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夜夜想和离》 第1章 休夫 金桂飘香时,夜已微凉。 相府里,各房各屋的灯陆陆续续熄灭,唯有大门处,反而聚起了几盏灯,映得人影绰绰。 傅敏酥只着一袭单薄的青衫布裙,卸去了所有环饰,傲然立在门前,身后,跟着背着小包袱的枳香。 “傅敏酥,夫人仁慈,给你留了后路,你可别不知好歹,出了这个门,他日你若再想回来,怕是连一个通房丫头的名份都不可能了。”后方,锦衣华服的娇俏少女微歪着头,笑盈盈的提醒,眼中却是毫无掩饰的恶意,“现在留下,你还能做臻哥哥的妾。” “那么好的名份,还是表姑娘自己留着吧。”傅敏酥回眸,淡淡的说了一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向了旁边惶恐而立的老管家,“立伯,劳烦您将这封信交给你家大少爷。” “大少奶奶,这……这……”老管家谢三立不安的看着信封,不敢接。 他眼不花,也识字,一眼就看到了信封上写的“谢彧宣谨立放妻书”,这分明是和离书,借他几个胆也不敢替大少爷接啊。. “傅敏酥,你假冒傅大姑娘嫁入相府,雀占鸠巢的享了四年相府大少奶奶的福,如今 被揭穿,相府不跟你计较,还肯让你做侍妾,你不知足就罢了,还敢闹脾气回娘家?” 苏子娴见状,上前就要夺信,被傅敏酥避开后,她柳眉倒立,瞪眼嘲讽道。 “你是不是以为,写信给我臻哥哥,就能保住你大少奶奶的位子?我告诉你,我臻哥哥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要是知道你骗他,呵,你就等着吧!他定不会轻饶你的!还有我大表嫂……” “表姑娘今年多大了?”傅敏酥睨着苏子娴忽然问。 “……我多大与你何干?!”苏子娴下意识的皱眉。 “我若没记错,四年前你初来相府,是十二岁吧?”傅敏酥说完,也不待苏子娴的答案,径自淡淡的说了下去,“十六岁的大姑娘了,素日里也通读过女戒、孝经的,怎么?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敏酥!你说什么?!”苏子娴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大步走向傅敏酥,怒目圆瞪,“你敢骂我是狗!” “骂你又如何?”傅敏酥微挑眉。 “放肆!”苏子娴清喝一声,就扬起了手,挥向傅敏酥的脸。 傅敏酥抬手格开苏子娴的手,反手就给了一个大嘴巴。 苏子 娴毫无防备,被打得踉跄了几步,白净的脸上迅速浮现五根手指印,好半晌,她才颤抖的抬手捂住脸,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傅敏酥:“你!竟敢打我!” “我早就想打你了。”傅敏酥淡淡回望,“你入府四年,明里暗里挑拔离间、事事鸡蛋里挑骨头,我容你忍你,不是怕你,而是不想让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让谢彧宣心烦罢了。” “傅敏酥,你一个贱妾,你凭什么打我!”苏子娴快气疯了。 她从小被捧着长大,在家时,爹疼娘爱,来了相府,老夫人和她姑母都没舍得说她一句重话,今天竟然让这个贱女人给打了! “就凭我还没出这道门,我还是你大表嫂,你口口声声直呼我名字,骂我贱妾,以下犯上,罔顾伦常,不打你打谁?”傅敏酥微微一笑,抬手扬了扬手中的信,“还有,纠正你一件事,今日,非我傅敏酥被休,而是我要休夫!” “你说什么?”苏子娴有些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敏酥却不想再理会这个脑子不正常的表姑娘,转身将信塞进谢三立的怀里,微微欠身:“辛苦立伯了。” 说罢,直接转身,抬腿 迈出了相府的大门。 “大少奶奶!”谢三立颤着手捧住信,如捧一个烫手山芋。 “她要滚就让她滚!”苏子娴一把拦住谢三立,冲着外面吼道,“傅敏酥,希望你一直保持这份骨气,可别回头又死乞白赖的缠着臻哥哥不放!” 傅敏酥头也没回的走远。 枳香见状,忙追了上去。 相府门外的阴暗处,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女子披着暗色斗蓬,帽兜遮去了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巴。 她身后,跟着两个青衣粉褙、提着灯笼的丫环。 看到傅敏酥出来,女子抬起头,露出了修饰得过份精美的瓜子脸:“敏姐姐,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了。” 傅敏酥缓步走了过去,眼神淡淡的打量着这个比她矮半个头的女人,唇角微勾:“傅静珠,明人不说暗话,你如何打算,我清清楚楚,别事事拿没办法三字当借口。” “敏姐姐,我今日也不是故意要来的,只是碰巧遇到了大夫人……”傅静珠眼中含泪,整个人散发着委屈。 “打住。”傅敏酥抬手阻止,淡漠的说道,“你如何与他们说,与我无关。” “敏姐姐。”傅静珠的眼泪一 下子就掉了下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要赶你走的,我和祖母、婆母都说过的,姐姐先进门,侍奉长辈、夫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明白的,我愿意以平妻之位待姐姐……” “如此为我着想么?”傅敏酥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如玉般的脸颊上显现浅浅的梨涡,只是,这娟丽如繁花的笑容里,却透着浓浓的嘲讽,“那我真该好好谢谢猪妹妹你了。” “你我同为傅家女,又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自该为彼此多想想。”傅静珠微笑,温婉的回道。 “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傅敏酥笑盈盈的说道,“当初替你嫁过门、替你拜了堂、替你喝了交杯酒又入了洞房,我想着,做人该有始终,今日便索性替你写了封休夫书,你不必太感谢我。” “你说什么?!”傅静珠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傅二姑娘,祝你~好~运~”傅敏酥懒得跟这个脑子缺斤少两的堂妹多费口水,说罢,大笑着离开。 当初看不上谢家,特地将她从乡下接回来替嫁,如今眼见相府蒸蒸日上,又想和她换回来了? 对不起,她不答应! 第2章 大少爷来了 “姑娘,我们现在要回傅府吗?”枳香绕过傅静珠几人,抱着包裹匆匆追上傅敏酥,好奇的问。 “去长青巷的宅子。”傅敏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如实说道。 “啊?”枳香愣了愣,看向傅敏酥,“为什么?” “从这儿到傅府,要走好几条街,五城兵马司巡街的人不少,宵禁被抓是要吃板子的。”傅敏酥回眸看了一眼后方,微嘲的解释道,“我那位好堂妹,吃了这么大的亏,又岂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毁我的机会?” “姑娘,我们就这么出了相府,以后的日子怕是……”枳香忧心冲冲的望着傅敏酥。 “不怕,明日去傅府做个了结,以后我们自己过日子。”傅敏酥拉过枳香的手,温柔的安抚,“以后,不必再看谁的脸色,不必等谁吃完再吃剩菜,也不必熬到三更所有人都睡了才安歇。” “以后,所有事情都有奴婢做,姑娘可以想睡到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枳香向往的接话。 主仆二人手拉手,互相扶持着往前走。 陌京城是按着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分区的,相府座落在西区的朱华街,朝右走到头,隔着一条不宽的 河,就是南区。 长青巷离西区近,算是贫民区里的繁华地,这边的屋子大多是前店后坊,过堂门一锁,便商住分离,倒也隐秘方便。 傅敏酥的小院座落于长青巷和元宝街的十字街口,她当初买这院子,原是想着出来行医时方便乔装、落脚用的,如今,却成了她唯一退路。 小院很干净,不过,勤快的枳香总觉得就这样安置不太好,一进来,便寻了家什动手收拾。 傅敏酥挽起袖子去帮枳香一起打扫。 “姑娘,厨房也没备米面,晚饭怎么办?”收拾完,枳香便又操心起来。 “没事,一顿不吃,也饿不着。”傅敏酥笑着摸摸枳香的头,柔声说道,“倒是连累你陪我吃苦。” “奴婢的命是姑娘救的,能陪在姑娘身边,是奴婢三生有幸,奴婢不觉得苦。”枳香连忙摇头,认真的说道。 当初要不是傅敏酥点了她的名将她带离傅家二房,她早被二夫人打死了。 “不说这些了,早些睡。”傅敏酥笑了笑,结束聊天。 房间有被褥,虽然略有些味道,却也能凑合,主仆二人简单洗漱,直接歇在一个屋子里。 傅敏酥不挑床,没有认地方的毛病, 几乎倒头便睡。 反倒是枳香,辗转难眠,独自担忧着自家姑娘明日要面对的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拍门声。 傅敏酥倏然惊醒,坐了起来。 枳香也爬了起来,紧张的脸色发白,伸手紧紧的攥住了被子:“怎么会有人敲门?” 这儿可不是相府,除了她们两个弱女子,没一个护卫。 “我去看看。”傅敏酥下了床,穿上鞋,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襟,目光一扫,直接拿下了门栓,走在了前头。 “姑娘等等,奴婢去。”枳香见状,一把甩开了被子,急急套上鞋,就这么趿着追了出去。 “砰砰砰~”敲门声又重了几分。 “姑娘,你先藏好了。”枳香不顾傅敏酥反对,强行将人推到楼角落里,自己胡乱的找了一块石头捏在手里,谨慎的挪到了门外。 这时,敲门声停了。 枳香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侧耳贴在门上倾听。 傅敏酥当然不能让枳香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她握紧门栓从角落出来,缓步过去,做好了先下手为强的准备。 就在这时,墙头出现一个人头。 傅敏酥心里一凛,手中的门栓直接砸了过去。 “啊!” 那人低呼一声,摔了下去。 “什么人?!”枳香紧跟着退后,手中的石头也跟着扔了出去,扔完,她转头就冲进旁边的厨房,抱了一堆柴禾出来,就要朝外面扔。 “大少奶奶,别扔了,我是谢泗平,大少爷也来了。”外面,响起谢彧宣身边长随谢泗平的声音。 傅敏酥听到这话,眸色微闪了闪,上前拿了枳香手里的柴,扔得更用力。 “大少爷当心。”谢泗平在外面连连惊呼,“大少奶奶,别砸!” “这儿没有什么大少奶奶,请回吧。”傅敏酥说完,转身吩咐枳香,“若再有人爬墙,喊人抓贼……” 话音未落,门被人推开。 傅敏酥下意识的转了回来,看向了门口。 竟是谢彧宣直接拿刀割断了门栓,推开了门。 谢彧宣似乎才下值,身上还穿着绯色常服官袍,银边乌纱帽下,俊颜如玉,一如当年初见时。 当年,傅家不知为何,突然派人将打从出生就被当成灾星送到原籍乡下的她接回京,那一日,正好遇到新科前三甲夸马游街。 他坐在高高的白马上,帽插金花,身着大红袍,打头缓缓而来。 那一身清冷俊逸的风华完全掩盖了后 面的榜眼、探花,也惊艳了她。 因此,傅二夫人找到她,威逼利诱的让她替傅静珠嫁入了相府时,她就半推半就的把握住了机会。 这四年里,她深陷爱的泥潭,舍弃了自尊,卑微到尘埃里,却依旧得不到众人哪怕一点的认可和喜爱,堂堂相府大少奶奶,活得还不如府中的奴仆…… 傅敏酥微闭了闭眼,驱散了心头的复杂,再抬眼,眸中已没了以往对他的迷恋,只余清明,她没像以前那样殷勤的迎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神清淡淡的看着谢彧宣。 谢彧宣随意的倒转手中的刀,抛还给谢泗平,抬腿迈进了门,好看的一字眉微微蹙着,桃花眸中隐有疑惑:“为何?” “什么为何?”傅敏酥明知故问。 谢彧宣静静的望着傅敏酥,精致的薄唇紧抿,那双深邃的眸中透着审视。 走出迷恋,回复清醒,对美好的喜爱却还在,傅敏酥毫不掩饰的欣赏着谢彧宣的俊颜,目光从容:“民女愚钝,请谢大人明示。” 听到她这番明显划清界限的称呼,谢彧宣的眉峰拧得越发的紧,抬手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封信,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举在面前问道:“何意?” 第3章 谢大人请自重 傅敏酥看了一眼那封信,语气淡淡的应道:“谢大人三元及第,仅仅四年便官居正四品,成了大理寺少卿,你别告诉我,你独独不知放妻书的意思。” 他总是这样。 在她面前,惜字如今,多半个字都不愿说。 成亲当晚,他醉得一塌糊涂,交杯酒都没喝,直接睡死过去,次日之后,他便长居书房,将正房让给了她,自己从不踏足。 阖府上下都知道她这个大少奶奶有名无实,平日里碍于相府规矩没敢表露什么,直到今日,傅静珠找上门,指责她冒名骗婚,各种嘴脸便都漏了出来。 她带着枳香收拾包袱离府,还有人明里暗里的监视着她们,生怕她们偷走了相府的东西。 这一切的根源皆因他对她的态度,现在他居然还好意思问她“为何”、“何意”。 “为何要和离?”谢彧宣抿了抿唇,这次多说了几个字。 “谢大人既拿到了这封信,必定已回过府,想来也已知今日发生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问。”傅敏酥很光棍的承认自己当初替嫁的事实,“傅静珠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是替嫁进的相府,今日我离开,也不过是纠正错误、拨乱反正。” 谢彧宣望着傅敏 酥,目光越发的清冷,片刻,他抬起手慢条斯理的撕掉了手中的信,一条一条,又一片一片,撕的击碎,随手往上一抛,便如雪花般洒落下来。 “你什么意思?”傅敏酥微微皱眉。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这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吓人,她下意识的心里一悸,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当初,你想替嫁便替嫁,今日,你想走便走,在你心里,我相府的门槛如此低的么?”谢彧宣薄唇微动,说出了一番让人意外的话。 傅敏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她认识的谢彧宣吗? “我不会和离。”谢彧宣态度极清楚,一副让傅敏酥死心的样子。 “你爱离不离,反正,我与谢大人本就是陌路,谁也没欠谁。”傅敏酥很快恢复了过来,冲着谢彧宣勾唇一笑,“谢大人若不愿面对事实,去迎你真正的妻子便是,莫来这儿烦我。” “休想。”谢彧宣又回归惜字如金的模式,说完话他抬腿就朝着里面走了。 “喂!”傅敏酥跺脚,快速追上去。 后面的枳香想跟,被谢泗平拦下。 谢彧宣腿长,上了楼,几步就进了唯一开着门的屋子,看到屋中的简陋,他再次皱起了 眉头。 “谢大人,你身在大理寺,想来最清楚私闯民宅是什么罪名吧?”傅敏酥总算追上,她侧身从旁边钻过,抬手拦在谢彧宣面前,怒目而视。 “我知。”谢彧宣淡淡回望。 “知道你还闯?”傅敏酥快压不住脾气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些年为了他,忍了又忍,竟还就真的贤惠了四年,如今想想,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 “二选一。”谢彧宣的视线落在傅敏酥脸上。 “什么?”傅敏酥没太明白。 “跟我回去,或,让我进去。”谢彧宣没卖关子,说得简洁明白。 “我不可能回去,你也别想进去……啊!”傅敏酥话还没说完,腰间忽然圈上一条铁臂,下一瞬,身子腾空而起。 谢彧宣居然直接扛起了傅敏酥,无视她的尖叫,反腿踢上了门,朝着里屋走去。 傅敏酥被谢彧宣单臂扛进里屋放到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他看起来高高瘦瘦,一副文弱书生模样,没想到,手臂竟硬邦邦的,力量竟然不小……不对!他想干什么?! “谢大人请自重! ”猛回神的傅敏酥抬手撑住谢彧宣的胸口,沉声说道。 谢彧宣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玉 手,面无表情的将傅敏酥推去床里侧,径自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对外面喊了一声:“谢泗平。” “在。”谢泗平在下方应道。 “去弄些被褥衣物回来。”谢彧宣淡淡的吩咐,“带上枳香,家里缺什么,也一并买了。” “大人,不回相府了?”谢泗平惊讶的问。 “不回。”谢彧宣说完,随手关上了窗。 傅敏酥盘腿坐在里侧,皱眉看着谢彧宣,心头有些烦躁:“谢大人,你到底何意?” “夜深了,安置吧。”谢彧宣解了官帽端放在桌上,又利索的脱下了官袍挂到一边,就直接趟到了床外侧,也没看傅敏酥,便闭上了眼睛。 他的睡姿很规矩,直挺挺的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坦然的好像这儿就是他的房间他的床。 “……”傅敏酥都看傻了眼。 以往的他,一贯是清贵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她今日才知,他竟也有这般不讲理的一面。 谢彧宣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绵长。 “喂。”傅敏酥伸手推了推,“回你的相府去睡,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谢彧宣完全没反应。 傅敏酥又伸出脚去推,脚才碰到谢彧宣的身体,他忽然伸手捉住了她 的脚,并睁开了眼睛,目光幽幽的望向她。 热意从谢彧宣掌心透入袜衣,灼得她头皮一麻,傅敏酥下意识就要踹开他,只是,他反应极快,紧紧握住她的脚,不让她动弹半分。 “谢大人。”傅敏酥俏脸绷得紧紧的,“我离府之事,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 “我已三日未眠。”谢彧宣忽然开口打断了傅敏酥的话,目光幽黯。 “相府的床不够你睡?”傅敏酥气恼的反问。 “你回我便回。”谢彧宣按下傅敏酥的脚,又闭上了眼睛。 “谢大人,你是不是还没弄明白状况?我与你没什么关系,想当你妻子的人在相府里等着你。”傅敏酥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是真的眼盲心瞎,就这种恶劣胚子,她怎么就觉得他哪哪都好呢? 谢彧宣却不理会傅敏酥,自顾自的又睡了过去。 傅敏酥用力的抽回脚,哪知,谢彧宣已经松了力道,这一用力过猛,她整个人往后倒,后脑勺直接往里侧的床板上撞去。 谢彧宣忽然起身,抬手挡在了傅敏酥后面的位置。 她的头撞在了他掌心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骤然拉近,属于他的气息一下子浓烈起来,从四面八方朝她裹袭而来。 第4章 这男人,有病 淡淡的清竹香混了些汗味,隐隐还有些泥土的腥气和别的味道。 傅敏酥微愣的抬眸,才看清,谢彧宣优美的下巴上竟冒出了隐隐的青,眼底也有暗色。 “乖些。”谢彧宣说完,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躺平,双手再次规矩的交叠在肚子上。 “……”傅敏酥一脸古怪的看着谢彧宣,许久许久,她都没能想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了响动。 “姑娘,被褥买回来了。”枳香在门外轻轻敲门。 “进来吧。”傅敏酥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挪到床尾,小心翼翼的绕开了谢彧宣下了床。 枳香推开门,抱着被子进来,看到睡在床上的谢彧宣,眼睛瞪得老大,她把被子交给了傅敏酥时,压着嗓子担心的问:”姑娘要回相府吗?” “不回。”傅敏酥毫不犹豫的摇头。 “那……那……”枳香纠结的咬住了下唇,眼睛往谢彧宣那边瞟。 “那什么?”傅敏酥接过被子,看了枳香一眼。 “姑娘不想回相府,又让大少爷留在这儿……不妥。”枳香一咬牙,终于说出了纠结点,“正室都不当了,总不能……总不能变成外室吧?” 傅敏酥意外的看着枳香,眉头 微微的挑了挑。 “姑娘,那样……不值得。”枳香说完,反而镇定了下来。 “我明白。”傅敏酥笑了起来,她拍了拍枳香的肩,安抚的说道,“你说的事情不会发生,无须顾虑,你们这趟出去,买回了什么?” “三套新被褥,还有不少家用和食物。”枳香忙回道,“都是谢侍卫付的银子。” “走,我们去西厢。”傅敏酥点头,抱着被子走在前头,看也不看谢彧宣。 “姑娘。”枳香愣了愣,转头看向谢彧宣,“大少爷怎么办?” “让谢泗平来。“说话间,傅敏酥已经出了房门。 枳香回头又看了一眼,忙跟上。 到了楼下,就看到谢泗平在打水。 水井在天井右角落,砌了井围,安了木轱辘。 “谢侍卫。”枳香见傅敏酥没有交待谢泗平的意思,只好自己过去,把事情说了一遍,让他去照顾谢彧宣。 谢泗平看了一眼傅敏酥的方向,却见她已经进了西厢靠右的屋子,他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慢吞吞的打完了水,这才拿了另两床新被子,悠悠的往楼上走。 枳香见谢泗平上楼,这才放心了些,提起水往西厢走。 此时已过四更天,确实很晚了。 主仆 二人略做收拾,重新睡下。 虽然睡得晚,但,鸡啼一遍,傅敏酥就准时的醒来了,她如往常般,睁开眼就利索的掀被坐起来,只是,下一秒,她便怔愣住了。 眼前是陌生的环境。 她顿了顿,才想起来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起那么早去伺候谁了。 “姑娘,怎么起那么早?是睡不习惯吗?”枳香也被惊醒,坐起来打着哈欠问道。 “不是。”傅敏酥晃了晃脑袋,把那一份莫名的空虚感甩到脑后,又缩回了被窝里躺下继续睡,“只是一时忘记了,如今的我们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是的呢,姑娘多睡会儿。”枳香听得心酸,伸手帮着傅敏酥拉好被子,也跟着躺了下来。 待到二人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小院里安安静静。 傅敏酥点点头,抬眸看了一眼二楼。 枳香上楼看了一眼,回来递给傅敏酥一张纸:“大少爷和谢侍卫也没在,只在桌上留了这个。” 纸是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字,是谢彧宣的字迹:“晚上回来吃饭。” 傅敏酥看了一眼,直接扔进了灶膛里。 以前她盼着他等着他捧着他,他对她不屑一顾,如今她不想理他了,他反倒缠上了她 ,昨夜硬留宿,现在还想着晚上回来吃饭? 呵,这男人,有病。 “姑娘,昨晚谢侍卫还买了不少的食物,米面都有,你要吃点什么?奴婢去做。”枳香识字,也看到纸上的字,说真的,她一点都不同情谢彧宣。 “我们新生活开始的第一餐,自然是要做点好吃的,也算是庆祝一下……” “砰!!!” 傅敏酥话还没说完,突然院门被人重重地撞开。 “四少爷?”枳香看清了来人,愣了一下,惊讶的喊道。 傅敏酥手上还剥着大菘菜,缓步走到厨房门口看向外面。 “让开!”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个子高高,容貌与傅敏酥有六分相像,见门打开,他一把推开了枳香,大踏步的进来,直直走向傅敏酥所在的厨房,整个人怒气腾腾。 傅敏酥抬腿迎了几步,温和的开口:“四哥,你怎么来了?可吃过午饭了?正好,我们准备做菘菜肉饺子,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这是她的亲四哥傅枣福。 她有四个亲哥哥,然,个个都视傅静珠为亲妹,与她之间,顶多就是有亲缘关系的陌生人。 傅枣福大她一岁,天生喜欢结交朋友,因此,与前三个哥相比,他倒 曾对她释放过善意。 “傅敏酥。”傅枣福气呼呼的冲到了傅敏酥面前,“你怎么能这样?!” “四哥,我怎样了?”傅敏酥不怒反笑。 “你怎么能抢珠妹妹的婚事?!”傅枣福圆瞪着眼睛,痛心疾首的对傅敏酥吼道,“当初祖父不肯接你回来,是珠妹妹出面帮你说的好话,你倒好,居然回来就抢了她的好姻缘,你这是忘恩负义!小人行径!你要是还想做我妹妹,你就赶紧把这桩婚事还给珠妹妹,日后,我帮你谋个好人家,保你一生安稳。” “我要是说不呢?”傅敏酥慢条斯理的剥着菘菜叶子,悠悠的问。 “你!”傅枣福气结,抬手指着傅敏酥的鼻子,咬牙说道,“这件事,由不得你!你不同意,我们也自有办法帮珠妹妹拔乱反正,只是到那时……” “如何?”傅敏酥挑眉。 “勿怪我们不认你这个妹妹!”傅枣福狠狠一甩袖,放了狠话。 “呵~”傅敏酥笑了起来,随手将剥好的菘菜叶一合,递给了枳香。 枳香忙接过,不过,她看了一眼傅枣福,也不敢离开,便紧张又警惕的退守在旁边,准备随时挺身保护自家姑娘。 “你还笑得出来!” 第5章 让你见识见识 傅枣福被这一声笑激得更加生气,声音吼得更大:“你知不知道?今早珠妹妹回来,眼睛都是肿的!现在,她还绝食了!” “我为何笑不出来?”傅敏酥边说,边慢吞吞的卷着袖子,纤指如笋,皓腕如玉,阳光落下,泛起一层光莹,柔弱如风中垂柳,“又不是我让她绝食的。” 傅枣福定定的多看了两眼,随即便挪开了目光,盯着傅敏酥的脸气呼呼的说道:“你还有没有同情心?珠妹妹也是你妹妹。” “四哥,我入相府,已有四年,四年,不是四天,更不是四个时辰,傅静珠今日才发现我冒名替嫁吗?”傅敏酥抬眸迎视傅枣福,尝试和他说理。 从小到大,她最盼望的,就是能有个可以护着她的哥哥,能不让她被人欺负时孤军作战,所以,虽说傅枣福这些年也没怎么亲近她,可她心里始终记得他给予的善意。 “你还有脸说!”哪知道,傅枣福一听这句,直接跳了起来,劈头盖脸的骂道,“要不是你顶了她入了相府,她何至于拖到如今还寻不到人家?如今你自己做的事败了行迹,连累了她的名声,你还不知悔改!”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傅敏酥望着傅枣福 的眸光渐渐冷寂下来。 “跟我回去,去给珠妹妹赔罪,把相府大少奶奶的位置还给珠妹妹……”傅枣福说着,伸手来抓傅敏酥的手腕,冷硬的说道,话没说完,小拇指就被傅敏酥抓住,她也不知哪来的力道,掰得他惨叫出声,“啊!” “四哥方才说什么?我最近耳朵不太好使,麻烦四哥再说一遍。”傅敏酥捏着傅枣福的小拇指,笑盈盈的问。 “你跟我回去赔罪……啊!” 傅枣福咬牙重复,只是这一次,他才开个头,傅敏酥突然就冷下了脸,抬起膝盖就朝傅枣福的肚子上重重一击,紧接着,她的拳头如雨般,不客气的落在他身上。 每一拳,都带着愤怒。 哪弱打哪。 她突然发作,傅枣福一时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的挨了六七下,疼得他半天直不起腰,竟毫无反抗的机会。 枳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菜叶掉地上了都没发觉。 “长得不如何,想得还挺美。”傅敏酥甩了甩被反震得有些疼的手,冷哼一声。 “你疯了!”傅枣福缓过劲,抬头看向傅敏酥,眼神如同要吃人的饿狼。 傅敏酥抬手又是一拳,直接砸在傅枣福的左眼眶上,冷笑道:“再哔哔 ,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疯了。” “傅敏酥!你别逼我!”傅枣福被这一拳砸得直冒金星,他气极,抬手就扬起了拳头,俊脸涨红,额角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不打女人,可,今天的傅敏酥,真的惹到他了! 傅敏酥扬起脸,瞥了一眼傅枣福的那只拳头,不躲不避:“你可以试试。” “再问你一遍,跟不跟我回去?”傅枣福瞪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沉声问。 “滚。”傅敏酥淡淡回望。 在他扬起拳头的那一刻,她仅存的那丝期待也没了,他那丁点儿的善意,也是有前提的,涉及傅静珠,她这个亲妹妹就屁都不是。 “很好!你很好!”傅枣福快气炸了,他恨不能把傅敏酥暴揍一顿,可是,看到她纤细的身形,他最终只是狠狠的挥了一下拳头,指着她咬牙切齿的一句,甩袖离开。 “姑娘。”枳香这时才回神,跑到门口瞧了一眼,迅速的关上了大门,转头担忧的看向傅敏酥,“四少爷都这样,那……那……” 那傅府其他人呢? “不管他。”傅敏酥看了一眼手背,抬手吹了吹。 刚才那一通揍,打得她指节都红了,还有一处还破了皮。 “姑娘,手 破了!”枳香凑过来一看,顿时惊叫起来,“奴婢去拿药。” 傅敏酥也没阻止,等着枳香取了她的小药箱出来,处理好伤口,两人一起回了厨房,做了百来个菘菜肉馅饺子,一个下了十来个当早餐,多余的就排在扁篓里晾着,中饭晚饭算是有了着落。 吃过饭,略做收拾,傅敏酥就带着枳香出了门。 长青巷外不远,有个车马行。 傅敏酥租了一辆马车:“去南山相觉寺。” “姑娘,去相觉寺做什么?”枳香疑惑的看向傅敏酥问。 “找人。”傅敏酥笑笑,拉着枳香上了马车。 在东煌,行医、开药店都需要资格,想获得这个资格,须有大医推荐或万民伞举荐,并通过官府的医考核,然,东煌男尊女卑,只有贱籍医女,没有女大夫,女子想要拿到这个资格,注定荆棘重重,但,傅敏酥还是想试一试。 相觉寺高僧明觉大师便是东煌四大大医之一。 马车出了南城门才提速,到达南山脚下,已然过午。 明觉寺受皇家供奉,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们为表虔诚,硬是将上山的路修成了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直直蜿蜒至山顶明觉寺山门前。 山脚划出一片区域设了 小摊,出售香烛、贡品等,热闹得犹如某普陀风景区,山路上,还有许多三跪九叩的人。 傅敏酥付了车钱,让枳香买了些香烛带着,步行上山。 觉明寺前,守了不少的军士,拦住了主殿,来上香的善男信女们只能去旁边的偏殿。 傅敏酥听了两耳朵,知晓主殿有贵人在做道场,她也没在意,顺着人潮去偏殿上了香,才找了个小沙弥递上名帖求见明觉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来得不巧,明觉大师昨晚出门云游去了。”小沙弥没接名帖,歉意的告知。 “小师傅可知,大师何时能归来?”傅敏酥有些失望,四位大医,唯有明觉大师是最有希望给她推举的,没想到晚来了一步。 “短则三五月,长则三五年,归期不定。”小沙弥摇了摇头。 这日期,留名帖也没用,傅敏酥只好收起名帖,原本,明觉寺后山的紫竹林是一名景,寺中素斋也极好,可今日不知来了什么贵人,霸占了正殿,也封了后山,寻常人不能靠近。 无奈,傅敏酥也只能选择离开。 然而,她今天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才出偏殿,旁边晃过来一位老者,也不曾碰到,他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6章 你话太多了 “姑娘小心。”枳香拉着傅敏酥退后一步,半伸着双手护在了前面。 傅敏酥定了定神,看向倒在地上的老者。 老者穿着普通的青色布衣,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这会儿,他的脸色呈灰白色,唇色微绀,汗出如雨。 “老爷!”不远处,一老仆扔赶掉了手里捧着的碗,飞奔着过来,跪在地上,颤着手想把老者扶起来,“老爷,坚持住,老奴这就带您去找大夫。” “不可!”傅敏酥急忙阻止。 老人晕倒的原因有很多,但,无论哪一种,都不合适把人抱起来又摇又喊,那样很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那老仆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傅敏酥眼神锐利:“你是医女? “不是。”傅敏酥摇头,提醒道,“他现在很危险,你要是冒然晃动他,会直接要了他的命的,您还是赶紧去寺里找个大夫,让他先醒来过来,只要他缓过了这个劲儿,您再带他去医馆来得及,若不然,他熬不到山下的。” 老仆的手立即顿住,他看了看面前地上的老爷,又看了看傅敏酥,犹豫不决。 眼前的女子穿着简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实在不像会医的样子,而且,她自己也承认,她不是 医女,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枳香,你回寺里找人。”傅敏酥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侧头吩咐枳香,她没有行医资格,这老仆戒心太重,她冒然出这个头怕是也说服不了这老仆,倒不如请寺里的人过来处理还速度些。 枳香略一犹豫,将傅敏酥往后推了推,这才匆匆跑去找人。 “老爷。”老仆顾不上傅敏酥,跪在老者旁边,急得直冒汗,不过,他倒是没有再试着去动老者的身体。 “老伯,你先把他衣领解开些,让他的头倾向一侧,打开嘴,保持呼吸通畅,免得引起窒息,然后用力按他的合谷穴。”傅敏酥蹲到了一旁,也没有干等着,指点老仆开始急救。 老人晕厥,合谷、翳风、水沟三个穴是急救穴位,用好这三个穴位,可以帮病人争取最佳抢救时机,至于心肺复苏术和人工呼吸什么的,她没提。 她想做女大夫本就很难了,要是再把东煌没有的医术用出来,怕是更要被当成异类了。 老仆看了傅敏酥一眼,听话的照做。 只几下,老者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 傅敏酥伸出手,搭上老者另一只手上的脉。 这一次,老仆没有阻拦。 “很严 重的弱症,他平日是不是很容易饿?饿时有乏力、四肢麻木、情绪不安、面色苍白、头晕、呕吐、心慌、胸闷等症,可对?”傅敏酥边诊脉,边说出一串症状。 老仆混浊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你不是说,你不是医女吗?” “非得是医女才能懂医?”傅敏酥无奈的反问。 老仆顿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如此,你说说如何诊治。” “敏姐姐。”就在这时,傅静珠柔柔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傅敏酥和老仆齐齐转头。 傅静珠带着一群小姑娘款款而来,她今日穿着一袭粉白色留仙裙,在这一群人中,竟也清雅娟丽,不输任何人。 傅敏酥扫了众人一眼,倒是认出了不少熟面孔,不过,她一个也没兴趣招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诊脉。 “咦?她不是……”人群中,也有人认出了傅敏酥,不过,惊疑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身边的人截了回去,忙又捂住了嘴,偷偷瞄向傅静珠。 “敏姐姐,你也来了。”傅静珠温温柔柔的招呼,又看向地上的老者,掩嘴惊呼,“这位老人家怎么了?” 傅敏酥没理会傅静珠。 明摆着的情况,还问,又不是瞎。 “大爷,需 要帮忙吗?”傅静珠望向老仆,温和的问,“今日来上香的,有太医随行呢。” 老仆这才正眼看了一眼傅静珠:“有劳姑娘请太医来一趟。” 他说得理所当然,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菜色不错一般。 同来的小姑娘们不由窃窃私语起来,有心直口快的便直接说道:“老大爷,你怕是不知道,太医可不是谁都能请动的,你要想请太医救治你家主人,还得将他背进去才行,到时,我们再帮你说说好话。” 老仆瞥了那姑娘一眼,收回了目光,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这态度,顿时引起了几人的不满。 “你这人,可别不识好歹,我们也是好心帮你呢,再拖下去,你家主人拖出个好歹,只怕,你也得跟着陪葬吧!”那姑娘带着怒意的说道。 老仆听到这话,猛的抬头,目光锐利如刀。 薛倩兰吓得连退了几步,躲在了傅静珠的身后。 “敏姐姐,你在做什么?”傅静珠则盯着傅敏酥,一脸焦急的说道,“你何时学的医术?不会可不要乱来呀,人命关天呢。” 傅敏酥只当没听见,仔细的辩别着老者的脉像。 她心里有所猜测,但,确诊还需要仔细慎重 ,至于身后那些堪比几千只鸭的女人,她没空理会。 “敏姐姐,寺里有太医,还是交给太医吧,你莫要乱来。”傅静珠轻跺着脚,苦口婆心的劝。 老仆狐疑的看了傅静珠一眼,又看向傅敏酥,问道:“这位姑娘,你可有办法?” “我能救他。”傅敏酥说得很肯定。 “如此,请姑娘援手,待我家老爷醒来,必当重谢。”老仆直接跪坐着,抬手冲着傅敏酥深深一揖,眼前的姑娘给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愿意相信她。 “我不是大夫,没有行医资格。”傅敏酥坦然的看着老仆说出自己的难处。 在东煌,没有行医资格是不能行医施药的,若有违背,会被按律罚惩。 “敏姐姐,还是等太医来吧,你没有行医资格,就算能救好他,你也是要坐牢的,若是救不得却逞强,那你就是杀人,会赔命的。”傅静珠心里暗喜,嘴上却苦口婆心的劝。 傅敏酥侧头看向傅静珠,目光凉凉。 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太不理智了,竟又在这儿遇到了这头恶毒的猪。 “敏姐姐为何这样看我?我说错了什么吗?”傅静珠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你话太多了。”傅敏酥凉凉的说道。 第7章 傅敏酥要完了 “敏姐姐。”傅静珠顿时眼中盈泪,一副“我委屈我忍”的表情。 “静珠姐姐,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她自己找死,你何必管她。”薛倩兰见状,在后面气愤的说道,言语间对傅敏酥也充满了敌意。 谢彧宣可是她们心中最好的如意郎君,她们背地里没少祈祷傅静珠黄了亲事,让她们有机会争一争,哪知道,最后竟让这个乡下来的灾星给抢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傅,我既遇上了,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傅静珠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你就是心太善了。”薛倩兰说道。 就在这时,地上的老者竟四肢抽搐,打起了摆子。 “姑娘,请救救我家老爷,不论结果,我们都会念你援手之恩。”老仆吓得脸色大变,急急对傅敏酥说道。 “老伯,丑话说在前头,免得事后小人。”傅敏酥严肃的看着老仆说道,“你给我写一份免责书,说明情况,免得我救了人,回头就被人举报无证行医,被抓去吃牢饭。” 民不举,官不究,有了病患家属的手书授权,她才不会被追责,这也是她敢站出来的原因。 “我写,我这就写。”老仆连连点头,只是,他身上没有纸 笔,眼见情况危急,他一咬牙,低头撩起衣摆撕下一大片,咬破手指写了起来。 “!!!”傅敏酥被惊了一下。 傅静珠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老人家,我这儿有纸笔。”站在最后面的一位姑娘开口说道,一边示意身边的丫鬟送上东西。 “不必了,就这么写吧。”老仆拒绝了那姑娘的好意,血色的免责书费了些劲儿才写完,最后,落款是“福宣”,并且,他还讲究的按上了指印。 “敏姐姐,你明明不会医术,为什么要这么骗一个老人家?你良心不会痛吗?”傅静珠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傅敏酥,声音哀戚,“让他早些去找太医救命不好吗?” “滚!”傅敏酥看也不看傅静珠,凉凉的回了一个字,收好免责的血书,挽起袖子准备开工。 “你这人怎么这样?!静珠姐姐是在救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薛倩兰气愤的指着傅敏酥骂道。 “你好人心,你怎么不快去请太医,就知道在这儿瞎哔哔?”傅敏酥抬眸看向薛倩兰。 她认识这人,以前信王府办宴,这位就来过,是户部主事薛大人的嫡女,谢彧宣的小迷妹之一,苏子娴的塑料姐 妹。 “你!”薛倩兰没想到傅敏酥居然直接怼她,微怔之后,顿时怒目圆瞪。 “敏姐姐,三思啊。”傅静珠伸手拦下薛倩兰,心里却要乐疯了。 这个灾星,不会医术还强出头,且看她如何收场! “静珠姐姐,你莫再拦她,让她治。”薛倩兰高昂着头,大声说道,“等得不好,我们就去举报她草芥人命,哼,让她牢底坐穿!” “大胆!”福宣大喝一声,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向薛倩兰。 薛倩兰吓了一大跳,小脸微白。 “大爷,我们是好意。”傅静珠伸手将薛倩兰拦到了身后,温婉的对福宣解释道,“这位姑娘也姓傅,她打小在乡下长大,从不曾学过医,她怎么可能会救人呢?你可莫要拿你家主人的命开玩笑,还是快些背着你家主人找太医诊治吧。” “呵,我在乡下,你在京中,你自知我没学过医?”傅敏酥嘲讽的撇了撇嘴,总算正眼看向傅静珠。 “敏姐姐,我拦你,是看在我们同为傅家女的份上,你莫要一意孤行,毁了傅家名誉。”傅静珠哀伤的说道,语气也冷硬了些许。 “我若是救活他,你当如何?”傅敏酥挑眉问道。 “ 那便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向你赔罪道歉。”傅静珠立即说道。 “你若是没救活他,你就得给静珠姐姐磕三个响头道歉!”薛倩兰紧跟着掺了一脚,小下巴扬得高高的,“并且,你得大声喊三十遍你是自不量力的灾星扫把星。” “好。”废话一堆,终于绕出了正题,傅敏酥淡淡的扫视了众人一眼,勾唇一笑,“我若救活了人,你俩一起磕头赔罪,我也不用你们喊三十遍,只要喊十遍你们是猪便行。” “你!”薛倩兰再次被气得跳脚。 “怎么?不敢?”傅敏酥挑衅的挑了挑眉。 “谁不敢!就这么办!”薛倩兰经不得激,立即答应。 “你呢?”傅敏酥看向傅静珠。 傅静珠有些犹豫。 这灾星说得这么肯定,难不成,真的懂医术? “静珠姐姐,应了她,不应她的话,好像我们怕她似的。”薛倩兰撺掇道。 “说你是猪,你还不信。”傅敏酥笑了起来,对薛倩兰说道,“人家搭台,你唱戏,啧啧。” 薛倩兰疑惑的看向傅静珠。 其他姑娘们的视线也齐齐投向了傅静珠。 傅静珠心里一紧,知道不表态不行了,只好咬牙点头:“我只是担 心敏姐姐骑虎难下,既然敏姐姐执意如此,依你便是。” “应就应,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又当又立么?”傅敏酥呵了一声,不再理会她们,拿出自己的针包蹲回了老者身边。 虽说这些人哔哔了许久,其实也不过是片刻功夫,老者的病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她也早就想好了落针的穴位次序,护心脉,引气血,祛痰淤……银扎有条不紊的扎下。 最后一针落下,老者猛的一颤,张口吐出一口血痰,痰中隐隐透着黑紫,吐完后,便没了动静。 福宣大惊:“老爷!” 傅静珠看在眼里,暗喜在心。 这老头死了才好,死了,这个灾星也完了! “啊!死人了!”薛倩兰尖叫出声,引起一阵共呜。 这些贵女们纷纷在丫鬟的护持下退后几大步。 傅敏酥所在的位置顿时出现了真空,只剩下她和傅静珠、福宣以及一动不动的病患。 就在这时,路口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 “太医来了!”有人喊道。 “杜太医快来,有人扎死人了!”薛倩兰大叫着看向后面。 傅静珠扫了傅敏酥一眼,眼中闪过得意和惊喜。 果然,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呀~傅敏酥要完了! 第8章 输了想溜吗 杜太医很快就被人推到了跟前,看到老者和福宣的瞬间,他猛的瞪大了眼,膝盖弯了弯。 “这位太医。”福宣拱手,客气的说道,“还请稍等片刻。” 杜太医的膝盖一下子又直了,他惊疑的看了一眼地上老者,点头等在一边,很是乖巧。 众人讶然。 傅敏酥也看到了,不过,行针正是紧要关头,她顾不上这些,手指轻拈,银针似乎受到了什么牵引,依次颤动了起来,隐隐还能听到嗡嗡声。 “嘶~”杜太医立即注意到了,不由深吸了口气,认真看了起来。 傅静珠眯了眯眼睛,感觉有些不妙,她微侧头,看了一眼薛倩兰,担忧的低声开口:“这可怎么办,敏姐姐怕是摊上大事了。” “杜太医。”薛倩兰上前一步,对杜太医行礼,“这女子没有行医资格,却逞强斗狠,如今治得这老人家生死不知,这可是一条人命,您可得为他作主啊。” 杜太医微怔,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看傅敏酥。 “杜太医,敏姐姐也是好心,她不是故意的。”傅静珠也跟着行礼,帮傅敏酥说话。 “静珠姐姐,你别再为她说话了,该劝的早劝过,她不听,怪不得我们。”薛倩 兰拉住了傅静珠,“你莫要忘了,她可是和我们对赌了的,治不好,她承担一切后果,下跪磕头。” “你们拿人命对赌?”杜太医不悦的看向了薛倩兰。 “杜太医,这是她自愿的。”薛倩兰没听出来,又来了一句。 “胡闹!人命岂是儿戏,焉能用来作赌!”杜太医吹胡子瞪眼的吼道。 “杜太医,这不能怪我们,我们的本事是想劝住她,她非不听,一意孤行,我们也是没办法。”薛倩兰争辩道,“结果,她的针扎完,人就吐血了,现在还没反应了,也不知是不是已经……” “闭嘴!”杜太医听得眼皮直跳,忙喝止。 “杜太医,您可不能有失公允……”薛倩兰很不服气。 “噗~” 她话音未落,地上的老者再次吐出一口血痰,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爷。”福宣惊喜的喊道,伸出手想碰老者,又及时的止住,接着抬头看向了傅敏酥,目光询问。 “他的命暂时保住了,后续还需治疗,老伯请这位太医帮帮忙吧。”傅敏酥淡定的速度收了银针,抬头对福宣说道。 危急时她出手,还能用免责书说话,现在有太医在,她再给人诊治就不合适了。 “还请姑 娘留下芳名,改日定登门重谢。”福宣扶起了老者,抬头感激的看着傅敏酥说道。 “傅敏酥。”傅敏酥大大方方的报上姓名,起身退开。 杜太医忙上前,蹲下为老者诊脉。 老者坐在地上,抬眸看向傅敏酥,虽然还很虚弱,但整个人气势极强,有种上位者的不怒自威感:“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说罢,他吃力的抬手,摘下腰间悬着的玉佩递给了福宣。 福宣愣了一下,忙接过来递给傅敏酥:“姑娘,务必收好。” “不必了。”傅敏酥摆了摆手,不愿收这些别人贴身佩戴过的东西,“这位老伯的消渴症虽然严重,但,也不能过份节制饮食,物极必反,过度的饥饱痨会导致四肢抽搐、惊厥,甚至死亡,而老伯您又有别的病症,一旦晕倒,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后果不堪设想。” 说白了,就是糖尿病人血糖控制过度导致的突发性低血糖晕厥症状。 这种情况,若得不得及时救治,大脑运动的力量来源就没了,大脑的运转就会出现严重的bug,血糖过低,心率失调,会不由自主地心率变快,心脏搏动速度异常,大概率导致人的心肌梗死,或体内严重缺血脑中风死亡。 所以,低血糖可能比高血糖更严重。 “傅姑娘,这急救……除了你方才说的按压穴位之法,还有什么?我这也不会使针啊。”福宣虚心求教。 “平时随身带些糖块,若有眩晕的感觉,及时含一块,会缓解一些,但,也不能多食。”傅敏酥说道。 两人一问一答,反把傅静珠等人忽略得干净。 傅静珠眸光微闪了闪,悄然后退。 “静珠姐姐等等我。”薛倩兰见状,忙喊了一声,跟了上去。 傅静珠脸都黑了,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蠢货! “站住。”傅敏酥转头,淡淡的开口。 傅静珠脚步一顿,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身,楚楚可怜的看着傅敏酥:“敏姐姐。” “输不起?”傅敏酥远远的看着傅静珠,语带嘲讽,“方才逼我作赌的气势哪去了?喂狗了?” “你骂谁……”薛倩兰又气又羞的瞪着傅敏酥,恨不能咬碎银牙。 “蠢货,被人当枪使,耳朵还不好。”傅敏酥瞥了薛倩兰一眼,便直接盯上了傅静珠,“傅静珠,方才你们拿人命逼我作赌,现在,输了就想溜吗?” “敏姐姐。”傅静珠低下头,一张俏脸跟染了血似的红,垂落的手紧紧的绞着衣带,她不想跪, 这个灾星根本不配让她跪,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走不了。 都怪薛倩兰这个蠢货! 想跟悄悄跟上不就好了,喊什么喊!!! “这般作态,呵,是不是觉得我很过份?”傅敏酥冷笑,毫不客气的揭穿,“今日,若是我没能把这位老伯救回来,你们可肯放过我?” 傅静珠垂头不语,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她从小被傅二夫人精心教养,便是哭,也自有章法,知道什么场合什么时候该怎么哭,就像此时,她默默垂泪,眼泪缓缓沿着脸颊滑落,如珠如玉滚落,犹如清早被晨露洗涤的小白花,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彼此相衬,傅敏酥便显得咄咄逼人。 “傅敏酥,你别太过分!逼你作赌的人是我,你做什么针对静珠姐姐?!”薛倩兰见状,横过一步,张开双臂挡在傅静珠面前,怒目看着傅敏酥喊道。 “少不了你的份。”傅敏酥冷笑。 “倩兰妹妹。”傅静珠伸手按住薛倩兰的肩,颤声说道,“我的错,我自己担,怎能让你代受过,你且让开,我……我跪。” 说罢,她低头提起裙角,缓缓跪下,动作慢得像九十岁老太。 “酥酥!” 忽然一声惊呼,打断了这一切。 第9章 母亲也觉得我错了吗 傅敏酥听到这个声音,心头微颤了颤,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向声音所在。 人群分开,陆芝兰带着嬷嬷和丫环匆匆而来,到了跟前,她猛的刹住脚步,热切又隐忍的目光锁定傅敏酥的脸,细细打量的同时,泪珠滚滚而落,伸出的双手想抱又不敢抱的僵着:“酥酥,你……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母亲。”傅敏酥垂眸,福身行礼。 她这个娘,对她的心是真的,只是,每次见到她就哭,让她实在头疼。 “嗳……”陆芝兰连连点头,眼泪婆娑的望着傅敏酥,舍不得挪开眼睛。 “母亲,您别哭了。”傅敏酥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声说道,“我现在很好,您不必担心我。” “祖母也在此礼佛,你跟我一起去,咱们一起……求求你祖母让你回府住。”陆芝兰伸手抓住了傅敏酥的袖子,哭着往后山的方向拉,“你一个女子,怎好一个人住在外面。” “我不回去。”傅敏酥反手拽住了陆芝兰。 陆芝兰个子不如傅敏酥高,看起来顶多一米六,骨架又小,身材匀称纤细,被这么一拽,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傅敏酥忙扶了一把。 薛倩兰趁着这个机会,拉着傅静 珠溜走了,跟她们一起的那些贵女们也跟着离开。 地上坐着的老者已经服用了杜太医从医箱里取出的几粒糖丸,感觉稍稍好了些,在福宣和杜太医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傅敏酥的方向,低声对福宣说道:“让人查一查。” 查谁,他没说,福宣却懂了:“老爷放心。” 热闹的路口很快就只剩下傅敏酥母女和几个嬷嬷丫环。 枳香匆匆回来,她跑得满头大汗也没能找到什么太医,还是方才听人讲有个老头被一姑娘救活了,她才折返回来的,见陆芝兰等人在这儿,她愣了一下才上前见礼。 “酥酥,跟娘回家。”陆芝兰还在哭,她盼着母女团圆盼了十几年,女儿终于回来,却没在她身边待多久便嫁了出去,如今落得个被休弃无处可去,这无疑于挖她的心。 “母亲,您说的家,是指傅府吗?”傅敏酥反问。 陆芝兰愣了一下:“自然是傅府。” “那是您和父亲、兄长们的家,是祖父祖母的家,是傅静珠的家,不是我家。”傅敏酥平静的陈述事实。 “那……那……我找人护送你回族地?”陆芝兰心中大悲,眼泪掉得更快了。 “那是族人们的 家,也不是我的。”傅敏酥依旧摇头,打小,五爷爷和怪婆婆就待她极好,可,这并不能掩盖她寄人篱下的事实。 “你别胡说。”陆芝兰终于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了傅敏酥,痛哭出声,“你是傅家的嫡长孙女,傅府不是你的家,又是谁的家,你跟我回去,只要……只要你跟祖母低个头认个错,你祖母慈悲心肠,定不会赶你走的。” “母亲也觉得我错了吗?”傅敏酥僵硬的站着,声音渐冷。 “好孩子,你听娘的,认个错又不会少块肉,总好过你独自一人在外漂泊。”陆芝兰劝道,“你回家来,他日找个好人家也是容易的,若是你不想再走一步,那……有爹娘兄长在,总不会少了你那口吃的。” “所以,母亲还是觉得我错了。”傅敏酥低叹一声,直视陆芝兰说道,“向祖母低头,倒也没什么,可,我错在何处?是替嫁入相府?还是那封和离书断了傅静珠进相府的路?所以,回到傅府,我还得向二婶和傅静珠认错,对吗?” “……”陆芝兰无从辩解。 她很清楚,事实就是如此。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论我是替嫁还是出嫁,总归已出了 傅家门,那个家便不再是我的家。”傅敏酥说到这儿,退后一步避开了陆芝兰的手,深深一福,“母亲多保重,我能照顾好自己,母亲不必为我担忧。” “酥酥!”陆芝兰急急上前。 傅敏酥再退,神情坚定:“母亲,您回去吧。” 陆芝兰哽咽着摇头,一个劲的低呜:“你跟娘回去,咱们回去。” “珍重。”傅敏酥再次一福,转身离开。 枳香忙跟着行礼,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酥酥。”陆芝兰在后面追了几步,身子摇摇欲坠,还好被一直跟在身边的奶娘元嬷嬷扶住,看着傅敏酥的背影,她揪紧了心口衣襟,“好歹告知她如今住在何处……这孩子……是在怪我们啊……她……呜呜呜……” “夫人,大姑娘不是没主见的人,她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快别哭了,身子要紧。”元嬷嬷柔声劝道,“您也知道,大姑娘不喜欢您哭的。” “我不想哭的,是眼泪自己掉下来的,真不是我要哭的。”陆芝兰哭道。 “是是是,快别哭了。”元嬷嬷无奈,只好顺着陆芝兰的话。 傅敏酥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出了山门,她这才在石阶上停了步,转头看了一眼。 “姑娘,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呀。”枳香追得气喘吁吁。 “没什么。”傅敏酥摇了摇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每次跟陆芝兰说话,都有些心累,实在是太能哭了。 “姑娘,那位老人家真的是你救好的?”枳香跟在傅敏酥身边好奇的问,“姑娘何时会的医术?为何这些年都没怎么用呢?” 傅敏酥好笑的看向枳香:“医术又不是非得拿起银针才算的,平时烧的菜、炖的汤、熏的香,都可以学以致用,只不过,不显眼罢了。” “烧菜、炖汤、熏香还能和医术有关?”枳香听得一头雾水。 “以后你会知道的。”傅敏酥失笑,拍了拍枳香的肩。 “施主请留步。”两人正说笑,后面追下来一个小沙弥,他看着也就五六岁,长得白嫩干净,见傅敏酥停下后,他单手揖礼,递上一个青色荷包,“阿弥陀佛,施主,您的信。” “谁给的?”傅敏酥惊讶的接过。 “是一位女施主。”小沙弥再次一揖,转身走了。 “女施主……”傅敏酥听得满头黑线,这话跟没说没区别,今日相觉寺虽然封锁了不少地方,但,女客们还是很多的,她也懒得猜,直接打开了荷包。 第10章 谁能来救救她们啊 荷包里,装着五张千两面额的银票,东煌钱庄通兑,另有一方血玉印信、一封信。 信是陆芝兰的手笔,字迹潦草,显然写得仓促,她在信中叮嘱傅敏酥,务必不要回傅家,也不要回族地,带着印信去拂苏城投奔外祖陆家,她会写信告知陆家,为傅敏酥寻一老实忠厚的好后生嫁了,好好过日子,陆家定会保傅敏傅余生富足安稳。 傅敏酥看完,默默的收起了东西。 她并不想去陆家,长这么大,她从没看过陆家的人,但,陆芝兰的好意,她记。 “姑娘?”枳香有些担忧的看着傅敏酥。 “走吧,回家。”傅敏酥安抚的笑了笑,招呼枳香跟上,两人也不急着去做什么,便混在下山的香客群中,慢悠悠的走,顺便欣赏一下山间风景。 这会儿,夕阳西沉,霞光染了半边天,映得天边的云层似镀了金,折显出各种各样的景物。 “怎么回事?”忽然,有人惊呼。 傅敏酥收回目光看向下方。 人群已经滞住,半山腰的位置有些骚动,一群布衣男子正在驱赶下山的香客,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什么,边看边对比下山的年轻姑娘们,吓得姑娘们四散奔逃。 “姑娘 ,我们还是避一避吧,感觉他们不怀好意。”枳香紧张的白了脸。 “嗯。”傅敏酥点头。 虽说这些人只是在驱散人群,盯着姑娘多看两眼,并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可,正面遇到了到底不妥,她也懒得在这儿浪费时光。 想到这儿,她就开始观察四周。 长长的石阶两边,也种了不少的竹子,形成了天然的绿色隔断墙,竹子种得很密,基本上没有间隙可言,不过,傅敏酥很快就发现,有个地方,有人消失了。 那个位置在她们和那群人的中段。 “走快些。”傅敏酥眯了眯眼睛,再次琢磨起别处。 那个位置离她有些远,等她走到那儿,只怕,那边也要被人发现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第二人、第三人钻了进去,然后是一群一群的人分流,很快就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他们开始分出一队人追击。 “这边。”傅敏酥看到另一边有个小小的空隙,以她和枳香的体型,努力一下还是能过去的,她马上拉上枳香挤了过去。 人群骚动,给了她们机会,两人顺利的钻了过去,只是,竹墙后面还是竹林,很是茂密,两人只能弯着腰,一点一点的扒开细竹挤 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面前才豁然开朗。 “这是哪?”枳香有点儿懵。 傅敏酥环顾了一下,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找路下山总能出去的。” “嗯嗯。”枳香连连点头。 两人互相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衫,才继续走。 刚刚钻林子钻的,都快成鸡窝头了。 只是,让傅敏酥意外的是,下山的路并不是朝着一个方向就可以的,有些地方没有路,有些地方突然被一段深沟隔断,对面杂草横生,都不知道沟有多厚,她也没敢跳,就只能迂回。 天彻底的黑了下来。 半月升上来,又被云层挡去了大半。 山间隐隐传来怪鸟和各种早子的叫声。 傅敏酥借着微弱的月光,寻了一根树枝,一手拿着拍打草丛,一手牵着枳香,小心翼翼的寻路,她打小在山里混,最是了解山林。 半个时辰之后,她和枳香都各背了一个现编的藤筐,筐里装满了各种山里采摘的草药和野菜野果,便是野雉野兔也有几只,死蛇好几条,就连竹虫也采了好几包,压得筐子沉甸甸的。 “姑娘,你真厉害!”枳香佩服得不行,她知道自家姑娘聪明,却从不知自家姑娘懂得这么多 ,在这山林里,就路回家了似的。 “这就厉害了?”傅敏酥失笑,抬头看了看星星,确定了接下来的方向。 有她带着,两人顺利找到了官道,只是,今天的运气也实在不太好,才上官道没几步,竟然和之前的那群人撞了个正着。 傅敏酥将枳香护在了身后,警惕的看着对方。 对方也愣了一下,盯着傅敏酥和枳香看。 现场诡异的安静下来。 “好像就是她们!”其中一人忽然低头,将手往火把下凑了凑,指着傅敏酥和枳香惊声叫道,“原来在这儿!害我们好找!” “你们是谁?找我们做什么?”傅敏酥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些人竟是冲着她们来的。 “我们是谁?她问我们是谁?哈哈~”那些人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抽筋似的笑了起来,笑声惊动了栖息的鸟,惊走了大片,“三儿,告诉她,我们是谁。” “我们能是谁,自然是能让你快活的男人!”叫三儿的人正是认出了傅敏酥的那个,他说完,举起了手,手心里贴着一张小小的人像。 借着火光,傅敏酥依稀看到上面的人像好像是她,旁边,还注了不少的字。 “看清楚没?有人拿了一 百两银子,买我们侍候你一晚,啧啧,小美人,你这是做了什么事儿,居然这么招人恨呐。”那个三儿很是感慨的说道。 枳香吓得颤了颤,不会,她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把傅敏酥推到了后面:“你们……你们……” 她想骂两句,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骂这些人,太过难听的话,她更说不出口。 “雇你们的人,是不是一个小丫环?”傅敏酥没和枳香争,她站在后面,看着对面的人淡淡的问。 “你怎么知道?”那个三儿惊讶的瞪大眼。 “我还知道,那丫环穿着碧色裙,梳着髻,长得还挺好看。”傅敏酥说的是傅静珠身边两个丫环的装束。 “咦?你真知道是谁啊?”那个三儿似乎识字,但,脑子也不太灵光。 “蠢!她在套你的话!”后面一络腮胡子抬手给了三儿一巴掌,骂道,“少费话,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个时辰都轮不到,赶紧把人抓住开始办事!” “上!”三儿捂着后脑勺,这才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指着傅敏酥,大声吼道。 “姑娘,奴婢拖住他们,你快跑!”枳香紧张得双腿发颤,急急催促道。 这荒山野林的,谁能来救救她们啊! 第11章 你能离我远一些吗 “跑什么,能跑哪里去。”傅敏酥好笑的拍了拍枳香的头,“让到边上藏好,不要妨碍我。” 枳香坚决摇头,不肯退半步。 傅敏酥只好伸手握住枳香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边,另一只手已经抓出了两枚银针,对方一靠近,直接甩了出去。 她不会功夫,可用针技能已经点满了,近距离的甩针认穴也极准,偶有失误,也不防碍打中人,毕竟,双方压根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一股脑的涌上来,扎不中路人甲也能扎中路人乙丙丁。 那个三儿首当其冲,离得近的也倒了三四个。 “当心,这小娘皮会暗器!”有人惊叫着提醒,剩下的人四散开又围抄过来。 “铮~”与此同时,破空声传来,有人腿上中箭,倒了下去。 中箭和中针可是两种概念,余下的闲汉们惊慌转头,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个人影迅速掠了过来,寒光闪过,他们的腿上就中了刀,齐齐倒地。 傅敏酥一惊,以为又来了什么杀手,拉着枳香转身就跑,没跑几步,身后风声袭来,她想也不想的扬手甩针, 只是,针还没脱手,手腕就被人抓住,耳边也响起了谢彧宣的声音:“酥酥,是我。” “???” 傅敏酥愣了愣,脚步一 滞,便落入了一个温暧的怀抱,她抬头,眼前确确实实是谢彧宣那张俊逸的脸,莫名的,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 “莫怕,没事了。”谢彧宣揽着傅敏酥退到一边,目光在她身上流转片刻,确定她没受伤,才移到她指尖上,她手里还捏着一把细小的银针,看到这些针,他的眸光不由微凝。 这一把银针甩出来,就算不扎到要害,也够让人喝一壶的。 “你怎么在这儿?”傅敏酥心安下来,眼睛看向场上,随口问了句。 受伤的闲汉全部被谢泗平用绳子拴了起来,包括被她扎翻的那些,一个不落,串成了三串。 “回家吃饭,家里没人。”谢彧宣简单的回答。 “???”傅敏酥却听得一头雾水,她压根就忘记了谢彧宣说的要回来吃晚饭的事,对她来说,现在他们是两家人了,“你家怎么可能会没人?” 那么大的相府呢,主子不在,还有下人,再不济,还有门房和守家的护卫。 谢彧宣看着傅敏酥,没答话。 他听出来了,她压根没把他要回来吃饭的事当真,又或许,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姑娘,你忘了?谢大人留了信,说晚上回来吃饭的。”枳香在旁边弱弱的提醒,她无比庆幸,还好今天 谢大人要来吃饭,看她们没在还知道找一找,要不然,她们今天凶多吉少了。 傅敏酥这才想起来有这事,她收回目光,才发现自己还在谢彧宣怀里,立即抬手推开了他:“今天的事,多谢了,回头请你们吃饭。” 她明明白白的表示,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才请的饭,可不是同意他天天到她家蹭饭。 “嗯。”谢彧宣看了看傅敏酥,也没有纠结一顿饭两顿饭的问题,过去的几年,他无意间伤她太深,如今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那边,谢泗平已经从那些闲汉口中审出了幕后主使。 谢彧宣和谢泗平都穿着公服,闲汉们天天逛东街走西市的,自然认得他们的服饰,早就吓得魂都飞了,谢泗平一问,他们就什么都招了。 雇他们的确实是个丫环,但是,根据他们的描述,傅敏酥发现,那人似乎并不是傅静珠身边的那两个。 线索,就此中断。 谢彧宣淡淡的扫了那三串人一眼,便有了结果:“送去西山服半个月苦役。” 这些个闲汉,平时没少做混账事,扒寡丨妇家门、偷邻居鸡鸭鹅、拦小姑娘的路……恶心得很,但,件件罪不至死,衙门也拿他们没办法。 “大人饶命!”闲汉们顿时哀 嚎起来,拖着伤腿再次跪下。 谢彧宣摆了摆手。 谢泗平会意,立即把人拉走。 “吓死人了,还好谢大人来得快。”枳香拿出帕子擦汗,后怕的说道。 “他不来,我一样能带你出去,费点工夫罢了。”傅敏酥哼了一声,抬步走在了前头。 这会儿已经很晚,回城是不可能了,只能先出山再想办法找个地方歇一晚。 谢彧宣安静的跟上。 枳香看看前头,又看看谢彧宣,想了想,还是跑着去追谢泗平了:“姑娘,谢侍卫一个人带那么多人,怕是会忙不过来,奴婢去帮帮他。” “你能帮……什么……”傅敏酥一句话都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枳香像只兔子般窜走了。 谢泗平带着那么多人,走得并不快。 枳香很快就追上了。 傅敏酥看得无语极了。 这臭丫头,这是还没接受事实还想着撮合她和谢彧宣呢,回去一定要好好洗洗脑! 谢彧宣却是勾了勾唇,不徐不急的落后傅敏酥半步,静静陪伴。 他明明没有说话,可是,傅敏酥还是无法完全的忽视谢彧宣的存在,她翻了个白眼,忍着浑身的不自在,低头赶路,然而,无论她走快还是走慢,他始终都保持着落后半步的距离。 “你能离我 远一些吗?” 傅敏酥忍了一段路,忍无可忍,倏然调转脚步瞪向谢彧宣。 此时,半月已然挂上树梢,山间光线晦暗,她转得急,一时也没留意脚下,这一转,就踩到了一块比较尖锐的石头,脚下刺痛,她下意识的挪开脚步,身子失衡,就往旁边歪去。 旁边,看似有路,实际上却都是杂草,下面藏着暗沟。 傅敏酥想要稳住身体,脚步再次后退,于是,一脚踩空。 “当心。”谢彧宣出手很快,一把揽住了傅敏酥的腰,将人捞了回来。 傅敏酥被这力道一拉,直直撞进谢彧宣的怀里。 谢彧宣后退两步,背撞到了山壁,不由闷哼了一声。 “什么味道?”傅敏酥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皱着眉凑在谢彧宣身上嗅了嗅,抬头看他,“有伤?” “小伤,无碍。”谢彧宣低头看着傅敏酥,喉结下意识的滑了滑,手掌微微用力,扶正了她,“可有伤到?” 傅敏酥狐疑的打量谢彧宣一番,见他神情淡淡的,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刚刚燃起的那点儿关心立即消散,她低头,抬脚动了动,皱起了眉头,方才那一下,好像伤到了脚底心,这会儿稍用点儿力就疼,而出山的路,还很长。 这下麻烦了! 第12章 你不会是那有大病吧 谢彧宣留意到了,他单手揽着傅敏酥的腰,另一只手扯去了自己的腰带。 “你做什么?”傅敏酥愣了一下,警觉的问。 “站好。”谢彧宣将腰带塞到傅敏酥手里,迅速的解开了自己官服的扣子,直接脱了下来,铺到了后面的缓坡上,扶着她坐下,“坐会儿。” “……”傅敏酥愕然的看看手里的腰带,又看看铺下的公服,“这……会被弹劾的吧?” 朝服、公服皆是朝廷赐下的,代表着朝廷的脸面,就这样让她垫屁丨股底下,真的好吗? “无碍。”谢彧宣无所谓的摇头,压着傅敏酥的肩,让她坐了下来,随即便蹲在了旁边,捞起了她受伤的脚搁到膝上,褪去鞋袜开始检查。 她的脚秀美匀称,脚趾圆润如玉,皮肤光洁细腻,落进手心里,谢彧宣情不自楚的心头微悸。 傅敏酥挣了一下没挣开,干脆坦然接受,她放松下来,双手撑在身后,歪头看着半跪半蹲在前面的男人,挑眉问:“谢彧宣,你不会是那有大病吧?” 谢彧宣侧头,疑惑的看向傅敏酥。 “哄着不走打着走。”傅敏酥边说,边还打量着谢彧宣。 谢彧宣听得脸微黑了黑,不理会傅敏 酥,低头检查她的伤,她的脚底心,有些许破皮,四周青淤了一片,他伸出手,轻轻按了一下。 “哎哟!”傅敏酥疼得想缩腿,却被谢彧宣控得死死的,“谢彧宣,你故意的吧!” “忍着些。”谢彧宣低声安抚了一句,仔细的捏着傅敏酥的脚背,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他稍稍放心了些,“回去揉点儿药油,歇两天就能好。” “我知道。”傅敏酥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四周,有些犯愁,她难的是现在,脚这个样子,虽说能走,但,这要真用走的,怕是得废。 谢彧宣也没带这一类的药,只好无奈的帮傅敏酥重新穿好鞋袜:“今晚怕是回不了城了,我们找个地方将就歇一晚,明早再回城。” “这附近有地方?”傅敏酥往回看,“回相觉寺都得好些工夫吧。” “不去相觉寺。”谢彧宣伸手扶傅敏酥起来,一边捞起了自己的衣服挂在手上,便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上来。” 傅敏酥站着没动。 谢彧宣等了一会儿不见后面有动静,侧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谢大人。”傅敏酥浅笑,“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不合适。” “夫妻之间,有什么 不合适?”谢彧宣反问。 “啧,你如今倒是想起来,你我是夫妻了?”傅敏酥挑眉,“过去四年你干嘛去了?” “我的错。”谢彧宣动了动唇,最终没有解释,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温声催促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傅敏酥呵了一声,夸得很不走心。 “上来。”谢彧宣还一直保持着原来的蹲姿等着。 “才夸你,转头就忘记了。”傅敏酥弯腰,与谢彧宣平视,微笑道,“谢大人,知错,能改,才是善莫大焉……喂!你干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谢彧宣忽然起身,长臂一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背了起来。 “谢彧宣!”傅敏酥完全没防到谢彧宣会来这一招,整个人都僵硬了。 “嘘~噤声。”谢彧宣忽然侧头看向某处。 “???”傅敏酥愣了愣,也看向了那边,只是,她什么也没发现。 “抓好了。”谢彧宣往上托了托傅敏酥,空出一只手拉过她的手环在自己肩上,就往前窜了出去。 “你跑什么?”傅敏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抱住了谢彧宣的肩膀。 谢彧宣已然全力前奔。 “嗷~”后方,隐隐传来了狼嚎声。 “这 地方怎么有狼?!”傅敏酥惊得冷汗都下来了,她之前还带着枳香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的,还好没遇到狼。 “深山里,总有些野物的。”谢彧宣眸光骤冷。 这边离京城近,自然不可能有狼,显然,有人是真想要她的命,看似闲汉拦路,事实上,这狼才是真正的目的。 “这山又不算深,还在天子脚下呢。” 傅敏酥不太相信这话。 天子脚下还有狼出没,可能吗? “总有意外。”谢彧宣随口应道,不想让傅敏酥担心。 “嗷~” 又一声狼嚎响起,似乎又近了不少。 傅敏酥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几条影子在林中忽隐忽现,不由低呼:“谢彧宣,好像是狼群。” “莫怕。”谢彧宣再次加速。 傅敏酥有八十六斤重,谢彧宣背着她,在山间奔走依旧如履平地,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山壁前,几个跳跃,他停在一处小平台上。 平台内侧,有个比较隐蔽的山洞。 “这边是猎人偶尔歇脚的地方,很安全,你坐会儿,等我片刻。”谢彧宣放下傅敏酥,再次把公服铺在了石头上,扶着她坐下。 “你做什么去?”傅敏酥疑惑的看向谢彧宣。 “我一会儿就回来。”谢彧宣顺势揉了揉傅敏酥的头,转身跃了下去。 “嗳……”傅敏酥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拦下谢彧宣,却晚了一步。 谢彧宣已经到了下面,拔刀闯进了狼群里。 下面追上来的有七头狼,一头比一头高大,月光下,一双双狼眼泛着绿光,格外的瘆人。 傅敏酥看得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 虽说她现在不待见谢彧宣吧,可也没办法忍心看着他被狼撕了,再说了,他要出了事,她也没办法脱身。 谢彧宣的功夫极好,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转眼间就劈了两头狼,只是,狼太多,每头都很凶猛,他一双手难免有疏漏,而且,他的左手似乎有些不自然。 傅敏酥看着,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这不对劲,他的肩……很不对劲! 下一瞬,一头狼扑上来,咬中了谢彧宣的左肩。 傅敏酥惊得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搬起了石头砸了下去。 “呜~”一头狼被石头吓到,嘶咬谢彧宣的动作中断,嚎叫着退开。 谢彧宣得了缓解,手起刀落,又砍翻了一头,抽空,他抬头看了一眼傅敏酥,提醒道:“当心些,别摔下来。” 第13章 姑娘家总是娇贵些 有傅敏酥在上面干扰配合,谢彧宣很快就各个击杀了剩下的狼,回到了小平台上。 “坐。”傅敏酥立即把人按到旁边的石头上,伸手就去拉谢彧宣的衣服。 谢彧宣抬手扣住了傅敏酥的手,抬眸看她:“无碍。” “脱不脱?”傅敏酥冷着脸望着谢彧宣。 要不是看在他今晚救她两回的份上,他以为她愿意理他? 谢彧宣按下了傅敏酥的手,耳根后出现一片红,他垂下眸,轻轻拉开了自己的衣结,脱下了上衣。 左肩上,原本还缠着白布,只是这会儿,白布已被血染透,肩头上留下几个深可见骨的牙洞,血淋淋的,除此,他身上还有不少交错纵横、深深浅浅的旧疤伤,看着很是狰狞可怖。 傅敏酥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大理寺很危险吗?” 在她的认知里,他一直是个清贵公子的形象,可,他身上交错的伤痕,说他是纵横沙场的老将都不为过。 “还好。”谢彧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说得云淡风轻,“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傅敏酥了了谢彧宣一眼,撇了撇嘴:“你身上都带了什么药?” 她随身的只有银针包,今天还用过了,除此 就只带了些驱虫粉和防叮咬的紫草膏之类的小药瓶。 “有一些。”谢彧宣摸向腰间,拿出两个小瓷瓶,将其中的小白瓶递给了傅敏酥。 傅敏酥接过,拔开闻了闻,确定是上好的金创药,只是,这儿没有水,也没有消毒的东西,让她很是为难:“被狼咬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狂犬病。” “狂犬病是何病?”谢彧宣不解的问。 “疯狗病,就是被狗咬了之后,变得狂躁、恐水、恐声、怕风、咽肌痉挛等症,一旦发病,必死,而且,会传染。”傅敏酥说着, 细看了看谢彧宣的脸,“可惜了。” 谢彧宣:“……” 他总觉得,她只是在可惜他的这张脸。 “你先按着,我出去找找有没有水。”傅敏酥起身就要走。 谢彧宣伸手抓住了傅敏酥的手腕:“不用找了,外面不知还有没有狼,危险。” “那也不能就这样包扎呀, 若是感染……化脓就麻烦了。”傅敏酥皱眉。 “不急在这一时,先简单处理一下,明早回去了再重新处理便是。”谢彧宣担心针对她的人还有后招,很坚持的说道,“无碍的,我身体好得很,扛得住。” 傅敏酥挣不开谢彧宣的手 ,无奈,只好先处理伤口,也不好再争下去,他明显因为失血,唇色都淡了,没有办法做清创消毒,她只能尽力的清理他伤口,细细的撒上金创药,再仔细包扎好。 谢彧宣靠着墙,垂眸望着傅敏酥,眸光深深。 “有力气走吗?”傅敏酥包扎完,一抬头,就撞进了谢彧宣深邃如泓的目光中,心头猛的一悸,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清醒,淡淡的解释道,“我还是觉得,你的伤拖不得,你不是有令牌吗?你的令牌叫不开城门?” “令牌给平肆了。”谢彧宣应道。 “那你为何不跟他一起回?”傅敏酥纳闷的问。 既然萧平肆可以回城,那当时他们一起跟上不也可以吗? “一时没想起来。”谢彧宣说得漫不经心。 “呵呵。”傅敏酥呵了一声,把小白瓶塞回谢彧宣手里,起身看向山洞,“既然不能下山,也没地方可去,那也只能将就一晚了,这山洞真的能待人吗?” “嗯,过往的猎人、跑山人偶尔会在此歇脚,里面有他们留的柴禾和吃食。”谢彧宣单手拉起衣衫,看向山洞说道,只是,左肩受伤,他的行动很不便,动作笨拙得很。 傅敏酥看不过眼, 伸手帮了一把。 谢彧宣微勾了勾唇角,将公服收起来掩在胳膊上,伸手握住了傅敏酥的手腕,一起进了山洞。 山洞并不算大,角落堆了几小捆柴禾,柴禾堆里还藏着一些山薯、山珍等。 这些都是跑山人和猎人们不成文的规矩,在这儿歇脚的,可以随意取用,用过之后再添上一些,方便下一个人。 谢彧宣再次把他的公服当毯子垫到了一边,让傅敏酥坐着歇脚,自己则去取了柴禾过来生了堆火,又挑了四个小山薯放在火里烤。 傅敏酥想帮忙,却被谢彧宣拦下:“当心你的脚。” “我这点伤算什么。”傅敏酥看向谢彧宣的肩膀,好在,他的药非常有效,他这动来动去的,也没见怎么渗血。 “姑娘家总是娇贵些。”谢彧宣笑了笑,坐到了傅敏酥的身边。 傅敏酥听得直撇嘴:“真是难得。” “以前,是我不对。”谢彧宣歉意的开口。 “什么声音?”傅敏酥忽然看向山洞口,外面,似乎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捉住谢彧宣的袖子,小声问,“谢彧宣,不会又有狼来了吧?” “不是。”谢彧宣侧耳,耳朵动了动,脸色 忽变,拿着刀便站了起来,“待在火堆边,别出来。” “真来狼了?”傅敏酥也跟着起身。 “不是狼。”谢彧宣已经到了洞口,手中的刀挥舞了起来。 傅敏酥定睛细看,没发现狼的影子,但下一秒,她也变了脸色,她看到,被谢彧宣砍成两截落在地上的蛇。 这相觉寺的山,不会克她吧? 杀完了狼,又来了蛇,今天这一趟,就没消停过! “别出来,有蛇进去就拿火把烧。”谢彧宣将刀舞得密不透风,但,他有伤在身,刀舞得再好,难免有所疏漏,他忙叮嘱道。 “我知道。”傅敏酥定了定神,从火堆里拿出一根粗树枝拿着防身,一边掏出驱虫粉撒了出去。 这药很管用,刚刚涌进洞口的蛇立即退了出去。 谢彧宣见状,也退了回来。 这一番折腾,他的脸更白了,脚步也有些虚浮。 “真是怪了,这天子脚下的山这么邪乎的?又是狼又是蛇。”傅敏酥将身上带的驱虫粉全拿出来,以火堆为中心,洒了个防护圈。 “或许,是我连累了你。”谢彧宣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 “有人要你的命?”傅敏酥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所以,这是人为的?! 第14章 他就是故意的 谢彧宣深深的看了傅敏酥一眼,没点头也没否认:“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傅敏酥疑惑的看着谢彧宣的表情,感觉哪里不对劲:“难不成,冲我来的?” 谢彧宣再次挥刀,又宰落一条想弹窜进来的蛇。 傅敏酥歪头看了看,快步上前:“别浪费了。” 说罢,她徒手捡起了那砍成了两截的蛇,退回到了火堆边,找了根直溜的树枝,将蛇串了起来。 “你……不怕?”谢彧宣愕然的看着傅敏酥,这一分神,差点儿被一条蛇咬到,还好,他反应快,及时砍落。 “虽说数量多了看起来瘆人,不过,蛇肉很好吃的。”傅敏酥笑道,手上很利索的剥下了蛇皮,掏出蛇胆,去掉多余的,串在了树枝上,“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嗯。”谢彧宣应了一声,今天的事,他觉得和傅家那几个人脱不了干系。 “回头谢谢他送来的这些菜,正好,我没吃晚饭,都饿了。”傅敏酥说着,已经开始烤蛇肉,“你别浪费了,多弄些过来。” “好。”谢彧宣立即照做。 洞口蛇不少,都被驱虫药拦在了外面,分批的发起进攻,于是,就都变成了送菜。 傅敏酥 足足烤了五十几条,一根一根的,像极了辣条。 两人吃得饱饱的。 “可惜没有调味品。”傅敏酥摸了摸小肚子,很遗憾的说道,“要是有水,也能做个蛇羹。” “你若喜欢,回头我带些给你。”谢彧宣仔细的检查过山洞和外面,确定没有蛇,这才缓步来到旁边,倚墙坐下。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傅敏酥立即摇头拒绝。 谢彧宣静静的看着傅敏酥,没说话。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傅敏酥感觉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看谢彧宣。 谢彧宣却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了过去,火光下,俊逸的脸微有些泛红,唇色却淡得像白纸,长长的睫毛如扇,高挺的鼻端隐有水光。 无一处不精致。 傅敏酥坦坦然的欣赏着美男。 说起来,她其实是个颜控,当初一眼相中他,只因他的长相全长在了她心坎里,只是可惜了,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对她不来电。 想到这儿,傅敏酥有些婉惜的轻叹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她一手托腮,一手拿起一根长树枝,轻轻拔弄变弱的火,往里又添了些柴禾,很自觉的守夜。 只是,今天折腾了一天一直没休息,很快,她就上 眼皮下眼皮开始打架。 片刻后,手中的树枝落入火堆,她人也歪向了旁边,头也往旁边靠去。 谢彧宣睁开眼睛,就看到这副情境,他忙倾身向前,伸手托住了傅敏酥的头,起身来到另一边坐下,让她靠在了他右肩上。 傅敏酥毫无所觉。 谢彧宣等了片刻,听着傅敏酥的呼吸依旧均匀绵长,他才低低的叹了口气,右手小心翼绕到后面,环住了她的腰,将人揽进了怀里。 傅敏酥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时,还有些不知身在哪里的迷糊,直到,她看清面前熄来的火堆、简陋的山洞石壁,才猛的清醒过来,忙坐正了身体。 “啪~”身边,发现重物倒地的声音。 傅敏酥侧头,就看到谢彧宣满脸潮红的歪倒在旁边,她吓了一跳,忙倾身去探他的额头,触手烫得灼人:“糟糕!” 这是发高烧了! 受伤后,最怕的就是发高烧! “谢彧宣,醒醒。”傅敏酥有些愧疚,昨晚她想好守夜来着,哪知道竟睡了过去,还一觉睡到大天亮。 谢彧宣毫无反应。 “谢彧宣。”傅敏酥拍着谢彧宣的脸,见他还是没反应,立即开始检查,确定他可能因为炎症导致 发烧,无奈之下,她只好又掏出针包,拿出给老者用过的银针,迅速给他扎了几针。 又过了一会,谢彧宣睁开了眼睛。 “谢彧宣,认得我不?”傅敏酥指着自己我问道。 “……”谢彧宣一阵无语。 “知道我是谁吗?”傅敏酥皱了皱眉,再次问。 “媳妇儿。”谢彧宣来了句很接地气的称呼。 傅敏酥:“……” “让你担心了。”谢彧宣缓缓坐起来,歉意的说道。 “没烧糊涂就好。”傅敏酥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扶了一下,“能走吗?你这情况必须马上回城找大夫重新处理,不能再拖了。” “能。”谢彧宣说着,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傅敏酥也跟着起身,还没站稳,谢彧宣身子晃了晃,整个人往她这边栽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于是,抱了个满怀。 “!!” 傅敏酥怀疑,这厮是故意的,可,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如金纸,汗出如雨,一副风吹就要倒的扶风弱柳之姿,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抱歉。”谢彧宣抬手揽住傅敏酥的肩,想要站直,却是徒劳。 傅敏酥差点儿被带倒,只好用力撑住谢彧宣,皱眉 说道:“别逞强了,先坐会儿,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用这个。”谢彧宣垂手,在后腰的腰带里侧摸出一枚小小的竹箭。 “这个是什么?”傅敏酥疑惑的接过。 “信号箭,用力拉开后面的竹片,甩向天上就可。”谢彧宣解释道。 “你坐好。”傅敏酥将人安顿好,才拿着竹箭出了山洞,按着谢彧宣说的办法,发出了信号。 竹箭窜上了天,在空中炸开,绽放出一个红色光团,又四散消弥于空气间。 傅敏酥等着那抹光消失,才转身回山洞。 谢彧宣靠着墙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睁眼看了过来。 “你有信号箭怎么昨晚不发?”傅敏酥走到跟前,盯着谢彧宣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令牌给了萧平肆,可他有信号箭,为何不用? “夜里若发信号,会引起城防军误会的。”谢彧宣平静的回应道。 “现在就不会让人误会了?”傅敏酥半个字都不相信,她觉得,他是故意的。 “白日和夜晚,不一样的。”谢彧宣好脾气的解释道。 他说不出口,他就是故意留下她,就是想和她单独的多待一会儿,哪知道,狼群的到来,让他挂了彩,出了意外。 第15章 按她说的办 谢彧宣说不一样,傅敏酥虽然想不通,不过也没有深究,等待的光景,她就近捡了些柴禾,重新放回了山洞里。 小半个时辰后,谢泗平带着人赶到。 看到下面的狼尸,众人都吃了一惊。 “谢侍卫。”傅敏酥躲在上面,看清确实是谢泗平之后,她才现身,冲他挥了挥手。 “大少奶奶。”谢泗平一跃而上,担心的看了看四周,“少爷呢?” “在里面,他被狼咬到了,高烧需要马上回去处理。”傅敏酥指了指山洞里。 谢彧宣靠坐在一旁,身上已经穿上了那件公服,在这山洞里,衣服上的那点儿脏也不显突兀。 “少爷。”谢泗平冲到了谢彧宣面前,担忧的打量他。 “嗯。”谢彧宣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谢泗平忙扶了一把,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这山里怎么会有狼?” “不知。”谢彧宣当着傅敏酥的面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只交待道,“派人查一查,看看山中还有没有,莫让它们再伤了其他人。” “是。”谢泗平立即点头。 这片刻的工夫,其他人已经把原来不算路的路清理了出来。 谢彧宣看了看路,抬手扣住了傅敏酥的手, 牵着往下走。 “顾好你自己,我自己能走。”傅敏酥皱眉,想要抽手。 她一动,谢彧宣就晃了一下,吓得她立即停下动作。 “大少奶奶,先下去吧。”谢泗平忙拜托道。 傅敏酥无奈,只好反手扶住谢彧宣。 谢泗平看到信号箭赶来,只当这边出了什么急事,因此,他们一行人全是骑马,并没有马车。 谢彧宣看向傅敏酥:“你与我一起。” “我会骑马。”傅敏酥秒拒。 “我一个人坐不住。”谢彧宣眼巴巴的看着傅敏酥。 莫名的,傅敏酥想到了以前在村里养的小狼狗,那湿漉漉的眼神,让她每每都狠不下心。 “大少奶奶,麻烦你先照顾一下少爷,此处离京中近,按理是不会有狼群出没的,我担心可能是人祸,这路上不知还会不会有别的危险,若有,我们怕是顾不过来。”谢泗平从小跟着谢彧宣,哪会不知他的心思,见状,立即助攻。 傅敏酥看了一眼其他人。 谢泗平带了八个人,看服饰都是大理寺的捕快,此时,他们已然把谢彧宣杀死的狼尸收集起来放到了马背上,虽不是每人都有,但,确实如谢泗平所说,路上要是还有危 险,他们要应敌,确实无法顾及谢彧宣。 微微的迟疑之后,傅敏酥点了头。 不说昨天的事是不是被他连累,他也是救了她两回的,就看在他救过她的份上吧。 谢彧宣垂眸,强行压制住了上翘的嘴角。 傅敏酥先上了马,谢彧宣在谢泗平的帮助下,坐在她身后,他身上似乎很无力,坐好后,整个人还往边上倒了倒。 “大少奶奶,少爷这状态怕是坐不住,要不,我去找个东西,将他绑上?”谢泗平忧心冲冲的对傅敏酥提议。 “行。”傅敏酥侧头看了一眼,无奈的点头。 片刻,谢泗平不知从哪里找的绳索,将谢彧宣绑在了傅敏酥背上,绑好,他又给谢彧宣披上了带出来的大麾。 谢彧宣伸手环着傅敏酥,大麾一拢,从外面看,就像拥着她共骑一般。 发烧中的高热透过并不厚实的衣衫传过来,傅敏酥不自在的挺直了背,只是,谢彧宣就在她背后,无论她挺直背还是弯下腰,都避不开与他的胸膛接触,她皱眉,侧过头低声提醒:“能坐好点儿吗?” “抱歉 。”谢彧宣歉意的回应,想要往后退,却很无力。 “算了。”傅敏酥叹了口气, 阻止了谢彧宣,“赶紧回去。” “嗯。”谢彧宣应了一声,握住了缰绳,驱马出发。 谢泗平留下了一半的人手追查狼群和蛇群的事情,带着另外四人护在后面。 马一开始跑,傅敏酥就回过味来,谢彧宣受伤无力是真的,但,他并没有丧失行动力,这会儿控缰驱马都是他在掌控,她不由侧头瞪了他一眼,可,看到他越来越红的俊脸、越发惨白的唇,控诉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了马,回城的路就快了许多。 谢泗平先行一步,拿出令牌让守城兵查验过放了行。 进了城,谢彧宣也没有停下,驱马直奔长青巷小院。 枳香听到声音,开门出迎,看到两人的样子,不由愣了一下。 谢泗平急忙下马,来到谢彧宣这边帮忙,费了些劲,才将他扶下了马。 谢彧宣踩在地上,竟差点儿软倒。 傅敏酥一惊,原本心里升腾起的怀疑瞬间消失,她跳下马,大步往门内走:“枳香,速去拿我药箱,准备热水、烈酒,谢泗平,把人扶进去。” “是。”枳香扭头就跑。 谢泗平有些迟疑。 “按她说的办。”谢彧宣低声吩咐了一句,就倒在了谢泗平的身上 。 “少爷!”谢泗平吓了一大惊,忙背起谢彧宣往院子里跑,也不用傅敏酥指点,直接到了二楼的那个房间。 傅敏酥原本还想把人安排在东厢,哪知,谢泗平动作那么快,无奈之下,只好跟上。 这种情况下,救人要紧。 枳香干活很利索,片刻工夫就把东西都送了过来。 傅敏酥指挥谢泗平帮忙除去了谢彧宣的上衣和外裤,果然,没有消毒清创的伤口,经过一晚上,已然红肿,有些甚至泛了白,呈现化脓的前兆。 “谢侍卫,麻烦让让。”枳香见谢泗平还杵在一边,连忙把人拉开。 “大少奶奶,有劳你帮忙照顾一下,我这就去请太医。”谢泗平回过神,不等傅敏酥说什么,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走了。 “请什么太医啊,我家……”枳香在后面说道。 只是,谢泗平似乎没听到,转瞬间就没了人影。 “不用管他了,过来帮忙。”傅敏酥没管谢泗平,打开了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刀具,这些,都是她自己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银制手术刀具,只是,已然收起来四年多没用了。 当年束之高阁,是因谢彧宣。 今日再开封,竟也是为了他。 第16章 难,难,难! 傅敏酥花了两刻钟,才清理好谢彧宣的伤口。 他原本的伤口没有缝合过,这一折腾,已然再次裂开,被狼咬的几小洞也极深,条件和设备都有限,因此,清创极有难度。 杜太医被谢泗平带过来的时候,傅敏酥正好在缝合最后一个伤口。 谢泗平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就要开口。 杜太医一把按下了谢泗平的手:“噤声!” 谢泗平忙闭嘴。 杜太医背着自己的药箱上前,站在一边仔细的看着傅敏酥缝合伤口,越看,眼睛越亮。 傅敏酥绑好绷带,一转头,就对上这么一双眼睛,不由惊了一下,退开一步,才无语的开口:“杜太医,是您啊。” 毫无疑问,这是谢泗平去请来的。 “姑娘,你方才用的缝合之法是从何处学的?为何要用烈酒?这线又是什么做的?”杜太医好不容易等到傅敏酥结束,一开口就是无数个问题。 傅敏酥笑而不语。 不是她藏私,而是她知道,回答完这几个问题,还会有几数个问题等着她,这会儿,她实在没那个体力应付。 杜太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鲁莽,忙歉意的冲傅敏酥笑笑:“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的诊治方法很新 奇。” “倒也没什么新奇的。”傅敏酥摇了摇头,同样歉意的说道,“杜太医想知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眼下我有些倦……” “没事没事,姑娘先歇息,歇息好了,咱们再聊。”杜太医秒懂,“正好,我今日不当值,便在此守着谢少卿。” 杜太医愿意守着,傅敏酥求之不得:“那就辛苦杜太医了,谢侍卫,稍后,给你家少爷把衣服都脱了,拿温水多擦擦身子。” 傅敏酥细细的交待了物理降温的办法,又交待枳香去抓药熬药,交待妥当,也才回枳香那屋简单洗漱睡下。 没办法,她的房间又被占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 傅敏酥醒来,以为已是第二天,结果,外面一片漆黑,听到外面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她才知不过二更天。 枳香还没有回来。 傅敏酥没再继续睡,她翻身起床,去看望谢彧宣。 谢彧宣已经被喂过药,体温明显的降了不少。 枳香一直守着厨房烧水。 杜太医竟也还守着,帮着谢泗平一起,时不时的给谢彧宣擦身体。 傅敏酥上前给谢彧宣把过脉,确定他已经好转,便把杜太医请到了隔壁屋。 枳香煮了饺子端 上来,每人分了一碗。 他们忙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吃晚饭,就连杜太医也是。 傅敏酥对杜太医的好感直线上升,她确定,这是一位好医生,对他的疑问,也乐意解答。 杜太医大喜,三口并作两口的吃完饺子,就拿出了自己药箱里的纸笔,像个初进学的童子般,认认真真的做记录。 这一讲,就是一个时辰。 末了,杜太医叹息道:“姑娘大才,可惜……” “可惜我朝没有女大夫吗?”傅敏酥问得直白。 “是,要不然,以姑娘之才,必能活人无数。”杜太医点头,越想越觉得遗憾。 “杜太医,我朝为何没有女大夫?是有律法规定不能当吗?”傅敏酥借机请教。 “倒也不是。”杜太医摇头,叹着气说道,“只不过是世俗所束,自古以来,讲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当三从四德,不可抛头露面,而做女大夫必定是要与这些礼仪相悖的,所以,女子想当大夫,难,难,难!” “据我所知,二十年前,似乎就有一位。”傅敏酥说道。 “你说的是桑先生吧?”杜太医惊讶的看向傅敏酥,“我倒是想起来了,桑先生后来嫁给了傅家人,论辈份……应是 你族爷爷?” “是。”傅敏酥点头,“她是我五奶奶,我从小就是五爷爷和五奶奶养大的。” “可她并不会你的这些啊。”杜太医瞪大了眼睛。 “离开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不允许人进步啊?”傅敏酥浅笑,说得含糊其词。 她可没说谎,这么多年来,五奶奶早就把她“捡”回家的外科医书研究透了,而她的医术,就是跟五奶奶学的,谁问都是这个答案。 “所以,你的师傅是桑先生?”杜太医急问。 “我是跟五奶奶学的医。”傅敏酥点头。 “你想当大夫?”杜太医的眼睛越瞪越大,“你可知,当年桑先生有多难?” “自然知道,我有准备。”傅敏酥起身,冲着杜太医深深一揖,“还请杜太医指路。” “你确定你要当大夫?”杜太医忙站起来避开,反复确认。 “确定。”傅敏酥抬头,眸光坚定,“一为我五奶奶未了夙愿,二为我所学所感,为医者,当竭尽全力除世人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 “好!好!好!”杜太医愣了一下,随即激动的直拍手,“说得太好了,为医者,当竭尽全力除世人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 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 说得太好了。” “还请杜太医相助。”傅敏酥再次行礼。 “你今日去相觉寺,可是去找明觉大师?”杜太医摆摆手,问道。 “是。”傅敏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你的思路没有错,想要通过医官考核,必得有大医举荐,四位大医中,唯有明觉大师离得近,其他三位不是行踪成谜就是闭门钻研不见外客。”杜太医负手踱了几步,沉吟片刻,他转身看向傅敏酥,“这样,你且先按你的思路走着,我也帮你打听打听,看看可有别的办法。” “多谢杜太医。”傅敏酥大喜,忙又行礼。 “说起来,桑先生还是我的半师呢,论师从,你可以唤我一声师兄,哈哈~”杜太医笑道。 傅敏酥:“……” 这声师兄……她喊不出来。 都能当她爷爷的人了! 此时,夜已深,杜太医也没办法回去。 傅敏酥便让枳香把空着的东厢收拾出来,安顿杜太医去歇息,她正要回屋时,谢泗平找了过来。 “大少奶奶,我还得出去盯案子,少爷那边还得辛苦大少奶奶。”谢泗平进来就说道。 “什么案子这么要紧?”傅敏酥皱眉,“不能天亮去?” 第17章 咚! “这个案子,少爷已经盯了很久了,他身上的伤也是那背后的头目做的,现在少爷重伤,我得替他盯着,要不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谢泗平认真的解释。 “行吧。”人家说的是正经事,身为百姓,理当配合,傅敏酥想了想,说道,“丑话说前头,我跟你家少爷已和 离,他住我这儿,名不正言不顺,想把他留下来,只能当做病患收留。” 谢泗平一脸呆滞:“……” “病患嘛,治病、住宿、用药都得花费。”傅敏酥说着,露出一副“你懂得”的微笑。 谢泗平确实懂了,他立即从怀里掏出了所有银票,双手奉上,反正,大少爷的银子就该是大少奶奶的:“大少奶奶,我只带了这些,你先用着,回头我再送,少爷这边,就辛苦大少奶奶了。” “别叫我大少奶奶,我已经不是了。”傅敏酥不客气的收了银票,当面清点。 “好的,大少奶奶。”谢泗平很认真的抱拳。 “……”傅敏酥无语的看了谢泗平一眼,把点清的银票起来,吩咐枳香记账,“五百五十两,枳香,记个账,用掉多少也及时记上。” “是。”枳香也看得一脸懵,同样,她也没有异议。 谢泗平离开后,傅敏酥看着枳香时不时的打哈欠,干脆让她也去休息,自己守在了谢彧宣床前。 看在那些银票的份上,从这一刻起,他就是白银级VIP客户。 换额头上的温布巾、给他擦身,傅敏酥做得很认真。 对待病患,她是专业的。 什么男女有别,不存在。 快天亮的时候,谢彧宣才完全的退了烧。 傅敏酥仔细的诊过脉,确定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便歪在床脚睡了过去。 谢彧宣清醒过来,睁眼看到屋里的布置,立即就明白了自己在哪,他微微笑了笑,缓缓起身,一眼,就看到了歪倒在那头熟睡的傅敏酥,眸光瞬间柔和下来,拉高被子,倾身往她身上盖。 这一动,他忽然僵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看她, 他立即坐了起来,拉起被子盖到她身上,这一动,马上就发现了异样,他下意识的低头,倏然间,俊脸通红,手中的被子也拉了回来,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傅敏酥隐约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到谢彧宣,她还有些懵:“怎么脸那么红?又发烧了?” 说着,她爬起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谢彧宣像是受了惊吓,猛的往后仰。 傅敏酥的手探了个空,没防备之下,整个人往前扑去,硬生生的把谢彧宣扑倒了下去,来了个床咚。 空气一下子安静。 谢彧宣僵着身体不敢动。 傅敏酥被这突兀其来的一幕给惊得一时忘了反应。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姑娘……”枳香端着药汤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卡壳。 傅敏酥和谢彧宣齐齐回头看向枳香。 “呃,奴婢什么都没看见。”枳香一个激灵,把手中的药往地上一放,低着头带上门火速退了出去。 为防万一,她红着脸守在了楼梯口。 傅敏酥:“……” 谢彧宣:“……” 两人下意识的又对视了一眼。 傅敏酥猛的回神,七手八脚的撑起身,从谢彧宣身上爬了下来。 谢彧宣坐起来,将被子裹得紧紧的,一张俊脸红得堪比关公。 傅敏酥站好,整理了一下衣衫,压住尴尬,强作镇定的坐到一边,冲谢彧宣伸手:“手。” 谢彧宣伸出手,看向傅敏酥的眼神深邃如泓。 傅敏酥垂眸把脉,越诊,眉头皱得越紧:“奇怪,心跳这么快?” 她的心思全在他的脉像上,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回事。 “咳 。”谢彧宣抖了抖手腕,收回了手,看着傅敏酥低声问,“你……守了一晚上?” “没有,前半夜都是谢侍卫和杜太医在守着,谢侍卫说有什么要紧案子需要去处理,杜太医年纪大了要休息,就换我守着了。”傅敏酥一点儿也不想独自领功,三言两语就说了昨晚的事情。 谢彧宣听到是谢泗平守着,悄悄的松了口气,但,心底又隐隐的涌上些许失望,他不动声色的压下情绪,看着傅敏酥温柔的说道:“辛苦你了。” “收银子的。” 傅敏酥打了个哈欠,大咧咧的说道,“谢泗平给了五百五十两银子,你要是想回相府养伤,一会儿我把多余的银钱都结算给你,要是留在这儿养伤,也行,回头补个免责书。” “免责书?”谢彧宣听得一头雾水。 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行医资格,昨夜看你危急,我只好自己动手,毕竟,你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只是,后续你要是留在这儿养伤,没有免责书,让人追究起来,很麻烦。”傅敏酥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谢彧宣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一时之间,他又是惊喜又是失落。 惊喜的是能留在这儿。 失落的是他如今竟只能以这种方 式留下。 “你的衣服都脏了,我一会儿让枳香去帮你买一套应应急,等谢侍卫回来,再让他回去帮你拿换洗的,公服回头帮你洗干净就能穿,你好好歇着。”傅敏酥说完,想起了药的事,便跑过去端起送到了谢彧宣的面前,态度极好的说道,“病号餐可以自点,你想吃什么,提交告诉我或枳香,我一定尽力满足你。” 谢彧宣听着傅敏酥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心里郁郁,看着她不想说话。 “怎么了?我遗漏了什么吗?”傅敏酥愣了愣,清澄的眼眸里全是不解。 “我能提要求吗?”谢彧宣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 “你说,我听听难不难。”傅敏酥露出八颗牙的微笑。 “我在这儿的起居饮食,可否只由你负责?”谢彧宣灼灼的看着傅敏酥。 “为什么?”傅敏酥皱眉,她是医生,又不是护士! “换别人多有不便。”谢彧宣明明白白的表态,“在泗平回来前,辛苦你。” 傅敏酥恍然:“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行叭。” 正好,免得影响了枳香的清誉,相对这些土着小姑娘们来说,她这个离了婚的女人确实方便很多。 “姑娘,有人找。” 这时,外面再次响起了枳香的提醒。 第18章 医令 傅敏酥看到来访者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老人家,您……有事?” “姑娘莫慌。”来的人正是之前在相觉寺救的老者,身后跟着福宣,看到傅敏酥,福宣笑着先开了口,“我家老爷今儿是特意来感谢姑娘的。” 说着,他转身朝后面招了招手:“把东西搬进来。” 后面,立即进来几个抬着箱笼的小厮,放下六个大箱笼后,立即又退了出去。 傅敏酥想要拒绝都来不及:“老人家,福老伯,我并没有做什么,您这……太客气了。” “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老者摆摆手,温和的说道,“要不是姑娘及时援手,老朽这条拿就丢在相觉寺了,比起小命,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我只是做了医者该做的事,您不必这么客气的。”傅敏酥说着,把人往里面小厅让,“寒舍简陋,两位海涵。” 枳香不用吩咐,及时送上了茶水。 老者也不客气,在小厅的上首落座。 福宣笑成了一朵花,站在老者身后侍候着。 “福老伯,您也坐呀。”傅敏酥客气了一句。 “不用不用,老奴站着便好。”福宣摆了摆手,笑着对傅敏酥说道,“傅姑娘,今日来,还得麻烦 您帮我家老爷把把脉。” “行。”傅敏酥爽快的点头。 她也想知道老者现在有没有好些。 枳香又送上脉枕。 老者很配合的伸手。 傅敏酥搭上脉,细细诊断,时不时看一下舌苔,问一下平时的情况,片刻,她松开手。 福宣立即期待的看着傅敏酥:“傅姑娘,如何?” “老人家的消渴症有很多年了吧?”傅敏酥笑看着老者,“平时要忌糖忌多食,您一样都不曾控制吧?” “民以食为天,这饭都不让多吃,做人还有什么意思?”老者说道。 “所以,您便加大了药量。”傅敏酥最无语的就是这一类的患者了,不遵医嘱,擅改医方,最后出了事说不定还要怪药方无用庸医误人。 “傅姑娘,我家老爷那日发病,与往常可不一样。”福宣见状,忙打圆场。 “治消渴症的药量是不能乱改的,少了控制不住,严重了会伤及血管、肾脏,容易引起视网膜病变……说白了,就是会瞎。”傅敏酥说着,看向老者的眼睛,“您如今可有视物模糊或重影?” “确实有。”福宣连连点头。 “消渴症患者平常洗澡或者泡脚,水一定不能太烫,如有烫伤,伤口 不容易好,严重的会导致足部溃疡,甚至截肢,甚至会截肢。”傅敏酥把糖尿病的各种后果和并发症都讲了一遍,“您的病,怕是已经很严重了,已经影响到了心脉,那日,必定是加大了剂量,物极必反了。” “傅姑娘,还请姑娘出手,为我家老爷消病解灾。”福宣说着,对着傅敏酥一揖到地。 “这个病,要治的话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行的,起码要坚持两个月以上。”傅敏酥实话实说,“不过,我没有行医资格……” 话没说完,老者冲福宣扬了扬下巴。 福宣立即从袖袋里取出一块令牌,双手送到了傅敏酥面前:“傅姑娘请看。” 傅敏酥疑惑的看了一眼。 令牌似铁非铁,整个呈黑色,看起来就很高级,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令字。 福宣似乎能猜到傅敏酥的心思,抬手一翻,便把令牌翻了个面,反面是太医院三字。 “这是?”傅敏酥惊讶。 “这是太医院颁发的医令,有了它,傅姑娘便可以放心大胆的治病救人了。”福宣解释道。 “有了这个,我就不用去衙门考行医资格了?”傅敏酥眼中大亮。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这个医令,顶多 就是证明你入了门,能择情救人,想要办医堂开药铺,还是需要考的。”老者泼下一盆冷水,浇来了傅敏酥心里的火热。 “也就是说,能救人了,但是,不能开医馆开药铺?”傅敏酥冷静下来,抓住了重点。 “正是。”老者点头,“你一个姑娘家,又不会去做大夫,应该够用了。” 傅敏酥想了想,也没有纠正老者的话,抬手接下了医令:“如此,多谢老人家和福老伯了。” 只要能救人就行,明觉大师远游,其他三位大医不知行踪,她想参加考试就剩下拿到万民书了,可,想让老百姓认可她,总也得让他们看到她的本事才行,无行医资格,她怎么让人看本事。 这块医令倒是雪中送碳,解了她当下的燃眉之急了。 “傅姑娘,现在您能为我家老爷治病了吧?”福宣笑眯眯的问。 “你们愿意相信我,我自当竭尽全力。”傅敏酥毫不犹豫的点头,这是她的突破点,她必须抓住了。 “信,信。”福宣高兴的连连应道。 “老人家,您呢?可能完全配合我的治疗?”傅敏酥则笑看向老者。 “能吃饭吗?”老者有些迟疑。 “能。”傅敏酥点头。 “ 忌荤腥不?”老者又问。 “不用。”傅敏酥摇头。 “你做饭手艺如何?”老者又问。 “两位来这么早,可用过饭了?”傅敏酥忍俊不禁,她看出来了,这位的脾气有些老小孩,估计平时也贪吃,才会折腾出突发性低血糖的事儿。 “没用过没用过。”老者一听,立即抢话。 福宣在旁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歉意的看着傅敏酥。 傅敏酥秒懂:“两位若是不嫌弃,稍后一起用些粗茶淡饭。” “不嫌弃不嫌弃。”老者高兴的连连摆手。 傅敏酥笑了笑,去了厨房。 谢彧宣昨晚流了很多的血,需要补充一下。 杜太医也住在这儿,也得给他安排一份早饭。 那位老者有糖尿病,饭食更得注意。 傅敏酥琢磨了一下,开了个方子让枳香去抓药,自已则开始准备水煮鸡蛋、菜包子,可惜家里没黄豆没石磨,不然,再来杯原味豆浆就更好了。 枳香出去没一会儿就抓回了药,还带回了一条新鲜的鱼:“姑娘,路上遇到有人卖鱼,奴婢就带了一条回来,你看,还活的呢。” “来得正好,加一个鱼片粥。”傅敏酥高兴的接过。 有了鱼,早餐又丰富了。 第19章 看你 早饭上桌,老者眼睛大亮,立即像个孩子似的凑到桌边,抬手扇了扇,使劲闻香味儿:“香,这手艺真不错,福宣,咱们就住这儿了。” “是。”福宣高兴得直点头,为了让他家老爷配合治疗,他也是操碎了心。 “两位府上离这儿远吗?”傅敏酥愣了一下,马上问。 她这儿虽有空房,但,小院并不分前后院,收留他们是真的不方便。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老者笑道,“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 说罢,他看向福宣。 “明儿就办妥。”福宣会意的点头。 傅敏酥看看老者,又看看福宣,见二人也没提住在她这儿,她也就没问,径自动手给两人都盛了粥,让枳香招呼着,自己端着谢彧宣的那一份准备送上楼。 才转身,谢彧宣从外面进来了。 “你怎么下来了?”傅敏酥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 “小伤,无碍的。”谢彧宣看着傅敏酥,苍白的俊脸眉眼流露一丝笑意,下一瞬,他抬眸看到了屋里的两人,脚步倏然一僵。 老者也看到了谢彧宣,笑眯眯的问:“哟,这是谁家儿郎?长得怪俊俏的。” 谢彧宣:“……” “ 来了就坐。”傅敏酥把手上的东西放回了桌子上,说话时,她一直皱着眉头盯着谢彧宣的肩膀。 谢彧宣心里了然,安抚的冲傅敏酥笑了笑,问道:“萧老,您怎么在这儿?” “你为何在此,我便是为何而来。”老者笑眯眯的打量着谢彧宣和傅敏酥,“怎么?后悔了?” 谢彧宣尴尬的进了屋,冲着萧老深深一揖:“您就别笑话我了。” “又受伤了?”萧老伸出手戳了戳谢彧宣受伤的肩,力道不大,却也让谢彧宣的脸又白了几分。 “老人家,他的伤不能再裂开了。”傅敏酥皱眉。 “裂过了?”萧老瞪向谢彧宣,“臭小子,跟你说多少遍了,案子要破,自个的身子骨也得保重,要不然,有你后悔的。” “您老教训得是。”谢彧宣虚心接受,抬手扶了萧老一把,将人扶到了桌边。 “坐,都坐。”萧老反客为主,抬呼傅敏酥几人坐下。 谢彧宣笑看向傅敏酥,柔声说道:“快坐。” 傅敏酥见谢彧宣认识这两人,心里最后的那点儿疑虑也打消了。 没一会儿,杜太医也闻香过来。 吃饭的时候,谢彧宣给傅敏酥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萧老, 他说的是真的简单,只讲了老者姓萧,是相识的一位长辈,除此,什么也没说。 傅敏酥直觉没那么简单,不过,她也没多问。 患者的身份并不在她的望闻问切中。 吃过早饭,杜太医还去当值,便告辞离开,不过,走之前,他厚着脸皮跟傅敏酥约了下次登门讨教。 傅敏酥没拒绝。 因萧老在,谢彧宣便没回屋,一直在厅中作陪。 福宣出去了一趟,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紧接着,隔壁小院也热闹了起来,听动静,似乎是有人搬了进来,足足热闹到了午饭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萧老又蹭了顿中饭,这才向傅敏酥告辞。 谢彧宣起身相送。 只是,傅敏酥发现, 他才出去,便马上回来了,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以为萧老知道他有伤在身不让送。 “这儿不错,让人搭个架子,摆上桌椅,冬日晒晒日头最是不错。”念头才起,隔壁就传来了萧老的声音。 “?”傅敏酥惊讶的看向那边的墙头。 “萧老买了隔壁的屋子。”谢彧宣看出傅敏酥的疑惑,柔声解释,“如此,方便来问诊。” “哦。”傅敏酥眨了眨眼,点头。 有钱 人都这么任性的吗? 为了治病,直接买下大夫家隔壁小院? “萧老的用药,务必用心。”谢彧宣跟在傅敏酥身后,没话找话。 “你的用药不必用心?”傅敏酥没好气的反问。 “……”谢彧宣语结。 “赶紧歇着去,再折腾得严重了发烧,可没人理你。”傅敏酥正要进厨房,就感觉到后面跟了个人,她不由皱起了眉头,转身嫌弃的看着谢彧宣,“你是不是觉得,有人守着你特有成就感?” “我没那个意思。”谢彧宣愣了愣,忙解释。 “昨晚为你一人,闹得杜太医、枳香、我全都没睡好,要是再来一晚,姑娘我可不侍候,还有,不服医嘱,那就只能请你另寻名医。”傅敏酥双手环胸,冷眼看着谢彧宣,说得很不客气。 谢彧宣:“……” 这样的她,很陌生。 在他的记忆里,她在他面前总是温婉贤淑的,只是,那样的她,就如同京中各府的贵女一样,毫无特色,千篇一律。 反观现在的她,却格外的生动。 “看什么?”傅敏酥见谢彧宣没反应,眉头皱得更紧。 “看你。”谢彧宣笑了笑,收回了视线,抬手按了按左肩,“屋子 我占了,你睡哪?” “现在才想到这个啊。”傅敏酥撇嘴,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不劳你费心,我只是来不及收拾屋子,这小院虽小,屋子还是够的。” “嗯,我先回屋了。”谢彧宣点了点头,他也看出傅敏酥开始不耐,便及时退走,上楼时,他再次抬手按了按肩。 傅敏酥在后面看到,眉头锁得更紧。 “姑娘,谢大人的伤是不是又裂开了?”枳香买药回来,看到这一幕,不明就里的她凑到傅敏酥身边小声的问,“昨晚好不容易才让他退了烧,可别又折腾出事来。” “裂了也活该。”傅敏酥哼了一声,看向了枳香提着的药包,“都买回来了?” “买回来了。”枳香连连点头,奉上药包的同时,还递了几张小报,“这是今日份的东煌杂谈和小报。” 傅敏酥接过报纸,随手展开看了一眼。 东煌杂谈的头版上,印着放大加粗的两个标题:“明觉寺惊现女神医”、“某贵女天价请泼皮”。 第一条,傅敏酥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第二条,她就看得有点儿懵,她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细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惊奇。 “这是谁干的好事呢?” 第20章 都听你的 相较于第一条报道,“某贵女天价请泼皮”就精彩多了。 讲的还是相觉寺发生的事,某贵女因为嫉妒,花了五百两白银清了几十个闲汉堵在山脚,意图挟持族姐毁其清白,其族姐及时察觉阴谋,提前避开,谁知,某贵女竟另有安排,重金请人驱使狼群过山,并在山中唯一的猎人山洞外投放了大量的毒蛇…… 故事写得极其详尽。 傅敏酥看完才知,这其中还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细节。 “姑娘,这……不会说的是二姑娘吧?”枳香路上大概的瞄了一眼,正一肚子疑问,见傅敏酥看完,不安的问道,“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谢大人的伤是那个时候狼咬的?” “嗯。”傅敏酥也没有隐瞒,直接点头,“这篇报道,可能也是他安排的。” 因为,她都没查到这些,更没来得及把傅静珠用的那些手段捅出去。 “啊!”枳香一下子白了脸,“都怪奴婢,奴婢当时不该走的。” “你又不会功夫,就算留下,也帮不上忙。”傅敏酥卷起报纸,笑着拍了拍枳香的头,“好啦,都过去了,去煎药去。” “是。”枳香咬着唇,抱着药包进了厨房。 傅敏酥想了想,拿着报纸上楼 。 楼上房间里,谢彧宣倚坐在床头,正掀着衣襟看自己的左肩。 “现在知道担心了?”傅敏酥负手走了进去,看着谢彧宣的举动,撇了撇嘴。 谢彧宣立即松开手,坐正了身体,浅笑看向傅敏酥:“只是看看。” 傅敏酥点了点头,缓步过手,递出手上的报纸:“你让人做的?” 谢彧宣疑惑的看了傅敏酥一眼,伸手接过,展开瞧了瞧,淡淡说道:“泗平做的。” “他还不是听你的。”傅敏酥微咬了咬唇,不得不承认,她欠他一句谢谢,“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谢彧宣没料到傅敏酥突然道谢,不由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他很少笑,这一笑,顿如春风化雨,俊逸中又添温柔。 傅敏酥移开目光,走上前,伸手探了探谢彧宣的额头。 没办法,手术刀可以手工打制,体温计这东西,她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用这种最笨的办法试体温。 谢彧宣垂眸,静静的坐着,任由傅敏酥的手落在他额头上,耳根后,瞬间染红。 “没烧。”傅敏酥收回手,松了口气,“我可告诉你啊,你的伤因没有及时处理,有发炎的症状,这几天是关键期,你必须无 条件配合我的治疗,要不然,就只能请你另寻高明了。” “都听你的。”谢彧宣抬眸看向傅敏酥,语气低柔,莫名有些撩人。 “嗯,歇着吧,一会儿给你送药送饭。”傅敏酥点了点头,指了指报纸,“借你看的,看完还我,我还没看。” “好。”谢彧宣很好说话。 傅敏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脚步一拐到了桌边,取了纸笔写了一份免责书拿给谢彧宣:“签个字。” 谢彧宣接过,起身走到桌边,看也不看就直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手印。 “你也不看看?不怕我卖了你?”傅敏酥看着谢彧宣的动作,心情微有些复杂。 他要是早这样,他们之间何至于此? “不怕,我帮你数银子。”谢彧宣顺着傅敏酥的话应道。 傅敏酥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收起了免责书溜之大吉:“用不着,我自己会数。” 谢彧宣看着傅敏酥仓促的身影,忍不住低笑出声。 傅敏酥听到了这笑声,下楼梯的脚步差点儿踩空,她回头瞪了一眼,忍不住嘀咕:这狗男人不会脑子不正常了吧?怎么这么瘆人呢? 答案,肯定没有。 傅敏酥摇了摇头,缓步下 楼。 她的脚底已经好了许多,不过,她素来爱惜自己的小命,这会儿也不会瞎折腾自己。 歇了两日,傅敏酥的脚便彻底好了。 谢彧宣和萧老在傅敏酥的调理下,也大有好转。 福宣很高兴,天天提着大篮小篮的食材往小院送,主仆两人差不多一日三餐都在这边吃,反倒他们自家小院的厨房一直闲置。 这日,刚吃过午饭,萧老和谢彧宣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对弈。 福宣在旁边侍候茶水。 枳香忙着收拾厨房和碗筷。 傅敏酥见天气不错,就把这几天枳香带回来的药草拿出来晾晒。 “嘭嘭嘭~”院门被人敲响。 傅敏酥放下手中的药草就要去开门,福宣见状,忙说道:“傅姑娘,你忙你的,我去开。” “辛苦福老伯。”傅敏酥笑着停步。 福宣摆摆手,快步过去开了院门。 外面,是两个年迈的老人拖着一个板车,板车上躺着一个人。 “你们是?”福宣警惕的打量着三人,身体挡在门口。 “请问,这儿可是傅神医家?”花白头发的老妇人忙问。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福宣疑惑的问。 “我们是听人说的,相觉寺的女神医,就住长 青巷。”老妇人颤巍巍的解释道,“我们找了一路,只有这一家有药味,就来问问,请问,这是傅神医家吗?” “这家主人确实姓傅,只是,你们说的神医……”福宣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谢彧宣和萧老都停了下来,看向了门口。 傅敏酥一听是求医的,便走了出去:“这儿没有神医。” “姑娘,那你可知长青巷的神医住哪个院子吗?”老妇人一听,顿时眼泪盈眶,声音都鲠了。 “如果你们说的是报纸上这个人,我想,应该就是我,但我不是什么神医,我都不是大夫。”傅敏酥实话实说。 “相觉寺的女神医,就是姑娘?”老妇人大喜,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冲着傅敏酥磕头,“姑娘发发慈悲,救救我儿吧。” 她话说完,后面的老头也跟着磕下瞌头。 傅敏酥忙避开:“两位不可如此,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求神医救救我儿。”老头老妇人连连磕头,哀声求道。 “城中医馆无数,你们为何会找到这儿?”谢彧宣怕傅敏酥吃亏,也走了出来,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前面,看着门外三人,淡淡的问,“莫要告诉我,只是因为东煌杂谈上写的相觉寺女神医。” 第21章 你就真得没媳妇了 “我们真的是听说了相觉寺女神医住在这边才寻来的,京中的医馆我们都去了,可是,有些医馆太贵,我们去不起,有些不接诊,接诊的几个说……说我儿没救了,让我们拉回家里准备后事。”老妇人说着就哭了起来,“我俩就这么一个老来子,他还有气,就这么看着他……那是要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啊。” “傅神医,请你发发慈悲,救救我们一家吧。”老头也老泪纵横的磕头哀求。 “两位,东煌还不曾有过女大夫,东煌杂谈上却说了女神医,你们确定没有听错?”谢彧宣又问。 “我们信!”两老重重点头,“当年的桑先生不就是女的吗?她虽没拿到医官的认可,可她就是神医啊,我们小老百姓只求活命,大夫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白猫黑猫只要抓得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傅●猫●敏酥:“……” 谢彧宣皱了皱眉,看向傅敏酥。 他并不想让她沾这些来历不明的病人,不过,他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你们既知东煌还不曾有女大夫,也就是说,你们口中的神医其实是没有行医资格的,这样的,你们还信?”傅敏酥同样谨慎。 “信!”二老齐齐点头,沟 壑纵横的脸上全是泪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想放弃。” “哪怕,她也治不好?”傅敏酥又问。 “最好是不好,我们都不怪她,好歹也是试过了。”老妇人连忙说道。 傅敏酥点了点头,绕过谢彧宣走了出去,站在板车前打量着车上的人。 那人静静的躺着,面如金纸,已然出气多进气少,嘴角残留血丝,身上穿的粗布衣上染了大片。 “确定?”谢彧宣也跟了过来,只不过,他看的是傅敏酥。 他没有说确定什么,但是,傅敏酥却听懂了,她点了点头:“总不能见死不救。” 何况,她也需要这样的机会获得更多人的认同。 “人心险恶,好人难当,你们现在说得好听,不论后果都不计较,可谁又能保证,真出了事你们还能如此豁达。”谢彧宣看向那两位老人,语气淡淡,“口说无凭,当立字为据,证明此人是你们的儿子,并,在知晓没有行医资格的情况下,自愿接受治疗,一切后果自负。” “可……我们家只有我儿会写字。”二老互看一眼,为难的看向板车上的人。 “可让人为你代写,你俩画押按手印也是一样的。”对谢彧宣来说,不 会写字又算什么难事。 “行!”二老大喜。 看两人的表情,倒是不像碰瓷作假的。 “枳香,备笔墨。”谢彧宣伸手牵住傅敏酥的手,将她带回了院子里。 枳香去取文房四宝。 院门大敞着,两个老人抬头就能看到屋里。 东西备好,谢彧宣提起了笔。 “谢家小子。”萧老忽然起身过来,喊停了谢彧宣。 傅敏酥疑惑的看向萧老。 谢彧宣也抬起了头。 “你身上还有伤,这字据,我帮傅姑娘写。”萧老说着,到了谢彧宣身边,挤开了他,并拿过了他手中的笔。 “萧老?”谢彧宣愣住。 “我写的,不行?”萧老瞪了谢彧宣一眼。 “谢萧老。”谢彧宣回过神,冲着萧老郑重其事的一揖。 傅敏酥看得一头雾水。 写个免责书而已,又不是让他们画押,谁写不一样? 萧老摆摆手,让福宣去问明了几人的名姓、家址,便沾了墨,一蹴而就的写好免责书,让福宣拿去给那两个老人看。 老人不识字,福宣直接从注意到这边动静过来看热闹的人群里找了个识字的,让人读了一遍,才让两个老人画押按手印。 完成后,傅敏酥才让人把 板车拉进来,开始治疗。 老头姓何,叫何老卤,老妇人叫何李氏,他们年过三十五才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何金苗,何金苗今年十九岁,在京中某个酒楼当账房学徒,他生得还算清秀,人也机灵,颇受账房先生的赏识。 只是,半月之前,何金苗忽然一身血的回来,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是自己赶路不小心摔进了沟里,自那之后,就一直咳嗽不止,人也一天比一天瘦,三天前,就突然晕倒,人事不知,今早更是吐了很多的血。 何老卤与何李氏就这么一个儿子,惊慌之下,带着家里所有的银钱出来寻医,哪知,频频受挫,今天走投无路,才在街上听到相觉寺女神医住在长青巷,他们就找过来了。 “他这是有内伤,伤到了肺部。”傅敏酥检查过,淡淡的说道,“需要取出血淤,只是,我这儿条件有限,做不了手术,他的情况也不允许做手术,只能试试保守治疗,只是效果如何,我不能保证。” “姑娘,不论后果,我们不会怪你,你只管放心大胆的治。”何老卤和何李氏迭声说道。 “行吧。”傅敏酥没了顾虑,开始安排,开了方让枳香去买药,她则准备扎针。 萧老对傅敏酥的医术很好奇,便凑在旁边看。 谢彧宣和福宣在旁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衬。 傅敏酥也没有赶人。 半个时辰后,何金苗又吐出一大口的黑血,缓缓睁开了眼睛。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何李氏感激涕零,说着就要跪下。 “大娘,我还需要再施针,你这样,会干扰到我救人。”傅敏酥很无奈,只好拿话吓唬何李氏。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何李氏立即站直,急急往外面走。 傅敏酥收了针,确定何金苗暂时脱离了危险,这才又另开了药,交给了何老卤:“这药吃上七天,到时再来,记得,不可让他劳累,得静养一段时日。” 何老卤双手接过,连连感谢。 送走何家人,傅敏酥又忙着给银针消毒,这活一向是她自己干,倒不是不相信别人,而是习惯,她习惯一边消毒工具,一边复盘今天的治疗过程及方案,总结缺点。 “不错,不错。”萧老看了一场,不由连连称赞,趁着傅敏酥和枳香不在,对谢彧宣说道,“谢家小子,趁着还有机会,务必抓牢了,要不然,你就真得没媳妇了。” “我会的。”谢彧宣苦笑,冲萧老拱了拱手。 第22章 你现在该做的 “有个事,我一直挺好奇。”萧老兴趣盎然的打量着谢彧宣。 “您请说。”谢彧宣惊讶,笑着说道。 “人都说,你冷落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因你想娶的人是你那青梅竹马的表妹?”萧老立即问,像极了东煌杂谈里那些挖新闻的娱记。 “萧老,谣言止于智者。”谢彧宣严肃的解释。 “哦?”萧老挑了挑眉,又问,语气已带了些许质问,“那你又是为何?不想娶,便该早些想办法别娶,既娶了就得好好相待,何苦耽误人家这么多年?姑娘家能有几个四年经得起蹉跎?” “萧老,您可知,东煌每年有多少女子难产而亡?”谢彧宣苦笑,抬眸迎视着萧老,语气也变得认真。 “这与我们聊的有关系?”萧老愣了一下,不解的问。 “有。”谢彧宣点头,语气微沉,“这些年我在大理寺经手的无名女尸案子便有上百起,这些苦主大半是年幼产子难产而亡被弃乱葬岗的,我寻了医书研读过,医书有言,女子未满十八,身子骨不曾长开,过早的成亲生子,有弊而无一利……” “所以,你便一直不肯圆房?”萧老听到这儿,恍然大悟,随即又质疑的盯着 谢彧宣,“这不对了,她今年都双十了吧?你诓我呢?” “不敢。”谢彧宣忙拱手,耳根后一片通红,“初时,是我顾虑太多,本想等她长大些,后来,是因家事,不得已才如此,我原想着再攒些功勋,向皇上请旨另开府宅,哪晓得便出了事。” 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傅敏酥竟那般决绝,丝毫不给他挽回的机会,扔下和离书便净身出了相府。 “男子建功立业,是正事,但,还有句话,修身齐家治天下。”萧老听完,想起谢府的种种,同情的点了点头,“谢家小子,你要知道,傅丫头如今是孤的救命恩人,你要是薄待了她,孤可不会像皇帝那样纵着你,届时,莫怪孤为她出头……唔,老福啊,你觉得,以傅丫头的人品本事,张榜招婿,如何啊?” 说到最后,他兴致勃勃的畅想起帮傅敏酥张榜招婿的盛况,不由笑出声来。 “太上皇,臣定不会薄待她。”谢彧宣吓了一跳,急忙躬身行礼。 “嗯,孤且瞧着。”萧老说完,看了看院子里,起身回自己小院,“老福啊,我有点儿困了,先回去眯会儿,该吃饭了记得叫我。” “好的。”福宣忙跟了上去 。 谢彧宣也跟在后面,送他们回隔壁。 枳香从厨房出来,看了院门一眼,回屋沏了一壶茶,匆匆上楼找傅敏酥。 傅敏酥把楼上另一间收拾了出来,这会儿她已经处理好银针,正坐在桌前写医案。 “姑娘,姑娘。”枳香进门后,探头看了看外面,飞快的把门关上,小跑到了傅敏酥身边,小声说道,“方才谢大人和萧老在院子里聊天,奴婢听了一 两句。” 傅敏酥抬眼了了枳香一眼,又继续写自己的:“听壁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奴婢不是故意听的。”枳香把茶放到桌上,自己也坐在旁边,压着声音说道,“奴婢收拾完,本想出来的,正忙听到萧老在问谢大人为何冷落姑娘多年。” 她也不管傅敏酥愿不愿意听,把自己听到的竹筒倒豆般的倒了出来。 傅敏酥惊讶的停下了笔:“所以,他是因为我年幼才不理我?” “谢大人是这么说的。”枳香重重点头,“后来,萧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谢大人还朝萧老行大礼来着,姑娘,奴婢觉得,这个萧老不是一般人。”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我们这儿,也只是病患。”傅敏酥不以为然的说 道。 “姑娘,谢大人那样说,若是真的,你……”枳香看着傅敏酥,试探的问。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傅敏酥很清楚枳香的意思,她想了想,坦然说道,“心若有他,万般缺点皆可爱,心中无爱,做得再好也是错。” “可是……”枳香心疼的看着傅敏酥,“姑娘总不会一直一个人吧?可,半路的夫妻哪有原配好?” “未必。”傅敏酥耸了耸肩,继续写医案,一边笑道,“你呀,不要操心这些了,我心里有数。” “可……”枳香还是觉得可惜,毕竟,以前的姑娘那么喜欢谢大人呢。 “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声。 枳香忙打住话题,跑去开门。 门外是谢彧宣,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盒子。 “谢大人。”枳香微微曲膝,不过,并没有让开。 “嗯。”谢彧宣颌首,看向傅敏酥,“可有空聊聊?” “聊什么?”傅敏酥头也没抬。 “我有话与你说。”谢彧宣换了个说法,看了一眼枳香,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 枳香迟疑了一下。 谢彧宣直接把盒子塞到枳香手上,趁着她手忙脚乱之时,抬腿走了进去。 “姑娘。” 枳香一脸为难的看向傅敏酥。 “下去吧。”傅敏酥抬头看了看,也知道谢彧宣有心,枳香根本拦不住。 枳香低头退了出去,不过,她留了心眼,没带上门,人也没走远,直接光明正大的守在门口。 “想说什么?说吧。”傅敏酥淡淡的说了一句,又低头写字,何金苗的医案还差最后一段完成。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谢彧宣也不绕弯。 “嗯。”傅敏酥应了一声。 “我的错,我认。”谢彧宣缓步走近,坐在了傅敏酥的右边,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她手边,一副聊家常的样子,自然随意,“以后,且看我表现,再作决定,可好?” “我能说不好吗?”傅敏酥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了笔,抬眸看谢彧宣。 “能。”谢彧宣含笑看着傅敏酥。 “我说不好你就能乖乖的消失再也不来烦我?”傅敏酥挑眉。 “不能。”谢彧宣毫不犹豫的摇头。 “所以,有什么可问的。”傅敏酥撇嘴,收拾起面前的三份医案,抬手敲了敲,“谢大人,如今,你仅仅只是我的病患 之一,仅此而已,回去歇着吧,遵医嘱,配合治疗,才是你现在该做的。” 第23章 她给过多少机会了? 谢彧宣的目光落在傅敏酥白净如玉的手指上,眸光微深:“遵命,夫人。” “!”傅敏酥瞬间有种拳头打在棉花里的感觉,她抿了抿唇,放弃和谢彧宣辩论。 他硬要耍无赖,她还真拿他没办法。 好在,谢彧宣也没有揪着不放,他含笑起身,柔声叮嘱:“早些歇息。” 说罢,他便缓步回了隔壁。 傅敏酥翻了个白眼,利索的收了医案,把谢彧宣的话抛到了脑后。 再给一次机会? 不可能!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四年一千四百六十天,她给过多少机会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傅敏酥还没醒,就被枳香推醒。 “姑娘,外面来了好些人,都是来求医的。”枳香有些慌张的说道。 “嗯?”傅敏酥有些懵,一时没听懂枳香说的意思。 “外面来了好些求医的人。”枳香再次重复。 “求医……来看病的?”傅敏酥一下子清醒了,她抱着被子直挺挺的坐起来,讶然的问。 “嗯嗯嗯。”枳香重重点头,“他们说,都是何家庄附近的,眼见何金苗要闭眼了,哪知好好的回去了,他们打听过,是相觉寺的女神医救了何金苗,这不,都赶着来了。” “我知道了 。”傅敏酥抬手揉了揉脸,彻底清醒,“你先去招呼他们,把规矩说清楚,接受的人留下,不能接受的,好好送出去。” 她知道,治好何金苗或许能给她赚点儿知名度,没想到,效果这么快。 “是。”枳香重重点头,掉头跑了出去。 傅敏酥迅速穿戴好。 旁边的木架上已经放了一盆温水和牙粉牙刷。 简单的洗漱后,傅敏酥草拟了几份免责书的模板。 说是模板,就是将人名、人物关系之类的词留白,这样,到时候让人填上后签字按手印即可,流程也简单些。 到了楼下,看到院子里满当当的人,傅敏酥的脚步瞬间停住。 这人……也太多了吧?! “姑娘。”枳香一直留意着楼梯的方向,见傅敏酥下来,忙迎了上来,小声说道,“来了三十六人,全同意签免责书,说是在何家听说了规矩,他们还带来了诊费。” 傅敏酥抬眸,看到每个人的脚边都放着类似筐子篮子的东西,里面都装了农家常见的东西,有些是菜,有些是野果,有些是鱼,等等等等,种类极丰富。 全凑一起,估计她家几天都不用买菜了。 “神医。”众人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诸位客气了,我不是神医。”傅敏酥笑着冲众人拱了拱手,“你们……都是来看病的?” “是,神医姑娘,我是何老卤家隔壁的,昨晚听何家说了神医姑娘的本事,天没亮我就出门了。”一位大婶急急的开口应道,她个子不高,瘦得跟竹竿似的,头和脸都包在一块蓝布中,只露出一双苍桑的眼睛。 “我们也是。”旁边还有几人也纷纷附声。 “为何不去医馆?”傅敏酥警慎的问。 “去过的,咋没去呢。”那位大婶苦笑,当众解下了蓝布。 这一解,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这位大婶的左脸侧,长着一块婴儿拳头大的东西。 “我这东西,长了有五年多了,以前才豆芽那么大,我也没在意,可后来,越来越大,我心里怕啊,就到处求医,药吃了不少,银子花了不少,就是不见好,神医姑娘,你帮帮我吧。”大婶说着,跪了下来。 “大婶,别这样。”傅敏酥避开,中间隔着不少人,她一时也来不及扶,还没走两步,周围的人全矮了一截,一时,她手忙脚乱,都不知道扶哪个,“诸位,你们别这样,我真不是神医,能不能治,只能先看你们的病情,也不敢 打包票的,而且,你们从何家听说了事情,想必也听说了我的规矩。” “只要姑娘肯出手,我愿意画押。”那位大婶急急说道,“不管治不治得好,都不怪姑娘。” “如此,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签。”傅敏酥说罢,示意枳香去搬了个小方桌。 前面大堂还没装修,而且,她没有行医资格也不能开业,所以,也只能在这院子里临时搭台。 “我来。”谢彧宣从楼上下来,伸手取了傅敏酥手上的纸,坐到了方桌前。 “你……”傅敏酥愣了愣。 “交给我。”谢彧宣曲指点了点纸张,冲傅敏酥温柔一笑。 “说得没错,这儿交给我们。”萧老笑眯眯的带着福宣进来,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福宣的手上还捧着笔墨纸砚。 “多谢。”傅敏酥回过神,冲几人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便带枳香收拾东厢去了。 虽说没有诊所,但,病人的隐私还是要保护一下。 东厢的屋子本就宽敞,桌子一放,旁边木榻一摆,再拉个帘子,就成了。 为了避嫌,也为了保护傅敏酥,枳香就跟在身边打下手。 头一个进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她的腰几乎弯到了九十度,走路蹒跚 ,表情痛苦,一步一步,几乎是挪过来的,门口的台阶,全靠她身边两个壮小伙给抬上来的。 根据她自述,她的腰直不起来,一走就疼,坐不得躺不得,睡觉只能歪着,痛不欲生。 傅敏酥仔细的给妇人检查过后,选择了小针刀治疗。 小针刀是2000年后新兴的学科,结合了针炙和手术刀的优势,最合适疼痛类的治疗。 针完,妇人明显的感觉到舒服了许多,高兴得直掉眼泪:“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我、我、我……我这病,都快活不下去了,我……” 傅敏酥少不得又是一番宽慰,给妇人开了药方,叮嘱她七天后再来。 妇人和两个壮小伙千恩万谢的留下带来的菜,接了药方离开。 这一下,顿时让其他人信心倍增,同样,也让傅敏酥累得不行。 一忙,就忙到了午后。 枳香忙去做饭。 不仅他们要吃,萧老和谢彧宣的病号饭也得准备呢。 “傅姑娘,你这儿缺药材,未免不便。”福宣跟着忙了一上午,也看出了傅敏酥的短板。 她给人看了诊,做了治疗,诊金就收那些病人随身带来的食材,药却得让他们去别的药铺抓,这样一来,赚得少了,还多担风险。 第24章 我手疼,不宜纠缠 “本朝医官管得严,我没拿到行医资格之前,也没法大批量的收购药材,而且,这些人来得意外。”傅敏酥苦笑。 东煌对医药的管理,几乎能媲美她前世。 这绝对是前辈的手笔,一如东煌的报业、餐饮业。 “我这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傅姑娘愿不愿意。”福宣笑着说道。 “请福老伯指点迷津。”傅敏酥哪里有不听的道理,忙客气的请教。 “之前来过的杜太医,乃太医院现任医正,姑娘若是有意,不妨试试拜他为师。”福宣建议道,“身为太医的徒弟,医令师出有名,药材的事也好解决。” “拜师啊……”傅敏酥愣了一下。 “对。”福宣笑眯眯的说完,就去侍候萧老去了。 傅敏酥有些犹豫,她压根没想过要拜别人为师,再说了,这样拜师,有利用人家杜太医之嫌。 “不想拜师?”谢彧宣走了过来,看出傅敏酥的犹豫。 傅敏酥下意识的点头:“我有师傅的。” “不想拜也无妨,另想办法便是。”谢彧宣说道 傅敏酥忽的眼中一亮,看向了谢彧宣:“你的意思是?” 她眼中的亮光,让谢彧宣十分受用,他微微勾唇,声音更柔:“并不是所有药铺都得东家去 考行医资格的。” “你说的对。”傅敏酥一下子就明白了谢彧宣的意思。 她自己现在开不起来,但她可以找个有资格的人来合作呀。 “需要帮忙就说。”谢彧宣本想直接推荐个人,想了想,又忍住了,他并不知道,他想推荐的那个人愿不愿意,还是先问好了妥当些。 “多谢。”傅敏酥客气的道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谢彧宣不喜欢傅敏酥跟他这么客气。 “礼多人不怪,应该的。”傅敏酥微微一笑,没把谢彧宣这话当真。 谢彧宣无奈,只好中止对话。 下午,也不知怎么回事,又来了许多人,还好,有谢彧宣坐镇,凭他大理少卿的本事,问话排查都是基操,倒是帮着挡去了不少人。 饶是如此,傅敏酥还是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晚饭后,她拿着所有免责书上了楼,看诊结束,写医案又是一项大工程。 “姑娘,要先洗漱吗?”枳香帮着一起送东西。 “也好。”傅敏酥想了想,点头。 枳香送了东西后,马上去准备热水。 傅敏酥也没有多泡,利索的洗漱完,便坐到桌边开始整理。 “姑娘,先绞干头发再写吧,免得头疼。”枳香帮着收拾木桶和脏衣服 ,见傅敏酥头发湿嗒嗒的披着,忙送了一条干布巾过来。 “我自己来吧,你忙你的。”傅敏酥体恤枳香也忙了一天。 “奴婢不累。”枳香摇头。 “哪有不累的,你也去洗洗吧,我这儿不用你。”傅敏酥摆手,坚持让枳香去忙自己的事。 枳香无奈,只好听从。 傅敏酥胡乱的擦了擦头发,就把干布巾扔到了一边,开始忙。 这么多医案,晚上还不知要写到几点呢,等写完,头发也就干了。 这一刻,她无比怀念曾经的干发巾和吹风机,然,厉害的前辈也有短板,她怀念的这几种,没有折腾出来。 “叩叩叩~” 门被轻轻敲响。 “进。”枳香每次进出都会敲门,所以,傅敏酥以为是枳香去而复返,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 脚步声缓缓靠近。 傅敏酥听出有异,抬起了头。 来的却是谢彧宣。 “不去休息?”傅敏酥微皱眉。 “嗯,一会儿就去。”谢彧宣走近,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了桌上,两碟精致的糕点,明显不是枳香的手艺,旁边还有一壶茶,他放下后,斟了两杯,一杯放到了傅敏酥的面前,目光也落到了她头发上,瞬间,眉头微微皱起,“怎不先绞干头发?” “绞过了。”傅敏酥实在没空搭理谢彧宣,低下头忙自己的。 “你还是个医者,不知湿发会引发头疾吗?”谢彧宣说了一句,走到了傅敏酥身后。 傅敏酥察觉到不对,谢彧宣已经一手撩起了她的长发,一手拿起了干布巾,她猛的一惊,就要起身。 “别动。”谢彧宣按住傅敏酥的肩,语气透着不容拒绝,说罢,他便径自擦起了她的头发。 傅敏酥:“……” 一时之间,她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 “你写你的。”谢彧宣轻拍了拍傅敏酥,低声说道。 他声音里的温柔,让傅敏酥感觉极不真切。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谢彧宣吗? “是我弄疼你了吗?”谢彧宣停下动作,微倾身来看傅敏酥。 傅敏酥:“……”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嗯?”谢彧宣见傅敏酥呆呆的,更加疑惑,腰弯得更低。 他站得近,这一弯腰,就像将傅敏酥环在了怀里,再配合那一声低音炮般的疑问,刹那间,空气都变了味道。 傅敏酥抬手抚了抚手上的鸡皮疙瘩,摇头晃去压制不住的尴尬:“没有没有。” “嗯,要是力道重了,跟我说。”谢彧宣这才放心,重新开始擦头发。 “我自 己来。”傅敏酥再次想摆脱这困境,她说和离,是真的顿悟了,要不是耍欲擒故纵的手戏,所以,实在不宜和他再暧昧不清。 成亲四年,都不曾暧昧过,何况如今! “别动。”谢彧宣再次按住傅敏酥的肩,语气轻柔却又坚决,“我手疼,不宜纠缠。” “……”傅敏酥再次无语。 到底是谁在纠缠不清? “乖,很快就好。”谢彧宣又拍了拍傅敏酥的肩,继续擦头发的大业。 他显然没有这手艺,动作笨拙的很,轻一下,重一下,时不时扯动傅敏酥的头皮,偏偏,他还极认真,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放弃和他说理。 再说下去,天亮也写不完医案! 傅敏酥干脆当谢彧宣是干发工具人,拿起笔继续奋斗自己的事。 谢彧宣见傅敏酥不再反抗,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忍不住落到她的侧颜上。 说真的,他还不曾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 以往,她展现人前的,都是得体的温婉贤淑,一如京中贵女们千篇一律的得体。 而此时的她,只剩下认真和专注,旁边的灯光照映着她白皙完美的小脸,似给她笼了一层柔和的轻纱。 看着这样的她,他想到了秋日里清早初升的阳光,温暖,明亮。 , 第25章 无缝连接 夜,似乎也变得温暖。 谢彧宣放轻了力道,像呵护珍宝般细细的呵护着傅敏酥的发丝,这一刻,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傅敏酥却毫无所觉,她的注意力全在医案上。 今天来的人太多,当时只是做了简单的记录,现在需要详细补充,在没有电脑的世界,这一项做起来极有难度,所以,她现在写的,还是底稿,偶尔,还有卡顿的时候,就只能停下来,仔细回忆一下。 如此一来,速度便更慢了。 谢彧宣擦干了傅敏酥的头发后,就静静的坐到了旁边,拿起她写好的医案看了起来。 她写的格式,不同于他看过的那些医案,她的这个简洁明了许多。 “这个……需要重抄吗?”看着看着,谢彧宣看到了几处修改的地方。 “嗯?”傅敏酥茫然的抬头,才发现谢彧宣还在,“你怎么还在这儿?” 谢彧宣无奈:“陪你。” “我不需要。”傅敏酥应了一声,又低下头。 “要重抄吗?”谢彧宣耐心的再次问道,“你这是要把今年所有人的医案都写完?我帮你,我的字应该还能入眼。” “行吧,抄这儿。”傅敏酥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也觉得谢彧宣说得在理,想了想,随手把一本自制的 线装本放到了他面前,“ 前面有样本,差不多就行。” “好。”谢彧宣接过,翻开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医案,他瞧了瞧,发现她记录得很详细,诊断、用药都写得很细,他细看了一遍,就知道怎么做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各写各的,却分外的和谐。 时不时的,谢彧宣还会停下来,给傅敏酥续上一杯茶,茶壶空了,他便起身出去。 傅敏酥也没注意,只知道他出去又回来,她手边就多了一杯热茶。 外面梆子敲了三下,医案才完成。 谢彧宣比傅敏酥慢上一篇,他包揽了下来,赶她去睡:“你先睡,剩下的交给我。” “不用,我自己来,你回去吧。”傅敏酥甩了甩手,开始赶人。 谢彧宣抬眸看向傅敏酥,没说话。 “怎么?”傅敏酥被看得莫名其妙。 “去睡。”谢彧宣言简意亥,语气不容拒绝。 傅敏酥皱眉。 “乖。”下一秒,谢彧宣就切换到了温柔宠溺的模式,无缝连接。 傅敏酥:“……” 狗男人要作妖?? “你若是觉得我在这儿你睡不着,我把剩下的拿回房写。”谢彧宣说着,利索的收了没抄完的那篇医案,冲傅敏酥微微一笑,道了声“好梦” 就径自走了。 傅敏酥脑袋晕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被谢彧宣带了节奏。 “姑娘。”枳香从门口进来,睡眼惺忪,她守在门口都睡着了,“夜深了,赶紧休息吧。” “你怎么没去睡?”傅敏酥揉了揉眉心,站了起来。 “姑娘都还没休息,奴婢怎么能先睡。”枳香摇头,上前帮着收拾。 傅敏酥也确实累了,没再多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熄灯睡下。 次日,又是一个被吵醒的早晨。 傅敏酥搓了搓脸起来,利索的收拾妥,只是,她下楼的时候瞄了一眼,发现在门口等待的人比昨天还多,眉头就皱了起来。 谢彧宣已然在楼下准备就绪。 堂堂大理寺少卿已然充分代入招待员的角色。 “哎哟~哎哟~~” 外面,响起一阵痛呼声。 人群被分开,四个壮汉抬着一张门板挤了进来。 门板上躺着一个灰衣汉子,正蜷着身体抱着肚子了痛哭流涕的惨叫,他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了一床板,又滴落下来,在地上留下了一条血线。 傅敏酥皱起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停。谢彧宣起身,挡下了这几个壮汉。 看到谢彧宣,四个壮汉都愣了愣,随即,把门板往 地上一放,齐齐跪下:“大人救命。” “周游,你们这是做什么?”谢彧宣淡淡的问。 “大人,救救我五哥吧。”前排左边的壮汉连连磕头,头上汗如雨出。 “他怎么了?”谢彧宣看向受伤的那个人。 “我们刚刚在街上走,好好的就一疯子冲出来砍人,结果就伤着他了。”周游急急说道。 “报官了?”谢彧宣严肃的问。 “还不曾,这刀都只剩个柄了,总得先救人吧。”周游说着,又磕起了头,“大人,听说这儿有神医,您是不是认识?求神医救救我五哥吧,他快不行了,流了好多血。” “你们从何处过来?”谢彧宣不理会,再次问。 “新……新澜街。”周游莫名的顿了一下。 “新澜街到此,一路有三个大医馆,为何不去?”谢彧宣语气渐冷。 这四个是混码头的闲汉,仗着人高马大,没少欺生,平时也常干混账事,今天却奔到了这儿,他要是没在,他家媳妇儿岂不是麻烦了? “大人,这两天人人都在说长青巷有神医,我五哥还没娶媳妇儿呢,我们当然想着给他找最好的大夫看了。”周游解释道。 谢彧宣看了四人一眼,抬腿来到门板前,蹲了下来。 门板上的 汉子看到谢彧宣,惨叫声都不自觉的弱了几分。 谢彧宣伸手按了按汉子肚子上的伤,还没使力,血就飙了出来,险些溅到他衣袖上。 “大人,伤是真的,真真的,这次真没骗人。”周游跪着转身,见状,急忙强调。 谢彧宣转身看了看,见傅敏酥站在那儿,他走了过去,低声说道:“伤是真的,只是,这几个人混得很,我不建议你接诊。” “能往外推?”傅敏酥反问。 盛名之下,必有束缚,她的行医之路才刚开始,这个时候若见死不救,传到医官那儿,她参加考试的事就更悬了。 “你若不想,没人能逼你。”谢彧宣说得很肯定。 “原来你也知道的。”傅敏酥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 “嗯?”谢彧宣没听清。 “你拦着他们,是觉得他们有问题?”傅敏酥清咳一声,转移话题。 “是。 ”谢彧宣坦然的点头,低声提醒道,“相觉寺的事情虽然上了报,但,若无人推波助澜,事情不会这么火,这两日,来看诊的人太多了。” 傅敏酥有数了,他是觉得有人在背后推,才会有这么多人,想了想,她笑道:“管他什么人推的,我正需要凑资格,自然没有把病人往外推的道理。” 第26章 你说不治就不治 谢彧宣听出了傅敏酥话里的意思,心里有了数,转身就回到了那几个人面前,让他们签免责书。 周游几人显然已经知道了这里的规矩,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受伤的人叫方伍,是周游几人的结义五哥,这一点,在免责书里也写得清清楚楚。 手续齐全,谢彧宣才领着几人将方伍抬进了屋。 因方伍的伤看起来比较吓人,在场的人都看到了,那也没几个站出来阻止插队。 谢彧宣不放心,暂时停止接待余下的病人,跟在了傅敏酥的身边。 枳香送了几趟热水,便带上门守在了外面。 方伍伤的不是要害,傅敏酥检查过,确定他的伤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严重,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但她并没有说,而是摆出了所有的手术刀具。 看到那一把比一把锋利的刀,方伍的脸越发惨白:“大、大、大、大人,这、这、这、这、这、这……这是要做什么?” “给你治病。”谢彧宣淡淡的说了句,目光扫过那些刀具,然后看向傅敏酥。 其实,他也不知道她想怎么做。 “刀扎得深,不能随便拔出来,得先切开你的伤口,查看有没有伤到内腑,再精准止血,取 刀。”傅敏酥笑眯眯的 拿起两把银制手术刀,详细介绍着用处。 她说得太过详细,周游几个听得冷汗淋漓。 “我、我、我、我……我不治了。”方伍捂着伤口就要从门板上下来,动作虽然慢,但,一点儿也不像重伤濒危的伤患。 “字都签了,你说不治就不治?”谢彧宣淡淡的目光扫了过去。 方伍吓得又跌坐了回去,牵动了伤口,又流了不少血,脸色更加的惨白:“大人,我、我、我觉得我这伤不重,拔了刀,上点金疮药就行了,一般的医馆也能看,就不麻烦傅姑娘了,外面还有不少乡亲们等着傅姑娘救命呢。” “他们的病,不着急,你的比较严重。”傅敏酥严肃的说道,“你要知道,现在刀在你身上,堵住了伤口,血才不会飙出来,可一旦随意拔出来,这堵着的血就会狂飙……你知道,什么叫狂飙吗? ” 方伍的注意力还在那些可怕的手术刀上,闻言,下意识的摇头。 傅敏酥又很尽职的给方伍形容什么叫血流狂飙。 别说方伍,周游几个都听得寒毛直立。 他们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谢彧宣和傅敏酥在吓唬他们! 想到他们的来意,几人越 发心虚。 谢彧宣全都看在眼里。 他在大理寺多年,平时办案少不了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这几个人,他都是熟知的,看一眼就能知道他们在酿什么坏水。 但,他就是不说。 “而且,伤口处理不好,会化脓,容易破伤风,那可是会死人的。”傅敏酥继续介绍着不严格清创的危害,“你放心,剖开肚子之后,确定内腑无事,我会原封不动的把你肚子缝回去,只要你配合,听医嘱,到时候定能安然无忧,就是……” “谢大人饶命。”方伍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跪在了谢彧宣面前。 “你这人说话挺逗,我们这是在救你的命。”傅敏酥皱眉,不满的说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方伍一个劲儿的磕头,磕着磕着,身上的刀掉了下来。 周游等人看到,齐齐闭起了眼睛,转身,不忍直视。 谢彧宣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刀。 这是一把会伸缩的匕首,这会儿,刀身内缩,只露出半寸刀锋,所以,方伍的伤是真的,快死的样子却是装出来的。 “解释。”谢彧宣颠着匕首,目光扫过几人,眼神很淡,却不怒自威。 “扑嗵~” 周游几人正偷瞄,一 下就接触到了谢彧宣的眼神,双膝一软,全部跪倒:“大人饶命,小的不是有意的,是有人重金请我们出演的,我们也不知道大人您会在这儿。” “我若不在,你们想对我夫人如何?”谢彧宣冷了声音。 果然,有人想对他媳妇儿动手。 “夫、夫人?!”周游等人傻眼,猛的抬头震惊的看向傅敏酥。 “怎么?”谢彧宣微眯起眼睛。 周游等人听出了谢彧宣的不悦,忙又低下了头。 唯有方伍,傻愣愣的指着傅敏酥,说了一句:“不对啊,这位是您的夫人,那……那位是谁家夫人?” “你说的人去,长什么样?”傅敏酥心头浮现傅静珠的身影。 “说。”谢彧宣也想到了傅静珠,声音越发的冰冷。 方伍打了个寒颤,面对谢彧宣,他又露了话头,无奈,一咬牙,干脆坦白。 有人给了他们每人一百两白银,让他们来这儿砸场子。 那人还告诉他们,所谓的女神医不过是个乡野丫头,仗着也姓傅,在外面招摇撞骗,他们就想着来揭穿她的手段,回头去医官那儿还能领一笔赏。 五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谢彧宣听得眉头都打了 结。 傅敏酥放下刀,拿起笔,简单的画了几张画像,递到方伍几人面前:“看看,是哪个?” 几人为了不被谢彧宣怪罪,立即头凑头细看起来。 好一会儿,几人齐齐摇头。 “那你们说,是什么样的人。”傅敏酥随手给方伍扔了个药瓶,“把药先撒上,先止血。” 方伍立即照办。 片刻,根据几人的描述,傅敏酥画了一张简单的画像。 “就是她!”看到画像,周游几人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谢夫人,你认识她?” “不认识。”傅敏酥摇头。 她想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在傅府找出这么一个人来,当然,傅静珠母女很精明,估计是从外面找的人。 “交给我。”谢彧宣伸手拿了画像,他也没想到,傅敏酥还有这样的本事。 傅敏酥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找人这样的事,他比她内行。 “大人饶命。”周游几人忙又向谢彧宣求饶。 “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谢彧宣折起画像收进了怀里。 “我们回去就帮大人找人!一定将她送到大人面前。”周游急急说道。 “不必。”谢彧宣薄唇轻抿,淡淡的说道,“如何做,听我吩咐。” 第27章 拜师 小半个时辰后,周游几人抬着方伍离开。 方伍被包成了粽子一般,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躺着 。 惹得众人纷纷关注。 “好了,让大家久等了,下一位。”谢彧宣回到院子里,重新开始走流程。 傅敏酥略做调整,开始救治新的病人。 今天来的,重症的就一个方伍,其他都是疼痛类的,有的是键鞘炎、有的是肩周炎,这一类的,全都用小针刀解决。 这一忙,又是一天。 黄昏时,杜太医来了,给萧老和谢彧宣见了礼,他就找傅敏酥说话:“ 傅姑娘,听闻你这两日接诊了不少人?” “是。”傅敏酥也没隐瞒,点了点头。 “傅姑娘,免责书也不是全都有用的,你还是要当心。”杜太医怕傅敏酥年轻气盛,不懂其中的道道,忙提醒道。 “我会的。”傅敏酥没提她有医令的事情,“杜太医,坐,一起再喝两杯?” “那我就不客气了。”杜太医也不客气,笑着落坐。 枳香立即送上新的碗筷,并给杜太医盛了一大碗饭。 杜太医谢过了枳香,端起来就狼吞虎咽的扒起了饭。 “杜太医,太医院不管饭?”萧老见状,不由打趣道。 “管中饭的。”杜太医忙咽 下口中的饭,解释道,“只因我太过于专注练习缝合术,错过了,故此,失礼了。” 他嘴上说着失礼,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 “老福,快吃,要不然,好肉全进他肚子里了。”萧老撺掇福宣一起抢肉。 杜太医也不怵萧老的身份,闻言,速度更快。 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抢菜抢得不亦乐乎。 很快,盘子里就只剩下一块排骨。 三双筷子,谁也不让谁……正确来说,是二对一,福宣肯定是帮着萧老的,杜太医孤军作战。 傅敏酥看得满头黑线。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还真的是,看看这三位。 谢彧宣淡然的伸出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三双筷子的空隙间,成功挟到了最后一块排骨,放到了傅敏酥的碗里面:“多吃些,一会儿还要整理医案。” “整理医案?”杜太医一听与医有关,耳朵立即竖了起来,看向傅敏酥问,“傅姑娘,可否让我也看看?” “光看可不行。”谢彧宣有些不太情愿,但,为了能让傅敏酥早些休息,他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悦,开始给杜太医挖坑。 “如需我帮忙,尽管吩咐。”杜太医很上道,立即说道。 “杜太医,你还收徒弟吗?”福宣笑 眯眯的问。 “我倒是想收,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好苗子。”杜太医苦笑。 “你看,傅丫头如何?”萧老举筷虚指了指傅敏酥。 傅敏酥吃饭的动作都顿了顿。 她不想拜师,可是,她又不能指责萧老和福宣的好意,尤其是现在当着杜太医的面,她要开口,只怕会伤了三个人的心。 “啊?”杜太医瞪大眼,愣愣的看向傅敏酥。 萧老和福宣也笑眯眯的看向傅敏酥。 台子搭起来了,梯子也架好了,这丫头若是聪明,定然会明白他们的好意。 “这如何使得!”傅敏酥还没说什么,杜太医却立即放下了碗筷,起身对着她深深一揖,“其实我今日来,是有求于傅姑娘的。” 傅敏酥无奈的放下碗筷避开:“杜太医,您这是做什么。” 吃个饭都不能让人安生。 “老朽不才,想拜傅姑娘为师。”杜太医认真的说道。 傅敏酥:“……” 谢彧宣:“……” 萧老福宣:“……” 这……什么情况? “达者为师,傅姑娘的医术远超于我,理当为师。”杜太医见众人震惊的样子,忙解释道。 “这怎么能行。”傅敏酥连连摆手,“我连……” 她不想 拜师,但也没想当人家老师啊,她这点儿本事,哪有这个资格。 “姑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一个行医资格吗?”杜太医忙说道,“抛却这个,姑娘的医术、见解,样样胜过我,难不成,姑娘嫌弃我年纪大了,愚笨?” “杜太医,我没这个意思。”傅敏酥都不知该怎么解释了,她真没这个意思啊,中医一道,她真不如他,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她会的西医和小针刀疗法。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杜太医也豁得出去,冲着傅敏酥再次拜下。 傅敏酥吓得躲到了谢彧宣身后,又摇头又摆手:“杜太医,您别这样,我真受不起啊。” 萧老和福宣面面相觑。 他们还想让杜太医收傅敏酥做徒弟,好带一带她呢,没想到,这老头居然存了拜师的心。 “杜太医。”谢彧宣被傅敏酥当成了盾牌,心里很是受用,眉眼语气都带了淡淡的笑意,他伸手,护住了傅敏酥,起身看着杜太医说道,“您以前可曾听过桑先生的课?” “是。”杜太医不解谢彧宣为何问这个,不过,他还是老实的点头。 “所以,您算是桑先生的半个学生?”谢彧宣又问道。 “桑先生不曾说过收徒,但,我 等同窗都视先生为半师。”杜太医严肃的点头。 “如此,酥酥与您,倒有师兄妹之缘。”谢彧宣点到为止。 杜太医闻言,顿时眼中大亮,他瞪大眼睛看向傅敏酥,惊喜的说道:“傅姑娘是桑先生高徒?” “算是吧。”傅敏酥摸了摸鼻子。 “可我不曾拜桑先生为师。”杜太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又如何?”萧老笑道,“亲传弟子是弟子,听课的学生也是学生,你脸皮厚点儿,认一个师妹,以后好好提携一番,就当是你占了大便宜的报酬便好了。” “萧老说的是,如此,我就厚颜以师兄自居了?”杜太医希翼的看向傅敏酥。 “杜师兄。”傅敏酥从善如流,从谢彧宣的身后出来,给杜太医行了一礼。 “哈哈哈,傅师妹。”做了师兄妹,就有更多机会可以探讨医理了,杜太医乐得见牙不见眼。 吃过饭,萧老和福宣回了隔壁。 因有杜太医在,谢彧宣便让傅敏酥把医案拿到了他房间。 三人忙了两个时辰,才把医案完成。 当晚,谢彧宣客气的邀请杜太医同住。 杜太医也没客气,第二日,他不用去当值,更是热情高涨的留下帮忙。 忙到中午,衙门的人来了。 第28章 有人举报 衙门的人直接堵了小院的门,还把外面等待的病人和家属们都拦了进来。 围好后,一个穿着绿袍的官吏走了进来,他官袍上绣的是一只白鸽。 “姑娘,是医官。” 枳香紧张的站在傅敏酥身边,小声说道。 “没事。”傅敏酥安抚的拍了拍枳香的手,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些人的到来。 这会儿,杜太医和谢彧宣坐在桌边,被院子里的人挡了身影,医官进来后,环视一圈,却没看到两人,便把目光落在了站在正上方的傅敏酥身上,板着脸开口问:“这院子是谁的?” “我的。”傅敏酥缓步上前,行了个礼,“大人,这是出什么事了?” “本官接到举报,说此地有人无证行医。”看到行医的人是个女子,医官已经基本确定举报属实,态度和语气一下子冰冷起来,“说的可是你?” “大人说笑了,我又不是那举报的人,又怎知这说的是不是我?”傅敏酥笑了起来。 “休得胡搅蛮缠!”医官顿时沉了脸,喝问道,“此地为何聚集这么多病人?是不是有人在行医?是何人?是不是你?!” “是我。”傅敏酥坦然应道。 她行医的事,瞒不住,她也不想瞒。 “很好!”医官没想到傅敏酥承认的这么爽快,他冷冷一笑,抬手挥了挥,“带走!” “且慢。”傅敏酥怎么可能会跟他们走。 “由不得你!”医官冷哼,目光冷冷的盯着傅敏酥。 “请问这位大人,我犯了何罪?”傅敏酥平静的问,“带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你无证行医,形同草芥人命,且无视医令,违背律法,这许多理由还不够吗?”医官情绪有些激愤。 “大人,我承认我没有参加过行医资格考试,但,我不承认,我草芥人命,我也没有违背医令违背律法。”傅敏酥认真的纠正。 “本朝没有行医资格不得行医布药,你不知?”医官一下子提高了声音。 “我知。”傅敏酥坦然承认。 “违者,视情节严重,按律定罪,你不知?”医官再问。 “我知。”傅敏酥再次点头。 “你没有资格就开始行医布药,那就是视百姓性命如儿戏,就是草芥人命!你!认不认?!”医官越说越生气,最后一句,几乎破音。 “我不认。”傅敏酥淡淡的回答。 “你认了就好……你说什么?”医官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才开口就觉得不对,不由瞪大了眼睛。 “我说,大人所述罪行,我不认。”傅敏酥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的重复。 “顽冥不灵!”医官气得吹胡瞪眼,他抬手指着傅敏酥,似乎她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你说,你师傅是谁?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他难道没教你,为医者,必当先具佛心,先医己心,而后医人吗?!” “自然是教过的。”傅敏酥的态度一贯的好。 “你做到了吗?!”医官气得想骂娘。 什么都知道,还做出这等昧良心的事! “大人为何觉得我没做到?”傅敏酥从容反问,“我所做的,难道不是在缓解他们的病痛,救治他们的性命吗?” “你有行医资格吗?”医官厉声质问。 “这世间,难道只能有行医资格才能救人?”傅敏酥失笑。 这个医官似乎是个愣头青啊。 “你说的是所谓的免责书吗?”医官冷笑出声,“事出紧急,方能有效,你这一而再、再而三,这不是救人,这是你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啊!” 院中众人一阵哗然。 他们都是听了亲戚好友或乡邻推荐才找过来的,也知道这边的规矩,只是,他们万没有想到,傅敏酥给他们治病竟是在犯律法。 “你们也真真大胆,就这么一个小女子,一无行医资格,二无保人,你们就敢找她看病,就不怕被治出个好歹?”医官的手指了一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表情。 “大人,傅姑娘医术极好,不会有好歹的。”有个胆大的婆子开口说道,“我二婶家的儿媳妇的娘家大哥的邻居家大爷,前天就是在这儿看的,他都病很多年了,犯病的时候都站不直身,来这儿看了一趟,腰杆直不少呢,可见,傅姑娘还是有本事的……” “错就是错,再有本事也无法掩盖她没有行医资格、不是大夫的事实!”医官大喝一声,打断了那婆子的话。 婆子吓了一个哆嗦,缩回了人群后面。 “来人,全部带走!”医官没了耐心,一甩袖,下了命令。 “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院门口,传来了谢彧宣淡淡的声音。 傅敏酥抬头看向那边。 谢彧宣站在那儿,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傅敏酥身上,见她神情自若,微颌了颌首,便又看向了院中的医官。 “下官见过谢少卿。”这位医官是从六口的官职,比谢彧宣低了好几级,只是,这位也确实刚,行完礼,便很直接的质问道,“少卿大人, 请您也随下官走一趟吧。” “理由。”谢彧宣淡淡的看着医官。 “少卿大人,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您身为少卿,最是精通东煌天律,您却在此,为一女子枉视律法国礼,敢问少卿大人此等行径,当治何罪?”医官直视谢彧宣,竟然一点儿也不怕他。 “风大人既知律法,想来,必也能按律办事?”谢彧宣面无表情的问。 “自然。”风医官说得斩钉截铁。 “呵。”谢彧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风医官莫名觉得有些瘆人,他惊疑的打量着谢彧宣,问道:“少卿大人,下官说的不对?” “你说得自然是对的,但,你办到了吗?”谢彧宣懒得兜圈子,抬腿走到了傅敏酥身边,“怕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傅敏酥撇嘴。 “如此,带上所有东西,我陪你走一遭。”谢彧宣浅笑着说道。 “少卿大人,还请配合医署办事。”风医官皱起眉。 “办事,总要有个办事的章程。”谢彧宣侧身,已然敛起了所有柔情,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淡漠样子,“大理寺尚且允许犯人自述陈情。” “有什么话,到了医署自会给你们机会说。”风医官咬了咬牙,再次硬刚。 第29章 谁是嫌犯 傅敏酥很快就收拾好了医案和所有免责书,用一块布包起,捧着下了楼,那块医令,她也随身带着了。 风医官见状,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冲谢彧宣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没办法,在大理寺面前,他们医署就是个小弟弟,何况,他品阶比人家低那么多。 谢彧宣点点头,抬手想牵傅敏酥的手。 傅敏酥不着痕迹的抬手,借着系包裹的由头,避开了谢彧宣。 谢彧宣也不以为然,耐心的护在傅敏酥身边。 风医官看得眼皮直跳。 谢彧宣要是铁了心力保傅敏酥,今天医署只怕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如此一来,医署的威严将不复存,以后若再有人纷纷效仿,该如何是好? “谢少卿,你为一女子如此枉顾律法,就不怕被人弹劾。”风医官落后几步,走在谢彧宣的另一边,小声问。 “风大人,你说的这个女子是我谢彧宣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是你,你会任由你妻子被人带走,自己缩起来不闻不问吗?”谢彧宣薄唇微抿,侧眸睨向风医官,“况且……弹劾我的人多了,你见我怕过么?” 风医官:“……” 他竟无言以对。 自打谢彧宣横空出任大理寺少 卿,这些年来,每天弹劾他的声音就没断过。 医署设在京兆府旁边。 风医官并没有把人带到医署去,而是直接进了京兆府。 谢彧宣等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人,嫌犯带到。”风医官上前,冲着一个白袍绣白鸽图的中年人行礼。 “风大人,请注意你的措辞,谁是嫌犯?”谢彧宣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不怒自威。 风医官下意识的退开两步。 “呵呵呵,谢少卿莫怪,风大人不善言辞,他说错了,不是嫌犯,不是嫌犯。”白袍中年人上前来,笑呵呵的打圆场,“顶多,就是被告。” “杜大人,既有被告,原告何在?”谢彧宣板着脸问。 “谢少卿,这可不是大理寺的案子。”白袍中年人笑呵呵的,只差明说谢彧宣管过界。 “风大人说的嫌犯,是本官的发妻。”谢彧宣将“发妻”两字咬得重重的。 白袍中年人愣了愣,看向了傅敏酥,疑惑的问:“谢少卿的夫人……懂医?”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相府的大少奶奶怎么会去抛头露面的做医女? 相府允许吗? “不行吗?”谢彧宣面无表情。 “行,行!”白袍中年人意味深 长的看了傅敏酥一眼,含笑点头。 “媳妇儿。”谢彧宣深深的看了白袍中年人一眼,侧头对傅敏酥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医署主事杜楝杜大人,杜太医的嫡长子。” “见过杜大人。”傅敏酥不想让人看笑话,只好直接忽略谢彧宣喊的这句“媳妇儿”,规规矩矩的给杜楝行礼,也没提她和杜太医师兄师妹相称的事情。 人家堂堂医署的主事,年纪与她爹差不多,要是当这么多人的面叫她师姑,他不要面子的吗? 杜楝生受了傅敏酥的这一礼,只是,他不好与她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继续和谢彧宣说话:“谢少卿,就算是你发妻,今日这事,你怕也不好插手。” “杜大人不必为难,禀公处理便是。”谢彧宣微微勾唇,语气极是温和。 杜楝盯着谢彧宣看了几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说话间,京兆尹丁牧川走了进来,和谢彧宣寒喧两句,就直接开堂。 谢彧宣被请到一边落座。 杜楝坐在对面。 因谢彧宣发妻身份的缘故,傅敏酥倒是没有被要求下跪。 “谢大少奶奶,有人举报你无证行医,草芥人命,你有什么话说?”丁牧川的问话,比风医官 温和许多。 “回大人,我确实没有参加过行医资格,但,我并非没有行医资格,更没有草芥人命。”傅敏酥说罢,呈上手上的东西。 丁牧川打开,打开包袱皮,拿起里面的免责书和医案看了起来,看到后面几份,他猛的站了起来,抬头看向傅敏酥,下一瞬,他又侧头看向谢彧宣,手都有些抖:“谢少卿,这字……” 谢彧宣淡淡一笑:“丁大人觉得是,便是。” 丁牧川的瞳孔猛的放大,低下头细细看了一下手上的免责书,颤着手仔细折好,放回了案桌上。 那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 傅敏酥疑惑的看着这一幕,心里默算了一下那份免责书的位置。 按着时间顺序,那几份应该是第一天时,萧老帮她把关写的几张,后来用的,应该都是福宣手抄的免责书模板,所以,丁牧川是看到了萧老的字才这样? 看来,萧老的身份真的不太一般。 “谢大少奶奶,对不住,是我们失职,没弄清情况,便冒失的打扰你。”丁牧川绕过了案桌,笑着冲傅敏酥拱了拱手,竟然直接道歉。 傅敏酥避开:“大人言重。” “媳妇儿,既然来了,将医令给丁 大人、杜大人看看吧。”谢彧宣在旁边提点道。 傅敏酥瞪了谢彧宣一眼。 媳妇儿媳妇儿……她不想搭理,他还来劲了。 “登记一下,省得隔三差五被人垢病找麻烦。”谢彧宣微微一笑,解释道。 他说得在理,傅敏酥只好再次忽略称呼,拿出了医令。 杜楝在旁边看到,直接跳起来,冲过来盯着医令,瞪眼问:“你哪来的?” 傅敏酥避开杜楝,将医令交到丁牧川手里。 丁牧川愕然的接过,反复端详,最后问杜楝:“这一枚,你可认得?” “认得。”杜楝连连点头,说完,他再次看向傅敏酥,“你从哪得到的?” “哪来的,杜大人无须知晓。”谢彧宣缓步过来,将傅敏酥护在了身后,“我只问,这医令可真?” “真。”杜楝点头。 丁牧川也点头。 “有此医令,是否可行医?”谢彧宣又问。 “行是行,但,得有师傅领着。”杜楝点头又摇头。 “非得师傅领着?”谢彧宣挑眉。 “倒也不一定是师傅。”丁牧川笑道,“不知指点谢大少奶奶的哪位名医?” “ 杜大人,丁大人。”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带着不满的粗嘎声音。 第30章 幕后的人 门口,进来一个圆球般的青年,圆盘般的脸上,眼睛被肉挤得只剩下了两条缝,脸上还有几粒雀斑,他个子不高,横竖都快成正比,活脱脱一长腿的大白面馒头上撒了黑芝麻。 傅敏酥打量了那青年一眼,有些疑惑他的身份。 “薛竹焘。” 谢彧宣看了来人一眼,淡淡的问,“你来此做什么?” “哟,谢少卿也在呀。”看到谢彧宣,薛竹焘步脚顿了顿,随即热情的迎了上来,“你在这儿,我就放心了。” “或许,你放心得太早了。”谢彧宣面无表情的看着薛竹焘。 “嘿嘿。”薛竹焘咧了咧嘴,冲丁牧川和杜楝行礼,“两位大人,我来问问,方伍的事儿,可有说法了?” “方伍是你什么人?”谢彧宣立即盯住薛竹焘。 “倒也不是我什么人,他嘛,前几天为我办了些事,如今遭了难,他那几个兄弟求到我这儿,我总得为他出个头吧。”薛竹焘笑眯眯的说道。 “方伍怎么了?”傅敏酥好奇的问。 “这位是?”薛竹焘撑起眼皮,眼底发亮的看向傅敏酥。 谢彧宣立即挡住了薛竹焘的视线:“我夫人。” “哟,这位就是谢大少奶奶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薛竹焘歪了歪身子,想绕过谢彧宣看傅敏酥,“谢大少奶奶,你也知道你族姐治死的事了?” 一句话,透露了不少信息。 一、他喊的大少奶奶,不是傅敏酥。 二、他知道傅敏酥是傅静珠的族姐。 三、他指认傅敏酥治死了人。 谢彧宣眯起了眼,整个人的气势也在瞬间冷了下来。 薛竹焘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忙又站住,挺直了背,笑看着谢彧宣:“谢少卿,谢大少,我说的可是实话。” 谢彧宣懒得听薛竹焘的话,转身对丁牧川说道:“丁大人,既有原告被告,那便开审吧。” “这……”丁牧川下意识的看向案桌上那一沓纸。 “人已到,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回去吧。”谢彧宣的声音更冷,语气完全听不出情绪,可熟知他的人却都知道,这是发怒的前兆。 丁牧川和杜楝对视了一眼,点头:“如此,便审吧。” 各人就位,正式升堂。 薛竹焘也不客气,没人给他搬椅子,他就让自己的随从给搬了一把,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下首,一双细缝眼有一下没一下的瞄向傅敏酥。 谢彧宣抿唇,端起了茶,不经意间,几滴茶水溅了出去,落在了薛竹焘的眼睛上。 薛竹焘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 “薛少爷,你又怎么了?”丁牧川不满的看向薛竹焘。 “我……”薛竹焘睁不开眼。 “肃静。”丁牧川低喝道,他一点儿也不想听薛竹焘说话。 薛竹焘委屈,好不容易等眼睛缓过来,一侧头,就看到谢彧宣冷嗖嗖的看着他,顿时心里一个激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带原告。”丁牧川拍了拍惊堂木。 方伍被周游几人抬了上来。 薛竹焘看到几人,满意的勾了勾唇。 傅敏酥扫了一眼,移开眼睛看向谢彧宣。 她需要洗眼眼。 同样是勾唇的动作,谢彧宣做,就很撩人,薛竹焘做,就只剩下油腻猥琐。 “啪!” 丁牧川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开口问道:“下跪何人,所告何人何事?” “大人,小的周游。”周游先开口,他的几个兄弟跟着一一报上名,说完之后,几人齐齐看向门板上的方伍。 薛竹焘也看了过去,感觉有些奇怪。 方伍睁开眼,跪坐起来。 这一坐,薛竹焘居然瞪出了绿豆眼。 “回大人,小的方伍。”方伍一开口,就把事情倒了出来,但,他并不是告傅敏酥,而是把薛府管事收买他们 去栽脏的事倒了个干净,“傅姑娘医术高明,救了小的命,小的觉得,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故此,向大人坦白一切,请大人作主。” 方伍指的人,正是薛竹焘后面的随从。 “你的意思是,薛竹焘收买你们栽脏谢大少奶奶?”丁牧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可有证据?” “有,有证据。”方伍点头,转头看向周游。 周游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还说了好几个人名。 丁牧川马上派人去找。 没一会儿,人全找到了。 这些人,当然是谢彧宣派出去的人提前找到送过来的。 事实上,今天安排的这一出,也是谢彧宣和方伍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为的就是钓出后面的人,只是没想到,薛竹焘这么耐不住性子,居然亲自跳出来了。 “薛少爷,你可认?”丁牧川看向薛竹焘。 “大人,我让人办此事,不是为了别的,只为揭露她无证行医的罪行,维护律法,保护无辜的百姓啊。”薛竹焘很有说头,被摆出了证据也半点儿不慌。 “谁说她没行医资格?”丁牧川反问。 “她有吗?一个女子,何时去考的证?若去了,东煌杂谈为何没有报道?”薛竹焘抛出一串 问题。 要知道,女子要参考,必是大新闻。 他很肯定,傅敏酥并没有资格参考。 “没有参加行医资格考试,不代表人家没有行医资格。”丁牧川烦得不行,冷哼道。 “呵,没有参加过考核,却有行医资格,难不成,是谢少卿开的后门?”薛竹焘不安好心的看着谢彧宣笑。 “方伍,如此,你并不是来告谢傅氏的?”丁牧川无视了薛竹焘,看向方伍问。 “不是的,小的没想告傅姑娘,小的感谢她还来不及。”方伍连连摆手。 “既如此,谢傅氏并没有治死人,罪名不成立,无罪释放。”丁牧川直接拍板,宣布结果。 “丁大人,你这是要包庇她!”薛竹焘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爹,让我爹弹劾你们!” “行,我等着。”丁牧川压根不怕这个,他回了一句,亲自将桌上的东西双手递还给了谢彧宣,并态度极好的把两人送出京兆府,一边还低声问,“谢少卿,写这免责书的人……在何处你可知?” 杜楝也跟了上去:“谢大少奶奶,你还没说,这医令从何而来呢?” “丁大人!”薛竹焘被抛在了堂上,愣了片刻,跳起来追了出来。 第31章 担心我? 医令是萧老给的,那份让丁牧川忌惮的免责书也是萧老写的,但,这些事情,傅敏酥和谢彧宣怎么可能随便说,带着医令、医案和免责书,两人扬长离去。 风医官带着人上门,招摇过市的把傅敏酥带到这儿,谢彧宣一路相护,这一幕早就被人注意到,京兆府门前早就围满了吃瓜群众,眼见傅敏酥和谢彧宣又安然离开,丁牧川和杜楝还出来相送,围观人群一阵哗然,各种猜测纷纷出炉。 “丁大人,杜大人,你们就这么把人放走了?!”追出来的薛竹焘很是不满,愤愤的质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夸张的放大,瞬间就让外面的嘈杂安静了不少,众人都纷纷看向丁牧川。 “嗯?”丁牧川转头,淡淡打量薛竹焘一番,声音也没有收敛,清晰的传了出去,“薛少爷,就算你爹是朝中重臣,凡事也得讲证据,相府大少奶奶出手为百姓缓解病痛,合情合理合法,本官总不能妄顾律法,无缘无故将人扣留吧?京兆府是个有王法的地方。” 说罢,他一甩袖,径自回了自己的理事房。 “杜大人,那女人根本不可能参加行医资格考试!”薛竹焘又盯上一边的杜楝。 “薛少爷,东煌律 中并无规定女子不能做大夫,同样,也没规定,没有参加过考试就不能用别的办法获得行医资格,这件事上,相府大少奶奶并没有逾矩。”杜楝说罢,拱了拱手,也走了。 徒留薛竹焘站在原地风中凌乱,片刻,他转身上了马车,朝左边走去。 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 谁也没注意到,周游带着一个兄弟悄悄的跟上了薛府的马车。 “你猜,会是谁?”傅敏酥并没有马上回长青巷,此时,她正站在沿街茶楼的二楼,看着马车缓缓经过。 谢彧宣静静的站在傅敏酥的旁边,俊脸冰冷,他心里有几个人选,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你先回去。” 说罢,转身往外走。 “喂。”傅敏酥回头,“注意伤口。” 谢彧宣停步,侧身看着傅敏酥,眼底泛着柔情:“担心我?” “我只是怕麻烦,伤口再裂开不好缝。”傅敏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麻烦你,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谢谢。” “好,都听你的。”谢彧宣笑容更浓,声音柔得能醉死人。 傅敏酥缩了缩肩,抖去了那莫名其妙的寒意,继续看着外面的人来车往。 谢彧宣将傅敏酥的小动作看在 眼里,唇角飞扬,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傅敏酥在茶楼坐了会儿,便带着东西回了院子。 之前风医官带人过来,还不许人跟着,那些来看病人的全被扣在院子里。 她到的时候,外面的衙役倒是早撤走了,但,那些看病的人竟还有一半没走。 “瞧瞧,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这丫头,就是不听。”福宣也在这边,正和枳香说话,见到傅敏酥,顿时笑了起来。 “姑娘。”枳香扑到傅敏酥面前,细细端详,又绕着人看了好几圈,“你没事吧?” “有谢大人跟着,还能让他媳妇儿吃了亏?”福宣笑着打趣了一句,“傅姑娘,我先过去给老爷报个信。” “让你们担心了。”傅敏酥歉意的说道。 福宣摆摆手,回了隔壁。 傅敏酥环顾了一番,见看诊用的那屋开着门,里面有人,便好奇的问了一句:“谁在?” “是杜太医。”枳香忙说道,“杜太医见姑娘不在,这儿又有那么多的病人,便去那屋坐诊了,已经看了十几个了。” 傅敏酥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杜太医看到傅敏酥进来,也没起来,冲着她点了点头:“回来了。” “嗯,回来了。” 傅敏酥站到旁边,也没多话,看着杜太医给人看诊。 杜太医能当太医院的医正,那医术自然是厉害的。 傅敏酥在旁边看着,也极有感触。 两人合力,很快就看完了所有病人。 下午,傅敏酥让枳香关了院门,暂时不再接诊病人。 今天的事,也提醒了她。 她虽有医令,也能让人写免责书,但,深究起来总归是有弊病的,容易让人抓着漏洞,再者,就这样一个一个的看,何年何月才能攒满万民伞举荐。 杜太医也没走,陪着傅敏酥整理医案,他看的那些病人,他一个没落的做了记录:“还别说,你这医案写着就是清晰明了。” “您要是喜欢,以后也可以这么写呀。”傅敏酥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的医案格式被人学走,这在她看来,完全不是个事儿。 “我能在太医院用?”杜太医眼睛发亮。 “当然可以。”傅敏酥笑着点头,“这又不是我专用的,我也是跟别人学的,教的人也希望能将这种记录方法发扬光大的。” “我一定将此法发扬光大!”杜太医一听,顿时肃然起敬。 傅敏酥笑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杜太医,医署主事杜大人是您长子 ?” “是呀,你见着他了?”杜太医一点儿也不意外傅敏酥问这个,“他呀,学医的天资平平,管医署的事倒是有些本事。” “今日,多亏了丁大人和杜大人。”傅敏酥感激的说道。 “都是他们应该做的。”杜太医摆了摆手。 枳香送上茶水,和傅敏酥说了一声,提着篮子出去了,不稍会儿 ,她买了些菜回来,也带回了几份报纸。 东煌的报社一向尽职,上面果然就详细的刊登了今天京兆府发生的事情,还写得很细,尤其是东煌杂谈,上面更是写出了后续。 薛竹焘疑似受雇某神秘女子,针对相觉寺女神医只为打压……几个话题占了好几个版面。 傅敏酥如愿在报纸上看到了她想看的。 薛竹焘有关的事情,必定是谢彧宣放出去的。 至于那个某神秘女子,也不知是不是傅静珠。 傅敏酥决定,找个机会试一试傅静珠。 这天天像个恶心的苍蝇一样,实在是太烦人了。 杜太医整理好医案,心里记挂着把这记医案的方法推到太医院去,晚饭都没在这儿吃,匆匆就走了。 傅敏酥独自把医案抄了一遍,抄完,夜已深了,她才忽然想起,谢彧宣还没回来。 第32章 一直在等我吗 傅敏酥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看。 院门已经落栓,院子里安安静静的,隔壁已经熄灯,唯剩下枳香那屋还有灯光。 那丫头,不等她熄灯就不会先歇着。 傅敏酥看了一眼街上,皱了皱眉,伸手拿掉了支杆,将窗户关了起来,熄灯睡觉。 这一晚,睡得极不踏实,似乎做了梦,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次日起来,脑袋就有些昏沉。 傅敏酥皱着眉坐到了梳妆台前,镜中的她,眼底竟有些暗色,她叹了口气,手肘支在桌上,闭着眼睛揉太阳穴。 “叩叩叩~”门被敲响。 “进。”傅敏酥没睁眼,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传了进来。 “谢彧宣还没回来?”傅敏酥不满的问。 狗男人一点儿也没有病号的自觉,不知道住院也有住院的规矩么? “在等我?”身后忽然传来谢彧宣低沉磁性的声音。 “!”傅敏酥一惊,就要回头。 谢彧宣已经站到了傅敏酥身后,手指抵在了她太阳穴,将她的头推了回去,轻轻的按揉:“不舒服吗?” 傅敏酥僵坐着,瞪着镜中的谢彧宣,感觉头更疼了:“松开!” “一直在等我吗?”谢彧宣低头看 向傅敏酥,眉眼间尽是笑意。 “呵,想什么美事。”傅敏酥撇嘴,抬手挡开了谢彧宣的手,起身退到一边,皱起眉头看向他的肩,“我只是烦心给人看病的事,与你何干。” “看病的事,不必急于一时,暂缓缓。”谢彧宣安慰道。 “我心里有数。”傅敏酥并不打算和谢彧宣聊这些,目光又在他肩头停了停。 “我的伤没事。”谢彧宣睨了一眼自己的肩,浅笑着说道。 “有事没事与我何干。”傅敏酥板着脸走到门边,指着外面冷冷的说道,“请你出去,我要更衣了。” 谢彧宣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傅敏酥的身上,她还穿着寝衣,衣襟微开,精致的锁骨略略探出了头,莫名的,他心头一荡,立即移开了视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梳妆台上,缓步走了出去,到了门外,他又停住,柔声吩咐:“不舒服就多多歇,别累着。” 傅敏酥大步上前,直接将门“砰”的关上。 谢彧宣微退了退,被赏了闭门羹,他也不生气,低笑一声,缓步回了自己那屋。 傅敏酥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梳妆台。 那边,几张纸卷成细条,静静的放着。 她走过去,拿起纸卷 展开。 几张纸,竟都是供词,上面记录的信息比东煌杂谈上刊登的还要详细,其中有一条就隐晦的点出了雇人的女人与傅二夫人身边一嬷嬷有着七拐八弯的关系。 傅敏酥重新卷起了纸,放进了抽屉。 连续几天,她都没有开门接诊,拒了两三天之后,一些小毛病的人也就不来了。 “姑娘。” 这天,枳香买菜回来,神情慌张。 “怎么了?”傅敏酥在给萧老和谢彧宣熬药膳,闻言,探头看了一眼。 “外面……”枳香欲言又止。 “外面怎么了?”傅敏酥疑惑的看向院门处。 院门紧闭着,安安静静的,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外面有好些陌生人。”枳香快步进来,又回头看了一眼,说的时候也是一脸疑惑。 “看病的?”傅敏酥问。 “不像。”枳香摇头。 “嗯?那是什么人?”傅敏酥越听越迷糊,想了想,封小了炉门 ,放下袖子准备出去。 “姑娘,你干什么去?”枳香吓了一跳,篮子都来不及放下,追上去拉住了傅敏酥的袖口,“别出去。” “为什么?”傅敏酥停步,奇怪的看向枳香。 “姑娘,那些人……看着不像好人。”枳香 不安的说道。 “又是闹事的?”傅敏酥挑眉。 “奴婢也不知道,反正……奴婢觉得那不是好人。”枳香摇了摇头,拉着傅敏酥的袖子不松手,一边还劝道,“姑娘,你也别去。” “他们是冲我们这儿来的?”傅敏酥皱眉。 “是,方才他们在问相觉寺女神医呢。”枳香说道。 “那就是冲我们来的。”傅敏酥拍开枳香的手,抬腿往外走,“我去看看。” “姑娘,你不能去。”枳香追在后面。 “怎么了?”谢彧宣站在楼上窗边问。 “谢大人,外面好些陌生后生在打听相觉寺女神医,奴婢觉得不对,姑娘非要出去看。”枳香转头,着急的回道。 “等等,我去看看。”谢彧宣说着,手在窗台上一撑,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子里。 傅敏酥转头就看到这一幕,顿时沉下了脸:“谢彧宣,你手不想要了?” “伤早好了,不碍事。”谢彧宣快步走了过来,冲傅敏酥微微一笑,“我出去看看……” “砰砰砰~” “开门,开门。” 这时,院门被重重拍响。 傅敏酥看向院门。 外面的声音极大,来者不善。 “往后退退。”谢彧宣低头,在傅敏酥 耳边低低的叮嘱了一句。 他的气息扑在耳朵上,痒痒的,傅敏酥下意识的退开。 谢彧宣低笑一声,伸手去抬院门的门栓。 “砰!” 又是重重的一声,门被撞开,门栓竟直接迸裂开,往两边弹去。 谢彧宣反应迅速,侧身将傅敏酥护在怀里。 一截断了的门栓弹在了谢彧宣的后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人都死了?叫半天不开门!” 门口,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傅敏酥皱眉,抬头看谢彧宣:“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彧宣皱起的眉头立即舒展开。 “啧啧啧,这……光天化日的,做什么呢?” “我说,我们没走错门吧?这是什么女神医的家?” “你这话说的,女神医的家大白天就不能和男人搂搂抱抱么?” 门口响起一阵嘻笑声。 谢彧宣抿唇,飞起一脚往后踢去。 “啊!”一声惨叫由近及远,紧接着,就是一阵叫骂声,乱七八糟的声音连成一片。 “哪个混蛋敢踢老子!”最后,惨叫的声音愤怒的冲回到院门口。 谢彧宣扶正傅敏酥,缓缓转身:“老子踹的,你有意见?” “你谁啊……你、你、你、你……” 第33章 纨绔 门外,站着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一个个穿着色彩鲜艳的锦袍,七彩缤纷的,跟开了屏的花孔雀似的,此时,被谢彧宣踹开又蹦上前的少年抬手指着门内,一脸见了鬼般的震惊。 “你……你……” 少年“你”了半天都没“你”出来。 他身边的几人也同样的表情,好像谢彧宣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你什么?”谢彧宣转身正对着众人,淡淡的问。 “谢……谢哥哥。”少年一下子正经起来,讨好的冲谢彧宣笑,“您继续,继续。” 说罢,他伸出手,要帮着关门。 “继续什么?”谢彧宣冷眼扫了过去。 那少年立即收回了手,乖得像只鹌鹑。 “说。”谢彧宣往前迈了一小步。 门外的少年们立即退后一大步。 傅敏酥看得惊奇,不由好奇的跟在了谢彧宣身后。 “谢哥哥,对不住,我们不知道你在这儿。”少年讨好的说道。 “嗯,我若不在此,你们想做什么?”谢彧宣依旧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却让这些少年们又退了一步。 “没想做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想做。”少年们齐齐摆手。 傅敏酥这会儿也已认出了他们。 这几位都是京 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天天招猫逗狗,什么荒唐做什么,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忌惮他们的偶像谢彧宣。 没办法,他们这一辈人中,基本上都是在谢彧宣优秀的光环和阴影下长大的。 为首的少年长得和苏子娴有些相像,应该是苏家二房的那位纨绔少爷苏子意。 “那你们来此做甚?”谢彧宣半个字都不相信。 “我们……我们……”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苏子意。”谢彧宣盯住了为首的少年。 “谢哥哥,我……”苏子意被点名,顿时垮了脸。 “今天出没门带舌头?”谢彧宣再次扫了苏子意一眼。 “谢家哥哥,我们是来找女神医看病的。”苏子意旁边的少年鼓足勇气,弱弱的解释了一句。 “对对对,我们是来看病的。”苏子意眼中一亮,重重点头。 “你家请不到太医?”谢彧宣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苏子意尴尬的笑:“不是不是,我们就是听说了长青巷出了个女神医,一时好奇,就来看看。” “只是这样?”谢彧宣质疑。 “真的。”苏子意重重点头,只差指天发誓。 后面的少年也跟着作证。 谢彧宣抿了抿唇 ,没说话。 “谢哥哥,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苏子意想溜,后面少年也跟着转身要溜。 “站住。”谢彧宣眉头一皱,淡淡的开口。 苏子意等人刚迈出去的脚一下子就僵住了,停顿片刻,又整齐的转了回来,乖乖听命。 傅敏酥看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知道谢彧宣的威名,没想到,他在这些纨绔子弟当中竟然这么有威信。 “不是为了女神医来的吗?”谢彧宣微侧身,露出后面的傅敏酥,“见了人不行礼?” “见过女神医。”苏子意等人很听话的朝傅敏酥行礼。 “她是我夫人。”谢彧宣又淡淡的开口。 “啊?”苏子意等人顿时愣住,齐齐的看向傅敏酥。 “啊什么?”谢彧宣挑眉。 “见过嫂子。”苏子意反应很快,笑着给傅敏酥见礼。 “叫我傅姑娘就行。”傅敏酥纠正道。 众人看傅敏酥的眼神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傅敏酥看到了,不过,她也没在意。 他们无非就是听说了她和谢彧宣的事情,对她存了八卦之心。 “不管你们今日为何而来,既来了,帮我一个忙吧。”谢彧宣没给苏子意他们改口的机会。 “谢哥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苏子意立即拍着胸膛说道。 “他们交给我。”谢彧宣回头看向傅敏酥,柔声说道。 少年们看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行。”傅敏酥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心也就放下来了,也没兴趣和他们多结识,转身回了厨房。 “进来。”谢彧宣也进了院子。 苏子意等人互相看了看,互相推搡着走了进来。 谢彧宣坐在院中,将人招过来,低声吩咐了一番。 “姑娘,那些人是来找谢大人的?”枳香见状,松了口气。 “不是,他们是听了相觉寺的事来找我的。”傅敏酥实话实说,“原本是来者不善。” “结果谢大人在这儿,他们不敢了?”枳香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嗯,做饭吧。”傅敏酥看了一眼外面围成圈的众人,想了想,说道,“沏壶茶给他们送过去。” “是。”枳香领命。 只是,枳香的茶才端到厨房门口,那边,谢彧宣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苏子意他们呼啦啦的走了。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苏子意又回来了,这一次,他只带了一个小厮和几个匠人,运了一车木料过来,帮着修门。 院门很快就换好了 。 原本只是普通的木料,这会儿,直接给升级成了朱红门。 傅敏酥看着那门,怎么看怎么怪,不由皱眉。 “嫂子不满意这新门?”苏子意看到,纠结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过来陪笑脸。 “你不觉得,这门和这院子不搭吗?”傅敏酥指了指院门。 “哪里不搭?我觉着挺好的。”苏子意回头瞧了瞧,笑道,“嫂子, 这可是上好的木头,我从我爹的库房里挑的呢。” “你爹?”傅敏酥打量着苏子意,“令尊可是苏子娴的叔父?” “是。”苏子意重重点头。 “你为何会来找神医?”傅敏酥问,“府上有人病了?” “呃……”苏子意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楼上,谢彧宣方才上楼去了。 “有什么不便说的吗?”傅敏酥也跟着瞟了一眼楼上。 “我家没人生病,我就是好奇。”苏子意陪笑道。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傅敏酥不着痕迹的套话,“苏子娴吗?” “咦?嫂子怎么知道的?”苏子意惊讶,“不是,嫂子认识我堂姐?” “她是谢彧宣的表妹,我们同在相府住了四年,自然是认识的。”傅敏酥撇嘴,“说说,她都是怎么跟你说的?” 第34章 他想让我当外室 “她也没说别的,是我去花园的时候遇到她在看东煌杂谈,我抢她小报看了才知道的。”苏子意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说?”傅敏酥惊讶。 “我气她许久,她才说,她想找女神医给姑母看病,只是她被禁了足,出不了府,就想着偷溜出来,结果被我知道了,我想着吧,我要是找到女神医,我岂不是能在谢哥哥面前讨个人情嘛,哪知道,你们竟是一家。” 苏子意说完,眼珠子滴溜溜的扫了四下一番,又关注了一下楼上动静,往傅敏酥身边挪了挪,压着声音问。 “嫂子,你……” “我什么?”傅敏酥退开一步,不想跟苏家人走得太近。 “你是我谢哥哥外面的嫂子,还是府里的那一位?”苏子意陪着笑脸,问得小心翼翼。 “我不是你嫂子。”傅敏酥似笑非笑的说道,“他想让我当外室,我没答应。” 在相府四年,她操持着府内的大事小情,唯独,不能现于人前,因此,苏子意虽是苏子娴的堂弟,却不曾见过她真颜,当然,这也是因为苏家关系太复杂,苏子意家和谢家无事不往来的缘故。 “啊?”苏子意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傅敏酥,又指了指楼 上,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的偶像……竟是这样的人吗? “聊什么呢?”谢彧宣换了身天青色长衫下楼来,竖起的衣领扣得一丝不苟,腰间却没有束腰带,一举一动,清雅随意。 苏子意看到谢彧宣,下意识的挺直背,往旁边让了让,拉开了和傅敏酥的距离,只拿眼睛去瞟谢彧宣。 “从何处学得这般看人?”谢彧宣望着苏子意皱眉。 苏子意立即又退开了些,直面谢彧宣,认真的说道:“谢哥哥,门修好了,你看看还行不?不行我马上让人去修改。” “嗯。”谢彧宣看了看院门,问傅敏酥,“你觉得呢?” “我这小院配不起这么好的门。”傅敏酥撇嘴。 “若不满意,便叫他去换。”谢彧宣宠溺的说道,“有别的事需要他做,只管吩咐,自家表弟。” 傅敏酥挑眉:“自家表弟不敢叫你表哥叫你谢哥哥。” “我从不曾管过他们称呼我什么。”谢彧宣凉凉的看了一眼苏子意,他总不能说,是他母亲不许吧。 “表哥!”苏子意顿时眼中大亮。 这一声,吼得特别大声。 “你母亲病了你不回去?”傅敏酥挖了挖耳朵 ,看向谢彧宣问。 “一会儿回去。”谢彧宣点头。 “真病了?”傅敏酥惊讶。 “可能吧。”谢彧宣不置可否的说道。 “怎么还可能呢?你赶紧回去吧,你母亲就你一个儿子,她病了,你不在身边侍疾,传出去又要被弹劾了,别磨叽了,现在就去,我马上让枳香把多余的银子退给你。”傅敏酥善解人意的劝道,一副要马上帮忙打包行李的样子。 苏子意听得感动不已:“嫂子真好。” “说了我不做外室,担不起你这一句嫂子。”傅敏酥板着脸纠正。 “什么外室?”谢彧宣瞬间黑了脸。 “表哥,方才她说你想让她当外室,她不同意。”苏子意凑到谢彧宣身后,小声的提醒。 “她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府拜过堂的正室。”谢彧宣看着傅敏酥,严肃的对苏子意解释,“是你的真表嫂,以后,莫让我再听到你胡说八道。” “真的?”苏子意瞪大眼睛,“那……那……表嫂出来行医,谢相爷知道吗?姑母知道吗?” “我要做的事,需要谁同意?”傅敏酥撇嘴,失去了打探消息的兴趣,“谢大人,你该回府了,我可担不起唆使你不孝的罪名 。” 说罢,扭头就走:“那扇门,不合适这里,换掉。” “表哥,换吗?”苏子意用气音问谢彧宣。 “我家,你表嫂说了算。”谢彧宣扔下一句,抬腿追上傅敏酥的脚步,很自然的说道,“我回去看看,明晚回来。” 傅敏酥侧头,睨向谢彧宣。 “我会安排好的。”谢彧宣低语道,“不会让人非议你。” “呵。”傅敏酥掀了掀嘴角。 这话,她才不信,她被人非议,不全是因为他? 谢彧宣没多解释,说得再多,不如直接做。 苏子意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门给换了,这一次,用的普通木料,除了看着新,倒与小院的风格统一了起来。 傅敏酥这才满意了。 苏子意带着人帮忙把院子里能修的全修了一遍,这才高兴的带着人走了。 谢彧宣也没收拾,去隔壁找萧老聊了一会儿,也回了府。 “这样都赶不走……”傅敏酥看着枳香关上院门,有些遗憾的嘀咕。 “姑娘,大夫人真病了?”枳香总算找到机会问。 “谁知道呢,反正,真的、假的,都与我们无关了。”傅敏酥漫不经心的说着,转身回房。 她得想想,下一步要做 什么。 哪知,才到门口,便听到院门被再次敲响。 她立即停步,探出窗外对还在院子里准备要扫地的枳香说道:“先问问是谁。” “是。”枳香点头,也不敢放下扫帚,轻手轻脚的过去,离门还有些距离时,她便停下了,冲着外面问,“谁呀?” “可是枳香?”外面,是一个温柔清和的男人声音。 “……你……你是大少爷?”枳香愣了愣,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傅敏酥。 “是。”外面的男人应道。 “姑娘,大少爷!”枳香急急跑到窗下,仰着头小声向傅敏酥禀报,声音里隐隐透着雀跃。 傅府派大少爷来了!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家姑娘可以回家了?! “把人请进来。”傅敏酥透过墙头,已然看到外面的身影。 来的,是她的亲大哥傅桃福。 傅大哥比她年长七岁,是傅府的长房长孙,长得温润端方,读书也好,年轻轻便中了秀才,但,也止步于秀才,如今帮着傅府照管着家中的大店小铺。 有时,她实在不太明白,大哥为何就满足于秀才,不再思进。 “是。”枳香匆匆放下扫帚,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第35章 傅家女岂能入贱籍 傅桃福手里还提着几个糕点盒子,进了门,就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枳香,眼睛随意扫过院子,温和的问道:“大姑娘呢?” “回大少爷,姑娘在楼上。”枳香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糕点,抬头看向傅敏酥的方向,却没见到人,想了想,请傅桃福进小厅落坐。 这边,已经被收拾成临时待客的地方。 枳香将糕点放到了一边,给傅桃福上了茶。 傅敏酥倒是没有回避,直接下楼来到了小厅:“大哥。” 傅桃福抬头,见是傅敏酥,立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冲她温和的笑:“大妹。” “……”傅敏酥面无表情的在对面落坐。 她是大妹,那位才是他们的妹妹。 原本心里涌起的温暖,这一刻再次散了个干净。 “许久不见,你变了许多。”傅桃福端详着傅敏酥,颇为感慨。 “难为大哥还记得我以前什么样。”傅敏酥浅笑。 傅桃福滞了滞,表情也有些尴尬。 确实,她打出生就被送走,四年前回来,待在家里也没多久又嫁了出去,那时,她已长大,纵使是亲兄妹也要遵礼节知避嫌,他的记忆里还真想不起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 “大哥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傅敏酥转开话题。 “是有个事儿。”傅桃福才松下的那口气再次提了起来,他抬头看向傅敏酥,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开口说道,“大妹,跟我回家吧。” “大哥今天来,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傅敏酥平静的问。 “这不重要。”傅桃福摇头,温和的劝道,“大妹,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你是傅家女,妹妹也是,这些年,她一直提这桩婚事,就是这个原因,她原以为,谢大少爷与你两情相悦,她纵有天大的委屈,也都咽下了,可,谢大少爷于你无意,你又何必死缠着人家不放呢?” “她以为?”傅敏酥挑眉。 傅静珠的说法又更新了啊。 “大妹,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怨,这么多年将你一个人放在老家,确实是我们不对,可,姻缘不是能拿来堵气的事,四年里,你也试过了,谢大少爷并不喜欢你,趁如今,你还是白壁无暇之身,你跟大哥回府,大哥定为你作主,找个好人家好好将你嫁出去,哪怕是寻常百姓人家,也总好过你抛头露面的求生计,你说,是吗?” 傅桃福语重心长的分析。 傅敏酥垂眸把玩着自己的衣带,没出声打断。 枳香在厅外听到,很是不服气,可,她不敢进去给自家姑娘添乱。 在她心里,还是觉得,姑娘不能没有娘家,若有希望,她还是希望傅家能接受姑娘的。 “大妹,跟大哥回去吧。”傅桃福怕自己说的话刺激到傅敏酥,语气更加的温和,“趁着现在,一切都能挽回……” “大哥说的能挽回,是指什么?”傅敏酥忽然问。 “自然是目前的局面 。”傅桃福见傅敏酥愿意跟他交流,顿时高兴起来,身子微微前倾,继续说道,“你看,我入谢府四年,深居简出,这点就做得极好,有不少人至今都还不知谢家大少奶奶长什么样,谢大少爷对你无感,你如今自己也不愿再跟他,如此,倒不如将这亲事还给妹妹,成就他们的良缘,也是圆了长辈们的期望,这是其一。” “二呢?”傅敏酥问。 “其二,知晓女神医之名的人多,见过你的人少,你就此罢手,跟大哥归家,给祖父低头认个错,祖父定不会苛责你的。”傅桃福立即说道。 “大哥,行医救人,哪错了?”傅敏酥不怒反笑。 这就是她的 家人。 上一次,她亲四哥一来,是为傅静珠出头。 这一次,来的是大哥,傅家兄弟中最公正的一个,结果说出来的话,也是如此。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错误。 不问原由,她都是错的。 “行医救人,自然没有错。”傅桃福看了傅敏酥一眼,委婉的说道,“你若是男子,大哥定然支持你,可你是女子,咱们东煌,女大夫有多难,你该知道的,当年……罢了,咱不说别人的事,自东煌开国至今,只有医女,没有女大夫,医女可是贱籍,大妹,傅家女岂能入贱籍?!” “大哥,士农工商,商最低,你又为何弃士从商?你还是傅家长房长孙呢。”傅敏酥不客气的反问。 傅桃福顿时哑口无言,一张俊脸微微发白,放在膝上的拳头松了又紧, 紧了又松。 傅敏酥静静的看着。 她想看看,他会不会生气。 下一瞬,傅桃福已经深吸了口气,恢复了温和:“家里的生意,总是需要有人去管的。” “所以,你放弃你的仕途,甘心从商。”傅敏酥对傅桃福的这个答案不满意。 “我是男子,与你不同。”傅桃福摆了摆手,抬眸直视傅敏 酥,“大妹,家人是不会害你的,听大哥的话,回家吧。” “所以,大哥的理由都说完了?”傅敏酥往后一靠,跷起了二郎腿。 傅桃福见状,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这还哪里像个姑娘家?! “大哥要是说完了,便请回吧。”傅敏酥漫不经心的甩着自己衣带,语气淡然,“大哥可以弃笔从商,我就能行医救人。” “大妹!”傅桃福腾的站了起来,“你与我不一样。” “我知道,你是傅家长房长孙,我不过是被抛弃的灾星女罢了。”傅敏酥点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桃福忙否认,他坐正身体,双手按住膝盖,严肃的说道,“大妹,咱们不说那些,你只说,你跟不跟我回府。” “回去做什么?”傅敏酥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受你们摆布,再被卖一次?” “行,你不想回,我也不勉强你。”傅桃福听不得这些难听的话,只好再退一步,“你跟谢大少爷说一声,让他把妹妹接回去。” “接谁?傅静珠?”傅敏酥笑出声来,她终于听到她亲大哥说出了真正的来意。 “是。”傅桃福一咬牙,点头,“那本就是她的亲事不是吗?” 第36章 不是我变了 “本就是她的亲事。”傅敏酥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傅桃福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傅敏酥的视线,端起茶,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撇着上面的浮沫,声音低低的说道,“谢傅两家的婚事,是祖母在时就订下的,这些年,两家长辈也都默认了谢大少爷和妹妹这一对,你没回来前,她时常去谢家侍奉谢家长辈,若非你,她估计都已经当娘了。” 傅敏酥望着傅桃福,心里竟神奇的生不出半点儿气,反倒越来越冷静。 他说的都是实情,可,那又怎么样? 让她替嫁的人本就是傅二夫人,傅静珠的亲娘,如今他们谋算失败,倒是想起谢彧宣这东床快婿了,所以,她这个替嫁的就该如他们的意,“功”成身退。 这其中,没人考虑过她愿不愿意,也没人考虑谢家那边会不会同意。 “大妹,妹妹比你小,从小娇养着长大,为人柔弱善良,要是嫁到别家去,她会害怕的。”傅桃福没听到傅敏酥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见她脸色平静不似生气的样子,小小的松了口气,话也说得顺溜了不少,“大妹,你让让她……” “大少爷!”枳香忍无可忍,出现 在门口,怒气冲冲的看着傅桃福,她怕自己一停顿就不敢开口,所以,一张口就如竹筒倒豆,“你是大姑娘的亲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傅桃福有些懵的看向枳香,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傅家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大房的地位或许别家,但,也没有哪个丫环小厮敢跟他这样说话,以前的枳香更不敢。 “大姑娘从出生就被送到乡下,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为什么四年前突然被接回来?接回之后,为什么又是请嬷嬷又是请女先生?” 枳香一开口,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二夫人拿你们的前程威胁大姑娘,大姑娘才嫁进谢家的,当初他们不愿嫁,现在,他们又想嫁了,就把大姑娘赶出来,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大少爷明明是大姑娘的亲哥哥,为什么你们都要向着二姑娘为难大姑娘……” 说到后面,她已泣不成声。 傅敏酥轻叹一声,放下茶杯走到了枳香面前,抬手抹去她的眼泪,低笑着说道:“你这个傻丫头,哭什么?” “奴婢心疼姑娘。”枳香哭道。 “好啦,回屋洗把脸。”傅敏酥抱了抱枳香,拍了拍她的背催她回屋。 枳香不太放心的瞟了一眼 傅桃福的方向。 “去吧,我不会吃亏的。”傅敏酥哄道。 枳香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傅敏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身,直视着傅桃福问道:“大哥说完了?” “……嗯。”傅桃福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请回吧。”傅敏酥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同我一起回。”傅桃福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我不回。”傅敏酥淡淡的看着傅桃福,直言道,“大哥,枳香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当初,你们抛弃我一回,四年前,我回报你们一回,如今,我已是傅家泼出来的水,泼出去的水要如何过,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傅桃福的脸渐渐严肃起来:“你这是要跟家里划清界限?” “要不然呢?跟着你们回去,再被卖一次?”傅敏酥挑眉。 “大妹!你如今说话怎么变得这般难听?!”傅桃福皱起了眉头。 “不是我变了。”傅敏酥淡淡的说道,“只是我不愿再违心的哄着你们捧着你们罢了。” “你!”傅桃福咬牙,与傅敏酥肖似的狐狸眸瞪得圆圆的。 他无法相信,四年不见,她竟变得这样尖锐不可理喻。 静珠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前不久,四哥来了,我揍了他一顿。”傅敏酥坦然的语气就像在聊天气,“你是大哥,我不好对你动手,所以,大哥还是莫要试探我的底线。” “你!”傅桃福被气红了脸。 “打小,我打架就没输过,不过,大哥是君子,想来是不屑与这样的我为伍的,对吧?”傅敏酥说着,出了屋,站在门口再次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反正,你们的人生里,有一个妹妹就够了。” 傅桃福被堵得心头发慌,怒火上窜,便又无法发出来。 “需要我找人请你出去?”傅敏酥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 “你可以不跟我回去,与谢家的事,也用不着你应承什么。”傅桃福大步出了门,站在了傅敏酥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严肃的说道,“但,你得答应我,不许去考女大夫!” 傅敏酥淡淡回望:“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我的事用不着别人操心。” 傅桃福差点儿被气炸,但,他的风度让他做不出跟人对骂吵架的事,鼓着眼瞪了傅敏酥好一会儿,他气呼呼的甩袖离开。 傅敏酥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傅桃福离开,看着被甩的院门渐渐安静下来,才缓缓的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四十五度角的天,总带着些许的酸涩味道。 风,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 “姑娘。”洗好脸的枳香从屋里出来,担忧的看着傅敏酥。 “嗯。”傅敏酥转头看向枳香,已然将多余的情绪清理了出去,“晚上,我想吃饺子,纯肉馅的。” “好。”枳香连连点头,“姑娘先回屋歇会儿,奴婢这就准备。” “一起。”傅敏酥摇了摇头,跟着枳香进了厨房,包揽了剁肉馅的任务。 两把菜刀,剁得“嘭嘭”响。 枳香在旁边看得心惊,也很心疼。 这边动静太大,吸引了福宣过来察看:“怎么了这是?” “福老伯,晚上吃饺子呀。”傅敏酥笑着回道。 “吃饺子好,吃饺子好。”福宣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笑道,“你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拆房呢。” “哈哈,这样剁馅带劲儿。”傅敏酥笑道。 “是,是。”福宣再次看了一眼傅敏酥,回隔壁回复萧老,“老爷,方才傅家长孙来过了,这会儿,傅姑娘更剁肉馅呢,说是晚上吃饺子。” “傅家太不像话了,你回头递个话回去,别让他们太闲。”萧老不满的哼了一声,吩咐道。 第37章 谁是谁师叔 傅敏酥并不知道,她剁肉太卖力,被福宣误解成她心情不快,更不知萧老私下准备为她出头,吃过了饺子,她就把这些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反正,傅家让她失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次日,傅敏酥安排好了萧老的药膳,正想着出去找个书坊解决一下印刷免责书的事情,杜太医来了。 杜太医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杜楝。 杜楝手里还抱着一撂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东西,看起来东西挺重,他抱得一脸汗。 “杜太医,杜大人。”傅敏酥忙行礼。 “叫师兄。”杜太医板起脸,不太高兴的纠正。 “师兄。”傅敏酥笑着改口。 杜楝一脸懵,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实在不知道,他爹收了个女徒弟啊。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你师叔见礼?”杜太医侧头,就看到有些傻愣的大儿子,顿时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啊?”杜楝总算有了反应。 师……叔? 谁? 谁是谁师叔? “啊什么?我的师妹,你不得叫师叔?”杜太医更嫌弃了。 平时挺机灵一大儿子,当了医署主事之后怎么成这样了? “师……师叔?”杜楝愕然的看着傅敏酥。 “杜大人叫我名字 也可。”傅敏酥也觉得有些尴尬。 这大师侄的年纪快赶上她爹了。 “那不行,无规矩不成方圆。”杜太医反对,说着,抬腿就要踹杜楝,“若非她坚持,你就该叫她师祖了,让你叫个师叔,你这么勉强?” “杜楝见过师叔。”杜楝终于明白过来,他爹不是在开玩笑,他硬生生的受了这一腿,冲着傅敏酥鞠躬。 “师妹,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杜太医这才满意,笑眯眯的进了门,边走边卖好,“你说的法子,我已在太医院推行,正好顺手,我帮你也印了些东西,你看看。” 说完,转头对杜楝说道:“还不把东西搬进来?!” 杜楝默默照做,尽管,心里已然凌乱,面上却不显半分。 东西搬进小厅。 杜太医立即动手扯去了包装。 里面,装着两撂纸,一撂是免责书,一撂是病历本。 病历本基本还原了傅敏酥说的格式。 “我正要出去找找能印刷的书坊呢,师兄这送的正是时候。”傅敏酥大喜,高兴的向杜太医道歉。 “哈哈,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杜太医说完,又提醒道,“之前你的那些免责书都要收好,尤其是萧老代笔的那些。” “嗯嗯,我一定收好。”傅敏酥 早知萧老身份特殊,不过,他不主动说,她也不会去深究,人与人相处,互相尊重很要紧。 “东西送到,你回吧。”杜太医用完就赶杜楝回去,“以后见了你师叔,多多照顾。” “父亲。”杜楝无奈的喊了一声,心里暗暗警惕。 傅敏酥认他爹当师兄,不会另有图谋吧? “师兄,你这样说,太难为杜大人了。”傅敏酥笑了起来,“以后遇到事,禀公便是照顾了,再多,怕要被人说我是有目的才认的你这个师兄。” “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杜太医笑道,“你要是那种顾忌别人闲话的人,你也不会和离了。” “和离?”杜楝再次震惊,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傅敏酥。 “她是相府的大少奶奶。”杜太医白了杜楝一眼,“你赶紧回去吧,这一惊一乍的,丢人现眼。” 傅敏酥没有解释,只笑看着杜家父子闲聊。 杜楝心里有千万个疑惑,但这会儿明显不能得到答案,当下听话的告辞离开。 “师妹,前头铺子,你有什么打算?”杜太医指着前面说道。 “我自己开不了药铺。”傅敏酥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我想着寻摸一个合伙人,只是这个人还得可靠,不然,我宁愿空着铺子 。” 她的情况特殊。 后院住着她和枳香两个女子,前铺的人要是不靠谱,就是招祸,而且,若不是能信任的人,她开出的方子让人抓药的时候弄点儿手脚,那都是大事。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杜太医想了想,笑着说道。 “会不会影响您和杜大人?”傅敏酥谨慎的问。 “不会。”杜太医摇头。 “砰砰砰~” 这时,门被重重拍响。 枳香跑出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一脸黑沉的杜楝。 “杜大人?”傅敏酥惊讶。 “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杜太医皱眉望着杜楝。 “父亲,看看这个吧。”杜楝从袖袋里取出一个折子递给了杜太医,还同情的看了傅敏酥一眼。 杜太医这才意识到不对,忙接过折子打开看了一眼,看完,他的脸色也黑了下来:“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 傅敏酥听得一头雾水。 她隐约觉得,事情与她有关,但她想不到是什么让杜家父子气成这样。 “我这就进宫。”杜太医合上折子,也没给傅敏酥看的意思,揣进怀里就走。 “师兄。”傅敏酥想了想,追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没事,跟你没关系的事。”杜太医摆摆手,掉头拉上杜 楝,匆匆走了,解释也不给一个。 “姑娘,出什么事了?”枳香疑惑的看着来去匆匆的两人。 “不知道。”傅敏酥想了想,决定出去打听打听。 为防萧老找她有事,临出门前,她让枳香去隔壁交待了一下行踪,主仆俩才锁上院门出发。 事情出自医署,所以,她选择了医署附近的茶楼。 市井中,消息是流传得最快的。 傅敏酥特意挑的大厅的雅座,才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说了一件事。 普云郡下有一个小城镇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瘟疫,当地县令怕担责任,刻意瞒报,等到事情不可控制的被捅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傅敏酥听到这条,耳朵动了动。 东煌有穿越前辈,医药业管得极到位,各种宣传也传得很不错,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出了这样的事,太医院和医署必定要派人下去,只是不知道这次去的会是谁。” “是谁又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左右的,只希望,去的人是真有本事,早些控制好事态,不要再连累别的人就好了。” 大厅里,一阵议论。 傅敏酥叹了口气。 她知道杜家父子为何失态了。 一个太医院医正,一个是医署主事,两个都逃不了。 、 第38章 我觉得,你有大病 瘟疫的事,明显闹大了。 进茶楼的人大多聊的这个,还列数了东煌立国后的几次大疫。 正说着,街上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大厅中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纷纷走到门边、窗边探头张望。 傅敏酥坐的位置就在窗边,她很清晰的看到,一骑兵腰间别一个黄色的旗子,口中喊着“八百里加急”,街上所有的人与车都在让行,转眼间,他就掠过了茶馆,奔向了前方。 “不会又是那边来的吧?今天都两趟了。” 传令兵出现又消失,就像一个按键,茶馆里的各种言论一下子又回来了。 傅敏酥听了一会儿,有些坐不下去,便留下茶钱离开,直接去了医署。 医署里忙成了一锅粥。 傅敏酥和枳香进来,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没空搭理。 “请问,杜大人在吗?”傅敏酥观察了一下,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小吏。 “不在。”那人打量傅敏酥一眼,摇头。 “没回来还是又出去了?”傅敏酥问。 “又出去了。”那小吏再次看了傅敏酥一眼,问道,“你是那位傅姑娘?” 傅敏酥没明白小吏说的是哪位傅姑娘,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你说的是来过医署断 官司的傅姑娘,那就是我。” 小吏退开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傅敏酥一番,匆匆走了。 傅敏酥疑惑的看向那人,却见那小吏正和几个人窃窃私语,那几人也向她的方向看来,然后几人散开,片刻工夫,她感觉,整个医署的人都借故露了面,那打量的目光如同实质。 “姑娘,我们先回吧,他们的眼神怪怪的,瘆人。”枳香被看得毛骨悚然,上前来拉了拉傅敏酥的衣角。 “嗯。”傅敏酥也不是真的来这儿找杜楝,她来只是确定一下猜测,现在心里基本确定,再待在这儿也没用。 “敏姐姐,你还真在这儿呀。” 才出医署,一辆马车停了下来,窗帘撩起,傅静珠笑盈盈的露面。 傅敏酥淡淡的看向窗内。 傅静珠很快就把窗帘落下一半,只露出自己半张脸。 傅敏酥却已看清,车里还有别人,她没理会傅静珠,径自转身绕向马车后面。 “敏姐姐,你真的准备好做女大夫了吗?”傅静珠在后面喊道。 傅敏酥停步,缓缓转身看向傅静珠,勾唇露出一个笑容:“是呀,怎么?你的病需要我帮忙?” “敏姐姐,我身子骨虽然不太好,可我没病。”傅静珠娇娇弱弱的回道 。 “不,我觉得,你有大病。”傅敏酥严肃的看着傅静珠说道,“不要小看一个大夫的望闻问切,我劝你,与其有空出来瞎算计,不如赶紧找名医好好看看,女人的病,可经不起耽搁,久了会不孕不育的。” “敏姐姐,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傅静珠瞬间眼中盈泪。 “忠言逆耳,不相信算了。”傅敏酥扔下一句话,带着枳香扬长而去。 走出老远,枳香没忍住,小声问:“姑娘,她真的有病啊?” “是呀。”傅敏酥煞有其事的点头,“她要没病,天天咬着我干嘛?” “?”枳香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傅敏酥笑笑,也不解释。 她们没再在街上逗留,直接回了长青巷。 哪知,巷子里竟等着一队人,最前面的是个太监。 傅敏酥愣了愣,停步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看向萧老住的院子。 难不成是来找萧老的? “吱呀~” 院门打开。 福宣走了出来。 外面候着的太监立即转身。 福宣淡淡的扫了太监一眼。 那太监刚要弯下的腰立即僵住。 “傅姑娘回来了。”福宣转向傅敏酥,满面堆笑。 “是。”傅敏酥笑着走了过去, 好奇的问,“这是来客人了?”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是请她看病的。 “并不是什么客人。”福宣摇了摇头,“他们是在等姑娘您。” “啊?”傅敏酥愕然。 “见过傅姑娘。”那太监立即上前见礼,态度过分恭敬。 “您好。”傅敏酥有些莫名其妙,她压下心里的疑惑,客气的问,“不知天使来寻,有何吩咐?” “皇上降下圣旨,请姑娘接旨。”太监忙说道。 “给我的?”傅敏酥更加愕然。 皇帝给她圣旨,难不成是听说了她要当女大夫,下圣旨治罪来了? “正是。”太监含笑点头。 “这……”傅敏酥有些麻爪。 相府都很少来圣旨,她对这些流程完全不懂啊。 “傅姑娘,赶紧摆香案接旨。”福宣主动帮忙。 傅敏酥忙开了院门,在福宣的指点下准备好东西,跪下接旨。 福宣也跟着跪。 太监没敢耽搁,拆了红漆,展开圣旨念了起来。 圣旨倒是简洁明了,听闻傅敏酥医术了得,如今普云郡下出了瘟疫,为治疗方便,着令傅敏酥配合医署前往救治。 “傅姑娘,皇上口谕,此事,全凭姑娘自愿。”太监念完之后,又加了一句。 傅敏酥有些想 骂娘。 圣旨都下了,还另外加个口谕说全凭自愿。 谁敢说不愿去? “傅姑娘,皇上既有口谕,您遵从便是。”福宣怕傅敏酥不明白,忙又再次提醒。 太监含笑点头。 “敢问天使,此去普云郡,可有杜太医和杜大人?”傅敏酥略一思索,问道。 “是。”太监看了福宣一眼,点头。 “多谢。”傅敏酥深吸了口气,俯身磕头后,高举起双手,“民女傅敏酥接旨。” 太监愣了愣,把圣旨送到了傅敏酥手里,一时之间,他也没弄明白,她接的是哪道旨意。 众人起身后,枳香机灵的上前塞给太监一个荷包。 太监不敢收,连连推辞。 “姑娘赏的,拿着吧。”福宣在旁边开口。 “傅姑娘,福师傅, 告辞。”太监这才接了,客客气气的道谢,告辞离开。 “傅姑娘,你不会想去吧?你要是去了,我们老爷怎么办?”福宣等着外面的人离开后,急急的问。 “萧老的病,其实靠的是养,我会留下药膳方子和药方,只要按着医嘱来就可以的。”傅敏酥解释道。 “姑娘的意思是要去?”福宣大吃了一惊。 “你要去哪?!”谢彧宣匆匆而来,听到了最后一句。 第39章 我若真要以武压你 “你来得正好。”傅敏酥看到谢彧宣,招了招手,“我要出远门了,你的伤也差不多好利索了,余下的诊金,我退给你。” “你要去哪?”谢彧宣黑着脸来到傅敏酥面前。 “皇上的旨意,谁敢不遵?”傅敏酥扬了扬手里的圣旨。 “皇上还有口谕,你为何不遵?”谢彧宣并不相信傅敏酥的这个说法,他直觉,她想要远离京城。 “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傅敏酥无辜的说道,“圣旨与口谕同时到达,意思还相悖,若是你,你会遵哪个?” “……”谢彧宣被问得噎住。 出现这种情况,自然是以圣旨为尊,毕竟,谁知道有没有人胆大包天到假传口谕,除非,皇帝另有密旨。 “再说了,机会难得。”傅敏酥宝贝似的把圣旨交给了枳香,“收好了。” “是。”枳香忙双手接了。 “你不能去!”谢彧宣跟在傅敏酥后面,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严肃的说道,“你等着,我这就入宫求见皇上。” “我为何要等着?”傅敏酥挑眉反问。 福宣见状,转身回了隔壁,报信去了。 谢彧宣这会儿也顾不上福宣,他紧抿着唇看着傅敏酥,态度很坚决:“普云郡的疫丨情 很危险,你不能去。” “为何不能去?”傅敏酥倒是没有恼,“我是医者。” 她知道,谢彧宣这是觉得那边危险才拦着她,为着这一份好心,她就不会生气。 “你还没有行医资格,算不得医者。”谢彧宣的眉头都要打结了。 早知道,他就不支持她给人看病了! “我有这个啊。”傅敏酥随手掏出了医令,还在谢彧宣面前晃了晃。 谢彧宣抬手,就从傅敏酥的手里抽走了医令。 “还我!”傅敏酥瞪大眼,她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 “没收。”谢彧宣说着就要往自己怀里放。 “你凭什么?!”傅敏酥黑了脸。 最近,她是对这家伙太好了是吧? 看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了! “凭我还是你夫君。”谢彧宣也板起了脸。 他在大理寺,比谁都清楚疫丨情之下的普云郡是什么样,她这样过去,无异于自跳火坑。 太危险了! 必须阻止! “呵。”傅敏酥双手环胸,冷笑道,“我只是替嫁,姐夫!” “姐夫”两字再现,还被她咬得重重的。 “我只知,与我拜堂的是你,入洞房的也是你。”谢彧宣淡淡的回应。 “你入洞房了?”傅敏酥翻 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是谁,那天烂醉如泥。 “你要是觉得遗憾,今晚就可以补。”谢彧宣对答如流,语气还平静得很,只是,耳根后却忽然洇开的一抹红晕。 “想得真美。”傅敏酥再次翻了个白眼,她伸出右手掌,问,“还不还我?” “不。”谢彧宣果断拒绝,说完,又放柔了语气,“乖,听话,别去。” “谢彧宣,我再说一遍,你我之间什么也不是,你管不着……”傅敏酥的火气被挑了起来,只是,她话没说完,忽然看到面前的人贴近,俊脸无限放大,紧接着,她唇上微软,后面的话就被封堵。 “!” 她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击! 狗男人! 耍阴招! “乖,你想行医,我支持你,但,那等危险的地方,别去,我不放心。”谢彧宣一触即离,额抵着傅敏酥的额,柔声哄道。 傅敏酥眨巴了一下眼睛。 失衡的心跳在她的克制下迅速恢复。 “我已派人打听明觉大师的归期,等他回来,我就带你去拜会他可好?”谢彧宣的语气更加温柔,“我与他有些交情,或许,他会给这个薄面。” 傅敏酥微垂眸看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唇。 他的唇型极好看,这些年 ,她没少肖想过,但,都只能远观,无法接近,而现在,却这么近。 她只是心念一转,就毫不犹豫的贴了上去,用力一咬。 “嘶~”谢彧宣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都石化了,随即,狂喜涌上心头,他伸出手揽向傅敏酥的腰。 傅敏酥却滑得像个泥鳅,迅速的溜了出去,直跑出门外,才冲着谢彧宣晃了晃手,哼哼道:“谢大人,我的事情,我作主,不劳你操心。” 她手上握着的,赫赫是他放入怀里的医令。 谢彧宣的俊脸顿时黑了下来,心头五味纷杂,一时都分不清是恼还是喜。 她竟对他用美人计! “还有,谢谢你的好意。”傅敏酥站到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再看谢彧宣唇角那抹血色,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但,我是医者,有没有行医资格,我都是医者。” 谢彧宣舔了舔唇角的伤,沉沉问:“哪怕这是个局,你也非去不可?” “是。”傅敏酥点头。 谢彧宣定定的看着傅敏酥,好一会儿,他迈腿走了出去。 傅敏酥见状,立即往旁边走。 谢彧宣停步,没好气的说道:“不逮你,跑什么?” “谢大人武功盖世,我惹不起还不许我躲了。”傅敏酥呵 呵的说道,再次拉开距离。 “我若真要以武压你,你以为你能躲哪里去?”谢彧宣都懒得说她了,大步到了院门边,又停下交待了一句,“乖乖等着。” 傅敏酥很乖巧的看着谢彧宣,心里却活动开了,打算等他离开她就走。 “普云郡的形势非同小可,你要去,也不能这么去,要做好万全准备,等我回来。”谢彧宣一眼看穿傅敏酥的小九九,无奈的抬手捏了捏眉心,又看向她,咬牙切齿的补了一句,“若敢跑,被我逮到直接办了你!” “呃……”傅敏酥眨了眨眼,有些弄不清他说的“办”是哪个意思。 谢彧宣深深看了傅敏酥一眼,大步离开。 傅敏酥咬了咬唇,一丝血腥味在唇齿间化开,她咂了咂嘴,长长一叹,决定再等一等。 不是怕他逮到会如何,而是,她要去普云郡,确实要做很多的准备。 最起码,得先联系上杜太医和杜楝才对。 “傅丫头,你要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萧老姗姗来迟。 “萧老,我想去。”傅敏酥摇头。 “难道你不知,这是有人在针对你?”萧老疑惑。 “我知道。”傅敏酥笑了起来,“她想毁我,但对我而言,这,未必不是机会。” 第40章 出发 傅敏酥没对萧老隐瞒她的野心。 普云郡很危险,但,她要是能解决那边的问题,她的万民伞岂不是有望? “你这丫头,是在拿自己的小命作赌。”萧老皱眉看着傅敏酥。 “萧老,我的命是命,普云郡下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傅敏酥笑问道。 萧老被问得哑口无言,片刻,他点了点头:“我有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联系杜太医他们之后,看情况。”傅敏酥倒也没有冒冒然的马上出发。 “行,走之前来找我,帮我带封信给我老友。”萧老说着,背着手回了隔壁院子。 傅敏酥也不觉得有什么,谁还没个朋友啊。 “姑娘,奴婢也要去。”枳香生怕傅敏酥扔下她,眼泪汪汪的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你不怕?”傅敏酥挑眉。 “不怕,姑娘到哪,奴婢就在哪。”枳香重重摇头,她当然是怕的,但,她的命是姑娘的,姑娘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嗯,去收拾收拾,尽量精简些,换洗衣服也不用太多,细软带足。”傅敏酥交待了一句,就坐到桌边列单子。 去那样的地方,需要带什么,注意什么,都列出来,然后交给杜太医或杜楝,她们自己也 要准备准备。 防丨疫物资、药物都要自备些。 这一忙,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傅敏酥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揣上圣旨就去了医署。 圣旨让她配合医署的行动,她先来报个道。 这一次,接待傅敏酥的小吏看她的目光里多了同情和怜悯,态度也客气了几分:“傅姑娘,那边濒海,山也多,有时候衣服洗了几天也干不利索,最好多带几套换洗衣物,另外,防虫咬的膏药也要多备些。” “多谢提点。”傅敏酥拱手道谢。 枳香立即送上荷包。 小吏得了好处,提点得更细致,最后还给了傅敏酥一张纸,上面写着各种注意事项。 此去还要运送药草,所以,出发的时间定在两天后,到时,傅敏酥卯时过来集合就可,不过,她得自备马车或马匹,医署的马全部被安排运送粮草和药草。 傅敏酥没有马车,为了顺利成行,她和枳香又去了一趟马行,花了十多两买了一头骡子,配了车厢。 她原本还想多买些药回来制成丸子,但,到了药铺才被告知,所有药铺的药草都被征用,个人来买不得超量,且还要药铺里的坐堂大夫诊断开方才行。 “我有这个,也不行? ”傅敏酥直接拿出圣旨。 看到这个,药铺掌柜和伙计吓得直接跪了。 有圣旨,谁敢说不行。 傅敏酥如愿买到了药材。 药铺掌柜还殷勤的派了伙计送货上门。 傅敏酥关起门来制了两天的药。 驱虫蛇的小荷包,治虫咬的药膏,治蛇毒的解毒丸,头疼脑热、跌打损伤、消炎止咳、拉肚跑稀……最最重要的是,各种瘟丨疫可能用到的药,傅敏酥都做了一些。 好在,东煌的医署对防丨疫也有很完整的流程,高度酒、石灰这类用得很是娴熟,她也不用太出风头。 要带的东西不少,傅敏酥又订了一个四轮的木车厢挂在骡车后面,专门用来放行李。 出发前,她又去找了萧老。 萧老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她便把这边的院子钥匙托给了他。 “傅丫头,无论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萧老接了钥匙,把一个红漆封口的小竹筒交给她,郑重的叮嘱,“若遇到过不去的坎,你就拆了此信,按上面写的去找人相助。” “我会的,我也惜命。”傅敏酥双手接过,又叮嘱道,“您老可得遵医嘱,别等我回来听到福老伯告您的状。” “知道了知道了,管好你自己 吧。”萧老嫌弃的挥了挥手。 “傅姑娘,这是??松,他是驾车的老把式了,也懂点儿防身的功夫,我家老爷借你使的。”福宣说着,抬手叫了一个黑面无须的老汉出来。 “见过傅姑娘。”禄松穿着青色布衣,头戴斗笠,背着小包裹,恭敬的上前见礼。 “多谢萧老。”傅敏酥倒是自己可以驾车,不过,有专职车夫自然更好,她也就没矫情的推拒,“辛苦??老伯。” “保护好姑娘。”萧老点点头,对??松吩咐道。 “是。”??松严肃的应下。 三人上了骡车,提前一刻到达医署边。 医署前,沿街排起一条长队,其中便有七八辆款式不同的马车、骡车,护送的将士将街道护得水泄不通。 傅敏酥拿出圣旨才被引到了那七八辆马车后面排着。 没一会儿,杜太医和杜楝都来了,清点人数,交接粮草药草。 卯时正,队伍准时出发。 到了城外十里亭,原地还有一队很长的车马等着。 傅敏酥撩起门帘。 前面的队伍里,全队都是披甲的兵士,中间护着三辆厚实的大马车,高高的旗杆上,除了代表东煌的龙旗,还有两个“萧”字旗在迎风飘扬。 两面旗 边缘的花饰有着细微的不一样。 “姑娘。”枳香凑在傅敏酥身边,好奇的问,“那是哪位萧将军?” “不知。”傅敏酥摇了摇头。 萧是国姓,不过,东煌的皇室宗亲太多,当官当将军的也不少,光看这旗,她也猜不出是谁带队。 “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亲自领队。”??松看了一眼,低声提点,“路上不便,姑娘若能着男装,还是尽量男装为好。” “姑娘,奴婢收拾了两套,要不,你换上?”枳香也觉得男装方便,忙劝道。 “不。”傅敏酥摇头,“圣旨一下,谁不知我傅敏酥要跟着去普云郡?不必多此一举,再说了,此去,我只是傅敏酥,不是什么男大夫。” 她是要打响女大夫名号的,穿男装做什么。 正说着,后面追上来几匹马。 傅敏酥下意识的回头。 只见,谢彧宣一身便装,带头来到她的车旁边,马背上还放着一个大包裹。 “你……”傅敏酥愣了愣,“干嘛去?” 谢彧宣看了傅敏酥一眼,抓起那个大包裹,一纵身,就到了她的车上,弯腰钻了进来,一张俊脸冷冰冰的,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傅敏酥皱眉退了退:“你要做什么?” 第41章 你得负责 “拦不住你,只好陪你去。” 谢彧宣板着脸说道。 “你走了,差事怎么办?”傅敏酥愕然。 “大理寺少了我,倒不了。”谢彧宣又是一句。 “哦。”傅敏酥打量了谢彧宣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车厢打得不大,坐着伸伸腿还行,躺是不可能的,现在车里还坐了三个,就显得拥挤。 枳香缩在门边上,瞧着外面嘀咕了一句:“以前还以为大理寺离了姑爷就要关门大吉呢。” “枳香,你在说什么?”谢彧宣微讶的看向枳香,他耳朵尖,当然听清了她的话。 “谢大人以前日夜忙于公务,奴婢还以为,大理寺离了大人就得倒呢。”枳香心疼自家姑娘这四年来受到的不公待遇,心一横,直接说了出来。 “噗~”傅敏酥顿时笑出声来,“说得好。” 谢彧宣:“……” 他能说什么? 都是自己做的孽! “姑娘,奴婢坐外面。”枳香说完心里虚得很,飞快的看了谢彧宣一眼,溜出了车厢,坐到了??松身边。 车帘晃动,很快就平静下来。 车厢里只剩傅敏酥和谢彧宣。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傅敏酥很理智的说道,“你不欠我的,相 反,倒是我耽搁了你四年。” “嗯,所以,你得负责。”谢彧宣顺着傅敏酥的话点头。 “……”傅敏酥被噎住,她就客气客气,他倒好,是真不客气。 “往边上坐坐。”谢彧宣说着,将手中的大包裹挤到了傅敏酥的身边。 “你做什么?”傅敏酥皱眉,下意识的挪开了些。 谢彧宣拍了拍大包裹,直接在侧凳上躺了下来:“我睡会儿。” “呃……”傅敏酥皱眉。 谢彧宣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仰望着傅敏酥,低低的说道:“安心,这趟回来,我还是大理寺少卿,差使丢不了,养得起你。” “我要你养?”傅敏酥语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养我也可。”谢彧宣低笑一声,双手环抱,又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平稳绵长。 傅敏酥瞪着谢彧宣好一会儿,才没好气的“切”了一声,别开头凑到窗边看外面。 官道旁的景,并没有什么可看的,但也聊胜于无。 前面走得不快,后面又缀着大量的粮草药草,行进的速度极慢。 傅敏酥没一会儿就看厌了风景,干脆靠着车厢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竟就睡了过去。 马车摇摇晃晃,正好眠。 睡得正好,忽然,傅敏酥感觉自己像踩空了什么地方,整个人往下跌,不过,才跌了一点点,就被挡住,她猛的睁开了眼睛。 不知何时,她竟和谢彧宣换了位置。 她躺在侧凳上,枕着他的大包裹。 他坐在车厢板上,侧身靠在她身边,防止她掉下去,见她醒来,他侧头看向了她:“吓着你了?” “我怎么……”傅敏酥只是一愣,立即就明白过来了,肯定是她睡得太熟,被他给安排了,只是,他坐在这儿她躺着的场面实在让人尴尬得很,当下,她坐了起来,绕过了他,坐到了凳尾。 谢彧宣笑了笑,顺势起身坐到一边,对着傅敏酥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正上方的位置让了出来。 傅敏酥立即回到原位,她发现,马车并没有在动,便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停了?” “前面的桥有点儿问题,正在抢修。”谢彧宣解释道。 “桥出问题?巧合吗?”傅敏酥忍不住阴谋论。 不是有很多桥段么? 皇子出行,路上遇到的事儿必是阴谋。 “倒也不是巧合,这边的桥年久失修,前些日子又被暴雨冲涮过,本就有隐患,今日两位皇子领队出行,手下的人谨慎行事 也很正常。”谢彧宣笑着说道。 “哦。”傅敏酥动了动手脚,“能下去走走吗?” “可以。”谢彧宣点头,率先撩开了布帘,跳下车站在一边,伸手来扶傅敏酥。 傅敏酥看了一眼。 他们一出来,旁边的萧平肆几人都看了过来。 “当心些。”谢彧宣微笑,手保持平伸的动作。 傅敏酥看了一眼车的高度,见枳香和??松都没有去拿脚凳的意思,斟酌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不难过自己,脸色淡淡的握住了谢彧宣的手,借了点力,便跳了下去。 “需要我陪你吗?”谢彧宣问。 “用不着。”傅敏酥拒绝,“枳香,走。” “是。”枳香忙跟着下车,亦步亦趋的跟上。 两人沿着路,缓步往小树林走。 看热闹是其次,解决内急是真,毕竟这么长的队伍出行,要是重新启程,哪里能说停就停。 小树林不大,傅敏酥找了一个隐秘又安全的地方,和枳香两人分别解决了大事,就调头往回走,才出林子,迎面就过来几个人。 中间的青年身穿锦袍,头戴玉冠,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傅敏酥想要回避,已然晚了,只好带着枳香退到了一边,低头施 礼。 青年快步走过,忽然,他又停下,退回到傅敏酥面前,打量了她一番,疑惑的问:“你可是姓傅?” “回大人,是。”傅敏酥平静的承认。 “你就是父皇专门下旨特许的那个医女?”青年低笑,“抬起头来。” 他这一句父皇,等于坦言他的身份,而一句医女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意味。 傅敏酥心里倒没什么不悦,她淡然的抬头,迎视青年的目光:“回大人,我不是医女。” “有何区别?”青年勾唇问,“懂医的女子,不是医女是什么?” “二殿下。” 傅敏酥正要纠正,谢彧宣走了过来。 青年抬眸看向了谢彧宣,笑了起来:“谢少卿来得正好,你办案最是公正,你来评一评,我说的可对?” “二殿下说的什么?”谢彧宣上前来,不着痕迹的将傅敏酥护在了后面,冲青年拱了拱手,问道。 “我说,懂医的女子是医女,这位姑娘不太认同。”青年指了指傅敏酥,笑着说道。 “二殿下,医女是贱籍。”谢彧宣说着,手往后一捞,握住了傅敏酥的手,淡淡的回复道,“二殿下说,她是医女,请问,我谢家大少奶奶所犯何事、又是何时入的贱籍?” 第42章 我娶的是傅家长房的大姑娘 “你的妻子……”二殿下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了傅敏酥,“不是傅家大姑娘吗?” “她就是。”谢彧宣点头。 “不对,傅家的大姑娘我见过,并不是她。”二殿下立即摇头。 傅敏酥这会儿已经弄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 这个青年就是东煌的二皇子,傅静珠一心想嫁却没嫁成的人。 他们那样的关系,二皇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谁,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 看到这个人,她不由再次想起那天在医署前见的傅静珠的马车。 那日,傅静珠的窗帘落得快,但,她还是看到了里面那人的些许侧颜和一只手。 傅敏酥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二皇子的下巴和手,心里的猜测笃定了几分。 “二殿下说的那位,是傅家二房的大姑娘吧?”谢彧宣平静的看着二皇子,淡淡说道,“我娶的是傅家长房的大姑娘。” “还有这说法?”二皇子挑眉,表情半点儿看不出异样。 “嗯,想来,傅家就是这么论的。”谢彧宣一半正经的点头。 “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二皇子见谢彧宣处处维护傅敏酥,见好就收没再辩论下去,“谢大少奶奶会医?这些年怎么没见传闻呢?” “此前 ,若非在相觉寺得遇萧老,外人还不知她会医。”谢彧宣坦然说道。 “萧老?”二皇子愕然。 “嗯,萧老,你们都认识的。”谢彧宣再次点头。 他面对二皇子,并没有别人的阿谀奉承,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依旧是寻常身份的人。 二皇子目光微闪,再次看了傅敏酥一眼,拱手行礼:“谢大少奶奶,是我失礼了,见谅。” “二殿下言重。”傅敏酥客气的还礼。 “殿下,时辰不早。”二皇子身边的人提醒道。 “谢少卿,谢大少奶奶,我还有事,失赔。”二皇子客客气气的。 “殿下请。”谢彧宣带着傅敏酥退开。 二皇子带着人匆匆进了小树林。 谢彧宣牵着傅敏酥往骡车方向走:“离他远些。” “我知道。”傅敏酥点头,“方才是意外。” “出门在外,万事谨慎。”谢彧宣没有多说,带着她们回了车上。 枳香依旧坐在前面。 傅敏酥靠在窗边,撩着窗帘看。 二皇子进了小树林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前面的人一直忙忙碌碌,好在,没多久,队伍又重新动了起来。 二皇子是领队,他手下能人极多,当然不用他亲事亲为,不过,或许是 他吩咐的,起程后就有人来到了傅敏酥的马车边上传话。 今晚,队伍会在下一个镇的官驿落脚,顺利的话,天黑前能到。 谢彧宣道了谢。 一直跟在车旁边的萧平肆随手打赏了一个小银锭。 来人看了??松一眼,没敢收,匆匆跑了。 萧平肆笑了笑,把银锭收了起来。 “这算是示好?”傅敏酥看着那人回到二皇子的马车边,这才放下了窗帘。 “嗯。”谢彧宣点头。 “这样走,什么时候能到普云郡?”傅敏酥眉头皱得紧紧的,“等到了,普云郡还在吗?” 谢彧宣沉默。 这种速度赶过去,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救人。 “我们可以先行一步吗?”傅敏酥转向谢彧宣,“救人如救火,何况是一个郡的人命。” “路上怕是不好走,跟着大队会安全些。”谢彧宣思考着傅敏酥说的可能。 “在家最安全。”傅敏酥翻了个白眼,“要是图安全,出来做什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谢彧宣摇了摇头。 她本身就已是争议,这种时候更不应该当出头鸟,要想先走一步,还得安排一下。 “呵,等你们赶到,臭豆腐都赶不上了。”傅敏酥一下子就冷了 脸,“谢大人要是觉得不安全,现在就可以回去。” “你看看你。”谢彧宣见傅敏酥这就急了,反而笑了起来,抬手弹了弹她的脑门,调侃道,“这四年,她们那般对你,也没见你怎么急,如今倒成了急性子,我这话没说完,你便这样了。” “此一时彼一时……你知道她们怎么对我?”傅敏酥话出口,忽然觉得不对。 四年来,他对她不都是不闻不问的吗? 他怎么知道谢府的人如何对她? “自然是知道的。”谢彧宣坦然承认。 “呵,所以,你是有意纵容她们的。”傅敏酥翻了个白眼,冷冷说道,“别扯开话题,我就问你,我能不能先走?” “你不能一个人走。”谢彧宣摇头,在傅敏酥又要开口之前,他及时伸手按住了她的头,“等我消息。” “做什么去?”傅敏酥后仰,抬手拍开了谢彧宣的手,随口问。 “给你想办法去。”谢彧宣避开了傅敏酥的手,曲起指,迅速弹在她脑门上,转身就跳下了车。 “少爷。”萧平肆忙停下。 “保护好大少奶奶,我去去就回。”谢彧宣骑上了他自己的马。 他之前上了马车。马就一直由萧平肆几人牵着。 傅敏酥好奇,撩开窗帘探头出去:“你找谁想办法?” 谢彧宣调转马匹,侧头冲傅敏酥微微一笑,也没回答,驱马往后跑。 傅敏酥看得更加疑惑。 二皇子是领队,他们要是想先走,不得找二皇子说吗? 后面还有人能比二皇子的权利大? 只是,队伍很长,谢彧宣很快就没了身影。 傅敏酥趴在窗口,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谢彧宣回来,然而,他经过车旁边,却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往前。 这一次,他去的是杜楝的马车旁。 杜太医这次没来。 太医院另外派了几个太医一起,这次的事情,由杜楝牵头。 谢彧宣跟杜楝隔着窗说了几句,这才回来。 “成了?”傅敏酥心急,立即撩起布帘把谢彧宣迎了进来。 谢彧宣看着傅敏酥眼中那熟悉的期盼,心头不由自主的一荡,声音也越发的柔和:“莫急,今晚会有结果。” “不能现在走么?”傅敏酥眼中的光黯了下来。 “这个时辰,先走一步也赶不到下下个驿站,再说,你单枪匹马赶过去,没有药草粮草,又有何用?”谢彧宣轻声解释,“倒不如先随大家到驿站歇一晚,等有了结果,明早再赶路不迟。” 第43章 以我夫人的名义 谢彧宣说的在理,傅敏酥也只好听从。 天快黑的时候,队伍到达了一个小镇。 小镇也不知叫什么名,镇门都没有一个,只在路边有个界碑。 镇上最大的房子也就是官驿了,但,官驿再大,也安顿不下这么多人,能进去休息的,除了二皇子及他身边的人,也就医署几人了。 当然,傅敏酥也在其中。 谢彧宣是大理寺少卿,这次虽然不是出公差,但他的身份也是能入驻的。 傅敏酥被安排和谢彧宣一个屋。 “没别的房间了?”傅敏酥不太满意,她是要和离的人。 “还有不少人只能幕天席地呢,将就一晚吧。”谢彧宣说完,又指了指屋里的四方桌,“床给你,我睡桌。” 傅敏酥看了看那桌,皱眉。 四方桌并不大,顶多一米长宽,他这近一米八的大高个怎么睡? “有我在,你安心睡。”谢彧宣浅笑着看着傅敏酥,声音温柔。 房间,自然是他安排的。 “我还是去车上睡吧。”傅敏酥不乐意。 “??伯不放心行李,和平肆住车上了。”谢彧宣提醒道。 “怎么能让??老伯睡车上呢?!”傅敏酥瞪大眼。 “他自己要求的,我请不上来,便随他了。”谢彧宣坦 然说道,“可需要热水洗漱?” “镇上有客栈吗?”傅敏酥又问。 谢彧宣点头:“有个小客栈,二皇子已经安排人了,便是附近百姓家的空房,也安排了。” 傅敏酥抬手捏了捏眉心。 她不是养在闺中的娇娇女,一路从祖籍来到京中,当然知道这小城小镇的情况的,像现在这小镇的条件,都算是好的了。 “别想了。”谢彧宣倾身,手按在了傅敏酥的头顶,轻轻的揉了揉,柔声说道,“安心睡,明日若是先行一步,这接下来的路怕是睡不好觉了。” 毕竟是要赶路的。 傅敏酥躲开了谢彧宣的手,板着脸说道:“枳香呢?” “安排在通铺,有人会照顾好她。”谢彧宣安排得很周全,直接杜绝傅敏酥的小心思,“你别想着去那儿,通铺本就挤,你去了她们都睡不好,何况,你希望接下去的日子被那些人议论?” “议论什么?”傅敏酥一时没反应过来。 “和离,当女大夫,哪件不是话题?”谢彧宣微微一笑,头一次和傅敏说得这样直白,“我们是去救人的,你希望,以后被那些人的多嘴多舌干扰吗?” 傅敏酥看着谢彧宣,没说话。 “以我夫人的名义,你更能便宜行 事。”谢彧宣继续引导。 “任何事?”傅敏酥挑眉,“你就不怕影响到你相府的名誉?” “相府的名誉是历代相爷争来的,一两个不肖子孙毁不了。”谢彧宣不以为然的说道。 “相爷要是听到他最得意的嫡长孙说这话,会如何?”傅敏酥望着谢彧宣,啧啧的摇头,“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谢少卿。” “以后,会让你知道更多的我。”谢彧宣悠闲的坐在了对面,理了理衣摆,微笑着说道,“莫急。” “我想知道的时候,你避着,如今,你倒是想让我知道了,抱歉,晚了。”傅敏酥撇了撇嘴,站了起来,“姑娘我的耐心,已经被你消磨完了。” “无妨,我有。”谢彧宣又接了一句。 傅敏酥回头,倏然间,她撞进了谢彧宣的眸中,看到他眼中明显的宠溺和温柔,她不由一愣。 呸呸呸! 他谢少卿看她怎么可能温柔怎么可能宠! 她真是想多了。 摇了摇头,傅敏酥不客气的吩咐:“谢大人,我要洗漱了,麻烦回避一下。” “遵命,谢夫人。”谢彧宣配合的出了房门,招呼了驿卒给傅敏酥送热水。 条件有限,傅敏酥也没办法大洗特洗,简单的洗漱一番,换了身衣 裳就结束了。 枳香安顿好,寻了过来发,见傅敏酥都收拾完了,忙理走了脏衣服,找地方洗去了。 晚饭,二皇子派人来请。 谢彧宣谢绝了二皇子的好意,让人送了饭菜回房间。 ??松那边,也送了一桌饭菜过去,由萧平肆作陪。 傅敏酥没心情就这些琐事和谢彧宣争,便也由他安排。 官驿的饭菜,还算不错,她美美的吃了八分饱,打发了枳香去休息,自己也早早歇下,床不算小,但,她完全没有邀请谢彧宣共枕的意思。 这一次,谢彧宣也难得的没有挤上来,他拿了一条被子,吹了灯,就歇在了桌上,腰刀就放在手边。 屋里安静了下来,月光从窗隙洒落,光线模糊却依稀能见。 傅敏酥翻身,就能看到谢彧宣。 他面朝着她的方向,高高的个子蜷缩起来,竟也很安然……瞧着瞧着,她竟就睡了过去。 半夜里,她忽然觉得身边有动静,便睁开了眼睛。 只见,谢彧宣忽然坐了起来,看向了她的方向。 傅敏酥惊了一下,微闭起眼装睡。 谢彧宣抱着被子下了桌,直接来到了床边,躺在了傅敏酥身边,那把腰刀也带了过来,放在床边沿。 “你做什么?说好的睡 桌呢?”傅敏酥像弹簧一样坐起来,迅速后退贴到床里侧瞪着谢彧宣。 “桌子不舒服。”谢彧宣懒洋洋的说道。 “你言而无信。”傅敏酥抬腿去踹。 “乖啊,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吵归吵,分开睡就算了。”谢彧宣低笑着哄道,一只手顺势扣住了傅敏酥的脚,整个人也往她的方向倾去。 “……你在说什么?你要干什么?”傅敏酥大惊。 “嘘~”谢彧宣虚虚压在傅敏酥上方,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向门外,无声的提醒,“有人。” “谁?”傅敏酥愣住,侧头看向门的方向。 大半夜的,谁在他们门口? “不知道是谁。”谢彧宣悄声说道,“配合我。” “?”傅敏酥看得一头雾水。 配合什么? 怎么配合? 谢彧宣却没有解释,抬手揽住了傅敏酥的腰,将她拉进怀里,顺势歪倒,然后抬手拉高了被子罩住了两人。 傅敏酥心里一紧,抬手撑在谢彧宣胸前,怒目而视:“你骗我?” “你听。”谢彧宣再次指了指外面。 傅敏酥竖起耳朵听。 房间并没有隔音,官驿里、甚至是小镇里各种细碎的声音都能听到,唯独没有门口的。 她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 第44章 何必委屈自己娱乐他人 傅敏酥觉得,谢彧宣可能在套路她。 他不愿和离,或者说,他不甘心被她和离,因此,他找上了她,死缠烂打,想重夺主动权,最后再扳回一城休了她。 不怪她阴谋论,多少小说、多少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至于后面是圆满大结局还是大悲剧,她懒得想。 反正,她现在不喜欢他了,主意已定,就不会再改。 “动静好像不小。” 就在傅敏酥决定把谢彧宣踹下去的时候,一直安静的门口飘来了细微的声音,她愣了愣,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侧耳倾听外面的对话。 谢彧宣一手撑在傅敏酥身侧,一手搭在床头,脚也是同样的操作,整个人半悬于她上方,一使力,床便晃了起来。 傅敏酥瞪眼。 谢彧宣却冲傅敏酥微微一笑,冲门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门外的悄悄话还在继续。 “不是说,成亲四年不肯圆房吗?” “人家房里的事,外人能知道?你听听这动静,是不肯圆房的样子吗?” “看不出来,谢少卿看着文质彬彬的,干起事来还真他娘的猛,嘿嘿。” “女的怎么没声?不会叫么?” 外面的对话越来越放肆。 傅敏酥抿了抿唇,伸手掐住了谢 彧宣腰间的软肉,力道丝毫没有留情。 谢彧宣身子一僵,停了下来。 “谢大人,你这么做不觉得幼稚么?”傅敏酥咬牙切齿的问,“你以为,让人知晓我已经和你圆房,就能打消我和离的念头?做梦!” “我没这个意思。”谢彧宣忙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堂堂大理寺少卿甘愿像个猴一样的演戏给人听。”傅敏酥冷哼,“你乐意你自己演,别搭着我。” “门外是二皇子的人。”谢彧宣低语,“你应该知道,傅静珠原本想嫁的人就是二皇子,他此举必有所图。” “你怕他?”傅敏酥挑眉。 谢彧宣摇头:“此行他是领队人,你要在他手下做事的。” “所以,我们就要演戏给他看?”傅敏酥越听越不乐意了,她抬手推了推谢彧宣,低哼道,“堂堂二皇子做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你还惯着,你惯着他就不找我麻烦了?呵呵。” 谢彧宣没有辩解。 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怕二皇子,可,她不一样,她还想当女大夫。 “我和傅静珠本就没有缓和的余地,她的男人又岂会对我手下留情,你说,我何必委屈自己娱乐他人?”傅敏酥望着谢彧宣,认真的说道 。 “是我想岔了。”谢彧宣沉默片刻,就要翻身下去。 “你继续。”傅敏酥却托住了谢彧宣,自己从他腋下钻了出去。 谢彧宣愣了愣。 “继续,别让他们生疑。”傅敏酥说着,还主动抓住床柱子用力摇了摇。 结实的床都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谢彧宣疑惑的看着傅敏酥。 傅敏酥放轻动作,光着鞋下了着,无声的靠近门边,边走还边冲谢彧宣做手势。 谢彧宣旋身坐起,手抓着床柱用力。 床吱呀吱呀的响。 外面的人听得更加高兴。 傅敏酥摸出几根银针扣在指间,走到门后,轻轻的下了门栓,迅速开门。 外面两人猝不及防,全跌了进来。 两人的反应也迅速,落地后就势一滚,就要站起来,只是,他们快,傅敏酥也不慢,上前一步,银针就扎到了两人身上。 “卟嗵~” 两人都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傅敏酥随手关上了门。 谢彧宣下了床,取过傅敏酥的鞋放到了她面前,皱眉说道:“穿上。” 傅敏酥顺从的穿上。 “你打算怎么做?”谢彧宣有些好奇傅敏酥的想法。 “这小镇上有青楼吗?”傅敏酥睨向谢彧宣。 “你要 做什么?”谢彧宣顿时警惕起来。 “让人去找,找个十个八个,行吗?”傅敏酥挑眉,“至于做什么,你就别问了。” 谢彧宣深深看了傅敏酥一眼,点了点头,走到左侧敲了敲墙板。 隔壁很快有了回应。 傅敏酥:“……” 所以,隔壁住着他的人,却没有发现门外听墙角的人?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彧宣看了一眼地上两人,随手抽了床单盖住了他们,连半个字都不想审。 傅敏酥也没兴趣听他们的来历。 管他们是不是二皇子的人,这都不重要。 谢彧宣的人办事效率也很快,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工夫,左边墙板就被有节奏的敲响。 “人找到了。”谢彧宣看向坐在桌边打盹的傅敏酥。 “嗯嗯。”傅敏酥一下子清醒,起身就走。 谢彧宣跟在傅敏酥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傅敏酥感觉到了,停步看向他。 “陪你一起。”谢彧宣说道。 “你不怕他在朝堂上给你穿小鞋?”傅敏酥皱眉。 “在你心里,我是如此胆小之辈?”谢彧宣笑了起来。 “呵,你若不是怕他,那你方才所为就是另有目的。”傅敏酥撇嘴。 谢彧宣笑而不语,率 先开了门。 隔壁的人也出来了,朝着谢彧宣行礼。 “把屋里两人也带上。”谢彧宣指了指屋内,就走在了前面。 傅敏酥跟在后头。 官驿的楼是回字型,二皇子住在北边最大的屋,门口还守着两个侍卫。 被找来的人则从楼梯上来,直接到了二皇子的门口。 “做什么的?”侍卫立即拦下了这些人。 “我们当然是来陪哥哥们的呀。”那群人说是姑娘,不如说是半老徐娘,走在最前面的几人看到两个侍卫年轻又俊俏,不客气的贴过去,手也摸向了他们的脸,娇笑着说道,“爷,欢迎光临我们小镇,不欢不散呀。” 傅敏酥才过来,听到这话,差点儿笑出声。 谢彧宣侧眸看了傅敏酥一眼。 傅敏酥忍住笑,停了下来。 几人就站在走廊上看二皇子门口的热闹。 两个侍卫被这几个女人弄得黑了脸:“放肆!” “哎哟,这就放肆了,还有更放肆的呢,哥哥想知道吗?” “就是,一会儿可别嫌我们不够放肆。” 女人们一涌而上,缠住了两人,余下的就往门口涌。 单薄的木门很快被她们撞开,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闯了进去:“哥哥在哪呢?我们来啦~” 第45章 你看我俩像冤大头吗 门被推开,里面有两个人立即分开。 “你们是什么人?!”二皇子迅速转身,将另一个矮一些的身影护在了后面,黑着脸喝问道,“你们都瞎了?还不把人赶出去!” “咦?”傅敏酥眼尖的发现,二皇子身后的那个身影有点儿眼熟。 “怎么了?”谢彧宣偏头靠近傅敏酥,低声询问。 “你看二皇子身后的那个人。”傅敏酥小声回道,“好像哪里见过。” 谢彧宣看了过去,只是,这会儿那人藏得更深,完全看不出身影。 “谢少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些人弄出去?”二皇子的人被堵在下面,挤都挤不上来,二皇子孤立无援,目光一扫就看到了谢彧宣,立即叫道。 “萧二少,抱歉,在下现在休沐中。”谢彧宣淡淡的回道,“何况,这些人不都是你招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招她们了!”二皇子怒目,他府里美女如云,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歪瓜劣枣! “你是萧二少对吧?”为首的女人娇滴滴的问。 “我……没错。”二皇子不好表明皇子身份,就只能是萧家二少爷。 “那就对了,你的人给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让我们姐妹来官驿二楼天字号房伺候萧二 少爷,你不开口,你手下的人哪来这么多银子?”为首的女子说着,又扑了上去。 二皇子立即躲开:“滚!” 他后面的人没跟上,露了半个身子。 那人穿着小厮的衣服,只是那身段却很明显。 傅敏酥眯了眯眼:“不会吧……” “看出她是谁了?”谢彧宣惊讶的问。 “不能确定。”傅敏酥摇了摇头。 她觉得,那女人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私下跟着已经立妃的二皇子离京,远赴普云郡。 “不急,再看看。”谢彧宣安慰道。 “嗯嗯。”傅敏酥点头,继续看热闹。 二皇子已经被一群女人缠上。 他身后的人已经远远的躲了起来。 “哟~这儿怎么还有个小倌啊?萧二少,原来你喜好这一口啊?”不知道哪个女人发现了屋里的人,顿时尖叫起来,声音之高,连楼下的人都听到了。 顿时,楼上楼下一片哗然。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二皇子的人想挤上去,都被人给压了下去。 门前的两个侍卫也节节败退,自顾不暇。 “呀,小兄弟,躲起来干什么呢?一起玩啊。”女人们哄笑着要把那人抓出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想做什么 ?!”二皇子头疼欲裂,他想把人推出来,但,那些女人们丝毫不怕他,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挺着胸撞向他,他厌恶极了,只能节节败退,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维持住,沉声喝道,“谁第一个出去,我给她五百两!” 女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叉像开关被重新按下,一个个扭头就往门外跑。 五百两的诱惑,使她们瞬间化身竞争者。 离门近的想出来,被后面的人给抓住。 后面的人想冲出来,又被门边的人拦住。 有人抓头发,有人抓胳膊,有人无处下手,干脆坐在地上抱大腿。 混乱成一团。 二皇子倒是脱身出来了,他理了理衣襟,站在门内看着那些女人们,再次开口:“第一个,五百两,第二个,三百两,第三个,一百两,越往后越少,最后一个……呵,一文都没有。” 女人们回头看了一眼,竞争更加激烈,有些动手抓不过,就直接上嘴。 傅敏酥挑了挑眉:“他还真有一手。” “他一向手段多。”谢彧宣却一点儿也不意外,今天的事,顶多就是给二皇子添个堵,根本伤不到什么。 “谁雇的你们,你们若去找他,酬金翻倍。”二皇子稳住了场面, 目光直直的看向谢彧宣。 他看到了谢彧宣后面被抬着的两个人。 那是他的手下。 他有理由怀疑,今天的闹剧是谢彧宣安排的。 谢彧宣面无表情的回望,态度坦然。 傅敏酥一下子就明白了,谢彧宣派出去的人压根没有曝露自己,二皇子不过是想诈他,她笑了起来:“萧二少好有钱呀,这么多银子说花就花了,这要是换成粮食和药,送到普云郡,能救多少人呀?” “很多。”谢彧宣淡淡的应了一句。 二皇子眸光一凝,看着谢彧宣和傅敏酥说道:“谢少卿,谢大少奶奶,我也不过是出于好奇,多问了一句,你们何至于此?” “萧二少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怀疑,这些人是我们找来的吧?”傅敏酥挑眉,“实在对不起,我们有心也出不起那么多银子呀。” “有那钱,多买些药材不好吗?”谢彧宣也淡淡的说道。 “就是。”傅敏酥一个劲的点头赞同,“你看我俩像冤大头吗?” 二皇子抿了抿唇,目光阴沉了下来。 “若不是你们,我们的兄弟为何会那样?”守在门前的两个侍卫也终于腾出手,其中一人指着谢彧宣后面的两个人说道。 “这话说得没道理。 ”傅敏酥摇头,“这两个人和这些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你只说,为何要伤我们兄弟?”那人不依不饶的问。 事情太乱,实在不合适揪着那些女人的话题纠缠,还是要转移话题。 “你说他们吗?”傅敏酥侧身看了看后面,指着那两个还晕着的人说道,“这两个人是我们捡的,白日里好像见过他们跟着萧二少,我们才把人抬过来问问,你们这边是否丢了人。” “丢人”两字,她咬得有些重。 二皇子的表情再次出现裂缝。 他现在算是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难缠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萧二少,他们是你的人吗?”傅敏酥含笑,继续问道,“若不是,我就只能把人交给官府了,若是,就还给你。” 恶心人的事,她也会! “他们确实是我的人。”二皇子像吃了苍蝇般难受,他怀疑这些女人也是谢彧宣和傅敏酥搞的鬼,但,他没有证据,“他们怎么了?” “哦,晕了。”傅敏酥好心的答疑,“方才我们正要歇下呢,就听到门口有异动,一开门,结果这两个人就倒进来了,可吓人了,萧二少,他们不会是有什么大病吧?有病可得及时治啊,要不然,怎么去普云郡呢?” 第46章 你得谢她不嫁之恩 二皇子听到傅敏酥提及两人摔进他们那屋,眸光微闪了闪。 那两人确实是他派出去监视谢彧宣和傅敏酥动静的,只是,他没料到,这两夫妻发现了偷听的人不仅不忍着,还这么光明正大的给抬回来了。 “萧二少,人,就放这儿了。”傅敏酥笑眯眯的指了指后面两人,“您慢慢玩,我们不打扰了。” 二皇子抿紧唇没答话。 他哪里看不出来,分明是那两人行事不慎,被人家给发现了。 “走了走了,不要打扰萧二少的雅兴。”傅敏酥转身,笑着招呼谢彧宣等人,一抬头,她看到了对面几个太医,便抬手挥了挥,喊道,“翟大夫,您也在呀,正好,萧二少今晚怕是要通宵,您帮帮忙,给他开个养肾补精的方子,给他好好补补,这一趟走得急,可不能耽误了行程。” “谢彧宣!”二皇子气得心里烧心挠肺的,面上却不能和傅敏酥一女子计较,只能冷了脸,沉沉的喊谢彧宣。 “萧二少有何指教?”谢彧宣停步,侧身看向那边。 “管好你女人的嘴!”二皇子沉沉说道。 “拙荆也是关心此番行程,萧二少,悠着点儿,等差事办完回了京,什么样的花魁娘子没有?”谢彧宣淡淡的扫了在场众 女人们一眼。 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情绪,却让二皇子差点儿骂出声来,他觉得,谢彧宣在笑他没品味,竟会看上这些歪瓜劣枣。 谢彧宣没有多说,跟着傅敏酥回屋。 他的人自然也撤了回去。 傅敏酥进了屋,还看了外面一眼,撇了撇嘴:“就这样的,傅静珠还拿他当宝。” 谢彧宣睨了傅敏酥一眼:“他如何,也不妨碍人攀高枝。” “在理。”傅敏酥点了点头,忽然又瞪大眼睛,“你都知道了?” “一直都知道。”谢彧宣平静的点头。 “你得谢她不嫁之恩。”傅敏酥哈哈笑道。 谢彧宣抬手拍了拍傅敏酥的头,缓步往床边走:“早些歇着吧。” “知道了。”傅敏酥拂了拂头顶,转身关好门。 外面的闹剧也在慢慢的落幕。 二皇子毕竟是二皇子,恶心一下他可以,再过份的,她还担心那些女人们会被二皇子惦记丢了性命。 谢彧宣整理好被子,站在一边等傅敏酥进去。 傅敏酥麻溜的脱了外套和鞋,钻进了里侧的被子里,背对着外面,几秒入睡。 谢彧宣:“……” 翌日,天才亮,傅敏酥就醒了。 谢彧宣也已经起来,正在穿衣服,听到动静,他转头看向 傅敏酥:“还可以睡会儿。” “不了。”傅敏酥抬手理了理长发,“不是说今早有消息吗?” “嗯,我去看看。”谢彧宣束好腰带,拿起了自己的刀。 这次出来,他似乎一直刀不离身,昨晚睡觉还放在床边上。 谢彧宣出去后,没一会儿,枳香就送了热水进来。 傅敏酥接过,打发枳香去收拾东西。 等她洗漱好,谢彧宣也回来了,招呼傅敏酥下楼吃饭:“杜大人已经请示过二皇子,我们可以先行一步,用过早饭,我们就可以走。” “真的?”傅敏酥眼中大亮。 “真的,杜大人已经带人整理部分粮草和药材。”谢彧宣点头。 “走走走。”傅敏酥背上东西就跑了出去,这下好了,不用再看到那个二皇子了。 谢彧宣无奈的摇了摇头,仔细检查了一下屋里,确实没有落下什么,这才跟出去。 傅敏酥已经跑到了楼梯口。 下方,一个小厮低着头端着早餐上来。 楼梯有些窄,仅能容两人并行,但,对方是男的,傅敏酥便礼貌的退了一步,让到了一边。 小厮垂着头上来,走到傅敏酥身边时,头垂得更低,这一动,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由好奇的多看了一眼。 小厮 戴着青色小帽,肤色微黑,只是,耳朵上竟有耳洞。 傅敏酥心里一动,目光也盯住了小厮的侧脸。 小厮加快了脚步,匆匆上楼。 谢彧宣快步过来,追上了傅敏酥,见她关注一个小厮,也跟着看了一眼,低声问:“怎么?” “没事。”傅敏酥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楼下,萧平肆已陪着??松坐下。 枳香也点好了傅敏酥爱吃的肉包子和小米粥、小咸菜,除此,她还打包了不少馒头和卤肉,准备带在路上吃。 杜楝等人也陆续下来吃饭。 外面的粮草和药材已经清点出一部分装了车。 直到要出发,二皇子都没有出现。 “杜大人,手续可全?”临上车前,谢彧宣找杜楝问情况。 “全。”杜楝点头,“若是不全,我也不敢带着人先走。” “能让我看看吗?”谢彧宣问。 “可以。”杜楝拿出了文书。 谢彧宣接过看了起来。 傅敏酥就站在谢彧宣身边,目光一扫就看到了。 文书上写着杜楝申请先行一步的事由和申请,还盖了医署的印章。 “没签署?”谢彧宣才看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签了的。”杜楝愣了愣,手指向文书下方,人也凑了过来,“就在 这儿……咦?字呢!我明明看到二殿下签的,清清楚楚。” “签这字之前,还有谁在?”谢彧宣抬头看向杜楝问。 “医署几位大人都在,二殿下的谋士也在。”杜楝忙说道,“千真万确,我没记错。” 谢彧宣细看着文书,手指拂上杜楝说的签过字的地方:“还好没出发,现在再去一趟,我陪你们去,你让人带上笔墨。” “好!”杜楝立即点头,匆匆招呼人去了。 “你怀疑,他用的墨有问题?”傅敏酥惊讶的问。 “嗯。”谢彧宣点头。 “他这……也太明显了。”傅敏酥看向楼上的方向。 “杜大人与你一样,也着急上路,且,他们又是亲眼看着他签的名字,若非需要,必不会再打开文书,届时,就算发现,你们也已经在路上了。”谢彧宣却见惯不怪,“你要记得,就算有了医令,旁人也愿意配合你的规矩,但,该仔细处还得仔细再仔细才是。” “哦。”傅敏酥见谢彧宣借机点她,挑了挑眉,应了一声。 二皇子的这一手,确实警醒了她。 杜楝很快就准备好了。 谢彧宣将文书还给杜楝,他没马上跟上,而是到了桌边,笑着冲??松拱手:“??老伯,麻烦帮我们做个见证。” 第47章 果然 ??松看了看谢彧宣,又看了看傅敏酥,站了起来。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不过,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酥酥,你去车上等我们。”谢彧宣笑了起来,冲傅敏酥说道。 “?”傅敏酥木然的看着谢彧宣。 他这称呼,有够奇怪的。 “乖。”谢彧宣拍了拍傅敏酥的头,小声解释,“到底是萧二少,还得给他留些面子。” 傅敏酥撇了撇嘴,也不参与他们的事,对她来说,能顺利赶路就行。 马车上有谢彧宣的人守着,见他们过来,立即跳下来放好脚凳,态度极恭敬。 傅敏酥看了一眼那人,就上了马车。 这个人,她认得。 以前她常常想方设法的去见谢彧宣,十次有八次,都是这个手下给拦回来的。 他身边的这些人,个个忠心,对她则是个个客气,但,涉及他有关的事情,他们个个都不讲情面,倒是难得有这样恭敬的时候。 “姑娘,是他,以前常拦着我们的那个人。”枳香也认出了那个人,上了车之后,对傅敏酥气鼓鼓的说道。 “嗯。”傅敏酥应了一声,撩起窗帘看官驿的动静。 枳香见傅敏酥不在意,只好放下这事,不过,放帘子时, 她还狠狠的瞪了外面那人一眼。 那人面无表情的站着,仿佛没看见。 谢彧宣等人很耽搁多久就出来了。 谢泗平原本想换??松驾车的活,??松却说这是萧老派给他的任务,硬是不同意,把谢泗平赶回去骑马。 小小的整顿后,队伍起行。 二皇子等人却完全没有起程的迹象。 傅敏酥趴在窗边看向官驿的楼上,忽然,她看到其中一个窗口站着两个人,或许是察觉到她在看,那边的窗口马上关上。 “看什么?”谢彧宣上车来,坐到了傅敏酥的旁边,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 “两个小丑。”傅敏酥勾了勾唇,重新坐好,有些嫌弃的看向谢彧宣,“你坐那边去,太挤。” 谢彧宣从善如流的回到侧边的位置。 枳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去了外面陪??松一起坐。 “他签了?”傅敏酥比较好奇二皇子的反应。 “嗯。”谢彧宣点头,打开了自己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竹管和一个小布包。 傅敏酥好奇的凑了过去。 谢彧宣也没有回避,直接打开小布包。 布包里面,装着好几次尖尖的笔、一卷细细的纸、几个小瓷瓶、几块怪模 怪样的似蜡似石的小石头,上面有用过的痕迹。 他拿起其中一张笔,在其中一块小石头上蹭了蹭,又在小瓷瓶里沾了沾, 裁下一张小纸条,在上面写下细小的字。 傅敏酥见状,立即退开。 这种东西,必不是她能免费看的。 谢彧宣抬眸看了傅敏酥一眼,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应杜大人之请,将此次的事如实禀报皇上。” 意思是,并不是机密之事,她能看。 傅敏酥点点头,没凑回去。 谢彧宣也没勉强,很快就写好了信,吹了吹,仔细的卷起来,装进了小竹管里,用蜜蜡和红漆封好,弄好后,他轻叩了叩窗。 “少爷。”谢泗平在外面应声。 谢彧宣把东西递了出去,什么也没吩咐就开始收拾。 傅敏酥只默默看着。 “想学吗?”谢彧宣抬眸看向傅敏酥,微笑着问。 傅敏酥摇头。 “有简单的,方便联系。”谢彧宣却来了兴致,随手写下几个数字。 那是阿拉伯数字! 傅敏酥看到这些数字,却忽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果然,东煌有穿越前辈。 谢彧宣又从包裹里抽出一本书递给了傅敏酥。 是一本有关疑难杂症的书。 傅 敏酥接过翻了翻,上面记录了不少来自民间或野史的病症简介,她身为医者,带着这样的书确实很妥贴。 “看得懂吗?”谢彧宣把数字递了过来。 傅敏酥顿时就明白了加密的办法,无非就是第几章第几页第几行第几个字,但,她不能表露出来,想了想,她虚心求教,算是打算路上的无聊。 谢彧宣见傅敏酥感兴趣,顿时精神起来,细细讲解。 傅敏酥也小小的表露了一下自己的“天赋”,引得谢彧宣刮目相看。 虽然,前尘往事已离她很远,但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强大,又岂是岁月能消弥的。 一个有意讨好,一个想假借机会展露自己所学,这一路,两人倒是相处融洽。 杜楝一心想着早些到达普云郡,于是,每日休息的时间就安排得很紧,夜里也直接露宿。 这样赶了几天,很快就接近了普云郡的隔壁郡城边界。 路上的难民渐渐多了起来。 “这些难民,打哪来的?”傅敏酥看得直皱眉。 如果是普云郡的,那就麻烦大了。 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原地封城减少流动。 “泗平,去看看。”谢彧宣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谢泗平很快就回来了,打听 的结果,这些人都是普风郡和普云郡交界的乡民,因为普云郡的事情,他们害怕,所以逃离了家乡,只是,到了普风郡却被拒之门外,他们没办法,只好一路往这边逃。 “没人管吗?”傅敏酥心里有些沉。 难不成,整个普云郡都沦陷了? “莫急。”谢彧宣安抚了一句,起身出了马车,找杜楝去了。 傅敏酥忙跟上。 杜楝也知道了这些难民的来历,正带着医署的人在说服这些难民先检查身体。 “有吃的吗?”篷头垢面的难民们看到他们,纷纷围了过来,眼中满是期盼。 “只要你们配合,我们可以原地施粥。”杜楝对如何处理这些难民也极有经验,这些在医署都是有范本的,照办就成。 “只要有吃的,我们就查。”难民们立即答应,他们已经饿得啃树皮了,可恨,这一路竟没有一个镇一个村让他们停一停。 杜楝立即安排人手,原地扎营,安排简易的粥棚,又摆了几个诊台,自己人做好防护,开始为这些难民们看诊。 有问题的,统一安置。 没问题的,也统一安排到一边,由医署出面联系当地的医官们接手。 傅敏酥也迅速加入,专门给女人们看诊。 第48章 前提是你安好 这一拔难民,零零散散加起来不到百人,杜楝等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男难民安顿好了,反倒是傅敏酥这边,因只有她和枳香两人,进度慢了些。 好在,这些人除了虚弱、营养不良等毛病,并没有感染。 有杜楝和谢彧宣在,当地的府衙和医署很快就派出了人。 府衙的人带来了不少旧衣裳和木桶,医署的人则带了很多的草药,每个被接收的人,都要在他们准备的木桶里泡半个时辰,洗得干干净净再换上他们带的衣服,才能进入他们安排的棚子里领粥。 对这方面,傅敏酥深深赞同。 那位前辈,除了没扭转东煌男尊女卑的劣俗之外,对这方面,倒是做得极好的,后人只需要照着做,就能迅速控制住公共类疾病。 这边交接完,已是午后。 杜楝等人也没有别起炉灶,也跟着喝了些粥,就收拾了东西继续起程。 “大姐姐。”傅敏酥正要上车,后面传来一个怯弱的声音,她愣了一下,转身。 后面,站着两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小女孩,这是一对姐妹,姐姐大妮五岁,妹妹小丫三岁,跟着家人逃出来,路上和父母失败,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 方 才傅敏酥仔细给她们检查过,见老太太直不起腰,还用小针刀给治疗了一下。 “你们怎么来了?外面危险,就你俩不要乱跑,不然,你们祖母会着急的。”傅敏酥忙走了过去。 “就是祖母让我们来的。”大妮怯怯的伸出小拳头,看着傅敏酥说道,“祖母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翻转了小拳头,却没有打开。 傅敏酥想了想,伸出手去接。 大妮将小拳头放到傅敏酥手心,另一只手还推着她也收起拳头,才迅速的抽出自己的小手。 傅敏酥感觉到了手心有东西。 “大姐姐,你们去普云郡,要小心,千万别去丰安村。”大妮飞快的说完,牵着小丫匆匆跑了。 傅敏酥都来不及细问。 “姑娘,要不要把她们带回来问问?”枳香小声问。 “不用了,我们该走了。”傅敏酥摇了摇头,先上了马车。 枳香疑惑的看了一眼小女孩离开的方向,也跟着坐在??松的身边。 马车开始缓行,傅敏酥才缓缓打开握着的拳头。 手心里,是一个小蜡丸。 “哪来的?”谢彧宣看到,立即坐直身体,看着小蜡丸问。 “别人给的。”傅敏酥小声说了大妮 小丫的事情。 虽然,大妮并没有说这个东西的来历,但她直觉,这东西挺重要。 “我看看。”谢彧宣伸手。 傅敏酥直接递了过去。 找线索什么的,他是专业的。 谢彧宣又取出了他的那些工具,小心的破开了蜡壳,取出里面团成一团的纸,展开后,刷了些东西,才看一眼,他立即收了起来。 傅敏酥好奇的看着谢彧宣,不过,她没有问那是什么。 他的反应已经告诉她,那里面有了不得的东西。 “酥酥。”谢彧宣收起了东西,严肃的看着傅敏酥,“我得先走一步。” “哦。”傅敏酥一点儿也不意外。 “我带泗平一起,余下的人留给你,你就跟着杜大人,听他的安排,谨慎行事。”谢彧宣不放心的叮嘱。 “我用不着那么多人。”傅敏酥反对。 “有他们在,我才能放心。”谢彧宣深邃的目光盯着傅敏酥皎好的脸,低声说道,“酥酥,你想做的,我支持,但,前提是你安好。” 突如其来的表白,听得傅敏酥愣了愣,但,并不能在她已经冷却的心里留下什么,她淡然的看着谢彧宣:“谢大人,我的安危,我自己会负责。” “我们 才到在这儿,就遇到了难民,你们带着那么多东西,只有??老伯一人,护不住,到时,你和枳香怎么办?”谢彧宣也不恼,轻声分析道。 说到枳香,傅敏酥沉默了。 “就这么说定了。”谢彧宣说完,抬手揉了揉傅敏酥的头,提起包裹就出了马车。 傅敏酥撩起了窗帘看向外面。 谢彧宣骑上了马,吩咐了后面几人两句,带着谢泗平往前跑去。 看到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傅敏酥皱了皱眉,收了手。 “姑娘,谢大人怎么走了?”枳香进了车厢,疑惑的问。 “本就不是同路人。”傅敏酥淡淡的说道。 “?”枳香眼中全是问号。 她还以为,她家姑娘在官驿肯和谢大人一个房间,是已经原谅他了呢,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歇会儿吧,后面还不知道如何。”车厢里没了谢彧宣,傅敏酥也随意很多,直接在车板上铺上一块毯子,侧身躺下补觉。 就如傅敏酥所想,越靠近普云郡,遇到的难民越多。 杜楝原本还想停下筛选难民们的健康,傅敏酥看到,便找了过去:“杜大人。” “师……师叔。”杜楝对傅敏酥的称呼还有些不自在。 “杜 大人唤我名字即可。”傅敏酥也尴尬了一下。 “规矩不可废。”杜楝摆了摆手,“师叔找我可是有事?” “是。”傅敏酥点头,问道,“你是打算继续给难民看诊吗?” “是。”杜楝点头。 “我们带的药材粮草可够?”傅敏酥一针见血的问。 杜楝噎住。 “杜大人,我们先行一步,本是想先去普云郡解决问题的,若是这一路遇到一堆难民就停留半天,怕是来不及,且,源头解决不了,难民只会越来越多,治标不治本。”傅敏酥认真的说出理由。 “我知道,可,这些人要是不解决,万一他们身上带了瘟,这……”杜楝叹气道。 “您不是已经将事情交托下去了吗?”傅敏酥也知道杜楝在担心什么,但,越是这种时候,越得有取舍,他们总不能一直耽搁在路上,何况,皇帝下的令,也是有时限的。 “这……”杜楝迟疑。 他知道,她说的在理,但,放任这些难民不管,又有悖他们医署的宗旨。 “我这也只是一点小小建议,望大人细思。”傅敏酥也没有为难杜楝,她确实着急万民伞的事情,但,她也没有热血上涌的想要自己单枪匹马闯普云郡。 第49章 村子是空的 杜楝斟酌再三,还是听取了傅敏酥的建议,为防万一,他派出一个随从回去报信,让当地的医署有个准备,而他们则另选了一条路,向着目的地迅速进发。 这一路下来,傅敏酥也终于知道了源头是哪里。 那,正是大妮让他们不要去的丰安村。 丰安村位于普云郡下安水镇的东面,是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子。 进普云郡的路,已经被封了。 “你们确定要进?”看守卡口的小吏拿看疯子的目光看着杜楝等人,“你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进去就是个死,你们也要进?” “进。”杜楝果断的说道,“我们就是奉皇命来解决事情的。” “确定?”小吏来来回回的打量着众人,看到傅敏酥和枳香,他脚步一顿,上下打量,“两位姑娘也要进?” “进。”傅敏酥没有犹豫。 “好好的姑娘,作甚想不开呢。”小吏再次看了个来回,冲身后的兵卒招了招手,“笔墨来。” 兵卒立即送上。 “想进可以,立字为凭,生死由命,进去后就不能出来,除非事情解决。”小吏对杜楝说道,“大人,这是知府大人立的规矩,还请见谅。” “可以。”杜楝很 干脆的立字据签名字。 医署的人也都上前签名。 至于那些帮着运送粮草和药材的脚夫,全都被杜楝留在了外面。 “??老伯,你也回吧,我们到地方了。”傅敏酥看向??松。 他是萧老的人,没必要再跟她进去冒险。 “老奴收到的命令,是护傅姑娘周全。”??松直接上前接了笔,迅速写下名字,速度快得傅敏酥都反应不过来。 谢彧宣留下的那几人,一声不吭,也跟着上前接了??松手里的笔直接写名字。 “你们……何苦呢。”傅敏酥心情有些复杂。 “我等奉命保护大少奶奶的安全,自然是大少奶奶在哪,我等就在哪。”领头的侍卫认直的说道,那表情一如当初拦着傅敏酥不让她接近谢彧宣一样。 傅敏酥无奈,只好咽下了再劝他们的话。 等着一行人签完名,小吏又让杜楝盖了医署的印签,这才放行。 沿着官道走了几公里的路,就是普云郡的北门,只是,城门紧闭,就算是杜楝他们,也没让进,知府得了信,也只在城墙上方现身,让人用吊篮放下了一份文契,让他们直接去聊安水镇。 杜楝原本还想进城补给,打算落空后,他好说歹 说,知府才让人又放下一个吊篮,篮子里,只放着一小袋粟米。 “这么点,一人都分不到一碗,这位知府大人怕不是把我们当叫花子打发了吧?”医署的几位大人脸色都不好看。 “多谢大人。”杜楝脸色也不好,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冲着知府遥遥一拱手,让人提上东西,起程前往安水镇。 安水镇离郡城有两天的路,当中有不少的小村子。 天黑前,他们到达第一个村子。 “原地歇息。”杜楝谨慎的停止了前进,派人过去查看。 傅敏酥也出了马车,站在车辙上,眺望着村子的方向。 这个时辰,本是炊烟四处时,可这村子却死一样的安静,那气氛抵得上诡片了。 “姑娘,这个村子怎么怪怪的?”枳香站在旁边,有些不安。 傅敏酥摇了摇头,没说话。 枳香看了傅敏酥一眼,下了马车,拿了木桶去找水。 这一路赶得,大家脸上都沾了灰,需要洗漱一下。 傅敏酥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感觉到什么危险,也没有拦着枳香。 “啊啊啊啊啊啊!” 哪知,没一会儿,枳香的尖叫声就传了过来。 “枳香!”傅敏酥从车上跳下,冲着 那个方向跑。 几个侍卫也跟了上来,两个跟在傅敏酥身边,两人冲在了前面。 枳香被两个侍卫架着跑了回来,小脸惨白,脚上虚浮,像是看到了什么大恐怖。 “怎么了?”傅敏酥迎上去接住了枳香,率先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姑、姑、姑、姑……姑娘,那、那、那、那好、好、好、好……好多死人。”枳香闭着眼睛,手指着后面,瑟瑟发抖的说道。 “死人?”傅敏酥愣了一下,看向后面,她拍着枳香的肩安抚道,“你先到车上歇歇,我去看看。” 枳香一把抱住了傅敏酥的腰,整个人缩在她怀里:“姑娘,你不能去,别去。” “大少奶奶,您先回车上,我们去看看。”将枳香带回来的两个侍卫主动请命。 “等等。”傅敏酥拦下两人,“做好防护再去。” “是。”侍卫领命。 “快,拿两套衣裳给他们。”杜楝忙吩咐下面的人准备。 没一会儿,两个侍卫裹得严严实实的出发。 杜楝拿出来的衣裳,像极了防护服。 傅敏酥如今看到,心里一点儿也不意外。 侍卫还没回来,先前入村查看的人先回来了:“大人,村子是空的, 不见任何活物。” “不见任何活物?”杜楝愕然。 “是,每家每户都看过,不见人、不见家畜,且,处处撒了石灰,应是有当地医署的人来过了。”来人禀报道。 “或许是被集中到一处治疗了。”医署一位郎中说道。 “如此就好。”杜楝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大人,为防万一,我们还是不要入村,就在原地扎营歇几个时辰再继续赶路吧。”这位郎中建议道,“石灰也未必就能完全消杀,我们总不能睡觉也做防护。” “行,你去安排吧。”杜楝一向好说话,闻言便同意了。 这时,两个侍卫迅速回来,离傅敏酥等人还有一丈远时便停了下来,遥遥拱手:“大少奶奶,前面有个大坑,坑中有五十多具死尸,看衣着,应是附近村民,男女老少皆有。” “什么?!”杜楝等人大惊。 “看清楚了?”傅敏酥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她想到了空无一人的村子,转头看向了入村查看的人,“这村子有多少屋舍?” “十三间屋子。”来人禀报道。 “难不成……”众人面面相觑。 “杜大人,我想去看看。”傅敏酥决定去看一眼那些人的死因。 第50章 记录 杜楝同意了傅敏酥的要求,他决定,陪她一起去看看。 身为医者,这趟下来又是为了解决病源的,现在遇到可能是整村的死尸,他当然需要去核查一下死因,而且,短暂的相处,他也大概了解傅敏酥的性格,她决定的事,轻易改变不了。 时间紧迫,他不如顺着,一起把事情办了。 为了节约防护服,其他人没有同行。 杜楝和傅敏酥做了层层防护,带着之前的两个侍卫一起,来到了那个死人坑旁边。 这个大坑应该不是现挖的,坑底还长了不少杂草。 无数的尸体就这样横竖交错的扔在坑底。 每一具,都是瘦骨如柴,露在外面的脸和手上烂得一片一片的,有不少已化脓生蛆。 最上面,还撒了一层的石灰和药渣。 或许是药渣的缘故,臭味不是很大,所以,他们离得不远也没闻到味儿。 “看起来,确实是瘟疫。”杜楝蹲在坑边仔细的看了看。 “这样看不出什么,还得弄一具上来查查。”傅敏酥说道,“若是真的,这些就这么堆在这儿,会出大事。” “这么处理的人,当诛。”杜楝咬牙,想也不想的说道,“我来,你回去。” “一起。” 傅敏酥摇头,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念头,总觉得事情很怪。 这儿离郡城并不算远,知府不可能不知道这边的情况,那么,他就不怕这样的处理办法会团灭普云郡么? 医署防疫流程那么规范,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才对。 杜楝劝了一次,便没再说第二次。 死尸不好移动,就只能下去。 杜楝让人取来了石灰和自制的药粉,指了一个位置细细撒了一遍,这才和傅敏酥一起下了坑。 经过仔细的检查,傅敏酥脸都黑了:“这些人,确实染了病,但,这不是死因。” 死因是他们都是被人一剑穿心死的。 杜楝的脸色更不好,他什么也没说,冲傅敏酥挥了挥手,回到了地面上。 “杜大人。”傅敏酥凑到杜楝身边。 “此事,不可声张。”杜楝抬手阻止了傅敏酥的话,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担忧。 “就这么不管了吗?”傅敏酥心头憋屈。 “现在声张,我们谁也到不了下一个村子。”杜楝压着声音说道。 傅敏酥沉默,她知道,杜楝说的是对的,可,明知有人灭村却不管,她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师叔,我们的任务是解决病源。”杜楝生怕傅敏 酥一意孤行,连忙劝道,“至于别的,也得我们活着回到京城才行。” “我知道了。”傅敏酥抿了抿唇,点头。 “你回车上休息吧,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杜楝安抚道。 傅敏酥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两个侍卫立即跟上。 杜楝看着傅敏酥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暗暗的可惜,可惜谢彧宣临时有事走了,要不然,这些事情哪用他来作主,谢彧宣才是专业的那个人。 傅敏酥离开坑边后,到一个地方后又仔细的消毒了一下,脱了防护衣,又仔细的洗过脸净过水喷过草药,才回到马车上。 两个侍卫也是如此操作,回到了队伍里。 傅敏酥坐在车厢里,想到方才所见,心里一直无法平静。 “姑娘,喝些水吧。”枳香的情绪也很低迷,见傅敏酥不说话,她默默的拿出水囊倒了一杯水。 “嗯。”傅敏酥应了一声,却没有伸手接,而是拿出了自己的纸笔。 为了方便,她随身带的笔都是自制的彩蜡笔。 取出一支笔,她就迅速的画了起来。 画的正是死人坑的一切,她观察得很细,每个人的堆放位置,上面石灰和药渣撒的位置,都清清楚楚 。 杜楝带着人焚烧了所有死尸,傅敏酥的画也完成了。 彩蜡画的画,调了色,便越发显得真实。 除此,她还用谢彧宣教她的新式加密法记录了一下过程。 枳香在旁边瞧见,再想到自己亲眼所见,忍不住干呕了好一会儿。 “起程。”杜楝处理完那个坑,也不敢再多待,立即下令继续起程。 只是,事情比他们想像的还要严重,连续几天,他们路过的村子全是空的,离村子不远的地方也都有死人坑。 有些坑,人多些。 有些坑,也就两三个。 处理方法却是一模一样。 都是染了病却被人杀死的,也全是撒了石灰和药渣的。 “姑娘,你说,谁这么残忍?”枳香吐了几天,如今倒是没再吐了,但,她心里难受,那么多条命啊。 “谁知道呢。”傅敏酥叹气。 每到一处,检查过那些尸体之后,都是杜楝去处理,她则悄悄的画画、记录。 她做的事情,只有枳香知道,杜楝那边提都没提,因为,她从杜楝的态度里看出了他的意思,事情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危险。 若是让人知晓他们看出了那些人的真正死因,只怕这一支队伍,将无人能活着回 去。 画好的画、做好的加密记录,她甚至都不让枳香帮着收,全部自己收了起来。 “大人,那边应该就是丰安村。”派出去的侍从回来向杜楝禀报。 傅敏酥听到丰安村,心头一动,忙撩起了门帘。 之前大妮跟她说,不要去丰安村,这事她告诉了谢彧宣,他当时看了东西就走了,也没提能不能去丰安村,为防万一,她便没有再和别人提。 现在,该不该去? 傅敏酥有些犹豫。 “哗啦~” 就在这时,天际响来闷雷声,转瞬间,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 “这边除了丰安村,还有别的村子吗?”杜楝问。 “有,但是,另一边的路需要穿过一片林子,可现在打雷,那边更不安全。”侍从如实禀报道。 “找个合适的地方先避避雨。”杜楝有些急,他们坐着马车不怕雨,可还有不少人骑马,后面的粮草和药材更不能淋雨。 无奈,队伍只能跟着侍从朝着丰安村的方向加速。 雨倾盘而下。 雷声阵阵中,闪电照亮了蜿蜒的泥土路。 傅敏酥看到,路边倾斜的石碑上,清清楚楚的刻着丰安村三个字,在这种天气里,莫名就有种即将到达兰若寺的感觉。 第51章 夜袭 路过石碑,又往里走了一段弯弯绕绕的路,才看到一棵几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得过来的歪脖子树。 歪脖子树后是一片小小的空地,对着树口的位置,是个破旧的土地庙,再往后一段距离,才看到零零散散的房屋。 让人意外的是,有些房屋竟然亮着灯,屋顶炊烟袅袅升起。 “这村子里有人!”眼尖的人惊讶的叫出声。 据说,丰安村是瘟疫的源头,这一路过来的村子里全部空了,死人无数,源头却有活人,这事实在不合理。 “先进土地庙避避。”杜楝看到村子里有灯光,反而不敢深入,让人暂时到土地庙里避雨。 土地庙并不大,勉强安置得下一众人,马匹和粮草这些却只能停在外面。 杜楝和医署的诸位官吏心疼药材和粮草,决定都住车厢里,腾出空余保护这些物资。 傅敏酥正要下车,??松开口:“姑娘辛苦些,今晚就住车厢里吧,庙中不方便。” 这一路,??松尽心尽职的扮演着车夫的角色,鲜少开口,这还是头一次主动和傅敏酥说话。 “姑娘,??老伯说的在理,里面全是男子呢。”枳香看了一眼外面,恍然的附声。 傅敏酥想了想,收回了迈出去的 脚步:“也好,??老伯,外面雨大,您也往里坐坐吧,当心着凉。” 至于外面的几位侍卫,她则让他们进庙去,只是,那几人将马牵到屋檐下之后,都没有进去,而是挑了几个雨淋不着的地方站着,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你们几个,不必全在这儿,安排好值守时辰,轮流休息。”傅敏酥无奈,只好改了口。 四人这才应下,两两分组。 ??松停好车,招呼了那四个侍卫,冒雨转到了后面。 片刻,几人就全穿上了长款的雨衣、戴上了斗笠,手里还抱了个东西,回到前面后,在??松的指挥下撑开,前面赫然多了一个大伞,挡住了骡子和驾车的位置,与车厢完美衔接。 撑好后,几人又在大伞下挂了油布垂帘。 “师叔,你带的这些还有吗?”杜楝看到,立即过来询问傅敏酥。 傅敏酥哪知道还有没有,这都不是她准备的:“呃,这不是我的,你问问??老伯。” 杜楝又看向??松,脚步有些僵。 他不敢问。 ??松没理会杜楝,他径自走到了后面挂车边,又拖出一小捆,打开后,扔了一半给杜楝:“用完收拾好还回来。” “多谢多谢。”杜楝大喜,恭敬的接过。 ??松这一次拿出来的是大油布,可以罩在粮草和药材上,数量不多,不过,留在外面的运粮车也不多,正正好。 ??松招呼了侍卫,将手上的两块分别罩在了两个车厢。 “还好??老伯细心,准备周全。”枳香见状,迭声称赞道。 ??松笑笑,拿了布巾擦干车架,坐了上去。 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不进车厢。 傅敏酥也没有勉强,在枳香的陪同下,撑了伞下去找地方解决了三急,两人就回了车厢。 晚饭有杜楝他们的人准备好,分送了一些过来。 条件有限,也只能将就。 吃过东西,傅敏酥又和枳香一起把车里的侧凳卸下来竖放到了一边,铺上毯子,就能当床,两个人挤挤也够。 傅敏酥让??松也去歇着,他却愣是不同意,无奈,她只好让枳香去找了床被子给他。 ??松也干脆,被子一裹,就横睡在车厢前。 两个值守上半夜的侍卫则去了后面挂车上。 雨哗啦啦的下,隔绝了所有杂音。 傅敏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听了一会儿雨声就迷糊了过去,半夜里,她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她猛的睁开了眼睛。 枳香也爬了起来,一脸紧张的挡在傅敏酥面 前,压着声音说道:“姑娘莫怕。” 刀剑相接的声音,被雨声遮去了大半,但,傅敏酥还是听清楚了,她脸色一变,伸手撩开了窗帘,透过外面半透的油布,她看到,不少黑衣人正和侍卫打成一团。 只是,黑衣人很多。 “师叔,快跑!”杜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喊得有些撕声裂肺。 同时,还有不少人的惨叫声。 傅敏酥心头大震,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要被人灭口了。 “傅姑娘,我们被包围了,外面冷,你们先进庙去歇歇。”前面传来??松沉稳的声音。 “??老伯,您可有办法突围?”傅敏酥转到了布帘后,撩起帘子,才发现??松早已收了被子,手持马鞭坐在前面防备着敌袭。 ??松摇头。 “大少奶奶,我等已发信号弹,已得到回应,现在,我们需要撑着等援兵。”一侍卫上来禀报,“外面不安全,请大少奶奶暂避庙内。” “你们也注意安全。”傅敏酥立即跳下车,拉着枳香,在侍卫的护送下冲进了土地庙。 因侍卫们奋力相搏,庙中倒是还没被攻进来。 傅敏酥一进去,就被杜楝拉到了神像后面:“师叔,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要藏好,不要出来 。” 傅敏酥:“……” 这台词可不太吉祥。 “躲好,务必躲好。”石像下有一个小小的空间,杜楝将两人硬塞进了进去,又慌乱的搬了杂物将外面盖好,紧张又匆忙的叮嘱,“切莫传出声响。” “杜大人。”傅敏酥和枳香都瘦,两个人倒也能挤得下,只是,自己躲起来眼睁睁看他们出事的事儿,她做不出来。 “师叔,听我的,你要出了事,我……”杜楝严肃的说道。 “杜大人。”傅敏酥想说,她带了不少的药,或许能派上用场。 然而,她话没说完,杜楝就匆匆走了。 “姑娘,现在怎么办?”枳香小脸惨白,她想像过全是病患的普云郡什么样子,却没想到,才到这边,就遇到了一桩又一桩的吓人事件,现在可好,她们甚至还没用出本事,就要被人灭口了。 “先出去。”傅敏酥摸了摸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布包,“这里面的药,你拿出去分给他们,一人一颗压在舌头底下,一会儿让他们都注意着点, 屏住呼吸。” “姑娘,出不去了。”枳香试着推了推外面的杂物,却发现,杂物纹丝不动。 显然,杜楝怕两人不听话,在外面挡了重物。 第52章 又有人来了 傅敏酥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外面的重物推开,外面的打斗越发激烈,时不时有什么倒地的声音,她听得到,看不见,心里越发着急。 按捺着心头的焦急,她小心的拉出了枳香,躲在石像后面仔细观察。 她的马车横停在土地庙门口。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绳子垂落下来,几个黑衣人正从上面滑落。 傅敏酥冲枳香做了几个手势,悄声叮嘱:“你从那边过去,把解药给他们,让他们含好,你也要含,再找地方躲起来。” 枳香重重点头:“姑娘也要小心。” 傅敏酥从另一边绕出去,手已经从荷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竹管,往里加了一些东西,朝着那几个下滑的黑衣人方向就是用力的一吹。 黑衣人才落地,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杜楝等人手里举着各种东西,正紧张的围着这些黑衣人,结果,却看到他们倒地不起,都愣了一下,下一秒,杜楝猛的转头看向傅敏酥的方向。 “快,每人一颗,含在舌头下面,尽量屏息。”枳香冲出去,分快的给众人分药丸。 傅敏酥也走了出来。 上方又有黑衣人下来。 她立即吹竹管。 毫无意外的,黑衣人再次倒地。 “师叔 ,你这……”杜楝瞪大了眼睛。 “杜大人,我能自保。”傅敏酥可不想被杜楝再次塞回那个角落去,说着,冲他挥了挥手,飞快的说道,“大家都找地方藏好,含好解药。” “你要做什么?”杜楝皱眉。 “人太多,侍卫不是对手,我们得智取。”傅敏酥说着,拿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之前她跟着上京,身上就带了不少的药,各种各样的都有,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为了做好谢家大少奶奶,所有东西都束之高阁了,直到这次出行,她才把东西翻出来,往里添了不少的好东西,哪知道,现在就用上了。 “用毒?”杜楝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杜大人,是药三分毒,我们现在用来自保,也是为了解决普云郡的病情,而且,并不会致命。”傅敏酥当然知道医者的禁忌。 哪个医者不会用毒? 只不过,大家都不轻易用罢了,因为,他们怕被人防备、被人误会,尤其是在宫中当值的那些太医们,更不能轻易动用。 她理解他们的想法,但她并不苟同。 生死大劫面前,还守那些破规矩,无疑于着急投胎。 杜楝说不出话来。 这时,又有黑衣人从上面下来了。 “找东西 把这些人都绑起来,绑结实点。”傅敏酥再次朝着那黑衣人吹竹管。 这次下来的黑衣人功夫似乎更高些,察觉到危险,他立即朝着旁边荡去,避过了傅敏酥这一击。 傅敏酥也不急,另一只手朝那边一扬,白色粉末飘散开,将那人罩了个满头满脸。 那人举起手中的刀劈向傅敏酥,只是,脚步却跟喝醉了似的,歪歪斜斜了几步之后,刀脱手掉在地上,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杜楝反应过来,冲上前将傅敏酥远远的拉开。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找绳子绑人。 屋里安全,众人就开始想办法将外面的人引进来分批解决。 无奈,??松一人守着大门,有一人守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老人家,别堵这么严实,放几个进来,我们有办法对付他们。”医署有个大人挺机灵,凑在门边对??松小声说道,“进屋的全被我们麻翻了。” ??松愣了愣,顺手拍飞了一个人,脚步往旁边偏了偏。 黑衣人见状,立即攻向大门。 门内报信的人连滚带爬的躲开。 五六个黑衣人涌了进来,一股白烟吹向了他们,瞬间,几人倒地。 “老人家,再来。”医署那位大人又扑到门后小声通报。 如 此反反复复,小半个时辰之后,战斗终于结束。 小小土地庙里绑了好几串黑衣人,外面也倒了一地。 “没事吧?”??松第一时间进来询问,看到里面的情况,愣了愣,紧接着,人也跟着晃了一晃。 “??老伯,快含解药。”枳香飞快的冲过去,双手奉上药丸,“压舌底。” ??松接过扔进了嘴里,人也迅速清醒过来,他微讶的看向傅敏酥。 “??老伯,您有没有受伤?”枳香围着??松团团转。 “没受伤。”??松摇了摇头,目光关切的看向傅敏酥。 傅敏酥已经收起了药饼。 接下去的路不知道还有多久,她得省着点儿用。 这时,外面的侍卫也进来了。 谢彧宣留下的四个侍卫,都受了轻伤。 医署的侍卫们则折损了两个,还有两个重伤。 杜楝等人忙帮着治伤。 雨依旧下得很大。 水气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作呕,还好,大家都有口罩。 傅敏酥将那些黑衣人交给??松和四个侍卫,自己加入救治的行列。 医署一位侍卫的肚子被拉开,肠子都漏出了一截,杜楝正愁得揪头发。 “杜大人,若是信得过我,我来。”救人如救火,何况,还是这种天气 ,再拖就该给这侍卫收尸了,傅敏酥上前,主动帮忙。 “你有办法?”杜楝看向傅敏酥。 “他的伤看着重,但,没有伤及腑脏,动作迅速些,问题不大。”傅敏酥如实说道,“只是这儿没有治疗的条件,拖久了怕是要失血而亡。” “好,你来,我们配合。”杜楝立即点头。 这次来的人,大多与防疫、治瘟有关系,似这类外伤,反而不太擅长。 于是,在这丰安村的土地庙里,傅敏酥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初露锋芒。 条件有限,物资有限,这场手术就做得有些艰难。 外面,夜越发的黑。 雨越下越大,时不时的还夹着一个惊雷一道闪电。 ??松原本守在门口打盹,忽然,他睁开眼,抬头看向了外面。 “??老伯,是不是又有人来了?”枳香见状,吓了一跳,忙小声问。 “嗯,很多。”??松点头,神情郑重的起身,看向傅敏酥那边。 傅敏酥已经将伤者腹内做了清理,正在缝合,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你家姑娘之前用的针,还有吗?”??松指了指那些还在昏迷的人,方才他已经检查过,这些人在多是被药弄昏过去的,还有几个身上则有细细的针,明显不寻常。 第53章 假丰安村 傅敏酥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忍不住心里一抖,这会儿,她也不好藏拙,身上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众人上前,分工合作,都拿了一些防身。 ??松要了之前傅敏酥用的银针,飞快的出了门。 土地庙中的众人也紧张的散开,各找各的藏身地。 傅敏酥拉着枳香回到了石像后面。 片刻,??松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人。 “傅姑娘,是谢大人来了。”??松进来后,为防误会,率先开口说道。 “谢少卿?”杜楝第一个冒头。 “是我。”谢彧宣应声,目光扫视全场,寻找傅敏酥的身影。 傅敏酥探头。 门口站着三个人,除了??松,还有两人也穿着雨衣戴着斗笠,为首的确实是谢彧宣。 虽然雨衣宽大掩去了身影,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没事吧?”谢彧宣也发现了傅敏酥,大步走了过去。 “没事。”傅敏酥摇头,从石像后面出来,随手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她没问他们怎么也在这儿,她早猜到,之前他先走一步,就是奔丰安村来的。 “收拾收拾,我们马上离开这儿。”谢彧宣上下打量了傅敏酥一番,确定她安然,才松了口气,看向众人说道。 “这么大雨,冒雨走?”杜楝惊愕的问。 “这里不是丰安村,是别人下的套,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谢彧宣严肃的说道。 “这儿不是丰安村?外面的界碑上明明就是啊。”杜楝等人愣住。 “都说是别人下的套了。”另一人反驳道,“咱们听谢少卿的,他说的一准没错,都来这么多杀手了,要是再来,咱们可怎么办,赶紧走,不就是淋点儿雨吗?回头煮个姜汤祛祛寒不就好了,我们这么多的大夫,还怕这么点儿雨吗?” 那人说着,风风火火的开始收拾。 “杜大人,事出紧急,我们必须得走了。”谢彧宣认真的看着杜楝说道。 杜楝见谢彧宣这么严肃,顿时也凝重起来:“好,马上走。” “杜大人,马车怕是不能带了,我们能带多少粮草药材就带多少。”谢彧宣拦下杜楝,又补了一句。 杜楝微愣了愣,随即,郑重的点头:“明白了。” 事态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 “收拾一下必要的东西。”谢彧宣看向傅敏酥,柔声说道。 “知道了。”傅敏酥点头。 当下,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当然,谢彧宣的态度也起了作用,他们收拾的时候也没敢大张旗 鼓,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放轻动作。 傅敏酥这边的东西也多。 ??松将骡子解了下来,将挂车里的东西整合了一下,放到了骡子背上,两个车直接拉进土地庙里。 杜楝召集了所有人,每人分了口粮和要紧的药材背着,然后又往车里填了东西,将所有车做了伪装,看起来就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 谢彧宣让手下将外面黑衣人的尸体全部搬进了庙中。 片刻后,整合完毕。 谢泗平领路,带着他们绕出土地庙,融入了山中。 傅敏酥和枳香也穿上了雨衣,背着行李跟在侍卫后面。 谢彧宣和??松是最后出来的土地庙,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把土地庙的门给关上了。 傅敏酥转头看了一眼庙门,没有问那些黑衣人的结局如何。 谢彧宣两人很快就赶了上来。 倾盆大雨中,视野几乎全无,队伍只能摸索的跟着前面的人,深一脚浅一脚的钻进山里。 山里的路,有宽有窄,有些还很陡,被雨一冲,更是没法立足,时不时的,就有人滑倒,还好,侍卫们分散在整个队伍中,及时救援,倒是没有出现伤亡。 傅敏酥一直很小心,但,在一个下陡路时,还是没能避免踩滑。 “当心。”谢彧宣就在后面时时关注着傅敏酥,见状迅速伸手,及时拉住了她,将她提到了自己怀里。 “姑娘,你没事吧?”枳香在后面紧张的问。 “我没事,这一块很滑,你小心。”傅敏酥抓着谢彧宣的衣襟站稳,提醒道。 “奴婢会小心的。”枳香应道。 “抓着这个。”落在后面的??松递过一根树枝,对枳香说道。 “谢谢??老伯。”枳香抓住,感激的说道。 傅敏酥见??松愿意照顾枳香,才放下心来。 “慢着些,不急。”谢彧宣顺势扣住傅敏酥的手,扶着她走。 傅敏酥想挣开,无奈,路实在不好走,她也不敢太过挣扎反而出事。 磕磕绊绊中,队伍总算到了山顶。 忽然,丰安村的方向燃起了大火。 众人不约而同的停步,转头看向那边。 傅敏酥发现,着火的正是那个土地庙。 这么大的雨,火还这么大,明显不正常。 众人心知肚明,谁也没有说话。 “走吧,翻过山就能休息了。”谢彧宣提醒道。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天际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雨渐渐小了下来。 他们也翻过了山,来到了一个大山洞里 。 累得不行的众人也顾不上打理,有空地就直接坐了下来。 一行人只有傅敏酥和枳香是女子,到的时候,谢泗平已经带着侍卫利索的隔出了一个小角落。 “这儿离得还不算远,暂时还不能生火,大家将就一下。”谢彧宣站在洞口提醒道,“抓紧休息,半个时辰后,我们还得赶紧走。” “谢少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楝心急,忙问道。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彧宣身上。 “丰安村确实是瘟病源头,但,真正的丰安村在大山里面,方才那个,是有人设了局,将丰安村的石碑挖出来栽在了那儿。”谢彧宣解释道。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那些人又是谁?”杜楝急急问。 “钓鱼的人。”谢彧宣俊脸上尽是寒霜,声音也极冷,“丰安村的瘟病是人为的,有人为了掩盖事实,假造了另一个丰安村,为的就是拖延时日,扩大事态。” “还扩大事态?!”杜楝惊得直接跳了起来,“他们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要是怕,就不会这么干了。”谢彧宣淡淡的说完,目光投向了??松,“??老伯,有件事,还得再请您援手一次。” “你说。”??松淡淡的点头。 第54章 不像 “这里的消息必须得传出去。”谢彧宣低声说道。 外面层层封锁,这边的局布的很大,他的人做不到安全送出消息,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禄松,他功夫高,一个人潜出去机率很大,而且他可以直达天听。 只是,禄松也不是他能指挥得动的人。 禄松闻言,皱了皱眉:“谢少卿,你该知道我们是不能干政的。” “这并非是干政,而是让真相大白天下。”谢彧宣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禄老伯,您打小跟在萧老身边,应是最清楚他老人家的性格脾气。” 禄松默了默,点了点头:“我只能说尽力。” “多谢。”谢彧宣一揖到地。 禄松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傅敏酥所在的方向。 “我会照顾好她的。”谢彧宣看出了这一眼的意思。 禄松没说什么,慢悠悠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大人。”枳香找到了谢彧宣。 谢彧宣转身看向枳香。 “大人,侍卫大哥说不能生火,姑娘身上衣衫全湿了,可有地方换一换?”枳香小声问道。 谢彧宣看向傅敏酥的方向。 傅敏酥坐在侍卫隔出来的角落,正在拧衣摆,一拧全是水。 谢彧宣皱了皱眉,抬腿走了过去。 傅 敏酥抬头看了谢彧宣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拧衣摆。 路上虽然穿了雨衣,但,雨太大,她的裙摆还是全湿了。 “跟我来。”谢彧宣弯腰握住了傅敏酥的手腕。 “做什么去?”傅敏酥疑惑的抬头。 “换衣服。”谢彧宣低声解释。 “有地方?”傅敏酥好奇的张望了一下。 “嗯。”谢彧宣点头。 傅敏酥立即站了起来。 枳香马上过来提了包袱跟上。 谢彧宣带着傅敏酥往山洞最里面走。 谢泗平见状,也带了两个侍卫跟上。 众人好奇的看向了他们。 “谢少卿。”杜楝起身迎了两步。 “没事。”谢彧宣摆了摆手,拉着傅敏酥径自走过。 山洞的最里面,有个分岔路,进深不大,不过,用来换衣服也够。 谢彧宣进去查看了一番,确实安全才出来守在岔道上。 谢泗平则带着两个侍卫离得完了些。 几人都是背对着傅敏酥,给她筑了两道防线。 枳香又拿出一件外衣,双手展开举着挡在后面,弄好后,她小声说道:“姑娘,好了。” 傅敏酥迅速换好衣服,又帮枳香挡了一下。 换下了湿衣,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谢谢。”傅敏 酥出来,看着站得笔直的谢彧宣,低声说了句。 谢彧宣侧头看向傅敏酥,眸色深深。 “做什么?”傅敏酥愣了愣。 “这边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可还要继续?”谢彧宣望着傅敏酥,低声问。 “继续。”傅敏酥明白了谢彧宣的意思,她扬了扬下巴,哼了一声,径自回原来的位置 。 谢彧宣落在后面,看着傅敏酥的背影,失笑摇头。 她一向倔,如今倒是没有什么改变。 “师叔,吃些干粮。”杜楝见傅敏酥换了衣服,才恍然大悟,他忙送了干粮过来。 “多谢。”傅敏酥接过,道了谢。 半个时辰转眼就过。 队伍再次上路。 翻山越岭,连过了两座山,又迂回的绕了一圈,才来到了一个小山寨。 “这才是真正的丰安村。”谢彧宣带着众人停在了寨门外。 寨门处有人守着,防护做得很到位,全副武装。 站在寨门外就能闻到很浓的药味和石灰味。 “这里面有人?”杜楝忙问。 “有,所有丰安村的人,只要活着的,全在。”谢彧宣点头。 傅敏酥看了谢彧宣一眼。 她就知道他跟着来,必定另有目的,瞧瞧,这边早被他的人控制住了。 谢彧宣有所察觉,转头看了过来,迎上傅敏酥的目光,他温柔一笑。 “谢少卿,这儿的人……可都还好?”杜楝有些心急,上前两步问道。 “地方到了,接下来,就是各位的主场,能不能解决这儿的事情,就看各位的了。”谢彧宣侧身,冲着众人深深一揖,“外面的事,有我,各位安心做事。” 杜楝等人连忙还礼。 谢彧宣又看向傅敏酥,柔声说道:“注意安全。” 傅敏酥点头。 众人原地放下行李,开始穿防护服。 谢彧宣就站在外面,静静的看着他们进去。 这次,傅敏酥很坚定的留下了??松和四个侍卫,只带了枳香。 进了丰安村,马上有人出来带路。 片刻后,傅敏酥等人见到了丰安村的人。 按着病情的轻重不同,他们都被集中安置在几个地方。 杜楝照顾傅敏酥,让她负责病症轻的那一处,其他几处也分别安排了人手。 傅敏酥毫无异议,接受杜楝的安排,只是,很快,她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再三确定后,她去找杜楝。 “师叔,你怎么来这儿了?!”杜楝听到报信,吓了一跳,急急迎了出来,“师叔,你离远些,离远些。” “杜大 人。”傅敏酥停步,看向杜楝后面,“可有发现?” “还未。”杜楝摇头,“不过,我正头疼呢,看了几个,感觉有些奇怪,表症不太对。” “那边的,我都看过了,我觉得,那不是瘟疫。”傅敏酥就是为了这个事来的。 “你觉得,不是瘟疫?”杜楝瞪大眼,急急问。 “嗯。”傅敏酥点头,“至少,我看的那些不是,其他人,我还得看看。” “不急,先不急。”杜楝忙抬手阻止,想了想,他说道,“师叔,你看这样可好?你先把那边的人治好,咱们再看其他?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也好。”傅敏酥闻言,认真的想了想,点头。 “师叔,若有消息,及时通知我。”杜楝忙又说道。 “会的。”傅敏酥应下,转身回自己负责的地方,再次巡查一番,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立即准备药材。 只是,这次医署带来的药材,大部分还留在二皇子的队伍里,小部分折在了假丰安村的土地庙,每个人背过来的只是少数。 丰安村里的药草早就没了。 傅敏酥想了想,决定进山找找药材。 想要进山,当然得向负责这边秩序的谢彧宣报备,只是,很不巧的是,谢彧宣没在。 第55章 她的诊断是对的 谢彧宣不在,没有他的允许,寨中所有人都不能出去,傅敏酥无奈,只好回转。 “大少奶奶。” 还没回到门前,后面有侍卫匆匆追了过来。 傅敏酥转身。 这些人都喊她大少奶奶,她也懒得一个个去解释她已经和谢彧宣和离的事情,反正,只要她心意定,这事儿就不是一个称呼能扭转的。 “大少奶奶。”追过来的侍卫包得严严实实,他站定后,冲傅敏酥恭敬的行了一礼,“您找大少爷可是有事?” “我要出去找药材。”傅敏酥打量了一番,认出是随行的四个侍卫之一,便直言道。 “此事怕是不行。”侍卫愣了愣,忙又说道,“大少奶奶需要什么,我们安排。” “也好。”傅敏酥闻言一喜,她也并不是非要出去的,“你稍等,我写个单子。” “是。”侍卫点头,规规矩矩的等在原地。 傅敏酥很快就列了药材清单出来,递给侍卫:“两张单子,这张只有几味的是主药,必须找到,其他的可以替代。” “是。”侍卫双手接过。 “你叫什么名字?”傅敏酥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便多问了一句。 “小的谢卫肆。”侍卫忙报上名字。 “他呢?”傅敏酥看向寨门处站着的侍卫,正是那个拦了她无数次不让她见谢彧宣的那个。 谢卫肆回头看了看,笑着应道:“他叫谢卫壹。” “卫一卫二卫三卫四?”傅敏酥惊讶。 谢彧宣的文采,给手下人取名这么敷衍的吗? “是。”谢卫肆再次点头,“我们一共十人,都是大少爷的亲卫。” “他还有亲卫。”傅敏酥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些事。 “大少爷破案如神,也因此招了不少仇人,皇上担心大少爷的安全,恩准大少爷组建百人亲卫队。” 谢卫肆解释得很详细。 当然,他并没有提其他九十人去了哪里,也没有提那些人要怎么编名字。 傅敏酥恍然,也没再问下去:“这些药,几天能到?” “三天内,必会送到。”谢卫肆说得很肯定。 傅敏酥明白了,想必谢彧宣早已安排了药材的事,要不然,三天肯定是来不及的,他的办事能力,她还是相信的。 没有药,傅敏酥只能用银针先替这些人治病。 丰安村有五百多人,其中,重症一百八十多人,中症一百十六人,余下的全是轻症。 所以,每日光是扎针,傅敏酥都忙得脚不沾地。 枳香帮不上太多的忙,只能在生活中尽全力照顾她,同时做些烧水、给银针消毒、洗洗刷刷的活。 三天后的黄昏,第一批药材就被送到了。 傅敏酥向谢卫壹要了几个侍卫,让他们帮着枳香一起熬药汤,做大浴桶,她还让人收拾了几个大房间,砍了竹子做成隔断,用来给人泡药汤。 一人泡一个时辰,可架不住人太多,熬药汤的活几乎一天到晚不停,这些人换下的衣物、用过的东西,还得用沸腾的水去煮去消毒,枳香和几个侍卫硬生生的熬瘦了一大圈。 傅敏酥也没好到哪里去,病人除了每天泡药汤,还是得扎针。 好在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七天之后,轻症病人身上溃烂的地方全部脱落。 这是好转的迹象,同时也是对傅敏酥诊断的肯定。 她的诊断是对的! 这个病根本不是瘟疫,它只是一种会传染的皮肤病,当然,长期得不到救治,或是用错了药,那也是会死人的。 “师叔,师叔!”杜楝得到消息,匆匆来找傅敏酥,跑得鞋子都掉了一只,来到门前,他突然一个急刹,双手扶着门大口大口的喘气,“师叔,真的……治好了?” 他负责的是重症那边,这些天,他们费劲了力气 才稳住那些人的命,但是,想要找到治愈的办法却毫无突破,也就是这时他接到了傅敏酥递过去的消息,当时,他都懵了。 他们以为的瘟疫,其实不是瘟疫?! “师、师、师、师叔,是、是、是、是真的吗?” 没等到傅敏酥的回话,杜楝再次紧张的问。 有几个重病的人快不行了! “是真的。”傅敏酥直起身,看向门口的杜楝,满脸笑意,"我这边已经在做最后的收尾,明天之后他们就不需要再泡药汤不用再针炙,我忙完就着手制作膏药,给他们抹上十天半个月,差不多也就痊愈了。" “师叔,师叔。”杜楝激动的连叫了两声师叔,说道,“膏药如何做,你说,我给你派人,你就跟我去那边看看吧,有好几个快不行了!” “也行。”傅敏酥略一犹豫,点头。 确实,重症病人不能等了。 “师叔,这就走?”杜楝激动的问。 “傅姑娘,我们真的好了吗?”屋里的病人们纷纷起身。 “放心吧,你们已经没有危险了,不过,这半个月,大家还是不能乱走,余下的膏药,我会让人制好送过来。”傅敏酥安抚的说道。 “傅姑娘,不是说人手缺吗?你看,我们能 做些什么?”旁边一白发老者开口问道。 “是啊是啊,傅姑娘,我们能做什么,你只管说。”其他人纷纷附和道,一张张脸上全是感激和期望。 “能做的多了。”傅敏酥心里一动,笑了起来,“要让丰安村所有人痊愈,膏药可得不少,这样,回头我让人安排一下,教你们如何处理,大家分工合作。” “这是个办法。”杜楝连连点头。 三百多的劳力,要是全用起来,他们就能大喘一口气了。 “傅姑娘,其他人……也能和我们一样吗?”一个妇人怯怯的问。 “我会尽全力的,现在,我还没见过他们,不好妄做保证。”傅敏酥谨慎的回道。 “我们相信你。”妇人抹着眼泪说道。 她一家五口,其他四人都比她严重。 “大人,大人,不好了。”这时,外面传来医署跑腿小吏的喊声。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杜楝沉着脸转身。 “天字十六号发病了。”小吏喊道。 “师叔。”杜楝大惊,猛回头看向傅敏酥。 “走吧。”傅敏酥正好扎完针,把东西留给枳香他们收拾,自己跟着杜楝往那边赶。 她知道,被杜楝编为天字号的病人全是最危急的那一批人。 第56章 那就辛苦谢大人了 重症这一边的隔离,比别处都要严,外面设置的消毒流程就好几道。 傅敏酥再次感觉到了东煌医署的厉害。 “天字十六号,在这边。”杜楝带头跑进了一间屋子。 中间的床位边已经围满了人,其中一人正给床上的老人施针。 那是救命的针法。 傅敏酥站在后面,没有随意插手。 杜楝也是,并没有因为他是医署主官就随意插手。 傅敏酥通过间隙,仔细的观察着老人的情况。 床上的老人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还在不停的抽搐,他脸上有大片大片的溃烂,露出来的手脚也是如此,上面抹了药膏,看起来没一处好。 一番针炙,老人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好了,暂时没事了。”施针的大人松了口气,收起了银针,“只是,下一次……”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下一次,谁知道还能不能及时抢救回来。 “师叔,你看看。”杜楝侧身招呼后面的傅敏酥。 傅敏酥没推让,上前细细的诊断。 “师叔,如何?”杜楝按捺着心焦,等到傅敏酥检查结束,忙问道。 “这症状与那边的……略有不同。”傅敏酥皱着眉头。 “略有不同?这么 说,也有相同?”杜楝带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他很希望,这些人也只是皮肤病,那样,这些人都有希望了。 “我还不能确认,需要看看别的。”傅敏酥看向旁边。 “请,请。”杜楝等人马上散开,让出路来。 傅敏酥挨个的查。 每个床都有专人负责,杜楝让他们全力配合傅敏酥,医署这些医官们虽然不服气,但,傅敏酥治好了轻症病人也是事实,所以,倒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所有人查完,已然是深夜。 傅敏酥找杜楝要了纸笔,将所有人的脉像都列成了表格,仔细的对比,找出了两条线索。 杜楝时不时过来看一眼,这一趟过来,看到傅敏酥停下了手,立即凑了过来:“怎么样?” “你看。”傅敏酥将列好的资料推到杜楝面前。 杜楝忙细细的看了起来。 傅敏酥安静的等在一边,忽然,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杜楝正专注手上的医案,并没有注意到这个。 傅敏酥也没在意,饿了忍忍就好了。 “叩叩~” 门,被轻轻的敲了几下。 “进。”杜楝头也没抬,应了一声。 傅敏酥倒是抬头看了一眼。 门口站着一个人,全副武装,完全看不 出容貌,不过,她觉得有些眼熟。 那人缓步进来。 傅敏酥不由再次看了那人一眼。 这步伐…… “有事?”杜楝抬头,看到面前这人的时候,愣了愣,不过,他也没认出这人是哪个。 “杜大人。”谢彧宣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么晚,还不能休息?” 傅敏酥才垂下的眸再次抬起,有些意外的看向谢彧宣:“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谢彧宣深深的看着傅敏酥,皱眉,“怎么瘦这么多?” “没瘦。”傅敏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谢少卿?”杜楝瞪大了眼睛,猛的站起来,“谢少卿,你怎么进来了?你怎么能进来呢!快出去,快出去。” “杜大人,我已经在这儿了。”谢彧宣摆了摆手,坐到了傅敏酥身边。 “咕咕~” 傅敏酥的肚子再次叫了起来。 “没吃饭?”谢彧宣立即盯住了傅敏酥。 “一会儿就去。”傅敏酥摸摸肚子,看向杜楝,“杜大人,这些人的脉像,有弱有强,但,有两点却是共通的,其中一条,与那边的病人是一样的,但……另一点,我觉得,像是中毒,不过,我还不能确定。” “所以,这并不是瘟疫 ?”杜楝最想确定的就是这个。 “我觉得不是。”傅敏酥点头。 “好,好!”杜楝激动的站了起来,捧着手里的资料就要走,走出几步,他又停住,转身看向傅敏酥和谢彧宣,“这儿我们会盯着,师叔,谢少卿刚回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让人安排了屋子,那边很安全。” “让人带路即可。”谢彧宣说着,伸手拉起傅敏酥。 “我还有事。”傅敏酥下意识的缩手。 “先吃饭!”谢彧宣不容拒绝的说道,拉着傅敏酥出去。 杜楝走在前面,招呼了一个小厮,让他带傅敏酥他们去休息的地方。 住的地方当然不能和隔离的地方太近。 于是,傅敏酥和谢彧宣又经过了几层的消毒,脱了防护服,跟着小厮来到临时住处。 杜楝照顾傅敏酥,给她单独弄了一个小院。 “想吃什么?”进了小院,谢彧宣挽起袖子走向了厨房。 “?”傅敏酥疑惑的看向谢彧宣。 “这儿可能没什么菜,我们简单些,下个面条可好?”谢彧宣停在厨房门口,扭头看向傅敏酥,柔声问。 “你会?”傅敏酥诧异的看着谢彧宣,很是意外。 他一个相府嫡长孙,从小锦衣玉食,居然还会下厨? “嗯,在外面走动,学了一些。”谢彧宣点头。 “你煮的面,相爷吃过没?”傅敏酥好奇的问。 “以后会有机会的。”谢彧宣淡淡一笑。 “我是第一个?”傅敏酥挑眉。 “嗯。”谢彧宣一本正经的应,耳根后却悄悄的红了。 傅敏酥看了看小院里,这儿除了她和谢彧宣,也没别人,而她自己也实在懒得动,当下也不反对:“那就辛苦谢大人了。” 谢彧宣低笑一声,指了指旁边的正屋:“你先去歇歇,一会儿叫你。” 傅敏酥点头,随意选了一个屋子。 这边的屋子都很干净,显然是杜楝派人收拾过。 傅敏酥看了一眼,坐到了桌边,仔细回想今天诊过的脉像,想着想着,便迷瞪了过去。 谢彧宣煮好面条端过来,便看到傅敏酥趴在桌上睡觉,他脚步顿了顿,马上上前,将手上的面放到桌上,伸手推醒了傅敏酥:“酥酥,先吃面,吃了再睡。” “嗯?天亮了?”傅敏酥迷迷糊糊的睁眼。 “没,先吃东西。”谢彧宣心疼的看着傅敏酥,把面条移过来,将筷子塞到了她手里,“我去打水,自己能吃吗?” “嗯。”傅敏酥揉了揉眼睛,单手撑着头,凭感觉吃面。 第57章 完全懵了 谢彧宣打了热水回来,就看到傅敏酥闭着眼睛在吃面,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支持她行医,是不想让她失望,也知道,凭他是拦不下她的,可现在看到她这样疲累,他除了心疼,更多的只有深深的无力。 给人治病的事,他没办法帮她分担。 停顿片刻,谢彧宣走进屋子,将水放到一边,硬着心肠唤醒傅敏酥:“酥酥,好好吃。” 骤然听到声音,傅敏酥猛的惊醒,戒备的瞪向谢彧宣,手里的筷子也对准了他,直到看清是他,才松了口气,重新握好筷子吃面。 “好好吃面,早些吃完也好早些去睡。”谢彧宣柔声提醒,坐在了傅敏酥旁边。 “哦。”傅敏酥点头,勉强打起了精神。 她很困,但她也很饿。 这一次,倒是认真许多,一整碗面条落肚,整个人也由内而外的温和了起来,才放下筷子,旁边就递过来一条热毛巾。她也没多想,直接接过来。 谢彧宣见傅敏酥没有排斥他的照顾,心里高兴,正好,滚烫的热水也晾得能入手,他起来找了个桶,将水倒入了一半,放到了她面前:“烫烫脚。” 傅敏酥正擦脸,听到这提醒,才猛然想起,身边的不 是枳香,而是谢彧宣,她看了眼面前的桶,忽然不自在起来:“谢谢。” 谢彧宣蹲下,伸手去脱傅敏酥的鞋。 傅敏酥立即抬腿后缩:“我自己来。” “好。”谢彧宣见状,倒也没有坚持,起身坐到了对面,开始吃他自己的面。 他一直关注她,他自己那碗面都坨了。 “你慢慢吃,我出去洗。”傅敏酥做不到人家吃面她泡脚,当下提起桶往外走。 “去厨房吧,那边还有热水。”谢彧宣提醒了一句,又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打开柜门拾拙了一个包裹递了过去,“你的换洗衣服。” “我的衣服怎么在这儿?”傅敏酥惊讶的看着那包裹,但,她确定,那不是她的。 “出去办事的时候路过郡城,给你和枳香都带了些。”谢彧宣很自然的说道,“全都让人清洗过。” 只不过,她的是他亲手选的,枳香的是让人安排的。 “谢谢。”傅敏酥心里滑过一丝暖意,她上前,大。大方方的接过,提着桶去了厨房。 包裹里,有好几套衣衫,里里外外都有,还有一包是香夷子和胭脂水粉。 她也没在意,像谢彧宣那样的贵公子,能记得给她们带东西就不错了 ,总不会自己去选,反正,他开开口,总有一大把的人为他服务。 厨房里洗澡终归不太自在,傅敏酥只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收拾了残局才回去。 这个院子的其他屋子都锁着,她没弄清情况,也不好随意去开锁,只好默默接受今天又要和谢彧宣睡一个屋的现实,更重要的是,她没力气折腾。 回屋,谢彧宣已经把床铺好了,上面放了两床被子。 傅敏酥心里满意,道了谢,就钻了进去,睡在了里面。 谢彧宣端着空碗出去。 傅敏酥听到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安心的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谢彧宣洗了碗,自己也洗漱了一下,看到旁边泡着的衣服,他顿了顿,又坐了下来,开始洗衣,等他全部收拾完,晾好衣服,已然过了三更天。 看到她安然的睡颜,一身疲惫全消。 他脱了外衣,吹熄了灯火,放下纱帐,轻轻的掀起自己的被子躺下。 小小的一方天地,有她平稳绵长的呼吸声、有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味,最近几天一直浮着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他侧身,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渐渐入睡。 次日,傅敏酥醒来,发现自己竟和谢 彧宣一个被窝,她还像个八爪鱼一样的缠着他,有那么一瞬,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懵了。 她睡觉一向挺安份的,怎么就…… 傅敏酥瞪大眼,猛然回神,看向谢彧宣。 谢彧宣正睡得香,又浓又长的睫毛如扇,睡得像新生的孩子,安静又乖巧。 最后两个字在脑海中闪过,傅敏酥一下子清醍过来,她僵着身体,小心的收回手、抬腿,准备悄悄撤离,就在她快成功的时候,谢彧宣原本放在一边的手臂忽然横了过来,按在了她背上,将她整个人按回了怀里。 “还早,再睡会儿。” 他低哑又温柔的声音带着某种情绪在她头顶响起。 她抬头,却看到他依旧闭着眼睛。 这是……说梦话? 傅敏酥僵着身子,静等了会儿,见谢彧宣没动静,她又一次抬手反到后面,小心的挡开他的手。 “嗯?” 谢彧宣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着傅敏酥,下一瞬,他惊讶的挑起了眉。 傅敏酥看着谢彧宣这表情,莫名的有些恼,但,想到刚才确确实实是自己在他的被窝里抱着他,那丝恼又瞬间消散,变成了心虚,她避开了他的目光,清咳了一声:“你松开,我得起 了。” “天还没亮。”谢彧宣勾了勾唇又迅速敛起,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傅敏酥立即坐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谢彧宣的被窝,靠墙坐好:“病人等不得,我得过去了。” “今早吃什么?还是面条?”谢彧宣闻言,也跟着坐起。 “不用了吧。”傅敏酥摇头。 “一日三餐岂能少。”谢彧宣皱眉,不容拒绝的说道,“你慢慢收拾,我去做早饭。” 说罢,他利索的下了床,拿起外裳边穿边开门出去了。 傅敏酥:“……” 这样的谢彧宣,让她很不适应啊,不过,再不适应,她也得接受事实。 重病区的事情,比她想像的要棘手,她还得尽快的想出解决办法。 至于他……他都能闲到给她做面条,想来,外面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如此一想,傅敏酥心头倒是轻快了许多,她迅速下床穿好衣服、扎起纱帐、叠好被子,来到院子里,看到外面晒的衣服,她再次愣了愣。 “水好了,过来洗漱。”谢彧宣站在厨房门口冲傅敏酥招手,也不等她回应,他就转回灶台前打水。 明明是侍候人的事儿,由他做来,举手投足间,却是那般悠然贵气。 第58章 找到源头 傅敏酥停在门口,看着谢彧宣忙忙碌碌,一时有些恍惚。 她从来没想过,高高在上的他会这样接地气。 “怎么了?”谢彧宣打好水,一转身发现傅敏酥还在发愣,不由顿了一下,关心的问。 “没怎么。”傅敏酥摇头,走了进去。 “过来洗漱。”谢彧宣笑了笑,把水放到一旁的桌上,转身继续做早饭。 傅敏酥收拾心情,静静的上前洗漱。 厨房很小,却莫名有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谢彧宣知道傅敏酥着急去那边,便只做了两碗简单的面片汤。 吃过早饭,傅敏酥就返回了重症区,开始新的一天工作,挨个的查房,细诊,再次记录下脉像,与昨天的一对比,这一次,她确确实实能肯定,这些人中了毒。 “师叔,这些脉像,我们昨天就讨论过,我们认同你的意见。”杜楝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过来找傅敏酥。 “杜大人,你怎么成这样了?昨晚没睡?”傅敏酥转头看到杜楝,吓了一大跳。 “睡过了,就睡了一会会儿。”杜楝苦笑,“这诊断没出来,我睡不踏实。” “方才我看过,应该就是中毒。”傅敏酥很肯定的点了点桌上的记录。 “会是什 么毒?”杜楝急急问。 “这些毒,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的,看这些,应该有日子了了,我们还得先排查一下毒素来源。”傅敏酥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查来源的事,交给我们,只是,这药要怎么下?他们怕是等不起。”杜楝忙说道。 “吃的、喝的、用的,都严格检查,他们不能用原来泡药汤的办法,用膏药和针炙,双管齐下。”傅敏酥说完,又补了一句,“只是,我也不知,这一招管不管用。” “我们现在也只能一步一步试了。”杜楝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就这样定下?”傅敏酥问道。 “成。”杜楝重重点头,立即风风火火的行动起来。 药材方面,一直有谢彧宣做保障。 这边的情况复杂,傅敏酥并没有像轻症区统一药方,她严格按照一人一方,开好药方交给其他人熬膏药,她则开始针炙,炙完了,膏药一好,再给人抹在清疮好的伤口上。 这一忙,就顾不上时间。 谢彧宣他看过现场,也知道无法强制让她停下,无奈,他只好转头去监督后勤,做好饭,他才瞅着空把傅敏酥揪了出来。 “你干嘛呀?”傅敏酥挣不开, 恼得脸都红了。 “吃饭。”谢彧宣板着脸,见傅敏酥还要说话,他眉头一挑,放了狠话,“你不听我的,信不信我不让你再进去?” 傅敏酥怒目:“……” “乖,按时吃饭,快些吃完,就能快些干活,他们还等着你呢。”谢彧宣抬手摸了摸傅敏酥的头,柔声说道。 他这软硬兼施,弄得傅敏酥天大的气都发不出来了,她“哼”了一声,扭身去洗了手,坐到了桌边,狼吞虚咽的吃了起来。 谢彧宣勾了勾唇,坐了过去,拿起筷子不断给傅敏酥挟菜:“慢些吃,别噎着。” 傅敏酥懒得理他,埋头扒了一大碗饭,喝了些汤,嘴一抹就走。 这次,谢彧宣没拦着,他坐在位置上,扬声提醒:“晚饭准时哦。” 傅敏酥翻了个白眼,头也没回的走了。 谢彧宣看着傅敏酥的背影远离,哑然的摇了摇头,低头开始吃饭。 找到了方向,进度就快了起来。 两天的工夫,谢彧宣带着人就把源头给查了出来。 村里的用水都是接的山泉水,丰安村的人也勤快,用竹子搭建起了水管,将山泉接到了下面的,吃的用的,全村都用这些。 谢彧宣顺着山泉去查,找到 了源头,发现源头有一片花开得很艳丽的植株。 医署里跟着去的大人仔细辩认并抓了些野兔野鸡试过毒,确认这是有毒的。 谢彧宣立即让人全部清除,并拿了回来。 “师叔,你看看,是不是这些?”杜楝匆匆来找傅敏酥。 傅敏酥忙出去,看到一大堆的植株,不由愣了一下:“这些……哪来的?” “在水源处发现的,连根挖回来了,我已派人截断水流,重建水管。”谢彧宣说道。 “这儿……怎么会有这些呢?”傅敏酥上前,蹲到植株前细细查看了一下,疑惑重重。 “师叔,这些东西,你认得?”杜楝忙问。 “这是双蕊莲,微毒,用得恰当,可救人,用得不好,能死人。”傅敏酥戴着手套,拿起了一株在指尖旋转观察,“这种花,西池那边有,但也不常见,我们东煌不该有这东西。” “所以,这应该是有人故意种的?”谢彧宣敏锐的抓到了重点。 “我不能确定,东煌这么大,我也不是每个地方都知晓的,但,我可以肯定,他们中的毒就是这种。”傅敏酥说着,拨下了花蕊,放进了嘴里。 “你做什么?!”谢彧宣吓了一跳,大步上前抓住了 傅敏酥的手腕。 “这个没毒的。”傅敏酥抬眸看向谢彧宣。 “这不是有毒吗?”谢彧宣皱眉。 “相生相克知道不?”傅敏酥抬手拍开谢彧宣的手,站了起来,“杜大人,这花蕊就是解药,让人把这些取下来,取的时候小心些,按色泽不同分开放。” “好,好。”杜楝大喜,忙派人动手。 有了解药,事情就好办了。 解完了毒,就能给那些人用上药汤。 半个月下来,中症病人陆续痊愈,重症变成了轻症。 丰安村的人看到了希望,越发配合治疗。 谢彧宣带着人重修了水管,另外找了一条干净的山泉,并派人巡查山头,严控这一带。 一切都在好转,傅敏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难得的,她比谢彧宣早回到了住处,见衣服都干了,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将衣服一件一件收起。 收拾好衣服,见时间还早,她便去了厨房。 “今天这么早?”谢彧宣回来的时候,饭菜都好了,他惊讶的进了厨房,凑到傅敏酥身边闻了闻,“很香,比我做的香。” “洗手,马上可以吃了。”热气喷在耳边,痒痒的、热热的,傅敏酥心里涌上一丝不自在,立即不着痕迹的避开。 第59章 你莫不是有健忘症 “好,听你的。”谢彧宣垂眸看着傅敏酥躲开,低笑着应了一声,听话的打水洗手去了。 傅敏酥忍不住白了谢彧宣一眼。 这么能说,早干什么去了? 谢彧宣将傅敏酥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容更浓。 傅敏酥懒得理会谢彧宣的傻样,找了干净的碗,将菜盛了出来。 她做的简单,也就一碗蒸蛋、一个炒笋干、一个红烧兔肉。 兔子是谢彧宣中午猎回来的,剥好了皮抹了盐挂在梁上晾着,这些日子,他时不时就会带些野味回来,自己留一只,余下的送到公中。 谢彧宣洗好手,也过来一起端菜盛饭:“还是媳妇儿做的饭好吃。” 傅敏酥抬眸看了谢彧宣一眼:“谢大人,你莫不是有健忘症?” “没忘。”谢彧宣微笑着回道,一点儿也不在意傅敏酥的态度。 “呵,你这样子像是没忘?”傅敏酥哼了一声。 “和离书是你写的,不是我写的,在我心里,你现在还是我媳妇儿。”谢彧宣挟了一筷肉放到傅敏酥碗里,说的话有些赖皮。 “谢大人,谁能知道,那和离书是我写的?”傅敏酥挑眉,她用的可是他的笔迹。 “和离书呢?”谢彧宣伸手,挑着 眉问。 傅敏酥:“……” 都被他给撕了,还找她拿! 谢彧宣见好就收,笑着说道:“好啦,开个玩笑,不气哈,先吃饭,难得回来早,晚上也早些歇息。”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谢大人。”傅敏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谢彧宣,很是嫌弃。 谢彧宣冲傅敏酥勾了勾唇,又给她挟了一筷肉,也不反驳。 傅敏酥撇撇嘴,及时中止这个话题。 吃完饭,谢彧宣主动包揽了洗碗收拾的活,傅敏酥闲着,又没地方洗漱,就回了屋,坐在桌前做今天的工作总结。 片刻,天色渐渐暗下。 傅敏酥放下笔,起身去点油灯,忽然,她嗅到一丝奇怪的味道,立即警觉的捂住了鼻子,迅速退开。 “砰!” 窗户被人撞开,一个黑衣人跃了起来。 “啊!” 傅敏酥直接尖叫,同时,手在腰间摸出了几枚针甩了出去。 尖叫是提醒厨房的谢彧宣,银针么,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黑衣人功夫极好,落地后马上往旁边闪,轻易的就躲开了傅敏酥的银针,同时,一把匕首滑出衣袖,反握着扎向了傅敏酥。 傅敏酥心里一凛,再次甩出银针。 她并不会太多功夫,但她 跑得快,打小在乡下山林里练出来的本事,逃命一流。 黑衣人几次攻击都落了空,当然,傅敏酥的银针也全部落空。 谢彧宣却还没过来。 傅敏酥心里又沉了沉。 显然,来的不止这一个黑衣人,谢彧宣可能也是遇到了麻烦。 这一恍惚间,黑衣人又提刀扎了过来。 傅敏酥差点儿被扎中胳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往旁边闪避,她打不过,只能想办法逃,只是,屋子就这么小,再逃也就这么一小块地儿。 黑衣人的功夫不弱,很快,针用完,傅敏酥就有些扛不住了,她被逼到了角落,再往后退时,腰硌到了桌角,刺痛感传来,疼得她弯下了腰。 黑衣人的匕首再次扎了过来。 这一刀,直冲她的脖子,杀气十足。 傅敏酥忍着疼痛,往下蹲去。 黑衣人的刀顺势往下扎下。 傅敏酥避无可避。 “砰!” 房门被撞开。 傅敏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洒落下来,但,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 “酥酥,没事吧?”谢彧宣一刀解决了黑衣人,迅速伸手拉起了傅敏酥退开,紧张的打量着她,“可有受伤?” “我没事,他是……”傅敏酥感觉到谢 彧宣怀中的温暖,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她摇了摇头,转身去看那黑衣人。 “走。”谢彧宣抬手覆住了傅敏酥的眼睛,拥着她往外走。 傅敏酥心里有数了,她配合的顺着谢彧宣出去。 谢彧宣护着傅敏酥快速离开,速度极快。 “大人。” “大少爷。” 谢卫壹等人也赶了过来。 “带大少奶奶走。”谢彧宣将傅敏酥推向前,严肃的叮嘱。 “是。”谢卫壹等人立即服,团团围住了傅敏酥,“大少奶奶,这边走。” “谢彧宣。”傅敏酥停步,转头看向谢彧宣,这一眼,她发现谢彧宣的人全动了起来,正和无数黑衣人在缠斗,远远的还能看到一些倒地的人。 “安心,我很快就回来。”谢彧宣也转了过来,冲傅敏酥温柔一笑,柔声说道,“跟他们去吧。” “你当心些。”傅敏酥点头,叮嘱了一句。 “好。”谢彧宣眼中似有星光,他笑着点头,迅速转身加入了战团。 “大少奶奶,走吧。”谢卫壹再次开口。 傅敏酥没有再停留,跟着谢卫壹几人离开。 丰安村的人已经在众侍卫的保护下,全部转移到了后面。 唯有之前的重症区的病人 还没有痊愈,而且这边离得也远些,这会儿倒是没有转移出去,外面却是守了人。 谢卫壹几人将傅敏酥送到了这边。 “你们去帮忙吧,我这儿不用管。”傅敏酥看着远处打成一片的人,对谢卫壹几人说道。 “大少奶奶,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谢卫壹严肃的说道,然后转过身,笔直的站在外面。 傅敏酥看到谢卫壹这个样子,忍不住想起了以前他守护谢彧宣那熊样,不由撇了撇嘴,也知她说不通这倔驴,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师叔,你没事吧?”杜楝急忙迎了出来。 “没事。”傅敏酥看向外面,“杜大人,我们这儿未必安全,得做些防护措施。” “要怎么做?”杜楝一听就犯了愁,“我们也没那么多人手啊。” “外松内紧。”傅敏酥想了想,说道,“外面让人就这么守着,里面么……按着瘟疫的防护来。” “啊?”杜楝愣住。 “我就不信,他们敢进来。”傅敏酥说道,“还有,各处再弄些陷阱。” “我明白了,马上办。”杜楝顿时明白了傅敏酥的意思,马上招呼人安排起来。 傅敏酥转头叫了谢卫壹几个,教他们做陷阱。 第60章 你来了 外面的打斗越来越远。 黑衣人似乎吃了亏,已经在撤退逃逸。 谢彧宣带着人追了出去。 傅敏酥站在院门口,远远的看着外面的动静,眼前浮现谢彧宣身上那深深浅浅的旧伤痕,心底渗入一丝担忧。 “大少奶奶,这儿不安全,还是先进去吧。”谢卫壹侧身看到,严肃的提醒道。 “知道。”傅敏酥淡淡的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她又停下,“枳香呢?” “她很安全,稍后会有人送她过来。”谢卫壹说道。 傅敏酥点了点头,回了里面。 不管外面打得如何,病人的治疗还得继续着。 天彻底大亮的时候,枳香背着包裹被送了过来:“姑娘,你瘦了好多。” “你不也是吗?”傅敏酥拍了拍枳香的肩,关心道,“还好吧?” “嗯嗯,挺好的。”枳香重重点头,“他们都很照顾我,这儿的大叔大婶都很好呢。” “那就好。”傅敏酥放下心来,这段时间,她也挺担心枳香的。 外面不安全,杜楝让人清理了一个放药材的屋子安顿傅敏酥主仆。 枳香着急忙慌的去收拾。 傅敏酥则重新投入工作。 这一忙,又是好几天。 病人陆陆续续的好转,谢彧宣 却一直没回来。 枳香找谢卫壹问情况,得到的答案全是不知道,气得她真想狠狠的踩他几脚。 “姑娘,那个谢卫壹太可恶了。” 晚上,傅敏酥闲下来,枳香就跟她抱怨。 “他怎么了?”傅敏酥疑惑的问。 “他就是个榆林疙瘩,奴婢今日跟他打听谢大人他们何时回来,他呢,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好不容易开口了,就两个字,不知。”枳香气呼呼的吐槽道。 “想必是真不知吧。”傅敏酥刚端起茶的手顿了顿,又很快恢复正常,“他这一天到晚守着院子,也没地方知晓外头的情况。” “他们不可能没有消息的。”枳香有不同意见。 “你又知道了?”傅敏酥失笑摇头。 “谢大人那天是追着那些人去的,也不知道追上没有,唉,那么凶险,可别又……”枳香说到这儿,自觉说的不对,立即住了嘴。 “他们不会有事的。”傅敏酥的眼前又一次浮现了那深深浅浅的伤痕,忽然间,感觉杯中的茶都没了滋味。 “对对对,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枳香拍了拍自己的嘴,转身去打饭。 这边有专门负责一日三餐的人。 吃过了饭,稍稍洗漱,两人就各自歇 下。 傅敏酥平时睡眠极好,今晚却不知怎么回事,久久不能入眠,她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枳香睡得正沉。 傅敏酥放轻了手脚,披上衣服出了门。 外面守夜的医官看到傅敏酥,疑惑的迎了过来:“谢大少奶奶,可是有事?” 杜楝天天师叔长师叔短的,再加上傅敏酥这一次露的一手,整个医署没人不认识她。 “没事,我一时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傅敏酥笑了笑,“你忙吧,不用管我。” “谢大少奶奶是担心谢少卿了吧?”医官一脸过来人的表情。 “不是。”傅敏酥摇头。 医官笑得意味深长,和傅敏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谁在外面?” “谢大少奶奶,怕是担心谢少卿了,睡不着呢。” “来之前,我听说他们要和离了,可来了这儿,感觉不像啊。” “道听途说的事儿,不可信,你看这些日子,他俩像是要和离的夫妻吗?谢少卿为了让她安心治病,都洗手做羹汤了,还有那些饭菜,嘿嘿,我们是沾了光喽。” “你说的在理。” 那边的对话,清晰的传了过来。 傅敏酥抿了抿唇,收回目光,看向天空。 今晚倒是夜色不错,繁星 点点,明亮清晰。 “大少奶奶。”谢卫壹忽然走了进来,低声唤了一声。 傅敏酥转头看了过去,没回应,只是这么淡淡的看着谢卫壹。 “大少奶奶, 请移步。”谢卫壹拱手行礼,声音极轻,像是怕惊忧了谁一样。 “做什么?”傅敏酥皱眉,缓步走了过去。 “大少爷回来了。”谢卫壹低声说道。 傅敏酥心里莫名惊了惊:“回来就回来吧,跟我说什么。” “大少爷受了重伤。”谢卫壹的声音再次低了几分,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傅敏酥却听明白了,她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人在哪?” “在安全的地方。”谢卫壹说得模糊。 傅敏酥看了谢卫壹一眼,转身就进了屋。 “?”谢卫壹愣了愣,上前一步想喊住傅敏酥,才开口,他马上就闭了嘴,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 傅敏酥进屋后,推醒了枳香。 “姑娘?”枳香被推了一下马上醒了,她立即坐了起来。 “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儿,要是有人找,帮我遮掩一下。”傅敏酥附在枳香耳边悄声叮嘱了一番。 “啊?”枳香不解的瞪大眼睛。 “谢彧宣受伤了。”傅敏酥没有瞒着枳香,“谁也别说, 我办完事就回来。” “是。”枳香重重点头,这一趟出来,她也见识了不少事,知晓有些事情不可说不可问。 傅敏酥穿好衣服,带上自己的针包和小药箱出去。 谢卫壹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快步过来接了小药箱,领着傅敏酥离开。 谢卫叁和谢卫肆守在原地。 傅敏酥手里扣着淬过药的银针,警惕的跟在谢卫壹后面,她发现,他选的路都很隐蔽,绕开了村子,钻入了后山,弯弯绕绕的入了山林。 在山林的深处,有个隐藏的山洞。 谢泗平就守在山洞口。 看到谢泗平,傅敏酥也没放松手里的银针。 “大少奶奶。”谢泗平看到他们过来,急迎了两步,狠狠的松了口气,“你总算来了!” “手受伤了?”傅敏酥一眼就看到谢泗平的右臂不太对,衣袖的颜色也深了许多,一靠近就有浓浓的血腥味窜入鼻间。 “小伤,大少奶奶,快去看看大少爷吧。”谢泗平捂了捂右肩膀,让开两步急急说道。 傅敏酥的目光在谢泗平脸上转了转,面无表情的进了山洞。 谢彧宣靠墙坐着,手捂在腰间,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过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酥酥,你来了。” 第61章 不想死就好好养着 “衣服脱了。”傅敏酥走到谢彧宣身边蹲下,打开了药箱。 “没力气,你帮我。”谢彧宣靠着墙,望着傅敏酥笑。 傅敏酥见状,冷哼了一声,直接拿出剪刀剪开了谢彧宣的衣服前襟。 他的左腰处,竟有个贯穿伤,虽然已经处理过,但,处理太简单,完全没什么用。 “大少奶奶,需要准备什么?”谢泗平在后面小声问。 “准备给他收尸吧。”傅敏酥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啊?”谢泗平顿时变了脸色,随即急得不行,“大少奶奶,你医术这么好,救救大少爷吧!” “受这么重的伤,不想办法带他回去,还安排在这儿,这儿是手术的地方吗?”傅敏酥冷声斥问道,“你别告诉我,你不懂这些!” “我……”谢泗平说不出话来。 “事出有因,你别怪他了,是我要求的。”谢彧宣虚弱的抬起手拉住了傅敏酥的袖子晃了晃。 “这儿不是手术的地方。”傅敏酥想抽走袖子,但,感觉到谢彧宣的力道,又见他这虚弱的样子,她还是压住了心里的火,板着脸说道,“我要的是和离,不是做寡妇。” 谢彧宣望着傅敏酥笑。 惨白没有血色的唇,配着那浅浅柔柔的笑,妥 妥病娇一枚。 傅敏酥看着这样的谢彧宣,心里一阵无奈。 她还能怎么办? 能不成真看着他失血、感染而亡吗? “大少奶奶,需要什么,您说,我去办!”谢泗平在旁边着急的说道。 “需要干净的手术床。”傅敏酥一边检查谢彧宣的伤势,一边飞快的报出一串名字。 谢泗平怕自己记不住,还把谢卫壹拉了进来。 两人努力记清之后,匆匆离开。 “吃了它。”傅敏酥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丸粒粗鲁的塞进了谢彧宣的嘴里。 谢彧宣猝不及防之下,唇碰到了傅敏酥的手心,他顿时僵住,喉节不受控制的滑了滑。 傅敏酥没注意到这些,她低下头,小心的查看谢彧宣的伤口,她没有冒然的去解他腰间系着的布条。 她的头发垂落下来,露出优美白皙的天鹅颈。 谢彧宣眸光定了定,又迅速移开。 很快,谢泗平就弄来了一张床板,谢卫壹则扛了一张四方桌。 床板架在四方桌上,上面铺上白布,倒也像模像样。 没有无影灯,烛火不够亮,不过,这都不是问题,谢泗平随手一放就是几颗夜明珠。 傅敏酥过去检查了一番,把东西摆好。 消毒用的高度 蒸馏酒、麻沸散、金创药、羊肠线、泡在酒里的棉花等等,东西很齐全,只是,没有助手。 谢泗平和谢卫壹几个帮着掌灯还行,递器械就不行了。 一切,都是傅敏酥一个人完成。 喝下麻沸散没一会儿,谢彧宣就昏睡了过去。 他静静的躺着,腰间的布条被血染红,看起来像极了易碎的娃娃。 傅敏酥看着,心里隐隐有些紧张。 “大少奶奶?”谢泗平担心的看向傅敏酥。 “开始吧。”傅敏酥深吸了口气,收拾了情绪,拿出了银针。 这是一场硬仗。 一打就是好几个时辰。 最后一针完成,傅敏酥的腿和腰都没了知觉般,差点儿跌倒。 “大少奶奶,当心。”谢泗平忙伸手扶了一把。 傅敏酥手快的撑住床侧,缓过了劲,才挪开脚步。 她手上没有青霉素,那位老前辈似乎也没有做出太多的药物研发,她能用的只有中药材。 “大少奶奶,要煎药吗?我来。”谢泗平担心的看了一眼谢彧宣,跟在傅敏酥后面。 “当然要煎的。”傅敏酥点头。 谢卫壹一声不吭的送上一个树桩,给傅敏酥当凳子。 傅敏酥坐下,指使两人把药材搬过来,她随手抓了三帖 ,交给了谢泗平。 谢泗平知道怎么煎药。 谢卫壹也退了出去。 山洞里只剩下傅敏酥和谢彧宣。 看着安安静静的谢彧宣,傅敏酥重重的叹了口气。 看来,他们这一次来丰安村,是真的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大理寺少卿之职,竟然这么高危吗? 傅敏酥着实累着了,看了一会儿,直接趴在旁边睡了过去。 只是,她睡得也不安稳。 谢泗平煎好药进来,她就醒了。 谢卫壹给她送了吃的,她又醒了。 半夜里,外面下起了雨,她再次醒了。 反反复复的,熬到了天亮,谢彧宣醒来,她再次睁开了眼睛。 看着她熬红的眼睛,谢彧宣心里又是疼惜又是歉意。 “别动。”傅敏酥瞬间清醒,伸手握住了谢彧宣的手,认真把脉。 来这儿,倒是让她锻炼出来了,随时随地,她才能睡,也能随时随地的醒来。 谢彧宣没动,只侧着头,静静的看着傅敏酥。 傅敏酥细细诊断了一下,才把谢彧宣的手放了回去:“不想死就好好养着。” “好。”谢彧宣弱弱的点头。 “谢泗平。”傅敏酥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 “大少奶奶。”谢泗平立即跑了过来,恭恭 敬敬的行礼。 “守好了,我先回去了。”傅敏酥说罢,提上小药箱就走,“我那边还有事,晚些再来。” “酥酥。”谢彧宣在后面喊了一声。 傅敏酥顿了顿,还是转了过来。 “回去好好睡一觉。”谢彧宣不放心的叮嘱。 “会的。”傅敏酥板着脸点了点头,也还了一句,“身体是自己的,自己不心疼,别指望别人会心疼。”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谢卫壹忙跟上。 “大少爷,大少奶奶真的生气了。”谢泗平站在床侧,幽怨的看着谢彧宣说道。 “我知道。”谢彧宣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不抓住那些人,危险的就是她和丰安村的无辜百姓们。 “大少爷,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该为大少奶奶好好保重自己。”谢泗平借机劝道,“这已经是大少奶奶第二次给你治伤了,大少奶奶以前那么喜欢你,现在看到你重伤,心里必定会很难过很伤心的。” 谢彧宣闭着眼睛没说话。 “大少爷,过去四年,你是不得已,如今,你还要再伤大少奶奶的心吗?人的心要是伤透了,是治不好的……”谢泗平絮絮叨叨的说道。 “我知道。” 第62章 除了远离你 谢彧宣斜了谢泗平一眼,打断了他的絮叨:“让你办的事,都办妥了么?”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二皇子不日将抵达普云郡,??爷已经安然入京。”涉及正事,谢泗平立即严肃起来。 “盯紧了,在朝廷派人来之前,不能让人注意到这儿。”谢彧宣叮嘱了一句,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是。”谢泗平重重点头,也不再说话。 谢彧宣很快就睡了过去。 傅敏酥此时已经回到了住处。 有谢卫壹打掩护,没人发现她夜里不在。 枳香看到傅敏酥回来,长长的松了口气:“姑娘,你做什么去了?” “看病。”傅敏酥含糊了一句,脱了外裳,撑着用冷水洗了脸和手,直接钻进被窝睡觉,“我眯会儿,卯时叫我。” 卯时正,还需要查房。 枳香虽然心疼傅敏酥,但,她隐约知道,自家姑娘昨晚悄悄出去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所以,时辰差不多,她就把人喊醒了。 傅敏酥眯了一会儿倒也精神了不少,匆匆洗漱,换上干净衣裳,枳香已经利索的去打了早饭回来。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傅敏酥熬到入夜才脱身,依旧让枳香守着屋子,自己悄悄的前往山 洞。 谢泗平一直守着:“大少奶奶。” “可有高热?”傅敏酥走过去,伸手探了探谢彧宣的额头。 温度合适,并没有发烧。 “中午时略有些烫手,盏茶的功夫便好了。”谢泗平细细禀报道。 “底子还不错。”傅敏酥撇了撇嘴,手在谢彧宣的胸膛上拍了拍。 亏她以前还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呢,看走眼了。 谢泗平站在一边,全当没听见。 这些话,以及她的动作,可不是他能看能听的。 “唔……”谢彧宣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傅敏酥的手还放在谢彧宣的胸膛上。 谢彧宣抬头看了一眼,唇角微微扬起:“可还满意?” “满意。”傅敏酥的手往下一滑,按在了谢彧宣的伤口处。 “嘶~”谢彧宣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媳妇儿,你谋杀亲夫啊。” 旁边的谢泗平正要阻止傅敏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他愣了愣,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呵,还知道疼。”傅敏酥冷笑,自顾自的给谢彧宣做检查。 谢彧宣任由傅敏酥折腾,他只笑吟吟的盯着她看。 检查完,傅敏酥将新写的药方交给谢泗平,就径自回了住处。 她算是 看出来了,狗男人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只要留有一口气,用不了几天他就能活蹦乱跳安然无恙,所以,她也用不着全程陪着。 对此,谢彧宣很无奈。 他倒是想让傅敏酥陪着,可他也知,她很忙,白天还要给那么多人针炙,那都是极耗神的事情,夜里可不能不休息,好在,她每天都能过来给他检查换药。 一晃,七天过去了。 丰安村只剩下十几个病人还需要观察,其他人全部痊愈离开了隔离区。 杜楝等人也完全掌握了治疗的办法和针法,傅敏酥终于闲了下来,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抱着医案回之前住的小院,才进院,她就看到了谢彧宣。 他穿着一袭玄袍,长腿一曲一舒,慵懒的靠坐在竹椅上晒太阳,旁边还放了一个全新的小桌子,上面放着茶和瓜果,悠闲惬意得很。 谢泗平在提着水往厨房走。 厨房里传出了食物的香味。 傅敏酥看着谢彧宣,皱起了眉头。 “媳妇儿,回来了。”谢彧宣睁开眼睛看向傅敏酥,眸底泛着温柔。 傅敏酥缓步走了过去,到了边上,还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咬牙低声问道:“谁允许你下床的?” “我没走路。”谢 彧宣仰起头,澄净的眸中满是笑意,“让他们抬着来的,也没人看到,伤口也没用劲,我记着你说的话呢,媳妇儿的话,不能不听,我知晓的。” 傅敏酥:“……” 得,这货不要脸起来,偶像包袱碎一地。 “媳妇儿,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不信,我可以给你看伤口。” 谢彧宣伸手拉住傅敏酥的袖口,轻轻的晃了晃,说完,见她没动,他直接收回手,就要解自己的腰带。 “你做什么?”傅敏酥愕然。 “给你看伤。”谢彧宣笑着说道。 傅敏酥:“……” 她简直没眼看了! 翻了个白眼,她没理会他,径自进了屋。 枳香在厨房门口探了探头,笑着招呼:“姑娘,一会儿就能开饭啦。” “嗯,知道了。”傅敏酥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谢彧宣看着关上的门,哑然失笑。 傅敏酥放好东西,简单的洗漱过,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在屋里喷洒了一些从医署领回来的“酒精”,这才重新开门。 这边一有动静,谢彧宣就转头看了过来。 “进来。”傅敏酥淡淡的看着谢彧宣。 他的伤恢复的还不错,她本来还打算今天去给他拆线。 谢彧宣 笑容更浓,他手按在腰间,小心的起身,缓步走向傅敏酥。 确实如他所说,他很小心伤口,每一步都不敢迈大,走到门边,他冲她笑了笑,抬手扶住门框,小心的抬腿,小心的迈进门,只是,迈另一只腿时,他忽然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傅敏酥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把。 谢彧宣的重量都压在了傅敏酥这边。 傅敏酥皱紧眉头,不得已的圈住谢彧宣的腰,才防止他摔倒。 以他现在的身体,真要是摔倒,估计她又要费心思重新做手术了。 “辛苦媳妇儿。”谢彧宣稳住后,收回了一半的力道,不过,人还是倚在傅敏酥身上。 傅敏酥抬头白了谢或宣一眼,只是,看他额上全是细密的汗,她默了默,最终没有推开他:“你再这样,我不管你了。” “方才是意外,脚软。”谢彧宣垂眸盯着傅敏酥的眼睛,笑得恣意,“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 “伤好之后,离我远些,你听吗?”傅敏酥哼了一声。 现在的谢彧宣说这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除了远离你。”谢彧宣飞快的改口。 “和离。”傅敏酥扶着谢彧宣往里走,一边没好气的说道,“听吗?” 第63章 有损她的清誉 “嘶~疼!”谢彧宣立即按住了伤口,弯下了腰,靠在傅敏酥肩上痛苦的吸气。 “呵。”傅敏酥撇了撇嘴,将谢彧宣扶到了床榻边,“衣服脱了,躺下。” “好嘞。”这样的事情经历过几次,谢彧宣已经习惯了,应得很是干脆利索,脱了外裳和中衣,直接躺平。 傅敏酥面无表情的取了工具过来给谢彧宣拆线。 方才他装疼,这会儿她下手一点儿也不温柔,谢彧宣疼得脸色惨白,反而半声都不吭。 傅敏酥瞥了谢彧宣一眼。 谢彧宣脸上挂上浅浅的笑,目光灼灼的望着傅敏酥,惨白的脸上已然全是冷汗。 傅敏酥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放轻了力道。 这一下,谢彧宣笑得更加开心了。 那笑容灿烂得让傅敏酥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拆了线,又重新上了药,她拍了拍他结实的腹肌,面无表情的收拾东西:“这几天还是不能沾水,也得小心些,不能让伤口迸开,要不然,万一腹腔感染了,谁也救不了你。” “都听你的。”谢彧宣态度极好。 “最好如此。”傅敏酥呵了一声,提着东西起身走开。 谢彧宣抬手枕着头,侧头看着傅敏酥忙碌:“有个事,得和 你商量一下。” “你说。”傅敏酥在清理工具,头也没回的应道。 “丰安村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是人祸。”谢彧宣说道。 “嗯。”傅敏酥应了一声。 “背后的人藏得太深,还不曾找出来。”谢彧宣继续说道,“所以,你治好丰安村村民的事情,不能放到明处,回去后,这功劳怕是要安到医署诸人的头上。” “可以。”傅敏酥想也没想的同意。 她本来就不图什么功劳,她图的是参加行医资格证考试的举荐名额。 “你放心,我会帮你记着,等时机到了,该你的一样也少不了。”谢彧宣怕傅敏酥有情绪,撑着坐起来,认真的保证道。 “那真是谢谢你了。”傅敏酥转头看了谢彧宣一眼。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谢彧宣很矜持的微笑点头。 傅敏酥:“……” 当年的她,还是太年轻,怎么就觉得他是那种矜贵清冷的男神呢? 最近的他,越来越赖皮了。 还好,她及时止损了! “姑娘,谢大人,开饭了。”枳香在外面喊。 “枳香姑娘,你还是改改口吧,一个喊姑娘,一个喊谢大人,这让不知情的人听到,不太好吧? ”谢泗平小声提醒 ,“你要么叫夫人,要么叫姑爷。” “……”枳香被噎了一下,回头狠狠的瞪了谢泗平一眼。 他当她没想过这些吗? 问题是,她家姑娘气不消啊! “他俩明明是夫妻,被你这一喊,好像那什么似的。”谢泗平继续说道,“我们家大人是男子,倒也无所谓,可大少奶奶是女子,若让人误会了,岂不是有损她的清誉?” “落到如今这境地,怪谁?”枳香再次狠狠的瞪了谢泗平一眼,伸手将人推开,“麻烦让让,别挡路。” 谢泗平摸了摸鼻子,老实的让到一边:“……” 怪谁? 反正怪不到他头上啊。 谢彧宣听到喊吃饭,就想下床。 “别动。”傅敏酥一眼瞪了过去。 谢彧宣立即老实了。 傅敏酥的目光落在谢彧宣的伤口处,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快步出了门。 谢彧宣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苦笑摇头。 没办法,谁让他当时只想到了她呢,谁让他这几次受伤都让她知道呢。 再不遵医嘱,只怕要被她列入永不往来的名单了。 “大少奶奶。”厨房那边,看到傅敏酥过来,谢泗平忙见礼。 “你家大少爷的伤不能这样折腾,你把他的饭送过 去,看着他些。”傅敏酥板着脸说道。 “是。”谢泗平忙应下。 “老折腾,要是落下什么病根,那就是砸我招牌。”傅敏酥明明白白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意,“再这样,永远拉黑。” “大少奶奶,大少爷也是不得已。”谢泗平忙帮谢彧宣说好话。 “我只知,他是最不遵医嘱的病人。”傅敏酥并不想听那些不得已。 谢泗平见状,只好老实的端着饭菜去侍候谢彧宣了。 傅敏酥撇了撇嘴,坐到了桌边。 枳香利索的端上菜,落座后,她频频看向傅敏酥,欲言又止。 “遇到什么事了?”傅敏酥疑惑的看向枳香。 “姑娘,方才……谢侍卫说的,也有些道理。”枳香咬了咬唇,压着声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说了什么?”傅敏酥惊讶。 枳香把谢泗平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她担忧的望着傅敏酥,飞快说道:“姑娘,奴婢觉得,那话也有些道理,你是女子,这要是不知情的听到,确实有损清誉的,搞得好像……好像……” “好像外室?”傅敏酥听明白了,不由笑了起来。 “姑娘。”枳香脸一白,想要解释。 “确实。”傅敏酥摆了摆手,笑道,“你说 的在理,我会注意的。” “?”枳香一脸懵,这个要怎么注意? “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傅敏酥端起了碗。 她有前世记忆,所以,在她心里,觉得与谢彧宣同处一个屋檐并没有什么,顶多就是室友,她却是忘记了这儿是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 她要和离,却还和谢彧宣夹缠不清,这在外人看来,或者,在谢彧宣他们,也会觉得,她提和离指不定就是以退为进的手段,要不然,她怎么会同意和他同床共枕? 真是……大意了! 傅敏酥抬手按了按眉心。 她就很烦这些,好好的让她干事业不行吗? “姑娘,要不,回去之前,奴婢就还是喊姑爷?”枳香小声的问。 “不必。”傅敏酥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会找机会和谢彧宣好好谈谈的,和离,势在必行。” 枳香看着忽然坚定起来的傅敏酥,张了张嘴,一时又不知说什么。 傅敏酥低头扒饭,心里推演着怎么在回京前和谢彧宣认真聊聊这事,只是,她却没想到,回京的时间来得这么快。 原本还有一段时日才能到达的钦差,第二天就到达了丰安村。 他们的到来,也预示着傅敏酥等人任务完成,可以回京了。 第64章 返京路遇 丰安村被全面接管。 钦差大人第一时间派人来找谢彧宣。 谢彧宣出去大半天之后,告知傅敏酥可以收拾东西,明天就能返京。 傅敏酥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次的任务,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虽然,此行对她拿到名额的进度没什么帮助,但,能救下丰安村那么多人,她心里就格外的踏实。 想拿到资格行医,不就是冲着能治病救人让人认可她这个女大夫吗? 现在,她做到了。 同行的医署中人,不再因为她是杜楝的师叔才对她客气,她用自己所学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这一趟, 很值。 傅敏酥高高兴兴的收起行李,带着枳香坐上了谢彧宣准备的马车。 谢彧宣没出现,不过,谢卫壹四个人来了。 他们负责护送傅敏酥回京。 傅敏酥看到他们,下意识的往后面看了一眼。 “大少奶奶,大少爷还有事要处理,稍后会赶上我们的,杜大人他们还要留下协助钦差大人善后,暂时还不能走。”性子比较活泼的谢卫肆见状,笑着解释道。 “哦,好。”傅敏酥收回目光,淡淡的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毫无疑问,那狗男人估计又要去作死了,真当他自己是铁打的了。 没 有谢彧宣在,枳香就跟着傅敏酥一起坐马车。 谢卫肆赶车,谢卫壹几人骑马跟在后面。 几人悄悄的离开,一如来时悄悄的来。 返京的路,很顺利。 马车出山之后,就在普云郡不远的渡口换了船,一路顺风顺水直达京城外。 路上,傅敏酥也听说了一些事情。 普云郡知府以及上下大。大小小百余名官吏狼狈为奸,在得知丰安村有会传人的病之后,不派医官过去解决,反而将丰安村以及附近的村子全部控制起来,假造瘟疫,骗取朝廷救灾钱银,罪不可恕,如今,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抓,普云郡 已被皇帝新派出去的人接管。 枳香知道这些事,气愤的大骂那些人丧尽天良,差点儿气成了河豚。 傅敏酥看了,却完全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有人的地方,有江湖,也有贪丨欲,这一点,在她以前那个法治的世界里都没能避免,何况是如今的古代。 “太可恶了!”枳香叉着腰在甲板上来来回回的踱步,“等秋后问斩那天,一定要去菜市口送他们一兜烂菜叶臭鸡蛋不可!” “可以。”傅敏酥笑看着枳香,“不过,有一点,你不能把那些东西收集回家,臭。” “呃……奴婢就说 说而已。”枳香被这么一说,反而冷静了不少。 傅敏酥笑而不语。 她还没看过菜市口的“盛事”,改天,真可以去看看。 看那个知府还嚣张得起来不。 枳香吐了吐舌头,乖乖的站回了傅敏酥的身后,才安静几秒,她忽然指着一个方向惊呼:“姑娘你看,好像是萧二少呢。” 傅敏酥转头。 果然,离得不远的商船上,二皇子穿着一袭不起眼的青色布衣,带着一个小厮站在船头。 那个小厮……正是傅静珠。 “天呐,二姑娘……”枳香低呼出声,马上她又捂住了自己的嘴,看向了傅敏酥。 她实在不敢相信,二姑娘居然胆大到这样装扮的独自跟在二皇子身边,二姑娘这是不要傅家的脸面了啊? “走。”傅敏酥挑了挑眉,转身回了舱房,“备笔墨。” 枳香不知道傅敏酥要做什么,忙准备好东西。 傅敏酥将窗户撑起,坐在了窗边桌前。 这个角度,完全可以看清那边的情况。 “姑娘,你要给谢大人写信吗?”枳香顺着傅敏酥的目光看了一眼,小声问。 “我为什么要给他写信?”傅敏酥疑惑的看向枳香。 “二皇子不是主领这次普云郡救灾的事吗?他却这个样子出 现在这儿,怕不是临阵脱逃的,姑娘不写信和谢大人说说?”枳香猜测道。 “你说的倒也在理,但,给他写信用得着我吗?”傅敏酥挑了挑眉。 有谢卫壹他们在,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就不信他们不给他传信。 “也是哦,有他们呢。”枳香一边研墨,一边看向外面。 傅敏酥笑了笑,铺开了宣纸,提笔醮墨,再次看了一眼外面,开始落笔。 枳香立即安静下来。 临近京城,船速也慢了下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那边的商船也一直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这倒是方便了傅敏酥,她用工笔的手法,一点一点的把外面的复刻在了笔尖。 很快,米色的宣纸上就出现了一副景。 景中,船头的花纹都描得细细的,更别提船上的人。 画完了那条船上的人,傅敏酥又补全其他。 她这几天都在船上看风景,不用对着景也能把余下的画面补全。 枳香在旁边看得惊叹连连。 最后一笔落下,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傅敏酥放下笔,静静的等着墨干。 “姑娘,不早了,我去做些吃的来。”枳香看了一眼外面,招呼一声就要出去。 谢卫肆出现在舱门口:“大少奶奶,再有半个时辰 就到了,您要先吃些东西还是下船再吃?” “下船吃吧,这船上也没好吃的。”傅敏酥想了想,说道,目光却一直盯着商船那边的动静。 这会儿,二皇子和傅静珠已经不见了。 傅敏酥用舌尖顶了顶腮帮,颇觉得遗憾。 她还想给他们来个四格漫画连续剧呢。 船很快到岸。 傅敏酥特地交待晚些下船。 商船那边也同时靠岸,船上开始下客、卸货。 二皇子和傅静珠又换了一袭衣衫,在四个人的保护下匆匆下了船,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两船离得近,傅敏酥又一直注意着那边,所以,看得很清楚。 那辆马车的标识,竟是傅家的。 确切的说,是她那位当国子监祭酒的清高祖父的坐驾。 马车调头,匆匆离开。 风拂过,窗帘飘起,里面的情况漏了此许。 车里,只有二皇子和傅静珠,两个正依偎在一起,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傅敏酥撇了撇嘴,吩咐枳香跟着一起换了男装,顺着人群下船。 京城外的渡头,船来车往,繁华热闹。 顺着道不用走多远,就有酒楼饭肆客栈商铺。 傅敏酥带着人走到酒楼前时,便看到了那辆马车,她想了想,掉头进了对面的饭肆。 第65章 上次挨打没挨够 傅敏酥要了两间临窗的包厢,果然,她看到了斜对面屋里的两人。 二皇子还是那副装扮。 傅静珠却是恢复了女装。 两人正你侬我侬的依依不舍。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离开,桌上的饭菜还剩大半,估计这两人来吃饭是假,喂对方口水是真。 下楼后,傅静珠坐着傅家的马车离开,二皇子坐了另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从反方向离开。 傅敏酥看完这场戏,也已吃饱喝足,并画下了这一切,她才收起东西,带人离开。 谢卫壹等人将傅敏酥送回了长青巷,便告辞离开了。 傅敏酥也知道,他们怕是另有安排,便没有留。 离家几个月,院子里依旧干净,显然有人常来打扫,并不用打扫。 枳香去厨房烧水。 傅敏酥回了楼上的房间,发现床上被褥都是干净的,她环顾一圈,回到桌前,拿过宣纸裁成长条,细笔勾出四格框,再往里面添加内容,制作四格漫画连载。 “砰砰砰!” 这时,院门被重重的砸响,那力道,跟要拆墙似的。 傅敏酥皱了皱眉,起身来到窗前。 “谁啊?”枳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烧火棍,站在院子里警惕的问。 “开门。 ”外面响起傅枣福的声音。 “四少爷?”枳香愣住,她忙转头看向楼上。 “开门!”傅枣福再次“砰砰”的砸门,那动静倒是像寻仇的。 傅敏酥站在窗前,冲枳香点了点头。 枳香这才过去开门。 门栓一抽开,门就被撞开,差点儿砸到枳香的鼻子,还好她有准备,及时退开:“四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呀?” “傅敏酥,你给我出来!”傅枣福黑着脸,像只暴龙一样来到院中,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虎腰熊背的婆子。 “怎么?上次挨打没挨够?”傅敏酥慢条斯理的收起了桌上的东西,拿着一样东西揣在袖子里,缓步下楼,走出转角,她凉凉的开口。 “傅敏酥!你还要不要脸?!”傅枣福听到声音,立即冲了过来,指着傅敏酥的鼻子质问道。 “傅枣福,给你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傅敏酥冷了脸。 这个四哥真不能要了! 上次挨打走了,这次居然变本加厉! “我上次是不是跟你说了?谢家的亲事是妹妹的,你不听就算了,居然还做出纠缠妹夫的事,你还要不要脸?!”傅枣福怒目看着傅敏酥,声声质问,“你知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你怎么说 傅家的?!” “怎么说的?”傅敏酥疑惑的问。 难不成,她不在的日子,又出什么事了? “你说,你是不是追着妹夫去外地了?”傅枣福质问道。 傅敏酥微撇了撇嘴,原来说的这个:“我去哪,跟你有关系?” “你!”傅枣福气得手都抖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亲妹妹是这个样子的,“你们,把她带回去!” “傅枣福。”傅敏酥看了一眼两个婆子,淡淡的开口,“这可是你自找的。” “带回去!”傅枣福暴怒的吼道。 两个婆子马上上前,一左一右围向傅敏酥。 傅敏酥冷眼看着两人,手缓缓抬起。 两个婆子凑近,伸出手,扑向傅敏酥肩膀。 “谁敢!”傅敏酥举起手中的东西。 这是之前皇帝让她去普云郡的圣旨。 明黄色的布,上面绣着五爪金龙。 两个婆子再眼瞎,也认出这是什么东西,顿时吓得缩回手,后跳了好几步。 “你……你!大胆!”傅枣福瞪大眼睛,脸彻底的黑了,他压低了声音,沉声斥道,“大妹,你在做什么?你不想回家,你也不能做出这等欺君大事!” “谁欺君?”傅敏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傅枣福。 “你。”傅枣福说着,看了两个婆子一眼,大步上前将傅敏酥推进楼梯间下的通道,咬牙切齿的低声斥道,“圣旨是能乱造的吗?这要是被她们举报上去,可是要杀头的,你不想活了?!” 傅敏酥这才恍然,原来傅枣福以为她假造圣旨唬他们呢,她不由气乐了:“傅枣福,你以为你们是谁?对付你们几个,我至于吗?” 她就是懒得动手,才拿着这东西下来做挡箭牌的。 果然,两个婆子还挺识货。 就是她这个四哥有点儿傻,居然会怀疑她造假圣旨。 “这是真的?”傅枣福愣了愣,随即又大急,“你从哪儿弄来的?!拿别的人圣旨出来,那也是欺君!你不想活了?谁家的,你赶紧还回去……你告诉我从哪里弄的,我去还,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听见没有?!” 傅敏酥一脸古怪的看着傅枣福。 他这么着急……是在关心她? “你听到没有?!把它给我,你赶紧收拾东西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傅枣福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两人,压着声音说道,“她们……我会处理的。” “你这是担心我出事,还是担心傅家被我连累?” 傅敏酥挑眉问。 “我担心……当然是担心傅家!”傅枣福气急败坏的应道,才开口又觉得没面子,立即移开视线梗着脖子改口。 “哦。”傅敏酥看着傅枣福,唇角微勾,“那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不到你们的。” “你还说!”傅枣福的声音又提了起来,随即又压到最低,过山车似的,“谢彧宣出公差,你跟着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说你不知廉耻,抢了妹妹的亲事不说,现在被赶出来了,你还恬不知耻的追着谢彧宣,说我们傅家家门不幸,出了你这么个……哼!” “何时传的这些话?”傅敏酥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她才进家门没多久,还来不及让枳香去买小报了解京中动态。 “谢彧宣离京就有话出了!”傅枣福说着,又狠狠的瞪向傅敏酥,“大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谢彧宣去外地了?” “是。”傅敏酥缓缓点头。 “你!”傅枣福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抬手指着傅敏酥,眼中全是失望,“你怎么能是这种人?!” “你倒是说说,我是哪种人?”傅敏酥挑眉,手中的圣旨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手心。 第66章 天生地养 “抢妹妹亲事,纠结妹夫,现在,还偷……”傅枣福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傅敏酥,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痛心疾首的劝道,“大妹,做人当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别人的东西不能拿,你想要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啊。” 吧啦吧啦…… 傅敏酥看在傅枣福方才还算关心她的份上,耐着性子等他说完。 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工夫,傅枣福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说完了?”傅敏酥淡淡的问。 “说完了。”傅枣福说得口干舌燥的,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哦,那,慢走不送。”傅敏酥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不用送……”傅枣福转身,脚步还没踏出去,忽然回过神来,恼怒的瞪着傅敏酥,“我方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 “没有。”傅敏酥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我没错,为何要听你的?” “你!”傅枣福没想到自己费劲吧啦了这么久竟还是这个结果,再次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手指了指傅敏酥,也懒得多费话,伸手就要抓她手腕。 傅敏酥直接拍开了傅枣福的手,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将人推了出去 :“滚滚滚,我当你是真关心我呢,浪费我半天工夫,说的全是屁话。”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口出……你太没教养了!”傅枣福被推得踉跄。 “我打从生下就没了爹没了娘,天生地养,你不知道吗?”傅敏酥冷笑,手上用了巧劲,逼得傅枣福无法站稳,转眼就退到了院门边上。 枳香一直守在旁边,眼见傅敏酥动了手,立即抄起大扫把,将那两个缩在旁边偷看的婆子也赶了出去。 “傅敏酥!”傅枣福被推出院门,气得跳脚。 “滚!”傅敏酥冷冷的看着傅枣福,要不是他之前还记得让她快跑他来帮她善后,她的拳头早挥出去了。 “你到底是为什么?!”傅枣福无法理解,他说那么多,都白说了吗? “我为什么与你何干?”傅敏酥呵了一声,直接甩门。 “砰砰砰!” 傅枣福不甘心,用力砸门。 “干什么的?”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喝斥。 “官爷,我们是傅府……”婆子吓得连忙解释。 “什么父府母府,宵禁了不知道?这是你们家吗?”外面那人不耐的打断了婆子的话。 傅敏酥和枳香对视一眼,心里了然。 傅枣福倒霉,这条街上很少有五城兵 马司的巡城兵过来,今天他却遇上了。 傅敏酥不知道的是,自条她出了门,这边就加强了巡逻,而且还是好几拔。 “带走。”巡城兵不由分说的将人带走。 “姑娘?”枳香悄声喊了一句,目光询问的看着傅敏酥。 傅敏酥面无表情的离开门边。 闯宵禁而已,顶多就是拘一晚,明早让家人拿银子赎人。 枳香愣了愣,放轻手脚上了门栓,扭头跑进了厨房。 外面很快就没了动静。 小院又安静了下来。 傅敏酥没再上楼,一起进了厨房。 枳香已经揉好了面团,配菜也准备好了。 两人一起做了两碗面条,吃完收拾收拾,各自提水洗漱睡下。 次日,枳香去买菜,带回了不少的小报。 她几乎把附近报亭最近这段日子的存货每样都买了一份回来。 傅敏酥看过,才知道傅枣福为何来发疯。 她这边出发离了京,就有小报载出了谢彧宣离开那天的图画,这画用的水墨画,画的也是他们离京时的场面,但,标题和内容却是在说她不甘就这样失去谢府大少奶奶的位置,不顾谢彧宣要去救灾,厚脸皮追上了他的车。 然后,各种连载,各种小道消息,将她怎么进相 府、怎么被赶出谢府、怎么不甘、怎么抢妹夫……看得傅敏酥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么多事。 “太过份了!”枳香看得差点儿把报纸全扔了,“这都是谁啊?!太恶毒了!” 傅敏酥却平静得很。 不想让她好过的人,想毁了她名声再回不到谢府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 “姑娘,我们也去登报吧。”枳香来来回回的踱了几圈步,又一屁股坐回到了傅敏酥面前,“你可是奉旨去治病的,怎么就变成追着谢大人去了呢?!” “登报?登什么?”傅敏酥看向枳香,淡淡一笑,“圣旨拿在手上,人家还说你造假呢,这画上去的图,谁信?” “可是,也不能让人这么诬蔑吧!”枳香愁得直挠头。 “不急。”傅敏酥慢条斯理的收起了刚看完的东煌杂谈,又换了一张继续看。 枳香在旁边看得干着急,却也无奈得很。 “去忙你的吧,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当。”傅敏酥笑着捏了捏枳香气鼓鼓的脸。 枳香还能说什么,只好先干活去了。 傅敏酥将所有报纸全看了一遍,根据上面的日期,将事情援了一遍。 最先报道的,是东煌邸报,因为二皇子领命带 人去救灾,这是件值得称颂的事,画师很厉害,将出行那天的画面都画成了小画。 这上面,根本没有提到她和谢彧宣,大片都是宣传二皇子悲天悯人、不顾危险。 她和谢彧宣就是那画面里的一个毫不起眼的背景。 然,就是这么小小的一块,就被人截出来,放到小报上大作文章。 这个人……会是谁? 傅敏酥有些吃不准。 傅静珠应该是跟着二皇子离开的,但也不排除她留了人做这些。 苏子娴一向娇纵,当面热嘲热讽、百般为难的事,她没少做,但,用这样的手段,她是没那个脑子的,当然,也不排除她有个非常想让她当儿媳妇的姑妈。 再就是傅家二夫人…… “叩叩叩~” 这时,门被敲响。 经历了昨天,枳香对敲门声格外的敏感,她拿着锅铲从厨房冲到了院门后,贴耳听了听,警惕的问:“谁啊?” “请问,傅姑娘在家吗?”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哪位?”枳香听不出来人的声音,也不敢冒然开门。 “我是柳府的丫环萝沁,我家姑娘特让我来给傅姑娘送请柬,邀请傅姑娘三日后参加府上的赏香宴。”外面的人客客气气的应道。 第67章 意外的请柬 “哪个柳府?”枳香一头雾水,追问道。 “礼部左侍郎府。”箩沁笑着应道,“姑娘,我不是坏人,我家姑娘仰慕傅姑娘已久,想借赏香宴与傅姑娘结识一番,并无恶意。” 枳香回头看向傅敏酥所在的方向。 傅敏酥放下报纸,快步过去,在后面站好,冲枳香点了点头。 枳香这才拉开了门。 门外,只有一个穿着绿衫青裙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一张粉底描花的素雅帖子,见门打开,她立即冲着傅敏酥福了福,笑着说道:“傅姑娘,以前在相府,我家姑娘与你见过的。” 傅敏酥当然记得礼部左侍郎家的几个女儿:“不知你家姑娘是柳府哪一位?” “是大姑娘。”箩沁说着,上前一步,双手送上请柬。 傅敏酥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傅姑娘可一定要来,我家大姑娘等着您。”箩沁说完,再次福了福,退后几步,轻快的走了。 “礼部左侍郎家的大姑娘……姑娘,应该是那位之前在相府被表姑娘戏耍湿了衣衫的那位吧?”枳香想了想,不确定的问。 “柳宁和。”傅敏酥若有所思的翻开了帖子,上面是很娟秀的梅花小楷,写着日期、地址,并没有什么特别,她想不 通原本完全没有往来的人为什么忽然邀请她,想不通,她也不再想,拿着帖子回转,“菜糊了。” “呀!”枳香惊叫一声,匆匆栓上院门,扭头冲进厨房。 傅敏酥哑然失笑,拿着帖子回了原位。 柳宁和,礼部左侍郎柳成励的嫡长女,因柳家与苏家一向不和,苏子娴也没少针对柳宁和,相府的几次邀请,那位柳大姑娘都吃了不少亏。 尤其她离府相府办的那次宴会,柳宁和被苏子娴戏弄得差点儿毁了名声,还是她遇到了,帮了一把,但当时她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那位柳大姑娘也没有什么表示。 今天的请帖,来得确实突然。 傅敏酥决定去看看。 枳香很快就做好了早饭。 傅敏酥也看到了最后几张小报,这是今天的报纸,上面赫然刊登着傅枣福犯宵禁的事情,不过,一早傅李福已经去将人接回了家。 “姑娘,开饭了。”枳香端上饭菜。 傅敏酥将桌上的报纸整理好放到一边。 早上就两个人,饭菜很简单,一人一碗小米粥、两个迷你的小肉包、一个水煮蛋,再加两个小菜。 “隔壁萧老好像不在呢,奴婢方才路过,还特意敲过门,没人应答。”枳香边吃边说道。 “萧老是来看病的,我们都不在,他当然也不会长住在这边。”傅敏酥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也不知道他府上在哪。”枳香喝了一口粥,又说道,“谢大人好像知道,可现在谢大人也不在呀。” “你找萧老府上做什么?”傅敏酥惊讶的问。 “家里这么干净,奴婢觉得可能是萧老派人在照顾着,现在我们回来了,不得跟人家道个谢,再问问他老人家的身体如何吗?”枳香解释道。 “等时候到了,他们自会回来的。”傅敏酥笑笑,她没说,那位萧老不简单,指不定她们的船没到,人家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那行吧,奴婢这几天多备些菜,等他们一回来,就给他们做好吃的。”枳香闻言,笑着点头,撂开了这个话题。 她提这个,也只是想提醒一下自家姑娘不要忘记了萧老的人情,既然自家姑娘心里有数,她当然不用多言了。 “等会儿我出趟门,你在家收拾。”傅敏酥准备先出门逛逛,这才回来,她也不着急看诊的事儿,先给自己放几天假,顺便出去看看有什么合适送给柳宁和的礼。 初次上门,总不好空手。 “奴婢陪你。”枳香连忙说道。 “用不着。 ”傅敏酥摇头。 “那不行,姑娘一个人出去,奴婢不放心,姑娘莫不是忘记了丰安村的事?”枳香着急的说道,“谁知道回来还有没有人跟着。” “若有,你跟着也不顶事呀。”傅敏酥打趣道。 “至少,奴婢喊救命比姑娘响。”枳香哼哼道,态度极是坚持。 “行吧。”傅敏酥拗不过,只好答应。 两人小小收拾了一番,就锁了院门上街了。 傅敏酥没有什么目的,纯粹的上街逛逛,听听各处的声音。 喝茶、听戏、购物、 吃饭,一圈下来,荷包缩水,消息也听到了不少。 京中有关她纠缠谢彧宣的消息,远比她想像的还要多,甚至,还有茶馆都有说书先生在当故事说了。 枳香气得小脸通红。 傅敏酥却毫无感觉,她转身就进了一家挺大的药铺。 “姑娘,来这儿做什么?”枳香愣了愣。 “买药。”傅敏酥来到柜台前,报上了几样药名。 枳香看了一眼,倒是没有太奇怪。 伙计很利索,也不问方子,直接抓药。 傅敏酥付了银子,在旁边等着药抓好,忽然,她又看到了苏子娴。 自打离开相府之后,她就没再见过苏子娴,今天遇到,她还有些意外。 苏子 娴的脸色不太好,原本白晰的脸有些惨白,隐隐透着些许青色,唇色也黯得像中了毒,她皱着眉,从那边转过来,匆匆往外走。 她身后跟着一个丫环,手里提着一串药包。 “姑娘,是表姑娘。”枳香也看到了,小声提醒。 傅敏酥点了点头,看着苏子娴出去,便收回了目光。 “看她的气色,好像生病了。”枳香好奇的说道,“奇怪,苏府没有府医吗?怎么会到这儿来抓药?这药铺也不算有名呀。” “谁知道呢。”傅敏酥打量了一眼药铺。 确实,这药铺占地挺大,但在京城来说,并不出名,中庸而已。 “真是奇怪。”枳香嘀咕了一句,见傅敏酥不愿多说,也不再提。 等了一会儿,药抓好了。 枳香忙接了过来:“姑娘,接下来去哪?” “去花集。”傅敏酥边走边回道,“别的礼,我们也买不起,只能送心意,柳大姑娘喜茶喜花,我打算自制些花茶送她。” “这个好,这个好,礼轻情意重。”枳香连连点头。 最重要的是,省好多钱呀。 傅敏酥好笑的横了枳香一眼,没有戳破她的小九九,两人抄近道去花集,哪知,才穿过一条巷子,又遇到了苏子娴。 第68章 苏子娴被抓 苏子娴被人拉进了那边的小巷,两个丫环不知所踪,地上还散落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一些药材和糕点。 傅敏酥疑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药材,抬步往那边走。 “姑娘。”枳香立即拉住了傅敏酥,冲她连连摇头,“别去。” “去叫人。”傅敏酥拍拍枳香的手,“我不进去。” 虽说苏子娴那人可恶了些,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被毁,还有前世记忆的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可不能进去。”枳香再三确定之后,这才跑着去找人。 五城兵马司的人,白天也有巡逻的,方才在街上还远远的看到有一队过去。 傅敏酥没有冒然进入小巷,她在巷口听了一会儿动静。 苏子娴的哭声和呼救声还在远离中。 看来,这并不是一条死胡同。 她小心的迈了进去,远远的缀着。 苏子娴整个人后坠着,想要阻止那些人的拖行,但,毫无作用。 傅敏酥又加快了几步,远远看到抓着苏子娴的两个人是两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穿着打补丁的布衣,一看就是那些整天混街的闲汉。 两个人一人抓着苏子娴的一只胳膊,笑嘻嘻的拖着人往前,嘴里不清不楚。 苏子娴的嘴被系了一条布条,没有完全 堵死,但,声音受限,很是含糊,她不肯走,时不时的蹦跳一下,试图挣脱,但,完全没用,反而让那两个闲汉笑得更加的开心。 小巷越走越安静。 两边的屋子也越来越破旧,这一路,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所有屋子全是关着门的。 傅敏酥警惕的跟着,偶尔间,她发现,这些屋子并不全然没人,而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敢吱声,她也不意外,毕竟,管闲事也是需要能力的。 “救……呜呜~”苏子娴忽然拔高了声音, 又骤然而止。 傅敏酥皱眉,忽然看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她忙往旁边人家的门檐下闪。 那头的两人已分出一个往回走。 显然,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傅敏酥屏气凝神,手中也扣住了几枚银针。 脚步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后面的门忽然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傅敏酥的胳膊,将她拉进了屋里,迅速关上了门。 傅敏酥一惊,抬手就要甩针,但,下一秒,她立即停住。 站在她面前的竟是之前去她家求过医的何李氏。 “傅姑娘,真的是你呀。”何李氏压着声音惊喜的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傅敏酥看了一眼外面,有些犹豫。 “姑娘 先里面躲躲。”何李氏也看了一眼门,推着傅敏酥去里屋,“别出来。” 将傅敏酥藏好,她也不等回应,就匆匆又出去,拿起了一盆水站到了门口。 “砰砰砰!” 门被砸响。 “谁啊?”何李氏问。 “开门。”外面响起男人的声音。 何李氏腾出手,打开了门,看着外面的闲汉,她皱眉:“你谁啊?” “刚才有人进来?”闲汉说着就要往里面挤。 何李氏牢牢挡住了门口:“哎哎,你什么人啊?进我家干什么?” “问你话呢,谁进你家了?”闲汉说着,就要动手推何李氏。 “住手!”何金苗从另一个房间出来,怒目瞪着闲汉,“你想干什么?!” 闲汉停住,看向了何金苗,目光微闪了闪,收回了手:“原来是何小哥,这是你家啊?” “你谁啊?”何金苗疑惑的打量着闲汉。 “周成达是我大哥。”闲汉笑道,“我是周小达,之前在铺子里见过你。” “原来是周哥的弟弟,你来我家有事?”何金苗恍然,态度好了许多,但,并没有太多的畏惧。 “方才,可是有人进来了?”周小达问的时候,眼睛又在屋里转了转。 “我才从外面回来,怎么了?”何金苗反问。 “那,何小哥可听到什么了没?”周小达试探的问,眼睛不着痕迹的看向何金苗的鞋,那鞋底边确实沾了不少的泥,他才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有什么?”何金苗疑惑的反问,再次打量起周小达。 “没什么,没什么。”周小达笑着摆手,侧身往外走,“何小哥,那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喝两盅。” 何金苗点点头,送到了门口。 “留步,留步。”周小达伸手挡住,将何金苗推回门内,还帮着带上了门。 何金苗:“……” 何李氏:“……” 傅敏酥从里屋出来,看向何金苗:“你认识那人是谁?” “留元街那边的街混子,周小达,他大哥周成达是四海酒楼的护卫头。”何金苗小声回道,“我之前就在四海酒楼当学徒,那次酒楼里出了些事,我重伤,倒是让东家少爷记了些人情。” 说到最后,他还苦笑了一下。 “那次,我家苗儿就是给人背黑锅的,那东家少爷心里有愧,如今倒是器重我家苗儿,另给了他一份差使。”何李氏在旁边补充。 傅敏酥明白了。 何金苗那次差点儿没命,如今是得到了补偿,在东家少爷手下做事情,因此,那周小达才对何金苗有所顾忌。 “傅姑 娘,你怎么会跟着他们来这儿?”何金苗不解的问。 “他们当街抓了一个姑娘,我看着不对劲,就来看看,我的丫环已经去叫人了。”傅敏酥没说苏子娴的身份。 “这些街混子,成天就知道做这些缺德事!”何李氏放下水盆,狠狠的捶了一下大腿。 “方才多谢了。”傅敏酥没想到周小达这么敏锐,居然能察觉到有人跟踪。 “傅姑娘是我何家的大恩人,这点儿小事说什么谢。”何李氏连连摆手。 何金苗也在旁边附声,直说为傅敏酥赴汤蹈火都使得。 “两位这儿可有后门?”傅敏酥忙转移话题,“或是,有什么近道可以抄到他们前头去?” “傅姑娘想救人?”何金苗眼中一亮,小声问。 “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把人给毁了。”傅敏酥叹气。 “我可以去找他们,让他们放人。”何金苗立即说道。 “不妥。”傅敏酥摇头,“那样会连累你,我们救人的前提,是要先保护好自己,而不是把自己搭进去。” “傅姑娘说得极是!”何李氏怕独子乱来,连连附和傅敏酥的话,“傅姑娘,我家有后门,从后面出去就是另一条小巷子,这边的屋子都是差不多的,走快些就能拦住他们。” 第69章 帮帮我 “多谢。”傅敏酥道了谢,就往后面走。 何金苗忙跟上:“傅姑娘,我帮你。” “不用。”傅敏酥摆摆手,拉开何家的后门走了出去,并且顺手把门带上了。 何金苗被拦在了里面。 何李氏在劝何金苗不要冲动。 何金苗则在强调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 傅敏酥笑了笑,加快脚步。 绕到了前面的巷口,她听了听,果然,因为苏子娴闹得厉害,他们还没到达这儿。 她想了想,拿出两支吹针,做好准备,对准了那边。 片刻,人就到了前面。 苏子娴又哭又跳的,很不好拖。 周小达和他的同伴正不耐烦的拉人,一时也没留意到后面有埋伏,等到他们有所察觉,已经来不及了。 傅敏酥的吹针技术,说不上百发百中,但也是十中八丨九。 周小达两人捂着脖子直直的倒了下去,眼睛还瞪得圆圆的。 苏子娴正往后坠,失去拉力后,她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整个人还有些懵。 傅敏酥走了过去,先收了自己的针。 她的针可是淬过药的,落到别人手里不好。 “你……你……”苏子娴看到傅敏酥,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敢相信,紧接着,她却 愤怒了起来,爬起来也不先解嘴上的布条,而是冲向傅敏酥,抬手就要扇耳光。 傅敏酥挑了挑眉,挡开苏子娴的手,反手就给了一耳光:“我就不该管你的闲事。” “你!”苏子娴再次跌坐在地,她捂着脸,抬头看着傅敏酥,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傅敏酥站在前面,居高临下的说道,“不能的话,我不介意再帮帮你。” “你就知道欺负我。”苏子娴终到扯掉了嘴上的布条,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你要是想让所有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只管哭。”傅敏酥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你去哪!”苏子娴的哭声才出口就被憋了回去,她四下张望了一下陌生的环境,见傅敏酥要走,立即爬起来跟上,声音还委委屈屈的。 傅敏酥自顾自的走,不理会苏子娴。 “你……”苏子娴忙追了几步,伸手捉住傅敏酥的袖子,不满的说道,“我好歹喊了你那么多年的表嫂,你不能扔下我不管。” “你用得着我管?”傅敏酥停步,侧头看着苏子娴,“你这么厉害,还用得着别人管?” “我……我方才是吓懵了……我以为是你让他们… …”苏子娴说到后面,说不下去了,低下头默默掉泪,“表嫂,你别扔下我,我害怕,这是哪儿呀?” “呵,要是我让他们抓你,我用得着再出现你面前?”傅敏酥翻了个白眼,“相府这么多年好吃好喝养着你,怎么都没给你多补补脑子?” 苏子娴低着头,手紧紧的捉住傅敏酥的袖子,一声不吭,泪珠子不间断的掉,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傅敏酥看得心烦,直接了当的说道:“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救你只是因为我看不见姑娘家被人欺负,你要是不想自己明天上头条,你就赶紧收起你这样子,赶紧回府去。” 说到回府,苏子娴哭得更厉害了:“呜呜,我不要回去,那不是我家了,就是他们在害我。” “你爱上哪上哪。”傅敏酥继续走。 苏子娴忙跟上,她也不跟紧,就落后两步,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跟着,或许是怕傅敏酥烦她,连哭声都收了起来,边走边狂抹泪:“表嫂……” “我不是你表嫂了。”傅敏酥打断苏子娴的话。 “傅姐姐。”苏子娴从善如流的改口。 傅敏酥:“……” “傅姐姐,帮帮我。”苏子娴抬头,眼睛红红 的看着傅敏酥,带着哭腔的说道,“我……我真的很害怕,我感觉我生病了,可是,大夫都说我没病,我……我找了好多大夫,今天……我觉得,那个女人想让我死。” 傅敏酥:“……” 她并不想听这些,谢谢。 “傅姐姐,我错了,我以前不懂事,总跟你作对,我真的知道错了。”苏子娴抬手狂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哭诉道,“我没有娘,爹不要我,如今连姑姑也不要我了,我要被人害死了,我好害怕,呜呜呜……”、 “你姑姑不要你了?”傅敏酥愕然,这个消息有点儿意外。 要知道,柳大夫人对这个侄女跟亲闺女似的,特别的疼爱,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找人给姑姑递话,她都没有回我,我还知道,她要改选苏子馨那个小蹄子和宣哥哥成亲了……傅姐姐,以前是我不对,我也不敢求你原谅,我……”苏子娴说不下去了。 她现在才知,以前的她做的事,她自己都讨厌,更别提被针对的傅敏酥了。 “这些话,你打哪里听来的?”傅敏酥打断了苏子娴的话,侧头问道。 “反正……有人告诉我的。”苏子娴再次低头。 “傅静珠? ”傅敏酥猜测道。 她觉得,苏子娴叫“傅姐姐”的语气,过于自然流畅。 这次,苏子娴彻底沉默。 傅敏酥见状,也有了答案,她“呵”了一声:“你姑姑是不是真的不要你,你去问过了吗?” “啊?”苏子娴错愕的抬起头。 “傅静珠到相府闹了那一出,你知道是为什么。”傅敏酥见事情与傅静珠有关,也不着急走了。 “她想嫁给宣表哥。”苏子娴答得飞快。 “与你目的是一样的。”傅敏酥直言道,“而且,你有你姑姑撑腰,而她呢,后路被我断了,想进谢府可不是一般的难,所以,你觉得,对于危险她地位的你,她会那么好心的告诉你那些?” 苏子娴的脸色渐渐苍白。 “你生病的事,也是她告诉你的?”傅敏酥又问。 苏子娴连忙点头。 “呵。”傅敏酥勾唇,问道,“什么病?” 苏子娴又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原本惨白的脸上浮现一片红晕。 “说你子嗣艰难,难生养,要早治?”傅敏酥也不用苏子娴回答,径自说了下去。 掉在地上的那些药,看着是滋补的,可实事上,有一味用得量不当,反而是绝人子嗣的阴损药方。 第70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你真的会医术?”苏子娴闻言,再次猛抬头盯住了傅敏酥,一脸意外。 傅敏酥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我也不相信的,可是,她说的都对了。”苏子娴见状,急急说道,“我……每月来月事,肚子都很疼,手脚冰凉,还……还……” “还时有暗色血块,对吗?”傅敏酥问。 “是。”苏子娴这下真的相信傅敏酥会医术了,她上前一步,急急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调理妥当,不影响你生儿育女,反倒是……”傅敏酥顿了顿,上下打量着苏子娴。 “反倒是什么?”苏子娴忙问,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你中毒了。”傅敏酥说着,抬手按在苏子娴的脉上。 苏子娴一动不敢动。 “趁现在还有救,好好找个太医看一下吧,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脑子是摆设吗?以前对付我的时候倒是挺机灵的。”傅敏酥很快有了结果,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松开手凉凉的说道。 “你不能帮我看吗?”苏子娴眼泪汪汪地看着傅敏酥说道。 “你还是去找太医吧,我怕今天帮你开方,明天你就得没命。”傅敏酥撇嘴,转头 看了看,冲着不远处张望的何李氏母子招手。 何李氏母子马上跑了过来。 “还得麻烦两位帮个忙,想办法送她去相府,别让人看出异样。”傅敏酥客客气气的拜托道。 “傅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办妥。”何李氏忙点头。 “不是……他们谁啊?”苏子娴皱眉看着何李氏两人,躲到了傅敏酥身后,“表嫂……傅姐姐,你不管我了?” “不想毁了自己,就老实些。”傅敏酥看得无语,上一次还巴不得她完蛋,如今却这般依赖,这苏子娴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我不认识他们。”苏子娴一脸委屈。 “不信就算了,你自己走吧。”傅敏酥不惯苏子娴的毛病。 “傅姐姐。”苏子娴一把拉住了傅敏酥的衣袖。 “别叫我傅姐姐。”傅敏酥一把抽回自己的袖子,淡淡的说道,“你的傅姐姐是傅静珠。” 苏子娴站在原地,可怜兮兮的看着傅敏酥。 何李氏和何金苗看得一头雾水,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想知道你姑姑是不是不要你了吗?”傅敏酥看了看天色,准备速战速决,“那你就自己去问一问,顺便让她给你找个太医,你便能知道,脑子是 个好东西。” “啊?”苏子娴愣了愣,还想再说。 “傅姑娘,有人来了。”何金苗忽然提醒,“不少人,脚步很齐。” “我们走吧,别管她了。”傅敏酥立即说道,她已经放弃挽救苏子娴,而且,她也不想连累了何家母子。 “傅姐姐……表嫂!”苏子娴吓了一跳,再次抓住了傅敏酥的袖子。 傅敏酥已经听到那边巷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皱了皱眉,抬手就斩在了苏子娴的颈侧。 苏子娴瞪大眼睛,软软的倒了下去。 “真是麻烦。”傅敏酥接住了苏子娴。 “傅姑娘,跟我来。”何金苗小声说道。 傅敏酥一弯腰,背起了苏子娴。 何李氏上前帮忙一起扶。 何金苗在前带路。 几个拐弯,他们就回到了何家小院。 安顿好了苏子娴,何金苗又出去了一趟。 他家就在这一带,出去查看情况也不突兀。 片刻,何金苗回来了,告知傅敏酥,来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们是一个小姑娘带来的:“那个小姑娘,之前在傅姑娘家见过。” “那是枳香。”傅敏酥松了口气。 不是对苏子娴下手的人就好。 “傅姑娘,现在就送她去相府吗?”何金 苗看向里屋。 苏子娴就安顿在里面,何李氏正在里面看着。 “嗯,此事我不方便出面,还得麻烦你们,我付酬金。”傅敏酥不想和相府再有过多牵扯。 “不用酬金,能为傅姑娘做事,是我的荣幸。”何金苗连连摆手,语气很是真挚,“若不是姑娘,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你能活着,是你自己坚强。”傅敏酥听得直冒黑线,她忙打断了何金苗的话,又细细交待了两句,留下五两银子,就从前门离开。 那边的小巷,已经很安静。 傅敏酥没有去追巡城兵们的下落,掉头往方才和枳香分开的街口走。 果然,枳香已经回到了原地,正焦急的四下张望,看到傅敏酥出来,她忙跑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才说道:“姑娘,你去哪了?吓死奴婢了。” 她还以为傅敏酥被发现了,也被抓走了呢。 “我藏起来了。”傅敏酥安抚的拍拍枳香的肩,笑着安抚,“放心吧,你家姑娘我还没那么容易被抓。” “真没遇上?”枳香问。 “没,我躲了。”傅敏酥眨了眨眼,她也没说谎,她确确实实躲起来了,正面对上那些人,就把人放倒了,就算不上遇上。 枳 香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姑娘,方才巡城兵过去了,抬了两个人出来,苏姑娘不知道哪去了。”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傅敏酥问。 “奴婢跟他们说,好像有人被绑架了,奴婢没说是苏姑娘。”枳香忙说道。 “聪明。”傅敏酥赞了一句,挽着枳香离开。 街上转了一圈,想买的买好,两人就回了家,洗洗漱漱,收收拾拾,一天很容易就过去了。 黄昏时,何李氏敲开了院子门,送来了一篮子野菇和一封信:“傅姑娘,这些是我今日采的,这封信是我家金苗写的,他说,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可千万记得看。” “多谢婶子。”傅敏酥微愣了愣,察觉到这封信不一般。 要不然,何李氏何须冒着闯宵禁的风险过来。 眼见天色不早,她也没有留人,很直接的收下野菇。 枳香在还篮子的时候,往里面放了些许从外面带回来的特产,送何李氏离开。 傅敏酥拿出信,看了一眼,就挑高了眉。 信上的字并不十分好,只是端端正正的。 何金苗告诉她,苏子娴已经安全进了相府,入府前,她让他转告傅敏酥,柳家赏香宴有诈,让她别去。 第71章 入局 柳府赏香宴有诈? 傅敏酥若有所思的收起了信,她决定,去看看。 赴宴这天,傅敏酥也没做过多精致的打扮。 这次出去,来回几个月,忙治病、忙逃命、忙着防备明里暗里的阴谋算计,年都没顾不上过。 如今有宴,傅敏酥才猛然想起,如今已是二月初了,不过,她也就是想起有这事,压根没想补过个新年,至于回傅府补拜年的事儿,她更是甩到了脑后。 毕竟,傅枣福上门时都没提她没回去的事。 二月初的天气,还有些倒春寒。 傅敏酥穿了一套藕荷色的立领薄棉袄裙,外套青白色绣竹纹斗篷,腰间悬了一对小荷包,里面分别装着针包和急救用品,这些只是装门面的,她真正防身用的银针、药粉都藏在了衣襟、袖口、腰带等地方。 柳府和相府在同一条街上。 傅敏酥直接走路过去。 柳府门前已然排了不少的马车。 因来的都是女客,门口有管事嬷嬷和丫环们引导客人入门。 傅敏酥带着枳香,径自来到前面,递上请柬。 管事嬷嬷看到傅敏酥徒步过来,还愣了一下,不过,她反应极快的双手接过请柬,打开一看,立即恭敬行礼:“原来是傅姑娘到 了,傅姑娘请随老奴来。” 说罢,直接让人接替了她迎客的差使,她亲自领着傅敏酥入门。 这差别待遇,引起附近客人们的恻目,但,并没有几个人认出傅敏酥。 傅敏酥入相府那些年,尽全力做到了一个儿媳孙媳的责任,相府大小宴会无一不是她精心安排,但,她从来都是幕后的那个人,谢大夫人总有各种理由阻止她出现人前。 她为了谢彧宣,全都忍了,正好,她也不想出去与那些不相干的人虚与委蛇。 这也直接导致,至今没几个人见过谢家大少奶奶的真容。 管事嬷嬷直接将傅敏酥带进后院,来到一个雅致幽静的院子里:“大姑娘,傅姑娘到了。” “快快有请。”里面传来一个娇弱的女子声音,语气里明显的惊喜。 “傅姑娘请。”管事嬷嬷来到门前,撩起了厚重的门帘站在一边。 傅敏酥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枳香跟在身后,手上还捧着带来的礼物。 才进屋,迎面就是一股暖香,只是,空气不流通,进去后感觉有些闷,傅敏酥下意识的屏息,目光一扫,就锁定了美人榻边刚刚起身的少女身上。 柳宁和,柳侍郎的嫡长女,今年十七岁,据传 ,擅画红梅,才华洋溢。 只是,这次见,却与上一次天差地别。 那时的柳宁和,满满的青春气息,而现在,却暮气沉沉,原本姣好的俏脸消瘦得有些脱相,下巴尖尖的,唇色还微有些泛青。 “傅姑娘,请坐。”柳宁和裹着厚厚的裘被,手上还抱着暖炉,一副畏寒怕冷的样子,她才站起来,就有些气喘吁吁的,旁边的丫环忙又将人扶了回去。 “柳大姑娘,你……”傅敏酥愣住。 “生了一场病,就成了这般。”柳宁和苦笑,目光带着希翼的盯着傅敏酥,“我听说,圣上派了傅姑娘随医署办差,傅姑娘还治好了不少人,我就求了娘亲办了这场赏香宴,冒昧请姑娘上门,还请姑娘恕罪。” 她绝口不提谢家,倒让傅敏酥又多了少许好感。 当然,也只是少许而已。 “既然病了,为何不直接请医?”傅敏酥有些无法理解这种兴师动众的做法。 “若是能请医,我就不会这样大费周章了。”柳宁和苦笑,抬手请傅敏酥在对面落坐。 傅敏酥也没客气,过去坐下:“有苦衷?” 柳宁和点头,抬眸看了看屋里众人。 她身边的丫环们给傅敏酥上了茶,福身退了出去 。 枳香看向傅敏酥。 傅敏酥抬手,将枳香手上的礼盒接过来。 枳香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柳宁和与傅敏酥。 柳宁和撑着茶几站起来,颤巍巍的下跪:“傅姑娘救我。” 傅敏酥迅速起身避开,同时伸手托住了柳宁和。 柳宁和跪不下去了,但她也站不起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傅敏酥的手上。 傅敏酥皱了皱眉,硬是把柳宁和扶回了位置上。 这时,柳宁和已经喘得透不过气来。 傅敏酥迅速扣住了柳宁和的脉,一探脉,她的心就沉了沉。 苏子娴传话说柳府赏香宴有诈,她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看看,哪知道,她踏入柳府就已入了局。 她出现,管事嬷嬷直接将她带到这儿,这儿有个重病的柳宁和,不管她有没有做什么,柳宁和一旦出事,她就脱不了干系。 傅敏酥心绪翻转,但,她不得不救柳宁和。 柳宁和的脉已经很衰弱,随时有气绝的危险。 “傅姑……娘……救……救……我……”柳宁和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扣住傅敏酥的手,仰起的小脸惨白中透着青,眼神满是绝望和悲伤。 她不想死! 她不甘心!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莫慌。 ”傅敏酥盯着柳宁和,低声安抚。 她平静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柳宁和渐渐的松开了手。 傅敏酥腾出手,迅速拿得银针给柳宁和扎针。 “大姑娘,外头客人来齐了,夫人让老奴来问问,大姑娘何时过去?”外面,传来了一个老婆子的声音。 “那边的客人不是有二姑娘三姑娘吗?”守在外面的丫环疑惑的问。 “傅姑娘来了,说是有要紧事与大姑娘说,夫人才让老奴来问的。”老婆子笑着说道,“傅祭酒可是老爷的授业恩师,今日傅姑娘来,老爷还特地交待,要好好照待的,大姑娘还没打扮好吗?” “大姑娘这儿也有客人招待,稍后会过去的,且让二姑娘三姑娘好好陪着那位傅姑娘吧。”柳宁和的大丫环还是挺稳得住的,怎么也不接老婆子的话。 老婆子没办法,只好先走了。 傅敏酥在屋里听得清楚。 毫无疑问,那位傅姑娘就是傅静珠,老婆子提到了傅祭酒,不过,她没想到,傅柰兴居然是柳侍郎的授业恩师。 她心头晃过这个念头,就抛到了脑后,专注给柳宁和扎针。 “柳妹妹,我来啦~”傅静珠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第72章 让你失望了 傅敏酥听到这个声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又是她! “柳妹妹?宁和妹妹?”傅静珠在外面继续喊。 此时的柳宁和已经闭上眼睛,针炙正是关键时候,哪有力气答理外面的人。 “宁和妹妹?”傅静珠等了一下,没听到动静,再次喊道,并惊异的问门口的大丫环,“你们大姑娘真的在里面?” “自然是真的。”大丫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禀承着柳宁和的意思,她还是维持着淡定的点头。 傅静珠看向了旁边的枳香,又移开了目光,担心的看着紧闭的房门说道:“那怎么没动静呢?” 大丫环侧眸看了看身后,没说话。 她心里其实也是挺担心的。 “大姐姐,大姐姐,你在里面吗?”柳府二姑娘柳宁如上前一步,高声问道。 屋里依旧安静。 “宁如妹妹,会不会出事了?”傅静珠担心的问,“宁和妹妹最近身子不适,不会是……发作了吧?” “里面到底是谁?”柳宁如瞪向门前的大丫环急声问道。 大丫环垂眸,不说话。 “一定是出事了!”后面的三姑娘柳宁若也上前来,盯着大丫环问斥道,“还不让开!” “二姑娘,三姑娘,我家姑娘真的没事, 她正招待客人呢。”大丫环不肯让开。 “你说的客人,不会是傅敏酥吧?听说她来了,外面却没见着她。”傅静珠说着,再次扫了一眼枳香。 枳香安静的站在一边,只当没看见。 “什么?!”柳宁如和柳宁若大吃一惊,双双瞪向大丫环,“不会是你们请了那女人来给大姐姐看诊吧?你们好大的胆子!” “二姑娘,三姑娘,傅姑娘是大姑娘请来的客人。”大丫环解释道。 “一定是出事了。”傅静珠吃惊的掩住了嘴。 “听说她连行医资格都没有呢。” “快让人开门呀,宁和姐姐要在里面,她不可能不理我们的,一定出事了。” 后面跟着的小姑娘们都着急了起来,纷纷叫道。 大丫环见状,目光微闪了闪,不过,她还是坚守在门口没有让开。 “让开!”柳宁如和柳宁若上前,瞪着大丫环说道。 “二姑娘,三姑娘,你们不能进去。”大丫环坚定的阻拦,她是大姑娘的人,大姑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大胆!”柳宁如抬手就给了一个巴掌。 大丫环被扇得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倒。 枳香忙扶了一把。 “把门撞开!”柳宁若没有自己动手,她站到一边,冲身后的 婆子丫环抬了抬手,示意撞门。 柳宁若的婆子丫环立即上前撞门。 第一下,没开。 门在里面落栓了。 “我来。”婆子拉开了丫环,冲着两只手掌心各吐了一口唾沫,互搓了搓,挽高了袖子,然后,后退几步,猛的冲上前,侧身撞在门上。 枳香看得目瞪口呆,所以,方才又是吐唾沫又是搓手是做什么用的? “砰!” 门被撞开。 “哎哟~”婆子用力过猛,摔在了地上。 门口诸人却顾不上那婆子如何,纷纷上前,看向了屋内。 外屋,空空的没有人。 傅静珠探头看了一眼:“人呢?” “大姐姐!”柳宁如和柳宁若互看一眼,立即冲了进去。 傅静珠立即跟上。 后面的小姑娘们互相看了看,也跟在后面。 转眼,一众人就都涌进了屋。 为首的柳宁如和柳宁若却僵在了原地,震惊的看着里屋的人。 “宁和妹妹,你没事……呀。”傅静珠也急急上前,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里屋的窗边,摆着棋台,柳宁和与傅敏酥正在对弈。 柳宁和的脸色虽然不好,但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屋里,也没有别的可疑的东西。 “傅二姑娘,你一个做客人的,盼着主 人家有事么?”傅敏酥捏起一枚棋子,抬眸看向傅静珠,似笑非笑的问。 “敏姐姐,你也在呀。”傅静珠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瞧你这话说的,你方才在外面不就知道我在这儿吗?”傅敏酥好笑的问。 “敏姐姐,你在这儿怎么也不吭声呢?害得我们好担心呀,还以为宁和妹妹出了什么事呢。”傅静珠幽幽的看着傅敏酥说道,话里话外埋怨她们在屋里却不吭声不对。 “你又没叫我,我吭什么声?”傅敏酥理所当然的应道,“喧宾夺主可不是什么好教养,傅二姑娘以后可莫要如此了,有辱傅祭酒清誉。” 傅静珠隐在袖下的双手猛的握紧。 “大姐姐,你没事你怎么不回应呢?吓死我了!”柳宁如大步上前,抬手就要拍柳宁和的背。 “柳二姑娘。”傅敏酥抬眸看向柳宁如。 柳宁如的手硬生生的停住,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傅敏酥:“做什么?” “你们都知道令姐身子不适吧?”傅敏酥的目光扫过众人。 “你想说什么?”柳宁如皱眉。 “身子不适的人,需静养,可对?”傅敏酥又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宁如不耐烦了。 “既知令姐需要静养,你们 却如此兴师动众,非要闹得把人门撞开才行。”傅敏酥指了指外面,轻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们这是生怕柳大姑娘不出事呢?” “你莫要血口喷人!”柳宁如涨红了脸。 “我说错了?”傅敏酥说着,手指又点向了柳宁如还抬着的手,“你既知令姐不适,还敢如此拍她,怎么?想一掌拍死她?” “!”柳宁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瞬间涨红了脸,猛的收回了手藏到了身后,“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我只是如实说说我的感觉罢了,若是说错了,见谅。”傅敏酥笑着点了点头,看向了柳宁和,“看来,令妹还是很关心你的。” “是,我家两位妹妹都是好的。”柳宁和笑盈盈的点头,放下了手里的棋子,侧身而坐,看向柳宁如和柳宁若说道,“二妹,三妹,我不是说了我身子不适,不宜出面待客,让你们招待好客人吗?你们怎的来我这儿了?” “大姐姐,你在屋里,方才为何不应一声呀?”柳宁若委屈的看着柳宁和说道,“我们还以为你……” “我这病,一时好不了,可一时也死不了。”柳宁和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傅静珠身上,“傅二姑娘,让你失望了。” 第73章 不是名门淑女所为 “宁和妹妹,你说什么呢,你没生病,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失望?妹妹可不要听信了他人馋言,误会了我。”傅静珠只差指着傅敏酥的鼻子说她盅惑人心了。 “傅二姑娘,我是家中嫡长,上面并没有姐姐,你还是叫我柳大姑娘吧。”柳宁和淡淡的说道。 这一句,是直接不顾及傅静珠的脸面了。 然,傅静珠却丝毫不觉得难堪,她歉意的笑了笑,依旧温和的应道:“抱歉,我与宁如妹妹、宁若妹妹称呼惯了,之前妹妹也没有反对过,我便疏忽了,竟不知道妹妹不喜欢。” 傅敏酥笑了起来:“傅二姑娘的习惯,也是挺清奇的。” 她不在傅府,傅静珠可不就习惯了“大姑娘”的称呼,真以为自己是嫡长了么。 “人呐,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别人不戳破你,是与你客气,给你脸面,可,你自己总也得心中有数,把别人的客气当真,可不是名门淑女所为。”柳宁和接着傅敏酥的话,看似闲聊,却句句戳傅静珠的肺管子。 “柳大姑娘说的是,受教了。”傅静珠垂眸,掩下了眼底的阴毒,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 后面的众人面面相觑。 “大姐姐,你怎 么能这样说珠姐姐呢,她也是好意。”柳宁如不满的看着柳宁和问道。 “她的好意,就是盼我发病?”柳宁和抬眸,目光淡漠。 柳宁如下意识的缩了缩。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柳宁和。 柳宁和向来是娴静的、温柔的、大方的、宽容的……名门贵女的赞词,都可以用来形容她,可此时此刻,她却是淡漠疏离没有感情的。 那双眼睛,就像……在看死人? 柳宁如再次退后一步,心头的惊骇一阵又一阵。 柳宁若站在一边,也惊疑不定的打量柳宁和。 “好啦,都去玩吧,我这儿有傅大姑娘便好了。”柳宁和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投到了棋盘上。 “傅大姑娘?”后面有人惊呼,目光在傅敏酥和傅静珠之间来回的打量。 傅敏酥抬头看向那小姑娘,冲她和善的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那小姑娘愣了愣,随即红着脸垂下了头。 “你们不知道么?”柳宁和忽又抬头看向她们,此时的她,又是平素里温柔的柳家大姑娘,可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温和,“傅祭酒家的大姑娘自出生便被送到了乡下,四年前接回,嫁入相府做了谢家大少奶奶。” 说罢,她又 看向了傅静珠:“傅二姑娘,你姐姐不在时,傅府就你一个姑娘,大家不提,你不说,倒也没什么,可,你姐姐回来了,你再占着傅大姑娘的名,不太好吧?又不是不知情的人喊你一声傅大姑娘,你就能当上谢家大少奶奶的。” 傅静珠终于绷不住,眼泪簌的掉了下来:“柳大姑娘,我知晓,我不该一时情急说你发病,可,我那也是太过担心你,一时口误,我的错,我认,可,你凭什么说我想当谢家大少奶奶?” “你没有吗?”柳宁和挑眉。 “我……”傅静珠想要解释两句,然,她并没有这个机会。 “你若没有,那,跑到谢府说有人替嫁抢你姻缘的人是谁?”柳宁和直接问。 傅静珠猛的看向了傅敏酥,眼泪盈眶:“敏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傅敏酥疑惑的问。 “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傅静珠悲伤的问。 “我做什么了?”傅敏酥笑问。 “敏姐姐,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傅静珠声音都哽了,眼泪却含得很好。 傅敏酥还真挺佩服傅静珠这一个绝活的,她就做不到。 “傅大姑娘嫁入谢府四年,你说拆婚就拆婚,那时, 你怎么不想想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呢?”柳宁和再次开口。 “敏姐姐,我那日去谢府,什么也没说,那也不是我要去的……”傅静珠急急解释。 “好了,那些不重要了,反正,我已经离开相府。”傅敏酥抬手打断了傅静珠,神情淡淡,语气也没有什么怨恨愤怒,只是很平静的说道,“现在说的是,你没缘无故就说柳大姑娘发病出事的事情,做错了事要如何,还需要我教你吗?” 傅静珠面色涨红,只不过,是被气的。 “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你可别让他们晚节不保。”傅敏酥微笑的看着傅静珠。 “对不起。”傅静珠几乎掐破了手心,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柳宁和面前,深深一拜,“柳大姑娘,是我的错,没弄明白事情就失了分寸,对不起。” “嗯,我听到了。”柳宁和淡淡的抬了抬手。 傅静珠用力的掐着手心,克制着怒气站直,朝柳宁如和柳宁若道别:“柳二姑娘,柳三姑娘,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珠姐姐。”柳宁如上前拉住傅静珠的手,小声挽留,“去我院里歇歇吧,一会儿就鉴香了。” “不啦,我改日再来看你们。”傅静珠强颜欢笑的 反握住柳宁如的手,颤声说道,“抱歉,本是高兴的宴会,是我让你们扫兴了。” “珠姐姐,你别这么说,这都是意外,你也是太过关心一时心急才那样,我懂。”柳宁如安抚道。 傅静珠连连摇头,硬是要走。 傅敏酥和柳宁和也不阻止,反而端起茶,笑看好戏。 最后,柳宁如没能劝下傅静珠,只好送她出去。 傅静珠低着头往外走。 “傅二姑娘,且留步。”就在这时,柳宁和再次开口。 傅静珠在门槛前停住,僵硬了一下之后,才缓缓转身,隐忍乖巧的问:“柳大姑娘还有何吩咐?” “有几个人,还请傅二姑娘带回去。”柳宁和说着,抬手拍了拍。 外面,柳宁和的大丫环也跟着拍了拍手,紧接着,有婆子押着几个人进来了。 那几个有婆子有丫环,都被五花大绑着。 众人看着,都有些莫名其妙。 傅静珠扭头看向外面,脸色却是一变。 “大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宁如瞪大了眼睛,看向柳宁和。 “想知道什么意思,不会自己去问?”柳宁和淡然回望,“你也是大姑娘了,也该好好擦擦眼睛,看看你口中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人。” 第74章 寻死 柳宁如惊疑不定的看了傅静珠一眼,略一犹豫,她走到了那几人面前:“到底怎么回事?” 那几人跪在地上,争先恐后的说了起来。 她们都是柳府的人,有杂役婆子,有粗使丫环,有一个还是厨房里帮忙的仆妇。 前些日子,她们家里陆续出了事,不是爹娘失踪,就是孩子不见了,正着急时,有人找到了她们,让她们配合一个人行动,给柳家大姑娘的吃食里加些东西。 那人还说,加了那东西也不会让柳大姑娘有事,就是让她先假死一天,仅此而已。 “什么?”柳宁如听得目瞪口呆,“那个人是谁?” 说话间,她看向了傅静珠。 傅静珠顿时白了脸:“柳二姑娘,你不会觉得这个人是我吧?这可是你柳府,我哪来的这样大的本事?” “那个人是谁?”柳宁如盯着面前的小丫环问,“你说出来,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奴婢不知道,给银子的人没说。”小丫环连连摇头。 “你说!”柳宁如转向旁边的婆子,“敢不说实话,直接打死。” “二姑娘饶命!”婆子急急磕头求饶,“老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偶有一次听到她叫身边的丫鬟,老奴偷听到的,那 丫鬟叫什么橘……树……” 听到丫鬟的名字,众人齐齐看向了傅静珠。 她身边的大丫鬟有一个就叫橘馥,只不过,今天没带在身边。 傅静珠也变了脸色:“单凭偷听到的名字,就断定是我吗?你又怎知不是有人栽脏我?” 婆子低下头:“那丫鬟的耳朵后面有个痣,红色的,米粒大小。” 橘馥的耳后确实有颗红痣。 “有人想栽脏,这些难道造不出来吗?”傅静珠生气的反驳,“若真是我身边的人,又怎会让人知道她的名字和胎记?” “都说是偷听到的,当时那两人不知道附近有人。”婆子辩道,“她们偷偷摸摸躲厕所里说的。” “柳二姑娘,你相信我吗?”傅静珠委屈的看向柳宁如,“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宁和妹……柳大姑娘无怨无仇的,我为何害她?” “那两个人说,灾星也收到了大姑娘的请柬,大姑娘怕是要求医,这次要是办好了,姑爷就是姑娘的了,还说那个橘树是姑娘身边红人,以后跟到相府,要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肯定能抬为姨娘……”婆子接着说道。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众人看向傅静珠的眼神再次微妙起来。 “呵 !我要入相府,为何又要害柳大姑娘?”傅静珠气得发躲。 “大姑娘请了傅姑娘,傅姑娘若是来,必会来见大姑娘,那个人让我们在大姑娘的吃食和燃香上动了手脚,只要那傅姑娘入了屋,她就是入了局,大姑娘出点什么事,她逃不了。” 婆子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喊道。 “傅姑娘出了事沾了人命,谢少卿还能要她,到时候,可不就是你得利吗?那两人还说了,四年前让灾星入谢府,原想着姑娘能飞黄腾达,哪知道,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没办法,这京中除了皇子皇孙,也就谢少卿最好,再说了,那亲事本就是姑娘的,那灾星也只是替嫁……” “啪!” 傅静珠身后的丫环忽然上前,重重的扇了婆子一个耳光,打断了婆子惟妙惟肖的学舌。 别说,这婆子还是有点儿本事的,学人说话学得真真的。 众人的目光本来就在傅静珠的身上,这会儿一听,越发觉得那人真的是傅静珠身边的,丫环再这么一扇耳光,大家越发觉得,这事和傅静珠脱不了干系。 一时,傅静珠的身边留出了大片的空。 原本站得近的众人已经不着痕迹的退开。 傅静珠惨白着脸,摇摇欲坠 :“柳二姑娘,我说话不严谨,得罪了令姐,是我的错,可,你们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往我头上栽,我好好一个清白人家姑娘,被说成如此不知羞耻,我……我还如何有脸活在世上!” “珠姐姐,是这婆子在说,不是我们说的。”柳宁如忙解释。 “可你们都信了。”傅静珠踉跄着后退几步,目光含泪扫过全场,“你们都不信我!我……我唯以死明志……” 说着,她一低头,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姑娘!”身边的丫环吓了一大跳,立即去拉,却拉了个空。 傅静珠已经奔到了柱子前。 眼见得就要撞上,众人不由惊叫着捂住了眼睛,不敢多看。 这时,一根绳子从屋子里甩出来,套住了傅静珠的头。 “呃……”傅静珠头碰到了柱子,就被绳子勒得往后倒,这一下,顿时勒得喘不过气来。 “闹够了没有?”傅敏酥从屋子里出来,手上拿着绳子的另一端。 柳宁和跟在后面,她看着虽然虚弱,但也没有大家想像的那样病入膏肓。 守在门口的大丫环见状,忙伸手扶住了柳宁和。 傅敏酥慢条斯理的挽着绳子,缓缓靠近傅静珠。 “你想干什么?!”傅静珠 的丫环急忙上前,伸手拦住了傅敏酥。 “啪!”傅敏酥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丫环偏了头,“没教养的东西,在别人家做客敢动手打别人家的婆子,自家姑娘要寻死,拦都不知道拦一下,留你何用!” 丫环捂着脸,恶狠狠的看着傅敏酥:“我家姑娘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傅敏酥淡淡的看了一眼丫环,手轻轻晃了几晃,绳子就甩了过去,把丫环也圈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丫环惊恐的挣扎,却已经晚了。 “一个在别人家寻死,一个在别人家打人,真丢傅家的脸。”傅敏酥很利索的将傅静珠和丫环绑在了一起,绑好后,她转身,歉意的看向柳宁和说道,“柳大姑娘,实在抱歉,饶了你们的雅兴,我这就带她们回傅府去。” “傅大姑娘别这么说,你能来,就是我的荣幸。”柳宁和笑着说道,“改日,我去拜访你。” “好,就是我家简陋,怕柳大姑娘不习惯。”傅敏酥笑着说道,将绳子另一头扔给了枳香,“牵好了。” 枳香立即接过,还在手上绕了两圈。 傅敏酥倒是没有难为傅静珠让她们主仆跟着马车跑,向柳宁和借了一辆马车,把人也弄上了车,直接去傅府。 第75章 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傅敏酥,你放开我……唔!”傅静珠气愤的瞪向傅敏酥,只是,她才开口,就被傅敏酥塞了一块手帕,堵住了嘴。 “乖哈,到了地方就放了你。”傅敏酥笑眯眯的揉了揉傅静珠的脑袋,将她的发髻揉成了鸡窝头,这才满意的收了手。 傅静珠怒目瞪着傅敏酥,眼眸都变得腥红。 这一刻,她恨不得吃傅敏酥的肉、喝傅敏酥的血。 傅敏酥看得清楚,她也不在意,只笑盈盈的瞧着傅静珠。 马车很快就到傅府门前。 “枳香,去敲门,大力点儿。”马车停下,傅敏酥撩开窗帘看了一眼,淡淡的吩咐。 “是。”枳香下了马车,径自去敲门,如傅敏酥所言,她敲得很用力。 大门没开,旁边的小门倒是应声打开。 老门房走了出来,看到枳香,他愣了愣:“你……不是枳香吗?” “是我。”枳香点头,显得高冷倨傲,“速去禀报,就说,二姑娘回来了。” 说完,不等老门房回应,她就大步回到了马车旁。 老门房愣了愣,举目看了过去。 傅敏酥没有遮掩,她坦然的回望老门房,抬手挥了挥手,微微一笑。 老门房瞪大了眼睛,随即,遥遥一揖 ,匆匆进府找人去了。 “把人弄下去。”傅敏酥冲外面的枳香说道。 枳香立即照办。 傅静珠和丫环绑在一起,绳子一拉,就不受控制的往外走,不过,想要让他们不受伤的下楼,有些难。 傅敏酥见状,起身帮忙。 她的力气不小,抓住傅静珠腰间的绳子,就把人给拎了起来。 枳香在外面帮忙。 两人很快就把傅静珠主仆两人抬下了马车,扔到了傅府门前的台阶上。 傅敏酥拍了拍手。 这时,傅府有人出来了。 “珠珠!”来的正是傅家二夫人杜霜语,看到门外的场景,她大惊失声,不顾形象的扑到了傅静珠的身上,迅速掏出了手帕,又七手八脚的撕扯绳子。 后面,又涌出一群丫环婆子,看到这一幕,都愣了愣。 “你对我的珠珠做了什么?!”杜霜语抬头看向傅敏酥,目光阴冷。 “傅二夫人,不是我对她做了什么,而是,你应该问问她去柳府做客做了什么。”傅敏酥笑看着杜霜语。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附近几家人的注意,各府看门的小厮门房纷纷观望。 “娘亲~”傅静珠恢复了自由,一头扑进杜霜语怀里,哭得极伤心,“娘 亲,我没脸见人了。” “珠珠乖,珠珠不怕,娘在这儿。”杜霜语心疼的抱着傅静珠安慰。 “傅二夫人,人,我已经帮你送回来了,你们可得当心着些,可别再让她跑去别人家自戕了,不吉利,也坏交情。”傅敏酥说完,抬呼枳香重新上了马车。 “站住!”杜霜语清喝一声。 婆子丫环们呼啦啦上前,围住了马车。 “怎么?想动手?”傅敏酥已经落座,她再次撩开窗帘,挑眉看着外面的人,笑问道,“傅二夫人,今日令媛已经丢人丢到了柳侍郎府,怎么?人家车夫好心送傅二姑娘回来,你还想把人扣下不成?” 杜霜语脸色剧变,看向了车夫。 车夫淡定的坐在车驾上,仿佛没看到面前这一幕般。 “要不要问问?”傅敏酥冲杜霜语挑了挑眉,笑得开心,“令媛今天的表现,很精彩哦,都精彩到要撞死在人家侍郎府呢。” 杜霜语气得紧咬牙根,她想命人把傅敏酥抓下来,但,她感觉到了怀里的傅静珠紧紧的拽住了她,知女莫若母,她立即就明白了,傅敏酥说的可能都是真的,心思翻转,她深吸了口气,冲那些婆子丫环挥了挥手。 婆子丫环们见状,这 才退到了两边。 车夫淡然的挥了挥鞭,缓缓驱动马车。 杜霜语目光盯住了马车,直到看到马车上的标识,她才猛的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怀里的傅静珠,抬手拍了拍:“好啦,有事进府去再说。” “娘亲~”傅静珠埋首在杜霜语怀里,哭得不能自己。 “乖,别哭了。”杜霜语强拉起傅静珠,在婆子丫环的簇拥下迅速入府。 老门房也很机灵的关紧了门。 “姑娘,奴婢不明白。”马车上,枳香疑惑的看着傅敏酥问道。 “有什么不明白?”傅敏酥放下窗帘,含笑看向枳香。 “姑娘为何单跑这一趟?”枳香问道。 “能看到傅静珠的笑话,不值得来?”傅敏酥开玩笑道。 “姑娘并不是好热闹的人。”枳香摇头。 傅敏酥笑了起来。 “姑娘,你笑什么呀?奴婢说错了吗?”枳香被笑得一头雾水。 她是真的觉得,今天这一趟走得有些奇怪,她家姑娘压根不是愿意落井下石的人啊。 “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傅敏酥笑了笑,没有多说。 柳府的车夫将傅敏酥送到了长青巷巷口,放下她们就走了。 傅敏酥带着枳香步行回小院。 “傅 姑娘,你们回来了。”隔壁小院的院门打开,福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招呼傅敏酥。 “福老伯,你们回来啦。”傅敏酥惊喜的看向福宣,“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啦。”福宣笑眯眯的点头,走了出来,“我家老爷昨日知晓你回来,就想着要过来,不过,家中有事,一时来不了,便让我先过来打扫打扫,再问问傅姑娘,他何时可以回来继续诊治?” “随时都可以呀。”傅敏酥很是高兴,许久不见,她还真有些想念萧老和福宣了,“对了,禄老伯回来了没?” “回了回了,回来有日子了。”福宣连连点头。 “您吃过没?没吃的话一起呀。”傅敏酥邀请道。 “不啦,我改日再来叨唠姑娘,今日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去赴命呢。”福宣笑着摆手,拒绝了傅敏酥的邀请,“对了,谢少卿没回来吗?”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小院。 傅敏酥摇头:“没,他有他的事儿。” “这样啊。”福宣恍然,又笑道,“如此,姑娘歇着,我先回府了。” 傅敏酥点头,目送福宣离开。 “傅姑娘。”福宣走了两步,又转了过来,说了一句,“最近,少出门。” “?” 第76章 这才哪到哪 傅敏酥正要问为什么,福宣冲她笑了笑,锁门隔壁的院门,走到巷子口上了一辆刚过来的马车。 “姑娘,福老伯那话什么意思?”枳香也疑惑。 “或许还是因为之前丰安村的事情吧。”傅敏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巷口,便收回了目光,转身进了小院。 枳香在心里暗暗记住了福宣的话。 决定这几天都要盯牢自家姑娘,不让她出门。 傅敏酥上楼,取了一些东西,又重新下楼。 “姑娘,晚上要吃什么?奴婢一会儿去买回来。”枳香问道。 “菜不用买了,我们出去吃。”傅敏酥拍了拍枳香的肩,这才回来,又带着枳香出了门。 “去哪啊?”枳香很疑惑,“福老伯刚刚才说,让我们最近不要出门呢。” “嗯,他说的是最近,没说今天。”傅敏酥随口应道。 “可是……”枳香皱眉,她觉得,福宣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提醒那句话。 “嘘~”傅敏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枳香立即捂住嘴。 傅敏酥又指了指一个方向,拉着枳香拐入一个小巷。 只见,杜霜语身边的桂嬷嬷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路过,直朝小院走去。 “他们……”枳香手指着那些人的方向, 瞪大了眼睛。 “找麻烦的。”傅敏酥一点儿也不意外,“傅静珠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姑娘早猜到他们会来呀。”枳香恍然。 “由他们去,我们办我们的事。”傅敏酥没兴趣陪着杜霜语的下人玩,她还有要紧的事情。 枳香连连点头,安静的跟在了后面。 傅敏酥领着枳香兜兜转转,来到了衙门前。 “两位有何事?”刚刚靠近,就被站岗的差役拦住了。 “差爷,我要报案。”傅敏酥立即说道。 枳香瞪大眼看向傅敏酥。 “报什么案?”差役忙问。 “长青巷,有人闹事。”傅敏酥左右看了看,抬手挡在嘴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长青巷?”差役皱眉。 “差爷,长青巷傅家,你不知道吗?”傅敏酥问道。 “长青巷傅家!”差役忽然变了脸色,“你刚才说什么?谁去闹事了?” “一大群人呢,气势汹汹的。”傅敏酥流露些许惊惶的说道。 “你确定?”差役急急问。 “确定,我们看着那些人过去的,也不敢耽搁,直接奔这儿来了。”傅敏酥说道。 “我知道了。”差役立即转身进了衙门。 “姑娘? ”枳香不解的看向傅敏酥。 “走,去下一个地方。”傅敏酥冲枳香笑笑,转身离开。 枳香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 傅敏酥站在暗处,看着捕快带人出发,这才转身去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出发去城东。 当晚,因为宵禁,傅敏酥直接带枳香投宿在城东一家客栈,直到次日,才回到了长青巷。 “他们太过份了!”枳香看到小院的门被人撞倒,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才哪到哪。”傅敏酥撇撇嘴,迈进了院子,“福老伯少说了一句,这在家也不安生。” “太可恶了!”枳香过去将门扶了起来。 “找人收拾收拾吧。”傅敏酥笑笑,找了扫把一起收拾。 修个门,还是挺快的,半天就搞定了。 吃过饭,傅敏酥就做自己的事去了。 枳香一直守在院子里,提心吊胆的,做事也不安心。 不过,一连两天,风平浪静。 傅家人再也没过来。 小报上倒是相继的报道了一些事。 那天桂嬷嬷等人砸门,正好被赶来的捕快撞见,直接带走,在衙门关了两天,今天才被傅家接走。 柳家也将那些人送到了京兆府,一查,柳家的肮脏事也被曝露出了出来,只 是,傅静珠指使的证据不足,并没有得到传唤。 倒是东煌杂谈上,完完整整的刊登了事情始未。 傅静珠虽没有被抓过去问话,但,名声还是受到了影响,连带的,傅祭酒也被弹劾了。 这个结果,傅敏酥还是挺满意的。 “傅姑娘。”柳宁和轻装简从来到了小院。 “来了。”傅敏酥笑盈盈的把人迎了进来。 柳宁和裹得严严实实的进门,身后,丫环婆子大包小包提进来。 “你这是?”傅敏酥惊讶的问。 “天寒,往来不便,我便求得父亲母亲同意,来傅姑娘这儿借住一些时日,傅姑娘不会赶我走吧?”柳宁和笑盈盈的问。 “你要住我这儿?”傅敏酥很意外,“我这儿……可什么也没有呀。” “没关系,我们自己带了。”柳宁和说着,看了一眼后面。 婆子丫环又搬了好些东西进来,其中不乏大件。 “这……”傅敏酥有些迟疑的环顾了一圈,楼上就两个房间,一个是她的,一个是谢彧宣住过的,她不可能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也不可能让别人去住谢彧宣那间,而剩下的,好像也不合柳宁和的身份。 “傅姑娘,我……可是让你为难了?”柳宁和反 应过来,一脸歉意的看着傅敏酥。 “姑娘,柳姑娘要是不嫌弃,西厢还有空屋,只是,可能几位嬷嬷和姐姐得委屈跟奴婢一屋了。”枳香看着这大阵仗,迟疑了一下,向傅敏酥建议道。 傅敏酥也不好意思的看向了柳宁和,解释道:“柳大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房间少,这楼上的空房……又被人占了,东厢之前被我拿来当诊堂了,就剩……” “没关系没关系。”柳宁和眉开眼笑的迭声说道,“芳嬷嬷,快,收拾收拾。” “枳香姑娘,麻烦带个路。”芳嬷嬷是柳宁和的奶娘,闻言,上前对枳香客气的说道。 “这边请。”枳香带人去布置。 “先到那边坐。”傅敏酥忙把柳宁和让进小厅。 小厅里避风,还有火盆,倒是比外面暖和多了。 柳宁和这一次来,除了芳嬷嬷,还有大丫环红沁、绿茵,其他的丫环婆子只是来送东西的,收拾完就会回柳府去。 红沁就是上次拦在门前的那个丫环。 绿茵去帮芳嬷嬷,红沁就跟着柳宁和侍侯。 “你这儿,真就枳香一个?”柳宁和落坐后,惊讶的问。 “是呀,也就她比较傻,愿意跟我出来吃苦。”傅敏酥笑着点头。 第77章 你不能进来 “是啊,傻的人还那么多。”柳宁和看向了门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傅敏酥笑而不语。 显然,柳宁和也和她一样,身边有傻气的人。 “听说,你这边有规矩?”柳宁和很快回神过来。 “是呀,我只有医令,但没有参加过行医资格考核,为防意外,就弄了一个免责书,人要救,自己的安全也得肆好,我又不要做圣母。”傅敏酥坦然的承认。 “免责书呢?拿来我签。”柳宁和冲着傅敏酥伸出了白嫩的手,笑盈盈的说道。 “等着。”傅敏酥起身,上楼拿了纸笔下来,当着柳宁和的面新拟了一份。 柳宁和与那些病人不一样,她得住在这儿治病,这是之前在柳府说好的,柳府的水不比傅府的浅,傅敏酥不想天天去那边给柳宁和治病还要应付柳府的那些人。 只是,让傅敏酥意外的是,她一提,柳宁和竟然就真的来了。 “给。”傅敏酥写好,推到了柳宁和面前。 柳宁和拿起来看了一眼,赞道:“好字。” “看看内容。”傅敏酥提醒道。 柳宁和这才看了起来,她看得很快,看完后很干脆的在上面签了字:“我的小命,交给你了。” “你信我,我定不负你。”傅 敏酥笑着收起了纸。 “噫~”柳宁和抚了抚手臂,搞怪的说道,“你对我说这话,我怕谢少卿会杀了我。” 一说到谢彧宣,傅敏酥立即闭了嘴。 她和他的事,说不清楚。 柳宁和见状,很自然的转开了话题。 西厢很快就收拾好了。 桂嬷嬷和红沁过来请柳宁和。 傅敏酥身为主人,当然要表示一下,便也跟了过去。 西厢最大的那个房间已然焕然一新。 屏风支在进门处,地上铺上了软软的毛毯,窗帘多了一层厚的,被褥纱帐全部换了新的,连那桌子上也铺上了素雅的厚棉麻布,一应壶具杯具都是换了银制的。 还好,只是银制的,倒没有夸张到铺金铺玉。 傅敏酥看了看布置,笑道:“夜里冷,烧暖炉还是要多注意通风,要不然,也会中毒的。” 桂嬷嬷大吃一惊,忙问道:“可,我们带的都是上好的碳,我们自己人亲自买的。” “不是说碳有问题,而是,所有的碳都是如此。”傅敏酥将一氧化碳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 桂嬷嬷连连点头:“多谢傅姑娘,我们一定小心。” “她的身体,得格外小心。”傅敏酥点了点头,交待枳香照顾好桂嬷嬷她们。 柳宁和及桂嬷嬷等人很配合。 傅敏酥当天就开始了治疗。 从汤药、到饮食、再到洗漱泡脚焚香这些,全都给细细的写了出来。 不出两天,柳宁和明显有了好转。 桂嬷嬷和红沁、绿茵更是对傅敏酥的话言听计从。 柳宁和脾气温和,学识渊博,和傅敏酥很有话聊,两人相处几日,已然如交往很久的朋友。 “姑娘,奴婢发现这几日,长青巷这边的巡逻明显多了,白天都有人呢,还有,斜对面的小院子好像搬来了新邻 居,人还不少。”枳香买菜回来,小声的跟傅敏酥禀报,“姑娘,这……是不是福老伯说的事情呀?” “应该不是。”傅敏酥摇头,看了一眼西厢,“新来的邻居,应该是柳府的人。” “啊?”枳香傻眼了。 “好歹是侍郎府的嫡长女,就这么带着几个人住外面,柳大人柳夫人能真的安心?”傅敏酥拍了拍枳香的头,笑道,“他们是来保护柳大姑娘的,不用管。” “哦。”枳香恍然的点头。 “叩叩叩~” 门被敲响。 “不会是萧老回来了吧?”枳香惊喜的回头,就要放下篮子。 傅敏酥拦下了她:“我去吧,你忙你的。” 门打开,外面站 的却是谢彧宣和谢泗平。 “酥酥。”谢彧宣温柔的看着傅敏酥,抬腿就要进来。 “你不能进来。”傅敏酥抬手拦住了谢彧宣。 谢彧宣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傅敏酥:“怎么了?” “不方便。”傅敏酥听到后面有脚步,立即伸手将谢彧宣推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到了院外,一边还将门带上。 “谁在里面?”谢彧宣微挑了挑眉,看向紧闭的院门。 “柳府的大姑娘住我这儿。”傅敏酥也没卖关子,直接给了答案。 谢彧宣皱眉:“她住这儿做什么?” “住我这儿自然是治病啦。”傅敏酥撇嘴,“你再在这儿出现不太好,回去吧。” “她何时走?”谢彧宣的语气流露了些许不满,“侍郎府住不下她么?” “病好了自然就走了。”傅敏酥上下打量着谢彧宣,“你的伤已经好了,就没必要再住在这儿了,回去吧。” 谢彧宣:“……” 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多此一问。 “回见。”傅敏酥笑眯眯的冲谢彧宣挥了挥手,转身推开院门就要进去。 “等会儿。”谢彧宣迅速出手拉住了傅敏酥。 “做什么?”傅敏酥瞪向谢彧宣的手。 谢泗平立即上前,送 上他手里的包裹。 谢彧宣接过,直接把东西塞到傅敏酥怀里,随即退开:“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冲她温柔一笑,带着谢泗平走了。 傅敏酥还拒绝都没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原地站了片刻,她才无奈的抱着包裹回院子。 “傅姑娘,有客人来?”桂嬷嬷正端着茶壶西厢出来,看到这一幕,笑着问了一句。 “是。”傅敏酥点了点头。 桂嬷嬷笑笑,去了厨房。 傅敏酥直接上楼。 包裹里装了不少东西,看包装上的签纸,都是各地的名吃小食。 傅敏酥:“……” 敢情,她在他心里成了吃货? 她挑了挑,捡了一块红豆糕尝了一口。 甜甜的, 凉凉的,是薄荷的味道。 她确实喜欢这种味道,没想到,竟让他看出来了。 傅敏酥挑挑捡捡,确定这些东西都是好的,便捡了一些糕点蜜饯出来带下了楼。 “姑娘,是萧老回来了吗?”枳香在厨房里忙,一边还挂心着外面的人是谁。 红沁在一边帮忙,见到傅敏酥忙行礼。 “不是。”傅敏酥冲红沁点了点头,才回道,“是谢彧宣回来了。” “呀,谢大人回来了,他住哪啊?”枳香下意识的问道。 第78章 你舍得吗 “谢大人……住这儿吗?”红沁惊讶的回眸。 这个事,可不是小事。 要是谢彧宣住在这儿,她家姑娘就不合适搬进来,要不然,传出去名声不保,还有,傅敏酥要是故意忽略这事,那这病,怕是看不得了。 “他之前受了伤,在此疗伤而已,如今伤愈回去了。”傅敏酥看了红沁一眼,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红沁悄悄松了口气。 “姑娘……”枳香还想劝傅敏酥几句,这一次出去,她觉得,其实谢彧宣对她家姑娘也不是没有心,若是能走一起,她家姑娘后半辈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做你的饭。”傅敏酥白了枳香一眼,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小食,“你们吃,我去前面铺子看看。” 这次柳宁和过来,她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休息了几天,也该行动起来了。 “哦。”枳香也知道当着红沁的面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老实做饭。 傅敏酥打开甬道的门,到了前面铺子里,随手在柜子上摸了一把。 上面,略有薄尘。 显然,萧老虽然不在,但他的人还是将她家照顾得极好,连这前面的铺子也是干干净净的,这些薄尘还是她们回来后这几天留下的。 傅敏酥在屋里用脚丈量尺寸,一边半眯着眼睛在心里打草稿,到枳香叫吃饭时,她心里已然有了大概的底稿。 “酥姐姐。”晚上,傅敏酥去给柳宁和针炙时,柳宁和开口问起了谢彧宣的事情,“你和谢少卿,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和离,他不愿意。”傅敏酥耸了耸肩,坦然说道。 “为何要和离呢?”柳宁和好奇的问,“我听说,傅静珠去相府揭露了你替嫁,可,你都入相府那么多年了,就算是替嫁,又如何?与谢少卿拜了堂入了洞房的人,是你呀。” 傅敏酥不由笑了起来,她看着柳宁和说道:“我不想陪他们玩了,就和离了呗,我若不想,傅静珠蹦跶死了也没用。” “玩?”柳宁和讶然,“相府……也和我们家一样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傅敏酥轻笑,“你家里人多,事多,相府传承那么多年,出了好几位相爷,府中情况又能简单到哪里去?” “倒也是,相府可比我们家人多多了。”柳宁和恍然的点了点头,“可,你以前那么喜欢谢少卿,现在说和离就和离,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以前我猪油蒙了心,如今清醒了。”傅 敏酥拔掉了最后一枚针,挑眉说道,“我可是要做女大夫的人,男人么,哪凉快哪待着去,他们的存在,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哈哈~”柳宁和被逗得哈哈笑。 “好啦,喝了药早些睡。”傅敏酥随手帮着拉高了被子,收拾东西。 “等会儿。”柳宁和拉住了傅敏酥,撑着坐了起来。 桂嬷嬷忙拿外袍过来裹在了柳宁和身上,扶着她起来后,在后面塞了一个靠枕。 红沁紧跟着送上一个小手炉,让柳宁和在被窝下面抱着暖和。 绿茵则奉上了晾得温温的药,侍候柳宁和喝下。 三人将柳宁和照顾得很妥帖。 傅敏酥收好东西后,安静的等在一边。 柳宁和喝完药,任桂嬷嬷帮着擦干净了嘴,才靠坐着看向傅敏酥,开口问道:“酥姐姐,你这小院前面是不是有个铺面?” “是。”傅敏酥不明白柳宁和为什么说这个,不过,她还是如实点头。 “为何一直没开起来呢?可是缺银子?”柳宁和又问。 “银子也是一方面。”傅敏酥点头。 她确实挺缺银子,开铺子可不是几两几十两就可以的。 “还有别的方面?”柳宁和好奇极了。 “嗯。” 傅敏酥点头,叹了口气,搬了一张圆凳过来坐了下来,“你知道的,我没有参加过行医资格考试,而医令,只能证明我给人看病并不违规,想开药铺却是不能的。” “原来如此。”柳宁和恍然大悟。 “没办法,只能先空着了,等我找到合适的人再说。”傅敏酥也很无奈。 她都不知道该说她的老乡前辈金手指太大还是不够大,竟然没把女大夫解锁出来。 “合适的人?”柳宁和不解,“什么样的人算合适的?” “有行医资格、能开药铺、心思正、能合伙的那种人。”傅敏酥解释道。 “这样啊。”柳宁和眼中一亮,身子往前倾了倾,“那,你看我合适吗?” “呃……你……有行医资格?”傅敏酥愕然。 “我没有。”柳宁和连连摇头,知道自己没说清楚,忙道,“可我身边有人呢。” “?”傅敏酥没听懂。 “我有位表叔,以前家里就是开药铺的,不过,他后来家里出了事,没落了,没地方去,就来京都投奔了我娘亲,如今,他帮着我娘管着铺子呢。”柳宁和越说越兴奋,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了傅敏酥,“酥姐姐,我们合伙呀,我们一起 来开铺子,我让我表叔来做掌柜,就用他的名。” “这样可以吗?”傅敏酥对此也不太懂。 “找人问问呗。”柳宁和很期待的看着傅敏酥,“要是可以,以后我们一起行医救人!” “你顶多就是药铺东家之一。”傅敏酥反手将柳宁和的手塞回了被子底下,又把被子拉高,“这事儿行不行,咱们晚些再说,回头我找人问问情况,你呢,安心养病,等身体好了,都好说。” “嗯嗯嗯。”柳宁和听话的靠了回去, 眼睛晶亮,“酥姐姐,我可是说真的,你考虑考虑哦。” “好,我会考虑的。”傅敏酥笑着拿过药箱起身,“早睡。” “嗯!”柳宁和乖乖的点头。 傅敏酥笑着回了屋。 柳宁和的话,她听进去了。 第二天,傅敏酥就去了杜府找杜太医。 原来,这事问杜楝是最合适的,毕竟,他管着医署,管着这方面,但,她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还好,杜太医今天不当值,听闻傅敏酥来找,高兴的亲自迎了出来:“师妹啊,你总算想起我这老头子了,快进来,快进来!” 夸张的语气,惊掉了杜府一众仆妇。 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看着杜太医。 第79章 生病的是傅大夫人 “杜太医。”傅敏酥有些尴尬的看着杜太医。 “叫我什么?”杜太医瞪眼,吹着胡子问。 “师兄。”傅敏酥只好改口。 杜太医这才重新眉开眼笑起来,要不是傅敏酥是女子,他肯定要上手将人拉进门:“进来进来,我帮你见见你嫂子,她早就想认识你了。” 傅敏酥含笑点头,跟在了杜太医的后面。 一路,收获无数人好奇的打量。 杜府的下人们素养还是很不错的,好奇的看她一眼就客客气气的退开。 傅敏酥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 “老婆子,快来,师妹来了。”杜太医带着傅敏酥进了垂花门,就冲着那头走来的老妇人喊道。 “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孩子气,也不怕师妹笑话你?”老妇人笑着说了一句,矫健的来到了跟前,一把拉住了傅敏酥的手,上下打量,“果然是个妙人儿。” “见过杜……”傅敏酥正要见礼,旁边的杜太医就插了一句“叫师嫂”,她只好改口,“师嫂。” “好好好,来了就到家了,走,屋里说话。”杜老夫人拉着傅敏酥亲昵的往回走。 很快,就到了春回院。 花厅落座。 丫环奉茶。 一切井然有 序,处处透着太医院医正家的底蕴。 “早就听老头子说师妹如何如何,无奈,一直没机会见一面。”杜老夫人笑看着傅敏酥说道,“前几日,楝儿来信说,此番差使,多亏了师妹相助方能顺利,我正想着登门拜访呢,没想到,转头就见着真人了。” “此番差使,也多亏了杜大人的照拂。”傅敏酥忙客气道。 “行啦,你俩别客气来客气去了。”旁边的杜太医听得别扭,出声打断,他看着傅敏酥问,“忽然来,可是有事?” “有你这么问的吗?”杜老夫人白了杜太医一眼。 “自家师妹,有一说一。”杜太医笑眯眯的说道,示意傅敏酥直说。 “确有一事。”傅敏酥也不拖沓,细说了她的来意。 她就是打听合伙开药铺这事来的。 “柳侍郎家的大姑娘?她的身子骨能受这累吗?”杜太医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她身子骨没事,调整一段日子,能好。”傅敏酥笑着说道,“而且,铺子的事也不用她操心。” “这倒也是个办法。”杜太医很肯定的点头,“要不是我与我儿的官职不合适做这些,哪用你找别人。” “你这话说得好笑,现在可不 就是不合适参与,师妹只能与别人合作了嘛。”杜老夫人再次拆台,笑对着傅敏酥解释道,“你以后是要参加行医资格考试的,对吧?” 傅敏酥点头:“是。” “那个考试,考官都是从太医院和医署里选的,他呀,就是想得多,要避嫌,不想让你以后被人诟病。”杜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感慨了起来,“说起来,当初和桑姐姐先认识的人还是我呢,可惜了,她当年……” “提什么当年。”杜太医打断了杜老夫人的话,笑眯眯的看向傅敏酥问,“师妹,今天都来了,在家吃饭呗?” “那就叨扰了。”傅敏酥也不客气。 杜太医夫妻的相处方式,让她觉得很自在,虽然和杜老夫人第一次见,但,眼缘就是这么神奇,她喜欢这个看起来很精神的老太太。 得到同意,杜老夫人立即高兴的吩咐人去准备。 杜太医还在后面点了好几个菜。 他之前在傅敏酥家吃过好几次饭,多少知道她的口味。 正事说完,杜家的小辈们就来了,一一拜见傅敏酥。 杜太医嫌弃“师姑”的称呼不好听也不亲近,于是,傅敏酥一跃成为“姑姑”、“姑奶奶”,甚至直接晋升 为“姑太奶奶”。 杜太医有三子一女,大儿子杜楝,娶妻后生下两个儿子,大儿子杜忘忧已然娶妻生子,儿子杜决明,一岁半,刚会咿咿呀呀的说话。 二儿子杜衡也是太医,育有一子一女,都是快成亲的年纪。 小儿子杜桂有两个女儿,年纪还小,看着很腼腆。 听着孩子软软糯糯的喊着姑太奶奶,傅敏酥心都被萌化了,同时也尴尬得不行。 她光带了礼上门见杜太医,却忘记了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而这些全是她的“晚辈”,她一样见面礼都不曾准备。 杜老夫人看出傅敏酥的窘境,很快就把这些小辈赶了出去,主动提出带傅敏酥参观杜太医的药园。 傅敏酥压下脸上的热意,顺势答应,心里对杜老夫人的好感又多了许多。 杜府是四进院,别人家见缝插针种的是花树,而杜府却处处是药材。 杜太医献宝似的一一为傅敏酥介绍。 杜老夫人对药理也很精通,在旁边时不时的补充几句。 傅敏酥从杜府离开时,心情都极好。 这一趟,值。 她认识了一个有趣的老太太,还知晓了这个世界里,女大夫虽然受限,但,并不是真的限制女 子学医。 宵禁前,傅敏酥带着枳香回到了小院。 “傅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开门的绿茵见到傅敏酥,大。大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傅敏酥立即紧张的看向西厢。 “我家姑娘没事。”绿茵秒懂,忙摆手否定,“是傅府方才来人了。” “傅府?来的谁?”傅敏酥皱眉。 “是傅四少。”绿茵一边迎了两人进门,一边说事情,“他一开始好凶呢,那气势,好像要把门给撞倒似的,后来知道傅姑娘你不在,我们在这儿,倒是客气了不少,他说,他是来请医的,让傅姑娘你回府一趟,看诊。” “看诊?”傅敏酥讶然,“他有说是谁病了吗?” “傅四少说,生病的是傅大夫人。”绿茵忙说道。 “啊?”枳香忙看向傅敏酥,她知道,那个府里唯一让她家姑娘放心不下的,就是夫人。 “多谢。”傅敏酥向绿茵道了谢。 “姑娘客气了。”绿茵笑笑,先回西厢去了 傅敏酥抬头看了看天色。 “姑娘,要去吗?”枳香担心的看着傅敏酥。 大夫人生病,姑娘不去就是不孝,可要是去了,只怕……傅府的那些人正愁逮不住她家姑娘呢! 第80章 是保护你 “宵禁开始了。”傅敏酥收回目光,转身回楼上。 枳香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宵禁开始了,除了特定的人,谁也不能在街上乱走。 她不知道的是,夜深人静时,傅敏酥一身黑衣渐渐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在山里野大的孩子,翻墙爬树都不算事儿。 傅敏酥灵活的游走在黑暗中,躲过了一拔又一拔的巡城兵,渐渐向祭酒府靠近,不过,来到祭酒府外的那条街时,她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她不知道,她亲娘生病这事是不是真的,不来这一趟,她心里终究难安。 她得确定,陆芝兰是否安好。 所以,思来想去,她就来了。 祭酒府也有护卫,不过,并没有高手,她小心点不是问题,可,站在这儿,她却莫名的犹豫了起来。 躲在暗处静静的观察了许久,等到一队巡城兵过去,傅敏酥才缓缓踏入街道,只是,她才走了几步,忽然,对面的巡城兵不知为何却往回走了。 她心里一惊,立即退后。 “什么人?!”巡城兵敏锐的喊道。 傅敏酥并不想去五城兵马司吃免费的饭菜,当下,加快脚步拐入另一条街。 哪知道,一队巡城兵远 远的朝着这头过来。 “站住!” 后面的那队追了过来。 傅敏酥咬牙,往前冲了几步,拐入了小巷。 两队巡城兵迅速接近。 小巷很长,且,没有藏身的地方。 也就是,她必须在巡城兵到达前,冲过这小巷,要不然,她就成了瓮中的鳖。 傅敏酥咬牙,加快速度。 跑到中间时,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了进去。 傅敏酥紧闭着唇,手肘用力往后撞。 “是我。”谢彧宣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下一瞬,他将她推到一个墙隙里,身上的大麾随意一甩,就罩住了她。 傅敏酥收回手,配合的收腿低头,将自己藏在谢彧宣的背后。 “什么人?”巡逻兵到了跟前,五人排成一列,手中的火把高举,照向了谢彧宣的脸。 谢彧宣淡定的站着,任由他们打量“大理寺,谢彧宣。” “谢少卿!”几人一惊,立即将火把挪开,齐齐低头行礼,“见过谢少卿。” “免礼。”谢彧宣点了点头。 “谢少卿为何在此?”领头的询问道。 “办案。”谢彧宣回道,“你们巡视这一带,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方才似是有人犯宵 禁,我等就是追踪那人来此的。”领头那人忙说道,“不知谢少卿可曾看到有人过去?” “我也是追踪至此,但,这儿并没有别人。”谢彧宣从容应对,“这几晚,多注意安全,若有情况,还请通知大理寺一声。” “是。”几人齐齐抱拳,行过礼后,便掉头离开了。 在巷子口,他们和另一队巡城兵相遇,两方交流一番,各自回到既定的巡逻线上去了。 小巷里,安静了下来。 傅敏酥小心的探头,但,墙隙很小,仅能容她缩着肩站立,想要出去,就得先让谢彧宣走开。 谢彧宣笔直的站着,为防傅敏酥被发现,他只能贴墙站着。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你让让。”傅敏酥等了片刻,也没见谢彧宣有动静,只好抬手戳了戳他的腰,小声说道。 谢彧宣挪开一小步,等着傅敏酥出来后,低声问:“要去傅府?” “你怎么知道?”傅敏酥愣了一下,抬眸看向了谢彧宣。 “柳家大姑娘住在你那儿,长青巷多了不少生面孔,我不放心,让卫壹几个留在那儿,你独自出来,他们不放心,便报予我了。”谢彧宣如实说明。 “监视我?”傅敏酥挑眉。 “是保护你。”谢彧宣纠正道,“丰安村一事,谁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傅敏酥上下打量谢彧宣一番,点了点头:“多谢。” “傅四今天来小院的事,我也知道了,走吧。”谢彧宣说着,侧身走在前面。 “去哪?”傅敏酥没动,她还没达成目标呢。 “傅府。”谢彧宣转了回来,冲傅敏酥浅浅一笑,“不亲自确认岳母是否生病,你回去能睡得着?” “你也要去?”傅敏酥眼中一亮。 有他带着,那她就不用束手束脚了。 “岳母生病,我岂能不去?”谢彧宣勾唇,目光扫过傅敏酥全身,“不过,你这样可不行,先随我来。” “嗯嗯嗯!”傅敏酥立即跟上。 谢彧宣带着傅敏酥走出小巷,拐了几个弯,在河边的阴影处,停着一辆马车。 谢泗平守在那儿。 “衣服在里面,去换上。”谢彧宣指了指马车,对傅敏酥说道。 傅敏酥利索的窜进了马车内。 里面放着一个包裹和一把配刀。 包裹里,装着一套捕快的衣裳,从衣服到鞋子,都配好了,还挺合身。 傅敏酥换上衣服,拿着配刀,钻出了马车。 她个子高挑,穿上这一套衣 裳后,看起来就像个肤白貌美的小捕快。 谢彧宣打量一番,从腰间取出一个小木盒,走到傅敏酥面前,打开木盒,手指沾了些许,对她说道:“闭上眼睛,别动。” 傅敏酥疑惑的看着谢彧宣:“做什么?” 谢彧宣侧头看向谢泗平。 谢泗平掏出一个小铜镜递到了傅敏酥面前,面无表情的解释道:“大少奶奶,你现在这样,出去就得露馅。” 傅敏酥瞄了一眼,也发现了不对,她抿了抿唇,伸手去拿谢彧宣手上的小木盒:“我自己来。” 谢彧宣没坚持,将小木盒递给了傅敏酥。 傅敏酥的化妆术还是很不错的。 对着镜子涂涂抹抹片刻,原本的肤白貌美渐渐变得平凡。 谢彧宣时不时还帮着描补一下。 片刻,傅敏酥就成了一个不起眼的清瘦小捕快,就连手上,也做了处理。 “好了,走吧。”谢彧宣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起了小木盒,走在了前面。 谢泗平也收起了小铜镜,对傅敏酥拱了拱手,示意她跟上。 “你也去?”傅敏酥问。 “属下另有安排。”谢泗平摇头。 “走了。”谢彧宣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一把扣住傅敏酥的手,牵着就走。 第81章 死不瞑目 傅敏酥挣了挣,没挣开,也就不费力气了。 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已知晓,谢彧宣并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清冷,真实的他,有些固执、有些无赖,就像这会儿,他固执的赖上了她,除非他自己放手或是她使狠招,要不然,她别想解救自己的手。 傅敏酥心里记挂着陆芝兰,加上现在还在街上,她还得借谢彧宣的势去傅府。 谢彧宣的身份很管用,从小巷出来,绕向傅府后面的路上,又遇到了几拔巡逻兵,看到是他,众人客气两句,问明他为何在街上,就走了。 大理寺的人夜里上街查案,是很正常的事,至于办什么案,谁也没问。 万一,人家办的是什么密案呢? 知道得太多,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谢彧宣顺利的带着傅敏酥来到了傅府左侧的小巷里。 傅甘棠是傅祭酒的嫡长子,就算如今傅府当家的不是他的亲娘,就算长房在傅府没什么地位,但,象征嫡长子才能住的东跨院,谁也抢不走。 这条小巷就是东跨院的外面。 傅敏酥看了看高高的围墙,才转向谢彧宣:“多谢,我自己进去就好。” 谢彧宣松开手,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就退到一边浅笑着看着 傅敏酥。 傅敏酥后退到最远,挽高袖子,搓了搓手,便冲了出去,助跑到围墙下,她一跃而起,脚踩在围墙上连蹬了几下,双手就攀上了围墙。 谢彧宣讶然的挑了挑眉,慢悠悠上前,轻轻一跃,就站在了围墙上头,居高临下笑看着傅敏酥。 傅敏酥:“……” 会轻功了不起? 傅敏酥仰头白了谢彧宣一眼,深吸一口气,双手一用力就爬了上去,只是,还不等她站稳,谢彧宣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就纵身跃到了正屋的屋顶。 “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 正屋的灯,亮了起来。 “夫人,喝口水。”傅甘棠温和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傅敏酥一下子就忘记了和谢彧宣计较他动手动脚的事,就势趴在屋顶,小心的掀开了几片瓦片。 谢彧宣在旁边坐下,看着傅敏酥那娴熟的手法,再次挑了挑眉。 他家媳妇儿真的越来越让他意外了,这种手段都这么熟练,看来,过去四年还真的是辛苦她了。 傅敏酥感觉到了谢彧宣的凝视,但这会儿,她顾不上。 屋里,傅甘棠只穿着一身中衣,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给陆芝兰喂水。 陆芝兰俯在 床边,剧烈的咳嗽让她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喝了一口水又开始咳。 傅甘棠忙帮着拍背,心疼的说道:“明日,我去求求父亲,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不必这……咳咳咳……么麻烦,我没事……咳咳……”陆芝兰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就是咳……咳咳咳……也没别的毛……咳咳咳……病,用不着太医,明日……咳咳咳……你帮我抓几帖……咳咳咳……止咳的药回来就好了……咳咳咳……” 一句话,被咳得断断续续。 说完,陆芝兰便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 傅甘棠心疼得不行,手轻拍着陆芝兰的背,一边小声说道:“要不,明日我去找找酥酥吧。” “不许去!”陆芝兰一把抓住傅甘棠的手,着急中竟然忘记了咳嗽,她半仰着头,看着他急急的说道,“老爷,不能去,你不能去。” “好好好,你莫急,我不去。”傅甘棠忙安抚道。 “咳咳咳咳咳……”急促的咳嗽过后,陆芝兰虚弱的说道,“他们不让大夫上门,不就是打着我们把酥酥找回来的主意吗?我们帮不了酥酥,也不能帮着他们害了酥酥,那孩子……够苦了。” 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傅甘 棠沉默着拍着陆芝兰的背,也垂了头。 “老爷,你答应我。”陆芝兰没听到傅甘棠的承诺,抓着他的手越发的紧,语气越发悲伤,“我们生了她,却不能养她,接回她,却又护不住她,原本就已对不住她了,如今,她好好的姻缘被人毁成这样,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难不成,还要帮着那些人再害她吗?老爷,你若是……若是……我就是死,也死不瞑目!” “夫人,不可胡说。”傅甘棠忙安抚陆芝兰,“我不找她,不找她,你莫要激动。” “我可怜的孩子……”陆芝兰趴在床边哭了起来,“他们怎能如此狠心……她有家都回不得了,他们怎能……怎能……” 说得激动,忽然,她张嘴就吐出一口血。 “夫人!”傅甘棠大惊。 屋顶的傅敏酥看到这一幕,也是惊了惊,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 谢彧宣手快的拉住了傅敏酥,才免了她滚下屋顶的悲剧。 “别拦我,我得下去看看。”傅敏酥望着谢彧宣,整个人杀气腾腾。 “莫急。”谢彧宣安抚一句,弯腰将瓦片恢复好,揽着傅敏酥的腰跃了下去。 他挑的是正屋的后面。 这边的东跨院也就普通的院子,除了正屋、 东西厢和倒座房,并没有设置后罩房,所以,正屋后面就是一道墙。 墙和正屋之间有个小道,种了花草。 谢彧宣带着傅敏酥来到了窗后,将人护在身后,他抬手轻叩了叩窗户。 傅敏酥惊了一下,心提了起来。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谁?” 屋里安静了片刻,随即,窗户后响起傅甘棠戒备又不安的声音。 声音很轻,生怕惊动了别人。 “岳父。”谢彧宣低低开口,这个称呼等于直接自报身份。 下一瞬,窗户被推开。 傅甘棠站在窗前,一脸惊错的看着谢彧宣:“你怎么在这儿?” “嘘~”谢彧宣冲着傅甘棠做了个手势。 傅甘棠立即闭嘴。 谢彧宣侧头看了一眼,缓缓让开,露出了身后的人。 傅甘棠疑惑的看着,一看,不认识,他再次询问的看向谢彧宣。 “父亲。”傅敏酥冲着傅甘棠抱拳,对这个父亲,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他双十年华就考中了秀才,可后来就一直待在家里管理府外的产业庶务,不再踏进考场半步,说他无能吧,他偏偏就将家中的产业管得井井有条,说他有能力吧,长房被二房压制成那样,他连个屁都不曾放…… 第82章 比他们谁轻贱了? 傅甘棠愕然的盯着傅敏酥,半天没反应。 “老爷。”屋里的陆芝兰没听到动静,心急之下,低声开口。 傅甘棠这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酥……酥酥?” “是我。”傅敏酥点头。 “你怎么……怎么……”傅甘棠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傅敏酥,一脸不敢置信。 “岳父,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谢彧宣提醒道。 “对对对,我去给你们开门。”傅甘棠回神,就要往前面走。 “岳父,不必了。”谢彧宣阻止,看向傅敏酥。 傅敏酥上前,就要爬窗。 窗户有些高,想要爬进去,还得借力。 谢彧宣见状,横过一步,直接把傅敏酥抱起来。 傅甘棠看着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傅敏酥回眸瞪了谢彧宣一眼。 “我们不宜久待。”谢彧宣一本正经的说道。 傅敏酥也知道谢彧宣说的是对的,她撇了撇嘴,配合着他的力道从窗户口爬了进去。 傅甘棠回过神,忙端了一把椅子过来接应。 傅敏酥成功进入室内。 谢彧宣跟着进来。 虽说是他岳父岳母的房间,他深夜这样进来不合规矩,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 他必须待在傅敏酥的身边,确保她的安全。 “酥……”陆芝兰不敢置信的捂着嘴盯着缓缓而来的傅敏酥。 “娘。”傅敏酥上前见礼。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芝兰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慌乱的看了一眼房门,压着声音急急说道:“你来做什么?快走,快离开这儿!” “娘,没人知晓我们过来。”傅敏酥加快脚步,坐到了床边,伸手就握住了陆芝兰的手,开始切脉。 “你这样太冒险了……”陆芝兰推着傅敏酥,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咳嗽再次加剧。 “娘,您若真不想让人知晓我们来了,您就冷静些。”傅敏酥低声安抚,她没有及时给陆芝兰止咳,她得先找到病灶才能对症治疗。 陆芝兰一下子闭上了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傅敏酥的脸:“你的脸……” “这样行走方便些。”傅敏酥低声解释。 傅甘棠点了点头,在一边站着也不知道干点儿什么,想了想,转身走向桌边,倒了两杯水端过来,递给了谢彧宣一杯:“喝水。” “谢岳父。”谢彧宣接过,客气的倒谢,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喝,而是关注着傅敏酥和陆芝兰。 傅甘棠端着另一 杯等在一边。 片刻,傅敏酥松开了手,仔细的观察陆芝兰的眼睛和舌苔,这才拿出银针做针炙。 “酥酥,如何?”傅甘棠有些着急的问,对于自家女儿为何会医术这事儿,半点儿也不意外。 陆芝兰也看着傅敏酥,她的咳嗽已经平息了下来。 傅敏酥抿了抿唇,看向傅甘棠:“娘喝的药,可还有?” “有,有。”傅甘棠把手里的水递给傅敏酥,转身去找药杯。 “喝点儿水。”陆芝兰不错眼的看着傅敏酥,生怕一眨眼,眼前一切全是梦。 傅敏酥低头喝了一口,才入口,她马上就停住了。 水里,有股怪味。 像是烧水壶没洗干净的味道,又似是井水沉淀后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又小小的嘬了一口。 “不好喝吗?”陆芝兰将傅敏酥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忙说道,“那别喝了,水可能放得有些久了。” “有味道。”傅敏酥转头看了看,见没有放杯的地方,就要起身。 “给我吧。”谢彧宣伸手接杯。 “别喝。”傅敏酥提醒道。 谢彧宣点了点头,将两个杯放到了桌上。 傅甘棠这会儿也把药碗拿了过来。 傅敏酥接过闻了 闻,又拿手指沾了些药渣放进嘴里细品了品,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酥酥,这药……有问题?”傅甘棠的声音都带了颤音。 陆芝兰则一脸认命,她靠在床头,一脸怜爱的看着傅敏酥:“今日能再见到你们,我……知足了。” “娘,这样就知足了吗?”傅敏酥抬眸看向陆芝兰,轻声问,“任由人欺负,任由人谋害你的命?” “真的是……”傅甘棠瞪大了眼睛,不过,他始终记得不能大声,声音压得低低的。我 陆芝兰惨淡一笑,说道:“我命如此……” “你可想过,你的认命,伤的不只是你自己?”傅敏酥抿唇,她最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的认命,说及此,语气越发的淡,“认命的将刚出生的女儿远送祖籍,认命的由着别人将女儿嫁出去,如今,又认命的送上自己的命?” “酥酥,我……”陆芝兰被说得眼泪直掉。 果然,她是怨他们的。 傅甘棠也黯然的垂头坐在了一边。 “你可想过,你这般轻易的送了命,他们可知足?”傅敏酥看着陆芝兰,继续平静的说道,“你倒是一了百了了,父亲呢?由他们操纵着再续一房?哥哥们一辈子给 他们做踏脚石?哥哥们的孩子再继续给他们当奴做婢?” “这……”陆芝兰脸色更加的苍白,她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说这些,不是怨你们。”傅敏酥轻叹一声,握住了陆芝兰的手,轻声说道,“恰恰相反,我很庆幸我被送到了乡下,四爷爷四奶奶一直待我极好,尤其是,我归来后看到府中种种之后。” “你……不怨我们?”陆芝兰愕然。 傅甘棠也猛然抬头。 “我若怨,今晚就不会来。”傅敏酥坦然说道。 “好孩子。”陆芝兰伸手抱住了傅敏酥,哭又不敢哭出声。 “娘。”傅敏酥有些僵硬的坐着,任由陆芝兰抱着,声音低低的继续,“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何要逆来顺受到如此地步,明明,你们是傅家长子长媳。” “你还小,你不懂。”陆芝兰抹去眼泪。 傅甘棠则沉默不语。 “我是不懂,你们的命,比他们谁轻贱了?”傅敏酥依旧轻声轻语,“明知他们对你下手是为了对付我,你们也不反抗,这与站在他们那边一起对付我何异?” “我们没有,酥酥,我们没想帮他们,我们只是……只是……”陆芝兰一听,急了。 第83章 我如何能不去 “只是觉得,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只是觉得,我已离开傅府不会受他们钳制?”傅敏酥声音闷闷的。 她有前世记忆,因此,她更难理解傅甘棠他们的想法。 孝道大于天,可,并不包括愚孝好吗? 女儿生下来被送走,可以说是年轻时反抗不了家族,不得已而为之。 女儿被接回来又当了替嫁新娘,可以说他们不知情,完全是女儿自作放张。 可现在呢? 明摆着有人要谋命,也能接受? 这是什么神逻辑? “酥酥。”陆芝兰泣不成声。 “母亲可知,白日里四哥已去找过我,让我来为你诊病?”傅敏酥心情不好,称呼都变得淡漠起来。 “他去做什么?我明明叮嘱过他们不要再去打扰你的!”傅甘棠吃惊的说道。 “以前,大哥找过我,想让我回来给祖父祖母和二房道歉,四哥找过我多次。”傅敏酥看向傅甘棠,面无表情的告状,“我不知父亲是何时告诫他们的,但,显然四哥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混账!”傅甘棠猛的站了起来。 “或许,在他们眼里,傅静珠才是他们的妹妹。”傅敏酥继续说道,“我不过是一个外人,不过,这些不重要了。” 傅甘棠再次沉默。 陆芝兰低下头,捂着嘴不断落泪。 他们都知道,她说的是对的,那四个小子从小就把傅静珠当眼珠子捧着。 “现在,二位能给我一个答案吗?这病,治,还是不治。”傅敏酥深吸了一口气,不愿多扯下去。 “自然是要治的。”傅甘棠毫不犹豫的说道,皱紧的眉头中藏着不解。 这能治,为什么不治? “母亲。”傅敏酥看着陆芝兰,等着她的答案。 “酥酥。”傅甘棠眉头皱得更紧。 “父亲,我不想我今晚出手,换来的依旧是噩耗。”傅敏酥抬头,平静的看着傅甘棠说道,“同样的招,他们已经用过了。” “什么?”傅甘棠听得一头雾水。 谢彧宣简单的讲了一下柳侍郎府发生的事情,末了,还帮着分析了一下:“今晚我们过来,无人知晓,但,天亮之后,他们必有行动,酥酥不来,她就是大不孝,明明精通医术却不肯为亲娘诊治,天下人都会骂她冷血无情,她若来,岳母怕是活不过明晚,而酥酥,就是治死亲娘徒有虚名的庸医。” 她来不来,那些人都有对应的招,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那我们要怎么做?”陆芝兰脸色更加的惨 白,她顾不上哭,慌乱的抓住了傅敏酥的手,“酥酥,你想让娘亲做什么,娘亲都愿意。” “活下去,好吗?”傅敏酥反握住陆芝兰。 她最最希望的,就是陆芝兰能支棱起来,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被人搓圆揉扁的欺负,那样,她就能放心了。 至于傅甘棠和那几个哥哥,他们姓傅,愿意为傅家卖一辈子的命,是他们的事。 “好。”陆芝兰感觉到傅敏酥身上流露的那种淡淡的忧伤,心里猛的一阵抽疼,她收紧了手指,流着泪点头。 那一瞬间,傅敏酥鼻端一酸,一滴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我会治好你。” 天将亮的时候,谢彧宣带着傅敏酥离开了傅府,并将她送回了她的房间。 “多谢。”傅敏酥郑重其事的道谢。 屋里没有点灯,窗户开着,微弱的月光透入进来,隐隐能看清屋里一切。 这样的氛围,反而让她觉得安心。 谢彧宣微微一笑,抬手压了压傅敏酥的头,低声说道:“还能睡会儿,明早,我来接你。” “我可以自己去的。”傅敏酥忙说道。 傅府的台子搭起来了,她自然是要去的,还要光明正大、大张旗鼓的去。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见识过傅府种种,谢彧宣当然不会再让傅敏酥单独回去,何况,明日已知是个局。 “你不必卷进来的。”傅敏酥低叹了一声。 “身为傅家女婿,岳母大人病重,我如何能不去?”谢彧宣再次拍了拍傅敏酥的头,目光扫过她身上的衣裳,“这套衣裳送你,不必还了。” 说罢,他从窗口跃了出去。 傅敏酥快走两步到了窗边。 谢彧宣似乎早知道她会过来,抬头冲她笑了笑,挥了挥手,便径自离开。 傅敏酥深吸了口气,关上窗,就着冷水卸了妆,快速脱衣睡觉。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次日,傅敏酥被强大的生物钟唤醒,她没有拖延,直接起床。 谢彧宣似乎是掐准了时辰来的,到的时候,傅敏酥正好给柳宁和针炙完。 “酥姐姐,你要回傅府吗?”柳宁和看着比平时收拾速度快的傅敏酥,猜到了原因。 “母亲病了,总要去看看的。”傅敏酥平静的点头。 “你不怕这又是一个局?”柳宁和担心的看着傅敏酥。 “从昨日我四哥到这儿找人,我就已入局。”傅敏酥抬头,眸光清澈坦然,“我去不去,我母亲都危险了。” “她可狠毒了!”柳宁和气得 小脸通红,“真不知道谁借她的胆!” 傅敏酥笑而不语。 还能有谁? 还不是那个二殿下,傅静珠有那样的靠山,什么事做不出来,说不定,她都不用说什么,就有人替她把事办妥了。 “你要当心。”柳宁和伸手握住傅敏酥的手腕,担心的说道,“我能帮你什么吗?” “还真有一事。”傅敏酥笑看向柳宁和,“我正不知如何开口。” “你说!”柳宁和拍着桌子,侠气十足。 傅敏酥俯身,在柳宁和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 “就这?”柳宁和错愕的看向傅敏酥。 “莫小看此事。”傅敏酥重重点头,笑道,“若是办好了,说不定,我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全身而退了。” “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得妥妥的。”柳宁和闻言,重重的点头。 “多谢。”傅敏酥朝着柳宁和缓缓一拜,带着药箱走了出去。 “姑娘,傅府那位,听说与二殿下走得极近,你冒然参与,妥吗?”桂嬷嬷担心的看向柳宁和。 “我不用参与呀。”柳宁和抬眸,笑眯眯的说道,“嬷嬷,更衣,我们去诗会走一趟。” “诗会?”桂嬷嬷一脸懵。 “对,诗会!”柳宁和说着,兴冲冲的坐了起来。 第84章 怎么能口吐芬芳呢 柳宁和因为生病,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贵女们的活动,她的出现,引起了众人的高度关注。 与此同时,谢彧宣的马车也停到了傅府外。 这一次,谢彧宣用的是相府的马车,同时,他还准备了丰厚的礼物。 傅敏酥看着直皱眉头。 这些送到傅府,只会白白便宜其他人。 “都是些面子货。”谢彧宣仿佛看透了傅敏酥的心思,在她耳边轻笑着说道。 “那些人,配么?”傅敏酥撇嘴,但,她到底没有说别的。 他今天所作所为,也是给她撑面子。 这个人情,她认。 谢彧宣拍拍傅敏酥的头,先下了马车。 傅府里得到消息的人都迎了出来。 “哈哈哈~姑爷来了,快里面请~” 傅敏酥在马车里听到了她二叔傅林檎那夸张的声音。 “傅二老爷。”谢彧宣神情淡淡的行礼。 “呃,怎么叫起二叔来了?贤婿,见外了不是?”傅林檎愣了一下,干笑着说道。 “傅二老爷,你虽是我岳父的亲弟弟,可到底也只是他的弟弟,贤婿二字,可不是这么用的。”谢彧宣很认真的纠正。 傅林檎:“……” 他的笑容差点儿没能端住。 傅柰兴成为国子监祭 酒之后,为了彰显他为人师表的胸襟,便大开方便之门,允许学子们时时来向他请教学问,因此,祭酒府外时常有学子逗留。 这会儿,人数似乎比往常还要多,正三五成群的站在路边看着傅府的动静。 听到二人的对话,都奇怪的看向了傅林檎。 谢彧宣扫了傅林檎一眼,没理会他,转身站到马车边,伸出手:“下车吧。” 傅敏酥还想看会儿好戏,结果,就这? 她撇了撇嘴,起身钻出车厢。 傅林檎看到傅敏酥, 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没想到,谢彧宣会和傅敏酥一起来。 “傅二老爷。”傅敏酥在马车上冲着傅林檎款款一福。 “你怎么在这儿?”傅林檎瞪大眼睛,下意识的问道,话出口,他惊觉不对,立即板起了脸,斥道,“胡闹,相府的马车是你一个小丫环能坐的吗?还不赶紧下来!” “小丫环?傅二老爷是说我吗?”傅敏酥似笑非笑的看着傅林檎。 见面就当众认贤婿,看来,二房这是豁出去,要将傅静珠的名份落实了啊。 “傅二老爷,我谢彧宣的妻子何时成了小丫环,本官怎么不知?”谢彧宣更是不给面子,直接揭破。 “贤…… ”傅林檎张口就要喊贤婿,可,触及谢彧宣平静的目光,他莫名的打了个冷颤,及时改口,“贤侄误会了,我说的小丫环不是丫环的意思,是丫头的意思。” 谢彧宣这才转头看向傅敏酥,再次抬了抬手。 傅敏酥看着谢彧宣修长好看的手,改变了自己下车的主意,伸手握住,踩着车夫送上的脚凳缓缓下了马车。 傅林檎紧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抬手指了指,就要开口说话。 “傅二老爷,我四哥说我娘病了,请问,我能进去看看她吗?”傅敏酥见状,再次改变主意,将手留在了谢彧宣的掌心里,看向傅林檎问道,语气里满满的担忧。 “你娘……”傅林檎要说的话被噎住。 “傅二老爷,你身为长辈,还是青麓书院的先生,怎么能口吐芬芳呢?”傅敏酥瞪大眼,吃惊的喊道。 “我何时……”傅林檎气结,正要反驳,马上又停下,目光扫视一圈,被迫放缓了语气解释,“我说的是你母亲、你娘……” “傅二老爷,老话说得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娘可是你的长嫂,再如何,你也不能这样啊?”傅敏酥悲愤的望着傅林檎说道。 “@#% %¥¥!”傅林檎气得想骂人,他瞪视着傅敏酥,好一会儿,咬牙侧身,“进去吧。” “多谢傅二老爷。”傅敏酥很是客气。 谢彧宣也松开了傅敏酥,朝着傅林檎拱手行礼。 两人这一礼,顿时让周围的人都看向了傅林檎。 毫不疑问,门口这一局,傅林檎败。 谢泗平见状,冲后面招了招手。 后面八个小厮将后面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两两一组排在后面等着入府。 “请。”傅林檎已经调整过来,端起了二老爷该有的气势,请谢彧宣两人入府。 “不急。”谢彧宣摆摆手,看向了后面。 众人也跟着看过去。 街那头,缓缓驶来两辆马车。 傅林檎再次皱了皱眉,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表情。 没办法,外面学子越来越多了。 这些人都是他家宝贝女儿出主意招来的,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借他们之势办成一件事。 马车很快就到了跟前。 傅敏酥还在疑惑来的是谁,谢彧宣伸手牵住她迎了过去。 前面马车的车帘撩起,杜太医提着药箱钻了出来,对上傅敏酥惊讶的目光,冲着她微微一笑。 后面马车里的人也下了马车。 傅敏酥认出来了,那是太医院的左院判,杜太医的左右手之一,同时也是谢相爷的族弟,论资排辈是谢彧宣的叔爷爷。 “杜太医,谢太医,辛苦了。”谢彧宣上前见礼。 傅敏酥这才知道,是谢彧宣提前请的人,她忙跟着行礼:“见过杜太医、谢太医。” 外人面前,她并没有喊杜太医为师兄。 这个师兄妹认得有些儿戏,要是当众喊出来,杜太医凭白就比他的副手谢太医小了两辈,太伤面子。 “谢少卿,谢大少奶奶。”杜太医也抱拳还礼。 谢太医则是抱了抱拳,还冲着傅敏酥点了点头,态度很是温和。 傅敏酥有些惊讶,这位平时可严肃了,以前在相府遇见,也是恪守着规矩,从不会像现在这样表露善意的,不过,惊讶归惊讶,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两位这是?”傅林檎讶然上前,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傅二老爷。”杜太医笑呵呵的给傅林檎解释,“我是应谢少卿之邀,给来贵府大夫人看诊的。” 谢太医笑笑,也给了一个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不仅惊到了傅林檎,也让傅敏酥惊诧不已。 傅敏酥下意识的看向谢彧宣,目光询问。 第85章 夫君,你等等我 “我是相爷让来的。”谢太医说这话时,看的是傅敏酥。 谢彧宣见傅敏酥看她,笑了笑,在她耳边低声解释了一句:“出门前我确实遇到了祖父,他问我出门做何事,我顺嘴说了一下这边的事情。” 没想到,他祖父竟然让谢太医过来了,显然,祖父还是挺满意酥酥这个孙媳妇的。 如此,他的底气就更足了。 傅敏酥微抿了抿唇,眼前浮现那个两鬓银白的威严老人,心头微有些暖。 相府里,老夫人不管事,大夫人嘴上说的为了锻练她,以后好挑起宗妇之责,实际上,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将府中大小杂事都扔给了她,因此,她倒是有不少的机会见到谢相爷。 印象中,谢相爷就是不苟言笑、不管家中庶务的,没想到,他今天会开口让谢太医过来给陆芝兰看诊。 这份量,与杜太医就大为不同。 杜太医认她为师妹,还是有不少人知晓的,她还担心傅家二房太狠毒,到时候会连累了杜太医,现在,谢太医却不一样了。 谢太医的身后有谢相爷,就算是二皇子,也得顾忌三分。 “辛苦杜太医,辛苦谢太医。”傅敏酥很认真的给两位道谢。 “啧,都不是外 人,道什么谢。”杜太医虚点了点傅敏酥,笑着说道。 “论资排辈,你是我侄孙媳妇儿。”谢太医捋了捋美须,淡淡的说道,只不过,他说这句的时候,目光往杜太医那边瞟了瞟。 杜太医嘴角抽了抽,若无其事的别开头,冲谢彧宣笑道:“病人等不得,咱们进去?” “请。”谢彧宣反客为主般的请两人先行。 杜太医点点头,提着药箱先进了傅府。 谢太医跟在后面。 谢彧宣伸手扶住傅敏酥走在第三排。 至于傅林檎,又不是外人,没必要招呼。 傅林檎目光沉沉的看着前面几人的身影,顿了片刻,迅速跟了进去。 他得赶紧把谢相府派人过来的消息告诉夫人! 进了傅府,傅敏酥就自动走到了前面带种,直接把杜太医谢太医请到东跨院。 谢彧宣自然跟着。 傅林檎慢了一步,没能跟上,他想了想,派了一个丫环跟着去东跨院,自己匆匆去主院老夫人那里。 其他人,都在那边等着。 谢泗平见没人招呼他们,挥了挥手,让小厮们跟上,一起去东跨院。 “酥酥,谢……贤婿。”傅甘棠得了消息,已经迎到了院门口,原本,他要喊谢彧宣 大人,但,接触到谢彧宣的眼神,他顿了顿,就改了口。 傅敏酥心里只觉得好笑。 当叔的喊贤婿喊得那么溜,正牌的老丈人反而犹豫,天下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了。 “岳父,这两位是杜太医和谢太医。”谢彧宣把两位太医介绍给了傅甘棠。 傅甘棠大喜,立即将两人往花厅请。 “傅大老爷,茶稍后再喝吧,先病。”杜太医笑着谢绝。 谢太医也点头称是。 “如此,辛苦二位。”傅甘棠也确实担心陆芝兰,闻言也没再客气,请了两位太医去主屋。 杜太医和谢太医先后给陆芝兰把了脉,很快就有了结论。 两人商量了药方,谢太医主动执笔。 傅敏酥看着这一幕,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份人情。 傅甘棠如获至宝的接了药方,交给陆芝兰身边的大丫环去办。 杜太医和谢太医这才随傅甘棠去花厅喝茶,不过,他们也没有久坐,交待了注意事项,就告辞离开了。 傅敏酥目的没达成,就多留了一会儿。 小半个时辰过去,主屋和二房那边一直没动静。 谢彧宣还有公事,也不好久留,他也不放心把傅敏酥一个人留在傅府,便向她建议先走。 傅敏酥想了想,便同意了。 谁知道那边的人是不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拖延时间将她留到宵禁之后走不成呢。 “你们有事就回吧,这儿有我,只管放心,我会照顾好夫人的。”傅甘棠依依不舍的说道。 “煎药的事,父亲勿必要上点儿心。”傅敏酥叮嘱道,目光瞥向了院门口。 那个,有个丫环在探头探脑。 傅甘棠连连点头,又叮嘱傅敏酥不要任性,早些随谢彧宣回相府去,以后相夫教子好好过日子,不要挂念他和陆芝兰。 这番话,说的都是他真心话。 他没能力反抗父亲,可,他希望自家女儿也是真的。 傅敏酥神情淡淡的应下,让傅甘棠留下照顾陆芝兰,她跟着谢彧宣离开,离府的路,他们走得很慢,一路,看到不少鬼鬼祟祟的身影,她不由撇嘴:“这就是他们自诩的书香门第。” 谢彧宣勾了勾唇,说道:“从傅祭酒这边论,算上你大哥的孩子,倒也能称书香,可这内宅……还是底蕴差了些。” “她们……呵,你就别侮辱底蕴二字了。”傅敏酥翻了个白眼,“看着吧,没走出那道门,就不算完……不对,应该说,走出去了也不算完。” 谢 彧宣低笑出声。 傅敏酥闲庭信步的走着,实际上一直留意着四周动静,结果,什么也没发生,他们顺利的迈出了傅府的大门。 前院除了老门房,也就两个洒扫的仆妇,原本迎客的傅林檎也跟消失了似的,一直没再出现。 “相府的名头,真正好用。”傅敏酥回眸,感叹了一句。 “你若愿意,用一辈子都可以。”谢彧宣侧眸,眼底蕴藏着温柔。 “呵。”傅敏酥避开了谢彧宣的视线,看向外面。 傅府外,那些学子竟还没有走。 也不知他们是一直等着,还是走了又回来了。 反正,她看到了好些眼熟的面孔。 “夫君,你等等我。” 就在这时,后面响起一声柔弱的喊声。 傅敏酥听出是傅静珠的声音,她便好奇的转了过去,想看看傅静珠在喊谁。 谢彧宣也跟着转身。 却见,傅静珠梳起了妇人发髻,一身盛装,带着丫环款款而来,精致的妆容似乎都掩不住眼底的憔悴,而那双眸,盈着泪,直勾勾的看着谢彧宣。 “啧,她好像在喊你哦。”傅敏酥看到这一幕,心里竟有种另一只鞋要落下的感觉,她不由笑了起来,看好戏般的望向谢彧宣说道。 第86章 夫君,你就这么狠心吗 “你听错了。”谢彧宣睨了幸灾乐祸的傅敏酥一眼,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径自下了台阶,走向马车。 “夫君。”傅静珠见状,急匆匆的追了出来,“你等等我。” 谢彧宣不理会,示意傅敏酥上车。 傅敏酥哪里能错过这样的好戏,今天等了半天,中饭都没吃,总算是等到了动静,就这么走了多亏。 谢彧宣无奈的看着傅敏酥:“你呀。”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宠溺。 傅敏酥嫌弃的缩了缩肩,抬手抚了抚胳膊。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夫君。”傅静珠匆匆下了台阶,站到了谢彧宣后面。 外面的学子们都错愕的看向这一边。 傅府这样的人家,二女争一夫? 还是说,作妾的上门来挑衅傅府? 又或者可以说,相府的大少爷宠妾灭妻? 一瞬间,一个个看向谢彧宣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有愤怒,有好奇,有质疑,更多的却是羡慕。 是男人,谁不想左拥右抱,妻妾成群? “夫君,你怎么来了也不去见见祖母呢?”傅静珠站在谢彧宣面前,含着泪,弱弱的问。 “你叫谁?”谢彧宣目光凌厉的打量傅静珠一番,冰冷的问。 他想过,傅府会 如何的为难傅敏酥,所以,今天他推了公务陪她过来,还请了太医上门,为的就是防止傅家的阴招,没想到,他们却是直接冲他来了,用的,还是这样不要脸的招。 “夫君……”傅静珠紧绞着手绢,眼中的泪越盈越多,却愣是掉不下来。 傅敏酥好奇的盯着那滴泪,心里默默计时。 她得看看,这滴眼泪能含多久。 谢彧宣:“……” 果然,她彻底放弃他了吧? 抢男人的人都到跟前了,她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夫君……”傅静珠上前一步,伸手想抓谢彧宣的袖子。 “铮~” 谢泗平手中的刀直接出鞘,挡在了傅静珠面前,意思很明显,再上一步,刀剑无眼。 傅静珠瞬间僵在了原地,她看了一眼刀,又缓缓抬头看向谢彧宣,眼泪终于下来:“夫君,你就这么狠心吗?” “傅二姑娘,请自重。”谢彧宣冷冷开口。 没办法,自家媳妇太心狠,只顾看戏不救他,他也只能自己来了。 “夫君……”傅静珠泪如雨下。 哭,她是专业的,最是知道怎么样的哭泣最能引起他人怜惜。 果然,看到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学子中便有人开始愤怒了,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冲谢彧宣遥遥一揖,开口说道:“这位大人,你这样对待正室,不妥吧?” “呀,有人打抱不平呢。”傅敏酥用手肘撞了撞谢彧宣,笑着说道。 谢彧宣无奈的抬手弹了傅敏酥的脑门一下,才淡淡的看向那位学生:“谁是本官的正妻,本官比你清楚。” 那学子愣了一下,又看向了傅静珠。 “夫……”傅静珠再次开口。 “傅二姑娘。”谢彧宣直接打断傅静珠的话,这一次,他没有再给傅府留面子,“本官原本顾忌傅祭酒的脸面,给你留了三分余地,望你能自己知羞自重,现在,你既不要脸皮,那本官也不必与你客气了。” 傅静珠微缩了缩脖子,心里有些慌,但,她还是撑住了。 她已经没有退后的余地,今天若不成功,那她…… “泗平,派人去国子监请祭酒大人回府。”谢彧宣看向谢泗平,“再请京兆伊大人拔冗来一趟。” “夫君,你中意酥姐姐,我没意见,可,你这样作贱傅府。”傅静珠惨白着脸,声音嘶哑的说完,她转头看向了傅府前的廊柱,“我……不如死……” 说着,她就冲着那廊柱撞去。 “傅姑娘不可!”众学子 大惊,纷纷叫道。 “泗平。”谢彧宣面无表情的喊了一声。 谢泗平应声而动,掠到那廊柱前,刀鞘一伸,架住了傅静珠,挡住后,刀鞘一拍,打得她连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啊。”傅静珠惨叫一声,捂住了肚子。 “!”傅敏酥忽然感觉到不对,她顾不上吃瓜,上前抓住了傅静珠的手腕。 “你干什么?!”旁边的丫环上前想阻止。 枳香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那丫环。 傅敏酥已经切到了傅静珠的脉,只一下,她的脸色就变得怪异起来。 “你走开!”傅静珠甩开了傅敏酥的手,哭着喊道,“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你还管我死活做什么?” “傅二姑娘,我没想管你死活哦。”傅敏酥收手退开,刚好避开傅静珠的指甲,“我只是想确定,你这一坐有什么坏水而已。” “二姑娘,前几天你在柳侍郎府就要撞柱子,今天又撞。”枳香见状,也推开丫环回到傅敏酥身边,开口说道,“二姑娘要真的想死,一个人在屋里挂根绳子不能解决吗?为什么非要出来,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来这么一处?” 众学子:“……” 好像……是这个道理。 “ 我能怎么办?!”傅静珠掩面大哭,“傅敏酥,我都自请归府了,你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上门来逼我?!” “你自请归府?”得,吃瓜结束,战斗开始,傅敏酥挑眉,好奇的打量傅静珠问道,“你何时嫁人了?” “我家姑娘四年前嫁入相府,举城皆知!”旁边的丫环大声喊道。 “呸!不要脸!”枳香叉腰上前,反驳道,“四年前嫁入相府的,分明就是我们家姑娘!谢大人,你说,奴婢说的可对?” 末了,她还不忘记找谢彧宣作证。 众学子纷纷看向谢彧宣。 “没错,我娶的妻子,是傅府的大姑娘傅敏酥,而非二姑娘傅静珠。”谢彧宣就等这样的机会宣告他和傅敏酥是正经夫妻,只是,她一直不给机会聊这个,今天倒是给了他正名的机会。 “谢大人,傅府只有一位姑娘,哪来的大姑娘二姑娘?”学子中有人质疑的问。 “那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枳香立即反驳,“我家姑娘是傅府长房的嫡姑娘,而你们知晓的傅姑娘是二房所出,你们不知,是我家姑娘她不在京中罢了。” “胡说!” 就在这时,傅府内再次有了动静。 支援傅静珠的人来了。 第87章 傅祭酒知道吗 出来的是杜霜语,看到傅静珠坐在地上,她顾不上其他,提着裙子就冲了出来,扑到了傅静珠身边:“珠珠,你怎么了?” “娘,我没脸做人了,夫君他……他不认我。”傅静珠扑进了杜霜语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我不如死了算了。” “我可怜的儿。”杜霜语紧紧抱住傅静珠,母女俩抱头痛哭。 “二婶。”傅敏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摆出一副忧伤的表情,“府中祖父祖母健在,你们这样哭,妥吗?” 杜霜语和傅静珠的哭声一滞。 “二婶,你管着府里的中馈,我娘也是一直相信你的,可如今我娘还病重,你们这样哭……妥吗?”傅敏酥轻叹了一声,“我知晓,二婶你后悔了。” “你莫要胡说!”杜霜语猛的抬头看向傅敏酥。 “二婶,我说错了吗?”傅敏酥悲伤的看着杜霜语,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和表情,自顾自的说道,“当初,我初回京,谁也不认识,二婶你说,只要我替嫁入相府,他日,珠妹妹入主二皇子府,我四个哥哥就能跟着沾光,会跟着飞黄腾达的。” “入主二皇子府?天!”众人大惊。 这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四年了,木已 成舟,二婶你们却说悔就悔。”傅敏酥努力的憋红了眼睛,她哭不出来,只能这样将就了,语气倒是越发的悲伤,“你们悔了,好歹与我通个气,说一声,可你们是如何做的?” “傅敏酥,你说我求你替嫁,你可有证据?!”杜霜语扶着傅静珠起身,闪着泪光望向傅敏酥,“当初,分明是你自己在御街上一眼看中状元郎,回来得知珠珠的未婚就是新晋状元郎,才哭着闹着要嫁过去的,如今,倒反说我们逼你!” “二婶,你这话说的实在没道理。”傅敏酥叹了口气,“这府里,祖父一心教书,祖母不管事,我爹娘也都是安份过日子的人,府中里里外外全是你说了算,你说,我一个新归来的姑娘,哭着求着让你把亲事让给我,你就真的不顾亲女儿的终身,就把婚事让给我了?祖父祖母视珠妹妹如眼珠子,他们也乐意?” 众学子连连点头。 一个刚回来的姑娘,若无家中长辈的应允,怎么可能抢得了这婚事?! “再有,婚事可并不是一府之事,你们同意,相府的人全是傻子?能随随便便的抬一个姑娘回去当大少奶奶?二婶,你当傅府是什么皇亲国戚呢?还是当傅家女儿是天仙 呢?”傅敏酥趁热打铁。 今天反正已经撕破脸,那就撕到底吧。 “我谢府的门槛,还没那么低。”谢彧宣凉凉的接了一句。 “说的没有错。”谢太医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傅敏酥侧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两位太医的马车居然都还在。 谢太医站在马车上面,袖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傅府前的这一幕,那眼神仿佛是在看闹剧:“谢家的大少奶奶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你是何人?!”杜霜语不认识谢太医,见一个糟老头子出来说话,不由皱眉。 “老朽不才,乃谢氏门下庶七房嫡子谢泰,论资排辈,老朽可唤当今相爷一声大哥。”谢太医直接亮身份,他今天来傅府就是奉命给傅敏酥撑场面的,管她是不是替嫁,入了相爷的眼,那就是谢府堂堂正正的大少奶奶。 “!” 杜霜语一惊,她听傅林檎说了谢府派了太医,因此,他们才改了行动,等到那两个碍事的太医走了,才出来走了这么一步,哪知道,这两个老不死还在,并且还出面说话了。 心念急转,她很快就有了说词:“原来是谢家七房的谢太医,相爷素来仁慈,当年,谢老夫人与我们家老夫人亦有交情,发 现新娘换人,为了两府颜面,定也不会声张。” “你的意思是,谢府发现新娘换人,为了两府颜面不得已才不声张的接受了事实?”谢太医反问。 “若非如此,为何四年来无人知晓谢大少奶奶长什么模样?”杜霜语反问道,“据我所知,就连时常去相府赴宴的女客们也没人见过谢家大少奶奶,若是名正言顺,为何要藏头藏尾?又不是长得见不得人。” 谢太医:“……” 鬼知道谢彧宣那臭小子怎么想的! 谢彧宣:“……” 这事……怪他。 傅敏酥眨了眨眼,干脆不说话。 确实,四年来,狗男人是真的狗。 杜霜语见状,心中得意,继续说道:“谢太医,不说以前的事,便说前些日子吧,我家珠珠偶遇谢大夫人,被邀入相府,闲谈时说漏嘴,道了当年隐情,若非谢家知晓新娘换人,为何要将傅敏酥赶出相府?而后,又一直不曾上门兴师问罪?这不都是为了两府颜面吗?” 谢太医看向谢彧宣,脸色不太好看。 他不是当事人,他只是相府的旁支,平时也是在太医院比较多,其中内情真不是他能知道的。 “二婶,这话我得纠正一下。”傅敏酥扬声说道 ,“我可不是被赶出府的,是我要休……” “傅静珠处心积虑入相府挑唆,惹恼了我妻。”谢彧宣插话,不给傅敏酥说出和离二字的机会,“她生了气,才出府散心,不知二夫人打哪里听来的传闻?如此中伤相府,本官倒是要好好查一查!” “傅二夫人,话说到这儿,老朽也有一事不明。”谢太医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次开口。 “谢太医请说。”杜霜语对谢太医倒是客客气气的。 “你方才说,上花轿入谢府的并不是你女儿,对吗?”谢太医问。 “是。”杜霜语迟疑了一下,点头。 “所以,与我家大少爷拜堂的也不是你女儿,对吗?”谢太医再问。 杜霜语感觉到不对,但,她只能点头:“是。” “那还说什么。”谢太医笑了起来,“你家姑娘都没和我家大少爷拜堂,就追着喊夫君,呵呵,傅祭酒知道吗?” 众学子互看一眼,纷纷点头。 确实,没拜堂呢,喊什么夫君,亏他们以为她是正室,被谢家赶回来的,还想帮着打抱不平。 “谢太医,话不是这么说,若是谁去拜堂谁就是正妻,那还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做什么?”杜霜语见势不对,立即喊道。 第88章 喜当爹 “三媒六证,婚书礼仪,样样俱全,如何不算?”谢太医淡淡一笑,直问道,“再者,新娘换了人,你们当天没发现,次日未发现,偏偏四年后的今天才发现?难不成这四年,傅二姑娘都不在府内?” 杜霜语气结:“谢太医,我家姑娘向来知礼得很,怎么可能四年不在府内!” “那请问,贵府为何四年后才到谢府说新娘换了人的事?”谢太医追问。 “谢太医,您太为难二夫人了。”傅敏酥笑了起来,“方才,傅二姑娘追出来喊夫君,说,她之前是顾全脸面才回的傅府,今日谢彧宣上门来,她以为他是接她回府的呢,现在,二夫人却说,当年我抢婚入了谢府,二姑娘一直在府内,啧啧,您再追问,岂不是为难她费心费力再想说辞么?” “大少奶奶说的是,倒是老朽强人所难了。”谢太医从善如流的道歉。 杜霜语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话赶话的…… “傅二夫人,下次,还请先统一说辞,你们母女这样,让我们也很为难的。”傅敏酥继续笑道,“我想帮你们圆回来都难啊。” “姐姐。”傅静珠重新抬头看向傅敏酥,“我待你那么好,你为何 这么待我?” “我怎么待你了?” 傅敏酥挑眉看向傅静珠。 “两次拦着你没能让你撞柱成功吗?猪妹妹,不是我多嘴,你这毛病真不太好,上一次,柳侍郎府好好的请我们参加赏香宴,你又是指使人给人家大姑娘下毒,又是要撞死在人家府里面,今日,你又莫名其妙喊自家姐夫为夫君,人家不理你吧,你又撞柱子,这样,下次谁还敢理你?” 傅静珠幽幽的看着傅敏酥,脸色苍白得吓人。 “猪妹妹,你呀,还是悠着点吧。”傅敏酥回望,幽幽一叹,“免得哪天旁边的人阻拦不及,这一撞,就真的血溅当场,救不回来,你说,你多亏啊。” 傅静珠紧咬着唇,眼中淬毒。 今天的事,远远超出了她的掌控。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相府的人都说谢彧宣不喜欢傅敏酥的! 为什么他会那么坚决的护着那女人?! “猪妹妹,有了身孕的人,可不能这么激动的,对你腹中胎儿不利。”傅敏酥的目光落在了傅静珠的肚子上。 她方才切的脉像不会错,这女人胆子极大,都有孕快两个月,这或许就是他们今天豁出去要抓住谢彧宣的原因。 “敏姐姐。”傅静珠猛的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整个人摇摇欲坠,“你抢了我夫君,我不怨你,谁让我当初心软应了你,让你一起入了相府,可是……可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咦?又换说法了?”傅敏酥惊讶极了。 都这样了,还能圆呢,脸皮果然不一般呢。 “夫君……”傅静珠再次看向了谢彧宣。 “喂,你要喜当爹了。”傅敏酥用手肘撞了谢彧宣一下。 “傅静珠,我的妻子只有傅敏酥一人。”谢彧宣直接打断傅静珠的话,都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杀气,握着腰刀刀柄的指节都泛了白,“我与你素昧平生,你莫要血口喷人污我清白!” “噗……”傅敏酥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谢彧宣侧头,哀怨的看了傅敏酥一眼。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喜当爹的。”傅敏酥捂嘴直乐。 谢彧宣:“……” 没心没肺的女人! “夫……”傅静珠的指甲掐进了掌心里,硬着头皮再次上前。 就在这时,街那头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直奔到傅府前才停下。 前面的马车帘撩 开,傅柰兴不待脚凳摆好就直接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一时不稳,差点儿摔倒,还好他及时抓住了车架,才堪堪站稳。 “公爹。”杜霜语看到傅柰兴回来,脸色变了变,立即上前见礼。 傅柰兴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看向了谢彧宣和傅敏酥。 “见过祖父。”谢彧宣拱手行礼,语气温和客气。 傅敏酥跟着见礼,尽管,她非常不愿给这老头屈膝,可今天的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想把傅静珠按下去,这表面功夫就不能不做。 傅柰兴冲两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傅敏酥退到谢彧宣身后,安静的看着傅柰兴。 这老头55岁了,在这个年代,已是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了,一张鹅蛋脸上全是沟壑,垂眼、鹰钩鼻、薄唇组合在一起,便只剩严肃刻板,且,他肤色偏黄,在花白的美须衬托下,越发显得枯槁精瘦。 他和她,说是祖孙,可在她记忆里,也就四年前归来和出嫁时,各见过他一面,那两次,他也是这样淡淡,摆着教导主任的姿态,接受她的跪拜,却吝啬的没对她说一个字。 “祖父。”傅静珠看到傅柰兴突然回来,她小小的缩了缩肩 ,垂下头委屈的抹泪。 “怎么回事?”傅柰兴站到傅静珠的面前,沉沉的问。 “祖父,我……”傅静珠的头垂得更低。 “祖父,二姑娘说,她是我的妻,还怀了我的孩子。”谢彧宣很直接的开口说道,“我一直记得,我娶的是傅府的大姑娘,如今凭白戴上如此污名,实在委屈,偏偏,二夫人和二姑娘都说不清,为证清白,我只好请了祖父和京兆伊过来,一起辩个是非。” 傅柰兴冲谢彧宣颌首:“孙婿若是委屈的,老朽定还你一个公道。” “祖父,您这么说,是觉得谢大人不是委屈的?”傅敏酥眨了眨眼,问道。 傅柰兴目光扫向傅敏酥,眼底沉沉的藏着不喜。 傅敏酥也不怕他,坦然回望。 “珠儿,你来说,究竟怎么回事?”傅柰兴移开视线,盯住了傅静珠,语气极是温和。 “祖父,您一定要为珠儿做主哇。”傅静珠说着,上前拉住了傅柰兴的袖子,委屈的哭道,“夫君他……” “啪!” 众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傅静珠更是傻了眼的站在原地,惊错的看着傅柰兴。 她才开口,平时很疼爱她的祖父竟然就动手给了她一巴掌! 第89章 敢问祖父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进府去!” 傅柰兴冰冷的看着傅静珠,厉声喝道。 “祖父!”傅静珠仗着平日的疼爱,还想再争取一下,但,话还没开口,就被傅柰兴眼中的冷厉惊得咽了回去,她咬了咬牙,低下头,朝着傅柰兴委委屈屈的福了福,掩面冲回了府里。 傅柰兴眉头紧皱的望着傅静珠的背影,随即将目光扫向了旁边的杜霜语。 杜霜语也不敢多说,带着人跟上了傅静珠,心里暗骂 在老爷子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机会已经失去了。 老爷子好面子,事情做成了,傅府的面子丢得再大他也能认了,但如今事情没成,还闹得这般大,所有的错,就得她们来背,他是绝不允许傅家或是他的脸面有任何损伤的。 傅柰兴收回沉沉的目光,转身看向了谢彧宣和傅敏酥,目光游离了一下,最后望着傅敏酥说道:“之前,听说你与孙婿闹别扭离了府?” “祖父打哪儿听说的?”傅敏酥明知故问。 其实,别看她和傅静珠闹得凶,实际上,京中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她要和谢彧宣和离。 知道的也是傅静珠刻意放出去的消息,但,那个女人也不知道 怎么想的,一时说她替嫁抢婚被发现才和谢彧宣和离,一时又说她被相府休弃,一时又说是那女人自己被迫离了相府,总之,说词自相矛盾得很。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傅静珠他们的所作所为,老头子一定很清楚,他看似对府中庶务不上心,但,他对府里的掌控很深很深。 “你闹得这般离谱,东煌杂谈都报道了几次,你说我从哪儿听说的?”傅柰兴不悦的说道,“离了相府你也不回傅府,你想做什么?你母亲病了你可知?非得派人去请,你才肯回来?” “不是祖父说,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吗?”傅敏酥惊讶的看着傅柰兴。 “我何时说的?!”傅柰兴皱眉。 “傅静珠说你说的。”傅敏酥栽脏起傅静珠毫无负担。 “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傅柰兴有些火大。 “祖父一向疼她,我哪知她是骗我的。”傅敏酥委屈的垂眸,“我以为,她说的就是祖父说的。” 傅柰兴:“……” 这是明晃晃的告他偏心! “祖父。”谢彧宣横上一步,将傅敏酥护在了身后,“牙齿和舌头都有打架的时候,何况是夫妻过日子,之前因我不对,惹恼了 酥酥,我祖父体谅她操持相府庶务辛苦,特许我陪她在府外住一段时日散散心,没想到,后来竟被有心人传成了我们要和离,还牵扯出了酥酥替嫁抢婚这等传言。” 傅敏酥瞪向谢彧宣。 狗男人竟然趁机坐实他们的婚事! 谢彧宣似乎察觉到傅敏酥的小心思,反手就握住了她的手,安抚的捏了捏,继续说道:“昨晚回家时,听闻四舅哥来家里找酥酥,我们才知岳母生病,奈何外面宵禁,随意走动不得,昨晚酥酥担心的一晚没睡,今早便早早过来了。” “原来如此。”傅柰兴心里清楚得很,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但,他也只能点头。 “方才杜太医和我七叔爷看过,万幸,岳母并无大碍,我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我祖父那边也等着酥酥回话,故此才没等到祖父归来就告辞。” 谢彧宣继续说道。 “可谁知,方才傅二姑娘却追着出来叫夫君,还污蔑她腹中孩子是我的,还说,她才是我的妻,祖父,你也知,谢家子孙最重名节,我又在大理寺任职,更不能有如此污名,无奈,傅二姑娘听不进道理,我也是一时无奈,才使人请祖父和京兆伊大人一起来做个 见证。” 傅柰兴的话被谢彧宣堵得严严实实,他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脸色不太好的说道:“珠儿一时糊涂,我自不会饶了她,只是,你俩的事,闹得如此大,对谢府、傅府的颜名总归不好。” “祖父教诲得是。”谢彧宣很顺从的听教,并顺着话说道,“今日之事,源于我与酥酥的亲事,如今,京兆伊大人也来了,又有诸位学子们在,我希望,请诸位做个见证,了解这桩事,还请祖父允许。” “这桩事?哪桩事?”傅柰兴皱眉,目光一扫,心里便有些不喜。 今天怎么这么多的学子聚在这儿? 难不成,是这野丫头有意而为? 心思一动,他看向傅敏酥的目光就变得暗沉起来。 傅敏酥看得清楚,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老头肯定又把这事怪到她头上了! “有请京兆伊大人。”谢彧宣说着,牵着傅敏酥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那辆马车跟着傅柰兴来的,但,里面的人一直没出来。 直到这时,布帘才掀开,里面一个略显白腾的中年男人才露了脸,笑着指了指谢彧宣:“谢少卿,你可真会使唤人,我想偷懒都不成。” “辛苦赵大人 。”谢彧宣抱拳。 “哈哈,知道就好。”京兆伊下了马车,又冲着傅柰兴行礼,“见过傅祭酒。” 傅柰兴连忙还礼,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压下心头不快,客客气气的接待:“辛苦赵大人,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入府,边喝茶边说。” “呵呵,茶改日再喝,谢少卿还有要事,本官的衙门也离不得人,咱们就在这儿,速战速决,可好?”赵大人笑呵呵的回道,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不知孙婿有什么要问的?”傅柰兴还能怎么办,只好这么办了,没想到,他就一国子监祭酒,既得罪不起京兆伊,更得罪不起相府。 “祖父,方才傅二夫人和傅二姑娘一口咬定,当年与我订亲的是傅二姑娘,可为何,我家的婚书上写的是傅大姑娘,敢问祖父,傅家的大姑娘到底是哪一位?”谢彧宣也不客气,直接了当的问。 傅敏酥挑了挑眉,也看向了傅柰兴。 这个答案,她也很好奇啊。 要知道,傅家一向疼爱傅静珠,打小就带着参加各种宴会,谢府的人必定是认识的,可是,当初她嫁入相府,谢府的人看到她,可没有半点儿的惊讶。 这一点,她一直很疑惑。 第90章 无中生“婿” 傅柰兴黑着脸,沉默不语。 “还请祖父解惑。”谢彧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再次客客气气的请教。 他行的晚辈礼,用的是学子请教学业般的语气。 众目睽睽之下,傅柰兴也没办法无视,沉吟片刻,他淡淡的扫了傅敏酥一,对谢彧宣说道:“谢傅两家的婚事,原是酥娘祖母在时与谢老夫人的约定,与你结亲的人自然是酥娘。” “祖母?”傅敏酥惊讶。 傅柰兴流露些许哀伤:“没错,你的亲祖母云氏,她原是宣宁侯府的嫡三女,与谢老夫人是闺中好友,当年她怀你父亲时,两人互有约定,若诞下一儿一女便结为儿女亲家,可谁知……谢老夫人重义守信,你出生后,便派人送来了谢大少爷与你的婚书,只是后来出了些事情,让世人误会我傅家只有珠娘一个孙女……” “所以,这桩婚事本就是我的,却被猪妹妹占了去?”傅敏酥挑眉。 这都什么狗血! 傅柰兴淡淡的看着傅敏酥,不赞同的说道:“谁占了你的婚事?珠娘若真的占了这桩婚事,当初我们又怎么会去接你归府?” 一句话,掩饰了当年二房的所有小心思。 傅敏酥心知肚明 ,她笑了起来:“二夫人也真是,也不说清楚,害得我一直以为只有替猪妹妹嫁入相府,才能让我爹 和几个哥哥科考入仕呢,如此,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你爹和几个哥哥不去科考,是他们自己不争气,谁还拘着他们不让去了?”傅柰兴沉下脸,“酥娘,我知道,你从小不在府中长大,对家人不熟悉,以为我们薄待了你,这我都理解,可,傅府终究你的娘家,这府里还有你的血脉亲人,你再怨,总也得记得你也姓傅!” “祖父,您从哪儿听说我对傅家有怨了?”傅敏酥惊奇的瞪大眼,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难道不是?”傅柰兴板起脸,严肃的说道,“若没有怨,为何家里三番两次让人去接你,你都不愿意回来?” “祖父,来接我的人可说了,猪妹妹在家绝食,祖父祖母生气,让我赶紧回家,给祖父祖母二老爷二夫人错个头认个错,将这桩婚事还给猪妹妹,您说,我敢回吗?”傅敏酥直视傅柰兴。 老头子果然偏心,傅静珠都把傅府的脸面踩脚底了,他还是偏心。 “一派胡言!”傅柰兴喝道,“我傅家再没皮没脸,也做出去二女许一夫的事! 你说,何人嚼的舌根?我定要去讨个公道还我傅府清白!” “方才,猪妹妹和二夫人还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学子在呢,猪妹妹就追着出来叫夫君,二夫人还骂我。”傅敏酥说罢,低下头,掩着面抽泣,“祖父,当年,您为何要接我回来……就让我一个人在乡下嫁个村汉,总也好过我如今有家不能回……呜呜呜” 呜呜怪什么的,她也会! “你二婶和珠娘犯的错,我定不会轻饶。”傅柰兴看得那个郁闷,却也无奈得很,只好深吸一口气,安抚了两句,才冲众人抱拳说道,“诸位,家门不幸,今日让诸位看笑话了。” 说着,他深深一揖,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众学子纷纷还礼:“先生无错,不必如此。” 各种安慰声此起彼伏。 傅柰兴躬身许久,才缓缓挺起背,这一个动作,似乎花光了他的力气,再起身时腰都弯了不少,整个人苍老了许多般,他站好,老泪纵横的说道:“老朽无能啊,原以为自己教书育人一辈子,自认家中儿孙不算出类拔萃,总也是温良恭顺的,哪知,家门不幸,竟出了这等不孝子孙!” 傅敏酥:“……” 她觉得,老 头子在内涵她,这个不孝子孙绝对只有她一个! “傅祭酒莫要自责,你一心为东煌育良才,顾不到家里,也情有可愿。”京兆伊清咳了一声,上前安抚道。 “赵大人,我……”傅柰兴抓着京兆伊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旁边的学子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赞扬傅柰兴如何如何高尚良善,就只差将傅柰兴捧成圣人。 傅敏酥和谢彧宣都被迫的退到了后面。 京兆伊被傅柰兴抓着脱不了身,转头看到谢彧宣站得远远的,不由一脸幽怨。 谢彧宣见状,遥遥的拱了拱手,算是表示了抱歉。 “家门不幸啊……”傅柰兴渐渐平静下来,看向京兆伊说道,“赵大人,有一事,还请大人帮忙。” “你说,你说。”京兆伊见傅柰兴好不容易不哭了,连忙点头说道。 “我那小孙女……她与大孙女同天出生,高僧批命,说我家大孙女命中带煞,若是留在亲人身边,活不过三岁,故此,我们不得已,才将她送回祖籍,交给我四族弟抚养。” 傅柰兴说着,又悲伤了起来。 “府中全是孙儿,只剩一个孙女,故此,不免对她娇宠了些,她不愿出嫁,我那二儿 和二儿媳妇便琢磨着给她寻了一好后生成亲,将他们留在了身边,后生家贫,脸皮薄,又极孝顺,生怕自己学业中庸影响了我的名声,便请求婚事低调……恰逢那时国子监的学子们正忙着准备科考,我公务繁忙,听到他那般说,一时心软,便应了,哪知道……哪知道……” “(⊙??⊙)!”傅敏酥听得目瞪口愣。 她这辈子没上过学,没文化,唯有卧槽走天下! 怪不得这糟老头子能被人当成大儒,这无中生“婿”洗地的功夫实在了得啊! 豁出老脸一顿哭,就把傅府的名声、傅静珠今天的所做所为全洗白了! “后来呢?”京兆伊愕然的问。 傅府的孙女……出嫁了吗? “前些日子,我那孙婿外出游学一直未归,我着人打听,听闻那一带有山匪作乱,便担心他的安危,和我那二儿说及此事时,不巧让我那小孙女听到了,她就……就……”傅柰兴涨红了脸,垂下头摇晃着叹息道,“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方才追着大孙婿喊夫君,只怕也是听了府里人说姑爷来了……” “原来如此!”京兆伊恍然,他也不知是不是真有这事儿,便询问的看向谢彧宣。 第91章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谢彧宣哪知道有没有这个事,他挑了挑眉,侧头看向傅敏酥。 “祖父!出了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早说啊!”傅敏酥一拍手,上前一步,悲伤的大声喊道,“您早说,说不定人都帮您找回来了!” 傅柰兴一僵,抬头看向傅敏酥。 “谢彧宣,这些事,大理寺能接吗?”傅敏酥转身,眼巴巴的看着谢彧宣,“怎么说,那也是妹夫,猪妹妹还因此疯魔了,你帮帮祖父吧?眼见没几个月就要科考了,祖父一定很忙,顾不到府中事。” “此事涉及山匪作乱、百姓安危、学子性命,大理寺不知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晓,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谢彧宣严肃的点头,看向傅柰兴说道,“祖父,我定竭尽全力找回傅二姑爷,还请祖父告知二姑爷名姓、籍贯、长相,以及游学路线、出事地点。” “这……大理寺事务繁忙,此事,就不劳孙婿了吧。”傅柰兴担忧的看着谢彧宣,“免得影响到你。” “祖父,于公,他是大理寺少卿,管的就是这些大案小案,端着皇上的饭碗,就得替皇上办妥这些事为君分忧嘛,方才听祖父说,二姑爷是要科考的, 那,皇上的子民、将来的贤才不见了,谢彧宣他要是不管,岂非失职了?” 傅敏酥大声反驳道。 “于私,如今我们还没和离,他还是傅府的大孙婿,连襟不见了也不出力,岂非无情无义?相爷治家严谨,他要不管,相爷会严惩他的,祖父,您忍心吗?” 傅柰兴: 死妮子拿相府压他! “祖父,您放心,我定派人严查,生必见人,死必见尸。”谢彧宣说完,当众就吩咐了下去,“泗平,你带几个兄弟留下收集线索,我先回大理寺请命。” “孙婿,这……”傅柰兴还想阻止。 “傅大人。”京兆伊拉住了傅柰兴的手,诚挚的说道,“人命关天呐,贵府二姑爷若是寻不回,这留下的孤儿寡母,虽说有你们宠着养着,但,到底不一样的,她还年轻,一辈子可长着呢,现在有谢少卿出马,最坏,总也得寻个结果,你们也好再做打算不是?” “对对对,赵大人说的太对了。”傅敏酥心里快笑翻了,她重重点头,很热心的劝道,“祖父,您忠君爱君,不愿为私事占了朝廷公帑,可我们身为皇上的臣子,维护朝廷律法也是我们应该做 的不是?” “对对对,谢大少奶奶说的在理,傅大人,此事有谢少卿在,一定帮你办得妥妥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来京兆府找我。”京兆伊笑着安抚傅柰兴,“傅大人,既然此间事了,本官就先回去了。” “今日辛苦赵大人了。”傅柰兴忙客气的道谢。 谢彧宣也上前道谢。 送走京兆伊,傅柰兴转头看向了谢彧宣和傅敏酥。 “祖父,您保重身体。”傅敏酥在傅柰兴开口之前,很体贴的先开了口,“我们改日再来看您。” “酥娘,你已是谢家妇,你当为谢家清名多多着想,行事莫要随心所欲,任性胡为。”傅柰兴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告诫。 傅敏酥也很虚心的接受:“谨遵祖父教诲。” “都回吧,回吧。”傅柰兴摆摆手,转身一步一步往府内走,那背影,说不出的凄凉悲伤。 谢泗平挑了几个人跟着进了傅府。 学子们纷纷上前关心,都被谢绝,只好留在原地,目送傅柰兴进了府,看着傅家大门阖上,才各自散开,感叹傅祭酒的不易。 “走吧。”谢彧宣拍了拍傅敏酥的肩,扶着她上了马车,枳香也 跟着坐在了车架上。 杜太医和谢太医也回了各自的车上。 马车依序离开。 傅敏酥撩开窗帘一角,看了一眼外面,撇嘴说道:“老狐狸。” 谢彧宣抬手敲了一下傅敏酥的脑袋,轻笑道:“怎么说,他也是你祖父,不可如此说话。” “要你管。”傅敏酥侧身躲开了谢彧宣的手,“你真要去找那位二姑爷?” “祖父都这般说了,我们做小辈的当然要尽力的。”谢彧宣含笑望着傅敏酥,眼底尽是宠溺,“现在,能跟我回相府了吗?” “我为何要跟你回相府?”傅敏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谢彧宣。 “方才你祖父已经亲口承认,这桩婚事就是你和我的,没有别人,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谢彧宣盯着傅敏酥,很认真的说道。 “谢彧宣。”傅敏酥迎视着谢彧宣,“你真觉得,我离开相府是因为占了傅静珠的婚事?” 谢彧宣:“……” 他当然知道不是。 根本原因,还在他。 “今天,多谢你。”今天他帮了很多,傅敏酥也不愿把话说得太难听,便移开了视线。 谢彧宣见傅敏酥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心里无 奈的叹了口气,也停止了这个话题。 今天也不是没有的收获,至少,已经让傅祭酒亲口承认了他和她的亲事,还了他们一个光明正大。 傅敏酥见谢彧宣没再继续,心里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余下的事,我接手,你回家等消息。”谢彧宣很快就调整了心情,柔声说道。 “嗯。”傅敏酥点头。 “岳父岳母那儿,有叔爷爷在,他会每日去问诊,确保岳母早日康复。”谢彧宣再次说道。 “嗯,替我谢谢谢太医。”傅敏酥再次点头。 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谢彧宣睨了傅敏酥一眼,又再次开口:“你要是不放心,今夜我去接你。” “可以吗?”傅敏酥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还是挺担心陆芝兰的,杜霜语母女今天吃了大亏,必定会把这气撒到大房这边。 “没什么不可以。”谢彧宣看着傅敏酥微笑,柔声说道,“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黄泉碧落,地角天涯…… 后一句,他没说出来,怕吓着她,到时候躲得远远的,遇着麻烦他赶不及就危险了。 “多谢。”傅敏酥心尖微颤了颤,垂眸避开了谢彧宣的目光。 第92章 你的药铺,算我一份 谢彧宣倒也没有说什么“我该做的”、“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之类的话,这让傅敏酥自在了不少。 马车停到了长青巷口。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晚些,我来接你。”谢彧宣看着傅敏酥下车,轻声说道。 “嗯。”傅敏酥停在车厢门口,侧头看着谢彧宣点了点头。 “抽空睡会儿。”谢彧宣柔声叮吃。 傅敏酥再次点头,下了马车,和枳香一起站在巷口看着马车离开,才转身回小院。 隔壁小院的门开着,萧老和福宣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对弈。 “萧老,福老伯,你们回来了?”傅敏酥停步,惊喜的看着两人。 “哈哈,丫头回来了,来来来。”萧老听到傅敏酥的声音,很是高兴,抬头冲她招手。 福宣忙起身见礼:“傅姑娘,枳香姑娘。” 傅敏酥快步进去。 枳香跟在后面,恭敬的给两人行礼。 “坐。”萧老指了指自己对面福宣空出来的椅子。 “您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傅敏酥也不客气,坐下后细细观察了一下萧老的脸色,笑着伸手,“来,我看看您这段时日有没有乖乖听话。” “你呀你,一见面就说这个。”萧老抬手虚指了指傅敏酥,笑着说了一句,不过,他还是老 老实实配合的伸出了手。 福宣忙上前,蹲在了旁边,想用自己的胳膊当脉枕。 “福老伯,这样诊脉未必准。”枳香在旁边提醒道,“奴婢这就去取东西。” “你去买菜吧,多做些好吃的,给萧老和福老伯接风。”傅敏酥说着,手搭在了萧老的脉上。 福宣适时退开,带着枳香去厨房:“我们带了菜,不用去买了。” “好嘞。”枳香也不客气。 以往他们在这儿,也没少带食材过来,已经很熟了。 福宣帮着枳香一起忙活,注意力却全在萧老那边。 “听说,令堂病了?”萧老看着傅敏酥问。 “是,她一向身子弱,此番风邪入体,咳嗽不止,不过,杜师兄和谢太医帮忙去看过,应是没有大碍的。”傅敏酥点头,如实说道。 “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跟福宣说。”萧老微点了点头,也没过多的问傅府的事情。 傅敏酥笑着道了谢,不过,她没把这话当真,在她看来,萧老只是她的病人。 诊脉结果,萧老的病已大有好转,显然,这些日子他回家后,还是比较听话的。 “很不错。”傅敏酥收回手,满意的竖起了大拇指。 “别提了。”萧老哭笑不得的指了指厨房门口的福宣,“ 我敢不听话吗?稍稍懈怠点儿,这老货就在我耳边叨叨个没完,叨得我实在脑壳疼。” “福老伯辛苦了。”傅敏酥冲福宣拱了拱手。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福宣摆了摆手,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继续保持哦。”傅敏酥笑盈盈的看着萧老。 “臭丫头,当我三岁孩子呢!”萧老不满的瞪眼。 傅敏酥哈哈大笑。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萧老在她这儿就跟个孩子没区别。 枳香处理好食材。 傅敏酥也没挪地方,就在萧老这边的小院做好了饭菜。 “啧,说是给我接风,结果呢,到我这儿蹭饭了。”萧老看到一桌子他喜欢的菜,很是高兴,嘴上却嫌弃得很。 “食材容易买,手艺可是千金不换的。”傅敏酥指了指饭菜,“你说说,去哪儿能买到我这饭菜?” “姑娘的手艺,自是难得的很。”福宣在旁边帮着盛饭,一边笑着说道,“我家老爷这次回家,就念着这一口呢。” “谁念了?”萧老瞪向福宣。 “是老奴,老奴想念傅姑娘做的饭菜了。”福宣笑嘻嘻的改口。 “哼。”萧老傲娇的哼了一声,拿起了筷子。 他嘴上嫌弃,但,一顿饭下来可没少吃。 傅敏酥和福宣对 视一眼,会心一笑。 吃过饭,萧老又招呼傅敏酥坐下喝茶。 福宣泡好了茶,就和枳香一起收拾厨房去了。 萧老问起了药铺的事情:“你前面的铺子,有着落了没?” “有了。”傅敏酥也没有隐瞒,“我准备和柳侍郎府的大姑娘一起合作,她手下有可靠的人,有证。” “柳侍郎府?”萧老看了一眼隔壁小院,“柳宁和?” “萧老,您认识她呀?”傅敏酥惊讶。 “多年前见过一面,那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萧老笑笑,“我记得,她天生弱症,怎么?你有办法治好她?” “她也不完全是弱症。”傅敏酥笑了笑,没有细说。 萧老瞥了傅敏酥一眼,点了点头:“柳府确实也不是什么清静地。” “您连这都知道呢?”傅敏酥越发惊讶。 “哼,天下事,只要我想,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萧老有些小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是是是,您神通广大。”傅敏酥失笑,很不走心的捧了一句。 “呵,要你说。”萧老再次瞥了傅敏酥一眼,抬手动了动手指头。 福宣立即过来,手里捧了一个盒子,到了跟前,直接把盒子放到了傅敏酥的面前。 “这是什么?”傅敏酥疑惑的看了一眼 ,没动。 “银票。”萧老伸手,将盒子往傅敏酥面前推了推。 “药费呀?”傅敏酥笑了起来,伸手拿起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沓银票,最上面的那张是一百两面值,她愣了愣,看向萧老,“您这是打算在我这儿住几年?” “这不是药费。”萧老摆了摆手,说道,“你的药铺,算我一份。” “啊?”傅敏酥讶然,“您……要和我们一起开药铺?萧老,这别家药铺我不清楚,但我这儿……很可能赚不了大钱哦。” “没指望你帮我赚大钱。”萧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只不过是怕你没银票,好好的一身本事给别人做了嫁衣罢了,正好,这些放在我这儿也是落灰,不如借你用用,我也不用多,一成就够了。” 傅敏酥:“……” 这老爷子,回去一趟改姓凡尔赛的凡了? 还银票落灰……她也好想手里的银票落灰啊! “怎么?嫌我银票烫手?”萧老见傅敏酥不说话,眼睛瞪得更大。 “萧老,您……”傅敏酥看着手里的银票,轻叹了一声,“我怕把您这些银票都赔了……” “赔了就赔了。”萧老无所谓的说道,“只当是我在这儿的药费吧,病好了,就当餐费,这事就这么定了!” 第93章 包揽各大报纸的版面 萧老一锤定音,傅敏酥想了想,也不客气的收起了小盒子。 她怕再说下去,老爷子要翻脸。 “这才对。”萧老见傅敏酥收了,顿时喜得眉开眼笑。 傅敏酥坐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这边,下午,她还要给柳宁和治疗,期间,两人又针对开药铺的事聊了一会儿,傅敏酥顺便说了萧老要入股的事情。 柳宁和不知道哪位是萧老,不过,她也很尊重傅敏酥,对此并没有意见。 晚饭后,傅敏酥也没休息,坐在屋里琢磨开药铺的计划书。 合伙做生意,首先最重要的就是明确彼此的股份,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职责划分,要不然,容易闹矛盾。 萧老虽说只要一成,但,她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两成,柳宁和那位亲戚,她也定了两成,余下的,她和柳宁和平分。 戌时末,谢彧宣敲开了窗户。 傅敏酥没让人进来,自己躲到里屋换上了之前那套捕快的衣裳,跟着谢彧宣从窗户出去,抄近路潜入傅府东跨院。 看到两人来,傅甘棠和陆芝兰都很高兴,或许是猜到他们晚上会来,两人的衣着都很整齐。 陆芝兰明显有了好转,咳得也没昨晚频繁,她拉着傅敏酥,开口就 劝:“酥酥,白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没想到,这亲事本就是你的,以后,你就能名正言顺的待在相府了。” “娘。”傅敏酥听得一头黑线。 “酥酥,不可任性,早些回相府吧,你一个女人家独居在外,不妥。”傅甘棠也开口劝。 只是,他的话,傅敏酥不太愿意听,她顺势摸到陆芝兰的脉,装没听到。 “岳父。”谢彧宣看了傅敏酥一眼,叉开了傅甘棠的话,“我们在府外住,是我祖父同意了的,并非因为之前的误会。” “相爷同意的?”傅甘棠愣了一下。 “是。”谢彧宣点头,并没有解释太多。 傅甘棠顿时放心了,他就怕谢家人对傅敏酥有意见,以后她回去后会为难她,现在知晓谢相爷都是同意的,那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相府里作主的人就是谢相爷! “岳父放心,我会照顾好酥酥。”谢彧宣在傅甘棠面前刷忠心。 傅甘棠对谢彧宣也是极满意的,闻言,很自觉的转移话题。 “姑爷待你真不错,酥酥,你可不能没良心哦。”陆芝兰轻轻的碰了碰傅敏酥的肩,悄声说道。 “娘,我心里有数。”傅敏酥不愿意聊这个,再说,跟他们也聊 不清楚,确定陆芝兰没事,她也没多待,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带着谢彧宣走了。 “酥酥是不是不高兴了?”陆芝兰看着傅甘棠锁好窗,皱着眉头担忧的问道。 “唉,是我们对不住她。”傅甘棠叹了口气。孜 “老爷,二房实在太过份了。” 陆芝兰抬头看向傅甘棠,眼中已然含泪。、 “明明是酥酥的亲事,他们却占为己有,让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是酥酥想攀附相府权贵,抢了那婚事,这么多年来,我们处处忍让……结果呢?却是他们想攀龙附凤,不想要那亲事,才拿我们作挟硬逼着酥酥嫁过去……老爷,他们如此行事,你……还要顾忌他的颜面,放弃自己和儿子们的前程吗?” 傅甘棠沉默。 “老爷,难道,二弟他一辈子考不上秀才,你就一辈子止步秀才吗?”陆芝兰起身抓住了傅甘棠的胳膊,眼中含泪,“老爷,我们已经很对不起酥酥,我们不能再……” 说着,她哽咽出声。 “我再想想。”傅甘棠轻叹一声,扶着陆芝兰往床边走,“夜深了,你还病着,不可太操劳,睡吧。” 这一晚,傅府注定有很多人无眠。 傅敏酥回去后却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傅府门前发生的事情几乎包揽了各大报纸的版面。 傅祭酒亲口落实傅大姑娘身份! 惊!傅家姑娘错认夫君! 原来,她才是相府真正的大少奶奶! …… 枳香出去买菜,特地带回了各种报纸,喜气洋洋的交到了傅敏酥手里:“姑娘,你看看这些,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真的谢家大少奶奶了,这下,看他们谁还能来抢谢大人!” 傅敏酥瞥了一眼,自顾自的熬药膳。 柳宁和的、萧老的,两份分别装在沙锅里,搁在两个小炉上小火熬着。 “傅姑娘,奴婢来看着吧。”绿茵主动过来接手熬药膳的事情。 “这边再熬盏茶工夫便可,另一个是萧老的,还得细熬一刻钟。”傅敏酥也不客气,把这儿的事交给了绿茵。 绿茵点头记下。 “姑娘,你不看看吗?”枳香看着手里的报纸,惊讶的问,“不看多可惜呀。” “有除了傅家之外的消息吗?”傅敏酥洗了手,顺手接过。 “奴婢没注意。”枳香摇头,她光顾找傅家的消息了,特别是刊登的傅祭酒亲口承认她家姑娘身份那一篇,她就打心眼里的兴奋。 傅敏酥随意的浏览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 的,就拿着报纸上楼。 外面如何说,她没兴趣。 放好报纸,她就继续完善计划书。 三天后,傅敏酥将两份计划书分别放到了柳宁和与萧老的手里。 柳宁和看到这份计划书,除了惊叹之外,对傅敏酥越发崇拜。 萧老却不一样,他看到了这份计划书的另一种用处:“丫头,你可介意我借用一下这书写的样式?” “这样式……怎么了? ”傅敏酥愣了愣。 “没怎么,我觉得极好,要是这朝中的奏折也这么简洁明了,那就好了。”萧老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有些奏折啊,写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看得人头疼。” “您……看奏折?”傅敏酥讶然。 她之前就猜到他来历不凡,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接触到奏折,哪不成,他是内阁的重臣? “那是以前,现在不用看了。”萧老很自然的解释。 傅敏酥点了点头,没多问:“您要用得着,只管拿去。” “好,好。”萧老高兴的收起了计划书,“你写的极好,我没意见,你只管去做,银子不够可找我,需要人手也可找我。” 就冲这计划书的样式,这些都不是问题! 天知道,当初看奏折时,他多头痛! 第94章 帮我一个忙 计划书征得了柳宁和与萧老的同意,傅敏酥就开始动手整改前面的铺子。 木工是柳宁和推荐的,她外祖家给力,陪嫁给她亲娘不少庄子,庄子需要人手,所以,人手也给得多,而那些全都给了柳宁和。 这让傅敏酥着实羡慕了一番。 她的人手,全在祖籍,现在身边就只有枳香一个。 回京时,四爷爷还让她多带些人手,她给拒了,如今,她要用人却已是没脸去要人了。 好在,柳宁和这个合伙人很尽职,调了不少的人手过来。 木工开工的第二天,那位有行医资格的表叔也到了。 柳宁和直接介绍给了傅敏酥。 表叔叫吕成章,五十出头,发须花白,容貌和善,见人先带三分笑,对傅敏酥客客气气的,不过,才见面,他就直言要先看看傅敏酥的本事,要不然,他不敢跟她合作。 毕竟,她没有行医资格,那开出来的方子拿到他这儿抓药,出了事,他也是要担同样的责任的。 傅敏酥对此,很是赞同。 两人就医术切磋了一番,对彼此都很认可。 吕成章是个有原则的大夫。 而傅敏酥的医术,也深深折服吕成章。 彼此认可,是合作的基础。 傅敏酥又把计划书给吕成章看。 吕成章看到分成这一块,很是感动,不过,他也很爽快,没有推辞。 这性子,越发让傅敏酥高看几分。 人员到位,铺子里装修的事情就交给了吕成章和木工师傅们,他们都是柳宁和的人,合作起来也很方便。 傅敏酥只负责出计划,平日就给柳宁和与萧老调理,晚上跟着谢彧宣去看望陆芝兰。 谢太医很上心,一天一趟的去傅府给陆芝兰诊脉,陆芝兰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晚,从傅府出来后,傅敏酥跟在谢彧宣后面回长青巷,路上,她说道:“我娘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就不来了。” 她不再出来,他当然就不用再去接她。 谢彧宣侧眸看了看傅敏酥,点头:“好。” “这些日子,谢谢你。”傅敏酥抿了抿唇,还是觉得应该谢一下谢彧宣。 “嗯。”谢彧宣应了一声。 傅敏酥:“……” 得,话题终结,倒是省了她的口水。 谢彧宣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就这么安静的走着,脚步不徐不急,甚至,还配合了傅敏酥的速度,与她并肩而行。 只是,太过安静,傅敏酥越走越觉得不自在,她干脆 停了下来。 谢彧宣也跟着停下,目光询问的看向傅敏酥。 “你……”傅敏酥有疑问就直接问。 只是,她才开口,就见谢泗平出现在前面,冲着谢彧宣拱手:“大人,出事了。” 他平时都喊大少爷,也只有办公事的时候喊大人。 傅敏酥把疑问咽了回来:“你忙,我自己回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 谢彧宣伸手抓住了傅敏酥的手腕。 傅敏酥疑惑的看了一眼手腕,又看向谢彧宣。 谢彧宣拉着傅敏酥的手,却没说什么,而是看向谢泗平。 “西郊一庄子里,出了命案,疑是那伙人干的。”谢泗平见状,上前将事情说了一遍。 他们一直在追查一伙人的行踪,那伙人的头头很狡滑,几次落谢彧宣手里,却又几次伤了他逃走了,这一次,又出现在西郊。 傅敏酥在旁边听着,都觉得那人像是在玩老鼠戏猫的游戏,她不由看了谢彧宣一眼。 “死的是谁家的人?”谢彧宣安静的听完,才开口问。 “薛家姑娘身边的大丫环。”谢泗平说着,看了傅敏酥一眼,“今日薛家姑娘与好友外出游玩,归来晚了,便在庄子里留宿……可能,需要大夫。” 谢彧宣侧眸看向傅敏酥,轻声问:“帮我一个忙。” “行。”傅敏酥听到这儿,哪里还不明白,当下点了点头。 “不问问要帮什么忙?”谢彧宣微挑眉。 “都听到了。”傅敏酥扭了扭手腕,“就当是你这几天陪我看望爹娘的谢礼。” “那可是薛家姑娘。”谢彧宣松开了手,含笑又提醒了一句。 “薛家姑娘怎么了?”傅敏酥一脸莫名其妙的问。 “大少奶奶,薛家姑娘闺名薛倩兰,你见过几次的。”谢泗平在旁边提醒,“她的兄长叫薛竹焘。” “原来是他们。”傅敏酥恍然,她在相觉寺、长公主府和薛倩兰起过冲突,而那个薛竹焘,还曾雇人来这儿栽脏过她,想到那次的事,她倒是又想了另一件事情,“对了,京兆尹的大人不是叫丁牧川吗?好像不是这次来的赵大人。” “丁牧川是新上任的京兆尹,这次来的赵大人是丁牧川的副手。”谢彧宣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换人了呢。”傅敏酥恍然。 “备马。”谢彧宣对谢泗平说道。 谢泗平应下后,先行离开。 傅敏酥想了想,跟在谢彧宣后面走。 没走多远,谢泗平就牵着 两匹马迎了过来,街那头还站着几个捕快,其中一个也是牵了两匹马。 “会骑马吗?”谢彧宣问傅敏酥。 “会。”傅敏酥点头。 谢彧宣挑了挑眉。 他就是试着问一问,没想到,还真会,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宝藏没挖出来。 “大少奶奶,你骑这匹,这马比较温顺。”谢泗平推荐枣红马给傅敏酥,而另一匹是黑马,十分的神骏。 傅敏酥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你骑奔宵。”谢彧宣却将黑马牵了过来,示意傅敏酥上去。 “奔宵?”傅敏酥伸手摸了摸马首,“你的?” “嗯,它比较乖,可以自己跑。”谢彧宣点头,拍了拍奔宵的头,引导傅敏酥与奔宵亲近。 奔宵似乎很喜欢傅敏酥,还舔了舔她的手心。 谢彧宣这才让傅敏酥上马,他骑了那枣红马跟在旁边。 谢泗平等人也纷纷上马,随行在后。 一行七人,一人一骑,直奔西城门。 路上遇到巡城兵,谢泗平直接出示他们的腰牌,告知有公事要办,那些巡城兵便纷纷退开,便连守城门的兵士也是。 一路畅行,直出西城门。 傅敏酥侧眸看了一眼谢彧宣,再次感叹皇帝对他的信任。 第95章 喊得可甜了 出了城,一路骑马急驰了三四里路,便到了薛家的庄子。 这一片庄子不少,都是京中权贵人家的,一个接一个,良田接良田。 薛家的庄子里已经被控制起来。 谢彧宣带人一到,直接进了庄,来到了事发现场。 “大人,死者是薛家姑娘身边的大丫环,歹人闯进庄子时,她没能躲开,被好几个贼人拖进了房间……贼人离开后,薛府的人就发现那大丫环死了。” 正在勘察现场的捕头见到谢彧宣,立即禀报道。 “仵作来了么?”谢彧宣问。 “来了,只是,薛家姑娘怎么也不愿意仵作进去验尸。”捕快为难的说道。 “为何?”谢彧宣皱眉。 “薛家姑娘说,她家大丫环也是体体面面的姑娘,怎么能让外男验伤。”捕快说完,又不满的补充道,“庄子里都出了这样的事,还讲体面,大人,属下觉得,这薛家的庄子有问题。” “什么问题?”谢彧宣看了捕快一眼。 “据查,那些歹人出现得无声无息,直到他们进了内院,里面的人才发现,可我们看了,从外面进来,这一路的防卫并不松懈,歹人人数不少,要没有内应,绝不可能不被察觉的进入内院。”捕快说着自己的理 由。 “去查查。”谢彧宣摆了摆手。 “是。”捕快领命,出去安排事情。 谢彧宣打量了四周一眼,转头看了一眼傅敏酥:“你到那边等我一下。” “薛姑娘不让外男验尸,我不是男的,想来应该可以吧?”傅敏酥全程听在耳中,便笑着说道。 “脏。”谢彧宣不太想让傅敏酥沾手这些,他带她来是想让她给庄子里受了惊吓的姑娘看看。 “我带了手套。”傅敏酥拍拍自己的腰间。 “那,先给其他人看看。”谢彧宣想了想,转了一个方向,带上傅敏酥。 另一个院子里,薛倩兰和她的伙伴们全在。 庄子里来了歹人,还死了人,甚至还有大丫环被那样弄死了,这些小姑娘们个个吓得不轻,她们想回家,却又怕那些歹人还在外头。 谢彧宣停在院门口,看了傅敏酥一眼:“我不便进去,你……” 傅敏酥笑笑:“放心,她们吃不了我。” 说着,一个人迈进了院子。 守着院门的两个婆子立即出来拦住:“这位官爷,院子里有女眷,您不能进来。” “我是女的。”傅敏酥看着两人,直接说道,“知道姑娘们受了惊吓,谢大人特地让我过来看看。” “啊?” 两个婆子愣住。 “两位,这是我们家大少奶奶。”跟在后面的谢泗平介绍道。 谢彧宣赞赏的看了谢泗平一眼。 这样说清楚,免得这些人看轻了傅敏酥,同时也能避免让里面那些人生出误会。 那些个姑娘们,天天惯会做梦,不说清楚,指不定就要以为他关心她们中的那个,麻烦。 “谢大少奶奶?”婆子面面相觑。 “怎么?不需要大夫?”傅敏酥挑眉问。 “需要需要。”其中一个圆脸的婆子连连点头,“不过,还得请谢大少奶奶稍等,老奴这就去禀报我家姑娘一声。” 傅敏酥点头。 婆子进去禀报。 另一个站在院门内,眼睛一个劲儿的往谢彧宣身上瞟。 “你们忙你们的。”傅敏酥看在眼里,转头冲谢彧宣说道,“留个人一会儿给我带路就行。” “好。”谢彧宣闻言,直接让谢泗平守在外面,他果断撤离。 很快,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薛倩兰带着人匆匆出来:“谢大人在哪里?” 傅敏酥挑了挑眉,望着匆匆涌出来的姑娘们。 苏子娴居然也在其中。 此时,这些姑娘们个个脸色苍白,眼神惊惶,可同时,那目光中也透着惊喜和期待。 “ 谢大人呢?”薛倩兰出来后没看到谢彧宣,很是失望,不快的瞪着婆子问道。 “姑娘,谢大人出去查案子去了,留了大夫在这儿。”守门的婆子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并没有点明傅敏酥的身份。 “我们不需要大夫。”薛倩兰皱眉,转身就要回去。 “薛姑娘。”傅敏酥看了一眼那婆子,直接开口,“你邀请几位姑娘来聚会,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帮着请大夫,若有意外,这个后果,你想好了吗?” 薛倩兰听到这声音,猛的又转了回来,瞪眼看向傅敏酥:“你……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刚好路过,听说这儿需要女大夫,我就勉为其难过来帮忙了。”傅敏酥说着,目光越过面前的婆子,看向苏子娴,“苏姑娘,可有受伤?” “呜~表嫂!”苏子娴刚刚经历了惊吓,听到这一声关心,顿时哭了出来。 这一刻,她觉得傅敏酥也没那么可恶了。 这一哭,薛倩兰想要无视傅敏酥都不行了。 “表嫂。”苏子娴哭着扑了过去。 傅敏酥:“……” 姑娘,她们没那么要好,好吗? “表嫂,我流了好多血,好疼。”苏子娴扑到傅敏酥跟前,委屈的哭道。 “哪受 伤了?”傅敏酥一头黑线的看着苏子娴,但,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血,衣服连个破口子都没有。 “这儿。”苏子娴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薛姐姐让人帮我包扎过,换了衣服,可……还是好疼。” “哦。”傅敏酥点头,上下打量苏子娴一番,便走进了院子里,冲薛倩兰笑了笑,“薛姑娘好像并不太欢迎我?如此,我便先带苏姑娘走了。” “傅姑娘。”后面的三个姑娘闻言,齐齐开口。 薛倩兰转头瞪了三人一眼。 三个姑娘下意识的低头避开薛倩兰的视线,顿了顿,中间那位再次小声的开口:“傅姑娘能不能……帮我奶娘看看?她为了保护我们,伤得很重。” 说话时,都带了哭腔。 “薛姑娘?”傅敏酥只看着薛倩兰笑。 毕竟是薛倩兰的地盘,再说了,主家不同意,她也用不着上赶着给人看诊,她还怕她们趁机又算计她呢。 “薛姐姐,我表嫂真的会医,你方才不是担心罗家奶娘和几位姐姐的伤吗?你就让我表嫂看看吧。”苏子娴一口一个表嫂,喊得可甜了。 “子娴,你何时跟她这么亲近了?”薛倩兰疑惑的望着苏子娴,皱眉问,“你之前可都叫她狐狸精的!” 第96章 她今天不对劲 “你别胡说!”苏子娴涨红了脸,眼神有些躲闪,“我……我之前那不是受人蒙蔽嘛,我现在知道,我表嫂是真表嫂,可不是外面那些妖艳贱货能比的。” 傅●狐狸精●敏酥看到苏子娴忽然冒出来的求生欲,不由笑了起来。 薛倩兰的脸却阴沉的能滴水。 她怎么有这样的小姐妹! 简直是叛徒! “表嫂,她们不信你,你别管她们,你帮我先看,我好疼!”苏子娴拉着傅敏酥进了一间安静的屋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傅敏酥说道。 傅敏酥看着这样的苏子娴,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好说话。” “表嫂。”苏子娴立即站好。 “坐好。”傅敏酥板着脸,忽略那种怪怪的感觉。 苏子娴立即老实的坐好。 傅敏酥先给苏子娴把了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 她的伤不是被刀子扎的,而是在躲灾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墙,被墙尖锐的石头尖给扎破的,已经清理过,上了药,这会儿看起来有些红肿,显然,消毒没到位。 傅敏酥也没带别的,只好重新包了起来:“天亮后去长青巷找我,伤口需要重新处理。” “啊?我的伤有问题吗?”苏子娴顿时紧张起来。 “不想留疤的话,最好去一趟。”傅敏酥当着薛家人的面,也不好说伤口处理得不彻底,她不怕薛家人听到这些,可此时此刻,她还有要紧事,没空跟她们掰扯。 “啊?”苏子娴瞪圆了眼睛。 她不想留疤! 傅敏酥睨了苏子娴一眼。 “我去,我一定去!”苏子娴一个激灵,连忙点头。 “嗯。”傅敏酥淡淡的应了一声,看向其他人。 她给苏子娴看伤的时候,其他姑娘已经都到了一边。 几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薛倩兰,一时犹豫不决。 “既然都不需要,那我走了。”傅敏酥也不是求着给她们看诊,当下就站起身要走。 “傅姑娘,麻烦您,帮我奶娘看看。”刚才求过傅敏酥的姑娘急急上前,再次哀求道,她明显哭过,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带路。”傅敏酥没二话,她就是看诊来的。 这位姑娘的奶娘,伤得比较重,她为了救自家姑娘,在外面阻拦歹人,被人砸得脑袋开了花,此时还昏迷着。 傅敏酥去看的时候,这位奶娘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不过,还算有救。 她动用小针刀,给这位奶娘扎了针。 至于药方,她没开。 薛倩兰与她 不合,她可不敢把药方留在这儿,万一被动了手脚,臭名就得她担着。 “傅姑娘,天亮后,我能把奶娘送到您那儿吗?”那姑娘等着傅敏酥收针,哭着问。 “我不一定能治好她。”傅敏酥收起了针。 “没关系,好与不好,我都不怪您。”那姑娘说着,低头捂住了眼睛,“我从小是奶娘带大的,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失去她,傅姑娘,求您……” “天亮送过去吧。”傅敏酥看了一眼奶娘,“但,我不能保证能让她恢复如初,且,我那儿有规矩。” “我知道,我知道。”那姑娘连连点头,显然也听说过傅敏酥的规矩。 傅敏酥又给其他人把过脉,处理了一些小伤,这才出去。 苏子娴紧紧跟在后面。 “跟着我做什么?”傅敏酥侧头看了一眼。 “表嫂,你要去哪?”苏子娴立即停在傅敏酥三步远的地方。 “我有事。”傅敏酥皱了皱眉。 “我也去,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你就让我跟着嘛。”苏子娴说着,垂下了头。 傅敏酥:“……” 这姑娘不会被换芯了吧? 以前那个嚣张的小姑娘哪去了? “表嫂。”苏子娴悄悄抬眸,见傅敏酥 没反应,她小步挪上前,伸手扯了扯傅敏酥的衣袖。 “别捣乱。”傅敏酥瞥了一眼苏子娴的手。 “嗯嗯嗯!”苏子娴重重点头,乖乖松手。 傅敏酥大步走出院子。 “大少奶奶。”谢泗平还守在外面,看到苏子娴,他愣了一下,跟着见礼,“表姑娘。” “谢侍卫,你也在,太好了!”苏子娴高兴起来,带着丫环跑到谢泗平身边,这一下,她彻底的心安了。 有他们在,再来几批歹人,她都不怕啦! 傅敏酥抿了抿唇,让谢泗平带路。 薛倩兰也追了出来。 谢彧宣已经勘察完现场,现在,就缺仵作的报告,只是,薛家人坚持不让人检查尸身,这就让人有些头疼。 “还是不让检查?”傅敏酥一出来,就明白了。 “嗯。”谢彧宣抬眸看向傅敏酥,细细打量一番,柔声问,“还顺利吗?” “还好。”傅敏酥笑笑,知道他问的是有没有被人欺负。 “表哥。”苏子娴立即跑了过来,不过,她没像以前那样扑上去,而是规矩的停在三步远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儿?”谢彧宣转身看到苏子娴,眉头微皱,目光立即投向了傅敏酥。 以前,苏子娴每次见到 傅敏酥,都会有小动作,今天居然这么老实? “我应薛姐姐的邀请来的,表哥,那些歹人太可恶了,你一定要替庄子里死去的人报仇啊。”苏子娴双手合什,祈盼的说道。 “嗯。”谢彧宣点了点头,“一边待着,莫捣乱。” “你怎么跟表嫂说一模一样的话。”苏子娴撇嘴。 “表嫂?”谢彧宣很是意外,再次看了一眼傅敏酥。 傅敏酥摊手,一脸无辜:“她今天不对劲。” “表哥,我都知道了,她……是真表嫂,那个……”苏子娴忙解释,话说一半,见谢彧宣眼神凌厉起来,立即闭了嘴。 谢彧宣摆了摆手,示意苏子娴站到一边。 苏子娴老实的退开。 “薛姑娘。”谢彧宣转身看向薛倩兰,“死者是你的大丫环。” “是。”薛倩兰见谢彧宣跟她说话,心里一喜,上前几步,温婉的点头,“她跟了我很多年,与我亲如姐妹……” “既然亲如姐妹,为何你要阻拦仵作寻找线索?难不成,你不想替你的姐妹报仇?”谢彧宣问得犀利。 “我……”薛倩兰变了脸色,她瞪着谢彧宣看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仵作是男的,她都已经死了,我怎么能再让人污了她!” 第97章 再胡说,饶不了你 “你的意思是,若仵作是女的,你就同意?”谢彧宣淡淡的问。 “是。”薛倩兰点头。 “行。”谢彧宣点了点头,看向傅敏酥。 “不是!她又不是仵作!”薛倩兰忽然回过神来,瞪向傅敏酥,语气有些激烈,“谢大人,你也太不讲究了,你……” “我不是仵作,可我也会检查呀。”傅敏酥说话间已经拿出手套戴上,她上前两步,绕着薛倩兰转了一圈,挑眉问,“怎么?薛姑娘不想为你情同姐妹的大丫环报仇?还是说,你另有隐情?啧,你不会不想帮她找到那些杀害她的人吧?” “你胡说!”薛倩兰气得抬起了手,就要朝傅敏酥的脸上扇去。 傅敏酥挑眉。 谢彧宣心里一惊,随手摘下腰刀,朝着薛倩兰的手拍去。 “啊!”薛倩兰打在了刀鞘上,疼得惊叫出声,连退了好几步,站稳后,她不敢置信的瞪向谢彧宣,“你打我?!” “说的真好笑,许你打人,不许别人格挡吗?再说,你是他的谁呀?他不能打你?”傅敏酥句句扎向薛倩兰的心。 薛倩兰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喜欢谢彧宣,很早就喜欢他了,却没想到,竟换来他如此对待。 “来人”谢彧宣利 索的把腰刀挂了回去,看也不看薛倩兰,开口道。 “有!”旁边的捕快立即应命。 “凡阻拦办案者,视同犯人同谋带走!”谢彧宣淡淡的扔下一句话,带着傅敏酥进了那间屋。 薛倩兰:“……” 薛家下人们:“……” 谁也不敢动了。 “啧。”傅敏酥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迎上薛倩兰发红的眼睛,那眼中的恨毒仿如实质,她挑了挑眉,冲着薛倩兰挑衅的勾了勾唇,转回头笑呵呵的说道,“谢大人,你可真是铁石心肠,看把人家姑娘的心伤得……” 话没说完,她撞入了谢彧宣深??如泓的眸,后面的话立即缩了回去。 谢彧宣缓缓倾身。 傅敏酥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她退,他进,直接将她逼到了墙角。 “你做什么?实话都不让说?”傅敏酥感觉自己有些怂,定了定神,硬着头皮直视谢彧宣的眼睛,凶巴巴的反问。 “再胡说,饶不了你。”谢彧宣低头,在傅敏酥耳边低语了一句。 “呵。”傅敏酥冷笑。 “不信?”谢彧宣微歪头,直视着傅敏酥的眼睛,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气息相闻。 傅敏酥屏息,看了谢彧宣几秒,忽然抬手勾住了他的衣领, 凑近他的脸说道:“谢大人,这屋里的死人还在那儿躺着呢,你就这样,合适吗?” 谢彧宣:“……” 傅敏酥松开手,轻拍了拍谢彧宣的衣领:“下次再这样,指不定谁不饶谁呢。” 说罢,一把推开了他。 谢彧宣退到一边,目光追随着傅敏酥,见她避开了现场的痕迹,蹲到了死者身边,他挑了挑眉,笑了起来。 她比他预想的还懂得多。 “谢大人,你要看?”傅敏酥没立即动手,观察了一番,她抬头看向谢彧宣,调侃的问。 “我在外面等你。”谢彧宣回神,正了正脸色,转身出去了。 傅敏酥撇了撇嘴,拿出自制口罩戴上,开始检查。 薛倩兰的这个大丫环,之前她见过。 这大丫环十六岁,长得如花似玉,身形高挑匀称,颜色极好,却没想到,在这儿成了催命符,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皮肤,甚至,上上下下全是脏东西,此时,正散发着恶心的腥臭味。 傅敏酥一边检查,一边在心里叹气。 好好的姑娘,就这么毁了。 半个时辰之后,傅敏酥做了线索存证,重新帮着盖好了白布,回到了屋外。 院子里,薛倩兰等人已经不在。 谢彧宣站在院子 里听手下人禀报各方消息。 苏子娴不知从哪儿弄了把椅子,正坐在背风处晒太阳,许是等得无聊,她手托着下巴撑着打盹。 “如何?”谢彧宣第一时间就发现傅敏酥出来,立即转头看向了她。 傅敏酥冷着脸走了过去。 “表嫂,有结果了?”苏子娴忽然清醒过来,忙站了起来。 “还没。”傅敏酥摇头。 “哦。”苏子娴垮了脸,又坐了回去。 谢彧宣冲手下挥了挥手,走向傅敏酥,目光询问。 傅敏酥会意,往角落避了避。 谢彧宣跟上。 “我发现了这个。”傅敏酥将带出来的物证递给谢彧宣。 她没准备,工具不全,也没办法像前世的法医那样把各种痕迹很好保存起来,不过,她有自己的办法,借用了屋里的东西,带出来的这个,是一把极小的叶子刀,从大丫环的脊椎处取下来的,用一张纸包了出来。 谢彧宣接过,托在手上细细的端详。 叶子刀上什么标识也没有,刀尖处略尖细,但,极锋利,上面隐有血迹。 “她身上的痕迹,不止一个人的,死亡原因,应是虐……”傅敏酥正说着,便见谢彧宣做了个手势,她愣了一下,“怎么?” “不必 说得这么详细。”谢彧宣无奈的看着傅敏酥。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姑娘家的自觉? 跟他一个男人说这种事情都能这样面不改色。 傅敏酥一头雾水的看了看谢彧宣,他不让细说,那她也省了事,直接说结果:“这把叶子刀是致命伤之一,还有一处,是细如牛毛的细针。” 谢彧宣这次没有打断傅敏酥的话。 “这几样东西,做工极精巧,不是寻常作坊能做出来的,或许,查到它们的来历,会有线索。”傅敏酥建议道。 这些,不用她说,谢彧宣也知道,详细的问了细节,他派人送傅敏酥回去。 苏子娴立即跟上:“表嫂,我要治伤,我直接跟你回去。” “你不用跟家里说一声?”傅敏酥打量苏子娴,有些头疼。 “表哥,麻烦你派人跟我爹打声招呼呗,我受伤了,我要找表嫂帮我治伤。”苏子娴一脸祈求的看着谢彧宣。 谢彧宣皱眉:“不行。” “为什么啊?”苏子娴瞪大了眼睛。 “你能保证会好好处处?”谢彧宣明明白白的质疑苏子娴,以前的她,可是一有机会就找傅敏酥的茬,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的找茬,现在突然变乖,不会又是抱着找茬的心思去的吧? 第98章 不敢刊登 “表哥,我已经知道错了。”苏子娴见谢彧宣不相信她,委屈的不行。 “确定?”谢彧宣还是不太放心。 找茬了四年的人,一下子就能变好? “确定。”苏子娴重重点头,随即又受伤的扁了扁嘴,“表哥,你不相信我!” “想让人相信你,总得先让人信服你。”谢彧宣说得很冷漠。 “表嫂,你看他!”苏子娴一跺脚,躲到了傅敏酥身边,指着谢彧宣告状道。 “嘶~”傅敏酥避开,看着苏子娴抚了抚自己的胳膊,“苏姑娘,你还是正常说话,你这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表嫂!”苏子娴不满的瞪大了眼睛。 “行了行了,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喊表嫂实在让人瘆得慌。”傅敏酥毫不留情的说了一句,看向谢彧宣,“这儿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了。” 这会儿,天已亮了,城门已开,没有谢彧宣,她也能回家了。 “我派人送你回去。”谢彧宣看了看四周,点头,“回去好好休息,回头我再去找你。” 傅敏酥挥挥手,只当没听到后半句。 谢彧宣派了谢卫壹四个送傅敏酥。 苏子娴带着丫环,厚着脸皮跟上,上车前,还一个劲的交待谢彧宣帮忙通 知苏府。 谢彧宣挥挥手,只当是应了。 苏子娴这才放心的上了马车。 傅敏酥没和苏子娴多聊,上车后就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苏子娴有心想聊几句,看到傅敏酥这个样子,只好讪讪的闭了嘴,靠在丫环身上休息,不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回到长青巷,傅敏酥就把谢卫壹几个打发了回去。 那边的案子正需要人手。 “酥酥。”柳宁和听到傅敏酥回来,也从屋里出来,看到跟在后面的苏子娴,她愣了一下,“苏姑娘?” “柳大姑娘?”苏子娴也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我与酥酥投缘,来她这儿住几天。”柳宁和客气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傅敏酥。 “我是来看我表嫂。”苏子娴笑盈盈的回道。 “姑娘。”枳香从楼上下来,看到苏子娴,惊了一下,随即快步来到傅敏酥面前,错愕的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姑娘,你怎么……怎么……” 怎么穿这样的衣服? 怎么和苏子娴在一起? “安排一间屋子给她。”傅敏酥指了指苏子娴,“记得收诊金。” “啊?哦,好……”枳香一头雾水的看看苏子娴,又看看傅敏酥身上的衣服,才在前面带 路,“苏姑娘,请这边来。” 苏子娴点头,带着丫环跟上。 “她……不是说你们关系不好吗?”柳宁和看着苏子娴进了屋,才凑到傅敏酥身边问。 “她突然转性了。”傅敏酥耸了耸肩,忽然留意到柳宁和的装束,疑惑的问,“找我有事?” “是有事。”柳宁和重重点头,伸手来拉傅敏酥,“你跟我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先去换身衣棠。”傅敏酥避开柳宁和的手,拉了拉衣摆解释道,“我刚外面回来,身上不干净。” “那行。”柳宁和也奇怪的看了一眼傅敏酥的衣服,她早就想问了,“你怎么穿着大理寺捕快的衣服呢?” “帮谢彧宣办了点儿事。”傅敏酥笑笑。 “你们?”柳宁和挑了挑眉,笑得有些暧昧。 “别乱想。”傅敏酥翻了个白眼。 柳宁和掩嘴直乐。 傅敏酥匆匆上楼。 今天也就是去帮了忙,回来晚了才来不及换这一身。 枳香安顿了苏子娴,立即打了热水送上了楼:“姑娘,她怎么来了?!” “遇到一点事,她受了伤,便跟我回来了。”傅敏酥点头,一边脱下了衣服。 “姑娘,这衣服?”枳香又问。 “哦,这是大 理寺的,帮谢彧宣一些小忙,穿这个方便。”傅敏酥解释了两句,傅府的种种,她没提,小丫头胆子小,知道了难免提心吊胆。 “谢大人?”枳香更加讶然。 “好啦,苏子娴是来治伤的,进门就是病人,你拿那个免责书让她签,安顿好她们。”傅敏酥支走枳香,迅速的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裳就披着长发下了楼。 柳宁和已在屋里等着了,见傅敏酥就这么过来,忙招呼绿茵拿干布巾过来帮忙绞头发:“怎么不绞干头发再来?” “我自己来。”傅敏酥伸手接了过来。 绿茵看了一眼柳宁和。 柳宁和抬手挥了挥:“都下去吧。” 桂嬷嬷奉上茶,带着红沁、绿茵退了出去。 傅敏酥看了看屋里,挑眉看向柳宁和:“什么事这么神秘?” “你之前不是让我参加诗会,留意小报吗?”柳宁和凑近傅敏酥,“酥酥,你说的东西,最近的大报小报都没有哦。” “没有?”傅敏酥惊讶,“东煌小报的管事答应过,就这几天刊登出来的。” “这几天的大小报都在这儿。”柳宁和起身把收集来的报纸都取了过来,上面还有不少的诗稿,“你瞧瞧。” 傅敏酥接了过来,细 看了一番,发现上面确实没有她交出去的那些画,不由皱了皱眉。 “酥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柳宁和好奇的问。 “是一套画,很有趣的画。”傅敏酥眨了眨眼。 “能说吗?”柳宁和早就想问了,她一连参加了几天的诗会,结果,什么也没有,她平时难得对什么事情好奇,这一次是真被傅敏酥勾起来了。 “过两天,你就能知道了。”傅敏酥微微一笑。 “还保密。”柳宁和不满的瞪了傅敏酥一眼。 “回头,请你吃好吃的。”傅敏酥只好用吃的堵柳宁和的嘴。 “一顿可不行。”柳宁和哼了一句。 “行行行,两顿。”傅敏酥失笑。 “三顿。”柳宁和讨价还价。 “可以。”傅敏酥纵容的点头。 次日,傅敏酥给柳宁和与萧老做完治疗,便揣着连夜赶出来的三本连环画乔装出了门。 这次,她没去什么大报小报,她已经猜到,可能是有人认出了画中的二皇子,所以,不敢刊登了,不过,大报小报不敢登,总有敢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傅敏酥把其中一套卖给了一个画坊……唔,一个不出正经画的画坊,最喜欢这种“难上加难”、“迎难而上”之类的故事。 第99章 小册子面世 傅敏酥交出去的东西,涉及二皇子,为免画坊被查出来惹来灭族之灾,她特意提醒了一下坊主。 “兄台放心,咱作画写故事的人,看的只是画和故事,可不知道画中人是谁谁谁。”坊主听罢,反而更加的眉飞色舞,“其实吧,直来直去的画受人追捧,这眉来眼去勾来撩去的画,也同样受人欢迎,就好比,你面前站了两位美人儿,一位,不着寸褛,妖娆多姿,另一位,则半遮半掩……吸溜……兄台你想想,哪种更勾人魂?” 傅敏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方兄说得在理,如此,便交给您了。” “放心放心,我保证,明晚前,定让这故事名扬全城。”坊主将胸膛拍得梆梆响。 “那便祝坊主财源广进。”傅敏酥拱手说道。 反正,她只收了五两银子卖掉了一套漫画,后面的钱,与她没关系了。 “借你吉言,以后再有这样的好画,记得来找我,价格好说。”坊主眉开眼笑的说道。 “好。”傅敏酥笑着应下,拱了拱手,拿着银子离开。 坊主站在原地目送傅敏酥离开,从怀里掏出新到手的画册,手指放嘴里舔了舔,喜滋滋的翻了起来:“有权有势的公子哥, 与贴身小厮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嘿嘿……要发财了!” 傅敏酥走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走了进去,等她从另一边出来,已然又换了一副装束,一步三晃的往长青巷走去。 她今天找的这位画坊坊主,名叫方画,手下经营的画坊画风多变,有姿势多变的避火图,也有半遮半掩的画作,这一点,就像他之前说的“两个美人儿”。 方画本是潭县人氏,十八岁中秀才,也算是当地一大才子,只是,他时运不济,后来参加考试 不是路上踩了狗屎就是进了考场闹肚子,考得最好的那次,题都答完了,结果,在最后还是被盖了屎戳子。 考到四十多岁,依旧名落孙山,他盘缠用尽,心灰意冷,又无颜回乡,差点儿投河了断,还是以前的老坊主救了他,把他带了回来。 从此,他一入坊门深似海……咳! 他从此就在老坊主门下做事,竟然让他找到了他的才华,他画的画,不如别人直白,但,却风靡了京城,老坊主很欣赏他的才华和为人,后来便把这画坊交给了他打理。 短短两年,方画靠其多变的画风、伯乐般的慧眼及广阔的人缘,硬是积累了万贯身家,他平时最喜欢做 的,就是以落魄秀才形象行走市井及各种文会,寻找灵感和“志同道合”的人。 傅敏酥用的四格漫画,画风简洁,人物清晰,稍稍露一手,就让方画惊为天人。 至于画中人的身份,方画表示,越有权势,越有人看。 果然,第二天下午,小画册就悄无声息的在京城流传开来。 柳宁和今日依旧出门参加赏花会。 那些贵女们,平日也没什么事可做,就爱今天诗会明天琴会后天赏花赏鸟赏春丨色。 “酥酥,你看这个。”赏花会结束,柳宁和带回了一本小册子,神情诡异的上楼找傅敏酥。 “得了什么好东西”傅敏酥抬眸,一眼就看到了柳宁和手里的小册子,不由挑了挑眉。 那个方画确实有点儿本事。 “你看看这个。”柳宁和脚步轻快的到了傅敏酥面前,将小册子递了过来,眼眸里还燃着熊熊八卦之火,“酥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傅敏酥接过小册子,翻看了一番,心里很是满意。 画册被重新整理过,巴掌大小,方便携带,且,颜色搭配得栩栩如生。 “你看这上面的人,眼熟不?”柳宁和凑过来,指着其中一个画面 问道,眼睛紧盯着傅敏酥。 “有点儿。”傅敏酥眨了眨眼,脸不红,心不跳。 她可不能让人知晓这画出自她的手,怎么说,二皇子是皇帝亲儿子,她还没活够,所以,很自觉的认了怂。 “二殿下。”柳宁和没在傅敏酥脸上看出什么,便把自己的发现分享了一遍,“也是,之前相府办宴,你都不出来,二殿下又是男子,你不认识也正常。” “不对。”傅敏酥摇头,“这次医署去治瘟,便是二殿下带队,我见过他,只是,一时没敢往他身上想罢了,他怎么成了画中人了?” “你让我留意这些,不是因为这个?”柳宁和疑惑的问。孜 “不瞒你说,之前有人给我递消息,说最近的小报上很可能有傅静珠有关的消息,只是,我回京后,与那些诗会琴坐素来无缘,便只好请你帮忙。”傅敏酥挑着能说的透露了一些。 “傅静珠?”柳宁和愣了愣,随即忙说道,“我倒是忘记了,她与你还是堂姐妹,这几日,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事情。” “坐。”傅敏酥把小册子放到一边,请柳宁和落座,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柳宁和也不客气,她如今和傅敏酥混得熟了,在 这儿比在自家还要自在:“傅府最近热闹得很呢。” “怎么个热闹法?”傅敏酥惊讶。 傅府出了丑事,老头子名声大损,照理说,应该闭门谢客才是,怎么还热闹上了? “傅静珠的夫婿,你没见过吧?”柳宁和捧着热茶当手炉,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 “听都没听过,我一直以为,傅静珠一直未出阁的。”傅敏酥摇头。 傅静珠那个什么夫婿,根本就是老头子临时杜撰出来洗地的,哪有这个人,那女人肚子里孩子的爹,就是二皇子,那女人是真胆大,往死里恶心相府,也不知那二皇子怎么想的,他就不怕谢相府对付他吗? “你与娘家不亲,不知也正常。”柳宁和同情的看着傅敏酥,“还好你自己硬气,要不然,还不得被他们搓磨死。” “傅静珠的夫婿如何了?”傅敏酥不想讨论这些。 “听说,傅府悬赏请人帮忙去找人呢,说是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柳宁和的注意力立即被拉了回来,“赏银百两,这不,最近去傅府的人可多了,有说送线索的,有说自己就是那个傅家姑爷的,什么样的都有。” “有人冒认傅家姑爷?”傅敏酥惊讶。 这就有意思了! 第100章 真情是骗不了人的 “怕是有人想借机恶心傅府。”柳宁和一脸见惯不怪的神情,“国子监祭酒,也是官职,人在官场,就少不了有对手,我觉得,很可能有人想借这个机会把傅祭酒拉下去,哪怕拉不下,恶心一下也好嘛,这样的手段,朝中很常见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想沾便宜。” 傅敏酥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在理。” “你多久没回娘家了?”柳宁和睨着傅敏酥。 傅敏酥:“……” 她夜夜回,当然,光明正大的回去也就是那天和谢彧宣一起。 “等会儿就回。”她想了想,就明白了柳宁和的提点。 柳宁和长在柳府那样的染缸里,对这方面比傅敏酥敏锐多了,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当下笑着点了点头:“酥酥,你要记得,无论何时,好名声都能给你带来无数便利。” “我知晓。”傅敏酥闻言,敛了笑,郑重其事的朝着柳宁和点了点头。 她知晓,若非真心把她当朋友,柳宁和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不过,她要是在乎名声,她就不会和离了。 中午,傅敏酥吃过了饭,就带着枳香出门,到街上买了些糕点,提着去傅府。 果然,傅府门前很热闹。 学子们三三 两两聚集,讨饭的乞丐、混街的闲汉也多了不少。 傅敏酥一出现,就吸引了这些人的目光。 枳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拉住了傅敏酥的胳膊,准备随时逃跑。 傅敏酥好笑的看了一眼枳香的手,抬手拍了拍,安抚道:“去拍门。” 说着,她又扫了一眼那些学子。 她是真不知道,这些学子怎么会那么闲,有在这儿消磨的时间,不能在家好好念书吗? 这时,门房打开了门,看到傅敏酥,急急出来行礼:“见过大姑奶奶。” 傅敏酥:“……” 这称呼……真让人别扭。 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嫁出去的姑娘再回来,确实是姑奶奶了。 “我家姑娘能进去吗?”枳香对这门房没好感,态度也有些冷淡。 “枳香姑娘说笑了,老太爷可说了,这儿也是大姑奶奶的家,大姑奶奶回自己家,当然能进去。”门房恭敬的行礼,请两人入府。 傅敏酥没多说,径自入府。 那日傅祭酒在门前承认了她的身份,显然很管用,不止门房态度好多了,前院扫洒的仆妇们看到她,也纷纷恭敬的行礼,喊一声“大姑奶奶”。 傅敏酥神情淡淡的,直接去了东跨院。 “酥酥,今儿怎么有空来了?”陆芝兰看到女儿过来,高兴的迎了出来。 她的病,已经大好。 虽说因为谢相爷的插手,派了谢太医过来,让某些人改变了行动,他们没能抓出那些个下毒的人,但,陆芝兰身体大好,这也是一件高兴的事。 “娘。”傅敏酥握住陆芝兰的手,顺手就摸了一把脉。 “我好着呢,谢太医医术高明,我以前的一些小毛病都被治好了,你呀,就别担心我了。”陆芝兰看到这个小动作,又是一阵感动。 “父亲不在家?”傅敏酥扫视一番,没见着傅甘棠,随口问道。 “他去铺子里了,这些日子因我病着,他不放心,一直守在我身边,铺子里的事都落下了。”陆芝兰拉着傅敏酥坐到靠窗的美人榻上坐下,沐着阳光,高兴的说起了家里的琐事。 傅甘棠准备科考了,不过,在开考之前,他不打算让人知晓,所以,铺子里的事情不能不管,况且,他觉得,那些铺子有大半是他亲娘当初的陪嫁,就此撂开手不管,岂不是要便宜了其他人? “又管铺子又要备考,他可以吗?”傅敏酥没想到这次来还能听到这样的意外之喜。 “你爹才学极好, 这些年虽一直忙于庶务,但,他一直不曾放下书籍的。”陆芝兰忙说道,怕傅敏酥误会傅甘棠,她忙着说好话,“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不能再去科考,他心里也难受,可他这个人,性子软,心软,被人哭上两句,他就心软。” 傅敏酥安静的听着,对傅甘棠的为人处事不想作评。 “咱不说他了。”陆芝兰见傅敏酥没兴趣接话,以为她不爱听这些,立即转移话题,“酥酥,上次你祖父已经现身明证,你才是与谢家订亲之人,如今也算是名正言顺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相府去?” “我没想过。”傅敏酥没说自己没打算再回了,她怕说出来自己得被陆芝兰的眼泪泡了。 “这可是大事,怎么能不想想呢?”陆芝兰顿时急了,侧身拉住傅敏酥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酥酥,姑爷纵着你宠着你,你可不能太任性,何况,相府的大少奶奶离府住在外面,像话吗?听娘的,找个机会赶紧搬回去,回去之后,好好谢谢相爷,好好孝敬公婆,也要好好的与姑爷相处,你们成亲也有四年,也该要个孩子了。” “娘,你看我这头发。”傅敏酥指了指自己的发髻。 陆芝兰愣了愣,看向 傅敏酥的头顶:“头发怎么了?” “我和谢彧宣还没圆房,我还是个姑娘。”傅敏酥坦言,“他对我并不是你们想像中那样的,如今帮我,估计也是因为我突然离府,伤了他的颜面……” “啪!” 话没说完,陆芝兰一巴掌拍在了傅敏酥的手背上。 傅敏酥愣了一下。 “净胡说!”陆芝兰嗔怪的瞪着傅敏酥,“你娘活了四十多年,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姑爷看你时的眼睛里,有光,他若不喜欢你,怎么可能眼中有光?人的所作所为可能骗得了人,可,真情是骗不了人的。” “这么说的话,娘,你的觉的还真可能是错觉。”傅敏酥笑了起来,“成亲四年,我追着他跑,他从来不愿正眼瞧我,偶尔瞥上那么一眼,也是冷得人心寒。” “这怎么可能?”陆芝兰愣住。 “有没什么不可能的呢。”傅敏酥轻笑一声,反手握住陆芝兰的手,“娘,你安心调养,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的。” “可是,这几次姑爷来,那眼神分明就……”陆芝兰眉心紧皱,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大夫人,二姑娘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嬷嬷的禀报声。 第101章 物尽其用 陆芝兰听到这一声,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握住傅敏酥的手,小声叮嘱:“酥酥,我出去看看,你别出来。” “娘。”傅敏酥反手抓住陆芝兰,“我堂堂正正归家,又不是见不得人。” “可……”陆芝兰怕傅敏酥被欺负。 “放心吧。”傅敏酥拍了拍陆芝兰的手,“我去会会她。” “那你当心些。”陆芝兰无奈,只好提醒了一句。 傅敏酥点头,出了房间。 陆芝兰忙跟上。 傅静珠站在院子里,时值春暖花开时,旁人都换上了春装,她却似很怕冷,身上还裹着一件薄棉的披风,手里还抱着一个手炉,这会儿,低垂着头,眉头微颦的望着足尖。 巴掌大的小脸没有血色,唇也是浅白浅白的,倒是有几分林妹妹的气质。 傅敏酥微挑了挑眉,迈了出去。 傅静珠似有所觉,抬头看了过来,看到傅敏酥时还有些意外,随即便又低下头,匆匆一福:“大姐姐。” “来这儿做什么?”傅敏酥淡淡的开口。 反正,两人之间的脸面已经撕得不能再碎了。 “大姐姐,我来看看大伯娘。”傅静珠怯弱的开口,“之前因我身子不适,大伯娘病了也不曾来看望,大 姐姐莫怪。” 一看到她这样的作派,傅敏酥心里警铃大作:“你身子不适就不用过来了,胎还没稳呢,万一在我娘这儿出了什么事,我娘说不清楚。” 傅静珠:“……” “大姑奶奶,你怎么能咒二姑娘……”傅静珠身后的丫环不满的开口。 傅敏酥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眼生的:“你是哪个?” 丫环曲膝福了福,回道:“奴婢是老夫人派到二姑娘身边的大丫环桔翠。” “你叫我大姑奶奶?”傅敏酥打量着桔翠,问得有些多余。 “是。”桔翠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叫她二姑娘?”傅敏酥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傅静珠。 “有何不对?”桔翠疑惑的皱了皱眉。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虽然,她原来在老夫人院里也只是个三等丫环,但,那也是老夫人的人。 老夫人院里的阿猫阿狗,都比东跨院的管事有脸面! “你说呢?”傅敏酥似笑非笑的看向傅静珠,“猪妹妹身边的丫环,依旧那样没规矩。” “桔翠,住嘴。”傅静珠横了桔翠一眼,只是,这一眼并没有什么威力,反而软绵绵的。 桔翠压根不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 回道:“姑娘,奴婢哪里说的不对?” “姑娘,孕二月?”傅敏酥笑了起来,“猪妹妹,你家祖母给你这样的大丫环,难不成是恨你丢了傅家的脸,存心要毁你名声么?” “大姐姐,你莫要胡说。”傅静珠的脸越发白,“桔翠也只是一时不习惯,口误而已。” “是么?”傅敏酥看向桔翠。 桔翠心里一凛,她动了动唇,改了口:“奴婢一时没能改口罢了,大姑奶奶何必咄咄逼人。” “这就咄咄逼人?”傅敏酥缓步走到了桔翠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这,才是咄咄逼人,懂了吗?” 桔翠被这“啪”的一声惊得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酥酥!”陆芝兰愣了一下,开口说道,“丫环不懂事,让嬷嬷教训便是,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娘说得对。”傅敏酥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嫌弃的意思清清楚楚。 桔翠后知后觉的捂住了脸:“大姑奶奶,你凭什么打我?” “不是你想知道,什么叫咄咄逼人吗?”傅敏酥惊讶的看向桔翠,“我亲自教你,你当感荣幸才是。” “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桔翠气愤极了,一时也没注意自称 。 “不过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环,也配称老夫人身边的人,你这样说话,把老夫人身边桔红桔兰放在哪里?”陆芝兰不高兴的说道,“况且,不管你是谁的人,在这府里都不过是个丫环,谁教你的规矩敢如此对主子说话?!” “?”傅敏酥惊讶的看向了陆芝兰。 她家娘亲一直以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怼人了。 “大夫人,我……”桔翠不服气的反驳。 “来人!”陆芝兰提声喊道,立即就有几个婆子进来,“把这个不知尊卑的丫环拿下。” “大夫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桔翠急了,扯着嗓子喊道。 “夫人面前,还敢自称我,找打。”东跨院的婆子何时这么威风过,听到这话,立即围了过去。 桔翠连连后退。 傅静珠就站在旁边,皱着眉头看着院子里的乱糟糟,才抬眸看向傅敏酥,神情悲切:“大姐姐,你何故又羞辱我?” “你这话说得好笑,你的丫环跑我娘这儿叽叽歪歪,还不尊主子,你说说,到底是谁羞辱了谁?”傅敏酥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今日我在这儿,你们尚且这样欺负人,平日我不在,我娘又该被你们如何对待 ?” “我们何时欺负过大伯娘,大姐姐,说话要讲证据。”傅静珠眼神更加的悲切,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证据?这东西在你们家有用吗?”傅敏酥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摆着丫环嚣张得不尊主子,她们都能忽视,还讲什么别的证据,简直笑话。 “我们……啊!”傅静珠正要说什么,旁边的桔翠退过来,撞到了她身上,她整个人往旁边倒,忍不住尖叫起来。 傅敏酥眸光一凝,迅速出手扣住傅静珠,将人往旁边拉了拉,抬脚就将桔翠踢倒在了一边。 婆子们气喘吁吁的压上去,抓住了桔翠:“娘的,这小蹄子可真会跑!”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傅静珠尖叫不停。 傅敏酥皱了皱眉,另一只手一翻,就取出了几枚银针,迅速扎在了傅静珠的几处穴位上。 看到这儿,她心里也有数了。 傅静珠今天到那儿,就是奔着流产来的! 确切的说,孩子快保不住了,她就来这儿物尽其用! “好疼啊~”傅静珠抱着的手炉摔在了地上,她一只手被傅敏酥紧紧扣住,只好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肚子,惨叫着喊道,“大姐姐,你好狠的心!” “住手!” 第102章 你怎么这么恶毒 院门口,出现四个人。 傅敏酥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她的四个亲哥哥。 大哥傅桃福、二哥傅李福、三哥傅杏福都紧皱着眉,不赞同的怒瞪着她抓着傅静珠的手。 四哥傅枣福则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伸手就要推开傅敏酥。 他的力道明显很大,要是被推到,她肯定要摔倒,傅静珠没人扶,必定也逃不了。 真是蠢! 傅敏酥一看到这个四哥就手痒脚痒,于是,便很从心的抬腿,直接踹了过去。 这一脚,正中傅枣福的脚子。 他倒吸一口冷气,连退了好几步,最后还是没能稳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傅敏酥!你又打我!”傅枣福怒不可遏,抬头望向傅敏酥吼道。 “再如此愚蠢下去,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傅敏酥冷哼了一声,淡淡的扫了几个哥哥一眼,“你们三个也要试试吗?” “小妹,我们是你的兄长,你怎可如此说话?”傅桃福板着脸,严肃的说道,“还不快快松开妹妹?她还怀着孩子,受不得惊吓!” “你们是我的兄长么?”傅敏酥直白的反问,“一个个不明原因,就直接将我定罪,呵~” 这还是四年后头一次和四个哥哥一起见面呢 ,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她失望啊。 “四儿,快起来。”陆芝兰上前将傅枣福扶了起来,轻声细语的关心,“摔疼了没?” “娘,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她欺负妹妹?!”傅枣福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不满的质问道。 傅敏酥皱眉,拉着傅静珠上前两步,一个旋身,再次一脚踹在了傅枣福的肚子上。 这一次,力道更重一些。 傅枣福“嗷”的一声又摔了出去。 “四儿!”陆芝兰吓了一大跳。 “傅敏酥,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傅枣福抱着肚子,都快气疯了,抬头看向傅敏酥,眼睛泛红。 “四哥哥,你没事吧?”傅静珠哀鸣着喊道,“你别管我,我没事的,大姐姐只是生气……” “闭嘴。”傅敏酥冷冷开口,抓着傅静珠的手腕力道加重,“枳香。” “奴婢在。”枳香跑了过来。 “找条长凳过来。”傅敏酥吩咐道。 “是。”枳香立即点头,转头去找。 她原来就是这儿出去的,对这儿也熟,很快就找了一条宽长凳回来。 傅敏酥抓着傅静珠过去,将人按在了长凳上,拿出银针又扎了几针。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动 不了了?”傅静珠惊恐的瞪大眼。 “只是让你消停会儿,免得把你自己孩子折腾没了。”傅敏酥拍拍手,“去个人,就近找个医术好的大夫回来。” “大姑奶奶,老奴去。”其中一个婆子机灵的应道。 桔翠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傅敏酥点头:“速去速回,找个擅长保胎的。” “老奴知晓了。”婆子飞快的跑了。 “娘,怎么回事?”门口三兄弟察觉到不对,走过来扶住了陆芝兰。 “肯定是她害得妹妹差点儿滑胎,现在被我们抓了现行,就想找个大夫回来弥补过错。”傅枣福捂着肚子起身,愤愤的看着傅敏酥说道。 “你说错了。”傅敏酥按着自己的指节啪啪响,冷笑着走近傅枣福,“请大夫来,只是怕你一会儿受不住,没人给你治伤。” “傅敏酥!”傅枣福彻底怒了,“今天,我要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是你四哥!” “你本来就不是!”傅敏酥哼了一声,上去就是一拳头。 她不会功夫,但她灵活,打傅枣福足够了。 傅枣福也没有留手,拳拳往傅敏酥脸上招呼。 傅静珠看着傅敏酥兄妹俩打起来,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但,很快又压 了下来,语气急切的喊道:“四哥哥,快别打了,大姐姐也是你妹妹啊,你不能为了我,伤了大姐姐。” 傅敏酥听到这个,下手更狠。 傅枣福的拳头,都被她挡开了,不过, 她肩上却结实的挨了两下。 “姑娘,接着。”枳香在旁边看得着急,灵机一动,跑回一个小厅找了鸡毛掸子出来,扔给了傅敏酥。 傅敏酥拼着肩膀又挨一拳,接住了鸡毛掸子,朝着傅枣福没头没脑的抽了下去。 傅枣福顿时落了下风。 他的功夫本来就一般,能打到傅敏酥,也是拼着自己挨揍也要揍回去的心思,可现在,她手里有了武器,又抽得没有章法,他立即就落了下风,到最后,只能抱着头四处乱窜。 “酥酥……”陆芝兰心疼得直落泪,可,想到刚刚儿子说的那些话,她又担心傅敏酥心里难过,只好将这份心疼压在了心里,用力拦下了旁边蠢蠢欲动的傅桃福几人,“都住手!住手!” 她怕一松手,身边三个也上去打酥酥,那样,他们就将彻底失去酥酥了! “小妹,住手!”傅桃福和傅杏福只以为陆芝兰身子弱,哭得站不住,只好一左一右的扶着她。 傅敏酥压根不想 理这几个,下手更黑。 傅枣福被抽得“嗷嗷”叫,满院子的窜。 傅李福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夺下了傅敏酥手里的鸡皮掸子,沉声喝道:“够了!” 傅敏酥瞥了傅李福一眼,走到了一边。 “妹妹,你没事吧?”傅枣福终于不用再窜,停下来后,他立即就冲到了傅静珠身边,关心的问道,手直接捻上她身上的银针,准备拔出来。 “不想让她流产,最好别动。”傅敏酥淡淡的提醒了一句,转身坐在了门槛上。 刚刚她一顿追打,也很累的。 傅枣福的手顿住,他转头,怒目瞪着傅敏酥:“你怎么这么恶毒?!” “只怪我不够恶毒,还让你有力气放屁!”傅敏酥直接怼回去。 “四少爷,你不知道情况,凭什么这样说我家姑娘!”枳香气得眼泪都下来了,“分明是桔翠不尊重大夫人,姑娘看不去多管了两句,她就乱跑乱撞差点儿撞到二姑奶奶,我家姑娘为了防她留产才出手救人的,救人也是歹毒吗?” “救人需要这样吗?”傅枣福压根不相信。 “那是她不配合……”枳香跺着脚解释。 “枳香。”傅敏酥抬手拦下了枳香,“别跟蠢猪论理,没必要。” 第103章 非得自绝不可 “你说谁是蠢猪?!”傅枣福气得七窍生烟,跳着又想冲过来。 傅李福抬手,将傅枣福压了下来,皱眉斥道:“安静些。” 傅枣福抬头看了一眼,不情不愿的退了回去,眼睛狠狠的瞪着傅敏酥。 傅敏酥看也不看他们。 傅静珠站坐在宽长凳上,神情变幻莫名。 她感觉到,刚刚绞疼的肚子竟然没了反应。 “珠儿,珠儿。”杜霜语慌张的声音由远及近,同时,还有纷杂的脚步声。 来的人,还真不少。 傅敏酥撇了撇嘴,看向陆芝兰:“娘,外面吵,你进屋歇着吧。” “我不进去。”陆芝兰的脸色不好看,眼底有惊慌,但,她还是坚持陪在外面。 傅敏酥见陆芝兰坚持,心里略略好受些。 “珠儿!你怎么……你没事吧?”杜霜语大呼小叫的跑进来,看到傅静珠好好的坐着,喊声嘎然而止。 “二夫人觉得,猪妹妹在这儿会出什么事?”傅敏酥似笑非笑的看着杜霜语,心里已经猜测出了他们的把戏。 无非是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便想着物尽其用,让傅静珠跑到这儿,假装被害流产,杜霜语再带着人来抓现行,就是不知道,是冲她来的,还是冲她娘来的。 “娘~ ”傅静珠坐在凳子上动弹不得,看到杜霜语,眼泪“吧嗒”的掉了下来。 “珠儿,你怎么了?!”杜霜语一惊,扑了过去。 “二夫人不想她有事,最好莫要动。”傅敏酥凉凉的提醒一句。 杜霜语脚步一顿,仔细的打量傅静珠一番。 傅静珠抬眸,微摇了摇头。 杜霜语瞪大眼睛,猛的转身看向傅敏酥厉声质问:“你对我家珠儿做了什么?!” “二夫人觉得,我能对她做什么?”傅敏酥似笑非笑的看着杜霜语反问。 有那么一瞬,杜霜语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珠儿如何了?”傅林檎带着一群人过来,堵住了院门口。 傅敏酥扫了一眼,笑容渐浓。 瞧瞧,准备得好充足,二房、三房、四房全来了。 除了两个老的,就只缺她家那便宜爹了。 “让一让,让一让,大夫来了!”之前请大夫的婆子扯着嗓子喊道,等她挤进来,才发现前面站的全是各房的主子,她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给众人行了礼,领着大夫进了院子,“大姑奶奶,杨大夫来了。” 大夫是个花白发须的老头,背微佝,自己背着药箱,不过,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却是谢太医。 “谢太医, 杨大夫。”傅敏酥朝两人行礼。 “你也在啊。”谢太医颌首,“今日是最后一次看诊,若是情况好,你母亲便可以不用再喝药了,日子饮食多留意,多动一动便可。” “辛苦谢太医。”傅敏酥冲着谢太医郑重的行礼。 “这……又发生了什么?” 谢太医走过来,站在傅敏酥身边,扫视一圈 ,好奇的问。 “我家二妹妹有流产征兆,她向来不信我,我也不好给她看诊,便让人请了大夫来。”傅敏酥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看向杨大夫,“杨大夫,我方才用了针,暂时稳住了她的情况,还请您出手,帮着再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爹,可不能再出事了,要不然,我这二妹妹无颜面对夫家,非得自绝不可。” 傅静珠差点儿咬碎了银牙。 谁要自绝! 你全家才要自绝! “好。”杨大夫点点头,走到傅静珠身边。 枳香很有眼力劲的送上凳子。 杨大夫坐下,拿出了脉枕,请傅静珠伸手。 傅静珠微白着脸,没动。 “猪妹妹要是不信杨大夫,那,让谢太医帮你看看如何?”傅敏酥轻笑着说道,“谢太医平日里可都是给宫中贵人看诊的,若非相爷开口,我娘也没有福气让 他老人家出手,猪妹妹不会连太医的医术也不相信吧?” 傅静珠抬眸,漆黑的眼神透着阴冷。 傅敏酥毫不畏惧,笑意更浓:“猪妹妹,我的针也只能保你一时,你若再拖下去,只怕,遗腹子要保不住了。” 遗腹子三个字,被她故意咬得重重的。 “傅敏酥!”傅枣福听不下去,皱眉喊了一声。 “怎么?我说的有错?”傅敏酥挑眉看向傅枣福。 傅枣福咬牙,眼中满是失望。 他没想到,他的亲妹妹竟是这样狠心的人。 傅敏酥看清了傅枣福眼中的情绪,她嘲讽的勾了勾唇,再次看向傅静珠:“猪妹妹,再不看大夫,我可要怀疑你是有意来我娘院子里栽脏了哦。” “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拿自己孩子的命来栽脏你们!”傅静珠忿忿的瞪着傅敏酥,“明明是你让我动不了的。” “哦,抱歉,我忘记了。”傅敏酥没诚意的道了个歉,上前取下了几枚银针。 傅静珠的手能动了,但,她依旧坐着站不起来,心里对傅敏酥越发的忌惮。 杨大夫仔细的诊脉,眉头越皱越紧。 杜霜语等人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谢太医来了,他们的计划又要废了,这个死老头,都有三日 未上门了,怎么今天又来?! “我看看吧。”谢太医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拍了拍杨大夫的肩。 杨大夫忙收手起身,客气的将位置让出来,并递上脉枕。 谢太医接过,示意傅静珠把手放上去,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抖开,铺在了她手腕上,这才开始切脉。 嫌弃的意味很明显。 傅静珠眼中又迅速盈起了泪。 傅枣福皱着眉,在旁边蠢蠢欲动。 傅敏酥抬头看过去,嘲讽的撇了撇嘴。 傅枣福对上傅敏酥的视线,差点儿暴怒,还好,有傅李福压着他。 这倒不是说傅李福站在傅敏酥这边,而是,他觉得这会儿闹起来,可能傅静珠就真的要流产了,有什么事,先确保了孩子的安全再说。 片刻,谢太医挪开了手:“你胎像不太好,数天前便有小产的征兆,可对?” 一句话,直接将傅静珠定了位。 “不可能,我女儿好好的,也就今天来这儿,她就出了事,谢太医,你可不能因为傅敏酥是谢家人,你就帮着她颠倒黑白!”傅林檎想也不想的反驳道,速度快的杜霜语想拉都拉不住。 “愚不可及!”谢太医淡淡的扫了傅林檎一眼,径自往小厅走,“傅大夫人,请移步。” 第104章 该硬的时候,别怂 陆芝兰有些犹豫。 “娘,你去吧,谢太医事务忙,不好耽搁了他。”傅敏酥冲陆芝兰笑道。 陆芝兰这才进了小厅。 她身边的嬷嬷和丫环跟着进去侍候。 “大少奶奶,相爷说,若是遇着你,让我给你带句话。”谢太医没有马上进屋,而是看着傅敏酥说道。 “辛苦谢太医,不知相爷有何吩咐?”傅敏酥客气的行礼。 谢太医点了点头,说道:“相爷说,你若有空,回去看看他,还说,你莫忘了,你是谢家的长孙媳妇,相府的大少奶奶,行事莫要坠了相府威风,该硬的时候,别怂。” 傅敏酥:“……” 这是……谢相爷能说的话? 傅静珠嫉妒得差点儿掰断自己的指甲:“……” 那个灾星,她凭什么?! 谢太医说完,就进了小厅,给陆芝兰看诊去了。 傅桃福看了一眼,交待了三个弟弟几句,也进了小厅。 隔房的妹妹虽然可怜,但,他更关心自家母亲的健康。 傅敏酥有些意外的看了傅桃福一眼,转身看向院中众人,正好,便看到了傅静珠眸中仿佛能拉丝的怨毒,她顿时便笑了起来:“猪妹妹,讳疾忌医可不好,且,孩子已经够 可怜了,未出世就没了爹,你这当娘的再不上心,孩子多冤呢?” “多谢大姐姐关心,我会小心的。”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傅静珠只能咽下心里的憋屈,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柔柔弱弱的道谢。 “应该的,我也是学医的,就见不得人折腾未出世的孩子。”傅敏酥笑盈盈的接受谢意,语气真诚,“再说,妹妹身子弱,小产又伤身,不小心很可能便导致以后都不会生育哦。” “傅敏酥,你怎么能这样咒妹妹?!”傅枣福瞪大眼。 “人家亲哥哥都没开口,傅四少你这么着急冲出来做什么?”傅敏酥横过去一眼,凉凉的说道。 “我是你哥,我不能看着你这么恶毒!”傅枣福怒道。 “呵,我可没你这种是非不分、胳膊肘还往外拐的哥哥。”傅敏酥怼了一句,看向杨大夫,“杨大夫,那丫环身上有个香包,有劳您鉴定一下,是不是有问题?” 话音落下,那边一直压着桔翠的婆子立即机灵的摘下了桔翠腰间的香包送了过来。 杨大夫接过,细细的闻了闻,又打开香包,掏出里面的东西仔细分辩了一下,吃惊的说道:“这是谁家的丫环?” “哦,她是老 夫人派到我二妹妹身边的大丫环。”傅敏酥很好心的介绍。 “大丫环都是贴身侍候的,她身上怎么能有这样的香包呢!”杨大夫大吃了一惊。 “可不是,我也觉得很奇怪呀,只是,我的话,他们不会相信,说不定还要反诬我栽脏。”傅敏酥点了点头,“还请杨大夫帮着解释解释。” “这里面除了麝香,还有一味芫花、甘草和红花,其中,芫花反甘草,红花同样有活血化淤之效,这些可都是有孕之人禁用的。”杨大夫越说越觉得惊奇,“贵府老太太怎么会派这么一个完全不懂的丫环来侍候有孕之人呢?” 杜霜语和傅林檎齐齐黑了脸。 丫环是老太太派的,可香包不一定! 三房、四房的几人则眼睛发亮,吃瓜吃得高兴,他们本以为今天能看到长房吃亏,没想到,二房竟然还有这么精彩的事儿。 “姑娘懂医?”杨大夫说完,又好奇的问傅敏酥。 “是。”傅敏酥点头,“也亏得我今天过来看望我娘,要不然,我娘真是跳水里都洗不清了。” “原来如此,也多亏了姑娘在,施针稳住了胎像,要不然,我等过来也是无能为力。”杨大夫说这些,却是 看着傅林檎几人的,“这位……姑奶奶的身子极弱,若是这胎保不住,只怕以后都不能生养,你家里人可得多上心,年轻轻的不能生养,多可惜。” 杜霜语黑沉着脸盯着杨大夫,很想说他是在胡说八道,无奈,这个姓杨的大夫在这一带很有名气,家里老爷子有个头疼脑热,也时常请这位过来看,她轻易得罪不得。 因为上次的事办砸,这些日子,老爷子一直在给他们二房脸色看,她的掌家权都被收回去了大半。 “今日,辛苦杨大夫了。”傅敏酥说着,将香包取了回来,抛到了傅林檎的怀里。 傅林檎下意识的抬手接住。 “傅二老爷,给丫环的是你的亲娘,受伤害的是你的亲女儿,这事儿,旁人不好沾手,余下的就交还给你处理了。”傅敏酥同情的看着傅林檎说道,“唉,可怜的二公子哦,不知道他知晓自己的骨肉被人如此对待,会如何伤心呢。” 傅静珠听到“二公子”三字,整个人缩了缩。 杜霜语就站在旁边,立即伸手搂住了她。 “嗳,别动我的银针。”傅敏酥上前,迅速的将自己的银针全部取了回来。 “杨大夫,她这银针,是否对我女 儿身子有害?”杜霜语急急问。 “不会,若非这位姑娘的银针及时稳住胎像,只怕这会儿,令媛已经小产了,是药三分毒,喝保胎药可没针炙稳妥呢。”杨大夫很肯定的给傅敏酥正名。 “我也是怕我娘的院子被血污了才出手,二夫人不必太谢我。”傅敏酥笑道。 杜霜语想杀了傅敏酥的心都有,哪可能会谢她,可,这会儿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没办法,只好生硬的转移话题,请杨大夫给傅静珠开安胎的药。 杨大夫看向傅敏酥,奇怪的问:“家里有擅长针炙的姑娘,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杨大夫,我可不住这儿,何况,让我针炙,只怕他们会吓得夜里睡不着呢。”傅敏酥笑眯眯的解释。 二房几个人的脸色越难看,她这心情越好。 唉,感觉最近她越来越坏了啊。 杨大夫微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他也不问别的,到一边给傅静珠开药。 这时,谢太医也给陆芝兰看完了诊,留了药方出来了,看到傅敏酥,又多说了两句:“令堂的身子已无碍了,余下的,药膳调理即可,平日若有不适,都可来寻我。” “多谢谢太医。”傅敏酥恭敬的行礼。 第105章 她不要面子的吗 傅敏酥是真心感谢谢太医。 要不是谢太医及时到来,还说出了谢相爷让他来的话,二房根本不可能这么果断的收手,届时,不仅陆芝兰小命不保,便是来帮忙的杜太医也可能因为和她的关系被拖入局中。 这些日子,也是谢太医不辞辛苦的细心诊治,才让陆芝兰恢复得这么快。 当然,还有今天,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还是开口帮了一把,还给出了随时可以找他的承诺。 这人情,欠大了。 谢太医听到傅敏酥道谢,点了点头,径自走了。 “娘,您多保重。”傅敏酥也没了继续留下看热闹的兴致,她转身,冲着陆芝兰深深一福,“您若有空,可来长青巷小住。” 至于其他人,她一个也不想见了。 尤其是傅枣福这头猪! 见一次就想打一次! “酥酥,多留会儿吧,你爹一会儿该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陆芝兰拉着傅敏酥的手依依不舍的挽留。 “娘,改天,我亲自做菜给您吃。”傅敏酥委婉的拒绝了陆芝兰的留饭。 还一家人一起吃饭,没看到四个哥哥的脸色吗? 尤其是傅枣福,脸臭得好像她挖了他家祖坟似的。 “那你何时再回来 ?”陆芝兰抬眸扫了一眼旁边的四个儿子,叹了口气,也不难为傅敏酥。 “有空就回来看您。”傅敏酥答应得很爽快,说这话时,她还扫了其他人一眼,在心里补了一句:顺便看看他们唱的好戏。 傅静珠接收到傅敏酥的目光,再次攥紧了拳头。 这一次,她用力过猛,折断了一根指甲,疼得脸都白了,偏偏,这些小动作都掩在袖子下,不好让人看见,只能独自忍痛,心里便越发的怨恨傅敏酥。 傅敏酥安抚好陆芝兰,便带着枳香走了,没看其他人一眼。 傅桃福皱了皱眉,看着自家小妹离开,又看了一眼傅静珠,暗自叹了口气。 傅枣福却气得不行,等陆芝兰回屋后,他骂了傅敏酥几句,凑到傅静珠面前安抚道:“妹妹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谢谢四哥。”傅静珠红了眼睛,“我今天过来只是看望大伯娘的,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傅枣福连连点头。 傅桃福几个也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四兄弟让傅静珠坐着宽长凳,一起将人抬回了二房。 这边如何的兄友妹恭,傅敏酥一概不知,她也懒得猜他们的相处模式,从傅府出 来,她顺路去街上逛了一下书肆报亭,买了些报纸和书籍才回了长青巷。 忙碌时,她还没感觉到什么,到了晚上洗澡时,傅敏酥才发现自己肩头被傅枣福砸过的地方已然淤青一片。 “四少爷怎么这样!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妹妹!”枳香看到,气得眼泪都下来了。 “自然是傅静珠喽,他们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傅敏酥看了一眼肩头,不在意的笑道,“而我,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自是比不过人家的。” “血浓于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枳香心疼的抹去眼泪,也不敢多说什么刺激自家姑娘,“奴婢去拿药酒。” 说完,扭头就跑了。 傅敏酥叹了口气,侧头看着肩膀上的淤青,决定有空出去弄个鞭子,下次再遇到傅枣福,一定狠狠抽他丫的。 枳香很快就取来了药酒。 傅敏酥坚持先洗了澡,换了寝袍,这才开始抹药酒。 药酒化淤,需要大力气推开推热了才行,枳香没学过这方面的本事,力气又小,推得傅敏酥疼出了汗也没多大效果,急得直哭:“奴婢真没用!” “好啦好啦,这有什么可哭的,我自己来便好了,你去忙你的吧。”傅敏酥好笑的安抚着 ,心里却是暖暖的。 枳香是真心待她的,才会因她的小伤心疼成这样。 “姑娘别开玩笑了,你一只手怎么给自己治伤?”枳香眼泪没抹干,就瞪着傅敏酥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傅敏酥挑眉,逗着小丫头。 “要不,奴婢找柳姑娘,借一下桂嬷嬷,桂嬷嬷的力气一定比奴婢大。”枳香想了想,决定请外援。 “家丑不可外扬,你不知道?”傅敏酥笑盈盈的说道。 其实,她压根不在意傅府的家丑会不会外扬,她只是纯粹的不想让人知晓,苏子娴那女人刚住进来呢,被知道了,指不定要如何笑话她。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不治伤吧?”枳香急得又要哭了。 “谁受伤了?”忽然,谢彧宣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傅敏酥惊了一下,忙把衣襟拉起来。 谢彧宣已经出现在门口,并眼尖的发现了傅敏酥肩头颜色不对,她的肌肤极白,一片青淤落在这一片白中,就显得格外的刺眼,他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你受伤了?” “没有的事。”傅敏酥掩紧了衣领,她没想到谢彧宣会突然过来,还直接进了她的屋,此时她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便很不自在,“谢大人,你这样 不打招呼擅入别人家的闺房,妥吗?” “你不是别人。”谢彧宣淡淡的回了一句,长腿一迈,就走了过来,旁边几上放着的药酒开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药酒的味道,处得证明她受了伤,且正要治伤,他皱了皱眉,眼睛扫过傅敏酥的肩头,移向了枳香,“枳香,你来说,这怎么回事?” “枳香,你下去吧。”傅敏酥同时开口。 枳香看了看傅敏酥,又看看谢彧宣,咬了咬唇,低头要走。 谢彧宣眉头锁得更紧。 傅敏酥坐在床沿边,需要仰头才能看到谢彧宣的脸,莫名觉得自己没了气势,便站了起来。 谢彧宣突然抬手按住傅敏酥受伤的肩膀。 “嘶~”傅敏酥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大人,你莫伤到我家姑娘,奴婢说就是了!”枳香听到这一声,急急转了回来,祈求的看向谢彧宣说道,“姑娘肩上是被四少爷打伤的!” “傅四?”谢彧宣并没有怎么用力,闻言,他收回手,目光沉沉的看向枳香,“他又来了?” “不是的。”枳香忙竹筒倒豆般的讲了今天傅府的事情,快得连傅敏酥都阻拦不及。 这丫头! 傅敏酥无奈的捂脸。 她不要面子的吗?! 第106章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我知道了。”谢彧宣深深看了傅敏酥一眼,问道,“可吃饭了?” 他猜测,她们定是空着肚子从傅家回来的。 “没有。”枳香再次看了傅敏酥一眼,见自家姑娘没说什么,便老实的回道。 “你去做饭吧。”谢彧宣对枳香说道。 枳香立即应下。 谢彧宣看着枳香出去,过去拴上了门。 “你做什么?”傅敏酥一下子警惕起来。 “你说呢?”谢彧宣神情淡淡的,走回来将腰带放到了桌上,便去了隔间。 傅敏酥疑惑的起身。 没一会儿,谢彧宣出来了,边走边拿着布巾擦手。 傅敏酥上上下下打量谢彧宣,还是不太明白他要做什么,直到看到他拿起了药酒,她才猛然惊醒,下意识双手交叉抱肩,退后了好几步:“你想做什么?” “上药。”谢彧宣看着傅敏酥那动作,脚步微微一顿,心里有些小郁闷。 她这是把他当什么防了? “我可以自己来。”傅敏酥将领口抓得更紧。 谢彧宣脸色更沉,三两步就到了傅敏酥面前。 她退,他进。 傅敏酥不知觉的退到了床柱边,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要侧溜,腰间就多了一条铁臂,将她整个人捞进了怀里,她僵硬的缩起了头 ,仰头瞪向他:“你别乱来,要不然……” “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谢彧宣低低的问。 傅敏酥:“……” 这话……似乎有点儿耳熟。 “你现在有三个病患,每天都需要帮他们针炙,若是伤好不了,行针不稳,怎么办?”谢彧宣慢悠悠的帮着分析。 “我自己来就好。”傅敏酥还是坚持。 “现在是我给你疗伤,你不是说,医者眼中不分男女么?怎么?自己做不到?”谢彧宣说话间,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微微弯下了腰,脸贴在她耳边。 炽热的气息扑在傅敏酥的耳朵上,痒痒的,热热的,却让她恍然记起,自己曾经对他说的话。 那时候,她同样也说了让他脱衣的话。 狗男人,在这儿还回来了。 “乖,很快就好。”谢彧宣说着,手在傅敏酥的腰后捏了捏。 这一下,捏中了穴位,傅敏酥的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想反抗已然来不及,只能任由谢彧宣将她按坐在了床沿。 “!” 傅敏酥狠狠的瞪了谢彧宣一眼。 白天她才用这招对付了傅静珠,回来就被谢彧宣这般对待了! 现世报,来得太快! 谢彧宣紧抿着唇,退开一步,侧身坐在旁边,抬手拉下了傅 敏酥的衣衫,露出受伤的肩膀。 肩头的青淤似乎又肿了许多。 谢彧宣微咬了咬牙,将药酒倒了一些在掌心,双手搓热,敷在了傅敏酥的肩膀上,缓缓的又有力的揉推开。 傅敏酥疼得差点儿叫出声来,还好,她及时的咬住了牙,硬忍了。 谢彧宣看了傅敏酥一眼,动作微微一顿,随手拿出手帕递给她面前。 青淤的地方不推开,明天只会更疼。 而且,拖拖拉拉只会更让她痛苦。 傅敏酥身为医者,当然懂这个道理,她张嘴,咬住了手帕。 谢彧宣果断开揉。 药酒的味道窜入鼻间,那种灼灼的刺刺的感觉伴着他掌心的热意渗入肩膀…… 那让人酸爽的痛,瞬间就让傅敏酥疼出了一头汗,她干脆闭上眼睛,用意志去忍。 眼睛闭上之后,其他感官反而更加敏锐。 每一个呼吸,似乎都变得漫长。 也不知多久之后,那种疼痛才渐渐轻了些。 谢彧宣停了手,喉结快速的滑了滑,他压下心头的情绪,认真的观察着傅敏酥的肩,确定药酒是否推到位:“还有哪里伤到了?” “没了。”傅敏酥睁开眼,吐掉手帕,摇头。 “嗯。”谢彧宣放下药酒,伸手捏住衣角,快速帮傅敏 酥拉好,就要起身走开。 “喂,你放开我。”傅敏酥一惊,忙喊道。 谢彧宣僵住,好一会儿才缓缓转了回来,伸手按在了傅敏酥的腰后,用力推拿了几下,又迅速退开,快步进了隔间。 傅敏酥动了动身子,确定知觉慢慢回来,才松了口气。 她制住傅静珠时,还用了银针,他这一手却不知是什么手段,看来,她以后要小心,万一外面还有像他这样的高手,很危险! 谢彧宣好一会儿才从隔间出来边擦手边走,到了桌边,他重新拿起了腰刀,抬眸看向傅敏酥:“我明晚再来。” “用不着,我可以……可以请桂嬷嬷帮忙。”傅敏酥并不想再来一次,天知道她刚刚忍得多辛苦,都没脸喊疼。 “不准。”谢彧宣目光幽幽的盯着傅敏酥。 “什么准不准。”傅敏酥瞪了回去。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谢彧宣扔下一句话,直接开窗走了。 傅敏酥:“!” 有门不走,他爬窗上瘾了?! “姑娘。”枳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来了。”傅敏酥揉了揉腰,缓步过去开了门。 枳香端着两大碗面条进来,眼睛飞快的瞄了一眼屋里,没看到谢彧宣,不由疑惑:“谢大人呢 ?” “走了。”傅敏酥将手重新掩上。 “没听到有人下楼啊,桂嬷嬷也一直在院子里呢。”枳香疑惑的问。 傅敏酥看了一眼窗户:“哦,可能他不想让她们看到误会吧,毕竟,传出去不好。” “原来如此。”枳香恍然,也没有多问,将面条放到了桌上,“那怎么办?奴婢多做了一碗。” “你陪我吃。”傅敏酥坐到桌边,再次揉了揉腰后,她总觉得,那位置有些僵硬,不舒服。 “好吧。”枳香看了一眼面条,也舍不得浪费,便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吃了面,她又打了热水侍候傅敏酥重新涮了口洗了脸,这才端着水和空碗下楼。 傅敏酥关了门,又去锁死了窗,这才钻进被窝睡觉。 次日,她没出门,在家安排了柳宁和、萧老的事,就开始给苏子娴配药膏。 苏子娴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傅敏酥后面,看到什么都要问一句“这是什么”、“有什么功效”。 傅敏酥差点儿没忍住把人赶出去。 偏偏,苏子娴如今很会看脸色,总能在傅敏酥要受不了的时候就又变得乖觉起来,直到黄昏时,看到谢彧宣过来,她才跟受惊的小兔子般躲回了屋里。 这一次,谢彧宣是光明正大敲开的院门。 第107章 出了事有我 开门的是桂嬷嬷,看到是谢彧宣,立即来告知傅敏酥。 “又做什么?”傅敏酥放下手里的药材出去,站在院门口挡住了谢彧宣。 昨天上药被制的事情,让她这会儿还不舒坦,看他便觉碍眼。 “给。”谢彧宣原本负手站着,看到傅敏酥,便伸手递了过来。 他手上,拿着一条火红的鞭子。 “这什么?”傅敏酥愣了一下,一时猜不到谢彧宣是什么意思。 “鞭子。”谢彧宣目光深邃的看着傅敏酥。 “我当然认得是鞭子,只是,给我鞭子做什么?抽你啊?”傅敏酥挑眉,语气多了些许不怀好意。 “只要你下得了手,我受着便是。”谢彧宣也挑了挑眉,柔声回答。 傅敏酥:“……” 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随身带着防身。”谢彧宣又前往递了递,“泡过茱萸和盐水的,比鸡毛掸子好用。” 傅敏酥微愣了愣,随即恍然的接了过来,慢吞吞展开鞭子试了试手感,还挺顺手,便不客气的收了起来:“谢了。” “有不长眼的,不必客气。”谢彧宣补了一句。 “打不事怎么办?”傅敏酥似笑非笑的看向谢彧宣,“不怕我毁了你相府的 清誉?” “无碍,出了事有我。”谢彧宣说得霸气十足。 “啧,当心御史参你。”傅敏酥将鞭子缠在了腰上,随意一挽,看着像腰带。 谢彧宣的目光在傅敏酥的细腰上定了定,又迅速移开:“你进去吧,我去看看萧老。” 傅敏酥点头,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关了门。 谢彧宣失笑,转身去了隔壁。 没一会儿,隔壁就响起了萧老和谢彧宣说话的声音。 傅敏酥看了一眼墙头,又低头把玩了一下鞭子,原本觉得谢彧宣碍眼的情绪也散了个干净。 下午,杜太医来了,一来就兴致勃勃的问:“师妹,你可知,你那个四哥今早被打得起不了身了。” “我不知道呀。”傅敏酥惊讶,“他又惹了谁了?” “谢少卿。”杜太医挤眉弄眼的说道,好好一儒雅老头硬是被这表情弄得有些猥琐。 “谁?”傅敏酥愣了一下,眼前浮现今早谢彧宣来送鞭子的样子,所以,他说的抽人,是让她去抽傅枣福? “谢少卿。”杜太医放下手上的东西,坐到桌边,兴奋的说起八卦,“你家的谢彧宣谢大人呀,今早,他在长街上堵了傅四少的路,让他的手下将人打得起身 ,刚好我一徒弟就在附近的医堂坐诊,他说,傅四少的胳膊,折了!” “为何打他?”傅敏酥有些不能确定。 “傅四少不说,还是路人说的。”杜太医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眼睛扫了一圈,敲着桌问,“茶呢?” 枳香已经端了茶水进来了:“杜太医请。” 杜太医接过,先试了试温度,才猛灌了一大口,继续说道:“路人说,谢少卿打傅四少,是因傅四少打了谢夫人,这个谢夫人,是你吧?” “咳。”傅敏酥尴尬的咳了一声。 “伤哪了?”杜太医立即问。 “肩上,有些青淤,不过,傅四也没占多少便宜,他的伤比我重。”傅敏酥笑着说道。 “你跟你四哥打架?”杜太医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我哥了。”傅敏酥撇嘴。 “怪不得,那傅四少也真不是男人,居然对你动手,活该他被谢少卿揍了。”杜太医说着,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又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八卦,“听说,谢少卿没自己动手,让他七八个手下动的手,傅四少毫无反击之力,当街骂谢少卿仗势欺人,欺负弱小,谢少卿便回了一句,你一男人对亲妹妹动手,就不是欺负弱小?” 杜太医捏着嗓子学得惟妙惟肖的。 枳香在旁边听得捂嘴直乐:“打得好!四少爷确实太欠揍了,我家姑娘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偏偏是非不分,冥顽不灵,可气人了!” “当时,他做了什么?说说。” 这一刻的杜太医,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点儿也不像个太医院医正。 枳香瞄了傅敏酥一眼,见她没说什么,立即凑到杜太医身边,手舞足蹈的说起了傅府发生的事情。 傅敏酥淡定的听着两人夸张的聊天,垂眸看了一眼腰间的鞭子,心里微暖。 “杜太医。”柳宁和听这边挺热闹,好奇的过来看情况,见杜太医在这儿,惊讶的行礼。 “杜太医,你怎么在这儿?”苏子娴也凑了过来。 刚刚还像个孩子似的杜太医立即正经起来,端着茶杯,微笑着冲门口两人点了点头:“柳大姑娘,苏大姑娘。” 枳香也迅速收敛,朝两人福了福。 “我在屋里听着这边热闹,一时好奇便来瞧瞧,没打扰你们吧?”柳宁和笑着问。 “无妨无妨。”杜太医摆摆手,很好说话的样子。 傅敏酥笑看着杜太医端架子。 老头子变脸技术还真好,难不成是宫中行走 必备本事? 柳宁和走进堂屋。 苏子娴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也跟了进来。 枳香立即搬来长凳,请两人坐下后,又跑去倒茶。 “有什么热闹的事儿,我们能听吗?”柳宁和看向傅敏酥。 “正说谢少卿冲冠一怒为红颜,当街打了小舅子的事呢。”杜太医笑呵呵的,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苏子娴一眼, 苏子娴毫无所觉,还在好奇的打听细节。 傅敏酥笑了笑,起身:“师兄许久没来了,一会儿便在这儿吃饭吧,我去准备准备。” “行。”杜太医立即点头。 他年纪大了,又是太医,倒也不必在意男女之别。 柳宁和与苏子娴也是如此。 桂嬷嬷和绿茵守在门口跟着旁听。 堂屋里很是热闹。 傅敏酥好笑的摇了摇头,进了厨房。 枳香正喜气洋洋的准备茶水,看到傅敏酥进来,她乐滋滋的说了一句:“姑娘,如今看来,谢大人还是在意你的,知道四少爷欺负你,还不顾影响帮你出气呢。” 还有昨晚,亲自为她家姑娘上药了! 这样的姑爷,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就这,你就倒戈了?”傅敏酥伸手捏了捏枳香的脸,恙装生气的问。 第108章 我怕表哥哪天也来打我 “没有没有,奴婢是替姑娘高兴而已,可不是倒戈,姑娘若是不愿见谢大人,奴婢便是拼死也要拦着他的!”枳香连连摇头。 “倒也不用拼死。”傅敏酥只是开玩笑,见状,示意枳香去送茶,一会儿回来准备晚饭。 谢彧宣怒打小舅子的事,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没一会儿,杜太医就来了厨房,跟傅敏酥说先去隔壁看看萧老,一会儿再来吃饭,趁机溜走。 傅敏酥没留,毕竟,这边全是女的,杜太医一个老男人等着也尴尬。 吃的人多,晚饭就多备了一些。 傅敏酥每样都做了两份,让枳香送了一份到隔壁。 这一送,杜太医干脆留在那边吃。 毫无意外的,他又跟萧老和福宣宣扬了一番谢彧宣打傅枣福的事。 傅敏酥在自家厨房熬药,都能听到杜太医夸张的声音,不由满头黑线。 “表嫂。”苏子娴独自来到厨房,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 “何事?”傅敏酥回头看了一眼。 “你何时回相府呀?”苏子娴试探的问。 “谁让你问的?”傅敏酥收回视线,自顾自的扇着火。 “没谁,就……我自己想问的。”苏子娴绞着手帕,有些讪讪的垂下头 ,“我……那个……”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傅敏酥凉凉的说道。 “你不回去,我怕表哥哪天也来打我。”苏子娴涨红了脸说出自己的担心。 “你表哥打女人?”傅敏酥讶然的看向苏子娴。 “啊?”苏子娴抬头,立即会意过来自己的话有问题,急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表哥虽然性子冷,不理人,可,他不会打女人的,表嫂你别误会他啊。” 傅敏酥似笑非笑的望着苏子娴。 苏子娴顿时不安起来,她咬了咬唇,继续说道:“我就是……就是……听到傅四少爷被打,担心嘛,万一表嫂真的不回相府,表哥岂不是要怪我……他就算以前不打女子,可……万一他派个会功夫的丫环给我,我……我不就惨了。” 这忐忑不安的语气,好像她说的事情快要成真了般。 傅敏酥听得很无语:“他应该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吧?” “以前,他还从不打架呢,为了你,还不是当街揍人……了。”苏子娴下意识的反驳,说到最后,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声音猛的低了下来。 “我记得,出府前,你还说……”傅敏酥眼珠子一转,提起往事。 那时的苏子 娴,可是很嚣张的。 “哎呀!表嫂!” 苏子娴吓了一跳,直接扑上来抱住了傅敏酥的胳膊,急急说道。 “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年纪小,被人挑唆就当了真,你也知道的,我打小就……仰慕表哥,在我心里,表哥就是完美无缺的君子,容不得半点儿玷污的,所以,我才太生气了,说了那些混账话,现在我知道你才是我真正的表嫂,我怎么还会那样嘛。” “好好说话。”傅敏酥歪着身子抽出自己的胳膊。 “表嫂。”苏子娴也豁出去了,双手合什,可怜兮兮的看着傅敏酥。 “我不会回去的。”傅敏酥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呀?”苏子娴瞪圆了眼睛。 傅敏酥望着苏子娴不说话。 为什么需要问她? “表哥以前不理你,可现在对你这么好……”苏子娴的话越说越低,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我姑母也不是不喜欢你,以前她……她只是觉得,你委屈了表哥,而且,她也是为了我……以后,她定不会了,待我伤好,我就去找姑母,一定跟她好好说说,行吗?” “管好你自己的事。”傅敏酥敬谢不敏,“我的事,不必你管。” “表嫂,表 哥他……”苏子娴还想再说几句,便看到傅敏酥的眼神冷了下来,她吓了一跳,立即闭了嘴。 “药一会儿就好,回房等着。”傅敏酥面无表情的赶人。 以前的苏子娴很烦人,天天找茬。 现在的苏子娴同样烦人,待她稍稍好些,便能顺杆爬,好像她俩关系多近似的。 “好嘛。”苏子娴扁了扁嘴,委委屈屈的回房去了。 傅敏酥听到脚步声消失,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也真是,怎么就一时心软把这位给带回来了! 夜里,谢●窗户侠●彧宣又来了。 傅敏酥今天有所准备,他来的时候,她衣着整齐的坐在桌边画画,而且,正面对着窗户。 谢彧宣一进来,就笑了:“在等我?” “嗯。”傅敏酥大.大方方的承认。 谢彧宣笑了起来,走到傅敏酥对面,随手放下腰刀,便坐到了她左侧的位置上,抬眸看画:“在画什么?” “回京时,遇到了一些好玩的,顺手画着玩。”傅敏酥也没有遮掩。 谢彧宣看着画上纠缠的人影,顿时笑不出来了:“你这是……” “怎么?”傅敏酥挑眉看向谢彧宣。 “若被他知晓,定不会放过你。”谢彧宣 伸手,修长好看的手指在二皇子的人像上敲了敲。 “说得好像现在他就能放过我似的。”傅敏酥撇嘴,径自落笔收尾,“傅静珠肚子的孩子,是他的吧?” 谢彧宣没说话,也不意外。 “傅静珠落到如今的下场,怕是恨不得弄死我,他是她的相好,能看我顺眼?”傅敏酥直言道,“只怕,早就憋着坏找机会呢,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坐着等死吧?” “我不会让他动你。”谢彧宣声音沉沉。 “我如今能安然无事,怕也是沾了相府的光,可若有一日,他坐上那位置,我,甚至是相府,他会放过吗?”傅敏酥说着,再次看向谢彧宣,“谢家三代相爷,虽说从不站队,可如今你与我纠缠不清,他若得那位置,能相信相府还能一如既往的忠心吗?” 谢彧宣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傅敏酥的头:“莫要胡思乱想,莫说他能不能心想事成,便是真有那一日,相府也不是吃素的。” “我是吃素的。”傅敏酥拍开谢彧宣的手,“为了自己死无葬……”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彧宣的一根手指按住。 他的指腹微微有些凉,隐隐的还带着些许竹香。 傅敏酥顿时僵住。 第109章 坦白 “莫要胡说。”谢彧宣神情格外严肃。 傅敏酥垂眸看着谢彧宣的手,后仰着避开了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那也得看你是不是好好说话。”谢彧宣收回手放在膝上,目光在傅敏酥的唇上流转了一下,又迅速移开,“你确定要这么做?” “不是确定要,是已经做了。”傅敏酥点头,倒也没有隐瞒她做的事情,至于谢彧宣这个大理寺少卿会不会抓她去肃正纲常,她压根没去想这个问题。 “嗯?”谢彧宣摩了摩手指,疑惑的看向傅敏酥。 “看看这个。”傅敏酥起身,从一个盒子里取了几本小画出来,放到了谢彧宣面前。 谢彧宣立即翻看了一番,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已看过这些,只是……都是你画的?” “对啊。”傅敏酥很坦然的承认,“归京时偶遇,原本只是记录下来,有备无患,哪知,回来后傅静珠竟想毒害我娘,我还用跟她客气么?” 那女人以前毁她名声,她想着替嫁的事也确实是她自己同意的,便也不怎么计较,便是后来那女人跑到相府挑拔离间,她想着谢彧宣和谢大夫人对她的态度,也有些心灰意冷,便 顺势和离出了相府,断那女人后路也只是不满那些人将她当棋子戏弄。 哪知,这一次,傅静珠竟动了杀心,要杀陆芝兰。 一个小小祭酒的孙女敢动这样的心思,她才不信! 这背后必有二皇子的支持! “谢彧宣,我也不怕直言告诉你,他踩了我的底线,我便不可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要不然,我、我的家人必将会死无葬身之地。”傅敏酥看着谢彧宣认真的说道,“我知道,相府素来不参与这种事的,相府忠的是君,所以,你还是尽早与我去办了和离,以后也莫要再来这儿,免得让人误会了相府……” 正说着,她便看到谢彧宣忽然站了起来,她愣了愣,停了下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人便站在了她面前,下一瞬,他的俊脸迅速放大。 “!” 唇,被结结实实的堵住。 傅敏酥瞪大了眼睛,一时, 竟不知怎么反应。 谢彧宣堵着傅敏酥的唇,倒也没做什么,就这么两唇相贴,片刻,他退开些许,一手指头点在她脑门,声音微哑的警告道:“下次再说什么和离、连累的话,饶不了你!” “谢彧宣!”傅敏酥的脸瞬间爆红,她抬手就要推谢彧 宣。 “酥酥。”谢彧宣抬手扣住傅敏酥的手,眼神深邃认真,“从我同意娶你,与你拜堂开始,便从没想过和离,我只是……选错了法子。” “什么选错了法子?”傅敏酥抽不回手,闻言,皱了皱眉。 “你入门时,年纪还小。” 谢彧宣的俊脸忽然就红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回避傅敏酥的目光,选择了坦白,他觉得,再不坦白,可能真的要被她撇开了。 “我办案时,见过不少女子年幼生子没了命的案子,我便想着,趁着你还小,我可以专心办差,待你长大,待你能生养时,我也能有争取留在家中多陪陪你的资格,只是,我没想到……” “??” 傅敏酥一脸懵逼。 四年不理不睬,就为这? “对不起。”谢彧宣的脸越发的红,不过,话也顺了很多,“是我想岔了,我没想到,我不在时,你在府里的难处,也没想到……” “不对。”傅敏酥打断了谢彧宣的话,“若是这个原因,你大可不必那样的态度呀,我又不是逼着你生孩子。” 见着她就躲,实在躲不过就一副欠了他八百万的冷脸,她去送温暖,见到的都是谢卫壹油盐不进的阻拦, 那样的态度,避她如蛇蝎都差不多了,和他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嘛。 “不是怕你……”谢彧宣只觉得,眼下比当初他参加殿试时还要让他紧张,殿试发挥不好,大不了就是名次差些,横竖还能做官,可在她面前要是说错话,很可能他从此就没媳妇了。 “不是怕我,你怕谁?”傅敏酥盯着谢彧宣,追问道。 “是怕我自己。”谢彧宣紧了紧手,心跳提速,他压了压,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是怕我见着你,会失态。” 说失态,都算好听的了。 傅敏酥瞪大眼,忽然就秒懂了,脸上也是一红,同时又觉得好笑:“你……真是……” “我知,是我愚笨,害你受了四年委屈。”谢彧宣微垂眸,声音低了下来。 这一垂眸,睫毛如扇,瞬间扇去了他的清冷,平添了几分奶萌。 傅敏酥的心颤了颤,怒气莫名散了些许,她眨了眨眼,不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你在办案时接触到不少女子因为年幼生孩子没了命,所以,你就想着等我大些再一起?” “是。”谢彧宣的脸更红。 傅敏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的想法极好,她嫁入相府时才十六岁,虽 说入乡随俗那么多年,她也做好了准备,可,不得不说,他这样的想法要是说出来,跟她商量,完全是可以加分的。 无奈,这个呆子却选择了远离,甚至是不闻不问放任她独自在内院承受所有。 “酥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谢彧宣见傅敏酥不说话,再次抬眸望向她,“我已知错,往后,你看我行动,若是我还做不到,让你心寒,你……我不会为难你。” “这是你的想法,你母亲呢?”傅敏酥挑了挑眉,“她做梦都想让柳赋霜做她儿媳妇。” “她要真的中意柳赋霜,以她如今的年纪,再添个弟弟也不是不可以。”谢彧宣淡淡的说道。 “噗~”傅敏酥愣了愣,明白了谢彧宣的意思之后,忍不住喷笑出声,“你想的倒是挺美,只是,柳赋霜能等得?” “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谢彧宣毫不犹豫的说道。 “净说没用的。”傅敏酥挣脱谢彧宣的手。 “酥酥。”谢彧宣紧张的盯着傅敏酥。 “你说的事,我知道了。”傅敏酥揉了揉手腕,坐回了位置上。 谢彧宣侧身坐回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傅敏酥,生怕错漏她任何一个表情:“然后呢?” 第110章 是一句话就能抹平的吗 “四年。”傅敏酥抬眸,平静的望着谢彧宣,“不是四个月,不是四天。” 谢彧宣的心渐渐往下沉,搁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藉此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不想吓着她。 “谢彧宣。”傅敏酥就这么看着谢彧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四年,一千四百四十多个日夜……你用一千四百四十多个日夜生生浇熄了我所有喜欢和期盼,你觉得,这些,是一句话就能抹平的吗?” 谢彧宣也望着傅敏酥,喉间、心头,尽是苦涩。 有些原由,他能坦白。 有些原由,他只能埋在心底。 “我那么喜欢你。”傅敏酥浅笑,语气里倒是没有什么怨怼和不甘,“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困在后宅,侍奉你的长辈,孝顺你的父母,尽心尽职的做一些当你妻子要做的事情,可,火热的心捧出来,最后呢?” 谢彧宣的拳头握得更紧,桃花眸微微泛红。 “谢彧宣,我回不去了。”傅敏酥深吸了口气,“在我来到这儿,开始行医,就没想过回去,你能接受,一个抛头露面要做女大夫的妻子么?” “我能。”谢彧宣立即回应,答得很肯定。 “你能,你的家人能吗? ”傅敏酥又问。 “……祖父早知你行医的事,尤其是这次丰安村事件,他很赞赏你。”谢彧宣微顿了顿,急急说道,“爹私下也同我说过,要你注意安全,做好大夫,先要保护好自己。” “那你母亲呢?”傅敏酥笑了笑,直接点名。 谢彧宣沉默。 答案不用问都能知晓。 “我说这些,有挑拔你母子之嫌,但,我还是得说出来,这些事,只要我不和你和离,就必定会存在的,避不过,逃不了。” 傅敏酥也不生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觉得,不如借这个机会好好聊开,省得暧昧不清惹人误会。 “相爷和大老爷都是男子,他们不会时时待在后院,纵然是在后院,不可能管到孙媳儿媳屋中来,而你母亲不一样,她是当家主母,是婆婆。” 谢彧宣很想说,他们以后就住在外面,但,他没来得及说,傅敏酥又开口了。 “说得更清楚些,咱们不妨算上一算,一个女人与丈夫待一起的时辰多,还是与婆婆的时辰多。” 谢彧宣彻底无言。 这根本不用算,自然是与婆婆在一起的时辰多,像他,平日要办差,早上卯时就要去衙门点卯,而她, 每日也是要早早起来,侍候婆婆,夜里要到极晚极晚才能歇下,这中间,都是在府里,他母亲想为难她,随时随地有机会。 “算出来了?”傅敏酥看到谢彧宣的表情,就猜出来了,她笑了起来,“所以,你觉得还回得去吗?” “没试过,又如何知晓?”谢彧宣摇头,目光坚定的望着傅敏酥,“酥酥,我知晓,过去的错,让你不再相信我,但,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段时日,我若办不到,你再说和离不迟,可好?” “这么有信心?”傅敏酥挑眉,“万一,你努力了,我却依旧不喜欢你了呢?” “若真的如此,我无话可说。” 谢彧宣再次紧了紧拳头,说得有些艰难,“可,在那之前,你且看着,就当……我求你。” “你不反对我做女大夫?”傅敏酥讶然。 她拿婆媳关系说事,是其一,其实,她更想知道他对女大夫是个什么态度。 “你想做女大夫,又不是去做犯律法的事,我为何反对?”谢彧宣反问,态度很真诚。 “行吧。”傅敏酥深深的看了谢彧宣一眼,点头。 “嗯?”谢彧宣反而愣住。 “丑话说前头,我想要做的,你可以看 不惯,但你不能勉强我阻拦我。”傅敏酥严肃的说道,“还有,我同意暂时不和离,不代表就是原谅了你。” “可以。”谢彧宣大喜,抬手握住了傅敏酥的手,“我若做不到,听凭你处置。” “现在,你该回去了。”傅敏酥轻轻抽手,开口赶人。 “你的伤还没擦药酒。”谢彧宣这时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用不着你。”傅敏酥可不想再尴尬一次。 “酥酥。”谢彧宣皱眉。 “怎么?才说不会勉强我的,你就做不到了?”傅敏酥似笑非笑的问。 谢彧宣:“……” 这能是一回事吗?! “放心吧,我的伤已经好多了,一会儿让枳香再推推就好了。”傅敏酥见状,放缓了语气,“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会珍重的。” “说到可要做到。”谢彧宣叹了口气。 “我虽不是君子,却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傅敏酥一语双关。 谢彧宣还能说什么,只能叮嘱了几句,依依不舍的离开。 傅敏酥来到窗前。 谢彧宣已站在了后面的街上,正抬头往回看,见到傅敏酥,他微微一笑,抬手挥了挥。 傅敏酥笑笑,也不管谢彧宣有没有看到,果 断锁窗。 她也没叫枳香,自己拿了药酒推了推,便睡下了。 次日,大报小报的头条就刊登了谢彧宣打人的消息,褒贬不一。 有人说,谢少卿以权谋私,以多欺少,非君子所为。 有人说,傅四少打女人,卑鄙无耻,没品没德。 还有一些人说,谢少卿和傅四少看中了某楼同一个姑娘,醋海风波,最终,以谢少卿权大势大拳头大获胜。 众说纷芸,什么样的说法都有。 枳香看得牙痒痒:“这些人太可恶了,什么都没看到,就敢胡说八道。” “本就是小报,你还指望他们能像大理寺查案那样查清楚了再说?”傅敏酥好笑的说道,不过,今天看报纸,心里莫名多了些暖意。 “姑娘,谢大人这样做,会不会被御史弹劾呀?”枳香一边择菜,一边凑到傅敏酥身边小声问。 “他是大理寺少卿,敢那么做,总不会没有准备吧?”傅敏酥反问道,一点儿也不担心谢彧宣被弹劾。 这些年,他办案得罪不少人,弹劾他的人可多了。 倒是傅枣福,吃了这样的亏,不知道会不会来这儿找她撒气。 希望,他能来。 正好可以试试鞭子的威力。 第111章 二殿下的人马上要来抓你了 傅敏酥等着傅枣福上门来找场子,结果,一连几天,都是风平浪静。 出于好奇,她派了枳香给陆芝兰送了些东西,才知傅枣福被禁足了。 “是老爷和夫人下的令呢,这次去,奴婢看老爷夫人都变了不少,院子里还少了好些人,听夫人身边的嬷嬷讲,如今老爷已经开始温书,准备下场。” 枳香从傅府回来,由内而外的散发着高兴。 “你进傅府,可有人为难你?”傅敏酥细问。 “没有,门房很客气,如今府中的中馈是三夫人在管,奴婢碰到三夫人了,三夫人还赏了角子,让奴婢给姑娘带话,姑娘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去。”枳香说道,“奴婢看三夫人春风得意的,说话态度都不似有假。” “听听便是了。”傅敏酥笑笑,没把这话当真。 “奴婢明白。”枳香点头。 她虽然高兴傅府的人态度转变,但也不会傻到全然相信那些人真的变好了。 傅枣福老实了,大小报热闹了几天,有关谢彧宣的消息也被其他新消息代替,傅敏酥也就抛开了这些事,专注于自己的事。 前面开铺子的事有人在管,药材也找到了渠道,都用不着她。 傅敏酥原本还想 着出去做铃医积攒些名气,但,想想家里的柳宁和等人,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转头向杜太医借了些行医资格考试可能用到的书藉,在家钻研。 安静的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苏子娴的伤好了。 傅敏酥用了美容祛疤的方子,如今,苏子娴肩上的细小伤疤几乎看不到疤迹。 “我能不走吗?”苏子娴不愿走了,“表嫂,我给银子,你就让我再住段日子,帮我看看别处呗。” “你别处还有伤?”傅敏酥没好气的白了苏子娴一眼。 “没有伤,但是,有疤呀,虽然很细很细,但那也是疤呀。”苏子娴胡乱的指了几个地方,哀求道,“表嫂,你就让我再住几天……几个月吧。” “若只是想祛疤,你带些药膏回家也能抹,不一定要住我这儿。”傅敏酥并不想再收留苏子娴,过去种种,她可以不计较,但,也难做到和这小丫头如何亲近。 “那不一样嘛。”苏子娴撒娇着。 “你是不是不想回苏府?”傅敏酥看向苏子娴,直截了当的问。 苏子娴一下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不想回苏府,你可以回相府。”傅敏酥倒也清楚苏府的现状。 有后娘,必 有后爹,苏府如今的当家夫人虽然没有传出苛待继女庶子庶女的名声,但,以苏子娴以前的性子,想要很自在必也是不可能的,何况是被相府送回之后。 苏府的日子,不会好过。 “相府……表哥不让去。”苏子娴绞着自己的衣带,怯怯的说道。 “这就不是我能帮忙的。”傅敏酥直接说道。 “表嫂~”苏子娴抬眸,又想拉傅敏酥的袖子,“你帮帮我嘛,我回去之后定会好好和姑母说,让她早日同意你回府。” “谢谢,我不需要。”傅敏酥将新写好的注意事项往苏子娴面前一放,起身就走,“多余的银子我已经全部做成了膏药,走的时候把房间打扫干净即可,不必来与我说了。” “表嫂~”苏子娴垮了脸。 “姑娘,不如,找谢大人试试。”苏子娴身边的丫环小声的献计,“谢大人来了几趟,要是,姑娘和谢大人说,你回去后能帮着说服谢大夫人,或许……” “有道理!”苏子娴眼睛一亮,抬手拍了拍丫环的脑门,“还是你机灵,回去有赏,快收拾东西,我们走。” “是。”丫环高兴的点头,仔细收好傅敏酥给的那张纸,抱上药膏罐子,回屋 收拾东西。 苏子娴急着找谢彧宣,倒也爽快得很,和丫环一起收拾了行李,又去和柳宁和告辞,就带着丫环走了。 枳香觉得奇怪,还找傅敏酥说了一下。 “不必管她。”傅敏酥大概能猜到苏子娴的心思。 想回相府,无非就是找谢彧宣或谢大夫人磨一磨,他们还能真不管她? 谁知,苏子娴才走没半个时辰,就气冲冲的回来了:“表嫂,表嫂!” “做什么?”傅敏酥站在楼上窗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你快下来,出大事了。”苏子娴提着裙摆,不顾形象的往楼上路。 她这一惊一乍的声音,惊得柳宁和几人也从屋里出来。 傅敏酥想了想,开门出去。 苏子娴已经到了二楼走廊上,一看到傅敏酥就扑了过来:“表嫂,你快走,有人要找你麻烦。” 说着,她直接伸手拉住傅敏酥的手往外拽,着急得很。 “谁啊?”傅敏酥反手拉住苏子杂,疑惑的问。 “是二殿下!”苏子娴急得脸都红了,“我方才去茶楼买茶,无意中听到的,二殿下的人马上要来抓你了。” “好好的,抓我做什么。”傅敏酥心里一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们说,外面好像出了什么画册,二殿下怀疑是你让人干的,要抓你去问话呢。”苏子娴拉不动傅敏酥,不由跺脚,“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跟我走,我们去相府,我就不相信那些人敢到相府撒野去!” “我不去。”傅敏酥说着,拂去了苏子娴的手,转身回屋。 “表嫂!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苏子娴大急,忙追了上来。 “酥酥,出何事了?”柳宁和也上来了,好奇的问道。 傅敏酥停步:“阿和,一会儿这儿怕是不安生,你带嬷嬷她们先出去避一避,免得被冲撞到。” “对对对,柳姐姐,二殿下的人要来找我表嫂麻烦,你留在这儿确实也不太好,我们一起走吧。”苏子娴连连点头。 “二殿下为什么要找酥酥的麻烦?”柳宁和微微睁大眼睛,一下子就想到了画册。 苏子娴又把自己无意间听到的事情说了遍。 “酥酥,不如,你跟我回府?”柳宁和听完,看向傅敏酥说道。 她和苏子娴不一样,苏子娴只以为是二殿下的人无中生有想来找茬,她却是知道,画册真的是从傅敏酥手中流出去的,不管画师是谁,傅敏酥终归是逃不了干系。 第112章 你可别犯傻 “我哪也不去。”傅敏酥笑着摆手,“你们先回避一下吧,正好,阿和的药也用了一段时日,可以歇几天。” “表嫂,你可别犯傻,那可是二殿下的人!”苏子娴瞪大眼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怎么那么倔呢?你这儿可不是相府,你一个人能斗得过那些人?” “我又没做什么,怕他们做什么?”傅敏酥不以为然的说道。 画册开印这么久,她还以为二殿下不会有行动了呢,没想到,才来。 “表嫂!”苏子娴被气得不轻。 她就知道,这女人缺心眼! “酥酥。”柳宁和有些担心的看着傅敏酥。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傅敏酥安抚的冲柳宁和笑笑,“倒是你们,先回吧。” 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不管有没有被冲撞到,传出去不好听,何况,柳府苏府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家,他们内里也很复杂,万一被人抓住这一点做文章,这两个姑娘也麻烦。 “你不走,我也不走。”苏子娴生气的坐到一边。 “你在这儿能帮我什么?”傅敏酥挑眉。 “哼,我苏子娴又岂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苏子娴梗着脖子说道。 “呵。”傅敏酥笑了笑,没接话。 苏子娴顿时脸都气 红了:“你什么意思嘛,在你眼里,我是那样的人吗?” “酥酥,那你要多当心。”柳宁和想了想,对傅敏酥说道。 “我知道的。”傅敏酥点头。 柳宁和福了福,带着自己的嬷嬷和丫环下楼。 “柳宁和,你什么意思?”苏子娴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柳宁和这是要走? 这种时候,这女人要走?! “你留在这儿,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柳宁和停步,侧头睨着苏子娴说道,“与其如此,不如早早归去,或许还能帮上忙。” 真傻,不回去,如何搬救兵? “你怎么这样!归我表嫂还天天为你费心费力,亏你平日还一口一个酥酥的叫着,你就是这么回报的?”苏子娴指着柳宁和愤愤的骂道。 “苏姑娘,你留在这儿,可能挡得住二殿下的人?”桂嬷嬷见不得自家姑娘被人误会,便沉声开口反问道。 “我……”苏子娴被问住了。 其实,她是真不知道留下能干什么,她跑回来就是要带人逃跑的。 “与其在这儿浪费工夫,不如早早归府去,求一求能挡得住二殿下的人不更好?”桂嬷嬷看了傅敏酥一眼,说得更直白,“苏姑娘的姑母是相府的大夫人,表哥是 大理寺少卿,若是他们能出面,想来,二殿下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对吧?” “阿和,回家好好养着,不必多做什么。”傅敏酥失笑。 她明白桂嬷嬷的意思,这是不想让她误会柳宁和临阵逃脱呢。 “我不会多做什么的。”柳宁和眨了眨眼,笑着离开。 桂嬷嬷遥遥的冲傅敏酥福了福,跟着离开。 苏子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几人的背影,也跳了起来:“表嫂,你坚持住,我去找人,实在不行,你找地方躲起来,等我们啊。” 说罢,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傅敏酥:“……” 这个苏子娴,怎么变这样了? “姑娘?”枳香闻声上来,听到了全部,此时站在门边,脸色已经煞白。 “别怕。”傅敏酥上前,柔声安抚道,“我有准备,你听我的,出去找几个人。” 枳香想要说什么,不过,听完傅敏酥的话之后,她按捺下了心里的害怕,匆匆走了。 柳宁和也不是病好归府,所以,也没带什么多少东西,主仆四人只挑了要紧的东西带着走。 院子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傅敏酥随身揣了些防身的药,将鞭子缠好,先去了前面铺子,原本她是想找个理由让吕成章将人先支 走,哪知,她才到,吕成章就拿话堵了回来:“傅敏酥,咱们开药铺,要开门做生意的,哪能一有麻烦就关门呢?你放心吧,他们不敢砸这儿。” 刚才柳宁和离开前,已经派绿茵过来告知了事情,还让他留下挡一挡,尽量拖到救援过来,所以,他哪里能走。 傅敏酥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姑娘回去吧,将后院门锁好,前面的事,有我们。”吕成章笑着对傅敏酥抱了抱拳。 “吕先生,来者……你们不可硬扛。”傅敏酥郑重的还礼。 吕成章点头:“我知道,二殿下派来的人嘛,正因如此,我们更不必怕他们动手。” 傅敏酥听得有些疑惑,不过,见吕成章没有解释的意思,当下也没有多问。 吕成章和柳府是亲戚,或许,他们有什么靠山能让人顾忌。 叮嘱了一番,她回了后院,才到院中,院门就被人砸得“砰砰”响。 “开门开门。”粗嘎的声音一个接一个。 来的人还挺多。 傅敏酥摸了摸腰间的药粉和鞭子,缓步走了过去。 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疑惑的听了听,拉开了院门。 只见,门前躺了一地的人。 ??松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人,手 里还抛着几块小石头,黑沉沉的目光扫过那些人,声音冷冽无情:“滚!” 傅敏酥:“……” 她忘了隔壁的萧老! 地上的人惊恐又吃力的爬起来,也顾不及同伴,仓惶逃离,好像晚一步就要人头落地般。 禄松看着最后一个人消失在长青巷,才转了过来,冲傅敏酥微微颌首。 “??老伯,您回来了。”傅敏酥忙还礼,“上次的事,还不曾谢您。” “主子的吩咐,不必谢。”??松说完,直接纵身一跃,上了屋顶,躺平。 傅敏酥和??松相处了一路,早知他的脾气,也不在意。 这时,福宣出来了,笑呵呵的冲傅敏酥招手:“傅姑娘,我家老爷正要找你呢。" 傅敏酥想了想,锁了院门,去了隔壁。 萧老坐在檐下,面前摆了棋盘,正自己和自己下棋。 “萧老。”傅敏酥歉意的上前行礼,“今日,打扰到您了。” “坐。”萧老头也没抬,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置。 傅敏酥过去坐下。 “看看这个。”萧老从脚边的竹箩里拿起一个小册子递了过来。 傅敏酥接过,发现正是让人印的画册,她微讶抬头:“您还看这些?” “你画的?”萧老这时才抬眸,温和的问。 第113章 能否教教我 “是。”傅敏酥坦然的点头。 她不想在萧老面前说谎。 “画功很不错,我还不曾见过这样的画技,能否教教我?”萧老欣赏的看着小册子。 “?”傅敏酥愕然。 她知道萧老身份不一般,问她画册的事可能是认出了二皇子,却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画技来的。 “怎么?”萧老见傅敏酥没说话,以为她为难,“若是不便外传就算了。” “不是不是。”傅敏酥摆手,解释道,“我以为萧老问这个是为了别的。” “你以为我为的什么?”萧老含笑看着傅敏酥,“为那画中人?” “是。”傅敏酥点头。 “好吧,那我便问问这画中人。”萧老抬手拿起小册子翻了翻,问道,“这里头的故事,你从何处听来的?” “亲眼所见。”傅敏酥叹了口气,“之前傅家的事,想来萧老也知道我还有个堂妹吧?” “傅家有个福瑞女,京中无人不知。”萧老点头。 “我一直以为,与谢家订亲的人是她,只是,几年前她结识了一个人,嫌弃谢家门第低,便进言将我接回京,现在才知,亲事本就是我的,只不过是她看上了谢家,便想着移花接木罢了。”傅敏酥在萧 老面前很坦然,连这些隐秘的事情都说了。 当然,傅家的这点儿隐秘早已人尽皆知。 “她想嫁这个人,但这个人让她失望,另娶了他人,于是,她便掉头来找谢家,对吗?”萧老接着傅敏酥续故事,“可这些,与小册子有何关系?” “我断了她进谢府的后路,后来,我发现,她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跟这个人断干净。”傅敏酥指着小册子上的人,“这次去普云郡救灾,这个人是领队,而她,扮成了小厮随行在侧,回京时,我又遇到了他们,只不过,他是乔装的,送她到京郊渡口就走了。” “亲眼所见?”萧老眯了眯眼睛。 “是。”傅敏酥点头,“偶尔遇到,临时起意,便把这些记下来了。” “既知他的身份,为何还要做成这个?”萧老的问话透着浓浓的好奇。 “他们踩了我的底线。”傅敏酥坦白,“之前,若非谢相爷忽然让谢太医过去给我娘看诊,只怕,我娘已经死在他们手里了。” 萧老神情一凛。 “萧老,我是不是太过算计?”傅敏酥迎着萧老的目光,脸上微烫,她知晓,似萧老这样的人物,必定注重一个人的品行,她的做法,在她觉得没有 错,可在那些品行高洁的人眼里,未必是对的。 “倒也不算太过算计。”萧老默了默,摇头,“真正的算计,可不是你这样的。” “那是哪样的?”傅敏酥讶然。 “杀人不见血,毁人于无形,你这充其量只是耍些小手段保护自己。”萧老笑了起来,“你还差得远呢。” “多谢萧老理解。”傅敏酥心里一暖,认真的道谢。 “你要是真心想谢我,就将这画技教我。”萧老再次敲了敲小册子。 “没问题!”傅敏酥笑着点头。 教画画而已,她乐意至极。 “先来一局。”萧老把小册子放到一边,重新整理棋盘。 傅敏酥点头,帮着一起收拾棋子,重新开局。 萧老的棋风多变,傅敏酥则随心所欲,两人的开局看起来就很乱,他占一角,她占另一角,跟玩儿似的。 福宣泡了茶上来,一人手边放一杯,就站在旁边看。 棋下到一半,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傅敏酥侧头看了一眼。 院门不知何时关上了,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原本躺在屋顶小憩的??松已然不在原来的地方。 “专心下棋。”萧老不满的敲敲棋盘,“想要赢,就要沉得住气 。” “是。”傅敏酥点头,收敛心神继续。 与其说萧老是找她下棋,还不如说,他在借棋教她,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学得也很专心。 没一会儿,外面似乎打起来了。 这次来的人似乎也比上一批厉害,和??松噼哩啪啦的打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松便又回到了屋顶。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批人来了,打得时间又长了些。 反反复复,也不知来了几批。 傅敏酥也输了三盘棋。 这倒不是她不专心,而是她的棋力实在没法看。 她与萧老之间,就像初中生遇到了大学教授,若非是教学模式,她只怕十七、八盘都输完了。 萧老却很耐心,每结束一盘,就给她细细的讲解,讲哪一步走得不错,哪一步这样改也有妙用,哪一叔又是臭棋,哪一步是失败的关键,哪一步能逆风翻盘。 傅敏酥听得入迷。 天渐渐暗下,长青巷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福宣耳朵动了动,抬头看了一眼。 对面屋顶的??松已经下来。 隔着门,长青巷已然另一番光景。 拿着刀箭的重甲士兵将两头堵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停在了中间。 ??松就像没看到那些 重甲士一般,就这样揣着手,笔直的站在马车一丈远的地方。 布帘猛的被撩起,车中人露出了脸,满眼震惊。 ??松抬眸看向车中人,远远一揖:“二殿下,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您……怎么在这儿?”车中出来的正是二皇子,他今天派出来的人一批接一批的吃了亏,心里火大得很,就直接点了重甲士冲了过来,原本是想直接掀了那女人的屋子,没想到,地方到了,却遇到了这么一尊大神。 禄松神情淡淡的站着,不说话。 二皇子顿了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来到??松面前,看了看他的神情,便侧头看向了院子。 院门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二皇子再次看了一眼禄松,忽然改变方向走向院门,想推开看看。 ??松就这么站着,也不阻拦。 院门虚掩,一触即开。 二皇子动作放得轻,所以,院门也只是开了一条缝,他微侧头,定睛往里看,这一看,顿时瞳孔放大,连退了好几步。 “二殿下,回吧。”??松平静的看着二皇子的一举一动,淡淡提醒。 “禄伯,皇祖父……为何在这儿?!”二皇子压着嗓子,却莫名的破了音。 第114章 我还不曾与你共白头 “二殿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动的,别动。”禄松说罢,再次浅浅的一揖。 二皇子瞪大眼,又看了一眼院中人,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才抬手抹了一把脸,朝??松揖了揖,大步上了马车:“回府。” 长青巷不大,这辆马车又宽,无法掉头。 ??松安安静静的让到一边,放马车往前走。 马车缓缓驶过,驶出一段距离,才突然加速,逃也似的出了长青巷,重甲士们也迅速撤离。 小小的巷子又恢复了平静。 ??松也不管院门,重新回了屋顶。 “老爷,傅姑娘,时辰不早,该做饭了。”福宣笑呵呵的开口提醒。 “确实有些饿了。”萧老扔掉了手中的棋子,笑看向傅敏酥,“以后,我教你下棋,你教我画技,明日开始,可好?” “行。”傅敏酥能说什么。 她并不聋,虽然专心在学棋,可外面的动作,她偶尔还是听到了的。 “需要准备些什么?”萧老问,“我让人准备。” “倒也没什么要特别准备的,我那儿还有些画具,明日我带过来。”傅敏酥收拾了棋子起身,“我去做饭了,您先歇歇。” 萧老含笑点头。 傅敏酥出了小院,回了自己那边。 枳香不知何时从前面铺子里进来了,这会儿正躲在楼梯下面探头探脑的,直到看清是傅敏酥,她才冲了出来,紧张的上下的打量:“姑娘,你去哪了?没事吧?” “我在隔壁和萧老下棋呢,没事。”傅敏酥安抚的拍拍枳香的头,“你事情办完了?” “嗯!我看着东煌杂谈的管事过来,我才从前面绕回来的,可吕先生说,后面一直没动静。”枳香一直藏在里面不敢出去,因此也不知道下午来了好几批人,只不过,全被??松挡了回去。 至于二皇子来过,傅敏酥都不知道,枳香更加不知道了。 “这次,是萧老帮的忙。”傅敏酥点了点头,揽着枳香一起走进厨房,一边叮嘱,“他们应该不会来了。” 她觉得,最后应该来了什么人,只不过,打都没打就撤了,很可能,来人认出了??松。 ??松不过是萧老身边老仆,仅仅见到他都能退走,也间接的说明,萧老真不是一般人,他们的存在,甚至让二皇子的人都忌惮。 “真的?”枳香眼睛发亮,她看了一眼隔壁的墙,凑到傅敏酥身边压低声音问,“姑娘,萧老是不是官很大呀?” “有可能吧。”傅敏酥哪里知道,“不 管他是什么身份,跟我们没关系,不过,他待我们有恩,我们更不能慢待了他们,知道吗?” “嗯嗯嗯,奴婢明白。”枳香连连点头,打定主意以后要对萧老和福老伯、禄老伯更好。 今天苏子娴回去了,柳宁和也不在,傅敏酥只需要准备萧老的药膳。 最近,萧老体质大有好转,再过段时间,也可以恢复正常人的饮食,当然,过甜过咸的东西还不是能吃。 柳宁和再住半个月,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 那之后,或许她可以恢复接诊。 傅敏酥一边忙,一边想着以后的路。 她如今已经知晓,皇上对女子从医其实并不排斥,要不然,就不会让她跟着医署去救灾,这一点,从谢相爷、杜太医、杜楝的态度也能看出来。 女大夫,似乎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晚饭做好,傅敏酥干脆提着去隔壁陪萧老用饭。 萧老也没说的,高高兴兴的吃完,高高兴兴的休息。 次日一早,柳宁和匆匆回来了,一进门就找傅敏酥问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有人来找麻烦?” “应该是吧,不过,隔壁萧老帮忙,把人打发了,我都没和他们正面遇上。”傅敏酥实话实说。 “萧老?” 柳宁和早知萧老的存在,但,她从没见过。 自打她来了之后,萧老就没到这边来过,平时都是傅敏酥做好药膳、熬好药送过去的。 没想到,隔壁萧老竟是个能耐人。 “是呀。”傅敏酥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给柳宁和把了脉,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让人开始煎药,她则动手针炙,安排好这边,她又带着画具和纸张去了隔壁。 萧老今天的药和早膳早由枳香送了过来。 傅敏酥到的时候,萧老正好消完食。 第一天的援画,正式开始。 萧老擅画,字也写得好,学起工笔简画来,一点就通,仅仅一个上午,就能画出简单的画,并且有他自己的风格。 傅敏酥都看得咂舌。 她前世学画也算是有天赋的,但也没有逆天到这种地步。 萧老年轻时,必定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当然,傅敏酥也只是心里头有这个想法,她并没有开口询问。 自打昨天之后,长青巷就一直很安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苏子娴倒是来了一趟,告诉傅敏酥,她回相府了,并且求了她姑母派人保护这边,她姑母同意了。 傅敏酥听完,笑而不语。 她觉得,谢大夫人之所以答应苏子娴派 人,只怕是找不着由头往这边安钉子,这次正好有了机会可以盯着谢彧宣和她之间的往来罢了。 这些,傅敏酥一概没理会。 她也没空理会。 因为,她发现,自打那个下午之后,她做什么事都顺了起来。 药铺已经修缮到尾声,药材商也选定好了,吕成章亲自挑的,还去签好了契到衙门备好底案,二皇子没有任何消息,便是傅静珠那边,似乎也真的在静心安胎,平静得很。 一晃,十天过去。 谢彧宣风尘仆仆的翻进二楼的窗户,出现在傅敏酥的屋里时,她才惊觉,自那天聊过之后,他竟一直没出现过。 此时,谢彧宣眼底的青黑明显,平时干净的脸上竟也冒出了些许胡茬,眉宇间还有浓浓的疲惫。 “你这是……又几天没睡了?”傅敏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谢彧宣,皱眉问。 “还好,三四天吧。”谢彧宣打了个哈欠,将腰刀往桌上一放,伸手拿起茶壶倒了杯水,仰头一扬而尽。 “当心猝死。”傅敏酥翻了个白眼。 这人,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不会的。”谢彧宣看向傅敏酥,唇角含笑,声音低柔,“我还不曾与你共白头,哪里舍得猝死。” 第115章 傅府二姑爷有眉目了 “嗯,还有力气撩人……”傅敏酥瞥了谢彧宣一眼,走到一边,取出一支静神香点上,“可要吃些东西?” 她平时不爱用香,但,各种功效的香还是备得挺全的。 静神香燃起,淡淡的香味弥漫开,谢彧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什么吃的?简单点便可。” “等着。”傅敏酥打量了谢彧宣一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谢彧宣含笑点头。 傅敏酥下了楼,进了厨房。 她从不吃剩饭,因此,每餐饭都是定时定量,这会儿要重做,就有些麻烦。 她想了想,选择煮面疙瘩。 面疙瘩不需要醒面,比较快。 “傅姑娘?”桂嬷嬷还没休息,听到厨房有动静,就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傅敏酥,不由惊讶。 “嬷嬷还没歇着呢? ”傅敏酥回头看了一眼,手上没停。 “我家姑娘刚睡着。”桂嬷嬷笑着上前,看了一眼,就主动坐到灶后帮着烧火,“姑娘饿了怎么不叫枳香来做呢?” “一碗点心而已,用不着叫她,而且,她忙一天也累了。”傅敏酥笑了笑。 “能跟着姑娘,枳香真是好福气。”桂嬷嬷笑着说道。 “嬷嬷也是好福气。”傅敏酥 随口还了回去。 “是是是。”桂嬷嬷连连点头,抬头看着傅敏酥问,“傅姑娘,我家姑娘的病,差不多好了吗?” “再一周,就可以回府去了,回去后注意饮食,多走动走动,不会有问题。”傅敏酥看着水已经烧开,将面疙瘩倒了进去,同时加入一些配菜。 家里还有香菇、青菜和虾干。 香菇去蒂,开了十字花。 虾干洗净,剪去了须刺。 青菜撕成片,等面疙瘩差不多再放。 “姑娘。”桂嬷嬷添了些柴禾,看了看傅敏酥,迟疑的开口。 “嬷嬷有话说?”傅敏酥看了一眼,笑着问道。 “我们家姑娘……能不能在这儿多住些日子?”桂榔榔犹豫又犹豫,最后还是问出口。 “可是这次回府又遇到了什么?”傅敏酥想到柳府的环境,便多问了一句。 “是。”桂嬷嬷叹了口气,“此番回去,才一晚上,姑娘用的香就出了问题,还好,老奴和红沁、绿茵一直记得姑娘的话,进了府就时时提着心,结果就发现,香不对。” “阿和知道吗?”傅敏酥一下子认真起来。 “姑娘不知道,我们没敢说。”桂嬷嬷摇头,又叹了口气,“老奴也不想姑娘太 操心,她的身子才好些。” “只要阿和愿意,我这儿永远欢迎你们。”傅敏酥点了点头,“明日,我再给她细查一下。”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桂嬷嬷站在灶膛后连连行礼,眼角隐隐有泪光。 傅敏酥摆了摆手。 她觉得,柳宁和这一趟回去,估计还有别的事,但,桂嬷嬷不说,她也不好多问,这会儿,楼上还有位大爷等着她。 面疙瘩煮好,傅敏酥拿了两个碗盛了出来,往里面加了些许猪油和芝麻油:“嬷嬷,这碗给你,趁热吃。” “哎哟,怎么还有老奴的……”桂嬷嬷很是意外。 “一碗面疙瘩而已,我手艺一般,嬷嬷别嫌弃。”傅敏酥笑了笑,找了托盘和筷子勺子,将其中一碗放了上去。 “多谢姑娘,这儿有老奴收拾,姑娘回屋吧。”桂嬷嬷很感动,包揽了余下的收尾工作。 傅敏酥道了谢,端着面疙瘩上楼。 谢彧宣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傅敏酥脚步微顿了顿,侧身用脚关上门,放轻了脚步走到桌边,将面疙瘩放到桌上。 谢彧宣忽然拿起了腰刀挥向傅敏酥。 傅敏酥都来不及反应,刀鞘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她翻了个白眼:“谢 彧宣,我辛辛苦苦给你煮吃的,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谢彧宣瞬间清醒,看醒情况,他立即将腰刀收回放到了桌上,起身道歉:“抱歉,我……” “习惯动作是吧?”傅敏酥将筷子勺子拍在了谢彧宣面前,“我懂。” 谢彧宣歉意的看着傅敏酥,坐了回去,乖乖拿起筷子吃东西。 他也是真饿了,一开吃就风卷残云般。 傅敏酥瞧了一会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又去打水:“需要疗伤吗?” “没受伤。”谢彧宣笑了起来,目光柔柔的看了看傅敏酥,一口喝完了汤,“好吃。” 傅敏酥撇嘴,绞了布巾扔了过去。 谢彧宣抬手接住,将脸埋在布巾里,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这次,我去了外地。” “哦。”傅敏酥没什么兴趣。 他去外地办案,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祖父说的那个二姑爷,已经有眉目了。”谢彧宣放下布巾,含笑说道。 “谁?”傅敏酥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傅府二姑爷。”谢彧宣重复了一句。 “啊?”傅敏酥瞪大了眼睛,急急走到谢彧宣身边坐下,压着声音问,“那不是杜撰出来的吗?怎么还有真人?” 傅静珠肚子里的孩子,该知道的都知道,那就是二皇子的。 现在怎么就……找到二姑爷了? “是不是很意外?”谢彧宣笑道,“可事情,就是这么巧。” “能具体说说吗?”傅敏酥被勾起了兴趣。 “你那位二婶的本事,怕是比我们知晓的还要厉害些,这次我办差,没人知晓去的哪儿,到了那边之后,我就发现,傅府派出去的人在找线索,而杜府的人鬼鬼祟祟的在布线索,有意思的是,那个线索指向的人……”谢彧宣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眼中的笑意浓得能溢出来。 “线索指向的人,我们认识?”傅敏酥疑惑的问。 “认识,也不认识。”谢彧宣说着,目光投向桌上散着的纸。 傅敏酥越发的疑惑,她拿过那几张纸瞧了瞧,皱眉:“什么叫认识又不认识?” 谢彧宣笑了笑,起身拿起了腰刀,一只手覆在了傅敏酥的头顶,揉了揉:“过几天,你就能知道了。” “喂,说话说半句,天打……礼貌吗你?”傅敏酥理了理揉乱的头发,翻了个白眼。 “我先回去了,明天来看你。”谢彧宣再次伸手揉乱了傅敏酥刚理顺的头发,微微一笑,转身推开窗户走了。 第116章 傅府请宴 “什么人啊!真是的!太可恶了!”傅敏酥气得瞪眼,原地站了一会儿,过去关上了窗,回到桌边,她拿起桌面上纸,细细的查看。 她晚上画的,可没别人,都是二皇子和傅静珠。 傅府二姑爷不可能是二皇子,那……难道是二皇子安排的人? 唯有这个可能,能对应得上谢彧宣的那句话。 傅敏酥琢磨了一番,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收起东西,睡觉。 事实比谢彧宣说的还要快。 第三日,傅府来人通知傅敏酥回去吃团圆饭。 “不年不节,吃什么团圆饭?”傅敏酥疑惑的看着来人。 来通知她的是三房的一个嬷嬷,姓田,一看到她就笑,态度很客气。 “大姑奶奶,二姑爷找回来了,老太爷高兴,特意让府里办宴。”田嬷嬷笑着解释了一句。 “二姑爷……找回来了?”傅敏酥虽然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可这会儿听到,还是很吃惊。 “是的,找回来了。”田嬷嬷点头,“大姑奶奶,下午可要早些来,还有大姑爷那边,老奴也不知去哪里找,还请大姑奶奶代为转告。” “我知道了。”傅敏酥点头。 “那老奴先回去了。”田嬷嬷冲傅敏酥福了福, 匆匆走了。 “二姑爷……”傅敏酥若有所思的看着田嬷嬷的背影。 “姑娘,真有二姑爷啊?”枳香站在后面听了好一会儿,也很懵。 “他们说有,那就是有吧。”傅敏酥抬眸看了一眼天色,转头对枳香说道,“我出去一趟,你把晚上要用的药材准备好。” “奴婢跟你一起。”枳香不放心傅敏酥一个人出去。 “不用,你在家准备药材。”傅敏酥摆摆手,先上楼取了些东西,便独自出了门。 枳香无奈得很,又不好违背傅敏酥的意思,想了想,跑到了隔壁。 “小枳香,有事吗?”福宣在扫地,看到枳香急匆匆过来,笑眯眯的问道。 “福老伯,我家姑娘出去了,我担心……福老伯,您能借一个人给我吗?”枳香不好意思的问。 “可以。”福宣没有犹豫的点头,“放心吧,我会派人保护傅姑娘的。” “谢谢福老伯,谢谢福老伯。”枳香迭声道谢,高兴的回了自家小院。 福宣等枳香离开后,放下扫帚,进屋找了萧老禀报了这个事,派了人手暗中保护傅敏酥。 傅敏酥并不知道,萧老派了人保护她,她这会儿已经到了去大理寺的那条街。 只是,谢 彧宣并不在大理寺。 门口守值的杂役告诉傅敏酥,谢彧宣这两天没来。 “没来?”傅敏酥皱眉,不过,想到谢彧宣那天晚上的状态,倒也理解。 看他那样,就知道几天没休息好,估计这会儿在家歇着。 一时,傅敏酥有些为难了。 相府,她不太愿意回。 想了想,傅敏酥决定不通知谢彧宣了,原本就准备和离的,傅府的团圆宴倒也没必要通知他去,反正这事,傅家人无人不知。 “傅……小师叔。” 走在路上,前面传来杜楝的声音。 傅敏酥停步,左右看了看。 “小师叔。”一辆马车停下,杜楝从车厢里出来,笑着冲傅敏酥行礼。 “杜大人。”傅敏酥惊讶的看向杜楝,从回来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怎么在这儿?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杜楝看向后面的大理寺,关心的问。 “来找谢彧宣,他不在。”傅敏酥解释了一下。 “可能出去办案了吧,他们大理寺的人很少会守在衙门的。”杜楝帮着分析道,“谢少卿破案如神,就更加忙了,你要是找他有急事,不如问问衙门的人,看他最近在办什么案,或许能找到他。” “还是不用 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傅敏酥摇头。 除了大理寺和相府,她还真不知道谢彧宣平时会去哪里。 “小师叔要去哪?我送你。”杜楝热情的说道。 “不用,我随便走走。”傅敏酥婉拒。 杜楝又关心了两句傅敏酥的现状,才登车离开。 傅敏酥继续沿着大街往前。 这条街比较偏,商铺不多,倒是有几家书铺。 傅敏酥有时间,一家一家的逛,买了几本感兴趣的书。 她在几家书铺里没看到小册子,还特地问了一下,才知小册子卖得很火,一出来就脱销了。 傅敏酥拿着书,沿街回长青巷,走了一段路,她察觉到不对,不过,她没回头,直接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后面出现了脚步声。 渐渐接近。 傅敏酥贴着墙,听着外面的动静,计算着后面那人的距离,手里已经握紧了鞭子。 很快,巷子口出现了一个人。 傅敏酥手里的鞭子直接挥出去,缠住了那人的脖子。 “傅姑娘饶命。”来人忙叫道。 “你是谁?”傅敏酥皱眉。 眼前的人约摸十五六岁,瘦瘦跟个竹竿似的,个子也只比她高一点点,一双单凤眼滴溜溜转,整个人看起来流里 流气的,但,眼神清澈灵动。 她确定,她不认识这个人。 “傅姑娘,小的是谢少卿的手下。”少年笑嘻嘻的回道,眼睛睨了一下脖子的鞭子,半点儿不紧张,“小的叫杜小柱,谢少卿之前派小的守过长青巷,所以小的认识您,姑娘却不认识小的。” “你也是大理寺的?”傅敏酥狐疑的打量杜小柱。 “小的没那个福气,不过,小的也算是半个大理寺的人。”杜小柱笑嘻嘻的,“满京城里,没小的不认识的地方,谢少卿看得起小的,让小的帮着做些小事,傅姑娘,你是要找谢少卿吧?” “关你屁事。”傅敏酥并不相信杜小柱的话。 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说是谢彧宣的人,还这么鬼鬼祟祟的跟了一路,谁知道是不是假冒的。 “傅姑娘,小的说的句句都是真的,方才小的出于好奇跟在您后面,后来是看到有人跟踪你,小的不放心才跟过来的,真的。”杜小柱忙解释。 “还有谁在跟踪我?”傅敏酥看了一眼外面。 然,外面什么人也没有。 “不知道是谁的人,有好几拔呢,傅姑娘,您最近得罪人了您不知道?”杜小柱一眼就看出了傅敏酥的心思,笑嘻嘻的说道。 第117章 反制 “你倒是说说,我得罪了谁?”傅敏酥很惊讶的问。 “傅姑娘,你看这个……”杜小柱抬手指了指缠着他脖子的鞭子,讨好的笑。 傅敏酥迟疑片刻,手腕一抖,松开了杜小柱,慢吞吞的回收:“你说说看。” “最近,二殿下的人是不是找过傅姑娘了?”杜小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声问。 “没有。”傅敏酥否认。 她确确实实没有见到那些人,那些人过来就被??松打发走了。 “不可能,二殿下可放出话来了,谁能把傅姑娘请过去,重赏,最近,柳府、傅府、虞府、薛府……还有好些人家的小厮可热闹呢,个个都在摩拳擦掌,要拿双份赏钱呢。”杜小柱说得很认真。 “真的?”傅敏酥挑眉,打量杜小柱一番,问道,“那你呢?想不想要那双份赏钱?” “嘿嘿,想是想的,但是吧,人活世上也不单单为了钱不是,谢少卿待小的有恩。”杜小柱不好意思的笑道。 “你倒是个好的。”傅敏酥说着,摸出了一小粒碎银子,递了过去,“说说,都有谁。” 杜小柱眼睛一亮,飞快的接过了碎银子,揣进了怀里,往前凑了两步,神秘兮兮的说道:“好说好说,这柳家嘛,有 ……”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傅敏酥侧了侧耳朵:“你说大声点。” 杜小柱又往前凑了凑,同时,手突然一挥,一团粉扬向了傅敏酥的方向,粉团散开,几乎将傅敏酥整个包裹,他立即后退几步,哈哈大笑:“多谢傅姑娘赏……咳咳咳!” 话没说完,粉团反扑,呛得他一阵咳嗽。 “不必客气。” 傅敏酥淡淡的应了一声,手中的鞭子抽了出去。 “啪!” 杜小柱的肩膀被抽中,疼得哇哇叫:“你……你……” 叫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忙捂住了嘴,可是,已经晚了。 杜小柱眼睛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傅敏酥嫌弃的捏着袖子甩了甩,散去了眼前的粉尘。 没办法,她鼻子比较灵,早早闻到了他身上隐隐的药味,分辩出了那是什么药粉,早在杜小柱靠近的时候,她就有了防备,还好,成功反制。 “真是麻烦。”傅敏酥看着地上的人,捏了捏眉心。 人抓到了,还得费力处理。 她想了想,就近找了一条草绳把杜小柱绑好,然后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了一丸黑色的药塞进了他嘴里。 杜小柱幽幽醒转,只是,眼神有些呆板。 “走吧。”傅敏酥扯了扯草绳,走在了前面。 杜小柱立即乖乖的跟上。 刚出巷子,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傅敏酥也不理他们,直接拽着杜小柱前往大理寺。 守门的杂役看到傅敏酥,惊讶的迎上两步:“谢少卿还没来呢,姑娘你这是?” “这个人叫杜小柱,说是你们大理寺的人,方才在路上跟踪我,还试图对我用药。”傅敏酥将杜小柱推向前面。 杂役愣了愣,打量杜小柱一番,摇头:“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嗯,人交给你们处理。”傅敏酥说着,松了手,转身离开。 至于药效,她没管,反正到时辰应自然能解。 杂役愣愣的看着傅敏酥离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杜小柱带了进去。 傅敏酥顺利的回到长青巷。 枳香看到人,总算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行啦,你家姑娘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出趟门还能被抢了?”傅敏酥好笑的拍了拍枳香的肩,“东西准备好了吗?” “备好了。”枳香忙点头。 傅敏酥挽起袖子,洗了手,开始准备柳宁和与萧老的药膳和药汤,食材和药材调配好,等到大火烧开后,调好了火候,她便把 盯火的事情交给了枳香。 晚上要去傅府,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因此,柳宁和与萧老这边都要安排好。 为私事耽搁病人的治疗,不是傅敏酥能做的事,熬粥的空档,傅敏酥回屋换了身衣裳,又备了不少的药材随身带着。 傅家的水太深,她得多几个心眼。 临走前,傅敏酥又特意的叮嘱了桂嬷嬷一番,告知晚上可能回不来,让她们夜里注意安全。 一切妥当,这才出发。 陆芝兰已经等了很久。 “娘,你怎么站在这儿?”傅敏酥忙迎了上去,上下打量一番,便自然的握住了陆芝兰的手腕。 “我没事,我看你还没来,就来这儿等你。”陆芝兰没抽手,目光上下打量傅敏酥,“好些日子没见你,又瘦了。” 傅敏酥笑笑,感觉到陆芝兰的脉像正常,这才松开手,扶着人进门。 大厅里,坐了很多人。 陆芝兰看了大厅的方向一眼,小声提醒道:“大家都在厅里了,一会儿见了祖父祖母,莫要失礼。” “我知道。”傅敏酥点头。 只要对方不失礼,她肯定会很守礼的。 礼尚往来嘛。 “你呀。”陆芝兰瞥了傅敏酥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知她压根没把 这话听进去。 “大姑奶奶来了。”守在大厅门口的丫环看到两人,忙禀报道。 厅中众人齐齐看了过来。 傅柰兴和平翠香坐在最上方。 平翠香五十四岁,年轻时,算是圆润端庄,如今却只剩下膀大腰圆,偏偏她自认是天生大妇的容貌体态,穿衣打扮都爱用正红。 这会儿坐在上面,跟个老新娘似的。 看到傅敏酥进门,平翠香灿烂的笑容微落了落,随即又扬了起来:“快请大姑奶奶进来。” 傅敏酥微撇了撇嘴,扶着陆芝兰进门,站定后,倒也没有失礼,冲上首两人福了福:“祖父,老夫人。” 平翠香的笑一下子僵住,她侧头,看了一眼傅柰兴。 她是傅家的老夫人没有错,可,傅敏酥这么喊,就等于表明态度,不认她是祖母。 傅柰兴皱了皱眉。 平翠香心里一下子得意了。 小贱蹄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认她这个祖母,就等于不给老头子面子,呵,就等着被老头子训吧! 傅敏酥抬头看向傅柰兴,唇角含笑。 她就是不愿意叫平翠香祖母,怎么的吧。 陆芝兰站在后面,紧张极了,她想提醒傅敏酥服个软,却又怕惹得女儿不高兴,一时,纠结极了。 第118章 容初 厅中的其他人,也都在悄悄的关注傅柰兴的反应。 傅静珠心里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她实在不明白,傅敏酥这女人怎么想的,一来就挑衅老头子,找抽来的吧? 傅柰兴盯着傅敏酥看了一会儿,眉头紧得能夹死人,不过,他并没有发作,在众人关注之下,他缓缓展眉,温和的问:“大孙女婿怎么没一起来?” “他办案去了,不知道傅府要办宴,怕是赶不及过来。”傅敏酥淡淡的应道。 “办差要紧,皇上信任他,是好事。”傅柰兴点了点头。 众人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老爷子对傅敏酥的态度这么好? 傅静珠的心则沉了下去,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同样脸色不好的还有平翠香和杜霜语,不过,杜霜语的表情管理比平翠香好,平翠香直接就黑了脸。 傅敏酥全看在眼里,她也不管他们,乐呵呵的给傅三老爷夫妻和傅四老爷夫妻问好,至于傅二老爷,直接忽略。 傅林檎很不高兴,但,他也没办法。 没看老头子都妥协了吗? 三房四房也纷纷向傅敏酥问好。 傅敏酥嘲讽的勾了勾唇,坐到了一边。 果然,老头子的态度就是傅府的风向标,以前她被无视,有极大的原因还是老头子默认。 今天的人很齐,她家哥哥嫂嫂和侄子侄女全在。 傅桃福娶的是东城绸缎庄的嫡次女,叫庄蝶微,长得周周正正,为人很精明,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十岁,小儿子三岁。 傅李福娶的是西城豆腐铺独女,叫商惠,圆圆润润,一笑就有两个深酒涡,他俩现在只有一个女儿,今年七岁了。 傅杏福聚的也是一个商户女,叫李巧儿,她爹开了两家大酒楼,比较财大气粗,她比较易孕,进门四年,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三岁,女儿是双胞胎,两岁不到。 傅枣福娶的一老秀才的小女儿,叫陈容娥,目前怀孕八个月。 长房的这几个儿媳妇,全是平翠香挑的,前三个全是商户女,是因为她们娘家有钱,最后一个则是因为当年傅柰兴科考时,欠了老秀才一个人情,人情比较大,于是,就拿孙子去还了。 傅敏酥对这四个嫂子倒是没什么反感,不过,她们也不敢和她太亲近,关系也就那样。 几个侄子侄女也因此不敢太亲近傅敏酥,这会儿却藏在各自亲娘身边,怯怯的看着傅敏酥。 傅敏酥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傅静珠身边的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儒服,容貌……竟和二皇子有五分像,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与小册子上画的人有八分像,这就很有意思了。 “容初见过大姐。”年轻人也注意到了傅敏酥的目光,他大.大方方的起身,朝着她的方向深深一揖,举止优雅,态度坦荡。 竟是个很优秀的书生。 傅敏酥意外极了:“你是?” “酥酥还不知道吧?这就是你妹夫,容初。”杜霜语来了精神,立即笑着介绍,“这些年你也不回娘家,没见过我家女婿吧?” 傅敏酥笑看向杜霜语,这女人的语气明显得瑟,介绍的同时还抹黑她一把:“二夫人莫不是忘记了,当初可是您跟我说,没事不要回来的。” “还有这事?”傅柰兴一眼扫向杜霜语,眼神锐厉。 “我……”杜霜语哑口无言,只好低头,“老太爷,儿媳的意思是,相府毕竟不是一般人家,酥酥过了门,总不好时时回来,惹得相爷生气,说不定就得怪我们傅家教女无方不是?” “二夫人是觉得,我回娘家,就是娘家教女无方么?那,不知猪妹妹 这嫁人还住在娘家,让人误会她还是个姑娘,又是个什么说法?”傅敏酥说罢,又笑看向容初,“妹夫真是大丈夫,这样的委屈都受得。” 杜霜语语结,偏偏又不能发作,只能咬碎了后槽牙,强颜欢笑。 “为了珠珠,值。”容初说着,深情款款的看向傅静珠。 傅静珠害羞的低下了头。 “宰相肚里能撑船,谢相爷怎么可能会如此小气。”傅柰兴不满的瞪了杜霜语一眼,淡淡的说道,“傅家的女儿回娘家,有何不可?就你大惊小怪。” “是,儿媳错了。”杜霜语认错认得极顺溜。 “知错,就得改。”傅柰兴语气更淡,说完也不看杜霜语,看向三房的方向,“酒席可好了?” “回老太爷,已经好了。”傅三夫人忙应道。 “开席吧。”傅柰兴说着率先起身。 众人纷纷跟上。 陆芝兰再次握住了傅敏酥的手,拉着往饭厅走。 傅家人多,今天基本都聚全了,老老少少摆了四桌。 两桌男两桌女,又细分了老少。 陆芝兰拉着傅敏酥坐一桌。 只是,按着长幼排序,傅敏酥就和傅静珠挨在了一起。 平翠香吃饭,架子很大,需要儿媳妇侍候, 平时,杜霜语受宠,又是她外甥女,这种事就落到陆芝兰和三夫人四夫人身上,今天因为傅敏酥的那句“老夫人”,她特意点名让陆芝兰布菜。 于是,一家人全坐着,就陆芝兰站着。 平翠香还不满意,连挟了三次菜,都不吃,脸色还极不好看。 陆芝兰只好又换。 “大嫂辛苦了。”杜霜语笑得很开心,还特意的看了傅敏酥一眼。 “大伯娘,先喝碗鸡汤,辛苦您了。”傅静珠亲手舀了一碗汤,双手奉给陆芝兰。 陆芝兰笑笑,好脾气摆手:“不辛苦,你们先吃。” 桌上其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什么。 傅敏酥看得很清楚,平翠香和杜霜语、傅静珠就是故意的,这是在用行动告诉她,这儿是傅家,只要老太太一句话,随时随地,都能差用陆芝兰。 “做了多少年的媳妇儿,连个菜都不会布,你是成心想饿死我是吧?!” 陆芝兰再次布菜之后,平翠香重重的摔了筷子,黑着脸喝骂道。 男席那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傅甘棠想起身,被傅林檎按住。 傅柰兴跟聋了似的,自顾自的端着碗喝汤。 “您想吃……”陆芝兰垂眸,轻声细语的问。 “啪!” 第119章 来,多吃点儿 傅敏酥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上。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又集中到了傅敏酥身上。 傅静珠心里越发兴奋。 这蠢女人真的是找死啊,刚才铙幸没被老太爷骂,现在又来找茬,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老太太拍桌子……哈哈,她要完了! “娘。”傅敏酥起身,走到陆芝兰身边,将人按到了位置上,“您坐,我来。” 平翠香正要发作,就听到了后面两个字,不由愣了一下,她警惕的看向傅敏酥:“你想做什么?” “老夫人,说起来,我还不曾侍候过你过饭,今天,难得有机会,我帮你啊。”傅敏酥笑眯眯的站到平翠香身边,拿起了公筷,“只是,我不如猪妹妹知道你的喜好和口味,要是夹了你不喜欢的,多担待。” 平翠香瞪眼。 她可不敢吃这灾星夹的菜! 这灾星,天生克她,现在这么殷勤,绝对没好安心! “怎么?老夫人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傅敏酥看着平翠香,略略提高了声音。 “我……”平翠香皱眉,想要拒绝。 “行了,难得酥酥有心,你就知足吧。”傅柰兴在那边忽然开口。 没头没尾,没名没姓,平翠香却很清楚,这话就 是说给她听的,她立即收敛,冲傅敏酥点了点头:“我不挑食,都可以。” “好嘞。”傅敏酥笑盈盈的,还转头看了傅柰兴一眼。 傅柰兴还在吃自己的饭,没看这边。 他一向严守食不语寝不言,今天算是破了例了。 众人心里对长房又有了新的评判。 不论以前如何,不知以后如何,反正,眼下是要对长房客气一些了。 “老夫人,这块红烧肉看着就不错,你尝尝。”傅敏酥开始夹菜。 平翠香这些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爱好念经,常常吃素,就算不吃素时,也不会重油重盐的吃。 像红烧肉这一类,她是决不会碰的。 果然,平翠香看到这红烧肉,脸都变了。 “老夫人不喜欢吗?”傅敏酥看了一眼,又很善解人意的夹了第二筷,黄豆猪蹄。 平翠香脸更黑。 “这个莲断丝连不错。”傅敏酥只顾自己夹,每一样,都是平翠香不喜欢的,而且,她还不是夹一点点,每样都是夹得多多的,堆满了一个大盘。 平翠香肺都快气炸了,偏偏还不能发作出来。 “老夫人,这么多够吃吗?”傅敏酥夹完,在一旁关心的问。 “够。”平翠香几乎是咬着 后槽牙点的头。 “那我可以回去吃饭了吗?”傅敏酥态度前所未有的好,“老夫人,我头一次侍候你吃饭呢,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不过啊,我看谢老夫人以前就很喜欢吃这些,你和谢老夫人年纪差不多,以前好像还挺要好的,我就想着,你的喜好想来喜好应该和谢老夫人也差不多,我要是猜错了, 你莫怪啊。” “你有心了,去吃饭吧。”平翠香的手紧紧抓着佛珠,就怕一个没忍住,挠到傅敏酥脸上去。 “好嘞,老夫人要是不够吃,我一会儿再给你夹。”傅敏酥高高兴兴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侧眸,就看到傅静珠在看她,她眨了眨眼睛,笑问道,“猪妹妹为何这样看我?难道,你也想吃?” “我没有。”傅静珠立即收回目光,抿紧了唇。 “想吃便吃,这又不是在别人家,不用不好意思。”傅敏酥说着,再次起身,很利索的拿了傅静珠面前的空盘子,左夹一筷红烧肉,右夹一筷清蒸鱼,将盘子堆得满满的放回到傅静珠面前,“来,多吃点儿,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一人吃两人补,吃肉长肉,对孩子好。” “多谢姐姐关心。”傅静珠看着面前冒尖的肉菜,胃 里一阵的翻腾,她攥紧了手帕,硬是忍了下来,抬头微笑着向傅敏酥道谢。 “不用客气。”傅敏酥冲傅静珠甜甜一笑,“你吃好了,孩子壮实了,胎就能稳,如此,我也能放心我娘不会看你一眼,你就有流产的征兆,这叫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对吧?” 傅静珠咬牙:“姐姐说的都对。” “那你快吃吧。”傅敏酥将那盘菜又往傅静珠的面前推了推。 傅静珠在众人的注视中拿起了筷子,只是,手有些微抖。 恶心的感觉,一阵猛过一阵。 终于,她挑了一根肉丝,才凑到嘴边,胃里的东西就排山倒海般的涌了上来,她立即扔了筷子,转身“呕”了起来。 “呀,这都四个多月了,反应还这么激烈呢?”傅敏酥跟着侧身,抬手拍着傅静珠的背。 “你走开。”杜霜语立即过来,一把挡开了傅敏酥的手,把傅静珠揽进了怀里,帮着顺手。 “嘶~好疼啊!”傅敏酥立即捂住了手,痛呼出声。 “怎么回事?”傅柰兴终于放下了碗,皱着眉头看向这边问。 “祖父,我也不知我哪里做错了,惹得二夫人这样大的反应。” 傅敏酥委屈的告状。 “祖父常说,一 笔写不出两个傅,我这不就想着,猪妹妹看起来不好意思夹菜,正好我帮老夫人布了菜,就顺手帮了她一把,哪知,她就吐了,唉,也怪我,没生过孩子,纵然知晓医术,到底没有经验,不知道怀孩子吃不得这些东西,对不起,祖父,让您扫兴了。” “女子有孕时,恶心想吐都是常事,不必大惊小怪。”傅柰兴说着,看向杜霜语,“老二媳妇,你过份了。” 杜霜语僵了一下,低下头应了一声“是”,抬眸看向傅敏酥歉意的说道:“酥酥,方才是二婶太着急了,二婶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没关系, 二夫人不是对我有意见就成。”傅敏酥说着,还夸张的吹了吹自己的手背,坐了回去。 旁边的傅静珠吐得翻天覆地。 众人都被影响到,一时都没了食欲。 傅敏酥却没有任何感觉,端着饭,吃得欢快,一边吃,一边还给陆芝兰夹菜: “娘,你也多吃点儿,府里的厨子很不错呢,特别是这个红烧肉,酥而不烂,肥而不腻,就是这鱼不行,鱼线没挑出来,土腥味重了些,蒸的火候过了几息,鱼肉过老,还有,选的怕也不是活鱼,肉不太新鲜。” “呕~~~~” 第120章 小酥,好久不见 傅静珠吐得很凶。 杜霜语在旁边急得直落泪。 偏偏,两个人谁也没想离开。 傅柰兴的脸黑得能滴水。 好好的家宴,就这么被恶心了。 唯有傅敏酥,旁若无人的大吃特吃,直到吃饱喝足,她才放下筷子,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转身对杜霜语说道:“二夫人,你好歹也生过好几个了,难道不知,四个月还吐得这般厉害,要看大夫吗?” 杜霜语不想理会傅敏酥,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要扑上去撕了这贱蹄子,毁了公爹的谋算。 “猪妹妹,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傅敏酥丝毫不在意杜霜语的态度,又看向傅静珠问道。 傅静珠捂着肚子痛苦的干呕,半口水也没吐出来。 “傅敏酥,你够了!”傅枣福听不下去,猛的站起来怒视着傅敏酥,“妹妹都这样了,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 傅敏酥缓缓抬眸,看向傅枣福。 她方才就看到他了,只是懒得理会,没想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还没消下,竟又为了傅静珠站出来了。 “今日,是我们一家团圆,为妹夫接风洗尘的日子,你一来,就搅风搅雨,现在,妹妹吐成这样,你还如此咄咄逼 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傅敏酥挑眉,似笑非笑的问,“四哥,你倒是说说,我要做什么?” 傅枣福一下子噎住。 “坐下,祖父在此,有你说话的地方么?”傅甘棠瞪向傅枣福。 旁边的傅杏福伸手拉了拉傅枣福。 傅枣福这才坐了回去,只是,眼睛一直瞪着傅敏酥。 “娘,你以前是不是抢了二夫人生的儿子呀?”傅敏酥叹了口气,靠在陆芝兰幽幽的说道,“我怎么觉得,他更像二夫人的儿子呢?二姑爷都没说什么,他倒是着急上火上了。” “莫要胡说。”陆芝兰拍了傅敏酥一下,语气里却难掩失望。 “我哪里说错了。”傅敏酥再次叹气,搂了搂陆芝兰,“娘,你多保重。” “你做什么去?”陆芝兰忙拉住傅敏酥的手。 傅敏酥拍拍陆芝兰的手,起身冲傅柰兴福了福:“祖父,多谢您今天还记得我,我饭已经吃好了,二姑爷也见过了,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圆了。” “说的什么话!”傅柰兴眉心狂跳,开口斥道,“这儿也是你的家,我们一家团圆,难道还单独将你和大孙女婿撇出去?” “只怕,除 了祖父您,也就只有我娘才是真心的希望我回来的。”傅敏酥垂首,哀伤的说道。 小白花的技能,她不是不会,以前,她只是不屑用罢了,不过,如今傅府变了招术,她也只能拿出来用用,恶恶到他们,她就高兴。 “莫要乱讲,家里哪个不欢迎你?”傅柰兴耐着性子问。 “那为何……老夫人不吃我夹的菜?猪妹妹一看到我夹的菜就吐?吐到现在还没好呢,还有……算了,不说也罢。”傅敏酥说最后一句时,看的是傅枣福。 傅柰兴目光凌厉的看向平翠香。 “我吃,我没说不吃,我就是……想晾一晾再吃。”平翠香忙拿起筷子,低头吃菜。 “看,你祖母不是不吃,是想等会儿吃。”傅柰兴温和的对傅敏酥说道。 “那就好。”傅敏酥松了口气,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祖父,我会医术,我可没有骗人,似猪妹妹这样吐,真不是正常反应,您还是想办法,帮她请个太医回来看看吧,这样吐下去,对孩子真不好。” “我知道了,明日就安排。”傅柰兴点头,态度很和譪。 至于傅枣福,他没理会。 蠢货一个,不稀罕说。 傅敏酥见状,也不 再提,就此揭过之前的事情,至于告辞离开,那是不可能的,她还不知道容初的底细呢。 陆芝兰拍了拍傅敏酥的手,叹了口气。 傅柰兴见平翠香也确实吃不下,挥挥手,让人撤了残席,换上了糕点。 一会儿老二问老三,近况如何。 一会儿老三问老四,最近可有看到什么心头好。 一会儿老四又问老大,问科举有没有把握,然后,就是老二老三老四一起拍马屁,大赞特赞谢彧宣当年状元之才、潘安之貌,夸马游街时又是如何的盛况。 傅敏酥看着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尬聊,笑得意味深长。 这一家人,越发喜欢演了。 倒是那个容初,一直安静的坐着,仿如背景板。 傅敏酥看了好几眼,每一眼,都看到他也在看她,对上视线后,他就微笑的点头,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老太爷,夏解元求见。” 这时,门房来报。 “快快有请。”傅柰兴听到夏解元三字,眼睛都亮了起来,高兴的吩咐道。 “是。”门房立即出去迎人。 没一会儿,一个青年背着行囊走了进来,他风尘仆仆,却依旧给人一种温暖干净的感觉,他目不斜视的进 了大厅,站定后,给傅柰兴行了一个大礼:“学生夏冬焰,拜见祭酒大人。” “免礼,免礼。”傅柰兴亲自上前扶起了夏冬焰,凝视的问,“你祖父可还好?” “有劳大人惦念,祖父身体康健,极好。”夏冬焰的声音也极好听,清朗,温和。 “那就好,那就好。”傅柰兴高兴的点头,对夏冬焰说道,“我已经接到我四弟的信,已经让人给你安排了住处,你就安心住下,好好备考,莫要辜负了你祖父一片心。” “谢大人,学生定会全力以赴。”夏冬焰再次一揖到底。 “好好好。”傅柰兴再次托起了夏冬焰,显得很喜欢这年轻人。 傅敏酥惊讶的看着夏冬焰,眼前却浮现了一个倔强的少年身影,几年不见,少年已经长大,没了稚气,多了沉稳,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能温暖人心的干净笑容。 “敏姐姐,这位夏解元可是从老家来的呢,你在老家住了那么久,可认识?”傅静珠这会儿倒是止了吐,她打量夏冬焰一番,又看了看傅敏酥,忽然开口问道。 这一声,引得夏冬焰看了过来,看到傅敏酥时,他眼中似有星辰,笑容更加明朗:“小酥,好久不见。” 第121章 你最好别再给我抽你的机会 “好久不见。”时隔多年再见儿时伙伴,傅敏酥也挺高兴。 傅静珠看着这一幕,眼底眸光沉沉。 “你俩认识?”傅柰兴惊讶的看看两人。 “祖父,一个村子就那么大,能不认识吗?”傅敏酥笑着说道,“以前我在村里受人欺负,还蒙夏解元多次相助解围,说起来,也算是朋友了。” “原来如此。”傅柰兴点了点头,对夏冬焰笑道,“一路劳累,先去歇息歇息。” 夏冬焰客气的道谢,跟着下人去客院,临出去时,还深深的看了傅敏酥一眼。 傅敏酥笑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们是儿时伙伴,可,旁边还有个古板迂腐的傅柰兴呢,没看他一听说他们认识,那笑容都假了好多,还直接把人打发去客院了。 “都散了吧。”傅柰兴挥了挥手,宣布解散。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酥酥,外面快宵禁了,今晚就住家里吧?”陆芝兰拉着傅敏酥的手,期待的问。 “好。”傅敏酥早有准备,当下也没有推辞。 “太好了。”陆芝兰高兴极了,拉着傅敏酥往外走,一边嘱咐身边的丫环先回去收拾屋子,“我屋里那床新被子刚晒 过的,拿出来放到那屋去,让人将里里外外再扫一次尘,点个竹香,祛祛味儿。” 丫环应下,正要走,又被陆芝兰喊住:“纱帐也换了吧,那个挂了好些天,怕是有灰。” “是。”丫环点头,正要走,又被叫住 。 “娘,不用这么麻烦,就一晚,让枳香去收拾吧。”傅敏酥给枳香使了个眼色。 枳香笑着上前,拉走了那个丫环,她原就是这边跟出去的,和这边的丫环都很熟。 “一晚上也得干干净净的,不然,睡着不舒服。”高兴的陆芝兰直接忽略了傅甘棠及儿子儿媳们。 傅甘棠倒是没在意,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 傅桃福几人互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唯有傅枣福,忿忿的坐着不动。 “夫君。”陈容娥抱着大肚子走到傅枣福身边,心疼的看着他,“你别这样,好歹……去坐一坐。”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傅枣福冷哼。 “夫君,小姑子难得回来。”陈容娥小声的劝,“她可是你亲妹妹。” “我没她这样的亲妹妹!”傅枣福梗着脖子,故意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夫君!”陈容娥急得抬手去捂傅枣福的嘴巴,一边看向外面。 傅敏 酥听到了这句话,她也只当没听到,头也没回。 陆芝兰侧眸看了看傅敏酥,欲言又止。 傅甘棠皱眉转身,冲傅桃福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傅枣福的方向。 傅桃福无声的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其他人越发不敢多说,低着头跟在后面回东跨院。 “啊!” 忽然,陈容娥惊叫了一声。 “四少奶奶!”丫环惊慌的喊了起来,“糟了,四少奶奶破水了!” 这一声,惊得众人全都停了脚步。 傅敏酥回头。 只见,陈金娥坐在台阶上,痛苦的抱着肚子,腿间已然洇出了大片的水渍。 傅枣福傻了一样的站在旁边,两眼发直的看着陈金娥。 还在大厅里的人看到,互看一眼,快速离开。 “四弟!”傅桃福冲上前,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傅枣福的背上,怒斥道,“你做什么?不知道你媳妇儿怀着孩子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傅枣福无助得像是迷路的小孩,两眼发直,声音发颤。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你媳妇儿送回去!”傅桃福气得手都躲了,他喝完后,看向了旁边同样傻眼的丫环,“还愣着干什么?请大夫!请稳婆!快!” 丫环猛 的回神,匆匆跑了出去。 傅枣福也反应过来,上前去抱陈容娥,只是,他正慌乱中,力气完全用不上,才抱起陈容娥又跌了回去。 陈容娥疼得脸色惨白,她看着傅枣福,颤声安抚:“夫君,你别怕,我没事的,生孩子要好久的呢,我这才……才……才开始。” “阿娥,对不起,对不起。”傅枣福心里大痛,抱着陈容娥哭了起来,“我不该跟你发脾气,刚刚不该甩开你的手的,对不起……” “四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把弟妹送回房!”傅桃福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要不是他一个当大伯的不好动手,他早动手了。 “傅枣福,你要不想她们母子有事,就赶紧起开。”傅敏酥赶到陈容娥面前,看到傅枣福这个蠢样,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抱着哭,演穷摇剧呢?! “你滚!”傅枣福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傅敏酥的声音,闻言,抬头冲着傅敏酥大吼。 他这一松手,陈容娥又跌在了台阶上。 “四弟妹!”庄蝶微三妯娌赶到,扶住了陈容娥。 陈容娥这时的羊水已经破了,完全不能自己走。 “快,找个软轿来。”商惠喊道。 婆 子丫环们纷纷动起来。 只是,一时半会儿的,软轿也过不来。 “让开。”傅敏酥上前,一把扒开了傅枣福,伸手扣住了陈容娥的脉。 “你不要碰她!不许碰她!”傅枣福踉跄站稳,抬头看到这一幕,发疯似的冲过来要推傅敏酥。 傅敏酥一手扣着陈容娥的脉,另一手往腰间一探,直接解下鞭子,朝着傅枣福狠狠的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带着破空之势,结结实实抽在了傅枣福的身上。 傅枣福惨叫一声,停了下来。 “大姑奶奶。”陈容娥心疼极了,反手抓住傅敏酥,苦苦哀求,“你别打我夫君,我求你了,他只是一时糊涂,他的心是好的。” “你最好别再给我抽你的机会。”傅敏酥冷冷的看着傅枣福,扔下一句后,她拉起陈容娥的手放到自己的肩上,一用力,直接公主抱抱起了陈容娥。 “呀!”庄蝶微几个惊呼出声。 “准备热水、烈酒、参汤。”傅敏酥抱着陈容娥快步往东跨院跑。 陈容娥长得比较娇小,现在虽是孕期,可,人还是很瘦,抱着都没多少份量。 庄蝶微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帮忙。 商惠和李巧儿也匆匆跟了上去。 第122章 只有一个办法 东跨院并不大,主屋三间,东厢三间,西厢三间,倒座房三间,后面还没有后罩房。 主屋是傅甘棠夫妻住的,傅桃福和傅李福两家住东厢,傅杏福和傅枣福两家住西厢,倒座房则是几家的嬷嬷丫环住,以前傅敏酥回来,就住主屋旁边的耳房。 一大家子,就住这么个小院,早已拥挤不堪。 傅柰兴却视而不见。` 傅敏酥抱着陈容娥进了东跨院,直奔西厢,有丫环想上前帮着开门,她都等不及,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丫环吓得忙退开。 “大姑奶奶,产房还没弄好。”庄蝶微看了一眼屋里,有些不知所措。 稳婆是早早寻好的,只是,陈容娥现在才怀孕八个月,临产起码还有月余,所以,稳婆没接回来,毕竟,院子太小住不开,至于产房,更没有收拾出来。 “就这儿。”傅敏酥站到床前,并没有马上把陈容娥放下去,而是快速说道,“把被褥先挪开,下面铺草席,上面再放被褥,回头连席子一起撤掉,方便。” “嗳,好。”庄蝶微连连点头。 这时,陆芝兰和嬷嬷都到了。 几个嬷嬷齐齐动手,将庄蝶微几人替换了下来。 产房很快布置好。 傅敏酥这才将陈容娥放了上 去。 陈容娥小脸惨白,满头全是汗,躺下后,还一脸紧张的拉着傅敏酥:“大姑奶奶,你别怪我夫君……” “顾好你自己。”傅敏酥看向陈容娥,心里也很无奈,就傅枣福那蠢货,居然还能娶好这样的好媳妇儿。 “他其实心里一直记挂着大姑奶奶的。”陈容娥还是不放心,刚刚那一鞭,太狠了。 “我说,先顾好你自己。”傅敏酥板起脸,语气冷漠得很,“不知道自己怀的双胎?” “啊?”陈容娥愣住。 “大姑奶奶,四少奶奶怀的双胎?”旁边的嬷嬷都愣住了。 “你们都不知道?”傅敏酥皱了皱眉,抬头。 “平时大夫只是告知一切安好,并不曾说起过是双胎。”嬷嬷回道。 傅敏酥心里的怒气又增了一层。 长房都这样了,居然没一个支棱起来,傅枣福那蠢货还一心捧傅静珠的臭脚。 她要不是医生,她真不想管了。 偏偏,她是,职业道德不允许她见死不救。 “他死不了。”傅敏酥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火气,看着陈容娥说道,“倒是你,再不调整过来,你,还有你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就危险了。” “大姑奶奶,求你,救救孩子。”陈容娥吓得哭了 起来。 “我先替你扎针,先护住孩子。”傅敏酥见状,都没耐心哄。 陈容娥连连点头。 这时,热水、烈酒都先到了,参汤还在煮。 傅敏酥让嬷嬷给陈容娥脱去了外棠,换了衣棠,先给她扎了银针,再检查了一下。 结果,很不好。 傅敏酥让嬷嬷留下安抚陈容娥,自己去了外面。 “酥酥,如何?”陆芝兰虽然不清楚傅敏酥的医术有多好,但,她相信自家女儿。 院子里,傅甘棠和傅桃福四兄弟都在,商惠和李巧儿陪在陆芝兰左右,孩子们已经让各房的嬷嬷丫环带回去去了。 陆芝兰这一问,众人全都看向了傅敏酥。 “羊水先破,宫口才开一指,而且没有宫缩反应。”傅敏酥深吸了口气,淡淡的说道,“而且,有个孩子胎位不正,娘,想让孩子平安降生,只有一个办法。” “有个孩子胎位不正……怎么是有个?”傅甘棠敏锐的听出了不对。 “她怀的是双胎。”傅敏酥说到这个,再次狠狠的瞪了傅枣福一眼,冷笑道,“你对傅静珠那么上心,对你媳妇儿可有一半的心?” 傅枣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傅桃福等人都默默的看了傅枣福一眼,头一次,他们觉得四弟 做得过了。 “酥酥,是什么办法?”陆芝兰握住傅敏酥的手,急急问。 “剖宫取子。”傅敏酥平静的说出了这个办法。 陈容娥的状况,已经不能顺产。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手术条件,但,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什……什么?!”陆芝兰和傅甘棠听得目瞪口呆。 众人也一阵愕然。 “傅敏酥,你怎可如此恶毒?!”傅枣福红了眼,冲上来指着傅敏酥骂,“阿娥她从来没有招惹过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我哪样?”傅敏酥冷冷的看着傅枣福,手痒的很。 “你竟想要她的命!”傅枣福紧紧盯着傅敏酥,要不是傅桃福几人拦着他,他已经冲上去了。 “是我将她推倒的吗?”傅敏酥杀人诛心。 傅枣福忽然脱力的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垂下头。 “酥酥,你可有把握?”傅甘棠开口问道。 “没有。”傅敏酥直接回道,说罢,转向陆芝兰,“娘,我累了,先睡了。” “啊?”陆芝兰愣住。 傅敏酥也不管他们,径自去了出阁前住的那间耳房。 枳香正从那屋里出来。 屋子里,还保持着当年的样子,没有一丝丝改变。 傅敏酥坐在桌边, 看着屋里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缓缓趴在了桌上。 “姑娘?”枳香吓了一跳,忙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傅敏酥抬头看了一眼,“打些水,我要洗手。” “哦,好。”枳香一头雾水,不过,她见傅敏酥不太高兴,也就没多问。 热水很快就打了回来。 傅敏酥仔细的洗了手,脱了外面沾了污渍的外裳,躺到了床上休息。 “姑娘,四少奶奶要生了?”枳香刚才出去听了一耳朵,不由好奇,“不是才八个月多点儿吗?” “傅枣福作死。”傅敏酥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尾的话。 “叩叩叩~” 这时,门被敲响。 “就说我睡了。”傅敏酥随手捞过一个枕头,蒙住了自己的头。 枳香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人,惊讶的喊了一声:“谢大人,你怎么来了?” 傅敏酥放下了枕头,侧头看了 一眼。 “嗯,你家姑娘呢?”谢彧宣问,并没有解释为什么来了。 “姑娘说,她睡了。”枳香清咳了一声,回道。 傅敏酥听得想捂脸。 臭丫头! 门口静了静,接着,脚步声靠近了床边。 傅敏酥侧头看去。 谢彧宣已经床沿坐下,笑看着傅敏酥问:“真睡得着?” 第123章 不想看,便不看 “想笑便笑,不必憋着。”傅敏酥翻身坐起,抱着膝盖没好气的说道。 “我是想笑。”谢彧宣说着,笑容越发浓,“我笑的是,我家酥酥到底还是心软的。” “谁是你家的。”傅敏酥哼了一声,嘴硬的说道,“我来,是看笑话来的。” 结果,又被傅枣福那蠢货给气着了。 “我已让人去请叔爷过来,在这之前,四少奶奶可能稳得住?”谢彧宣怕惹毛傅敏酥,没再放肆的笑下去,转移了话题。 “一柱香之内,不会有事。”傅敏酥闷闷不乐的说道,细细的解决了陈容娥的情况,直言她的担心,“但,谢太医来了,也不是一定能让她安全的,她的情况很糟糕。” 搞不好,就是一尸三命。 “这样,我让人去取你的药箱,需要什么,你列个单子。”谢彧宣想了想,说道。 “能带枳香一起去吗?她知道我的东西放哪。”傅敏酥立即精神起来,“这样,也不会惊吓到柳姑娘。” “也好。”谢彧宣点头。 傅敏酥马上将枳香叫进来吩咐了一番。 谢彧宣带着枳香出去,派了谢卫壹带枳香去取东西。 傅敏酥深吸了口气,重新穿鞋出去。 谢彧宣站在傅甘棠身边 说话,看到傅敏酥出来,便过来和她站到一起。 陆芝兰看到,心稍稍的安稳了些。 她家闺女总算是苦尽甘来。 傅家请的大夫和稳婆总算赶了过来,不等他们行礼,就被催着进了房间。 陆芝兰陪着进去。 傅枣福倒是想进,但,被守在门口的婆子给拦了下来。 傅桃福忙上去将人拉到一边:“安心在这儿等,莫要打扰大夫。” 傅枣福挥了挥拳头,一转身,他看到傅敏酥,眼睛一瞪就要过去,随即,便看到了谢彧宣。 谢彧宣凉凉的看了傅枣福一眼,将傅敏酥护在了身后。 “你挡着我做什么?他敢过来,我正好试一试我的鞭子。”傅敏酥哼了一声。 可惜,傅枣福被几个哥哥围住,硬是拦了回去。 一众人分散在院子里,等得焦心。 片刻后,大夫先出来了,摇着头摆着手,一脸歉意:“抱歉,老夫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贵府另请高人吧。” 说罢,完全不顾挽留,匆匆走了。 做大夫的,有医令在,倒也无惧宵禁。 “大夫……”商惠白着脸追到院门口,身子微微发颤。 “惠儿,大夫如何说?”傅李福忙过去扶住商惠,小声问道。 “大夫说,四弟妹怀着双胎,有一个胎像有异,且,羊水已破,他不会妇人分娩之术,留下无用,让我们另请高明。”商惠眼中含泪的看向傅李福说道,声音带颤。 “那稳婆如何说?”傅李福忙又问。 “稳婆说,四弟妹生门未开,得把孩子硬推下来,要不然,久了……孩子就……”商惠说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看到陈容娥这个样子,她就无比庆幸自己当初不是双胎。 “所以……”傅李福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了傅敏酥所在。 “大姑奶奶说的,都是对的。”商惠抬手捉住傅李福的袖子,“夫君,你劝劝四弟吧,四弟妹和孩子的性命要紧啊,大姑奶奶的医术,之前传得满京城的人都知晓,她定是有办法的。” 傅李福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傅敏酥,随即收了回来,他安抚的拍了拍商惠的手,低声叮嘱:“你去陪着娘,注意着点儿娘的身子,她的病好了也没多久。” “我知晓了。”商惠点了点头,拿出帕子擦干了眼泪,转身回了陈容娥那屋。 傅李福叹了口气,回到了三兄弟当中。 “如何?”方才他们小夫妻说话,傅桃福几人虽好奇,却也不好过去参与,此时 等着傅李福回来,忙问道。 傅枣福也瞪大眼睛,忐忑的等着傅李福说话。 傅李福便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末了,他看着傅枣福劝道:“四弟,要不,你去给……” “不!”傅枣福没等傅李福说完,反应激烈的驳回,“我不相信她!” “四弟。”傅桃福皱眉,“弟妹和孩子的命要紧。” “大哥,你以前可听说过,她会医?”傅枣福连大哥的面子也不给了。 傅桃福被问住。 确实,以前他们从不知傅敏酥会医术。 “我不能把阿娥和孩子们的命交到她那样歹毒的人手里!”傅枣福再次表态。 一时,傅桃福三人相对无言。 傅敏酥歹毒吗? 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她抢婚、利用老爷子好面子逼得他当众承认了她的身份和婚、又逼得傅静珠无路可退不得不找个书生回来补漏,这就相当于,她毁了傅静珠! 可,若说她会对陈容娥和孩子下手,他们又觉得不太可能。 方才,她抱着陈容娥冲回屋里,那表现可不像假的。 “看到没?”傅敏酥耳聪目明,他们这边的动静,她猜了个七七八八,不由冷笑了一下,对谢彧宣说道,“这,就是我的家人。” 谢彧宣抬手覆住了傅敏酥的眼睛,低声说道:“不想看,便不看。” 傅敏酥感受到谢彧宣掌心的温度,一时,感觉眼睛也热了起来,她闭了闭眼,轻扯了扯嘴角:“不看,如何让自己彻底死心?” 谢彧宣沉默,心口跟着抽痛起来。 他其实也没有资格劝她的。 过去四年,他做的,给她的伤害不比傅枣福少多少。 “陈阿婆,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儿媳妇怎么办?”这时,那屋里传来陆芝兰哀求的声音。 紧接着,稳婆从屋里出来了,她的胳膊还被陆芝兰抓着,她边走,边用另一只手去掰陆芝兰的手:“大夫人,你别为难我,我也没办法啊,你这儿媳妇生门不开,孩子出不来,这……我实在不敢动手啊,你就饶了我吧!” “陈阿婆,你接生了几十年,经验足,你帮我们想想办法,想想办法,这可是三条人命啊!”陆芝兰满面泪痕的紧紧抓着稳婆。 “我也知道是三条人命,可,我实在没办法,我办不到啊。”稳婆用力的掰开陆芝兰的手,仓惶逃出了小院。 陆芝兰抓了个空,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还好,商惠得了傅李福的嘱吩,一直跟在后面,险险的扶住了陆芝兰。 第124章 不悔 傅敏酥听着动静不对,抬手拔开了谢彧宣的手,正好看到陆芝兰差点儿摔着这一幕,她忙走了过去,扶住了陆芝兰的另一边:“娘,谢彧宣已经派人去请谢太医了,你别急。” “酥酥,你救救你四嫂吧。”陆芝兰紧抓着傅敏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娘,不是我不救她,而是,我现在也没那个本事。”傅敏酥叹气,“娘,你莫急,一柱香之内,她不会有事,谢太医应该很快就到了。” 陆芝兰的心越发的沉了下去。 谢太医成了唯一的希望,可是,谢太医又不擅长女人家分娩,他来了就一定能救活陈容娥吗? 她心里也没底。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大家的想法,显然都是一样的。 傅枣福忽然推开了面前的两个哥哥,冲进了屋里。 “四少爷,你不能进啊!”婆子追了进去。 傅敏酥抿了抿唇,将陆芝兰扶到一边,已有机灵的丫环搬来了椅子。 一家人就分散开,坐在了檐下,静静的听着西厢里传出来的哭声。 傅枣福在哭。 陈容娥也在哭。 庄蝶微和李巧儿一脸尴尬的退出来,来到陆芝兰面前,低声问:“娘,四弟妹本就力竭,这样哭……能行吗?” “可是… …可是……”陆芝兰一愁莫展,转头看向傅敏酥。 傅敏酥板着脸不说话。 傅甘棠看了傅敏酥一眼,想说让她再想想办法,可是,又想到四儿子刚刚的态度,他又闭上了嘴。 他怕自己开口,让女儿为难,要是能救得四儿媳还好说,若是失败,他那一根筋的四儿子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 “四少奶奶!” 屋里,忽然响起丫环的惊呼声。 紧接着,傅枣福冲了出来,直接出了院子。 “四儿!”陆芝兰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便不见人影了,她忙站起来,匆匆又进了屋子,“怎么回事?” “四少爷要去求老太爷请卢太医,四少奶奶劝不住。”丫环怯怯的回道。 傅敏酥嘲讽的撇撇嘴,不过,想到未出世的两个孩子,她终究还是迈进了屋里。 陈容娥脸色煞白的躺在那儿,泪流满面,虚弱又无助。 陆芝兰在旁边低声安慰。 侍候陈容娥的嬷嬷和丫环都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出声。 陈容娥感觉到有人进来,还看了一眼,见是傅敏酥,眼睛微亮。 陆芝兰忙回头:“酥酥。” 目光里全是期盼。 傅敏酥最见不得陆芝兰失望,尽管,陆芝兰给她的大多也是失望,她走上前,搭了搭 脉。 这一搭,她又忍不住咬牙。 傅枣福那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陈容娥还能撑一柱香,被他闹得情绪激动,现在只怕连半柱香工夫也撑不住了。 “大姑奶奶,救救孩子。”陈容娥虚弱的开口,目光满是哀求,“别管我……” “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剖腹取子,你敢吗?”傅敏酥淡淡的问。 “敢!”陈容娥咬牙,眼神坚定,“只要能救下孩子……哪怕只能救一个,我死也瞑目!” “哪怕,你也活不了?”傅敏酥对陈容娥有些刮目相看。 “是。”陈容娥虚弱的点头。 “哪怕,你用命救下孩子,他日却有别的女人进门,睡你的男人,花你的银子,打你的孩子,你也不悔?”傅敏酥又问。 “酥酥,你说什么呢?!”陆芝兰都听得红了脸。 这孩子,哪学来的这种粗鄙之言?! “我……不悔!”陈容娥眼底满是悲伤,却依旧语气坚定,“哪怕后面的路全是荆棘,我们……也没有资格剥夺孩子来到这世间看一眼的权利。” “好。”为母则刚,原来并不是空话,傅敏酥欣赏的看了陈容娥一眼,收回手,“你好好配合,我尽量保你母子三人的小命。” “多谢…… 大姑奶奶。”陈容娥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眸中浮现希望。 这一刻,她莫名觉得,这个小姑子说的是真的。 “参汤好了吗?”傅敏酥问道。 “快,问问参汤可好了。”陆芝兰忙朝外面喊道。 “好了好了,参汤来了。”有婆子应道。 过了一会儿,庄蝶微端着参汤进来了。 傅敏酥接过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扔进了参汤里。 “酥酥,这是?”陆芝兰好奇的问。 “补元培元的,她身子太弱,没有力气撑不下来。”傅敏酥应了一声,拿起勺子搅了搅,自己先喝了一口。 庄蝶微讶然的看着傅敏酥,心里被触动了一下。 她知道,这小姑子是在用行动避嫌,告知大家,这参汤和药没有问题。 傅敏酥撑得参汤温度下去了些,喂给了陈容娥。 陈容娥很配合的喝了下去。 傅敏酥又让人备热水和工具,自己开始调整银针,一边讲解她的方案:“我先用银针帮你宫缩,尽量顺产,若实在不行,再考虑剖宫产,不过,这儿不是手术室,没有无菌条件,术后可能会出现各种并发症,这些,你得有心理准备。” “好。”陈容娥听得一知半解。 她 不懂什么是手术,也不懂什么是无菌和并发症,但,这不妨碍她相信傅敏酥。 与其一尸三命,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能给她的孩子换来一线生机。 要考虑手术的事,那么,现在这张床便不能用,得另外安排。 傅敏酥用银针再次稳住了陈容娥,开始指挥婆子将外面的美人榻搬过来,又让人去找干净的浅色布,做手术衣、口罩、手术布等,又让人搬更多的烈酒,准备消毒等术前准备。 婆子哪敢不听,纷纷行动。 陆芝兰要帮忙,被傅敏酥劝了出去。 她怕陆芝兰看到后面的剖宫术,会吓得晕倒。 至于庄蝶微三个,傅敏酥没管。 东西一样一样准备好,屋里很快就收拾出来,变成简单的手术室。 “四弟。” 这时,傅枣福去而复返,傅桃福迎了上去。 傅敏酥正好站在门边和谢彧宣交待工具的事情,听到声音,就看了一眼。 只见,傅枣福失魂落魄、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来,走进院子时,还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四弟,你做什么去了?”傅桃福忙扶了一把,担心的问。 “大哥。”傅枣福直接坐在了门槛上,抓着傅桃福的袖子,失神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帮我……” 第125章 妹妹她不肯帮我 “谁?”傅桃福愣住。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傅敏酥一眼,下一瞬,他马上又回过味来,这个“她”可能并不是说傅敏酥,因为,傅敏酥已经在准备救人了,不存在不帮忙之说。 “妹妹她……不肯帮我。”傅枣福仰起头,额头上磕破了皮,血糊糊的,脸上还全是眼泪鼻涕,“卢太医擅长妇人生产,我想求妹妹帮忙,可……她不见我……她还说,她帮不了……为什么?” “你说……静珠妹妹?”傅桃福愕然的问。 “是。”傅枣福伤心的哭了起来,“大哥,你说,为什么啊?我对她那么好。” 傅桃福:“……” “嗤~”傅敏酥嘲讽的撇了撇嘴,继续对谢彧宣说道,“帮个忙,别让他进来打扰我。” “放心。”谢彧宣点头,“叔爷来了,我会让他直接进来。” 傅敏酥点头,转身进了屋里。 因为她的药箱还没到,现在也不能动手。 她能做的就是给陈容娥按摩肚子,努力让那个胎位不正的胎儿正过来,不过,动手前,她写了一份免责书,让陈容娥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陈容娥很配合。 傅敏酥看过免责书,仔细折起收好,让人在美人榻上放了两个枕头,上面铺上了干净的床单,她再次男友 力爆棚的把陈容娥抱到了美人榻上,顺手就往她屁股下塞了一个枕头。 陈容娥虽羊水早破,但,之前送回来及时,一直处于卧位,这会儿羊水还不算干涸。 这时,枳香气喘吁吁的抱着药箱跑了进来,背上还着个大背篓,里面装了不少药材以及傅敏酥常用的一些器材物资。 小丫头跟着傅敏酥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的病患,已经有了经验,知道陈容娥这种情况下,大致需要用到的东西,一次全给带全了。 “准备一下,来帮忙。”傅敏酥示意枳香将药箱打开放到一边。 这里面有她的小针刀和各种银针、手术刀。 说起这手术刀,以前可没少费劲,她几乎用了十年才集全,结果,带回京后就被束之高阁整整四年。 “是。”枳香比傅府的丫环们有经验,很快,她就把自己收拾妥当,外罩了一件自制的隔离衣进来帮忙了,不过,她进来时,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姑娘,谢大人给的。” 傅敏酥看了一眼。 枳香会意的打开。 盒子里装着两枚鸽子大的夜明珠。 傅敏酥看了一眼房门外,心里微暖。 谢彧宣之前在丰安村给她打过下手,也知道手术时灯光的重要,这是拿夜明珠给她当灯呢。 这份人情,先记下了。 一切妥当,谢太医却还没到。 回来报信的人告知,谢太医临时被召入宫,一直没回府,不过,已经留了人在宫门口等着了。 “不能等了,开始吧。”傅敏酥原本还想借谢太医的名头,减少一些麻烦,现在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考虑到现下手术条件太简陋,后遗症太多,她还是决定,能顺产就顺产,手术是最后保命的手段。 陈容娥躺在美人榻上,衣服已经全除了。 枳香拿了一个架子绑在陈容娥的上方,然后铺上一条浅蓝色的布, 这个布也是根据傅敏酥的意思自制的,中间有个大洞,可根本手术部位灵活调整,现在,就露出了整个孕肚。 傅敏酥拔掉陈容娥身上的银针,换上金针,扎了几个刺激宫缩的穴位,催使她开生门。 效果,极好。 片刻功夫,就开了六指。 孩子快速的下坠。 陈容娥疼得满头的汗。 庄蝶微忙上前,拿浸过热水的毛巾帮着擦汗。 为防陈容娥咬伤自己,枳香又递过了一个软布做成的棍子过去,让她咬着。 “让傅枣福滚进来。”傅敏酥下了几针,忽然想到傅枣福,决定让他进来亲眼看看陈容娥受的苦。 “大姑奶奶,这不太 好吧?”庄蝶微三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他该看看他媳妇儿受的什么苦。”傅敏酥淡淡的说道。 庄蝶微三妯娌再一次愣住,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却莫名的觉得有道理。 “我去。”商惠主动出去找人。 没一会儿,傅枣福跟着商惠进来了,枳香马上拿了一瓶高度蒸馏酒对着他一阵喷,喷完又拿了一件隔离衣给他穿上。 傅枣福眉头打结,很是排斥。 “四少爷,为了四少奶奶好,你还是按奴婢说的做吧。”枳香直接拿陈容娥堵话。 傅枣福看了一眼陈容娥,默默的配合。 陆芝兰跟在后面:“酥酥?” 她想说,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可,想到商惠转述的那句话,又看到陈容娥此时的样子,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娘,你出去等吧。”傅敏酥提醒陆芝兰。 “我不出去,我在这儿给你帮忙,好歹,我也是生了五个孩子的。”陆芝兰摇头,态度很坚决。 傅敏酥想了想,让枳香也给陆芝兰做好消毒。 屋里,除了陆芝兰和傅枣福,还有庄蝶微三妯娌,再就是三个帮忙的嬷嬷。 人有些多,好在,屋子够大。 傅敏酥让人拿了屏风挡住美人榻,多余的人手退到屏风外 ,外面送来的东西一应都在屏风外面,她再次开始行动。 傅枣福站在陈容娥的左侧,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阿娥,对不起。” 陈容娥嘴里咬着布棍子,没办法说话,只好摇头表示, 眼中的欢喜却显而易见。 傅枣福越看越愧疚,倒是难得的配合。 一套针法扎完,傅敏酥开始给陈容娥的肚子按摩。 其中一个孩子胎位不正,现在羊水又不足,只能用特殊的手法促使孩子动起来,强行让其归位,只是,这样的做法,陈容娥会很痛苦。 陈容娥很能忍痛,但,片刻后,她就受不住的叫了出来。 傅枣福急得一头的汗,有心想让傅敏酥轻点儿,可,抬眸看到她专注得同样满头汗时,到了嘴边的话,莫名的说不出来了。 “哇啊哇啊~” 片刻后, 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响起。 “男孩。”傅敏酥利索的剪断了脐带,清理了婴儿的嘴,又简单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便喊了一个嬷嬷进来抱走,“抱走清洗一下。” “太好了!”陆芝兰大喜。 傅枣福也高兴的握住了陈容娥的手:“阿娥,你辛苦了。” “准备手术!” 傅敏酥伸手摸到了剩下的那个孩子,一摸之下,脸色大变。 脐带绕颈! 第126章 又多了一个师兄 胎位不正、羊水早破、双胞胎、还脐带绕颈,这种情况不剖宫产,一尸两命都有可能! “准备剖腹取子。”傅敏酥没有犹豫的将结果告知了陈容娥。 “什么?!”傅枣福听懵了,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一着急,站起来就指着傅敏酥吼 ,“傅敏酥,你果然不安好心!” “夫君。”陈容娥用力拉住傅枣福,这一拉,差点儿把自己拉掉下榻去。 还好旁边的庄蝶微及时扶住,从来不生气的她,此时语气也带上了怒意:“四弟,四弟妹生孩子呢!可经不起你这样拽!” “傅敏酥,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傅枣福不敢乱动了,只好怒瞪着傅敏酥吼道。 “四儿,你做什么?!”陆芝兰头疼的拍了傅枣福一下,“这么大声做什么,当心吓着你妹妹和阿娥。” “娘,你听到没?她刚刚说什么?”傅枣福还是无法接受。 傅敏酥翻了个白眼,手一抬,银针就扎在了傅枣福身上。 傅枣福顿时动不了了。 “给他个椅子,免得吓晕过去。”傅敏酥冲枳香说道。 枳香马上让人安排。 傅枣福不受控制的坐在了椅子上,手还拉着陈容娥的手发,只是,他不能动 ,也不能说。 陈容娥望着傅枣福,眼中全是泪:“夫君,以后你要好好的,再找个好妻子,养大我们的孩子……” 傅枣福一下子红了眼眶,可惜,他说不出话。 傅敏酥扫了他们一眼,也没管。 这时,外面丫环通知,谢太医来了。 傅敏酥看了枳香一眼。 枳香会意的出去。 没一会儿,谢太医全副武装进来了。 傅敏酥将情况细说了一遍:“谢太医可有办法让她顺产?” 谢太医摇头:“你做的已经很好。” “谢太医,这么说,只能剖肚子吗?”陆芝兰脸都白了,声音发颤的问。 “我倒是听说过剖腹取子的办法,只是,从没见过。”谢太医说着,看向了傅敏酥,“你会?” “嗯,略懂皮毛。”傅敏酥点头。 两辈子加一起,她只做过三次剖宫产手术,且,产妇个个都是健康的,并没有像陈容娥这样危险。 “我能看看吗?”谢太医一句话,等于认同了傅敏酥的话。 “可以。”傅敏酥当然不会反对。 “谢太医,真的只能剖腹了?要不……要不……保大人,这个孩子不要了……”陆芝兰慌了,她看了看陈容娥,一咬牙,狠心说道。 “不行……不行!”陈容娥立即激动起来,“保孩子!” “娘,你出去吧,大嫂,二嫂,三嫂,你们也出去。”傅敏酥板着脸,迅速做好术前准备。 “酥酥,我留下帮你。”陆芝兰实在不放心。 “都出去。”傅敏酥声音冷厉了许多。 陆芝兰愣了愣,还要说什么,被枳香拦下:“大夫,情况紧急,您还是先出去吧。” 庄蝶微看了傅敏酥一眼,叹了口气,扶住了陆芝兰。 婆媳几人退了出去,顺便带走了婆子丫环们,屋里只剩下谢太医、枳香打下手,至于傅枣福,直接被忽略了。 “她这个情况,不能用麻沸散,只能针炙麻醉。”傅敏酥对谢太医说道。 谢太医点头:“我来。” 这方面,他很擅长 傅敏酥点头,说了大概的位置。 谢太医拿了傅敏酥的银针,一针下去,陈容娥就睡了过去。 傅敏酥拿起了手术刀。 旁边的傅枣福说不了动不了,只能拼命的瞪大眼睛,只是,谁也没理他,那刀就在陈容娥的肚皮上划了下去,他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然后,他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倒在了椅子上。 “真没用。”傅敏酥瞟了一眼,就专注于自己 手上。 枳香在旁边帮忙递工具,她在丰安村跟着傅敏酥做了几次小手术,这些器材已经都熟记于心,至少,她比谢太医要熟。 谢太医瞪大眼睛,半刻都舍不得眨眼。 傅敏酥也知晓谢太医留下的心思,只是,情况紧急,她只能先救人。 几分钟,孩子被取了出来,脸色有些微的发紫,但,情况还好。 傅敏酥松了口气。 谢太医也靠了过来,摸了摸小孩子的脉:“弱是弱了些,可调。” 傅敏酥点头,小小的清理了一下,将孩子交给枳香,让她抱去做清理,这才和谢太医解释起之前的步骤。 谢太医如获至宝,每一步都看得仔仔细细,包括最后的包扎、术后的护理。 “大少奶奶。”结束后,谢太医郑重的给傅敏酥行礼,“不知……我能否跟着大少奶奶学手术?” “啊?”傅敏酥愣了一下。 谢太医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若是大少奶奶不嫌弃,我愿拜师。” “谢太医,您别说什么拜师,按着谢家的辈份,您是叔爷。”傅敏酥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您要是对这手术感兴趣,我回头整理一份医案给您就是……” “大少奶奶,我……”谢太医有 些难以启齿。 这样玄妙的手术,又岂是一份医案就能弄明白的。 “您若有什么疑问,可以来找我,我们互相学习,可好?”傅敏酥看到谢太医的表情,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之前,杜太医就没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听说,大少奶奶代师收徒收了杜医正。”谢太医厚着脸皮,讪讪开口,“大少奶奶,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可,您是谢彧宣的叔爷呀。”傅敏酥有些为难。 “那是谢家的关系,可在这医术上,达者为先。”谢太医严肃的说道。 “倒是我迂腐了。”傅敏酥笑了起来,退开一步,冲着谢太医深深一揖,“如此,见过谢师兄。” 没想到,请谢太医来看诊,竟还让她又多了一个师兄。 “嗳,师妹!”谢太医瞬间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两人就这么随意的变成了师兄妹。 “现在,要让她醒来吗?”谢太医有机会学手术,心情激荡,看向陈容娥的眼神都变得热切起来。 “可以。”傅敏酥点头,指了皍傅枣福,“还有他。” 谢太医立即行动。 陈容娥幽幽醒来。 傅枣福则一下子跳了起来:“傅敏酥,你这个恶毒……啊!” 第127章 客房没你这儿安全 这一次,是谢太医阻止了傅枣福继续恶言恶语。 “酥酥,怎么了?”外面传来陆芝兰紧张的声音。 “没事,四嫂醒了。”傅敏酥应了一声,“来几个帮手,转床。” 陆芝兰立即带着三个儿媳妇进来。 傅敏酥看了一眼三位手无束鸡之力的嫂嫂,很是无语:“来几个婆子,把四嫂抬那边床上去。” 陆芝兰这才回过味来,忙叫了婆子进来。 谢太医想要回避,傅敏酥留下了他:“谢师兄,术后病人转床也很讲究的。” 她这么一说,谢太医立即停了下来,还帮着把傅枣福拉开。 傅敏酥指挥婆子铺好了床,又让人拿了垫子铺在中段。 没办法,这个世界可没有护理垫。 四个婆子在傅敏酥的指点下,稳稳的将陈容娥转移到了大床上。 傅敏酥又叫了陈容娥身边侍候的嬷嬷和大丫环,细细的说了后面护理的各项事宜。 陆芝兰和庄蝶微几个也竖起耳朵听。 看到陈容娥剖开肚子取出孩子居然没事,众人都惊呆了。 “就这样,这两天要多注意,不能进食,也不能喝水,要是渴了,拿白开水润润唇,别喝下去。”傅敏酥说得很细。 不能动的傅枣福很急,他想说 ,人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而且,还是个刚生了两个孩子、还被开了肚子的女人! “什么时候才能吃?”陆芝兰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排气了就可以。”傅敏酥低头看了看身上,抬脚往外走,“娘,我先去准备汤药。” “像她这样连水都不能喝,这汤药要怎么用?”谢太医抬脚跟上,虚心请教。 “这确实是个问题,动过了刀,要是护理不当,很容易高烧发炎,偏偏,又没有青霉……”傅敏酥点头。 “青霉是什么?”谢太医敏锐的问。 “哦,是一本野趣杂谈上记载的药名,我也不知道世上有没有这种药,不过,上面说的医案例子倒是真的。”傅敏酥找了个理由把话圆了回来。 “剖腹取子也是?”谢太医忙问,“是什么样的野趣杂谈,可还能找着?” “那都是幼时的事了,小时候淘,看一本扔一本,长大后想起来,已经找不着了,后来,我就根据记忆瞎琢磨,倒让我掌握了一些规律。”傅敏酥眨了眨眼,脸不红心不跳。 谢太医深信不疑。 “酥酥。”谢彧宣看着傅敏酥进来,立即迎了两步,看到后面的谢太医,他又拱了拱手,“叔爷。” “咳,谢彧宣 。”傅敏酥看到谢彧宣,心里突然冒出一丝恶趣味,她上前两步,靠近了他,笑眯眯的说道,“方才,谢太医成了我师兄哦,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谢彧宣:“……” 谢太医与他祖父同辈! 他幽怨的看向谢太医。 谢太医清咳一声,说了一句:“各论各的。” 说罢,他就绕开谢彧宣走开了。 傅敏酥冲谢彧宣挑了挑眉。 “怎么?”谢彧宣眸光深深的看着傅敏酥,上前一步,身子前倾的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想当我的姑奶奶?” 傅敏酥忽然觉得空气有些稀薄起来,她盯了谢彧宣一眼,抖了抖肩,抬手推开了他:“谁要做你家姑奶奶!” 谢彧宣低低的笑出声来,惹得众人频频恻目。 傅敏酥快步走开,莫名觉得冒汗,好在,谢太医及时救场,过来问药汤如何解决的事情,让她很快就脱离了那种怪怪的情绪。 两人讨论了好一番,最后一致决定,用膏药敷肚脐,尽可能的减低发炎感染的概率。 此时,天已经很黑了。 傅敏酥之前就做好留宿的准备,交待好事情就回了房间。 谢太医再想知晓陈容娥的后续情况,但他也知傅府人多屋少的情况,便没有 多留,跟着配好了膏药后就离开了。 谢彧宣派了人送谢太医回府,他则留了下来。 于是,他的房间安排就成了大难题。 傅府人多,东跨院归了长房,其他地方都被其他几房占了,前院为数不多的客房也被其他几房的亲戚、朋友或是傅柰兴的弟子们占据。 傅甘棠也好,陆芝兰也罢,都没有那个本事让人腾一间客房出来。 “岳父岳母不必为难,酥酥住哪里,我住哪里。”谢彧宣很直白的表态了自己的想法。 “这……行吗?”陆芝兰愣住。 “贵府不允许回娘家的女儿女婿一起住?”谢彧宣疑惑的问。 “没有没有,酥酥她娘就是觉得惊讶,毕竟,你们之前……”傅甘棠忙笑着解释,生怕谢彧宣误会。 “岳父,以前我忙于公务,疏忽了酥酥,让她对我失望,提出和离,但,我绝不会和离的。”谢彧宣态度鲜明的表态道,“我会用行动证明。” “好好好!”傅甘棠很高兴,连说了几个好。 他当然不希望自家女儿和离,他家酥酥出生就被送走,已经很可怜了,往后余生,他希望她能有个好男人陪着她护着她,现在看来,谢彧宣很不错。 家世好,长得好,本人 也很有本事。 “若是酥酥不愿意……”陆芝兰则为难的看向谢彧宣,停顿片刻后,她咬牙说出了自己的交待,“希望你不要勉强她,给她一些时日。” “岳母放心,我有分寸。”谢彧宣点头,唇角浮现浅浅的笑,“还请岳母多备两条被子,若是酥酥不愿,我打地铺也是可以的。” 一句话,逗得陆芝兰笑了起来:“那倒是不用,外屋也有榻的。” 说完,立即安排人去找被褥。 谢彧宣道了谢,借口有事安排,出去做了一番安排。 他总觉得,今夜不会很安静。 傅敏酥洗完澡,换了中衣。 今晚宿在傅府,陈容娥那边随时可能有状况,穿寝袍不太方便。 “谢大人。”这时,枳香惊讶的声音在外屋响起。 傅敏酥愣了一下,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才到隔断处,就看到谢彧宣走了进来,她挑了挑眉,看了眼外面:“前院应该还有客房。” “没了。”谢彧宣随手将腰刀放到桌上,对枳香说道,“再送些热水来。” 枳香愣了愣,询问的看向傅敏酥。 傅敏酥则看着谢彧宣。 “且,我觉得,客房没你这儿安全。”谢彧宣站在桌边,很自然的解了自己的腰带,退了外裳。 第128章 有病,就得早治 枳香忙低下头避开视线。 “去打热水。”傅敏酥挑了挑眉,对枳香说道。 枳香忙退了出去。 “你睡地上。”傅敏酥又不客气的对谢彧宣说道。 谢彧宣侧身看向外面的小榻。 “那是枳香要住的。”傅敏酥看穿了谢彧宣的心思,直接破灭。 谢彧宣挑挑眉,并没有说什么。 他都做好了打地铺的准备,怎么会和一个丫环抢那个榻。 枳香很快就送来了热水,她做事越来越周全,不仅准备好了洗漱用口,还借了一套傅桃福没穿过的衣裳,放下后,她跟傅敏酥禀报道:“姑娘,奴婢今晚想和翠芙一起睡,奴婢很久没见她了。” 翠芙是陆芝兰身边的二等丫环,和枳香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 “行吧。”傅敏酥看了谢彧宣一眼,他还了她一个很无辜的微笑,她撇了撇嘴,点头同意了枳香的要求。 “谢谢姑娘。”枳香高高兴兴的走了。 “我可没跟她说过什么,是她自己有眼力。”谢彧宣微笑的解释。 “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心虚呀?”傅敏酥哼了一声,自顾自睡觉去了。 之前在丰安村,他们又不是没一处住过。 谢彧宣见傅敏酥几乎秒睡,眼底浮现一抹心疼 ,他走过去,捋了捋被角,又轻轻的放下了纱帐,自己放轻动作去小隔间洗漱。 洗好出去倒脏水的时候,嬷嬷送来了被子,只是,看着谢彧宣的眼神有些古怪:“姑爷,这被子都是新的。” “嗯,给我吧。”谢彧宣平静的接了,顺手就像空盆递了过去。 嬷嬷很自然的接过。 谢彧宣坦然抱着被子回屋,在嬷嬷打探的目光中,又很自然的关上了房门,他没去睡外面的榻,而是在傅敏酥的床前打地铺。 后半夜,傅敏酥起来了一趟,看到谢彧宣睡外面,也仅仅只是挑了挑眉,披上外裳轻手轻脚出去看陈容娥。 陈容娥的状态很不错,没有发烧迹象,脉像也平稳。 倒是傅枣福,呆愣愣的坐在旁边,一动不动,似乎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见傅敏酥进来,眼睛都红了。 傅敏酥扫了一眼,叮嘱了陪护的嬷嬷和大丫环两句,直接走人。 傅枣福气得眼睛瞪得更大,但,半个音都蹦不出来,片刻,他只能懊恼的闭上眼睛。 傅敏酥回到屋里,就看到谢彧宣站在桌前。 桌上放着两盏红枣银耳粥。 “吃点儿东西。”谢彧宣抬头,柔声招呼。 “后半夜吃粥。”傅敏酥皱了皱眉。 “傅大少奶奶派人送来的。”谢彧宣笑着解释,“你前脚出去,粥后脚就到了,显然,她们也很关心你。” 傅敏酥抿了抿唇,不想对傅家其他人做评价。 谢彧宣上前,伸手握住傅敏酥的肩,半揽半推的将人推到桌前,将她按在位置上,将其中一碗推到了她面前:“你这么瘦,该多吃些。” “这不是胖瘦的问题。”傅敏酥辩道。 “我知晓,偶尔一次不会有事的。”谢彧宣劝道。 傅敏酥侧头看着谢彧宣。 “要我喂你吗?”谢彧宣弯腰拿起了面前的勺子,声音低低的问。 “不需要。”傅敏酥黑了脸,伸手夺了勺子,快速吃完了小盏的粥,把空碗一放,跑去隔间漱口。 谢彧宣望着桌上的空碗,无奈的叹了口气。 后半夜,安然无事。 次日,傅敏酥起床先去看了陈容娥。 陈容娥也已经醒了。 嬷嬷正小心的拿着帕子,沾了水给陈容娥润唇。 傅枣福还坐在原位,耷拉着脑袋在睡觉。 “大姑奶奶。”陈容娥看到傅敏酥,就心疼的看向傅枣福,“我夫君他……坐了一晚上了,能不能……” 说到最后,她生怕傅敏酥生气,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傅 敏酥看向傅枣福,冷漠的抬了抬下巴:“弄醒他。” 嬷嬷愣了一下,看向陈容娥。 “听大姑奶奶的。”陈容娥忙点头。 嬷嬷立即遵命,上前推了推傅枣福。 这一推,傅枣福直接倒在了地上,人倒是醒了,只是,砸得也不轻,而且,还是动不了。 “这……这……老奴不是故意的,老奴……”嬷嬷吓了一大跳。 “夫君,你没事吧?”陈容娥也吓了一跳,撑着想起来,这一动,伤口顿时疼得脸都白了。 傅敏酥缓步走到傅枣福面前,神情冷漠:“能好好说话了吗?” 傅枣福倒在地上,侧着头,仰望着傅敏酥,眼中全是红血丝。 “不想好了?”傅敏酥扯了扯嘴角,语气带上了几分戏谑,“我救了你媳妇和孩子,你就这么对待你家的救命恩人?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枣福愤愤的看着傅敏酥,昨天的疯狂倒是没了。 “夫君,大姑奶奶昨天是救我们,她没有恶意的。”陈容娥心疼傅枣福,又是真的感激傅敏酥,不想他们兄妹一直僵下去,忙开口劝道。 “……”傅枣福倒是想说话,可是,他说不出来! “看来,还是没吸取教训。”傅敏酥转身回到了陈容 娥身边,抬手掀开被子一角,查看伤口。 “大姑奶奶。”陈容娥双眼含泪,哀求的看着傅敏酥,想帮着求情。 傅敏酥凉凉的了了陈容娥一眼。 陈容娥一下子就把话咽了回去。 “一会儿过来给你换药。”傅敏酥确定陈容娥的伤口也没什么异样,心里也松了口气。 “大姑奶奶。”陈容娥伸手抓住傅敏酥。 “有病,就得早治。”傅敏酥扫了一眼傅枣福,淡淡的说道。 陈容娥愣了一下。 傅敏酥回眸看着陈容娥,挑眉。 陈容娥恍然,紧接着咬了咬唇,松开了手。 傅敏酥勾了勾唇,倒是对陈容娥刮目相看。 看来,她这个四嫂和傅枣福不一样。 “大姑奶奶,这地上凉,会不会……”嬷嬷试探的问。 傅敏酥没理会,直接走了。 洗漱,吃饭,还没吃完,谢太医来了。 “谢师兄,您今日不当值?”傅敏酥惊讶。 “点过卯了。”谢太医含笑点头,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上提着的一大包东西,“顺便给你带了些东西。” 傅敏酥感激的拱手:“多谢谢师兄。” “咳。”谢彧宣从屋里出来,就听到这句,不由咳了一声。 谢太医和傅敏酥转身,看向谢彧宣。 第129章 你们才是亲兄妹 “叔爷。”谢彧宣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喊出这两个字,表达了谢太医认傅敏酥为师妹的不满。 之前杜太医这样做,他没什么感觉,可现在,谢太医也这样,他就有些无语了。 老头子自降身份,连累了谢府一众人啊。 谢太医笑得意味深长:“大少爷。” 傅敏酥看着脸色不好的谢彧宣,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得去衙门了,我留了人,有事随时让他们通知我。”谢彧宣很无奈,没办法,自家的媳妇儿还得自己宠着。 “嗯嗯。”傅敏酥不客气的点头。 谢彧宣又去向傅甘棠和陆芝兰告辞。 傅甘棠对这个女婿很满意,正好他也要出门,就直接和谢彧宣一起出门了。 傅敏酥和谢太医一起熬了膏药,给陈容娥换上。 看到倒在地上不能动的傅枣福,谢太医还大.大的惊讶了一下:“傅四少怎么睡地上了?” 傅枣福有苦难言,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会他们。 “他可能喜欢地上吧。”傅敏酥淡淡的扫了一眼,径自过去给陈容娥换药。 谢太医跟在后面。 陈容娥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拉高了被子挡了半张脸。 傅敏酥事先有所准备,用两条被子分别 盖住了陈容娥的身体上下,只露出了中间的伤口位置。 谢太医也极有数,等着准备妥了,这才上前看傅敏酥换药。 每一步如何清理,如何消毒,他都看得很细。 陈容娥的状态还算不错,身边又有这么多人守着,傅敏酥也没有多留,换好药,交待了一番就走了。 谢太医今日无事,便主动留下了。 他参与的第一个手术,他想记下所有细节,再把医案存起来。 陆芝兰等人自是举双手双脚欢迎。 傅甘棠有事要忙不能在家待客,招待谢太医的任务便落到了傅桃福这个长子身上。 傅桃福便趁机帮着傅枣福求请。 谢太医倒也没有太难过傅枣福,顺势给傅枣福扎了几针。 傅枣福终于恢复了自由,他恹恹的爬起来,拖着不灵活的双腿挪到了床边,哑声问:“阿娥,你真的没事?” “夫君,我很好,真的。”陈容娥柔柔的回应,“你真的误会大姑奶奶了。” 傅枣福不吭声。 “夫君。”陈容娥握住傅枣福的手,柔声劝道,“你们才是亲兄妹。” “你才生完孩子,大伤元气,好好歇着。”傅枣福反握住陈容娥的手,愧疚的说道,“我在这儿陪着你。” “你也去睡。”陈容娥知道傅枣福不想听,只好打住话题。 傅枣福却死活不肯离开,就坐在脚榻边,靠着床沿握着陈容娥的手打盹。 这边的事情,傅敏酥离开后就没再惦记,她该做的能做的反正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如何护理,相反,她挺开心的是又多了一个师兄。 回家的路上,她带着枳香拐了个弯,去菜场买了不少的菜。 到小院的时候,桂嬷嬷已经做好了早饭,她心细,还给隔壁萧老也准备了一份。 傅敏酥发现,虽不似药膳,但,都是合适萧老的清淡饭菜,做得很不错。 “傅姑娘回来了。”桂嬷榔笑呵呵的打招呼,顺便汇报柳宁和昨晚和今早的情况。 “嬷嬷辛苦了。”傅敏酥给予了极高的赞赏。 桂嬷嬷高兴得不行。 傅敏酥给柳宁和与萧老看完诊扎完针,就回了自己屋。 谢太医因剖宫产手术认了她这个师妹,那她也不能太糊弄人,至少,她得把相关的资料列一份出来,算是给新师兄的礼物,何况,师兄也不是白认的,她向他们学习的同时,总也得回馈一些。 这一写,就是一下午。 柳宁和来了一趟,见傅敏酥在忙,便没有打扰的回 去了。 天色渐渐暗下。 傅敏酥才搁了笔,带上工具去给柳宁和与萧老做治疗。 两人都没问傅府的事。 毕竟,那是傅敏酥的私事,她不提,他们也不好多打听。 “姑娘。” 傅敏酥收了银针,正和萧老闲话,枳香急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了?” “四少奶奶来了。”枳香指着外面。 “谁?”傅敏酥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枳香说的四少奶奶是哪个。 谢彧宣倒是亲弟堂弟一堆,但,他家四弟好像才订亲,没过门的还不能叫四少奶奶。 “是四少奶奶,傅四少奶奶。”枳香急忙回道。 “?”傅敏酥更懵。 陈容娥昨晚才剖宫产,这会儿都不能下床,怎么来这儿? “姑娘,是真的!”枳香连忙解释,她指着外面细说道,“大夫人和四少爷送她过来的,孩子都抱过来了,好几辆的马车,谢太医也在。” “胡闹!”傅敏酥皱眉,将药箱一盖,匆匆出去。 萧老坐在檐下,也好奇的看了一眼外面,又转向了福宣。 福宣立即会意,也跟了出去。 傅敏酥来到外面,果然看到了傅府的马车。 傅桃福正扶着陆芝兰下车。 后面,谢太医也正 背着药箱出来。 中间那辆还没有动静。 “娘?”傅敏酥疑惑的上前,“出什么事了?” “酥酥。”陆芝兰略带慌乱的过来,一把握住了傅敏酥的双手,低声说道,“你能不能……先收留你四嫂几天?” “为什么?”傅敏酥紧紧皱起了眉头。 “府里人多,没法静养。”陆芝兰看了看左右,叹着气说道。 “我这儿是小院,前后都是街巷,更不安静。”傅敏酥对这个理由并不信服。 “下午,二房三房四房都来看望你四嫂了,她们虽是好意,可……你四嫂毕竟才生完孩子……睡觉都不安生,这不,谢太医就建议我们,送你四嫂来你这儿,说是你这儿也收了柳家姑娘和苏家那位姑娘在诊治?”陆芝兰说得含含糊糊的。 傅敏酥看向了后面的谢太医。 谢太医微微颌首。 傅敏酥心里有数了,估计又是那几房闹了什么妖娥子:“娘,我这儿屋子少,住不了多少人,且,柳姑娘还住着的,并不方便接待男客。” 这话只差点名了。 傅桃福还好,他只是来送陆芝兰的。 傅枣福则不一样,陈容娥留在这儿坐月子,做丈夫的总不能不管不问,当下,他眉头一皱就要开口。 第130章 真想见一次抽一次 “不行,我得守着阿娥。” 傅枣福掷地有声,态度坚决。 傅敏酥充耳不闻,只看着陆芝兰。 陆芝兰犹豫的看了看傅枣福,又看看傅敏酥,片刻后,她对傅枣福说道:“四儿,听话。” 这是选择了站傅敏酥那边。 傅枣福瞪大了眼睛:“娘!” “为了阿娥。”陆芝兰劝道。 “我守着她又不会做什么?”傅枣福不满的瞪眼。 “柳姑娘在这儿,你一个男人家不好待在这儿。”陆芝兰压低声音劝道。 傅枣福皱眉,还想辩两句。 “四弟,听娘的。”傅桃福伸手按住傅枣福。 傅枣福刚张开的嘴又闭上。 “就听你的。”陆芝兰见状,笑着对傅敏酥说道。 傅敏酥点点头,让枳香进院将西厢那间苏子娴住过的屋子收拾出来。 那屋分了里外间,让陈容娥母子及嬷嬷丫环挤一挤还是够的。 陆芝兰松了口气。 片刻后,陈容娥入住西厢,除了身边的嬷嬷和大丫环,就只留下了照看婴儿的奶娘。 陆芝兰难得来这边,趁机参观了一下,见小院这么简陋,又偷偷的抹了一阵眼泪。 “谢师兄,多谢您。”傅敏酥没管,她将谢太医请到了堂屋,询问情况,“ 傅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太医点头,很直白的告知:“确实是出了一些事,你走之后,傅家其他几房个个瞧稀奇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过来,我记得你说,术后三天是关键,得静养,不能接触太多人。” 傅敏酥点头。 “令堂也说了不能让人接触令嫂,但,并没有人听,甚至,还趁着嬷嬷不注意,溜进了屋子,试图掀了伤口的布,幸好,被傅四少及时发现,另外,他还发现,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谢太医说着,同情的看着傅敏酥。 大户人家的龌龊事,他见得多了,可像傅家这样明目张胆的,还真不多。 傅敏酥明白了谢太医的意思。 显然,怪不得他会建议送陈容娥来这儿。 “剖腹取子,虽有医案记载,但我东煌却极少,故此,我觉得陈容娥不能出事,便建议他们送人到你这儿,杜绝旁人做妖,对她有益,对你也有利。”谢太医直白说道,“你想做女大夫,除了大医名医推荐,专治疑难杂症也是一条捷径。” 傅敏酥讶然:“您不反对女大夫?” “为何要反对?”谢太医淡然的反问。 “那为何……女大夫那么难……”傅敏酥有些糊涂了。 “女大夫的难 ,并不是医者给予的。”谢太医笑了起来,耐心解释道,“恰恰相反,身为医者,接触的患者多,有时候,我们更希望能有女大夫,如此,一些我们不方便的病症,女大夫可以出马。” “您的意思是,女大夫的难来自别的人?”傅敏酥突然恍然。 怪不得,她接触到的太医及医署里的人,不仅不歧视她这个想当女大夫的,还对她帮助良多。 “没错,女大夫的难,更多的还是来自世俗。”谢太医叹了口气,“女子本就难,何况,女大夫还要抛头露脸的为人诊病,这治病救人免不了就要和病人有肌肤接触,再一个,女子更容易被人诟病攻击,以前的桑先生就是被亲近的徒弟背刺,蒙冤做了替罪羊,才断送了做女大夫的希望,还差点儿被逼疯。” “既知是蒙冤,为何不能……”傅敏酥疑惑。 四爷爷他们从不提以前的事,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清楚的知道,四奶奶为何会疯癫的原因。 “我们知晓又如何,东煌百姓千千万,我们能见一个解释一个吗?”谢太医叹息着摇头,看着傅敏酥说道,“你要记得,欲救别人,你首先得先保护好自己,医者的名声,很要紧。” “嗯嗯,我记下了 。”傅敏酥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谢太医是好意,她不想拒绝。 谢太医笑了起来。 她是个聪明人。 谢家有这样的大少奶奶,真是捡到宝了。 “酥酥啊。”陆芝兰参观完,来找傅敏酥。 “我先回去了,昨日我要上值,下值再来。”谢太医见机告辞。 傅敏酥将人送到院门外。 谢太医一出去,就看到了还站在门口的福宣,不由愣了一下。 “谢太医。”福宣笑眯眯的招呼,“我家老爷有请。” 谢太医转头看了一眼傅敏酥。 “萧老住在隔壁休养。”傅敏酥笑着解释道。 萧老身份不一般,想来,谢太医也是接触过的。 谢太医深深看了傅敏酥一眼,点头,跟着福宣去了隔壁。 傅敏酥看了看外面等着的傅桃福和傅枣福两人,神情淡淡的退回院中,直接关门。 傅桃福:“……” 傅枣福:“……” “酥酥。”陆芝兰还在堂屋等着。 “娘,怎么了?”傅敏酥疑惑的打量陆芝兰。 “你这院子也太小了点,娘的陪嫁里还有一处宅子,要不,你……”陆芝兰心疼的拉住傅敏酥的手。 “娘,再小,能比你们住的东跨院小?”傅敏酥反问。 陆芝兰默了默,叹了口气,拉着傅敏酥坐下:“傅府就那么大,人又这么多……” “娘有没有想过,分家?”傅敏酥试探着问。 陆芝兰竟没有半点儿意外,她想了想,点头:“自是想过的,以前,你爹总想着自己是傅家长子,若是分出去,会让你祖父脸上蒙羞,现在,眼见你的几个侄子越来越大了,东跨院住得太挤,长此下去,确实不是个事儿,他也动过搬出去的心思,不过,想要办成,还需要一个契机。” “你们有打算就好。”傅敏酥松了口气,她怕的是他们想不开,非要和傅府的人挤一处。 “你就放心吧,你爹如今想通了,他呀,准备今年下场,争取考个好名次,哪怕是谋个外放的官职也好。” 陆芝兰笑着拍拍傅敏酥的手,歉意的说道。 “酥酥,我知道,你的几个哥哥亲近二房,伤了你的心,但,你的嫂子们都是好的,你帮她们一回,她们必记你一辈子,待他日,我与你爹真的去了外地,你的哥嫂们总会有一两个留京,你也不至于没有娘家可去。” “我会照看好四嫂的。”傅敏酥笑笑,没有接话。 别人如何,她还不知道,那个傅四,她是真想见一次抽一次。 第131章 二选一 陆芝兰得了承诺,才放心的离开。 傅敏酥送走了他们,回去看陈容娥和孩子。 陈容娥有些低热,眼底还有些惊惧,一看到傅敏酥,就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大姑奶奶,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的手术是我做的,在你痊愈之前,你归我负责 。”傅敏酥压下陈容娥的手,顺势把脉,“傅府的事,你不必管,安心休养。” “多谢大姑奶奶。”陈容娥感动得不行。 “排气没?”傅敏酥淡淡的问。 陈容娥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排了排了,还挺响的呢。”旁边的嬷嬷立即笑着回道。 陈容娥回神,瞬间脸上飞红,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排了,还……出过恭。” “解过大的?”傅敏酥问得很自然。 陈容娥红着脸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傅敏酥细问。 “来之前,还挺多的。”嬷嬷也答得很详细,顺便还讲了颜色和形状。 “那就好。”傅敏酥点头,收回了手,“排过气之后就可以吃东西了,吃的我会安排,不要自己作主。” “都听大姑奶奶的。”嬷嬷连连点头。 陈容娥也是,重重点头。 “先歇会儿,我去准备药。”傅敏酥起身,顺便检查了一下孩 子,确定没什么事才退出来。 前面铺子已经修缮得差不多,吕成章也已经联系好了药商,有些已经送过来了,只等挑个时间开业。 当然,药铺这样的生意,也不好挑个黄道敲锣打鼓的开业。 傅敏酥写了方子,让枳香去前面取了药回来。 柳宁和与萧老的药膳还要继续。 现在多了一个陈容娥,她不仅要用药膳,还有外敷的药。 没有青霉素抗生素的时代,想要控制伤口不发炎,着实不容易 。 傅敏酥熬药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感觉她这儿快变成住院部了。 住院部…… 傅敏酥心里一动,隐约有个想法。 “姑娘。”枳香从外面进来,一脸古怪的指着外面,“四少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送的什么?”傅敏酥皱眉。 这个傅枣福没完没了?! “有床、桌椅、软榻、地毯、窗帘、纱帐、被子、褥子、茶具、碗具……好像还有恭桶。”枳香越说越想笑。 “他疯了?”傅敏酥愕然,正好,药已经脱了,她拿了布包着,将药拿下来放到一边,擦了擦手往外走。 院门外,停着三辆车。 傅枣福正指挥着人往下搬东西。 “傅四,你又想做什么?”傅敏酥看得 脑壳疼。 傅枣福听到声音,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看到傅敏酥,他还有些不自在。 “做什么?当我这儿是菜市场啊?”傅敏酥冷冷的看着傅枣福,按在腰间的手已经蠢蠢欲动。 傅枣福不由自主的看向傅敏酥的手,视线落在那红红的鞭子上后,他再次一僵,随即,他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僵硬的回道:“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媳妇儿的。” “几个意思?”傅敏酥呵了一声,明知故问。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阿娥。”傅枣福越发僵硬,一双眼睛都不知道看哪。 “不放心就把她们娘俩接回去。”傅敏酥直接拒绝,开什么玩笑,嫌她这儿简陋就别来。 “你!”傅枣福猛的抬头瞪向傅敏酥。 “我怎么?歹毒?恶毒?狠?”傅敏酥冷笑,“我都这么狠了,你还送你媳妇孩子来做什么?” 傅枣福:“……” “要么,把人带走,要么,别来烦我,你二选一。”傅敏酥说完,转身进入院子,甩上了门。 “姑娘?”枳香听到声音,走到厨房门口往外看。 傅敏酥应了一声,进去拿了膏药,转头去给陈容娥换药,全程她都没有提傅枣福送东西来的事情。 傅枣福倒是也没再 敲门。 枳香去悄悄的看了一眼,回来告诉傅敏酥,外面的人把东西都搬走了。 陈容娥的孩子很乖,夜里也没怎么哭。 傅敏酥后半夜起来看了一次,确定她们没事再回去睡觉。 次日一早,陈容娥的低热便好了。 这下,陈容娥身边的嬷嬷丫环对傅敏酥越发的恭敬和感激,她们都知道傅敏酥身边如今只有枳香一个,便很自觉的排班,分出一个丫环帮枳香的忙。 桂嬷嬷也会在饭点时过来帮忙。 几家嬷嬷丫环凑一起,解决了她们自己的一日三餐。 傅敏酥便只需要负责萧老、柳宁和、陈容娥的药和药膳。 柳宁和知晓陈容娥带着孩子住过来,也过来看望。 出生几天的小奶娃,除了吃就是睡。 “看着像你哦。”柳宁和凑在小床边上看了半天,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你眼花了。”傅敏酥翻了个白眼,“她亲娘就在旁边呢。” “侄子肖姑,不是很正常嘛。”柳宁和也不在意,笑呵呵的回道。 “正常,以后长大了会和姑姑一样俊俏。”陈容娥笑着附和,一边留意傅敏酥的反应。 傅敏酥笑笑,没接话。 陈容娥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柳宁和又玩了一会儿 小奶娃的小手,才跟着傅敏酥出了屋:“酥酥,这有没有想过另外置个住的小院?” “想过,但,没银子也是白想。”傅敏酥摊手,坦言自己缺银子。 “苏姑娘刚走,又来了傅四少奶奶,你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哦。”柳宁和停步,转身看着傅敏酥,“你这儿还是小了些,你住着多少不方便,谢大人都没法回来了吧?” “这儿又不是他家,他回不来才是正常的好嘛。”傅敏酥撇嘴,“不过,你说的也对,我确实有想过另置个宅子,不过,只是先想想,定为小目标。”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柳宁和笑眯眯的拍了拍傅敏酥的胳膊,“尤其是,有好事别忘了我。” “忘不了你。”傅敏酥失笑。 柳宁和这才满意的回屋去了。 傅敏酥四下看了看,深吸了口气,上楼去了。 她心里本有个隐约的想法,现在被柳宁和一提醒,想法又清晰了几分,不过,想要实现,困难还是不少的。 傅敏酥琢磨了一下,拿出纸笔继续写手术有关的资料。 明天,谢太医来了就能用上了。 这一写,就写到了深夜。 知识点告一个段落,傅敏酥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忽然,她隐隐闻到了一股糊味。 第132章 走水了 糊味?! 不对! 这是烧焦的味道! 傅敏酥猛的站起身,推开了窗。 只见,黑漆漆的夜幕下,些许的火光在西厢后面闪现,烟雾也在悄然弥漫,只是一瞬间,那火光便如燎原之火,迅速的窜开。 不好! 傅敏酥一惊,扯开嗓子喊道:“走水了!” 喊罢,她朝着楼下飞奔而下。 各屋的人瞬间被惊醒。 左邻右舍的灯也立即亮了起来,很快有人提着水出来灭火。 傅敏酥跑到楼下院子里,火竟然被熄灭了。 迅速之快,一如起火时。 她看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有些莫名。 “酥酥,发生什么事了?” “大姑奶奶,怎么会走水呢?” 柳宁和被桂嬷嬷护着,裹着被子跑了出来。 陈容娥也一脸惊惶的被两个大丫环架了出来。 嬷嬷和奶娘则紧紧护着孩子。 众人都是一脸惊惧。 “不知。”傅敏酥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对赶来的枳香说道,“枳香,先领柳姑娘和四少奶奶去我屋里。” “是。”枳香点头,领着她们上楼。 傅敏酥则往外走。 陈容娥的嬷嬷见状,忙跟了上来:“大姑奶奶,老奴陪你一起。” 傅敏酥点头,没有拒 绝。 这时,院门被敲响。 “傅姑娘。”外面是福宣的声音。 “福老伯。”傅敏酥拉开院门,发现外面有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护卫装束,而且,衣服还有所不同,似是来自不同的人家。 “傅姑娘,没惊吓到您吧?”福宣笑呵呵的看着傅敏酥问道。 “有一点。”傅敏酥如实承认,走了出去,看了一眼外面,“是有人纵火吗?” “是,已经抓住了。”福宣点头,“姑娘放心,人已送往京兆尹府,很快就会有结果。” “替我谢谢萧老。”傅敏酥知晓,这都是萧老的功劳。 要不是有他们在,只怕今晚她的小院要完。 “火真烧起来,我们也逃不了。”福宣摇头解释,语气莫名有些森冷。 傅敏酥听出来了,不过,她也没多想,只以为福宣生气是担心萧老的安危,她来到西厢后面的墙边,发现火烧的是屋顶的位置。 空气中,隐隐还有一股子火油的味道。 纵火的人,手段并不高明。 “看手段,应是爬上了墙,站在墙上朝着屋顶泼的火油。”福宣走了过来,给傅敏酥解释道,“还好,柳府的护卫率先发现了动静,及时布控,没让一人逃脱。” “不止一人 ?”傅敏酥皱眉,“可知是什么来头?” “尚且不知。”福宣摇头,“若有消息,会告知姑娘的。” “多谢。”傅敏酥再次道谢,问清是哪个护卫,她又再次郑重其事的感谢。 柳家的那个护卫窥迫得直摆手:“小的也是为了我们家大姑娘,傅姑娘不必如此。” 傅敏酥见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和福宣聊了几句,再三谢过,才回院里。 陈容娥、柳宁和等人还等着消息。 得知外面护卫发现及时,众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委屈几位今晚挤一挤。”傅敏酥歉意的看着柳宁和与陈容娥,没办法,西厢暂时不能安顿她们了,火虽没烧起来,但,屋顶都没了一角,也不能住人。 “说什么委屈,这又不能怪你的。”柳宁和安抚道,说罢,她善解人意的对陈容娥说道,“傅四少奶奶刚生完孩子,不宜冻着,去睡里面,我睡外面的榻。” “这怎么使得……”陈容娥不好意思。 “月子里要是落下病根,一辈子都得受苦,这事,听我的。”柳宁和不由分说的安排了床位,又看向桂嬷嬷,“嬷嬷,去把我们的被褥都取来,多垫一些便可。” “是。”桂嬷嬷点头。 “我那屋也能睡几个人,几位姐姐不嫌弃,去我屋里睡。”枳香也邀请绿茵几人。 绿茵几人笑着答应。 几人分工,很快就取了被褥回来了。 傅敏酥搬到隔壁那间屋,这间屋之前是谢彧宣住过的,他走后就保留了原来的样子没动。 枳香帮着一起收拾。 美人榻上多铺了两床褥子,垫得软软的,柳宁和躺着倒也安稳。 桂嬷嬷不放心柳宁和,死活要打地铺守着,红沁和绿茵争不过,只好跟着去枳香那屋。 陈容娥带着孩子睡傅敏酥的床。 同样,嬷嬷不肯离开,也选择在脚榻边上打地铺。 奶娘夜里还要照顾孩子,也留了下来,和嬷嬷一起。 丫环同样被赶去枳香那屋。 枳香想了想,干脆把自己的屋子让给她们,自己跑去和傅敏酥一屋。 一顿忙碌之后,已然是半个时辰之后。 外面也早已安静下来,只隐隐的,能感觉到左邻右舍及对面都有护卫的影子。 傅敏酥这时才惊觉,在她不知情时,她家附近的几家已然换了主人家,住在里面的,大概是柳府的护卫,以及保护萧老的护卫。 她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声,抬手关窗。 忽然,她眼角余 光瞥见,街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关窗的手顿时停住。 来的人,是谢彧宣。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夜很黑,他又一袭大理寺的制衣,走在夜色里几乎能融为一体,她却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那就是他! 谢彧宣在院门前停下,抬头看向二楼的方向,也第一眼就发现了傅敏酥,他冲她笑了笑,抬了抬手。 傅敏酥顿了顿,关上了窗,转身往门边走。 “姑娘?”枳香正要躺下,就看到傅敏酥出来,忙又坐了起来。 “你睡吧,我出去一下。”傅敏酥轻声吩咐,说着,拿起了旁边当夜灯用的夜明珠,拉开了房门。 “姑娘去哪?”枳香忙掀被,急急问。 “谢彧宣来了,我出去跟他说几句话,拜托他查一查今晚的凶手。”傅敏酥解释了一句,又体贴的带上门,“你睡吧,明日还有得忙。” “那……姑娘早些回来。”枳香一听谢彧宣来了,立即又缩了回去。 “嗯。”傅敏酥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下楼。 夜明珠的光朦朦胧胧,照亮了她前进的路,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光和影,心莫名的安稳了下来。 “你没事吧?” 院门才拉开,谢彧宣低沉又紧张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第133章 逮了两个人 “没事。” 傅敏酥摇头,对谢彧宣的出现丝毫没觉得意外。 或许,他刚好今晚要来找她也不一定。 “你去睡吧,这儿交给我。”谢彧宣的目光落在焦黑的外墙上,眼神冰冷。 “嗯。”傅敏酥抬眸看着谢彧宣,为防他又一时兴起爬她的窗,她特意的提醒了一句,“西厢被烧了,柳姑娘和四嫂受了惊吓,我让她们暂时住到我那屋了。” 谢彧宣听出了意思,目光转回傅敏酥身上,唇角微扬:“我知晓了。” 小院就这么大,屋子就那么几间,想想就能知道她住哪间了。 傅敏酥被看得有些脸热,板着脸说道:“若有消息,麻烦告知一声。” “好。”谢彧宣点头。 傅敏酥垂眸退回院中,关上了门,门即将合上时,她抬头看了一眼,结果,直直撞入了谢彧宣带笑的眼神中,她莫名的就吐了一口浊气。 回到屋里,傅敏酥调整好情绪,费了些劲儿让自己睡觉。 次日,天还没亮,她就睡了。 这一觉没睡多久,起来时整个人感觉有些疲乏,不过,想到小院的情况,傅敏酥没有赖床。 外面的护卫已经看不到影。 谢彧宣也早回去了。 傅敏酥进了西厢,看着焦了半边 的墙以及烧出了一个窟窿的屋顶,她久久不语。 “叩叩叩~” 院门被敲响。 “谁啊?”枳香去开门。 傅敏酥侧了侧头,没出去。 “枳香姑娘,傅姑娘可起了?”紧接着,吕成章的声音响了起来。 “起了。”枳香应道,“吕先生这么早。” “我听说昨夜这边走水了,担心是我们小院,便早些来看看。”吕成章关心的问,“你们没事吧?” “人都没事,还好,发现及时,火及时被灭了。”枳香小声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吕成章是柳家的亲戚,昨晚的事,想来已有护卫传给柳家知晓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吕成章松了口气。 “吕先生找我们姑娘吗?那您稍等。”枳香问道。 “倒也没什么事,不必打扰傅姑娘了,回头姑娘有空,请她到前铺来一下即可。”吕成章没进院子,他知道这院里住的都是女子。 “也行。”枳香点头。 吕成章道了谢便走了,他要去前面铺子,还得绕小半圈。 傅敏酥也没在西厢多待,转头去洗漱,然后去给萧老三人诊脉。 萧老倒是精神挺好。 柳宁和虽然受了些小惊吓,但看着也不错。 唯有陈容娥,经昨晚 这么一吓,回奶了。 傅敏酥只好专门给整了一个通奶下奶的药膳,还给陈容娥做了一个推拿。 陈容娥给羞得满面通红,偏偏又不敢要求傅敏酥什么,只能咬牙忍了。 快中午时,柳府来人了。 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柳府护卫不可能瞒着,所以,柳府就派人来接柳宁和了。 柳宁和并不想走,直接把人赶走了。 来人是个有头有脑的管事嬷嬷,下楼的时候遇到傅敏酥,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傅敏酥被瞪得莫名其妙。 她做什么了? “酥酥,对不住。”柳宁和在楼上的窗前看到了,等着傅敏酥上去后,歉意的道歉。 “没事儿。”傅敏酥摆摆手,并不在意。 事情出在她的小院,她被埋怨也很正常。 “那是二夫人身边的人。”构宁和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住到你这儿,闲话最多的就是二房。” “我明白的,不用解释。”傅敏酥安抚的拍了拍柳宁和的手,笑道,“我们家不也有个好二房么?” “酥酥。”院门外,传来谢彧宣的声音。 傅敏酥往外看了一眼。 谢彧宣依旧一身大理寺的官袍,站在那儿,抬头看向窗口,眉目清冷,眼眸却又透着淡淡的温 柔。 “快去吧。”柳宁和看到,打趣的推了傅敏酥一把。 傅敏酥无奈的瞪了柳宁和一眼,缓步下楼。 谢彧宣等在院门外。 傅敏酥拉开院门,还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 柳宁和还站在那儿,见状,乐得直捂嘴,随即伸手关了窗。 傅敏酥有些小小的尴尬,她清咳了一声,飞快的出了院门:“做什么?” “逮了两个人,要听听吗?”谢彧宣轻笑着问。 “冲我来的?”傅敏酥挑眉。 谢彧宣点头,又摇头。 “冲我四嫂来的?”傅敏酥沉吟了一下,有了一个猜想。 “算是。”谢彧宣再次点头摇头。 “人在哪?”这样的情况,傅敏酥当然要去听听了。 谢彧宣做了个手势,带着傅敏酥出了长青巷。 才到巷子口,迎面就看到了傅枣福坐着马车急急的往这边赶,他看似很心急,直接撩着布帘蹲在车厢口。 谢彧宣看到傅枣福,将傅敏酥往身后拦了拦,停在路当中。 马车不得不停下。 傅枣福动了动唇,看了一眼小院的方向,最终还是开了口:“小妹。” 傅敏酥淡淡的看着傅枣福,没回应。 “你四嫂可还好?”傅枣福动了动唇,讪讪的 问。 “挺好。”开口的是谢彧宣,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四哥若有空,不妨随我们去个地方。” “我听说昨晚有人放火,我担心阿娥和孩子……”傅枣福皱了皱眉,不太愿意跟着去。 “四哥从谁那儿听说的?”谢彧宣问。 “是……”傅枣福有些茫然的看着谢彧宣,答不出来。 谁告诉他来着? “昨晚的事情,京兆尹府还不曾出结论,谁这么神通广大的知晓原因,还一早告知了四哥你?”谢彧宣再次问道。 这一问,傅枣福反应再迟钝也品出了一丝不对:“为什么这么问?” “想知道,就跟着来。”傅敏酥捏了捏腰间的鞭子,不耐的扔下一句话,拉着谢彧宣绕过马车就走。 “等等!”傅枣福忽然一个激灵,从马车上跳下来,追在了后面,“到底怎么回事?” 傅敏酥拉着谢彧宣加快的脚步,懒得理会。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问怎么回事,真真是蠢到家了。 谢彧宣并没阻止,而是笑容浅浅的任由她拽着他走,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彼此交握的手上。 显然,他家小舅子真的很过份,仅仅只是露个面,就能气得她忘记了和他保持距离,主动来拉他的手了。 第134章 你若不擦亮眼睛 逮到的人关在京兆尹府的大牢里。 谢彧宣带着傅敏酥和傅枣福熟门熟路的进了大牢,来到了审讯室外面。 审讯室里,正有一个人被审讯。 “我说,我说。”那人的身上不见半点儿血渍,但,整个人看起来很崩溃,惊惶的说道。 “说。”审讯的人是京兆尹府的捕头。 傅敏酥看了看左右,大概了解了谢彧宣的用意。 里面的人肯定是他们逮回来的两个人之一。 “我说……是……是……”里面那人断断续续的说道,“是傅……傅二姑娘的人让我们去做的。” “她为什么要怎么做?”捕头问。 “她说,那小院的主人沽名钓誉,骗了不少的人,让我们去……吓吓那人,要是能制造混乱,把人救出来,她就会重谢我们……”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捕头听得很平静。 “没……”里面的人弱弱的应道。 “还不老实。”捕头冷笑,“那就再来一次。” “我说!”那人再次惊恐的喊了起来。 “最后一次机会。”捕头警告道。 “那人说,让我们想办法制造混乱,到时择机抱走里面的小娃儿……”那人一五一十,全交待了,末了还说 他们留了个心眼,悄悄的跟踪了雇佣他们的人,结果就跟到了祭酒府的后门,然后就听到有人喊那人二姑娘。 傅枣福听到这儿,两只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谢彧宣看了傅枣福一眼,冲两人招了招手,又带着去了另一间。 里面的人正在交待傅静珠交待的事情,这人明显比那屋的人机灵多了,气息也足不少。 该听的听完,谢彧宣也没让两人进去,就带他们出了大牢。 傅枣福紧握着拳头,脸色铁青,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四哥。”谢彧宣看向傅枣福,想劝两句。 “这样有意思吗?”傅枣福猛的抬头,愤愤的问。 傅敏酥:“……” 得,谢彧宣又做了无用功。 这蠢货完全听不进去! “四哥,信不信由你,这一次,是酥酥及时发现,柳府和萧府的护卫救火及时,四嫂和孩子才无恙,但,他们迟早是要回傅府的,你若不擦亮眼睛,悔的是你自己。”谢彧宣的神情也淡了下来,伸手拉住傅敏酥,直接走人。 他愿意说这么多,还是因为上次在傅府看到傅敏酥抢救陈容娥时的努力,他不希望,她那么努力救下的人最终和她反目,要不然,就傅枣福对 待她的态度,他能一天三顿的揍。 傅敏酥乖乖的跟着谢彧宣离开了京兆尹府,来到外面,就挣开了他的手,转身看着他问:“确定是她干的?” 谢彧宣点头:“确定,只是,她做得比较隐,人手也不似傅府的。” “那是哪里的?皇子府?”傅敏酥皱眉。 “是。”谢彧宣点头,看着傅敏酥的目光里有些许担忧,“柳姑娘何时能府?” “怎么还问到柳姑娘了?”傅敏酥疑惑。 “让她早些回柳府,你跟我回相府。”谢彧宣直接了当的说道。 至于萧老,根本不用他们操心。 “我不回。”傅敏酥直接拒绝。 “那,换个大些的宅子,我给你安排护卫。”谢彧宣又提出一个建议。 “不必。”傅敏酥还是拒绝。 谢彧宣无奈,他想了想,换了一个角度劝道:“我觉得,你现在这种方式挺好,就是院子小了些,收治不了几个人,要是换个大些的宅子,是不是更好些?” 傅敏酥讶然。 他居然也想到了这个。 “我觉得,之前那样看诊不合适你,也太累,倒不如现在这样,遇到有医缘的,收治进来,如此,你不必跑来跑去,也可杜绝其他意外, 待她们病好,让其家人确认之后,再让她们回府,是不是更妥贴些?”谢彧宣语气更加的柔和,且句句为她考虑。 “你说的事情,我也考虑过。”傅敏酥点头,倒也没有藏着掖着,“我会努力的,但,我不要回相府。” “好,若有什么难处,记得与我说。”谢彧宣点到为止。 傅敏酥点头。 “我送你回去。”谢彧宣说道。 “不必,你忙吧,我自己回去。”傅敏酥摆了摆手,“若有别的消息,派人说一声。” 说罢,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下。 谢彧宣扬了扬眉,上前:“还有话跟我说?” “那个。”傅敏酥摸了摸鼻子,垂眸看着脚尖,低低的说道,“她们就住我那屋,你夜里别来了。” “我知道了。”谢彧宣低笑出声。 他哪里会那么傻。 “咳,走了。”傅敏酥清咳了一声,加快脚步。 谢彧宣站在原地目送傅敏酥走远。 傅敏酥回到小院,发现柳府来人了。 “我不走。”柳宁和坐在堂屋,面无表情的拒绝。 “大姑娘,夫人很担心你。”柳府来的是个嬷嬷。 傅敏酥感觉有些眼熟,但是,又记不得是柳府哪房的嬷 嬷,反正,看那态度,似乎也不太尊重柳宁和。 “我在这儿很好,等病好了,我自会回去。”柳宁和淡淡的说道。 “大姑娘,夫人也是为了你好。”嬷嬷再次劝道,“那可是皇子府,虽说是侧妃,可等他日……指不定还有多大的造化等着姑娘呢。” “滚出去!”柳宁和忽然怒了,手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喝斥道。 “大姑娘,你是避不过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嬷嬷竟拽起了文,笑呵呵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手痒,“这傅姑娘虽说是相府的大少奶奶,可她都要和离了,她护不住你,再说了,就算她没和离,还是相府大少奶奶,那相爷还能和皇子硬杠?” “滚!”柳宁和起身,脸微微发白。 红沁绿茵忙上前扶住柳宁和,双双怒视那个说话的嬷嬷。 桂嬷嬷则上前,平静的挡住对方,不卑不亢的说道:“多谢应嬷嬷报信,我们家大姑娘的事,大姑娘心里有数,应嬷嬷就不必操心了。” “桂嬷嬷,夫人也是为了大姑娘好,那可是皇子呢!”应嬷嬷再次强调。 “阿和。”傅敏酥快步上前,伸手扣住柳宁和的脉,皱眉着打量对方的脸色,“身体要紧,莫动气。” 第135章 我这儿不欢迎你 柳宁和深吸了一口气,歉意的看向傅敏酥:“酥酥,对不住。” “说的什么傻话。”傅敏酥嗔怪的白了柳宁和一眼,扶着她坐下,仔细把了把脉,才松开手,看向后面的应嬷嬷,“你是哪位?” “我是柳二夫人身边的应嬷嬷。”应嬷嬷微微抬高下巴,颇为自得的自我介绍道。 “柳二夫人身边的人?”傅敏酥惊讶,“原来,柳府的二房也能做长房的主啊。” “傅姑娘莫要胡说。”应嬷嬷立即板起了脸,“二夫人只是担心大姑娘,才派我过来看看。” “那么,方才你说的那位为阿和好的夫人,是哪位?”傅敏酥好奇的问。 “傅姑娘,那是柳府的家事。”应嬷嬷硬梆梆的回了一句。 “确实,柳府的家事,我确实不该过问。”傅敏酥却好脾气的笑笑,“不过呢,任何影响阿和病情的事情,就和我有关了。” “傅姑娘此言何意?”应嬷嬷皱起眉头,没听懂傅敏酥的话。 “阿和的病,忌动气忌劳心,而你,方才的一番话让她动了气,无异于加重她刚刚好转的病,如此,我这段时日的辛苦就等于白费,你说,这与我有关吗?”傅敏酥微笑着说出理由。 应嬷嬷:“……” 这话,谁信谁是傻子。 “所以,不好意思,应嬷嬷,我这儿不欢迎你。”傅敏酥抬手指了指院门,直接赶人。 “我今日来,是接我们大姑娘回府的。”应嬷嬷哪肯就这么走人。 “抱歉,当初是柳大夫人同意,柳大姑娘签了字,我才留下人开始诊治,在这之前,她哪里都不能去。”傅敏酥哪可能让一个嬷嬷把柳宁和接走,何况,柳宁和明显不愿意走,这种情况下,她更不能让应嬷嬷接人了。 “可……”应嬷嬷有些不耐起来。 “除非,大夫人亲自来。”傅敏酥微笑。 “傅姑娘,你这样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应嬷嬷板着脸,挑剔的打量着傅敏酥,“我们家大姑娘只不过是在你这儿看病,又不是卖给你了,你凭什么阻碍她飞黄腾达?” “飞黄腾达?”傅敏酥戏谑的睨向柳宁和。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的事,我爹娘也管不了,何况是他们。”柳宁和揉了揉额角,气呼呼的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嫁给我不喜欢的人的,皇子也不行。” “大姑娘,那可是皇子。”应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 那可是皇子! 皇帝的亲 儿子! 虽然不是正妻,但,一旦这位皇子坐上那个位置,努力努力母仪天下都不是没有机会的! 真蠢! “皇子怎么了?我的事,何时需要你们来操心?” 柳宁和越想越气,她都到这儿来了,他们居然还想把控她的事情。 “应嬷嬷,请吧,动起手来可不太好看。”桂嬷嬷挡在应嬷嬷面前,也冷了脸。 红沁和绿茵对视一眼,双双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应嬷嬷的胳膊,半架半拖的把人扶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应嬷嬷挣扎着,只是,她毕竟上了年纪,红沁绿茵两人又是铁了心的拽人,一时,她也没能挣开。 红沁绿茵将人送到了院门外面,就放开了手,然后迅速跑进院子,关上了门。 应嬷嬷反应过来,门已然关上。 “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柳宁和再一次向傅敏酥道歉。 “说什么麻烦,我可是收了重金的。”傅敏酥眨了眨眼睛。 两人相视而笑。 “走,上楼,我帮你扎两针。”傅敏酥拍了拍柳宁和的肩。 柳宁和点头,也没有拒绝。 应嬷嬷的到来,让傅敏酥模糊的想法又清晰了几分。 下午没什么事,她想了 想,将院中的事情交托给枳香,独自抽空去了附近的牙行。 “姑娘要买什么样的宅子?”牙行的牙侩满面堆笑的问。 “长青巷这边,有要卖的院子吗?”傅敏酥问。 “长青巷?”牙侩愣了愣,随即连连点头,“有的有的。” “什么价位?”傅敏酥也是随口问的,没想到还真有,当下细问起来。 牙侩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长青巷确实有三家小院要卖。 一家是因家中做八品官的儿子放了外任,决定举家搬去任上,宅子放着无用,便想着卖了,让盘缠丰富些,因此,出的价比较公道,两百八十两银子就可交付,家中一应家具全送。 第二家是位商人,做卖买赚了银子,换了个大宅子,这边就不想要了,出价三百五十两银子。 第三家则是因家中顶梁柱犯了事,进了大牢,留下家眷老的老小的小,所以,一家决定卖了房子把人赎出来,然后回乡下去,这一家最便宜,二百五十两即可。 傅敏酥在心里过了一遍位置,发现这三家的位置离她家都不远,都是店面房带小院。 当初她买下那小院不过花了几十两,如今过去几年,房价竟也翻了这么多。 当然,这也就是在长青巷了,要是换成北城,这么小的房子没一千两根本拿不下,三家的价格倒也不算离谱。 “姑娘可要去看看?”牙侩见有生意,也不计较这生意的大小,笑着问道。 “去吧,若是可以,就定下。”傅敏酥点头。 “行,行。”牙侩立即拿了钥匙,带着傅敏酥往长青巷走。 傅敏酥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邻居都是什么人。 三家的小院,有两家格局和她家没区别,只有当官的那家,把前面的铺子改成了中堂,不过,看得出来,三家都是惜物的人,院子都保持着整洁,并且布置得很赏心悦目,看着比她那小院还要好许多。 “这两家,我买了。”傅敏酥看完,直接拍板买下第一家和第三家,至于商人那家,她嫌贵。 “另一家不要?”牙侩喜上眉梢。 “太贵,要是你能把价谈到三百两以下,我就买了,以后这条巷子有人要卖房,三百两以下,你都可以来告诉我。”傅敏酥大气的说道。 “那……小的去试试!”牙侩也没有冒然答应,“还请姑娘留个住址,回头好去告知您。” “我就住这条巷子。”傅敏酥笑着告知了自家的位置。 第136章 做一个不一样的大夫 “你不会就是那位傅神医吧?”牙侩惊讶不已。 “谈不上什么神医,我只是个普通医者。”傅敏酥自谦的纠正。 牙侩便顺着话送上一箩筐的好话。 傅敏酥差点儿没扛住把另一间小院买下,好在,她及时清醒,和牙侩约好了第二天办过户手续,就直接回了家。 之前接诊赚的银子并不多,但,谢彧宣、萧老、柳宁和,甚至是苏子娴,每个人给的诊金都很多,除开买药和一日三餐的花用,余下还不少。 傅敏酥回屋清点了一下,发现手上现银还有八百多两,今天定下的两个小院一共是五百三十两,那余下的还剩三百左右,这么一算,要是牙侩真的找来第三间第四间,她都买不起了。 “真费钱啊。” 傅敏酥合上自己的小本本,收起了银票。 次日,牙侩如约带了人到衙门。 傅敏酥带上了银票过去。 双方交银办契,才半个时辰不到,两间小院就变成了傅敏酥的名下。 “多谢。”从衙门出来,等着那两家的人离开,傅敏酥给牙侩结了钱。 比约好的价钱,多给了一两。 牙侩高兴得直道谢,表示一定尽心尽力的帮着傅敏酥找房子。 傅敏酥笑盈盈的道谢,心里却 叹了口气。 短时间内,可千万别有第三间第四间了,她买不起啊。 虽然缺银子,不过,傅敏酥也没想胡乱的出去赚钱。 谢太医今天不用去宫里当值,不过,为了不打扰傅敏酥,他等到过了辰时才过来,刚好在长青巷口遇到了归来的傅敏酥。 “师妹。”谢太医喊师妹喊得无比自然。 “谢师兄。”傅敏酥小小的尴尬了一下下。 “这么早,打哪回来的?”谢太医下了马车,疑惑的看了一眼后面。 “刚刚去了一趟衙门。”傅敏酥笑着解释了一下。 “去衙门?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吗?”谢太医忙问。 “就是买了两个小院,去过一下户,并没有什么难事。”傅敏酥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了。 “买了两个小院?”谢太医惊讶,“你要搬家?” “并非搬家。”傅敏酥摇头,一边邀请谢太医往里走,一边解释道,“我这小院小,只有几间屋子,如今住的人却多了,现在,西厢还被烧了,我便想着,就近看看宅子,很巧,这边有小院要卖,我就买下了,收拾一下也好安排病人。” “你买小院是为了安排病人?”谢太医更加讶然。 傅敏酥点头:“我想做女大夫,做一个不一样的大夫。” “可否细说说?”谢太医来了兴趣。 傅敏酥简单的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界,她想做女大夫都这么难,更别说开医院了,那得很大的财力支持才行,而且,她也没那个精力,不过,简化版的住院部,她倒是可以试一试。 她可以出诊,但,需要治疗的人必须住到她这边来,由她统一规划安排。 如此,她可以及时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并且杜绝沦为他人阴谋下的替罪羊的可能。 “这倒是个好想法。”谢太医听完,赞赏的点头。 “您觉得这样可行?”傅敏酥眼睛一亮。 “可行。”谢太医很肯定的点头。 “有您的肯定,那我心里就更有底了。”傅敏酥顿时高兴起来,心里也更踏实了。 “可需要同伴?”谢太医笑着问。 “同伴?”傅敏酥愣了愣。 “待日后病人多了,你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谢太医笑道,“不知师妹可欢迎师兄加入?” “当然欢迎!”傅敏酥忽然如同菩提灌顶,不由惊喜的连连点头,“师兄们愿意加入,我求之不得啊。” “那,我们一道去看看院子?”谢太医也是 个想到便做的人。 “好的。”傅敏酥自然不会拒绝,便带着谢太医去看新买的小院。 两间小院与她家在同一边,那位小官吏的家在她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另一家在小宫吏家隔壁的隔壁,差不多已在巷尾了。 谢太医仔仔细细的看了这两家小院,又留意了一下巷子的其他人家。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才回傅敏酥的小院。 谢太医上了年纪,又是太医,倒是不必避嫌。 傅敏酥便邀请他帮着给柳宁和、陈容娥及小奶娃都检查了一下。 谢太医也没推脱,看完后,还给傅敏酥细细的讲了他的诊断以及温养方子。 柳宁和的身体已经大.大好转,现在回府都是可以的,不过,她不愿意走,傅敏酥也不赶人。 陈容娥的问题大些,除了药膳温养滋补,还需要喝几帖药。 孩子也是如此。 傅敏酥便按着谢太医的想法开了药方,交给枳香去前面铺子抓药。 谢太医又去看望萧老。 傅敏酥没有跟着,她转头去找柳宁和,说了另两个小院的事情,问她们的意见:“要不要搬过去住?” “还是不了吧,在你这儿都习惯了。”柳宁和想也不想的摇头。 傅敏酥也不强求,至于陈 金娥,现在也不方便搬,她也没去问。 中午吃了饭,傅敏酥便开始和谢太医聊手术的事情。 前世学的知识,她其实也有些生疏了,这一讲,倒是让她又回忆起不少,除了西医及手术的知识,她还讲了小针刀的妙用和功效。 谢太医如获至宝,恨不能化身为一堆棉花,好完全吸收这些对他来说比较神奇的知识。 这一学,就是一下午。 直到天擦黑,眼见就要宵禁,谢太医才依依不舍的抱着一大沓的手稿离开。 次日一早,杜太医便来了,看着傅敏酥的目光满是幽怨。 “杜师兄,您这是……”傅敏酥被看得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抬手抚了抚胳膊,“您有话……直说。” “你认了谢师兄,就忘记我这个杜师兄了?”杜太医气鼓鼓的说道。 “哪里,这不是最近有些走不开,师兄您又没来嘛。”傅敏酥再次抚了抚胳膊,讪笑着解释道。 “你谢师兄要学的,我也要学。”杜太医很是委屈的提出要求。 “可以可以。”傅敏酥哪敢说不。 “现在就学!”杜太医再次强调。 “学什么这么急?” 谢彧宣一过来,就听到了杜太医这矫揉做作的声音,不由疑惑的接了一句。 第137章 算是我入伙的 傅敏酥侧身,看到谢彧宣缓步过来,一手按在他的腰刀上,一手托举着一个不起眼的木头盒子,她的目光在盒子上定了定,又移向他的脸:“杜师兄在说手术的事情。” “没错,我可是大师兄,没道理你二师兄都学了,我都没有。”杜太医越说越委屈。 “噗~”傅敏酥忍不住喷笑出声。 还二师兄…… “总会有机会的,不急于一时。”谢彧宣不走心的安慰了一句,便站到了傅敏酥面前,把木盒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傅敏酥疑惑的看着木盒,没接。 “房契。”谢彧宣直接说道,“我听叔爷说,你准备买院子,我这还有几个,你拿去用。” 傅敏酥也不意外。 谢太医是谢彧宣的叔爷爷,要是遇到了,把她买小院的事情告诉他也不奇怪。 “拿着吧,算是我入伙的。”谢彧宣把盒子塞到傅敏酥怀里,“我还有事要办,有事让卫壹他们来寻我。” 说罢,生怕傅敏酥拒绝般,大步走了。 傅敏酥:“……” 她这生意,有什么好入伙的? 又不挣钱。 “你买小院做什么?”杜太医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发现,自己有些日子没来,似乎错过了世间一切 。 “杜师兄,院里说话。”傅敏酥无奈的抱着木盒,请杜太医进门。 “走走走。”杜太医急躁的走在了前面,反客为主。 他之前在这小院里帮着诊治了不少人,已经很熟悉了。 傅敏酥笑着摇了摇头,跟在后面。 堂屋坐定,枳香送上茶点。 杜太医就迫不及待的再次开口:“之前听说,你这儿走水了,烧了哪?不能住人了吗?” 说着,他又起身来到堂屋门口看了起来。 “有人放火,发现及时倒是没什么损失,不过,我买小院与这件事无关。”傅敏酥摇了摇头,打开了木盒子。 木盒子里装着四张契,上面的地址全是长青巷的,看位置,竟然是她家小院的左边以及对面三间。 傅敏酥看了看房契,又抬头看了看对面,吐出一口浊气,又把房契装回木盒子里盖了起来。 这一份礼,她拒绝不了。 那就只能当成谢彧宣入伙的本金吧。 “那是为何?”杜太医又坐回来,盯着傅敏酥说道,“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师兄,我想把长青巷做成住院式的医馆。”傅敏酥斟酌了一下措辞,解释道,谢太医已经加入,她希望,杜太医也能加入,不仅仅是 因为他们是师兄,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给贵人们看诊的丰富经验。 杜太医听完,毫不犹豫的点头:“算我一个!” 开玩笑,他这个大师兄怎么能被后来者给超了! 傅敏酥笑着拱手:“多谢杜师兄支持。” “不过,你要办这个,还是得有行医资格,或是,你能立下泼天的功劳,请求朝廷特许。”杜太医提醒道。 “我已经在准备行医资格考试了,只是,我还没拿到大医推荐。”傅敏酥比较愁的就是这个。 明觉大师还未回来,其他大医也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 “不急,还有些时日。”杜太医在心里默默的盘算,自己有哪些好友可能有大医或名医的消息。 “嗯嗯,我不急。”傅敏酥点头。 两人又聊起了住院式医馆的各种细节。 这一点,杜太医作为太医院的医正,比谢太医懂得又多了很多。 傅敏酥听着听着就让枳香拿了纸笔下来,一边讨论一边记录。 当然,有关手术的资料,她也给了杜太医一份。 杜太医如获至宝,不过,他没有亲眼看过,对手术的想象并不清晰,因此,也没有像谢太医那样癫狂。 傅敏酥也很理解。 杜太医在这儿吃了晚饭,就告辞离开 。 傅敏酥整理了一下笔记,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框架,差的只是细节。 她顺手就把长青巷两边的院子给画了出来。 确切的说,长青巷还是挺长的。 她的小院算是在长青巷东,就她们这一排有十个小院,对面也是,长青巷西也是如此。 如今她的财力,连一排都买不起,所以,她也没有肖想西边的小院。 就东边的二十个小院,到她手里的也就七个。 路漫漫啊~ 傅敏酥边画边叹息,不过,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要努力坚持下去。 “嘭嘭嘭~” 院门,被重重拍响。 傅敏酥皱了皱眉,起身来到窗前。 最近过来的人总是拍门很响,这就很影响病人休息。 枳香还在楼下,听到动静,立即跑了出去,手里还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粗棍子,到了院门后面,她小心的趴着缝看了一眼,才问道:“谁呀?” “枳香,是我。” 外面是苏子娴的声音。 “苏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枳香讶然,不过,她对苏子娴始终有介蒂,听到外面自报身份,她也没有马上开门。 “枳香,快开门,我来找我表嫂的。”苏子娴着急的喊道,喊完,她还退后了好几步,贴 到了对面的墙,踮起脚才看到窗口的傅敏酥,她忙挥舞起双手再次喊道,“表嫂表嫂,救命啊。” “枳香,让她进来。”傅敏酥见状,探头对枳香说道。 “哦。”枳香这才应了一声,将棍子往腋下一夹,打开了院门。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个丫环,但,看那气势,应该是个女护卫。 四周还跟着不少嬷嬷和丫环,个个气势不凡。 苏子娴匆匆又跑了回来,进了院子,来到楼前仰着头说道:“表嫂,快下来,帮忙救个人啊。” “知道了。” 傅敏酥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儿已然是宵禁时间,这些人却还能到这儿来,显然不是一般人家,正好,她缺银子,银子就送上门来了。 当然,这还得取决于这个病人能不能接。 她关上窗,快速收了桌上的东西,下了楼。 院子里,只有苏子娴。 外面的那些人并没有进来。 “怎么回事?”傅敏酥看向苏子娴。 “表嫂,是惠质郡主,她好好的突然肚子疼,本来请了谢太医的,但,谢太医被召进宫去了,他出门前告知,让她们来找你,我就陪着来了,你快去看看,她都快疼晕过去了。”苏子娴上来抓住傅敏酥的手,将她拉往院门。 第138章 既不是来求医的 “人呢?”傅敏酥看向马车。 马车一共有两辆,明显,两辆马车都没人下来,她一时也不知病人在哪辆马车上。 “这儿。”苏子娴忙走到第一辆马车边,抬手撩开了门帘,朝里面说道,“郡主,到地方了。” “苏姑娘,如何了?”车里有个比较苍老的声音紧张的问,“我们郡主都晕过去了。” “表嫂。”苏子娴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向傅敏酥。 “知道我这儿的规矩吧?”傅敏酥来到马车旁问道。 “知道知道,我来时跟她说了,她直接就写好了免责书,在我这儿。” 苏子娴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 傅敏酥接过看了一眼,确实是按着她家免责书的格式写的,落款是萧惠质。 她知道萧惠质,随安王的嫡三女,年轻时意外救了太子,被皇帝封赏为郡主。 “傅姑娘。”隔壁小院的门打开,福宣笑呵呵的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来了一个病人。”傅敏酥转头,笑着回道,“是不是惊扰到你们了?” “算不上惊扰,我家老爷看来的人多,怕是来找事的,让我来看看。”福宣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走到了傅敏酥身边。 站在马 车边的众侍从们看到福宣,都瞪大了眼睛。 福宣瞪了他们一眼,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傅敏酥的心思还在病人这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把人抬下来吧。” “傅姑娘上来看吧。”车中那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嗯?”傅敏酥挑眉。 “请姑娘上车来看。”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傅敏酥看向苏子娴。 苏子娴双手合什,祈求的看着傅敏酥。 傅敏酥想了想,还是上了马车。 车内,坐着一个老妇和两个小丫环,正中间躺着一个娇小的姑娘,用被子结结实实的裹着。 这位,确实是惠质郡主。 此时,萧惠质已经晕过去了,脸色惨白,满头全是细密冰冷的汗。 傅敏酥抬手摸了摸脉,脉息弱得几乎感觉不出来,她皱眉,伸手去扯被子。 “你做什么?”旁边的老妇伸手按住被子,严肃的看着傅敏酥。 “不检查,我如何确认她的病能不能收?”傅敏酥抬眸,平静的反问。 老妇疏着苍蝇都能摔断腿的发髻,目光严厉,法令纹深如沟壑,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你确定能治我们家郡主的病?” “我现在不确定。”傅敏酥慢慢的收回手,“检 查都没做就能确定病因,那是神仙,我不是神仙。” “你……”老妇皱紧了眉头。 “傅姑娘。”福宣在外面喊了一声。 “嗳。”傅敏酥应了一声。 “先下来吧。”福宣说道。 傅敏酥看了看老妇,确定她并没有退让的意思,挑了挑眉,就下了马车。 “他们可写了免责书? ”福宣伸手。 傅敏酥有些疑惑,福宣帮了她不少忙,这还是头一次过问这些事,她没问原因,便拿出了刚刚的免责书。 福宣伸手接过,看了几眼,直接从窗户里扔了进去:“既不是来求医的,就让他们回吧。” “你……”窗帘猛的被撩起,老妇的脸出现在窗内,只是,看到福宣的那一瞬,她愣了一下,语气都迟疑了起来,“你……” “回吧,傅姑娘还要给我家老爷调理,没空与你们歪缠。”福宣依旧笑呵呵的,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那老妇骇然,默不作声的放下了窗帘。 下一瞬,门帘被撩起。 里面的小丫环出来招呼了几个婆子上去抬人。 惠质郡主被抬了下来。 傅敏酥拉着苏子娴退开。 老妇也跟着下车,下来后,她看了看傅敏酥,又看看福宣。 福 宣还是那笑呵呵的模样,只是,眸中多了警告。 老妇迅速收回目光,朝着傅敏酥恭敬的行礼:“抱歉,傅姑娘,方才是我失礼了,我也是担忧我家郡主,关心则乱。” “跟我来吧。”傅敏酥没理会老妇,直接朝着新买的小院走。 之前做过小官的那家人,生活得颇为精致雅趣,小院收拾得很不错,倒是能安排惠质郡主暂住。 重要的是,她也不想抬头就看到老妇这张死人脸。 “表嫂,去哪啊?”苏子娴傻眼,立即跟上。 “他们人多,我那小院住不下,住这边来。”傅敏酥走在最前面。 福宣笑呵呵的跟上,还好心的给苏子娴解惑:“你家表嫂新买了几个小院,专门用来安顿上门来的病人的,不过,别管住在这小院还是那小院,只要是来了这儿,就得服这儿的规矩,听你表嫂的话,我家老爷也是如此。” “福老伯说的是,信我,就得听我的安排,要不然,治不好算谁的?”傅敏酥在前面笑着接了一句。 她猜测,老妇的态度忽然转变,可能是认出了福宣。 这说明,萧老地位足够高,高到了能让郡主身边的老嬷嬷都相信的地步。 老妇护在惠质郡主身 边,听到福宣的这一番话,低下了头,再没有之前的冷硬和优越。 傅敏酥开了门,直接把人安排在东厢。 她之前和谢太医、杜太医分别来看过,知道这家的东厢是书房。 这会儿虽然藏书全被带走了,但,依旧干净,里面还有休息的房间,摆了一张罗汉床,铺上被褥就能用。 似书房这样的地方,一般住人的时候少,干净。 惠质郡主这一行人,准备得再仓促,东西也是带得足足的,人手也够,没一会儿,罗汉床就被收拾好了。 萧惠质也被抬到了床上。 老妇恭敬的双手奉上那份免责书:“还请傅姑娘救救我家郡主。” 傅敏酥将免责书收了起来:“这小院新收的,屋里没怎么收拾,也没有安排人手,你可以安排你的人负责平时起居,现在,准备些热水,子娴,去那边找枳香,让她将我的药箱送过来。” “嗳!”苏子娴听到这一声,高兴得跑了出去。 傅敏酥掀开被子,开始检查,一边询问病史。 老妇明显是萧惠质贴身侍候的人,留在一边回答问题。 福宣也没有出去,就守在里外屋的隔断处。 因为他在,老妇的态度越发客气,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第139章 什么病 傅敏酥给萧惠质做了详细的检查,越查,她眉头皱得越紧。 据她所知,萧惠质订了亲,但,因男方有孝,两人还没有成亲,所以,现在这喜脉的症状是怎么回事? 换作前世那个世界,问诊不出来,大不了检查辅证,可这个世界里,女子名声很要紧,又没有别的手段可以检查确诊,一时,她的眉头不自觉的打结。 老妇见傅敏酥在自家郡主的肚子上摸来按去,时不时还弯腰趴下去听一听,一点儿也没有大夫的样子,同样也眉头打结,只是碍于福宣在这儿,她不敢说什么,但,忍了又忍,也不见傅敏酥说出个所以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傅姑娘,我家郡主到底是什么病?” “她上次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傅敏酥停了手,站直身子迎视老妇问道。 萧惠质疼晕了,现在也只能问这个老妇。 “傅姑娘问这个做什么?”老妇顿时沉了脸,语气不善起来。 “例行检查罢了。”傅敏酥说罢,正好枳香送来了药箱,她接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本自制的病历本和碳笔,开始边问边记,“请如实回答。” 老妇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傅敏酥了了老妇一眼,淡淡说道:“你可以 不配合我的询问,但,我请你明白一件事,你现在的迟疑,很可能是在耽误你家郡主的命,这个,我是不会负责的。” “傅姑娘,惠质郡主的病,可有方向?”福宣站在隔断处问了一句。 “我怀疑,她身体里某处脏器破裂,不过,确诊之前,我有几个疑问需要答案,她们若不配合,我也无法下手。”傅敏酥如实相告。 “你胡说!我家郡主好好的怎么可能会脏器破裂?!”老妇的脸更黑了,直觉傅敏酥名不符实。 “梅姑,不想你家郡主没了命,傅姑娘问话,就如实回答。”福宣睨向老妇,语气也变得威严起来。 这样的福宣,傅敏酥还是头一次见,不由多看了一眼。 福宣抬眸,冲傅敏酥微微一笑。 傅敏酥回以微笑,继续发问。 病人的姓名、年纪、初潮时间、上次小日子的时间、每次的天数、量多量少等等问题,一个接一个。 梅姑脸始终很黑,但,好歹都给了答案。 傅敏酥心里的答案越发清晰起来,最终,她也问到了最尴尬的问题:“上次同房时间。” 这一问,梅姑差点儿炸了,微微耷拉的眼皮都撑了起来,怒目看着傅敏酥就要开骂。 “想清楚再说 。”傅敏酥淡淡的看着梅姑,抢先说道,“我是医者,是否完璧,你觉得能瞒得过我? ” 福宣:“!” 梅姑:“……” 旁边的两个大丫环则恨不得将头埋进胸膛里去。 “给你们的时辰并不多,半个时辰内做手术,她还有活命的机会,反之,神仙难救。”傅敏酥说着,合上了自己的本子,放回了药箱里。 梅姑脸色难看的站着,咬死了牙关。 傅敏酥也不强求,提着药箱出了小院。 枳香跟在后面。 回到自家小院,傅敏酥就开始做准备:“枳香,派人去看看杜太医和谢太医谁有空,就说,可能有手术要做,记得,动作要快。” 枳香重重点头,跑了出去。 “枳香姑娘做什么去?” 才到外面,就被跟回来的福宣堵个正着。 “福老伯,我家姑娘让我去找杜太医和谢太医,说可能要做手术。”枳香如实相告。 “你别去了,我让老??跑一趟,他比你脚程快多了。”福宣说着,冲着某处房顶喊了一声,“老??,听到了没?” 房顶静悄悄的,不过,一道身影不知从哪里出现,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又迅速消失在连绵的屋顶之上。 那是??松的身影。 枳 香松了口气,冲着福宣道了谢。 福宣摆摆手,笑呵呵的进了院,来到傅敏酥身边,轻声问:“傅姑娘,你同我说实话,那位郡主到底是什么病?非动刀子不可吗?” 傅敏酥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福宣。 这是病人的隐私,她不好说的。 “不瞒姑娘,这位惠质郡主也算是我们家老爷的晚辈,若是真要动刀子,我家老爷能做这个主,但,梅姑不行。”福宣冲傅敏酥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真的?”傅敏酥大喜。 “当真。”福宣缓缓点头。 “她……是喜脉。”傅敏酥当机立断,她搭脉的时候就诊出了萧惠质的病,只是,为防错误,才要问那么多细节。 “啊?”福宣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不由傻眼。 “我也知,郡主还未成亲。”傅敏酥叹了口气,压着声音解释道,“原本,我不能透露病人的病情的,但,她现在很危险,身边又没有家属跟着,贴身的嬷嬷又是那个德行,若不施救,就是一条命,萧老若能作主,还请及时决断。” “这喜脉……怎会脏器破裂?”福宣还是有些懵,要向自家老爷复命,他就得把事情全弄明白了才行。了 “福老伯,女子之所以能怀孕生子, 皆因女子比男子多了一个子宫,也就相当于孩子的房子里,随着孩子长大,房子也在变大,但,孩子要是落在了房子外面,没了这能变大的房子,孩子变大后,就会撑破所在的地方……”傅敏酥尽可能的用福宣能听懂的话描述萧惠质的病。 福宣恍然大悟:“所以,她的孩子落在了房子外……不对,她一未成亲的姑娘家,怎么会有孩子!” “这……就得问她自己了。”傅敏酥摊手,如实说道,“福老伯,外伤是眼睛能看到的,伤了可以及时止血,可这肚子里的脏器要是破了,不及时手术的话,她将血尽而亡。” “我知晓了,我这就去请示我家老爷。”福宣说着,转身跑去了隔壁。 傅敏酥叹了口气,继续准备东西。 她还来不及准备手术室,这就迎来了一位需要手术的病患,而且,还是这么一位问题多多的病患。 片刻,福宣回来了,带回了萧老的决定:尽快治疗,务必保住萧惠质的命,至于其他的,她不必管。 答案很明确,傅敏酥松了口气,和枳香一起带着东西去那边安排手术室。 到的时候,她发现,萧老竟亲自过来了。 梅姑等人在萧老面前,仿如老鼠见了猫。 第140章 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也未必敢 有萧老在,梅姑不再蹦跶,无比配合。 杜太医和谢太医很快就来了,今天也是巧了,两人都不用当值,正准备来傅敏酥这儿,半路就遇到了??松,一听要做手术,鞋子都差点儿跑丢一只。 傅敏酥也已做好了准备。 院里没有手术室,只能采用紧急救援时临时手术室的做法。 杜太医和谢太医不懂这些,但,他们也没有多问,傅敏酥说要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枳香跟了几次,对手术也不陌生了。 萧老出于好奇,不愿出去,硬是要了一件衣服穿好,站在一边观摩。 至于梅姑等人,全被清了出去。 福宣守着门, 随时传递内外的消息。 两个时辰后,手术顺手结束。 萧惠质果然是宫外孕,不过,她是子宫角部妊娠,似这种宫外孕时间能长一些,有些会长达到四个月左右的时候才可能破裂,但,她这个才两个月左右,引起破裂的原因还是外力撞击。 没有先进的手术设备及药物,傅敏酥也只能尽可能的做修补,至于会不会影响萧惠质以后的生育,她也没法保证了。 下了手术台,傅敏酥如实说了这个可能。 萧老摆摆手,很是淡然:“有命在,其他都不重要。” “萧老,如此做,以后她的家人知晓后会不会怨怼您?”傅敏酥有些担心萧老会惹上麻烦。 “哼,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也未必敢。”萧老说得很肯定。 傅敏酥叹了口气:“事出紧急,我也只能这样做了,说起来,这都是违规的……” “不违规,你有医令,又有萧老作保,我俩作证,他家的人找不了麻烦。”杜太医笑着说道,“况且,萧老也是为了救郡主的命。” 傅敏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她看了萧惠质一眼,来到外面对梅姑交待后续细节:“未排气前,水都不能喝,夜里还会发烧,得及时处理……算了,我让枳香留在这儿照应,一会儿我过来。” 人已经收了,为防万一,她得亲自守几夜。 “姑娘,奴婢可以的。”枳香担心傅敏酥,抢着说道。 “这两日是关键,我来。”傅敏酥摆了摆手。 “福宣,今晚你辛苦些。”萧老看向福宣。 “是。”福宣点头应下。 “萧老,您……”傅敏酥讶然的看向萧老,心里猜到,萧老留下福宣,很可能是担心梅姑欺负了她,而不是特意留下照顾萧惠质的。 萧老脱了外面的罩衣,就回他自家小院去了。 傅敏酥也留下了枳 香。 杜太医和谢太医很想知晓后续,便商量好,谁不当值就过来守着,然后互相交流学习。 “傅姑娘,接下去要做什么,尽管吩咐。”梅姑和两个大丫环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傅敏酥看了看三人:“这几日,她身边不能留太多人,你们也不会术后护理,照顾的事情,暂时我们接手。” “这……”梅姑想要反驳,但,接触到旁边福宣的眼神,她立即就低下了头,“是。” 傅敏酥不由多看了梅姑一眼,跟福宣又交待了一番,便回自家小院。 苏子娴又屁颠屁颠的跟上:“表嫂,我晚上能在你这儿住一晚吗?宵禁了,我也没办法回去了。” “你留她们这边吧,我那小院现在住不下了。”傅敏酥头也没回的拒绝。 苏子娴无奈,又只好回去找梅姑分配房间。 上半夜,枳香守着萧惠质。 小丫头和福宣混得很熟了,心疼他老人家夜里守着辛苦,她还给搬了一 张椅子给他坐。 梅姑忙又指挥丫环们给福宣送上热茶点心和手炉。 福宣便守着门,他选的位置很巧,能看到里屋的动静,也能看到外面的动静。 下半夜,傅敏酥把枳香赶了回去,自己守夜。 ??松过来换了福 宣。 这一下,梅姑等人更不敢吭声了。 所幸,萧惠质看着虚弱,命还是挺韧的,一晚上下来竟没有发烧,次日一早就睁开了眼睛,知晓自己还能活,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你现在的情况,不宜太激动。”傅敏酥看着萧惠质,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安慰,她们以前照过面,但,并没有什么交情,“有什么事,等好了可以慢慢说。” 可以说,整个京城的贵妇贵女们,她都照过面,可,别人认识她的却很少。 “我……”萧惠质一动就觉得疼,也不敢再说,只能转着眼珠子找人。 “你的嬷嬷和丫环都在外面,不过,你才做了手术,现在不宜接触太多人,等过两天,你情况稳定,才可以与她们接触。”傅敏酥温和的解释道,“你既能在昏过去前写下免责书让苏子娴带着来找我,想来也是知晓我这儿的规矩的,在这儿,你得听我的,配合治疗。” 萧惠质虚弱的点了点头,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我让她们在外屋跟你说说话。”傅敏酥决定把安定人心的活交还给梅姑,于是,便起身来到外屋,对外面的梅姑说道,“你家郡主醒了,来个人,跟她说两句话,好让她安心。” “郡主。 ”梅姑等人大喜,说着就要进来。 “外面有罩衣,做好消毒再进来,但,不能到里面。”傅敏酥又交待了一番。 梅姑立即照做。 这时,枳香和福宣也来了。 傅敏酥便脱身回去熬新的药膏,临走时,自然又交待了枳香和福宣一番,让他们看着别让梅姑进去。 也不知梅姑说了什么,萧惠质很争气,忍着疼痛,在枳香的帮助下练翻身,到下午就排了气,声音还挺大,羞得她整个头都钻进了被子里。 枳香并没有笑话,而是细细的把傅敏酥说的术后为何要等排气才能吃东西的原因细说了一遍。 萧惠质听得入迷,倒是忘记了疼痛。 杜太医和谢太医轮流过来看顾,向傅敏酥讨教这手术的细节。 傅敏酥就拿萧惠质当例子,将过程及各种原因和注意事项掰开了揉碎了的讲给两人听,她还让枳香去买菜的时候给两人都准备了一块带皮的猪肉,教他们练缝合。 等到两人缝合练得有模有样的时候,萧惠质也彻底的脱离了危险。 傅敏酥给萧惠质用的是自制的羊肠线,倒是不用拆线,一早,她做了检查后,直接了当的问:“你的伤,还得将养一段时日,你要继续留在这儿养病还是回去?” 第141章 因为,你三观不合格 “我能留在这儿吗?我付银子。”萧惠质的眼里透出一丝期盼的光。 “你只能住一个月。”傅敏酥琢磨了一下萧惠质的情况,说道。 医院还讲究流转率,她这儿地方小,屋子少,自然不能任由他们住到天荒地老去。 “好。”萧惠质松了一口气。 “你的吃喝饮食,我会安排,你得严格遵守。”傅敏酥并没有问萧惠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种事,跟她没关系,她关心的是病情以及治疗时的配合。 萧惠质连忙点头。 她听苏子娴说过这边的规矩,了解得还挺多,所以,不论傅敏酥如何要求,她都点头。 她还不想死。 傅敏酥交待一番后,才留下枳香回了小院。 “表嫂,郡主怎么样了?”赖了几天的苏子娴抱着一筐菜在择,见傅敏酥进来,忙问道。 这些天,她住萧惠质那边的屋,白天就到这边来蹭吃蹭喝,还很勤快的抢着扫地择菜,只不过,地常常扫不干净,菜也时时扔了嫩叶留下老叶,桂嬷嬷看不下去,教了几次,才总算纠正了老叶嫩叶的问题。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傅敏酥脚步一顿,看着苏子娴问道。 “郡主何时好,我便何时回去,当然, 不回最好。”苏子娴笑嘻嘻的回道。 “你是不是在家闯祸了?”傅敏酥狐疑的走了过去,上下打量苏子娴。 “没有。”苏子娴摇头,委屈的眼眶都红了,“表嫂,我何时闯过祸?” “那就是你又欺负了谁,结果踢了铁板,到我这儿避祸来了。”傅敏酥毫不留情的说道。 “表嫂,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不能还用以前的眼光看我。”苏子娴噘嘴辩解道,“我真的是送郡主来的,只不过,郡主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我家那个胆小怕事的爹就担心我祸及他们,派人送了口信,告知我……郡主何时好,我何时才能回……” 说着,她低了头,抹了抹眼泪。 “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呢?”傅敏酥直觉不太好。 “被府里那女人卖掉了。”苏子娴的语气越发的低落,“我想找她来着,可是,我找不着,我又不敢让表哥帮忙……表嫂,我想学医,你能不能教教我?” “不能。”傅敏酥直拒。 “为什么?”苏子娴抬眸,困惑的问。 “因为,你三观不合格。”傅敏酥坦言。 她的医术是用来救人的,可不想教给可能会拿去害人的人。 苏子娴虽然没有害死过谁, 现在看着也似改正了,但,这女人可不是什么省心的人,以前在相府时,挑拔离间、三观不正的事可没少做。 “三……那是什么?”苏子娴一脸懵,有听没有懂。 “若是不想回,就去郡主那儿待着。”傅敏酥扔了一句话,绕开苏子娴进了厨房。 饭点快了,好几张嘴等着投喂呢,现在萧惠质醒了,又多了一张要吃要喝的嘴。 人手还是缺,只是,涉及了药和吃食,她就是买人,也得斟酌再斟酌。 几人的药膳做好,苏子娴抢着送萧惠质那边的,被傅敏酥看了好几眼,看得她脸都红了:“表嫂,我没别的意思,真的,我是真的想帮你。” “你要知道,这不仅是吃食,还是药,要是经你手到了那边,郡主出点意外,你这祸就避不开了。”傅敏酥提醒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放心别人啊。”苏子娴说着,四下打量一番,上前两步,抬手挡在嘴边小声的说道,“我觉得,那个梅姑有问题。” “什么问题?”傅敏酥皱了皱眉。 “郡主跟我说,有几次梅姑值夜,她总做梦,梦到有男人进她房做那种事,可醒来,什么也没有,她怕丢人,不敢说。”苏子娴将声音压得低 低的,很是神秘。 “郡主怀疑梅姑?”傅敏酥瞬间警惕起来。 要是那梅姑是害郡主的人,那,在她这儿,要是郡主被梅姑动点手脚,她也得跟着完蛋! “那倒没有,是我自己感觉不对,我也没敢说。”苏子娴摇头,“郡主同我关系好,我有几次去看她,就见她蔫蔫的,便问了,她被我缠不过,才告知了做了那种梦的。” “她可有说,梦里的男人是谁?”傅敏酥皱眉。 若是郡主没有成亲,也没有和谁有首尾,那么,这个梦很可能是真的,要不然,宫外孕怎么来的? “她没说。”苏子娴见傅敏酥感兴趣,眼睛都亮了起来,“要不,我去问问?” “不用。”傅敏酥立即阻止,“你待在这儿,我去送饭。” “表嫂,你不相信我。”苏子娴顿时垮了脸。 “你要真想帮忙,去大理寺把谢彧宣找过来,记得,什么也别说。”傅敏酥想了想,给苏子娴派了差事,“不过,你身边没个丫环,一个人敢去吗?” “敢啊,为什么不敢?”苏子娴挺直腰板。 找表哥这事,她内行啊。 “你等会儿,我去借个人陪你去。”傅敏酥却不放心,若是梅姑知晓苏子娴从郡主 那儿听说过做梦的事,那,苏子娴独自出去,就极有可能不安全。 “哦哦,好。”苏子娴只当傅敏酥关心她,乐得不行。 傅敏酥先端了药膳去萧惠质那边。 萧惠质才排了气,现在只能吃流食。 傅敏酥便做了补血补气又带消炎的药粥,交给枳香,让枳香照顾萧惠质喝下,同时也再一次强调了不能让别人进入的事情。 梅姑很不满,偏偏又有福宣盯着,只能在外面表示不服,别的却是不敢多说。 傅敏酥从进来就在注意梅姑的表情,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她又检查过萧惠质的脉,确定还算安稳,才又回去给萧老送饭。 柳宁和与陈容娥的饭,自有她们的丫环端上去。 萧老得知傅敏酥要借人,二话没说给了两个暗卫,当然,跟她说的自然是护卫。 苏子娴得了护卫,高高兴兴的找谢彧宣去了。 “傅丫头,你跟我说实话,惠质郡主以后还能生孩子吗?”萧老见傅敏酥没走,想了想,问道。 “我已尽力修复,但,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我不敢保证。”傅敏酥如实说道,抬眸看了看萧老,走到他对面坐下,“萧老,您能做郡主的主,是否……也能管一管她其他的事?” 第142章 我是医者,不是说书人 “你说的是其他什么事?”萧老抬眼看了看傅敏酥。 “如,她的安危,她身边的人。” 傅敏酥含蓄的说道。 她还是不希望萧老因为这个事被牵扯进麻烦里。 “可以。”萧老很肯定的点头,说完,便目光定定的看着傅敏酥,“你可是发现了什么蹊跷?” “方才,我听说了一件事。”傅敏酥微微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事告诉萧老。 她不想惹麻烦,就得保证萧惠质在这儿的安全,但,她不可能十二个时辰守着,梅姑要真有问题,随时随地有机会,她是肯定护不住的,但,她没有立场赶走梅姑,现在拦着不让接近也只是借了术后不能接触太多人的借口。 所以,这事还得能做萧惠质主的人来办。 萧老要是可以,是最好不过的。 “萧老,您也知晓我的难处,郡主身份不同,若有差池,我承担不起后果。”傅敏酥说着自己的无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我明白。”萧老笑了起来,“惠质打小娇养,脾气有些急,不过,本性不算坏,故此,我才让福宣过去盯着,有福宣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说到这个,我还不曾谢过您。”傅敏酥 起身,恭敬的行礼道谢。 萧老摆了摆手,问道:“惠质交给你,其他的事交给我。” “方才,我让苏子娴去找谢彧宣了。”傅敏酥忙补了一句,早知萧老能解释,她就不让苏子娴去找人了。 “无妨,我也是要找他的。”萧老不在意的笑道。 傅敏酥吃了一颗定心丸,再次谢过萧老,才回家吃饭。 今晚还要值夜,吃过饭她还得抓紧时间休息。 唉,为了赚银子买院子,也只能先肝几天了。 傅敏酥睡了两个时辰,起来后看到苏子娴在院子里扫地,旁边还有绿茵在指点如何扫得干净又扫得省力。 “表嫂,你醒了啊,表哥刚刚走呢。”苏子娴一转身就看到了傅敏酥,忙过来说道。 “等很久了?”傅敏酥微愣了愣。 “等了一会儿,一直在隔壁院子里坐,方才跟我说,他还有要事,先走了,待明天得了空再来看你。”苏子娴答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傅敏酥生了谢彧宣的气,“表嫂,你别生气啊,大理寺真的挺忙的呢,我去了之后也是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表哥。” “我知道了。”傅敏酥点了点头,挽着袖子去厨房。 谢彧宣来了之后在隔壁待了许久 ,想来萧老已经告知了情况,那便不用她出面说了。 有萧老在,当真省事不少。 傅敏酥决定晚上多做一些菜,好好犒劳一下萧老。 尽管,萧惠质是萧老的晚辈,但,他出手还有为护她周全的因素在内。 萧老爱吃甜食,偏偏,糖尿病要控制饮食,白糖、红糖、蜂蜜、果酱、各种甜点心、巧克力、含糖饮料及甜果汁都得严格控制。 当然,糖尿病患者也并不是一点甜食都不可以吃,少量进食水果也是可以的,果糖比蔗糖的甜度高,但吸收却比葡萄糖慢,升高血糖的作用也很缓慢,同时可以补充食物纤维及维生素,是饮食控制的有益补充。 自打萧老住过来以后,傅敏酥除了药膳之外,还会隔一段时间补充一些水果。 可惜的是,东煌的水果不多,又加上天气原因,能吃的没几样。 这个季节,倒是有苹果上市了。 枳香今早出去就买了一些。 主食依旧是药膳粥,副食做了三荤两素一个汤,全部控制在糖尿病饮食治疗规则之内,量也极少,不过,这对萧老来说,已是难得的丰盛。 萧老高兴得像个孩子:“好好好!要是天天这样好就更好了。” 傅 敏酥笑而不语。 萧老也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方才也就随口那么一说, 有最好,没了也没关系。 从萧老这边出去,傅敏酥用过饭,就将萧惠质的药汤和晚饭收拾在篮子里,和小炉一起提着去了那边。 房间里烧炉,味道不好,对人有害。 萧惠质也算是小月子,开不得窗。 傅敏酥就把炉子支在了门外的廊下。 今晚是??松值守,他过来后,一声不吭的接手了小炉。 傅敏酥和??松相处过一段时日,当然也知道他的脾气和习惯,也不在意,细心的交待了要做的事情就进屋去了。 枳香喂萧惠质吃了粥,这才带着空碗离开。 “谢大少奶奶。”萧惠质侧躺着,目光温和的看着傅敏酥,“多谢你。” “叫我傅敏酥便可。”傅敏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随手拿了一本书,“我已经不是谢家的大少奶奶。” “谢家可曾同意了?”萧惠质轻笑着问。 “我决定的事,用不着他们同意。”傅敏酥平静的回答。 “那我叫你傅姑娘吧。”萧惠质也不抬杠,直接改口,“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傅敏酥抬眸看向萧惠质。 萧惠质迎视傅敏酥,眉宇间有着轻愁。 “一个月三百两,包含诊费、房费、餐费、药费、护理费,多还少补,离开时总结算。”傅敏酥报上价格,“你若需要用上名贵药材,另算。” “我的命,只值三百两吗?”萧惠质挑眉,语气带着锐气。 “当然不止。”傅敏酥却没被唬到,她平静的说道,“我说的,是我该收的银子,并不是郡主的买命钱,我这儿也不需要买命钱。” “我说的是别的。”萧惠质默了默,咬牙再次开口。 “别的是什么?”傅敏酥挑眉。 “我给你三千两,你帮我保密,若实在瞒不过去,就说……就说我是吃坏了肚子,反正,不能说……”萧惠质说到这儿,脸微微的发红。 “我是医者,不是说书人。”傅敏酥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但……”萧惠质再次咬唇,此时的她,完全没有平时的娇纵,反而像是迷了路的羔羊,眼中全是迷茫和惊惶。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非君子,但也不是胡乱收诊金的人。”傅敏酥垂眸,再次拿起了书,“你的病,要不是萧老点头,我都不会收,你若要谢,就谢萧老,不必琢磨多给我诊金封我的口。” 第143章 他们干得出来这种事 傅敏酥并不想参与萧惠质的事情,给萧老透了口风,一是怕萧老扯上麻烦,二也是为自己。 萧惠质被说得脸红,便也没提别的,转头让身边的大丫环送来了银票。 三百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傅敏酥道了谢,接了银票:“郡主的一应食宿花用,我都会记下,每旬送给郡主过目,稍后,我让人送价目表给你们,你们自己心里也记个数,待郡主归府时,也好对个账。” “让傅姑娘费心了。”大丫环很客气的寒喧两句,回去复命。 想到价目表,傅敏酥转头就去做了出来。 萧惠质一群人占了一个院子,房间自然是要贵一些,一个月就算做十两银子。 之前的宫外孕手术,虽用的材料不多,但很费心神,定价百两银子,这是东煌所没有的手术,自然不能贱卖了。 餐费只管郡主一人的,毕竟那些嬷嬷丫环都是自己做的,这餐费里还包含了一些药材,傅敏酥懒得一一罗列,便做了个套餐价,一个月算五十两银子,也算是友情价了。 再就是每天的药费,这个是要一帖一帖列出单子的,还需要和前面吕成章那儿对上。 如此一算,萧惠质的三百两其实也就没剩下多少。 傅敏酥做得顺手,就把柳宁和与陈容娥的也整理了出来。 她们自打住进来,她每日也是有记录药费的,不过,房费餐费没有计算。 眼见柳宁和也快要归府了,交情归交情,账还是要明算清楚的。 做好价目表,傅敏酥抄了几份,给柳宁和、陈容娥各送了一份,拿着另一份去了萧惠质那边,顺便把枳香换回来歇歇。 “表嫂。”苏子娴站在门前隔着窗和萧惠质闲聊,看傅敏酥过来,吓了一跳,忙站好解释,“我就是怕郡主无趣,隔着窗陪她说说话,我没有开窗户的。” 傅敏酥应了一声,向守在门口的福宣见了礼,又将价目表交给了陪在一边的大丫环,便进了屋。 外屋有罩衣,以前简单的消毒用具。 每次进去,都得先在这儿收拾,出去时,也不能把罩衣带出去。 目前,这东西只有傅敏酥和枳香以及两位太医使用。 萧惠质侧身躺着。 枳香正坐在一边喂她喝小米粥。 “傅姑娘。”萧惠质看到傅敏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今天感觉如何?”傅敏酥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枳香忙站起来让到一边。 “除了刀口疼,都挺好的。”说到自己的身体 ,萧惠质的笑容真了很多。 傅敏酥坐了下来,示意萧惠质伸手,例行诊脉。 没有仪器的年代,一切都能靠望闻问切。 好在,萧惠质体质不错,这两日照料得好,伤口没有发炎,恢复得就快,不过,她失血太多,就是伤口好了,往后也得好好的养一段年月了。 对此,萧惠质也很感激了。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再有两日,就可以让你的丫环守着你了,不过,平时起居还得严格按着我的要求来,不能乱来。”傅敏酥心里也小小的松了口气。 “我一定督促她们。”萧惠质连连点头,实话实说,“我不想死。” 人只要不想死,就会自己想办法好起来。 果然,接下去几日,萧惠质很配合,傅敏酥和枳香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原本因为伤口疼还想哼哼叽叽几句的她,如今都能自己捂着伤处起来走动了。 也因此,她恢复得极快。 傅敏酥和枳香也从那边脱身出来,不必日夜守护。 福宣也回到了萧老身边,只不过,??松由明转暗。 梅姑和两个大丫环终于可以照顾萧惠质,激动得不行。 “酥酥,你可真厉害!”柳宁和得知傅敏酥不用再守着,便知惠质郡 主已稳定下来了,不由崇拜的两眼冒星星。 “我哪里就厉害了。”傅敏酥失笑。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她住这儿一日,你就得警惕一日。”柳宁和笑完,又关心的提点道。 “我知道的。”傅敏酥点头,笑看着柳宁和,“你什么时候回家?” “呜呜~你嫌弃我。”柳宁和故作伤心。 “我倒是不介意你长久留下陪我的,可,有些事,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傅敏酥意味深长的看着柳宁和,“你当心在我这儿住久了,哪天回到府里就发现多了一个未婚夫。” 柳宁和愣了一下,忽然打了个激灵,一脸凝重的站了起来:“你说的对,他们干得出来这种事!” 傅敏酥同情的看着柳宁和。 柳家的情况比傅家还要复杂。 “你给我开几天的药汤,我明儿就回去。”柳宁和难得的风风火火。 “你不用再喝药汤了,接下去注意一下饮食便好……”傅敏酥摇头。 “不不不,还是要开药的。”柳宁和一本正经的冲着傅敏酥晃了晃手指,说得很认真,“最起码,还得喝它个一年半载。” “你这是要砸我招牌。”傅敏酥翻了个白眼。 “好吧好吧,不说一年半载,就十 天半月吧。”柳宁和说着,双手一合,可怜兮兮的看着傅敏酥,“拜托了,我有用处。” “不许再折腾自己。”傅敏酥严肃的警告道。 “我定不会再折腾自己,那样对不起酥酥你这些日子的辛苦。”柳宁和抬手保证。 “再折腾出毛病,我可不救你。”傅敏酥哼了一声,扯过一张药方专用的纸,给柳宁和开了七天的药,并写好了医嘱,末了,还在医案上写了结语,让柳宁和签了字。 柳宁和笑盈盈的,依言照做。 傅敏酥又拿出几张纸递给柳宁和:“这些都是你在这儿的花销,还有些结余,回头我让枳香送去给你。” “你这是做什么!”柳宁和顿时瞪眼。 “这是规矩。”傅敏酥直接放到柳宁和的面前,笑着说道,“拿着吧,若是不够,我也会向你讨要的。” 柳宁和笑了起来,伸手收了纸。 次日,柳宁和带着桂嬷嬷等人离开了长青巷。 他们一走,柳家的护卫也撤了个干净。 这时,谢彧宣来了,他又送来了两张房契。 “你抢人家房了?”傅敏酥接过一看,竟是挨着她左边的两家,不由愕然。 “没有。”谢彧宣摇头,“用别处的宅子跟他们置换了而已。” 第144章 你随意用 “你……拿哪里的房子换的?”傅敏酥瞪大了眼,直觉他做了亏本买卖。 “文洛书院前面正好有两个带小院的铺子出兑,我路过,就顺手定下来了,正好,隔壁两家人的孩子都在文洛书院进学,他们早有心想就近做个小买卖,方便照顾孩子,我寻到他们,便把院子换回来了,里面的物件,他们应该都搬差不多了,你随意用。”谢彧宣笑着解释。 傅敏酥:“……” 这让她如何拒绝? “我们还未和离,我的不还是你的吗?”谢彧宣看穿了傅敏酥的心思,浅笑一声,把房契塞进了她手里。 “就是这样才麻烦,和离时还得财产分割,到时哪里算得清楚。”傅敏酥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同意你入伙,但,你占的份额不能超过四成。” 所以,之前的几张能接,这两张却是万万不能了。 “两个小院,按着市价,差不多四百五十两银子,回头等你有了银子还我便是。”谢彧宣退了一步。 “行。”傅敏酥想了想,点头,果断收起房契,心里也跟着美丽起来。 收购长青巷计划,又进了一步。 谢彧宣勾了勾唇角。 总算是找到了她喜好的东西。 他决定,再接再励。 “你 等我一下,我去写个欠条。”傅敏酥扔下一句,跑回自家小院。 谢彧宣缓步跟上,到了萧老家外面,他拐了进去。 傅敏酥找了纸笔,写了一张欠条,来到院外没见着谢彧宣,她便直接进了隔壁。 果然,谢彧宣正陪着萧老下棋。 “给。”傅敏酥将欠条递过去,“本金利息,我都写上了,我会尽快的还你。” “这是何物?”萧老瞥了一眼,好奇的问。 “欠条。”傅敏酥笑道,“我隔壁的两个小院也归我了,他付的银子,我现在付不起,先欠着。” “你俩还需要打欠条?”萧老哈哈笑了起来,目光悠悠的看向谢彧宣,“谢家小子,你不行啊。” 谢彧宣丝毫不受萧老这一句的影响,他平静的接了欠条,仔细的折好,如同对待什么珍宝一样的揣进了怀里。 萧老看到谢彧宣这个样子,再次笑了起来:“瞧你这点儿出息,搞得好像收到了什么定情信物似的。” “萧老。”傅敏酥无语的看着萧老。 “哈哈哈,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萧老摆了摆手,“你不会是想把长青巷都买下来吧?” “是。”傅敏酥也没否认,简单的讲了自己的计划。 “嘿,你早说啊, 我来投钱。”萧老听完,一拍棋盘说道。 “呃。”傅敏酥愣了愣。 这一个一个的,就这么相信她? 听一句计划就直接投钱,也不怕她把他们的银子全亏进去吗? “老福。”萧老高声喊。 “奴才在。”福宣从屋里快步出来。 “把另外两个院子的房契取来给傅丫头。”萧老指了指傅敏酥。 “是。”福宣应下。 很快,房契就送到了傅敏酥手里。 傅敏酥目瞪口呆。 所以,长青巷其实是早已被他们瓜分了? 怪不得最近这么安静,都没有看到其他人家出来走动,她还以为他们嫌吵,都从后门出去。 “这是对面的两间,你拿去用。”萧老很是大气,都不问两间小院能占多少份例。 傅敏酥笑着收了:“行,回头等我算好份额,给你送契书。” 萧老毫不在意的点头,拉着谢彧宣开始下棋:“傅丫头,晚上多做点菜,谢小子要在这儿吃。” “好。”傅敏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应了下来。 看在新到手的房契上,多做点儿就多做点儿吧。 因为吃饭的人多,枳香每日采购的东西也多,傅敏酥给萧老做了药膳,为防他借谢彧宣的口吃不能吃的东西,她直接 连谢彧宣的菜都换成糖尿病患者的食谱。 做好后,让枳香送了过去。 安排好陈容娥和萧惠质的晚饭,傅敏酥自己草草扒了几口,就回了自己那屋。 西厢已经修补好了,但,如今又有新的小院到手,她就想着规划一下,这边的小院就做成接诊及办“住院出院”的地方。 傅敏酥画图画到半夜,忽然就听到萧惠质住的小院那边传来了动静。 她惊了一下,马上放下笔,匆匆过去。 院子里,萧老、谢彧宣、福宣竟然都在。 梅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松的脚下还踩着一个年轻男人。 萧惠质的两个大丫环也跪在门口,头也不敢抬。 “萧老。”傅敏酥愣了一下,院中出了什么事,她大概猜到了,但,为了萧惠质的健康,她只能进来。 萧老侧头看了看傅敏酥,微微点头,指向屋内:“又要辛苦你。” 傅敏酥会意,匆匆进了屋。 萧惠质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哭。 苏子娴坐在床沿,小脸惨白,想安慰又不知怎么说,很是无措,看到傅敏酥进来,她忙站起来:“表嫂。” 傅敏酥做了个手势。 苏子娴立即退开。 萧惠质也抬起头看向了傅敏酥。 “躺好。” 傅敏酥指了指床铺。 萧惠质可怜兮兮的看着傅敏酥,片刻,她老老实实的挪过来,躺好。 傅敏酥表情淡淡的坐下,抬手搭脉。 萧惠质躺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小月子也是月子,月子里落下了病,就是一辈子。”傅敏酥眼皮也没抬的说道。 “我从来不知道,我身边的人竟然……竟然害我……”萧惠质说着,反而哭得更凶。 傅敏酥收回手,没再劝。 萧惠质估计受了惊吓,再加上发现被信任的梅姑背刺,心情惊惶郁结,哭出来反而好。 “表嫂,你不知道,郡主做的梦竟然不是梦,都是那个梅姑,她安排的,她给郡主的茶水里放药,让郡主深睡,然后偷偷放了她家外甥进来做坏事,今天要不是萧老安排了人手,只怕又让他得手了。”苏子娴在一旁愤愤的解说今晚的事情。 傅敏酥抬眸,凉凉的看了一眼苏子娴。 苏子娴愣了一下,立即捂住了嘴。 “郡主只是肠痈,拖久了时日才引起破裂出血,仅此而已。”傅敏酥警告的看着苏子娴说道。 “我知道了。”苏子娴蔫蔫的点头应下。 萧惠质的眼泪更凶了,她正要说话,忽然,外面响起谢彧宣的声音:“大胆!” 第145章 萧老掉马甲 傅敏酥惊了一下,匆匆来到门口。 只见谢彧宣腰刀出鞘,横在了梅姑的颈间。 “太上皇,奴婢冤枉!”梅姑整个人颤抖着,目光直直的看着萧老,颤声喊冤。 太上皇?! 傅敏酥愕然的看向萧老。 她知道萧老身份不一般,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不一般! 她这是抱了条天下最大的金大腿? 萧老沉了脸:“谋害郡主,其罪当诛九族,谢少卿,将人带回大理寺大牢,严加看管,彻查。” “是。”谢彧宣严肃的点头,腰刀一颤,拍晕了梅姑。 地上那年轻人早已吓得不敢动弹。 谢彧宣收刀,打了个唿哨。 外面立即跳进来好几个人,朝着萧老和谢彧宣行了礼,抬起地上的人迅速退了出去。 萧老抬头,就看到了傅敏酥,讪然一笑:“傅丫头,都看到了啊。” “见过太上皇。”傅敏酥上前,恭敬的行礼。 “啧。”萧老无奈的咂了咂嘴,“什么太上皇,叫萧老挺好的。” “是,萧老。”傅敏酥从善如流的改口,心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萧老掉了马甲,要是以太上皇的身份住她这儿,她以后行事都不能随心了,但,他还是愿意以萧老自居,说 明他还是希望像以前一样自在相处的。 不用卑躬曲膝,她自然高兴。 “惠质那丫头没事吧?”萧老问。 “受了些惊吓,喝几帖安神汤就好了。”傅敏酥点头。 “今晚的事,大家有数就好了。”萧老叹了口气。 谢彧宣点头。 傅敏酥也没兴趣八卦出去,也点了点头。 除了梅姑,萧老又让人带走了两个大丫环,没过半个时辰,就来了两个新的丫环。 这两个看着年纪和萧惠质差不多。 一个冷着小脸看起来有些严肃,叫兰知。 一个眼神灵动些,叫芳晓。 除了萧惠质的三餐和药汤,其余事情都交给了兰知和芳晓。 傅敏酥让枳香带她们两天,交待一些这边的注意细节,她也算是从萧惠质这边脱身出来,可以专注于长青巷的规划。 谢彧宣的动作很快,仅三天就送来了确切的消息。 傅敏酥正好送了饭去萧老那边,萧老没让她回避,她也跟着听了个大概。 梅姑是二皇子的人。 前不久,梅姑接到命令,让她想办法毁了萧惠质的婚事,最好,还能让随安王站到他们这一边,她思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一招,让自家的外甥占了郡主。 原本,她 还想着让郡主怀上孩子,到时,她再把这事揭出来,那样,郡主就不得不嫁给她外甥了。 哪知道,事情出了意外,郡主确实是怀孕了,可哪知道女人怀孕竟还能怀到“房子”外面去的,她更没想到,郡主那么相信苏子娴,昏迷前直接写了免责书交给苏子娴,而苏子娴不管不顾就带他们来找傅敏酥了。 最最没想到的是,萧老竟在这儿。 这几天,梅姑一直在想办法做点儿什么,结果,傅敏酥竟然半点儿机会也不给。 眼见一切努力都要白费,她心焦下,便迫不及待的在能重新接近萧惠质的第一天动了手,却不料,这竟又中了计,直接被抓了现行。 “二皇子想做什么?”傅敏酥听得愕然。 谢彧宣看了萧老一眼,没说话。 “那混账东西!”萧老却明白了,他愤愤的扔了手中棋子,看向傅敏酥,“傅丫头,给我开几天的方子,我得回宫一趟,给惠质丫头讨个公道。” “您的病最近已经稳定了,以后不服药也成,就是饮食还需要多注意。”傅敏酥如实说道。 “傅丫头,你这是要赶我啊?”萧老瞪眼。 “萧老,您误会了。”傅敏酥笑了起来,“我巴不得您一直 住在这儿呢,毕竟,您在这儿住着,还能帮我挡了好些麻烦呢。” “哼,算你有眼光。”萧老傲娇的哼哼道。 “一直有眼光的好吗?”傅敏酥也哼了一句。 她倒是没觉得,知晓萧老身份后应该如何如何,反正,在她这儿全是病人。 萧老也极喜欢傅敏酥这样的态度。 他愿意住在这儿,不就是图这一份难得的温暖嘛。 萧老回宫,带走了福宣,留下了??松。 临走,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傅敏酥也没问。 谢彧宣隔一两天就送来一两张房契,欠条上的银子也肉眼可见的增长,到手的院子也越来越多。 傅敏酥收拾了隔壁的房子,将陈容娥母子移了过去。 当天,陈容娥的嬷嬷就回了一趟傅府,回来时,跟了一马车东西以及……傅枣福。 傅敏酥黄昏时过去送药膳做例行检查时,就看到了傅枣福。 “妹妹。”傅枣福看到傅敏酥,立即站了起来,有些不自在的喊了一声。 傅敏酥没理会,径自给陈容娥把了脉,又给两个孩子做了检查。 陈容娥的刀口已然痊愈了,只不过,人在月子里,又加上失血过多,需要调理,才一直住着。 “大姑奶奶。”陈 容娥生怕傅敏酥不高兴,忙开口解释,“是我让嬷嬷去喊他来的,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天,还不曾给诊金,我听说,郡主住了一个院子,一个月是三百两,我总不好白吃白住……” 傅敏酥挑眉。 陈容娥刚住进来时,也是给了银子的,只不过,并不像柳宁和与萧惠质那么多。 她看在陆芝兰的面子上,也没想再跟他们要,没想到,陈容娥竟然让傅枣福来送银子。 “夫君。”陈容娥说完,又看向傅枣福,眼神示意。 傅枣福低头,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到了床沿上,声音低低的:“这里是一百三十二两,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傅敏酥也不客气,伸手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其他的都是碎银子凑起来的。 她知道,长房被平翠香和杜霜语她们压着,平时就没多少积蓄,傅枣福能拿出这么多,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大姑奶奶,你看,可以吗?”陈容娥忐忑的看着傅敏酥。 “可以。”傅敏酥收了起来,交待了两句,“稍后,我让枳香给你送账单过来,不过,你要是想让别的人过来住,得加银钱。” 陈容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第146章 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傅敏酥带着银子离开,由始自终都没有回应傅枣福的那句“妹妹”。 傅枣福看着傅敏酥离开,黯然的垂下了头。 “夫君。”陈容娥朝傅枣福伸了伸手。 傅枣福忙坐回到床沿,握住了陈容娥的手:“你放心,我会把银子凑齐的。” “银子的事不急,我的嫁妆还有一些,凑一凑足够。”陈容娥摇了摇头,目光流转,“你瘦了。” “我是男人,瘦些就瘦些,没事。”傅枣福歉意的握紧陈容娥的手,“对不起,我之前……” “别说那些,你也是被人蒙蔽了。”陈容娥捂住傅枣福的嘴,侧头看向里侧,“你好些天没见孩子了,你看,他们多可爱。” “嗯。”傅枣福也看向两个孩子,心里软成一团。 “夫君,若是……有人说我们的女儿是灾星,要将她送走,你怎么想?”陈容娥试探的问。 “谁敢!”傅枣福顿时皱眉,声音也大了些。 两个孩子惊了惊,扁起嘴就要哭。 陈容娥忙回身轻拍着两人。 傅枣福也捂住了嘴,不安的看着两个小奶娃。 俩孩子很快就安稳了下来,继续睡。 陈容娥回眸睨了傅枣福一眼,嗔怪的说道:“你轻些。” 傅枣福点头,放低了声音,急急问:“阿娥,你为何那么问?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陈容娥摇头,小心的转了回来,靠进傅枣福怀里,幽幽的说道,“我这些日子无事,自己在心里琢磨,若,我们的女儿被我们送走了,你说,她长大了会怨我们吗?” 傅枣福心里一抖,久久无语。 “夫君,大姑奶奶才是你的亲妹妹,她从出生就没有受过家人的关心和宠爱,凭白被人放逐那么多年,回来后,爹娘不亲,兄弟不爱,你说,她心里好受吗?”陈容娥抬头,轻声细语的分析,“尤其是,你们这些亲哥哥,还都向着一心要害她的隔房的妹妹,你说,她……疼吗?” 傅枣福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 傅敏酥会不会疼,他不知道,但,他听到这番话,心里莫名不得劲,眼前,莫名的浮现了几年前初见到她时的情景,那时的她,双眸明媚,见了他们都是未语先笑,很温暖。 哪像现在,温暖明媚都给了别人,面对自家人,浑身上下全跟长了刺似的。 “夫君,我和孩子的命都是大姑奶奶救的,我们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陈容娥留意着傅枣福的神色 ,加了一把火。 傅枣福点头,没说话。 这时,枳香过来送账单,看到傅枣福也不意外,她上前,只给陈容娥行了礼:“四少奶奶,这是我家姑娘让奴婢送的账单,打从您住进小院开始,每日的房费、餐费、护理费、诊费、药费……全部记在上面,您核算核算。” 说着,双手奉上。 旁边的嬷嬷忙过来接了。 “四少奶奶,我家姑娘说,之前因住的西厢,西厢被烧后,让你们受了惊吓,那房费就给你们免了,不过,以后你们住到这边来,一个院子和一间房的房费是不一样的。”枳香继续说道。 “之前的房费不用免,我们也知,一个院子和一个房不一样,需要多少,我们都付。”陈容娥忙点头应道。 “惠质郡主那个小院与这儿一般无异,一个月是十两银,就当是你们租了一个月的院子,之后呢,四少奶奶和小少爷小姑娘的饮食由我家姑娘负责,其他人可自行买菜做饭,院里住多少人,我们也是不管的,只一样,不能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也不能毁坏里面的东西。” 枳香把傅敏酥的话说得清清楚楚。 “枳香姑娘,这乱七八糟的人……不包括我们 四少爷吧?”嬷嬷最知陈容娥的心思,闻言,立即抓住机会问道。 “嬷嬷觉得,傅四少是乱七八糟的人吗?”枳香反问。 “自然不是的。”嬷嬷连忙摆手。 “还有,允许家人陪同,但,人不能太杂,最多不能超五人,你们自己的安全也得自己负责的。”枳香又道。 “我们会小心的。”嬷嬷连连点头。 陈容娥也欢喜起来,这说明,傅枣福可以留在这儿陪她和孩子! 枳香看了一眼傅枣福,冲陈容娥福了福,回了隔壁。 一回来,就跟傅敏酥学了这边的对话。 傅敏酥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早料到,把陈容娥挪过去,傅枣福肯定会来,挪过去,也比占了她的房间要好些,至于傅枣福,只当那是院里的一块石头一根草。 “姑娘,你真不介意四少住隔壁呀?”枳香好奇的问。 “他有什么值得我介意的吗?”傅敏酥反问。 “没有没有。”枳香笑呵呵的,“奴婢这不是怕你心里不舒服嘛,姑娘,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可不能憋着,告诉奴婢,奴婢去赶人。” “你得了吧。”傅敏酥好笑的睨了枳香一眼,拆台道国,“就你那小身板还想赶谁呢,我 让她们搬过去,就想到了这一层,随他们吧,如今她的伤口已愈合,有家人照顾着,我们也轻松些。” 枳香点了点头。 “师妹。” 楼下,响起杜太医的声音。 傅敏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下楼:“师兄,来得正好,我正找您有点儿事呢。” “何事?”杜太医手上还大包小包的,闻言,把东西交给了枳香。 傅敏酥将杜太医让到堂屋,亲手倒上茶:“师兄,之前我曾听人讲,医署有医女到了年纪,也会像宫女那样被放出去,不知,是真是假?” “是有这个事,不过,这都是上了年纪或是做不了活的医女。”杜太医点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可以请她们来做事吗?”傅敏酥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杜太医点头,“不过,你要人,不必等那些年迈医女,我给你找些人回来。” “那些医女,是老得做不了活吗?”傅敏酥摆摆手,打听细节。 “倒也不是,只不过是医署有规定,年过四十的医女,可随她们心意决定去留,再有就是失去做事能力的医女,比如,失去了手,失去了腿……这就跟那些军士一样的,伤了身体,无法正常做事的那一类人。” 第147章 我的,不都是你的吗? 傅敏酥听了一半,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东煌的宫女年满二十就会被放出宫,伤残的军士也会被好好安置,这医女应是属于后者,伤残的、丧失劳动能力的都会被退出来。 医女是贱籍,若是好手好脚还能谋个好去处,可这丧失了能力的,对医置来说,安置就是个大问题。 “明日,你去找……我一会儿回去跟他说,让他带人来你这儿,你要几个?”杜太医说完,兴冲冲的问,比傅敏酥还要着急几分。 “那就麻烦师兄了。”傅敏酥高兴的道谢,“这边二十个小院,除去我自己住的和萧老的那一间,余下的最起码要一个小院准备两个。” “你把其他小院都拿下来了?”杜太医惊讶。 “还没有。”傅敏酥摇头,“还差几个,正想办法。” “行,我知晓了。”杜太医点头。 次日,杜楝就带着十个医女来了。 这十个都已年过四十,有些是脚有些跛,有些是独臂,还有缺耳朵、哑巴之类的。 杜楝私下和傅敏酥介绍,这些医女都曾援过灾区、上过战场的,她们的伤也大多是在战场上救援时落下的,医署的规定,四十岁后的医女就可以放出去,只这些放出去了也难以生活 ,就一直留在医署,可如今,医署里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正犯愁如何安顿她们。 “小师叔,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这十个都是些轻伤,经验也极丰富,你只管用,这些是她们的身契。”杜楝说着,递上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着十张卖身契。 傅敏酥翻了翻,不客气的接了:“多谢杜大人。” “应当是我谢你。”杜楝摆手,随即看了看左右,又问道,“只是,小师叔,你要是想办医舍,可得来医署登记一下,免得被人诟病。” “需要什么?”傅敏酥点头,她本来就要去问这个的。 “原本是行医资格……你嘛,有医令,就拿医令,还有你这边有几个大夫、几个医女,屋舍几间,擅长何种病症,都是一一列明交上来。”杜楝细细说道。 傅敏酥听着听着,心就沉了。 原本她还挺高兴有前辈完善了医疗体系,现在看来,却过于死板,对她来说,处处都是制肘。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她没有行医资格。 想要解决这个,就得找到大医,得到推荐,或是万民伞…… “小师叔还是需要尽快参加考试才行。”杜楝提醒道。 “我知道了。”傅敏酥叹了口气, “医舍什么的,还早,等我准备好了,会去找您的。” 杜楝还有事,叮嘱了一番,先走了。 傅敏酥看了看手里的卖身契,收拾了心情,前去见十位医女。 十人都在院子里排排站,木讷的神情间隐有不安。 枳香正给她们倒水,只是,没有一人敢上前接水,小丫头正无奈中。 “都自我介绍一下,叫什么,多大了,擅长什么。”傅敏酥在堂屋坐定,招呼这些人过来回话。 十人才低着头听话的站到了堂屋前,头一个看了看旁边的人,主动开口:“奴婢叫当归,今年四十三岁,原是安州人氏,入医署二十五年,擅长外伤及伤药配制。” 她们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方式,第一个说完,第二个就接了下去。 十人的名字,都没有姓,名字也是取的中药名,分明是当归、夏草、黄芪、枸杞、白芍、桂圆、赤小豆、槐枝、桑枝、桑葚。 其中,桑枝和桑葚是姐妹,擅长妇人生产及产后调理,相当于助产士。 夏草、黄芪擅长小儿的病症,相当于儿科护士。 枸杞、白芍、桂圆擅长骨科。 赤小豆、槐枝擅长制药。 傅敏酥如获至宝。 虽说她们会的还不全,也并不能单独出 诊,但,有她们的丰富经验辅佐,她再培训培训,假日时日,完全可以撑起各个小院。 傅敏酥安排了对面的小院给十人暂住,至于差使,她还需要观察观察才敢把人放下去。 家里一下子多了十张嘴,做饭就是个大工程。 枳香也不可能一直因在厨房里,她可是傅敏酥的大丫环。 思来想去,傅敏酥决定,改日再去一趟牙行,挑些人回来。 这时,谢彧宣再次来了。 这次,他没送房契,送的是四个人。 傅敏酥认得那些人,不由皱眉:“你做什么?” “你缺厨娘、门房和护卫,只不过,你这儿住的女子居多,我便从庄子里选了几个人,你先用着。”谢彧宣让到一边,示意后面的人上前。 “见过傅姑娘。”四人都三十来岁,收拾得利利索索的,上来就行礼,显然事先得了谢彧宣的叮嘱。 傅敏酥:“……” “都介绍一下自己会什么。”谢彧宣侧眸,淡淡说道。 “我夫家姓吴,大家叫我吴嫂子,之前庄子里办席都是我做的。”左侧的妇人上前,笑着说道。 吴嫂子长得比较壮实,一看就有一把力气。 第二个是连嫂子,瘦瘦小小的,擅长缝缝补补洗洗涮涮 的事情。 另两个,一个叫珍娘,一个叫珠娘,两人是妯娌,二人先夫都是走镖的。 四个人都是寡妇。 傅敏酥看向谢彧宣,很是无语。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下子给她添了十四口人。 “吴嫂子做的菜很好吃,连嫂子收拾屋子有一手,珍娘珠娘有些工夫,你出门时带着,若是用不惯,你告诉我,回头我再给换些回来。”谢彧宣微笑着望着傅敏酥。 “枳香,先领几位嫂子去歇歇脚。”傅敏酥让枳香带人去安顿,看着人离开,她看向谢彧宣,“你跟我来。” 谢彧宣微微一笑,很听话的跟上。 傅敏酥直接上二楼。 陈容娥搬到隔壁后,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隔壁那间又空了下来,当成办公的地方。 谢彧宣跟着进来,目光扫视一番,竟有些怀念。 “你再这样送下去,我都付不了。”傅敏酥给谢彧宣倒了杯茶,无奈的说道,“这几个人,是你的人吧?” 他的人,是指他培养出来的人手,而不是谢府的人。 谢彧宣点头,没有隐瞒:“她四人都会些武,珍娘珠娘走过的地方多,见的事多,你或许有大用,至于还……我不需要你还什么,我的,不都是你的吗?” 第148章 他是谁 傅敏酥抚了抚胳膊,一脸古怪的看着谢彧宣:“咳,天王盖地虎。” “嗯?”谢彧宣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快乐肥宅水。”傅敏酥一眨不眨的看着谢彧宣。 谢彧宣:“……” “炸鸡啤酒小龙虾。”傅敏酥又抛出一个。 “你……饿了?”谢彧宣怔了好一会儿,憋出这么一句。 “不是。”傅敏酥确定谢彧宣不是老乡,心里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她转开身,拿起那几张身契细细看了看,“你的好意,我收下了,这几个人……” “说好算我一份的。”谢彧宣幽幽的说道,一副她不带他玩的委屈表情。 傅敏酥被说得很无语,不过,她确实也缺人,当下也不再跟他客气,把身契收了起来。 “有吃的吗?我饿了。”谢彧宣满意了,将腰刀往桌上一放,很不客气的问。 “枳香,一碗面。”傅敏酥走到窗前,朝着下面喊了一声。 枳香应了一句。 “枳香姑娘,我去吧。”吴嫂子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 “行,一起。”枳香带着吴嫂子进了厨房。 傅敏酥往下看了两眼,见连嫂子几人已经在收拾屋子、晾晒被子,笑了笑,就回到了桌边继续 自己的活,至于谢彧宣,他也不是孩子,用不着她陪着玩。 反倒是谢彧宣,看着看着就坐到了傅敏酥身边,看她写写画画十分专注,也就没有打扰她。 傅敏酥一忙起来,就容易忽略别的。 他安静的坐着,她也就没有理会。 直到,枳香端来了两碗面条:“姑娘,谢大人,面条来了,需要加醋吗?” “不用。”谢彧宣自觉起身端面,见托盘上还有一小盏的醋,不由疑惑,“面条放醋?” “是,姑娘爱这样吃。”枳香说着,把那盏醋放到了傅敏酥面前,“姑娘,这醋里还调了些别的,吴嫂子的独家秘方,你尝尝。” “行。”傅敏酥抬头看了一眼,落下最后一笔,才收了东西。 枳香拿着空托盘退了出去。 谢彧宣拿起醋,往自己的面条里倒了一些。 他一向不爱吃醋,平时吃虾蟹也未必会醮醋,更何况是面,但今天,他想试一试她喜欢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傅敏酥讶然的看着谢彧宣:“你吃得惯吗?” 追逐他那么多年,她可是下足了功夫的,从来没听说过他沾过醋。 他不吃醋,不爱重口,不沾酒,除了办案,其他时候自律的如同苦行僧。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想知道,你的口味。”谢彧宣倒了一些,把余下的放到了傅敏酥面前,用筷子拌匀面条,便试了一口。 “吃不惯就不要勉强。”傅敏酥将余下的醋都倒在了自己的碗里,一边看着谢彧宣说道,“迁就别人……没必要的。” 谢彧宣听到这一句,夹面条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是一大口:“不是迁就,是尝试,世间有很多味道,平时不吃,并非不喜。” “吃个面还能吃出这许多说道。”傅敏酥撇嘴。 “真的,很不错的味道。”谢彧宣真诚的说道。 傅敏酥笑笑,没再说什么。 枳香知道她的习惯,所以,碗里的面条不多,两筷子差不多就完了,倒是面汤不少,她吃面时,不止爱放醋,也爱汤多料多的。 谢彧宣抬眸看了一眼,胃口大开,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吃面。 虽然大口,但,动作依旧优雅。 “姑娘。”枳香再次上楼来了,站在门外叩门,“有客人来了。” “谁啊?”傅敏酥放下碗,问了一句。 “是位小先生,他说是姑娘儿时旧友,前些日子在傅府见过的,就是那位来京赶科的小先生。”枳香应道。 “小先 生?”傅敏酥微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一个人,“是夏冬焰吗?” 说着,她惊喜的站了起来,来到窗边看了看。 院子里,站着一个清俊的年轻人,一袭月白直裰洗得干干净净,腰间悬着一个五彩线络子的小葫芦,他站在那儿,便如清竹苍松,挺拔而又澄净。 傅敏酥笑了起来。 “他是谁?”谢彧宣走了过来,刚好看到傅敏酥的笑容,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院子里,瞬间,感觉方才吃的面酸得他牙痒痒。 “老家住隔壁的兄弟,叫夏冬焰,以前被人欺负时,都是他站出来护着我的,前不久才进京来参加科举。”傅敏酥随意的介绍了一句,脚步已往外面走,“你慢慢吃,我下楼了。” 谢彧宣还想问两句,便看到傅敏酥已经出了门下了楼。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欢喜雀跃。 他转头再次看了一眼院中的年轻人,心里莫名的升起一丝危机感。 “大火。”傅敏酥快步来到院子里,高兴的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是府里人告诉我的。”夏冬焰转过声来,笑容明朗,声如清泉,透着欢悦,“还未恭喜你,夙愿得逞。” “哪有什么得逞。”傅敏酥 失笑摇头,请夏冬焰移步堂屋。 枳香有眼力的去泡茶。 “小酥,这些年,过得好吗?”夏冬焰坐下后,再次打量了一番四周,温柔的问。 “挺好的。”傅敏酥笑着点头,“你不是说我夙愿得逞吗?你瞧,我真的开始行医了,生意还很不错哦。” “你有天份。”夏冬焰赞赏的看着傅敏酥,目光里深藏着心疼,“以后,我帮你。” “不用,你用功进学专心科考,我这儿帮手不少呢。”傅敏酥摆了摆手,婉拒,“夏爷爷可好?我四爷爷四奶奶可好?乡亲们如何了?” “乡亲们都好,我祖父也好,你四爷爷四奶奶身体无恙,就是惦念你,这次我来京,还托我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只是,傅府一别,我也不知你住哪儿,今日意外得知你的住址,还当是别人玩笑,便没有带东西过来,回头,我给你送过来。”夏冬焰细细说道。 “辛苦你了。”傅敏酥越发高兴。 说起来,她都四年多没见到他们,平时也只有她报平安的信,不见他们来信。 “小酥,我听说……你……和离了?”夏冬焰看着傅敏酥,有些犹豫的问。 “谁告诉你了?”傅敏酥讶然。 “酥酥,谁来了?” 第149章 我是酥酥的丈夫 温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傅敏酥不由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外面。 夏冬焰也看了过去。 谢彧宣缓步走了进来,来到傅敏酥身边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才看向夏冬焰。 “你……”傅敏酥真想抚额。 这男人竟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都知道来的是谁了,还跟过来演戏。 夏冬焰打量谢彧宣一番,温和的看向傅敏酥问:“酥酥,他是哪位?” “他……”傅敏酥还能说什么,介绍呗。 “我是酥酥的丈夫,谢彧宣。”谢彧宣也开了口,很是客气。 “酥酥,你成亲了?”夏冬焰震惊的看向傅敏酥。 “你不知道吗?”傅敏酥很意外。 她成亲又不是什么稀罕事,难道傅家的人还瞒着? 夏冬焰摇头,眼中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酥酥嫁予我已有四年,不知这位……酥酥,你还未告诉我,他如何称呼。”谢彧宣话说一半,侧眸看向身边的傅敏酥。 那温柔得能溺死人的语气,听得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只是,她不想让夏冬焰知晓实情后告诉四爷爷他们让他们担心,便只好硬忍了这不适感,配合的说道:“这位是夏冬焰,我在老家时的朋友,以前看护我许多,比我 亲兄长更像兄长。” 这是实话。 夏冬焰闻言,唇微颤了颤,最终没有说什么。 “原来是夏兄。”谢彧宣很客气的拱手行礼,“多谢夏兄对拙荆的维护之情,谢某不胜感激。” 夏冬焰避开,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傅敏酥,退后一步,朝谢彧宣行礼:“谢兄客气了,我和小酥从小一起长大,她为人义气,助我良多,我护她,也是理所应当。” 一个比一个客气,傅敏酥听得莫名的觉得牙根发酸,当下挥了挥,打断了两人的客套:“你俩打住,这般客套来客套去,我听得脑壳疼,都坐吧。” “夏兄请坐。”谢彧宣立即摆出了男主人的架式。 夏冬焰微微一揖,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谢彧宣笑笑,拍了拍傅敏酥的肩:“有朋自远方来,不可怠慢,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我们陪夏兄好好喝两杯。” 傅敏酥瞪着谢彧宣。 搞什么? 谢彧宣微笑以待:“就两杯,不会多。” 那语气,说得很是小心翼翼,搞得好像傅敏酥管着不让他喝似的。 夏冬焰看着,眸光再次黯了黯,他垂首,端起了方才傅敏酥给她倒的茶,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只是,端茶的手微微有些颤。 谢彧 宣看在眼里,他含笑哄着傅敏酥:“乖。” 傅敏酥翻了个白眼,看向夏冬焰:“大火,你先坐会儿,我去炒几个菜给你接风洗尘。” 夏冬焰的眸光又亮了起来,他抬首,温和的说道:“不必太麻烦,有两个小菜佐酒足够。” “行。”傅敏酥笑着点头。 谢彧宣看着傅敏酥出去,坐到了她之前的位置上,拿起茶壶给夏冬焰添了添热茶。 夏冬焰双手接了,礼貌的道谢。 “能跟我说说,酥酥的以前吗?”谢彧宣倒也没有为难夏冬焰,他支开傅敏酥,也是想知道一些她的小时候。 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带着灾星之名,被那么送到族地,她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只是,这些若是问她,她肯定不会说。 “你为何不直接问酥酥?”夏冬焰迎视着谢彧宣。 “我怕引得她伤心。”谢彧宣叹了口气,“打从出生就被送走,十六年没有家人关心,不管平日如何笑,心底总是会难过的。” 夏冬焰抿唇不语。 谢彧宣也不催,给自己倒了杯茶,拿着浅酌慢饮。 “她在老家时,过得很好。”片刻后,夏冬焰开口,简述了一些傅敏酥幼时的自在,语气里毫不掩饰对她的赞赏,甚至 还隐隐带着些骄傲。 谢彧宣听得很认真,心里却有些翻腾。 曾经,她的身边还有这样的人陪着她护着她,而他,在她剖出真心的四年里,却对她不闻不问。 两厢一对比,一向被当作别人家的孩子的谢彧宣心里莫名有些慌。 她对他心灰意冷,这个时候,一起长大对她嘘寒问暖的邻家兄长出现,他还有胜算吗? “开饭。”傅敏酥怕谢彧宣为难人,做菜动作很利索,四菜一汤,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好了,她带着枳香端了菜回到堂屋,就看到两个男人有说有聊的,不由惊讶。 “来。”谢彧宣起身挪开了桌上的茶壶,帮着一起端菜。 枳香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她认识的谢少卿吗? 不说四年里高高在上的谢大少爷,就是这些日子的谢少卿,平时送房契送下人,姿态放得极低,也没像此刻这样过……怎么说呢,就好像,天上的仙君下了凡,走入了人间烟火里,接了地气。 谢彧宣一抬头就看到了枳香的表情,不由好笑:“枳香,你那是什么表情?” “谢大人竟还会端盘子。”枳香被抓包,也不害怕,笑嘻嘻的回道。 “大人?”夏冬焰微愣。 “嗯,他在 大理寺办差。”傅敏酥随口应道,没有多说。 夏冬焰心里微沉,再次起身要见礼。 “夏兄不必多礼,这是在家里,不是在衙门。”谢彧宣忙伸手托住了夏冬焰。 “都坐吧。”傅敏酥再次抚额,她有种想把谢彧宣赶出去的冲动,他要是不来插一脚,这气氛必定不会这么尴尬,“枳香,那边院子里,你照应一下。” “是。”枳香点头,拿走了空托盘。 “你坐这儿。”谢彧宣将傅敏酥让到了最上方的位置,自己和夏冬焰面对面,又拿起旁边温好的女儿红倒酒。 夏冬焰只好道谢。 别看谢彧宣平时寡言,可,他想聊的时候,竟也是找话题的能手。 傅敏酥都不知多看了谢彧宣几眼。 一顿饭,看似吃得宾主尽欢。 只有傅敏酥知晓,这饭吃得并不自在。 夏冬焰很拘束。 她有些话也不能当着谢彧宣问。 只是,谢彧宣却似没看到似的,一个劲儿的给傅敏酥夹菜,给夏冬焰倒酒。 “小酥,我住在长平巷,若有事,可派人往那边送信。”夏冬焰酒量还可以,临走的时候也只是微醺,他在傅敏酥和谢彧宣的相送下走出院子,他转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开口说道。 第150章 没那么讨人厌了 “好。”傅敏酥微笑点头。 “夏兄若有难处,也尽管来大理寺寻我,不必客气。”谢彧宣也很客气的对了一句。 “多谢谢大人。”夏冬焰笑着作揖。 “酥酥,天色不早,你先休息,我去送送夏兄。”谢彧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对傅敏酥说道。 傅敏酥微挑眉,目光询问:你想干什么? 谢彧宣微笑以对:“一会儿就要宵禁了,夏兄独自回去,恐有不便。” 傅敏酥:“……” 忘记这一茬了。 “谢大人不必麻烦,我认得路。”夏冬焰忙谢绝。 “不是路的问题,宵禁要是被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抓到,你就麻烦了,你要参加科考,可不能沾这些污点。”傅敏酥忙解释道,“让他送,有他在,遇到了那些人也不会有事。” “如此,劳烦谢大人了。”夏冬焰听着傅敏酥理所当然指使谢彧宣的语气,眸色更加的黯然,不过,他很快就垂眸掩盖住了一切,温和有礼的给谢彧宣道谢。 “小事,不必这般客气。”谢彧宣心里满意,抬手揉了揉傅敏酥的头顶,冲她温柔一笑,朝前走去。 夏冬焰安静的跟在后面。 “呼~”傅敏酥松了口气。 见着故人,她 很高兴,同时又很担心他看出端倪,到时候,让四爷爷四奶奶知晓,两位老人家怕是要担心得睡不着觉了。 当晚,谢彧宣并没有回来。 傅敏酥也没等。 小院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吃穿用度和去处都是一个问题。 用了几天,傅敏酥对这十几人有了大概的了解,这才把人安排下去。 吴嫂子四人自然留在自家小院里。 其他十人,根据擅长的,挑了桑枝和夏草去了陈容娥那边,桑葚和槐枝去萧惠质那屋,余下几人暂时帮着傅敏酥制药。 傅敏酥自觉欠债累累,所以,便琢磨起了中成药。 前面药铺的经营,完全是吕成章在管理,他按着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药价定得公道,为人亲切热心,开业后赢得了附近百姓的一致好评,如今,生意正稳中有序的增长。 什么牛黄解毒丸、牛黄清火丸、龟鹿宁神丸、炙甘草丸、健脾润肺丸、扶正补血颗粒、金玄利咽颗粒、小柴胡颗粒、川贝止咳糖浆、贝桔止咳糖浆……等等,都列在了待制造清单里。 吕成章知晓傅敏酥的想法,大为赞赏。 一个药铺想要打响名头,就得有自己的镇铺之宝,要不然,全城那么多的医馆药铺 ,谁会记得你这犄角旮旯里的药铺。 傅敏酥从生活常见病症入手,先制了止咳糖浆放到前面试卖。 说来也巧,正好有邻居咳嗽多日,实在熬不住过来买药,吕成章就推荐了止咳糖浆。 邻居见价格实惠,还不用熬药,还是甜的,便买了,回去一喝,咳嗽竟真的好了许多,没几天,就不再咳了,剩下的糖浆竟还有不少,她一高兴,逢人便介绍。 止咳糖浆的生意顿时就火了,连带的带动了其他中成药。 药铺有了盈余,日常开支便不用再担心,但,还债或是买院子,那是远远的不够的。 傅敏酥正琢磨着要不要找几个富户赚诊金的时候,苏子娴来了。 “表嫂表嫂,郡主请你过去呢。” “可知何事?”傅敏酥疑惑。 萧惠质的身体已经大好,如今就剩下食疗调理了,不可能再出现反复。 “郡主在江州的朋友来看望她,听闻了你的本事,便求诊。”苏子娴蹦到傅敏酥身边,左右看了看,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补充道,“她是江州首富的嫡女,有钱。” 傅敏酥挑眉,忽然觉得,苏子娴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人就在那边院子里。”苏子娴缩了缩脖子,退开 一步,指了指萧惠质院子的方向。 “我知道了。”傅敏酥略做收拾,背着药箱去萧惠质的院子。 苏子娴乐颠颠的跟在后面。 她一直没回府,苏府竟也没有人来寻她,也是件奇事。 傅敏酥进门时还看了苏子娴一眼。 苏子娴立即收敛,站得规规矩矩。 “酥姐姐。”萧惠质坐在窗边,一眼就看到了傅敏酥,忙起身出迎。 “郡主不可吹风,怎么又忘记了?”傅敏酥皱眉。 屋里有股浓烈的香料味儿,隐隐中还透着一丝异味。 “没有风,坐这儿还能晒太阳呢,真的。”萧惠质忙解释,很是乖巧。 另一边坐着的美貌女子惊讶的看了看萧惠质,转头看向傅敏酥,也跟着起身见礼:“傅姑娘安。” 傅敏酥点点头,目光打量着这女子,微动了动鼻子,心里已了然。 “酥姐姐,这是我的好友,水惠儿。 ”萧惠质给两人介绍,“惠儿,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傅敏酥。” “还请傅姑娘帮我。”水惠儿再次行礼。 “酥姐姐。”萧惠质有些不安的看着傅敏酥。 她知道,傅敏酥接诊有规矩,她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求医,不知道会不会惹恼了傅敏酥。 “ 坐。”傅敏酥示意水惠儿落坐,又瞪了萧惠质一眼,“回去好好躺着。” “我就坐了一会儿……马上躺。”萧惠质吐吐舌头,嗖嗖的跑回床边,利索躺好。 那动作,看得水惠儿都愣了,大.大的杏眼里全是惊讶。 要知道,惠质郡主除了要好的朋友,小脾气爆着呢,没想到,治个病,倒是把脾气也治好了。 傅敏酥坐到了窗边萧惠质坐过的椅子上,打开了药箱,拿出脉枕。 水惠儿坐下,配合的伸出了手。 她长得白,一双素手如玉,又尖又修长,腕间还套了一只手指粗细的红玉镯子。 傅敏酥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过,她的手也不差,看了两眼就专注问诊。 水惠儿的病,并不难断。 “傅姑娘,这……能治吗?”水惠儿问得小心翼翼。 “酥姐姐,你若有办法,务必要帮帮惠儿,她原本及笄便要成亲的,哪知,及笄后竟得了这个病,她无奈只好延了婚期,眼见还有半年就又到了吉时,再延怕是要误事了。”萧惠质趴在床上探出脑袋,帮着水惠儿说话。 “两种办法可治。”傅敏酥收回手,淡淡的说道,“一种手术,一种外治,且,我的规矩可知?” 第151章 全凭傅姑娘作主 “方才已经听郡主说过了,只要傅姑娘能治好我,如何都行,我都听傅姑娘的。”水惠水连连点头。 “所以,治不好,就不听了?”傅敏酥问得很认真。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不论好坏,我都听傅姑娘的。”水惠儿愣了愣,忙改口。 态度极好,傅敏酥还算满意,便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份免责书,在下面添了几笔,放到水惠儿面前签字。 水惠儿接过,看也没看,直接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傅敏酥收起免责书,给水惠儿细说起了病症以及治疗方法。 水惠儿的是轻微的狐臭,也就是臭汗症,此时天还不算热,味道不算刺鼻,但,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一丁点的异味也是致命打击。 水惠儿明显还有些焦虑的症状。 “酥姐姐,要在哪里下刀?”萧惠质一听能治,也替好友高兴,忙问细节。 傅敏酥忙又把臭汗症形成的各种原因讲了一遍,顺手简单的科普了一下人体结构。 “惠儿,我觉得,既然治了,就先根治,或许一时挨痛,但,好过日后又发不是?”萧惠质听明白了,便帮着水惠儿分析。 “就算是手术,往后要是 不注意,也难保不会再复发。”傅敏酥及时提醒。 “只要平日里注意,就不会复发对吗?”萧惠质忙问。 “也非绝对不会,这以后的事,我无法给你们保证。”傅敏酥怎么可能说出绝对的话,立即强调道,“全是病,今日好了,还保不齐以后会再发呢。” “是这个理儿。”水惠儿连连点头,当机立断,“我相信傅姑娘会为我选择出最优的办法,拜托了。” 傅敏酥意外的看着水惠儿,这姑娘倒是有魄力,初次见面就敢相信她,不过,这份相信,让她很高兴:“如此,我就着手安排了,这两日,你的饮食由我接管,配合得好,三日后便可手术。” “全凭傅姑娘作主。”水惠儿起身,又是深深一礼。 “你要住郡主这儿还是另租个小院子?”傅敏酥决定,在医舍不能完善之前,把这些小院以租的行式租给病人,如此,她们的起居都可以由她们自己的人照应。 没办法,这一个个的过来住院,全是一拖多人的。 待以后医舍完善了,她再定规矩,限制陪护人数好了,目前,先赚点儿房租再说。 “住我这儿,房间有多的。”萧惠质立即邀请,“ 我都不能出去,快闷坏了。” “那便住在这边。”水惠儿笑道,也很乐意和萧惠质作伴。 傅敏酥点头,起身背了药箱往外走:“让你的人都来一下,记录一下名姓、年纪以及她们都是做什么的。” 水惠儿很配合,马上让身边的嬷嬷丫环跟着出去登记。 她一共带了一个奶娘,两个大丫环,余下的则是护卫和跑腿的随从,这些人还在外面等着。 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女子,护卫随从不可能留下,所以,陪着一起住下的就只有三人。 傅敏酥记录了信息,随手在她们的资料旁边用素描画了她们的小像。 这一手,看得几人目瞪口呆。 虽说小像只有黑白两色,可,一看就跟真人似的。 傅敏酥把三人的资料和水惠儿的医案放到一起,交给了桑葚和槐枝。 她俩负责着这边的院子,自然要掌握好水惠儿等人的情况,一来是为安全,二来也是方便照顾水惠儿,避免触及有违医嘱的事情。 傅敏酥这是有目的的培养她们学会住院护理的各种技能和常识。 桑葚和槐枝就是这个小院的责任护士。 小院分了主屋和东西厢,萧惠质来得早,住了主屋 ,之前的丫环被带走后,新来的两个为了照顾萧惠质,就住在主屋旁的耳房里,轮流侍候萧惠质。 其他人和苏子娴住东厢。 西厢是空的,现在正好安排水惠儿。 水惠儿半点儿也没有嫌弃房子是剩下的,安顿好后,她让奶娘随马车回去取东西过来,护卫和随从全被遣了回去。 水家是江州的首富,在京中也是有产业的,所以,那些人自有去处。 这些,傅敏酥只了解了一个大概便不再管。 杜太医和谢太医知晓又有手术,便和傅敏酥约好了一起过来打下手。 如今他们对手术正热忱的时候,当然不会错过机会。 水惠儿得知,太医院的医正和左院判也会过来帮忙,一颗心就更稳了。 臭汗症的手术,小得不能再小。 傅敏酥做得仔细,教也教得仔细,未了,还用了美容缝合法。 虽说水惠儿的刀口在腋下,这个时代的姑娘也不会露胳膊露腿,这刀口基本不会被人看到,但,姑娘家谁会愿意在身上留疤。 美容缝合可减轻创眼张力,形成瘢痕小,且所用针、线细,进行严密缝合后,可达到较美观的效果。 二来,傅敏酥也有拿水惠儿打 广告的小心思在,水惠儿满意了,小姐妹之间一流传,她这儿的口碑也就有了。 杜太医和谢太医单手托着自制的木板,在上面铺了纸,用碳笔足足记录了好几页。 “师妹,这缝合术和之前的不一样。”谢太医若有所思的问,“这有什么说法吗?” “之前,郡主的刀口长,且深,用这样的针法危险太大。”傅敏酥解释道,“而水姑娘的刀口只有这么点,用这针法可以完美掩盖疤痕,就是两种不同领域的缝合法,并没有特别的说法,若要深究,也就是,一个是救命,一个是美容。” “若是,面上有伤,是否也可用这种针法?”谢太医马上问。 “自然,美容缝合尤其针对人体外漏部位,如,面部、手部等,手法好的话,可以做到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傅敏酥点头,立即又看了谢太医一眼,“谢师兄,有人伤了脸?” “确有一人。”谢太医点头,不过,他没有细说,也没有提出让傅敏酥去治,“只是,那人的身份贵重,不宜轻易动针。” “哦。”傅敏酥闻言,点了点头,没多问。 杜太医看了谢太医一眼,心里有了答案,不过,他同样没有多说。 第152章 是不是真的 “不能随便动针的人啊。”傅敏酥啧了一声,点了点头,“似这样的,危及不到性命,倒也不必自找麻烦。” 谢太医苦笑不语。 他哪里不懂这样的道理,但,有时候,懂归懂,做还得做。 傅敏酥也没有追问,再次检查过水惠儿的情况,叮嘱一番,带着杜太医和谢太医回了小院,进行手术后的复盘分析和整理。 这对杜太医和谢太医两个新手来说,很重要。 两人趁此机会,请教自己没明白了的问题,直到快黄昏时才离开,两人边走还边交流。 傅敏酥失笑摇头,检查了一遍医案,便着手做药膳。 吴嫂子帮着打下手,顺带跟着学,她天赋不错,看一遍就能学会。 水惠儿下午才做的手术,傅敏酥做好药膳,亲自送了过去,顺手也带了萧惠质的。 “多谢傅姑娘,辛苦了。”奶娘很客气的道谢,双手接过。 “不必客气。”傅敏酥笑笑,对水惠儿说道,“你的刀口在腑下,这地方容易出汗,也就容易发炎,你的饮食,还需清淡为主,药膳是我做的,若是不合口味,与我说。” “好。”水惠儿感激的点头,转头看向旁边的大丫环,眼神示意 。 大丫环忙去取了两个匣子过来,双手递给傅姑娘。 “上面的是诊金,郡主说过,她住一个月的诊金是三百两银子。”水惠儿语气真诚的感谢,“不过,方才你和两位太医说的,我也听到了,我觉得,你说的美容缝合法应是比郡主的那针法要难,故此,三百两是远远不够的,下面的谢礼,还望傅姑娘务必收下。” “这……”傅敏酥正要拒绝谢礼,可话才开口,就被打断。 “傅姑娘,要不是你,我只怕一辈子都要带着那臭味孤独终老了,我是真心感谢你的。”水惠儿说着,眼中浮现雾气。 “傅姑娘,您就收下吧,您能出手帮我们姑娘,便是大恩。”奶娘也帮腔,“您是不知道,我家姑娘自打莫名其妙有了那味道,她就没笑过,出去也总怕被人指指点点,好几次还差点儿……您要不收,我家姑娘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药膳里有安神的药材,不会睡不着。”傅敏酥并不接受这样的理由。 “并不是这个意思。”水惠儿连忙解释,“只是心意。” “诊金我收了,谢礼就不用了。” 傅敏酥抬手拿过了上面的匣子,冲水惠儿示意了一下,笑道,“你 要是真想谢我,身边有小姐妹需要寻医,介绍一句便可。” “也好。”水惠儿微愣了愣,便笑了起来,示意大丫环把笼二个匣子收了起来。 傅敏酥当着她们的面打开了匣子,里面全是金叶子,做得精致小巧,倒是挺有趣味的,她还是挺喜欢这种的,当下谢过了水惠儿,收了起来:“多谢。” 到了外面,她又交待了桑葚一句:“收银三百两。” “姑娘,这个怎么办?”奶娘见傅敏酥离开,看向水惠儿问。 “她不收银子,改日,那就送食材药材吧,他们用得着。”水惠儿也不在意,不收现银,那就买些宰用的东西,一样能表达谢意。 奶娘应下。 “待过几天,确定我的刀口无恙,就给表姐去个信,表姐的脸或许有救了。”水惠儿又道。 奶娘满口答应。 这才半天的工夫,她就能感觉到自家姑娘开怀不少。 “奶娘,你觉不觉得,味道没了? ”水惠儿低头嗅了又嗅,有些不确定的问。 “原本就没什么大味道,姑娘平日是太担心了。”奶娘违心的说完,做好准备,才抽动了一下鼻子,“咦?还真没了,只有药味。” “会不会是被药味 给盖住了?”水惠儿咧嘴,随即又不确定起来。 “过两天看看效果,老奴听说,这位傅姑娘本事了得着呢,她说可以治,那就一定能治好姑娘的。”奶娘忙安抚道。 水惠儿点头,深吸了几口气,开始吃东西。 她双腋下都动刀,为防动到伤口,只能让奶娘喂食。 傅敏酥并不知道这边水惠儿主仆已经准备给她介绍病人,回到小院,巡看了一圈,便回了楼上,记录治疗进度、用药、费用,再整理一下医案,看看医书,不知不觉,又到了睡觉的时辰。 次日起来,已然过了辰时。 早上的药膳,吴婶子已经准备好了,见傅敏酥下楼,忙请她检查。 药方是现成的,药有吕成章安排。 傅敏酥试了试,确定这火候恰到好处,药味处理得也不错:“挺好,以后就这么熬,中午的药膳方我一会儿交给枳香,还是你来。” “是。”吴嫂子很高兴。 几人正说着,院门被敲响。 敲门声有些急。 珠娘刚好离得近,她回头看了傅敏酥一眼。 傅敏酥抬了抬下巴,示意开门。 珠娘立即打开了院门。 “小酥。”夏冬焰冲了进来,直接来到傅敏酥面前 ,双目猩红,气喘如牛。 “出什么事了?”傅敏酥吓了一跳。 珠娘也警惕的回到了傅敏酥身边,和吴嫂子两人一左一右防着夏冬焰。 珍娘也从屋里出来。 夏冬焰没看别人,他站在傅敏酥面前,紧紧的盯着她,颤声问:“你和离了?” “你打哪儿知道的?”傅敏酥惊讶。 上次来,他都不知道她成亲了。 今天却跑成这样,发髻微乱,衣衫汗湿,完全不似平日的温和。 “你告诉我,是真的吗?”夏冬焰紧盯着傅敏酥追问。 “这个事儿……”傅敏酥不想骗夏冬焰,又不想让四爷爷四奶奶知道这事,一时不由犹豫。 “可是真的?”夏冬焰追问。 “不是……你从哪儿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傅敏酥直觉不太对,夏冬焰可是住在傅家的宅子里的,今天忽然跑过来问这个事,难不成是有人说了什么? “你别管我从哪里知晓的,你先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夏冬焰急得抬手来抓傅敏酥的胳膊。 “这位小先生,请自重。”珍娘和珠娘同时上前,拦下了傅敏酥。 “小酥,你说,是不是真的?”夏冬焰固执的追问着国,没有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第153章 你为何瞒我 “不是。”傅敏酥在心里转了几转,最终还是选择报喜不报忧。 “不是?”夏冬焰愣住,“可是……” “你打哪儿听说的?”傅敏酥挑眉问。 “今日我去傅府请教功课,意外听到两个丫环在说。”夏冬焰脸上微红,毕竟,听壁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她们是怎么说的?”傅敏酥明白了,估计是有人故意让夏冬焰听说这事的。 傅府就是老头子的一言堂,他那人好面子,又迂腐,一心想将傅府打造成那种规规矩矩的书香门第,因此,有他在的地方,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包括有人故意为之。 且,傅柰兴看不见的时候,傅府并不规矩。 那些规矩,都是一些人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演的。 “她们说,大姑奶奶可怜,当初替嫁出门,被冷落四年,如今落了个只能和离的下场。”夏冬焰说着说着,眼睛微微发红,盛满了心疼,“你为何瞒我?” “大火,你见过谢彧宣的,你觉得,我和他像是她们说的那样吗?”傅敏酥没有正面回答。 夏冬焰:“……” 几天前见到的……确实不像。 “傅府是什么情况,你多少也是知 晓的。”傅敏酥还是比较了解夏冬焰的,见状,她又加了一句,“再者,老头子好面子,你没觉得,他在你们随时能上门请教的情况下,还会允许下面的人随意闲聊这些不光彩的事,还让你随随便便就听到吗?” 夏冬焰再次沉默,好一会儿,他才闷闷的开口:“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没事,你也是关心我,我明白的。”傅敏酥微笑点头。 “只是……小酥。”夏冬焰深吸了一口气。 “酥酥。”后面,响起谢彧宣的声音。 傅敏酥抬眸看了过去。 夏冬焰的话也被卡住,转头看向了后面。 谢彧宣穿着官袍,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缓步走进小院。 柳宁和回府,陈容娥和萧惠质她们都安排在别的小院,他又能自在的进出这儿了。 “夏兄也在啊,吃了吗?”谢彧宣一点儿也不意外看到夏冬焰,还冲他温和打招呼,示意了一下食盒,“我买了些八珍斋的卤味,一起喝两杯?” “不用了,我听说了一些事,过来问问情况。”夏冬焰退开两步,恢复了平时的温雅。 “何事?能说说吗?” 谢彧宣好奇的问。 “有人说,你们和离了。”夏冬焰直 直的盯着谢彧宣,问得很直接。 吴嫂子等人听得面面相觑。 “你觉得,我们像吗?”谢彧宣看了傅敏酥一眼,笑着问夏冬焰。 夏冬焰彻底无言,静默片刻,他冲谢彧宣拱了拱手:“抱歉,冒犯了。” “没事,你也是关心酥酥嘛,我不在意。”谢彧宣含笑摆手,很是大度。 傅敏酥微讶的看向谢彧宣。 谢彧宣察觉到了,抬眸看了过来,对上傅敏酥的视线,立即给予了一个温柔的笑。 傅敏酥翻了个白眼。 谢彧宣笑得更温柔了。 “小酥,若有难处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夏冬焰深吸了口气,冲傅敏酥说道。 傅敏酥心里微暖:“好。” “多谢,若有需要,我们不会同你客气的。”谢彧宣拍了拍夏冬焰的肩,语气还挺亲近,像极了多年老友相处。 夏冬焰敛眸,轻点了点头。 “真不喝两杯?”谢彧宣又问。 “不了,科考在即,祭酒大人安排的课业挺重,我若回去晚了,让祭酒大人知晓,会不高兴。”夏冬焰再次一揖,坚持告辞。 谢彧宣当下也不强留,客客气气的送人出门。 “都去忙吧。”傅敏酥朝着吴嫂子几人摆了摆手 ,让她们各忙各的。 吴嫂子几人立即散开。 谢彧宣送走夏冬焰,提着食盒回来了。 傅敏酥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彧宣。 “八珍斋新出的卤味。”谢彧宣举了举食盒,微笑以对。 “谢大人,您这是……送早餐还是送午餐?”傅敏酥挑眉问道。 “你吃早饭了么?”谢彧宣反问。 傅敏酥撇嘴。 “你若没吃,那就是早饭,若是吃了,那就中午吃。”谢彧宣说着,把食盒拎到了堂屋,“八宝斋的卤味一直很好吃,来尝尝。” 这时,枳香端了白粥和馒头小菜过来,看到谢彧宣,脚步顿了顿:“谢大人,你吃了吗?” “没有,给我也来一碗。”谢彧宣回头一瞧,笑着看向了傅敏酥。 “哦。”枳香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又匆匆去厨房。 谢彧宣放下自己的腰刀,先坐了一个位置 ,抬手将傅敏酥的早餐摆好,又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好。 “你在监视我?”傅敏酥挪过去坐下,目光扫过那些卤味,倒是被引起了一些食欲。 前世,她就挺喜欢啃卤味。 这一世,她在老乡时,尚且能自己想办法弄点儿野鸡野鸭野兔什么的, 自己卤一卤,可是,回到傅府后,没多久她就进了谢府。 傅府是老头子穷讲究,不愿别人讲究他吃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谢府是相府,更不会吃这些鸡零鸭碎的东西。 算起来,她已经有四年多没有吃这些了。 今天,倒是被勾起口水。 只是,她也没想到,谢彧宣会喜欢这些。 “并没有。”谢彧宣摇头,“我只是怕傅府又出妖娥子,安排了一些人手在傅府附近而已。” “你让人盯着傅府?”傅敏酥惊讶。 谢彧宣点头:“以防万一。” “那你怎么知道夏冬焰来找我了?”傅敏酥依旧狐疑的盯着谢彧宣。 “我的人告诉我,今早有学子进了傅府,进去四个,没半刻,便跑出来一个,他就跟了,然后就看着那学子进了长青巷,他担心有人要找你麻烦,便派人来通知我了。”谢彧宣很坦然的解释道,“我担心你,便来了。” “那还有空带这个?”傅敏酥抬手虚点了点卤味。 “正好路过,发现有新出的口味,就买了。”谢彧宣笑道,“我一直挺喜欢他家的卤味,便想着买些回来与你分享,你尝尝,看喜不喜欢,若是觉得好吃,以后我天天给你买。” 第154章 你这样讲,我瘆得慌 傅敏酥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谢彧宣。 “尝尝。”谢彧宣耳根微热,他克制的忽略了那抹热,拿起筷子递了过去。 傅敏酥清楚的看到了谢彧宣眼中的期盼,她眨了眨眼睛,抬手接过了筷子,挟了一块切好的卤猪蹄,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嗯,很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儿。”谢彧宣暗暗松了口气。 “八珍斋开在哪条街?回头我让枳香去买。”傅敏酥又试了一片鸡胗,美味入口,心情都好了许多。 枳香又送了一碗粥回来,看到桌上的卤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谢彧宣从食盒的下层又拿出一个木盘子,里面装着一份卤味拼盘,递了过去:“这是给你们的。” “给……我们的?”枳香愕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谢彧宣点头。 枳香看向傅敏酥,一脸不敢置信。 “看我做什么?给你就接着呗,和吴嫂子她们一起吃。”傅敏酥好笑的说道。 “谢谢谢大人。”枳香这才高兴的接了,“真是没想到,谢大人还有这么体贴的时候呢。” 谢彧宣被说得哑然,笑容都滞了滞。 枳香看到,吓了一跳,立即低下了头退后。 “说的对 。”傅敏酥帮着枳香解围,“谢彧宣,你要早一些知道体贴,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子。” 谢彧宣无语的看着傅敏酥。 虽说这都是事实,可这么当他的面说出来,合适吗? “有问题吗?”傅敏酥挑衅的问。 “没问题。”谢彧宣还能说什么,自己造的孽,只能自己负责到底呗,他微微叹了口气,挟了一块猪蹄放到傅敏酥碗里,“多吃点儿,以后,我会改正,必定多多体贴你。” 傅敏酥抖了抖肩:“咝~谢大人,麻烦你好好说话,你这样讲,我瘆得慌。” “噗~”枳香不由喷笑。 谢彧宣正要说话,被这么一笑,话又咽了回去,转头看向枳香。 “姑娘,谢大人,你们慢慢吃。”枳香抱着卤味溜之大吉。 “噗~” 这次,是傅敏酥。 谢彧宣被怼得无言以对,还是挺好玩的。 吃过饭,谢彧宣就匆匆走了,他上完早朝就来了这儿,还不曾到大理寺点卯,幸好,最近并没有大案子需要他亲自出马。 “姑娘,谢大人这是追着夏少爷过来的吧?”枳香过来收盘子,见傅敏酥还坐着啃鸭脖子,便笑嘻嘻的调侃了一句。 “他派人盯着傅府呢,见大火急匆 匆的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才过来的。”傅敏酥白了枳香一眼,“你少胡思乱想,做事去吧。” 枳香吐吐舌头,收了空盘回厨房。 傅敏酥笑着摇了摇头,扔掉了手上的骨头,低头看了看剩下的卤味,克制的放下了筷子。 东西好吃,也得适量。 只是……偶尔多吃一点点……也没什么问题。 盖上盒子的一瞬,傅敏酥还是忍不住多拈了一小块鸭脖子,这才决择般的收了余下的卤味。 “八珍斋的卤味。” 水惠儿的鼻子很灵,傅敏酥一靠近,她就抽了抽鼻子,眼睛都亮了。 显然,她也是吃货属性。 傅敏酥不由好笑:“水姑娘长了个好鼻子。” “傅姑娘,你说得太含蓄了,郡主都笑我像狗鼻子。”水惠儿也笑,倒是没有避讳这个,“我确实对吃的比较灵。” “确实是八珍斋的卤味。”傅敏酥点头,“水姑娘也爱吃卤味?” “嗯嗯嗯。”水惠儿点头如捣蒜,“打小爱吃,我爹为了养活我,让我能有足够的卤味吃,便开了八珍斋。” “八珍斋,是你家的?”傅敏酥讶然。 “是的。”水惠儿点头,“傅姑娘爱吃卤味,回头我让人天天送一份 过来。” “卤味虽好吃,也得适度,我要吃会让人去买的,谢谢水姑娘的好意了。”傅敏酥婉拒。 “傅姑娘那儿还有吗?”水惠儿咂了咂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有是有的,只是,是剩下的。”傅敏酥再次笑了起来,也不等水惠儿提要求,便让人去找枳香取。 奶娘自告奋勇,没一会儿,就捧着一个小碗回来了。 人才到门口,水惠儿就坐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看向外面,一边还咂巴着嘴巴,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傅敏酥哑然失笑,对水惠儿的好感巨增。 看到水惠儿,她就忍不住想起前世的闺蜜。 一样,都是吃货。 奶娘显然是了解自家姑娘的,她双手捧着碗,小跑着进来。 水惠儿的眼睛几乎粘在了那个碗上,好不容易等到奶娘靠近,她迫不及待的伸出手,一只手拈了鸭脖子,一只手拿了猪蹄,放到嘴边,先用力的闻了闻,忽然,她疑惑的看向傅敏酥:“傅姑娘,你确定,这是在八珍斋买的?” “谢彧宣亲自买的,应该没有人敢骗他吧?”傅敏酥好奇的看着水惠儿,“怎么了?” “这个味道不对,不可能是我们八珍斋的。”水惠儿说得很 肯定,“至少缺了两味料。” “是么?”傅敏酥愣了一下。 水惠儿每样尝了一口,品了品,点头说道:“味没有我家的浓,不过,吃着别有一番滋味。” “你以前吃的……是自家做的还是店里的?”傅敏酥微侧头想了想,又觉得谢彧宣不可能拿这个骗她,便多问了一句。 “应该说,店里的东西,都是经我口确定之后再放到店里卖的。”水惠儿边吃边回答。 她嘴上说这味道不够浓,吃却一直没停。 “你平时常吃你说的味道浓的卤味?”傅敏酥打量着水惠儿。 “嗯嗯。”水惠儿点头。 奶娘见水惠儿这样边吃边说话,怕她呛着,忙在旁边帮着回答:“我家姑娘特别喜欢卤味,一日三餐都少不了一盘卤味,偶尔还会用卤味当零嘴吃。” “你们还带着卤味来的?”傅敏酥微愣了愣,她这两天送药膳,好像并没有看到水惠儿吃卤味,屋里也没有这种味道。 “这两天没有,傅姑娘说我家姑娘的饮食都得您来安排,我们就没敢给姑娘吃,这不,我家姑娘正说自己嘴巴淡,吃什么都没味道呢。” “水姑娘,你说的两种料,能说吗?”傅敏酥点了点头,又问。 第155章 我还是不掺和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两味,叫香桂,枯茗子。”  水惠儿说得很是肯定。 “你家的八珍斋,开起来多久了?”傅敏酥微微皱眉。 香桂是桂皮一种,卤味常用。 枯茗子,也就是孜然,烧烤时用上,提味祛膻。 这两种,看似都没什么问题,可,凡事都讲究个适度,剂量大了,必会出问题。 水惠儿的臭汗症,很可能就是这样子吃出来的,只不过,为何她吃的跟八珍斋里卖的不一样,这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 “江州那边的铺子,是我及笄前开的,因生意好,才渐渐开往各地,京城这一家是去年开的,郡主之前邀请我入京,我爹怕我在京中吃不到家里的卤味,便让人来此买了店面。”水惠儿有问必道。 “这卤味是谢彧宣买的,我也不能确定是否是你家的八珍斋,你要想知晓,不妨让你身边的人去看看,只一点,你每日尝尝味可以,但,不可多吃。”傅敏酥想了想, 还是没有明说。 她只负责治病,别人家弯弯绕绕的事,不归她治。 “我会的,谢谢傅姑娘。”水惠儿立即点头,将这事交待给了奶娘。 傅敏酥给水惠儿换了药,又去看望 了萧惠质。 萧惠质正在屋里踱步活动手脚。 如今,她已大好,还留在这儿也只是因为小月子没坐满,她又不想让别人知晓这事。 “恢复的还算不错,明日起,不必喝药了,接下去的饮食,你们也可自己准备,我一会儿让人送个菜单过来,你们照着做便可。” 傅敏酥很高兴,她又可以轻松一些了。 “酥姐姐,我还想多吃几天你做的饭菜呢。”萧惠质一听,顿时垮了脸。 “你选个自己身边的人来学,我总不能一直给你做饭菜不是?”傅敏酥失笑,“要不然,你回去后怎么办?” “酥姐姐,你这小院卖不?要不我搬过来跟你做邻居算了。”萧惠质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我这小院是要安顿病人的,你占了,回头我有病人住不下安排到哪?”傅敏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留下不走了,我怕你爹带人打上门来,砸了我这小院。” “酥姐姐,这边的小院都是你的吗?”萧惠质若有所思的问。 “不全是。”傅敏酥摇头。 “好吧。”萧惠质转了转眼珠子,自觉的终止话题。 傅敏酥检查完毕,留下了医嘱,回了小院。 “去 打听打听,可有人出兑长青巷的院子。”萧惠质立即对身边的丫环说道。 “郡主,你不会真的想住在这儿吧?”丫环吓了一大跳。 “太上皇都住得,我住不得?”萧惠质瞪眼,不耐的说道,“照我说的去做,莫要多话。” “是。”丫环无奈,只好应下。 傅敏酥并不知晓萧惠质是真的想赖在这儿当她邻居,回屋整理了一下最近画的图纸,她便带着银票去找了吕成章。 之前铺子的装修都是吕成章找工匠做的,手艺很不错。 她便想着,请吕成章帮忙把那些工匠请回来,整修一下其他小院。 要开医舍,前期的准备还是得先做起来。 傅敏酥先选了对面的小院让工匠去改装,至于同排的,得等陈容娥、萧惠质、水惠儿等人“出院”了再开始。 其实,作为“住院部”,长青巷其实是不符合条件的。 人住得多,吃喝拉撒是个大事儿,尤其是卫生这一块,更是重中之重。 傅敏酥就瞄中了巷尾的一块废地,地不大,建个公共厕所足够,这个事情,她安排了珍娘去打听怎么办手续。 然后是食堂,原本小院的灶间可以留着,但,统一膳食也 很必要,选来选去,傅敏酥挑了对面一个院子,直接整个改建成食堂和煎药的地方。 吕成章听完傅敏酥的用心,一口答应,还提了些小建议。 若是,傅敏酥的小院作为药房和接诊的地方,那她们住在这儿就不合适了,最好是另选个小院居住,才能避免被人冲撞。 傅敏酥接受了这个建议。 她对住的没什么特别要求,等对面整改好,给自己留一个当住处就行。 次日,工匠就来了。 吕成章接手了接待和接洽的工作。 对面的房子,铺门在另一条巷子里,为了不打扰傅敏酥等人,吕成章向她要了前面的钥匙,工匠进出和材料运送,都从铺门进。 绕是如此,长青巷也热闹了不少。 转眼,陈容娥满月了,陆芝兰安排了满月宴,早一天就来通知了。 傅敏酥不想回去,只开了医嘱和日常调理的一些建议交给了陈容娥,安排他们离开。 “大姑奶奶,你给两个孩子取个名字吧。”陈容娥洗了个舒服的澡,换上了干净衣裳,整个人焕然一新,过来给傅敏酥辞别。 “我是医者,不是算命先生。”傅敏酥拒绝。 “你是孩子的救命恩人,不起大名 ,好歹也给个小名。”陈容娥期盼的看着傅敏酥,“母亲说,今日务必请大姑奶奶一起回去,喝杯满月酒。” “我还是算了,就不去碍有些人的眼了。”傅敏酥还是摇头,“你们是孩子的父母,孩子的大名小名,你们自己起,我还是不掺和了,回吧。” 陈容娥再次被拒,不由有些失望,不过,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再次感谢一番,告辞离开。 傅枣福在外面等,眼睛一直盯着小院,见陈容娥独自出去,他目光闪了闪,询问的看向她。 陈容娥冲傅枣福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傅枣福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伸手扶了陈容娥上马车。 “夫君,要不,你再去请一请?”陈容娥上了马车,忍不住劝了一句。 傅枣福一言不发的坐在车夫边上:“走吧,回家。” 马车缓缓出了巷子口。 傅敏酥完全没有出去看一眼的意思:“连嫂子,带些生石灰去隔壁,好好收拾收拾,消消毒。” 她决定,把隔壁的前铺和药铺通连起来,后院改成接诊区,两个小院之间的墙开一道门,这边的后院就单独出来,这样,她不用搬地方住,又能解决居住和接诊分离开的问题。 第156章 他又不是钱多了烧的 两个院子连在一起,这事很好解决,没几天就搞定了。 院墙开了道门,安上门锁。 前铺和后院的门彻底锁上,钥匙由傅敏酥保管。 隔壁的前铺收拾成接诊大厅和等待区,安放了桌椅。 隔壁的后院,楼上改成办公室,楼下的房间则是诊室、治疗室、手术室、制药间等等。 “这样一来,就方便多了。”枳香上上下下的打扫,满意极了。 她已经担心好些天了,之前也就是傅敏酥收的都是女病人,她才没提出来。 “这下放心了吧?”傅敏酥好笑的拍了拍枳香的头。 “嘿嘿。”枳香咧嘴傻笑。 “这边的屋子也收拾一下,两人一间,你们自己挑。”傅敏酥对吴嫂子几人说道,转头去了萧惠质那边。 萧惠质也到了可以出院的时间了。 “酥姐姐,你是不是把这边的院子都买了?”萧惠质一看到傅敏酥就嘟嘴问道。 “没有啊。”傅敏酥愣了愣,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手上的房契数量,摇头。 “那为什么我去买,都买不到呢。”萧惠质不开心,“这几天,我家丫环都跑了好几家牙行了,都说没有。” “可能别家不想卖呢。”傅敏酥微讶。 “不 可能,我都出一千两买一个了,就是没有。”萧惠质摇头,“你说,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傅敏酥:“……” 确实……有点儿奇怪。 “酥姐姐,会不会是你家谢大人全买了?”萧惠质又问。 “不可能吧。”傅敏酥摇头,最近他也没拿房契过来,“他又不是钱多了烧的。”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萧惠质倾身过来,一脸疑惑,“不止是长青巷,还有前面的长虹巷,后面的长兰巷,都没有院子卖,你说怪不怪?足足四十多家呢,家家不缺银子吗?” “确实有点儿怪。”傅敏酥也觉得挺奇怪,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难不成,真的是谢彧宣干的? 只是因为她坚持要写欠条,他怕她付不起,把余下的先收起来了? 这还真的不是没可能的。 谢府的底蕴,买几条街还不是小意思。 “酥姐姐,会不会是他瞒着你呀?”萧惠质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傅敏酥耸肩,目光落在萧惠质身上,“倒是你,可以回家了。” “啊~能不能再住几天啊?”萧惠质顿时垮了脸。 “你不回,苏子娴也回不去。”傅敏酥翻了个白眼,“你应该也知 道苏府是什么样的,他们是真的做得出来的,你忍心她有家归不得?” “我没事的。”苏子娴刚好端了一罐银耳汤过来,听到这句,忙表态道。 “那也不行,我这儿又不是客栈。”傅敏酥毫不客气的赶人。 苏子娴顿时垮了脸。 萧惠质转头看了看苏子娴,也垮了脸:“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全。” “明天回去吧,平时有空可以来喝杯茶。”傅敏酥失笑,放缓了语气安抚道。 “真的可以吗?”萧惠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傅敏酥肯定的点头。 “那可以。”萧惠质这才高兴了,“酥姐姐,要不,我也入一伙吧?行不?” “你对开医馆感兴趣?”傅敏酥挑眉。 “我对你感兴趣。”萧惠质眨巴着大眼睛,“我觉得,以你的医术,他日一定能名扬四海,我得趁早了绑定你,以后我也能发大财啦。” “借你吉言。”傅敏酥失笑,“在我这儿入伙的人好几个,但,事先说好,赚了有钱分,亏了共担风险,平时的经营,只能我说了算。” “嗯嗯嗯,我对这些不懂,我就出个银子,其他不管。”萧惠质点头如捣蒜,反正,她看中的是傅 敏酥这个人,想和她做朋友。 “那行吧。”傅敏酥想了想,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萧惠质跳了起来,“我明天就回府,然后,取了银子就回来找你签契,嘿嘿。” 傅敏酥感觉,她似乎被套路了。 “酥姐姐,一言为定哦,谁反悔谁是小狗。”萧惠质比了个剪刀手,有些小得意的晃着。 苏子娴羡慕的看着,不过,她知道,她没戏。 以前得罪傅敏酥太狠,现在还能容她待在这儿,已经算是很好了。 傅敏酥确定了萧惠质出院的时间,又去了水惠儿那边。 水惠儿属于小手术,原本当天就能走,只是,碍于这个世界没有无菌条件,才留她下来住,现在,几天过去,情况良好,想回去也可以了。 傅敏酥检查过,便问起了水惠儿要不要结账。 “傅姑娘,我让人去八珍斋确认过了,京中几家八珍斋确实是我家的,只是,配方因何不同,我正在查,我已让人去采购香料,过两天,我亲手卤一锅卤味,还请傅姑娘帮我辩识一下,是否是那两味料……致命我得了这病症。”水惠儿眉宇间含着些许忧伤。 显然,查出来的结果不太好。 傅敏酥点头:“行 。” 反正现在也不忙,就当是再多租几天。 萧惠质也不知打哪儿听说了这事,又改变了主意,硬是要赖着吃完卤味再走。 水惠儿的人动作很快,说是过两天,第二天就送来了香料。 傅敏酥刚收了一批定制的家具,正带人布置,便闻到了浓郁的香味,几乎是一下子,她就确定了,那多出来的两味料确实是加重水惠儿臭汗症的根源。 至于,水惠儿吃的为什么会多出两味,她就管不了了。 一锅卤味,足足熬了三四个时辰,香味飘出了几条街。 下午的时候,傅敏酥都听到有人在长青巷来回走动,寻找香味来源,甚至还有人去那边敲门,询问卤味会不会摆出来卖。 直到了晚饭时,水惠儿亲自送来了一大盘的卤味,来找傅敏酥。 傅敏酥尝了味道,就给了答案。 水惠儿红着眼睛回了小院,第二天就向傅敏酥辞行,说是要回去。 傅敏酥没留,开了医嘱和温补的汤药,又给调了两罐外抹的药膏让水惠儿带着。 水惠儿离开,萧惠质没了借口,只好也带着人回府去了。 “表嫂。” 苏子娴终于可以回家了,但,临行前,她却找到了傅敏酥,一脸不舍。 第157章 有些事,还得做在前头 “还有何事?”傅敏酥望着苏子娴。 这一个月,苏子娴很安份,为萧惠质跑前跑后的,很勤快,让她的印象稍有改观,不过,想让她待萧惠质她们那样待苏子娴,她还是办不到。 她无法完全忘记,过去四年里苏子娴见缝插针般的刁难,若非她应对得当,这世间只怕早没了她傅敏酥这个人。 如今能心平静和的把苏子娴当普通客人对待,已是她最大的良善。 “没……没什么。”苏子娴迎着傅敏酥的目光,忽然间,她想说的,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嗯,慢走不送。”傅敏酥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去吩咐连嫂子带人去收拾那边的院子,做好洗漱消毒工作。 苏子娴看着傅敏酥的身影,黯然垂首。 傅敏酥也不知道苏子娴是什么时候走的,现在,水惠儿和萧惠质都走了,她的小院彻底空了下来,都可以纳入整改队列。 其他小院不用打通,都是独立的,因此,影响并不大。 傅敏酥全身心的投入了整改中。 设计定制的病房、陪护床、衣柜、桌椅,定制医舍规章制度、收费标准…… 一忙起来,就不知日夜。 一晃十来日,卤味天天有人送过来,谢彧宣却一直没出 现。 原本傅敏酥还想问一问几条巷子的房子怎么回事,他一直没来,她也就抛到了脑后。 吕成章召来的工匠都很能干,如今,巷首的食堂已经搞定,几个小院也里外的翻新了一遍,接下去,就是建巷尾的公厕。 这个世界还没有水泥,傅敏酥倒是知道简制水泥的办法,但,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财力去折腾,所以,她退而求其次,画了图纸,让吕成章找地方烧了两个三格大陶缸。 这三格大陶缸是按着家用化粪筒仿制的。 除些,还弄了不少的陶筒。 按着男左女右的位置分了男厕女厕,采用蹲坑式。 唯一麻烦的就是水的问题。 傅敏酥考虑再三,让吕成章找一对老头老太太来管理,这一对最好是夫妻,免得生出闲事。 吕成章很爽快的应下来。 傅敏酥觉得,柳宁和是真能处,人家介绍的人,那是有事真上。 “酥姐姐。” 这日午后,傅敏酥去检查了一下公厕的进度,回来就看到巷口来了三辆马车。 第一辆马车上,萧惠质撩着门帘,高兴的挥着手。 傅敏酥在自家小院前停步。 马车没一会儿就到了跟前。 不待车子停稳,萧惠质就跳了下来。 “郡主当心。”跟着的丫环吓了一大跳,忙伸出手来扶,还好,萧惠质站稳了。 “我们来看你了。”萧惠质一把抓住傅敏酥的手,笑看向后面。 水惠儿从第二辆马车中下来。 第三辆马车中的人也款款下车。 “傅姑娘,我们又来叨扰了。”水惠儿笑盈盈的过来行礼。 后面跟着的女子梳着妇人发髻,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内敛的眼睛。 眼型很好看,眼神隐含着坚韧。 傅敏酥不由多看了一眼,笑着说道:“里面请。” “咦?这儿好像不太一样了。”萧惠质一进来,就察觉出了不同, “你统共也没进来几次,如何就知道哪里不一样了?”傅敏酥好笑的回了一句,目光再次落在面纱女子身上,“这位是?” “傅姑娘,这是我小姑姑。”水惠儿忙把面纱女子拉到前面,歉意的冲傅敏酥笑了笑,介绍起来,“这次我回去,处理好了那件事,正好我小姑姑过来,我便想着,或许你能帮忙,我就带着她来求诊了,你放心,你的规矩,我都跟我小姑姑说过了,她也是同意的。” 傅敏酥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病的话,请往这边来。” 说罢,她便 引着几人往新开的院门走。 “我就说嘛,这儿多了一道门。”萧惠质边走边观察,“你是不是把这边也锁起来了?” “对,顼在有空余的院子,我住的地方就不对外开放了,不方便。”傅敏酥点头。 “所以,以后求诊得从前面进了?” “对。”傅敏酥点头。 “你不如把这两边的都买了,然后,两头围起来,如此更安全些。”萧惠质积极的帮着出主意。 “全买下,谈何容易。”傅敏酥笑笑,没说自己也有这个打算,但现在院子都没买全,说了也白说。 因跟着的人多,傅敏酥就把她们领到了接诊区。 这边有休息区,摆了桌椅和绿植。 萧惠质和水惠儿都连连点头。 “你跟我来。”傅敏酥看向水惠儿的小姑姑,“检查的房间在那边,一人一诊,其他人在这边休息一下。” “傅姑娘。”水惠儿忙又站起来。 傅敏酥停步,安静的等着水惠儿后面的话。 “我小姑姑……不会说话。”水惠儿看了看面纱女子,小声说道,“我能陪着她吗?” “可以。”傅敏酥来回的看了看两人,点头。 “谢谢傅姑娘。”水惠儿感激的谢过,挽住了自家小姑姑。 傅敏酥有专门的坐诊间。 仿的门诊格局,外面放着桌子椅子,靠墙放了洗手盆,后面还挂了不透光的布幔,后面放了一张检查用的床。 “坐。”傅敏酥坐下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请水惠儿的小姑姑落座。 水惠儿也跟着坐在傅敏酥的对面。 “这是免责书,虽说我和水姑娘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不过,有些事,还得做在前头,请勿介意。”傅敏酥拿出一份免责书放到了面纱女子面前。 面纱女子点点头,接过免责书看了起来。 傅敏酥也不催,还贴心的递上笔墨。 “傅姑娘,上次的事,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边还有那么大的隐患。”水惠儿再一次真挚的开口表示感谢。 “事情解决了?”傅敏酥笑问道。 水惠儿点头,又摇头:“我也不知解决了没。” 傅敏酥有些没听明白。 这时,面纱女子已经签了名字。 “回头再聊。”傅敏酥打住话题,接了免责书看了一眼。 水安容,很好听的名字。 傅敏酥将免责书放到桌子的抽屉里,又拿出一张问诊单:“这个也填一下。” 水安容很快填好,她迟疑了一下,解下了自己的面纱。 第158章 你爱吃的 水安容,二十三岁,和离,无子无女,三年前突然失音,没多久,脸上出现黑斑,她用尽了办法,寻遍了名医,个个都说她似是中了毒,却不知如何解,几年下来,脸上的黑斑已经扩大到遮了大半张脸,隐隐还有向另一半发展的趋势。 “傅姑娘,你看……”水惠儿有些心急。 傅敏酥点头,示意水安容伸出手诊脉。 水安容依言伸手,表情依旧淡淡的,这一趟来,全因侄女力荐,她自己却没抱什么希望。 三年来,她有过无数次的希望,可,每次都是失望,失望多了,最终会变成绝望。 她已经离绝望不远了。 傅敏酥诊完左手换右手,问得很细。 水安容没办法说话,水惠儿在旁边帮着答,遇到不知道的,就让水安容写下来。 两盏茶后,傅敏酥收了手,看着两人说道:“毒可以解。” “真的?”水惠儿眼睛大亮。 “你姑姑中毒太深,解毒也会很麻烦,大概需要半个多月。”傅敏酥在心里过了一下治疗方案,“针炙、药汤、药浴,同时进行。” “治!”水惠儿连连点头,“多久都治!” “别高兴得太早。”傅敏酥摇了摇头,示意水 惠儿稍安勿躁,“半个多月只是解毒,想要祛除脸上的黑斑,恢复容貌,还需要时日。” “不管多久,都可以!”水惠儿抓着水安容的胳膊,激动的泪花都出来了。 水安容微微皱了皱眉。 “姑姑,你答应过我,决不放弃。”水惠儿见状,双手紧紧握住水安容的胳膊。 水安容还是迟疑。 “小姑姑。”水惠儿整个人都扑过去了,哀求的喊道。 水安容无奈,点了点头。 “傅姑娘,我能留下陪我小姑姑吗?”水惠儿立即转向傅敏酥,迫不及待的想要落实这个事。 水安容闻言,反手握住水惠儿的手,连连摇头。 “小姑姑,我陪着你。”水惠儿回头。 水安容摇头。 “小姑姑,我不放心你。”水惠儿试着劝。 水安容坚决的摇头。 “水姑娘,我这儿改了规矩,你留下怕是不方便。”傅敏酥开口阻止。 “啊?”水惠儿愣住。 “入住的病人,只能带两个陪护,你要是留下,就只能再带一个丫环或嬷嬷了。”傅敏酥说着,拿出了新的规章制度给水惠儿看,“我这儿到底是院子不多,又不是做租房生意的,见谅。” “我留下。 ”水惠儿很坚持,“小姑姑,我和元姑留下陪你,这事,就这么定了。” 水安容还想摇头,被水惠儿按住。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水惠儿直接交三百两银票。 傅敏酥见水惠儿也是按着她的规矩来,便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开单子建医案。 现在,收费的人还没安排到位,银子由她自己收了,做好记录。 水惠儿挑了正对着傅敏酥家小院的对面,又挑了一个朝阳的房间。 到底是环境不一样了,傅敏酥也没有把所有小院都安排成医院的那种双人间、多人间,而是做了套房。 病人住里屋,两个陪护住外屋,里面还有小隔间方便洗漱、泡药浴,角落的地塞打开,就能把水排出去。 她还考虑到,女病人不方便去公厕的情况,在小隔间里设了恭桶,这个就得陪护自己提去公厕清理了。 傅敏酥安排了桑葚和桂圆派过去负责那个院子。 桑葚之前照顾过水惠儿和萧惠质,算是熟人。 水府的一众下人们将东西搬进来,安顿好之后,告辞离开。 萧惠质原本还想赖几天,得知傅敏酥的新规矩后,磨了一顿点心,无奈的回去了,约好明日探视的时辰 再来。 当晚,傅敏酥就开始给水安容调理,针炙、药浴安排上,服用的药则用药丸。 赤小豆、槐枝如今专管制药室,这段时间,她们制的中成药已有不少放到吕成章的药铺开售了,反响还不错。 水安容治疗第三日,便有了明显的效果。 水惠儿一大早就激动的来找傅敏酥:“傅姑娘,我小姑姑好像有声音了!” “三天能发声,但,要注意保护,不可大意。”傅敏酥并不觉得意外。 “嗯嗯嗯,傅姑娘,能不能去看看我小姑姑,再给她一些信心?”水惠儿双手合什拜托道。 她对她家小姑姑是真的好。 这几日,她时时陪着水安容,和仆妇元姑一起照料着水安容的起居,做得很尽心。 傅敏酥对水惠儿的好感更加好,她没有拒绝,跟着水惠儿过去查看水安容的情况。 水安容坐在窗边,沐着阳光,手按在喉间,似是在感受着什么。 “小姑姑,傅姑娘来了。”水惠儿还没进屋,就激动的喊了起来。 水安容立即站了起来。 对比之前的漠视,她的态度明显的有了变化。 傅敏酥还发现,水安容的手有些微的颤抖,她不由微微一笑。 她不怕病症多复杂,就怕遇到的病人没有求生意志。 水安容明显恢复了希望。 这份希望,是一切好的开始。 傅敏酥检查了一下,又仔细的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 这次,不用水惠儿打圆场,水安容自己就听得很用心。 傅敏酥也替她们高兴,对于医者来说,每每治好一个病人,都是满满的成就感。 “小酥。” 傅敏酥才踏进接诊的大堂,便听到一声温柔的喊声,她下意识的抬头。 大堂里,夏冬焰一袭青衫,长身玉立,微笑着看着傅敏酥。 “你怎么来了?”傅敏酥惊讶,“不是要备考吗?” “来看看你,备考不急在一时。”夏冬焰缓步靠近,手里还捏着一个油纸包,到了傅敏酥面前,他打开了油纸包,露出里面包着的几块小酥饼,“你爱吃的,还是热的。” 小酥饼烤得金黄,上面点缀了些许黑芝麻。 傅敏酥还在族地时,就经常做,因为,四爷爷最爱这一口,可老头子又好面,不想让人知晓他馋嘴,所以,每每做好了,他拿出去炫耀的时候,都会说是她爱吃的。 时隔这么久再见,她心里不由一热,笑着捏了一块:“多谢。” 第159章 你的事,怎么能是小事 “与我不必这样客气。”夏冬焰笑得更加明媚,声音温和如春,“我来之前,向四爷爷学的,只是,我比较愚钝,只学了些皮毛,若是不合口,你只管说,我再回去多练练。” “你自己做的?”傅敏酥捏着小酥饼的手指顿时有些灼手。 “是,四爷爷和四奶奶一直很惦记你。”夏冬焰的耳根有些红。 “大火,你是来科考的。”傅敏酥正了正脸色,严肃的劝道,“十年寒窗苦,一朝翰墨香,如今你正是关键时候,别为这些小事分了神。” “你的事,怎么能是小事。”夏冬焰也一本正经的说道。 “大火。”傅敏酥叹了口气,“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你可能不知道,喜欢吃小酥饼的人其实是我四爷爷,不是我。” 夏冬焰一向对她很好,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处置不当影响了彼此的友谊。 “小酥。”夏冬焰眼中闪过一抹受伤。 “这边坐。”傅敏酥请夏冬焰来到角落的休息区,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夏冬焰坐下,紧紧的抿着唇,耳边似乎还响着傅府丫环告诉他的消息,一时心绪翻腾得厉害。 “傅府的人,又对你说了什么?”傅敏酥坐在了夏冬焰 对面,准备和他坦白的谈一谈,免得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傅静珠那些人给利用了。 “那丫环告诉我,你是因为和离才搬出相府的。”夏冬焰直视着傅敏酥,缓缓开口,语气十分的笃定。 傅敏酥点头:“没错。” “那你之前为何骗?”夏冬焰急急的问。 “我并没有骗你。”傅敏酥反倒很平静,“上次你看到的,就是我与谢彧宣相处的现状。” “既想和离,为何又与他牵扯不清?”夏冬焰紧紧的皱起眉头,很不解。 “我不知,傅府的人是如何对你说的,但,我的事,我自己最清楚。”傅敏酥直言,“大火,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与我而言,你和四爷爷四奶奶才是我的娘家人,我不想骗你们,但,有些事,三言两语讲不清楚,我也不想让四爷爷四奶奶担心,故此,前两次见面时,我才没有提。” 夏冬焰眼眶微微发红。 他……并不想当她的娘家人。 “可如今,我不提,反让你不安生了。”傅敏酥叹了口气,“罢了,那我便与你说一说,你心里有数,以后莫要受傅府那些人的诓骗。” “你说。”夏冬焰压下心底的痛楚,认真的点头 。 傅敏酥便简单的讲了自己的这四年。 她没有隐瞒自己对谢彧宣的一见钟情,也没有隐瞒傅二夫人的算计和威胁,不过,她没提这四年谢彧宣对她的冷遇及他们没有圆房的事情。 这些话,哪怕是自家父兄,都未必说得出口,何况夏冬焰于她而言,只是个关系要好的邻家哥哥。 夏冬焰听得认真,只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克制。 放在膝上的双手已经紧攥成拳。 四年前,他不该为了稳妥不进场的,如果那时他进了场得了解元,就能陪着她一起进京,那样,她就不会对谢彧宣一见钟情! 他若在,定也不会让她被胁迫,不得已的嫁进谢府。 可,现在想这些,全是徒劳。 为一时图稳,他错过了她!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傅敏酥说得有些口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叹道,“傅静珠是傅府的宝贝,为她,二夫人做了不少的事,我也是万没想到,与谢家订亲的人原本就是我。” “因为知晓订亲的人本是你,你改变主意了?”夏冬焰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平静的问出这一句。 “倒也不是。”傅敏酥 摇头,笑道,“我改变主意,是因谢彧宣值得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若值得,为何之前还让你伤心失望到提和离?”夏冬焰压着愤怒。 傅敏酥:“……” 这个,确实不好解释。 “小酥,你从不是一个会委屈求全的人。”夏冬焰心疼的看着傅敏酥,声音低低的,“你告诉我,是不是他以权压人?” “没有。”傅敏酥摇头,“他若以权压人,我还能坐在这儿?” “那他是拿傅府的家人威胁你了?”夏冬焰又猜测道。 “呃。”傅敏酥愕然,“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的祖父是当朝相爷,他自己还是大理寺少卿。”夏冬焰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若非过不下去了,哪个女子愿意和离? 既提了和离,又成功的离了府,她为何在这么短的时日内改变主意? “大火。”傅敏酥皱眉,解释道,“谢彧宣与我的事,或许有很多的糟点,可他为官为人,断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冬焰沉默。 他看出来了,她很相信谢彧宣的为人。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再次揪成了一团。 “傅府的人一直不曾放弃找我麻烦,你住在那儿,也要当 心些,多注意安全。”傅敏酥并没有深入的分析她和谢彧宣的情感,事实陈述完了,她相信,夏冬焰会有他自己的判断。 “我会小心的。”夏冬焰点头,目光深深的凝望着傅敏酥,喉结微滚了滚,再次开口,“小酥,若是……若是你给了机会,他依旧让你失望了,你……还会和离吗?” “那当然。”傅敏酥笑了起来,“你也知晓的,我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我知晓了。”夏冬焰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你多珍重,若有需要我做的,只管让人来寻我,你也说了……我算是你的娘家人。” 尽管,他很不情愿“娘家人”这三个字,可,眼前境地,他也只能做个娘家人,如此,才能护她帮她。 “好。”傅敏酥点头,“你若有需要,也只管来此。” 夏冬焰点头,再次深深的看了傅敏酥一眼,告辞离开。 傅敏酥送夏冬焰出去。 接诊大堂前面的门开着,从这边走还方便。 看着夏冬焰走出巷口,傅敏酥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去,一踏进大堂,便看到谢彧宣提着食盒从院墙那边的门过来,一瞬间,她莫名其妙的心虚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160章 我想你了 “刚回来,怎么了?”谢彧宣含笑来到傅敏酥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气色不错,这才放心,“衙门接了个急案,去了一趟外地,没能来得及与你说。” “你的事,不必与我说。”傅敏酥迅速抛开那丝莫名其妙的心虚感,无所谓的应道。 “来客人了?”谢彧宣也不在意,只是,目光扫过一角桌上的两杯茶,微微顿了顿。 “也不算客人。”傅敏酥随口应道,“傅府有人背里在搅风雨,大火来问一些事。” “大火?夏冬焰?”谢彧宣立即想起谁是大火,心里的弦瞬间绷紧。 “对。”傅敏酥点头,走到桌边将茶杯收了起来。 谢彧宣跟了过来,把食盒放到桌上,自己拿了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已然有些温了。 显然,夏冬焰在这儿坐了不短的时辰。 他眸光闪了闪,含笑问道:“你为何叫他大火?因他名字中有焰字?” “冬焰,冬天里的一把火。”此时没有什么病人,傅敏酥也坐了下来。 谢彧宣顺利给傅敏酥续上茶,茶虽然微温,但喝着也烫也不冷,倒也有恰到好处的滋味:“倒是个挺暖和的名字。” “同他的人一样。”傅敏酥颇有同感的点头。 谢彧宣抬眸望向傅敏酥,危机感瞬间占满心房:“他都在傅府听说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一想到傅府的人在搅风雨,傅敏酥就烦得不行,她撇嘴,把夏冬焰听说了什么又为什么来这儿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我直觉,那是傅静珠的丫环,她还贼心不死。” “还是太闲。”谢彧宣脸色也沉了下来。 “确实。”傅敏酥点头。 她刚听夏冬焰说这事的时候,都想马上回傅府找傅静珠麻烦了。 傅静珠惯会做这种事,自己不出面,总爱挑唆别人来出头,事成了,她背地高兴,事不成,也查不到她那儿去,就是那种,所有人都猜到了是傅静珠所为,偏找不到证据的那种。 “我帮你查证据。”谢彧宣看着傅敏酥,柔声安抚。 “不必,我要找她麻烦,何须证据。”傅敏酥摇头,“你虽是大理寺少卿,查着方便,但,以权谋私的话,只会给他们机会弹劾你,没必要。” “酥酥这是在关心我吗?”谢彧宣听得心里欢喜。 “算是吧,好歹也是合伙人。”傅敏酥挑眉,大.大方方的承认。 “后面那句,不说也可。”谢彧宣无奈。 “那怎么行,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免得误会。” 傅敏酥乐呵呵的回道,她就是故意的。 “你与夏冬焰说话时,也说这么清楚的吗?”谢彧宣凝望傅敏酥,悄悄的把心提了起来。 其实,他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她送了夏冬焰出去。 只是,为了避免惹她不高兴,他才没有主动的问及。 “当然。”傅敏酥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彧宣,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他是担心我才来问我的,他也算是我娘家人,事情原委已与他明说,如此,也能避免他被人利用,他是来科考奔前程的,不能为了我的事儿耽搁。” “此话在理。”谢彧宣听到“娘家人”三字,唇角忍不住微微上翘,提起的心瞬间落地。 傅敏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想问她和夏冬焰的关系吗? 这小心思绕的! “这是我从肆县带回来的,你尝尝。”谢彧宣立即终止话题,打开了食盒。 肆县的小吃也不少,其中最地道的几样,他都买了一份,一路飞骑回来,他就来了这儿。 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竟还有余温, “你刚回来?”傅敏酥捏起一块炸臭豆腐,忽然抬头看着谢彧宣问。 “嗯。”谢彧宣点头。 “直接来了这儿?”傅敏酥瞪大眼,“ 你们办了案,是不是要第一时间上报或是面圣的?” “我一会儿就入宫。”谢彧宣笑道,“没事的,泗平已带人回去整理案宗,我稍后直接过去就可。” “你可以随便派个人送这个。”傅敏酥尝了一口炸臭豆腐,立即就被这味道激起了食欲。 这一份与她以前吃的不同。 那些臭豆腐都是炸好之后,再加上各种浇头料,加上汤。 而这一份,炸得外酥里嫩后,在调好的麻酱里滚过,再在上面撒了浇头。 “我想你了。”谢彧宣温柔的望着傅敏酥,含笑,低声的说了一句。 “咳咳咳!”傅敏酥猝不及防的被惊了一下,呛得直咳嗽。 “慢些吃。”谢彧宣忙起身蹲到傅敏酥身边帮着拍背递水。 “咳咳咳~”傅敏酥的眼泪都被呛出来了,她抚着心口,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侧头瞪着谢彧宣,“你被人夺舍了?” 突然之间说起了情话。 天啦噜! 冷冰冰惜字如金的谢彧宣居然张嘴就是情话! 这比傅静珠突然从良都让人惊悚! “……”谢彧宣滞了滞,无奈的说道,“你最好习惯一下。” 傅敏酥歪着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谢彧宣。 他现在的样子,其实看起来 并不体面。 胡子冒了茬,眼底有些许暗色,眼中有些许红丝,脸色也比较憔悴,明显就是风尘仆仆赶回来没来得及整整的,但,他眼底浓烈的柔情也是真真切切的。 “可有想我?”她已经止了咳,谢彧宣却还是蹲在她面前,微仰头,低低的问。 那略带疲累的沙哑声中,透着期盼。 傅敏酥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这段日子,她除了惊讶他怎么没出现之外,还真没怎么想起过他。 “请问……这儿能看病吗?”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不安的询问声。 傅敏酥立即起身,避开了谢彧宣的目光:“你快忙你的事去吧,有病人来了。” 说罢,她绕开了他,急急迎向门口。 谢彧宣无奈抚额,缓缓站了起来,不过,他并不觉得失望。 比起这四年来他待她的,这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他早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何况,她并没有明确的拒绝他,这应该是个好现象。 门口站着一个拄拐杖的老婆子,身边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扶着她。 两人的衣着打满了补丁,看着也不太干净。 老婆子的眼睛蒙了一层白,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她再一次惶惶不安的开口:“请问,这儿能看病吗?” 第161章 听说……这儿治病不要钱 “能。”傅敏酥忙应道,一边伸手扶住了老婆子。 这一扶,她便已接触到了老婆子的脉,对病情也有了几分了解。 “听说……这儿治病不要钱?”老婆子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 “能告诉我,谁与你们说的吗?”傅敏酥温和的问。 “是不认识的人。”小男孩摇头。 “都是怎么说的?”傅敏酥换了个角度问。 “那人说,长青巷有位傅姑娘,是个神医,没钱的人也给看病。”小男孩紧张的看了一眼谢彧宣,怯怯的回道。“你就是傅姑娘吗?” “我是姓傅。”傅敏酥点头,她隐隐觉得,这两人是被有心人指过来的,不过,人到了门口,她也没有拒收的道理,是阴谋,接招便是,是病人,治好便是,“那你们来时可听过我这儿的规矩?” “按手印的规矩吗?”小男孩问。 “对,那叫免责书,说明你们是自愿来找我看病的。”傅敏酥笑道。 “我们知道。”小男孩重重点头。 “傅神医,您……真的不收钱?”老婆子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大娘,这得看情况定的。”傅敏酥失笑,耐心解释道,“若是您有难处,免费也可。” 她这医舍收费虽定得高, 那也是按实际情况来的,没什么银钱的百姓,不住院不用贵的药,也不会费多少银钱。 VIP和普通门诊,肯定是有所不同的。 “我们没有钱。”小男孩羞红了脸,仰头看了看自家祖母,紧紧的抿了抿嘴角,又开口道,“我可以给你干活,换药钱。” “可以。”傅敏酥点头,让开了路,“进来吧。” “傅神医,我这病……要治多久?”老婆子紧紧抓着小男孩,不愿意进。 “您的眼疾有四年了吧?若只是想恢复光明,半月足矣,若想痊愈,就得半年以上了。”傅敏酥斟酌了一下说辞说道。 这老婆子的眼疾,可用中药和针炙配合治疗,只是,白内障一旦形成,唯有手术可以根治。 她纵有手术手段,却没有配套的设施和药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阿理,咱不看了。”老婆子闻言,吓了一跳,抓紧了小男孩的手就要走。 “祖母,要看。”小男孩拖着老婆子,哭着哀求,“您答应过我,要看的,祖母,您得说话算数。” 老婆子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被说服,由小男孩搀扶着进了门。 傅敏酥将人带到检查室。 看到屋里干净整洁的布置,小男孩越发 的局促。 谢彧宣原本想跟进来,被傅敏酥眼神制止,想了想,他退了出去,到外面寻到一直守在暗处的谢卫壹,让他们去查今天这对祖孙俩的来历及接触过的人。 谢卫壹很快就回来了。 傅敏酥这边才为老婆子扎完针开完药送他们到吕成章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老婆子祖孙俩是去年逃荒来京的难民,一直住在城北一个破庙里,昨晚,有人告诉他们,长青巷傅神医可免费治病,两人就来了。 那个人,疑似杜府的人。 “又是傅静珠。”傅敏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才消停多久,又开始作妖了,她这是以为有了个接盘侠夫君,就要可以重新抬头挺胸做人么?” “接盘侠是何意?”谢彧宣好奇的问。 “就像……容初。”傅敏酥清咳了一声,“又或者,你我和离,我又找了个……咳,大概就这个意思。” 后面的话,消灭在谢彧宣危险的眼神杀里。 “想都别想。”谢彧宣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我先入宫复命,杜府的事,我来处理。” “用不着,我自己可以。”傅敏酥并不想让谢彧宣牵涉太多,他人在官场,本就身陷旋涡,实在没必要为她这些小事费神。 谢彧宣 停在门口,侧身看向傅敏酥。 “你总不能十二个时辰时时守着我吧?” 傅敏酥清晰的看到了谢彧宣眼中的担忧和怒气,她心有所触,语气微缓,解释道,“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我要是连傅静珠这样的小菜都搞不定,以后如何面对风雨?” 谢彧宣不说话。 他很想说,她永远可以依靠他,可,想到过去四年,他又没脸说了。 “我若搞不定,再找你帮忙可好?”傅敏酥叹气,她算是又见识到了谢彧宣固执的一面了。 “说话要算数。”谢彧宣抿了抿唇 ,片刻,才吐出一句。 “当然算数。”傅敏酥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的,不用他费心还不愿意。 “嗯。”谢彧宣这才点点头,走了。 当天,除了那对祖孙,没有别的病人上门。 傅敏酥待到天擦黑,见没有病人,才回了小院。 连续几天,杜太医和谢太医轮流过来,傅敏酥也没问别的,轮流带着两位老师兄给水安容做治疗、讲课,他们没来时,她闲时就坐在接诊大堂这边看报纸、喝茶、喝茶、看报纸…… 枳香应她的要求,将各种报纸都订了两份,一份放在接诊大堂,一份给了吕成章。 傅敏酥看得仔细,差不多连 广告缝都一个一个看过。 萧惠质来了两次,还一度笑话傅敏酥,怎么也爱看这些鸡毛零碎的八卦事儿。 “这个,可是真的?”傅敏酥指着东煌杂谈上的一篇小道消息问萧惠质。 小道消息上说,白家长孙前些日子战死,长媳产下遗腹子,但,白家嫡长孙却是个兔子唇。 “没听说呀。”萧惠质凑过来细看了看,惊讶的摇头,“酥姐姐,这种小道消息都是编排的,当不得准。” “东煌杂谈的小道消息,未必空穴来风。”傅敏酥却有不同看法,她睨向萧惠质,问道,“你和白家可有来往?” “酥姐姐,你不会是要去白家吧?”萧惠质反应极快。 “若是真有兔子唇,倒是个好病案。”傅敏酥笑道,“你知道的,我还没有行医资格证,年底,又将要开考了,几位大医却依旧不见音讯,我也只好别想办法,网罗一些疑难杂症,到时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这样……”萧惠质听完,信以为真,“白家长媳是二皇子妃的胞妹,算起来,我也勉强能扯上一些关系,这样,我先想办法去拜访一下,确定一下这个事是真是假,若是真,我想办法将她们引到你这儿来,这样,也省得你跑空趟还得罪人。” 第162章 若有梯子,就下吧 “多谢郡主。”傅敏酥没想到,萧惠质这么仗义,竟直接揽了事情,她心里不由一暖,感激的道谢。 “酥姐姐,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儿小事算什么,你就安安心心的等我信儿吧,我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萧惠质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兴冲冲的走了。 傅敏酥看了看手上的报纸,勾了勾唇,着手整理有关唇裂修复手术的资料。 唇裂一期的主要表现为上唇部裂开。 根据裂隙的部位和裂开的程度可分为三度:一度唇裂仅为红唇裂开;二度为裂隙超过红唇但未达鼻底;三度为裂隙由红唇至鼻底全部裂开,前二者又称为不完全唇裂,最后者又称为完全唇裂。 唇裂的最佳修复时机是三到六个月。 若是白家真有这么一位嫡长孙…… 傅敏酥把唇裂修复术的相关点一一列出来,又改了好遍,最后敲定了最合适现状的方案,这才收了起来。 不管能不能用上,想到就写下来,当成给两位老师兄的教学资料也成。 萧惠质一去三天没消息,傅敏酥也没放在心上,每天专给水安容和那个老婆子做治疗。 老婆子不知名姓,自称阿理婆。 阿理是那个小男孩的小名,他很勤快,也知感 恩。 傅敏酥给他们免费治疗,阿理每天陪着阿理婆过来,就很自觉的把院里院外都打扫一遍,那认真的程度,只差没趴地上把缝隙都给擦干净了。 枳香还找傅敏酥抱怨了两次,说阿理抢了她的活。 傅敏酥只是笑笑,没阻制阿理。 祖孙两人虽穷,但,并不是没有底线的人,他这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表达感恩,同时也是在用劳动支付诊金。 日子慢悠悠的过。 谢彧宣很忙,但,他每天抽时间提着各种小食过来,陪傅敏酥吃个早饭或午饭,然后又匆匆的去忙事情。 一晃,四月祭祖节至。 陆芝兰派人来问傅敏酥,清明要不要回去。 谢太医也拐弯抹角的问,清明要不要回去。 东煌的祭祖节有些类似于前世的清明,不过,这儿是农历四月初八,前世的清明节大约是阳历四月五日。 傅敏酥也不知这节日怎么来的,反正,她都给拒绝了。 别说她是出嫁女,就算没出阁,她也不想掺和傅家的虚情假意,明明祖宗们都在族地葬着,傅柰兴打从离开族地后就没回去祭祀过,偏偏,他为了突现傅府底蕴和他的孝心,硬是在傅府里折腾出了一个大开间,让人刻了祖宗十八代的牌位 ,做旧后放上,装饰成了傅家的祠堂。 就傅老头那德行,她就算是回去也不可能被允许进祠堂祭拜,她何苦费这个力气。 至于谢家,她那么硬气的出来了,还回去舔什么? “还请师兄帮你向相爷转达谢意,谢谢他的好意。”傅敏酥看着谢太医微笑。 谢太医被看得讪然:“我可没说是相爷让我问的。” “那便谢谢师兄的好意。”傅敏酥笑盈盈的,从善如流。 “你呀你,若有梯子,就下吧,别闹太过了,伤已。”谢太医无奈的虚点了一下傅敏酥,劝道。 他这是头一次这么明白的劝她。 “师兄,我知晓的。”傅敏酥点头,“若是可以,谁想和离?” “你有数就好。”谢太医点头,没再多说,带着今天新记的笔记离开。 傅敏酥目送谢太医离开,转头去巡院子。 水安容的毒素已经清了大半,脸上的黑斑淡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也重新焕发了生机。 水家的祖先也在老家,她俩也不用回去祭祖。 而阿理婆祖孙俩,亲人不是死在了老家就是死在了逃荒路上,两人便在住的破庙里上了一柱香,烧了些纸钱,简单的祭了一下,就又来了傅敏酥这儿,也不耽误治疗。 唯有整改院子的工匠们,今天都停了工。 傅敏酥一间一间院子看过去,将各个小院缺的都记了下来,等她忙完,已近黄昏。 前面药铺打了烊,接诊大堂也关了门,只是,才关上,门就被拍响。 “谁啊?”枳香过来帮忙,正好离门也近,便凑到门后应了一声。 “枳香,开门。”外面是谢彧宣的声音。 “谢大人?”枳香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声。 “是。”谢彧宣应道。 枳香这才拉开门。 谢彧宣立即进来。 谢泗平跟在后面,还有四个捕快抬了一个担架进来。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立即随风飘了进来。 傅敏酥立即迎上去,皱眉:“怎么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已然扫过了谢彧宣,确定他衣衫完好、身上无伤,便收回了视线投向那担架。 “伤得很重,请务必保下她的命。”谢彧宣靠近傅敏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她是新案唯一目击者。” “知道了。”傅敏酥瞬间了然,转身在前带路,“跟我来。” 谢彧宣冲后面挥挥手,跟在后面。 人直接抬进了“抢救室”。 这个抢救室的设施,傅敏酥已经尽全力在还原。 里面还有一个小型手术室。 “把人 放下就出去吧。”傅敏酥已经迅速的绑袖子做准备,“枳香,去看看桑枝几个,有空的都过来帮忙。” 她需要自己的手术班子,只可惜,现在能用的只有桑枝她们几个。 “是。”枳香匆匆跑了。 捕快们按着要求把人放到桌中间的床上,跟着谢彧宣退了出去。 病人是女子,他们都要避嫌。 傅敏酥做好准备走到床边,看到上面躺着的女子,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女子容貌尽毁,身上全是鞭伤和烫伤,一双笔直的腿上更是血肉模糊,衣服被烧得七零八落,勉强能遮住重要位置,更让人揪心的是,她的小腹微隆,目测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傅敏酥深吸了口气,迅速开始检查。 没一会儿,枳香带着桑枝几人回来。 “赤小豆,准备金创药、清毒散……”傅敏酥听到脚步声,抬头扫了一眼,立即开始安排事情。 众人立即行动起来。 备药的备药、掌灯的掌灯、端水的端水……一切有条不紊。 女子已然奄奄一息,还好,求生意识很强,傅敏酥先用针炙调动生机,再治伤,只是,这女子的伤实在太多了,尤其是烫伤,治疗起来相当麻烦。 这一治,便是一个多时辰。 第163章 你这人,太危险了 女子被包扎好后,几乎像是新出炉的木乃伊。 她依旧昏迷着,额头滚烫,身上冰冷,气若游丝。 傅敏酥安排好后续事宜,让桑枝和赤小豆搭档负责这个病人,略做收拾后,她到了外面。 谢彧宣等在外面,他垂着头,靠着旁边的墙一动不动。 谢泗平守在旁边,其他捕快不见踪影。 听到开门声,谢彧宣迅速抬头看了过来,眼中隐隐有红血丝:“如何?” “还有一口气,能不能撑下来,还得看她自己。”傅敏酥摘掉自制口罩,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后,开口说道。 “活下去的可能大吗?”谢彧宣皱眉,语气中略带急切。 傅敏酥惊讶的看向谢彧宣。 谢彧宣见状,顿了顿,忙解释:“你莫误会,她是新案唯一的目击证人,我才……” “我有什么可误会的。”傅敏酥避开目光,板着脸说道,“她身上,旧伤多过新伤,且,新添的伤多为虐待,动手的人……有些变丨态。” “嗯,那人犯了灭门大案。”谢彧宣点头。 傅敏酥瞪大眼睛:“……没抓住?” 谢彧宣摇头,语气有些森冷:“犯了案,还亲自报了官,我们赶到时,茶还是热的,阖 府上下,只她一个活口。” “犯了案,还报官,还等到你们快到时才走,这是挑衅?”傅敏酥听着都觉得蹊跷。 “嗯,可能又要外出一段时日。”谢彧宣歉意的看着傅敏酥。 “你忙你的,不必与我报备。”傅敏酥说罢,转身就走。 谢彧宣冲谢泗平做了个手势,缓步跟上:“这个人证,很重要……” 说到这儿,他又停了下来。 他有些不知道后面的话要怎么开口。 案子是他的责任,今天把人带到这儿就已经给她造成了危险,但,情况紧急,他只相信她,也只信她有这个能力把人救回来。 “你想把她留在这儿?”傅敏酥听懂了谢彧宣的话,侧头看向他。 谢彧宣迟疑。 “我这边可没什么护卫,你不怕那人把人给抢走了?”傅敏酥提醒道。 “是我考虑不周。”谢彧宣想到那人的手段,心里倏然一惊,这真的是他考虑不周,他怎么能把那样的危险带到 这儿来? 人证固然重要,可,她对他而言更重要。 “不是周不周的问题。”傅敏酥摆摆手,淡然说道,“她现在不合适移动,你要带走她,只怕走不出一条街她就得挂。” “没事 ,没了人证,我可以再找别的线索。”谢彧宣认真的说道,“或许,因我一时疏忽,已经把危险带到了你这儿,这些天,你出入当心些,我会再派几个人过来保护你。” “反正要派人来保护的,就把人留在这儿吧。”傅敏酥叹了口气,她做不到明知一旦移动那人就得死还让他把人带走,那她这一个多时辰的辛苦不是白费了吗? “酥酥。”谢彧宣深深的看着傅敏酥,心里又是歉疚又是担忧。 “诊金翻倍。”傅敏酥抬手制止,笑着说道,“大理寺应该可以报销这笔的吧?” “好。”谢彧宣没再多说话什么。 “不过,事先说好,我只管救人,若是被人抢走了人证,你们可怪不到我的。”傅敏酥撇清责任。 “不会。”谢彧宣立即点头。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两人走到后院,打开门到了隔壁,都一直很安静。 “姑娘,谢大人,可要吃东西?”吴嫂子从厨房出来,看到两人忙行礼。 “做两碗面。”傅敏酥瞧了瞧谢彧宣,吩咐道,“再送些热水上来。” “是。”吴嫂子立即转身回厨房。 傅敏酥往楼上走。 谢彧宣很自然的跟上。 他之 前住过的房间还保留着。 “要办案,总得先有个好精神,歇会儿吧。”傅敏酥推开了门,退到一边望着谢彧宣说道。 谢彧宣很乖巧的点头走了进去。 傅敏酥帮忙拉上门,回了自己那屋。 没有助手的手术,还真不是一般的累。 用屋里隔间的冷水略做了洗漱,傅敏酥坐到桌边写病例。 今晚的这个病人肯定不能光明正大记入医案,但是,相关的情况还得交给谢彧宣一份。 不管那女子是什么身份,身上的伤都是真真切切的,受到的侵犯也是真实的,同为女子,她看着都觉得心惊,她希望,那女子能活下来。 不为什么证词,只为那女子的求生意志。 “叩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 最后一个字也完成,傅敏酥放下笔,应道:“进。” 门被推开,吴嫂子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姑娘,谢大人睡着了,喊他没动静,这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傅敏酥应道,收起新写的病例,去了隔壁。 吴嫂子帮着关了门,回了楼下。 隔壁的房门掩着。 傅敏酥进去,便看到桌上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旁边还有一盆热水 。 谢彧宣没睡在床上,而是坐在美人榻上,背靠着墙,抱着腰刀垂首睡觉。 那低头的姿势,一如方才站在门外时。 显然,昨夜他只怕又没有睡好。 “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真不怕过劳死。”傅敏酥撇了撇嘴,走到了谢彧宣面前,弯腰看了看。 谢彧宣睡得很沉,脸上明显的疲惫。 傅敏酥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去找了一条洗脸巾,在热水里投了投,拧得半干,回到谢彧宣身边,准备帮他擦脸。 热布巾才刚刚蹭上脸,谢彧宣忽然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如刀,杀神般的气势凭空而现,同时,手也扣住了傅敏酥的手腕。 傅敏酥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这一退,手腕传来了一阵疼痛:“谢彧宣!” 谢彧宣的眼神已然恢复了清明:“对不住,我……” “你这人,太危险了!”傅敏酥气愤的挣脱了手,将热布巾甩在了谢彧宣的脸上,“谁要是睡你身边,是不是还得担心一下半夜被你掐死?!” 说罢,转身回到桌边上,端了一碗面就要走。 “酥酥。”谢彧宣一跃而起,闪身挡在了傅敏酥的面前,紧张的解释,“我方才只是……对不起。” 第164章 其实他特不要脸 “嗯,我听到了。”傅敏酥往左绕。 谢彧宣往左挡:“我……” 她这样淡淡一句,他越发不安了。 傅敏酥又往右绕。 她今天也累得很,吃过面条就去睡了,晚上说不定又要起来守夜,那女人的情况,随时随地都可能出事。 至于他,其实她也看出来了,他真不是故意的,而是潜意识里的反应。 睡觉都能在防备,这已经很能说明情况。 这样的人,可以当朋友,可以当合伙人,唯独,她无法想象,将他当丈夫后要如何相处,所以,她如今的决定还是正确的。 “酥酥。”谢彧宣再次往右挡住傅敏酥,见她板着脸,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不饿?”傅敏酥抬眸看向谢彧宣,找到了定位,她此时也恢复了坦然。 他们现在算是合伙人,他还是她的债主。 “饿。”谢彧宣愣了 一下,点头。 “那还不收拾收拾?”傅敏酥没好气的瞪着谢彧宣,“你不饿,我还饿呢。” “好,马上收拾。”谢彧宣惊喜的点头,目光落在傅敏酥端着的面碗上,好声好语的哄,“面条快坨了,就在这儿吃吧。” 说着,长臂一揽,揽着傅敏酥的肩,半推半哄的将人按回了桌边。 傅敏酥无 语的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拍开了谢彧宣的手,顺势坐了下去。 谢彧宣暗暗松了口气,迅速的洗漱了一番,便坐回到了桌边吃面。 吃两口,看一眼,看一眼,又吃两口。 “看什么?”傅敏酥被看得莫名其妙。 “看你还生不生气。”谢彧宣坦言。 “我没那么无聊,下次离你远些便是。”傅敏酥呵了一句。 这一句,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谢彧宣听得眉头打结:“不会有下次。” 至于离他远一点,她想都别想。 傅敏酥没搭腔。 这种话题,越搭腔越扯不清楚,谁知道扯到最后会不会扯出什么奇怪的话题。 谢彧宣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再说下去。 最近他办的案子都比较凶险,夜里几乎无法安眠,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待他调整好了,再慢慢与她表现吧。 两人都安静下来,默默吃面。 吃完,各自歇息,默契十足。 傅敏酥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了。 那女子不能移动,还安顿在隔壁的抢救室里,桑枝和赤小豆守在里面,外面有谢泗平。 傅敏酥过去的时候发现,多了两个护卫打扮的人跟在谢泗平身边。 “见过大少奶奶。”三人看到她,齐齐行礼。 “谢侍 卫,这样盯着,熬自己也影响别人。”傅敏酥点点头,对谢泗平说道,“最好,合理安排人手,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 “谢大少奶奶关心。”谢泗平再次一揖,礼数让人挑不错。 傅敏酥也就随口关心一下,见状也不再多说,略做了消毒处理,进了屋里。 桑枝和赤小豆立即起身行礼,小声的汇报着那女子的情况。 女子的情况与之前略有不同,之前是脑袋烫身上冰,现在倒是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这倒是个好现象,不过,不能让她烧太高太久,晚上注意一下多给她擦擦身。”傅敏酥把过脉,发现脉像强了一丝丝,便细细叮嘱了如何擦身的细节,把事情交待给了两人,不过,她转头又拨了两个人过来轮班,免得桑枝和赤小豆太辛苦累倒。 安排好一切,傅敏酥才放心的回楼上。 “辛苦你了。”谢彧宣站在楼梯上方,看着傅敏酥上来,手中的夜明珠往上举了举,照亮了整条楼梯。 “只要诊金对得起我们的辛苦,那就不辛苦了。”傅敏酥站在转角,让出路来,“你请。” “我不下去。”谢彧宣摇头。 他只是听到她下楼才起来看看的,哪知道她回来得这么快。 傅敏酥挑了 挑眉,拾阶而上,边走边打哈欠:“你们忙,我继续睡。” 谢彧宣让到一边。 傅敏酥径自路过,回了房间,直接关门。 谢彧宣被抛在了外面,看着紧闭的房门,眼底有些无奈。 显然,她嘴上说没有生他的气,但到底还是疏远了他。 傅敏酥完全不知谢彧宣的纠结,她实在困得很,匆匆洗了脸,抹了些自制的睡膜就上了床,几乎沾枕就睡了过去,后半夜,倒是没出什么状况,桑枝她们都没有来打扰她,就是最好的消息。 次日,她精神抖擞的起来,收拾妥当,才出房门就看到了同样刚出来的谢彧宣。 一晚上的休整,谢彧宣已然恢复了清贵公子的优雅贵气,一袭石青色锦袍,衬得他如玉如松,他听到脚步声,侧身看了过来,眼底全是温柔:“酥酥,早,睡得可安?” 低沉的声音如有磁性,带着丝丝笑意扣人心弦。 傅敏酥忍住抹耳朵的冲动,点头:“早上好,睡得还行。” 谢彧宣上前,目光定在傅敏酥的脸上,忽然伸出手。 傅敏酥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盯着面前的手,满脸都是疑问。 “脸上有东西。”谢彧宣柔声解释,继续伸手,在傅敏酥脸颊处抹了抹,摊着指尖给她 看,上面,有些许墨绿。 “谢谢。”傅敏酥摸摸脸,没解释。 “你……哪里受伤了?”谢彧宣闻了闻指尖,不由皱眉。 “没有。”傅敏酥愣了一下,侧头看到他的动作才恍然,“那是我自己调的护肤的,熬夜不仅伤身,还伤脸,我可不想年轻轻就熬成黄脸婆。” “我不会嫌弃的。”谢彧宣低笑。 “呵,我谢谢你啊。”傅敏酥撇嘴,加快脚步下楼梯,一副不愿意和谢彧宣同行的态度。 谢彧宣哑然失笑,不徐不缓的跟在后面。 吴嫂子已经做好了早饭。 枳香看到两人下楼,立即着手准备。 “谢侍卫他们的饭可有准备?”傅敏酥关心道。 “方才已经轮流来吃过了。”枳香点头,“姑娘不必担心他们,就谢侍卫那人,看着脸臭,其实他特不要脸。” “谢侍卫……不要脸?”傅敏酥愣住,“他做了什么?” “他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枳香不满的吐槽,“一来就指挥我给他打热水,拿早饭,还抢了我一碗红枣银耳羹,姑娘,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吃什么红枣银耳羹呀。” “……”刚刚端起一碗红枣银耳羹的谢彧宣顿时僵住。 “哈哈哈~” 傅敏酥正好看到,顿时乐了。 第165章 我若回不来 枳香被傅敏酥笑得奇怪,便转头环顾了一下,才看到谢彧宣的动作,不由吐了吐舌头,讪讪的解释了一句:“谢大人,奴婢说的是谢侍卫,可没说您。” “能换你家姑娘一乐,说我也无妨。”谢彧宣淡然的应了一句,端起银耳羹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傅敏酥听得耳根一热,翻了个白眼拿起了筷子。 枳香可不敢接这话,摆好东西就溜出了大堂。 谢彧宣含笑望着傅敏酥,沉闷的心情倒是略有了些松快。 早饭后,傅敏酥去给那女人做检查。 女人的烧已经退了,脉象又强了一丝丝,这都是在好转的迹象。 “她何时会醒?”谢彧宣等在外面。 “暂时没办法。”傅敏酥摇头,她知道他的意思,这案子怎么恶劣,给予他们大理寺的时间不会多,现在,屋里那女人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线索非同不可,但是,他们也不可能一直无止境的守在这儿等这一个线索。 谢彧宣抿唇,望了一眼屋里,眉心紧锁。 “你来一下。”傅敏酥招了招手。 谢彧宣立即跟上。 傅敏酥把谢彧宣带回了隔壁自己的屋子,递上昨晚写的病例,上面有关于那个女人的诊断和伤情报告:“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案的 ,不过,若是想保护她,或是给她争取到养伤的时日,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帮到你。” “说来听听。”谢彧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过来点。”傅敏酥示意。 谢彧宣再上前两步,微微弯腰。 傅敏酥看了看两人的距离,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迈步贴近了谢彧宣,踮起脚在他耳边悄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谢彧宣没想到傅敏酥会靠得这么近,不由愣了愣,正要说话,一股热气就扑在了他耳廓上,痒意直渗他的心房,他不由自主的侧脸去看她。 她白净的脸颊近在咫尺,红润的唇一张一合。 这一瞬间,空气中的药香味都似浓烈了几分,熏得他心猿意马。 忽然,眼前的俏脸往后退去。 他心里一紧,下意识的伸手将人按回了怀里。 “?!” 傅敏酥刚说完,正要拉开距离,结果,整个人就撞上了温暖宽阔却也硬梆梆的怀抱中,顿时就懵了。 这什么情况? 她就是出个主意而已,他不会又以为她是在对他投怀送抱吧? “喂!”傅敏酥抬手,用力挣扎,“我用心给你帮忙,你却想着占我便宜是吧?!” 谢彧宣回神,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耳根后瞬间红了一片,不过,他 却没有放手,反而收紧了双臂,低下了头。 “谢彧宣,你敢胡来,别怪我不客气。”傅敏酥挣不开,眼见谢彧宣低下头来,心就跟被什么车撞了一下,又乱又快,她想也不想,手在腰间一摸,一根银针捏在了指尖,并迅速的对住了他颈后的一个穴位。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谢彧宣低叹着将脸埋进了傅敏酥的脖颈间,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 傅敏酥手里的银针一下子就扎不下去了。 “酥酥。”谢彧宣闭目低呢,“我若回不来,你……会记得我吗?” “?”傅敏酥满脸的黑人问号。 不就查个案吗? 怎么就回不来了? “酥酥,我好后悔,我浪费了四年。”谢彧宣的声音越发的低,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呢,又似在自言自语。 傅敏酥听得无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 谢彧宣长长的叹了口气,紧紧的搂了傅敏酥一下,松开了手。 傅敏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低着头,垂着眸,面露哀伤,妥妥的忧郁小生一枚,她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妥协的开口:“谢大人,你还是维持你的清冷贵公子人设吧,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人很出戏啊。” 谢彧宣:“……” 所以,他是媚 眼抛给了瞎子看? “我说的办法,可行?”傅敏酥忍住想赶人的冲动,再次问。 “你说的什么办法?”谢彧宣见傅敏酥不吃这一套,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傅敏酥很干脆的重复了自己的提议。 她总觉得,那女人是个祸害。 再留下去,只怕她的医舍还没开始就得被人废了。 谢彧宣沉吟片刻,抬手摸了摸傅敏酥的头:“此事我会安排好,你莫要管了。” “你也说,她是唯一的证人。”傅敏酥以为谢彧宣不同意,便想多提醒两句,“你们看重她,那凶手未必就不会盯着她,又或许,那人就是故意留下她绑住你们的手脚,然后他腾出手做别的呢?” “我知晓,我会处理,你别管。”谢彧宣柔声说道,“你只当,收的是个普通病人,好好诊治便可,有什么事,跟谢卫壹说。” “姑娘,有病人求诊。” 楼下院子里响起枳香的声音。 “来了。”傅敏酥应了一声,匆匆下楼。 来求诊的是个年轻的女人,怀里抱着约摸七八个月左右的孩子。 孩子的脸色憋得发紫,眼睛都开始翻白。 “傅姑娘,求你救救我孩子,他被东西卡住了。”年轻女人一见到傅敏酥就跪下了。 这种情况, 分秒必争。 傅敏酥一把接过孩子,吩咐道:“枳香,带她去签字。” 话毕,她立即开始采用海姆立克急救法进行急救。 她将患儿倒扣在施救者膝盖上,采用头低脚高位,头尽量下垂,用右手快速拍击患儿两侧肩胛骨连线的正中位置,连续七八次之后,这孩子嘴里掉出了一粒小小的黄豆。 “哇~”孩子顺了气,立即哭出声来。 “宝儿。”年轻女人从屋里冲出来,扑到了跟前,想抱又不敢抱。 “你怎么给这么小的孩子吃黄豆?”傅敏酥皱眉看着年轻女人,她依稀记得这女人的亲戚似乎也住长青巷。 “不是我给他吃的,是他自己吃的。”年轻女人泪流满面,“傅姑娘,他没事了吧?” “没事了。”傅敏酥把孩子还了回去,目光投向枳香,“以后要记得看紧点儿,这么小的孩子,正是需要费心的时候。” 枳香点头,举了举手里的免责书,示意已经签好。 “谢谢傅姑娘,谢谢傅姑娘。”年轻女人抱着孩子直接跪下来给傅敏酥磕头。 “快起来。”傅敏酥拉起年轻女人,“孩子受了惊吓,回去好好安抚一下。” “傅姑娘,我……我能不能借你家的恭房用一下?”年轻女人红着脸问道。 第166章 你不就是我的人么 “枳香,带她去厕所。”傅敏酥自然不会为难人家。 她让人修公厕,也是为了方便来就诊的人有这方面的需求。 “请跟我来。”枳香冲年轻女人点点头,抬步往外走。 年轻女人愣住:“姑娘,去哪?” “你不是要去方便一下吗?”枳香回头看着年轻女人。 “不是的。”年轻女人涨红了脸,连连摇头,“我……我就是想喂喂孩子,他……” “你早说呀,空房间有,好好的说恭房,还以为你要出恭呢。”枳香恍然,转身回来,带着年轻女人去“观察室”。 傅敏酥看着她们进了那边的屋子,也没在意。 这时,又陆续有病人来求诊。 一问才知,他们都是听说了以前来这儿求诊过的人说的,而且,最近城里也都在说长青巷的药铺价格公道,药材也好,他们就来了。 这些病人,大部分都是小病小痛,傅敏酥很快就处理完了,送走了他们,她一侧头就看到,之前那个抱孩子的年轻女人站在抢救室门口,和守在那儿的捕快说话。 傅敏酥停下脚步。 枳香从另一边过来,也看到了年轻女人,立即走了过去:“你在这儿做什么?” “姑娘,我正找你呢。”年轻女 人转身,笑着说道。 “找我?”枳香惊讶,目光投向那个捕快。 捕快点点头,证实了年轻女人没有说谎。 “我看傅姑娘一直在忙,没敢去打扰她,便想找你问问,今天的诊金……要多少?”年轻女人说道。 “原来是问这个。”枳香恍然,回头看向傅敏酥的方向,“姑娘,她问要多少诊金。” “十文。”傅敏酥打量着那年轻女人,她总觉得,这女人并不是真的在找枳香,但,她没有证据,不好乱说。 “谢谢傅姑娘。”年轻女人单手抱着孩子,在腰间摸索了好半天,才摸出十文钱,匆匆递给了枳香。 “不必。”傅敏酥淡淡一笑。 枳香接了钱,站在一边看着,见年轻女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好奇的问:“大姐,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没了。”年轻女人回神,侧头看一眼抢救室的门,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枳香跟在后面送。 “她方才问了什么?”傅敏酥走过去问捕快。 “她问枳香姑娘去了哪。”捕快应道,“不过,她问的时候眼睛老往门上瞟。” “把这事传给你们大人。”傅敏酥还是觉得不能大意,便多说了一句。 捕快立即应下:“夫人放心, 已经派人去盯着了。” 傅敏酥被这一句“夫人”给噎到。 捕快是大理寺里的,谢彧宣是少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唤她一声夫人倒也是对的。 谢泗平不同,他是谢家侍卫,打小跟着谢彧宣,一向以大少爷相称,所以,才一直喊她大少奶奶。 或许是第一次听到“夫人”这个称呼,傅敏酥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 她没多说,回了自家院子吃中饭。 中午,谢彧宣没出现。 傅敏酥也没问,毕竟,他们新的案子刚接手,要查的事情多着,他身为大理寺少卿,总不能为了一个证人就一直守在这儿。 下午,那女人的烧有些反复。 让人意外的是,下午又陆续的来了十来个病人,都是小病小痛,而且,还都需要动针的那种。 傅敏酥几乎抽不出空去看那女人的情况下。 她隐隐觉得,今天的病人多得有些反常,可闲聊问起,这些人却又都说是谁谁谁介绍来的,有鼻子有眼,有根有据,个个理由都很合理。 黄昏时,傅敏酥送走最后一个病人,便看到谢彧宣带着一队人来了。 “傅姑娘,你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最后一个病人惊讶的问。 “没啊,为何这么问?”傅 敏酥反问。 “那些捕快……”病人指着谢彧宣他们,担忧的问,“傅姑娘,那好像是大理寺的官兵,你要当心。” “我只是个医者,又没犯什么事,不怕他们的。”傅敏酥笑道,“或许,这些大人也是来看病的呢?” “傅姑娘没事就好。”病人恍然,笑着离开。 谢彧宣也到了跟前,他望着那人的背影,问道:“那人是谁?” “他叫吴大力,是城东车行的车夫,前两天赶车时伤到了膝盖,来扎针。”傅敏酥如实说道,“不过,今天来的病人不少,都快赶上以前了。” “有什么发现?”谢彧宣收回目光,看向傅敏酥。 “每个人都到过抢救室门口,至于说了什么,问你的人。”傅敏酥说着,甩着手活动着肩膀往回走。 “你不就是我的人么?”谢彧宣笑了起来,抬手就按在了傅敏酥的肩上,帮着按揉。 跟在后面的一队人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难道,他们并不存在? 傅敏酥赏了谢彧宣一个白眼,避开了他的手。 今天又看诊又扎针,还真的挺累的,但,再累,也用不着他帮她按摩。 他还穿着官袍呢! “我带了人来,稍后还得辛苦你帮忙给她装扮一 下。”谢彧宣顺势收手,走在傅敏酥身边柔声说道。 “嗯。”傅敏酥一听就明白了,他还是采用了她的建议,并且准备实施了。 谢彧宣连晚饭也没吃,就带着人离开了。 走时,四个捕快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明显躺着一个人,只是,一块白布将人从头到尾都盖了起来。 次日上午,昨天的年轻女人挎着篮子又来了,不过,今天她没带孩子。 “你怎么又来了?”枳香看到人很是意外。 “我是来感谢傅姑娘的,傅姑娘救了我儿子的病,才收十文钱,我回去后跟我家当家的说的,被他好一顿训,他说,儿子的病才值十文钱?”年轻女人满脸堆笑,“我觉得我家当家的说得对,但,家里也没什么余钱,就一些鸡蛋,望姑娘不要嫌弃,傅姑娘辛苦,多吃些鸡蛋补补。” 说着,就将篮子往枳香手里塞。 枳香当然不可能收,忙推托。 一个推,一个塞。 枳香不敌年轻女人的热情,步步后退,不知不觉就退到了里面。 “咦?那些捕快走了?”年轻女人很是惊讶的看了看抢救室的方向,好奇的问,“枳香姑娘,昨天这里面是不是住着大人物呀?都有捕快守着,他们病好了?” 第167章 严家 “差爷们办事,我哪里能知道。”枳香打量着年轻女人,“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年轻女人讪笑着,又开始找放鸡蛋的地方。 “都说了,这蛋你带回去,给你儿子好好补补。”枳香推得都有些不耐烦起来,只是,她始终谨记着傅敏酥的话,一直压着脾气好言好语。 “你要是不收,我还得来的。”年轻女人苦着脸说道。 “可是……”枳香都想冷下脸了。 “枳香,收下吧。”傅敏酥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她缓步进去,开口说道。 “姑娘。”枳香有些意外的看向傅敏酥。 “严家大嫂,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傅敏酥平静的看着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在傅敏酥的注视下,心里莫名的有些发虚,她讪笑着,把篮子再次往枳香手里塞:“我的一点心意。” “那,严家大嫂请跟我来。”枳香也没带人去别处,就在这边,随意的找了一个小筐子,当着年轻女人的面把鸡蛋一个一个的转移到了筐子里,弄到最后,她发现篮子里竟还有一枚银耳钉,她拿起来给年轻女人看,“严家大嫂,这是你的吗?” “这个……” 年轻女人看到银耳钉,脸色有一瞬的不自在,不过,她很快就缓了过来,笑着接了过去,“是,谢谢枳香姑娘,这是我家当家的送我的,要不是你心细,一会儿我还有得找了。” “给。”枳香将银耳钉还了回去。 年轻女人伸手接过,谢了两句,提着空篮匆匆走了。 “真奇怪。”枳香望着那女人的背影,一头雾水。 “有什么奇怪?”傅敏酥轻笑,走过去看了一眼鸡蛋,吩咐道,“把鸡蛋放到这边,你守在这儿,严家要来人,就还给他们。” “啊?送出来了还来拿回去?”枳香瞪大眼睛。 “你看着吧,且有得忙。”傅敏酥意味深长的说道,“记得,别让他们进来随便看。” “姑娘,她不会是冲着那屋的病人来的吧?”枳香忽然反应过来,“可是,她……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为了钱?”傅敏酥失笑。 “真是的……”枳香有些气恼,“姑娘还救了她儿子呢,怎么能这样,简直白眼狼。” “人心本就复杂,要求别太高。”傅敏酥安抚的拍了拍枳香的肩,这时又有人来求诊,她便去了诊室。 枳香就守在接诊大堂。 没一会儿,有个微胖的中年女人上门来了,拉着一张脸,好像有人欠了她几百万贯:“你家姑娘在吗?” “这位婶子找我家姑娘何事?”枳香打量着中年女人。 “我那败家的儿媳妇是不是把一篮子鸡蛋给你们了?”中年女人直奔主题。 “你是徐家婶子?”枳香故意说错姓氏。 “我家老头子姓严,什么徐,你不会想赖账吧?”严家婆婆瞪眼问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严家大嫂的婆婆呢?”枳香笑道,“不知,你家孙女可有好些?” “什么孙女,我家是孙子!”严家婆婆再次不满的纠正。 “哦,对对对,孙子。”枳香笑呵呵的,态度极好,“严婶子你别生气啊,毕竟不是你送来的东西,我总不能随便交还出去,严婶子可知道,你儿媳妇拿了几个鸡蛋来谢我家姑娘的救命之恩?” “二十个。”严家婆婆微微愣了愣,随口报个数,眼睛滴溜溜的瞄着四下。 “好的,严婶子请稍等。”枳香爽快的点头,“麻烦婶子把前摆撩起来。” “做什么?”严家婆婆不解的瞪着枳香。 “装鸡蛋啊,你儿媳妇把篮子提回去了,我总不能还搭一个 篮子给你吧?”枳香说着就直接动手,帮着严家婆婆把衣服前摆兜了起来,塞进了严家婆婆的手里,“拿好了,摔碎了我可不管的。” 严家婆婆有点儿懵,下意识的拉好衣摆。 枳香不由分说的往里装鸡蛋,一边还在话不断:“严婶子,回去后你别骂你儿媳妇,她也是因为感恩,我家姑娘救了你家孙子的命,她觉得无以为报,特意送了鸡蛋过来的,你拿回去之后,还是别告诉她了,免得她又来,我们忙着呢,可没工夫招待的,好了,二十个,严婶子你点点。” 严家婆婆看了看兜着的鸡蛋,又看看旁边的筐子,张了张嘴。 “严婶子,你慢走啊,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啊。”枳香笑呵呵的赶人,硬是把人家的话给堵了回去。 严家婆婆只好兜着鸡蛋离开。 没一会儿,严家老头来了,理由是老婆子不懂事,不该把给救命恩人的鸡蛋拿回去,一来就给枳香道歉,又一个劲的坚持要见傅敏酥。 枳香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人拦在了外面。 这一上午忙忙碌碌的,就招待严家人了。 枳香把这事吐槽给傅敏酥听:“姑娘,奴婢怎么觉得,严家是在找什么呢?” 傅敏酥笑而不语。 严家当然是在找之前那个女人,他们想要确定,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走了。 “要是下午他们再来怎么办?老这样,奴婢都不能做别的事了。”枳香只觉得脑壳疼。 “下午再来,就假装没注意,让他们找,除了我们住的地方,随他们看。”傅敏酥不以为然的说道。 “哦。”枳香还想问为什么,看到傅敏酥的表情,她闭上了嘴。 太复杂的事,她也不懂,自家姑娘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呗。 下午,果然严家又换人来了。 这次来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来就要帮着枳香扫地抹桌子,说是傅敏酥不收他们家的谢礼,她思来想去,只能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枳香一赶人,小姑娘就哭,说事情没做好,回家会被打。 无奈之下,枳香只好与小姑娘说好,留人打扫半天,意思到了就好。 小姑娘这才高兴起来,拿上扫帚和抹布就干起了活,里里外外,楼下楼下,打扫得干干净净,动手前,她还很礼貌的先征得枳香的同意才去。 当然,除了手术室,那是谁也不能随便进去的。 送走小姑娘,枳香就把这事细细的告知了傅敏酥。 第168章 你家被人盯上了你知道吗 这一家人明显有问题。 傅敏酥细想了想,召了谢卫壹出来,把事情重述了一遍。 她只是叙述,至于怎么做,谢卫壹应该有数,她就没有多言,甚至,过后也没有打听。 严家的小姑娘连续来了几天,在傅敏酥的暗示下,枳香有意放行,于是,除了她们住的小院,其他地方,小姑娘都打扫过了,包括那个公厕。 傅敏酥得知这事儿,有些无语。 她难道会把伤那重的女病人安排到厕所里去? 第四天,严家小姑娘开始琢磨起两个院子之间的那道门。 这个举动,越发让傅敏酥笃定,严家来感谢她是假,打探消息是真。 这就有意思了。 要知道,那女人可是凶案的唯一目击证人,严家却在打听她的消息,不是与案子有关,就是与证人有关了。 “你在做什么?”傅敏酥缓步走到小姑娘面前,皱眉看着她。 “傅、傅姑娘。”小姑娘吓了一大跳,忙抱着扫帚后退,怯怯的见礼。 “这门有问题吗?”傅敏酥看了一眼门。 门关得好好的,想要过去,需要那边的人开门,只不过,从这边看不出来罢了。 “没,没。”小姑娘忙摇头,也不敢看傅敏酥的眼睛, “我只是想着,这里面的院子要不要打扫。” “那边自有打扫的人,不必你费心了。”傅敏酥淡淡的说道,“你已经帮我打扫了几天,你们的心意,我真真切切收到了,非常感谢,明日起,不必再来了。” “傅姑娘。”小姑娘顿时眼泪汪汪,“我……我下次不敢了。” “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你并不需要这样做。”傅敏酥并没有因为小姑娘的眼泪就心软,“你家的谢礼,我收到了,事情到此为止。” “傅姑娘,我、我……”小姑娘的眼泪吧嗒的掉了下来,她生怕傅敏酥不高兴,忙用手背擦去眼泪,抽抽嗒嗒的想说些什么。 “你回家与你家里人转达我的意思,若是你家执意如此,以后家里若有个头疼脑热,我可不敢再给你们家里人看了。”傅敏酥说得很直接。 她不知道严家人牵扯了什么,但,她挺烦这种歪缠不清的,偏偏,像这小姑娘这样的,她还不能直接动手。 “我、我……”小姑娘着急的说不出话来。 “枳香。”傅敏酥转头喊了枳香过来,“把人送回去,她在这儿做了几天,稍带上十个鸡蛋当是她的报酬。” “是。”枳香看了看小姑娘 ,点头,“走吧。” 小姑娘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枳香拉走。 对于那十个鸡蛋,正是那天严家送来的,严家婆婆拿回了二十个,还剩了十个,一直没动。 这头送走了小姑娘,傅敏酥正要去看看水安容,阿理祖孙俩就来了。 阿理婆的眼睛还没好,不过,已然能感觉到光,对此,她很感激。 今日份的针炙结束,傅敏酥给阿理婆的眼睛上敷上温热的药膏,便出了诊室。 阿理跟了出来。 傅敏酥正洗手,感觉到了脚步声,便转头看了过去:“阿理,有事吗?” “傅姑娘,你家被人盯上了你知道吗?”阿理凑过来,小声的说道。 傅敏酥微愣,目光盯着阿理:“为什么这么说?” “前几天,有人来庙里,找了好些孩子,让他们盯着长青巷,我也分到了一两银子。”阿理说着,从自己的腰带里抠出一个小手巾,打开后,里面包着一粒小小的碎银子。 傅敏酥越发讶然,不过,她没表现出来,慢条斯理的洗好手,拿手帕擦干净后,她转身蹲下,平视阿理的眼睛:“你收了银子,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分银子是为了留证据,告诉你,是因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阿理说得很认真,“祖母说过,做人要知恩。” 这番话,可不像一个乞讨婆能说出来的。 傅敏酥对这对祖孙产生了好奇,不过,她没多问,伸手将阿理手里的银子重新包起来,推了回去:“这是你的,你收好。” “傅姑娘?”阿理不解的看着傅敏酥。 “那人只是让你们盯着长青巷吗?”傅敏酥问。 阿理点头。 “那你就盯吧,要是那人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了。”傅敏酥笑着说道。 阿理一脸疑惑,很不解傅敏酥的意思。 “住在庙里的孩子多吗?”傅敏酥拉着阿理坐到休息区,问起了破庙里的情况。 她还是第一次问这些,之前,和他们聊的都是有关阿理婆的病情。 “破庙里有二十多个小乞儿,大的十岁,小的一岁,有些是流民,有些是被人扔掉的。”阿理点头,很配合的说起了情况。 被扔掉的孩子大多身带残疾或有病,属于拍花子都不愿意拐的那种,平时,这些孩子就以乞讨为生。 阿理祖孙以及少数的几个流民孩子都属于他们中的异类了。 “这样。”傅敏酥想了想,对阿理说道,“你们明天来,把那些孩子都带过来看看。” “傅姑娘,你想做什么?”阿理疑惑。 “有病治病。”傅敏酥笑着解释,“我呢,正需要各种疑难杂症丰富我的病案,若是能治好他们,也算是我日行一善。” “那得好多银子的。”阿理提醒道。 “不白看。”傅敏酥欣赏的看着阿理,与他一比,那严家啥也不是,“偶尔帮我跑跑腿即可。” 阿理眨了眨眼睛,重重点头,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阿理婆的治疗结束,傅敏酥也没和她聊这些事,给开了些中成药,让他们带回去吃便让他们走了。 有人盯着长青巷这事,自然要和谢卫壹通气的。 “大少奶奶放心,小的已然安排了。”谢卫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过,说出来的话还是挺让人安心的。 “你们也注意安全。”傅敏酥略略松了口气。 如同往常一样,有病人就接诊,没病人就整理病案,晚上给水安容做药膳。 水安容脸上的黑斑已经淡化很多,整个人看着都不一样了,容光焕发的样子。 水惠儿也很高兴,拉着傅敏酥问了不少以后调理的注意事项。 这一聊,就有些晚。 傅敏酥回到自己屋里,已然是亥时。 才进屋,她就感觉到了不对。 第169章 你做得很对 屋里很黑,也很安静,可,莫名的,傅敏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收回脚,手已经掏出一包药粉洒了出去,同时,一丝凌厉的风凭空出现,斩断了她左颊边的发丝,就连脸上也隐隐感觉到了凉意。 傅敏酥不敢停步,一边急退,一边胡乱的甩散药粉。 她如今的腰带都是自制的,什么位置放解毒丸,什么位置放金疮药,什么位置放防身的药粉,都有严格的讲究,便是这防身的药粉里面,也分了好几种。 “卟嗵~” 胡乱弄了一通,终于,屋里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像是有人倒地。 傅敏酥不敢大意,一手银针一手药包的站在走廊上,做医生的人,见惯了生死,但,亲身直面死亡,她却是头一次,这种来自骨子里的惊惧和冷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卟嗵~” 又是一声。 紧接着,半开的门被人从里面撞开,一柄冒着寒光的匕首直直的扔了出来,直冲傅敏酥的面门 。 匕首速度很快。 傅敏酥心里有个声音大叫着让她躲开,脚却有着自己的想法似的在地上生了根。 “铮~”旁边飞来一物,砸偏了匕首。 紧接着,走廊口冲来几个人。 傅敏酥还没反应过来,腰间 多了一条铁臂,揽着她往旁边闪去。 而另外几人则冲进了房间里。 “没事吧?”谢彧宣紧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傅敏酥逐渐在熟悉的温暖中回神,她抬头,撞入了紧张的黑眸中。 “酥酥?可有伤着?”谢彧宣低声问,大手抚上她的脸,大有要把她从头检查到脚的趋势。 “我没事。”傅敏酥一个激灵,彻底清醒,抬手挡开了谢彧宣的手,转头看向房门口。 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却没有什么打架的声音。 “那个……”傅敏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变了脸色。 “卟嗵~卟嗵~” 又是几个重物倒地的声音。 “藏好。”谢彧宣把傅敏酥往旁边推了推,抽刀就要进去。 “等等。”傅敏酥急忙抓住谢彧宣的胳膊。 谢彧宣不解的看向傅敏酥。 “这是解药。”傅敏酥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谢彧宣。 谢彧宣回过味来,接了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直接扔进了嘴里,这才进了屋。 傅敏酥不太放心,想了想,立即跟上。 谢彧宣已经点亮了灯。 屋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好些人。 三个黑衣人,三个侍卫。 谢彧宣给三个侍卫一人喂了一粒药。 没一会儿,三 人就醒了。 傅敏酥才发现,是谢卫壹三个。 “好痒!”谢卫叁一站起来,就不住的抓挠。 傅敏酥不由一阵尴尬。 这些全是她弄的。 “把人抓起来带出去。”谢彧宣也动了动肩,不过,他忍住了,指使谢卫壹几人把那三个黑衣人绑起来带出去。 谢卫壹三人忙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感,上前把人绑了起来,又各自检查了三人口中有没有藏东西,确定不会有意外才把人拖出去。 傅敏酥忙退到一边。 谢彧宣仔细检查了屋子,才最后出来,站在走廊上,他再次扭动了一下肩膀,目光看向傅敏酥。 “那个……我让人准备药汤,泡个澡就能好。”傅敏酥心虚的避开目光,匆匆下楼。 至于那三个黑衣人,她不问那些人是谁。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是冲那受伤的女人来的。 楼上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枳香等人,不过,谢卫肆守在楼下保护她们,她们才没有冒然上楼,这会儿看到歹人被抓住,傅敏酥也安然无恙的下来,一个个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姑娘。”枳香扑到傅敏酥面前,目光检查。 “我没事,去准备些药,熬成药汤。”傅敏酥报上几味药,让枳香等人去准备。 如今院里多了吴嫂子她们,药汤很快就备好了。 西厢修缮好之后就没有用上,这会儿正好临时给谢卫壹几人用。 唯一没有中招的谢卫肆忙帮着准备衣衫。 傅敏酥给谢彧宣也安排了一份。 这一折腾,便是小半个时辰。 傅敏酥原本要上楼收拾,但,枳香死活不同意,没办法,只好也在厨房待着,直到谢彧宣他们解除了症状出来。 “大少奶奶,你这药可真霸道。”谢卫尔苦着一张脸,冲傅敏酥竖起大拇指。 傅敏酥尴尬的笑了笑:“一时着急保命用的,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抱歉。” “不需要抱歉,你做得很对。”谢彧宣换了一套普通的青色长衫,不过,他身姿颀长,是极好的衣服架子,普普通通的衣衫穿在他身上,也被穿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傅敏酥回眸,目光上下扫视一番,又看向了柴房的位置。 那三个黑衣人就关在那儿。 谢彧宣上前来,抬手摸了摸傅敏酥的头,柔声问:“吓着了?” “没有。”傅敏酥摇头,并不想承认自己曾经恐惧过。 谢彧宣眼底流露笑意,也没有揭穿傅敏酥的话:“这几人我带走了,她就交给你了,别怕,这几条巷子都是我们的人 。” 傅敏酥点点头。 能抓到三个,他们这几天也算是没白忙活。 “万事小心。”谢彧宣的手又压了压,这才招呼谢卫壹几个把人提了出去。 外面巷子里,早准备了马车。 傅敏酥没出去送,听着马车离开,她马上让人把门栓死。 “姑娘,你没事吧?”枳香担心的跟在傅敏酥身边。 “没事,你们都去歇着吧,夜里警醒一些,我给的那些药,随身藏好。”傅敏酥小声交待一番,匆匆上楼。 今晚那些人的到来,就像是深夜里落下的第二只鞋,让她悬了几天的心一下子也跟着落了地。 那天,谢彧宣采用了她的建议,散布假消息,称那个带回来的证人救治无效死亡,然后,他带着人四下寻找新线索,现场都去勘察了无数次,闹得声势浩大。 事实上,那女人被转移到了傅敏酥房间的小隔间里。 那小隔间本就只放了一个浴桶和恭桶,如今收拾出来,摆了一张床,安顿那女人足够。 当然,傅敏酥还做了一些小布置,有人若闯进去,触动那些小布置就会中招。 严家那些人的反复试探,到今天她把严家小姑娘赶走,都是算计好的,如此做,便是以那女人为饵,引得想灭口的黑手。 第170章 第二拨 傅敏酥进屋前吃了一粒解药,也没管外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粉,就直接进了隔间。 那女人伤太重,只用平常的那些药和针炙,根本起效不大。 因此,傅敏酥给女人加了一层纱帐,里面摆了一桶热药汤,让那热气充斥整个纱帐内,此时,药汤已经凉了,她看了一眼,把桶挪到了外面,再给女人做检查。 女人安安稳稳的睡着,脉像正逐渐平稳中。 傅敏酥诊了一下脉,心里微微一动,片刻,她松开手,拢好纱帐,准备离开,才转身,她就看到后面站了一个黑袍人,她心里一抖,立即退后两步:“你是谁?!” 黑袍人一动不动,像个幽灵般站在那儿。 “你是谁?”傅敏酥强自镇定的看着对方,手按在了腰间。 就在这时,她的颈侧多了一个有些锐利的东西,冰凉冰凉的。 “别动。”耳边是一个沙哑如破锅的女人声音。 傅敏酥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们是谁?” “你别管我们是谁,你救了我,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不会伤你。”女人说着,又咳了起来,这一咳,手也跟着动了动。 傅敏酥只觉得颈侧一阵锐痛,一股血腥味就传了过来:“你们想做什么?” “ 给我准备十天的药。”女人说着又是一阵咳。 黑袍人则一动不动。 傅敏酥皱眉:“你这样,让我怎么拿药?” “别耍花招,我这位姐妹功夫可了得,你敢耍花招,这一条街的人都死定了,你是大夫,应该不希望看到那么多人因你而死吧?”女人的声音阴冷如蛇。 “你要用的药,这屋里就有。”傅敏酥微咬唇,“你先把刀移开。” “把你身上的药全扔了。”黑袍人忽然开口,声音绵柔,确实是个女声。 傅敏酥无奈,只好把腰带摘下来,远远的扔开。 女人这才挪开了手。 傅敏酥没有马上躲开,她静静的站了片刻,这才缓缓往边上走了两步,侧眸看向女人。 女人的身上还裹着被子,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目光阴冷的看着傅敏酥:“别耍花招,要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傅敏酥看了看两人,安静的走到一边,取出了药箱,从里面取出给这女人配的药。 她担心这女人半夜里发烧或出意外,特意提前配好了这些,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哪个是治刀伤的?”女人坐在床榻上,苍白的脸越发显得阴狠。 傅敏酥拿出其中一个小陶罐子。 “给你自己抹上。 ”女人用手里的匕首指了指傅敏酥的脖子。 傅敏酥二话不说,用手指挖了一大坨,凭感觉抹在了伤口上。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还好她只是被划破皮了,要不然,颈动脉被割到,她就玩完了。 女人一眨不眨的盯着傅敏酥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表情。 黑袍人像个阿飘,完全没有存在感,也不见,可,傅敏酥有种强烈的感觉,那个黑袍人也在关注她,这个直觉让她越发不敢乱动了。 抹好药,她伤口上的血就止住了。 “把药放回箱子里,这个箱子都归我。”女人等了一会儿,确定药没有问题,这才说道,她说话时的气息,明显更弱了。 傅敏酥照办,收拾好后,还把药箱放到了屋子中间,自己连退几步贴墙而站,一副很配合的样子。 黑袍人走了过来,提起了药箱,上前一大步,连人带被的扛起女人。 女人的伤遍布全身,因此,治伤的时候,身上只剩下剪去了裤腿的裤子和剪得只剩半截的肚兜,此时,整个人被被子裹得像条蝉蛹。 黑袍人很粗鲁的扛着人。 女人半个身子都垂了下来,她却不在意,还歪着头看着傅敏酥,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乖乖听话 哦,我们还会来找你的。” 傅敏酥抿唇不语。黑袍人扛着女人出了隔间,径自推开窗户,跃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在楼下响起。 傅敏酥松了口气,随手从旁边装杂物的陶瓶里掏出一包东西捏在手里,走到了窗户边往外看。 下方,黑袍人和那个女人叠在一起,倒在地上。 ??松站在一边,看了两眼,抬头看向窗口的傅敏酥。 傅敏酥看到??松,彻底的放心下来。 片刻,谢彧宣再次带人出现。 这一次,他带的都是大理寺的捕快。 地上的两人被五花大绑的抬走。 谢彧宣冲??松深深一揖。 ??松还了一礼,转身离开。 傅敏酥正看着,谢彧宣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头一次,傅敏酥觉得,他们还挺有默契。 谢彧宣冲傅敏酥做了个手势,快步走开。 傅敏酥关上窗,开始清理屋子。 这么一折腾,原本屋里的药效也没剩多少,解药随意一撒,也就差不多了。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 傅敏酥莫名的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门口:“谁?” 语气里,隐隐带着紧张。 不会又来一波吗? “是我。 ”谢彧宣在外面应道。 “你不是走了吗?”傅敏酥快步过去开门,疑惑的问。 “你受伤了?”谢彧宣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傅敏酥的脖子,好看的眉头都打了结。 “小伤,一时没注意……”傅敏酥抬手摸向颈间伤口。 “别动。”谢彧宣迅速扣住傅敏酥的手腕,声音沉得吓人,说话间,他手上用力,推着她进了门,将她安置在了榻上,转身去寻药,“药箱在哪?” “那边。”傅敏酥乖乖的指向柜子。 被黑袍人拿走的那个是专门给那女人配药用的,她惯用的里面装着不少她的宝贝,她平时轻易不拿出来用。 “坐着别动。”谢彧宣按了按傅敏酥的肩膀,快步过去把药箱提出来放到她旁边打开,“哪个?” 傅敏酥把要用的东西挑了出来。 “我来。”谢彧宣将腰刀放下,接了东西,随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低头看伤口。 傅敏酥疑惑的看着谢彧宣:“你会吗?” “忍着点疼,很快就好。”谢彧宣没回答,径自开始为她清理伤口,那轻柔的动作,仿佛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宝。 “那女人不是证人,是同谋,对吧?”傅敏酥努力忽略那痒痒的感觉,没话找话的转移注意力。 第171章 白大少奶奶上门 “说同谋,怕是高看了他们。”谢彧宣控制着手上的力道,一边随口应道。 “连同谋都算不上?”傅敏酥瞪大眼,“难不成还有更厉害的?” 那她这儿还能清静吗? “别怕。”谢彧宣感觉到傅敏酥的不安,看了她一眼,笑着安抚,“今晚抓到这两人也是意外,没人会知道他们是在你这儿被抓的,纵然他们有怀疑,也不敢到你这儿来搜。” “今晚他们怎么就敢了?”傅敏酥撇嘴,他的这番说辞并不可信,那些人要是不怀疑她,怎么会派人来这儿? 今天晚上都两拔人了。 “今晚的两拨,前三个是来灭口的,后面那个是来救人的。”谢彧宣冲傅敏酥歉意的笑了笑,“更多的细节,我不便透露,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另外安排抓捕地点。” “行吧。”傅敏酥还不想牵扯太多呢,当下不再问。 谢彧宣给傅敏酥包扎好了颈上的伤,又叮嘱了几句,匆匆走了。 傅敏酥看着谢彧宣消失在黑暗的街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然她话说得硬气,可事实上,她深知,她被牵扯进来了,就不可能轻易的脱身,只不过,面对未知的黑手,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以 静制动。 走一步看一步了。 “姑娘,你没事吧?”枳香眼泪汪汪的跑上来,目光看到傅敏酥颈间的布,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我没事。”傅敏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枳香扑过来,紧张的上下打理。 傅敏酥捂住枳香的嘴,把人拉进了屋:“嘘,小声点儿。” 枳香一下子闭上了嘴,眼泪掉个不停。 “记住我的话,我上楼后就睡了,什么事也没有,知道吗?”傅敏酥忽然间有些理解谢彧宣的心情,他不告诉她说情,是想保护她,就如她此时,不想让枳香知道太多而牵扯进来一模一样。 “你的伤真没事吗?”枳香压着声音,问得小心翼翼。 “真没事,就一点儿小擦伤,都抹好药了,记得,别让人知晓。”傅敏酥安抚的拍拍枳香,“免得传出去反而惹来大.麻烦。” 枳香一听会引来大.麻烦,立即紧紧的捂住了嘴,重重点头。 “去睡吧。”傅敏酥哄着枳香去睡觉。 枳香不愿意,她担心傅敏酥,硬是要留在外屋值夜。 傅敏酥无奈,只好哄着枳香和她一起睡。 说实在的,她也有些不太放心,万一,夜 里还有第三拨,枳香睡在外屋岂不危险? 枳香并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傅敏酥受了惊吓,立即去搬了被子枕头回来,铺在了床外侧。 还好,下半夜很安稳。 傅敏酥一早起来推开窗,迎着温暖的阳光,院子里一切如常,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酥姐姐。” 巷子里,传来马车的声音,紧接着,萧惠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傅敏酥看向那边,只见,萧惠质从马车里探身出来,正热情的冲着她的方向挥手,那笑容灿烂得如同朝阳,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愉悦,她笑着挥手回应,探身吩咐正在院子里的吴嫂子去开院门。 萧惠质只带着一个丫环,与她一起的还有另一对主仆。 那梳着妇人发髻的主子还戴着帷帽,看不清容貌,一袭白衣,打扮素净,不过,看其体态和衣衫打扮,应该不过二十左右,后面的丫环穿得也体体面面,手弯上还挎着一个大竹篮子,上面盖了红布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枳香已经打了热水送上来。 傅敏酥匆匆洗漱,换了一套衣领比较好高的衣衫,挡住了颈间的纱布,快步下楼。 “酥姐姐。”萧惠质雀跃的蹦跳到了傅敏酥面前,给 她介绍起带来的人,“酥姐姐,这位是白大少奶奶。” 傅敏酥立即就明白了这位是谁,便客气的点了点头:“白大少奶奶,幸会。” “谢大少奶奶。”白大少奶奶款款行礼,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半点儿波澜,就好像暮冬的黑夜,暮气沉沉。 “哎呀,我说你俩就别少奶奶来少奶奶去的了,听得我晕。”萧惠质听着两人对各自的称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道,“酥姐姐应当比我们都年长,素姐姐不如也叫酥姐姐吧。” “酥姐姐叫我枫素便可。”白大少奶奶从善如流。 “好,那我便托大一回,屋里请。”傅敏酥也不纠结这些小细节,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让进了堂屋。 几人落座,枳香就送上了热茶和糕点。 “小香香,想我没?”萧惠质今天心情似乎极好,看到枳香顺手就撩了一下。 “郡主好些日子没来,越发好看了。”枳香也不生气,笑盈盈的回了一句。 “啧,我就喜欢小香香,嘴甜。”萧惠质说着,摘下腰间的荷包就塞进了枳香的手里,“请你吃好吃的。” 枳香捧着荷包有些为难的看向傅敏酥。 “郡主赏的,你便 收着吧。”傅敏酥失笑。 她闻到了牛肉的味道。 “谢谢郡主赏。”枳香这才笑着道谢,收下荷包退到了一旁。 “酥姐姐,素姐姐今儿来是有事求你帮忙的。”萧惠质冲傅敏酥眨了眨眼睛,又对白枫素说道,“素姐姐,酥姐姐也是爽利人,你不妨直言。” 傅敏酥已知白枫素的来意,不过,这事她不好开口。 “请酥姐姐帮我。”白枫素立即起身,朝傅敏酥深深一礼。 傅敏酥忙跟着起来,伸手托住:“枫素妹妹莫要如此,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且先说说。” 白枫素起身,看向身边的丫环。 丫环会意的撩开了大竹篮上的红布。 竹篮子里面,睡着一个小小的奶娃娃,奶娃娃的眼线很长,睫毛又浓又密,小鼻子高挺,一看就是个好看的,只是,一道裂缝破开了人中,生生的毁了这美好的画面。 兔唇,二级。 傅敏酥平静的看着奶娃娃,心里已然有好几个腹稿。 白枫素伸手抱起了小奶娃娃,重新看向傅敏酥,语气倒是有了些变化:“酥姐姐,我听说,你医术高超,你可否帮我看看我这孩子……可能修复?” 说到最后,已然声音哽咽。 第172章 白家异类 “跟我来。”傅敏酥接过了孩子,抱着上楼。 若传闻是真,这孩子都没满月。 丈夫战死,唯一的孩子生下就唇裂,白枫素没满月就带着孩子过来,处境可想而知。 傅敏酥对英雄心存敬意,再加上她让萧惠质去把人引过来,本就有些小算计,难免心存愧疚,此时便想多照顾一二。 白枫素没有犹豫的跟上。 萧惠质、枳香和两个丫环当然不会落下。 傅敏酥把人带回自己的房间:“枳香,取一条被子铺到榻上,让白大少奶奶休息一下。” “素姐姐,你还没满月,快趟下。”萧惠质回神,忙催着白枫素去趟下。 白枫素感激涕零:“多谢。” 她没有推脱的坐到榻上,抬手拿下了头上的帷帽。 傅敏酥抬眸看了一眼。 白枫素长得清丽,可能是月子里不好过,脸色偏苍白,唇无血色,眼底明显暗青,憔悴得让人一看就想怜惜。 “酥姐姐,一会儿也帮素姐姐看看吧。”萧惠质心疼的看了看白枫素,开口央求道。 “嗯。”傅敏酥应了一声。 枳香重新上了热茶,并拿了免责书过来。 萧惠质对这个熟,忙拿过来给白枫素讲解。 白枫素认真听完,要了笔墨签下了 自己的名字。 傅敏酥将孩子放到一边,开始全面的检查。 让人欣慰的是,这孩子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 二级唇裂的裂隙超过红唇但未达鼻底,这孩子的情况堪堪达到二级,裂隙超过了红唇,且,上腭完好,这种程度,只要把裂隙修复好便可。 唯一的难点,就是修复好后留不留疤的问题。 除此,他其他方面都很健康。 白枫素一眨不眨的盯着傅敏酥的一举一动,大气也不敢出,看傅敏酥停下来,她更是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酥姐姐?”萧惠质小心翼翼的问。 “不算严重。”傅敏酥重新包好了襁褓,给了肯定的答案。 白枫素一直隐忍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抬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哭得无声,可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悲痛却浓得仿佛如有实质。 萧惠质坐到一边,抱住了白枫素:“月子里不能哭,会坏眼睛的。” 孩子很听话,这样检查都没有哭,扭了扭小身子后又睡得香甜,傅敏酥便把他放到榻上,拉过薄被盖上,自己坐到了一边凳子上,安静的等着白枫素平静下来。 白枫素很快就克制的调整好了情绪:“酥姐姐,可有办法?” “有。”傅敏 酥没有隐瞒修复术的细节。 白枫素听到要把孩子的唇缝起来,整个人忍不住颤了颤:“只有……这个办法吗?” “是。”傅敏酥点头。 白枫素的眼泪再次打转,一时,她不知该怎么办了。 不做修复,她夫君唯一的血脉便要被“夭折”,她夫君用命换来的功勋就要落到别人的头上去了,因为,白家容不下一个兔怪一样的嫡长孙。 做修复,小小的人儿就要挨刀挨针,光是想想,她的心都在颤抖。 那该多疼啊?! “酥姐姐,那会很疼吧?孩子怎么受得了?”萧惠质也听得毛骨悚然,在旁边怯怯的问。 “你觉得呢?”傅敏酥反问。 萧惠质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她也是做过手术的,最是清楚疼不疼,当下,她又问:“这么小的孩子,能用麻沸散吗?” “可以用金针麻醉。”傅敏酥心里已有腹稿,当然,这事情还得白枫素点头同意才行。 “素姐姐,手术的时候不会疼,但,过后会疼,孩子这么小……要不,算了吧。”萧惠质有些不忍的看向熟睡的孩子。 白枫素也在看自家儿子,贝齿紧咬着下唇,一时难以决择。 “不着急,你可以先回去想想,反正,孩子 太小也没办法做,最佳的修复期是三到六个月之间。”傅敏酥很理解白枫素的心情,做母亲的哪里舍得孩子挨刀挨针。 白枫素听到这句,终于缓过神,她感激的看向傅敏酥:“谢谢酥姐姐。” “不必这般客气。”傅敏酥摆摆手。 “酥姐姐,你帮她看看。”萧惠质一听小奶娃这事不急,立即转移话题。 傅敏酥点头,上前给白枫素把脉。 相对而言,白枫素的情况更紧急一些。 气血两亏,郁积于心,已然有了轻微的产后抑郁,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也是因为刚出生的儿子在支撑着她,若是这孩子有什么不测,只怕,她也命也到头了。 “这么早过来,可用过早饭了?”傅敏酥收回手,笑问几人。 “没有。”萧惠质吐吐舌头,“我想念酥姐姐这儿的吃食了。” “我去做。”傅敏酥笑着起身,“枫素也尝尝我做的药膳。” “素姐姐,酥姐姐的药膳可好吃了,明明有药味,吃着却很香,我如今都还馋那一口呢。”萧惠质说着,还吸溜了一口。 白枫素都被逗笑了。 傅敏酥笑着下楼。 简单的药膳粥用不了多少工夫。 白枫素并不想吃什么东西,从她听闻噩耗开始 ,她就没什么胃口,生了儿子之后,为了孩子不饿着,她每天都是捏着鼻子才喝的几口汤,但,这碗药膳是傅敏酥亲手做的,不吃一口又有些不好,于是,她只好试了一口。 有一有二亦有三,不知不觉间,一碗药膳粥就吃完了。 白枫素的丫环在旁边看到,惊喜不已。 白枫素吃了东西,精神也好了许多。 萧惠质也替白枫素高兴,为了宽解白枫素,便找话题聊天,聊着聊着,话题就歪了楼,不知不觉又拐回到了白家的情况上。 白家算是书香门第,从白家老爷子的祖父开始,连续三代都在国子监任教,如今的当家人白老爷子还是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相当于大学副校长,在这三品四品遍地走的京中,他的官职不算高,但胜在地位清贵。 白枫素的夫君是白家嫡长子,文武双全,偏偏无意继承父业,考中进士后转头就投了军,几年下来也挣了不少军功,成了四品越骑校尉。 说起来,他在白家算是官职最高,但,因是武将,被家里人视如异类,若非白枫素的姐姐是二皇子妃,只怕,白枫素早被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白家人给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二皇子?”傅敏酥挑眉。 正题来了! 第173章 那女人可了不得 “是,虽说我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我姐夫。”白枫素叹了口气说道。 “素姐姐,我不太明白,你为何不想承认?与皇家结亲,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呢。”萧惠质不解的问。 白枫素尴尬一笑,没说话。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和皇家结亲的。”傅敏酥没有避讳的说道,“高嫁低娶未必就好。” “酥姐姐说的是。”白枫素赞同的点头,“家姐也有很多无奈。” 至于怎么个无奈法,她没细说,毕竟关系到她姐姐的事情,还涉及了皇家,实在不好与外人说。 萧惠质赞同的点头,她也算是皇家人,自然清楚其中的各种复杂关系。 傅敏酥看了两人一眼,微微一笑,她的目的可是二皇子,当然不会让这个话题冷却:“所以,你家其实与二皇子的关系一般?” “酥姐姐为何这么问?”白枫素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即问。 “若是你家与二皇子休戚与共,我便要好好考虑一下能不能你家这一单了。”傅敏酥微笑。 “酥姐姐。”白枫素一下子紧张起来。 “酥姐姐?”萧惠质也吓了一跳。 傅敏酥轻笑,坦言道:“我和傅静珠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 萧 惠质点头。 白枫素一脸茫然。 “说起来,也是家丑。”傅敏酥循序渐进的引导话题,“当初,傅二夫人看中了谢家的地位,李代桃僵谋了谢家的亲事,可后来,她与二皇子相识,又起了攀高枝的野望,才有了设计我替嫁的事情,哪知,二皇子妃另有其人,她高不成低不就,便又想着抢回谢家大少奶奶的位置,这些,已然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吧?” 白枫素点头:“这些,确实听说过,家姐出嫁前还曾因此想要回避这桩婚事,无奈,她身不由已。” 这番话,也算是交了底。 “傅静珠所谋失败,便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先后几次,频频出手算计我和我的家人,她底气如此足的背后,皆因二皇子。”傅敏酥点题。 “酥姐姐,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还有往来?可是,之前不是说,傅家二姑爷找回来了吗?”萧惠质瞪大眼睛,一脸错愕。 “是,我后来才知,原本一心想进二皇子府的她,为何匆匆找了那么一个人。”傅敏酥说起傅家的丑事,一点儿也没有遮掩,“给你们看一样东西就知道了。” 说罢,她起身去了里屋。 萧惠质一脸好奇的起身跟了几步。 白枫素也被勾起了兴趣。 傅敏酥找出了之前的小册子,回到外屋,把东西递了过去。 萧惠质立即接过,翻开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酥姐姐,这……这不是……” 她指的那一页,正是二皇子与傅静珠,当然,上面的傅静珠穿了男装,又做了巧妙的修饰,不熟悉的人一时也想不到傅静珠身上去。 “这是前段日子流传出来的四格画,画风很特别,正好那里面的人又是二皇子,我便多关注了一下,跟着买了些日子。”傅敏酥七分真三分假的混着说,她可以坦白自己的目的,但,这画画的人是她这个事儿,却不好随便说。 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抗那些明里暗里的报复。 “画怎么了?”白枫素看向萧惠质。 萧惠质忙坐到了白枫素身边,两人一起看。 傅敏酥拿出来的这些,可是完整版的。 等到两人看完,神色间已全是震惊。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萧惠质喃喃了一句,眼中却莫名的夹杂了一抹兴奋的光芒,“就他这样的,还天天 臭屁,呵,他可真有脸。” “这个……只是风传吧?”白枫素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傅敏酥,“若真如此 ,那我姐……” 她从来没听她姐姐说起过二皇子的事,而且,前不久,她姐姐还有了身孕,若是二皇子真的喜欢男子,那她姐…… “他身边的那个人,并非男的。”傅敏酥摇了摇头,手指点在傅静珠的画像上,“她是傅静珠,化成灰我都认得她。” 白枫素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论与二皇子在一起的人是男是女,对她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傅静珠有孕,又不甘心就此进二皇子府为妾,且,我那道貌岸然的祖父也不允许家中孙女为妾,所以,傅家就突然多了一个二姑爷。”傅敏酥叹了口气,“说起来,都是丢脸的事儿,她为了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惜自污名声,想把这锅扔到谢彧宣身上去,为此,我们还大闹了一场。” “那个事儿,我倒是听说了一些。”萧惠质连连点头。 “不管他们是出于遮丑的目的,还是为了别的图谋,总之,一切与傅静珠有关的人和物,我都不想沾染。”傅敏酥看了白枫素一眼,把话圆了回来,“二皇子与傅静珠是那样的关系,他又位高权重,我惹不起,便只能躲着,但凡与他有关的,我也沾染不起,所以…… ” “酥姐姐,你是怕他为傅静珠出头,寻机找你麻烦?”萧惠质一针见血的问。 “是。”傅敏酥苦笑,“不瞒你们,我这西厢曾被人放火点了,那些人……就是二皇子的人。” “啊?!”萧惠质大吃一惊。 “这……这……”白枫素也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反过来说,与我走得太近,对你也不好。”傅敏酥看着白枫素,说得真诚,“你如今的处境,不说我也知,必定是困难重重,如今,他们还能顾忌二皇子的关系不为难你,可若是你与我走太近……”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却不言而喻。 她在质疑二皇子知晓后会不会迁怒,若真那样,白枫素在白家就更没了立足之地,同时,她也是在提醒白枫素与她走近后可能遇到的麻烦。 如何取舍,在白枫素。 当然,她说这些,也是想借白枫素的嘴,让二皇子妃知晓傅静珠的事情。 一个没进门的妾和一个有了孕还被藏在外面的女人,其中的意义可大可小。 “素姐姐,傅静珠那女人可了不得,这个事儿,你最好找机会提醒一下雅姐姐,可别让她着了傅静珠那女人的道却不自知。”萧●助攻●惠质再次上线。 第174章 夜半求医人 “酥姐姐想让我做什么?”白枫素冰雪聪明,听到这儿已然明白傅敏酥有所图,她也干脆,开口直接问。 傅敏酥笑了起来,也不隐瞒:“我想借你的口,让二皇子妃知晓傅静珠和二皇子的事情,若是二皇子妃能约束住二皇子,别让他再多管傅静珠的闲事,我必有厚报。” “我今日之行,也是酥姐姐刻意为之?”白枫素敛了笑。 “不是,那是我自作主张……”萧惠质见情况不对,忙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是。”傅敏酥却不闪不避的迎视着白枫素,坦然点头,“便是这画,也是我画的,之前随医署外出救灾,二皇子是领队,图中所绘皆是事情。” “你画的?”白枫素愕然,“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防身。”傅敏酥没有回避,她让萧惠质引白枫素来这儿是真,想为英雄的家人做些事也是真,由始自终,她都没想过隐瞒,当然,前提是白枫素值得她这样做,“我总不能一直任由他们找我麻烦却丝毫不做反击吧?” 白枫素定定的看着傅敏酥,目光带着审视。 傅敏酥也凭由白枫素打量,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她确实是在算计二皇子,但,她算计得光明正大,之前萧老问及,她也没有否 认过,现在面对白枫素,她同样如此。 本来嘛,她利用人也是真的。 萧惠质在旁边看得有些着急,她想帮傅敏酥解释两句,偏偏傅敏酥本来丝毫不作掩饰,她想帮着圆话都没办法。 “酥姐姐还真是性情中人。” 就在萧惠质想着要不要把事揽下来的时候,白枫素忽然又笑了起来。 “过奖。”傅敏酥也笑了起来。 “这些,我可否带走?”白枫素指了指面前的小画册。 “当然可以。”傅敏酥点头。 “我不能保证家姐一定能让酥姐姐满意。”白枫素想了想,说道,“家姐的处境也不是很好。” “没关系,能做到不让傅静珠进门也足够了。”傅敏酥原本就只是想给二皇子找点儿麻烦,好让他别一直盯着她这儿,再就是彻底断了傅静珠的后路。 那女人的心野得很。 做二皇子妃没戏,就想着回来抢相府大少奶奶的位置,其他人一概入不了她的眼,可,现在她名声臭了大街,指不定她就又想攀二皇子这根高枝。 毕竟,受宠的皇子谋划谋划,指不定还能走上人生巅峰,那么,他的妾也不是没可能成为最尊贵的女人的。 那女人若得了势,傅敏酥很肯定,天下将再无她容身之处,指不 定,傅家大房都得从此完蛋。 “正好,家姐捎过话,我满月那天会来看望我和孩子。”白枫素将小画册收起来,示意自己的丫环把东西装进篮子。 傅敏酥心里一松,知晓白枫素这是答应帮忙了,出于歉意,她也主动说道:“孩子还小,这两个月好好照料,等三个月后再送他过来,反倒是你自己,得好好调理。” 白枫素苦笑:“好好调理,哪那么容易 。” “虽说,未经他人事, 莫论他人非,但,斯人已逝。”傅敏酥看向旁边的孩子,劝解道,“还有你们的儿子,他已没了爹,若是你再有不测,他要如何活?” 白枫素身子一颤,看向身边的儿子。 “为你,为你夫君,更为你们的儿子,你也得好好珍惜自己。”傅敏酥轻叹。 白枫素含泪看着儿子,许久许久,她才开口:“有劳酥姐姐。” 傅敏酥含笑起身:“想来你平日里熬药不便,我让人给你制成药丸,方便你随身携带,另外,给你一个食疗方,回去后就按方子准备一日三餐,用过那方子,你亲自哺喂你儿子,对他亦有好处。” “好。”白枫素郑重点头。 配药需要时间,当天,白枫素就在傅敏酥这儿歇息。 萧惠质抽空去看 望了水惠儿和水安容。 直到黄昏,药丸配好,萧惠质才送白枫素等人回去,她以她的名义接人出来,白家人都知道。 她们走后,傅敏酥就开始针对小奶娃的症状开始做计划。 她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普通的伤口,用羊肠线缝合也足够,但,小奶娃是要做唇裂缝合,这就要考虑面部的修复程度,另外还要考虑线的坚韧度。 各方各面,要准备的事情很多。 这一忙,就到了三更。 接诊大堂那边的门被重重的拍响。 傅敏酥惊醒,立即穿衣下楼。 珍娘和珠娘已经到了接诊大堂,两人一个掌灯一个拿棍,站在门后谨慎的问:“谁啊?” “傅姑娘,救命啊。” 外面的声音很陌生。 “你是哪位?”珠娘再次问。 “我家里走火,我大哥快没命了,请傅姑娘救命啊。”外面的人焦急的喊道。 珠娘回头看向傅敏酥。 傅敏酥皱眉。 这大半夜的来求诊,外面的人是怎么绕过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的? “傅姑娘,救救我大哥吧,他快不行了。”门被敲得更响。 “离此不远就有一家大医馆,你们为何不去那儿?”珠娘很疑惑,再次问道,“我家姑娘已歇下,不便再接诊,你们 快些去那边吧。” “我们去过了,那边医馆的坐堂大夫出诊去了。”外面的人再次喊道,“傅姑娘,我等是容大哥的朋友,是容大哥介绍我们来的。” 珠娘再次看向傅敏酥。 傅敏酥招了招手。 珍娘迅速来到傅敏酥身边。 “去找谢卫壹。”傅敏酥没有冲动的放人进来。 且不提外面那些人的理由破绽百出,就算理由完美,她也不能随便开门。 珍娘点头,匆匆离开。 珠娘也明白了傅敏酥的意思,冲外面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禀报我家姑娘,接不接诊,还得等我家姑娘回话。” “傅姑娘慈悲,必定会救人的,你先把门打开,先让我大哥进去啊。”外面的人叫道。 珠娘不理会,退回到了傅敏酥身边,低声提醒: “姑娘,不对劲,宵禁后,巡城兵不可能放任何一个人在街上乱走,除非他们有通行文书或令牌,而能弄到这些的人家府里必定有府医,就算没有,也不可能会放弃城中那些大医馆专赶到这儿……奴婢不是说姑娘名声不如那些大医馆,实在是……姑娘还没有行医资格,纵有医令,也得小心为上。” “大哥!” “没气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惊慌的大喊了起来。 第175章 她承认了 傅敏酥听着外面大呼小叫的声音,心越发的沉。 她已经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外面的人是来找茬的,她也已经能预见,接下去是什么套路。 “姑娘。”珠娘皱眉,低声的提醒道,“这些人不对劲,要不,你从后门走吧,家里就我们这几个女子,不管占不占理,只要被他们破开了门,这亏就吃定了。” 大半夜的,外面的男人要真闯进来,傅姑娘的名声肯定要毁了。 傅敏酥怎么可能会走:“他们冲我来的,我去哪儿都没用,且等着吧。” 这时,外面已经哭声震天。 没一会儿,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听动静,是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来了。 傅敏酥和珠娘对视了一眼。 之前毫无动静,现在来得这么快,没猫腻才怪。 “姑娘。”枳香和吴嫂子三人也寻声过来了,听着外面的动静,三人眼底都带着惊慌。 傅敏酥冲几人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原本还想问两句的枳香忙闭上了嘴。 “怎么回事?”外面有人问。 “官爷,你要给我们做主啊。”之前敲门的那人哭了起来,“我家中突然失火,我大哥被烧伤了,眼见伤得太重,我们只好求了通行文书出来寻医 ,那边大医馆的成大夫出诊去了,我们就想着长青巷有傅神医,便直接来了,哪知道,傅神医她拒诊不肯开门,我大哥……我大哥……硬生生给拖没了!” 哭得那个惨,简直闻者落泪。 傅敏酥都要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拖太久,把人给拖死了。 “人呢?”巡城兵问。 “官爷,你看!”敲门那人哭道。 片刻,门再次被重重的拍响。 “开门!”这次,说话的是巡城兵那人,他拍的更加粗鲁,整个人门都在震动了,“开门开门!” 珠娘看了一眼外面。 后面的巷子安安静静,没有外人,却也不见谢卫壹他们出现。 “姑娘,怎么办?”枳香不安的拉住了傅敏酥的衣角。 “姑娘,你回楼上,这儿交给我。”珠娘也劝。 吴嫂子和连嫂子默默的抄起了扫帚,一左一右上前,摆出了迎敌的架式。 傅敏酥哪可能自己跑了留下她们,她摆了摆手,自己上前拉开了门。 正拍门的人猝不及防,一头栽进来。 傅敏酥闪身避开,站到了一边,指尖的银针也悄然的收了起来。 “姓傅的,还我大哥命来!”门口,一瘦小的短须男子指着傅敏酥大声喝道。 傅敏酥 没理会那男子,目光落在了地上简易担架上的人。 那人确实像是从火里救出来的,头发眉**须全烧没了,只剩下一丁点焦色附在上面,身体被麻布盖着看不出情况,但,露出来的脸和手脚全是黑的,上面有大片大片的灼伤。 “官爷,求你给你们作主啊。”短须男子指着傅敏酥再次叫道。 傅敏酥才抬眸扫了一圈。 除了短须男子,旁边还有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另一边,则是穿着五城兵马司巡城兵衣衫的一队人。 只是,这些人全是生面孔,她一个不识。 “你就是所谓的傅神医?”站在阶下的巡城兵看了一眼地上那位同僚,皱了皱眉,也没上前扶一把,就直接对着傅敏酥开口。 “我姓傅,但,不敢称神医。”傅敏酥说罢,抬腿迈了出去。 外面的人显然没想到傅敏酥敢出来,都愣了一下。 就这片刻工夫,傅敏酥已经到了地上那人边上,蹲身检查起来。 “你干什么?!”哭得最惨的短须男人冲上前,就要推开傅敏酥,“你害死了我大哥,你还想对他做什么?!” 珠娘飞快冲上前,一把推开了那短须男人,护在了傅敏酥前面:“你不是求医吗?现在 我们家姑娘帮你看诊了,你又拦着她,你什么意思?” 短须男人被推了个踉跄,摔在了同伴身上。 “干什么!干什么!”站在阶下的那个巡城兵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指着珠娘喝道,“出了命案还想打人?!还有没有王法?” “官爷,这人明显是烧得太厉害,自己没扛住的,跟我们家姑娘可没关系。”珠娘据理力争,眼睛余光扫向巷口,心里暗暗着急。 谢卫壹他们就在附近,不会走远,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就算珍娘没找着他们,可这儿的动静都这么大了,按理他们早该听到了才对。 “你们拒诊可真?”那人语气极不好,眼神凶狠得好像在看十公不赦的狂徒。 “官爷,我们没有拒诊,我都说了,我家姑娘在安睡,是否要接诊,得问过姑娘。”珠娘稳了稳心绪,准备拖一拖。 “官爷,她这一问都问了许久不见回来,就是因为她拖延,我大哥才没命的!”短须男人争辩道。 “你们为何不开门将人先接进去再去叫人?”巡城兵皱眉盯着珠娘。 “官爷,家中都是女子,大半夜的不问清原由便放人进来,万一他们是歹人呢?我家大少爷让我等在此侍候大少 奶奶,我等自当要为大少奶奶的安危为己责。”珠娘严肃的说道。 “什么大少爷大少奶奶的,你们见死不救就等同于杀人,杀人就得偿命!”短须男子跳着脚喊道。 “来人,把她们抓起来,带走。”巡城兵下令,后面的人蠢蠢欲动。 这时,傅敏酥已经确认,地上的人确确实实已经气绝身亡,没办法救了。 “谁敢!”珠娘退后一步,厉声阻止,“我家姑娘可是谢……” “珠娘。”傅敏酥起身,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一边淡淡的吩咐,“速去报官,就说这儿出了人命。” “姑娘!”珠娘愕然回头。 枳香几个也齐齐看向傅敏酥,一个个心里急得不行。 这事要是传出去,姑娘的名声不要了? “官爷,你看,她承认了!”短须男人怔愣片刻,紧接着,眼中滑过狂喜,对着巡城兵大声喊道,“官爷,把她抓起来!她害死了我大哥,还有你们的人,你看看他,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好半天没动静了,一定也被她给害了!” 众人看向地上的那个巡城兵,确实,从方才摔倒后,他就再也没有动静。 珠娘看得眼皮直跳,心里一个劲的祈祷: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第176章 我能证明 “带走!” 巡城兵个个变了脸色,纷纷涌上前,要锁拿傅敏酥和珠娘。 他们肩负着整个京中的夜巡防卫安全,所以,配备的都很齐全,腰刀、铜哨、铁链都是必备。 “你们想做什么?!”珠娘大惊。 枳香几人也冲上来,想要护住傅敏酥。 “再不让开,全拿了!”巡城兵冷哼,气势汹汹的逼近。 “姑娘,你快走。”枳香整个人都在颤抖,但,她还是强撑着挡在前面,一边催促着傅敏酥快走。 傅敏酥拍拍枳香的肩,将人揽到了一边:“珠娘,速去。” 珠娘不解的看向傅敏酥。 前面的巡城兵哈哈大笑起来:“何必麻烦,跟我们走也是一样的。” 珠娘心里一紧,看着傅敏酥的目光里多了询问。 这些巡城兵不对劲! 傅敏酥微微颌首。 珠娘冷汗都出来了,她看向吴嫂子:“嫂子,你跑得快,你去。” 吴嫂子二话没说,扭头就跑回了屋里,准备从后门出去。 巡城兵看到,却没有追,他们抖了抖手中的铁链,逼得更近了。 “谢大人!”忽然,枳香眼睛一亮,冲着巷口惊喜的喊道。 傅敏酥抬眸。 果然,谢彧宣带着大理寺的 兵快站在那儿。 珍娘和谢卫壹也在后面。 巡城兵扭头看了一眼,停了下来。 “你是何人手下?”谢彧宣缓步上前,盯着这些巡城兵看了一遍,淡淡的开口。 “谢少卿,卑职是南城兵马司麾下百户卞实,夜巡至此,发现了命案,正在处理,不知谢少卿这么晚了为何出现在此?”带头抓难的那个巡城兵拱了拱手,客客气气的问道。 “大理寺办案。”谢彧宣淡淡的回了一句,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 卞实也无可奈何,他们确确实实没办法干涉大理寺办案,别看谢彧宣斯文矜贵,可他手下的那些捕头捕快,个个跟狠似的,惹火了可不讲情面,说抽你脸决打不到嘴。 “出了何事?”谢彧宣一步一步上前,来到了台阶下,看了看地上的两人,又看向傅敏酥,同样清淡的语气里却多了一丝柔情。 傅敏酥一本正经的行礼:“谢少卿来得正好,这儿出了命案,大理寺可管?” “大理寺总管天下刑罚,自然管的。”谢彧宣配合的点头。 “官爷,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短须男子却冲到了卞实面前,跪下求救道,“京中谁人不知,大理寺的谢少卿和长青巷傅神医是 夫妻?大理寺要是接管此事,我大哥岂不是要白死了?!官爷,求你帮帮我们,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这是明晃晃的质疑谢彧宣要偏帮傅敏酥。 卞实为难的皱眉:“非是我不帮你,谢少卿是大理寺少卿,他管的就是这个。” 这话听着是没错,但配上短须男子的话,就有意思了。 “既然你们不相信大理寺,那便去京兆府。”傅敏酥打了个哈欠,凉凉的说道,“京兆府不行,还有刑部,刑部再不行,还可以上金銮殿,你总不会怀疑皇上也会偏帮我吧?” 短须男人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那就去京兆府,卞百户可有异议?”谢彧宣一眼横向卞实。 卞实莫名的缩了缩脖子,他想拒绝,但,目光瞟到谢彧宣身后的捕快们手按腰刀的样子,他硬是把到了嘴边的拒绝给咽了回去:“如此,便听谢少卿的。” “你们看顾好家里。”傅敏酥回头叮嘱枳香几人。 “姑娘,方才应门的人是奴婢,奴婢与你一起。”珠娘站到傅敏酥身边。 枳香百般不放心,却也知道自己跟着只会拖累,当下乖巧的点头应下。 谢彧宣也看向了谢卫壹。 谢卫壹微颌首, 也留了下来。 后面的捕快们迅速上前,抬起了担架。 短须男人和他的同伴也被几个捕快有意无意的圈在了中间,推着往前。 趴在地上的那个巡城兵也被架了起来一并带走。 傅敏酥带着珍娘珠娘跟在谢彧宣后面。 一路上穿街过巷,遇到好几队的巡城兵,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京兆府很快就到了。 丁牧川被人叫起来,匆匆赶到大堂,一看这阵仗,明显的愣了一下,他大步上前,给谢彧宣行礼:“谢少卿,这大半夜的……可是有要案?” “出了人命,涉及了拙荆,只好来此麻烦丁大人。”谢彧宣还礼。 “人命?”丁牧川吃了一惊。 短须男人直接跪倒,边哭边喊冤,口口声声说是傅敏酥见死不救,误了他大哥的生机,他气不过求说法,惊动了巡城兵,结果傅敏酥拒捕,又伤了一名巡城兵。 他这嘴巴一张一合,就把两条人命栽到了傅敏酥的头上。 谢彧宣在旁边看着,没表态没掺和,但,他站在这儿,本身就是一种态度,那些人不信他,他同样不信五城兵马司。 丁牧川也很明白,谢彧宣是给傅敏酥膛腰来的,而他身为新任的京兆尹,不能 不管,当下,传令升堂,耐着性子听完了短须男子的哭诉,他又看向卞实:“卞百户,你来说说,他说的可属实?” 卞实立即把他们夜巡到长青巷附近,如何听到动静过去查看,得知事由后如何敲门,他的人又是如何倒地,说得详细。 他倒是没有指责傅敏酥什么,可,就是这客观的叙述,反而让傅敏酥的嫌疑更大。 拒诊、耽误了病患的命、见死不救……无论哪个词落到傅敏酥身上,都能毁灭她的行医之路。 “谢大少奶奶。”丁牧川看向傅敏酥,温和的问,“你可有话说?” “有。”傅敏酥平静的点头,“丁大人,我若能证明此人的死与我无关,这几人可能治个诬告之罪?” “这得看真相如何。”丁牧川没把话说死,“你且说说,你如何证明?” “这人并非是到我家门口才死的,而是,他们抬来的本就是死尸。”傅敏酥淡淡的说道,“丁大人不妨请仵作上堂,一验便知。” “传仵作。”丁牧川有些惊讶的打量着傅敏酥。 他也是听说过谢彧宣这位夫人的,明明是个柔弱女子,却能身入灾区治疫,如今对簿公堂,还能如此镇定自如,确实是个不一样的女子。 第177章 大半夜烤乳猪 “禀大人,经查,死者咽气不足小半个时辰。” 仵作上来东摸西摸了一阵,给出了一个答案。 不足小半个时辰! 而他们叩门求医,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这个结果证实,死者是在傅敏酥的门外咽的气,也就间接的在佐证短须男人的说辞,短须男人瞬间亢奋起来:“求大人为草民作主啊。” “可确定?”丁牧川看向仵作。 这个仵作是京兆府的老人了,几十年的验尸经验, 他说的死亡时辰误差不会太多。 如此,傅敏酥若拿不出有力的明证,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确定。”仵作垂着眸,微微弯腰说道。 “好,先下去吧。”丁牧川挥了挥手。 仵作恭敬行礼,带着他还没怎么用的工具下去了。 “请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短须男子再次哭喊着趴在了地上,“可怜我大哥,家中还有待产的瞎眼妻和三个咧咧待哺的孩子,他可是他家中的天啊,天塌了,让我那可怜的大嫂侄儿们怎么活啊。” 跟着一起来的汉子们也纷纷落泪。 “谢大少奶奶,还请你举证。”丁牧川再次看向傅敏酥。 若是没办法为自己举证,不止她臭名声,从此 不能再行医,便连谢彧宣和整个相府都要被泼上污点。 傅敏酥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当下点头:“烦请丁大人让人准备两只小猪、两堆柴火。” “啊?”丁牧川正听得认真,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不由错愕的看向了谢彧宣。 谢彧宣也有些惊讶,不过,他什么也没问,转头冲着站在堂外的大理寺捕快们挥了挥手:“去办。” “要这些有何用?”丁牧川一头雾水的看着傅敏酥问,他思来想去也想不通,两头猪与本案有什么联系。 “大人稍后一看便知。”傅敏酥客客气气的回道,也没有展开细说的意思。 “故弄玄虚。”卞实似笑非笑的看着傅敏酥说道,“你不会是想请丁大人吃烤乳猪好给你免罪吧?” “卞百户若等不了,先行离开就是。”谢彧宣淡淡的瞥了卞实一眼。 这一瞥,看似平平淡淡,却瞬间让卞实老实了下来。 “丁大人,我有几句话想问原告。”傅敏酥不理会卞实,径自向丁牧川请示。 “请。”当着谢彧宣的面,这点面子丁牧川肯定要给,何况,又与本案有关。 “请问,你之前求医时曾言,是一位姓容的 人推荐的,可真?”傅敏酥转身看向短须男人,直接开问。 她认识的姓容的,也就一位。 “没错!”短须男人承认的很爽快。 “他是在何时何地与你说的?”傅敏酥又问。 “前天下午他回家时,看到我咳嗽便闲聊了几句,向我推荐了你,他还说,你是他的大姨子,来了报他名头便可。”短须男人说得有鼻子有眼。 “胡扯,我都没有妹妹,从哪来的妹夫?!”傅敏酥冷笑。 “是他说的,他叫容初,傅祭酒家的二姑爷!”短须男子不服气的辩道。 “你的意思是,你住傅祭酒家隔壁?”傅敏酥呵了一声,目露不屑的望向短须男人。 “我何时说住傅祭酒家隔壁了,我说的是望平巷,他在那儿租了房子,安顿的他家子侄。”短须男人有被刺激到,想也不想的回道。 傅敏酥转头看向谢彧宣。 谢彧宣微点了点头,表示短须男人没有造假。 傅家突然多了个二姑爷,他自然要摸摸底的。 “所以,你们是从望平巷过来的?”傅敏酥话锋一转,问道。 “……”短须男人忽然感觉不太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从望平巷到长青巷,中间要穿 过多少多少巷?途中又有多少医馆多少药铺?难不成,京中所有大夫今晚都出诊去了?”傅敏酥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越问越急。 “我……”短须男人的眼珠子转得更快了。 “你什么?”傅敏酥逼问。 “从望平巷直穿到长青巷,中间要经过四条大街五条小巷,途中大医馆四家,小药铺十六间,持有行医资格的大夫不下三十人。”谢彧宣淡淡开口,对京中的大街小巷了然于胸。 “所以,你为何舍近求远?”傅敏酥紧接着问,“这一路,即使你有通行文书,遇到巡城兵盘问,亦要些工夫吧?方才仵作说,他咽气不足小半个时辰,你要是就近求医,他会死吗?” “害死他的,明明就是你们!”珠娘激愤的喊道。 “你胡说!你们这是想脱罪!”短须男人跳了起来,面目狰狞的瞪着傅敏酥,“你们要是动作快些,我大哥就不会死!他就是你害的!” “肃静!”丁牧川拍了拍惊堂木。 “大人,我不服!”短须男人抖动脸上的肉,又跪了回去,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傅敏酥抿了抿唇,冲丁牧川行礼:“丁大人,我要问的问完了。” 丁牧川赞叹的看 看傅敏酥,又看看谢彧宣,心里表示同情。 有这样的夫人,谢少卿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这时,大理寺的捕快们已经找齐了东西,来向谢彧宣复命。 谢彧宣看向傅敏酥:“接下来呢?” “杀死一头,分开绑了,架火烤。”傅敏酥说道。 “呃……夫人,要剃去猪毛腌一腌吗?”来听命的捕快听得云里雾里,下意识的问。 傅敏酥:“……” 她又不是烤乳猪! “确保一头死猪一头活猪便可,莫做多余的事。”谢彧宣见傅敏酥这表情,心里隐隐猜到了一些。 “是。”捕快马上去安排。 没一会儿,堂前空地架起两堆火,捅死的小猪和另一头活猪也被抬到上面固定,火烧了起来。 “嗷~”小猪凄厉的叫声响彻夜空,嘶心裂肺的控诉着人类的残忍。 没一会儿,附近巡城兵和火龙队纷纷赶了过来,看到这边的情况,全都傻了眼:“丁大人,谢少卿,你们这……这是在做什么?” 这两人,一个是京兆府伊,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东煌律比谁都熟,难道忘记了京中不可放火的吗? 结果,两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带人在京兆府公堂前烤乳猪? 第178章 她就知道,他懂 谢彧宣回头看了一眼,没作解释。 来的人也不过是个五城兵马司的百户,还不够资格让他解释什么。 “有一桩案子需要决断,倒是惊扰了诸位,抱歉。”这儿是京兆府,丁牧川身为东道主却不能不解释。 “这……与案子何干?”晚来的巡城兵和火龙队众人全都愕然的瞪着那两头猪。 此时,惨叫的猪已经渐渐没了生息。 空气里渐渐弥漫开一股子带着焦味的肉香。 丁牧川看了看那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自己都没能搞清楚,这两头猪和本案的关联,可,让他直言不知道,他这面子也没地方搁,斟酌再三,干脆不提这一茬,只略带无奈的给几人道了歉。 毕竟,也是自己这儿的事惊扰了他们。 新来的百户也看到了卞实,不过,他并没有过去,而是面无表情的挥手让自己的手下继续去巡逻,自己留下来继续关注后续情况。 大半夜的京兆府前燃起大火,这事可是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就算情有可原,他总也得知晓前因后果,免得回去之后没法儿应对上司问询。 火龙队的人更不可能离开,灭火、预防火灾都是他们的职责。 又等了 一会儿,柴禾渐渐烧完。 傅敏酥才示意让人将那两只烧焦的小猪扒了出来。 动手的依旧是大理寺的捕快们。 能跟在谢彧宣身边的基本上是他的亲信,他们也最清楚谢彧宣对傅敏酥的心思。 两头烧得一塌糊涂的小猪并排放到了公堂上。 “谢大少奶奶,这是?”丁牧川来到前面,围着小猪转了几圈,再次看向傅敏酥,大半夜的被叫起来升堂审案,还被折腾了这么久,眼见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他性子再好也难免有些心绪浮躁。 “丁大人请看。”傅敏酥没说什么,上前一步,分别掰开两头猪的嘴。 丁牧川弯腰细看。 谢彧宣也跟了过来,蹲在傅敏酥身边细看。 “谢大少奶奶,你想让我看什么?”丁牧川看了一会儿,还是莫名其妙。 谢彧宣却忽然起身来到了那个死者的身边,伸手捏住那死者的下巴,也不知捏到了哪里,死者竟张开了嘴。 丁牧川也凑了过去,隐隐的,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可又抓不住那是什么。 谢彧宣抬头看了一眼傅敏酥。 傅敏酥笑着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他懂。 “丁大人请看。”谢彧宣这才 对丁牧川说道,“此人的喉间很干净,与那头被杀死扔进火里的猪一般。” 丁牧川怔了怔,来回的比对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而那头被活活烧死的猪,嘴里便是黑烟:“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人活着在临死前会挣扎、呼吸,燃烧产生的烟尘就会被吸取口鼻之中,而死了的人就不会通过呼吸吸入烟尘。”傅敏酥在旁边解释道,“丁大人,此人明显是死后被人焚烧的,人是死是活,很好分辩,这些人将一死尸从望平巷抬到长青巷求医,用心险恶,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 她还藏了一句,那个仵作竟连这个也验不出来,不知是没本事,还是另有原因。 “丁大人,最好派人看住那位仵作。”谢彧宣却不客气,直接点出了刚才那位仵作。 资深的仵作,就算没有傅敏酥这套手段,也不可能断错死亡时辰和原因,方才那人定然有问题。 丁牧川此时也反应过来,当下派人去寻仵作,同时开始再审短须男人。 短须男人瑟瑟发抖。 同行的四个汉子却一脸懵逼。 “说,你们为何这么做!”惊堂木重重的拍响,丁牧川盯住了那个短须男人,语气也 冷厉了起来。 短须男人趴在地上连呼冤枉,喊着喊着,声音似乎就弱了下来。 “来人,检查他的牙!”丁牧川看得不对劲,立即指着短须男人喝道。 衙役立即行动,但,还是慢了一步。 短须男人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傅敏酥快步过去,拿出银针“唰唰唰”的扎了下去。 短须男人的十指指尖出冒出了黑血,片刻,他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还活着,他瞬间惊惧的瞪大了眼睛,再次咬紧了牙关。 “别费那个劲了,有我在,你服多少毒都死不了,顶多半死不活。”傅敏酥淡淡的说道。 短须男人颤抖的瞪着傅敏酥。 “不必言谢。”傅敏酥冲短须男人微微一笑,起身退开。 丁牧川立即让人控制住短须男人和另外四人,就连卞实等人,也被他客客气气留下。 外面的余烬已让人清理。 公堂中,两头烧焦的小猪和死者并排躺着,显得格外的滑稽。 丁牧川看了一眼,审案风格一变,对短须男人用了刑。 短须男人想死没死成,几棍子下去,就吐了真话。 人是他弄死的,火是他安排人放的,送到长青巷,也是因为他 个人原因,问及原因,他吞吞吐吐的不肯说,又挨了几棍子才又吐出个原因。 “我……我恨她,之前我相好去求医,她没在家,她一个女子,不在家待着,跑外地去了,她要是不去外地,我相好就不会死!她肚子里还有我儿子!” 荒谬至极的理由。 丁牧川听完,脸都黑了。 傅敏酥翻了个白眼。 这都是什么倒霉事儿。 “丁大人,现在已证实,人不是在长青巷没的,我们可以走了么?”谢彧宣抿了抿唇,看向丁牧川。 丁牧川点了点头,吩咐将短须男人几人收监,退了堂,他亲自送谢彧宣几人出门:“谢少卿,今日的案子还有不少的疑点,稍后还少不了要请大少奶奶帮忙。” “合理的帮忙,自然是可以的。”谢彧宣点头,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提醒。 “自然是要合理的。”丁牧川哈哈大笑,看向了傅敏酥,“没想到,大少奶奶对尸检那一套也有独到见解。” “我不会检尸,我只会医。”傅敏酥微微一笑。 丁牧川正要说两句什么,之前派去找仵作的手下匆匆回来:“大人,不好了。” “何事?”丁牧川停步,眉头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第179章 我还不曾伴你白首 “老黄头……没了。”报信的人明显还处在震惊中,说话时眼睛还睁得老大。 “什么叫没了?!”丁牧川怒问。 “小的去找时,他已经没气了。”报信的人咽了咽口水,顶着压力再次说道。 “死了?”丁牧川眼睛瞪得更大了。 “丁大人,你忙,我们先走了。”谢彧宣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个结果,他也没有随意插手的意思,案子报到京兆府,除非丁牧川主动移交大理寺,要不然,他也不好插手。 丁牧川此时也已经察觉这个案子不简单,他也无暇多聊,冲谢彧宣和傅敏酥点了点头,就匆匆走了。 谢彧宣送傅敏酥回去。 跟着来的珠娘珍娘很自觉的落后一大截,尽量的降低存在感。 “我们自己回去就好。”傅敏酥看了一眼谢彧宣,不出意外的又发现了他眼底的暗青色。 “我送你。”谢彧宣摇头,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傅敏酥只好随他。 离开了京兆府,外面,谢卫壹停在一辆马车边上等着。 谢彧宣带着傅敏酥上车。 珠娘珍娘见状,都默契的跟在后面走路,没有上车。 马车缓行,车里只有谢彧宣和傅敏酥。 空气忽然间安静下来。 傅敏酥抿了抿唇,抬眸看向谢彧宣:“你又多久没休息了?” 谢彧宣望向傅敏酥,唇角微扬:“担心我?” “才给我惹了桩烂事,你要是把自己累死了,谁给我收拾烂摊子?”傅敏酥没好气的说道,“再说了,我花了心血把你治好的,这也没多久,你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好。”谢彧宣低笑出声,应得温柔。 他笑时,如黑矅石般澄净的眸中隐有星光流动,仿能慑人心魂。 傅敏酥一时看入了迷。 “放心,我还不曾伴你白首,怎舍得累死。”谢彧宣深深的望着傅敏酥,似宽慰又似承诺的说道。 傅敏酥的心像是被什么叩了一下,震得她心头发烫,她倏然惊醒,忙移开了目光,假装看向窗外,耳根隐隐的热了起来。 谢彧宣见状,也不再继续撩傅敏酥,他伸了个懒腰,倾身躺了下来:“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哦。”傅敏酥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踏实,她就感觉到腿上一沉,一股热意透过了衣料透了进来,她愣愣的低下,才发现,谢彧宣竟然睡在了她腿上。 这样的亲近,从不曾有过 。 这比上次他硬拉着她同榻还让她觉得震惊。 她有心想站起来摔他个结实,可,脑子这么想了,身体却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意识,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谢彧宣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仰面躺着,怀里还抱着他的腰刀,长腿曲在不长的车厢里,虽略显委屈,却莫名的散发着岁月静好。 傅敏酥鬼使神差的放轻动作,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同一坐姿,就这样一直维持到了家门口。 “大少爷,大少奶奶,到了。”谢泗平在外面轻叩着车厢禀报道。 傅敏酥没回应,还下意识的看向了腿上的人。 谢彧宣“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在梦呓还是在迷糊,他翻了个身,张开手抱住了傅敏酥的腰身,脸贴在她小腹上又没了动静。 傅敏酥僵了一路的身子绷得更加像块石头,这一瞬,似有某个开关被按下,感知无限放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间扑在她身上的热气。 这热气渗入了她身体里,一路攀爬,染红了她的双颊,随即又化成了无数的蚁,无序四散,陌生的麻痒感似从骨髓里漫出来般,让她坐立不宁。 偏偏,始作俑者毫无 所觉,睡得很踏实。 “喂。”傅敏酥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谢彧宣。 这样下去,她得疯。 谢彧宣没反应。 “谢彧宣,到家了。”傅敏酥咬牙,手抬起来,落下时又看到了谢彧宣眼底的暗沉,最终,她长叹一声,轻轻落在了他肩上,“回房再睡。” “嗯。”谢彧宣睁开眼睛,眸中有一刹的茫然,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松开了傅敏酥坐了起来,“这么快到了?” “又没多远。”傅敏酥撇嘴,悄悄动了动脚趾。 就这么点儿路,她腿麻了。 谢彧宣整理了一下衣襟,含笑看向傅敏酥:“走吧。” “你先下车。”傅敏酥保持微笑。 谢彧宣疑惑的看了看傅敏酥,弯腰下车。 傅敏酥立即努力伸开双腿,手握空拳敲击小腿两侧,试着缓解一下腿麻的症状。 这时,门帘被人撩起。 谢彧宣探身看向车内,看到傅敏酥的样子,他顿时明白过来,将手上的腰带扔给了谢泗平,自己重新进了马车,弯腰抱起了她:“腿麻了为何不说?” “我自己能走。”傅敏酥挣扎。 “别动。”谢彧宣抱紧傅敏酥,利索的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后门。 这时,院门已经打开,枳香等人正等在门口。 看到这一幕,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傅敏酥只觉得尴尬癌都要犯了,她有心想解释两句,却不知怎么说。 说腿麻? 腿为什么麻的? 她还能说,是给谢彧宣当枕头压麻的吗?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谢彧宣倒是坦然,抱着傅敏酥缓步进门,直接上楼,一边还很坦然的吩咐:“枳香,送些热水上来,早饭也端到房里来,今日便歇诊吧。” “啊?”枳香还没回神。 “是。”吴嫂子等人反应快,立即帮着应下。 谢彧宣倒也没有计较是谁应的差事,抱着傅敏酥来到了她房间,将她放到了美人榻,便顺势蹲了下来,抬起她的双腿搁到自己膝上,轻轻按揉了起来:“傻媳妇儿,腿麻了为何不喊醒我?” “!” 傅敏酥瞪着谢彧宣,差点儿发出土拔鼠式尖叫。 这男人,老实了一段时间,又想玩新样? “怎么了?”谢彧宣抬眸,眸中带着笑意,看向傅敏酥问。 “你……没病吧?”傅敏酥迟疑的问,手则快一步的贴上了谢彧宣的额头,“还是睡懵了?” 第180章 为你病的 “是,我病了。”谢彧宣一眨不眨的望着傅敏酥,深情款款,“为你病的。” 傅敏酥触电般的收回手,还抖了抖肩膀:“你正常点,再这样把你赶出去。” 谢彧宣低笑出声,不再撩她。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他家媳妇儿吃软不吃硬。 “好了好了,腿不麻了。”傅敏酥感觉到双腿恢复,她迅速收回来,跳起身跑进了里屋,找了一床被子出来扔到 美人榻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回了里屋。 枳香、连嫂子和珠娘珍娘抬了几桶热水上来。 见谢彧宣也在这屋,枳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谢大人,隔壁的屋子一直空着的。” 她在提醒谢彧宣,让他去隔壁。 谢彧宣坐在美人榻上没动。 枳香也不敢硬赶,见谢彧宣不说话,只好闭嘴,不过,她没出去,而是退守在里屋的隔间。 她家姑娘一天不说与谢彧宣和好,她就得守一天的门,免得自家姑娘吃亏。 连嫂子等人送了热水就退了出去,没有多留。 傅敏酥让枳香取了换洗衣服,进隔间快速洗了个澡,一转身发现里面还有好些热水,她愣了一下,问枳香:“谢彧宣呢?热水怎么送到这儿来了?” 枳香朝着外屋呶了呶嘴。 傅敏酥快步走出去,发现谢彧宣坐到了桌边。 吴嫂子刚送来饭菜,正在摆饭。 饭菜很简单的,小米粥、小汤包、煎蛋,再加两个小菜。 “过来吃饭。”谢彧宣含笑招呼傅敏酥。 “你怎么还在这儿?”傅敏酥瞪眼。 “卫壹去帮我取衣服了,先吃饭。”谢彧宣帮着摆正凳子。 傅敏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随你吧,小命是你自己的。” “一会儿就去。”谢彧宣陪着笑脸。 傅敏酥还能说什么,她也困得要命,也没精力和谢彧宣多扯淡,坐下后就自顾自的吃饭。 谢彧宣笑了笑,坐在了傅敏酥对面,他也确实饿了。 枳香见状,便收拾了傅敏酥的脏衣服下楼了。 谢彧宣吃饭时的动作一向优雅,但,速度不慢,傅敏酥还没吃饭,他已经结束了。 这时,谢卫壹让吴嫂子送上来一个包裹。 谢彧宣起身接了,对傅敏酥笑道:“你慢慢吃,我去洗澡了。” 傅敏酥应了一声,也没抬头,她没看到,他拿着包裹直接进了她的小隔间,并没有回隔壁去,撑着最后那点儿精神吃完了最后的一口粥,她拿起布巾边擦头发边在屋 里踱步当消食。 恍惚中,她也听到了隔间的水声,但,她没在意,只以为是隔壁的声音,头发擦干,消食也消得差不多,她出去将门一拴,转头就回屋钻上了床。 谢彧宣洗好澡出来,就看到傅敏酥睡得黑甜,他上前,帮着掖了掖被角,放下了纱帐,自己回到外屋的美人榻上睡下。 屋里很快就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这一觉,傅敏酥睡到了午后,她起来时,谢彧宣还在睡,她弄出不小的动静,他竟然还没醒,她心里突了一下,想了想,便走了过去,小心的切脉。 谢彧宣似乎毫无所觉。 傅敏酥静静的诊过脉,确定谢彧宣只是睡着了,并没有生病,她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因为昨天的事情,她今天都没去给水安容和阿理婆扎针,去扎针前,她先去前面铺子抓了些药,交到了赤小豆手里:“尽快制成药丸。” “是。”赤小豆双手接过。 傅敏酥这才放心的干活去了。 等她完成了琐事,已然近黄昏。 吴嫂子做好了晚饭。 傅敏酥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谢彧宣叫起来吃饭时,谢泗平来了。 “大少奶奶。” 谢泗平一样显得憔悴,眼底甚至 有血丝,看到傅敏酥,他恭敬的行礼,停在院门口没进来。 “进来吧。”傅敏酥打量了谢泗平一眼,“正好开饭。” 这次的案子,她知道一些,谢彧宣抽身过来帮她,案子的事必定就落在了谢泗平身上,说起来,也是她间接的欠了人情。 “多谢大少奶奶。”谢泗平恭恭敬敬的再次行礼,“大少爷在这儿吗?” “在。”傅敏酥点头。 “何事?”楼上窗口传来谢彧宣的问道。 傅敏酥和谢泗平同时抬头。 谢彧宣已经梳洗过,恢复了往日风采。 “大少爷,有新消息。”谢泗平进了院子,提声说道。 谢彧宣消失在窗口,很快,他就到了楼下:“说。” 谢泗平迟疑的看了傅敏酥一眼。 傅敏酥很识趣的去了堂屋。 谢泗平这才上前,凑在谢彧宣耳边小声的禀报了消息。 “知道了,先吃饭。”谢彧宣已经听到方才傅敏酥的邀请,听完消息,他扔下一句话,也到了堂屋,坐在了傅敏酥身边,“新消息,昨晚那人招了,他是二皇子的人。” “又是他!”傅敏酥翻了个白眼。 “你放出那些小画册,他没法打上门来,也就只能用这种阴险的手段 了。”谢彧宣抿了抿唇,低声安抚道,“最近,他小动作比较多,手伸得也有些长,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他的手,我来剁。” “你不怕萧老找你麻烦?”傅敏酥惊讶。 “我有我的办法。”谢彧宣冲傅敏酥温柔一笑,语气里满是自信。 “没把握的事别做。”傅敏酥顿了顿,还是叮嘱了一句。 “好,听你的。”谢彧宣点头。 谢泗平看着自家大少爷这样子,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了出来。 “快吃。”谢彧宣察觉到了,回眸冷冷的看了谢泗平一眼。 变脸之快,让人惊叹。 谢泗平却松了口气,闷头猛吃。 还好,大少爷还是大少爷。 两人吃过饭,就要离开。 “谢彧宣。”傅敏酥跟了出去。 谢彧宣欢喜的转身,双眸灿若星辰。 “你等会儿。”傅敏酥扔下一句,跑去找赤小豆,之前的让她做的药,已经完成了一半,她拿了一个瓷瓶装了起来,又跑回了院子里,把小瓷瓶抛了过去,“早晚饭后服用五粒,起码要服用半个月,快没了提前一天通知我。” “好。”谢彧宣手快的接住,直接打开倒出五粒直接吞服,余下的,他珍之又珍的揣进了怀里。 第181章 一个比较劲爆的消息 谢彧宣离开的第二天,傅敏酥就从各小报上发现了他的消息。 昨夜,他带人抓捕了两个江洋大盗,这两个大盗潜伏在京中已有一月有余,作下了不少的案子,上次的灭门大案就是他们干的。 更离谱的是,疑似二皇子的人与这两个大盗接触过,而那些被害的人,几乎都是二皇子拉拢失败的。 报道的内容当然不会这么直白,这些消息都是傅敏酥从各个报道中拼凑起来的。 二皇子和江洋大盗扯上了关系! 到了下午,东煌晚报出来了,声明那个疑似二皇子的人实际上是别人安插的细作,为的就是抹黑皇家,那人已经交待了所有事情,服毒自杀,但,二皇子御下不严,也被皇帝下令禁足反省。 傅敏酥看着这扯淡的声明,不由撇了撇嘴。 她不相信这事会和二皇子没关系,毕竟,东煌的小报有时候还是很靠谱的,然而,皇帝对二皇子的处罚也仅仅是禁足。 “酥姐姐。”水慕儿高兴的跑过来。 傅敏酥收起了报纸,抬头看了过去。 水慕儿拉着水安容,一脸兴奋喜悦。 水安容脸上戴着面纱,露出来的眼睛也同样的含着激动。 “怎么了?有什么喜事?”傅敏酥惊讶的打量 着两人,笑着问。 “酥姐姐,你之前说我姑姑脸上的黑斑没了就可以回去了,你看看她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水慕儿把水安容推到前面,激动的问。 “都消了吗?”傅敏酥看向水安容,也有些意外,看来,水安容的药效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嗯嗯嗯!”水慕儿重重点头,接着便转头对水安容说道,“姑姑,快给酥姐姐看看。” 水安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手去摘面纱。 她的手指明显有些禀抖。 傅敏酥鼓励的看着水安容,静静等待。 厚厚的面纱缓缓拿下,水安容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黑斑,此时的她,肌肤白净,貌美如花。 “很不错。”傅敏酥笑了起来,“今天就可以回家了,回去之后注意饮食,你会越来越美。” “傅姑娘,大恩不言谢。”水安容说着,深深一福,语带哽咽。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哑吧,只能戴着面纱,没想到,如今,她恢复了。 这一切,都是傅敏酥给她的。 “我可是收了诊金的,您不必太谢我。”傅敏酥笑着说道。 “酥姐姐,我姑姑以后还需要注意什么吗?”水慕儿在旁边也很高兴,叽叽喳喳的问。 “稍后我 写些注意事项和食谱给你们。”傅敏酥看着水安容,心里也惊叹不已。 她知道水安容的容貌不俗,却没想到,恢复后竟然这么好看,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多谢傅姑娘,日后,若有需要,请尽管派人到水家传讯。”水安容认真的说道。 “好。”傅敏酥含笑点头。 “姑姑,戴上戴上,我们一会儿就回家,吓死他们。”水慕儿扑上去帮水安容戴面纱,一边笑着出主意。 “你呀。”水安容宠溺的点了点水慕儿的鼻尖,不过,她还是配合的满足了侄女的捉狭心思。 傅敏酥当下为水安容办“出院”手续。 根据结算,水安容还要再交五十三两银子。 水安容结了账,收拾了东西,坐着水慕儿派人回去招来的马车离开。 空出来的院子自有人打扫,傅敏酥回屋整理了水安容的病例归档,到这会儿,她手上的病人就剩一个阿理婆了。 阿理婆的眼睛最近也好转不少,光感渐渐恢复中。 阿理很高兴,为了感谢傅敏酥,他天天给她带来各种消息,一开始是与她有关、与长青巷有关的消息,后来看她喜欢看报纸,他的消息也多样化起来,变成了京中每天的新鲜事儿。 “今早天 才亮,二皇子府后门抬出一个人扔到了傅祭酒府门前,外面好些人在说,那人是傅二姑娘身边的贴身丫环呢。” 水安容离开的第二天,阿理就给傅敏酥带来了一个比较劲爆的消息。 “二皇子府后门抬出来的?确定是傅二姑娘身边的丫环?”傅敏酥惊讶。 傅静珠的丫环出现在二皇子府,这个她倒是不意外,但,直接抬出来扔到傅家门口,这却是个大新闻。 难不成,傅静珠和二皇子闹崩了? 那女人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吧? “好多人在说,那丫环被人打了板子,腰以下整个都打烂了,扔到傅祭酒门口时还有气的。”阿理重重点头,把有关傅家门口这桩新鲜事都说了一遍。 “她的丫环怎么会在二皇子府……”傅敏酥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事儿。 “这个,外面没人说。”阿理以为在问他,苦恼的抓了抓头。 “没事,反正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傅敏酥回神,笑着抓了一把吴嫂子自制的陈皮糖递给阿理,“这内里的事儿,你别去打听,皇子府的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打听的,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了。”阿理乖巧的点头,接了陈皮糖。 这些糖不仅仅是给他 的,他带回去,可以分给庙里的其他孩子,这样,他们就能帮他一起听各种消息,还能顺便帮着长青巷扬扬名。 傅姑娘人这么好,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 傅敏酥没注意阿理的小心思,她给阿理婆做了针炙敷了药,等结束送他们出门后,她就交待了一声,带着枳香和珠娘去傅府。 她想知道,傅静珠的哪个丫环没了。 二皇子府又是为什么打死了傅静珠的丫环。 既想好要主动对付那女人,这些细节都得弄清楚,还有,她还想探探那个容初,那天的短须男人是否真的是他介绍来的。 片刻后,傅敏酥三人来到了傅府外。 傅府的大门紧闭着。 外面驻足不少人,三三两两的对着傅府指指点点。 门前并没有什么丫环,地面湿淋淋的,似是门前的街道都用水冲洗过,空气中隐隐还有一股子血腥味。 傅敏酥缓步上前,视线有意识的扫过地面,果然,她发现了一些痕迹。 台阶底的缝隙里,隐隐有可疑的黑红。 “奇怪,这些人都在说什么?”枳香还不知道这边的事,她左看右看了一会儿,带着疑惑上前敲门。 门房很快来开门,一看到傅敏酥,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关门。 第182章 荒唐事 “做什么?你眼睛坏了,看不到大姑奶奶么?”枳香手快的抵住,没好气的骂道。 “枳香姑娘,你说笑了,我就是想先去通报一声。”门房讪讪的解释道。 “大姑奶奶回娘家还需要通报的吗?”枳香说着,手上一用力就把门给推开了。 门房无奈,只好退到一边冲傅敏酥行礼:“大姑奶奶。” 傅敏酥扫了门房一眼,径自进门。 这门房的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估计,她这段时日没来,二房又抖起来了。 枳香愤愤的指了指门房,见他认怂的低头,这才带着珠娘快步跟上傅敏酥。 “大姑奶奶。” 才到东跨院门口,一个丫环刚刚出来,就看到傅敏酥,她愣了一下,慌忙低头行礼,只是,打招呼的声音有些大,倒像是刻意的提醒里面的人。 傅敏酥停在院门口,眯眼看了看这丫环,又看了看里面的人。 院子时还有两个婆子在收拾院子,听到声音也迅速停下,低头站在了角落。 主屋有人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傅敏酥已经看清,那是傅静珠身边的大丫环之一,桔馥。 “他们怎么在这儿?”枳香愕然的瞪大眼睛。 傅敏酥也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 在这儿,她抿了抿唇,大步往主屋走。 屋里很安静。 “大姑奶奶,你不能进来。”这时,门帘再次揭开,桔馥重新出来,拦住了傅敏酥。 傅敏酥冷冷的看着桔馥:“你在这儿做什么?” 桔馥目光微闪了闪,又立即对上傅敏酥,态度意外的刚:“我家姑娘如今住这儿,我自是在这儿侍候我家姑娘的。” “你家姑娘住这儿?!”枳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大夫人呢?” “大夫人自是体恤我家姑娘不易,主动搬出去了。”桔馥面带微笑的应道,眼中竟有挑衅。 “让开。”傅敏酥望着桔馥,指尖微动了动。 “大姑奶奶,我劝你,别进,要不然,你会后悔的。”桔馥却勾着笑,压低声音缓缓说道,那语气里的得意,浓得要溢出来,但,下一秒,她就僵住了,眼中得意化成了惊愕和恐惧。 傅敏酥将指尖的针收了起来,侧身就进了屋。 屋里还是以前的摆设,就连通往里面的门帘都没有换,唯有用的香,变了味道。 傅敏酥立即屏息,抬步撩开门帘进了里屋。 里面的香味道更重。 就在这时,旁边闪过一个人影,张手就抱向了傅敏酥。 傅敏酥错步避开,手一抬 ,银针结结实实的扎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闷哼一声,直挺挺倒了下去。 傅敏酥迅速退开,转身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儿岔气。 地上躺着的竟是二皇子,还是个只穿着里衣的二皇子! 一瞬间,傅敏酥心头闪过一个可能。 “姑娘。”枳香担心傅敏酥,正要进来。 傅敏酥迅速出去,把枳香也推了出去,顺手就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药分给了枳香和珠娘,自己也吃了一粒,这才开口:“噤声。” 枳香吓了一跳,心知有异,立即配合的吃药。 珠娘也是如此。 “去把她弄进去。”傅敏酥指了指桔馥。 珠娘二话没说,把桔馥扛了起来,送进里屋。 傅敏酥嫌弃这些人渣弄脏了她娘亲的屋子,自然不肯把人放到床榻上去,便让珠娘把人扔到地上,自己跟着过去,拿银针在两人的身上都加了几针。 二皇子顿时恢复了行动,只是,他却没爬起来,而是眼睛通红的扑到桔馥身上又咬又啃, 三下五除二,桔馥已被剥得像去了壳的白虾。 枳香忍不住捂眼睛的同时,也伸手去挡傅敏酥的眼睛。 傅敏酥抬手挡住,冲珠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查看隔间。 珠娘 会意,跑去检查一番,很快又出来,对傅敏酥摇了摇头,表示里面没有人。 傅静珠不在。 傅敏酥看向地上啃成一团的两人,想了想,走到香炉前,往里面加了些东西,便带着人退出去。 还没到外面,就听得院外一阵喧闹。 “贱蹄子,你敢在胡说八道诬蔑敏姐姐,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人还没到,傅静珠生气的斥喝声先传了进来。 傅敏酥干脆就等在门口。 院外很快出现一群人。 杜霜语扶着傅静珠,身后还跟着几个贵妇。 傅敏酥一眼扫过,认出这几个都是与杜家交好人家的妇人,家里男人都有官职,只不过,都没有傅祭酒官职高,平日常来捧着平翠香和杜霜语的臭脚,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傅祭酒提携她们家男人。 可惜,这么多年来,马屁没少拍,礼没少送,她们男人的官职却一动不动,坐得夯实得很。 傅敏酥还注意到,傅静珠的另一个大丫环橙甜跟在后面。 所以,压根没有什么被打烂的大丫环么? 还是另有其人? “你怎么在这儿?!”乍看到站在门口的傅敏酥,傅静珠没能按捺住,惊叫出声。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为何会住到我娘的屋子 里?我爹娘被你们逼到哪儿去了?”傅敏酥冷着脸,先声夺人,“傅静珠,我爹好歹是傅家长子,你一个出嫁的侄女竟来抢大伯的院子,你还知道礼仪廉耻怎么写吗?” “我没有逼大伯,是大伯娘怜我有孕,住得不舒坦才跟我换的院子。”傅静珠一听,顿时变了脸色,这罪名要是落实了,她想翻身可就更难了。 “我爹娘现在搬到哪去了?”傅敏酥追问,“他们既然是换的院子,为何他们用的东西一样没带走?” 后面的那几个贵妇互看一眼,都有些尴尬。 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的遇到了这样的事呢? “还有,你身边的大丫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在屋里做的什么荒唐事!”傅敏酥将几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指着里屋大声问道。 今天的事,很蹊跷。 虽然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刚才她要是没有防备,反应慢一拍,那现在被抓到的定然是她。 还好,她一向对傅静珠怀有十二分的警惕。 正巧,这时屋里传出桔馥变了腔的声音。 “什么我身边的大丫环……”傅静珠也听到了,她顿时就变脸色。 “大姑爷,你怎可在你岳母的屋子里这样!”杜霜语忽然拔高声音对着屋里喊道。 第183章 你可真是贤良 “傅二夫人。”傅敏酥冷眼看着杜霜语,沉声说道,“请你说清楚,你杜家的大姑爷,为何会在这儿荒唐?欺我傅家夫人吗?!” 她当然知道,杜霜语说的二姑爷是指谁,正因如此,她才要硬要把话扭曲成“杜家”的大姑爷。 “大姑奶奶,我知你好面子,可你也不能…… ”杜霜语眼皮一抽,似笑非笑的看着傅敏酥就要辩解。 “傅二夫人,你难道没听到二姑娘……不,应该是傅二姑奶奶说,这院子归她了么?”傅敏酥再次截断杜霜语的话,“只是不知,杜家大姑爷在傅二姑奶奶屋里做什么呢?不如,把里面的人出来,请大家都看看?” “荒唐!”杜霜语心头猛的一跳,提声斥道,“这几位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夫人,大姑奶奶你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傅二夫人,我可没空与你开玩笑。”傅敏酥呵了一声,侧眸看向珠娘,“珠娘,把里面的人请出来,看看是谁家的大姑爷,这样不知廉耻,跑到祭酒府来胡作非为,污我傅家门庭!” “是。”珠娘应了一声,转身进门。 “住手!”杜霜语变了脸色。 珠娘没理会,径自往里。 杜霜语没想到傅敏酥胆子这 么大,明显都知道了里面的是谁,还敢让人往里闯,顿时就绷不住了:“傅敏酥,你敢!” “我为何不敢?你杜家的大姑爷都欺上门来了,我还跟他客气?”傅敏酥挑眉问。 “傅敏酥,你可要想好了,你真敢那么做了,只怕,谁也保不住你了!”杜霜语威胁道。 “傅二夫人这话说得好厉害呀,难不成,你杜家的大姑爷还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傅敏酥假装惊讶,一边打量众人的神态。 傅静珠唇色发白,明显的紧张。 杜霜语眼中也有了些许恐慌。 跟在后面的几个贵妇也个个面露惊疑,互相之间不断的交换眼色。 傅敏酥不由在心里冷笑。 明显,傅静珠和杜霜语都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不管怎么说,里面的人是二皇子,他跑到这儿来与傅静珠身边的大丫环做出那种事,这可是大.大的丑闻一件,若是被揭出来,待他清醒,难保他不会杀人灭口。 他可能舍不得傅静珠,不会对她和她的家人动手,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杜霜语估计也是仗着这个底气,赌傅敏酥不敢把人揪出来,所以,刚刚才喊出了“大姑爷”那句话。 她不起这个心思,傅敏酥或许 还会给二皇子留个余地,可现在,为了杜绝谢彧宣被污蔑的可能性,她怎么着也要把里面的人弄出来让大家看个清楚明白。 偏偏,今天带来的珠娘也是个莽的,力气还特别大,傅敏酥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没一会儿,她就扛着一个被子出来了。 被子里的两人抱得紧紧的。 “姑娘。”珠娘询问的看着傅敏酥。 “扔地上。”傅敏酥指了指旁边的空地。 珠娘听话的把人扔到了地上。 这一扔,被子散开。 里面衣衫不整的两人就显了出来。 “啊!”后面的贵妇及随从惊叫着捂住了嘴,纷纷回避。 傅敏酥皱眉。 珠娘已经反应迅速的抬腿把被子踢了回去,盖住了那两人。 这会儿,两人都似累极了抱着睡过去了。 “咦?这不是二姑爷吗?”傅敏酥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惊讶的看向傅静珠,“猪妹妹,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处啊?想把你的身边人给你姑爷,你原来的屋子不行吗?非要跑到这儿来,还大白天的……你可真是贤良。” 傅静珠的脸都黑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桔馥,怒火如有实质。 这个小贱蹄子! 事情交给她去办,结果,竟把她自 己给办到二皇子身下去了! 该死! “这是傅二姑爷?”后面的贵妇中有一人疑惑的开口,说着,半捂着脸上前两步,盯着二皇子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我怎么觉得,他是二……” 后面的人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的提醒:“你疯了!” 妇人忽然回神,顿时冷汗淋漓的改口:“原来真是傅二姑爷,这二姑爷长得还真是俊。” “是呀是呀,傅二姑爷长得俊,傅二姑奶奶也是贤良人,以后的日子必定红红火火。”众人纷纷附和,说着好话。 傅静珠却越听脸越黑。 她知道,傅敏酥是故意的! “来人,还不把二姑爷抬回屋去!”杜霜语也反应过来,目光冷厉的盯了傅敏酥一眼,沉声吩咐道,“速速去请大夫给二姑爷看看,为何他一点儿动静没有?别是着了谁的道!” 傅敏酥笑呵呵的看着,也不阻止。 杜霜语身边的婆子忙上前把人抬回屋里。 这一动,两人倒是分开了。 二皇子却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声音低沉的喊了一声:“珠儿……” 这一声,叫得温柔缱绻,听得众丫环的脸都红了,便是那几个贵妇也不由面露羞意。 傅静珠暗暗咬了咬牙, 抱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上前,伸手去扶二皇子:“夫君,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不舒服?” “嗯?”二皇子有些懵,他坐在地上,皱眉看着面前的傅静珠,不快的说道,“珠儿,孤说过,你且忍忍,待日后……” “夫君!”傅静珠一把捂住了二皇子的嘴,泪汪汪的说道,“我同意了,我把桔馥给你还不成吗?” 二皇子:“……” 什么玩意儿? 傅敏酥勾唇:“二姑爷真是好福气。” 二皇子听到这声音,抬头看向傅敏酥,顿时怒由心生,指着她斥问道:“傅敏酥,你敢对孤不敬!” “孤?”傅敏酥挑眉,随即惊讶的看向了傅静珠,“猪妹妹,他不是容初啊?” 众贵妇死死捂住嘴,想当隐形人又压不住心头的八卦之火。 她们都认出来了,那是二皇子,可,这话没人敢说,也就傅敏酥是个傻的,竟然敢公然对二皇子不敬,她难道不知道揭露了二皇子的身份后,会被灭口的吗? “姑娘,能自称孤的人,不是皇子就是王爷。”珠娘提醒了一句。 “不会吧?”傅敏酥瞪大眼,明知故问,“猪妹妹,难不成外面传你和二皇子有一腿是真的?他是二皇子?!” 第184章 皇上召见 “你胡说!”傅静珠变了脸色,眼神微闪,她恨不能光明正大的宣布二皇子的身份,但是,她不能,“二皇子是什么身份?他怎么可能到这里来?他、他是容初,是我夫婿。” “还真是二姑爷呀。”傅敏酥恍然,随即又同情的看着傅静珠,“没想到,猪妹妹还真的是贤良人,就是这二姑爷吧,说起来也是读书人,先是与猪妹妹私定终身,让猪妹妹你未婚先孕,如今成了你的赘婿,竟还如此不安份,大白天就在你的卧房染指你身边的人,啧啧啧~猪妹妹你直能忍,佩服!佩服!” 傅静珠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她有苦难言,只能顺着这话硬吞了这苦水:“桔馥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也早已离不开她,今日之事,也是我安排的。” “啧啧。”傅敏酥竖起大拇指。 她什么都没有说,傅静珠脸上却更烫了,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有人在议论她,让她逃无可逃。 “大姐,刚才明明是你进来的,为什么是桔馥?”二皇子却突然盯住了傅敏酥,“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这是白日宣……那啥被我们这么多人撞到了没了脸面,想拉人下水呢?”傅敏酥似笑非笑的看着二皇子,“你真是傅 府赘婿容初吗?不对,我怎么越看你越觉得你是二皇子呢?” 二皇子立即闭了嘴。 他明白了,他要揪着她不放,她就会揪着他的身份让他出丑于天下。 这女人做得出来! “大姑奶奶,二皇子是天潢贵胄,他怎么可能来傅府,还做出这样的事?”杜霜语板起脸斥道,“你这样冒犯天家,可是欺君之罪!你不怕死我们怕,这样的话请你别在我们家说!” “二姑爷,你确定,我对你做了什么吗?”傅敏酥不理会杜霜语,径自盯着二皇子问。 二皇子脸色难看:“是我眼花了。” 居然妥协了。 傅敏酥笑了起来:“二姑爷清醒了就好。” 二皇子别开头,伸手拉高被子将自己裹紧,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丝毫不管地上的桔馥没了遮掩。 门重重拍上。 屋里紧接着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桔馥坐在地上缩成一团。 “傅二夫人,我爹娘搬去哪了?”傅敏酥看了一眼房门,淡淡的看着杜霜语。 “你带她去。”杜霜语侧头对身边的丫环说道。 这次又没讨到好,设的局已失败,再僵持下去也没意思,重要的是,二皇子那边急于安抚,后面那些贵妇的 嘴也需要封一封。 傅敏酥挑了挑眉,也不戳穿。 今天这一趟,砍了傅静珠一条臂膀,以后这对主仆怕是还有得玩。 “大姑奶奶,这边请。”丫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请傅敏酥。 傅敏酥没有磨叽,带着枳香和珠娘往门口走。 就在这时,迎面跑来一丫环,急匆匆的喊:“二夫人,宫里来人了!” “什么人?”杜霜语愣了一下。 “是位老公公。”丫环回道。 “出去看看。”杜霜语忙往外走,路过傅敏酥身边,她冲那带路的丫环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把人带走。 傅敏酥看在眼里,不由好笑。 她也没想出去凑热闹。 一群人又哗啦啦的走了,谁也没理会狼狈的桔馥。 “大姑奶奶,那位老公公说,是来寻你的。”报信的丫环看看走远的杜霜语等人,又看看傅敏酥,纠结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 “宫里的人来寻我的?”傅敏酥想到了福宣和禄松,便停下了脚步。 “是。”报信丫环低着头,声如蚊鸣。 “那就去看看。”傅敏酥怕萧老找她有急事,决定先去看看。 前面院子里,傅家人除了大房以外全部到了。 傅祭酒正陪着一个老太监在说话,那 眉开眼笑的样子,丝毫没有平时清高。 皇权面前,他一样是阿谀奉承之辈。 傅敏酥撇了撇嘴,走了进去。 来的老太监她并不认识,不过,既然是来找她的,还是先问一问为好:“见过这位大伴伴。” 宫中有地位的老太监统一称伴伴,她也就是和福宣混熟了没有这样称呼他。 “这位就是谢大少奶奶吗?”老太监一脸微笑的起身,目光上下打量的傅敏酥。 “正是。”傅敏酥这会儿也没有否认。 和离没有成功,她确实还是谢家大少奶奶,其他的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刚见面的人多说。 “皇上召见,还请谢大少奶奶马上随咱家入宫。”老太监也没有介绍自己是谁,直述来意。 “皇上召见我?”傅敏酥一脸愕然,“现在吗?” “正是。”老太监点头,肯定道。 “这……”傅敏酥有些为难了,她爹娘的处境肯定不好,今天没把事情解决,要是走了,再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大少奶奶可是有什么难处?”老太监的态度极好,和颜悦色的问。 “她还能有什么难处,能得见天颜是她的福分。”傅祭酒立即接话,说罢又转向傅敏酥,温和慈祥的劝,“还有什么事 比去见皇上要紧?你且先去,其他的事回来再说。” 傅敏酥看着他,怀疑这老头子根本是知道她爹娘处境的,说不定,换院子的事还是他点的头。 “皇上宽厚仁德,不会为难于你的,你只管去,莫要怕。”傅祭酒体贴的安抚道,倒像极了一个关爱晚辈的好长辈。 “祖父,我今天来是看望我爹娘的,我还不能见到他们,听下面的人说,他们的院子让给了二房的妹妹,不知他们现在住到哪里去了?”傅敏酥也是一副虚心请教的好晚辈样子,说罢她又看向老太太,歉意的肯求,“大伴伴,麻烦您稍等,我娘之前生了大病,我没看到他们,实在是有点不放心。” “孝顺爹娘,乃大善,相信皇上也不会怪罪的,谢大少奶奶只管先处理家事。”在宫里混了一辈子的老太监,跟个人精似的,哪里看不出傅家这点猫腻。 “多谢大伴伴。”傅敏酥真诚的感谢。 “来人,去请大老爷大夫人过来。”傅祭酒目光沉沉的看着傅敏酥,面上却保持着温和,笑着与老太监解释道,“我那大儿媳妇身体一向不太好,喜欢清静,所以就搬到了偏远,可能下人通知没到位,还不知道府里来了天使,大伴伴还请见谅。” 第185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无妨无妨,皇上只召见了谢大少奶奶。”老太监笑眯眯的应道,意思很明显,其他人见不见都无所谓,只要傅敏酥在就行。 傅柰兴有些尴尬,却又无可奈何。 很快,大房的人就被请了过来。 傅甘棠佝偻着身子,扶着不断咳嗽的陆芝兰,后面还跟着带着孩子们的三个儿媳妇。 几人走的很慢。 尤其是傅甘棠,几乎是一步一挪。 陈容娥之前养出来的肉,如今也消失不见,居然变得面黄肌瘦。 傅敏酥的眸光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猜他们的处境不好,没想到,竟不堪到了如此地步。 “酥酥,你怎么来了?”陆芝兰看到傅敏酥,眼神中闪现激动,只是一句话下来,她又咳嗽不停。 傅甘棠忙单手扶住陆芝兰,帮着她拍背:“你慢着些,酥酥来了又不会跑。” 傅敏酥大步上前,一把扶住陆芝兰,手已经切到了她脉上,这一切,心里大吃一惊。 上次,她帮着调理,陆芝兰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现在却又衰弱的如同熬干了的灯。 再看傅甘棠,身上竟隐隐的有血腥味。 “爹,娘,出了什么事儿?”傅敏酥沉声问道,锐利的目光扫向后面的四个嫂 嫂,“他们四个人呢?” 她问的是四个哥哥,他们为什么不在这里? “最近,铺子里出了一点事,大哥二哥出去处理去了,还未回来,你三哥四哥陪祖母去城外礼佛未归。”陈容娥在傅敏酥的小院里住了那么久,与其他几个嫂子比较,自觉和傅敏酥更亲近些,便主动开口解惑。 傅敏酥抿唇皱眉。 她怀疑,四个哥哥是被支出去的,为的就是对长房动手。 “好了,人也见到了,莫让皇上久等了。”傅柰兴在旁边提醒道。 “酥酥,你要进宫?”陆芝兰心里一惊,反手握住了傅敏酥的手。 傅敏酥只觉得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小纸团,她不动声色的接了,紧拉着陆芝兰问:“娘,您生病了怎么也不派人来找我?” “我哥哥们不在,我们几个女人家还要顾着孩子们,便没时间去看你,再说了,我也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陆芝兰温和的解释道。 傅敏酥却听清了陆芝兰话中的意思,四个哥哥不在家,他们没办法出门了,当下,她看向了傅甘棠。 为人父,他护不住媳妇,让陆芝兰跟着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为人父,护不住子女孙儿 ,女儿生下就任由人送走,儿子们的前途他也不敢争取。 他只知道做个愚孝的儿子,一昧的听从老头子的意思,舍弃所有。 傅甘棠迎着傅敏酥的目光,也很是无奈,只能垂下眸。 “酥酥,你为何要进宫?”陆芝兰追问,心里满是不安。 “皇上召见。”傅敏酥皱眉打量陆芝兰,问道,“娘,您可愿跟我去长青巷?” “说什么傻话,你已出嫁,哪有为娘的跟着女儿走的。”陆芝兰颤了颤,笑着摇头。 “我只问,你们愿不愿。”傅敏酥坚持。 她预感到,这一次不带走他们,只怕再没有机会。 “酥酥,莫让大伴伴久等。”傅柰兴再次沉声提醒。 其他人都安静的旁观,没有插话,包括杜霜语母女也是如此,他们都看得出,老爷子生气了。 傅静珠心里更是迫切的盼望着,长房的人把事情揭出来,然后让傅敏酥闹一闹,到时,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就逃不了了。 东煌以孝治国,有了这样的罪名,傅敏酥再有本事也没用! 傅敏酥转头看向老太监。 老太监笑眯眯的,似是没什么不悦。 “大伴伴,可否容我先给我爹娘施针?”傅敏酥看向老太j监 。 “谢大少奶奶,这怕是不行,皇上还等着呢。”老太监笑着摇了摇头。 “可……”傅敏酥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酥酥,莫要胡闹,你爹娘只是身子骨不太好,等你从宫中回来再给他们诊治不迟。”傅柰兴板起了脸,摆出当祖父的威严。 傅敏酥冷眼看向傅柰兴:“你是怕我惹恼皇上连累你们?”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知么?”傅柰兴大步上前,咬着牙压着声警告道,“你莫忘记了,皇上真的怪罪下来,你爹娘兄嫂侄儿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又如何?看他们在这儿过的也就那样,倒不如拖上你们一起……”傅敏酥也压低了声音,微笑着威胁道。 “你!”傅柰兴大怒,随即又强压下火,低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分家。”傅敏酥早就想这么说了。 再不分,长房要出人命了。 “呵~你倒是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分。”傅柰兴笃定的看向傅甘棠,这个家里,谁都可能分家,唯独这个大儿子不可能。 “爹,娘,你们可愿意分家?”傅敏酥转头看一下后面的人。 机会给他们创造了,就看他们能不能抓住。 “酥酥……”陆芝兰有 些心动,但是,她觉得不可能。 “娘,你可愿意?”傅敏酥打断了她的话,固执的问。 陆芝兰欲言又止的看向身边人,目露期盼:“老爷?” 傅甘棠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可看到了?”傅柰兴有些小得意的看着傅敏酥。 “要是他们愿意,你就分?”傅敏酥反问。 “他们要是愿意,我决不拦着!”傅柰兴那个大儿子这个反应,心里更加笃定,语气也变得掷地有声起来。 “酥姐姐,哪有出嫁的女人回娘家逼着爹娘分家的?你快莫要闹了。”傅静珠柔柔弱弱的劝道,“大伴伴已经等了很久了,你赶紧先进宫去吧。” “你不也是出嫁女吗?你都能回娘家来抢大伯的院子,我替我爹娘出个头不行吗?”傅敏酥不客气的反驳回去。 “我……那又不是我抢的,是大伯娘让的。”傅静珠委屈的辩驳道,“再说了,祖父祖母尤在,哪能分家?” “祖父,你可想好了,是同意分家?还是我去求皇上作主?”傅敏酥说着,又看向了傅静珠,“做侄女的抢大伯的院子不说,那个不知是不是侄女婿的人……” “祖父!” 傅静珠听到这里,眼皮一跳,忙看向傅柰兴。 第186章 分家的三个条件 傅柰兴面色沉沉的,看也不看傅静珠。 傅敏酥却看出来了,显然,二皇子在府里,他们都知道,也就是说,傅静珠抢院子、放消息诱她过来设局,就算没有都参与,他们也可能是知情的。 现在,就看傅柰兴怎么选。 “非要这样?”傅柰兴盯着傅敏酥,好一会儿才哀伤的开口。 “祖父,不是我非要这样,是你们不给活路。”傅敏酥迎视傅柰兴的目光,淡淡的说道,“我爹好歹是你的长子,可他在这府里,过得连个奴仆都不如,一大家子人为了府中鞠躬尽瘁,结果呢?出嫁的侄女说抢院子就抢院子,请问祖父,他真的是你亲儿子吗?” 傅柰兴再次沉默。 “谢太医费了那么大的劲才给我娘调整好,我花了一个月工夫治好我四嫂,结果呢?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傅敏酥指着长房的一众人,又指向杜霜语等人,“你再看看他们,我真怀疑,我今天要是走了,明天还能找得着我爹娘吗?” “你!”傅柰兴气结,只是,对上傅敏酥的目光,他又莫名有些心虚,不由自主的避开。 “祖父方才说了,只要他们愿意,你不会阻拦的,对吗?”傅敏酥再接 再励的追问。 “哼!”傅柰兴狠狠的瞪向傅甘棠,“这也是你的意思?!” 傅甘棠缓缓抬头。 陈容娥等人都看禹了傅甘棠,眼中带着期翼。 陆芝兰望着傅甘棠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终究舍不得为难他,转头看向傅敏酥:“酥酥,我们……” “分家。”傅甘棠忽然开口。 陆芝兰的话被打断,她愕然回头,眼中的光都亮了起来。 委屈了一辈子,这是终于有机会挺起脊梁过自己的日子了吗? “你说什么?”傅柰兴也愣了一下,下一瞬,他勃然大怒。 “分家。”傅甘棠终于对上了傅柰兴的眼睛,他红着眼颤着声,却说得更加肯定,“父亲,分家吧,我……什么都不要,自愿带着儿孙离府。” “你再说一遍!”傅柰兴眯起眼睛。 “我自愿带着妻儿净身出户。”傅甘棠再次重复。 “啪!” 傅柰兴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没有留力,傅甘棠的脸都被打偏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很快浮现,又红又肿。 “你再说一遍!”傅柰兴再次问。 “我自愿带着妻儿净身出户。”傅甘棠坚定的看向傅柰兴,生平第一次,他的背挺得这么直,态度 这么坚定,也就在这一瞬,他感觉,自己冲破了什么桎梏,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啪!” 又是一巴掌。 打完,傅柰兴又问。 傅甘棠的答案一次比一次响亮。 他一反常态的坚定,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傅敏酥冷眼旁观,没有掺与的意思。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要是这爹再支楞不起来,她也无话可说了。 至于挨打,那也是他亲爹打的,他甘愿受着就受吧。 “啪!” 又一记重击。 傅甘棠整个人都恍了恍,差点儿摔倒。 “父亲,请手下留情啊!”陆芝兰哭着跪了下去。 陈容娥四妯娌带着孩子们也纷纷跪下求情。 傅柰兴怒目瞪着傅甘棠:“你敢再说一遍?!” 傅甘棠固执的再次重复。 他要分家!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傅柰兴的手再次抬了起来。 “大伴伴,东跨院里还有一位贵人……”傅敏酥看向老太监。 老太监一直很温和,这会儿,他还笑眯眯的看着,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反而像是看戏上丨瘾了,听到傅敏酥喊他,他立即笑着看了过来:“谢大少奶奶说的贵人是哪位?” “二皇子。”傅敏酥也笑 盈盈的,仿佛没看到她亲爹挨打。 “二皇子缘何在此?”老太监惊讶。 “我也不知,方才看到,我还吓了一跳,以为我眼花了呢。”傅敏酥笑道,“要不,大伴伴一起过去看看,帮忙确认一下?” “祖父。”傅静珠心头一震,二皇子在这儿发生的事情不能曝出去,虽然,她也知道傅敏酥是故意的,却不得不开这个口,“祖父,大伯一心一意想离开,您纵然能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不如就成全他吧。” 傅柰兴的手在听到傅敏酥说二皇子的时候就僵住了,只是,就这么停下,他又觉得没面子,直到这时,他才顺势收回手,但,面上的怒意却还未消。 “父亲,大哥想搬出去,您就……”傅三老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心翼翼的开口,分家,他也想,可是,他不敢。 傅柰兴凶狠的看向傅三老爷。 傅三老爷的话顿时被吓了回去。 “父亲,大哥他……也是有孙子的人了,眼见孩子都大起来了,这屋子也确实住不下,不如就让大哥搬出去住吧。”傅二老爷想到二皇子,也怕被老太监看到,忙开口帮腔。 “祖父。”傅静珠上前挽住了傅柰兴的胳膊,低声 劝道,“您还看不出来吗?酥姐姐就是故意的,皇上等着召见她,她要是真的把二皇子的事情告诉了皇上,那今天……” 她顿了顿,悄声告知了今天在东跨院发生的事情。 傅柰兴听得额筋直跳。 这都是什么二皇子,竟干出这么无耻的事情! 他想发作,但,看到傅静珠,他又压下了火。 “祖父,您就再疼疼珠儿吧。”傅静珠哀求的看着傅柰兴。 她是真的怕了傅敏酥,这女人是真的不要脸,一点儿都不顾忌傅家的脸面,也不想想,傅家不好,这女人就能好吗? 傅柰兴抬手拍了拍傅静珠,示意她退开。 傅静珠含泪退开。 傅柰兴再次看向傅甘棠等人,脸色沉沉的说道:“想分家,可以,有条件。” “请父亲示下。”傅甘棠肿着半边脸,拱身行礼。 傅敏酥抿唇站在一边。 老太监也没提一定要去看二皇子。 他来之前,他家老大哥都交待过了,这位谢家的大少奶奶可是太上皇和容妃的救命恩人,对待救命恩人,得恭敬,她想干什么,也得顺着敬着。 “三个条件!” 傅柰兴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长子,脸皮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咬牙开口。 第187章 断亲 “一、除身上衣物不得携带傅府一草一木!” “二、断亲!” “三、除族!” 条件一个比一个绝情。 傅甘棠傻愣在原地,整个人像被雷劈过般,完全傻了。 “公爹!”陆芝兰震惊的开口,想辩两句。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傅柰兴的目光猛的横向陆芝兰,这一刻,完全没有掩饰他的厌恶。 陆芝兰吓了一大跳,但,她还是挺起了脊背想争取一下。 自家男人最在意的是什么,她清楚,这些年他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她更清楚,可今日却得到他亲爹如此决定,他心里的痛,她不问都明白。 傅甘棠缓缓弯腰,伸手抓住了陆芝兰的胳膊,坚定的把她给拉了起来:“可以。” “什么?!” 众人皆惊。 就连老太监也愕然的看向傅甘棠。 宁愿除族都要离开,这傅家长子是在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您说的条件,我同意。”傅甘棠将陆芝兰拉起后,自己却跪了下来,朝着傅甘棠缓缓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重复自己的答案,目光坚定,“请您出示断亲书。” “啪!” 傅柰兴彻底怒了,用尽全力打向傅甘棠的脸。 傅甘棠直接摔在地上。 “老爷。”陆芝兰惊叫 着扑上去。 “祖父。”几个孙子也哇哇叫的扑向傅甘棠。 陈容娥几人都吓傻了,苍白着脸跪在后面,陈容娥胆子大些,求助的看向了傅敏酥。 “我打死你这个不肖子!”傅柰兴爆怒中,已经忘记了后面还有一个宫里来的天使,对着傅甘棠拳打脚踢。 陆芝兰哭着护在傅甘棠身上,试图帮着阻拦一下傅柰兴的拳脚。 “够了!”傅敏酥大步上前,扣住傅柰兴的胳膊往后拉,拉的时候,她悄然的用上了银针。 傅柰兴只觉得身子一麻,顿时就没了力气。 傅敏酥迅速收起银针,过去扶起傅甘棠和陆芝兰,板着脸诊脉。 傅甘棠缩回手,低声安抚:“没事,我没事,都别哭。” 陆芝兰还能说什么,只好扶着傅甘棠坐起。 几个小孙子都围在两人的身边,想哭不敢哭的看向傅柰兴。 傅敏酥站起来,转身看向傅柰兴,连祖父都不叫了:“傅祭酒这是想反悔么?” “你……你……”傅柰兴感觉半边身子都不能动了,不由震惊的瞪着傅敏酥。 “怎么?傅祭酒还想打我吗?”傅敏酥冷笑,“或者,是想把我们长房的人全部打死?” 傅柰兴想吼,但,不知怎么的,他吼不出来,想抬手 ,也抬不起来,心里越发惊恐:“你……” “看来,傅祭酒终于能把长房扔出去,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傅敏酥看向傅二老爷,“二老爷,要不,你帮他写?” “我……”傅二老爷为难的看向傅柰兴,他不敢。 “爹。”傅静珠立即过去挽住傅二老爷,悄悄使了个眼色。 “三弟,你的字写得好,不如……”傅二老爷看向傅三老爷。 “二哥,我不同意大哥走。”傅三老爷板起脸。 “老爷,既然大老爷这么想离家,就成全他吧。”杜霜语忙上前拉住傅二老爷,连使眼色。 傅二老爷苦着脸,他不想背这个丑名。 “老爷。”杜霜语悄悄的捏了捏傅二老爷的手,悄声提醒,“机会难得。” 只要把长房赶出去,这个傅府就彻底是他们的了,至于三房四房,那都是庶子,起不了什么风浪。 傅二老爷缩着脑袋摇头。 “快去!”杜霜语瞪眼。 傅二老爷顿时怂了,他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傅柰兴。 杜霜语狠狠的推了傅二老爷一下,接着,马上让人准备笔墨纸砚。 “爹,那我写了?”傅二老爷被迫无奈,只好凑到傅柰兴身边,小心翼翼的询问。 傅柰兴气得直抖,偏偏就是说 不出话来。 赶跑了长房,那他傅府还能和相府扯上关系吗? 就算是有二皇子的关系,那能有相府的关系亲近吗? 真是蠢货! 他完全忘记了,这会儿的局面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二老爷,麻烦你快些,皇上还等着呢。”傅敏酥这会儿倒是想起了皇帝。 老太监看得哭笑不得。 这位谢大少奶奶倒是挺会借势的。 “老爷,难为你了。”杜霜语直接把沾了墨的笔塞到了傅二老爷的手里,再次瞪了他一眼。 傅二老爷无奈,只好不情不愿的走到桌前写断亲书。 傅静珠抱着肚子凑到旁边看。 三房四房的人倒是离得远远的,始终保持着看戏的状态。 断亲书很快就写好了。 杜霜语又傅二老爷使眼色。 傅二老爷愣了一下,疑惑的瞪大眼。 杜霜语指指傅柰兴,做了个签字的动作。 傅二老爷的脸都快成苦瓜了,为什么要让他背这事儿,但,他最后还是拗不过杜霜语,拿着纸笔到了傅柰兴身边:“爹 。” 傅柰兴狠狠的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父亲,您就成全大哥吧。”傅二老爷说完就跑。 傅柰兴倒是想动,但,他动不了。 “麻烦二老爷快些。”傅敏酥冷眼 旁观,见状还催了一句,“大伴伴都快等累了。” “没事没事,皇上也没提必须马上进宫去。”老太监笑着摆摆手。 傅二老爷不好意思的冲老太监笑笑,再次凑到傅柰兴身边,递出纸笔。 傅柰兴都快气死了。 他平时怎么就觉得这儿子贴心呢? 真是蠢得没药可救了,没看出来他不能动吗?! “祖父,我知您舍不得,可,大伯都这样说了,您留得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您就成全他吧,或许离了傅府,大伯和几位哥哥都能一飞冲天平步青云了呢?”傅静珠上前劝道,说话间,她抬起了傅柰兴的手。 杜霜语冲旁边丫环使眼色。 丫环立即拿了红泥上去。 于是,傅柰兴的手指印完美的落到了断亲书上。 “你可满意了?”傅静珠松了口气,拿了断亲书过来,直接往傅敏酥的脸上怼。 傅敏酥一把拍开傅静珠的手,把那张纸抽了出来,细看了看。 上面写的倒是客气得很,只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加上家中儿孙渐渐长大,屋舍拥挤无法安置,只得放长房离开。 光这理由,根本达不到断亲的程度,可偏偏,上面就这么写了,想想也是可笑。 傅敏酥却不在意,她要的是老头子的态度。 第188章 你们还要脸吗 “父亲,保重!” 傅甘棠闭了闭眼,重新跪下,端端正正的给傅柰兴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额上已见血渍,再加上红肿的脸颊,整个脸已经不能直视。 傅柰兴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都在颤抖,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说不了。 他的好二儿已经帮他做了决定,而且还是当着皇帝派来的天使按的手印! 一个个的,都是逆子! “娘,几位嫂子,快去收拾东西吧。”傅敏酥收起了断亲书,看向陆芝兰等人,“今晚先到长青巷。” “等等,不是说了净身出户吗?”傅二老爷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 “傅二老爷,你们让我爹净身出户,我认,可,我娘和几位嫂嫂的嫁妆,你们也想吞?”傅敏酥看向傅二老爷,“你们还要脸吗?” “我……你……”傅二老爷涨红了脸,憋了好一会儿,他狠狠的甩袖,“我是你二叔,你怎敢如此与我说话?!” 傅敏酥似笑非笑的摇了摇手里的断亲书:“已经不是二叔了。” “!”傅二老爷顿时语塞。 “珠娘,枳香,你们留下帮忙,谁敢拦,来宫门口报我。”傅敏酥说着,把断亲书收了起来,转身不好意思的对老太监说道,“大伴伴,让您久 等了,咱们走吧?” “好。”老太监笑着起身,也没看其他人,跟着傅敏酥出去。 “傅祭酒,好自为之。”傅敏酥路过傅柰兴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傅柰兴气得想吐老血。 傅甘棠磕完了头,拉起陆芝兰,一声不吭的也跟了出去。 陈容娥等人更不敢多耽搁,带着孩子们急急追上。 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分家,居然就这么成了,一时之间,她们都有些无法相信。 “小中子,你留下帮着点儿。”老太监到了外面,竟然留下了一名小太监。 “多谢大伴伴。”傅敏酥很是意外,连忙道谢。 她留下人,是怕她跟老太监走了之后,傅柰兴等人再次难为她爹娘,有珠娘在,至少能护住他们的安全,没想到,老太监竟会出这个头。 虽然留下的是个瘦弱的小太监,毫无武力值可言,但,他代表的却是宫中,震慑力比珠娘强万倍。 傅柰兴就是再豁得出去,也绝拉不下脸在宫中人的面前,私吞儿媳孙媳的嫁妆。 他这个人就是这么矛盾,刚才出尔反尔想压制傅甘棠,也是因为他是父、傅甘棠是子,子要分家,父不同意,动手教就教了,可,儿媳孙媳的嫁妆,他纵然是想得心肝 脾胃肾都疼,他也只能想想,不能做出来。 他还要脸!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怕小太监回宫反映情况,皇帝会罢了他的官。 为了逆子丢官,更不值。 “酥酥。”陆芝兰追上傅敏酥。 “娘,我先入宫,你们跟枳香回去。”傅敏酥停步交待道。 “你都没进过宫,入宫后务必谨言慎行,知道吗?”陆芝兰说着,从自己怀里摸出几张银票塞进了傅敏酥的手心里,“记得,少看少说多听。” “是。”傅敏酥点头,手往外推。 “快去吧。”陆芝兰按住,手指在傅敏酥的手背上动了动,往老太监的方向歪了歪。 傅敏酥会意,收起了银票。 她出来急,也确实没有带多少银子,待回去,她还给他们便可。 外面,还等着一队御林军,停着一辆马车。 傅敏酥看到时,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看起来,皇帝召见她这事儿挺急,可偏偏,老太监还任由她耽搁了这么久。 一时,她都有些吃不准皇帝找她做什么了。 难不成,萧老的病有反复? “大伴伴,皇上召见我做什么呀?”傅敏酥和老太监同坐一辆马车,她听了听外面,边小声问,边坦然的把银票塞进了老太监的手 里,“今日真是辛苦大伴伴了。” “容妃恢复,皇上龙颜大悦,说要答谢你。”老太监笑眯眯的收了银票,给了肯定的答案。 “容妃娘娘?”傅敏酥愣住。 相府和宫里的妃嫔没什么交集,她也没见过什么妃,这位容妃娘娘怎么会认识她? “谢大少奶奶去了便知。”老太监卖起了关子。 傅敏酥也知道,话题到此为止了,再问也不会有答案,她也不为难人,转而请教起老太监如何称呼。 老太监自称福传,是皇帝身边听差的人。 “您和福宣福老伯是一辈的?”傅敏酥惊讶。 “他是我们的老大哥。”福传笑道,“之前便听他提起过你,故此,来之前,我还去问他可有什么要带给谢大少奶奶的,他说让我代他向谢大少奶奶问好。” “原来您也是福老伯。”傅敏酥高兴的说道,当然,她心里还是绷着一根弦,皇宫中就没几个简单的,像这样的老太监,谁知道是真善还是伪善,她没接触过,可不敢赌。 “谢大少奶奶救了太上皇,自然也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恩人,以后,叫我传伯便可。”福传笑得像个弥勒佛。 “多谢传伯。”傅敏酥从善如流的改口,“不过,能为太上皇治 病,也是我福泽,也是我们为人子民该做的,您可别说什么恩不恩的。” 福传笑眯眯的点头。 两人也没聊太上皇如何,话题围绕福宣和??松打转,一老一少还聊得挺投机。 很快,马车来到宫门口。 虽然有福传带着,但,宫门口的检查还是少不了。 马车也留在了外面。 进了宫门,福传早有准备,让人备了软轿。 傅敏酥见只有她的,便婉言拒绝,跟着福传步行。 御林军没有跟上,径自当差去了。 傅敏酥还是头一次进皇宫。 确切的说,她现在还不算在皇宫里头,这儿只能算是外宫城,翰林院、太医院这类设在宫内当城的衙门都分布在这一块。 而皇帝是在容妃的容华殿召见傅敏酥,在内宫城。 高高的红琉白墙,长而幽深的宫巷,一道接一道差不多模样的朱红门,看得傅敏酥眼花缭乱,还好,她记性不错,和福传闲聊间就把路线和一路的标识物都给记了下来。 傅敏酥知道,当今皇上有皇后、皇贵妃,然后是贵、淑、德、贤四妃,至于容妃,她不知道排位,不过,一路走来,她发现,容华殿离四妃寝殿不远,而且,规格丝毫不弱四妃。 这位容妃,到底是谁? 第189章 容妃娘娘 容华殿左侧的窗户大敞着,皇帝和一宫装女子坐在窗前,正在品茗下棋。 傅敏酥远远的看了一眼,只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但,皇帝面前不能直视,她匆匆扫过一眼就垂下了眸。 “谢大少奶奶,还请稍候片刻。”福传停在殿下,和善的冲傅敏酥笑笑,独自进去禀报,“启禀皇上、容妃娘娘,谢大少奶奶到。” “宣。”皇帝正拿着一枚棋子在苦思,听到这一声,顺势就把棋子扔回了罐子里。 容妃看到了,她莞尔一笑,假装没看到,转头看向外面。 “宣谢大少奶奶进殿。”福传回头看向傅敏酥,扯着嗓子喊出了咏叹调。 傅敏酥深吸了口气,大步进殿,恭敬的行礼:“民女傅敏酥参见皇上,参见容妃娘娘。” 皇权至上的世界,态度还是很要紧的,要不然,随时随地会有血光之灾。 好在,东煌并不讲究硊礼。 “免礼。”皇帝和善的说道。 “谢皇上。”傅敏酥谢过,正要起身,一双玉手就扶住了她的手肘,她不由愣了一下。 这双手,她也眼熟,但,那人的身份不可能会在宫中。 傅敏酥多看了一眼,就把这个念头抛开。 “小酥。”容妃笑盈盈的开口,“快起来。” “?!”傅敏酥愕然抬头。 只见,面前的宫装女子顶着水安容的脸……水安容……容妃!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过问水安容的私事,水惠儿也没有提过水安容的身份,所以,她只知道水安容是水惠儿的小姑姑,嫁过人,之前被人下了毒,哑了声又毁了容,没想到,竟然是四妃之下的容妃娘娘! “抱歉,之前也并非姑娘瞒你的。”水安容歉意的解释,“我是怕吓着你,也怕我的事牵连到你。” “娘娘言重了,民女只治病,不过问病者隐私。”傅敏酥忙应道。 “看你,你若不怪我,怎么与我这么生疏?”水安容故作难过的看着傅敏酥。 “呃……”傅敏酥无言。 这不是对皇家的敬重吗? “大郎,我能恢复至此,多亏了小酥,你可不能吝啬,舍不得你那点儿私房钱哦。”水安容拉着傅敏酥,转身对皇帝说道。 一句大郎,听得傅敏酥差点儿呛到,还好她养元功夫还行,总算没有表现出异样来。 “好好好,都依你。”皇帝宠溺的应道,含笑看向傅敏酥问,“傅丫头,你先救了太上皇,如今又治好了容妃,有什么想要的,你说,朕无有不允。” “皇上,太上皇和娘娘 都已经付过诊银的。”傅敏酥看着皇帝,心里莫名的闪过前世影视剧中武大郎的形象,顿时, 一股滑稽感油然而升。 其实,皇帝长相俊美,虽年过四十,但,看起来并不比二皇子大多少,两人不像父子反倒像是兄弟,他个子也高,身材管理得比有些年轻人还好,穿着明黄的常服,整个人显得威仪贵重,又不失儒雅俊美。 整个一美大叔。 跟武大郎丝毫不搭边。 “诊银是诊银,谢礼是谢礼。”皇帝哈哈大笑,想了想,说道,“听说,你想和离?” “大郎。”水安容吓了一跳,忙阻止,“人家小夫妻闹别扭,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和好了,而且,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我没说要拆散他们,就是问问。”皇帝好脾气的解释,“再说了,我要真敢拆了他们,只怕谢老头要冲上殿来找我算账了。” “那就好。”水安容拍着自己的心口,一脸怕怕的样子。 傅敏酥也不愿意和谢彧宣之间的事情被别人插手,便笑着说道:“回皇上,和离之事,起因有些复杂,不过,如今谢彧宣表现还可以,他又不同意和离,民女已经答应再给他一个机会。” “你的事,朕已听说过了,确实是傅祭酒治 家不严,又疏于教导,让你们长房受了委屈。”皇帝点头,“只是,你可想过,你离开相府,又不回傅家,自己独自在外行医,会有多难?” “民女知晓,女子行医有多难,但,能为病者解除痛苦,恢复健康,民女觉得值。”傅敏酥认真的说道。 “无论多难,你都要行医?”皇帝问,目光带着审视。 “是。”傅敏酥点头。 “若是,你为了行医,你婆母不同意,从此你回不去相府呢?”皇帝又问,似乎很好奇。 水安容安静的站在一边,也没有打扰,她知道,皇帝这是在考校傅敏酥,这一关,谁也帮不了。 “民女离开相府时,便没想过要回去。”傅敏酥坦然说道。 “可你方才说,你答应再给谢彧宣一个机会,若是,你俩和好,他家中反对你行医,你如何抉择?”皇帝继续问。 家庭,事业,如何选择? 傅敏酥听得很无语,她沉吟片刻,回答:“若是,谢彧宣连这点儿矛盾也处理不了,那么,他也不值得我选择他了。” “所以,你会选择继续行医,哪怕从此一人独行?”皇帝还挺意外傅敏酥的这个答案的。 “既无法互相支持,又何苦绑在一起互相折磨。”傅敏酥笑道, “女子也不是非要嫁人才能活下去的。” “有志气!”水安容听到这儿,赞赏的拍了拍傅敏酥的肩,又问道,“小酥,传伯出去许久,可是你那儿遇到了难事?”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傅敏酥垂眸。 “说说,可有我们能帮忙的?”水安容拉着傅敏酥走向旁边的椅子。 皇帝也纵容,跟着坐到了旁边。 福传忙端了茶水过来,还帮傅敏酥解释了一句:“回皇上,回娘娘,谢大少奶奶是被傅家的事耽搁了。” “傅家又闹什么妖娥子了?”水安容顿时瞪眼。 “我爹娘的院子被傅静珠占了,我去时,还遇到了些尴尬的事。”傅敏酥并没有展开来说。 东煌重孝道,傅柰兴再不好,她再看不上,也不能主动开口说他的不是。 福传看了一眼傅敏酥,笑眯眯的退到一边。 “你可有吃亏?”水安容忙上下打量傅敏酥,她在长青巷住了那么久,天天听水惠儿说傅敏酥的事情,已然很清楚傅家的所作所为。 “我倒没吃亏,只是我爹娘……”傅敏酥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实在看不过,忤逆了祖父几句,如今,家中写了断亲书,将我爹娘及长房分出来了,以后就好了。” “什么?!” 第190章 可否替爹娘求件事 皇帝和容妃面面相觑。 傅柰兴可是国子监的祭酒啊,若是真的那样不辩事理把嫡长子一家赶出去,那么,他就得深究一下他的德行是否还有担任祭酒一职了。 “可有吃亏?”容妃拉着傅敏酥的手,关心的问,相较于皇帝的想法,她就简单许多,只是纯粹的不满傅家吃相难看,也心疼傅敏酥小小年纪承受太多。 “您也知,我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傅敏酥说着,黯然的垂下眸,“我就是心疼我爹娘,我听人说,我爹曾经也是个有才华的人,很年轻的时候就考上了秀才,可后来却始终没有下场,反而留在家里管了外头的生意,而我娘,她的身子本不会这么弱的……上次谢太医好不容易帮着调理好,短短时日我不曾去,今日见着,竟隐有油尽灯枯之象……” “竟这般严重了吗?”容妃吃惊的瞪大眼。 “我真怕我下次回去,看到的只是她的牌位……”傅敏酥想到陆芝兰这几次的病,心头的火忍不住又窜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抬眸看向皇帝,“皇上,民女可否替爹娘求件事?” “你说。”皇帝示意。 “求皇上垂怜,准我爹出族另立门户。”傅敏酥说着,再次深 深的拜了下去。 这一拜,比之前可诚心多了。 “出族?”皇帝也愕然了,这年头的家族可是最强的靠山,没了家族支持,岂不是独木难支? “是,我爹想分家,祖父开了三个条件。”傅敏酥重述了三个条件,也讲了傅柰兴的态度,说罢,她微哑着声音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一意孤行促成,但,终究是让我爹娘蒙上了不孝的污名。” “大郎,傅大老爷当年的才华,您还赞过呢,还说他将傅家的庶务管得极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他却没了进取之心,您说,若是能帮忙解了他的后顾之忧,他会不会重新下场?”容妃扯着皇帝的袖口,轻晃着问。 “皇上,民女还另有一事告知。”傅敏酥再次开口。 “说说。”皇帝安抚的拍了拍容妃的手。 傅敏酥侧头看了看殿中的宫女太监们。 “都下去吧。”皇帝挥了挥手。 众宫女和太监都退了出去,福传也笑眯眯的跟在后面出去,守住了殿门口。 “我要回避吗?”容妃也跟着要动。 “别闹。”皇帝将人拉了回来,宠溺的说道,“她可是你的恩人。” 傅敏酥原本也没想让容妃也出去,见状,便再次施 礼:“皇上,今日,二皇子也在傅府。” 皇帝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当真?” “千真万确。”傅敏酥点头,平静的陈述傅府发生的事情,“皇上,今日民女若不争取将我爹娘分出来,下次……他们真的就没活路了,民女知晓,二皇子殿下对傅静珠青睐有加,可……” 后面的话,点到为止。 “荒唐!”皇帝气得甩袖,叉起腰在殿中走来走去。 容妃有些担心的看向傅敏酥。 这丫头还是太年轻了,事情就这么说出来,要是傅家长房真的分出来,以后还不得招二皇子记恨吗? 傅敏酥坦然的笑笑,安静等着皇帝发话。 “你爹娘的事,朕准了。”皇帝踱了好一会儿,回到了容妃身边,望着傅敏酥的神情有些严肃,“不过,朕也有个要求。” “请皇上示下。”傅敏酥大喜。 “听闻,你想办医舍?”皇帝问。 “是。”傅敏酥点头。 “朕听杜医正和谢院判说,你会的一种医术很合适军中?”皇帝再次问。 “是。”傅敏酥隐隐猜到皇帝要做什么了,心里暗暗一松,能用得着她就好,就怕她在他心里没有用处。 “如此,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换办医 舍的资格,医舍办成,给朕带一批人手出来。”皇帝说道。 “谢皇上隆恩!”傅敏酥没想到今天来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丑话说在前头,功劳不够换医舍,你的医令,朕可是要收回的。”皇帝故意板着脸说道。 “定不负皇上期望。”傅敏酥眉开眼笑。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又跟着四奶奶学医这么多年,早知东煌的医者是什么样的,也知道医署的不完善之处,想办法立个功什么的,还是有机会的。 最重要的是,皇帝金口,就等于给了她行医资格。 “大郎,这办医舍,总得有地方吧?”容妃看准机会再次助攻。 “这得看她是不是能立下这样的大功劳再说。”皇帝呵呵笑,却是不松口,“既进宫来了,也去看看太上皇吧。” “是。”傅敏酥岂敢不同意,而且,她也挺惦记萧老的,不知道他回宫后有没有坚持住忌口和用药。 皇帝又叫了福传进来,带傅敏酥去看望太上皇。 太上皇住在宁寿宫,不过这会儿,他正在御花园里垂钓。 福传将傅敏酥直接送了过去。 “傅丫头来了。”萧老一点儿也不意外在这儿看到傅敏酥,他笑呵呵的抬手,指了指自 己的身边,“你可别告诉我,你也要在意那些虚礼了。” 傅敏酥原本还想拜一拜,闻立,立即收了手,谢过福传后,直接坐到了萧老身边,朝一边的福宣笑道:“福老伯,许久不见了,太上皇可还听话?” “你这丫头,一来就问这个!”萧老瞪眼。 “太上皇如今很配合的,一切安好。”福宣笑着应道。 福传给萧老行了礼,便悄然的退走。 “你不信我?来来来,给你看。”萧老说着,很自觉的伸出了手给傅敏酥切脉,语气里的得意都能溢出来了。 傅敏酥忍笑,认真给萧老把脉。 萧老还是萧老,挺好。 他果然也没有得意错,脉像比之前更好了,显然过得比较规律。 “你那边的人都走了没?”萧老慢条斯理的提着袖子,睨着傅敏酥问,“我说傅丫头,你以后是不是时时要留那些女子住在长青巷?” “医舍么。”傅敏酥点头。 “不方便。”萧老说到这个就郁闷得很,“我都不能回去住了,我说,你想好没?以后办医舍,男的女的都会有,你总不能让他们混着住吧?虽说都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各住各的,但,大户人家还是顾忌良多的,你如何解决这事?” 第191章 是不是还想问责于她 “这一点,我自是想到过的。” 傅敏酥想到了开医舍,搬的就是前世住院部的那一套,自然也是要分男女病房的,只是,这个世界的束缚更多一些,在这方面的安排上当然也要更仔细些。 “无奈,一切刚起步,长青巷的房子还不曾全部拿下,我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改造,所幸,目前并无男病患需要住下,等他日,自是要分清楚的。” “怎么没有?我不是?”萧老瞪眼。 “萧老,您已经不算病患了。”傅敏酥失笑。 “不是病患就不能过去住?我院子还在那儿呢。”萧老气呼呼的,正好鱼竿有了动静,他一使劲,直接把鱼竿提起,一尾手掌长的小鱼就落在了后面的草地上。 福宣忙过去捡起,摘去鱼钩,扔进了一旁的水桶里。 “要不,您把那院子给我?”傅敏酥抓着机会就收院子。 “你想得美。”萧老翻了个白眼,把鱼竿扔到了一边,“我以后可是要去那里养老的。” 傅敏酥:“……” 福宣:“……” “怎么?不信?不欢迎?”萧老侧眸看着傅敏酥。 “不是不是,怎么能不欢迎您呢?”傅敏酥连连摆手,“只是,我要在那儿办医舍,以后定是要与各色的病打交道的,您 住那儿,若是过了病气,我哪担当得起。” “这倒也是个问题。”萧老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子。 傅敏酥见萧老不再提去长青巷养老的事情,心里略松。 堂堂太上皇到那儿养老,皇帝怎么可能会同意。 “太上皇,您看,这些鱼可够?”福宣提着桶回来,适时的给傅敏酥解围。 “傅丫头,你瞧瞧,这些鱼要怎么吃?清蒸?红烧?还是丸子汤?”萧老看向傅敏酥问。 “这……可是锦鲤。”傅敏酥哭笑不得。 她明白了,萧老这是嘴馋了。 光是报个菜名,都有种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的即视感。 “锦鲤不能吃?”萧老挑眉。 “倒也能。”傅敏酥失笑。 “那还等什么,走吧。”萧老高兴了,背着手走在了前面,慢悠悠的说道,“我跟你说,你害我没办法出宫自在,你得赔我。” “您想让我赔什么?”傅敏酥哪里还能不明白萧老的意思,她和福宣并肩跟在后面,顺着话应道。 “至少八菜……四菜一汤。”萧老比了个八的手势,但,话说一半想到了什么,马上又变了数字。 八菜变成四菜,足足减了一半。 傅敏酥笑了起来:“好,赔您。” “嘿嘿。”萧老顿时 乐了,走在前头还哼起了小曲儿。 傅敏酥和福宣相视而笑。 彼此眼中都有些无奈。 越老越像小孩。 “妾身拜见太上皇。”迎面,过来一个美艳的宫装女子,见到太上皇,她忙让到一边,恭敬行礼。 “嗯。”太上皇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脚步不停的路过,眼风也没赏一个。 福宣却不能这样,停下步朝宫装女子见礼:“见过皇贵妃娘娘。” 傅敏酥忙跟着行礼。 这位是皇贵妃元氏,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 都说二皇子继承了其母的美貌,今天看来,还真是如此。 “宣公公,这位是?”皇贵妃的目光一下子就锁住了傅敏酥,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 “回皇贵妃,这位是相府大少奶奶……”福宣只好介绍道。 “谢大少奶奶?”皇贵妃惊讶,再次打量起傅敏酥。 傅敏酥坦然站着,没有解释的意思。 “相府的大少奶奶,无品无职,见了皇贵妃竟然不跪,当真是好教养。”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语气不善的说道。 傅敏酥:“……” 她见了太上皇、皇帝都没有跪,这皇贵妃倒是事多,当然,若是她们这是在为二皇子出头,一切就说得通了。 “崔姑姑,这位是… …”福宣忙提醒,傅敏酥是太上皇的救命恩人,总不能进了宫还要被欺负。 “宣公公,我说的有错?”崔姑姑冷冷的问,“便是相爷见了皇贵妃,也是恭敬有礼,她一个小辈的膝盖,竟比相爷还要金贵?” “这……”福宣词穷。 这番话,倒也是事实。 “孤的救命恩人,见孤都不需要跪,你家皇贵妃比孤还要金贵?”萧老走出一段路,回头见福宣和傅敏酥还被拦着,立即折回,听到这番话,顿时沉了脸,冷冷的反问。 “太上皇,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崔姑姑吓了一跳,急急弯下腰辩解。 “那你是什么意思?”萧老冷哼,“孤要是不回来,你们是不是还想问责于她?” 崔姑姑万没有想到,萧老会为了谢家的大少奶奶发这么大火,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太上皇,崔姑姑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问责的意思……”皇贵妃忙帮着解围。 “孤耳朵不聋,也没老得听不见话,她什么意思,孤清楚得很。”萧老直接打断了皇贵妃的话,“如此刁奴,当着孤的面也敢欺孤的救命恩人,来人,杖毙!” “太上皇饶命!”崔姑姑吓得膝盖一软,跪趴在地。 “太上皇开恩。”皇贵妃也吓一跳, 跟着跪下,“妾身御下不严,妾身之过,还请太上皇息怒,饶崔姑姑一命。” “太上皇。”傅敏酥无奈的很,果然,小说影视诚不欺我,皇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这头一次来,就出事了,她可以不管崔姑姑死活,但,因她被杖毙,她这心里同样膈应得很,“倒也不至于要人命。” “你心太软,不是好事。”萧老睨了傅敏酥一眼。 “我是救命的医者。”傅敏酥咧嘴笑道,“就算您要杖毙她,换个理由行不行?” “嘿,我帮你出头,你倒嫌我膈应到你了是吧?”萧老再次瞪眼。 “您老英明。”傅敏酥坦然承认。 “行吧行吧,免了死罪。”萧老无奈的甩了甩袖,嫌弃道,“你迟早要被你的心软害死。” “谢太上皇隆恩。”崔姑姑大喜,连连磕头。 “谢孤作甚?”萧老厌恶的避开。 “多谢谢大少奶奶开恩。”崔姑姑立即调转方向,给傅敏酥磕头。 傅敏酥也避开,淡淡的说道:“我只是不想脏了我的名誉,你也不必谢我。”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元氏,你不是帮着皇后管事么?你的人,你自己管。”萧老甩了甩袖子,扔下一句话,带着傅敏酥走了,“福宣,着宫人都去观刑。” 第192章 整个背都抽花了 “太上皇,这样好吗?”傅敏酥跟着走远后,才担心的看向萧老。 皇贵妃能做到帮皇后一起掌事,肯定不是好惹的,就这样打死她身边的大宫女,太上皇不会有麻烦吗? “有什么不好?她一个连儿媳妇也不是的人,还敢对我下手不成?”萧老哼了一声,一脸无所谓。 “您身体才好转,还是当心些的好。”傅敏酥也只能提醒到这儿,再多,她也不好说。 萧老看了傅敏酥一眼,忽然高兴起来:“你说得对,我明天就跟皇帝说,宫里不安全,我要出宫住。” 傅敏酥:“……” 好吧,她全白说了。 萧老心情好转,再次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 傅敏酥跟着来到宁寿宫。 宁寿宫里意外的冷清,进去后只有几个老宫人老太监在做清洁,见萧老回来,也没有见礼,只是笑着打招呼:“太上皇今儿鱼获如何?” “一定不少吧?” “咦?桶呢?不会一条鱼没钓着,反让鱼将桶钓走了?” “啧,你少乌鸦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这气氛自然轻松得像是小区的大爷大妈见面唠嗑。 “今儿运气不错,你们也有口福了,一会儿让你们都 尝尝傅丫头的手艺。”太上皇一点儿也不觉得被冒犯到,反而笑嘻嘻的加入群聊,说起他如何制的鱼饵、鱼饵配方又有什么、又是怎么英勇的钓上多少鱼的。 傅敏酥被晾在了一边,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福宣还没回来,水桶在他手里提着呢。 “谢大少奶奶,宣公公让小的送的鱼。”这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见太上皇谈兴正浓,也不去打扰,径自来到傅敏酥身边,恭敬的递上一个木桶,“宣公公说,小厨房里的菜都是今早御膳堂送过来的,大少奶奶可随意取用,不够的短缺的只管吩咐,小的可为您差用。” “好。”傅敏酥接过了木桶。 “您这边请。”小太监半弯着腰在前引路。 傅敏酥迟疑了一下,看向萧老:“萧老,我先去做饭了。” 萧老转身看过来,目光滑过小太监,笑道:“成,有什么吩咐,让小桂子去做。” “小桂子?”傅敏酥讶然,忽然就想到了大神着作中的某小宝。 “小的在。”小太监笑盈盈的转过身来,他始终保持着半弯腰的状态,很是恭敬。 傅敏酥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小桂子公公了。” 萧老没有反对,显然, 这小太监也是可信的。 宁寿宫的小厨房,比她家小院的厨房还要大几倍,里面的厨具食材调味料一应俱全。 小桂子做事也很利索,能很好的配合傅敏酥。 锦鲤也是鲤鱼的一种,当然是可以吃的,只不过平时价格太贵,颜值又高,很少有人买来吃,只用做观赏,可在太上皇这儿,这都不是事儿,想清蒸就清蒸,想红烧就红烧,想焖鱼就焖鱼,想煲汤就煲汤,不够那湖里还有,反正,只要不是糖醋,他都能吃点儿。 傅敏酥很快就做好了四菜一汤,另外,又做了几道素菜。 “来来来,都一起,热闹。”萧老很是高兴,把宁寿宫的老太监老宫人都召了出来。 包括禄松在内,三个老太监四个老宫人,再算上还没回来的福宣,正好四男四女,至于小桂子,他自然是没有与太上席坐一桌的资格的,做好了饭菜,就站在一边侍候。 正好,福宣也回来了。 “鼻子可真灵。”几个老太监老宫人齐齐的笑了起来。 “太上皇,事儿办妥了。”福宣先回来禀报。 “嗯,快坐吧,就差你了。”太上皇没有过问事情如何办的,指了指剩下的空位,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都饿了。” “嗳,这就来了。”福宣忙入席。 一群人吃吃喝喝,就跟老朋友一样,当然,他们还是会照顾太上皇的喜好,每次夹的都是太上皇夹过的菜,很有分寸感。 傅敏酥看得大为意外。 吃完饭,太上皇也没有多留,只吩咐福宣亲自送傅敏酥出去。 出宫的路很顺利。 “傅姑娘不必太紧张,那人并没有死,谁也怪不到您头上。”福宣看出傅敏酥一路的警惕,快到宫门口时,他笑着开口,没了外人,他又改口叫她傅姑娘。 在小院当邻居那么些日子,他对她的喜好也有了些了解。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倒是萧老那边,福老伯还是小心着些,吃的用的,多加小心。”傅敏酥再次提醒。 那些宫斗的剧情里,后宫的女人要是狠起来,连皇帝都敢下手,何况是一个过气的皇帝。 “傅姑娘放心,我们晓得厉害的。”福宣看傅敏酥的眼神无比温和。 外面,已经安排了马车。 福宣安排了人手送傅敏酥回去。 到家时,傅敏酥惊了。 小院里摆满了箱子。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枳香欣喜的扑上来,指着院中的东西说道,“方才皇上 派人颁了圣旨,还赐了东西,这么多呢。” “皇上?”傅敏酥愕然。 皇帝动作这么快! “大姑奶奶,你回来了。” 西厢门打开,陈容娥走了出来,眼中也带着惊喜和放松。 傅敏酥转身,点了点头。 “老爷和夫人安排在东厢,几位少奶奶和小少爷们暂时安排在西厢歇脚。”枳香忙解释,说一半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傅敏酥正要往那边走,就看到了枳香的表情。 “姑娘,老爷一过来就撑不住晕过去了,你不在,奴婢只好去请了吕掌柜过来帮忙,吕掌柜说,老爷身上全是鞭伤,有些都红肿化脓了,夫人担心老爷,病更重了,方才还隐有高热,桑槐在照顾。”枳香小声说道。 “什么?”傅敏酥心里窜起怒火。 “大姑奶奶,父亲母亲不让我们通知你,其实,前几天二姑奶奶抢院子,父亲不同意,就被老太爷抽了五十教鞭,整个背都抽花了,他们还不让请大夫,他们还派了人守住了小院,我们想派人出来求助都做不到。”陈容娥双目含泪,又是难过又是歉疚的说道。 “皇上的圣旨都说了什么?”傅敏酥抿唇,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第193章 如愿 “圣旨是颁给你的,说你救治太上皇和容妃有功,赐白银千两、珠宝两箱、锦帛百匹、以及药材、地契若干。”陈容娥闻言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说道。 “没有提傅府的事情吗?”傅敏酥有些失望,看来她的筹码不够重,还不能够让皇帝为她出头。 “并没有。”陈容娥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爹娘。”傅敏酥点了点头,转身往东厢走。 “姑娘,这些东西要怎么办?”枳香忙问。 “存起来吧。”傅敏酥这会儿哪有空处理这些,她当时不好再让福传等下去,也没等他们处理好傅府的事就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傅甘棠和陆芝兰怎么样了。 东厢房里,傅甘棠趴在床上,脸朝着里面,也看不清情况。 陆芝兰躺在美人榻上,眉头紧紧锁起,睡梦中也很痛苦的样子。 她身边的两个嬷嬷分别守在傅甘棠和陆芝兰身边,时不时的绞了温帕子给他们敷额擦脸,或拿小勺子舀了温水给他们润唇,看到傅敏酥进来,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行礼:“大姑奶奶。” 现在能救老爷太太的,也只有这位大姑奶了。 因此,两人的神情都有 些激动,隐隐间还松了口气。 傅敏酥点了点头,先到了陆芝兰的身边,伸手切脉。 身边的嬷嬷马上搬了圆凳,过来请她坐下。 陆芝兰的脉象越发的弱了。 今日受了惊吓,又伤心难过,这会昏昏睡过去,人就有些发热,不过倒并不严重,调理一段时间还有希望痊愈。 傅敏酥略松了口气,起身去里屋看傅甘棠。 他的情况就严重多了。 整个背部被鞭子抽花了,一道道红痕交错,不少伤口外翻出来,已然有些泛白化脓,整个人的温度极高,跟煮熟的虾一样,他又不能仰躺,嬷嬷帮着敷帕子就有些吃力,效果也不好。 傅敏酥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那个老头子下手是真的狠,打儿子跟打仇人似的,仅用一根教鞭就将人抽成这样,这要是换了别的,岂不是当场要了傅甘棠的命? 当然,老头子若是不狠,只怕这一次傅甘棠还下不了决心。 “大姑奶奶,老爷如何?”嬷嬷担心的问。 “找人把他们俩抬到楼上去。”傅敏酥没有解释,迅速起身去开药。 她的院子并不大,和隔壁打通后,也没有扩大住的地方,现在一家人搬过来就显得拥挤,而 且,傅甘棠的病需要物理降温,嬷嬷不方便动手,但,陆芝兰也在屋里,就无法安排小厮进来照顾。 还是将人抬到楼上去,安排到两个屋子,她亲自陆芝兰,傅甘棠那边就向吕掌柜借个人过来照应几天。 嬷嬷闻言,立即行动起来,没一会儿就把昏睡的两人抬到了楼上。 陆芝兰安排傅敏酥的房间。 傅甘棠的安排隔壁。 傅敏酥的药方也让人送到了前面铺子里。 吕成章很快就安排了两个利索的小厮送了药过来,让两人轮流照顾傅甘棠。 四位嫂嫂安顿好了孩子们,也上楼来了:“大姑奶奶,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只管说。” “这边有我,你们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就好,另外,他们那边可送过信了?”傅敏酥淡淡的回道。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傅敏酥说的“他们”是谁,不由愣了一下。 “大姑奶奶可是说的大伯哥他们?”陈蓉娥反应快一些,忙问。 “嗯。”傅敏酥提到四个哥哥,态度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漠,“爹娘都病成这样了,他们总不会还留在那边当孝子贤孙吧?” “不会的,他们也是不知情,我们已经派人送了信,他们若是看到信定 会很快赶回来。”陈容娥忙摇头摆手的帮着解释,她不想傅敏酥再起误会。 “那就好,若事到如今他们还是非不分,那就莫要怪我不讲道理了,我一人也能照顾好爹娘。”傅明酥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去了隔壁。 傅甘棠背上的伤需要重新处理。 化脓的地方要清理,腐肉要割去,消毒消炎更是重中之重。 对这个爹,傅敏酥的情绪很复杂,但,今天他能站出来坚定的分家、坚定的护着陆芝兰,她还是高看了他几分。 这说明,他还有救! 留在原地的陈容娥四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声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成两组,两人去看孩子,两人留在这里帮手,到时候再轮流着来,另外,还要派人出去等傅枣福他们的消息,可不能再让他们被傅府的人给诓回去了。 其他三人没意见,都同意了。 傅敏酥处理好傅甘棠的伤过来看到,倒也没有赶她们。 她们愿意做,她也不会硬赶人,何况,这本是她们做儿媳妇应该尽的孝道。 “姑娘,外面都传开了,皇上颁了圣旨到傅家。”枳香下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脚步匆匆,神情古怪。 “都说了什么?”傅敏酥停 下手里的事情,看向枳香。 “说是传旨的人连门都没进,就在大门口宣读的圣旨,还说皇上将傅祭酒申斥了一番,说什么树大分叉,儿大分家,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了,还提到了姑娘你,你救治太上皇和容妃有功,今特赐一座宅子,准许傅家长房分族出府另立门户。”枳香越说越兴奋,“姑娘,这下,大老爷和大夫人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嗯。”傅敏酥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倒是她心急,误会了皇帝。 “对了,姑娘,方才来这儿传旨的天使也提到了地契房契,但,他当时并没有给,你说会不会都在那些赏赐里面啊?那可是要紧的东西,可不能丢了。”枳香说着,也不等傅敏酥吩咐,扭头就拿了钥匙冲进了临时存放赏赐的那个房子。 傅敏酥失笑,摇了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为了防止傅甘棠伤口感染,她还得尽快做出了一款消炎的药膏,只是,有些药材,吕掌柜说铺子里也没有,得从外面找。 “啊!” 忽然,枳香在屋里尖叫起来。 傅敏酥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往那边跑。 其他人也被惊动,纷纷涌向那屋子。 “姑娘姑娘,快看!” 第194章 初级成就达成 “姑娘,你看,房契!地契!好多呢!” 枳香一手举着几张纸跑了出来,脸上满是兴奋。 “都是哪里的?”傅敏酥也有些惊讶,她接过来看了一下,发现竟是长青巷余下那些小院的地契和房契。 这一下,长青巷两边的二十个院子,除了萧老的那个,其余的总算集齐了。 初级成就达成! “姑娘,你看!这里还有一处宅子,好像就在河对面。”枳香翻出了其中两张,指着对面不远处一宅子说道。 河的那一边是西区。 往左走一小段路,过桥就是。 宅子就在河边上,街口头一家,四进四出的格局,屋子看起来已有些年头,墙头镶嵌的瓦片已着满青苔,大门朱漆斑驳,处处透露着岁月的沧桑。 “那原是谁家的宅子?”傅敏酥仔细看了看地契房契,上面的名字竟然是她的。 “之前在府里,偶尔听到老太爷提及过,吏部一位大人得了机缘放了外任,只是走时匆忙,没空卖宅子,便把宅子卖给了户部。”大嫂庄蝶微在边上看了一眼地址,想了想,轻声细语的说道,“老太爷还动过心思,想压压价买下来的呢,哪知,那位大人那么心急。” “宅子卖给户部,银子怕是要 少三成吧?”二嫂商惠惊讶的说道。 “银子少了,可,皇上那儿挂了名,以后他要是政绩好,升遣就容易了。”庄蝶微解释道。 “没想到,宅子竟落到了大姑奶奶手里。”陈容娥很是感慨,“这要是让老太爷知晓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下饭。” “吃不吃得下是其次,可别又生出旁的念头来。”三嫂李巧儿软软的接了一句。 “他们不敢。”大嫂庄蝶微摇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傅敏酥,“皇上先是下旨斥责了老太爷,又明言我们长房另立一支,现在这房契又落的大姑奶奶的名,他们就算有多少个心思,也只能藏起来,毕竟,这可不是老太爷儿子孙子的东西。” “也是,大姑奶奶已然出嫁,他们若算计,要遭千夫指。”陈容娥也高兴起来,随即又对傅敏酥说道,“大姑奶奶,待公爹和婆婆伤好,且让他们先在你这儿住着,我们等大伯哥他们回来,另去租个房子,安稳下来了,定来接回公爹和婆婆,行吗?” “我没意见。”傅敏酥收起了这些契,淡淡的说道,“不过,还要看爹娘的意思,等他们醒来再说不迟。” “是。”陈容娥四人都没意见。 这位大姑子虽然冷冰冰的, 但,面冷心热,这一次要不是她做恶了,他们还不知道要被傅家二房压到什么时候呢,指不定,连他们的儿孙都没有出头之日。 “安排人过去收拾收拾。”傅敏酥对枳香说道。 “嗳。”枳香高兴的点头。 “我们也可以帮忙的。”陈容娥忙说道。 庄蝶微三人到底没和傅敏酥相处过,相对矜持些,不过,她们也同时点了点头,表示附议。 “嗯。”傅敏酥点头。 那院子,虽是她的名字,但她很清楚,皇帝是赐给她爹娘的,再说了,不论傅甘棠要不要把儿子们分出去,爹娘也不是她一个人,她们要出力,她自然不拦着。 新宅子有了,长青巷及后面的两排小院都集齐了,枳香的干劲足足的,收了东西就召集人手干活去了。 小院安排连嫂子带人整理。 皇帝吩咐下来的事情,办的就是快。 余下小院里住着的人家,竟很快就搬走了,走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行李都是府衙派了衙役推走的。 枳香让连嫂子带人收拾这些小院,她则带着庄蝶微四妯娌派出来的嬷嬷丫环去收拾宅子。 傅敏酥没管这些,她进了放赏赐的屋子挑药材,还别说,皇帝给的药材还挺全的,她很快 就凑齐了药,制成了膏药。 第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陈容娥才生完孩子没多外,庄蝶微她们照顾她,没让她轮班,而是她们三个揽了事情,带着丫环来守护陆芝兰。 傅甘棠这边则是两个小厮。 傅敏酥两边关注。 熬了一个整晚,天亮时,陆芝兰退了烧。 傅甘棠虽还有高热,但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烫了。 到了下午,傅杏福傅枣福匆匆赶到。 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脸上甚至还带了伤。 “夫君,他们为难你了?!”三嫂李巧儿和陈容娥同时惊呼,分别迎向了各自的夫君。 “爹娘呢?”傅杏福和傅枣福也同时开口。 “没有。” “在楼上。” 四人又是齐齐开口。 傅敏酥站在楼上窗口看着,微撇了撇嘴。 两人倒还有些良心,不至于为了傅静珠忘记了爹娘。 傅杏福和傅枣福抬头看向楼上,正好对上了傅敏酥的目光,不由愣了愣,随即都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夫君,公爹伤得很重,你快些上去看看吧。”陈容娥知晓自家夫君的小心思,忙给出台阶。 “你和孩子还好吗?”傅枣福看着陈容娥憔悴的脸,心里一软,低声问。 “现在都 好,这一次,又多亏了大姑奶奶。”陈容娥一直在试着缓和傅枣福和傅敏酥的关系,这时逮着机会再次说起傅敏酥的好话,“若非她及时发现蹊跷,公爹和婆婆就……” 若是傅甘棠夫妻出了事,傅敏酥又和他们这些做兄嫂的不亲近,以后更不会去傅府,那时,他们会怎么样?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下场,陈容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傅枣福抬手探了探陈容娥的额头,皱眉:“你回屋歇着去,我先去看看爹娘。” 陈容娥乖巧的点头。 旁边的李巧儿也让出路让傅杏福过去。 兄弟俩急匆匆往楼上走。 陆芝兰已经醒了,喝了药,吃了些东西,也有了些精神,这会儿正坐在傅甘棠的床边守着,见两个儿子上来,忙问:“老三,老四,这一趟去,可有人为难你们没?” 她就怕那老虏婆起歹心,在外面悄摸摸害了他们。 “没有。”傅杏福和傅枣福立即摇头,说完,两人还对视了一眼。 傅敏酥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 这两人方才答得太快,反而透露了一些消息,只怕,他们遇到了事,但,并不想告诉陆芝兰。 “妹妹。”傅杏福主动和傅敏酥打招呼,“这一次,又辛苦你了。” 第195章 差点回不来 这是头一次,有哥哥主动说辛苦她了,只可惜,曾经渴求的,如今真得到时,傅敏酥心里却毫无波澜:“我该做的。” 语气过于冷淡,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大姑奶奶,这儿有我们,你辛苦了好几日,快去歇会儿吧。”陈容娥及时进来解围。 傅敏酥淡淡点头,回屋休息。 她的床让给了陆芝兰,这两日便一直睡在外面的美人榻上,只是他到底担心赴甘棠和卢自然两个人,所以睡得并不踏实。 现在人手充足,傅甘棠的病也安稳了下来,她倒是可以踏踏实实睡一觉了。 一觉睡醒,依然是入夜。 外面灯光微亮,偶尔有说话声传过来,温言细语,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傅敏酥有一瞬的失神,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抬手搓了搓脸,甩去多余的情绪,掀开被子起身。 她这边才开门,隔壁的声音就静了静,随即有人从里面拉开了门。 是傅桃福。 原本温润端方的如玉君子,此时却像明珠被重重风尘掩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疲惫。 “妹妹,进来坐会儿。”他看着傅敏酥,某中满是歉疚和感激。 很矛盾的情绪,浓烈得几乎能溢出来。 傅敏酥静默 不语,目光透过了他的肩头看到了屋里的人。 傅桃福见状,顺势侧开身子也看向了里面。 屋里,四兄弟齐聚。 二哥傅李福看起来比傅桃福还要狼狈,胡子拉碴,衣衫上还有好几个破洞,隐隐的空气中还有血腥味和劣质金疮药的味道。 因为傅甘棠的伤,屋里一直有血腥味,但是他身上的药都是用的上好的药材,她亲自上的,可不是现在这种味道。 “酥酥。”陆芝兰从里屋出来,目带乞求的看着傅敏酥。 傅李福三人也站了起来,不同于往常的疏离,此时的三人竟隐隐地有些紧张不安。 傅敏酥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酥酥,你二哥伤了,你帮他看看吧。”陆芝兰过来拉住了傅敏酥的手,小心翼翼的开口。 她知道傅敏酥不待见这几个哥哥,造成今天的局面,几个哥哥有很大的责任,可对她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受伤她都疼,此时,她也只能厚着脸皮来为难小女儿。 “娘,我没事。”傅李福见傅敏酥没理会,压下了心底的失落,上前安慰陆芝兰。 “伤的那么重,怎么可能没事?你妹妹的医术好,让她帮你看看,看过真没事那也安心 。”陆芝兰白了傅李福一眼,又拽回来对傅敏酥说道,“酥酥,你大哥二哥他们差点就回不来了,那些杀千刀的,心那么狠,这次让他们出去,竟然……想让他们回不来!” 说着,她低头哭了起来。 傅敏酥安静的听着。 傅家人的心狠,她是早就见识过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竟对傅桃福几个出手了,看来,那天她要是没去,傅家长房只怕真的要从世上消失了。 “娘,您快别哭了。”傅李福轻拍了拍陆芝兰的肩膀,“我们这不是没事吗?我的伤已经上过药了,歇几天就好,妹妹才起,还不曾吃晚饭,您就别拉着她了。” “娘,先让妹妹去用饭吧。”傅桃福也开口安慰陆芝兰。 “可是……”陆芝兰望向傅敏酥,目光哀伤。 “手。”傅敏酥避开了陆芝兰的目光,看向了傅李福。 傅李福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快!快!”陆芝兰顿时喜笑颜开,直接抓起傅李福的手递到傅敏酥面前,迅速之快,生怕慢一拍傅敏酥就会反悔似的。 傅敏酥垂眸,给傅李福切了切脉:“衣服脱了。” 这一刻的态度,顶多是对待寻常来求诊的病人。 陆芝兰却已心满 意足,立即示意傅李福配合,那急切的劲儿,只差没有亲自上手给他剥衣服。 傅李福的背上有三道尺长的刀伤,伤口也已外翻化脓。 陆芝兰看得眼泪直掉。 “那边趴好。”傅敏酥只是了了一眼,指了指他们刚才坐的美人榻,扔下一句话,转身出门。 “酥……”陆芝兰愣住。 傅敏酥已然出门回自己屋。 “娘,您别为难妹妹,如今这样……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把鱼目当珍珠,伤了她。”傅李福拦住陆芝兰,小声说道。 “唉!”傅桃福长长一叹,没说话。 傅杏福和傅枣福都黯然无语。 傅敏酥依稀听了一耳朵,她没理会,取了药箱回到隔壁。 四兄弟正围着掉眼泪的陆芝兰在安慰。 傅敏酥皱了皱眉,停在门口。 “二哥,快去趴着。”傅枣福第一个反应过来,忙推了傅李福一下。 这一下并不重,傅李福却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还好旁边的傅桃福及时的扶住了他。 傅敏酥的目光落到了傅李福的腿上。 显然,他伤的不仅仅只有背。 “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扶你。”傅枣福吓了一跳,忙扶住傅李福道歉。 三兄弟合力将傅李福扶 到了美人榻边,协助他趴好。 傅敏酥走到一边打开了药箱,戴手套、做消毒、摆开工具。 傅桃福三人齐齐退到一边,好奇的看着这些。 他们听傅枣福说过她的医术,但,亲眼看到却是第一次。 傅敏酥拿了一根棍子递了出去:“咬着。” 没名没姓,就这么递出去。 傅枣福到底在长青巷住过,比哥哥们多了些见识,忙伸手接了,让傅李福横着咬在嘴里。 傅敏酥开始清创。 她坏心眼的没有给傅李福用麻沸丸,也没有用银针封闭他的痛感,就这么直接的用高度酒冲洗伤口,粗丨暴又直接。 傅李福疼得差点儿吼出声,好在及时忍住了,双手紧抓着榻沿,咬紧牙关忍下了惨叫。 陆芝兰紧紧的捂住嘴,心疼得眼泪直掉,她很想说,让傅敏酥轻些,但,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口不能开。 “娘,您别看。”傅枣福难得的机灵,拦在陆芝兰面前,半推半揽的把人送进里屋,“二哥的伤看着吓人,但,没爹的严重,不怕的。” “他们太毒了!太狠了!”陆芝兰跌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 屋里,谁也没有接话。 这一次,他们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傅家的狠。 第196章 且看以后吧 傅敏酥没去留意其他人在想什么,她只专注的给傅李福处理背上的伤口,清创、去腐、消毒、缝合、消毒、敷药、包扎……一系列动作做得一丝不苟。 还在旁边看着的傅桃福和傅杏福几乎傻眼。 他们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处理伤口,就好像……傅李福是一件破损的衣服,傅敏酥拿着针在给衣服缝破洞。 后背的伤处理好,傅李福已经疼晕过去。 傅敏酥把了一下脉,拿了一把剪刀直接剪开了傅李福的裤腿。 除了背的伤,腿和屁股上还有。 “……”傅桃福伸手要阻止,却是慢了一步,他看了看已经晕过去的二弟,嘴唇动了动,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人已经晕了。 傅杏福见自家大哥不说话,也识趣的闭上了。 屋里都是自家人,只要他们不说,没人会知道傅敏酥是怎么治的伤。 很快,伤已经处理完毕。 傅敏酥快速的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淡淡的吩咐:“他的伤不比爹的伤轻省多少,一会儿怕是要起高热,今天夜里要多注意,身边不可离人,他需要适时的降温,要是降不下去,要及时通知我。” “好。”傅桃福没有多废话,直接应下。 傅敏酥提着药箱起身。 陆芝兰听到这边已经结束了,忙和傅枣福一起走了出来,目光带着期待的望着傅敏酥:“酥酥,你二哥的伤,可会影响他日后走路?” 二儿子走路时虽然有点克制,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他走路时的不利索。 如今一家人脱离了傅府的掌控,好日子还在后头,儿子们也可以放心的去参加科举了,二儿子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影响到前途。 “不会。”傅敏酥停步,忍着腹中饥饿,平静的回答道,“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好好静养,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陆芝兰深深的松了口气。 “我去让人准备药汤。”傅敏酥微微颌首,将药箱换到另一只手上,快步出了门。 “老大,你也快去歇歇吧,老三老四,你俩守着你们二哥。”陆芝兰忙安排几个儿子。 傅敏酥的脚步微微一顿便恢复了正常,她快步回屋将药箱放好,写了两张药方就去了楼下。 “大姑奶奶。”陈容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正好走到楼梯口,看到傅敏酥忙开口喊道,“我正想给你端面上去呢,既然下来了就在堂屋吃吧。” 傅敏酥的视线落在面条上,心里有 些意外。 她亲娘都没有想到这一块,没想到这个四嫂竟然心细至此。 她总算是没有白救这条命。 陈容娥将面条端进堂屋,放到的堂屋里放到桌上,转过身满面笑容的招呼:“大姑奶奶,面容易坨,快趁热吃。” “多谢。”傅敏酥脚步一转,来到桌前坐下,或许是面条腾腾的热气影响,她的语气也暖和了许多。 “一家人,说什么谢。”陈容娥高兴的见眉不见眼,目光落到傅敏酥手上的两张纸上,忙问,“这是药方吗?给我吧。” “二哥的。”傅敏酥将药方递上,交待了一句,“找吕掌柜抓药,药钱记账上,药材抓好交给赤小豆,她知道怎么弄。” “好嘞。”陈容娥越发高兴。 在她看来,傅敏酥能使唤她,就说明接受了她,愿意用她。 捧着药方,陈容娥高高兴兴的找人去了。 傅敏酥感觉了一下面条的热气,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大姑奶奶。”李巧儿端着茶水出现在堂屋门口。 傅敏酥抬眸看了一眼李巧儿。 李巧儿有些拘谨,见傅敏酥看她,立即垂下了眸,难为情的解释:“我新沏了一壶梅茶,你尝尝,若是不合意,改天我再给你 换别的……出来的急,好些都没能带出来。” “多谢。”傅敏酥点了点头。 李巧儿顿时高兴起来,小碎步的进来,把茶杯放到傅敏酥面前,小心的斟好茶,放到一边后,又立即后退了好几步:“不用谢的,应当是我谢谢你,要不是大姑奶奶,我们……” 傅敏酥不愿意听这些,不过,她倒也没有打断,只是看了李巧儿一眼,哪知道,李巧儿立即就闭了嘴,拘谨的弯腰行礼:“大恩不言谢,大姑奶奶且看以后吧。” 说罢,飞快的跑了。 傅敏酥:“……” 她有这么可怕? 答案自然不可能有,李巧儿已经走远了。 傅敏酥摇了摇头,埋头唆面。 一大碗热汤面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再喝一口梅茶,顿时唇齿生香,傅敏酥心头的郁气也散了不少,她端起茶,望着袅袅的热气,深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出去:“就这样吧。” 父爱母爱什么的,打小就不曾有过,如今的局面已然很不错了,以后,爹娘不再受傅府欺负,日子顺利,其他的,一切顺缘。 傅敏酥将杯中的梅茶一饮而尽,收拾了空碗去厨房。 厨房里,连嫂子和陈容娥身边的嬷嬷正在准备 食材,两人有商有量的,相处得不错,看到傅敏酥进来,嬷嬷忙不迭的来接空碗。 陈容娥在这儿坐月子的一个月,这嬷嬷便在这儿,如今对这儿也是熟得很。 傅敏酥随意问了几句孩子的情况,得知孩子一切安好,便点了点头,忙正事去了。 两边小院都到手了,她还要进一步的检查一下,然后进行整改。 只是,怎么做,才能合理的隔成男院女院呢? “妹妹。” 正头疼着,身后响起了傅桃福的声音。 傅敏酥侧身看了过去。 傅桃福已然洗漱过,洗上了一袭天青色长衫,收拾整洁之后,他又是那个如玉君子。 傅敏酥淡淡的看着,没应答。 他来找她,肯定有事,既有事,她不问,他自然也会说。 “可有空聊聊?” 傅桃福看着淡漠的傅敏酥,再想到当初上门来叫她回家的场景,一时之间,脸上有些烧得慌,不过,他帮着家里打理庶务这么多年,常在上面与各种人打交道,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心绪再如何复杂,面上却端得很稳。 “有事直说。”傅敏酥一点儿也不想聊。 当初,他们对她爱搭不理,如今,他们想聊? 不好意思,她忙着呢。 第197章 别勉强 “我租了个院子。”傅桃福的话在心里拐了好几个弯,最终还是选择直切主题,“待爹娘和二弟好些,我们便搬过去。” 傅敏酥有些意外的看向傅桃福。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如今难得有机会自力更生,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老二老三老四都立起来。”傅桃福接触到傅敏酥的眼神,忙解释道。 “我没误会。”傅敏酥淡淡的说道,“爹娘同意,我没意见。” 以她的想法,一个个都成家了,早该分开过了,远香近臭,减少矛盾,说不定还能促进婆媳关系、妯娌关系。 “妹妹,以前……”傅桃福见傅敏酥同意,心里松了口气,随即便被阵阵愧疚淹没,他看了看她,开口想道歉。 “我只看以后。”傅敏酥并不想聊以前的事,过去种种只会让她想起对他们的寒心,实在没必要,爹娘还在,以后就当普通亲戚相处,待到爹娘百年之后,走不走动另说。 傅桃福无奈的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叮嘱傅敏酥需要帮忙其实喊他们,便去找房子了。 傅敏酥有听没有记,她早已过了指望哥哥们为她出头的年纪。 一家人忙碌了两天 ,终于有好消息上门。 傅甘棠彻底清醒了,身上的伤已经在结痂,精神明显好转。 傅李福的高烧也退了,只不过他没有得到傅敏酥的同意,不敢下榻乱动,这两天就一直住在傅甘棠的外屋,弄得李巧儿想去守着他都不能。 做儿媳妇的总不好留在有公公的屋子里过夜,更不好在别人面前秀恩爱。 傅桃福找牙行的人看了好几处房子,最后终于在河对面找到了三进三出的宅子,离皇帝赐的宅子只隔了一条街,且都在街口,想到长青巷来,走的是同一座桥。 那是礼部一位五品老大人的房子,老大人年迈致仕,被在祖籍的儿孙们接回去团圆了,只不过他还有一个儿子在外做官,论政绩、能力,有很大可能会调回京中,所以这宅子他就舍不得卖,想留给儿子。 毕竟,这京都西区的宅子可不是想买就能买的,他当初也是走了狗屎运,才从自己一老上官手里买下来的,说起来,宅子的历史还挺悠久,它历经了几朝,换了不知多少个官吏,但是宅子保存的很好。 这一次,要不是知晓是傅敏酥的家人要租房子,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租。 房租开的很实在,但是,老大 人有一个条件:他想请傅敏酥出诊。 “我们还是另外再找找吧。” 一家人凑一起说明了情况,都对这宅子比较心动,可是涉及到了傅敏酥,他们还是犹豫了。 他们不知道傅敏酥愿不愿意,再说了,他们一边拒绝了妹妹的好意,说是要试着自己立起来,这转头就要妹妹帮忙,总觉得羞于启齿。 更重要的是,他们怕好不容易和傅敏酥缓和些的关系,又会因为这个事情便陷入尴尬境地。 “那就再找找吧。”傅甘棠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陆芝兰欲言又止。 她想和女儿住的近一点,河对面的宅子不仅和长青巷近,且,和女儿的新宅子也近,多好呀。 “大伯哥,我倒是觉得,此事可以先和大姑奶奶商量商量。”陈容娥却觉得傅敏酥未必不会同意,她看了看,见大家都没说话,便咬了咬牙,小声提议道。 众人齐齐看向陈容娥。 陈容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平常在傅府,都是安安静静的,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轻易在公婆面前表露,顶多就是私下会和傅枣福交流两句,今天这样大胆发言,还是头一次。 “四弟妹觉得,能和妹妹商量?”庄蝶微想 到最几天,陈容娥对傅敏酥的亲近以及傅敏酥的反应,忽然眼睛一亮。 她和二弟妹、三弟妹也向傅敏酥表达过亲近,但,她觉得,她们三个和陈容娥还是不一样的。 陈容娥不管做什么吃的喝的,只要送过去,傅敏酥都吃了,不像她们,送的虽说也收了,但,吃没吃,还真不好说。 “阿娥,妹妹她……会不会不高兴?”傅枣福小声问。 “一家人商量事情,她为何不高兴?”陈容娥不解的反问。 傅枣福滞了滞,无言以对。 “或许,四弟妹说的对。”傅李福不好移动,这会儿靠坐在美人榻上,若有所思的说道,“以往,是我们推开了她,可她……才是我们的亲妹妹啊。” “阿娥,要不,你去问问?”自从陈容娥剖宫产子之后,傅枣福就有些怵傅敏酥,这几天都绕着她走,实在避不开了,也乖巧安静的像个隐形人。 “我觉得,这事儿是大伯哥去办的,最好还是大伯哥去找大姑奶奶说说。”陈容娥说着,有些怯怯的看向傅桃福。 “阿娥说得在理。”庄蝶微也回过味来,她看向傅桃福,轻声提醒道,“人心都是需要暖的,过去的事无法挽回,可我们 现在还有机会亡羊补牢的,且,不管大姑奶奶愿意不愿意,她也是我们的家人,一家人商量事情,本就不该撇开她不是?” “你们说的对。”傅桃福神情微动,片刻,他点头,“我去找妹妹。” “好好说,她若不愿,别勉强。”傅甘棠叹了口气,忙叮嘱了一句。 “酥酥肯定会同意的。”陆芝兰却很自信。 “夫人,我们亏欠她良多,可她……不欠我们的。”傅甘棠心里五味纷杂,那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从孩子出生到如今,他记忆里有关她的画面竟只有最近她回娘家的几次。 陆芝兰动了动唇,最后都化成了叹息。 傅桃福在心里仔细的做了腹稿,演练了好几遍,找了好几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然后才找到傅敏酥。 “不出诊,他家有病人,又不介意我没行医资格的,可以来长青巷。”傅敏酥听完傅桃福找房子的经过,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房东挑房客,提个条件什么的,很正常。 “啊?”傅桃福演练了几数遍的腹稿一个没用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玉君子一脸懵圈的样子,竟有些纯真感。 傅敏酥多看了一眼,淡淡说道:“不愿就算了。” 第198章 神医姐姐,我想走路 “不不不,我只是有些意外。”傅桃福回神,连连摆手,讪然的解释,“我以为,你会反感。” “我为何要反感?”傅敏酥似笑非笑的看着傅桃福。 “毕竟,我前头才拒了你的好意,现在找着房子却还要来麻烦你才能谈下来。”傅桃福脸上浮现些许羞红。 “那你为何又来了?”傅敏酥问。 “是四弟妹说,不管事能不能成,你也是家中一份子,也该知晓事情经过。”傅桃福如实说道。 “傅枣福那混账玩意儿,倒是娶了个好媳妇。”傅敏酥挑了挑眉,说罢,径自走了。 傅桃福微愣了愣,随即便笑了起来。 她说的没有错,四弟妹确实是个好的。 有了确切的消息,傅桃福随手提了两样伴手礼去找那位老大人,转述了傅敏酥的意思。 当晚,那位老大人带着两个老仆,抬着一个小女孩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嬷嬷。 小女孩看起来才五六岁,瘦得皮包骨,头发枯黄稀疏,一双过份大的眼睛里却透着光。 傅敏酥第一眼就被小女孩吸引。 “漂亮姐姐,你是神医吗?”小女孩竟也不认生,半靠在大.大的软椅里,仰头看着傅敏酥甜甜的问。 “我不是神医,我是傅 敏酥。”傅敏酥微笑着回道。 “我知道你,你是傅神医。”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神医姐姐,我想走路。” 一句话,听得傅敏酥心头软成一团,她上前,轻轻握住了小女孩的手,手指搭在了脉门上。 抬着软椅的两个老仆怕打扰到傅敏酥,一动也不敢动的站着。 旁边的老者则微微偏过身,捏着袖子按了按眼角,不安的等待。 傅敏酥没管他们,专注给小女孩诊脉,两只手轮流的诊。 小女孩也格外的听话配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接诊大堂里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傅敏酥抱起了小女孩。 “谢大少奶奶,老奴来吧。”旁边的老嬷嬷连忙伸手。 “不必,你跟我来。”傅敏酥避开了老嬷嬷的手,掂了掂小女孩的体重,仔细的感受一下小女孩在怀中感觉。 五岁女孩的身高标准是100.5—118.4cm,体重是14—24.4kg。 当然,这个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因为,出生时的状、孩子的遗传以及其他一些外界环境因素的关系,这个数值是存在差异的,比如,孩子的父母身高偏高,那么孩子的身高可能也会高一些。 这位老大人的个子属于中等往上, 身体也很标准,他的子孙应该也不会矮到哪里去,可,小女孩在怀里的重量,估摸着也就二十来斤,手脚瘦的只剩一层皮,动作稍重点就能折断似的,用数字来说,等于五岁的孩子只有三岁孩子的体重。 老嬷嬷看向旁边的老者。 老者冲老嬷嬷点了点头。 “大哥。”傅敏酥停步看一下一边的傅桃福。 “嗳。”傅桃福眼睛一亮,这一声应得特别的响亮。 “有劳你招呼一下这位老大人。”傅敏酥说罢,又看向了旁边准备上茶的枳香,“枳香,取免责书给老大人,再填一份详细资料。” “好。”傅桃福连连点头。 枳香也应了一声,将上茶的事情交给了别人,自己跑去拿东西。 傅敏酥抱着小女孩往屋里走,老嬷嬷忙跟在后面。 “别怕,只是做些检查,不疼的。”傅敏酥边走边安慰着怀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乖巧的靠在傅敏酥怀里,笑道:“我不怕疼的。” 软软糯糯的声音能甜到人心里去,傅敏酥笑着夸赞:“真棒!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今年多大了?” “我叫元梦恬,祖父都叫我甜甜,今年八岁了。”小女孩很配合的回答。 这个答案却让傅敏酥的心 里又是一紧。 八岁的孩子,五六岁的身高,三四岁的体重…… 老嬷嬷一直在关注傅敏酥的表情,此时见她不说话不由紧张起来,但是,当着小女孩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神医姐姐,我还能学会走路吗?”元梦恬的笑容也渐渐的收敛了起来,声音里多了一丝无奈。 “你很想走路吗?”傅敏酥问。 “嗯,别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会走了,就我不会。”元梦恬垂下了眸,眼角一些泪花,“我也想走路,我也想跟他们一起玩儿,我还想学舞……” “甜姐儿莫哭,你一定能治好的。”老嬷嬷连忙安慰,一边拿眼神示意傅敏酥配合一下。 “甜甜很棒。”傅敏酥把元梦恬放到了检查用的小床上,让老嬷嬷关上了门,又拉起小床外面的布帘子,对她说道,“想要走路,要吃很多很多很多的苦,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的,我可以的。”元梦恬重重的点头,大.大的眼睛中全是渴望。 “来,再做一些检查。”傅敏酥打开自己的药箱取出专业工具,开始给元梦恬做检查,但是,因为她太瘦,所有的检查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 纵然是这样,老嬷嬷在边上也看得心惊胆 战,只是见傅敏酥很是专注,她也不敢随意开口打扰。 “姑娘,给。”枳香拿着免责书和病历进来。 傅敏酥侧眸。 枳香帮着翻开。 姓名、年龄甚至是得病原因都写的很详细。 一番检查下来,傅敏酥心里有了答案。 这是个轻症脑瘫儿童,她的智力没有问题,但是全身肌张力过高,行动能力丧失,且,营养吸收极差。 “在这儿休息一下。”傅敏酥摸了摸元梦恬的头,对老嬷嬷笑了笑,转身出去。 枳香留在里面陪着老嬷嬷。 “谢大少奶奶。” 坐在大堂休息角的老者一直关注着诊室的动静,见门打开,立即起身,冲傅敏酥拱了拱手。 傅敏酥忙还礼:“老大人客气了。” “我家小孙女这病可能治?”老者直接了当的问。 “根治不可能。”傅敏酥微微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老者的眸光一下子就黯了下来,片刻后,他缓缓点了点头,再次拱手:“打扰了。” “元大人,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傅敏酥叹息,开口问道。 “谢大少奶奶请说。”老者很是客气。 “不少人家,孙子出生后体弱残缺,便会弃之不顾,元大人为何要坚持为孙女求医?” 第199章 有什么问题吗 傅敏酥问得云淡风轻。 元大人旁边的两个老仆却听得气愤,纷纷不满的瞪着傅敏酥。 傅敏酥没理会,只盯着元大人看。 “孙女不是孙吗?”元大人却不生气,反而微笑着反问,“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元家血脉,我怎能轻言放弃?” “多难多费财,您都不放弃?”傅敏酥继续问。 “不放弃。”元大人说得斩钉截铁。 “哪怕,到最后也没有成效,也不放弃?”傅敏酥又问。 傅桃福疑惑的看着傅敏酥,欲言又止。 他本来想打断她的话,但是,他忽然想到了之前陈容娥说的话,到了这边的话一下子就咽了回去。 “不放弃。”元大人无比郑重的再次重复。 “谢大少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旁边的老仆之一忍无可忍的开口,语气很是愤慨和委屈,“我家甜甜姑娘的病不是后来才得的,打从娘胎出来她便是如此,过去十年,哪一天不是我们老爷照顾的?若我们老爷真是那等薄情狠心之人,他早就放弃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阿风!休得无礼!”元大人开口喝止。 “老爷。”叫阿风的老仆很委屈。 元大人瞪了一眼。 老仆这才压下脾气, 不情不愿的冲傅敏酥行了一礼,退后了两步。 “谢大少奶奶如此问,可是我家甜甜还有救?”元大人正在重新看向傅敏酥,语气里头的连他自己都不自觉的小心翼翼。 傅敏酥听出来了,也更加满意了,她微微一笑,歉意的对元大人解释道:“元大人,请恕我失礼,甜甜的病想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我所担心的几点,世间确实存在,且并不少见,若是贵府治到最后,银子花了不少,病却不见成效,贵府没了耐心,我岂不是接了个烂摊子?” “谢大少奶奶的担心是对的。” 元大人点头,他其实已隐约感觉出来傅敏酥的深意,所以他并不生气,反而更加庆幸自己当初顺嘴提了这个条件。 “世情确实如此,不过,谢大少奶奶放心,犬子虽不才,却有一颗赤子之心,他娶的妻子也是个善良贤惠的女子,若非他们放的外任条件艰苦,无法把甜甜带上,甜甜也不会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来他们也是时时刻刻记挂着甜甜的,一听说哪里有什么偏方或名医能治这个病,就会千方百计的寻到送进京来,十年如一日从不曾放弃过!哪怕甜甜从此就只能这样子,我们也绝对不会丢下她放 弃她!” 傅敏酥点头,笑着解释道:“我还是那句话,这病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但是,让她站起来走上两步,却并非不可为。” “当真?!”元大人顿时激动了起来,眼神中隐见泪花。 “当真。”傅敏酥再次点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谢大少奶奶,不瞒你,我提出请你看诊,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元大人立即表态,“只要你能出手帮甜甜,不论成效如何,你都是我元家的大恩人。” “她这个需要长期的治疗和训练,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两年三年方可见效,可是,你们不是要离京了吗?”傅敏酥问。 “若是能治,我们就不走了!”元大人当下拍板。 傅敏酥愣了愣。 他们不离京了,那宅子还出租吗? 元大人在礼部混了这么多年,哪会看不出傅敏酥在想什么,他当下主动说道:“我听说,在你这里治病,需要住在你的小院里,不知,我可否订一个小院?反正,我家也就这么几个人,我们搬到这边来照顾甜甜,我那宅子就租给你们了。” “小院自是有的,只是,您确定吗?”傅敏酥微讶。 “确定,很确定。”元大人哈哈一笑,说道, “其实我宅子里的东西该收拾的早就收拾好了,原本就是打算等租出了房子我们就走的,现在嘛,也不过是改变了去处,从回老家变成到你这儿来求医,没什么区别。” “如此,多谢元大人。”傅敏酥也没有矫情的拒绝,大不了,她不收他们租小院的银子,治疗费给些减免。 双方谈定,元大人立即就去挑了一个小院,留下老嬷嬷和叫阿风的老仆照顾甜甜,自己带着另一个老仆和傅桃福一起去衙门立契。 当天,元大人和他的老仆们就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住进了小院。 他选的小院就在萧老的院子隔壁。 傅桃福拿到钥匙后,并没有着急搬进去,而是带人去仔细的收拾了一下,原本属于元大人的东西,贵重的或是用不着的,全部收起来锁进了库房里,等到收拾妥当,他有细心的留出了元大人住过的主院,剩下的院子打扫好后,让陆芝兰带着庄蝶微几人去挑。 才三进的院子,想要一家住一个院是不可能的。 四妯娌一商量,便决定两两一组,老大老二家住前院,傅甘棠夫妻住二进院,正好还有空房间留给傅敏酥发,老三老四两家最后面。 至于傅敏酥会不会去住,那 另说。 反正,一家人不能少了她。 甜甜住进小院后,傅敏酥并没有马上给她做强度大的治疗,而是从调理身体开始,针炙和药膳率先安排上,顺带的,她还给元大人做了一份药膳。 元大人很是高兴。 甜甜很乖很懂事,每次针灸的时候都很勇敢,对她做的药膳和药,她都会努力的吃完。 仅仅两三天后,她的气色就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 元大人和他的老仆们都激动的不行。 “他们……怎么在这儿?”这一日,消失的谢彧宣再次出现,就发现了元大人,不由惊讶。 “他们……有什么问题吗?”傅敏酥疑惑的看向谢彧宣。 “问题倒是没有。”谢彧宣跟着傅敏酥回到接诊大堂这边,才开口解释,“元大人与萧老是好友,只是,十年前割袍断义断了交情。” “哦。”傅敏酥放心了,这是元大人和萧老的私事,跟她收什么病人并无关系。 “他家小孙女的病,你能治?”谢彧宣好奇的问。 “若是不能我留他们干什么?”傅敏酥撇嘴,双手环胸,上上下下的打量起谢彧宣,好半晌,她抬了抬下巴,“喂,你出去这么久,回来就说别人的事,你觉得合适吗?” 第200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好,不说别人的事。”谢彧宣眸底浮现笑容,缓步到了傅敏酥跟前。 他的眼神过于专注,傅敏酥忽然后悔刚刚说的那一句话,她站直身,就要避开。 “很想你。”谢彧宣将傅敏酥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在她要避开之前,他低低的开口,灼灼的眸中盛着毫不掩饰的柔情。 “……”傅敏酥的脚步一下子就冻住了。 她还是慢了一步啊,不过,听着心里也怪舒坦的。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今日方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真的。”谢彧宣其实很想把傅敏酥搂进怀里,但,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没敢动,她还不曾原谅他,他怕步子迈得大了,反而会让她避得远远的,无奈,只好克制住蠢蠢欲动的心。 傅敏酥脸上微烫。 之前,她那么那么的迷恋他,他偶尔的一个回眸,她都觉得他是在看她,都能激动不已,可现在,他清清楚楚的对她说想她,她心里除了有点儿小激荡之外,竟还莫名的清醒。 “酥酥。”谢彧宣见傅敏酥没反应,再次柔声开口,准备把自己的心意借机再深剖一番,免得他经常不在,让她忘记了还有他这个人。 “姑娘。”枳香站 在门边喊了一句。 她真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有事找傅敏酥。 傅敏酥和谢彧宣同时看向枳香。 枳香越发局促,她避开了谢彧宣的目光,看着傅敏酥说道:“水夫人来了。” 傅敏酥愣了一下才想起,枳香口中的水夫人是水安容,当今的容妃娘娘,她讶然的往门边走:“人呢?” 谢彧宣有些遗憾的抿了抿唇,快步跟上。 “来的是女客,你跟着不方便。”傅敏酥感觉到谢彧宣跟上来,侧眸看了一眼提醒道。 “我听说岳父岳母住到这边了,我先去请安。”谢彧宣人不在京中,可,他的消息一直没断过。 傅家分家的事情,他清楚,傅甘棠夫妻差点儿出事,他也听说了。 “在楼上。”傅敏酥指了指隔壁的院子,“嫂子们也在隔壁。” 免得他冒冒失失的过去冲撞了,虽然,她还没见他冒失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嗯,我知晓了。”谢彧宣微微一笑,从小门去到后院。 两院之间的门被吴嫂子把守着,这边敲门,那边问清了才会开。 谢彧宣自然很顺利的过去了。 傅敏酥回眸看了一眼,才带着枳香出去。 水安容还是以前的打扮,素 净的衣袍,头上戴着帷帽,正在隔壁药铺坐着。 她身边跟着的嬷嬷和丫环也是以前跟过来在这儿侍候过的。 吕成章带着伙计在配药。 “容……”傅敏酥大步进了铺子,准备行礼。 “叫容姨便好。”水安容笑着起身,一把托住了傅敏酥,冲她眨了眨眼。 “您怎么亲自来了?”傅敏酥明白了,水安容并不想曝露身份。 “出来透透气,顺路到你这儿配些药,你这儿的药便宜还让人放心。”水安容笑道。 她当然不在乎那点儿药钱,主要还是放心。 只是,再放心不可能劳驾她这个做娘娘的亲自出来,傅敏酥笑着点头,邀请水安容去隔壁。 “不了,在这儿坐会儿就走。”水安容摇头,反客为主的拉着傅敏酥坐到角落。 傅敏酥越发好奇水安容的来意,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手心里多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她微讶的看着水安容。 水安容却没事人似的,温柔的笑问着傅敏酥的近况。 傅敏酥心里微沉了沉,不过,面上却半点儿不显,很配合的回答,甚至还提及了皇上的赏赐,也讲了自家哥哥的选择。 对傅桃福的选择,她其实心里还是欣慰的 。 至少他们都能自己立起来,而不是想着吸她这个妹妹的血,当然,他们一直是很能干的人,这么多年全是被傅府给拖累了。 水安容很意外傅桃福他们的作法,同时,她也替傅敏酥高兴:“他们自己上进,也不枉你为他们做恶人出头一场,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是,也是皇恩浩荡,才成全了我们。”傅敏酥隐晦的表达谢意。 那边,药抓好了。 吕成章亲自送过来。 傅敏酥打开一包检查了一下,确定是她之前开给水安容平时保养用的泡脚泡澡的方子,顿时笑了起来,重新包好扎紧交给了嬷嬷:“收好了。” “傅姑娘放心,老奴亲自收着。”嬷嬷笑得开心。 自家主子不仅康复,还比以前更美了,又有了圣宠,这一切,都是傅敏酥给的,她真心的感谢,当然,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如今她们对容妃的衣食住行越发小心,这些药材当然也不会乱放的。 “来,我给你把把脉。”傅敏酥示意水安容伸手。 水安容没有犹豫的伸手出来。 嬷嬷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来得及说什么。 傅敏酥看了嬷嬷一眼,笑着诊脉,这一诊,她心里微怔。 水安容有喜了,月份很浅,脉息还很微弱,但,确确实实是喜脉。 “如今这脉像,不必再用药也无妨。” 傅敏酥抬眸,看清水安容眼中的笑意,她就明白了。 水安容其实是清楚自己身体情况的,嫔妃有孕,有时候,是祸不是福,多少剧里面不是演嘛,有孕了也得瞒着藏着,能瞒多久瞒多久,免得让人知晓下黑手,可,水安容却毫不犹豫的把手伸了出来,这足以说明对她的信任。 傅敏酥的心里很暖。 她没有救错人。 “药还是要用的,只是以后我可能不方便出来,就让嬷嬷辛苦。”水安容指了指旁边的嬷嬷。 “嬷嬷要是不方便,你让人带上信物来也是一样的。”傅敏酥微微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她不想掺和进宫中的那些龌龊中,不过,她也不希望她铺子里的药被人利用,何况,水惠儿和水安容都是极好的人,她们给予她的信任,也让她觉得窝心。 “信物?”水安容诧异不已。 “傅姑娘,这信物……不妥吧?”嬷嬷以为傅敏酥不懂宫中的那些手段,忙提醒。 “容姨,你来。”傅敏酥含笑起身,再次邀请。 这次,水安容没有拒绝。 第201章 一腔热忱,全喂了狗 傅敏酥花了半个时辰,教水安容学密码。 她不会摩斯密码,可前世看过那么多的谍战片,她还是知晓一些皮毛的。 只要有心,无处不是译码。 水安容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还是我小的时候,为了躲我四奶奶的课业,和小伙伴一起折腾出来玩的,知晓的人没几个。”傅敏酥也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以后就算嬷嬷过来,也带个信物,以防万一,现在可不少人知晓我治好了您的病,而我得罪的人可也不少,万一有人在我的药上做文章,那我就万死莫辞了。” “你想得很周到。”水安容郑重又感激的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约好了信物的秘密,傅敏酥送走水安容后,又交待了吕成章一番,她没说译码的事情,只是讲,凡是有人以水安容的名义来抓药,都得问问是否有什么东西要给她,确定信物,再抓药。 吕成章很认真的听进去了。 不管是医馆还是药铺,抓药都得严谨。 明显,方才那位水夫人不是一般人,这中间肯定还涉及了一些不能让人知晓的事情。 傅敏酥交待好,便回了自己那边。 谢彧宣正陪着傅甘棠说话。 “我如今再下场……岂不是会惹人笑话?”傅甘棠似乎在纠结什么事情。 “爹,比您年纪大的人下场的也不在少数。”傅李福靠坐在美人榻上,远远的接了一句,“白发苍苍带着儿孙一起进场的,也比比皆是,您怕什么?到时只管和大哥一起去便是了,家里的事情,不用您操心的。” 傅敏酥惊讶。 这是要去科举? 谢彧宣这时留意到了傅敏酥,便起身迎了出来。 他一动,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话题就此中止。 傅敏酥询问的看向谢彧宣。 “我正在劝岳父和大哥重新下场科考。”谢彧宣笑着解释,“岳父的才华,埋没就可惜了。” 傅敏酥恍然。 对这点,她不发表意见。 傅甘棠是有秀才功名的,只是,当年与他一起下场的傅二老爷却落了榜,回去后又哭又闹的,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弄得一家人都没得安生,因此,傅甘棠中秀才的消息反而成了被嫌弃的,后来还是傅甘棠自愿表态,说先停下来等二弟一起考举人,闹剧才算结束。 结果,一等这么多年,生生的将一个才华横溢的秀才拖成了只能为家中商铺呕心沥 血的商人,而傅二老爷,啃老啃妻啃儿子,压根就忘记了还要下场科考的事情。 如今脱离了傅府,再捡起来也很正常。 “我都一把年纪了,又多年没有读书……”傅甘棠很不好意思。 “爹,您这些年也没有完全放下书本,再说,又有功底在,再捡起来也是有望的,大不了,这次不行,下次再试,儿子们都大了,儿子供您。”傅李福劝道。 这话说得,怎么那么怪呢? 傅敏酥都有些想笑了。 “岳父如今分家出来,另立一支,难不成甘心就此籍籍无名下去?”谢彧宣站在傅敏酥身边,声音温和的说道,“听说,傅二老爷谋了个从九品的差使,虽,品阶不入流,可到底入了仕,身后又有人为他谋划,升官也不算难,他日街头相遇,岳父可甘心向他们低头行礼?” 傅甘棠沉默。 他当然是不甘的。 当初,是他傻,以为弟弟们真的和他亲近,他便一门心思的为弟弟们着想,顾着他们的面子里子,甘心放弃了自己的前程,却不想,一腔热忱,全喂了狗! 可,真要他下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实在是没有底。 “何况,也不是马上下场,您以后 有足够的空闲看书做功课。”谢彧宣再次劝。 傅敏酥有些疑惑的看向谢彧宣。 谢彧宣冲傅敏酥笑笑,继续说道:“岳父,您如今是一家之长,您不为您自己,总也得为岳母、为舅兄及孩子们想想吧?士农工商,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转的,何况,酥酥的医舍若真开起来,必遭人恻目,而你们,都是她的软肋。” 后面的话,只差说他们会拖累傅敏酥。 傅甘棠微愣了愣,看向傅敏酥。 傅敏酥坦然的站着,随便看,反正她也没指望他们给她当靠山,她自己就抱上了东煌最大的大腿。 “好……”傅甘棠忽然就不纠结了。 女婿说的对,如今的他已是一家之主,他得为他的妻子儿孙们搏一搏。 傅李福高兴得直咧嘴。 陆芝兰也在边上笑。 对她来说,丈夫能振作起来,比什么都好,就像方才,他决定的瞬间,她都能感觉到他整个人一扫草暮气,又恢复了以前的自信。 这一切,都是女儿女婿给的。 “我以前用的书籍都还留着,回头便让人给您送过来,几位舅哥不妨也一起作伴?”谢彧宣看向了傅李福。 傅李福方才劝傅甘棠很起劲,可这会儿 自己被点名,顿时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不行,我打小就不爱读书,也读不进去,若非祖父的教鞭抽着,我估计我如今还是个睁眼瞎。”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傅敏酥抿了抿唇,再次看向谢彧宣。 这么努力的劝过这个劝那个,是怎么回事? “二舅哥若是对文试没兴趣,不妨试试武举。”谢彧宣果然又在劝,“当今皇上求贤,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别说文试武举,便是寻常人若能赶车赶出花儿来,也是能委以重任的。” “武举?真的?”说到武举,傅李福的眼睛顿时亮了,整个人下意识的坐直,结果就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 傅敏酥淡淡的瞥了过去。 傅李福马上坐好,热情的问:“妹夫,能不能展开说说?” 东煌的武举已经很多很多年不曾举办过了,现在要重开吗? 谢彧宣也不吝啬,细说了武举的事情。 傅李福越听眼神越亮。 他不爱读书,可他功夫好啊,一打五不是问题。 谢彧宣的一番劝说,成功点燃了傅甘棠和傅李福的雄心壮志。 “你为何一定要劝他们入仕?”下楼后,傅敏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第202章 得让他们不要成为她的拖累 “你是要做神医的人,他日名头越来越盛,难免不招人眼红,谢家能护得住你,可,若是有人抓住你的软肋呢?”谢彧宣没隐瞒自己的心思,坦言说道。 他有自信护得住她,可,再多几个能护她的人不好吗? 就算傅家这几位做不到保护别人的地步,至少,也得让他们不要成为她的拖累。 傅敏酥没想到,谢彧宣是因为这个劝傅甘棠他们上进,一时,心里有些暖,她想说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心,岳父有真才,皇上也希望他能为国出力,他们一定可以的。”谢彧宣侧眸看着傅敏酥,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纠结,他轻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抚道。 “皇上……希望?”傅敏酥惊讶,在心里细想在宫里见皇帝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皇帝有想用傅甘棠的意思,她并不认为傅甘棠有能让皇帝青睐的绝世之才,他若有,这些年也不会自甘堕落的被傅家踩到泥里。 “是,其实这些年来,皇上一直很可惜岳父的治财之能,当你岳父参加科考,皇上才登基不久,对科考极为重视,各郡州新晋秀才的文章,他全部亲阅过,当时就看中了一批人,岳父便是其一,皇上还想着等岳父 晋了进士便委以重用,哪知道,岳父竟从此没有下场,便是这些年来,岳父给傅家打理产业,皇上也是一直在关注的。”谢彧宣见傅敏酥不知,笑着给她解惑。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本事。”傅敏酥还真不知这些,不过,有皇帝的赏识,只要傅甘棠自己再上进些,想来以后的前程也不会差,傅家长房也能自己的本事立足,如此,她也就放心了,至于哥哥侄子们,那她就管不到了。 “岳父和舅兄们出路好,能护住他们自己,于你而言也有好处。”谢彧宣再次揉了揉傅敏酥的头,他没有说最主要的目的,只有傅家人立起来,有了出路,开阔了眼界,她想做女大夫,阻力会少很多。 至少,他们在她面前,不会随意指责,或给她压力。 傅敏酥点点头,真心感谢:“谢谢你。” “你我夫妻,不必言谢。”谢彧宣温柔的笑着。 傅敏酥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笑了笑,没有争辩。 这个话题现在不合适多聊。 谢彧宣也没有多纠缠,和傅敏酥又聊了几句,便告辞回相府去了。 他出去办公差也有些日子,回大理寺交差之后便来了这儿,家里都不曾回去过。 第二天,谢彧宣就让人送来了好 些书和试卷,这些都是他以前科考用过的。 他是上上一届的新科状元,他用过的资料对傅甘棠来说自是无比珍贵。 收到这些东西的当天,傅甘棠就雄起了,他的伤大多是皮外伤,在傅敏酥的治疗下,外伤早好得差不多了,每天读几个时辰的书,只当是打发时间了。 租下来的院子打扫好,一家人就搬了过去。 傅桃福也加入了备考的行列。 傅李福还有伤,不敢大动,不过,也让人去买了些棋谱回去研究。 傅杏福和傅枣福则开始在琢磨找个营生,准备挑起一大家子的生计。 这些事,都是陈容娥告知傅敏酥,现在离得近了,家里人也默认她和傅敏酥多往来,她便隔三差五的带着孩子过来坐坐。 陈容娥很懂分寸,傅敏酥忙的时候,她带孩子过来问候一句,送些吃食就直接回去,不忙的时候,才会坐下来多聊聊家中近况。 傅敏酥倒也没有赶人。 两个小侄子越来越可爱,她看着也挺高兴。 有空时还会和陈容娥一起回去看看傅甘棠和陆芝兰,顺便给家里的小孩们把把脉,检查检查身体。 傅敏酥每天都过得很充足,接诊、治疗、和两位师兄讨论医术、装修、备考, 谢彧宣不办案的日子会每天过来,陪着说说话吃吃饭,慢慢的,两人竟都找到了一种神奇的相处模式,像是老夫老妻,又像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他不提复合,她也就不提和离。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直到,某日清早起来,外面已是银色世界,傅敏酥才惊觉,竟又离过年不远了。 “师叔,师叔!” 门被砰砰的敲响。 “来了来了。”枳香跑去开门。 傅敏酥正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雪,听到喊声,好奇的看向下面。 院墙外,停着一辆马车,看不到人,不过,喊她师叔的人,不是杜太医的人就是谢太医的人。 院门打开,外面站的竟然是杜楝。 “师叔。”杜楝戴着斗笠,直接站在门口喊,他已经看到了二楼窗前的傅敏酥,“皇上急令。” “我就下来。”傅敏酥愣了一下,立即关上窗,拿了一件厚实的披风披上,快步下楼。 皇帝怎么会给她下急令? 看起来还很急很急,难不成又有哪里出了什么瘟病? “杜大人,进来喝杯茶吧。”枳香客气的招呼杜楝。 “不了,枳香姑娘,你快些帮你家姑娘准备药箱和衣物,皇上急令,她得马上跟我们走。”杜楝急急说 道。 “啊?”枳香愣住。 傅敏酥已经到了院中,闻言,对枳香吩咐道:“去准备。” “哦,好。”枳香忙跑向楼上。 傅敏酥到了门口,看着杜楝问:“杜大人,出了什么事?” “昨夜一场雪,压倒了南区北区好些房子,无数百姓遭灾,皇上急令医署前去救人,还指名师叔随我们一起。”杜楝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快速的交待了事情,“师叔,皇上还说,你有药专治外伤,效果极好。” 后面的话不说,傅敏酥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现成的药不多,不过可以继续配,杜大人留个人带路即可,我随后就到。” “好。”杜楝想了想,立即同意了,留下马车和车夫,自己先走了。 昨夜的雪有些大,街面上都积了半尺深,马车过来都有些难,骑马也容易滑。 傅敏酥没犹豫,立即召集了手下的人。 除了照顾元梦恬的夏草和槐枝,再留下吴嫂子和连嫂子看家,其他医女们全带上。 枳香自然是寸步不离的,她现在也算是傅敏酥半个助手了。 吕成章那边的人则不动,傅敏酥担心后期药不够,还需要吕成章坐镇,当然,前提是医署的人力有不逮,她才会动用自己药铺的路子。 第203章 屠夫也没你狠毒吧 傅敏酥赶到受灾的地方,才知道,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 南区靠北的地方是棚户区,住的都是穷苦的百姓,这边的屋子差不多就是一个棚子连着一个棚子,和北区那边很相似,昨晚的雪太大,又是夜雪,下得悄无声息,百姓们还在睡梦中,结果,雪就压榻了屋棚。 死的死,伤的伤,其中,还有不少是被压之后失去行动能力被冻死冻伤的。 傅敏酥到达后,就找到了杜楝。 杜楝先一步到了这边,已经在安排救援。 太医院和医署的大夫们也早早到了。 杜太医和谢太医也在其中,看到傅敏酥,便冲她招了招手。 傅敏酥快步过去见礼:“杜师兄,谢师兄。” “皇上的意思,是要尽可能的保住百姓的命,师妹可有办法?”杜太医开门见山。 “让人烧热水,越多越好。”傅敏酥也没有推脱谦虚,直接说起自己所知的冻伤急救办法。 对冻伤的患者,首先应该迅速让其脱离低温环境和冰冻的物体,立即实行局部或全身的快速复温。 “冻伤在恢复过程中,过于温和的水反而损害最大,所以,应该迅速升温,水不必烧开,温度达到手背能受得住时,用温 水浸泡伤肢或浸浴全身,浸泡一刻钟,这样可以使皮肤的颜色和感觉正常。” 傅敏酥也不管太医院有没有这样的处理办法,反正,问到她这儿了,她就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千万不要用冰雪涂擦伤处,也不能用火烘烤,冻伤处用温盐水冲洗干净,冻伤的肢体应该稍抬高,可以减轻水肿,若有坏死的,只能手术切除了,尤其注意一下那些脚趾手指冻死发黑的。” “冻伤发黑的,只能切除?”杜太医和谢太医互相对视一眼,问道。 “对,冻伤性坏疽,必须截掉,要不然,很可能还会危及性命。”傅敏酥严肃的提醒,“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们记下了。”杜太医和谢太医同时点头。 杜楝也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医署的人很快就近征用了一些比较安全的民居。 五城兵马司的人也迅速到位,开始清铲路上和房顶的积雪。 干净的积雪被利用起来,无数的大锅就近架好,装上干净的积雪开始烧。 压在废墟里的人不断被挖出来。 死人被送到义庄,稍后让其家人去领了埋葬。 伤员被救出来后,按着伤情的轻重分类。 一般冻伤的,复温后敷上冻 伤膏,被京兆府的衙役们接手,带到临时的安置点安置。 带到傅敏酥面前的,都是严重的冻伤病人,也是最难处理的。 不提这些古人,就是前世时,接受过高等教育医学知识丰富的现代人,也难以坦然面对截肢这样的事。 所以,十个人总有九个半要求保守治疗。 傅敏酥只能把后果掰开来揉碎了解释,然后把选择权交给患者或是其家属,且不说她没有行医资格,就是有,她也不能强硬的勉强别人截肢。 医者只能治病救人,却没有替他人决定的权利。 眼看着冻伤越来越严重,却没有人听她的,傅敏酥很是无奈。 杜太医和谢太医也不能一直在这儿,两人轮流着带着太医院的人过来帮忙,三天下来,该挖的人都挖出来了,原本的废墟也被清理完毕,剩下的就是救治。 这一日,是谢太医过来,正好听到傅敏酥叹气,他便走了过来,宽慰道:“师妹,你已经尽力了。” “明明可以活着的。”傅敏酥心情不太好。 她知道,古人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是头发他们都不愿意剪,何况是手指脚趾之类。 她不明白的是,平时讲究这些也就算了,可, 性命攸关时,他们的选择依旧是宁死也不要让身体受损。 这就很让人无奈了。 古人还说好死不如赖活呢。 “未到绝境,世人总会幻想还有奇迹。”谢太医笑道,“咱们做的问心无愧便可。” “我知道的。”傅敏酥叹了口气。 她也懂这些道理,但是,心里就是不舒服。 空有一身医术,却不能让人信任,这种无力感让她很抓狂。 谢太医笑笑,继续投入工作。 傅敏酥缓了缓,也回到了岗位上。 她让人制的冻伤药还是很管用的,轻微的冻伤病人已经都放出去了,剩下的都是中度以上的,其中,严重冻伤的人就有四十多人,其中,有十来个是必须马上手术的,但,没有人愿意配合。 又做了一天的工作,终于,第一个冻疽引起感染的伤者高烧不退,说起来了胡话。 绕是如此,他的家人还是不同意截肢。 “你这女子到底是什么居心?我家当家的腿要是截了,我们一家人还怎么活?!”那人的媳妇儿怒目瞪着傅敏酥斥问道。 “大婶,非是我要害他,而是他的伤再不截掉,小命难保。”傅敏酥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吃了这么多年的饭,我就 没有听过冻伤了要砍掉腿的!”妇人出离愤怒,“你是大夫吗?屠夫也没你狠毒吧!” “刘旺家的,你何必跟一女子费这么多口舌,她一女子能懂得多少医术,你还是赶紧带着刘旺找别的老大夫,听说那边有太医。”旁边的人忙劝道。 “好好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吗?非要出来砍别人家男人的腿,有病吧。”妇人恶狠狠的瞪了傅敏酥一眼,招呼自家亲戚一起去找老大夫。 傅敏酥:“……” 心真累。 此时此刻,她才头一次感觉到,女大夫的不容易。 “喝口热茶。”谢彧宣走到傅敏酥身边,递上一个杯子,里面装着热腾腾的茶水。 他当然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事,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话,但,他并没有宽慰傅敏酥,世人对女大夫的轻视,她今天见识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以后的路,肯定还有更难听的。 “谢谢。”傅敏酥接过杯子抱在手心,热气蒸腾上来,扑在她脸上,倒也驱散了不少的寒意。 谢彧宣看了看傅敏酥,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谢彧宣。”傅敏酥捧着杯子,低声开口。 “嗯。”谢彧宣应了一声。 “你觉得,我毒吗?” 第204章 上哪里进修过土味情话 “嗯。”谢彧宣应了一声。 “嗯?”傅敏酥没想到谢彧宣居然是这个答案,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也觉得她毒? “中了你的毒,明知无药可救,我却甘之如饴。”谢彧宣侧眸看过来,深邃的眸中盛满了柔情。 “!”傅敏酥原本的呆愣瞬间变成了震惊。 这男人是上哪里进修过土味情话了? “师叔。”杜楝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 傅敏酥立即惊醒,她瞪了谢彧宣一眼,捧着杯子灌了几口已然变温的茶水,往前迎了两步:“杜大人。” “不好了,那十来个重伤员全部起了高热,最先高热的那人已然烧糊涂了。”杜楝胡子拉茬的,走路带风。 听到是那十几个重伤员的事情,傅敏酥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该用的药都用上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还是无法阻止坏疽恶化,而他们又不同意切除坏疽,高热也只是开始。” “师叔,若是这样下去会如何?”杜楝急忙问。 “死。”傅敏酥也不愿意说这个字,但是,事实如此。 而且,就是现在有人同意切除,她也不能保证就能保下他们的命。 这可是古代,感冒都可能要人命,何况是炎症感染。 杜楝愣了一下,安慰起傅 敏酥:“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怪不得我们。” “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再试一次!”傅敏酥虽然深感无力,但,她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关系着十几个家庭,她说罢,抬腿就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看了手里的杯子,转身,大步往回走,把杯子塞进了谢彧宣的手里。 “我与你一起。”谢彧宣随手把杯子递了出去,就跟上了傅敏酥的脚步。 原本安静站在不远处的谢泗平立即接过,就近找了个地方放好杯子,他的任务就是保护谢彧宣。 傅敏酥来到安置严重冻伤病患的地方。 这是个很小的客栈,上下前后总共也就五六间屋子,被征用后,就按着伤情轻重安顿伤员。 这会儿,留在这儿的都是熏伤员,以及照服他们的家着。 屋子少,人多,所以,每个伤员也只被允许留一个昭顾的人。 杜楝管得严,这一点倒是没人敢违背。 大堂里,坐镇着几个太医和医署的人,正在忙碌的准备着熬药汤制药膏,傅敏酥让赤小豆准备的冻伤膏也会被送到这儿来,由他们统一分配。 傅敏酥进来后,先罩了件月白色大褂 原本,她是想用白大褂的,但,考虑到古 人的忌讳,她才把白大褂换成了月白色的。 穿好衣服,消过毒,傅敏酥开始一个一个的复查,没有愿意切除坏死的组织,她也只能尽可能的缓解他们感染的速度。 “嘭嘭嘭!” 刚要上楼,忽然,楼上冲下一个人。 谢彧宣目光一凛,伸手拉住傅敏酥,将她护到了身后。 谢泗平也立即警惕起来,手按在了腰刀的刀柄上。 那人冲到了跟前,“扑嗵”一声跪在了傅敏酥面前,二话不说,砰砰的磕起了头:“求神医救救我哥,求神医救救我大姐。” “你大姐是哪个?”傅敏酥从谢彧宣身后出来,问了一句。 面前跪着的人是个约摸十岁左右的孩子,蓬头垢面的,衣服也是黑乎乎的,看不出是男是女。 她并不认得这个孩子,好像前几天一直没见过。 “我大姐叫龚大妮,她的手冻伤了,神医,求你救救她吧。”孩子再次磕头,脑袋砸在地上,砰砰的像砸在人心上。 傅敏酥抬头看了看楼上。 杜楝站在二楼,冲着傅敏酥点了点头。 傅敏酥心里有数了,她并没有上前拉人,只淡淡的说道:“你大姐的伤,只能切除坏死的手指,才有可能活命,但,你家里并不同意,我现在能 做的只有尽量的治,但,根治是不可能的,她的手指很可能会坏得越来越多,最后……” “我大姐方才醒了,她同时切。”孩子仰头看向傅敏酥,清澈的眸中全是祈求,额上已然磕破了皮,渗了血,“我听阿理说过,你是神医,是你治好了阿理婆的眼睛,你能治好阿理婆的眼睛,那你就一定能救我大姐,神医,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我大姐,这辈子,我给你做奴婢,牛做马报答你。” 说着,又要磕头。 “起来。”傅敏酥避开,“你认识阿理?” “认识的,他常常帮我。”孩子再次抬头。 “你起来。”傅敏酥再次说道。 没办法,不是她嫌弃人,实在是她才做了消毒,准备上楼检查伤情了,这孩子的身上又实在难下手。 那孩子犹豫了一下,摇摇晃晃的起来。 “上楼看看。”傅敏酥抬步上楼。 谢彧宣没有犹豫的跟上。 那孩子想跟,但,被谢泗平挡住,她吓了一跳,收回脚步,等着他们都上楼梯后才匆匆跟上。 二楼,最右边的那间屋子,屋门紧闭着。 杜楝站在楼梯口,看了那边一眼,无奈的对傅敏酥说道:“他们还是不同意。” “具体什么情况?”傅敏酥看了 看后面跟上来的孩子。 那孩子上来后,小心的绕过了他们,冲到了那紧闭的屋门前,重重的拍门:“祖母,求求你,开门吧,让神医进去救我大姐吧,求求你了。” “你放屁!什么神医?分明就是屠夫!”屋里响起一个老妇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祖母,阿理婆的眼睛都被治好了,不是神医是什么?”那孩子据理力争。 “龚四妮,你大姐平时待你那么好,你良心被狗吃了?现在居然想割掉她的手指,你难道不知道你姐的手值钱吗?”里面的老妇人破口大骂,“俞家要的是全须全尾的你大姐,不是缺手指的残废!你个死妮子,打小不学好,现在又想来坏你大姐的婚事是吧!” “祖母,大姐的手冻坏了,再留着,她的命可能都保不住了,到时候,俞家的亲事不得照样毁了吗?大姐活着,至少还有个人啊。”龚四妮说得极有道理。 傅敏酥听出了老妇人的意思。 龚大妮会一手绣活,被俞家看中订了亲,现在那老太太是怕手指切掉后,俞家毁婚。 只是,孩子能懂的道理,老太太会不懂? 这里面只怕还有猫腻。 “那老太太怕是动了歪脑筋。” 这时,杜楝悄声对傅敏酥几人说道。 第205章 同病相怜 “杜大人知道些什么?”傅敏酥好奇的问。 “那俞家是东郊外青牛镇的一个员外,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生下来便没了,另一个娇宠长大,听说才十七岁就已经亏得不行了。”杜楝说到这儿,有些含糊其辞。 傅敏酥却神奇的秒懂了。 十七岁就亏了,显然是太放纵那方面了。 “年前,听说这个儿子得了什么病,还进城请了好些大夫,我认得几个,便听说了一些事情。”杜楝的声音压得更低,做大夫的透露了病人家的八卦,这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当然,他也就是遇到了事,才跟傅敏酥说说,毕竟,冻伤的治疗能不能打开缺口,很可能就在这个龚大妮身上。 “展开说说。”傅敏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房门,催促道。 她也知道,杜楝并不是八卦的人,这会儿却特意说起这个,肯定有用意。 杜楝点头,细说起俞家的事。 俞家员外快四十岁才得了两个双胞胎儿子,宝贝得不行,真正的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孩子百日,俞员外大宴宾朋,哪知,这一天太高兴,人来得太多,一时没能顾上两个孩子,大儿子竟然从床上摔下来,砸到了头,就这么的夭折了。 两个儿子只剩一个,俞员外更是不敢大意,于是,这个儿子就养成了娇纵的性子,十三岁屋里就有了好几个通房丫环,现在已经十七了,身子骨虚得厉害,年前染了风寒,竟然就躺下了。 大夫请了一位又一位,药喝了一帖又一帖,然,病就是不见好。 于是,俞家就开始寻摸着给儿子冲喜。 俞家出的聘礼很高,龚大妮贤名在外,便这样被看上了。 “他其实并不是不见好,而是,稍有起色,他就又开始放纵,这哪里能好得起来。”杜楝说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俞员外不 管着儿子,见儿子病重,就怨怪大夫们是庸医,这不,现在找了龚大妮冲喜。” “双方自愿,冲喜便冲喜吧,难不成还有内情?”傅敏酥不解的问。 “冲喜很常见,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杜楝说着,又转头看了看四周,更加小声的说道,“我今早听说,俞员外派人过来看了龚大妮,不同意她切除坏死的手指,说什么他家下了聘,要的是全须全尾的人,便是……人没了,也得送进俞家去。” “人没了他们也要?”傅敏酥睁大了眼。 “人活着,为二儿子冲喜,人没了,还可以配大儿子。”杜楝 说到这儿,已经压不住怒气。 傅敏酥:“……” 谢彧宣:“……” “太过份了!”谢泗平气愤的咬牙。 “只怕,给的聘礼不少。”杜楝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那边。 龚四妮还在求里面的老妇人开门。 老妇人的态度极强硬,就是不开,嘴上还骂骂咧咧,脏话连篇。 龚四妮已经哭成了泪人。 傅敏酥抬步往前走。 龚四妮察觉到身边有人,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傅敏酥,顿时又哭了起来。 “里面是你什么人?”傅敏酥问。 “是我们的祖母。”龚四妮哽着声音回答。 “亲祖母?”傅敏酥多问了一句。 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的人多,亲祖母为了银子也未必做不出这种事。 “不是,她……是继祖母。”龚四妮低头。 “你姐妹可还有血缘亲人?”傅敏酥心里微松。 “除了我们四姐妹,还有祖父。”龚四妮说着,悲从心来,要是她们的爹娘还在,大姐怎么可能会落到只能等死的地步? “你祖父人呢?”傅敏酥又问。 谢彧宣几人也跟了上来,站在傅敏酥身后。 “他没来,家里的事,都是祖母作主的,祖父不管。”龚四妮的声音越 发低落下来。 好一个不管事! 傅敏酥想到了傅柰兴,这么多年来,长房被排挤被欺压,他用的最多的就是他不管事,一时,她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你站到一边。” 龚四妮不解其意,不过,她还是听话的起身站到了旁边。 傅敏酥撩了撩裙摆,活动了一下脚踝,就要抬脚。 谢彧宣见状,伸手拉住了傅敏酥。 傅敏酥不解的回眸。 “不用你。”谢彧宣将傅敏酥拉到后面,冲谢泗平抬了抬下巴。 谢泗平点头,上前就是一脚。 房门被踹得直接整个掉下来,站在门内的老妇人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骂都骂不出来了。 这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二楼各个房间的家眷们全出来了。 一楼的人也聚到大堂抬头观望。 龚四妮愕然的看着,直接傻眼了。 “将人带出去看管好。”谢彧宣看着屋内的老妇人,淡淡的下令。 谢泗平立即进去抓住了老妇人的胳膊,把人拖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啊,杀人啦。”老妇人吓得整个人坠在地上不肯起来,嘴上鬼哭狼嚎。 她敢对龚四妮破口大骂,但,这些人一看就不好相与,她半个脏字都不敢骂。 可见,这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 傅敏酥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妇人。 谢泗平可不管这老妇人说什么,他听的是谢彧宣的命令,见人赖着不肯走,他直接用力把人提了起来。 老妇人整个人悬了空,吓得她赶紧抱紧了谢泗平的胳膊,这一来,像极了老猴子挂树。 谢泗平也不理会,硬生生就这么把人拎了出来。 “杜大人,救命!”老妇人认得杜楝,见壮,忙大声喊道。 “龚家阿婆,很抱歉,大理寺办案,我一小小医官可不敢管,您老自求多福吧。”杜楝能管吗?他恨不得谢泗平把这老太婆拎得远远的。 “什……什么……”龚家老太这下傻眼了,大理寺那可是大官,怎么就找上了她呢? “大人,人带到。”谢泗平一本正经的对着谢彧宣禀道。 “就是你要谋财害命?” 谢彧宣淡淡的开口。 他冷着脸时,一贯是高不可攀的。 龚家老太顿时吓得不行,她哪里见过这等人物:“民妇没有,大人,大人,民妇从来没有害过人啊。” “你收了俞家的银子,准备熬死你的继孙女,此事难道是假的?”谢彧宣冷哼,“谋了财,不给人治病,硬生生的拖着,与害命何异?!” 第206章 人活着,比什么都要紧 龚家老太听到这番话,再次缩了缩脖子。 她敢和龚四妮强硬,敢拦着杜楝等人不让进门,但,在大理寺的官员面前,她半个字都不敢争辩,她再不懂也知道,大理寺管的可都是大案子,据说,那些当官的犯了事都归大理寺管,他们连当官的都敢管,何况是她这样的小老百姓。 她觉得,她要是多说一句,很可能那把刀就要直接劈过来了。 小命还是比银子重要的。 “你确定,不给龚大妮治?”谢彧宣淡淡的看着龚家老太问。 “我没有,我说了要给她治的,我……我不是她亲祖母,她的事,不归我管。”龚家老太一害怕,就撇清关系。 众人恍然,纷纷议论了起来。 “你将她许给俞家冲喜时,你怎么不说你不是她亲祖母?你说人没了也可以送去俞家配阴婚时,你怎么不说你不是亲祖母?”杜楝愤慨的开口,“这会儿你说不是?晚了!” “带走。”谢彧宣抬了抬手。 谢泗平马上去扯龚家老太。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真不是她们的亲祖母,真的。”龚家老太吓得连连磕头。 “如何证明?”谢彧宣微皱眉。 “四妮,四妮,你 快说,我不是你们的亲祖母!”龚家老太也不知道要怎么证明,她转头四顾,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龚四妮,顿时像看到了救星,急急的叫道。 龚四妮被吓到,下意识的连退了好几步。 傅敏酥看向龚四妮,目光带着鼓励。 这可是个机会,他们已经帮到了这一步,要是龚四妮自己退了,那她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龚四妮的脚步顿时停住了,她咬了咬唇,怯怯的看了一眼傅敏酥。 “四妮,你可不能没良心啊,想当年你还那么小,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得这么大,你可不能倒打一耙啊。”龚家老太说着,眼睛眯了起来,那语气里不无威胁之意。 也正是她这样的语气,让龚四妮彻底的下了决心,她上前一步,跪在谢彧宣等人的前面,磕头说道:“大人,她真不是我们的亲祖母,她是我祖父后来娶的填房,我爹娘不在了,我姐妹的事情,我们姐妹自己可以做主。” “大人,你听到了吗?她说了,我真不是她们的亲祖母!她们的事跟我没关系的。”龚家老太连忙说道,生怕谢彧宣等人听不见。 “你既不是她们的亲祖母,为何要拦着大夫给龚大 妮治病?”谢彧宣又问。 “你曾说,龚大妮活着要嫁俞二少,死了可配俞大少,这事儿不是你做的主?”杜楝在旁边助攻。 龚家老太吓得连连摆手,迭声否认。 为了脱身,她一五一十把龚老头和俞家卖了个干净。 众人听完,顿时哗然。 他们还以为龚家老太和他们一样,是不舍得家人缺手残腿,却没想到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真舍不得家人,可这龚家老太却是受了俞家的银子,把继孙女给卖了,不仅卖活着的,就是死了,也只能当俞家的鬼。 那姑娘真的太可怜了。 “大人,神医,救救我大姐吧,我出去之前大姐已经醒了,她亲口说的,她要活的,她愿意把坏掉的手指头切掉,只要活着,我想让大姐活着,人活着,比什么都要紧!”龚四妮连连磕头,再次肯求傅敏酥出手。 “龚四妮,你可想好了,要动手术,得签字按手印,且,并不是手术后就一定能活的,相反,你大姐就算做了手术,活的机会也是一半一半。”杜楝主动站出来做这个恶人,把丑话说在前面。 他现在对手术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这种治 疗方法也存在极大的隐患,他站出来说,总比傅敏酥出面说的好,就好像刚才踹门,谢彧宣拦下她,准备自己动手是一样的道理。 谢少卿明显也不想让傅敏酥站在风口浪尖上。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能放弃,求大人救救我大姐。”龚四妮一个头磕了下去。 “龚四妮,你疯了!”龚家老太见没人拉她,心里的贪念再次冒头,咬着牙低声警告。 “我没有疯,大姐不能死!哪怕没了手指以后不能做绣活,她也不能死,大不了我养她。”龚四妮大声的反驳。 “如此,你随我来。”杜楝闻言,立即抓住了机会。 龚四妮看向傅敏酥。 “去吧。”傅敏酥点了点头。 龚四妮爬起来,飞快的跟上杜楝。 杜楝取了笔墨,写了一份详细的告知书,龚四妮不认识字,他就找了客栈的掌柜过来给念了一遍。 客栈掌柜念完,还小声的提醒龚四妮:“小姑娘,这可是切手指头,你可真的想好了?可不要到时候你大姐还埋怨你。” “我想好了,我只要大姐活着,而且,大姐之间醒过来的时候也同意了,她要活着。”龚四妮说的很是坚定。 客 栈掌柜见状也不好再多说。 龚四妮想也不想的按了手印。 杜楝拿着告知书,带到龚四妮去找傅敏酥。 傅敏酥看了一眼,收了起来。 这一份告知书写的很详细,也是相当于升级版的免责书。 文件签好,手术开始准备。 杜楝混了个二助,他早就对这种手术很感兴趣,这是苦于没有机会,上次一起救灾,也没多少病例需要动手术,所以,这一次他死皮赖脸的抢到了机会。 这边的条件简陋,不过,医署的行动力杠杠的,很快简单的手术室就搭建完成。 龚家老太也被谢泗平给拎了出去,当然,这会儿没人关心她的去向,逗留在客栈里的各家眷们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临时手术室的门外。 谢彧宣见状,亲自守在了门外。 龚大妮冻伤的是右手,被龚家老太耽搁太久,原本只是中指发黑,现在已经发展成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三根坏死。 当然,坏死的程度不同。 中指整个不行了,无名指坏死两个指节,小拇指坏死一个指节。 傅敏酥想到龚四妮的情况,也不想让龚大妮的手指缺失得太厉害,所以,开始前她又用了针法给针炙了一遍。 第207章 你若觉得孤单 手术很顺利。 龚大妮的中指也保留了一个骨节,无名指和小拇指也只切了一个骨节。 傅敏酥亲自看护。 谢彧宣见状,也没说什么,转头就去买了不少的吃食,除了给傅敏酥的,他还给太医们和医署的大人都准备了。 夜里,雪再次下了起来。 杜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南区和北区的房子是真的不太结实,这要是哪里又塌了,他们忙都忙不过来了。 谢彧宣在这儿并不是因为公事,而是放心不下傅敏酥才来守着,他的存在确确实实让她少了很多麻烦,到了后半夜,他见傅敏酥也不放心,便派出了谢泗平和谢卫壹等人去帮忙扫雪。 众人提心吊胆的熬到了天亮,所幸并没有别的地方塌房。 傅敏酥也松了口气。 龚大妮有很强的求生欲,第二天晚上便彻底的退了烧,人也渐渐的清醒起来。 龚四妮高兴的直蹦,抱着龚大妮又哭又笑。 客栈里一直关注这边的众人,全部都知道了龚大妮清醒的好消息,再看自家人,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和危急,有人便坐不住了,都不用人来劝,直接去找杜楝要求切除手术。 杜楝反复的确认过,得到肯定答案后,才让他们签了 告知书,这才安排手术。 傅敏酥忙碌了起来。 做完手术后,还要领着医署众人一起看护,尽可能的减少感染,增大生的机率,皇天不负有心人,几天过去,原本濒死的几人都被救了回来,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才知道长青巷的神医是真的。 神医没有行医资格,但,医术却是真真切切的,要是她有行医资格,只怕,她的名气不比那些大医们差。 各种夸赞接踵而至。 傅敏酥置若罔闻,她把赤小豆调了过来,一起调制消炎抗菌的药膏,太医们和医署的大夫们也加了进来,一众人热情高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灾后重建工作也在同时进行,杜楝也没有闲着,领了另一队人,带着药汤和生石灰,到处进行消杀。 双管齐下,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终于过去。 所有人都忙得瘦了一圈,只有傅敏酥,她总觉得自己脸都圆润了几分。 “不圆,你还是太瘦了,应该多吃点。”谢彧宣仔细打量着傅敏酥,真诚的说道。 傅敏酥睨着谢彧宣,试图分辨他这番话的水份,但,越看,她越觉得,他是说真的,她不由翻了个白眼:“敢情胖的不是你。” “你若觉得孤单, 我们一起吃。”谢彧宣宠溺的望着傅敏酥说道。 “谢谢,不必。”傅敏酥毫不留情的拒绝,这段时间被他投喂,她觉得自己腰间的肉都似厚了一圈,再吃下去,谁负责? 谢彧宣微笑:“再过几日便是小年了,可想好如何过?” 傅敏酥想了想:“可能跟爹娘一起过。” “好。”谢彧宣应道。 傅敏酥疑惑的看向谢彧宣,他怎么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她也不好问,万一她是真的误会,这问出来多尴尬。 事情解决,谢彧宣留下谢卫壹等人暗中保护,就带着谢泗平回大理寺去了。 最近手上没有答案,但并不代表他就一定很闲,现任的大理寺卿渐渐不管事,大理寺的一切事物也渐渐的移到了他手上,这些日子为护着傅敏酥,他已经积累了不少公文,再不去就要被御史弹劾。 虽然,他一直不曾断过被弹劾,可,他并不想弹劾他的奏折上出现傅敏酥的名字。 她值得最好的夸奖,任何的非议都该远离她。 傅敏酥并不知谢彧宣的小心思,回到小院,她头一件事就去见了元大人和元梦恬。 这些天,她没在,药膳都是交给桑枝负责的。 “酥酥姐姐 。”元梦恬看到傅敏酥很高兴,笑容甜美干净。 “甜甜乖不乖?”傅敏酥走进小院,摸了摸 元梦恬的头,才对元大人致歉,“元大人,很抱歉,临时接了个差使,今日方回,怠慢了你们。” “我已经知道了,谢大少奶奶高义,救了不少百姓。”元大人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们这儿也耽搁,谢大少奶奶不必介怀。” “酥酥姐姐是好人。”元梦恬给傅敏酥颁了个好人卡。 傅敏酥笑了起来:“来,让我看看,你最近有没有乖乖听话?” “嗯嗯。”元梦恬重重点头,伸出了手。 这段时间的调养,她已经不再是皮包骨的状态,原本干瘦的手臂已经有了肉感,不多,却存在。 元大人更加坚定了不回去过年的想法,他已经给儿子们写了信,说明了元梦恬的情况,他们若是有空会来京团聚,若是没空也不必特意跑一趟,等到元梦恬身体好转,他会带她去见他们。 所以,他准备带着元梦恬就在小院里过年。 傅敏酥闻言,又惊讶又不好意思。 要不是他们家租了他的房子,他也不必委屈在这小院里过年。 “谢大少奶奶可要回相府过年?”元大人好奇的问。 他 可是听说了这位是以和离的理由离开相府的,虽说谢少卿常来这边,但,那也只能代表谢少卿一个人的态度,相府的人如何看待,这次过年便是关键。 “不回。”傅敏酥看了元大人一眼,倒也不恼。 她要和离,这事已经众所周知了。 元大人越发的惊讶:“谢少卿同意?” “用得着他同意?”傅敏酥不以为然的笑。 “谢大少奶奶,老夫还是要劝劝你,谢少卿人不错,莫要错过了。”元大人想了想,语重心长的劝道,“有些人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多谢提醒,我知道的。”傅敏酥感谢的颌首,并不觉得元大人是在多管闲事,不过,这次过年她是真没想回相府去。 她和谢彧宣现在的关系,也不合适回去。 元梦恬的状态很不错,傅敏酥给她诊过脉,针灸了一次,又陪着玩了一会儿,这才回自己的小院休息,舒舒服服的泡一个热水澡,她正准备歇会儿,便听枳香来报,谢太医来了。 谢太医难得的带了几个随从,还带了好些东西。 “谢师兄,您这是从哪儿发财了?”傅敏酥开玩笑的问。 “这些,是相爷让我捎带来的。”谢太医却给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第208章 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 “谢师兄……”傅敏酥听到相爷让送的东西,不由敛了笑意。 她知道谢相爷的意思,他这是在传达他还认她这个孙媳妇的意思,可,婚姻中,最根本的还是夫妻之间是否能走到一起,她用了四年认清了这个理,现在出来了,便不可能轻易回头。 何况,她和谢彧宣之间还好些意思。 所以,相爷的好意,她还是要辜负了。 “听我说完。”谢太医抬手挡住傅敏酥后面的话,笑道,“相爷早猜到你不会收,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这些,都是他这个做祖父的给晚辈的过年年货,他知道,你不会回谢府过年,那么,就请你照顾好自己。” 傅敏酥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那个看似严肃的老人,竟有这样细腻体贴的一面。 “至于你要不要回,何时回,他说,他一把老骨头了掺和不起,由你们自己决定。”谢太医笑呵呵的转述完谢相爷的意思,又指向了另一边,“那些年货是我家老婆子准备的,都是过年要置办的吃喝,她知道你忙,肯定也抽不出空,便抽手给办了,还说,等翻过年,记得当正经亲戚走动走动。” “替我多谢嫂夫人,辛苦她了。”傅敏酥原本还 想拒绝,可看到谢太医瞪大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笑着接了,心里则已经在琢磨要怎么回礼。 “用不着谢,都是一家人。”谢太医这才满意了。 正说着,又有马车停在了外面。 傅敏酥的小院改造后,拜访她的朋友只能从后院的小巷走,这会儿停到后门的,肯定不是求医的。 吴嫂子正好离院门近,便出去看了一眼,又匆匆进来:“姑娘,是宫里来人了。” “谢大少奶奶。”福传跟着吴嫂子的声音出现,笑呵呵的拱手,“恭喜你,这一次你又立功了。” “见过大伴伴。”傅敏酥忙快走两步迎了上去。 谢太医也跟着见礼。 福传态度极好,各自招呼了一声,便对傅敏酥说道:“皇上有赏,谢大少奶奶接旨吧。” 傅敏酥听得一头雾水,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又立了什么功,不过,圣旨都到了,想这些也没用,跪接便是。 福传等着众人跪好,展开了明黄色的圣旨,开始宣读。 这一次,圣旨倒是简洁得很,略去了那些繁复冗长的话,直述其意。 此番南区北区百姓受灾,傅敏酥救治有功,还传授了医术,太医院和医署的大夫们用 这办法救了很多人,功德无量,故此,特聘为医署杏林教习,传授歧黄新术,另,赐:以长青巷为中界的三街六巷……” “!” 傅敏酥愕然的抬头,以为自己幻听了。 以长青巷为中界的三街六巷是什么? 福传宣读完毕,笑看向傅敏酥:“谢大少奶奶,恭喜了,接旨吧。” “大伴伴,三街六巷……是什么意思?”傅敏酥谢恩接旨后,本着不懂就要问的精神开口。 福传指了指四周:“三街,六巷,以后都归谢大少奶奶……不,以后该唤您为傅教习了,皇上说了,三街六巷尽归傅教习所用,只望傅教习能记得那日的承诺。” “可,我还没有去考行医资格……”傅敏酥还是有些懵。 福传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师妹,你都成医署的教习了,还需要在意什么行医资格吗?”谢太医笑着说道,“恭喜师妹,贺喜师妹,日后,师兄们还得请师妹多多关照提携了。” “师兄,你就别取笑我了。”傅敏酥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她攒了那么久,才靠着别人投资、皇上赏赐攒齐了长青巷的二十个小院,这才多久,三街六巷她都能用了? 这……不会是做梦吧? “这哪里是取笑,等日后我告老,说不定还要到师妹这儿讨口饭吃。”谢太医真心为傅敏酥高兴,他知道她心中所图,皇帝这一赏赐,直接将她的计划推动了一大步。 “可是,住在这里的人怎么办呢?”傅敏酥皱眉。 “这些,自有户部的人去安排,傅教习放心,会办得妥妥的。”福传笑道。 “今日又辛苦大伴伴了。”谢太医说着,袖子抖了抖,一个荷包落到手里,不动声色的塞了过去。 福传愣了一下。 谢太医笑而不语,在他手上按了按。 福传会意,也没有客气,收起了荷包,让人留下了赏赐,便要告辞:“如此,咱家回宫复命了。” “恭送大伴伴。”谢太医忙送行。 傅敏酥这才回神,忙上前,手在腰间一摸,掏出一个小瓷瓶和几张银票,双手奉上:“大伴伴,辛苦您走这一趟,这瓶子装的是我自制的万清丸,能解大部分的毒。” 至于银票,她没有特意提。 福传乐呵呵的收了:“如此咱家就替兄弟们谢过傅教习了。” 这意思很清楚,这些银票他会分给随行的御林军兄弟们。 跟着来的众人闻言, 都面露喜色。 送走福传等人,傅敏酥看着院子里的东西,又是高兴又是犯愁。 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 一下子给她送这么多东西,她这小院放都放不下啊。 皇帝这次除了圣旨,又赐了不少东西。 傅敏酥随手打开了一个匣子,里面装满了珠光宝气的首饰,她随手关上,递给了谢太医:“师兄,这些我用不上,你带回去给嫂夫人和家里女眷们分了吧,还有这些布,给每人都挑一些回去,也省得我费心思去想回礼。” “没让你回礼。”谢太医瞪眼。 “做亲戚总得有来有往,你今天不带回去,我还得跑一趟。”傅敏酥笑呵呵的说道,“还有方才你给的荷包,我都没提,就用这些抵,可好?” 谢太医很是无语,皇帝的赏赐,别人收藏都来不及,他那个荷包,也装不了多少银票,这匣子里一件首饰就超值了,她倒好,随手就怎么送了出来,还一送这么多。 “一下子多了这么大的地方,我还得好好规划,真没工夫送年货去,师兄您就行行好,帮我省省力气可好?”傅敏酥笑道,“您要是有空,帮我把杜师兄那一份也送过去?” 谢太医:“……” 第209章 做大夫的总是心很软 傅敏酥把态度摆得明明白白,谢太医再三推辞也没推辞得了,只好顺了她的意,接下来了这一匣子,又给家中老太婆和孩子挑了三匹蜀锦。 傅敏酥见状,又往上面搬了两匹合适给男子做衣服的蜀锦,另外,又给杜太医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除此,又挑了好些药材给他俩一人一份。 做太医的,整天和药材打交道,最稀罕的也是药材。 正好,皇帝很大方,光这些绫罗锦缎就有百来匹,珠宝首饰有七八匣,都是新颖的流行款式,还有十来匣的精美小巧的金叶子,这些可以留着自己平时花用,除了这些,就是各种名贵药材。 “行吧,今天我就是个送礼的,送完他们的,送你的。”谢太医推辞不了,只好从了。 “辛苦师兄。”傅敏酥笑眯眯的拱手作揖。 谢太医抬手虚点了点傅敏酥,实在无奈得很。 “师兄有空过来帮忙。”傅敏酥也没客气,趁 机拉免费劳力,“也帮我跟杜师兄说一声,三街六巷这么多的屋子,想整合起来,可得不少人。” “我知晓了。”谢太医心里早有主意,就算傅敏酥不叫他,他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过来帮忙,杜太医那边,自然也 少不了。 傅敏酥送走谢太医,回到院门再次打开圣旨看了起来,直到此刻,她心里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以为短期内能把长青巷搞起来就已经很好了,哪知皇帝竟来了这一招。 那天明明说让她努力把医舍弄好,才会派人让她培训,哪知,今天就直接赐下来这么大的地盘。 三街六巷,这得有多少房子? 傅敏酥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发现心里并没有半点儿概念。 她对这一带并不是特别的熟。 “姑娘,奴婢不是在做梦吧?”枳香关了院门跑了过来,看着这一堆东西,眨巴着眼睛问。 “我觉得也像做梦。”傅敏酥再次看了一遍圣旨,叹气。 这一切,都是真的。 看来,这一次受灾的人不少,太医院和医署的大夫们救了不少的人,功劳大得让皇帝都直接封了她……医署的杏林教习是个官吧? 所以,她没成女大夫,反成了女医官? 这就更像做梦了。 “傅姑娘,前面有户部的大人来了。”小院之间的门被敲响,门那边响起了药铺里小伙计的声音,“吕掌柜正奉茶,让小的来请姑娘。” “知道了,马上来。”傅敏酥应道,目光扫过 院中的东西,只能先让人搬进临时库房,“先造册。” 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进来,肯定招了不少人的眼,看来,她这儿的护卫也得及时安排起来了。 思绪一闪而过,傅敏酥这会儿也顾不上多想,她又让枳香取了好些荷包,打开其中一匣金叶子,各个荷包装了一些,随身带着去了隔壁。 这会儿已经不接诊,再一会儿药铺也可以打烊了,所以,户部的人过来后,吕成章将人都安排到了接诊大堂的休息角,好茶好水的招待着。 能来这儿办事的当然不可能是户部的什么大人物。 傅敏酥出去后,便看到两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在那儿边喝茶边打量着接诊大堂的布置,和颜悦色的和吕成章说着话,态度都挺随和,她心里就先松了一口气。 “傅姑娘。”吕成章先看到了傅敏酥,立即行礼。 傅敏酥点头还礼。 “这几位都是户部的大人,这位是户部郎中萧弘宁萧郎中,这位是周立甫周主事、许同许主事。”吕成章给傅敏酥介绍道。 傅敏酥一听这位年轻的户部郎中姓萧,整个人顿时像被开了雷达般,目光扫过对方,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和萧老很像:“萧郎中?与 萧老可有渊源?” 她也不怕人不知道萧老。 那可是太上皇,好些人都知道萧老,若是与他有关系,肯定也知道,要是不知道,那可能就不是一家人。 “算是一家。”萧弘宁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左右,远山眉,丹凤眼,一笑起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 “不知几位大人来有何吩咐?”傅敏酥客客气气的行礼,直问来意。 “皇上圣旨到了吧?”萧弘宁也问得直接。 “是。”傅敏酥点头,“宫中的大伴伴才走一会儿。” “皇上令户部协助三街六巷的百姓迁居一事,我等特来问问傅教习有何要求?”萧弘宁问这话的时候,目光还在傅敏酥身上打转,只不过,他的目光很清澈,并无半点儿冒犯。 傅敏酥没感觉到什么不适,便当作不知:“我的要求很简单,莫留后患,不亏待百姓。” 至于怎么做,她管不着,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他们劝那些百姓迁居的时候,能安排个好些的地方,别留下什么欺行霸市、压迫百姓等负面消息来。 这就跟前世搞拆迁一个道理。 只不过,前世的居民们都很懂,对不公平待遇有勇气也有地方可以闹一闹,可这是 古代,公差们不当人,百姓们就可能连人都机会再做下去。 这种种行为,不是她做的,可地方是她在用,到最后,就可能都记到她头上来。 若是可以,她真希望皇帝今天赐的是一块空地,空地建房可比赐有人居住的三街六巷简单多了。 “你好像对皇上赚的这三街六巷很有意见?”萧弘宁好奇的看着傅敏酥。 “不敢。”傅敏酥可不敢直接应下这话,她只是叹息着回道,“我只是觉得,办医舍原本是想救世扶伤造福百姓,可为了办医舍,就劳动这些街坊邻居们搬离,有些不落忍罢了。” “做大夫的总是心很软。”萧弘宁笑了起来,宽慰道,“你放心,皇上不是昏君,他既赐你三街六巷,必会顾好全局,这三街六巷住的百姓,都会集中迁到一个地方,分他们屋舍田地,还免一年赋税,他们只会比在这儿过得更好。” 毕竟,南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住在这儿的百姓大多家贫,一家子挤在一个小院子里,连田地都没有,平时只能靠着做些小生意或是帮人打零工度日,如今搬出去,有屋有田地,可比这儿好多了。 消息一放出去,人人响应,北区还有不少人羡慕呢! 第210章 为夫赴汤蹈火,莫有不从 “傅教习是担心有人循私枉法对这些百姓出手吧?”萧弘宁像是看出了傅敏酥的心思,笑着问道。 “是。”傅敏酥也不尴尬,直言道,“毕竟他们是因为我要办的医舍才不得不搬走的。” “放心,由我盯着,没人敢对他们做什么。”萧弘宁拍着胸膛保证道。 傅敏酥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萧郎中,不过,当着人家的面,她还是表示了相信。 萧弘宁详细询问了傅敏酥的要求,带着人走了。 “这个萧郎中,是何来头?”傅敏酥目送他们走远,低声问吕成章。 吕成章是柳宁和的表亲,帮着柳宁和做事,想来也能知道一些京中的人物。 “萧是国姓,至于他是哪一位,我也不太确定,当今皇上便有不少快成年的皇孙放在各衙门历事,皇室宗亲中也有不少分任各个职务的。”吕成章摇了摇头。 当今的皇室宗亲中,这个年纪的人实在太多了。 “只要他没坏心思,能办妥此事便好。”傅敏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决定,回头等谢彧宣过来的时候问问他。 他肯定更清楚。 想到谢彧宣,谢彧宣就出现了。 今天的他,没 穿官袍,也没有挎刀,而是换了一袭天青色的锦袍,外罩着一件墨绿大麾,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打马缓缓而来。 谢泗平骑马跟在后面。 傅敏酥眯眼看着缓缓过来的人,不得不承认,岁月对这个男人格外的优待。 四年过去,他除了更添沉稳,容颜还是那么的夺人心神。 或许是察觉到了傅敏酥的目光,他抬头看了过来,原本清冷的脸上瞬间柔和下来,唇角微扬,清澈的眸中似盛了星光,黄昏的阳光似乎也因此璀璨起来。 傅敏酥也没有回避,坦然的欣赏着这美景美颜。 谢泗平看看对面的傅敏酥,又看看面前的自家主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便下意识的勒住了缰绳,放缓了速度。 吕成章看到谢泗平的动作,不由莞尔,他冲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悄然的退回了药铺里面。 “站在这儿做什么?”谢彧宣很快就来到了傅敏酥跟前,他轻巧的下马,柔声问道,手中的食盒也提了起来,“八珍斋的新品。” “方才来了几位户部的大人, 刚走。” 傅敏酥很自然的退开一步,和谢彧宣并肩回接诊大堂的休息角,方才用过 的茶盏已经清理完毕,她随意落座,目光还流连在他身上,今天这一身,让他的盛世美颜多添了几分明亮,更养眼了。 “萧弘宁是来你这儿的?”谢彧宣惊讶的问,在她对面坐下,利索的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八珍斋的卤味。 这次的卤味,看起来越发的精巧。 鸭舌、鸭胗、鸭心、鸭掌、鸭脖子,还有几样雕花的小玩意儿,一共八样,拼成了一盒。 味道闻着鲜香甜辣,倒有些周某鸭的风范和味道。 傅敏酥看了看自己的手。 “用筷子。”谢彧宣从食盒里取出两双小竹筷,递给傅敏酥一双。 傅敏酥接了,先尝了一片切好的鸭胗,才说道:“你认识那位萧郎中?他是什么来路?” “萧老的第八个孙子。”谢彧宣笑道,“与我有些交情。” “萧老的孙子?”傅敏酥只觉得谢彧宣的说法有点奇怪,太上皇的孙子不是皇帝的儿子? “嗯,萧弘宁的父亲是安王,安王的生母是萧老的一位昭仪,姓柳,当年因得罪了那时的皇贵妃,被人算计进了冷宫,于冷宫中生下安王,萧老为护他们母子平安,派人暗中保护,才使安王平安长到十五 岁,可后来,皇贵妃的妹妹刘氏进宫成了昭仪,得知他们母子的存在后,便想方设法的想除根,却不料祸及萧老。 柳昭仪得知阴谋,为护儿子,以命换命救了萧老,萧老怜她不易,追封她为惠嫔,又让安王出宫立府,只那时,萧老并没有给这个儿子封号,开的府邸也只称为三皇子府,还是如今的皇上继位,才给了安王的封号。” 谢彧宣说起宫中这些辛秘,竟半点儿也没有顾忌,很是顺口。 傅敏酥听得目瞪口呆。 萧老那么睿智一人儿,当初也这么渣过啊? “安王为人敦厚内敛,他见惯了宫中的龌龊,深知妻妾成群乃祸家之根,故此,他只娶了一位嫡妻,两人夫妻恩爱,育有三子一女,府中人口简单,除了必不可少的门房和杂役,其他事都是亲力亲为,一家人过着小富人家的平凡日子。” 谢彧宣说起安王,脸上竟流露了些许羡慕,目光也灼灼的看着傅敏酥。 傅敏酥挑眉,她看出他的意思,但,她偏偏不提:“所以,这位萧郎中是安王的儿子?” “嗯,最小的儿子,萧老还在位时,那位刘皇贵妃姐妹俩始终不放心安王,只,安王 夫妻深居简出,身边又有萧老派去的暗卫保护,她们找不到机会,萧弘宁年纪小,比较容易下手,便成了她们重点下手的目标。” 谢彧宣略有些小遗憾,但是,他也不急,继续缓缓的说起安王家的事。 “我因是太孙伴读,常在宫中行走,遇到过几次,给他解过围,本是无心之举,那小子却常说我是他救命恩人,因此反倒赖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傅敏酥恍然,怪不得那个萧弘宁对她的态度极和善,原来还有谢彧宣的关系。 “他来做什么?”谢彧宣问。 “皇上将这边的三街六巷都赐给了我,还让户部安置附近的百姓,他就来问问要求。”傅敏酥说到这个事儿,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谢彧宣说道,“谢彧宣,能帮我一个忙吗?” “媳妇儿的事便是我的事,自家事说什么帮忙。”谢彧宣柔声说道。 傅敏酥顿了顿,最近他是越发会说了,她都有种错觉,好像过去的四年她遇到的不是他似的,这要换成以前,她真想像不出来动不动就甜言蜜语撩人的谢少卿是什么样子。 “夫人有何指示?为夫赴汤蹈火,莫有不从。”谢彧宣笑得更加温柔。 第211章 要胖成了球,你负责啊 “好好说话。”傅敏酥瞪眼。 不说他,他还越来劲了,不过,还真别说,这样的谢彧宣,还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要我做什么,只管说,我去办。”谢彧宣从善如流的更正。 “就是百姓的安置问题。”傅敏酥详细说了自己的担心。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人,实在是类似的事听得太多了,还有前世那些影视桥段里不常演的吗? 皇帝下了一个令,下面的人一级传一级,真落实到了百姓身上,命令已然变了样。 “我找人盯着。”谢彧宣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过,你也无须太担心,有萧弘宁在,事情不会很离谱。” “不会很离谱,也就是说,会有小小离谱的时候?”傅敏酥无语的看着谢彧宣,“百姓无小事,任何一个小小离谱,都可能毁掉一个家庭,办医舍本是造福百姓的事,若是因此让百姓遭殃,那就有违我的初衷了。” “有时候,他也是人微言轻。”谢彧宣解释道,“你放心吧,此事交给我,我找人盯好,定会好好安置好所有百姓。” 傅敏酥听到这话,一颗心才安了下来。 他对待百姓的态度,她还是很相信很认可的。 “还未恭喜你,傅教 习。”谢彧宣转移话题,笑着拱了拱手。 “多谢谢少卿。”傅敏酥翻了个白眼,“对了,我现在成了教习,还要考行医资格吗?” 总觉得她走的路有些偏差了。 “可考可不考。”谢彧宣笑道,“正好你上次救灾的功劳没能光明正大给你,这次你又立了大功,他便一起赏了,二来,皇上也是着急用人。” “着急用人?”傅敏酥疑惑。 “边城战事又起,你这次用的医术很合适处理那些伤兵的伤势,皇上想派一批人去边城支援,这倒也是个另辟蹊径的好办法。”谢彧宣说着,冲傅敏酥眨了眨眼,“你的用意是治病救人,又不是那什么考试,又何苦执着于此?” “你说的对。”傅敏酥如被醍醐灌顶,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我确实是着相了,总想着自己没有通过行医资格考试,便不是真正的大夫,事实上,皇上赐医令、病人求我看诊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个能治病救人的大夫了。” “你现在该担心的应是另一件事才对。”谢彧宣轻笑,提醒道。 “哪件事?”傅敏酥愣了愣,忙问,“我是不是还疏忽了什么?” “你之前为接岳父岳母出府,硬是让傅 府写了断亲书,你与傅府的关系算是彻底的恶了。”谢彧宣很耐心的提点。 “我做教习的事,难道还要经过傅府的同意?”傅敏酥撇嘴。 “祖父是国子监祭酒,三品博士,主管天下授业之事,你虽是皇上亲封的医署教习,但,沾了教习二字,便恰恰也是他能管能说的一类人了。”谢彧宣说着,看到枳香端了茶水进来,便接过茶壶,给傅敏酥倒了一杯。 傅敏酥:“……” 所以,她原本不归傅柰兴管的,被一个教习之职归纳进了他能管的行列? “若是,他铁了心断你教习之路,机会很多。”谢彧宣说完,又怕打击到傅敏酥,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也无须怕他,朝中有祖父,外面有我。” 他说的祖父,是谢相爷。 傅敏酥想到谢相爷送来的那么多东西,心里微暖:“相爷最近身体可好?” “挺好的,就是不听劝,时常忙到深夜,清晨又要早起,最近胃口有些不太好。”谢彧宣说着,看了傅敏酥一眼,“他还念叨了两次你泡的茶。” 傅敏酥沉默。 在相府的四年,她那时为了讨好谢彧宣,可是研究透了谢家人的喜好。 谢相爷好茶,他不重茶名 ,只看茶品。 她便想方设法的寻了不少老茶树,每年在最合适的时节,采最嫩的茶叶,亲自烘焙炒制,再寻那最好喝的山泉水泡开,倒是得了相爷几次赏。 说起来,谢相爷比谢彧宣好哄多了。 思及此,傅敏酥看谢彧宣的目光都带出了几许幽怨和不满。 “怎么了?”谢彧宣敏锐的察觉到了,不由愣了愣,忙问。 “无事,想到一些过去做的蠢事罢了。”傅敏酥哼了一声,丝毫不顾忌让谢彧宣看到她多变的小脾气。 谢彧宣:“……” 直觉这个话题不太妙,略过略过! 傅敏酥撇了撇嘴,专注吃卤味。 当初她送了他多少吃喝,如今都要加倍的吃喝回来。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倒也难得的清静。 “三街六巷,可有去看过?”谢彧宣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氛围,不过,他担心自己再找不着话题,傅敏酥要赶人了,绞尽了脑汁,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她一定会有兴趣的话题。 果然,傅敏酥抬起了头:“没有,我正想着明后天找空闲去看看,看过后也好定制改造计划。”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时辰尚早,我陪你去走走?”谢彧宣立即提议。 傅敏酥看向外面。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的样子,夕阳缓缓西斜,但,离天黑还有些时候。 三街六巷离得近,逛完也用不了多久,何况,有谢彧宣陪着,她不用担心遇到什么不好的人,也不用担心晚了闯宵禁被抓起来。 嗯,很好的保镖人选…… 谢彧宣并不知这一刻他在傅敏酥成了一名合格的工具人,他还在想理由争取和她独处的机会:“这一片尽归你所用,最好在外面建起围墙,如此,更能保障安全,我觉得,外面的河就能好好利用起来,去看看吧,有些想法,我到实地说与你听。” “行。”傅敏酥爽快的点头,她扔了筷子,抓了一只鸭掌在手,对里面喊道,“枳香,我们出去一趟,这些卤味你先收起来,我回来再吃。” “是。”枳香应着,就从后面进来。 谢彧宣轻笑一声,跟着起身:“觉得好吃,明日我再去买。” “好吃是好吃,但也得适度。”傅敏酥啃着鸭掌往外走,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因这八珍斋的卤味,我已经破了很多戒啦,再吃下去,要胖成了球,你负责啊?” “嗯,我负责。”谢彧宣接得很自然。 他更想说,他求之不得。 第212章 这条路太短了 傅敏酥回屋拿了个手工装订的本子和碳笔。 等她下楼,谢彧宣手里已经多了一件棉披风,这是他跟枳香要来的,看到傅敏酥下来,就抖开披风迎了上来:“外头冷,把这个披上。” “行吧。”傅敏酥看了看外面,也确实不敢这样出去,她虽然能自己治病,可感冒了到底不舒服,于是,伸手就要接。 “我来。”谢彧宣避开了傅敏酥的手,站到她身边将披风披到了她身上,又绕到前面,细致地帮她系绳子。 他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青色的披风带子绕在他的指间,每个动作都似乎在透露绻绻的温柔。 傅敏酥垂眸瞧着,没说话,握着本子和碳笔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 她曾经渴望这样的温柔,可现在,她是不敢相信这温柔。 他前后不一的态度,虽然给予了合理的解释,可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好了。”谢彧宣帮着打了一个很好看的结,浅笑着收回手。 “谢谢。”傅敏酥笑笑,走在前面,“走吧。” “嗯。”谢彧宣抬步跟在傅敏酥左边,落后半步作保护状。 谢泗平见状便要跟上,被谢彧宣一个眼神阻止,只好又找地方自己待着,顺手还挡下了枳香。 “你 做什么?”枳香皱眉,不善的瞪着谢泗平。 “有大少爷在,很安全。”谢泗平解释。 “有他在才不安全。”枳香嘀咕了一句。 “你家姑娘可有让你跟着?”谢泗平耳聪目明,清楚的听到了这一句,不由抽了抽嘴角,换了一个说法。 自家少爷明显不让人跟着,但身为大少爷的心腹,当然要听大少爷的,再说了,他也希望大少奶奶能回去。 枳香:“……” 她还真的没听到自家姑娘喊她。 “没叫你,就是不让人打扰他们。”谢泗平看出了枳香的心思,继续说服,“而且,就在这附近,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又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枳香翻了个白眼。 她对这个常年跟在谢彧宣身边的人同样没好感,过去四年,这小子也没少拦着自家姑娘,跟那个谢卫壹一样的讨厌。 “看三街六巷,商量怎么改建去了呗。”谢泗平心里门清。 枳香再次无语了。 哼,当谁不知道似的。 她再次白了谢泗平一眼,身子一扭,自顾自忙去了,走的时候顺手带走了休息角的食盒和茶水,一滴水也不给谢泗平留。 谢泗平看了枳香一眼,也不在意。 他要喝水,去隔壁找吕 成章就是。 傅敏酥并不知道他们这一走,她的小丫环还杠上了谢泗平,这会儿,她正顺着街数房子,手里不停的写写画画。 一画地形,二记房屋情况。 谢彧宣就安静的跟在傅敏酥身边,时不时关注一下她记录的东西,再留意一下往来的人,护着她不让人冲撞,不过,更多时候,他都在看她。 以前的她,贤惠温和,没有任何的攻击力,一言一行还被礼教束缚,他看着都替她累。 现在的她,偶有小脾气,会拒人千里,也会竖起浑身的刺保护她自己,但,却鲜活而真实。 “当心。” 忽然,迎面匆匆过来一个挑担子的人,谢彧宣立即回神,伸手将傅敏酥拉到一边。 那人应是晚归的货郎,见自己差点儿撞到人,忙停下脚步道歉:“对不住,一时没留意,冲撞了两位。” “没事。”傅敏酥摆摆手。 她被谢彧宣及时拉开,并没有被碰到。 “下次当心些。”谢彧宣叮嘱。 “多谢多谢。”货郎感激得连连躬身,确定谢彧宣和傅敏酥没有计较的意思,才匆匆离开。 傅敏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货郎停在街尾一个小院门口。 片刻,小院里有人出来。 一个三四岁 左右的小丫头高兴的扑向货郎,挺着肚子的年轻女人温柔的看着他笑。 他放下担子,抱起小丫头,和年轻女人说了几句话,这才放下孩子,重新挑起了担子,三人一起进了院子。 “虽清苦,却很温暖。”傅敏酥感叹的说道,缓步转身继续走,“希望,他们离开这儿,也能保护这样的简单快乐。” 谢彧宣明白傅敏酥的意思,浅笑着应道:“会的。” 就为她这一句,他也得帮着办到。 傅敏酥也听明白了谢彧宣的意思,侧眸冲他感激一笑:“我替他们谢谢你。” 谢彧宣微挑眉,想了想,还是接下了这份谢意:“只是嘴上说说可不够。” “那你想要什么谢礼?”傅敏酥失笑。 正好,快过年了,她也要给朋友们备年礼,也不怕多添一份。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谢彧宣心里涌上怀念。 这四年来,她给他的吃食,明着都被拒了,可背地里,他都让谢泗平想办法偷着换了回去,然,她突然离开相府后,他就连这偷偷的念想也没了。 直到来了这儿,他吃过一段时日她亲手做的药膳,但现在,却连这药膳都没机会了。 一来,他受伤会被她嫌弃,二来,就算受伤 住过来,听说现在的药膳也都是她手下的医女做的, 她现在鲜少亲手做那些。 “就这?”傅敏酥挑眉。 “嗯,就这。”谢彧宣含笑点头。 “行,哪天想吃,你定,提前告知就行。”傅敏酥也不在意,一餐饭而已。 “好。”谢彧宣掩起心底的惊喜,眸光温柔。 傅敏酥又投入了工作中,走走停停,写写画画,时不时的也会侧眸问问谢彧宣的想法。 谢彧宣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一刻,他希望时间能够停止,他也希望,这条小巷子永远没有终点。 然,他也只能想想。 三街六巷,也就那么点大,饶是他们走走停停,速度奇慢,也终于走回到了起点。 谢彧宣看着近在眼前的熟悉小院,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就这么快到了呢? “怎么了?”傅敏酥听到,疑惑的回眸。 “这条路太短了。”谢彧宣迎着傅敏酥清澈的目光,有片刻的无奈,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的心思全在她的本子上。 “确实挺短的。”傅敏酥愣了愣,回头看向巷子那头,片刻,赞同的点头,“不过,路短也有好处,人多的时候可以分流,不会造成拥堵。” 谢彧宣:“……” 他就知道! 第213章 安心睡,我在 “咳,不早了,吴嫂子可能做好饭了,你在这儿吃了再走吧。”傅敏酥不小心说了些新词,忙清咳着掩饰,转移话题。 “我想吃的是你做的。”谢彧宣幽怨的看着傅敏酥。 “我知道呀,今天的不算。”傅敏酥失笑,对他这个小心思又是无语又觉好笑。 她才答应的饭,还能赖了他的不成? “那就好。”谢彧宣顿时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在了傅敏酥的前面,抬手敲门,“快些,还真有些饿了。” 傅敏酥摇了摇头,跟了进去。 吴嫂子果然已经做好了饭。 枳香就等着他们了,见人回来,立即端水端茶,准备摆饭,但,她准备了谢彧宣和傅敏酥的,却没有准备谢泗平的。 还是吴嫂子见不对劲,及时给谢卫壹他们的饭菜里加了一份,才避免了谢泗平和谢卫壹他们抢食的可能。 “医舍这边要开工,你们住在这儿也不太方便,还是早些搬那边的宅子里去吧,我给你挑了些护卫,回头你看看,全给你也无防。” 吃饭的时候,谢彧宣才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用意。 傅甘棠他们已经搬到租住的宅子里去了,这边又冷清了下来。 眼见马上年关,每到年关,总有 这样那样的大情小案发生,哪些每天过年的混子们也会蠢蠢欲动起来,她这儿住的都是女子,三街六巷才刚到手,年前肯定是来不及改造的,小巷四通八达的,实在不安全。 “不行,今晚就搬过去吧。”谢彧宣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明天……”傅敏酥看了看天色,不太愿意动。 “皇帝两次赏赐,都是招摇过市抬过来的,只怕如今京中无人不知,长青巷的傅姑娘有钱。”谢彧宣提醒。 “!”傅敏酥差点儿被口中的饭噎到。 她之前还想着那些东西不安全,可她忘记了,皇帝的赏赐肯定是大摇大摆送来的。 “泗平。”谢彧宣想到便做,立即冲外面喊了一声。 “在。”谢泗平迅速出现,丝毫看不出是吃饭吃一半临时过来的。 “召集人手,秘密转移财物。”谢彧宣说得简单。 谢泗平却听明白了。 这种事,他也早想到了,也知道自家大少爷过来是做什么。 当然,大少爷主要还是来见大少奶奶的。 事情交给谢泗平去办,谢彧宣又恢复了给傅敏酥剥虾壳去鱼刺的行动。 “枳香,去开门。”傅敏酥对枳香说道。 那间临时 库房的钥匙,由枳香保管,而且,新宅子里哪间合适做库房,枳香也比她清楚。 宅子收拾出来后,她还没去详细看过。 枳香一个人肯定也不够,于是,又叫上了珠娘和珍娘。 傅敏酥吃好饭出来,那边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 谢彧宣还是不放心,好说歹说的劝傅敏酥晚上就住那边去,甚至还亲自动手帮她搬医案。 这样清冷的人忽然间这么无赖,傅敏酥都被磨得没脾气了。 于是,搬就搬吧。 他这样坚持,必定是有理由的,或许,他听到了什么风声? 四进四出的宅子,原本斑驳的门第重新刷了漆,大门上面的铜环也换了新,看起来很气派,墙头镶嵌的瓦片也重新布置过,墙体刷了白,屋顶的瓦全部换过。 原本荒草清得干净,花坛栽了新花草,小池塘掏了淤泥,各处散了生石灰做了消杀处理……宅子焕然一新,整洁雅致,却也保留了岁月浸染过的厚重。 傅敏酥选了第三进院子当住处。 第四进留给珠娘等人,后面有后门,也方便医女们去轮值。 前院安排给谢卫壹等护卫们,至于第二进,之前准备给傅甘棠夫妻住的,现在暂时空着。 “ 院子太大,人手太少。”逛完后,谢彧宣四下瞧了瞧,一本正经的说道,“夜深了,你去歇着吧,我今晚借住在前面,有我在,你安心睡。” “?”傅敏酥觉得不太对。 他不是帮着搬家来的吗? 现在搬完了,怎么就住下了? “不累?”谢彧宣微笑着问。 “呃,你住下……合适吗?”傅敏酥问。 “哪不合适?又没住一个屋。”谢彧宣坦然的回望,“以前院子小,现在这么空,还不愿意借一间屋给我?” “也不是不愿意……”傅敏酥摆手。 “那便是愿意了。”谢彧宣飞快接话,又严肃的说道,“缺的人手两三天就能到位,不过,你铺了这么大的场子,还有这家里,人手也不够,明日我休沐,陪你去牙行挑人?” “谢彧宣。”傅敏酥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彧宣。 “嗯。”谢彧宣却很坦然,浅笑晏晏的样子丝毫不见心虚。 “你是故意的吧?小招一套一套的。”傅敏酥双手环胸望着谢彧宣,揭穿道。 小样,居然还拿话来堵她,她差点儿没机会开口就被他安排明白了。 “我是担心你。”谢彧宣的小心思被这么直白的揭露,也忍不住耳尖泛红, 但,这种时候能退吗? 必须不能! “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何须这样拐弯抹角,很累的好吗?”傅敏酥翻了个白眼。 尤其是,他本是清贵公子,如今变成这样耍心机耍无赖的样子,实在是违和得很。 “那,我搬到这边来住,你同意?”谢彧宣心里欢喜,逮着机会就问。 “我……” 傅敏酥当然不会同意,可,她并没有开口机会,谢彧宣上前来,抬手按在了她头顶,轻轻的揉了揉,低笑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 “喂!”傅敏酥在原地直瞪眼。 神特么的她不说话,她明明开口了! “安心睡,我在。”谢彧宣站在走廊那头,侧身看过来,眉眼尽是温柔。 那一瞬,千言万语都失了色。 傅敏酥回神时,那头哪里还有谢彧宣的身影。 “真是……” 这男人耍起心机来,还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然,事到如今,傅敏酥也不会真的冲出去硬赶人,她也做不到用人时“谢彧宣”用不着时就“滚蛋”,她叹了口气,抬手揉着脖子往新房间走。 算了,反正是两个院子,就当是隔壁邻居处吧。 第214章 昨晚抓到了好多人 傅敏酥现在心很大,转头就把谢彧宣抛到了脑后,回到自己的院子。 新搬的地方,还要适应。 枳香就带着傅敏酥介绍这宅子里都有什么,别的不提,光这院子里各屋都做了什么,总要和主人说清楚的。 正屋朝南一排五间,正中为傅敏酥的起居室,左侧卧房,里面的墙打通后,做了洗漱间,右侧两间打通当了书房,两侧耳房做了库房。 东西厢各五间屋子,现在都收拾出来,暂时空着。 倒座房右角是茅厕,左角是小厨房,中间五间屋安排给了枳香、珠娘、珍娘、吴嫂子和连嫂子。 槐枝等医女住在第四进,后门进出。 这院子的设计比较合理,只有旁边的走廊连通几进院子,所以,各进院子的月牙门一上锁,院子就是独立的。 傅敏酥熟悉了一下就回去洗漱睡下,次日一早起来,她才听说长青巷昨晚抓到了好多人。 “都是什么人?” “听说都是冲着我们小院去的呢,不过,他们可倒霉了,才进巷子就被拿下来。”枳香和吴嫂子今早出去买菜时听说的消息,当下连菜都不买直接回来了。 “会不会是谢大人知晓了什么?昨夜才让我们连夜搬 ?”珠娘猜测的问。 “很有可能。”珍娘也点头,目光看向傅敏酥,“幸好谢大人在京中。” “谢彧宣呢?”傅敏酥点了点头,她也觉得他昨天确实有些奇怪。 “谢大人天没亮就早朝去了。”珠娘回道,昨晚是她值夜,守着院门一晚未眠,“就是特意来交待过,说是让大少奶奶只管放心做自己的事,其他的他会安排。” 傅敏酥心里微暖,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早饭好了吗?一会儿就去铺子里了。” “已经好了。”吴嫂子连忙点头。 “奴婢这就去打热水。”连嫂子也跟着往厨房走。 傅敏酥吃完早饭就匆匆去了铺子里。 吕成章和伙计们已经开门了,大家各司其职,看起来并无异样。 “吕叔。”傅敏酥进去打招呼,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 “傅姑娘早。”吕成章笑着上前来,顺着傅敏酥的目光回头瞧了瞧,笑道,“铺子无事。” 显然,他也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情。 “那就好。”傅敏酥松了口气,转身去隔壁。 吕成章放下手上的鸡毛掸跟了过来。 枳香打开门,傅敏酥进去转了转,并没有发现什么,心里松了口气, 坐到了休息角。 吕成章很自然的坐到对面。 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他们之间的合作和相处都很默契融洽了。 “昨晚的事,吕叔也听说了?”傅敏酥直切主题。 “昨晚我和小米留宿在铺子里,亲眼所见。”吕成章却语出惊人。 “吕掌柜,您没伤着吧?”枳香正好泡了茶上来,听到这话不由吓了一跳。 “我没事。”吕掌柜摆了摆手,笑着解释,“昨日谢少卿让人搬东西走,我就觉得不太对,又不放心,便留下了,哪知,夜里真的来了不少人,进巷口就打起来了。” 吕成章细述了昨晚的事情。 来的似乎并不是一拔人,他们分别是两头巷子来的,还有旁边巷子过来的,但,无一例外,全被几个黑衣人给收拾了。 他本来想出去看看,但,门才开一条缝,就被一个人给警告了,让他好好睡他的觉,不要出去。 “听那声音,好像是谢侍卫。”吕成章末了不太确定的总结道,“故此,我觉得那些人应该是谢少卿安排在这边保护用的。” “回头我问问。”傅敏酥也有这样的想法,“吕叔,皇上将三街六巷给了我们,接下去需要很多的工匠,之前 帮我们做过事的那些人,您还能联系上吗?” 那批工匠手艺不错,也能跟得上她的思路,最重要的是,他们是熟手。 “我今日便去一趟。”吕成章一听这事,顿时精神了起来。 医舍扩大,药铺肯定也会做大,对他来说妥妥的好事。 傅敏酥点头,算是把这事交给了吕成章,回头她还要找柳宁和问问,这边的医舍还掺和不掺和,还有萧惠质也要通知到。 总之,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表嫂。” 傅敏酥才站起来,苏子娴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丫环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篮子,篮子用蓝帕子盖住了,也不知道放了什么,装得满满的。 “你怎么来了?”傅敏酥看到苏子娴时,还愣了愣。 许久不见人影,她都快忘记苏子娴这个人了。 “我来看看表嫂呀,顺便送贺礼。”苏子娴笑盈盈的,与以前判若两人,如今的她,静静的站在那儿,竟多了些温婉。 “送什么贺礼?”伸手不打笑脸人,傅敏酥打量了苏子娴一番,没有赶人。 “我听说皇上封表嫂做医署教习了,特来恭贺。”苏子娴笑道,缓步进来,“表嫂真要去医署做事了吗?” “不去医署,就在这儿。”傅敏酥摇头。 “女大夫不容易,女教习也不好做,表嫂平日还须多加小心才是。”苏子娴说道,转身接了丫环手里的东西递给傅敏酥,“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就这一些新鲜瓜果,庄子上刚送上来的,给表嫂赏个鲜。” “多谢。”傅敏酥想了想,还是接了下来。 苏子娴顿时笑得更加欢喜了:“表嫂还救过我,我还不曾报答,就这么点儿瓜果,哪值得谢。” 傅敏酥笑笑,目光落在苏子娴身上:“最近没歇好?” 苏子娴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是,最近赶制衣裳,睡的少了。” “你如今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衣裳还要自己赶制?”傅敏酥大为惊讶。 “不是的,我做的是……嫁衣。”苏子娴脸红的低下头。 “?”傅敏酥讶然。 枳香也惊讶的瞪大眼睛:“苏姑娘,你要嫁人了?” 这消息,确实挺让人惊疑的。 要知道,京中人家挑婿,就算快的也得半年以上,过六礼可是很费时。 之前苏子娴赖在这儿,至今也没多久,中间没了消息,现在居然突然就说要嫁人了。 “人家好欺负吗?”傅敏酥脱口而出。 第215章 苏子娴求职 “表嫂!”苏子娴猛的抬头,委屈的看着傅敏酥,“人家早就不欺负人了!” 太过份了,居然这么说她,搞得她好像天天欺负人似的。 就是当初,她也只是看傅敏酥不顺眼,才处处找茬的,事实上,她还是很少欺负谁的好吗? “我的意思是,那家人好相处吗?”傅敏酥也不尴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要是不好相处,你的性子岂不是要鸡飞狗跳?婆婆厉害的,你这脾气不得炸了?” 苏子娴气鼓鼓的瞪着傅敏酥,差点儿把自己气成河豚。 “不说拉倒。”傅敏酥也就是为自己的脱口而出圆场,又不是真的八卦苏子娴要嫁谁家。 “郡主的表弟,今年来京备考的,人很好,又有才华,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也一起带进京来了,郡主帮着在这附近看了一座二进的宅子,只等来年他科举后就成亲了。”苏子娴脸红红的,但,她还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她的亲事。 说起这些,她脸上只有娇羞,看来是真的对未来夫君满意得很。 “那要恭喜你了。”傅敏酥收回目光,笑着道喜。 “表嫂,等……以后,我能来你这儿做事吗?我听说,皇上把这一片都赏给你了,你的药铺是不是要开很大? 那一定需要很多人手吧?”苏子娴立即问。 “你打算成亲后出来做事?他们家同意吗?”傅敏酥再次被惊讶到。 她印象中的苏子娴,是个娇气爱撒娇吃不得苦的姑娘,可现在,她却听到,苏子娴竟决定成亲后出来做事! 这家人……真的好吗? 可想到萧惠质的表弟,傅敏酥又觉得不可能那么差。 要真的差,萧惠质应该不会介绍给苏子娴。 “我自己这么打算的,还不曾与他们说。” 苏子娴说着又低下了头,双手绞着衣角。 “表嫂也知晓的,我家里……能给的嫁妆少,还是姑姑心疼我,给我准备了些,可,他家情况不太好,老太太中年丧夫,一手带大了他,自己落了一身的病,如今眼睛也看不太清,为了给她治病,家里已经变卖了田产,偏偏,他们又不肯接受郡主的接济,我就想着,以后……总要有人挑起家中生计的。” 傅敏酥:“……”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苏子娴? “我想着,表嫂这儿都是女子,又离他家近,以后我过来做事,也方便,且……且……别处我也不敢去。”苏子娴说到这儿,再次抬起头,手也伸出来,揪住了傅敏酥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道,“ 表嫂,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保证好好学,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苏子娴长得柔弱,此时眼中盈泪可怜兮兮的哀求,一般人直抵挡不住。 可,傅敏酥是一般人吗? 她不是!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傅敏酥毫不留情的抚开了苏子娴的手,淡淡说道,“我这儿不养闲人的,更不沾染别人的家事。” “表嫂,要是等以后,我真能来呢?”苏子娴追问。 “那也得看你适不适应我这儿的差使。”傅敏酥还是没有轻易答应。 “我一定好好学!”苏子娴却高兴的差点儿跳起来。 “呵呵。”傅敏酥很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枳香,去挑一套首饰给苏姑娘添妆。” “谢谢表嫂!”苏子娴更高兴了。 傅敏酥能给她添妆,那可真是意外之喜,她来时都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 “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了。”傅敏酥起身离开。 “表嫂你忙,不必理我。”苏子娴在后面欢快的挥手。 “苏姑娘请稍等。”枳香还得回新宅挑首饰。 苏子娴也不在意,让枳香只管自己忙,她看了看左右,也没闲着,带着丫环找水找抹布忙了起来。 傅敏酥并不知苏子娴还在这儿做起了打 扫的事情,她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列了出来,派人去落实。 现在的她,也是有手下可以跑腿的人。 很快,吕成章那边有了回应,工匠联系上了,那带头的工匠还表示,会优先完成傅敏酥这边的活,不过,确定工期后得提前半个月告知他,以免他们没在家。 柳宁和那边也给了回信,说改天来看找傅敏酥。 萧惠质没在京中,外出探亲去了,不过,帖子已经递进去,门房热烈的表示会亲自交到郡主手上。 现在,谁人不知长青巷的事情。 等到下午,昨晚那些人的身份也传到了傅敏酥这儿。 消息是谢彧宣让人送回来的,他知道昨晚的事必定瞒不住傅敏酥。 来的人大多是南区北区这边的混子闲汉,他们都知道皇上赏赐的事情,原本也不敢动这样的心思,毕竟,御赐之物就算到手了也难处理,说不定还要被人抓到诛了全家。 可,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长青巷的傅神医有神药,她就是凭着那神医救了皇帝最宠爱的容妃娘娘,圣旨上说她这次救了灾民,不过是个由头,事实还是因为神药,所以,皇帝赐官又赐财。 于是,他们就心动了。 这样的神医要是能拥有,做官什 么的不要想,发点儿不财可以吧?给自己家人保命可以吧? 谢彧宣原本是想钓大鱼,哪知道,来的是一群小虾米。 而守在这儿的人也不全是他的,还有萧老派来的。 “萧老的信。”送消息的人没说谢彧宣干什么去了,说完了事情经过,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敬的递给傅敏酥。 “多谢。”傅敏酥接过,和善的道谢,并赏了这人几片金叶子。 皇帝给的金叶子实在是太实用了,好藏还体面。 报信的人大喜,连连感谢了一番,确认傅敏酥没有什么话要带给谢彧宣,这才走了。 傅敏酥回自己的诊室,拆开了信。 信是萧老写的,他表示,他的小院也归她了,不过,她得在她的新宅子里给他留几间屋子,他要带福宣、??松出来过舒心日子。 傅敏酥看得直摇头。 明明是太上皇,东煌第一人,偏偏把自己形容成了一个悲惨的老头,那语气,活脱脱像是在宫中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 不过,吐槽归吐槽,房间还是要准备的。 第二进的院子只住了谢彧宣,正好让萧老他们跟他做个伴。 这个事,交给枳香去落实。 傅敏酥自己则凑齐了东西,准备亲自给谢相爷等人制作回礼。 第216章 送年礼 这个时节,也找不到新鲜的好茶叶,傅敏酥便选择了质量比较好的红茶,红茶暖胃暖身,过年时喝最好不过,再加上她的特殊配方,拿出去送礼,也是诚意满满的。 最早记载药茶方剂的记录可追溯到三国时期,由此可见,药茶的历史渊源。 谢相爷日理万机,常年操心政务,劳心费神也耗眼睛,但,涉及到用药,傅敏酥就格外的谨慎,只主攻暖胃暖身明目的功效,也是防止谢相爷自己喝了觉得好拿去给别人喝。 做这些的时候,傅敏酥顺带叫上了擅长制药的赤小豆和槐枝。 以后医舍开起来,这两人就专管制药这一块了。 赤小豆和槐枝对制药这一块很有天赋,听傅敏酥讲解过两遍,自己琢磨一翻,很快就能上手。 有两人的帮忙,两天功夫,就制出了不少的药茶,种类还不一样。 傅敏酥又去陶瓷铺子里定制了让人出去盯了些黑陶罐回来,一个罐子装上二两茶。 黑陶罐设计得口小肚圆,塞上木塞,外面再裹上红绸布,看着也很喜庆,另外,又做了些木盒子,一个木盒装两个罐子,下面用红布垫着。 送长辈的年礼,除了茶叶,烟酒也是不错的选择,这儿没有烟,酒却是可以 有的。 傅敏酥选的是药酒。 强身健体又温和的配方,她手里有好几个。 至于酒,她平时用的酒精都是自己蒸的,弄个度精不高又香醇的酒,手到擒来的事。 她该愁的是,要准备多少。 谢相爷一份,杜太医和谢太医也得有,萧老更不了,他们都有,皇帝不能少了吧,好歹是帝王,哪能比别人差了。 福宣和??松帮了她不少的忙,也不能少了他们的。 杜楝虽是师侄辈,但,接连几次帮她,也不能少。 傅甘棠好歹是亲爹,也不能少。 四个哥哥就算了,反正也不和她亲。 元大人都把自家宅子让出来了,过年估计也不回去,多少也要意思一下。 除此,还有柳宁和、萧惠质、水安容、水惠儿……女人们的药茶和酒当然是和美容养颜有关的。 这一算,好家伙,三天都忙不完的节奏。 好在,年礼不必卡在小年前送完,也还有时间准备。 傅敏酥又针对不同人群添加礼物。 泡好的药酒,过滤了药材,用白瓷坛子装着,一坛三斤,一人送两坛。 另外,又做了固态香膏、药香皂。 固态香膏用雕刻成各种花样的木盒子装着,仿的固体空气清香剂的用法,打 开盖子后上面还有一层筛子一样的感觉,方便挥发香味。 药香皂则用刀雕成了各种花,也用木盒装起,一盒装六块。 每个人四样礼,好看又实用,还有她医舍的特色。 傅敏酥是想打出她自己的品牌的,所以,每样东西上面都贴了一个红纸,写上了东西的名称,然后下面又用小一号的字标注医舍名,她图方便,直接取名长青医舍。 这么好的东西,除了送礼,当然也不能错过商机。 当然送人的东西和卖的,档次肯定不是一回事。 吕成章拿到东西,试了一下试用装,顿时喜出望外,和傅敏酥商量好售价,就直接上货了。 售价定了三个档次,分别是66两、99两,168两,价格不同,东西数量也不同。 药铺如今小有名气,新货一上架就吸引了人。 傅敏酥也终于备好了年货,带着枳香、珠娘珍娘一家一家的送,当然她并没有直接去相府,她在相府住了四年,深知那些人的尿性。 她这样冒冒然的去找相爷,根本不可能见到他的,她的礼物要被人糟蹋不说,说不定还要被人羞辱一顿,她才不要去受这个气。 傅敏酥把谢相爷的礼物和谢太医的放到一起,去了谢太医 的家。 谢太医住在相府外面,这边有很多谢家的族人,不过,傅敏酥在相府操持庶务四年,都是在幕后,人前露脸的事,谢大夫人都是亲自把持着,因此,关系远的族人也没几个认识傅敏酥。 “姑娘,谢太医出宫去了。”珠娘拿着帖子去敲门,很快就带回来了消息。 “家中有主人在也可,奉上年礼,留下帖子。” 傅敏酥有些遗憾又有些松了口气,她今天来也算是第一次以师妹的身份拜访谢太医家,而同时她又担心谢太医太热情会领着她去见谢相爷。 人不在,拜访失败,同时又避免了去相府的可能。 就……矛盾。 “是。”珠娘当下和珍娘两人提了礼,再次去敲门。 谢太医的老伴在家,听闻有人来送礼,忙带着两个儿媳妇迎了出来,知道是谢太医的师妹来了,老太太激动的跑到了马车前,躬身就要拜:“大少……” “师嫂。”傅敏酥即使开口打断老太太的话,说话间也从马车上飞快下来拉住了人,“我是来给谢师兄送年礼的,也来拜访一下您。” 反正,不是什么大少奶奶。 谢太医的老伴跟人精似的,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也不管是不是差辈了,拉住傅敏酥 就往家里带,边走边笑道:“都到家门口了,快到家里坐坐,要是老头子回来知道我连口茶都不让你喝,他非怨我不可!” “那我就打扰了。”傅敏酥想了想,没拒绝。 老太太高兴得不行,把人让进客厅,立即吩咐两个儿媳妇去泡茶端点心。 两个儿媳妇好奇的看了傅敏酥一眼,脸色都有些古怪,不过,她们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的下去准备了。 她们恰巧认识傅敏酥的,论资排辈,谢彧宣还得唤她们一声婶婶,可现在,侄媳妇成了她们公公的师妹……这都叫什么事儿?! 可来者是客,自家婆婆都能认了这师妹,她们这些做儿媳妇的也只有闭紧嘴巴了。 傅敏酥陪着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天,见谢太医还没有回来,便谢绝了老太太留饭,以还要去别处送礼为由,告辞离开。 她也看出来了,谢太医两个儿媳妇都很不自在,别说她们了,她其实也挺尴尬的。 老太太再三挽留,也没能留住人,只好又送出门来。 “师妹!”就在这时,谢太医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把年纪的老头,竟风一样的从马车上冲下来,刮到了傅敏酥身边,“快快快快跟我走!” “谢师兄,出什么事了?” 第217章 要不是你 傅敏酥很惊讶,谢太医怎么会知道她在他家,不过,看谢太医这么着急,她就没问。 “快跟我走!”谢太医差点上手来拽人,平时沉稳的他,此时急得一脸的汗,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出大事了!” “啊?”傅敏酥只是问了一下,马上跟着谢太医上车,转头冲珠娘说道,“珠娘,速去取我药箱过来……” “阿平,你留下领路。”谢太医趁着匆匆跟自己回来的小厮说道,然后就催着马车赶紧走。 速度之快,让人都摸不着头脑,枳香没有功夫跟不上,不过,珍娘倒是手快的坐到了车夫身旁。 “师兄,出什么大事了?这么急?”傅敏酥忙问。 “西城明净坊,井水被人投毒,已死三人,昏迷二十余人,其余百多人尽数中毒……”谢太医这时才顾得上说话,他抬手抹了抹汗,喘着粗气说道,“太医院的人尽数出动,但是,只能缓解,没办法解,医正让我来寻你,我去了你府里,他们说你今天出来送年礼了,我就寻天路走过来了,还好,一找就找到你了。” 原来如此! 傅敏酥脸色大变,忙问:“那些人都是什么症状?凶手可抓到了?” “大少爷已经带人去查凶手了,那 些人的症状各有不同,有些是口吐白沫,直接倒地,有些是头晕想吐……”谢太医细说了那边的情况。 傅敏酥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诊断,不过具体的还得去现场看了才知道。 好在,同在西城,谢太医家赶到那边也没多少路。 明净坊住的大多是四五品的官吏,属于西区的边界了,这边的房子大都是一进的,很多人家没有水井,只能到外面大榕树下的老水井打水喝。 这老水井不知年月,水质相当好,很多住得远的文人雅士还会派人过来打水回去泡茶喝,所以住在明净坊的人家也都习惯用这里的水。 今早却是出了事。 此时此刻的明净坊已经被西城兵马司的人重重包围起来。 里面,谢彧宣带着大理寺的人正在勘查现场线索。 所有中毒的人都被集中安置到了旁边的几个院子里,太医院和医署的人正在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和一股酸臭的味道。 傅敏酥也不用人催,径自跳下马车,并从腰间里掏出了自制的口罩戴上。 谢太医从另一边下来,引着傅敏酥往里走。 “师妹,快来看看。”杜太医也在其中,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傅敏酥。 傅敏酥忙过去。 杜太 医指着旁边门板上躺着的一个老者说道:“他怕是支撑不住了。” 傅敏酥立即蹲下开始检查。 老者的脉象已经很弱,双眸紧闭,面如金纸,口角还渗出白沫,那唇色还带着淡淡的青紫。 确确实实是中了毒! “如何?”杜太医和谢太医都围在旁边紧张的注视着。 “毒入心脉。”傅敏酥应了一声,迅速从腰间扯下针包,开始急救,“可给他们灌过绿豆水?” 光是这样看根本不能确定这些人中的是什么毒,但是,她心里已有个大概的想法,只不过现在也不好细究,老者危在旦夕,必须先保住人的性命再说其他。 “都灌过了,用处并不大。”杜太医叹着气摇头。 “这毒很霸道,等确认是何种毒素再解怕是来不及了,我家中有药,派个人去跟枳香说,让她带过来。”傅敏酥一边行针一边吩咐,也没有点名道姓的指挥谁,反正谁能办谁就去办。 “泗平,你去。”谢彧宣听说傅敏酥过来了,便过来看看情况,正好来到院门口就听到了这一句,立即喊谢泗平去接人吧。 “是。”谢泗平明显就在门口听到了这番话。 谢彧宣来到傅敏酥身边,安静的看着,并不打扰她。 “谢少卿,可有发现?”杜太医抬头看向谢彧宣。 谢彧宣没摇头也没点头:“正查。” 他该看的看得差不多,现在让手下提存证据,用不着他亲自盯着,何况,这些人也是线索之一。 傅敏酥给老者扎完针,也顾不上和谢彧宣打招呼,便走向下一个,连续检查了十几个重症,施了十几次针,她才停了下来:“井水可取样了?” “有。”杜太医立即让人去取。 井水可是分析什么毒素的重点,他们肯定取了,只不过,分析来分析去,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 很快,一碗水就送了过来。 傅敏酥接过,闻了闻,仔细的端详。 这时,枳香在谢泗平的护送下匆匆提着药箱赶到。 傅敏酥瞥了一眼,凑到嘴边尝了一口。 “啪! ” 忽然,旁边袭来一股劲风,直接把碗给拍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变故,让众人都愣了一下,齐齐看向那边。 傅敏酥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儿咽下去,她侧头,就看到谢彧宣满面寒霜的盯着她,刚刚,就是他出手打飞了碗。 “吐出来!” 谢彧宣大步上前,伸手就捏住了傅敏酥的下巴,也不知他怎么弄的,轻轻一捏,她就迫 不得已的张嘴。 傅敏酥一时没有防备,含着的水吐了一半,一半却是滑入了喉中,她不由呛得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师妹,你……”杜太医和谢太医等人也是大吃一惊,他们也没想到,傅敏酥竟然以身试毒,更没想到谢彧宣会出手。 谢彧宣紧皱着眉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傅敏酥的脸色,见她咳得难受,忙伸手轻拍她的背。 “啪!” 傅敏酥直接拍开谢彧宣的手,怒目道:“你做什么?!” 谢彧宣:“……” 他还想问她要做什么呢! “姑娘。”枳香不明所以,提着药箱冲过来,紧张的护着傅敏酥身边。 “解毒。”谢彧宣发现傅敏酥的唇色也有些不对,顾不得解释什么,沉声提醒。 “姑娘,你中毒了?!”枳香吓得瞪大眼睛。 “要不是你,我能中毒?”傅敏酥感觉到自己细微的变化,心里已经确定了水里是什么毒,她没好气的瞪了谢彧宣一眼,接过了枳香的药箱,从里面翻出一瓶药,取了一粒出来扔进了嘴里。 还好,她的万清丸就能解这种毒,要不然,她要被谢彧宣害死了。 丫,她就想试试味道,分析分析就吐掉,结果,被他这一吓,大半口进了肚! 第218章 居然不相信她 谢彧宣紧盯着傅敏酥的动作,见她唇色慢慢好转,心里才松了口气,但,脸色还是那么臭。 方才,她喝水的那一瞬,他的心都快被吓出来了! 明知道井水有问题,她还敢喝! 这是不拿她自己的命当命!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出手打翻了那碗,他知道,她会生气,可,他并不后悔出手。 “师妹,你没事吧?”谢太医看了谢彧宣一眼,紧张的跟在傅敏酥身后问。 “师妹,你太鲁莽了,那毒很霸道!”杜太医也跟过来,不赞同的说道。 “我有把握。”傅敏酥对这两人也不好摆脸色,耐着性子解释,“我也没想喝,只是用舌尖试试味,确定一下我的想法。” 哪知道…… 杜太医和谢太医都听出来了,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谢彧宣。 哪知道,谢少卿关心则乱,反而弄巧成拙的让她喝了半口。 谢彧宣冷着脸站在后面,无视两人的目光,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冷气压,让附近的人不自觉的挪远了些,那些无法挪动的,也都缩了起来抱紧了自己。 傅敏酥拿出了药:“杜师兄,谢师兄,这是药,先给严重的服用,不够的马上熬汤剂。” “好。”救人要紧,杜太医和谢太医立即抛开了 别的心思,接了药行动起来。 万清丸的效果极好,重症的几个服了药,没一会儿就儿缓和了下来。 傅敏酥开好药方,交给其他太医和医署的人去准备。 大锅很快架起来,药材迅速到位。 “师妹,那是何种毒?”谢太医凑过来好奇的问。 “应是蛇蝎之类的毒汁制成。”傅敏酥说出自己的想法。 谢太医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谢彧宣。 谢彧宣紧抿着唇,冷着脸转身离开。 傅敏酥只当没看见。 还有那么多人的要治,才没空看他的臭脸。 “师妹,你方才真的是吓到我们了,你要试,告诉我们,我们有专门的人啊。”谢太医也看到了,小声说道。 “你们的人,之前试出来没?”傅敏酥反问。 “……”谢太医有些尴尬的笑笑,还真没有,“他们没往兽毒那方面想,还以为是农家用的那些,毕竟,医署管得严,厉害些的,市面上基本没有。” “市面上没有,可,若是稍懂一些医术的,很好配不是吗?”傅敏酥对他们的思路也是服了。 谢太医还是笑笑:“有时候,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忽略了细节。” 这话,傅敏酥很赞同。 思维固化,就只会顺着自己的想 法,这也不能怪他们。 一个时辰后,所有喝过井水的人都服了汤剂,最早吃万清丸的那几个竟然已经好转,都能自己坐起来了,只是,之前又吐又泄的,让他们腿脚很无力。 大理寺的衙役们过来接手,分别问话做笔录。 “这儿没我事了吧?”傅敏酥问杜太医和谢太医,“对了,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小礼物,我就不一一上门了,让人给你们府上送过去。” “行,你回吧。”杜太医和谢太医也准备撤,作为太医院的一二把手,接下去的事就不用他们亲自操心。 傅敏酥点头,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带着枳香和珍娘离开。 谢彧宣正在外面和人说话,他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便抬头看了过去。 傅敏酥抬眸,目光撞个正着,她神情淡淡,若无其事的移开,径自路过了谢彧宣离开。 别说她矫情,她是真的有些恼。 正是要紧的关头,他居然不相信她,出手干预,这还好不是手术时,要是手术时被这么一干扰,病人不得废了? 她知道,他担心,可,那恰恰也是不信任她的能力好吗? 枳香和珍娘互相看了一眼,紧跟在傅敏酥身后,也不敢多说。 尤其是珍娘, 自打来到傅敏酥的身边,她还是头一次见姑娘动气。 谢彧宣目光追随着傅敏酥,好一会儿,他抬手招了谢泗平过来,低语了两句。 “大少奶奶。”谢泗平点头,迅速架了一辆马车跟上去,“小的送你们回去。” 枳香和珍娘侧头看向谢泗平,脚步微顿了顿。 “不必。”傅敏酥现在不想看到谢彧宣及他身边的人,她怕会忍不住迁怒。 “大少奶奶,方才……”谢泗平想为自家大少爷说几句好话,方才别说大少爷了,就是他也捏了一把冷汗。 他就没见过谁,明知东西有毒还往嘴里塞的。 傅敏酥停步转身,目光淡淡的看着谢泗平,连语气也没了波澜:“麻烦你转告你家大少爷,我的事,请他不要随便插手。” 说不迁怒,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谢泗平愣了愣,勒住了马缰绳。 他有些为自家大少爷委屈。 傅敏酥却不等回话,加快脚步离开。 珍娘给了谢泗平一个爱莫能助的目光,追上傅敏酥。 枳香倒是还在原地,她凶巴巴的瞪着谢泗平:“回去吧,我家姑娘气不顺,当心骂你一顿。” “大少爷也是关心则乱,我不相你方才没有被吓着。”谢泗平看向枳香,陈述事实。 “我是担心来着,可我相信我家姑娘不会乱来,她能去做的事,都是她有把握的。”枳香毫不犹豫的反驳,“我就问你,如果是你,手里拿着一把刀,你想试试刀锋,可在别人看来却很危险,出手打断你,反而使你的手被刀割了,你气不气?” 谢泗平:“……” 那肯定是生气的。 “回去吧,别跟着了。”枳香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跑了。 谢泗平无奈,只好把车停到旁边空地,回去找谢彧宣复命。 傅敏酥走得快,没一会儿就回到了长青巷,这一顿急走,心里那点儿郁气也散了个干净。 有时候,她的脾气就这样,来得快,去的快……看来,亲戚快来了。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在心里记下这个事,免得没准备尴尬。 果然,到了晚上,亲戚到访。 傅敏酥洗漱过,做了防护,早早的睡下。 次日,东煌日报上就刊登了明净坊的事情,报道上提到了傅敏酥和谢彧宣。 提她时,也就那么一句,说她医德高尚,为救那些人不惜以身试毒。 提谢彧宣却是多了些,讲他带着大理寺的捕头捕快们认真勘察、仔细对比、耐心询问等一系列的手段,只花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就把案子破了! 第219章 保护好自己才是最要紧 往井水里投毒的是个女子,以前也住明净坊,叫胡娇娇,原先的家就在古井边上,她原有一个幸福的家,爷奶爹娘并不重男轻女,上头还有三个哥哥,都对她很是疼爱。 爷爷是个木匠,有一种好手艺。 奶奶很会做菜,附近街坊四邻家里有个什么宴都会请她帮忙掌勺,她也乐于助人。 爹爹是个秀才,虽不是很有天赋,却也是个内秀稳重的人,他的师长们都说他极有希望中举。 娘亲就是其中一位师长的女儿,长得极美,且性子温顺、持家有道,将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哥哥们都很上进,大哥进学,小小年纪就是章生,二哥坐不住,但脑袋瓜子极灵活,跟着自家爷爷学木匠,还学得有模有样,三哥和她同岁,与她最是亲近,整天跟进跟出。 一家人过得极有盼头,是那一条街上人人羡慕的对象。 谁知,也因此遭了人妒忌。 隔壁邻居家的小闺女看上了胡秀才,死缠烂打无果,就想当霸王,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趁着胡木匠出门干活没回来,就带着自己的相好及相好的狐朋狗友去了胡家。 胡娇娇的大哥一开门就被人踹中肚子,吐血倒 地,二哥三哥年纪更小些,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一照面就便被收拾了。 胡娇娇那时候才六岁,吓得不敢叫,和失去反抗能力的哥哥们一起,被那些人锁进了胡奶奶的房间。 胡秀才和秀才娘子分别被那些人拿住,就在一个屋子里,被人夺了清白,尤其是秀才娘子,面对的是四五个混子。 胡奶奶砸了一晚上的门,喊得嗓子都哑了,却不见一个邻居来救人。 据说,并不是没有人听到呼救,而是有人来到了门口看到里面的乱象吓得逃走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些畜生才停了手,才发现秀才夫妻早已咬舌自尽,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开门解决了胡奶奶和三个哥哥,余下一个胡娇娇,还是其中一个混子看她小小年纪长得好看,留了一命将人卖进了暗巷。 暗巷,是最脏的地方。 胡娇娇在那儿长大,受尽欺辱,也见识了人世间的最肮脏,她十岁之后,就开始有心计的打听那些人的下落和消息,结果,就听到胡木匠被人断了手筋脚筋挖了眼断了舌扔到乱葬岗活活冻死了,不仅如此,胡家的院子被其中一个混子占了,他还和那不要脸的女子成了亲住了进去。 胡娇娇不甘心,趁着妈妈不注意逃出去,求助胡家族人,结果,换来的却是胡家族人的出卖,他们害怕那女子在衙门里做小吏的叔叔,不仅不帮忙,还把胡娇娇哄住,转头就把人送到了那女子手里。 等着胡娇娇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下场,她又被卖了一次。 这一次,比暗巷还不如。 胡娇娇求助无门,差点儿活不下去,但,血仇未报,她死不瞑目,这时她认识了一个捕蛇人,从她那里知晓了如何提取蛇毒,她费尽心思的哄着那客人,几年下来,还真就让她琢磨出了如何从蛇、蝎子里提毒的本事。 月黑风高夜,她用提炼出来的弄死了那地方所有的人,然后千方百计的回到了明净坊,暗中观察那些人的用水规律,很快就让她找到了机会,那些人时不时就会到这边来聚会胡搞,于是,她把剩下的毒全部倒进了井里。 胡娇娇成功了。 霸占了她家的女子和混子都死了。 跟着他们胡搞的人也遭了殃。 那些见死不救的邻居和助纣为虐的族人一样没有逃过。 案子就这样通了天。 傅敏酥听得沉默。 未经他人事,莫论他人非。 “这个胡 娇娇好可怜。”枳香说着说着都红了眼睛,“姑娘,我们是不是救错人了?” “我们是医者,不是判官。”傅敏酥轻叹。 她同情胡娇的遭遇,但是,她并不认同那种极端的报复手段。 明净坊住着那么多的百姓,并不是人人参与了作恶,冤有头债有主,胡娇娇牵连太广了。 “她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但,她的报复手段太过极端,有违律法。”珠娘叹着气评论道,“只怕,她自己也落不到好下场。” “如果恶案,朝廷只会从重从严处理,要不然,人人以它为例,这世间还不得乱了?”珍娘也很理智的说道。 傅敏酥看了两人一眼,还真有点意外。 她光知道她们俩功夫不错,没想到见识也如此不俗。 “况且,姑娘救人,总不能先调查人家八辈祖宗再动手,就昨日那种情况,待查清楚了,明净坊的人怕是也死得差不多了。”吴大娘也笑着说道。 “唉,那些人怎么就那么恶呢?”枳香长长的叹气。 “世间的脏事多着呢,只不过是我们不曾遇到过。”珠娘拍拍枳香的肩,笑着劝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这些小老 百姓也管不到人家的事,保护好自己才是最要紧。” “嗯嗯。”枳香把这话听进去了,重重的点头。 “去打听一下,明净坊都有谁曾经参与作恶或是见死不救的,查得仔细些,列成单子,以后我们医舍不接待。”傅敏酥微一沉吟,做出了决定。 “啊?”枳香愣住,不解的问,“姑娘,你方才还说你是医者不是判官呢。” “对啊,我只是个医者。”傅敏酥挑眉,“但我也是个有脾气的医者,昨日救人是我不知他们的身份,如今,我已知晓这些事,不想那些人踏进了医舍脏了我们医舍的地,不行吗?” “行!太行了!”珠娘珍娘彼此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找个木匠,把医舍的规矩挂出去。”傅敏酥说着,转身回自己的屋子。 医舍筹备起来,规矩也得立起来,而且,她也不想救了不该救的人坏了自己的名声和心情。 就像这一次,之前救人不知原由,还说得过去,可现在情况都清楚了,要是那些人再上门来,就算是把人赶出去,也会恶心到她自己不是? 为了自己不被恶心到,傅敏酥回到屋中奋笔疾书,很快就写下了“不救”规矩。 第220章 我是来道歉的 “一、贪官污吏作奸犯科者不救!” “二、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慈不爱者不救!” “三、心情不好时不救。” “最终解释权归医舍所有——长春医舍。” “姑娘,这……若是挂出去,怕是要上东煌杂报了。”枳香拿到这规矩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明方才姑娘还一本正经的说,她是医者不是判官,意思是不管病人的身份她只治病,可转头就立了这些规矩,前两条也就罢了,这第三条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心情不好时不救? “能上东煌杂报也不错,还能免费给我们医舍打广告。”傅敏酥笑道,“去吧,让木匠刻得好看些。” “真去啊?”枳香再三确定道。 “去。”傅敏酥说的很坚决。 枳香见傅敏酥确实很认真,这才卷起了纸张,去平时常光顾的木匠铺找人落实这个事儿。 木匠的动作很快,才半天功夫就把木牌送了过来,见着人还赞了几句傅神医高义。 高义不高义,傅敏酥不知道,她弄这个,其实就是真不想治那些人了。 万清丸可解毒,但是,那些人被毒素损伤的身体却是需要另外开药诊治的,她觉得那些人很可能会找上门来。 当然啦, 更深一层,是她想给自己立一个能拒诊的理由。 她这儿全是女子,要是名声传开,引来一些恶人求诊,对她们来说也是个威胁。 谢彧宣忙完了这个案子,带着八珍斋卤味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口新挂出的木牌,看到第三条,他不由笑了起来。 看来他的小媳妇心情不好呀。 “谢大人留步。”枳香看到谢彧宣,犹豫了一瞬,直接将人拦下。 谢彧宣停步,疑惑的看着枳香:“有事?” “我家姑娘怕是不太高兴见到你。”枳香想到傅敏酥之前冷冰冰的表情,并不太想让谢彧宣上去打扰到傅敏酥。 姑娘回家来好不容易气消了些,谢大人再上去,岂不是又要坏心情? “我是来道歉的。”谢彧宣平静的说道。 “啊?”枳香愣了愣。 “你家姑娘人呢?”谢彧宣口中这么问着,人却已经绕过了枳香往里面走去。 “在楼上……谢大人,你还是等等,容奴婢先去通禀吧,万一姑娘不愿意……”枳香下意识的回道,话出口,发现不对,立马追了上来。 谢彧宣却不理会枳香,直接上楼。 “谢大人。”枳香还想追。 谢卫壹从旁边掠过,踩着楼梯扶手轻轻一跃,直 接挡在枳香的面前。 枳香一个没注意,一头栽进了谢卫壹的怀里。 谢卫壹面无表情的站着,跟个木头人一样,不躲不闪也没有推开人。 “哎哟!”枳香捂住鼻子,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发现是谢卫壹,她顿时气得不行,“又是你!” 以前便是这个冰块常常挡住傅敏酥不让见谢彧宣,今天倒好,反过来帮着谢彧宣上楼! 这简直是太……对,这种人就是姑娘常说的双标狗! 谢卫壹面无表情的看着枳香。 “你让开。”枳香气得跺脚,伸手想推开谢卫壹。 谢卫壹站在楼梯上,纹丝不动。 枳香用力推,也没能推动谢卫壹,反而差点让自己摔下去,好在,她及时抓住了扶手,她站稳,两眼冒火的瞪他:“你让不让开?” 谢卫壹淡淡的看着枳香,还是不理会。 “你不让开是吧?”枳香撸起袖子,撩起裙摆打了个结。 谢卫壹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疑惑。 下一瞬,枳香就用行动解答了她要做什么,她抱着扶手迈了出去,就想从旁边上楼。 谢卫壹木然的看着,也没有阻拦。 枳香吃力的攀着扶手步步往上,眼见就要绕过去,然后就觉得后脖子一紧,身子一轻 ,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移动起来,等她回神,人已经站在了楼梯下方,谢卫壹揪着她后衣领的手还不曾放开。 “松手!” 枳香气得不行。 谢卫壹听话的松手,但,枳香要往楼梯上走,他马上又伸手勾住她的后衣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楼上,傅敏酥听到房门响,抬头看了一眼:“谁啊?” “我。”谢彧宣听到声音,推门进来,顺手又把门关上。 傅敏酥看到谢彧宣,顿时冷了脸,不过,她也没有赶人,气消了之后,她也意识到之前自己脾气大了些,反应过激了些。 谢彧宣见傅敏酥没有直接赶他,心里略松,便提着食盒走了过去,柔声开口:“对不起,之前是我太紧张,干扰了你,我是来赔礼的。” “嗯。”傅敏酥淡淡的应了一声,自顾自整理桌上的纸。 这几天没什么病人求诊,她便抽时间吧,把各个科室的操作流程及规矩写出来。 改建的事情交给了吕成章,而她接下来,要开始招人进行培训了。 “还生气呢?”谢彧宣来之前在心里想象了无数的可能。 他觉得,她可能会直接拒绝见他,也可能会跟他大闹,或是对他不理不睬,却没想到, 他成功的见到了人,他也有机会开口道了歉,而她……这反应好像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就好像,他是个无关的陌生人!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猛的一紧,方才松下的那口气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傅敏酥应道。 “你有。”谢彧宣盯着傅敏酥,眉头快打结了。 破案查线索,他有的是想法,可,怎么哄媳妇? 他没学过啊! 过去的四年,都是她哄他的多……是了,他就说这感觉怎么那么怪呢? 这一幕,活脱脱就是以前的他对她! 谢彧宣的心越发的愧疚和不安。 他总算知道,当初自己对她这样态度,她有多难过。 “对不起。” 傅敏酥感觉这一句道歉词似乎又多了点什么,不由抬眸看了谢彧宣一眼。 “对不起。”谢彧宣真心实意的再次说道。 原来,他就是这么冷了她的心,却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时不时的过来关心一句两句,就能重新捂暖她的心。 却不知,他带给她的是怎样的难过。 傅敏酥挑了挑眉:“我确实有些生气,但是,也不至于说几个对不起,没必要,而且,事情过去了,不必再提。” “过不去。”谢彧宣却摇头。 第221章 谢家人求诊 “过不去?”傅敏酥愕然的看着谢彧宣。 她都大度的表示事情已经过去,她不会再在意,结果,他跟她说过不去? “嗯。”谢彧宣想的却是过去四年对傅敏酥的愧疚,她能大度的原谅他,可,他心里还是无法释怀,居然是在知晓被人冷落的滋味之后,更过不去了。 “呵呵。”傅敏酥笑了起来,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望着谢彧宣笑问道,“那你还想如何?” “看以后。”谢彧宣不是喜欢嘴上说说的人,他深吸了口气,真诚的望着傅敏酥,在心里许下承诺,以后要加倍对她好,信任她,爱护她。 傅敏酥上下打量谢彧宣一眼,很是无语。 她越发觉得,今天的谢彧宣怪怪的,只是,他不再说,她也懒得勉强。 与其和他扯那些有的没的,她多写几篇计划多画几个图纸不香吗? 于是,她又拿起了笔,自顾自忙碌。 谢彧宣也不尴尬,走到桌边坐下,很自然的拿过桌上的纸看了起来。 傅敏酥也不赶人,但,她也没像之前那样询问他的建议。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傅敏酥全身心的投入。 谢彧宣也不觉得无聊,反而很享受这份宁静,看到有不同意见的 ,他就拿了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来,和她的放到一起。 傅敏酥自然发现了这个举动,无形中,刚刚燃起的恼意不知不觉中又散了。 “姑娘。”枳香出现在门外,门敲得有些小心翼翼。 “进。”傅敏酥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 门并没有拴上,很容易就推开了,枳香飞快的看了屋里一眼,见两人好好的,悄悄松了口气。 谢卫壹像个木头似的站在后面。 傅敏酥没听到枳香的下文,抬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哦……有人求诊。”枳香回神,说得犹犹豫豫。 “来的人有问题?”傅敏酥看出枳香的异样,便问道。 枳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那几条“不救”规矩才挂出去,今天就来了求诊者,感觉第三条完完全全能对上啊。 “有什么不能说的?”傅敏酥微皱眉。 “来的是…… ”枳香的目光飞快的扫向谢彧宣,小声说道,“谢三夫人和六少奶奶。” “谁?”傅敏酥听清了但又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谢三夫人? 六少奶奶? “是谢三夫人和六少奶奶,说是小哥儿高热不退,太医说没办法了,六少奶奶不肯放弃,就来了这儿。”枳香这次说得 飞快。 傅敏酥愕然的看向谢彧宣。 枳香喊的谢三夫人,应是相府的三夫人,谢彧宣的三婶余胜男,六少奶奶则是他六堂弟的妻子。 谢相爷只有一位嫡妻,无妾无通房,两人恩恩爱爱生了三子两女。 大儿子就是谢彧宣的爹谢长松,任青丽书院山长,平时很少在府里,娶妻苏氏,生了谢彧宣和谢礼承两个儿子,也没有妾室。 二儿子谢长柏,任工部侍郎,娶妻李氏,有三子一女。 三儿子谢长槐,在礼部任主事,娶妻余氏,有三女一子,六少奶奶刘氏就是三房唯一的少奶奶,平时木讷规矩的很,进门才两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算起来,如今还没满周岁。 傅敏酥入相府,李氏和余氏倒是没有为难过她,余氏对她还是比较善意的,在她刚接管相府各种庶务不知如何入手的时候,还曾悄悄的提点过她,不过,余氏也不敢挑战大夫人苏氏的权威,明面上并不敢如何与她说话。 今天却来她这儿求诊,看来,孩子的情况很不好,她们怕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来的。 “姑娘,接吗?”枳香再次小心的问,说这话的时候,又一次看了一眼谢彧宣。 “先去看看。”傅敏 酥没有一口回绝,扔下手中的笔,匆匆出屋。 谢彧宣自然跟在后面。 来的是谢家人,他当然不可能回避,重要的是,他担心傅敏酥会和谢家人起冲突。 毕竟,过去四年谢家给她的回忆并不好。 傅敏酥匆匆走过中墙的门,来到了隔壁接诊大堂。 刘氏正抱着孩子坐在椅上低泣。 余氏在旁边焦灼的走来走去。 两人身边的嬷嬷、丫环站在一边,一个个都面露担忧和不忍。 “三夫人,六少奶奶。”傅敏酥迈进大堂,并没有喊三婶。 “大少奶奶!”余氏猛的回身,扑了过来,“快救救你侄儿!他一直高热,怎么都退不下去!” 刘氏也抬头看向傅敏酥,红肿的眼中尽是绝望,看清了人,她直接抱着孩子跪倒:“大嫂,求你救救安哥儿吧!” “先起来。”傅敏酥被余氏抓个正着,一时避不开,生受了刘氏的这一跪,不由无奈。 余氏也是将门女,功夫不弱,这一扑扑过来, 真不好躲,何况,她也没想到,才一照面,两人就这么放下得身段。 “三婶,六弟妹。”谢彧宣站在傅敏酥身边,冷静的问,“安哥儿是怎么回事?先说说。” 枳香机灵的上前扶起 刘氏。 “都怪我,前两天非要逗着安哥儿学功夫,他怕是累着了,当晚就发了热。” 余氏拉着傅敏酥往孩子那边拉,一边竹筒倒豆的说起前因后果。 “偏偏,族叔这几日不知怎的一直不曾回家,我只好请了外面的大夫,可,开了药,反而越来越热,我又让老爷去求太医,这都看了几个太医,还是不见好,他们还说……还说……今晚再不退热,安哥儿就没救了……” 说到这儿,余氏已经泪流满面。 “叔爷最近有皇命在身。”谢彧宣解释了一下谢太医的行踪,但,并没有多说。 傅敏酥就觉得有些奇怪,明净坊出事那天,她见到谢太医了,只不过,那天他过门而未入。 “大嫂,人人都说你医术好,救了好些人,你帮帮我,救救安哥儿。”刘氏哭着求道,“我夫君在边城受了重伤,若是回不来,安哥儿要是……要是……我可怎么活啊。” “六弟怎么了?” 这一下,连谢彧宣都觉得意外。 六堂弟出事? 他怎么没收到什么消息? “晌午来的消息,说他受了重伤,已经送回京的路上。”刘氏说着,越发悲中从来。 丈夫出事,儿子又这样,这打击太突然了! 第222章 小儿高热 谢彧宣顿时变了脸色,回头看向后面。 谢卫壹守在门边,接收到谢彧宣的目光,会意的点头离开。 “说是重伤,那说明人还活着,随军的大夫看在相爷的份上,也会尽全力保他性命,三夫人六少奶奶莫要胡思乱想。”出于道义,傅敏酥多安慰了两句。 谢家六少名叫谢谨明,今年二十岁,进五城兵马司三年,表现不错,被上司提携做了一名百夫长,当然,上司能提携大半也是因为谢相爷。 然而,谢谨明却不安于五城兵马司的平淡,满腔热血,一心想着保家卫国做英雄,于是,他家儿子才满月,他就争取调去了西大营,也不知是他的运气还是晦气,进营没多久,他们那个营的人都被调去了边城支援战事。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原因,真正如何傅敏酥并不清楚,她跟他们都没什么交情。 在相府的四年,他们总觉得她玷污了他们最优秀最高贵的大哥,对她也是不理不睬,她为他们筹备各种宴席,人站在前面他们也能当她不存在。 她今天能说出这几句安慰的话,也是看在余氏对她的那点儿微薄善意上。 “大少奶奶,安哥儿……”余氏想到生死 未卜的儿子,再看着被太医们下了“判决书”的孙子,原本爱笑爽朗的人她都哭得说不出话来。 “三夫人,六少奶奶,我这儿的规矩,你们可知?”傅敏酥同情她们,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规矩。 “知道的,知道的,不论你能不能救,我们都不怪你。”余氏压下悲伤,连连点头,说罢还看向枳香,催着她去拿纸笔。 枳香马上去取了一份过来。 余氏看也不看,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写完还把笔塞到刘氏手里:“快写。” 刘氏也迅速的写下名字。 “跟我进来。”傅敏酥接了免责书,边看边往诊室走。 余氏忙把刘氏拉起来,半护半推的跟进诊室。 后面的嬷嬷和丫环想跟着,被枳香拦下。 枳香很客气的解释了原因,又让人送了茶水招待。 她在相府也待了四年,平时和她们或多或少都打过交道,如今乍一看到她们还挺亲切的。 谢彧宣也跟进了诊室,站到傅敏酥身后不远,有意无意的将她与余氏刘氏隔开。 傅敏酥没注意,她让刘氏把孩子放到检查用的小床上,自己带上手套,解开孩子的襁褓和衣物,仔细检查起来。 孩子额头触手的热,但还没后脖颈烫,根据她的经验,这个手感的温度应该38度往上39度不到。 “前几日,他总是哭,吃得也不多了,身上也总是热热的,我以为是他好动出了汗不舒服才哭的,哪知,这身上就越来越烫了,太医看了也只是开了些温补的药,可今天的太医却说他没办法,让我们节哀。”刘氏哭着说了最近的情况。 “他平时可爱用手抓东西吃?”傅敏酥有条不紊的检查着,一边询问情况,“用过的药方可有带?” “带了。”外面响起一个嬷嬷的声音,她是刘氏的奶嬷嬷,很受信任,听到傅敏酥问药方,她忙从怀里掏了出来,双手捧着进来,一边回答问题,“小哥自从长牙就爱咬东西,时常捡东西咬,老奴们怕那些东西不干净,特意给准备了一些布做的小玩意儿给他玩,他很喜欢咬,吃东西倒都是奶娘喂的,并不曾用手抓着吃。” “那些小玩意可天天洗天天消毒?”傅敏酥接了药方翻看。 “东西做的多,都是轮流洗,只是……什么是消毒?”嬷嬷有些没听懂,忙问。 “就是用高温蒸煮。”傅敏酥说了一个最简单的法子。 古代可没有消毒的东西,这么小的孩子又不可能用烈酒浸泡东西再给他玩,剩下能用的办法也就只有蒸煮了。 “不曾。”嬷嬷摇头。 傅敏酥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 嬷嬷很细心的回答,余氏和刘氏也能答上几句。 家中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平时余氏和刘氏基本就是围着他转,对他的情况很上心。 两人倒也是合格的祖母和母亲。 傅敏酥看完方子放到了一遍,又再一次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肚子,也不知按到哪里,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余氏和刘氏忙紧张的伸手想抱孩子。 傅敏酥目光淡淡的横了两人一眼。 两人莫名的僵了僵,缩回了手。 傅敏酥在孩子的肚子上摸了好一会儿,才叹着气下诊断:“他这情况应该早些来的。” 刘氏听到这一句,险些腿软的摔倒。 还好余氏下意识的搀了一把。 “大嫂,安哥儿……真的没办法了吗?”刘氏颤声问,一张脸已经惨白如纸,她双手紧紧的抱着孩子,力道过大,孩子哭得越发厉害。 “六少奶奶,老奴来抱吧。”嬷嬷忙伸手解救孩子出来。 刘氏自己也确实撑不住,便 顺势松了手,这一松,直接坐在了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我又没说孩子没救了。”傅敏酥很是无奈。 她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刘是这么爱哭呢? “大少奶奶,你方才说……”余氏到底是婆婆,虽然也腿软得厉害,但是她还是撑住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傅敏酥。 “我说你们应该早些来,孩子也不至于这么受罪。”傅敏酥为防两人又误会得晕过去,加快了语速,“他应该是肚子里有虫,一般情况下,腹中有虫并不会起高热,可想让你们拖得有些久,蛔虫本就爱钻洞爱打结,孩子太小,怕是被感染,引起肠梗阻,这才高热不退。” “啊?这肚子里怎么会有虫呢?”余氏傻眼。 嬷嬷也一脸愕然。 坐在地上的刘氏更是错愕的忘记了哭。 “每个人的肚子里都可能会有,所以平时饭前便后要勤洗手,注意卫生。”傅敏酥解释道,“原本像他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个奶娃娃,并不会这么早腹中有虫,可你们为了哄着他,做了小玩意儿供他咬,那些东西就算勤洗勤换,上面还是会有细菌的,毕竟不可能他咬之前都洗一洗。” “这……这……” 第223章 让我登报道歉都可以 余氏、刘氏面面相觑。 她们万万没想到,好意为孩子做的小玩意儿磨牙竟是导致孩子生病的根源。 “可……四少五少家的孩子,也是如此做的呀。”刘氏颦着眉,想到了这么做的起源,“我也是愁孩子老捡东西往嘴里放,四少奶奶五少奶奶便推荐了这法子,我还亲眼看到闲哥儿宁哥儿这么做过。” 要不然,她怎么能想到这个好办法。 “不止四少五少家,二少三少家也是如此,说是听二少奶奶的娘家长嫂教的好法子,这么多年来,也未听说过几位哥儿姐儿因这个起高热的。”嬷嬷接话道。 “若不信,便另请高明吧。”傅敏酥直言。 她的诊断已经给出来了,他们信不信、治不治,她也控制不了。 “大嫂,我们自是信的。”刘氏惊了一下,急忙解释道,“我就是心疼孩子。” “大少奶奶,这能治吗?”余氏也忙问。 “能。”傅敏酥回复得很肯定,“不要小看蛔虫,这东西爱钻,如今孩子高热,怕是已经被感染,若再发展下去,虫从口中钻出都有可能,后果……” 想到那个可能,她有些恶心,不由停顿了一下,缓了缓那种感觉。 然 ,这个停顿,在正紧张的余氏刘氏看来,就是后果不堪设想的意思,只是顾及她们的感受,傅敏酥才不说出来,顿时,两人吓得脸都白了。 “求大嫂救救安哥儿。”刘氏腿一软,卟嗵跪下,哭着求道。 “大少奶奶,我知晓,以前在府里,我们做的也不地道,处处看你笑话,可……安哥儿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很喜欢你的,别人抱都会哭,你一靠近,他还会笑,你救救他吧,我愿意千金赔罪……让我登报道歉都可以!”余氏抹着泪对傅敏酥说道。 此时此刻,她竟有些庆幸,自己过去仅仅只是冷眼旁观,而不是落井下石,要不然,今天这个门怕是都进不来。 谢彧宣听到这番话,不由皱了皱眉。 “起来吧,我也是看在三夫人往日的善意才让你们进门的。”傅敏酥也说得直白。 余氏反而愣了愣,才猛然想起,在傅敏酥接管相府庶务之初,她因看不怪大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府中事全扔给新妇,暗中提点了一二,没想到,这仅有的善意竟能救自家孙儿的命。 “他得在这儿住几天。”傅敏酥也没去扶刘氏,绕开她们来到隔帘外的桌前坐下,扔了手套,拿 过纸笔登记信息、开方抓药。 “住!多久都住!都听你的!”余氏点头如捣蒜,孙子能活,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傅敏酥点头,迅速开了单子,安排院子。 谢彧宣看刘氏还跪着,抬手示意嬷嬷将人扶起来。 刘氏这才起身,用手帕抹干净眼泪,老实的站在旁边。 “三夫人要住哪个院子?”枳香进来取单子,多问了一句。 “有什么讲究吗?”余氏愣了愣。 “巷尾有公厕,从比较多,住着怕是有些不便,巷头的院子倒是清静,不过,离药铺和食堂远一些。”枳香细细介绍。 余氏还是不知选哪里好,便看向了谢彧宣。 谢彧宣想了想,对傅敏酥说道:“就选在左边隔壁的小院吧,离这儿近,你也方便看诊。” “听大少爷的。”余氏连连点头。 她压根不知道哪个院子比较好。 傅敏酥也没意见,亲自送他们过去。 谢彧宣也跟着。 接诊大堂的隔壁倒是不错,之前萧惠质就在这儿住过,也是最早改造修饰过的一批。 余氏见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简洁明亮,里面东西也一应俱全,心里更加放心。 “安排夏草、黄芪、槐枝过来 。”傅敏酥这次多安排了一位护士。 夏草、黄芪擅长小儿的病症,相当于儿科护士。 槐枝擅长制药,过来专管汤剂的事情。 现在住这儿的人不多,人手充足,安哥儿的情况又比较凶险,多个人也好照应。 很快,人到位,药材取到,交给槐枝拿到小厨房开始煎。 傅敏酥立即教夏草和黄芪怎么照顾安哥儿。 高热不退,药还没好,就先物理降温。 刘氏紧张的在旁边看,见孩子的衣物全被褪去,不由紧张的张了张嘴,被余氏及时阻止。 “她们擅长小儿病症,你们住在这儿期间,由她俩照应这个院子。”傅敏酥见状,介绍了三人的用处,“槐枝专管药汤,你们自己的人配合便是。” “好好好。”余氏连连点头。 刘氏也跟着点头,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温水送了进来,夏草和黄芪互相配合给安哥儿擦拭身体降温,她俩本就擅长小孩子的毛病,又跟着傅敏酥学了这么久,现在的手法已经很专业了。 刘氏身边的嬷嬷跟在旁边请教,态度也极好。 傅敏酥见状,才略略放心。 还好,余氏和刘氏的态度都放得比较低,如此配合 下去,安哥儿的病不是问题。 给小孩子看病,最难的不是病如何复杂,而是家属的态度,有些家属宠孩子无下限,医生还没怎么查,就紧张得不行,护士的针还没碰到,家属先放狠话威胁,这些行为,很干扰救治。 “你不回府看看?” 傅敏酥这时才有空看谢彧宣。 她万没想到,谢六少竟然出事了。 “回。”谢彧宣点头,收回了目光,低声道谢,“这儿辛苦你了。” “我收银子的。”傅敏酥撇嘴。 谢彧宣笑了起来:“应当的。” 余氏惊讶的看着谢彧宣,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他,从小到大,这个大侄子就很老成清冷,她进谢家这么多年,看着他长大,都没见他这样笑过,似乎相爷跟前都不曾这样过。 看来,大夫人的如意算盘要彻底落空了。 “三婶,我要回府看看,可要带什么?”谢彧宣看向余氏。 “要的要的。”余氏回神,忙点头,“我们出来得匆忙,你三叔还不曾下衙,待他回来怕是要担心了,你回去时,帮我带个信,也向相爷和老夫人禀明原由,这几日我和刘氏怕是不能晨昏定省了,至少别的,我会让嬷嬷回去收拾的。” 第224章 你是个好的 余氏让谢彧宣带话,让嬷嬷取东西,也是有自己的小算计的。 谢彧宣是谢家的大少爷,长房长孙,还是府中除了相爷之外官职最高的一个,在相爷和老夫人跟前说话很有份量,他帮着带话,自然比嬷嬷回去禀报更好。 也省得别人嚼她们三房婆媳的舌根。 谢彧宣听得明白,但他什么也没说,点头应下。 余氏又叮嘱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带了一个刘氏身边的大丫环,一起回府取东西。 她们出来得匆忙,也不知傅敏酥能不能救孩子,所以,除了银子什么也没带,如今要住几天,用的穿的自是要取回来的。 谢彧宣留下谢卫壹几个,便骑马回了府。 嬷嬷和大丫环则坐她们来时的马车。 傅敏酥没去送谢彧宣,回个府而已,何况,她还不怎么想理他。 药汤煎好,晾得温温的,槐枝才端了过来,她还细心的准备了细竹筒。 这么小的孩子,又高热昏睡,喂药就是个艰事儿,需要技术。 细竹筒是傅敏酥根据针筒仿做的,就是给不便进食的病人用。 温好的药抽入竹筒中,再一点一点的推入病人口中。 安哥儿可能是饿了,加上药并不是很苦,因此,药入口他便主动的吞咽了起来。 傅 敏酥在旁边观察,点了点头:“还不错。” “大少奶奶,你说,二少三少四少五少家的孩子,会不会也有虫?”余氏还在纠结这个,凑到傅敏酥身边,想问个清楚。 “可能吧,我们每日面对的环境,不管做得多干净,多多少少还是会吃进一些的,别说孩子,便是大人也可能有。”傅敏酥解释道。 “那可怎么办?”余氏瞪大眼睛,双手下意识的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定期喝些打虫的药汤,排出去就好了。”傅敏酥说道。 “为何他们都不像安哥儿这般重呢?”余氏又问。 刘氏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她想知道自家儿子是不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而且,他们也大了。”傅敏酥回道,“安哥儿出生后,比他们都弱些吧?孩子小,身体更加娇嫩,自是比大孩子容易病。” “也就是说,他们腹中可能也有,但都大了,能抗得住。”余氏恍然,越发后悔不该给孩子玩那些小玩意儿。 “嗯。”傅敏酥点头。 刘氏暗暗松了口气,不是有人要害她儿子就好,要不然,天天要防着,日子就难过了。 “姑娘,药都喂好了。”槐枝收了细竹筒,躬身向傅敏酥回禀。 “嗯, 准备二煎,热水要长备。”傅敏酥吩咐道。 “是。”槐枝带着东西退了出去。 “大少奶奶还生大少爷的气呢?”余氏听到槐枝喊“姑娘”,想了想,问了一句。 “没什么可气的。”傅敏酥淡淡的应道。 她那是生气吗? 她是对他、对谢府彻底的失望,也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罢了。 “若非还生气,怎么让丫环们喊姑娘?”余氏叹气道,“你是个好的,只是,大少爷性子清冷了些,又醉心公务,冷落了你,也让人起了误会,很多人,都是捧高踩低的。” “她们是我的人,叫姑娘也没错。”傅敏酥笑笑,并不接这个话题。 余氏见状,也聪明的不再继续,而是看着傅敏酥,目露哀求的问:“我儿归京后,能不能也送到你这儿来?” “安哥儿还不见效呢。”傅敏酥微笑。 这治疗才开始,都没见效,余氏就这么相信她? “我听说,杜太医和族叔都成了你的师兄,平日还常来你这儿请教医术。”余氏坦然说道,“足见,你的医术还在他们之上,而他俩,一个是医正,一个是院判,他们都不如你,何况其他太医,我儿伤重,耽误不得,现在只求他路上能保得一口气在,实在不行……好 歹也能与家人见上最后一面。” 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傅敏酥沉默。 余氏的坦白,倒让她好感度大增。 “大少奶奶,可以吗?”余氏期盼的看着傅敏酥,追问。 “我不一定能救他。”傅敏酥没有打包票,这人都没有回来呢,情况不明,她怎么答应。 “成不成,我们都不怪你,只求你能尽心。”余氏连忙说道。 “等他归京吧。”傅敏酥沉吟片刻,说道。 “好,好。”余氏大喜,再次哽咽起来。 刘氏也连连道谢。 傅敏酥摆摆手,不想多说。 夏草和黄芪轮流给安哥儿擦拭身体,一个时辰后,安哥儿终于没那么烫了,也睁开了眼睛。 “安哥儿!”刘氏扑到一边,迭声喊道,“娘在这儿,娘在这儿。” “安哥儿,祖母也在,莫怕。”余氏也走过去安抚道。 夏草和黄芪收了东西退开,让出了位置。 “大少奶奶,他能喝奶吗?”刘氏不敢动安哥儿,可又担心儿子饿着,忙转头问。 “暂时先喝米汤。”傅敏酥摇头,看了一眼嬷嬷身边守着的年轻妇人,那是安哥儿的奶娘刘旺树家的。 刘旺树一家子是刘府的家生子,跟着陪嫁过来,刘旺树帮着刘氏管陪嫁的铺 子,他媳妇正好生了一个女儿,便给安哥儿做了奶娘。 刘旺树家的收拾得利落干净,待安哥儿如待亲儿子,也正因此,也太过惯着安哥儿,导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捡了东西就往嘴里放,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身为三房的独子,惯着他的人太多了。 “哇~”安哥儿才醒来,看到身边围了这么多人,顿时委屈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忽然“噗”的一声,放了一个响屁。 “备痰盂。”傅敏酥退开。 夏草早有准备,闻言立即端了过来。 黄芪也上前把安哥儿抱了起来。 安哥儿不认识她俩,哭得更厉害,只是,他才退了些热,身体无力,挣扎不得,只能任由黄芪将他放到了痰盂上,才坐下,就听得接连几声的“噗噗”声,一股臭气立即弥漫开。 安哥儿被自己的放屁声惊了一下,哭声都停了下来。 余氏和刘氏紧张的凑在一边,竟是无视了那臭气。 没一会儿,安哥儿扭起了小身子。 夏草和黄芪细心的替安哥儿清理干净,又用温水洗了屁屁,用小被子将人包好送进了刘氏的怀里:“谢六少奶奶稍等,米汤很快就到。” “啊!” 旁边,余氏好奇的看了一眼痰盂,惊得叫了出来。 第225章 他要来讨债了 “母亲,怎么了?”刘氏吓了一大跳,忙看向了余氏。 “这么多!”余氏不敢置信的惊呼。 刘氏下意识的跑过来看了一眼痰盂,瞬间睁大了眼睛,抬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傅敏酥淡定的走过去。 痰盂底那一坨中还夹杂着密密麻麻的长细虫。 一想到这些是一个一周岁不到的孩子肚子里拉出来的,众人全都白了脸,刘氏更是跑到一边干呕,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她这个当娘的失职啊。 她居然不知道儿子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 “大少奶奶,这可怎么办?”余氏看向傅敏酥紧张的问。 “这些东西离了体便活不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按时服药,先让他排干净,估计到晚上他的高热就能开始退,慢慢来会好的。”傅敏酥挥挥手,示意夏草把这痰盂端出去处理。 夏草面无表情的端走了痰盂。 她们作为医女,更脏的病都见识过,小孩子拉的这些东西在她眼里根本不算得什么,拿出去处理处理直接烧掉。 “听你的!都听你的!”余氏更是百分百的相信傅敏酥的医术,闻言连连点头。 片刻工夫,槐枝端上米汤。 确切的说应该 是粥油。 小米用文火慢慢的熬煮,最上面那一层就是粥油,这东西最是滋养人,安哥儿现在喝不了奶水,喝这个最好,暖胃暖身。 小厨房里已经准备着,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可以供应。 刘氏问明这米汤的好处,更对傅敏酥感激不尽。 “这个粥,回去之后平时还能喝吗?”余氏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大人孩子都能喝,不过他已经快一周岁了,要加点别的吃食,也不能光喝奶水,到时候我给你们一个食谱。”傅敏酥看着虚弱的安哥儿,到底没忍心。 “安哥儿,这是谁你还认识吗?”刘氏见儿子有了些精神头,心放下了一半,便逗他道。 安哥儿听话的抬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傅敏酥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这显然是认出了傅敏酥。 傅敏酥笑了起来:“安哥儿还认得我呀。” 安哥儿重重的点头,不过他说话还不清楚,大伯娘这样的称呼对他来说,有点儿超纲。 “安哥儿和大少奶奶投缘。”余氏高兴的喊道。 傅敏酥笑笑,叮嘱了几句,去看元梦恬。 夏草和槐枝原本在照顾元梦恬,无奈,安哥儿这边凶险,便把人调过来,那边她还要 去解释上两句,当然就两个孩子,她们也是顾得过来的。 元大人听说的事情,很是通情达理的表示了理解。 元梦恬现在还在调理期,平时也就是槐枝帮着做药膳,夏草带着元梦恬做些合适的训练,也并不是一天到晚围着转的。 傅敏酥帮元梦恬扎了针就回去了,到晚间,安哥儿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她便重新做了调整。 黄芪留在安哥儿这边,夏草仍回元梦恬那边,槐枝顾着两边的药和药膳,另外有一边加派了一个人轮值。 余氏弄清缘由后很满意傅敏酥的安排。 傅敏酥最头疼的就是人手不够,三街六巷还没有完成迁移,还没到她手里,这要是整改好了,就凭她手上的十几个人当什么用?! “姑娘,三老爷过来了。” 傅敏酥刚坐下来准备吃晚饭,枳香又进来禀报道。 “派人领他过去就好了。”傅敏酥端着饭碗,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别说是隔房的叔父,就是她亲公公来了,她也可以不接待,除非是谢相爷亲至。 “三老爷还带了重礼,他说他想见见你。”枳香忙说道。 “不收礼,留下诊银药费便好。”傅敏酥摇头,慢悠悠的挟菜,“他说有什么不解的 地方可以让吕掌柜代为接待。” “这样好吗?”枳香愣住。 “让三夫人明日跟我说也是一样。”傅敏酥又补了一句。 反正,她不想见谢家其他人,关系不近,说不着。 枳香看了看傅敏酥,知晓她是打定主意不见谢家其他人,便领命退出去回复谢三老爷去了。 傅敏酥也不在意,自顾自悠闲的吃饭。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枳香来报,谢三老爷已经回去了,至于什么事,没说,余氏也没有提。 “应该是没什么事。”傅敏酥点头。 次日,安哥儿便完全的退了烧。 傅敏酥刚过去,刘氏就兴奋的跟她说,昨天夜里安哥儿拉了几次、每次拉了多少,要不是刘氏实在受不了那些虫子纠在一起的样子,只怕都能去数一数每次有多少根虫子。 “很不错。”傅敏酥仔细的又检查了一遍,笑着摸了摸安哥儿的头,“知道疼了吗?” 安哥儿点点头。 “看到那些虫子了吗?”傅敏酥又问。 安哥儿好奇的看了一眼痰盂,没反应。 “你要记住哦,以后不能乱咬东西,小手也要经常洗干净,要不然虫子又会到你的肚子里去安家,你又会肚子疼的很厉害很难受了,知道吗 ?”傅敏酥伸手点了点安哥儿的小肚子,柔声说道。 安哥儿眼中浮现一抹惊慌,重重点头。 他很聪明,已经能听懂大人说的话,尤其是这次肚子疼,让他记忆深刻。 “真乖。”傅敏酥又摸了摸安哥儿的头,“等你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嗯。”安哥儿再次郑重点头,眼中的惊慌被欢喜代替。 傅敏酥笑了起来,看向余氏:“再养两天就可以回去了。” 小儿无假病,之前送来时恹恹的只想昏睡,这才一天,人就精神了,大人一个错眼没注意,他就扶着床里侧从这头走到了那头。 余氏和刘氏彻底的放了心,只是,这根弦才放松下来,她们就再次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谢六少,婆媳俩再次忧心重重起来。 傅敏酥除了每天过来“查房”,就一直忙自己的。 三街六巷百姓迁居的事,萧弘宁做得很不错。 吕成章找的工匠也很快到位,开始设计外面的围墙。 接诊大厅每天也能接到十来位求诊的病人。 转眼,就是小年。 谢彧宣这几天没过来,小年这日一早,他倒是让人带了口信,晚上过来吃饭。 傅敏酥很明白,这男人是在向她暗示:他要来讨债了! 第226章 情况很不好(上) 傅敏酥当然不会赖账,这是她之前答应的,虽说因为谢彧宣干扰她试毒不对,可归根究底,他是关心她才会那样,她揪着不放,要是让人知道,肯定是要骂她矫情,而不是理解她的那种没被信任的感觉。 “枳香,今日去买菜,多买些。” 傅敏酥想了想,列了个单子,让枳香和吴嫂子一起去置办。 “知道啦。”枳香戏谑的看着傅敏酥说道,“知道谢大人要来,奴婢一定帮姑娘挑最好最新鲜的菜回来。” 傅敏酥挑挑眉,也不辩解。 她除了药膳,会的也不多,全是家常菜,做得好不好 的,他爱吃不吃,反正她说话算数了。 红烧排骨、粉蒸肉、麻婆豆腐、清蒸鲈鱼、油焖大虾、宫保鸡丁、地三鲜、炒时蔬,再来个冬瓜丸子汤。 八菜一汤,就招待谢彧宣一个,都有些浪费了。 谢彧宣要下值了才过来,所以,定的晚饭。 傅敏酥下午如常去坐诊,吴连子和连嫂子一起早早把菜洗好切好备着了,傅敏酥一回来就能直接做。 陆芝兰派人来问傅敏酥要不要回去过小年,得知傅敏酥在给谢彧宣做饭,便回府告知了陆芝兰等人,众人觉得,傅敏酥愿意为谢彧宣再下厨,指不定 两人复合有望,便没有再派人来请。 饭菜做好,全部放到大蒸笼里保温着。 只是,等到灯都点上了,谢彧宣却没见人影 。 傅敏酥等得有些皱眉。 枳香见状,悄悄出去找谢卫壹,她现在都知道他们藏在哪儿,怎么找他们。 谢卫壹没出现,现来的是谢卫肆:“枳香姑娘,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我家姑娘饭菜都做好了,你们家大少爷呢?”枳香不客气的问。 “六少爷快回来了,大少爷本来下了值要往这边来的,临时接到相爷的口信,让他出城去迎一迎,枳香姑娘,大少爷 没说不来,就肯定会过来的,麻烦你跟大少奶奶说一声。”谢卫肆摸了摸鼻子,陪着笑脸解释道。 “六少爷到了?”枳香惊讶,随即又皱眉,“既然有事要忙,怎么不带个口信呢?让我家姑娘空等,她累了一天,还做了那么多菜,现在还饿着呢。” “那……让大少奶奶先吃?”谢卫肆摸摸后脑勺说道。 “你的意思还是你家大少爷的意思?”枳香很不高兴的哼哼。 谢卫肆听枳香“我家”“你家”分得这么清楚,以为是傅敏酥不高兴了,顿时冷汗都下来了,急急解释道:“是我自己这么 想的,我是觉得,大少爷那么在意大少奶奶,一定舍不得她饿着肚子等的,大少爷也没说晚上不来了,他答应的事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所以,我就觉得……” “我知道了。”枳香故意抬着下巴,用一种打量的目光打量了谢卫肆一番,后退两步进了院子,重新关上门。 “不是……枳香姑娘!”谢卫肆都没反应过来,门就关上了,他顿时大急。 “别吵。”枳香冲外面喊了一声,扭身飞快的跑上楼找傅敏酥,“姑娘姑娘,奴婢知晓谢大人怎么还没来了。” 傅敏酥抬眸看向冲进来的枳香。 第226章 情况很不好(下) “奴婢方才去问,谢卫壹不在,谢卫肆说,谢大人本来已经下值要过来了,临时收到相爷的口信,谢六少快回京了,相爷让他去接应了。”枳香竹筒倒豆的把原因说了。 “知道了。”傅敏酥点点头,“去取些饭菜来,我先吃,你们也先吃吧。” 谢六少进京,按着余氏之前的说法,只怕要送到这儿来,要是那样的话,又是一场硬仗,她要是饿着,可没体力救人。 “是,方才谢卫肆也是那么说的,想来是谢大人有交待。”枳香并没有说,这些话是谢卫肆自己想的。 她也没想帮谢彧宣,就是不想傅 敏酥不开心。 傅敏酥点点头,加快手中的速度。 她刚把医舍的总体分区给画出来,按着这个世界的尊卑及世俗观念,将病房分成了男区女区,而每个区又分天地玄黄,按着前世的说法,就是高级VIP病房、VIP病房、普通单人房、普通多人房。 要忙的事很多,她也是真的没空生太多闲气。 枳香哪知这些,见傅敏酥神情如常,便放心的下楼端了饭菜。 八菜一汤中,挑着傅敏酥爱吃的菜拿了几样送上去,余下的还给谢彧宣温着,到时候也好让他知晓,自家姑娘是真的履行的承诺,做了很 多菜的。 傅敏酥吃饭时也没闲着,图纸就摆在一边,边吃边检查,到平日关门的时辰,也不见人影,她也没等,去看过立哥儿和元梦恬,叮嘱留守的医女注意情况,就带着枳香回了府。 至于那些菜,依旧放在小院的厨房里。 反正她做好了,他不来,明日派人给他送去。 傅敏酥心大的把谢彧宣抛到脑后,回府后洗了个热水澡就睡下了,也不知什么时辰,她被隐约的嘈杂声吵醒,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撩开纱帐问外面:“枳香,外面这么吵,是长青巷那边吗?” “听不清呢。”枳香已经起 来,正开了窗隙在听外面的动静,闻言忙关上窗,匆匆跑到床边对傅敏酥说道,“姑娘睡吧,珠娘今夜在那边值守,若是求诊的,她会回府来禀报的……”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枳香愣了愣,听出来是院门在响。 “去看看。”傅敏酥叹了口气,显然,今晚别想睡安稳了。 枳香嘀咕了一句,披上厚厚的棉袍,点了一盏灯出去看情况。 珍娘已经在院门内询问情况了,见枳香过来,忙道:“是大少爷让人来喊大少奶奶,六少爷到了,情况很不好,相爷也亲自来了。” “啊?”枳 香傻眼,转头就跑了回去。 傅敏酥已经听到了,正在穿衣服:“召集人手。” 不用说,硬仗要开始了! 只是,她万没想到,谢相爷竟亲自来了。 命令一下去,住在后面的医女们也全部起来。 这么晚从大门出去还麻烦,于是,傅敏酥干脆带着她们从后门出去,这边离桥还近些,没一会儿就到了长青巷。 珠娘已经开了接诊大堂的门,不过,傅敏酥没到,她也没敢做主把谢六少接进去。 万一,傅敏酥拒诊呢? 第三条规矩写的可是“心情不好时不救”,谁知道傅敏酥愿不愿意救谢家人! 第227章 谢相爷亲至 傅敏酥赶到长青巷,就看到一群人站在接诊大堂外面,不由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 怎么来了也不进去? 谢彧宣站在其中,时不时的看着傅敏酥宅子的方向,她们这边一有动静,他马上就发现了,这会儿站到一辆马车旁跟车上的人说了两句,马上大步迎了过来。 “怎么在外面?”傅敏酥也没停步,两人在巷中相遇,她疑惑的问。 “守规矩。”谢彧宣低声说道,“六弟在后面的马车上,你看一眼,接不了就直说,我们就接他回府,请各个名医再想想办法。” 傅敏酥听一耳朵就明白了谢彧宣的意思。 他这是担心她没办法,那样,将谢六抬进抬出的对她和谢六都不好。 “祖父也来了,在前面马车上。”谢彧宣说着,转身和傅敏酥并肩往回走。 正说着,最前面那马车的车帘撩起,一个清瘦儒雅的老头弯腰出来。 这正是当朝相爷谢博山。 谢彧宣的容貌比较像谢博山,平时板着脸气场大合时也像,这也是谢相爷喜爱这个长孙的原因之一,当然,更大的原因是谢彧宣优秀。 傅敏酥看到谢博山真的亲自来了,心里暗叹一声,加快脚步上前见礼 :“见过相爷,相爷万安。” “孙媳妇儿。”谢博山下了马车,抬手虚扶了一把,对傅敏酥说道,“小六受了很重的伤,太医们皆说他性命难保,杜太医和你族叔公推荐了你,我们就冒昧上门来了,你快帮着看看,可还有救?” 他问的,不是能不能救,而是还有没有救。 一字之差,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还有没有救,是指谢六本身。 能不能救,压力就到了傅敏酥身上。 傅敏酥心里微暖:“我得先看到人才能知晓。” “人就在后面。”谢博山指了指后面的马车,转身亲自带路。 傅敏酥忙跟上。 谢彧宣也加快脚步陪在傅敏酥身边。 后面的马车边上,还站着谢二谢三谢四谢五,几个堂兄弟倒是全聚全了。 看到傅敏酥过来,几人愣了愣,互看了一眼,才齐齐拱手行礼:“大嫂。” 傅敏酥微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谢博山已经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车中,谢太医正陪坐在一边。 大.大的马车上铺着厚厚的锦被,上面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 只是这样看,看不出什么。 “师妹!快帮忙看看!”谢 太医看到傅敏酥,急急的喊道。 这一声师妹,喊得谢博山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抬头不满的瞪了谢太医一眼。 这家伙越来越没有眼力了,他们私下做师兄妹,他是管不着的,可,今天当着他的面叫师妹,那他呢? 变成了孙媳妇师兄的族兄? 简直乱来! 谢太医接收到谢博山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不由尴尬的咧了咧嘴,但这个时候,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谢博山收回目光,温和的看着傅敏酥说道:“孙媳妇儿,你不必有顾虑,实话实说便是了。” “是。”傅敏酥可以不理会谢二他们,却不能不理谢相爷,当下点了点头,登上了马车,马车挺大,她侧身进去蹲下也绰绰有余。 谢太医和傅敏酥合作了好几次,又跟着学了一段时日,对她看诊的方式很熟悉,她套手套时,他就拿出了病案,快速介绍:“一箭贯穿右肩膀,一箭洞穿腰腹,其余刀伤箭伤不下十处,现在最主要的是腰腹的那一箭了,明显流脓了,一路高烧不退,怕是和这个有关。” 傅敏酥一眼扫过,点了点头,开始检查。 切脉象、查体征。 车中光线不够,谢彧宣让人将窗帘都撩了起 来,把谢二等人赶远了些,自己提着灯笼给车内照明。 谢博山也上了马车,和谢太医同坐一边,手里托着一枚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我的儿!”忽然,外面响起余氏的痛哭声。 “夫君!”刘氏的哭声也传了过来。 显然,两人发现了外面的谢家人,猜到谢六被送到了。 “三婶,六弟妹。”谢二上前拦下了余氏和刘氏,温声安抚道,“且小声些,大嫂正在为六弟看诊。” 余氏和刘氏一听,哭声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两人停步,双双看着马车中,无声落泪。 傅敏酥的医术,她们是见识过的。 此时此刻,她就是他们三房唯一的救命稻草。 “嗒嗒~嗒嗒嗒~” 这时,巷子外面再次响起了马蹄声,听着数量不少。 谢二等人纷纷看过去。 只见,福传骑着马率先过来,后面跟着保护他的御林军士。 最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 到了跟前,队伍立即停止。 福传下马。 谢长松、谢长柏、谢长槐三兄弟从第一辆马车里跳了下来,杜太医和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各自背着药箱从后一辆马车下来。 发现福传,谢二立即告知谢博山。 谢博山只好先下车,迎向福传。 福传虽然只是个太监,但,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现任的大总管。 “传总管,您怎么来了?”谢博山迎上前。 “ 皇上知晓谢将军归来,特意派了太医过来帮忙打下手,还让咱家转告相爷,如果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开口,咱家立马让人取来。” “臣叩谢皇上隆恩。”谢博出马上冲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揖。 “相爷,傅教习不在吗?”福传见众人全在巷子里,傅敏酥的接诊大堂门开着,却不见人,不由疑惑,“为何都不进去?” “大伴伴。”傅敏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套也没脱,冲着福传行礼,“我在这儿。” 福传闻声转身看向傅敏酥,忙抱拳还礼:“傅教习,皇上口谕,谢六小将军乃我东煌栋梁,还请傅教习全力相救,太医院、医署的人、物皆可为傅教习所用。” “谢皇上信任,只是……”傅敏酥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皇上派了福传带来了这番话,无疑于给她背了书,她就算治不好谢六,谢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她也没有把握。 她这一叹气,顿时让在场的全部谢家人全部提起了心。 难道……没救了?! 第228章 有几成希望 余氏和刘氏险些晕过去,还好追出来的丫环及时扶住。 “大嫂,求你救救我夫君,求求你!”刘氏推开丫环,踉跄的跪倒在傅敏酥面前。 为了儿子,她跪了。 为了丈夫,她又跪了。 傅敏酥其实挺烦这种动不动就跪的家属,这很干扰她的工作,皱了皱眉,她直接避开:“你不必如此,快起来吧。” “大嫂,求你……”刘氏泣不成声。 “小六媳妇儿,起来。”谢博山看向刘氏,平静的开口。 他一开口,刘氏顿时不敢哭了。 “快起来。”余氏上前拉人,和丫环合力,终于把刘氏扶到了一边。 “孙媳妇儿,有什么话,尽管说。”谢博山转向傅敏酥,把话说得很透,“小六重伤,能坚持回到京中,家里是有准备的,送到你这儿来,也是因为不甘心,他还年轻,人生才刚开始,孩子还那么小,故此,我们不想放弃一丁点的希望,便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你不必觉得有压力,能治便治,不能治……我们就将他接回府去。” 刘氏闻言,越发悲伤。 “大侄媳妇儿。”谢长槐也上前来,压着悲痛表态,“小六的情况,我们都知晓都清楚,你只管放手大胆的试,救好救坏,我们 都不会怪你。” 傅敏酥看着眼前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竟觉得有些懵。 谢家人心齐,她知道。 过去四年,因为谢彧宣不理会她,他们就一致对她视而不见。 今晚,为了谢六,他们也能一起放下他们的身段,对她好言以对。 “大嫂,我知道,以前……”刘氏见傅敏酥迟迟不说话,再次开口。 “六弟妹。”谢彧宣淡淡的开口打断了刘氏的话,他将手中灯笼递给了旁边的侍从,走上前站在傅敏酥的身边,“过去如何,与今日的事无关,无须再提。” 刘氏红肿着眼睛,再次闭嘴。 “酥酥,六弟可还有希望?”谢彧宣转身望着傅敏酥,轻声询问。 众人的目光又“唰”的集中到傅敏酥身上。 “他生机未断。”傅敏酥淡淡的开口。 众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余氏和刘氏齐齐停了哭声,面露惊喜。 “只是,我这儿缺一种主药,便是给他治,也无法保证他一定能活。”傅敏酥抬眸看向谢博山,坦言相告,“他腰腹处伤口流脓,只怕腹内已然腐烂,要想救他,要用到的手段比较骇人听闻,你们可以先听听,再做决定。” “有几成希望?”谢博山问。 “……三成。”傅敏酥细想了想,保守的说道。 “三成?!”谢长槐失声。 他以为,只有一丝丝希望,没想到,竟有三成! “不必听了,我信你。”谢博山果断的说道。 谢六被护送回京,这一路没少找名医大医,皆都束手无策,在谢太医提议前,他们几乎已经绝望,府中都已经备下了白事需用的物品。 结果,他家长孙媳说,有三成希望救回谢六! 这还听什么? 救! “相爷,您还是听听吧。”傅敏酥无奈的劝道。 开腹手术,在这个世界骇人听闻,且,没有抗生素、没有各种辅助仪器,一切都得靠她的经验和简陋的工具,这台手术的风险是极大极大的。 要不是她最近让赤小豆制的药有了不少的成果,她肯定要把谢六给拒之门外。 谢博山愣了愣,看了谢彧宣一眼,随即点头:“行。” “请大伴伴、三老爷、三夫人、六少奶奶也来。”傅敏酥把谢六的直系亲属全部点全,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走在前面进了接诊大堂。 谢博山马上跟上。 谢彧宣没被点到,但他担心傅敏酥,也马上跟上。 被点名的几人跟在后面。 谢长松和谢长柏面面相觑 ,谢长松还是傅敏酥的亲公公,也被关在外面了,确切的说,从他来到这儿,傅敏酥就只是冲他们遥遥的福了福,然后半个眼风也没了。 “什么意思?”谢二等人有些不满的皱眉。 “几位少爷稍安勿躁。”谢太医猜到了大概,他从车厢里探身出来,冲几人温声宽尉,“事关六少爷的治疗方案,大少奶奶需要知会他们一些事,还需要他们签字。” “我们难道不是谢家人?”谢三不满的质问。 “几位少爷自然是谢家人,但,几位只是六少爷的堂兄,签字是需要六少爷的直系血亲才能签的。”谢太医好脾气的解释着,顺便讲了一下什么叫直系血亲。 谢二谢三才不再说话。 至于福传,那是代表皇帝来的,谁也没敢质疑。 “小六如何了?”谢长松走到马车边往里面看,见以前意气风发的侄子了无生息的躺在那儿,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老爷安心,大少奶奶说有三成把握,那就是还有机会。”谢太医如实说道。 “你倒是挺相信她。”谢三微讶。 “大少奶奶的医术,太医正也是佩服的。”谢太医微笑。 杜太医可是世代行医,他能坐上太医正的位置,也是靠实力上 去的。 谢三挑了挑眉,和几个堂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 他们实在想象不到,一向温(木)和(讷)端(无)方(趣)的大嫂,居然藏着这样的大本事! 大厅内,众人已在傅敏酥的诊室里落座。 枳香快步送上茶水,给众人倒好后又匆匆退出去守在了门外。 “相爷,三老爷,三夫人,六少奶奶。”傅敏酥看到谢彧宣跟着,倒也没赶人,有他在,至少她不用担心说出手术方案后会被三房的人打,“要救六少,必须要做手术清除内里的腐物……而且,便是做了手术,我也不敢保证,他一定能活下来。” 傅敏酥细说着手术的细节,也不管听的人能不能受得住。 想让她救人,必得先把这些做在前头,再让他们都签字,要不然,后患无穷。 刘氏已经惨白了脸,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余氏紧擤着拳头,恨不得晕过去,但,事关唯一的儿子,她必须撑着听完。 谢长槐除了脸白点儿,倒是挺住了。 唯有谢博山、福传和谢彧宣三人,面不改色,认真严肃,听到不解的地方,还会问上两句,弄清为止。 “情况就是如此,这个手术要不要做,还得各位决断。” 第229章 肠穿肚烂 听完详细的治疗手段,余氏和刘氏已经吓得站都站不住了,哪还能出什么意见。 谢长槐是谢六的父亲,在场的人他也是最有资格签字的,可这会儿他也是一脸惊错,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看向自家的主心骨:“父亲……” 谢博山抬眸,冷静的反问:“不做手术你们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没有。”谢长槐悲伤的摇头,家里的灵堂都快布置起来了,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既如此,还犹豫什么?做!”谢博山果决的说道,看向了傅敏酥,“孙媳妇儿,需要我们做什么?” “知情书,手术同意书。”傅敏酥对这个结果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但,真的听到了,她心里又有些异样,说不清是满意谢相爷对她的信任,还是觉得没能推掉谢家的手术失望,不过,这些很快就被她抛开了,要接,就得把人治好再好好的送出去。 她拿出纸, 清晰又快速的写了几份需要签字的东西,交给了谢博山,让他们一家都签上名按上手印。 “怎么还要按手印?”谢长槐疑惑。 “立字为据比较好,免得事后有人反悔找麻烦,我很忙,没空应对。”傅敏酥也很不客气的回了 一句,走出相府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她自己,已经不需要在意他们的喜怒哀乐。 “理当如此。”谢博山赞同的点头。 谢长槐本来还想说两句,见谢博山居然也赞同,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谢博山带头,谢长槐夫妻和刘氏也纷纷签字按手印。 刘氏是最后一个,按完,她红着眼睛看向傅敏酥,满眼祈求却不敢说出口。 “我会尽全力。”傅敏酥叹了口气,她还是有些同情刘氏的,丈夫儿子相继出事,刘氏还能撑着站在她面前,已经很不错了。 “谢谢,谢谢。”刘氏连连鞠躬。 “把人抬到手术室。”傅敏酥把手上的纸交给枳香去存档,看向谢彧宣说道。 谢彧宣当然知道手术室在哪里,他点了点头,立即出去安排。 “大伴伴,相爷,失陪。”傅敏酥朝福传和谢博山福了福。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谢博山连连摆手。 傅敏酥快步出了门,此时,医女们已经把手术室准备了起来,要用到的热水、酒精、纱布等也全部准备完毕,连吕成章也被叫了起来,他还带了两个小伙计,准备随时支援药材。 手术室分了里外,外屋也有一张床。 谢彧宣带着人将谢六抬进来。 看到那看不出人样的谢六,余氏和刘氏终于晕了过去。 还好她们都已经送诊室出来,嬷嬷和丫环都回到了她们身边。 傅敏酥听到惊呼声,回头看了一眼。 “我来。”谢太医冲傅敏酥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自己上前两步,拿出银针一人给了一下,把人救醒,他收了银针,板着脸说道,“都回避,免得添乱。” 他虽是谢相爷的族弟,但顾及自己是旁支,因此平时对嫡支众人都是客气有加,这还是头一次他这样的严肃的对余氏等人说话。 “族叔,我们知错了,我们不会再添乱的。”余氏倒没生气,只是含泪求道。 “找地方坐着歇会儿,这手术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们不是还要照顾立哥儿吗?”谢太医缓了语气。 余氏连连点点头,解释立哥儿有人在照顾不会有事。 谢太医不愿多听,反正他提醒到了,转头招呼了杜太医一起,进去给傅敏酥打下手。 谢六毫无知觉的躺在外屋的木床上。 傅敏酥已经给他喂了药,见两人进来,便把前期准备工作交给了他们。 没办法,她活在当下,还是要顾及一下 世俗,可不能亲手给男病人清理身体,还好,这些事有谢太医和杜太医。 他俩跟着她学了一段时间,对这些准备背得滚瓜烂熟,且,他俩都带着手下,能很快的配合做好准备工作。 傅敏酥又去检查别的细节,从着衣、手套到各种器具消毒。 谢彧宣已经召集了谢泗平、谢卫壹等人把守了手术室内外,甚至连屋顶都安排了人看守,避免被人窥视。 他深知,这手术骇人听闻,若是外传,只怕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谢六的伤,拖一刻便危险一刻。 杜太医和谢太医等人都很清楚,所以,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剥去了谢六的衣服、解了所有绷带,并把人清洗干净,还用自制酒精从头到尾消毒了一遍,他们严格的秉持着“减少皮肤细菌数量,降低手术后切口感染率”的说法,不仅给谢六做了备皮,还把人的头发给剃了个干净,最后才给他套上手术专用的短裤。 这种短裤也是傅敏酥让人改良过的。 做好这些准备,他们才把谢六送入里屋。 能进里屋手术室的只有杜太医和谢太医,其余的都是傅敏酥这边的医女。 赤小豆制药比槐枝还强些,用药的份量也掌 握的很精准,于是,她就兼职了麻醉医生的角色。 桑葚心细且耐心,观察力极强,就充当了器械护士。 桑枝手稳,擅观察,就由她带着枸杞、白芍掌灯,三人站三个角度,勉强达到无影灯的效果。 桂圆和枳香负责其他杂事。 槐枝也被临时抽调了回来,带着吴嫂子连嫂子在外面调配温盐水。 杜太医和谢太医则充当了一助和二助,两人跟着傅敏酥给动物做过不少练手的手术,私下也在各自府里琢磨过,但是真正上手术的这还是第一次,都比较紧张,站好位置,额上就出了汗。 傅敏酥进来时,谢六已经被灌了麻沸散,并且,杜太医也给扎了针,达到麻醉效果。 “开始吧。”傅敏酥上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谢六腹部的伤是最严重最危险,所以最先清理。 在没有机器设备辅助的情况下,傅敏酥只能开腹边探查边清理。 才打开腹腔,杜太医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六的肚子里已经一塌糊涂。 市井妇人骂人常用的“肠穿肚烂”,忽然间就有了画面。 “温盐水。”傅敏酥轻叹一声,下达第一个命令。 手术室里,立即忙了起来。 第230章 倒是我看走眼了 傅敏酥在全力以赴的手术。 外面,整个长青巷都被封锁起来。 后赶来的傅家人都被挡在了外面,其中就包括了傅大夫人和傅二夫人。 “大嫂,她这是存心报复我们吧?”傅二夫人李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当初她离开相府可不是我们干的,是她自己要走的,对吧?” 傅大夫人苏韵予冷着脸坐着,目视着幽深的巷子,没有答话。 傅敏酥的变化,她已经从自己的侄女那里听说了很多,说真的,刚听说的时候她真的很意外,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做事温吞、被人嘲笑了还不知道反驳的木头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 严格说起来,她其实也并不是非要把人赶走,她只是纯粹的觉得傅敏酥配不上她儿子,她儿子那么好,那么优秀,配公主都是绰绰有余的,却被这么一个人骗了婚! 她想想就愤怒! 那日,傅家另一个女儿上门来,半遮半掩的说了替嫁的事,她也就顺势的发作,原本是想让傅敏酥让出大少奶奶的位置,她也并没有想赶尽杀绝赶人出府,谁知道,那木头温吞了四年,却一下子变得那么刚烈,竟留下一份和离书,直接离开了相府。 她那最最优秀的儿子竟然被一个女子给扔了和离书! 偏偏儿子还变了个人似的,追着那木头放! 今时今日,谢家阖府还要求到那木头跟前! 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嫂?”李氏见苏韵予不说话,不由疑惑的喊了一声。 “唉~倒是我看走眼了。”苏韶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轻轻一叹,感慨的说道,“那日也是我意气用事了,傅家二房那女儿上门来说了那事,我就应该冷静下来的动动脑子,如此就不会上当,害得宣儿他媳妇愤而离家、至今不归,若是她还在府里,今日小六的事,也不用劳动父亲屈尊来求诊了。” “大嫂也不知她有这样的本事不是?”李氏接着话宽慰道,“她在府中四年。何时露过医术?” “但也不是没露过的。”苏韵予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后来才听说,石柒家的难产,就是她着人送了药,才保得母子平安,要不然石柒家的和两个孩子就一尸三命了。” “啊?还有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李氏瞪大了眼睛。 “那时府里上上下下的事,都是她在管,她不想让人说,我们能知道?”苏韵予嗤了一声,何况 平日里谁都当那木头是个不存在的。谁会去关注她的行踪,“还有启旺家的,她那腿受过伤,一到阴天下雨天就疼得站不直……” “咦?有这事吗?我看启旺家的平时走路都挺利索的啊。”李氏惊讶的忍不住打断了苏韵予的话。 “也是用了她送的药。”苏韵予说着,再次看向那深幽的巷子。 她也是在听了侄女说的事情之后,才细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在她没注意的时候,那木头竟为府里做了那么多事。 怪不得,那木头接过府中庶务后,能从一开始无从下手,迅速变得事事妥贴,原因就是几个要紧的管事婆子被这些小恩小惠给收服了,就算没有收服的,也碍于这些人情不好再与那木头做对。 “大嫂?”李氏讶然的看着苏韵予。 这才多久,一向妥贴的谢大夫人竟然又走神了,想必,是后悔赶走了这么一位厉害的神医儿媳妇吧? 李氏心里有些暗爽。 这大嫂出身高,一向傲气得很,有些看二房三房不起,没想到今天被她自己的儿媳妇给打脸了! “大伯娘?” 这时,又有马车来了。 从马车里下来几位年轻妇人,见到苏韵 予和李氏的马车停在这儿,都惊讶的围了过来。 “你们怎么也来了?”苏韵予回神,见是谢二谢三谢四谢五几人的媳妇儿。 “听说六弟在这边,我们不放心,来看看,之前,六少奶奶和三婶带着六哥儿也来了这儿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进不去,等着吧。”苏韵予淡淡的回了一句,说道。 “啊?”众人惊讶,看向了巷子,“怎么还有御林军?” “皇上派了大总管来了这边,整个巷子都封起来了,不让人进。”李氏凑在窗口小声的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在这儿不方便。” “母亲,我们也在车上等。”谢二谢三谢四都是李氏的孩子,三个儿媳妇平时和她挺投脾气,便大着胆子说道。 “那就上车吧。”李氏想了想,点头。 要是傅敏酥治不了谢六,今天很可能就是送他最后一程了。 想到这儿,李氏又看了苏韵予一眼。 外面来了这么多人,傅敏酥一点儿也不知道,她全神贯注的给谢六冲洗腹腔、切除腐内、缝合伤口。 那一箭洞穿过去,在肠子上留下了好些伤,有擦伤,也有贯穿伤,无一例外都化脓了,有一大截还肿 成了两三倍粗,完全不可能复原了,唯有切除…… 这一刻,傅敏酥就像个修补匠,将谢六的肠子修修补补的复原。 一站,就是几个时辰。 天亮了起来。 朝阳东升,穿过树梢,透过窗,落在屋内众人身上,仿佛给他们都披上了一层金纱。 傅敏酥才吐出一口浊气,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该做的都做了,接下去,看他的造化了。” “剩下的,我们来。”杜太医点头,和谢太医一起接手后续上药包扎的事宜,还有那些小伤口,也都由他们来。 傅敏酥点头,走到一边洗手,一边吩咐接下去要注意的细节,等到安排妥当,她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站久了,腿都麻了。 “侄媳妇儿,我儿怎么样?” 门一打开,离得最近的谢长槐像是脚底长了弹簧,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要不是前面有谢彧宣拦着,差一点儿就撞到傅敏酥了,他忙后退两步,双目期盼的盯着她。 “身体里的脏污和伤口都已经清理完毕,能不能活,看这三日,他不能移动,只能先在这边。”傅敏酥平静的说道,“你们若不放心,可以挑个小院住下,费用与药费一起扣。” 第231章 不是因为你 这种时候,谢家人肯定不敢把人带走,于是,他们就在余氏原本租的小院隔壁又租了一个小院,到时等谢六可以移动的时候直接安排进去,也就不算他们违反傅敏酥这儿的规矩。 傅敏酥没说什么,这点方便,看在谢相爷的份上,她还是愿意给的。 福传等到确切结果,留了一队人在这儿保护谢六,自己带着余下的人匆匆回宫,皇帝那儿还等着结果,而且,早朝也快了,他得回去侍候皇帝。 谢博山、谢长柏都还要上朝,交待一番也走了。 谢长槐只是礼部一个主事,达不到上朝的品级,倒是可以留下。 余氏和刘氏又惊又吓的撑到这会儿,也有些撑不住,而且,安哥儿快醒了,她们便留了一个丫环在这边等消息,其他人先回租住的小院休息。 人还没醒,留在这儿也是空等,而且,新租的院子还得收拾收拾。 杜太医今天也要去向皇帝禀报谢六的伤情,和谢太医两人商量了一下,两人轮守,今天先由谢太医守着。 小院这边的屋子还有空余,正好可以供谢太医休息。 谢彧宣没走,他安排了谢卫壹等人守在了手术室门口。 谢六能否活着, 干系重大,必须得盯着。 送走了这些人,傅敏酥安排了留守的医女,交待清楚后她便匆匆回府,吴嫂子已早一步回来做好了饭。 傅敏酥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就看到谢彧宣正在她隔壁的小厅里摆饭菜,她愣了愣,走了进去:“你不去上朝?” “我不用天天去,大朝会参加一下即可。”谢彧宣抬眸看向傅敏酥,柔声说道,“累了一晚上,吃些东西快去歇息。” 吴嫂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特意熬了肉粥,既补身子又不容易积食。 傅敏酥点点头,坐到了桌边。 她也确确实实饿了,也累了。 算起来,她也有二十年不曾做这种大手术,这次差点儿没能撑住,看来,她得好好练练体能了。 谢彧宣将盛好的肉粥放到傅敏酥面前,又拿了筷子勺子放好,接着又剥起了虾肉挑起了鱼刺。 她还是挺喜欢吃鱼虾蟹的,只是,平时给人熬药膳时,她都能细心的剥好处理好,可轮到自己吃,她便懒得很,嫌麻烦。 “你不吃?”傅敏酥见谢彧宣只顾着给她夹菜,自己却不盛粥,便问了一句。 “你先吃,吃完也不要急着睡,在院子里走几圈。”谢彧宣 柔声叮嘱。 “我知道。”傅敏酥点头,三口两口的喝完了碗里的粥,碗不大,一碗根本不够垫底的。 谢彧宣顺势接过又盛了一碗。 傅敏酥也没什么力气,也不推托的接受谢彧宣的服务,喝了两碗粥,吃了一碟子的虾肉鱼肉和青菜,感觉有了八分饱,她才便放下了筷子。 “去院子里走两圈,这儿交给我。”谢彧宣拿起旁边的手帕擦了擦手,看着傅敏酥说道。 傅敏酥当然知道不能马上睡的道理,她打了个哈欠,冲谢彧宣挥了挥手,拖着脚步出了小厅,在院子里活动了起来。 谢彧宣没有跟着,见傅敏酥乖乖听话,他笑了笑,才开始吃自己的饭。 昨日下午接到祖父的传话,晚饭都没来得及过来吃,他就匆匆出了京,熬到现在,劳心又劳力的,消耗甚大。 傅敏酥转着圈,转到小厅门口时,便看到了谢彧宣在狼吞虎咽。 他很少用这样快的速度吃饭,平时,他吃饭时也是透着优雅贵气的,当然,便是此时,也不显得粗鲁。 傅敏酥的脚步微顿了顿,心里某个角落不受控制的柔软。 饿成这样,刚刚他还先顾着她,这人也真是…… 就 在这时,谢彧宣侧眸看了过来。 傅敏酥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甩着胳膊继续转圈。 心软归心软,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免得有人得寸进尺。 谢彧宣笑笑,继续消灭剩下的菜,四菜一汤加半罐的肉粥,全部消灭完,他收拾了桌面,把碗筷都收进食盒里,起身出去跟上傅敏酥的脚步。 他并没有追上去并肩,也没有留在原地等着她过来再一起走,而是落后十来步,不紧不慢的缀着,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的宁静。 “你还有事?”傅敏酥转了几圈,眼皮撑不住的沉下来,她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谢彧宣。 “今天,谢谢你。”谢彧宣也停步,隔空看着傅敏酥,认真的说道。 “我收银子的。”傅敏酥再次打了个哈欠,眼角不受控制的溢出了泪星。 “不一样的。”谢彧宣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其实完全可以不掺和这件事,但,你没拒绝。” “我救他不是因为你。”傅敏酥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彧宣说道。 她救谢六,一是因为谢相爷,不忍他白发送黑发,二是因为谢六自己,他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她对这样的英雄向来敬重的,三 是因为安哥儿,小小的人儿都知道给予她善意,这可比有些大人良善太多太多了。 “不论是你是因为谁,你不计前嫌救了谢家人是事实。”谢彧宣点头,他也没有臭美到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他就是纯粹的感谢。 “哦。”傅敏酥应了一声,感觉站着都能睡着,也懒得再辩什么。 “快去睡吧。”谢彧宣还有很多话想说,可看到傅敏酥困成这样,他立即把话都咽了下去,催她去休息,“那边我会盯着,你安心歇着。” “哦,好。”傅敏酥挥挥手,直接进了屋,直扑里屋自己的床,鞋子一甩,被子一卷就睡了过去。 谢彧宣:“……” 进屋睡觉门都不关! 他无奈的上前,伸手关了一扇门,又不放心傅敏酥,想了想,还是进了屋,到了里屋一看,顿时心疼不已。 她就这么裹着被子睡着,腿还悬在外面。 谢彧宣叹了口气,走上前帮着脱了傅敏酥的袜子,将她双腿推了上去,又帮着调整了睡姿,至于衣服,他怕惊扰她,没敢动。 被子掖好,纱帐放下来,他往外走的时候发现旁边的安神檀香,便过去点了一根插在香炉里,然后才带上门离开。 第232章 有什么不对 皇宫,皇帝寝宫。 福传已经回到皇帝身边,正一边侍候着皇帝更衣,一边小声的细说着傅敏酥救人的始末。 “嘶~” 皇帝听到傅敏酥说的救治方法,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福传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弄疼了皇帝,急急垂手躬身:“老奴万死。” “好好的,又说什么万死。”皇帝摆摆手,两眼晶亮的望着福传,好奇的问,“她真的用这种办法救人了?剥开肚子把肠子洗了?还切了一段出来?嘶~谢家小六还活着没?” “剥了!洗了!切了!还活着!”福传重重的点头。 “嘶~”皇帝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摩搓着下巴,来来回回的踱步,“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医术,人的肚子剥开,肠子切掉一段,人居然还没活?奇哉!怪哉!” “皇上,杜医正求见。”小太监进来禀报。 “皇上,昨晚老奴守在外面,并不曾亲见医治的过程,杜医正和谢院判却是在里面给傅教习打下手的。”福传深知皇帝的好奇心,立即提醒道。 “快宣!”皇帝立即喊道。 “皇上,那早朝?”福传忙又请示。 “推迟半个时辰。”皇帝摆摆手,倒是没有说罢朝不去。 他算不上勤勉,但也不会惫懒 的罢朝。 很快,杜太医进来了。 他没有回府,直接写了奏折进了宫。 昨晚的手术对他和谢太医来说,同样震憾,哪怕,他们之前就学习过,也用动物练过手,可,昨晚是头一次真正的见到人肚子里的东西。 比书上画册上更加鲜明真实的五脏六腑! 这种医术,若没有皇帝的佑护,他家小师妹要出大事! 奏折上呈,皇帝看了又看,又让杜太医反复的讲了手术过程,末了,他问道:“杜卿,你觉得,此术能否推广?” “皇上,老臣愚见,此术若能推广,可活人无数。”杜太医严肃的说道,“可,傅氏是女子,她想行医,旁人不至于拦着,然,她若想成为名医大医,必遭人诟病,何况还会这等……骇人听闻之奇术?” 皇帝缓缓点头。 “此法,擅用于军中。”杜太医继续说道,“这些年,东煌频频被扰边,军士死伤无数,直接战死的,便也不提了,可,那些重伤轻伤却最终还是送了命的军士,多冤啊,傅氏之术擅治外伤,若也能像谢六那样被修复,被救,我东煌大军何愁不兴?” 每年,重伤不治、轻伤感染死亡的军士,都是一个极惊人的数字。 太医院和医署的大官小吏们 费了多少心思,都没能将这个数字缩小。 那些军士,没有战死沙场,反而因为伤情无法被救治死亡,想想都心疼。 皇帝神情一怔,随即便激动了起来:“你可问过,教会一个人这种奇术需要多少时日?” “禀皇上,以老臣这样的年纪,学会简单的缝合,只用了十天,老谢比老臣手巧些,用了八天,不过,他缝合的伤口不如老臣的规整。”杜太医压下心里的小自得,“这还是老臣们下值之后闲暇之时才去学的,若是能认真的学,半个月,应当可以学会不少治外伤的手段。” “如此,便让傅氏尽快把医舍开起来。”皇帝在心里算了一笔账,顿时恨不得明天就能一批学成的大夫送到各个边城去,“着工部派人手帮着改造,务必争取尽早的教出人手来!” “皇上。”杜太医吓了一跳,他可不是为这个来的,当下急急劝道,“皇上看重傅氏,乃是傅氏之福,可,如此一来,她也将曝于人前,若让那些杏林老顽固们知晓,只怕,她不仅开不成医舍,以后怕也不能行医了。” “嗯?”皇帝皱眉看着杜太医。 杜太医顶着压力,继续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医署改制之初?” 那是东煌之朝之初 了,那时,并没有医署这个衙门,还是与开国的老皇帝一起长大的杜家祖宗弄出来的,那时,顶着各大杏林前辈同辈建立医署,制订各种规则,同样遭遇了各种打压。 要不是老皇帝相信,杜家那位祖宗早被那些人给剥皮拆骨放血抽筋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些事,他神情一凛,冷静了下来。 杜家那位祖宗还是个男子,都差点儿扛不住来自同行的压力,何况傅敏酥还是一弱女子。 想到女子行医,皇帝又想到了桑氏,顿时就心软了下来。 桑氏救过他,如今桑氏的徒弟又救了他父皇和爱妃,她们都是皇家的恩人。 “恳请皇上派人保护傅氏的安全。”杜太医说着,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你对你这位白捡的师妹倒是上心得很。”皇帝睨着杜太医说道。 “桑先生当年对老臣有恩,如今,老臣又厚着脸皮认了师妹,做师兄的总要照顾着师妹的,何况,师妹教了老臣许多,也算是有授业之恩。”杜太医老实的回道。 “此事,朕有数了。”皇帝倒也没有怪罪,点了点头,说道,“谢家小六那边,你和谢卿多盯着些,务必不能出事,长青医舍的安全,朕会安排的,你先退下吧,一把年纪了,一 晚上没睡可别出事儿了。” “谢皇上隆恩。”杜太医心里一松,磕了一个头便退了下去。 皇帝看了看天色,召福传继续梳洗好,便去上朝。 今天是小朝会,最近也没发生什么,所以,朝会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很快就结束退朝。 皇帝邀了谢博山一起回了御书房,问起了谢六的事情。 谢博山当然知道福传已经禀明了事情,不过,皇帝问及,他也就仔仔细细的又说了一遍。 “谢相,你觉得,朕提傅氏为医署博士如何?”皇帝一坐下就直接问。 谢博山愣了愣,不解的问:“皇上才赐傅氏教习之职,为何又要升任她为博士?” “她救了你孙子,那手段如何?”皇帝在谢博山面前也没有什么隐瞒。 “若能用于军中,大善。”谢博山想了想,说道。 “所以,朕给她升官,有什么不对?”皇帝笑问道。 谢博山沉吟片刻,拱手深深一揖:“老臣代孙媳傅氏谢皇上洪恩。” “啧啧,人家还不愿意回谢家呢,用不着你来谢。”皇帝啧了两声,想到军中即将减少伤亡,心情大好,不由开起了谢博山的玩笑。 傅敏酥还在睡梦中,都不知道自己做教习没多久,马上就要变成博士了! 第233章 全部清空 傅敏酥到下午就醒了,生物钟很准时,满七小时就自动醒了。 她梳洗整齐,饱餐一顿就赶往长青巷。 谢太医和医女们都很可靠,但,谢六的手术在这个世界可算是大手术了,一个不小心就会送命,傅敏酥还是觉得亲自盯着才能放心。 才过桥,她就发现了不对。 原本的街道越发的安静,平时早起出门做事的街坊、到河边洗衣的妇人、沿街叫卖的货郎竟一个不见……确切的说,没有一个行人。 而三街六巷之外,依旧热闹。 傅敏酥疑惑的张望了一下,发现三街六巷的外围驻守了一些人,她才恍然,这边是被控制起来了。 显然,皇帝对谢六是真的很看重。 “姑娘,这边的百姓好像都搬走了。”枳香也很惊讶。 昨晚她们回府的时候,还看到一些零星的灯火。 傅敏酥点点头,没有多作评价,只是,离得越近,感觉越清晰。 这一路过去,两边的院子竟然都大敞着门,每个院子里,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没有家具,只留下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大少奶奶。”谢泗平站在门口,正和吕成章在说话,看到傅敏酥走走停停的过来,便迎了 两步,上前行礼。 傅敏酥轵快脚步,问道:“附近的街坊何时搬走的?” “今早走的。”谢泗平看了看巷外,回道。 “可有什么异常?”傅敏酥有些担心萧弘宁乱来。 前几日陆续搬走了不少人,可,剩下的还不少,怎么今天全一下子走了? 不会是上了手段吧? “大少奶奶放心,百姓都挺乐意换新地方。”谢泗平解释道,“萧大人说,皇上下了旨,让他尽快办成此事,为此,又拨了一笔银子,萧大人就让人按家按户的通知,说今天之内搬家的,安家银子翻倍,并派车子帮着送他们到目的地,过了今天就没这个好处了,所以,三街六坊已全部清空。” 事情办得很顺利,也很漂亮。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他家大少爷的功劳。 傅敏酥见谢泗平说着说着眼神还流露出些许骄傲,也就放心了,她含笑和吕成章打了声招呼,就进了隔壁。 杜太医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休息角看医案。 守在这儿的医女也换了人。 谢长槐换了身衣裳,安静的陪坐一边。 谢四谢五凑在手术室门外,和谢彧宣在说话。 谢彧宣表情淡淡的,他们说上五六句 ,他才应一声,傅敏酥进门时,他立即抬眸看了过来,然后甩下了两个堂弟,迎向了她:“醒了,可用饭了?” “嗯,吃过了。”傅敏酥点头。 屋中众人也纷纷看向谢彧宣,起身的起身,站正的站正。 “杜师兄,谢三老爷。”傅敏酥上前见礼,这两位到底是长辈。 “侄媳妇儿不必多礼,昨晚真是辛苦你了。”谢长槐一直没回家,上午也从余氏那儿知晓了自家孙子的情况,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感激,这会儿对傅敏酥也十分的客气。 “师妹,这是谢师弟今早记录的,你过过目。”杜太医则直接把医案递了过来。 “见过大嫂。”谢四谢五也上前来见礼,目光中隐隐带着好奇和打量。 对这个大嫂,他们还真没多少关注,只知道,她痴恋他们大哥,耍了手段替嫁进了门,四年来规规矩矩的,似乎从没出过错,但,人也没有存在感,被人嘲讽了也是温吞木讷的好性子,却不曾想,替嫁之事被揭穿之后,她竟直接扔下和离书,连嫁妆都没带就离了府,如今,竟又成了神医! 不仅如此,她还受了皇帝的封赏,还救了谢六父子! 哦,她还救过太上皇和 容妃! 这……也藏得太深了吧! 傅敏酥侧头冲两人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刻意的纠正他们的称呼,她和谢彧宣的事情,用不着向这些堂弟们解释说明什么。 谢四谢五互看一眼,安静站在一边。 傅敏酥接过医案仔细的看了一遍,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医案都是按着她的要求写的,很清楚也很详细。 杜太医立即跟上。 谢长槐也想进去看看,但,被枳香拦了下来:“三老爷,六少爷还没脱离危险,需要在绝对干净的屋里静养,您现在还不能进去。” “我方才回去洗漱过换了衣衫的。”谢长槐忙道。 “三老爷,这与洗漱换衣没关系的。”枳香摆摆手,忙科普了一番细菌感染的危害,她跟着傅敏酥经历这么多,如今也是个比较合格的小护士了。 谢长槐听得一知半解,不过,他看到傅敏酥和杜太医进入手术室外屋后,先是洗了手,后又穿上了昨晚穿过的那件怪怪的衣服、手上套了手套、脸上还蒙了布、头上戴了帽子,就连脚上也套上了布,扎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他隐约就明白了。 “三叔,六弟的伤口流脓,就是因为伤口 没消毒干净,又一路沾了看不见的脏东西才引起的。”谢彧宣也帮着解释了一句,他不希望谢长槐误会傅敏酥。 “看不见的……脏东西?”谢四谢五再次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肩,目光四下游离。 不会吧! 这儿不干净? 还是说,六弟身边跟了不干净的东西?! “瞎看什么?”谢彧宣不悦的横了谢四谢五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谢四谢五平时除了怕谢相爷,就怵这位大堂哥,这会儿被横了这一眼,顿时噤声寒蝉。 “这说的脏东西,不是那些。”枳香看得好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谢长槐感叹的点头,目光落在谢彧宣身上,“彧宣啊,快过年了,你加把劲儿,早些把你媳妇儿哄回府去。” 谢彧宣:“……” 他倒是想! 枳香看看谢长槐,又看看谢彧宣,假装去准备茶水,不参与这个话题。 这种事,她一个小丫环可没办法,关键还在她家姑娘身上。 “大哥,要不要我们帮忙?”谢四谢五献殷勤。 “不必。”谢彧宣淡淡的拒绝。 他的媳妇儿,用得着他们帮忙? 再说了,相府哪里有外面自在? 第234章 纵容他在我眼前晃的主因 屋外的对话并没有注意音量,屋里的人同样听得清楚。 杜太医不由看了一眼傅敏酥,低声问:“过年回相府?” 傅敏酥摇头:“不回。” 杜太医微愣了愣,在心里斟酌自己做和事佬合不合适。 “相府不合适我。”傅敏酥看了杜太医一眼,轻声说道,“我要开医舍,做教习,只能在外面。” 杜太医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谢少卿是个好的。” 她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他好不好,与相府没多大干系。”傅敏酥轻笑,控制着音量,“目前来看,他还是支持我做喜欢的事的,这也是我纵容他在我眼前晃的主因。” “这么说,他若是支持你行医,在不回相府的情况下,你还是能接受他的?”杜太医惊讶的问。 “嗯。”傅敏酥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坦然的点头。 “挺好,挺好。”杜太医高兴的点头。 他还是希望,她和谢彧宣能好好的,她已经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若是再和离,以后可就难上加难了。 傅敏酥将注意力放到谢六身上。 没有玻璃制造技术,她也没办法自制体温计,只能靠手感和经验。 手背落在谢六的额头,盖着布手套,都能 感觉到灼灼的热意。 果然,发高烧了。 谢太医也早发现了,在医案里清楚记录了发热的时辰,后面是半个时辰一探,都有描述体温的变化,只是,没有体温计,就只能说个大概,比如,微烫手、烫手、略灼热等等。 发现后,谢太医就让人做了降温处理,至于药,也只是傅敏酥去休息前开的那些,没有增减。 傅敏酥又检查了伤口。 伤口糊了药,不过,也能看个大概。 “眼下看着好像还不错。”杜太医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嗯,伤口没有恶化,发热也是好事,这说明他的身体并没有放弃抵抗。”傅敏酥点头。 杜太医如今对这些新词也有所了解,当下也赞同的连连点头。 “不过,也不能一下高热下去,寻两个人,轮流给他降热处理。”傅敏酥检查完,若有所思的看着谢六,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挂瓶弄出来。 未入京前,她就按着前世记忆折腾出了与抗生素相似作用的药剂,并在小动物身上实践过,只是,没有针管没有挂瓶,只能口服,效果实在有些不理想。 “好,我来安排。”杜太医立即接下任务。 谢六如今可不能出问题,所以,能进来贴身 照顾的人选很要紧。 傅敏酥又检查了一下屋子,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出去,当然,身上的防护装备全部留在了手术室的外屋。 杜太医也跟到外屋,不过,他没出来,只是朝外面喊了一声,招了他的随从过来,吩咐随从回府把他的几个孙子带过来帮忙。 “杜太医,怎好劳动贵府的小少爷。”谢长槐很不好意思。 “没事,他们也是学医的,来这儿就当是学艺了。”杜太医摆摆手,人没来之前,他决定亲自守着谢六做降温处理。 傅敏酥是女子,又是嫂子,肯定不好动手的。 谢长槐又再次道谢。 傅敏酥进了自己的诊室,把新的检查结果记录在医案上,又画了几个图。 以前没弄挂瓶,是用不上,而且,她也担心这些曝露出去会被人当异类,如今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了。 手术都做了,再多点儿不一样的工具也就没什么了。 “叩叩~”谢彧宣端了茶过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来得正好,有个事需要你帮忙。”傅敏酥抬头看到谢彧宣,半点儿没客气的意思,直接指使。 “嗯。”谢彧宣大步过去,把茶放到桌上,“你说。” “我需要这些物件。”傅敏 酥把图纸交给谢彧宣,“谢六用的。” 谢彧宣接过来扫了一眼,点头:“可以,我亲自去办。” 到时做好东西,他可以亲自毁了这些图纸。 “嗯嗯,回头被你一顿饭。”傅敏酥连连点头,看在他能跑腿且可靠的份上,她可以再做一次饭。 “一言为定。”谢彧宣正遗憾小年夜错过了和傅敏酥共进晚餐的机会,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收起图纸就走了,速度快得傅敏酥都没机会说下一句话。 “……” 傅敏酥看着顷刻间空荡荡的房间,好一会儿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急脾气了。 收拢收思,傅敏酥带上东西去给元梦恬针炙,然后去看安哥儿。 安哥儿已经很精神,正由奶娘带着在屋里练走路。 为防他磕到碰到,屋里的边边角角都包了东西,地上也铺了草垫,上面再加了毛毯。 角落空余了一块,围了石头,中间摆着火盆。 屋里暖洋洋的。 安哥儿又蹦又跳的,很是欢快。 “安哥儿。”傅敏酥在门口站了站,等到身上的寒气散去了些,才脱了鞋,踏着毛毯缓步过去。 “啊~”安哥儿听到喊声,立即转头看向傅敏 酥,盯着她好一会儿,忽然就咧嘴笑了起来,双手张开,朝着她扑了过来。 还好奶娘在安哥儿的腋下拦了一条布条,感受到力道,她忙往上提了提,才在安哥儿摔在地上之前把人提溜了起来。 “当心点儿。”傅敏酥也蹲下,伸手及时的托住了安哥儿的小脸蛋。 安哥儿还以为她们是在跟他玩,咯咯的笑出了声。 “大少奶奶来了。”余氏和刘氏正坐在一起愁眉苦脸,见状,忙起身迎了过来。 傅敏酥托起安哥儿,等他站稳后,朝着余氏行礼。 安哥儿扑到跟前,双手抱住了傅敏酥的小腿,仰头“啊啊”的叫着,奶声奶气的声音能萌化人心。 傅敏酥笑了起来,弯腰把人捞起,抱在了怀里:“安哥儿还认得我呢?” “啊~”安哥儿伸出小手摸了摸傅敏酥的脸,咧着嘴直乐。 小小的人儿压根不知道,他的父亲还徘徊在生死线上。 余氏和刘氏看着看着,不由得又红了眼睛。 刘氏有心想问问情况,又怕触及傅敏酥的什么规矩,不敢开口,只好一个劲儿的悄悄拉扯余氏的袖口,示意余氏去问。 余氏按了按刘氏的手,堆笑上前:“大少奶奶,我儿如何了?” 第235章 你怎么回事 “目前可控。”傅敏酥边给安哥儿检查,边随意的说道。 “可控……是什么意思?”刘氏满怀期待的问。 “人没醒,但,伤也没有恶化。”傅敏酥淡淡的说道,“安哥儿腹中的虫子应该排得差不多了,明后日便可回去了。” “我们能不能继续住在这儿?”刘氏忙问,怕傅敏酥说什么,她又补了一句,“我们可以继续付租金的。” “我缺你这点儿租金?”傅敏酥抬眸看向刘氏,“过几日便是除夕了,你想在这儿过年?” “我夫君在这儿,我哪能回去。”刘氏不敢对上傅敏酥的目光,垂眸说道。 “暂时,你们都没办法靠近谢六身边,留在这儿也是枉然,而且,我这儿是医舍,不单独做租房的生意。”傅敏酥陈述事实,倒是没什么不耐。 若是换了她,自己男人伤成那样,她也会千方百计的留下来的。 “可……回去之后,我还能回来住吗?”刘氏担心的是退了这小院,之后她就没办法回来了。 傅敏酥疑惑的看向刘氏:“等谢六安全转到小院,你身为妻子不来照顾他,谁照顾他?” 刘氏愣了愣,随即大喜。 只要出去了还能回来就好! 余氏也 松了口气,她也挺担心这边退了之后,傅敏酥不让她们再过来住。 傅敏酥又调整了一下今天的药膳,停了汤剂,把医嘱交给黄芪,就回接诊大堂那边了。 因着外面被人给封住了,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有新病人过来。 傅敏酥就在自己的诊室写写画画的,隔一个时辰去手术室看看情况。 杜太医家的两个孙子在里面照顾谢六,杜太医今日轮值,谢太医过来接了班继续守。 药用上,物理降温用上,谢六体温倒是没有再升高,但也没有往下降,只能算是稳住了。 到下午,谢彧宣拿着一个箱子回来了:“你看看,可有问题。” 傅敏酥接过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五套东西,她一一检查,确确实实都是她要求的那些。 针头是铜制的。 管子是羊肠做的,也不知如何处理过,肠管做得很薄,整个呈半透明状。 至于瓶子,用的是薄陶,举起对着光,通透得很。 傅敏酥将东西拿出来,全部清洗消毒过,这才取了一套,给谢六安排上。 当然,中药是不能直接注射的,她用的是另外提取后调配的药水。 扎针的时候,谢太医和杜家两个孙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们还是头一次见识这么古怪的治疗手段。 傅敏酥为防万一,也守在了旁边。 黄昏时,点滴挂完。 谢太医迫不及待的给谢六检查了一下,发现谢六的体温似乎降了不少:“师妹,好像降了好多。” “嗯,今天的药就到这儿,一会儿帮他换一下身上的药,记得做好清理和消毒。”傅敏酥伸出两根手指,用指背探了探谢六的颈侧,确实,开始退烧了。 “好好好,交给我。”谢太医连连点头,侧身和杜家俩孙子交待检查结果,让两人记下来。 两人手上都拿着一本自制的本子和一支笔,上面都记录了不少东西。 傅敏酥好奇的看过去。 杜家俩孙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道:“祖父说,师叔祖的医案很好,让我们多学学。” 傅敏酥凑过去看了看,笑着夸赞了两句,又指点了一番写医案的一些经验和格式。 杜家俩孙子如获至宝,连连道谢,翻了一页空白的纸把傅敏酥说的都记了下来。 傅敏酥见两人这么认真,就多说了些。 饭点到了,谢彧宣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傅敏酥出来,只好喊了一声:“酥酥,叔公,用饭了。” “都这么晚了!” 谢太医忙对几人说道,“你们先去,我稍后再吃。” 他们都有安排,谢六这儿也不能一个人不留,傅敏酥便点了点头,收起了用过的挂瓶等物来到手术室外屋,留下防护服,把这些用过的东西进行了处理。 当然,这个世界可没有那种一次性的东西,她的这几套必须要反复利用才行。 回头还得清洗再蒸一蒸,高温消毒。 孙家俩孙子昨天过来的,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也不用人说,就去找饭吃了。 吴嫂子过来这边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不仅他们有,连留在这儿的谢长槐、谢四谢五也有。 傅敏酥的饭菜,谢彧宣已经备好。 这几天两人都是一起吃饭的。 谢长槐都没有过来打扰两人独处,谢四谢五更不敢。 原本口服的汤剂换成了挂瓶,第三天,谢六的高烧就退了,只是到了下午又有些小小反复,第四天第五天也是如此。 安哥儿那边可以“出院”,余氏和刘氏拖了两天,便也老实的收拾东西付了诊银,两人先带着孩子回了府。 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天,她们得先回去整顿整顿,到时再过来。 这些事,傅敏酥都没管,她也管不着,她比较头疼的是自 己的病人全被拦在了外面,为此,她还向谢彧宣报怨过,但,得到的答案却是皇帝授意,她只好无奈的放任,腾出空做设计图。 她并不想大改这边的屋子,除非是特别破旧的要推了重建,其他的,只要收拾收拾,换换瓦片,刷刷外墙,再修整一下屋内布置,也就差不多了。 反倒是外围墙和各分区之间的隔断,需要认真考虑。 一不能让外人随意进,二要注意男女之别、尊卑有序。 转眼,就到了除夕前一天。 一大早的,天空就飘起了细细的雪,稀稀疏疏的,落到地上就看不见了。 “大嫂。” 傅敏酥一早过来查房,就看到守在手术室外面的刘氏,刘氏眼睛红红的,脸色很憔悴,看到她,马上就站起来见礼。 “你怎么回事?”傅敏酥盯着刘氏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问道。 刘氏愣了愣,以为傅敏酥问的是她为何又出现在这儿,忙解释:“大嫂,你之前说过我可以来照顾我夫君的,我把安哥儿都安顿好了,家里也有婆婆在,婆婆也同意了,我才过来的。” “没问你这个。”傅敏酥说着,伸手捉住了刘氏的手。 这猝不及防的,刘氏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躲。 第236章 这是要铁锅炖她 “别动!”傅敏酥皱眉,手上用劲,牢牢的抓住了刘氏。 刘氏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动了:“怎……怎么了?” “这几日,你都吃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傅敏酥严肃的问。 “我……我……”刘氏还没回神,话都说不太利索了。 “这边来。”傅敏酥没有放开刘氏,直接拉着人进了诊室。 “大少奶奶,六少奶奶。”刘氏的丫环一脸懵的跟上。 傅敏酥把刘氏按在了凳子上,自己坐在对面,严肃的看着刘氏说道:“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我……你……你问了什么?”刘氏僵着身子,愣愣的问。 “大少奶奶,奴婢来说吧。”旁边的丫环见自家少奶奶连话都说不清,生怕惹恼了傅敏酥,忙急急开口。 “你说。”傅敏酥点头。 “小少爷回家之后,少奶奶一直不曾出门,大前日,刘老夫人带着几位夫人来看望过,再就是交好的几位夫人来过,送的都不是入口的东西,府里的饮食也都是奴婢们经手的,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丫环看了刘氏一眼,继续说道,“少奶奶今早起来眼睛就很肿,这些日子,少奶奶一直很担心六少爷,时常夜里偷着哭 的。” “可碰过什么东西?”傅敏酥皱眉。 “没……”刘氏摇头,她不知道傅敏酥要干什么,但,这会儿她已经渐渐冷静下来。 “好好想想。”傅敏酥沉声说道,“除非,你想死。” “大嫂?”刘氏更懵了,她最近一直很顺从啊,为什么傅敏酥想让她死? “你中毒了你知道吗?”傅敏酥看出刘氏眼中的疑惑和警惕,不由翻了个白眼。 “啊?!”刘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可……可……我没什么不舒服啊。” 丫环也是愕然的打量着刘氏,心里细细回忆着哪里出了问题。 “哭了一夜?为何哭?”傅敏酥收回手,淡淡的问。 “我担心夫君。”刘氏抹了抹泪,她不想哭,可是眼泪不听话,一直一直的掉。 “谢六出事不止一天了,你天天这样?”傅敏酥挑眉。 刘氏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她当然不是天天这样,之前安哥儿被众大夫说没救的时候,她哭得很狠,可也没像今天这样过。 “少奶奶收到六少爷的消息后,一直很担心,也时常偷着摸泪,但……没像今天这般眼睛肿成这样。”旁边的丫环被提醒,也愣了愣。 “不仅眼睛 红肿,脸也肿了。”傅敏酥说着,抬手按在了刘氏身上一处穴位上。 “啊!”刘氏惨叫着跳了起来,一张脸越发的惨白。 “所以,想起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吃的用的穿的,甚至是路上碰到的人或物。” 傅敏酥松开手,望着刘氏说道,“你中的毒不是无缘无故来的,且,你一旦靠近谢六,连他都得中毒,他现在这情况一旦中毒,必定立即毙命,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可……”刘氏捂着刚刚被按过的地方,目光狐疑的看着傅敏酥,“你不是没事吧?” “我身上没有伤口。”傅敏酥淡淡的说道。 “啊?”刘氏再次瞪大眼睛。 这次她听明白了,谢六身上全是伤口,要是她接近了,他就得丧命! 怎么会这样! “大少奶奶,您救救六少奶奶。”旁边的丫环已经跪了下去。 “起来吧,我若不想救,也不会把人带到宛和。”傅敏酥瞥了一眼丫环,淡淡的说道,“不过,六少奶奶也要好好想想,是被谁下了黑手,此事,我要禀报相爷知晓。” 因为,刘氏中的是盅毒。 这东西可是稀罕玩意儿,据说,早已失传的。 谁会拥有这东西,还 用到了一个后宅妇人的身上? 刘氏听得心惊肉跳,哪敢反抗,忙一个劲的点头,然后挖心挠肺般的回忆着这几天的事情。 只是,这几日她挂心着儿子又担心着丈夫,精神很不好,记忆更是差得厉害,有些话刚说过,转头就能忘记。 “你得住两天了。”傅敏酥叹了口气,拿同纸开始写方子。 想要把盅毒弄出来又不伤人,还挺费时间。 好在,刘氏只是刚中毒不久。 “住,住。”刘氏不想死,连连点头。 傅敏酥开了单子给刘氏,依旧把人安排到之前她们住过的那个小院,又通知了医女过去。 刘氏这一次来是想守着谢六的,所以,换洗的衣服什么的倒是都带着了,也不用再回去取。 很快,药就配好送到了赤小豆手里。 傅敏酥亲自侍候。 主要是,这东西要是处理不好还会伤到别人,或是让它逃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这个……能坐?”刘氏看到屋里架起的铁锅,整个人都傻了。 傅敏酥这是要铁锅炖她? “放心,不会炖了你的。”傅敏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没那种爱好。” 刘氏讪笑:“这种治病的办法,闻所未闻。” “救谢六的法子,你听过?”傅敏酥反问。 “没有。”刘氏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大嫂,我夫君何时能醒来?”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傅敏酥也没有隐瞒。 “太好了!”刘氏惊喜不已。 “你没恢复前,不能见他。”傅敏酥很直白的告知。 她其实心里已经痒痒的恨不能马上知道是谁对刘氏下的手,确切的说,应该是谁要对谢六下手,一会儿见到谢彧宣,定要他去好好查查。 “我……炖!”刘氏一听不能见谢六,望着那热气腾腾的铁锅,眼一闭,心一横,抬手解了衣服扣子。 还别说,这气势颇有种壮士断腕的绝决。 傅敏酥也没提醒,那汤药其实并不十分烫,她也不可能铁锅炖人,之所以这样用柴禾文火烧着,主要还是怕药汤晾了之后失了药效。 要不知道,一次得泡半个时辰的,没有柴禾一直煨着,没一会儿就会晾透。 刘氏脱得只剩下肚兜和短裤,在丫环的帮助下,忍着羞意坐了进去。 差不多两柱香左右,刘氏发现自己的手臂上鼓起了一个东西,而且,正在不断的移动,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的尖叫:“大嫂救命!” 第237章 我要的是和离 半个时辰后,傅敏酥将刘氏安排到小院的另一个房间,自己带着一个陶缸去找谢彧宣。 “哪来的?”谢彧宣看到陶缸里没了生息的两只虫子,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语气都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你认得这个?”傅敏酥惊讶的挑眉。 她拿这个来是想提醒他的,毕竟是天子脚下,出现了这种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 “苗域的蛊虸。”谢彧宣严肃的看着傅敏酥,心提得高高的,“哪来的?” “六少奶奶血里面引出来的。”傅敏酥把陶缸放到桌上,哪知,她才放下,谢彧宣便掠了过来,抓住她的手急退了好几步,远远的站着,她瞧了他一眼,笑道,“放心吧,已是死物。” “她的血里面怎么会有这个?可清除完了?”谢彧宣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严肃的问。 “怎么有这个,我不知,不过,已经清除完了。”傅敏酥抽手出来,指了指那东西,“这东西,需要寄生才能活,且,必须是人身上有伤口才能进入,离开人血一刻钟便会死亡,所以,你得好好查查相府里了,我猜,那人的目标是谢六,也可能想借谢六的事情,将主意打到我或是你们身上。” 谢家几代为相,对头自然不少,且,谢彧宣成了大理寺少卿之后,秉公执法,也得罪了不少的人,所以,对方冲谁来的,她并不清楚。 她还隐隐的觉得,她可能也沾染了一些因果。 说不定,双方想弄死谢六,毁了她的医舍,那样,她和相府的隔阂会越大,同样作为下旨将谢六交到她手里的皇帝,同样逃不了干系,很可能还会导致皇帝和谢相爷君臣离心。 “此事还有谁知道?”谢彧宣眯了眯眼,低声问。 “六少奶奶和她身边的丫鬟。”傅敏酥本来就很谨慎并没有惊扰到别人,而且那丫鬟也没有看到这虫子,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连细节都没有漏掉,“她们只以为是中了毒,不过若是让人知道她的毒已经清除,肯定会察觉,另外还有种可能,这些蛊离体死亡,养它之人或许会反噬,所以,你要是想抓那个人就要尽快行动了。” “我马上去办,小六就拜托给你了。”谢彧宣郑重点头,他和这东西打过交道,深知其厉害。 “这个,你贴身带着吧。”傅敏酥早就猜到谢彧宣知情后会马上行动,所以,她过来时就做了准备,说话间,她从腰间拿出一个 小小的香包,递了过去,“它可以帮你免受这些虫子骚扰。” “好。”谢彧宣微微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刹那间整个人就如春风化雨,凌厉尽散。 “当心些,有些东西还是很厉害的,别到时候撑不到这儿。”傅敏酥提醒道。 “好。”谢彧宣再次点头,望着傅敏酥的眸中星光点点。 傅敏酥避开,将香包扔到了谢彧宣怀里,快步走到一边,打开她的药箱,从里面取了好些东西出来。 自制的手套,遇到什么时,尽可能避免直接和手接触。 各种药物,有丁点的叮香也要及时服用万清丸、抹上膏药。 酒精、纱布,都不可少。 谢彧宣看着忙忙碌碌的傅敏酥,心情一时激荡,上前抱住了她,低头埋首在她颈侧,低低的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傅敏酥僵了僵,可想到各种有关蛊毒的传闻,她心里莫名发寒,便没有推开谢彧宣,只绷着脸说道:“我要的是和离,可不是做寡妇。” “不会和离,也不会让你做寡妇。”谢彧宣低笑了起来,松开了手,把香包挂在脖子上,塞进了衣领里面贴身带着,便迅速把傅敏酥收拾出来的东西全收 了起来,又找了一个木盒子把那个陶缸封存进去,深深看了她一眼,大步离开。 傅敏酥没出去送,她坐在屋里,听着远去的脚步声,静默片刻,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狗男人要是敢让她背个寡妇名,她一定把他挖出来痛打三百鞭! 谢彧宣离开后没多久,谢太医来了,他还带来了外面的消息。 长青巷这边派来的人手更多了,几乎把这一片的三街六巷围得水泄不通。 “皇上这般看重六少爷,希望六少爷莫负皇恩,早早醒来。”谢太医说完,还感慨了一句。 “又来了很多人守卫?”傅敏酥惊讶。 “是,方才我差点儿进不来。”谢太医点头。 “皇上如此看重,想来还有相爷的面子。”傅敏酥心里一动,笑着说道。 蛊的事情还是不要提了,免得横生枝节,她甚至连正经医案都没有写,只有密钥的方式记录了情况。 “还有你的面子。”谢太医捋着美须,笑呵呵的说道 。 “我哪有什么面子。”傅敏酥失笑摇头,“明日便是除夕,两位师兄便不要来了吧,在家好好团圆。” “哪可能在家,往年除夕,都是在宫中值守的。”谢太医摇 头,“今年么,看情况,很可能杜师兄要入宫,我么,来这儿。” 相较之下,他更喜欢来这儿。 除夕夜里有宫宴,而宫中办宴,就没一次是风平浪静的。 运气好,虚惊一场。 运气不好,太医陪葬。 他看得太多太多了。 “那,到时我让人准备年夜饭。”傅敏酥看了谢太医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话应道。 “大少奶奶。”正说着,谢卫肆来到门口禀报,“外面来了两个人,求见大少奶奶。” “来的谁?”傅敏酥抬眸看向门口。 “是傅家二姑爷和那位举人老爷。”谢卫肆回道。 傅家二姑爷是容初,举人老爷又是哪一位? 傅敏酥听得一脸疑惑。 谢卫肆又补了一句:“就是大少奶奶的那位同乡,夏老爷。” “夏冬焰?”傅敏酥听得一脑门的黑线。 之前见夏冬焰时,他只说进京赶孝,也没提他考到了什么,在傅家时大家也只叫他夏少爷,她却是忘记了,只有中了举才有资格入京参加会试,夏冬焰可不就是举人老爷吗? “是。”谢卫肆点头,又细说了两人的情况,“傅二姑爷好像伤得不轻,夏老爷是送傅二姑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