她到的时候,公安局是不认识她的,哪怕她提到了局长,也行不通。 她给傅砚辞打电话,打不通,手机关机。 没办法,焦急之下,她只能跑到傅氏大楼去找秦峰。 结果问了半天,秦峰并不在。 恰好梁家硕打来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将方亦承的去向。 他人虽在美国,但是一直没闲着。 “方亦承被查清楚患有艾滋,不管孩子现在在他手上是什么情况,江绾,你都要小心自身,小心被传染,哪怕孩子找回来都要做好检查,知道吗?” 江绾觉得自己心口不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缓道:“所以现在人找到了么?傅砚辞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现在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 刚才那个电话就该是有人给傅砚辞讲傅砚辞患有艾滋这件事,不止这个消息,应该是连同位置也找到了。 想起昨夜在旅馆看见的那滩血,江绾的心口抽得生疼,疼得她喘不过气。 “江绾,你现在最好就是在家等着,傅砚辞应该会去的……他,他不是都知道了?” 江绾的眼前又一阵阵的发黑,手机听筒里传来梁家硕的话,她想回答,但是也有心无力,最后作罢。 “梁……” 手机从手中滑落,“咣当”医生甩在了地上,她想伸手去捡的,可是也一头栽了下去…… 她睡了很长时间,一直做梦睡不好,眼皮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想醒来,但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妈咪……” 耳边是江嘉奕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的。 手上的触感是那般真实,江绾挣扎着掀开眼皮,一缕光线投射进来,是孩子的脸…… 第175章 傅叔叔是我爸爸 “嘉宝。” 江绾失措地呢喃孩子的名字,待看清之后,孩子伸手摸她脸的时候,她确定了。 孩子脚下踩着小板凳,扑进了她的怀里。 “你吓死我了,你再不回来,妈咪就真的不行了……妈咪撑不住了……”江绾轻拍她的背,“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 江绾的眼角溢出眼泪,孩子抬起头去擦她的泪,一脸严肃道:“妈咪,我现在是男子汉了,我以后会像爸爸一样保护自己,保护你的。” 闻言,江绾怔了怔,看着孩子真挚的脸庞,心下当即生了疑。 “你……” “傅叔叔就是我爸爸对么?” “他告诉你的?”江绾问。 江嘉奕摇头,“不是,是坏人,把我拐走的坏人,他在和爸爸对峙的时候,一直喊叫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和我从那天跟妈咪在商场里遇见的阿姨,说的一样,我记住了。” “妈咪,你想让我认他吗?”他问出的这句话,好像纠结了好久。 江绾抚摸他的脸颊,因为刚醒,身上的力气恢复得不多,手上没有力气。 “妈咪想让你自己做决定,妈咪……妈咪替你做不了任何人生的选择。”她无奈说。 小孩子神色满含不解,歪头说:“但是我还小。” 江绾有气无力地提了下嘴角,心里其实明白他意思。 她顺着他意思,开解他说:“你是还小,但是妈咪愿意把这个选择权利提前还给你,你觉得他好,那你就认,你要是觉得他还不够好,那我们就不认,你不用替妈咪考虑,我们大人的事情,本就和你没关系。” “你忘了妈咪说的?在我和你爸爸彻底闹掰之前,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究其根本,他会永远爱你的。” “我原来还愁,以后怎么让你接受这件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咱家的嘉奕小朋友,远比我想象中要厉害,没哭没闹,还反过来考虑妈咪的心情,真是好宝宝!值得表扬。” 江绾捏了捏他脸上的嫩肉,小孩一脸正经,微蹙着眉头,神态和傅砚辞越像了。 他在思考。 “谁把你带回来的?你爸爸?”江绾猜测。 小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但是神情没有一丝的放松,吞吐道:“妈咪,爸爸……爸爸可能有危险。” “坏人得了很严重的病,好像给爸爸传染上了,是秦叔叔把我送回来的,我回来很长时间了,都没有见到他。” 江绾又重新问了一遍,孩子还是这样的回答。 江嘉奕不会说谎。 江绾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拔了自己手上的针头,但是没有像上次一样。 鲜血顺着手背,顿时流了一地。 江嘉奕赶紧抽了两张纸,绕着床尾跑过去,给她擦拭。 “妈咪,秦叔叔刚才过来说了,叫我照顾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不要工作。” 江绾一手拿纸巾捂着针孔,一手撑着床畔,往上蹬鞋子。 动作算不上快,因为她也快不了,算不上慌张,因为旁边还有孩子在场,她要做表率。 “嘉宝,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妈咪需要出去一下,妈咪一会儿就能回来。” “妈咪是要去看爸爸吗?” 江绾点头,“我需要确认他的情况。” 她身上穿着普通的病号服,拿上床头柜上的手机,就赶紧出门了。 能有什么结果? 傅砚辞被传染上艾滋? 祸害遗千年,他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吗? 江绾在往傅砚辞的病房赶去的时候,脚步生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身体的原因,腿弯总感觉在打颤,随时随地要跪下去。 她乘电梯上去,双颊在止不住的发烫,望着不断闪烁的红色数字,她脑中浮现起的全是有关于傅砚辞的点点滴滴。 不是从前,而是在这段时间里的,他的言行举止。 对他的恨不是假的,那句“你死在我面前”的话,是真的,是她怒气上心后,最真实的话。 她想让他死,想要高高在上的他也体会一把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感觉。 可是现在,她反悔了。 他可以以任何一种死亡形式死去,天灾人祸,唯独不能是因为被歹人陷害报复。 太窝囊的死法,不属于傅砚辞。 在医院的最顶层,是傅砚辞的私人病房,这一整层楼,都是为傅砚辞单人所服务。 除了电梯门,一片寂静。 从走廊一眼望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保镖。 江绾刚走近两步,就被保镖拦下来了。 “太太,这里止步,傅董嘱咐了,任何人不得进入,如有违抗,我们真不客气。” 这种话不轻易说,既然说了,就是真的。 “这里只住着傅砚辞一个人吗?” “是。” “那我不进去,就在门外面问他两句话,这样可以吗?” “不行。” 铁面无私,没有一点情面。 江绾朝内望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她甚至连傅砚辞病房的门都找不到。 在保镖眼里,江绾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在电梯里,江绾拨通了秦峰的电话。 “秦峰,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峰料到会有这一出,看了眼旁边的傅砚辞,如实回答道:“昨天中午,警方在外省的小县城找到了方亦承的踪迹,傅董当时念及您的身体状况,加上情况紧急,所以就没来得及跟您说这件事。” “……您,您应该在病房里看见孩子了吧?他没有受伤,一切安好……” “我不听这些废话,我要问的是傅砚辞,我要知道傅砚辞的情况!” 秦峰放的是免提,所以说同为一间房子的傅砚辞,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江绾嘴里喊的,是他。 “傅董在和方亦承搏斗的过程中,胳膊上的伤口碰到了方亦承的血液,可能已经患有艾滋了。” “方亦承身上带了艾滋,不过好在现在已经被警方控制了,不会再危险到你们了,你和孩子可以安心生活,孩子上学的地方,傅董也暂时安排好了,到时候我叫人专车接送吧!” 这话就像是傅砚辞本人说的一样。 “秦峰,我想让傅砚辞接电话……” 第176章 隔离 电话那边的秦峰回答:“傅董不在我身边。” “那你不在傅砚辞身边,也不在公司,你现在在哪儿?孩子说刚刚见过你,如果你再说谎,我现在就冲上楼去找你们。” 秦峰眼神示意傅砚辞,傅砚辞伸出手,示意将手机拿近些。 “江绾。” 他出声叫她,在话语落下的那一瞬,电话那头陷入沉寂。 “刚才叫秦峰把嘉宝给你送过去了,但是安全起见,他得像我一样,最好跟你隔离开来,知道吗?” “你们两个都要隔离半个月?”江绾问。 傅砚辞知道自己是太过紧绷,但是他不愿意再做出一次危险的事情。 可能性千千万,谁也说不准。 “不算隔离,我会陪着他,你放心。” 江绾顿了顿,“所以说这半个月期间,我都见不到孩子?” “可以见。” “你们确定方亦承把病传染给了嘉宝么?” “他做出绑架嘉宝这件事,就意味着他就抱了想死的心态,现在他被逮,抗拒情绪非常明显,是不会说实话的,但是我们猜测,嘉宝大概率是安全的。” “但是,我不会心存侥幸,把孩子就这样放回到你身边,刚才让你见一面,只是想让你安心。” 如果不让江绾见这一面,她不知道会把情况想象成什么样子。 他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嘉宝每天和她同吃同睡,太有风险,减少见面,他会派专人照顾。 预见两个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挂电话,秦峰便悄悄退出去了,给傅砚辞留下一个独立的空间。 但是在他走之后,两人也是难以开口。 “江绾,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这句话是正常问询,也是期盼。 她可不可以多问一点,可不可以多问一些关于自己的话,真的…… 江绾下了电梯,住院部的楼层越是往下,来往的人就越多,耳边的嘈杂声响起,江绾只能找到一处安全通道的楼梯间。 “什么时候接走嘉宝?我以后哪个时间点能看见他?” 话语落下,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落寞,傅砚辞卸了口气,开口道:“刚才我已经叫秦峰去你的病房找他了,最好今天就带走他,以后只要你想见,随时都可以。” “这个不是靠呼吸道传播,所以我不用怕,我觉得我这段时间能和他住在一起。” 她还是不想和孩子隔开住半个月。 但是傅砚辞不同意,不管她怎么说,他都不同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傅砚辞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那方亦承……” “方亦承我会处理。”他抢道,似乎早就知道她会问什么,所以不想听她多费口舌。 电话里两个人好像说不下去了,江绾不愿意低头,傅砚辞得不到自己想听的话。 “如果没事的话,多休息,我先挂了。” 这次是傅砚辞说的,往常,他们两个的电话只有江绾先挂的份儿。 听着手机传出“嘟嘟”的挂断声,江绾看了眼已经变黑的屏幕,心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不愿意承认,那是一股失落的味道。 她到了自己的病房,门口确实守着的就是秦峰。 “太太。”他微笑叫她。 “来接孩子?”江绾的语气是那般的苍白,提不上有什么精气神,连同表情,都是冷冷的。 秦峰点头,说:“是,我现在来接走小少爷。” “他和傅砚辞会住在哪儿?” “傅董的意思是,原来你们结婚用的老别墅里。”秦峰老实回答。 江绾开了门,走进去之后,看见孩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她朝他招了招手,江嘉奕看见之后,立马朝她跑了过来。 “妈咪。” 江绾蹲下去,给他重新介绍说:“这位是秦叔叔,你爸爸的秘书,最近一段时间,妈咪比较忙,你可能要和爸爸住在一起,妈妈只能抽时间去找你,现在,你就要跟秦叔叔走了。” 孩子不害怕,没有丝毫地留恋。 他刚才说了,他长大了,昨天傅砚辞对他说的话,他不会忘记。 江绾最后抱了抱他,待她松开之后,孩子自然而然就走到了秦峰的身边,牵起了秦峰的手。 秦峰低头看了一眼顶着一张跟他老板几乎一模一样五官的小人儿,自然冲江绾笑了笑。 “太太,你接下来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先走了。” 江绾点头,“路上慢点。” 将人送走之后,病房里剩下她一个人,江绾在医院待不住,从衣柜里找到自己的衣服之后,就换上衣裳,出院了。 门口的保镖拦过,但是没拦住。 她在医院待不下去,只要她死不了,这就不是大问题。 打车回了家,下去楼下停着她的车,那是傅砚辞派人给她送回去的。 江绾重新洗漱了一番,换上干净衣裳,首先开车去了事务所,把最近这两天的事情大致听秘书讲了之后,将累下的工作处理完之后,看了眼时间还早,把电话给程菲打了过去。 “你这两天连消息都不回,这是去哪儿忙去了?”程菲刚刚从横店下班,脸上的妆还没卸。 “出了一点事情,现在处理完了。”江绾迅速切入正题,“原来给你介绍的那个老板你们见面见得怎么样?明天我们这边又有一个活动,你要不要抽时间来一下。” “到时候方亦晴也去。” “确切消息?” “确切。” 程菲迫不及待等这一天,当然不会拒绝。 两个人说好了,江绾加班到晚上九点,晚上回家之后,手机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发来。 说明江嘉奕过得很好。 孩子被绑架这件事,方亦晴脱不了关系。 这口气,不只是跟方亦承算,方亦晴也逃不开。 第二天,江绾打扮好,换上礼裙,打扮精致出现在会场。 有人冲着她的能力,有人冲着她的名号,有人冲着她的脸蛋和身材,江绾举着高脚杯,混迹在各类人群中,为后续程菲的事情做铺垫。 “李总,又见到你了。” “Dorothy小姐这段时间在京北住着可好?人的气色瞧起来愈发不错了……” “京北的风水养人,自然是美国比不了的。”江绾笑着牵过程菲,“这位就是我上次提起的朋友,在纽约进修表演的那个。” 第177章 方亦晴,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李总印象不深,江绾又提醒了一嘴:“就是上次我跟您说的,奖学金拿到手软的那个。” 这样一说,就算是不知道也要装作记起来了。 对于江绾和程菲来说,这个不重要,最后结果才重要。 “她经常在私底下讲你公司底下的那些戏呢,就跟入了迷一样……”江绾调笑道。 程菲不甘下风,趁机捧场道:“拍的都是好戏,我能不喜欢吗?国内的三项大奖几乎全被包揽了。” 确确实实,近几年李总手下的电影项目是各大奖项提名和中奖的常客。 尤其等到程菲说完话之后,他脸上露出来的欣慰的笑容,她那时就知道自己说对话了。 此后,这件事成为了程菲套近乎交流的润滑剂。 江绾作为牵线搭桥的人,适时退场,留给程菲与其独处的机会才好。 江绾不闲着,放下酒杯,直端端地朝方亦晴的方向走去了。 她观察了好长时间,为的就是茫茫会场中找到方亦晴。 方亦晴现在一无所有,身边的钱财和资源,讲白了就是靠男人。 她要交际获得的钱财支撑自己的高消费,接济家里人,江绾知道她的日子不好过。 正是因为如此,江绾原是想着对她手下留情的,但是如今看来,人家并不领情。 她守在旁边,也不去打招呼,就只是抱胸站在暗处,从后面静待方亦晴的动向,像一只等待猎物的母狮。 可是当她看到方亦晴来回在那群男人之间徘徊时,她是怎么都难以等待了。 好容易看到方亦晴抽身出来,江绾一个箭步就上去了,拉着她往远处走。 “江绾,你干什么?放开我!” 方亦晴很显然不配合,一脸嫌弃的表情,从神情上能分辨出来,那是从生理上产生的讨厌。 江绾右手的力气很大,一般人是挣不脱的,方亦晴看到她这样毫不讲理就扯着她的样子,火冒三丈。 “江绾,你他妈有病吧!快放开老子……” 会场的楼梯间没有人,江绾将人带到之后,首先就是一巴掌。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方亦晴的脸歪了半张,当即就红肿了。 方亦晴根本没想到她对自己干出这样的事来,以至于被打之后,只剩下呆滞的份儿。 “方亦晴,老子今天告诉你,以后收齐尾巴好好夹着屁股做人,别太嚣张了,不管我孩子这件事是不是你告诉的你哥,我都不会再轻易放过你,我早就不是软柿子了,轮不到你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 她指着方亦晴说:“哪怕老子烧钱烧人脉,老子也要把你搞得在京北混不下去,记住了么?” “江绾,你发什么疯?”方亦晴双眼迷茫,但是那双眼睛不变的就是饱含的恨意。 江绾哼笑,“伪造学历,陷害同行,你什么时候能做出正常人的行为?” “你哥患有艾滋,你是怎么敢,把歹意起到了孩子的头上的?你们家真没一个是人的。” 方亦晴心里是极不服气的,但奈何脸部神经传来的痛意太过深入骨髓,她没办法分出别的精力去对峙江绾。 回忆起牢里受过的那些侮辱,她对江绾的恨,何曾不是刻进深处的。 “江绾,你以为你就无辜了?你当初带着大众无下限网暴我,让傅砚辞在牢里折磨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现在?” “告诉你,这是报应,这都是你的报应!” 江绾又一巴掌打了上去,掐着她的脖子骂道:“你他妈有本事就冲我来,你要是再敢打我儿子的主意,我就算跟你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带着你一起死。” 说罢,江绾的手松到一边,接着就出去了。 方亦承死不了,但是在哪儿死的就说不准了。 他可能会死在被送往牢狱的路上,也可能死在牢里……一切皆有可能。 活动一直从下午持续到了晚上,江绾喝了酒,在和程菲回去的时候,只能叫代驾。 晚上九点到家,一换了衣裳,手机那边便响起来了。 是傅砚辞的号。 江绾接起,开了免提,自己一边在卸妆洗脸。 “妈咪。” 是江嘉奕。 “妈咪,爸爸给我办了一张电话卡,我现在有微信了,你待会儿通过一下,我以后打视频方便一点。” “好,我待会儿看。”江绾擦干脸上的水,问:“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妈咪打算明天再去看你。” “我过得很好,没有什么能比我和爸爸在一起更好玩了。” 当孩子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她既欣慰,又嫉妒。 “他陪你玩什么了?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妈咪带你生活的这几年,不是差劲死了?”江绾问道。 “才不是!”小家伙一碗水端平,“你们两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不能说谁好谁不好。” “你知道么?今天爸爸带我去骑马了,我现在都有属于自己的小马驹了,爸爸说,它会跟着我一起长大。” 江绾对此没表示什么,而是问:“就你一个人么?” 小人犹豫了一下,“爸爸刚才出去了,现在就我一个在卧室。” 他又激动补充:“他刚才说,我现在睡的这张床,是妈咪亲自挑的,对么?爸爸说,这张床的年龄比我都大。” 江绾随便涂了一层精华之后,拿着手机就躺在床上了。 先把微信的好友验证通过了,再此之后,她跟孩子打起了视频。 “你怎么把镜头怼得这么近?”江绾已经猜到旁边有谁了,孩子是怕被她发现。 他刚才说谎了。 “这样好吗?”江嘉奕小朋友稍微调整了一下,但事实并无什么用。 江绾不戳穿,正常问道:“你明天想吃什么?妈咪明天去给你做。” “红烧肉,茄汁大虾。” 江绾一口应下,孩子要吃这些菜,简直不要太好办到。 “妈咪,我现在就睡在你原来睡的地方,你看!” 他边说着,边将镜头移向床边,露出的那个床头柜和柜子上的手表,江绾看得一清二楚。 “我今天回来之后,还看见了妈咪你当初画的画了……”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江绾听着有些瞌睡了。 第178章 温馨片刻 傅砚辞就坐在旁边,他能侧着视线,看到屏幕里那张安详入睡的侧颜。 近在眼前的场景导致他能身临其境,人仿佛就睡在自己身边。 半张脸埋进枕头里的人,浓密微翘的睫毛为其增添了几分俏皮,恍若四年光阴,她除了变得成熟,依旧不老。 暗红色的头发散落在浅色的枕套上,屋内仅仅留有一盏床头灯亮着,她逆着光线,就像一只恬静休息的小猫。 视频电话只能是那边先挂断的,因为等江绾再有意识的时候,第二天的天已经亮了。 她这天还是照例洗漱好,先去事务所处理了一早上的事情,午饭吃过之后,才又去的超市。 买好要用的食材,江绾驱车开往熟悉的方向。 那套老别墅原以为是被卖了,但是没想到被傅砚辞留到现在。 路边的建筑和城设变了很多,说实话,江绾在开车去的时候,她都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有些路她可能已经有些淡忘了。 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那个铁栅栏,傅砚辞好像把院子的面积又扩大了,比她记忆中要大上了很多。 院子里多了两棵梧桐树,个头不高,正是树苗成长的样子,还多了两块庄稼地,上面的蔬菜刚刚发了芽,玉米也才长到成年人小腿处。 保镖看见她的时候,没有多说话,直接把她放了进去,江绾提着东西按响了门铃,没过两秒,门就被打开了。 入目,是傅砚辞,腿下站着和他模样相仿的小人儿。 “妈咪!” 江绾摸了摸他的头,“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傅砚辞不动声色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径直走向厨房。 江绾望了一圈,似乎没发现保姆的身影,“就你和孩子两个人?没找保姆?” “我可以照顾他,用不着保姆。”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他可以洗衣房做饭。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江绾脱下外套,顺其自然搭在了沙发上。 动作落入傅砚辞的眼中,只见他嘴角泛起浅浅的微笑。 “我之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后来只是工作忙而已。” 傅砚辞跟着她的脚步,倚靠在门上,单手插兜静静观察她的动作和神情。 他已经四年时间没看见她带着围裙,在灶台上忙碌的样子了。 今天也是托自己儿子的福。 “刚才我和嘉宝烤了蛋挞,你要尝么?”他含笑问,语气中怀着缱绻。 江绾刚要回答算了,结果孩子在旁边就激动地喊了一声:“妈咪,你尝一尝吧!我是按照你教给我的方法做的。” 在美国的时候,江绾无聊的时候就会在家烘焙,次数不多,但是每次都会带着孩子一起。 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她的话,江绾就主打一个耳濡目染。 技多不压身,男孩子会烘焙也是一个加分项。 “我刚吃够饭,现在饱着呢……” “妈咪,你就吃一个,就一个。”江嘉奕小朋友也不怕烫,垫着脚伸手从灶台取来一个蛋挞,朝她递来。 瞧着孩子难得这么激动,江绾似乎不吃不行了,就着孩子的手一口吃下去。 “好吃么?好吃么?” 江绾笑着想自己儿子连连点头,接着就开始处理手上的肉了。 “妈咪你先忙,我让爸爸去教我弹钢琴了。” 傅砚辞想多看江绾两眼,但是奈何被孩子拉走了。 江绾倒是感谢自己儿子,快些离开,她会轻松一点,不然傅砚辞总是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她总是觉着别扭。 同为一层楼,零零散散的琴声传来,江绾忙碌在厨房,打开各处的橱柜,她发现同自己离开时,物品摆放的位置没变过。 还是保持老样子。 她朝门口望向远处,一处处家具和每一处的角落都与记忆深处所重合。 窗台放着的那盆栀子花或许早就死了,但是被人换上了新的,茶几上的白色蕾丝桌布似乎早就泛黄了,但是被人换上了崭新的同款。 处处都变了,但是又没变。 流畅的琴声响起,那是傅砚辞手下流出来的声音。 她没见过傅砚辞弹琴,这是她第一次。 她原来只知道顾琬会弹琴。 一楼的书房被傅砚辞重新收拾了,里面除了正常的书架,就只放了一张小小的书桌,剩下的位置几乎被一架三角钢琴占满了。 江绾将食材准备好之后,绕着客厅转了一圈,短短两天时间,这所房子里,就到处留下了嘉宝生活过的痕迹。 和曾经他们留下的痕迹交叠在一起,就像是真正正常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三口一样。 她悄悄靠在门框上,看着父子二人坐在同一个琴凳上,父教子的场景,心上不自觉地涌进了一股暖流。 一缕阳光洒进来,投射在琴架上,红木质地的地面泛起金光,整个屋子都处在暖色调里,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现在这幅场景的温馨。 江绾是用一辈子去渴求温暖的人,所以当她处在旁观的位置,可以勉强算作其中一人时,她是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的。 她想将此刻的画面,深深地刻进自己的脑子中。 江绾悄声离开,在琴声中做好了下午的吃食。 确保安全,江绾的饭碗是和他们父子两个是分开的。 江绾做饭,傅砚辞洗碗,她用过的碗特意被他放进了消毒柜里。 “妈咪,爸爸说要给我盖一所学校,昨天我们都去看了。” 趁傅砚辞洗碗的时候,嘉宝偷偷给江绾说。 正是因为知道他不会说谎,所以江绾诧异。 这件事她需要跟傅砚辞亲自说,恰好傅砚辞忙完,江绾开口问了他:“你要给他修一所幼儿园?” 傅砚辞点头,毫不在意地说:“是。” “挑一所安保好的私立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这样下去,他要被宠坏了。” 傅砚辞笑着将孩子抱进怀里,“没事,我心里有数。” 江绾没待多久,赶在晚上天黑的时候,就回家了。 父子两个相处得很好,根本用不着她担心,她现在需要忧心的,就是傅砚辞的身体。 午饭的时候,杨丹给她打来了电话。 第179章 打官司 江绾是换了电话号码的,她在出国之前,将上一张电话卡关联的一切账号都注销了。 所以她现在用的电话号码,除了她主动联系的,其他人知道的,只能是靠其他手段找到的。 当陌生的电话号码打来,江绾也是不知道的,直到她接起听到声音,才知道是杨丹。 无事不登三宝殿,保准是因为孩子的事情。 “最近你有时间么?我想找你聊聊。” 江绾顿了顿,心脏不由地开始收紧,“有事就手机上说吧,我这段时间一直加班,怕是找不到合适的时间见面。” “您……是要跟我聊谁?聊傅砚辞?如果是傅砚辞,那你放心,我现在不会祸害他了,他现在已经是董事长了,我觉着我已经影响不了他的事业了……” “不是不是。”杨丹急忙打断,“不是因为他,我想见你,是想和你商量孩子的事儿。” “你们不怀疑这孩子不是傅砚辞的么?我在美国待了四年,就算是跟别人生的,现在也这么大了。” 傅砚辞现在几乎上万亿的身家,倒贴的女人数不尽,哪怕是坑蒙拐骗,也要算尽办法沾染上关系。 如果是一个正常女人来说,单凭一个孩子,她能赶在傅砚辞这里拿到多少钱。 杨丹讪讪,人老了重面子,但是为了自己孙子,也只能受着。 “我们私下做鉴定了,肯定是砚辞的孩子,我才麻烦你……那孩子我偷偷见过,跟砚辞小时候一模一样,丝毫不差,那么像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亲父子?” 江绾猜也猜到,心上泛起无奈,靠在椅背上,宛若被抽干了力气。 “那您想怎么着?” 杨丹不松口,“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还是想亲自见个面,好好谈一谈。” 江绾看了眼时间,轻声道:“那咱们现在就见面吧,错过这次,以后就可能没时间了。” 她语气冷漠,连礼貌中该有的和善都装不出来。 傅家和朱家当年太不是人了,哪怕他们给了江绾那么多钱,她也没办法释怀。 有些人,他们是从根子上就瞧不起你,没办法。 江绾将她约到了事务所楼下的一家咖啡厅里,她特意选了一间小包间,因为她不敢确定两个人会不会嚷起来。 杨丹的速度很快,江绾坐在座位上仅仅十几分钟,她就赶来了。 四年没见,杨丹已经老了许多,头发花白了,眼角的皱纹远比前几年要多得多。 仔细算来,她今年已是八十五岁的高龄了。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来看,却就像一个七十岁左右的人,难以想象,是受到了多好的身体养护。 通过她,江绾不由联想起自己的奶奶。 江奶奶就没有这样享福的好命,忙碌操劳了一辈子,七十几岁的时候就像是个八十岁的老人,怕花钱不敢治病,一直拖到晚期。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江绾,你变了好多。” 江绾抿嘴笑了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听着。” 杨丹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首先映入江绾眼帘的,就是“抚养权”三个大字。 单凭着三个字,江绾就知道今天是要说什么了。 不出意料。 “我跟砚辞的爷爷商量了一下,还是想把抚养权转到砚辞的名下,我们知道这孩子是你一手养大的,我从没有尽过力,所以我们只能做补偿。” 见江绾不动,杨丹将文件推到她面前,“你看一看我们开出的条件,如果不满意,再商量。” 视线懒懒落到纸上,财产转移后面有整整四行字。 ——百分之一傅氏股份,一环内四套房产,两千万的存款转账。 倒也大方,算不上小气,毕竟一环内四套房产加起来就将近上亿了,何谈再加上百分之一随时在涨价的股份。 三件东西里,数那笔存款最不值钱。 江绾将文件推回到杨丹手边,莞尔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不管你们花多少钱,孩子的抚养权,我都不会同意转的。” 杨丹知道她不会轻易松口,但是听到她这样说,还是会不高兴。 “那孩子的户口我查了,是美国籍,在国内待不了多长时间的,如果转到砚辞的户口上,我们可以想办法办理户籍。” 江绾笑了笑,“难道抚养权不给你们,你们就不管这孩子的户籍了么?” “就算是以我的本事转不了,那我就带着孩子继续回美国住呗,这有什么……” “那你要想好,如果不同意,那我们只能在法庭上见面了,到时候耗尽钱财和精力,你也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杨丹补充道。 “就算败诉,我也绝不后悔。” 江绾说得洒脱。 “江绾,就算抚养权归砚辞了,你也能正常照顾孩子,这两者并不冲突,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 “就因为这孩子是我拼死拼活生下来养大的,而不是你们。”江绾说,“我也不妨碍他认你们,那你们非要把抚养权夺回去呢?” 提起这个,杨丹也后悔,为什么当年非要把江绾和傅砚辞凑在一块儿,造下现在这个孽。 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是把江绾在棵树上吊着,非她不娶。 杨丹私底下因为他结婚的事儿,不知道跟他吵了多少架,就这样了,现在也没有回心转意。 “砚辞现在只有一个孩子,今后可能是唯一的,如果抚养权不在我们手上,孩子不改回傅姓,傅氏以后怎么办?” “傅砚辞为了救孩子,现在都可能被方家那畜生传染上了艾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你让那么大的傅氏怎么办?” 杨丹缓了一下情绪,转圜道:“如果你实在不想把抚养权转回来,那就剩下唯一一条路了,就是跟傅砚辞复婚。” “但是这条路,我们不同意,傅家和朱家都不会同意。”杨丹的语气坚决,“所以说,剩下的路只能是打官司。” 两句“不同意”,搞得江绾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的偏见一直都在,四年过去了,只增不减。 “好啊,打官司。” 第180章 划清界限 江绾看着桌前那杯死气沉沉的咖啡,冷冷开口道:“你们想拿谁的名义起诉我?你们,还是傅砚辞?” “当然是砚辞的。” 从法律角度和现实情况来说,供他们挑选的只有这一种选择。 江绾暗自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或许这段时间是被傅砚辞潜移默化了,她开始浅浅相信他了。 她对上杨丹的视线,从容道:“那等你们先把傅砚辞劝动了,再来找我吧!” 说完话之后,江绾就起身了,杨丹看她的动作,也紧张地跟着站起来。 “江绾,我知道砚辞的心思,他是想和你直接复婚的,但是我们不会同意,他靠自己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我们是管不住他了,但是同样,我们作为长辈,也可以选择不认你,知道么?” 看江绾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杨丹又急忙补充道:“你和砚辞不合适,他每次碰见你就倒霉,你没发现么……” 江绾没把话听完,但是最后一句她听得完完整整。 傅砚辞一碰到她就倒霉。 从傅家人的视角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电梯内的镜子映出自己的脸,江绾无神地望着那张脸,只看出了“憔悴”二字。 雪亮的灯光照下来,没有给她留下一片影子,江绾抬头看向光源,只觉着刺眼。 如果说,傅砚辞真的染上艾滋了,她又该怎么办? 杨丹说傅砚辞碰上她就倒霉,可是对她来说,不也是一样么? 如果他们从始至终没有见过面,这一切肯定就不会发生,不只是她自己过得幸福,傅砚辞的生活必然也是驶向正轨的。 江绾迈出了电梯,在往自己办公室走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响了。 是傅砚辞的电话。 “喂?”江绾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 “吃饭了么?” 她“嗯”了一声,没过多回答。 “你今天下午能来么?今天我和嘉宝今天做了蛋糕……” “我不过生日,你别白费心思了。” 傅砚辞话说到一半,江绾就知道他是打什么主意。 这生日日期嘉宝不知道,只能是他自己记住的,但是那又如何?她不过。 从那次梁家硕替她找亲生父母失败之后,她就没有生日了。 那镯子是人家女儿的,不是她的。 她活了三十年,到头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她记了二十几年的生日,发现是别人的。 孩子原来问过她:“妈咪,为什么我们每一个人都过生日,就你不过呢?” 江绾的回答是,妈咪没有生日,妈咪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了。 四月初九是别人的生日,不是她的。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忙。”江绾的心上还缠绕着刚才杨丹说的话,她现在没有心情跟傅砚辞说话。 电话那头久久不出声,江绾甚至能想象到他的样子。 非她本意,她也无奈。 “哦……那……那好,挂了。” 语气难掩的失落,落寞的根本就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就这样了。 江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摘下了那条项链。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江嘉奕又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是下午想和她一起吃饭。 江绾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但是还是答应了。 不管半个月之后结果怎么样,她现在也只能选择接受。 如果傅砚辞会死,那就先等到他快死的那天再伤心吧,她真的很累,不想给自己增添负担了。 江绾到的时候,傅砚辞正在厨房里做饭,能从客厅里听到他炒菜的声响。 “妈咪,你来了?”孩子正在客厅的地毯上拼乐高。 “妈咪你看!这是我组装的飞机场。”他高兴地拉着江绾去看茶几上摆的乐高成品。 茶几上摆放的果盘和茶具全都不见了,因为他的存在,全被换成了玩具。 “你一个人弄的?”江绾笑着用手碰了碰。 小孩洋洋自得,脸上露出一丝的羞愧,小声道:“有一部分是爸爸帮我的。” “是么?”江绾摸他的头,“那你也很厉害了。” 江绾坐在一旁,江嘉奕小家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小心凑在她身边,悄咪咪说:“妈咪,今天你惹爸爸伤心了。” “你知道,他从给你打完电话之后,就一直不高兴,他把我们刚做的蛋糕都给藏起来了。” “什么叫藏起来了?”江绾好奇,哪怕心上隐隐作痛,嘴上还是勉强地笑着。 “他问我吃不吃,我说我不吃,然后我再跑去厨房看的时候,就不见了。”孩子回答得一本正经,江绾看着笑出声。 她捏了捏孩子的鼻子,宠溺道:“你啊!真是机灵死了。” 江绾没让孩子多想,说是他想多了,接着就让他去玩了。 到底是孩子,心性简单,大人说两句之后,就玩得忘记在脑后了。 下午的饭桌几乎全程安静,两个人哪怕有个孩子作为纽带,也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 无沟通,无接触,江绾一直处在躲避的状态。 江嘉奕敏感,他能观察出来,但是他没办法。 “妈咪,爸爸做的虾很好吃。” “我吃了。”江绾回答,单单四个字,没有后续。 吃完之后,傅砚辞去收拾,江绾陪着孩子在院子转悠。 她转的时候在注意到了后院的花棚。 被修缮得很好,比她走之前还要好,只是里面的花都换了,不单单是栀子花了。 天气正暖,五颜六色的花争相盛开,瞧着就赏心悦目。 “妈咪,爸爸说你的生日在四月初九,就是在今天,你为什么不过?” 江绾突然发现这孩子的中文说得越来越好了。 她用英语回答了问题,孩子也顺其自然地回答了,说明他的英文也没退步。 很好。 预想到傅砚辞收拾完之后,江绾带着孩子回家了,傅砚辞正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 “我今天就先走了,剩下这段时间可能都没空儿,我得空了再来看你们。” 言下之意,没事就不要给她打电话。 她不想来。 江嘉奕抬头呆滞地看着她,他不明白她深层的话。 江绾拿着包出去了,傅砚辞追了出去。 第181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江绾刚开了车门,傅砚辞的手就附在了车门上。 “江绾。” 他有好多话要说,但是到了她面前,就只知道叫她的名字了。 看到她,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嘉宝说你从来没过过生日,所以我就想着跟孩子陪你一起过个生日……但是我不知道你有这个讲究,很抱歉……” 傅砚辞有些语无伦次,给她解释的时候甚至还有点紧张,他是真怕了。 他昨天还专门问了颜玉环,经过颜玉环认可之后,他才确定日期的。 “这不是什么大事。”江绾看了一眼车门上的手,说:“如果你就是想给我解释这个,那大可不必,我不在乎。” 江绾的人生从不缺乏“悲催”,那些悲催打不败她,仅限于她孤身一人的时候,拿出来偶尔伤感一下。 或者在某些特定时刻,时不时冒出来刺她一下。 等过一会儿,她其实觉着也就那样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会死。 江绾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车里,傅砚辞连忙开口:“还有……关于抚养权的事,你放心,我不会打官司的。” “哦。” “老人家没逼你吧?如果他们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替他们向你道歉,人老了,没办法。” 这四年,他跟老宅那边减少了很多的联系,因为江绾的事,他们祖孙的关系也变得很僵。 除了逢年过节会回去一趟,剩下的时间他一直在外面忙。 当时为了和陆清岚离婚,祖孙都快闹得要断绝关系了。 江绾无奈笑了一下,特别像是自嘲。 “你们家里人对我说的话过来过去就那两句,还能对我说什么?我早免疫了……” “我现在是董事长,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江绾,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复婚,如果,如果我没事的话。” 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江绾的身上,可是他越看,越觉着力不从心。 拥有了一切,但是唯独留着一个缺口,他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缺口补上。 那是他曾经亲手打破的一个口子。 “傅砚辞,孩子是孩子,我是我,我不可能因为孩子跟你复婚的,至于抚养权,如果你想拿这个逼我就范,你可以试试,你也清楚我的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哪怕花光所有的积蓄跟你打这个官司,或者说带着孩子跑到美国,剩下这半辈子不踏入中国半步,我也不会把孩子交到你们手上。” 江绾上了车,在即将要关车门的时候,傅砚辞的手还在上面放着。 两个倔人都秉持着自己的态度,谁也不肯低头。 江绾毫不在乎地在使劲关车门的时候,透过车窗看见了爬在窗户旁的江嘉奕。 孩子就那样紧张地观察着他们两个。 江绾顿时松了手,冷声道:“松手!” “你从来都没有打算要信我,你总是不听不看,把我一棒子打死在外面,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 “就是不想见你,不够明显么?” 江绾的话就那般明晃晃地扎进他的心头,没有丝毫的掩饰。 她把话说得不剩一点,没有给他留有余地,也没给自己留条退路。 “这样说你明白了吧?还不松手?”江绾瞟了他一眼,眼神中的鄙夷和不屑,傅砚辞瞧得一清二楚。 有那一瞬间,他觉着,这就是自己的报应。 想想在他们刚结婚那段时间,他大概也是这样对待她的吧…… 那时的她低眉顺眼,会含着星星眼瞧着他,每天盼着他早点回家,即使他因为工作的原因给她甩脸子,在外面故意冷落她,她也会始终爱慕着他。 反观现在,她的眼角充满了凌厉,只有那天晚上,他才偷窥到了她的温柔。 他不想让她皱眉了。 “路上慢点。” 他刚松开手,下一秒车门便毫不客气地关上了。 极其迫切,满含着不耐。 望着车尾,直到它消失不见,傅砚辞才折身回家。 “爸爸,妈咪生气了么?”他一进门,孩子就跑过来问。 傅砚辞笑了笑,在这一刻,所有关于成人的情绪全都掩埋起来。 “没有,我们只是说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是么?”孩子人小鬼大,笑道:“那你可要加油喽!” 到底是孩子,知之甚少,对大人的了解也是观察与周围的生活环境。 他知道自己家庭的不同,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都是住在一起的,但是他的父母不一样。 不过不影响,他依旧开心。 这段时间江绾说了忙,就真的一下都不过问,每天都是江嘉奕主动给他妈打电话,江绾才会跟他聊几句。 “妈咪,我觉得我以后不用去幼儿园了,我觉得爸爸就能教我,他能教我很多东西,他今天还教我用电脑了。” 江绾听到这话时,心上还是迷惑的。 “你要少玩电脑,对眼睛不好。” “知道知道,我爸盯着我呢!” 江绾心里吐槽这个小没良心的,但是还是很高兴。 转眼十五天时间进入了倒计时,江绾不断地忙着,脑子里暂时忘记了傅砚辞那边的事情。 也就在最后一天时间,江绾收到了杨丹那边的起诉,传票直接邮寄到了她的事务所。 通过林夜辰,江绾联系到了律师,开始着手准备的材料。 当天晚上,傅砚辞打来电话,江绾懒得接,知道他是要说什么,所以她更想冷处理。 跟律师交接结束之后,江绾顺带去了施以棠新开的一家咖啡馆。 这段时间里,施以棠全部的功夫就用来处理这件事了。 难得见江绾抽出空来找她,施以棠高兴地亲自给她做了一杯咖啡。 “你拉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怪不得要开店。”江绾笑道。 施以棠还给她端来两款点心,“这是我研制的新品,你尝尝看,待会儿走的时候,给嘉宝也带上一点儿。” “那孩子就算了,过两天有时间我直接带他来这儿。” “嘉宝这几天就一直和他爸住着?没想你?” 江绾摇头,“和他爸玩得好,根本不想。” “你就不怕到时候离不开了?” “不怕,是我把他生出来的。”江绾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施以棠的后厨还忙,所以随便聊了两句之后,就留江绾一个人坐了。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搭讪了。 第182章 我会让他们撤诉的 是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轻轻放在了江绾的桌边。 江绾抬眼看向她,跟随着她的身影,看向了另一处,是一位穿着白衬衣的男人。 咖啡厅的楼上就是一栋名副其实的写字楼,应该是这里上班的白领。 玫瑰的枝干上缠着一张纸条,江绾猜测上面有联系方式,但是她没理,继续看着手机上的资料。 不过一会儿,就在她要走的时候,那男人过来了。 “我可以要您的联系方式吗?” 江绾笑了笑,“与其你开口,不如叫刚才的孩子开口。” 男人长得不丑,在普通人里绝对算得上上乘,但是她不是一个处处留情的人,在美国那里混迹四年时间,私人圈子依旧不大。 搭讪有不少,但是她鲜少同意。 这次也一样。 “刚才那个是我侄女,孩子比较内向,不敢跟陌生人说那么多话。”男人老实回答。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站在她身边,江绾真觉着这男人长得眉清目秀的,结果是个朽木疙瘩。 “坐吧!” 站着真碍眼。 “诶,我提前给你说清楚,我是离异带娃,你可别轻易招惹。”江绾的身上穿着的还是女士西装,露出的腕上还有一块复古金色手表。 “巧了,我是订婚分手,也算半个离异吧。”男人正襟危坐,伸出手说:“我叫蒋远舟,京大毕业,做软件的。” 江绾赏脸,两人握手。 “我叫江绾。” 江绾假装看了眼手表,从容笑道:“不好意思,到时间了,我得先走了。” “我送你。”蒋远舟跟着迅速站起身。 江绾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我开车了。” 吵着后厨的施以棠招手,接着就出去了。 她对这段邂逅不抱有任何的看法,再正常不过。 晚上回家,江嘉奕照常打来视频通话,那时候正坐在床上看文献。 “妈咪,你明天来接我回家吧!”小鬼身上穿着大眼仔的睡衣,一脸谄媚样子。 江绾生了故意要调侃的样子,笑道:“你不是喜欢和你爸爸住么?怎么现在知道要回家了?” 小鬼讪讪一笑,“妈咪怎么能和爸爸比呢?我最喜欢你了……”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江绾挺爱听的。 “那我明天接你回去吧。” “行,刚好和爸爸吃一顿饭。”孩子说得极其自然,没有任何的表演痕迹。 但是从自己肚子里跑出来的孩子,她能不知道么? 他前面铺垫这么多,为的就是最后一句话。 “可是我明天要加班,晚饭赶不回来,只能晚上。”江绾同样也选择说假话。 江嘉奕瞬间失望了,视频那头久久不说话。 “好了好了,我还要忙,你再玩一会儿,就早点睡觉,等过个两天,我就正常把你送回到幼儿园上学了。” “爸爸说我不用上学……”孩子嘟囔道。 “不上学干嘛?等他什么时候把学校给你修好了,什么时候再上学?那你都多大了?”江绾干脆一句话,“你是听你爸的,还是听我的?” “听你的。”不情不愿吐出一句。 最后也没说什么,江绾给挂了。 既然要打官司,以后跟傅砚辞的接触必然是要减少的,等孩子回来,她又得好好地做一场思想工作。 第二天早早就下班了,但是江绾就是磨蹭着不离开,无聊之余,苏澜说是要带着她去外面逛逛,结果两个人开车出来,不知道要去哪儿,最后选了一家酒吧进去。 “你说我能不能在这儿邂逅一个喜欢我的男人?”苏澜调笑道。 江绾佯装出一脸嫌弃,“你想在这儿找男人?别太离谱了,还不如让我给你介绍一个呢!” 酒吧也没意思,两个人刚坐了十几分钟就离开了,出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江绾回头看,隐约看到了昨天咖啡馆里认识的蒋远舟。 但是她走得急,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而已。 把苏澜送回家之后,江绾开车去了别墅。 那时已经晚上快九点了,符合她昨天的话术。 “妈咪,你来得好迟啊,天都黑了。”江嘉奕小朋友穿戴整齐,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江绾进门就站在客厅,不换鞋,没打算要长留。 “走吧!” 傅砚辞拿着iPad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但是江绾没有看他一眼,完全把他当做空气。 江嘉奕看了眼傅砚辞,发现他也无动于衷,从沙发跳下来,他朝傅砚辞的方向招手,低声道:“爸爸,我跟妈咪走了。” 傅砚辞放下iPad,起身拉着他走向江绾,“去吧。” “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么?你不也是住在那里?”他记得傅叔叔是住在他家对门的。 傅砚辞揉了揉他的头,“爸爸先暂时住在这里,等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 江嘉奕最近这段时间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傅砚辞张罗给买的,短短半个月时间,别墅里到处都是这孩子的玩具。 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心里清楚,不会溺爱孩子,江绾看未必。 孩子想要什么就给买什么,这还不算溺爱? 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被宠坏了。 江绾牵过孩子的另一只手,恬淡说:“跟爸爸快些再见,马上就走了。” 孩子的手还在紧紧拉着傅砚辞的手指,舍不得放手。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们住在一起?”他试探性问。 傅砚辞保持微笑:“就几天时间,几天时间就好了。” 江绾没想过这孩子会这么黏他,这以后要是真分开了,还不知道能哭成什么样子。 她没有再多说,傅砚辞拉着孩子径直出了门,给他开车门,让他坐进去。 江绾也要拉着车门离开,被傅砚辞叫住了。 “有事跟你说。” 江绾重新关上了车门,折身远离了车身好几步才停下来。 傅砚辞穿着一身家居的短袖和棉质浅灰色长裤,刚理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又清爽了。 江绾双手抱胸,与他避开视线。 傅砚辞把她的小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心上难受,但是说不出口。 “明天我就会让老宅那边撤诉,关于孩子抚养权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让他们难为你。” 第183章 他天天到我这儿买咖啡 江绾僵了僵,听到他的话,心上既是宽慰,又是觉着难言。 这个官司她不想打,她一点都不想打,纯属于浪费时间和精力,傅砚辞能这样做,当然是好的。 “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让我和嘉宝能继续这样相处下去。”傅砚辞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哪怕她一个眼珠的转动,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嘉宝是美籍,他在中国留不了多长时间,等到了一定期限,他是要回美国的。” “那我给他转户口,我想办法把他转回到国内。” 江绾一直低着头,不看他。 但是她没说拒绝,这对于傅砚辞来说,就相当于她默认了。 “等你把所有说的话都一一兑现了之后,再找我说这些话吧。” 男人的嘴惯会说些甜言蜜语,傅砚辞给她承诺了多少次的“空头支票”,江绾都不想追究。 江绾抬脚要走,傅砚辞忙在后面追问:“你不想问问我的情况么?” 她驻足,心里知道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能有什么情况?如果今天你真的查出来得了病,你觉着我会现在才知道?” 傅砚辞的命可是很宝贵的,如果真被查出来有问题,江绾早就该知道了。 而不是到了现在,还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所以如果我真的被查出来有艾滋,你也会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么?” 她回过头看向他,嗤笑道:“那我该是什么态度?大哭一场?悔恨万分?然后陪着你一起死?” “我们是离异夫妻,你觉着我该有什么样的态度才够正常?如果有天换作我快死的时候,你会抛下一切跟我一起死么?” “会!” 傅砚辞回答得万分肯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迟疑。 江绾对着那双镇定自若,但是其中情绪在不断翻涌的黑眸,心口就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 她好想好想给他说一句:说这种假话是要天打雷劈的。 但是她没有,她选择了逃避。 她上了车,踩着油门急急忙忙离开。 江嘉奕在车后座看得迷糊,不知道这两个大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第二天,他妈咪并没有将他送回到了幼儿园。 家里的保姆继续到家做饭,帮江绾在家照顾孩子。 江绾则是在工地和事务所两头跑,早上出门,晚上天快黑了才能回来。 “妈咪,我一个人待在家太无聊了。” “那你想干什么?” 江嘉奕转了转眼睛,没说话,知子莫若母,江绾自然清楚。 这段时间傅砚辞也没主动联系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我明天带着你去上班,让你体验一下我一天的生活,怎么样?实在不行了,就把你送到以棠阿姨的咖啡馆吧!” “好啊好啊!” 他还没有去过江绾上班的地方,所以听到江绾这样说,还是特别激动的。 事务所里他还算待着舒服,江绾在办公桌上办公,他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玩电脑游戏,很乖。 事务所的人见了他,都夸他生得好看。 “诶,这么多叔叔阿姨夸你好看,你就不说声谢谢?”江绾从抽屉里拿出两颗巧克力给他。 没想错,这孩子在外面就不改那股该死的高傲劲儿,和傅砚辞一样的死装样子。 “我本来长得就很好看,用不着他们夸。” 江绾隐隐觉着自己的头上出现了两道黑线,但是到底是自己生的,所以她也说不了什么。 好在下班早,也没去工地上,江绾便带着他去了施以棠的咖啡馆。 “所以说你今天就一直把他带着?” 江绾帮施以棠搬东西,两个人在后厨和货车之间来回忙活。 “他不想在家待着,所以我就想着把他带到自己身边,他长这么大了,都不知道他妈每天上班干些啥。” 施以棠笑了笑,“你呀,还是太宠孩子。” “最近程菲也是到处忙,好像就是你上次推荐的那个老板,程菲现在来回在横店忙活,说是下个月才能回来。” “忙点好,总比她赋闲家里强。”江绾今天穿得简单,干起活来也是方便,“程菲长得漂亮,用不了多长时间,肯定会有名堂的。” 娱乐圈看重脸,成名只是时间问题。 “诶,我还要给你说件事情。” “什么?” 施以棠一脸吃瓜的表情,“还不就是上次在我咖啡馆里搭讪你的那个男的,现在知道我和你认识,天天来我这儿买咖啡,天天向我打问你。” “你说你这几年清心寡欲的,就为了工作和孩子了,要不谈个小鲜肉试试?” 江绾佯装出嫌弃的模样,“你还考虑上我了?你还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你说你和裴淮之……” 她话说了一半,施以棠撇了下嘴,有那一瞬,真觉着她们是“难兄难弟”。 施以棠从美国逃在这里,可真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 “再怎么说,我觉着我比你要好一点,我看得比你开。”施以棠不服气。 “我看未必。”江绾脸上的笑不减,但是心上的苦涩,又有谁知道。 她们谁也不比谁,都是死心眼。 “那你这打算怎么办?嘉宝跟他爸就这样?”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江绾觉着自己头都快想秃了。 刚说完话,电话响了,是律师打来的。 “江小姐,原告那边撤诉了,咱们这是同意还是……” “同意。” 江绾毫不犹豫,既然傅砚辞能让杨丹那些撤案,她也懒得计较,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 “用费我会后续打给你的。” 简单说了两句,电话就挂了。 施以棠的店里刚招了两个新员工,不过烘焙主要还是靠施以棠,今天的最后一批面包得施以棠处理。 江绾出去陪孩子,刚坐下,身边就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江绾。”蒋远舟手里端着一杯刚坐的咖啡,手臂上还挂着他的西装外套。 江绾扫了一眼还在旁边玩乐高的嘉宝,随后看向他,“又碰见你了?” “我还说你又要装不认识我,事不过三,你这是第三次了。” 蒋远舟顺其自然坐下,看她的装扮,便猜道:“你今天不忙?” 第184章 爸爸,有人要追妈咪谈恋爱 江嘉奕远远瞅着自己妈咪和其他男人相谈甚欢的场景,心上升起一股不爽,乖巧地走到后厨,开始和施以棠套近乎。 “以棠阿姨,我想玩你手机,好无聊,我待不住了。”他抱着施以棠的小腿撒娇道。 施以棠朝外望了一眼两人交谈的样子,生怕这孩子破坏了氛围,便将自己的手机给了他。 “你偷偷玩,别去打扰你妈咪。”她小声嘱咐道。 江嘉奕有聪明劲儿,只要心里怀着鬼主意,除了自己的亲妈,其他人是看不出来的。 他急忙跑了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打给了傅砚辞。 “爸爸,有人要追妈咪谈恋爱,你快来啊!” 他是躲在暗处的,以至于江绾看不见他了。 江绾四下扫视,确实是没找到孩子的身影。 “找什么呢?”蒋远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并无结果。 她抿嘴笑了笑,“没事,你继续说你的。” “说话的对象心不在焉,我说的话有那么无聊么?”蒋远舟玩笑道。 对江绾来说,他更像是一个初出社会的毛头小伙子,从他的现实情况来说,也确实是如此。 研究生一读完就创业,满腔的理想抱负,确实也没差别。 这么一想,江绾真觉着自己的人生波折,三十岁的时候,她就已经经历了人生大半了。 结婚生子,亲人离世,离异创业。 江绾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不无聊啊,我还挺喜欢听你说话的,我没做过软件,所以我一听你说话,就感觉是在给我传递知识。” “那我一听你说话,岂不是就是在给我传递建筑知识?” 江绾端起咖啡笑出声,讪讪道:“可能是我带了滤镜吧!” 她的座位是对着门口的,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了一个绝对没有想过的人。 他怎么来了? 傅氏集团离这里很远,傅砚辞不可能来这儿买咖啡,所以江绾的第一反应就将这件事归咎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如果没有他的通风报信,傅砚辞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直端端的视线投来,江绾选择视而不见。 傅砚辞没有选择直接走过来,而是拿着手机去找了江嘉奕。 蒋远舟在旁边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听见,注意力全被远处的父子两个吸引了。 “妈咪!”江嘉奕赖在傅砚辞的怀里,朝她这边招手。 这回她就算是装作看不见,也得看见了。 蒋远舟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长相差不多的两个人,一猜就是父子俩。 他站起身,看向江绾,等待她的反应。 江绾无奈瞥了孩子一眼,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她觉着真是把孩子宠坏了。 “你怎么来了?”江绾的语气算不上好。 “我想让爸爸带我去玩,好不好,妈咪……”江嘉奕一脸坏笑。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玩?一会儿就回家了。” “那我要坐爸爸的车。” 傅砚辞的主要视线就停留在了江绾和蒋远舟的身上,气氛焦灼之时,蒋远舟主动伸出手。 “傅总好。” 江绾没想到蒋远舟认识他,或许是傅砚辞太有名了吧。 傅砚辞与之握手,嘴角含笑,大方得很,“你好。” “你认识我?” “傅氏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新闻上看到的已经足够多了。”蒋远舟的大方程度远在江绾的想象范围之外。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再从他刚才的反应来说,江绾真想问他一句:那你的意思是你也认识我了? 这很难想象,蒋远舟认识她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蒋远舟,幸会。” “傅砚辞。” 傅砚辞不动声色地在暗中打量这个男人,用着生疏淡漠又不失和善的语气问:“你在哪里上班?” “就在这栋楼上,集星科技。” 他了然,微微挑眉道:“确实,新开发的公司,没听过,期待以后有合作机会。” 傅氏现在由傅砚辞短暂的四年掌权,已经横跨了互联网,家电,餐饮几大行业。 已经不是简单的房地产发家的公司了。 他有说这句话的权利,在整个京北,他有睥睨任何人的权力。 傅砚辞就是很优秀,在各个方面都是最耀人的那颗明珠。 傅砚辞正式将视线移到她身上,那双清明的眼睛里,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江绾只觉着难捱。 “刚才嘉宝给我打电话,说是他无聊得很,反正附近也有商场,我带他出去转转吧,到时候我就直接把他送回家了。” “行。”江绾答应得爽快,“那我就不管了。” 江嘉奕觉着事情的发展状况不在自己预料范围之内,便主动开口道:“妈咪,你不跟我们一起么?” 江绾微笑,整了整他的衣领,“妈咪还要和叔叔说些事情,你就先跟爸爸去吧,妈咪在家等你回来。” 蒋远舟保持礼貌微笑,站在一旁没有打算开口的想法。 “那我们先走了。”傅砚辞看着江绾说。 她点头。 看着父子二人的离开,江绾莫名松了口气,她坐下,视线不自觉地放到蒋远舟的身上。 “你既然都认识傅砚辞,难道不认识我?” 蒋远舟耸了耸肩,“只是觉着眼熟,谈不上认识。” “那你刚才也是演得好戏……”江绾的声音很低,但是蒋远舟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我刚才要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你才觉着正常?”蒋远舟含笑。 江绾顿了顿,“倒也不是……就是觉着,你不一般……” 起了要玩的心思,江绾也学着潜移默化地受了傅砚辞的影响,朝蒋远舟不怀好意地挑了下眉,就像是在调戏一样。 他比江绾要小两岁,说实话,仅仅是两岁,江绾就觉着两个人差了好多。 “怎么个不一般法?怎么就觉着你在明褒暗贬呢?” 江绾瞥了个白眼,“你这人黏着我到底是要干什么?你现在也看见了,我前夫是傅砚辞,我们两个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你总不是真图我和傅砚辞的关系,给你自己找捷径吧?” “捷径倒是不至于,我就是想……追你。” 第185章 傅砚辞来了就好了 江绾满脸不屑,“说点实际的吧!” “这难道不实际?” 她摇头,“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你说点正常的吧。” 一个初出社会的毛头小子她还不感兴趣,找谁都可以,唯独不会像他这种。 江绾看了眼手表,“我想回家休息了,有缘下次再见。” “你今天又自己开车了?” 江绾照旧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 她买了些施以棠做的面包当做第二天的早餐,就当是间接支持了。 “真不考虑一下?我条件也不差啊。” 江绾摇头,“不考虑。” 她是打算开车回家的,但是走在半路,苏澜打来电话,说是要麻烦她去接一下她。 这才下班两个小时,就在酒吧喝醉了? 江绾心里存疑,但到底没在电话上问出来,她按照地点开车去,几乎是刚一进去就发现苏澜的身影了。 身边围着一群人,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 江绾上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开口问道:“怎么了?” 苏澜急忙拉住她的衣角,低语道:“混社会的。” 什么年头了,江绾在七八年前都没听到过的混社会,现在遇到了? “你怎么招惹上他们了?” 其中的一个头子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道:“事情很简单,就是陪我们喝一杯酒,但是你这个姐妹不听话,还泼了我们一身酒,我不知道这个账要怎么算。” 面对这些人,江绾始终秉持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原则,哪怕心上是有多不愿意,她也会违心地笑出来。 “这算个啥事儿,我替她喝不就行了?”江绾随便举起桌上的一杯酒,看也没看就一口饮下。 “我这朋友啊最近工作压力大,看谁都不顺眼,不要说你们了,连带看我都不顺眼,动不动就骂起我了,还希望你们见谅,海涵一下,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江绾看向旁边被泼了酒的人,微笑道:“他的衣裳多少钱?我们给赔钱吧,说多了都是虚的,不如赔钱来得实在。” 那人狠狠吸了口烟,双颊深陷,吐出一口浓厚的烟雾,连江绾这种常年行走在酒场中的人都觉着呛鼻。 “我看,这都算是小事,你再陪我们喝两杯,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说了人不能给好脸,容易得寸进尺。 江绾微微吐出一口气,连说了两声好,“两杯酒就能解决的事情,那真是太给脸了……” 江绾贼想骂人,但是又得憋着。 她才不跟这群亡命之徒硬碰硬,她惜命。 江绾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满了两杯酒,一口气就喝了一杯,苏澜在暗中扯她的衣角,但是江绾没理。 她的酒量练出来了,这点还不算个啥。 那个头子看得正乐呵,将烟头塞进了酒杯里,坐在沙发上,架起了腿。 江绾两杯酒下肚,忍受着食道和胃传来的滚烫,面部笑容僵硬。 “那我们就先走了?”江绾问。 “诶,既然都喝了,那就坐下再缓缓,那么多酒喝下去,你能受得住?” 在对方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江绾就知道这事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暗中拉了拉苏澜,苏澜躲在她的身后,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开始打算拨110了。 “大哥,人不能这样做吧,刚才都说了两杯酒就能解决的事情,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您怎么还能出尔反尔呢?”江绾赔笑。 中年男人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江绾简单的两句话,就挑起他满心的不舒服。 “什么叫出尔反尔?我刚才答应你了?”那人满脸的不耐,“你那朋友自己张狂,现在惹下人了,临时找到你这个替罪羊,结果你这个替罪羊也成不了事情。” “那你要是真咽不下这口气,咱们报警吧。”苏澜说。 他们这种人最喜欢听的就是对方憋不住,提出“报警”两个字的时候。 每次听到他们一说,他们就极其兴奋。 “哦,报警,有事报警,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解决办法,但是对于我来说,不适用。” 话语刚落,江绾就被旁边的人狠劲推倒在了沙发上,毫无反抗之力。 “你们不是说要报警么?那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叫来哪些人?” 苏澜刚掏出手机,就被旁边的人一把夺走了,顺带着,连江绾的手机也搜走了。 两部手机放在茶几上,头子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来,你们说,你们还能叫来谁?要是叫来人了,比我厉害的,我今天就不计较了,如果叫不来比老子厉害的,那你们两个今天谁也走不了。” 江绾心里翻了个白眼,看着酒吧内已经开始正常运转的场景,心里还在犹豫。 恰巧就在这时,江绾的电话响了。 备注是嘉宝。 头子主动把电话接起,还未说话,电话那头就是江嘉奕的喊叫。 “妈咪!我们都到家了,你去哪儿了?我们刚才去咖啡馆里找你,以棠阿姨说你早就回去了!” “Mommy,Where are you now?” 江嘉奕以为她跟蒋远舟走了,所以才表现得这样激动。 “我跟苏澜阿姨在外面,我们被……” 江绾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就伸来了手,打算打她,她能反应过来,但是她只能用左手阻挡。 事实是,挡不住,巴掌擦边掼在了她的耳旁,霎时间,耳鸣占据了她的全部耳道。 “江绾!”苏澜下意识喊出来,冲到她身旁指着人骂道:“这是什么年代?你们还敢动手?” 电话内的声音瞬间换成了傅砚辞的声音。 “江绾,你现在在哪儿?” “成路酒吧,你女人扣在我们手里了,你来找。” 电话挂断,江绾只顾着缓,电话那头说什么,她都听不清楚。 “没让你说话就别啃声,省得挨打。” 江绾盯着桌上那个空酒瓶,久久不说话,苏澜以为她真被打傻了。 “江绾,你还好吧?” 江绾不说话,现在就等着傅砚辞来。 在某个瞬间,她的心里会生起一种念头: 傅砚辞来了就好了。 如果她在京北都能被欺负,那傅砚辞真是白活了。 第186章 你的左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傅砚辞将手机还给江嘉奕,二话没说,抱着孩子就下楼进了车,往地点赶去。 孩子也配合,知道情况不对,所以也不多问,就只是安静地坐在后座。 但是视线没有离开过傅砚辞。 他只是感觉出来不对劲了。 临下车的时候,他就没动,事实确实也是这样,傅砚辞嘱咐他好好待在车里,不要出来。 傅砚辞走得匆忙,差点把手机都忘拿了。 他一进去之后,就在人群的缝隙中发现了江绾的身影。 “起开。” 傅砚辞的语气很不好,尤其看到江绾在捂着自己的脸的时候,他就想到刚才在电话里叫疼的喊声,心底迅速窜起一股火气。 “把手放开,让我看一眼。” 傅砚辞轻轻拿下她的手,昏暗的灯光依旧能清晰地瞧清楚她耳背后的那一道血印子。 江绾直起腰,目光瞟向自己旁边的那个头子,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到底什么事情?”他语焉不详问道。 “就你看到的样子。”江绾哑声道。 傅砚辞看着她连说几声好,也不知道是在给谁说着,总是带着愠怒隐忍的语气。 他扫了眼桌子上江绾的手机,视线对上依旧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那人,问道:“刘三手下的?” “今天你把我的人打了,是咱们两个之间私了,还是要我叫你们的头子来?”傅砚辞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你……你能叫来刘三?”那人听到傅砚辞说出这个名字之后,瞬间就坐不住了。 “一句话,到底叫谁?”傅砚辞满满的不耐。 那人看傅砚辞迟迟不再动弹,心口又松下来,“你能叫来谁,就叫来谁呗,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叫来谁。” 傅砚辞没打电话,单单只是发了一个短信。 从江绾的视角来看,就是简单的几个字。 接着他就弯下身子,凑近了查看她的伤口,“他刚才是怎么打你的?你现在还能听得清楚么?” 江绾点了点头,“嘉宝呢?” “我把他留在车里了。”傅砚辞摸了摸她的头,看向苏澜说,“你们先走吧,我留在这儿处理。” 他把车钥匙递给了江绾,“把嘉宝也带回去,车钥匙拿去,待会儿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一听他这样说,那个头子立马就毛了。 “我让你们走了么?” 此话一出,旁边的那个臭鱼烂虾就围了上来。 傅砚辞又忍了最后一口气,没有发作,只好问:“怎么就招惹上他们了?” 这回苏澜主动开口:“这事是因为我,是我把江绾叫来的。” “他们骚扰我们……”江绾说。 傅砚辞的视线重新移回到江绾的身上,“还逼你喝酒了?” “嗯。”江绾点头。 不过一会儿,酒吧里又进来一大批人,前后不过十分钟。 “兄弟,你怎么来这儿了?这……这,你说我刚好还就在附近喝酒呢,就看见你给我发消息了,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你给惹了?” 在刘三说话期间,酒吧大厅内的人以很快的速度被催走了,这里就剩下了他们这一群。 傅砚辞轻拍了她的肩头,“你先回去吧,我马上也就回去了。” 江绾其实是不想走的,但是想了一下,给自己非要惹出那么多的事情干什么? 既然有傅砚辞挡着,她多什么事? 苏澜带着她往外走,也就是刚拐过一堵墙,到了通向外门的走廊,她就听见里面传来酒瓶破碎的声响。 利落干脆,没有一点拖拉。 “你还逼上她喝酒了?你他妈凭什么?谁打的!?” 苏澜扶着江绾的手被吓到僵了僵,但是脚下的步子没停,以至于江绾也在一直走。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破声,江绾难以想象里面是何种的境况。 “江绾,对不起,今天给你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苏澜满脸的愧疚。 江绾记得当年创建事务所时,苏澜给自己的帮助,所以她不会觉着麻烦。 “有些麻烦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咱们也没办法,只能下次躲,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又去酒吧了?” “没事,你就是最近点背,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忘了我上次了?” 无端遭遇这些事,江绾心上肯定会不舒服,但是她不会表露出来,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其他人。 “江绾,你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起之前的事情,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前夫是傅砚辞。” “也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谁会把这件事一直提在嘴上?” 两人站到了车跟前,但是江绾不打算现在就回去。 “我给你叫个代驾,你坐我的车回去吧,等到明天上班的时候,你再把我的车开回来。” 江绾先去把嘉宝从车里放了出来,那孩子一见到她,就缠在了她的身上。 “妈咪,你耳朵怎么了?” “不小心划到了。”江绾蹭了蹭他的胸口,疼道:“不愧是妈咪的嘉宝,还知道给妈咪打电话,叫妈咪回家。” 刚把苏澜送走,傅砚辞就回来了。 他的衣裳还是原样那般整齐,没有一点出入,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无二般模样。 “上车吧。”他主动给他们母子开了车门。 除此之外,两人在路上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嘉宝被江绾抱在怀里,乖巧地坐在她的腿上,看着窗外。 傅砚辞的车速并不快,有孩子在,他总是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从不在孩子的面前表现出半点生气和不耐。 傅砚辞跟着他们进了房间,先叫江绾去洗漱了,孩子是他亲手安抚睡下的。 接着,他又跑到楼下买了一瓶碘伏。 江绾洗漱出来之后,他正坐在厨房的餐台旁。 “你动手了?”她很突兀地问出来这么一句。 傅砚辞没有正面作答,只是示意她过来,要给她上药。 他撩起江绾的头发,拿起占有碘伏的棉签擦拭她耳背的伤痕。 “你把左手给我。” 江绾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刚把左手伸出去,就被傅砚辞紧紧捉住了。 没有一点预警,江绾盯着自己被紧握的那只手,整个人是傻的。 傅砚辞好像使着力气…… “你的左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第187章 复婚,我们复婚 赶在他开口之前江绾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尤其当他问话的时候,她就知道瞒不住了。 “疼!” 江绾尽量控制声音冲他后滞地喊道。 傅砚辞紧接着抓起了她的右手,狠狠一掐,江绾吃痛的声音可跟刚才叫喊的那声完全不同。 “江绾,这才叫疼。” “都疼好不……” 江绾抽出手,刚要抬头,下一秒就被傅砚辞扛着跌进了沙发里。 视线中的身影无限放大,她甚至都能看见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浓密的睫毛下,流露着的是他汹涌而出的爱意。 “江绾,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左手都残成这样了,一声不吭,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连孩子都不知道?我给你那么多钱,就是让你放到银行存着吗?” “你不会给自己找康复训练吗?非要我观察到,在你面前说出来,你才承认吗?” 说话之间,气息喷到江绾的脸颊,江绾的脸上开始逐渐发烫。 傅砚辞一直都不确定,因为江绾本来不是个左撇子,没有什么奇怪。 回想起上次跟颜玉环在酒吧,在李家村江绾挑水时高低肩,再加上今天这回,他也仅仅是怀疑。 谁知道一试,结果更为吓人。 她的左手连痛感都不敏感了,那还能做什么? 残废一个。 “你管我……” “因为什么?左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追问。 江绾用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浑身的力气使不出来一点,“快起来……” 话没说完,温润的唇贴上来,江绾看着傅砚辞紧闭的双眼,双颊瞬间变得滚烫,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汇聚到了头上,涨得她难受。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明明很短的时间却过得无比漫长难捱,江绾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看偶像剧的时候。 傅砚辞松开她,视线来回在她的唇和眼睛移动,似乎在上下打量着一件艺术品,细细品味。 “复婚,我们复婚。”他说得很轻松,包括神情,都比上次轻松简单。 “我不想让你漂流在外,我想尽我的全力给你最好,我想一直把你护在我的身边。” “江绾,我想我再也承受不住一次失去了,真的……” “上次你问我,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会跟着你一起死么?我的回答是会,可是你不相信,但是我在这里再说一遍,就是真的,我会跟着你一起死,什么孩子我才不管……我不会管任何人……” “我现在费劲心力,为的就是现在。” 为的就是现在护她周全,让她不用受其他任何人的要求和强迫。 江绾不想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要回答什么,她下意识就是想要逃避。 傅砚辞看出来她眼中的退缩,手掌握着她的腰间,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软肉,“说话。” 江绾紧闭着嘴,只是呆滞地看着他。 “说话,别让我急。” 傅砚辞继续向下,江绾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在他身下开始扭动躲避。 “你别挠我痒……别!” 傅砚辞捂着她的嘴,嘴上含着笑,“你说,你连把项链都给我摘了,你这几天到底在跟我闹什么别扭?” “看上那个做软件的了?” “还是上次奶奶找你又说什么了?我给你说了,你只需要看我,无关其他人的任何,咱们俩的日子只跟我们有关,你明白吗?” 江绾拍开他的手,“我看上谁跟你有关系么?吃的不多管的不少……” “回答我,别糊弄我。”傅砚辞扭过她脸,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江绾啊,狡猾得很。 她不作答,傅砚辞便肯定了心中猜想。 “还是奶奶跟你说什么了,所以你那天对我的态度立马就翻转了。”他坐起来,将江绾拉了起来,很认真地看着她。 “她骂你了?还是又说咱们两个不般配?” 江绾的长发遮了她的小半张脸,傅砚辞抬手将她前额的头发别至耳后,手掌贴上了她的侧脸。 “你说实话,我去找她。” 傅砚辞不说还好,一说,反倒又勾起江绾的回忆。 任何人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负面评价,没有人会高兴。 江绾低眉,盯着自己的脚面,萎靡道:“过来过去就那些话,咱俩离婚之前其他人又不是没说过,我又不是听不得。” “你当时都不在乎,现在在乎又能如何?” 杨丹就算是再差,也是他亲奶奶,他总不能因为她,去忤逆自己的长辈。 傅砚辞能看出她满心的不相信,心上就像是有刺在不断地刺挠着他,令他心神不安。 一个不解释,一个不相信,怪不得他们两个走到现在这步。 活该。 “江绾,你把对我的认知永远停留在了五年前,在觉得自己受伤之后,你真的做到了不听不看,真的。” “你永远拿之前的眼光看我,用我之前的做法去判断我,不留一点余地,不是么?就像上次在李家偶遇一样,你的第一想法就是我在跟踪你,不是么?” 一字一句说到江绾的心坎上,她无法辩解。 事实就是如此。 傅砚辞握上她撑在沙发上的手,“可是我要告诉你,我很在乎。” “明天不用去上班了,跟我去医院,做体检,西医中医都统统查一遍,该补的补,该治的治,你可以对自己任性,但是我不允许。” 语气霸道,又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频道。 手背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江绾抬头看向他。 跨越了四年的维度,两个人谁都变了,没有人会是在原地踏步。 江绾抽出自己手,“这手就是在上次车祸里受的伤,四年都这样过来了,说明问题不大。” “傅砚辞,事不过三,你有很多种的选择,但是属于我的,仅仅只有那一点点。”江绾说,“你的身后有很多女人等着你,但是我身边没有人,你知道这次再骗了我,我会变成什么吗?” 很正常的一句话,但是惹得傅砚辞失笑出了声。 “你的身边没有人?” 傅砚辞笑道,“光是我这段时间,你身边就有多少男人留恋,你说你身边没有人?你可比我要受欢迎……” 第188章 有戏? “江绾,你说你在美国能招惹多少男人?” 气息纠缠的越来越明显,就在江绾躲避不及的时候,突然传来嘉宝的声音。 “爸爸,妈咪,你们在干什么?” 孩子脆生生的声音一出来,江绾就懵了,急忙站起身来,边整理衣服边往孩子的方向走。 “怎么就穿着睡衣出来了?”看到孩子是赤脚,江绾便把他抱了起来。 傅砚辞上前,将孩子接过,无奈苦笑道:“臭小子,你突然跑出来干什么?” “我以为你们两个吵架了。”嘉宝抱着傅砚辞的脖子,左右打量江绾的样子,睁着两只大眼,好奇道:“妈咪,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热的。” 江绾拍了拍傅砚辞,催促道:“快带他回去睡觉。” 傅砚辞得令,将孩子重新抱回了卧室,江绾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站在灶台前等着傅砚辞出来。 傅砚辞出来的时候,江绾正站在灶台的窗边望着窗外。 “安抚好了?”她问。 柔顺明亮的暗红色头发披散在脖颈后,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色差的强烈差异下,极具吸睛能力。 她明明是很乖的人,非给自己染了一头叛逆的发色。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傅砚辞朝她走去,用手指勾起她的发尾说。 “你们男人要自己追上来,我能怎么办?”江绾瞪着无辜的双眼说。 “不是这句。” “那是哪句?” “复婚。” 傅砚辞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副戒指,举在她的面前。 新买的,款式照旧还是原来的风格。 江绾后退了一步,匆忙躲开视线,“谁说要复婚了?你又想这么简单就把我骗到手?” “谁说要骗了?”傅砚辞笑着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才好。 特别是看到江绾明明害羞却强壮镇定的模样,他就从内心感受到快乐。 这是属于他的。 “那行,现在不复婚可以,那照旧我的意思,让我追你一遍,好不好?” 江绾摇头,还想着要走,被傅砚辞拉住了。 “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答应我?” “那是你的事情,我的事情只有拒绝和答应这两件事。”江绾推了推他,“马上十点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别打扰我了。” 江绾的倔劲儿是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要是现在非要逼着她给个说法也不现实,傅砚辞的下下之策也只能暂时松口。 “明天嘉宝怎么办?你还是打算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傅砚辞在门口站住脚,回身看她。 “那你有时间你带,反正他也喜欢跟你玩。” “行。”傅砚辞一口答应,好像就是在等她这句话,“你明天把项链带回来,我和孩子一起给你挑的,你不戴了,孩子还以为咱俩又吵架了。” “你又说假话……” “孩子刚才给我说的。”傅砚辞打断她。 江绾滞了滞,随便应了一声,但是真的往心里记去了。 傅砚辞低头看着她,扶着她的后脑,在她嘴边轻轻吻了下去,停了好久才离开。 关上门,江绾捂着脸颊,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 真是活见鬼了。 傅砚辞说话算话,午饭还没到时间,他就带着孩子跑到事务所给江绾送饭了。 那个派头,可是把事务所的人给惊到了。 没人想过自己老板的前夫就是京北的商业巨头傅砚辞。 尤其在近距离看到真人之后,心上的感受用“震撼”二字形容都太过片面。 “妈咪,爸爸给你做的饭。” 江嘉奕激动地用自己的小手去拆饭盒,江绾坐在办公椅上看傅砚辞,傅砚辞正含笑看着她。 “你们下次要来的时候,应该要给我说一声。” 不然造成的影响真不好。 他们现在又没怎么样。 “你嫌我拿不出手?”他抱胸问。 江绾没说话,但是表情说明了一切。 她不是嫌弃,是嫌太招摇。 傅砚辞默默记在心里,换了语气说:“待会儿吃完饭,我带着你去医院检查,我把医生都约好了,就差你到场了。” “我今天有工作要忙,去不了。” “那就不忙工作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江同志,你本末倒置了。” “对,妈咪你本末倒置了。”孩子有样学样,语气都跟傅砚辞那么相像。 江绾歪了下嘴,“我这老样子了,去了医院,大夫也不会说什么的,我之前看过,大夫说康复不了的。” “反正又不会影响正常生活,无所谓了。” “与其给我检查,你不如给自己看看。” 傅砚辞的胃都快癌变了,就算现在不闹胃疼了,可还不照旧一样? 人又不是机器,哪能那么快好。 “妈咪,你还是去吧,嘉宝都不怕去医院,你都是大人了,还怕么?” 最后以江绾的缴械投降结束,但是时间被她拖在了周五的早上。 她从生下江嘉奕之后,就开始讨厌去医院了。 从她本心来说,去医院的作用也不大。 “我已经找人转嘉宝的国籍了,时间最快也得一个月。” 江绾点头,饭盒一打开,就是扑鼻的香味。 父子两个看着她把饭吃完之后,就走了。 傅砚辞要带着孩子去骑马,江绾则是留在事务所继续工作。 苏澜借着送资料进她的办公室,瞧她满面春光的样子,不禁开始调侃:“哟,这是有戏了?” 江绾从来没有向外提到过傅砚辞的存在,他们之前简单地问过两句,就知道是个做生意的,但是没想到做这么大的生意。 加上江绾洁身自好,导致她以为江绾是和梁家硕一块儿的。 “什么有戏不有戏的,是因为有孩子在。”江绾解释。 傅砚辞刚才的架势和眼神不像是假的,苏澜看破不说破。 快下班那会儿,江嘉奕拿着傅砚辞的手机打来电话,说是要吃她做的饭。 所以江绾下了班之后,就去买菜了,结果回家米饭都蒸好了,父子两个还没回来。 江绾给傅砚辞打电话。 “快七点了,还不回来?” 电话那头沉静片刻,最后听到他说:“在老宅这边,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第189章 老宅 老宅? 怎么好端端跑去老宅了? 江绾正要发作,听筒那边就传来声音—— “你让江绾过来,我要跟她说话……快点给她说,犹豫什么呢?” “怎么傅家尽是养你和你爸这种怕老婆的男人!” 是老爷子的声音,但是又不像。 她听到傅砚辞浅浅的一阵叹息声,接着就听到他无奈的声音:“江绾,如果愿意开车来老宅这边的话,你就来,不愿意就别来,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我把孩子带回来,你先吃饭。” 江绾看着满灶台的饭菜,好心情顿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一丝一毫都不见了。 “你们怎么突然就去老宅了?” “爷爷病了,家里所有的亲戚都来了,说是要见嘉宝一面。”傅砚辞如实回答。 傅砚辞作为大房唯一的血脉,身不由己的事情有很多,他不是每一件都可以有权利不做的。 “嘉宝呢?” “在我旁边。”傅砚辞回答之后,就将电话递在江嘉奕的旁边,“跟你妈说句话。” “妈咪。”他乖巧道。 江绾边借电话,边往玄关处走,“他应该饿了,你先在那边给他找些吃的垫垫肚子吧!我现在往来赶。” 事情不会因为她的闭门不见而自动处理,只会越攒越多,恰好,也让她好好瞧瞧,傅砚辞在他的家人面前,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江绾简单穿了一件纯白色的短袖,浅色牛仔裤下,就是一双耐克的白色板鞋。 晚高峰的势头刚刚过去,道路能稍显畅通一些,她也算到得快。 不出二十分钟就到了。 还是那座老院子,墙面好像翻修了,大门也换了。 她敲门,有保安给她开门,家里的防盗门是开着的,江绾还没进家门,就透过客厅的窗户看到里面的人了。 在她刚迈进门的时候,就变成满屋子人的视线中心。 过了四年时间,江绾把有些人忘了,但是有些人她还是能叫出来名字的。 孙媛走上前,说:“傅砚辞带着孩子在餐厅呢,听傅砚辞说,你是不是也没吃呢?” 江绾礼貌微笑,“他们刚吃上?” “是呢,保姆刚做好的,我们都吃了,就你们没吃呢。” 现在不比从前,江绾不是空手而归,到底手里有资产,所有没有人会像当年一样看轻她,哪怕心上再不服气,也不会表现在面上。 江绾照着记忆去了餐厅,看见父子两个正坐在一块,傅砚辞拿着筷子给孩子夹菜。 嘉宝看起来吃得正香,小腿伸在椅子外面,时不时一摇一晃的,可见是高兴的。 “你来了?”傅砚辞脸上的欣喜是藏不住的。 刚才还在忧虑她会不会来,直到现在亲眼看见她,心上的雾霾瞬间烟消云散。 “你是不是也没吃?我给你添副碗筷吧,跟嘉宝一起吃。”他刚说着,便站起身要忙活。 江绾摆了摆手,“不是叫我有事情么?要说什么?” “吃了再说。” 他伸手去招揽她,被江绾无声躲开了。 还是老样子那个倔样儿,她说:“我家里自己做好了,不用吃这里的。” 那时他们结婚的时候,老宅经常来,虽然过了四年,有些事情只记得当时的感受,不记得事情的细节,但是当她现在看到房子里的这些老物件时,该想起的,不该想起的,全都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脑子里。 当时她被爆出来吸毒,刚戒完毒之后的一段时间,杨丹生日,她来到这里,没有人是在乎她的。 满脸的鄙夷和不屑,就像是看怪物般的眼神,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待不下去了,是傅砚辞临时退场,开车带她回家的。 “有事就快说,你也知道我现在还饿着肚子呢!”江绾恬静说。 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不耐,没有怒气。 傅砚辞看了眼正拿着勺子往自己嘴里扒拉饭的小人,开口叫来保姆,让她好好照看着,接着拉着江绾的手上楼了。 “待会儿要是他们说话太难听,你就往出来跑,别听了,等嘉宝吃完饭,咱们就回去,不受他们的气。” 在进门前,傅砚辞说。 傅老爷子其实没病,就是前段时间跑去医院保养刚回来而已。 叫下了满家子的人,为的就是给江绾的一个下马威。 在江绾进屋看到傅文源的样子之后,心里也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她同傅砚辞并肩站在屋子中央,接受着一众长辈的审视。 其实江绾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当她出现在老宅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开始接纳傅砚辞了。 敢想象,谁家的前妻离婚之后,会再次出现在当方长辈的家里,等待问话。 真的是太好说话了。 “江绾,今天叫你来没别的事情,就是为了孩子的事情。”杨丹说。 “孩子的事情上次不是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同意把抚养权给你们,他照旧姓江。”江绾不卑不亢。 “我们也说了,抚养权给我们,并不代表着你以后不能抚养他,我们把孩子照旧交给你养,只不过是把孩子的户口转到我们的名下,改回傅姓而已。” “那我也说过,只要孩子愿意,你们对孩子好,我也可以让孩子认你们,把孩子交给你们抚养,你们为什么非要孩子的抚养权呢?” 江绾话说完,旁人气得直指傅砚辞喊道:“你看看,这就是你觉得千般好万般好的人。” “所以你现在就想手里拿捏着孩子,然后想办法跟傅砚辞复婚?”旁边不知道是哪位长辈,横插了一句。 一听到这话,江绾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没等她开口,傅砚辞就先说话了。 “伯父,话不是这样说的,如果她真是想拿着孩子抚养权的事情给自己谋利,她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到法院起诉我,千万的抚养费白拿的事情,她为什么不干?” “爷爷,人你也见到了,话也说了,你想知道的答案你也知道了,我们就先走了。” 不顾房子里其他人的任何说教,傅砚辞就拉着江绾出去了。 “砚辞,你还想再跳进火坑一次吗?” 第190章 犹豫 伴随着玻璃被甩碎在地上的声响,身后传来傅文源怒其不争的痛斥。 傅砚辞的步子顿住,神情凝重。 江绾看向他,他脸上的纠结和犹豫,看得一清二楚。 “砚辞,回来。”杨丹走出来说。 “你就剩我和你爷爷了,你难道真的不要我们了?” 傅砚辞说过了,他是在两位老人的膝下养大的,对他们的感情可能要比对自己亲生父母还要深厚。 他和两位老人的矛盾,关键就在于孩子和她。 作为生身父亲,傅砚辞对孩子的抚养权并没有长辈眼中那般在乎。 作为傅氏集团的董事长,傅砚辞却在丑闻缠身的情况下与她离婚,快速闪婚之后但又草率离婚,直至现在,依旧单身。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绝不可能会在这个年龄依旧是黄金单身汉。 在长辈眼里,傅砚辞就是吊死在了江绾这棵树上。 杨丹就站在他们身后,也不往前走。 “砚辞,我们的身体真没你想象中的好,你就不能为我们考虑一下,就听我们这一件事好不好?” “我们真的是为了你好,不是自私,不是在逼你,我们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这是为你考虑后路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何谈像傅砚辞这种独苗,家里的人该是怎样关注。 江绾无声地将自己的手从傅砚辞的手中抽出来,没有多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傅砚辞伸手去拉,结果只是触碰到了她的衣角。 本来就没有确认关系,她没必要将自己摆到这份儿上。 她同傅家的关系仅仅是因为又江嘉奕的存在,而不是傅砚辞。 江绾下楼,看见小家伙儿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问话。 “你原来是在美国上幼儿园吗?” …… 江绾抱起嘉宝,面对孙媛笑了笑。 “打算走了?”她问。 江绾点头。 除此之外,没有一句废话。 当她迈出房门的时候,怀里的孩子问她傅砚辞的去处,她回答,傅砚辞还在忙。 母子俩快到家的时候,傅砚辞打来了电话。 江绾没理,直接按了挂断。 “妈咪,你为什么挂断电话?” “陌生号码,不接。”江绾回答得顺畅,没有丝毫假话。 回到家之后,江绾看到灶台上早已经凉掉的饭菜,刚才埋在心底的失落又渐渐复生,开始影响她的心情。 “妈咪,这都是你做的?”嘉宝就算吃饱了,面对她的手艺,还是眼馋。 江绾边回答“是啊”,边将从中挑了两盘,放进了微波炉加热。 “妈咪,我可以吃排骨么?”他说完之后,还吐了下舌头。 这孩子跟傅砚辞待多了之后,江绾越发现他爱撒娇了。 跟谁学的? 江绾俯身摸了摸他圆鼓鼓的肚子,“你都吃了那么多了,还想吃?” 孩子点头。 她莞尔,“好吧,但是只能吃一块,剩下可以明天吃。” “好呀好呀,奶奶家的饭是好吃,但是没有妈咪做得香。” 说完之后,江嘉奕就转身出去了,江绾跟上去看,小家伙自己脱外套。 或许孩子就是简单的一句感叹,没有任何的心思和想法,但是在她听来,就是另外一种滋味了。 江绾说了,她可以接受孩子认傅家,但是唯一不接受的就是把抚养权给他们。 他们为何生气,就是不理解。 那是因为站在他们的角度。 对于江绾来说,傅家人的狡猾和财力来说,不管她多么富有,都是她比不过的,所以一旦将最后的依靠交给他们,江绾难以想象后续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失控,她将只能旁观。 孩子是她拼了命生下的,她不能给。 微波炉的铃声响起,江绾折身去找。 “妈咪,我替你找筷子。”江嘉奕急匆匆跑回到厨房。 江绾将菜端到桌上,孩子的筷子也就拿过来了,她笑着又去找了碗。 小孩啃完自己的排骨之后,就坐在一旁陪着江绾一起吃饭。 “妈咪,爸爸说了,不管多忙,吃饭是第一重要,你要记住这句话,不然像爸爸一样胃不好,就要喝很多药。” 他说起嘱咐的话时,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 江绾好奇地蹙起眉,看向自己手边的鬼机灵,笑道:“又是你爸给你说的?” “不是。”江嘉奕摇头,“上次我跟着秦叔叔的时候,他说的,其实也不是他说的,就是我碰见他给爸爸说喝药的事情,我才知道的。” 母子两人的话就这样结束,江绾洗好碗之后,再带着孩子一起洗漱,最后躺在了一块儿睡觉。 孩子平稳的呼吸声响起,但是江绾却看着窗帘缝隙中的月亮,怎么都睡不着。 索性,起身去了客厅,开始办公。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但是一看,也不过才十一点。 门铃突然响起,把江绾都吓了一跳。 这个时间点,只能是傅砚辞。 她怕把孩子吵醒,便起身赶紧去开门。 单一件睡衣,外面裹着一件薄衫,头发披散在肩头,一副淡然的表情,毫无情绪变化。 这就是傅砚辞看见的样子。 “有事?”她开口。 反观傅砚辞,在江绾主动的开口下,他开始显得急促。 “你……孩子睡下了?” “嗯。” “你怎么不睡?” “要给你开门。” “怎么不接电话?” “开车,接不了。”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去,交流又开始变得生硬。 “我替他们给你道歉,自从我……离婚之后,我们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就算是吵架,也是因为积压的时间太长,并不是因为你。” “我也说过,嘉宝的抚养权我不会跟你抢,这件事你放心,今天把他带过去,只是为了满足老人一个心愿。” 江绾似在听,神情中又好像含着那么几分漫不经心。 她的表情越是这样,傅砚辞的心就越是焦灼。 这分明就是不在乎。 “如果你来了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那你不用费口舌了。”江绾看着他,“我说了,我只在乎嘉宝,其余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楼道内亮着一盏小小的灯,照在他们这边时,就仅剩一些难以见得的光线了,两人的表情藏匿于昏暗之下,距离很近,但是又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第191章 求你帮我劝劝傅砚辞 “江绾,你每次都说不在乎,可是我真的看不出来你哪点不在乎了……” 她明明在乎的要死,但是每次都嘴硬。 江绾交叉抱胸,眼中带着一些无奈,又掺杂着悲戚,静如一潭死水。 “傅砚辞,我在意的是你如何做,而不是你如何说。”江绾安静地看着他,“如果非要纠结四年前的事情,你和我走到当初那步,不就是因为你一次一次的言行不一么?” 说和做是两个样子。 他每次张口闭口的在乎和爱,当她放下相信的时候,现实会狠狠打她一巴掌。 瞒着,骗着,哄着……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得团团转。 “当初你说你和陆清岚没什么,但是在我得到消息之后,你和她已经订婚了,你说你和我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但是转头我就得到了我被离婚的消息,你说再给你一些时间,你只是逼不得已,等我下次再看的时候,你立马就要跟别人结婚了。” “傅砚辞,如果你是我,你会轻易相信自己眼前的人么?” 这些话就是傅砚辞的案底,就算是换作他本人,他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就是欠她的,就是很难弥补。 当初年轻气盛,对什么都有十足的底气和把握,但是当事情失控的时候,他才能意识到严重性。 江绾对他失望透顶,傅砚辞也因此差点丢了半条命。 他何曾不是痛到了极致。 “傅砚辞,在你没有办法解决目前矛盾的时候,不要轻易来招惹我,我不想你们家里人再找上我一次,威逼利诱,我真的很不喜欢。” 说完这句话之后,江绾突然觉着她自己也挺贱的。 刚才主动跑去傅家老宅,真是倒贴。 或许正是因为她的举动,傅家人才能说出来她想凭着孩子跟傅砚辞复婚吧。 江绾关了门,将傅砚辞留在原地。 傅砚辞看着红棕色的门,心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庆幸她在乎,可是又担心后续的路。 如果家里的事情解决不了,那将意味着他和江绾复合遥遥无期。 这一夜,谁都没睡好。 江绾老样子起床,吃过早餐之后,将孩子扔给了傅砚辞,自己就开车去上班了。 说来也巧,在她往事务所走的时候,竟然在等电梯的时候撞见了李秋卉。 头发花白,穿着打扫卫生的衣裳,弯着腰拖着光亮的地板,但是她碰上了匆忙赶着上班的白领。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打扫卫生的时候不长眼睛么?我刚买的咖啡!” 白领女走得匆忙,李秋卉拖地没注意,不小心将人家的咖啡撞洒了。 黑色的裙摆上溅着浅褐色的咖啡液,实在不好看。 “对不起,对不起……” 面对白领女的呵斥,她只能这样忍受,低三下四地道歉。 这与江绾心中的李秋卉完全是天壤之别,如果不是她仔细看了两眼,她都不敢确定。 江绾跟随着大众的视线,目睹着李秋卉慌忙拿着纸给白领擦衣裳,不断道歉的样子,直到闹剧结束,双方主角都各自退场。 电梯门开,江绾顺势进去,没有去多管一件事。 能在这里碰见李秋卉,江绾除了震惊,别无它感。 江舒楠当初不是嫁了一个富豪么?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自己的亲妈出来打工。 如此一来,可见江家的情况。 怀着存疑的心迈进事务所,江绾满脑子都被之前的记忆所充斥。 “老大,刚才有个姓方的女人找你,我问有没有预约,一句话也不说,态度强硬,催了几遍,硬是没走。” 江绾刚没走两步,就被秘书告知这件事。 能跟她认识的,也就剩下方亦晴这一个人了。 既然她能找上她,也就只能因为她哥方亦承的事情。 别的,江绾也实在想不出来。 江绾提着包继续往深处走,果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看见方亦晴的身影。 她照旧穿着香奈儿套装,一双高跟鞋,但是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没化妆,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貌。 整容过度,丢掉了自己本来的灵气。 江绾端端走着自己的路,不往别处看,完全装作看不见她,在办公室门开的那一瞬,方亦晴立马跟了过来。 “江绾,我想跟你谈谈。” 语气照旧,即便是求人,也看不出一点低眉顺眼。 “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方小姐是不是找错人了?”江绾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故意将自己的包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方亦晴自然看得到,但是她不会再现在说什么。 “我没找错人,要找的就是你。”方亦晴紧跟着她,“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让你帮我求求傅砚辞。” “我哥快在他手底下死了,他原本就因为艾滋马上就死了,我想让他出来,跟着我过两天舒心日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连最坏的人,也在乎自己的亲人。 可是同样,就算江绾再善心,她能忍心看着曾经差点置她于死地的仇人,绑架她儿子的罪人被完好地放出来么? 她做不到。 所以江绾连一眼都不想多看她。 她翻着手上的文件,冷漠道:“以我看来,你求我,比求傅砚辞更有用,真的。” “你求他,说不定因为曾经少年的情谊,你稍微一撒个娇,他就心软了,我可不一样,我疾恶如仇得很。” “你哥当年生意为何破败,你的心里也明白,你为何会坐牢,你比我更清楚,你们兄妹两个害了我多少次?”江绾没有半点停顿,“一个孩子的命,我的半条命,如果我留情了,那你说,这些伤害怎么办?你们赔钱吗?” “就算你们赔钱,又能赔多少钱?” “你哥现在连艾滋都混上了,还想着让我去给傅砚辞求情?你忘了我之前给你说的话吗?你连自己都顾及不了,还想着保你哥!?做梦!” 方亦晴黑着脸站在一边,哑口无言。 在她来之前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她不会因为江绾的两句话而退却。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出这个手?” 第192章 吃醋 江绾抬头看向她,双目冰冷,仇恨不加任何掩饰露出来。 “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开口,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我只要所有害我的人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 “我也劝你,最好明哲保身,我儿子被绑架这件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嘉宝的讯息是否是方亦晴告诉她哥的,这件事不好断定,即便是打官司,胜诉也不大,所以她就没想着要把方亦晴如何。 如果她实在胡搅蛮缠,江绾真就敢白费钱打官司恶心她。 方亦晴垂手站在她面前,只觉着怒火中烧,面颊滚烫,身上的傲气让她难以接受现在的处境。 “江绾,方家现在的境遇,全都是因为你,如果能从头再来,我绝对不会再招惹你,你就是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不管是你儿子,还是傅砚辞,哪一天必然被你克死,不信咱们走着瞧。” “傅砚辞为了你把方家搞成现在这副样子,迟早有一天,他们傅家也会步入我们的后路,因为你……” 方亦晴死死地盯着她,最后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人离开了,江绾望着那道门,后背开始发凉。 方亦晴的那句“灾星”,真的说在她心坎上了。 照常处理工作,下午下班的时候,还特意在楼下多等了一会儿,但是没碰见李秋卉。 江嘉奕给她发语音,说是他还在跟着傅砚辞在外面玩,估计得等到晚上九点才能回家。 如此,江绾也暂时不打算回家了,开车去了施以棠的咖啡馆。 今天意外人少,施以棠得以休息,到的时候,她正坐在角落的桌子上,敲着电脑键盘。 江绾走过去,“哟,你这又是忙什么呢?” “开店之前,我没想过生意会这么好,所以现在天暖了,我就想着在街上架起几个棚子,多加一点客容量,我现在正在网上挑货呢。” 施以棠抬头看向她,挑眉道:“怎么突然又来我这里了?找你的小鲜肉知己?” “你的意思是没有小鲜肉,我就不能来了?”江绾拿起她手边碟子里的小点心。 施以棠看了时间,哼笑了两声,“没事,再过几分钟,小鲜肉就来了。” 她起身又给江绾挑了一些点心,顺带着给嘉宝打包了一些,就在这期间,说曹操曹操就到。 蒋远舟的身材高挑,她随便扫一眼就注意到了。 视线相撞的短短一秒钟时间,蒋远舟便精准地发现了她的身影,径直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咱们又碰见了,是不是很有缘分?”他笑道。 江绾嗤笑,摇头没说话。 听施以棠的意思,他这是天天在这里守株待兔,这样的谋划下的见面,算是有缘分? “你们做软件的不是每天很忙么?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来咖啡馆里?” 蒋远舟耸了耸肩,“在这儿陶冶一下情操,过一会儿再上楼加班呗。” “与其这样,那么麻烦做什么。”江绾不排斥他,瞧着他穿在身上的衬衣和西装裤,联想到了电视剧上演的那些程序员。 以蒋远舟的相貌,感觉放在娱乐圈也可以吃得开。 上天总是眷顾幸运的人,而不幸的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不幸,在每一方面都平平无奇,差强人意。 “最近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呗。”他说。 “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替你办事。”她开玩笑道。 蒋远舟咂舌,皱眉道:“说什么呢?我让你替我办什么事?就上次那么一声寒暄,还真让你记住了。” 江绾傻笑,“那好啊,择日不撞日,我现在就没吃饭,你现在就带我去吃饭吧。” 说走就走,不然蒋远舟还得计量着,这以后是什么时候。 江绾挑了一家火锅店,两个人就在一条小巷里面吃火锅。 蒋远舟没想到她还是这么一个接地气的人,平常瞧她身上穿的衣裳,可不是用有钱两个字形容的。 毕竟有些奢侈品,有钱也买不到。 “你孩子呢?这时候幼儿园也放学了吧。” “跟他爸在一块儿。” 江绾丝毫没有一点避讳,这问话显得再正常不过。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天也马上就黑了,蒋远舟没开车,所以还得江绾把他送回家。 来回路程下来,赶在她回家之后就已经九点了。 傅砚辞带着孩子没上楼,父子两个就在楼下的木长椅上坐着。 江绾下车,喊孩子的名字。 “你们两个怎么不上楼?” 声音一出,嘉宝就一脑门冲刺到她身边,抱上她的腿,“我和爸爸去找你了,可是以棠阿姨说你和其他人去吃饭了。” 傅砚辞走到她身旁,从神情来看,兴致不高。 “你们去找我了?” “去事务所找你,他们说你早就下班走了,嘉宝吵着要去咖啡馆,但是去了之后,你朋友说你和蒋远舟吃饭走了。”他沉声道,“我和嘉宝其实也刚到,没等多长时间。” 说话的时候,傅砚辞的视线一直没离开江绾,上下打量,却又在心里吐槽自己,觉得羞耻。 “上楼吧!” 傅砚辞一把将孩子抱起,朝楼内走去,江绾跟在身后。 进门前,傅砚辞给她说了一声“早点休息”。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交流。 洗漱的时候,江嘉奕憋不住说:“妈咪,我们今天在楼下等了你很长时间,爸爸没找到你很伤心的。” “有多伤心?”江绾沾了一点抬杠的味道。 “跟上次一样,很少说话,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总感觉心不在焉。” “你还知道心不在焉?” 小家伙嘻嘻一笑,“那是,爸爸给我教的。” “妈咪,你知道么?今天我去爸爸公司的时候,从秦叔叔那里打听了好多事情出来。” “他说爸爸一直很爱妈咪,咱们在美国的时候,他找了咱们四年呢!” 江绾拿着干毛巾给他擦着湿头发,笑道:“你秦叔叔是拿你当传话筒了吧。” “妈咪,是不是真的?” “假的,少听。” 江绾给他擦完之后,他立马跑了出去,从自己的衣兜里找出一个U盘。 “妈咪,这是秦叔叔让我给你的。” 第193章 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江绾刚擦干手上的水,低头看着孩子小手递给她的U盘,愣了愣,接过问:“他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江嘉奕摇头,“Nothing.” 没再多说,随便将U盘放在了洗手台的柜子上,接着就催着孩子上床了。 江嘉奕乖巧地拿起学习机,开始学习中文。 如果他的国籍能改过来的话,在国内上学也未尝不可,等到了大学,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意愿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的身体里流的是中国人的血脉,自然也就在更适合国内的生活。 “学二十分钟,到了十点就准时睡觉。”江绾嘱咐道。 “Okay!” 江绾出去准备明天早上的早餐,再回去看的时候,视线还是不自觉地停留在了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她进去把U盘装进了自己的睡裤兜里,关了洗手间的灯,照例将孩子安抚睡下之后,就去客厅了。 习惯就是给自己留一盏小台灯,所以隔壁阳台的灯可以透过窗户照在家里的地板上。 傅砚辞也没睡。 江绾将U盘插了上去,里面很干净,就是一个文件夹,随便点开一张,竟是傅砚辞四年前在纽约治病的病例。 继续往下翻,还有在京北的病例,甚至还有一张病危通知书。 时间就是在五月二十一号。 这意味着,傅砚辞在结婚当天就住进了医院,情况还很危急。 所以那天他跑来医院见她,是强撑着的? 她不想再往下看,关上了电脑。 夜越是黑,她的心就越感觉到了强烈的跳动,一下一下,似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这件事情是对江绾强烈的冲击,甚至给了她立马就心软的冲动。 脑中的思绪如一团乱麻,她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望着窗外的月光,一阵阵的凉风吹进来,吹散了她的发尾。 一段时间过去,事情在她的脑中理清了。 在她出车祸的那段时间,傅砚辞也因为胃病进了抢救室,而在跑来见她的那天,是他强撑着身子赶来的。 连当天婚礼都没举办,在她去了美国的第二天,他也转到美国,在纽约治病一年。 再次期间,不顾家人反对,与陆清岚离婚。 她当时在干嘛? 也是在养病。 浑身几处的骨折,导致她上课都是麻烦。 思忖间,手边的电话响了。 “喂?” “还没睡?”梁家硕问。 按现在时间推算,美国那边正是快中午那段时间。 “马上要睡了,怎么了?”江绾低声道。 梁家硕收起手边的文件,语气闲散道:“公司这边的人明天就到了,到时候可能要你帮忙。” 他话没说尽,但是江绾听得明白。 梁家硕要想重新在中国立足,在房地产和互联网有一席之地,就需要借力开拓市场。 傅氏是最好的选择。 “没事,到时候如果要我帮忙,给我打电话,我想办法。” 当年要不是梁家硕承情,她也不会在傅砚辞和方亦承的眼皮子底下安全离开,更不会在美国顺利扎下根。 四年积攒的人情,是时候该还了。 “这段时间还忙么?嘉宝在你那边过得还习惯么?”他含笑问。 江绾如实回答:“比美国那边过得自由,每天玩,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回去。” “那就好。”梁家硕说,听不来是什么语气。 “那你呢?不想早点回来?” “还好,毕竟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美国待的时间再长,也不是我的家。” 江绾重新看了眼窗外,想起窗户还是开的,便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睡了。” 两人的电话就这样挂了。 江绾拿着手机赤脚去了阳台,关好窗子后,转身时的余光看见了同样站在阳台上的傅砚辞。 脑袋瞬间轰炸,她的脑中除了想着赶紧离开,别无其它。 两人分明就还没复合,就已经开始了莫名的冷战。 每天除了因为孩子有个交集,连句话都不说。 颜玉环好容易休息下来了,两个人在下午没事干的时候,就出去逛街了。 江绾是没想到,能在普通的商场碰见陆清岚。 恰好就在她等颜玉环换衣的时候。 陆清岚迎面走上前,坐在江绾身边,很大方地打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前吧。”相比陆清岚,江绾倒有些不自由。 “这四年一直在美国?一次都没回来?”陆清岚忍不住问。 江绾点头,“那边还上着学,没时间回来。” 陆清岚了然,点了点头,微笑道:“听说你当时离开的时候,还怀着孕?” 江绾防备地看向她,不作答,陆清岚趁机解释道:“我也是听傅砚辞跟别人说话的时候知道的,不是我打听的,如果觉着冒犯,可以不回答。” “没有。”江绾挂起微笑,“那孩子在美国出生,一直陪我在美国住着,现在虚龄四岁。” “那挺好。”陆清岚附和道,“你都难以想象,你当初一声不吭在医院消失之后,傅砚辞找不到你,发了多久的疯,气得又进了一次抢救室,第二天就转院到纽约了。” “什么叫又进了一次?”江绾原是不想搭话的,但是听到这话,就要忍不住发问了。 果然,她还是不清楚。 陆清岚接着补充道:“那天你要走,傅砚辞不听两家老爷子的话,忍着胃痛要去送你登机,但是半路又被老爷子吼了回来,听他们说,他把你留在了半路?” “等他回来之后,就在婚车出发的前一个小时,收到了你车祸的消息,当时他要跑出去找你,沈越和几个保镖拦不下来,最后就在酒店的走廊晕倒了。” “所以那天我们并没有举行婚礼,媒体的那些报道全都是花钱收买的。” 江绾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静静地看着她,脸颊已经充血涨红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抢救室,第二次是在得知你失踪之后,再往后,他就去美国了,第三个月,我们就离婚了。” “结婚三个月,我们连面都没见,他一直在医院,再不然就是在公司。” 江绾刚要开口,颜玉环就从换衣间出来了。 第194章 她在美国的生活 江绾站起身,笑道:“换好了?” 颜玉环要买一条夏季的裙子,刚在换衣间换好。 她的视线不由得往皮质沙发上的陆清岚上移,心上疑惑,但是又不敢确定,“她……” “陆清岚。”陆清岚主动报上姓名。 颜玉环担心地看向江绾,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是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江绾笑了笑,“偶然碰上的,随便聊了几句。” 陆清岚也不变脸上的微笑,“是的,我那个朋友她也快好了,我就先走了。” 江绾应和着说再见,脸上没有一丝的别扭。 两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上各怀心思。 “她就是傅砚辞的前妻?” 江绾点头。 “我滴妈呀!她怎么在这儿?这京北城有这么小吗?” 这种巧合程度,颜玉环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绾莞尔一笑,“不想管那么多,随便吧!” 彻底走出商场,进了车库之后,陆清岚才肯拨通电话。 “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了。” 电话那边空了好久,过了好久,才听他出声说了句:“谢谢。” 陆清岚率先挂断了电话,而电话的另一头在确定电话挂断之后,重振旗鼓,怀着沉重的心情下了车,进了对面那家咖啡馆。 “欢迎光临,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新雇的员工小妹说。 “我想找你们老板。” 员工显然是没想到,犹豫吞吐间,听见对方又说:“麻烦给你家老板报上我的姓名,我叫傅砚辞。” 瞧他通身的打扮,加上员工不经事的年纪,糊里糊涂地就跑到后厨去了。 咖啡馆里的后厨是公开透明的,闻声的施以棠抬头一望,就能通过玻璃窗子看见站在收银台前的傅砚辞。 施以棠停下手上的活儿,给旁边的人嘱咐了两句,就出去了。 “想喝什么?我请你。”她问傅砚辞。 傅砚辞从钱夹里掏出两张百钞放在收银台前,“随便。” 在电子支付的年代,难得能见到现金。 施以棠无奈笑了笑,甚至觉得他和江绾就是一个德行。 “行了,咱们两个今天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掏上钱了?”施以棠边往出走,边说:“小林,两杯卡布奇诺。” 傅砚辞跟着施以棠走到最角落的桌子旁坐下。 “说吧,今天傅董事长亲自找上我,是为了打听什么?” 江绾的眼光从不差,就从傅砚辞的这个长相来说,江绾和他纠缠十几年,施以棠也能理解。 单是一件平常的白色衬衫和西裤,就已经很彰显个人魅力了。 傅砚辞在江绾的朋友面前很谦虚,一个大男人坐在椅子上,姿态拘谨。 “我想问一下她这几年在美国的生活,还有她的左手。” “她在美国的生活就是很忙,四年时间,几乎每天都在没日没夜地忙,半工半读的日子,我不知道傅董体会过没有。”施以棠顿了顿,“至于她的左手,我也不清楚,就只知道是出车祸弄成那样的,其余的,江绾并没有告诉我们。” “还能具体一些么?”他说。 施以棠笑了笑,“这还能怎么具体?四年时间那么长,难不成要我把每一天发生的事情都给你说一遍?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想打问她,这几年有没有在美国找其他男人?” “我没有。” 傅砚辞回答得既坚决又迅速,仿佛被这句话冒犯到了一样。 “我从头到尾在乎的只有江绾这一个人,只要她好,她不管找谁,我都无所谓。” “那你今天来,是要具体问什么?还是要我随便说?” “你给我说说她刚去美国的时候吧。”傅砚辞目光灼灼,看得施以棠都有些不适应。 她低下头,长出了一口气,回答道:“那段时间我知道的也不多,她到了美国的一周以后才联系的我,当时我不在纽约,我还在旧金山,就是你当初去的地方,你见过。” “在她联系到我的时候,我也刚搬家,江绾说她身上除了钱,一无所有,在美国她认识的人太少,就想找我照顾她,所以我们住在了一起。” “你看她这人傻不傻?我们俩当时才认识了多久,她就敢对我说这样的话……后来,我们就认识了程菲,我们三个住在同一栋别墅里。” “江绾的身体很不好,浑身上上下下的骨折,起床什么的都很不方便,还又闹孕吐,再加上水土不服,短短一个月时间,一个怀孕五个月的人,只有八十八斤重。” “江绾愁她的学业,我们愁她的身体,等她骨折快好的时候,嘉宝早产了,江绾生他的时候大出血,人差点没命了,光是输血……就输了两千多毫升,当时把我们吓的。” “当时是我陪产,江绾弥留之际给我嘱咐,说如果她真的死了,就托我们把孩子送回国,交给你,但是万幸,她活下来了,嘉宝也活得好好的。” “你看嘉宝现在活泼聪明的样子,你能想象到,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三斤八两么?” 江绾生产这件事是施以棠亲眼目睹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她亲自感受到一条生命在死亡徘徊的可怕。 “再接下来,江绾就是无尽的工作,她月子第三天就出去上班了,你敢想么?当时我和程菲以为她是没钱了,劝她说,我们有钱,你就好好休息就好了,事后才知道,她有钱,只是太拼了。” 两杯卡布奇诺端上来,施以棠抬下巴示意了一下。 “你尝尝吧,这是江绾最爱点的。” 施以棠看不见的,是傅砚辞放在桌下紧握的拳头,“她四年一直那样高强度的工作,身体吃得消?” “反正是熬过来了,相比之下,她现在国内的生活已经算得上清闲了。” “傅砚辞,我不清楚你们国内豪门是什么情况,但是作为江绾的朋友,我真心劝你,如果仍然是抱着玩一玩和不甘心的态度,我希望你现在就放手吧,别祸害她了,她这几年全心扑到工作和孩子身上,已经在你身上浪费掉了一个女生最好的年华。” 施以棠觉得自己该讲的全都讲了,便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忙,傅董自便。” “等等。” 傅砚辞叫住她。 “她,她是真喜欢那个做软件的?” 第195章 不管了 施以棠淡淡一笑,“这事你还是留着问江绾吧!” 直至施以棠彻底离开,傅砚辞彻底卸了口气,整个人的精神气儿塌了,双眼呆滞地盯着面前的那杯咖啡。 初夏,咖啡冒的热气不会被看见,液面杯沿会有气泡,在时间的沉淀下,也逐渐破灭。 胸口心房的跳动牵动着全身,不痛,但是沉甸甸的,连带着各路的血管,就像是装进了石头,沉重得让他难以喘息。 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迈着步子离开,开车回到了傅氏。 * 江绾和颜玉环逛了一下午,最后也没买什么,颜玉环医院临时有事,尽管心上有不多不情愿,但是还是要去。 谁也没开车,所以颜玉环就打车走了,江绾一个人留在了街上。 她抬头望去,万里无云的蓝天上,纯净得没有一丝云彩。 这是她最喜欢见到的天空,但是此时看起来,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心口就像是添着一块大石头,顶在她的胸口,让她呼吸困难。 原来还有个母亲的身份撑着自己,但是现在孩子对傅砚辞的依赖越来越多,江绾自然就将自己母亲的责任给变淡了。 辗转了这么多年,江绾想起来,她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现在越想陆清岚刚才给她说的话,傅家人挤兑她的那些话和偏见就越会在她的脑海里反复。 两种交杂在一起,脑仁都快憋爆了。 好想跟电视剧里的人一样,在惆怅的时候,晚上喝个大醉,第二天早上起来仍然是个好汉。 可惜,她不是一个借酒浇愁的人,很难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和举措。 生活不是电视剧,不管遇上什么难事,该怎样还得怎样,与其那样买醉,还不如让自己忙起来。 人一忙起来,就不会无聊地想那么多事情了。 江绾打开导航,选择了一辆回事务所的公交,打算回去加班。 “老板,回来加班?”员工问道。 江绾点了点头,“没事,你正常下班,今天我锁门。” “好嘞!” 江绾不是那种压榨员工的老板,说话诚实,性子直,不说反话。 她说让人休息,就是真的休息。 江绾在办公室里一直待到晚上十点,都没回家,也没有收到孩子的电话。 怕又出幺蛾子,江绾便开车回家了。 回家之后才发现,傅砚辞窗户那边也是暗的,这说明父子两个还没回来。 江绾换上睡衣,给嘉宝打过去电话,说是正在通话中。 刚洗漱好,脸上的护肤品还没来得及涂,门铃就响了。 江绾单穿着睡衣去开门,一入眼帘,就是傅砚辞。 “嘉宝呢?”她瞪着眼问。 “留给秦峰照几天。”傅砚辞小臂上搭着西装外套,沉声道。 江绾纳闷,“留给秦峰做……” 后半句话被剧烈的关门声响吞掉,她被傅砚辞以吹灰之力抵在门上,没等她作反应,就迎来了拆骨入腹的亲吻。 “傅砚辞……” “你知道我今天在忙什么吗?”傅砚辞的鼻尖就对着她的鼻尖,呼吸间的气息喷出来,热了她的浑身。 “我立了遗嘱,在我死后,我这辈子所有的财产,都归你和孩子。” “我等不及了,真的等不及了,江绾,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离不开你,在我眼里你什么都好,笑着好,对我恼也好,就是比其他女人漂亮,就是忘不了你。” “只要有你的存在,我就不会多看其他人一眼。” “江绾,你要是实在不想复婚,也行……你把我当做情夫吧,只要你身边还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就一直死心塌地跟着你,好不好?” “稳赚不赔的生意,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到这份儿上了,就是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江绾苦着脸,不知道怎么,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傅砚辞无奈地笑出声,以为她是嫌自己强吻她了,抬手给她随便两下抹去,嗔道:“你还有脸哭上了?咱两个不是应该我哭吗?” 江绾抽带着哭腔说道:“傅砚辞,你能不能别招惹我?你是想让我再体会一次痛彻心扉……你就满意了?” 客厅没开灯,傅砚辞一瞬不瞬地近在眼前的人,在商场和投资上精于算计的智商,在此刻全用来理解她的话了。 “我这辈子只对一个人死心塌地……” 话说到这份上,傅砚辞顿时觉得自己是多嘴了,讲那么多干嘛? “他妈的,不管了。” 他不耐烦地低吼,将手中的外套一扔,抱着江绾直奔卧室。 脑子轰然爆炸,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只想和江绾待在一块儿。 长夜漫漫,积压了四年的情绪通过别样的处理办法发泄出来,初夏的夜晚带着特有的气温,空气中处处带着黏腻…… 后半夜下起微雨,窗帘经由风的拍打一来一回在窗户边飘荡,轻轻掀起一角,冲散了室内的燥热…… 江绾醒了睡,睡了醒,连着三天时间没出过门,两人之间总是不知道是谁先勾起的火,一直没分开过。 “嘉宝一直跟着秦峰,他能待得住么?”江绾缩在被子里哑声问。 三天了,两个人愣是没管手机上的任何消息,孩子连带着工作,一起忘了。 傅砚辞揽过她的肩头,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肩窝处,“我让秦峰带他去参加夏令营了,没事,今天下午就回来了。” 江绾推了推他,“我饿了。” 傅砚辞亲了亲她的胸脯,“我去做饭。” 赤身裸体穿上衣裳,出了卧室门,江绾也换上家居服,起床去洗漱。 昨夜睡得太迟,她一睁眼就已经十一点了。 洗漱结束之后,她起身又去捡昨天晚上扔在地上的睡衣,在丢进垃圾桶前,她才注意到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上次傅砚辞展示在她眼前的那一只。 江绾端详了一会儿,听到傅砚辞叫她的声音,她就出去了。 “鸡精在哪儿放着呢?我找不到。”厨房里他喊。 江绾进去找了一下,发现用完了。 第196章 把这枚戒指戴够一百天 这段时间吃食简单,所以家里的调料和蔬菜有没有,江绾的心里也不清楚。 与其这样,不如她开车彻底去采购一次。 “那我出去买菜,你先在家等着?”江绾一边说,一边就走到玄关处穿鞋了。 傅砚辞关了烧水的火,也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江绾没说话,傅砚辞倒是像黏在她身上一样,就连出个门,手也一直不停地拉着她。 “这还没怎么样呢,让人看见了不好。”江绾挣了挣,发现他手劲儿可大,以她的力气是挣不开的。 “你嫌我?”傅砚辞挑眉问。 电梯间内就他们两个人,由于靠得太近,他身上的那股木质香的味道清晰可闻。 “待会儿外面人多,两个大人这么拉着不像是一回事,万一让有心人看见了,又把你挂在网上怎么办?” 傅砚辞丝毫不在乎,难得回到吊儿郎当的口气,说:“挂就挂呗,又不是怕被别人看见,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江绾白了他一眼,不耐道:“到时候要是都知道了,你的头肯定又大了,老宅那边不得跟你闹?” 可能就是随口的话,但是也恰好间接表明了江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不是不在乎,是太在乎了,所以才把这件事挂在了心上,不管干个什么,都能随随便便牵扯上。 没事,他尽量护着就好。 “因为你,跟老宅闹了也不止一回两回了,不差这一回,你放心,两位老人可比你想得开。” 傅砚辞见她一副怀疑的眼神,从心底里发笑,捏了捏她的脸,笑道:“现在不是旧社会,管他们说什么,我喜欢你不就对了?” 耍嘴皮子…… 江绾不去理,眼睛转向别处,傅砚辞不想放过她,在出电梯门前,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现在能跟着她出门,傅砚辞出门都不开自己的车了,腆着脸把江绾的车钥匙要来,开江绾的车。 车座被江绾调得老近,他差点都钻不进去。 “说了开自己的车,非不听……”江绾虽然心上乐意,但是嘴上一点都不饶人。 “什么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咱们两个不分彼此,都一样。” 江绾可算是发现了,这男人的嘴真是见人说人话,稍微给点脸色,嘴皮子功夫就耍得不得了。 “你快点儿吧!下午四点还要去接你儿子呢。” 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和傅砚辞一起逛超市,这么接地气的活儿,是完全不能联想到傅砚辞身上的。 江绾出门带着帽子和口罩,没管采购的事,只管推车和给嘉宝挑零食,除此之外,全由傅砚辞自己决定。 她远远站在冰柜旁,看着男人来回在自己面前徘徊,手里拿着各式的菜品进行对比和挑选时,她才感受到他开始进入自己的生活了。 “你想吃这个么?” 傅砚辞连着问了两遍,不远处的人就像是失魂儿了般,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近,捏了捏她的耳垂,凑在她面前问:“发什么呆呢?” 江绾渐渐回神,摆头。两只眼睛萌得就像个卡通兔子一样,跟嘉宝发呆的时候简直神似。 傅砚辞不由地发笑,柔声道:“江绾,我刚才在来的路上想了一个主意。” “嗯?” “我知道有时候,你是比我还倔的一个人,所以我想了一个各退一步的办法。”他举起江绾的左手,“这枚戒指如果你能戴够一百天,我就向你求婚好不好?” “一百天?”江绾下意识确认。 傅砚辞点头,“这一百天你随时都可以把它摘下来,只要某一天你后悔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你就把它摘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你摘下来,咱们俩这桩事就算是毁了。” 江绾明白他的意思。 这就相当于一百天的考验期,只要她不满意,她就可以拒绝。 “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也不存在继续这种可能,就一次机会,好不好?”他问,眼中含着某种迫切。 江绾点头,嘴边的笑渐渐展露,“行,那你可要好好表现。” 两个人回到家,江绾在家工作,傅砚辞全职负责厨房,吃过饭之后,两人在一起没待了一会儿,就得开车去找嘉宝了。 这些天麻烦秦峰照顾孩子,江绾觉着他可怜。 所以两个人直接去了机场,给秦峰减少些负担,让他早点回家休息。 江嘉奕本来就在外面玩得高兴,下飞机之后一看见有爸爸妈妈同时来接他,更是高兴得找不到天地。 “妈咪!” 先把俯身的江绾亲了一口,接着又扑进了傅砚辞的怀里,一个也不落。 秦峰瞧两个大人相处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努力没白费,心里也是好滋味。 “我还说把孩子给你们送回去,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说话间,秦峰无意对上了老板的视线,傅砚辞顾得和老婆孩子互动,分不出来精力,只是说:“回去加奖金,到时候直接去财务领吧。” “好嘞!” 牛马人生一见到钱,顿时也会感受到人世温暖。 江绾接过嘉宝的小行李箱,嘱咐秦峰早点回去休息后,也就跟着父子俩走了。 小家伙看见爸爸开着妈咪的车,笑道:“妈咪,你和爸爸两个和好了吗?” “什么叫和好了?”江绾不想让孩子这样问,怪害臊的。 “Get together again.”(重新在一起。) 江嘉奕用英语又回答了一遍。 江绾刚要开口,傅砚辞便主动回答说:“Clever boy!”(聪明孩子。) 得到肯定的孩子,笑得更加开心了。 回家之后,江绾不饿,傅砚辞就少做了一点饭菜。 他和江绾两个人就喝了一点粥,吃了中午剩下的菜就饱了。 孩子在一边吃面条,两个人大人就坐在一旁看着电视。 “爸爸,我还要面!” 江绾蹬了他一脚,催促道:“去。” 傅砚辞迅速起身,把孩子照顾吃完之后,重新坐在她身边。 “你这个董事长怎么这么清闲?不工作?” 江绾发现这段时间,在国内待得把自己待懒了。 第197章 视频记录 傅砚辞坐在一旁,手肘撑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显然心思是不在屏幕上的。 “这两天陪你们,过段时间再去公司。” 江绾坐在沙发上滞了滞,看电影的心情也渐渐淡了,心思开始止不住地飘远。 看到江嘉奕在一边的地毯上玩着乐高,突然记起来,问:“你真打算要给嘉宝修个幼儿园?” 傅砚辞看向她,含笑点头。 瞧他的样子,江绾觉着他就像个猥琐的流氓一样,伸腿又蹬了他一脚,皱眉道:“那修好一个幼儿园得多长时间?你的意思是嘉宝这段时间就不上学?” “幼儿园本来也教不了什么东西,就算去了学校也是让老师带着他玩,与其那样,不如我带着,趁孩子还没有学业负担的时候,学点真正的本事。” 富人子弟的本事就是马术,游泳,赛车种种,有些她也不清楚。 江绾觉着在理,便没再说什么。 傅砚辞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也不管孩子就在一旁,死命往她的方向凑。 “有没有发现,嘉宝像我一样特别聪明。”他低声道。 原来凑过来是要说这句话…… 江绾满头的黑线。 “什么叫像你一样聪明?我也不差好不好?”江绾当初高考成绩也不低。 “那当然,我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差?”说完,又迅速地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啄。 “癞皮狗!”江绾嗔怒道。 在这件一百来平的公寓里,一家三口难得享受着相聚的时光。 江绾盯着电视屏幕,心里却被填得满满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就想待在这里一直不出去,把这场戏延续到最完美的结局。 晚上八点多了,江绾在书房里忙工作,傅砚辞则是带着孩子在客厅继续搭乐高。 “爸爸,你想不想知道我小时候的样子?” “你想给我看照片?”傅砚辞双肘撑在膝盖上,两手自然垂下。 小家伙儿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带着鬼鬼祟祟的笑容,接着就跑进了卧室。 过了好长时间,卧室那边没有传出一点点声响,就在他打算起身去瞧的时候,嘉宝激动地跑了出来。 “爸爸,这是我小时候的视频和照片,都是妈咪和阿姨们给我录的。” 嘉宝说的时候难得害羞,将手里的U盘放到了傅砚辞的手心里。 他的声音很小,然后又附在傅砚辞的耳畔悄声说:“爸爸,这里有妈咪生我的视频哦。” “你偷偷看,别让妈咪发现,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我给你的。” 傅砚辞无声将U盘攥在手心里,同样小声道:“这样,爸爸看完之后,再偷偷还给你好不好?” 嘉宝连连点头,接着就自己去玩了。 傅砚辞在自己对面的房子里找到笔记本电脑,然后回去,坐在餐台开始看U盘里的内容。 里面的目录很清晰,江绾用心,将嘉宝出生到现在,每一年的视频都做了整理,上面还标注着时间。 他随便点开了嘉宝刚满一周岁的一个视频。 能听到声音,是江绾拿着手机拍摄的。 “嘉宝,你看妈妈手里拿的是什么?你想要么?自己来拿……来……” 镜头是看不见江绾的,只能看到江绾手里拿的是一个老虎玩偶。 嘉宝明显刚会走,张着嘴留着口水,脖子上还围着口水牌,颤颤巍巍地扶着床边,蹒跚着往江绾的方向走来。 对于大人来说,其实就是一步路的距离,但是对于刚刚会走的孩子来说,独立行走,还是有难度的。 江绾不停地在手里抖着那只玩偶,嘉宝咿咿呀呀的,足足一分钟才移到了江绾的身边,伸手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没有亲自参与过孩子的抚养,所以在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内心的触动是不小的。 这就算是他作为父亲见证孩子成长的另外一种弥补。 他真感谢江绾,不管她做这个记录的初衷是否是为了他,他都想好好感谢她。 她无意中又给了他一个弥补自己的机会。 “你说妈——妈——” “ma——” 孩子发育不标准,但是能听出来,已经在尽力模仿了。 对于一个早产的孩子,江绾能把嘉宝养成这样,很难想象,她是如何三头兼顾的。 每个视频都不是特别长,所以傅砚辞带着耳机,躲在一旁静悄悄地把视频都看完了。 就相当于一个简短的电影,让他以第一视角,将孩子四年的成长目睹了一遍。 比如嘉宝第一次说出完整的句子,嘉宝第一次游泳,第一次上幼儿园…… 第一次上幼儿园,江绾还哭了。 做母亲的舍不得,在送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直到孩子进了校门之后,哭出来了。 在文件夹的最后,是一个未命名的视频,时间最长,足足有一个多小时。 开幕是江绾坐在床上吃水果的样子,仔细看,才能发现她是正怀孕的状态。 人太瘦了,肚子被被子掩盖着,很难分出来。 “采访一下江小姐,现在作为一个准妈妈,是个怎样的心理状态?” 江绾嘴里嚼着草莓,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朗声道:“Very good!坐等上战场!” “你觉得是男是女呢?” “无所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是我的孩子,只要平安生下来,都是我的好孩子。” 视频剪辑过,紧接着下一幕就是在手术室的场景,没有丝毫的过渡,时间显示是在四年前的十一月二十号的晚上十一点。 根据施以棠给他透露过的消息,她是陪产的,所以毋庸置疑,这段视频就是她录的。 起初江绾的状态很好,人虽然瘦,但是很头脑很清楚。 “江绾,你还疼得厉害么?” 江绾摇头,“我觉着还好,我适应了……” 可是真正到了生产的时候,情况越来越艰难,没有一丝缓和。 旁边黑人大夫和护士一直叫喊着,让江绾用力,可是她没力气,额角的湿发贴在鬓角,施以棠给擦了几次都无济于事。 即使隔着屏幕,傅砚辞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江绾的痛楚。 随着她喘息的频率和样子,他就能看出来她体力上的透支程度了。 大夫和护士在那边喊着,江绾拉了拉施以棠的袖子,叫她低下头来。 视频内能听到她说的话—— “以棠,如果我真的不行了,你就把孩子送回到京北,你找到傅砚辞,让他把孩子养着……好不好?” 第198章 我后悔了…… 因为精疲力尽和剧烈的疼痛,所以江绾几乎是靠最后一点力气将这句话哼出来的,还带着哭腔。 施以棠俯身去听她说话的时候,镜头是照不在她脸上的,可见声量是有多小。 她整个人就像是在热水里打了个滚,平常的那双大眼睛迷离着,喘一口气都是个艰难。 越是看江绾这样,傅砚辞也越感觉自己处在了她那样的境地。 呼吸苦难,心肠绞痛。 视频戛然而止,剩余的是长达十几分钟的黑屏。 任是换谁也录不下去了。 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湿润了,连续眨了几下眼,无济于事。 他看了眼时间,前脚刚把U盘摘下来,后脚江绾就从书房出来了。 她给傅砚辞开了灶台的灯,瞧他一个人坐在黑洞洞的角落里抱着电脑,纳闷道:“你这是干嘛呢?” 刚好渴了,走近到净水器前接水,拿着杯子回来时,瞧见傅砚辞的双眼下是红的。 “你咋了?”江绾单手伏在他的肩头,抿了口水看向他。 “没怎么样,就是暗处看电脑看得眼睛酸了。” 傅砚辞的视线不自觉地朝她的小腹瞟去,难以想象,她在生产的时候是遭了多大的罪。 既然难产了,为什么不剖呢? 他还想问,怎么好端端的就早产了? 江绾撇了撇嘴,“你上次还给我说,不要在暗处盯电子屏幕,这次你就犯了?活该……” 傅砚辞扶了扶额角,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上次明明说好周五去医院检查的,结果都没去。” 江绾是忘了,傅砚辞也是给糊涂忘了。 “其实去不去问题都不大,我这只左手是老样子,我自己私底下也查过,康复不了了。”江绾已经过了敏感时期,坦然道。 “你要是实在想替我尽心的话,明天去也行,明天是最后一天的空余时间了。” “成啊。” 江绾还是觉得傅砚辞有事瞒着她,尤其是在他躲了几次自己的视线后,还装模作样地往嘉宝身边走的时候。 将手中的水一口闷下肚,把杯子重新放好,江绾扫了眼已经黑屏的电脑,心底泛起难言的怪异。 她望着他蹲在地上的背影,抬脚走过去,发现他蹲在地上和孩子不知道在眼神交流着什么,鬼鬼祟祟,一看就是没有好事。 “你们父子俩这是趁我忙的时候,偷偷计划什么呢?” 江嘉奕停下玩玩具的手,抬头看向她,傻笑道:“我明天想让爸爸带我去买蛋糕吃。” “怎么又吃蛋糕,前段时间不是刚吃过么?”江绾蹙眉,这孩子原来不是很爱吃甜食的。 “为了你的小乳牙,你还是别吃了,下周再吃好不好?”江绾柔声问道。 江嘉奕连连点头,“好啊。” 江绾看了眼时间,发号施令说:“再玩十分钟,到了九点半的时候就要洗漱了。” “Yes,sir!”江嘉奕喊道。 有傅砚辞在身边,江绾能少做很多事情,比如做饭,带孩子洗漱,肉眼可见的轻松了好多。 江嘉奕小朋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睡觉,没有不开心,反而瞧起来高兴得很。 晚上睡觉的时候,傅砚辞把江绾搂得特别紧。 “别,热。”江绾要躲着拉开点距离,发现这人的手正死死地扣在她身上。 他就像条死鱼一样缠在她身上,一点缝隙都不打算松开。 “傅砚辞,多大的人了……” “稀罕你不行?” 你……你这不是应该稀罕劲儿过去了么? 小腹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江绾原以为他还想,没想到就停在上面不动了。 “江绾,我现在后悔中午对你说的话了。”他埋在江绾的肩头,说话时的气息喷在她皮肤上,嗓音也是哑的。 “我不想等够一百天了,我现在就想跟你结婚……” 江绾失笑,“你魔怔了吧?” “没有,我清醒得很。”他回答得格外认真。 这话他敢说,江绾不敢回答。 她仍然觉得傅砚辞是激素上头了,过个几天或许冷静下来,半夜仔细想想,是会后悔的程度。 一百天刚好就当个“结婚冷静期”,缓冲一下。 “快睡觉,谁家把个复婚一直挂在嘴上,都说跑了……快睡觉。”江绾拍了拍他的肩说。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在一起,不管什么姿势舒不舒服,仿佛这么抱在一起才能睡得着觉。 过了好长时间,傅砚辞的声音再次打破安静。 “江绾,我一点也不后悔认识你,哪怕以后再闹成什么样子,我也不后悔在遗嘱上写下你的名字。” 那是你应得的。 江绾睁开眼,看着他合眼的样子,“嗯”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起得不是很早,是江嘉奕赤脚跑来把他们两个叫醒的。 “妈咪,我饿了。”小孩撒娇道。 傅砚辞给儿子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瞅了眼埋在枕头里睡觉的江绾,接着就悄声起床抱着孩子出去了。 “以后看到你妈睡觉的时候,别叫醒她,知道么?”他嘱咐道。 江嘉奕点了点头,“可是妈咪平常这会儿也就醒了。” “那是平常,以后你就听我的话,在她休息的时候不要打搅她,她身体不好。” 傅砚辞先带着儿子洗漱,后又给孩子做了顿早餐。 江绾昨天晚上有点失眠,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的,好像比他睡得还要晚。 早餐吃完之后,傅砚辞就开始准备午餐。 有母子两个在,他做饭也有动力,每次看见他们吃得乐意,他心上也满足。 也就是在他刚把米饭蒸上之后,江绾出来了。 “你们早餐吃完了?”江绾迷迷糊糊睁着眼,坐在灶台的椅子上揉眼睛。 傅砚辞捧着她脸亲了一口,“刚吃完,你要吃吗?” 此话一出,一旁刚收起碗的江嘉奕,将手里剩下的半个煮鸡蛋递给了江绾。 “妈咪吃。” 江绾瞧着摆了摆手,“不用,你吃。” “昨天晚上没睡好?” “嗯。” 傅砚辞抱着她,江绾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仍旧闭着眼。 “不吃早餐,想直接吃午饭?”他问。 第199章 多去老爷子那儿走动走动 江绾脑子还是懵的,所以在他询问的时候,江绾除了点头和摇头,什么都做不出来。 “先去洗把脸,吃午饭前,我得先把你送到医院。”傅砚辞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 江嘉奕在一旁看着,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小油手,还是决定自己踩着凳子在卫生间洗。 现在他爸的眼里只有他妈了。 他失宠了。 看着傅砚辞满心满眼地将江绾带到卫生间,就差亲自给洗脸了。 江嘉奕洗好手出来之后,拉了拉傅砚辞的裤子,仰着小脸问:“爸爸,待会儿我也要跟着你们去医院么?” “去吧!” 不然把他丢在家,没人照看。 傅砚辞在切肉丝的时候,突然觉着在客厅玩的小家伙是个累赘。 心上存了把他暂时送人的想法。 江绾洗漱好,走进厨房问:“咱们什么时候走?” “马上。”傅砚辞迅速两下切好摆在盘子里,把该放的葱姜拌进去之后,就洗手打算走了。 “江绾,我想这几天把孩子送到老宅那边养着。” 江绾都应激了,立马冷下脸拒绝:“不能!” “那就让秦峰养着。”傅砚辞迅速改了口。 江绾蹙眉,纳闷道:“为什么?” 傅砚辞低下头亲了亲她的侧颈,低语道:“我想和你过二人世界。” “有没有嘉宝影响大么?这几天你还没玩够?”江绾瞪着眼瞧他,看了眼在远处正在看动画片的江嘉奕。 “你不懂,有孩子在,干个什么都要考虑他……” “你这话还是少说,让孩子听见了多伤心啊!再说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愁个他?”江绾揶揄道,“是谁来着,说他会全心全意照顾,现在反悔了?” 傅砚辞松开附在她腰上的手,“绝对不是反悔,天地可鉴。” 江绾原以为傅砚辞给她安排的是哪家大医院,没想到就是巷子里很不起眼的一家中医馆。 “这是我外公的一个好朋友,只要他说你没事,就肯定是没事。”傅砚辞一手拉着她,一手抱着江嘉奕在怀里。 与其说是中医馆,倒不如说是私人的一家茶馆,除了乍然进去之后,扑面而来的苦涩草药味,其它没有一处是看起来像个诊所的。 “陈叔?老爷子不在?”傅砚辞很自然地问。 语气亲切,关系可见一斑。 中年男人穿着普通,带着金丝框眼镜,见到他们一家三口来了之后,先放下了报纸,摘下了眼镜。 “老爷子在院子里给他的那点庄稼除草呢,一阵儿就来了。”陈叔顺势瞧向站在旁边的江绾,笑问道:“这就是江绾?” 傅砚辞点头,“嗯,这是孩子,江嘉奕。” “陈爷爷好!” 没等家里大人怎么教呢,江嘉奕就先自己喊了声好。 这孩子的情商就在这时候体现出来的。 上了年纪的人一看见俊俏的小孩子,自动就心软了,加上会说话,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欸,你好!”陈叔同样笑着回答。 “这小家伙儿,嘴真甜,那股机灵儿跟他爸小时候有的一拼,只不过他爸的嘴没他的甜。” 傅砚辞小时候可是个倔种,人人都说他“自闭”得很,与人相处总是摆着一张臭脸,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过。 现在瞧着他带着妻儿的样子,才觉着稍微好了一点。 起码有个正常人的样子了。 “你们稍微等一会儿,老爷子马上就来了,我现在过去再催一催。”陈叔说。 人很客气,没让江绾就觉着有什么不舒服,大方开朗得很。 傅砚辞将嘉宝放了下来,向江绾示意了下旁边的椅子,“你坐着吧!” “算了,我不坐。” 江绾替孩子整了整衣裳,动作间人就来了。 如果按傅砚辞外公那一辈的年纪算的话,眼前的老人起码有七八十岁了,但是从人的状态和动作来看,精神头可好。 身体硬朗,不愧是中医。 “陈爷爷,这就是我那媳妇儿,麻烦您老爷子给她看看,前几年我没照顾好,生孩子落了亏空,左手也出了问题,连力气都使不上。” 老爷子从眼镜盒子里拿出自己的老花镜,不紧不慢地戴上之后,先让江绾坐下,然后开始把脉。 屋子里静悄悄的,江嘉奕没见过这种老医生,瞧着可好奇了。 “气血不足,回去好好吃饭。” 老爷子此话一出,傅砚辞的心瞬间就落地了。 “那……这手呢?” 陈老爷子拿起江绾的左手捏了半天,因为丧失感知,江绾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几年了?” “四年。”江绾回答。 老爷子摆了摆头,“康复的可能性不大,只能稍微改善,你到时候就让小傅带着你去正常的康复医院就好。” “陈爷爷,那您说这气血不足怎么办?”傅砚辞问。 陈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还不是他造下的? “我看你姑娘也不爱吃药,回家好好食疗吧!补气血的东西多吃就慢慢好了。”陈老爷子摘下眼镜,朝爬在桌子上的小人儿招了招手。 江嘉奕乖巧走过去,弱弱地说了声“爷爷好”。 孩子没见过比爷爷还大的辈分,所以只能这样按着自己的常识叫。 陈老爷子笑了笑,“你不能叫我爷爷,你爸都叫我爷爷呢,你应该叫我太爷爷。” “太爷爷好。”他即刻改口道。 老爷子和孩子玩得好,陈叔便招呼两个大人,给江绾打包了些补气血的补品。 “小傅,你多久没去看你外公了?”陈老爷子突然开口。 傅砚辞回过头,回答说:“今年过年去看了,老爷子身体很好。” “人老了,不管身体多好也没多少天了,没事多走动走动,对你有好处。” 傅砚辞“欸”了一声,知道老爷子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一家三口开车回去,照常过了一天,第二天江绾就正常上班了。 傅砚辞也要上班,只不过仍然带着个孩子。 江绾刚写了电梯,就听到自家事务所的门前闹哄哄的,走进一看,可不就是。 李秋卉正堵在门前,像个癞皮狗一样,坐在地上,见人就骂。 “快,把江绾给我叫过来,我现在就要见……” 第200章 方亦承死了 江绾就站在李秋卉的背后看着她。 在看到她不可理喻冲着她的员工大喊时,她只觉着前几天心上泛起的那点对她的可怜真是笑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秋卉精明了一辈子,现在也是糊涂了。 她越是这样闹,江绾就不可能会帮她。 苏澜瞧见江绾来了,赶紧掏出来电话叫保安。 李秋卉顺着众人的视线注意到身后的江绾,赶紧爬起来,颇有悍妇骂街的样子,扯着江绾的领子,喊道:“你可算是来了,你知道我在这儿等了多长时间么?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们当年好心收养你,让你嫁给傅家,结果就换来这么个结局!” 她用手指挑了挑江绾身上的衣裳,骂道:“看看身上穿的这些,要是没有我们,你现在能穿上吗?我们都快穷死了……” “当年走的时候拿走傅砚辞那么多钱,你爸都快死了,也没见你救济一点点,四年不见踪迹,在美国赚了多少,现在才肯回国了?” “江家破落了,所以你也就不打算认了,是不是?你奶奶死了几年了,也没见你去她坟上拜见……我们就是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讨债鬼啊!” 李秋卉太没道德,缠在江绾身上,又是打又是骂,外人不清楚江绾的情况,但是也看不下去自己老板被欺负。 有两个男同事将李秋卉拉开了。 苏澜护在江绾身前,“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您现在在这儿闹有什么意义?江绾是什么人品我们能不知道?还用得着您在这儿骂了?” 江绾工作要求确实严格,但是同样,作为上司,没有废话,不要求加班,时不时有节日福利,对底下人态度好,待遇好。 事务所上上下下近五十个人,没有一个是对她有半句怨言。 他们大多是初出职场的学生,能遇见像江绾这样的好老板,他们已是万幸。 江绾的笑话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并不觉得好笑。 也就在这时候,保安上来了,虽然见到李秋卉身上还穿着这栋楼特有的制服,但是还是将人拉了出去。 苏澜挽着江绾,边往她办公室走的时候,边说:“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我心里有数,待会儿我就写投诉信,没两天她就被开了。” 其他人不清楚江绾的经历,苏澜对于她的原生家庭还是了解的。 这种吸血鬼父母,她这种性情中人根本看不下去。 就算在手机上看见都是要在心里骂几句的人,在现实生活中碰见,那就更不必说了。 苏澜安慰了她几句,瞧见江绾镇定自若的样子,怕自己多嘴,所以没一会儿就出去了。 江绾看着桌前的那些资料,过了十几分钟,连一段话都没看完。 看不进去。 目前,她只能找江舒楠聊这件事,但是出国前,她把所有联系人的方式都删了,加上换了新卡,她已经找不到联系方式了。 江荀富死了,江舒楠也落魄了,所以李秋卉知道了她的讯息,立马就来闹了。 她变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能闹一次,就有第二次,如果能拿钱解决,江绾必然不会吝啬。 怕的就是自己遇上了一个无下限的赖皮。 经由李秋卉这么一闹,江绾上午的工作效率直线下降,最后她也不逼自己了,傅砚辞派人给她送饭,在吃饭的时候还打了视频。 “下午啥时候到家?我早点回去做饭。”傅砚辞没吃,专注着给正在往嘴里扒饭的儿子拍摄。 江绾想了想,回道:“得个六点吧。” 傅砚辞瞧她脸上不自在的模样,问:“不高兴?” “没啊。” 中午就这样过去,吃过饭之后,江绾继续工作,也就在临下班的前一个小时,电脑弹出“今日热搜”的词条。 没等她点退出,就看见一则新闻: 下午四点二十分,京北发生重大车祸,犯罪嫌疑人当场身亡。 在看到这样的新闻时,江绾能联想到自己当初车祸的时候。 人在死亡线徘徊的时候,是真的会害怕。 傅砚辞到家比她要早很多,据江嘉奕的话说,就是午觉一睡起来,他爸就下班了。 “那你们今天干啥了?”江绾照看他洗手说。 “今天早上秘书姐姐们教我数独了,还教我说法语。”孩子耐心地说。 江绾发笑,说:“你爸这是把他身边的人才都用到你身上了?” 刚出了卫生间,嘉宝就喊她:“妈妈,林叔叔给你发消息了。” 江绾正纳闷这孩子怎么还因为个短信叫她,回去一看,林夜辰的电话打来了。 “喂?” “看新闻了么?”林夜辰的语气算不上轻松。 江绾愣了愣,“什么新闻?” 林夜辰听到她这么问,心里就清楚了。 “方亦承死了,就在前三个小时,死在了运往楣城的路上,消息我也是刚刚知道。” 楣城? 江绾心漏了一拍,“你……你等等。” 赶紧切出通话屏幕,打开百度开始查看今日热搜,果然…… 她今天在办公室看到的新闻,讲的就是方亦承。 前些日子他被判刑了,傅砚辞没在她面前提过,江绾也是从其他人的嘴里听来的。 “怎么就……”江绾说不出话,很热的天气,后背却直发凉。 能想到傅砚辞不会轻易放过方亦承,但是再怎么样,也没想过人会死。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看你现在这个反应,应该也不是他做的,反正他会处理。”林夜辰说,“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确认一下,在提醒你一下,小心方亦晴,不管是你,还是孩子,都一样。” “噢,知道。” 挂了电话,江绾朝厨房门口望了一眼,心口泛起一层层的波澜,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或许仅仅是自己多想了呢? 傅砚辞将饭菜端出来,朝她笑道:“饭好了,过来吃吧!” “爸爸,你真厉害!”嘉宝瞬间放下玩具,朝厨房跑去找筷子去了。 当着孩子的面,江绾不会问,所以她一直把这个问题憋在了晚上。 “傅砚辞,你给我说实话,方亦承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201章 树欲止而风不动 黑暗中,彼此脸上的神情是看不清的,包括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绾都是处在纠结当中。 话音落下,室内沉寂了很长时间,连呼吸都感受不到。 “你说他是怎么死的?”他反问过来,语气含糊,但是江绾能感觉到他的意思。 江绾突兀地傻笑了一声,“算了,这件事不说了,我就是临睡前随口一问。” 说完话刚要翻身,就被傅砚辞拉进了怀里。 “你怀疑是我下的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背,有些痒。 江绾避之不及,她躲得越厉害,腰上的手就收得越紧。 “不是,这件事就是太突然了,都上新闻了,闹大了,如果真是你,你不是又得完蛋?” “所以你是担心我?”他亲她的耳后,导致声音都是闷闷的。 江绾不回答,他就埋在她脑后不离开,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江绾低头。 “嗯,你放开我。” 得到回答的傅砚辞渐渐松了手,给了她放松的机会。 “傅砚辞,你认真回答我,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当她再把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担心的占比就胜于怀疑,傅砚辞还是很受用的。 他抬手捏了捏江绾的脸蛋,“你好像从来没叫过我老公……” 江绾在被子里狠狠戳了他一下,“说正事。” 瞧她紧锁的眉头,傅砚辞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回了句“没”。 “真的?别骗我。” “如假包换,他还用不着我出手,只能说老天看不惯,坏人自有天收。” 当时嘉宝被绑的时候,傅砚辞说过狠话,导致江绾真以为是他下的手,真的。 尤其是今天下午看到消息之后,后背发凉不是假的。 傅砚辞还不至于给她说假话,她便放心了。 “前些天方亦晴还找我求情,我没答应……” “你当初把方家搞成那副样子,你现在想起来,后悔不后悔?” “当然不。” 他回答的速度很快,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从不觉得方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他所为。 方家手脚从来就不是一个干净的,他顶多就算是推波助澜而已。 “他当时都要把你害死了,这样想,你觉得我的做法还过分么?”他问。 江绾摇头,“我没这么想。” 曾经几乎将她置于死地的人,她还不至于同情,只能感叹一句人生无常。 过了良久…… “欸,刚才我说的话你听没听见?” 望着天花板的江绾回神,看向他无措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会叫我老公?” 老公老婆这几个字一般不出现在他们相处的日常中,江绾从不叫他“老公”,那些年刚结婚,因为在外面没有什么发言权,很少说话。 哪怕是开口,也是含蓄地给别人介绍这是她丈夫,或者直接喊他名字,却从来没有提过“老公”这两个字。 与之对应的老婆,傅砚辞也很少说,只会在情动的时候喊她。 江绾睨他一眼,“又没结婚,谁像你一样没脸没皮地喊。” “那明天早上就去领结婚证,只要你愿意……孩子都那么大了……” 天雷勾地火,到底是没闲着…… * 还是老样子,江绾吃完早餐就出门,然后孩子跟着他爸走。 最后李秋卉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江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不知道苏澜说是写举报信是真是假,起码今天没有没见到李秋卉来闹。 由于工作原因,江绾今天需要在外面跟其他人一起吃饭。 “今天这合同谈的也是……” “我昨天晚上两点多睡的……” 桌子上其他人在等菜的时候闲聊着,江绾则是在一旁刷着新闻。 苏澜坐在一旁,也是低头刷着手机,“欸?这……江绾,你看。” 她声音不是很大,江绾移过视线一看,竟然是她和傅砚辞上次在外买菜的合照。 只不过江绾戴着口罩和帽子,加上打着马赛克,不是特别熟的人,是不会认出来的。 “如果真复婚了,记得请我,让我沾沾喜气,你们这叫破镜重圆?”苏澜调笑道。 江绾一脸嫌弃,“你快得了吧!” 消息几乎是一瞬间,在江绾下午再翻微博的时候,事情已经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真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操控。 傅砚辞打击报复,背后牵扯黑社会的词条上了热搜,就像是有人添油加火般,精准地联系在了方亦承的死上。 甚至还有不愿透露姓名的人作证,方家和傅家是早年相交,是傅家人单方面撕破脸的。 有网民将前些年傅砚辞和方亦晴的绯闻旧照又扒了出来,开始在评论区纷纷猜测。 但是有些帖子的存在也就短短几个小时,不过一会儿,江绾就翻不到了。 多半就是傅砚辞做的了。 下午回到家,傅砚辞没什么不同,了解到江绾午饭吃的是米饭,下午就做了面。 很家常的炸酱面。 “特意给你做的清拌虾,和面就着吃,我还给你炖了鸡汤,一会儿饭消得差不多了喝。” 为了养江绾,傅砚辞现在没事会研究食谱。 叮嘱她的时候,就像是个老父亲。 江绾冲他露出一个微笑,映在傅砚辞心里,简直能甜化他的心。 “妈咪,我今天跟公司里的姐姐学了法语,还玩了鲁班锁。” “是么?那咱们以后去法国玩的时候,你就给我当翻译吧。”江绾说。 “还是算了,爸爸的法语比我好。”江嘉奕惭愧地低下头,开始嗦面。 晚上江绾难得能闲下来,就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看电视,后来电视让嘉宝占了,她就坐在旁边刷短视频。 没成想,刷到了李秋卉检讨她的视频。 “我实名举报江绾,我的养女儿,也就是傅氏集团董事长傅砚辞的前妻,行事作风不端正,虐待父母,逃脱赡养责任,早些年被我领养回来之后,对我们的态度很不好,初中叛逆,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最后我们只能委托我婆婆,就是孩子的奶奶,把她送到外面去住。” “跟老人居住的期间,对老人又打又骂,对我们甚至都是拳脚相加,后来我们家道中落,欠下债务之后,她完全与我们断联,自己在外潇洒快活,不管我们的死活……” 第202章 她说谎 在李秋卉的形容下,江绾就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疯子,由于从小在福利院受了苦,所以就将全部仇恨间接报复给了江家。 完全的颠倒黑白。 特别是江绾在看到视频点赞量破万,评论区几乎全部是对她的声讨时,心脏就像是有人在揉搓。 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成这样?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这辈子都在福利院长大,这辈子都不认识傅砚辞,也不想让江家抚养她。 福利院的日子虽然简朴,但是那里的阿姨非常好,远比李秋卉对她要好。 她盯着手机屏幕出神,直到手中的手机被傅砚辞夺走,她才回过神来。 “还给我……”江绾情绪低落,声音也很低迷。 傅砚辞瞅了眼,将李秋卉的账户拉黑之后,直接后台退出,“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把手机扔在沙发的一边,傅砚辞观察她的恬淡的神情,用掌心揉了揉她的眼睛。 “多大的事,还用得着你哭?你都舍不得为我流眼泪。”他尽量用不那么明显的安慰去开玩笑。 江绾拍开他的手,嗔道:“谁哭了?” “再说了,我为你流的眼泪还少?” 傅砚辞连连道了几声好,“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现在这不是受罚了?” 他就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双肘撑在膝盖,眉眼含笑看着她,“最近挪挪工作呗,挑个空档日期,咱们三个去外面玩。” 江绾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最近不行,等过段时间吧!” 工程到了关键部分,她就算是要放松,也得过了这段时间。 江绾拉了拉他的裤腿,含羞道:“我得让你帮我还个人情,你帮帮我。” “你说。” “你知道恒远集团么?最近可能要跟你们谈生意,你多关照一下,如果……如果达不到你们的标准和要求,就算了。” 恒远他知道,当初江绾跟梁家硕走得近,他派人查到了梁家硕,梁家硕就是恒远的现任的CEO。 恒远的前身是顾氏集团,当年顾琬死了之后,顾氏就把公司总部迁到了海外,改名成了恒远。 梁家硕和顾氏沾亲,所以一个外姓人坐到那个位置上,也不足为奇。 就是在两天前,恒远送来了合同,至于合不合作,公司正在讨论中。 江绾说她欠人情,在傅砚辞心里憋了四年的事情,如今探究的念头是怎么样都压不住了。 “如果你想让我帮你,你得给我说清楚,你欠他什么人情了?多大的人情需要拿上亿的合同还?”他语调闲散,意味深长地说。 四目相对,他能感受到的,就是江绾对这个问题的逃避。 只见她移开视线,朝电视屏幕瞧去,语气故作轻松道:“就是正常的人情……当初,刚去美国找工作的时候,是他帮的我,不然我怎么可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么快找到工作?” “我就随口说一句,帮不帮在你,你别多想。”她最后补了一句。 傅砚辞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视线怎么样都挪不开。 如果就是普通的人情,还需要她自己开口?按江绾的性格,她能随便欠别人人情么? 再退一步讲,她怎么就知道,恒远的人要找他谈合作呢? 不说实话,必有隐情。 “好,我知道了。” 傅砚辞应下了。 听到这话的江绾心上松了口气,紧接着,脑子里就全被李秋卉的事情所占据了。 江绾靠在沙发上,傅砚辞则是坐在沙发上,由于个子高,从小的良好习惯,让他坐姿端正,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的目光在电视上,但是心思早就跑远了。 嘉宝在一旁也看得入神,呆呆地不说话,怀里抱的一盘葡萄也想不起来要吃。 傅砚辞叹了口气,只好起身去找了自己的电脑,坐在旁边的餐桌上开始办公。 首先联系的就是公司公关,江绾的事情不是小事,无关于江绾,也是为了傅氏自己。 李秋卉的嘴里离不开傅氏,这对傅氏的名声也不好。 江绾一整晚的兴致不高,一开始是在他怀里睡的,可是一直翻来覆去的。 后来直接连带着被子滚在了一旁,傅砚辞感觉再不捞她,她马上就能掉在床底下了。 “睡不着?”他问。 江绾没吭声,直接睁开眼,看着卧室周围的陈设,整个人的心思都是乱糟糟的一团。 “不瞌睡,睡不着。” 她睡不好,他也睡不好。 傅砚辞迷迷糊糊睁开眼,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别焦虑,闭着眼,迟早睡着。” 确实,人越是想早点睡着,就越是焦虑得睡不着。 江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早上醒来得特别迟,闹钟响了好久,她都没能起来。 父子两个又不叫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吃早饭了。 江绾草草洗漱过后,就开车去上班了。 自从有了李秋卉来闹之后,江绾感觉每天上班就像是开盲盒一样。 因为她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人来闹。 每次看见安然无恙,心上莫名就松了下来。 “江绾,今天有个老熟人要见你,我现在就把他给你带到办公室啊!” 苏澜这话说的,让江绾懵了又懵。 什么老熟人? 低下头继续处理事情,等到门响过后抬头,着实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Kanvy!? “啊——” 江绾激动地叫了出来,人简直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 “你怎么来了?一个礼拜前不是说还在非洲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他回的不是美国,而是听到她回了中国,专门买了机票来中国找她。 Kanvy双眼下藏着疲累,他去非洲调研,可不是轻松的活儿,似乎是被晒伤了,双颊泛着红。 “你不是说暂时不回美国?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的话,以后再怎么见你?” 这些年,Kanvy为了她苦练中文,现在几乎是可以完全跟她,无障碍用中文交流的。 二人自然拥抱,好久都不肯松开。 江绾拍了拍他的背,笑说:“平安回来就好,前几天我还想你呢,真怕你出个事。” 不远处隔着玻璃的,是一个插兜而立的男人。 眼睛紧紧盯着,眸色浑浊。 “那是她朋友,刚从非洲回来。” 看着办公室内的场景,苏澜替江绾解释道。 第203章 别扭 江绾的办公室是玻璃的,但是恰好今天没有拉百叶窗,外面能把里面瞧得清清楚楚。 傅砚辞提着自己亲手做的午饭,一进来就是看见她和几年前的那个美国男人相拥的场面。 多熟悉啊,就连姿势都跟当年一模一样。 江绾脸上笑容灿烂,极少在他面前表露,却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傅砚辞的心上就像是有蚂蚁啃噬般—— 膈应,刺挠。 苏澜站在一旁,偷摸瞟了傅砚辞一眼,真恨自己当时怎么就不选一个用墙隔着的办公室? 那人还是她刚前脚领进去的…… “刚从非洲回来,两个人实在太久没见了,所以见面激动……” “没事,我认识。”傅砚辞抢道,似乎是没有耐心再听了。 接着,他就推门而入。 突如其来的打断,江绾看清是傅砚辞时,脸上的笑容渐渐就收了起来。 毕竟和其他男人抱在一起,不是他该看见的,容易惹误会。 “你怎么来了?”江绾问,脸上的尴尬掩饰都掩饰不了。 傅砚辞轻笑,自然地将饭盒放在了茶几上,“给你送午饭。” 苏澜在傅砚辞后面不停地给江绾眨眼,接着就开始找借口。 “Kanvy,咱俩刚才的话还没聊完呢,你先帮我把问题处理完了再找江绾叙旧吧,我那可太急了……” Kanvy匆忙看了眼不速之客,便被苏澜推了出去。 “欸……你们……” 江绾知道傅砚辞这是看见了,自己都觉着不占理,所以脸皮越红了。 门被紧关,江绾抬脚走到傅砚辞身边,有了些畏手畏脚的意味,问他:“怎么就你一个?嘉宝呢?” “嘉宝学数独上瘾了,难得看他入迷,所以我就没带。”傅砚辞边说,边摆放桌上的饭菜。 江绾瞧他自得的样子,觉着应该没事,便不打算说了。 有些事情不是非要说开。 你不把它当做一回事,那就那么翻篇了。 “今天又是你做的?” “不是,公司食堂的。”傅砚辞回答。 想来也是,他在公司没厨房,就算是要做,那就得回家了,洗菜切菜的,肯定不方便。 江绾转身拉下了百叶窗,顺势在他身旁坐下。 “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自己点外卖也是一样的,你这一来一回的,多麻烦啊。” 江绾这样说,一是出于关心傅砚辞,二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给自己的找补。 说白了,他们现在也没怎么样,傅砚辞这样一直形影不离地照顾她,万一以后没成呢? 闹得多难看。 她不喜欢高调,或许他现在这样也算不上高调,但是她就是不想。 “我不嫌你麻烦,就怕是你嫌我麻烦。”他不高不低地说了这么一句。 江绾一下子被他说懵了,“瞧你这话说的……” 心慢慢揪起来,江绾感到无措。 “我什么时候嫌你麻烦了?别随便胡说。”江绾正色道,“Kanvy在美国经常帮我,我生嘉宝的时候,医院医生都是他托人给我联系的,你……你犯不着吃他的醋……” 她一开始说话还是很有底气的,但是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傅砚辞的眼神飘来,她就有点漏气了。 傅砚辞的脸色算不上好,甚至把他在生意场上不怒自威的那套拿了出来。 就算是很熟悉了,但仍然会把她看得一怔。 “谁说我吃醋了?你怎么还不打自招了?”傅砚辞语气稍微一松,身上的别扭劲儿越厉害了。 江绾注视了他一段时间,故意调笑,以此来活跃气氛。 “怎么就是不打自招了?我这不是怕你生我气……但是现在想一想还是不至于的,你也在国外留过学,又不是不知道外国人的礼节。” 她拿起筷子刚夹了一筷子菜,还没等送进嘴里,就听见他又说。 “换你这么说,下次遇上跟法国人谈生意的时候,我还得遵循吻面礼了?” “你这人怎么突然上纲上线的?我们就抱了一下。”江绾瞪着眼,惊讶他现在的反应。 傅砚辞含着淡淡的笑意,“我没说你们不能抱,你就是顺你的话说而已,快吃饭吧!” 江绾不想计较,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旋即放下心,开始吃饭。 “你吃了没?一起啊,别光看着我吃。”江绾将手边的排骨汤推给了他。 “我吃了。” 两人没再说话,江绾想开口,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感觉现在怎么说都会是个错。 “我给你的钱你不花,全拿去喂银行了。”傅砚辞看着她,突然感叹。 江绾瞥了他一眼,“我花了,只不过是因为我还赚着,再说了,我总不能有多少花多少吧?” 那么多钱,她连每天的利息都花不完。 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所以在得到江绾朴实的回答之后,他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 在他的视角,他就是不能理解。 一个人手里拿着几十亿,哪怕是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能在别人口中过得那么窘迫。 处处要人帮,处处要人照应。 关键还都是异性。 他不在乎的是她原来,而是现在。 原来他不在,其他人都可以帮,但是现在有他了,就要与那些人保持距离。 有的话傅砚辞一直没给她说过—— 如果当初她能在京北待下来,他和她也不至于错过四年时间。 他在怀疑,当初帮她逃跑的,就是梁家硕。 “就在刚刚,恒远的公司来谈合同,经过评估,双方合作的可能性很大。”他说。 江绾抬头看他,点了点头。 梁家硕到底是没难为她,当初离别前说的话,全都算是假话了。 恒远自身实力强,用不着她操心就可以水到渠成。 当初她还以为是多难的事。 “我很想问,你怎么就和梁家硕扯上关系了?” “偶然认识的,当初结识他的时候,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的名字。” 她心真大。 饭刚吃完,傅砚辞看到她扫荡干净的时候,心上好受了点。 外边的门敲响,没等江绾抬头,傅砚辞就捧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她连嘴都没擦,就那么油亲了上去。 门里进来人了,江绾发狠推开了他。 “绾,打扰了。” 第204章 关系保密 在声音出现的那一刻,江绾整个人就像是煮熟了虾子,瞧见Kanvy离开时决绝的身影,根本顾不着擦嘴,第一反应就是追上去。 “Kanvy!” “Kanvy!” …… 她连着喊了两声,毫无效果。 其实他很在意的。 无关乎国家的风俗习惯,这就是从人自然心理所产生的反应。 江绾站在门口,她又不能追上去解释,只能回过头去瞧“发了神经”的傅砚辞。 “你今天到底咋了?” 她脸上尽是无奈,但是自己和傅砚辞的关系在那儿摆着,总不能和他生气。 傅砚辞收起她桌上的残余和碗,该扔的扔,该清理的清理,手法娴熟。 “没怎么,我每天不都是这个样子么?”他淡淡地回答。 江绾从抽屉里翻出湿纸巾,帮他一起擦桌子,说:“你以后在我这里不能乱来了,让人看见不好,要亲只能在家里……在外面也不行。” “你怕给别人看见?还是怕惹你的男性朋友生气?” 傅砚辞的语气奇怪,江绾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听到他说“男性朋友”四个字的时候,这心里就膈应得不行。 傅砚辞就是傅砚辞,嘴毒起来就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里是工作的地方,就不管是我这里,还是在你们傅氏,哪家工作单位允许员工卿卿我我的?刚才还只是熟人,那要是员工,他们私底下怎么想我?” “能怎么想?正经夫妻干什么不可以……” “离异夫妻。”江绾纠正。 还没怎么样呢,总是扯关系,江绾不愿意。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傅砚辞不愿提听,事实也是如此。 傅砚辞明显是冷脸了。 “除了在家,以后我们要减少在外面露脸,这几天网上发生了那么大批量的讨论,给你公司惹事,给我也生事,与其那样,真不如保密。” 江绾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并不是临时起意,憋了很久,只不过最近刚好碰见了风口,索性不吐不快,直接说开了。 傅砚辞站起身,双眼就像是一潭深水,没有一丝温度。 “行,听你的。”他冷声说,“休息一会儿午休去吧,我走了。” 傅砚辞提着饭盒离开,就像是个谈完生意的老板一样。 江绾觉着累,想起以后要怎么维护感情,就心烦意乱。 苏澜特意进她的办公室,问她有没有事。 江绾瞧了眼Kanvy给她回的短信,她便心安了。 “这次是姐妹办事不力,不知道你和Kanvy是那样,不然我也不会把老大王给放进来。”苏澜一脸歉意。 其中老大王指的就是傅砚辞。 江绾摇头,“没事,不会怎么样的,我把该说的都给他说了,他能理解的。” 苏澜松了口气,看见江绾的反应,也笑了。 “那就好,这里是我刚整好的资料,你再检查一遍吧!” 待苏澜走后,江绾打开手机。 Kanvy说他暂时回酒店休息了,在飞机上没休息好。 ——“好好休息,明天请你吃饭。” 江绾将消息编辑好发送出去。 一股脑忙到下午,江绾回到家后,还是老样子,但是气氛总归是弥漫着压抑的味道。 江绾换了鞋,走到在歌厅搭建乐高的嘉宝,附耳悄声问道:“嘉宝,你爸爸今天心情怎么样?从我那儿回去之后生没生气?” 江嘉奕鬼机灵,瞥了眼厨房,随后学着他妈悄声的样子说:“没有啊,爸爸一直心情很好,你们吵架了么?” 江绾不知道的是,自从傅砚辞身边多了孩子在身边之后,脾气性格变了好多。 不训手底下的人了,待人时的冷脸情况改善良多。 总裁办的人和公司上下的管理层的人都知道,这是老板有了娃,要给孩子做榜样呢。 所以对于江嘉奕小朋友来说,仅靠他的稚嫩观察力去观察大人的心思,是很有限的。 除非就像是之前一样,傅砚辞有非常明显的神色变化。 江绾摸了摸他头,“这倒没有,就是随便问一句,你好好玩儿你的吧,你妈我不打扰了。” 说罢这句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他。 江嘉奕和她一样,喜欢吃巧克力,一见了就欣喜得不得了,虽然平时也不缺,但是碰见这种突然而来的惊喜,换谁会不喜欢呢? 成年人都喜欢,何况是小孩子。 江绾含笑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厨房,瞧见围着围裙正在锅灶旁忍着高温炒菜的傅砚辞,午间生出的那点愠气顿时不见了。 她折身去了卫生间,打湿了一条毛巾,踮脚给他围在了脖子上。 土办法,但是很管用。 她早年在外面后厨兼职的时候,高温的夏天她就是这样解决的。 傅砚辞没给她好脸,边出菜边指挥说:“端菜去!” 语气稍显冰冷,但是她能听得出来,傅砚辞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得嘞!”江绾适时调皮道。 大人之间的低头与消气,不就是这样吗? 用不着非要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一家人吃过饭之后,傅砚辞在一旁处理工作,江绾则是陪着孩子在客厅看电影。 或者说是孩子陪着她,毕竟以江嘉奕的年纪,他也看不太懂电影。 经过江绾的耳濡目染,顶多做到不厌烦,能耐心陪着大人坐下在一起,不哭不闹。 江绾没睡午觉,加上昨晚没睡好,电影没看到结尾就瞌睡了。 孩子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江绾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上的音量反而成了一种催眠曲。 在傅砚辞抱她进卧室的时候,她醒了。 “几点了?” “十点了,嘉宝都睡了。”傅砚辞将她放在床上。 江绾愣了愣,揉了揉眼睛,瞧见傅砚辞要转身离开,她急忙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 傅砚辞回头看她。 “气消了没?傅董事长。” “还算行吧。”傅砚辞要去准备明天的早餐,但是被拉住的衣角还没有被松开。 “撒手。” 江绾不松手,迅速站起身拥着他脖子,去亲他的嘴,“你说你不生气了,我就松开,不然我怕甲方董事长给我穿小鞋。” 傅砚辞毫不在乎地“切”了一声,嘴上的笑不停,显然是对江绾的撒娇很受用。 结果刚要说话,床头柜的电话就响了。 他的余光看的很清楚,来电显示“梁家硕”。 第205章 傅砚辞亲手做的饭 电话铃声大,令人不得不在乎。 江绾迅速去看,看见是梁家硕的,感觉拿起电话,在接起的那一瞬间投给傅砚辞一副“求谅解”的眼神。 “喂?怎么了?” …… 望着她急忙躲避的背影,傅砚辞的胸口又沉了沉,抬脚进了卫生间。 为了更好的注意到孩子的睡眠动向,嘉宝所在的另外一个卧室从不关门。 所以江绾打电话的音量保持得很小。 “怎么大早上给我打电话,我马上都要睡了。” 换算成美国时间,现在就是早上十点左右。 “给你打电话这不是为了感谢你?你可是恒远的大功臣,那边的人给我说了,傅氏这次答应合作的速度很快,几乎就没怎么耗费时间,如果没有你,我估计没这么顺利。” 傅砚辞的生意并不好做,这是托了江绾的福。 得到消息的江绾诧异,但是还是表现得愉快。 “顺利就好……那这么说的话,你回国的日程又提上来吧?” “确实,能早点回去。”梁家硕顿了顿,毫无征兆地就把话引到了她的身上,“最近怎么样?你和孩子还好?” “挺好的。”江绾不知道说什么,就只能把话题重新扯回到他身上,“等你快回来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你能抽出时间?” 江绾每天可是忙得很,生活规律,加上现在和傅砚辞的关系,每天的精力已经分散完了。 江绾咂舌,不认可他的话。 “再怎么忙,接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梁家硕电话还说着,江绾无聊间转身时,余光看见了站在远处的傅砚辞。 他单手插兜望着她,一半的身子处在黑影中,根本辨别不清楚他的神情。 听筒那边说的话江绾根本顾不得听,也不知道梁家硕是问是答,她连着几声“嗯”,然后说:“先挂了,再见。” 江绾径直走向傅砚辞,傅砚辞没有再看她,转身走了。 他似乎刚冲完澡,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发梢还是潮湿的,尤其是额前的。 “睡觉。” 他似是下令般,脱了鞋坐上床,也不管江绾了。 “刚才梁家硕给我打电话就是问了一下工作上的事。”她边解释,边往床边走。 “我现在还不清楚,我孩子的妈,目前在美国仍然有项目在忙?” “多急的事情,用得着在大半夜,那么不远千里的询问?” 江绾自己编谎,这时候也回答不下去了。 她全心全意在京北忙着项目,怎么可能还分出神来去忙活海外的事情? 说假话前,连脑子都没用,这是得有多敷衍啊。 “我们是朋友,他在美国,我在中国,只能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作为朋友坦坦荡荡,在电话里就是聊些生活上的事情,这你都要吃醋?” 江绾戳了戳傅砚辞的背。 “没什么醋好吃的,哪怕以后结婚了,我也不会管你的交友圈,夫妻俩各有各的玩得好的朋友,很好。” “我只想提醒你一句,梁家硕和方家的关系不浅,你小心。” 傅砚辞的善心裹着外套,那个语气根本听不出来是否好心还是挖苦。 江绾怔了怔,竟不知道他还了解这层。 “你从哪里知道的?”江绾问。 “在你出车祸之后。” 也是,早该想到。 “我和梁家硕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他给我说了,当年他家欠了方家恩情,他当时接近我,只是为了还恩情而已……” “人家要害你的命,你还体谅刽子手有难言之隐?” 气极之余,傅砚辞觉着可笑。 “他没害我。” “没害?” 瞧她魔怔了般,为一个曾经害过自己的人无脑做辩护,心上的火气就翻滚得越厉害。 原来怎么没发现,她怎么这么笨,甚至蠢…… “江绾,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你知道方家为了报复你,早在什么时候就开始谋划了么?四年前,你觉得是因为什么你吸毒的事情闹得全网都知道?单单是因为我的原因?” “你再想你之前的刹车出问题……你觉得有些话人家会跟你说清楚吗?” 梁家硕和方家的关系讲不清楚,恐怕除了他们本人,谁都调查不清楚。 在傅砚辞看来,那段时间,梁家硕和方家就是沆瀣一气。 江绾的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傅砚辞直白地把话讲出来,就好像是指着她的脑门骂她傻一样。 “如果梁家硕真的做了那些事,不用你说我也会自然远离,但是就目前来说,你没有确凿证据,就不能乱说,毕竟当初在我犯难的时候,是人家帮的我,不是你。” 江绾说完话,“啪”地一声关了台灯,全屋陷入一片黑暗,仅靠窗外的月光照亮。 没人说话,气氛凝重得可怕,两个人背对着,距离远远的。 傅砚辞捞了她几次,都被她躲开了。 早上,两个人也没话,她不说话,就算他问,也是挑有没有必要的回答。 “你们两个恼了?”江嘉奕捧着自己宝宝碗问。 江绾不回答,将问题留给了傅砚辞。 傅砚辞冲孩子笑,“没有,我们两个很好,快吃,今天下午带你去骑马,你上次挑选的马鞍做好了。” “好啊!” 江嘉奕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新鲜事吸引走了。 两个人分道扬镳,这样的冷战的状态几乎持续了一周。 傅砚辞低头了,但是江绾就是低不下来头,她总是心上别扭。 那天中午傅砚辞没时间,就托人给她送饭,江绾刚要在手机上给他回“忙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他派的人就来了。 “太太,这是傅董亲自下厨,专门跑到公司食堂借的锅灶,可丰盛了。” 是个年轻女生,看来是新员工。 江绾试着问:“你是不是会数独?这几天给嘉宝教的就是你吧?” 女生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随口说了几句就走了。 江绾磨蹭了好一阵儿,把手上的活儿忙完了,才打算吃饭。 在拆开饭盒看到菜的那一瞬,心里就全都明白了。 这菜和一周前吃得一模一样,看来这一周吃的全是他做的。 第206章 生疑 “这饭是你做的?” “不是,公司食堂。” …… 当她肯定了这件事之后,那天跟傅砚辞的对话就显得无比心酸。 这顿饭江绾吃得并不好,她没等吃完饭,就给傅砚辞发了消息。 【江绾:今天我下班会早一点,我回去做饭。】 她又嫌不够,又添了一句。 【江绾:听嘉宝说你这几天比较忙,我下午过去接他,你就先别管了。】 把消息发过去之后,迟迟没有回应,她办公的时候,注意力时不时地放在手边的手机上,但是那个死手机振动了几回,都不是傅砚辞。 几天的误会积压下来,江绾渐渐想开了,设身处地换到傅砚辞的视角,她很是惭愧。 有些时候,她过于倔强了。 知道自己的问题,但是她改不过来,这就是她的毛病。 最后江绾没等到五点就提前下班离开了,苏澜跟她开玩笑:“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早?有约了?” 江绾朝她摆手,“约在家了。” 脚下生风,江绾走得格外快,边走边关注手机上的消息,但是傅砚辞那边还是没回。 她先开车去了傅氏,打算把嘉宝接到手之后,母子两个再去超市买菜。 熟稔地坐着电梯上了总裁办,刚好就碰到要出门办事的秦峰。 “太太,您来了?”秦峰脸上挂着笑,瞧见江绾来傅氏,心上就欢喜得厉害。 江绾回笑,“要出去?” “是啊,临时出去办点事,傅董就在办公室,您进去就好。” 江绾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如果要进傅砚辞的办公室,就几乎要穿过一整个的总裁办,就是半层楼。 她走了半层楼都没瞧见嘉宝的身影。 应该是在办公室里跟傅砚辞一起待着吧! 那能好好工作? 江绾腹诽,照例敲了敲傅砚辞的办公室,接着推门而入了。 如她所想,傅砚辞正坐着办公。 “你怎么来了?”他诧异问。 江绾含笑走过去,“来接嘉宝啊,嘉宝呢?” 越是离傅砚辞近,闻到的香水味就越明显。 她皱了皱眉,“刚才谁来了?香水味儿这么浓?” 边说边看了眼周围通风的窗户,然后折身开了后边卧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重新望了眼周围,没有孩子。 “嘉宝呢?被人带出去玩儿了?”江绾问。 她上来钱没带包,只拿了个手机,在开另外一扇窗户时,把手机顺势放在了傅砚辞的办公桌上。 傅砚辞瞧她,没打算说谎,还是决定老实交代。 “嘉宝被我送到老宅了。” 江绾愣了愣,随后脱口而出:“为什么?” “老人稀罕,我就给送过去了,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过去接。”他回答得坦然。 江绾讨厌先斩后奏,语气自然就变了调,质问道:“如果不是我今天来,你是不是压根不打算告诉我?这几天你不会天天这样吧?” “今天是第一次。” 江绾看着他,明明心里压着火,但是又不能吵起来。 看着傅砚辞电脑键盘旁的手机,江绾满心的热情就被猛然泼灭了。 他不是在忙,而就是压根懒得回她的消息。 她拿起手机,冷声道:“你忙吧,孩子我去接。” 不等傅砚辞给回应,她就扭头走了。 “江绾……” 傅砚辞后面喊她,江绾没回头。 江绾为了方便,乘坐的是总裁专属电梯,当她低头看手机界面时,发现了粘在手机屏幕上的一根长发。 质地粗硬的一根深棕色长发。 她是红发,任是如何,也不可能是她的。 想多想,但是经不起推敲,同样的错误犯两遍,傅砚辞还没傻到把人光明正大地带到公司。 江绾开着车去了老宅。 敲门后,来开门的是保姆,她上次见过,保姆也见过她。 “你这是……找孩子?”保姆问。 “嗯。”江绾在门前止步,车就停在马路边。 “我就不进去了,你帮我给两位老人说一声,把孩子给我送出来吧!” 她不想进去打照面,反正双方谁也不想见面,见面了恐生事端。 保姆赔笑,“小孩子正吃饭呢,恐怕还得个一点时间,我进去给你说一声,你先等等哈!” 江绾点了点头,见保姆迅速跑了进去。 最近天越来越热了,江绾稍微动弹了几下,后背的衣裳就湿了。 下午五点多的太阳丝毫没有要落的架势,依旧挂在天上,光线刺眼。 顶天的太阳仿佛要把太阳光线照进她的皮肉里。 她在大门口等了好长时间,才等来保姆。 “老太太和老爷子说不用你来接,待会儿先生会接的,让你先回去,等时候到了,他们会把孩子送回去,不跟你抢。” 这话还是从保姆嘴第二遍传过来的,江绾难以想象,如果是从他们口中听来的,得有多难堪。 “我都来了,你们总不能把我赶走吧?”江绾苦笑反问。 可惜保姆又不是主事的,只能摆头,“这个我不知道,没办法。” 江绾是个直脾气,直说道:“那简单,让我进去,我跟他们亲自说。” 保姆急忙拦着她,喊道:“老太太他们不让你进去,你别……” 小小的窄门,她却怎么都进不去。 他们越是这样排外,江绾就越是心寒。 到底是多嫌弃她? “你别逼我了,说了不让你进就是不让你进。” “江嘉奕!”江绾直接冲着门里喊。 不过一会儿,江嘉奕就靠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跑出来了,手里提着自己的水壶。 “妈咪!” 透过小门,江绾看到了从房子里追出来的杨丹和傅文源。 她没去看他们,在孩子跑过来后,她弯腰将孩子抱进了怀里。 “妈咪,怎么是你来接的我?我以为是爸爸。”江嘉奕在看到是江绾来接她,脸上全是惊喜。 江绾在怀里跌了跌他,“你爸还没忙完,我就先来接你回家了。” 刚开了车门,就听见身后的杨丹的声音。 “孩子的饭还没吃完呢!你再稍微等等,让他把饭吃完怎么了?” “我回家再给他做也是一样的,别人家的饭一顿半顿不吃又饿不死。” 江绾受了气,自然就从话里把情绪表现了出来。 第207章 预感 这话是在关上车门后说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杨丹听见。 江绾之前很喜欢杨丹的,真的。 起码对于整个傅家来说,当年她处在那样的境地,只有杨丹愿意帮她。 后来染上毒瘾,她在戒毒期间,杨丹是唯一一个为她而哭的人。 可见她的本心并不坏,现在闹矛盾只是立场不同。 恰好,也是江绾不理解的不同。 所以她不会低头。 嘉宝的抚养权只能在她的手里。 傅文源不想吵,老头一个人叹了口气,自己就先进去了。 杨丹想到自己孙子那个情况,只好软下身段,“江绾,我不是在说你,我的意思让孩子把饭吃完再让你带回去,我们怕耽误你事儿。” 早在她说完话之前,江绾就已经上车了。 杨丹敲了敲车窗,朝后座的江嘉奕喊道:“下次再来太奶奶家,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太奶奶随时欢迎你。” 江绾到底是狠不下心,惦念着她曾经的那点好,再考虑到她已经八十岁的高龄了,向她说:“回去吧!我们走了。” “太奶奶拜拜!”江嘉奕冲窗外挥着小手。 江绾缓缓发动车,逐渐提速离开。 江嘉奕坐在车后座,见到彻底离开了,开口小心问道:“妈咪,你不喜欢太奶奶?” “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刚才听见你和保姆吵架了,也听见你和太奶奶说的话了。” 他摇了摇头,“太奶奶对我很好,但是如果妈咪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来这儿了。” 江绾很欣慰,毕竟可以表明自己没白疼他。 “江嘉奕,太奶奶是我和爸爸的长辈,有时候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作为小孩子能明白得太少,只要他们对你好,我们的关系不管是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了。” “我们只是意见不合,并不代表我们关系不好,你不能因为我冷落他们,不然他们会很伤心的。”江绾从后视镜里瞧小人,“你是不是也挺喜欢老太太的?” 江嘉奕点头,“她对我不差。” 切,他对我不差? “谁教你这样说话的?江嘉奕,有点没大没小啊!”江绾笑嗔。 小孩子憨厚一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颗旺仔牛奶糖,“妈咪,给你吃一颗,我在太奶奶家拿的。” 恰好是红灯,江绾有时间接过,拆开包装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手机响起,江绾看了一眼,是傅砚辞。 她接起,“怎么了?” “你们已经走了?”傅砚辞刚到了老宅,就听见杨丹说江绾已经把孩子接走了。 “昂,我们刚走,往家走。” 电话那头听见傅砚辞叹了几口气,欲言又止。 “回家见,开车小心。” 这样说了之后,江绾也没去成超市,直接回的家。 看来天公不作美。 嘉宝已经吃了,他们两个就稍微对付一口得了。 江绾一回了家,就进厨房和面。 面刚和好了,人就回来了。 嘉宝的惯例,回家洗好手之后就在客厅的地板上玩乐高。 孩子有自己的世界,他们做父母的不去打扰,刚好也是给他们一个放松的空间。 “奶奶没为难你吧?”他看了眼灶台,顺势从路过的冰箱拿出芹菜和胡萝卜,然后接过江绾手中的刮刀和土豆。 有人干,江绾也不抢手,洗手时道:“没。” 厨房陷入一阵安静,除了传出削皮的声响。 “今天连着开了两个大会,手机完全静音,没时间看消息,所以就没回,你来的那会儿,我刚忙完,所以不知道你的消息。” “嗯,不是不让你忙,用不着解释。” 江绾出去了,心头又闪过那根头发。 真不舒服。 心里的念头被她反复压下,江绾静了心,坐在餐桌上看手机。 两天前的消息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痕迹。 江绾很想江舒楠能找上她,跟她谈谈这件事。 这种致命的家庭关系,她只想拿钱解决。 结果如何,先谈了再说。 隔了几天时间,江绾没打任何招呼去了傅氏。 说来也好笑,她去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去找总裁办有深棕色头发的女人。 因为秦峰和傅砚辞每天带娃上班的原因,整个总裁办都提前认识了江绾。 江绾去的那天没有一个人是不向她问号的,间接又帮江绾省去一大笔麻烦。 不管是头发还是香水,总裁办都没有。 傅砚辞的个人习惯,他本人都不爱用太浓的香水,何止是手底下的员工。 如果真的有,傅砚辞早把人打发了。 “孩子刚被秦秘书带去玩了,傅董也去开会了,太太您先进办公室吧,要喝什么,我去给你弄。”上次给她送饭的那个女生说。 江绾摆手,“不用了,既然人都不在,我也就不麻烦了,你也别给你们老板说,就当我没来。” 说完即便转身,没有丝毫的停留。 她等电梯,就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江绾迎面撞见了一个扮相张扬的女人。 一身淡粉色连身短裙,再加上身上的饰品和鞋包,江绾就知道不简单。 不知道怎么了,潜意识就联想到了四年前方亦晴的身上。 傅氏公司还能有这样的员工?不像。 江绾今天坐的是普通电梯,这栋楼上部门众多,江绾只能肯定她不是这里上班的人。 她鲜少用香水,在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之后,直冲天灵盖,和那天跟傅砚辞办公室闻见的一模一样。 女人下了电梯,江绾顺势上去,二人擦肩而过。 在阖上电梯门的那一刻,江绾心间霎时间传来顿顿的痛感。 她就是她要找的人。 傅砚辞没不至于蠢成这样,就当她是来谈生意的吧! 江绾算是提前下班,事务所那里已经没有她要忙的事情了,所以她回了家。 下午傅砚辞打电话说是要晚点回来,嘉宝都是秦峰送回来的。 都快睡觉了,江绾收到了苏澜的消息。 一张傅砚辞的侧脸,说是在酒吧碰见了。 【苏澜:他跟着一帮人大概进了楼上的包间,男女都有。】 【江绾:多长时间了?】 傅砚辞不喝酒,去酒吧干什么? 第208章 怀疑 【苏澜:今天我是跟我朋友一起来的,他们比我到得迟,我也就是远远地照了一眼,一开始还不确定,仔细盯着他们上了楼我才确定。】 【苏澜:说不定是我眼花了,穿衬衫西装的男人多了,这里视线暗,说不定是我走眼了。】 江绾给回了一个狗头。 【江绾:你把位置给我发过来,让我问问看。】 他要是敢说谎,今天这事就算是完了。 在等苏澜把位置发过来后,江绾心里已经有了一半的确定。 俱乐部高档,像是傅砚辞会涉足的地方。 接着,她把孩子安抚睡下之后,就给秦峰打过去了电话。 秦峰还没睡,一看见是江绾打来的,立马就接起了。 “秦峰,我想麻烦你问一下,你们公司最近事儿多不多?是不是特别忙?我注意这几天你老板都睡不好,都有黑眼圈了。” 秦峰顿了顿,“确实……是比前几天要忙些,但是还好,毕竟现在的工作强度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之前,应该也就这段时间,傅董今天回家就比较早,五点就下班了。” 在江绾面前,秦峰很真诚,真诚到不用她费心思套话,就自动“供出来”了。 江绾压着失落的心,说:“嗯,他今天回来得早,现在已经睡下了,正是因为他这几天疲累,我就想问一下,实在不行,孩子就不让他带了。” 电话就要挂了的时候,秦峰补充道:“太太,这几天傅董的胃病又犯了,他不在乎,只有在胃疼起来的时候会吃药,你稍微督促着,除了你的话,他谁也不听。” “他的胃没个十来年好不了,如果再换他这样糟践,大夫说迟早出问题。” 在美国治疗了一年,也只是稳定了情况而已。 “昂,我知道了,我会给他说的,你注意休息,挂了。” 在秦峰把这些给她说完之后,心里要去俱乐部找他的心思又慢慢熄灭了。 或许真的是多想了,毕竟现在才过了几天,傅砚辞就算是沾花惹草,也得等把她彻底套牢之后再说,不是么? 重新看了眼安睡的嘉宝,江绾折身回了卧室,躺下睡觉。 凉风吹进来,一夜好眠,早上脑中还没响她就提前醒了,环视周围,没有人回来的迹象。 莫名的不死心,赤脚下地望了眼卧室外面,空荡荡的。 江绾叹了口气,脑袋昏沉,看着手边灶台上的东西发呆。 先打了豆浆,在那期间潦草洗漱好之后,又看了眼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另一边卧室传来细碎动静,江绾走过一看,孩子已经起来了。 江绾顺了顺他的头发,因为天热,枕头上都是潮湿的。 在嘉宝自己穿衣服的空挡,江绾给他换了一下床被罩。 “待会儿穿好之后去洗漱,妈咪现在去做早餐。” 母子俩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 在吃饭的时候,江嘉奕彻底清醒了之后,问:“爸爸呢?” “他忙,就提前走了。”江绾往他的碗里盛了小半勺白糖,“今天跟妈咪好不好?” 小家伙儿点头。 到了公司之后,傅砚辞打来了好几个电话,没有丝毫的犹豫,江绾统统挂断。 几次过后,傅砚辞也就不打了。 中午,他早早就提着饭来了。 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双眼带着几分疲惫,但是瞧起来却有神清气爽的味道在。 她淡淡瞥了眼,随后便又将视线放在了电脑上,什么话也没说。 江嘉奕也就半天多没见,在看见傅砚辞来了之后,可是高兴得厉害。 “爸爸,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说着,便抱上了傅砚辞的腿,满脸的谄媚样儿。 这是江嘉奕能说出来的话? 江绾暗里吐槽,明面上也没闲着,起身从办公椅上离开,拿上自己的包。 “今天中午还有事,我出去吃,你们别管我了。”她看向江嘉奕,“江嘉奕,你待会儿是跟着你爸走,还是继续留在这儿?” “跟爸爸。” 江绾点头,“好,那我今天就不管你了,你们吃吧!” 刚转身就听见傅砚辞叫她:“江绾。” 江绾没停,径直出了门。 她看了眼时间,开车去了约好的地方。 今天下午Kanvy要回美国,江绾便想着请他吃完饭之后,再开车送他去机场。 原想着带着孩子一起,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傅砚辞。 随便吧。 Kanvy好早就到了,甚至把菜都点好了。 “把涮锅子作为我离开这里的最后一顿饭,我也没有遗憾了。” 江绾傻笑,“胡说什么呢?以后又不是不能来?只要你来,我就好好招待你呗!” “嘉宝呢?他没来?”Kanvy问。 江绾讪讪点了点头,“跟他爸在一起,他不知道你要走,今天早上还念叨要见你,让你带着他一起出去玩儿呢。” “只要他记得我就好。” “肯定不会忘的啊,你陪他长大的,英文名字还是你给起的呢!那小子如果那么没心没肺,我第一个打死他。” 做人不能忘本。 Kanvy将肉片放进去,但是视线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戒指,忍痛笑道:“绾,你们真的要在一起了么?” 江绾愣了愣,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就只是呆坐在一旁。 “我不知道……” “但是你很在乎他不是么?” 江绾突然笑了,“有什么在乎不在乎的,只有爱我,为我好的人,我才在乎。” 就比如Kanvy,她会爱他,但是这个爱绝对不会是爱情。 患难见真情,她当时是有钱,但是人生地不熟,连银行都找不到,如果不是曾经那些帮她的人,她那段日子将过得无比艰难。 两个人没再说,Kanvy也没打算再问,他看得出来江绾的为难。 他不想让她为难。 两个人吃过饭之后,就接近下午两点了。 江绾开车去酒店,把他的行李拿上,然后送他去机场。 Kanvy经过几年的锻炼,少年的稚气已经蜕变了许多,优越的骨相导致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吸睛的。 “时间还早,咱们两个再找个地方坐吧,这次就是遗憾,我没时间带你再去更远的地方玩儿,等下次你回来,我一定挤出时间带你去旅游。” 第209章 傅砚辞,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Kanvy露出微笑,他附身拥着她,轻声道:“绾,我希望你幸福。” 如果自己爱的人真的幸福,就算你们不会在一起又如何呢? 她好就好了。 江绾拍了拍他,“你也要幸福。”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将近三个小时,抛开登机的时间,江绾差不多还能陪他一个小时,但是Kanvy一直催促她。 “你回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别呀,我都来了,看着你走再走呗!反正我也不忙。” Kanvy很坚定,“你走吧,你越是这样,我会舍不得离开的,我没有撒谎。” 江绾重新看了眼时间,只好答应了。 “那……那你路上小心,到了之后给我发短信,或者打个电话,路上瞌睡了就好好睡一觉,回去之后也暂时不要工作了,好好整顿一天。” 哪怕他买的是头等舱,在飞机上肯定也睡不好。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江绾坐过,所以知道有多难熬。 “会的,你去吧!”Kanvy说。 江绾多少有些舍不得,又伸手抱了抱他,心里盼着两人再见面的时候,但是这话她不能对他说。 因为她知道,就算距离那么远,只要让Kanvy知道她想他,甚至周末都敢买飞机票来京北见她。 “我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江绾不舍撒手,就差一步三回头了,转身的那一刻,她眼眶是湿润的。 Kanvy对于她来说是最特殊的存在,她非常珍惜这段感情。 江绾还没有从别离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哪怕回到公司,还在遗憾为什么自己只是跟Kanvy吃了几顿饭。 时间经不起浪费,一来一回,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江绾强撑着精力处理下午没处理完的事情,还开车去了一趟工地。 最近关于民宿内部的具体设计,她现在还在纠结,给李老大打几次电话询问,有时候还会开个视频会议,但是还是设计不出她要的感觉。 期间,傅砚辞打来电话。 “晚饭你想吃什么,我顺带就买了。” 电话那边有稍微的嘈杂声,江绾想他估计正在超市里。 “随便吧,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江绾犹豫道:“大概还得到六点吧,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开车呢。” 江绾刚坐上车,手机还没放下,颜玉环就突然诈尸了。 她最近很忙,江绾已经很久没和她在网上聊过了。 上次的聊天记录甚至在一个星期之前。 【颜玉环:辨别一下真伪,小心同样的坑掉两次。】 是一个日常视频,其中的定格照片里一张在包间里的照片。 半片的阴影中,江绾依稀看到了傅砚辞的身影。 点开那个博主的主页一看,就是她昨天见到的那个女人。 视频的发布时间在今天凌晨一点。 江绾回了家,刚进家门就闻到了炒菜的味道。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孩子照常看电视。 “傅砚辞,你陪我下楼转转吧!” “妈咪,你们要去哪儿?”江嘉奕瞬间来了兴趣。 “我们两个出去转转,你好好在家待着看门,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很少一个人待在家,因为体验少,所以还很稀奇。 “好,我会好好看门的。” 江绾随便换了鞋出了门,傅砚辞跟在她身后。 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所以他也不藏着掩着,说:“昨天晚上太累了,所以就在外面休息了,没及时给你说。” “在公司睡的?” 这时候,江绾还在装傻。 “不是。” 江绾没看他,一直盯着电梯上的红字,佯装纳闷道:“不是在公司睡的,还能去哪儿睡?秦峰不是说你最近一直很忙么?你难道不是工作累了,所以在办公室睡下的?” “昨天几个人都说好长时间没聚了,就去了俱乐部,我是在那儿的包间睡的。” 看来还没打算全说谎。 江绾笑了笑,“还有呢?” “没了。”傅砚辞总是慢她半步,“醒来之后给你打电话,结果你全部挂断,所以我知道你生气了。” “哦。” 两个人一直走到了小区的花丛旁,江绾摸着自己指间的戒指,终于问出了那句话:“傅砚辞,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其实问出这句话都很扯,因为她没有任何的立场。 但是她在心里纠结了半天,也只能这样问他。 江绾停下步子,转身与他面对面。 谁知道傅砚辞提了一边嘴角,竟含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在。 “我可以理解成因为你在乎我,所以才问我这句话么?” “那么同样,江绾,我也想问你,你外面有人么?” 江绾实在没想到他能问出这种话,不可思议地回问道:“那……所以你认为外面有人的那一方是我?你怎么能问出这种话!?” 简直是倒打一耙!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单纯想问你,到底是什么朋友,能那么帮他,姓梁的和那个外国人,有一个算一个,你今天说的有约了,是谁的约?不是工作上的吧?” “还有前天晚上,梁家硕给你连着发了十条的消息,如果仅仅是朋友,他还能知道你的生理期?” “我给你说了,他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宁愿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我,是吗?我每次问你的时候,你说我心眼小,说我多想,可是江绾,依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能不在乎吗?” “所以你还是认为我和他们不清不楚?你还是怀疑我?” “不是,我只是单纯地问你,我只是想知道,过去四年你和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绾冷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聚到了脑袋,处在一个充血的状况。 “我们能发生什么?你觉得我们能发生什么?在我有困难的时候,是人家帮的我,不是你,就这么简单!” “我倒想问,傅董这几天在跟哪些人厮混?你刚才说是在俱乐部睡的,谁陪你睡的?你告诉我,哪位千金陪得你?你衬衣上的那块口红是谁的?你说……” 巧合吗? 照片里偏偏就看见了。 “你办公室里的香水到底是谁的?” 第210章 争吵 在画出口的那一瞬间,江绾问后悔了。 她就不该问。 为什么要开这个口呢? “今天回家的路上我才记起,我在你公司见过她两面。” 第一回是她刚回国那会儿,记得当时听傅氏的员工说闲话,说是有个陈小姐,接着那次去傅砚辞那边签合同,就在下楼的时候碰见了。 第二回,就是在这次。 当时就注意到了,但是她当时留意的是她衣着,没关注她的模样。 “傅砚辞,你刚才故意避开她,是不是就是为了瞒我?”江绾自嘲般笑了笑,“咱们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就别瞒我了呗,我知道你把那件衬衣扔了,我找不到证据。” 彼此是个什么货色难道还不够清楚? 傅砚辞静静地注视着她,神色凝重,眸色沉沉,暗藏着几丝忧郁,但是江绾看不见。 时间仿佛凝固,直到傅砚辞的一声笑声打破。 “江绾,你信过我么?不管我说多少次,你就是不信我……”傅砚辞拉住她,“走,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咱们过去好好对峙一下,看我们昨天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说着,便往停车位走,江绾知道他这又是犯病了。 “傅砚辞,我不去……我才不去丢人现眼!”江绾想甩开她的手,但是他捏得死紧。 “你捏疼我了!” 此话一出,腕上的手立马就松开了。 “江绾,有时候发现你也真是有本事,我让你千万小心某些人,你是死活都不听,别人随便两句话,你就轻易相信了,我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长着是干嘛的?” “给我说,你这是又从哪儿知道我外面有人了?那些女人找你了?还是谁?你把照片拿来让我看,空口白牙一张嘴,就这么把人诬陷了,我真冤枉。” 听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江绾也丝毫不服输,尤其听他骂自己,她就越生气了。 “冤枉?哪里冤枉你了?你不是最会这种么?四年前玩得就风生水起的,现在倒装不会了?” “我跟其他男人稍微多聊两句,你就可以怀疑我,现在轮到我质问你的时候,你就不愿意了?你的自尊心就受到创伤了?傅砚辞,这四年时间你到底变在哪儿了?” 为什么这种劣性始终不改呢? “我现在不问,我怕又回到四年前啊……万一,万一你给我的结婚证是假的呢?到时候找谁去说理啊?” 江绾卸了口气,视线移向别处,那一秒,她不想争了。 “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了,我不逼你了。” 她该那么去逼傅砚辞?他们现在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除了一句承诺,什么都不剩。 说白了,不就是个离异夫妻的关系吗? 就在她要走的时候,傅砚辞把她拉住了。 “这就走了?又打算走了?”傅砚辞嘴角擒着冷笑,“心里还是不相信我呗,又打算冷处理对吗?” “你总是把离异两个字挂在嘴上,说实话,这段时间,但凡遇上个事情,你想过还有我吗?你总是把我向外推,什么时候真的把我当做一个伴侣了?” “平心而论,我在你心里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上你的那些朋友吧?如果不是有嘉宝的那声爸爸,我真的以为咱们就是简单的床伴而已。” “怪不得傅董出去找女人,原来是因为我这个床伴做的不合格了?” 江绾也露出一个难堪苦涩的笑容,“咱们两个估计也走不远了,当时就不该回头……” 两个倔人遇在一起,吵架就只能换来着一个结果。 谁都想在吵架中吵出个输赢,所以用尽伤人的话,用尽刁钻的角度,最后发现,受了一身伤,谁也没赢。 江绾发现傅砚辞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所以她径直走进了江嘉奕的卧室。 她跟孩子睡在一块儿。 她关上了门,临睡前听见门响了,估计是傅砚辞出去了。 吵架的火气渐渐平息,只剩下夜的静谧,江绾看着床边睡得安详的孩子,她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不自觉看向了自己指间的戒指,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戴多久。 走神了好长时间,熬到眼眶酸痛,她才合上眼睡着。 第二天一早,知道闹钟响了,江绾才醒。 被闹钟响声吵醒的江嘉奕翻了身,不满地哼唧了两声,隐约看见江绾睡在自己身边,便往江绾的怀里拱了拱。 江绾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柔声道:“再睡一会儿,就自己起来好不好?妈妈先去忙了。” 几乎是同步,在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防盗门也被打开了。 傅砚辞手里端着新熬的粥,视线仅仅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钟,就熟练地朝厨房去了。 江绾没进去,听见开火的声响,就折身去洗漱了。 他做的早饭江绾不吃,他也不吃,最后就剩下江嘉奕一个小人儿坐在餐桌上吃。 “妈咪,爸爸吃过了所以不吃,你也吃过了吗?” 江绾正看着手机上的文献,开口回道:“我今天胃口不好,不想吃。” 得到回答的江嘉奕无奈低下头,又往自己嘴里塞了满满一勺的粥,好香! “江嘉奕,你今天是跟我,还是跟你爸?” 他回头仔细观察了江绾一会儿,又朝厨房望了眼正在洗锅的傅砚辞,犹豫了好一会儿,回答:“跟妈咪。” 父母好像吵架了,但是他不清楚情况,他只知道这时候要跟妈咪。 房子里气氛低迷,江绾说了声好,“那你快吃,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江绾拿着他的水壶,走进厨房在净水器上接水,傅砚辞刚好洗完锅,顺带后退了一步,给她腾位置。 她拧开瓶盖,将瓶口对准出水口,傅砚辞就抢先一步给她按了出水按钮。 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一拳,但是谁也不吭声,江绾在离开的时候,后肘不小心撞到了傅砚辞的肚子。 顿时感觉身后的人浑身一紧,但是她没回头。 “妈咪,我吃完了。” “……好,我们走。” 前后不过一分钟,这个家就安静了。 傅砚辞捂着肚子,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一点。 第211章 花钱消灾 凌晨六点半,收到了Kanvy下飞机的短信。 这段时间江绾打算在国内的超市好好搜刮一回,挑一些Kanvy原来爱吃的零食寄过去。 “妈咪,Kanvy叔叔走了么?”江嘉奕坐在车后座,手里拿着一个鲁班锁,现在才记起Kanvy的存在。 “对啊,他昨天走了。”她应承。 “我都没去送他……”听起来还有些闷闷不乐。 江绾弯了下嘴角,没说话。 江嘉奕跟着江绾走了几趟公司,除了不会自己坐电梯,其它的都算是记住了。 小家伙儿跑得欢,把江绾撂得远远的。 手里电话响起,是苏澜。 江绾接起,“喂?” “江绾,刚才有一个自称是江家人的女人来找你,该不该让她进?如果你不想见,我现在就叫保安给弄走呗,她一直守在咱们事务所门前,估计不是个善茬。” 隔着落地玻璃,苏澜远远地望着,不由地替江绾担心起来。 上次闹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也是听底下的人说,都上短视频的热点了。 要不是江绾背后靠着傅砚辞,事情怕是不会这么草草结束。 可是苏澜的电话打晚了,江绾慢慢停了步子,打远一瞧,便认出了江舒楠的身影。 “我看见了,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处理,她应该不会闹,你放心。” 苏澜直到确定看到江绾,才挂断了电话,然后去门口把嘉宝接到自己身边。 “嘉宝,来,跟苏澜阿姨玩儿,我阿姨今天又有好吃的了。” 江嘉奕表面冷静,看了眼自己母亲,收到了江绾允许跟去的眼神,才放心跟着苏澜离开。 江绾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江舒楠,恬淡问:“找我聊?” 简单的一番打量,她就认出江舒楠身上的名牌降了一个档次,可见消费水平变化。 看来过得不好,但是还能顾得住自己。 江舒楠点了点头,“想找你聊聊,方便吗?” “方便。”犹豫一下,江绾还是决定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江绾给她接了一杯咖啡,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 “今天找你聊,就是针对前几天,妈闹出的那件事,我替她向你道歉,她也不知道是受谁蛊惑了,这段时间一直盘算着从你这里闹腾,至于发在网上视频和直播,我也是……傅家的人找到我跟前,才知道的,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因为家道中落,还是因为在婚姻中的磋磨,江舒楠周身的气质变了很多。 浑身上下的刺少了,刁蛮的劲儿也不见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求于人的时候,总归会放下身段,摇尾乞怜。 “自从爸爸走了之后,江家的门槛都快被要债的踏破了,妈妈也没办法,我又没有收入,就只能向婆家要钱,所以从去年开始,妈妈就在外面打工了。” 江绾无奈,“所以你的意思是,事出有因,让我别计较是么?” “自作孽不可活,结婚三年,傅家给我的钱,我几乎不留一点,都给你们了,前前后后少说也有几千万,全被你们拿走了,可是还不够,还找我要……咱们也不说做生意赔的那些钱,光是李秋卉赌博输掉的那些,估计就够在五环之内买一套房子了吧?” 孽都是自己造成的,江绾也不想听她辩解。 “你直接一句话,今天找我来到底是想干嘛?我不想听你解释。” 所有苍白的解释在铁打的事实面前,不堪一击。 江舒楠双手规矩放在膝前,艰难开口:“就是想请你看在最后一点面子上,让你帮江家最后的债给还上。” 最后一点面子…… “还有多少?”江绾问。 “五百三十万。” 已经还了四年多了,还有五百多万。 “把债给你还完之后呢?你们是不是还打算再借其它名义向我讨要?” 江舒楠立马摇头,“不会,这是最后一次,只要把债还了,我肯定不会让妈再去麻烦你,我会把她看牢的。” “空口白牙,我不相信。” 四年前他们就是这样说的,到现在不还是这样。 “那我写个保证书,或者现在现写一个合同,都可以,只要你能……” “不需要。”江绾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空白纸和一支笔。 “把银行卡号写下,确保是你名下的,到时候我会把钱给你转过去,从此,你管好该管的人,如果你们再无理取闹,咱们就法院见吧!” 先礼后兵,这是江绾最后一次宽宥了。 权当花钱消灾。 在见到江舒楠离开的背影后,江绾拿着那张纸,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 假设回到十年前,她是万不敢想自己会有这么多钱在自己手上。 当时傅砚辞把看不见摸不着的股份,变现成真金白银的时候,她在美国看着自己的银行余额,才体会到那是何种的天文数字。 她不自觉地联想到李秋卉常常念叨在嘴边的那句话—— “如果不是我们,你能嫁给傅砚辞么?你会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么?” 现在她到了中年,也算是从另外一层面理解了这句话。 就算她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也就是如此。 中午,苏澜问她有没有时间出去吃。 心底里也是为了避开傅砚辞送饭,所以就答应了。 果不其然,下午到班的时候,秘书给她说傅砚辞来了,办公室的茶几上就放着他做的饭。 那饭也没浪费,让江嘉奕拿着饭盒跑到整个事务所打问,谁没吃饭就给谁。 一整天没见傅砚辞,江嘉奕显得有些无聊。 在傅砚辞跟前有人陪他玩,在江绾这里没有。 所以听到江绾下班后要回家的时候,可算是高兴了一下。 果然看到傅砚辞之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爸爸,你回来得好早啊,妈咪不停地工作,你什么时候有足够的钱养活妈咪,让妈咪不工作啊?” 傅砚辞腾出手揉了揉他的头,笑道:“不管能不能养活,都要自食其力,这要向你妈咪学习。” 房子里除了孩子主动挑起话题,是没人说话的。 两个大人死气沉沉的,只顾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吃完饭之后就是又在电脑上忙活自己的事。 直到快睡前,才打破沉默。 江绾瞧着傅砚辞额头上的汗,还是开口了。 第212章 别说分开的丧气话 傅砚辞坐在餐厅的桌子上好长时间了,江绾虽然不注意,但是每次抬头都能看见他哼哧的样子。 她原以为是他正对着窗户,凉风吹得着凉了,所以胃难受。 后来一想,既然胃难受,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 以至于她一直没管。 直到了临睡前,他还是那副倔驴样子,江绾就烦躁。 “这么大人了,自己生病还不吃药,活该……” 瞧他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江绾只好出去找药。 他们住得这里没他要吃的药,她只能跑出去看傅砚辞住的对门里有没有,结果被傅砚辞叫住了。 “对面也没药,你不用过去了。”他有气无力地捂着肚子,黑着脸,后背靠在墙上,仿佛多说一句话都要多喘两口气。 江绾转身停了开门的动作,“那药在哪儿?我去找。” 他没了动作,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很难受。 想到秦峰给她说过的话,江绾又问:“要不要直接送你去医院?” 傅砚辞这类人估计吃的也是国外特效药,国内医院一般没有,就看能不能输个液止痛。 他摇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江绾看着他进了卧室,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傅砚辞,真疼就别忍着,小心真出了问题……”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傅砚辞将头靠在她肚子上,“江绾,你昨天说的那个人叫陈欣园,爷爷介绍过来的,有很长时间了,在你没回国的时候就开始了,但是我一直没同意。” “她确实来过公司几次,因为她家也是傅氏的股东,打着工作的名头,我不能不见她,她手上也有负责的合同,那天晚上,我是因为看见梁家硕给你发的消息,我又生气你不跟我解释,所以我就去找沈越他们了,但我当时真没注意陈欣园在不在场。” “衬衣领上的口红我不知道哪儿来的,我没和任何人发生任何事情,当时所有人都在,沈越也在,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明天可以去问。” “衬衣丢了是怕你多想,这就是我的出发点。” “今天我已经找她把照片删了,江绾……你能不能别说走不下去的丧气话……我不管你喜欢谁,只要让我能待在你身边就行。” 江绾记得他之前说过,哪怕她在外面有很多人,只要给他留一个在身边的位置,就好…… 可是爱是自私,怎么可能会看着其他人出现在他的身边呢? 江绾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 他的后脑剃得很干净,就是寸头的长度,头发扎在手心,痒痒的。 “咱们还是去医院吧,走,跟我去换鞋。”江绾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砚辞没动,最后吐出一句话:“不想去。” 在美国的一年时间,几乎就没出过医院的门,待了整整一年,消毒水的味道他闻够了。 反正这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顶多就这样折磨他。 “睡觉吧,明天睡起来就好了。” 两个人睡在一块儿,傅砚辞是疼得睡不着,江绾是操心得睡不着。 她给他揉了很长时间的肚子,直到见了身边的人皱起的眉头渐渐消下去了,她才安心睡下。 或许是晚上睡得不好,第二天傅砚辞起得很晚,江绾醒得早,提前把闹钟关了,所以直到嘉宝都洗漱好了,他才起床。 江绾正从厨房端来今天的早餐。 “你今天就别去上班了,我刚给秦峰发了消息,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嘉宝会在家陪你的。” 嘉宝坐在凳子上,朝自己老爸招手,“爸爸,你快坐下,妈妈说你生病了,肚子很疼。” 傅砚辞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不叫醒我?” “知道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再说了,早餐我又不是不会做。”江绾前后忙活着,头发松松垮垮地挽在后脑。 “那我洗碗。”傅砚辞含笑。 早上忙完之后,江绾开车去了工地,在工地上与施工团队沟通好之后,就又去了机场。 程菲拍戏回来了。 在剧组一个月,人瘦了一圈。 “不是配角么?为什么还能把你累成这幅样子?”江绾替她接过行李。 程菲挽着她的胳膊,笑道:“恰好就在横店,我就给自己找活儿干,只要是能让我演的,我都接下来了。” 有如此刻苦的心智,她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吃饭了没?咱们下个馆子吧!” 程菲笑道:“行啊,我还要上次那家锅子,太香了。” “成啊!” 程菲这次回来不止是因为放假,更是为了参加一个晚宴,她这种“刚入行”的小明星,需要在那样的场合崭露头角。 多在资方和各家导演的眼前晃悠,才越有可能得到机会。 “听以棠说,你和那位在一起了?怎么样?”程菲一脸看戏的样子。 平时拍戏,几乎脚不沾地的忙,就盼着回京北问本人吃瓜呢。 “就那样呗!”江绾说。 程菲啧了两声,“连戒指都戴上了,好事将近?” “说不定以后就摘下来了,戴个戒指而已,哪能代表那么多?” 程菲看破不说破,心里偷笑,应道:“好好好,咱们江总说的都对,男人嘛,咱们江总一抓一大把,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呗。” 说笑结束之后,进入正题。 “江绾,方家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其实想问,这件事是不是傅砚辞做的。 “天灾人祸,没办法。” 程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的关键点是在方亦晴身上,她和其他人没仇。 这段时间,方亦承的丧事应该也办完了。 “也就是我在横店听到的八卦,他们说方亦晴马上要回来拍戏了,说是傍了一老板。” 她原来因为入狱的事情,被骂到退网,现在又打算杀回来了。 “我觉得不管这件事和你们有没有关系,你们都得小心,方亦晴这人睚眦必报,难说。”程菲说。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方亦晴真要重返娱乐圈,你以后事情也难办。” 只要一进娱乐圈,这就意味着会有一定的粉丝基础,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艰难。 第213章 能在纽约上学,得花不少钱吧 菜上齐,两个人等着锅底烧开。 “江绾,这段时间待在横店,我想开了……惩罚凶手为什么非要送到法庭上去呢?让她尝一尝同样的处境,不是更大快人心?” 程菲靠在椅子上,双目盯着锅子却眼神涣散。 江绾看着她,替她忧心。 “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程菲将视线移到她身上,敛着一点无奈的笑,“我知道,但是最怕有心人。” “只要能帮的,我一定帮。”江绾拿起筷子,将肉卷放了进去。 江绾先把人送到了公寓,接着又去了事务所。 她也不闲,下午还有个饭局要去。 到得也不算早,她刚进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熟悉的面庞。 陈欣园在。 她坐在江绾的正对面,脸上的笑意不减,还主动吵着在座的高管介绍她。 “这就是我们傅氏最近合作项目里的建筑师,江绾,刚从国外回来的建筑新秀。” 江绾起身,向各位高管点头示意。 “听说周嗣瑾跟你师出同门?”其中一个高管问。 江绾点头,“是,他是我学长,我们是同一个老师带出来的。” 高管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场饭局并不好熬过去,由于陈欣园的存在,江绾总觉着哪里怪怪的,怎么都不舒服。 期间,江绾还抽空给傅砚辞发了“晚上才能回家”的消息。 “小江,这个工程你可要好好用心,我们都盼着你带着我们发财呢,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你肯定能修一个比你师兄还要火的地方,到时候变成一个网红打卡地,这个工程就算是修好了。” 说着便把酒杯举起来了,江绾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举起来,跟着一起喝酒。 “既然接过了这个项目,我必然会好好对待的,尽我最大的力气让这个项目安稳落地。” 陈欣园笑着说:“刘叔叔,这个你放心,江小姐的业务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我好几次听底下的负责人说,她顶着大太阳在工地监工呢,毕竟不管是国内国外,都是名校毕业,有保障。” 一句“叔叔”出来,江绾就知道两人关系不简单。 越是这样,江绾越是想快点结束。 “你和傅砚辞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能成么?”那人话头突然一转。 顿时,江绾的精神就提起来了。 陈欣园的视线不住地往江绾这边飘过,然后含笑说:“人家心里有人呢,我就不凑热闹了。” “他心里有谁?没听说他跟谁亲近啊?我就不信了,哪个人还能比得上我们欣园?”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附和,夸赞陈欣园的优秀,然后说这个人有多么好。 但是他们忘了,这个桌子上就坐着傅砚辞曾经的发妻。 几年前,他们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江绾几乎成了京圈富人的耻辱,但是因为傅砚辞保护得过好,所以见过江绾的人很少。 是上过新闻,但是对于富人来说,并不在意。 有的人听过一耳朵之后,也没见过人,所以就忘了。 就比如现在人坐在自己身边,他们也没认出来。 陈欣园几次将视线移到江绾的身上,江绾也端端正正地注视着她。 “害,那有什么好计较的,反正人家就是看不上呗。”陈欣园回答得随意,似乎对这件事也不上心。 但是江绾清楚,如果真的有说的那般不在乎,就不会在她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发那种模棱两可,具有暗示意味的照片了。 或许陈欣园不清楚江绾是否知道这件事,可是知道又能如何。 反正江绾不会戳破她。 “好歹也是家里长辈介绍的,陈家的门第也不比他傅家门第差,这人怎么还看不上?索性,刘叔给你介绍更好的。” “行啊,我等着刘叔给我介绍。” 酒过三巡,事情顺利得不像样子,就在江绾盼着时间快快过去时,祸端显现。 陈欣园主动将话题车到了江绾的身上。 “江小姐,你是哪儿的人?我也有同学跟你读的建大诶。” “我就是京北的,你同学跟我是一届么?如果是一届的,我可能还会有些印象。”江绾说。 “他跟我同岁,今年二十八。” “哦,那不知道,我比他大两届呢,我今年都已经三十了。” 两个人就像是聊家常般,没人会怀疑陈欣园开口的初衷。 也不能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正她的每一次有关于她的话,江绾都觉着别扭。 “江小姐的普通话说得真好,都听不出来方音,不像我,走哪儿都是方言,刚开口人家就知道我是哪里人了……”陈欣园笑了两声,接着问:“说明江小姐的家庭条件也不差吧?在纽约留学,花销肯定不小,听说你当时留学的时候,都已经本科毕业四年了?” 江绾点了点头。 “当时不好准备吧?” “还行。” 旁边的人突然插进话来,问:“我记得有人说江小姐是孤儿,无意冒犯,就是想知道是真是假。” 这话问得刁钻,一句“无意冒犯”就洗清了自己,如果不回答,反倒成了江绾小心眼。 “是,我是孤儿,四岁之前一直在福利院长大,后来被人收养,所以姓江。” “不会就是几年前破产的江家吧,我听说你是傅……” 那人不知死活地说出这么一句,剩下的半句话被旁边的人提醒,咽进了自己肚子里。 包间里顿时陷入死寂,尴尬异常,没人说话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特意拿的茅台,不喝可惜了……” 江绾跟着众人举起酒杯,似乎就这样掀过话题了。 这天江绾喝了好些酒,都是高度数的白酒,不到十盅下肚,两边的脸颊就发烫了。 今天算是开不了车了。 人都在桌子旁坐着,前后不到三个小时,江绾和傅砚辞的关系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没人会主动牵出这个话题,只要粘在自己身上,指不定哪里就把人给得罪了。 所以到了最后,就没人去搭理江绾了。 到了地下停车场,江绾醉得有些厉害,脑袋晕乎乎的。 打开车门,将包放进车座后,江绾靠着车门缓着,结果就看见陈欣园走来了。 第214章 一起狼狈为奸 江绾想上车,能避则避,结果动作还没人家走来得快。 “喝酒了还能开车?”她问,音量不高不低。 江绾愣了愣,觉着自己糊涂了,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说:“就想坐进车里歇歇,陈小姐这是还不打算离开?” “等车。” 江绾“哦”了一声。 “你就是傅砚辞的前妻,对么?”陈欣园的语气犀利,多了几分迫不及待和咄咄逼人的味道。 江绾犹豫,不想承认,想摇头。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也不是傅砚辞的前妻,前妻应该是陆清岚。 刚准备开口,便听见对方又说:“你不用想着否认,陆清岚也不算是他前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俩当时结婚只是形势所迫。” 不然也不会短暂的三个月就离婚了。 单手扶在车门上,江绾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欣园双手交叉抱胸,脸上笑意不明,那副傲慢眼神带着来自原生家庭赋予她的底气。 不可否认,她有一个很好的家庭。 不管是她,还是陆清岚,都有这个特点。 这是江绾最缺少的部分。 她没有靠山,她只有自己。 “咱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吧?上次在坐电梯的时候见过你,你该是刚从他的办公室下来?” “陈小姐想问什么?” 陈欣园叹了口气,也不想拐弯抹角了,直说:“今天来找你,理由特简单……你不适合傅砚辞。” “所以呢?”江绾笑了。 “该远离就远离,该走就走,听我爷爷说,你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陈欣园敛眸,“这个我不在乎,孩子不管是你带走,还是留下,我都能接受。” “说这话可能有些突兀了,但这就是我的心里话,你和傅砚辞不合适。” 她又强调了一遍。 不合适…… 时间过得越长,就越觉着刺耳。 怎么就不合适了? “可能我也不适合他,但事实证明,你比我更不合适,回顾你们这几年的事情,你就没发现,你们两个只要在一起,糟心的事情就会增多么?” “前几天闹在网上的事情其他人不知道,我知道,单论你的原生家庭,你就配不上他,这事放在十年前,江家的实力可能还勉勉强强,可是现在你们家连个正常的工薪家庭都比不上,你怎么去帮他?” “所以傅砚辞需要我帮什么?”江绾冷声问。 “陈小姐,如果抛开家庭,你的个人能力未必比得上我?刚才在酒桌上,你频频强调门第家世,在你问我背景的时候,我很想问你一句,如果你们家里没钱,你能拿到自己本硕连读的学历么?” 国外的大学说白了,只要有钱,就能读。 如果读不了,就还是你的钱太少。 江绾是靠自己真才实学,熬了半年的夜考上去的,这一点她问心无愧。 有钱人家的孩子去国外镀一层金回来,就是佼佼者,难道说国内认真读书的人就不优秀吗? 陈欣园面不改色,看着江绾的眼神突然亮了。 “对啊,我不否认,我就是靠家里的,那有如何?你有你也靠啊!” 她的家世就是比江绾的要好,陈欣园才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羞于说出口。 这就是她的骄傲。 “江绾,如果你是我,你难道不靠家里么?只是你没有而已。”陈欣园顿了顿,目光一直聚焦在江绾的身上。 “我今天要给你说的就是这些,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也是提醒你,离开他,何尝不也是为了你自己好?你又不差钱,离开了傅砚辞,说不定能找个更好的,不是么?” 说罢,她拍了拍江绾的肩膀,露出了一个很大方的笑。 然后上了刚来的车,离开了。 江绾有些醉,脑子的反应也迟钝了,在陈欣园说完这些话后,她竟没想着要怼她。 可能在她的潜意识里,陈欣园说的话也并不全无道理。 人家说得没错。 她看不起靠家里的人,也是因为她家里没有而已。 如果有人能替自己提早铺好了路,轻轻松松的,江绾巴不得。 能给自己节省多少的力气和时间? 静坐在车里,周身没有一丝杂音,江绾的心头渐渐萦绕起一层孤寂。 电话响了,傅砚辞问要不要去接她,江绾拒绝了。 “你不是说还想歇歇么?反正离家也不远,我来接你吧,别找代驾了。” “外面天热,你和嘉宝就别来回跑了,我没事,再有半个小时我就回来了,挂了。” 江绾最后找的还是代驾,到家的时候,发现傅砚辞正带着嘉宝在楼下玩。 她刚下车,傅砚辞就跟上来了。 “喝得还不少?” 自从有了胃病之后,傅砚辞这四年时间几乎是滴酒不沾,很少有喝酒的情况。 所以江绾一下车,他就闻出来了。 江绾红着脸点了点头,脑袋晕乎乎的,跟代驾交接好之后,就被傅砚辞带着上楼了。 江嘉奕知道江绾喝酒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水杯拿给了江绾。 “妈咪不用你杯子。” 江绾刚说完这句话,傅砚辞的水杯就递来了。 “如果难受,喝完水就去躺吧。”他瞧着江绾的状态,忍不住问:“是谁组的局?怎么能让你喝这么多?” “喝的不算多,只是酒的度数高。” 江绾不想睡,没心情睡觉,但是自己的这个状态,感觉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干耗着。 “傅砚辞,我有点难受……” 傅砚辞走到她身边,江绾自然将头靠在了他的怀里。 “下次这种酒局就不用去了,随便指派底下人去也没事,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江绾没说话,良久,她开口:“傅砚辞,你真想好跟我继续走下去么?” 她可能会是个拖累。 傅砚辞觉着她喝酒喝傻了,用食指敲了敲她的脑门,嗔道:“那你说不跟你走,跟谁走?” “随便哪个家世好的,反正京北不缺有钱有背景的女人。” 瞧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傅砚辞拍了拍她的脑袋,“快,行了,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咱们两个就算都不是好东西,也要在一起狼狈为奸。” 第215章 你不认识我了? 听了这话的江绾想笑,但是又没力气笑。 她抬起自己的头看着他,最后又无力地垂下,看向了旁边江嘉奕玩剩下的玩具。 “你才不是好东西,我才不和你一样……” 傅砚辞俯身直接将她抱在怀里,往卧室走,“还是去卧室躺吧,瞧你脑袋晕乎的。” 江绾这时候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唯独对指间那枚戒指的触感无比清晰。 它就像一个束缚,处处管控着她。 “傅砚辞,如果你后悔了怎么办?” “后悔什么?” “我是说,如果以后公司又出事情了,我帮不了你怎么办?” 傅砚辞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毕竟前车之鉴,谁都不是傻子。 江绾站在床上,比傅砚辞高了半个头,因为脑袋晕,所以下意识就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以此来保持平衡。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的睫毛。 傅砚辞母亲将傅砚辞生得很好看,江绾心里偷想,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她肯定能数清楚他有多少根睫毛。 “江绾,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好好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可以了,以前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第二遍。” “真的?说话算话?”江绾笑着问。 “我觉着我能做到。” 傅砚辞没给承诺,因为他失言了好多次。 江绾抱着他,头靠在了他的头上,嘟囔道:“傅砚辞,我好累啊,真累……” “累就休息,好好睡上一觉。” 明天起来照样是奋斗的江绾。 他拍了一下江绾的屁股,问说:“最近时间腾开了没有?你既然累了,那我带你出去玩两天,咱把嘉宝给老宅那边托付下。” 虽然江绾心里觉着她什么时候有那么娇气了,但是嘴上还是答应了。 她正巧要去南方那边采风,为以后的细节设计做铺垫。 这天江绾睡得特别早,没洗漱,一觉睡到第二天一早。 参加晚宴的程菲缺一个助理,原打算让施以棠跟着去的,结果施以棠临时有事走不开,就只能江绾去。 好在时间就在下午下班时间之后,江绾草草吃过饭,就开车带着程菲一起去宴会的酒店了。 见惯了高档的地方,江绾去哪儿都门清,程菲有江绾带着,也显得底气十足。 “这些外套我替你拿着,如果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来。”江绾嘱咐。 “行。” 江绾不喜欢到这些人多的场合,本来她也帮不上忙,所以就打算找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没成想有人和她想的一样。 见江绾怀里拿着的外套和手腕上带着的手环,一个戴厚重眼镜框的女生,问:“欸,你家艺人是哪一位啊?” 江绾思考了一下,随即回答:“程菲。” 女生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我记得她,她跟我家艺人在同一个剧组待过,她长得可漂亮了。” 江绾赔笑,“你家艺人是哪个?” “苏梅。” 对方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江绾是懵的,正犹豫该怎么把这个话接下去之后,想到了前些天员工底下吃饭追的剧。 “她最近演了一个校园剧对不对?” 女生连连点头,刚准备说话,跟前就来了一个人。 “欸,你怎么来了?要补妆么?” 瞧见女生殷勤的模样,江绾便知道是这是她家的艺人了。 看来也是新助理带新演员,不然助理也不会这么年轻,估计刚从学校毕业出来吧。 毕竟她也不是专业的,平时对国内的娱乐圈不感兴趣,随便扫了一眼过后,江绾就低下头了。 “请问你……你是谁?” 声音传来,江绾抬头,发现对方正瞧着她。 她看向旁边的助理,“问我?” “哦……她,她是程菲的助理。”她说。 江绾和她对视,不由地开始观察她的五官起来,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跟在场的其他女艺人比起来,她的年龄是最小的,身上穿的衣裳也是最保守的。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紧紧盯着她,盯得江绾有些发毛。 “江绾。”她回答得有些不客气。 那人突然笑了,语调变得开朗,说:“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陈素梅啊!于城坪家庄的那个……你记不记得了?” 她走在江绾跟前,江绾透过昏暗的光线去辨认她的模样,却怎么都搜索不出来。 再怎么想,也是没印象。 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她记不起来一点。 “我是陈素梅,你忘了?你去我们那个村子的时候,你是我们的美术老师,我二叔逼我嫁人,是你和傅董事长把我救下的,你忘了?” 记忆瞬间被唤醒,眼前的人与自己印象中的孩子判若两人,江绾实在不敢相信,可又感叹生命的奇迹。 “竟然是你!?” 当时她才初中,过了四年时间,刚好也就是现在这个年龄。 “你……你现在成明星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如果你不细说,我觉得想不到……” 旁边的助理咳嗽了一声,“声音小一点,周围有人听着呢。” 苏梅什么也不管了,拉着凳子坐在江绾的身边,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两人几乎是耳语的样子,亲昵异常。 “傅先生说你出国了,你这几年还过得好吗?什么时候回国的?还打算走么?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江绾和傅砚辞对她有再造之恩,苏梅这辈子都不会忘。 第二条命,就是他们给的。 她还记得傅砚辞对她说的话—— “傅先生,谢谢你,再造之恩,无以为报,我给你跪下了……” “不用,你现在得到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对另外一个人的承诺,你要实在感谢,也用不着感谢我,好好奋斗,别辜负了她对你的期望。” …… 江绾还是不敢相信,将手机掏出来,加了联系方式。 “我是刚前段时间回的国,以后的事情也说不准。” “那傅先生会很高兴吧!” 江绾抿嘴笑,并未搭话,而是转了话题说:“我想着你以后会是学术型人才,没想到竟然闯了娱乐圈?” 苏梅笑了笑,“这一切都要拜托傅先生……” 第216章 傅砚辞那时是真混账 当年因为她吸毒的官司,傅砚辞花了不少力气,原以为陈素梅只是傅砚辞给她洗白的工具而已,没想到竟然继续帮下去了。 还把人捧成了小明星。 “要不是有傅先生,我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副样子,怕是又要回到村子里了,除了傅先生,我还要感谢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傅先生不会这么帮我的。” 傅家虽然不是娱乐公司,但是私底下会以其它的名义,投资一些影视项目,苏梅就是以此踏上了星途。 江绾自然不清楚,所以傻眼问:“所以说,你的金主是……” 听她这么问,苏梅也愣了,直到她是误解了,所以才一下笑出声来。 “你说什么呢?傅先生怎么可能是我的金主?他只是把我介绍给了沈总而已。” “沈越?” 她点头。 两人聊得有了火热的架势,旁边的助理提醒道:“小梅,宴会开始了,别忘了你今天的任务。” 苏梅脸上闪过遗憾,无奈看向江绾,“没办法,这会儿我真得去了,江老师,以后有机会我再联系你,以后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开口,万一我真能呢?一定要记住我的联系方式。” 江绾应了声好,“去吧。” 一个晚宴三个多小时,江绾就坐在位置上两个多小时,剩下的时间就是陪着程菲到处走,给她补妆。 最后顶着一身疲累回家,真是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苦要咽。 “回来了?” 房子内一片漆黑,看时间点,嘉宝已经睡下了。 傅砚辞开着一盏小灯,在餐厅看着电脑。 江绾甩下自己的鞋和袜子,赤脚走到客厅,大大咧咧地躺在了沙发上。 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很累。 瞧她的样子,傅砚辞走上前看她,双手撑在沙发的上端,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累坏了?” 江绾对上他的视线,嗯了一声,然后含笑瞧着他,玩心突然就生起了。 “傅砚辞,你伺候我,我不想动了……” 明明是命令,但是语气里又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瞧见傅砚辞嘴角压不住的笑容,可见很是受用。 “行啊,那就要请江小姐给多给一点小费了。” 两个三十几的人也不嫌麻烦,折腾到大半夜才消停下。 身上黏黏糊糊的,也不嫌弃彼此,就抱在一起。 “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宴会上碰见陈素梅了,我没想到她竟然变成那样了,听她说,是你把她送到沈越公司去的?” “嗯,既然她有这个想法,我就顺手帮的事。”傅砚辞随口说。 “她说是因为我……” “……对,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江绾不以为然,“切,把你能的。” “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傅砚辞用手捂上她的双眼,掌心甚至能感受到她睫毛扑扇。 “不睡了,我刚才想睡觉的时候,你硬是把我弄醒,现在我完全没睡意了,我不睡你也不许睡,都别睡了,明天谁也别去公司了。” 谁敢信,这话是江绾说出来的。 “不去公司干嘛?”傅砚辞松开附在她眼上的手。 “待在家休息一天,该干嘛就干嘛。”说罢,江绾翻身,朝另一边滚去了。 * 既然想休息,傅砚辞便打算兑现之前说过的旅游。 两人将嘉宝的的用品简单收拾了一下,还提前给孩子打了预防针。 “这几天时间妈咪要把你送到太奶奶家住几天,你愿不愿意?” “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一起住么?” “爸爸妈咪要去外面忙,带你不方便,等我们忙完了自然会来接你的,好不好?” 小家伙不搭话了,因为他心里知道,就算自己不愿意,这件事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祝你和爸爸玩得开心。” 算盘珠子都快崩到他小孩子的脸上了。 两个人轻装出行,一人一个行李箱就搞定了。 国内的夏天哪都热,没什么避暑胜地,两人脑门一拍,就买了机票去了李家村。 上次去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傅砚辞专门借来一辆车,带着江绾在各镇的老建筑之间溜达。 江绾拿着照相机,就像个采风的摄影师。 恰好去的地方里有一个花园,里面种满了栀子花。 “这个季节还有栀子花?” 傅砚辞不搭话,江绾在给花拍照的时候,脑子里也突然想起了之前傅砚辞花钱给她搭花棚,空运栀子花给她种的事情。 栀子花是顾琬最爱的。 “上次听李家大姐说,你还带女朋友来过这儿?”江绾问。 “不是女朋友。”他说。 江绾回头看了眼他的表情,一下明白了。 “不会是陈欣园吧?” 傅砚辞不回答,可见是被江绾猜中了。 “是她自己跟来的。” “哦。” 江绾回答之后,暗中撇了一下嘴。 “怎么现在不见你提顾琬了?现在到了重大节日,你还会去看她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砚辞不想回答,怕又惹她不快。 “没什么,就是看见栀子花了,想起她了。” 旧疤不能轻易揭开示人,因为对谁也不好。 “傅砚辞,我很想问你,你是不是不知道顾琬最喜欢的花是栀子花?”江绾走得快,见傅砚辞迟迟不跟上来,便停下脚步,侧着身子看向他。 “傅砚辞,你原来是真的没心,那么喜欢人家姑娘,结果连人家喜欢什么都不清楚,净知道一些别人也知道的。” “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知道的吗?因为我那天开车的时候,听到她和她朋友的聊天了,她们说顾琬最喜欢的花就是栀子花。” 连她这个陌生人都能留意到的事情,江绾就不相信,他和顾琬谈了那么长时间的恋爱,竟然一无所知。 傅砚辞迈着缓步,走到跟她并肩的地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那时的他确实是个混账,他无可辩解。 好在,他现在记得江绾的喜恶。 “当时看到家里窗边有一盆栀子花,所以我就给你买了,没想那么多,早知道你介意这个,我就不会叫人特意买栀子花了。” 第217章 我会找弟弟,他们都爱叫我姐姐 太阳从云彩下飘出来了,刺眼的阳光照下来,江绾不由地眯起眼。 傅砚辞将手中的渔夫帽给她戴上,稍微转动了一下身子,将自己影子对准江绾。 抛开那些细枝末节的细纹,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三十二岁的人。 比起那些成功的企业家,傅砚辞有好身材和一张可以观赏的好脸。 刚结婚那阵儿,江绾曾在老宅看到过他父母的结婚照,确实都是好皮相。 怪不得生下傅砚辞这种尤物。 “傅砚辞,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在家里养栀子花么?”江绾抬手揪着他的衣角。 “因为你喜欢顾琬,顾琬喜欢栀子花,所以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但是他当时的眼里只有对她的恨,只有对顾琬的惋惜和怀念。 要么不会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要么就会认为她是在刻意模仿顾琬。 他的眼里,是没有她的存在的。 傅砚辞顿住,胸口的那块地方在无声地叫着痛,但是又渐渐浮起一种欢愉,毕竟现在,人是在自己眼前的。 手掌从她的头顶,落到她的颈间,掌心能感觉到皮肤上生出的薄汗。 他低头将吻印在她的脸颊上,最后将人揽在自己怀里。 “江绾,有时候别那么傻,我这个人眼瞎,需要你照顾照顾我的。” “怎么照顾?” “比如你多可怜可怜我,让让我好不好?” “可是万一你仍然愚钝得不行呢?” “榆木脑袋总有开窍的时候,你尽力让着我,说不定我哪天就灵了。” 江绾弹了弹他的脑门,“那现在灵光了么?” “比原来灵。”他回答。 可是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即使对方倒退一步,他们也会去走剩下的那一百零一步。 傅砚辞没想到自己会爱上曾经自己救下的那个人。 江绾没想到自己会和暗恋的天之骄子纠缠到现在。 两个人往民宿走的时候,都快下车了,结果傅砚辞说是忘买东西了。 “忘买什么了?” 在江绾印象中,他们的一切用度在民宿都可以被满足,实在想不起来需要买什么。 只见傅砚辞解了安全带,说了声下车吧。 江绾迷迷糊糊,直到了晚上,才知道他下午那会儿说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傅砚辞,原来结婚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厉害?这几年我不在,岂不是把你憋坏了?” 江绾抓着他的膀子,使了坏劲儿,惹得傅砚辞微微吃痛。 “说话……” “一场胃病我都疼的没命了,哪还会想这么多事儿?”傅砚辞抬手将糊在她额前的碎发拨开,声音带着稍稍的喘意。 “到后来身体好了,公司也不忙的时候,会想你,在院子外面跑一会儿步就好了。” “一会儿是多久?有现在这么久吗?” 江绾后腰是空着的,几回都悬着,难受得厉害,索性抱着他的脖子,让自己坐起来。 傅砚辞拍了拍她屁股,“十圈,不知道算不算久。” 江绾觉着好笑,问:“宁愿跑步也不打算找个女人?其实你找女人我也不嫌,就是怕给我传染病。” “我打疫苗了。”他说。 他突然去咬她的耳朵,“说了这辈子除了你,不找其他人,我又不是在放屁。” 许是正在兴头上,江绾的玩心比任何时刻都要盛。 她存了心要都傅砚辞,也是想看一看他的反应。 “但是傅砚辞,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找其他男人,都是弟弟,他们都爱叫我姐姐……” 动作忽然停住,江绾感觉到他那处好像软了。 可是没等她说话,傅砚辞就立马将她压在了身下。 “不在乎,你现在跟我在一块儿就好。” 又是一场不眠之夜…… 第二天江绾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要不是院子里的狗在叫,她估计还能继续睡下去。 她看了眼手机,有傅砚辞的微信消息。 【傅砚辞:饭在厨房的锅里,自己找。】 一个小时前发的。 都睡到这会儿了,江绾的肚子是不会饿的。 所以她起来简单洗漱过后,就带着帽子出去了。 “李大姐,傅先生去哪儿?”江绾问。 “哦,他啊,他出外面瞧村子的庄稼去了。”李大姐瞧出她要去找的意思,便补充道:“你顺着路走下去,应该是能找到他的。” “好,谢谢。” 今天的天是阴的,不晒,但就是闷热。 江绾顺着路走下去,能瞧见绿油油的稻子和错落有致的小池塘。 打眼望过去,翠绿的远山和农田连成一片。 傅砚辞正穿着雨鞋在池塘里,弯着腰似乎在忙着摸虾。 江绾踩着小路,磕磕绊绊地走到他所在池塘的旁边。 “你不是去看庄稼去了么?怎么在这儿?” “看完了,就来捉点虾和螃蟹,下午让李大姐做给你吃。” 江绾小时候吃不到海鲜,见到电视上的人吃,眼馋得不行,那时候江奶奶还在,会攒钱去晚上的市场买一些回来。 那时候她吃的虾,哪有现在见到的大。 所以直到大了,也爱吃这些东西。 “你每次来都会做这些吗?还是说你上手快?” 傅砚辞从旁边给她丢过来两只活虾,在泥土地上一蹦一跳的,触角还都是摆动的。 江绾伸手戳了戳,确定没危险才拿手把虾给提起来。 没过一会儿,傅砚辞便上岸了。 “原来见你爱吃虾,现在见到活虾反而怕了?” 江绾瞪他,“哪里怕了?” 只不过她原来戴着手套,现在是光着手的。 她怕伤到自己的手。 傅砚辞随手将那两只虾扔进了背篓,“走啦。” “看你也不想吃饭的,今天让大姐早点做饭。” 两人说笑着回民宿,江绾穿着简单的短袖和短裤,踩着一双拖鞋在院子里自娱自乐。 “瞧你们两个登对的,生出来的孩子绝对好看……” 李阿爷说的是方言,江绾听不懂,就看见傅砚辞在一旁笑着,然后含笑瞧着她。 下午吃过饭,傅砚辞说要带着江绾再出去逛一逛,结果半路被一个电话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砚辞,快回来,你爷爷出事了……” 第218章 家里喜欢孩子 江绾就在旁边,听筒里传出的声音特别清晰,江绾听得清清楚楚。 是杨丹的声音。 傅家老爷子出事了。 八十岁的老人,这句话出来,可见严重程度。 尤其在江绾看到傅砚辞脸上闪过的那一瞬的诧异,就知道这次的旅游怎么也得取消了。 江绾从车窗望向别处,看似漠不关心,但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旁边。 车内安静,时不时传来低音的对话,透过后视镜,江绾能看到傅砚辞神色凝重的侧脸。 直到电话挂断,江绾才转头重新看向他。 “情况很严重么?”她问。 傅砚辞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前几年,就听说老爷子有心脏病,最怕的就是突发症状。 “江绾,咱们现在得回去了。” “行,现在就走。” 两个人草草收拾了行李,跟民宿的李家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开车去了省城里的机场。 高速路上,傅砚辞的神情一直没好过,眉头微皱,满眼的担心。 好歹是养他长大的血亲,小时候父母那个烂样子,傅老爷子对他不止是一个祖父的形象。 他更像是一个引路人。 傅砚辞不说话,江绾也不说话,一路上,只是默默地陪着他,静坐在副驾驶座。 他们在手机上购买了最快一趟回京北的航班,到了省机场之后,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要买杯咖啡吗?”江绾问。 傅砚辞摇头,“你要喝的话,我陪你买。” 江绾也是摇头。 两个人并肩坐在铁椅上,十指相扣。 还有两个小时才到起飞时间,傅砚辞要她靠着眯一阵儿,她没听。 “你连着开了五个小时的车,该睡的是你。” 傅砚辞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艰难地吐出一句:“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江绾就不逼他了。 航行时间也就四个小时左右,睡不好觉,因为是临时买票,头等舱已经售卖完了,他们两个只能坐经济舱。 傅砚辞是第一次坐,实在没想到座位会这么挤。 难以想象,江绾原来是怎么熬过来苦日子的。 在飞机上,江绾是睡了一会儿,几次醒来抬眼去看旁边的傅砚辞,他总是保持着一个不变的动作。 就是头倚在飞机的靠椅上,然后静静地望着外面一片漆黑的天空。 能看得出来,他是坐立难安的。 飞机上的近五个小时,仿佛花光了他全部的耐心。 一下飞机,就有司机过来接他们。 老爷子现在还在医院的ICU里躺着。 “傅砚辞,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自己打个车回家吧。” 傅家人的事,她去不适合。 傅砚辞没思量,说:“跟我一起走吧,把我送下之后,再让司机送你回家,嘉宝也在医院,待会儿和你一起回去吧!” 这么一说,也符合江绾的心思,便上车了。 一路上除了喧嚣声,无他,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傅砚辞拉着她的那只手。 集团老董事长出事,即使再保密,也会走漏风声。 因此,特级病房的那一层,每隔几米,就会驻扎一个专业保镖。 在进病房前,江绾主动松开了他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让他自己进去。 傅砚辞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保镖,“带太太去另一个房间。” “是。” 其实离得也不远,只需要保镖给她指一指就好。 江绾没看到傅砚辞进去的身影,是他看着她进门之后,他才打算进病房的。 “妈咪。” 一进门,孩子俏生生的声音就传来了。 江绾看见自己儿子的时候,他正跟着大他几岁的点点玩儿。 孙媛也在旁边。 “回来了?”孙媛问。 江绾点了点头,将走过来的孩子抱进自己的怀里。 这几天看来在老宅待得不错,面色红润,大概就是今天见到老爷子发病,害怕了。 “吃饭了没?没吃我叫人……” “吃了吃了。” 短短两天没见,小家伙儿特别粘人,刚才对外人的那股高冷劲儿,一下子就不见了。 “妈咪,你跟爸爸一起回来的?”嘉宝环着她的脖子。 “对,妈咪和爸爸一起回来的。”江绾颠了颠他,“最近在太爷爷家是不是吃了太多好吃的,都变重了?” “谁说的?”嘉宝小声嘀咕,耳朵根子红了。 小孩子不懂那么多事情,所以在成人心焦的时候,也会送上难得的笑料。 “家里老人宠,尽是给孩子喂些好吃的,不重就怪了。”孙媛说,“这孩子生得好看,像砚辞,又像你,昨天好多亲戚听说了之后,都跑到老宅,就为了看他一眼。” “你问问他,收了多少红包?” 江嘉奕第一次见那么多钱,当时拿到手之后就稀罕得不行,听到旁边的大人一直夸,高兴得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他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牛仔裤的裤兜,给江绾示意。 确实是鼓鼓囊囊的。 江绾笑出声,“他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原来从来没给他见识过。” “小孩子嘛,都喜欢新鲜玩意儿,点点小的时候也一样。” 话提到此处,江绾的注意力也落到点点身上,想当初自己带她的时候,她那时也就跟怀里的江嘉奕一般大。 四年过去,都上小学了。 又聊了几句闲话之后,言归正传。 “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转出重症监护室?” 孙媛摇头,面露苦色,“不好说,这得看情况,说句实话,怕是情况不太好,不然也不会把你和砚辞这么急叫回来。” “你过两天带着孩子再过来一趟吧,没准儿老爷子一心软,就同意你们俩的事儿了,我看他很喜欢孩子的。” 孙媛在送她离开的时候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江绾心里最清楚。 孩子是孩子,她是她。 孩子身上留着傅家人的血,她的身上可没有。 她和傅砚辞的事情,能让长辈同意,真难说。 “家里不是给一直给介绍陈家的那位嘛?老爷子给物色的人,我已经见过了。” 孙媛自然是知道这件事,一下哑口无言。 第219章 傅老爷子走了 看来都知道,根据透露的各方消息来看,陈欣园和傅砚辞纠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 “别送了,回去吧!” 上次见面没注意,孙媛是怀了孕的,今天穿的衣裳稍显腰身,能看出微微隆起的肚子。 江绾抱着嘉宝下楼,小家伙体谅母亲,闹着要自己走。 刚准备上车,江嘉奕扯住了江绾的袖子。 “妈咪,我忘带水壶了。” 江绾一愣,看了自己和孩子空荡荡的双手,明白了。 “以后再找?还是让你爸……” “算了,我去吧。” 傅砚辞最近这两天估计回不了家,她和孩子下次来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还是现在就去合适。 她把江嘉奕安抚到车里,然后自己快步去找。 首先去的就是孙媛的那个房间,结果房间里只有点点一个人,说她妈妈上厕所去了。 “这里没有嘉宝的水杯,他的水杯在那边的房间。”点点说。 江绾又折身去了那边的房间。 由于刚才傅砚辞对她的称呼和态度,这些保镖见了她之后,都毕恭毕敬,没有一句废话,就把她放了进去。 病房特别大,江绾起初进去之后美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场景,根据声音判断,他们还在里面的房子里。 江绾一眼看中孩子的水壶,拿到之后准备偷偷溜掉,结果被隔了一扇门的声音吸引了。 “……砚辞,你真的要听我们的话,我们长辈的话不害你,把孩子的抚养权骗回来之后,就乖乖听你爷爷的话,跟陈家把婚一结……” “你要是实在喜欢江绾,你在外面把她养着又能怎么样?反正这个圈子的人又不缺情妇……” “二叔!” “我的话说错了?医生说你爷爷撑不了几天了,你就当是为了老人,做这件事很难吗?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你非要见到他死不瞑目,你就满意了?” “你奶奶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个情况你知道,老爷子现在就这一个心愿……”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默,没人说话了。 “现在你掌握着傅氏最多的股份,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傅氏以后的出路,你千万要牢记老爷子的话,江绾给不了你任何依靠……” “我不需要任何依靠……” “那如果公司再出一个意外,再出一个跟四房一样的人,你觉得还有谁能帮你?” 江绾听不下去了,就打算走的时候,她清楚地听见了傅砚辞的那一声“知道了”。 开门声响起,江绾的后背一僵。 “江绾?”傅砚辞叫她。 江绾只能转身,那时候她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第一反应就是冲他露出一个笑。 没有任何一刻的尴尬能比得上此时。 彼此的熟悉程度,仅仅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洞察一切。 “我来找水壶,走了。” 江绾迅速离开了房间,脚下的步子迈得特别快,几乎是一路小跑。 好容易上了电梯,结果在即将关上门的那一瞬,傅砚辞追上来了。 “走这么快干嘛?听见什么了?” 江绾睁大双眼,说瞎话道:“没啊,嘉宝还在楼下等着,我这不得快点儿,都快十一点……” “江绾,别信。” 江绾愣住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知道,我又没说不信你,我知道……”她伸手去推他,“你回去吧,我要走呢,再过一会儿,嘉宝会瞌睡的。” 傅砚辞就站在门口,不前不后,刚好堵在关门的那一块地方,就像是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 “我跟你一起回去。” 傅砚辞不管她,直接上了电梯,按了负一层的按钮。 “你跟我回去干嘛?你守在医院是最合适的。” “有姑姑她们照看着,没事。” 上车之后没人说话,嘉宝打瞌睡,就躺在江绾的怀里睡着了。 最后是傅砚辞抱着孩子回的家。 两个人没洗漱,傅砚辞和江绾躺在一块儿,可是感觉谁也睡不着。 “江绾,明天咱们带着孩子去医院一趟吧。” 他还是想让老爷子重新见一下。 今天老爷子处在昏迷阶段,有些话还是被人传达了,不准确。 “那是你们的家事,我去干嘛?”江绾婉拒了。 “只要你是嘉宝的妈妈,你就是傅家人。” 江绾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在江绾睡起来之后,身边的人早就不见了。 她一看时间,才刚七点,看来傅砚辞起得特别早。 这天江绾也不打算去上班,打算带着孩子在家休息一天。 昨天晚上说好的,要在晚上带着孩子去一趟医院。 老爷子现在清醒的时间不固定,只能等时机。 江绾在陪江嘉奕看电视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总是重复着昨天听到的话。 傅砚辞,她真的好想信你啊。 “嘉宝,妈咪问你,如果有一天,妈咪要和爸爸分开,就像之前一样,你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咪?” “当然是妈咪。” 嘉宝转头看向她,暂停了电视上的动画片,很认真地问她:“妈咪,咱们要回到美国住吗?” “说不定,妈咪也在思考。” 江绾倚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 “妈咪,你和爸爸又吵架了?” “没啊,我们很好。” 江嘉奕重新点开电视,随口说:“妈咪去哪儿我去哪儿,我不会忘了妈咪的。” 她等了傅砚辞一天的消息,还在电脑上忙活了好一阵儿的工作,结果还是毫无动静。 好容易挨到晚上,八点多那会儿,傅砚辞打电话说让江绾开车自己来。 “我现在暂时走不开,你们两个先来,路上慢点儿。” 江绾只好带着孩子,开车去了医院。 她是一个不认命的人,既然都在努力,她也愿意试一试。 江绾先去的是那间休息病房,结果没人在。 保镖突然变了口,不让江绾带着孩子进去,所以他们就只能站在走廊等。 母子俩就这样被晾下了。 “爸爸呢?” “他应该还在忙,我们等一等。”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率先走出来的,就是孙媛他们。 他们说,傅老爷子走了。 第220章 期待你和傅砚辞的第二次离婚 没有任何的预期,傅砚辞刚才打电话还说老人清醒了,谁知道是离世前的回光返照。 江绾僵在原地,看着周围曾经熟悉的人号哭,说心上不难受是假的。 她低头看了眼江嘉奕,见他也是呆滞的样子,只好将他调个方向,让他抱着她的腿,避免去看大人哭嚎的样子。 房门打开,江绾从里面望见傅砚辞的身影。 他向她走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你带着孩子先回家吧,这段时间……我可能没办法照顾你们了。”他哑声道。 江绾才不在乎这些,双眼上下打量他,确认他没事之后,说了声好。 “我们就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江绾抱起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上了电梯,江嘉奕才开始问她。 “妈咪,太爷爷死了?” 江绾看他,应了一声,“生病去世了。” 这是小孩第二次面对生死。 傅文源的丧事办的不大,媒体上也是简单的两条报道。 这是老爷子临终前的嘱咐。 江绾连着在家待了三天没出门,将工作直接搬到了家里,每天母子两个的吃食很简便,要么煮挂面对付一口,要么就不吃饭。 第三天的晚上,都安抚孩子睡着了之后,坐在客厅处理工作的江绾等来了回家的傅砚辞。 还是那晚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脸上带着短短的青茬,顶着两个黑眼圈,远远走过来,就是满身的疲惫和颓丧感。 江绾随即起身去看他,只见他一跟头栽到她的身上,仅靠江绾在支撑。 江绾拍了拍他的背,等他缓了一会儿,问:“回卧室去睡好不好?” 肩上的人不说话。 江绾只好艰难地朝卧室那边挪着步子。 “别动,让我靠一靠。” 过了好一会儿,傅砚辞才抬起头,在他离开的那一瞬,江绾感觉到了肩头的潮湿的凉感。 “后天下葬,你得带着嘉宝一起去。” 江绾点头。 傅砚辞没洗漱,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换了身衣裳后,就离开了。 江绾也打算开始上班,依旧将孩子带到自己身边。 “江绾,家里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苏澜见她几天都没来。 “跟我没多大关系,是傅砚辞要忙,我这几天一直懒在家里。” 她懒在家里,是怕傅砚辞临时回来。 苏澜到底也是外人,之前一直在外企上班,对京圈的资本不是特别了解,因为知道傅砚辞,所以才会了解一点新闻。 第二天,江绾带着孩子去参加葬礼,站在人群的最后,几乎没有存在感,没有人理会。 傅砚辞作为家里唯一的晚辈,一直在不停地照应各方的来客,特别是傅氏的股东。 今天陈欣园也来了。 “妈咪,咱们不上去献花吗?” 江绾摇了摇头,将花束摆在了角落,“咱们不用麻烦别人了,偷偷地看一眼就好。” 今天来之前,她就想好不去打扰傅砚辞的。 结果就在她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之前,被远处的陈欣园发现了。 “这就走了?怎么不上去在众人面前露个面?” 江绾转身,考虑到今天特殊场合,便没有要动气的心思。 “没必要,抛头露面也不是我的作风。” “这就是你儿子?” 江绾没说话,江嘉奕则是牵着自己妈妈的手,双眼直端端地瞧着陈欣园,没有一丝一毫对陌生人的害怕和害羞。 “长得真像傅砚辞……一看就是他儿子。” 所有人都这样说。 江绾懒得和她纠缠,直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没什么事就走了。” “没事,就是想恭喜你一下,恭喜阻碍你走进傅家门障碍又少了一个。”陈欣园很自然地说,嘴角甚至带着嘲讽的笑意。 这话传在江绾耳朵里,无比的别扭。 面对一条生命的逝去,她说不了这种话,也听不得。 在她眼里,她和傅砚辞走在一起的障碍,只有他们自己,无关其他任何人。 “别拿你的想法去揣测别人,我从没这么想过,以后也不会,别随便给我乱扣帽子。” “如果你叫住我,就是为了说这种话,那我跟你无话可说。” 江绾开了车门,将孩子放进安全座椅,关上后车门的那一刻,陈欣园再次开口:“我很期待你们的下次离婚。” 直到很长时间之后,江绾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离婚,而是他们没有任何复婚的可能。 她和傅砚辞都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人,最后逼他们放弃彼此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这段时间傅砚辞一直在忙,他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仍然保持在还几天前。 知道他忙,所以江绾也不去打扰他。 江绾依旧生了想把江嘉奕送进幼儿园的想法,没来得及问傅砚辞,就将孩子塞进了距她上班很近的一家双语幼儿园。 傅砚辞也是在孩子进幼儿园的第三天才知道的。 这次,他没做任何的反对,因为他没时间带了。 给自己儿子修建的幼儿园还要有半年时间,现在他们只能这样做。 背后坐镇的傅文源一死,傅氏集团内部的其他元老就坐不住了,背后动作搞了好多。 傅砚辞的任务量一下就上来了。 每天几乎快到了凌晨才回家,要么就是在全球各地跑。 “妈咪,我好长时间没见到爸爸了,他最近很忙么?”小家伙在吃晚饭的时候问她。 江绾愣了愣,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就算是傅砚辞回家,父子两个早晚也见不到面。 晚上回来的时候,儿子已经睡了;早上儿子出门的时候,父亲还在卧室睡大觉。 “等明天你就能见到了,他明天下午回来。” “我想给他打个电话。”江嘉奕说。 反正在国内出差,不用考虑时差,江绾没多想就答应了。 晚上,江绾在一旁洗水果,小家伙则是拿着傅砚辞给他买的手机给他打视频。 “Daddy,it's long time...” 江绾听父子两个对话想笑,回床上一看,那边的傅砚辞面色似乎不是很好。 “喝酒了?”她问。 第221章 在一起 傅砚辞的脸色带着不自然的白,尤其那双眼睛仿佛带着雾般,看什么都微微眯着眼。 “不是说了,你这胃滴酒都不能沾么?怎么就喝酒了?”江绾将跟江嘉奕一样,爬在床上,然后对手机里的傅砚辞说。 母子两个头挨着头,傅砚辞看在眼里,心上舒服得很。 “今天碰见老熟人了,是长辈,不能不喝。” 要真是熟人,就该知道他的病,要真是长辈,就该体谅他这个晚辈。 想也不用想,这句话就是用来骗她的。 “那也要是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呀,你现在疼不疼?” “刚吃过药了。” 那就是疼了…… 江绾叹了口气,“你儿子说是想你了,你明天快快回来吧。” “明天我一下飞机,肯定就先回家,绝对不耽搁。”傅砚辞靠在沙发上,身上还是没来得及换的衬衣。 “你们父子两个聊完了没?要是聊完了,那就乖乖睡觉,你也忙了一天了,明天不是还得早起?” 傅砚辞揉了揉鬓角,点头说好。 挂了电话之后,江绾就带着孩子睡觉,没再熬夜,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人只要一闲,就爱胡思乱想。 也就是在这时候,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蹦跶出来要放弃的念头。 他们说得没错,傅氏如果真出了意外,她帮不上任何忙。 如果她有陈欣园的家世,傅砚辞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忙了? 爱是常觉亏欠这句话,在江绾的身上完美映现。 第二天,江绾早上的班上完之后,中午就回家了,去超市买了些菜,就为给傅砚辞做顿好饭。 两个人很默契的,傅砚辞下了飞机之后,就让司机去了江嘉奕的幼儿园。 这段时间难得傅砚辞能提早休息一下,所以陪孩子玩到晚上九点之后,就熄灯睡了。 江绾看他渐瘦的腰身,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明明没有事,但就是愁。 “睡不着?”他问。 江绾听见外面好像下起雨了,起身将窗户关小了一点。 “睡不着。” 江绾坐在床上,脑袋晕乎,最后跌进床上,头发散了一枕头。 “傅砚辞,咱们俩以后就这样也挺好的。” 傅砚辞侧躺着闭眼,将手搭在她的腰上,懒懒地问:“什么意思?” “咱们就这样不结婚,慢慢把孩子抚养长大,也挺好的,用不着非结婚。” “这对你不公平。”傅砚辞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不公平的?我愿意,就看你愿不愿意?”江绾说得想当然。 傅砚辞不愿意,“这对你没有保障,你现在觉着结不结婚都一样,但是等我出轨的时候,你就不这样想了。” 江绾调整姿势去看他,“怎么?你还想出轨?” “没有。” “那不就行了,要说你万一再出个事情,我又帮不上你。” 傅砚辞慢慢睁开眼,逐渐清楚她的真正意图。 “所以你就想着,如果以后我出事了,再随便找个能帮我的女人一起结婚?不结婚是为了让我和其他女人结婚方便?” “话也不是这样说……” “那是什么意思?”傅砚辞换了语气,“你要自己不愿意和我结婚,这就算了,要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跟我结婚,我真想打死你。” “我都没说什么,你倒先打了退堂鼓,真皮痒了。” “那确实,我真的帮不上你啊,如果我是傅家的人,我也想让你找个跟你旗鼓相当的,而不是找我这个无依无靠的人。” 江绾讲真的。 “所以呢?现在又倒退了一百多年,讲究一个联姻?” “京北又不缺乏这样的例子……” “那也不能是我。”傅砚辞的态度表达得很干脆。 自从老爷子死了之后,傅砚辞每天的兴致都不是很高,即使每天都对他们母子两个笑,但是那笑不是发自内心的。 江绾伸手挠了挠他腰,威胁道:“现在嘴上说得好听,等到时候你敢再抛弃我试试?我们娘俩儿再不要你了。” 傅砚辞笑着求饶,去抓她的手,“我要给你说一件事。” “什么?” “为表孝心,我得守孝。”他回到正常,沉声说。 “昂,还有呢?” 她应下,也就意味着她也明白即使两个人走到最后,婚礼的时间也会推后。 她不在乎这个,毕竟都是复婚,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操办。 傅砚辞刚要开口,结果被江绾打断了。 “直接一句话,好事坏事?”她问。 “算是好事吧。” 这件事他不知道对江绾来说是不是好事,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将他从左右为难的境地拉了出来。 “既然是好事,那就留在明天早上再说,我怕现在一说,我兴奋得睡不着觉。” 傅砚辞知道她,就算自己回答是坏事,她也会说,怕影响自己的好心情而拒绝。 那好,他不说了,睡觉。 “江绾,我很爱你。” 临睡前,两人的最后一句话。 夫妻俩共同做的决定,想周末的时候把嘉宝送到老宅那边陪杨丹。 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没了老伴儿,有个孩子陪着,总归会好一点。 “我们打算在周末的时候,把你送到太奶奶家,让太奶奶教你古诗,你愿不愿意?” 杨丹一辈子就爱碰些文学的东西,让她来当嘉宝的启蒙教师,再适合不过。 江嘉奕一脸兴奋,用独特的腔调喊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哟,你还会背了?”江绾没想到。 “太奶奶还教我三字经了,但是我只记住了一句。”江嘉奕说完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包子。 早上江绾送娃上班,傅砚辞则是又要忙一天。 他要去工厂视察,得晚上才能回来,江绾在手机上叮嘱要好好吃饭。 下午江绾做饭的时候,给傅砚辞打电话,他正在往回来赶的高速上。 “今天做不做你的饭?” “做吧,今天厨子做的饭咸了,没吃多少。” 两个人最后一句话还是互相调侃。 既然说好要一起吃饭,江绾就跟孩子一起等着,没想到迟迟见不到人,最后等来的就是傅砚辞出车祸的消息。 第222章 植物人 江绾陪江嘉奕一起看电视,结果听到他肚子叫了。 “饿了?” 江嘉奕点头。 江绾打算给他找些零食的,但是想到都快八点半了,临近吃饭前,怎么能给孩子继续吃零食充饥? 索性就吃饭了。 傅砚辞就算回来的路上堵车,估计再过一会儿也就能回来了。 结果都吃快吃完了,人还没回来。 “妈咪,要不要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快些回来,再不回来,嘉宝都把饭吃完了。” 江绾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手机,刚准备拨号,傅砚辞就打过来了。 “喂?怎么还不回来?饭都快凉……” “你是傅砚辞家属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急促又陌生的声音。 江绾心头突然一凉,下意识回答:“嗯。” “我们是城西交警队的,这边发生了严重车祸,你们家属快去医院看一下吧……” “严……严重吗?” “情况不是很好,已经送往抢救室了,你们家属还是快些到场,不然耽误抢救。” 得到消息的江绾不敢把嘉宝带上,给孩子稍微嘱咐两声之后,就给临近的施以棠打电话,今天晚上孩子得她照顾了。 接着江绾就开车去往交警刚才给她说的医院了。 江绾没出息,一想到刚才交警说话的语气,她就怕,握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地出冷汗和发抖。 一路上能快则快,下了车之后更是跑着进的医院。 “刚才送进来的……车祸的,哪一个?”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急诊科的询问中心问。 护士给她指了个方向,江绾立马跑过去,看见门紧闭之后,才靠在门上得以喘息。 有些事情她处理不了,所以她只能给秦峰打电话。 秦峰来了之后,傅砚辞刚出抢救室,说是要转科室,江绾陪着去,秦峰去缴费。 辗转了一夜,秦峰叫来了最好的医生,最后的结果也只是稳定情况,人还是要躺在ICU。 江绾隔着窗子瞧他,尤其看到他头缠厚重的白纱布,一张脸几乎被呼吸器占满了。 “医生,他怎么样?” “醒来的时间不确定,有可能是植物人,也有可能过一段时间就醒来了,我没办法给你准话,脑袋受到严重撞击,情况复杂。” 现在公司内部蠢蠢欲动,傅砚辞怎么就遭了这种事? 江绾心如刀割,不死心问:“还有什么办法吗?转院,或者再去美国,只要能让他快快醒来,怎么样都好说。” “就目前情况来看,作用不大。” 医生一句话堵死了江绾所有的希望。 “所以……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干等着?” 医生点头。 双腿僵在原地,江绾低头下移视线,就像是有人狠狠抓着她的心脏,令她浑身难受。 秦峰带着医生离开,江绾坐在走廊的铁椅上,脑子一片空白。 司机当场死亡,坐在后座的傅砚辞受重伤,江绾忍不住地把这件事联想到了当初自己遭受的那一场车祸。 秦峰说,货车司机酒驾,司机就算是临场发现异常,也难以避免祸事发生。 当时傅砚辞乘坐的那一辆宾利,已经被撞得完全变形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医院走廊里太阴森,还是因为心理原因,江绾的后背一直发凉。 即使一夜没睡,整个人的精神也极其亢奋。 秦峰把医生送走之后,就上来看江绾的情况。 “太太,您现在守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我找人送你回去吧!”秦峰就见江绾一个人缩在椅子的一角,心下不忍。 江绾不为所动,低头看着墙边,眼神涣散。 过了好久,她开口说:“下去查一下今天的事情吧,万一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知道,警方那边我去交涉。” “公司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江绾抬头看向他。 秦峰面色沉重,视线扫了眼室内不省人事的老板,认命说:“保密,能拖一天是一天,就说傅董出差没回来。” 多拖一天,就能多给傅砚辞留出醒来的时间。 “公司的事可以交给你,那家里怎么办?要不要给家里人说?” 公司的事情她不清楚,她只能听秦峰的,家里的事她也做不了主。 杨丹老了,刚刚经历老伴儿去世,刚过不到半个月,又要接受自己孙子现在这样,江绾替她担心。 “既然要瞒公司的人,那就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江绾蹙眉,杨丹她是真的没办法隐瞒。 “太太,还是那句话,能瞒一天是一天吧,傅董这个情况,谁也说不准。” 有些消息,它就是从内部传出去的,如果这件事连杨丹这个至亲之人都不清楚的话,外人就更难知道了。 “所以在傅董昏迷的这段时间,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跟原来一样。” “那他怎么办?” “我会找专业的人进行保密照顾,过不了一会儿,保镖就会守在这里,您从今天开始,如果要来看傅董,最好的活动时间只能是在凌晨,所以您最好现在就走。” 跟了傅砚辞小十年的时间,他的行事风格和处理事情的手段,全是靠傅砚辞手把手培养出来的。 所以如果这件事换作傅砚辞来处理,跟他的做法八九不离十。 江绾不想这样做,但是跟大局比起来,她无可奈何。 傅氏是傅砚辞的心血,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影响整体。 “那你给我说一个具体的时间段,凌晨几点到几点?”她哑声道。 “太太,我真心建议,您最好少来这里,您和傅董的关系知道的人是不多,但是细究起来,关键的那一部分人都清楚,所以我觉得,您能不来就不来。” 江绾对上他的视线,此时的眼眶中已经含着泪花了。 “我不来看,那我怎么知道他是真好还是假好?秦峰,你知道你现在这样说,我完全可以认定你跟外面的人勾结起来,你明白吗?” 如果秦峰跟外界的人联合在一起,以傅砚辞现在的处境,就如同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比捏死一只蚂蚁都要简单。 第223章 崩溃 换在江绾的角度和立场,她说出这种话,秦峰完全可以理解。 所以,他不恼。 “太太,如果我真的有这个心的话,傅董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真的。” 人一生的知遇之恩和栽培之情,秦峰这辈子没齿难忘。 “如果有一天,傅氏真的易主了,第一个滚蛋的就是我。” “我拿我的性命发誓,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傅董的事情。” 江绾看着他,最后卸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从椅子站起,然后转身去看傅砚辞。 事发突然,她现在只能相信他。 “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再找找其他医生吧,万一呢……” 万一他突然就醒了呢?医学这事,谁也说不清楚。 “好。” 江绾看了傅砚辞最后一眼,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所以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地生活,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就像完全没发生这件事一样。 太累了,一夜没睡,她连踩刹车的力气都快没了。 尤其在开车的时候,指间的那枚戒指总是时不时地吸引着她的视线。 看见这个,她就忍不住地能想起之前两个人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件事就像是石头一样,无形地压在她的心头,令她喘不过气来。 直到后面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响起,江绾才回过神,踩了油门往前走。 回到家一看时间,早上六点。 这时候,她才看到了施以棠给她发的短信。 【施以棠:我们就先睡了,回来前说一声。】 晚上十一点发的。 那时候傅砚辞正在手术室里,她在门外等着。 江绾输了指纹,进去之后,发现施以棠和嘉宝正在卧室里睡着。 她没事干,所以就开始做早餐。 没过一会儿,施以棠就起来了。 “才回来?”施以棠迷迷糊糊的,边揉眼睛边说。 江绾点了点头,用汤勺搅着锅里沸腾的粥。 “一夜没睡?”她继续问。 江绾不搭话了,一瞬间就绷不住了,双手撑在灶台旁,立马就哭了出来,委实把施以棠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你别哭啊……江绾……” 江绾就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平时生活中那么坚强的人,突然在人前面哭成这样,真把施以棠怕到了。 昨晚上给她临时交付的时候,江绾并没有给她说清楚是什么事情。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绾就知道摇头,脸埋进双手,眼泪甚至都从指缝流了出来。 “傅砚辞又欺负你了?” 施以棠觉着这辈子能让江绾哭成这样的,也就剩下一个傅砚辞了。 “不是傅砚辞,那就是傅家?他们家又闹什么幺蛾子了?”施以棠的音量忍不住地提高,连隔壁还在睡觉的孩子也不管了。 江绾大口喘着气,换了好几口气,缓了好几秒,才看清楚眼前施以棠的脸。 “没什么,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项目的事情太复杂了……” “真的?” 江绾点头,人渐渐缓过来了。 施以棠仔细观察她的神情,最后也只能松下一口气,安慰道:“项目的事情就算再难,还能难过你刚去美国那会儿?遇上事情别逼自己,实在不行就不干了,我不是听说,你这项目傅砚辞都投资了好多吗?” “再不行就找他,别干了,你们一个事务所呢,让苏澜干也是一样的,只要你给傅砚辞说,他总不能逼你吧?” 施以棠推江绾在餐厅坐下,自己在厨房开始忙活。 “工作上的事情还能让你哭成这样?千万不敢,你不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经常这样通宵熬夜吧?” “坚决不能,太伤身体了!” 施以棠喋喋不休地嘱咐着,像个老大人一样,江绾仔细听着,越是想压抑自己心中的悲伤,就越头痛欲裂,脑壳就像是要炸开一样。 “我看你今天也别去上班了,在家休息一天,我没见过作为老板,每天还按时按点到班的,比员工都积极。” 施以棠三下五除二将早餐做好,江绾只好去照顾孩子起床。 “妈咪,你哭了?” “妈咪今天上楼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 “摔在哪儿了?” 江绾随便指了一块儿地方,小家伙急忙伸出小手给她揉。 “待会儿叫爸爸把台阶好好教训一顿,它怎么能让妈咪摔跤呢?” 江绾刚收住的情绪,现在眼圈又红了。 他越看着眼前神情肖似的小人儿,脑中就不自觉地浮现起躺在医院的傅砚辞。 “我昨天晚上等了你和爸爸一晚上,你们都没有回来,你们都去哪儿了?” “妈咪在工作上临时有事,就出去看了一眼,你爸爸的公司也出事了,暂时回不了家了。”江绾说谎。 小家伙儿很明显不开心了,撇着嘴不满道:“爸爸说话不算数。” “你要学会体谅大人,他也是没办法。” 小孩的心思简单,上一秒生气,下一秒看见好吃的早餐就高兴了,方才所有的不开心,瞬间抛诸脑后。 江绾没停下来,在家给自己冲了一杯很浓的美式,继续开车送施以棠和嘉宝,接着就去事务所。 苏澜一瞧她眼下的黑眼圈,“你这不是没睡好,是直接没睡吧?” 她经常通宵不睡觉,就像江绾现在这个状态一样,所以她很清楚。 江绾笑了笑,“昨晚上看文献,一下看得没收住,看到早上五点。” “你这守岁呢!?” 刚准备给她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又被她重新拿走了。 “你还是好好睡一会儿吧,万一猝死了,我怕傅砚辞跑来找我要人。” 苏澜收走了她桌上的所有文件,出去了。 顺带给事务所的所有人通知,不许进去打扰江绾休息。 江绾歇了口气,双肘撑在桌面,捂着双眼的手又湿润了。 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江绾就爬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她不能去医院,就只能在手机上询问秦峰。 照样第二天周末,江绾若无其事地将嘉宝送到了老宅。 杨丹让她回去一起吃饭,被江绾拒绝了。 “我叫人把你的饭做了,一起吃完再走吧!” 第224章 你觉得你能瞒得住吗 “不了,我工作那边还有点事情,就不在这儿吃了,傅砚辞那边还忙着,所以今天我送,我明天下午再来接他吧,这两天时间他跟您住。” 江绾把装有嘉宝常用一些物品的袋子递给旁边的保姆,重新看了一眼江嘉奕。 “走了,你们回去吧。” 她根本不敢多看杨丹,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就急忙离开了。 也不想回家躺着,开着车只能去了事务所。 江绾和苏澜共同做的规定,周末不许加班,所以偌大的事务所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在办公室干了一天活儿,好容易熬到凌晨,没敢开自己的车,就找了一辆网约车去医院。 到了特级病房的楼层后,江绾摘下了口罩,保镖看清她的模样之后,便没有拦。 进门前,保镖从口袋里掏出傅砚辞的手机给她,手机屏幕上有了好几条裂痕。 “这是秦秘书要转交给你的,昨天交警送来的。” 江绾接过,说了声好。 傅砚辞今天中午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江绾进去的时候,房间内就只亮着玄关处的灯。 打眼望去,傅砚辞照旧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区别。 秦峰给她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情况刚稳定,症状有点像她四年前的那场车祸一样,醒不醒,或者什么时候醒来,都只能看病人自身的情况。 外部做不了主。 江绾给自己搬了个椅子,就坐在他的床边,不停地抚摸着他的手,上面还夹着心电监护仪。 “快醒来吧,再过两天,别说是你们公司了,我连嘉宝都哄不过去了,他昨天晚上说是要给你打电话,是我硬骗过去的……他问我为什么你回来得这么迟,明明说好这个月过去你就回来的,为什么突然说话不算数。” “你快醒来吧,我怕我和秦峰扛不住,万一公司出个事情,我拿什么挽救?” 如果江绾没良心的话,她才最该盼傅砚辞死的那个人。 傅砚辞遗嘱中的财产继承人是她和嘉宝,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将会获得无比丰硕的财产。 偷偷地进去,然后再偷摸离开。 江绾在的时候,没开灯,就只是静悄悄地坐在他身边,通过玄关处透过来的那点光线,去观察傅砚辞的样子。 前后待了不过一个小时,不到凌晨两点,她就离开了。 回家之后,还是一个人,习惯了身边有人的日子,突然没了孩子在身边,反倒觉得冷清。 洗漱结束,她给傅砚辞的手机充上电。 他手机的密码是嘉宝的生日,江绾输进去之后,首先看见的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微信聊天框。 那条未编辑完的短信—— 【傅砚辞:上次要给你说的事情我又给忘了,在爷爷临终前,我给你发短信的前一刻,老人家答应了我的要求,他同意我和你复婚的事情了,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到了一百天,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婚礼,如果你接受的话……】 后面就没有了。 因为正在编辑短信的时候,遭遇了车祸。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但那是傅砚辞努力争取来的结果,他耗费了很大的心力。 如果能提前知道,那天晚上江绾一定会让他把话说完,而不是最后攒到他不能说话的时候,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知道这件事。 江绾将头埋进自己的枕头,眼泪渗在布料上,留下的只有深色的印子。 生活还得继续,江绾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周一晚上有活动要参加,江绾只好继续把孩子留在老宅,巧的就是碰见了方亦晴。 时隔半月有余,她瘦了很多。 江绾在卫生间碰见她,就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但是对方不肯就这么简单。 方亦晴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拦住了江绾的去路。 “又有事找我?”她开口,口气丝毫不弱,同样对方亦晴有着满满的不耐。 昨天晚上秦峰给她发短信,警方那边认真审问过肇事司机,没有任何异常发现。 傅砚辞遭遇的这场事故,就是人祸。 但是不管这件事跟方亦晴有没有关系,江绾都不想见到她。 她死了一个哥哥,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还有心思来这儿?”她嘲讽道。 江绾静静地瞧着她,“你管我到哪儿?让开!” 方亦晴不为所动,毫不客气地揪着她肩上的衣裳,语气很轻地吐出一句话:“江绾,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瞒得住吧?” 秦峰靠的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按江绾的猜测,他大概率还找了沈越。 傅砚辞身边唯一可靠的人,除了沈越,很少再有了。 如果方亦晴说的跟她想的是同一件事情,江绾就很难想象,她是从哪里的渠道得知这件事的。 “有什么话直说,我不想跟你打哑谜。” 江绾扯开了自己肩上的手,然后像丢脏东西般,嫌弃地扔开。 方亦晴冲她挑眉,“江绾,别装傻了,我说什么,你心里一清二楚。”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江绾,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应该跑去医院,时隔四年,让自己再好好见识一下媒体,当初为了把我送进牢里,不是特别喜欢在媒体面前露面吗?” 说完,方亦晴要转身离开,江绾一脚便重新将门踢关,发了狠地将她抵在了门上。 “方亦晴,你把话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傅砚辞现在是什么死样子,还用得着我说嘛?你不清楚?是死是活都难说吧……” 江绾愣在原地,尤其看着方亦晴脸上的笑,恨不得把她立马掐死。 “你怎么知道的?” 傅砚辞身边有内鬼? 江绾咬牙切齿,从没有这么恨一个人,“还是说,这件事就是你预谋的?是你害的他?说话啊!” 她发了疯般地揪着方亦晴领口前的衣服,方亦晴怔住,随后又笑了出来。 “要不说你们两个登对呢?连发疯都是一样的架势,真是互相学了个十成十……” “方亦晴,你他妈再废话,你信不信我曝光你?” 第225章 瞒不住了 方亦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曝光?你要曝光我什么?这句话换我来说差不多吧?” “江绾,只要我把这件事捅出去,别说是你了,就连整个傅氏都好过不了,你想清楚……” 江绾嗤笑,“是吗?那我再给你指明一条路,如果你敢把这件事捅出去,你觉着,你还能活多久?” 傅砚辞是没办法管了,但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知道,如果自己的老板倒下了,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次触及的不是傅砚辞一个人的利益,而是在他背后集团的利益。 “方亦晴,我不清楚你现在的靠山是谁,但是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把这件事捅出去之后,你能得到什么?” “听说你最近又找了新的金主,他能保你吗?” 江绾的双手没敢松掉半分,反而使出的力气越来越大,要不是怕方亦晴这个疯女人捅娄子,就真敢朝她脸扇一巴掌。 她究竟怎么知道的,江绾还需要仔细推敲,想到这处,江绾一下松开了手。 “方亦晴,你正常一点吧!”江绾看着她喘息的样子,在临走前说出最后一句话,“你哥的死,跟傅砚辞没有关系。” 在她要开门的时候,方亦晴重新拉住了她。 “江绾,我要拍戏,明天就要你带我去见导演。”方亦晴带了某种狠绝,“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敢带着媒体去第四医院傅砚辞在顶楼的特级病房。” “痴心妄想。” 江绾继续伸手去开门,但是被身后方亦晴的话吸引住了。 “江绾,真把我逼到绝境了,你看我到底敢不敢?我就算是把这件事说出去了怎么样?你说他们不会放过我,我就真的会因为这个去死吗?” “如果换做是你,你相信吗?你真以为傅砚辞不在了,还能这么一手遮天?别做梦了!” 方亦晴就站在她的身后,也不出拦她开门的手。 “明天下午五点,我要去李导的活动,办法你自己想,这个人反正你也认识,如果你做不到,到时候新闻上看见消息,你可别怪我,你也知道,傅氏的那些股东如果知道自己的董事长成了植物人,他们会怎么做?” “傅砚辞拼了半条命得来的董事长位子,我看也该退位让贤了,是吧?” 生平最烦这种落井下石的人,哪怕再深陷绝境,江绾的第一步路也绝对不是受人要挟。 江绾走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秦峰打电话,结果无法拨通。 脑子在那一刻浑然爆炸,江绾又继续打过去几个,统统接不通。 没办法,她只能临时给苏澜嘱托一句,就开车离开了。 “……你现在就该跑去医院,好好见识一下媒体……” 方亦晴的话再她耳边不停地循环,江绾几次压线超道,好容易快到了医院,接到了秦峰的电话。 “喂?医院那边还好吗?” 电话刚接通,江绾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刚才开会的秦峰看到未接电话也是吓了一跳,以为江绾又出什么事了,现在听来,还是因为傅砚辞的事。 “一切正常,怎么了?” 秦峰不会说谎,江绾的心重新落地。 随即变道,打算原路返回。 “今天在活动上碰见方亦晴了,她知道傅砚辞的情况,她给我说,现在医院被媒体包围了,我就想找你打电话确定一下。” “目前,我没有收到医院的任何消息……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清楚,她没透露任何有用消的息。”江绾无力说。 秦峰思忖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我回去会查,但是需要时间,如果方亦晴再找到您,威胁您的话,您也不用怕,她的黑料在我们手里的有很多。” 当初江嘉奕被方亦承绑架,他听令去调查所有和孩子接触过的人,其中方亦晴就是重点调查对象。 她的黑料简直一挖就有。 作为即将复出的公众人物,这个关键时候如果被爆出来,那就将前功尽弃。 她不敢赌的。 “能不能麻烦你,把关于方亦晴的所有资料都给我整理过来。” 江绾把心放回肚子里,应了几声过后,重新开车回到了活动现场。 视线不可避免与方亦晴相撞,她丝毫不惧,直挺挺地迎上去,等待对方先让步。 她需要知道方亦晴是怎么得来这个消息的。 内部人员出问题,不得不重视。 “刚才去干嘛了?怎么又突然回来了?”苏澜低声问。 江绾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 这几天的江绾总是给苏澜一种很疲惫的感觉,细问她,可她又不说。 “你这几天到底忙什么呢?从来没见过你黑眼圈这么重过,难不成天天熬夜看文献?” “没有,就是睡不着,不知道怎么了。” 苏澜叹了口气,“要不这几天你就在家休息几天吧,工程那边由我盯着,出不了大问题。” “没事儿,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自回国之后健身也停下来了,看来身体素质跟不上了。” 江绾含糊过去,将问题扯在了其它方面。 活动结束之后,江绾刚上了车,就接到了杨丹的电话。 “喂?” “江绾,你前天还给我说,砚辞是因为工作原因,在外地出差,你现在告诉我,他连着两天电话打不通是怎么回事?” “他在国外,可能信号不好,接不通是正常的。”江绾随口捏了一句谎话。 “我人是老了,但是不傻,平时他也会在国外出差,不管多晚,只要看到有我的未接,他一定会回过来,不会隔一天的时间,今天嘉宝也说,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过爸爸了,你说实话,他在哪儿出差呢?” 杨丹这样问她,她很难受,但是又不得不说假话。 “我们这两天也没联系,我不知道……” “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是不是什么时候砚辞死了,你们才打算告诉我?” 电话那边,杨丹明显是哭出来了。 心悬在半空,江绾就知道是瞒不住了。 等她赶去医院的时候,杨丹正坐在傅砚辞的床前。 第226章 曝光 江绾站在门口,不敢再进去。 她的脑子里只浮现了他们之前说她的话—— 她就是克傅砚辞的。 只要她不在,傅砚辞所有一切的事情都顺顺利利,唯独跟她在一起后,要不是公司出问题,就是人出问题。 现在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江绾安静地站在杨丹的身后,看着她哭嚎的样子,心上泛起隐隐的痛意。 傅砚辞,求你了,快醒来吧。 江绾重新开门坐在了走廊的铁椅上,秦峰就站在旁边。 杨丹给傅砚辞三番五次的打电话,都是关机,最后没办法给秦峰打了电话,几次逼问才问出来的。 当时他正在公司开会。 过了好长时间,杨丹叫她进去。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上周五晚上。” “所以你们打算我什么时候问,什么时候才打算给我说是吗?”杨丹问。 江绾没回答,微微抬着头,瞧着地板。 好歹跟江绾也是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杨丹现在看着江绾,心中愤愤。但是理智告诉她要理解。 现如今,这件事也只能这么瞒着。 “司机呢?” “死了。” 杨丹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好容易把眼泪收起来,在听到司机去世后,又开始止不住地流眼泪。 “你让秦峰好好给人家家里人补偿,年轻轻的多可惜啊……” “秦峰知道,已经跟他家里人取得联系赔偿了。” 杨丹叹了口气,缓了好长时间,“公司里边的人都是鬼精,我估计秦峰那边瞒着也难,用不了多长时间,砚辞的事情迟早被发现,与其那样,不如趁现在赶紧找个医生给砚辞看看,哪怕概率为零,也要治。” 江绾就站在一旁,“我下去给秦峰说。” “那嘉宝怎么办?”杨丹问。 江绾以为她说的还是抚养权的问题,刚准备开口说,结果听见她又说:“孩子那边就先瞒着吧,他知道了对他也没好处。” “他现在在家有保姆带着,你待会儿把他接回去?” 江绾点了点头。 杨丹坐着她的车一起回了老宅,江绾进家里,看见江嘉奕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妈咪,你来接我了?”他站在沙发上,朝江绾张开双臂,示意要抱。 江绾笑了笑,摸他的头,“跟太奶奶住着,学会了多少东西?” “我现在会背三首古诗。”江嘉奕骄傲地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这孩子学得快,我一共教了他三首,不到一天时间,全记住了。” 虽然都是篇幅较短的古诗,但是对于一个刚四岁的孩子来说,真的很厉害了。 以至于杨丹都没敢继续往下教。 剩下的时间就是带着他到处溜达,到处玩儿。 杨丹将保姆给打包好的衣裳和零食递给江绾,“这两天给这孩子买的,你拿回去吧。” “我看还是算了,再过周末他就又来了,一样的。” 江绾随便说了几句,就抱着孩子走了。 晚上,她收到了秦峰的文件夹,随便点进去一个文件,都是关于方亦晴的照片和视频。 简简单单一张陪酒的照片,就会影响方亦晴之后的星途。 “妈咪,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小家伙儿手里拿着绘本,哭丧着脸。 这段时间一直是傅砚辞负责他睡前故事,孩子应该是习惯了。 江绾将他的睡衣换好,安抚道:“我不是说了?你爸他公司临时有事,回来的时间不固定。” “那他为什么连电话都不给我打?” “他忙啊,再说了,之前你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你不也照样长大了么?” “All right……” 江嘉奕随便翻了两下书,就躺下去睡觉了,江绾把他安顿好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方亦晴的事情太简单了,江绾先挑了几张日常的照片发了过去,先试试水。 总之能瞒多久是多久,这件事越迟被发现越好。 很明显,不过一会儿方亦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但是江绾没接,直接将手机关机。 方亦晴更在乎什么,现在已经很明显看出来了。 现在该急的是她,而不是她。 早上去事务所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到了方亦晴的电话。 “江绾,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江绾反问回去。 “你想鱼死网破?”方亦晴逼问。 “这取决于你。”江绾冷声道,“方亦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主动的,我从来没有心思要去害你,或者挑衅你,你要是想鱼死网破,可以,反正我在傅砚辞身上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我不需要了。” “并且我告诉你,这件事就算是要爆出来,也只能是傅氏背后搞你,而不是我江绾搞你,你想明白。” 电话那边沉静了片刻,方亦晴突然笑了。 “江绾,这件事你说的不算了……” 电话被挂断,江绾关注的微博号给她发来消息,江绾看清楚了。 是傅砚辞在医院的照片。 里面甚至有一段视频,江绾点开,是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的医院走廊。 要不是保镖前后拦着,真感觉他们下一秒就会冲进傅砚辞的病房里。 江绾给秦峰打电话,秦峰那边似乎也是刚接受到消息。 “我已经叫了保镖往那边赶,再过半个小时左右,医院的记者应该就能清理干净了。” 秦峰在电话那边喘着气,“太太,要不要考虑把傅董转移到国外治疗?” “公司那边现在已经开始闹了,光是股东的电话我就接到了很多,现在不管怎么样,傅董的身体是首要,他们为了牟利,国内的媒体怕是会买不少,这样会影响到傅董的……” 江绾想回答,但是想到她和傅砚辞两人的关系,她是没有资格作出决定的。 “你打电话问一下老人吧,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江绾说。 “那好,您今天这个时间段最好别去医院,如果媒体再牵扯上您,对您不好。” “我知道。” 电话挂断之后,江绾随即给美国的梁家硕打了电话。 “梁家硕,我想请你帮个忙,我要你帮我联系一个医生……” 第227章 追上门 既然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江绾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如果说是要找医生,江绾的交友圈里最应该找的就是梁家硕。 他在美国的交友圈广,说不定就有认识这方面的专家。 “可以,但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没事。”江绾听见他答应了,立即说了好,“只要你能试试,时间多久不怕……” 梁家硕愣了愣,用江绾听不见的音量叹了口气,又问:“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吧?” 言下之意,你还好吗? 江绾没想那么多,在他面前还是像原来一样真诚单纯。 “没有,我很好,这件事说白了跟我也没关系……” 梁家硕越是听她这样说,心上越是生起了怨怼。 她每次都说跟自己没关系,可是每次出事之后都是主动往上贴。 说白了,还是心里在乎。 “那就好,我这边尽力找,会尽快的。” 江绾说了好,下一句就是再见,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心里难安,江绾的眼前有个电子产品在,注意力就忍不住地往热搜和新闻上转移。 生怕错过一个关于傅氏的消息。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消息有滞后性。 她注意了一天,结果有关傅砚辞的消息在第二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纠结要不要下班之后去医院一趟,到了自己事务所之后发现,被围了。 “江绾,傅砚辞现在昏迷不醒,目前来说暂无苏醒的可能,作为他遗嘱的唯一受益人,你现在会干什么?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躺在床上,变成植物人吗……” “江绾,你当初出了一场车祸之后,带着孩子去了美国,你现在手头上的这个项目也是傅氏投资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你现在所取得的所有成就,是不是都是因为有傅砚辞的帮助?” “你和傅砚辞的孩子也在国内吗?你手上的婚戒是傅砚辞给你的吗?还是说你已经有新欢了?” “他当初跟你闪离,转头和陆清岚结婚,你是怎么看的?” …… 刺眼的白光和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几乎迷了江绾的眼,她被一群所谓的娱乐记者和狗仔堵着,寸步难行。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又会以这种原因,重新站在镜头面前。 就像方亦晴说的一般,让她再次体会到当年媒体的厉害。 躲在事务所的苏澜看不下去,给保安打了电话之后,带着几个男员工出了门。 她跻身过去,将江绾护在身后,拉着她的手进了事务所。 “待会儿保安上来之后,你们帮着把这些人给轰出去,这件事谁也不允许发在网上,知道吗?” 在工作的时候,很少苏澜冷脸,员工们见到她说话的样子,瞬间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饭碗去惹事。 江绾被苏澜带进办公室,杂乱的吵闹声被一道门隔绝在外。 苏澜看着江绾煞白的脸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拿起她桌上的水杯,给她接了一杯水。 “苏澜,我想找你帮我一件事。” “你说。” “你能不能帮我去接一下嘉宝,咱这里都成这个样子,估计幼儿园那边也难说,我不好露面,保险起见,你替我去吧……”江绾惋求道。 这不是什么大事,苏澜一口答应了。 “那我下午去接,嘉宝上的不是一个私立学校吗?那里的安保应该还行,那些记者进不去。” 苏澜将江绾安抚坐在沙发上,“你现在这里坐着,我出去看看。” 在苏澜出门的那一瞬,外面杂乱的人声就瞬间跑进了办公室,钻进江绾的耳朵里。 延续了好长时间,声音才渐渐消失。 江绾打开了手机,在微博点开了傅氏相关的词条,几乎全是负面的消息。 没了傅砚辞坐镇,底下人就像是一锅粥,网上的那些营销号和媒体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董事长就是一家公司的掌舵人,如果他都不行的话,股价下跌就是迟早的事情,股价一下跌,股东必定不满。 它就像是个连环效应一样,一步一步导致出更坏的结果。 当务之急,还是要傅砚辞快快醒过来。 只要他能醒过来,什么都好说。 思绪渐渐平定下来,江绾的脑中总是闪过他们刚才冲她喊的那些话。 他们就算能挖出傅砚辞已经立了遗嘱这件事情,那是怎么知道遗嘱内容的? 这绝对是不能向外公开的,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要不是傅砚辞身边绝对亲密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现在看起来,真是内忧外患。 网上闹得轰轰烈烈,热搜挂了一整天,就算是大明星塌房都比不上。 很明显,这就是有人落井下石。 苏澜去接嘉宝,所以没办法送江绾回家。 江绾进车库取车的时候,守在周围的记者可不在少数。 她没敢回家,而是去了施以棠的咖啡馆。 事情太大了,连整天忙于赚钱的施以棠都知道了。 见到江绾来了之后,知道她累了一天,什么也没说,就是给她上了一杯奶茶喝一碟点心。 “哟,你这也是给我咖啡馆引流呢?”施以棠开玩笑道。 他们为了拍江绾,少说也要把咖啡馆拍进去,一来二去的,还能放在互联网上传播点名气。 江绾苦笑,“就算是吧。” 她无处可去,施以棠这里成了唯一的庇护所。 施以棠无所谓,谁没个难处,这算什么? 做了一会儿过后,收到了苏澜的消息,说是在幼儿园确实见到了狗仔,已经带着嘉宝去了傅氏的老宅了。 江绾心安,没过一会儿,收到了梁家硕的消息。 医生找好了。 那位专家恰好要在两天后在中国开讲座。 江绾又坐了一会儿,就开车回家了。 这段时间江嘉奕不用上学了,只需要跟杨丹住在老宅就好。 她不用让任何事情影响了孩子。 江嘉奕永远是第一位。 她刚在家做好饭,关于方亦晴的词条就又冲上了热搜,一眼看过去,肯定是沈越的手笔。 只要跟傅砚辞沾上关系都能成热搜,那方亦晴这个曾经的“青梅竹马”为什么不可以? 第228章 方亦承没死 方亦晴的丑闻太多了,从她开始要挟江绾的时候,这件事不管跟他有关无关,江绾都不会觉得是“滥杀无辜”。 她活该。 江绾一个人在家吃饭,光是陌生电话就打进来了十几个。 她接起两个,全是狗仔。 “江绾,傅砚辞现在是什么……” “傅砚辞会死吗?” “你们会复婚吗?” …… 江绾只要停了前几个字,后面就直接挂断了,然后照着通话记录,一个一个地拉黑。 下午她叫了一个跑腿,将江嘉奕用的东西送到了老宅。 风头一时半会儿不会过去,这以为这孩子暂时跟她回不了家。 晚上,江绾给孩子打电话,以自己最近工作太忙照顾不了他为由,搪塞过去了。 “妈咪,你不会是要和爸爸偷偷跑出去玩吧?” 就跟上次一样。 江绾愣了愣,觉得跟傅砚辞上次出去玩的事儿就像是几年前一样,过去好久了。 “没有,妈咪真的要工作,何况你爸是在国外,妈咪就在京北,还是你原来去过的地方,你忘了吗?” 江绾选择跟他好好讲道理。 “那我为什么又突然不去幼儿园了?”小孩儿嘟囔道。 “那是因为太奶奶最近太孤独了,我想让你好好陪她,等这段时间过去,你就正常上学呗。” 把小孩的问题一一解答完之后,他就乖了,跟杨丹也能好好待在一块。 江绾喝了两杯咖啡提神,最近因为傅砚辞的事情,作息完全不规律。 这天风头太盛,江绾隔了一天的凌晨才去的医院。 傅砚辞有特护照顾,江绾每次去的时候,他都被收拾得很干净,就像是平时见到傅砚辞般。 江绾守了半个晚上,早上在旁边的沙发上睡了四个小时,接到梁家硕的电话,说是介绍的医生已经在赶来医院的路上了,江绾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在走廊里开始等了。 经过前天那么一闹,傅砚辞被秘密转院到了傅氏投资的私立医院里,这里的安保做得更加严密。 医生是个华裔,江绾不用说英语就可以沟通。 他和国内傅砚辞的主治医生说了很多,江绾听不懂,就只能抓关键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最后的结论还是保守治疗,但也并不意味着傅砚辞永远不会醒过来。 医生让江绾他们多跟他说话,其他的江绾也帮不了忙。 “你跟梁总是什么关系?”那医生临走的时候问她。 “朋友。”江绾毫不思索地回答。 那人笑了笑,“听说你之前也是美国?” “对,我在美国读硕士,然后工作……现在因为签了国内的项目,就暂时在留下了。” 那人扫了眼江绾手上的戒指,没再多说,便走了。 江绾说是要找时间请他吃饭,被他婉拒了。 “这件事我就是看在梁家硕的面子上,人情我就找他还了。” 说完就走了,江绾留也留不住。 到了中午之后,江绾瞌睡,在外面把饭吃了之后,就去事务所了,全靠咖啡提神。 晚上梁家硕打来电话。 “看得怎么样?”他指傅砚辞的情况。 “老样子。”江绾连晚饭也没吃,就直接从下午回家睡到晚上十点多。 要不是梁家硕打来电话,她可能会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他是哈弗毕业的,如果他说没什么大问题,那就说明基本情况可以保证,你不用太过焦虑,我……打算明天就回国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公司那边交接完了吗?”江绾诧异。 “这次回来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要带着我爸我妈回家探亲。”梁家硕如实回答。 江绾了然,“是这样,需要我去接你们吗?” “多大了,还需要接?不用麻烦你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凌晨四点下飞机,时间对你来说不合适。” 江绾口渴,给自己接了杯水,抿了一口后问:“梁家硕,那个医生是你朋友吗?我应该怎么感谢人家?给人家送礼,好像俗了,请人家吃饭人家又不答应……” “没事的,他那边由我来,你不用操心。” 该问的问完了,也没多说,就直接挂了。 她和梁家硕的相处方式尤其在她回国之后,变了很多。 两个人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几乎是无话不谈,江绾经常骂他不是人,心眼多,梁家硕有时候听着笑着,跟她开玩笑,指江绾的毛病。 到了现在,或许是因为联系变少,两个人之间可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没了睡意,江绾收拾好之后,又开车去了医院。 待的时间也不长,对着他说了一阵儿话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每天来这儿看一眼之后,她的心才算是安了。 凌晨医院的车库只有江绾一个人,连脚步声都有很明显的回声。 江绾启车准备回家,仅仅过了一个路口,她就总觉得身后怪怪的,她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宽敞的路上也就她一辆车在行驶,并没有被跟踪。 就在余光扫视的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后背瞬间泛起凉意,汗毛竖立。 她立马踩了刹车,开了车顶灯,毫无防备地与后座的一双眼睛对视。 在那一瞬,她就差脱口大喊了。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车上?” 她离开前,绝对是把车门锁了的,并且在她开锁上车的时候,车门也没有任何异常。 前面的绿灯已经亮了,但是车仍然停在路口。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车座下,结果空空如也,她之前为了防身藏的刀子和喷雾都不见了。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马从我的车上下去,不然就不是报警这么简单了。” 江绾伸手去拿手机,刚按动了紧急报警器,手机就被后座的男人夺过,从窗子外扔了出去,被摔得没了反应。 在动作期间,江绾认出了那双眼睛。 “方亦承……你是方亦承!?” “你没死!?” 江绾第一反应就是开车门下车,也就在她准备动作的下一瞬,后颈抵上了渗骨的寒意。 “现在发车,朝我说的方向走,快,不然现在就死……” 第229章 垂死 她千万不会忘的一件事,方亦承有艾滋。 所以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既然都能费这么大功夫找到她身上,就不用怕他现在就把她杀了,唯独怕被染病。 江绾重新启动车,朝他说的方向驶去。 “方亦承,真是小看你了,你竟然没死……方亦晴知道吗……” 她佯装镇静和他说话,但是脖子上的刀抵得越来越紧,显然对方并不买账。 “你再废话,现在就死。”他恨道。 江绾开到了另一个十字路口,将车速放缓,“走哪儿?” “右拐。” “你到底找到我干什么?傅砚辞现在什么样子你也知道,你觉得你能从我身上再得到什么?” “傅砚辞给你的可不少,名下的所有财产可都是你的。”方亦承说。 江绾冷笑,“前提是他死了,目前来说,他还死不了,所以这钱,我拿不到。” 方亦承不相信,反问道:“是吗?” “你直说,你到底跟着我干什么?如果你是想要我这条命,那咱们两个现在就可以从桥上开下去。” 如果方亦承存了要她死的心,不管是一刀了结,还是让她染上艾滋,都是迟早死。 她宁愿死得痛快,也不愿意被传染上那种折磨到死的病。 江绾渐渐放缓了车速,想找机会脱离他的控制。 “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明人不说暗话,我没钱了,找你要钱花。” 江绾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毕竟连警方那边都能瞒天过海的人,江绾实在想不出来他还有什么不能办到的。 他能缺钱花吗? “我这人听不懂话,你把话再说明白一点,你是要钱,还是要命?烂命一条,你应该不会要我的命吧?” “别怕啊!”方亦承将刀放下,整个人靠在后车座上,从怀里掏出手机,将依照照片摆在了江绾的面前。 “你看看,这是谁?” 江绾只扫了一眼,心凉了半截。 是苏澜那天接嘉宝放学的照片。 “等会儿,还有呢!” 下一张照片就是傅砚辞。 “别说是这个,我告诉你,我的手段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就算是我想让傅砚辞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顶着死人的名头就是爽,不管干什么都没人会发现,老子混了多少年,也不是吃素的,偷梁换柱,连傅砚辞都瞒过了……” 方亦承语气嚣张,听得江绾简直牙痒。 在政坛盘踞了多少年的方家,就养出了这么一个纨绔。 手里多少好资源,全浪费在了这样一个人渣手里。 “我这次找你来,也没什么心眼,就是没钱了,老子光治病就得花掉多少钱,可惜傅砚辞废了,我就只能找他老婆借了。” “你想要多少?” 方亦承指挥了一路,江绾捉摸了好长时间,发现也没有固定路线,无非就是躲着摄像头走而已。 既然如此,她偏不如他愿。 “五千万。” “太多了,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这么多,再说,这么大的数目,我怎么一次性给你打完?”江绾愤愤道。 “简单,打到方亦晴的账户里就可以,你肯定知道。” 听他恣意的口气,江绾心上泛起隐隐的恨意。 “上次一声不吭把我儿子绑了,你是一点悔意都没有,现在都敢光明正大跑到我面前要钱了?傅砚辞身边有你眼线吧?” 江绾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就做好了今天不能万全的打算。 方亦承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 现在只是找她要钱,下次万一逼急了,狗急跳墙,还能做出更离谱的事情。 她在等机会。 方亦承见她不配合,毫无预感,就将刀子扎进了江绾的胳膊上,“真以为我不敢碰你?” 剧烈疼痛传遍了整个神经,江绾立即就将眼泪砸了出来,看路的视线霎时间就模糊了。 如今看来,方亦承这是掌握了机会才找到她面前,就连傅砚辞的生死都能分分钟决定,说明傅氏部署的私立医院都有他的爪牙。 这种人断不可留。 温热的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不用一会儿,就染红了江绾的一条胳膊。 “所以你想拿这个威胁我?这么重要的两个人,就值五千万?” 江绾一脚刹车踩下去,将方向盘打死,这辈子的车技都花在了此刻。 “你他妈要干嘛……” 江绾往路边的花坛驶去,后面的方亦承伸出手抢她的方向盘。 “疯女人,你他妈干什么?” 江绾右手的胳膊上又伤,使不出力气,最后在抢夺的过程中,她只好提前拉了手刹,车辆彻底失控,朝护栏撞下去。 桥下是一条引流的河,根本来不及反应,扑面而来的河水呛入耳鼻,她来不及反应任何。 车子以不可控的速度下沉,眼见水要没过鼻子,江绾只好从解开安全带,打算从车窗游出去,车后的方亦承却扯住了她的衣裳。 他想先过。 水面上漂来一把刀子,江绾用另外一只手勉强拾起,朝方亦承的胳膊上扎去,水面立马浮起一层血水,透过夜色,只呈现出一块黑色。 既然想让她死,那就一起死吧! 江绾抱了必死的决心,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挥舞着刀子。 荡漾的水面一次又一次淹过她口鼻,呛了几次,加上空间越来越少,几乎断了她全部的氧气来源。 没有氧气,她就没有力气。 她的本能求生反应迫使她将全部的注意力和精神用来求生,没有力气去抵抗另外一个危险。 方亦承纠缠着她,哪怕她用刀怎么扎他,他好像也生了一起死的决心,就是抱着她的腿不放手。 江绾半个身子在水面上下浮动,有一口没一口地喘着气,比任何时候都渴求氧气,就像搁浅的濒临死亡的鱼,在死亡线上挣扎。 她把着车顶,费力踢着水下缠着自己的方亦承。 如果她能活下来,她并不想让方亦承死。 他与傅砚辞周围的人牵扯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想找到“内奸”。 此时不除,必留余孽。 僵持了好长时间,有好几次,江绾被重新扯下水中,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但最后得奖结果也是体力不支。 她游不到河岸了。 第230章 傅砚辞唯独忘记了她 车顶已经被水淹没,江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亦承扑腾着朝她的方向游过来。 江绾挣扎着往河岸游,可是全身上下抽不出来一点剩余的力气,她成了自己活命的负担。 随着动作的变缓,知觉告诉她,她的身体在不断地向下沉着。 耳边扑腾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黑暗…… * “江绾,江绾?” 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渐渐抬起沉重的眼皮,首先入目的就是颜玉环的脸。 “终于醒了,说你是累虚脱了,嘉宝那傻孩子非说你快死了。”颜玉环按了床头的呼叫铃,身上穿的还是白大褂。 好容易下了夜班,结果就碰到被急救车拉回来的江绾。 当时还觉得是自己太累看花眼了,结果仔细一看,吓得半条命没了。 听急诊科的护士说,是护卫工人报的警,当时她晕倒在河岸旁,被凌晨起来打扫卫生的老头看见了。 “方亦承呢?”江绾脱口而出。 “目前来说,只有你一个人,警方那边在等你醒来。”颜玉环无奈说。 江绾撑着坐起来,也不管自己手上的液体,“那我现在就要去,你送我去派出所,我要报警……方亦承没死,他还活着。” 颜玉环静静瞧着她,叹了口气,拦住她下床的动作,让她靠在床头。 “刚醒来,这是要去干嘛?先好好待着。” “不能待,这人背景复杂,但凡在外多逃一天,傅砚辞和嘉宝就有危险……我不能看着他……” “傅砚辞醒了。” 颜玉环打断她,短短五个字出来后,房间内瞬间就安静了。 江绾呼吸一滞,神情又是紧张又是惊喜,“真的?” “现在是下午两点,傅砚辞是早上七点醒来的,秦峰说你的电话谁也打不通,所以就把电话打到我这边来了,刚才我已经把你的情况给他说了,警方那边暂时有秦峰处理,你不用操心。” “那就好。” 江绾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针管,“现在给我输了液体?我能拔了吗?我想去医院看他。” 没等颜玉环回答,江绾就手快地把针头给拔了,迅速换了床边放的干净衣裳,就打算走了。 丝毫不管自己胳膊上的伤。 “我送你去。” 颜玉环也脱了白大褂,给科室的同事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一路上,颜玉环瞟了江绾好几眼,见到她兴奋的样子,好几次话到嘴边,但是又没说出口。 人逢喜事,江绾迈的步子又快又急,颜玉环都快跟不上了,哪里能看出是身上还带伤的病人。 傅砚辞的病房外面守着好些人,江绾走近望去,有些是自己认识的傅家亲戚,有些是她不认识的傅氏员工。 看见江绾来了,秦峰主动走上前,“太太,您来了?” “里面方便我进去吗?”江绾指了指门。 秦峰不由地看了眼江绾身后的颜玉环,心上似乎明白了什么,没说能与不能,只是说:“里面就傅董一个人。” “好。” 得到回答的江绾推门而入,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她的头发都是半干的情况。 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刚从医院跑出来的病人。 江绾慢慢走近病床,映入眼帘的就是傅砚辞拿着iPad,低头滑动屏幕的样子。 他头上缠的白纱布已经不见了,就目前情况来看,他好像康复得不错。 “你终于醒了。”江绾笑着坐在他床边,“你睡了快有半个月了……” 笑着笑着,视线就模糊了,眼泪夺眶而出,没有任何的前兆。 “你真吓死我了,你要是醒不过来,咋办?我都马上瞒不住嘉宝了……”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方亦承来找我了,他拿着你和嘉宝的照片威胁我,你赶紧想办法,让警察把他抓住……” 江绾哽咽着,受伤的一条胳膊打着石膏,就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泪,可是越擦越多。 她哭得这么厉害,但是眼前的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冷眼打量着她,就像看傻子一样。 “你是谁?谁把你放进来的?” 声音冰寒,没有一丝温度,在对上他双眼的那一刻,江绾仿佛重新回到了七年前,他们刚结婚那会儿。 他就是爱拿这般冷漠和嫌弃的眼神瞧她。 他按了床头铃,立马,门外的秦峰就进来了。 江绾回头看了秦峰,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傅砚辞,心上浮起不安。 他不再说话,脸黑得吓人,蹙眉看着手中的iPad,驱赶的意思很明显了。 “傅砚辞……” 他佯装不闻。 江绾就那么看着他,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怜惜地看着她,不会像之前一样疼爱她。 而是把她纯粹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傅砚辞,我是江绾,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江绾啊……” “对不起,我没有任何印象,请你自重。” 江绾下意识朝秦峰看去,心上升起不妙。 秦峰左右为难,最后的结果还是把江绾带了出去,特意远离了病房门口。 “这位小姐,跟我出去吧!” 江绾没了反应,就只能麻木地跟着他。 “他失忆了?”江绾轻声问。 “医生说,可能是脑中的血块还没消除干净……” “那……那他还记着什么?” “目前来说,似乎是区域式的,公司里的事情,他没忘。”秦峰说得很含蓄。 “老太太也来过,一切正常,唯独提到您和孩子。” 心落了半空,江绾只能面对结果。 傅砚辞什么都没忘,唯独忘了她和嘉宝。 颜玉环走上前,安慰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太小,说不定就只是一会儿的,等他脑子里的血块慢慢消了,他就好了,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 “所以孩子那边还不知道,对吗?” 秦峰点了点头。 江绾愣了愣,盲目地看着周围,却找不到一个定点。 心脏是被揪着的痛,浑身的血液涌向头顶,不知道自己处在这里能干什么。 “医生怎么说?他还能记起来之前的事情吗?”江绾耗尽最后一点力气问。 “傅董并不接受治疗,严格意义上讲,他并不认为自己失忆了,因为除了你和孩子,全部的事情他全都记得。” 第231章 继续生活 此话一出,简直杀人诛心。 江绾真不知道该拿什么词语去形容自己的感受。 所以说,能让他们放弃彼此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可是千想万想,她也没想过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傅砚辞抛弃了他们母子,是以这样突兀的方式。 “除了忘记你们,他什么都记得,身体机能完全恢复,跟车祸之前一模一样,傅董从你们相识的那一刻开始……” 秦峰不忍心把事实讲出来,留了一处,但是江绾知道后半句话是什么。 傅砚辞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开始,完完全全将她忘得一干二净,所以更不用提嘉宝。 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傅砚辞不会治疗,而秦峰没有回答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医生说,既然不影响正常生活和工作,就没有特意治疗的必要,如果强逼病人回想,效果可能适得其反,顺其自然最佳。” 江绾顿了顿,脑袋昏天暗地,缓了好几秒,才定住眼前的视线 “好,我知道了,我走了……” 她张了张口,努力才挤出一句沙哑不成样子的话。 手撑着铁椅起身,颜玉环见她情况不好,立马上前挽着她。 颜玉环带着她离开,刚上了电梯,江绾就哭了出来,就像是决堤般。 在一旁的颜玉环想安慰,但是又说不出口,她能说什么? “玉环,他要是好不了怎么办?” “不会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可能会好不了?” 多说无益,她现在哭也没有任何办法,颜玉环问她是不是要回家,她说去老宅。 傅砚辞把他们母子都忘了,那江嘉奕待在老宅还干什么? 本来也能接回去了。 江绾怕自己被忘记,更怕他不接受治疗。 从刚才秦峰的表现来看,傅砚辞是完全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常人来看的。 他不会觉得自己失忆需要治疗。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傅砚辞接受治疗,还是……” “不会的,他不会治病的,我们两个现在连孩子这个羁绊都没有了……所以该干嘛就干嘛,如果他这辈子都记不起来的话,那就按照我的老路子,国内的项目完成之后,回美国。” 颜玉环愣了愣,知道她舍不得。 但是江绾这个人言出必行,如果傅砚辞的永远记不起来,那她真的会在一年之后离开。 “你真不留下?” “真的。”江绾说,“傅砚辞记不起来是最坏的结果,但是回美国不是。” 她到哪儿都能发展。 就算傅砚辞记不起来她是最坏的结果,也仅仅针对这个阶段。 对于漫长的人生路程来说,爱情不是生活的唯一。 如果江绾现在就撑不下去的话,她就该在四年前的车祸中死掉了。 江绾会默默地收起伤痕,在前行中疗伤。 “那你也不一定就往最坏的结果去想,万一他就是这几天刚醒所以忘了,过两天就好了呢?” “玉环,你是医生,你觉得他能记起来的可能性是大是小?”江绾看向她,颜玉环的反应就是无话可说。 是的,可能性很小。 秦峰没把话说完,但是她不是傻子,她看得出来。 杨丹肯定是先于她来看傅砚辞的,如果傅砚辞现有的接受能力可以接受的话,杨丹早就说了。 “可能性小,又不是没有,江绾,你现在绝对不能先入为主。” 那不得痛苦死。 江绾擦干脸上的泪,情绪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正事不能忘记,江绾还是给秦峰打了电话,讲了昨天晚上的经过。 “警局那边我不想去,你帮我处理吧,车我不要了,转手卖了也行,至于最近这段时间……他要是不问,就不要在他面前提我了。” 他记不起的事情,没必要一直在他面前提,省得惹他反感。 主动贴脸也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你可以给傅砚辞提醒一句,他身边有串通外界的人,或者是在傅氏的医院里,方亦承能通过他身边的人查取他的关键信息。” 江绾把自己该交代的全说了,对于傅砚辞来说,她问心无愧。 “方家真是没一个人,方亦承那家伙把你弄伤了,这大热天的,容易发炎知不知道?傻逼。” 颜玉环骂道,开车也自然地带上了火气。 她一发火,江绾就莫名其妙地想笑,她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后面笑着笑着,眼泪就又从眼角流了出来。 “江绾,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颜玉环摸了摸她的脸。 她们都只会越变越好,她相信。 傅砚辞苏醒这件事登上了热搜,短短几个小时就以雷霆手段整治了不良媒体,现在出入老宅,没有任何狗仔跟着。 江绾带着颜玉环进了老宅,杨丹和江嘉奕就在客厅等着她。 “妈咪。” 他站在沙发上,朝刚进门的江绾招手,看见身后还有颜玉环,同样俏生生地问了声阿姨好。 该有的礼貌之后,注意到江绾缠着绷带的胳膊,立马跑过去了。 “妈咪,你受伤了?” “来了?”杨丹说,神情复杂,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我来接嘉宝。”江绾站在旁边,只是摸着孩子的头,没有坐下的打算。 杨丹注意到她胳膊上伤,羞愧问:“你去过医院了,是不是?” 江绾点头,“他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以后我会和他断联系的,这个您放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剩下的话杨丹没说出口,无奈看了眼旁边的江嘉奕,问:“以后……以后他还会来吗?” “看情况,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大概率是不能的。” 傅砚辞都不记得她了,她就是一个外人,上赶着来这儿,如果让知道了,那不就是故意的吗? “那孩子这边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怎么办,之前没有的时候,也不影响他长到现在。”江绾平静说。 要不是眼皮微肿,杨丹真以为她不在乎。 “什么时候他记起了再说吧……” 恰好,保姆将江嘉奕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将袋子递给了颜玉环。 “江嘉奕,跟妈回家了。” “OK!” 他瞬间放下了手里的玩具,开始找自己的鞋穿了。 第232章 再试试 “江绾。” 杨丹在江绾上车的最后一刻叫住了她。 “我有话跟你说。” 既然现在开口,就是想避开人。 江绾关上了车门,跟着杨丹一起进了院子,两个人站在院角的一小阴凉处。 “前段时间闹得不愉快,我对你本人没有任何的怨言,只是立场不同,我不知道你请不清楚……在砚辞爷爷临终前,他同意你和砚辞的事情了……” 说着说着,杨丹不由得红了眼,平复了一会儿的情绪,然后又艰难开口:“所以在事情没有被尝试尽力之前,不能说丧气话,以砚辞现在的情况别说是你了,他对我都很淡漠。” “我不认同你刚才的话,如果你一直避着他,不告诉他,那他越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不管他接不接受,你和他的事情你都要告诉他。” “有时候医生说的话也不全对,不能一棒子打死自己。” 杨丹拍了拍她的肩头,没了起初的尖锐,这时候她变回了老太太角色。 最近接连的意外,让她苍老了很多。 在生命接近结束的时候,不论人再怎么富裕,到了最后也只能像其他普通人一样,趋于平静地接受剩下的日子。 江绾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这边也慢慢跟他沟通,如果能说服他治疗更好,如果不能,我也不会让他亏待你和孩子的。” 她没问江绾胳膊上的伤,就是因为她知道。 秦峰联系不到她,就只能找她和江绾的朋友,当她去医院那会儿时,秦峰就已经把情况给她说了。 “您保重,我走了。” 江绾没说话,杨丹看她的神色,也瞧不出来她是什么意思。 重在理解,她只要尽义务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其它的,自有他们作为。 江绾上车之后,江嘉奕一直问江绾的伤口。 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江绾受这么大的伤,真就像电影里的人一样,缠着厚重的绷带。 颜玉环和江绾连着给解释,最后扯了个谎,把他骗过去了。 没直接回家,江绾去手机店挂失卡号,还买了一部新手机。 刚没过一会儿,电话就打进来了,是梁家硕。 “怎么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都是关机?遇上事情了?”梁家硕语速很快。 江绾给了颜玉环一个眼神,颜玉环便带着嘉宝进了路边的一家快餐店里。 “昨天晚上被方亦承绑架了,出意外了,手机被他扔出车窗外,现在拿的这个是我刚在手机店买的。”江绾丧气地回答。 梁家硕心立马揪了起来,“什么意外?” “车子失控冲破了栏杆,连车带人从桥上掉了下去,沉河里了。” 好在江绾在之前学过急救,不然真敢丧生了。 在听到江绾轻巧的语气后,梁家硕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要骂她。 多大的人了,连保护自己都不知道。 “方亦承诈死来找你,是要干嘛?你是不是逼人家了?不然能落得鱼死网破的结果?” 他就不相信方亦承找到她就是为了一起同归于尽。 江绾一时语塞,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他跟你关系亲,你说呢?” 稍微抬了下胳膊,伤口的刺痛一下子传遍全身,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什么时候跟他关系亲了?别乱扣帽子。” 梁家硕心上生起怒意,在江绾听来,语气可不好了。 “哪里乱扣帽子了?不就是吗?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当初你答应帮他的时候,你是不是暗中找人恐吓过我?什么寄刀片啊,弄坏我车上的刹车,这些跟你脱不开关系吧?” 这些事情江绾不是后知后觉,她之前不去强调,是因为信得过他。 现在提也只是为了气他噎他,不是真的追究。 “梁家硕,幸亏你那时候手下留情了,不然我真的活不到现在……” 江绾的声音是哑的,在电话里面听得不是很清晰,但是梁家硕注意到了。 按照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是知道傅砚辞的情况了。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现在在回家的路上,我想回家好好休息,你今天就别找我了。” 梁家硕那边不说话,过了好长时间,才答应了。 “嘉宝怎么样?受影响了吗?”他又问。 “说起这个,我记起来了,方亦承逃了,他当时还拿着嘉宝上幼儿园的照片威胁我,你就说你这件事管不管吧?” 江绾说话的空隙,用自己的残手给远处的江嘉奕拍照。 颜玉环为了哄孩子,给他买了一个甜筒。 梁家硕感觉到手机震动,点进去一看,是小家伙的照片。 虽然他不在国内发展,但是人脉总归会有一点,既然江绾这样说了,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这几天时间你和孩子就好好待在家里,别出去了,方亦承的事情我想办法。” 第二天,江绾手上没办法做饭,想着反正梁家硕要来,索性直接给他发了住址。 【江绾:今天梁总做饭,我手残。】 梁家硕以为他是开玩笑,只是进超市买了些菜,结果在江绾给他开门的那一瞬,他真是被冷到了。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手怎么了?”他问。 “被方亦承扎了一刀。”江绾不咸不淡地回答。 梁家硕无奈至极,最后轻蔑地笑了一声,恨铁不成钢说:“你也有今天?” “什么叫也有今天?好没良心……我现在都变成这样了。” 江绾心里吐槽,尤其想到傅砚辞跟自己的情况,她看见自己手上的戒指,心里就憋得慌。 江嘉奕看见梁家硕来了,激动得厉害,脸上挂着笑,喊道:“梁叔叔,你终于来了,我好久没见你了。” “想我了?” 小家伙点了点头,但是带有哄的成分。 他不想梁家硕,更想梁家硕给他带来的玩具。 但是梁家硕不知道,听到他说想,心里高兴,爽快地说:“叔叔下次一定给你买最好的乐高玩具。” 小家伙刷完脸之后,就去自己玩了,江绾跟着梁家硕站在厨房里。 第233章 傅砚辞:多少钱换抚养权? “今天要去换药吗?”梁家硕抬了下下巴,示意她胳膊上的伤。 “明天早上去。” 江绾满意地扫了眼购物袋里的菜,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今天这晚饭就你做吧,我是伤员,动不了手。” 梁家硕笑出声,可是在收拾灶台上的东西时,无意中看到了她左手上的婚戒。 人微微愣神,随即开口问:“早上跟孩子吃的什么?” “嘉宝喝麦片,我吃一点酸奶。” “离谱。” 老朋友见面之后比在手机上聊天更亲密,江绾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时不时在他面前犯个贱。 “梁总,你真的要替我做主,你说你梁家那个恩人,狠狠把我攮了一刀,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搞得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难不成说他什么时候被逮捕了,我才能安心带着孩子出门吗?” 梁家硕不会昧着良心将四年前的事情完全与自己抛开联系。 从根本来说,当年从知道江绾不是他要找的人之后,确实是有要跟她断了联系的念想。 要不是江绾给他打那通电话,以钱作为交换条件,他应该是不会帮她逃走的。 哪怕当时自己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所以就当方亦承的事情是跟自己有关系的吧! “那这段时间我叫人给你把菜买好,送到你这里怎么样?或者给你雇个保姆,你现在……” “哎呀!”江绾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吐司面包,“我自己又不是没钱,这些我自己也能办到,用不着你。” 她想听的不是这个,既然梁家硕选择装傻,她也不想多嘴了。 “我帮你查……我不是说了要帮你吗?”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发声了。 江绾立马顿住了步子,转过身去看他。 “真的?” 梁家硕无奈点头,江绾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笑容,“有劳梁总了。” 傅氏那边没有傅砚辞给她撑腰,如果不给自己找个外援的话,估计方亦承还是一个逍遥法外。 她绝对不能再给自己留个隐患。 梁家硕做饭的手艺一般,比不上傅砚辞。 他从小就吃惯白人饭,加上娇生惯养,很少能见到他亲自下厨。 上次跟他朋友聊天的时候,说是梁家硕是最近两年才学习的做饭。 虽然看不惯娇生的少爷慢吞吞的干活,但奈何自己真的没手,索性就这样吧。 每次梁家硕干活她就躲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梁父梁母回老家了,梁家硕就在京北市里处理公司的事情,每天也忙得不行,只有在晚饭的时候能见到人。 江绾彻底负伤在家,什么工作也不干了,就每天待在家里好好吃喝。 手机里跟谁都有聊天,唯独没有傅砚辞。 傅砚辞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妈咪,爸爸还不回来?” “他又去了很远的地方,这次的生意可能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江绾试探说,原以为这小子会小小伤心一下,没想到什么反应都没有,低头玩着手里的乐高。 拼好了一块儿之后,再抬头问她:“梁叔叔什么时候走?” “说不准。” 江绾凑到孩子面前,贱兮兮的样子,丝毫不像个母亲。 “嘉宝,如果今年过完年之后,妈咪带着你回美国,你愿意吗?” 嘉宝点头。 “不想留下来吗?”江绾又问。 “只要跟着妈咪,到哪儿都挺好的。” 对于孩子来说,他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对大人的杀伤力有多强。 这就是江绾的底气。 正说着,门外响起一阵不小的动静。 是傅砚辞吗? 江绾起身赤脚走到门前,透过猫眼观察外面的情况。 似乎是一群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江绾也瞧不出来所以然。 这套房子傅砚辞大概要卖吧。 她刚转身,门铃就响了。 江绾怕让孩子看见不该看见的人,只好先把孩子支开到其它房子里,然后再去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 “傅总想见您。” 江绾跟着男人进了对门,傅砚辞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西装裤,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周时间没见,他完全康复了。 “您坐。” 旁边的助理对她说。 江绾坐下,注意力被桌上的白纸合同吸引了。 他今天是来跟自己谈事情的,合同都摆好了。 “傅董有话直说。”江绾含笑看他。 “我想把孩子接回去,多少钱能换他的抚养权?”他将茶几上的合同推到她面前。 江绾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她没心劲儿去看。 傅砚辞现在直接开口找她要抚养权了,语气冰冷,何曾有原来的半点模样。 他说不会强迫她要回孩子的抚养权,但是他把自己说的话忘了。 江绾不能跟他强硬,她怕被他起诉打官司。 “什么孩子?您说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您……您能解释一下吗?您说的该不会是我儿子吧?他的父亲连我都不清楚,怎么就是您了呢?他出生在美国……” 傅砚辞将那枚跟她手上配对的戒指放在了茶几上,意思不言而喻。 众人说他因为车祸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傅砚辞不相信,但是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看着自己亲笔签下的遗嘱,脑子里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踪迹,反而觉着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立了遗嘱,将自己的全部财产划给了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头上。 除了手上的戒指和遗嘱,他身边没有一处能告诉他,他曾经的生活里有过眼前女人的存在。 他有初恋,有前妻,却唯独找不到其他人告诉他的这个人。 “如果江嘉奕不是我的孩子,那戒指是怎么回事?” 江绾庆幸没把手机还给他,她前段时间总是爱拿着他的手机拍照。 “相似的戒指有很多,说明不了什么。”她知道说不过头脑聪明的傅砚辞,立马换了话头,“所以傅董来找我就是为了谈孩子的事情?” “很抱歉,我很负责人地告诉你,这孩子不是你的,是我在美国试管婴儿做的,跟您没关系,在我曾经跟您有过交集的时候,这个孩子还不存在。” 第234章 说谎 傅砚辞失忆,对江绾来说就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他也说了,除了自己的遗嘱和手上的戒指没办法用现有的记忆来解释,其余的全部他不觉着有什么奇怪。 因为奇怪,所以来找她了,来找她要嘉宝的抚养权了。 江绾只能这样说。 难道现在的傅砚辞她能用商量的语气去问,可以让她带着他的孩子在一年后回美国吗? “你把自己之前说的好些话都忘了,你之前说过,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你都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所以遗嘱里写下他的名字,甚至对外默认那是你的孩子。” “其他人说江嘉奕是我的儿子,你说谎。” 傅砚辞盯着她,语气悠悠,直接戳破,把江绾逼上了梁山。 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那这样,如果傅董愿意做个亲子鉴定的话,不是可以解决很多吗?按照傅氏的财力来说,我应该求之不得孩子跟你有血缘关系吧。 “那如果那你的逻辑来讲,你现在应该继续骗我,而不是把实情讲出来。”傅砚辞反击她。 “因为我有新相好的了。”江绾几乎脱口而出。 尤其是傅砚辞带来的那些人,哪个听的不是目瞪口呆。 想吃瓜,但是又涉及自己老板的隐私,相互给了个眼神,自然就退出去了。 江绾也不觉得自己丢人,在旁人走了之后,说话更是大开大合。 “原来要不是你勾搭我,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现在有了更适合在一起的人选,我当然不想和你耗着,傅董明白吗?” 她说得认真,傅砚辞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瑕疵。 这样一说,逻辑就自洽了。 “傅董要么抽个时间,只要把亲子鉴定一做,事情就明了了。” 她端挺着后背,在说谎话的时候,心微微颤着,放在膝上的那只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是傅砚辞看不到的地方。 做与不做,全在傅砚辞的一念之间。 最后的结果是傅砚辞放过了她。 “真离谱,我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在江绾踏出门的前一刻,听见了他说的话。 她径直回了家,结果孩子就躲在门后。 “妈咪,你去哪儿了?” “对面来了一个新邻居,妈妈过去看看。” “对面的房子不是爸爸的吗?”江嘉奕就记得自己见爸爸的第一面,就是在对门的时候。 “不是他的,对面的房子是他原来租的,现在他走了,新的房东就把房子租给其他人了。” 嘉宝点了点头,“妈咪,我想喝酸奶。” “好嘞,妈咪去给你倒。” 江绾抬手揉了揉眼睛,手背湿了一大片。 下午梁家硕来的时候,江绾正坐在沙发上发呆,还是嘉宝跑去开的门。 “不高兴?” “没啊,哪里看见我不高兴了?”江绾给自己剥了一根香蕉。 整整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江绾才拆了绷带,本来左手就使不出力气,现在右手“残疾”,简直把她能难受死。 也就是在她拆掉纱布的第二天,方亦承有消息了。 这回是真的落网了。 逐步恢复正常工作,梁家硕的父母决定暂时定居在老家,梁家硕也就留了下来。 梁家硕的母亲一直想见江绾,期间江绾还带着孩子跟他们吃过饭。 “你这回打算留多长时间?到时候能跟我一起回去吗?”江绾问,江嘉奕给她剥了一只虾,放在了她的盘子里。 江绾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感叹儿子长大了。 “在你这个工程结束之后,我应该也就回去了,不会拖太长时间的。” 梁家硕留在国内的意义不大,公司的主要业务不在这里,哪怕是拓展国内市场,也用不着他这个CEO亲自登场。 而且梁父梁母也身体健康,在西欧旅居了多少年都没出问题,回了自己的老家,那就更不用操心了。 谁知道他留下来到底要干嘛? “你在国内待这么长时间,顾叔叔不会骂你吗?”江绾纳闷。 梁家硕突然笑了,“他骂我干嘛?” 江绾撇了撇嘴,感叹资本家的生活。 晚上回家睡不着,在手机上看到关于傅砚辞的报道时,江绾突然觉得自己和他距离太过遥远。 他们仿佛处在了两个世界,就像是七年前一样。 那时,她也是通过互联网去了解他的生活。 她之前想过,两个人要么大吵一架后分崩离析,要么就是因为傅家老人那边不同意,然后她先行放弃,结果老天最后跟她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梁家硕要去参加活动,缺少女伴,问江绾去不去,她一口回绝。 “业内大佬在,你也不去?” 江绾看向他,“哪位大佬?” “你猜?”梁家硕卖关子。 上下打量他的表情,江绾心中渐渐确定了答案,“霍普斯?” 梁家硕耸了耸肩,没说话,但是嘴角的微笑表明了一切。 江绾激动地尖叫,“那我要去,你带我去,什么时候去?我今天回去就准备。” 在美国读硕士的时候,有幸听过他的讲座,当时还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 当时对自己的职业道路何其的迷茫,就是在那场讲座上,霍普斯读了她的留言,给了她鼓励。 业内的顶尖人才,如果能再见一面,实在不亏,如果能认识,那就真是血赚。 江绾把嘉宝丢给了施以棠照顾,自己则是和梁家硕去了活动。 毫不意外地碰见了傅砚辞。 他们就像两个完全的陌生人,哪怕近在咫尺,面对面的距离,他们也没有说一句话。 “没想到江小姐和梁总也认识?”傅砚辞的眼神只是从江绾的身上瞟过去一眼,然后就移开了。 眼神中好像带着鄙夷和嫌弃。 江绾瞧在眼里,心头还是泛起隐隐的委屈。 不管怎么安慰自己,到底还是会有心理落差。 就好比是谈了一场恋爱,结果被对方断崖式分手,你也只能默默承受。 江绾知道,这是傅砚辞误会她和梁家硕的关系了,不过也好,能消除他心里的疑虑。 梁家硕和傅砚辞说不完的话,江绾站在一旁尴尬得很。 “欸,我手机落在车里了,你帮我去找一下吧!”梁家硕主动替她开脱,让她有了溜的机会。 第235章 江绾,你就是有一个懦夫 如释重负的江绾急着要离开,哪怕背过身都能感觉到跟随自己的视线。 明明清醒的脑子全被傅砚辞刚才的一个眼神给搅浑了。 他怎么能这样? 她走得快,踩着高跟鞋仿佛要赶场子般,只顾着往前走,没注意旁边上酒的服务生,在她准备躲开的时候,鞋头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下,下一瞬就双膝跪在了地上。 这是她尽力后,最体面的摔法了。 突然这么一摔,周围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余光中落入旁人好奇甚至有嫌弃的眼神,江绾感觉到自己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特别是想到傅砚辞就在自己身后站着,她就越是尴尬。 她穿着礼裙,双腿受限,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就只能双手撑在地上。 “没事吧?”不远处的梁家硕赶紧赶过来扶她。 江绾腿有些软,借着他的力才站起,下意识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朝傅砚辞那边扫了一眼,才知道人家根本没看她。 “没事,我先走了。” 梁家硕没放手,上下打量她,看见她浅粉色的裙摆上留下两个膝盖印,无奈嘱咐道:“别溜太久,还有半个小时霍教授就入场了。” “好。” 江绾点头,还是快步离开了。 活动场地很大,临近晚上,天色渐渐变暗,江绾躲在没人的后院坐着。 红色的长发高盘在头顶,洁白的天鹅颈露出来,锁骨处挂着傅砚辞送的项链,微风吹来,鬓角的碎发落在脸上,传来微微的痒意。 天热,尤其不爱穿皮质的高跟鞋,她脱下鞋,将脚裸露在空中,别提多舒服。 后院停着来宾的车辆,满满一院子。 活动的承办点原来是建大的礼堂,因为学校迁到新校区了,所以这里成了建大的研究生校区。 处在京北的生活区,来往的车辆少,周围的环境寂静,唯独一道开车门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那辆车的身影无比熟悉。 是傅砚辞的车。 但是好像是女生的背影。 再仔细一看,她就认出来了,是陈欣园。 今天她也来了。 如果她要回到活动场地的话,很可能会在回去的路上看见她,江绾为了正面遇见,只好穿上鞋打算离开。 可是她的动作没有对方的眼神快。 “江绾!” 江绾驻足,回头去看她。 陈欣园手臂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江绾只需稍稍看一眼版型就认出来了。 “陈小姐也来这儿了?”江绾主动开了口。 “跟着傅砚辞来的,秦峰在外出差来不了,我就充当他的秘书了。” 分明处在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部门,怎么就“充当”他的秘书了? 她什么心思,江绾都知道。 陈欣园穿着精致的裙装,身材苗条,曲线完美,抛开她这个人不谈,是真的美。 家庭环境赋予她的东西太多了。 但是她又不像方亦晴,她安稳上进,走着家里给她铺平的道路。 “我今天在会场见到你还挺奇怪的,你什么水平我清楚,按道理来说你是来不了的,这只是针对内部人的活动,没想到啊,你还不简单,恒远集团的总裁你也勾搭上了。” “好歹也是体面人,注意你的措辞。” “勾搭”两个字江绾听着怪难受。 在他们这种人眼里,仿佛什么都要比他们矮一截,才像是江绾该的。 只要与他们的设想有一点出入,就是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好好好,不是勾搭,我说错话了,对不起。”陈欣园带着浅浅的笑意,很明显的嘲讽意味,“我就不气你了,毕竟这段时间难受的也不该是我,你说你……” 她拍了拍江绾的肩头,“还是我想多了,你连复婚都没有,就已经say goodbye了。”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江绾跟她平视,眼神淡漠。 “你还是太倔了,江绾,或者说你就是一个懦夫。” 她敢一个人去美国读书工作,却在面对感情时,一受到挫折就畏手畏脚,主动退让。 尤其是这次,算是让陈欣园见识到了。 傅砚辞失忆了,江绾就像个惊弓之鸟,自己先把谎说上了。 “你也不过如此,瞧刚才看傅砚辞的那副样子,连看都不敢看他,招不招笑?” “那不正合你意?”江绾反问。 陈欣园白了她一眼,嫌弃道:“可别随便侮辱我,什么年代了,我还不至于这么着急给自己找下家,姑娘我男人多的是……” 她是喜欢傅砚辞,但还没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用不着落井下石。 傅砚辞万一哪天恢复记忆了,她又里外不是人了。 白搭。 江绾望着陈欣园离开的身影,随后看了眼时间,一直待够了半个小时才进去。 霍普斯教授还没来,江绾小转了一圈,找到梁家硕。 确定周围没有傅砚辞,才轻松下来。 “说是路上堵车了,你其实还可以出去转一转,建大校区的环境还挺好的,你之前不是就这里毕业的吗?”梁家硕给她端过来一碟蛋糕。 江绾自然接过,“我是在新校区读的,这里我还没来过。” “胃不好,少吃点。”梁家硕嘱咐道。 江绾没听进心里,拿着叉子给自己剜了一块儿,可迟迟不往自己的嘴里放。 脑子里闪过陈欣园刚才说的话,心里渐渐不甘。 手上的戒指她没舍得摘下来,就是因为她心里还有期盼。 万一过几个月,他就记起来呢? 万一呢? 如果自己跟他好好商量,他就会答应不要孩子的抚养权呢? “梁家硕,那个医生的电话你能给我吗?我想找他。” 梁家硕看着她,过了半个月都没动静,现在找他要。 他愣了愣,随即掏出手机,可是又思量着放下,“我手机里暂时没有,我今天回去再找人问问,问到了给你。” 江绾点头,手刚放在叉子上,霍普斯就进场了。 江绾首先看见的就是主办方的总负责人上去接待,梁家硕拉着她,“跟我走。” 梁家硕直挺挺地拉着她上前,随之旁边同样上前的,还有傅砚辞。 第236章 傅砚辞: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要不是为了江绾能提前跟霍普斯说上话,梁家硕才不会上赶着去。 傅砚辞是因为有合同谈,他可没有。 主办方的领导两头夹击,索性就不说话了,站在一旁静观,看两家集团的领导互相怎么斡旋。 “Hello,Professor Hopps!” “Welcome,Professor!” ——傅砚辞和梁家硕异口同声,同时将手伸了出来。 江绾暗道不好,没成想霍普斯教授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梁家硕握手说好。 他们应该很早之前就认识。 江绾偷偷瞥了眼傅砚辞,随后就被梁家硕领着和霍普斯握手了。 不是一般的尴尬,毕竟在国内傅氏就是数一数二的。 主办方怕得罪人,立马将话头引在了傅砚辞的身上,江绾在一旁静观着,将傅砚辞的言行举止一点一点地印在脑海,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偏移。 梁家硕在背后戳了戳她,低声提醒道:“待会儿多找机会跟人家说话,不然你今天就白来了。” 江绾不服气地怒了努嘴,“你不是认识人家吗?我以后找你不就好了?” “白嫖。”梁家硕一本正经地吐出两个字。 她毫不在意,梁家硕有那么多资源,让她白嫖两个怎么了,她还是恒远的员工呢! 他们都是站在不大不小的圈子里,当着众人的面,不管是哪家的校企领导都不会把自家的事情在这个场合说出来,他们都只是私下联系的。 所以他们现在能和傅砚辞站在一块儿说话。 傅砚辞在国外留过学,所以连翻译都不需要带,自己就可以无障碍与霍普斯交流。 “您打算在中国待多长时间呢?” “半个月长吧!” “没事的时候我可以带着您到京北到处逛逛,听说您很喜欢吃这里的烤鸭?” …… 各路的领导聊着,江绾就站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梁家硕早说有门路联系呗,早说她就不来了。 他就是故意骗她来充当免费劳动力。 江绾腹诽,视线移在霍普斯身上,却没注意自己侧后方即将到来的危险。 一个服务生抬脚出错,就像江绾刚才一样,鞋头绊在了地毯上,手中盘子上的葡萄酒紧接着被泼出去,而对准的就是江绾的后背。 江绾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如何和霍普斯搭话上,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后背。 “其实我觉得您……” 话说了一半,胳膊突然被人狠狠扯了一下,身体完全丧失平衡,一头向傅砚辞的腹部栽了过去,紧接着小腿处传来湿感。 心想麻烦大了,自己又出丑了,结果在稳下身子后,才发现自己的腰后附着的就是傅砚辞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 江绾回头,看见了一地狼藉和束手无策的服务生。 “去给这位小姐找来一块湿毛巾。”傅砚辞说。 江绾挣脱手腕上傅砚辞的手,扫了一眼他鞋头上突兀的鞋印,没说一句话。 “这负责场地布置的人太不走心了,这地毯绊了多少人,刚才连我都绊了一跤。”旁边一个学校的教授开口道。 人人去看霍普斯的脸色,然后开始圆场。 傅砚辞说不上是什么表情,江绾惊诧之余,也只是匆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回到自己原位置了。 梁家硕结果送来的湿毛巾,弯腰给她擦拭小腿处的污渍。 裙角无法幸免,被泼到了,印出一大片紫红色,与她原本裙子的颜色格格不入。 “不明显吧?”她小声问,头不住地往后去瞧,根本没注意傅砚辞是个什么样子。 旁人是吃瓜梁家硕和江绾的亲密程度,按道理来讲,这件事应该是傅砚辞做。 “梁总和江小姐……” “我们是朋友。”江绾回答。 都是人精会看脸色的,瞧见傅砚辞毫无回应,便自然认为他们两个人散了,江绾转头和梁家硕闹在了一起。 活动持续到晚上九点才结束,梁家硕去开车,江绾则是站在远处等着,恰好碰见同样站在门口等车的傅砚辞。 见周围没有人,江绾才和他主动搭话。 “刚才踩了你一脚,对不起。” “用不着。”他冷声说。 江绾又环视周围一圈,“陈欣园呢?她不是陪你一起来的?” “临时有事,先回去了。” “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江小姐,您现在找我问话的立场是什么?” 江绾呆滞地看着他,被她问懵了,“什么意思?” “不管之前你与我是什么关系,你无缝衔接的能力还是被我低估了,前是我,后是恒远集团的总裁……真不知道我看上你什么了?” 不安分。 回想起旁人和杨丹对他说江绾和他的曾经的关系,他替自己都感到羞愧。 他与她见了三次面,没有一次给他留下了好印象。 她鲁莽浅薄,对外毛手毛脚,就连唯一着手的项目都是靠他和朋友投资,真不知道她优秀在哪里了?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女人,还能做出那么傻的事情。 江绾看着他脸上嫌弃的神情,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压得她胸口发闷。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种话了。 看着即将驶来的车,江绾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傅砚辞,你原来还就喜欢我这种人,如果当时不是你缠着我,我才不会多看你一眼,回去好好查查,看你第一任婚姻的妻子是谁,再问是谁纠缠着要复婚后,再来问我这种话。” “你为我做的傻事,岂止一件?” 梁家硕的车停在她面前,江绾从他的面前经过,动作迅速地上了车。 透过车窗,梁家硕冲傅砚辞微笑颔首。 傅砚辞不屑地扫了一眼车尾,等到自己上了车后,还是忍不住换了去处。 “您不回公司吗?还有……” “不用了,直接去我住的地方。” 他的话没说清楚,司机只能揣测他的意思,将车开到了他一直住的别墅。 傅砚辞觉得陌生,对眼前的住宅没有一点印象。 他迈进院子,将指纹输入,房门自动打开了。 开了灯,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玩具摆满的客厅,搭建好的乐高火车在客厅地板上布置着,导致人都没办法正常行走。 柜子上放着一张江绾侧脸的照片。 第237章 既然能忘掉,说明你并不重要 将相框拿在手里,他就像是在看旁人的生活般,找不到一点参与感。 周围所有人和物都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创造,但是他就是在脑海中寻不到一丝一毫。 尤其在看到江绾的那张脸,他就难以想象是怎么爱上她的,甚至能在遗嘱上写下她的名字。 唯一的可能就是江绾说假话了。 江嘉奕其实还是他的孩子。 他正打算上楼,结果收到了秦峰的消息。 【秦峰:方亦承那边扯出的人比较多,公安那边还在调查,事情一时半会儿难结束。】 【傅砚辞:不用太施压,正常等结果就可以了。】 躺在卧室的床上,没有半点陌生感,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最后没办法,还是想办法回了公司。 多少年的习惯不回家,住在公司就是图方便。 * 江绾坐着梁家硕的车,先去了咖啡馆接上施以棠和孩子,才回得家。 暂时没了车,江绾上下班只能乘坐网约车。 “欸,这份报告我交上去了啊。”苏澜把江绾检查好的文件边拿走边说。 文件审核好是要交给甲方的,现在网络方便,人们大部分选择在递交电子版,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可以选择纸质版的。 江绾愣了愣,看着她臂弯里的文件不说话,整得苏澜都犹豫了。 “怎么了?还有问题?” 江绾开口,“你给我吧,我刚好要去傅氏那边,我捎带送过去,不是还要签字吗?” 苏澜知道她是想去见傅砚辞,便没拦着,说了声行,把文件给她放下了。 今天一天江绾都心不在焉,在下班前的两小时掐点收拾东西,叫了车去傅氏。 这个文件按道理来讲是不用亲自送到傅砚辞那里的,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江绾为了速度快,直接将文件交给了秦峰。 “等签好了给您再送过来。”秦峰说。 “好。” “那……您这是想见傅董?”秦峰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绾点了点头,“他现在忙吗?” “应该不忙。”秦峰凑近她,低声说:“您做好心理准备,自从傅董醒来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我们底下人都说他被夺舍了,您这样贸然进去,可能会被他轰出来。” 潜在含义是说,傅砚辞又回到了之前冷血无情的状态了。 既然她都来了,就不怕这个,“没事,实在不行我就出来呗。” 秦峰离开,江绾去敲门,过了半天里面都没声儿,她就直接进去了。 “敲门没经过允许就进来,谁教给你的?” 傅砚辞头也不抬,手中写着东西,满脸的不耐,语气冰冷,比正儿八经的吼声还渗人。 江绾站在门口,就那么歪头看着他,等他抬头的那一刻。 他不再啃声,生气进来的人没眼头见识,抬头看见是江绾后,微微一愣。 “连傅氏最大的股东进我办公室前都要敲门请示,江小姐是什么人?觉得自己有随便出入我办公室的资格?” 说不伤心是假的,好端端的人就这么对自己冷言冷语,刚才进门前做的心里预设不堪一击。 “我原来也不知道你这么厉害,今天这个门我就进了,你要把我怎么样?” 江绾将包放在茶几上,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她不仅进门,她还要当着他的面坐着。 “之前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失忆了,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江绾嘴里嘟囔,真想现在就扇他两巴掌。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说我就想在你这里坐坐,不可以吗?” 傅砚辞拿起桌前的内部电话,江绾知道他是要叫秘书进来,赶紧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将他的电话夺过了。 “傅砚辞,我有话跟你说。” 他静静看着她,那副黑眸沉静如深渊,眼中再也没了为她而燃起的光亮。 “傅砚辞,你去看病好不好?” “我有什么病需要看?” “你把我……你把好多事情都忘了,难道你就不想重新记起来吗?” 江绾鼓足勇气问出这么一句,但是在他看来却毫无意义。 “不想。” 两个字,让江绾如坠冰窟。 这是她得到的答案。 “为什么?你都不知道那段记忆里有什么,你就这样避之不及,想起与我的相处的事情就让你这么羞耻吗?” “忘掉的事情为什么要想起来,既然能忘掉,那不是也足以说明对我不重要吗?我的世界里没有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丢掉那段记忆不影响我的任何生活和工作。” 他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精准无误地扎入江绾的心口,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疏远。 江绾的脸霎时间涨得通红,想要反驳,但是又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语言。 “你会一直这样认为下去吗?哪怕未来的某一天记起来,你也会这样说吗?” 江绾逼问他,以求保全自己的颜面。 “对。” “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 “好。”江绾后退一步,“那就让我好好看看,傅董是怎么样过好生活的。” 就像之前说的,如果人生中没有她的参与,他该是如何闪耀地度过这一生。 “你不打算想起来,也不想想起来,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叨扰你了。” “您善自珍重。” 原还想着挽救一下,现在得到如此肯定的答案,江绾的倔劲儿也上来了,她何必热脸贴着冷屁股,自甘下贱。 还是像她之前预想的那样,就分开吧。 江绾迈步出去,正巧碰上刚出电梯的秦峰。 “欸?太太,字给您签好了,您……” 江绾接过,到了声谢谢,就打算走了。 秦峰观察情况,心下惋惜,想留但是也留不住。 根子上出了问题,他这种外人能干什么?只能干着急罢了。 江绾站在电梯里,溢出的眼泪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傅砚辞这辈子要是想不起来也就这样了,她认栽,如果今后能想起来,她必然要让他悔恨今天说的话。 让他后悔一辈子。 第238章 傅砚辞:设计水平真差 江绾憋了满腔的委屈去了幼儿园,在孩子面前强颜欢笑。 是时候再买一辆车了。 江绾在坐出租的时候想。 江嘉奕在吃完饭之后,心情一直不是很好,饭都快吃完了,他鼓囊着小脸,问:“妈咪,你是不是忘记放盐了?” 江绾放下平板,拿起筷子长了一口孩子面前的那盘炒菜,确实没味儿。 难吃。 “那你吃其他的,这个我忘记放盐了。”江绾将那碟菜拿走。 她一直吃的是自己手边的那碟菜,没尝其他的,不知道情况,搞得孩子还吃了好几口。 “妈咪,我想爸爸了。”小孩顶着那双大眼睛瞧她,可怜巴巴的。 江绾微微一怔,又开始发愁。 “他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并且没有时间给你打电话的,连我都不跟他说话的。” “他……不会再来了吗?” 江绾知道孩子的意思,狠下心点了点头。 江嘉奕又扒拉了两口饭,嘴边糊着饭粒,安慰自己道:“好吧,那一会儿吃完饭我自己玩了。” 此情此景,江绾由不得想起,下午时,自己面对的那些话。 怎么就那么难说放下呢? 江绾发现自己最近点很背,越是不想见到谁,就越是容易碰见。 京北城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弄得她都不敢出门了。 江绾这个事务所以后不管她在不在,都是要继续开下去的。 有些员工他们没办法像她一样随意定居在国外,他们只能留在国内,江绾也是为了自己事务所的发展,便生了接其他业务的心。 项目小不可怕,最怕的是没项目可做。 江绾带着职员出去谈合同,是个很小的商场装修,结果就在吃饭的地方碰见了陈欣园。 “最近怎么这么忙?总是在外面见到你。”陈欣园先开口调侃。 抽了一张擦手纸,江绾顺着她的话自嘲道:“是啊,不像你一样有父母在背后撑腰,我只能靠自己奋斗,万一哪天没钱了,不是又得被人看不起?” 能看不起她的,也就如陈欣园这种人了。 陈欣园笑了笑,没跟她计较,而是说:“那天听总裁办的人说,你去找傅砚辞了?还被训了,哭着跑出来的……” “放屁,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你看见了?还是谁看见了?” 总裁办的人都是傅砚辞精心挑选,严格审查出来的员工,背后嚼老板舌根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一经发现,必定开除。 所以这些事也只能是陈欣园从其他人那儿捕风捉影来的。 “走啦,傅砚辞还等着我呢!” 陈欣园补好妆后就走了,江绾也是在卫生间待了一些时间才离开的。 她怕撞见傅砚辞。 “李总,那这件事就这么谈成了,后续如果有任何问题,那你就联系我们事务所的小张,他会负责一切的。” “好好好。” 员工小张去送甲方,江绾则是选择自己回家。 今天的任务算是结束了。 坐电梯的人太多,也就三层楼的距离,江绾便想着走楼梯,恰好在走廊碰见刚出包间的陈欣园。 “你也完了?”她问。 江绾没理,埋头下楼,陈欣园跟在她的身后往下走,“你慢点,等等我,见我像见鬼一样,怕我?” “嫌你麻烦。”江绾没好气地回答。 陈欣园毫不在乎,“你说你这人,我想跟你多说两句话,你还不乐意了。” 不是陈欣园在饭桌上调侃江绾,她的方言说得真的很标准,江绾原来也是说方言,但是后来到社会上被笑过,说她洋不洋,土不土。 后来她就改了。 并且她的京北方言因为江奶奶的原因,总是带着其他地方的味道,总是被人说怪,索性她就闭嘴了。 只在极少情况下说。 当然那是少部分人。 在江绾看来,京北方言就像是正宗京北人的另一个“身份证”一样,不用问,他们一张口就是。 陈欣园的祖祖辈辈都是京北人,这是她的骄傲。 “你慢点,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欣园拉住了她的手腕,江绾下意识去甩,使出的力气很大,可惜江绾忘了,陈欣园穿着高跟鞋,在上下楼梯的时候是很不稳的。 下一秒,人就向后甩去…… “欸!” 江绾伸手去扶,硬生生迟了那么一点,眼见着陈欣园后仰,后腰磕在了楼梯上。 陈欣园的脸顿时疼得煞白,半天缓不过来。 “你没事吧?”江绾弯腰去查看她的情况,“是不是把腰磕上了?你……” 不知什么时候傅砚辞就来了,他将陈欣园扶起来,“没事吧?” 陈欣园砸出两滴泪花,扶着自己的后腰,又疼又气。 “你说人家跟你要说两句话,你还推我……真服了。”陈欣园试着走了几步,踉踉跄跄,一时间腿都没法适应。 傅砚辞看了她几眼后,随后将视线移到江绾的身上,觉着没话说,淡淡扫了一眼后就抬脚离开了。 “傅砚辞,你什么眼神?” “看来某人没素质也不是一次两次,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把别人推倒,连句道歉都没有。” “那我就算是有错在先,也轮不到你说,多管闲事。”江绾火气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人怎么就能这么讨人恨呢? “幸亏傅氏也就投资了一次,现在我想起你那个项目都觉着是浪费资源,我昨天去工地现场看了一眼,你的设计水平也就一般吧!” “是吗?那么一般,原来还入过傅董的眼,看来你的审美也不过如此。” 江绾好歹也是优秀毕业生,手下参与过的项目虽说不是主设计师,但是也担任过不小的职务,傅砚辞这样说有失公允。 这跟一棒子打死江绾没区别。 他不是学建筑出身,随意评判的行为惹江绾恼火。 傅砚辞不作答,江绾追了上去,“傅砚辞,你说话!” 他不应答,脚下的步子还迈得很快,丝毫不顾虑她的感受。 “傅砚辞……” 傅砚辞停步转身,不耐说:“江小姐有何贵干?”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哪里差了?作为甲方,你把问题给我说出来,我也更好改进不是吗?” 江绾气冲冲的,满脸的激动,即使有意降低音量,还是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第239章 他会有很多孩子,但我只有一个 总裁办的人就形容的没错,傅砚辞这人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失去记忆之后说话恶毒刻薄,比之前不认识的时候更甚。 江绾甚至怀疑,他就是故意针对她。 “懒得跟你废话。”傅砚辞满脸不屑,抬脚就要走,江绾硬是拉住他。 “你把话说清楚。”江绾气在头上,说话也没了章法,语速特别快。 “把什么话说清楚?” “我的设计水平……你说,我的设计水平怎么了?哪里出错了,用得着你这么看不起我?” “所以呢?你要找我确定什么?我说你一句不好你就自卑了?就伤到你脆弱的自尊心了?”他后退了一步,另一只手狠狠地拉开江绾的手,不知道那是江绾的左手,本来也使不出多少力气。 他冷笑,“看来水平确实不怎么样,别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认真,你不一般谁一般?” 眼眶渐渐湿润,江绾注视着他,鼻子酸得要死,真怕下一瞬就把眼泪掉出来。 谁都能说,唯独你不能说,傅砚辞。 江绾解释不出口,对于他来说,现在对她就是一张白纸,加上前几次的相遇时不美好的潦草几笔。 如同他说的,一共见了三次面,就有三次不好的印象。 她努力睁大眼睛,直至傅砚辞彻底离开,才稍微松了口气,就那一秒钟时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委屈,满肚子的委屈。 傅砚辞没有给她留一点余地,就让她僵在原地,让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和尴尬。 她擦干脸上的泪,可是在下楼梯的时候,视线还是会不停地模糊。 不知道怎么了,情绪控制不住,就是想哭。 真丢人啊。 调整了呼吸过后,江绾接到了梁家硕的电话。 “妈咪!” 江嘉奕的喊声传来。 接着是梁家硕开口。 “刚把孩子接回来,我去超市买菜,你有什么要吃的吗?” 江绾吸了吸鼻子,“没有。” “你现在结束了没有?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江绾急忙拒绝,“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实在不行我就坐地铁,不用你们绕路来接我了。” 现在正值晚高峰初期,路况不好,容易堵车。 “今天谈得还顺利吗?” 江绾轻轻嗯了一声,不想多说话,怕被发现。 其实梁家硕听出来了,当着孩子的面他不过问而已。 甚至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因为那个人。 他无声叹了口气,“行,那你路上慢点,我们在家等你。” 江绾在路口平复了一会儿情绪,看着烈日蓝天,心间慢慢平静,便不想那么多了。 路在脚下,不管是什么事情,交给时间,她总会适应的。 傅砚辞瞧不起她,那就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她不是虚的。 回家吃饭的时候,跟梁家硕提了买新车的事情,江绾这人懒得挑,梁家硕认识的人多,她只管出钱就好。 前车之鉴,她还是打算买一辆中档的油电混合的轿车。 除了照顾嘉宝,江绾每天几乎将全部的经历消耗在了工作上,如果民宿的项目暂时没事,她就开始着手原来做过的兼职。 比如设计珠宝,摄影。 总之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周末的时候会把孩子托给咖啡馆的施以棠,然后去建大找李老,找他询问一些南方的建筑文献。 人只要一忙,就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去想其它无用,还平白消耗的事情了。 要不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又是一个周末,在嘉宝放暑假之后,杨丹给她打了电话。 她想见见孩子。 江绾念在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忙,就把孩子送在老宅了。 她没进门,就在大门口把孩子交给了杨丹。 “进去歇歇再走吧,外面这么热。”杨丹劝道。 现在是要和傅家沾边的,她都不太想多接触。 “不了,我还忙,现在就走了。” 杨丹眼神示意让保姆先把孩子带进家,她迈出大门,和江绾说话。 “你和砚辞的事情打算怎么办?我上次问他,他给我说不让我插手。”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事。”江绾顿了顿,“以后如果还要见孩子,就避着他吧,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嫌麻烦。” “他是要和你要孩子的抚养权是不是?” 江绾没说话。 这样的话,杨丹也理解了。 孩子抚养权是底线,不管是谁。 现在傅砚辞这样做,换她,她也不愿意。 她也管不住了。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这样?” “只能这样。”江绾忍不住说,“他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孩子,不缺嘉宝一个,你就看在原来的情面,帮我瞒下去吧!我不想和他有任何官司上的纠缠,你知道,如果打起官司来,我只能认输。” “他可以有很多孩子,但是我只有嘉宝一个。” 杨丹艰难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再向他提了,你们的事情你们处理,我绝不会插手了。” “谢谢。” 江绾离开老宅那边后,抽空去了工地一趟,这段时间林夜辰一直在国外忙,根本没时间顾及。 有了内在的动力,江绾下了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去工作,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 在工地口坐了一会儿,又去建大找了一些资料,没干多少事情,再看时间就下午五点多了。 从建大的办公室出来后,她才发现天变阴了,以至于天都快黑了。 看样子好像快下雨了,江绾匆忙叫了一辆特快车去了老宅。 因为不知道他们吃没吃完饭,江绾就叫司机先走了,没成想一会儿,雨点便滴下来,越来越大。 打在伞面上,就像石子砸下来一样,单手拿伞都很吃力。 江绾敲门的时候,保姆撑着伞来开门,说是已经刚吃完饭,才收拾好。 江绾进了院子,直接将孩子抱进了怀里。 “要不我叫司机送你们,这么大的雨,带个孩子多不方便啊!”杨丹说。 “没事儿,我叫网约车,不耽误。”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时间,天就已经完全黑了,江绾刚出门,打远处就来了一辆开着亮灯的车。 “爸爸!” 第240章 起诉状 江绾回过头去看,车灯的白光刺着她的眼,加上雨水的冲刷,江绾只能很模糊着去分辨对面的情况。 感觉告诉她,那人是傅砚辞。 身边好像还跟着另外一个人……是陈欣园。 他为陈欣园撑着伞,但是不会在乎自己的妻儿会不会淋着雨,反而要是让他知道了她的存在,又会说她图谋不轨,心思不纯。 “爸爸!” 江绾将孩子的头按在自己肩膀,急忙制止道:“闭嘴,江嘉奕。” 她几乎是从那里开始跑的,哪里还顾得雨大不大,衣裳湿没湿。 她的窘迫不想被任何一个人看见,尤其是傅砚辞,她也不想让孩子和他正面相见,哪怕他不认识。 如果说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她值得留恋的人,那她还有孩子。 遇到多么大的挫折,只要有孩子在,她就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江嘉奕仿佛就是嵌在她骨头里的一种精神支柱。 决不能丢失。 “妈咪,爸爸就在那边……”江嘉奕委屈道。 江绾全身的衣裳都是湿了,即使感觉到身后有目光注视,她也不会慢下来。 “江嘉奕,那不是你爸爸,你爸爸已经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望着远处熟悉的背影,陈欣园挽起裤角,看着脚边雨点溅起的水花,然后再抬头去看傅砚辞一脸凝重的神情,心上泛起难以言喻的滋味。 “傅砚辞,你就等着哪天后悔吧!” “我后悔什么?” 陈欣园嗤笑,“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呗!” 当时因为江绾多跟自己异性朋友多说了几句话就吃醋到爆炸,甚至还跑到会所借酒浇愁。 以后要是回想起自己能干出这么多愚蠢的事情,怕杀了自己都不解气。 “走吧,不是说好今天来替我妈妈来看望奶奶吗?” 陈欣园不想和他共撑一把伞,随后在车上重新找了一把自顾自走了。 傅砚辞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街道,心上却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进门后,看到茶几上遗留下小孩吃过的棒棒糖。 * 母子两个回到家的时候,除了江嘉奕的上衣完好无损,其它身上的一切都湿了。 江绾尤其看到自己好容易从建大找来的文献也湿了,心上就开始懊悔。 买车这件事就不能拖。 两个人好容易彻底收拾好之后,已经快八点了。 江嘉奕吃过饭,江绾又不饿,所以她下午就没开火,直接喝了点酸奶,吃了点水果就当做一顿饭了。 梁家硕打来电话,问她那边下得大不大。 老天会惩罚每一个不认真看天气预报的人。 江绾把事情给他粗略地讲过之后,梁家硕主动说要给她尽快挑一辆合适的车。 稍微聊了两句之后,两个人就挂断了。 江绾拿着吹风机去烘干被雨打湿的那沓子资料,江嘉奕则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每次在进行手上动作的时候,她的视线就不住地往指间的戒指上跑。 那是傅砚辞给的承诺,但是他首先违约了,是他主动放弃的。 每次都是他丢弃她,每一次,没有一次例外。 她叹了口气,将吹风机关掉,将戒指拿下来,丢进了床头柜,包括那副项链。 既然生了要断开的决心,那就断得一干二净。 周末她在家待了一天,工作日的时候只能把孩子托付给施以棠,或者带在自己身边。 反正江嘉奕乖,送在哪儿都不会讨人嫌,也不会打扰大人的正常工作。 门被敲响,江绾刚抬头,苏澜就推门而入。 她手里拿着一个邮件,“这是刚才送过来的,你的。” 江绾纳闷,最近怎么会有人给她邮东西? 苏澜转身去看江嘉奕玩的玩具,随口问:“嘉宝,有没有想吃的?阿姨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阿姨会带我去吃冰激凌吗?” 苏澜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江绾是不让孩子多吃的冰激凌的。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她讪讪道。 随后她朝江绾看过去,见到江绾的脸色,“是什么东西?” 江绾不作答,她走过去,直到看清纸上的黑字。 “我……他,他怎么能这样?太不可理喻了!” 江绾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顶头上刺目的几个字让她慌了神。 傅砚辞竟然起诉她,跟她要孩子的抚养权? 无论她怎么缓冲,那些冰冷的文字也不会改变一点,心脏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苏澜看了眼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压低声音问:“你打算怎么办?” 江绾几乎是一鼓作气,“噌”一下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问清楚,他到底要干嘛!?” “你别激动,你跟他好好说话,万一他心软了……” “不会的,苏澜,他才不会心软,他要真是心软,他就不会让法院给我寄来这种东西。”江绾匆忙地收拾东西,尤其将刚才的东西原模原样地装进去,然后塞进自己的包里。 “你帮我照看好孩子,我下午再来接他。” 江绾连孩子都没看一眼,就冲出门外了。 车打的是特快车,在路上给秦峰打电话。 “傅砚辞在公司吗?” “在,您有什么事吗?” 江绾急得要死,“我要找他,他现在要跟我打官司,要跟我抢孩子的抚养权。” 电话那一头的秦峰都愣了,怔忪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傅董把我直接跳过了,我没有接收到任何消息。” 傅砚辞既然能把秦峰跳过,说明在这件事上,他连秦峰都不相信了。 “你能帮我找一下他请的律师是谁吗?我想早做准备。” 这件事她只能委托梁家硕。 “我帮您私下打听一下,有消息我给您说。” 江绾挂了电话,在进傅氏大楼的时候,何止是脚步生风,她的速度连连引起旁人的瞩目。 直冲傅砚辞的办公室,她这回连门都没敲。 “谁让你进来的?”傅砚辞抬头看见是她,心上的火气没来由地冒出来,“出去!” 江绾将诉状连着邮件纸袋子扔在了他的桌上,“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打官司吗?你凭什么起诉我?你有什么资格!?” 第241章 官司打定了 在江绾的喊声结束后,宽阔的办公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垂在两侧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江绾尽量稳着自己的身子,满眼倔强地看着坐在皮质椅子上坦然的傅砚辞。 傅砚辞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就凭他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直系亲属。” 江绾嘴硬,“我说了他不是……” “你说不是就不是?”他觉着可笑,“非要做个亲子鉴定出来,你是不是就不嘴硬了?” “别以为你把孩子送去老宅我不知道,既然你不想让孩子认我,那为什么还要把孩子送到老人身边,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抱着其它的想法?” 江绾失措地望着他,低语呢喃道:“什么……” “你想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然后再想得了傅家的好?再从老人那边套点儿钱?你不是已经得逞了吗?奶奶已经用你的身份证号开了一个账户,给你打了一千万,别说这件事你不清楚。” “我不知道……我不信这么多钱转在我的头上我会不知道……” 傅砚辞从柜子里拿出一沓子资料,摔在她的面前。 “自己看。” 江绾没动,就只是低头看着纸上的黑白照片和文字,短短几秒,她根本看不清楚。 “要不是你利用孩子博取同情,怎么会给你打这么多钱?请江小姐给我解释一下。” 江绾坦诚,直说:“钱的事情我不知道,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孩子抚养权的事情,你别给我扯那么远。” “我说的也是孩子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傅砚辞懒得跟她吵,直接拿起内部电话,准备跟上次一样叫人把她带出去。 江绾伸手去抢,有了前车之鉴,傅砚辞躲开了。 “来我办公室一趟。” 放下电话,傅砚辞静静看着她,几乎就是同时,门外就进来了两个保安。 在他们准备要去了江绾的时候,江绾瞬间喊了出来。 “你们看清楚我是谁?你们敢动我?” 保安原来见过江绾,也见过江绾和自己董事长甜蜜的场景,以至于江绾一声,就被吼住了。 江绾抬脚将他们推了出去,随后将门反锁。 “疯女人。” 傅砚辞起身,不顾她反抗拉起江绾的手腕,掐得她生疼。 “这里是我的公司,不是你的事务所,你搞清楚,就看你今天闹的这个劲儿说,看来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拒绝和解,下周直接法庭见吧!” “傅砚辞,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人被逼入绝境了,没了任何转圜的余地,没有任何的感觉,语气中便带上了哭腔。 一滴清泪滑过脸颊,最后迅速地隐入尘埃。 “傅砚辞,咱们去看病好不好?就当是我求你了,真的……我受不了,我不想让你变成现在这样,我不想让你忘记我,你知道每次见到你这样对我,我的心有多难受吗?” “你原来是护着我的,是护着我的……你为什么出了意外之后,就对这一切都忘了,为什么啊!” 江绾临近崩溃,将自己最近所有的委屈都倾诉出来。 “之前你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在你们傅氏全家面前羞辱我,跟我要孩子的抚养权,你知道你是怎么做的吗?你说不会逼我,会一直支持我,可是你现在呢?”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平心而论,你觉得我和你的经济条件,谁更适合孩子的发展?我可以给他世界上最好的,你能吗?我可以让他像我一样,从一开始就站在最高处,你能吗?” “你想让他跟你一样,从底层干起,然后受尽职场上的刁难,最后也只能站在别人的起点吗?” “江绾,你别太自私。” 这不是单纯的辩论,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嘲讽和鄙视,这才是江绾最在意的。 江绾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在此刻不管做出什么反应,都无比可笑。 为什么会跑来找他理论? 为什么在来的路上还心存侥幸,觉得他会收手呢? 痴人说梦。 当心中的悔恨和委屈被释然取代,眼中的泪自然也就收回去了。 “所以说,这个官司你还是会打了?” “从你今天这个样子来看,非打不可。” “行,这辈子你都别后悔,这辈子都不要对我再说一个道歉,我不会再接受的。” 她的音量很轻,但是带着绝对的狠绝。 江绾看着自己从他手里挣脱手腕的吃力动作,让她不由得想起四年前的时候。 四年过去了,还在上演。 “放手,我自己会走,用不着你拉。” 在出门前,江绾擦干了脸上的泪,转身将自己的包提上就离开了。 秦峰赶上去,刚才听见两人的吵闹声,知道事情不妙,也就不开口问,只是跟在她身后,送江绾上了电梯。 江绾没说话,看了眼时间还早,经过这么一闹,她已经不想去事务所了。 给梁家硕打去电话,说了找律师的事情。 傅砚辞找的都是全国有名的律师,所以对于江绾来说,她现在只能尽力。 哪怕耗尽全部的钱财,她也要放手一搏。 江绾打车回了事务所,刚进去就听见江嘉奕的声音。 “姐姐,这个果冻可以给我吃吗?” 江绾循声走过去,看见孩子正朝一个女员工讨要零食,领口上还糊着一团氧化的血迹。 “哪来的血?” “他刚才流鼻血了。”女员工回答。 江嘉奕手快从别人手里拿来一个果冻,然后就抱在江绾的腿上。 “这是我第二次流鼻血。” 江绾没理,看了时间,给底下的员工嘱咐道:“到下班时间了,早点回去吧!” 员工齐齐道了一声好,接二连三地开始收拾各自的东西。 江绾将孩子抱在怀里,去苏澜办公室打了声招呼,也就打算离开了。 “妈咪,你刚才去哪儿了?” “工作上的事情,下次你也想跟着去吗?”江绾笑问。 “不要,我还是在你办公室玩吧!”江嘉奕趴在她的肩头,“妈咪,我今天想吃肉,你给我做红烧排骨吧!” “那你先得陪我去买菜,行不行?” “Of course!” 就在同时,江绾的手机上收到了当地法院的短信。 初次开庭时间被定在了下周二早上。 第242章 傅砚辞一条路走黑 江绾正做饭的时候,梁家硕来了,是嘉宝给开的门。 他瞧见江绾在锅灶上有条不紊地忙着,开口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在外面坐着就好。” 靠他帮忙还不如她自己来。 “刚给你找好了一个,擅长离婚官司,我已经把联系方式给你发过去了,你们两个聊一聊,不懂的问我。” “好。” 仔细观察江绾的神情,也瞧不出有半点异常,江绾极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 她既然不想被发现,那他也佯装不知,不打听不评判。 “什么时候开庭?” “下周二。”江绾边回答边将炒好的菜盛在碟子里。 满打满算也就五天时间,真赶啊! 梁家硕无声叹了口气,转身去客厅陪孩子去了。 下午也没干什么,当着孩子的面他也不能问什么,所以吃完饭之后就离开了。 江绾把孩子送到咖啡馆,中午在事务所吃过饭之后就去见律师了。 对方是个女律师,更适合江绾。 江绾把最基本的事情给她介绍了一遍,接着开始准备歌手的资料,比如财产证明,双方父母的家庭背景等等。 “您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和犯罪记录?这个可能会影响到庭审结果,当然可能性很小。” 因为她并没有在江绾的档案资料发现任何违法记录,问这种话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江绾摇头,“没,不赌不嫖,也没违过法。” “好,基本情况已经了解了,后续如果有任何的问题,您随时找我。”律师就打算离开。 “等等。”她犹豫了很长时间的话还是决定问出来。 “这个官司胜的可能性大不大?” 律师耸了耸肩,“很难说,我没办法给你准确答案,只能看当时庭审的情况了,它参考的因素有很多,不只是财产多少。” 回答的参考意义不大,但是听到她说财产不是唯一的庭审标准时,会稍微心安一点。 下午忙完之后,江绾带着孩子开车去找梁家硕,梁家硕请吃饭。 恰好在吃饭的时候,又碰见了陈欣园。 江绾避之不及,原以为上次把她甩了一跤之后就生气了,没想到还是追在她身后。 “江绾,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陈欣园跑得很快,拦在她面前,“欸,刚才陪你吃饭的梁家硕给我介绍一下呗。” “你把他给我介绍认识了,我在傅砚辞面前帮你说好话,怎么样?” 江绾不管,转身要绕道走。 “江绾,你上次都推倒我了,再怎么说你都是有愧于我,就算再不喜欢我,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吧?” 江绾驻足,强迫自己耐心道:“请问陈小姐想跟我说什么?” “你应该和梁家硕只是朋友吧?你能不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陈欣园双眼冒着星光,一脸乞求。 “就是为了这个?” 陈欣园怕她又要走,紧接着说:“还有还有……傅砚辞那边我帮你劝劝,说不定就可以呢?” “不需要。”江绾抬脚要走。 “诶呀,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之前确实对你说话带有偏见,但是绝大部分的话是没恶意的,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江绾无奈,“拜托陈小姐,从一开始是你把我树立成假想敌,几次对我施展恶意,现在你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你不是喜欢傅砚辞吗?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也不会插手你们的关系了,你们两个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好吗?你非缠着我干嘛?” “给你说了世界上又不是他一个男人,我就觉着刚才坐你对面的男人很帅啊!再说了,你想当接盘侠?如果我现在跟他结婚了,万一以后哪天想起来了,指不定后悔死,到时候又怨我,跟我闹着离婚,我才不。” 陈欣园满脸嫌弃,继续厚着脸皮笑着说:“和我合作呗。” 江绾翻了个白眼,不想理。 “你们都有项目合作,梁家硕的联系方式你自己找,至于劝傅砚辞这件事,我就不劳烦你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他现在要跟我打官司,他怎么样想我,我已经不在乎了,以后不要拿这个麻烦我了。” 信息量巨大,陈欣园听懵了。 江绾推开她,绕道离开了。 等她回到座位时,他们都已经吃完了。 “怎么这么慢?”梁家硕问。 “碰见个熟人,跟聊了两句。”江绾看了看两个人面前的碟子,“吃完了?那走吧。” 透过车窗看见男人抱着孩子上车,女人坐上副驾驶的场景,傅砚辞没有任何原因地觉着刺眼。 司机眼不瞎,同样也看见了。 “先生,还下去吗?” 傅砚辞收起要降下窗子的手,声音听不出任何不同,说:“去老宅。” 自从家里剩下杨丹一个人,老宅这边就显得异常安静。 没有重孙陪着,老太太的生活就变成了锻炼,养花,看书,看电视了。 每天生活单调平淡。 原来还盼着自己家的孙子多来,现在出了车祸失忆了,她也不想见了。 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冷冰冰的,跟陌生人差不多。 正吃晚饭的时候,看见傅砚辞从门里进来,说实话,杨丹没多大惊喜。 “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她问。 “过来看看你。” 保姆见状,急忙在桌上添了副碗筷。 “听秦峰说,你要跟江绾打离婚官司?还把我要给江绾办的银行卡账户冻结了?”杨丹不动声色地问,筷子和嘴都没停。 “他还给你说这些?”傅砚辞不正面回答。 “不是人家孩子主动说的,我主动问的,怎么了?有错?” “当然没有。” “那不就行了?”杨丹月看他越不顺眼。 如果不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杨丹现在就想把他给轰出去。 “砚辞,趁着现在一条路还没走黑,赶紧想办法把案子给撤了吧!小心追悔莫及,别说打官司了,如果等你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再回想起自己现在干着什么蠢事,你后悔死。” 傅砚辞不解,“对于我和她的经济水平来说,我才是更适合抚养孩子的一方,您怎么会这么说?” 第243章 被告有吸毒史 杨丹笑了笑,又给自己夹了两筷子凉菜,应和道:“是啊,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跟你爷一样,但是你不知道,当初真是我一手促成你们结婚的,你当时都快恨死我了。” “那个眼神和现在一样,费解,不满,你爷爷当初问我为什么非要挑江绾做你的妻子,我说,一是为了满足当初留下来的婚约,作为大户,要说话算话。” “二是为了你,你当时因为个顾琬,把人家江绾刁难成什么样子了?逢年过节当着亲戚的面,对人家那么冷淡,我想开口说两句,还被你犟回去了。” 杨丹忍不住感叹道:“你呀!我们怎么就把你养成这种性格了?” 傅砚辞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听到杨丹这样说,心上毫无感觉,就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刚准备说话,杨丹又说:“听我的话,这个官司别打,如果不听,我也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那钱是我自愿给人家江绾的,我老太太自己的积蓄,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人家就那一个孩子,你以后又不是不结婚了,抢人家孩子干嘛?”杨丹再强调,“以后想起来了别要死要活的,别麻烦我。” 老人吃完就上楼去了,餐厅里就剩下傅砚辞一个人。 随便扒拉了两口饭,杨丹的话在他脑中来回穿梭,顺带着想起前两天江绾跑到他办公室,找他理论的样子。 心中升腾起烦躁,看着眼前的饭菜也没食欲,最后碗里的饭也没吃完就起身走了。 所有人都在说他会后悔,可是他就不懂了这有什么后悔的。 把孩子抛给那样的女人才会让人后悔吧! 工作和生活都混迹在男人堆里,标榜自己是多么厉害的建筑师,结果国内的项目还都是靠熟人投资。 说自己国外有多么大的项目,但是背后靠着恒远,靠着梁家硕。 知识浅薄,行为粗鲁,自尊心脆弱,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丑。 傅砚辞去了那套别墅,看着洗漱架上放着整齐的洗漱品。 两个成人,另外一个是儿童的。 律师的短信发过来,他点开一看,是拟定的协议书。 他和江绾的事情很简单,只牵扯到孩子的抚养权,无关钱财,不用考虑抚养费的问题。 就算是有,他也钱多得很,能支付得起。 电话打来—— “傅先生,刚才发的就是我按照你的要求整理出来的……” “我的要求不多,只要抚养权,至于其他你自己看吧,最好尽快结束,我不想花太多时间。” 董事长陷入官司纠缠中,不管是什么,影响都不好。 律师知道他的意思,电话挂断。 * 江绾这段时间的压力很大,整夜整夜失眠,工作上焦虑,对于官司的事情也焦虑。 项目中期需要一次汇报,江绾还得笑脸相迎那群甲乙方。 好在傅砚辞也看不上她的水平,就没来,就当是给她减负了。 可是在离开的时候,刚好撞见带着人视察的傅砚辞。 随行的一众人忍不住上前去搭话,毕竟几乎算得上迎面了,假装看不见也说不过去。 江绾不想去,苏澜护在她身前,替她挡着。 “要么你先走?待会儿就说你暂时有急事……” 她摇头,“不用了。” 攀关系,在领导面前展现自我的机会,没人会不珍惜。 江绾就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冷着脸,双眼透出的就是漠不关心。 她平静地看着傅砚辞的一举一动,不想说一句话。 这个项目结束,她不会和傅氏再扯上一丁点关系。 眼前的人说着没完的话,江绾不耐烦了,拍了拍苏澜的后背,便扭头走了。 电梯里就她一个人,镜子里映出她的脸,说不出的疲惫感。 活该! 江绾心里骂自己。 她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开庭的那天。 那天凌晨三点才睡着,她把孩子送到程菲身边,施以棠和颜玉环陪着去了。 就像她猜的一样,傅砚辞并未出庭,对方只有律师一个人。 几轮辩证下来,两方并未分出明显的差异。 对方总感觉有话没说尽的感觉,就在江绾认为马上要结束的时候,对方抛出了一个江绾致命的论据。 江绾原来有过吸毒史。 “四年前,被告的吸毒事件在全网吵得沸沸扬扬,被告跟他父母是领养关系,据调查,被告跟父母的相处关系并不好,就在两月前,被告母亲直播声讨没有得到女儿应有的赡养,我不知道像这种情况,能给未来的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吗?” 江绾愣了,坐在那个位置上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辩护律师也傻了。 江绾的家庭背景不是最要命的,而是吸毒这件事。 这就算是不良记录了。 之前问过江绾类似的问题,她说没有。 对面把这个说出来,相当于是把江绾架在火炉上烤了。 一点路也不给留。 “我当初吸毒是有人故意陷害,之前因为这件事情也打过官司,我没有被逮捕,也是因为这个,难道说被陷害吸毒的人,她就没有为人母亲的权利了吗?” 江绾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的卷宗,你可以去找,你回去好好问一下傅砚辞,他不记得就问他公司里的公关,公关问不到就去问他秘书,让他去查!” 对方律师不为所动,而是抬头去看法官。 “法官,我觉得事情已经有结论了,不管这件事被告是否愿意,毒品对一个人的伤害是很大的,加上半残的左手,难以保证以后会不会再影响正常生活。” “被告忙于工作,没有办法给孩子一个稳定的陪伴,参照被告的家庭条件,没办法给孩子生活保障,双方经济实力差距悬殊,对于孩子的未来的成长是天壤之别。” “都是为人父母,如果有人能告诉你,你的孩子以后会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未来有更好的出路,你难道会阻拦吗?这只是孩子的抚养权问题,并不是意味着被告败诉,以后就失去照顾孩子的权利,被告是否把问题过于扩大化了?” 第244章 拿钱和解 当庭没有给出审判结果,说是会后续公布。 江绾在出了法院之后问情况。 “律师,我原来的事情对这个影响大吗?” 律师叹了口气,“您应该早点给我说的。” “我不知道这个也会影响,在这个案子里我也是受害者……”江绾急忙解释。 律师抬手叫停,“您不用慌张,我现在回去准备材料,只要早点递交上去,问题应该不大,您先回去等消息,如果这边有结果了,我会给您说的。” 人家说到这份儿上了,江绾也不好多问,勉为其难点了头。 颜玉环拿着江绾的车钥匙和施以棠在一旁听着,心上感觉不太好,但是不会给江绾明说。 如果连她们也说今天这官司打得悬,那不是成心让江绾不好过吗? 添堵的事情就不干了。 两个人用眼神相互暗示,之后就嬉皮笑脸地扯着江绾去吃饭。 “饿了一早上了,先去吃饭,事情以后再说,你就别担心了。”颜玉环挽着江绾的胳膊,看到她眼下的黑眼圈,心里暗骂傅砚辞王八蛋。 施以棠也劝江绾,“不管怎么样先把饭吃了,其它的就别操心了,顺其自然。” 江绾长呼出口气,嘴上扯出一丝无奈的笑,“走吧,吃饭。” 颜玉环开车,江绾和施以棠坐在后座。 施以棠观察江绾脸上的表情,心上也不舒服。 主要是她和傅砚辞也不熟,不然她去找着说一说。 真是没了记忆,翻脸不认人。 真不是东西。 在往回走的时候,程菲打来电话。 “情况怎么样?判了没有。” “没。”江绾顿了顿,“回去细说。” 几个人都混在厨房,江嘉奕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半天也商量不出来一个好办法。 “实在不行就找梁家硕吧,你给他说说,能不能找个关系什么的。”颜玉环说。 江绾摇头,“京北他能认识的人不多,他的关系都是在商界的。” 怎么样也比不上傅砚辞在京北的人脉。 “如果败诉,那就只能上诉,没办法了。”江绾取下榨汁机的电源,从柜子里拿出纸杯,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奶昔。 江绾正要带着孩子走,收到了律师的电话。 “您好,是江女士吗?我是傅先生的律师,又是要找您,您看您方不方便,现在就见面。” “什么事情?” “就是关于抚养权的事情,傅先生的委托我,有事情跟您商量。” 江绾愣了愣,应了声好,按照他说的地址赶去了。 顺带捎了一根录音笔。 “江女士,是这样,傅先生也闹得不想太难看,如果能私下和解就是最好的结果,这是我们开出的条件,您看接不接受?” 江绾拿起自己面前的合同,跟那次被杨丹约见的场面别无二致。 傅砚辞给了她一个亿,买孩子的抚养权。 “傅砚辞主动提的?” 律师点头,满脸的势在必得。 这世上,没人会拿着一个亿去开玩笑。 如果她不同意,别说是一个亿了,只会倒贴一个亿进去,官司拖延的时间越长,对她越不利。 江绾深深看了合同一眼,仿佛要把那一行字印在自己脑子才肯罢休。 “那你回去可以给你的委托人说,我不同意,让他断了这个念想吧!”江绾将合同推走。 律师不解,被气笑了。 “钱是太少?还是因为其它?这个官司拖下去对您不好吧?况且,您就算坚持到庭审结果出来,您也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到时候别说是一个亿了,一分钱捞不到,还要付抚养费。 “我宁愿那样。”江绾轻轻地抛出一句话。 她宁愿输,也不会主动认输。 她有钱,不缺这一个亿,傅砚辞认为一个亿就能逼她卖孩子? 未免太看不起她了。 他仍然还是把她看得太浅薄了。 江绾起身离开,心里下定了要上诉的决定。 根据律师说的话,败诉的可能八九不离十。 傅砚辞有手段有关系,怎么可能会输呢? 第二天,江绾去上班的时候,在车库里碰见了傅砚辞。 他就坐在车里等着她,司机下来叫她的时候,江绾都恍惚了。 “先生在里面等你,他有话跟你说。” 司机是傅家的老司机,他认识江绾,他也知道两人关系闹得僵,原来还能叫太太,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叫什么,索性就直说了。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江绾转身要走,又被司机拦下了。 “他特意从傅氏赶来的,您就上车去见一见吧!说不定有转圜的余地呢?”司机好言相劝。 江绾停下来,纠结过后,抬脚走去,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刚关上车门,傅砚辞就把昨天的那份合同扔在了她的腿上。 “签了。” 江绾深吸了口气,将合同扔回到他腿上,“我说了我不签,逼我也没用。” 傅砚辞嗤笑,“觉得钱少还是因为其它?我劝你见好就收吧,你是觉得自己有把握胜诉?还是有把握这么耗下去对你有好处?” “到时候别说是一个亿,我让你倒赔一个亿。”傅砚辞愤恨道,最后不解气,心里还添了好几句脏话。 江绾不为所动,冷笑道:“好啊,我宁愿倾家荡产,我也要把这个官司打下去,有问题吗?” “你既然这么嫌麻烦,那为什么非要打这个官司?你明明以后还会和其他女人结婚,会生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偏要抢我的?你是不是认为我好欺负?” “那是我拼了一条命生下来的,是我耗尽了心血才把他抚养大的孩子,你一句有血缘关系,就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你这种行为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江绾忍不住喊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转换情绪。 “你想打就打吧,反正我不会主动认输。” 傅砚辞看着她,觉着自己的心软就像个笑话一样。 随即打了电话。 “通知结果吧,没办法和解。” 江绾的心悬起来,在他挂了电话的不过一分钟,手机震动了。 “打开看看吧!”傅砚辞说。 第245章 注定的结果 要打开吗? 还用打开吗? 不就是法院通知她败诉的消息吗? 她不想在他的面前把自己的难堪展现出来。 “你别告诉我,你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傅砚辞嘲讽道。 江绾将头撇过,车库里的景象因为车膜的存在,暗了整整一个度,她无声地望着外面,找不到任何一个支点。 “我会上诉。” 她用“上诉”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对于傅砚辞来说,不痛不痒。 傅砚辞无所谓道:“那你只会等来又一个失败,直到你没钱跟我再耗。” “别忘了,败诉之后,你还要承担相应的抚养费,省点钱吧!就你那点工资,能顾得住你手下的那些人就不错了,还想挣多少钱……” 他尽是不屑,对她全盘否定。 在他们这种人眼里,江绾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子,所有的能力和理想都是一文不值。 “是啊,什么东西能入了你的眼?你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是成功的吧?我干什么都干得不好,不管做什么也不会做成功,就算成功了,也是靠关系,靠男人,靠运气,我哪儿像你啊……” “你们把自己说的那么牛逼,你是不是忘了?如果你们祖宗没给你赚下资本,你会走到现在的位置吗?我要是像你一样,有个好爸妈,我绝对能站到跟你一样的位置。” “你认为的能力,就是打官司找关系,靠着钱收买?那确实,我没你有钱,我认了,但是我告诉你,抚养权这件事上,我绝对不会退让。” 说完之后,江绾要开车门离开,结果半天拉不开。 车门被锁了。 她又重新试了几遍,还是无果。 傅砚辞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想开口为她解围,却只是冷眼瞧着。 她刚才连开车的地方都找不到…… “你会后悔的。”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你也会后悔的,傅砚辞。 如果你还能想起来的话。 他按下开锁的按钮,江绾顺势打开了车门,没留下任何话。 等她坐在了办公室椅子上的时候,她的律师给她打来电话了。 “败诉了。”江绾主动说,把律师噎了一下。 “您需要上诉吗?” “上诉。” “意义不大。” “意义不大也要上诉。” 就像是律师说的,上诉的第二天就被法院驳回了。 法院不认同。 紧接着,判决结果就下来了。 【考虑被告经济情况,原告不索要任何抚养费。】 江绾待在家里,看着还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孩子,心上的石头怎么都挪不走。 “嘉宝,过来吃香蕉。” 孩子留恋电视上的动画片,犹豫了几秒过后,还是决定去找他妈。 “你还真跑过来吃啊?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江绾笑问,眼神中饱含幸福。 “妈咪让我吃我就吃啊,妈咪一定是为了我好。” 江嘉奕嘴甜,尤其对江绾。 原来还对傅砚辞嘴甜,但是他不在了。 会看眼色,以后估计不会被欺负。 江绾就想这么一直拖着,哪怕注定没有结果,只要孩子多在她身边停留一点就好。 “你以后别对其他陌生人那么凶呗,万一你把人家惹恼了,人家欺负你怎么办?” 小家伙不以为然,“那我就欺负回去呗!” “你这么小,怎么欺负回去?比如对面是个大人,你又打不过他。”江绾反问。 “那我就想办法,反正我不会吃哑巴亏。” 江绾笑着“切”了一声,屁大点孩子,还知道哑巴亏了。 想起以后跟孩子分开的生活,她就难受,也不想工作了,就陪着孩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砚辞会跑来接走孩子。 江绾的手机响了,江绾拿起一看,是杨丹。 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喂?江绾,这周末有时间吗?我想让你把孩子送我这儿玩一玩,你要是没时间的话,我去接也行。” “我觉得,应该没必要了。”江绾起身,去了卧室。 “您可能不知道,我已经败诉了,以后您跟孩子的相处时间肯定会比现在多……” 点到为止,杨丹已经明白了。 江绾是怕以后自己没时间跟孩子相处,所以起码现在来说,孩子最好在她身边。 杨丹叹了口气,听到院门外有人进来,便挂了电话。 傅砚辞回来了。 杨丹看电视,不去理他,傅砚辞也不说话,坐在沙发上,叫保姆去给自己热饭。 “你自己有家,总跑我这儿来干嘛?” 原来也不见他跑得这么勤快。 “您还嫌我?” “不嫌。”杨丹看着眼前的新闻,心上莫名地开始烦躁,“不是我说,你非把孩子抢在自己身边干嘛?胜诉了你就高兴了?你是不是闲得慌?早干嘛去了?你爷爷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做,现在明明回归正常了,你又开始犯贱了?” 她的暴脾气憋不了一点。 “这孩子送到您身边抚养着,您每天看着重孙,不高兴吗?怎么还反过来骂我了?” 杨丹哼笑,摆摆手道:“也对也对,你自己造的孽,我不管了,到时候后悔的时候,再要死要活……”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孩子接过来?” 说实话,这话把他问住了,因为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想着结果,却从未想过这个。 甚至他连这个孩子都没见过。 杨丹看孙子的反应,心中愈发不认可他现在的做法。 她想每天都看见重孙,她喜欢那个机灵孩子,但是比起孩子的成长环境,她更想让孩子跟着江绾。 “你今年也三十几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 杨丹回忆道:“当初你爸妈闹得厉害,你比嘉宝还小,刚三岁,就来回跟着你爸和你妈住了,前两天跟着你妈住,后两天跟着你爸住,再两天跟着我们住,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好受吗?” “你爸你妈有事吵架,甚至还互相动手,你当时看着他们那样的时候,你心里好不好受?”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个父亲的样子,你连孩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还想抚养一个孩子长大?吹什么牛啊!” 第246章 过来接孩子 “你非把孩子逼成你小时候那个样子,你就安心了……” 杨丹似在自言自语,傅砚辞在一旁听着不是滋味,第一反应觉得这话矫情,但还是把话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忙完工作后,心里烦躁,无奈下,自己开着车去了江绾住的公寓。 原来对面的房子被他卖掉了。 他敲门,屋子里的江绾以为是梁家硕,手里正忙着做饭,就叫孩子去开门。 “我刚还说要早点做饭呢,你倒来了?”江绾边擦着手上的水,边往出去走,谁知一抬头竟是傅砚辞。 “爸爸!”江嘉奕一下子扑在了他的腿上,满脸喜悦,“妈咪不是说你再也不回来了吗?他说你去好远的地方去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砚辞不理抱着自己的孩子,而是冷漠地将视线移在了室内的江绾。 她染回了黑发,将其扎在脑后,身上围着围裙,似曾相识,但又觉着陌生,尤其是她脸上的错愕。 “你怎么来了?”她哑声道。 “我来接孩子。” 对于之前来说,这句话太过稀松平常,但是就现下来说,无疑是给江绾心中的那点希冀宣告死刑。 她僵在原地,想说话,但是又说不了什么。 她想抢孩子。 身后锅底的热油发出强烈炸裂声,江绾转身关掉火,随后摘下围裙,背过身去给自己倒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现在就走?” 江嘉奕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没等傅砚辞开口,他就拉着傅砚辞进了门,“爸爸,你先陪我们把饭吃了好不好?今天妈咪亲自下厨做排骨,不能错过。” “爸爸,你上次做的milk shake太好喝了,今天吃完饭你能不能再给我做?” 孩子满脸期待。 孩子吃太多雪糕不好,所以傅砚辞想了办法,就是给他做奶昔。 只要孩子一嘴馋,就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奶昔。 当然,这些事情除了两母子,傅砚辞是不记得的。 两人要说的话完全因为孩子的存在而被打断,哪怕江绾多想把这件事说开了,也只能选择暂时闭嘴。 只能一声不吭地转身进了厨房。 而对于傅砚辞来说,他对面前这个和自己长相肖似的小人充满了好奇。 一想到他身上留着自己的血脉,天生的父爱便令他收回了自己身上的利刺。 他抬手捏了捏孩子脸上的软肉,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嘴上挂上了微笑。 小孩儿一点都不怕他,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指,还朝他招手,让他低下头来。 “爸爸,你和妈咪是不是吵架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你刚才回来的时候,她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江嘉奕的鬼心思又开始了。 傅砚辞不好对孩子说实话,只是按照他刚才说的话回答:“她就是嫌我出去太长时间,没好好照顾你。” “那你这回回来还走吗?” 傅砚辞摇头。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孩子满足地笑出了声,“Nice!” 傅砚辞被孩子拉着坐在了沙发上,厨房那边传来江绾炒菜和切菜的声音。 他的本意不想留在这里,同样,江绾也不想让他待在自己家。 甚至在几天前,她都想过,要不要搬家,换个地方住。 心不在焉地把饭做好,她也没心情吃饭,傅砚辞也不打算动筷。 趁着孩子吃饭的时候,江绾把他叫了出去。 面对孩子和自己分别的事情,江绾思量了半天,还是决定低头。 “我在国内的项目总共就一年时间,但准确来说,用不了一年时间,能不能跟你商量,我在国内这段时间,孩子跟我住?等项目结束,我就走,孩子给你留下。” “你在跟我商量,还是通知我?” 傅砚辞的反问在江绾看来,充满挑衅和不满。 分明已经低头了,还要怎么样? 念在是自己有需求,江绾憋着火气,还是很耐心地解释道:“是商量,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前几天你对我可不是这样的语气。” 他单手插着兜,摸着里面装有的打火机,漫不经心,暗含嘲讽。 江绾张了张嘴,心口就像堵了一团棉花,眼眶湿润了,但是又恨得让她把眼泪憋了回去。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同理,他就是故意难为你,你何必再腆着脸开口? 江绾将低着头重新仰起来,眼神中的倔强和仇视毫不掩饰,换了语气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看他?” “一个月一次,如果有节假日,可以破例。” 仿佛早有计划,在她问出话的那一刻随即回答。 有一瞬,她真想就那么把他从窗户外面推下去。 就这种人,她还替他卖命,真蠢。 她不再说一句话,回了家,看见江嘉奕正从椅子上跳下来。 “妈咪,你和爸爸在外面干嘛呢?”江嘉奕问道。 “没干嘛。”江绾摸了摸孩子的头,“妈咪这几天工作上比较忙,没办法好好照顾你,你可能要和爸爸一起住了。” “爸爸留下来陪我吗?” “你搬去跟他一起住。”江绾纠正。 “为什么?这里不能住吗?” “住他那里会更方便一点。”江绾解释,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开始收拾孩子平时的用品。 小家伙还在状况之外,看见紧闭的房门,索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江绾三下五除二地将东西装好,在拉上拉链的那一刻,整个人像卸了气般,双腿发软站不起来了。 这还是刚开始,以后怎么办? 江绾咬牙站起来,提着袋子开了防盗门,将包裹放在了傅砚辞的面前,然后回去给孩子套好外套便拉着他往外走。 “一定要听你爸的话,别跟他对着来,记住。” “拜拜。”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干脆利落,江嘉奕从没见过江绾这样,一下就被哄住了。 “妈咪……” “好好带着他。” 说罢,便将门关上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孩子。 傅砚辞站在墙根处看着连续的一幕,心上莫名地一阵刺痛。 眼前的场景就和自己小时候经历的重合了。 他原来就是这么被朱雅云推给他父亲的。 看着原地慌张的孩子,他随即走过去去敲门,“江绾,开门!” 第247章 不能把妈咪丢下 江绾的步子还没走离客厅,门外就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傅砚辞的喊声传来,这男人又不满了。 江绾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想起孩子还在外面,她赶紧跑过去开了门。 掩藏难过和失落,她强撑起微笑,问:“什么东西忘带了?” 傅砚辞抱起孩子,直直推开她进了房子,刚才她收拾的那个包裹就在走廊里扔着。 他把孩子放在沙发上,毫不客气地把门砸关上,接着就拉着江绾往卧室走去,然后反锁卧室门,动作一气呵成,意外的熟练。 “傅砚辞,你干嘛!?”江绾挣扎,看着自己已经红起来的手腕,心中愤恨,照着他的手一口就咬了上去。 头顶的人吃痛,深深倒吸了口气,低吼道:“松开!” 江绾死死地把着他的手臂,死活不松口,直到嘴里有微微的铁锈味,才松口。 咬得牙关都酸了。 “有病!”傅砚辞心中暗骂,看着自己手腕上带血的牙印,何尝不是生气,但是有看在她是女人的份儿上,不能和她计较。 如果她是男人,他非一拳上去不可。 “狗娘养的王八蛋……”江绾低骂。 “你说什么!?” 傅砚辞恼火,“你有本事再骂一句?你信不信我……” “信你干嘛?你还要干嘛?你连孩子都抢走了,你还对我造成什么威胁?”江绾站在他面前,嘴上骂着,眼眶泛着红,心上的委屈又涌了上来。 “你这个伪君子,你凭什么跟我抢孩子?这四年你干嘛了?生孩子和养孩子的苦难都是我一个人扛过来的,你凭什么坐享其成,一直诉状就拆散我们?” 江绾满腔的愤懑,想发现,可是因为他们与江嘉奕就个一扇门,所以连声讨也变得没了气势。 她扯着傅砚辞的领子,“你除了欺负我,还能欺负谁?你就是个没本事的……” 面对她的发泄,傅砚辞表现得毫不在乎,抬手把着她的手腕,从他的领子上生生拉开甩了出去。 “会说话啊,刚才憋屈样儿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刚才怎么不说?求人就拿出求人的态度来,你看你刚才有个商量的样子吗?现在又怪我无情无义?” “我四年时间没照顾孩子?好……我拿出一个亿补偿你,可你是怎么做的?甩我脸子,辱骂我,口口声声说要上诉到底,然后呢?现在后悔了?迟了。” 江绾不甘示弱,死命去推他的胸膛,惹得傅砚辞踉跄了一下。 “老子什么时候说后悔没要钱了?老子在乎的是孩子,谁看得上你那两个臭钱?老子没钱老子会自己赚,用不着你可怜。” “是吗?”傅砚辞不屑冷笑,“真要是为了孩子好,刚才就不会那么送他离开,你生怕他不知道你不要他了吧?你让孩子以后怎么想我?” 江绾没力气折腾了,站在原地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颇有一副誓死不屈的神态。 傅砚辞看在眼里,脑中忽然浮现出与之类似的场面,脑中女人模糊的身影与眼前的江绾重合,刚不过一秒,就被江绾的话语打断,最后烟消云散。 “我怕多看一眼会哭出来,在孩子面前崩溃,有错了?傅董事长又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审判我了?” 江绾不甘心,说着说着便脑补出以后母子分别的场面,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聒噪。 傅砚辞怕让门外的孩子察觉,让她闭嘴,可是江绾根本控制不住,情急之下,傅砚辞直接扯出一张卫生纸,捂在了她的口鼻。 “不许出声,你哭成这样,让孩子还以为我打你了,闭嘴。” 见她久久不停,他嫌弃地替她擦了眼泪,不耐道:“别哭了,别哭了……再哭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孩子。” “王八蛋!”江绾痛骂。 “江绾,就你这种求人的姿态,这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抽泣的声音传来,再加上刚才脑中无缘无故浮现的场面,令他烦躁,直接什么都不顾了,开了门出去了。 “爸爸,你和妈咪怎么了?” “你妈不想上班,愁哭了。”傅砚辞抱起孩子,准备往外走,江嘉奕却喊着要留下来照顾他妈。 “爸爸,不能把伤心的妈咪一个人丢在房子里,这是你教给我的,你竟然不遵守?You're not a gentleman.” 傅砚辞不知道自己曾经是如何和江绾矫情的,听到孩子这样说,嫌弃得厉害,反击道:“你妈也不是一个淑女。” 用英语说的。 “你说不管妈咪变成什么样子都喜欢她的,你食言了,爸爸,我要批评你,你要反思。” 江嘉奕摆出小大人的样子,纯正的美音出来,傅砚辞露出两分佩服。 “你会双语?”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孩子反问。 傅砚辞一手抱着他,一手提着他的包裹,上了电梯之后,孩子才意识到这不是父母之间的玩闹,神色立马便沉了下来。 “爸爸,你犯错了,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怎么能把妈咪一个人留在家呢?你变了,你不是我爸爸。” 我爸爸才不会这样做。 “妈咪为了生下嘉宝受了很多苦,我不能把她这么丢下,我要回去。” 屁大点孩子撇着嘴,满脸的抵抗,可是傅砚辞不听。 “你妈那么大的人了,你还担心上了?” 傅砚辞将孩子放在了后座,关上车门去拉驾驶座的车门时,忽然觉着自己糊涂了。 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堵上气了? 还是跟她? 他摇了摇头,然后上了车,在汽车启动的那一刻,后座的孩子又开始说了。 “爸爸,你真的不能这样做,会惹妈妈伤心的。” “她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 “可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要把她当做小孩子宠吗?” “那是对她好,而不是惯着她……”说了一半,傅砚辞住嘴了。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根本就没说过这种话。 孤注一掷踩了油门,往那栋别墅驶去,江嘉奕有些生气,一个人坐在后座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