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王妃狠绝色》 第1章 重生 “不要——” 北燕皇宫内,女人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死寂,紧接着就是一阵痛苦的哭喊。 “萧熠琰,你不要死!你怎么这么傻,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过来送死……” 沐芷兮的脸上满了慌乱,无助地用双手摁着男人的伤口,他的血仿佛被掘开的井水汩汩而流,怎么都止不住。 血,染红了她的双手,也染红了她素色的衣裙。 战场上威名赫赫的战神——战王萧熠琰,为了救自己的王妃,只身前来皇宫,而宫内早已是天罗地网。 看着沐芷兮那哭花了的脸,萧熠琰艰难地抬手。 “别哭,不要让我的血脏了你,本王不能再护你了,答应本王,好好活下去,你……自由了……” 说完,他终是咽了气。 沐芷兮满眼慌乱,泪水翻涌。 萧熠琰是她的夫君,但她从未爱过他。 甚至,她帮着他的对头不止一次地暗中陷害。 她恨他对自己强取豪夺,恨他棒打鸳鸯,让她没法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但现在,她心爱的男人为了权力利用她,将她作为诱饵,成功除掉了他的眼中钉。 自由了吗……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萧熠琰的魔爪,现在他因她而死,她的自由,是他用命换的。 不知道为何,她的心好痛。 明明恨萧熠琰,明明巴不得他去死,可现在他真的死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沐 芷兮颤抖着声儿,冲着殿内那个穿着尊贵龙袍的男人悲伤质问。 “萧承泽,你说过不会要他性命,你说你只要兵符的,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你怎么忍心下手……” 萧承泽目光阴狠毒辣,“大胆!居然敢直呼朕的名讳!” 紧接着,他对前来救驾的一众侍卫下令。 “战王意图谋反,今已被朕当场斩杀,涉事者一律格杀勿论,包括战王妃。” 沐芷兮不可置信的瞳孔一缩。 “你要杀我?!” “姐姐,夫妻二人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如今皇上成全你与战王情深,你该谢恩才是啊。” 庶妹沐婉柔模样美丽,脸上是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 这一刻,沐芷兮突然就顿悟了。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是萧承泽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笑得无比凄凉,看向萧承泽,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到不能呼吸。 “你说你会封我为后,都是假的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萧承泽,我真是信错你了!” 当初是谁说这辈子都不会负她,是谁说不嫌弃她嫁过人,要让她做他的皇后。 可笑她因为他那些空口承诺,费尽心思帮他登上皇位。 她外祖父一家本可以不用牵涉这皇权之争,却成为萧承泽夺权的棋子,落得个全家被当街斩首的下场。 可如今他居然要杀她。 好一个负心薄幸之人! “姐姐,你怎么能这 么跟皇上说话呢,清君侧本就是你该做的,如今大局已定,你也算是死得其所啊。” 一个蠢货,怎么配跟她争,不过是为她做嫁罢了。 “来人,还不快将罪臣之妇拉下去,斩立决!” 萧承泽对沐芷兮非常厌恶。 她模样丑陋,还是不洁之身,他怎么可能让她做自己的皇后。 而且靠女人得来的皇位,定然会遭人诟病。 杀人灭口才是上上之策。 “皇上,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不如等姐姐观礼结束后再行刑吧。对了姐姐,你还不知道吧,从明日开始,我便是这北燕的皇后了呢。” 她的眉眼之中满了得意之色,炫耀式地挽上萧承泽的胳膊,宣示她的主权。 “皇后……”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原来沐婉柔早就和萧承泽勾搭在一块儿了。 枉她之前居然还傻傻地帮妹妹寻觅良婿,她真是太傻了。 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背叛,沐芷兮泪水汹涌,爬起身怒斥。 “萧承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的皇位是我外祖父一家用命换来的,为了救你,我们的孩子也夭折腹中,你说此生若有负于我就遭万箭穿心,萧熠琰不该死的,该死的是你!是你——” “放肆!” 被当众怒骂的萧承泽愤怒十足地对着沐芷兮猛踹了一脚。 沐芷兮一口鲜血吐出,眼中是不屈的倔强。 沐婉柔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假装上去 扶沐芷兮,却是在她耳边低声开口。 “姐姐,你那死去的孩子可不是皇上的种哦。你这副尊容,皇上可下不了手,所以他让我去找了个马夫来跟你交好,而且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如今丞相府也将你视为弃子,否则你以为我如何能够顺利被封后?你输得彻彻底底啊,你的脸是被我设计毁的,你娘也被我娘毒死了,现在连唯一爱你护你的战王都被你害死,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够护你周全。” 刺骨的真相让沐芷兮心中一阵恶寒,同时怀揣着对萧熠琰的愧疚,沐芷兮猛地推开沐婉柔,“狗男女!你们简直该死!” 她恨不能亲手杀了眼前这对狗男女。 沐婉柔故意摔倒,满脸委屈。 “皇上,我好心扶姐姐,她竟这般对我。” 萧承泽心疼地扶起沐婉柔,“柔儿,朕这就砍了这贱人的手帮你出气!” 萧承泽怀抱着沐婉柔,“把这罪妇拉下去,五、马、分、尸!” 侍卫们架起沐芷兮,将她无情拖走。 轰隆隆! 外面雷声大作。 沐芷兮的手脚和脖子跟五匹马绑在了一块儿,它们朝着各自的方向狂奔,她的身体便被活活撕扯开。 “萧承泽、沐婉柔!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们利用她、伤害她,这辈子她蠢透了,若是能够重来,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她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 轰 隆隆—— 一道白色的闪电劈开夜空的混沌黑暗,照得整个战王府亮如白昼。 大红帐、双喜烛,合卺酒点滴微动,喜榻上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物件颇具讽刺。 沐芷兮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她重生了,而且重生到了她和萧熠琰成亲当晚。 这个时候,萧熠琰还好好活着,外祖父他们也都还活着,母亲没有死,她的脸也没有毁容…… 丫鬟秋霜一边收拾屋内的狼藉,一边好言劝说。 “小姐,就算你再不喜欢战王,也不能在婚礼上当众揭盖头撞上柱子啊,还好没什么大碍,否则……” “萧熠琰呢?王爷呢?他在哪儿?” 沐芷兮不顾自己额头上的撞伤,抓着秋霜的胳膊,瞳仁颤动。 “小姐,王爷进宫了,听说皇上和太后定要让王爷休了您……” “备马车,我要进宫!”沐芷兮双目泛着晶莹,是重生的喜悦。 秋霜的话戛然而止,而后转动着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脸诧异。 “小姐,你怎么突然要进宫啊?” 沐芷兮没有时间向秋霜说明情况,毕竟关于她重生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荒诞的,说出来也没人会信,说不定反倒会以为她是魔怔了。 她要进宫,是因为萧熠琰。 前世她辜负了萧熠琰对她的一片真心,这一世,她要一一还给他…… 但她刚出房门,就被护卫给拦了下来。 第2章 入宫再见渣男 王府的侍卫得知沐芷兮要用马车出去,说什么都不肯放行。 早在半个时辰前王爷离开的时候就吩咐过,无论如何都要看好王妃,不能让她出新房。 他们也都清楚,沐芷兮嫁给王爷,那是千万个不愿意。 否则也不会在今日大婚拜天地的时候当众掀了自己的盖头,并且对王爷出言不逊。 现在宫中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王爷没回来,这女人就想着要逃,当他们这些侍卫是摆设么。 “不行,没有王爷的命令,王妃不得私自离府!” 秋霜讨要马车不成,只能回来劝说自家小姐。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在府中等王爷回来吧?都这么晚了,您出去也不安全啊。” 沐芷兮二话不说,直接将桌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 一听到屋内的声响,护卫们立马破门。 沐芷兮用碎瓷片对准了自己白皙的脖子,面对那些护卫,镇定果决地要挟。 “不让我出去是么,那我保证等你们王爷回来,他见到的将会是我的尸体,这样也无所谓么?” 她太了解萧熠琰,让护卫看着她,是怕她逃走。 但若是她伤了分毫,这些护卫只会是吃不了兜着走。 护卫们生怕她真的会伤害自己,只能按照她的要求准备马车。 秋霜在后面佩服得不行。 她好说歹说了好一会儿,那些护卫都不松口,小姐才几句话,护卫们就怂了。 宫门口。 沐芷兮想要进宫,但没有皇帝传召,即便她是战王妃、皇家的儿媳,也同样不得入内。 前世 也是如此。 在大婚当日,她在沐婉柔的教唆下,当众给萧熠琰难堪。 拜天地的时候,她自己揭了红盖头,欲撞柱子以死明志。 她当场撞晕,天地没有拜成,直接被送去新房。 那时宾客众多,甚至皇上和太后亲临。 她的举动是藐视皇威,给皇家抹黑,皇上要让萧熠琰休妻,甚至要处死她,最终是萧熠琰进宫替她求情,她才能够安然无损地继续做战王妃。 错是她犯的,没道理只让萧熠琰替她承担。 所以她实在想要进宫,想当面向皇帝认错。 只不过,她重生后脑子一热,忘了进宫需要传召这回事儿了。 子时,夜风有些寒冷。 今晚时不时电闪雷鸣,酝酿着一场大雨,但此刻,只有大片乌云涌动,雨点儿迟迟未落。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等待是最煎熬的。 一刻过后,她终于得到了太后传召,于是立马便入了宫门,循着前世的记忆直接前往太后的坤宁殿去。 若是一切都和前世一样的话,那么现在萧熠琰应该就在坤宁殿。 前世,因为她在成亲这日闹出的事,萧熠琰为她挨了二十杖,那个时候她还幸灾乐祸,但他也是人,二十棍子打下去,他也会疼啊。 或许比起身体上的痛,更加伤他的,是她对他的漠不关心吧。 思及此,沐芷兮越发加快了脚步。 然而在途径御花园的时候,她突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兮儿?” 萧承泽刚从其母妃的寝殿而出,在宫中见到身穿一袭嫁衣的沐 芷兮,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 前世的记忆一幕幕浮现,沐芷兮双手紧握,眸底泛着一抹幽冷。 萧承泽…… 前世那个利用她、抛弃她、背叛她,狠心将她五马分尸的畜生! 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快就见到他了。 “兮儿,你不在战王府,跑到宫里来做什么?” 御花园这边素来人少,萧承泽胆子甚大,说话间手就伸了过来。 沐芷兮非常自然地侧身,避开他,福身行礼。 “男女有别,齐王殿下请自重。” 萧承泽俊朗的脸上微露诧异。 沐芷兮一直心系于他,今日还为了他在大婚上以死明志,现在居然跟他说什么男女有别? “兮儿,这儿没什么人,让我看看你的伤如何?” 他眼底隐藏算计,再次将手朝着她额头上的伤口而来。 这次,沐芷兮直接用手挡开。 她抬眼看向萧承泽,神情一片漠然冷酷。 “如今我已为战王妃,此举不妥。若是被我夫君瞧见了怕是会误会。” “兮儿,此处没有外人,你我不必这般……” “我让你别碰我,齐王这是听不懂人话吗!”沐芷兮满是不耐,声音也拔高了些许,“是不是要让我把人喊来,你才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沐芷兮的态度格外刚硬,眼中满是对萧承泽的嫌弃和厌恶。 这一刻,不只是萧承泽诧异,就连她旁边的婢女秋霜也是震惊有余。 小姐不是最喜欢齐王殿下了吗,平日里私底下见了他都非常温婉羞涩的,怎么今晚好像看齐王很不 顺眼的而样子啊? 萧承泽愣在原地,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盯着沐芷兮打量了好一会儿。 眼前这人,是沐芷兮也不是? 她明明爱慕他到了死去活来的地步,怎么会这般跟他说话? 还有,她那是什么眼神,嫌恶他? 这贱人有什么资格嫌恶他? 要不是看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看在她外祖父的势力上,他怎么会假意对她温柔。 不识好歹的贱人…… “秋霜,我们走。”沐芷兮冷冷地对着婢女吩咐了声,而后看都不看萧承泽,直接越过他继续往坤宁殿的方向去。 萧承泽却忽然拽住了她的胳膊,不死心地问。 “兮儿,你是不是在怨我?但我真的多次向父皇求娶过你,无奈皇命不可违……你放心,今日你在大婚上闹出那些事后,父皇和皇祖母已经有意让五弟休妻,到时候我就能够娶你……” 听到这些话,沐芷兮心中怒壑难平,眸间露出犀利的光芒。 前世,萧承泽也是像这般花言巧语地哄骗她,那时候她天真蠢钝,所以真信了他的话。 她信他真的会娶她,所以将一颗心都给了他。 可结果呢,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在她帮助他暗中对付萧熠琰,帮他如愿登上皇位后,他居然要她去死,还要册封沐婉柔为后。 萧承泽这满口谎言的卑鄙小人,她要是还再信他的话,前世就白死了。 而且现在,他不可能真的让她和萧熠琰和离。 因为他惦记着萧熠琰手中的兵权,他无时无刻不想要萧熠琰的性命 。 他对她步步为营,实则是将她当作一颗安插在萧熠琰身边的棋子。 与此同时,不远处,宫宇的廊檐上,驻足着一个容貌冷峻的男子。 见到沐芷兮出现在宫中,并且和萧承泽在一块时,男子的目光瞬间变得清冽刺骨。 袖袍中,他双手微攥,眸底燃着愠怒。 近身侍卫陆远低声提醒说:“主子,那好像是王妃。” 身为战王萧熠琰的贴身侍卫,陆远巴不得自家主子能够听从太后和皇上的意思,休了沐芷兮这个女人。 她都嫁给他们王爷了,居然还跟齐王藕断丝连,真是不守妇道。 而且这要是私底下偷偷见面也就罢了,居然还夜会于宫中,胆子忒大了些。 “府中护卫,一律杖责三十。”萧熠琰低沉的声音透着夜间的深沉与寒冷,一张脸也是白皙得可怕。 一帮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是不把他的命令当回事儿么。 萧熠琰迈开步子,瞳孔一点点缩紧。 刚才萧承泽所说的话,他可都听见了。 说什么他与沐芷兮和离后就要娶她,沐芷兮呢,也这么想么。 这边,沐芷兮刚想要怼萧承泽几句的时候,突然听到脚步声。 而后她一转身,便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萧熠琰。 不同于面对萧承泽时候的嫌恶和不耐烦,她瞬间喜形于色,甚是激动地朝着萧熠琰跑去。 “夫君!” 一道红色的身影就这么直接落入怀中,萧熠琰的瞳孔微微震荡,稍显意外。 这是沐芷兮第一次与他亲近,她居然对他主动投怀送抱! 第3章 你好大的能耐 “夫君,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沐芷兮撒娇式的声音婉转低柔。 她紧紧地抱着萧熠琰,小脸埋进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跳声有所加快。 前世,萧熠琰是为了救她,才会被萧承泽那人渣设计而死。 她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成亲后对他冷嘲热讽,甚至咒诅他去死。 他越是对她容忍,她便越觉得他心机颇深。 沐芷兮啊沐芷兮,好好看看此刻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吧。 他为了你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他将一颗心完完整整地交给你,却被你无视、被你践踏,前世真正害死他的不是萧承泽,而是你啊…… “松手。”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她瞬间拉回思绪,抬起头望着他。 萧熠琰剑眉敛起,脸色阴沉,眼底是闪着寒光的刀刃,仿佛能够一眼看穿她。 “为了掩盖你与萧承泽夜会的事实,连这种法子都用上了是么。 “沐芷兮,你好大的能耐。” 他的表情严厉而冷锐,语言颇具嘲讽。 不得不承认,方才沐芷兮抱住他认错的时候,他有刹那的错觉,还以为这女人真的转性了。 但当看到萧承泽趁机离开后,他便想到,原来她是为了拖住他,才对他投怀送抱。 正如她今日在大婚之上揭开盖头以死明志,都是为了萧承泽。 “不是的。”沐芷兮知道他定然是误会了,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急于澄清。 “夫君,我是真心要认错的,我这就去向 皇上和太后认错,我会求得他们的原谅,那你就不用受杖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熠琰那如同墨玉打磨过的双眸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来。 “你怎知杖刑?” 他才刚从坤宁殿出来,正要去领杖刑,照理说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才是。 沐芷兮因为一时着急说漏了嘴,打算搪塞过去。 “我,我猜的。” 萧熠琰虽然还在为她大婚上的举动而生气,但更不想她再被皇上和太后训责。 “马上给我乖乖回王府,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夫君,你信我,我真的能够跟皇上、太后说清楚的,而且太后已经传召我了,我必须要去。” 说完,她非常坚持地要往坤宁殿去。 “本王说了,不许去!” 萧熠琰大力拽住她的胳膊,她被这股力量弄得一时重心不稳,因而身体后仰。 生怕自己会摔,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 他反应甚快地伸手揽着她的腰,顺着力将她扶住。 差点害得她摔倒,萧熠琰也在反省自己力气太大。 侍卫陆远和婢女秋霜呆呆地看着二人,早已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实际上,从自家小姐一身娇态地扑进战王殿下怀中认错的时候起,秋霜就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她甚至怀疑,现在的小姐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解释小姐的巨大变化。 明明小姐之前对战王殿下那是一百个不情愿,甚至不惜撞头自尽。 每每提起战王殿下,言语中也是各种咒诅之 词。 她真是看不懂小姐这波操作了。 居然为了战王殿下不受责罚而亲自去向皇上太后认错,这还是她们小姐吗? 陆远也同样看不透了。 但他绝对不信沐芷兮这女人是“改邪归正”,这一定是她的计策。 所以他默默祈求着,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可千万别被这个女人给蒙骗了。 萧熠琰了解沐芷兮的性子,越是阻止她,她就越要去做。 于是他只能暂时依了她,陪她一块儿去坤宁殿。 太后所居的坤宁殿环境幽静,守卫也是尤其森严。 沐芷兮乖乖地跟在萧熠琰身边,还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裳一角,生怕自己会跟丢似的。 萧熠琰感觉到她的动作,强忍住想要回头的冲动。 还真是奇怪,以前光是碰到他的衣裳穗子就厌恶得要命,说他是沾满血腥的刽子手,现在居然敢碰他了么。 到坤宁殿外的时候,沐芷兮打开话匣子问:“夫君,太后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啊?” 实际上,因为重生,她已经能够预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现在她只是想要借机和萧熠琰多说说话而已。 她想要消除他对她的芥蒂,想要让他尽早忘记她今日在大婚上所做的出格行为。 哪怕他愿意搭理她,跟她说说话也好。 听到她这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低软细语,萧熠琰一双凌厉的双眸中,一抹不忍稍纵即逝。 他停下步子,转身看向她。 听到她一声声地唤自己“夫君”,他的心也软了几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若是太后迁 怒于她,她就知道什么是千金难买早知道了。 “不,我不后悔。只要夫君能够原谅我,就算被太后责罚也不怕。”她真诚满满,看着格外坚强。 萧熠琰那性感的喉咙上下滚动,有什么话憋着,欲言又止。 他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要被眼前的她所哄骗。 这只是沐芷兮为了逃离他而使的缓兵之计而已,难道他忘了么,刚才在御花园,她还在跟萧承泽夜会,她还想着要跟他和离嫁给萧承泽。 说不定她现在面见太后,就是为了言明她要和离的决心。 所以,别傻了,她心里根本不可能有你。 萧熠琰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希望,虽然沐芷兮身上穿着嫁衣,但他还是觉得怅然若失。 坤宁殿的台阶是白玉铺就,太后正躺在软榻上休息,毕竟都这么晚了,若不是为了战王府的事儿,她现在早已就寝。 “太后,战王妃到了,就在外面等着您召见呢。” “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年纪有些大的太后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手中端着的茶盏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侍女面露惊慌,赶忙上前,“太后!您怎么了……” 太后感觉腹痛难忍,仿佛肠子被绞着了似的,死死地抓住侍女的手,却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侍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冲着外面大喊。 “太医!快传太医!” 殿外,沐芷兮看到侍女匆忙出来,立马拉住她。 “太后怎么了?” “太后突然腹痛难忍……” 果然和前世一模一 样。 前世,在她大婚这日的晚上,太后突然腹痛不止,太医一时根本查不出是何缘由。 若是她能够治好太后的腹痛之症,那就能够帮萧熠琰免了杖责,并且稍稍补救一下她在太后心目中的形象了吧。 太医很快赶到,但把脉了好一会儿,也没法确定症结所在。 可怜太后一把年纪了,痛得在软榻上死去活来,唉哼不止。 皇帝闻讯赶来坤宁殿,身为大孝子的他也是不忍太后受此折磨,急得直踱步。 沐芷兮看准了时机,在皇帝面前福身行礼。 “皇上,可否让儿臣一试?” 皇帝认得沐芷兮,今日大婚,这女人藐视皇威,“威风”得很。 他没有降罪于她,她倒好,居然还跑到皇宫里来了。 跑来宫里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萧熠琰看出皇帝的恼怒,便抓着沐芷兮的胳膊,佯装斥责。 “太后这边有太医为她诊治,你一个不懂医术的瞎凑什么热闹。” 沐芷兮豁出去了,挣脱萧熠琰的手,再次跑到皇帝面前。 “我没有凑热闹,皇上,儿臣真的有法子治好太后的腹痛。” “你有法子?那你倒是说说,太后缘何会腹痛至此!”皇帝威严赫赫,对着沐芷兮下达死令,“若是你说不上来,朕就治你的罪!” 想要逞强,那就让这丫头尝尝后果。 他正愁没法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沐芷兮。 若非看在老五和她外祖父安远侯的份上,以她今日在大婚上所为,他砍她十次头都不够泄愤的。 第4章 小姐定是脑子撞坏了 婢女秋霜忠心护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皇上恕罪,小姐因担心太后,所以一时冲动,还请皇上饶了小姐。” 她们小姐是真的不懂医术,连太医都诊断不出,小姐又怎么能够准确断言嘛。 不晓得小姐今晚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犯糊涂。 不只是秋霜,在场的其他人,没一个相信沐芷兮真的能够治好太后。 一个不懂医术的世家小姐,难道比太医还厉害? 面对众人的质疑,沐芷兮却拿出了无比的自信。 实际上,她不止懂医术,还非常精通。前世萧承泽身体不好,她就是为了他而拜师苦学医术,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众目之下,沐芷兮异常镇定地走到软榻边,一番望闻问切后,颇为确信地开口。 “皇上,太后所中的乃是獾毒。” 中了獾毒,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会受些腹痛之苦罢了。 她如此确信,不止是来源于自己的精湛医术,同样也是凭着她前世记忆中,对太后的了解。 “太后爱食野味,近日尤其爱食白獾。若是偶尔食用倒也无妨,但太后几乎每日食用,毒素在体内累积,这才导致腹痛难忍。 太后身边的宫女连连点头。 “如今最快见效的法子,就是下猛药,以毒攻毒加以泻药辅之,方能成功将毒素逼出。”“皇上,战王妃说得没错,太后近些日子以来确实每日食用白獾,难道真的是……” 皇帝皱了皱眉,仍然不信沐芷兮。 他转而看向太医,让其诊断。 太医按照沐芷兮的推断再次诊脉施针,竟很快便得出了和沐芷兮一样的结论。 “启禀皇上,果然是獾毒!” 跪在地上的秋霜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吧! 难道她们小姐误打误撞,猜对了? 可是小姐刚才明明说得那么有理有据,连逼毒的法子能说出来。 好奇怪,这还是她们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姐吗? 同样的,始终站在沐芷兮身边的萧熠琰也对她产生了怀疑。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别说精通医术了,她估计连最普通的药材都分不清楚。 如今她怎能比太医更快诊断出太后所中的是獾毒? 难道她身上还藏着他所不知晓的秘密吗? 查出太后所中的是獾毒后,太医所能想到的法子和沐芷兮一样,也是以毒攻毒,加以泻药辅之。 一剂猛药下去,太后很快就有了感觉。 接连不断地排泄了大半个时辰后,她的脸色总算恢复正常。 经历了这种事,她发誓以后都不再碰野味了。 这肚子如绞痛的感觉真不是人能够承受的。 拉了大半个时辰,太后整个人都明显虚脱了不少,有气无力地靠在软榻上,将立了大功的沐芷兮叫到跟前。 “沐丫头,哀家没想到,你的医术居然如此高明,这次真是多亏有你在。哀家赏罚分明,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沐芷兮早就等着太后这话,直接跪在了地上。 “太后,罪妾不敢求赏赐,太后身体安康便好。” 就算是真的有所求,也不能直接就开门见山。 毕竟现在太后心里肯定还记着白天大婚之上她干出的那些事儿呢。 所以她一口一个罪妾,就是要摆正她认错的态度。 如此一来,太后才会对有所改观,才不枉费她今晚所做的。 果不其然,见沐芷兮无欲无求,太后朝她 投去了欣赏的目光。 原本还想要借机责罚沐芷兮的皇帝,如今也没有理由发难,心里那股气没地撒,憋得慌。 这丫头居然还真有两下子,是他低估了她。 沐芷兮见太后有所动容,这才切入正题。 “皇上、太后,今日大婚之上罪妾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那等事儿来,如今我真心认错想要悔改,以后定然好好伺候夫君,为皇家开枝散叶,还请皇上和太后能够给罪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句句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当听到“伺候夫君、开枝散叶”那几个字的时候,萧熠琰一直绷着的、如冰山般冷酷的脸上,表情有所松动。 她到底在搞什么把戏,难道真的能安心做战王妃不成? 他就不信,她真就这么改变了想法。 之前死都不嫁给他,现在又如何会甘心伺候他,甚至为他生儿育女。 不过对于这些话,太后倒是信了不少。 “既然是真心认错,哀家也就不同你计较了,但若是再有下次,定然严惩不贷。” 原本她也没想再跟沐芷兮计较,因为她的孙子将她护得极好,就算她在大婚上做出那些事儿来,他也坚决不休妻。甚至愿意代她受罚。 沐芷兮的双眸瞬间冒出精光,进一步恳请。 “若是太后能够原谅罪妾,那可否免了王爷的杖刑?” 萧熠琰神色微动。 为什么要替他求情。 难道他受杖刑,不是正合她意吗? 沐芷兮,你究竟在搞什么手段…… 经过沐芷兮的一番努力,不止她获得了太后的暂时原谅,就连萧熠琰的杖刑也免了。 离开坤宁殿后,沐芷兮邀紧跟萧熠琰的脚步,邀功似 的开口问。 “夫君,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得很棒?这下你总能相信我,我是真心想要改过的吧?” 说到底,她就是想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 “日久见人心,沐芷兮,本王虽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手段,但若是你想跟本王和离转而嫁给萧承泽,本王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 沐芷兮清楚,她早已将萧熠琰伤得太深。 不只是今日大婚上她的所为,还包括在此之前她对他所做的一切。 他知道她经常受梦魇所扰,所以在凯旋归来后送了颗辟邪狼给她,但前世的她却嫌他血腥,当着他的面将那颗狼牙丢了出去。 之后她才知道,为了弄到那颗狼牙,他只身犯险,与恶狼搏斗,身上被多处咬伤。 所以当她觉得他残忍,拒收他的礼后,他的心情该有多少不好受啊。 但这些,前世的她根本不会去想。 因为那时候她在萧承泽和沐婉柔的挑拨下,只觉得这些是他为了得到她的手段。 他讨好她,送她东西,就是为了得到她背后丞相府和安远侯府的权势。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 所以,他对她的信任和耐心,完全是被她给作没的。 想要捂暖他的心,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她是不会放弃的。 她绕到萧熠琰面前,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萧熠琰,我是不会跟你和离的,这辈子都不会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在一起的,至于那什么萧承泽,去他娘的渣男,我才不稀罕呢!” 萧熠琰头一回听到她说出这般粗鲁的话来,瞳孔微缩。 “沐芷兮,你受的哪门子刺激,身为世家小姐的教养呢。” 秋霜也是怔 怔地站在原地,脸上的错愕不比萧熠琰少。 这位绝对不是她家小姐,绝对不是。 小姐虽然是外人眼中不学无术的草包废柴,但还不至于说话这般粗野。 难不成小姐今天这一撞,把脑袋给撞坏了? 沐芷兮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太想要得到萧熠琰的信任和认同。 前世,她嫌弃萧熠琰是个只会打仗的匹夫,觉得他不是那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对他有诸多意见。 不管是他说话的方式也好,还是征战沙场养成的各种习惯也好,她都觉得不顺眼,总是嗤之以鼻。 她觉得像那种只会打仗的就是莽夫,比不上像萧承泽那样的白衣公子。 但是重生后,她的想法完全改变。 萧承泽那种只会纸上谈兵的小白脸,哪能跟她家英勇神武的夫君相比。 她前世真是瞎了眼、盲了心,居然会喜欢那种小白脸。 领兵打仗全靠部下,逃得快,领功倒是第一个。 不像她的夫君,用兵如神,百战百胜,简直超级有魅力的好不好。 倘若没有她夫君带兵在边境抗敌,萧承泽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怎么还能高枕无忧地享受着锦衣玉食。 他萧承泽就是个蛀米虫,被她夫君直接秒成渣渣。 沐芷兮越看她的夫君越满意,两眼都笑成了月牙状。 秋霜简直都没眼看了。 此时这个对着战王殿下笑得好像花痴的女子,绝壁不是她家小姐! 就连陆远都忍不住偷偷问。 “你家小姐是不是……”他没有明说,而是用手指了指脑袋。 秋霜简直都要哭了。 没错,小姐一定是脑子撞坏掉了。 否则向来恨恶战王殿下的小姐如何会这样? 第5章 洞房花烛夜 沐芷兮说她不会跟他和离,还说是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听了这些话,萧熠琰平静冷酷的眸中刹那间风起云涌,就算是假话,他也爱听。 可换作以前,沐芷兮连说假话哄他都不愿。 月色中,他瞳仁深深,望着沐芷兮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兀自笑了声,然而他的笑声中掺杂着看透真实的孤寂与落寞。 “回府吧。” 他终是沉沉地开口,对于沐芷兮方才的深情告白不做任何回应。 “嗯!”沐芷兮非常欢喜地点头,笑眼弯弯。 她知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萧熠琰都未必会信,但时间会证明一切。 上辈子她辜负了他一片深情,这一世,她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 就算是冰块,她也能把它给捂暖了。 回府的马车上,两人坐在一处,距离不过一尺多。 萧熠琰靠在马车里,双目微闭着小憩,沐芷兮正是趁此机会毫不掩饰地欣赏自家夫君的俊颜。 她越看越觉得萧熠琰长得极其好看,挺括的鼻梁下,薄唇如刀,平添几分禁欲的气质。 由于常年征战沙场,禁欲之外,还有那极富侵略的野性。 月光清清冷冷地照进马车,勾勒着他那线条分明的锋利下颌,硬朗俊逸。 他的容貌,放眼整个北燕也是数一数二的。 真不知道她前世怎么就瞎了眼,看上那个长得一般的萧承泽。 “夫君,你还醒着吗?”她用手在萧熠琰面前晃了晃,试探着在他耳边轻声问。 正在闭目养神的萧熠琰眉头慢慢锁起,却懒得理会。 他猜测,沐芷兮这是打算趁自己睡着偷偷跳马车逃走 。 毕竟这样的事她不是没有干过。 见萧熠琰不回答,沐芷兮便当真以为他是睡着了。 毕竟今天这一整天也够折腾的。 确定他没反应,她便将脸凑了过去,满满靠近他那张殷红的薄唇…… 快要亲到他的时候,他骤然间睁眼。 她猝不及防地跌入他那深邃狭长的眸中,心虚的一惊。 不同于其他人醒后的惺忪朦胧,此时萧熠琰的眼眸中满是警觉,如同一只被惊醒的孤狼,攻击性十足。 沐芷兮的手腕上一阵疼,低头一看,是萧熠琰正狠劲儿抓着。 她吃痛地皱了皱眉,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轻呼了声,“疼……” 萧熠琰轻轻挑起眉稍,瞳仁变细,颇有审视的意味在其中。 “沐芷兮,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扮无辜,你方才想做什么?” 他是习武之人,向来对别人的突然靠近会尤其警惕,虽然他刚才双目闭着,却还是能够感觉到沐芷兮凑了过来。 她从来不会靠近自己,所以定是有所企图。 “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亲你一下。”说话间,沐芷兮试着想要挣脱手腕,但他的力气非常大,感觉腕骨都能被他轻易捏碎的那种。 萧熠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他没听错么,她刚才说什么,想要亲他一下? 沐芷兮这女人受刺激了么,居然要亲他? 她以前不是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么。 “夫君,先松开我好么,你弄得人家好痛……”她一双水汪汪的杏目显得楚楚可人,语气低软,自带撒娇语调。 这话被外面的侍卫陆远听到,还以为里面俩 人在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呢,老脸一红。 马车内,萧熠琰松了沐芷兮的手腕,想到刚才坤宁殿内发生的事。 “你怎么知道太后所中的是獾毒。据本王所知,你对医术一窍不通,连太医都无法立马诊断出来,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沐芷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抬眼看向萧熠琰,巧笑嫣然地吐出两个字,“秘密。” 萧熠琰也没指望她会告诉自己实话,所以便没有追问下去。 马车用不了一柱香的工夫便回到了战王府。 大婚的热乎劲儿还没有过,王府内仍然张灯结彩,满院子的大红。 “小姐,当心台阶。”秋霜虚扶着沐芷兮,贴心地提醒。 沐芷兮意识到哪儿不对劲,而后立马更正自己的婢女。 “秋霜,你要记着,我已经嫁给王爷,你以后当改口叫我王妃才对。” “王妃?可是小姐,你之前还说过,不许奴婢喊你作‘王妃’的。” 秋霜这丫头性子直,说话也不过脑子,当着萧熠琰的面,直接就打脸了自家小姐。 沐芷兮下意识地赶紧去看萧熠琰的表情,果然见他眉头微皱,眼中拂过一抹阴翳之色。 糟了,他不会生气了吧?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跟他拉近了距离,都怪秋霜这丫头,说话没个把门的。 夫君生气了怎么办,当然得哄了。 沐芷兮赶忙拽住萧熠琰的衣袖,向他强行解释了一波。 “夫君,你别听秋霜瞎说,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的。” “小姐,奴婢才十四啊……”婢女秋霜一脸委屈,她现在是因为年纪大被小姐给嫌弃了吗? 沐芷 兮直接瞪了眼秋霜,示意她马上闭嘴。 还十四呢,分明就是个二百五。 不指望她当个助攻,但也别当块绊脚石啊。 这丫头真是太不会看眼色了。 没办法,自己挑中的婢女,跟前世的自己搭得一批。 萧熠琰看了眼被沐芷兮抓着的衣袖,二话不说,直接甩开她的手。 “用不着辩解,本王从来没指望你真心嫁。” 陆远瞅了眼沐芷兮,眉头紧锁。 说实话,他倒宁可这女人像之前那样对主子爱答不理、甚至到了厌恨的程度,现在她对主子好言好语,让他忍不住担心主子会越陷越深。 陷得越深,到头来也会伤得越深。 好在现在主子还是清醒的,没有被这女人的花言巧语哄骗。 真不愧是他们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主子,完全不为所动呢。 殊不知,在沐芷兮那一声声“夫君”之中,萧熠琰内心深处的那根弦早已被拨动。 从宫中出来后,沐芷兮就一直紧跟着萧熠琰,就像个甩不掉的尾巴。 见萧熠琰径直往书房方向去,她马上叫住他。 “夫君,你要去哪儿,新房不是在那边吗?” 前世,他们成亲后,在她的万般抵抗下,萧熠琰一直是跟他分房间而睡。 他因为公务繁忙,所以平时在书房待的时间比较久,,慢慢的就习惯直接睡在书房。 但那是前世,现在她重生了,坚决不允许自己心爱的夫君再去睡那冷冰冰的书房。 而且今晚还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本王还有公务在身……” “不行!”沐芷兮快步走到萧熠琰面前,张开两臂拦住了他的 去路,“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烛夜,你要让我独守空房吗?” “咳咳……”陆远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眼神刻意回避。 萧熠琰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而后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她,沉声反问。 “你知道洞房花烛夜要做什么吗?” 现在跟他谈春宵一刻值千金,白天又是谁为守清白之身不惜以死明志。 她现在是以玩弄他为乐趣么。 “当然知道。”沐芷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色微微泛着红润,两臂自然下垂至身体两侧,微攥的小手、轻敛的眼眸,无一不显示出她此刻的稍许生涩羞怯。 突然,腰上传来一道猛力。 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萧熠琰扛在了肩头。 巨大的不适感,令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萧熠琰直接扛着她往新房走,秋霜见状,马上要跟过去,却被陆远一把揪住了后领。 “放开我,你没看到我家小姐有危险吗!”秋霜不安分地扑腾着,大喊起来。 “洞房花烛夜,你一个婢女跑去凑什么热闹,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闻言,秋霜越发急得眼泪直打转,“可我家小姐会被王爷欺负的,我要去帮小姐……” “被欺负也是你家小姐自找的。” 嘭! 萧熠琰直接用脚踹开了新房的门,而后又用脚将门带上,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扛着沐芷兮走进内室,然后直接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夫君,你等等,我还没准备好……”箭在弦上,沐芷兮看着欺身而来的人,稍显慌乱。 第6章 勾引本王意欲何为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沐芷兮打算将自己放心交给萧熠琰,但是萧熠琰却不信。 他将她扔到床榻上后,抓着她的两只手腕将其举过头顶。 旋即,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沉声质问。 “沐芷兮,你觉得我跟你亲近的时候会放松警惕,所以想要趁此机会要我的性命对么。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枕头下放着一把匕首……” 说这话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直接往枕头底下探去,果不其然,找到了一把短匕。 眸中,是了然,却也有失望。 “如此费尽心思的对付本王,真是难为你了。” 沐芷兮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那把匕首。 大意了,她怎么忘了枕头下还有这玩意儿呢! 前世,她为了萧承泽守身如玉,所以才会一直防着萧熠琰。 想到她过去对萧熠琰的态度和所做的事,也难怪如今萧熠琰不相信她了。 呜呜呜……现在这情况,她真的好难解释啊。 “……王爷,这是误会,我是真的想跟你……” “跟我行夫妻之礼?沐芷兮,你嘴里有一句实话么,戏演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你以为本王很好欺哄么!” 萧熠琰的眼中明显压抑着愠怒,但因为眼前这人是沐芷兮,是他真心爱着的女人,所以对着她,他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真的动手。 尤其是看到她额头上的撞伤,他的心便软了。 沐芷兮还在想着要如何做才能打消萧熠琰对她 的怀疑,然后就甚是突兀地被他从床榻上捞了起来。 “把药擦了。”萧熠琰直接就从兜里拿了盒药膏出来,对着她发出命令式的指令, 见她没反应,萧熠琰二话不说,直接用手指挑起一点药膏,抹在了她的额头上。 一阵清凉的感觉袭来,之前撞伤的地方好像也不是那么痛了。 替她擦完药后,萧熠琰便不准备继续留在这儿。 “萧熠琰,你等等……” 她冲上去,拉扯住他的衣角。 萧熠琰转过身,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她,沉声质问。 “沐芷兮,你这么费尽心思地勾引本王,到底意欲何为。” 一个“勾引”,令沐芷兮略微有些错愕。 仔细想想,她重生之后过于激动,因为想要弥补前世的遗憾,所以太着急地想要跟萧熠琰亲近。 实际上,他们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很多误会没有解开,在萧熠琰目前的认知中,她沐芷兮爱慕的人是萧承泽。 他之前对她各种示好被拒,早已对她失望透顶。 所以她现在的热情和真诚,在他看来就是别有居心。 是她大意了,她应该要循序渐进的,否则反而会适得其反。 新房内,龙凤喜烛还在燃,微弱的烛光之中,影儿碰撞。 夜色已深,此时的齐王府,萧承泽也还未就寝。 此时,他正在和自己的幕僚商量如何争夺太子之位的对策。 原本他想要求娶沐芷兮,直接获得她背后丞相府和安 远侯府的支持。 但是没想到会被萧熠琰捷足先登。 一想到沐芷兮这块“肥肉”落入了萧熠琰的嘴中,他便懊恼不已。 “简直可恶!”他一生气,直接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紧握着的拳头,额头上蹦出的青筋,还有紧绷的下颌,全都昭示着他此时的怒不可言。 幕僚沈安非常恭敬地好言相劝。 “殿下莫要动怒,事实上,沐芷兮而今嫁给战王,对我们而言利大于弊。” 萧承泽的眼中掠过一抹精光,抬头看向沈安,“何出此言?” “在下认为,虽然沐芷兮背后有丞相府和安远侯府两大势力,但眼下储君之位悬而未立,朝中各大势力都在互相试探,摇摆不定,基本上都属中立一派。 “再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即便沐芷兮与战王成婚,丞相府和安远侯府也未必会立马投靠战王阵营,对于战王无缘皇位一事,众人都是心照不宣。” 沈安是齐王府中最有能力的幕僚,要不是因为他罪臣之后的身份,萧承泽早就想把他弄进朝堂,为他效力。 他简单说明后,萧承泽就明白他的意思所在。 原本烦躁不安的情绪,也适当得到了缓解。 “说的也是,战王的生身母亲是胡姬,不论是父皇还是那帮老臣,定然不会让他做这北燕的皇。如今沐芷兮就算是块宝,落在萧熠琰手中也无法发挥其作用。沈安,你接着说。” 沈安对着萧承 泽行了一个微礼,继续补充。 “虽说得到沐芷兮,就相当于得到她身后的两大势力,但这只是表面。所有皇子都知道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却没有一个敢明目张胆地求娶沐芷兮,殿下可知是为何?” 萧承泽沉思道,“自然是不想引起父皇猜忌。”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也是出于这点考虑,所以才迟迟不敢直接向皇帝求娶沐芷兮。 如今皇子们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他若是娶了沐芷兮,心思便是昭然若揭,而这和他低调蛰伏的初衷相违背。 萧熠琰的生母是外族人,而他的生母身份也高贵不到哪儿去。 从小他就不受父皇待见,母族那边也没有势力支持,他若是正大光明地参与太子之位的争夺,很快就会被他那些兄弟们盯上。 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如狼似虎的狠角儿,给他使绊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目前他娶沐芷兮,不仅不能成功得到丞相府和安远侯府的支持,反而会引得父皇和众兄弟的猜忌,到时候,他会死得很难看。 沈安深以为然。 “皇子们都不想被皇上猜忌,毕竟皇上健在,当然不想看到任何人公然有结党之心,即便是自己的亲儿子,所以在殿下羽翼丰满之前,切不可迎娶沐芷兮。 “沐芷兮愚蠢,殿下现在已经得到了她的心,那她早晚都是您的,战王手握兵符,深得皇上器重,眼下我们还能够利用她来 牵制战王,一举多得。” 沈安的这番话令萧承泽的心情彻底由阴到晴。不过他又想到,几个时辰在宫中见到沐芷兮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改变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少了那份爱意。 殊不知,重生后,沐芷兮的一腔爱意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夫君身上。 陆远看到王爷这么快从新房出来,一脸诧异地试探着问。 “主子,您这就完事儿了?” 这么快,还是压根什么都没干啊? 萧熠琰耐着性子陪沐芷兮折腾了这么久,现在乏得很,直接吩咐陆远:“再去准备一壶合卺酒来。” 秋霜突然想起来,原本屋子里备着的合卺酒,好像是让小姐给打翻了。 而小姐之所以会那么做,纯粹是因为她不想跟王爷喝。 现在又要他们去重新准备,她家小姐怎么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萧熠琰直接就站在外面等,不一会儿工夫,陆远回来了。 他神色稍显凝重,走到萧熠琰身边,低声禀告。 “主子,就在刚才,属下在院子外发现了齐王的飞鸽传书。” “拿来。”萧熠琰打开字条一看,果然就是萧承泽的笔记。 他的眼底闪过锐利的杀意,晦暗不明。 显然,这是要传给沐芷兮的,可惜被他的人给拦截了下来。 在他和沐芷兮的大婚之夜传信。 好个萧承泽,他倒要看看,这上面究竟都写了些什么。 第7章 渣男被揍 新房内,听到开门声,沐芷兮便以为是萧熠琰拿着合卺酒回来了。 她已经盖上了大红盖头,等着完成他们未行完的礼。 脚步声近了,她红唇微抿,笑眼弯弯。 然而紧接着却听到了婢女秋霜的声音响起。 “小姐,王爷已经去书房歇息了。” 秋霜见自家小姐盖上了喜帕静静坐在床边,甚是不解。 难道小姐是被战王殿下逼着重新行礼吗? 她们可怜的小姐啊,不能嫁给心爱的齐王殿下也就罢了,还得在战王府委曲求全。 得知来人是秋霜而非萧熠琰,沐芷兮一把揭开了盖头,目光中满是诧异。 “他怎么突然就去书房了?明明盖头还没揭,合卺酒还没喝……” “小姐,齐王殿下给您的飞鸽传书,被府中侍卫给截下来了,王爷看过信上的内容后当场变脸,还让奴婢转告您,让您停止这些无聊的小把戏。这就是那字条……” 沐芷兮将那字条打开来一看,立马就明白萧熠琰为何会对她误会加深了。 这是萧承泽写给她的话——“兮儿,你为了我讨好于萧熠琰,就算你今晚真的委身于他,本王也会遵照之前的承诺,此生定不负你。” 这种类似的信,前世萧承泽就没少传过。 前世,她还真以为萧承泽痴心守候于她,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稳住她,让她替他监视萧熠琰的手段罢了。 沐芷兮紧攥着那张字条,眼神布满肃杀报复之意。 人渣萧承泽,阴魂不散是吧,老娘不发威,真以为我任你摆布呢! “秋霜。” “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 “笔墨伺候。” “是。”秋霜心里直嘀咕,好奇怪 ,以前小姐收到齐王殿下的消息都会非常开心的,可今晚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沐芷兮坐在桌前,脸上瞬间没了任何笑容,替换上的,是清冷疏离。 萧承泽破坏她和萧熠琰的关系,她就给他点苦头尝尝。 只见她临摹着萧承泽的字迹,重新又写了张字条。 站在一旁伺候的秋霜一脸惊叹。 “小姐,这和齐王殿下的字简直一模一样!” 她向来知道小姐擅长模仿他人字迹,但不管多少次看到,都会觉得惊奇。 沐芷兮写完后,将字条卷起,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让人把这字条飞鸽传书传给端王妃。” “端王妃?小姐,为什么你要模仿齐王殿下的笔迹给端王妃写信啊?而且那端王妃不是跟你不对付吗?” 秋霜对此表示疑惑。 端王妃容馨儿是在她们小姐之前出嫁的,要说不对付,实际上是容馨儿单方面地经常欺负她家小姐,以前各种官家宴会上,容馨儿总会给小姐使绊子,最严重的那次便是害小姐落水,若非有战王相救,小姐说不定就溺死在湖中了。 她实在想不通,小姐为什么要让她送信给端王妃。 这事儿,沐芷兮自然另有打算。 她要借端王的手,好好教训一下萧承泽。 端王性子暴戾,若是知道萧承泽和他的新王妃私下有往来,定然不会容忍。 此时,端王府,萧齐鸣正在和容馨儿在床榻之上翻云覆雨,门外突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扰了他的兴致。 他从被窝中探出头来,冲着外面低吼质问。 “什么事!”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萧齐鸣虽然留恋容馨儿的身子,却也知道 事情之轻重缓急,于是立马翻身下床,披上了外袍。 “王爷~~说好了今晚你要陪人家的……”容馨儿从后抱住他,一副还未满足的模样,妖艳的脸上,目光如同泛起一池春水。 “爱妃听话,本王去去就来。” 萧齐鸣走出房间,门外的护卫对着他恭敬行了一礼后开口。 “王爷,府中有人私通信件,好像是……是王妃。”护卫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了萧齐鸣一眼。 萧齐鸣的脾气一向不好,眸光中一道凶光闪过,“竟有此事!” 砰! 床榻上的容馨儿被踹门声惊扰。 “王爷……” “贱人!本王竟不知,你原来与老四私相授受!” 萧齐鸣愤怒之极,猛力将容馨儿从床榻上拖拽下来,并且将那张字条甩到她脸上。 字条上是萧承泽的字迹,露骨的话语,表达着他对容馨儿的思念,还细数他们美好的过往。 容馨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底隐藏着一抹慌乱与心虚。 “不是的……王爷,你要相信妾身啊,这绝对不是真的,是有人陷害,有人陷害于我,王爷,我从来都没有和齐王殿下……啊!” 她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就挨了萧齐鸣愤怒的一巴掌。 “你这该死的贱人!居然敢给本王戴绿帽子,本王这就去取了萧承泽的狗命,再回来慢慢收拾你!” 容馨儿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看到萧齐鸣拿着佩剑怒气冲冲离开,心知不妙。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萧承泽会突然给她写这种信,现在他们的关系被萧齐鸣发现了,以后让她在端王府该如何自处? 嘭! 齐王府的大门是被萧齐鸣的护卫们给硬 生生撞开的。 “王爷,不好了,端王殿下来势汹汹,不晓得是……”管家的话还未向萧承泽禀告完,人群乌泱泱的朝这边逼近。 萧承泽本来都打算歇息了,完全不知道萧齐鸣这大半夜的过来作甚。 他本想上前询问,毕竟私闯他人府邸,这非君子所为。 却不想,他这还没开口呢,萧齐鸣一拳头就挥过来了。 “老四,你这混账,给本王戴绿帽,本王要活剐了你!” 萧齐鸣猩红着眼,拽着萧承泽,将他狠揍了一顿。 他和容馨儿的关系隐藏得很好,究竟是怎么被萧齐鸣给发现的。 难道是容馨儿那边暴露了吗? 那个贱人,到底是有多蠢…… 是夜,端王带人闯入齐王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当婢女秋霜将这事儿告知沐芷兮的时候,她光是想到萧承泽被揍的场景就觉得解气。 萧齐鸣脾气暴躁,出手从来不知轻重,加上被戴绿帽子这事儿,搁谁都受不了,何况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 阳光铺在梳妆台前,秋霜正在为沐芷兮细细描眉,见自家小姐的笑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实在觉得奇怪,便忍不住问。 “小姐,齐王殿下被揍,你怎么看起来还挺高兴的啊?” 沐芷兮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反问。“啊?高兴?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秋霜年纪小,性子单纯,但直觉还是挺准确的。 “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齐王殿下了啊?” 沐芷兮非常认真地望着秋霜,觉得有必要跟自己的小丫鬟通通气。 “秋霜,你要记得,萧承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不要被他表面的深情给骗了,懂吗?” “嗯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都听小姐的。” 秋霜听话乖巧,其实她以前也觉得齐王还不如战王殿下,只是小姐脾气倔,听不进去这些话,愣是非齐王殿下不嫁。 “只是小姐,奴婢觉得容馨儿虽然可恶,但她这次也挺无辜的,明明和齐王没什么,却……” 沐芷兮一边摆弄着首饰盒,一边不以为然地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俩就没什么?” 秋霜面露震惊之色,“小姐,该不会他们真的……” 难道齐王不止和小姐定了终身,私底下还和容馨儿关系亲密? 沐芷兮没有明确回答秋霜的问题,是人是妖,她心里明镜似的。前世,她也是在多年之后才知道,原来被萧承泽当作棋子的人不止她一个。 他和容馨儿早已在一起,即便是在容馨儿嫁给端王后,他们还经常秘密幽会。 昨晚并非她冤枉了他们,而是提前将一小部分真相揭露出来罢了。 沐芷兮非常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妆容,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王妃,王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还有多久?” “好了好了,马上。” 成婚第二天,按照规矩,夫妻二人是要入宫谢恩的,所以沐芷兮今天起了个大早。 她推开门,看到萧熠琰正站在院子里,便很是兴奋地小跑了过去。 “王爷!” 一大早,她便热情满满。 她想要给萧熠琰一个大.大的拥抱,忽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脚,“啊!” “小姐……” 沐芷兮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啃泥,还好萧熠琰反应够快,立马上前扶住了她。 她落入他的臂弯之中,笑得无比灿烂:“早啊,夫君~” 第8章 夫君我好看吗 臂弯中的女子笑靥如花。 萧熠琰松开了她,并且故意摆出一副甚为嫌弃的模样。 “不看路的么,走路都会摔。” 沐芷兮嘻嘻一笑,“因为看到夫君你太激动了嘛。” 她今日穿着淡蓝色的衣裙,妆容淡淡,将她的美尽情展现,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般清新淡雅。 萧熠琰对于沐芷兮的变化,稍感意外。 这样的她,美得脱俗,美得不可方物。 虽然他并非因为她的美貌而喜欢上她,但这样干净素雅的她,非常合他的心意。 而她还是第一次,以今日这般正常的打扮出现在他面前。 除了萧熠琰,此时包括陆远在内的一众护卫也都眼前为之一亮。 今日的沐芷兮,还有昨日的新娘妆,都算是他们这几年来印象中她比较正常的模样了。 因为她以前的妆容和衣品,简直就是一言难尽。 叶晚晚将萧熠琰的一抹惊艳尽收眼底,笑得越发灿烂。 “夫君,你喜欢我今天的样子吗?” 在此之前,她在庶妹沐婉柔的教唆下,秉承着女为悦己者容这一总原则,故意把自己弄得奇奇怪怪。 萧熠琰差人送去丞相府给她的布料,她都直言太过素雅,非要穿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 除了喜欢大红大绿之外,她还喜欢浓妆艳抹,一下子能让自己看上去老十几岁 的那种。 久而久之,外面的人都以为丞相府的大小姐是个“丑八怪”了。 “夫君,我这样子你到底满不满意嘛?”她半嘟着嘴追问。 萧熠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毫不吝啬地夸奖。 “很不错。” “夫君喜欢就好,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可是起了一大早呢。” “是么,那可真是难为你了。” 只是,萧熠琰一想到昨晚的飞鸽传书,刚融化的心又瞬间冰封起来。 她现在在他面前展露的一切美好,都是假象。 他早就该死心了,谁知道她弄得这么好看是不是为了今日入宫有机会见萧承泽。 毕竟她从未在他面前装扮得如此正常过。 萧熠琰在前面走,沐芷兮在后面紧跟。 “夫君、夫君,你昨晚睡得可好?” 一路上,她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总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终于,萧熠琰被她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便直接敷衍了几句。 马车一路到宫门口,萧熠琰先下了马车,回头一看沐芷兮,只见她张开双臂,一副索要抱抱的姿势,“夫君,我怕高,你扶我嘛。” 萧熠琰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倦意,慵懒地抬了抬眼。 她什么时候连下马车都这么矫情了。 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但他还是非常主动地上前,很是干脆地直接将沐芷兮从车辕上 抱了下来。 沐芷兮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脑袋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前,表现得无比亲昵。 “夫君真好~”她得了便宜卖乖,欣赏着萧熠琰此时微微变化的脸色。 总觉得她家夫君不禁撩呢。 一旁的陆远表示这简直没眼看。 这也就是沐芷兮,要是换作其他女人,估计早就被自家主子一掌扇飞了吧。 不,换作其他女人,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出现在主子三尺之内。 真不知道沐芷兮到底积了几辈子的德,居然能够得到他们主子这般宠爱。 同时,他也替自家主子不值。 宫门口还有不少即将入宫参加早朝的官员,亲眼看到嗜杀如命的战王殿下抱着沐芷兮,皆是诧异非常。 没想到凶狠暴戾的战王,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啊。 众多目光全都朝着这边望来,沐芷兮稍微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便要求萧熠琰放自己下来。 他嘴角蔓延上了一抹肆意的冷笑,压低了声音,故意俯首在她耳边道。 “这就害羞了?爱妃昨晚不是还缠了本王良久么。” 昨晚拉着他,一会儿想跟他洞房,一会儿又要让他掀盖头、跟他喝合卺酒,如果不是侍卫截下来的那封信,他还真以为她转性了。 沐芷兮埋着头,稍显局促。 “王爷,这儿人挺多,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我自己能走。” 萧熠琰还想再逗逗她,突然看到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瞬间,他的眼神就从温柔变为凌厉,甚至有股杀气浮现出来。 沐芷兮将他的变化看在眼中,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原来,在宫门口的另一边,是萧承泽! 怪不得萧熠琰的反应这样大。 昨晚萧承泽给沐芷兮传的信,已经成为萧熠琰心上的一根刺。 他看向仍然被他抱在怀中的女子,殷红的薄唇,噙上了一道勾惑且具有戏谑的弧度。 “沐芷兮,你不是想见萧承泽么,本王今日便给你这个机会。” 他将她放了下来,眼神变得不霁,让人难以捉摸他此时的心情。 明明情敌相见该是剑拔弩张的,此刻,他却想要以这种方式宣示自己的主权。 他可以让沐芷兮和萧承泽见面,但是以战王妃的身份。 此刻,沐芷兮在看萧承泽,而且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因为萧承泽现在这副样子真的是太搞笑了。 从背面看或许还算是玉树临风,但一转身,那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猪头”实在滑稽。 沐芷兮忍不住就想要走近点看清楚,想必昨晚萧承泽被萧齐鸣揍得非常惨,他今天早朝应该要向皇帝告状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真的告了状,岂不是就将自己和容馨儿 有染的事儿给暴露了? 所以啊,估计萧承泽这顿打只能白挨了。 萧熠琰见沐芷兮真的要往萧承泽那边去,突然就后悔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这女人,一看到萧承泽就笑得这么开心,果然至今为止对他的真情都是假的。 “沐芷兮,别以为本王好脾气,你要是敢私下和萧承泽见面,以后休想离开王府一步。” 他霸道而强势,用最有效的威胁手段。 而后,他便拉着沐芷兮的手入了宫门。 “夫君,我没想跟他见面,刚才就是看他被打成猪头的样子,想要过去看清楚些,你是不是因为这样就生我气了啊?” 萧熠琰的目光中拂过一些异色,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不知为何,他越来越看不懂沐芷兮了。 明知她突然的改变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欺骗于他,明明这种欺骗更为伤人,但他竟然该死的甘之如饴。 如果她能够像这样骗他一辈子,倒也不错。 但像这样无端给他希望,最后又残忍地让他绝望,实在比刀剑更伤人。 “啊!”沐芷兮突然惨叫一声,身体一个趔趄。 萧熠琰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她不小心崴了脚了。 她面露痛苦表情,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夫君,疼……” 他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见不得她掉眼泪,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哄她。 第9章 渣男给我滚蛋 附近正好有可供休息的凉亭,萧熠琰便先将沐芷兮抱到了石凳上。 身份尊贵如他,直接单膝跪在沐芷兮面前,替她揉捏脚踝。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萧熠琰的膝盖,仿佛经常为她而折了那些黄金。 前世,为了救她,他曾被逼着当众下跪。 这个男人能够用性命来爱她,可前世她偏偏硬了心肠对此视而不见。 想到此,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弄痛你了?”见她强忍眼泪的模样,萧熠琰在意地问,同时放轻了手中的动作。 沐芷兮摇了摇头,微笑着说。 “没有,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 “夫君,你先去上早朝吧,等早朝结束后你再来接我去谢恩,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萧熠琰站起身,离开前又叮嘱了她几句。 “乖乖待在这儿别乱跑,有什么需要就找宫婢。” “嗯嗯!”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温顺乖巧。 然后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她便独自坐在凉亭内,看着天上云卷云舒,默默在心里数羊。 从一只羊数到几万只羊,还是没有等来萧熠琰。 她不禁在心中暗自吐槽,上个早朝而已,怎么有那么多事要商议的吗?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殊不知,早朝结束后,萧熠琰和重臣 被皇帝单独叫到了御书房,说是为了边境议和之事。 凉亭内,沐芷兮等得花儿都谢了,还有些犯困。 忽然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她欣喜抬头,“夫……” “君”字还没有喊出口,当看到萧承泽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齐王?”她微微皱眉,早朝结束了,萧熠琰也该来了吧。 萧承泽故意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关切询问。 “兮儿,委屈你了,昨晚你睡得可好?” 沐芷兮站起身,顾不上行礼,直接想要甩脸离开。 但是萧承泽偏偏就死皮赖脸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兮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其实我……” “齐王殿下,我现在可是战王妃,你在宫中与我拉拉扯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被指责不要脸,萧承泽愤怒,却强行压抑着。 “兮儿,你怎么言语如此粗鄙……” “我本就是粗鄙之人,比不上王爷你附庸风雅。” “本王爱你,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本王都爱你如初……” 这贱人居然敢这样跟他说话,受什么刺激了么。 要不是为了她背后的两大势力,他根本懒得搭理她好么。 但是话说回来,没想到沐芷兮穿得素雅 还挺美。 两人在凉亭中的拉拉扯扯,被刚从御书房出来、正往这边赶来的萧熠琰撞见。 但他并没有直接上前,而是站在了假山后。 “不牢齐王殿下费心,我现在和夫君的感情非常好,所以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兮儿,是不是萧熠琰威胁了你,所以你才跟我说这种话?要是你真的受了委屈,只管告诉本王,本王一定帮你。” 看到萧承泽这副假装深情的嘴脸,沐芷兮只觉得一阵恶寒。 她无情地甩开萧承泽的手,冷笑着反问。 “我若真受了委屈,告诉你又如何?难道齐王殿下能够解救我出‘苦海“,你还能娶我不成?” 萧承泽继续发挥他的渣男属性,一脸深情加无奈。 仿佛全世界就他最苦情,就他最委屈,就他有无奈。 “我本来就是要娶你的,只是现在时机不成熟……” 沐芷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 前世也是如此,他总跟她说时机不成熟,所以她苦等了他几年。 到最后时机成熟了,她等来的又是什么? 这个男人所说的话,她现在一个字也不信。 “得了吧萧承泽,收起你那没用的一套,你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有什么资格要我下嫁,我昨晚已与王爷圆房 ,现在我很幸福,只想跟他白头到来……” “什么!你们圆房了?”萧承泽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侮辱,她和萧熠琰圆了房,还挖苦他无权无势,沐芷兮这个贱人,居然敢瞧不起他。 “兮儿,你明明说过会为我守身如玉的……” “谁要为你守身如玉了,我夫君不香吗?他人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床上功夫更是了得,我傻了才会拒绝他呢。” 这番话,彻底惹怒了萧承泽。 “沐芷兮,你还要不要脸!这是你一个女子能说的话吗!” 看到他原形毕露的样子,沐芷兮心中顿觉爽快。 倒是再装啊。 这就忍不住了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前世,他萧承泽就是仗着她爱他入骨,对她利用殆尽后,毫不留情地将她一脚踢开。 现在她不爱他了,他估计着急得不行吧。 来日方长,他和沐婉柔她们欠她的,她会让他们慢慢还。 假山后,萧熠琰冷峻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同时,他的耳后肉眼可见地微微泛红。 沐芷兮刚才那话简直放肆,说得好像他们昨晚真的圆房了似的。 萧承泽原本想要对沐芷兮发火的,但是想要他还需要她背后两大势力的支持,所以便马上控制住情绪,变化 嘴脸。 “对不起,兮儿,本王刚才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本王太爱你,所以才受不了你和萧熠琰在一起,就算你已经和他圆房,只要你的心是本王的,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知道,你这都是被逼无奈,都是为了本王……” 见萧承泽还如此一厢情愿地脑补她对他的深情,沐芷兮完全没了耐心。 随他这么想吧,总之她是不想再跟他啰嗦了。 “兮儿……”萧承泽再次想要抓住沐芷兮不让她走,却突然被一道猛力掀开,整个人朝着柱子撞去,紧接着一口血喷吐而出。 一抬眼,便看到萧熠琰一脸盛怒地盯着他,身上戾气甚浓。 “对本王的王妃动手动脚,看来齐王昨晚被教训得还不够。” “夫君……”沐芷兮看到萧熠琰,两眼瞬间就满了温柔甜蜜的笑意。 她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就被萧熠琰给霸气扛走了。 “夫君,我都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啊。” “有事耽搁了。” “什么事啊?” “你无需知道的事,先去谢恩。”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凉亭内,萧承泽支撑着站起身,抬起胳膊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阴沉的眼中恨意盛然。 “可恶……萧熠琰,沐芷兮,本王记下了!” 第10章 开枝散叶三年生俩 坤宁殿。 太后用完早膳,旁边的老嬷嬷伺候着她漱口净手,提醒说。 “太后,今儿个战王殿下会携王妃过来谢恩,估摸着时辰,现在应该快要从皇上那边过来了。” “那就把该准备的东西都拿上来,哀家可得好好赏赐。” 而此时,沐芷兮和萧熠琰刚在皇帝面前谢过恩,正在往坤宁殿这边走。 顾及她崴了脚行走不便,一路上萧熠琰都刻意放慢步子。 到了坤宁宫,太监传报后,两人才得以入殿。 坤宁殿的门槛很高,沐芷兮差点没迈过去。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好好走路,别又摔了。”萧熠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太后,您瞧,战王和王妃多恩爱啊。”老嬷嬷故意在太后面前这般言说,就是想要让太后高兴高兴。 昨日大婚,沐芷兮在婚礼上上演的一出,很快就闹得满城风雨,宫中同样也有很多风言风语,现在看到二人相处融洽,太后便也宽心了不少。 沐芷兮之前崴了脚,现在走路的时候还是隐约有些作痛,不过表面上她掩饰得很好,让人看不出任何的问题来。 见到太后,她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宫礼,“妾身给太后请安。” “都平身吧。”太后为人也算慈祥,心想,只要沐芷兮安分守己地做战王妃,她也就没什么可挑剔的。 毕竟这媳妇儿是阿琰自个儿选的。 “战王妃,有一点你可弄错了,哀家不得不指出来。” 沐芷兮一脸困惑,她弄错什么了吗?明明她所有的礼数 都是对的啊? 见沐芷兮这副懵懂的模样,萧熠琰在一旁低声提醒说。 “你现在既然已为战王妃,就该随本王称呼‘皇祖母’才是。” 沐芷兮这才恍然大悟,“是妾身口误,还请皇祖母念及初犯,不要与妾身计较才是。” 她真是太大意了。居然会在称呼上犯糊涂。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她,毕竟前世皇家的人都看她挺不顺眼的,太后尤其不怎么喜欢她,所以根本就不会在意她是否喊她作“皇祖母”。 太后随和得很,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而后吩咐嬷嬷:“把哀家要赏赐给新王妃的首饰拿上来。” 赏赐了沐芷兮一整套首饰后,她又笑容和蔼地调侃道。 “沐丫头,哀家还记得你昨晚说过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哀家可等着你俩的好消息呢。” 这番话听得沐芷兮一脸娇羞,下意识地看向萧熠琰。 她昨晚为认错,确实说得比较直接露骨,这种话,若是放在以前,以她那矜持胆怯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当众说出来的。 但是萧熠琰看着比她还要别扭是怎么回事。 他冷峻的脸上,表情怪异,仿佛有股子话憋着欲言又止似的。 真是奇怪,难道他不想跟她生孩子? 沐芷兮心里有点小不满,故意当着太后的面,格外亲昵地挽上萧熠琰的胳膊,笑容甜美地开口回话。 “皇祖母,您就等着吧,保证让您老人家三年抱俩。” 她说这话,还伸出手指比划起来。 “咳咳……”萧熠琰突然像是被呛到了, 干咳着掩饰自己此时的异样。 他不经意地瞥了眼说话不过脑子的沐芷兮,眉头微皱。 三年抱俩,她倒是挺有志气。 太后见惯了世家小姐矜贵的沉闷模样,今日瞧见沐芷兮这般活泼灵动,被她的模样逗乐了。 “那哀家能否抱上重孙子,就指望你了。” “嗯嗯!”沐芷兮信誓旦旦,仿佛对生孩子这事儿势在必得。 然后她还满眼柔情地看了眼萧熠琰,“我和夫君会努力的。” 萧熠琰双手微攥,薄唇抿成了一道线,眼神透着股讳莫如深的淡漠。 他还真是差一点就被她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给骗了。 为了在太后面前演戏,她这算是豁出去了么。 谢完恩,离开坤宁宫后,沐芷兮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捧了一大盒子的赏赐。 她一脸满足地再次挽上萧熠琰的胳膊,娇俏可人的脸上染上了阵阵愉悦。 “夫君,我们这次入宫谢恩收获颇丰啊,没想到太后这么大方,那套首饰我之前见过的,是楚国使臣那边……” “五皇兄!” 沐芷兮的话还没有说完,迎面走来的九公主忽然一声唤。 紧接着,身穿公主华服的萧清雅颇为不屑地瞥了眼沐芷兮,对着萧熠琰行了一个微礼。 “五皇兄,若是早知道你会来皇祖母这儿,雅儿就不用在御花园等你那么久了。” 御花园是出入宫必经之地,萧清雅虽然早早地就被封公主,但还没有到能够出宫建造公主府邸的年纪,所以平日里若是想见萧熠琰,基本上都是在御 花园等着。 萧清雅这个九公主深得皇上宠爱,性格直爽活泼,同样也是兄弟姐妹之中,为数不多的、能够和萧熠琰走到一块儿的。 她非常崇拜这位骁勇善战的五皇兄,以前没少缠着萧熠琰。 因此,她相应的也就不怎么待见沐芷兮这个屡次让五皇兄难堪,伤透他心的五皇嫂。 尤其是昨天大婚上她自己揭了盖头并以死明志,萧清雅对她的厌恶便越发深,认为她配不上自家五皇兄。 沐芷兮看得出萧清雅对她的敌意和不满,却还是主动上前行礼。 “公主……” 她话音未落,萧清雅便故意忽视她的存在,对着萧熠琰肆无忌惮地撒娇起来。 “五皇兄,你之前给我的那本兵书实在晦涩难懂,有些地方连太傅都不怎么明白呢,所以还是得你来教我。” 萧熠琰对萧清雅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不像对其他兄弟姐妹那般厌恶,但也说不上有多亲近。 之所推荐兵书给她,纯粹是不想让她在继续缠着自己。 不过现在,她这刻意对沐芷兮表现出来的冷漠,让他多少有些意见。 尤其是看到沐芷兮一副略显无措的模样。 “清雅,见过你五皇嫂。”他沉着声发话,几乎是带有命令式的口吻。 萧清雅被宠坏了,性子直爽,有一说一。 看到五皇兄还在维护沐芷兮,她只觉得一股子怒气直窜脑门。 “我才不承认她是我的五皇嫂呢!五皇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你,你难道忘了昨日她在大婚之上做的那些 事儿了吗?现在她居然还有脸入宫谢恩,一个让皇家颜面扫地的疯女人,谢的哪门子恩啊!” 旋即,她转而看向沐芷兮,直接对着她高声开口道。 “沐芷兮,你配不上五皇兄,昨晚你要是真一头撞死倒……” “住口!”萧熠琰一声怒斥,打断了萧清雅有些过分的言语。 “五皇兄,你居然为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凶我,就是这个女人,不久前还跟四皇兄在凉亭内拉拉扯扯、亲密有加,我都亲眼看见了。沐芷兮,你都嫁给我五皇兄了,还去勾搭别的男人,今日你非得把话给本公主说清楚了!” 前世,一心维护萧熠琰的萧清雅对她也是这般厌恶,所以沐芷兮倒是一点都不难过,反而很欣赏萧清雅这敢爱敢恨的性子。 沐芷兮笑容淡淡,从容镇定地对萧清雅不紧不慢地开口。 “九公主,我现在既然跟王爷成了亲,生则同襟,死则同穴。我知道,就算我现在解释得再多,你都未必会信我只言半语,所以我请你给我时间证明,我会等到你愿意真心喊我‘五皇嫂’那一天的。” 不只是萧清雅,就连萧熠琰也是一样。 她会让他知道,她沐芷兮真心改错,真心想要跟他相伴一生。 萧清雅眯了眯眼,警告道:“沐芷兮,这可是你说的,要是被本公主发现你跟别的男人有染,本公主绝对不会饶了你!” 等着吧,她一定会找到沐芷兮和萧承泽勾搭在一块儿的证据,到时候,她定要让五皇兄休了这个女人…… 第11章 学着管理府中内务 为了防止萧清雅再继续胡闹,萧熠琰便直接握住沐芷兮的手,带她离开。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气氛非常压抑。 沐芷兮也不知道要怎么打破这份沉默,只能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发呆。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萧熠琰忽然就停下了步子。 他停得猝不及防,沐芷兮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你完全不必在清雅面前演戏,她认死理,今日你许诺了她,她便会当真。” “夫君,难道连你也不信我?我刚才所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 萧熠琰冷眸微沉,“真心……呵,沐芷兮,你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心。若是你有心,就不该以这样残忍的手段欺哄本王。” 沐芷兮着急抓住他的衣角,委屈着声儿。 “夫君,我没有欺哄你,我是爱你的啊。” “别再说你爱我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本王不爱听。”萧熠琰直接甩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实则是想要掩饰脸色的不平静。 为什么,即便知道是假话,他还是很想听她亲口说她爱他。 但他也会担心,假话听得多了,当听到真话就会很崩溃。 入宫谢完恩后,萧熠琰便直接去了军营,让护卫将沐芷兮送回战王府,并且叮嘱其好生看着她,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府。 回到王府,沐芷兮脚累得不行,就让秋霜打了盆热水泡脚。 “小姐,这才成亲第二日,王爷就一声不响地跑去军营,岂不是要冷落了你?” “秋霜,都 说多少遍了,以后改口叫我‘王妃’。”沐芷兮一脸认真地更正婢女对自己的称呼,其实她不介意别人怎么称呼她,纯粹是为了不让萧熠琰多想。 对于萧熠琰新婚第二日就去军营的做法,她是非常理解的。 萧熠琰手握兵权,平日里在军营待的时间比在府中还要多得多,有时候甚至会直接睡在军营大帐内。 他那么辛苦,前世还有为她的事各种操心,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现在不会了,重生一世,她誓要成为萧熠琰的贤内助,帮助他打理好府内的事务。 “秋霜,你一会儿去把管家叫过来。” “好的小姐……不,是王妃。”秋霜反应甚快地改了口。 沐芷兮非常满意地拍了拍秋霜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很好很好,继续保持,尤其是在萧熠琰面前,知道了吗?” “知道了王妃,奴婢一定谨记。” 不一会儿工夫,秋霜就将管家给领了过来。 来的路上,管家的心里直打鼓。 这新王妃在成亲第二日就要见他这个管家,意欲何为啊? “老奴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沐芷兮立马上前,亲自扶起老管家。 “福伯,你年纪大了,以后见着我就别行礼了,怪费膝盖的。” “这哪儿成啊,府中规矩不可废,您可是王妃。王妃您找老奴是……” “是这样的,福伯你在战王府的年数最长,关于府中内务,我想要向你请教请教。” 福伯一听沐芷兮这话,甚是诧异。 “王妃,您这是想要学着管理府中内务?” 王爷之前就有过交代,新王妃啥事儿都弄不明白,府中内务都交由他来看管。 原本他也是只在心里抱怨,要是王妃不懂得管理王府内务,那还指望她做些什么,岂不就是个挂名的么。 如果王妃愿意学,他当然愿意教了,这对于王府是有益的。 于是,一上午的时间,沐芷兮都在跟着管家熟悉王府内的大小事务。 福伯本以为新王妃愚钝,得需要他耐心教好久才能掌握。 没想到王妃不止谦逊,学习能力还特别强,一点就通。 短短几个时辰,她就熟悉了府中事务的具体操作,包括账目的管理。 看到自家小姐拨动算盘时的熟练程度,婢女秋霜惊呆了。 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会拨算盘了? 明明之前在丞相府,小姐根本就没有学过这类的技能吧。 还是说,她对自家小姐的了解太表面了? 正如昨晚在坤宁宫,她印象中不懂医术的小姐,居然轻轻松松地就诊断出太后所中的是獾毒。 “管家,你看看,我这样算对吗?”沐芷兮学着对了一笔帐后,虚心求教。 管家看着那干净整洁的账本,在心里感叹了一番。 都说沐家大小姐愚钝无知,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真是谣言误人哪。 与此同时,护城军的军营内。 主帐外是正在积极训练的将士们,主帐内,萧熠琰正在跟 几个大将军商议边境布防战略。 一个已生华发的老将军粗着嗓子提议。 “南梁自开春以来,屡次试探我北燕边境,所以我们现在最该防的是虎视眈眈的南梁。” 很快有其他人站出来提反对意见。 “沈将军虽言之有理,但我认为,区区南梁小国不足为惧,还是应当重点防备北方的虎狼各国。尤其是度过了寒冬危机,北方各国大有南征之势……” 一个看着比较年轻的少将军打断前辈的话,直言。 “此言差矣,北境的防护早已固若金汤,足以抵抗北方各国。倒是东西两境防御松懈。战王殿下,臣以为,应当加固东西两境的防御部署,首先要增派兵力前往修筑。” 他说完后,还不忘向萧熠琰直接提议。 在这帮武将们讨论边境防御部署的时候,萧熠琰一边听他们的发言,一边盯着沙盘上的地形图。 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他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决绝。 “本王和沈将军的想法相同,严守南境,谨防南梁。” “可是殿下,南梁区区……” 萧熠琰冷眸微沉,瞥了一眼那个胆敢质疑他的人,那人立马噤声。 “行军打仗,尤其忌讳轻敌,南梁若真是区区小国,如何能够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吞并南部诸国?北境各国虽然凶猛,但势力相当,互相牵制,反倒容易对付。至于东西两境,即便防护城不坚固,但地势多山岭,易守难攻,没那么容易被攻破。 相较之下,反倒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南梁,观其近三年内行军之战法,显然有猛将指挥得当,南梁,不容小觑。” 他的一番话,让其他诸位心服口服,于是一致同意重点防御南境,并且派人前去南梁打探消息。 商议结束后,众将军都退出了主帐,萧熠琰转而看向陆远。 陆远被自家主子这么一眼看得心里七上八下。 “主子,您不是要派属下去南梁当细作吧?” 萧熠琰狭长的眼尾轻抬,目光幽冷,“蠢货,我是要问你府中消息可有传来,沐芷兮现在在做什么。” 陆远松了口气,仿佛躲过了一场大劫,“主子你早说啊,我还以为真要去当细作呢。一刻钟前府里传来的消息,说是王妃在跟福伯学着管理内务。” 萧熠琰一脸不信,“就她那脑子,算盘都弄不明白,还要学着管理内务?也罢,有事儿做总比没事儿惹事生非的强,继续让人看着,只要不出王府,什么事儿都由着她。” 陆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要如何吩咐手下人。 不过对于主子这宠妻无度的做法,他是持保留意见的。 明明主子在打仗方面雷厉风行的,怎么一碰上沐芷兮那女人,就各种没原则、没底线呢。 只要不出府,什么事儿都由着那女人,万一她把王府一把火给点了也由着? 得,他算是明白了,沐芷兮就是主子手心里的一块宝,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主子宠得起、护得住。 第12章 王爷被强吻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沐芷兮跟着管家福伯学了不少,毕竟精力有限,她觉得有些用脑过度,用过午膳后就去床上躺了会儿。 原本想要休息片刻再接着看账本的,却没想到休息着、休息着,困意就来了。 迷迷糊糊睡着后,她被噩梦给缠了身。 “姐姐,你那死去的孩子可不是皇上的种哦……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你输得彻彻底底啊。” “沐芷兮,你的脸是被我设计毁的,你娘也被我娘毒死了,现在连唯一爱你护你的战王都被你害死,哈哈哈……你简直蠢的要命。” “笑话,朕怎么可能让你这丑妇做朕的皇后,朕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把这罪妇拉下去,五、马、分、尸!” “萧承泽!沐婉柔,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兮儿,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本王吗,这次你自由了,只是本王以后都不能再护着你,你要好好活着……” “萧熠琰,你不要死,不!不——” 前世的各种记忆在她梦中来回上演,梦中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却置身于无尽头的黑暗。 “萧熠琰,你别死——” 她猛然从噩梦中挣扎出来,瞳孔放大了许多。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此 时,萧熠琰就坐在床边,一脸奇怪地望着她。 外面天已经黑了,他回来后便看到她为梦魇所困,不能叫醒她,就只能陪在她旁边。 “夫君!”沐芷兮一个激动,起身投入他怀中,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太好了,夫君你没死,你还没死……” 萧熠琰将她推开,扬起的嘴角透着一丝倨傲冷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沐芷兮,你是有多想要本王去死,梦里都要本王的性命。” “不是的,我没有想要你死,我想要你活着,萧熠琰,你信我……”受了刚才噩梦的影响,她眼眶红红的,仿佛眼泪马上就要落下来。 萧熠琰低头看了眼沐芷兮紧抓着他胳膊的手,眉头微皱,“放手。” “不,我不放!”沐芷兮格外倔强地摇了摇头,“萧熠琰,你真的就不能相信我一回吗?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就不能再……” “沐芷兮,本王让你放手!”萧熠琰直接打断她的话,脸色阴沉,漆黑深邃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异色。 “我不,我不放!”她固执,且有些蛮横。 萧熠琰瞳仁变细,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沐芷兮,你能不能长眼看看, 本王的胳膊伤了,你抓得这么紧,故意的是么。” 一听这话,沐芷兮脸色突变,傻愣愣的问道。 “什么?你胳膊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还不给本王松开。”萧熠琰从开始就忍着伤口被扯开的痛,此刻虽然面上有冷色,语气却并不是那么生气。 沐芷兮赶忙松开他的胳膊,关心询问。 “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很痛吗?” 说话间,她便想要掀开萧熠琰的袖子查看他的伤口。 但他却制止了她。 “你胆小就不要看,一会儿做噩梦没人陪你。” 他知道她胆子小,见到血都会浑身发抖的那种,所以就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胳膊上有些发脓的伤口。 “有夫君你陪我睡,做噩梦也不怕。”沐芷兮非常认真地说着,而后强行查看他的伤口。 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由于伤口感染,恢复得并不怎么好。 沐芷兮立马将秋霜叫了进来。 “你让人去药铺买些我需要用的这几样药材来。” “好的,王妃。” 秋霜称呼沐芷兮为王妃,这是萧熠琰第一次听到。 他的脸色稍微有些变化,看向沐芷兮,却见她反应平淡,仿佛被叫“王妃”也无所谓。 护卫的脚程 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按着药方将草药买了回来。 沐芷兮又让他们将药材研磨成渣,方便给萧熠琰的伤口上药。 一番操作下来,就连陆远都觉得奇怪。 如果说昨日在坤宁宫内,沐芷兮诊断出太后所中是獾毒可能是运气好,但这次呢,如此熟悉草药功效,还能有条不紊地给主子处理伤口、上药,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从前那个胆小又一无是处的沐芷兮? 萧熠琰原本不想让沐芷兮帮他上药,但她的手法相当娴熟,比军营里的军医要高明得多,所以便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处理。 她低着头,专注且认真地帮他上药、包扎,距离之近,他甚至能够数清楚她的每一根睫毛。 她的眼睛很好看,就好像小鹿的那般澄澈。 睫毛又长又翘,颤动间,就如同蝴蝶扇动翅膀。 挺而翘的鼻梁下,粉嫩的唇瓣微张,如同镀上了蜜糖一般,隐约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夫君,你要记得,伤口恢复之前都不能碰水哦。”沐芷兮忽然抬头,他稍显慌乱地别过脸,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陆远将自家主子那少年怀春似的小心动看在眼里,啧啧不已。 如此看来,主子这伤受得可真够值的。 伤口被 包扎处理好后,萧熠琰便准备起身离开去书房。 却被沐芷兮及时拦住。 “夫君,你还要去哪儿?都这么晚了,难不成你还要去军营吗?” 她一脸质问,很是不满。 昨晚她就已经被他丢下独守空房了,今晚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 萧熠琰不无头痛地别开她那充满审问的眼神,“我去书房。” 沐芷兮一副我就知道的小傲娇表情,“不许去,你都受伤了,在书房肯定睡不好的。” 前世,不管萧熠琰伤得多重,她都没有关心过他。 所以这次她又是给他上药,又是亲自给他包扎,弄得萧熠琰的心情有些复杂。 陆远见状,非常识时务地将另一个煞风景的秋霜给拎了出去,顺便还十分贴心地帮忙关上了门。 他就不明白了,主子明明可以直接跟沐芷兮圆房,现在还在那儿别扭个什么劲儿。 直接上不就完了么。 房内,烛火跳动,莫名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沐芷兮非常大胆地踮起脚尖,对着萧熠琰的嘴唇亲了下去。 萧熠琰的眸中震惊十足,然后居然一把将她推开。 “沐芷兮,你在干什么!” 他冷峻的脸上,是一抹肉眼可见的小慌乱,对于她的主动,他无所适从了…… 第13章 沐婉柔来了 萧熠琰直接将沐芷兮推开,唇上却仍然残留着被她亲吻后的甜腻。 尽管是刹那间的触碰,却足以让室内气氛不安到了极致。 沐芷兮非常大胆地强吻了自家夫君,看到他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委屈巴巴。 “夫君,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她明知故问,看着单纯无辜,让萧熠琰责备不起来。 “沐芷兮,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我想要跟夫君多多亲近呀。”她回答得理所当然,笑脸盈盈地望着面色冷凝的萧熠琰。 没想到杀敌不眨眼的战王殿下,居然也会被她一个吻给弄得这般不好意思,活久见啊。 前世她怎么就没有发觉,她的夫君其实很纯情呢。 在她的记忆中,除了她,他好像就没有过其他女人。 虽然他娶了她,但因为知道她心有所属,所以成亲后他一直都没有碰她。 除了那次…… 那次他太生气了。 因为她背着他跟萧承泽联手,将他剿匪的行踪透露出来,害得他和他的那些手下受了埋伏,而后被萧承泽抢占了剿匪大功。 那次死伤了不少手下,他很愤怒,所以喝了不少酒。 然后在半夜,他强行闯进来,不顾她挣扎和反抗,强势占有了她。 事后她很痛苦,他也很痛苦。 看到她哭得不成样子,他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着“对不起”。 沐芷兮在心中叹了口气,前世是她不识好歹,明明萧熠琰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还吃里扒外地去帮助萧 承泽。 现在她既然重生,就要改变前世所发生的不幸。 “夫君,床褥都收拾好了……”她整理好被褥,想要招呼萧熠琰过来一起睡,一转头,却看到萧熠琰已经从柜子里拿了床被褥铺在了地上。 “你睡床,本王打地铺。”萧熠琰没有看她,直接往被窝里一趟。 沐芷兮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已经躺在地铺上的萧熠琰,又看了看柔软的大床。 为什么他要这么别扭啊,难道真就不想跟她一起睡吗? 她怅然若失,脸上的光华瞬间湮灭,不无沮丧。 但是想到萧熠琰之所以不想与她亲近,完全是之前自己作的,她又恢复了斗志。 反正来日方长,她就不信萧熠琰能够睡一辈子地铺。 萧熠琰背对着床侧躺,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想着沐芷兮这个时候应该是躺下了,于是他大手一挥,隔空将桌上的蜡烛弄灭。 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隐约可见竹影晃动。 屋内屋外都是一样得寂静,尤其是屋内,寂静得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浅浅呼吸声。 和沐芷兮同睡一室,萧熠琰有些难以入眠。 特别是想到刚才她突然亲吻自己,黑暗中,他冰凉的指腹滑过自己的双唇,似在回味,又像是在沉思。 回想起来,似乎成亲那晚以来,沐芷兮对他就像是变了个人。 虽然知道这是她为了继续欺骗他,让他放松警惕而使的把戏,但要始终对着他演戏,这 对于她来说是很难的吧。 他正在思索沐芷兮的变化时,寂静中,响起了一道低软的声儿。 “夫君,你睡着了吗?” 沐芷兮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困意。 毕竟她白天都睡过了,一个时辰前才被噩梦惊醒,哪儿还睡得着啊。 “还没。”萧熠琰漆黑的眸子里,拂过一抹异样之色,带着关切,却也有隐忍与克制,一番酝酿之下,只回了她两个字。 “夫君,我不敢睡,怕一会儿做噩梦。”沐芷兮故意装着可怜兮兮的语气,往床边挪了挪。 “本王就在你旁边。”萧熠琰的声音透着股温柔缱绻,仿佛在哄她入睡。 “那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沐芷兮趁机提出要求,看似单纯无辜的眼眸中,掠过一抹狡黠。 没办法啊,她家夫君太难攻略了,她得主动点才行。 她从被子里拿出手来,屋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靠摸索。 “夫君,你的手在哪儿啊?” 她摸索着,忽然就抓到了一只冰凉的手,瞅准机会一把握住,“哈,抓到了!” 她主动与他十指相握,一脸满足。 终于和夫君正儿八经地握上手了,真是不容易啊。 他的手掌很大,其上有粗粝的掌纹,手指根部还有非常明显的茧,应该是常年使用兵器所致。 虽然他的手不光滑,也不暖和,却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沐芷兮唇角上扬,想着今晚说不定能够做个好梦呢。 而与此同时,萧 熠琰的心情却没有办法平静了。 他对沐芷兮向来是爱而不得,以前她根本不愿意跟他接近,觉得他杀人太多,嫌弃他凶残暴戾。 但是现在,她却主动握着他的手。 她的手又小又软,柔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似的。 抓着她的手,就好像抓着一条光滑的泥鳅。 他克制身体里的一股子渐渐窜上的冲动,冷峻的脸上逐渐变得不霁。 这一夜,他们握着手而眠。 到了次日清晨,沐芷兮醒来的时候,发现地上的被褥已经被收拾起来,萧熠琰也不见了人影。 不一会儿,秋霜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她晨起洗漱。 见自家小姐精神欠佳,婢女秋霜八卦之心燃起。 “王妃,你昨晚跟王爷是不是……是不是那啥了?” 小姑娘有些难以启齿,刚问完,反倒自个儿的脸先红了。 沐芷兮坐在床上,手抚着额头叹气。 “还没呢,昨晚萧熠琰打地铺睡的。” 她倒是也希望早点把房给圆了,但奈何萧熠琰他不配合呀。 难道他一个大男人没需求的吗?还是她这个娘子魅力不够大? 合着前世他忍着几年没碰她,是真的无欲无求呢! 沐芷兮开始替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担忧了。 自家夫君没有那方面需求,这是病,得治。 萧熠琰这番操作,就连秋霜都觉得奇怪。 “王妃,王爷是不是……”秋霜面红耳赤,犹犹豫豫。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弄得沐芷兮催促问:“是什么?” “是不 是不行啊?” “哈?” 扑通! 自知说错话的秋霜一股脑就跪在了地上。 “王妃恕罪!奴婢妄言了,奴婢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 沐芷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秋霜这丫头的嘴啊,真是缺个把门的。 “好了,先起来吧,我又没有要怪罪于你的意思,但是这种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谢王妃大恩,奴婢谨记。” 沐芷兮心情复杂。 要说萧熠琰不行,肯定是不对的。 明明前世那晚,她可是被他折磨得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所以那家伙肯定还是心结没打开呢吧。 “王妃,今日三朝回门,王爷特意吩咐,等到早朝结束后就带王妃一同回趟相府,奴婢可得给您梳个好看的发髻。” 经过秋霜这么一提醒,沐芷兮才想起来还有归宁这一说,她怎么就差点就给忘了呢。 回想起来,前世因为一些事,她可是没能回丞相府啊。 梳洗过后,沐芷兮正要拿出府中账务继续看的时候,下人来报。 “王妃,您的娘家相府来人了。” “来者何人?”沐芷兮合上了手中的账本,虽然是这么问,但根据她前世的记忆来看,她非常肯定,来的一定就是沐婉柔。 前世也是如此,在她和萧熠琰成亲后的第三天,按照规矩是要去归宁的,但是在归宁前,沐婉柔却来了。 想到前世她是如何被沐婉柔迫害背叛,沐芷兮的眼中瞬间有股冷意窜起。 好久不见了,沐婉柔…… 第14章 渣男贱女般配得很 沐婉柔今日穿着一身淡绿色襦裙,外罩素色浅袄,发丝轻落肩头,格外柔顺。 包括她的妆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看似略施粉黛,实则是很有心机将缺点短板遮挡,突出精致的部位。 “姐姐~” 一进屋,沐婉柔便故作亲昵地扶着沐芷兮到桌边坐下,仿佛她是主人,在招呼沐芷兮这个客人。 “姐姐,妹妹今日正好要入宫见贵妃娘娘,所以顺道来看看你,姐姐这几日可还好,有没有被战王殿下欺负?” 贵妃是沐婉柔的姨娘,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沐婉柔和其母苏云才能在相府横行。 沐芷兮不着痕迹地与沐婉柔分开一些距离,没有对她表现出多少热情,而是直接对着秋霜吩咐道:“秋霜,去给二小姐泡杯绿茶来。” “是,王妃。” 秋霜离开后,屋内就剩下姐妹二人,沐婉柔环顾屋内的摆设,装着不经意地提起大婚当日的事来。 “姐姐为了齐王殿下敢于以死明志,真是让妹妹好生佩服呢。放眼整个北燕,也只有姐姐这样的烈女子做得。” 沐芷兮心中发出冷冷一笑。 当日之事,她完全是受了沐婉柔的怂恿挑唆。 现在想来,前世的她可真是蠢到家了,沐婉柔说什么她都信。 “妹妹既然佩服,以后你也可以试试。” 沐婉柔的眼中露出些许诧异,刚才沐芷兮说的那话是不过脑子的吗,还是说她大婚那日撞柱子给撞傻了? 不过也有 可能是她想多了,毕竟沐芷兮这个人向来愚蠢。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沐婉柔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来,对着沐芷兮耐心说:“姐姐,今天本是你归宁的日子,可府中出了点事儿,可能没法招待你和战王殿下了。” 沐芷兮的唇角勾起一抹熟稔的笑意,看透一切,却没有当面拆穿沐婉柔。 果然和前世一样,在归宁前,因为沐婉柔的一番话,她坚决不跟萧熠琰回门。 其实前世若非沐婉柔一直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她和萧熠琰也不会闹得那般不愉快。 说起来,沐婉柔还真是朵修行极高的白莲花呢。 表面上单纯无害,处处为她这个姐姐着想,其实内心都是恶毒的念头。 “婉柔,府中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因为我在大婚当日所闹的事,让父亲觉得丢脸了,所以不欢迎我回去?” 她故作不知地询问沐婉柔,即便知道沐婉柔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沐婉柔叹了口气,颇为为难地点了点头。 “是啊姐姐,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回府给父亲添堵了吧,我担心父亲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呢。 “而且姐姐你若是喜欢齐王殿下,就更加不能在今日老老实实让战王陪你归宁了,这样可是会让齐王殿下误会的,不是吗?” 从头到尾,沐婉柔的话听起来都像是在帮她出谋划策,但只有经历过前世之事的沐芷兮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沐婉柔为了挑拨她和萧熠琰之间的感 情所用的诡计。 前世她死前才得知萧承泽和沐婉柔勾搭在一块儿的事实,但在那之前,沐婉柔偷偷属意的人,是萧熠琰。 之后沐婉柔是怎么跟萧承泽勾搭在一块儿的她不清楚,但至少现在,沐婉柔心里想着的是萧熠琰,所以她必须得时刻提防着。 沐芷兮故作无辜,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道:“婉柔,我觉得你才误会了吧,我根本就不喜欢齐王殿下啊,真不知道你何出此言,让我听着怪糊涂的。” 一听这话,沐婉柔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化,从运筹帷幄,变得疑惑满满。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刚才说不喜欢齐王的沐芷兮,怀疑她脑子是不是真的撞坏了。 “姐姐,我怎么可能弄错呢,我们是亲姐妹,你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心悦齐王殿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这几年来,还是我在暗中帮你们传递书信呢,成亲前日你还哭着跟我说非齐王不嫁,难道你都忘了吗?” 沐婉柔的语气虽然保持着温和,但袖子里的手已经攥了起来。 方才两人的对话全都被在暗中监视着沐芷兮的护卫听到,并且一一记上,等着一会儿交给自家王爷,包括接下来沐芷兮所说的话。 沐芷兮温柔一笑,上扬的唇角透着四两拨千斤的自信。 “婉柔,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你就不要再开我玩笑了。现在我既然嫁给了战王殿下,就该老老实实地做战王妃,如果再和齐王 殿下纠缠不清,我夫君是要生气的。” “夫君?姐姐,你什么时候和战王殿下如此亲密了?” 沐婉柔的眼底隐藏着一抹恶毒,仿佛那躲藏在草丛中的毒蛇,危险十足。 她喜欢战王殿下,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但战王殿下的心中只有沐芷兮这个一无是处的蠢货,所以她不服。 她怎么都不能让沐芷兮这贱人抢走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战王妃之位应该是她的! “婉柔,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啊?难道我和夫君关系亲密,你觉得不妥?” “不妥!当然不妥!沐芷兮,你爱的人明明就是齐王,战王为人凶残暴戾,他杀人如麻,之所以娶你,完全就是为了得到丞相府和安远侯府的支持,他是在利用你,他不喜欢你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情绪一激动,沐婉柔的声音便有些尖锐,尤其是在说“痴心妄想”这四个字的时候。 贱人沐芷兮,有什么资格跟她争战王殿下! “婉柔,是你误会战王殿下了吧,他明明就是真心喜欢我的,成亲后,他对我可温柔了呢。” “不,那都是他骗你的!”沐婉柔抓着沐芷兮的肩膀,一副要让她清醒过来的架势,“你应该和齐王殿下在一起,你们两个才是真心相爱的!” 沐婉柔的情绪甚至有些激动,因为她非常嫉妒。 她嫉妒得想要让沐芷兮去死。 秋霜一进屋,就看到二小姐抓着自家小姐,一副凶神恶煞 的模样,实在有些吓人。 于是她立马上前分开两人,护着自家小姐,勇敢地对上沐婉柔。 “二小姐,我家小姐身子弱,禁不住你这般闹腾的。” 沐婉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态,赶忙又收敛了她的狠毒,变脸似的换上纯洁无辜小白花的专属面具,向着沐芷兮赔不是。 “对不起啊姐姐,我……我刚才都是太着急了。但我是真心想要你幸福的,所以实在不忍心你和不爱的人在一起,甚至被你不爱的人欺骗。所以姐姐还请三思啊。” 她说得情真意切,若非沐芷兮重生一世,还真有可能信了她的鬼话。 为了她好,唬谁呢。 渣男配贱女,萧承泽和沐婉柔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接下来,她会让沐婉柔一步步跌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沐婉柔离开后,沐芷兮一脸嫌弃地吩咐秋霜:“把刚才沐婉柔坐过的地方、碰过的东西全都擦一遍。” “是,王妃。” 见自家小姐对二小姐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秋霜心存疑惑,不过她也实在是不喜欢二小姐,看着善良,其实背地里比谁都要阴险。 沐婉柔这才刚离开主屋,就凑巧在长廊上碰到从宫中下朝回来的萧熠琰。 他身穿绛紫色的蟒袍,气宇轩昂,尊贵不凡,尤其是那张令北燕万千女子魂牵梦绕的俊颜…… 沐婉柔一个激动,稍微理了理自己鬓间的碎发,上前几步福身行礼。 “臣女见过战王殿下!” 第15章 庶妹挑拨离间 沐婉柔一脸柔情蜜意地望着萧熠琰,眼睛里含春脉脉,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然而,萧熠琰狭长深邃的眸中却无半点温和,仿佛连看她一眼都是多余。 “免礼。”他冷峻的脸仿佛冰山,毫无动容。 眼见战王就要这么离开,沐婉柔立马跟上他几步。 “王爷,柔儿有些话……” “本王要陪王妃归宁省亲,没工夫听你说。”萧熠琰背对着沐婉柔,低沉着嗓音,不留情面地拒绝与之交谈。 他性子凉薄,鲜少会与什么人亲近,因此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即便如此,沐婉柔也并未收敛。 “柔儿入宫看望贵妃,顺道前来看望姐姐,本想着姐姐今日归宁,正好可以结伴,但是姐姐却言,为免齐王殿下误会,她不想同王爷您一同回门……” “她果真如此说么。”萧熠琰忽地停下步子,将沐婉柔的话听了进去。 按照平时,早朝结束后他一般会直接去军营,但因今日是三朝回门,这才向皇帝告了一天假。 原来他所做的都不过是一厢情愿,人家沐芷兮压根就不想让他陪着回门。 见状,沐婉柔接着发力,继续颠倒黑白。 “王爷您不用觉得失望,柔儿刚才已经将姐姐给劝好了。姐姐是个听劝的,现在正等着王爷呢。”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丝毫不觉得心虚。 刚才在屋内的一番谈话,她感觉沐芷兮有回门打算的,她若是 跟战王说沐芷兮不想回门,等到战王一问沐芷兮,她就穿帮了。 但若是她说,沐芷兮本来不想跟他一起回门,是她费了一番口舌说服了她,这样一来,她在战王殿下心里得了个好印象,同时,战王殿下还会因为此时而对沐芷兮有不满,简直是一箭双雕。 沐婉柔为着自己的小聪明暗自得意洋洋,而萧熠琰的眸中似有火星子,隐而不发却暗藏危险。 “王爷,关于大婚那日……你也别怪姐姐,姐姐和齐王殿下早已私定终身,忽然被皇上赐婚于您,悲伤之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也是情有可原。” 沐婉柔边说边偷瞄萧熠琰的表情,见他面色阴沉,又假装贴心地补充了句,“相信假以时日,姐姐一定会慢慢放下齐王殿下,安安分分做战王妃的。” 一旁,萧熠琰的近身侍卫陆远暗自佩服这沐家二小姐的说话水平。 这一番话下来,听得他这个旁人都有些感动了。 活脱脱就是个为了姐姐和姐夫操碎了心的纯情善良小姨子啊。 但听者有意,沐婉柔的意思,不就是在暗示沐芷兮现在还忘不了齐王么。 主院。 沐芷兮等得无聊,两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秋霜,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啊,怎么王爷还没回来?” 她话音刚落,秋霜不无激动地喊了起来。 “王妃,是王爷,王爷回府了!” “真的吗?”沐芷兮腾 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满心欢喜地朝着门那边小跑而去。 萧熠琰一袭矜贵的蟒袍,玉冠束发,冷峻的脸上不苟言笑。 看到朝他跑来的沐芷兮,神情有所松动。 她像只欢快的小鸟,扑棱着翅膀朝他奔来,脸上还挂着甜美的笑容。 “夫君~”沐芷兮稳稳地站在他跟前,比他矮了差不多一个头,便抬起头来,对着他笑得灿烂。 “夫君,今天可是我回门的日子,都等你好久了呢。” 她说着话的同时,主动找到他的手握住,活脱脱的撒娇模样。 但是,萧熠琰却甩开了她的手。 他深深地望着她那张脸,以及她这张脸上对着他展露出的笑容,想要看穿其中的虚假。 “沐芷兮,你的演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湛,已经让本王分不清真假了?既然不想跟本王一起回门,那便取消归宁,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他的眼神冷峭凉薄,令沐芷兮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夫君,你又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今天要陪我回门的吗,什么取消啊?” 见沐芷兮到这时候还在装,陆远忍不住站出来拆穿。 “王妃,你就别演了,我家主子都知道了,你……” “你给我住嘴,我问你话了吗!”沐芷兮凶巴巴地喝止陆远,吓得陆远一个猝不及防。 凶了陆远后,沐芷兮又转而问萧熠琰。 “萧熠琰,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等了你这么久 ,你为什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她的态度非常刚硬,一定要问清楚个所以然来。 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 刚才沐婉柔不是才从她这儿离开吗,按照时间推算的话,沐婉柔肯定和回府的萧熠琰碰上了吧, 那么,萧熠琰突然取消回门,就跟沐婉柔脱不了干系。 她那个庶妹,最擅长颠倒是非,前世她就栽在她手上不止一回。 于是,她旁敲侧击地问:“你是不是看到我庶妹沐婉柔了?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不等萧熠琰回答什么,沐芷兮眼角的余光便瞥见陆远在旁边默默猛点头。 可不是么,主子碰见了沐婉柔,那女人还在主子面前说了不少呢。 “萧熠琰,难道你宁可相信别的女人,都不信我吗?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得陪我回门,不许拒绝。” 萧熠琰见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突然觉得就算她放不下萧承泽,只要她能够在他身边,那也就足够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爱的人不是他,如今不过是从沐婉柔那个女人的口中听到了些事实而已,有什么可生气的。 为什么明明不想跟他一起回门的沐芷兮,一听他要取消归宁,看起来比他还要生气的样子? 去丞相府的马车上,沐芷兮双手环抱在胸前,一直气鼓鼓地盯着萧熠琰。 最初,萧熠琰还能假装若无其事。 但是她一直那样怒视着自己,他反倒 有些无措了。 即便他表面上冷峻,心里却七上八下。 因此,快到丞相府的时候,他忍不住沉声问。 “沐芷兮,你盯了本王一路,不累么。” 沐芷兮头一扭,非常刻意地哼了一声,“萧熠琰,我真的生气了,需要你哄的那种。” 萧熠琰望向她,“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就是生气,你不信我也就罢了,还去相信其他女人的鬼话,萧熠琰,我对你感到很失望,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坐在她旁边的萧熠琰大手一揽,直接将她抱到他怀中。 突然失去平衡,她本能地抓着他的衣襟,入眼便是他那线条明朗凌厉的下颌。 “失去你?沐芷兮,谁给你的胆子说这种话。” 他视她如命,绝不可能失去她。 她只能是他的。 他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那粉嫩的唇上,琥珀色的眸中染上了强烈的占有欲。 “萧熠琰你……唔!”唇上一片柔软,是他俯首吻上了她的唇瓣,令毫无准备的她浑身一个战栗。 昨晚她虽然也亲了他,但那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 不像此时,他大有攻城掠地的强势霸道,犹如初尝荤腥的野兽,掠夺她唇齿间的甜蜜。 甚至她一度感到无法呼吸,两手紧攥着想要推开他,小脸惨白。 此刻的她才意识到,他本就嗜血疯狂,受不得刺激。 第16章 归宁家宴又遇渣男 好不容易挣扎出些许缝隙来,沐芷兮惨白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萧熠琰,“夫君,你把我弄疼了……” 她的话让萧熠琰冷静下来,看到她那被咬开的嘴角,眼底拂过一丝心疼不忍。 他送给她的下巴,指腹轻抚她那才被他亲吻过的唇瓣,沙哑着声儿道。 “疼么,我让陆远买药来。” 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因为他刚才强吻了她,他不想看到她眼中流露出对他的厌恶和恐惧。 却不想,沐芷兮坐起身,两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微笑着道,“没关系,夫君第一次没经验,可以理解。” 她不厌恶他的触碰,这让萧熠琰觉得诧异。 眼前这个女人,还是以前那个被他一碰就哭闹的沐芷兮么。 明明是她,可又不像是她。 还是说,为了萧承泽欺骗于他,她甚至已经能够如此牺牲了? “别以为你亲了我,我就不生你气了,你要是再敢和沐婉柔说话,我就……” “就如何?”萧熠琰尾音上挑,目光肆意地打量着她。 “我就……我就三天不跟你说话。”沐芷兮煞是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见她这副娇俏可爱的模样,萧熠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宠溺。 “为什么不想让我和沐婉柔说话?”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选中她的一缕情丝,漫不经心地把玩,深邃的目光中透着一股撩拨人心的神秘力量。 “当然是因为我会吃醋啊。”沐芷兮半嘟着嘴,说完后,在他的注 视中居然红了脸。 萧熠琰的动作一顿,眉头慢慢皱起。 她说她会吃醋,虽然知道她满口谎话,但他却有些上瘾。 “主子,丞相府到了……”陆远掀开帘子,却看到马车内,沐芷兮坐在自家主子的大腿上,动作格外亲密。 天啦噜,他这是看花眼了? 陆远一脸震惊,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手下这般不识趣,马车里正怀抱着沐芷兮的萧熠琰黑了脸,发出一个字正腔圆的“滚”来。 而此时,他怀中的沐芷兮也是处于错愕的状态。 好尴尬,这种时候,她是不是应该马上从萧熠琰腿上下去? 但这么做会不会显得很刻意? 相府门口,沐丞相正携家眷恭候。 见马车停下,便一齐恭敬行礼。 萧熠琰先下的马车,而后非常自然地伸手去搀扶沐芷兮。 这是沐芷兮重生后第一次回相府,想到前世她在这座宅子里的经历,便觉恍惚。 沐丞相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实际上却并不怎么待见她。 母亲体弱多病,府中内务被沐婉柔的母亲苏姨娘掌管,架空了母亲这个丞相夫人的权力。 前世,她一直以为母亲是病死的,直到死前才知道,母亲竟是被苏姨娘给毒死的。 现在她重活一世,定然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臣见过战王殿下,战王妃。”沐丞相对着萧熠琰不得不恭恭敬敬,说实在的,他没想到在经历大婚上那种事情后,战王还会耐着性子陪沐芷兮回门。 “ 娘!”沐芷兮直接越过沐丞相,来到自己母亲白菱月身边,眼眶中泛着泪光,声音之中透着些许压抑着的激动和喜悦。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娘亲,前世被歹人所害,现在能够重新见到娘亲,叫她怎么能不高兴。 丞相夫人白菱月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已然出嫁为人妇的女儿,眼神中覆着一丝心疼。 “兮儿……”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跟女儿说,但现在时机不合适。 于是,所有的担心和焦虑,只能化为一声呼唤。 沐丞相伸出手臂,做出邀请状,“王爷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府内去,沐婉柔也在其中。 她的目光一直在萧熠琰身上,心中欢喜雀跃,期待着在今日的家宴引起他的注意。 其母苏姨娘眸光阴狠狠望着沐芷兮母女二人,看她们越发不顺眼。 沐芷兮在大婚之日干出那伤风败俗的事儿来,竟还有脸回门,这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母亲,你身体可好,老毛病还在犯吗?”沐芷兮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一路上没有理会过其他人。 “有药吊着,现在已经很少犯病了。”丞相夫人的温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美好感觉。 即便母亲说着没事儿,可沐芷兮的担心一点儿都不会减少。 母亲有非常严重的心绞痛,听说这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毛病。 这么多年来,也算是寻访过名医,可一直没有找到根治之法。 渐渐的,母亲也就失去 了希望。 记忆中母亲总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作为女儿的她,每每看到母亲心绞痛发作,都为其担忧不已。 丞相夫人刻意带着沐芷兮放慢了脚步,为的是能够跟女儿说几句贴心话。 “兮儿,为娘知道,你心里是不愿嫁给战王殿下的,但现在木已成舟,你已是战王妃,以后定当谨慎自守,不要落人口实才好。 “感情嘛,慢慢培养总还是可以有的,娘看得出,战王殿下对你是极好的,做男人像他那样大度的,实在少见,何况人家是皇子……” 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前,沐芷兮是绝对不爱听的。 她会觉得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理解自己,嫁给不爱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儿啊。 但重活一世后,她实在明白了母亲的用心良苦。 嫁给萧熠琰这样的好男人,她早就该知足了。 前世是她自己作天作地,现在她不会再那样愚蠢固执。 她挽着母亲的胳膊,一抬眼,便看到了前面转头看向他的萧熠琰。 “娘,你放心吧,我会安安分分跟着战王殿下的,这辈子,我都是他的妻子。” 见女儿能够想通,丞相夫人也释然了不少。 几十年的经历让她认识到,女人这辈子,能够遇上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真的是太难了。 她的人生已经如此了,希望兮儿不要走她的老路。 丞相府的前厅备好了家宴,各人入座,沐芷兮 下意识地要跟母亲坐在一块儿,却被自家母亲给推了出去。 “你这丫头,战王殿下在那边呢。”丞相夫人笑着提醒。 沐芷兮迷迷糊糊的,这才找到萧熠琰,若无其事地在他旁边坐下。 “夫君,你怎么坐这儿来了,让我一番好找。” “你多陪陪你母亲也是应该的。”萧熠琰手执酒杯,微微仰起头来,将杯中酒一口闷。 从沐芷兮这个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他那上下滚动的喉结,格外性感。 见身边的女人像恶狼般的盯着自己,萧熠琰微微皱眉,问。 “你这是盘算着咬断本王的脖子么。” 沐芷兮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凑到萧熠琰耳边,对着他低语, “夫君,酒后容易乱性,少喝点哦~” 这话入了萧熠琰的耳,也入了他的心。 酒后乱性,有意思。 他不顾如此场合,大手一揽,搂上沐芷兮纤细的腰,将她往怀中一带,“那本王可得多喝几杯,如此才能不负爱妃的期待。” 两人的亲密互动,被坐在对面的沐婉柔看到,眼中燃起嫉妒的火苗。 矮几下,她双手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深深刺着手掌心,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月牙印。 她看上的男人,势在必得。 沐芷兮那贱人想要跟她争,她就毁了她…… 门厅处,管家脸色匆忙地小跑进来。 “老爷,齐王殿下来访。” “齐王?他怎么会……”沐丞相嘀咕了声,看向座中的沐芷兮。 第17章 喝酒就喝个够 齐王来府上,沐丞相下意识地看向沐芷兮,其意思不言而喻。 自己的大女儿和齐王私下有来往,他是非常清楚的。 齐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今天沐芷兮回门的时候突然造访,真是让人不难想到他的心思。 人家是皇子,总不能让他在外面等着,沐丞相起身亲自去迎接了。 萧熠琰看了眼身边的沐芷兮。瞳仁变细了些,透露出些许危险和戾气。 他好奇的是,萧承泽不请自来,沐芷兮是否知晓。 这是在公然挑衅于他么。 萧承泽的出现,也出乎沐芷兮的意料的。 她只能用平静来表示自己的问心无愧,微笑着给萧熠琰添了杯酒。 座中,沐婉柔目标明确地对着沐芷兮阴阳怪气地开口:“姐姐,今日齐王殿下也来府上做客,真是好巧呢。” 丞相夫人不无担心地看向沐芷兮。 兮儿喜欢齐王,她这个母亲也是知道的,今天是回门的日子,可不要再闹出什么乱子才好。 沐芷兮抬头看向对面位置的沐婉柔,露出一抹从容镇定的笑容。 “来者是客,今日府上这般热闹,实属难得呢。” 沐婉柔以笑容掩盖她此时的不怀好意。 她倒要看看,一会儿沐芷兮见了齐王还怎么能镇定。 门厅外传来脚步声,是沐丞相亲自将齐王给请进来。 “齐王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来人,为齐王殿下添座。” 仆人立马添座上菜,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萧承泽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上。 今日萧承泽穿着一袭白衣,翩翩俊朗,手执白色纸扇,扇面上是他本人亲自题的字。 相府的几位年轻小姐,好些都被萧承泽这副俊俏公子的模样迷住。 唯有沐芷兮,看了眼萧承泽,目光带着掩藏的恨意。 萧承泽也朝她这边看来,他没有直接入座,而是径直走到沐芷兮面前。 “恭喜五弟和弟妹新婚燕尔。” 他这句新婚燕尔,在旁人听来格外讽刺,尤其是在萧熠琰听来。 沐芷兮主动起身,对着萧承泽福身行礼。 “谢齐王殿下祝福,本王妃和王爷定能百年好合、携手一生。” 萧承泽的脸色微微一变。 沐芷兮这女人,居然还想要跟萧熠琰百年好合携手一生? 她难道忘了,她爱的人是他吗? 那个要死要活地要跟他在一起,甚至不惜在大婚前跟他私奔的人,难道不是她沐芷兮? 不对,她现在应该是假装的。 因为不想被萧熠琰看出什么来,所以假装对他这样冷漠。 萧承泽自己脑补出,沐芷兮对他用情至深的大戏。 入了座,他的位置好巧不巧的就在沐芷兮正对面。 沐丞相也不知道那小斯是怎么办事儿的,怒视了那小厮一眼。 殊不知,如此安排,正是沐婉 柔特意吩咐。 沐婉柔一早就知道萧承泽会过来,这样做,方面二人眉目传情。 自从萧承泽出现,萧熠琰的眼中就多了些许阴郁。 “齐王殿下,您腰上佩戴的这香囊好生别致。” 沐婉柔认出那香囊是之前沐芷兮送给齐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点了出来。 偏偏这也是萧承泽刻意为之。 就着沐婉柔的话,他故意显摆似的将香囊拿了起来。 “这丹葵香囊是纯手工制作,本王敢说,整个北燕都找不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 “如此说来,定是女子赠与殿下的了。”沐婉柔搭腔,同时看向沐芷兮。 萧承泽故意不知隐藏地也看向沐芷兮,而后以一种深情款款的语气娓娓道。 “是女子,而且是本王心爱之人。” 沐芷兮盯着萧承泽所佩戴的香囊,想起那确实是她相赠。 不过那都是她重生之前的事儿了。 那时她蠢,不知道萧承泽此人狼子野心。 现在她恨不得把送萧承泽的东西统统要回来烧了。 萧承泽和沐婉柔一唱一和地说得如此明显,萧熠琰就算是装傻也有个限度。 沐芷兮和萧承泽私相授受一事,他并非第一天知晓。 所以现在,他心里虽然生气,却不至于表现在脸上。 他在意的,是现在沐芷兮对萧承泽的态度如何。 转头见沐芷兮看着萧承泽那边,他心里 便很不是滋味儿。 而萧承泽还嫌不够乱,当众对着萧熠琰敬酒。 “五弟,那日你大婚,本王没能喝到你的喜酒,借此机会,将这喜酒给你补上。” 齐王如此刻意地提起大婚之事,令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苏姨娘趁机煽风点火。 “齐王殿下可真是有心呢……” 嘭! 苏姨娘话音未落,突然一道脆裂之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战王手中的酒杯碎裂了。 沐芷兮就坐在萧熠琰旁边,清清楚楚地看到是他刚才一发力,直接将酒杯捏碎。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看到萧熠琰的手被碎片划伤流出血,立马拿出自己的绢帕来。 “夫君,你的手流血了……” 她赶忙替他简单包扎,却被萧熠琰拒绝。 他冷哼了声,眼神冰冷淡漠。 “齐王想跟本王喝喜酒,兄弟一场,今日可得尽兴。 “陆远,速速去备几坛好酒来。” “是!” 陆远的动作非常快,不过一刻钟工夫,就带着几个护卫搬了几坛酒上来。 萧承泽本来只想借机挖苦萧熠琰一番,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认真,让手下拿了如此多的酒。 陆远将其中一坛酒放到萧承泽面前的矮几上,剑出鞘,直接挑开了酒封。 “齐王,请。” 萧承泽现在完全就是被赶鸭子上架,这酒,他是不喝不行了。 酒 被陆远偷偷下了泻药,所以才几杯酒下肚,萧承泽就感觉到肚子咕噜咕噜响,然后便是一阵翻涌。 他克制强忍,但那股蹿稀之感却越发强烈。 萧熠琰装作不知情,还在对面劝酒。 不是要喝酒么,那就让他一次喝个够! 终于,萧承泽忍不住了,肚子痛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再不去茅房解决的话,他就真的受不了了。 噗—— 一记闷响从萧承泽的某处发出,而后散出一阵恶臭。 坐在他两边的人纷纷捂住口鼻,有苦难言。 他面色铁青,捂着肚腹起身:“沐丞相,人有三急,本王……” 沐丞相立马会意,命身边的管家,“赶快领齐王殿下去茅厕!” 萧承泽从来没像今天这般丢脸过,连着放了几个响,一路上几乎是小跑着前进。 到了茅厕,他那叫一个迫不及待,三下五除二地腰带解开,生怕弄到裤子上。 前厅内,暗中使坏的陆远憋着坏笑,心中暗爽。 一抬眼,就看到沐芷兮正盯着自己。 于是他立马正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沐芷兮看了眼萧熠琰面前的酒坛子,又看了看对面萧承泽那边的,很快就猜到,一定是他的那些护卫动了手脚,萧承泽才会那般丢人 萧熠琰见她往萧承泽的位置上看,目光瞬间浸染了刺骨的寒。 幸亏他非常能够克制,愠怒之意隐而不发。 第18章 真要醉了? 萧承泽喝了酒后,基本上就只能在茅厕待着了,这可把沐婉柔急得够呛。 这边酒过三巡,萧熠琰也喝得有些多,还真有种上头的感觉。 他手扶着额头,稍稍醒了会儿酒,旁边传来沐芷兮那夹杂着担忧的声音。 “王爷,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陆远看了眼自家主子,要说主子喝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主子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千杯不醉。 “扶本王去休息。”萧熠琰抓着沐芷兮的胳膊,所说的话打了侍卫陆远的脸。 擦! 不是吧! 主子真要醉了? 沐芷兮见状,赶忙将他扶起身。 “父亲,王爷喝多了,我扶他去厢房休息。” 她话音未落下,紧张兮兮的沐丞相便赶忙起身。 “你快去吧,好好照顾战王殿下。” 沐婉柔眼巴巴地看着沐芷兮将战王殿下扶着离开,心情甚是激动。 战王殿下喝醉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有机会? 思及此,沐婉柔的眼中掠过一道阴险的光亮。 沐芷兮担心萧熠琰真的喝多了,将他扶到厢房后,就打算让下人去煮碗醒酒汤来。 可她才扶着萧熠琰躺下,刚起身,就被他猛地一拽。 刹那间,她直接落入他怀中。 紧接着他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制在了下方。 沐芷兮心跳加速地望着上方的男人,别过脸,避开了他的一吻。 “夫君,你做什么……”她双手抵着他的肩膀,声音如蚊蚋。 由于她下意识的躲避,他那一吻落在她耳侧。 他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清醒的眸光,完全不像是醉酒的模样。 “都唤本王‘夫君’了,你说本王想做什么,嗯?”他的 尾音带着几分撩拨的意味,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摆正,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沐芷兮稍显慌张,“这是相府,外面还有好多人,而且夫君你喝醉了,我害怕……” “害怕什么,怕本王吃了你么。沐芷兮,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要跟本王圆房的?” “夫君,你为什么突然……” “为什么,本王也想知道为什么,你跟萧承泽眉来眼去的,当本王眼瞎的么!” 原来他这是误会的。 沐芷兮着实觉得自个儿冤枉得很,“什么眉来眼去,我没有!” “沐芷兮,这是你逼我的……”萧熠琰毫不顾惜地吻上她的唇瓣。 “唔……不要,夫君……萧熠琰,你住手……” 他米且暴地吻过来,带着几分狠劲儿,故意不让她呼吸。 她的力气本来就小,推不动他,只能被迫承受他的吻。 前世,他在她身上发泄愤怒的一幕幕浮现,令她有些害怕。 重生后,她是想要把自己交给他没错,但她希望是美好的、温柔地被对待,而不是像前世那样,像现在这般,被他当作发泄的工具。 沐芷兮又是奋力挣扎,上方的男人如同一座大山,岿然不动。 直到她快要窒息、挣扎小了,萧熠琰才放过了她。 他俯首望着她,她的双眼仿佛一泓秋水,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 此时她眼眶泛红,委屈得像只受了欺负的小白兔,缩在他下方瑟瑟发抖。 她那被亲肿的嘴唇,都是他这个“恶人”所为…… 萧熠琰的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忍,弄疼了她,着实不是他的本意。 他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非常温柔地,小心地 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别哭,兮儿,本王错了,原谅本王可好,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缱绻入耳,拨动人心。 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战王,也会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 他害怕就此以后,他心爱的姑娘越发厌恶他。 沐芷兮吸了吸鼻子,推开他坐起身。 她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用拇指根部轻揉眼角,声音低软:“王爷先歇着,我去给你熬碗解酒汤来。” 说着她便起身要走。 萧熠琰立马随之起身,抓住她的手腕,“这种事吩咐下去,让下人去做便是,你留下陪本王。” “不要。”沐芷兮拒绝留下,并且甩开他的手。 她真的生气了,气他误会自己与萧承泽眉来眼去。 “萧熠琰,你冤枉我,还欺负我,现在你就好好在这儿反省吧,一个时辰之内我都不想看见你。” 摔门离开,留下懊悔不已的萧熠琰。 但是仔细想了想她刚才说的话,她生气,是因为他冤枉了她。 他冤枉她什么了? 难道说她和萧承泽眉来眼去,她觉得冤枉? 厨房。 秋霜看到自家小姐如此熟练的刀工,在一旁深感佩服。 其他那些世家小姐别说做菜了,估计连刀都握不稳。 哪像她们小姐,不止会下厨,而且厨艺还尤其精湛。 只要是尝过小姐做的菜,绝对会爱上那个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惜小姐只有心情好才会下厨。 “小姐,王爷要是知道你亲自给他熬的解酒汤,肯定会很高兴的。” 沐芷兮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前世,她从来没有为萧熠琰下过厨。 反倒是为了 萧承泽,她潜心研究他喜欢的菜式。 现在想想,她前世真是愧欠了萧熠琰不少。 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好了,现在就给王爷端过去吧。” “好的,王妃。”秋霜小心翼翼地将解酒汤放在托盘里,跟上自家小姐的脚步,往厢房而去。 然而,这还没到厢房,半路上就碰到了萧承泽。 萧承泽在茅厕蹲了大半个时辰,腿都蹲麻了,而且全身沾上了一股奇奇怪怪的气味,引得苍蝇都要开开心心地围着他转几圈,以为他是那玩意儿。 见到萧承泽,沐芷兮唯恐避之不及,赶忙后退几步。 “齐王殿下,前厅在那边呢,你走错方向了。” “兮儿,我是特意在此等你的。”萧承泽非常热情地上前。 沐芷兮立马喝住:“停!你别过来!” 她用帕子虚掩口鼻,眉头紧皱。 “兮儿,你的嘴是怎么回事?”萧承泽一眼就看到沐芷兮那貌似是被亲肿了的双唇,情绪有些激动,“是不是那个混蛋欺负你了!你告诉本王,是不是他强迫的你!” 沐芷兮微微一笑,目光却是无比冷漠。 “我与夫君感情深厚,用不着齐王殿下操心。” 萧承泽这人渣,居然敢骂她夫君是混蛋,她恨不得给他一耳巴子。 她懒得跟萧承泽多说废话,随意地行了一礼。 “齐王殿下,我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萧承泽是为了留住沐芷兮的心,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他立马跟上,想要抓住她的胳膊,“兮儿你等等……” “别碰我!”沐芷兮非常夸张地跳开了好几步,简直要炸毛 了。 她无比嫌弃地瞪了眼萧承泽,恨不得将他踹进池塘,好好去去他身上那股味儿。 萧承泽见她这般抗拒跟自己接触,以为她是担心人多眼杂,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 见她的贴身侍婢端着一碗什么,他随口问了句。 “这是何物?” “回王爷,是醒酒汤。”秋霜恭敬回答的同时,跟着自家小姐离他甚远。 一听是醒酒汤,萧承泽笑容满面。 “兮儿,你真贴心,这解酒汤是你为本王熬的吧,难为你还念着本王身体弱,喝不得酒。” 说着,他还故意装作一副身体不好的模样,虚假地咳嗽了几声。 沐芷兮听到这些一厢情愿的话,再看到他这模样,顿时心里一阵恶寒。 这家伙还真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要是换作以前,她恐怕还会傻乎乎地相信他真的身体不好,但是经过上一辈子的悲剧后,她可不会再傻傻地为他所欺骗了。 萧承泽对外给人的印象是身中不明剧毒,不定期会发作,发作起来要人命,完全就是一病秧子人设。 所以前世,她精研医术的原因,除了是帮助母亲治心悸,还有便是为了萧承泽这个渣男。 可到最后她才知道,原来这家伙压根就没有那劳什子毛病。 他之所以对外称自己有病,就是为了让其他皇子对他这个没权没势的皇子放松警惕,从而方便他闷头干大事。 现在她是巴不得他真的中毒,毒发身亡就最好不过,也省得她动手。 萧承泽以为这醒酒汤是沐芷兮为他熬的,自我感动了一会儿,正要伸手去拿,秋霜急了。 “齐王殿下,这是我家王妃为战王殿下熬的!” 第19章 夫君身上好香 萧承泽如大梦初醒,不可置信,“不可能,兮儿,你怎么会为别的男人熬醒酒汤……” 沐芷兮直接开怼。 “什么叫做别的男人?齐王殿下,拜托您弄清楚,战王殿下是我夫君,我为我夫君熬汤很奇怪吗?” “兮儿,我知道你这是在故意气本王,你气本王没能保护好你,气本王没法娶你为妃……你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本王的心有多痛。今日本王已经不畏人言,在你三朝回门之日过来见你,难道本王对你的心意你还感觉不到吗?兮儿,别再跟本王闹脾气了好吗?” 萧承泽自认为这番话说得非常深情,沐芷兮听了不可能不感动。 但是在已经重生的沐芷兮而言,这些话简直就跟笑话一般,让她只想表示一声呵呵。 “齐王殿下,如今我已为战王妃,还请殿下自重,麻烦让让,别挡路。” 秋霜紧跟自家小姐,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晚醒酒汤,就怕会被齐王给抢了去。 在自家小姐身上,她可算明白,为什么文人都说女人善变。 拿她家小姐来说吧,出嫁前,小姐对齐王殿下那是一个喜欢啊,简直爱到死去活来。 那时候连她都觉得小姐会和齐王殿下成婚,一辈子幸福呢。 现在,小姐对齐王殿下不止不像当初那么喜欢,反而无比厌恶。 怎么形容呢? 那感觉,就像齐王殿下是坨那玩意儿,小姐对他避之不及。 反之,小姐以前对战王殿下也是如此。 以前小姐对战王殿下有多厌恶,现在对战王殿下就有多喜欢。 如今都愿意为战王殿下熬醒酒汤了,两人的感情肯定会越来越好。 萧承泽见沐芷兮和婢女离开,眼神里的深情全都化为阴狠。 难道是隔墙有耳,所以沐芷兮才对他冷漠以待么。 但看她刚才的眼神,又好似真的很厌恶他。 为什么自成亲后,沐芷兮看他的眼神就变了,总带着一股恨意,有时候还有一股杀气。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没能按照承诺娶她,所以她恨上他了? 萧承泽越想越觉得担心。 他担心沐芷兮对自己因爱生恨,更担心沐芷兮放弃他,选择投入萧熠琰的怀抱。 不行,他绝对要挽回沐芷兮那个女人的心。 沐芷兮是她的,丞相府和安远侯府都要成为他的势力! “夫君,我给你送醒酒汤来了!”沐芷兮推开厢房的门,婢女秋霜将醒酒汤放在桌上后,非常自觉地离开,给二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萧熠琰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一抬眼,沐芷兮已经端着那碗醒酒汤坐了过来。 “夫君,快点喝吧,喝了就会舒服很多了。” 她笑眼弯弯,仿佛心情甚好。 想到她离开前所说的话 ,萧熠琰一本正经地问。 “不是说不想见到本王么。” “我现在心情好啊。” 她用勺子舀了一勺汤,送到他嘴边。 萧熠琰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喂过药,见沐芷兮这般殷切,难免有些直犯嘀咕。 他看了眼那看起来黑不拉几的醒酒汤,微微皱眉。 “你确定没在里面下毒,借此机会毒死本王?” 沐芷兮一听这话,立马气不打一处来,“萧熠琰,你好心当成驴肝肺!爱喝不喝,我不伺候了!” 说着,她直接将碗往床头柜上一放,起身要走。 萧熠琰动作甚快地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拥入怀中。 “本王说笑的。” 而后他便当着沐芷兮的面,单手端起那碗醒酒汤,咕咚咕咚几口便将它全都喝完。 沐芷兮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味道好不好喝?” “还不错,有股甜味儿。” “那是因为我在里面加了点椒子,那东西随随便便一点,比糖更容易提味,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她一脸得意,笑容灿烂。 萧熠琰以前从未见她在自己面前这般开心,已经分不清她是假装的,还是真情流露。 如果不是从护卫口中知晓,她在给他送来醒酒汤之前才和萧承泽见过面,他说不定真就相信她此刻的大好心情是因为他。 他搂着她腰的胳膊一紧,颇为认真地看 着她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沐芷兮,本王……”他有话想对她说,但她却忽然抱住了他。 “夫君,你身上好香。” 她的脑袋在他胸膛上一通乱足曾,活脱脱就像是一只不安分的野猫。 “你这是做什么?”萧熠琰莫名有种被轻薄调戏的感觉,脸色微变,如临大敌。 沐芷兮抬头看着他,笑容粲然。 “我想闻闻夫君身上的味道,然后才知道夫君适合什么气味的香囊呀。” “香……香囊?” 一提起香囊,他就想起那该死的萧承泽。 今天在丞相府家宴上,萧承泽还在显摆沐芷兮送他的香囊,好不得意。 沐芷兮知道他会介意,所以笑着对他说。 “夫君,以后我只给你一个人做香囊,好不好?” 萧熠琰表面上装得不在意,避开她的目光,僵硬着身体回了句,“随便你,本王无所谓。” “我觉得夫君你适合很多气味的香囊,比如丹桂、紫薰、蓝葵……” “本王喜欢你身上的香味。”萧熠琰冷不防地打断她的话,直言。 她坐在他腿上,一脸好奇地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衣袖。 她身上的香味? 沐芷兮一脸匪夷所思,她明明不喜欢用香料,哪里有什么香味? “我知道了,是不是薰衣服的草灰味?夫君的口味好独特啊。” “不独特怎么会喜欢你。 ” 萧熠琰脱口而出。 沐芷兮听出他话里面的调侃之意,立马气鼓鼓地反问。 “萧熠琰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招人喜欢?” 她指着自己,一脸不服,“难道我不够倾国倾城,还是我不够温柔体贴?我这么完美,你还不满足了是吧?你说,你是不是想照别的女人!” 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来,冷峻的脸上拂过一抹无奈。 “本王有你一个就够操心的,怎么还会想别的女人。” “这还差不多。” 叩叩叩! 秋霜敲了敲门。 “王妃,夫人派人来寻您了,说是想跟您聊聊。”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沐芷兮起身,离开前不忘叮嘱萧熠琰。 “夫君,你就在这边休息,乖乖等我回来,不许乱跑哦。” 萧熠琰手扶着额头,眼前这人,真的是自己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女人么。 她这一口哄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这是怕他会迷路,还是担心别人撞上他会倒大霉。 也是,他脾气不好…… 厢房外的假山石后,躲在这儿的沐婉柔看到沐芷兮出来,眸底隐藏着一丝算计阴狠。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将沐芷兮给引开。 没有沐芷兮那个贱人碍手碍脚,如此一来,她便能够和战王殿下独处了。 于是,沐芷兮前脚离开厢房,沐婉柔后脚就端着一碗补汤款款而来…… 第20章 沐婉柔被踹飞 侍卫陆远见沐婉柔莲步款款而来,便将她拦了下来。 “二小姐,我家主子正在里面休息,请问你这是所为何事?” 沐婉柔笑容温和,表现得格外体贴细致。 “得悉战王殿下醉了酒,这是我特意让府中下人为殿下熬制的解酒汤。” “我家主子已经喝过醒酒汤,不用二小姐费心了。” 陆远看得出来,这位丞相府的二小姐和那些妄图接近主子的女人一样,解酒汤不过是借口而已。 主子向来不喜与女子接触,他要是把人给放进去,倒霉的就是他。 见这护卫仍然拦着自己不让进,沐婉柔有些着急。 于是她直接无视护卫,朝着厢房喊了起来。 “战王殿下,臣女沐婉柔,特意来给殿下送解酒汤的,喝了这汤,殿下的身子会好受些的,还请殿下允准,让臣女将这汤给您送进去吧。” 陆远生怕这沐婉柔惊扰了自家主子休息,想要将她推开。 但他这还没有碰到她,她就一副受了非礼的模样尖叫起来。 “放肆!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可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你一个小小的侍卫居然敢轻薄于我,待我告诉父亲,他定饶不了你!” “二小姐,我可什么都没干,没你这么冤枉人的……” “你干什么, 别过来!殿下!殿下救救婉柔!”沐婉柔一边喊一边躲开陆远。 同时给自己的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用自己的身体拦住陆远,“大胆淫贼,竟敢青天白日调戏我家小姐!” 趁此机会,沐婉柔灵巧地一闪身,直接推开门进了厢房。 “殿下救命啊——” 她故意将自己的衣领扯开了些,慌慌张张地逃进厢房,直奔那正靠坐在床榻上小憩的萧熠琰。 见沐婉柔衣衫不整地闯进来。萧熠琰冷眸微沉,其内拂过一抹寒光。 整个丞相府的占地并不大,沐芷兮离开厢房后,正要往母亲所居的翠玉轩方向去,路上碰到去厨房催上菜的婢女。 她拦下那婢女询问:“前厅宴会还在继续吗?” “回王妃,还在继续着呢。” “夫人也在前厅?” “是的。” 秋霜只觉得奇怪,在沐芷兮身边嘀咕了句。 “王妃,夫人既然在前厅,叫你过去这是要做什么啊?” 沐芷兮的眼中寒光乍现,继续追问那婢女。 “二小姐呢?她此刻可在前厅?” “二小姐……二小姐身体不适,一刻钟前就离席了。” “回厢房!”沐芷兮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沐婉柔的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将她引出厢房,然后好对萧熠 琰下手。 母亲知道她在照顾喝醉酒的萧熠琰,除非有重要的事,否则不会让人来传她。 就算真的有事,也会派她身边最信得过的婢女春花。 秋霜紧跟着自家小姐的步子往厢房去,路上忍不住问。 “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啊?为什么你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沐芷兮没有时间和秋霜解释,这只是她的直觉。 直觉告诉她,沐婉柔那女人居心不良。 还好她没离开多远,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厢房。 刚到院子外,突然就听到“嘭”的一声闷响。 沐婉柔就如同那断了线的风筝,被一道深厚的内力掀翻,飞了一段距离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扬起一地灰尘。 “小姐!”婢女见到二小姐被踹“飞”出来,吓得不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前将沐婉柔扶起。 “小姐你没事儿吧……” 沐婉柔已经晕了过去。 刚跨进院子里的沐芷兮也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沐婉柔这是直接从厢房“飞”出来的。 除了萧熠琰,还有谁能干出这种毫不怜香惜玉的事儿来? 不过这得用了好几成内力才能把人掀飞这么远吧,太吓人了。 同样被震惊到的秋霜也是脸色喀白咯白的,两腿直打哆嗦地抓着自家小姐 的衣角。 “王妃,二小姐还有气儿吗?” 沐芷兮赶忙上前查看,说实话,她可不想让沐婉柔死得这么容易。 查看了沐婉柔的脉象后,沐芷兮确定她没什么大碍。 “撞击过猛,一时晕过去了而已,来几个人,把二小姐送回去。” 沐芷兮起得有点懵,眼前一黑,身形一个趔趄,还好有个人扶住了她。 “这就累着了么。”萧熠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夫君,刚才……”她想问沐婉柔是怎么回事,忽然身体悬空了。 萧熠琰将她打横抱起,神色淡然。 “本王先抱你进去休息。” 他抱着她进了厢房后,直接将她放在床榻上,而后一脸担忧地问:“刚才怎么就站不稳了?” 沐芷兮看着他凑过来的俊脸,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就是起得猛了些。” 萧熠琰直接在床边陪着她坐下,想到她离开厢房是被丞相府喊去的,顿觉奇怪。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跟你母亲有话说么。” “先别说这个,刚才沐婉柔对你做什么?”沐芷兮紧张兮兮地问说,紧盯着萧熠琰,希望听他说实话。 萧熠琰依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她突然衣衫不整地闯进来,本王以为她是 刺客,就把她给踹了。” 沐芷兮听到了一个关键词,立马不淡定了:“衣衫不整?她果真想要勾引你!夫君,你是不是看到她的身子了?” 她抓着他的胳膊,心急如焚,生怕她夫君这双眼睛被玷污。 同时也没想到沐婉柔这个丞相府的二小姐,居然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还好夫君反快,把沐婉柔给踹了。 萧熠琰甚是认真地回答说:“本王什么都没看到,就听到她咋咋呼呼地叫唤了。” 这样一来,沐芷兮便放心了。 得知女儿被战王殿下一脚踹飞,苏姨娘急得跟沐丞相闹了起来。 沐婉柔的房间里,苏姨娘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老爷,我就柔儿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什么好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可怜的柔儿啊,娘没用,保护不了你,娘恨不得随你去了啊……” 沐丞相被苏姨娘的哭声扰得心神不宁,忍不住呵斥。 “哭什么哭,不过就是晕倒了,大夫不是正瞧着么。” 苏姨娘知道适可而止,所以大哭马上转为委屈的无声抽泣。 她攥着帕子站在床头,抽抽搭搭的模样,让沐丞相有些不忍。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沐婉柔会突然晕倒过去。 第21章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沐丞相那犀利的目光扫了一圈,落在沐婉柔的贴身婢女身上。 “说!是谁伤了二小姐!” 婢女吓得哆哆嗦嗦,忙跪在地上。 “回老爷的话,是……是战王殿下,小姐是被战王殿下……” 一听这事儿跟战王有关,沐丞相汗毛直立。 “大胆!你可知诬陷王爷是什么罪名!” “老爷,不是诬陷,就是战王殿下,小姐给战王殿下送解酒汤,然后就被……” “战王殿下好好的,哪里用得着她去送解酒汤?” 沐丞相觉得不对劲,一脸审视地盯着那婢女。 婢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了好半天。 苏姨娘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心思,忙帮着打马虎眼。 “老爷,甭管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柔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啊,我可怜的柔儿,都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说着,苏姨娘又开始掩面痛哭。 沐丞相看了看母女俩,脸色很是难看。 即便婉柔真的是被战王所伤,他也没法去讨要说法。 战王性子阴晴不定,狠厉无情,婉柔定是哪里惹得他不悦,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他也不知道成为嗜杀如命的战王的岳丈,究竟是福是祸。 “老爷,二小姐并无什么大碍,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 大夫检查过后,和沐芷兮之前说的一样。 苏姨娘怎么都没法放心 ,“大夫,你再好好给柔儿看看,她要是真没什么大碍,怎么会到现在还没醒呢?” “回姨娘的话,二小姐之所以没醒,许是受了惊吓。” 在战王殿下那儿受了惊险是再正常不过的,沐丞相正是因为知晓如此,直接让管家送大夫离开。 大夫离开后不久,沐婉柔才睁开了眼。 “父亲,姨娘……” “柔儿,你可算是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苏姨娘扶着沐婉柔坐起身,满眼都是担心。 相比之下,沐丞相则严厉得多。 尽管他宠爱苏姨娘和她的女儿,也并非完全没有底线。 “婉柔,你老实说,为什么会跑去厢房惊扰战王殿下。” 苏姨娘帮腔圆场,冲着沐丞相道:“老爷,柔儿才刚醒来,大夫刚才都说了,她现在需要多休息。” 沐丞相不仅不同情沐婉柔,反而斥责帮她说话的苏姨娘。 “妇人之仁!这事儿可大可小,要是战王殿下问责下来,你担当的起吗!” “老爷,话不是这么说吧,我们柔儿都被伤了,难道战王殿下就有理了?咱们柔儿好心好意给他送解酒汤,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这样对柔儿,分明就是不把我们丞相府放在眼里!” 看到父亲和姨娘争执起来,沐婉柔心烦意乱。 回想起来,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战王殿下给弄出去的。 她只记得 刚进厢房,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她瞬间就失去意识昏厥过去了。 传言果然非虚,战王殿下果然很可怕。 沐婉柔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按照北燕的规矩,女子出嫁后,三朝回门这一日,夫妻二人需在娘家过夜。 丞相夫人早早让人将沐芷兮以前所住的院子收拾出来,并且提前晒好了被褥。 到了晚上,丞相夫人特意将沐芷兮叫到房中好好教导了一番。 “兮儿,母亲此生最大的冤枉就是看着你出嫁,如今心愿已了,实在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你要切记,皇家向来是母凭子贵,所以你得争取早日给你夫君添个一儿半女,这样你方能坐稳王妃之位。” 一听母亲提起孩子的事儿,沐芷兮稍稍有些面红。 她眼眸微敛,低声嗔道:“娘,你都说哪儿去了~” “瞧瞧,我才说几句啊,你这就害羞了?那接下来为娘要送你的东西,你岂不是看都不敢看了?” 沐芷兮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她缠着自家母亲问:“娘,你要送我什么东西啊?” 丞相夫人笑了笑,神秘兮兮地从枕头下拿了本小册子出来,交到沐芷兮手中。 “这还是我大婚之日,你外祖母传给我的,原本这东西是该在你成亲之日给你的,但那日发生的事儿太多,娘怕刺激到你,所以就想着再拖一拖。现 在看你跟战王殿下感情甚笃,也就没什么好再藏着掖着的了。” “说起来,这还是祖传的宝贝啊?”沐芷兮笑得单纯开心,心想能让母亲这般宝贝的,会不会是什么藏宝图,又或是铺子田产之类的。 她满心期待地翻开来,大致看了册子里的内容后,瞬间面红耳赤。 当着自家母亲的面,她将那册子迅速合上,红着脸,支吾不清。 “娘,这是什么东西呀,你怎么给我看这些……” “傻丫头,这可是帮你取悦夫君的宝贝,是当年宫中某位盛宠一时的娘娘送给你外祖母的,你可得好好收着,不能让人偷了去。” 沐芷兮的脸上红了白,白了红,恨不能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她低声嘀咕了句:“谁这么无聊,会偷这种东西啊。” 丞相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催促起沐芷兮来。 “好了,我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你就早些去陪战王殿下吧,别在翠玉轩耗着了。” 说着,不管沐芷兮愿不愿意,直接就把人往外推。 秋霜在一旁幸灾乐祸,“王妃,夫人到底给了您啥宝贝啊?” 她虽未经人事,但听夫人和王妃聊天时所说的内容,就隐约猜到那是个啥。 只是没想到成天嚷嚷着要跟王爷行夫妻之礼的王妃,居然会羞成那个样子。 沐芷兮惴惴不安地揣着那本小册子,回到了她与萧熠琰 下榻的房间。 陆远和一众护卫在房间外守着,严密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沐芷兮探头看了看,试探着问,“那个……王爷他歇下了吗?” “回王妃,属下不知。” 吱呀—— 房门被推开,沐芷兮探头探脑的样子,像极了小偷。 萧熠琰坐在外室的案桌边,自己跟自己对弈。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颗黑子,运力将棋子对准沐芷兮的位置迅速一抛。 嗒! 一声脆响,那颗棋子便嵌入了她手扶着的门框里。 萧熠琰抬眼看向仍旧站在门外的她,沉声命令道:“还不进来,是想要在外面过夜么。” “我这不是不想打扰了夫君嘛。” 说话间,她笑嘻嘻地挪步进来,并且转身关上了门。 “夫君,都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 沐芷兮状若无意地从案桌前经过,环顾四周,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那本小册子给藏起来。 萧熠琰淡淡地回了句:“在等你。” 说完这话后,他站起身,朝着沐芷兮走去。 “你这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想知道她又想搞什么把戏。 沐芷兮立马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感叹这房间收拾得挺干净,哈哈哈……” 她说着说着,一个人干笑起来。 藏在她身上的那本小册子突然掉了出来,引起了萧熠琰的注意。 第22章 要跟她生孩子 沐芷兮赶忙要去捡,萧熠琰却快她一步。 “那是我的,还给我!”她急忙就去抢,就怕萧熠琰知道小册子里的内容,会误会她什么。 萧熠琰抬起胳膊,将那册子举得很高,她拿不到,只能去抓他的胳膊。 “别看,快把它还我!” “这么紧张?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见她如此着急,萧熠琰便越发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于是当着她的面,在她够不到的高度,将那本册子给翻开了。 沐芷兮顿觉不妙,尖叫起来,“啊啊啊!萧熠琰,你这混蛋,我都说了不许看,闭眼,你给我闭眼!” 萧熠琰正好就翻到了精彩的一页,瞬间面色一凛,整个人石化当场一般,一动不动。 沐芷兮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捂着脸就想跑。 胳膊处突然传来一道猛力,将她给拽了回去。 萧熠琰单手环住她的腰,狭长深邃的眸中凸显出几分耐人寻味的讳莫如深。 “谁给你的?” 沐芷兮赶忙解释:“是我娘!我娘硬塞给我的,我都说了我不要,她偏不听,萧熠琰,你快把它还我……羞死人了!” 她羞赧十足,趁机伸手,想要将那小册子给抢下来。 “你要回去做什么?”萧熠琰将手一晃,摆明了不想还给她。 “我,我当然是……” 她憋了半天,脑子一热,突然就来了句,“当然是拿来学习的了。” 趁着萧熠琰愣神的刹那,她这才顺利将小册子给夺了回来。 可她这才一转身,又被萧熠琰连人带册子给堵在了墙角。 在他臂弯之下,她无处可逃,像只被困的小兔子,有些无助。 “夫君,你……” 萧熠琰俯首在她耳畔低语:“这种东西一个人学习没什么效果,既然爱妃想学,本王陪你,遇到不懂的本王可以教你。” “不,不用了!”沐芷兮吓得浑身一哆嗦,伸手推开萧熠琰。 她慌慌张张,眼神闪躲,“夫君,夜深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见沐芷兮落荒而逃,萧熠琰那殷红的薄唇扬起了一抹勾惑十足的笑意。 到了内室,沐芷兮直接往床上一躺,准备就这么入睡。 想到萧熠琰也在,又坐起身。 掀开帐幔往外看,见萧熠琰正熟练地在柜子里找被褥,而后将其铺在地上。 在王府,他们就是像这样,一个睡床,一个睡地铺。 萧熠琰玩笑归玩笑,但也有自己的原则。 但是他此刻的君子行为,在沐芷兮看来非常多余。 “夫君,地上凉,还是到床上来睡吧。”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他们是夫妻,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么。 萧熠琰却是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本王习惯睡地上。” 他刚说完,刚收拾完的地铺上突然就多了个人。 “那我也要睡地上。”沐芷兮像只乌龟似的趴在被褥上,仰起头来,笑嘻嘻地看着目光微怔的萧熠琰。 “胡闹什么,上去睡。”他避开她粲然的目光,回应得冷酷无情。 “不嘛,夫唱妇随,夫君睡哪儿我就睡哪儿。” 萧熠琰显得很无奈,只能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地上凉,你一个女子睡不得。” “夫君抱着我就不凉了吧。”沐芷兮直接往上面一躺,决定就要缠着他。 面对这般固执的媳妇儿,萧熠琰也只能败下阵来。 他将她强行抱起来,放回到床上,“听话,上去睡。” 即便沐芷兮坚持要跟萧熠琰一起睡,但他就是不让, 不只是因为地上凉,怕她受了寒,另外也是怕他自己克制不住。 他向来冷静自持,唯独对着沐芷兮,感觉尤其强烈。 光是跟她睡在一间房就已经很受折磨,要是跟她睡在一块儿,那简直就像是在受刑。 如同一个饥饿的人,面前有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却只能看,吃不得。 沐芷兮不明白萧熠琰此刻有多么受折磨,她想的很简单,夫妻二人睡在一块儿,不一定必是为了行夫妻之礼,也可以交 流交流感情嘛。 可他既然这样拒绝,她就只能半夜偷偷想办法溜过去了。 隔着朦胧的帐幔,沐芷兮想起母亲对她说的话,便忍不住发问。 “夫君,你想要孩子吗?” 萧熠琰瞳孔微缩,“你问这做什么。” “因为母凭子贵啊,我在想,万一我生不出孩子,夫君你会不会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到时候那些女人母凭子贵威胁到我的王妃之位,我就……” “沐芷兮,你够了!本王不会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萧熠琰感觉自己在做无畏的解释。 他要是能够跟别的女人生,那为何非得挖空了心思把她娶进门。 娶她,不就是因为非她不可,除了她以外没有兴致么。 沐芷兮抓着他说话的逻辑,脱口而出地追问:“那夫君会跟我生孩子吗?”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帐幔外的萧熠琰。 “你觉得现在聊这事儿合适么。”萧熠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不答反问道。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得想要,偏偏沐芷兮那个蠢女人不断地在挑火。 沐芷兮打了个哈欠,渐渐感觉困了,便没有再缠着萧熠琰说话。 不一会儿,她呼吸浅浅,安入梦中。 次日,丞相夫人起了个大早,就想要亲自过来看看女儿和女婿昨晚睡得如何。 听到叩门声,睡梦 中的沐芷兮一个激灵就醒了。 她一骨碌翻身坐起,“谁啊?” “王妃,是夫人。”婢女秋霜在门外提醒。 一听是母亲过来查房,沐芷兮赶忙下了床,将在地铺上睡着的萧熠琰推了几下。 “夫君、夫君,快醒醒,我娘来了,赶快起来把被褥收一收。” 萧熠琰其实一早就醒了,看到沐芷兮这般慌张,故意不配合。 “着什么急,她难不成还能硬闯进来么。” “总之你快点起来,别让我娘误会了。”沐芷兮拉着他的胳膊,要将他给拽起来。 然后萧熠琰却反手一拽,将她拽到了怀中。 而后紧贴着她娇俏可人的脸,喑哑着声儿问:“误会什么?” “当然是误会我们关系不好,都成亲几日了还分开睡……”她低声嘀咕着,而后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院子里,丞相夫人备好了晨起需用的物件,让秋霜再去催催。 毕竟这规矩不可废,按礼说,她这个娘家母亲要给女儿女婿洒水祝福的,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秋霜刚要叩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沐芷兮已经穿戴整齐,笑容满面:“母亲,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战王殿下呢,还没起吗?是不是昨儿个累着了?” 丞相夫人的最后一句话着实让人想入非非,沐芷兮百口莫辩。 第23章 跟随他去军营 在丞相府带了一个日夜,沐芷兮越发舍不得离开母亲。 分别之际,她特意叮嘱母亲好好照顾身子,吩咐母亲身边的嬷嬷和婢女,让她们谨慎母亲的药食,隐晦地提出小心有人下毒。 沐丞相对沐芷兮这个女儿没有多少感情,但对萧熠琰这个战王是相当恭敬的。 他站在门口恭送,面对着萧熠琰说话都结巴。 丞相夫人看到马车的帘子被放下后,心情甚苦涩。 送走了兮儿,她在丞相府就是一个人了。 唉!只要兮儿能够幸福,作为母亲,她也没什么可再牵挂的。 马车渐行渐远,马车内,见沐芷兮心情低落,萧熠琰装着不经意的安慰说。 “战王府离丞相府不过五条街的距离,你若是想回丞相府,随时都可以。” “真的吗夫君?所以你这是同意我自由出府了?” 记忆中,前世自她嫁给萧熠琰,几乎就被禁足在战王府内,想出去一趟不容易。 见沐芷兮这般开心的样子,萧熠琰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得不怀疑,她开心是为了方便出府和萧承泽私会。 连归宁这样的日子,萧承泽都能公然进入丞相府和沐芷兮见面,更别说在其他时候了。 马车一路平稳前行到了战王府,府中管家和婢女都已做好迎接准备,恭迎两位主子回府。 沐芷兮下 了马车后,便看到萧熠琰飞身上马。 见他连王府都不入,直接就要策马而去,她赶忙跑到前面拦住他。 她这突然冲出来,若非萧熠琰及时勒住缰绳,马蹄会直接从她身上踏过去。“沐芷兮,你这是做什么!拦本王的马,嫌命长吗!”萧熠琰直接怒了。 沐芷兮毫不畏惧地反过来质问:“王爷又要去哪儿?” “军营。”萧熠琰非常冷漠地回了两个字,而后调转马头,想要越过沐芷兮。 “我也要去!”沐芷兮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让包括陆远在内的侍卫都有些诧异。 王妃一个女子,好端端要跟去军营做什么? “夫君,反正我在府中带着无聊,你就让我跟你一起……” “胡闹!”萧熠琰直接打断她的话。 被他这么一吼,沐芷兮的眼泪立马就顺着脸庞滑落。 她的眼泪好似珍珠,晶莹剔透,无声的委屈哭泣,最是令人心疼不忍。 护卫们皆是面面相觑,纷纷转头看向自家王爷。 王爷这是把王妃给凶哭了? 萧熠琰最见不得沐芷兮哭,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委屈巴巴的她,耐着性子问:“真想跟本王一块儿去军营?” 沐芷兮连忙重重点头,非常肯定地回答说:“嗯嗯,想去!” 她要去军营,并非是因为她贪玩任性,而 是因为前世这一天,萧熠琰在去军营遭到了刺杀。 她知道自己没法说服他今日不要去军营,所以只有跟着过去才能放心。 就算她没有武功,保护不了他,至少能够在他受伤的时候替他包扎、替他处理伤口,让他少受些痛。 马背上,萧熠琰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出去。 沐芷兮握住他的手,感觉到被一股身后的内力一收,而后双脚离地,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她被萧熠琰搂抱在怀中,随着马儿开跑,风便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速度太快,她害怕不稳摔下,下意识地抓住萧熠琰的胳膊,一开始连眼睛都不敢睁。 陆远他们几个护卫都骑着马跟在萧熠琰后边,一行人直接往城门口的方向策马扬鞭。 守城的侍卫远远地看到是战王殿下的人马,没有设防,直接让其通行。 “看到没,战王殿下的马上有个女人!” “女人?!” 侍卫们议论纷纷,战王殿下带个女人出城是什么情况? 前世,沐芷兮几乎很少出城。 所以皇城外是什么样的,她还真有些陌生。 出了城门便很少能够看到人家,官道两边都是成片成片的田地,还有那些正在田间劳作的平民百姓。 护城军军营就设立在官道尽头的山谷之中。 一路上的风景非常明艳,他们仿佛追逐着 天边的云彩。 到了军营,萧熠琰搂着她的腰,抱着她一同飞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非常熟练,这让沐芷兮禁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经常和人共骑一匹马。 护城军将士们见战王殿下带着个女人过来,个个好奇心十足。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来。 不是别人,正是齐王萧承泽。 “本王还以为战王会在府中多陪新王妃几日,没想到这是直接将王妃带到军营了吗?” 萧承泽身后跟着几个文臣,显然他们是奉皇命按例过来督察的。 当看到萧承泽的那一刹那,萧熠琰握着沐芷兮的手猛地一紧。 原来如此…… 他以为她是单纯只是想要跟他一起来军营,图个新鲜而已。 没想到还是为了见萧承泽。 真亏她不怕危险拦他的马。 他差一点就真信了她,但她总有办法让他怀揣着期望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 这就是她欺骗他、利用他的手段么。 “陆远,将王妃领去主帐。”萧熠琰神色冷酷绝情,根本不看沐芷兮,直接让陆远将人弄走。 而此时,见到萧承泽也在军营,沐芷兮更多的是怀疑。 按着她前世的经历,今日萧熠琰会在军营中遇刺,而恰巧萧承泽也在这儿,行刺的事儿会不会跟他有关? 被陆远领到主帐后,沐芷兮叫住他问道 。 “陆远,王爷平时在这儿都做些什么啊?” 陆远也和自家主子一样,认为沐芷兮忽然要来军营的这番操作是为了见萧承泽,于是对着她并没有什么好态度。 “王妃安心在这儿待着吧,主帐外有侍卫把守,你想要溜出去和什么人私会,劝你早死了这条心。” 警告完后,他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主帐,留下沐芷兮一个人在主张内疑惑满满。 这怎么突然就说到私会了? 难道她看起来就这么像,那等不及要出墙的“红杏”?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究竟是谁想要对萧熠琰不利。 那些刺客现在说不定早已混入了军营之中,就等着对萧熠琰下手呢。 关键是她现在不在他身边,而且也没法去到外面。 练兵场上,士兵们在训练,萧承泽则带着几个文官四处巡视。 那些大臣们不过是走马观花,问的也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萧熠琰的注意点则在萧承泽身上。 一旦看不到萧承泽,他就会怀疑他是不是和沐芷兮在一起。 实际上,他也只有在沐芷兮的事上格外患得患失。 而此时沐芷兮心里也在念着萧熠琰,刺客在暗处,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前世,被刺杀是在练兵场上,也就是说,如果今天萧熠琰不在练兵场那边待着,是不是就能躲过去? 第24章 她还要跟夫君生孩子呢 “启禀王爷,王妃闹着要见您……” 萧熠琰正在校场上练兵,陆远突然跑来禀告,打断了他的进度。 他冷眸微沉,对着陆远吩咐道。 “告诉她,本王很忙,没空见她,她若是无聊就先送她回去。” “可是主子,王妃闹得凶,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要不您还是去见见吧?” “她要闹便随她去,本王没理由惯着她。”想到她这次来军营是为了见萧承泽,萧熠琰还一肚子气没处发泄,于是刚来不久的新兵们便遭了殃。 “一个个的没吃饭么,兵器都给本王拿稳了!” “是——”新兵们叫苦不迭,心里哭唧唧。 素来听闻战王殿下严苛,可今儿也太凶了吧,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啊。 沐芷兮见萧熠琰不来见她,非常着急,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等着他被人刺杀吧。 说什么她都要离开主帐去找萧熠琰,才刚到大帐门口,就被两个士兵给拦住了。 “王妃,王爷有令,不许您踏出主帐半步,还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外面有人拦着,她出不去,还是只能逼萧熠琰过来。 可她让人去传话了那么多次,他都无 动于衷,只能说她做得还不够绝。 于是她灵机一动,一手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她演得非常夸张,将两个士兵吓得够呛。 事实证明,她这法子很有效。 不一会儿萧熠琰就从校场过来了。 “军医呢,怎么还没过来!”萧熠琰行色匆匆,俊脸上一片担忧之色笼罩,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 进了主帐,见沐芷兮痛得在软榻上只哼哼,眼中满是担忧。 “兮儿别怕,本王来了,一会儿让军医给你看看。” 士兵们见那向来凶狠无情的战王殿下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瞬间经掉了下巴。 刚才在校场上像个活阎王,现在这柔和宠溺的语气,简直就是两个人吧! 沐芷兮眉头紧拧,起身抱着萧熠琰,钻进他的怀抱中。 “夫君,肚子疼……你别离开我……”她断断续续地哼哼,娇滴滴的模样惹人心疼。 一旁的众人见了,不得不感慨,怪不得连战王殿下都融了,这撒娇功力,哪个男人抵得住啊。 萧熠琰任由沐芷兮依偎在他怀中,轻拍她的后背,想要让她稍微好受些。 很 快,军营被陆远给拎进了主帐之中。 “快点给我们王妃诊断诊断,到底为何会肚子疼。” 陆远清楚得很,沐芷兮是自家主子的宝贝疙瘩,看到她在遭罪,主子不定有多难过呢! 这就叫痛在王妃身,疼在主子心。 军医小心翼翼地上前,考虑到男女有别,便隔着一方帕子给沐芷兮把脉。 可奇怪的是,他把了半天脉,也没有诊断出这是什么毛病。 “王妃可是葵水来了?”军医试探着问,还得打量着萧熠琰的脸色。 沐芷兮故作羞涩摇头,而后又往萧熠琰怀中缩了缩。 嘴角荡漾着一抹好看的弧度,自家夫君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话说回来,萧熠琰的身材可真好,隔着几层衣服都能够感觉到那线条分明的肌肉。 “王爷,我好像没那么痛了。”她眨巴着单纯无辜的双眸,笑嘻嘻地望着萧熠琰。 萧熠琰却不太放心,冲着军医沉声开口。 “再给她把把脉。” 沐芷兮心想,她这是在装病,军医就算是把一天脉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要能让萧熠琰远离校场,她就成功了。 于是,她非常配合地再次将 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方便军医诊断。 萧熠琰皱了皱眉,虽说医者眼中无男女,但若是要把脉把很久,他还是不太痛快的。 于是,他冷冷地命令道:“悬丝诊脉吧。” 悬丝诊脉?军医一脸为难。 他一个军医,治的都是那些大男人,哪里会有悬丝诊脉的准备啊。 既然沐芷兮的肚子不那么痛了,萧熠琰便等得起。 他直接让陆远去想办法弄一段丝线过来,前后不过一刻钟。 这一刻钟的时间里,沐芷兮就窝在萧熠琰怀中,说什么都不松手。 军医在一旁对她进行悬丝诊脉,大半个时辰过去后,还真就诊断出了点什么毛病来。 他本着终于能够交差的释然,恭敬万分地对着萧熠琰禀告。 “殿下,王妃体弱宫寒,或许正是突然腹痛的源头。女子宫寒,手脚冰凉,时常伴有腹痛,长此以往,还会影响生育……” 听到“生育”二字,萧熠琰的脸色有所动容。 他看向怀中的沐芷兮,摸了摸她的小手,确实,凉得很。 沐芷兮就着军医的诊断,故意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来,嘟着嘴问:“夫君,那怎么办呀, 我还要跟你生孩子呢。” 陆远听到她这话,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是就是又想笑,又觉得可气。 沐芷兮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主子的灾星啊。 在她说完那句话后,便清楚地听到萧熠琰的心跳有些加快。 他脸上却表现得格外平静。 宫寒的问题,他日后大可找宫中的太医细心诊治,现在的问题是,他怀里这个小家伙太不老实,欠调教。 他阴沉着脸,对着众人命令:“都出去,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是,王爷。” 沐芷兮见他将其他人都屏退了,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打趣起来。 “夫君,你屏退左右,该不会是想要跟我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吧?” 萧熠琰平时总是一副冷酷不近人情的样子,所以她想看自家夫君脸红心跳的模样,想想就觉得刺激。 却不想,她这玩笑开得过头,刹不住了。 萧熠琰面色微冷,冷得嗜血,冷得魅惑邪气。 他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她耳边,幽幽然地开口对她说:“爱妃说得没错,本王还真就是想要跟你做点什么。” 挑起了他的火,就别想全身而退。 第25章 反将一军 萧熠琰搂着她的腰,直接便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他一只胳膊有力地扣住她后背,让她没法往后缩。 而沐芷兮压根也没有躲开,静静地望着他不断向自己凑过来的俊脸,睫毛轻颤,有些小紧张,同时也有些小期待。 不同于前几次那发泄式的吻,这次,萧熠琰非常得温柔小心,生怕弄疼了她似的,轻缓地在她唇瓣上印上一吻。 沐芷兮感受着他的呼吸,面色微微泛红,紧张得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便只能揪住他的衣襟。 他亲了她一下,浅尝辄止。 她以为他就这么结束了,正要睁开眼来,紧接着,他又吻了上来。 只是这次他不满足于她美好香甜的唇瓣,吻,落在她的脖颈处,炙热的呼吸在她颈窝间打着旋儿。 她有些痒痒,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但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制在了软榻上。 意乱之中,沐芷兮的脑海里,前世被醉酒愤怒的萧熠琰强占的画面一幕幕浮现。 因此,当被他那粗粝的手掌触碰到的瞬间,她的身体出于本能的微微颤栗。 感觉到她的忐忑紧张,萧熠琰在她耳边低语安抚。 “放轻松,不愿意就推开本王,本王保证不会强迫你。” 沐芷兮仍然感到害怕,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眸中含着氤氲的水雾般,惹人怜惜。 “夫君,能别在 这儿吗,我怕被人听见。” “那你想在哪儿,兮儿,告诉本王,你想在哪儿,本王都答应你。”萧熠琰真的动了要她的念头,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图谋已久。 她愿意放下防备接受他,即便她欺骗于他,他也认了。 得不到她的心,那就先得到她的人。 他亲吻着她的脸庞,想象着该如何将她拆分入腹。 “夫君,我想回府,我们回府好吗?”沐芷兮一脸期盼着望着他,想着若是能够借此理由让他离开军营,也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但她低估了萧熠琰的责任心,他能够将她带来军营,却不会擅自玩忽职守。 若是为了图个一时之快离开军营,那他以后还要如何服众。 沐芷兮的话令他清醒过来,他坐起身,亲自将她被扯乱的衣裳整理好,“本王让陆远送你回府,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下不为例。” 见萧熠琰这么快就对自己没了兴趣,沐芷兮感觉到一股挫败感袭来。 她跟着他起身,上前拦住他:“夫君,你要去哪儿?” “本王自然是去练兵。” “可你答应了要陪我的,夫君,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话。” 沐芷兮佯装生气,说什么都不能让萧熠琰去校场,因为那儿还有刺客等着他呢。 萧熠琰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陆远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 主子,齐王殿下带着一帮监察官往校场去了。” 闻言,萧熠琰眸色微冷。 今天是那些文官每月奉皇命巡视监察的日子,若是他此刻不去校场练兵,被他们在皇帝面前告上一状,事儿可大可小。 因而,方才沐芷兮在帐内和他的一番柔情蜜意,很难让他不怀疑,这是她为了帮萧承泽在皇帝面前挑拨所使的“美人计”。 而他居然还真就轻易地上了她的当。 “沐芷兮,你为了萧承泽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萧熠琰现在对她很失望。 想到她刚才那副欲拒还迎的模样都是为了萧承泽而取悦于他,他便又是满腹怒火。 “夫君,你怎么又提起萧承泽来了,我跟他明明已经没关系了,我只是想要让你多陪陪我而已啊。”沐芷兮拦着他,不让他离开。 萧熠琰一气之下,直接推开了她。 人在情绪起伏较大的时候,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因此,他虽然感觉没用多少力,但沐芷兮还是被他推倒在地。 见她摔倒在地,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扶她起来。 这陆远已经在催了。 “主子,齐王殿下他们已经朝这边来了!” 这要是被齐王知道自家主子在练兵的时候跟王妃在主帐内共赴云雨,岂不是给了他在皇上面前弹劾主子的机会么。 如此一想,陆远突然就想到,这一 切说不定就是沐芷兮那个女人和萧承泽串通起来的。 得知萧承泽带人过来,沐芷兮才想到今日还是文官巡视军营的特殊日子。 意识到个中利害关系,她赶忙起身。 萧承泽收到消息,听说萧熠琰此时正在主帐内和沐芷兮亲热,便赶紧得带着几个文官过来揪小辫子。 本以为能够抓住萧熠琰玩忽职守、在军营胡来的证据,刚到主帐入口处,便听到里面传出沐芷兮的哼哼声。 “夫君,好疼,真的好疼啊……” 女人的娇柔声音让人浮想联翩,萧承泽直接就带人硬闯进去。 “在军营之中乱来,本王定要将此事上报给皇上……”他话正说着,本以为会看到帐内活色生香,却不想,二人衣着整齐,沐芷兮躺在软榻上,萧熠琰则坐在软榻边,没有丝毫做那事儿的架势。 “你们……你们不是在……” “兮儿腹痛不止,本王身为她的夫君过来看看,齐王突然带人硬闯进来是何缘故?”萧熠琰眸光凌厉,声音也如锃然刀锋,让人不寒而栗。 “不可能,你们刚才明明就是在,在……”萧承泽有些难以启齿,但仔细看着那两人,根本就不像是做过那事儿的样子。 难道消息有误么。 即便如此,萧熠琰在练兵的时候擅离职守,也该被记上一笔。 “徐大人,战王带王妃入 军营重地,如今又因王妃擅离职守,这该当何罪啊。” 突然被点到的徐大人诚惶诚恐。 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战王殿下,一个是虽然不得宠,但好歹也是皇子的齐王殿下,他是两边都不好得罪。 但两者相比,得罪了齐王,他大不了就是被记恨,但得罪了战王,他估计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于是,徐大人支支吾吾了半天,避重就轻。 “战王殿下只是因为关心王妃,所以才稍作离开,臣认为,这可能……呃,可能算不上……” 萧承泽平日里在人前都是温和谦逊的姿态,但这次确实被模棱两可的徐大人气到,“徐大人,皇上派你来巡视监察,你就是这种态度么!” “齐王殿下,我觉得徐大人说得没错啊,现在本来就是休息时间嘛,王爷待在主帐无可非议,只不过恰巧我在这儿。” “兮儿,你这是在帮他说话吗?”萧承泽双手紧握,语气中有质问。 “当着本王的面,齐王如此亲密地唤本王爱妃,好大的胆子!”萧熠琰直接发飙,眸光中有杀气显露。 不等萧承泽做什么解释,萧熠琰起身反问。 “巡视监察,难道不知主帐内有城防机密。非你们巡视的范围么。” 沐芷兮像极了“狗仗人势”,跟着附和。 “没有王爷允许就这么擅闯主帐,是要被治罪的哦。” 第26章 为他挡箭受伤 看着萧承泽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沐芷兮的心情就变得甚好。 “既然知道主帐不能随便进,还不给本王滚出去!”萧熠琰发出最后通牒,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让人不寒而栗。 除了心有不甘的萧承泽,其他几位文官全都胆战心惊地退了出去。 而萧承泽也没有待多久,只是深深地看了眼站在萧熠琰身后的沐芷兮,克制着那股愤怒之气。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沐芷兮松了口气,自言自语,“好险……” 一抬眼,就跌入了萧熠琰那双漆黑深邃的眸中。 她粲然一笑,“夫君,我刚才表现得不错吧,没有给你丢人哦。” 说着,她非常主动地抱住他,“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儿上,夫君再多陪陪我吧。” 她可是把所有的撒娇技能都发挥了啊,如果这还留不住萧熠琰,那就真没法子了。 “沐芷兮,松开本王,本王还得去校场,没工夫陪你在这儿耗。” 说话间,他将她的手掰扯开。 “如果你非得去校场的话,我也要去。”沐芷兮毫不退缩地又挽上他的胳膊,表现得非常亲昵,“总之夫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萧熠琰心里虽然有所动摇,但还是没有答应她。 “胡闹!校场是你一个女子去的吗,好好待在这儿,否则本王让陆远将你送 回战王府,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沐芷兮嘟了嘟嘴,眼眶瞬间就盈满了泪水,“夫君,你凶我……” 她的声音委屈十足,惹人心疼。 萧熠琰最受不了她哭,她一哭,他就没了辙。 “本王带你去校场,但你要跟紧本王,不许乱跑。” “嗯嗯!”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瞬间破涕为笑。 见她变脸这般快,萧熠琰感觉自己刚才又被她给耍了。 校场上,正在摆擂台的士兵们看到沐芷兮,纷纷傻了眼。 一帮胆大的新兵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那就是战王妃吧,真美啊!” “就跟个仙女儿似的,瞧那皮肤,吹弹可破的。” “我要是能娶上这么漂亮一媳妇儿,就算折寿也值当。” …… 萧熠琰非常敏锐地听到那些士兵的讨论,同时,也看到了那些人对沐芷兮投来的倾慕目光不加掩饰。 有沐芷兮这么个美人儿在,一帮人哪里还有心思练兵,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她身上去了。 萧熠琰看向扰乱了士兵心思的始作俑者,发现沐芷兮此时正扫视着校场上的大男人们,仿佛在找什么人一般,格外认真。 瞬间,他沉下了脸,将沐芷兮拉到自己怀中。 “千方百计地让本王带你来校场,就是为了看男人的?怎么,难道本王满足不了你?” 说着这话的同时,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敲打了几下,满有勾惑意味地斜睨着她。 他的话无端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一副有颜色的画面。 她强装镇定地笑道:“夫君这么好看,我怎么可能会对别的男人有兴趣嘛。” 而后她不着痕迹地挣脱出他有力的胳膊。 “夫君,他们每天都在像这样练习吗?累不累啊?”沐芷兮一边在人群中寻找可疑的人,一边心不在焉地跟萧熠琰闲聊。 萧熠琰有些不满,“也不见你关心过本王累不累。” “我当然关心你啊。”沐芷兮赶紧搭腔,生怕他不相信,双眼满是真诚。 看着她此时认真的模样,萧熠琰稍稍有些动摇。 但他向来冷静自持够理智,所以表情冷酷十足,完全不为所动。 擂台上已经决胜出了最后的胜利者,赢得四周众人的一片叫好。 那人是个新兵,从地方上招来的,看着就孔武有力。 打遍所有新兵无敌手,那人就有些飘飘然了。 他站在擂台中央,竟然直接对着萧熠琰下挑战。 “素问战王殿下英勇善战,属下恳请王爷不吝赐教。” 不过他的态度还算恭敬,双手抱拳行礼。 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觉得那小子不自量力。 敢跟北燕的“战神”叫板,估计是嫌命长吧。 不过他们还是都看 向了此时正美人在侧的战王殿下,期待着他一招潦倒那不知所畏的小子。 在自家媳妇儿面前,萧熠琰更加是不能够失了气势。 于是他脚尖一点,直接一跃上了擂台。 那胜出的新兵立马出拳,他的拳头,刚才几个回合都是拳拳到肉。 但是这次对战萧熠琰,还不等拳头碰到对方的身体,直接就被一道猛力挥倒。 而后他整个人就飞出了擂台,重重地摔落在泥土地上。 顿时,他目瞪口呆。 比起输掉擂台的失望和懊恼,更多的是震惊和钦佩。 不愧是战王殿下,出招的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输了。 萧熠琰意气风发地站在擂台上,云淡风轻。 “王爷好厉害!”台下的沐芷兮表现得尤其兴奋,忍不住拍手鼓掌。 陆远在一边轻扶额头,都已经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受了,为什么感觉王妃有点傻里傻气的呢。 见沐芷兮这么激动地为自己喝彩,萧熠琰只觉得意外。 因为以前她明确说过,最讨厌他好战。 如今看到他一招把人收拾了,她不仅不厌恶、不害怕,甚至还很开心。 所以,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沐芷兮看到自家夫君这么厉害,两眼直放光,满脸崇拜地迎着他上前。 她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 就看到人群中冲出几个杀气十足的士兵。 那几个士兵手里挥舞着长刀,朝着萧熠琰冲了过来。 刺客选择正面刺杀,这出乎了沐芷兮的预料,毕竟用这种方式行刺像萧熠琰这样的高手,太儿戏了吧。 果不其然,不等萧熠琰出手,光是几个护卫就将那几个刺客制服。 沐芷兮只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当众人的注意力被那些刺客吸引过去的时候,她则在环顾四周,忽然,她发现暗处的弓箭手。 箭在弦上,“嗖”的一声就飞了出来。 由于校场内那些刺客制造出来的混乱,此时萧熠琰这边还没有察觉到危险临近。 “夫君小心!”沐芷兮大喊了声,眼看着那支箭就要刺中萧熠琰,她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背后。 “兮儿!”萧熠琰眼睁睁地看着沐芷兮为他挡了一箭,身体摇摇欲坠。 他单手搂住她,随之而来的便是其他隐藏的弓箭手百箭齐发。 刚才那一箭是暗箭,如果不是沐芷兮挡着,此刻中箭的就是他。 萧熠琰的瞳仁中闪动着异样的情绪,在箭雨之中牢牢护住沐芷兮。 陆远带着护卫们很快将弓箭手都制服,而沐芷兮因为中了一箭,已经晕倒在萧熠琰怀中。 “军医呢!让他立刻跟进来!”萧熠琰抱着沐芷兮狂奔入主帐,目光猩红。 第27章 别怕有我在 军医疾跑着进了主帐,看到沐芷兮中了一箭,立马让随从准备给刀具消毒。 “王爷,箭上有毒,王妃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啊。”军医颤抖着无从下手,他在军营中给男人治伤惯了,手法粗糙得很,但王妃这细皮嫩肉的,他怕他这一下刀,她会痛得厉害。 “陆远。” “属下在!” “拿着本王的令牌去宫中请太医来。”萧熠琰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光是沐芷兮中箭就已经让他心神不宁失去冷静,得知这箭上有毒,他越发不能够平静。 他紧握着她的手,冷峻的脸上有丝丝害怕,他害怕就此失去她。 “沐芷兮,本王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曾发誓会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她、呵护她,但没想到,今天却是她这么个柔弱的女子挺身而出保护的他。 他是北燕的“战神”,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王妃。 这一刻,他自责懊悔,想着若是没有带她来军营,她就不会受伤。 焦急的等待之中,陆远终于快马扬鞭将宫中最好的太医给驮了过来。 那太医下马狂吐,直接就被陆远拽进了主帐。 “主子,太医来了!” 太医进来后,立马为沐芷兮处理伤口。 她后背中箭,被萧熠琰抱着,方便太医取箭。 由于沐芷兮身份尊贵,太医显得小心翼翼。 他先是用剪刀将伤口附近的衣物剪开,然后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些麻醉散,就是为了在待会儿取出 那支毒箭的时候,稍微减少她的疼痛。 过程中,萧熠琰一直握着她的手,即便她此时是昏迷状态,他还是不住在她耳边低声哄着她。 “兮儿别怕,马上就不痛了……” 老太医还是头一回见战王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看得出,战王是真的在意战王妃啊。 中箭昏迷的沐芷兮因为一阵钻心的痛瞬间恢复了意识。 她睫毛颤动,声音骤然拔高,“啊——” 随着她一声痛苦的惨叫声,那支刺入她后背的毒箭被老太医顺利取了出来。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老太医还得为她处理伤口。 而且这处理伤口时的痛,也是普通柔弱女子所难以承受的。 沐芷兮没想到会这么痛,但是这跟她前世所经历过的五马分尸之痛、被所爱所亲近之人背叛的痛相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因此,尽管她疼痛难忍,也还是紧咬牙关坚持着没有喊出声儿来。 殊不知,见她这般硬撑,萧熠琰越发不忍。 他抱着她,给她安慰,语气甚是温柔。 “别怕,有我在。”这次,他没有自称“本王”,在她面前,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一个不忍心妻子受痛苦的丈夫。 沐芷兮原本还能忍得住,但当她听到萧熠琰的声音后,立马就绷不住了。 “夫君,疼……”她像个孩子似的在他怀中放声大哭,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发自真心痛痛快快地哭,将前世所受的痛 和委屈一并发泄了出来。 她这么一哭,萧熠琰的心里很不好受。 “那些刺客是冲着本王来的,你为什么要替本王挡箭。”他在责备,在质问,但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拷问。 沐芷兮哭得厉害,两只眼睛红红的,却还是抽抽搭搭地回答说。 “因为……因为你是我夫君……我不能让……让别人伤害你……” 她抽噎着说完一句话,老太医也为她上完了药。 “王爷,王妃伤口表面余毒已清,接下来就需要用药来逼出已入体内的毒素,至少也得需要十天半个月。” 这一番操作下来,老太医也是满头大汗。 不过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嗜血无情的战王殿下,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值了。 老太医离开后,沐芷兮还哭得一抽一抽的。 她两眼泛红,像极了一只兔子。 萧熠琰轻抚她的脸庞,亲手为她擦去眼角泪珠,“这不是没事儿了么,怎么还哭呢?” “我饿了。”沐芷兮揉了揉眼睛,委屈巴巴。 “军营粗茶淡饭,怕你吃不惯,我让陆远去附近买些吃食回来。” 说罢,他刚要起身去吩咐陆远,沐芷兮眼前一黑,再次晕倒在他怀中。 “兮儿!”萧熠琰担心得不得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继续待在军营里,于是立马让陆远弄了辆马车过来,当即将沐芷兮送回战王府。 秋霜见王爷抱着自家小姐回到府中,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 从 护卫口中得知小姐帮战王殿下挡了一箭重度昏迷后,秋霜两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她家小姐尤其怕痛,哪儿来的胆子替别人挡箭啊! 而且那人还是小姐曾经最讨厌的战王殿下…… 陆远将一袋东西塞到秋霜手中,“别傻站着了,这是解毒的药材,马上拿去熬了,待会儿给王妃喂下。” 看到秋霜那丫头匆匆忙跑去厨房后,陆远向着自家主子请示。 “主子,那些刺客要如何处置?” 萧熠琰守在床边,眼底是锐利的杀意,只听他狠着声儿命令道:“问出幕后主使,不管他们招不招,一个不留。” 半个时辰过去,二度昏迷的沐芷兮一直没有醒来。 整个过程中,萧熠琰的眼神牢牢看着她,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 她的眉眼很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那冬日里的阳光,一点点地洒在他那阴暗滋生的心里,从此他便有了光。 “王爷,奴婢这就喂王妃喝药。”秋霜将熬好的药端来,神色紧张担忧。 “本王来喂,你出去。”萧熠琰不放心将沐芷兮交给任何人,凡事他亲自动手才放心。 沐芷兮还在昏迷中,所以要她主动喝药是不可能的。 萧熠琰尝试着喂了几次,药汁怎么都喂不进去。 于是他只能采取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亲自含下一口药,捏着她的下巴,将药汁用口渡进她的口中。 连着喂了几口,昏迷中的人 儿都乖乖喝下。 到了最后一口的时候,她醒来了。 沐芷兮睁开眼,对上了萧熠琰那双近在咫尺、深沉的眼。 他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眼中明灭不定,晦暗难明,如同那让人恐惧的深渊,没有尽头。 而此时,两唇相碰,他正俯首用嘴喂她喝药。 沐芷兮意识到这点后,瞳孔瞬间放大。 本能的,她推开他,“你……你干嘛!”她受惊了,紧攥着身前的衣物。 “本王当然是在喂你喝药,难不成是趁你昏迷占你便宜么。”萧熠琰对于被她推开这事儿略有不满,低沉喑哑的声音像是要凝固在空气中。 沐芷兮看了眼他手中端着的药碗,又想到他刚才在用这种方式喂她喝药,顿时面色一红。 药喂完了,萧熠琰还担心着她的身体状况。 “还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的,本王一会儿再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沐芷兮摇了摇头,“没有哪儿不舒服,就是伤口还有些疼。” 说着,她伸手攥住他的袖子,低软着声儿对他问道:“王爷,我都豁出性命救你了,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萧熠琰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你想要什么赏,本王尽量满足。” 沐芷兮沉思良久,而后甚是认真地望着他,略带羞怯地开口。 “那么……我想要和夫君生个孩子,可以吗?” 说着,不等萧熠琰有什么反应,她自己倒是先面红耳赤了。 第28章 渣男找上门 在说出想要和萧熠琰生孩子的话后,沐芷兮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去看他,期待着他要如何回应。 只见萧熠琰一双漆黑深邃的瞳仁收缩又收缩,仿佛正在以他强大的意志克制着某种汹涌的感情,以至于他的目光如寒夜凉薄星点,讳莫如深。 这使得沐芷兮有些犹豫了,她想,会不会是她太着急了,吓到他了? 还是说,他又误会她另有所图,所以在生气? 于是她松开他的衣袖,话锋一转,“夫君别当真,我其实是开玩笑的啦……” 她想要以这种玩笑的方式缓解气氛,却不想,气氛越发冷凝压抑了。 萧熠琰甚是严肃地盯着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牢牢盯紧了她的每一个神色。 “谁给你的胆子跟本王开玩笑。 “沐芷兮,是你说要跟本王生孩子的,不是本王逼的你。 “所以,这段时间好好养身子,本王会用尽所能让你怀上孩子。” 他霸道而强势,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与此同时,眼里满是占有欲。 若非她现在有伤在身,他现在就能把她给办了。 沐芷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萧熠琰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心情有少许激动,难以言喻。 前世,在她怀上自以为是萧承泽的孩子之前,她是怀过萧熠琰的孩子的。 那一晚被他强迫怀上的孩子,被她视为耻辱,一碗打胎药流了。 没错,前世,她亲手杀 死了她和萧熠琰的孩子。 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尤其是在她重生后,始终觉得是她欠了萧熠琰的。 而且她想着,如果她和萧熠琰有了孩子,对于他们夫妻的感情有很大改善作用。 见沐芷兮皱眉深思的模样,萧熠琰沉着声儿反问。 “怎么,后悔了?” 说话间,他目光逼视着她,犹如盯紧了猎物的孤狼。 “当然不是,就……就觉得有些小期待……”沐芷兮笑嘻嘻地望着他,两眼眨巴眨巴着甚是灵动。 “这么期待的话,那本王现在就满足你?”萧熠琰假装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他内衬的白衫,嘴角噙上了一抹不无邪肆的玩味笑意,俯身靠近她。 沐芷兮赶忙用双手抵住他的肩膀,“可我伤还没好呢,不方便。” 她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但还是担心他真就控制不住。 萧熠琰抓住她的小手,俯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语气缱绻温柔,“既然知道就好好养伤,别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陆远在屋外守着,看到自家主子春风满面似的从里面出来,心里难免觉得好奇。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主子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些刺客招了吗。”萧熠琰侧头看了眼呆若木鸡的陆远,冷声问,而此时脸上的笑容已经被高冷所替代。 “回主子的话,他们全都咬舌自尽了。” “在他们身上没有查到其他线索?” “属下等已经将他 们扒了个精光,什么都没发现。但看他们的体态和鞋子磨损程度,初步推测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卫。” 陆远将他们的发现禀告给了萧熠琰,而后便等着主子下达指令,如何处置那些尸体。 萧熠琰双手负在身后,目光辽远深邃。 “能够混入那么多刺客,还真是好本事。” 陆远非常自觉地低下头认错:“是属下等失职,才让那些刺客有机可乘,属下甘愿领罚。。” 守城军军营中发生行刺事件,消息很快便传入了皇城。 皇宫。 皇帝得知此事,龙颜大怒。 嘭! 他猛地一拍案桌,眉头紧锁。 “守城军军营乃重地,那些刺客是如何混进去的!吩咐下去,让战王彻查此事,必须要给朕一个交代!” 陈公公服侍皇帝多年,所以有些话他还能够说上几句。 借着给皇帝研墨的功夫,陈公公装着不经意地开口。 “皇上,那些刺客是冲着战王殿下去的,若是别国细作,事儿可不小。” “那就更得好好查清楚了。”皇帝并没有立马听明白陈公公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只是沉浸在他身为一国之君的担虑之中。 护城军军营中有完整的城防图,若是被细作给拿到,那还不得出大事儿。 陈公公研完墨,躬着身子不紧不慢地补充解释。 “皇上,战王遭行刺,听闻是战王妃为他挡了一支毒箭,当时就把太医给弄去军营替战王妃诊治了许久 ,就怕战王妃万一有个好歹,战王殿下心里不痛快。” 陈公公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明显,皇帝也算是听明白了。 “沐芷兮居然会为老五挡箭,那丫头之前不是吵着闹着不嫁么,如今是转了性不成。算了,既然老五稀罕她,加上那些刺客又是冲着他去的,朕确实得派人好好安抚。 “这样吧,传朕旨意,将月前邻国使臣进献的翡翠燕窝赏给战王妃,给她补补身子。” “喏——”陈公公恭敬应着。 突然,皇帝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 “这不太对啊,沐芷兮那丫头怎么会在军营?” 军营重地,向来是不容许女子擅入的,那丫头是不把皇命放在眼里么! 皇帝的气不过一会儿也就消了。 因为他又得知,是老五把自个儿的王妃带去军营的。 他要是罚了沐芷兮,只怕老五还会来跟他闹。 也不知道那小子是着了什么魔,偏偏看上了一无是处的沐芷兮。 除了能像今天这样帮他挡挡箭,还能指望她做些什么。 难不成指望她生孩子? 这可能么…… 陈公公带着皇帝的旨意和赏赐去了战王府,刚出御膳房就正好碰到了回宫述职的齐王萧承泽。 得知陈公公是要去战王府行赏赐,萧承泽便主动在皇帝面前领了这个差事,说是顺道想要去看望一下萧熠琰,其实是借机见沐芷兮。 今日在军营,沐芷兮帮着萧熠琰公然让他下不了台,这让 他耿耿于怀。 所以他非得要亲自去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能够失去沐芷兮这颗棋子,不能让她轻易地就变了心。 在这个时候,她受伤,他送上关心,定能够让她感动满满,从而对他爱得越发不能自拔。 前去战王府的路上,萧承泽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安抚沐芷兮。 他特意等到萧熠琰入宫上报刺客一事,这才下了马车进战王府传旨。 主院。 沐芷兮正趴在床上养伤,秋霜急匆匆地推门进屋禀告。 “王妃,齐王殿下来府了!” 沐芷兮皱了皱眉,“萧承泽?他来干什么,不见。” “可齐王殿下是来传旨的,王妃,你这次好像逃不掉啊。” “他来传旨?”这下,沐芷兮就算不想见也得见,毕竟他手里的那是圣旨,她要是不过去,那是藐视皇威、公然抗旨不遵。 前厅,等着传旨的萧承泽看到面色苍白的沐芷兮,立马亲密地唤了她一声“兮儿”。 “兮儿,你受伤了……”他上前来扶她,却被她挡开。 “齐王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望自重,我夫君可是会生气的。” 沐芷兮的话深深地扎了萧承泽的心,尤其是看到她是为萧熠琰挡箭才会受伤,更加觉得自己被她给背叛,生出一种耻辱感来。 “兮儿,不怕,我特意趁着他去入宫才过来的。”萧承泽以一种格外深情的眼神望着她。 殊不知,沐芷兮看到他就一阵嫌恶。 第29章 打就打了 萧承泽这次过来战王府传旨,一到前厅就刻意屏退了其他人,就是为了能够跟沐芷兮单独相处。 府中护卫们见状,纷纷觉得事儿不简单,于是立马传信给老大陆远。 而此时,前厅内,萧承泽还在沐芷兮面前摆出那副痴情绝对的模样恶心她。 “齐王殿下既然是来传旨的,那就有事儿说事儿吧。” “兮儿,你现在为何对本王如此冷漠,你明知道本王是爱你的,看着你跟别的男人亲热,你知道本王心里有多难受吗。 “如今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直接同本王说明,本王定会帮你。” “我现在生活得很好,没有任何难处,不牢王爷费心。” 萧承泽伸手碰她肩膀,被她非常用力地推开,也正是因此这个动作,她感觉到伤口被扯开的痛,眉头紧紧一皱。 想到今天萧熠琰遇刺一事,她抬眼看向萧承泽。 “既然殿下口口声声说爱我,那么敢问,今天守城军营里的那些刺客,是不是你安排的?” 闻言,萧承泽立马否认。 “怎么可能会是本王,兮儿,你怎么能怀疑到本王头上?本王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沐芷兮福身行礼,准备离开,却突然被萧承泽从后面抱住。 “不,兮儿,你别走,本王好不容易见你一面,你不能这么狠心。 ” 他这么一抱,沐芷兮想到的全都是前世被他背叛的点滴。 想她前世是那么爱他,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为了能够跟他在一起。 可到最后,她的深情换来的却是他的背叛和唾弃。 前世她有多么想与他亲近,如今就有多么嫌恶。 她厌恶他的触碰,那种感觉,就如同被苍蝇给碰了似的。 因此,在他抱住她的一刻,她便非常抗拒地挣扎。 “放开!我早已是萧熠琰的人了,你敢碰我一下,以他的性子,据对让你人头落地,生不如死!” “不可能!兮儿,你一定是在气本王,你就是气本王当初没有带着你私奔,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本王,但本王告诉你,不管你怎么做,本王都不会放手的,因为我们真心相爱,早晚有一天本王能够娶你为妃……” 沐芷兮根本懒得听他说那些废话,他的深情都是假装,比草都要轻贱,偏偏其他女人还可以,唯独骗不了她。 她挣扎之中已经扯动伤口,加上她本来力气就不大,所以完全被萧承泽禁锢着。 “萧承泽,你要不要脸!赶紧松开我!外面就是战王府的护卫,不想死就给我松手!” 她没有立马喊人进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此刻被萧承泽抱着的一幕。 不管现在她是不是自愿,传到萧熠琰耳中都会让他心有不满。 萧承泽抓起她的右胳膊, 将她的袖子往肩膀处一扯,而后,她手臂上那颗鲜艳的守宫砂就暴露在了他眼前。 这一刻,萧承泽的心里是开心的。 因为他还没有失去沐芷兮这颗棋子。 不管她嘴上说得多厉害,她的心还是他的。 萧承泽按着她的肩膀,甚是激动。 “我就知道,兮儿,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本王。你为了本王守身如玉,你是本王的好兮儿……” 啪! 沐芷兮怒了,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了萧承泽的脸。 原本还高兴着的萧承泽,被这一巴掌打回了现实,怔怔地看着沐芷兮。 “你……你为何……”萧承泽差点就要控制不住打回去,但想到沐芷兮对于他的重要作用,还是忍住了。 他的眼底是一抹狠毒,克制着愤怒。 这贱人,竟然敢动手打他! 等他得到皇位,定要将这贱人五马分尸! 但现在他不止不能对她生气,还得哄着她,这样她才会对他忠贞不渝,才会为他所用,成为他牵制萧熠琰的致命武器。 打了萧承泽后,沐芷兮相当霸气地怼道,“打的就是你!还需要理由吗!” 说话间,她只觉伤口痛得厉害,身形一个不稳,被萧承泽扶住。 “兮儿,你别生气,得知你为本王守身如玉,本王才会高兴得失了态,再给本王一年,一年后本王一定能够将你从战王府救出去……” 嘭! 前厅的门被一脚 踹开。 得知萧承泽来到府中和沐芷兮私会,萧熠琰没有多余逗留,出了宫就直奔王府。 他本来以为只是萧承泽单方面纠缠着沐芷兮。 但没想到,在他踹开门后,看到的是沐芷兮和萧承泽动作亲密,而且他还听到了刚才萧承泽所说的话。 他说沐芷兮为他守身如玉,还承诺一年后会将沐芷兮弄出战王府。 这家伙在他的战王府公然勾引他的王妃,胆子可真不小! 沐芷兮刚才因为伤口的痛疼差点晕过去,听到踹门声,便直觉是萧熠琰回来了。 只是她现在被萧承泽扶着,萧熠琰说不定会误会。 她刚想要说话,就听到萧熠琰冷声嘲讽。 “看来是本王打扰你们二位的雅兴了是么。” 即便是当着萧熠琰的面,萧承泽也没有松开沐芷兮的胳膊,这是他的挑衅,他在向萧熠琰宣战,沐芷兮心里的人是他。 “夫君……” “来人!”萧熠琰没有理会沐芷兮的唤声,脸色变得冰冷又凉薄,“王妃行为不端,将其关入柴房反省己过!” 沐芷兮难以置信地望着目光如此冰冷的萧熠琰,这一刻,她恍然间觉得,其实她从来都看不懂他。 对着她万般温柔的是他,愿和她亲近的是他,小心翼翼亲吻着她的是他,同样,怀疑她、将她推开的也是他。 难道要得到他的信任就这么难吗。 他只是看到她和萧承泽 在一起,却没有想过要听她解释。 哪怕他给她解释的机会,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寒。 恍惚间,沐芷兮的眼泪不争气地打着转,眼眶红红的,心里非常压抑。 所以,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却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她哽咽了,难受得很。 误会的根源便是不信任,那她的解释对于他而言就是狡辩。 这个时候,萧承泽倒想起来为沐芷兮说话,拉拢她的心。 “兮儿没有错,她现在还受着伤,你不能将她关在柴房。” 萧承泽话音刚落,就被萧熠琰一脚踹了出去。 他真真的是被踹了出去,整个人悬空飞起的那种,以一种非常狼狈的模样摔在院子里,扬起一地的灰尘。 噗—— 萧承泽当即一口鲜血喷出,捂着胸口,脸色铁青。 “萧熠琰!本王是来传旨的,你竟然如此对本王……” 萧熠琰勾起的唇角满是讥诮和倨傲,面色冷淡,且身上汇聚着一股浓浓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假借传旨,实则是和本王的王妃私会,你若不怕笑话,本王不介意将你告至监察院,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丑恶的嘴脸。”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绝不会真这么做。 他可以让萧承泽名誉扫地,却不能让他心爱的女人受唾沫星子,被人辱骂。 他一再容忍萧承泽,是因为事儿闹大了,名誉更加受损的只会是沐芷兮。 第30章 伤口感染 萧熠琰废话不多说,直接对院子里的护卫命令道:“把萧承泽给本王扔出去!” “是!” 虽然同为皇子,但萧承泽这个背后没有任何势力的皇子地位并不高,萧熠琰这种连皇帝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的,又怎么会在乎别人。 萧承泽就这么直接被战王府的护卫给扔了出去,一身狼狈地爬起身。 战王府内,这事儿还没完。 秋霜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替自家小姐求情。 “王爷,王妃是清白的,还请王爷放过王妃,不要将王妃关到柴房,柴房那么冷,王妃身子弱,吃不消的啊。” “冷么,正好让她清醒清醒。”萧熠琰根本不看沐芷兮,直接拂袖而去。 秋霜赶忙来到沐芷兮身边,“王妃,你快说两句吧……” “没什么好说的,我去柴房就是。”沐芷兮心中怅然,鼻尖酸涩。 她这么努力,也只是想要得到萧熠琰的信任,报答他前世今生为她付出的一切。 但她也是人,她也会伤心难过。 这次,萧熠琰真的让她很失望。 她主动去柴房,又何尝不是在跟自己怄气。 陆远见自家主子走远了,这才跟上沐芷兮,对着她悄声解释起来。 “王妃,其实这事儿不怪主子,主要是,一个时辰前,您之前跟齐王殿下互通的那些信件被人送到了主子手中, 郎情妾意的,主子当时脸色就很不好看,回府后又看到你和齐王如此亲密,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啊。” 沐芷兮停下了脚步,只觉得奇怪。 到底谁会拿到她以前和萧承泽的信件,难道是沐婉柔? 怪不得萧熠琰会生气不想跟她多说话,原来是被那些信给气到了。 老实说,那些信上的内容确实都挺肉麻,连她看了都忍不住想吐的那种。 那种缠绵的字句,估计在萧熠琰看来每个字都像刀子吧。 其实那些话都是当初沐婉柔在旁边教她那样写的,根本就不是出自于她的本意。 当初她也觉得写那些不太好,太不矜持了。 但沐婉柔却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没问题,还说男人都喜欢那样的。 现在想来,她那时候可真是太傻了,怎么就会相信沐婉柔说的话呢。 难怪萧熠琰从外面回来后,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原来都是那些信惹的祸。 她以为他不信任她,其实是她自己将他对她的信任一点点地耗尽。 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她对萧承泽的“深情”来刺激他,让他承受着屈辱,让他难堪。 战王府这边发生的事,全都被沐婉柔收买的眼线传到了丞相府。 苏姨娘见沐婉柔笑得如此开心,好奇询问是否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儿。 “姨娘,沐芷兮 那个贱人被战王殿下关进柴房了,我成功了!” “成功什么?婉柔,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沐婉柔很是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在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苏姨娘解释了清楚。 “我让人将那贱人和齐王来往的书信都送到了战王殿下那儿,我敢保证,只要是个正常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互通的信件那般亲密肉麻,肯定会翻脸。 “果不其然,战王殿下一回府就把沐芷兮那贱人给关进柴房了,这不就说明我成功让战王殿下厌恶沐芷兮了么。 “假以时日,我定然能够将那贱人取而代之,战王妃的位置是我的,沐芷兮坐不了多久。” 沐婉柔势在必得地阴狠一笑,眼中满是算计。 太阳下山后,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夜幕四合之际,府中各处掌起了灯,驱散黑暗。 而柴房里,即便点上蜡烛,也还是黑黢黢得让人害怕。 沐芷兮被被关进柴房一个时辰了,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躺在秋霜铺好的干草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实在是太累了,可能是因为身上有伤的缘故,总是觉得身体疲软无力。 “啊啊啊啊!老鼠,王妃,这儿有老鼠……”秋霜胆儿小,被几只老鼠吓得浑身直哆嗦。 她记得小姐的胆子比她还要小 ,可即便如此,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姐……小姐,你是不是睡着了啊?”秋霜上前轻轻推了推沐芷兮,但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起初,秋霜没有当回事。 但后来她就感觉不太对劲了。 因为她不经意地碰到自家小姐的手背,好烫! 于是,她又起身去摸了摸小姐的脸和额头,都是烫得吓人。 叩叩叩! 萧熠琰正在书房处理公文,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主子,不好了,王妃发烧了!” 正在伏案批改公文的萧熠琰一个没控制住,字迹直接飞舞了出去。 柴房里,秋霜正守着自家小姐,已然哭成了个泪人儿。 “呜呜呜……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砰! 门被推开后,萧熠琰那高大的身影出现。 秋霜像是见到了救星,立马擦了擦眼泪,跪在地上央求。 “王爷,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奴婢求您了……”她边说边给萧熠琰磕头,非常得无助。 萧熠琰二话不说,直接将沐芷兮抱了出去。 与此同时,陆远已经被派出去找大夫。 萧熠琰将沐芷兮抱回主屋没多久,大夫就到了。 秋霜泣不成声,显然小丫头吓得不行。 萧熠琰只觉得心烦,怒斥,“滚出去!” 哭哭啼啼的,净惹他心烦了。 陆远将秋霜给拎了出去,并 且责备道:“你也是,王妃这不是还没死呢嘛,你这搞得跟哭丧似的,咱主子听了心里能舒坦么。” 秋霜的反应格外激动,赶忙踮起脚尖,用手捂住了陆远的嘴。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家小姐身体好着呢,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大夫在里面诊治,秋霜在外面担心不已,一直翘首以盼。 秋霜一着急,什么话都敢说。 当着陆远的面,她自言自语地抱怨起来。 “这事儿都怨王爷,王妃还受着伤呢,王爷怎么忍心让王妃待在柴房,我本以为王爷是真心心疼我家小姐,没想到也这么狠心薄情。” “你这丫头不要命了,居然敢在背后议论主子。这事儿能怨主子吗?还不是自家小姐自己作的,我们主子对你家小姐那是仁至义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是她对不起主子在先。” “才不是呢!我家小姐自从嫁进战王府后就没再和齐王殿下有联系了,她是真心想要和王爷在一起的,是王爷心眼小……” 陆远和秋霜莫名其妙的就开始争执起来,而屋内,大夫还在为沐芷兮诊断。 “王爷,王妃这是伤口感染引发的发热症状,臣这就为王妃用药。” 得知沐芷兮这是伤口感染,萧熠琰非常自责。 所以这一夜,他一直守在她床边,没有离开半步…… 第31章 逢场作戏不要陷得太深 夜里,秋霜见战王殿下一直坐在床边陪着自家小姐,试探着开口。 “王爷,还是让奴婢来照顾王妃吧。” “出去。”萧熠琰对着其他人都非常没有耐心,语气冷酷到极致。 秋霜悻悻然离开,屋内就剩下萧熠琰和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沐芷兮。 尽管萧熠琰这个时候已经非常困倦,却因着担心沐芷兮,无法入眠。 他握着她的手,诉说他的懊悔。 “兮儿,都是本王的错,本王不该生你的气,你一定要好起来……” 想来,即便那些信有多么令他愤怒,那也是她以前所写,何况她如今是为了他而受的伤,他怎能狠心将她关进柴房。 “水……”沐芷兮虽然昏迷着,却还是能够说出自己的需求。 她口干舌燥,喉咙里仿佛有火在烧。 萧熠琰立马起身倒水,拖着她的后背,让她方便喝水。 她糊里糊涂地喝了水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一直是萧熠琰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她。 到了第二天,沐芷兮总算是醒了过来。 她睫毛轻轻颤动,感觉头还有些痛。 睁开眼后,入眼的便是秋霜那充满担心的脸。 “王妃,你总算是醒了啊,昨晚你发烧了,奴婢都不知道有担心……”秋霜上前扶起要坐起身的沐芷兮。 沐芷兮现在还很虚弱,犹豫着问。 “王爷呢?” “王爷亲自照顾了您一整晚,一大早上还得去上朝,奴婢瞧着 王爷的脸色很不好,王爷是真心疼惜王妃,否则不会那样紧张在意。” 沐芷兮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昨晚真的是他在照顾我吗?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王妃昏迷着呢,当然不知道了,就连奴婢要帮忙都被王爷赶出去了……” 如此一来,沐芷兮便开始担心萧熠琰了, 他照顾了她一整晚,想必都没怎么休息,今天上完朝还得去军营练兵,身体吃得消吗? 沐芷兮本以为萧熠琰得太阳下山后才能回来。 没想到这还没到中午呢,秋霜就得了消息,回来禀告。 “王妃、王妃,王爷回来了,听说王爷今天没去军营,特意向皇上告假了。” “真的吗?!”沐芷兮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些许,非常开心地想要去见萧熠琰。 她迫不及待,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直接穿着白色的寝衣往外走。 此时萧熠琰正在前厅,她便往前厅那边去。 前厅,除了萧熠琰,还有一个模样俊秀的年轻男子,此人便是七皇子萧景逸,一众皇子中唯一和萧熠琰关系较为亲密,活泼又平易近人。 萧景逸刚喝了口茶,就看到沐芷兮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差点一口茶呛了出来。 坐在主位上的萧熠琰见沐芷兮单穿着寝衣就跑来了前厅,直接起身,将身上的外袍披风解下,把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如此衣衫不整地在府中乱跑,还有没有一点 身为王妃的样子了。”萧熠琰冷峻的脸上透着不苟言笑的严肃,责备起沐芷兮来。 他的责备源自于对她的担心,毕竟她现在有伤在身。 “我这不是着急来见夫君你嘛,就有些兴奋过头了呢。”沐芷兮笑嘻嘻地对着萧熠琰如此说道,然后便听到“砰”的一声。 听到沐芷兮如此亲密地称呼自家五皇兄为“夫君”,萧景逸震惊得没有拿稳茶杯,导致茶杯直接摔落在地,茶水溅了他一身。 “七皇子这是……”沐芷兮刚想要说什么,突然身体就被萧熠琰打横抱起,她顿时惊呼,“夫君,你做什么?!” “抱你回房休息。”萧熠琰话不多说,直接将萧景逸晾在了前厅,抱着沐芷兮往主院的方向去。 当众被自家夫君抱着,沐芷兮稍稍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窝在他怀中,低声提议说:“夫君,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一抬眼,便跌入了萧熠琰那深邃墨黑的眸中。 “你话太多了。”他语气凉薄,好似在生她的气一般,面色微冷。 回到主屋,他将她轻放在了床榻上,却并没有立马离开。 他单手撑在她身边,伸出另一只手去试探她的额头,若有所思,“没那么烫了,还有哪儿不舒服么?” “没,没有啊。”看着离自己距离甚近的萧熠琰,沐芷兮稍稍有些别扭地往后缩了缩。 忽然,腰上传来一道猛 力,萧熠琰一只胳膊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往自己怀中的方向轻轻一拽,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又缩短了几分。 沐芷兮轻呼了一声,眉头微蹙。 “沐芷兮,方才你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别的男人面前,令本王很不满。”萧熠琰不想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直接将话题挑开了说。 他知道以沐芷兮的脑子,估计根本猜不到他到底为什么而置气。 果然,得知萧熠琰是在为此而赶到不满,沐芷兮有些诧异。 她敛下眼眸,摆出了一副诚心认错的模样,软下声儿来。 “我错了,夫君,你别生气好么。”说着话的同时,她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袖口。 此时沐芷兮这副惹人心疼的模样,饶是萧熠琰再生气,也没法再责备她什么。 面对敌人毫不手软的某王爷,在面对自家王妃的时候总是容易心软。 他轻抬手,捧起她一侧的脸庞,神色是难得流露出来的温柔。 “对不起,兮儿,本王昨日不该一气之下将你关进柴房受罚,害得你……” “五皇兄!”萧熠琰话说一半,萧景逸的声音突然就不合时宜地从外面传了进来。 萧熠琰眉头微皱,显然一副被打扰了的郁闷。 “夫君,七皇子是不是有事找你啊,你快去吧,我没事儿的。”沐芷兮相当体贴地微笑着说。 萧熠琰总觉得萧景逸那家伙没什么正事儿,本来想要直接忽略他,但 那家伙一直在外面叫个不停,弄得他很是烦躁,于是他只能对沐芷兮说:“本王一会儿再过来陪你。” 他阴郁着一张脸离开,看到院子里站着的萧景逸,忍不住就想要给他一拳头。 “有事儿快说。” “五皇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把我这个客人晾在一边,这让我很是受伤啊。” “少说废话,到底什么事。”萧熠琰一脸不耐着提醒。 萧景逸手执白扇,凑到萧熠琰跟前,丰神俊逸的脸上透着股风流邪气。 “我这不是好奇嘛,之前那沐芷兮宁可死都不肯嫁给你,我就想着来看看你这战王府是何等鸡飞狗跳的场面,没想到你俩相处得挺好,所以……你是怎么把那丫头给制服的?传授给我几招,我也好拿去追姑娘。” 萧熠琰一脸不以为然地怼道:“在讨女人欢心这方面,谁能比得过你。” 萧景逸表面上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其实心思非常细腻,而且尤为关心萧熠琰这个五皇兄。 “五皇兄,有一说一,我觉得沐芷兮那女人说不定就是变着法子欺骗你呢,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逢场作戏可以有,但别陷得太深,否则受伤的可是你。” 萧景逸这番话,又何尝不是萧熠琰曾多次用来提醒过自己的。 他回头看了眼主屋的方向,手中还有沐芷兮那女人的余温,冷峻的眸中,是隐忍着的复杂情绪。 “她的事,本王自有分寸。” 第32章 竟敢往战王府塞女人 萧熠琰离开后,沐芷兮便在房中换好了衣裳,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她便想出去看看。 就在这时,秋霜进来了。 秋霜气喘吁吁的,一看就是有什么急事儿的样子。 “王妃,奴婢方才听管家说,七皇子送了好些美人给王爷,现在那些美人都在东苑那边等着被安排入住呢!” “什么?竟有此事!” 沐芷兮顿觉诧异,但是转念一想,这不就跟前世一样吗? 前世,她和萧熠琰成亲后没几天,七皇子萧景逸就搜罗了一批美人送进战王府。 那时她心里只有萧承泽,对于萧熠琰有没有别的女人根本不在意。 甚至她还希望萧熠琰宠幸那些女人,说不定能够因此而放过她。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萧熠琰是她的丈夫,她怎么能够容许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亲近。 思及此,她立马朝着东苑跑去,意图阻止。 东苑,萧熠琰看到满院子的美人,瞥了眼萧景逸,面色阴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流倜傥的萧景逸满脸笑容,故作神秘地说。 “这可是我为五皇兄你四处搜罗的美人儿,身家清白,而且不会有任何麻烦。 “其他皇子的府中都不止一个女人,我这不是想着给五皇兄安排几个侍妾,让你这战王府热闹些嘛。” 萧熠琰想也不想就拒 绝了萧景逸的“好意”。 “本王不需要侍妾,马上把她们都弄走。” 萧景逸早就料到自家五皇兄会拒绝,便对着那帮美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女人经过他的教导,都格外会来事儿。 只见她们齐声向萧熠琰恭敬行礼道:“妾等愿意留下伺候战王殿下,望战王殿下怜惜。” 说完,一个个的都抬起头来,媚眼无痕,无形之中勾魂摄魄。对于北燕乃至全天下的女子来说,俊美无双且骁勇善战的战王殿下是她们梦寐以求的良人。 如今有机会伺候这位北燕赫赫有名的“战神”,美人们都竭尽所能地想要留下来。 可她们忘了,传闻这位战王殿下不近女色。 任凭她们如何眼波流转,暗送秋波,萧熠琰皆是一眼都懒得看。 他态度坚决,甚至想要连同着萧景逸块儿丢出去。 “带着你的人马上滚,本王不想让王妃误会。” 扔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要离开,回主屋陪自家王妃它不香吗。 “五皇兄,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萧景逸快走几步拦住萧熠琰。 “让开。”萧熠琰甚是不耐地发出警告,目光冷酷狠厉。 “五皇兄,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留下这些美人,不止能够解闷,更重要的是,还能帮你试试沐芷兮对你是否是真心,岂不是一举两得的 好事儿么。” 萧景逸所说的“解闷”尚不能够说动萧熠琰,但是他的第二个理由却让萧熠琰有所动摇。 于是,他又耐着性子听萧景逸继续往下说。 “她沐芷兮要是真的在意你,看到你跟别的女人亲近,心里肯定是五味杂陈不好受……” “反之,她要是跟你逢场作戏,欺骗你的感情,那即便你睡了这些美人,她也不会真的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萧景逸自诩情感大师,说完还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 他这番话,萧熠琰听来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道理的。 他转身看了眼院子里站着的一众美人,想着说不定真的能够利用她们来试探沐芷兮。 “再说了,我送五皇兄你的这些美人,全都是精挑细选,每一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尤其会讨男人欢心。” 说到这儿,萧景逸特意凑近了萧熠琰,笑得风流放肆,“特别是到了床上,那滋味儿,保管五皇兄你尝过后食髓知味,久不能忘。这些女人可比沐芷兮强多了,你有了她们,快活似神仙……” “七皇子这么了解,难不成跟她们都睡过么。”沐芷兮一进院子就听到萧景逸对萧熠琰所说的那些话,顿时气得不行,所以便有些口无遮拦。 秋霜紧跟着自家王妃的步子,感觉到王妃此时的 怒气隐而不发。 萧熠琰见媳妇儿面色愤怒地朝这边走来,主动问:“兮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里等……” 沐芷兮没有让萧熠琰把话说完,直接哂笑着嘲讽起来,“王爷还记得本王妃在房中等你呢。我还以为王爷忙着选美,抽不开身呢。” “你误会了,本王……”萧熠琰想要解释几句,他刚才确实有留下这些美人的打算,但那也是为了试探她的心意,而非是他自己对她们动心。萧景逸自小就崇拜萧熠琰这个骁勇善战、果敢强大的五皇兄,他知道沐芷兮不喜欢五皇兄,甚至还在成婚当日做出让五皇兄难堪的事来,所以他对沐芷兮非常有意见。 尤其是现在她居然变着法子欺骗于他五皇兄。 “自古以来,皇室世家子弟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本皇子好心好意为五皇兄寻来这些美人,又何尝不是在为五皇嫂你分担伺候夫君之责?” 萧景逸摇晃着白纸扇,装腔作势地要给沐芷兮一个下马威。 沐芷兮根本就不搭腔,她面对着萧景逸,双手掐腰,气势凌人地追问。“少转移话题,本王妃方才问,七皇子说这些女子的床上功夫了得,是否已经试过?” 萧景逸还是头一回见,世家千金说话如此放肆不守礼的。 他们男人之间的浑话也就罢了,她一个女人说 那种话就不觉得害臊吗? “送给五皇兄的女人,本皇子怎么可能碰。五皇兄,你若是不信,这些女人可都有守宫砂,个个都是未经人事的干净……” 沐芷兮冷哼了声,立马反驳。“既然七皇子没试过,那让我们如何相信她们真就擅长床笫之事?我看你这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欺骗于人!” “沐芷兮!本皇子送美人,与你何干,你少在那里挑拨!”萧景逸一时间下不了台,气得脸红。 “怎么就跟我无关了!伺候我夫君的女人,我身为王妃当然要亲自把关。否则谁知道你七皇子送来的都是什么人。” 沐芷兮生气的模样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奶狮,亮出她的利爪,恨不得往萧景逸的脸上挠两爪子。 不过她心里清楚,萧景逸这人还是不错的。 前世,他为救萧熠琰遭人陷害,惨死战场。 萧景逸无心皇位之争,表面上没个正形儿,其实为人正直单纯,他送美人过来,无非也是因为跟其他人一样,因为她以前的所作所为而对她有误会,所以想要让萧熠琰过得“幸”福一些。 即便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萧熠琰好,但还是损害到她的利益了。 这些美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赶走的。 不只是她们,她还要把萧景逸给一并赶走。 敢往她夫君这儿塞女人,她绝对不允许。 第33章 沐芷兮吼了战王 “五皇兄,战王府是你做主,你说,这些美人你留不留?”萧景逸见争不过沐芷兮,直接询问萧熠琰的意见,而且不停地对他挤眉弄眼使眼色。 听沐芷兮要亲自把关,那不是默许战王府可以有其他女人。 他冷眸微沉,沉声道:“都留下,安排进东苑。” “萧熠琰!你敢!”沐芷兮颇为震惊,直接冲着萧熠琰大声警告。 在场众人,包括萧景逸在内,都惊讶于沐芷兮的放肆。 敢对杀人不眨眼的战王殿下呵斥,并且直呼战王殿下名讳,沐芷兮到底是有几条命够她折腾的。 生怕王妃被责罚,秋霜在一边低声劝说:“王妃,算了吧,王爷收侍妾很正常的,我们回吧。” 她是担心王妃又被关柴房啊。 沐芷兮格外气愤,两只手紧握成拳,眼眶瞬间就盈满了眼泪。 她委屈又愤怒,倔强无比地对着萧熠琰道。 “萧熠琰,我告诉你,战王府,有我没她们!你要留下她们,那我走!” 萧熠琰见她的反应这般激动,立马上前拦住她,“没有本王的命令,你走一个试试。” 沐芷兮气得眼泪汹涌,当着众人的面,毫无征兆地大哭。 “萧熠琰你欺负人…… 呜呜……我不许你跟别的女人好,什么妻妾成群,除非我死,否则你想都别想……” 萧景逸眼瞅着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 沐芷兮既然不喜欢五皇兄,那他给五皇兄送女人,她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吧?居然还闹起来了。 难道说那女人还在演? 现在只能希望五皇兄别心软轻信了那个狡猾的女人,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安排这些美人。 总不能全都安排进他的七皇子府吧,想想都灾难。 看到沐芷兮这般委屈地哭闹,尤其是听到她所说的那些话,萧熠琰眼眸微动。 他抓着她的手腕,甚是认真地问。 “你是真不愿本王留下她们么。” 沐芷兮哭得一抽一抽的,点点头,“不想,我不想夫君有别的女人,侍妾不行,暖床的也不行,我不要跟她们分享。萧熠琰,你有我一个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其他女人,我不许……唔!” 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就被萧熠琰给吻了。 看着眼前那张冷峻妖孽的脸,沐芷兮瞬间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诧。 院子里站着的众美姬傻站着,目瞪口呆。 传闻战王殿下不近女色,传闻……传闻都是假的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都能把王妃给亲了,这要是私底下还不知道亲热成什么样儿呢。 果然,食色性也,怎么可能真有男人不近女色的嘛,又不是和尚。 战王殿下并非不近女色的话,那她们就有机会伺候了。 萧景逸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被猝不及防地撒了把狗粮。 沐芷兮平时就算再大胆,那也是在只有她和萧熠琰的时候,此刻,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在,他亲了她,还打算更进一步,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惊慌失措地推开他。 “你,你你你……”她舌头直打结,羞赧着一张俏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熠琰捏着她的下巴,深邃狭长的眸中映着她美丽俏红的脸,给了她独一份的温柔与宠溺。 “既然爱妃不想让她们留下,那本王便听你的。来人,将七皇子和这些女人一并赶出战王府。” 萧景逸一听这话,便知道五皇兄这是彻底沦陷了。 他即将要被两个护卫给架走的时候,高声呼喊。 “五皇兄,你太容易上当了吧,沐芷兮这女人满口胡言乱语,她这是在骗你呢,这可是我的一片好意,你怎么能视而不见啊,五皇兄……” 不管萧景逸怎么说,萧熠琰都两 耳不闻。 他直接将沐芷兮拦腰抱起,离开了东苑。 可怜萧景逸一片苦心都喂了狗,又气又急。 “沐芷兮,你给我等着,你这诡计多端的狐狸精,本皇子不会放过你的!”萧景逸嘴上吆喝着,心里却哭唧唧。 想不到这么多年兄弟,他在五皇兄心中的位置还不如一个沐芷兮,终究是错付了…… “夫君,他说我是狐狸精。”沐芷兮揪着萧熠琰的衣襟,委屈巴巴地告状,“我哪里像是狐狸精了,狐狸一点都不可爱,人家明明就是只小白兔嘛。” 萧熠琰看了眼怀中的沐芷兮,嘴角轻扬。 “可不就是只狐狸么,还是只祸国殃民的狐狸。” “夫君,怎么连你都……” “不过本王就是喜欢。”萧熠琰的话直白,毫不拐弯抹角。 他不像萧承泽,抑或是其他那些男人,会说些诗词歌赋来哄女人开心。 常年在军营,使得他有一说一,显得不是那么浪漫。 这些沐芷兮都不介意,只要他一句喜欢便够了。 她甚是满足地依偎在他怀中,温顺乖巧。 被他抱着,她觉得很安心。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平静就好了,没有其他人的打扰,她和他白头到老,就这样 过完一辈子…… “你还想扒在本王身上多久,到屋了,下来自己走。”萧熠琰已经抱着她进屋,可她却一直搂着他的脖子,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 沐芷兮笑嘻嘻地说:“夫君再多抱我会儿嘛,我不想下来。” 她话是这么说,但还是非常自觉地松开了萧熠琰。 “夫君,下次要是再有人给你送女人,你就直接把人撵出去,千万不要手软,知道吗?” “嗯,本王知道了。”萧熠琰非常配合地应下。 沐芷兮还是觉得不够,她想了想,拉着萧熠琰坐在了桌边,并且给他拿来纸笔。 “还是立字为据吧,否则我不放心。” 萧熠琰看了眼沐芷兮,微微皱眉,“本王一言九鼎,怎么就需要立字据了?” “别人送女人,王爷你尚且能够拒绝,但若是皇上呢?皇命难违,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即便是皇帝,本王不愿意做的,照样可以拒绝。所以无需立什么字据,这种东西没什么用处。” “好吧,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沐芷兮正要把纸笔拿走,胳膊处突然传来一道猛力,将她给拽了回去。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坐在了萧熠琰的腿上。 第34狐狸尾巴 “既然纸笔都已备好,兮儿教本王写字如何?”萧熠琰的胳膊从她腰间穿过,环住她的腰。 沐芷兮摇了摇头。“可是我的字写得并不好看,怕是会遭夫君嫌弃。不如夫君教我吧?” 她两眼放光,一脸期待。 萧熠琰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她握着毛笔,他便握着她的手。 她的手是这样小,尤其是手腕,纤细得像是一折就断,因此萧熠琰格外小心。 他握着她的手,大笔一挥,在原本洁白的纸上潇洒地留下了几个大字。 那是她的名字,他早已将其刻在了心上。 “夫君的字明明就写得很好啊。”沐芷兮一脸感慨。 笔锋犀利,就如同他本人一般,凌厉不可侵犯,且霸气毕露。 这就是她的夫君,她心中最矜贵的男人。 可以说,北燕若是没有萧熠琰,那便没有如今这般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也正因为他功高盖主,前世萧承泽即位后,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他。“练字需专心,你的心动摇了。”萧熠琰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只是发了会儿呆,就被他给看穿。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啊,夫君,我们继续吧。”她试图敷衍过去,但萧熠琰却很是在意。 毕竟她刚才的表情 明显就有些悲伤。 “你瞒不过本王,说吧,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夫君你啊。” “想本王?” 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开始编造。 “对啊。我在想,夫君为了北燕百姓四处征战,真的好厉害。身为战王妃,我可不能拖后腿呢。所以我要好好练字……” 她说得正起劲儿,萧熠琰突然叫了她的名字,“沐芷兮。” “啊?” 他每次叫她的全名,而且语气比较严肃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好事儿。 沐芷兮全身紧绷,想着是不是她刚才说的什么让他不高兴了。 他并没有如她所预期地突然对她生气,而是手臂一紧,将她搂紧了些。 “你的伤,现在还疼么。”他饶是认真地问,目光落在她那粉嫩的唇瓣上。 沐芷兮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呢。”其实还是有一些痛的。 就比如,他现在抱得她有些紧,伤口就有点痛。 只是她不想让他担心,所以笑容粲然。 “确定不疼么。”萧熠琰缓缓凑近她,几乎就要亲上她。 沐芷兮秉着呼吸,摇头。 她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真不疼的话,我们现在就把正事儿给办了如何?”他目光炽热,而 她,仍然是蒙圈状态。 “夫君,什么正事儿啊?” “自然是……圆房。”他怕他提得唐突。 果然,他看到她面色微微一愣,而后满眼错愕。 “不行啊夫君,虽然我也很想和夫君圆房,可是我的伤……其实,其实它还是很疼的。”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又生怕萧熠琰以为她是在找借口,所以显得慌乱。 “那就再等几天,等你的伤完全好了,我们再圆房。”萧熠琰松开她,而后匆忙起身,想要离开。 “夫君,你去哪儿?” 萧熠琰背对着她,脚步微顿,“本王去冷静冷静。” 他得去用冷水将自己体内那股冲动压制下去,否则容易“着火”。 但是这种事,沐芷兮是不会明白的。 她若是明白,就知道要离他远些,免得他一个冲动,不顾她有伤在身也会要了她。 另一边,萧景逸被赶出战王府后,还有一帮美人儿等着处理。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先将她安置在了他的府中。 可怜他的府邸本就不大,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女人,简直有些人满为患的意味。 然后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居然将这事儿告到皇帝面前,说他身为皇子,嗜色成性,豢养美姬众多,影响不好。 于是当天他就被召入 宫,在御书房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这混账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干些丢人现眼的事儿,朕命令你,现在就把你府中那些美姬遣散了。” “父皇,儿臣冤枉啊,那些美姬本是要送给五皇兄的,但被五皇兄给拒绝了,儿臣正想着要如何安置那些美姬,实在是……” 萧景逸甚觉自己无辜,希望能够得到皇帝的谅解,但还是被皇帝给指责了一顿。 “要不怎么说你蠢,老五向来不近女色,你送他再多美人,都抵不上送他一把好剑,活该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有些话,萧景逸都没敢直接跟皇帝说。 诸如,他那个五皇兄哪儿是不近女色,分明就是眼里只有沐芷兮一个女人,其他女人再好,他连看都不看的。 真不知道那沐芷兮到底给五皇兄灌了什么迷魂汤,弄得英明神武的五皇兄被她牵着鼻子走。 萧景逸从御书房出来后,迎面就碰上了前来给皇帝请安的九公主萧清雅。 “七皇兄,你这是被父皇给骂了吧?”萧清雅忍不住就调侃萧景逸几句。 “还说呢,这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给五皇兄送什么美女,这下好了,所有的错都怪在我头上来了,还说我好色成性,我这好好的名 声就这么没了。” 主意是萧清雅出的,他最多不过是执行者,到头来遭罪的是他。 不过他还算是讲义气的,没有将萧清雅卖了。 萧清雅尤其擅长说服他人,像萧景逸这种没什么心思的就更容易了。 “七皇兄,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都是为了五皇兄好,所以嘛,有时候牺牲一下也没什么的啦。” “光我牺牲了,怎么不见你也牺牲牺牲?”这次,萧景逸直接就怼了回去。 既然萧景逸去过战王府,萧清雅就忍不住向他打听战王府内的情况。 其中她最为关心的,无非是沐芷兮那个女人有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别提了,现在五皇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我说什么他都不信,那女人可真了不得,三言两语就能让五皇兄对她服服帖帖的,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五皇兄对谁那般好过。” 萧景逸一脸怅然若失,说完这话,还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相比之下,萧清雅倒是格外有信心对付沐芷兮。 她嘴角一撇,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吧,狐狸尾巴早晚都有露出来的时候。不日皇后娘娘生辰,将会在宫中设宴,到时候见到沐芷兮,本公主绝对不会手软。” 萧清雅已经有了计划,就等宫宴到来。 第35章 她在他怀中 皇后娘娘每年的生辰都会在宫中大设宴席,世家小姐们早早地就盼着那一天。 她们足不出户,在家中苦练琴棋书画,就为了能够在宫宴上拔得头筹,求得好姻缘。 其他人尚且如此努力,更别说一心想要嫁给战王,却苦于没有门路的沐婉柔了。 “姨娘,宫宴是我唯一的机会,若是我能够得到皇上皇后的赏识,才能有机会求皇上下旨让我嫁给战王殿下。” “婉柔,你听姨娘说,我们沐家已经有个女儿嫁入战王府,你就不要去瞎凑什么热闹了。有这心思,不如想想如何讨好二皇子殿下。” “姨娘,除了战王殿下,我谁都不想嫁。”沐婉柔一脸不情愿。 苏姨娘只当沐婉柔年纪小,思虑不周,只能同她好好分析一番。 “皇子若是封了王,那便表示他失去了竞争太子之位的资格。” “战王殿下虽然善战,但其母非北燕人,所以是皇子之中最先被封王的,这也说明他再无可能成为太子。” “眼下有资格争夺太子之位的,当属皇后嫡出的二皇子为尊。连贵妃娘娘都认为 ,皇上有心立二皇子为太子。实际上这也是众望所归,毕竟他的生母是皇后,按着尊卑秩序,他本该从出生就是太子。” 苏姨娘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从而成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但是对于这些,沐婉柔都不在乎。 “姨娘,我不想做太子妃,我只想做战王殿下的女人,我不想输给沐芷兮,她能够嫁给战王,凭什么我不能。而且战王殿下身份尊贵,即便他不是太子,却受众人敬仰,连皇上都奈何不了他。” 苏姨娘见怎么劝都没法说动沐婉柔,便只能暂时放弃。 若是婉柔能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大放光彩,势必引起二皇子的注意,到时候她再让她的姐姐苏贵妃牵个线,这事儿就成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嬷嬷好好教教婉柔,帮助她在宫宴上拔得头筹。世家小姐们都各有所长,得让婉柔全力以赴才行。 夜幕降临,沐芷兮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听到帐外窸窸窣窣。 她挑开帐幔,果然看到是萧熠琰正在地上铺褥子。 “夫君,今晚你要不要睡床?”沐芷兮 直接下了床,站在他身后提议。 萧熠琰微微一怔,冷峻的眸中拂过一抹异色,而后立马拒绝。 “不用了,本王习惯睡地上。” 白天就差点把持不住,这要是睡在一张床上还得了么。 沐芷兮见他这般坚持,便没有继续纠缠。 她失落的,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两人隔着帐幔,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过一会儿工夫,沐芷兮便睡着了。 背上有伤,她基本上都是侧着睡的。 后半夜,起了凉风,气温骤降。 萧熠琰被沐芷兮的一声喷嚏惊醒,怕她受凉起身关窗。 又掀开帐幔,帮她掖了掖被角。 睡梦中的沐芷兮一脸恬静,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 次日清晨,萧熠琰被怀中莫名多出来的东西给瞬间惊醒。 他猛地一掀开被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万千。 因为……沐芷兮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被窝里,将他的胳膊当成枕头枕在脑袋下面,正在他怀中睡得香甜。 他面色阴寒,试着轻轻推了推她。 “沐芷兮,床在上面,立马给本王回去。” 他将她往外推, 她却越往他怀里钻。 此时她两只手臂紧搂着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间,感觉格外明显,他想要忽视都难。 他警惕性向来极高,即便是在他睡觉的时候,旁人也无法靠近。 昨晚他睡得是有多沉,连身边多出了个人都没察觉到,还搂着她睡到天亮。 沐芷兮呼吸浅浅,寝衣领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她那淡粉色的肚兜料子,还有那白皙娇嫩的肌肤。 萧熠琰绝对不是故意往她那儿瞟,只是刚好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如此的“美景”。 他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将她的衣领拢了拢。 突然,她的身体贴了过来,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她那两处美好。 顿时,脸上浮现了一抹异色。 睡得正香的沐芷兮对他此时的煎熬毫无察觉,迷迷糊糊地轻声呢喃:“好硬……” 她只觉得哪儿难受,所以便松开了萧熠琰,翻了个身,连带着身上的被褥也被她卷走,萧熠琰身上没了遮挡,窘态毕露。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睡书房比较保险 。 他起身将沐芷兮连同被褥一块儿抱到了床上,换过衣服后离开了房间。 等到沐芷兮醒来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而且地上的被褥什么的也都消失不见。 “秋霜。” “王妃,您醒了吗?”秋霜从门后冒出头来,脸上是一抹笑容。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没有喊我起床。王爷呢,他入宫上早朝了?” 秋霜一边帮着沐芷兮换上衣裳,一边回答说。 “这个时辰,王爷估计在军营吧。王妃,还有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到时候宫中会有宴会,您如今贵为战王妃,定然是要出席的,是否也该准备起来了?” 秋霜虽然年纪小,但一直以来都像个操不完心的老妈子,整日跟在沐芷兮身后提醒。 如果不是秋霜这么一提,沐芷兮还真就差点给忘了。 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她当然非去不可了。 前世,沐婉柔在这次生辰宴上可是出尽了风头。而她被人陷害,闹了不少笑话,尤其是她和萧承泽那事儿…… 想到那事,沐芷兮只感觉心里一阵恶寒,面色也变得幽冷。 第36章 帮她上药 沐芷兮直到现在还能够回忆起来,前世她在宫宴中与萧承泽私会,关键时刻,被萧熠琰捉奸在床。 那次,萧熠琰忍无可忍,直接将她带回战王府,关了三天三夜。 她觉得萧熠琰碍事,心狠手辣地拆散她和萧承泽,一手毁了她的幸福。 现在想来,若她所做的事曝光,怕是会被皇上诛九族吧! 萧承泽若是真的爱她,就不会那样对她。 萧熠琰亲眼看到,自己的王妃和别的男人滚在了一张床上,却还能护着她,实属难得。 前世,萧熠琰就是爱得如此卑微。 她越发觉得对不起他,想要在这一世好好地弥补于他。 至于萧承泽那个渣男,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王妃,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啊?”秋霜见王妃的面色突然变得格外难看,立马关切询问。 沐芷兮回过神来,立马强扯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来。 “嗯嗯,有点痛呢,可能是昨天晚上睡相不太好,压着伤口了。” “啊?这样啊,那要不要处理一下伤口?”秋霜有些手足无措。 沐芷兮微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也就一点点痛而已。” 她拒绝让秋霜来帮她处理伤口,因为秋霜这丫头做其他事 儿还好,就是处理伤口这方面,那是真要人命。 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得很快,沐芷兮除了跟管家福伯学习如何管理府中内务,便是坐在院子里发呆。 她在王府里无所事事,感慨了句:“今天夫君不在,好无聊啊。” 突然,她灵机一动,抓住了秋霜的胳膊。 “秋霜,要不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可是王爷有令,不许王妃你踏出战王府的啊。” “那我们就偷偷地溜出去嘛,不要让他发现就好。”沐芷兮单纯就是觉得待在府里都要发霉了,所以想要去集市上逛逛,顺便买上一些胭脂水粉,给自己拾掇拾掇。“不行啊王妃,您现在有伤在身,万一磕着碰着,谁都担待不起。而且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他定会责罚你的。” 沐芷兮瘪了瘪嘴,顿觉无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王府里吧。” 前世她就被萧熠琰关了一辈子,还是关不住她那颗蠢蠢欲动红杏出墙的心。 这一世,她的身和心都是要给他的,他总不能还关着她吧。 所以这事儿她必须得找机会跟萧熠琰商量商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限制她的出入自由。 沐芷兮在府中一直等 ,等到晚饭时辰,萧熠琰还是没有回来。 “王妃,奴婢问过了,王爷平常都是在军营中和将士们同吃的,您还是别等了吧,再等下去菜都要凉了。” 秋霜盛了一碗汤,恭敬地放在沐芷兮面前。 沐芷兮却没什么胃口。“既然王爷不回来吃,那便让人将饭菜全都撤了吧。” “王妃,你不吃吗?”秋霜一脸诧异,难道王爷不在,王妃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这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小姐吗?! 见秋霜这般惊讶的模样,沐芷兮不以为意。 “下午吃过点心,现在胃里还撑得厉害,一点都不饿。”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秋霜,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王爷回来了。” 见王妃突然变得这般欣喜,秋霜赶忙去外面察看。 很快,秋霜便回来了。 “王妃,确实是王爷回府了,就要过来了呢。” 秋霜这话才刚说完,穿着一身绛紫色蟒袍的萧熠琰便进了屋。 “夫君!”沐芷兮的脸上展露一抹灿然笑容,起身迎上。“夫君,你回来得好晚,我等了你好久呢。” 她习惯性地挽上萧熠琰的胳膊,拉着他坐下。 知道萧熠琰已经在军营用过膳 ,但沐芷兮还是随口问了句。“夫君饿不饿,晚饭吃了吗?” 萧熠琰看着桌上没动的饭菜,反问,“你还没吃?” 站在一旁伺候的秋霜斗胆“告状”。“王爷,王妃想等您回府一块儿用膳,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呢。” 闻言,萧熠琰的脸色逐渐变得不霁,让人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情绪。 “以后本王会回府陪你用晚膳。”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却足以让沐芷兮感受到他的温柔。 她笑靥如花,想着如此一来,她和萧熠琰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 一旁的秋霜试探着问:“王妃,那这些菜还要撤吗?” 不等沐芷兮回答,萧熠琰若无其事地向着秋霜吩咐道。 “本王还有些饿,添副碗筷来。” “是,王爷。” 秋霜很快添上碗筷后,自觉地离开了房间。 “夫君,军营里的伙食不好吗?”看到萧熠琰真的动了筷,沐芷兮不无好奇地问。 萧熠琰夹了一块肉,没有放进他自己的碗里,而是直接送到她嘴边。 看着她有些惊讶的表情,他提醒道:“张嘴。” 沐芷兮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喂她呢。 于是她立马张嘴…… 本来没什么胃口,但这块 肉却格外香。 “夫君,我还要吃那个。”她指着其中一盘菜,主动要求他投喂。 萧熠琰没有丝毫不耐烦,按着她的指示夹菜喂她,而且乐在其中。 吃饱喝足,沐芷兮觉得非常幸福。 只是她一个抬手,伤口就有些痛。 萧熠琰敏锐地察觉到她微皱的眉头,“伤口上过药了吗?” 沐芷兮立马摆出一副疼得要命的模样,可怜兮兮地望着萧熠琰。 “还没呢,秋霜笨手笨脚,我想让夫君帮我。” 她这是预谋已久,故意不让其他人碰她的伤口,就为了等萧熠琰。 “本王从未给别人上过药,没经验。”正是因为没经验,所以担心会弄疼她。 “可是秋霜上药更疼诶。”沐芷兮眼巴巴地望着萧熠琰,一脸期待。 在她那双眸光的注视下,萧熠琰只能点头应下。 他拿了药膏,一转身,便看到沐芷兮正要解开她的衣裳。 “你这是在做什么!” 沐芷兮皱了皱眉,“夫君不是要帮我上药吗,我的伤口在后背啊。” 是啊,帮她上药,岂不就免不了要看到她的身子么。 萧熠琰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神色微凛,握着药膏的手也紧攥了几分,竟然莫名得紧张起来。 第37章 睡相不老实的后果 沐芷兮坐在床边,缓缓褪去了外衫,而后便是她内层的衣裳。 直到最后,上身独留一件浅粉色的肚兜,露出她那光洁白皙的后背来。 她的伤口就在她的后背,箭伤的口子不大,落在她的肩胛骨附近。 萧熠琰在她身边坐下,她侧坐着,将后背展露在他眼前。 “辛苦夫君为我上药。”她微微颔首,羞涩地红了脸。 虽然只是露了个后背,但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的。 上药免不了会有肌肤相触的情况,她有点忐忑。 萧熠琰表面上看着尤为镇定,他用手指挑起药膏,往她的伤口处涂抹。 触碰到她身体的刹那,他冷峻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他极其说服自己,只是上药而已,不必弄得太过…… 沐芷兮突然缩了一下肩膀。 看这样子,是被他给弄痛了。 “夫君,好了吗?”沐芷兮忍着方才的疼痛,轻咬下唇。 萧熠琰别过脸,“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多谢夫君。”沐芷兮顺口就道了谢。 “你我既是夫妻,彼此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 “嗯嗯,我知道了。” 入了夜,依旧是她睡床,萧熠琰打地铺。 今晚她没有将 帐幔放下来,面对着萧熠琰侧躺在床榻上。 但萧熠琰却是故意平躺着,不想跟她的目光对视。 因为若是看着她的眼睛,他怕是睡不着的。 “夫君,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就要到了,你说我该准备什么节目助兴啊?” “你是本王的王妃,用不着为别人助兴。” 助兴这个词,让他非常有意见。 沐芷兮是他的女人,不是那些搔首弄姿的姬妾,用不着去讨好他人。 “可是我想为夫君争口气,想要为夫君长脸嘛。” “沐芷兮,本王干脆实话实说吧,你若真想为本王长脸,最好什么都别做,别人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贸然上去只会自取其辱。” 萧熠琰这话说得非常直接,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心,忍不住侧过头看她。 她是困得不行,就这么睡着了。 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来。 经过几天的观察,萧熠琰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沐芷兮的睡相很不好。 她总是会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钻到他的被窝里来,然后还得他费力将她抱上床。 这样连续了几天,她自己却是完全没有印象。 直到这一天,萧熠琰实在是忍无可忍。 因为这 次她不止满足于窝在他怀中睡,而是像只猫一样,直接趴在了他身上。 他就说怎么睡着睡着就感觉身上压了块大石头,掀开被子一看,果不其然就是他那个睡相不老实的媳妇儿。 他将她从身上扒拉开,甚是烦躁地想要坐起身。 她却不怎么配合,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他不松手。 最后,沐芷兮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是蒙圈的状态。 等看清下方的人是萧熠琰后,她彻底清醒了。 “王爷?!你怎么在我床上?”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是质问,让萧熠琰越发不满。 “本王还想问你,什么时候又掉下来的。” 他眸色阴郁,在等她解释。 沐芷兮一脸呆萌,“啊?有吗?这难道不是在我的床上?” 说罢,她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确定她是在地铺上。 确切地说,是在萧熠琰身上。 “还不下去?”萧熠琰沉着声儿提醒,强忍着小腹中蹿升起的那股躁气。 “啊……是,我这就下去……”沐芷兮稍显慌乱,毕竟她现在这姿势确实诡异。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在了萧熠琰身边。 难道真是滚下来的? 她这一通手忙脚乱,也不知怎得,手既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头顶传来萧熠琰那夹带着愠怒暴躁的声音。 “沐芷兮,你是不是故意的!马上把手拿开!” “对不起啊夫君,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这就……”沐芷兮也很无奈,她又羞又急,但是她腰有些疼,起不来了。 许是一直趴着睡,所以腰闪着了。 她哭丧着脸,对着萧熠琰开口道:“夫君,腰疼,你能帮帮我吗。” 要不是看她一副快要急哭的表情,萧熠琰真怀疑她是故意的。 “疼就别乱动。”尽管他表面上看着凶巴巴,但只要媳妇儿一说疼,他就立马急了。 他粗粝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腰上,想要帮着她起身。 但是他才稍稍一动,便听到她痛得轻呼了起来。 “停停停!萧熠琰,你别动,我自己来!”她像只笨重的乌龟,缓缓地爬了下去。 等到她安全着陆后,腰还是疼得厉害。 见她痛得没法动弹,萧熠琰只得坐起身,亲自为她按摩腰部。 “哪儿疼,本王帮你按按。” “上面一点,再上面一点,对,就是这儿,又疼又酸,啊啊啊啊!痛!” “睡觉不老实 ,这就是下场。”萧熠琰顺嘴就吐槽了这么一句。 沐芷兮觉得冤枉。 她转头看向他,一脸不服气。 “我才没有呢,我睡觉不知道有多老实,肯定是夫君你偷偷把我抱下来的。” “本王没那癖好,分明是你连着好几天往本王怀里钻,这次还变本加厉,直接给本王趴上了。”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每晚都睡得好好的,而且醒来的时候也是好好的在床上躺着。” “那是本王每天早上把你抱上去的。” 萧熠琰说得非常肯定,沐芷兮觉得他没有撒谎的必要,越发觉得奇怪。 她大半夜跑到萧熠琰怀里睡了呢? 难道她真的睡相不好? 可是她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啊。 还是说,因为背部受伤的缘故,导致的行为异常? “谁让夫君你睡在地上的,你跟我一起睡床上不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嘛。”总之,她还是坚持认为自己没错,错的是萧熠琰。 “既然如此,本王从今晚开始陪你睡床。” “真的吗?!夫君愿意跟我一起睡床?”沐芷兮顿觉惊喜。 那是因为她不懂萧熠琰每天早上醒来的无奈。 为了结束这无休止的惊吓折磨,他妥协了。 第38章 我是你的妻子 对于要和沐芷兮同榻而眠这件事,萧熠琰刚答应下来,就觉得沐芷兮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夫君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哦。”沐芷兮突然一个起身抱住他,并且将小脑袋往他胸膛上蹭了蹭,妥妥的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萧熠琰一个猝不及防的又被她占了便宜,“腰不疼了?” 沐芷兮抬头望着他,笑嘻嘻地摇了摇头,“不疼了,夫君的技术很好,现在完全好了呢。” 哐当! 秋霜端着一盆热水,本来是想要过来伺候王妃洗漱,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不是吧,王爷和王妃,难道他们现在正在…… 想到那层意思,秋霜的脸瞬间就涨红了。 房间里,萧熠琰已经将床褥放进了柜子里,一转身发现沐芷兮正站在他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夫君,你可不可以不要让人看着我啊,我每天在府中待着好无聊,平时也想要出府逛逛街……” “不行。”不等她说完,萧熠琰直接就拒绝了她的请求。 “可是我……” “没有可是。”萧熠琰态度坚决,不容违抗。 沐芷兮气鼓鼓地表达了她的反抗。 “萧熠琰,你太专制霸 道了!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养的一条宠物,难道我连出府的自由都没有吗!你这就是对我的不信任。” 她的话,也大.大激动了萧熠琰。 只见他冷眸微沉,语气中像是浸染了寒气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几次三番欺骗本王,你要本王如何信任你。直到现在本王都不知道你有多少真心,让你自由出府,怎么,这般急不可耐地想要出去见萧承泽么。” 他边说边朝她走近,将她步步紧逼。 直到她退无可退,被他抵在了墙角,“我没有想过去见萧承泽,我和他已经结束了,萧熠琰,你就不能试着相信我吗,直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她的双眸单纯无辜,甚至还夹带着几分失落。 萧熠琰眸色微冷,回想起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又想起她自成亲以来的改变,心中也有所动摇。 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准确地吻上了她的唇瓣,温柔深情。 沐芷兮没有推开他,而是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 她双手攥着他的衣襟,缓缓闭上了双眼。 结束了一个绵长的吻后,萧熠琰将脑袋抵在她瘦削的肩头,低声向着她开口。 “若是你实在 想要出去,除非本王陪你一块儿,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沐芷兮非常清楚,这是萧熠琰所能做的退让。“有夫君陪我,我会更加高兴的。”说着,她扯了扯萧熠琰的衣襟,试探着问:“择日不如撞日,夫君今日可有空闲陪我去集市?” 萧熠琰稍作思索,非常干脆地回答。 “这几日军营中事务繁多,歇个几日,本王告了假陪你。” “夫君可要说话算话哦。”沐芷兮像个孩子似的,笑容灿烂而天真。 萧熠琰那冰冷的心,正是在她的一次次示弱中融化殆尽。 他离开后,守在外面的秋霜才敢进屋。 大早上的王妃和王爷还在干那事儿,估计现在王妃应该很累吧。 秋霜这样想着,轻轻推开了门,就怕会扰了王妃。 沐芷兮早已穿戴完毕,看到秋霜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秋霜,你怎么还不进来?” 秋霜慌慌张张,进了屋便开始整理床褥。 虽然她年纪小,未经人事,但以前在府中就有老人教过她规矩。 但凡是夫妻第一次圆房,女方都会有落红。 可是她在床褥上翻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那传说中的落红。 这不太对啊,明明每天都 是她在整理床褥,总不会错过那落红的日子吧。 难道王妃和王爷的第一次不是在府中? 秋霜的脑门上写满了困惑不解,以至于沐芷兮喊了她几回,她都没有听见。 “秋霜,你在床上找什么呢?”沐芷兮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将她吓得不轻。 “王,王妃……奴婢是在找,找……”秋霜的眼珠子提溜着转个不停,有些难以启齿。 “嗯?”沐芷兮尾音上调,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秋霜,示意她继续说。 秋霜憋红了脸,低着头,声音轻得如同蚊蚋。 “回王妃,奴婢是在找您的落红呢。” “落……落红?!”沐芷兮顿时目瞪口呆,而且脸上迅速爬上了一阵绯红。 她顺着秋霜的目光看向自己躺过的床褥,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片刻不自在。 秋霜这丫头怎么会认为床上会有落红? 难道是以为她和萧熠琰圆房了? “去去去,哪儿来的落红,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沐芷兮赶忙将秋霜从床边驱赶。 秋霜却越发不解了。 “王妃,难道你还没有和王爷圆房吗?” “当然没有了,没看到我现在精神得很,还能活蹦乱跳的么,哪里像是昨晚做过 那事儿的。” 她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她和萧熠琰那一晚过后,第二天根本下不了床。 连着几天她都还腰酸背痛的,可疼可疼了。 “不是昨晚,是今天早晨,奴婢明明亲耳听到的。” 见秋霜这般肯定,沐芷兮越发蒙圈。 “今天早晨就更加不可能了。再说了,我的伤还没完全好呢,你这一天到晚想的什么,也不知道害臊。” 秋霜害不害臊她是不知道,反正她害臊了。 其实她背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真要圆房也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这事儿总不能她主动吧,所以她一直都在等着萧熠琰主动。 可他又一直不提,她也就…… 这边,沐芷兮还在想着圆房的事儿,另一边,正往宫内去的萧熠琰也在思索。 他答应沐芷兮会跟她圆房,让她怀上孩子。 如今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他却不知道要如何开这个口了。 他怕太直接会显得唐突吓到她,又怕她到时候不愿意。 这思来想去的,他便有些烦躁。 怎么跟沐芷兮自然而然地提起这事儿,这很重要。 因为他不想让她觉得他是那种只想着男女之事的男人。 看来这事儿还是得去问问经验丰富的。 第39章 劝告 “圆房?”萧景逸满脸诧异地看向自家五皇兄,怎么也没想到,下了朝之后把他叫住,说是有要事相商,就是为了询问关于圆房的事儿。 “五皇兄,你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没碰过沐芷兮?!” 萧熠琰面色幽冷,目光也有些阴郁。 这事儿说出去确实有些让人诧异,毕竟他和沐芷兮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却一直守礼没有碰过她。 萧景逸诧异归诧异,但还是相当理智地分析,首先他凑到萧熠琰耳边,悄咪咪地问了句:“老实说,五皇兄你该不会是那方面不太行吧?” 说着,他的目光还不怀好意地往萧熠琰那位置打量。 “开玩笑么!本王会不行?”萧熠琰沉着脸,恨不得将萧景逸给挂了。 “我想也是。不是不行,那就是沐芷兮那女人不愿意?” 萧景逸了解自家五皇兄对沐芷兮那女人的执念,也知道沐芷兮以前对五皇兄所做的事伤了他的心。 所以对于这二人的婚事,他是一直反对的。 甚至在成亲前一天,他还想说服萧熠琰放弃娶沐芷兮为王妃。 如今已经成了亲,那女人居然还想做贞洁烈女,这也太过分了! 并不了解真实情况的萧景逸一脸愤慨。 “要我说,女人嘛, 睡一觉就听话了,她就算再不情愿,哪里抵得住五皇兄你的霸王硬上弓啊。到时候这生米煮成熟饭,她知道了你的好,自然就服服帖帖了。” 萧景逸的想法简单粗暴,但这并非萧熠琰向他询问的初衷。 “你误会了,她是愿意的。是本王没有经验,不想让这事儿显得唐突。” 得知自己误会了沐芷兮,萧景逸还是相当惊讶的。 据他所知,沐芷兮根本就不喜欢五皇兄。 这样的她,居然会愿意和五皇兄圆房,那个女人,还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要不我找几个人,给五皇兄你练练手?”萧景逸正愁府中那些美人无处安置呢,要是能塞几个就好了。 他这个想法,很快就遭到了萧熠琰的反对。 “本王对其他女人没兴趣。” 对此,萧景逸有些爱莫能助。 别人都以为他很有经验,其实他也是个纯情少男啊。 所以这谣言害人不浅呐…… 浪费了半个时辰,萧熠琰从萧景逸这儿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到了军营,他练兵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总觉得这事儿压在心头,让他堵得慌。 “主子,这是新兵的花名册,请您过目。” 萧熠琰拿过那本册子,随便翻了翻,而后状若无事地 提问陆远,“跟女人睡过么。” 陆远莫名被问了这么个隐私问题,差点惊掉了下巴。 “主主主子,您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我当然睡过……” 陆远尤其紧张,生怕主子会让他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怎么睡的,具体说说。”萧熠琰直接将花名册合上,饶是认真地问。 “这……其实就是,就是把蜡烛一吹,然后把人……”陆远说着说着,脑门直冒汗。 然后,在自家主子那逼人的目光之下,他只能坦白。 “主子赎罪,属下其实,其实没有跟女人睡过……”他也想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甜蜜生活,但是现实不允许啊。 跟着主子以来,他哪有时间找女人。 突然的反转,让原本还聚精会神的萧熠琰眸光微冷,他直接摆了摆手,让陆远退下了。 看来男女之事,问人是不太现实的,需得亲自实践才能出结果。 萧熠琰苦恼了一整天的事儿,到了晚上回府,便不得不面对。 他答应过以后每天都会陪沐芷兮用晚膳,所以这些天一直遵守承诺。 而沐芷兮也一样,不管多晚,都一定要等萧熠琰回来才会让人传膳。 “你的伤现在如何了,还痛吗?”萧熠琰一本正经地询问,让沐芷兮心 中一颤。 她抬眼看向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会儿。 “已经完全好了呢。”依旧是笑靥如花,单纯无害。 原本她还期待着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比如,既然伤已经痊愈,那今晚就圆房之类的。 但萧熠琰也只是“嗯”了一声,而后就继续低头喝汤了。 沐芷兮稍稍有些怅然若失,想着他该不会是忘了圆房这回事儿了吧。 这种事要是一直由她来提醒,好像显得她有多么迫不及待似的。 女人可不能那么不矜持,会掉价的。 晚饭时间过后,两人在屋内相对无言,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王妃,热水已经备好,奴婢伺候您沐浴吧。”秋霜探出脑袋提醒。 沐芷兮立马起身,对着正伏案处理公文的萧熠琰正儿八经地福身行礼。 “夫君,我先去沐浴了。” “嗯。”萧熠琰头也不抬地应了声,显得冷漠不在意。 当沐芷兮离开后,他那微微攥着的双手才稍稍松开。 光是听到她说要去沐浴,他的情绪就有些小波动。 自家媳妇儿沐浴的模样,定然是非常美的。 浴房就在隔壁,只有一墙之隔。 浴桶里已经备好了热水,升起的水汽使得整个浴房都烟雾缭绕着。 沐芷兮褪去了 衣裳,踩着台阶进入浴桶之中,秋霜则在一边伺候。 “王妃,这些花瓣都是今天新鲜采摘回来的,可香了呢,对皮肤也是极好的。” 沐芷兮那纤细的手指拈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 “还真挺香的。”她莞尔一笑,靠在浴桶边,享受着沐浴时的放松。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必想,还能睡上一觉。 水很容易就变凉,需要添热水。 秋霜出去找人提热水的工夫,一把飞刀突然从窗外射入钉在柱子上。 沐芷兮顿时惊醒。 还好飞刀只是用来传信的工具,字条也被钉在柱子上。 她下意识的以为,是萧承泽来的信。 因为以前萧承泽除了飞鸽传书。平时没少用这种方式跟她传信。 担心字条会被其他人呢看到,沐芷兮不顾自己还在沐浴,立马想要起身去将字条取下来。 由于太过心急,她踩在台阶上的脚一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咚—— “啊!”她摔在地上,胳膊着地。 听到声响后,萧熠琰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一脚踢开浴房的门,便看到烟雾缭绕之中,浴桶边,身上不着一物的沐芷兮。 “兮儿!”危急时刻,他直接拿下屏风上搭着的外衫将她裹上,然后把她抱回房间。 第40章 兮儿,我爱你 回到房间后,萧熠琰紧张地询问,沐芷兮受伤了没。 她心里挂着浴房里那张字条,所以摇了摇头。 “夫君,你别担心,我没事。” 想到刚才她已经被他给看了个光,立马难为情的低下头。 “真没事?”萧熠琰仍然不太放心,追问了遍。 沐芷兮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嗯,真的没事。夫君,我的衣裳还在浴房……” 她想要趁着拿衣服的机会取下那张字条。 “本王帮你去拿。”说完这话,萧熠琰就站起身。 “不用了夫君,这种小事我自己去就行,不麻烦夫君。” 她连忙起身,拽住萧熠琰的胳膊,想要拦下他。 不想起得急,她直接朝萧熠琰扑了过去,看着就像是从他后面抱住了他。 萧熠琰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眼腰间她的手臂。 沐芷兮立马站稳,松开抱着萧熠琰的手。 “夫君,还是我去吧……”她说完就要越过他出去,却反被他从后面搂住。 她重心往后一倒,落入他怀中,下意识地惊呼了声。 “兮儿。”他唤着她,从后亲吻她的脖颈,“既然伤已经痊愈,该是本王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说完,他直接将她抱起,放在了床榻上。 见他欺身而来,沐芷兮稍显慌乱,她还担心那张字条被其他人发现。 “夫君,等等……我……” 萧熠琰将她的手腕 抓着,炽热的眸中,是一抹淡淡的质疑,“怎么,你这是想要拒绝本王吗。” 不等她回答,他便吻上了她的脖颈,扯下唯一包裹着她身子的外袍。 帐幔内,她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夫君……” 在他的攻势下,沐芷兮轻咬下唇,双手紧攥床褥,攥出了褶皱。 明明是她期待已久的圆房,却因为浴房里那张字条,让她有些心不在焉。 “夫君,可以让我再准备准备吗,我……” 被她弄得心情郁闷,萧熠琰停了下来,深邃墨黑的眸中有不悦。 “沐芷兮,不要弄得好像是本王在强迫你,若是你不愿意让本王碰你,直接拒绝就是。” “我没有……夫君,我就是想……” “你想什么?”萧熠琰的耐心就快耗尽,却还是给她解释的机会。 在他的逼问下,沐芷兮神色紧张不安。 她总不能说浴房里有张字条等着她去销毁吧。 而且,她并非想要拒绝他啊。 思虑再三,沐芷兮还是想要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于是她敛下双眸,红着脸道:“我就是害怕。” “怕什么?” “怕疼。”她煞有介事地补充,“她们都说第一次圆房会很疼,我害怕。” 为了不让萧熠琰多想,她只能这般说。 “放轻松,本王会很温柔的。”萧熠琰小心翼翼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缱绻。 沐芷兮闭上了眼睛,乖乖顺从,可紧攥着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紧张。 萧熠琰说他会温柔,可前世他给她造成了太深的印象。 前世那一晚,因为他很生气的缘故,所以她很痛。 不管她怎么求饶,他都没有放过她。 直到最后,她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这次,他确实是温柔的。 她也慢慢放松下来,任由他摆布。 情到浓时,萧熠琰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搂着她的腰,在她的身上留下片片青紫。 沐芷兮双眸渐迷离,双臂环绕上他的脖子,缩在他怀中,呼吸变得凌乱。 在决定要了她的时候,萧熠琰依然是隐忍克制着。 他温柔地轻抚她的脸庞,在她耳边轻语。 “兮儿,我爱你……” 在她面前,他放下身份和其他的一切尊贵。 “夫君,我也爱你。”沐芷兮红着脸回应,感觉到他的变化,便又开始紧张起来,弓着身子,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 “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负你。”他一遍的承诺着,好让她放心的将自己交付给他。 说着,他要全力以赴…… 但是就在最后一刻,沐芷兮突然慌忙地推开了他。 “夫君,我……我好像来葵水了。”沐芷兮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种时候…… 萧 熠琰也显得有些小慌乱。 和媳妇儿亲热的时候,她突然来了葵水,这也太扫兴了。 但是看到沐芷兮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哪里还能露出半点不满。 他抬手轻抚她的脑袋,安慰说:“没事,来日方长,今晚不圆房也没关系。” 沐芷兮却很是自责,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般,让人心疼不已。 “可是夫君明明很想,都是因为我突然来了葵水,夫君现在一定很失望对不对?” “别说了,兮儿,这不是你的错。”萧熠琰见不得她流泪,亲自替她擦去掉出来的泪珠。 他的王妃,连哭起来都是这般惹人怜爱。 “夫君,你现在还好吗?”沐芷兮一脸担心地望着他,天真无辜地问道。 萧熠琰其实很想说,他现在很不好,这火都烧起来了,突然来了一盆凉水浇灭,那感觉,实在够憋屈。 但是为了不让沐芷兮太过自责,他只能否认。 “还好,没什么事。” “那夫君你先歇息,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回来。” 得知王妃葵水忽至,秋霜赶忙去准备。 沐芷兮趁着处理葵水的空当,去浴房取下了那张字条和匕首。 还好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否则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向萧熠琰解释。 因为那字条上的笔迹,是出自萧承泽之手。 内容无非是萧承泽那个渣男写给她的甜言蜜语,让她保 重身体,注意增添衣物之类的。 她懒得多看,本来想要将字条直接扔了,却想起说不定有别的用处,便又偷偷藏了起来。 她要让萧承泽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儿。 这一夜,没能成功圆房,沐芷兮还是如愿和自家夫君睡在了一张床上。 有了方才的亲近,萧熠琰现在将她搂在怀中,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避讳的。 他们除了最后那一步,该做的都做了,她身上已经全都是他留下的“杰作”。 “夫君,你身上好暖和。”沐芷兮往萧熠琰怀中钻了钻。 终于明白她前几天为什么总爱往萧熠琰被窝里钻了,估计是半夜被冻醒,所以跑去他怀中求温暖了吧。 “本王以前都不知你如此怕冷。”萧熠琰将她搂着,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便萦绕在他鼻尖,格外清晰。 沐芷兮巧笑嫣然,“夫君不知道的可多了呢,以后我们互相慢慢了解吧。” 她对萧熠琰的了解,确实不够。 前世,她一门心思都在萧承泽身上,所以辜负了这个对她最为深情的男人。 还是她的夫君最好,长得好看,武功高强,身材还好,最重要的是,还非常宠她。 她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选择萧承泽那个渣男。 夜已深,她依偎在萧熠琰怀中,缓缓开口。 “夫君,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第41章 慰劳士兵 萧熠琰低头看着怀中的沐芷兮,见她这神神秘秘的模样,问道:“什么秘密?” “我做过一个非常真实的噩梦,在那个梦里,我被其他男人所骗,背叛了你。最后你为了救我而死,我抱着你的尸体,哭得特别伤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说的,并非是虚幻的梦,而是前世她所经历的现实。 那天发生的事,即便是重生后的她,也始终难以忘记。 所以她经常被噩梦所困扰,无数次梦回前世那一幕,每次都要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萧熠琰听了她所说的“梦境”后,甚是平淡地说了句。 “本王很高兴,在你的梦里,本王依旧爱你至深。” 至少在梦里,她承认了他对她的感情。 沐芷兮试探着问:“夫君,如果我还像梦里那么可恶,为了别的男人背叛你、利用你、欺骗你,你还会救我吗?” 萧熠琰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自然。” “为什么啊?萧熠琰,我都那么对你了,你还能……”沐芷兮替他感到不值,因为前世的她实在欠了他太多。 然而萧熠琰却相当平静地回答了句。 “因为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是本王发誓要用性命呵护的女人。” “可那个人不爱你 啊,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丢掉性命,你不觉得不甘吗?” “那一定是本王做得不够,若是本王真心相待,她定会爱上本王。”萧熠琰饶是认真地这般说了句,只觉得沐芷兮的反应有些奇怪。 她一声不响,思索了好一会儿。 萧熠琰真是她见过的天底下最傻的男人,但那又如何,这辈子,她也认定他了。 他是她的夫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身边。 这一夜,在萧熠琰怀中,沐芷兮睡得格外安稳。 一夜的时间过去得非常快,到了次日,沐芷兮醒过来的时候,原本躺在她身边的萧熠琰已经不见了。 身边空无一人,沐芷兮叹了口气。 她的夫君可真忙,算下来,她一天都见不着他几回。 还指望着他陪她去集市上逛呢,只怕得等到猴年马月了吧。 “王妃,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您要准备什么才艺啊?” “王爷说了,让我别去凑这热闹,所以我就不准备了。” 秋霜心思单纯,有一说一:“王爷待王妃可真好,不舍得往王妃去丢人呢。” 沐芷兮一听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萧熠琰待她好是真的,但不舍得她丢人是个什么意思? “秋霜,你这丫头是不是也觉 得本王妃上去表演才艺很丢人?” 一听这话,秋霜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言语有误,于是立马辩解起来。 “不是的王妃,奴婢……奴婢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还有,你是跟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私下里我们完全可以像姐妹一样聊聊天。” “使不得啊王妃,奴婢可没有福气做王妃的姐妹。”秋霜诚惶诚恐,脸色都变了。 秋霜的反应之大,沐芷兮也能够理解。 不过这并不能够阻止她把秋霜当妹妹照顾的心意。 前世,秋霜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她也实在是欠了她的。 她既然重生,就一定要保护好身边所有亲近的人,不只是母亲和萧熠琰,也包括秋霜。 想到温柔贤淑的母亲,沐芷兮便甚是思念。 她想等萧熠琰真正信任她,不再限制她出府,她就能经常回丞相府看望母亲了。 按照前世的记忆来看,现阶段,苏姨娘还不会对母亲下手。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得先找机会将苏姨娘彻底铲除,如此才能确保母亲的平安。 只是苏姨娘这人精明得很,加上她的姐姐又是当朝苏贵妃,深得皇上宠幸,如果不是犯下什么重罪,苏姨娘 绝对能够逃脱责罚。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眼下最紧要的,是皇后娘娘生辰宴一事。 生辰宴上,萧承泽会对她下手,沐婉柔那边也会有小动作,她得谨慎小心着,提前想好对策。 今日军营里非常热闹,因为七皇子萧景逸带着一帮美人过来慰劳守城军,士兵们格外亢奋,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 练兵场上,将士们绕了一个大圈围坐下来,美人们则在中间表演歌舞。 原本正儿八经的军营,瞬间就好似变成了烟花之地。 面容姣好的女人们赤着脚,伴随着琴瑟声翩翩起舞,她们的脚脖子上都戴着铃铛,随着舞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犹如空谷泉水叮咚。 士兵们开心,萧景逸洋洋自得。 “五皇兄,你平日里对他们都太苛刻了,瞧把人都憋成什么样儿,要不这样吧,我把这些美人留在营中,你们练兵练乏了就让她们跳支舞助助兴,乐趣无穷啊。” 萧熠琰凉薄矜贵的脸上已经显露不耐。 他是真的想不通,皇帝脑子发昏了么,居然会同意让萧景逸带着女人来军营。 把军营搞成这副乌烟瘴气的样子,根本就是有损军心。 玩物丧志,玩女人更是如此。 若是让这些女人留在军 营,这些将士还有心思练兵么。 “本王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带着你的这些女人滚出军营。” “别啊五皇兄,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又让我滚,这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难道这些美人儿跳得不好看吗?你要是不满意,我回去后好好训练……” 萧熠琰懒得跟萧景逸这个听不懂人话在这儿浪费口舌,直接转身回了主帐。 对此,萧景逸只觉得是自家五皇兄不懂情趣,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七皇子带着美人们去练兵场慰问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沐芷兮耳中。 一听这消息,沐芷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那家伙又带着女人去夫君那儿了?萧景逸,你给本王妃等着,自己爱玩女人也就算了,休想带坏我家夫君!” 见王妃气成这副模样,秋霜一脸关切地劝慰起来。 “王妃,七皇子将那些女人带去军营,已经明说是去慰问守城军的,王爷心里只有王妃,定然是不会宠幸她们的。” “谁知道他会不会一个把持不住啊。秋霜,你赶紧,传我命令,派个人去军营查一查情况如何,王爷要是敢碰她们任何一个,我绝对不会放过萧景逸!”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 第42章 让王爷每天开心 与此同时,齐王府。 萧承泽昨晚让暗卫给叶晚晚传了字条,现在都还没有收到回信,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沈安,你有没有觉得沐芷兮自成亲后,对本王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变化?” 门客沈安思索了一番,恭恭敬敬地回答说。 “许是战王殿下盯得紧,沐芷兮一时抽不开身。” “可即便是本王跟她单独在一处,她对本王也没什么好脸色,言辞之中仿佛对本王充满了恨意。……她那么怕痛的一个人,居然还替萧熠琰挡了一箭,难道这还不足以为说明她的心已经慢慢向着萧熠琰了吗?” 刘安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因此连带着他这个为萧承泽出谋划策的门客都有了些危机感。 “王爷,得到沐芷兮,对于您日后争夺皇位至关重要,我们一定得想办法将她牢牢套住。” 沈安以前从未将沐芷兮放在眼里,因为她是出了名的一无是处,而且性子单纯好骗。 当初他早就摸透了朝中局势,才会让萧承泽主动接近。 结果不出他的意外,沐芷兮上了钩,对齐王情根深种,非他不嫁。 沐芷兮那女人单纯好骗,齐王能够骗得了她,战王殿下已经和她大婚,朝夕相处只要稍加努力,自然也可以做到。 难保沐芷兮不会移情别恋。 “王爷,我们不能再坐着干等了,必须要制造机会,稳住沐芷兮。” “本王当然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们现 在连单独会面的机会都没有,根本就无从下手。” “王爷忘了么,不日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届时只要稍作安排,您就能够和沐芷兮见上面。” 想到生辰宴,萧承泽也做了一番思考。 或许,真的应该趁生辰宴好好与沐芷兮聊一聊,只有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他在将来才有胜算。 而让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最好的方法,便是…… 想到此,萧承泽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奸诈。 “上次本王去战王府传旨,发现沐芷兮仍然是处子之身,若是本王能够得到她的第一次,跟她生米煮成熟饭,那她定然会对本王生死追随。” 沈安虽然赞同这个想法,但还是觉得有些冒险。 “王爷,就怕她不从,反而招了人过来,那将对我们很不利啊。” “本王自有法子让她不得不从。”萧承泽扬起嘴角,笑得阴险。 为了能够登上皇位,他可以不择手段。 只有让沐芷兮这颗棋子对自己死心塌地,他日后才有更多筹码,才能真正地牵制住萧熠琰。 否则日后即便他登基为帝,手握兵权的萧熠琰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近黄昏时分,太阳快要下山,集市上的小摊小贩熙熙攘攘。 萧熠琰从守城军军营出来后,本应该直接回战王府,但当他骑马经过一家首饰铺的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勒住了缰绳。 店铺老板一看是身份尊贵、传闻凶残暴戾的战王殿下, 吓得立马自觉将几样镇店之宝乖乖奉上。 “殿下,这是草民铺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了,您随便挑。”店铺老板两腿直打哆嗦,在战王殿下面前,他只有跪着说话的份儿,现在连声音都发着颤。 萧熠琰大致看了看这几样镇店之宝,只觉得俗气。 但是在他的印象中,沐芷兮待字闺中的时候尤其喜欢这些款式。 他实在不太擅长挑这种女人首饰,于是便非常豪气地大手一挥:“把这些全都包起来,本王全要了。” 陆远见自家主子挑选的那几样首饰,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家铺子位于闹事,在城中颇有名气,平日里连宫中的各位主子也会让人来此处采买首饰和字画,价钱方面自然是不便宜的。 主子方才要的,全部加起来得有好几千两吧。 不得不说,在哄王妃高兴这事儿上,主子是真的舍得花钱哪。 萧熠琰骑着马回到战王府,此时,沐芷兮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听到脚步声,沐芷兮站起身往外看。 “是夫君回来了。”她笑眼弯弯,喜悦之情由内而外散发,没有一丝一毫的假装。 “夫君~” 见沐芷兮像只欢脱的小鸟朝自己小跑而来,萧熠琰非常娴熟地展开双臂,迎接她入怀。 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刹那一天的疲惫瞬间消失不见。 “夫君,你看,这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变化?”沐芷兮拥抱完自家夫君后,便一脸兴奋地拉着他进院子。 萧熠琰一眼就看到院子的一角被围上了一方花圃,而且已经被种上了五颜六色的鲜花。 “怎么突然想起种花了?”他实在不忍让她受累,看到她双手沾染泥土,便脑部了她在太阳底下辛苦操劳的画面。 实际上,沐芷兮乐在其中。 她将萧熠琰拉到花圃边,向他介绍里面的鲜花种类。 “夫君,我觉得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太冷清了,所以就……”她说着话的同时,抬眼看向萧熠琰,观察他此刻的表情,担心他会怪她自作主张。 印象中,萧熠琰好像并不喜欢什么花花草草。 “夫君,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就让人拔了。”她两只眼睛睁得老大,怕萧熠琰看不见她的真诚。 萧熠琰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本王并非不喜欢,而且这是你辛辛苦苦种上的,拔了岂不可惜?” “只要夫君喜欢就好。”沐芷兮终于可以释然,说实话,她当然会觉得可惜,又捉摸不透萧熠琰的性子。 见王爷王妃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婢女秋霜打心眼儿里开心。 “王爷,您有所不知,王妃是特意为您钟的花呢。” “这是何意?” “因为王妃想要让王爷每日出入都能有个好心情,王妃说美丽的风景能让人心情愉悦,所以想要把这些美景送给王爷。” 秋霜将王妃说的每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也算是说得一字不落。 旁边的沐芷兮,颇为不好 意思地用手捂住脸,娇嗔着责怪。 “讨厌啦秋霜,谁让你说这么多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也很要面子的好么。 知晓沐芷兮的心意后,萧熠琰的心情瞬间变化万千。 既有感动,也有担心害怕。 自从心里有了沐芷兮这个女人后,他就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现在她对他的好,他虽然感到满足,但也害怕突然有一天会失去。 如果这一切都是沐芷兮骗他的手段,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她毕竟是花了心思和精力的。 “本王很喜欢。”他望着沐芷兮,甚是认真地回应她的这份心意。 沐芷兮笑着挽上他的胳膊,“那以后夫君也要负责给花浇水哦,它们很娇嫩的,比人都难养活。” 听到这话,陆远心里直打鼓。 因为他实在很难想象英明神武、杀人不眨眼的主子,大早上起来浇花的画面。 主子一定不会同意的吧,毕竟这也太毁形象了。 “本王会好好照顾它们。”萧熠琰的眼中满是宠溺,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浇花而已,能有多难。 陆远呆愣愣地看了眼自家主子,又看了眼花圃。 不是吧不是吧!主子这么轻易就接下浇花的任务了? 主子,你清醒点,您可是要征战沙场的“杀神”,您的手是用来那武器的,可不是用来拿洒水壶的啊! 不止沐芷兮这个女人变了,连带着他们主子也不太正常了。 难道这就是成亲的必然走向? 第43章 算计与维护 “本王途径一首饰铺,便顺便买了一套首饰,你看看喜不喜欢。” “只要是夫君送的,我都喜欢。”沐芷兮笑容恬静温婉,但当她看到那些首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叹起来。 因为这些首饰出自于城中最有名的首饰铺,这一套下来,少说也得几千两吧。 别说城中的千金小姐了,就连宫中的公主娘娘们都争相想要购买这家首饰铺的东西。 前世萧熠琰为了讨她开心,也是不惜花重金买了不少首饰,但那时候,要么当时就都被她当着他的面给扔了,要么就是不情不愿地被迫收下。 之后萧熠琰送她的这些价值千金的首饰,全都被沐婉柔给拿了去。 现在想想可真是肉疼得很。 这一世,她自然不会辜负了萧熠琰的心意。 “好漂亮的首饰啊!”她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还将其中一支发簪塞进萧熠琰手中,“夫君,你帮我戴上吧。” “好。”方才见她发愣了一会儿,他还担心她不喜欢呢。 头一回给自家媳妇儿戴上发簪,萧熠琰的动作稍显笨拙。 毕竟他这手拿惯了刀剑,摆弄这么一支小小的簪子实在有些为难他。 沐芷兮进到房间,对着铜镜照了照,甚是满意。 “夫君,我也有东西送你。”她神秘兮兮地从梳妆盒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来 ,走到萧熠琰面前,突然打开。 “就是这个,之前答应过要为夫君缝制的香囊。” 本来那院子里的花圃就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她的独特心意,没想到她居然还为他准备了东西。 香囊虽小,但这确实她送他的第一样礼物。 沐芷兮举起香囊放在他鼻尖晃了晃,一脸得意,“夫君闻一闻,可香了呢。” 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鼻,萧熠琰忽然大手一揽,将她拥入怀中。 “本王很喜欢,兮儿帮本王系上可好?”他低头看着她脸上稍有慌乱,心中一乐。 “好啊,可是夫君你得先松手,否则我不太方便呢。” 萧熠琰松了手,她站稳后,将那香囊系在他的腰带上,动作熟练。 就是这么个小动作,令萧熠琰突然想到,她送萧承泽香囊的时候,是否也是像这般亲自帮他系上的。 醋味儿总是说来就来,萧熠琰甚是突兀地扣住她的手腕,以一种略带命令式的口吻对她说:“以后不许送别的男人香囊。” 沐芷兮微微一笑,“当然了,除了我家夫君,我谁都不送。”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萧熠琰的占有欲还是那么强烈。 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在即,不只是世家小姐,就连宫中的几位公主也都在抓紧时间操练着。 尤其是那些已到婚配之龄的公主们 ,都想要借此宫宴觅得良婿。 生辰宴这天,宫中早已被布置得相当热闹。 宴会地点在正德殿内,皇帝和皇后坐于尊位,南北两侧按照身份尊卑以此排列,文臣在南,武将居北,中间空出的大块地方供美姬们歌舞助兴。 沐芷兮已经嫁了人,便跟随萧熠琰入座。 同样,比他早嫁没几个月的容馨儿则跟着夫君端王,但是那二人看起来并不怎么和睦。 这才几个月没见,容馨儿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睛里也没了光彩。 而且若是看得仔细些,就会发现她脖子上隐约有道掐痕,只是被她用了大量的脂粉遮盖了。 至于端王萧齐鸣,眼睑下的青紫非常明显,整个人的状态也很虚弱。 沐芷兮医术精湛,一眼便看出萧齐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凑到萧熠琰耳边,忍不住跟他八卦。 “夫君,端王那样子瞧着就是纵欲过度。” “咳咳咳……”闻言,萧熠琰一口水差点呛出来。 他冷峻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侧头看向身边侃侃而谈纵欲的沐芷兮,低声警告道。 “你是女子,怎可如此口无遮拦。” 沐芷兮一脸不以为然,“我又没有说错,他本来就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座中便有人主动挑事儿,“战王殿 下和王妃的感情看着真好呢,一点都不像传闻那般。” 开口的是赵司空,沐丞相的老对头,尤其擅长挑拨,而且极其阴阳怪气,骂人都不带脏字儿的那种。 众人都清楚赵司空所说的传闻是什么,无非就是沐芷兮在大婚当日以死明志,不愿嫁给战王,和齐王殿下私相授受之类的。 赵司空旧事重提,只是纯粹看沐丞相不顺眼。 然而直接受到影响的却是流言蜚语中心的沐芷兮。 座中,响起一道有些苍老但不虚弱的声音。 “赵大人,传闻本就不可信,如今战王和王妃恩爱有加,这是有目共睹的。赵大人身为司空,朝廷重臣,难道连这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沐芷兮的心头微微一颤。 循声望去,果然,除了她的外祖父安远侯,还能是谁。 安远侯年事已高,但在朝中还是颇有威望的,他一开口,即便是赵司空也没再反驳回去。 开玩笑,谁都知道这老头儿最疼爱外孙女,真要惹恼了他,当着皇帝的面也敢喊打喊杀。 对于外祖父的当众维护,沐芷兮是非常感动的。 回想起前世,疼她护她的外祖父本可以逍遥于山水,却因她而卷入权力之争,最终死无全尸,心里就一阵悲痛。 前世她没能好好报答外祖父的 恩情,这一世,她会竭尽一切偿还。 安远侯的几个儿子,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双腿被废,因此府中人丁单薄,孙辈中,唯独剩下沐芷兮这个外孙女。 所以他发誓,只要他这个老头儿还活着,就绝对不容许其他人欺负了兮儿这丫头。 比起那个没什么用处的齐王,他一直都比较看好英勇善战的战王。 因此兮儿丫头能够安心留在战王身边,他也算是了了件心事。 尊位上,皇帝开了口。 “诸位爱卿,今日是皇后的生辰,特设此宴,邀众位爱卿同庆,只当是平常家宴,不必拘礼。” “谢皇上——” 所有大臣都只能带一名家眷赴宴,沐丞相自然是带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二女儿沐婉柔。 自从入了正德殿,沐婉柔的目光就没从萧熠琰身上移开过。 她对萧熠琰的仰慕之情有多深,对沐芷兮的嫉恨就有多大。 看到那贱人笑得那么开心,沐婉柔恨不得毁了她那张脸。 没了那张脸,战王殿下定然不会再喜欢那贱人。 今日既然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按照规矩,她们是要上台献艺的。 沐婉柔信心满满,相比之下,她也等着看沐芷兮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丢尽脸面。 一会儿,她会主动要求让沐芷兮伴舞,打她给措手不及,让沐芷兮颜面尽失…… 第44章 震惊众人 酒过三巡,人群中,一模样俏丽的少女站了起来。 “皇上、皇后娘娘,今日宴会,臣女准备了一舞想要献上,以此祝娘娘生辰,愿娘娘喜乐安康。” 第一个献舞的是刘家小姐,是城中世家小姐们之中出了名的善舞。 座中叫好声不断,沐芷兮则看向了自家夫君。 “夫君,你觉得刘家姑娘扭得如何?” “差强人意。”萧熠琰其实根本没有看台上的女子,因为他现在正心不在焉地数算着日子。 沐芷兮正在欣赏刘家姑娘的舞姿时,他突然问了句。 “女子葵水需几日才会退?” “说不准吧,正常来说三五天,但基本上不会超过七日。夫君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沐芷兮回答得坦荡,但萧熠琰想的却不是坦荡的事儿。 他冷峻的眸中拂过一丝不淡定,立马否认,“没什么,纯属好奇。” 而后又忍不住多看了沐芷兮几眼。 不超过七日的话,那今晚应该可以吧…… 想到那晚他和沐芷兮之间的亲密,萧熠琰便稍显不自在,喝了几口酒加以掩饰。 “皇后娘娘,臣女沐婉柔,想邀姐姐一同为娘娘表演。” 该来的还是要来,坐在位置上的沐芷兮早已做好准备。 因此,当沐婉柔冷不防地提出要求时,她并不显得意外。 献艺庆生辰本就是 没那么多拘束,所以皇后自然不会觉得不妥。 但她还是得问过沐芷兮的意思,毕竟现在沐芷兮的身份不同了。 “战王妃,你娘家庶妹想要与你一同上台,你是否愿意?” 萧熠琰看了沐芷兮一眼,低声道,“若是不愿就拒绝,有本王在,无人能够为难于你。” 对于萧熠琰的保护,沐芷兮心中有所触动。 但该她面对,她就不会逃避。 这种场合,图的就是一开心。 若是她当众拒绝,那便是给皇后娘娘心里添堵。 何况前世她所丢的面子,怎么都得从沐婉柔那儿讨回来才行。 她站起身,从容不迫,“回娘娘的话,妾身愿意。” 萧熠琰非常了解沐芷兮,知道她是琴棋书画舞没一样擅长的,更别说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贸然上台。 但是见她那般镇定,他竟然还有几分期待。 然而,这仅存的期待也被她起身往外走的一个踉跄给浇灭。 或许是走得太急,沐芷兮踩到了裙边,差点往前一摔。 好在萧熠琰反应甚快,立马扶住了她。 “小心些。”他的语气透露着一丝关心,想着自家媳妇儿连走个路都能摔,他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座中,安远侯见战王如此护着自己的外孙女,甚是欣慰地笑了。 不过老实说,他也挺担心兮儿丫头。 那丫头 从小就不爱学那些琴棋书画,这次上台能表演个什么来? “姐姐,可还记得我们以前经常练的那支飞燕还巢?”宫人已经摆好琴,沐婉柔故作良善地上前询问,心里却有她自个儿的盘算。 沐芷兮只当作是不知道沐婉柔想要做什么,笑着道:“当然记得了,那可是我唯一跳得比较熟练的舞呢。” 以前,她之所以会沦为一无是处的废物,完全是受沐婉柔和苏姨娘的害。 丞相府的小姐们五岁后便会有私塾师教习,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琴棋书画舞。 她和沐婉柔同岁,从小到大都是一同学习。 但她怕苦怕累,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多亏”有沐婉柔打掩护,还劝她不要硬撑。 装病逃课的法子也都是沐婉柔教的她。 之后被发现,母亲狠狠地训斥了她。 那是她头一回见到向来温柔的母亲生气的样子。 后来是苏姨娘出面“维护”了她,才让她免于遭受母亲责打。 那时候的她,还天真地以为沐婉柔和苏姨娘对她真心相待,一度亲近她们,而疏远“刻薄”的母亲。 可到后来她才幡然醒悟,那母女俩的一切所谓,都是为了养废她。 之后她如她们母女所愿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大小姐,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实则就是个绣花枕头。 至于沐婉柔 ,凭借着一身才气,成为皇城四大才女之一。 相比之下,她这个嫡女也就显得籍籍无名,甚至遭人耻笑。 如今沐婉柔突然邀请她一同上台献艺,无非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让她丢人现眼罢了。 “姐姐别担心,柔儿会顾着姐姐的节奏的。”沐婉柔坐下抚琴前,刻意“安抚”看着有些紧张的沐芷兮。 实际上,沐芷兮的紧张不过是装装样子,跳舞而已,有何难。 前世,为了能够成为一个配得上萧承泽的未来皇后,她不知道后天恶补了多少年。 加上她本身天赋就不差,别说是《飞燕还巢》,即便是再难的舞也能完美跳下来。 沐婉柔抚琴,沐芷兮跳舞,在外人眼中,那便是姐妹和谐的一幕。 座中众人大多知晓沐芷兮不擅跳舞,都等着看好戏。 第一个琴音拨出来后,沐芷兮直接一个抛袖飞身,气场全开。 琴音正是进入乐谱段后,她便跟随那段悠扬缠绵的琴声翩翩起舞。 灵活的身段,轻盈的跳跃,还有那随着舞动而飘动的青丝,包括飞旋的裙裾……宛若一位坠落凡间的蝴蝶仙子,在花丛中来回。 萧熠琰原本古井无波的眸中,浮现了一丝诧异。 他的王妃居然还是个深藏不漏的么。 前面那么多人都献过舞,可唯有沐芷兮这一跳赢得满堂喝彩 。 “好!”安远侯第一个拍手叫好,还甚是自豪地示意旁边几个人跟着他一块儿鼓掌,“兮儿丫头跳得好!” 旁边的人正在安静欣赏,没有接收到老侯爷的意思,脑袋直接被安远侯招呼。 “愣着干什么,还不拍手!难道觉得我外孙女跳得不好?” 老侯爷急赤白脸的样子让人害怕,周围几个人连连点头,“当然好,战王妃跳得极好!” 正在专心抚琴的沐婉柔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 她为了练好这首曲子可是下了好一番工夫的,让沐芷兮来伴舞也只是为了让她出丑,顺便衬托她沐婉柔的琴艺。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沐芷兮不止能够跟上她的琴音,甚至还跳得非常完美。 这还是那个干啥啥不会的废物吗? 沐婉柔急于想让沐芷兮出丑,突然琴声一转,换了另一曲。 但是更加出人意料的是,沐芷兮居然能够在两首曲子之间无缝衔接,从《飞燕还巢》到《凤舞九天》,连头发丝儿都在飞舞。 这是萧承泽头一回看到如此善舞的沐芷兮,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丽动人。 他的喉咙上下滚动,眼中是满满的占有欲。 想到他今日便能和沐芷兮将生米煮成熟饭,便是十足期待。 刺啦—— 一声不和谐的琴声打破了现场的热烈。 第45章 欲嫁战王 断裂的琴弦,直接割伤了沐婉柔娇嫩的手指。 她太心急,所以导致琴弦不堪重负。 这也就导致众人不能再继续欣赏沐芷兮带来的舞蹈,殿内响起阵阵惜叹声。 “皇上恕罪,娘娘恕罪,臣女……臣女……”沐婉柔更多的是愤怒不甘,导致语无伦次。 但是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断了琴弦,这总归不是什么好兆头。 雍容华贵的皇后,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无碍,沐家小姐起身吧。” 她忍不住赞叹:“战王妃的舞姿真是赏心悦目,本宫定是要赏赐的。李嬷嬷,将本宫那对玉如意拿来赏赐给战王妃。” “是,娘娘。” 皇后娘娘赏赐,说明沐芷兮的舞得到了认可和赞许。 但这就显得方才抚琴的沐婉柔很失面子。 就断了琴弦这事儿,皇上、皇后不责罚于她就已经是开恩了。 沐芷兮看了眼李嬷嬷端上来的玉如意,面上流露出刻意的欢喜:“谢皇后娘娘赏赐。” 她得了宝贝,第一个看向的是萧熠琰。 坐在旁边的萧景逸凑了过来,调侃道。 “五皇兄,原来沐芷兮的舞这般厉害,是不是连你都不知道?” “废话,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怎会不知。”萧熠琰再怎么都不能当着萧景逸这货的面承认他不了解自家媳妇儿。 不过今天沐芷兮着实给了他一个惊喜。 安远侯的自豪劲儿还没有过去,对着旁边的人介绍。 “那是本侯的外孙女,跟本侯一样低调,哈哈哈……” 他光说也就罢了,说得激动 了还喜欢上手。 旁边的人被他在背上拍了一掌,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沐婉柔眼看着沐芷兮收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心中嫉恨不已。 不过她嫉妒的倒也不是什么玉如意,而是沐芷兮这贱人得到了众人的赞许嘉奖。 明明这贱人什么舞都跳不好,怎么今天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献艺完毕,照理说是要回到位置上的,沐婉柔还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仍然站在原地。 “皇上、皇后容禀,臣女倾心一人,恳求皇上赐婚。”沐婉柔甚是大胆地说了这么一句,瞬间殿内的气氛就变了。 沐丞相脸色铁青,想要提醒沐婉柔谨言慎行。 但她着急想要说出自己的愿望,机会难得。 今日是生辰宴,若是换作其他场合,沐婉柔早就被侍卫给拉下去了。 皇上和皇后都没有开口,反倒是沐婉柔的亲姨母苏贵妃开了口。 “皇上,婉柔是臣妾的外甥女,臣妾一直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所以臣妾恳请皇上能够成全女儿家的一番心思。” 皇帝宠爱苏贵妃,因而爱屋及乌,允了沐婉柔继续往下说。 沐婉柔那满目柔情全都给了座中的萧熠琰,但对方却压根没有任何回应。 “皇上,臣女倾心之人便是……便是战王殿下。”她将女儿家的羞涩矜持展现得淋漓尽致,却还能够对着萧熠琰秋波暗送。 若是沐婉柔看上了其他皇子,皇帝还能够做得了主。 但她偏偏看上了连他都得顺着的老五,这让皇帝有些头疼。 沐婉柔 想要嫁给战王,这也是苏贵妃所始料不及的。 难道她在丞相府的那个妹妹没有跟婉柔通过气,让她将心思放在二皇子身上吗? 前世,沐婉柔也闹出过求赐婚的戏码,对于已经知晓结果的沐芷兮而言,一个沐婉柔还没法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因为她知道,萧熠琰瞧不上沐婉柔。 “本王已有王妃,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萧熠琰手执酒樽,神色淡漠。 “殿下,臣女倾慕殿下多年,自知没有资格为正妃,也无意与姐姐争宠,即便是侧妃,甚至是侍妾,臣女也可以接受。” 即便是被拒绝了,沐婉柔仍然铁了心想要进入战王府,这令沐丞相觉得非常丢人现眼。 萧熠琰见沐芷兮在一旁不吭声,略有不满。 于是,他故意将这事儿抛给了她。 “不知爱妃是何想法。” “啊?我?”沐芷兮正等着萧熠琰狠狠地拒绝沐婉柔,突然被点到,愣了一愣。 怎么问起她来了,他直接拒绝不就完事儿了么。 “姐姐,柔儿倾慕王爷已久,能够与姐姐一同伺候王爷,是柔儿一直以来的愿望,还请姐姐成全。”沐婉柔在沐芷兮面前演了起来。 转而又用仅她们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对沐芷兮低声道。 “姐姐不是不喜欢战王殿下吗,让柔儿进入战王府,我便能帮助姐姐脱离困境,撮合你与齐王殿下,你还在犹豫什么?赶快答应啊!” 沐婉柔暗中抓着沐芷兮的胳膊,不断催促。 看到她这般急不可耐的样子,沐芷兮的 眼底拂过一抹讥诮。 也只有前世的她才会相信沐婉柔这番话,想要亲手将沐婉柔送到萧熠琰身边。 从头到尾,沐婉柔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 她会相信她的话才怪。 当着众人的面,沐芷兮非常坚决地开口。 “我不同意。” “姐姐,你说什么……”沐婉柔一脸震惊。 难道沐芷兮不想跟齐王殿下在一起了吗?! “出嫁从夫,夫君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萧熠琰薄唇微扬,眼中是一抹独有的宠溺温柔。 好一个出嫁从夫,他的兮儿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沐芷兮的话十足取悦了萧熠琰,也令殿内其他人诧异十足。 这还是当初那个,死都不愿嫁给战王的沐芷兮吗? “可……”沐婉柔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挽回,站在她旁边的沐芷兮突然拔高了声儿提醒。 “婉柔,这是什么啊,好像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沐芷兮故作单纯无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字条,并且擅自打开。 就连沐婉柔都不知道这字条是怎么回事,正要拿过来一看究竟,就被沐芷兮当众给念了出来。 “久未相见,甚是挂念。秋日夜凉,卿体寒,勿忘增添衣物……” 当沐芷兮念到这儿的时候,座中的萧承泽脸色突变。 这些内容全都是他所写,可为什么字条会在沐婉柔那儿? 而且还在这大殿之上被发现了…… “战王妃,你手中拿的究竟是什么?”皇后已经心生怀疑,仪容威严。 这信的内容,一听就是缠绵悱恻,亲密得很。 “回皇后娘娘,这是从柔儿妹妹身上掉下来的字条。” “你胡说,这不是我的!”沐婉柔意识到事情不妙,立马愤然否认。 “可我刚才明明瞧见它是从……” “不是的,你看错了,这不是我的!” 这明显就是一封情信,她要是认了,岂不是会被人误会与别的男人私相授受? 而且这字条本来就不是她的,沐芷兮这贱人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字条被呈到了皇帝皇后面前,两人一看,立马就判断出是谁所写。 嘭! 皇帝气得一拍桌子,向着萧承泽的方向厉声呵斥。 “老四,这可是你的字迹,到底是什么情况!” 萧承泽立马起身行礼回答:“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从未给沐家二小姐写过那种东西,绝对不是儿臣……” “冤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张字条从沐婉柔身上掉出来,你的字迹朕一眼就能认出,你说这是冤枉?难不成是朕冤枉了你!” “皇上,不是的,臣女和齐王殿下是清白的,臣女没有……” 沐婉柔还想要争辩几句,却被沐芷兮给打断了话,“原来柔儿妹妹倾心的另有其人啊。我差点就误会妹妹了呢。” 这话一出,沐婉柔惊慌失措。 “沐芷兮,你这贱人别胡说!我和齐王殿下根本就……” 嘭! 萧熠琰手中的酒杯瞬间被他用内力震碎。 “当着本王的面,辱骂本王的王妃,沐丞相,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么。” 沐丞相哪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此时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第46章 仗着夫君的宠爱 “皇上,皇后娘娘,柔儿妹妹既然与齐王两情相悦,妾身斗胆,恳请皇上和娘娘能够成全。” 沐芷兮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为婉柔求赐婚,沐婉柔着急万分。 她根本就不喜欢齐王,她喜欢的战王殿下啊! 沐芷兮这个贱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是的,皇上,臣女与齐王殿下并非两情相悦,是沐芷兮胡说,她胡说的……” 苏贵妃指望着将沐婉柔嫁给二皇子,从而保证苏家以后的荣华富贵,因此并不赞成这门亲事。 “皇上,柔儿这才刚过及笄之年,婚姻大事还是容后再议的好,何况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晚辈们的婚事大可放在后头。” 苏贵妃这副两面三刀的嘴脸,沐芷兮早在前世就已经领教过。 向皇帝提意成全沐婉柔的是她苏贵妃,现在又说什么容后再议,当其他人都是傻子么。 萧承泽看了眼沐芷兮,眼底隐下一丝怀疑。 那字条明明是他让人传给沐芷兮的,为何会从沐婉柔身上掉下来? 难道是沐芷兮故意陷害,想要促成他和沐婉柔的婚事吗?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虽然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但是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即便皇帝没有给两人赐婚,可沐婉柔这未出阁的小 姐和男人私相授受,名声便有了污点。 沐芷兮的目的已经达成,坐在位置上开开心心地吃起了点心。 “慢点吃,没人同你争抢。”萧熠琰在旁边低声提醒了句。 与此同时,沐芷兮已经将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 “夫君,你尝尝这个,味道一级棒!” 即便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沐芷兮依旧不掩饰她对萧熠琰的强烈感情。 不过这给夫君投喂的高调秀恩爱动作,也只有她能够做得出来。 其他几位同位分的王妃,无一不拘谨着坐在自家夫君身边,看人脸色,不曾有过言语。 仗着夫君宠爱,沐芷兮的无拘无束引得其他王妃很是羡慕,尤其是容馨儿。 自从她和萧承泽的事被萧齐鸣发现后,她在端王府的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 她向来瞧不起一无是处的沐芷兮,以前没少欺负她。 但没想到,傻人有傻福,沐芷兮有战王殿下护着,比这大殿之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幸福。 “夫君,好吃吗?”喂完萧熠琰,沐芷兮一脸期待地问。 “差强人意吧。” 他说完,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本王竟不知,你也是善舞之人。沐芷兮,你究竟瞒了本王多少事?” 沐芷兮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摇头晃脑 ,好不得意。 “王爷不知道的可多着呢,我要是一下子全都告诉你,之后岂不是没有惊喜了么。” 两人之间的亲密交谈落在沐婉柔的眼中,就仿佛一根刺,让她很是不舒服。 今日她本来是想要求皇上赐婚她与战王的,谁知竟被那张字条毁了名声,让人以为她与齐王有什么猫腻,这一切,说不定就是沐芷兮偷偷做的手脚。 那种字条,极有可能是齐王写给她的。 但是她不明白,沐芷兮明明喜欢齐王喜欢得不得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个贱人今日坏了她的好事,这笔账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在沐家姐妹之后,其他几位世家小姐陆续上台献艺,大殿内叫好声不断,但也掺杂着敷衍。 考虑到久坐伤身,皇后便提议转场御花园赏菊。 每年这个时候,御花园内各色的菊花争奇斗艳,不失为一道绝佳的风景。 众人跟随皇上皇后移驾御花园,借此机会,萧承泽趁着经过沐芷兮身边,迅速塞了张纸条给她。 沐芷兮表面上若无其事,紧跟自家夫君的脚步。 即便不看那字条,她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前世,萧承泽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将她约到了偏殿,差点强占了她,还 被萧熠琰当场撞见。 自那以后,萧熠琰虽然心里还有她,但却慢慢跟她保持距离,几个月都未曾理会过她。 她知道,那种事肯定会对萧熠琰造成很大的伤害,相同的错误,一次就够了。 这一世,她会让萧承泽这个渣男自作自受…… 到了御花园,众人散开来,自由结伴赏花,萧承泽看了沐芷兮一眼,自以为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先行去偏殿等候,决意这次要得到沐芷兮。 而御花园这边,沐芷兮则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沐婉柔身上。 “夫君,我去找柔儿妹妹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你能在前面凉亭那边等我吗?” 萧熠琰并未怀疑她什么,按照她的要求前去凉亭等待。 确定他离开后,沐芷兮才去了沐婉柔那边。 此时此刻,见到沐芷兮,沐婉柔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沐芷兮,你还有脸过来,今日在大殿之上诬陷我与齐王殿下私相授受,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枉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倒好,居然对我恩将仇报!” 沐芷兮心中冷笑不止。 好一个恩将仇报。 前世,不知道是谁恩将仇报,抢走了她的一切,还要活活逼死她。 这一世,沐婉柔居然还想要对萧熠琰动那不该 有的心思,她又岂能手软。 “柔儿,对不起,那事儿是我欠考虑,现在王爷去了偏殿那边,你可以再去求求他,方才在大殿之上他虽然拒绝了,可保不齐私下会面你主动些,他就心软了呢。” 沐芷兮的态度格外真诚,让沐婉柔感觉不到任何的诡诈。 而且她环顾四周,确实没有看到战王殿下的身影,于是便信了沐芷兮的话。 就在她满心欢喜地溜去偏殿的时候,站在原地的沐芷兮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熠琰虽然身在凉亭内,却对沐芷兮的一举一动掌握在手。 他派去盯着沐芷兮的暗卫提前一步回来禀告,虽然没有听清楚沐芷兮和沐婉柔说了什么,却看到沐婉柔往偏殿那边去了。 而且这个时候,齐王萧承泽正好就在偏殿内。 萧熠琰思索了一会儿,差不多猜到沐芷兮想要做什么。 但是就连他都不免觉得奇怪,因为沐芷兮似乎没有理由陷害萧承泽和沐婉柔。 据他所知,他们两个也算是沐芷兮作为亲近的人。 一个是情郎,一个是妹妹,什么仇什么怨,竟让沐芷兮对他们的态度产生这样大的变化。 “夫君~~”他还在思索间,沐芷兮便过来了。 第47章 欢情香 沐芷兮一路小跑着,快到萧熠琰跟前的时候,忽然被突起的石头绊住脚,整个人往前一栽,本能护住了自己的脸。 “啊!” 惊叫声还未落音,她便落入了萧熠琰那有力的臂弯之中。 她从指缝中窥见了萧熠琰冷峻的脸,上有担忧责备之色,立马赶在他开口之前自我反省。 “夫君,我错了,我发誓下次一定注意,好好走路,再也不让夫君担心。” 萧熠琰还想说她几句,让她长长记性,别总是慌慌张张,现在竟是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你这张脸倒是护得挺快。” 沐芷兮粲然一笑,“那当然了,万一破了相,会被夫君嫌弃的。” 她前世经历过毁容之痛,所以这一世才会特别谨慎。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了意。 萧熠琰格外认真地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开口道。 “不论美丑,本王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可是男人不都喜欢好看的吗?夫君难道不是因为我好看才娶的我?” 沐芷兮明知她这话问得很白痴,实际上,她这是旁敲侧击地想要问清楚,萧熠琰究竟喜欢她什么。 目前为止,她都还没有认真跟萧熠琰这个问题。 前世,她不止一次地思考过。 像她这种一无是处的废物,萧熠琰怎么就死心塌地的看上她了呢? 她不解,恐怕其他人都是不解的。 所以她还真想弄个明白。 “在本王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得先回 答本王一个问题。”萧熠琰卖了个关子,让沐芷兮格外着急。 “夫君快问,你想知道什么。” “你将沐婉柔引去偏殿,是要构陷她与萧承泽么。” 萧熠琰问得云淡风轻,却让沐芷兮心头一颤。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神色微怔,“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好在此时其他人都在御花园内,凉亭附近没什么人。 “本王自然有本王的法子,你只需回答本王,是或不是。”萧熠琰冷峻的眸深邃狭长,其内的意味讳莫如深。 沐芷兮做贼心虚,在他的注释中垂下了眼眸。 她纠结着,还是决定不要欺骗萧熠琰。 “是,我就是想要让其他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在私会。” 她低着头,不知道此时萧熠琰会是什么表情。 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回应,她试探着扯了扯他的衣襟。 “夫君,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所以不想理我了?” 她经常想,萧熠琰喜欢的,该不会就是她那副傻劲儿吧? 毕竟他生于皇室,在尔虞我诈之中保全一条性命,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复杂人性,所以才会被她这种心思单纯的小白花所吸引,认为她单纯良善。 可那只是前世的她。 这一世,她沐芷兮根本就不是单纯柔弱的小白花。 为了报仇,她可以不择手段。 她发过毒誓,会让害过她的人,遭受十倍乃至百倍的折磨。 现在她所做的已经相当温和了好么,因为 她缺少人力和工具,能做的有限。 她的眉心簇成一团,双手攥着萧熠琰的衣襟不松。 突然,萧熠琰那粗粝的手掌包裹住了她的小手,他的眼中是一抹释然,同时也带着些许不确信。 “所以,你对萧承泽已经没有任何情意了吗?” 沐芷兮立马重重地点头,很是肯定地回答:“当然,早就没有了,现在我的身体和我的心都是夫君你的,绝无虚言。” 萧熠琰狭长的双眸微微上挑,目光之中显露一丝邪肆。 “如此说来,不管本王接下来对萧承泽和沐婉柔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本王,是么。” 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以前,他是不想让沐芷兮更加厌恶他、恨他,所以才对萧承泽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若是沐芷兮不介意,他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那家伙。 他那漆黑锐凛的眼眸里,蕴藏着一抹摸不清的光亮,让人不寒而栗。 沐芷兮正要问清楚些,凉亭内突然出现一个黑衣劲装的暗卫。 然后她便听到,站在她身边的萧熠琰,冷声对着那暗卫发出指令。 “点上欢情香,让他俩在里面待久些。” “是,主子。” 暗卫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沐芷兮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暗卫消失的方向,激动不已地抓着萧熠琰的胳膊。 “夫君,那个人好厉害,‘咻’的一下就不见了呢!对了夫君,你刚才说欢情香,那是什么啊?” “少在本王面前明知故问,沐芷兮,你会不懂那玩意儿是做什么的?” 沐芷兮微微一愣,立马摇头摆手,“不不不,我怎么会知道,那东西我又没用过,夫君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见她嘴硬不承认,萧熠琰大手一揽,握住了她的腰,审视着她那变化多端的面色,“是么?那本王从你床头找出来的那截欢情香,你要作何解释?” 若非他半夜感觉被什么东西硌着了,还真不知道她一个女子居然藏着那种危险的玩意儿。 沐芷兮的眼中瞬间现出慌张,不过仍然强装镇定。 “啊?怎么会?夫君,你弄错了吧,我的床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啊,哈哈哈……不可能的啦。”她笑着,但越笑越心虚。 她连自己都骗不过,更何况睿智如萧熠琰。 “说吧,你想要对谁点那玩意儿。”他握住她腰部的胳膊紧了紧,她便又被迫贴近了他些。 她的眼珠子滴溜滴溜转,而后笑眯眯地坦白。 “除了夫君还能有谁啊。” 闻言,萧熠琰佯装生气,斥责起她来。 “沐芷兮,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王用那种东西!” “凶什么凶,这不是还没用上就被你给找到了么。”沐芷兮半嘟着嘴反驳了回去,而后挣出他的怀抱。 说笑归说笑,但萧熠琰的态度还是相当认真的:“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总之,别对本王用那种东西。” 沐芷兮原本也没有打算对他 用什么欢情香,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开个玩笑调侃一番。 “为什么不呢?那东西可能助兴了,保证夫君用过之后会上瘾哦~” 她的话没个正形儿,一双美目中蕴藏一抹狡黠。 萧熠琰的嗓音带着些克制的喑哑,兴致又起,“是么,那本王今晚可得试上一试,看看这东西是否真的如你所言这般好用。” 沐芷兮生怕玩脱了,“别啊夫君,我开玩笑的,那东西用了伤身。” 不远处,安远侯看到凉亭这边两人举止亲密,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兮儿丫头总算是看到战王对她的一片心意,也省得他这老头儿还要费心劳神地劝她离那萧承泽远些。 他早就看出来,那萧承泽心思诡诈,接近兮儿不过是为了得到丞相府和安远侯付的支持,他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可不能让她被人利用欺骗。 “老侯爷,方才有宫人撞见齐王殿下和沐家二小姐在偏殿内私会,已经被我给拦下来了。” 说话的是安远侯的近身侍卫,如今得了这消息,立马就来禀告了主子,片刻也不敢耽搁。 毕竟这涉事的是皇子和相府千金,事儿可大可小。 安远侯也是个老江湖,眼瞅着众人在御花园里赏花赏得差不多,心生一计。 若是能够借此机会让兮儿丫头彻底断了念想,倒也不错。 “你,附耳过来。” 他压低声音,对着侍卫吩咐了几句,而后那侍卫便领命偷偷去了偏殿。 第48章 秽乱后宫 偏殿内,萧承泽和沐婉柔在欢情香的催动下早已迷失了理智,此刻正在殿内欢愉,不知餍足。 侍卫来到偏殿的时候,清楚听到里面的声浪一阵接着一阵,心想这齐王真是不可貌相啊,表面上看着像是个虚弱的病秧子,私底下居然玩得这么凶。 按照安远侯的吩咐,侍卫偷偷将殿门从外面锁上,就是为了防止那两人逃出来。 而后他又拽住了个宫人,让她去御花园,将二人私会一事禀告给皇上。 “皇上,不好了!偏殿……偏殿有人正在行苟且之事……”宫人跑了一路,气喘吁吁。 御花园中,听到她这话的人都是心里一惊。 这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在宫中白日宣吟。 作为这次生辰宴的主办者,皇后娘娘的脸色很不好看。 “看清楚犯事者的脸了吗,究竟是谁,如此罔顾皇家威严,在宫中行不轨!” “回娘娘的话,奴婢瞧见了,是,是齐王殿下和沐家小姐……” “什么?!”沐丞相一听是自己的女儿,身形一个不稳。 同样的,跟在皇后身边的苏贵妃也是面色一怔,强装镇定地解释。 “不会的,一定是这宫婢瞧错了,怎么可能会是柔儿呢,她向来守礼,绝不可能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儿来。” 谨慎考虑后,皇后向皇帝建议。 “皇上,此 事不宜声张,且容臣妾亲自去瞧瞧。” “臣妾也随皇后一同前往。”苏贵妃着急,因为她膝下无子,在培养沐婉柔这件事上,她也是花了不少工夫的。 原指望着她嫁给未来的太子,成为太子妃,为苏家争光,若是她真的跟齐王滚到了一张床上,那她计划的一切可就完了。 在御花园赏花的人虽然分散,但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萧承泽和沐婉柔白日宣吟一事,顿时议论声四起。 “真是没想到,丞相府的小姐居然是这般德行,毫无礼义廉耻之心!” “那二人还没成亲就敢在宫中乱来,以后还了得?” “齐王殿下平日里温文尔雅,并非那种不守礼法的人,定然是沐家姑娘勾引了齐王。” …… 议论声很快就传到了沐芷兮的耳中,她和萧熠琰从凉亭回来,得知皇后和苏贵妃已经去偏殿捉奸,也想要偷偷溜去瞧瞧,但却被萧熠琰给拽住。 “你去做什么?”萧熠琰明知故问,看她想要如何作答。 沐芷兮掩饰得极好,笑眼弯弯,“没什么啊夫君,我就是想去别处赏赏花。” 萧熠琰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提醒她说。 “偏殿那儿不干净,不怕脏了眼睛么。” “可是我想看。”沐芷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步子已经在往偏殿的方向挪 动。 “看他们在里面做那事儿么,沐芷兮,你觉得本王能同意?” 身为夫君,他当然不能让自家媳妇儿看了其他男人的身子,尤其那人还是她曾经的情郎。 所以,想都别想。 与此同时,皇后和苏贵妃已经来到偏殿外,老远就听到里面响起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男人和女人的喘息声,还有隔着门都能听到的响动,令外面几个未经人事的宫人们红了耳根。 “把门打开!”皇后铁青着一张脸,命令身边的侍卫。 嘭! 殿门被推开后,一阵凉风便灌了进来。 然而,正在床榻上缠绵欢愉的两人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萧承泽将下方的女子当成了沐芷兮,而沐婉柔则将身后的男人当成了萧熠琰,两人闻过欢情香,除非晕厥,否则怎么都停不下来。 苏贵妃亲眼看到其中一人是沐婉柔后,气得面色惨白。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声嘶力竭地对着宫人们大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他们二人分开,把他们分开!” 这二人与皇后都无什么亲密关系,所以皇后只是纯粹气愤有人秽乱后宫。 她让身边的嬷嬷将此事禀告于皇上,请他定夺,该如何处置这二人。 嬷嬷这一来一去的工夫,萧承泽和沐婉柔也因为体力消耗过度而双双晕厥。 宫人的一盆冷水,又将两人给浇醒。 而他们醒来后发现身边的人都非自己所愿,场面一度混乱。 “怎么会是你!兮儿呢!沐芷兮呢!”萧承泽怒不可遏,他觉得自己被人给算计了。 大殿之上他和沐婉柔的关系就已经说不清楚,如今他又把人给睡了,这不是逼着他娶沐婉柔吗! 虽然沐婉柔也不错,但比起沐芷兮还是差了些啊。 萧承泽愤怒,而没了清白之身的沐婉柔更是恼恨。 但她也只是哭,哭得泣不成声,梨花带雨。 她跪在地上哭,抱着苏贵妃的哭,嘴里就那么一句,“娘娘为柔儿做主啊,柔儿不想活了……” 皇后娘娘一直表现得很冷漠,等到皇帝过来,脸上的表情才有所松动。 “参见皇上。” 皇帝一进偏殿,那透着几分怒其不争的目光便落在了萧承泽身上。 可就算再不争气,那也是他的儿子。 “你二人秽乱后宫被抓了个正着,还有什么话可说!” 萧承泽马上替自己辩解。 “父皇,儿臣是被人陷害的,是沐婉柔勾引儿臣,儿臣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这样的皇上,臣女没有,臣女是被强迫的,求皇上明鉴,求皇上为臣女做主啊!” 两人互相埋怨,都觉得是对方害了自己。 皇后漠然来了句,“你们二人在此 苟且,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谁还能强迫得了谁去?沐家姑娘,你若真是被强迫,为何不呼喊求救?” 不止不求救,她刚才在外面听着,那声音分明就是非常享受。 要说被强迫,她怎么都不信。 事实胜于雄辩,更何况是被当场捉奸在床。 皇帝恨铁不成钢,“既然错已铸成,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按宫中律例,秽乱后宫者,杖毙。要么……” 光是听到“杖毙”两个字,萧承泽和沐婉柔就已经干脆放弃第一条路。 杖毙,死路一条。 其他任何一个选择逗比杖毙强。 “要么,你们二人择个良辰吉日成婚,朕看在丞相府的份儿上,法外开恩,不予追究。” 毫无疑问,为了活命,两人除了成亲,没有别的选择。 苏贵妃恨得牙根痒痒,但出了这种事,她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力挽狂澜。 因此,她也只能打碎了银牙往肚里咽。 若是可以,沐婉柔自然不想嫁给齐王。 她还想着做战王妃,瞧不上齐王。 何况她的清白是被齐王所毁,她对他只有恨。 本来她已经觉得够憋屈的了,没想到旁边的男人居然开口说了句让她更加火大的话。 “父皇,儿臣恳请,迎娶沐婉柔为侧妃。” 正妃也就罢了,他的一句侧妃,让沐婉柔火冒三丈。 第49章 路遇刺客 萧承泽不想娶沐婉柔为正妃,因为他怕这样做会失去沐芷兮。 失去沐芷兮,他便会失去安远侯府的支持。 如若没有安远侯府的势力,他以后拿什么跟其他皇子争夺皇位! “沐婉柔虽出身丞相府,可也只是庶女,向来就没有庶女为正妃的先例,所以儿臣只能立她为侧妃,求父皇成全。” 萧承泽拿嫡庶来说事儿,占足了理。 沐婉柔即便是再不甘,也没有别的话能够反驳。 于是,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失了清白,到最后还只混到了个侧妃的位置。 她愤怒,可再愤怒,这是皇宫,面前的是皇帝,只能把苦头吃下,还得满怀感激地谢恩。 当她跪在地上磕头谢恩,屈辱的眼泪盈满眼眶。 同时,她两只手紧握成拳,想到都是沐芷兮将她骗到了偏殿,所以才会害得她失身于齐王,顿时恨意迅速蹿升,胸腔内仿佛有火在烧。 与此同时,沐芷兮早已被萧熠琰带出了皇宫。 她已经得到消息,知晓萧承泽要娶沐婉柔为侧妃,心里只觉得痛快。 她愉悦的心情表现在了脸上。 萧熠琰忍不住问。“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沐芷兮两只眼睛泛着兴奋的光芒,格外灵动,“当然是因为渣男渣女凑一对……” 话音未落,马车车轱辘突然轧到一块突起的石头,导致马车车身 往一侧倾斜,她没有坐稳,直接摔进了萧熠琰怀中。 等到马车恢复平稳后,她已经侧坐在萧熠琰腿上,并且被他握住了腰,无法挣脱。 生怕他以为,她这是趁机占他便宜,于是她赶忙解释。 “夫君,刚才是意外,我这回可真不是故意往你怀里扑的。” 看着她无比真诚的模样,萧熠琰反而有些不大高兴。 “本王倒希望你是故意扑过来的。怎么,本王怀里不舒服?” 沐芷兮赶忙摇头,“当然不是,夫君怀里最舒服,只是我怕夫君累着,所以我还是坐回自己的位置比较好。” 这样坐在他腿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呢。 她想要起身,却又被萧熠琰给拽了回去。 此刻,他的神情突然紧绷起来,浑身充满警惕,冷峻的眸中拂过一抹凛然危险的光芒。 察觉到萧熠琰的认真严厉,沐芷兮也连带着紧张起来。 “夫君,怎么了?” 萧熠琰看向怀中的她,沉声回答道:“有刺客。” “啊?刺客?现在吗?”沐芷兮一脸诧异,因为她不记得前世经历过什么刺客啊。 “乖乖待在本王身边,别乱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马车也被逼停了。 他们身处官道,马车被一大帮黑衣刺客给围住了。 陆远立马从车辕下抽出了他的佩剑,与此同时,暗卫们现身,少说也有 二十多个,对付这些刺客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萧熠琰亲自出手。 马车外是一波厮杀,而马车内,沐芷兮缩在萧熠琰怀中,听着刀剑碰撞声,有些担心。 “夫君,陆远他们不会有事吧?” “本王的护卫还不至于这么弱。” 嘭! 一个刺客的尸体被甩进了马车,猝不及防。 他的喉咙被戳穿,鲜血汩汩流出。 沐芷兮当即吓得一声惊叫,“啊!”然后她便紧紧地抱住了萧熠琰,身体止不住直哆嗦。 她并非害怕尸体,而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前世萧熠琰死在她怀中的场景。 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才会尤其害怕。 她紧紧抱着萧熠琰,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萧熠琰,你不能死,好好活着,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 萧熠琰单用内力便将那刺客的尸体掀飞了出去,听到沐芷兮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让他不要死的话,便以为她是受了惊吓。 他怀抱着她温声安抚:“别怕,有本王在,这些刺客伤不了你。” 而后他对着外面的陆远吩咐道:“速战速决。” “是,主子!” 不过一会儿工夫,那些刺客就被尽数歼灭。 沐芷兮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但是她却紧搂着萧熠琰不放了。 “兮儿,你这么再抱下去,本王就要喘不过气来了。”萧熠琰尝试 着推了推她。 沐芷兮听到这话,终于松开了他。 “夫君,你怎么好像没事儿人一样,那些可是刺客,都是来要你命的啊。” “本王早就习以为常,没什么好担心的。” “习以为常?难道夫君你经常遭到刺客偷袭?”沐芷兮这才想到,她对萧熠琰的关心实在太少。 原以为军营那次暗杀是意外,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对这种事习惯。 一个习惯了被刺杀的人,他每天该有多么担惊受怕啊! 沐芷兮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又抱住了萧熠琰。 “夫君,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就当是为了我,别让自己受伤,否则我会心疼的。” 萧熠琰眸光微怔,他没想到她会对他说出这般关心意味十足的话来。 换作以前,她明明恨不得他早日上黄泉。 所以,她真的变了么。 皇宫内,因为出了萧承泽和沐婉柔那档子事儿,弄得皇后娘娘根本没有心情再继续生辰宴。 沐丞相自觉丢人现眼,没脸再待下去,趁着事态还没有发酵,便将沐婉柔带出了宫。 一路上,他的愤怒在积压。 等回到丞相府,他终于是憋不住了,照着沐婉柔的脸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打得沐婉柔的半边脸瞬间就高高肿起。 “爹……” “你别叫我爹,我就没你这么丢人现眼的女儿!” 刚才那一巴掌,连旁边的苏姨娘也是猝不及防的,她赶忙上前护住自己的女儿,对着沐丞相质问。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打柔儿,她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她?” 沐丞相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母女俩一起骂。 “你还有脸问!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你让她自己说,她在宫中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儿!” 沐婉柔早就料到父亲会发火,还是被吓哭了。 她依偎在苏姨娘怀中,哭得委屈又大声。 苏姨娘心疼女儿,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舍不得女儿受委屈。 沐丞相则是越发火冒三丈,直接将沐婉柔拉了出来,厉声呵斥。 “哭什么哭!如今你还有脸哭啊你!你给我跪下!” “老爷,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 “你给我闭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做母亲的难辞其咎!你可知道,她今日在宫中和齐王行苟且之事被皇后和苏贵妃当场撞破,这下她可算是出了名了!” 苏姨娘顿时傻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沐婉柔。 “怎么可能……柔儿,柔儿怎么会和齐王……” 她上前撩起沐婉柔的衣袖,原本赫然于手臂上的守宫砂,此时早已消失不见。 所以,她的柔儿真的失了清白…… 苏姨娘眼前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 “姨娘!”90 第50章 对他下昏睡散 苏姨娘受不住刺激,当场晕厥。 即便如此,沐丞相也还是没有就此饶过沐婉柔。 宫中那事儿害他颜面尽失,他一气之下,便将沐婉柔禁了足。 “没有我的允许,二小姐以后不得离开房间半步!” “爹,我也是被人陷害的啊,你不能这么对我,是沐芷兮,一切都是沐芷兮算计的女儿,是她……” 不管沐婉柔怎么喊冤,沐丞相都没有理会。 因为不只是她和齐王苟且的事,包括她今日自作主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战王表白心迹,根本没有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所以他非得关她个几天,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出了这事儿,萧承泽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回到齐王府后,立马就将沈安叫了过来。 “殿下,您真的把沐婉柔给……”沈安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满眼错愕。 萧承泽坐在案桌前,面色格外冷静。 “现在错已酿成,只能顺水推舟,先娶了沐婉柔。如此一来,至少能够拉拢丞相府。” “可您怎么就弄错人了呢?不是说好了要将沐芷兮……”沈安虽然只是个出谋划策的,但眼看着计划出差错,他也很是着急。 萧承泽一想起这事儿也觉得奇怪。 其实在跟沐婉柔滚床之前的事儿他已经记不清了。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会认错人。 他也感觉到,当时的不正常,所做的事不受控制,完全就像是被人给下了药。 难道,真的有人害他么。 “本王约的明明就是沐芷兮,可沐芷兮没来赴约,来的反而是沐婉柔,沈安,你说,这事儿会不会跟沐芷兮有关?” 沈安思索片刻,犹豫不决。 虽说沐芷兮的嫌疑很大,但那个女人没什么心计,怎么可能算计得了别人。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殿下,照理说,沐芷兮心悦于您,根本没理由这样做。”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件事还得查清楚,否则本王心中难安。” 言罢,萧承泽那双阴沉沉的眼睛盯着案桌上的砚台,无论如何,他还得给沐芷兮写封信解释解释。 这些日子以来沐芷兮就对他若即若离,不似以前那般热情。 若是再得知他即将迎娶沐婉柔,就怕她会对他失望。 萧承泽不一会儿就将信写好,并且让侍卫将其传进战王府。 他相信沐芷兮看过他那份情真意切的信后,一定不会怪他。 战王府。 沐芷兮和萧熠琰才回到府中不久,就有暗卫截下了一封飞鸽传书,恭恭敬敬地呈给了萧熠琰。 “主子,齐王和王妃暗中仍有书信往来,不得不防。”陆远为人谨慎,尤其是在沐芷兮的事上。 因为,除了那个沐芷兮,他们主子几 乎没有其他什么软肋。 如果沐芷兮真的和齐王勾结,势必会对主子不利。 萧熠琰没有理会陆远,而是耐着性子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看完,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他一对凌厉的剑眉慢慢皱起,狭长的眸中覆着一丝阴沉肃杀,冷声命令。 “将这信悄悄送到王妃那儿。” “主子,可这……”这是齐王给王妃的信,主子难道不在意? 萧熠琰对着别人向来没有多少耐心,挑眉,警告:“还需要本王重复一遍么。” 陆远听令行事,装作从来没有见过这封信,又给那只信鸽绑了回去。 不过一会儿工夫,沐芷兮便收到了信。 萧承泽在信上诉说了对她的思念之情,还针对偏殿一事进行了解释,在信的最后,他还写明了想要见面的请求。 若是换作以前,看到这样一封情意满满的信,沐芷兮定然是感动又激动的。 但现在,对于早已经历过背叛的她而言,她只觉得恶心。 转念一想,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一切,说不定已经让萧承起了疑心。 所以他突然提出见面,除了要稳住她之外,估计还想要试探她。沐芷兮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赴约。 她好不容易把渣男渣女凑成了一对,如何能够让他们好过。 “秋霜,一会儿帮本王妃出府办点事儿。” “王妃尽管吩咐。” 秋霜恭恭敬敬地颔首行礼。 当得知王妃要让她买的是什么后,她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王妃,这……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快些去,我等着用呢。” “是,奴婢这就去。” 殊不知,沐芷兮主仆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卫的监视之中。 秋霜什么时候出的府,出去买了什么,暗卫全都如实禀告给了萧熠琰。 “确定她买的是昏睡散么。”书房内,萧熠琰正在查看边关文书,有些心不在焉。 “主子,千真万确。”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萧熠琰沉默了片刻。 沐芷兮让婢女去买昏睡散,总不可能是给她自己用的。 联想到萧承泽在信上约她见面,难不成她是想用在他身上么。 将他弄晕,然后偷偷溜出去和萧承泽私会,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就真是辜负了他对她的信任。 “继续盯着。” “是!” 暗卫一闪身便消失在了书房。 太阳下山后,天黑得非常快。 秋霜亲眼看着王妃将昏睡散掺进了茶水中,还想要劝几句。 “王妃,奴婢觉得这样做太冒险了,而且您不是已经不喜欢齐王殿下了吗,为什么还要偷偷去见他啊?战王殿下要是知道,定然会很生气的。” “嘘——轻点儿,你想要让别人都听见吗?”沐芷兮格外紧张地捂住 了秋霜的嘴。 她就是不想让萧熠琰知道不开心,所以才想着将他弄晕,希望今晚一切顺利。 夜幕四合,沐芷兮端着茶水去了书房。 “夫君,都这么晚了,你还在忙吗?” 她笑容温柔,真心觉得认真看公文的夫君很是迷人。 “你来做什么。”萧熠琰心里有事儿,见她端着茶过来,已经起疑。 “府中新到的茶叶,想让夫君尝尝。” 沐芷兮打开茶盏盖,茶香瞬间飘溢出来。 萧熠琰薄唇轻扬,撇了眼茶盏,又看了眼笑容单纯的沐芷兮。 既然她想要他喝,他便没有拒绝。 他倒要看看,将他弄晕后,她见了萧承泽要做什么。 除此之外,他更想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是否都是她的虚情假意。 亲眼看着萧熠琰喝下那掺了昏睡散的茶后,沐芷兮心里松了口气。 老实说,她还挺担心被萧熠琰察觉出什么来的。 毕竟他向来谨慎多疑,前世她算计了好多次都没能成功。 “那夫君你继续忙,我先回房了。” 她迫不及待地离开,因此没有看到萧熠琰眼中拂过的一抹寒光。 半个时辰过去后,沐芷兮又来了趟书房。 她推开书房的门,看到萧熠琰已经趴在案桌上睡了过去,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殊不知,她前脚离开书房,萧熠琰那双狭长的眼便猛然睁开了。 第51章 好一个郎情妾意 沐芷兮自以为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趁着沐浴的工夫,成功避开那些侍卫,从后窗跳出。 前世,她为了能够逃出战王府下了很大一番功夫,东面的院墙守卫最少,她让秋霜将他们引开,而后迅速借助事先准备好的梯子爬了出去。 暗处,陆远很是恭敬地提醒,“主子,王妃果然翻墙逃了。是否需要属下等这就把王妃抓回来?” 冷风吹来,萧熠琰的衣袍簌簌作响。 他眸光冷冽,眼底是蚀骨的寒意,“跟上,看她玩的什么把戏。” “是。”陆远嘴上答应,但心里却直犯嘀咕。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主子这是什么打算了。 今晚要不是主子下令放松戒备,沐芷兮那个女人根本就逃不出去。 主子亲眼看着人翻墙,却也只是让他们跟随。 另一边,溜出战王府后,沐芷兮直接坐上萧承泽安排好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城郊一处废弃的老宅子。 见到沐芷兮,萧承泽表现得格外热情兴奋。 “兮儿,本王终于等到你了。”他直接就想要抱住沐芷兮,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王爷找我来有何事?” 萧承泽察觉到她的冷淡,“兮儿,你是不是因为白天那 事儿生本王的气?实际上,那事儿并非本王所愿,本王以为那人是你,所以才犯了糊涂。但是你要相信本王,自始至终,本王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 这番话说得无比真诚,但对于早就熟悉萧承泽一切套路的沐芷兮而言,根本不具备任何的诱惑性。 她表面上虚与委蛇,对着萧承泽露出一抹温婉的微笑来。 “我知道王爷的心意,而我对王爷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到四周仿佛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戾气,甚是诡异。 此时,藏于暗处的萧熠琰脸色阴沉,眸光蒙上一层阴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紧握而泛白,无一不透着他的忿然怒意。 这就是他的好王妃,一边对他甜言蜜语地哄着,一边又去讨好萧承泽。 沐芷兮啊沐芷兮,你可真是高明,本王差点就被你骗了过去。 “兮儿,你能够相信本王,本王当然很高兴。但是有件事本王还得问清楚,为何白天出现在偏殿的人会是沐婉柔,还有,正德殿内,本王给你的字条为何会从沐婉柔身上掉落?” 萧承泽多少对沐芷兮心存怀疑,所以这才是他此次见她的重点。 沐芷兮早就料到萧承泽 会问这些,于是便将他之前给她的字条拿了出来。 “字条我一直都有好好保存,我也觉得奇怪呢,为什么婉柔也会有,难道不是王爷你给她的吗?” 说话间,她还刻意表现出一副有些受伤的表情来。 “当然不是,本王只给你写过,不曾和沐婉柔有联系。”萧承泽仔细看了看那张字条,这确实是他的没错。 但既然真正的字条还在沐芷兮这儿,那白天从沐婉柔身上掉下来的纸条,又是怎么回事? 萧承泽现在可真是有些费解了。 沐芷兮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一闪而过的冷笑,瞬间又恢复温柔恬静。 她身上的字条是真的,是因为她知道萧承泽能够认清楚他的字迹。 至于沐婉柔身上那张,其实是她仿造他的字迹写的。 她之所敢这么干,是因为她料定其他人不会认得那样清楚仔细。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皇上一看字条就断定其出自萧承泽之手,压根就没有给萧承泽自检的机会。 “那偏殿呢?出现在偏殿的人为何会是沐婉柔?”萧承泽攥着那张字条,追问。 “我本来都要过去见王爷你了,却被婉柔给拦下。她说……她说……” 说到这儿,沐 芷兮故意吊着萧承泽的胃口,欲言又止,让人很是着急。 “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倾慕王爷你已久,所以想要借此机会和你见上一面,让我成全她。 “婉柔是我的妹妹,我没有办法拒绝,所以就……但是没想到,她不止满足于见王爷你,还……还跟你……” 沐芷兮越说越委屈,掩着脸,双肩一抽一抽的,做出哽咽状。 萧承泽听完后,立马就明白了。 原来是他怀疑错了人,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沐婉柔的算计。 沐婉柔早就心系于他,为满足一己私欲,利用沐芷兮的单纯善良,坏了他的大事。 那个可恨的贱人,他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萧承泽的眼中满是恨意,而这正是沐芷兮想要的结果。 就算他们二人成了亲,沐芷兮也不会让他们幸福。 她要他们互相猜疑、互相伤害,以此偿还她前世在他们手中所受的伤痛。 “兮儿,对不起,都是本王大意,你放心,除了你,本王不会喜欢别的女子。” 沐芷兮用她那双水汪汪的眼望着萧承泽,哽咽着道:“可是,王爷你都要娶沐婉柔了。” “本王就算娶了她,她也只是本王的侧妃。 “兮儿 ,本王的正妃之位会永远为你留着。 “即便她沐婉柔成功用计嫁入齐王府,本王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所以兮儿,你一定要等着本王。” 萧承泽说得激动,握住了沐芷兮的手,对她做出各种天长地久的承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被他触碰,沐芷兮心里有多么厌恶。 她想着,等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洗洗她这双手。 暗处,看到两人那般亲密,萧熠琰的眼底已经掀起一阵风暴。 好一个郎情妾意…… 萧承泽让马车将沐芷兮,送到战王府后墙外。 沐芷兮一早就让秋霜在内墙接应,回到府中,她大松了口气。 “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真的很担心啊。” “这不是一切顺利嘛,都在计划之中呢。” “可是王妃,奴婢还是不太明白,您和齐王殿下……” 秋霜话还没说完,沐芷兮立马捂住她的嘴,生怕她把护卫引过来。 毕竟她今天是偷溜出府,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了。 她悄咪咪地从后窗翻进房间,一切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只是,当她关上窗后一回头,却看到了一脸阴郁的萧熠琰。 顿时,她哑然失色,不无心虚地往后退了退。 “王,王爷?” 第52章 不许拒绝本王 “放着门不走,爬窗?”萧熠琰朝沐芷兮走来,面上一片冷意,审视着她。 她退到了窗边,而他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到她退无可退,胳膊上传来一道力气,她直接被他拽了过去。 “啊!”她脚下不稳,直接撞在他怀中,不受控制地惊呼了声。 耳畔,传来他那深沉冷寒的声音。 “爱妃可知,本王喝了你送的茶后,便觉头晕脑胀。” 他问得刻意,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同时,他清冽刺骨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她那张不无心虚的脸上,脸色渐渐变得不霁。 在他的注视下,沐芷兮的瞳孔一点点缩紧,紧张得心狂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夫君,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你这几日太累了,所以才 ……”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编,突然,她听到一声痛苦的惨叫响起。 “不要——王妃救命啊!” 那声音听着像是秋霜的,沐芷兮顿时心中一惊。 她来不及多想,立马挣脱萧熠琰,跑到屋外。 等到她赶到的时候,秋霜已经被两个护卫抓住。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秋霜!”她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萧熠琰拽住胳膊,无法往前。 “把人关进水牢,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瞬间,沐芷兮慌了神,“不要,王爷,秋霜没有做错什么,她不能被送去水牢……” 萧熠琰低眸看向她,冷冷的一笑。 “帮助王妃私自出府,本就是死路一条。关她进水牢已是便宜了她,爱妃还有什么不满的么。” 沐芷兮心头 一颤。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知道她在茶水中下了昏睡散,知道她偷偷出府。 水牢是什么地方,她很清楚。 因为她前世就曾亲眼看到有人被送进水牢,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秋霜一个弱女子,进了水牢,那就是九死一生。 她发誓要保护身边的人,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秋霜受苦。 更何况她知道,萧熠琰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惩罚她。 他不舍得动她,所以要伤害她在意的人。 这一刻,沐芷兮慌乱无措,她抓着萧熠琰的胳膊,央求他:“王爷,私自出府是我的错,秋霜是无辜的,我求你,要罚罚我,别折磨她,在战王府,我身边就她一个人了……” 看到王妃这般为自己求情,秋霜很受感动。 一心护主的她,也 不想看到王妃受到任何伤害。 “王爷,一切都是奴婢的错,确实是奴婢教唆王妃出府的,求王爷不要责罚王妃,一切的过错让奴婢承受吧。” “不是的,王爷,不是秋霜,是我!”沐芷兮眼看着秋霜就要被带走,眼眶泛红。 但是不管她怎么央求,萧熠琰都无动于衷。 因为他已经受够了,沐芷兮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背叛。 “把人拖下去!”他一声令下,令沐芷兮很是绝望。 她两腿一软,直接就要在他面前跪下。 但是还不等她完全跪下,萧熠琰就将她暴力拽进了屋。 嘭! 他大手一挥,用深厚的内力将门关上。 沐芷兮几乎没有反抗的力气,直接就被他给扔到了床榻上。 沐芷兮从未经历过这样漫长的一夜 ,她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已是次日正午。 醒来时,她一睁眼就看到躺在她身侧的萧熠琰。 他将她搂得很紧,而两人此时都是不着片缕,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沐芷兮的脸便禁不住一红。 她尝试着推了推萧熠琰,想要将他叫醒。 但是他根本没有反应,而且还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她实在是太累了,即便醒了过来,也还是没有力气爬起身。 稍微一动,全身就疼得厉害,尤其是腰部以下。 因此,她也就由着萧熠琰这般搂着她,两只眼睛望着帐顶,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旁边的人动了动。 紧接着,她的脖颈上一阵酥麻之感传来。 “早啊,爱妃。”萧熠琰醒来后,亲吻她的玉颈,声音含糊不清。 第53章 她的心在别人那儿 沐芷兮已经被萧熠琰折磨得下不了床,生怕他又要对自己下手。 “不早了,王爷既然醒了就快起吧,你不是还要去军营吗。” “本王今日休假。”说话间,他的手便不安分起来。 一阵凉意袭来,惊得沐芷兮差点喊出声来。 “夫君你别再来了,我……我还疼着呢……”她的嗓子都哑了,因为昨晚她喊了一夜,向他求饶,让他停下。 他没有再继续,她也松了一口气,而后想要离他远些,却又被他给拽了回去。 “爱妃对本王昨晚的表现可还满意?”他搂着她,没皮没脸地问。 沐芷兮面上一阵羞赧,连耳根子都是红的。 抬头一看,便是他那带着几分戏谑的肆意淡笑。 他存心戏弄她,而她也压根懒得理会。 因为昨晚他也算是强迫了她,虽然比起前世那次,他已经非常温柔,但还是让她有些生气。 “萧熠琰,我只求你一件事,把秋霜放了,否则休想我会原谅你昨晚的所作所为。”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萧熠琰嘴角微扬,选中她的一缕青丝,漫不经心地把玩。 沐芷兮有些着急,想到秋霜处于危险之中,她便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救她。 “萧熠琰,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看在我昨晚伺候了你一夜的份上,让你放个人很为难吗?” 闻言,萧熠琰自嘲式的一笑。 他捏住她的下巴,冷哼了声,幽幽地开口 。 “人是我的,可心却还在别的男人那儿。” “我都说了,昨晚你听到的那些都是误会,为什么你就是不能信我?萧熠琰,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秋霜是我的人,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萧熠琰很是不满地打断她的话,“呵,误会。沐芷兮,你给本王下药,出府私会情郎,还跟本王说是误会,你以为本王是傻子么。” “那只是普通的昏睡散,并不会让你的身体受到伤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倒是你,从一开始你就知道那封信,将计就计地喝了那杯茶,还费尽心机地跟踪于我,你对我又何曾有过半点信任?”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萧熠琰已经起身。 他穿上衣服,表情很是冷漠,“这样不是很好么,我们互相不信任,谁都没有资格去埋怨。” 他准备离开,却被沐芷兮攥住了衣角。 “夫君,我可以向你认错,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对你用药,你不想让我出府,我便乖乖待在府中,真的,求你放过秋霜,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或许是她这一声“夫君”让他阴霾的心情有了些许晴朗,萧熠琰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 若是那个叫做“秋霜”的婢女真的出了什么事,沐芷兮只怕会更加恨他。 终究,他还是输给了她。 “这次本王可以不追究,但若是再有下回,本王直接要她的命。” 他答应放了秋霜,光是这,就已经让沐 芷兮很满足了。 她面露粲然笑容,松开了他的衣角。 此时,已经在水牢中待了一整夜的秋霜状态非常不佳。 得知王爷肯放过她,她想到的并非是自己劫后余生,而是王妃。 王爷昨晚那么生气,王妃怕是遭了罪的。 因此,当她被放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自家小姐。 “王妃……”秋霜莽莽撞撞地进屋,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被撕坏的衣裳散落在地,屋内也弥漫着一阵异样的气息。 床榻上,她家小姐就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秋霜慌了,连滚带爬地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王妃,您受苦了,是奴婢没能保护好您,都是奴婢的错,王妃,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沐芷兮原本只是因为下不了床,所以才会这般百无聊赖,秋霜这又哭又喊的,弄得她有些懵。 “本王妃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你赶快起来,别跪在地上了。” 秋霜擦了擦眼泪,站起身,一脸担心,“王妃,奴婢这就去备水伺候您沐浴净身。” 昨晚王妃经历了那种事,心情一定很不好受吧。 这样想着,秋霜便越发觉得王妃命苦。 战王殿下瞧着就不像是个温柔的,她可真心疼王妃啊。 即便休息了好一会儿,可到了下床的时候,沐芷兮还是觉得扯着疼。 她得要秋霜搀扶着,才能走到浴房去。 “王妃,奴婢来帮 您。” 秋霜将她的衣裳脱下后,看到她全身上下布满淤青,顿时目瞪口呆。 “王妃,这些……这些都是王爷弄的吗?太过分了,王爷也太凶残了!” 秋霜愤慨不已,但这些话她也只敢在背后议论。 若是当着战王殿下的面,她连呼吸都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沐芷兮并未做出什么回应,她知道。对于秋霜这种没有经历过人事的而言,她身上这些痕迹确实有些可怖。 但实际上,萧熠琰昨晚已经对她极尽温柔。 昨晚他那么生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自找的,如果她早知道萧熠琰在暗中跟着她,那她绝对不会对萧承泽多说那些会让他误会的话。 唉!她前些日子的付出,都得大打折扣。 若是想要打开萧熠琰的心结,得更加努力了。 “王妃,这水温可还合适?” “嗯。”沐芷兮漫不经心地应了声,靠在浴桶边,疲惫渐消。 丞相府。 苏姨娘得知沐婉柔被禁足,便去沐丞相面前求情。 她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自己的女儿是被沐芷兮陷害。 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相爷,沐芷兮那小贱人心思诡诈,她就是见不得我们柔儿好,所以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来陷害柔儿,您可一定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 沐丞相甩开了苏姨娘的胳膊,厉声警告。 “休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丢人现眼的破事儿!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你让 她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中准备出嫁。” “老爷,难道你忍心看着柔儿……” 苏姨娘的话还未说完,管家匆匆来报。 “老爷,齐王殿下来访。” 沐丞相和苏姨娘皆是面色一愣,昨天才发生了那样丢人的事儿,齐王今天就敢来丞相府,是真不怕别人说闲话么。 别院。 得知萧承泽前来,沐婉柔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再次激动愤怒起来。 那个毁了她清白,还要让她做侧妃的男人,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她没有找他算账,如今他居然还有脸来! “翠儿,你去打听打听,看看他来相府所为何事。”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昨晚,她一夜未眠,就是在想昨天白天发生的事。 如果不是沐芷兮那个贱人将她引去偏殿,她根本就不会被齐王给玷污。 除了母亲,其他人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说的。 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沐芷兮给摆了一道。 可是她又想不通那贱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据她所知,沐芷兮明明很喜欢齐王,她想要报复,就得先弄清楚那个女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小姐,打听到了,齐王殿下是过来下聘礼的,而且婚期已经定下,就在两个月后。” “两个月后?你确定没有听错?”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嫁人,沐婉柔非常吃惊。 她不想嫁给齐王为侧妃,但目前的情况根本由不得她拒绝。 如今她真是骑虎难下了…… 第54章 夫君我爱你 天渐渐暗了下来。 夜色降临后,沐芷兮还是没有见到萧熠琰。 虽然他今天休假,但要忙的事务还是不少。 因此,他人一直在书房,几乎没有离开过案桌。 眼看着到了要用晚膳的时辰,沐芷兮没有什么胃口,却又记挂着萧熠琰。 于是她直接让人端着晚膳去了书房。 “王妃,主子有令,没有他的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 她还没进书房呢,就直接被陆远给拦了下来。 陆远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完全不给通融。 “那就劳烦告知王爷,本王妃想要见他。”沐芷兮摆出王妃的架势来,谁都不能够阻止她见萧熠琰。 其实不用陆远进去传报,屋外的动静,萧熠琰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他直接对着门外吩咐了声,“让她进来。” 陆远听令,给沐芷兮开门。 书房里,萧熠琰坐在案桌边,即便知道沐芷兮进来,仍然冷漠得头也不抬一下。 “夫君,很晚了,你还没有用晚膳呢。” “撤下去,本王不想吃。”他语气冷漠,就是不想给沐芷兮好脸色看。 沐芷兮没有就此放弃,她亲自盛了一碗汤,送到他面前。 “夫君多少吃点吧,今晚的汤是……” “听不懂本王的话么,拿走!”萧熠琰直接用手去挡,结果一个没控制住,便害得热汤洒出,烫了沐芷兮那娇 嫩的手。 她眉头一皱,却还是稳稳地端着那碗汤,仿佛无事发生。 “夫君不想喝汤,那就吃点别的?” 萧熠琰没有回答,但是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子却紧紧盯着她被烫红的手背。 旋即,他霸道地抓起她的手,眸中隐过一丝不忍。 “马上回房擦药。” “那夫君可以先喝一口吗?”沐芷兮仍然不死心地想要让萧熠琰喝汤,脸上满是期待。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萧熠琰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 “夫君,味道如何?”沐芷兮迫不及待地发问。 “差强人意吧。” “看来还是不合夫君的口味么。”沐芷兮表现出了些许失望,微微叹了口气。 萧熠琰在意的,却是她那被烫红的手。 于是,他直接吩咐陆远将烫伤膏药拿了过来,亲自替她擦上。 尽管他还在为她私会萧承泽的事不痛快。但看到她受到丁点儿伤害,他都能紧张得不行。 但即便如此,他那冷峻的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 为她上完药,他直接催促道:“回房歇息去,别在本王面前晃来晃去。” “夫君,我一个人睡不着。”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口,充满试探。 言外之意,她想要他陪着。 “本王没工夫陪你,出去。”萧熠琰气的是,尽管知道她在变着法子哄骗他,他却屡次上当受骗 。 他气自己一看到她示弱就容易心软。 “夫君,那我先回房等你,你别弄太晚哦。”她笑容灿烂,差点就令萧熠琰妥协。 他心情烦躁,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见主子不为所动,陆远心里一阵畅快。 沐芷兮都背着主子和别的男人私会了,主子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那还是男人么。 一个时辰后。 萧熠琰忙完了该忙的,便直接在书房歇下了。 他没有回主屋,并不知道沐芷兮非常固执地等了他一整个晚上。 “王妃,王爷今晚怕是不会来了,您还是歇着吧。”秋霜实在看不下去,可怎么劝都劝不动。 就这样,到了次日清晨。 萧熠琰洗漱完毕后直接准备入宫上早朝,一开门,却发现沐芷兮一脸幽怨地站在门外。 “王爷昨晚是在书房睡的吗?”沐芷兮紧盯着他,质问道。 陆远看不过去,非常大胆地回怼。 “王妃,主子愿意歇在哪儿是主子的事儿,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萧熠琰,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答应过我会回房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怎么能骗我。” 沐芷兮越说越委屈,眼眶渐渐地就红了。 萧熠琰见她这要哭不哭的样子,心情有些烦躁。 “把眼泪憋回去,别在本王面前来这套。”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沐芷兮的 眼泪便立马像珍珠一般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混蛋萧熠琰,你不让我哭,我偏要哭。 “人家辛辛苦苦为你熬汤,你嫌难喝也就罢了,这才成亲多久啊,你就让我独守空房,这要是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萧熠琰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动,“昨晚的汤,是你亲手做的?” 怪不得味道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他还以为府中换厨娘了。 秋霜也想让王爷、王妃好好的,便赶忙帮忙解释。 “王爷,奴婢可以证明,那汤真的是王妃亲自熬的,从头到尾都没让奴婢等碰呢。” 沐芷兮委屈巴巴地擦了擦眼泪,让萧熠琰见了有些自责。 “本王何时嫌它难喝了。” “你明明就有,说什么差强人意,说白了就是不满意。” “沐芷兮,你现在是为了一碗汤在这儿跟本王争么。”萧熠琰有些无奈,但他的女人,早就被他给宠得无法无天。 “还不止,你昨晚睡书房的事还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闻言,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来。 “本王睡哪儿用得着跟你解释么,你别得寸进尺。” 他这语气才稍微重了些,沐芷兮便瘪了瘪嘴,“你凶我!萧熠琰,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居然还凶我……所以之前说什么爱我都是假的,你这个骗子!” 院子里的护卫已经在 努力憋笑,头一回看到主子也有这么无可奈何的时候,实在新鲜。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位王妃还真是主子的克星。 萧熠琰不想让她这么闹下去,便上前将她拽进了书房。 “本王还要去上早朝,没工夫跟你胡闹。” 进了书房,沐芷兮则直接张开胳膊抱住了他。 仿佛一个偷袭成功的小贼,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让我不胡闹也可以,我想听夫君说爱我。” 萧熠琰眸光微愣,俯首看向她,沉声道:“放手。” “夫君说了我才会放手哦。”她甚是大胆地面对他的不满,笑眼弯弯。 “沐芷兮,践踏本王的心,很有意思是么,再不松手,本王不介意就这么把你丢出去。” 他是爱她,但对于她而言,这就是如此随随便便的事。 因此,他有些生气。 沐芷兮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她,索性,她松开他,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吻。 蜻蜓点水的触碰过后,她睫毛微微颤动,一脸认真地望着他。 “夫君,我爱你……” 前世,主动的一直是他。 所以这一世,就让她来主动吧。 她知道那天晚上,他定然对她和萧承泽的对话产生了极大的误解,所以她愿意向他证明她对他的心意。 而此刻,被沐芷兮这般认真地表白心迹,萧熠琰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第55章 渣男送避子药 萧熠琰大手一伸,将她揽入怀中,自上,是他那一如既往凛然高傲的眼神,凛然得让人不敢直视。 “沐芷兮,本王可以容许你不爱本王,但绝对不容许你在这种事上欺骗本王。 “别再跟本王耍花样,惹怒本王的代价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他眼底是没来由的阴郁与愠怒,他难免会想到她之前也会对萧承泽说同样的话。 面对他的愤怒,她或许该适可而止,但沐芷兮偏偏仗着他的宠爱为所欲为。 她巧笑嫣然,毫不畏惧地回了句。 “夫君,你若是不信,我可以每天都跟你说我爱你哦。” 萧熠琰的眼底瞬间拂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面对如此缠人的她,闷声开口:“随便你。” 扔下这么一句后,他便动身出了府。 但是脑海中却全都是沐芷兮说过的话。 她说她爱他,明明是欺骗他的话,却为何能够说得那么真诚,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所以,爱也是可以假装的是么。 可若是换作以前的沐芷兮,面对他,即便是假装都不愿意。 宫门口,萧熠琰好巧不巧地就碰到了萧承泽。 于是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厉锐凛,下巴微扬,锋利而嚣张。 萧承泽已经感受到一股杀气,刻意想要避开萧熠琰。 “五皇 兄!”同样在宫门口下了马车的萧景逸激动地跑了过来,顺便挡住了萧熠琰的怒火。 萧景逸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和萧熠琰打过招呼后,便跑到萧承泽面前询问。 “听说四皇兄要娶丞相府的二小姐,真让人意外啊。” 他清楚的知道,沐芷兮那个女人之所以一直拒绝五皇兄,就是因为她心里有萧承泽。 如今萧承泽要娶的是沐芷兮的庶妹,这关系可真是乱了套了。 萧景逸纯粹是抱着调侃的心态,而萧承泽的心情则瞬间变得非常郁闷。 没有人知道,他是被沐婉柔那个女人给算计了,所以才会稀里糊涂地跟她生米煮成了熟饭。 要不是看在娶了她多少有好处的份上,他恨不得杀了她。 为了刺激刺激萧承泽,萧景逸故意当着他的面,以一种八卦的语气问萧熠琰。 “五皇兄,听说你跟五皇嫂已经圆房,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这话一出,不只是萧熠琰,就连萧承泽的脸上也流露出一抹异色。 萧承泽两只手微微握起,又因对方是手段狠厉的萧熠琰,所以他敢怒不敢言。 “听说?听谁说的?”萧熠琰冷冷地瞥了一眼萧景逸,眼神中满是质问。 萧景逸笑得没心没肺,“要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嘛,五皇兄,我可盼着你们给我生个小侄子出来呢。” 因为萧承泽也在场,所以萧熠琰刻意提高声儿道了句。 “兮儿也说过想要早日为本王生个孩子,不过这种事得顺其自然,急不得。” “五皇嫂看着弱不禁风,我那儿正好新到了一批燕窝,一会儿就让人送去战王府,给五皇嫂补补身子。” 两人一唱一和,听得一旁的萧承泽面色越来越难看。 他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就是不想再听到他们所说的话。 但是这也提醒了他,女人的弱点之一便是孩子,他绝对不能让沐芷兮怀上萧熠琰的孩子。 一旦他们有了孩子,沐芷兮的心就未必会在他身上了。 因此,下了朝后,萧承泽便等不及让人暗中采买了几包避子药,想要偷偷给沐芷兮送去。 正午时分,阳光充足,沐芷兮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被太阳晒得浑身暖和,好不惬意。 “王妃,赵太医来了。” 秋霜已经领着赵太医进入主院,而当见到他的那一刻,沐芷兮的眼中迅速飘过一阵冷意。 前世,她也是到后来才知道,萧承泽为了争夺皇位,早就开始在宫中安排自己的人。 除了宫中几个禁卫军,就连太医院的这位赵太医,也都早已被他收买。 不过即便知晓此事,沐芷兮也没有拆穿。 毕竟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秋霜,你且先退下吧。”她屏退了秋霜,就是想要看看这赵太医想要做什么。 因为据她所知,他的出现,基本上都是为了帮萧承泽办事。 果不其然,当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赵太医拿出了他带进来的药材,恭恭敬敬地交给了沐芷兮。 “臣奉齐王殿下之命,带来几副药材给王妃补身子的。” 沐芷兮表面上不动声色,打开了药包。 然而,那并非什么补身子的药材,而是避子药。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然笑意,没想到跟前世一样,萧承泽又给她送了避子药过来。 说真的,他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当着赵太医的面,她仍然是一副单纯好骗的模样,笑容满面。 “劳烦太医代我向王爷道谢。” “王妃,还请谨记,这药每日晨起都要喝,如此方能见效。” 沐芷兮一一应下,但心里其实跟明镜儿似的。 之所以让她每天都喝,就是因为不确定她什么时候会跟萧熠琰有房事。 但是身为太医,赵太医一定清楚,这种药若是每日服用,会产生极大的危害,很有可能,她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 赵太医既知道,就一定会跟萧承泽说 清楚。 可既然萧承泽还是让他这样传了,那就说明,萧承泽根本就不在意她是否会受到伤害。 萧承泽那个自私自利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将她当作一颗棋子。 可惜,她前世根本就看不透,还被那家伙的甜言蜜语哄骗,即便到后来知道那是避子药,也还是甘之如饴。 因为她深深地以为,萧承泽爱她,所以才不想让她给别的男人生孩子。 然而仔细想想,若是他真的爱她,又怎么冒让她一辈子无法生育的风险。 这一点,在和萧熠琰做对比的时候就更加明显。 前世,她以为她怀上了萧承泽的孩子,被萧熠琰发现后,他一开始也要坚持要让她将孩子打掉的。 但当得知她身子弱,强行堕胎会对她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后,他便放弃了。 他不止一次地跟她说,要她把孩子生下来,他说不管孩子是谁的,他都会将其视如己出,他嘴上说着不介意和原谅,但现在想来,当时的他该有多么痛苦啊。 “秋霜,送赵太医。” “是,王妃。” 赵太医并未对沐芷兮起疑,送完避子药向萧承泽复命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万无一失。 这般,萧承泽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他还庆幸自己能够早日意识到这个问题,自鸣得意。 第56章 可怨本王 今夜十五,星光遍野花好月圆,沐芷兮特意让厨房备了好酒。 萧熠琰回府后,还没有来得及去书房,便被沐芷兮给拉到了房间。 “夫君都辛苦一天了,还是先用晚膳吧。” 她开心地笑着,仿佛今天是什么大好日子。 屋内酒香四溢,萧熠琰微微皱了皱眉。 他虽然酒量好,但平时不爱在府中喝酒,这是府中的规矩,下人们都知道。 也只有沐芷兮,偏喜欢跟他对着干。 她非常殷勤地替他倒了一杯酒,呈到他面前,“夫君,这酒是我特意让人从城外杏花村买来的,你一定会喜欢喝。” 萧熠琰瞥了她一眼,反问,“你确定没在酒里掺什么东西么。” 他可没有忘记她之前在茶里放昏睡散的事儿。 “夫君要是不放心,我先喝一杯?”为了证明酒没问题,沐芷兮还真就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大口。 萧熠琰直接接过她喝过的那杯酒,“为何今夜拉着本王喝酒,难不成是改变路子想要灌醉本王么。” 沐芷兮坐在他旁边,两只手撑着下巴,笑容格外灿烂。 “对啊,想要灌醉夫君,然后对夫君行不轨之事。”她没正经地开起玩笑,恬不知耻地笑得开心。 萧熠琰薄唇微扬,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炽热。 “想要灌醉本王,这么点酒未免也太少了些。” “夫君,其实有件事,我想要同你商量。”沐芷兮两只小手暗搓搓,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什么事。” 见他心情不算太坏 ,沐芷兮赶忙开口。 “我明天想要回趟丞相府看望母亲,希望夫君能够同意让我出府。” 经过之前她和萧承泽私会的事后,萧熠琰便增加了护卫人数。 如今的沐芷兮,就像是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失去了自由之身。 萧熠琰没有立马给她恢复,几杯酒入了喉,他便觉浑身燥热起来。 “那得看爱妃今晚的表现如何。” 说着,他起身将她抱起,直接往内室而去。 沐芷兮有些慌张,但是她又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他,反倒令萧熠琰越发想要将她拆分入腹。 他控制不住地吻上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攻城掠地,将她的防线尽数攻溃。 她在他怀中,乖巧温顺的仿佛一只待宰的羊羔,呼吸声都入了他的耳,极大地刺激着他。 吻到动情之时,他轻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温声低语,“兮儿,你可怨本王那晚强迫于你。” 沐芷兮搂着他的脖子回吻,“我早就原谅夫君了。” 萧熠琰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碾转,“是么,那今晚,可算本王强迫你?” 即便他现在很想要她,但还是极力克制着那份冲动,想着若是她不愿,他是绝对不会强迫了她。 沐芷兮双眸迷离,眼中只有他。 她摇了摇头,甚是认真地回答:“不算,是我心甘情愿伺候夫君,我想要为夫君生个孩子。” 她没有拒绝,萧熠琰便没有克制的必要。 他将她搂入怀中,喉间发出的声音日爱日未缱绻,“兮儿 可知,本王憋得很辛苦……” 桌上燃着的烛火跳动,而床榻之上,二人身影如同海浪此起彼伏,不知疲倦。 这一夜,沐芷兮睡得格外安稳。 她做了个美梦,即便熟睡中,唇角也是保持着上扬的状态。 次日清晨,萧熠琰比她先醒。 胳膊被她枕了一宿已经发麻,但又不想扰了她的睡意,他只能忍着。 她侧躺在他怀中,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脸,包括她的每一根睫毛上翘的弧度。 以前,他从未想过她会如此安稳地睡在他怀中。 而现在,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 他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庞,替她拂去面上的青丝,却也因此而弄醒了她。 她睡眼惺忪,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透着几分懵懂。 “夫君。”她唤着他,抱着他,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夫君,冷……” 她抱住他,蜷缩着身子在他怀中。 萧熠琰被她弄得腹中邪火乱窜,甚是突兀的一个翻身,将她桎梏在下方,如同饿狼捕食一般地咬上她的脖子。 沐芷兮轻哼了一声,抵着他的两肩,“夫君……” 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萧熠琰封住了唇瓣,“沐芷兮,本王可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 就这样,她再次被他吃光抹净,已经不剩多少力气。 若不是还要上朝议事,他真想多陪陪她。 看着已经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沐芷兮,萧熠琰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爱妃辛苦了 ,好好休息,等本王下朝再陪你一同去丞相府。” 沐芷兮虚弱不堪地点了点头,“夫君不许骗我……” “嗯,不骗你。” 他离开前,特意吩咐厨房熬些鸡汤给沐芷兮补补身子,看她这么虚弱,他都有些不忍下手。 丞相府这段时间格外压抑,因为沐婉柔做了伤风败俗的事儿,导致沐丞相被人鄙夷,他这脾气一上来,府中的下人就得遭殃。 因此,下人们个个不敢有所疏漏,同时也包括那些不太受宠的姨娘们。 得知战王夫妻俩来丞相府,沐丞相欢欢喜喜地亲自前去迎接,但是没想到,沐芷兮这个女儿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直接就去了她母亲那儿。 丞相夫人见到沐芷兮,高兴得乐开怀。 忙让婢女去准备茶水点心。 虽然都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沐芷兮难得回来一趟,丞相府的姨娘们赶忙的瞅准机会巴结。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便多了不少。 沐芷兮知道萧熠琰喜静,便让他先去厢房等她,而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城中人人都说大姐姐命好,嫁给了咱们北燕的大英雄。芊儿真的是好生羡慕呢。”说话的是孙姨娘所生的女儿沐紫芊,还未到及笄的年纪,却成天想着嫁人的事儿。 沐紫芊心思单纯,还很贪吃,瞧着比其他姐妹要壮实些。 但在丞相府,这位四妹妹是唯一真心待人的。 之前她三朝回门,正逢她染上风寒,便没有见着,现在姐妹相见格外 亲昵。 “大姐姐,我方才瞧见战王殿下,果然和传闻一样,看着就很凶。大姐姐,战王殿下没有欺负你吧?都说他脾气不好,惹了他会没命呢。” 沐紫芊对沐芷兮的担心是出于真心实意,因为在丞相府,她只跟大姐姐比较亲近,其他几位姐姐妹妹都瞧不起她,甚至喜欢捉弄她、嘲讽她。 只有善良的大姐姐经常给她送好吃的,还愿意陪她一块儿玩。 所以她希望大姐姐能够被夫君疼爱,一辈子幸福。 到底是自己的夫君,沐芷兮一提起来就笑容满面,“王爷他只是表面上看着凶巴巴的,其实私底下人可好了。” “对了,我这次回相府,还给四妹妹你带了礼物呢。” “真的吗?是什么好吃的呀?”沐紫芊的眼里只有吃的,令在场的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是上次太后娘娘赏赐的首饰,四妹妹以后用得着的。” 孙姨娘见状,受宠若惊,赶忙拉着沐紫芊向沐芷兮道谢。 “使不得啊大小姐,芊儿她一个庶女,这是太后娘娘的赏赐,我们可不能要。” 丞相夫人笑容温柔地劝下,“这是兮儿的一片心意,你们母女俩就别客气了。” 沐紫芊没那么多心思,大姐姐送的她都喜欢,于是便收得毫无压力。 “多谢大姐姐,我就知道大姐姐一定不会忘了我这个妹妹的。” 沐紫芊得了便宜,卖的一手好乖,反观孙姨娘脸上的表情就不是那么放松了。 而这一切,都被沐芷兮看在眼里。 第57章 警告孙姨娘 几位姨娘离开时,沐芷兮亲自送的她们,然后她又特意叫住了孙姨娘。 “孙姨娘,最近可还经常去苏姨娘那儿走动?” 孙姨娘的脸上稍显不自然,看了眼沐芷兮,假装听不懂。 “战王妃,这些日子苏姨娘忙着二小姐出嫁的事儿,我鲜少打扰,再者,我们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 她将关系撇清,殊不知,沐芷兮早就知道她和苏姨娘串通一气。 她走近了几步,面上的温婉笑容消失不见,替换上的,是了然于心的肃杀冷意。 “四妹妹将到及笄之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孙姨娘一定想让四妹妹嫁个大富大贵的好人家,但也别病急乱投医,毕竟,有些人不是你能够陷害的。” 孙姨娘的额头上迅速冒出细密的汗珠,心虚慌乱得模样已经遮掩不住。 这么多年以来,她表面上和夫人交好,实际上是苏姨娘的眼线,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可沐芷兮这番话,明显是在警告她什么。 向来愚钝无知的大小姐,怎么从成亲后就变得精明了呢? 难道她以前都是装的吗? “大姐姐,你在和姨娘说什么呀,神秘兮兮的。”沐紫芊是真单 纯,连自己姨娘脸上的不安之色都看不出来。 当着沐紫芊的面,沐芷兮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四妹妹快到及笄之年,孙姨娘正在拜托我帮你物色一位好夫婿呢。” 她笑得越纯真,孙姨娘心里就越忐忑不安。 因此,她强扯出来的笑容就显得有些僵硬。 沐紫芊一副羞涩忸怩的模样,嘟着嘴道:“什么呀,大姐姐,我的婚事还早得很呢。” “四妹妹,时光易逝,你可得早做准备。若是看上了哪家公子,可一定要告诉大姐姐,到时候大姐姐为你做主。” 沐芷兮这番话虽然是对着沐紫芊说的,但看的却是孙姨娘。 前世,为了利益,孙姨娘被迫屈从苏姨娘,将刚过及笄的沐紫芊送给了残暴无度的某官员,导致沐紫芊嫁过去不过一个月就香消玉殒。 前世她没有能力帮沐紫芊,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悲剧在她身上重新上演。 说到底,孙姨娘也不过是受苏姨娘所辖制,但若是能够利用好孙姨娘这枚棋子,于她便是有利。 想要拉拢孙姨娘,让她做双面间谍,那就得从她的根本需求下手。 孙姨娘最想要的,无非是盼着自己的女儿嫁个好 人家,而她自己能够母凭女贵,在丞相府不再被瞧不起。 嘭! “沐芷兮那贱人来了相府,如此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沐婉柔怒不可遏,一连砸碎了好几个茶杯。 婢女吓得不敢出声,还好苏姨娘过来,制止她继续疯下去。 “柔儿,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想要让其他人都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苏姨娘这段时间为着她和齐王的婚事已经头疼不已,她倒好,现在还耍小孩子脾气。 “姨娘,这不能怪我,你也知道我有多恨沐芷兮。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在皇后生辰宴那日失了清白,我不想做齐王侧妃,姨娘,你帮帮我……” 沐婉柔越想越觉得不公。 她一个丞相府的二小姐,凭什么只能做个侧妃。 若是战王的侧妃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她不喜欢的齐王。 像那种无权无势的皇子,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更别提她看到沐芷兮那贱人被战王殿下护着,心里不知道有多气愤。 她恨不得替沐芷兮嫁给战王,恨沐芷兮不爱战王,却霸占着战王妃的位置。 “论才华、论美貌,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沐芷兮,姨娘,我不甘心,我真 的不甘心啊!” 沐婉柔双手紧握,尖利的指甲深深入掌心,留下几个明显的月牙印。 苏姨娘心疼女儿,但清白已失,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嫁给齐王。 厢房。 萧熠琰等了沐芷兮好几个时辰,闲得无聊便看起了房间里的藏书。 这里的很多书都旧了,他这才刚翻开,书页就掉了下来。 正巧沐芷兮回来,看到散落一地的书页,满眼诧异地望着手里只剩下书皮的萧熠琰。 “外面的人都说王爷你嗜杀成性,没想到你连书都不放过了啊。” 她故意开他的玩笑,笑得好不放肆。 “本王说是它先动的手,你信么。”萧熠琰将书皮随手一放,而后上前抱住了沐芷兮。 “让本王等了这么久,胆子越发大了。” 沐芷兮任由他抱着,两只手臂环上他的脖子,脸上是颠倒众生的淡淡微笑。 “夫君等了这么久定是累了吧,我给夫君捏捏肩如何?” 她话音刚落,就被萧熠琰拦腰抱起。 他低头在她脸侧亲了一下,嘴角泛起些许恣意傲然的笑意。 “那就有劳爱妃了,你可得好好帮本王去去乏。” 他直接将她压制在了软榻上,惊得沐芷兮连忙 伸手抵住他的胸膛防止他靠近。 “夫君,你冷静点,这可是丞相府……” 他霸道地抓过她一只手,放在唇边,温柔地亲吻她的每一根手指,眼中饱含深情。 “怎么,怕被别人听到?” “那是当然了,人家也会害羞的好么。”沐芷兮敛下双眸不去看他,面色微微泛红。“而且昨晚和今早已经被夫君折磨得全身酸痛,现在着实没有力气再伺候,夫君就不能克制些么。” 她委屈巴巴地指责他的放纵无度,声音越来越轻。 毕竟这种事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她放到明面上来说,完全是被逼得没了法子。 前世,萧熠琰的失控就那么一回,而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醉了酒。 因此她也一度以为他是不是不太行,又或者是她对于他来说吸引力不够。 但是自从他们圆房后,她便彻底改观了。 这家伙简直就像是一头喂不饱的恶狼,整天盯着她这四两肉,简直要人命了。 萧熠琰嘴角一扬,俯首亲吻她的唇瓣,只是没有更深一步。 “既然爱妃觉得在这儿不妥,那就等回府后再继续。” 他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似的,又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58章 本王也好美色 这下,沐芷兮可算是忍不住了,直接吐槽起来。 “真不知道为何他们都说王爷你不近女色,根本就是扯淡嘛。” 萧熠琰没有反驳,反倒是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确实挺扯淡,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本王。毕竟哪有男人不好美色的。” 听他亲口承认,沐芷兮顿时就不乐意了。 “萧熠琰,你要不要脸,既然你好美色,当初为什么不收下七皇子送你的美人,合着你一直在假正经是吧。” “本王只好爱妃这一口,对别的女人统统不感兴趣。” “少来,谁知道你是不是跟其他男人一样说一套做一套。王爷需求如此大,能憋得住?” 说话间,她的目光便不自觉地瞥向了不该看的位置。 “看哪儿呢,爱妃……”萧熠琰沉着声,极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 沐芷兮稍显慌乱,赶忙别过脸,“没什么,就是觉得王爷的腰带款式很新颖。” 她真是魔怔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看那儿去了。 这么一来,他会怎么想她啊。 一定会觉得她这人不对劲吧。 真是的,丢死人了…… 沐芷兮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耳根子红得像是能够滴出血来。 “还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很想要吧。”萧熠琰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在沐芷兮的心里掀起 一阵狂澜。 “你胡说!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她羞赧不已,奋力推开他,欲起身离他远远的。 却不想,他动作极快,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拥入怀中。 她就这样坐在了他腿上,猝不及防。 “爱妃这就恼羞成怒了?”他的手放在她腰间,轻轻松松就禁锢住了她。 她平静下来,抬头看向他,想要转移话题,“夫君,上回我问你的问题,你都还没有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 “就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的问题啊。”沐芷兮略有不满地重复。 闻言,萧熠琰稍稍怔了怔,似乎是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回答她。 他没想到她居然会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 “答案得要你自己去找,本王现在并不想就这么揭晓。” “什么啊,小气。”沐芷兮半嘟着嘴,表达她的小不满。 这个问题,她前世到死都不明白好么。 “那你总可以给我点提示吧。” “提示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初次见面…… 沐芷兮顿时陷入了沉思。 她只记得,三年前,萧熠琰携大军凯旋那日。 但那时候她在人群中,瘦瘦小小,他不可能会对她有印象的吧。 如果不是那次,那就是她之后随父亲参加宫中他的凯旋宴? 可那时她默默无闻,如何会引起了他的注 意? 然而,若这两次都不是,之后再见,便是他破天荒地亲自来丞相府,说要见她,并且在见到她之后,当场送了她一支簪子,直接对父亲说,等她及笄礼一过,便会娶她为妃。 也正是因为他的唐突,吓得那时候的她当场晕倒。 而后在沐婉柔的挑拨下,她才会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为了得到丞相府和安远侯府的支持。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一头雾水。 “夫君难道是被我的美色所迷,对我一见钟情?” 萧熠琰也是佩服她能够得出这么一个肤浅的结论,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顿显无奈。 “沐芷兮,你是对你的容貌有多自信,还是觉得本王见识不多,能被你一眼迷倒?” “怎么了嘛,难道我长得不好看?人家好歹也算是美女那一卦的好么。” 女人都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也不例外。 被自己的夫君挖苦,自然不能忍。 萧熠琰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调侃道:“这脸皮也没这么厚,怎么说出来的话就……” “萧熠琰,你再欺负我,我。我生气了!” 她嘟着脸,双手掐腰,很是不乐意。 “本王开个玩笑而已,你若是不高兴,一会儿本王带你去买首饰?” 他并不知道怎么哄女人开心,只知道女人大多喜欢金银首饰 ,所以尽可能地满足她。 然而,沐芷兮一听这话就拒绝了。 “我不要首饰,夫君若是想要赔不是,带我去买衣裳吧。” 前几天她就听秋霜提起,城中的华裳阁进了一批新布料,颜色和花纹都非常好看,她早就想去看看了,奈何萧熠琰不让她出府。 媳妇儿有要求,萧熠琰自然照办不误。 离开丞相府后,他直接带着沐芷兮去了华裳阁。 华裳阁内,不乏城中众多世家小姐前来挑选衣物。 当萧熠琰带着沐芷兮出现时,其他人的目光瞬间就望了过来。 众人小声议论。 “那是战王殿下吧,好生俊朗啊……” “殿下身边那个女人是?” “除了战王妃还能是谁,都说战王殿下不近女色,唯一宠爱的便是这位王妃,我以前一直都不相信呢,现在看到战王殿下陪着王妃挑选衣料,真是让人羡慕呢。” 这女人的话引起了几个同伴的赞同,纷纷点头。 她们都是家中有丈夫的人,但是她们的那些丈夫可从来不会陪她们闲逛。 因此,一个个的,眼睛都忍不住往萧熠琰身上瞄。 都说战王殿下杀人如麻,谁曾想到,他竟也会如此温柔地对着一个女人笑。 沐芷兮好好挑着布料,就感觉好多双眼睛齐刷刷地往这边看。 她一抬眼,便看到那些 女人都是一副要对着萧熠琰流口水的花痴模样,便很是霸道地比变换位置,刻意挡住那些人的视线。 她的夫君再好看,那也只能她来看,不容许他人染指。 萧熠琰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却不知她为何这样做。 华裳阁内这么多人,他也觉得碍眼,于是便对着陆远命令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清场?” “是!”陆远带着几个护卫一出马,胆小的女人都惊声叫起来。 沐芷兮眉头一皱,“夫君,她们都是来采买布料的,不用做得这样绝吧。” 说实话,她主要是担心这样做会损害萧熠琰的名声。 身为皇子,本就应该谨言慎行,免得落人口实。 仗势欺人什么的,在百姓心中是非常厌恶的。 萧熠琰不怕得罪人,但却不想让沐芷兮讨厌他。 他让人清场,也没想弄出这么大动静,都是因为陆远这小子办事儿不靠谱,做事不动脑子,光靠蛮力。 他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到阁内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战王爷和王妃大驾,在下有失远迎,华裳阁打开门做生意,望王爷高抬贵手,莫让这些侍卫伤了无辜。” 沐芷兮循声望去,正好奇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当众和萧熠琰这般口气说话,当看到那人的脸后,瞬间明了。 因为那人并非普通百姓。 第59章 送她的礼物 男人一袭青衫,玉冠束发,温文尔雅。 刚才那番话,不卑不亢,却进退有余。 “在下颜卿,见过王爷、王妃。”颜卿走到二人面前,行了个微礼,一身傲骨不折腰。 萧熠琰只瞥了颜卿一眼,便认出他来。 “文国公府的二公子,竟然是这华裳阁的老板么,这倒真令本王意外。” 二人说话间,陆远和护卫们接收到主子眼色停了手。 要说定国公府二公子,或许没什么人知晓。 但要说起这颜卿颜公子,那可是有着皇城第一才子之称的大名人。 前世,沐芷兮虽然和颜卿没什么交集,但却经常听人说起他的事。 虽是出身定国公府,但因是庶出,生母早亡,他及冠后便搬出了国公府,并且算是单方面和国公府脱离关系。 凭着他出众的容貌和才请,颜卿的名号迅速扩散开来,成为一众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 同时,也是男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他们都知道,女人们来华裳阁,大多不单纯只是为了买东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能够见到颜卿。 但颜卿大多时候都不在华裳阁,所以能否见到他,全凭运气如何。 沐芷兮也没有想到,自己重生后第一次来华裳阁,居然就 见到这个名声在外的颜大公子。 “王爷喜净,二楼内设有雅间,可供您与王妃单独挑选。”颜卿待人接物甚是温和,翩翩公子,不争不抢。 沐芷兮非常开心地点了点头,并且拉上了萧熠琰的手,“夫君,我们去楼上慢慢挑吧,别给颜公子惹麻烦。” 萧熠琰的心里有少许不痛快。 这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笑意满面地喊人家“颜公子”,他的王妃可真是出息了。 只是心里再不痛快,他表面上也能够淡然处之,没有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颜卿让伙计将最新到的一批布料样式送到了雅间,并且陪着二人挑选。 过程中,他还非常耐心地进行详细介绍。 “这批布料都是在下游历南国时得来的,上等的南国雪蚕,每年产出的量非常有限,且都是南国皇室专用。料子非常软和,尤其适合做贴身的衣物。” “摸着就很舒服,南国皇室还挺会享受的呢。”沐芷兮调侃了句,出于好奇,她询问颜卿。 “颜公子,那边的料子也都是从南国来的吗?” “没错,全都产自南国,但那些都是去年的货。” 沐芷兮留意到萧熠琰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便主动问起他的意思。 “这些料子我都 很喜欢,夫君,你觉得什么颜色比较适合我啊?” 他瞥了眼桌上的所有布料,刚要开口,却被颜卿给抢了先。 只见颜卿指着其中一匹布料,主动推荐。 “王妃,这匹浅绿色的很符合王妃您的气质……” “依本王看,那绿色并不适合王妃,倒适合本王。”萧熠琰沉声打断了颜卿的话,并且话里有话地自我调侃。 沐芷兮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甚是稀奇地问:“可我记得夫君平日里都喜深色啊。” 她不明白的,颜卿却很懂。 但是看破不说破,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给沐芷兮介绍各种料子的区别。 沐芷兮犹豫不决要选哪种颜色,她旁边的萧熠琰很是大气地来了句:“这些本王全都要了,尽快安排人给王妃量体裁衣。” 说着,他直接牵起沐芷兮的手,不想让她在这儿多待。 因为他总觉得那个颜卿有些过分热情。 可不能让自家媳妇儿被小白脸给勾了魂。 颜卿并不意外萧熠琰如此干脆,对着二人恭敬行礼,“恭送战王殿下、王妃。” 待二人离开雅间后,颜卿缓缓抬眼,眸中是一抹晦暗不明的淡淡笑意。 “公子,战王殿下出手可真是阔绰,整整三千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婢女红袖从外面进来,颇为感慨。 颜卿拿目光扫了眼方才沐芷兮摸过的面料,眉峰微挑。 “能够将凶残暴戾的战王哄得如此服帖,沐芷兮这个女人,不简单。” “可坊间传闻,沐芷兮似乎心系齐王殿下。” 红袖打听到这些的时候,甚是诧异。 但是她却从公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或许,公子早已知晓。 颜卿转过身,对着红袖吩咐道,“为战王妃量体裁衣的活儿就交给你了,知道该怎么做么。” 红袖颔首低眉,毕恭毕敬。 “公子放心,奴婢定会借此机会接近战王妃。” “小心行事,切莫急于求成露了马脚。” “是,公子。” 回战王府的马车上,沐芷兮只觉得困乏,便靠在马车上闭眼小憩。 萧熠琰见她那般睡着不舒服,主动提议。 “到本王怀里来睡。” 闻言,沐芷兮睫毛轻颤,睁开眼来望着他,“可以吗?” 而后她也不等萧熠琰回答,轻车熟路般地坐到他腿上,两手搂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怀中。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腰,稍稍皱眉。 “沐芷兮,你似乎重了不少。” “哈?”沐芷兮猛然来了精神,“才没有呢,人家吃得又不多,是 王爷力气变小了吧。”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他将那张俊脸凑了过来,而后在她唇角边轻吻。 “安心睡吧,本王不吵你。” 被他这么一吻慌了神的沐芷兮低下头,“嗯。” 她前世怎么就没看出来萧熠琰这么会撩人呢。 这家伙成精了吧,怪不得能够让那么多女子为他魂牵梦绕的。 在他怀中,她总是安全感满满,因此很快就平稳了呼吸。 就这样,她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在他怀中。 奇怪的是,马车停了。 “醒了?”他声音温和,像是怕扰了她。 “我们这是在哪儿?”她好奇地掀开马车帘子,发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山道上。 蜿蜒崎岖的山路,马车就停在了半山腰。 “夫君,这好像不是回府的路,我们迷路了吗?”她当然迷路是不可能的,但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回府前,本王要送份礼给你。”萧熠琰目光深沉,弄得神秘兮兮。 “礼物?在山上?”沐芷兮诧异十足,她还真是好奇,山里能有什么礼,难不成是野兽什么的嘛。 萧熠琰没有当即告诉她答案,循循善诱似的说了句:“到了就知道了。” 第60章 兮儿,回头看看本王 马车上了蜿蜒曲折的山路,很是颠簸,速度明显慢下不少。 方才马车之所以会停,纯粹是因为萧熠琰想要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现在她人是醒了,但也被颠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还真是好奇,有什么东西非得放在山上。 “主子,到了。”赶车的陆远一声禀告,打断了沐芷兮的各种猜想。 萧熠琰先下马车,而后很是贴心地来扶她。 沐芷兮一下来后,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迷住了。 因为她现在正置身于一片紫色琼花林中,那浓到极致的紫色,让她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很是激动抓着萧熠琰的胳膊,“王爷,我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片琼花林?这也太夸张了吧!” 见她喜欢,萧熠琰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会心的淡笑。 旁边的陆远忍不住插了句:“王妃,您要知道,这片紫色琼花林可是主子专门为你钟的,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才有今日这般景况。” 沐芷兮一听,越发震惊。 “真的吗!?”她抬头看向萧熠琰,心里很受感动。 萧熠琰知道她的喜好不奇怪,但是能够花上心思给她准备这么一份大礼,那真是难能可贵的。 紫色琼花在北燕本就少见,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树苗。 “本王带你去上面看看。”萧熠琰搂着她的腰,脚尖一点,带着她一跃而起几丈高,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棵大树上。 上面的视角确实比下面要震撼,沐芷兮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紫色的 琼花,犹如那满天星,乱了人的眼,数不清数目。 风一吹,那些小小的花瓣随风扬起,落在了她的发上、肩上。 清幽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子,让她的心情很是放松。 在这片紫色的花海中,她格外享受,不自觉地便闭上了眼睛,唇角上扬。 她的眼里是风景,而萧熠琰的眼里则是她。 这片紫色琼花林,耗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完成,他没事的时候也会亲自来这边察看,总算结果如意,得了她的喜欢。 “若是你喜欢这儿,以后本王可以常常带你过来。” 沐芷兮睁开眼,笑容灿烂地点了点头,“嗯!夫君可要说话算话哦。” “本王从不骗你。”萧熠琰非常认真地保证,而后搂着她腰的手一紧,俯首在她脸侧落下一吻。 而后,他与她鼻尖相抵,低沉着声儿,“兮儿,你心里可有本王。” 他们的距离是这样近,可他又觉得离她好远。 他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但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 沐芷兮望着他,刚想要回答什么,就听到他的语气掺杂着些许恳请。 “哪怕只有一点位置也是好的,兮儿,你可愿将你的爱分一点给本王,本王不贪心,只要一点……” 这一刻,沐芷兮的心猛地一滞。 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是北燕的“战神”,他若是想要,什么得不到? 可偏偏,却对她爱得如此卑微。 前世,纵然他想着各种法子哄她开心,换来的也只是她的冷漠忽视。 现在回想起来,她 真的很后悔。 她后悔没有在前世就好好回应他的这份感情。 前世,在她奋不顾身追着萧承泽的脚步时,萧熠琰又何尝不是跟在她身后啊。 她仍然记得那晚他将自己灌得烂醉,愤怒又痛苦地对着她央求——“沐芷兮,哪怕只有一眼,你回头看看本王!” 可就那一眼,她都未曾给过他。 所以她并不知道他早已遍体鳞伤…… 山风扇动这大片紫色的花海,沐芷兮伸开双臂抱住了萧熠琰,眼眶泛红。 “萧熠琰,我把我的整颗心都给你,这一世,我不要别人,只要你。” 她强忍心中酸涩,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在赎罪呢。 因为这都是她前世欠了他的啊。 听到她这句话,萧熠琰露出一抹自嘲式的笑来。 “哪怕你在骗本王,本王也认了。但是沐芷兮,你要么就骗本王一辈子,否则本王真的不甘心。” 他要求的不多,只有一个她。 沐芷兮没有反驳辩解,而是在心中默默发誓——夫君,时间会证明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两人在树上待了许久,直到日头落下,月牙露出了一角。 天黑了,再美丽的紫色花海也被染上了黑色。 回到战王府后,沐芷兮还是对那大一片紫色琼花林念念不忘。 秋霜见王妃脸上的笑容这般频繁,还时不时傻笑几声,一度怀疑王妃魔怔了。 “王妃,奴婢许久未见您这般开心了,是丞相府有什么好事吗?” “没什么,就是王爷送了我一份礼,我很 开心罢了。” 这可勾起了秋霜的好奇心,忍不住追问:“王妃,王爷上次送您首饰也没见您开心成这样,这次是送了什么啊?” 沐芷兮偏就要卖个关子,“你猜。” 秋霜急了,“王妃就告诉奴婢嘛,奴婢可猜不到。”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本王妃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沐芷兮秉持着低调秀恩爱的原则,悄咪咪地告诉了秋霜,并且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 秋霜一听,格外震惊。 “不会吧!王爷他……他也太有心了吧!” “可不是嘛,不过话说回来,我当时看到的时候还真的被吓了一跳呢。” “王妃要种那么一大片紫色琼花林需要花费不少银子吧?加上王爷之前送给您的金银首饰……” 秋霜虽然年纪不大,但想的可一点都不少。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家小姐,想着小姐总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沐芷兮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你不说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啊。” 她好歹也是了解过的,萧熠琰作为一个被封王的皇子,每个月的俸禄虽然多,但也不至于到富可敌国的程度吧。 但是就他现在花钱的手笔,随随便便几千金,简直挥金如土啊。 这些花销,光靠他那点俸禄肯定是不够的,难不成他私底下有个什么小金库? 沐芷兮越想越好奇,回忆前世,却压根没有什么线索。 “你说什么?”书房,萧熠琰倏然抬眼,看向笑容灿烂的沐芷兮。 “夫君别紧张嘛,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有很多银子而已,没别的意思。” 萧熠琰合上手中的文书,嘴角噙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你这是开始觊觎本王的银子了?” 生怕他误会,沐芷兮赶忙摇头否认,“没有的事,我就是想要了解了解。如果夫君有很多银子,那我以后花夫君的银子便能够心安理得些,但若是夫君俸禄不多,我就得省着点,不能给夫君太大压力。” 听了她这番话,萧熠琰沉默片刻,而后深深地望着她说了句。 “养你的银子绰绰有余,所以你不用想着给本王省。” 说完,他又低下头去看文书。 沐芷兮在一旁轻声嘀咕起来,“我就是觉得夫君出手太阔绰了,担心战王府入不敷出嘛。” 男人在花钱这件事上向来没什么清晰的概念,她担心他花钱一时爽,到时候连宅子都得抵押出去。 即便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萧熠琰听到。 他几乎是有些哭笑不得了,抬眼看向她,“沐芷兮,本王说了,钱的是你不用操心,本王养得起你,你有这工夫不如去操心操心别的。” 沐芷兮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冲着他说了句。 “夫君,如果真的没银子也不要勉强哦,其实我很好养活的,我可以陪夫君一起吃苦……” “谁要你吃苦了?”萧熠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这是在怀疑他不够银子养活她的?要知道,他光是一座矿山都够她几辈子吃穿不穷的。 他的女人,他会让她吃苦? 第61章 夫君穿衣显瘦 次日一大早,华裳阁的人便来了战王府,为的就是给沐芷兮量体裁衣。 华裳阁的排场非常大,阁内的绣娘水平甚至堪比宫中绣娘。 只是量个尺寸,华裳阁就派了五个人。 “华裳阁红袖,见过战王妃。”作为颜卿身边最得力的婢女,红袖比寻常婢女要显得气度不凡。 最主要的是,人家长得就很不错。 巴掌大的瓜子脸,一双颇具风情的桃花眼更有画龙点睛之效。 沐芷兮甚至怀疑这红袖已经被颜卿收入房中。 毕竟这样一位颇有姿色的婢女,是个正常男人都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当然,不包括她夫君,萧熠琰那家伙是另类。 红袖非常有经验地拿出了量尺,围绕着沐芷兮的几个身体部位开始测量。 她量过后,便会将尺寸报给旁边记录的人,整个过程一丝不苟。 或许是常待在府中也没个什么人说说话,沐芷兮见了红袖,就忍不住想要八卦几句,“红袖姑娘一直跟在颜公子身边伺候吗?” 红袖回话前,先给沐芷兮福身行礼。 “回王妃,奴婢伺候我家公子七载有余。” “七年多啊……”沐芷兮感慨了声,而后开始计算日子。 红袖看着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如此说来,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在颜卿身边了。 “那你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啊。” 她这话一出,红袖一副很是惶 恐的模样,立马否认:“不是的王妃,我与公子只有主仆情谊,并无其他。” 见她的反应这样大,沐芷兮便收回了她的话。 “红袖姑娘不必如此惊慌,本王妃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保证不外传。” 红袖抬眼看向沐芷兮,见她笑容灿烂,便觉她是个待人真诚、毫无王妃架子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还真是让人顿生欢喜,怪不得连铁石心肠的战王都能为她融了心。 “王妃,这是我们华裳阁的成衣样式,你可以先看看喜欢哪套。” 沐芷兮看了看华裳阁的册子,翻了几页,好奇地问。 “这上面的字都是谁写的啊,字迹隽秀,颇有书法大家孙行志的风格呢。” “回王妃,这些字都是我家公子亲手所写。” 红袖一提起颜卿就是“我家公子”,自豪感满满。 若说是颜卿所写,沐芷兮倒不觉得稀奇。 见字如人,这字体狂而不狷,收放自如干脆,却又不失大和之态,跟颜卿给人的感觉非常一致,温润如玉一公子,举世无双。 “我看这套衣服的款式就不错。”沐芷兮选定了一套,让红袖帮着参考了一番。 “王妃腰身细,此款收腰有致,尤其适合。” “对了,之前听颜卿说,这批料子做贴身衣物最适合,我想让你们给王爷也做一套,一会儿他就回府了,不如你们也顺便给他量一下尺寸 吧?” 红袖微微颔首,恭敬应下,“一切就找王妃吩咐。” 沐芷兮转而又指了指秋霜,冲着红袖说:“在那之前,你们就先把我这婢女给量了吧。” 秋霜顿觉诧异,忙问。 “王妃,为什么连奴婢也要被量啊?” “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给你量体裁衣了。” “王妃,奴婢有衣裳,华裳阁的料子金贵,奴婢不配……” 不等她说完,沐芷兮就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秋霜,你是本王妃的贴身婢女,本王妃以后是要经常带你出去见人的,所以就算是为了给本王妃长脸,你也得穿好的。” 她都这么说了,秋霜断无拒绝的理由。 但她心里清楚,这是王妃对她的宠爱。 可是,她一个婢女,穿华裳阁的料子实在有些奢侈。 这事儿就连红袖也觉得惊奇,也对沐芷兮的认识又有了不同。 看着没心没肺的她,对婢女还真是挺不错的。 但是心底善良的人,在这乱世大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红袖帮秋霜量过尺寸后不久,萧熠琰便回府了。 “夫君,我想要让她们也帮你量一下尺寸……” “本王不需要。”不等她说完,萧熠琰就直接拒绝了。 红袖以为就这么算了,没想到沐芷兮直接黏了上去。 接下来,她就看到某王妃当着众人的面撒娇的场景。 沐芷兮抱着 萧熠琰的胳膊来回晃,声音低软地撒着娇。 “夫君,量嘛量嘛,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难得买到好料子,不做一套衣服就太可惜了。” 若是换作其他人,估计现在早就被踹出去好远了。 但令红袖诧异的是,战王爷不止没有半点不耐烦,甚至眼中还流露出一抹宠溺。 “别闹,本王真的不需要。”即便是责备的话,也是耐着性子哄着她。 沐芷兮仍然不放弃,半嘟着嘴,“夫唱妇随,如果夫君不要,那我也不要的,我们一起穿旧衣裳好了。” 她变着法子让萧熠琰答应,却遭到了萧熠琰的吐槽。 “沐芷兮,据本王所知,你那柜子里还有好几套未曾穿过的新衣裳,别说的好像本王苛待你似的。” “那不一样。”沐芷兮还想要狡辩几句,萧熠琰为了不被她继续纠缠,还是应了下来。 沐芷兮满意地松开了他的胳膊,但是当她看到红袖拿着量尺过来的时候,立马想到,若是要量体裁衣,岂不是意味着她的夫君要被人“轻薄”? 不行! 她绝对不能够容许别的女人触碰她夫君的身子。 隔着衣服也不行! “红袖姑娘,还是让我来吧。” 其实就算她不站出来,萧熠琰也不会让别的女人靠近他三尺之内。 但没想到,自家媳妇儿如此“懂事”,知道帮他挡女人了。 沐芷 兮摆弄着软皮尺,因为看红袖给自己和秋霜测量,所以她很快就能上手。 首先是脖子,然后是肩膀、腰、臀…… 脖子还好,她经常搂着的。 但到了腰就有些费事儿了。 她得用一只手捏住软皮尺的一段,然后另一只手环绕抱住萧熠琰的腰,将软皮尺进行捏合,再查看尺寸大小。 当着其他人的面抱自己夫君,想想都觉得刺激。 而且她这一抱就不想松开了,直接赖在他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 “夫君的腰比别的男人要细呢。” 萧熠琰的眉头微微一皱,“难道爱妃还量过其他男人?” 她总能以一种无辜的状态气到他。 沐芷兮立马摇了摇头,“没啊,我目测的。夫君别生气嘛,虽然你腰不粗,但你的腰力照样远胜过其他人啊。而且你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可好看了。” 她想方设法地让他满意自己的说辞,却没有意识到她越说越容易让人想歪。 秋霜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怎么总觉得王妃这是在调戏王爷呢。 而且不是说好了量尺寸的吗,王妃怎么还直接抱上不撒手了? 她家王妃果然有点不对劲。 萧熠琰薄唇微扬,俯首贴近她耳畔,低沉缱绻的声音响起。 “本王的腰力自然够好,否则如何能够伺候得爱妃下不了床呢。” 他那呼吸落在她耳畔,令她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第62章 她在扮猪吃虎 “王爷你,你胡说什么呢。”耳边回荡着他刚才所说的话,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他们曾经有过的云雨巫山,顿时令沐芷兮羞赧不已。 明明只是字面意思,谁要他理解得那么透彻了。 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咳咳……那个,王爷,我们还是继续吧。”她拿着软皮尺,故作镇定,然而脸上已经有了一抹绯红。 秋霜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原以为王妃会撩人,没想到还是王爷更胜一筹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华裳阁内一间雅间还亮着烛光。 “公子,奴婢虽然只在战王府待了一个时辰,但据奴婢所看到的,战王确实对王妃宠爱有加。” 红袖如实禀告,看着正在窗边自己和自己对弈的公子,等候下一步的指令。 啪嗒! 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颜卿手中,黑子大杀四方。 他一双温润的眸中,逐渐覆上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透着些许冷漠。 “战王宠爱王妃,那我们可得利用好沐芷兮这步棋。” “公子,奴婢觉得沐芷兮为人单纯,很好拿捏。”红袖非常自信。 然而,颜卿却有他的担虑。 “眼见未必为实,而且你只跟她待了一个时辰,所见的未必就是所有。” 他始终觉得,一个能够令萧熠琰另眼相看的女人,绝非等闲之辈。 所以,这步棋,他得谨慎再谨慎。 丞相府。 婚期在即,沐婉柔越发觉得心中不平。 她千方百计的想要嫁给战王殿下,没想到如今却要成为齐王的侧妃。 心中千万个不情愿,但她已失去清白身,战王殿下是断无可能再要她的了。 更别说她现在被父亲禁足,连去找沐芷兮算账的机会都没有。 这段时间,沐婉柔的郁郁寡欢都被苏姨娘看在眼里。 苏姨娘心疼女儿,便去宫中找了苏贵妃。 “娘娘,我就柔儿这么一个女儿,看着她日渐消瘦实在不好受。还请娘娘想个法子,齐王让我们柔儿做侧妃,这摆明了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啊。” 苏贵妃半倚在贵妃榻上,一听苏姨娘提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点头的事儿,能有什么法子?怪就怪她管不住自己,丢了丞相府的脸面也就罢了,害得本宫也失了面子,若不是皇上封了众人的口,这事儿还不定要掀起多大的风浪呢,齐王愿意娶 她进门已经是再好不过,你想要让她做正妃,只怕齐王不会同意。” 苏姨娘自知强求不得,但还是想要让苏贵妃帮帮忙。 毕竟这除了正妃,即便是侧妃也是个妾。 她不想让柔儿跟自己一样做个妾,以后生下的孩子也是庶子。 “贵妃娘娘最得皇上宠爱,还请娘娘您能够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齐王就算再不愿意,他也得听皇上的不是?” 一句最得宠令苏贵妃很是受听,她这心情一好,脸上便有了笑容。 “好吧,那本宫姑且一试。柔儿是本宫的亲外甥女,本宫也不忍心让她受委屈。” “多谢娘娘。”苏姨娘达成了目的,甚是欣喜。 “但是话说回来,柔儿有没有同你说过那日的情况?为何她会稀里糊涂地跟齐王滚到床榻上了?” 这事儿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那日是皇后的生辰宴,而沐婉柔又是她的亲外甥女,闹出这样的丑事,她在皇后面前都直不起腰。 所以她必定得知道个所以然来。 苏姨娘直起身,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柔儿回去后就一口咬定是沐芷兮陷害于她……” “沐芷兮?”苏贵 妃眉头微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听说之前太后不慎身中獾毒,是沐芷兮妙手回春,你可知晓此事?” 苏贵妃的神色紧绷着,格外严肃地盯着苏姨娘。 苏姨娘很是诧异地摇了摇头。 “不知啊,她沐芷兮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怎么可能懂解毒之法?” “此事暂且不论。那你是否知晓,皇后娘娘生辰宴,沐芷兮一舞倾城,拔得头筹?” 回想种种,苏贵妃心里已经有了些推测。 “不可能的吧!沐芷兮……她,她怎么可能……”苏姨娘也察觉出苏贵妃话里的意思,渐渐地攥紧了拳头。 “娘娘,我可是相当了解那丫头的,她根本没那本事。难道她成亲后得高人指点?但即便是再厉害的高人,也不可能让一个废物在短短时间里舞技突飞猛进吧?” 苏贵妃饶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本宫也是这样想的。说不定我们都未曾了解沐芷兮的真实一面。” “贵妃娘娘难道以为,她是在扮猪吃虎吗?”苏姨娘只觉得无比不真实,谁都可能,唯独沐芷兮那个蠢货不可能。 苏贵妃端起茶杯,优雅地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凡事还是谨慎点好,本宫倒要亲眼瞧瞧,沐芷兮究竟是真傻,还是一直在装傻。” 苏姨娘离开后,苏贵妃便将自己的一个亲信侍卫喊了过来。 “你且暗中查探沐芷兮一番。” “遵命。”侍卫身手矫健,一双眼睛也泛着凌厉的光芒。 那侍卫盯了沐芷兮许多天,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她每天待在战王府,几乎不干什么正事儿。 完全不像是贵妃娘娘所怀疑的心思深沉。 这天,沐芷兮想要亲自下厨做晚膳,便霸占了整个厨房。 厨娘们生怕王妃伤着手,便想要上前帮忙,却都被她给拒绝了。 “你们只要帮我生火就行。”沐芷兮笑容温柔大方,和厨娘们待在一块儿一点架子都没有。 “本妃亲自下厨,王爷今晚可有口福了呢。” “不过我还不知道王爷喜欢吃什么呢。” 沐芷兮自言自语着,扫了眼厨房内现有的新鲜菜蔬,心里盘算着今晚的膳食要如何搭配。 婢女秋霜在一旁笑着调侃道:“王妃,您就放心吧,奴婢觉得,只要是王妃您做的,王爷肯定都会喜欢。” 重要的不是晚膳如何,而是王妃的一片心意啊! 第63章 撮合他和南宫纯 守城军军营,萧熠琰正在校场上练兵时,九公主萧清雅带着一个女人过来了。 “五皇兄!”萧清雅每次见到萧熠琰都格外激动。 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突然出现两个容貌倾城的女子,将士们顿时心痒难耐,哪里还有心思训练。 萧熠琰很是冷漠地斜睨了眼萧清雅,沉声命令道。 “军营重地,未经允许不得入内,马上出去。” “五皇兄,我这可是得了父皇允许过来的哦,你不能随随便便赶我走。” 萧清雅有恃无恐,并且将身边的女子推到面前介绍。 “这位是南宫将军的女儿南宫纯,小时候还跟我们一块儿玩过的呢。她千里迢迢来皇城,就是为了见父亲南宫将军一面,父皇看我与她说得上话,便让我带她一同过来的。所以我这回可不是贪玩哦。” 南宫纯见到萧熠琰尤其紧张,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臣女……臣女见过战王殿下。” 萧熠琰面色平静,“既是来见南宫将军的,本王让人带你们过去。” 萧清雅知道南宫纯喜欢自家五皇兄,而她也是极其想要撮合两人的。 比起那个总是给五皇兄惹麻烦的沐芷兮,她更愿意让南宫纯当她的五皇嫂。 因此,她非常认真地提议道:“五皇兄, 纯姐姐难得来皇城,你难道不该尽地主之谊亲自带我们过去吗?” 不等萧熠琰回答,南宫纯诚惶诚恐地摆手。 “不,不用了,这也太麻烦殿下了。殿下有要事在身,我们……” “哎呀,纯姐姐,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啊。”萧清雅有些怒其不争,打断了南宫纯的话。 南宫纯羞怯地抬眼看向萧熠琰,说实话,她当然也想多和王爷待会儿,但是又实在不想让王爷厌烦她。 萧熠琰和南宫纯在小时候确实见过几次,但现在他对她早就没什么印象。 而且除了沐芷兮,他并不想跟其他女人扯上什么干系,于是还是拒绝了萧清雅的请求。 “南宫小姐识大体,清雅你该好好学学。 “陆远,带她们去找南宫将军。” “是。”陆远恭敬领命,却看到九公主朝他翻了个白眼。 他抓了抓后脑勺,很是费解。 好端端的,他又怎么得罪九公主了? 离开前,南宫纯还是忍不住几步一回头,偷偷看了看萧熠琰。 她对萧熠琰的心思被萧清雅看在眼里,格外热络地问。 “纯姐姐,你这么喜欢五皇兄,可以让南宫将军同我父皇说亲啊。南宫将军为北燕立下战马功劳,你的婚事,父皇肯定很重视的。” 她巴不得让南宫 纯嫁进战王府,而后将沐芷兮那个女人挤下王妃之位。 但南宫纯这不争不抢的性子是个大.麻烦。 “殿下若是不喜欢臣女,还是不要强求的好。”南宫纯笑得苦涩勉强,心里有万千愁绪。 “纯姐姐,你这就妄自菲薄了吧。本公主敢打包票,五皇兄对你并非毫无感觉。他刚才不还夸你识大体么,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都不曾夸过什么人呢。” “而且你们有儿时情谊,没有谁比你更配得上五皇兄的了。” 萧清雅不断地给南宫纯信心,很快就到了南宫将军的帐篷。 南宫将军见到女儿,心情格外激动。 “纯儿,路上没吃什么苦吧?你娘的身子如何?” “爹,家中一切安好,娘亲让女儿带话,要您安心为皇上办事,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 “如此,爹就放心了。”南宫将军叹了口气。有很多无奈不方便和南宫纯诉说。 若是可以,他又何尝不想一家人能够经常团聚呢。 “南宫将军,父皇让本公主带话,若是南宫将军愿意,可以将妻儿全都接到皇城。” “皇上厚恩,还请公主代臣谢过皇上。但南宫家乃罪臣之后,先帝在世的时候曾下旨,南宫家的后人不准踏入皇城,臣何德何能,能够让皇上 为臣违背先帝旨意呢。” 南宫将军非常有分寸,眼中满是无奈。 如今南宫家的人能够每年进皇城探望就已经是皇上开恩,他如何能够得寸进尺。 而且他也知道皇上那么说是客气,他若是当真便是不识好歹了。 伴君如伴虎,时刻都得谨慎小心着,不能有半点差错。 感受到父亲的无奈酸楚,南宫纯眼泛泪花。 “爹,可女儿真的很想你。” 萧清雅真心想要帮助南宫纯,于是心生一计。 “南宫将军,本公主的姑姑常年无所出,一直都想要收养个女儿,若是纯姐姐的话,一定能够得到姑姑的喜欢,到时候被收养为义女,那纯姐姐以后在皇城便有了容身之所,等到纯姐姐嫁给我五皇兄……” 涉及到战王,南宫将军的脸色立马一变。 “公主的好意臣心领了,若是安阳公主真的愿意收养纯儿,臣定万分感激。只是公主,我家纯儿和战王殿下并无可能,还请公主莫要在外人面前提及此事,免得遭人误会。” 萧清雅也没想到南宫将军会如此避讳此事,试都没试过就说不可能,这也太绝对了。 不过就算南宫将军不给力,她也不会放弃的。 总之,一定要让南宫纯成为她的五皇嫂。 离开军营之前,萧清 雅还特意带着南宫纯去跟萧熠琰告别。 南宫纯这女儿家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奈何萧熠琰读不懂。 而且他也没必要读懂。 因为他压根都没有看南宫纯,注意力全都在校场上那些士兵身上。 马车上,想起今日战王对自己的冷漠无视,南宫纯格外失落。 “公主,还是算了吧,我看殿下对我是没有那种意思的,我想回云城了。” “纯姐姐,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怎么能算了呢,本公主的撒手锏都还没使出来呢。” 萧清雅在这事儿上格外热心,却令南宫纯越发不自信。 战王殿下不近女色,她就算再努力也是没用的。 她正自怨自艾的时候,萧清雅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纯姐姐,一会儿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听到萧清雅的计划后,南宫纯很是诧异。 她犹豫不决,“公主,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本公主安排好了人,五皇兄就算再冷血无情,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掳走的,若是你努力努力,说不定还能被五皇兄带回府呢。纯姐姐,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一定要加油啊。” 萧清雅说得头头是道,完全将原本还摇摆不定的南宫纯给说服了。 一切都已经计划好,只等时机。 第64章 她生气了 太阳下山后,萧熠琰和几个护卫从官道策马回府。 但就在半路上,他们正好就撞见萧清雅和南宫纯遭遇了匪徒。 “五皇兄救我们!”萧清雅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拉着南宫纯挣脱那些人,朝着萧熠琰这边跑来。 那些“匪徒”正要强行将二人掳走,萧熠琰直接带着护卫轻松将她们救下。 “五皇兄,还好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和纯姐姐就危险了。”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纯儿感激不尽。”南宫纯脸色苍白,不是因为被那些匪徒吓到,而是因为心虚。 她害怕被萧熠琰看出来,那些匪徒是萧清雅安排的。 马背上,萧熠琰淡淡地瞥了眼南宫纯,见她弄得这般狼狈,看在南宫将军的份儿上,便提醒了她一句:“以后出门带上护卫,没什么事就早点回云城。” 南宫纯原本以为他还会关心她几句,没想到居然是要赶她走。 她心中越发失落,眼眶都有些泛红。 萧熠琰就要策马离开,萧清雅立马对南宫纯使了个眼色。 “纯姐姐! “五皇兄,纯姐姐晕倒了!” 萧熠琰眼神淡漠,“陆远,把南宫小姐送去医馆诊治。” 但是当 陆远就要碰到南宫纯的时候,萧清雅却喝住了他。 “不行!五皇兄,纯姐姐一个待字闺中的将军府小姐,可不能随随便便被人给碰了。” 陆远只觉得冤枉,“公主,人命关天,我对南宫小姐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不管你有没有,总之这会影响纯姐姐的声誉。而且我和纯姐姐路遇绑匪一事也不能声张出去。五皇兄,还是让我和纯姐姐上马车,你送我们入城门吧。” 萧清雅的考量不可谓不重要。 一个公主,一个千金小姐,声誉这东西确实重要。 萧熠琰完全是看在南宫将军的份儿上,而且念着他也算是和南宫纯相识一场,所以便顺便帮了这个忙。 战王府。 沐芷兮早早地就做好了晚饭等萧熠琰。 她百无聊赖,时不时就要到院子里看看人回来了没。 “好奇怪啊!秋霜,平常这个时候王爷都已经回来了吧。” “可不是嘛。再等下去,王妃您辛辛苦苦做的菜都要凉透了。” “唉——”主仆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刻钟的工夫,外面总算有了动静。 “启禀王妃,王爷回府了。” “真的吗!”沐芷兮等不 及去府门口迎接。 然而,当她到了府门口,却看到萧熠琰带回了一个女子。 那一瞬间,她感觉天黑了。 不过天也确实是黑了。 “夫君,这是……” 那女子看样子是昏迷了,正躺在马车里。 同样在马车里的,还有九公主萧清雅。 “五皇兄,我担心纯姐姐,既然都到战王府了,不如先让纯姐姐进去歇息,然后让护卫叫个大夫过来给纯姐姐瞧瞧。” “纯姐姐?”沐芷兮立马皱起眉头。 她亲自上前一看,果然,马车里的人还真就是南宫纯。 前世,继七皇子萧景逸送的那些美人之后,萧熠琰还非常“大方”地将南宫纯也收进了府中。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刺激她,但是南宫纯这个女人身份不一样,她可是将军府的小姐。 而且她仍然记得前世萧熠琰曾不止一次带着南宫纯在她面前“恩爱”,即便知道是假的,重生后的她还是忍不了。 沐芷兮紧紧地攥着马车帘子不松手,眼神冷静得有些可怕。 萧清雅计划这一切就是为了将南宫纯送到五皇兄身边,所以自然没有将沐芷兮的喜怒放在眼里。 “五皇嫂,纯姐姐和我五皇兄是青 梅竹马,如今纯姐姐受了伤,耽误诊治,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言外之意,南宫纯在她五皇兄心中的分量,比她沐芷兮更重。 “我管他们是什么关系,战王府又不是医馆,凭什么要将一个受了伤的女人往里面送。”沐芷兮直接开怼,而后转身看向萧熠琰。 “当然,若是我们王爷念及旧情想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英雄救美的话,我这个王妃也不会说什么。” 她的话夹枪带棍,连萧熠琰也连带着被牵连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将南宫纯往府中塞,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吩咐护卫把人送去医馆么,就被自家媳妇儿给挖苦了。 “沐芷兮,你大胆!居然敢将我五皇兄比作狗,太放肆了!”萧清雅很是生气。 她不能让五皇兄被沐芷兮这个女人给毁了。 沐芷兮委屈巴巴地跑到萧熠琰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控诉,“夫君,她凶我……” “兮儿,你先回府。”萧熠琰还需要将这二人安排好,但清雅一看到沐芷兮就要顶上几句,而且向来口无遮拦,他怕她会受委屈。 但是不明所以的沐芷兮却生气了。 因为在她看来,萧熠琰这就是站在了别人 那边。 当着萧清雅的面,她表现得落落大方,对着萧熠琰福身行礼。 “好的王爷。” 一旦她这么客气,那就表示她心里的火气很大。 秋霜紧跟着自家王妃的步子,见王妃越走越快,赶忙提醒着。 “王妃,您慢着点,别摔着……” 她的一个“了”字还未冒出来,沐芷兮真就被脚下的石头给绊倒了。 咚! 她手掌撑地,虽然没摔多重,但手心还是破了点皮。 秋霜吓得赶紧去扶,“王妃,您没事儿吧!” 沐芷兮很是倔强地站起身,冷哼道,“本王妃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想到前世萧熠琰和南宫纯那些“亲密”的画面,她便忍不了想要发泄发泄。 回到房间,桌上都是她亲手为萧熠琰做的饭菜,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秋霜,马上把这些都撤了,统统喂狗。” “可这些都是王妃您……” “没听到吗,都倒了!”沐芷兮怒气冲冲,不给秋霜往下说的机会。 主子有令,秋霜不敢不从。 只是她正要将那些菜全都端出去的时候,萧熠琰进来了。 “王爷。”秋霜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第65章 本王比狗忠诚 萧熠琰一进屋就看到沐芷兮坐在窗边,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以前他每次回来,她都像只快乐的小鸟飞扑过来要抱抱,今天明显是还在生气。 “这是在做什么?”萧熠琰瞥了眼秋霜,问。 秋霜颔首低眉,恭敬回答。 “王妃说要将这些菜都撤了,喂……喂狗。” “好好的菜,为什么要喂狗?”他这话是对着沐芷兮问的。 沐芷兮哼了声,“因为狗比人听话,比人忠诚。” 她话里有话,萧熠琰也是听得出来的。 他径直坐到桌边,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也看出沐芷兮还没有吃过。 秋霜生怕王爷会觉得王妃无理取闹,于是立马解释。 “王爷,这些都是王妃为了王爷您亲自下厨做的,花了很长时间呢。 “王妃对王爷是……” 沐芷兮立马起身打断,“秋霜,你多什么嘴,马上出去。” 说着,她走到桌边,想要亲自将那些饭菜倒掉。 但是萧熠琰却忽然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兮儿,别胡闹。” “我怎么就胡闹了,这本就是要给狗吃的。”沐芷兮还在气头上,秋霜也不敢劝。 “那也就是给本王吃的了。” “才不是。” “方才爱妃还说本王狗拿耗子,现在又不承认 了?” 她就这么被他套路,只能辩解:“我那是……总之,你不是那条狗!” “本王虽然不是狗,但对你,绝对比狗更加忠诚。” 他牵着的她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而她也被他这番认真的话给逗乐了。 “从来没见过有人把自己跟狗做比较的。”她半嘟着嘴,要笑不笑。 萧熠琰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鱼肉。 “爱妃为本王下厨,本王可得好好尝尝。” “那夫君可得多吃点,我做了可久呢。”沐芷兮双手托着下巴,满眼期待。 他尝了口鱼肉,很是认真地评价。 “肉质肥美,滑而不腻,没想到本王的王妃厨艺不错。” “就是有些凉了,刚出锅的还要好吃呢。”沐芷兮不无惋惜地说。 “兮儿。”萧熠琰突然语气深沉地唤她,“可否告诉本王,刚才为何这般生气?” 他还是很在意她的,不想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虽然他现在是把她给哄好了,但还是得知道原因,这样才能避免以后再犯。 沐芷兮正要去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下,随后放下筷子,饶是认真地看向他。 “因为我不喜欢南宫纯,也不想让夫君你喜欢她。” 她说着说着,原本还灿烂的神情,立马又落寞了几分 。 “夫君,我不想让你把她收入府中当侍妾,有我伺候夫君就够了,不需要其他女人。” 萧熠琰冷峻的眸中流露出一抹讶异。 “所以本王可以理解为,爱妃这是在吃醋么。” “就是吃醋啊!萧熠琰,我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你,虽然我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但是我……我就是不想看到夫君和其他女人亲近……” 她眼睛红红的,上前抱住了萧熠琰。 “对不起啊夫君,是我太霸道了,可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真的好喜欢夫君的……” 此情此景,秋霜若是再待下去就有些不太识相了。 她赶忙退到屋外,并且很是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萧熠琰轻搂着她的腰,眸中有些许释然。 “没事,本王比你更霸道。你控制不了,本王同样控制不了。兮儿,你可知道,本王以前对你爱而不得所受的折磨,如今能够听到你说喜欢本王,真的很高兴。” “那南宫纯呢?我知道她喜欢夫君,万一……” 萧熠琰捏住她的下巴,亲吻她的唇角,“有你一个就够让本王头疼的了,本王不会自寻烦恼?” 沐芷兮有些不太满意地反驳:“我怎么就让王爷你头疼了?明明我就很安分守己啊。” 他低 头看着她那双澄澈透亮的眸子,“若真是安分守己,就不该总是诱惑本王。” “我哪有……唔!”话音未落便被他吻上,并且抽离不开。 “兮儿……” “嗯?” “本王想要……”他双眸炙热,仿佛就要压制不住。 沐芷兮立马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着急呵斥。 “不许想!人家还没沐浴净身呢。” 萧熠琰扣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无需沐浴净身,反正洗了也是白洗。”他抱着她向床榻而去,急得沐芷兮死死揪住他的衣襟。 “不行啊夫君,我今天下午一直待在厨房,身上沾染了油烟气,夫君忍忍,让我先去沐浴……” “既然如此,本王跟你一块儿沐浴。”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同时,那如同恶狼般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身躯,让她觉得危险十足。 “不行,一块儿沐浴不行……”她摇头,却被萧熠琰钳住了下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萧熠琰稍显不耐,“本王不想跟你废话,现在就要你。” 说着,他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欺身而上。 “兮儿,本王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你,即便是这条命,只要你想要,本王也可以给。所以,别 想着离开本王,若是你要逃,那就别让本王有机会抓到你……” 说着,他一狠。 沐芷兮忍不住叫了声,“夫君,疼……” 她伸手,想要推开他。 但是力量悬殊,此刻被压制的她无法动弹。 他为她拂去面上的碎发,温柔地亲吻她泛红的脸颊。 这一夜,他好几次控制不住自己,弄得她眼泪湿了枕头。 到了第二天,沐芷兮稍微一动就痛得厉害,直飙泪。 看着正若无其事穿上蟒袍准备去上朝的某王爷,她一脸幽怨。 “萧熠琰,你昨晚太过分了,知不知道我现在全身都疼……” “昨晚……昨晚的事,本王都不记得了。” “你还想不认账?!”沐芷兮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抄起枕头朝他砸了过去。 为了让她解气,他故意没有躲开。 “今晚城中有灯会,本王带你去,当是赔礼。” “灯会?”沐芷兮裹着被子挪到床边,脸上满是期待。 城中每年会有那么几次灯会,但前世她被禁足战王府,一次都没去过。 “想去么?”萧熠琰故意反问。 沐芷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去想去,夫君说话算话,一定要带我去哦。” 萧熠琰俯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脸。 “那就乖乖亲本王一下。” 第66章 四人行泡澡 沐芷兮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在萧熠琰脸上亲了下。 脸上柔软的触感,令他的心情甚好。 没想到媳妇儿会这么干脆。 “本王要去上早朝了,兮儿还有没有什么要同本王说的?” 沐芷兮垂眸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没了吧。” “你知道本王想听什么。” “夫君难道想听我说爱你吗?” “不错,本王想听。” 沐芷兮唇角勾起一抹笑,“才不要呢,太肉麻了,我不想说。” 萧熠琰并不打算强求,“不想说就别说了。” “夫君,路上小心。” 闻言,他脚步微顿。 “嗯。” 真是奇怪,光是一句“路上小心”就能让他心情涌动。 早朝结束后,萧景逸跟了过来,一脸兴奋地邀请。 “五皇兄,城中新开了家澡堂,我们一起去泡澡吧!” “嗯,去吧。顺便叫上白祁他们。” 没想到五皇兄这么容易就答应,萧景逸顿觉诧异。 看样子,五皇兄心情不错啊。 萧景逸平日里没什么事就爱在城中四处玩乐,城内哪里有好玩的,他定是第一个知晓的。 其中就比如这“翠鸣居”,光看名字还真猜不出里面其实是个大澡堂。 “白祁,小凉子,这儿呢!”萧景逸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立马 朝他们招了招手。 一个是荣国公世子白祁,一个是南宫将军的义子南宫凉,四个人因为萧景逸而聚了起来。 白祁天生体弱多病,加上长相俊美,所以看着就像个柔弱不堪的“美人”。 而具有野性、曾在漠北生活多年的南宫凉则是另一个极端,活脱脱一个不懂风情的糙汉。 当这四人一起出现在翠鸣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祁,你身子弱,就该来这儿多泡泡澡。这儿的天然温泉药浴有助于排毒驱寒,泡过的人都说好。”萧景逸已经是这儿的熟客,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介绍。 白祁无端又咳嗽了几声,眉心拧成一团。 “七皇子有心了。” “小凉子,听说你妹妹纯儿也到皇城了,你怎么没把她也带来?” 南宫凉对于“小凉子”这个称呼有诸多不满,毕竟听着像太监,和他这硬汉的气质太不符了。 但是随着萧景逸叫得顺口,他也就慢慢习惯了。 “纯儿昨日受了些惊吓,我把她安排在驿站休息了。” “纯儿妹妹受什么惊吓了?我怎得不知道?”萧景逸颇为关心。 “没什么大碍。”南宫凉不以为意地回了句,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熠琰。 为了声誉,昨晚妹妹遭遇匪盗的事不 可声张,但他还是想要向战王殿下道声谢。 若非战王殿下相救,纯儿可就要遭罪了。 身为大哥不能保护好妹妹,他非常愧疚。 澡堂里,四个大男人各自坐在一方,旁边放着各种酒水茶点和水果,很是惬意。 其他三人都是安安静静地泡澡享受,唯独萧景逸是个好动的。 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弄弄那个,目光落在萧熠琰身上的时候,眼神中是掩不住的小兴奋。 “五皇兄,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抓痕啊?府中进野猫了?” “野猫如何能够伤得了咱们英勇神武的战王殿下。”南宫凉带着看透一切的神色,露出同款八卦的表情来。 萧熠琰低头看了眼胸口上的抓痕,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昨晚沐芷兮被他折磨的醉人模样,似乎她的喘息声、求饶声还能够回响在他耳边。 出于一种攀比式的炫耀心理,他毫不避讳地直言。 “昨晚把人弄疼了,被我家兮儿抓的。” “看样子战况很激烈啊。”萧景逸一脸坏笑。 南宫凉舀起一捧水淋了下肩膀,不经意地提了句,“都说王爷您不近女色,真得将王妃拉出来辟辟谣。” “等到五皇嫂什么时候给生个孩子,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大家都是成 年男性,对男女之事都很了解。 因此说着说着,就开始变了味。 只有白祁一直沉默着,听到比较过火的内容后,面色微微红了红,咳了几声转移话题,“这儿的环境倒是格外雅致。” 萧景逸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不止环境雅致,这儿的姑娘姿色更是不错。兄弟们若是有需要,我一会儿让老板叫几个过来伺候?” “本王不需要。”萧熠琰第一个开口拒绝,“昨晚折腾了一宿,没那精力。” 他要真有精力,就直接回府找自家媳妇儿了,哪里用得着来外面找女人。 紧接着,角落里的白祁也如临大敌似的,“我也不需要,身体弱,受不住。” 萧景逸不无同情地瞥了眼白祁。 “老白,你这可不行啊,这么下去荣国公府得绝后啊。” “有你这么咒人家的么。”身为兄长,萧熠琰当即便责备了萧景逸。 他一个眼神过去,萧景逸就不敢造次。 然而,除了他,还有个同样有点不太正常的南宫凉。 “话说,白兄这身子骨,还能硬气得起来吗?” “咳咳咳……”白祁俊美的脸上红得能够滴出血来,“南宫兄,本世子是个正常男人。” 萧景逸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又开始搞幺蛾子。 “唉——光是跟你们三个大老爷们泡澡太没意思了,你们不要姑娘就算了,我要。” 南宫凉赶忙出声制止,“萧景逸,你丫的玩女人可以,别他妈在这儿行么,我们仨还要泡澡,咋的,还想让我们欣赏你的活春?” “呸呸呸,本皇子才不便宜你们呢。”萧景逸气得肝疼,“我说你们仨还是不是男人,男人哪有不好色的,白瞎了我带你们来这地儿。”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萧熠琰沉声警告。 “闭嘴,否则本王不介意将你踹到隔壁去。” 南宫凉也毫不客气地吐槽了句,“有色心没色胆的,天天嚷嚷着要睡女人,可没见你真的睡过,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口嗨。” 被戳中痛楚,萧景逸急得赶忙辩解。 “我……我那是没找到合适的,外面的女人不干净,我等着娶了媳妇儿再睡。”他眼珠子转了转,反击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本皇子,堂堂南宫家的大公子,还不是照样没睡过女人。” 南宫凉一个大老爷们甚是不自然地别过脸,“老子天天在军营里,哪有机会找女人。” 萧景逸转而又看向白祁。 “不用说,你这身子骨肯定也没碰过女人。 “如此说来,我们四个之中只有五皇兄睡过女人……” 第67章 女扮男装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萧熠琰,眼神各异。 南宫凉也才想到这点,“不愧是战王殿下,什么事都赶在我们前头做了。” “那是,到底还是五皇兄最本事,能把一个压根不喜欢自己的女人给睡了,堪称最绝报复。” 这话实在惹恼了萧熠琰,他睁开眼,眸中有森然冷意。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兮儿明明就是喜欢他的。 昨晚她还亲口承认了。 即便是谎话,说多了也会变成真的。 萧景逸这小子倒好,偏要给他找不痛快。 萧景逸赶忙赔着笑,“五皇兄别生气,我就这么一说。对了,小凉子……” “特么的萧景逸你就不能好好叫老子名字么!至少……至少把字给我念准了,叫谁‘小娘子’呢!” 萧景逸和南宫凉形成战区,而萧熠琰和白祁这般则是安静区。 分区明显,物以类聚。 嘭! 水花四溅。 南宫凉一气之下将萧景逸给踹飞了。 紧接着,萧景逸还手,抱住南宫凉的腰,对着他的肩膀一顿猛啃。 “居然敢对本皇子动手,小爷我咬死你!” “你们两个……”白祁想要劝架,却被掀起的水花弄得一身狼狈。 萧熠 琰好好的泡个澡,头上也被泼上了五颜六色的花瓣。 四个人从澡堂子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很不好看。 “南宫凉,本皇子好心好意请你来泡澡,你……你恩将仇报!” “谁稀罕啊,这澡不泡也罢。” “泡都泡了,你还想抵赖?你个渣男!” 萧熠琰和白祁两人都站得远远的,不想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这俩货实在太丢人显眼了…… “大哥。”身后突然响起南宫纯的声音,南宫凉和萧景逸立马停了手。 南宫纯一脸诧异,还以为自己认错人。 在自家妹妹面前,南宫凉立马故作正经,理了理方才被萧景逸弄乱的衣襟,正色道。 “纯儿,你怎们不好好在驿站休息?” “纯妹妹,听说你昨日受了惊,本皇子可是非常担心你呢,现在没事儿了吧?”萧景逸将脑袋凑了过来,被南宫凉一巴掌推开。 “滚一边儿去,你丫的离我妹妹远点!” 防火防盗防萧景逸,他早就看出这小子对他妹妹别有所图。 然而,南宫纯的目光却落在了萧熠琰身上。 她福身行礼,面上带着几分女儿家的羞怯。 “臣女见过战王殿下,昨日之事,还未 向殿下道谢……” “五皇兄,这什么情况啊?昨日你跟纯妹妹在一起?”萧景逸着急打断了南宫纯的话,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二人。 他知道南宫纯对五皇兄有那心思,但五皇兄心里可只有沐芷兮,这么多年都未曾亲近过女人。 难道南宫纯是个例外? 白祁也同萧景逸一样好奇,只是他更加冷静些,所以没有吱声。 南宫凉刚想要帮忙解释几句,免得被人误会了自家妹妹和战王殿下之间的关系,可没想到,南宫纯满脸羞涩地点了点头。 “回七皇子,臣女昨日确实是和殿下……” “南宫小姐遇险,本王和护卫出手相救罢了。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萧熠琰完全不给南宫纯混淆视听的机会,面色冷酷凉薄。 南宫纯心里也是凉了一大截,偷偷瞥了眼萧熠琰,沉默不语。 女儿家的心思表现得已经足够明显,萧景逸和白祁都看得出来,唯独南宫凉这个大老粗还被蒙在鼓里。 “纯儿,为兄送你回驿站,你出来这么多天,母亲定是要担心的,一会儿我就让人送你回云城。” 南宫纯瞳孔瞬间放大了几许,“大哥,我……我想要在这儿 多待几日……” 她不着急走,因为她难得见到战王殿下。 可她这个木讷的大哥,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呗。 “小凉子,你这么着急送纯妹妹离开做什么,一年就来这么几回,你也真够无情的。” 南宫凉瞥了眼说这话的萧景逸,双眸微眯。 他这么着急,还不是为了不让妹妹受萧景逸这色胚的骚扰。 义父就纯儿这一个女儿,他也将她当作亲妹妹,可不能将她交给萧景逸这个不靠谱的男人。 “纯妹妹,你这回赶得巧,今晚城中有灯会,可热闹了,晚上跟我们一块儿出来逛灯会吧,逸哥哥带着你。” 趁着南宫凉不备,萧景逸直接窜到了南宫纯身边,咧开嘴笑着邀请。 南宫凉一把推开他,额头上满是黑线。 “你这一脸猥琐的家伙。离我妹妹远点!” “大哥,早就听说皇城的灯会很有意思,我很想看看呢。”南宫纯一开口,南宫凉的态度立马有了转变。 “既然纯儿你想去,那便去吧。” 他转而又一脸严肃,“但绝对不能跟七皇子一块儿,这小子诡计多端,会把你给卖了的。” “嗯嗯。”南宫纯微笑着点头,眼里只有萧熠琰 。 但这时候,萧熠琰已经骑上马,准备去军营了。 另外白祁也被荣国公府的马车接走。 “大哥,今晚灯会,战王殿下和荣国公世子也会去吗?” 南宫凉一拍脑门,“要命了,刚才忘记问他们了。” “放心吧纯妹妹,逸哥哥向你保证,今晚绝对也会把他们两个拉出来陪你。” “真的吗?那便多谢七皇子好意了。”南宫纯的眼睛里难掩光彩。 北燕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场灯会,为祈求祥和,放花灯、挂彩球,年轻男女湖上泛舟,画舫歌舞升平,往往会吸引一大批别国商贩,所以新奇的小玩意儿和表演会很多。 为了方便,沐芷兮穿了一身男装,一头青丝用玉冠束起,格外玉树临风。 “夫君、夫君,那边好像很热闹的样子诶!”她拉着萧熠琰的手往前走,却因为这一声“夫君”引得旁边人的震惊。 一个手里拿着糖葫芦的小男孩对着身边母亲问。 “娘,男人也可以喊男人夫君吗?” 妇人赶忙拉着自家孩子的手离开这是非之地,“没有的事,你听错了。男人和男人当然不可能的。” 小男孩仍然是一脸懵懂,“可我明明就……” 第68章 偶遇南宫纯 虽然已是夜幕四合,但因灯火阑珊,整个夜市格外明亮。 沐芷兮拉着萧熠琰看起了街头卖艺表演,一阵阵喝彩声响起,她也不住拍手叫好。 “夫君,他们好厉害,刀枪不入呢!” “都是障眼法而已。”萧熠琰明白个中原理,表示不屑。 旁边几个百姓已经开始对着沐芷兮指指点点。 “什么情况,这两个男人怎么如此亲昵?北燕的民风何时如此开放了?” “就是,太不知廉耻了。” 沐芷兮忽然听到这些话,这才意识到她是女扮男装,让人产生误会了。 经过这么一回后,她便收敛许多,对着自家夫君不能喊夫君,而要喊声兄长才合适。 “兄长,我想要那个!”她瞬间又被小摊上的小玩意儿吸引。 陆远和一众护卫在暗中保护,但没想到王妃这么能折腾,一会儿跑这儿,一会儿跑那儿,可把他们给累坏了。 几个护卫手里拎满了东西,气喘吁吁,“老大,我终于知道陪女人逛集市有多受罪了。” 陆远抚着额头,“忍忍吧,主子宠着王妃,咱也没法子。” “哎哟,这位俊俏的小公子,要不要来我们店里瞧瞧,昨日刚进 了一批宝剑,和公子你很是相配呢~”一个看着有些不太正经的女人直接上手,将沐芷兮给拉进了店。 萧熠琰立马跟上,生怕把媳妇儿给弄丢了。 看到满屋子的兵器后,沐芷兮着实有些被吓到。 她立马挣脱老板娘的手,跑到自家夫君身边,“兄长,这老板娘也忒热情了。” “谁让你长得这么勾人,能怪别人热情么。” “哪有,明明兄长比我还要勾人,更招女人喜欢。”沐芷兮笑嘻嘻地讨好于他,尤其温顺。 萧熠琰紧握住她的手,提醒说:“跟紧了,别再随随便便被什么人给拽了去。” 灯会鱼龙混杂,小心些总没错。 但是这眼花缭乱的,沐芷兮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吸引了过去。 “啊!那边有人放花灯!”她直接松开萧熠琰的手就要往前面去。 萧熠琰反应甚快,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将她拽了回来。 她落入他怀中,耳边传来他那低沉缱绻的声音:“跑这么快做什么,不要为夫了?” “这不是太激动了嘛。”见周围人多,沐芷兮赶忙推开他,免得又被人误会什么。 “五皇兄,真巧啊,没想到这都能碰上。”萧景逸 一大帮人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最让沐芷兮在意的就是跟他们一块儿的南宫纯。 “臣女见过王爷、王妃。”南宫纯非常恭敬地给两人行礼,被萧景逸给扶了起来。 “别啊纯妹妹,不是都说了今晚一切免礼么,五皇兄不会在意这些的。” 萧熠琰眉头微皱,感觉这一大帮子人甚是聒噪,尤其是萧景逸。 “本王要和王妃去放花灯,你们自便。” 今晚他只想跟自家媳妇儿一块儿,不想有人打扰。 南宫纯不想就这么错过,立马拉着自家大哥跟上。 “大哥,我们也去放花灯吧。” “是啊五皇兄,一起嘛,人多热闹。”萧景逸笑嘻嘻地提议。 被萧熠琰牵着手的沐芷兮回头看了一眼,这些人她都认识,南宫家兄妹,还有一个荣国公世子白祁。 白祁自小体弱多病,很少外出。 没想到萧景逸这家伙号召力还挺强,能够将白祁给叫出来。 南宫纯的目光落在萧熠琰和沐芷兮十指相扣的手上,眼底是一抹失落和嫉羡。 她的心思被旁边的萧景逸看出来,提醒说:“纯妹妹,今晚出来就是寻个开心,别想多了。” 闻言,南宫纯颇为 感激地看向萧景逸。 “多谢七皇子,能够和大家一起出来,臣女就已经很知足了。” 南宫凉一路上都防着萧景逸,只要看他离南宫纯近了些就要“棒打鸳鸯”,甚是操心。 旁边,白祁忍不住劝说。 “南宫兄无需多虑,七皇子只是表面吊儿郎当,其实他对令妹并无男女之情。” “世子怎会如此肯定?”南宫凉一脸不信。 白祁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若是真心喜欢,他怕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哪里还会这般聒噪。” “虽然世子你这么说,但我还是不太放心。那小子很是滑头,就怕纯儿被他给骗了心。” 萧景逸若是对纯儿无意,那他就更加焦虑了。 毕竟他长得不错,很会哄女孩子。 纯儿平时很少和人接触,很容易就当了真。 河边围了许多人,都是来这儿放花灯的。 沐芷兮挑了个荷花灯,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纸上,放进灯芯。 整个过程,萧熠琰都在旁边陪着。 看到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塞进去后,难免有些好奇。 “许了什么愿,能告诉本王吗。” 他凑到她身边,还没有来及偷瞄就被她一转身挡开。 “ 不能。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说出来,也未必就会实现。兮儿,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本王。你的所有愿望,本王一定竭力满足。” 他这番话很是诚挚,令沐芷兮非常受感。 她微微垂眸,站在他面前,一脸羞涩着说:“好吧,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想早日为夫君生个孩子,让夫君能够更加开心。” 听到这话,萧熠琰冷峻的眸中有一抹异样的情绪。 而后,他一把将她抱住,亲吻她的发丝。 “就算没有孩子,为夫也会开心。只要兮儿陪在本王身边,比什么都好。” 他低沉喑哑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而沐芷兮却格外着急地挣扎,“夫君你松开,花灯都要被压坏了。” 她珍惜地护着那个花灯,一抬眼,就看到萧熠琰身后不远处,正是萧景逸他们。 于是她更加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夫君,有人看着呢。” “那让他们看去。” 他说完,挑起她的下巴,欲亲吻她。 沐芷兮立马别过脸,躲过了他的吻,“夫君别闹,先让我把花灯给放了。” “好,先放花灯。” 另一边,同样在准备花灯的南宫纯目光深沉。 第69章 南宫纯为侧妃 “纯妹妹,你在发什么呆啊,灯都要被你给捏坏了。”一旁的萧景逸忍不住提醒。 南宫纯回过神来,再一看,她手中的花灯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捏扁了。 天知道她看到自己倾慕多年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密时,心里有多么难受。 她知道她配不上战王殿下,可相比之下,沐芷兮更加不配啊。 为什么战王殿下非那个女人不可呢。 “白祁,你小子要不要也来许个愿?”萧景逸直接丢了个花灯过去,却砸中了白祁的脑袋。 白祁的贴身护卫紧张得要命,“世子,您没事儿吧!属下这就去找大夫……” “大惊小怪,区区纸糊的花灯还能伤得了你家世子么。”白祁有些哭笑不得,他在别人眼中是有多弱。 萧熠琰陪着沐芷兮放完花灯,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不太友好的身影。 不远处,萧承泽正盯着这边,而沐芷兮好像还没有留意到。 为了不让萧承泽有机会靠近她,萧熠琰拽着她的胳膊起身,“很晚了,回府吧。” “可我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呢,夫君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沐芷兮摸不着头脑地就被萧熠琰给牵走,忽然,一道人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当看到那人后,针对萧熠琰的反常,她恍然大悟。 “没想到会碰上战王和王 妃同游灯会,真是有缘。”萧承泽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沐芷兮身上。 沐芷兮低声嘀咕了句,“孽缘还差不多。” 萧熠琰搂着沐芷兮的肩膀,这动作无非是当着萧承泽的面宣示主权。 而萧承泽一出现,就在附近的萧景逸等人也过来了。 萧景逸知道萧承泽和沐芷兮的藕断丝连,所以来为自家五皇兄撑场子。 当看到南宫纯的时候,萧承泽不知道是否无心,毫不在意地提了句。 “听说父皇有意为战王和南宫小姐赐婚,本王得提前恭喜二位喜结连理……” “什么赐婚?我怎么不知道?”萧景逸立马转而看向自家五皇兄,满脸的疑惑不解。 南宫纯同样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后她只能看向自家大哥,“大哥,这……” 沐芷兮双手微攥,看萧承泽那样子就没按什么好心。 “皇上应该只是一时兴起开玩笑的,南宫小姐不必惊慌。” “王妃,臣女并非惊慌,而是……”而是惊喜啊。 她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内心却控制不住地雀跃。 如果皇上真的有意将她许配给战王殿下,那她一定会高兴坏的。 “即便确有此事也无关要紧。本王不想娶的人,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勉强。” 说完这话,他便牵着沐芷兮的手离开。 萧承泽看着沐芷兮,方才见她和萧熠琰举止亲密,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如今她竟然都没有看他一眼,难道这也是为了在萧熠琰面前伪装吗? 只是她沐芷兮的演技何时这般强大了。 南宫纯见萧熠琰就这么离开,脸上便覆上了一层愁容。 难道她就这么不堪么,为何他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她不贪心,只是想要留在他身边而已。 萧景逸见南宫纯如此落寞的样子,鲜少露出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 “纯妹妹,逸哥哥我好心劝你,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五皇兄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即便你真的嫁入战王府也不会幸福的。” 心思被拆穿,南宫纯顿觉羞赧。 “七皇子,没有的事,臣女对战王殿下只是崇敬,不敢奢求。” 南宫凉直接将萧景逸推开,“你这家伙又在我妹妹面前胡说什么呢!别坏纯儿名声!” 白祁这个局外人将个中关系看得非常透彻,却也无能为力。 毕竟感情这种事,等到你意识到的时候,再控制就难了。 另一边,被萧熠琰强行塞进马车里的沐芷兮也有所怀疑,忙问他。 “王爷你可知道此事?皇上他真的……” “没有的事。别多想。”萧熠琰闷闷地打断她的话,而后很是认真地望着她,“兮儿,本 王累了,回府吧。” 沐芷兮点了点头,“我听夫君的。” “到本王身边来。”见她坐得离自己有些远,萧熠琰稍显不满。 沐芷兮便只能起身往他那边挪。 或许是觉得她太慢,萧熠琰有些不耐地直接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你若是累了就靠在本王怀里休息会儿。” “夫君,我不累。” “本王累了。”说着,他将脑袋枕在她肩头,一抬下巴便吻住了她的唇角。 月色渐深,到了后半夜,人群都散了不少。 马车在战王府门前停下,沐芷兮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轻声唤道,“夫君,我们到了。” “嗯。”萧熠琰看着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轻搂着她的腰。 另一边,南宫凉也已经将南宫纯送到了驿站休息。 兄妹俩即将分别的时候,南宫纯忽然又叫住了他。 “大哥。” “什么事?”南宫凉有些紧张地一顿。 南宫纯双手攥着衣角,抿着的唇凸显不安。 “大哥,我,我想要嫁给战王殿下。”终于,她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她希望大哥能够明白她的心意,从而能够帮忙撮合。 因为以大哥的木讷,很难察觉。 南宫凉一听这话,震惊十足。 “纯儿,你开玩笑的吧?战王殿下?你确定?” 南宫纯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大哥,我确定,除了战王殿下,纯儿谁都不想嫁。所以我希望皇上赐婚是真的。” “纯儿,你喜欢谁都可以,怎么偏偏就喜欢战王殿下?你可知他向来不近女色……” “不是的。殿下并非不近女色,而是不喜欢那些女人而已。若真是不近女色,如何会和沐芷兮那般亲密?既然沐芷兮可以,那纯儿也一定可以。大哥,你与殿下关系交好,纯儿希望大哥能够帮帮我。” 南宫纯的态度非常坚定,倒令南宫凉陷入了为难之中。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纯儿,你要知道,沐芷兮对于殿下而言是不一样的。即便你真的能够如愿嫁给殿下,那也是受冷落的命啊。” 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她落入不幸呢。 听了自家大哥所说的话,南宫纯稍有退缩,但又想到萧清雅同她说过的话。 于是,她坚定了心,对南宫凉开口请求。 “除非战王殿下亲口跟我说他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否则我真的很难死心。大哥,你就帮我这么一回,帮我将殿下约出来,我保证,若是他拒绝了我,我也便死心了。” “大哥试试吧。”她这般执着,南宫凉也只能应下。 因为这也是为了让妹妹早日放弃。 第70章 试着信任她 由于前一天晚上在灯会逛得久,到了第二天,沐芷兮便觉得小腿酸胀。 她醒来后便抱着萧熠琰撒起娇来:“夫君,腿好酸。” “本王帮你揉揉。” “嗯。多谢夫君,夫君真好~”她坐起身,笑嘻嘻地卖乖。 秋霜原本是想要进来伺候王妃更衣,没想到却看到王爷正坐在床边给王妃捏腿。 那场面,瞧着着实让人有些震惊了。 外面的人怕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身份尊贵、杀人不眨眼的战王殿下,唯独对王妃温柔到了骨子里。 在王妃面前,王爷哪里还有半点杀气啊。 见二人相处融洽恩爱,秋霜非常识相的没有打扰,而是悄咪咪地装作没有来过的样子转身离开。 从沐芷兮这个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萧熠琰那精致完美的侧脸。 他的鼻梁挺括,殷红的薄唇透着几许感性,无形之中的撩人最为致命。 看着看着,沐芷兮便出了神。 她双手捧着脸,一大早上就开始对自家夫君犯起了花痴。 “夫君生得真好看,我们以后的孩子若是像夫君就好了。” 萧熠琰的动作微微一顿,狭长深邃的眸中拂过一抹异样。 而后,他轻抬眼,看向一脸认真说出那话的沐芷兮,“腿不酸了么?” 沐芷兮尝试着抬了抬脚,“好很多了呢。” “一会儿自己把衣服穿上。” 见萧熠琰起身要走,沐芷兮 赶忙扯住他的袖子。 他一转头,便看到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夫君帮我穿嘛,我不止腿酸,胳膊也酸。”说话间,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还抬了抬胳膊,装作一副有些痛苦的表情来。 萧熠琰转身面向她,俯身,盯着她那双澄澈而无半点心虚的眸子。 “若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昨晚灯会,爱妃这双手很少拿东西。你说你胳膊酸,总得有个理由。本王可不是这么好骗的。” 他神色严肃,令沐芷兮紧张得吞了口口水。 “怎么不继续编了?”他进一步质问,将她逼得上身往后倾了倾。 为了防止往后倒,她本能地抓住他的衣襟。 “夫君若是不想帮我穿衣服就算了,没必要这么凶嘛。”她颔首敛眉,可怜兮兮的模样还真就像是受了欺负。 “起来。”萧熠琰站直身,表情有所松动地对她发出命令式的口吻。 “做什么啊?”她有些不解地问,眼睛里透着纯真。 萧熠琰已经将她要穿的衣裳拿了过来,“不是要本王帮你换衣服么。” 沐芷兮那美丽的脸上立马就有了笑容。 然后她非常配合地下了床,站在萧熠琰面前,张开了双臂。 见此,萧熠琰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你还真是能,心安理得地,让本王伺候你更衣。” 他将衣裳给她套上,刚要帮她整理腰封,她突然就 抱住了他。 “夫君,我想抱抱你。”她都这么说了,萧熠琰原本想要推开她的手就这么顿在了空中。 他现在越发觉得,沐芷兮这女人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 跟她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觉得看不懂她。 或许他更愿意相信一个愿意跟他亲近、对他撒娇,且没羞没臊地嚷嚷着要跟他生孩子的沐芷兮吧。 他单手紧紧地回抱住她,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脑。 “本王还得上早朝,等晚上回来再让你慢慢抱。” 他哪里能够狠下心来推开她呢。 像这样被她抱着,是他曾经求之不得的。 沐芷兮很是温顺地点了点头,松开胳膊,抬起头来注视着他。 “那夫君今天能早些回来吗?一想到我又要好些个时辰见不到夫君……” 话说一半,萧熠琰便吻上了她的唇瓣。 她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亲完她,他捧着她的脸,语气格外温柔,“乖乖在府中待着,本王答应你今天早些回来就是。” 沐芷兮眨巴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反问。 “那要是我不乖呢?若我惹事生非,夫君还会喜欢我吗?” “你可以试试本王的底线在哪儿。”他半开玩笑的回道。 沐芷兮犹豫着追问:“夫君可以让我自由出入王府吗?” 一听这话,萧熠琰脸上的温柔便瞬间有所凝固。 而后,他满眼警惕。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出府么。” 难道她刚才对着他的柔情似水都是假装吗? 这个女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夫君若是不放心,可以让护卫跟着我的。我只是想要去买些药材,保证不会在外面待太久。好不好嘛,夫君~” 她试探性地扯了扯他的袖口,想要让他点头。 最终,萧熠琰还是磨不过她,“本王会让陆远跟着你。” 萧熠琰说到做到,上朝前,真的就吩咐陆远今日跟随保护沐芷兮。 虽说是保护,但同样也要好好看着她。 免得她又像上次那样,得了机会就去偷偷见萧承泽。 “主子,恕属下直言,王妃的心思越来越多了,她今日出府,动机不纯啊。” 他是想要给主子提个醒,别轻而易举地就被沐芷兮那个女人给骗了。 另外,他也很好奇,究竟那沐芷兮给主子灌了什么迷魂药,能够让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于她。 这个女人留在主子面前,说不定还真就是个祸害。 红颜祸水,长得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这事本王自有分寸。你只需保护好她。”萧熠琰一脸淡然。 实际上,他此刻内心格外纠结。 他敏感多疑,尤其是在沐芷兮的事上。 但是,他也想要信任她。 希望这次她不会让他失望…… 洗漱完毕后,沐芷兮便坐上了前去集市的马车 。 有秋霜陪着她,路上倒也不算太无聊。 “王妃,我们要去哪家药铺买药材啊?” “买药材未必要去药材铺的,今天本王妃带你去长长见识。”沐芷兮一身轻松,或许是府外的空气养人。 按照沐芷兮的吩咐,陆远驾着马车往前,路越来越窄,地方也越来越偏僻。 到了城郊,人烟更是稀少。 “王妃,确定是这儿吗?”秋霜扶着沐芷兮下马车,看到四周一片荒凉,甚是困惑。 按着前世的记忆,沐芷兮很快就锁定了其中一条道。 “走这边。”她轻车熟路的架势令秋霜很是好奇,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自家小姐从来不曾来过这偏僻的小地方。 与此同时。 守城军军营外。 “真的吗大哥?你真的约到战王殿下了吗?”南宫纯很是欣喜,两只眼睛绽放亮光。 “那是。大哥出马,没有搞不定的事儿。” 在妹妹面前,南宫凉是死鸭子嘴硬。 殊不知,为了能够让妹妹和战王殿下单独见一面,他骗了人家。 所以,战王殿下以为是跟他有约,而非他的妹妹纯儿。 为了妹妹,他冒了极大的风险。 毕竟他欺骗的人可是残忍狠厉、脾气又暴躁的战王啊。 南宫纯并不在意南宫凉用了什么法子把人给约到,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见了战王殿下,她和九公主的计划要如何实施。 第71章 王爷和人幽会 上次回丞相府看望过母亲后,沐芷兮便从婢女口中得知母亲夜里难以入睡的情况。 因此,她今日特地出府采买一些能够帮助入眠的药材,其中最为需要的便是蕨苠草。 虽然城中药铺也有蕨苠草,但成色不好,效用自然不佳。 上等的蕨苠草难求,如果不是因为前世师父带她来这儿采买过,她还真就不知道城郊的丰头村就有。 她从农户手中买下了许多蕨苠草后,并未在外面多做逗留。 就算她还想要逛逛,陆远已经在催。 “王妃,快到正午,我们该回府了。” 陆远表面恭敬,却让秋霜感到不太舒服。 这个陆远一直像催命似的,真不知道王爷怎么派了这么个人过来保护王妃。 “你的意思是,沐芷兮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九公主萧清雅来到战王府寻人,却相当于吃了个闭门羹。 “她出去做什么了?什么时候回来?”不想计划出现任何问题,萧清雅追问道。 管家福伯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回公主,王妃临走前说过,正午前一定会回来的。公主若是有什么话需要转告……” 萧清雅摆了摆手,“不了。眼看着就是正午,本公主在这儿等着就是。” 今日她计划 得好好的,可不能少了沐芷兮。 一刻钟时间过去后,沐芷兮回府了。 福伯站在马车边禀告:“王妃,九公主在府中等候多时,说是有要事见您。” 沐芷兮掀开帘子,目光中稍显疑惑。 萧清雅? 她怎么就突然过来了? 秋霜忍不住低声提醒说:“王妃,九公主一直跟您不对付,王爷不在府中,您可得小心些。” 沐芷兮微微点了点头,却是若有所思。 她明白,萧清雅之所以总给她使绊子,完全是出于对萧熠琰的关心,这跟萧景逸的出发点差不多。 前世,也是在萧清雅的撮合之下,南宫纯才有机会入战王府。 今日萧清雅突然造访,定然不只是单纯的寒暄。 前厅。 萧清雅见沐芷兮回来,主动起身行了个平礼。 “清雅见过五皇嫂。” 作为宫中最受宠爱的公主,萧清雅自然也有她的过人之处,所以沐芷兮并未轻看了她。 “公主请坐。秋霜,上茶。” “是。” 两人入了座,萧清雅装着不经意地提了句。 “昨晚灯会,五皇嫂可还玩得开心?” 显然,她已经知道昨晚萧熠琰带着沐芷兮逛灯会的事。 沐芷兮微微一笑,“有夫君陪着,自然是开心的。” 说话间,她 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色,令萧清雅稍稍有些晃神。 萧景逸说得没错,沐芷兮这个女人比以前更有手段。 她现在就是靠着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骗得她五皇兄团团转,还真是不容小觑。 萧清雅端起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茶。 “战王府中甚是冷清,五皇兄白天基本在外,长此以往,五皇嫂你一定也会觉得寂寞吧。” 沐芷兮没有搭腔,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基本上已经能够猜到萧清雅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 “五皇嫂可有想过,若是府中多几个人陪着便会热闹许多?” “公主有话不妨直说,弯弯绕绕的实在有些难猜呢。”沐芷兮的唇角勾起了一丝讥诮的笑意,表面客气,实际上手已经攥了起来。 不出她所料,萧清雅紧接着便摆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本公主觉得,只有五皇嫂一个人伺候五皇兄,真的是太辛苦了。所以想要劝你给五皇兄,纳妾……” 萧清雅边说边看着沐芷兮,想要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点所以然来。 但是整个过程,沐芷兮都是格外平静,除了微笑,几乎没有别的干扰表情。 然而,在听到“纳妾”二字后,她还是不可控制地目露淡淡不悦来。 “说起这纳妾 一事,九公主应该去同王爷说才是。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如果王爷瞧上了哪位姑娘,想要将其收入身边的,我定然支持。” “如果是这样的话,本公主也就放心了。”萧清雅一副很是欣慰的模样,主动起身走到沐芷兮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五皇嫂可知,父皇有意将纯姐姐和五皇兄赐婚?” 沐芷兮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面上仍然带着一抹从容的微笑。 “我一直在府中,消息闭塞,所以并不知晓此事呢。” “今日我同五皇嫂说过后,你自然就知道了。那晚五皇嫂见过纯姐姐的吧,她是南宫将军家的千金,从小就和五皇兄关系甚笃。如果不是因为南宫家罪臣之后的身份,想必纯姐姐现在早就是战王妃了……对不起啊五皇嫂,瞧我这张嘴,当着你的面怎么能这样说呢。” 萧清雅那副故作自责的模样,实际上并不真诚。 她说这话,就是为了让沐芷兮摆正自己的位置。 但是转念一想,沐芷兮这女人压根就不喜欢她五皇兄,估计也不在乎这战王妃之位。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纯姐姐送进战王府,从而挤走沐芷兮这个心思不良的坏女人,好让五皇兄迷途知返,免得被这女 人伤得更深。 可惜她这一片苦心,五皇兄根本就不接受。 所以她也只能剑走偏锋,从沐芷兮这边攻破。 “南宫小姐聪慧,但是据我所知,似乎夫君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五皇嫂还是太天真了,男人喜不喜欢一个女人,不能光靠嘴上说的,得看他的具体行为。我尤其了解五皇兄,他从小就跟纯姐姐比较亲近。纯姐姐每年来皇城,五皇兄也总是对她照顾有加呢。” 在萧清雅眼中,自家五皇兄和南宫纯甚是相配,唯独多出沐芷兮这个第三者甚是碍事。 如果不是沐芷兮勾了五皇兄,五皇兄如何会对纯姐姐视而不见。 她要是真心喜欢五皇兄也就罢了,可她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 光是她跟萧承泽纠缠不清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恶心。 “若是五皇兄真的对纯姐姐毫无情意,又如何会在百忙之中和纯姐姐幽会呢。” “幽会?”沐芷兮双眸微动,瞳孔也放大了些许。 “五皇嫂果然不知道啊。不过耳听为虚,眼见方能为实,五皇嫂或许可以亲自去瞧瞧,估摸着这会儿五皇兄和纯姐姐正……” 沐芷兮并未听萧清雅把话说完,直接起身。 “陆远,备马车,本王妃要去见王爷。” 第72章 她衣衫不整 午后,校场外的密林中,萧熠琰前来赴约,但见到的人并非南宫凉,而是满心期待的南宫纯。 “殿下……”南宫纯恭敬地对着萧熠琰行了一礼,面上难掩羞涩。 “南宫凉呢。”萧熠琰看了看四周,表情冷漠。 “大哥临时有事,让我转告殿下……” 不等南宫纯把话说完,聪明如萧熠琰,已经猜到南宫凉不会现身。 于是,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南宫纯的话。 “既是临时有事,本王便先回军营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殿下等等。”南宫纯立马跟上前去,拦住了萧熠琰的去路。 “殿下,这是臣女从云城带来的特产,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送与殿下,还望殿下能够喜欢。” 萧熠琰淡淡地瞥了眼南宫纯递过来的东西,沉声拒绝。 “本王不需要,你拿去送给别人。” 他不蠢,看得出南宫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他心里只有沐芷兮一个,所以不可能回应她的这份感情。 如果不是看在南宫家的份上,他早就对南宫纯不客气了。 眼看着萧熠琰离去的背影,南宫纯并未直接叫住他。 突然,林中响起一声惊恐的惨叫。 萧熠琰停下步子,转身一 看,原本还好好的南宫纯很是不幸地掉到了捕兽坑中。 考虑到捕兽坑中可能会有猎人布置的机关,萧熠琰没有多想,立马一跃过去救人。 “殿下救我——”南宫纯掉下去之前还不忘大声呼救。 捕兽坑很深,而且里面还被放了不少捕兽夹。 她掉下去后,脚便被捕兽夹给夹住,痛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凭着她一个弱女子的力气,根本不足以将自己的脚挣脱出捕兽夹。 而后她便看到萧熠琰飞身下来了。 见到救星的南宫纯很是激动。 “殿下……殿下救我……” 她痛得眼泪直飙,看着格外楚楚动人。 萧熠琰想过,若是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会非常危险,先将她给弄上去再说。 但很快,他察觉到捕兽坑中有种奇怪的熏香气味。 “殿下……”坐在地上的南宫纯声音变得柔弱低软,眼神也变得含情脉脉。 这个捕兽坑早已被九公主的人布置过。 捕兽夹是他们放的,就连那合欢香,也是提前就点上的。 前者,南宫纯是知晓的。 但是后者那合欢香,却是出乎南宫纯的意料。 纵使萧熠琰的忍耐力再强,也敌不过这合欢香的威力。 更何况南宫纯一个弱女子 ,很快就因为合欢香的影响,身体渐渐变化。 萧熠琰定了定神,当即就要将南宫纯给“丢”上去。 但是南宫纯却已经有些意识混乱,开始扒拉自己的衣裳。 “殿下,好热……热……”眼看着南宫纯月兑去了自己的外衫,萧熠琰保持着清醒运功,拽着她的腰带,飞身一跃,将她带到了地面上。 南宫纯的脚被捕兽夹困住,加上中了合欢香的缘故,转身就要攀上萧熠琰。 “放肆!”结果萧熠琰的反应甚快,直接一掌将她掀飞。 南宫纯衣衫不整地摔在地上,双眸涣散无光。 “殿下,纯儿喜欢你,纯儿真心想要做殿下的女人……” 刚才在捕兽坑中,萧熠琰也中了合欢香。 如今他只是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在硬撑,想到自己被人算计,而且算计自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南宫纯,他便对她再无任何耐心。 “五皇兄,纯姐姐,你们这是……”身后突然响起的尖锐声音,令萧熠琰身躯一怔。 转身一看,竟然是萧清雅带着沐芷兮过来了。 “兮儿……”他沙哑着喉咙,除了诧异,还有些慌乱。 萧清雅赶忙上前扶起南宫纯,故意提高了声儿调侃。 “五皇兄,清雅 知道你喜欢纯姐姐,但你怎么能跟纯姐姐在这种地方……” “闭嘴!”萧熠琰低吼着斥责,而后快步走向沐芷兮。 面对着沐芷兮,他的语气转变得非常快。 “兮儿,你听本王解释,本王跟她没有……” 沐芷兮的目光紧锁着衣衫不整的南宫纯,顿时蹿上的愤怒让她有些失去理智。 啪!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了萧熠琰。 在场的人皆是心中一惊。 萧清雅趁机偷偷给南宫纯服了解药,而后站起身指责。 “沐芷兮,你在干什么!五皇兄身份尊贵,岂是你能打的! “五皇兄,这样不守纲常的女人,你真该早些休了她!” 不等萧熠琰开口,沐芷兮对着萧清雅冷声回了句,“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你,你竟然敢对本公主大呼小叫!”萧清雅不服气地要争辩几句,而此时,恢复理智的南宫纯惊呼了声。 “啊!我这是……这是……”南宫纯立马拢了拢衣裳,看看自己,又看看萧熠琰,脑海中多少对刚才的事还有印象,顿觉惊慌。 “萧清雅,马上带着你的人滚!”萧熠琰只觉得体内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难以控制,几乎是对 着萧清雅怒吼命令。 萧清雅看了眼沐芷兮,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她扶着南宫纯,很是认真地劝说。 “五皇兄放心,清雅会好好照顾纯姐姐的。” 说完她便让护卫帮忙将南宫纯脚上的捕兽夹取了下来,而后搀扶着她离开。 紧接着,萧熠琰又看向陆远。 “你也给本王滚出去。” 他让陆远跟着保护沐芷兮,不是带她四处乱晃的。 陆远感觉到了主子盛然的怒意,同样也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主子怎么就跟南宫纯…… 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后,萧熠琰伸手去拽沐芷兮,“原本是南宫凉约了本王,本王到了才知道是南宫纯在此等候。我没想理会她,但是她突然掉进了捕兽坑……兮儿,本王真的只是把人给救了上来,衣裳是她自己月兑的,我根本就没有碰她……” 沐芷兮还算冷静地听他解释,即便知道他没有背叛她,但还是对他有些失望。 “所以是我不识好歹,打扰王爷英雄救美了,是么?” 比起解释,她现在更需要的是他摆出一个正确的态度来。 毕竟就算明知他没错,但亲眼所见他和衣衫不整的南宫纯在一起,心里总还是有些芥蒂的。 第73章 他中了合欢香 沐芷兮甩开了萧熠琰的手,目光有些清冷疏离,与她平日里在他面前撒娇示好大不相同。 “如今不只是我看到,还有其他人,他们也都看到你和南宫纯幽会。不是每个人都会相信你们什么事都没发生。萧熠琰,我问你,这事儿你打算如何处理? “闹到皇上那儿,为了南宫纯的清誉,你必定是要对她负责的。 “所以呢,要将她收为侍妾么。 “当然,做侍妾也太委屈她了。毕竟是南宫家的大小姐,怎么着也得是侧妃吧。 “又或者我‘退位让贤’,把这王妃让给她做?” 她越说越气愤,但却故作坚强冷漠,不想让人看出她此刻内心的悲愤和不甘。 虽然明知她这是在说气话,但萧熠琰还是有些听不下去。 他紧紧抱住她,沙哑着喉咙拒绝。 “不可以。沐芷兮,本王只要你做本王的王妃。别的女人本王统统不要。再别说这样的话来激本王。今天的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沐芷兮任由他搂着,却很快便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他的身体好烫。 即便是隔着衣物,也能够感觉到那灼人的温度。 还有他的呼吸,在她耳边,渐渐变得急促凌乱。 联想到刚才她在南宫纯身上见到的异样, 她立马警惕十足地推开他,认真地问。 “萧熠琰,你是不是……” 还不等她说完,萧熠琰便将她抵在了身后的树上。 “兮儿,热……好热……”萧熠琰的眸中映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小腹立马涌上一股邪火。 沐芷兮连忙用双手抵住他的肩膀,脸上有些许慌乱。 “你忍忍,我让陆远帮你去找解药。”她尝试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禁锢在了臂弯之下。 那合欢香的药性比他想象中要烈得多。 他能够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如果不是沐芷兮,他或许还能忍。 但现在,他想要的人就在他面前,这就相当于给饿了多日的人送上一盘肉,叫人如何能够忍住不吃。 “兮儿,帮帮本王。”他压抑克制着,亲吻她的耳垂。 沐芷兮仍然想要去推他,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被牢牢桎梏的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如同被恶狼衔住脖子的小白兔,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但就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住没有碰她。 因为他不想将她当作解药发泄,克制着,隐忍着,颤抖着手替她理了理被弄乱的衣裳,而后便将陆远给传了过来。 陆远的作用便是去找解药。 得知主子是中了那种东西后,陆远只觉得奇怪。 沐芷兮明明就在 主子面前,难道她不比解药好用? 陆远去寻解药时,沐芷兮便将萧熠琰扶到了她来时用的马车上。 看他撑得如此辛苦,她非常担心。 “夫君,你再忍忍,陆远马上就回来了。” “嗯。”萧熠琰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免得看到沐芷兮就要忍不住对她做什么。 沐芷兮时不时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希望陆远早点拿解药来。 同时,她还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封住了他的几个穴位,让他好受些。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他宁可忍着也不碰她。 方才他若是对她用强,她在力气上根本无法挣脱。 其实她从来都看不透这个男人。 前世,他爱她如命,甚至到最后为她舍了命。 这一世,好不容易他们的感情稍稍走上了正轨,她会努力偿还他。 “夫君,若是你真的撑不住,我可以帮你的。”她见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微皱。 “嗯。”他虽然应答了,却显得心不在焉。 因为现在他确实忍得很辛苦。 听到沐芷兮的声音,他更加难以克制。 马车里的空气都是他熟悉的香气,终于,他受不了,一把将沐芷兮拥入怀。 “兮儿……”他双眸深邃,宛若一处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沐芷兮知道他已经差不多到 极限,便主动抱住了他。 “夫君,我不会怪你的。” 他如同一头被唤醒的狮子,想要将她拆分入腹中。 只是出于愧疚,他不住地唤着她的名字。 当陆远将解药给寻来后,隔了老远就看到摇晃着的马车。 他攥着解药,却不敢再靠近了。 因为他很懂,主子怕是不需要解药。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里的动静才慢慢小了下来。 沐芷兮面色红润,一身疲惫地依偎在萧熠琰怀中。 虽是早已解了那合欢香,若非顾及她的身子吃不消,萧熠琰还想多要几回。 怀中的女子就像一个被弄坏了的瓷娃娃,发丝凌乱,呼吸浅浅地睡去。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没有打搅她。 等到沐芷兮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秋霜。 “王妃,你醒了,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将鸡汤端来。” “鸡汤?”见秋霜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沐芷兮有些好奇。 秋霜莫名就红了脸,“一个时辰前,王爷将王妃抱回来的时候,特意吩咐厨房炖的鸡汤,说是要给王妃你补身子用的。” 虽然没有经过人事,但看到自家王妃脖子上那些深深的吻痕,她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身为王妃最贴身的婢女,她也很担心王妃的身子骨太弱 ,禁不住王爷的折腾。 只不过这些话她没好意思在王妃面前说就是了。 沐芷兮醒来后,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痛。 想到马车内萧熠琰的所作所为,她的脸上拂过一抹霞红。 但是想到南宫纯那事儿,她的眼中便拂过了一抹冷光。 南宫纯和萧熠琰都中了合欢香,彼时又恰逢箫清雅带着她去“捉奸”,显然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好戏。 如果不是萧熠琰定力够强,指不定还真得出事儿。 眼下即便他们二人没有发生什么,南宫纯衣衫不整地和萧熠琰在一处,也够箫清雅在皇帝面前大说特说的了。 总而言之,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秋霜,你现在就让人去打听打听南宫纯现在人在哪儿。”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 秋霜离开后,沐芷兮沉下眸子思索了好一阵。 不一会儿,秋霜带着消息回来了。 “王妃,护卫去打探过了,那南宫小姐在几个时辰前就被九公主从驿站送到了安阳公主府上。而且安阳公主还将王爷给叫到了公主府……” “王爷现在还在公主府吗?”安阳公主是皇帝的姐姐,萧熠琰和箫清雅的亲姑姑,性子格外刚烈。 眼下这情况,定然是箫清雅将事儿告知了安阳公主,让其向萧熠琰施压。 第74章 杀人灭口 此时,距离战王府颇有些距离的安阳公主府,南宫纯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 坐在主位上的安阳长公主不怒自威,颇为沉稳地想着萧熠琰道。 “我早就有意收养纯儿为干女儿,她受了委屈,我必定不能坐视不理。阿琰,你说,这事儿你要如何收场?” 萧熠琰面色淡漠,向来冷傲得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他,因为安阳公主对他和母妃以前有恩,所以对着她还算有所尊敬。 “本王自会给南宫小姐一个满意的答复。” “五皇兄是会娶纯姐姐吗?”同样在前厅的箫清雅很是激动地问。 然而,在触及五皇兄眸中的一抹厉色后,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了。 “本王已经将贼人抓到,一会儿将交由南宫小姐处置。” “阿琰,你说清楚,什么贼人?”安阳公主虽然已经猜到了些许端倪,但还是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在距离出事后,不过才几个时辰,萧熠琰就已经抓到那在背后动手脚的人。 随着萧熠琰一声令下,陆远和几个护卫便将人给押了进来。 那两个人,箫清雅认得,因为他们正是她的人。 那两个侍卫已经是遍体鳞伤,看着就是经受了一场严刑逼供的。 箫清雅瞳孔紧张的看向五皇兄,心虚不已。 五皇兄的手段之残忍暴戾,她还是有 所了解的。 只怕她的人已经把什么都招了…… “就是此二人在捕猎坑中设下陷阱,害得南宫小姐声誉受损。本王已经废了他们的手,并且将此事告知了南宫将军。 “南宫将军担心南宫小姐继续待在皇城会受到伤害,特意请求本王派人护送南宫小姐回云城。” “五皇兄,发生了这种事,你怎么可以让纯姐姐就这么回云城呢?那么多人都看见纯姐姐和你……”箫清雅也怕说错话惹得萧熠琰不悦,立马话锋一转,“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纯姐姐怕是难嫁人的,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五皇兄娶了纯姐姐,这样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箫清雅的目的就是这么纯粹,安阳公主已经将她看穿。 安阳公主喜欢南宫纯,自然也是希望能够借此事情撮合二人。 不过她也同样关心自己的亲侄子,阿琰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若是真不愿意,她也绝对不会逼他。 “阿琰,这事儿你怎么说?” 萧熠琰站起身,矜贵清俊的脸,覆上了一层寒霜似的。 他一伸手,便有护卫恭敬递上佩刀。 此时,他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和杀意,令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侍卫吓得浑身颤抖。 紧接着,当着安阳公主等人的面,萧熠琰干净利落地挥刀,锃然刀锋,破空声 令人恐惧战兢。 旋即便是刀落头落,鲜血四溅,染红了地面。 “啊!”箫清雅和南宫纯的胆子较小,头一回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其中一颗头颅还颇具戏剧性地滚到了两人跟前,吓得她俩互相抱着发出尖叫来。 安阳公主虽然很镇定,但还是免不了心一揪。 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是亲眼看着萧熠琰从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变成如今这副倨傲嗜血的模样,情绪很是复杂。 虽然这二人死有余辜,但阿琰选择在这里血溅三尺,完全是为了给她这个姑姑一个警告。 淡定十足地砍下两个侍卫的脑袋后,萧熠琰收刀入鞘,将佩刀扔回给护卫。 而后他姿态冷傲地不紧不慢道。 “既是有损声誉的事儿,本王觉得还是不要声张得好,所以已经将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灭了口。” 他所灭口的那些,全都是当时箫清雅带过去的随行侍卫。 沐芷兮和陆远定然不会被灭口,至于箫清雅…… “五皇兄,清雅一定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箫清雅本就害怕萧熠琰,经过刚才一番刺激后,越发不敢放肆。 南宫纯毕竟出身名门,赶忙起身,对着萧熠琰行礼。 “臣女多谢王爷做主,此恩没齿难忘。” 从他以一种冷漠的语气称她为“南宫小姐”的时候,她 就料到从此以后在他心中,她和其他女人没分别了。 儿时,他虽然对她也很冷淡,但至少还会正眼看她。 可现在,他的眼里、心里,全都是沐芷兮那个女人。 就算她再努力,都不可能改变这个已有的事实。 虽然她也很不甘心,可若是继续苦苦纠缠,只会显得自己很愚蠢罢了。 所以。 她放弃了。 也释然了。 萧熠琰是冷漠的,冷漠到即便南宫纯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他也没有丝毫怜惜。 “马车就在外面,南宫小姐可以启程回云城了。” “阿琰,非要这么急吗?姑姑还想让纯儿再多留几日……” 安阳公主的话还未落音,便被萧熠琰给接了。 “姑姑若是觉得寂寞,本王不介意向皇上提议,将你和南宫小姐一块儿送去云城。到时候她会有大把的时间陪伴你。” 一听这话,安阳公主立马就不高兴了。 “阿琰,你这是连姑姑都要算计了是么。”虽然是不满的话,但也能够听出她对萧熠琰的纵容。 她膝下无子,一直以来都将萧熠琰当作自己的孩子,如今他长大了,翅膀硬了,这就开始不给她面子了,所以她有些失落倒是真的。 “五皇兄,我送纯姐姐出去。”箫清雅主动起身,主要是害怕五皇兄会找她算账。 这事儿可 都是她搞的鬼。 待人走后,安阳公主忍不住发问。 “阿琰,现在这儿没有其他人了,你老实告诉姑姑,难道你看不出南宫纯是真心喜欢你的吗?” 她就不信他真就这么迟钝。 “喜欢本王的女子多了,难道本王都要把她们娶进门么。”萧熠琰不以为然地反驳了句,而后就要转身离开。 “喜欢你的女人你不娶,偏偏娶一个不喜欢你的。阿琰,今日这事儿虽然清雅有错,但是看在姑姑的份儿上,别去难为她。你也知道,那丫头从小就崇拜你这个皇兄,她之所以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撮合你跟南宫纯,说到底还是不想你被沐芷兮那个女人绊住了手脚。” 萧熠琰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安阳公主,“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你已经看出是清雅那丫头的主意了么。” 安阳公主的额头上满了黑线,佯装生气。 “你姑姑我芳华绝代,怎么就老了?!” 臭小子,还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想当年他还小的时候,可会哄人开心了。 真是时光荏苒,一去不复还了。 “罢了,你长大了,很多事都轮不到姑姑我来插手了。”她叹了口气,感慨着,“真是侄子大了不中留啊。” 她就不明白了,沐芷兮那丫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够让阿琰这颗万年铁树开了花? 第75章 安阳公主的赏花宴 公主府外,箫清雅是亲眼看着南宫纯坐上了回云城的马车,分别前,她握着南宫纯的手,格外不舍。 “纯姐姐,以后也要经常来皇城啊,我会想你的。” “公主对臣女的关怀,臣女会永记在心。此一别山长水阔,再见已是期许。望公主保重身子,能够觅得位如意郎君。” 南宫纯的一番话格外真诚,这令箫清雅越发愧疚。 “纯姐姐,合欢香的事……对不起。”她一个骄傲的公主,低下了自己的头。 沉默片刻后,南宫纯释然一笑,“没事了。公主无需自责。而且也多亏了公主,臣女才能够彻底死心。” 说罢,她又深深地看了眼公主府,心中一片酸涩。 其实她早就该面对现实了。 她所倾慕的男子,即便是在身中合欢香的情况下都不愿碰她,他拒绝她的时候真的狠, 曾经她以为像他那样尊贵冷酷得不近人情的男人,绝对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 可当她在云城得知她要大婚的消息后,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并非不会对女人动心,只是那个人不是她罢了。 “纯姐姐,一路保重,到了云城一定要给我写信啊。” 箫清雅送走了南宫纯,只 觉得怅然若失。 不一会儿,萧熠琰也从公主府出来了。 一抬眼,便看到箫清雅正在外面。 她是专门在这儿等他的。 “五皇兄,关于捕猎坑那件事,其实都是我指使人干的。 “我知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你和纯姐姐用那种下三滥的东西。 “五皇兄,都是清雅的错,你要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五皇兄以后别不理清雅……” 说着说着,箫清雅就哭了。 她一抽一抽的样子,实在可怜。 “我只是不想五皇兄被坏女人利用欺骗。所以……所以我才想要让你和纯姐姐在一起。 “可是我做了这么多努力,五皇兄还是不要纯姐姐……” 萧熠琰的脸色格外冷漠,对着箫清雅警告:“本王的事,无需你费心。若是再有下次,本王绝对不会放过。” 他这次杀光了箫清雅带出宫的侍卫,已经给了她一个教训。 因此,这事以后,箫清雅也收敛了许多。 战王府。 沐芷兮因为担心安阳公主会难为萧熠琰,所以一直在府中翘首以盼。 得知萧熠琰回府,她便立马跑到外面迎接。 “夫君……”她笑容满面,却在看到萧熠琰身后的箫清雅后,脸 色立马严肃。 “五皇嫂。”箫清雅愁眉苦脸地恭敬行礼,心有不甘。 萧熠琰看了眼沐芷兮,对着她解释说:“清雅是来向你赔不是的。” “跟我赔不是?”沐芷兮指了指自己,只觉得不可思议。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箫清雅居然会在她面前认怂? 当着萧熠琰的面,箫清雅表现得真诚有礼。 “五皇嫂,这次都是清雅自作主张,想要撮合五皇兄和纯姐姐,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希望以后能够和五皇嫂好好相处。也请五皇嫂能够不计前嫌,原谅我。” 这次她害得自己的几个侍卫丧了命,心中追悔莫及。 所以心性也成熟了不少。 沐芷兮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粲然的笑容,既往不咎地摆了摆手。 “既然公主诚心认错,那我就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大.大方方地原谅你了。” 她这次暂且不跟箫清雅计较,是因为她知道箫清雅的心思不坏。 而且说实话,她对这个敢爱敢恨的小公主还是颇为赞赏的。 皇室众人鲜少能够像她活得这般潇洒自如的。 箫清雅来战王府就是为了向沐芷兮赔罪,现在目的达成了,便被萧熠琰所派的人送回宫中。 “夫君, 是你让九公主来向我道歉的吗?”沐芷兮甚是认真地问。 “本王从来不会逼人做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事,都是那丫头自发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与其说她是在跟我道歉,不如说是为了讨好你这位五皇兄呢。”她笑了笑,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模样。 而后,她想起正事儿来,追问道。 “夫君,听说你去了安阳公主府上,她是为了南宫小姐的事找你商量的吧?你们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她可不想历史重演,跟前世一样,萧熠琰将南宫纯纳入府中膈应她。 萧熠琰不紧不慢地耐心回答。 “本王已经让人将南宫纯护送回云城,密林那事儿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 “这就回云城了?”沐芷兮非常意外。 萧熠琰的动作也太快了些,距离事情发生不过几个时辰,直接就把人给送走了。 不过这个结果她还是相当满意的。 只要南宫纯不跟她抢夫君,一切都好说。 而且说实在的,前世南宫纯虽然进了战王府,日子却并不怎么如意,还不如待在云城嫁个如意郎君呢。 “还有件事,长公主不日将会在府中举办赏花宴,届时你也是要参加的。明日 就可以准备起来了,需要置办什么衣裳首饰……” 不等萧熠琰把话说完,沐芷兮就已经表现得不太情愿了。 “夫君,安阳公主好凶的,她一向不喜欢我,赏花宴什么的,我就不去给她添堵了吧。” “你的胆子不是挺大的么,区区一个赏花宴就退缩了?”萧熠琰调侃着,将她耳边的碎发拂去。 沐芷兮犹豫着问:“那夫君会跟我一块儿去吗?” “这几日本王公务繁忙,怕是没法陪你一道过去。但是本王会让陆远跟随保护,有他在,没有人能够为难你。” “好吧。我知道了。”她还是有些失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萧熠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说:“长公主只是表面上看着比较凶,其实人还是相当不错的。兮儿是本王的王妃,就算是看在本王的份上,她也不会刁难你,所以你大可不用如此担心。” 沐芷兮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直叹气。 不会刁难才怪呢。 她可没有忘记前世被安阳公主损得有多惨。 什么赏花宴,根本就是鸿门宴嘛。 不过现在她已经重生,倒是也不用太过忧虑。 凭借前世她对安阳公主的了解,搞定她并非什么难事儿。 第76章 利用沐芷兮 次日,华裳阁的红袖送来了制好的成衣,沐芷兮迫不及待地试了新衣裳,心情格外明媚。 “夫君,你觉得这件好看还是那件好看?”她两件都试过,在萧熠琰面前转了几圈,好让他看得清楚些。 萧熠琰站在她面前,深以为然地说了句:“都好看。” 他觉得这两件除了颜色,款式都差不多,实在看不出哪件更好。 沐芷兮两件都喜欢,但就是拿不定主意赏花宴上要穿哪件,于是她便向红袖询问。 红袖是华裳阁的绣娘,这衣裳面上的绣花就是出自她的手。 都是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偏倚。 但穿在沐芷兮身上的效果却稍有不同,于是她非常坦诚地提议:“红袖觉得,王妃身上那件更适合重要场合,显得尊贵又大气,很符合王妃的气度。” “我也这么觉得呢。”沐芷兮笑得毫无防备,但敛下眸子后,眼底是一片精明。 赏花宴那日,若是跟前世一样的话,沐婉柔和萧承泽也会去。 如沐芷兮所想,丞相府也在今日收到了赏花宴的请帖。 丞相府的一众庶女中,当属沐婉柔最有资格参加。 苏家虽然不是权倾朝野,但也在朝中大有人脉资源,加上沐婉柔的亲姨母还是宫中最受宠的苏贵妃,因此她在丞 相府中的待遇基本上和嫡女没有什么分别。 其他几位庶女就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平常只敢在背后抱怨几句。 “父亲可真够偏心的,什么好事儿从来都只有沐婉柔的份,根本轮不到我们头上。” “向来都是如此。” “那又如何,二姐姐再得宠,还不是只能嫁给齐王为侧妃么。侧妃,说白了就是个妾,更别说婚前失贞,她这辈子在夫家都抬不起头来。” …… 她们小声议论着,却还是被人给听了墙角。 而这些话,也都原原本本地传到了沐婉柔那边。 “可恶!她们几个居然敢在背后嚼我的舌根,不要命了么!”沐婉柔一直被禁足,最近本就阴晴不定,如今更是火上心头。 婢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说:“二小姐,您别生气,她们说她们的,那还不都是因为嫉妒二小姐有个好姻缘么。” 不提这婚事也罢,一提,沐婉柔那股火就蹿升起来。 她目光阴狠冷冽,直接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做侧妃,这算哪门子的好姻缘!滚,都给我滚出去!” 她双眼发红,冲着婢女咆哮。 婢女害怕得要命,赶忙连滚带爬地离开屋子。 屋内剩下沐婉柔一个人,独自面对着那面 铜镜,嫉恨令她的脸变得狰狞丑陋。 她的目光移到那张赏花宴的请帖上,瞬间像是淬了毒汁一般张扬。 “沐芷兮,是你害我失去了一桩好姻缘,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绝不——”她双手紧握成拳,气愤得身体直发抖。 若非她被沐芷兮算计失身于萧承泽,如何会被迫嫁与他为侧妃。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该死的贱人! 另一边,丞相夫人也收到了沐芷兮连夜为她做的香料。 她没想到兮儿那丫头居然还会动手做这种东西,很是惊喜。 “夫人,大小姐可真是孝顺,有什么都先想着您。上回奴婢就是那么一说,大小姐就记在了心上,亲手做了这东西帮助夫人您入睡呢。” “兮儿有心了。”丞相夫人很是欣慰地露出温柔笑容,很想知道她在战王府过得如何。 “夫人,不止这香料呢,大小姐还让华裳阁给您制了套新衣裳,料子可软和了,可把府中的姨娘们给羡慕坏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婢女脸上的表情也是相当得意。 她们夫人就指望着大小姐给她长脸,只有大小姐在夫家受宠,夫人在府中才能过得如意,被人尊重。 华裳阁。 红袖将衣裳送到后,便直接回阁内复命。 “公子,奴婢已 经打探道,明日安阳公主府上举办赏花宴,沐芷兮也会出席。”红袖恭恭敬敬地禀告完,抬头看了眼坐在棋盘前的颜卿。 此时,他正在解一盘珍珑棋局,俊秀的脸上,眉心紧拧,格外专注。 红袖不敢打扰,便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等待下一步指令。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后,颜卿缓缓落下一颗棋子,而后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张。 “赏花宴,或许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公子,公主府有重兵把守,我们的人未必能够进得去。” 红袖早已考虑过,所以谨慎提醒。 “不需要我们的人来动手,二皇子自然会有法子。”颜卿落下的几颗棋子已经是九死一生,但他却满脸的不在乎。 “难道公子不打算出手吗?” 红袖不太懂自家公子的意思了。 公子和二皇子关系匪浅,一直以来,公子赚的银两有七成都交给了二皇子作为他用。 身为皇子,即便是皇后所出,也未必能够顺利得到太子之位。 他需要得到百官的认可和支持,一物换一物,他们支持他,他就得花银子。 疏通、买官卖官,这些都需要银子才能办事儿。 皇子的年俸并不足以支撑这些花销,多亏有公子在暗中帮衬。 如今二皇子最需要的,就 是手握兵权之战王殿下的支持。 战王因为生母的缘故没有资格竞争太子之位,但是又深得皇上信任,北燕的兵权三分之二都被战王所控。 因此,若是有战王支持,二皇子夺储将会事半功倍。 更别说如今战王殿下娶了沐芷兮,那边间接拥有了丞相府和安远侯府的部分势力。 但是考虑到战王殿下向来不屑于与人结党,他们在此事上得花点心思。 他几乎没有软肋,但现在,沐芷兮算一个。 通过沐芷兮,他们就能够牵制那个男人。 这些道理,以红袖的聪明都能懂。 但她不太明白的是,公子对二皇子的态度似乎有些若即若离的感觉。 尤其是现在这漠不关心的样子,不得不让人多想。 想当年,公子和二皇子常常把酒言欢,秉烛夜谈更是常有的事儿。 可现在二皇子来见公子的次数少了,估计公子是觉得寂寞了吧。 “红袖。”颜卿忽然出声轻唤,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奴婢在。” “收拾收拾,我近日打算出趟城。” 红袖很是关切地询问:“公子又要出城吗?不知这次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至少得要几个月,这里的事儿就全权交由你来打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吝啬得没有看红袖一眼。 第77章 颜卿与二皇子 灯光映衬着颜卿那张有些憔悴的脸,越发显得苍白。 红袖颔首低眉地应下,但心里实在是为她家公子的事儿担心。原以为公子离开文国公府便能够自由,但谁曾想,现在更是不自由。 他一直为了二皇子的事四处奔波,这些年,他的身体状况也是越来越差了。 而二皇子那边的需求不减反增,完全没有考虑过公子。二皇子能够顺利夺得太子之位倒好,若是不能,公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这一夜,星光格外明亮,反而将月光衬托得有些黯淡了。 沐芷兮闲得无聊坐在院子里观星,双手托着脸,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王妃,您要是困了就进去歇息吧,已经这么晚了,王爷忙于公务,您总不能一直在外面等着吧。”秋霜甚是关心。 沐芷兮打了个哈欠,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差不多快到子时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啊……”沐芷兮甚是感慨,而后抬头看向书房。 此时书房还亮着,窗户上映着萧熠琰的身影,看着就很认真的样子。 “去厨房,我给王爷做些宵夜。” 秋霜赶忙跟上自家王妃的脚步,欲言又止。 都这么晚了,王妃还真有精神折腾啊。 到了厨房,沐芷兮已经打 算好要给萧熠琰做些小点心。 但是她实在太困,做到一半就哈欠不断。 “夫君辛苦了,吃点东西再继续吧。”她端着小点心来到书房,因为跑得急,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这一拌,令萧熠琰不无紧张。 他皱起眉头,责备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下?” “我在等夫君啊。”她走到他身边,亲手给他投喂。 萧熠琰看了眼她那沾了些许灰的小脸,伸手替她擦了擦,“都成花猫了。” 她笑得开心,乐在其中。 “本王这儿还有的忙的,你先去睡吧,不用专门等着。另外,这府中有厨娘,不需要你一个王妃亲自下厨。” “可我想要为夫君亲自下厨,还是说夫君觉得我的厨艺不好,嫌弃我?”沐芷兮故意表现得有些委屈。 “当然不是。你的厨艺不错,但本王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当厨娘的,王妃就该有王妃的样儿……”话说到这儿,他立马意识到什么,于是赶忙扭转,“当然,也不是说你就没有王妃的样儿。” 见她面色平静,萧熠琰稍稍松了口气。 他的王妃有时候挺脆弱的,还敏感,他生怕让她误会什么。 这要换作其他人,他哪里需要这般谨慎言语的。 “夫君,明日就是赏花宴,我有些紧张。” 她抓着萧熠琰的胳膊晃了晃,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从她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紧张之意。 “本王答应你,等军中的事忙完了就去陪你。” “这可是夫君你说的,不能食言哦。拉钩!”她有时候单纯得像个孩子,令萧熠琰无可奈何。 对于沐芷兮而言,早已知晓明日百花宴上会发生什么,她既坦然,又有些担心。 坦然的是能够利用已知的能力改变前世之困境,担心的是,有些事不是光靠她一人之力就能够改变的。 她沉思片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夫君,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要问你。” “你问。”萧熠琰停下手中的动作,很是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沐芷兮以一种格外深沉的语气,缓缓问道:“我想知道,人人都想当皇帝,为何夫君不争呢?” 这个话题向来是敏感的。 因为一旦皇帝深究起来,更甚者要掉脑袋。 萧熠琰那双狭长深邃,且墨黑如玉的眸中拂过一抹冷色。 他薄唇微抿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见他露出这般严厉冷锐的表情来,沐芷兮便不打算再追问下去。 她强行扯出一抹微笑来,“只要是夫君做的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天色已晚,我就先回房了。” 沐芷兮离开后,书房里突然就 出现了一个一身劲装的暗卫。 那人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犀利的双眸。 “主子,王妃刚才的话,恐怕并非无心之问。” 萧熠琰若有所思,“她最近见过什么人吗。” “属下一直跟着王妃,可以肯定她并未和什么人私下见面。除了上次去郊外采买药材,见了几个农户。不过属下已经查明,那些都是普通农户。” “明日赏花宴,务必也要跟紧保护。若有任何异样,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是。属下谨记。”暗卫很是恭敬地抱拳行礼,而后又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他从未来过一般。 房间里只剩下萧熠琰一个,他回想方才沐芷兮问他的问题,眸光微凛。 皇位,只要他想,那便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要的何止是这北燕皇的位置。 比起一个北燕,他志在天下。 另一边,沐芷兮回到房间后,因为一个人睡的缘故,稍稍有些不太习惯。 迷迷糊糊地睡着后,等到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王妃,奴婢这就伺候您洗漱更衣。”秋霜早就在一旁等候,见人醒来就赶忙凑了上去。 沐芷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四下打量了一番。 想起来了,今天得去长公主府参加赏花宴来着。 安阳公主每年都会举办一场 赏花宴,时间不定,但每次都会办得相当热闹。 至于参加赏花宴的宾客,上至皇室公主嫔妃,下至世家小姐,只要安阳公主愿意,请一个平头百姓来也不是什么怪事儿。 甚至有一年,她还请了皇城一等一的名妓。 由于安阳公主身份尊贵,连皇上都得给她几分薄面,所以没有人敢议论她的不是。 沐芷兮所了解的安阳公主是不苟言笑的,一个眼神就让人胆战心惊。 由于丈夫去世得早,安阳公主早早地就成了个寡妇。 膝下无子,性子阴晴不定倒也正常。 沐芷兮只希望今天一切顺利,不要再像前世那样闹笑话才好。 前世,她同样是受邀参加赏花宴,可却错信了沐婉柔的话,误摘了安阳公主先夫所种的花,结果可想而知,她被勃然大怒的安阳公主怒斥了一通,而后直接被赶出了公主府。 后来即便有萧熠琰出面摆平此事。却还是无法弥补她犯下的错。 回想前世,她简直要被自己蠢哭。 怎么她就偏偏信了沐婉柔的鬼话呢。 换作她是安阳公主,估计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毕竟那可是自己心爱男人的遗物,是他们阴阳相隔后的唯一慰藉啊。 沐婉柔何其不择手段,为了陷害她,不惜伤害一个用情至深之人。 第78章 赏花宴 沐芷兮一想起前世的事,心情就变得有些沉重。 她对安阳公主是有愧疚的。 “王妃,我们到了。” 秋霜掀开帘子,搀扶着自家王妃下马车。 此时,安阳公主府内人声喧嚷,已经来了不少人彼此攀谈,谈笑风生。 安阳公主是深得先皇疼爱,因此她的公主府也是最气派的。 这公主府依山傍水而建,春有鸟语花香,夏有凉风习习,秋有硕果飘香,冬有温泉送暖。 整座宅子非常大,里面还有人工假山和池塘,若是第一次来,没有??带路定是要迷路的。 安阳公主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因此赏花宴并没有固定的位置,前来参加宴会的人可以在府内自由走动,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熟人见了面总要打几声招呼,而沐芷兮入府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竟是萧景逸。 “五皇嫂,五皇兄没有陪你一块儿过来吗?”萧景逸一见面就问萧熠琰,还往后张望了几下。 沐芷兮一脸淡然地回答说:“王爷今日公务繁忙,所以并未一道过来。” 说完,她便要越过萧景逸往前去,然而没想到的是,萧景逸居然跟上了她。 “五皇嫂,你是头一回来长公主府吧?”他的话题跳得非常快,而且自来熟得很。 “非也。本王妃出嫁前也 是参加过赏花宴的。” “那就奇怪了,我每年都会来,怎么对五皇嫂完全没印象?” 萧景逸还努力回忆着,跟在沐芷兮身边的秋霜恭敬解释。 “七皇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怕生,所以即便来了公主府,也并不会四处走动。七皇子没印象倒是正常的。” “这样啊……不过要说起这怕生,我倒是觉得,五皇嫂应该是害怕见到五皇兄吧。” 萧景逸话里有话,笑意满满地盯着沐芷兮任何一个变化的表情。 他经常跟在五皇兄身边,所以一直没在赏花宴上见到沐芷兮,定然是她刻意躲着。 她的这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他的。 他至今都不会忘,当初沐芷兮有多讨厌见到五皇兄。 一个狠心糟践别人心意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五皇兄为她付出这么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沐芷兮相比以前有了不小的变化。 想到她如今已经和五皇兄圆了房,成为真正的夫妻,这也令他对她稍稍改观了些。 或许,她终究还是屈从了吧。 萧景逸跟了沐芷兮一路,令她有些厌烦。 于是,在经过一片长廊后,她见四下无人,便停下了步子,转身对着他开口。 “七皇子,你总跟着我做什么,闲得吗?” 她的态度不怎 么友好,眼神中也满是不耐烦,目光清冷,浑身都满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萧景逸是最不怕尴尬的,即便被沐芷兮这样嫌弃了,他也还是找照跟不误。 “五皇兄不在,我当然有责任保护好五皇嫂了。五皇嫂别在意,你就当我不存在。大不了我得远些。” 说着,他象征性地往后退了几步。 沐芷兮也懒得理会,继续往前走,想着他总不可能一直跟着她。 “大姐姐~” 这矫揉造作的声音,沐芷兮一辈子都忘不掉。 除了沐婉柔还能是谁? 她循声望去,果然看到那正和一众世家千金聊得正欢的沐婉柔。 院子里摆满了各样的点心和茶果,因此这儿有不少人。 沐婉柔擅长和人打交道,很快就跟许多人热络起来。 她如鱼得水,大有大吃四方之势。 但是当看到往这边走来的沐芷兮时,她的眼底便含上了一抹阴狠之色。 今日,她绝对会让沐芷兮这贱人吃不了兜着走,以报上次皇后生辰宴上被她陷害之仇。 虽然内里怀着恶毒的心思,但沐婉柔表面上相当友善。 她上前拉着沐芷兮的手,将她介绍给一众世家小姐。 其实就算她不介绍,众人也都知道沐芷兮是何人。 并非因为她丞相府千金的身份, 而是因为她的夫君是北燕的“战神”,万千女子巴心巴肝儿着想要嫁的男人。 整个北燕不晓得有多少人羡慕沐芷兮的好运气,更有不少人好奇,究竟是怎么个惊为天人的样貌,才能配得上北燕的大英雄。 当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沐芷兮时,女人们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已经在感叹,不得不说,论样貌,沐芷兮确实有这资格成为战王妃。 巴掌大的脸蛋儿,精致美艳,樱桃小唇粉嫩似花瓣,白皙的皮肤,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似的。 加上她身上那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衣裳,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仙女下凡。 而且瞧着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 细腰,四肢纤长,要胸有胸,要臀有臀,让女人们羡慕不已。 沐芷兮感觉到这些人盯着自己的目光,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她有不是供人观赏的卖艺猴子,怎么一直盯着她? “姐姐,自从你成亲后,我们姐妹就很少见面呢,不知姐姐在战王府过得可还如意?”沐婉柔表面上极尽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令沐芷兮一阵恶寒。 她冲着沐婉柔微笑着回答说:“有夫君的宠爱,自然是如意的。不过听闻妹妹好事将近,很快就要和齐王殿下成亲,我在这儿可得提 前祝福妹妹,望妹妹婚后生活如意。” 旁边有些世家小姐并不知道当日宫宴上发生了什么,所以冷不防地得知沐婉柔要嫁给齐王,十分好奇。 “齐王殿下温文尔雅,瞧着是个会疼人的。婉柔姐姐嫁入齐王府,生活必定幸福美满呢。”尚书家的千金笑着说。 这话落入沐芷兮的耳中,顿觉讽刺可笑。 好一个温文尔雅。 这就是萧承泽这些年来在别人面前的苦心经营。 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野心甚大,为了得到皇位将能利用的人都利用了个遍。 而且他心狠手辣,暗地里所做的勾当可不少。 说曹操,曹操到。 尚书千金的话音落下不久,萧承泽就出现了。 而此时,众人的目光便不自觉地望向了沐婉柔。 “婉柔姐姐,齐王殿下在看你呢。” 沐婉柔面上强行展出一抹笑容,但心里却是十分不情愿。 她本就不想嫁给萧承泽,如今更加不想在外面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都是因为沐芷兮这贱人多嘴,否则这些人根本还不知道她和齐王即将成婚的事儿。 不过这也只是沐婉柔所想。 实际上,他们二人的事,早就在坊间被传开了,主使者便是沐芷兮。 因此,公主府内不乏已经知晓此事的在背后议论纷纷。 第79章 离她远点 一个看着年事已高的老者摸着胡子叹气道。 “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要放在以前,从来都没有未出阁的女子敢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儿来。更别提还是在宫中了。” 旁边有人附和,“沐丞相倒也算得上是个体面人,只是在教养子女这方面还是欠了点火候。”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那些足不出户的世家小姐们也都知晓了沐婉柔和萧承泽在宫中干的丑事。 因此,原本还跟她打成一片的人全都刻意躲着她,不想被连累没了好名声。 “赵姐姐,听说春池园那边的花开得更好看,我们……”沐婉柔想要邀请别人一道儿,但是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拒绝了。 荣国公府小郡主白霜霜是个性情中人,直接将生性温柔的赵家小姐护在身后,当着其他人的面指责起沐婉柔来。 “沐婉柔,想不到你平日里那副温柔娴静的样子都是装的啊。像你这么虚伪又不知廉耻的,跟你走在一块儿我都觉得丢人,你可别来祸害赵姐姐!” “郡主,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片赤诚,怎么就虚伪了?赵郡主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说话间,沐婉柔还想要上前继续辩解。 白霜霜丝毫不给她留任何情面,“少在本郡主面前装无辜。沐婉柔,你自己做的那点丑事儿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 “丑事……郡主,我,我没有……”沐婉柔看到众人看向她的异样目光,顿时心里有些慌乱。 难道她们已经知道她和齐王那事儿了吗? “王妃姐姐,你可得离这种人远点,别辱了自个儿的名声。”白霜霜说着话,还不忘将沐芷兮拉到自己身边,一同孤立沐婉柔。 白霜霜性子直爽,向来是帮理不帮亲。 沐芷兮想起,前世她被算计,在宫宴上和萧承泽私会的事儿被沐婉柔大肆传播,到了赏花宴这天,便成为了她们攻讦的对象。 而现在历史重演,只不过被攻击的人变成了沐婉柔。 这些,都是沐婉柔欠她的。 而且不止这,前世沐婉柔如何害她,她要尽数奉还。 尽管内心厌恶沐婉柔,但是当着众人的面,沐芷兮还是相当温柔地出来打圆场。 “婉柔是我妹妹,我了解她的脾气秉性。那事儿……那事儿不能怪她,毕竟男女之事,情到浓时难自禁嘛。今日是赏花宴,我们只需赏花就好。” 看似在帮沐婉柔说话,实则是将她推上了另一个风口浪尖。 好一个情难自禁。 众人都心领神会。 原本只是传闻,但现在沐芷兮这话,算是变相地代替沐婉柔承认了宫宴那件丑事儿。 白霜霜斜睨了一眼沐婉柔,越发鄙夷不屑。 “果然这庶出的女儿就是没教养。 ” 几位姑娘都跟着白霜霜离开,剩下沐家姐妹俩。 沐婉柔特意等到周围无人,这才露出些许狠劲儿,抓着沐芷兮的胳膊,冷声质问。 “沐芷兮,你刚才那么说是什么意思!谁让你胡乱毁我清誉!我可是你亲妹妹,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对我,啊?” 此时的沐婉柔恨不能让沐芷兮就此消失。 她那双眼睛里满了恨意,抓着她胳膊的手狠狠用力,掐得她胳膊生疼。 面对沐婉柔的盛怒,沐芷兮只是从容一笑。 她主动靠近了沐婉柔,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生气嘛妹妹,你也知道我最笨,不会说话。不过你跟齐王那件事儿,我可没有冤枉你吧。” “你还敢提那事儿!是你骗了我!沐芷兮,是你说战王殿下在偏殿,我才会过去的!我没想到,你这个贱人心思如此歹毒,毁我清白在先,散播传言在后,你简直该死!” 沐芷兮唇边的笑意又扩大了些许,而后,眼眸中拂过一抹冷光。 她生生地将沐婉柔的手掰开,脸上仍然带着那抹镇定的淡笑。 该死么。 她沐芷兮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怕这等威胁? “婉柔,你说什么呢,那日明明是你会错意了。我那时候说的明明就是‘王爷’,指代的就是齐王殿下啊,是你自己以为那是战王殿下,怎么能怪 到我头上呢。明明我一直都在为你着想,想要让你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沐婉柔回想起来,似乎沐芷兮确实没有明确说是战王殿下。 所以,她是故意模棱两可地用了个“王爷”的代称,引她上钩吗? “你少在那里假好心了。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战王殿下,为何要撮合我和齐王殿下?沐芷兮,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害我!” “冤枉啊妹妹,分明是你跟齐王互通信件在先,我才以为你喜欢的是他。你从未跟我说过你喜欢战王殿下,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你还在装无辜!” 沐婉柔气得咬牙切齿,顿时露出凶狠狰狞的表情来。 她气急了,抬起胳膊,想要给沐芷兮一巴掌。 结果还没有碰到沐芷兮,就被一道力量给抓住了手腕。 回头一看,是萧承泽! “你要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想逞凶打人吗!” 萧承泽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悦和指责,令沐婉柔越发气恼。 她挣扎了几下,反驳。 “是她该打!沐芷兮她……” 她的话还未说完,沐芷兮便淡定从容地打断了,“王爷,妹妹就是情绪太激动了些,我不碍事的。” 萧承泽将沐芷兮视为自己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所以凡事都要以她为重。 如今正是他在她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加上他知道沐婉柔这么做都是出于对沐芷兮的嫉妒,都是因为沐婉柔喜欢他,越发厌恶她。 “沐婉柔,兮儿是你长姐,你若是再这么没规矩,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他这话是要护着沐芷兮,意思再明显不过。 而此时,不远处,萧景逸正双手抱在胸前,藏身于树后,激灵地听着。 他原本就知道沐芷兮和萧承泽藕断丝连,这不,出了事儿,萧承泽果然是帮着的。 还敢说那两人是清清白白? 此情此景,真该让五皇兄也过来看看。 “王爷,那日在宫中,我们都是受了她的陷害啊!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她两面三刀,可怕得很哪!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啊!” 沐芷兮揪着胸前的衣襟,嫉恨十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东西都变了。 明明沐芷兮喜欢的就是齐王,明明齐她沐婉柔才是更招人喜欢的那个。 从前,齐王表面上讨好沐芷兮,实际上无数次跟她说过,他跟沐芷兮只是逢场作戏,他喜欢的是她。 可现在,就连萧承泽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不甘心,一定是沐芷兮在背后做过什么! 因为已经有人往这边看过来,所以沐婉柔便只能愤然离开。 否则还不知道那些人要怎么编排她和萧承泽。 第80章 他在维护沐芷兮 “王爷还是去看看婉柔吧,她都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才会……”沐芷兮说着关切的话,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兮儿,本王心里只有你。如果下次沐婉柔再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本王。” “嗯嗯。”沐芷兮故作羞涩地低头,实际上是厌恶站在她面前这个虚伪恶心的男人,巴不得他赶紧走。 “那本王先过去了。”萧承泽装得比谁都要深情款款,依依不舍地望着微微垂眸的沐芷兮。 等到萧承泽离开后,沐芷兮的唇角勾起了一道凌厉的弧度。 忽然,身后突兀地响起拍手声。 沐芷兮转身一看,便见萧景逸从树后冒了出来。 显然,那家伙已经躲在树后多时,将刚才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萧景逸鼓了鼓掌,脸上带着灿烂的得意坏笑。 “精彩啊,五皇嫂。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辛苦了。” 他的话满了嘲讽意味,但是沐芷兮却并不怎么在意。 她反唇相讥,调侃道:“想不到七皇子有听人墙角的习惯,不去当细作还真是可惜了。” 萧景逸走到沐芷兮面前,面上恢复了正色。 他审视着沐芷兮,不紧不慢地警告。 “沐芷兮,我不管你跟萧承泽以前有过什么,但你现在已经是我五皇兄的女人,就该老实本分地做好你的战王妃。红杏出墙的代价,不是 你承受得起的。 “或许五皇兄现在对你万般忍让,但你若是触碰了他的底线,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跟萧承泽都会生不如死。想必你也知道我五皇兄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这可不是吓唬你的。” 他格外认真,而沐芷兮却面带微笑。 “多谢七皇子好心提醒,至于我家夫君的底线是什么,我还真挺好奇的。” 她这话听着没心没肺,倒让萧景逸陷入怀疑。 似乎,在沐芷兮的事上,五皇兄压根就没什么底线。 可谓是沐芷兮虐他千百遍,他还待沐芷兮如初恋。 他就不明白了,像沐芷兮这种女人,不说一抓一大把吧,想要找个比她还要完美的女人也不难。 怎么偏偏她就成了五皇兄的白月光、朱砂痣了? 与此同时,公主府内的僻静无人处,沐婉柔正在和萧承泽对峙。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就是她沐芷兮将我引到偏殿的!她自己亲口当着我的面承认的!” 萧承泽的目光中覆着一抹阴骘。 “简直胡说八道!兮儿根本没有理由那么做! “沐婉柔,你自己痴心本王,用了那等卑劣的手段得以嫁给本王,如今还要把脏水往兮儿身上泼。你真当本王愚钝得能够任你哄骗吗!” 见萧承泽这般维护沐芷兮,沐婉柔简直是有口说不清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就是想要利用沐芷兮,得到她背后的势力罢了,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一往情深!你就是愚钝被人骗,但骗你的人不是我,是沐芷兮!” 萧承泽突然满面凶狠地掐住了沐婉柔的脖子,压着声儿警告道:“你给我闭嘴!这么大声,是想要把别人给引过来吗!” 他的力气很大,掐得沐婉柔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想当初,这个男人还说喜欢她,没想到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却得不到他的怜惜。 这个男人,不止想要利用沐芷兮,根本就是连她都要利用啊。 可即便她知晓了他的真面目又如何,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要嫁给他,到时候越发反抗不了她。 “你给本王好好听着,是你坏了本王的计划,来日方长,本王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他抓着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发疼。 沐婉柔有些害怕,值得暂时服软。 但等到萧承泽离开后,她眼中满是杀意。 想着以后就要跟那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她死都不甘心! 是沐芷兮抢走了她战王妃的位置,她得不到的,沐芷兮也休想得到! 怀着满腔的怒火,沐婉柔的目光变得报复十足。 安阳公主是爱花之人,先驸马当年还在世的时候为了取悦公主,便经常命人从各地搜罗奇花异草。 如今时过境迁。 先驸马死后,他亲手种植的花也随着年日而枯萎,府中唯独剩下的,便是那株被安阳公主视若珍宝的紫竹兰。 那株紫竹兰被养在后院池塘中,有好几个婢女轮番照看,而今日,因为是赏花宴会,这株紫竹兰也吸引了不少人想要前去观赏。 当看到紫竹兰的时候,沐婉柔心里便萌生了一个想法。 若是沐芷兮那个贱人摘了那花,安阳公主绝对不可能轻饶了她。 到时候,她就能借安阳公主之手给沐芷兮一个教训。 她环顾四周,在人群中找到了沐芷兮。 此时,沐芷兮正跟白霜霜一行人在一块儿。 白霜霜是白祁一母同胞的妹妹,样貌上有几分相似。 她现在已过及笄之年,刚好15岁,等到长开了,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王妃姐姐,你上次皇后娘娘生辰宴上跳的那支舞可好看了,我真的好喜欢呢。如果王妃姐姐能够教我,那我可求之不得呢!” 白霜霜向来是敢爱敢恨,对着谁都能够很快熟络起来。 沐芷兮倒是很乐意交她这个朋友,于是便应了下来。 “好啊,承蒙郡主喜欢,本王妃不收你学费,免费教。” “真的吗!王妃姐姐真好~”白霜霜很快就跟沐芷兮变得亲密起来。 但是看到此时活泼爱动的白霜霜,沐芷兮便免不了想 起她前世的悲惨命运。 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子,最后还是沦为权势的牺牲品,落得个远嫁他国,而后在出嫁路上遭遇匪徒,受辱而死。 “姐姐,郡主,原来你们在这儿啊,我方才找了你们许久呢。”沐婉柔的出现,令那原本轻松的气氛也发生了变化。 白霜霜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沐婉柔。 “又是你。沐婉柔,貌似本郡主才警告过你,让你别跟着我们的吧!别弄得好像我们跟你很熟的样子好么。” 然后,她转而对着沐芷兮提议:“王妃姐姐,我们走吧,这儿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尽是些讨人厌的东西。” 白霜霜话语中的厌恶和讥讽已经不能够再明显。 沐婉柔两只手紧紧地攥了起来,若非为了接近沐芷兮,她何至于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现在有白霜霜在,她根本没法跟沐芷兮说上话,更别提哄骗沐芷兮去摘了那紫竹兰了。 殊不知,沐芷兮早已看透了沐婉柔的那点算计和心思。 前世,因为沐婉柔的欺骗,她被安阳公主厌恶,给萧熠琰惹了麻烦。 正是为了补上她捅的那娄子,萧熠琰为了采摘紫竹兰,亲自入冰湖,受极寒之气,落下了病根。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萧熠琰被自己连累。 但是沐婉柔……她也绝对不会放过。 怎么都得让她吃吃苦头才行。 第81章 教唆她偷摘紫竹兰 沐芷兮从容温和地对着白霜霜说。 “郡主,你先过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同我这庶妹单独聊聊,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一个“庶妹”之称,令沐婉柔心中翻涌起恨恼。 虽然她是庶出,但父亲疼爱她,所以她的吃穿用度甚至比沐芷兮这个嫡女还要好。 府中从来没有人会用庶女这身份来膈应她。 就算是有幸出席各种宴会,父亲也会选择带她这个有才有貌的二女儿。 因此,甚至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会以为她沐婉柔是丞相府的嫡女。 她也早已将自己代入嫡女这一身份中。 可如今,沐芷兮居然当着外人的面直接点出她庶出的身份,这简直就是羞辱! 这是在往她身上扎刀子! 白霜霜犹豫了片刻,“那……好吧。王妃姐姐,我在春池园等你。” 临走前,她还不太放心地瞥了眼沐婉柔。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沐婉柔那个女人没安什么好心。 “姐姐……”沐婉柔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沐芷兮说什么,却被沐芷兮打断。 “妹妹有什么话,不如去休息厅那边说吧。我站得有些累,想要坐会儿。” 沐婉柔的眼底闪过一阵恶毒。 这贱人,要求还挺多。 由于公主府 很大,而受邀前来的宾客又很多,所以府内特意设有几个休息厅,供人在室内喝茶闲聊。 休息厅分为内间和外间,女子基本上直接进入内间,外间则是男人们待的。这也是因为男女有别,免得闹出什么不雅的事儿出来。 不得不说,安阳公主是个考虑周全的。 沐芷兮走在前面,将沐婉柔带到了东边的休息厅内。 按着她前世的记忆,这个时候,长公主因为思念先驸马,正在内间小憩。 而这个情况,沐婉柔自然是不清楚的。 “妹妹,我看现在也没什么人,我们就干脆在外间坐着说吧。”沐芷兮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内间的位置。 “姐姐,之前是我的态度不好,我是想要跟你赔不是的。 “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出自一府的姐妹,以后定然是要互相扶持的。 “宫宴上发生的那事儿,我们对彼此都有误会,所以才造成了如今这样不堪的局面。 “但是我已经冷静地想了想,其实嫁给齐王殿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人很温柔,待我又好,会是一个好夫君的。” 目前为止,沐婉柔还只是在试探沐芷兮对萧承泽的态度。 因为,唯一能够支撑沐芷兮陷害她和萧承泽的动机,便 是她对萧承泽早就没了爱。 只有知道沐芷兮的弱点是什么,她才能够加以利用。 “妹妹和齐王殿下定然会幸福美满的。终究是我跟王爷有缘无份,但我着实希望妹妹你能够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呢。” 沐芷兮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在沐婉柔面前,表现出对萧承泽爱而不得的苦恼。 沐婉柔自然而然地便以为沐芷兮的心思还在萧承泽身上,因此便有了底。 “姐姐,我知道你和齐王殿下感情深厚,你放心,若是你对他余情未了,我定会帮你的。” 与此同时,内间。 安阳公主原本只是想要进来休息会儿,没想到会碰巧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旁边的婢女本来想要出去提醒,却被她给制止了。 好一个沐芷兮,都已经嫁给阿琰了,居然还想着别的男人。 她倒要听听,这姐妹俩打的什么主意。 “这就不劳妹妹费心了。我与齐王殿下缘尽于此。早已决心要好好侍奉夫君。”沐芷兮直接拒绝了沐婉柔的提议,这倒是令听闻此言的安阳公主有些意外。 “姐姐难道真的就甘心给一个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吗?”沐婉柔表面上温柔贴心,实则对沐芷兮这副软硬不吃的态 度很是气愤。 沐芷兮微微一笑,“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愿不愿意,那都不重要。再说了,我已经是战王殿下的人……” 她这话。令倾慕萧熠琰多年的沐婉柔大动肝火。 但表面上,她还得维持那虚假的姐妹情谊。 “姐姐,即便你和战王殿下已有夫妻之实,可以齐王殿下对你的心意,他肯定不会介意的。” 她苦口婆心地相劝,这番教唆人红杏出墙偷男人的言辞,令安阳公主听了很是不快。 这样一番比较,她反倒觉得沐芷兮也没有那么可恨了。 可恨的,是那个在背后挑拨教唆的。 “姐姐,其实我很担心齐王殿下。” “担心什么?” 沐芷兮假装不知情地问。 “王爷从小就身中奇毒,毒性一发作,全身都疼得厉害。想必这件事,姐姐你是清楚的吧?” 沐芷兮思索着点头,“不错。齐王殿下所中的毒,连太医们都没有解毒的法子呢。只是,妹妹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儿来?” “此事至关重要。因为我已经打探到,安阳公主府上的那株紫竹兰具有解毒奇效。 “姐姐你想想,若是齐王殿下能够解了毒,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紫竹 兰能够解毒?妹妹你从哪儿听来的啊,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呢?”沐芷兮故作困惑地将声音提高了些,估摸着内间的安阳公主定然能够听到。 此时,得知沐婉柔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先夫留下的紫竹兰头上,安阳公主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旁边的婢女也是个头脑清醒的,听出那沐婉柔是个心思诡诈的。 若是用在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但偏偏要挑紫竹兰下手,这不是存心找死么。 她们公主为了守护先驸马的东西能够不眠不休,如今怎么可能任由它被人破坏。 紫竹兰能够解毒,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不只是这一点滑稽,就连萧承泽中毒的事儿,她也是内心冷笑连连。 若非她重生一世,还真就会跟沐婉柔一样被萧承泽的演技给骗了。 还有其他人,估计都以为萧承泽身中奇毒,命不久矣吧。 实际上,这些都只是他为了让其他皇子放下对他的戒心,而做的伪装罢了。 前世,她深爱萧承泽,为了能够解他的毒,她才会傻呵呵地被沐婉柔骗。 不过这也跟她那个时候不懂医术有关。 但凡懂医,就会知道那紫竹兰压根就是观赏性的植株,连普通的草药都算不上,如何能够解毒? 第82章 沐婉柔被杖责 有一说一,沐芷兮还是挺佩服沐婉柔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的。 “如果紫竹兰真的能够解齐王殿下的毒,何不由妹妹你出面去向公主殿下讨要呢?你跟我说这事儿,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啊。” 沐婉柔顿时火冒三丈。 “沐芷兮,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齐王殿下可是你最爱的男人,你忍心让他受病痛折磨吗?我之所以告诉你,就是让你去把池子里那株紫竹兰摘了给王爷入药。你也不想想,直接问公主讨要,她舍得吗?” “可是不问自取视为偷盗啊。你让我去偷摘,万一被公主发现了,我岂不是要被责罚吗?”沐芷兮故作为难,但声音却故意放得很大。 “姐姐你放心,我会帮你引开旁人,保证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 沐婉柔现在这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跟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她就是被沐婉柔这看似真诚的样子给骗了。 是,她是将人给引开了。 但是,她也将人给引了过来,导致她当场被抓个正着。 “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那可是先驸马给安阳公主留下的念想,这世上肯定不止这一株紫竹兰,没必要摘了公主府这一朵给齐王殿下解毒吧?” “沐芷兮,说白了你就是不愿意是吗!”沐婉柔见她这犹犹豫豫的,气愤不已。 以前不管她说什么,沐芷兮都会坚信不疑。 可今天她居然就长脑子了。 说的一套有一套的,竟然令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突然,内间和外间中间的樟子门被推开了。 雍容华贵的安阳长公主就这么出现在了门后。 “沐家二小姐可真是好教养,都敢偷到我这公主府了是么!”安阳公主仪态端庄,身上带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公……公主!”沐婉柔当场就呆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安阳公主居然会在里面。 这岂不表示她和沐芷兮刚才所说的话,已经全都入了安阳公主的耳? 怎么会这样…… “长公主恕罪,不是这样的,还请您听臣女解释,臣女不敢……” 安阳公主很是严厉地冷哼了声。 “哼!不敢?本公主看你胆子大得很呐! “来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重打二十大板,然后将其撵出公主府。 “另外带句话给沐丞相,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他这个满口胡言的女儿!” 二十大板,顿时吓得沐婉柔脸色发白。 她立马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求饶。 “ 不要啊公主,臣女错了,臣女是跟姐姐开玩笑的,求公主饶了臣女,求……” 安阳公主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冷着脸对外面的人吩咐道:“马上把人拖走!看了就晦气!” 不管沐婉柔再怎么解释求饶,安阳公主都没有丝毫动容。 她做事,从来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沐芷兮亲眼看着沐婉柔被拖走,神情淡漠。 二十大板,是个大男人都受不了,这回沐婉柔估计要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前世,她受沐婉柔欺骗偷摘了紫竹兰,同样也挨了板子。 如果不是萧熠琰出面求情,她恐怕连命都没了。 “战王妃。”安阳公主转而看向沐芷兮,见她面色镇定,稍觉意外。 而更加令她意外的是,方才她拒绝沐婉柔的那些话,听着完全不像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或许,阿琰看上的女人并非那么不堪吧。 “见过长公主。”沐芷兮对着安阳公主恭敬地行了一礼。 “方才你可知道我就在内间?”安阳公主那充满审问的目光上下打量片刻。 沐芷兮摇了摇头:“不知。” 安阳公主一个眼神过去,婢女便非常机灵地出去将门关上,并且吩咐外面的守卫莫让人进来 打扰。 休息厅内,就剩下那两人。 休息厅外,秋霜急得忐忑不安。 “糟了,都这么久了,王妃怎么还没出来啊……” 同样在外面等候的陆远看到沐婉柔被拖出来杖责,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陆护卫,王妃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秋霜心系自家王妃安危,眼睛有些红红的。 陆远沉着冷静地安慰说:“就算是看在主子的份儿上,长公主也不会为难王妃。静观其变就好。” 秋霜现在也只能指望陆远,他说没问题,她便信了。 但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为着王妃担忧。 休息厅内,安阳公主径自就坐在了椅子上,并且招呼沐芷兮也一同坐下。 “不用拘礼,我不是那么在乎礼数的人。”见沐芷兮一直端着,安阳公主提醒着说。 “是。”沐芷兮应了声,面上展露出一抹微笑。 说实话,她挺佩服安阳公主,而且也羡慕她和先驸马的感情。 若非先驸马英年早逝,他们或许会是最幸福的一对。 心爱的男人死后,安阳公主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阴晴不定,脾气还有些暴躁。 但骨子里,她是个温柔细心的人。 安阳公主喝了口茶 ,装着不经意地问了句:“你跟阿琰圆房了?” 沐芷兮原本还在想,安阳公主留下她是要同她说什么,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开放。 就算她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跟不亲近的人侃侃而谈男女之事。 “是。”她没有否认,微微垂眸,表现出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来。 安阳公主又喝了口茶,低头间,眉毛微挑。 紧接着,她追问道。 “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接连两个问题都是这般直接,毫不委婉。 沐芷兮莞尔一笑,“回公主的话,这种事打算不来,还是得顺其自然。” “公主什么的就生分了,你既嫁给了阿琰,就该随他叫我‘姑姑’才是。” “是,姑姑。”沐芷兮当场改口,一点也不扭捏。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安阳公主没说走,沐芷兮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于是,两人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 直到闻讯赶来的萧熠琰出现,僵持着的气氛才被打破。 萧熠琰结束了军营的事务后就直接朝公主府赶,得知沐芷兮正跟姑姑单独待着,他便加快步子而来。 门外的守卫谁都敢拦,唯独不敢拦着这位爷。 得罪了战王殿下,他们很有可能脑袋不保。 第83章 聊生孩子 萧熠琰直接用脚踹开了休息厅的门,阳光从他身后照来,这一瞬间,仿佛他全身都在发光。 沐芷兮格外惊喜地起身,“夫君!” 她瞳孔微张,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愉悦笑容。 萧熠琰直接走到沐芷兮身边,用他那常握刀剑的手裹住她柔软无骨的手,即便没有任何动听的言语,但只小小一个动作,就足以让人产生极大的信赖感。 “惹事了?”他侧头看向她,语气不无宠溺。 就算她捅下再大的娄子,也有他护着,任何人都不能为难她。 沐芷兮摇了摇头,“没啊夫君,我可安分了。” 萧熠琰又转而看向安阳公主,“兮儿胆小,有什么话跟本王说就是。” “夫君,我跟姑姑就是坐着闲聊而已,没什么的。” 安阳公主眉头一挑,带着几分傲娇,“听到你媳妇儿说的没?纯聊天,没为难她。” 即便如此,萧熠琰仍然不太信,他握着她的手一紧,“真没为难你?” “嗯嗯。”沐芷兮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们刚才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干坐着。 “既然来了,就坐下一块儿聊聊吧。”安阳公主对仍然站着的萧熠琰道。 “阿琰,你这媳妇儿太瘦了,得多给她补补,这小身板,以后 生孩子够呛。” “这种事不需要您操心。”萧熠琰对着安阳公主也没有多客气,该怼的还是要怼。 安阳公主似乎尤其执着于催生这事儿,三句不离孩子,弄得沐芷兮也没什么好搭话的。 终于,萧熠琰听得烦了,便直接带着她离开了休息厅。 出来的时候,沐芷兮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夫君,姑姑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啊?”她跟在他身后,明显感觉到他迁就着她放慢了步子。 “长公主跟先驸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先驸马死后,她伤心过度,孩子也夭折胎中。与其说她喜欢孩子,倒不如说她待在这府中太过寂寞。” 说完这些,萧熠琰特意停下步子,站在她面前,很是慎重接着对她说。 “不过你也不用在意。本王不急着要孩子,生孩子这事儿上,没人逼得了你,所以别有压力。” “嗯!”沐芷兮点了点头,笑眼弯弯,“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萧熠琰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俯首道:“本王不挑,只要是兮儿生的都喜欢。” 这回答还算满意,沐芷兮的笑容越发明媚。 但是紧接着,她又愁眉不展了。 “怎么了?”立马留意到她的心情变化 ,萧熠琰轻抚她的脸庞,关切地问。 沐芷兮抬眼看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夫君,明明我们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我还没有怀上孩子啊?” 萧熠琰有些哭笑不得,但还得耐着性子劝慰:“这不是才成亲一个多月么,你怎得如此心急?” “可是我听说新科状元成亲一个月,他家娘子就怀上了,我们都一个多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我才有些担心……” 萧熠琰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语气戏谑着反问:“所以,爱妃是觉得本王不够卖力?”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染上了一抹炙热。 沐芷兮赶忙摇头否认,“没有的事,我可没这么说过。” 说着,她赶忙僵硬地转移话题。 “对了夫君,军营的事儿都忙完了吗?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能过来呢。” “快马加鞭处理完了过来的。”萧熠琰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因为他看到萧承泽正迎面走来。 顺着他的目光,沐芷兮也看到了。 “兮儿。” “怎么了夫君?” “听说你今天跟那家伙见过了是么。” 萧承泽的身影越来越近,沐芷兮可以明显感觉到萧熠琰身上渐渐汇拢的战意和戾气。 或许是习惯了他在她面前那温柔 的一面,以至于她差点就忘了,他这个人,其实脾气很不好。 她没有任何隐瞒,“就说了几句话,但是我保证,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夫君的事。” 萧熠琰侧头看向她,“是么。” 沐芷兮微微皱眉。 是么……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 如此敷衍的回答。 所以,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难道她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还不足以令他对她完全放心吗? 萧承泽已经走到距离两人面前约三尺的地方停下了。 只见他对着萧熠琰行了个平礼,但态度还算可以。 萧熠琰虽然是皇子,但因为手握兵权,又立下战功赫赫,另外加上他那残忍暴戾的手段,以至于其他皇子几乎都对他敬而远之,不敢得罪。 别说皇子了,就连皇帝也要顾及他的面子。 更何况萧承泽如今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萧熠琰,他得罪不起。 没有任何言语交流,萧承泽从沐芷兮身边擦肩而过。 沐芷兮倒也镇定,被萧熠琰握着手,没有任何反应。 “人已经走远了。”萧熠琰突兀地提醒了句,眼神瞬间就变得有些讳莫如深。 每次见到萧承泽,他的心情都不会好。 毕竟他很清楚,那家伙是沐芷兮放在心上的人。 即便现 在沐芷兮的人是他的,可未必守得住她那颗心。 沐芷兮看出他的心情变化,便主动示好邀请:“夫君,春池园那边的花品种更多,我想去那边看看。” 春池园是安阳公主府中最大的院子,整个院子都用于花草的种植,一进拱门,便有阵阵花香随风扑鼻而来。 沐芷兮仔细地问了问,“风铃花、鸢尾、蓝葵、白兰、墨襄……这么多香味混杂在一块儿,却都保持着各自独特的香气呢。” 见她只靠鼻子闻,就能够一口气报出这么多花名,萧熠琰那双墨黑深邃的眸中拂过一抹讶然。 不过还不等他询问清楚,她突然目露兴奋。 “我闻到天黎草的气味了!夫君你知道吗,天黎草磨成汁入药,能够增强药效呢,而且还有能驱除疲劳呢!”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尤其挑水土,所以在北燕境内十分罕见。 作为药用,天黎草的价值堪比黄金。 而且这东西更是在之后的瘟疫中起到了巨大作用,让千万黎民百姓免于疫病。 前世,她因为偷摘紫竹兰而被早早赶出了公主府,所以并不知道这天黎草居然在公主府就有植株。 若是能够大面积进行种植,那么对付之后的瘟疫,便真的能够解了燃眉之急了。 第84章 还有什么瞒着本王 萧熠琰并不知道沐芷兮为何看到天黎草会这般激动,但隐约间,他觉得她跟以前比,变化不小。 还记得他们成亲当晚,她很快就诊断出太后所种獾毒,并且能够清楚地说出解毒之法。 之后她替他处理伤口的动作看着也是非常娴熟。 前些天,她还去了城郊采买药材,亲手为丞相夫人熬制了药膳,并且制作熏香。 他认识了她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她还会这些。 沐芷兮突然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道力量,转头一看,萧熠琰面色严肃。 “你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本王……”他沉声发问,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紧锁她的眉眼,观察她的小表情。 若是她撒谎,他应该是能够一眼就看穿的。 但是现在,她越来越难猜。 沐芷兮微微一愣,反问:“夫君,你怎么突然这样问?我没什么瞒你的啊。” 她不明所以,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眨呀眨。 望着外表如此单纯的她,萧熠琰那墨黑深邃的眸中流淌过一道湮灭的光芒。 或许,是他疑心病太重。 她确实没有隐瞒他,若是真要隐瞒,她就不会在他面前暴露医术。 所以,这些都是因为他 对她算不上真正的了解。 “没什么。”他声音沉沉的,且有回音。 沐芷兮微微皱眉,直接用另一只手轻探他的额头。 “夫君没事吧?我看你好像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她语气关怀,目光也是柔情似水。 “没事,本王好得很。”萧熠琰不太自然地避开她的目光,仿佛一个才坠入情网的少年人。 旁边不远处,萧景逸也忍不住朝这边看过来。 正好白祁就在他身侧,他偏着脑袋,对白祁吐槽起来。 “别看我那个五皇兄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一到沐芷兮那个女人面前就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所以要我说,这男人可不能被女人给牵制了。” 当局者迷,他还真是担心自家五皇兄啊。 白祁表示不解。 “这二者有何必然联系么?战王和战王妃恩爱有加,算不上受牵制吧,” 萧景逸不以为然,“你这就不懂了吧。你想想,五皇兄为什么能够战无不胜?” “王爷骁勇善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自然与他自小熟读兵法、且勤于练功分不开。” “这都是表层的东西。一个人的强大,得看他这个人有没有牵绊和软肋。五皇 兄在战场上大杀四方,靠的是他的血性和魄力。说白了,就是不怕死。 “不怕死是为什么?还不就是无牵无挂,即便死了也无所谓么。” “你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白祁稍稍点了点头。 得到对方赞同,萧景逸又接着滔滔不绝地补充起来。 “现在五皇兄有了沐芷兮那个牵绊,到了战场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纯粹杀敌了。 “兵不厌诈,两军对垒之际,常有奸诈小人抓了对方的妻儿作为要挟的。 “试想,若是五皇兄遇到这样的情况,会轻易牺牲一个沐芷兮么?” 萧景逸越说越远,成功将白祁给绕进去了。 突然,白霜霜凑了过来,打断二人的对话。 “七皇子殿下,你缠着我哥说这些做甚,未免太无聊了吧。” “你这丫头不好好赏花,倒管本皇子说什么了。”萧景逸顿县不满,扬起下巴,倨傲地瞥了眼白霜霜。 白霜霜将自家兄长和萧景逸隔开,并且像模像样地叮嘱。 “兄长,萧景逸这家伙整天没个正形儿,你离他远些,别被他给带坏了。” 这话萧景逸可不爱听了,“哟呵!你这丫头当着本皇子的面编排挑拨 ,是没把本皇子放在眼里是吧!” 白霜霜仗着有自家兄长撑腰,对着萧景逸做了个不太友善的鬼脸。 “我又没说错什么,你整天拈花惹草,我家兄长高洁脱俗,跟你就不是一路人好么!” “臭丫头!本皇子行得端坐得正,哪里要你来挤兑!白祁,你好好管管你家妹子!” “你们两个,一人少说几句吧。” 白祁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这两个人都不是能听得进劝的。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本皇子不跟你一般计较斗!”萧景逸气不打一处来,只能用手中的扇子发泄。 他将扇子打开,对着脸狠劲儿扇风,以此来给自己降降火。 白霜霜双手掐腰,直接回敬了句:“我还闹女不跟男斗呢!” 她正在气头上,看到沐芷兮就瞬间眉开眼笑。 “王妃姐姐!” 见这丫头变脸这般快,萧景逸有些结巴,看向白祁。 “这……这什么情况,你妹跟沐芷兮很熟?” 白祁向来是云淡风轻,不紧不慢的样子,“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什么好像啊!你妹你不清楚?她什么时候跟沐芷兮那女人凑一块儿了?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吗,你还不赶紧长点儿心!” 萧景逸顿时感觉到一股危机感。 因为他觉得,沐芷兮正在满满渗透进他的生活。 五皇兄也就算了,现在连白霜霜也跟那女人这般亲近,苍了个天了! “又不是你妹,你这么紧张作甚。”白祁俊美的脸上一片镇定,还反过来劝慰萧景逸。 “你就这么放任白霜霜跟沐芷兮在一块儿,以后有你后悔的!” 萧景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发声警告。 白祁没有当回事,反而露出了一抹温润的笑容。 “多个朋友不是很好么,我大抵是不会后悔的。” “得!本皇子对牛弹琴!世人皆醉我独醒!”萧景逸的火气非常大,连自己的好兄弟都不跟自己同一阵线,挫败感一阵一阵的涌来。 “王妃姐姐,就是他!”白霜霜拉着沐芷兮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萧景逸,迫不及待地告起状来,“就他刚刚跟我兄长说你坏话,被我抓了个正着!” 如果只是沐芷兮,萧景逸就算承认也不怕。 但当他看到五皇兄也在,立马就怂了。 “五皇嫂,你可别听这丫头胡扯,我哪儿敢说你的坏话,都是这丫头胡乱编造的!” 第85章 敢碰他的女人 萧景逸很是憋屈,当着沐芷兮的面控诉起白霜霜来。 “白霜霜,你简直不可理喻!言语上争不过我就去告黑状,太卑鄙了!” “王妃姐姐,你看到了没,这就露出真面目了,刚才还差点要咬上我呢!” 由于二人的互呛声动静较大,附近几个人往这边看过来。 不过他们也都见惯不惯了。 都知道这七皇子和荣国公府的小郡主是死对头,像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争吵也不是头一回了。 这种情况,在沐芷兮的记忆中也有那么几回。 要说这二人,那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不过他俩比较特殊,从小见了面就必定没个安宁。 甚至于他们小时候,当着皇上的面都能打起来。 白霜霜的脸上有道颜色较浅的疤痕,就是小时候被萧景逸咬了一口留下的。 由于两个孩子实在闹腾得厉害,荣国公夫人还特意让人给算了一卦,结果还真就算出个八字不合出来。 八字不合的青梅竹马,见了面不争吵个几句,反倒就不正常了。 而且一般像这种情况,其他人根本甭想着劝和的。 他们自个儿超累了,自然就会停下。 “王妃姐姐,我们不理他,这家伙坏得很,以后 见了他都绕道走。” “嗯!”沐芷兮极为配合地应下,因为看到萧景逸吃瘪的样子还是挺不错的。 “五皇嫂,你怎么能帮外人对付我呢!我们才是一家的!” 萧景逸能够输给任何人,唯独不能输给白霜霜这个丫头。 他立马上前,想要将白霜霜和沐芷兮分开。 但是他这手还没有碰到沐芷兮,就被萧熠琰给喝止了。 “手不想要了是么!” 萧熠琰那冷意的目光落在萧景逸的胳膊上,语气满是警告。 萧景逸当即不寒而栗,而后立马缩回手赔笑。 “误会,这都是误会。五皇兄,我没想碰五皇嫂,都是被白霜霜给激的。” 白霜霜虽然被宠得无法无天,但和其他人一样,在萧熠琰面前,那是绝对不敢造次的。 于是,她立马收敛,没有再继续同萧景逸争闹。 “这儿太闹腾,我们去别处。”萧熠琰牵起沐芷兮的手,要带她离开。 白霜霜立马跟上。 “我要和王妃姐姐一起!” 风中,是白祁那略显无措的手抓了抓。 这丫头,就这么将自家兄长给抛弃了? 萧景逸凑上前来,“白祁,白霜霜那丫头怎么回事,一口一个‘王妃姐姐’,她真就被沐芷兮给 勾了魂了?” “听说是上回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她被战王妃的舞姿所吸引。” “就这?” 萧景逸只觉得这理由格外荒唐。 因为一支舞,就开始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沐芷兮后面了? 白霜霜那丫头不是心气儿挺高的么。 “不就是跳舞么,本皇子也会!”他一赌气,就这么随口说了句。 听者有心。 白祁轻笑着说:“七皇子什么时候跳,本世子定会带上舍妹前去捧场。” 萧景逸顿时面色一紧,“本皇子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本世子只知道,君无戏言。”白祁那双如玉的眸中笑意更浓,带着几分调戏谑。 表面上温润如玉、待人谦和的他,其实也是颇为腹黑的。 萧景逸生怕他把这事儿给声张了,压低声音咬牙道:“特么的你别想坑我,想都别想!” 他有不是舞姬,跳什么舞啊。 看别人跳舞它不香吗? 丞相府。 “什么?!你说柔儿被长公主杖责了!” 苏姨娘差点眼前一黑。 她抓着桌角,情绪激动,“老爷呢!老爷在哪儿,还不快让老爷去救人!” 柔儿身子骨弱,哪里受得了杖刑啊! 苏姨娘心疼女儿,马上找到沐丞相,两 人一道去了安阳公主府。 他们赶到的时候,沐婉柔已经在偏院中被打完了二十杖,奄奄一息。 “柔儿,我的女儿啊!”苏姨娘一路踉跄着跑到沐婉柔身边,取出她嘴里的布团,心疼不已地捧着她的脸,“柔儿别怕,娘来了,娘救你来了……” “姨娘,救我,我好怕……” 沐婉柔更怕此事传出去,她以后都没脸见面了。 “老爷,你可是亲眼瞧见了,我们柔儿被打成这副模样,她安阳公主实在欺人太甚啊!” 苏姨娘不问缘由,直接就要让沐丞相去讨公道。 可是,当真就见到安阳公主后,沐丞相也是不敢得罪。 这位安阳公主强势蛮横,就连皇上都得给她三分薄面,何况他一个臣子。 “沐丞相还真是会教,教得你的女儿来我这儿撒野,教唆别人偷摘先驸马的遗物,她是真当本公主好欺负是么!” 啪! 说到激动处,安阳公主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沐丞相和苏姨娘都是一个激灵。 “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婉柔这孩子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离谱的事儿来呢,她没理由这么做啊。”反正他是想不出,偷摘紫竹兰有什么好处。 安阳公主就知道他会偏袒自 家女儿,眸色冷然。 “本公主亲耳听到你这二女儿教唆战王妃偷摘紫竹兰,沐丞相矢口否认,难不成认为本公主有意冤枉,到这儿质问来了?” “不敢。臣不敢啊公主。”沐丞相立马摇头。 旁边,苏姨娘帮着辩解。 “公主,眼见尚且能为虚,耳听它也未必为实,既然沐芷兮也在场,没理由只惩罚我的柔儿。 “柔儿自小单纯善良,定是被人给陷害了,才会说出那番让公主您误会的话来。 “所以还请公主明察秋毫,别冤枉了我们柔儿啊。” “明察秋毫是官府的事,与本公主何干。不过嘛,既然苏姨娘想要让官府插手,我也没什么理由不同意的。这样吧,应你的要求,本公主不介意带着沐婉柔亲自去趟官府,把这事儿明明白白地给办了。” 说着,安阳公主真就起了身,身后的婢女恭恭敬敬地为她整理衣上的褶皱。 沐丞相和苏姨娘赶忙制止。 “不可送官……公主,还请您高抬贵手,别去报官啊!”沐丞相急上心头,直接上手扯住安阳公主的裙摆。 但也正是他的这一举动,令安阳公主甚是恼怒。 “放肆!沐丞相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公主不敬!” 第86章 王妃就是了不起 “不,不是这样的,公主,臣无心的,臣只是太着急了……”沐丞相哪里还有当场宰相的样子,就差直接给安阳公主跪下赔罪。 但他是个男人,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刚才并非是他的错。 他急于不想让安阳公主把事儿闹到官府,所以才会失态。 真要去了官府,这事儿可就人尽皆知了。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他那不成器的二女儿干出的混帐事儿,到时候他这张脸往哪儿搁啊!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连皇上都觉头疼的安阳长公主。 有些话,沐丞相不能说,被逼急了的苏姨娘却能。 “公主,您不能这么对我们柔儿,您这打也打了,我那可怜的柔儿差点没了命,说句实在的,她也就是言语有失,那株紫竹兰不是还好好的么,您就因为几句话杖责二十,难以服众啊!” “好一个难以服众!”安阳公主一身傲气地斜睨了眼苏姨娘,冷笑一声。 “沐丞相可真是好福气,得了这么个巧舌如簧的女人。” “下臣惶恐。”沐丞相暗地里对着苏姨娘狠瞪了一眼,警告她老老实实闭嘴。 “老爷,我这说的都是事实,你没看到柔儿都被打成什么样儿了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如今受了委屈,我怎能忍气吞声……” 啪! 苏姨娘话说到一半,安 阳公主直接一巴掌把她给打蒙了。 “伶牙俐齿!你可知,就算是你姐姐苏贵妃,也不敢在本公主面前如此放肆!” 安阳公主目光犀利,仿佛锋利的刀刃,令挨了一巴掌的苏姨娘顿时放乖不少。 到底是从小跟随先帝骑马射猎的,安阳公主的手劲儿很大,只一巴掌,直接就将苏姨娘的脸给打肿了,而且打出了血来。 这是苏姨娘头一回被打了还不能还手,心里憋屈得很。 同样,看着自个儿的女人挨打,沐丞相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怒的不只是安阳公主蛮横,还有苏姨娘管不住自己的嘴。 “公主,柔儿险些酿成大错,确实是臣教女无方。恳请公主看在柔儿年纪尚小的份上,饶了她这回。臣保证,回去后定然对她严加看管,不会再她出来惹事生非。” 沐丞相的这番话倒还算是中肯,加上刚才那一巴掌本就令安阳公主气消了不少,所以她也就没再刁难于他们二人。 “赶紧把人从偏门领走。”她的表情连同动作都充满了嫌弃,仿佛沐婉柔是个瘟神似的。 “谢公主。”沐丞相还得跟人好好道谢,气得苏姨娘咬碎了一口银牙往肚里咽。 该死的! 这安阳公主真是无法无天了! “老爷,难道我们柔儿的打就这么白挨了吗!”出了前厅,确保无人听见, 苏姨娘愤懑不已地对着沐丞相说。 沐丞相一听这话,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她都打算放了柔儿不报官了,你还想作甚么!苏云,你给我识相点,别一天到晚的给我惹事儿!刚才要不是我出面,安阳公主能这么轻易饶了你?你这张嘴净坏事!” “老爷,你怎么能说我的不是呢?我明明就是在据理力争,是她安阳公主说不过我就对我动手,她那是仗势欺人!等我告诉苏贵妃,让贵妃将这事儿告与皇上,皇上定是要治……” 苏姨娘仰仗的就是苏贵妃那点圣宠,但这可十足惹恼了沐丞相。 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女儿惹祸也就算了,还能以年纪小为借口,但这做娘的也不消停。 “你给我闭嘴吧你!” 两人正说着话,正巧在路经春池园的时候见到了沐芷兮。 见沐芷兮笑靥如花,苏姨娘可气得够呛。 而此时,沐芷兮一个抬眼,也见到了他们二人。 “父亲,苏姨娘,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呀?”沐芷兮主动出来跟他们打招呼,脸上仍然是那看着单纯无辜的笑容。 他们三人站在春池园外,这儿并没有什么人,因而苏姨娘便肆无忌惮了。 “沐芷兮,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因为你,我跟老爷会来这儿吗! “你说,是不是你害得柔儿被杖责!” “苏 姨娘。你说什么呢?柔儿被杖责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沐丞相沉着脸,没好气地问:“那你倒是说说,柔儿让你去偷摘紫竹兰一事,是不是玩笑话。” 沐芷兮一本正经地回答:“这就得问柔儿妹妹了,是不是开玩笑,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见她这般没心没肺,沐丞相火冒三丈。 “为父说过多少次,柔儿是你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 “如今出了事,你不帮衬着她也就罢了,居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沐芷兮眼眸微垂,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冷笑。 要说失望,那也该是她对他这个父亲失望吧。 在她的记忆中,身为父亲,他可是将宠妾灭妻的偏心罚则贯彻到底啊。 这个男人,眼里只有苏姨娘跟沐婉柔。 沐婉柔才貌双全是他的骄傲。 沐婉柔是他疼爱的女儿。 沐婉柔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抢了她的东西,害了她的性命也是对的。 而她,虽是嫡女,但却只有给沐婉柔陪衬的份儿。 他对她是各种看不顺眼,可笑前世的她还傻傻地讨好于他这个父亲。 “说啊!我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苏姨娘气得低吼,“柔儿是你亲妹妹,你三番几次地害她,这次肯定也是你害的对不对!” 她说着,还上手推了沐芷兮一 把。 “苏姨娘,别这么激动嘛。实情就是,婉柔她心系齐王殿下的身体,想要为他寻找解毒良药。 “结果她不晓得在哪儿听说了紫竹兰能够解毒的传闻,就想要让我帮忙偷摘。 “我劝过她的,让她不要冲动。是她自己不听劝,还不服管教。 “子不教父母之过,看来苏姨娘平时对婉柔的教导还是太少啊。姨娘你这么沉稳的一个人,怎么生出来的女儿就这般任性妄为呢。” 沐芷兮说完,还佯装惋惜地叹了口气。 见此,苏姨娘气得脑壳疼。 “你,你居然这样挤兑我!老爷,你听到了吧,这就是你的女儿,她当着你的面都敢这样不尊不敬……” “好了,你也给我少说几句!”沐丞相见有人朝这边走来,立马让苏姨娘闭嘴。 因为那人比安阳公主还不能得罪。 奈何苏姨娘没有留意到,还一个劲儿地叫嚣。 “沐芷兮,你别忘了,你始终是沐家人,我怎么说都是你长辈!别以为你如今成了战王妃就有多么了不起……” “本王的王妃就是了不起。”萧熠琰迈着稳健的步子而来,直接将沐芷兮护住。 而后,他那写满冷意的眸子瞥了眼沐丞相和苏姨娘的方向,空气都变得冷凝。 “臣见过王爷。”沐丞相赶忙拉着苏姨娘恭敬行礼,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来。 第87章 苏贵妃的质问 “夫君。”在萧熠琰面前,沐芷兮完全没有方才面对苏姨娘时候的犀利,两眼汪汪地望着他,让人顿时心生怜爱。 萧熠琰冷冷地看了眼沐丞相和苏姨娘,沉声斥责。 “兮儿嫁给本王,那便是本王的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负到她头上?” “臣惶恐,王爷,我们可没有欺负了王妃。”沐丞相见萧熠琰愠怒的样子,立马慌得一批。 “夫君,父亲和姨娘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所以语气才会稍微重了些。我不怪他们的。” 沐芷兮表现得乖巧懂事,而后主动对沐丞相说道。 “父亲,我听说婉柔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可得早些把人带回去诊治呢,否则会落下病根的。” 当着萧熠琰的面,沐丞相那是大气不敢出。 当即,他便带着苏姨娘离开了春池园。 苏姨娘暗自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沐芷兮,心想,这事儿没完! 她的柔儿被打成那副样子,让她这个做娘的怎能不心疼。 这都是沐芷兮那个扫把星造成的! 那二人离开后,萧熠琰非常严肃地提醒说:“你是本王的女人,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让护卫把人撵走就是,用不着跟他们废话。” 萧熠琰的维护,令沐芷兮心中一暖。 她微笑着 ,重重地点头。 “嗯嗯!我知道了,夫君。” 另一边,安阳公主府的后院凉亭内,一个身着富贵的男人正在与人对弈。 此人便是二皇子萧临渊。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六皇子萧陌桓。 此二人感情甚笃,经常一起出入,这次来安阳公主府也是结伴而行。 一道黑影落在凉亭内,对着二皇子恭敬禀告。 “殿下,计划有变,战王已至公主府。” 那暗影话音落下后,萧临渊手中的棋子也落在了棋盘上。 “都撤了。” “是!” 暗影消失后,对面的萧陌桓好奇问:“二皇兄,今日是想要对付什么人吗?” 他旁敲侧击着,手中举棋不定。 也就是在他分神的片刻,萧临渊大杀四方,将对方的白子吞吃殆尽。 他的情绪是明显可辨的浮躁,令萧陌桓不无担心。 “赏花宴也该结束了,我们走吧。” 安阳公主重惩了沐婉柔后,这事儿很快就被苏姨娘托人告知了苏贵妃。 宫中,苏贵妃很是不满。 次日,她随便寻了个理由诏沐芷兮进宫。 临入宫前,秋霜非常担心。 “王妃,苏贵妃每次找您都没什么好事儿,要不我们称病拒了吧?” 沐芷兮坐在镜子前整理发饰,笑容淡淡,倾国倾城。 “称病能躲得了 一回,躲不过第二回。谅她苏贵妃也不敢对本王妃做什么,去去又有何妨。” 苏贵妃是沐婉柔的亲姨母,沐婉柔在赏花宴上被杖责,估计苏贵妃是想要替外甥女出口恶气吧。 那女人不敢得罪安阳公主,就拿她来开刀,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不过重活一世的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苏贵妃所居的昭华殿内。 “来人,给战王妃赐座。”苏贵妃面上是温和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散发着恶毒的心思。 能够在后宫如鱼得水盛宠多年,这女人的手段不可谓不多。 因此,当沐芷兮跨入这昭华殿的大门开始,就一直存着极大的警惕。 昭华殿宫人端来的茶水和点心,她一点都没有碰。 这是后宫,稍一个不谨慎就会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苏贵妃对沐芷兮早已心存怀疑,这次让她入宫,也是想要试探一番。 不管她有多能装,都逃不过她那双眼睛。 “战王妃,昨日公主府赏花宴一事究竟是怎么个前因后果,可否与本宫说来听听。” “不知贵妃娘娘说的是哪件事?”沐芷兮明知故问,看向苏贵妃的目光也是纯然无辜。 苏贵妃微微皱眉,稍有不耐烦。 “本宫说的是婉柔那件事。你一直 跟她待在一块儿,想必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意图偷摘紫竹兰之事的经过。” “回贵妃娘娘的话,我也并非一直和柔儿妹妹待在一块儿,相比之下,我和夫君待在一块的时间更长。不过说起柔儿妹妹想要偷摘紫竹兰的事儿,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娘娘有所不知,柔儿妹妹之所以会有那样糊涂的念头,完全是为了帮齐王殿下解毒。也不晓得是从哪儿听了谣言,说那紫竹兰能解百毒,真是难为柔儿妹妹一片真情。” 说完,沐芷兮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表示出深深的同情来。 苏贵妃却是郁闷在心难以疏解,面色阴沉着道。 “此事当真与你无关么!” 严厉的语气,令旁边的婢女身体一颤。 这些人显然是平日里被苏贵妃折磨惯了的,身体的反应非常真实。 换作以前,沐芷兮也害怕苏贵妃发怒。 但是现在她以柔克刚,完全不慌不忙。 “当然跟我没关系了,娘娘,难道您觉得是我教唆了柔儿妹妹吗?” “安阳公主杖责婉柔的时候,你身为姐姐,为何不帮衬着说几句。你是战王妃,安阳公主怎么都会给你几分面子。而你眼睁睁看着妹妹受罚,到底是和居心!” 苏贵妃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以严苛的语气逼 问。 “娘娘真是抬举我了。安阳公主连贵妃娘娘您都不曾放在眼里,如何会听我的?” 这话听着谦虚,实则将苏贵妃给调侃了一把。 苏贵妃断定沐芷兮这是在装傻充愣,便换了个路子追问。 “赏花宴一事或许确实是婉柔有错,本宫暂且不论。但有一事,本宫很好奇。 “听闻战王妃你精通医术,甚至堪比太医院众人,可确有此事?” 沐芷兮微微一笑,“娘娘谬赞了,我纯粹只懂得个皮毛,算不上精通。” “皮毛也能一眼看出太后身中獾毒么。沐芷兮,你可别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 说这话时,苏贵妃的眼神格外犀利。 她紧紧地盯着沐芷兮,想要看清楚她表情变化的每一个细节。 但是令她失望了,沐芷兮的脸色始终平静中带着笑。 “要说一眼就看穿也太夸张了,明明我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呢。只是没想到那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贵妃娘娘还会在今日问起呢。难不成娘娘突然也想要学习医术了?” 她有意无意地将话题转移,脸上那抹看着格外纯真无辜的笑容令苏贵妃顿时恼火。 大半个时辰过去,苏贵妃愣是没能从沐芷兮口中问出点什么来,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实在让人气愤。 第88章 九公主改观 见沐芷兮滴水未碰,苏贵妃故意冲着她质问道。 “战王妃是嫌弃本宫这昭华殿的茶水不合口么,怎么瞧你一点都没喝?”苏贵妃那双阴冷的眸子紧盯着沐芷兮的一举一动。 “还是说,你担心这茶水里被人动了手脚,所以不敢喝?” 字句咄咄逼人,苏贵妃越是阴狠,脸上的笑意就越深。 沐芷兮很是镇定地回答说:“娘娘多心了,宫人们都知道我来了您这儿,若是我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娘娘您可有麻烦了,所以娘娘定然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来。我之所以不吃茶,是因为近日脾胃虚弱,不宜饮茶。” “那可得好好调养调养了。”苏贵妃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但却不信沐芷兮真的只是因为身体抱恙。 “沐芷兮,你可知,你夫君战王殿下手握兵权,众皇子都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这才是苏贵妃的目的,也令沐芷兮的警惕性越发增强。 “虽然知晓一些,但并不十分了解。不知娘娘是何意思。” “本宫知道你真正心悦之人乃是齐王,本宫可以帮你达成所愿。但你要答应本宫,帮着说服战王殿下,让他支持二皇子。” “且不说我能否劝得了王爷,就说娘娘帮我达成所愿一事,我实在不敢奢求呢。我与王爷是皇上赐婚,难不成还能违抗圣意改嫁给齐王殿下么。” 沐芷兮看向苏贵妃的目光认真了些,她倒是挺想知道,苏贵妃这葫芦里 到底卖着什么药。 二皇子并非她所出,她有何理由这样在暗中帮助他? 难道仅仅是因为膝下无子,苏贵妃真心投靠皇后吗? “虽然本宫无法帮你脱离战王殿下,但本宫这昭华殿可以成为你与齐王的幽会之所。如此,你们便不必再担心被人发现。” 苏贵妃已经非常明确地摆出了自己的“诚意”,这跟前世她的做法几乎相同。 前世,她信了苏贵妃的话,为了能够跟萧承泽私会以解相思之苦,毫不犹豫地就答应帮忙说服萧熠琰。 其实二皇子想要的只是萧熠琰手里的兵权罢了,跟萧承泽一样,一旦坐上皇位,他也同样不会放过重权在握的萧熠琰。 前世她不关心权势之争,不关心萧熠琰的生死,只在乎她能否跟萧承泽在一起,现在想想,还真是够无知的。 现在,既然苏贵妃提出了这个条件,即便她不答应,日后苏贵妃抑或是皇后也会想其它法子让她点头。 所以她现在何不答应下来,将计就计,顺势给他们一个教训。 苏姨娘母女之所以能够在丞相府横行霸道,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拥有苏贵妃这个大靠山,所以有恃无恐。 因此,想要对付那母女俩,她还可以采取迂回战术,先从苏贵妃这边下手。 于是,当着苏贵妃的面,沐芷兮表示了极大的感谢。 “娘娘能够成全我和齐王殿下,我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露出看似发自真心的 笑容,就连苏贵妃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当沐芷兮开开心心地离开后,苏贵妃眯起了眼,面上流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为了个男人,还真是什么都肯做呢。” “娘娘,那沐芷兮真能劝服得了战王殿下吗?”身边的亲信婢女表示担心。 战王殿下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枕边人的几句话就投靠了二皇子。 “但凡有一点机会,本宫都要一试,总之,先稳住沐芷兮,日后我们用得着她的地方多着呢。” 出了昭华殿,沐芷兮好巧不巧地在御花园碰到九公主萧清雅。 之前南宫纯那事儿,萧清雅被迫着跟沐芷兮赔不是,如今看到她,心情很是复杂。 她很讨厌沐芷兮,是因为这女人不止一次伤了五皇兄的心。 但她又不能够真的对她不利,毕竟那是五皇兄放在心尖上的人。 两人见了面,萧清雅不无尴尬,那声“五皇嫂”是怎么都喊不出口。 “公主婢女手里拿着的,可是男子款式的腰带?”沐芷兮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萧清雅的婢女身上。 “是又如何。”萧清雅下巴微抬,表现出公主特有的娇蛮。 “是要送给新科状元郎的?”沐芷兮收回目光,清亮的眸子仿佛能够瞬间看穿一切。 一听这话,萧清雅顿时目瞪口呆。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沐芷兮,“你,你怎么知道的?!……不对,这才不是送给那谁的,这是本公主随 便做的次品,想要拿去扔掉的罢了。你休要胡说。” 萧清雅生怕沐芷兮将这事儿说了出去,立马找理由搪塞掩盖。 但她对状元郎的那点心思,根本就瞒不过重活一世的沐芷兮。 女追男隔层纱,前世萧清雅倒追新科状元柳镇元,那是相当轰轰烈烈,甚至一度闹得满城风雨。 但可惜的是,明明相爱的两人,最终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在一起。 说起那柳镇元,出身寒门,高中状元后一时风光无限,加上人长得俊朗,被公主瞧上倒也不稀奇。 没想到萧清雅这么快就要给柳镇元送东西了,而且送的还是腰带这种表达爱慕之情的东西,实在够大胆的。 这腰带确实不怎么好看,也着实难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亲手做这等事。 不擅长也是意料之中。 “虽然看着有点丑,有些地方稍微改进一下应该会挺好看的。”沐芷兮不由自主地评论了句。 她本来打算离开的,却被萧清雅给拦住。 “你刚才说什么,还能改得更好看?难道我做得真的很丑?” “美丑这东西,正常人一看就知道吧,难道公主您自个儿看不出来?不过这倒是也无所谓,美丑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的心意。” 萧清雅突然想到自家五皇兄常戴在身上的那个香囊就是沐芷兮亲手制作,顿时找到救星似的抓住她的胳膊,“沐芷兮,我听说你绣活儿不错,能……能教我吗?” 像这女人求教有些不太好意思,萧清雅支支吾吾了会儿才说出口。 沐芷兮笑了笑,戏谑十足地说了句。 “让我教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叫声‘五皇嫂’听听。” “就这?”萧清雅略显意外。 她这声“五皇嫂”很重要吗? 反正回战王府也是无聊地打发时间,沐芷兮便干脆去了萧清雅的寝殿,亲自指导她将那条腰带进行改进。 在她之前,萧清雅也请教过宫中的绣娘,但那些绣娘们都碍于她公主的身份对她各种吹捧,弄得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结果绣出来的那是啥呀,压根就没法看。 身为公主,身边就没个敢跟她说实话的,所以沐芷兮说这腰带丑的时候,她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种莫名的情绪。 当看过沐芷兮那出神入化的绣法后,萧清雅在一旁赞叹不已。 “五皇嫂好厉害!这都可以?” “很简单的,你也来试试。” “不不不,我不行的,我能把这朵花给绣好就不错了。” 萧清雅向来是自信满满的,但因为这条腰带是要送给所倾慕的男子,她便有些缩手缩脚。 不过好在沐芷兮相当会鼓励人,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以前从未和沐芷兮好好相处过的萧清雅,顿时觉得她全身都在发光似的,虽然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却令她对沐芷兮这个人稍稍有所改观。 抛开她跟五皇兄的关系不说,沐芷兮的为人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第89章 跟夫君在一起最开心 “五皇嫂,你有送过五皇兄腰带吗?”萧清雅非常好奇地脱口而问,但转念一想,腰带这种东西,沐芷兮要送也只会送给萧承泽吧。 沐芷兮思索了一番,“没呢。要不等他生辰那日,我亲手做条送他?” “如果五皇兄能够收到那样的礼物,肯定会很高兴的。”萧清雅自言自语了句,但又觉得沐芷兮可能不知道送腰带的含义是什么,所以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话说,沐芷兮你现在到底喜不喜欢我五皇兄?” 她当然希望五皇兄开心,但如果是沐芷兮的虚情假意,那她觉得宁可不需要。 “如果你不喜欢我五皇兄,那就千万别送他腰带。” “我的夫君,我当然喜欢了。随便送他什么都行。”沐芷兮回答得理所当然,美丽的脸上覆着一丝小傲娇。 闻言,萧清雅顿觉震惊,“你也太不满足了,居然脚踏两条船?!” “怎么就脚踏两条船了?我对萧熠琰那是忠贞不二的好么。” 萧清雅放下手中的腰带,一脸认真地看着沐芷兮,“也就是说,你跟萧承泽已经闹掰了?” 沐芷兮不以为意地回了句。 “我瞧不上他。” “不是吧,你说真的?!”萧清雅张大了嘴巴,惊讶得久久合不上。 沐芷兮也没指望萧清雅完全相信自己,毕竟到现在萧熠琰都还没有真正相信 她是爱他的。 却是没想到,萧清雅很是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我错怪你了。口说无凭,我还是要好好考察你的。但我相信你没有骗我。” 沐芷兮稍稍有些发愣地望着萧清雅,这九公主居然也会有这样单纯可爱的一面么。 说到考察,她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在沐芷兮耐心的教导下,萧清雅总算是将送人的腰带成功改好。 前后简直有着云泥之别,令萧清雅不得不感叹几句。 “五皇嫂,你这绣工简直比宫中的绣娘还要好,以后你可要多多教我。” “一个公主,一个状元郎,听着就很般配。”沐芷兮开着玩笑,旁边的萧清雅顿时红了脸。 “真的很般配吗?那五皇嫂你觉得,父皇他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这个问题,她还真不好回答。 前世这两人就没能在一起,这一世也不知道能不能冲破隔阂。 说到底,柳镇元只是新科状元郎,不是什么贵族子弟,皇上当然不会把自己最疼爱的公主下嫁于他。 前世,那二人也被迫妥协,各自嫁娶,郁郁而终。 出身皇族,幸也不幸。 萧熠琰今天回来得比较早,得知沐芷兮还在宫中没有回府,便亲自去宫门口等她。 出了宫门,见到萧熠琰,沐芷兮笑得格外灿烂。 “夫君!”她小跑着扑进他怀中 ,脑袋往他胸膛上蹭,像只黏人的猫。 天气稍微有些凉,萧熠琰将披风罩在她肩头,粗粝的手掌裹住她的小手,果然是有些凉。 “怎么这么晚才出宫,苏贵妃为难你了?”上了马车,萧熠琰关切十足地问道。 “没呢。我教九公主缝制东西,所以耽搁了。夫君你怎么会来接我啊?真的好意外呢。”她任由他搂着,笑靥如花,脸上尽是甜蜜。 “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他没有任何遮掩,说得并不含蓄。 “你跟萧清雅在一块儿待了这么久,实属难得。” “九公主人挺不错的,我跟她在一起很开心呢。” “比跟本王在一块儿还开心?”萧熠琰立马接话反问,狭长深邃的眸中,有些微醋意。 沐芷兮很是主动地抱住他,依偎在他怀中道。 “才没有呢。当然是跟夫君在一起最开心。” 不管什么时候,她总能轻轻松松地抚平他的情绪。 像这样在他怀中说着让他很是受用的话,他渐渐要习惯了。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温柔满满地叮嘱:“不管在哪儿都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本王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嗯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到苏贵妃同她说过的话,她有些在意地对着萧熠琰问道。 “夫君,你现在手握兵权,处境是不是挺难的啊?” 前世 ,萧承泽容不下萧熠琰的重要原因,就是这威胁感十足的兵权。 自古以来,君主都怕臣子功高盖主。 在他们看来,手握重兵,那便有造反的资本,那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因此,历代君主所做的便是分权制衡,不让兵权集中于一人之手,从而保证皇权独大。 即便萧熠琰战功赫赫,皇帝又将大部分兵权交到他手上,这一点令她匪夷所思。 兵权是个烫手山芋没点能力,还真碰不得。 萧熠琰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可以在其他事上由着沐芷兮,但绝不会跟她说这些公事。 尤其是涉及兵权朝政,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不过女人基本上也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所以,他有些意外她会提到兵权。 “本王的处境没那么糟糕,你用不着担心。” 他算是回答了她,但她仍然追问。 “如今皇子们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夫君有想过投靠谁吗?” 太子之争素来是敏感问题,萧熠琰眉头一皱,目光顿时变得乌沉沉。 他怀疑,是不是苏贵妃同她说什么,才让她方才所说的话如此异常。 “沐芷兮,你听好,本王不需要投靠谁。 “不管是兵权还是太子之争,这些都不是你应该关心的。 “方才那些话,除了本王,不许在其他任何人面前说起,明白么。” 他对她向 来耐心,还生怕她听不懂。 她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但她也只是想要帮到他。 毕竟重兵在握的他,是高位者所忌惮的存在。 她不想他被人算计,像前世那样不得善终。 “夫君,不瞒你说,苏贵妃给出了条件,让我说服你支持二皇子。” 听了这话,萧熠琰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反问了句,“所以,她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她说可以让我和萧承泽在她的寝宫内私会……” 话音未落,她便看到萧熠琰那冷峻的眸中流露愠怒之色。 苏贵妃那个女人居然还想要给萧承泽牵桥搭线,看样子是嫌命长了。 此刻,萧熠琰连杀了苏贵妃的心都有。 但是沐芷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稍微平静下来。 “我当然不可能真的答应她了。但是想到能够顺水推舟地给她个苦头尝尝,我就口头应下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漂亮的杏眼含着一抹狡黠的光芒,运筹帷幄的自信的模样,令萧熠琰好奇她的计划是什么。 其实他反倒不担心她真的会跟萧承泽在苏贵妃的寝宫内私会,因为她已经将这事儿告诉了他,断然不会自掘坟墓。 他担心的是,她想要对付苏贵妃,只怕她稍有不慎就会被苏贵妃给算计了。 在他眼中,自家媳妇儿太单纯,根本做不来那等算计的事儿。 第90章 想当皇后不是不可 回到战王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秋霜和另外几个婢女已经将晚膳摆好,看到满桌的饭菜,沐芷兮胃口大开。 她忍不住抱怨:“苏贵妃也就算了,我教了萧清雅那么久,也不见她拿些好吃的招待,在宫里待了一天可把我给饿坏了。” 萧熠琰见她这般迫不及待地开饭,眼中尽是宠溺。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秋霜很是心疼自家王妃,这都饿一天了,真是可怜。 “本王明日休沐,你可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什么地方都可以吗?”沐芷兮突然睁大了眼睛,一脸期待的模样。 萧熠琰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什么禁地。” 他话音刚落,沐芷兮便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低声说。 “那我们明天去迎春楼吧。” 萧熠琰立马黑了脸,“沐、芷、兮!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迎春楼,城中最热闹的烟柳之地,她一个女子去那种地方作甚。 “去嘛,夫君,听说明天迎春楼要选花魁,我想去瞧瞧热闹。”沐芷兮偏偏还一副万分期待的模样,令人无法抗拒。 “那地方只有男子去的……” “我可以装扮成男子呀,就像上回灯会那样。”沐芷兮笑 得无比灿烂,打断了他拒绝的话。 这话,就连秋霜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小姐现在可是战王妃,无端去看什么花魁啊,也不知道王爷会如何想小姐呢。 “既然你这么想去,那本王便依你。”萧熠琰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还是答应下来。 但凡是她想要的,他都会尽量满足。 能够这么轻易地就说服萧熠琰,确实在沐芷兮的意料之外。 实际上,她之所以想要去迎春楼,并非单纯地想要看什么热闹。 全然是因为前世迎春楼里那个名叫“苏洛”的花魁,到后来成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烟柳之所,向来是男人们的好去处。 烟花女子若是被人收买,便能够探听到不少秘密。 当初那个花魁,正是被二皇子萧临渊给纳入麾下,在二皇子争夺太子之位这件事上立下汗马功劳。 且不说二皇子之后并没能如愿登上皇位,但目前来说,若是能够收了苏洛,将来必有大用处。 好好的一个人,可不能让二皇子给抢了去。 对于明天的事,沐芷兮心存很大的期待,因此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萧熠琰侧颜,见他双眼紧闭,想着他应该是睡着 了。 正心想他怎么睡得这样早时,萧熠琰甚是突兀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 也因为他的这一动作,她很是大胆地抱住他,往他怀里钻。 “夫君,我睡不着。” “有心事?”萧熠琰闭着眼,凭着感觉亲吻她的额头,动作温柔宠溺。 她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嗯,有心事。而且是很大的心事。” “说与本王听听。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强。” “我在想,一众皇子之中,谁最适合当太子……” 话音未落,她便感觉到萧熠琰搂着他的胳膊微微一紧。 显然,他是意外她会费心想这件事。 太子之位事关江山社稷,目前这个位置悬着,没有人会将这事儿放在明面上讨论。 也就是他怀里这个女子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讲。 “你操那心做什么。” “因为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夫君你最适合呀。”沐芷兮的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搂住他的脖子,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补充了句。 “不只是太子,我觉得夫君连皇……连那个位置也坐得。” 总之,比起萧承泽,萧熠琰不知道适合多少倍。 她就是看不得萧承泽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萧熠琰又将她搂 紧了些,睁开眼睛,低头看向她。 她眸光澄澈,刚才那话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又或者是突然有感而发。 他没有责备她什么,而是以一种调侃的语气反问。 “看来这战王妃的名头已经满足不了你,想要当皇后了?” “夫君,我说笑的,你别当真。”她知道他对皇位没有兴趣,所以不想他因为她的缘故而去冒什么风险。 “你都这样说了,还让我如何不当真?沐芷兮,你若是想当皇后,也不是不可。” 沐芷兮着急辩解,“才不是呢,我明明就只想做你的娘子。” 闻言,萧熠琰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制在了下方。 “有多想?”他一只手抓着她两只瘦弱的手腕轻而易举,另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哄诱意味十足地问。 沐芷兮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就是很想。” 他准确地吻上她粉嫩的唇瓣,而后用指腹轻轻拭过她的脸庞。 借着那股劲儿,又将她吻得天旋地转,差点喘不过气来。 直至她拍打他的后背,脸色一片煞白,他才恋恋不舍地暂且放过她。 “想要做本王的娘子,得先学着如何伺候夫君才行。”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游移,用手指挑开了自己 的衣带,而后那白色的衣袍便松垮垮了。 沐芷兮面色通红,支支吾吾起来:“可我,我不会……” “无碍,本王有耐心教你。” 说着,他便要俯身而去。 沐芷兮赶忙用手抵住他的肩膀,声音娇软,“夫君好可怕,像头喂不饱的饿狼。” 想到她之前每回都被他折磨得难以下榻,便有些担心。 关键明天还得去迎春楼呢。 萧熠琰抓着她的手举过她头顶,温柔满满地将她的模样刻在心上,“本王今夜会克制些。” 听他这般保证。沐芷兮却是不信。 “王爷回回都是这样保证的,可回回都做不到。” “只有这样,兮儿你才能早日怀上本王的孩子,不是么。” 沐芷兮微微点头。 而后迎接她的,便是一场狂风暴雨,怎么都躲不开了。 她累坏了,也便不存在什么睡不着的情况。 到天亮时分,她睡得正香,萧熠琰不忍弄醒她,放轻动作下了榻。 等到他更衣洗漱完,便让人将未处理完的公文直接拿到卧室,就是为了防止沐芷兮醒来后要找他。 果不其然,他这才刚坐下没多久,床上便有了动静。 “夫君~~” 嗓音有些哑,确是甜到了骨子里。 第91章 练习为她画眉 萧熠琰起身走到床榻边,便看到刚醒来的沐芷兮裹着被褥坐在床边,发丝凌乱,睡眼惺忪,带着几分娇滴滴的媚态。 “夫君,抱~”她从被子里伸出两臂,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对着他撒娇。 萧熠琰只能靠近些,俯下身子任由她抱。 “夫君,胳膊好酸,你帮我穿衣服好不好?”她在他怀中说得懒洋洋,香肩半露,衣衫不整,但在萧熠琰面前却丝毫不在意形象。 “穿哪套?”萧熠琰很是配合地打开衣柜,让她选。 这会儿,沐芷兮已经彻底清醒了。 她定睛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件道:“就那件蓝色的。” 按照她的要求,堂堂战王,北燕的战神,大早上就干起了给自家媳妇儿穿衣的活儿。 他一边穿,一边漫不经心地佯装抱怨几句。 “别人家都是做妻子每日早起伺候夫君更衣,你倒是惬意,使唤起本王来了。” 沐芷兮不以为然。 “如果不是夫君昨晚折磨了我一宿,我也能早起,也能自己穿衣。” 她一脸傲娇,惹得萧熠琰忍不住伸手捏了把她的脸。 “疼……”她皱眉,立马想要远离他,却被大手一揽,被他拥入怀中。 “生孩子可比这疼上千百倍,你就不怕?”萧熠琰饶是认真地问道,言语里满是 对她的关切。 沐芷兮毅然决然地摇头,“不怕。” “可本王怕。”他神色严肃,“女人生孩子都得去趟鬼门关,兮儿,你是本王的命,本王不忍心。所以,不生孩子也无妨……” 沐芷兮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瞪大眼睛警告:“不许说这种话!王爷再这样说,孩子就不愿意来了。” “好,依你。”萧熠琰也是拿她没法子。 他将她抱下了床,而后将她放在了梳妆镜前,站在她身侧,俯身贴近她的耳畔,满眼宠爱地问。 “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孩子?” 突然被问这个问题,沐芷兮有些答不上来。 她想了想,自己之所以想要孩子,无非是想要跟萧熠琰好好的过日子。 她不想他继续对她误会,以此来证明她对他的感情。 同时,她也是非常喜欢孩子的。 “夫君,你不喜欢孩子吗?”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萧熠琰,无不担心地问。 现在想来,她一直都是一厢情愿地说要给他生孩子,还没有正式问过他的意思。 萧熠琰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怔,而后立马否认。 “怎么会,你生的,本王当然喜欢。” “若是我怀了其他男人的……”想到前世的事,沐芷兮差点脱口而出,不过还好她及时转移话题,“夫君,我的 眉毛怎么都画不好,你帮我好不好?” 她很是自然地将眉黛递给萧熠琰。 虽然她前半句话没有说完,但并不表示萧熠琰没有听清楚。 这天底下,估计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自然也包括他。 他实在不清楚,为什么她刚才会突发奇想那般问。 秋霜进来伺候的时候,便看到王爷正在为王妃描眉,那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会弄坏了什么似的。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男人给女人画眉的,这种事只在话本里提到过。 没想到王爷和王妃竟恩爱到如此地步! 恩爱归恩爱,但萧熠琰的手艺实在不怎么行。 沐芷兮看到“成品”后,惊得瞳孔皱缩。 “这眉毛……萧熠琰,你把我眉毛画成什么样了!” 放眼整个北燕,估计也只有他们王妃敢用这种语气称呼王爷的大名。 基本这种时候,都表示王妃心情很不好。 秋霜赶忙退出主屋,免得她这个无辜之人被殃及。 萧熠琰轻捏沐芷兮的下巴,似乎还颇为满意。 “本王觉得这眉毛画得不错,爱妃是有哪儿不满么?” “哪里都不满意!都画歪了,两边高低都不同,丑死了……”沐芷兮气得眼眶红红的,直接将萧熠琰推开, 使劲儿地对着眉毛擦啊擦。 “是你让本王随便看着画的,如今又埋怨起本王来,女人还真是善变。” 他在心里难免感叹,明明方才还像只软毛兔子让他帮忙穿衣,现在完全就是只炸了毛的野猫,还是爪子格外锋利的那种。 沐芷兮气鼓鼓的,两眼红红的,委屈巴巴。 “明明是你把我眉毛给画丑了,还凶我。” 一般像这种情况,萧熠琰都只能哄着。 “本王以后多加练习,行了么。” 一听这话,沐芷兮顿时消了气,嬉皮笑脸地抱住他,“这可是夫君你说的,说话算话哦。” 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被自家媳妇儿给坑了一把。 今日迎春楼选花魁,城中不少男人都眼巴巴地往里面挤,盼望着看场好戏。 这种热闹自然少不了萧景逸。 萧景逸硬是拉着南宫凉一块儿,早早地包下了二楼最佳的观赏之处。 “本来想拉着白祁一道过来的,那小子死活不肯,如今就你我兄弟二人,也总比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强。来,小凉子,先喝一杯。” 萧景逸举起酒杯邀饮,对面的南宫凉却不理会。 “今日我不饮酒。” 这儿可是迎春楼,万一他喝多了,被哪个姑娘盯上,事儿可就大了。 想着自己难得的休沐,结果却要被萧景逸拉过来看女人,简直就是浪费他大好的练功时间。 这些烟花女子有什么好看的,练功它不香吗? “真扫兴。你不喝,本皇子一个人喝。”萧景逸一杯酒下肚,心情甚好。 加上迎春楼里多的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姑娘,他越发笑得合不拢嘴。 “小凉子,那个绿衣裳的姑娘怎么样?喜欢不?喜欢的话本皇子把她叫过来陪你喝酒。” “七皇子还是自个儿享用吧,我对这些女人没兴趣。”南宫凉的脸色已经很黑。 他都不知道自己来这儿干什么的。 看着对面那个笑容满面的萧景逸,他突然想到,这小子表面上流连烟柳之地,可实际上也是个没有碰过女人的。 所以,他装这样子是给谁看呢?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奴家芳兰,陪公子喝几杯可好?”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南宫凉的思绪。 名叫“芳兰”的女子软着身子就要往南宫凉身上凑。 结果南宫凉直接一闪身,那姑娘便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疼得眉头直皱。 “哎哟~公子,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奴家呢~” 南宫凉听不得这种矫揉的声音,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抬头一看,萧景逸居然还在幸灾乐祸。心里越发不爽。 第92章 花魁苏洛 面对青楼女子的谄媚纠缠,南宫凉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直接将佩剑放在桌上,呵斥道。 “滚,我不需要陪酒。” 女人们一看到那把沾染戾气的佩剑,个个都不敢再轻易招惹南宫凉。 但也因此,萧景逸少了不少乐子。 “小凉子,快把你的剑收一收,你害得本皇子都没女人陪了。” “我陪你。”南宫凉正襟危坐,和那些来逛青楼的男人相比格格不入。 “呸呸呸!哪个要你陪!你给本皇子滚远点!我要女人,女人你懂么!”萧景逸着急了,后悔带上南宫凉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出来。 此时,一楼也是格外热闹。 “哎哟~门口又来了两位俊俏公子呢~” “公子,奴家芳兰。” 芳兰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白面小公子是沐芷兮女扮男装,瞧着俊俏,便黏了上去,一个劲儿地对着她抛媚眼。 沐芷兮瞬间感觉自己想被盯上的羔羊,连忙往萧熠琰身后躲。 “兄长,我们去二楼,二楼人少。” 萧熠琰戴着面具,面具下,他薄唇微扬,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牵着沐芷兮的手,叮嘱道。 “这地方人多,别跟丢了。” 芳兰原本还想要继续散发她的魅力,却被两人甩了开去。 “公子,等等奴家,别走这么快嘛 ~” 见沐芷兮这跑得比谁都快,萧熠琰忍不住调侃。 “现在知道怕了?昨天是谁非要求着来这儿的?” “我是为了花魁来的,谁知道那些女人这般疯狂,实在招架不住啊。”沐芷兮一抬眼,便看到二楼栏杆边的熟悉身影。 “夫君,你看,是七皇子和南宫……” 她的话还未说完,脚下没注意,直接踩空了楼梯。 好在萧熠琰反应向来很快,手臂一伸,将她稳稳接住,“小心。” 将沐芷兮扶稳后,萧熠琰忍不住责备了句。 “怎么总是不看路。” 沐芷兮凑到他耳边,悄声回道:“因为有夫君在呀。” 她笑得憨态可掬,萧熠琰就算真想要责备什么,也没法说出口来。 “五皇兄,真是难得,以前叫你来都不应,今日居然会来凑这热闹,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萧景逸说着话的时候,看到萧熠琰身边的人有些眼熟。 他定睛一看。 这不就是女扮男装的沐芷兮么! 一个女人来迎春楼? 而且还是跟自己的夫君一起。 五皇兄到底怎么想的? 沐芷兮无视萧景逸和南宫凉眼中的诧异,直接拉着萧熠琰坐下,并且感叹了声。 “七皇子可真会挑位置,从这儿往下看,简直一览无余呢!” 多了两 个人,南宫凉只得跟萧景逸挨着坐,浑身不自在。 如果只是战王殿下也就算了,可偏偏连战王妃也一块儿过来了,简直如坐针毡。 花魁选举正式开始的时候,待选的姑娘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上早已搭建好的大台子上。 迎春楼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引得达官显贵们纷至沓来。 因此,沐芷兮眼睛一扫,就能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 男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台子上,唯独萧熠琰的注意力始终在沐芷兮身上。 见她伸手就要拿酒喝,他立马拦下。 “这酒喝不得。”他面色严厉,颇有管教的意味。 沐芷兮愣了愣,问:“他们都喝得,为什么我不能喝?” 对面,萧景逸忍不住吐槽了句。 “我们都是男人,跟你可不一样。” 沐芷兮直接朝着萧景逸飞了一道白眼,“男人怎么了,我的酒量可不比你们差。” “苏洛姑娘出来了!” “天哪,苏洛姑娘好美!” “苏洛,我爱你,我要娶你……” 台下一众疯狂的男人们朝着苏洛各种示爱,那气势,几乎要将迎春楼的屋顶给掀了。 台上,那名为“苏洛”的女子身穿一袭广袖绿罗裙,衣面上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随着她走动的步伐翩翩起舞。 能够引起一番 骚动的女子,美貌自然不在话下。 巴掌大小的脸上,五官生得极为好看。 眉如远山,眼似秋波。 微抿着的红唇,润泽饱满,似盛开之花的两瓣。 她的目光只那么一扫,便有无数男子为她尖叫欢呼。 “王爷,我想要她。”沐芷兮的目光在苏洛身上,急忙地扯了扯萧熠琰宽大的衣袖。 萧熠琰面色一沉,以为自己听岔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质问。 “你刚说什么?” “五皇嫂,你喜欢女人?”萧景逸很是不靠谱地来了这么一句,令萧熠琰的脸色越发难看。 自己的媳妇儿说想要个女人,该让他做出什么反应来? 沐芷兮没有理会萧景逸,一脸央求地望着萧熠琰。 “夫君,你相信我,苏洛可有本事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你不是嫌弃我什么都不会么,我以后可以请教她……” “本王何时嫌弃你了?”萧熠琰打断她的话,眸色深深地望着她。 娶她之前,他就知道她什么都不会,哪里有过半点微词,她可真是擅长无中生有。 沐芷兮不晓得现在还能用什么理由说服萧熠琰,总不说她预料到苏洛日后会为他们打探到许多消息吧。 “夫君,我就是仰慕苏洛姑娘的才华嘛,一会儿我们买下她一晚 ,我想听她弹琴,好不好嘛~” 果然,只要她一撒娇,萧熠琰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 而此时,二楼的另一处雅间,也有人看上了苏洛。 二皇子萧临渊并未现身,但他今日确实是为了苏洛而来。 迎春楼是皇城最热闹的烟花之所,朝中不少大臣都爱往这儿跑。 苏洛又是迎春楼最受热捧的女子。 若是能够将这女子收入麾下,以后必有大用处。 萧临渊这次势在必得,喝了口酒,神色惬意。 花魁选举的过程很简单,每位待选的姑娘上台献艺,而后台下众人为之举牌打赏。 得牌子和赏赐最多的,便能够成为迎春楼的花魁。 每次花魁选举大会,迎春楼总能大捞一笔,这是个极好的敛财方式,那些男人脑子一热,心甘情愿。 待选的姑娘们之中,不论是相貌还是才艺,苏洛都是最好的。 因此,她的胜出在众人意料之中。 在苏洛献艺弹琴的时候,台下不断有人给她扔赏钱,那场面,让人深深体会了一把迎春楼内的奢侈之风。 不只是一楼,就连二楼也有人往下飞银票,顿时仿佛下了场银票雨,老鸨乐得合不拢嘴,赶忙使眼色让苏洛多弹一曲。 所有人都疯狂地喊着苏洛的名字,唯独沐芷兮这一桌纹丝不动。 第93章 只一眼便入了心 萧景逸一边喝着小酒,一边俯瞰着台子上的苏洛感慨。 “那女人的皮相确实生得不错,看得我都想一掷千金了。” 沐芷兮不以为然地怼道:“别光说不做啊,我看你就是来白女票的吧。” 萧景逸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而旁边的南宫凉则是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底。 “兜里一共就五两银子,在迎春楼里找个姑娘都不够的。” 闻言,沐芷兮顿觉诧异地望向萧景逸,“怎么说你也是个皇子,未免太寒酸了吧?” 萧景逸气得直咬牙,“我那是勤俭持家,你们懂什么!” 囊中羞涩是他的错吗? 还不是因为前几次请兄弟几个又是吃饭又是泡池子的。 谁说皇子都好命? 每月给他的俸禄实在不多,都不够他花天酒地一回的。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苏洛已经当选为花魁。 老鸨扭着臀走上台,亲手给苏洛戴上了象征花魁身份的花环,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笑靥言言。 “诸位公子,咱们苏洛以前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今晚她当选花魁,按照规矩,出价最高者可做苏洛姑娘的入幕之宾呢。” 老鸨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引得台下一众人欢呼着跃跃欲试。 这要换作以前,他们就算有再多银子,也买不来苏洛作陪。 如今她成了花魁,总算有机会做她的入幕之宾 ,这可是天赐的好机会。 没钱的只能眼巴巴看着,有钱的已经拿出钱袋子等着喊价。 沐芷兮赶忙戳了戳萧熠琰,“夫君,马上就要开始了!” 见她如此激动,萧熠琰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顺着她这般胡闹。 为自家媳妇儿买花魁一夜作陪,这种奇葩的事儿,放眼整个北燕,还有哪个男人能做得? 萧景逸喝了口酒,砸吧着嘴道:“还真是没想到,苏洛姑娘居然是个清倌儿。” 说着,他还用手肘撞了下旁边坐着的南宫凉,提议道。 “小凉子,那些姑娘长得如花似玉,你要不要考虑买个回家暖床?最近夜里挺冷的……” 南宫凉没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直接一道眼刀递了过去。 “七皇子,今晚话很多么。” “他哪天话不多么。”萧熠琰紧接着吐槽了句。 “王爷,他们都举牌子了。”沐芷兮一直关注着楼下的情况,生怕苏洛被别人给抢了。 现在已经喊到“三百两”,而且大有不断往上加的趋势。 喊价越高,也就慢慢淘汰了那些不够富贵的。 剩下还在举牌的,便是城中几个世家子弟。 另外,还有二楼一个较为神秘的公子,没有露面,让手下人在外面举牌叫价,而且每次叫价的跨度都很大,直接从三百两喊到五百 两。 别人或许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沐芷兮却一下子就猜到。 前世,苏洛一直在为二皇子做事,那此刻那个神秘公子,必定就是二皇子了。 “我家公子出价一千两!”萧临渊那边,手下人得了指令,直接叫了个断层的数。 那些还想要继续举牌的世家子弟们互相看了看,一个个都蔫了。 一千两啊! 谁家有那么多银子败的。 最主要的是,摸不清对方的来路。 万一是个贵人,那他们可就把人给得罪了。 “既然没有公子举牌,那么今晚……” “我家公子出价一千一百两。”沐芷兮那清亮的声音打断老鸨一锤定音的话,迎春楼内顿时一阵唏嘘。 “都一千两了,还敢往上喊,疯了吧!” “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完全不把银子当回事儿。” “说到底还是个女人,花一千多两买一晚上,太亏了。” “就是,有那么多银子,都够我买下几个侍妾了。” …… 老鸨自然希望这价喊得越高越好,乐呵呵地看向二楼喊话处,两眼放光。 萧景逸一脸感慨的摇了摇头,啧啧不已。 “也就五皇兄银子多,敢让五皇嫂这么闹。” 萧熠琰不置可否,任由沐芷兮在外面喊价,而内心毫无波澜。 他对她的宠溺便是,只要她开心,出再多银子也无所 谓。 眼看着外面沐芷兮已经喊到“一千五百两”,萧景逸很是担心地询问。 “五皇兄,要不还是拦着点吧,就为了让人家花魁弹一曲高兴,用不着这么多银两。” 与此同时,突然冒出来的强劲对手,萧临渊也坐不住了。 他看上苏洛的能力,而对方或许只是想要让苏洛陪一晚。 如今价格喊到如此之高,对方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如此看来,只能他先停手。 随着萧临渊的手下放弃举牌,老鸨当众宣布:“恭喜楼上那位小公子,今晚能够成为我们花魁姑娘的入幕之宾……” 整个过程,苏洛都是极为淡定地站在那儿,气质出尘。 台下不少人惋惜感叹,但也安慰着自己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让苏洛作陪。 雅间内,侍卫对于萧临渊的做法表示不解。 “殿下,为什么您突然就收手了?” 窗边,萧临渊负手而立,神色冷厉。 “不周山传来消息,那边的事要紧。至于苏洛,机会以后还会有,今晚就暂且便宜那小子。” 一提起不周山,侍卫的脸色都变了。 于是赶忙跟着萧临渊离开了迎春楼。 实际上,这一切不过是沐芷兮所使的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前世,二皇子之所以会一败涂地,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被人发现了他在不周山那边的 勾当。 她太清楚,比起一个苏洛,不周山三个字更加让萧临渊上心。 叩叩叩! 雅间外响起敲门声。 紧接着便是迎春楼老鸨那颇有特色的嗓音。 “公子,我把苏洛姑娘给您带来了。” “进。”沐芷兮已经等不及要见见那位前世名声响动整个皇城的花魁。 同样如此的,还有萧景逸。 相比之下,萧熠琰和南宫凉则显得平静许多,甚至还有些冷漠。 当老鸨和苏洛进来的时候,萧景逸的眼睛都看直了。 之前在二楼,只能看得个大概。 如今这么近距离的一看,果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苏洛见过四位公子。”女子微微福身,并不像其他青楼女子那般轻浮,让人看了非常舒服。 苏洛不卑不亢,颔首低眉,而她旁边的老鸨看到萧景逸后,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她膝盖一软,直接拉着苏洛一块儿,“噗通”一声就跪了地。 “见……见过七皇子!” 老鸨瑟瑟发抖,身份尊贵的七皇子殿下来此,真是折煞她了。 苏洛一脸不可置信地抬眼,快速瞄了眼屋内四人。 那个看着潇洒不羁的男人,便是七皇子。 但她更在意的是那个即便戴着面具,却难掩谪仙气质的男人。 能够和七皇子同坐席的,必定身份同样不凡。 只一眼,苏洛便入了心。 第94章 报恩以身相许 沐芷兮没想到萧景逸这张脸这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笑着让二人起身。 “七皇子也是来这儿寻个开心,你们无需紧张。再说了,花钱的可不是他。” 萧景逸朗笑着自我调侃:“确实,本皇子沾了个光才能一睹苏洛姑娘真容,别把我太当回事儿。” “能够见到仰慕已久的七皇子,才是苏洛之幸。” 萧景逸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苏洛姑娘瞧着不像是出身风尘,倒更像是个世家小姐。” “公子过奖了,苏洛身份卑微,不敢比。”她的一言一行都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擅长取悦于人。 老鸨把人领过来,得了些赏钱便离开了。 但是这一出门就觉得惴惴不安。 刚才屋子里那几位,个个都身份不凡啊。 只希望苏洛好生伺候着,千万别惹出什么麻烦事儿来。 “苏洛姑娘别客气,随便坐啊。”沐芷兮一时间忘了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直接上手,被苏洛一个不经意的侧身避开了。 “还是让苏洛来给几位公子斟酒吧。” 说话间,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萧熠琰身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花魁小娘子是一眼瞧中了战王爷,沐芷兮当然也看得出。 她只是想要将苏洛 收为己用,可不是给自己找个情敌的。 于是,她面上顿时挂不住,用身体挡住了苏洛看向萧熠琰的视线。 “苏洛姑娘的琴艺是这迎春楼的一绝,不若弹奏一曲,给我们几个助助兴如何?” 沐芷兮虽然面带笑容,但眼神却是一片漠然疏离。 她家夫君可不能让其他女子白白看了去。 “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苏洛一直表现得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这种出尘绝绝的气质,在一众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中格外出挑。 萧景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一旁笑着道:“就弹《凤求凰》吧。” 沐芷兮一道凌厉的目光瞟了过去,恨不得现在就将萧景逸给赶出去。 在北燕,凤求凰是女子示爱的曲子,只能弹给心上人听。 秦楼女子或许不在意这些,但她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因为萧熠琰还在这儿呢,她都没给萧熠琰弹过这曲子,如何能够让别的女子…… “七皇子想听,苏洛定当好好弹。” 不等沐芷兮说什么,苏洛就已经坐下,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想到自己这次是过来办正事儿的,她也只能就此作罢。 弹就弹吧,反正她家夫君也不稀罕听。 思忖间,她立马转头 看向旁边的萧熠琰,眼神中有某种警告的意思在。 萧熠琰不知她是何意,轻描淡写地来了句。 “看我做什么,我向来不懂这些个靡靡之音。” 这话一出,沐芷兮顿时忍俊不禁。 她怎么就忘了呢,比起这些琴棋书画,萧熠琰对兵书打仗更感兴趣,让他听也听不懂个中意味吧。 苏洛将那首《凤求凰》弹得情感淋漓,过程中还不断抬眼看向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但是那男子连一眼都没有往这边看。 他果然,不记得她了么…… 沐芷兮看了看苏洛,又看了看萧熠琰。 怎么他戴着张面具还能勾了这花魁姑娘的魂儿? 她心有不喜,若非苏洛用处极大,她现在就想把人给撵了。 一曲罢,苏洛起身行礼。 “好!”萧景逸带头鼓掌,“苏洛姑娘弹得真不错,听得本皇子都昏昏欲睡了。” 苏洛:? 沐芷兮:…… 这像是夸人的话吗? 南宫凉和萧熠琰一样,不懂得欣赏这些,只喝酒,不说话。 苏洛说不委屈是假的。 她的一曲千金难求,只要她弹奏,那便是满堂喝彩,赏赐无数。 可现在,除了一个七皇子在这儿胡乱叫好,其他三人都是一副冷漠以对的样 子,让她这个名动皇城的花魁情何以堪。 萧景逸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苏洛姑娘,这琴也弹了,不如再舞一曲吧?你这身段,跳起舞来定然也是相当不错的。” 沐芷兮狠狠地瞪了萧景逸一眼,“七皇子一分钱没出,倒是挺会享乐。” 虽然萧熠琰总说银子管够,养得起她,但是这一千五百两啊,她也会心疼的好不好。 她买下苏洛的初夜,可不是让萧景逸在这儿歌舞升平的。 “既然不让跳舞,那给我们斟酒总可以吧?”萧景逸笑得不怀好意,成心要给沐芷兮找不痛快。 他看得出,这花魁娘子看上自家五皇兄了。 如今他可不得给人家姑娘创造机会么。 以他所见,除了这身份背景,单论女子的才貌,苏洛可比那一无是处的沐芷兮强多了。 就是被五皇兄纳入王府做个暖床妾也是不错的。 “退下!”萧熠琰那略带愠怒的严厉声音,打断了萧景逸那些小心思。 原来,是那苏洛想要给五皇兄斟酒,结果还不等靠近,就被警告了。 沐芷兮也是没料到自家夫君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直接对着这美貌的花魁娘子口出训言。 这女儿家的脸皮薄,估计心里很 难受吧。 同样身为女子,沐芷兮便免不了生出那丝丝的同情,不过也只有一瞬。 这可是她夫君,就算萧熠琰不说,她也不会让苏洛靠近他的。 苏洛僵直了身体站在原地,而后竟然扑通一声跪了地。 这一幕上演的又是哪出,几个人皆是一脸费解。 沐芷兮有些懵,“苏洛姑娘,你怎么还跪下了?他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 “不是的,苏洛不怪公子,苏洛……苏洛是对公子心怀感激。所以想要给公子磕个头。” 感激? 感激他呵斥了她? 沐芷兮越发匪夷所思,看向萧熠琰。 萧熠琰则是眸色冷酷地解释道:“跟我没关系,是她自己要跪的。” 这话仿佛是生怕自家媳妇儿误会什么似的。 “公子应当不记得了,可是苏洛一直都记得,当年我和爹娘逃荒南部,路遇匪盗,是公子……是公子你救了我们。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恩公,可没想到今日能够在这儿遇上。 “所以,还请给苏洛一个机会报恩。” 说完,苏洛便毫不犹豫地给萧熠琰磕了一个头。 那声响,在寂静的包厢内格外明显。 萧景逸反应过来后,调侃道。 “既然要报恩,那不如以身相许吧。” 第95章 她,贪财又好色 “苏洛愿意!”苏洛一改在别人面前的清冷,眼神瞬间炽热起来,“只要恩公不嫌弃苏洛,我愿意伺候恩公一辈子。” “我不同意!”沐芷兮赶在萧熠琰前面将拒绝的话说了。 什么跟什么啊,英雄救美?报恩?这么突然的吗? 狗屁的以身相许,萧景逸就是根搅屎棍! “公子……”苏洛双眼汪汪地看向沐芷兮,还以为她是爱而不得,所以暴走。 “都给我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苏洛姑娘说。”沐芷兮不想再让萧熠琰跟这个苏洛待在一块儿了,她心里不是滋味儿。 看到她这般生气,萧景逸也有所收敛,朝着苏洛挑了挑眉,示意她可以再为自己争取。 南宫凉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强行拖了出去。 “小凉子你干嘛!快给本皇子松开!本皇子这戏还没看完呢!” 那两人离开后,萧熠琰也站起了身。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萧熠琰离开后,沐芷兮便直接对着苏洛开门见山地说了。 “苏姑娘,既然你想报恩,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劳烦你给我好好听清楚。” 萧熠琰为了自家媳 妇儿,亲自守在雅间外。 半个时辰过去后,沐芷兮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谈了这么久么。”他略有不满,带着责备的意味。 沐芷兮唇角轻扬,“让王爷你久等了,要不我请你去望江楼听曲儿?” “本王对那东西没兴趣。” 难得的休沐日,就这么浪费在了迎春楼里。 上了马车,沐芷兮双手托腮,笑嘻嘻地问。 “王爷,刚才那位苏姑娘想要以身相许,你不会怪我帮你回绝了吧?” “你觉得本王会看上一个烟花女子么。”萧熠琰冷峻的眸中满了不屑,看样子是完全没有将苏洛那个绝美的女子放在心上。 沐芷兮又紧接着补充追问。 “那可是花魁诶,才貌双全,名动整个皇城,还是个清倌儿,王爷一点都不动心?” 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嘴硬心软。 萧熠琰往马车边一靠,看着有些疲惫似的,慵懒地回了句,“本王有你一个就够了,对别的女子动什么心。” 见此,沐芷兮也就不再逗他。 她朝他那边挪了挪位置,一脸认真地问。 “我还好奇呢,王爷你到底什么时候救过她?” 早知道萧熠琰对苏洛有恩情,她就不费这么 大精力去拉拢了。 又花时间又费银子的,可惜了。 萧熠琰想也没想地就开口:“不记得了,应该是她记错了,本王只会杀人,哪里会救人。” 他时而是口是心非的,以至于以前沐芷兮认为他就是一个残忍暴虐的人。 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试着好好去了解他,沐芷兮有些动容地上前抱住他。 “夫君,我错了。”她声音低软,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 萧熠琰身体一怔,抬起胳膊,将手放在她脑袋后轻抚。 “怎么突然跟本王认错?你错哪儿了?” “我以前说了很多让夫君伤心的话,我对你有偏见。”沐芷兮一字一句地说得非常清楚,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小鸟依人间,是她的片刻脆弱。 前世,她最大的遗憾就是错过了这么一个真心爱她护她之人。 萧熠琰意外她会说这些,低眸看向她。 “那些话,本王没放在心上,所以你无需自责,更无需跟本王赔不是。” 他的不计较,是大度,也令沐芷兮更加愧疚。 她抬头,颇为认真地望着他那俊美的脸庞。 “夫君,你别这样惯着我。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又 或是你想要我改的,这些你统统都可以跟我直说的。让我补偿你好吗?” 她真心想要补偿,这一世,她也要尽自己所能保护他。 “本王觉得你哪儿都好,不需要改。而且本王也不需要你补偿。”萧熠琰回答得同样认真,并且觉得这样的她和以前有些不同。 “夫君……”沐芷兮深受感动,再次紧紧地抱住他。 她的脑袋埋在他脖子边,吐气如兰,柔声唤着他。 “夫君,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腰间传来一道力量,是萧熠琰搂住了她,托着她,将她放到了腿上。 “那就永远别离开本王。”说着,他便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 沐芷兮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非常主动地在他嘴角轻啄了一下。 而后,两只胳膊哦环绕上他的脖子,双眸灿若晨星。 想到那花出去的银子,她眉头微皱,有了一丝愁容。 “夫君,咱们花了一千五百两买下那花魁娘子一夜,什么都不干,也太亏了。” “本王才知道哦,爱妃竟如此贪财。” 沐芷兮坏坏一笑,恶作剧似的凑近他,故意贴近他的耳边,“王爷 ,我不光贪财,还好色哦。” 被她这么有意的撩拨,萧熠琰捏着她的腰肢,将她往怀中一收。 “兮儿这是好谁的色,嗯?”他双眼微眯,透露出些许危险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吃入腹。 沐芷兮眨了眨眼,很是主动地递上香唇,在他脸上印上一吻。 看着某王爷那逐渐变化的脸色,计谋得逞似的勾唇一笑。 “我好的,当然是我家夫君这一口了。” 他们的身子贴得近,即便是隔着衣物,她也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断变热,尤其是某处的异样…… “沐芷兮,你是故意的么。”看她眼中含笑,萧熠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沐芷兮那纤细的手指轻抚他那张俊朗得惨绝人寰的脸,低声轻语,“都说王爷自制力强,所以我好奇嘛,王爷是否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谁让他昨晚将她折腾得厉害,她可是很记仇的。 说话间,她的手很不老实地移到他的脖颈,最终落在他那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突然,她的手腕就被萧熠琰给扣住了。 而后她整个人就被他摁在了马车上。 驾驶马车的陆远忽然感觉到马车朝一边倾斜了一下,赶忙握劳缰绳。 第96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哪个不怕死的妖言惑众,本王的自制力很差,尤其是在兮儿面前。”萧熠琰眸色微冷,显然在隐忍克制着。 沐芷兮刚想要说话,就被他俯身封住了唇。 他那一吻,令她七荤八素,不一会儿便瘫软在他怀中。 “夫君,我错了。”她认怂求饶,完全没有之前那得意洋洋的劲儿。 原以为他会顾及场合不会对她做什么,可现在她害怕了。 这家伙发起疯来从来都不顾场合的。 她险些把自己扔坑里。 “既然认错哦,那本王应该如何罚你?”他尾音微挑,抓着她胡乱挣扎的小手,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我给夫君做好吃的?”她试探着问。 “府中有厨娘,下厨的粗活儿不需要你做。这样吧,回府后给本王弹一曲《凤求凰》如何?”他抓着她的手,亲吻她的手指,撩动得她心头乱颤。 “夫君不是不会听吗?刚才还说对听曲没兴趣的……” “本王听的不是曲,是你对本王的心意。” “那我要是弹得不好,夫君可不能笑话我。” “好,本王答应你。”他对着她总是有求必应,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更何况,她能够为他弹一曲《凤求凰》,他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取笑于她。 沐芷兮觉得有些累,就靠在萧 熠琰怀中闭眼小憩了会儿。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马车停了。 于是她马上睁开眼,揉了揉眼睛问:“这么快就到战王府了吗?” “主子,前面有人闹事。” 侍卫陆远的声音引起了沐芷兮的好奇心。 她立马掀开帘子,向外看出。 只见前面为了一大堆人,闹哄哄的,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而这场事件的中心人物,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模样还算周正的男子。 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一双眼睛却透露着饱经风霜的沧桑感。 因为挨了打的缘故,那人遍体鳞伤,鼻青脸肿的。 “混账东西!你倒是跑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带头闹事的是个身材较胖的男人,长得丑陋粗鄙,且凶神恶煞。 他揪住那年轻男子的衣领,眼看着拳头就要朝他脸上挥去,却被一道声音喝止。 “住手!”沐芷兮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姿态,双眼泛着犀利的光芒。 她穿着男装,显得瘦弱不堪。 胖男人本不与理会,却见她身后冒出了几个一身劲装的男人。 那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护卫,如此看来,这小公子身份不凡。 “当街斗殴闹事,罔顾国法,陆远,把他们几个送官!”沐芷兮气势甚足,而此时,萧熠琰则站在 她后边保护着。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原本懦弱胆小的沐芷兮,现在居然敢当街为别人出头了。 胖男人自以为有理,正面对上沐芷兮。 “送官?你们知道这小子干了什么下三滥的事儿么!他勾引我娘子,坏我夫妻姻缘,这样的人才应该被送官!” 沐芷兮看了眼那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再联想前世他杀伐果决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沈瑜,也就是那个书生,一双眸子乌沉沉的,不做任何辩解。 像他这样无权无势、身份卑微的人,有谁会帮他呢。 “你说他勾引你家娘子,总得有证据吧,否则就是诬告。”沐芷兮双手掐腰,毫不退让。 “我家娘子成日往那小子摊位上跑,两个人眉来眼去的,难道还不叫勾引么!你们看看这小子画的那些画,莺莺燕燕,成何体统!” 说话间,胖男人将沈瑜摊位上的画给扯了开来,以此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沈瑜一张脸铁青着,咬牙道。 “我行得端坐得正,从未……” “我呸!少给我来那套!”胖男人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将那些各色美人的画像全都撕了,而且还是当着沈瑜的面。 如此一来,沈瑜彻底怒了。 他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伴随着一声低吼,奋勇而起。 现场混乱,萧熠琰将沐芷兮护在怀中,并且用手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免得她看到那些暴力的场面吓到。 沐芷兮却是非常勇敢地对着陆远他们喊道:“你们都别站着了,赶紧上去帮忙啊!” 护卫们都不明白,王妃为什么要救一个萍水相逢的落魄书生。 难不成是看上那小白脸了? 不过既然是王妃下令,他们不得不从。 护卫一出手,迅速解决了这场混乱,将沈瑜救下。 而此时沈瑜已经很是狼狈,衣裳也被扯得凌乱,更别说头发披散着,看不清原先俊逸的模样了。 沐芷兮拿出随身带着的帕子,递给他,表示关切。 “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沈瑜抬眼看向沐芷兮。 眼前这个小公子,模样甚是好看,比他以前画过的女子还要好看。 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脂粉香气。 “把人弄走。”萧熠琰留意到沈瑜看向沐芷兮的眼神,很是不悦地将沐芷兮拉到自己怀中,向着陆远命令。 沐芷兮的打算,则是为了拉拢沈瑜,日后大有用处。 因而,她抬头看着萧熠琰,央求着他。 “兄长,这位公子好可怜,我们拿些银子给他吧。” “银子都被你用在迎春楼那花魁身上了,哪儿还有,嗯?”萧熠琰当众 挑起沐芷兮的下巴,面具下,目光冷冽,上挑的尾音,是明显的警告意味。 他从来不稀多管闲事,也不希望沐芷兮趟浑水。 而且这小子看沐芷兮的眼神,让他很不爽。 沐芷兮却是当真以为萧熠琰身上没了银子,所以她很是干脆地取下那用来束发的玉簪,强行塞到沈瑜手中。 “这东西能当不少银子的,公子你拿着。” 见状,萧熠琰的脸色已经非常阴郁。 他的媳妇儿,当着他的面给别的男人送簪子,这让他如何能忍。 “簪子拿回来,我给他银子就是。”最终,他还是只能妥协,但口气却有不情愿。 沈瑜是个颇有气节的读书人,面对护卫扔过来的银子,他无动于衷。 强撑着站起身后,他向着沐芷兮行了一个男子礼。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沈某心领了,来日有机会必当报答。” 说完,他连银子都没有要,直接转身去收拾他那被闹事者弄乱的摊子。 “公子的画工极好,我可否请公子为我家兄长画一幅?。”沐芷兮并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要知道,这可是沈瑜,日后被称为“鬼见愁”的一代儒将,聪明才智,绝对是北燕数一数二的。 这家伙若是能够为萧熠琰所用,还有其他皇子什么事儿啊。 第97章 越来越喜欢夫君 “作画,怕是不能了。画笔都被毁了……”沈瑜想要拒绝,并且也看出这小公子是以作画之名帮衬他。 “陆远,快去买画笔来!”沐芷兮着急忙慌,还拉着萧熠琰坐了下来。 “就照我兄长的模样画。” 萧熠琰:…… 他这个难得休沐日都干了什么? 陪自家娘子逛窑子,还坐在这儿让个一无是处的书生作画? 沈瑜全身都是伤,但好在不影响他握住画笔。 不一会儿工夫,他的画就完成了。 他笔下的萧熠琰英姿飒爽,即便是那张面具,也挡不住那风华绝代的气质。 沐芷兮相当满意,让人给了沈瑜银两后,高高兴兴地拿着画离开。 马车上,见沐芷兮一直盯着那画傻呵呵地笑,萧熠琰颇为无奈。 “看够了么。”他嗓音低沉喑哑,透着些许不悦。 在他看来,这画是别的男人所作,膈应得慌。 沐芷兮拿着画和眼前的萧熠琰比对了一番,赞叹不已。 “夫君你看,是不是很像?那沈瑜还真是够厉害的……” 她下意识地就说漏了嘴,令萧熠琰眸色一凛。 “你怎么知道那人名叫‘沈瑜’。”他目光审视着她,再看向那画,就恨不得将它给撕了。 怪不得会出手相助,原来是旧相识么。 想到那闹事者说那小子擅长勾引女子,他便越发 有理由怀疑。 沐芷兮眨巴着一双眼睛,急急忙忙地辩解。 “因为……因为我看到他的刻章了呀。”她灵机一动,全身紧绷。 萧熠琰哪儿都好,就是有些时候疑心太重。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以前他被她虐得太惨了。 他这般患得患失,也是因为她。 得闻此言,萧熠琰的情绪才有所缓和,眼中的寒意褪去,化为温和地轻抚她脸庞。 “兮儿,你可知本王多想造个笼子将你关起来。” 沐芷兮心头一颤,强笑着,“夫君是想要将我当鸟养着吗?” 唰! 她被他拥入怀中。 “当本王的金丝雀,本王养着你。”他低头亲吻她的发丝,语气深沉而认真。 “好啊。”沐芷兮抬起头来,笑嘻嘻地看着他应下。 “傻兮儿,应得这么干脆,不怕本王么。”萧熠琰眸光微怔后,又立马恢复正常,满眼宠溺地望着怀中的女子。 他对她的感情是偏执的,甚至是近乎病态的占有。 她若是知道,应该会心生厌恶的吧。 毕竟,没有人愿意被束缚着失去自由。 “我爱你啊夫君,怎么会怕你呢。”沐芷兮饶是认真地回答他的话,一本正经的模样十足取悦了他。 他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呼吸都有些乱了。 不管她是不是欺骗于他,他都甘愿活在她的蜜 糖陷阱之中。 谁让他想要的就只有她呢。 马车快到王府的时候,萧熠琰往怀中看去,沐芷兮居然已经鼾鼾睡着了。 这么嗜睡,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他没有弄醒她,而是直接抱着她下了马车。 秋霜看到王妃被王爷抱着回来,赶忙迎上伺候。 刚要开口行礼,就听到王爷沉声提醒。 “别出声,人睡着了。” 秋霜点了点头,非常恭敬地、小心地打开帐幔,方便王爷将王妃放到床榻上。 她亲眼看着王爷温柔着在王妃额头上落下一吻,心口跳动得厉害。 天哪! 王爷对着王妃,那眼神温柔得简直要溺死人了。 怪不得王妃以前明明深爱着期望殿下,如今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被那样一双温柔的眸子注释着,她家王妃怎么可能不动心嘛。 “好好伺候着。”萧熠琰离开前,对秋霜叮嘱。 “是,王爷。”秋霜低着头,激动不已。 她突然好想多看看王爷和王妃相处的画面,真的好甜哦。 虽然今日休沐,但萧熠琰还有不少公文等着处理。 他前去书房,留着沐芷兮在主屋休息。 陆远看到主子这般辛苦,暗自叹了口气。 看来今晚主子又要通宵达旦地处理公文了。 这都是因为王妃缠着主子在外面浪费了一天时间啊。 天色已晚,沐 芷兮是被饿醒的。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马车上就睡着了,还睡得那么熟。 “王妃,您醒啦!” “王爷呢?”她在房中找不到萧熠琰,便询问着秋霜。 “回王妃的话,王爷此刻还在书房呢。” 秋霜心里暗自窃喜。 王妃现在都这么离不开王爷了吗,这才一会儿没见就念着了。 “王妃,王爷正在里面处理公务。”陆远现在看到沐芷兮就有些害怕。 都说红颜祸水,果然如此。 “我知道他很忙,所以我不会打扰他的,这是我为他做的点心,你帮我送进去吧。”沐芷兮这般体贴的架势,倒让陆远有些不习惯了。 他接过那碟点心,看到沐芷兮那可怜巴巴看着书房的眼神,忍不住提了一嘴。 “王妃,要不你自己送进去吧。” “好的呀!”沐芷兮立马来了精神,眼中哪里还有那股可怜劲儿。 陆远愣了愣。 他刚才一定是魔怔了,居然会觉得她可怜。 这女人真是够卑鄙的…… 沐芷兮本来是很想要见一见萧熠琰的,但思来想去,还是忍住了。 她眼中的光亮黯然下来,又将那碟点心重新递给陆远。 “我还是不进去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陆远在夜风中凌乱了思绪。 搞什么? 欲擒故纵? 这女人还真是善变。 秋 霜见王妃一脸失望地归来,忙问:“王妃,您没见到王爷吗?” 王爷那么宠爱王妃,不可能将王妃拒之门外吧? 沐芷兮瘪了瘪嘴,很是委屈地抱住了秋霜。 “秋霜,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他了,时时刻刻都离不开,想要见到他。可我知道他很忙,我知道不该打扰他的,我很不对劲,对不对?” 秋霜石化当场。 这还是她家小姐么。 “王妃,二小姐和齐王殿下要成亲了,您不是还说要准备贺礼的吗?”秋霜非常聪明地将话题撇开。 沐芷兮立马松开秋霜,目光闪烁,“沐婉柔和萧承泽?还真是,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渣男渣女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啊,还真是喜闻乐见呢。 “还有,王妃,这是白天丞相府送来的东西,好像是夫人……” “母亲给我的?你怎么不早说?”沐芷兮开开心心地打开那一堆东西,里面都是些药材。 精通医术的她,很快就判断出,都是些调养身体的。 秋霜笑得不言而喻,“王妃,夫人现在盼着外孙呢。” 沐芷兮面露淡淡羞涩,一脸嗔怒。 “好啊秋霜,你都敢打趣我来了是吧。” “可不是王妃天天嚷嚷着要给王爷生孩子嘛。” “你胡说,才没有呢。”沐芷兮傲娇地否认,但面上已是一片绯红。 第98章 你有点不太对劲 见王妃害羞的模样,秋霜也收敛下来。 每次一提到生孩子的话题,王妃的脸就红得像柿子似的。 不过她也跟夫人一样,盼着王妃能够生下小公子呢。 书房,烛光正亮。 萧熠琰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将累积着的公文处理文。 回到主屋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光,他正诧异着沐芷兮怎么会睡得这么晚,进门一看,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只是她,秋霜那婢女也坐在桌便,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听到脚步声,秋霜清醒得也快。 “奴婢见过王爷!”她声音颤抖,显然是被吓到了。 萧熠琰的目光在沐芷兮身上,皱着眉头询问。 “她怎么不去床上睡。” “回王爷的话,王妃坚持要等王爷一块儿就寝,奴婢也是劝过的,可王妃性子执拗……” 秋霜现在也困得不行,眼睛都肿了。 萧熠琰兀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你退下吧。” “是,王爷。” 他弯下腰,将沐芷兮从位置上抱了起来,直往床榻走去。 当将她放在床榻上后,她的胳膊便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醒了? 她睫毛轻轻颤动,却困得没有力气睁开眼来。 “夫君……”直到梦里,她还唤着他。 萧熠琰的心 中难免有所触动,轻抚她的脸庞,声音极尽温柔宠溺。 “兮儿乖,把手松开。” “不松……夫君不能离开我……”她眉头紧蹙,嘤咛着,仿佛被梦魇着了似的。 萧熠琰很是无奈地将她的手指掰开。 自家媳妇儿什么时候这么黏人了。 不过他很乐意她永远像这样粘着他。 次日,天将亮的时候,沐芷兮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百无聊赖地不想起,便侧躺在萧熠琰怀中,用手在他胸前写字。 先是她的名字,然后是他的,甚至,还有她暂时所想、以后孩子的乳名。 萧熠琰想要继续休息也是不可能的,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放到嘴边亲吻。 “怎么醒得这么早。”他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却低沉得好听。 沐芷兮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像只温顺的野猫伏在他胸膛处,“昨日睡得多了。马车上,夫君应当叫醒我的。”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近日怎么如此嗜睡,总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萧熠琰一只手覆上她的后背,轻拍了几下,语调温柔。 “看你睡得香,不忍打扰。” “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沐芷兮突然抬头看向他,如斯问道。 萧熠琰被她问得有些懵。 “因为 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都帮不上忙,可能还会给你添麻烦。你辛辛苦苦赚的银子也都被我花了……” 她越说越难过似的,拧着眉,委屈巴巴。 萧熠琰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奈地笑了笑。 “本王又不嫌弃你。” “可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我……我好像还长胖了……”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腹,长叹了口气。 一定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舒坦,长肉了。 “你本来就瘦,肉多了抱着才舒服。”萧熠琰这算是安慰她的话,但入了她的耳,却像是真的在说她长胖了。 沐芷兮半嘟着嘴,两眼水汪汪的。 “肉多了才不舒服呢,男人明明都喜欢细腰。” “兮儿不管变成什么样,本王都喜欢。”他有些头疼,怎么好端端的又惹她不高兴了? 沐芷兮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直接背过身去。 “都是骗人的,我看你就是贪图我的美色。我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你都说不出来。” 萧熠琰哑然失笑,怎么还真跟他闹起别扭来了。 “本王嘴笨,不会哄女人,你有什么不痛快的,本王让你打几下可好?” “不要。”她嘟囔着,心里确实有不痛快,那是因为她想了这么久,也想不通萧熠琰为什么会喜欢 她。 所以她唯一想到的便是他喜欢她这张脸。 但她深谙以色侍人,色驰而爱衰,美貌的女子千千万,她要拿什么留住他的心? 重点是,她现在还胖了…… 当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知道是萧熠琰起身了。 然后,她就听到他那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要是不愿意见到本王……” “我没有。”她一听这话,马上激动地坐起身。 见他要离开,她立马抱住他的胳膊。 “我不是不想见到夫君,对不起嘛,夫君别生气。我只是心情不好,我知道我不该向夫君使小性子,可我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萧熠琰本来也打算离开,就是想要用这法子激激她罢了。 没想到自家媳妇儿倒是挺好骗。 沐芷兮抬起头来,欲言又止似的望着他。 “我……我担心夫君会喜新厌旧。夫君,我长胖了,你会不会去找别的女人?我知道的,就算你不去找她们,她们也会千方百计地来找你,夫君,你真的会永远只爱我一个吗/?” 她终于发觉,爱上一个人的滋味儿是这般难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巴不得每时每刻都黏着他。 但又担心自己太粘人被他厌烦。 担心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她 。 担心外面那些花花草草惦记着他。 总之,就是患得患失,心里憋得难受。 她自以为以前对萧承泽爱得不得了。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从未对萧承泽有过这样特殊的情感。 所以,她确定,她现在是真的爱上萧熠琰了。 之前她对他的,顶多算是补偿性的付出,还有出于喜欢的占有。 但是现在,她真的好爱他。 萧熠琰听着她所说的这番话,只是对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样的笑,是他对别人从未有过的,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傻兮儿,又在想什么呢。本王当然只会爱你一个。时辰不早,本王要准备上朝了。” 每次,他都是像这样耐心地同她说。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松开他的胳膊。 “我来伺候夫君更衣。”她要跟着他下床,却被他拦下。 “更衣这种事,用不着你伺候,本王自己来。” “可我是你的娘子,这种事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她想要做一个好娘子,做她该做的,难道他不愿意吗? 萧熠琰将手覆上她的额头,皱眉深思。 而后,他一本正经地问。 “要不,还是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你有点不太对劲。” 沐芷兮:?! 他这是以为她有病吗? 第99章 他母妃忌日 不只是萧熠琰,就连秋霜都觉得王妃最近很奇怪了。 一天的时间里,王妃总是盼着王爷,都要成望夫石了。 吃饭的时候。 “秋霜,你说王爷在军营里吃得好吗?” 无聊的时候。 “秋霜,你说王爷现在在做什么呢?” 休息的时候。 “秋霜,王爷每天那么忙,是不是很累啊?” 总之,王妃现在十句有八.九句都是有关王爷的。 “王妃,九公主来访。” 萧清雅有些日子没见沐芷兮,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她那个心上人柳镇元。 上回她送柳镇元腰带,他怎么都不肯收,所以她非常头疼。 身为公主,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种事,身边没个商量倾诉的,实在难受,所以便只能来找沐芷兮。 秋霜非常震惊,因为九公主向来不喜欢她们王妃,这次居然会主动来找王妃,而且好像还相处得很不错的样子。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五皇嫂,你可得帮我想想法子,柳镇元就是个榆木脑袋,我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他愣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真是气死我了。” 光看萧清雅的样子,也知道她很生气了。 沐芷兮忍俊不禁,笑道。 “或许人家是真的对你没那心思,你就 别逼他了呗。”她这话更多的是调侃。 “才不是呢!像本公主这么才貌双全的女子,他柳镇元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不晓得多少男子想要做我的驸马呢。” 萧清雅含着金汤匙出生,受尽宠爱,那股子自信骄傲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沐芷兮自然知道她有这魅力。 但是那柳镇元,确实也不是寻常男子。 他是寒门子弟,面对萧清雅这位公主的示爱,自然是诚惶诚恐的。 “我觉得,公主你还是稍微矜持些得好。像他们那种读书人,个个恪守礼法,深谙男女授受不亲之理。 “你这样贸贸然送他腰带,他就是知道那意思,才不敢接受的。 “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别一下子把自己的铒给他喂足了。” 萧清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立马又摇了摇头。 “五皇嫂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太懂要怎么做啊。” 秋霜一直在一旁伺候着。 所以两人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话说,自家小姐在男女之事上也不见得有多精通,怎么还有胆量教起九公主了? 在听了沐芷兮的一番指导后,萧清雅醍醐灌顶般地一拍大腿。 “原来是这样啊!五皇嫂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该怎么做 了。不愧是五皇嫂,能够将我五皇兄抓得牢牢的,就是有点手段啊。” 她的这番夸奖,沐芷兮完全是受之有愧。 她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那些女追男的手法,她可没有机会在萧熠琰身上用。 见沐芷兮叹了口气,萧清雅赶忙关切地询问。 “五皇嫂,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也不算吧,就是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了。”她双手托着下巴,目光盯着门口方向。 秋霜忍不住笑着揭了自家王妃的底。 “九公主有所不知,我们王妃是盼着王爷归府呢。” 沐芷兮脸一红,顿时面上挂不住。 “胡说什么呢秋霜,我哪有?” “哦~~原来五皇嫂是思念五皇兄啊,怪不得愁眉不展的。”萧清雅也跟着调侃起来,并且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 不能就她一个人患上相思病。 “你们两个,再胡说就不理你们了!”沐芷兮揪着帕子,被说中心思,实在羞赧。 “五皇嫂,这种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嘛。你要是想见五皇兄,我现在就带你去军营如何?” 虽然沐芷兮有片刻的心动,但还是大义凌然地拒绝了。 “不去,不能给他添麻烦。陆远都说了,他最近很忙的。” 萧清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也听说了,最近边境有些动乱,五皇兄他们都在费心那事儿呢。不过五皇嫂你也别太忧心了,至少五皇兄现在每天都能回府陪你,多好啊。像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自己的妻儿呢。” 身为公主,萧清雅身上到底有些忧国忧民的气质。 沐芷兮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应该要早些习惯。” 前世,萧熠琰也经常离开王府。 那个时候,他每次离开,她都会觉得开心。 但是现在完全不同了。 她只希望能够多点时间和他在一起。 然而她也明白他身上的责任和担子,所以不容她那样自私。 她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家卫国,征战沙场,而不是和她缠绵床榻,醉心儿女私情。 “五皇嫂,要不我跟你说说五皇兄小时候的事儿吧,给你解解闷。”萧清雅现在一改之前对沐芷兮的傲慢无礼不屑,慢慢地愿意接受她。 其实,她只是想要五皇兄幸福。 以前她撮合五皇兄和南宫纯,也只因她以为沐芷兮不喜欢五皇兄。 但是现在,她感觉得到,沐芷兮是五皇兄是有心的。 所以她愿意试着相信沐 芷兮一回。 “五皇兄母妃早逝,从小话就很少,我们几个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但五皇兄却是个个例。他很小就被送出宫习武,还经常被人刺杀,他们都说五皇兄凶残暴戾,可我知道,五皇兄其实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 “同意。”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也觉得萧熠琰很温柔,每次争执,都是他先退让,无条件包容着她、哄着她,在他面前,她才能活出自己本来的样子。 不像以前和萧承泽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要担心他的喜好,察言观色着不想让他不开心。 他一不理她,她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什么惹他不开心。 但是这些,在萧熠琰这边完全没有过。 他总是很耐心。 “五皇嫂,其实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的。” “嗯,你说。” 萧清雅的脸色看着尤其严肃,使得沐芷兮也跟着认真起来。 “明天就是五皇兄母妃的忌日,说实话,我有些担心。” “什么?明天!”沐芷兮震惊十足。 她对萧熠琰的了解甚少,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儿。 他母妃的忌日,这是多么重要啊!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如果不是萧清雅透露给她,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第100章 他厌恶她了吗 将萧清雅送走后,沐芷兮还在想着萧熠琰母妃忌日的事儿,以至于接下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当年那位云妃娘娘盛宠一时,引得后宫妃嫔羡慕嫉妒,可惜也是红颜薄命,在生下萧熠琰不久后便离了人世。 没有母妃的疼爱,萧熠琰儿时应当非常孤独的吧。 “王妃,奴婢瞧着您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秋霜见王妃连着叹了好几口气,终于忍不住询问缘由。 看着秋霜,沐芷兮问了一个非常多余的问题。 “秋霜,我以前对王爷是不是很坏啊?” “这……王妃,奴婢不敢说。”秋霜欲言又止。 要说以前,就连她都觉得自家小姐有些事做得太过分。 可她只是个婢女,还轮不到她来指责议论主子的事儿。 “我恕你无罪,有什么话直说。”沐芷兮一脸认真,语气也透着几分固执。 秋霜抬起头来,看了看王妃,又看了看屋外。 确定没旁人后,这才开了口。 “王妃以前对战王殿下确实不够温柔,跟现在简直就像两个人似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啦,毕竟您那时候倾慕的是齐王殿下……” “是啊,我那时候年少无知,以为萧承泽是个翩翩佳公 子。”沐芷兮苦笑了一声。 秋霜以为自家王妃心里多少还记挂着齐王,但因为齐王和二小姐的事而被伤了心,所以便安慰了几句。 “王妃,奴婢常听先生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依奴婢拙见,战王殿下可比齐王殿下好太多了,最重要的是战王殿下心疼王妃。” 沐芷兮对着秋霜拍手叫好,“不得了啊秋霜,你现在也是个小先生了。” 秋霜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王妃过奖了,奴婢也只是偶然间听了那么一耳朵,还没有资格当先生呢。” 主仆俩在内院说笑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禀告声。 “王妃,王爷让属下传话,他今晚不回府了。” 一听这话,沐芷兮赶忙跑到那护卫面前。 她面色着急担忧,主动问道。 “他是因为公务繁忙吗?” “是的,王妃。” 护卫的态度恭恭敬敬,一板一眼的像个木头似的杵着。 虽然他是这么回答的,但沐芷兮总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明天是萧熠琰母妃的忌日,他应该是心情不佳吧。 “王爷现在还在军营吗?”她一脸严肃地追问。 那护卫点了点头,“是的,王妃。” “那好,备马车,我给王爷送饭去。” 护 卫立马面露慌张,“王妃,不可,王爷说了,今晚不许任何人打扰。” 他这一着急就说漏了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许人打扰?”沐芷兮重复了那护卫的话后,眼神变得有些犀利,和平日里的温柔判若两人,就连声音也低沉了些。 “你老实告诉我,王爷现在究竟在哪儿?” 护卫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敢说。 秋霜看着着急,劝道。 “护卫大哥,你就说实话吧,王妃也是因为担心王爷啊。” 那护卫想起自家主子的叮嘱,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气势甚强的王妃,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山上,紫色琼华林中,有一竹屋。 夜里月光洒满地,萧熠琰在竹屋内的软榻上躺着,软榻边则是几个空酒坛。 沐芷兮推门进来的时候,迎面就是一股刺鼻的酒味。 软榻上的萧熠琰看着似乎已经是喝醉的状态,衣襟半敞,冠带滑落,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只看得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殷红的薄唇。 沐芷兮走上前,将那些空酒坛收拾起来。 听到动静后,软榻上的男人极为不悦地呵斥。 “滚出去!不是说了么,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过来!” 他喝了酒,一身戾气越发 藏不住。 “夫君,你喝了这么多,身体难受吗?”沐芷兮走上前,俯身抱住他。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熠琰周身的戾气立马消散了。 “兮儿……”他抬手,看到她那张脸后,神色微愣,“你怎么会来?” 他有些醉了,双眼一片迷离,就连声音也好像是染上了几分醉意。 沐芷兮抬头看着他,笑得温柔似水。 “因为我担心夫君呀。” “回去吧,今夜本王陪不了你。”萧熠琰坐起身,将她轻轻推开。 而后,他稍微踉跄着步子,又拿起一坛酒来。 “夫君,别喝了,你已经醉了。”沐芷兮拦下他,眼神中满是担忧。 “让开。”萧熠琰冷眸微沉,表现出了些许不悦。 “不让!夫君,你跟我回去吧,我知道你因为你母妃而难受,但……” 萧熠琰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愠怒,打断她的话,“沐芷兮,别提那事儿。” 他的话充满警告。 母妃的事,是他的逆鳞,谁都不能触碰。 即便是沐芷兮,也一样。 “夫君……”沐芷兮看到他眼中的冷意,身体微微颤抖。 “出去,本王今晚不想见任何人。” 萧熠琰直接将她推了出去,然后将门给关上了。 时值深秋,沐芷 兮急着过来见他,穿得本就单薄,再加上被关在门外,山风阵阵,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想到萧熠琰现在心里正难受着,她便没再打扰他。 她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星,还有周围的紫色琼花,盼着这一夜早些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她看到那站在门后的男子,露出笑容来。 “夫君!”出于欣喜,她立马冲进他怀中,抱住了他,“夫君愿意跟我回府了吗?” “不是让你回去么,你在这儿做什么。”萧熠琰再次将她推开,完全没有丝毫犹豫。 沐芷兮站在他面前,温柔着声音道。 “我在这儿等你啊。” 说话间,她忍不住又上前抱住他。 “夫君,别难过了好不好,我会陪着你的。” “沐芷兮,你平日里要如何欺哄本王,本王都可以配合着你演。但是就今晚,你不能给本王留个清静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让本王厌烦!” 听着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沐芷兮只觉得浑身都凉透了。 她不可置信地松开了他,抬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好冷,完全不像之前那般温柔深情。 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么。 他说他厌烦她。 他果然还是厌烦她了。 第101章 真的爱我吗 心仿佛被什么给刺痛了似的,沐芷兮眼眶泛起泪光。 她自问很坚强,重生后,她很少哭过。 但是这一刻,她的眼泪止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都在陪我演戏么。 “萧熠琰,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对你是真是假,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为什要这样说,我也会难受的啊……” 她抓着他的衣袖,感觉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别对我说什么真心,我也曾以为你变心了,但每当听你在梦里喊着萧承泽的名字,我就清醒几分。到现在,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 “不是这样的,我对萧承泽早就没有感情了,我对他只有恨……” “恨?恨他背叛你娶了你那个庶妹是么。”萧熠琰的眼中一片冰冷。 沐芷兮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泪翻涌。 “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萧熠琰,我是真的爱你的,求你别这样说我行不行? “我想要补偿你的。我们这些日子过得很开心,我不相信你只是在跟我逢场作戏。 “夫君,你是爱我的,不是吗? “你看看我好不好?你送我这片紫琼花林,你带我去逛灯会,你说你喜欢孩子…… 夫君,你是认真的,对吗?” “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萧熠琰狠下心来,不想承认。 他对她从来都是真的,可她对他,一切都是假。 想他何至于要沦落至此,为了一个女人,抛却自己的一身骄傲去讨好她。 母妃该有多心疼。 “至少今晚,本王不想见到你。” “萧熠琰,你会后悔的!”沐芷兮倔强地擦去眼泪,然后便转身跑向黑暗处。 她想,她就这么下山,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但是她忘了,她不认得路。 而且,山上还有狼。 刚跑开一段距离,她就被一匹饿狼给盯上了。 她脸色煞白,眉头紧拧。 手中没有任何的武器,她眼看着那头恶狼步步紧逼,两条腿止不住颤抖。 恶狼两只眼睛发着绿光,朝着她低吼,露出他的獠牙来。 沐芷兮后退着,迅速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防御。 一人一狼,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突然,那头恶狼腾起前爪,朝着沐芷兮飞扑而去。 她立马用木棍去挡,出于本能地大喊:“萧熠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比那恶狼快一步,用手中的剑刺穿了它的身体。 随着一声哀嚎, 那畜生倒了地。 沐芷兮大喘着气,看向那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激动地哭了出来。 “夫君!”她从后抱住他,说什么都不要再松开他,“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像个孩子似的,在这一瞬间,将所有的委屈通过眼泪发泄。 萧熠琰转身,将她拥入怀中,轻抚她的脑袋,心有余悸。 刚才若是他晚来一步,她岂不是要被那头恶狼所伤么。 “夫君,我好害怕……它要吃了我,它要吃了我啊……”沐芷兮想到刚才那头恶狼的眼神,寻到了安慰后,哭得停不下来。 她的眼泪全都蹭到了他的衣襟上,因为哭泣,肩膀一抽一抽的。 “本王送你下山。”他只是颇为无奈地来了这么一句。 明明醉了酒的是他。 明明需要被照顾伺候的人是他。 明明他只是想要清静地度过这一个晚上。 为什么她就是不放过他呢。 “夫君要跟我一起回去吗?”沐芷兮松开他,擦了擦眼泪,试探着问。 “沐芷兮,本王刚才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别得寸进尺。”他皱起眉头,警告道。 说完这话后,他转身就要离开,并且以为沐芷兮会跟上他。 然而,她却是站在 原地,一动不动地叫住他。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始终走不进你心里。” “我知道你为了你母妃的事伤心难过,可我也只是想要安慰你啊。” “萧熠琰,我知道你在乎我,否则你不会总是及时出现救我,可我也同样在乎你啊。” “母妃不在了,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我只是想要你好受些。如果母妃还活着,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醉成这样伤害自己的……” 萧熠琰转过身,大步朝她走来。 等到他走近,她才看到他已经猩红了一双眸子。 咚! 他直接将她抵在了树边,喉咙沙哑,嗓音低沉。 “想让本王好受些是吧,那好,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说着,他直接吻上她的脖子,一通啃咬,令她吃痛地直皱眉。 “夫君……”她尝试着想要推开他,换来的却是他更加肆无忌惮的侵占。 沐芷兮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萧熠琰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看着她意乱的眸子,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痛就对了,痛了,你才会长记性。” 紧接着,令她毫无招架之力。 事后,她瘫软在他怀中,后 背因为那粗糙的树干而留下道道擦伤。 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萧熠琰却将她抱回竹屋,将她放在软榻上,又是一阵长时间的。 过程中,她也有过短暂的哭喊挣扎,但力量悬殊,她无法反抗。 终于结束后,她衣衫不整、凌乱着一头青丝蜷缩在软榻上,像个被玩坏的泥人娃娃,全身布满淤青痕迹,面容憔悴。 萧熠琰清醒了不少,醉意也消散了。 看到被他折腾得这般脆弱的女子,心有不忍地将自己完好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而后,他用那外袍包裹着她抱起,“本王送你下山。” 沐芷兮虚弱地抓着他的衣襟,满眼悲伤和乞求。 “这样就可以了吗……是不是只要这样,你就会相信我,你就会好受些……萧熠琰,是不是只有这样,你就会信我……你到底……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啊……你真的爱我吗……萧熠琰,你回答我啊……” 她这番话,令他停了脚步,身形一怔。 这一刻,他竟有些无力,将她放下,不知如何面对她一般。 她面色惨白,脖子处还有鲜红的印记。 肩膀上、腿上,都是他啃咬出来的痕迹。 她很痛,全身都痛。 心,更痛。 第102章 本王赔不是 “兮儿……”萧熠琰单膝跪地,在沐芷兮面前,捧着她的脸,有些慌乱。 怎么会这样。 他伤害了她是么。 她这样的神情,是她以前厌恶他的时候才会有的。 他不想回到以前,哪怕只是被欺骗,他也不想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沐芷兮一双眼睛里没了爱意,只剩下清冷疏离。 “也好,这本就是我欠你的……可是萧熠琰,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真的不喜欢被你强迫,不喜欢你用这种方式伤害我,正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被你这样对待。 “我知道你难受,所以我不怪你,真的,我不怪你……” 萧熠琰担心就此失去她,立马起身将她搂住,拥入怀中。 “兮儿,别这样,本王向你赔不是。对不起,我喝多了,喝醉了,所以才会那样失去理智地伤害了你。” “不是要送我下山吗。”沐芷兮没有多少力气,却还是推开了他。 萧熠琰冷峻的眸中敛下那抹怜惜不忍,将披在她身上的衣袍裹紧了些。 “在这儿待会儿吧,等你恢复些,本王再送你下山。” 沐芷兮没有做任何回应,静静地坐在软榻上。 他就当她是同意了,伸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想到自己昨晚的冲动,心中懊悔万分。 他陪着她坐在软榻上,良久沉默不语。 终于,他还是忍 不住将她轻轻揽上。 他低头亲吻她的发丝,喉咙沙哑,“兮儿,陪本王说说话。” “王爷想听什么。”她没有拒绝他的请求,尽管她身体虚弱无力。 尽管生他的气,但今日是他母妃云妃娘娘的忌日,所以她不想让他难过。 “随便什么都行。”萧熠琰小心翼翼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眼目深邃温柔。 “母妃一定很温柔对吗?”她沉思片刻,还是没有回避在他面前提起云妃娘娘。 酒醒之后,他也非常平静。 即便这是他的伤疤,也无所谓被揭开。 “嗯,很温柔。”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王爷打算何时去祭拜?”沐芷兮鼓足勇气问。 萧熠琰低头看着她,甚是认真地询问:“你可愿随本王一同去?” “当然愿意,我应当要去祭拜的。” 她和萧熠琰之间的问题暂且抛开,作为儿媳妇,理应去祭拜婆婆。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对云妃娘娘都没有什么印象。 但一个能够宠冠六宫的女子,定然是不凡的。 衣裳在昨晚被萧熠琰扯得稀烂,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 要去祭拜,自然不能就穿成这样。 因此,萧熠琰叫暗卫,让他们火速去寻了套衣裳过来。 沐芷兮正打算穿衣的时候,见他还在竹屋内,甚是不自在。 “可否请王爷回避。” 萧熠琰察觉出她对他态度的不同。 以前都是笑靥如花地撒着娇唤他“夫君”,现在这一声声“王爷”明显生分许多。 他心里不好受,却又不能苛责她什么。 毕竟昨晚的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她现在还愿意同他说话,已经是她宽容大量了。 “本王帮你……” 他想要帮她穿衣,就像之前那样。 但是这次,沐芷兮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王爷还是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好。” 她紧攥着那衣裳,目光看向别处,唯独没有看他。 “本王在外面等你。”他没有强求,退出屋外,将门关上。 门合上前,他瞥了眼屋内的她,身形那般清瘦,面容也是憔悴得很。 平日里还活蹦乱跳着钻进他怀里撒娇,现在已经这般生疏了。 但这才是她真实的样子,他与她,本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听到关门声,沐芷兮才有所动作。 她双脚落地,想要站起身穿衣,却因为这小小的动作扯到某处的伤,痛得厉害,眉头紧拧。 四肢也是酸软无力,费了好半天才勉强将衣裳穿上。 “王爷,我好了。”她打开门,面色苍白,却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萧熠琰上前一步,想要替她整理头发,但她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很惊惶似的。 也正是这抗 拒的动作,令他的心仿佛被什么给扎了一下似的。 他伸出去的手愣是悬在空中,动作一顿,最终无奈地叹息一声,“走吧。” 人人都以为云妃娘娘的尸体被安葬在北燕皇室的陵墓之中。 但没有人知道,那尸体早就被萧熠琰偷了出来,安葬在了桃花岗上。 每年,萧熠琰都会带上祭品来此祭拜,而今年,他带上了沐芷兮。 坟墓修缮得雅致,一块无字碑,周围种满鲜花。 沐芷兮看着这座墓,心里竟然想着,如果她死后,也有人为她修建这样一座墓,想来也是不错的。 萧熠琰在墓前摆放了云妃娘娘生前爱吃的点心,冷峻的脸上一片漠然,但心中的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沐芷兮忍不住上前抱住他,想不出安慰的话,只有无声陪伴着他。 两人在桃花岗上待了几个时辰,直到太阳下山,他们才离开。 回战王府的马车上,沐芷兮一直沉默不语。 马车里的气氛压抑窒息,连外面的侍卫陆远都察觉到了什么。 回到战王府,沐芷兮回到主屋,萧熠琰则直接去了书房,两人看着形同陌路,却又莫名得默契。 见此情形,秋霜暗中拦下陆远询问情况。 “陆护卫,王爷和王妃吵架了吗?怎么看着不太对劲啊?” 陆远两手一摊,“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要 不你去问问王妃?” “可王妃看着心情不大好的样子……”秋霜犹豫不决,主子的事,她不能妄自议论,于是乖乖进屋伺候。 沐芷兮非常疲惫,一回屋就躺床上睡了。 秋霜心里着急又好奇,却又找不到机会询问。 直等到自家王妃醒过来,她赶忙上前。 “王妃,你一定是饿了吧?奴婢这就让厨房准备晚膳。” “晚膳不必传了,备水吧,我想先沐浴。”沐芷兮淡淡地吩咐了句。 也正是这个时候,秋霜才察觉到,王妃现在穿着的这套衣裳,跟她昨晚出府时候穿的不是同一件。 “王妃,恕奴婢斗胆,敢问您和王爷……” “去备水吧。”沐芷兮凝眉,打断了秋霜的话。 经过昨晚的事后,她有些茫然了。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令她心痛的,不是萧熠琰如何强迫于她。 而是他根本还不相信她。 他说他那些日子都是在陪她演戏,这让她觉得心里有根刺,就算被拔了出来也还是会留下伤痕。 都说酒后吐真言,所以他昨晚所说的那些话都不假。 那她岂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都是虚情假意?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明明她是真心,可不管她怎么做,他还是不信任她,一次次的挫败,让她有些茫然了。 第103章 回相府小住 沐浴完毕后,沐芷兮便去书房找了萧熠琰。 萧熠琰正在处理公文,见她过来,便先将公事放在了一边。 她对着他躬身行礼,只是那份恭敬,仿佛将他们二人隔开许多。 “王爷,婉柔大婚在即,身为长姐,我理应回府帮衬着打点,请王爷允准。”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但萧熠琰心里却是不愿意让她离开的。 “何时回去?”他装着不在意地翻了翻公文,没有再看她。 “明日。”沐芷兮回答得干脆,而且没有多余的话。 他冷眸微沉,“大婚结束后,本王会差人将你接回府。” “是。”沐芷兮福身行礼,张了张嘴,但想说的话却堵在了喉咙里。 她就要离开书房的时候,却被萧熠琰叫住。 “有什么需要的差人告知本王。” 她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只是这句。 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她强笑着,背对着他应了声:“是。” 她要推门出去,又听到他那低沉的声音响起。 “沐芷兮。” 沐芷兮皱了皱眉,转身看向他。 “王爷有话对我说么。” 看着他,萧熠琰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句,“近日天凉,多备些衣服。” 说完,他便低头处理公文。 明明有很多话很想跟她说清楚。 比如,不想她离开。 比如,昨晚对不起她。 比如 ,他说的那些浑话,想要她原谅。 但是,杀伐果断的他,在面对她的时候竟有了退让。 他也只能安慰着自己,或许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等到她忙完沐婉柔和萧承泽的婚事后,他再寻个机会跟她说明吧。 沐芷兮眼中的亮光瞬间消失,面上浮现一抹怅然若失。 “王爷也是,照顾好自己。” 直到她离开,萧熠琰的脸上才有了真实的情绪。 他明明有理由不让她回相府。 他明明知道,她回相府,便能够和萧承泽见上面。 但他无法拒绝她。 萧承泽和沐婉柔大婚在即,因为沐婉柔只是侧妃,所以不管是齐王府所下的聘礼,还是这大婚的规模,都比不上迎娶正妃的架势。 沐婉柔一心想要在任何事上都压沐芷兮一头,但现在她所嫁非人,心里很不痛快。 得知沐芷兮回到相府,沐婉柔越发不满。 “她一定是回来看我笑话的!那个贱人,霸占着战王妃的位置,在我出嫁前还来耀武扬威,真当我好欺负的吗!” “二小姐,隔墙有耳。”婢女小心提醒着。 婚期临近,沐婉柔本就心里不痛快,不想嫁给萧承泽,现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想到之前在长公主府受了杖刑的耻辱。 她不好过,也见不得沐芷兮好过。 目光那么一瞥,心中便生出一条 毒计来。 “沐芷兮,这可是你自找的……” 婢女见沐婉柔笑容狰狞,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丞相府的众人得知沐芷兮回府,纷纷前来拜见。 这些人中,大多是看在她战王妃的身份前来巴结谄媚,只有四小姐沐紫芊是真心高兴大姐姐能回府小住。 “大姐姐,你这次要住几天啊?战王殿下没有跟你一块儿过来吗?”沐紫芊问长问短,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 丞相夫人虽然知道沐芷兮是为沐婉柔的婚事回来,但也知道这些不过是她的借口。 身为母亲,她很容易就看穿女儿心里藏着事。 于是,在其他人都离开后,她拉着沐芷兮坐下,说起了体己话。 “兮儿,你同娘亲说实话,是不是在战王府受委屈了?” “娘,没有的事,我很好。”沐芷兮稍有回避,目光看向别处。 “难道连在我面前都不肯讲实话了吗?”丞相夫人看她这副样子,越发肯定自己猜得不错。 沐芷兮虽然想要找个人倾诉,但她和萧熠琰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的。 所以,她宁可先瞒着母亲。 “娘,我就是近日有些疲惫,真的没事。” “兮儿,你现在已经嫁给战王殿下,就该安安分分的,别让人落下什么口实。 “如今齐王就要迎娶你庶妹为妃,娘知道你心里不痛 快,但你也当收收心了。” 听到这话,沐芷兮心里越发憋得难受。 萧熠琰不相信她,现在连母亲也觉得她对萧承泽念念不忘。 她就是想说,也说不清楚了。 “母亲,我对齐王殿下早就没有那心思了,为什么你不信我呢?” 她眼尾微微泛红,情绪有些绷不住。 丞相夫人愣了片刻,显然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得她伤心难过。 “娘当然相信你,但……” “母亲,我难受。”沐芷兮扑进自家母亲怀中,眼泪忍不住下落。 “好孩子,难受就哭吧,在娘这儿不需要顾忌太多。”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为什么他不相信我啊……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他或许不是那么爱我……” 丞相夫人算是听出了一些苗头来,温声询问:“兮儿,你说的可是战王殿下?” 母女俩正说话的时候,婢女在外面禀告。 “夫人,王妃,苏姨娘和二小姐过来了。” 一听是苏姨娘母女,沐芷兮立马调整好情绪,目光坚定,仿佛刚才在母亲怀中诉说委屈的人不是她一般。 “婉柔见过母亲、大姐姐。”沐婉柔笑靥如花,而眼底却藏着阴毒算计。 “二妹妹,在府中无需多礼。”沐芷兮同样虚以委蛇地扶起她来,笑得单纯。 口蜜腹剑的苏姨娘满脸堆笑着上前 。 “皇上前些日子赏赐了相爷几罐好茶,我素来不爱喝茶,所以放在我那儿也是浪费,听闻大小姐回府小住,所以就让下人拿了过来。” 沐芷兮的唇边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苏姨娘这些话,表面上看是细心体贴,然而字字都透着炫耀的得意劲儿。 无非是说她更受宠,给母亲找不痛快罢了。 当着苏姨娘的面,沐芷兮毫不客气地代母亲拒绝。 “苏姨娘,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但母亲这院子里什么好东西都不缺,你的这些茶叶既是父亲赏给你的,就不要往母亲这儿送了吧。 “殊不知你不爱喝茶,我母亲同样不喜?” “大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苏姨娘虽然笑着,可手已经不自觉紧握起来。 这个沐芷兮,之前害得她的柔儿被杖打,这笔账她还没有跟她算清楚呢。 丞相府是她的地盘,她倒要看看,这小贱人能得意多久。 “即便夫人不爱饮茶,但来了客人,总归是少不了的。” “是啊大姐姐,不就是几罐茶叶么,用不着跟我们客气的。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沐婉柔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扫了眼丞相夫人的院子。 虽然是正室,但因为不受宠,这院子也是磕碜,哪里比得上她姨娘所住的地方奢华。 迟早有一天,她的姨娘会成为丞相府的主母。 第104章 苏姨娘的算计 沐芷兮早已将这母女俩的伪善假面看穿,不想她们有任何机会谋害母亲。 苏姨娘明知母亲不爱饮茶,却还是送了茶叶来,结合前世发生过的是,沐芷兮已经能够推测出苏姨娘的计划。 前世,苏姨娘和其他几位姨娘来母亲院子,结果突然就中了毒。 最终父亲判定母亲出于嫉妒想要毒害那些女人,将母亲重惩。 如今想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苏姨娘布下的局。 她送给母亲的茶叶里本来就掺了毒,为了陷害母亲,不惜以身犯险,这样谁都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这女人的心思何其歹毒,为了得到主母之位,像这样的诡计时常不断。 可怜母亲心善,又没有那等防备,被算计也不知道。 现在既然她在相府,那便不会任由母亲遭此难。 苏姨娘想要构陷母亲,那她便将计就计,让这女人尝尝恶果。 “母亲,我觉得苏姨娘和婉柔妹妹说得也在理,到底是我想得狭隘了。” 说着,她便代替丞相夫人将茶叶收下。 苏姨娘的眼底划过一丝算计来,“王妃难得来一趟,不如先请王妃品鉴品鉴这宫里的好茶?” 沐芷兮眸色微冷,但也只是一瞬。 她晓得苏姨娘打的什么主意。 现在要看茶,无非是为了向众人证明她送来的茶叶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为了之后的下毒事件做铺垫呢,好为自己开脱罪名。 前世,即便母亲坚持说这茶叶是苏姨娘所赠,却也敌不过苏姨娘步步为营。 沐芷兮微微一笑,“这就不必了吧,我一会儿便要陪母亲去探望外祖父,可没这工夫喝茶。” 她岂会给苏姨娘机会。 转而,她挽上自家母亲的胳膊,撒着娇道。 “娘,外祖父那儿得了不少好料子,我早就想去瞧瞧了呢。” 丞相夫人正纳闷,怎么突然就要去安远侯府了,但既然兮儿这么说,她便不能拆了她的台。 “好,咱们现在就去。” 苏姨娘还想着证明自己送来的茶叶没问题,一时情急,叫住了丞相夫人。 “夫人既然要去安远侯府探望老侯爷,不如带上些茶叶去,当是我的一片心意。” “母亲,那就不要辜负了苏姨娘一片好意,带上一罐过去吧。”沐芷兮笑容灿然,看着毫无心计。 然后,她会让苏姨娘知道,什么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苏姨娘想要证明 这些茶叶送来的时候无毒,那她便要让它变得有毒。 马车上,丞相夫人仍然有些忐忑。 “这么突然前去侯府,只怕你外祖父他们也没个准备,要不还是下次吧。” 这么些年,她在丞相府中受了委屈也不敢回娘家,就是怕给娘家人添麻烦。 加上她身体差,也不想过了病气给娘家人。 今日这么贸贸然回去,总归是心里怪怪的。 这么久没见,父亲母亲多少会有想法,到时候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瞧出母亲的不自在,沐芷兮笑着握上她的手。 “娘,别担心,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很想你呢,我早就让人通知了他们,我们这不算唐突。” “是吗……”丞相夫人黯然神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身体状态已经有所放松。 “冰糖葫芦~~”马车外的吆喝声引起了沐芷兮的注意,她立马掀开轿帘,探出头去。 一个背着冰糖葫芦叫卖的老伯经过,她立马叫停马车。 “娘,买根冰糖葫芦甜甜嘴吧。” 丞相夫人看到她那馋嘴的模样,总算有了笑容,“你这丫头,我看是你自个儿馋了吧。” “嘻嘻……可不是嘛,我都好久没吃过 了呢。” 沐芷兮买下两串冰糖葫芦后,给了自家母亲一串。 丞相夫人摇了摇头,“我不吃,你自己吃吧。只怕是两串都不够你塞牙的。” 这是来自亲生母亲的吐槽,马车里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战王府。 黑衣劲装的暗卫即时做了禀告。 “启禀王爷,王妃今日在集市上买了两串糖葫芦。” 萧熠琰停下了手中的毛笔,抬眼看向那暗卫,沉声问道:“她如何会出现在集市。” “王妃和丞相夫人前去探望安远侯。” “让你的人暗中跟随保护,确保王妃不可有任何闪失。”萧熠琰已经无心处理公文,心里念着的都是自家媳妇儿。 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消气,心情是否顺畅了些。 “齐王还有几日大婚?”他冷不防地问。 “回王爷,还有五日。” “那本王岂不是还要再等五日。”他眸光黯淡下去,暗自叹了口气似的,身心俱疲。 还有五日大婚,她回去那么早做什么。 果然,那些都是借口,为了躲他才是真。 她就这么不想见到他么。 “阿嚏!” 快到安远侯府的时候,沐芷兮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丞相夫人取出马车里备 着的披风,给她披上后,关切地责备道。 “穿得也太单薄了。已经成了婚,就该会照顾自己和夫君了,可不能为了好看冻着自己。” 沐芷兮赶忙笑嘻嘻地反驳。 “说不定是被外祖父他们念叨着呢。” “就你嘴贫。”丞相夫人无奈又宠着,心里也是乐着的。 “娘,就快到了呢,你要不要看看外面,跟以前变化大吗?” “不看了,能有多大变化。”丞相夫人带着些许逃避的心态,拒绝了。 但是沐芷兮却直接将她那边的帘子拉开。 “母亲整日闷在丞相府中,现在难得出来逛逛,多看看嘛。这一带可比以前热闹多了,手艺人不少呢。”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一直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可见她在丞相府过得并不开心。 自己的夫君隔三差五领个姨娘回来,对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冷淡,再美的花也要枯萎了。 经历了前世那些,同样身为女人,她理解母亲心里的苦。 这么些年,母亲一直病着,很大原因是心结,郁气难消,久而久之就成了无法根治的病。 所以有机会的话,她想要多带母亲出去走走,这对母亲的病情恢复会有很大的帮助。 第105章 谨之弟弟 安远侯府门口,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大早就候着,对那丞相府的马车翘首以盼。 二老已经许久未见女儿和外孙女,甚是想念。 除了二老,还有个样貌英俊的少年,此刻站在他们身边,像极了一家人的样子。 “侯爷,马车到了!”下人的禀告声都透着几分激动。 二老面容欣喜,皆是向着马车的方向看去,同时也包括那少年。 帘子打开后,下人放好那步梯,扶着沐芷兮先下了马车。 紧接着,沐芷兮又转身去扶自己的母亲。 “母亲,我们已经到了呢。”沐芷兮笑得开心从容,也是为了让母亲放松些。 “阿榕……”老夫人一脸慈祥,还有那抑制不住的喜悦。 阿榕是母亲的闺名,只有她的亲近之人才唤得。 沐芷兮从未听自己那个父亲这样唤过,替母亲觉得悲哀。 她到现在都觉得,那个男人娶自己的母亲,不过是和萧承泽一样,为了女人背后的权势力量罢了。 否则他不会在自己得势后妻妾成群,冷落正室。 可怜母亲这一生,被那样一个男人断送。 “父亲、母亲,阿榕不孝,现在才能来看望你们二老。”见到二老,她的眼泪止不住了。 沐芷兮递上帕子,打着圆场,“母亲这是喜极而泣 呢。” 安远侯知道女儿这些年在丞相府的各种不如意,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一个娘家老父亲,所能做的不多。 “回来了就好。”老侯爷原本有千万句责备的话,到最后只化为这么一句。 当初他就不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没前途的穷小子,但现在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谨之见过姨母和兮儿姐。”少年温润又开朗的唤声,引起了沐芷兮的留意。 少年白衣,十五岁的年纪,虽然才过束发之年,那张脸却已经长得相当俊秀。 “兮儿,这是你谨之弟弟,时常念叨着你呢。”外祖母拉着她的手,特意给她和叶谨之介绍。 其实用不着外祖母介绍,她对他也很熟悉。 叶谨之是外祖母远亲之子,儿时因家中遭难,被接到安远侯府照拂。 小时候,她很少来安远侯府,所以也很少见到他。 唯一的印象,便是他躲在门后探头探脑的胆怯模样。 若非她拥有着前世的记忆,也无法想象这个现在一脸天真良善喊着她“兮儿姐”的少年,日后会成为宋承泽麾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叶家山庄上下一百多口人被残忍杀害,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那个时候,他还只有五岁。 在那样的年纪受了那 样大的打击,导致他性格也变得扭曲。 表面上阳光纯真,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嗜血无情,在杀人这件事上,比起萧熠琰,他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熠琰杀人尚且有理由,而叶谨之,纯粹是兴之所至。 当年他跟随萧承泽出征时,为了歼灭敌人,以北燕三万将士做诱饵,一场大火,让本国将士和敌国将士同归于尽。 十万人命丧火海,叶谨之一战成名,却没人知道他用的计策是多么歹毒,可谓是真正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样一个凶残至极之人,外表完全是用来迷惑人的。 沐芷兮内心对他有些恐惧,但表面上还是展露一抹笑容。 “谨之弟弟只比我小了几个月,就已经长得比我高许多呢。” “谨之是男子,当然比兮儿要高些。”安远侯在一旁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沐芷兮只是笑着,要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可是个杀人魔啊。 她现在好想回家。 “兮儿姐,你在流汗啊。”叶谨之突然凑了过来,盯着她那张脸瞧着,眼中有笑意,却不达眼底。 沐芷兮本能地往后退,“因为天气太热了嘛。” 好歹她也比他年长几个月,而且还是重生归来的,可不能输给他。 哪怕叶谨之日后不是什么好人,但 现在他在安远侯府,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来。 毕竟,安远侯府对他有恩。 “谨之,兮儿胆子小,你可别吓着她啊。”外祖母满眼慈祥地告诫了一番。 沐芷兮暗自疯狂点头。 但是转念一想,前世萧承泽能够在日后夺得皇位,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拥有了叶谨之这员猛将。 若是她不想让萧承泽得势,那势必不能让叶谨之被他拉拢。 然而前世,似乎萧承泽和叶谨之的相识还是她出面的。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相当懊悔的。 “兮儿姐,得知你今日来侯府,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希望兮儿姐喜欢。”叶谨之形象翩翩,少年英气,表面上格外温柔开朗。 母亲和外祖父、外祖母在前头走,他便特意停下来等她。 沐芷兮接过他递来的锦盒,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止不住一个小小的战栗。 而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 叶谨之虽然嗜血,却不会伤害安远侯府的人。 她平静下来,微笑着道谢。 “谢谢谨之弟弟,我来得匆忙,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下回我再补给你吧。” “兮儿姐,不打开来看看吗?”叶谨之在她面前停下步子,也逼得她停了下来。 他那双黑黢黢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 光芒一般,将她深深地望着。 被他用这样热切的眼神盯着,沐芷兮只得打开那锦盒。 锦盒里,是一支做工精致的发簪,镶嵌着一颗夜明珠,落落大方,又不失格调。 “我很喜欢呢。”沐芷兮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来,有些言不由衷。 “若是喜欢,我帮兮儿姐戴上吧。”叶谨之上前一步,惊得她立马后退。 “不,不用了。” 她哪里敢让他动手,前世,这家伙双手沾满鲜血,嗜血成性。 可当她拒绝了他后,却看到他那清秀的脸上流露出受伤的表情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我只是想要尽快和姐姐亲近起来,可是姐姐好像很讨厌我。是不是我太自以为是,姐姐觉得我身份低贱,就连我送的东西,也入不了姐姐的眼,是吗……” 他这番话,自轻自贱,让人心疼不忍。 沐芷兮一脸不可置信。 要不是了解他真实的一面,她还真就要被他给骗了。 他在她面前装什么无辜少年啊。 “不是这样的,谨之弟弟……” “姐姐,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自知没有资格。”叶谨之眼尾泛红,好像就要哭出来似的。 沐芷兮也跟着心一紧。 他只是想要送她一份礼,或许完全没恶意,不至于把气氛弄成这样。 第106章 等不及要去杀人? “谨之,你别这样说,姐姐很喜欢你送的簪子,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好好收着。而且我也从来没觉得身份卑微,我把你当亲弟弟看待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叶谨之听到这番话,有些激动地问。 “真的吗?一家人?姐姐真的把我当作家人?” 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一家人。“ 她若是和叶谨之亲近些,以后他就不会为萧承泽所用了吧。 而且说实话,她也挺同情叶谨之的。 小小年纪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的日子总是不好受的。 所以,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愿意把他当作弟弟疼爱。 他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太深,若是能够帮着他走出儿时阴影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也会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啊。 然而,在沐芷兮看不见的地方,叶谨之的眼底拂过一丝嗜血冷意。 “你们母女俩难得回来一趟,可得多待会儿。”老夫人握着女儿、外孙女的手,抓得紧紧的,生怕她俩跑了。 沐芷兮甜甜地唤道。 “外祖母,以前就常听母亲说,侯府的厨子厨艺好得很,所以一直想要尝尝呢。难得来一趟,我们怎么都得吃顿饭再走。” “好好好,留下来吃饭,外祖母巴不得你们多留几日呢。” 一家人能够在一块儿吃顿饭,这在沐芷兮前世 的记忆中是从未有过的。 前世,为了帮萧承泽夺得皇位,她厚着脸皮求得外祖父出手。 谁曾想那萧承泽过河拆桥,害得安远侯府几十口人惨死。 虽然渣男可恨,但她更恨自己识人不淑。 现在能够重活一世,她定不会再让安远侯府陷入无妄之灾。 这一世,安远侯府只要保持中立,不要掺和进皇权之争才好。 “外祖父、外祖母,这是府中那位苏姨娘托我们送来的茶叶,多少也是一份心意呢。” “苏姨娘?就是那个长得一脸狐媚样的姨娘么?” “外祖母,您老人家记性还真不错呢。”沐芷兮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同时将那罐茶叶给拿了出来。 老侯爷看都不看,苍老着声音斥道。 “那女人送来的东西,直接扔了就是,兮儿,你这丫头是不是存心膈应我们的。”虽然是责备的话,但也透着他对外孙女满满的爱护。 正是因知道苏姨娘那个人心肠歹毒,所以不想让她们母女无端中了奸计。 然而沐芷兮却另有计划,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着屋子里的人说道。 “这茶叶,我已经掺了些东西,只是将它暂时放在侯府中,日后我自有用处,所以希望外祖父和外祖母能够帮兮儿保管着。” “兮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丞相夫人一脸好奇地看着 自家女儿,越发看不懂她了。 沐芷兮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着说:“母亲,我有我的计划,母亲只要养好身体,别的就不要操心了。” “兮儿丫头说的没错,阿榕,你就是心软,所以才会被人欺负。”二老爱之深责之切,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叶谨之看了眼那罐茶叶,故作无知地问:“那茶叶看着像是出自宫中,兮儿姐,我可以喝喝看吗?” 他表现得乖巧温顺,让人不忍拒绝。 然而沐芷兮却马上阻止了他的危险想法。 “不行!这茶叶喝不得。谨之弟弟若是喜欢饮茶,姐姐改日送你更好的茶叶。唯独这罐茶碰不得,否则事儿就大了,知道吗?” 她完全将叶谨之当作弟弟教,生怕他真的一时好奇将茶叶给喝了。 “既然姐姐说碰不得,那谨之说什么都不会碰的,不止我不碰,我还会帮姐姐看着其他人。”叶谨之笑得灿烂,俊秀的脸,高挑的身形,外表完全是迷倒万千少女那一类的。 “那这罐茶叶,我就交给谨之弟弟你了。” “嗯嗯!” “瞧瞧这俩孩子,像亲姐弟似的。”老夫人看着开心,脸上的笑容就多了。 沐芷兮很清楚,叶谨之表面上就是个讨人喜欢的,那是因为他们都不了解他真正的样子。 她看向叶谨之,突然觉得他也挺可 怜的。 所以她决定了,为了不让他像前世那样嗜杀成性,她要让他多多感受这世界的美好善意。 前世,他因为罔顾人命,终究落得个凌迟的下场。 姐弟一场,她有些不忍心看他重蹈覆辙。 更何况,还为了萧承泽那个混蛋浴血奋战。 “娘,谨之现在也大了,可有请什么大儒当先生?”丞相夫人也很关心叶谨之,随口就这么一问。 老夫人微笑连连,很是欣慰地回答说:“这孩子资质甚高,我们请了好些个先生都教不了,索性就放任他自学了。” “谨之弟弟头脑灵光,若是参加科考,说不定能够中个状元回来呢。”沐芷兮笑得格外开心,言语中对叶谨之充满期望。 然而,叶谨之看着却不是很乐意参加科考的样子,神情严肃起来。 其他人很快就将话题撇开,所以除了沐芷兮,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异样。 沐芷兮来到他身边,悄声问道。 “谨之,你不想考状元、做大官吗?” 叶谨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怔楞了会儿,回答说:“比起科考,我更想参加武举,和老侯爷一样,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一听他有这想法,沐芷兮心头一颤。 不是吧! 大将军? 他就这么等不及要去杀人吗? 不行! 她绝对不容许这个看起来这样干净的叶 谨之,变成那个嗜杀成性的狂徒。 “做将军有什么好的呀,谨之弟弟,听我的,你还是做文官吧。 “我觉得比起盔甲,谨之弟弟穿朝服会更加好看哦。” 她只是想要将叶谨之从堕落的深渊中拉回来,却不知道她的话对叶谨之的影响有多大。 叶谨之的眼中有了些许亮光,不无诧异地问。 “姐姐真的觉得我穿朝服好看?” “嗯嗯!当然了!”沐芷兮嫣然一笑,梨涡浅浅。 “既然姐姐希望我去做文官,那我便为了姐姐努力努力吧。” 出乎沐芷兮所想的是,他居然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 难道是他现在还没有彻底被那心魔所控,尚且有的救? 怀着几分试探的心,沐芷兮又靠近了叶谨之一些,“谨之弟弟,你真的愿意当文官?” “当然,难道姐姐觉得我会骗你吗?”叶谨之笑得温柔,但眼底明确有一抹让人看不透、猜不明的东西在。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本来就无所谓。 只是兮儿姐喜欢,他便应了。 毕竟只有这样,她才会多看看他。 “兮儿姐,战王殿下对你好吗?” 叶谨之这么一问,沐芷兮有些哭笑不得了。 似乎她身边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问。 抛开对她的关系,估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萧熠琰那个人脾气坏,会苛待媳妇儿吧。 第107章 别有居心沐丞相 丞相府。 沐丞相得知沐芷兮母女二人去了安远侯府,并且到了傍晚还没回来后,对着下人发了一通无名火。 他这么些年一直想要与安远侯府打好关系,指望着那个女人能够陪自己去侯府多走动走动。 结果呢,她们母女俩背着他悄悄去了侯府,故意不带上他。 “来人,备马车,去侯府。” “是,老爷。” 侯府内一片祥和的时候,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沐丞相前来接人了。 老侯爷显然不悦沐丞相,摸了摸胡子,命令道:“就让他在外面等着。” 好在老夫人算是个通情理的,就算再不喜这女婿,也不能坏了人家的面子,毕竟到时候苦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她刚想要让人把沐丞相请进来的时候,沐芷兮却开口了。 “外祖父、外祖母,既然父亲都过来了,那我跟母亲也该准备回府了。免得让父亲在外久等,让别人看了笑话。” 她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完全看不出其他的心思。 实际上,对于沐丞相那点心思,她再清楚不过。 他哪里是来接人的,明明就是想要趁此机会和安远侯府交好呢。 所以她和外祖父一样,也不同意让人进来。 宁可她跟母亲早些离开侯府,也不能让那人得逞。 尽管二老不舍,但总归是嫁出去的女儿,没法强留。 他们还想要送到府门 口,沐芷兮笑嘻嘻地说:“您二老就别费心送了,我跟母亲以后还要来叨扰的呢。” “你这丫头,可一定得说到做到,不能欺哄我这老太婆呢。”老夫人拉着沐芷兮的手,顺手就送了个玉镯子给她。 “外祖母,这是?”沐芷兮看着手腕上突然多出的镯子,犹豫着要不要收。 因为她认得出,这是外祖父家祖传的玉镯。 丞相夫人对着沐芷兮温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兮儿,快谢过你外祖母,这可是好东西呢。” 老夫人一脸疼爱地望着沐芷兮,担心她介意什么,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 “这是你外祖父家祖传的玉镯,原本理应由我传给你母亲的,但相府那地方人心诡诈,我怕你母亲被人算计,所以才一直留在侯府。” “既然是要给母亲的,那不如……”沐芷兮正要将那镯子退下来,却被母亲给制止了。 “你外祖母说的没错,相府人心诡诈,这镯子要是到了我这儿,指不定被谁给谋了去。而且这本就是要传给你的,没什么好推辞。” 外祖母和母亲这般坚持,沐芷兮也便没有再拒绝。 她对着外祖母施了一礼,诚心道了声谢。 府门口,沐丞相见两人出来,往她们身后看了看。 “老侯爷呢?”他问得傲慢,似乎是在指责什么。 沐芷兮主动回答:“二老身体 乏力,我们便没有让他们送。父亲难道是找外祖父有什么要紧事吗?” 她一双眼睛清澈透亮,仿佛落了星星似的,单纯无辜。 沐丞相心里有气,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要紧事儿倒是没有,好歹翁婿一场,来都来了,想去拜见岳父大人。”他看着自己的夫人林月榕,话却是对着府门口的护卫说的。 刚才他想要进去,这些没长眼睛的东西居然拦着他,说什么没有侯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弄得他好像是什么外人似的。 沐芷兮笑了笑,一脸天真地说。 “看来父亲要等下次了,外祖父晚饭的时候高兴,多喝了几杯酒,现在已经回房间歇息了呢。” 说着,她也不管沐丞相是什么反应,直接扶着自己的母亲上了马车。 就这么被母女俩无视,沐丞相的脸色瞬间铁青。 吃醉酒? 难不成他这次真就白来一趟了么。 进入马车,丞相夫人才开口。 “兮儿,你刚才为何要骗你父亲?” 在她的印象中,兮儿很少撒谎,可如今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沐芷兮帮母亲捶了捶肩膀,“那我总不能说是外祖父不愿意见吧,母亲,我这可是善意的谎言呢。” “你当真有这样的孝心?”她怎么就不信呢。 “母亲,外祖父不喜欢父亲,并非瞧不起他的出身,而是瞧不上他 的德行。 “我是晚辈,不好说什么,但我也不想让母亲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甚至想要利用自己的男人而劳神伤身。” 她说这话时,表情颇为严肃。 马车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压抑。 自己的夫君打的什么算盘,林月榕这些年已经看得非常透彻。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她才以那种极端的法子避免被他逼着来侯府。 而这些事,她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如今自己的女儿大了,为她的病,四处找药材,为她调养身体。 甚至,连她被沐远那个男人利用也知晓。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兮儿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 “兮儿,作为一个女人,能够遇上一个真心疼爱自己,并且能够疼自己一辈子的男人实属不易。母亲这一世已经是这样了,没得回头路可走。只希望你能够一生顺遂。 “战王爷虽然性格暴虐,但母亲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喜欢。 “如果你跟他有什么不快的,别藏着掖着逃避问题,他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别让人家担心。” 沐芷兮想到萧熠琰,稍稍有些失神。 “娘,明明在说你的事儿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她语态透着些撒娇的意味,靠在母亲肩头,暗自叹了口气。 她和萧熠琰之间的问题啊,正是因为解决不了,所以她才回 丞相府透气的。 沐远的马车就在后头,心里一股子气没处撒,等下了马车后,大步上前,拦下了林月榕。 “之前好说歹说让你回侯府探望,你都称病不去,林月榕,你是不是见不得本相和安远侯府走得近!” 他直接把话说开,令林月榕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父亲公务繁忙,母亲只是不想浪费父亲的时间罢了,何必要这般为难母亲。”沐芷兮义正言辞,完全不给沐远这个父亲丝毫的情面。 前世她这个父亲一心想着苏姨娘母女,所以才导致了她和母亲的悲剧。 这一世,他若不慈,就别怪她不孝。 “我跟你母亲说话,你插什么嘴!”沐远早就看沐芷兮不顺眼了。 她在大婚之日闹出那等丢人的事,让他脸上无光。 加上她自小没什么本事,更加不受他待见。 更别说,之前在长公主府,这丫头对他非常不敬。 如今她还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着实令他很是不快。 “我只是在帮母亲解释原,父亲这么激动做什么。母亲不过是回趟娘家,父亲就这么生气,难不成要将母亲锁在丞相府一辈子么。” “你……” 沐远抬手就要往沐芷兮脸上招呼,却被林月榕眼疾手快地护住。 哪知,他那一巴掌直接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也落在了沐芷兮的心尖上。 第108章 光天化日草菅人命 沐芷兮顿时怒不可遏,抬头,看向沐远的眼神满是仇恨。 而与此同时,沐远也傻眼了,愣了片刻,才收回手,冷眼替自己辩解。 “我要教训这丫头,你……” 他这话还未说话,林月榕看都没有看他,直接拉着沐芷兮的手,柔声道:“兮儿,我们进去吧,在外面吵吵闹闹的不像样。” 即便挨了一巴掌,她也还是温柔着眉眼,不吵不闹。 母亲这般委曲求全,让沐芷兮心痛不忍。 她恨恨看向沐远,来日方长,这一巴掌,她日后必是要还的! 沐远愣愣地看着林月榕离开的背影,暗自冷哼了声,反正是她自找的,又不能怪他。 回到屋里,沐芷兮赶忙让人拿了鸡蛋过来给母亲敷脸。 刚才那一巴掌,沐远用了十足的力,现在母亲的脸都肿了。 “母亲,你不该为我挡的。”她心疼,也自责。 “听听你这话说的,你是我的女儿,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看着你被打么。” “可是母亲你也会痛啊,而且你的心更痛不是么。”沐芷兮两眼泛红,更多的是生气愤怒。 林月榕摇了摇头,释然一笑。 “以前我对他还有所指望,可这一巴掌,也算是把我给打清醒了。 “所以痛的 只是脸,心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相反的,我现在倒是彻底相通了。为这么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伤心,真是不值得。” 沐芷兮没想到一巴掌就让母亲的心境产生了这样大的变化,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家母亲。 这一刻,她觉得母亲是个了不得的人。 “这都多亏了兮儿你啊。” “啊?”沐芷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林月榕笑得温柔,解释说。 “这些年,我一直待在相府,足不出户。今日回侯府,看到那一路上的景致,不由得就想起少年时候的岁月,着实感慨。所以回想这些年来在相府的日子,心里也放下了不少。 “兮儿,娘要谢谢你,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沐芷兮摇了摇头,“才不是呢,有您这样的母亲,才是兮儿的福气。” 母女俩正谈心的时候,婢女进来了。 “王妃,王府来信了。”秋霜着急忙慌着将东西递上,甚是好奇信上写的什么。 一定是王爷思念王妃,想要让王妃回府呢。 当着母亲和秋霜的面,沐芷兮毫不避讳地将信给打开了。 这信确实是萧熠琰的字迹,内容却…… “可是战王殿下来信?”林月榕也是一 脸关切。 身为母亲,她当然盼着女儿女婿好好的。 沐芷兮点了点头,但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他说他要去西南剿匪,估计现在已经出发了。” “剿匪?!”秋霜很是诧异。 王爷要去剿匪,那岂不是,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了么。 不,此去西南,至少也得好几个月啊。 林月榕瞧出沐芷兮脸上的失落,帮着劝道。 “战王殿下英勇善战,剿匪一事必定会顺顺利利。” “是啊,一定会顺利的。”沐芷兮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但眼中还是难掩怅然。 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当然知道萧熠琰此去会很顺利。 然而不顺利的是,他这次去剿匪,会跟那个女人相识。 而且现在让她很不开心的是,剿匪这样重要的事,他出发之后才让人一封信过来告知,连让她送行的机会都不给,怎么可能好受。 次日一大早,苏姨娘就带着另外几位姨娘过来了。 女人们身上各种香薰的气味令沐芷兮闻着难受,便独自一人坐在一边。 丞相夫人平日里也是鲜少跟她们来往,今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让她有些意外。 “相爷之前得了皇上赏赐的好茶,都送去苏姨娘你那儿了吧?”其中一个 姨娘拈酸吃醋的提了句。 苏姨娘则是冲着丞相夫人那边看去,“我不怎么爱喝茶,所以就全都给夫人送来了。” “宫里的好茶,我都未曾尝过呢。”又一位姨娘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在几位姨娘的殷切盼望下,丞相夫人已经明白那意思了。 于是,她将婢女叫来,吩咐她看茶。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沐芷兮眼中,尤其是苏姨娘那笑里藏刀的模样。 她唇角一扬,眼中掩着一抹冷笑。 这几位姨娘平日里都跟苏姨娘交好,今日突然过来喝茶,不过是被苏姨娘利用罢了。 既然她们这么想喝茶,那就让她们喝个够。 婢女很快就泡好了茶,老远就闻到了那浓郁的茶香。 清新的气味,掩盖了女人身上的脂粉香,让沐芷兮的鼻子稍微好受了些。 每位姨娘都得了一杯茶,苏姨娘的眼睛里拂过恶毒的算计,心想,这猎物总算是乖乖上套了。 林月榕由于身体原因,很少饮茶,所以放在她面前的只是一杯温水。 一群人笑谈间,点心吃了,茶也喝了。 突然,其中一位姨娘面色变化,捂着自己的肚子唉哼。 “哎哟……我的肚子,肚子好痛……” 在她之后,其他几位也都 出现同样的情况。 包括苏姨娘在内,都哼哼唧唧地,面色惨白。 林月榕显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立马让人去传府医。 而与此同时,苏姨娘也让自己的婢女去通知了沐远。 当沐远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己的一众小妾或躺或倒,命不久矣的可怜样儿。 “老爷,妾身的肚子好痛啊!” 连着好几位姨娘向他哭泣着,苏姨娘忍着痛控诉。 “老爷,是夫人……夫人在茶里下了药害我们!” 林月榕哪里会想到茶叶有毒,“不是的,这茶叶明明就是苏……” “老爷,真的好痛啊!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啊……”一个貌美如花的姨娘抱住沐远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打断了林月榕的话。 看到自己的一众女人半死不活的样子,沐远顿时怒火中烧。 “林月榕!你这毒妇竟敢在光天化日草菅人命,当本相是死人吗!” 林月榕已是百口莫辩,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旁边一只手搀扶住她,转头一看,是她的女儿。 沐芷兮一脸义正言辞地反驳沐远的说法。 “父亲你也说了是光天化日了。若是母亲真要这些人死,如何会大白天的在自己的院子做投毒的事?” 第109章 给苏云上家法 苏姨娘突然就有了力气大喊:“老爷,何不请府医查验,看看这茶中是否有毒!” 秋霜担心不已地站在沐芷兮身边,低声道:“王妃,这可怎么办啊……” 沐芷兮朝着秋霜投去从容自信的目光,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府医的查验手法非常快速,以银针试毒,果然不一会儿那银针就变黑了。 “相爷,几位姨娘的茶中确实被投了毒。” 丞相夫人身边那位看茶的婢女马上跪在地上辩解。 “不是的,奴婢万万不敢做投毒这样的恶事,还请老爷明察啊!” 在府医的一番诊治之下,几位姨娘很快就恢复了气色。 “还好中毒不深,否则怕是有性命之忧啊。”府医这般说道,而后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丞相夫人。 沐远对着林月榕怒目圆睁,呵斥道。 “身为相府主母,行事如此歹毒,来人,上家法!” 茶中有毒,林月榕也是不知所以然。 但她怎么都不会承认是她下的毒。 “父亲,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仅凭茶中有毒就怀疑是母亲所为,您这未免有失偏颇吧!”沐芷兮眼看着家法上来,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自己母亲面前,不让人有机会靠近。 有她在 ,谁都休想伤害母亲。 “大小姐,如今证据确凿,难不成还是我们自个儿给自个儿下毒诬陷夫人吗?” “老爷,我们平日里都是安守本分,没有半分僭越,若是夫人这般容不下我们,那倒不如让您将我们赶出府去,也总比被毒死得强。” 几位姨娘纷纷站出来对丞相夫人表示控诉,以退为进,让沐远越发心疼这些小妾。 “该被赶出去的是林月榕这个毒妇!”其中也有情绪比较激动,口不择言的姨娘。 沐芷兮冷呵呵的一笑,反问。 “你们口口声声地都说是我母亲投毒,有证据吗? “总得先搞清楚这毒从哪儿来的吧?” “相爷,我查过了,毒就藏在茶叶之中。”府医将那些罐子里的茶叶查验过后,非常确信地禀告道。 闻言,林月榕为自己辩白。 “茶叶是昨日苏姨娘送来的,若真有毒,那也是苏姨娘……” 她这话还未说全,苏姨娘便迫不及待地站出来嚷嚷。 “不可能的!这茶叶是皇上赏赐给老爷,老爷又赏了我的,我完全没有开封就送来了夫人这儿,现在夫人意思,难不成说是我在茶叶里动了手脚么! “老爷,我可真是冤枉啊,皇上 所赐之物,我怎敢那样任意妄为。再者,若是我知道茶叶有毒,又岂会自己以身冒险,平白无辜了遭了罪啊……” 苏姨娘的这番话表面上听来相当占理,加上沐远向来偏爱于她,对她的信任也就更多一些。 沐芷兮并未马上打断苏姨娘的话。 但是她所说的那些,不禁得让她心中冷笑不止。 说什么无辜,她苏姨娘不就是以身涉险使了一处苦肉计么。 前世,这苏姨娘正是用这样的法子成功陷害了母亲,导致母亲受了家法,在相府的地位一落千丈。 这一世,她要让苏姨娘自食其果! “父亲,现在母亲和苏姨娘各执一词,根源在于这茶叶里的毒是何时被下的。 “如今我有一方法能够证明母亲的清白。” “王妃当然是偏向自己的母亲了。”苏姨娘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却也没有阻止沐芷兮继续说下去。 事到如今,她就不信沐芷兮还能有什么方法帮林月榕那个女人摆脱嫌疑。 “昨日苏姨娘送来茶叶,正逢我与母亲回侯府看望,苏姨娘还拜托我们带了一罐茶叶给外祖父母。如今只要让人从侯府取来那罐茶叶,便知这毒是什么时候下进去的。” 这正 好也是苏姨娘想出来“证明”自己的方法。 否则她昨日不会费尽心思地让她们母女带上那罐茶叶。 但她想不通的是,沐芷兮这小贱人居然也有这自信。 “老爷,我同意战王妃的意思,不如就让人去趟侯府。” 沐远点了点头,而后迅速差人去取。 安远侯府,那罐茶叶按照沐芷兮的意思一直没有动过。 如今丞相府的人突然来取,他们便拿了出来。 苏姨娘非常确定那罐茶叶没有毒。 因为她将茶叶送来的时候,这些茶叶还都是干干净净的。 至于毒,不过是之后,她让人在夜里偷偷潜入林月榕的院子所下。 现在沐芷兮傻傻地让人测毒,这结果只会对林月榕更加无益罢了。 府医非常仔细地将那罐茶叶打开,小心地将茶叶取出泡了一杯茶,而后将银针探入茶水之中。 众目睽睽之下,那根银针以肉眼可见的明显变了色。 苏姨娘还在沾沾自喜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脸色都随之大变。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她难以置信地上前,让那府医再查一遍。 “老爷,我确定我送来的茶叶是没有毒的啊,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沐芷兮倒也不 介意让府医多查几遍,因为这毒是她掺的,结果在她的掌握之中。 见苏姨娘这般紧张兮兮的样子,她的唇边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沐远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府医,沉声命令道:“再查!” 府医按照吩咐,来来回回用银针探了好几次,最终非常肯定地下了结论。 “相爷,此罐茶叶中确实有毒。” “不会的!”苏姨娘仍然不甘心,“你这废物到底懂不懂医!一定是你的银针有问题!” 沐芷兮冷笑着开口。 “按着府医的说法,苏姨娘昨日送来的茶叶本就是有毒的。 “我母亲何其无辜,不过是想着用好茶招待几位姨娘,却为苏姨娘当了替罪羊。” “沐芷兮,你这小贱人给我住嘴!”苏姨娘这情绪一激动,直接开骂。 林月榕能够容忍自己被算计侮辱,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宝贝女儿被辱骂。 她拿出了相府当家主母的架子,语气强硬地对着苏姨娘训斥。 “在相府,兮儿是嫡出的大小姐,在外,兮儿是战王妃,岂容你这姨娘辱骂。 “苏云,今日之事是你故意栽赃陷害,你一个妾,本夫人岂能容你在此放肆! “来人,给苏云上家法!” 第110章 宠妾灭妻 这么多年了,苏姨娘还是头一回看到林月榕发火的样子。 她愣了会儿后,立马跑到沐远身边求助:“老爷,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啊!” 沐远被林月榕刚才那番话也弄得一愣一愣的。 向来温柔贤淑甚至有些懦弱的林月榕,今日居然当着他的面整治苏姨娘,这女人是受了什么刺激! 沐芷兮看向那些下人,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是无比冰冷。 “没听到我母亲说的吗,上家法!” 下人们都在等沐远发话,所以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老爷明察啊,不是我,这些茶叶都是我直接拿来的,我是被人陷害的啊,老爷!” 苏姨娘悲惨戚戚的模样让沐远不忍责罚。 于是,他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对众人说。 “这事儿尚有蹊跷,确实应该好好查一查。本相相信苏姨娘是无辜的。” “无辜?父亲,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吧。她要是无辜,昨日送茶叶,今日就带着这么多姨娘讨茶喝?”沐芷兮哂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看向苏姨娘的眼神尤其冷冽。 若她苏姨娘无辜,那这天底下就没有罪大恶极之人了。 这女 人留不得。 但她也很清楚,沐远看在苏家和苏贵妃的份儿上,不会真的将苏姨娘赶出去。 除非这女人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上家法。”丞相夫人态度坚决,就算是沐远的话,她也没有听。 “你敢!”沐远将苏姨娘护在怀中,对着林月榕怒呵,“这相府还是我做主!” “可这内院之事,向来是母亲做主啊。”沐芷兮笑得单纯无辜,而眼底却是一阵冷意。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沐远连着沐芷兮一块儿斥责。 刚才这丫头居然还敢说他老糊涂,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其他几位姨娘互相看了看,生怕被连累,所以都悄咪咪地离开了院子。 院子里,剩下沐远护着苏姨娘,和林月榕这个正儿八经的丞相夫人对峙。 沐芷兮忍不住感叹了句,“父亲冲冠一怒为红颜,好一副宠妾灭妻的做派啊。” 她的话满是嘲讽的口吻,令沐远听了火冒三丈。 他好歹也是一国丞相,如今却被这丫头如此奚落,还给他扣上了一顶“宠妾灭妻”的罪名,着实要气炸了。 “老爷,真的不是我……”苏姨娘一个劲儿地哀求着,仿佛她真的毫不 知情。 然后她直接就眼睛一闭,晕倒在了沐远怀中。 这样一来,沐远连忙抱起苏姨娘就离开了,并且叫了府医一块儿给她诊治。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过是苏姨娘用来逃避责罚的苦肉计,沐芷兮更加不在话下。 她看向自己的母亲,安慰说。 “母亲,没事儿了,今日这事过后,那女人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兴风作浪了。” 林月榕脸色咯白,愤怒难当。 “想不到,苏云的心思居然如此歹毒。” “母亲,即便你不争不抢,只要你还是相府主母,苏姨娘就不会罢手的。不过母亲不必担心,我会让战王府的暗卫保护你。” “兮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一早就知道苏姨娘送来的茶叶有毒吗?” 听到这话,沐芷兮目光微动。 而后她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是猜的啦,那女人心思歹毒,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所以母亲,以后不管别人送你什么东西,你都要留个心眼。” 林月榕一脸欣慰地看着沐芷兮,感慨了声:“你这丫头,现在是越发机灵了。” 沐芷兮笑嘻嘻地挽上母亲的胳膊,撒着娇。 “母亲今日也很 霸气呢,都把苏姨娘给吓晕过去了。” 林月榕也没想到自己能有那样的胆量,或许是因为苏云那女人对她的兮儿出言不逊吧。 毕竟,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得知苏姨娘偷鸡不成蚀把米,沐婉柔既诧异又气愤。 诧异的是,姨娘好好的计划,如何会被反将一军。 气愤的是,这次又没能让沐芷兮母女俩受到教训。 她的脸上满是阴狠,想着无论如何都得趁着沐芷兮这几日在相府,彻底毁了她。 “本小姐让你送给齐王殿下的信送到了么。” “回小姐的话,昨日已经送到了。齐王殿下说,他今日得了空就会过来。” 听到这话,沐婉柔森然一笑,“如此甚好。” 她在信上告诉萧承泽,能够帮他和沐芷兮幽会。 明日,她要沐芷兮身败名裂。 她就不信,战王殿下还能要一个红杏出墙的荡妇。 沐婉柔自以为将一切计划得很好,所以心情甚佳。 另一边,萧熠琰带兵剿匪,还没有正是交战,那些匪盗就闻风丧胆地逃了。 狡兔三窟,他带着人分兵几路追击,灭了好几个贼窝。 “五皇兄,西南匪盗向来猖獗,百姓的日子都是 苦不堪言哪。”萧景逸骑着马跟在萧熠琰后面,时不时发表几句自己的感想。 基本上萧熠琰都不做理会,但即便如此,他一个人也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剿匪一事凶险诸多,谁让你跟来的。”终于,他忍不住指责起萧景逸。 萧景逸不以为然地回了句:“那还不是想要跟着五皇兄,出来见见世面么,一直在皇城待着太没意思了。” 说话间,萧景逸那双桃花眼眯了眯,深藏笑意。 “素问西南多美女,我就好奇,这边的美人儿和皇城的相比是否有很大差别。” 萧熠琰的脸色微沉,对着萧景逸不抱太大期望。 他就知道这小子没什么志气,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儿。 “对了五皇兄,我听说你跟五皇嫂闹别扭,为此五皇嫂还回娘家了,确有此事吗?”萧景逸好奇心满满,想要趁此机会劝说五皇兄休了沐芷兮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这是本王和她的事,与你何干。”萧熠琰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眼神警告。 虽然只有短短几日没见,他总觉得已经隔了好几个春秋。 他的兮儿,不知道有没有原谅他。 等他剿完匪,她的气也该消了吧。 第111章 齐王与战王妃 成亲前夕,应沐婉柔的邀约,萧承泽来到相府拜访。 得知萧承泽来府上,丞相夫人尤其谨慎小心。 她特意过来叮嘱沐芷兮,让她尽可能避着点齐王,实际上,即便她不说,沐芷兮也巴不得离那萧承泽远远的。 但她觉得奇怪的是,这都要成亲了,萧承泽怎么突然要过来,这事儿值得推敲。 “王妃,老爷派人前来传话,要您去前厅一趟呢。”秋霜火急火燎地跑来禀告,越发引起沐芷兮的怀疑。 她一个内宅女子,怎么忽然就要她去前厅了? 因为心存着警惕,沐芷兮一路上都格外谨慎地观察四周情况。 去往前厅势必要经过后院,就是在这儿,意外发生了。 一道黑影闪过,直接将沐芷兮主仆打晕。 那人将秋霜拖到了草丛里掩盖好,又将沐芷兮扛到了木屋中。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战王府的暗卫一直跟随保护,三两下就将那黑衣人制服。 沐芷兮醒来的时候,发现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暗卫,还有那个倒在地上、偷袭了她的护卫。 这护卫她一眼就认出,是萧承泽身边的人。 暗卫对着沐芷兮恭敬行礼,“属下救驾来迟,王妃受惊了。” 沐芷兮 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很快,她便发现屋子里,已经被暗卫给弄灭了的催情香。 刹那间,她美丽的眸中拂过一道寒光。 “没事儿,时间刚刚好。不过现在有件事,得辛苦你再帮我跑一趟了。”沐芷兮说着这话的时候,瞥了眼那个已经被打晕的护卫,眸中拂过一抹狡黠来。 这间屋子,是她以前和萧承泽在府中幽会的地方。 想到前世的事,她便恨不得拆了这屋子。 不过,既然萧承泽要用这样卑劣的法子毁了她,那她也不介意送他一份大礼。 另一边,萧承泽正往这边赶来。 他还没有靠近木屋,就被战王府的暗卫从后面打晕过去。 屋子里的催情香已经重新点上,而屋内则是两个大男人,在催情香的作用下,躁动不安。 萧承泽迷迷糊糊地将那护卫当成了沐芷兮,将其身上的衣物一通乱扯。 见缝插针间,天雷地火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沐婉柔正在估算时辰。 她计划这一切,就是要让沐芷兮背上个红杏出墙、白日宣吟的罪名。 因此,时间差不多,她便让人去前厅通知了自己的父亲沐丞相。 前厅,沐丞相在和几位大人闲 谈,正纳闷齐王怎么去趟茅厕花了这么久时间,一个婢女面色煞白地跑来禀告。 “老爷,不好了,后院出事儿了!齐王殿下和战王妃……他们,他们在……”那婢女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小脸通红。 “到底怎么回事!”沐丞相意识到事情不妙,立马站起身,朝着后院方向而去。 其他几位大人怀着看热闹的心,也跟了过去。 齐王和战王妃,孤男寡女的,偷偷摸摸在后院还能干什么。 一行人到了后院,便听到木屋里传出的声声销魂音。 沐丞相的脸色顿时一阵铁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父亲,这是发生什么了啊?我听婢女说齐王殿下和姐姐……”沐婉柔一副才知道此事匆匆跑来察看的模样,面上带着愁容。 她这副样子,倒是让人同情起来。 毕竟,自己的未婚夫婿在府中和她那已经出嫁的姐姐幽会,被自己亲近的两个人背叛,这心里得有多不好受啊。 几位大人都是刚正不阿的,想那战王殿下现在正在西南剿匪,战王妃倒好,耐不住一时寂寞地就跑来偷人,真是枉为人妇,法理不容! 就看这教女无方的沐丞相要如何解决此事了。 沐 丞相已经气急了,但还是顾念着丞相府的面子,压抑着怒火对那几位大人说:“诸位,这是本相的家事,还请诸位移步前厅。”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非常识相地离开了后院。 但耐不住那好奇的心思,就都偷摸着留下了各自的随从。 外人都离开后,沐丞相对着身边的护卫沉声命令:“把门撞开!” “是,老爷!” 这还没有见到人,沐婉柔就已经哭哭啼啼不止了。 事儿闹得大,苏姨娘和丞相夫人也都匆忙赶来,但二人的心情却是不同。 苏姨娘表面上是心疼女儿,实际上为着沐芷兮那般行为而幸灾乐祸。 丞相夫人则是一脸后悔,想着她应该多让几个人跟着兮儿。 万一里面的人真是兮儿,这怕是要掉脑袋的死罪啊。 战王殿下就算再喜欢兮儿,也不会容忍她背叛他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而且她还不清楚,这事儿是不是兮儿自愿的。 若是自愿,那兮儿可就太傻了。 “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我们柔儿做主啊,这都要成亲了,战王妃怎么能勾引自己的妹夫干出这等事儿来啊!”苏姨娘搂着已经哭成泪人儿的沐婉柔,义愤填膺。 昨日没能得逞,今日捉奸 在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倒要看看这母女俩还能如何狡辩。 丞相夫人顾着女儿的名声,上前恳请。 “老爷,还是让我进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是兮儿……” “滚!”沐丞相正在气头上,冲着林月榕怒吼。 “夫人,婢女亲眼瞧见战王府和齐王殿下在里面私会,难不成还有假吗?”苏姨娘恶狠狠地瞪了眼丞相夫人。 另一边,几位大人正往前厅去的时候,却在路上碰到了沐芷兮。 “诸位大人这是怎么了?”沐芷兮主动上前打招呼,反倒将他们吓了一跳。 “战……战王妃?!” 他们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面面相觑。 战王妃既然在这儿,那木屋里的那个又是谁? “本王妃还以为几位大人和我父亲在前厅呢,结果前厅空无一人,我父亲呢?没跟你们一块儿吗?”沐芷兮这番话问得随和,没有拘礼。 见她面带微笑的模样,何等得单纯无辜,几位大人心思各异,谁都不好说后院发生的事儿。 “战王妃,相爷正在后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沐芷兮笑着明知故问。 嘭! 木屋的门被相府的护卫暴力撞开,但是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幕,却惊呆了他们! 第112章 算计 随着一阵凉风灌入,木屋里那股熏香的味道已经散开不少。 “姐姐……”沐婉柔担心满满地跑来,想要将沐芷兮抓个正着,但当看清楚床榻上的人后,她直接就僵在了原地。 不只是她,包括沐丞相、苏姨娘和丞相夫人,都震惊了。 萧承泽下方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沐芷兮,甚至,连女人都不是,而是一个大男人啊! “王爷,你……”沐婉柔已经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此时,她是崩溃的。 原本她是想要让萧承泽和沐婉柔私会被抓,可现在是什么啊! 她的未婚夫婿,居然同一个男人! 沐婉柔年纪小,没有受住刺激,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柔儿!”苏姨娘着急不已,同样也是惊慌不已,看了看沐丞相,又看了看床榻上正在目无旁人缠绵的两人,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老爷,我先带柔儿回去了。”她咬牙切齿,心里凉透了。 若是再在这边待下去,她哪儿还有那么多脸丢的。 确定这里面的人并非自己的女儿后,林月榕大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兮儿不会做这样糊涂的事。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老爷,今日之事兮儿名声险些受损,请老爷一定要重重处罚那个造谣生事的婢女。” 林月榕心有不甘,并且非常气愤。 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这事儿明显就是冲着兮儿来的。 “先出去!”沐丞相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何况这事儿关乎皇子声誉。 催情香的劲儿过去后,床榻上的两人猛然清醒过来。 当看到和自己同睡、身上赤条条的男人后,萧承泽愣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王爷……”那护卫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一般,发丝凌乱,声音都沙哑了。 “怎么会是你!”萧承泽脸都绿了,一脚将那护卫踹下了床。 他马上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当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但是一推开门,才发现外面有人。 沐丞相本来也想要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准备带着人离开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丞相,你刚才……”萧承泽苍白了脸,觉得一切都完了。 沐丞相立马颔首行礼:“齐王殿下放心,今日之事,臣定会让全府上下保密,不会坏了王爷的名声。” 齐王好男风,这事儿可是皇室之耻。 他不要命了才会往外说去。 但他这话,也足以证明他已经撞见此事,这令萧承泽的脸色顿时一片阴郁。 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防止此事泄露出去。 但人多嘴杂…… “苏姨娘,婉柔这是怎么了, 身子不舒服吗?”沐芷兮远远地看到苏姨娘母女,故意这般问。 她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容,但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沐婉柔见到沐芷兮,想到木屋里那一幕幕,怒不可遏。 “沐芷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明明就该在后院的,到底为什么!” 她疯了一般上前抓住沐芷兮的肩膀,狠狠晃着她厉声质问。 沐芷兮依旧是笑着,“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怎么还把我给听糊涂了呢。父亲让人传话叫我去前厅,我去了前厅没见到人,路遇几位大人,他们说你们都在后院,我以为后院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来,才过来瞧瞧,倒是妹妹,为何情绪如此激动啊?”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这番话,临了还反问了沐婉柔一句。 沐婉柔当然不能说她安排了这一切,按照她的计划,现在沐芷兮应该在木屋被捉奸。 但她怎么都想不通,明明她安排好了,沐芷兮怎么能够逃脱。 她让人埋伏,让人点上了催情香,这贱人…… “妹妹,明日就是你的大婚之礼了,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沐芷兮温柔地说着话,眼底深藏肃杀冷意。 苏姨娘扶着气昏头的沐婉柔,心疼得不行。 没想到齐王殿下居然有那样的癖好,那以后她的柔儿岂不 是要受罪啊。 走到无人处,战王府的暗卫现了身。 沐芷兮对着那暗卫吩咐道:“今日之事,我要全城人皆知。” 暗卫领了命,直接就去办了。 不一会儿,前厅的几位大人都从各自的随从那儿得知,后院和齐王偷情的,是他的护卫。 紧接着,不过半个时辰,外面的人也都知道丞相府今日发生的荒唐事儿。 “都听说了吗?齐王殿下跟护卫私会被抓了。” “真的假的?好男色?” “那位王爷我之前也见到过,看着病怏怏的,没想到好那口。” …… 众人的议论,很快就传入了皇帝的耳中。 老皇帝还在大婚前将萧承泽宣进宫,大骂了一顿。 萧承泽出了宫门,还被其他几位皇子给挖苦嘲讽了一番。 他一直隐忍着,等回到齐王府,整个人都绷不住了,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沈安及时赶来,并为他叫了大夫过来。 一经诊断,才知道他是伤了身子,需要时间调养。 “王爷,今日在相府到底发生何事?为何外面有传言,你和护卫……”沈安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就连他都觉得难以启齿。 一提起那事儿,萧承泽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他抄起案桌上的砚台,直接砸了。 “都是因为沐婉柔那 贱人!是她算计的本王!” 如果不是沐婉柔写信说能够让他和沐芷兮见上面,他怎么会在今日造访丞相府。 如果不是沐婉柔说她安排好了一切,他如何会毫无防备地进了那间木屋。 结果,那贱人居然敢算计他,让他跟自己的护卫…… “那个贱人,本王不会放过她!本王要让她生不如死!” 沈安见萧承泽这般愤怒,般知传言非虚。 “王爷,在下认为,沐婉柔应当没有那样的心思害你,此事恐怕另有蹊跷。您可有问过那护卫?” “那护卫早就被本王杀了!”萧承泽想到那个护卫就是一阵恶寒。 他办事不利,该杀! 沈安暗自叹了口气,想着齐王还是太冲动。 杀了那护卫,他们都不会再知晓真实情况到底是如何的。 他始终觉得,陷害王爷的另有其人。 至少,沐婉柔那个女人没有理由这样做。 而此时,丞相府中,沐婉柔也发了一通火。 “可恶!到底问题出在哪儿!为什么不是沐芷兮,为什么不是那贱人!” “小姐,您别这样,明日就是您和齐王殿下大婚,这事儿……” “滚!我才不要嫁给齐王!”沐婉柔想到她今日所见,提起萧承泽就想吐。 一个和男人滚在床榻上的人,她只觉得恶心! 第113章 苏姨娘被打 即便沐婉柔有多么不情愿,到了大婚这日,还是得老老实实上花轿。 由于是侧妃而非正妃,即便是出嫁,也没有受到夫家和娘家多少重视。 就连苏贵妃,也觉得脸上无光,只是让人送了份贺礼过来。 更别说,喜轿半路上碰到丧葬队伍,越发沾染了晦气。 齐王好男风的事儿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众人对这位丞相府的二小姐也是颇为同情。 “齐王喜欢的是男人,如今娶侧妃定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真是世风日下。皇室子弟出了这等丑事,为人不齿。” “那新娘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听说她婚前就早早地失了身,否则怎会如此着急嫁人。” “竟有此事?” 关于萧承泽和沐婉柔的事,众说纷纭,总之没有什么好话。 喜轿到了齐王府,宾客满堂,却没有什么人是真心来贺喜,更多的是来看个热闹。 几位皇子皆不想跟萧承泽有什么牵扯,有些压根就没有现身。 至于萧承泽,想到自己要娶的人是沐婉柔那个几次坏了他好事的贱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笑容。 拜天地的时候,他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仿佛对面站着的是他的仇人,恨不能 现在就将她给活剐了似的。 嘭! 新房的门被暴力踹开,将喜帕之下的沐婉柔和旁边的婢女吓了一跳。 “来人,把这女人给本王扔去柴房!”萧承泽喝多了几杯酒,也不管这样做是否合适。 婢女一听这话,赶忙上前求情。 “王爷,不知我家小姐犯了什么错,大婚之夜,您为何……” “滚开!本王做事何须向你一个贱婢交代!”萧承泽一脚将那婢女踹开,婢女当即晕了过去。 沐婉柔揭开喜帕,很是不甘心地怒声质问。 “你我已经拜过天地,新婚之夜,你要让我去哪儿!难道你就不怕我父亲和贵妃娘娘……” 沐婉柔这话还未说完,萧承泽的护卫上前,将她从床上架了起来。 “侧妃娘娘,得罪了。” “干什么!你们……你们放开我!我可是千金之躯,谁给你们胆子碰我的!” 沐婉柔双脚胡乱扑腾,穿着一身嫁衣被丢出新房。 萧承泽亲手将新房里的红色饰物扯了下来,这才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要不是看在丞相府和贵妃的份儿上,他当初就不会答应迎娶沐婉柔。 这个贱人害得他现在沦为全城的笑柄,他就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 能。 大婚之夜,沐婉柔被关进柴房,并且萧承泽下令,齐王府上下,任何人皆可随意辱之。 从暗卫口中得知此事后,沐芷兮倒是没有多少诧异。 毕竟,萧承泽的心狠手辣,她在前世就经历过。 现在不过是换了沐婉柔承受这些罢了。 看来昨日在相府内发生的事,给了他不小的刺激啊。 沐婉柔出嫁后,由于萧熠琰在外剿匪迟迟未归,沐芷兮便没有回战王府。 她在相府亲自帮母亲调养身体,凡是母亲服的药,都由她亲自查看。 这期间,孙姨娘倒是来过几次,但都被沐芷兮拒之门外,并未告知母亲。 吃了几回闭门羹后,孙姨娘心里越发不平静。 “姨娘,你怎么了?”沐紫芊见她愁眉苦脸,关切询问。 “芊儿,你也快及笄了,姨娘是在为你的婚事忧心呢。” 沐紫芊并不着急嫁人,倚靠在自家姨娘身边,撒着娇,“这事儿不着急,我还想要在姨娘身边多待几年呢。” “芊儿,你若想要嫁个好人家,就多和你大姐姐亲近亲近。她现在是战王妃,定能够帮你寻门好亲事。” 沐紫芊似懂非懂,“姨娘,就算不为了婚事,我也会同大姐姐亲近 的。” 她心里头喜欢大姐姐,巴不得能够多跟大姐姐在一处。 在相府这几日,沐芷兮几乎都是陪在母亲身边。 按着规矩,女子出嫁,三日归宁。 但齐王府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沐婉柔生了场大病,不方便出门,因此这归宁也给免了。 苏姨娘担心女儿的情况,好几次求着沐远去齐王府看看,却被拒绝。 “这才嫁出去几天啊,你就这么想东想西的。我最近忙着,没空去齐王府。” “老爷,柔儿可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啊,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在夫家过得好不好吗?”苏姨娘泪眼汪汪。 沐远非常不耐烦地甩开苏姨娘的手,对她没有半分怜惜和留恋,因为他现在正赶着去迎春楼见那花魁苏珞。 即便不是和佳人有约,他也不想去齐王府。 齐王之前在相府干出的丑事,早就传到了皇帝耳中。 事儿是在相府发生的,他这个丞相难辞其咎。 朝堂之上,那些同僚看他的眼神就很不对劲,仿佛他跟齐王是一伙的似的。 现在他巴不得跟齐王府离得远远的,哪里还愿意主动去给自己找麻烦。 苏姨娘没法说动沐丞相,眼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开。 一转身,便 看到沐芷兮。 顿时,她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她给咬碎。 “苏姨娘,父亲这几天好像经常去迎春楼,看来我们相府很快就会多位姨娘呢。” “迎春楼?那是什么地方?”苏姨娘根本就不知晓此事,所以眼中满是诧异。 沐芷兮笑得天真无邪,“迎春楼是皇城最大的烟柳之所啊,怎么苏姨娘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闻言,苏姨娘瞳孔震荡。 怪不得最近老爷不着家,而且身上还有股浓浓的脂粉味。 原来……原来他竟然去了那种地方。 男人,还真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 苏姨娘的反应在沐芷兮的意料之中,她微笑着继续刺激。 “不过也可以理解的,毕竟要天天对着同样一张脸,怎么都会腻的嘛。 “苏姨娘,这才过了几年啊,你也衰老得太快了些。 “怪不得,父亲要去外面找那些年轻貌美的。” “沐芷兮!”苏姨娘终于忍无可忍,怒喝,“你到底是晚辈,怎可对长辈的事说三道四!” 沐芷兮淡淡然一笑,靠近了苏姨娘些,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 “因为我乐意啊,嘴长在我身上,我说什么,似乎还轮不到你一个姨娘管吧。” 第114章 剿匪归来,叫夫君 从沐芷兮口中得知沐远去迎春楼找姑娘一事,当晚沐远回府后,苏姨娘就跟他大闹了一场。 下人听到摔东西的声音,有多远避多远。 “这么些年,我本本分分地伺候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你若是正正经经地纳个妾,我绝对没有任何说法,但是现在,你一个堂堂丞相,居然去逛窑子!这事儿传出去,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沐远,你还是不是人哪你!” 苏姨娘也是气急了,所以有些口不择言。 “你嚷嚷什么!”沐远一听,更是火冒三丈,直接上手给了苏姨娘一巴掌。 啪! 苏姨娘的脸立马高高肿起,吃痛的直飙泪。 “你……你竟然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恨不能撕烂你的嘴!”沐远眉毛倒竖,面目凶狠无比。 说完,他摔门而去,只留下一道决绝的背影。 苏姨娘哭得泣不成声,当天晚上就进宫找苏贵妃诉苦。 苏贵妃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觉得沐远做事不过脑子。 “一国丞相逛春楼,他沐远还有理了是么!”见不得自己的娘家人被欺负,苏贵妃义愤填膺。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儿,但是因为苏姨娘这么一通闹,宫中也有不少人知晓沐丞相逛窑子的事。 一时间,流言四起。 等传到皇帝耳中,经过一 番添油加醋的就变了味。 说什么沐丞相因为一个妓女而冷落正室,甚至还闹得要休妻。 “简直不像话!”老皇帝怒摔折子,当即将沐远召进宫审问。 “皇上明察,臣绝无休妻之念,这些都是有人在造谣生事,臣冤枉啊!” “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事都处理不好,何谈治国!”老皇帝原本就因为自己儿子好男风的事儿郁结在心,正好有了一个发泄口,逮着沐丞相就是一通训斥。 作为臣子,沐远不能反驳,只能忍着。 最终,皇帝罚了他的俸禄,以示惩戒。 回府后,沐远极怒的奔向苏姨娘的院子。 他一脚踹开门,此时苏姨娘还对宫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天真地以为是苏贵妃出面,将他给劝得浪子回头了。 “老爷……”她刚要上前献殷勤,却被沐远用力十足的一个巴掌打倒在地。 咚! 她整个人摔在地上,心肝脾肺肾都在痛。 “老爷,你……” “贱人!我果真是太纵容你,才会让你有机会去外面坏我的名声!” “老爷你说什么呢?什么名声,我做什么了啊?”苏姨娘一脸委屈,踉跄着站起身,扶住桌角。 以往她若是摆出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沐远还会怜惜。 但经过这么多事后,他那点心 思早就消耗殆尽。 “你干的好事,还在这儿跟我装糊涂!”沐远抬脚朝着苏姨娘的小腹踹去,恨得牙根痒痒。 苏姨娘痛得直哼哼,捂着肚子,热泪纵横。 “老爷,我的肚子……肚子好痛啊……” 即便如此,沐丞相仍然没有丝毫怜惜。 他指着苏姨娘的鼻子大骂。 “贱人!这么多年,为了一点小事儿你就往宫里跑,我哪次怪过你么!但这次,我绝对不姑息!来人,请家法!” 沐芷兮原本是陪着母亲出来散心的,正好听到苏姨娘的院子里传出阵阵杀猪一般的哀嚎。 “老爷,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啊啊啊啊!老爷……” 林月榕听到这些动静,看向沐芷兮。 “兮儿,这是怎么了?” 沐芷兮表情从容镇定,挽着自家母亲的胳膊,笑道。 “说不定是什么新花样呢。” 她暗指着什么情趣之事,令丞相夫人面色一红,“说这种话也不害臊。” 沐芷兮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娘,这不是你给我那本小册子上有的内容么。” 这话说得丞相夫人无言以对。 苏姨娘被沐远用家法惩治后就被禁了足,之前和她走得近的几位姨娘都想要明哲保身,完全不敢去看望。 她们都不知,向来宠爱苏姨娘的老爷,为何 会下如此狠手。 然而,沐芷兮却非常清楚。 说起来,怎么也逃不过一个“妒”字。 她正是利用苏姨娘的嫉妒之心,才让苏珞对沐远下了手。 苏姨娘受了罪才会消停,如此母亲才能平安。 一转眼,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萧熠琰带着剿匪大军回城。 这次剿匪,大获全胜,萧熠琰没有求别的什么赏赐,单单向皇帝求了宫中库存甚少的云锦。 老皇帝高兴,没有任何犹豫就赏了。 回到王府,萧熠琰直奔主院,却没有见到他日思夜想的人。 “王妃还没回来么。”他冷眸微沉,向着护卫发问。 “回王爷的话,王妃自回相府后,一直未曾回府。” 得闻此言,萧熠琰冷峻的眸中有片刻怅然。 岂不知,他回来后第一个想见的人便是她么。 不是答应了他,沐婉柔大婚后,她就会回来的么。 “备马车。” “是!” 丞相府。 沐芷兮正在小厨房给母亲熬药,根本不知晓萧熠琰回城一事。 秋霜急急忙忙跑来,脸上满是兴奋。 “王妃,王爷回来了,现在正在相府外等着您呢!” 沐芷兮神色微怔,“他何时回来的?” “今天一早,王爷回宫述职后就……” “王妃,战王殿下要奴婢催您回府呢。”秋霜这话还没完 ,又有婢女过来催。 “他真过来了?”沐芷兮放下手中的东西,眉头深皱。 怎么来得这样突然。 在相府待了一个多月,也是时候回去了。 丞相夫人舍不得女儿,将她送到了府门口,并且嘱咐了好一番话。 “王妃,请上马车。”护卫陆远恭敬行礼。 她踩上那步梯,掀开帘子后,便看到萧熠琰那张有些疲惫的俊脸。 一个多月未见,说不想念是假的。 但是此刻,真见了他,她却有局促不安了。 萧熠琰克制地将她揽入怀中,嗓音低沉缱绻,“见到本王似乎不怎么高兴么。” 沐芷兮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意外。” “本王也很意外,剿匪归来,王妃不在府中相迎,反倒要本王来相府接你。这是还在生本王的气,不想回府?” 他一双眸子乌沉沉地看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唔!”她刚想要说什么,他便捏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瓣。 深情而缠绵的一吻,融着他的温柔小心,仿佛生怕会弄疼了她一般。 “王爷……”她呼吸不过来,好不容易挣扎出来。 他甚是强势地抓住她两只手腕,将她抵在角落,沙哑着声道:“叫‘夫君’。” 她眸光闪动,声音低软,“夫君。” 紧接着,他便又是欺身而来…… 第115章 有多远滚多远 “想为夫了没?”萧熠琰轻托着她的下巴,亲吻她的唇角,温柔着声儿问。 在他怀中,沐芷兮微微垂眸。 想到前世之事,她的情绪有些许不宁。 “夫君,剿匪可还顺利?” “诸事顺遂,唯有一点。”他用指腹摩挲她的唇瓣,小心翼翼着,格外珍惜。 “唯有什么?” 沐芷兮已经做好准备,听他说起那个女子的事儿。 前世,他剿匪归来,带回了一个女子。 他将她养在府中,待她与众不同,平日里也是经常歇在她的院子里。 若是前世,她定然不会介意他有其他女人。 但是这一世,她不愿。 现在,她不知道他是否像前世一样,将那女人带回来了,等着他说清楚。 萧熠琰兀自喟叹了声,“唯有对爱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说着,他又缠着她亲吻一番,将她吻得七荤八素、天旋地转。 马车在战王府门前稳稳停下后,萧熠琰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府门口站着不少人恭敬相迎,而其中一个女子的身影,让尚在萧熠琰怀中的沐芷兮,眸中一道寒光迅速飘过。 女子身穿浅绿色襦裙,一头青丝随风飘逸。 巴掌脸、柳叶 眉,双眸剪水,含情脉脉。 楚嫣然…… 果然,还是被萧熠琰给带回来了么。 “嫣然见过王爷、王妃。” 萧熠琰将沐芷兮放了下来,对着楚嫣然,态度并不冷漠。 “你身受重伤,不是应该在院子里修养么。” 听听这关心的口气。 沐芷兮心中暗自不爽,但面上还是带着笑容。 秋霜则是一脸诧异地看向护士陆远,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王爷剿匪,带回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这是要将王妃置于何地啊! 楚嫣然见了萧熠琰便面色微红,“回王爷,嫣然得知王爷去相府接王妃回府,特意在此恭候。” 虽然提到了沐芷兮,但楚嫣然的目光一直落在萧熠琰身上。 “楚姑娘是吧,无需多礼。”沐芷兮主动上前,挡住她的视线。 “王妃。”楚嫣然对着她行了一礼,看着温顺乖巧。 “本王是在山贼窝中救下的她……”萧熠琰想要解释几句,却被沐芷兮打断了话。 沐芷兮转身去唤秋霜。 “外面风大,进去吧。” “是,王妃。” 秋霜悻悻然看了眼萧熠琰,心里实在想不通。 明明王爷很喜欢王妃,怎么这么快就喜 新厌旧了呢? 这不是在伤王妃的心么。 “兮儿。”萧熠琰跟上前去抓住沐芷兮的胳膊,“本王的话还未说完。” 沐芷兮面上带着疏离的笑意,挣开自己的手,“王爷,我乏了。安顿楚姑娘的事儿就交给管家吧。”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都说萧熠琰心狠手辣、杀人残虐,可他总是救人是个什么情况。 前有苏珞,现在又有个楚嫣然。 这么喜欢救人,他倒是去外面行侠仗义啊,做哪门子的王爷! 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沐芷兮回到房间就喝了几大口水。 秋霜知道王妃心里难受,在一旁劝着。 “王妃,想必这事儿有误会,还是听王爷解释解释吧。” “有什么可解释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以为你家王妃是傻子么。” “王妃,奴婢不是这意思……” 秋霜话音刚落,萧熠琰便跟着进来了。 看到他,沐芷兮直接抄起茶盏朝他丢去,“滚出去!” 萧熠琰并未躲开,直接被那茶盏砸中了右肩,眉头微微一皱。 秋霜吓得赶紧跪地。 “王爷恕罪,王妃无心的。” 惨了 ,王妃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王爷无礼啊。 这可是战王殿下啊,心情不好要杀人的啊! “退下,本王有话和王妃说。”萧熠琰眸色冷漠,朝着秋霜吩咐。 沐芷兮仍然未消气,站起身,直接呛上。 “秋霜是我的婢女,王爷没权力让她走。” “王妃……”秋霜担心极了,怯生生的,又不敢多说。 王爷的脸都黑成那样了,王妃实在该收敛些。 “退下!”萧熠琰第二次催促,语气冷冽。秋霜吓得一骨碌就滚了出去。 他朝着沐芷兮走了过去,一步一步,稳健有力。 沐芷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所畏惧地对上他那有些冷意的眸子。 萧熠琰在她跟前停下,抓起她的手腕,沉声道:“现在都敢跟本王动手了是么。” 沐芷兮一脸倔强,绝不服软。 “反正都砸了,王爷要罚就罚。” “如此任性,本王自当重罚。”说完,他大手一揽,将她拥入怀中,吻上她的唇瓣。 沐芷兮挣扎着推开他,面色微怒。 “你别碰我!”她生气,杏目圆睁。 甩开他的手,便要走。 但却被他堵在了墙角,无处可逃。 “不让本王碰,是因为生 本王的气么。”他抓着她两只手腕,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又亲了上去。 沐芷兮侧过脸,避开他的吻。 “萧熠琰!你够了!放开!”她直呼他的名讳,毫不客气地重重踩了他一脚。 即便她这般抗拒,萧熠琰也仍然宠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怒意,反倒是温柔得很。 “兮儿,别闹,本王不想让你误会什么,让我跟你好好解释清楚不行么,” 沐芷兮稍稍冷静下来,但眼中仍然一片清冷疏离,“王爷惯会先斩后奏,如今都把人带回来安置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本王对楚嫣然没有什么心思,只是看她长得像本王的母妃……” 从他口中听到“楚嫣然”的名字,联想前世发生过的事,沐芷兮心中愤懑不已。 “这就能够成为你把她安排在王府的理由吗!你对人家没心思,那她对你呢?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她楚嫣然的眼里都是你,你这是在给她机会接近你,萧熠琰,你到底有没有心!上次你伤我的事儿还没完,如今你又要伤我一次,我不想见到你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她奋力挣脱他的桎梏,却又被他从后面抱住。 第116章 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萧熠琰紧紧地搂抱着沐芷兮,态度格外真诚。 “兮儿,别这样,你若这样容不下她,等她伤好了,本王就将她送走,送得远远的,不会让你心烦。之前的事,本王也向你赔不是,那晚本王喝多了,口不择言,忘了好么。” 沐芷兮暂且冷静下来,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楚嫣然的事暂且不论,现在我只问一句,王爷当真如那晚所言,之前所有一切只是在跟我逢场作戏么。” 这话,萧熠琰早就想要收回。 他掰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甚是认真地看着她说。 “不是。没有逢场作戏,本王对你,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沐芷兮若有所思,话锋一转。 “楚嫣然当真伤得那么重吗?” 若是伤得不重,她现在就想让人将那女子送走了。 她承认她嫉妒心重,但她也没法控制啊! “本王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那帮山贼的轮番凌辱下奄奄一息,之后她又替本王挡了一箭,确实……” 他说到这儿,便不想再说下去。 “兮儿,不说她了。” “可我想听。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像云妃娘娘,你还会救她吗?” “不会。 ”萧熠琰的回答相当干脆。 沐芷兮看着他那双深邃狭长的双眸,信了他的话。 “既然她替王爷挡了一箭,那王爷便负责让人治好她吧,我没意见。但只有一点,王爷不许私自去见她。” “自然。”萧熠琰捧起她的脸,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那你可还生本王的气?” 沐芷兮摇了摇头。 紧接着,萧熠琰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王爷你做什么!”她惊呼,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襟。 萧熠琰嘴角一扬,声音醉人。 “方才在马车上未做完的事,现在继续。” 沐芷兮脸色微红,被他放在床榻上后,立马抵住他的肩膀,防止他继续靠近。 “我一直在给母亲煎药,身上药味重得很……” “本王不介意。”说着,他亲吻她的脖颈,低声沉吟,“兮儿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沐芷兮眉头微蹙,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王爷,还是等晚上再……” “本王等不了。”他抓过她的手,亲吻她的纤纤玉指,眼神撩拨人心。 “王爷,青天白日的,我……唔!”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熠琰给封了口。 “刺啦”一声,萧熠 琰从他那黑色的衣袍上撕了一条长带,动作温柔地系在她的眼前。 “这样会不会好些?”他在她耳边问着,顺势将她放倒在床榻之上。 眼前一片黑暗,沐芷兮的呼吸有些凌乱,“王爷,为何要这样。” “这样就跟晚上一样了,爱妃可还有什么要求?” 她身前一凉,呼吸一滞。 紧接着,他便毫无预兆地俯身而来。 他格外温柔地凝望着下方的她,被蒙住了眼睛后,因为慌乱,她眉头紧锁的模样越发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怜惜一番。 什么都看不见,沐芷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吻又落了下来。 “夫君……”她轻声唤着,融化了他眼中仅有的冰冷。 “别怕,兮儿,本王不会再像那晚那样对你。” 她点了点头,身体放松下来。 帐幔晃动,屋内是热情似火,屋外则有凉风阵阵。 秋霜找到陆远,向他询问起了楚嫣然的事。 陆远没有丝毫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并且肯定他家主子跟那楚嫣然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 秋霜却一脸不信。 “这都一个多月了,王爷当真没有碰过那女人?” 陆远敲 了一下秋霜的脑袋,不无好笑地反问。 “那女子伤得多重你没看到么,这要是被主子折腾一番,还能有命活? “再说了,一个已经被山贼们碰过的女人……” 陆远这话还未说完,就瞥见楚嫣然突然出现在对面。 他立马停下话头,对着她还算恭敬,“楚姑娘。” 秋霜立马转身,看到那楚嫣然拖着病体,面色憔悴,只觉得她惯会装模做样。 “陆护卫,王爷回府后什么都没吃过,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想要给王爷送去。”楚嫣然那副柔弱不堪的样子,男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但陆远跟着萧熠琰这么多年,也变得跟自家主子一般铁石心肠了。 知道他家主子现在正和王妃温存,不想让这楚嫣然去打扰,直言道。 “楚姑娘,王府厨娘众多,主子饿不着。以后不用费事做这些。” “做了也是白做。王爷想吃点心,自然有我们王妃做。”秋霜甚是护主,想要给楚嫣然一个下马威。 但是她这话才说完,楚嫣然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楚姑娘!”陆远虽然不怎么待见楚嫣然,但这位姑娘长得和云妃娘娘相似,主子特意 让他好好看着。 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主子还不拿他是问么。 当即,陆远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将楚嫣然抱了起来,将她送到偏院,并且叫来大夫诊治。 “王爷,属下有事禀告,楚姑娘突然晕迷不醒,连大夫也束手无策……” 帐内,正在和沐芷兮缠绵床侧的萧熠琰被打扰了兴致,情绪甚是不佳。 “夫君!疼”沐芷兮搂着他的脖子,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熠琰立马抽身,离开了她。 沐芷兮马上扯了被褥遮挡身子,一双眸子泫然欲泣,“夫君若是担心楚嫣然,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 楚嫣然的事并非那么简单,他将她带回皇城,是为了查清楚隐藏在她背后的人。 但这些事,他并不会告诉沐芷兮。 他将她连人带被子揽了过来,“这么着急赶本王走?” 沐芷兮立马摇头,“没……我,我这……” 他抬起她的下巴,“刚才真弄疼你了么。” 看着她脖子上的新鲜吻痕,他眸色一紧。 “有一点疼,但不是很疼。”沐芷兮回答得模棱两可,避开他炽热的眸子,担心又要被他吃干抹净。 但他却又想要吻上来…… 第117章 借刀杀人 沐芷兮赶忙用手挡开萧熠琰,垂着眸,语气娇软得仿佛带着几分哭腔。 “夫君,我好累……” 见她面色如此苍白,萧熠琰将那股冲动强行压制下来。 “那你好好休息,本王让厨房炖些鸡汤给你补补。” “嗯。”她温顺地点了点头,紧裹着被褥。 他穿好衣服后,又回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哄小孩似的哄诱着她。 “兮儿,你身子太弱了,本王还未尽兴,多喝些鸡汤,晚上再来可好?” “不要……”沐芷兮义正言辞地拒绝,耳根子都红得能够滴出血来。 她这话还未说完,萧熠琰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真不要?” 她踟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软糯糯地控诉道:“夫君好凶。” 萧熠琰宠溺万分地捏了捏她的脸。 小没良心的,还说他凶。 他把所有温柔都给了她,她是感受不到么。 萧熠琰并未进楚嫣然的院子,只是拿了自己的腰牌,让护卫入宫请了太医过来,给她诊治。 楚嫣然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 他还没有查清楚她背后那人是谁。 西南剿匪,他们的相遇太过巧合。 亏 得他们费尽心思,找了个跟他母妃长得这般相似的女子。 沐芷兮恢复了些精神后,便起身下了床。 “秋霜。” “奴婢在。” “楚嫣然那边如何了?”沐芷兮对着铜镜,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询问秋霜。 秋霜却是一脸愤懑。 “王妃,恕奴婢多言,奴婢觉着,那楚嫣然就是别有心计地接近王爷。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呢。” 沐芷兮倒是没想到,秋霜这丫头心思倒是通透。 “王妃,王爷剿匪有功,向皇上讨了宫中的云锦,说是要给王妃做衣裳呢。依奴婢看,王爷将王妃你放在心尖上宠着呢。”怕主子不高兴,秋霜赶紧说道。 秋霜这话,沐芷兮听了也是忍不住面露温和笑意。 战王殿下剿匪带回个美貌女子,这消息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 还有些谣言说战王妃不得宠。 流言沸沸扬扬,聪明人只当看个热闹,愚笨人却信以为真。 萧承泽和沐婉柔成婚后,便经常回相府走动。 很少有人知道,沐婉柔在齐王府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齐王府的下人听从萧承泽的吩咐,对着沐婉柔极近凌辱,令她求 生不得求死不能。 受尽此番折磨的沐婉柔,将这一切的痛苦都归结在了沐芷兮头上。 如果不是沐芷兮处处搅局,她现在说不定已经成了战王妃了。 这日,苏贵妃又借口将沐芷兮传进了宫。 昭华殿中,一室暖意,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布置了一番的。 尤其是内殿,柔情蜜意,青纱帐暖,让人想入非非。 “本宫让你办的事儿,进展如何了?”苏贵妃端着茶盏,姿态优雅。 沐芷兮故作为难:“回贵妃娘娘的话,战王殿下似乎无心和任何人结盟,此事颇有难度。” 劝说萧熠琰投靠二皇子,萧熠琰就是再宠她,她也不能这样做。 “无妨,战王殿下那边,本宫会教你如何做。同样,本宫答应你的事,也绝不会食言。一会儿齐王殿下就会入宫,本宫会安排你们在这昭华殿……” 听到这儿,沐芷兮眉头深锁。 自从她重生后,只想安分的待在萧熠琰身边。 尽力弥补他。 苏贵妃这样做哪里是帮她,分明想让她跟萧承泽在这昭华殿私会,好落下把柄在她手中。 苏贵妃这是一箭双雕啊。 好在她已经 早做准备,不会任人宰割。 不管是苏贵妃还是萧承泽,都是她要对付的人。 如今她也能来个一箭双雕,让这二人自食恶果。 “贵妃娘娘有心了。”她上前,施礼谢恩。 突然,她脚一崴,佯装要摔倒在苏贵妃跟前。 苏贵妃的反应倒是不慢,下意识地往旁躲了一下。 同时,她明显感觉到鼻尖一道香气拂过,但却并未在意。 “战王妃可得小心些。”苏贵妃受了惊,略带不满地告诫。 沐芷兮扶着桌角站稳后,唇边隐藏起一丝冷笑。 半个时辰后,齐王果然入宫。 为了二人能够顺利私会,苏贵妃还提前将昭华殿里里外外的宫人调走。 偌大的宫殿,顿时变得冷清萧瑟。 萧承泽跨进殿门,心情激动不已。 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有机会在宫中和沐芷兮相会,更没想到,在相府他和护卫发生那种事后,她还愿意接纳他。 这样也好,省得他还得费心思编造什么去哄她、骗她。 萧承泽推开了昭华殿的内殿门,见殿内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隐约听到内室传出的动静,他推开樟子门进入内室后,隔着帐 幔看到——床榻上,侧躺着的曼妙身姿。 似乎是睡着了,向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兮儿……”萧承泽小心翼翼地上前,喉咙动了动。 心思都在床榻那女子身上,他并未发觉,窗外树上的黑影。 那黑影正是战王府的暗卫,跟在沐芷兮身边随时保护的。 他手一拂,白光闪过,沾着药的银针便飞向了萧承泽。 萧承泽只觉得脖子处一阵刺痛,不等他去查看,脚步就变得虚浮。 咚! 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摔倒在榻前。 与此同时,苏贵妃的死对头——秋淑妃收到宫人告密信。 信上说,苏贵妃与齐王正在昭华殿内私会。 “好啊,总算让本宫抓住她的把柄了!”秋淑妃也不是善茬,满心欢喜地去御书房找皇帝。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沐芷兮眼中。 那告密信是她给的。 深知秋淑妃对苏贵妃的仇恨有多大,才利用秋淑妃的。 其实也不只是秋淑妃,苏贵妃恃宠而骄,视她为敌的嫔妃不少。 如今她将这把刀递给秋淑妃,借秋淑妃的手来对付苏贵妃,而她,只要默默地看好戏就行。 第118章 私奔好不好 御书房,老皇帝正在跟几个皇子商议冬城瘟疫一事,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结果秋淑妃突然莽莽撞撞地跑来,令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时候来找朕,究竟所为何事!”老皇帝正为着国事忧心,实在不想费心搭理这些后妃。 因为他清楚,她们每次来找他,无非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秋淑妃见御书房内众多皇子都在,却唯独不见齐王,越发肯定那封告密信的真实性。 于是她连忙将信呈上,义愤填膺地控诉苏贵妃。 “皇上,实在是有急事。那苏贵妃趁着白日与人私通,秽乱宫闱,她……他藐视皇威啊!” 老皇帝看了告密信,又听秋淑妃这么说,顿时怒向两边生。 “话不可以乱说,秋淑妃,你当真肯定此事为真吗!” 皇子之中,萧景逸悄咪咪地对旁边的萧熠琰笑道。 “敢给咱父皇戴绿帽,那苏贵妃不得了哇,也不知道她是与何人私通,我都迫不及待想要去瞧瞧热闹了……” 与幸灾乐祸的萧景逸不同的是,此刻萧熠琰俊脸微沉,那狭长深邃的眼微微眯起,透露着危险的光芒。 出事的苏贵妃,而现在,沐芷兮也在 昭华殿。 想到这层关系,萧熠琰便不能够袖手旁观。 因此,老皇帝移驾昭华殿,萧熠琰快步跟了过去。 “五皇兄,等等我啊!”萧景逸也拔腿跟上,生怕错过什么好戏。 御书房内,其他几位皇子互相看了看。 唯独二皇子萧临渊眼中有怒意,双手也握得紧紧的,指节泛白。 此刻,他的眼神凶狠到杀人一般,令他旁边的人都感觉到了杀气。 苏贵妃。 与人私通。 那个贱人,当真干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他定要她好看! 昭华殿,宫人们已经被驱散。 因此,当老皇帝一行人过来的时候,殿内并无人通报。 寂静无声,最是让人容易遐想纷纷。 秋淑妃迫不及待地在前面开路,让自己的人推开殿门。 而后,她一副誓要将苏贵妃捉奸在床的样子,气势汹汹地直入内室。 樟子门开了一半,她瞬间扑进去,看到床榻上有两道人影。 两人正是酣睡的状态,且苏贵妃的脖子上还有明显的红痕,道道让人浮想翩翩。 “来人,把这二人给朕拖出来!”老皇帝被这一幕气得肝疼,怒气横生。 龙颜大怒,床榻上的二人被泼了盆冷水后 ,顿时清醒过来。 可随着清醒过后,便是噩梦。 “啊啊啊啊!”苏贵妃尖叫声连连,听得老皇帝越发愤怒烦躁。 得知昭华殿发生的丑事后,皇后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皇后治理后宫,妃子出了事儿,她也难辞其咎。 她来到昭华殿的时候,苏贵妃和萧承泽已经被摁在院子里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皇上,不是这样的,你听臣妾解释啊皇上!臣妾是清白的,臣妾什么都没有做,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求皇上明察,明察啊——” “父皇,儿臣也是被算计的,父皇饶了儿臣吧……” 那二人不断求饶、解释。 皇帝已经气昏了头,哪里还想要听他们废话。 他恨不得自己上手,将那贱人千刀万剐了! 萧景逸瞧见苏贵妃的血染红裙摆,咋舌不已。 “五皇兄,这……”他刚想要回过身跟萧熠琰感慨几句的时候,却发现人早已不见了。 得知沐芷兮不在殿内后,萧熠琰便离开了昭华殿。 别人的热闹他向来不稀得看,唯一在乎的也只是沐芷兮。 在御花园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凉亭内给鱼喂吃的,看起来好不惬意的样子。 萧熠琰从 她身后将她抱住,将她吓得不轻。 “夫君,你怎么过来了?!”她挣脱他的怀抱,面朝着他发问。 萧熠琰拉过她的手,一脸严肃地问她:“昭华殿的事,你干的?” 沐芷兮微微一愣,而后嫣然一笑。 “夫君说什么呢,昭华殿发生什么事儿了?我一刻前就从那儿出来了,想着在这儿等夫君……” “沐芷兮,别瞒着本王。”他的表情冷厉严肃,并不像平日里那样温柔地惯着他。 找到她之前,他就已经从暗卫那儿知晓了她所做的事。 并且,包括丞相府内,她算计萧承泽的事。 他知道她的心思并不单纯,三番几次地对付萧承泽。 宫中动手脚,若是出了些差错,她便会落入危险之中,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沐芷兮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皱起眉头来,反问他。 “是我做的又如何?难道王爷生气了?” “生气也是因为担心你,现在立马跟本王出宫。” “可我还没……”她还没有亲眼看到苏贵妃和萧承泽是怎么被皇帝责罚的,如何甘心就这么离开。 她的力气不够,直接被萧熠琰强行带出了宫。 被他塞进马车后,她气鼓 鼓的,甚是不高兴。 昭华殿的消息很快就被封锁,宫人们在一番严刑拷打后,供出是被苏贵妃给调走。 至于苏贵妃和萧承泽,一个被废位打入冷宫,一个被削王位,贬为庶人,从此以后,未经传召,不得再入宫中。 到底是丑事,更是皇家的丑事。 自己的女人跟自己的儿子私会,传出去丢的是他这个皇帝的颜面。 因此皇帝下令,凡是知晓此事的宫人,一律封口。 秋淑妃和当时在御书房内的皇子们也都受到警告,若敢透露出去半个字,严惩不贷。 宫中这一场腥风血雨,是沐芷兮没有料到的。 她没想到老皇帝做事这样绝。 晚上,她又做了噩梦,缩在萧熠琰怀中抽泣不止。 “夫君……”她轻声唤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嗯,我在。”萧熠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萧承泽被废为庶人,她应该高兴,可她隐隐约约的总觉得不安。 朝中局势风云诡谲。 即便少了个萧承泽,还有其他几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 她想到前世那些时,就想紧紧抱着萧熠琰。 “夫君,我们私奔好不好?”她抬头看着他,一脸认真。 第119章 想要天下 萧熠琰愣了愣,而后宠溺万分地轻敲她的脑袋。 “想什么呢,都与本王成亲了,谈何私奔。” 沐芷兮不说话,将脑袋深埋。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说。 “夫君,我一直不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 “本王想要什么,你真不知道?”他尾音上卷,突兀的一个翻身,将她压制在下方。 烛光映衬着她那张脸格外生动,白皙的肌肤,仿佛能够轻易地被掐出水来。 “本王想要你啊,兮儿……”说着,他俯首吻上她的唇瓣。 沐芷兮没有做何回应,呆呆地望着帐顶。 其实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夫君已经得到我,还想要什么?” 她避开他的吻,双手抵在他的肩膀处。 萧熠琰冷呵呵的一笑,指尖泛着凉意,钳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本王不喜欢这么弯弯绕绕的。” 沐芷兮的目光乱飘,欲言又止:“夫君可想要皇位?” “不想。”萧熠琰回答得干脆。 而后,他甚是霸道强势地吻上她的身子,激得她浑身颤栗不止。 当被他弄得意乱情迷、无法自抑时,她听到他在她耳边沙哑着声儿道。 “天下……这才是本王想 要的,区区一个北燕,非我所愿。” 沐芷兮的眼泪瞬间滑落。 是啊。 她的夫君一直都有这般志气。 可前世,他为了救她,命丧黄泉。 海棠苑,楚嫣然很久之前就已经醒了,但却一直在装晕。 她以为,萧熠琰会过来看她。 可是她等了这么久,他也没有跨进这海棠苑一步。 照理说,他不会对自己这么无情才对。 她和他母妃长得这样相似,他从山贼那儿将她救下,将她带回战王府,怎么可能会对她没有丝毫想法呢。 难道,是被沐芷兮那个女人给缠上了? 楚嫣然看着素色的帐顶,陷入沉思。 如果真是沐芷兮缠着萧熠琰不放,那么,她就应该先搞定那个女人才是。 来北燕之前,她就知道有关萧熠琰的一切,包括沐芷兮。 她是相府千金,却胸无点墨,对付起来,应该不难。 次日,楚嫣然便主动去了主院。 这个时辰,萧熠琰已经入宫上早朝,沐芷兮起得晚,得知楚嫣然过来,才让秋霜帮自己更衣。 昨晚被萧熠琰折腾一宿,她全身又酸又痛,脸上也没什么精气神。 楚嫣然的气色,倒是比她还差。 “嫣然见过王妃。”楚嫣然向着沐 芷兮行了一礼,格外恭敬,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楚姑娘是我们王府的客人,无需多礼。”沐芷兮笑得人畜无害,目光澄澈透亮。 秋霜是个护主的,站在一旁防贼一样盯着楚嫣然,她早看出楚嫣然对王爷有所图,不怎么欢迎她过来。 沐芷兮打量着楚嫣然,不得不说,这姑娘确实长得非常好看。 巴掌大小的脸,媚眼如丝,鼻梁高挺,薄唇诱人。 尤其是衣裳勾勒的那两处若隐若现的美好,引无数男子竞折腰。 前世,这女子能够入了萧熠琰的眼,还是有点资本的。 “楚姑娘在府中可还待得习惯?身上的伤好些了吗?”沐芷兮收回目光,关切地询问。 实际上,她盼着楚嫣然身体恢复后,就将她弄出王府。 放着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在自家夫君身边,她的心还不至于那么大。 楚嫣然抬起她那好看的眼眸,“多谢王妃关心,嫣然在府中一切都好,只是多有打扰,心中有愧。” 听着女子那娇柔的声音,沐芷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秋霜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这女子,怎么看都是一狐媚子。 一整天的时间,楚嫣然都待在主院,陪着沐芷兮 说东扯西。 直到傍晚,萧熠琰回来了。 踏进院子就听到屋子里有女人的交谈声,他正纳闷是谁来了。 “嫣然见过王爷。”楚嫣然的反应比沐芷兮还要快,见人回来,立马迎了上去,动作熟练的要接萧熠琰褪下来的披风。 这姿态,仿佛她是这府中的女主人。 萧熠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声音略带不悦。 “不是让你在海棠苑带着养病么,过来这儿做什么。” 说话间,人已越过楚嫣然。 楚嫣然毫不尴尬地站在原地,“承蒙王爷记挂,嫣然现在已经好多了。” 沐芷兮微微皱眉。 这楚嫣然是如何将萧熠琰的话,曲解成记挂的? 说实话,还真是让她有些不爽。 “嫣然见王妃寂寞,便来陪王妃说话解闷的。”楚嫣然进退得当,面上带着善解人意的笑容。 萧熠琰冷眸微沉,“回海棠苑去,王妃这儿不需要你作陪。” “是,嫣然遵命。”楚嫣然行礼退出,眼底隐藏着一抹冷意。 秋霜也非常识相地退到屋外伺候。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萧熠琰有些不放心地叮嘱沐芷兮。 “以后尽量少跟楚嫣然接触。” “为什么啊?我觉得楚姑娘人还不错 呢。”沐芷兮明知故问,上前伺候萧熠琰更衣。 她的手才碰到他的衣襟,就被他给抓住,往前一拽,跌入他怀中。 “乖乖听话,本王是为了你好。” 萧熠琰最是拿她没有办法,可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是一张暗网,他不想将她牵扯进去。 沐芷兮知道他不会说,转移话题道:“夫君,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军营事务没那么多。” “是吗……”她若有所思,而后恢复正色,“夫君可知苏贵妃那事儿,现在如何了?” 苏贵妃和萧承泽那事儿,皇帝特意下令,封锁消息,她都没能打探出来。 如今只知道苏贵妃被打入冷宫,萧承泽被废王位。 下颌处传来冰冷的触感,沐芷兮诧异抬眼。 “怎么,担心他?”萧熠琰望着她那双,清澈得仿佛容不下任何杂质的睛眼,却看不透。 真正的沐芷兮,难道真的就像他所看到的这般么。 沐芷兮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他”,指的就是萧承泽。 她立马摇了摇头,“不是担心,是好奇。” 关于那日昭华殿内发生的事,萧熠琰一直没有再问过她。 但这并不表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第120章 太庙祈福 萧熠琰轻抚沐芷兮的唇瓣,仿佛在抚摸着一件极其宝贝的物件,眼中满是温柔。 “兮儿,你知道本王以前最喜欢你什么吗。” 沐芷兮身体一怔,有些木讷地摇了摇头。 她没料到他的话题转得这么快,而且,毫无征兆,用的还是“以前”。 “本王喜欢你的单纯善良……” 他说到这儿,敏锐地捕捉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单纯善良…… 是啊。 以前的沐芷兮,可不就是单纯善良,并且愚蠢么。 可现在她不是了啊! 萧熠琰还会喜欢一个心思深沉的她吗? 也是。 他出身皇族,从小就置身于明争暗斗中。 就连他的母妃也是死于权谋之下。 这样的他,自然厌恶那些心思诡诈之人。 所以他才会喜欢从前那个单纯的沐芷兮吧。 这一刻,沐芷兮心中仿佛缺了一角似的,眼睛里的光也黯淡了。 “不过本王更喜欢你现在这狡猾的狐狸模样。”萧熠琰冷不防的补充,让沐芷兮的眼睛瞬间发亮。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萧熠琰笑了笑,将她搂入怀中。 “然而,物极必反。本王只希望你能够全身而退。苏贵妃那件事已经尘埃落定,皇上封锁了一切消息,你就不要再 去趟浑水了,懂么。” 说来说去,他就是担心她的安危。 沐芷兮依偎在他怀中,乖巧又温顺地点了点头。 “嗯,我记下了。” 那怕老皇帝勒令封口,后宫妃子和皇子私会的消息还是被传了出去。 很快,这事儿就成了街头巷尾的奇闻异事。 苏贵妃平日里恃宠而骄,得罪的人多。 如今被打入冷宫,就有不少人过来落井下石。 其中最为嚣张的,当属秋淑妃。 知道是秋淑妃带着皇上去昭华殿“捉奸”,苏贵妃活吃了她的心都有。 她瞅准机会,一口咬破了秋淑妃的脸。 秋淑妃哭哭啼啼地跑去老皇帝那儿告状,说那苏贵妃是何等何等不知悔改,听得老皇帝一个头两个大。 “谁让你去的冷宫,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皇上,臣妾也是一片好心,去给她送衣裳吃食的啊,哪知那贱人……” “放肆!你一个淑妃,口吐污言,给朕滚出去!” 秋淑妃触了霉头,她并不知道,皇帝正因太皇太后心情不好。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久卧病榻,他甚是忧心。 为了给太皇太后祈福,老皇帝拟下圣旨,北燕上下,三个月内禁嫁娶。 还要求皇室所有人,不日前往太庙为太皇太后祈福。 太庙戒备森严,沐芷 兮前世也只来过一次。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她难受得紧,便靠在了萧熠琰怀中。 萧熠琰早知她坐马车有诸多不适,所以提前有准备,往她嘴里塞了个什么。 “吃点梅子干会好受些。” 酸酸的梅子干,入口即化。 沐芷兮吃完一颗,果然舒服很多。 她坐起身,朝着萧熠琰张开嘴来,“啊——还要。” “不得贪吃。”萧熠琰义正言辞。 她吃上了瘾,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还要嘛~夫君。” 她竖起一根手指,“就一颗。” 马车外的陆远听到前半句话,老脸一红。 不是吧,这么刺激? 连着吃了好几颗梅子干,沐芷兮心满意足。 皇室人数众多,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里,除了皇帝、皇后、以及宫中诸多妃嫔。 还有他们战王府、各位皇子、公主的马车。 就连被废了王位的萧承泽,也在其中。 谁让他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呢。 沐芷兮想要看看热闹,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瞧。 然而下一瞬,腰间一紧,猛然将她勾了过去。 “不成体统。”萧熠琰的眼中宠溺又无奈,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 “是,夫君。”她低着头,一副诚心认错的模样。 萧熠琰把她放在腿上,将脑袋枕在她肩上,鼻 尖萦绕着的,是她身上那淡淡好闻的清香。 “本王歇会儿。”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些低沉,仿佛是累着了。 沐芷兮忍不住发问:“夫君这些日子都很累啊,可是军中事务繁忙?” “冬城瘟疫四起,一直在想对策。” 听他提起瘟疫,沐芷兮想起,前世,祈福结束后,萧熠琰就被派去冬城分发粮食和药品。 那场瘟疫,死了很多人。 萧熠琰也不幸被感染,遭了不少罪。 沐芷兮双手紧握,眼神坚定。 这一世,她定不会让萧熠琰再受伤害。 根治瘟疫,最重要的一味药材就是天黎草。 自从她得知长公主府上有天黎草后,就向她要了草种,命人大面积栽种。 估摸着再过些时日,那批天黎草就能入药。 到时候,冬城的百姓就都有救了。 思忖间,车队不知不觉到了太庙。 皇帝前行,众人随行在后。 不经意的一瞥,沐芷兮看到了萧承泽和沐婉柔。 萧承泽清瘦不少,眼睛深深下凹。 沐婉柔一脸憔悴,小心翼翼,仿佛很怕萧承泽。 与此同时,萧承泽也看了过来。 眼神,马上变得阴骘。 昭华殿那件事,他最怀疑的就是沐芷兮。 沐芷兮如今是战王妃,战王府守卫森严,他没法和她私下见面。 趁着这次太庙祈福,他一定找机会当面问清楚。 就这么被人给算计,他实在不甘心! 见沐芷兮在朝萧熠琰的方向看,萧熠琰极度不满。 “看够了么。”他微微低头,沉声质问,眸色微冷。 沐芷兮立马回过神来,嫣然一笑,“夫君,我在看花呢。” 她内心有点小慌。 被萧熠琰抓了个正着,真怕他误会自己对萧承泽余情未了。 她还想要哄哄他的时候,萧清雅突然上前偷偷拽住了她。 “五皇嫂,好些日子没见。” 看到萧清雅和沐芷兮的关系变得亲近,旁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包括萧景逸。 萧景逸盯着前面不远处,攀谈正欢的两人,心里有些郁闷。 当初不是说好了,他们两个联手将沐芷兮赶出战王府,不让那女人继续伤害五皇兄的么。 萧清雅那丫头,到底什么时候背叛盟约投靠“敌军”了? 真是越想越气! 沐芷兮难不成会巫蛊之术么? 沐芷兮和萧熠琰被一个小沙弥带到东厢房。 坐在房中,揉着腿,沐芷兮抱怨道:“这太庙也太大了吧!走的我腿都疼了” 萧熠琰心疼走过来,大手放在沐芷兮的腿上,运气内力轻轻按摩起来。 沐芷兮舒服的闭上眼睛,“夫君真厉害,什么都会做。” 第121章 他不甘心 东厢房一共有两个房间,萧承泽和沐婉柔住在另一间。 在院子里碰到,四个人心思各异。 “见过战王。”萧承泽的声音带着不甘。 按照位分,已经是庶人的他比萧熠琰低好几等。 一旁,沐婉柔见到倾慕多年的男子,满心欢喜,“妾身见过战王殿下。” 萧熠琰压根就没有看她,眼中只有沐芷兮。 看到两人恩爱有加,沐婉柔眼中的光瞬间黯淡,对沐芷兮也越发嫉恨。 沐芷兮装着没有看出来,大.大方方地上前扶起沐婉柔,笑意温柔:“婉柔,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她扶人的动作,不过是为了探一探沐婉柔的脉象。 突然,她瞳孔微缩。 沐婉柔怀上了,脉象还很虚弱。 就在她暗中给沐婉柔把脉的时候,萧熠琰和萧承泽两个人之间暗潮涌动。 萧承泽认为,他与沐芷兮“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如果不是萧熠琰横插一脚,强取豪夺,沐芷兮早就是他的齐王妃了,哪里还需要苏贵妃牵线,以至被人陷害,落得如此境地! 如果没有萧熠琰,他的计划会非常顺利。 萧熠琰冷眸以对,完全不把萧承泽放在眼中。 他与沐芷兮已经成婚,目前为止,感情还算融洽。 以前,他以为沐芷兮所做的一切,包括对他假意奉承,都是为了萧承泽。 但现 在他已经想通了。 如果沐芷兮心里真的还有萧承泽,又怎么会多次设计陷害他,害得他沦为一个庶人。 昭华殿那件事,萧承泽肯定会怀疑到沐芷兮头上。 太庙的守卫比不上战王府,他要保护好她,免得她被萧承泽纠缠。 进入房间后,沐芷兮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 萧熠琰看出她有心事,勾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在想什么呢?” 外面有侍卫把守,确定隔墙无耳后,沐芷兮靠近他耳边,神神秘秘地对他说。 “沐婉柔有身孕了。” “嗯。”萧熠琰的反应非常平淡,事不关己地倒了杯水。 “夫君,你都不好奇的吗?” “好奇什么?怀孕而已,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认真地回了句,觉得沐芷兮有些大惊小怪。 “萧承泽和沐婉柔成亲已有一个多月,怀上孩子很正常。” “他们是正常,那我们呢?”沐芷兮指了指自己平坦的小腹,半嘟着嘴,相当委屈的模样。 萧熠琰的眼中覆上笑意,调侃道。 “原来爱妃是羡慕别人能早早怀上啊。” 沐芷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又立马摇头。 “羡慕归羡慕。我刚才给沐婉柔偷偷把脉发现,她这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可按照他们成亲的日子来看,这个孩子绝对不是在他们二人成亲之后怀上的 。” 萧熠琰向来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随口说了句。 “或许是皇后生辰宴那次。” “那也不可能,皇后娘娘的生辰宴都过去好久了呢。”沐芷兮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萧熠琰云淡风轻地说:“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在成亲前又有过。” 可能性很大,但沐芷兮还是觉得奇怪。 “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也太乱来了,真不怕落下什么话柄么?再说,萧承泽向来谨小慎微……” 萧熠琰不想听她提起萧承泽,略显不满:“那是他们的事,你管太多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非常严肃地叮嘱她。 “此次前来太庙是为给太皇太后祈福,如今我们四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本就多有不便。平日里你莫要单独和萧承泽会面……” “当然不会了!我怎么可能私底下见他嘛!”她光是想到萧承泽就满怀怨恨。 萧熠琰下巴微压,语气带着些许警告,“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浑身疲惫,她直接到软榻上躺了会儿。 闭上眼睛后,回想起了前世太庙祈福发生的事。 祈福期间,了无大师为皇子们算卦,批出二皇子萧临渊有天子之命。 后来皇帝回宫,大病不起,国不可一日无储君,群臣以批命一事谏言,萧临渊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 太子。 批命、皇帝病倒,再到最后立太子,沐芷兮恍然大悟——这简直就是一个连环局! 在这场局中,获益最大的当属二皇子萧临渊。 如果前世那些事都是萧临渊一党安排的,那这次太庙祈福注定不会太平了。 沐芷兮闭眼假寐的时候,萧熠琰并未打扰她。 他拿了本兵书,坐在案桌边,默默看了起来。 沐芷兮睁开眼后,看到的便是这岁月静好的景象,烦恼暂时抛诸脑后。 她干脆趴在软榻上,两只手撑着下巴,笑脸盈盈地欣赏起自家夫君的谪仙容颜。 萧熠琰一个不经意的抬眼,就对上了她流露爱意的目光。 “为何盯着本王?” 沐芷兮笑眼弯弯,毫不避讳地回答说:“因为夫君好看呀,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说完这话,她唇边的笑容扩大几分。 萧熠琰甚是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喟叹了声。 “如此口无遮拦,让本王拿你怎么办才好。” 沐芷兮毫不矜持,一本正经地提议道:“夫君继续看,我看夫君就好,保证不出声打扰夫君。” 萧熠琰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一直在那边盯着他看,他哪儿还有心思看兵书。 原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但连着几个不经意的一瞥,都能对上她投过来的注视,弄得他心里七荤八素的。 “把脸转过去,若是无聊了就到处 走走,别总看着本王。” 一听到能够出去,沐芷兮立马两眼放光。 太庙依山而建,风光甚好,机会难得,她早就想出去逛逛了。 然而,萧熠琰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仅限于在这间屋子里走动。” 皇帝对太庙祈福一事非常重视,若她在外面嘻嘻哈哈的样子被人瞧见,传到皇帝耳中就是大不敬。 所以他并非限制她的自由,而是为了保护她。 “那我还是继续看夫君吧。”沐芷兮稍微有些失落,却也不是非出去不可。 萧熠琰:…… 合着他说了这么多,都是在白费口舌是么。 午后的风是暖的,带着花草清香。 沐芷兮有午睡的习惯,困意上来后,不过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案桌前,萧熠琰心无旁骛,一本兵书看完后,一抬眼,见她趴在软榻上,呼吸均匀,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 还是一样的嗜睡,完全不分时间地点啊。 无奈扶额片刻,想着要不要叫醒她,免得她白天睡够了,晚上又缠着他说睡不着。 一番思索后,他将她抱了起来。 她不安分地环住他的脖子,梦呓着:“夫君真好看……”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萧熠琰叹了口气,将她放在里间的床榻上,把被褥盖好后,就一直坐在床边陪着她。 他们这边如此温馨,对面房间却是死气沉沉。 第122章 拿她出气 房门紧闭,气氛压抑。 沐婉柔小心翼翼地讨好萧承泽,给他斟茶。 就怕他心情不好,拿她出气。 她对萧承泽,除了害怕,还有厌恶。 这个男人,跟护卫有染,又和她的姨母苏贵妃私会。 姨母被打入冷宫,苏家遭难,都是他造成的! 她恨不得他死! 啪! 萧承泽直接一巴掌挥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沐婉柔捂着脸,不知所以。 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敢怒不敢言。 “茶这么烫,你这贱人存心的是不是!看本皇子落了难,你就开始造反了啊!”萧承泽的态度相当恶劣,直接将茶水泼到沐婉柔身上。 沐婉柔连连后退。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萧承泽大步上前,把她抵在桌边。 她没得退,害怕得身体发抖。 萧承泽二话不说,揪着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辱骂。 “沐婉柔,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还有哪个男人能看上你?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否则我回府后弄死你!” “是……”沐婉柔面上示弱,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自从被废为庶人,萧承泽的脾气阴晴不定,一不顺心就拿她撒气。 他哪里是嫌茶烫,分明在故意找茬。 府中也就算了,但在 太庙、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就不怕被人听见么! “贱人,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到现在还惦记着战王!”萧承泽将她的头发用力一拽。 他不甘心! 都是皇子,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他辛苦布局,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连王位都丢了。 凭什么萧熠琰什么都不谋算,就能手握兵权,连皇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沐婉柔的头后仰,眼前是萧承泽那张阴狠的脸。 “没有……我没有……”沐婉柔连声否认,两眼含泪。 承认她对战王有情,肯定要被萧承泽毒打。 萧承泽不信:“没有?呵呵,你这贱人见了战王,巴不得眼睛都长他身上去,你真当我眼瞎吗!” “我真的没有,你看错了……”沐婉柔感觉头发要被他扯下,痛极了。 “哼!就算你心悦他又如何,就你现在这副样子,他能看得上你?沐婉柔啊沐婉柔,你连沐芷兮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啊!” 嘭! 萧承泽大手一甩。 沐婉柔摔了个四脚朝天,小腹一阵抽痛。 她冷汗直冒,抓着萧承泽的衣袖,“肚子……肚子好痛啊……” “滚!”萧承泽毫不同情,一脚将她踢开,而后便扬 长而去。 他心里郁闷难当,只想找沐芷兮,问清楚昭华殿那事儿。 站在院子里,他紧盯着对面那间房,双眼泛着阴狠十足的光芒。 要不是有萧熠琰那些护卫守着,他现在就会冲进去。 夜幕四合,僧人们还在为祈福一事做准备。 北苑,老皇帝忧心国事,久不能寐。 就寝前,皇后在皇帝身边亲自伺候着。 “皇上,您已经劳累多时,明日就要祈福,今晚早些歇息吧。” 皇帝心中愁绪万千,抬头看着皇后。 “皇后,你可怪朕迟迟未立你的皇儿为太子?” 皇后身体微怔,眼底掩下一道寒光。 做了几十年夫妻,帝后一直相敬如宾。 实际上,相敬如宾的背后是生疏。 这么多年,他去她寝殿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是皇后,她生的皇子毫无疑问,就该是太子。 偏偏皇帝心有所属,中意那个贱人所生的儿子。 纵然她再大度,也不可能没有怨言。 当着皇帝的面,皇后没有表露任何不满。 她恭敬有礼地回答说。 “太子之位,当选能者。渊儿缺少历练,确实需要些时日。” 她这话,进退得当。 既没有半点埋怨皇帝的意思,也没有妄自菲薄,说自家皇儿不 配太子之位。 缺少历练这个借口,是曾经皇帝提的。 她清楚得很,他就是不想立她的渊儿为太子。 趁着此次太庙祈福,她必须用些手段。 否则她的渊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成为储君。 “嗯。退下吧。”皇帝扶着额头,不想再谈论此事。 皇后施了一礼,不卑不亢,“臣妾告退。” 人离开后,皇帝看向随行太监。 “你觉得皇后品性如何。” 陈公公跟随老皇帝多年,惯会察言观色,场面话信手拈来。 “回皇上的话,老奴觉得皇后向来温婉端庄,大有母仪天下之风度。” 皇帝眉头一皱,听到这些,并不满意。 他冷哼了声,眼神中多了一抹阴骘。 陈公公回的话,他觉得荒唐。 皇后要真的温婉端庄,就不会干出那些龌龊事儿来。 当年他为了巩固皇位娶她。 这些年赵氏一族恃宠而骄,买官卖官、贪污受贿、相互包庇…… 他们以为那些勾当能瞒过他的耳目么,简直愚蠢! 太子之位悬而未立,那些老家伙果然就露出马脚来了。 他就看看他们还能干出什么“好事儿”来。 迟早,他要将赵氏一族连根拔起。 太庙内吃的都是素食,没有荤腥,少油水。 萧景逸他一个皇子,平日里顿顿少不了肉。 吃不惯斋菜,饿着肚子来了东厢房。 跑进来一看,五皇兄这儿也是素食面条,清汤寡水。 “五皇兄,你们就吃这个?” “除了这,还有别的么。”萧熠琰冷声反问。 “是,五皇兄你能吃得了这东西,那五皇嫂呢?她也吃得惯?要不这样吧,让你的暗卫去外面偷偷弄些肉……” “明明是七皇子自己吃不惯吧。”沐芷兮当着萧景逸的面,吃了一大口面条。 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萧景逸有些傻眼。 难道就他一个人矫情? 这还只是第一天,在这儿待上个十天八天的,简直不敢想。 萧景逸离开后,萧熠琰看向沐芷兮,关切地问。 “想吃什么?本王让陆远跑一趟。” 沐芷兮摇了摇头,“不用了夫君,我不挑食,很好养活的。” 前世她落在萧承泽手中,吃的还不如这碗面条呢。 何况,他们是来祈福的,私自加肉,被皇上发现后,定会被责罚。 “我们要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吃肉就同本王说,别强忍着。” “嗯嗯!”沐芷兮点了点头,笑靥如花。 突然,她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立马向屋外看去。 第123章 让你跪个够 屋外黑漆漆的,除了守卫,没有其他人。 沐芷兮低眸沉思。 难道是她多心了? 次日,皇帝领着众人给太皇太后祈福,偌大的殿内,众人跪在蒲团上,场面浩大。 太庙住持——了空大师,念诵祈福经文足有两个时辰,盘腿而坐,全身上下,除了一张嘴,一动不动。 沐芷兮见此,佩服至极。 她现在全身酸痛,只想早点结束。 跪坐几个时辰,膝盖麻了,脖子酸,腰更酸。 总之,哪哪儿都不舒服。 她偷瞄其他人,看到他们也有面露痛苦,尤其是身体娇弱的公主们。 突然,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腰。 沐芷兮回头一看,原来是萧熠琰的手。 抬眼,对上他那双深邃墨黑的眸,里面有温和的柔光。 有他那只手托着,替她分担身体重量,她现在好受许多。 至少,腰部能够放松下来了。 她对着萧熠琰展露一抹笑容,心里非常感动。 沐婉柔两只眼睛紧盯着,充满嫉恨的眼神,恨不能将沐芷兮活剐了。 那贱人到底哪里好! 一无是处的废物! 战王殿下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整个上午,众人都在殿内祈福,直到中午才能休息。 跪了几个时辰,沐 芷兮起身的时候,膝盖一软,下意识地扶住萧熠琰的胳膊。 “当心。”萧熠琰牢牢抓住她的手,见她两腿抖得厉害,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王爷……”沐芷兮惊呼了声,想让他放自己下来。 皇帝和其他人都在,她有些不好意思。 萧熠琰不管别人的目光,径直抱着她朝外走去。 众人忌惮战王威严,不敢议论,纷纷看向皇帝。 此刻,皇帝脸色铁青,看得出,他心有不满。 来太庙,为的是给太皇太后祈福。 所有人都跪了几个时辰,难道就她沐芷兮身子娇弱吗! 再说了,当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二皇子萧临渊看出皇帝眼中有怒意,却不好发作。 于是,他大步上前,叫住正要跨出殿门的萧熠琰。 “五弟,父皇面前,不得无礼。战王妃有脚能走,让她自己……” 萧临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熠琰冷声打断。 “二皇子这么好管闲事么,本王心疼自己的女人,与你何干。” 萧临渊脸色一僵。 想不到,萧熠琰当着父皇的面,也敢如此放肆。 仗着兵权在手,就这般不服劝告,对他这个二皇兄不敬,简直无礼! “本皇子并非多 管闲事,乃是忧心皇祖母病体,祈福一事,本就要劳筋骨方能向佛祖显心诚,你这样做有违祈福……” 沐芷兮轻轻扯了扯萧熠琰的衣襟,低声道。 “夫君,还是放我下来吧。” 她不想让萧熠琰为难,更加不想让其他人刁难他。 萧熠琰没有放下她,眼中是睥睨天下的冷傲。 他对着萧临渊道:“说够了么。” 触及萧熠琰那格外冷冽的目光,萧临渊心头一紧。 “既然二皇子如此关怀太皇太后,热心祈福,那你就在这儿继续跪着,为太皇太后诵经念佛,午膳也不必传了,毕竟,劳其筋骨,才显得心诚。”他以原话奉还,嘴角微扬。 这话一出,其他几位皇子面面相觑。 二皇子是皇后所出,身份尊贵,也只有战王敢这样对他。 皇后忙站出来打圆场。 “既都是为太皇太后祈福,那就不要扰了佛门清净。时辰不早了,午膳后还需继续过来祈福诵经,都散了吧。” 谁都看出来,皇后这是在维护亲儿子。 萧熠琰冷呵呵地反问。 “二皇子诚心为太皇太后祈福,皇后想要阻止他这一片孝心么。” 皇后的脸色沉下来,双手紧握。 竟敢顶撞她这个皇后 。 简直目无尊长! 萧临渊气得下颌紧绷,咬牙切齿道。 “战王所言有理,本皇子甘愿继续跪在这大殿之上,为太皇太后祈福。” 嘴上说着甘愿,实则无奈。 令他寒心的是,整个过程中,父皇没有发声维护他。 在他和萧熠琰之间,父皇更偏向萧熠琰吧。 “皇上……”皇后不忍,想要求情。 皇帝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二皇子留在这儿为太皇太后继续祈福,其他人都回自己住处。” 看着皇帝绝情的背影,皇后心里凉了一截。 帝王无情,她就不该抱有期望。 “母后,儿臣没事,你先回去吧。”萧临渊面上镇定,不想让母后为自己担心。 皇后心疼无比,“渊儿,母后让人给你加块垫子,你可千万别硬撑。” “是,母后。” 萧临渊躬身行礼,目送皇后离开。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顿时,怒火中烧,一脚踢飞跟前的蒲团,“这个仇,本皇子记下了!来日定当奉还!” 东厢房。 萧熠琰将沐芷兮放在软榻上,命人拿来膏药,亲自替她擦拭按摩膝盖。 随着他的动作,她原本麻木的膝盖渐渐有了知觉。 她看着他,认真地 问道,“夫君,二皇子那边真的不要紧吗?” “跳梁小丑罢了,无需上心。”擦完膝盖,他又给她按摩了小腿。 腿部的酸胀感慢慢褪去,沐芷兮忍不住夸赞。 “夫君这按摩手法越来越精湛了呢!” 他抬眼看向她,嘴边扬起一丝笑意。 “爱妃每次完事后都全身酸痛,为夫可不得好好伺候着么。久而久之,这技法就精湛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平添几分日爱日未的气氛。 脑海中勾勒出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沐芷兮赶忙收回腿。 “夫君不用给我按了,已经好很多了。” “趴下来,本王给你揉揉腰。” “不用……”她连连摆手。 “听话。” 萧熠琰的眼神具有压迫,在他的注视下,她乖乖照做。 他常年征战沙场,双手有力。 不多时,沐芷兮的腰就不酸了。 “还有哪儿酸?”萧熠琰按完腰,温声询问。 没有听到回应,他又问了一遍。 结果发现,沐芷兮居然……睡着了! 萧熠琰的脸上浮现几道黑线。 她倒是挺会享受。 他微微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兮儿,别睡了,起来吃饭。” “嗯~~”沐芷兮嘤咛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124和战王有染 “贱人,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哪个野男人的!” 萧承泽的怒吼声打破寂静。 紧接着就是女人凄惨的哭声。 “不是的,我没有……孩子,孩子是四皇子你的啊……”沐婉柔抱着萧承泽的大腿,泪流满面。 屋内,沐芷兮被吵醒。 “王爷,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她揉着惺忪睡眼问。 话音刚落,秋霜脸色煞白地进屋,欲言又止地看向沐芷兮。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秋霜,外面怎么了?” “回王妃,是二小姐,二小姐祈福回来后身体不适,随行太医把脉后,发现她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的身孕,四皇子怀疑她不贞,正在逼问她奸夫是谁呢。” 沐芷兮昨天就知道沐婉柔怀孕了,但萧承泽今天弄这处,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沐婉柔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萧承泽的? 沐婉柔要是有奸夫,萧承泽今日把动静搞大,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沐芷兮心中不安。 院子里,沐婉柔的脸高高肿起。 萧承泽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逼问她。 “到底说不说!再不说,我马上休了你这个荡妇!我倒要看看,你们丞相府的脸要往哪儿搁!” 沐婉柔不住摇头:“真的没有……四皇子 ,你要相信我啊,我对你坚贞不二,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男人,这孩子真是你的啊!” “胡说!” 萧承泽手中用力,眼神狠毒。 “我跟你成亲只有一个月多,你哪儿来的三个月身孕!定是你这贱人不甘寂寞,在与我成亲前与男人有染! “沐婉柔啊沐婉柔,你敢背叛我,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说完,他拽着沐婉柔的头发,将她往外面拖。 他动作粗暴,沐婉柔痛得直求饶。 “不要啊四皇子,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 很快,东厢房这事儿传到了皇帝那儿。 “简直是胡闹!佛门清净地,岂能荣你们在此放肆!” 皇帝非常生气,严厉地呵斥了两人。 萧承泽跪在皇帝面前,义正言辞,“父皇,儿臣要休了沐婉柔这个荡妇!” 皇帝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休妻一事,影响可大可小。 沐婉柔虽然是个庶女,好歹也出身名门。 没有十足的理由就休妻,不是君子所为。 萧承泽态度坚决:“父皇,沐婉柔与儿臣成亲前就与男子厮混,并且怀有一子,这个女人,儿臣非休不可,还请父皇成全。” 沐婉柔连连摇头,跪在地上,向皇帝哭诉。 “不是的皇上!我 没有……” “贱人!证据确凿,当着父皇的面,你难不成还想抵赖吗!”萧承泽愤怒地打断她的话,眼中有警告。 “沐婉柔,朕问你,你当真怀有身孕么。” 萧承泽马上代为回答:“父皇,太医把脉,千真万确。” 皇帝眉头一皱,看向沐婉柔的肚子,追问:“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你如果欺瞒朕,那便是掉脑袋的欺君之罪。” 掉脑袋…… 沐婉柔心中一悸,看向萧承泽。 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够离开这个男人的机会了。 一定要牢牢抓住! 沐婉柔将心一横,给皇帝磕了个响头。 “还请皇上为我做主啊,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是战王殿下的!” 众人满眼惊愕地望着沐婉柔。 怎么可能是战王殿下? 众所周知,战王不近女色,在战王妃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女人。 成亲后,战王同样洁身自好。 沐婉柔疯了吗?竟说她与战王殿下有染! 皇帝瞳孔微缩,表情淡淡的。 “来人,让战王过来,和这沐婉柔当面对质。” 沐婉柔害怕极了,极力强装镇定。 她旁边,萧承泽眼底浮现一抹冷意。 奸夫是萧熠琰,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东厢房。 “沐婉柔真这么说的?!”沐芷 兮一脸震惊。 “是啊王妃,外面都传遍了,说咱们王爷和二小姐有染,这无凭无据的,皇上也不好定夺,所以才要请王爷过去对质。” 沐芷兮立马拦住萧熠琰,“王爷,我跟你一起过去。” 萧熠琰不想她掺和进来,“本王去不了多久,很快回来。” “不行,我担心夫君。”沐芷兮一脸严肃。 同时,温柔的眉眼中,寒意乍现。 她倒要看看,沐婉柔在搞什么把戏。 北苑,气氛非常压抑。 皇帝只让人去请萧熠琰,没料到沐芷兮也过来了。 “老五,沐婉柔说她怀了你的孩子,你可有什么解释的。” 萧熠琰一身傲气,斜睨了眼沐婉柔,冷声道。 “可笑。本王与她没有丝毫瓜葛,何需解释。” 他这话,让皇帝觉得面上挂不住。 “放肆!无风不起浪,她说是你的种,你若不解释清楚,事儿传出去,坏的是皇家声誉!” 他身为皇帝,难道还镇不住一个皇子么! 沐婉柔跪在地上,心虚得压根不敢抬头看萧熠琰。 她的恐惧表现在脸上,身体瑟瑟发抖。 沐芷兮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主动上前,向着皇帝行了一礼。 “皇上,我有法子,能够证 明王爷清白,保全皇家声誉。” 萧熠琰转头看向她,示意她不要节外生枝。 这件事,他能够妥善处理,不用她一个女人出面。 沐芷兮看着沐婉柔,目光漠然,淡淡地开口。 “沐婉柔,仅凭你一面之辞,让人难以信服。” 沐婉柔哭得梨花带雨,“大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说的都是实话,孩子就是战王殿下的。我可以发誓……” 萧熠琰怒了。 “没胆子供出那奸夫,倒将本王拉出来背锅,怎么,你那奸夫的名号比本王还要大吗。” 事到如今,沐婉柔豁出去了。 她朝着萧熠琰膝行而去,凄凄惨惨。 “王爷,柔儿知道你心里只有大姐姐,柔儿也不奢求能入战王府伺候,但……但孩子是无辜的啊。王爷,事到如今,柔儿真的瞒不住了啊。” 萧熠琰眼眸冷酷,浑身散发戾气。 沐婉柔这女人,真该死。 察觉到萧熠琰对沐婉柔的杀气,沐芷兮从容不迫地说。 “皇上,既然妹妹这样坚持,而王爷又否认和那孩子的关系,不如用我的法子,现在就将沐婉柔肚子里的胎儿剖出来……” “沐芷兮!你在说什么!”沐婉柔身体一僵,满眼恐惧。 剖开她的肚子取子,她还有命活吗! 第125章 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谁都没有想到,沐芷兮看起来柔弱温婉,竟能想出这样残忍的方法。 萧熠琰嘴角一扬,“陆远,按照王妃所说,准备刀具,把沐婉柔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 “是!”陆远躬身行礼。 皇帝都还没有发话,战王府的侍卫已经抓住了沐婉柔。 沐婉柔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求饶。 “不要啊王爷,别剖开我的肚子,孩子会死的啊……皇上!求您救救我,这孩子是您的皇孙啊——” 挣扎不过,沐婉柔被侍卫摁在了地上,全身冰凉。 绝望之中,沐婉柔看向萧承泽。 “四皇子!四皇子救我,柔儿不想死,四皇子……” 萧承泽一脸冷漠。没有理会沐婉柔。 被戴了顶绿帽子,比起其他人,他才是那个最想弄死沐婉柔的。 剖腹取子,让这女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也好! 皇帝不想在太庙见血,喝止那些侍卫。 “住手!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朕有说让你们动手吗!” 萧熠琰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冷声开口道。 “为了证明本王清白,有必要用些非常手段。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继续。” “继续”两个字,冰冷蚀骨,沐婉柔感觉自己掉进深渊, 爬不起来了。 看到侍卫拿着刀逼近,沐婉柔扑腾着两条腿,歇斯底里地大喊。 “不要……不要过来!别碰我!别动我的孩子!” 沐芷兮目光漠然,没有丝毫同情。 落到这一步,都是沐婉柔自找的。 一句话,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 沐婉柔错就错在,不该把主意打在萧熠琰身上。 为了不让沐芷兮看到接下来的画面,萧熠琰的大手覆上她的眼睛。 眼前突然黑暗,沐芷兮顿觉不适。 紧接着,她就听到萧熠琰在她耳边温声说:“别看,兮儿,会做噩梦的。” 刺啦—— 随着布帛被割裂,沐婉柔崩溃了。 她怕死啊! “皇上,我招了,我全都招了,求皇上救救我,孩子不是战王殿下的,是我撒谎,是我错了,饶命啊——” 她哭喊着,嗓子都哑了。 萧承泽本想借此机会,狠狠地参萧熠琰一本,没想到沐婉柔这么快就招了,非常气愤。 这个该死的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高声喊道:“父皇,沐婉柔定是为了保全她和战王的孩子,所以才这样说的。父皇可千万不要被她给蒙骗了!” 萧承泽心狠手辣,将沐婉柔逼入绝境。 沐婉柔深知,这孩子 要是解释不清楚,她就是死路一条。 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萧承泽的。 下定决心后,沐婉柔哭着爬向皇帝。 “不!不是的!皇上,我不敢欺君,战王殿下从未碰过我,是……是四皇子,这一切都是四皇子指使我的!” “贱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承泽抬脚,对着沐婉柔踹去。 这一脚下去,沐婉柔当场口吐鲜血。 皇帝怒极,厉声呵斥。 “放肆!当着朕的面,你还敢行凶不成!” 萧承泽赶忙跪在地上,“父皇恕罪,儿臣一时气愤难当,所以失了礼数。” 沐婉柔给皇帝磕了个响头,像是受了极大的冤屈。 “皇上,真的是四皇子指使我的,孩子是四皇子的,他明明知道,却逼我指认战王殿下,柔儿也是被逼的啊,求皇上明察……” 皇帝眯了眯眼,看向萧承泽,厉声质问。 “混账东西!当真是你指使的吗!”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给萧承泽解释的机会。 萧承泽眼神坚定地否认。“父皇,不是儿臣,是这贱人红杏出墙,她胡乱咬人!儿臣冤枉啊!” 沐婉柔也不甘示弱。“皇上,四皇子阴险狡诈,是他利用我对付战王殿下……” 萧承泽一听 这话,火冒三丈。 他确实想要对付萧熠琰,但不是现在。 “贱人!你休要在这儿胡言乱语!我有什么理由算计战王,我与战王无冤无仇,你这是在离间我们兄弟!父皇,沐婉柔心思歹毒,还请父皇现在就将她赐死!” 沐婉柔双手紧握成拳。 萧承泽这个混蛋,居然要皇上赐死她。 好歹夫妻一场,他好狠的心呐! 他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她不只要把锅甩给萧承泽,还要借此机会把沐芷兮那贱人一并拖下水。 “皇上有所不知,四皇子和我大姐姐情投意合,大姐姐和战王成亲后,四皇子一直心有不甘,他与战王殿下有夺妻之恨,所以才利用我。皇上明鉴,臣妇所言句句属实!” 一个情投意合,将沐芷兮牵扯进来。 萧熠琰冷眸微沉,“本王倒是不知,这夺妻之恨从何而来了,四皇子,当着皇上的面,你最好说清楚,当真与本王的爱妃情投意合么。” 他的目光犀利,充满杀气。 沐芷兮的名声,由他这个夫君来维护。 萧承泽说错一个字,他不介意让他血溅当场。 他就赌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公然与他作对。 皇帝紧盯着萧承泽,“说!” 萧承泽心 头一颤,低着头,咬牙切齿。 他清楚,这种情况下,承认他和沐芷兮关系匪浅,就证明他有动机指使沐婉柔,构陷萧熠琰。 打死也不能承认! “父皇,儿臣和战王妃清清白白,从来没有……” 沐婉柔非常气愤,打断他的话,“怎么可能清清白白!四皇子,你说这话不心虚吗!你都打算和沐芷兮私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和战王殿下成亲后,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你们甚至还有书信往来!” 说到这儿,沐婉柔转头看向沐芷兮。 “大姐姐,你提议剖腹取子,分明就是恨我嫁给了四皇子,想要我的命!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好阴险!好歹毒啊!” 沐芷兮眸色微冷,面上挂着一丝从容的笑意。 “妹妹迫不及待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说到底,还是为了包庇那个奸夫吧。” 她一句话将话题扯回,不骄不躁,平静得让人刮目相看。 沐婉柔红着眼睛道:“什么奸夫!我都说了,这孩子是四皇子的,哪儿来的奸夫!” 沐芷兮勾唇一笑,不紧不慢地问。 “我只问妹妹一句,你确定腹中所怀,是四皇子的骨肉么。” 她要让沐婉柔知道,什么是得不偿失,自讨苦吃。 第126章 掌嘴治罪 当着众人的面,沐婉柔一口咬定孩子是萧承泽的。 她看向萧承泽,眼神里是鱼死网破的决心,“当然!” “不可能!”萧承泽立马站出来否认。 “父皇,儿臣与沐婉柔成亲一个多月,这孩子已有三个月,绝对不是我的!” 沐婉柔语气强硬。 “四皇子,成亲前,你多次来相府,我不愿,是你强迫我的,孩子明明就是你的,你还想利用他来陷害战王殿下!虎毒不食子,你简直不是人!” “贱人!你胆敢……” 看到两人狗咬狗,皇帝头痛无比。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萧承泽的,都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沐婉柔眼眶泛红,矛头直指沐芷兮,“你和四皇子暗中勾结,也不是什么好人!求皇上为臣妇做主啊,皇上——” 沐芷兮从容镇定,冲着皇上行了一礼。 “皇上,沐婉柔一派胡言。” “战王妃何出此言。”皇帝浑浊的眼睛里,浮现精明。 “回皇上,沐婉柔声称孩子是四皇子的,然而四皇子恶疾缠身,早与子嗣无缘,试问,如何让女人怀孕呢?这岂不就是胡言乱语吗!” 皇帝格外诧异,“竟有此事!” 萧承泽瞳孔震荡,猛地抬眼看向沐芷 兮。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怎么就与子嗣无缘了! “老四,你当真……”皇帝双眼微眯,神色异样。 萧承泽犹豫再三,低头回道:“父皇,儿臣……儿臣确实不能生育。” 如果他不认,沐婉柔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还会背上利用孩子构陷战王的罪名,事到如今,他没得选。 沐婉柔慌了。 “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皇上,四皇子明明就是正常的,是沐芷兮胡扯!她在欺君啊!” 萧承泽与子嗣无缘,她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不能背上通奸的罪名,不能! 这一切,都是沐芷兮造成的! “沐芷兮!你这贱人好毒的心肠!为了陷害我,你和四皇子勾结,你们用这种方法陷害我,姐妹一场,你丧尽天良!” 萧熠琰眉头紧锁,声音冷到极致:“本王的王妃,岂能让你出言不逊!来人,掌嘴!” 侍卫一左一右,架起沐婉柔。 她挣扎反抗,大喊:“战王殿下,你不能被沐芷兮给骗了啊!红杏出墙的是她,她和四皇子……啊!” 话音未落,几个巴掌将她打蒙。 啪! 啪啪! 沐婉柔的脸红肿,嘴角渗出血丝。 皇帝脸色铁青,怒斥。 “沐婉柔,你身为人妇却不守妇道,暗中与人私通,怀上孽障,朕差点被你骗! “来人,将沐婉柔拖出去,按律例。严惩不贷!” “遵命!” “不——皇上,我没有……”被带走前,沐婉柔还想要挣扎,她大声喊冤,却没有人信她。 萧承泽趁机向皇上开口:“父皇,儿臣想……” “休妻一事,朕允了。沐丞相好歹是国之栋梁,居然教养出那般不知廉耻的女儿!” 沐芷兮低头一看,地上有不少血渍。 “脏得很,别看了。”萧熠琰拉起她的手,带她离开北苑。 回到东厢房,萧熠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 沐芷兮皱眉,略带疑惑地问:“夫君,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萧熠琰正色问道:“萧承泽那事儿是真是假。” “哪件事儿啊?”沐芷兮笑了笑,明知故问。 她笑得没心没肺,萧熠琰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宠着。 “兮儿,本王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子嗣事关重大,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也是听说的。”沐芷兮眼神闪躲,强装镇定。 萧熠琰眉头微锁,追问:“听谁说的?” 见她沉默,他一脸严肃。 “你当众揭穿萧承泽 不能有子嗣,不怕他找你麻烦么。” 沐芷兮扑哧一笑,扑进他怀中。 “我才不怕呢。夫君会保护好我的。” 旋即,她佯装害怕,委屈巴巴地看着萧熠琰。 “怎么办啊夫君,其实我欺君了。萧承泽会有子嗣的。” 她的意思非常清楚,萧熠琰眸色一紧,“胡闹!” “夫君,你生气了吗?”沐芷兮伸手摸他的脸,被他牢牢抓住手腕。 “沐芷兮,你为了萧承泽欺君么。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今天说了实话,现在被拖出去治罪的人就是你!萧承泽值得你这么冒险吗!” 他是生气了。 谁让他在乎她呢。 “你跟去北苑,究竟是担心本王,还是担心萧承泽?兮儿,跟本王说实话。” “我当然是担心夫君了。”沐芷兮的手被抓得生疼,眉心拧成一团。 “那你为何要帮着萧承泽欺君。” 她还没有放下萧承泽吗! 沐芷兮赶忙解释清楚。 “我不是帮他,我是在帮我自己和夫君啊!沐婉柔冤枉夫君,我想要帮夫君出一口恶气。 “刚才那种情况,我只能先了结沐婉柔。至于萧承泽,他现在已经是个庶人,不足为惧。加上无法拥有子嗣,日后都没有 翻身的机会。夫君,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帮萧承泽,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她举手起誓,萧熠琰却阻止了她。 他目光深邃,嗓音低沉,“不必起誓,本王信你。” 沐芷兮瞳孔放大,“夫君真的信我?” “嗯,信你。”他将她搂入怀,一低头,鼻尖相触,平添暧昧。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有本王在,不需要你涉险。” 沐芷兮笑靥如花,“我都听夫君的。” 萧熠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眼中满是宠溺,“你要真这么听话就好了,就怕你只是嘴上应得快。” 咚! 侍卫直接将沐婉柔丢出太庙。 她怀有身孕,肚子非常痛,血顺着往下流,一直到小腿肚。 强撑着站起身,她找人求助。 “大夫……帮我找大夫……我快不行了……” 侍卫们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搭理她。 太庙位置偏僻,寻常人家不得入内。 找辆马车,难如登天。 最终。沐婉柔脱了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狠绝的声音将她“唤醒”。 “贱人,想死,没那么容易!” 她睁开眼,脸上浮现恐惧之色。 是萧承泽! 他,他是来找她算账的…… 第127章 把沐婉柔丢下山 “把这女人丢下山,由她自生自灭。” 萧承泽一声令下,沐婉柔被人丢到了马车上。 到了山下,护卫把她丢在路边后,扬长而去。 她小腹疼痛,环顾四周,一脸茫然。 这是哪儿? 她该怎么回相府? 路边突然冒出几个乞丐。 “大哥,看她穿金戴银,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几个乞丐将她团团围住,打量起来。 他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令沐婉柔极度害怕。 “你……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相府小姐,不得无礼!” 她颤抖着声音,拔腿就跑。 一个乞丐迅速抓住她的裙摆,把她往后狠狠一拽。 咚! 她倒在地上,扬起一地灰尘。 紧接着,那个乞丐一脚踩在她肚子上,凶相毕露。 “还想跑?碰上我们几个,你以为跑得掉?” 那些乞丐把她拖到草丛里,笑声猥琐放肆。 草丛里,沐婉柔尖声连连。 “大胆刁民!你们敢得罪我,丞相府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啊啊啊!放开我!” “别过来!不要……不——” 女人的尖叫声,混杂着几个男人的邪笑声,几个时辰后才消失。 与此同时,太庙内。 用过午膳,皇 帝领着众人继续祈福。 萧临渊比别人多跪了一个时辰,心生怨念。 他看了眼萧熠琰,眼底浮现一抹阴狠。 夜间,人静。 太庙后山,隐秘处,三道黑影映在窗户上,正在密谋。 “皇后、二皇子,我定按照你们的吩咐,将此事办妥当了。还请皇后不要忘了与老衲的约定。” 皇后微微点头,“那是自然。本宫一言九鼎,了无大师无需担心。” 了无大师离开后,萧临渊神情严肃地对皇后说:“母后,您信得过了无么。” “了无是本宫的人,本宫当然信得过。渊儿,母后一定会帮你得到太子之位。” 萧临渊心思深沉,不紧不慢地开口。 “母后,光得到太子之位还不够。如果没有实权,就算儿臣做了太子也没用。” “你是指,兵权?” “没错,母后,就是兵权。”萧临渊志在必得,眼神中多了一丝狠劲儿。 皇后看向窗外黑暗处,幽幽地说道。 “兵权,你父皇给了战王。你想要,必须先说服你父皇削兵权。兵权旁落,我们才有机会。” 萧临渊黑黢黢的眼珠子一转,“母后,我们何不趁此机会,一箭双雕?” “你的意思是 ?” “母后不是收买了无大师,让他在批命的时候动手脚么。一个是动,两个也是动。一纸批命,能让儿臣继承大统,自然也能将某人踢出局。” 听了这番话,皇后立马反应过来。 “让了无大师在萧熠琰的批命……” 萧临渊马上打断皇后的话,谨慎提醒:“母后,小心隔墙有耳。” 皇后也谨慎起来,压低声音。 “渊儿,就照你说的,借此机会,让你父皇削兵权。” 林中惊起一只鸟,扑棱着翅膀,发出响动。 萧临渊神色一凛,“谁!” 皇后眉头紧皱,担心不已。 “渊儿,有谁在外面吗?那我们刚才说的话……” 萧临渊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安慰皇后。 “没事的母后。附近有儿臣的暗卫把守,无人能靠近。” “那刚才是……” “是我多心了。”萧临渊两眼紧盯着窗外。 希望是他多心了。 皇后松了口气,自言自语:“谨慎点好。” 母子俩分开后,回了各自的房间。 萧临渊修书一封,让人传给了无大师。 了无大师收到信,看过后,非常谨慎地将信烧了。 这件事,要是被皇帝发现,他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北苑禅房内,皇帝正在和主持了空大师对弈。 珍珑棋局,险象丛生,两人从晚饭开始,下到现在,已经足足三个时辰,还是胜负难分。 皇帝屏退下人,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社稷。 “皇上心中忧愁,乃是被局所困。天下事,也和这棋局一样,人生如棋,黑白相间,黑子和白子的厮杀,也都在下棋人的掌握之中。皇上是君主,不论这棋子是黑是白,都是您手中的一颗棋。” 皇帝落下一子,轻叹了口气。 “大师可知,眼下这盘棋,已经由不得朕了。棋子势力越来越大,朕若再做旁观者,只怕有一天,朕也做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棋盘对面,了空大师神色泰然。 “今日这棋,皇上心有杂念。” 烛光映着皇帝那张脸,他眯着眼,又落下一子,“了空,朕赢了。” 了空大师站起身,向皇帝行了一礼。 “皇上棋艺精湛,了空心服口服。” “这棋到此为止,明日继续。” 了空大师离开北苑,回禅房的路上,经过东厢房,突然停下步子。 “住持,您怎么了?”小沙弥困惑不解,顺着了空大师的目光看过去。 这是东厢房,里面 住着两位皇子、一位王妃。 住持这么在意,难道有什么问题? 了空看着院子上空,喃喃自语,“紫气东来,福瑞祥和。” “住持,这是什么意思啊?哪儿来的紫气?”小沙弥越发好奇。 “回去吧。” 小沙弥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空大师。 他揉揉眼睛,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东厢房,还是看不到紫气。 夜晚漆黑,住持眼花了吧。 “夫君,我睡不着。”沐芷兮靠在萧熠琰怀中,声音低软。 萧熠琰叹了口气,轻拍她的后背。 “白天睡很么久,晚上睡得着才怪。” “那怎么办啊?”沐芷兮抬起头,目光清澈透亮。 白天困倦,晚上精神充沛。 她也不想的啊。 萧熠琰微微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 “要不……活动活动?” 说完,他一个翻身,将她桎梏在下方。 沐芷兮赶忙抵住他的肩膀,“不可以的夫君,祈福期间不能同房,皇上会怪罪的。” 他俯首吻上她的唇,“院子内外都是本王的人,消息还能走漏出去?” “这不是还有萧承泽吗?他就住在对面……” “本王在他的饭菜中动了手脚,估计他这会儿已经昏睡不醒了。” 第128章 重病不起 沐芷兮笑嘻嘻地调侃道:“王爷考虑得真周全啊。” “主要是怕他纠缠你。” 萧熠琰亲了她一会儿后,就径直坐起身,不再继续。 沐芷兮也跟着坐起身,“夫君,你……” 萧熠琰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戏谑,“看爱妃的表情,似乎很失望?” 她脸色一红,“才不是呢。” 说完,她躺了回去,小嘴半嘟着,心中不快。 不一会儿,萧熠琰也跟着躺了下来,将她搂在怀中,亲吻她的脖颈。 “本王刚才是去放帐幔了。” 沐芷兮稍稍一愣,“嗯。” 他将她抱紧了些,贴着她的耳畔,嗓音沙哑低沉,“兮儿,我们继续?” 沐芷兮推开他,“谁要跟你继续了。我现在困得很,要睡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睡不着么。”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沐芷兮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萧熠琰俯身上前,笑着问:“生气了?本王不该去放帐幔?” 沐芷兮干脆把头蒙上,“别打扰我睡觉。” “好,本王不打扰你。”萧熠琰不勉强,躺在她旁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真没错。 “夫君,我担心你。”沐芷兮突然又过来 抱住他。 “担心什么。” “我听说,皇上有意让了无大师给几位皇子批命。” 萧熠琰眸光微动,绕有深意:“你的消息来得挺快。” 沐芷兮抱住他的腰,低声说。 “夫君,你相信批命吗?” “本王从来不信命。”他自信傲然,睥睨天下。 沐芷兮眉头微皱,“但别人信啊。” 前世,萧熠琰被批有谋逆命格,遭到皇帝猜忌,撤去军中职务。 他不信命,皇帝却信。 其他人也会利用批命一事攻击他,对付他。 他们都信,天命不可违。 萧熠琰看出她忧心忡忡,轻抚她的脑袋,温声劝慰:“别想太多了,早点睡。” “好。”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萧熠琰大手一挥,蜡烛瞬间灭尽。 屋子里一片漆黑,非常寂静。 次日一大早,暗卫来了消息。 “主子,王妃,属下打探到,昨日萧承泽让人将沐婉柔送下山。不幸的是,沐婉柔遭到几个乞丐的欺侮,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沐婉柔被乞丐欺侮,这在沐芷兮意料之外。 “不知所踪?”沐芷兮眉头一皱,“你们找过她吗?” 一个怀胎三月的孕妇,能跑多远? “启禀王妃,属下等已经循着 踪迹找了一路,人像是凭空消失了。” 沐芷兮不关心沐婉柔的死活,她只想知道,沐婉柔如今能投靠谁。 与人私通,怀上孩子,丞相府还会接纳她么。 萧熠琰拉起她的手,提醒说:“先去祈福吧,沐婉柔的事,你要是想查,本王让陆远他们盯着。” “嗯嗯。”沐芷兮下巴微压,心不在焉地回应。 从昨天萧承泽的反应来看,他肯定不是孩子的生父。 她想知道,沐婉柔那个奸夫到底是谁。 相府比不上皇宫,却也有护卫把守。 到底是谁,能够畅通无阻地出入丞相府,和沐婉柔勾搭。 沐婉柔宁可冤枉萧熠琰,也没出卖那个男人,有两种可能。 要么,那个男人身份卑贱,沐婉柔不想丢脸。 要么,那个男人位高权重,沐婉柔不敢说。 连着祈福几日,已经有人坚持不住。 萧清雅大清早上吐下泻,脸色非常难看。 太医诊断不出病因是什么,就归结于水土不服,给萧清雅开了一帖药,让她好好调理。 喝了药,萧清雅还是不见好转。 皇帝过来看望,格外心疼。 “清雅,你是哪儿不舒服,跟父皇说说。” 萧清雅躺在床上,全身无力。 她 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父皇,全身都难受,吃不下,只想往外吐,好难受啊,父皇……我是不是要死了……” 皇帝心急如焚,“胡说!你是朕最疼爱的公主,朕一定让太医治好你!” 太皇太后的病没好,清雅又病倒了。 皇帝非常头痛,食欲大减。 “皇上,清雅那孩子会平安无事的。”皇后端来茶点,气度雍容华贵。 人心都是肉做的。 皇帝心情低落,被皇后安慰几句后,心中小有感动。 “皇后,这段时间辛苦你抄写佛经了。” “皇上,你我二人夫妻几十载,不用这么客气。这是臣妾亲自给皇上熬的药膳,皇上,趁热喝了吧。” 皇帝瞥向那碗黑乎乎的药,暗自叹了口气。 他已经离不开药膳了吗? 想当年他刚登基的时候,连着几个晚上不睡觉,身体照样康健。 现在不行了。 一旦心情烦忧,他得喝药才能入睡。 “清雅病了,朕这个做父皇的实在寝食难安。” “可怜天下父母心,臣妾愿为皇上分忧。” 皇后伺候着皇帝喝药,眼底浮现一丝阴狠决绝。 “皇上,战王妃求见。”陈公公恭声禀告。 皇帝有些纳闷。 “这么晚了, 战王妃有何事求见?算了,让她进来吧。” “是。” 沐芷兮没想到皇后也在,对着她施了一礼。 皇帝直入正题,问道:“战王妃,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启禀皇上,听闻清雅公主病了,儿臣略懂医术,请皇上允准,让儿臣为清雅公主诊治。” 皇帝愣了愣,立马想到什么,皱着的眉头舒展开。 他怎么把沐芷兮给忘了。 当初太后身中獾毒,太医院上下束手无策,多亏这丫头机灵。 皇帝正要开口,被皇后抢断。 皇后神态威严,语气中透着不屑,“太医一直为清雅公主调理,战王妃多此一举了吧。” 沐芷兮不卑不亢地反驳皇后。 “皇后娘娘,清雅公主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太医调理,治标不治本,为了让公主少受罪,还请让儿臣一试。” “朕允了。你要是能治好清雅,朕有重赏。” 皇后瞳孔一缩,“皇上,不可。战王妃只是略懂医术,清雅公主金枝玉叶……” 皇帝心思细腻,察觉到皇后的不对劲。 他冷着脸,语气强硬,“皇后,朕意已决。” 同时,沐芷兮将皇后面上的一丝慌乱尽收眼底。 萧清雅重病不起,这事儿不简单。 第129章 南国蛊毒 得了皇帝的允准,沐芷兮就去给萧清雅诊治。 她用银针探入萧清雅的大穴,发觉她体内有异物。 “战王妃,我们公主到底得了什么病啊?”红秀是萧清雅的贴身宫女,见沐芷兮表情严肃,不禁忧虑。 沐芷兮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她将银针拔出,直接去求见皇帝,一刻也没有耽搁。 “你说什么?清雅中了蛊毒!”皇帝非常震惊,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墨汁溅落。 他看向沐芷兮,走到她跟前,厉声问。 “北燕哪儿来的毒蛊,你确诊无误吗!” “皇上,北燕没有蛊毒,难保有人与南国人勾结加害公主。公主身中蛊毒,涉及两国邦交友好,不宜声张。” 沐芷兮保持福身行礼的姿态,恭敬镇定。 皇帝双眸低沉,略作思索后,对她道了句。 “你先平身。朕会让太医再为公主诊断。” 沐芷兮并未平身。 说到底,皇帝不信她。 萧清雅的情况拖不得,她不能置之不理。 “皇上,公主所中的蛊毒,是南国蛊毒中极其霸道的一种,名为‘四绝’。 “中了此蛊,百日之内,依次会失去味觉、嗅觉、听觉、 视觉,最终七窍流血而亡。 “我询问过公主的贴身婢女,公主现在已经失去味觉和嗅觉……” 皇帝心头一紧。 “按照你的说法,清雅并非水土不服,食之无味,而是中了蛊毒么。” 他还是不太相信,太医查不到的蛊毒,沐芷兮这么快就下了定论。 万一诊断错了呢? 清雅是他最疼爱的公主,他不能拿她的性命冒险。 “蛊毒一事,应当慎重。你先回去吧,朕会让太医为清雅对症下药。” “皇上,恕儿臣直言,太医们医术精湛,但蛊毒在北燕少见,只怕……” 皇帝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朕自有打算。” 皇帝固执不听劝,沐芷兮神色淡然,“儿臣告退。”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山,凉风阵阵。 萧熠琰在北苑外等待,见沐芷兮出来,亲自为她搭上披风。 “夫君和了空大师下完棋了,何时来的?”沐芷兮非常诧异。 萧熠琰轻搂她的肩膀,“刚到。” 他将披风拢了拢,询问道:“你去给清雅诊治了?” “嗯。”沐芷兮显得心不在焉。 “查出病症所在了?” “查出来了,是蛊毒。皇上不相信我。” “蛊毒? ”萧熠琰感到诧异,冷峻的眉眼,拂过一丝寒光。 萧清雅若真的身中蛊毒,证明北燕境内,有南国人。 巫蛊之术,害人匪浅,需要重视。 “兮儿,你如何确定是蛊毒?” 沐芷兮停下脚步,眉头微皱:“难道连夫君也不信我?” “本王当然信你,但此事牵扯甚广……” “夫君,我与清雅公主关系亲近,只想救她性命,其余的,我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能力插手。” 沐芷兮说这番话时,神情认真。 萧熠琰下巴微压,“你想做什么,只管放心去做。本王会帮你。” 他态度淡漠,沐芷兮觉得奇怪。 “清雅公主可是你的皇妹,夫君怎么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他们兄妹关系很好呢。 萧熠琰站在她面前,俯首,用他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怎么,你觉得本王冷血无情?” 在他的注视下,沐芷兮垂眸,答非所问。 “清雅公主病得很重,话都说不清。夫君如果去看望,她一定会非常高兴。” 萧熠琰神情冷漠,“她是否高兴,与本王无关。” “夫君……” “兮儿,不要试图让本王与别人亲近,本王不 需要。”他打断她的话,眼中流露出警告的意味。 沐芷兮试探着扯了扯他的衣袖,四下无人,她轻声细语。 “我只是想让夫君更加开心。家人很重要的,不是么?” 前世,萧熠琰的身边,一直没有家人。 她到现在还记得。 有一天晚上,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起身到外面。 她看到萧熠琰坐在院子里,对着月光独酌。 那时的他,看着格外孤寂。 外人眼中,他是凶残暴戾的、冷酷无情的。 其实他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比如那晚,他的背影尤其凄凉。 仿佛全天下就剩下他一个。 重活一世,她想要补偿萧熠琰,她想让他开心。 她知道,他从小失去母妃,没有亲近的人。 “夫君,你明明就很温柔。”她投入他怀中,他的身体有些凉。 次日,太医再次为萧清雅诊治。 和前几次一样,他们还是没有诊断出,萧清雅到底得了什么病。 嘭! 皇帝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龙颜大怒。 “这么多天过去,公主还是不见好转,你们当朕好敷衍的吗!查不出症结所在,朕要你们的脑袋!” 几个随行太医一齐跪地:“皇上息怒,臣 等惶恐。” 一旁,皇后劝说道:“皇上,太医们已经尽力了,药效没那么快,还是耐心等候吧。清雅会没事的。” 萧清雅的生母——杨妃,这些天一直在这儿守着。 眼看着女儿一天天消瘦,杨妃心急如焚。 “皇上,还是让战王妃试试吧,说不定……说不定清雅真的……” 杨妃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喝止了她。 “此事,朕自有打算。都退下。” “皇上……”杨妃还想说话,被皇后打断。 “杨妃,本宫知道你爱女心切,皇上和本宫,何尝不担心九公主呢。你不要着急,有太医在呢。” 杨妃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哭诉。 “皇上、皇后,臣妾只有清雅这么一个孩子,心疼啊。”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替女儿受罪。 明知太医没法子,杨妃转头去找沐芷兮。 东厢房,战王府的护卫重重把守,尤其是萧熠琰和沐芷兮住的房间,连只苍蝇都进不去。 杨妃亲自求见,护卫马上进去禀告。 “让杨妃进来吧。”沐芷兮吩咐完侍卫后,转头看向萧熠琰,“可以吗,夫君?” 萧熠琰无奈地笑了笑。 “爱妃越来越喜欢先斩后奏了么。” 第130章 杨妃求救 “战王妃,还请你救救清雅!” 杨妃一见到沐芷兮,就要给她行大礼。 沐芷兮赶紧上前扶住她。 “杨妃娘娘,不可。” 杨妃神情焦急,“只要战王妃能够出手相救,本宫就是给你磕头也行!战王妃,本宫求你了……” 沐芷兮为难地开口解释。 “杨妃娘娘,清雅公主的病,即便你不来求我,我也不会放任不管的。只是,皇上那边不让我插手,我有心无力。” “本宫可以去求皇上!”杨妃两眼泛光。 她只要沐芷兮点头。 当初太后身中獾毒,也是沐芷兮大显身手,她相信沐芷兮。 沐芷兮能诊断出蛊毒,比那些太医强。 沐芷兮坦言道:“杨妃娘娘,不瞒你说,我正在寻找解毒之法,还请娘娘不要声张,免得多生事端。” “好,我答应你。只要清雅能够得救,我都听你的。战王妃,你是我们母女的救星啊——”杨妃拉着沐芷兮的胳膊,泪流不止。 萧熠琰冷眼旁观,毫无动容。 等到杨妃离开后,沐芷兮感慨了声。 “杨妃真的太难了。” “你以为,杨妃真的关心清雅么。” 萧熠琰云淡风轻地说着,手执茶杯,姿态尊贵。 “夫君为什么这样说?”沐芷兮眉头微皱,很意外 。 萧熠琰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他绕有深意地提醒。 “后宫的女人,她们说的话,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信。” “王爷,你对她们的偏见太深了吧?杨妃是清雅公主的生母,她只想求我救人而已,难道还会有什么坏心思?” “杨妃救女,说白了,就是为了自保。”萧熠琰喝了一口茶,神态自若。 沐芷兮摇了摇头。 “夫君,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真的是本王多心吗?”萧熠琰起身坐到她身边,语气低沉。 “谁不知道,杨妃是母凭女贵?皇上宠爱九公主,她才得以从一个才人,一步步被封为妃子。 “萧清雅要是出了事,杨妃的一切宠爱,也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不只是她,还有整个杨家。 “杨妃心疼女儿,更心疼权势地位。” 说完,他看向沐芷兮。 他想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见她始终从容淡定,萧熠琰嘴角微扬。 “夫君,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再怎么说都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杨妃对女儿,肯定爱到了骨子里。” 萧熠琰将她拥入怀,亲吻她的额头,温声对她说:“都忘了吧。本王不该跟你说这些。” “夫君,我想让你的暗卫下山办件事,可以吗。 ” “可以。我的也是你的。战王府的暗卫任由你调遣。” “多谢夫君~”沐芷兮笑容灿烂,在他脸上印了一吻。 萧清雅中的是蛊毒,解药不好找。 前世,南国使臣出使北燕的时间就快到了,估摸着,这个时候,使团应该快到皇城了。 蛊毒的事,不能声张。 她让暗卫前往,只为取一味药引——虺蛇血。 太庙中,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后的眼线。 “杨妃去找过沐芷兮了么。” “回娘娘,千真万确。” 皇后双眼微眯,目光幽冷。 “那个女人,还真是碍事。” 转念一想,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沐芷兮医术不精,肯定解不了南国蛊毒。 “让人继续盯牢杨妃和东厢房,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侍卫恭敬行礼:“是,娘娘。” 萧清雅重病不起,皇帝也无心祈福。 他经常去看望,催促太医用药。 各种名贵的药材,他毫不吝啬。 即便如此,她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父皇……”萧清雅迷迷糊糊醒来,声音沙哑,虚弱无力。 “父皇在,清雅,你想要什么?” “水……我想喝水……”萧清雅连说话都费力。 杨妃扶着她的脑袋,皇帝亲自给她喂水。 一口水 下去,萧清雅咳嗽不止。 “咳咳咳……” “慢点喝,清雅。”皇帝的心揪在一块儿,非常关切。 噗—— 萧清雅一大口血吐出,吓得皇帝和杨妃脸色煞白。 “清雅!”杨妃赶紧拿帕子擦拭。 萧清雅吐血不止,皇帝厉声大喊:“太医!太医都去哪儿了!马上让他们滚过来!” 太医们赶到时,萧清雅已经吐完血,倒床不醒。 皇帝情绪激动,揪住了其中一个太医的衣领。 “混账东西!朕让你们救人,你们去哪儿了!赶紧用药!” 太医们纷纷跪地,面面相觑后,齐声道:“皇上恕罪,臣等已经尽力了啊!” 杨妃也跪在地上,凄凄惨惨地央求。 “皇上,臣妾求您了,还是让战王妃过来吧,现在只有她能救清雅了。” 皇帝看了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萧清雅,格外着急。 “都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沐芷兮传来!” 很快,侍卫将沐芷兮带了过来。 除了她,还有萧熠琰。 杨妃见到沐芷兮,就像看到救星那样,激动不已。 她抓着沐芷兮的胳膊,将她带到床边。 “战王妃,清雅刚才吐血不止,请你给她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啊……” 沐芷兮二话不说,先用银针护住萧清雅的心 脉。 “公主吐的血在哪儿?” “血?”杨妃愣了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事出紧急,全都吐在了地上,战王妃若是需要,本宫这帕子上沾了一些。” 沐芷兮看了眼帕子,对婢女吩咐道。 “把这帕子放到水盆里。” “是,王妃。” 婢女乖乖照做,然后端着血水送到沐芷兮跟前。 她用银针探入血水中,根据银针变色程度,推断毒性强弱。 “公主的病情恶化了。”她目光凌厉,看向萧清雅的贴身婢女红秀。 “这几日,公主都吃过什么?” 红秀一五一十地回答说:“回战王妃的话,公主进食困难,吃的都是流食。但公主吃的很少……” “药膳呢?药膳的方子在哪儿?”沐芷兮追问。 皇帝对着太医们厉声质问:“方子呢!赶紧拿出来!” “方子……方子在这儿……”太医哆哆嗦嗦的,将药方呈上。 看过方子后,沐芷兮了然。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皇帝急得不行,脱口而问。 沐芷兮一边继续为萧清雅施针,一边回答说:“这药膳都是大补之物,公主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那可怎么办啊。”杨妃潸然泪下,“我的清雅,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第131章 本王留下陪你 萧清雅吐了很多血,脸色苍白憔悴。 皇帝急得坐立难安,对太医们大发雷霆。 “废物!朕把公主交给你们,你们差点把人害死!朕要你们何用!都给朕滚出去!” 要不是在太庙,不能杀生见血,皇帝恨不得将他们杖毙。 “皇上,我已为九公主保住命脉,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今晚尤为重要。需要有人照看。” 杨妃眼泪汪汪,“皇上,清雅是臣妾的女儿,臣妾留下照看。” “朕也留下来。”皇帝看了眼萧清雅,不忍心就这么离开。 一听这话,皇后忍不住站出来说:“皇上,您保重龙体要紧啊。人手要是不够,可以从各院调些过来。” 皇帝还是放心不下,对陈公公吩咐。 “传朕旨意,将一半御林军调来保护公主。” “老奴这就去传旨。” 为了不打扰萧清雅静养,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了。 萧清雅得以捡回一条命,杨妃喜极而泣,对着沐芷兮就要下跪道谢。 “战王妃,多谢你救了清雅!” 沐芷兮眼疾手快扶起她,非常无奈。 这杨妃怎么动不动就给她下跪呢,让人看到了多不好啊。 “杨妃娘娘,这是我应该做的,眼下清雅公主的情况不容乐观,所以今晚我也会守 在这儿。” 闻言,萧熠琰神色微变。 他大步上前,把沐芷兮拉到一边。 “你要在这儿守夜?” 沐芷兮点头,“每隔一个时辰,就得给清雅施针,在这儿守着更方便。” “施针这种事,让太医来。你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哪儿还有精力守着别人。” 沐芷兮看着萧熠琰,表情认真郑重道:“夫君,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清雅中的是蛊毒,我知道如何施针压制,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见她如此坚持,萧熠琰只能松开她的胳膊。 “本王在外面陪你。” 萧清雅还未出嫁,他一个男子待在她屋中,多有不便。 可他又放心不下沐芷兮。 她要守夜,他必须陪着。 沐芷兮感动之余,不想让他劳累。 “夫君,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歇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话音刚落,杨妃发出一声惊呼。 “战王妃!清雅又吐血了!” 此时,皇帝已经回到北苑。 北苑撤走了一半羽林军,显得冷清不少。 “皇上,要传晚膳吗?”陈公公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询问。 皇帝摆了摆手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朕最疼爱公主性命堪忧,朕哪吃的下。” 陈公公想劝几句,看到皇上疲惫的脸色,嘴唇 动了动。 皇帝突然手抓着衣襟,面色痛苦,往地上倒去。 陈公公大惊连忙上前搀扶,“皇上!您这是……太医!快传太医!” “娘娘!皇上那边出事儿了!”婢女脸色焦急地禀告,惊扰了屋内的皇后。 “太医呢。” “回娘娘,太医们正在为皇上诊治。” 皇后不紧不慢地穿戴整齐后,带着婢女前往北苑。 很快,沐芷兮也得知了此事。 她刚给萧清雅施完针,推开门就看到萧熠琰站在外面。 “夫君,皇上他……” 出事的是皇帝,萧熠琰的反应格外淡漠,反过来安慰她:“北苑那边有太医,放心吧,没什么大事。” 沐芷兮眼眸微沉,双手紧紧握着。 她担心的,不是皇帝,而是有人暗中对皇帝下黑手。 给萧清雅下蛊毒的,应该也是那些人。 进屋前,沐芷兮对萧熠琰叮嘱:“夫君,夜里凉记得加件衣服,……你小心些。” “嗯。”萧熠琰淡淡地应了声,亲自帮她关上门。 陆远谨慎地观察四周,禀告道。 “主子,北苑那边的暗卫传来消息。” 他边说边将字条呈给萧熠琰。 萧熠琰看了那张字条后,眼中迅速拂过一道寒光。 他抬眼看向陆远,“人都解决了么。” “一个活口都没留。”陆远低声回禀,面无表情。 萧熠琰攥紧那张字条,冷哼了声。 此次太庙之行,皇后他们很不安分啊。 手都伸到皇帝身边了。 陆远看了眼萧清雅的房间,试探着问:“主子,王妃她……” 王妃身处危险而不自知,也太让主子操心了。 萧熠琰摆了摆手,示意陆远闭嘴。 “这几日多派些人暗中保护王妃,其余的,按兵不动。” “属下遵命!” 夜,十分漫长。 沐芷兮和杨妃,都是彻夜未眠。 萧清雅时不时吐血,吓得杨妃心惊肉跳。 看到沐芷兮镇定自若地施针、逼毒、喂药,杨妃深感佩服。 “战王妃,你去歇会儿吧,药我来喂。” 沐芷兮看了眼杨妃,低声提醒道:“清雅公主的病需要静养,更加受不得凉,药膳方面,希望娘娘多费心,派人盯着些。” “战王妃此言,是怀疑,有人会对清雅不利吗?” 杨妃说完这话,立马反应过来。 她刚才所说的,完全是废话。 要不是有人陷害,清雅怎么会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她这个母妃没能保护好孩子,实在有愧。 “战王妃,有什么方法,能够抓到真凶吗?清雅总不能白白受罪吧?”杨妃愤懑不 已,暗中发誓,要把那人千刀万剐。 太庙之中,清净之地,又在皇上眼皮底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 沐芷兮把能告诉杨妃的都说了,“先按这张药方,每日早晚给清雅公主喂药,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杨妃对着婢女命令:“红秀,把药方收好。” “是,娘娘。” 清雅公主的婢女众多,只有红秀是绝对的忠心。 沐芷兮也放心的将药方交给红秀,并且叮嘱了她几句。 “战王妃,奴婢都记下了,以后熬药的时候,奴婢一定寸步不离。”红秀牢牢记住后,行礼。 寸步不离,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药膳里动手脚。 杨妃在宫中这么多年,深谙后宫那些腌臜手段。 没想到,沐芷兮和清雅差不多年纪,竟然如此谨慎。 “战王妃,清雅要是能挺过这一劫,你就是我们母女俩的恩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本宫一定不会推辞。” 听到这话,沐芷兮在心里盘算起来。 长远来看,杨家权势大,以后必能成为支持萧熠琰的强大力量。 不过,眼下有件事,她正要找杨妃帮忙。 杨妃的娘家侄子——杨天成,是管理农事之人。 天黎草收割在即,她需要大批专业工人。 有杨妃牵线,会顺利很多。 第132章 正好凑一对 短短几天,萧清雅身中奇毒,皇帝也病倒了。 祈福一事,只能暂时搁下,等皇帝身体恢复再继续。 与此同时,战王府的暗卫快马加鞭,从南国使臣那儿盗来虺蛇血,交给了沐芷兮。 有了药引,就能逼出萧清雅体内的蛊毒。 沐芷兮特意交代,此事不能声张。 太医们忙着为皇上诊治,杨妃娘娘现在只能相信沐芷兮。 “战王妃,清雅就交给你了。”她站在床边,担忧不已地看着。 几针下去,萧清雅的胳膊上,青筋一根根胀起来,非常明显。 她的血是黑色的,顺着经脉流动,被逼出体外。 “呕——”萧清雅感觉到腹中有异物,喉咙十分难受。 “把公主扶起来。”沐芷兮语气带着焦急。 杨妃的动作很快,立马上前,将萧清雅扶起,让她坐起身。 红秀拿着盆过来,接在床边。 萧清雅现在意识不清,只想吐。 胃里一阵恶心,仿佛有什么东西翻涌着。 她身体往外探,“呕——”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恶臭。 见萧清雅吐了这么多,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杨妃心疼的眼眶泛红。 她轻拍萧清雅的后背,帮忙催吐,“清雅,母妃就在这儿呢,别怕,别怕啊,孩子……” 吐完后,萧清雅的脸色稍微好转。 她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杨妃着急,看向沐芷兮:“战 王妃,清雅怎么晕倒了?你快救救她啊!” “公主这几日没怎么进食,身体虚弱,昏厥过去是正常的。现在毒已经被逼出,一会儿让人给公主喂些流食,慢慢调养,不出三日就能恢复。” 沐芷兮说这些话的时候,注意力在萧清雅吐的污秽物上。 她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只血红色的蛊虫。 这就是南国的蛊毒——四绝! 被逼出体外,还活蹦乱跳的。 她对南国的蛊毒相当感兴趣,头一回亲眼见到蛊虫,难免新奇。 “战王妃,这,这是……”红秀声音颤抖,脸色煞白,胃里一阵翻涌。 天哪! 公主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虫子? 好可怕! 杨妃看了眼蛊虫,表情严肃,“红秀,你先出去。” “是,娘娘。” 屋子里没有外人,杨妃神情紧张,询问沐芷兮。 “战王妃,这就是蛊虫吗?因为它,我的清雅遭了这么多罪,都是它害的吗!” 沐芷兮微微点头,“嗯,就是它。” 杨妃非常愤怒,言辞恳切的请求。 “还请战王妃把它交给我,我要求皇上查明真凶,不能让清雅白白受苦!” “杨妃娘娘,南国使臣不日前已至北燕,为了两国邦交,皇上定不会把事情闹大……” 杨妃一时着急,打断她的话。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不揪出真凶,你要本宫如何安 心!” 沐芷兮格外平静地劝说道:“娘娘,为了清雅公主,这件事不能打草惊蛇。” 杨妃在宫中多年,城府很深。 她格外谨慎,低声问。 沐芷兮下巴微压,“在找出真凶前,这是最保险的做法。” 杨妃思索片刻后,同意这么做。 她非常郑重地向沐芷兮开口。 “战王妃,你救了清雅的性命,本宫信你。日后本宫必有重谢。” 萧清雅还没有醒,屋子里只有她和杨妃两个人。 沐芷兮想到天黎草一事,就直接趁此机会说了。 “重谢就不必了。杨妃娘娘,有件事,我正好想要请您帮个忙。” “战王妃请说,只要本宫做得到,必定满足。” “那我就直说了。” 萧熠琰就在外面等着沐芷兮。 看到她从里面出来,正要上前几步,她就直接冲到了他怀中。 “夫君~”她抱着萧熠琰的腰,莫名心安。 萧清雅将手放在她背后,温声询问:“累着了?” 沐芷兮点了点头,声音低软:“嗯嗯!好累,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说完,她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夫君,你抱我回去吧。” 她伸开手臂,意思非常明确。 萧熠琰二话不说,弯腰将她抱起。 “回去后好好歇着。” “夫君,我还很饿呢。”沐芷兮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对他撒娇。 “饿不着你, 本王一早就让护卫下山,让他们买了些点心回来。” “真的吗?有点心吃啊!夫君真好~” 沐芷兮的笑容发自内心,抱着他的脖子,毫不避讳地亲了一口。 萧熠琰当场愣住,停下了步子,低头,看向怀中那举止大胆的女子。 “胡闹。”他责备,眼中全都是宠溺。 沐芷兮笑嘻嘻地戳了戳他的脸,“夫君的脸好红啊,难道是被我亲害羞了?” “本王会脸红?”萧熠琰双眼微眯,佯装严厉地反问。 “明明就有,夫君还不承认呢。要不拿面镜子照照?” 陆远看到主子被王妃调戏,暗自擦了把冷汗。 天底下,也只有王妃敢这样放肆。 其他女人,不慎碰到主子的衣裳角,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说到底,王妃这样放肆,就是仗着主子喜欢她、宠着她。 这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东厢房。 萧熠琰抱着沐芷兮回来,迎面碰上萧承泽。 “见过战王。”萧承泽行了一礼后,目光毫无顾忌的,落在沐芷兮身上,“战王妃。” 萧熠琰直接越过萧承泽,不做停留。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眼底有凛然的寒光,周身散发杀气。 当着他的面,看他的女人,萧承泽这是在挑衅他么。 沐芷兮扯了扯他的衣襟,低声笑道:“夫君的脸色很不好哦,生气了?” 萧熠琰将她抱进屋子 ,语气不怎么高兴。 “好端端的,本王生什么气。” “没生气就好,省得我还要花心思去哄呢。” 萧熠琰将她放在软榻上,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你说什么?” 他盯着她那双眼睛,让她不寒而栗。 她讨好地笑了笑,装傻充愣,“没说什么啊,夫君听错了吧。” 萧熠琰低下头,两人的鼻尖相抵。 气氛突然变得日爱日未,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沐芷兮,哄哄本王。” “啊?”沐芷兮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萧熠琰的手勾着她的后颈,嘴唇,在她唇瓣上轻轻掠过。 “本王生气了,哄哄本王。” 沐芷兮脸色微红,目光乱飘。 “那个……夫君为什么生气啊? “明知故问。本王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嗯?” 他尾音上挑,眼神迷离,瞳孔中,是她困惑的小脸。 “是因为萧承泽吗?”沐芷兮试探着问。 他就这么不待见萧承泽,碰个面都能生气? 萧熠琰叹了口气,缓缓道:“兮儿,本王心眼小,没法控制自己。” “不要紧,夫君,我的心眼也不大,正好凑一对。”沐芷兮主动抱住他,依偎在他怀中。 闻言,萧熠琰嘴角微扬。 他轻抚她的脑袋,低声询问:“饿了么,先吃点东西?” 一听到吃的,沐芷兮两眼放光,“嗯嗯!” 第133章 吃相可可爱爱 “夫君,皇上的身体如何了?太医那边怎么说?” 前世,太庙祈福期间,皇帝只是小感风寒,并不严重。 回宫后。他才染上恶疾。 但她认为,皇帝早在太庙就患上了恶疾。 有些慢性毒药,中毒前期,根本看不出什么病症。 到了后期,毒性迅速扩散,想要彻底根治,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没什么大碍。”萧熠琰将糕点送到她嘴边,亲自喂她。 她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兔子。 “五皇兄,我就知道你这儿偷偷藏了好吃的!”萧景逸直接从窗户翻进来,完全不顾形象。 他抓起一块马蹄酥,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抱怨。 “太庙里的东西,简直不是给人吃的,我都快饿脱像了……” 他嘴里的渣子乱喷,萧熠琰冷脸一脚踹开。 “滚远点吃!”顺手,丢了块糕点出去。 “五皇兄,这可是淑华斋的点心,千金难求的好东西!你一下子买这么多,花了不少银子吧?” 萧景逸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大口大口地咀嚼。 “不愧是天下第一厨做的点心,真好吃~” 萧熠琰嫌弃地皱起眉头,无情吐槽。 “吃相这么难看,赶紧滚。” 角落里, 萧景逸一脸委屈。 他指了指同样大口吃点心的沐芷兮,不甘心地说。 “她的吃相比我难看多了,五皇兄,你怎么不让她滚远点!” 沐芷兮明亮的眸子忽闪,抬头看向萧熠琰。 “夫君,我的吃相很难看吗?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改……” “有本王在,谁敢说你难看。” 看到自家媳妇儿可怜巴巴的模样,萧熠琰顿时火冒三丈。 他抄起桌上的茶杯,朝萧景逸砸了过去。 嘭! “闭上你的嘴,否则,本王亲手把它缝上。” 萧景逸笑嘻嘻地认错,“五皇兄,我错了,手下留情,不,手下留点心。” 被萧景逸这么一说,沐芷兮开始注意自己的吃相,点心瞬间就不香了。 萧熠琰留意到她的异样,装着不经意地说了句。 “很可爱。” “什么?”沐芷兮和萧景逸异口同声地问。 萧熠琰眉头微皱,手扶着额头,低声道,“本王刚才说,很可爱。” “五皇兄,你说什么东西可爱啊?” “关你屁事!滚!” “五皇兄,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怎么又生气了?还真是阴晴不定啊。”萧景逸叹了口气,直摇头。 沐芷兮不顾其他,继续吃点心。 却不想,萧熠琰一本正 经地对她说。 “可爱,指的是你的吃相,不要听别人胡说,做你自己就好。” 沐芷兮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抬头蒙蒙的看着萧熠琰,非常认真地问。 “夫君,你在夸我吗?” 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他这媳妇儿,是不是有点傻乎乎的? “哈哈哈……”萧景逸放肆嘲笑,“沐芷兮,你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脑子不好使啊。说你可爱,难道是在骂你?” 他话音刚落,一块糕点直接飞入他的嘴里。 速度极快,他差点被噎死。 “本王的女人,也是你能嘲讽的?滚!” 萧熠琰是真的生气了。 他的媳妇儿,只有他能欺负,其他人,但凡多一句嘴,就是嫌命长。 “是是是,五皇兄说的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萧景逸已经填饱肚子,怕小命不保,又从窗户翻了出去,逃之夭夭,心里还憋着气。 也不知道五皇兄着了什么魔,这么袒护沐芷兮。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傻兮兮的,就知道撒娇装可爱。 扮可爱,他也行啊! “不吃了?”萧熠琰亲自倒了杯水,递给沐芷兮。 沐芷兮吃撑了,才意识到,萧熠琰还没有吃过。 她好奇地问道:“夫君,你不饿吗? ” 萧熠琰满眼宠爱的,替她擦擦嘴,“本王不饿。” “本王让陆远送你回府,如何?” 沐芷兮赶忙发问:“那夫君呢?夫君会跟我一起回府吗?” 她美丽的双眸一闪一闪的,好像夜空中的星星。 “本王走不开。” 沐芷兮立马投入他怀中,摇了摇头。 “那我也不要!夫君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萧熠琰轻抚她的脑袋,耐心劝说。 “兮儿,听话,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本王不希望你被牵连进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听话。”沐芷兮抬起头,气鼓鼓地看着他。 萧熠琰倍感无奈。 自家媳妇儿,骂又骂不得,还不能把话说重了。 “本王是为了你好。” 沐芷兮紧紧地抱着他,就是不松手。 “不要!我就想要跟夫君在一起。除非夫君你不要我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开始泛红。 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两眼水汪汪的,随时能冒出泪来。 “夫君,你不许丢下我,不能不要我。” 萧熠琰拿她没办法,眉头紧锁。 “沐芷兮,别装了,你想留下,本王答应你就是,别用这种方式对付本王。” 就算知道她的眼泪是假,他还是心有不忍。 闻言,沐 芷兮立马破涕为笑。 “真的?夫君愿意留下我,没有骗我?” 萧熠琰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本王何时骗过你么。” 沐芷兮安心依偎在他怀中,脑袋紧贴他的胸膛。 这一世,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他。 “夫君,有我在,会没事的。” 萧熠琰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沉声道。 “这话应该是本王对你说。兮儿,本王一直都在。” 沐芷兮笑靥如花,一脸求表扬地望着他。 “夫君,清雅公主的毒,我已经解了。” “嗯。” 萧熠琰的反应很平淡,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然而,沐芷兮不乐意了。 她解了蛊毒,他就是这种反应? “那毒非常难解,但我只用了两个时辰呢!” 他仍然“嗯”了声,就没下文了。 沐芷兮急了,“王爷!你除了‘嗯’,就没有别的话想说?” “你想听本王说什么?”萧熠琰笑了笑,反问。 沐芷兮抓着他的胳膊,软糯糯地向他撒娇。 “夫君再夸夸我嘛~” 她眨巴着眼睛,笑容灿烂,露出两颗虎牙,娇俏可人。 萧熠琰被弄得七荤八素,心痒难耐,不动声色地推开她。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能在她面前崩盘瓦解…… 第134章 萧熠琰遇刺 “夫君,你是不是词穷了?那我教你啊,你就说我医术高超,特别厉害,或者……或者你说我可爱也行啊。总之,你夸夸我,我会很高兴的……” “本王不会夸人,换一个吧。”萧熠琰败下阵来。 沐芷兮一脸不解,“夫君,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很可爱的吗?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啊?” 前世,他们在误会和争吵中度过,很少心平气和的说说话。 重生后,她发现,萧熠琰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酷无情。 他温柔、体贴,无所不能。 他总是无条件地维护她,把她当作珍宝一般呵护。 得到他夸赞,她飘飘然的要飞上天了。 被沐芷兮直勾勾地盯着,萧熠琰面色微变。 “别盯着本王,不合礼数。” 对了,他有时候特别守礼。 想到这点,沐芷兮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我盯着自己的夫君,怎么就不合礼数了?” “身为女子,要矜持。” 沐芷兮大胆地坐在他腿上,明知故问:“夫君,怎样才算矜持呢?” 萧熠琰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眸光微沉。 “这里是太庙,别乱来。” 他如此正经的样子,令沐芷兮忍俊不禁。 “夫君,我不乱来,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萧熠琰松开了她的手。 沐芷兮突然靠近他,笑得不怀好意。 “夫君,你……”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发问。 一句话说完,她依旧笑容灿烂。 然而,萧熠琰的脸色却很不好。 他脊背僵直,耳根迅速覆上淡红,深邃墨黑的眸子讳莫如深。 “沐芷兮,你越发不规矩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沐芷兮环住他的脖子,不放他离开,“夫君还没回答我呢。” 萧熠琰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而后,他甚是认真地反问道:“你想让本王怎么回答?” 她非常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听夫君说……” 萧熠琰轻轻推开她,“本王先去沐浴,晚上再回答你的问题。” 见自家主子出来,陆远赶忙跟上。 “主子,您要去哪儿?” “去后山沐浴。” “属下这就让人准备。” 后山有几处天然温泉,地方宽敞,水温适宜。 萧景逸从小就喜欢缠着萧熠琰,听说他来后山沐浴,马上屁颠屁颠地跟来了。 “五皇兄,你好像有什么烦心事儿?” “嗯。”萧熠琰闭目养神。 “要不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萧熠琰睁开眼,狐疑地打量着萧景逸,“就你?” 萧景逸一脸得意。 “五皇兄,你别瞧不起我,虽然行 军打仗,我不如你,但其他方面,我可是样样精通。尤其是女人……” 萧熠琰毫不留情地怼道。 “女人,呵!你有过女人么,明明只会纸上谈兵,还能如此大言不惭。” “五皇兄,你……你不能这么说,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我没跟女人睡过,但我有不少红颜知己呢。” 萧熠琰冷呵呵地嘲讽:“连女人都没睡过,还想帮本王解决问题?萧景逸,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闭嘴,别打扰我思考问题。” 萧景逸非常卑微地缩在一边,不敢再多嘴。 他很少看到五皇兄这么苦恼。 到底是碰上什么问题了? 哗! 隔壁温泉池中,水花四溅。 十几个蒙面杀手浮出水面,一跃而上。 他们手持弓箭,拉满弓,万箭齐发。 唰唰唰—— “五皇兄!当心!”萧景逸赶忙开口提醒,准备迎战。 那些杀手都是死侍,抱着必死的决心,向着两人攻来。 “找死!”萧熠琰周身散发戾气,冰冷的目光,覆上一层阴翳。 那些杀手气势汹汹,却都无法近他的身。 陆远带着护卫赶来,双方陷入厮杀。 原本清澈的温泉水,顷刻之间,变为血红。 “王妃,不好了!王爷他们遇刺了!” “遇刺?”沐芷兮赶忙起身,“王 爷现在在哪儿?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秋霜也很着急,“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沐芷兮担心萧熠琰的安危,夺门而出。 她刚出院子,就被萧承泽拦住。 “兮儿,你要去哪儿?”萧承泽很关心她似的,语气温柔。 沐芷兮心急如焚,不想跟他废话。 她抬眼,冷声警告,“让开!” 触及她眸中的冷意,萧承泽微微一怔。 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沐芷兮吗? 以前,她总是满目柔情地望着他。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眼中只剩下了冷漠。 萧承泽十分不甘心,抓住她的胳膊。 “兮儿,外面乱的很,你别乱跑。” 秋霜生怕被人看到:“四皇子,请你放开我家王妃,男女授受不亲啊。” 萧承泽不但没有松开,还越抓越紧,怒斥秋霜。 “退下! “我与你家小姐是什么交情,你不清楚吗?男女授受不亲?我还需要介意那些吗!” 他转而看向沐芷兮,语气非常强硬,不可违抗。 “你跟我过来,有事问你。” 沐芷兮自然要挣扎,“放手!” “四皇子,你放开王妃!”秋霜上前救人,却被萧承泽一脚踢开。 “啊!”秋霜应声倒地,面露痛苦。 “秋霜!”沐芷兮想要上前查看,却被萧承 泽直接拉走。 “王妃——”秋霜爬起身,步子踉跄。 萧承泽将沐芷兮带到小藏经阁。 重重地将门摔上。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警告道。 “沐芷兮,你要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只管大声喊!”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沐芷兮后退了几步,强装镇定。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昭华殿那件事!” 那件事,毁了他的一切。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沐芷兮早有预料,萧承泽会为这事找她。 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恰逢萧熠琰遇刺。 她心系萧熠琰,只想早点摆脱萧承泽。 “昭华殿一事,我对你很失望。萧承泽,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她毅然决然,双手紧握。 萧承泽怒火中烧,大步上前。 “沐芷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陷害我与苏贵妃!” 沐芷兮被逼到墙角,没有地方可退。 “不是我!”她眼泪簌簌,故作无辜。 “我怎么可能害你!明明是你自己跟苏贵妃私会,做出那些无耻的事。你说爱我,都是假的。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萧承泽疑心甚重,摁住她的肩膀,厉声追问。 “如果不是你,那天你在哪儿?你本该在昭华殿等我,为何你不在,为什么会变成苏贵妃!你说啊!” 第135章 放开她 萧承泽步步紧逼,目光阴狠。 “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芷兮后背抵着墙,眼底拂过一抹冷意。 她假装无辜地望着他,解释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苏贵妃。那天,我喝了一杯茶后,就不省人事了。” “不可能!难道是苏贵妃给你下药吗!”萧承泽猛力摇晃她,眼神逼人。 沐芷兮使劲推开他,表情淡漠,声音低沉下来。 “你不信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萧承泽,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萧熠琰遇刺,她没有心情跟萧承泽废话。 现在的萧承泽,被废为庶人,不足为惧。 见沐芷兮要走,萧承泽快步追上,叫住她。 “你等等!” 他现在一无所有,不能再失去沐芷兮。 只要得到沐芷兮,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丞相府、安远侯府,有了他们的支持,皇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事已至此,他更应该牢牢抓住沐芷兮。 萧承泽拽住沐芷兮的胳膊,将她从后抱住。 “对不起,兮儿,是我错怪你,你别生气。怀疑你,是我的不对,既然不是你做的,我就放心了。兮儿,我爱你,我不想跟你分开……” “放手!”沐芷兮语 气冷漠,奋力的,想要掰开他的手。 然而,男女力量悬殊,她根本挣脱不开。 “兮儿,我真的太爱你了。看到你和战王在一块儿,我都要嫉妒得发疯了。你看,这是休书,我把沐婉柔给休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萧承泽手忙脚乱的,把休书拿给沐芷兮看。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沐婉柔的“罪状”。 沐芷兮对休书不感兴趣,只看一眼,就直接扔到了地上。 “就算你休了沐婉柔,我们也不可能。”她喜欢的,只有萧熠琰。 被拒绝后,萧承泽仍然不死心。 他拦在门边,不让她走。 “兮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你放心,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我休了沐婉柔后,就会请求父皇,让他给我们赐婚。兮儿,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没有人能够阻碍我们了……” 他越说越激动,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兮儿,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跟萧熠琰逢场作戏,也是为了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兮儿,你嫁给我吧……” 看着沐芷兮那张绝美的脸,他忍不住想要强吻她。 啪! 沐芷兮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他脸上,声音清脆响亮。 “你,你竟然打我 !”萧承泽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沐芷兮这个贱人,胆子肥了吗!竟对他动手! “不打你,难道任由你凌辱吗!”沐芷兮义正言辞,非常愤怒。 打他都是轻的。 想到前世种种,她恨不得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 “萧承泽,你跟沐婉柔有染,我忍了。你跟护卫厮混,我也忍了。但苏贵妃……我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真是看错你了。当我眼瞎,信了你的鬼话。以后你要是再敢纠缠我,我必定告到皇上那儿。” 萧承泽害怕极了。 他怕他谋算的一切,最终变为泡影。 没有沐芷兮,他还怎么打翻身仗! 野心催化下,萧承泽双眼微眯,露出危险来。 这贱人,不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吗! 现在居然要跟他一刀两断?做梦! “兮儿,我不是说了吗,昭华殿那事,我是被人陷害的。护卫那次也是,我是无辜的。我现在只有你了,兮儿……” 他强行将她拥入怀中,说好话哄她。 沐芷兮抗拒他的触碰,使劲挣扎。 “放开我!萧承泽!” 嘭! 藏经阁的整扇门,突然被人踹开。 紧接着,萧熠琰那高大的身影,映着光,清晰起来。 他 着一袭绛紫色蟒袍,冷峻的脸上,覆着一层怒色。 幽冷的目光,落在阁内二人身上,瞳仁一片死寂。 “放开她!” 他声音低沉,宛若来自炼狱,久久回响,令人不寒而栗。 趁萧承泽分神,沐芷兮奋力挣脱,奔向萧熠琰。 “夫君!”她扑进他怀中,担心不已。 “夫君,他们说你遇刺了,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萧熠琰没有回答她,瞥向萧承泽,眼神狠厉,杀气顿现。 “来人,把这个试图对王妃不轨的混账拖出去,严惩不贷!” “是!” 两个护卫上前,将萧承泽架了起来。 深知萧熠琰手段狠辣,萧承泽吓得脸色大变。 “放开我!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我可是皇子! “萧熠琰!我和兮儿真心相爱,你休想再阻拦我们! “我要见父皇,我要求父皇做主!你们没有资格对我动手……” 他被拖着经过沐芷兮身边的时候,大声对她喊道。 “兮儿别怕,我一定求皇上给我们赐婚!” 沐芷兮压根就没有理会萧承泽,她担心的,是萧熠琰的安危。 她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太庙内指使行刺。 难道,是皇后和二皇子他们? 她抓着萧 熠琰的胳膊,摸到他衣面上,有一块地方黏乎乎的。 “夫君,你流血了!”她下意识地惊呼,立马查看他的伤势。 萧熠琰扣住她的手腕,冷眸微沉。 “这不是本王的血。” 说罢,他将她拽进藏经阁,把门给关了。 护卫们在外面守着,秋霜一路小跑着赶来。 她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藏经阁,断断续续地问。 “护卫大哥,王妃……王妃她……” 陆远拦住秋霜,不让她往里闯,“王妃和王爷在里面,没什么事。” 秋霜面露欣喜,“王爷回来了?那就好。” 咚! 萧熠琰一拳头砸在沐芷兮身后的墙上,怒目半睁,露出狠厉的光。 “本王告诫过你,让你不要和萧承泽单独会面,你把本王的话当耳边风吗!” 沐芷兮赶忙解释。 “不是这样的,我担心你,我想去找你,是萧承泽强行带我过来的。夫君,你别生气……” “担心本王?怎么,盼着本王早点死?”萧熠琰眼神寒冽,携带躁气。 他将她堵在墙角,浑身散发着肃杀戾气,嗓音低沉喑哑。 “你当本王眼瞎,看不见你们两个刚才在做什么吗!大白天的在这儿搂搂抱抱,沐芷兮,你当真不知廉耻吗!” 第136章 赶她走 沐芷兮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萧熠琰。 “你……你说什么!” 不知廉耻? 他就是这么看她的吗? 前世,他不止一次地这样说过她,她认了。 毕竟,那时候,她确实跟萧承泽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多次惹他生气。 但重生后,她没有背叛过他。 他不信她,不听她解释,就这样给她定下罪名,她心里真的不好受。 她眼眶微红,委屈之极,却还在强忍眼泪。 “萧熠琰,你混蛋!滚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她推开他,跑出了藏经阁。 “王妃!”秋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跟上。 陆远的反应非常镇定,看到自家主子从里面出来,立马上前请示。 “主子,真的不用跟王妃解释清楚吗?您明明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才……” 萧熠琰看着沐芷兮的背影,双手微攥。 “本王自有分寸。” 太庙中,危机四伏。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沐芷兮。 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决意要把她送下山。 东厢房。 莫名其妙被萧熠琰指责了一通,沐芷兮气愤难当。 “王妃,您和王爷吵架了吗?是因为四皇子?” 沐芷兮气呼呼地坐在桌 边,吩咐道。 “别说了,秋霜。我心情不好,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王妃。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秋霜出去后,沐芷兮就起身关上了门。 她脑子乱的很,现在谁都不想见,尤其是萧熠琰。 不一会儿,萧熠琰就回来了。 秋霜小碎步上前,帮忙解释。 “王爷,奴婢可以为王妃作证,王妃真的是因为担心王爷,才会离开院子的。王妃是被四皇子强行带走的,她……” 萧熠琰摆了摆手,示意她住嘴。 他径直进了屋,身后,秋霜满脸焦虑。 “陆大哥,你帮王妃说说好话吧,王妃真的是清白的,她和四皇子什么事儿都没有。” 陆远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些话,他不能直接告诉秋霜。 于是,他只能暗示她。 “放心,主子肯定会保护好王妃。” 屋内。 沐芷兮听到脚步声,知道是萧熠琰回来了,故意不回头。 “收拾东西,本王让人送你回府。” 一听这话,沐芷兮瞳孔皱缩。 她立马转身,怒声质问。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萧熠琰冷着脸道。 “你不是说,不想见到本王么。正好,本王现在也不想 见到你。本王给你一柱香时间,让你的婢女进来,跟你一块儿收拾。” “萧熠琰,你不听我解释,就要急着赶我走?我偏不走!我要是走了,不就是默认我心里有鬼吗!” 沐芷兮非常倔强,眼神坚定。 萧熠琰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 他捏住她的下巴,目光不怒自威。 “沐芷兮,本王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一柱香过后,是去是留,由不得你。你以为,本王还会放任你留在这儿,肆无忌惮地跟萧承泽私会么!” “我没有……” “够了!别解释。本王不想听你解释,一个字都不想听。马上收拾东西!” “不要!”沐芷兮突然抱住他,强硬的语气,饱含委屈。 萧熠琰身体一怔,面上的冷酷,差点没绷住。 “我不走!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她越抱越紧,死都不松手。 她不想他们之间有误会。 有什么事,当时就说清楚,以后才不会有隔阂。 “我知道,你看到萧承泽抱我,所以不开心。我真的想要挣脱他的,夫君……” 她的声音夹杂哭腔,令萧熠琰眼中有不忍。 “我力气太小了,推不开他。所以我保证,从今天开始,每 顿多吃一碗饭,我还可以习武防身……” 萧熠琰生怕自己心软,推开她:“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去换衣服,我把自己洗干净,多洗几次……” “我说,够了!” 萧熠琰无情地打断她的话,面露不耐。 看到她这样委屈自己,他的心一阵阵的疼。 但他不能功亏一篑。 让她继续留在这儿,实在太危险。 “王妃行为不检,立马送她回府,好生看管!” 沐芷兮对他很失望。 她双手紧握,眼眶泛泪。 “萧熠琰,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为什么还是要赶我走!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好,我走。你别后悔!” 她一气之下,什么东西都没收拾,直接带着秋霜离开。 见状,萧熠琰微微松了口气。 他的嘴角有一丝鲜血渗出,眼神也黯淡了。 “陆远。” “属下在!” “你亲自护送王妃下山,保护好她,务必要将她平安送回战王府。” “是!” 沐芷兮生萧熠琰的气,陆远是萧熠琰的人,所以,她对陆远也没什么好脸色。 “王妃,请上马车。” “陆护卫,王爷真的要赶王妃走吗?”秋霜心里担忧,忍不 住询问。 陆远刚要回答,想到主子的叮嘱,马上闭嘴。 沐芷兮坐在马车里,心情烦闷。 但她平静下来后,总觉得不太对劲。 马车离开太庙后,沐芷兮掀开轿帘,质问陆远。 “王爷为什么突然让我回王府,是不是跟他遇刺一事有关!” 陆远脊背一僵,差点没坐稳,从车辕上摔下去。 不是吧! 王妃这脑子转得可真快。 一下就猜中了。 他该怎么回,才能不让王妃起疑心呢? 万一说漏了嘴,主子非得弄死他不可。 “王妃,您想多了。”他敷衍地回答完,继续赶马车。 沐芷兮看出陆远有所隐瞒,态度坚决地开口。 “你不说是吧,那我亲自去问他。马上调转回去!” “不行啊王妃,主子有令,必须得将您平安送回府,请恕属下不能从命。” 沐芷兮不为所动,要挟陆远。 “马上回去,否则的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 她说到做到,作势往下跳。 秋霜吓得赶忙抓住她,“王妃!不要!危险啊!” “吁——”陆远立马拉紧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王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第137章 以死要挟 砰! 沐芷兮一脚将门踢开,想要来个霸气回归,却痛得弓起了背。 “啊啊!好痛……” 秋霜赶紧上前搀扶,“王妃,小心门槛。” 屋内,太医正在为萧熠琰处理伤口,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 战王妃的脾气真够大的,二话不说就踹门。 萧熠琰立马披上外衣,看向门外的陆远。 那眼神,犀利寒冽,令人寒毛直立。 陆远怕死,赶紧解释。 “主子,王妃以死要挟,属下只能……” “都退下。”萧熠琰屏退了所有人,起身,朝着沐芷兮走去。 沐芷兮手扶门框,从容镇定地望着他。 “陆远说的没错,是我要挟他。你要罚就罚我。” 话音刚落,萧熠琰已经来到她面前,距离她不过咫尺。 他身上有一股药味,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目光,移到她的脚上。 “痛么。” 沐芷兮愣了愣,摇头:“好多了。” “你一个女子,又不懂武功,学别人踹门作甚。”萧熠琰万般无奈,弯腰,将她抱起。 沐芷兮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低声问道:“王爷不怪我擅自回来?” 他将她放在软榻上,脱下她的鞋袜,替她捏了捏脚。 “人都回来了,责怪你有用么。一会儿本王亲自送你下山。”他语气温 柔,让人心安。 沐芷兮弯腰抱住他,声音低软,非常委屈。 “你为什么总想着送我离开,我不走,我要守着你。” 萧熠琰推开她,耐心地哄道:“兮儿,别任性。太庙不安全。” “我不怕!”沐芷兮十分倔强地看着他,目光澄澈透亮。 面对如此执着的她,萧熠琰有些束手无策了。 他总不能把她打晕了,强行送她离开。 沐芷兮站起身,抓着他的衣袖。 “夫君,我知道,你让我离开,是为了我好。但我不喜欢你的方式。 “你应该跟我说清楚,而不是让我误会你,让我们之间产生误会。 “就比如,你受伤了,直接跟我说就是。我可以帮你处理伤口,不比那些太医差。” 萧熠琰一脸认真地回答说:“本王不想让你担心。而且这只是皮外伤……” 她双手环抱胸前,小脸气鼓鼓的,打断他的话。 “皮外伤也是伤啊!让我担心怎么了?你是我的夫君,我担心你,应该的。还有藏经阁那件事,你那样说我,我也会伤心的啊!总之,我现在还很生气,很难哄的那种。” 话都让她说了,萧熠琰无言以对。 他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本王向你赔不是,行么?” 沐芷兮唇角一扬,抬头看着他,问:“那你还赶 我走吗?” 萧熠琰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 “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么。” 他也想通了。 沐芷兮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夫君要说话算话哦。”沐芷兮笑容灿烂,仰起头,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萧熠琰握住她的腰,沉声道。 “兮儿,你当真不怕么。” 沐芷兮目光坚定,“不怕。夫君是北燕的战神、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夫君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她一脸崇拜,眼中流露爱意。 想到他遇刺,她的眉头立马皱起。 “夫君,到底是谁派人行刺你,查到了吗?” 萧熠琰非常平静地开口:“无极门。” “怎么可能!无极门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吗?” 沐芷兮觉得匪夷所思。 无极门已经散了,到底是谁纠集了那些残余势力? 他们为什么会行刺萧熠琰? 江湖和朝堂,百年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替人卖命。 “夫君,我小时候就听说过,无极门练的是魔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凶残无道,所以才会被正道人士齐力剿灭。你被他们所伤,确定没事吗?我再帮你检查检查吧?” 她伸手拉扯他的腰带,毫不避讳。 嘭! “五皇兄……”萧景逸有急事找萧熠琰,直接推门而入。 看到沐芷兮正扒拉萧熠琰的腰带,面色大变。 他指着软榻上的两人,震惊的问,“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萧熠琰将沐芷兮护在怀中,面色微冷。 “滚出去。” 他现在连杀了萧景逸的心都有。 这家伙,总是这么猝不及防地冒出来。 还有陆远,让他守门,他就这么把人放进来了? 萧景逸一脸认真,赶紧开口:“五皇兄,我有正经事儿找你,要不……我先不滚了?” “有话快说。”萧熠琰衣襟半敞着,起身整理了一下。 萧景逸往凳子上一坐,刚要开口,看到沐芷兮在场,警惕起来。 察觉到萧景逸的戒心,沐芷兮对着萧熠琰柔声道:“夫君,你们聊,我去外面……” 萧熠琰拽住了她的胳膊,目光淡淡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待在本王身边,别到处乱跑。” “五皇兄,这不大合适吧?”萧景逸原本就不信任沐芷兮,何况接下来他要说的事,牵涉甚大。 萧熠琰冷声反驳。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是你五皇嫂,是本王的女人,没必要避着她。” 有他这样维护,沐芷兮心生感动。 她非常殷勤地给两人倒茶,却被他按住了手,“坐下吧。” “好。”她垂下眸子,温顺乖巧地坐在他旁边。 萧景逸暗自叹了口气。 沐芷兮这个女人,绝对是五皇兄的劫数。 五皇兄信不过任何人,唯独被这个女人吃的死死的。 见萧景逸盯着沐芷兮,萧熠琰略带不悦地提醒:“说吧,到底什么事。” 萧景逸立马回过神来。 “今日这批刺客都是无极门的死侍,嘴巴硬得很,宁死不招,但有一个,没能死成,被我们给救下了。那小子说,他们奉命行事,安插在太庙中的无极门弟子,不止他们那几个。” 沐芷兮的眉心拧成一团,紧张起来。 “也就是说,还会有刺杀吗?” 萧景逸点了点头,“没错。这只是开始。” 然而,萧熠琰并不这么认为。 “太庙守卫森严,行刺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次他们打草惊蛇,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贸然出手。继续审问那个活口,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沐芷兮听得很认真,忍不住出声。 “夫君,有件事,我觉得奇怪。 “无极门余党分散在名都,这些年来,他们从未出现在皇城。 “何况,你刚才也说了,太庙守卫森严,想要混进来,绝非易事。我怀疑,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 萧熠琰和萧景逸不约而同地看向沐芷兮,眼神意味深长。 第138章 轮到她反击 被两人盯着,沐芷兮一脸懵懂地问:“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萧景逸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萧熠琰,表情格外严肃。 “二皇子之前去过名都。” 沐芷兮双眸微动。 皇子之中,嫌疑最大的,确实是萧临渊。 但有一点说不通。 萧临渊想要的,是兵权。 直接派人刺杀萧熠琰,手段并不高明。 反而会将事情弄得更加复杂,惹得一身骚。 萧景逸在东厢房没待多久。 他离开后,沐芷兮面上难掩担忧之色。 “夫君,无极门的事,你也觉得是二皇子所为吗?” 萧熠琰非常严谨地回答说:“还没有查清楚,不能妄下定论。” 夕阳西下,晚膳过后,太庙里越发清静。 萧清雅已经痊愈的事,杨妃和婢女红秀守口如瓶。 这几天,萧清雅的情况还算稳定,但今日,她突然又吐血了。 杨妃吓得不轻,立马派婢女去寻沐芷兮。 萧熠琰不放心她,亲自陪着她过去。 “五皇嫂……”萧清雅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 沐芷兮立刻为萧清雅把脉,“公主今日外出过吗?吃了什么?” 红秀赶忙上前回答。 “战王妃吩咐的事,奴婢不敢忘。公主一直待在屋子里,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今日的吃食,也都是按照王妃给的 药膳,奴婢全程盯着的。” 红秀越说越着急,生怕公主有什么差池,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听了这些,沐芷兮觉得奇怪。 没有外出,吃食也没有问题。 难道,是余毒未清吗? 杨妃着急不已,见沐芷兮一句话不说,主动问道。 “战王妃,清雅体内的毒,不是已经被你逼出来了吗?难道她又中毒了?” 沐芷兮施完针,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杨妃往后一个趔趄,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红秀“扑通”一声跪在地,抽噎哭喊。 “娘娘,王妃,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都是奴婢的错!” 萧清雅还醒着,只是身体有些虚弱。 她艰难地张口,缓缓说道。 “母妃,五皇嫂……你们,你们别怪红秀……” “公主……”红秀膝行至床边,眼泪像决堤的洪水。 沐芷兮眉头微皱,“别哭了!” 人还没死呢。 哭得这么厉害。 难不成眼泪能解毒? “本王妃能解得了一次,就能解第二次。” 幸好上次让暗卫取回来的虺蛇血,还剩了些。 她原本想把它入药,用作其他药引的,没想到萧清雅又中了蛊毒。 一个时辰后。 沐芷兮成功逼出了萧清雅体内的蛊虫。 这是第二条,颜色不及之前那条 鲜艳。 然而,令她震惊的是。 还有第三条、第四条…… 萧清雅的身体里,足足有十几条蛊虫! 红秀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虫子,但突然见到这么多,当时就忍不住就吐了。 杨妃的脸色也很难看,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眉头紧拧。 看到那些虫子,萧清雅的情绪有些崩溃。 尤其是,想到它们在她身体里活了这么久。 “母妃,我害怕……” “清雅不怕,母妃在这儿呢。” 杨妃娘娘坐在床边,握住萧清雅的手,尽量安抚她。 说实话,她也害怕。 但她的女儿需要她,她必须坚强。 一屋子,四个女人,唯有沐芷兮镇定十足地,将那些蛊虫全都装进了木盒中。 其他三人见此情景,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战王妃看起来柔弱,胆子真的好大啊! 红秀不明白,那种恶心的虫子,为什么还要留着。 “战王妃,还是让奴婢收拾吧。” 沐芷兮的眼底掠过一道寒光,看向床榻上的萧清雅。 “为公主宽衣,我要检查公主的衣物,还有被褥!” “可是公主现在身体虚弱……” “马上!”沐芷兮目光微冷,觉得此事刻不容缓。 红秀第一次觉得,战王妃身上的气场竟如此强大,震得她不敢违抗。 按照她所说的,杨 妃和红秀一块儿,将萧清雅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 杨妃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检查衣服和被褥,难道问题出在它们?” 沐芷兮将那些衣服浸泡在水中,在水里撒了一层药粉。 然后,她夹起一条蛊虫,放入水里。 很快,蛊虫生龙活虎,迅速胀大。 水也慢慢变成了红色。 沐芷兮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缓缓说道。 “公主的衣物每天都会清洗,尤其是贴身的衣物,那些人就是通过衣服,给公主下毒的。” 杨妃反驳的话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这么多虫子,不会发现不了吧?” 红秀跟着附和道。 “奴婢都会检查的,并没有发现过虫子。战王妃,是不是弄错了啊?” “那是因为,一开始,它们都是虫卵,而且,你确定每条衣物都检查过吗?” 沐芷兮目光犀利地望着红秀。 在她的注视中,红秀也不确定了。 好像有那么几次,衣物是其他婢女送来的…… 嘭! 杨妃将那盆水踢翻,眼中猩红。 “到底是谁!是谁存心害清雅!” 外面,萧熠琰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亲自敲门询问。 “兮儿,出什么事了?” 隔着一扇门,沐芷兮镇定地回答道:“没事,王爷。” 屋内,杨妃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抱 着萧清雅,自言自语。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母妃这就去求皇上,我们回宫,还是宫中比较安全……清雅,别怕,母妃会保护你的……” 萧清雅想到这几天的经历,心有余悸。 但是,如果就这么离开,让那个害她的人逍遥法外,她不甘心。 “五皇嫂,有没有办法找出那个人?” 沐芷兮神情淡然从容。 看了眼萧清雅和杨妃,缓缓开口。 “说实话,想要揪出直接动手的宫人,并不是件难事。难的是,找出他们背后的主谋。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你们打草惊蛇的原因。” 萧清雅挣扎着下床,走到沐芷兮跟前,央求她。 “五皇嫂,你说的我都懂,但我不想再坐以待毙了。求你帮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她这样确信,是因为沐芷兮如此自信从容。 她第一次觉得,沐芷兮这个女人,跟五皇兄很般配。 她的五皇兄,绝对不会喜欢上一个废物。 沐芷兮唇角轻扬,幽幽地说了句。 “办法,确实有。条件只有一个,你们不许插手,放心地将这件事交给我。可以做到么?” 杨妃和萧清雅交换眼色,默契地点头。 “可以。” 得到回答,沐芷兮唇边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很好。 接下来,轮到她们反击了。 第139章 算卦,略知一二 萧清雅被沐芷兮救了两回,对她心存感激。 对方是冲着她来的,她不想连累沐芷兮。 然而,见沐芷兮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她打消了顾虑。 “五皇嫂,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们配合什么吗?” 沐芷兮悠然镇定地开口道:“公主只需好生静养。” 皇帝感染风寒,祈福一事就被迫耽搁了几日。 皇后和二皇子时常前去北苑,给皇帝侍疾。 终于,皇帝的病情慢慢好转,祈福得以继续。 一行人在太庙中待了大半个月,日日吃斋念佛,一个个都消瘦了不少。 这日,上午的祈福结束后,皇后对着皇帝提议。 “皇上,听闻了无大师擅卦术,不如借此机会,让他为众人算一卦吧?” 皇帝坐在尊位上,点头答应。 “来人,去请了无大师。” 沐芷兮微微低着头,眼底掠过一道精光。 这一天,终于到了。 了无大师算卦,是皇后和二皇子的计划之一。 如果只是二皇子被批天命,她也不会在意。 但,他们想要拉萧熠琰下水,早早地就给他安上乱臣贼子的命数,那就别怪她出手不留情。 “了无大师到——” 皇后和二皇子互相看了一眼,表情耐人寻味。 二皇子萧临渊信心满满,毕竟,了无是 他们的人。 算卦,走个过场而已。 他是皇后所生,是嫡子,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父皇不给,他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争、去抢。 殊不知,他脸上刹那流露的阴狠,被沐芷兮尽收眼底。 沐芷兮早知二皇子处心积虑。 前世,若不是她为萧承泽四处奔走,让萧承泽得到安远侯府的全力支持,皇位早就是二皇子的了。 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可见萧临渊心狠手辣。 “了无见过皇上、皇后。” “免礼。” 了无大师抽出一支签,看向萧景逸。 萧景逸对算卦不感兴趣,却没想到,他是第一个被算到的。 “七皇子官星护财,一生逍遥顺遂,但命犯桃花,也是漏财之根源……” 听到这番话,沐芷兮忍俊不禁。 她强忍笑意,脸都憋红了。 皇帝脸色铁青,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萧景逸。 “混账东西!总跟朕哭穷,说俸禄不够用,原来都让你拿去找女人了!” 皇后提了句:“皇上,七皇子的婚事,也该早些定下来了。” “皇后这话说的不错。老七,你年纪不小,该娶正妻了。” 其他几个皇子纷纷附和。 “父皇说的是,七弟娶了娘子,才会收心呢。” “七弟,还不快向父皇谢恩。” 萧景逸现在就想挖个洞钻下去。 算个命而已,怎么说到娶亲上了? 他还没玩够呢! 他恨不得捂住了无大师的嘴,让他少说几句。 他命犯桃花? 简直冤枉。 他到现在都是童子之身,红粉知己什么的,都是嘴上说说而已,哪有机会在女人身上花钱。 他本来就没什么正经形象,如今倒好,更是一落千丈。 说不定,父皇还要削减他的俸禄。 呜呜呜……身为皇子,他混得太惨了。 萧景逸看着那滔滔不绝的了无大师,一脸幽怨。 同时,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正在努力憋笑的沐芷兮。 可恶!那女人居然敢笑话他! 端王萧齐鸣幸灾乐祸的时候,正巧就轮到他。 了无大师对着签文,缓缓念道:“端王殿下日时占桃花,天干相合、地支相刑……” 众人皆不懂算卦,只能听懂“桃花”二字。 皇帝暗自叹了口气。 难道又是个命犯桃花的么。 萧齐鸣性子莽撞,直接打断了无大师,不耐烦地说:“大师,本王到底什么命数,你说得通俗些。” 叽里呱啦的说一通,啥都没听懂,有个屁用。 不等了无大师解释清楚,沐芷兮脱口而出,“滚狼桃花。” 她这话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 “战王妃,你刚才说什么?”皇帝威严十足地发问。 沐芷兮故作惊恐。 她刚才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殿内非常安静,其他人都听到了。 而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皇后假装善意地提醒。 “战王妃,皇上问你话呢。 “你刚才说,滚狼桃花,这是何意?你一个丞相府的千金小姐,难道还懂算卦?” 一定是平日读了几本书,就自以为了不起。 她要给这丫头点苦头尝尝。 萧熠琰侧头看向沐芷兮,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不怕,有本王在。想说什么说什么。” 自家媳妇儿根本不懂算卦,解释清楚也没什么。 萧熠琰的手掌温暖有力,令沐芷兮感到心安。 她正要开口,却被萧景逸抢了话。 “皇后娘娘,您也太瞧得起沐芷兮了,她连女工都还没弄明白呢,怎么可能懂算卦。” 被萧景逸这么一番嘲讽,沐芷兮心里气不过。 那家伙居然瞧不起她? 她不是吹牛,前世,她对卦术也是颇有研究的。 沐芷兮上前一步,自信从容地开口道。 “皇上,皇后娘娘,八卦相术,儿臣虽不擅长,但也略懂一二。 “如壬辰、壬子、丙子一命,卯为时支占桃花,子卯刑,男命犯之,肉仪因色伤身,俗称 滚狼桃花。” 众人还是听不懂,却都不明觉厉。 没想到,沐芷兮居然真的懂算命之说。 萧熠琰非常意外。 看样子,沐芷兮瞒着他偷偷学了不少东西。 医术和舞乐也就罢了,其他女子多少有涉猎。 但这算卦…… 萧熠琰不禁好奇。 好端端的,她学人家算命,是想有个一技傍身么? 皇后本想要沐芷兮出丑,让她长长教训,不要多嘴,没料到,她真的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顿时双手紧握,面色微凛。 沐芷兮不是善茬。 萧清雅能够痊愈,都是这丫头的“功劳”。 绝对不能让沐芷兮继续坏她的事。 日后必须得找个机会,要么,拉拢她,要么,除掉她。 皇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对着了无大师询问:“大师,方才战王妃所言,是否准确无误?” 了无大师颔首低眉,恭敬回道。 “启禀皇上,战王妃所言,句句在理,并无错误。” 得到了无大师的肯定回答后,皇帝才罢休。 他眯了眯眼,打量起沐芷兮来。 “战王妃,既然你也会解卦,那接下来,朕也听听你的说法。” “皇上!”皇后面色一惊。 皇上糊涂了么! 居然让沐芷兮参与算卦? 万一这丫头真的精通卦术,坏了她的计划…… 第140章 这次她来出手 不同于皇后的紧张,沐芷兮直接行礼应下。 “既是父皇的意思,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她低着头,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萧景逸的眼中满是诧异。 他一直以为沐芷兮是个草包,配不上五皇兄。 但就是这么个草包,精通医术,舞技了得,还懂算卦。 开什么玩笑! 这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沐芷兮吗? 眼前这个沐芷兮,是被人掉包的吧? 否则,他为何会觉得她头顶有光? 萧景逸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了无大师的下一卦,是大皇子的。 他正准备解卦,皇后开口了。 “了无大师,这一卦,先让战王妃试着解吧。 “让我们看看,战王妃的本事如何。” 皇后的心思,是要试探沐芷兮。 上一卦,了无大师说了一半,后面的人再接上,不是什么难事。 沐芷兮不过是运气好,捡漏罢了。 现在,她让沐芷兮先解。 解不出来,就证明她没本事。 到时候,就不怕这丫头坏事儿。 沐芷兮一点儿也不担心。 她自信从容,眼神坚定。 但她身后的萧熠琰却不放心。 他拽住她的胳膊,眼神中,是关切和安抚。 她回头看向他,读懂了他的眼神。 他说,有他在,不用害怕。 沐芷 兮冲他微微一笑,表情镇定。 大皇子向来沉默寡言,除了自己的妻子,对其他人和事漠不关心。 他认为,卦术都是无稽之谈。 信则有,不信则无。 沐芷兮从了无大师手中接过卦签,看了会儿后,直言。 “官位落在时支上,四柱不见正官,主贵。称,日禄归时。 “归禄之命,无心追求名利财富,一生勤勉克己,脚踏实地。逢合,变无禄,逢冲,则克子女。” 了无大师频频点头,足以证明,沐芷兮所言,句句非虚。 了解大皇子的人,听了沐芷兮的这番话,都认为算得非常准。 甚至,就连大皇子自己都面露错愕。 尤其是,克子女。 他已经三十,至今膝下无子。 难道真如卦上所说,是他克死了自己的孩子? 皇后不甘心地问:“了无大师,战王妃刚才所说,真的没有一丝错处吗?” 了无大师恭敬回答说:“正是。” 皇后双手紧握,眼底藏着一抹狠意。 该死的沐芷兮,她居然小瞧了她。 萧熠琰替沐芷兮松了一口气,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惊喜。 她竟真的擅长算卦,是他低估她了。 “接下来,是二皇子的卦象。”了无大师一开口,众人又朝他看去。 二皇子是嫡子,他们都很好 奇他的命数。 了无大师按着皇后的计划,字字清晰地说道。 “木火交辉,主贵。象生龙象,乃……天子之命。” “天子之命?!”众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皇帝浑浊的双眸,拂过一道光亮。 如果真的信天命,二皇子就是命定的储君。 但他……偏偏不信。 其他的,他都信,什么命犯桃花、克子女,唯独这天子之命,事关国家社稷,不能轻信。 皇后故作谦虚地开口。 “了无大师,还是算仔细些吧。二皇子生性温良,也是个不争不抢的。这天子之命……” 萧临渊站了出来,假意推脱。 “父皇,母后,儿臣惭愧,儿臣惶恐。” 其他几位皇子心思各异。 太子之位,他们当然也想要。 但貌似,只有二皇子才有这个命。 萧景逸不信命,觉得了无大师满口胡言。 比起二皇子,五皇兄更适合做北燕的王。 那个萧临渊,干啥啥不行,能抵什么用? 沐芷兮颔首低眉,温柔婉约,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不予评论。 她表现得非常平静。 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意外。 皇帝看了萧临渊一眼,便对了无大师吩咐道。 “继续吧。” 皇帝的反应如此冷漠,令皇后心寒。 他就这 么不愿意承认,她的渊儿有资格做太子吗! 夫妻几十载,他还想着那贱人的儿子,终究是她错付了。 了无大师接着给其他几位皇子算卦。 基本上,都是大富大贵之相。 算到萧熠琰这儿,了无大师欲言又止。 皇后迫不及待,还要装着不经意催促。 “了无大师,战王是北燕的‘战神’,他的卦象,你可得看仔细了,马虎不得。” 她话音刚落,了无大师颤抖着手,直接跪地。 “皇上恕罪!” 皇帝眼神微凛,“这是什么意思,大师有话,不妨直说,朕恕你无罪。” 了无大师抬起头,看向萧熠琰,目光惊惧。 “启禀皇上,战王殿下……战王殿下四象皆刃,杀伐戾气缠身,杀格,有,有……” “有什么?”皇帝急不可耐,最不喜欢别人说话磨磨唧唧。 “有谋逆之相!” 了无大师说完,伏地跪拜,全身颤抖。 “谋……谋逆?”皇后故作震惊。 所有人都看向萧熠琰。 要说谋逆,战王完全有这个实力。 兵权在手,随时都能逼宫。 呼呼—— 外面顿时狂风大作。 山雨欲来风满楼,众人心慌意乱,敛声屏气。 萧熠琰神情淡漠,没有将了无大师的话放在心上。 其他人不敢开口议论 。毕竟,杀人不眨眼的战王,非常凶残。 萧景逸立马站出来维护。 “什么谋逆之相!分明是胡说八道!五皇兄为北燕立下赫赫战功,岂是你一个和尚能污蔑的! “父皇,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本来就不该信。 “还请您处置了无,为五皇兄正名!” 萧景逸的出事方式非常直接。 看不顺眼的,除掉就是。 萧临渊以退为进,补充道。 “父皇,儿臣同意七弟的说法。 “战王征战沙场多年,手握兵权,号令四方。 “他要是有谋逆之心,北燕早就是他的了。” 萧景逸听出萧临渊话里有话,表面帮忙,实际上。落井下石。 “萧临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见状,趁乱开口补刀。 “皇上,依臣妾之见,了空大师按照卦象评判,不能给他定罪。 “至于战王……他应该是没有谋逆之心的。 “今日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沐芷兮冷冷一笑。 当作没发生? 可能么? 皇帝生性多疑,今日这一卦,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她看了眼萧熠琰,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淡然处之,不屑辩解。 沐芷兮目光微冷,毅然决然地上前几步。 这次,她来出手。 敢算计她的夫君,找死! 第141章 反击,怒怼 沐芷兮对着皇帝行了一礼,道。 “皇上,卦术不止一种算法。按照了无大师的算法,二皇子是天子之命。但按照其他算法,二皇子说不定是谋逆杀格......” 皇后厉声反驳:“放肆!战王妃,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沐芷兮淡然无畏地回了句。 “皇后娘娘,儿臣只是举个例子,您也太激动了吧。” 皇后非常气愤,脸色发青。 “了无大师擅长卦术,你胆敢质疑他,本宫当然激动。皇上,战王妃目无尊长......” “沐芷兮是本王的王妃,岂容你出言指责!” 萧熠琰目光凌厉,出面维护。 说他有谋逆命数,他不介意谋逆给他们看看。 他不说话,就当他老虎不发威了是么。 有萧熠琰护着,皇后也不好再为难沐芷兮。 但这口气,她忍不了。 沐芷兮这死丫头,偏要横插一脚! 皇帝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老五手握兵权,他若是有谋逆之心,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给了无大师使了个眼色。 了无大师缓缓开口,无比自信。 “战王妃,老衲的卦术绝对不会有错。” 沐芷兮冷冷一笑:“大师误会了,本王妃并非质疑大师的卦术,而是质疑大师您这个人。” 她 的眼中拂过一道寒光,犀利冷冽。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 “战王妃!你这是何意!”皇后的情绪比了无大师还要激动,立马出声责备。 沐芷兮眉头一挑,“意思很清楚,本王妃怀疑,了无大师利用卦术,撒谎行骗,妄图构陷战王殿下。” 了无大师言辞恳切,连连辩解。 “冤枉啊皇上!老衲一个出家人,被战王妃如此羞辱,求皇上…….” 沐芷兮没有让了无大师把话说完,对他步步紧逼。 “冤枉?了无大师,你可知,战王殿下为我北燕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大历三十年,王爷平定凰山之乱,安内乱,右肩中毒箭,差点失去一条胳膊。 “大历三十二年,北国来犯,边关告急,王爷临危受命,率三万将士对战十万敌军,大获全胜,后背中刀,几乎没了半条命。 “五年前,乱臣贼子意图反叛,是战王殿下以一己之力护皇上周全,差点被毒害。” “王爷一心为国,鞠躬尽瘁,你说他有谋反命格?” “他戍守边疆三年整,剿匪无数,为君王平社稷,为百姓谋安定。请问大师,我家王爷,谋的是什么反!” 她的话掷地有声,不卑不亢,气场强大。 一番话,令了无大师哑口 无言,被逼得连连后退。 听到沐芷兮这样维护自己,萧熠琰眼中有了一抹罕见的自豪。 皇帝面色微异,双手紧握。 沐芷兮所说的那些事,唤醒了他的记忆。 此时此刻,心中感慨万千。 没有老五,哪里会有北燕百姓的安居乐业。 但他没有想到,老五受过那么多罪。 他把这个儿子当作最有利的兵器,从来没有关心过他。 作为一个父亲,他有愧。 皇帝颤抖着嘴唇,起身,步子不疾不徐,朝萧熠琰走去。 “皇上……”皇后跟着起身,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皇帝伸出手,搭上萧熠琰的肩头。 “老五,你受伤的事,为何不告诉父皇。这么些年,北燕多亏有你。父皇不该听信卦术,怀疑你有谋逆之心,一直以来,是父皇亏待了你。” 萧熠琰神色冷漠,皇帝站在他跟前,他也无动于衷。 他们之间的父子情谊,早就没了。 他摆出这副嘴脸给谁看。 欠他的,他还得清么! 皇后看形势不对,心中不安。 “皇上,战王为北燕立下汗马功劳,不如趁着今日重赏吧?” 萧景逸上前劝言。 “父皇,儿臣同意皇后娘娘所说,但赏罚需要分明。重赏五皇兄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重惩了 无大师?” 了无大师怒怼,“七皇子,老衲按卦象批命,何罪之有!” 沐芷兮唇角一扬,冷声道。 “大师错就错在,利用卦象,颠倒黑白,欺瞒圣上。” “战王妃!老衲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苦苦相逼!我没有欺瞒皇上,你既然懂卦术,可以自行查看,看看老衲是否说错。” 了无为证清白,主动把卦签交出。 他提前把写着谋逆命格的卦签藏在袖子里,没有任何问题。 就算沐芷兮精通卦术,他也毫不担心。 沐芷兮只看了一眼,直接断言。 “简直大错特错!” 萧景逸兴致颇高,“五皇嫂,哪儿错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全都看了过来。 沐芷兮看着了无大师,冷声质问。 “甲禄在寅,乙禄在卯,了无大师,你算的,根本就不是战王殿下的八字。” “怎么可能!”了无大师眼中有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看向皇后。 诸位皇子的生辰八字,都是皇后让人准备的,怎么会出错? 萧熠琰来到沐芷兮身边,“这的确不是本王的八字。” 萧景逸也凑了过来。 “连生辰八字都拿错了,你老糊涂了吧!等等……这八字,好像有点眼熟。” 萧景逸掰着手指头算了会儿,目光 扫了眼人群,落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 “我想起来了,这是二皇兄的生辰八字吧!” 萧临渊眉头一皱,“七弟,你休得胡说。” “二皇兄,生辰八字这东西,我还能弄错?要不你自己看看?” “这绝无可能!”皇后的脸色有些苍白,顿觉事情不妙。 皇帝看出皇后心里有鬼,对着萧景逸命令道。 “拿给朕看看。” “是,父皇。” 萧景逸将东西呈上,心里已经开始幸灾乐祸。 先前还说,二皇子是天子之命呢。 搞了半天,居然是谋逆命格。 还真是大喜大悲。 萧临渊面色紧拧,袖子里的手用力紧握。 确实,生辰八字假不了。 萧景逸胆子再大,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撒谎…… “了无,你弄错生辰八字,构陷皇子。该当何罪!” 皇帝怒斥一声,吓得了无再次跪地。 皇后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强行让自己冷静。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 “皇上,都怪臣妾手底下的婢女办事不力,弄错了生辰八字。了无大师他……” 皇后想要息事宁人,免得把萧临渊拉下水。 然而,萧熠琰却开口了。 “大师方才口口声声说自己精通卦术,如今算出二皇子有谋逆命格,认还是不认?” 第142章 为什么帮本王 萧熠琰冷眸微沉,冻结周遭的暖意。 了无大师张了张嘴,继续看向皇后,指望她帮忙说几句。 皇后正要开口,沐芷兮故作单纯地提起。 “王爷,你忘了吗?方才皇后娘娘也说过,了无大师精通卦术,不容旁人质疑呢。 “了无大师肯定不会出错。 “就是这二皇子的命数……不怎么好呢。” 萧临渊一双眼睛乌沉沉的,目光有明显的怒火。 沐芷兮这女人,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嫁给萧熠琰么,现在竟然维护起他来了! 她到底存的什么心! 皇后保持仪态,非常慎重地开口。 “皇上,二皇子绝对不会有谋反之心,卦术未必准。” 萧熠琰目光冷酷无情,直接开腔。 “皇后这是在自打自脸么。” “战王,谋逆之罪,谁都担不起,本宫是……” 人群中,萧景逸站在萧熠琰这边,帮他说话。 “父皇,了无大师精通卦术,天下闻名。虽然弄错了生辰八字,但他占卜出来的命格,准确无误。” 萧临渊被针对后,怒声质问。 “七弟!难道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吗!” 无人注意到,沐芷兮冷然一笑。 亲兄弟又如何。 皇 家无情,算计最深的,就是自家兄弟。 前世,萧熠琰就是死在亲兄弟手中。 皇子们个个想要得到皇位,平日里明争暗斗的还少吗? 众人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萧临渊借兄弟情义,上演一出苦肉计,大可不必。 皇帝看着那支卦签,眉头紧锁。 他信命,才会让了无大师给皇子们算卦。 现在,算出二皇子有谋逆命格,他心里生出了一块疙瘩。 二皇子是皇后所出,有皇后娘家的势力支持。 朝中,拥护他的人不少。 他要真有谋逆之心,也是个大.麻烦。 萧熠琰将沐芷兮护在身后,帮她挡下那些恶毒算计的目光。 他强势霸道地对皇帝开口。 “都说了无大师卦术了得,本王对此深信不疑。 “二皇子是谋逆命格,势必闹得人心惶惶。 “为了北燕安宁,稳定朝中局势,皇上应当下旨,让二皇子在太庙消煞……” 萧景逸一脸困惑地问:”消煞?那是什么?“ 沐芷兮神情淡然地开口解释。 “那是改变命数的法子。谋逆命格,皆因身带煞气。二皇子待在寺庙,就能消除煞气。” 萧景逸看了眼萧临渊,有些同情他:“那得待多久啊?” “少则一年,多则十年八载。”沐芷兮云淡风轻地回了句,面色平静。 皇后一听这话,立马就憋不住了。 “皇上!渊儿从小跟在您身边,他性子纯良,不可能谋逆。皇上千万不要听信他人谗言,将渊儿困于这太庙之中啊!” 她看向萧熠琰和沐芷兮,恨得打碎一口银牙往肚里咽。 皇帝面色威严,沉思片刻后,做出了决定。 “二皇子深得朕心,祈福结束后,继续留在太庙中,为北燕百姓祈福……” 皇后身形一顿,差点没站稳,倒过去。 萧临渊的反应非常淡定,然而,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没想到,父皇真的相信他们的话,把他这个亲生儿子禁足太庙! 别说十年八载,就算一年,也能改变很多人和事。 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别人夺得太子之位吗! 这绝无可能! 皇后所做的一切,都在为萧临渊谋划。 被困在太庙,相当于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 皇帝无情无义,又生性多疑,真有可能将渊儿关一辈子啊! “皇上,一定是了无大师算错了,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萧临渊大步站出来,主动开 口。 “父皇、母后,儿臣愿意留在太庙,为百姓祈福。” “渊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她的渊儿,到底在说什么蠢话! 萧临渊有自己的打算,继续说道。 “父皇,儿臣身为皇子,理当为北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些话,沐芷兮一个字都不信, 萧临渊不是善茬,心思非常诡诈。 他现在以退为进,尽早结束了这场闹剧。 背地里,他肯定会有什么小动作。 他人虽然在太庙,却照样能够做很多事。 这个人,不得不防。 母子连心。 皇后很快就懂得萧临渊的心思,就没再继续求情。 “渊儿一片心意,臣妾身为母亲,愿意全力支持,全凭皇上旨意。” 母子俩的心思,逃不过精明的皇帝。 他看破不说破,正好趁此机会,压制皇后一派的势力。 此事尘埃落定后,众人都散了。 分别前,萧景逸一本正经地说道。 “五皇兄,我觉得那了无大师肯定算不准。还说我命犯桃花,我看着像吗?” 萧熠琰漠不关心地看了萧景逸一眼后,下巴微压,“像。” 沐芷兮笑嘻嘻地补充了句。 “七皇子, 你这双桃花眼勾了多少女子的魂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祈福结束后,皇上就要给你定亲了吧。” “得!都拿我寻开心是吧!”萧景逸手一挥,想要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他一看到沐芷兮,就想到她刚才为维护萧熠琰所说的那番话。 趁着周围没什么外人,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沐芷兮跟前夸赞。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五皇嫂,你刚才在里面可真厉害! “就冲你先前那些话,你这个五皇嫂,我认了。” “离远点!”萧熠琰将沐芷兮拉到自己身边,带着她远离萧景逸。 这家伙,刚才靠沐芷兮那么近,当他不存在的么! 萧景逸咧嘴一笑,大胆调侃。 “五皇兄,你也太小心眼了。” 萧熠琰眉头微挑,冷声警告:“本王不止心眼小,杀气也重,怎么,要试试吗?” “别啊五皇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萧景逸最怕萧熠琰露出那种杀人的眼神,吓得赶紧溜了。 碍事的萧景逸离开后,萧熠琰转身握住沐芷兮的手。 月光下,她眉眼如画,白皙的小脸,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润,很是好看。 她方才的表现,他仍然觉得惊艳。 “为什么会帮本王说话?” 第143章 他的桃花劫 为什么帮萧熠琰说话。 当然是因为,她想要弥补前世的遗憾,她爱他。 趁着夜色,沐芷兮大胆地搂上他的脖子,借力踮起脚尖,轻轻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她笑容娇俏可人,眼底藏着狡黠。 “夫君,你猜猜看嘛。” 萧熠琰没有推开她,反而搂着她的腰,将她收入怀中。 他捏住她的下巴,回击比她热情百倍。 一番纠缠过后,沐芷兮顿觉无力。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萧熠琰抱回到东厢房。 两人站在门后,又是一阵缠绵。 他仿佛要夺走她身边的空气,将她吻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揪着他的衣襟,耳边传来他喑哑的嗓音。 “兮儿,要不是祈福期间,不得同房,本王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说完这话,他一口咬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沐芷兮眉头一蹙,吃痛地轻哼了声。 紧接着,她握紧拳头,轻敲他后背。 “夫君,你弄疼我了……” 萧熠琰松开她的脖颈,轻咬她的耳垂,身体,因为强行克制,紧绷着。 “我现在想要让你更疼,怎么办?” 他的手掌覆着茧,抚过她白净的脸庞,捧着她的脸,动情地吻了上去。 “兮儿… …”他一遍遍唤着她,几乎要控制不住。 沐芷兮努力回应他,双眸若秋水,潋滟生波:“夫君,我在。” “本王管不了那么多,兮儿,我现在就想……” “不行。”沐芷兮立马用手捂住他的嘴。 萧熠琰强行将她的手拿开,满眼认真地反问:“为什么不行?” “夫君你说过的,祈福期间,不能同房。” 他之前就不止一次地说过这事,想必他非常重视这次的祈福。 她不想让他“破戒”,所以义正言辞地拒绝。 然而,看到她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萧熠琰笑了。 “你觉得,本王会在乎这种事?” 话音刚落,他弯腰将她抱起,径直朝床榻走去。 “夫君,你不是说……” 萧熠琰欺身而来,解开衣带后,蟒袍变得松垮垮。 此时的他,慵懒勾惑。 他缓缓俯首,满目温柔。 亲吻她的额头后,他看着她,沉声道。 “本王管不了那么多。兮儿,给本王生个孩子,好么。” 沐芷兮试图推开他,非常不安地提醒。 “夫君,祈福……就差几天了,你能忍忍吗?” “这种事忍久了,会憋出病来。兮儿,你忍心么?” 沐芷兮的嘴角抽了抽。 是她看错了吗? 萧熠琰居然会摆出那副委屈的表情? 她一个失神,就被他步步紧逼,攻城掠地。 他霸道肆意,又不失温柔。 “兮儿,唤我的名字。” 平日里,她不会觉得为难。 但这种时候,她有些难以启齿。 最终,她憋了许久,还是喊了出来。 “熠琰……” 他仍然觉得不够,手指穿过她的发间,温声道。 “唤我阿琰,兮儿。” 他沉重的呼吸落在她耳边,令她意乱。 她眼中噙着泪光,泫然欲泣地望着他,红唇轻启,“阿……阿琰……” 萧熠琰心满意足地笑了,动作温柔地拂去她额前的碎发,“再唤几声。” 沐芷兮控制不住地颤抖,紧紧抱住他,“阿琰,阿琰……” 这一刻,她完全被他拿捏,挣脱不开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在枕头上。 萧熠琰吻去她的泪,目光沉醉,“兮儿,你哭泣的样子,真美……” 这一夜,他折磨她到很晚,即便她哭着求饶,他也没有放过。 事后,她全身酸软,依偎在他怀中,软软地问道:“夫君,你觉得,这次能怀上吗?” 萧熠琰勾住她的腰,亲吻她圆润的肩头。 “多来几次,总能怀上。本王不着急。” “是,夫君 。” 萧熠琰挑起她的下巴,目光深情,声音低沉慵懒,“兮儿,本王更喜欢你唤我阿琰。” 想到方才做着亲密之事时,被他逼着一遍遍叫他“阿琰”,沐芷兮面色一红,非常不自在地别过脸。 “我觉得,还是夫君更好听。” 温存过后,萧熠琰格外认真地问。 “你怎么知道本王以前受过伤?” 沐芷兮目光清澈,巧笑嫣然地反问。 “王爷的身子,有哪处是我没看过的吗?” “口不择言。”萧熠琰无奈地指责道,眼中全都是宠溺。 沐芷兮靠在他怀中,低声提醒他:“夫君,如果你真的有谋逆命数,皇上肯定会削你兵权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么……”萧熠琰重复她的话,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站在一条线了么。 “说起这事,本王倒想问问你。” 见萧熠琰一脸严肃,沐芷兮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表现得单纯无辜。 “夫君想问什么?” “你真的懂算卦吗?” “懂一点皮毛吧。”沐芷兮非常谦虚地回答。 萧熠琰笑了笑,“那就给本王算算,看本王是什么命数。” 沐芷兮非常乐意,点了点头,“好啊,王爷的生辰八 字……”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萧熠琰起身下床。 他走到案桌边,非常迅速地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与此同时,另一边,皇后心中焦虑,一夜未眠。 “本宫明明安排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弄错生辰八字!” 婢女跪在地上,全身颤抖,不停地向皇后求饶。 “娘娘饶命,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送过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定是了无大师弄错了……” 那婢女话说一半,被皇后怒斥:“闭嘴!说这么大声,你想让别人都听见吗!” 这婢女是她千挑万选的,照理说,做事谨慎,不会出岔子。 问题不在婢女身上,那就只剩下了无。 难道,了无背叛了她么…… 想到这种可能,皇后的眼神立马阴沉。 应萧熠琰的要求,沐芷兮为他算了一卦。 “时支带桃花,柱中逢劫财,易为色伤身耗财?”沐芷兮念叨着,顿觉诧异。 她侧头看向萧熠琰,提高了声音。 “夫君,你命中有桃花劫啊!” 萧熠琰正在喝水,被她这么一说,差点呛到。 他看了眼她算出来的卦签,若有所思。 而后,他嘴角轻扬,幽幽地开口。 “算得挺准。你可不就是本王的桃花劫么……” 第144章 易容成沐芷兮 “我才不是呢!”沐芷兮赶忙否认。 桃花劫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转念一想,萧熠琰的桃花劫,说不定真是她沐芷兮。 前世,为了她,他连命都丢了,何止是伤身耗材。 想到他前世惨死的样子,沐芷兮的心顿时一揪。 “我不要做你的桃花劫……”她眼眶微红,紧紧地抱着他,情绪有些激动。 这一世,她不要做他的劫难。 她要让他平平安安地活着。 萧熠琰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抗拒“桃花劫”,见她这般不愿,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 “好,不做就不做,是本王弄错了,行么。” 沐芷兮一听这话,立马皱眉。 她推开他,一本正经地问。 “什么叫做弄错了?难道你还想有其他‘桃花劫’?” “当然不是。本王不可能有别的女人。” 他的语气非常肯定,然而,沐芷兮还是有些顾虑。 她抓着他的衣襟,表情略显严肃。 “如果……我是说如果,王爷,日后,你要是坐上那高位,后宫之中,也只有我一个吗?” 萧熠琰双眸微动,眉头一簇。 “沐芷兮,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沐芷兮低下头,声音 非常轻,攥着他衣襟的手,慢慢松开,垂落身侧。 她知道这话大逆不道,还是忍不住想问。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后腰,紧接着,她便跌入萧熠琰的怀中。 她一抬眼,就瞥见他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旋即,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以后的事暂且不论,但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你,沐芷兮,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妻子,本王心胸虽宽阔,却只容得下你一个,三宫六院虽大,也只装得下你一个。 “这辈子,本王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今日本王能够在此立誓……” 沐芷兮马上捂住他的嘴,非常坚定地摇头。 “不要立誓。我相信夫君。”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腕,将手拿开。 他冷峻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十分耐心地对她说。 “兮儿,别想太多,本王跟其他男人不一样,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他言语真诚,不是花言巧语,也没有敷衍。 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一生,君若不弃,妾便不离。” 这话十足取悦了萧熠琰,令他脸上展露笑容。 他轻搂着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因为你昨 晚累着了,真想再……” 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沐芷兮立马推开他,杏目圆睁,“不准想!” 她全身酸痛,四肢无力,实在是怕了他了。 见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萧熠琰忍不住笑了。 “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沐芷兮低声嘟囔了句,“明明就有。” 或许是因为常年征战,练就了他一副好体魄,在那种事上,一旦开始,就索求无度,令她苦不堪言。 还说他不近女色,根本就是头喂不饱的恶狼。 叩叩叩! 门外,陆远恭声禀告。 “主子,皇后派人来请王妃了。” 屋内,沐芷兮有些诧异,“皇后找我?现在?” 萧熠琰拉住她的手,提议道。 “本王陪你一起去。” 两人到了外面,皇后派来的嬷嬷对着萧熠琰行了一礼。 “战王殿下,娘娘只让战王妃一人前往。” 萧熠琰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眼神犀利冷酷:“王妃身子弱,本王与她一同前往,有问题么。” 嬷嬷畏惧萧熠琰,但还是得按吩咐办事。 “殿下,娘娘请战王妃过去诊治,您去了,怕是不太方便。” “生病了就该去找太医。”萧熠琰的态度非常冷漠,眼中迸出 丝丝杀气。 沐芷兮冲着萧熠琰莞尔一笑,“王爷,太庙守卫森严,不会有事的。” 她是被皇后喊过去的,出了事,皇后难逃干系。 皇后要是真想对她不利,肯定会偷偷动手,不会像这样明目张胆。 萧熠琰仍然不放心,亲自将沐芷兮送到皇后的别院。 嬷嬷打开门,语气淡漠,“战王妃,里面请。” 大白天的,屋子里门窗紧闭,十分昏暗。 皇后靠在床边,身边只有一个婢女伺候。 “给皇后娘娘请安。”沐芷兮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迅速打量四周环境。 “战王妃,本宫今日心悸难耐,甚是难受,太医看不出什么毛病。 “你医术高明,可否为本宫诊治诊治?” 沐芷兮走上前,轻声细语道:“我先给娘娘把脉吧。” 皇后主动把手腕递了过去,目光紧锁在沐芷兮身上。 沐芷兮眼眸低垂,语气平静地询问。 “除了心悸,娘娘还有哪儿不舒服的吗?” “全身乏力,耳朵发昏,心里闷闷的……”皇后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对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萧熠琰一直在外面等沐芷兮,半个时辰后,门开了。 “结束了么?”他主动上前,语气 温和,甚是关心。 “王爷,我……”她的话还未说完,直接倒在他怀中。 萧熠琰眼疾手快地抱住她。 “兮儿!你怎么了! “陆远,快,传太医!” “是!” 屋内。皇后从榻上下来,一身轻松。 侍卫站在门外,恭声禀报。 “娘娘,战王殿下已经离开了。” 闻言,皇后看了眼衣柜,眼神阴狠,“那就赶紧趁现在,把人解决掉。” “遵命!” 侍卫打开衣柜,将真正的沐芷兮扛到肩上,悄悄带了出去。 嬷嬷站在皇后身边伺候,低声感慨。 “娘娘,这次的计划万无一失,总算能够除去一个障碍。” 皇后冷哼了声,眼神冰凉狠绝。 “沐芷兮那丫头,既不能为我们所用,就别怪本宫心狠。” 沐芷兮身后,除了丞相府,还有安远侯府的势力。 她绝不能让萧熠琰得到那两股势力,在朝中压制渊儿。 昨天,她没能借了无削弱弱萧熠,反倒害得渊儿被禁足于太庙,眼下不能坐以待毙。 除掉沐芷兮那个碍手碍脚的废物,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就轮到萧熠琰了。 她已经让婢女易容成沐芷兮的模样接近萧熠琰。 要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第145章 王妃有喜了 萧熠琰抱着“沐芷兮”回到东厢房,心中焦急不安。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向来冷静,但一遇到沐芷兮的事,就容易失去理智。 “太医呢!为什么还不过来!” 太医刚进院子,就听到战王殿下的怒吼,吓得心惊胆战,步子趔趄。 “沐芷兮”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太医先为她悬丝诊脉,被萧熠琰盯着,背后直冒冷汗。 见太医一直没有诊断出什么,萧熠琰毫无耐心地质问。 “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身体一抖,“殿下息怒,王妃……王妃好像有喜了!” 萧熠琰眉头一皱,不可置信地看向床榻上的女子。 他的兮儿,终于有喜了吗! 突然,他揪住太医的衣领,冷眸微沉。 “什么‘好像’!给本王诊断清楚了!” 沐芷兮怀上孩子,他固然激动喜悦。 但,他不想空欢喜一场。 “是,殿下。”太医十分卑微,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为“沐芷兮”把脉。 不一会儿,太医确诊。 “恭喜殿下,王妃确实是喜脉,已经两个多月了。” “确定么。”萧熠琰格外谨慎,表情异常严肃。 太医直点头,“回殿下,是喜脉,万无一失。” 确定下来后,萧熠琰才松了口气,满眼喜悦。 残虐无情的某王爷,此刻开 心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陆远,送太医。” 秋霜担心王妃,拦下太医,关切地问道:“太医,王妃怎么了,要紧吗?” “没什么大碍,多给王妃补补身子,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秋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太医,王妃她……” 陆远一脸嫌弃地吐槽她:“傻丫头,这都听不懂?” 莫名被嘲讽,加上担心王妃,秋霜憋了一肚子火。 她白了陆远一眼,回怼:“我不懂,难道你懂?” 她就想知道王妃要不要紧,这太医说话拐弯抹角的,真磨叽。 陆远一脸得意地靠近秋霜:“我当然懂。意思很简单,咱王妃怀上了……” “什么!怀怀怀……怀上了?!”秋霜话都说不利索,一脸震惊地看着陆远,随后无比激动。 “陆护卫,王妃她真的……” 陆远赶忙捂上她的嘴,正色提醒她。 “嘘!声音轻点儿!这事儿不宜声张。” 秋霜猛点头,如此,陆远才松开她。 她喜极而泣,替王妃高兴。 这孩子,王妃盼了好久呢。 现在王妃有喜,她可得好好伺候。 一定要让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屋内。 萧熠琰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他坐在床榻便,紧握着“沐芷兮”的手,表面镇定,脑子却乱得很。 不一会儿,床榻上的女子缓缓睁眼。 “王爷……”她声音有些沙哑,眼神柔情似水。 萧熠琰忙扶她起身,言语温和地询问, “饿了么?想吃什么,本王让人去做。” 他为孩子的事高兴,并没有发觉,眼前这个女子,不是沐芷兮,而是皇后身边的婢女——秋蓉。 秋蓉的眼底满是诧异。 眼前这个满脸温柔的男人,就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吗? “发什么呆?难道又是哪儿不舒服了?本王这就让人去传太医。” “不是的王爷,妾身没事。” 秋蓉震惊有余,此时,她好羡慕沐芷兮那个女人。 能够拥有战王殿下的温柔,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听到她自称“妾身”,萧熠琰眸光微动。 他刚才只顾着高兴,稍稍平静下来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双眼睛,和他的兮儿相差很大…… 秋蓉很会察言观色。 见萧熠琰眼中有一丝怀疑,立马假装肚子痛。 “王爷……”她抓住他的胳膊,表情痛苦。 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被她扰乱。 萧熠琰非常紧张地问:“怎么了兮儿!肚子痛吗?” 秋蓉逼出眼泪,点了点头。 “好痛……真的好痛啊……” 顶着沐芷兮这张脸,她很容易就取得了萧熠琰的信任。 很快 ,太医再次被请来,为她诊脉。 太医没有查出大毛病,提议说:“启禀殿下,王妃腹中胎儿脉象不稳,需要好好养胎。” 因为这句话,萧熠琰当即去见皇帝。 如今沐芷兮有喜,继续待在太庙,不利于养胎。 他要提前结束祈福,带她下山。 “什么?战王妃怀孕了?”皇帝有些诧异。 沐芷兮所怀的,是皇孙。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太庙祈福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皇帝心很累,二话不说,就允了萧熠琰。 于是,萧熠琰当天就带着“沐芷兮”离开了太庙。 “王妃,奴婢来扶您。” 秋霜一门心思放在王妃身上,生怕她磕着碰着。 “嗯。”秋蓉还没有完全适应沐芷兮这个身份,尽量少说话,这样才不会暴露。 太庙外,马车已经候着。 战王府的护卫排排站,气势汹汹。 萧熠琰亲自将人抱上马车,叮嘱陆远:“好好驾车,稳着点。” 陆远顿时压力山大。 现在王妃怀有身孕,他得千万小心。 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主子非得弄死他不可。 马车缓缓驶离,战王府的人在一刻钟之内,全都撤离了太庙。 与此同时。 太庙的某处地窖内,真正的沐芷兮醒了。 四周一片黑暗,她摸索着起身,心里升起一丝恐惧。 这 是哪儿?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萧熠琰呢…… 突然,黑暗的地窖里亮起一束光。 光太刺眼,沐芷兮伸手挡在眼前,眯了眯眼。 暗门打开后,萧临渊出现了。 看到他,沐芷兮下意识想要逃。 落在萧临渊手中,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萧临渊料到她要逃,提前挡在石门边。 “沐芷兮,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咚! 她被他推到墙边,痛得眉头一皱,目光却透着股无所畏惧的坚定。 “二皇子把我关在这儿,是想要报复我家王爷么。”她下颌紧绷,懊恼自己一时大意,着了对方的道。 萧临渊冷然一笑。 “你该感谢本皇子。母后想要直接杀了你,是本皇子从侍卫手中救下你。” 母后太糊涂。 就这么杀了沐芷兮,实在可惜。 留着她,万一发生什么变故,还能用她来牵制萧熠琰。 沐芷兮的目光清冷疏离,奋力推开萧临渊。 “滚开!你能把我关多久!我夫君迟早会找到我的。” “呵,找你?只怕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你什么意思!”沐芷兮察觉出不对劲,假装失去理智地质问他。 她抓着萧临渊的胳膊,“你到底对王爷做了什么!” 萧临渊露出森冷的笑容,幽幽地说了句。 “他很快就会没命了……” 第146章 生死在她一念间 “你到底对萧熠琰做了什么!”沐芷兮双手紧握,美丽的脸上浮现怒意。 得知萧熠琰有危险,她非常在意。 萧临渊一脸冷漠。 “想知道?本皇子偏不告诉你。现在留着你的性命,是为了以防万一。 “萧熠琰一死,你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沐芷兮,自求多福吧。” 萧临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光亮消失,里面又是一片黑暗。 沐芷兮使劲拍打四周墙壁,想要找寻出口。 明知萧临渊要对付萧熠琰,她放心不下。 萧临渊到了外面,吩咐侍卫。 “把里面的人看好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是,二皇子。” 与此同时,皇后已经得知,萧临渊瞒着她,将沐芷兮偷偷关押。 皇后当即让人将萧临渊叫了过去。 母子俩一见面,皇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为何要留下沐芷兮的性命,你难道不知道,她就是个祸害吗!” 皇后好不容易将沐芷兮调包,想要趁此机会永绝后患,没想到会被自己的亲儿子横插一脚,气得脸色发青。 “母后,秋蓉能否得手,还是未知。留下沐芷兮,万一秋蓉失手,我们还能用她来对付萧熠琰。这颗棋子有大用,不能浪费了。” 萧临渊非常耐心地解释,皇后才作罢。 “这么说来,倒是母后做事欠考虑了。” 还好,渊儿行事够谨慎。 离开前,萧临渊不放心地问道。 “母后,秋蓉那边有消息吗?我担心,萧熠琰会对她起疑。” “秋蓉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皇后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动静。 “殿下,出事了!”侍卫脸色焦急,前来向萧临渊禀告。 萧临渊打开门,沉着脸,低声发问。 “什么事。” 侍卫担心隔墙有耳,谨慎小心地环顾四周。 确认没有外人后,他才继续回答说。 “地窖里那个女人……她,她……” 关押沐芷兮的地窖出了事,萧临渊眸光一冷。 “支支吾吾的干什么!赶紧说清楚,她怎么了!” “她突然昏迷不醒,还流了好多血,好像,好像快死了……” 侍卫不敢说,怕担责。 二皇子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让他们好好看着沐芷兮。 结果,这还不到一刻,人就出事了。 萧临渊觉得此事蹊跷,怒声命令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大夫给她看看。” 他跟着那侍卫前去地窖,一路上眼皮直跳。 沐芷兮那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 想要逃跑,所以装晕是么。 他倒要看看,她能有多大能耐。 来到地窖,萧临渊一眼就看到,沐 芷兮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面无生气。 他立马上前,想要探探她的鼻息。 感觉到他的动作,沐芷兮的双眼突然睁开。 紧接着,她手中的银针,快速抵在了萧临渊的脖子上。 “别动!”她眸色深深,眼神有些冰冷。 “殿下!”侍卫们立马上前,却被她喝止。 “你们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现在就杀了他!” 萧临渊一动不动,嘲讽了句。 “就凭你,还想杀我?沐芷兮,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么。” 话音刚落,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他恶狠狠地看向沐芷兮,怒骂。 “可恶!你居然真敢对本皇子动手!” 沐芷兮毫不畏惧,紧攥着那根银针,冷声回了句。 “二皇子,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这银针再深入一寸,你性命不保。” 疼痛,令萧临渊清醒不少, 他立马摆手,示意手下退后。 随即,他双眼微眯,“沐芷兮,你马上松开,否则本皇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沐芷兮嘴角一扬,哂笑道。 “二皇子好大的口气。要知道,如今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 萧临渊知道她医术高超,担心真的会命丧她手。 气急败坏之中,他冲着她怒声警告。 “伤害皇子的罪名,你担待得起吗!就算你不惜命,丞相府呢 ?安远侯府呢?你就不怕连累他们?现在收手,本皇子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沐芷兮一脸不屑地反问:“否则又当如何?现在就杀了我么?二皇子,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说。” 她捻转银针,刺入他的穴位,令他疼痛难耐。 萧临渊疼的冷汗直流,眉头紧皱。 “住手!你到底想要什么!” 沐芷兮带着他起身,慢慢地往外走。 “很简单,我想要活命,仅此而已。” 萧临渊打算利用她对付萧熠琰,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 但是眼下,他被她所控,无法反抗。 这女人下手真狠,而且猝不及防。 是他大意,低估了她。 “殿下……”侍卫们不敢贸贸然上前救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里干着急。 沐芷兮挟持着萧临渊,总算离开了地窖。 外面,天已经黑了。 漫天的星光,璀璨无比。 银针探穴的法子,拖不了多长时间。 她想逃命,就得找到人求助。 但此处偏僻,她未曾来过,根本跑不了多远。 萧临渊咬牙切齿地警告她:“四周都是本皇子的人,沐芷兮,你逃不掉的。” 沐芷兮不以为然,直接怼了回去。 “话别说得太满。能否逃得掉,试试才知道。” 萧临渊没有骗人。 他确实在周围安插了大量暗卫。 就 像是一张天罗地网,将沐芷兮困在这儿。 “呵,就算你能逃出去又如何。你以为,外面有人信你么。 “萧熠琰根本就没有找过你,他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不管萧临渊怎么说,沐芷兮都不信。 “不可能。” 她肯定,萧熠琰不会为了别的女人抛弃她。 前世,他为了救她,连命都丢了,这样的人,不可能背叛她。 直到现在,她还在等他。 她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会出现,这次一定也不例外。 “战王早已携战王妃离开太庙,战王府的护卫尽数撤离,沐芷兮,你该死心了。” 萧临渊所说的话,让沐芷兮恍然大悟。 “原来,你们找人代替了我!” 萧临渊不怀好意地调侃了句。 “都说丞相府大小姐愚蠢无知,没想到啊,你还挺聪明的。可惜了……” 话音刚落,他一个翻身,动作极其迅速,一只手扣住沐芷兮的手腕,另一只掐住她的脖子。 “贱人,找死!”他低声咒骂。 咻—— 破空声突然响起。 一支毒箭精准地刺中他的后背。 突如其来的偷袭,令一群人自乱阵脚。 “保护殿下!” 萧临渊吃痛地松了手。 刹那间,一道黑影闪过,从他手中救下了沐芷兮。 沐芷兮抬头一看,难掩惊喜。 竟是萧熠琰! 第147章 一路追杀 萧熠琰抱着沐芷兮落在安全处,看向萧临渊的眼神里,满是杀气。 “敢动本王的人,嫌命长是么。” “你……你怎么会……”萧临渊中了一箭,震惊无比。 萧熠琰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战王府的暗现身,将萧临渊和他的人团团围住。 人数上,萧临渊更胜一筹。 然而,萧熠琰的那些暗卫,个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 双方陷入厮杀时,萧熠琰将沐芷兮护在怀中,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兮儿。本王这就带你离开。” 他搂住她的腰,脚尖轻点,带着她一跃而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沐芷兮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不一会儿就被他抱上马车。 “夫君,我还以为你……” 她以为他走了。 她以为他有危险。 沐芷兮的情绪有些激动,扑进他怀中,眼泪汪汪。 之前还手持银针挟持萧临渊,这一刻,她紧绷的筋松懈下来,无比脆弱。 她不想再跟他分开…… 萧熠琰轻搂着她,语气温和宠溺。 “对不起,都怪本王来迟了。 “本王没能早些分辨出真假,是本王的错。 “兮儿你受苦了,我们这就回家。” 沐芷兮委屈巴巴地说:“二皇子他……他把我关在黑漆漆的 地窖里,那里面还有老鼠……好可怕。”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抽泣哽咽。 看着这样的她,萧熠琰心疼不已。 他亲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安抚。 “本王帮你报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也关起来,好不好?” 他像哄孩子似的,非常耐心地哄着她。 不一会儿,沐芷兮的情绪稳定下来,仍然抱着他,不肯撒手。 “夫君,那个易容成我的女人呢?你把她怎样了?” “本王识破她的身份后,就让人把她给废了。” “你杀了她?”沐芷兮的声音瞬间拔高,一脸诧异, 萧熠琰以为她心软了,反问。 “她心怀诡诈,难道本王还要留着她?” 沐芷兮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解释说。 “当然不是。但她毕竟是皇后和二皇子的人,说不定能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夫君下手这么快,有点可惜。” 萧熠琰神态自若地说了句,“你放心,人没死,还有一口气。” 沐芷兮刚才所说的,他早就已经想到。 他只让人废了那女子的武功,挑断她的手筋、脚筋,让她没有能力反抗。 具体的细节比较血腥残暴,他不想让沐芷兮知道,所以没有详细说。 但有一件事,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兮儿 ,心思挺深。 心思单纯,容易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算计。 然而,物极必反。 过于精明算计,容易遭到反噬。 他不想让她陷入危险,只想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 这次,她被皇后他们算计、幽禁,恰恰说明,他的担心很有必要。 萧熠琰下定决心,向着沐芷兮开口。 “兮儿,本王能够护你周全,却也有疏忽的时候。本王在云城有一处宅子……” 不等他说完,沐芷兮已经猜到大概。 她打断他的话,瞪大了眼睛问:“夫君要赶我走?!” 云城那处宅子,她很熟悉。 前世,萧熠琰发现她和萧承泽有往来,一气之下,将她送到了云城。 他将她囚禁在那儿,派人严加看管,压根不让她出门。 那段时间,她孤独痛苦,恨透了他。 但这一世不一样。 她跟萧承泽之间清清白白,只想和萧熠琰好好过日子。 为什么,他还是要将她送去云城? 那地方又冷又凄凉,她说什么都不想去。 萧熠琰无奈地叹了口气。 “傻兮儿,本王这不是在赶你,等解决完这边的事,本王会亲自去接你。” “那也不要!” 沐芷兮坚决不同意。 她坐在马车角落里,一脸警惕地远离他。 “夫君你答应过我,永远 都不会离开我的。” 萧熠琰拉起她的手,极力劝说她:“兮儿,听话。你在云城待着,本王才能安心。那儿会有人照顾你。本王答应你,不会太久,最多几个月。” 沐芷兮摇了摇头,“不行!除非王爷跟我一起去。” 她走了,他遇上麻烦怎么办。 如今,他们和皇后算是撕破了脸皮,皇后手段阴险毒辣,这次没能得手,下次还会寻机对萧熠琰不利。 他的安心,是将她送得远远的。 殊不知,只有待在他身边,她才安心啊。 “夫君,我哪儿都不去。”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沐芷兮非常冷静地望着萧熠琰,“我不会连累你,关键时候,我也能帮上忙。更何况,云城也不见得有多安全。王爷难道真的放心将我的安危交给其他人吗?” 她神情严肃,没有半点使小性子的模样。 看到她露出那样冷静的目光,萧熠琰下巴微压。 “确实,本王不放心将你的安危交给任何人。但待在本王身边,你会遇到更多危险。并非你连累本王,而是本王连累你。” 沐芷兮不以为然,反驳他的话。 “我们成了亲,就应该患难与共。王爷,我不怕遇到危险,只要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她如此 固执无畏,令萧熠琰也没了法子。 一番考量之下,他还是依了她。 他以前一直以为,她胆子小,见不得血腥。 现在看来,他对她的了解,还是远远不够。 “夫君,二皇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闻言,萧熠琰的眼神瞬间冰冷,“他们算计本王,就该吃些苦头。” 沐芷兮犹豫了会儿,追问道:“你会杀了他吗?” 萧熠琰觉得好气又好笑。 “难道在你眼里,本王只会喊打喊杀吗?” 前世,她确实是这么看他的。 她觉得他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比不上萧承泽,没有本事争夺皇位。 到后来,她才明白。 要是他想争,哪里还有萧承泽的份儿。 前世,是她拖累了他。 萧熠琰目光冰冷蚀骨,薄唇微张。 “冬城瘟疫泛滥,皇帝想找人前往安抚,派发药物。此一行,九死一生。眼下,萧临渊再合适不过。 “他若死在冬城,便是一了百了。” 沐芷兮反问:“那他要是活着回来呢?” 闻言,萧熠琰冷眸微沉,言辞狠厉。 “本王会让人一路追杀,即便他命大,死里逃生回来,也只能一辈子待在太庙。” 他转而看向她,目光温柔。 “不说这些了。累了么?先休息会儿。” “嗯。” 第148章 都是为了救王妃 不一会儿,沐芷兮就睡着了。 马车颠簸,萧熠琰想让她好好休息,就让陆远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夜色如水,照得他那张脸越发冷峻无情。 “主子,二皇子身受重伤,属下担心,此事会惊动皇上。” 萧熠琰负手而立,夜风吹起他的衣摆,发出“簌簌”声。 “做了亏心事的是他们,要担心,也是他们担心。” 陆远看了眼马车,犹豫再三,缓缓开口。 “主子,这次为了救王妃,我们和二皇子正面刚上,恐怕会坏了大计。” 萧熠琰沉默片刻,平静地道了句:“此事无需多言,本王自有分寸。” 萧熠琰回到马车上,看着已然熟睡的沐芷兮,眉心紧拧。 他不怕破坏计划,就怕她受到伤害。 迷迷糊糊中,沐芷兮感觉被人抱住。 那人抱得很紧,她难受,不安地挣扎了几下。 战王府。 见王爷将王妃抱回来,秋霜赶忙上前伺候。 然而,萧熠琰却阻止了她。 “退下。” 秋霜胆儿小,不敢违抗萧熠琰,悻悻然离开主屋。 屋外,她碰上了陆远,着急询问。 “陆护卫,王爷带回来的这个,是真正的王妃吧?” “那是自然。” 闻言,秋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 “幸好。幸 好王爷把王妃找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易容成王妃的模样。 也不知道王妃有没有受伤,受惊了没。 她跟了王妃这么多年,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真是笨死了。 只能说,那易容术也太厉害了。 “陆护卫,既然已经找到王妃,那个坏女人要如何处置?王爷有吩咐吗?” 陆远摇了摇头。 “主子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只要按吩咐办事,别瞎操心。” 沐芷兮醒来时,已经是半夜。 一睁眼,就看到萧熠琰躺在自己身边,还未睡着。 “醒了?”萧熠琰看着怀中的女子,沙哑着声音招呼。 沐芷兮赶忙起身,神情焦急,“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没叫醒我?” 萧熠琰大手一揽,将她拽了下来。 “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叫醒你。还早,接着睡吧。” 沐芷兮乖乖依偎着他,却睡不着了。 脑子里想的事儿多,非常乱。 她正分神的时候,萧熠琰突然拉过她的手。 撩起她的袖子,可以看到,她的胳膊上有一道淤痕,非常显眼。 萧熠琰眉头紧锁,心有不忍。 “胳膊上的伤,谁弄的?” 他眼底有一抹杀意,隐而未现。 沐芷兮抬头看着他,轻声回答说:“ 我自己不小心撞的。没事儿,不疼。” 萧熠琰的眉头依然紧皱着,伸手去解她的衣带。 “让本王看看,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沐芷兮稍稍被吓到,立马攥紧自己的衣带,“不用了夫君,我没……” “你躲什么?难不成你骗了本王,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 “不是这样的夫君,我真没事。” “兮儿,本王只有检查过,才能放心。乖,把手松开。” 萧熠琰轻抚她的脸庞,语气中满是哄诱。 沐芷兮陷入他的温柔之中,无法自拔。 她鬼使神差地松开手,任由他检查伤口。 但她没有骗人。 胳膊上的淤青,是她在地窖摸索出口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萧临渊才关了她不到一天时间,还没有来得及对她做什么。 看到他这样紧张在意,她甚是感动。 前世,但凡她有点磕磕碰碰,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紧张得不得了。 可惜那个时候,她将他的深情视若草芥。 他做什么,她都觉得他别有居心。 确定沐芷兮身上没有伤口后,萧熠琰才罢休。 他替她整理衣裳,十分贴心地把衣带系好,尽管他拴的结很难看。 将她搂在怀中,亲吻她的额头,感叹了声。 “兮儿,太好了,你没事。” 沐芷兮笑了笑,“我 都说了没事,是夫君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么。”萧熠琰不以为然,“你的事,本王向来如此。” 岁月安好,沐芷兮好奇地发问。 “夫君,你是怎么发现那个易容者的?她露出马脚来了吗?” 得知皇后派人易容成她的样子,她担心极了。 毕竟,这个世上,她是萧熠琰最不会设防的人。 她真的害怕萧熠琰被人所害。 他不能死。 她前世欠他的,还没有还清呢。 萧熠琰挑起她的下巴,眼中流露出一抹爱意。 “兮儿,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就算有着一样的脸,也无法取代你。 “不需要那人露出马脚,本王也能感觉出来。” 沐芷兮不满他这个回答,半嘟着嘴,表示不信。 “就凭感觉吗?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萧熠琰深情款款地亲吻她的唇瓣,“不提那些,夜深了,好好休息。” 沐芷兮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可是……我睡不着。” 她刚睡醒,现在正精神呢。 而且,她有好多话要问他,压根就不想睡。 她眼神澄澈透亮,表情十分认真地问。 “夫君,皇上为什么会同意,让你提前结束祈福?” 想到那事儿,萧熠琰怅然若失。 “太医诊断后,跟本王说,你有喜了。” “啊?怎么会?”沐芷兮震惊十足。 不对。 有喜的不是她。 是那个易容成她的女子吧! 萧熠琰叹了口气。 “本王想让你安心养胎。结果没想到……” 沐芷兮伸出胳膊,主动抱了抱他。 “夫君,我到现在还没有怀上孩子,你一定很失落吧?” 她可以想象得到,他当时的心情有多愉悦。 他以为,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说什么傻话,本王不失落。孩子会有的。” “嗯,会有的。”沐芷兮坚定地点头。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期待着那个小生命的到来。 她和萧熠琰的孩子,一定很可爱。 只有给他生个孩子,才能减少她的愧疚感。 有了孩子,他们这个家才完整。 但她也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 与此同时。太庙。 萧临渊重伤,又怕他所做的事败露,不敢声张。 他忍着剧痛,吩咐护卫。 “你去将张太医找来,记住,务必要瞒着所有人。” 护卫知道,萧临渊的伤拖不得。 “殿下,您等着,属下马上去。” 拔箭时,萧临渊口里咬着毛巾,痛不欲生。 今晚这身伤,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萧熠琰没有要他的命,绝非念及兄弟情,肯定藏着更大的算计。 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第149章 楚嫣然求见 皇后得知萧临渊被伤,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渊儿,你怎么样!” 床榻上,萧临渊脸色苍白,面露痛苦之色。 “母后放心,儿臣已经没有大碍了。” “到底是谁干的!”皇后看到盆中的血水,心疼不已。 萧临渊非常艰难地坐起身,“是萧熠琰。” “什么!怎么可能……”皇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战王府的人,不是早就离开太庙了吗!他们怎么会折返回来,重伤于你?” “一定是秋蓉败露了。”萧临渊咳了几声,有些虚弱。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否则,萧熠琰不会回到太庙寻人。 皇后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紧张兮兮地追问:“那沐芷兮呢!?” 只要沐芷兮还在他们手中,萧熠琰就不敢轻举妄动。 萧临渊摇了摇头,懊恼不已。 “沐芷兮……已经被萧熠琰救走了。” 嘭! 皇后一个激动,撞翻了烛台。 “那么多护卫,连个女人都没看住吗!” 萧临渊很是自责,“母后,是儿臣大意轻敌,没料到萧熠琰这么快就有所察觉……” 皇后十分悔恨。 她没有回应萧临渊的话,一个劲儿地自语。 “本宫早该杀了沐芷兮的,早该的……” 现在,他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秋蓉生死未卜,沐芷兮这个人质也飞了。 她还能拿什么对付萧熠琰! “母后……”萧临渊察觉到皇后心绪不宁,想要安慰她几句。 皇后摆了摆手。 “别说了,母后现在心里很乱。渊儿,你这几日好好养伤,切记,不可让你父皇知晓此事,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萧临渊点点头,“知道了,母后。儿臣谨记。” 皇后跨出门槛的时候,心不在焉。 突然,她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旁边的嬷嬷反应甚快,将她搀扶住。 “娘娘,当心啊。” “赶紧派几个暗卫去战王府,秋蓉知晓我们很多秘密,任务失败,不可再让她活命。” 嬷嬷深表赞同,“娘娘说的是。” 夜深人静,皇帝还未就寝。 他伏案批阅奏折,面有疲色。 今日拿过来的奏折中,有好几个人揭露国舅贪污受贿、非法占用田地的事。 国舅,也就是皇后娘家的大哥赵乾。 赵氏一族嚣张跋扈,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结党营私,作恶多端。 尤其是宗族中那些蛀米虫。 一个个没什么真才实学,靠着家族荣誉,被封个一官半职。 他原本也不指望他们为百姓做实事,结果倒好,弄得民怨四起。 皇帝气恼十足,直接将折子 一扔。 “皇后和二皇子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一旁,陈公公恭恭敬敬地禀告。 “回皇上的话,一个时辰前,皇后去了二皇子那儿,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事。” 皇帝停下手中的动作,脸色微冷。 “深夜前往,皇后去做什么了?” “听说是因为二皇子感染风寒……” 皇帝打断了陈公公的话,喃喃自语,“好端端的,突然患上风寒么。” 陈公公犹豫再三,忽然脑子一热,直言不讳。 “皇上,请恕老奴直言。二皇子身体有恙,您若是不去瞧瞧,只怕会令皇后和二皇子寒心哪。” 啪! 皇帝重重地拍了下案桌,眼神泛冷光。 “放肆!朕身为皇帝,为何要自降身份看望他!” 龙颜大怒,陈公公立马跪地。 “皇上饶命,是老奴僭越了,皇上息怒……” “给朕滚出去!”皇帝冷声呵斥,丝毫不念往日情分。 皇帝心里清楚,陈公公伺候了他几十年,一直尽心尽力。 方才陈公公所说的这番话,若是换作平时,他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但碰上赵乾的事儿,让他连带着对皇后母子也心生不满。 赵氏一族,就是北燕的毒瘤。 一日不除,他这个皇位就坐不安稳。 眼下,支撑着赵氏 一族的核心,就是二皇子萧临渊。 他们齐心协力地想要扶持萧临渊上位,说到底,就是为了满足他们那点野心。 正是因为知晓赵氏一族的用心,他才迟迟不立萧临渊为太子。 如今,二皇子被算出有谋逆命格,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借此机会,斩断赵氏一族的命脉。 “宣朕旨意,命禁卫军保护二皇子安危。” “遵命!” 禁卫军都是皇帝的心腹,尤其是为首的右统领——司马翔。 司马翔奉皇命,带着几十个禁卫军包围萧临渊住处。 名曰保护,其实是监视看管。 没有皇帝的命令,萧临渊根本出不去。 “娘娘,出事儿了!皇上让司马翔带人去了二皇子殿下那儿,这怕是要变天啊。” “什么!竟有此事!”皇后彻底没了困意。 皇上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为何会派出禁卫军? 皇后坐立难安,一整夜都没睡着。 萧临渊被皇帝派人监管的消息,很快被传到战王府。 萧熠琰看过字条后,将其放在蜡烛上方烧成灰烬。 这一幕,恰好被刚醒来的沐芷兮看到。 她好奇心满满,故意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恶作剧似的突然抱住他。 “抓到了!” 萧熠琰警惕性很强,早知道是她靠近,根 本没被吓到。 只不过,她在闹,他也只能配合。 将她抱着放在腿上,刮了下她的鼻子,“一大清早的,这是玩的哪处?” 沐芷兮望着桌上的灰烬,神色认真。 “夫君,你刚烧了什么?” “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罢了。”萧熠琰没有说实话。 有些事,他不想将她牵扯进去。 沐芷兮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他不想说,她便没有追问下去。 她搂住他的脖子,笑容满面。 “夫君,今日天气多好啊,不出去逛逛,太可惜了。所以……”她意有所指,目光狡黠。 萧熠琰把她的手拿了下来,明知故问,“所以什么?” 沐芷兮半嘟着嘴,冲他撒娇,“讨厌啦夫君,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萧熠琰笑了笑,继续装糊涂。 “你不说清楚,本王怎么知道。” 沐芷兮撅了撅嘴,嘟囔道:“我看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熠琰没再逗她,握住她的腰,宠溺十足。 “想去哪儿,等本王忙完陪你一块儿去。” “嗯嗯!夫君真好。”沐芷兮一高兴,就在他脸上亲了口。 “主子,楚姑娘求见。” 闻言,沐芷兮脸上的笑容褪去,立马变得不悦。 她差点就忘了,府中还有个楚嫣然呢。 第150章 闹别扭,生气了 沐芷兮美眸半眯,冲着萧熠琰质问:“楚嫣然?她来干什么?” 萧熠琰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沐芷兮心里不是滋味儿,追问道。 “她的伤还没好吗?” 之前就说好了,楚嫣然伤一好,就把她送走。 该不会是为了留下来,还在装病吧? 萧熠琰松开她,“本王出去看看。” 他离开房间后,沐芷兮悄咪咪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 院子里,楚嫣然身穿素色衣裙,身影消瘦,惹人怜爱。 她看到萧熠琰朝楚嫣然走了过去,两人貌似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萧熠琰就和楚嫣然一起离开了院子。 她觉得奇怪,楚嫣然能有什么要紧事,能把萧熠琰给带走? 秋霜一进屋,就看到自家王妃满脸愁容地盯着外面。 她上前几步,轻声细语地说道。 “王妃,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沐芷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 她再往外看,陆远也不见了。 “秋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妃,您怎么这样问啊?”秋霜正在为沐芷兮整理衣襟,微微一愣。 “方才那楚嫣然……”说到这儿,沐芷兮稍稍有些迟疑。 她是不是太过在意,甚至显得疑神疑鬼了? 她爱萧熠 琰,就该无条件地信任他。 一个楚嫣然,不至于让她这样紧张。 “算了,没事。”她对着镜子从容一笑,说这话,也是在安慰自己。 一整天的时间,沐芷兮几乎都在等萧熠琰。 他说过,等他忙完,就会带她出去逛逛。 但是,直到太阳下山,他还是没回来。 最让沐芷兮在意的是,他现在很有可能和楚嫣然在一块儿。 “王妃,该传晚膳了。”秋霜轻声提醒。 沐芷兮抬头看向窗外,低声自语,“王爷呢,还没回来吗?” “王妃,王爷肯定有要事在身,正忙着呢。” 沐芷兮微微皱眉,“陆远呢?他也不在府中吗?” 秋霜颔首低眉,恭声回道,“是的,王妃。”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安。 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靠近。 一睁眼,就看到正在宽衣的萧熠琰。 他才褪去外袍,见她醒来,面带愧疚之色。 “吵醒你了么?” 沐芷兮坐起身,摇了摇头。 看到他,总觉得不真实。 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真的。 她起身抱住他,声音低软,透着几分埋怨的意味。 “王爷去哪儿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府衙抓到了几个在逃的山贼首领,本王亲自去了趟, 审问他们到现在。” 沐芷兮抬头望着他,凝眉问道:“山贼?楚嫣然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事儿?” 萧熠琰下巴微压,“嗯。” 沐芷兮松开手,一脸认真地追问。 “楚嫣然也跟着你一块儿去府衙了?” “嗯。”萧熠琰将外衣挂起,准备上床歇息。 见沐芷兮心不在焉,他非常耐心地补充。 “楚嫣然见过那些山贼,本王带她过去认人,没干别的。” “我相信夫君。”沐芷兮莞尔一笑,但眼中掩不住落寞。 她等了他一天,不委屈是假的。 她正要躺下,却被萧熠琰拽入怀中。 “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沐芷兮推开他,裹着被子躺下。 她背对着他侧躺,他冷峻的眸中迅速地拂过一丝不安。 “兮儿,你在生本王的气吗?” “没有。夫君办的是正事……”沐芷兮紧攥着被角,声音越来越轻。 前世,她想要萧承泽多陪自己,被他给厌烦了。 他跟她说,男人办正事,女人只需要温柔体贴地伺候,不能任性。 久而久之,她习惯默默忍受。 如今,她不想给萧熠琰太多束缚,这样显得她太不懂事。 “本王不喜欢弯弯绕绕,你有什么话直说,不要憋着。” 沐芷兮心头一颤 ,仿佛被什么给刺了一下。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 想想也是,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还要看她的脸色,心情肯定不会好。 但她明明已经把那些不满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本王答应今日陪你出去,但事出有因,希望你能理解。 “今日出行,本王和楚嫣然没有半点越矩的行为。 “沐芷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他能够解释这些,沐芷兮已经很满意。 她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没有了。王爷辛苦一天,早些睡吧。” 话音刚落,她就被萧熠琰捞了起来。 他目光微冷,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都这样了,本王还能睡得着么。” “我怎么了?”沐芷兮手足无措。 她知道他忙,忙到没有时间陪她,所以她尽力表现得贤惠大方,没有跟他使性子,不好吗? 萧熠琰目光如炬,轻松将她看穿。 “本王不懂得讨好女人,跟本王直说,你在闹什么别扭? “别委屈自己。” 他的语气,有责备,也有关心。 不知为何,她莫名红了眼眶。 “夫君,我难受……”沐芷兮眼泛泪光,委屈巴巴地钻进他怀中。 萧熠琰轻拍她的后背,耐心哄着她。 “有什么难受的,跟我说说。” “别 丢下我。你有什么事出去,至少告诉我一声。否则我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闻言,萧熠琰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么。是本王没有考虑周全。下次不会了。 “作为补偿,明天多陪你逛会儿,如何?” “好。但你不能再食言了。”沐芷兮破涕为笑。 别苑。 楚嫣然也才刚回来。 黑暗中,一道飞镖闪过,钉在了柱子上。 楚嫣然立马拔下飞镖,取下尾部的纸条。 她非常谨慎,关上门窗后,才打开那张纸条,查看上面的内容。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帐幔,落在床榻上。 沐芷兮先醒来,看到萧熠琰衣襟敞开,伸出手来戳了戳。 这一戳,把萧熠琰给弄醒了。 他闭着眼,扣住她的手腕,故作严厉地指责她。 “别乱动。” 沐芷兮笑嘻嘻地问:“夫君,你醒了吗?我伺候你更衣吧。” 萧熠琰将她抱住,声音沙哑。 “再睡会儿,现在还不想起。” 皇帝在太庙,这几天不用上早朝,能多睡一个时辰,得好好珍惜。 “夫君,不能再睡了,你昨天才答应我,要陪我出去的。” 沐芷兮坐起身,尝试着将他拉起来。 天黎草收获在即,她已经把所有事都安排好,却还是放心不下,非得亲自去看看。 第151章 他是她的依靠 冬城发生瘟疫之初,皇帝就让人派发了不少粮食、草药。 眼下,瘟疫越来越眼中,大有蔓延之势。 周边几个郡县,都是人心惶惶。 萧熠琰非常关注瘟疫一事,每日都会收到来自冬城的消息。 短短几日,又有几千人染上瘟疫,扩建临时隔离所,刻不容缓。 “夫君,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 沐芷兮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熠琰淡淡一笑,“没事。” 明知他有所隐瞒,沐芷兮十分平静地追问。 “夫君这些天眉头紧锁,是在担心冬城疫.情吧?” 萧熠琰将她轻轻搂住,“今天陪你出来闲逛,不说这些。” 按照沐芷兮的要求,马车在郊外一处村庄外停下。 村子里的路比较窄,弯弯绕绕的,马车未必进得去。 陆远伸长脖子看了眼大概情况,恭敬请示。 “王妃,还要往里走吗?” 沐芷兮掀开轿帘,“就停在这儿吧。” 说罢,她轻轻松松地跳下马车,没有让任何人扶。 秋霜吓得不轻,“王妃,您小心些!” 几个人一起步行进入村子,入眼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田间栽种各样的粮食,还有不少农户在忙做。 沐芷兮轻车熟路地走在田垄上,村民们看到她,都 会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沐姑娘,您好长时间没来了呢。” 沐芷兮笑眼弯弯:“家中有事。今儿才得空。” 几个干瘦黝黑的孩子跑来,将她团团围住。 “沐姐姐,我们想你了!” 沐芷兮蹲下身,满眼温柔。 “今天不用去私塾吗?” 一模样可爱的小丫头,用稚嫩的声音回答:“先生给我们放假了呢。” 沐芷兮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转而吩咐秋霜。 “把糖果分给他们。” “是。”秋霜应得很快,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袋糖。 看到沐芷兮和这些村民相处融洽,萧熠琰难免困惑。 “王妃经常来这儿吗?” 陆远也不清楚,糊里糊涂地回答说:“主子,王妃的行踪,属下并不知情,恐怕只有暗卫们清楚。” 秋霜一回头,就看到萧熠琰盯着王妃,那眼神,讳莫如深,有些冰冷,让人害怕极了。 惨了惨了。 王爷在生气吗? 也是。 堂堂王妃,和一帮平民百姓们玩闹,成何体统。 她之前也劝过王妃,奈何王妃不听啊。 秋霜悄咪咪地走到沐芷兮身边,轻声提醒。 “王妃,王爷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是吗?”沐芷兮直起身,转头看向萧熠琰。 他站在不远处,对上她的目光,冷峻 的脸上,立马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容。 仿佛刚才那个浑身散发冷酷寒意的人,不是他。 沐芷兮转而对秋霜说:“你看错了吧,他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嘛。” 秋霜揉了揉眼睛。 难道,真是她看错了? 孩子们得到糖果,开心得手舞足蹈。 “我们最喜欢沐姐姐了~” 一个稍微大点的男孩满脸认真地说。 “沐姐姐,你就像仙女一样好看。长大后,我要娶沐姐姐……” 虽说童言无忌,奈何听的人较了真。 萧熠琰大步上前,将沐芷兮拽到自己身边,对着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宣示主权。 “少做白日梦。她是我的。” 其他孩子都围了过来,十分好奇地打量起萧熠琰。 “沐姐姐,这个叔叔是谁啊?” 萧熠琰:…… 称呼沐芷兮姐姐,却喊他叔叔,差辈分了吧。 沐芷兮微笑着,一脸自豪地回答说:“他是我的夫君哦。” “夫君?沐姐姐已经有夫君了吗?” 孩子们顿觉惊奇,甚至,还有些失望。 尤其是那个说要娶沐芷兮的小男孩,小小年纪,满眼敌意地瞪着萧熠琰。 萧熠琰留意到那孩子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回敬。 “认命吧,就算你早生十几年也没用。” 沐芷兮扯了扯萧熠琰的袖子,“夫君 ,他还是个孩子呢。” 跟孩子斗气,他也太幼稚了。 孩子们散开后,萧熠琰牵着她的手,陪同她继续往前走。 “你还没有告诉本王,为何要来这儿。”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沐芷兮故作神秘地挑眉,“王爷马上就知道了。” 村子的尽头,有一大片田,栽种的农作物,和其他田里的不同。 “这是……”萧熠琰眉头微皱。 沐芷兮笑嘻嘻的解释说:“这些都是天黎草,我一早让人种下的,这几天就可以收割了。” 萧熠琰瞥了眼田间收割的工人,沉声问:“你种它做什么。” “冬城瘟疫,有了天黎草,就可迎刃而解。夫君,你要是能立下大功,皇上和朝臣们……” 她正说话的时候,萧熠琰有些冷漠地打断她。 “不必。” 仅仅两个字,体现出他的不悦。 沐芷兮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她抓住他的胳膊,坚定十足, “夫君,天黎草能治瘟疫,你不信我吗?” 萧熠琰掰开她的手,语气非常严肃。 “天黎草的事,本王会派人告知皇上。但是,本王不需要冒认这种功劳。” “可是夫君,我想帮冬城的百姓,也想帮你。” 萧熠琰眉头紧锁,“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我不喜欢。” 沐芷 兮微微一愣,感觉他真的生气了。 “夫君,我……”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眼神变得格外温柔,“时间不早了,回府吧。” 沐芷兮挣脱手,犹豫不决地问。 “夫君,对不起。” 他战功赫赫,为人坦荡,根本不需要揽下这种功劳。 不像萧承泽,什么功劳都要枪。 他们二人不同,她不能像前世帮萧承泽一样帮他。 让他冒认功劳,确实是她思虑不周。 看到她这委屈的模样,萧熠琰心有不忍。 “不是。你没错。”他轻抚她的脑袋,安慰她,哄她。 “抱歉,本王刚才语气严厉了些。吓到你了是么?” 权力之争并非儿戏,他不想她牵扯进来。 见她仍然低头不语,萧熠琰便将她抱入怀。 轻拍她的背,耐心十足地向她解释。 “兮儿,你知道本王多担心你么。 “你知道得越多、懂的越多、越能干,就越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本王倒希望你一无是处,没心没肺地上蹿下跳。” 他说了,沐芷兮才明白他的真实想法。 终归到底,他担心她的安危。 她回抱住他,任由风吹过她的脸庞。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萧熠琰一直都是她的依靠啊。 但这一世,她不想做个只能寻求别人保护的金丝雀。 第152章 馋他的身子 沐芷兮的心绪平静下来后,不无担忧地对他说。 “夫君,这些天黎草,还需几日就能收割完毕,得尽快送去冬城。” 萧熠琰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天黎草肯定要送往冬城,为防发生变故,得让可靠之人送去。 天气多变化。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中午就乌云密布了。 黑压压的云层宛若大军压境,暴风雨就要来临。 “王妃,起风了。”秋霜恭敬地递上披风。 萧熠琰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天空,右手微握。 这场雨,来得猝不及防。 田间,农户们四散离开,纷纷往家里赶。 从这儿到村口有一段距离,沐芷兮带着萧熠琰前往就近的农舍避雨,身上都被淋湿了。 村民们都是淳朴心善之人,他们虽不知道二人身份,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也知晓他们非富即贵,便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们。 农舍里住着一家三口,年轻妇人领着孩子过来,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行动不太方便。 “沐姐姐,这是娘亲让我拿给你们的衣裳。” 妇人担心他们介意,解释说:“这是年前新做的衣裳,二位若是不嫌弃,先换上,免得着凉了。” 沐芷兮接过那两套衣裳,微笑着谢过。 “怎么会嫌弃呢,分明是我们打扰了。” 小丫头仰起头, 笑容灿烂:“沐姐姐,娘亲的衣裳,你穿着一定特别好看。” 妇人将女儿拉到身边。 “客人要换衣服,我们先出去。” “好的,娘亲。”女孩认真地点点头,离开前,忍不住对沐芷兮说了句。 “沐姐姐,我一会儿再来找你玩哦。” 沐芷兮微笑着挥挥手,“嗯,我等你。” 母女二人离开后,萧熠琰将门关上。 回过身,看向沐芷兮。 “你先把衣裳换了。” 下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儿走不掉。 只能现在这儿将就将就了。 农舍不比战王府,房间小,没有隔间,简直是一览无余。 沐芷兮拿着干净衣裳,不知道去哪儿换。 她看了看萧熠琰,有些别扭地开口。 “你先转过去。” 萧熠琰的嘴角抽了抽,以为自己听错。 他上前几步,走到她跟前,微微俯首。 紧接着,他那低沉的嗓音幽幽地响起。 “你刚说什么?让本王转过去? “开什么玩笑。你这身子,从上到下,有本王没见过的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无端生出几分暧昧。 沐芷兮眼眸低垂,轻咬下唇。 她跟萧熠琰早已有夫妻之实,但要是就这么在他面前脱光,想想就觉得脸红。 “那不一样。总之……总之你先转过去!” 她有些着 急,强行下命令。 “好,听你的。”萧熠琰轻叹了口气,自觉转身。 要不是担心她感染风寒,萧熠琰不会这么轻易妥协。 沐芷兮解开衣带,将衣衫褪下后,迅速换上了农妇那套干净衣裳。 “好了么。”萧熠琰有些不耐地催促。 “快了,再等等。” 沐芷兮正在系腰带,手忙脚乱。 “要我帮忙么?” “不用,马上就好。” “嗯。” 叩叩叩! 外面响起敲门声。 萧熠琰的第一反应,便是将沐芷兮护住,生怕她被人看光。 门外,妇人热情地询问。 “沐姑娘,你们要用热水吗?” 沐芷兮推开萧熠琰,提高声音:“不用了,谢谢。” 借人家的房子避雨,又穿了他们的新衣裳,哪里还好意思再麻烦他们。 “夫君,我换好了,你把衣裳换了吧。” 她一回头,发现萧熠琰正盯着她,目光透着别样的意味。 萧熠琰第一次看她穿成这样,顿觉惊艳。 粗布麻衣,仍然挡不住她的美艳动人,没有多余的装饰,令她看着清丽脱俗。 他几乎能够想到,将来某一天,他厌倦了朝堂的尔虞我诈,带着她归隐山林的生活。 这就是他一直想要守护的美好。 “夫君?”见他一动不动,沐芷兮轻声唤他。 萧熠琰回 过神,沉声道:“转过去。” 轮到自己转身,沐芷兮狡黠一笑。 她靠近他,笑容夹杂一丝不怀好意。 “夫君也会害羞吗?” “怎么,娘子想看?”萧熠琰笑了笑,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见她目光有所闪躲,萧熠琰越发得寸进尺。 他一步步地,将她逼到了墙角。 旋即,看着她粉扑扑的脸,满眼戏谑。 “你想看,我奉陪到底。” 腰带落在地上,衣袍松垮垮的,好像随时要掉下来。 沐芷兮忙别过脸,嘟囔着:“臭不要脸,我转过去还不行么。” 她只是开个玩笑,哪知道他这么厚颜无耻。 萧熠琰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转过去作甚,难道你夫君的身子不好看?” 他墨黑深邃的双眸微眯,透着些许警告。 她要是敢说不好看,铁定要遭殃。 沐芷兮非常被动,“当然好看。” “既然好看,就多看看。” 见他要有下一步动作,沐芷兮赶忙惊呼:“别,夫君!我会脸红的。” 她就是这么没骨气。 就算看过好多次,对着萧熠琰这健壮的身子,还是会忍不住想入非非。 她承认,她确实有那么一点馋他的身子。 谁让他身材这么好呢。 萧熠琰低下头,在她脸侧亲了一口。 “乖乖转过 去,不许偷看。” “嗯嗯!”沐芷兮如释重负,立马转身。 萧熠琰解下衣裳,背后,有几道狰狞的伤痕。 他的兮儿,胆子小得很。 他不想让她看到那些伤,怕吓着她。 “夫君,你好了没?” “没好。” “哦。”她嘴上应着,又忍不住想转身。 萧熠琰早看出她那点小心思,发出警告。 “不许偷看,否则后果自负。” 沐芷兮做贼心虚,“我才没有呢!” 又过了一会儿。 “我好了,转过来吧。” 沐芷兮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到他此时的模样,瞳孔皱缩。 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裳,穿在他身上,怎么就贵气逼人了? “都说人靠衣装,根本就是骗人的。明明就是,好看的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口水擦擦。”她的脸凑得极尽,被萧熠琰一把推开。 沐芷兮当真擦了擦嘴,发现被骗后,略有不满。 “哪有!夫君就知道捉弄我。” 萧熠琰坐在桌边,她也往他旁边一坐。 萧熠琰起身,她也跟着起身。 终于,他忍不住问:“你为何跟着本王?” “夫君身边暖和。” 萧熠琰有些无语。 这是什么理由?太牵强了吧。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二人之间的宁静。 “沐姐姐,你们好了吗?” 第153章 暴风雨留宿 沐芷兮打开门,看到小丫头那张天真无邪的脸。 “沐姐姐,娘亲让我给你们送点心。” 孩子纯真烂漫,将点心放在桌上。 看得出,她很想吃,却因那是招待客人的,强行忍着。 沐芷兮微笑着道。 “我们马上就要走了,这些点心,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村民们生活不易,她怎么好意思吃。 小丫头连忙摇手,“我们不吃。娘亲说了,这是给客人吃的。沐姐姐,你就吃一口嘛,可香了!” 她伸手抓了一块,送到沐芷兮嘴边,语气满是央求。 拗不过这丫头,沐芷兮吃了一口。 看到二人相处的画面,萧熠琰脑海中浮现出,他们有孩子后的生活。 有个孩子,确实会多些欢乐。 小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给萧熠琰递了块点心。 “叔叔,你也吃啊。” 听到“叔叔”这个称呼,萧熠琰眸光微沉。 难道他看起来很老吗? 小丫头皮肤黑,却长得水灵灵的。 尤其是一双大眼睛,仿佛天上的星星。 萧熠琰对着一个模样可爱的孩子,照样没什么好脸色。 他冷着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这语气,就像在审讯犯人。 “爹爹和娘亲都叫我二丫。 叔叔,我今年五岁哦。” “嗯。”萧熠琰态度冷漠。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冷酷无情。 二丫感觉到男人身上那强大的气场,笑不出来了。 她靠近沐芷兮,小声对她说:“沐姐姐,这个叔叔好凶哦。他会打人吗?” 沐芷兮“扑哧”一笑,摸了摸二丫的脑袋。 “不怕,沐姐姐保护你。” 萧熠琰眉头微皱,“你们以为我听不到么。” 沐芷兮俏皮一笑,“夫君,你吓到人家孩子了。” 萧熠琰看了眼二丫,眼中没有半点暖意。 “你既然知道她是人家的孩子,就少与她这般亲近。” 二丫年纪小,却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她抱住沐芷兮的胳膊,眼圈突然就红了。 “我最喜欢沐姐姐了,沐姐姐不要不理我啊!” 沐芷兮暗自踩了萧熠琰一脚,让他闭嘴。 同时,她还得忙着安慰二丫。 “不会的。我也很喜欢你呢。” 话音刚落,二丫的娘亲就过来了。 妇人将二丫拉了过来,颇为无奈地责备:“你这孩子,让你过来送点心,你怎么还缠上人家了。” 紧接着,她又对着沐芷兮赔不是。 “沐姑娘,是我没教好孩子,她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这个做 娘的……” 沐芷兮马上起身,打断妇人的话。 “您误会了,二丫很懂事,我们刚才在闹着玩儿呢。” 二丫重重地点了点头,“娘,沐姐姐说得对,我很乖的。” 妇人非常谨慎,觉得萧熠琰肯定身份尊贵,不敢得罪。 她将二丫带走后,又给他们送来了被褥。 “雨越来越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村口的路也被落石给堵了,马车进不来。 “沐姑娘,你们二位若是不嫌弃,今夜就在这儿歇一晚吧。” 沐芷兮看向窗外。 和妇人说的一样,雨还在下,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 雨停之前,他们没法出村子。 没多久,陆远回来了。 他淋成了落汤鸡,站在屋外禀告:“主子,路被堵了,马车寸步难行。我们正在清理,至少需要两个时辰。” 萧熠琰下巴微压,没有其他吩咐。 陆远正要离开,被沐芷兮叫住。 “陆远,秋霜呢?你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暴风雨来得突然,萧熠琰带着她,陆远则带着秋霜。 她虽信得过陆远,却还是担心秋霜的安危。 “回王妃,秋霜已经被属下安置在农舍,您不必担心。” 闻言,沐芷兮低声自语:“她没事就好。” 清路需要两个时辰,萧熠琰看了眼外面的雨势,常伴有雷鸣,非常危险。 他考虑再三后,沉声吩咐。 “让他们停手,各自寻找避雨处。” “可是主子……”陆远还有话说,有些着急。 现在避雨,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啊。 萧熠琰眸色微冷,略显不耐。 “本王不想说第二遍。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做,不得有误。” 陆远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气,说一不二,不容置喙。 “是,属下遵命。”他抱拳行礼,“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萧熠琰一转身,便对上了沐芷兮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 她坐在桌边,两只手撑着下巴,笑得像朵花。 “夫君,你是担心陆远他们的安危吧?” “你想多了,本王怎么会担心他们。” 见他如此傲娇,沐芷兮笑得越发开心:“别骗人了夫君,你明明就很温柔。” 前世,她怎么就没发现,他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呢? 萧熠琰剑眉微皱,挑起她的下巴,反问。 “你说这话,有人会信么。” 沐芷兮漂亮的眸子如同宝石,通透澄澈。 她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别人不信,我信。” 萧熠琰嘴角微扬。 “本王杀人无数,也只有 你觉得本王温柔。” 沐芷兮站起身,踮起脚尖。 她那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笑容温婉。 “不只是我,七皇子和清雅公主都这么觉得哦。” 前世,她从来没有试着了解他。 不知道他的孤独。 他付出了多少,她视而不见。 直到最后失去他,才知道珍惜这份感情。 沐芷兮心有所感,壮着胆子亲吻他的唇角。 “夫君,这一世,我会永远陪着你。以后不论遇到什么困境,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误会你、背弃你,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萧熠琰冷峻的眸中拂过一道光芒。 没想到,她会突然对他说这些。 母妃死后,他鲜少感觉到这种温暖。 面上,他镇定如常。 他抬起手来,轻抚她的脸庞,温声道。 “雨下得这么大,今晚估计真得在这儿过夜。你先睡,我守着你。” “好。”沐芷兮应了声后,松开双手。 太庙。 杨妃以调查萧清雅被人下毒为由,带着人围住了无大师的禅房,进行了一番搜查。 了无觉得,清雅公主中毒,与他无关,他行得端坐得正,所以没有反抗。 禅房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个侍卫摸索到什么,打开一看,面色大惊。 “娘娘,找到了!” 第154章 偷亲她 了无看到侍卫手中的东西,满脸震惊。 那是一个木盒,盒子里有好几条活生生的蛊虫。 了无赶忙辩解:“阿弥陀佛。杨妃娘娘,冤枉,这些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杨妃露出十分悲愤的表情,对着侍卫吩咐。 “了无谋害公主,证据确凿,马上把他抓起来!” “是!” 了无不会武功,直接被两个侍卫架了起来。 “娘娘,老衲是冤枉的,佛门净地,您不能……” 杨妃斜睨了一眼,神情冷漠:“哼!冤枉?你要是真的冤枉,就去皇上面前喊冤吧。” 怪只怪,他了无是皇后的人。 了无被带走后,皇后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说清楚,杨妃从了无那儿搜出了什么!”皇后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来报信的侍卫。 “听说是……是蛊虫。” “蛊虫!怎么可能?”皇后越发诧异。 了无一个和尚,怎么会养蛊虫! 难道是杨妃有意陷害? 但杨妃和了无没怨没仇的,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皇后坐立难安,干脆起身前往北苑。 北苑,皇帝看过杨妃呈上来的证据,勃然大怒。 “了无!你要作何解释!” 沐芷兮之前说,清雅中的是蛊毒,他还不怎么相信,没想到,竟真 有此事! 了无跪在皇帝面前,无从辩解,十分着急。 “皇上,不是我,这些东西……这东西不是我的……” 杨妃眼睛红红的,甚是委屈地冲着皇帝哭诉。 “皇上,这妖僧好狠毒!清雅好端端就被他下了蛊,到现在都没痊愈。太庙乃皇家重地,此人包藏祸心,其罪当诛!” 想到清雅,皇帝越发愤怒。 清雅从小到大都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岂能白白受害! “妖僧!朕今日要将你千刀万剐!” 皇后刚到,就听到皇帝的怒吼。 “皇上息怒,了无大师是出家人,一心向佛。此事得查清楚,方能服众啊。” 皇帝抬眼看向来人,眼神略带不满,“皇后,你怎么来了?” 皇后什么事儿都要插一脚,闲的么。 了无看到皇后,就像落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脸上迅速拂过一抹激动之色。 皇后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见过皇上。臣妾闻讯而来,是怕皇上听信谗言,导致了无大师无辜丧命,真凶逍遥法外。” 杨妃的位分比皇后低,福身行礼后,侧过身,给皇后让位。 听了皇后这番话,皇帝非常不悦。 他眯了眯眼,语气严厉地质问皇后。 “放肆!朕难道是听信谗言的昏君吗!” 龙 颜大怒,皇后诚惶诚恐地低头。 “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 皇帝没有让她接着往下说,继续质问。 “皇后,你说这妖僧无辜,摆明要护着他么!” “臣妾不是要护着谁,而是认为此事有诈,不想无辜人枉死。” 杨妃谨记沐芷兮的叮嘱,知晓皇后和清雅中毒有关,多多少少心存疑虑,不敢确信。 而现在,皇后这般护着了无,令杨妃不快。 她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地开口道。 “皇后娘娘,了无私养蛊虫,谋害公主,人证物证俱在,何谈冤枉?” 皇后也没什么好脾气,直接回怼。 “杨妃,你仅凭从了无房中搜出的几条虫子,就断定他私养蛊虫,简直荒谬! “万一有人陷害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杨妃不甘示弱,“禅房外有侍卫把守,常人难以接近。” “妹妹这话就片面了。你觉得难以接近,说不定……” “好了!都住口!”皇帝头痛症犯了,阻止二人继续争执下去。 “皇上,清雅差点没了性命,妖僧了无,绝对不能轻饶!”杨妃一副护女心切的模样,看向了无的眼神,充满怨恨。 了无现在是有口难言。 侍卫们确确实实从他房间里搜出了蛊 虫,他说不是他,没人信啊。 皇后要保住了无,只是事出紧急,眼下没有好办法。 “皇上,了无大师不可能谋害公主。他自小入佛门,德高望重,深得九一大师真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杨妃的情绪略显激动,立马反驳皇后。 “皇后娘娘,您难道忘了吗?这妖僧给皇子们算卦,却糊涂到弄错生辰八字。德高望重,早就成了过去。 “私养蛊虫,触犯北燕律例,用巫蛊术害人,罪加一等。” “杨妃,你!”皇后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发作。 算卦那事,皇上就已经对了无很不满。 杨妃这贱人,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了无不想被治罪,却不知道如何争辩,急得脸色煞白。 眼下,他只能喊冤。 “皇上,冤枉!我没有私养蛊虫,没有啊!” 皇帝的头更加痛了。 他摆了摆手,吩咐侍卫。 “来人,将了无关押,此案交由大理寺,定要查明真相!” “遵命!” 眼看着了无要被带走,皇后甚是着急。 “皇上,还请您三思!” “朕乏了,都退下吧。”皇帝没有理会皇后,直接进屋休息了。 皇帝离开后,皇后拦下了杨妃。 “杨妃,本宫问你,那些蛊虫,究 竟是怎么回事!” 杨妃收敛许多,颔首低眉道:“是侍卫们搜出来的。皇后娘娘难道信不过臣妾吗?” 皇后走近一些,紧盯着杨妃的脸,审视着她。 “别在本宫眼皮底下耍花招,否则有你好看。” “臣妾怎么敢啊。只是皇后娘娘,臣妾就清雅一个女儿,她就是臣妾的命根子。谁要是敢伤害她,臣妾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杨妃的后半句话,透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更何况,杨妃本就不是什么弱女子。 她笑脸盈盈地看着皇后,眼神坚毅。 后宫这条血路,她撑过来了。 为了清雅、为了杨家,就算对手是皇后,她也不怕。 雨,下了整整一夜。 沐芷兮听着雨声,安然入睡。 萧熠琰则说到做到,默默守着她。 看着她熟睡的脸,他心里期盼着,这辈子都能像现在这样。 他缓缓俯身,想亲吻她的唇瓣时,她醒了。 “夫君,天亮了吗?”沐芷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窗外。 萧熠琰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声音低沉,“雨停了,我们也该走了。” 他正要起身,却被沐芷兮拽住胳膊。 她笑容娇俏,明知故问。 “夫君,你刚才是要亲我吗?” 第155章 迫在眉睫 沐芷兮问得直白,弄得萧熠琰面色一僵。 “你说什么,我怎么会……” “我早就醒了哦。”沐芷兮笑意甚浓,仿佛已经将他看透。 萧熠琰手扶着额头,转移话题。 “饿了么,我让陆远去弄些吃的。” “嗯嗯。”沐芷兮微微一笑,没再调侃他。 没想到,她家夫君脸皮还挺薄。 前世,他也曾趁着她睡着时偷亲她。 可惜那时,她不喜欢他,厌恶他的触碰。 经过一夜的暴风雨,整个村子大变样。 田地里的庄稼被吹倒、茅草屋坍塌、道路泥泞,百姓们议论这天灾,愁容满面。 离开村子时,二丫带着几个孩子跑来送行。 “沐姐姐,这是娘亲让我给你的。” 萧熠琰站在马车旁,早已等得不耐烦。 陆远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走到秋霜身边,对她说:“你去,催催王妃。” 秋霜一脸为难。 “催过了,王妃没听见。” 陆远叹了口气,嘟囔道。 “王妃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秋霜立即反驳,“生孩子又不是王妃一个人的事。” 陆远点了点头,深表认同:“这话倒是没说错。” 回到马车内,沐芷兮感觉气氛不太对。 “夫君,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萧熠琰避开她探 究的目光:“没有。” 沐芷兮一脸不信,“一直皱着眉头,还说没有?” 她抬手,欲抚平他拧着的眉心。 萧熠琰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怀中。 “本王确实有烦心事。 “太庙祈福,皇帝以为你身怀有孕,才会允许你提前离开。 “可如今……”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沐芷兮反应甚快,忐忑不安。 “夫君是担心,罪犯欺君吗?” 萧熠琰下巴微压,“嗯。” “那可怎么办啊?据我所知,祈福就要结束了……” “不担心,本王在太医院有人。” 沐芷兮瞳孔放大,“串通太医欺君吗?万一被皇上发现,岂不是罪加一等?” 看着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萧熠琰嘴角微扬。 他俯首亲吻她的唇瓣,嗓音低沉缱绻。 “被发现之前,就得辛苦爱妃了。” 沐芷兮面色一红,低着头,声音轻如蚊蚋。 “夫君也是。” 这种事,一个人辛苦可不够。 她这副娇羞的样子,令萧熠琰心神荡漾。 要不是地点不合适,真想立即将她吞吃入腹。 战王府。 别苑。 “姑娘,王爷和王妃回来了!” 楚嫣然正坐在铜镜前,闻讯,面色一喜。 “真的吗?快帮我更衣。” 马 车停下后,萧熠琰先下马车,习惯性地去扶沐芷兮。 这一幕,落在楚嫣然眼中,内心无比羡慕。 “嫣然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见到楚嫣然,沐芷兮笑容温婉。 “嫣然妹妹之前身受重伤,现在好些了吗?” 楚嫣然微微一怔。 她的伤,早就痊愈了。 但伤好后,她就要被送走。 为了留在萧熠琰身边,完成主子交代她的任务,楚嫣然故作虚弱。 “嫣然伤得太重,有劳王妃挂心了。” 萧熠琰将披风搭在沐芷兮肩上,提醒道:“外面风大,进去再说。” 回到主院,萧熠琰要处理公文,直接去了书房。 屋子里,沐芷兮只留下秋霜一人伺候。 “王妃,楚嫣然那女人显然居心不良,您可千万不能被她骗了啊。” 见秋霜比自己还着急,沐芷兮忍不住笑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倒是不担心。” “王妃,话可不能这么说。把她留在王府,总是一个祸害。万一她用那些腌臜手段,上了王爷的床……” 听到这儿,沐芷兮眉头一皱,正色警告。 “秋霜,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王府人多嘴杂,平日里需谨言慎行。” 秋霜俨然一副说错话的模样,低着头。恭声道。 “王妃说的是,奴婢谨 记。” “让厨房给王爷熬些清粥,一会儿我亲自送去。” “是。” 沐芷兮给萧熠琰送粥,却被陆远拦下。 “王妃,主子正在与人议事,您恐怕不便打扰。” 沐芷兮认得楚嫣然院子里的婢女,直接问陆远。 “与王爷议事的,是楚嫣然吗?” “这……”陆远不知当说不当说。支支吾吾,反倒默认了。 秋霜替自家王妃感到气愤。 她就说吧,楚嫣然那女人手段多得很。 这不,王爷才刚回府,她就恬不知耻地黏上去了。 沐芷兮从容微笑,“无碍,本王妃就在外面等着。” 陆远有些为难,恭声劝说。 “王妃,您还是先回吧,主子和楚姑娘,估计……估计还得要好一会儿。” 他这话,非常容易让人误会。 秋霜的眼皮跳得厉害。 难道,王爷正在宠幸楚嫣然吗! 她偷偷看向自家王妃。 此时,沐芷兮面色平静镇定,眼底却拂过一丝寒意。 她盯着书房那扇紧闭的门,双手紧攥。 要谈正事,她可以理解。 但非得关着门谈吗? 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怎能不让人多想。 沐芷兮心中发闷,立即转身离去。 秋霜快步跟上,明显感觉到,王妃心情不畅。 “王妃,您慢些……” 楚嫣然 在书房将近两个时辰,府中马上就有了闲言碎语。 “你们都听说了吗?别苑那位楚姑娘就要被抬为妾了。” “啊?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楚嫣然进出王爷书房,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婢女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又怕被人听见。 然而,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沐芷兮耳中。 她正在伏案作画,听到那些流言蜚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笔下暗自用力。 秋霜亲眼看到,自家王妃一笔下去,宣纸生生被划破。 惨了惨了,王妃肯定生气了。 王爷也是,明明跟王妃好好的,干嘛要去招惹那楚嫣然啊。 “秋霜。” “奴婢在!”突然被叫到,秋霜吓了一跳。 “换纸,研磨。” “是!” 秋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伺候着。 终于,午间的时候,萧熠琰回来了。 他一踏进屋子,就感觉到气氛无比压抑。 地上都是一些画废了的稿子,被揉成一团,更像是某人的泄气之作。 “奴婢给王爷请安。”秋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着见到王爷。 王爷回来就好。 他稍微哄几句,王妃就不气了。 萧熠琰捡起脚边的纸团,平展开来。 看到上面所画的内容后,他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第156章 望江楼,一座难求 画的是他,画工栩栩如生。 但好好的一幅画,被画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变得难以入目。 萧熠琰大步走到案桌前,沐芷兮干脆头也不抬。 “你这是在拿本王泄愤么。”他语气严厉,透着些责备。 沐芷兮抬起头,目光清冷。 “练练手,画错了而已。王爷怎么还生气了?” “拿本王的画像练手?” 萧熠琰目光逼人,眼中仿佛有火星子。 府中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他也听说了。 就是怕她误会,他才暂时放下公文,过来看看她,跟她解释清楚。 他诚心诚意,难道换不来她半分信任么。 两人各自憋着一股气,令原本就压抑的气氛越发死寂。 萧熠琰冷冷地扫了眼秋霜,“退下。” 秋霜不放心地看了眼王妃,“是。” 屋中没有外人,萧熠琰直接开门见山。 “本王跟楚嫣然什么事都没有,别多想。” 沐芷兮只觉得他态度傲慢,更加生气。 她将蘸了墨汁的毛笔拍在案桌上,双手紧握。 “我相信你跟她清清白白有用么,现在流言四起,你要怎么挡住悠悠众口!” 萧熠琰一脸坦荡,“本王没做过的事,何须畏惧人言。” “女子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你与楚嫣然共处一室 ,如今名声受损,她就有理由让你负责。” 见沐芷兮的情绪有些激动,萧熠琰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他深深地望着她。十分冷静地问:“本王只在乎,你是否相信本王。” 沐芷兮甩开他的手。 “我信。但人言可畏……” “兮儿,本王从不畏惧人言。若是畏惧,当初就不会执意娶你为妃。” “那不一样!” 沐芷兮恨铁不成钢似的,将话题扯回来。 “楚嫣然如今没名没份,住在战王府,于理不合。 “今日这事传出去,你若不收了她,别人还以为堂堂战王,是个翻脸不认人的薄情郎。 “可你若是收了她,我心里不快。” 萧熠琰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表情严肃认真。 “府中的人,本王自会封口。至于楚嫣然,本王已经让人将她送走。这样,你满意了么。” 他留着楚嫣然,纯粹是为了查清楚她背后的主子。 但若是引得兮儿不悦,那就得不偿失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将楚嫣然安置在外面。 然而,沐芷兮早已猜到他的目的。 “王爷想要把她养在外面吗? “你救了她的性命,还不够吗? “不管是府中还是府外,你养着她,本质都是一样的。 “我只问你一句,你是 不是坚持要把她留在身边。” 萧熠琰稍显为难,有些话,他不能跟她明说。 “兮儿,本王这么做,有不得已的理由。” 沐芷兮执着地追问:“理由,不能告诉我,是么?” 萧熠琰压了压下巴。 沉默良久,沐芷兮推开他,眼神难掩落寞。 “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把她养在外面也好,抬她为妾也罢。我相信夫君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我还是有些生气。 “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的大度和信任,出乎萧熠琰的意料。 他以为,她会跟他闹。 此时,眼前这个不加掩饰、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她,令他心生愧疚。 “本王陪你。” 沐芷兮果断拒绝。 “不要。看到王爷,我的心情一直不会好的。” “那正好,可以拿本王出气。免得憋坏了。” 萧熠琰的嗓音十分温和,仿佛在哄小孩。 “拿着画像发泄,哪里比得上对着本王撒气?” 沐芷兮嘴角一撇,“我可不敢拿王爷撒气。” 萧熠琰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衣襟处:“不生气,本王忙完了,带你去望江楼。” 沐芷兮眼中一亮。 “望江楼一座难求,夫君不是在逗我开心吧。” 在北燕,望江楼这三个字,无人不知 。 它不仅仅是酒楼,还融合了各种玩乐,到了晚上最热闹。 其幕后老板从不现身,令传闻平添神秘色彩。 萧熠琰让人在城郊购置了一处宅子,现在成为楚嫣然的栖身地。 夜幕降临,一道黑影迅速闪过,落在楚嫣然的房中。 “谁!”楚嫣然警惕心极强,黑暗中,立马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 黑影站在床边,缓缓开口。 “是我。” 听出来人的声音,楚嫣然紧绷的身子才松弛。 她站起身,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过来?难道是主子有令?” “主子不放心你一个人行动,派我前来接应。”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楚嫣然。 “此毒无色无味,你务必要寻找机会给萧熠琰服下。” 楚嫣然握紧药瓶,叹了口气。 “我们还是低估了他。我现在压根就没法接近他。 “他心里只有他那个王妃……” “他只要有软肋,这事儿就好办。要么,除掉沐芷兮,要么,借沐芷兮的手,杀了萧熠琰,一劳永逸。” 楚嫣然摇了摇头。 “行不通。沐芷兮身边有很多暗卫,暂时动不了她。 “至于借刀杀人,兴许能试试。” 夜幕四合,望江楼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今晚献艺的女 子个个容貌艳丽,身材姣好。 琴音、热舞、美食、赌场……应有尽有。 夜里的望江楼,是达官显贵的销金窝。 沐芷兮第一次来望江楼,紧跟着萧熠琰,生怕跟丢了。 望江楼内的繁华,堪比宫殿。 黄金砌成的阶梯,宝石装饰栏杆,墙上挂的都是名家字画,玉盘珍馐、美酒佳肴,令人流连忘返。 就连那些献艺女子所穿的布料、戴的首饰,也都是价值连城。 这幕后大老板定是富可敌国! 萧熠琰牵着沐芷兮的手,坐在位置上。 他对这儿很熟悉,不像是第一次来。 沐芷兮好奇地问:“夫君,来这儿吃饭,需要花不少银子吧?” 萧熠琰轻抬眼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为了娘子开心,花再多银子都值得。 “你看看,想吃什么。” 他丝毫不担心银子的问题,将菜单子递给她,以一个熟客的姿态介绍推荐。 为了望江楼之行。沐芷兮白天都没怎么吃。 光是听萧熠琰说,她就馋得不行了。 砰! “装什么装!小爷看上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咳咳……”厉声突然从隔壁传来,将沐芷兮吓得一激灵,呛到了。 萧熠琰目光冷冽,杀气顿现,看向那闹事的男子。 第157章 混乱中遇刺 沐芷兮担心萧熠琰一个冲动,在这儿闹出人命,立马抓住他的手。 萧熠琰会意,冲她低声道,“放心,本王有分寸。” 沐芷兮看向闹事那桌,一玄衣男子被调戏,发出警告声。 “这位公子,请自重。” 男子模样绝美,眉眼如画,薄唇嫣红。 一举一动,高贵优雅,一看就是出身名门。 他的存在,令台上那些舞姬都逊色不少。 如此绝色,怪不得只是安安静静地喝茶,都能被登徒子给盯上了。 沐芷兮盯着那张脸,只觉得眼熟。 等等! 这人…… 好像是南国三皇子——花九阙。 要不是前世见过一面,她断然认不出他。 花九阙擅长巫蛊之术,是南国一众皇子中,最受朝臣拥戴的储君。 南国封闭,不与别国往来。 因此,有关这位三皇子的传闻很少。 只知,他的容貌堪称天下一绝,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 此时,花九阙紧皱眉头,表现出些许不耐。 他这几日在驿馆待着太无聊,才想着出来散散心。 没想到,心情非但没变好,反而更糟了。 闹事的纨绔子弟醉得不轻,对着花九阙口不择言。 “你让我自重?哈哈……真是笑死人了,正经人会来这种地方吗? 你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就是来勾搭人的么!” 男人说完,手搭了过去。 “放肆!”花九阙身边的侍从大喝一声,抓住男人的手腕,将他一推,“我家主子可是……” “退下。”花九阙及时出声,不让手下继续往下说。 他亲自起身。 突然,利剑出鞘,剑尖直指那对自己出言不逊的男子。 “你,你想干什么!”男子被吓得腿软,瞬间清醒。 “今夜不想见血,识相的,马上滚。” 男子不想认怂,骂骂咧咧:“你给我等着,小爷我还会回来的!” 闹事者离开后,花九阙收剑入鞘,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目光一扫,正好和沐芷兮对上。 他早已习惯被女子盯着,所以没当回事。 角落里,几个男人低声交谈。 “刚才那位,好像是赵家的公子,皇后娘娘的外甥吧?” “可不是嘛。皇城一霸——赵栗,恶名远扬,谁人不知。” “赵栗仗着赵家的权势,横行霸道惯了,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 花九阙身边的侍卫眉头一皱。 一个无作为的皇亲国戚,竟敢对他们殿下不敬,死上一百回都不够赎罪的! 沐芷兮抓着萧熠琰的手,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低声对他说。 “夫君,你看到了吗?那个人就是南国三皇子。都说他的巫蛊术已经登峰造极,能够起死回生呢!” 萧熠琰满眼怀疑,反问:“你怎么知道那人的身份?” 他非常诧异,沐芷兮很少外出,居然能一眼认出花九阙。 沐芷兮松开了萧熠琰的手,目光有所闪躲。 她怎么忘了,这个时候,她还没见过花九阙呢! 萧熠琰回握住她的手,“兮儿,你……” 沐芷兮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搪塞,赶忙岔开话题,“夫君,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她抽出自己的手,笑容单纯无辜。 见她存心隐瞒,萧熠琰并未追问。 赵栗说到做到,真就带了一帮护卫过来。 嘭! “刚才拿剑指着本公子的人呢!跑哪儿去了!”男子骂骂咧咧,情绪暴躁地踢翻了几个凳子。 伙计赶忙过来劝阻。 “赵公子,息怒。来这儿就是图一开心,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图开心是不错。但本公子现在很不爽!” 赵栗眼睛一扫,落在花九阙身上。 “就是他! “小子,我今天非得打断你的胳膊!” 赵栗一声令下,护卫们一拥而上,将花九阙团团围住。 花九阙手执酒杯,俊美的脸上毫无 任何惧意,反而流露出些许不屑。 “不少人想要打断我的胳膊,但都没什么好下场。 “成心找死,没人拦着你。” 他声音幽冷,仿佛雪夜静静绽放的寒梅,美艳,却带着刺骨的寒,不容人接近。 赵栗面露凶狠,对着前面的护卫踹了一脚。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啊!” 花九阙身边的侍卫武功高强,拔出佩剑,护在自家皇子前面。 他一人迎战对方十几个,招招制敌。 这一场厮打,吓跑了不少客人。 望江楼内的管事亲自出面阻止,差点被削了脑袋。 花九阙身边还有不少暗卫,统统现身,将主子保护起来。 桌子和凳子遭了殃,四分裂。 沐芷兮和萧熠琰坐在隔壁,一个护卫杀红了眼,大喝一声,拿着刀劈了他们的桌子。 她原本只想好好吃个饭,没想到被波及。 事到如今,安坐在这儿是不可能的。 萧熠琰站起身,拉着沐芷兮的手,欲带她离开。 突然,一个酒坛子凭空飞来,他反应迅速,大手一挥,将其击落。 “嘭”的一声,酒坛子碎了一地,酒香四溢。 “找死!”萧熠琰低声咒骂了声。 赵栗这小子,非要挑今晚闹事是么。 要不是他出手快,那酒坛 子会砸中沐芷兮的脑袋。 暗中,有人趁混乱朝萧熠琰攻来。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朝萧熠琰攻来,像是早有计划一样。 萧熠琰护着沐芷兮,躲过暗剑,一抬眼,看到门被封住了,赵栗早已不见踪影。 原来如此。 赵栗闹事是假,趁乱刺杀是真。 同样察觉到真相的沐芷兮抬头一眼,想要提醒萧熠琰有危险,却看到他眸中泛上了淡淡的猩红,杀气十足。 有刺客,战王府的暗卫纷纷现身。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保护主子和王妃!” 三方混战,局面更加不受控制。 望江楼的管事看着满地的狼藉,无比心痛。 他对着楼内的伙计和护卫喊道:“赶紧的,把他们分开啊!” 那帮没脑子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傻站在那儿看戏呢! 这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他该怎么跟主子交代啊。 赵家公子,战王,还有那身份不明的贵客,都是不好惹的,怎么就凑一块儿去了呢。 望江楼的伙计加入后,现场更是可怕。 鲜血四溅,断胳膊断腿,哀嚎声迭起。 混乱之中,沐芷兮的簪子掉了。 那是萧熠琰送她的簪子,她当即弯下腰去捡。 刀光剑影呼啸而过,杀气逼人。 “兮儿!躲开!” 第158章 萧熠琰,必须死 沐芷兮捡起簪子,一抬头,剑尖离她眉心一寸。 关键时刻,萧熠琰伸手抓住剑身,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渗出。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目光冷冽,踹飞了那个刺客。 “夫君!你的手……”沐芷兮惊呼一声,抓着他的手,心疼不已。 “没事。” 话音刚落,萧熠琰看到,又有不少刺客朝着沐芷兮而来。 这些人功夫了得,内力高强,使的是无极门的招式。 看来今晚,是赵家收买无极门,趁乱行刺。 刺客好像很清楚,沐芷兮是萧熠琰的软肋。 没法接近萧熠琰,他们便以沐芷兮为目标。 萧熠琰将沐芷兮紧紧护着,杀戮间,温声安抚,“别怕。” 沐芷兮眉心紧拧,抓着他的衣襟,重重地点头,“嗯!” “殿下,我们被人利用了。他们要对付的是别人。” 花九阙目光如炬,冷声命令:“杀无赦!” 利用他来制造混乱是么,那就都别想活命。 望江楼的出入口都被封住。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正在进行一场混乱的厮杀。 此时,赵栗就站在外面。 他没有醉,十分清醒。 皇后姑母将刺杀萧熠琰的任务交给他,只要得手,他就有享不尽的好处。 嘭! 门发出一声巨响,好像 要被人撞开,吓得赵栗心头一颤。 扇了扇眼前的灰,不住咳嗽。 身后的侍从着急请示:“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栗紧握拳头,“把门口堵了,放火!” 侍从听令行事,在望江楼外架上干草,一点就着。 火光映衬着赵栗的脸,逐渐扭曲。 都去死吧! “主子,着火了!”陆远最靠近出口,第一个闻到气味。 “马上护送王妃离开!”萧熠琰被无极门的杀手缠上,打算先将沐芷兮送走。 “夫君……”沐芷兮眼眶微红,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想丢下他。 萧熠琰将她推开。“听话,兮儿。你在这儿,本王会分心。” “请王妃随属下离开!”陆远心急如焚。 没有这个女人,主子早就脱身了。 她还这么磨磨蹭蹭的,不想活了吗。 沐芷兮看了眼萧熠琰,犹豫不决。 那些杀手想要他的性命,招招狠毒。 他要是有个万一…… “夫君,等我!”她松开他,留下这么一句后,跟着陆远离开。 她不会武功,在里面帮不上忙。 萧熠琰看了眼手上的伤口,血已经变成黑色。 这些人真够卑鄙的。 居然在剑上涂了毒。 花九阙的衣面上沾了血,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分不清 谁是谁,他见人就杀。 “殿下,火越来越大了,我们还是撤吧!” “滚!”花九阙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杀气一出,就收不回来了。 赵栗望着火光,兴奋无比。 萧熠琰一死,皇后姑母就会将清雅公主许配给他。 能否抱得美人归,成败在此一举了。 “继续点火!” 望江楼这边动静很大,引来了官府的人。 他们想要救火,却被赵栗阻拦。 “本公子接到密保,望江楼内藏匿细作,正在采取火攻。你们胆敢救火,就是通敌叛国!”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都不敢贸然上前。 赵栗有皇后撑腰,他们得罪不起。 火势越来越大,官府的人也只能站在外面看热闹。 “公子,有人逃出来了!” 赵栗定睛一看。 竟是沐芷兮! “那是细作!杀了她!”赵栗大吼着,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活口。 赵栗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被陆远踹飞。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战王妃!” 赵栗假装才认出沐芷兮,赶忙上前行礼。 “参见王妃,您怎么……” 沐芷兮来到外面才知道,整个望江楼,门窗都被堵了。 要不是陆远,她根本出不来。 “救火!”她红了眼,冲着赵栗大吼。 “王 妃,这火救不得。里面有细作……” 沐芷兮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温婉模样,揪住赵栗,怒斥:“少说废话!本王妃让你救火!王爷还在里面!” 赵栗不慌不忙地命令侍从。 “王妃受惊了。来人,将王妃送上马车。” 陆远横刀护住沐芷兮,“我看谁敢动!” 赵栗冲着沐芷兮嬉皮笑脸道,“王妃,大庭广众的,你在这儿跟我拉拉扯扯,不怕惹人非议吗?” 眼看着火光窜天,沐芷兮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尽是寒意。 趁着赵栗不备,她用银针抵住他的脖子。 “马上让你的人救火,否则我先杀了你!” 赵栗没想到沐芷兮敢威胁他,只觉诧异。 但见她柔弱不堪,也就不怕她了。 “杀我?你有这胆子么。我可是皇后的亲侄子!就你这跟破针,想吓唬谁呢!” 沐芷兮冲着陆远命令道:“刀给我!” “王妃,这……” “给我!” 她管不了那么多。 萧熠琰被刺客缠住,她必须得做些什么。 陆远不敢把刀给沐芷兮。 他非常理智地劝说:“王妃,别冲动,不要伤了您自己。” 赵栗冷哼了声,“战王妃受惊过度,赶紧把她拉开!” 话音刚落,沐芷兮目光一凛,手中的银针直接刺 入他的脖子。 “这针一旦拔出,你就会血流不止而死。想活命的,赶紧让人救火。”她冷声威胁,手法干脆利落。 “你……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吗!”赵栗强装镇定,一动不动。 沐芷兮捻转银针,又刺深了些。 这下,痛得赵栗哇哇大叫。 “啊啊啊啊!你住手!” 陆远站在旁边保护沐芷兮。 光听赵栗那小子的叫唤声,就知道有多痛了。 没想到,王妃还挺狠的。 赵栗痛得不行,只能让人救火。 他心眼狠毒,估摸着时辰,现在就算救火,也没什么用了。 火势起来后,根本灭不了。 萧熠琰这次,必死无疑。 他心里正得意,突然被沐芷兮一拽。 她脚步极快,带着他往前。 赵栗想要挣扎,顾及到脖子上那根要他命的银针,不敢乱动,只能大喊。 “你干什么,我都让人救火了,你还不赶紧放了我!” 沐芷兮不回答,目光坚定地将他拽进望江楼。 “王妃,危险!”陆远紧跟着,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 萧熠琰解决了好几个杀手,催动内力时,毒素迅速蔓延。 疼痛难忍之际,见到沐芷兮的身影,眼中顿时有了光亮。 是自己中毒已深,产生幻觉了么? “兮儿……” 第159章 赵栗之死 火光中,沐芷兮挟持着赵栗,倾城绝美的脸上流露视死如归的勇气。 “马上让你的人住手!”她对着赵栗发出命令,语气冷冽。 赵栗怕痛,更怕死。 但皇后交代他的任务,他又不能不从。 犹豫时,脖间又是一阵剧痛。 “别别别,我马上下令,姑奶奶,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赵栗痛得连声求饶,眼泪直往外飙。 萧熠琰的注意力都在沐芷兮身上,担心她遇到危险。 却不能分身过去,他这边也是自顾不暇。 无极门的杀手数量甚多,利用阵法将他围困住。 要不是他不慎中毒,这些人已经全都倒下了。 看到沐芷兮,他瞳孔猩红,杀气越发强烈。 出手越发快准狠,一招致命,不留活口。 花九阙同样被困在阵法里,两人莫名默契,一人负责一边。 一时间,鲜血喷薄而出,空气中,烧焦味和血腥味混杂。 无极门的杀手早已埋伏在望江楼内,数量越来越多。 死了一个,就有其他人补上。 阵法的核心,是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瞳孔幽深,仿佛漆黑的深渊。 阵法外,被沐芷兮胁迫的赵栗高声大喊。 “本公子命令你们,马上停手!” 杀手们稍有分 神,萧熠琰和花九阙迅速突破,刹那斩杀数人。 无极门的杀手拿钱办事,六亲不认。 只要出钱,让他们杀,他们就杀。 让他们停手,就绝不恋战。 何况,对手是北燕战王和南国三皇子,他们的胜算本就不大。 再这么厮杀下去,他们这一百多个弟子,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赵栗痛得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地问:“姑奶奶,我都让他们停手了,你现在能放了我吧。” 沐芷兮眼里只有萧熠琰,松开了赵栗后,朝他奔去。 “夫君!”她扑进萧熠琰怀中,泪眼汪汪。 萧熠琰中毒已深,靠意志力强撑。 萧熠琰轻搂着她,心中说不出的感动。 没想到,她会冒险过来。 难道她真不怕死么。 “撤!”戴着鬼面具的杀手一声令下,无极门众弟子迅速分散开来。 萧熠琰冷眸一沉,对着暗卫们下达指令:“追!” 区区无极门余孽,杀一个是一个。 火还在烧,整个望江楼仿佛一个火球,住在附近的百姓非常慌乱,生怕这火飞到自家来。 萧熠琰带着沐芷兮出来,陆远揪住赵栗,恭敬请示。 “主子,这人要如何处置?” 萧熠琰看了眼即将被烧光的望江楼,冷声道。 “把他丢进去。” 赵栗吓得浑身直哆嗦。 “不要……不要啊战王殿下,求您饶了我,我不想死啊……” 陆远直接堵上他的嘴,亲自将他送入火海。 而后,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救命……” 赵栗喊得再大声,都没人敢去施救。 赵家的侍从见势不对,赶忙回府禀告。 得知自己的儿子要被战王活活烧死,赵乾如同遭五雷轰顶,“你说什么!” 他赶忙让人备马车,片刻不敢耽误。 赶到望江楼的时候,火势窜天,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 赵乾悲痛万分,疯了一般的大喊:“我的儿呢!赵栗呢!你们这些饭桶,赶紧进去救人哪!” 侍从万般无奈:“老爷,火这么大,根本进不去啊。” 儿子生死未卜,赵乾哪里还管他人死活。 他对着侍从狠踹了一脚,怒喝:“都给我滚进去救人!少爷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陪葬!” 是个人都知道,现在进去,无异于送死。 赵家的侍从都不敢进去,眼看着火越来越大,一个个都跑了。 恍惚间,赵乾听到儿子赵栗的哭喊。 “爹!救我啊,爹!” “儿啊——”赵乾老泪纵横,恨不能冲进去救人 。 太庙。 皇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夜,赵栗要是能刺杀成功,就是解了她的心头大患。 为了取萧熠琰的性命,她不惜花重金。 这次,就算不能要他死,也要重伤他。 “娘娘!出事了!”婢女一脸惊慌地进来。 皇后心里顿生不祥。 “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她的渊儿…… 婢女仿佛不敢说似的,眼神闪躲。 “是……是赵栗少爷,他被丢进火海,活活烧死了……” 砰! 皇后猛地站起身,弄倒了凳子。 赵栗死了! 那萧熠琰呢? “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家方才派人来传信,说是战王殿下……” 皇后只觉眼前一黑,赶紧抓住桌角。 萧熠琰好大的胆子! 他明知赵栗是她的娘家人。 这是在杀鸡儆猴,欺负她赵家无人吗! 赵栗一死,赵乾怕是要闹翻天了。 与此同时,皇帝也得知了此事。 “老五把赵栗弄死了?什么时候的事!”皇帝无比震惊,困意全无。 “回皇上,就在今夜。听说二人发生了点口角,战王殿下一气之下,把赵家公子给烧了。” 陈公公听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知道事情真假。 皇帝冷静下来,吩咐道:“ 你让人去打听打听,赵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了解老五。 别人都说战王嗜杀成性、凶残暴戾,其实他杀人,向来是有理由的。 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 …… “夫君,你怎么样?” 萧熠琰醒来的时候,环顾四周,觉得陌生。 他支撑着坐起身,声音沙哑,“这是哪儿?” 沐芷兮扶着他,解释说:“这里是医馆,你中毒了,得马上救治,否则手就保不住了。” 萧熠琰扶着额头,记忆有些空白。 “本王晕倒了么。” 沐芷兮点了点头,“嗯。处置完赵栗后就晕了。” 站在旁边的陆远补充了句。 “王妃当时都急哭了。” “是么。”萧熠琰笑了笑,看向沐芷兮。 沐芷兮面色一红,急忙否认,“才没有呢!陆远胡说的。我那是被烟熏的。” 萧熠琰没有继续打趣,一脸认真地开口:“兮儿,让你受惊了。你怎么样,有伤着吗?” 她摇了摇头,“我好着呢。” “咳咳。”坐在隔壁榻上的人干咳几声。 萧熠琰只顾着跟沐芷兮说话,没察觉到还有外人在。 他转头一看; 竟然是南国三皇子——花九阙。 他面如冠玉,丰神俊秀,怎么看着就……不像好人。 第160章 花九阙的赞赏 见萧熠琰盯着花九阙,沐芷兮立马解释:“夫君,他和你一样,也中了无极门杀手的毒。” “嗯。”萧熠琰的反应十分冷淡。 防人之心不可无。 南国势力滔天的三皇子,出使别国,一定别有企图。 “陆远,准备回府。” 沐芷兮急忙劝阻:“夫君,你还没休息好呢。反正也没什么事,在这儿待会儿吧。” 无极门的毒非常霸道,他体内还有残毒未清,需要谨慎些。 花九阙感觉到萧熠琰对自己的敌意,主动亮明身份。 “在下南国花九阙,久闻战王威名,今日有缘在此相见……” “你怎知本王身份。”萧熠琰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客套话,眼神犀利。 “几年前惠山一战,有幸见过。”花九阙放低了姿态,气度却很是不凡。 萧熠琰神情淡漠,没再理会。 一个是北燕战神,叱咤沙场,无人能敌。 一个是南国储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英雄相惜,却也相克。 气氛有些凝重,沐芷兮开口打破沉默。 “夫君,该喝药了。”她亲自喂药,笑容粲然。 萧熠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眼神关切。 “哪儿来的淤痕?” “不小心磕到了。没事的夫 君,一点儿都不疼。”她一脸无所谓,反过来安慰他。 花九阙的眼中浮现一抹兴致,赞叹了句。 “王妃入火场救夫,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 萧熠琰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当着他的面夸赞沐芷兮,这个花九阙,是在故意挑衅他么。 沐芷兮敏锐地察觉到萧熠琰的不悦,莞尔一笑。 “我家夫君骁勇善战,是北燕的大英雄。身为他的王妃,当然要和他相配了。” 陆远待在角落里,这二人日常撒狗粮,他早习以为常。 但这是在外面,王妃也不收敛收敛。 闻言,花九阙朗笑了几声。 “战王与王妃伉俪情深,真叫在下羡慕。王妃家中可有同胞姐妹?若是与王妃性情相似,在下愿三煤六聘,八抬大轿迎娶。” “主子……”宁溪是花九阙的侍从,一听这话,立马想提醒。 殿下是南国的储君,八抬大轿迎娶的,只能是未来太子妃。 希望殿下只是说笑。 毕竟,一国太子不可能娶外族女子为妻。 沐芷兮尽量不去看萧熠琰的眼睛,此时,他的眼神,一定冷冽得要杀人似的, “本王妃并无同胞姐妹,只怕公子要失望了。” 她继续给萧熠琰喂药,对花九阙没有丝毫 兴趣和热情。 要是她再跟花九阙说话,回府后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医馆的掌柜认得大名鼎鼎的战王,吓得一直站在外面,不敢进去打扰。 看到人出来,他立马跪在地上。 “草民……草民参见战王殿下!”身体哆嗦,声音也在发颤。 萧熠琰牵着沐芷兮的手,并未看那掌柜的,“免礼。” 旋即,他又对陆远吩咐, “去把医药费结了。” “是!” 走出医馆,萧熠琰突然停下脚步。 沐芷兮好奇地问:“怎么了?” 只见他略显认真地问道:“本王长得很吓人吗?” “没有啊。夫君可好看了。”沐芷兮回答得十分肯定。 萧熠琰若有所思,低声自语。 “那为何一个个见了本王都吓成那样。” 沐芷兮“扑哧”一笑。 他居然会有这种困惑吗? “笑什么?”萧熠琰微微皱眉。 “因为开心啊。”沐芷兮的眼中都是笑意。 医馆内。 花九阙也准备离开。 宁溪去结账的时候,掌柜的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方才战王殿下已经帮你们付了。” 掌柜的坚持不收,花九阙冷冷地说了句。 “那些就当是战王给你的赏钱。这是我们的医药费。” “这位 小哥,真不用。战王殿下给的已经很多了……” “我家主子不缺钱,拿着吧。” 宁溪直接将银子放在桌上,跟上自家主子的步子,离开医馆。 花九阙上了马车后,掀开帘子,语气淡然地吩咐宁溪。 “给你一个时辰,本殿要知道那些刺客的来历。” “遵命!”宁溪拱手行礼,脚尖一点,飞身上屋檐,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马车上。 萧熠琰有些疲惫,抱着沐芷兮,头枕在她肩头。 沐芷兮任由他搂着,柔声安抚:“夫君,你再撑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嗯。”萧熠琰闭上了眼睛。 不过一会儿,他就恢复了精神。 “今晚原本想带你去望江楼散心,发生那种事,本王很抱歉。” 沐芷兮反问,“夫君这是在跟我见外吗?” 遭遇刺客,又不是他的错。 见她并非受到影响,萧熠琰渐渐放松。 他最担心的还是她。 怕她受惊吓,怕她看到他杀人的样子,讨厌他。 “这次没尽兴,本王下次会补偿你。” 沐芷兮笑嘻嘻地应下,“嗯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夫君不能反悔哦。” 忽然,萧熠琰胳膊一紧,“本王没想到,你会回来。” “夫君说什么呢?”沐芷 兮一时间没有听明白,眨了眨眼。 萧熠琰没有回答她,“累了么,靠在本王怀里睡会儿。” 沐芷兮觉得他刚才那句,话里有话。 难道他指的,是她折返回望江楼帮他? 想到这事儿,沐芷兮有些不安。 “夫君,赵栗一死,皇后和赵家肯定会找你麻烦的。那些杀手,应该留几个活口,否则对我们太不利了。” “这事,本王自会处理。你无需担心。” 沐芷兮伸手抱住他的腰。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啊。说到底,赵栗就是一把刀,并不是幕后的主使者。 “赵家为了扶持二皇子上位,什么都做得出来。 “尤其是皇后,她还派人易容成我的样子接近你,要是你发现得晚,被害了怎么办。” 她越想越后怕,眉头紧皱。 萧熠琰轻拍着她的后背,坦言。 “本王很高兴,你能这么在意本王。权势之争本就如此,让你担惊受怕,是本王不愿看到的。” 他低头亲吻她的发丝,语气掺杂歉意。 沐芷兮抬起头,一脸认真对看着他:“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会永远站在夫君这边,帮你排忧解难的。” 赵栗死后,赵家势必会将矛头直指萧熠琰。 她不会任由局势这样发展下去的。 第161章 战王妃有请 大火烧了一夜,次日,整个望江楼成为灰烬。 赵府的护卫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赵栗。 尸体只剩下一堆骨头,令人不寒而栗。 赵府,哭声震天。 赵栗的生母朱氏趴在尸体旁,哀嚎不断。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栗儿!你怎么忍心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哪!” 朱氏哭得眼睛都肿了,婢女将她扶起,“夫人,请节哀。” “老爷,栗儿不能白死,您一定要为儿子报仇啊!”朱氏抓住赵乾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 赵乾痛失爱子,气血不畅,肝也疼得厉害。 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儿子,今天就变成了一堆骨头。 杀子之仇,非报不可! “皇上今日回宫,我一定要上奏,让他为我们赵家作主。” 祈福结束后,皇帝一行人离开了太庙,唯独留下二皇子萧临渊。 皇后心中不舍,但圣意已决,她无力改变。 祈福期间,她的计划全盘落空,渊儿被扣上谋逆命格、了无私养蛊虫,谋害公主,她所谋划的一切都化为无有。 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回皇宫的路上,皇帝担心的事儿多,心里闷闷的,憋得慌。 赵栗一死,估计赵府已经闹翻天了。 朱氏为了给 儿子讨公道,急急忙忙回了趟娘家。 朱家虽比不上赵家,好歹也是三公之后。 听到噩耗,朱家人都十分悲痛。 就算赵栗再不是个东西,也是他们朱家的外孙。 他无辜枉死,朱家绝不能坐视不管。 “妹妹,你不用多说了,大哥一定帮你!届时妹夫上奏,我全力支持!” 朱氏拿着帕子擦眼泪,“多谢大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嫂子们都来安慰她,让她想开些。 但看到朱家儿孙满堂,她就想起自己枉死的儿子,越发痛心。 因此,她没在朱府待多久,着急离去。 “夫人,刚才战王府一小厮过来传话,战王妃就在附近品茶,邀请您过去坐会儿。” “战王妃?!”朱氏顿时怒火中烧。 战王害死她的栗儿,他那个王妃存的什么心,居然还敢请她喝茶! 那女人是故意刺激她吗! 她刚死了儿子,哪儿还有心情品茶闲聊! “让人回话,就说本夫人没空。” “夫人,那小厮说,事关公子枉死的真相,让您务必过去。” “他真这么说的?”朱氏眼中拂过一道光,停下了脚步。 她的儿子,难道不是被战王所害吗! 朱氏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急忙 问道:“战王妃现在在哪儿?” 此时,沐芷兮就在附近的茶楼坐着, 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但她的注意力全在珍珑棋局上,丝毫没察觉。 秋霜站在一旁伺候,不无担心地问。 “王妃,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那朱氏,应该不会过来了吧。” 换作她是朱氏,肯定不会见杀子仇人的, 也不知道王妃怎么想的,大费周折地瞒着王爷跑出来,就为了见朱氏。 沐芷兮并未在意秋霜所说的,用了半个时辰,破了珍珑棋局。 落子声清脆悦耳,午后清风拂面,十分惬意。 “王妃,我们都出来半个时辰了,再不回去,万一被王爷发现……” 沐芷兮抬起头,看了眼秋霜。 “再等等,人会来的。” 朱氏爱子心切,绝对不会让赵栗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以真相为诱饵,朱氏一定会来。 啪嗒! 最后一颗棋子落盘。 同时,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进。” 朱氏见到沐芷兮,恨意顿起。 有那么一刹那,她真想杀了这个女人,让战王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 沐芷兮看出朱氏眼中的杀意,却一点儿都不畏惧。 她对着秋霜吩咐道:“你去外面守着,有事我叫你。” 秋霜当然 不肯,“王妃,奴婢要留在这儿保护您。” 沐芷兮淡淡一笑。 “我与赵夫人聊聊天而已,怎么可能有危险呢。” 朱氏十分有眼力见,也屏退了自己的婢女。 雅间内就她们二人,朱氏话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战王妃派人传话,说我儿的死另有真相,到底是什么意思!” 沐芷兮不紧不慢地开口。 “赵夫人,先请坐。” 她笑容温婉,给人一种很容易看透的错觉。 朱氏并不担心她有什么小动作,干脆利索地落座。 “还请战王妃明示。”她咬牙切齿,后悔没有随身带把匕首。 她的儿子死了。 豁出这条命,她也要为儿子报仇! 沐芷兮递了张帕子,劝慰道。 “赵夫人,保重身体要紧。” 朱氏并没有接帕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这个女人,难不成是在耍她吗! “夫人可知,赵栗为何会被丢进火海?” “这话应该我问王妃。”朱氏强忍悲痛,眼睛渐渐泛红。 沐芷兮将冷茶倒了,添上热茶。 “火是赵栗指使人放的,是他想要烧死里面的人……” “怎么会!”朱氏有些吃惊。 她的栗儿确实纨绔,但还不至于杀人放火。 “我这么说,夫 人可能很难理解。那就换个说法吧。昨晚,有人利用赵栗行刺王爷,整个望江楼因此遭难。对于刺杀者,王爷向来不会心慈手软。被火烧死,听起来残忍了些,但已经是王爷仁慈了。否则按着他的性子,令公子是要被活活剥皮,千刀万剐的。那种死法,可比葬身火场可怕多了。” 沐芷兮将沏好的茶推到朱氏面前,笑靥如花,眼中却一片冰冷。 “夫人,您说呢?” 朱氏感到毛骨悚然。 战王折磨人的手段,她也听说过。 若栗儿真的刺杀战王在先,死法绝对比现在残酷百倍。 “王妃你口口声声说栗儿刺杀,这怎么可能呢?他有什么理由……” 沐芷兮并没有反驳朱氏的话。 “他一个纨绔公子,每天逛青楼、遛鸟,其乐无穷,确实没理由干这种蠢事。但是,他没有,不代表他背后的指使者没有。” “借刀杀人,只要这把刀够锋利就行。” 朱氏吃惊地问:“王妃的意思是,有人教唆我儿赵栗刺杀战王?那人是谁!” 沐芷兮面色平静,看向朱氏。 “赵夫人这么聪明,不需要我说明,就已经猜到了吧。” 朱氏双手微握。 她确实想到了一个人,但,不肯定。 第162章 皇后是真凶 朱氏眼神悲痛:“到底是何人指使我儿刺杀战王,还望王妃明示。” “能够让令公子乖乖听话的,整个北燕,又有几个人呢。 “赵夫人,朝堂之上风云诡谲,明争暗斗是常有的。赵家拥护的是谁,应该不用我明说吧。 “可惜了赵公子一条命。为人卖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为之卖命的那个人,根本不管你的死活,将你弃如敝履。亲兄弟尚且阋墙,娘家侄子,死一个也无所谓……” 沐芷兮已经明确指出那人的身份——就是皇后。 朱氏精明,早已怀疑是皇后他们所为。 “战王妃所言,确实有理。但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要我如何能信你? “皇后是六宫之主,寻常人得罪不起。望王妃慎言。 “若是没有确实的凭证……” 沐芷兮自信从容地开口,“谁说我没有?” 她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我有人证,那人是赵栗的随身侍从,赵夫人肯定也认得。” “王妃说的是阿六吗?” 沐芷兮下巴微压。 “没错,就是那个阿六。 “他能够证明,赵栗不日前在赌坊欠下巨债,皇后以钱财为报酬,甚至许诺,事成之后,会将他心仪的 清雅公主下嫁。换作我是赵栗,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朱氏的情绪有些激动,“阿六人呢?他现在在哪儿?我要亲自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栗儿欠了赌坊的债,为什么不跟她这个母亲说。 她肯定会全力帮他的啊! 至于清雅公主,也会有办法的。 为什么偏偏听了皇后的话,去干那样危险的事! 战王是什么人,他不知道吗? 他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赵夫人,不要激动,人,我自会交给你,但不是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朱氏没有隐瞒,义愤填膺地说道。 “皇后明知此事凶险,还要让栗儿去做,她是害死我儿的元凶。战王妃,我很感激,你能告诉我真相。但是战王……他确实是害死我儿的直接凶手。为了给我的儿子报仇,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天你要是不杀我,我照样会上奏,让皇上为我儿……” 沐芷兮眸色微冷。 “赵夫人,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拦,更加不会在这儿杀了你。我想让夫人明白,死者已逝,你还有孩子,就算不为了自己想,也要为他们考虑吧。” “你难道不好奇,皇后指使自 己的侄子刺杀,就不怕事情败露后,引火烧身么?” 朱氏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沐芷兮所说的。 是啊,她还有两个孩子。 死之前,她还要为孩子们铺后路。 至于皇后为何指使栗儿刺杀,这事儿确实奇怪。 按理说,皇后要对付战王,肯定不能暴露自己。 栗儿是赵家人,皇后的亲侄子。 刺杀战王一事被揭露后,皇后必定会遭到怀疑。 皇后何等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 “刺杀王爷,为何需要赵栗出面,赵夫人难道还不明白吗?” 朱氏一经点拨,很快明白过来。 “皇后存心要栗儿死在战王手中,刺杀是假,陷害战王乱杀无辜是真,皇后她,成心要我儿去送命!对吗!” 得知是皇后指使栗儿刺杀,她就已经很震惊。 没想到真相不止于此,皇后的计划,是要栗儿死在战王手中啊! 朱氏痛心疾首,恨透了皇后,也恨透了自己。 要是她能够早点发现异常,栗儿就不会死。 她可怜的栗儿,多么无辜啊! 看到朱氏这般悲痛,沐芷兮一点都不同情。 朱氏教子无方,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赵栗生前作恶多端,为一己私欲,害死了不少无辜百姓 。 前世,清雅公主差点被他毁了。 那个人,死有余辜! “赵夫人说的没错,这就是皇后的目的。皇后很清楚,就凭那些人,刺杀无法成功。 “她的计划是,赵栗一死,赵家和朱家合力弹劾王爷。” 朱氏悲愤十足, 为了对付战王,皇后就要牺牲她的栗儿,好狠的心啊! 栗儿是前车之鉴,剩下两个孩子,迟早也会被皇后利用。 她绝不能让那女人如愿! 但她现在已经没有主意了。 “战王妃,我的儿子不能枉死,求你帮我!把阿六交给我,我要告诉皇上真相,让他惩治那个毒妇!” 朱氏直接跪在了沐芷兮跟前,眼泪纵横,六神无主。 成功挑起朱氏仇恨的怒火后,沐芷兮非常从容地劝说。 “直接去皇上面前告发,不是不可行,但你想过吗,我们手中只有阿六一个人证,皇上未必会信,皇后也可以抵赖不认。到时候,反而对夫人不利。” 朱氏没有想到,沐芷兮,一个看起来毫无算计的弱女子,竟有这样深的心思。 她现在没人可以依靠,鬼使神差地想要听听她的意见。 “那我应该怎么做?王妃有更好的法子吗?” “赵夫人,你想要对 付皇后,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毁了她的计划,让她无法达成目的。” “只是这样吗?”朱氏有些失望。 她想要皇后偿命啊! 沐芷兮从容不迫地解释道。 “我知道夫人报仇心切,但眼下想要一招制敌,胜算不大。杀子之仇可以慢慢报,不能急于一时。你说呢?” 朱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战王府。 萧熠琰回府后,不见沐芷兮的身影,立马叫来护卫询问。 “王妃呢?” 护卫有些发愣。 王妃不就在主院吗? 萧熠琰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去找王妃!” 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夫君,你找我吗?” 萧熠琰还以为她偷溜出府了,莫名紧张。“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看后院风景秀丽,就让秋霜陪我去那儿散心了。夫君回来得好早啊,军营的事都忙完了吗?” 好险。 还好她收到消息后,及时赶了回来。 要是被萧熠琰知道她偷偷出府…… 可惜萧熠琰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看了眼她的鞋面,目光犀利冷冽。 后院土地松软,她若真去了那边,鞋子不可能这样干净。 “跟本王说实话,你刚才去了何处。” 第163章 入宫面圣 沐芷兮眸色微紧,隐藏一丝心虚,抬眼微笑道。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难道夫君信不过我?” 萧熠琰那犀利的目光充满审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沉声开口。 “非要我找暗卫问,你才肯说实话么。” 秋霜低着头,敛声屏气。 哎——她就知道,这种事根本瞒不过王爷。 沐芷兮扯了扯他的衣袖,语气娇软,“夫君,你别生气,我是不想让你担心,才说谎的。” 萧熠琰拂开她的手,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 “既然不想让我担心,为什么还要瞒着本王跑出去?你就这么不长记性么。将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 沐芷兮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求饶。 “夫君,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撒娇也没用,本王看起来很好说话么?” 他生气,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 她倒好,一点儿都不当回事。 “本王舍不得罚你,但你的婢女……”萧熠琰瞥了眼秋霜,目光冷冽慑人。 沐芷兮猜到他想说什么,立马打断。 “秋霜都是被我逼的,夫君别罚她,要罚罚我,我绝不会有丝毫怨言!” 她将秋霜护在身后,眼神坚定。 秋霜对她忠心耿耿,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萧熠琰只是想要吓吓她,让她长点记性。 见她如此紧张那婢女,便没再追究。 “跟本王进屋。”他命令式的口吻响起,语气透着些许不耐。 “那秋霜呢?夫君答应不罚她了?” 萧熠琰俯身凑近,看着她那张略显慌张的小脸,笑道。 “就依爱妃所言,本王不罚她,罚你。” 气氛莫名平添了几分日爱日未,沐芷兮浑身颤栗。 跟着萧熠琰进屋后,她内心忐忑不安。 他该不会真的要罚她吧? 突然,萧熠琰停下了步子。 她心不在焉的,直接撞到他的后背。 “跟本王交代清楚,你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 他大可询问暗卫。 但他更需要她的坦诚。 他想让她知道,暗卫是用来保护她安危的,不是用来监视她的。 沐芷兮思索片刻,还是对他和盘托出。 “我去见赵栗的母亲朱氏了。 “赵栗一死,赵家将这笔账算到了王爷头上,朱氏还要讲朱家牵扯进来。 “所以,我把真相告诉了朱氏,让她帮忙,毁了皇后的计划。这样,夫君就能全身而退了。” 萧熠琰认真地听完,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想不到,她会为了他做这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着本王?” “我怕夫君不同意我出 府,而且你这几日好像很忙的样子……“ 萧熠琰抬起她的下巴,目光中含着几分无奈。 “本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以后想做什么,直接跟本王明说。 “只要不是出去见萧承泽,本王都准了。” “夫君,你的意思是,取消对我的禁足了?!”沐芷兮非常激动,眼睛里有光,忽闪忽闪的,如同夜空星。 萧熠琰下巴微压。 “嗯。本王许你自由出入王府。但必须由本王陪同。” 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爽快应下:“没问题!我听夫君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萧熠琰开始信任她了? 简直是大进展啊! 她开心滴抱住他,笑靥如花。 赵府。 朱氏从茶馆回来后,整个人魂不守舍,赵乾叫她,她也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出去一趟,把魂儿弄丢了吗!”赵乾十分不满,指责她的不是。 旁边,婢女帮忙解释:“老爷,公子出事后,夫人悲痛欲绝,得需要好久才能缓过来呢。” 想到死去的儿子,赵乾叹了口气。 “皇上已经回宫,我这就进宫面圣,让他为我们赵家做主!” 朱氏目光无神,并不理会赵乾。 她不确定,皇后的这个计划,赵乾是否清楚。 夫妻几十载,她愿意相信他。 毕竟,虎 毒不食子,赵乾就算再丧尽天良,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往死路上推吧。 眼看着赵乾就要出门,朱氏起身拦住他。 “老爷,这事儿还是再等等吧。” “等等?等什么?”赵乾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不相信栗儿就这么没了。尸体烧成那样,谁能证明那就是我们的儿子?老爷,还是派人去外面找找吧,栗儿说不定还活着……” 赵乾越听越觉得诡异,甩开朱氏的手,怒斥。 “我看你真是魔怔了!人已经死了,你自己疯癫,不要拉着别人!” “老爷,你相信我,栗儿肯定还活着。母子连心,我有很强烈的感觉……” 朱氏的语气非常肯定,令赵乾顿生不悦。 “来人,将夫人送回院子,找个大夫,给她好好看看。” 这女人疯了! 赵乾让人备好马车,和赵家的其他人一同入宫面圣。 皇帝早已知晓赵栗一事,已有准备,直接在御书房召见了他们。 “求皇上为我儿赵栗做主,严惩行凶者!” “皇上,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战王殿下枉顾人命,当众杀人放火,天理不容啊!” “请皇上严惩战王!” …… 赵家一门,几乎都是身居高位者。 众人一同向皇帝谏言,声势浩大,惊动了整个后宫 。 皇后得知此事,也来到了御书房。 她跟赵家人同仇敌忾,悲痛万分地控诉。 “皇上,赵栗是臣妾的侄子,他年纪轻轻就魂归黄泉,臣妾很痛心。求皇上秉公处置,方能平息众怒啊。” 案桌上的奏折堆得很高,皇帝随手拿了一本,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传朕旨意,宣战王入宫。” 陈公公弓着腰,回了声“喏”。 他将皇帝口谕传到战王府,不忘提醒。 “王爷,赵家人已经闹到宫中,要让皇上严惩您。 “老奴看得出,皇上不忍心惩治殿下,只要殿下跟皇上求情,皇上肯定会念您战功赫赫……“ “滚出去。”萧熠琰冷声打断陈公公的话,一身傲气,目空一切。 母妃在世的时候常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赵栗一事,让他低头认错,绝无可能。 “夫君,我陪你一起去。”沐芷兮一脸平静,眼神透着股决心。 萧熠琰没有拒绝,带着她一块儿入宫。 马车上,他握着沐芷兮的手,安慰她说:“会没事的。” 沐芷兮点了点头,“嗯嗯!我相信夫君。” 她定不会让皇后如愿。 宫门口,沐芷兮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玄色锦袍,腰间佩戴羊脂白玉,气度不凡。 第164章 为何要同情纵火犯 待那人转身,沐芷兮立马认出他。 那不是花九阙么! 南国使臣今日就入宫了吗? 但是,怎么只有花九阙一个。 花九阙朝这边看过来,淡笑着上前。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战王、王妃。” 萧熠琰对花九阙有着莫名的敌意,看到他,并无什么好脸色。 沐芷兮敷衍性地微笑,施了一礼。 “见过三皇子殿下。” 花九阙稍显诧异,“王妃好眼力,本殿未曾亮明身份,你居然已经知晓么?” 沐芷兮愣了愣,还未来得及解释,她旁边的萧熠琰发话了。 “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自然不知三皇子身份。是本王告知她的。” “原来是这样啊。”花九阙心不在焉地回了句,目光毫不顾忌地打量着沐芷兮。 这个女人表面上柔柔弱弱的,胆量确实可嘉。 望江楼大火,他一个女人敢挟持赵栗,入火海救人。 这份勇气,胜过普通男子。 北燕战王的女人,有意思…… “进去把。”萧熠琰刻意挡开了花九阙的视线,拉着沐芷兮的手,巴不得赶紧带她离开。 不是他敏感多疑,而是这花九阙的眼神,实在太明显。 “正好,本殿也要面见北燕皇,不如一道走 ?”花九阙面带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于礼不合。”萧熠琰直接拒绝了花九阙的提议,目光冷冽肃杀。 御书房。 赵家人七嘴八舌,吵得皇帝一个头两个大。 “战王殿下到——”太监尖声通传,众人立马自觉闭嘴,个个敛声屏气,朝外面看。 萧熠琰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蟒袍,器宇轩昂。 沐芷兮跟在他身后,面若桃花,从容镇定。 皇帝第一次觉得,从外形上看,这二人十分相配。 只可惜,沐芷兮就是个绣花枕头,光有一张倾城绝丽的脸。 萧熠琰一到,原本还嚷嚷着要惩治他的赵家人,此刻寂静无声。 一个个低着头,生怕对上男人那可怕的视线。 皇后对着皇帝提醒:“皇上,既然战王来了,那……” 她话说到一半,外面又响起了通传声。 “南国三殿下到——” 皇后非常意外。 南国皇子怎么也来了? “见过北燕皇.”花九阙恭敬地行了一礼,沉稳中透着股豪放不羁的潇洒。 赵家人面面相觑,和皇后一样,不知所措。 尊位上,皇帝缓缓开口,解释道。 “朕已经派人查探过,事发时,南国三皇子也在望江楼内。 “当晚的来龙去脉, 三皇子非常清楚。” “皇上,我儿赵栗是被战王所害,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赵乾气愤难当。 事实摆在眼前,皇帝召见南国三皇子,明显是对战王有所偏颇。 花九阙冷冷的一笑,出口讽刺。 “这位赵大人,此言差矣。凡事不能光看表面,你怎知赵栗是否死有余辜?” 赵乾一听,心头怒火交加:“三皇子,我儿尸骨未寒,你怎能如此狠毒!” 皇后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花九阙,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既然三皇子是重要人证,那就请三皇子说说,当晚到底发生了何事吧。” 不管发生了什么,萧熠琰将赵栗丢进火场是事实。 她就不信,花九阙还能颠倒黑白。 沐芷兮站在萧熠琰身边,表情镇定无畏。 赵家恃宠而骄,仗着有皇后撑腰,明里暗里干了不少恶事。 鱼肉百姓,欺君媚上,结党营私,买官卖官…… 这些年,皇帝对赵家早就不满了。 他又怎会为赵家做主。 皇帝能够请来花九阙,说明他还是站在萧熠琰这边的。 如此看来,他们的胜算更大。 “昨晚,本殿在望江楼内听曲,赵栗喝醉了酒,对本殿不敬,出言侮辱。 “本殿将他呵退后 ,他不服气,带着一帮人喊打喊杀。 “原本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碰巧战王也在。 “他想要平息此事,奈何赵栗执拗,不听劝。 “赵栗性情残暴,见自己处于弱势,竟命人火烧望江楼。 “若不是战王妃果敢行事,本殿和战王,只怕早已被活活烧死了。这就是本殿所知晓的事情经过,此事因本殿而起,还望北燕皇秉公处理,不能因为恶人死了,就觉得恶人无辜。” 花九阙话里有话,看向赵家人。 赵乾身体紧绷,气得直发抖。 这个南国三皇子,竟真的在帮萧熠琰说话! 他一个南国人,为何多管闲事! 皇后眼底拂过一抹阴狠之色。 半路杀出个花九阙,这是她没有料到的。 看来此人也是个大.麻烦。 “皇上,即便三皇子所言属实,赵栗也罪不至死啊。” 闻言,沐芷兮忍不住当场回怼。 “望江楼大火,死的何止是一个赵栗。 “敢问娘娘,那些无辜百姓该死吗? “杀人偿命,这是王法。” “战王妃,本宫只是就事论事。”皇后下颌紧绷,只恨在太庙没能杀了沐芷兮。 这女人远不止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她就是个祸害! “本王妃也是 就事论事。”沐芷兮毫不示弱,颇有底气地继续说道。 “按照北燕律例,赵栗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了。要我说,火刑简直便宜他了。且不说他以前干的荒唐事,单就侮辱别国使臣,谋害皇子,死上一百次都不够。他现在死得这样轻松,赵大人,你应该谢恩才是。” 赵乾气得眉毛倒竖,怒斥:“战王妃!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儿枉死,你不同情也就罢了,居然还诋毁他!你存的什么心!” 沐芷兮冷哼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同情一个纵火犯? “按赵大人所言,今晚我一把火烧了赵府,你还得同情我身不由己? “您可真是心怀仁慈啊,不去庙里当和尚,可惜了。” 赵乾哑口无言,“你,你……” 好男不跟女斗,他转而向皇帝控诉。 “皇上,战王妃满口胡言,只会诡辩,这样的女人,不配当王妃!” “配不配,是你说了算的?”萧熠琰眼神冰冷,仿佛利刃。 赵乾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哪! 他死了儿子,想讨个公道,但这些害死他儿子的人,比他还凶。 天理何在! 噗—— 赵乾气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165章 赵栗没死 “兄长!”皇后非常紧张地上前,扶住赵乾的胳膊,关切地询问。 “兄长,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 赵乾擦了擦嘴角的血,颤抖着声儿道。 “求皇后为我儿做主,我儿不能白死啊……” 皇后点了点头,眼神悲伤地劝慰。 “放心吧,兄长,皇上是非分明,不会让栗儿枉死的。” 皇后话音刚落,沐芷兮上前一步,从容淡定地开口。 “儿臣请父皇为昨晚无辜被烧死在望江楼内的百姓做主,他们也不能白死。” 皇后抬眼看向沐芷兮,眼底尽是阴狠。 该死的沐芷兮! 这个时候多什么嘴! 豁出去了! 如论如何,都要让皇上治萧熠琰的罪。 “皇上,就算赵栗纵火,罪大恶极,也应当交由官府,按律处置。战王滥用死刑,何以服众啊!” 皇帝看了眼萧熠琰,威严赫赫地开口。 “战王,皇后控诉你滥用死刑,你要怎么解释?” 萧熠琰的身上散发着戾气,冷声回了句。 “本王滥用死刑,又当如何。” 他态度冷傲,杀气四起,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见他性子如此倔强,皇帝十分无奈。 这个老五啊,但凡他服个软,他也会护着 他。 “既然无话可说,那此案就移交大理寺……” 沐芷兮暗自估摸着时间,眉头紧拧。 突然,御书房外,通传太监急匆匆开口。 “皇上,赵夫人朱氏有要事求见。“ “朱氏?她来做什么?”皇后皱了皱眉,眼皮突突直跳。 除了沐芷兮,其他人都觉得奇怪。 赵乾正想让朱氏跟着闹一闹,眼中透着丝丝期待。 皇帝允准后,朱氏恭恭敬敬地进来行礼。 “贱妾参见皇上!” 朱氏脸上带着一抹失而复得的笑容,激动不已。 “皇上,栗儿没死,他回来了……” 一听这话,赵乾赶紧上前拉住她,大声斥责。 “你这疯妇,胡言乱语什么呢!” “老爷,我没胡说,栗儿没死,他回来了,我们冤枉战王了!” 朱氏一副失而复得的样子,挣脱赵乾的手。 “皇上,您要是不信贱妾的话,现在就可以召栗儿进来,他就在外面……” “我看你真是完全疯了!”赵乾只觉得荒谬。 赵乾早已被烧成一堆白骨,不日就要下葬。 这疯女人居然说他活了。 谁信啊! “宣赵栗进来。”皇帝示意身边的陈公公,和其他人一样,沉浸在震惊。 皇后死 死地盯着门外。 她就不信,朱氏真能变出个赵栗。 赵栗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御书房外,脚步声响起。 那人进来后,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这人,还真是赵栗! 这怎么可能呢? 赵栗明明被烧死了,现在这个,到底是人是鬼…… “赵栗参见皇上——”男子行了一礼,面色苍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栗儿!你,你真是栗儿?”赵乾懵了。 他两腿发软,艰难地走上前,抓着赵栗的胳膊,捏了捏。 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鬼魂! 这太不可思议了! 赵乾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眼睛里含着泪花,嘴唇不停颤抖。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朱氏欣喜连连:“老爷,你现在总该相信我没胡说了吧。我们的儿子根本就没死。” “这不可能!”皇后指着赵栗,“皇上,这人不是赵栗,是有人假冒的!” 赵栗死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他,真相只有一个——易容术。 她身边有精通易容术的人,这种小把戏,休想骗过她。 “皇上,只要端来一盆水,就能揭下他的人皮面具。臣妾确信,他是假的!” 人群中,沐 芷兮始终淡定地站着。 她早就料到,皇后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父皇,儿臣也觉得奇怪,不如就照娘娘的意思,确认此人身份吧。”她的声音清亮动听,缓解了御书房内的焦灼不安。 皇帝正有此意,让侍卫端来了一盆清水。 众人或多或少有些怀疑,看向赵栗,目光十分复杂。 花九阙则是看着沐芷兮。 那个女人,越看越有意思了。 感觉到强烈的视线,沐芷兮轻轻抬眼。 四目相对,花九阙毫不避讳地对她笑了笑。 她立马避开他的目光,装作没看见。 再次抬眼,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萧熠琰往旁挪了挪,直接站在她面前。 他周身的寒意令人浑身颤栗。 花九阙那双眼睛,真该挖出来喂狗。 当着他的面,就敢如此放肆地盯着沐芷兮,要是他不在,这家伙更无法无天吧。 侍卫端来清水,皇后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 “你去,把他的人皮面具撕下来。本宫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竟敢冒充本宫死去的侄子!” “是,娘娘。” 嬷嬷走到赵栗跟前,抓着他的头发,强行将他的脸摁入水中。 赵栗被水呛了,不断挣扎。 皇后语气狠毒 ,“继续!” 区区易容术,还想骗过她? 做梦! 嬷嬷用手探了探赵栗的两鬓、下颌、额头,却一无所获。 一时间,她也有些惊讶。 “娘娘,这……好像撕不下来。”她对着皇后请示。 “是撕不下来,还是压根就没有什么人皮面具?”花九阙嘴角轻扬,语气透着几分调侃。 朱氏看了眼皇后,目光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皇后是害死她儿子的元凶,她绝不会让皇后的计谋得逞! “皇上,贱妾敢用性命担保,此人就是我的儿子赵栗,并非有人冒充。” 皇帝正色开口:“皇后,是你多虑了。” 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赵乾,既然你的儿子没死,朕也就不用严惩战王……” 皇帝的话还未说完,皇后极不甘心地打断。 “不!不是的!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肯定是易容术!” 她快步走到赵栗面前,将他的脑袋往水里摁。 “你这欺君罔上的东西!本宫要亲手揭下你的面具!” “皇后娘娘,您别激动啊。”沐芷兮跑上前,佯装劝说皇后的同时,袖子在她脸前轻轻一拂。 吸入药粉,皇后浑然不觉。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难以控制…… 第166章 子不教父之过 啪啪啪! 皇后拍打赵栗的脸,用指甲抓,想要破坏那张人皮面具。 不管她怎么做,就是找不出一点破绽。 慢慢的,她的动作近乎疯狂。 “你这张脸是假的!假的!” 赵栗的脸高高肿起,青紫一片。 朱氏看不下去了,上前制止。 “够了,皇后娘娘!栗儿的脸都这样了,你还不信吗!” 皇后双眼猩红,早已失去理智。 “你给我滚开!没用的废物,这根本不是你儿子,你会后悔的!” “放肆!”皇帝重重地拍了下案桌,吓得众人心头一颤。 “来人!皇后言行有失,将她弄出去!” 到了御书房外,皇后还在高声嚷嚷。 “皇上,臣妾是对的,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皇上……你们放开本宫!里面那个赵栗是假的,你们应该去抓他!” 皇帝脸色铁青,极其难看。 一国皇后,成何体统! “赵栗,你火烧望江楼,侮辱南国使臣,朕现在问你,你可认罪!” 赵栗立马跪在地上,态度诚恳。 “皇上饶命,我,我认罪……” “皇上,小儿莽撞,犯下如此大错,还请您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饶他一命啊!”赵乾带着赵家人求饶。 “子不教父之过。赵栗害死无辜百姓,应当按北燕律例处置。赵 乾,你也难辞其咎。即日起,卸下官职,告老还乡吧。” “皇上!”赵乾一脸震惊。 告老还乡? 他的年纪也不大吧? 皇帝这分明是要绝他的官路啊! 赵氏一门,唇亡齿寒。 其他人纷纷站出来,想要保住赵乾。 “还请皇上三思啊,家兄实在罪不至此。” “皇上,功过相抵,请您从宽处置。” …… 面对这么多人的谏言,皇帝内心毫不动摇。 好一个功过相抵,说得可真动听。 试问,赵乾哪儿来的功? 买官卖官、收受贿赂,早已引起民愤。 说这话的人,脸皮真厚。 “朕意已决。赵乾,你还不领旨谢恩?”皇帝眼神犀利,警告意味十足。 赵乾身体僵硬,难以接受这个“恩”。 “谢恩吧,赵大人。”陈公公低声提醒。 朱氏看向沐芷兮,满眼诧异。 她配合演这场戏,是为了报复皇后。 没想到,老爷会丢掉官职啊! 简直是得不偿失。 朱氏欲言又止地看着皇帝,目光飘忽不定。 “臣,谢皇上恩典——”赵乾拖长了尾音,脸色紧绷,格外不甘心。 儿子失而复得又如何,还是逃不过律例刑罚,很有可能会被处以极刑。 还连累他这个老子,一夕之间失去所有。 “事儿已经了了, 都退下吧。”皇帝站起身,准备离开。 众人恭敬行礼:“恭送皇上——” 皇帝离开后,赵乾终于撑不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咚! “赵乾!” “堂兄!” “老爷!” 一群人朝着赵乾奔去,却只见他受不住刺激,两眼一翻,晕厥了。 “夫君,我们回府吧。”沐芷兮一点也不同情赵乾,莞笑着挽上萧熠琰的胳膊。 萧熠琰满眼宠溺,“好,这就回府。”、 他没有插手赵栗这件事,就是想看看,沐芷兮究竟有什么能耐。 没想到,她再次让他刮目相看了。 变出一个假的赵栗不难。 但是,能瞒过皇后和其他人,足以证明,她的易容术相当高超。 感觉到萧熠琰的强烈视线,走在前面的沐芷兮一回头,“夫君,你怎么总盯着我看啊?” 萧熠琰半开玩笑地回答道:“本王在想,你这张脸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呢。不信的话,夫君尽管捏。”她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像个孩子似的,单纯无辜,毫无防备心。 萧熠琰摸了摸她的脑袋,“跟本王说说,你是怎么说服朱氏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只要让她和皇后反目成仇……”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说曹操曹操到 。 朱氏找来了! 她没有和赵乾他们一块儿出宫,特意在前面等沐芷兮。 “见过战王殿下。”她先对着萧熠琰行礼,转而看向沐芷兮。 “王妃,贱妾有些话,想要跟你单独谈谈。” 萧熠琰握着沐芷兮的手,看向朱氏的眼神冷酷狠戾。 他拒绝的话还未说,沐芷兮就抢先答应了。 “好啊,赵夫人这边请。”她笑容满面,仿佛没什么心思。 朱氏眼底泛着幽冷。 想当初,她就是被沐芷兮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 “兮儿……”萧熠琰想要劝阻她。 赵乾被罢官,朱氏心中不满,来者不善。 沐芷兮打断他的话,反过来安抚他:“王爷,没事的,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这话,她便和朱氏去了前面的凉亭。 萧熠琰就在不远处跟着。 他谅朱氏也不敢在他眼皮底下,伤害沐芷兮。 “你在利用我!”朱氏一开口就是质问,眼神逼人、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家老爷被罢官,儿子也死了,我落着什么好处了?” 沐芷兮不慌不忙地反问。 “你不是也出了口恶气么。” “不够!这根本就不够!”朱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 皇后不过是没能达成目的,殿前失仪罢了,根本没 有受到实质性的处罚。 可她的栗儿,再也回不来了。 “战王妃,你下的一盘好棋,把我们都当成了你的棋子啊!你和战王独善其身,看着我和皇后相争,这才是你的目的!” 沐芷兮表情淡漠,反问她:“说到底,你是因为赵乾的事,才会这么生气吧。” “是又如何!我就是后悔听了你的话。要是没有那个假赵栗,我家老爷不会丢掉官职!我要去见皇上揭发你!” “那就去吧,我无所谓。”沐芷兮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她往前走了几步,气势占上风。 “赵夫人,但凡你有点脑子,就不会说出那种话。 “赵栗死或没死,赵乾都没法明哲保身。 “换句话说,你告诉皇上真相,我有王爷这个靠山,皇上最多对我小惩一番,至于赵乾,他照样得告老还乡。 “更何况,你别忘了,这件事,你也有份。 “事情一败露,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不仅不能,你还会跟皇后彻底交恶,甚至,赵乾会把你当做吃里扒外的人,以后你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朱氏内心无比挣扎。 她承认,沐芷兮说的都有道理。 她串通沐芷兮弄个假赵栗出来,就已经背叛赵家、背叛皇后了。 如今只能将错就错,可是她不甘心…… 第167章 斩草除根 沐芷兮笑容浅浅,和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赵夫人没别的事,本王妃就告辞了。王爷还等着我呢。“ 萧熠琰看到她走出凉亭,主动朝她走去。 “说完了?“他不经意的一瞥,看到凉亭里,朱氏失魂落魄。 他确信,朱氏是来找麻烦的。 真好奇,沐芷兮说了什么,这么快就摆平了她。 平日里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似乎也有咬人的时候、 马车上,萧熠琰看向沐芷兮,淡淡发问。 “赵乾被罢官,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沐芷兮抬起头,“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料到。” “是么。”萧熠琰故意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态度,表示质疑。 “皇上不满赵家已久,举报赵乾的折子都堆好高了,皇上迟迟不动手,一来,赵乾行事谨慎,二来,顾及赵家和皇后的权势。” “赵家人多势众,没有确切的证据,根本动不了赵乾。” “如今形势大不相同,二皇子被算出谋逆命格,禁足太庙,赵家失去了主心骨,人心正动荡。” “赵栗一事,证据确凿,根本无从抵赖。借此机会铲除赵乾这个心头大患,何乐而不为呢。” 萧熠琰非常耐心地听她说完,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句。 “爱妃能有如此见解, 实属难得。” 沐芷兮不以为然。 “这有何难,皇上和赵家貌合神离,谁都看得出来吧。现在最头疼的,应该是皇后。” “偷鸡不成蚀把米。死了个赵栗,她既没能害了你,还失去了赵乾。处境堪忧啊。” 萧熠琰若有所思,沉声道:“春风吹又生,斩草,得除根。” 他目光冷酷,没有丝毫怜悯。 换做他是皇帝,绝不会让赵家人有翻身的机会。 皇后清醒后,为自己在御书房所做的后悔不已。 她就算再气愤,也不会那般失态。 当时到底是怎么了? “娘娘,赵大人他……”婢女欲言又止,“他被皇上罢官了。” 皇后震惊不已,“你说什么?罢官?” “是的娘娘,赵大人因为公子的事牵连,……” “本宫要去见皇上!”事情紧急,皇后没有耐心往下听。 她想要见皇帝,却被拒之门外。 “娘娘,请回吧。皇上龙体不适,正在殿内休息。” “陈公公,本宫要听实话,皇上真的在休息,还是不想见本宫?” “这……”陈公公颇为难,“娘娘,皇上的意思,老奴不敢违抗。” 皇后一身尊荣,却显得狼狈,“既然是这样,那本宫一会儿再过来。” “是。”陈公公恭敬行礼,送别皇后。 回到寝宫,皇 后心急如焚。 显然,皇帝现在是故意不见她。 “派人去赵家一趟。” “是,娘娘。” 赵乾刚回府,罢免官职的圣旨就到了。 一家老小跪在地上,听陈公公宣读圣旨,心情复杂无比。 “赵大人,接旨吧。”陈公公看了眼赵乾,眼神冷漠。 “臣,领旨。” 事已成定局,他唯有顺服。 “老爷……”朱氏语气悲伤,将赵乾扶起。 次日,赵栗的案子便有了判决。 按照北燕律例,他应当被斩首示众。 但皇帝法外开恩,将人流放塞外,终身不得回皇城。 朱氏对判决结果并不关心。 她的儿子,在望江楼大火那日就死了。 现在的她早已心灰意冷。 赵乾带着家眷离开皇城前夕,赵家人都来送行。 “哥,嫂子,一路保重。” “你们也是。”赵乾双腿颤抖,上马车前,回头看了眼城门,眼中尽是不甘。 总有一天,他还会回来的。 等二皇子坐上那高位,他这个舅舅,必定荣归! 萧熠琰正在战王府,手把手教沐芷兮练字。 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颇有神仙眷侣的感觉。 “主子,属下有事禀告。”陆远站在门外请示。 沐芷兮转头看向萧熠琰。 他直起身,对她说:“你先练着,本王去去就回。” 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好。” 萧熠琰特意避开沐芷兮,到了书房外,语气冷酷决绝。 “说,什么事。” 陆远压低声音:“主子,赵乾已经出城了。” 闻言,萧熠琰冷峻的脸上拂过杀意。 “吩咐下去,让他们做得干净点,不可留下痕迹。” “属下明白了。” 陆远离开后,萧熠琰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望着远处的碧蓝天空,目光深邃,讳莫如深。 萧熠琰不在,沐芷兮根本没有心情练字。 她坐在案前,午后的清风吹拂脸庞,困意渐浓。 萧熠琰回来时,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他看了眼她的练习成果,前面还好,后面的完全乱了套。 其实,他也不指望她能把字写得多好看,只是配合着她打发时间罢了。 城外,五里亭。 赵乾一行人的马车被黑衣人团团围住。 婢女们吓得尖叫声不断,四处逃窜。 危急之时,赵乾躲在马车底下,却被无情地拖了出来。 他看着一地的尸体,害怕极了。 “不要……别,别杀我……好汉饶命,你们要银子,我都给你们,要女人,我的这些婢女,还有我夫人和小妾,统统都可以送给你们,只求你们饶了我……” “赵乾,你不是人!”朱氏在一旁怒骂。 这个贪生怕死的 畜生,为了自保,居然要把她送出去! 她真是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男人。 黑衣人揪着赵乾的衣领,声音冷冽。 “银子、女人,统统不要。我们只要你的命。” 剑光一闪。 利刃生生割断了赵乾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他当即倒地,痛苦而死。 见状,朱氏的叫声凄惨无比。 “老爷——” 赵乾死了,接下来就轮到她了吗…… 暖风和煦。 沐芷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王妃,您醒啦?”秋霜在床边伺候,欲言又止。 沐芷兮起身下床,轻轻抬眼,“有事?” 秋霜犹豫不决,“回王妃,也不是什么大事,奴婢还是不说了。” 沐芷兮眉头微皱。 这丫头,还学会吊人胃口了么。 “你又不是憋得住话的人,说吧。” “还是王妃了解奴婢。”秋霜笑容单纯。 她确实藏不住话,就刚才那么一小会儿,都快憋死了。 “王妃,外面的人都说,齐王……不,现在应该说是被废的四皇子,他断子绝孙了。” 沐芷兮莞尔一笑,“骂得挺好,他那样的人,是该断子绝孙。” 秋霜着急解释。 “不是的王妃,不是骂人的那种,是真的断子绝孙了。” 沐芷兮身体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秋霜。 “他被人废了?” 第168章 夫妻之间要坦诚 沐芷兮满脸严肃地追问秋霜。 “真有此事,不是道听途说吗?” 秋霜重重地点头。“嗯嗯!千真万确呢,王妃。听说之前差点就废了,但这回是真真儿地没了。” 四皇子之前好几次想要伤害王妃,有这下场也是活该。 这事儿大快人心,沐芷兮想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难道是萧熠琰? “王爷呢?他现在在哪儿?”她得去问清楚了。 “七皇子来了,王爷正在前厅见客呢。” 前厅。 萧景逸喝了几口茶,神态自若。 “五皇兄,南国使臣远道而来,极有可能是为了东凰山。皇上向来主和,说不定真会将东凰山拱手相让。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听听皇兄的意思。” 萧熠琰目光凌厉,声音有些低沉。 “东凰山荒废已久,地势虽得天独厚,却掀不起太大风浪。南国想要,至少要出三座城池。” “三座城池换座没用的荒山,这买卖亏本,南国人也不是傻子吧。”萧景逸诧异。 五皇兄简直是狮子大张口啊。 “即便是三座城池,也不能把东凰山给他们!”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插入,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五皇嫂啊。” 萧景逸站起身,行了个平礼。 萧熠琰以为她还在睡,没料到她会过来。 而且,她刚才所说的话…… “夫君,东凰山看着平平无奇,但矿产非常丰富 。其价值,不止三座城池。” “矿产?”萧景逸瞪大了眼睛,非常惊讶。 “五皇嫂,东凰山早就被开采过了,哪儿还有矿石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萧景逸的语气中充满怀疑。 沐芷兮从未出过远门,都不知道东凰山在哪儿吧。 一定是瞎编的。 沐芷兮双手绞着帕子,想着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跟他们说,她重生而来,能够预测未来吧。 到时候,他们不只不信她,恐怕还会把她当作疯子。 “五皇嫂,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 萧熠琰突然起身,沉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五皇兄,五皇嫂还没说清楚呢,万一那东凰山真的有矿……” 萧景逸是个较真的,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然而,触及萧熠琰那双警告十足的眸子,他下意识地闭上嘴。 萧熠琰看了眼沐芷兮,眼中意味不明。 “她随口一说,岂可当真。” 沐芷兮双眸微动,抬眼看向萧熠琰。 他这是在帮她解围吗? 见萧景逸还站在原地,萧熠琰直接下逐客令。 “还不走么,等着本王留你吃晚饭?” 萧景逸笑嘻嘻地开口说道:“皇兄府上的厨子,手艺甚好。若是皇兄盛情邀请,我就却之不恭了。” 面对他的死皮赖脸,萧熠琰只回了一个字:“滚。” 萧景逸略显失望,“五皇兄,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他就一个人 ,能吃多少饭啊。 萧景逸离开后,萧熠琰转头看着沐芷兮。 “东凰山的事,本王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 沐芷兮生怕他用东凰山去换城池,语气着急,“王爷,东凰山真的有矿!” 萧熠琰的反应非常平淡,“本王知道。” 这下,轮到沐芷兮震惊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说了之后,本王才知道的。” “王爷就这么相信我?”她瞳孔放大,内心有所触动。 萧熠琰轻抚她的脑袋,嘴角扬起宠溺的笑意。 “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当然信你。 “话说回来,你不在主院待着,来前厅做什么?” 沐芷兮这才想起,来这儿的目的。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我有事问你。” “嗯,问吧。” “萧承泽那事儿,是王爷的手笔吗?”问话时,她一直盯着他那张冷峻的脸。 在她的注视下,萧熠琰毫不隐瞒。 “是萧齐鸣亲自动的手。” 沐芷兮非常意外,“怎么会是端王,他们明明无冤无仇……难道,还是为了萧承泽和容馨儿的事?” 这样一来,她就能相通了。 萧齐鸣早就知道,萧承泽和容馨儿关系匪浅。 以前,萧承泽好歹是封王的皇子,萧齐鸣不能把事儿闹大。 而如今,萧承泽被废为庶人,人人都可欺之辱之,萧齐鸣也就毫无顾及了。 不过,萧齐鸣能忍到这个时候再动手,也并 非鲁莽冲动之人嘛。 “所以,这事儿跟王爷你没有半点关系么。”她眸光闪烁,仿若璀璨星光。 萧熠琰笑了笑,“也并非毫无关系。本王为萧齐鸣安排了一出好戏,借他的刀,废了萧承泽。” 沐芷兮:…… 这关系,简直大了去了! 弄了半天,萧熠琰才是那个布局人啊。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脸颊,激起一阵颤栗。 “要不是嫌脏,本王更愿意亲自动手。” 沐芷兮赶忙“表忠心”。 “王爷,你只管动手,我发誓,我对萧承泽绝无半点男女之情。” 萧熠琰心情大好。 手指轻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有爱妃这句话,本王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还有件事,想要告诉爱妃。” “什么事?”沐芷兮好奇地睁大眼睛。 萧熠琰微微俯首,薄唇贴在她耳畔,低沉的嗓音入了她的耳。 “一个时辰前,赵乾一家死于归乡途中,无一生还。” 他用那样温柔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 闻言,沐芷兮瞳孔皱缩。 她猛然侧头,看向他那近在咫尺的脸庞。 “是你让人动的手?” 萧熠琰下巴微压,默认了。 她垂眸,沉默片刻。 “为什么要告诉我,刺杀赵乾这件事,王爷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吧。” “兮儿,你是本王的妻,不是别人。本王对你,向来毫无保留。我唯一担心的是,你不喜欢杀戮 ,因此疏远本王。” 沐芷兮轻轻抬眼,脚底泛凉。 “既然担心,就更不应该告诉我。”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但,比起你日后从别人口中得知,不如本王亲口告诉你。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以待,你觉得呢?” “自然。我很认同王爷的说法。”沐芷兮莞尔一笑。 前世,她确实厌恶杀戮,厌恶嗜血残虐的萧熠琰。 但那时的她,生活在丞相府那片小小的天地中,根本不知世道艰难,朝中诡谲。 不争不抢,只会被敌人撕成碎片,尸骨无存。 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心怀慈悲、同情心泛滥的沐芷兮了。 既然决定了复仇,势必要见见血。 赵乾不死,日后必定会卷土重来。 这次,就算不是萧熠琰,其他人也会动手。 “本王已经坦白刺杀赵乾的事,接下来,轮到你了。” “我?”沐芷兮回过神来,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她需要坦白什么吗? 萧熠琰表情严肃,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明明是沐芷兮,本王却时常觉得陌生。 “兮儿,你貌似隐瞒了本王不少事。琴棋书画、算卦,本王只当你爱好颇多,深藏不漏。但你明明从未学习过医术,为何突然之间精通?还有,东凰山有矿一事,你又是从何处知晓的?” 他步步紧逼,目光微冷,令她的心虚几乎无所遁形。 她望着他,红唇半张,竟说不出话来了…… 第169章 过去的,本王不追究 在萧熠琰的注视下,沐芷兮轻咬下唇,暗自懊悔。 精通医术这事儿,理由好找。 但,东凰山有矿,她确实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了。 说来说去,都怪自己太冲动。 “王爷,其实我,我……”她支支吾吾,舌头都捋不直了。 “其实什么?”萧熠琰盯着她,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 她一咬牙,直言:“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东凰山的事,都是听外祖父说的!” “安远侯?”萧熠琰眸光微沉。 安远侯早些年出征边境,曾在东凰山脚下驻扎过。 他知道这个大秘密,倒是不足为奇。 但,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何没有禀明皇帝? “难不成,安远侯想要私吞矿山么。” 一听这话,沐芷兮立马急了。 “你胡说,外祖父才不是这种人呢!” 这个借口只是被她拿来,应付萧熠琰的啊! 看她气鼓鼓的模样,萧熠琰的神情放松下来。 “抛开东凰山的事不论,你精通医术,又要怎么解释?” “母亲以前常年卧病在床,我打小身体也不好,久病成医罢了,算不得精通,是夫君抬举了。” “爱妃的医术,连太医院的众人都甘拜下风,难道也是抬举?” 面对他的追问,沐芷兮紧张得吞了口唾沫。 紧接着,她强装镇定,笑嘻嘻地调侃。 “或许是我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呗。夫君,你有我 这样优秀的娘子,应当高兴才是,怎么疑神疑鬼的?” 她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萧熠琰看出她有所隐瞒,却没打算再逼问下去。 他十分确定,她的医术,一定是拜高人所赐。 她若是存心想要隐瞒师父名讳,倒也可以理解。 “夫君,你应该……没什么别的要问吧?” “还有一事。” “啊?还有啊!”她欲哭无泪。 真的,放过她吧。 她有难言之隐啊。 “本王知道,你曾经与萧承泽两情相悦。他接近你,是为了丞相府和安远侯府的势力,你对他却是死心塌地。 “你想要嫁的人,并非本王,而是他。 “成亲前,你欲与他私奔。 “成亲当天,你为他头撞房柱,以死明志。 “这些,本王都知道。 “如今萧承泽已成废人,给不了你幸福。本王不怕告诉你,这只是开始,我对付敌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萧承泽,必死无疑。 “但,过去的,本王不追究。” 沐芷兮心头微颤。 不追究过去。 这句话,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她相信萧熠琰绝对说到做到。 因为,前世,他确确实实做到了。 她和萧承泽不清不楚、她暗中给萧承泽传消息、她出卖他…… 他都没有追究。 直到生命的尽头。 她双手微攥,心情格外沉重。 “但是现在,兮儿,本王只问你一句。”萧 熠琰说到这儿,稍作停顿,认真地望着沐芷兮。 她脸色平静,情绪毫无波动。 “沐芷兮,本王只问一句,你是否愿意放下过去,与本王共赏江山荣华?” 他认真地唤着她的名字,眼中有野心。 这份野心,不只是对于江山、天下,同样,也是针对沐芷兮——这个他视若生命的女人。 他是这般意气风发,令沐芷兮为之动容。 耳边回响他刚才的话,一瞬间,她热泪盈眶。 同样的话,他前世跟她说过。 那时,她碾碎他的希望,死守着她和萧承泽的曾经。 那时,她以为的美好爱情,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那时,她错过的,最美的荣华,便是萧熠琰——她的夫君。 能够重新活一次,真好。 她紧紧地抱住萧熠琰,语气坚定。 “就算没有江山,就算,王爷你一无所有,我也会陪你到最后。我发誓。” 有她这句话,萧熠琰心情甚好。 “发了誓,可就不能失约了。” “嗯嗯!”沐芷兮毫不后悔地点头。 萧熠琰抬起她的下巴,眼神坚毅。 “沐芷兮,本王不是萧承泽,娶你,不为任何权势。 “选择本王,你绝不会后悔。” “本王说过很多次,但现在,我还是想要认真地告诉你,我爱你,兮儿。” 沐芷兮红着眼,重重地点头。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爱你啊,夫君 。” 她早就后悔了。 后悔前世没有早点看清萧承泽的嘴脸。 后悔前世辜负了他。 前厅外,秋霜看到人出来,立马上前。 “王妃,你的眼睛好红啊,是哭过了吗?” 难道是被王爷欺负了? 不对,王爷这么宠王妃,不应该啊。 沐芷兮笑容温婉,掩饰道:“眼睛进东西了,揉的。” 她胡编的,秋霜还真信了。 “最近天气转暖,飞虫确实挺多的,王妃,您下回可要当心些。” 陆远就站在不远处。 听到主仆俩这对话,心里啧啧不已。 王妃那个婢女,该说她单纯,还是该说她蠢呢? 两只眼睛都进虫子,未免太奇葩了吧。 咋的,王妃那眼睛招虫? 回到房间后,沐芷兮认真思考萧熠琰说过的话。 他派人暗杀赵乾,足以证明,他已经决心开始对付赵家。 赵氏一门是皇后的娘家,是扶持二皇子的最大势力。 萧熠琰对付赵家,就是决意与二皇子为敌。 她以为他会先挑其他皇子下手,没想到,萧承泽之后,紧接着就是二皇子萧临渊。 赵家虽然受到了惩罚,但在皇城的势力错综复杂,无法连根拔起。 皇后那边已经有所警惕,估计她不会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 她很好奇,萧熠琰打算如何铲除皇后和赵家。 同时,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毕竟,她的处境好不到哪 儿去。 从太庙起,她就已经被皇后盯上。 皇后算计过她一次,就算算计她第二次、第三次。 为了不给敌人留机会,她必须要学会自保。 一整个晚上,她翻来覆去地想这事儿。 光有医术傍身不够,她多少得学点防身的功夫吧? 次日,萧熠琰刚从军营回来,就被沐芷兮缠上。 “夫君夫君,你可以教我习武吗?” 她非常殷勤地帮他更衣,笑得人畜无害。 萧熠琰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 “习武?你是在跟本王开玩笑么。” 就她这小身板,弱不禁风的,一点内力都没有,想要习武,难如登天。 “我是认真的!” 她眼神坚定,晃着他的胳膊,继续央求:“夫君,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会好好学的。” 磨不过她的苦苦哀求,萧熠琰只能暂时答应。 习武非常辛苦,她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到时候,就当配合媳妇儿,让她多打几拳好了。 第二天,沐芷兮在房间里鼓捣了半天才出来。 萧熠琰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众护卫纷纷感叹。 也就王妃敢让王爷等这么久。 换作其他人,脑袋早搬家了。 吱呀! 沐芷兮推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夫君,我穿这个怎么样?”声音宛若黄莺,婉转动听。 看到王妃的装扮后,院子里的众人都惊呆了! 第170章 想死,成全他 女子身穿一袭绛红色戎装,青丝高束,发鬓轻扬。 她站在微风中,眉眼英姿飒爽,目光潋滟,不失女子柔情。 面若桃花,媚骨天成,令人移不开眼。 衣裳是男子的款式,却被她穿出别样的风情。 一个字。 绝! 萧熠琰的眼中有一抹惊艳。 他见过她男装的样子,但今日这身打扮,让人眼前一亮。 见众人都不说话,沐芷兮觉得奇怪。 “怎么了夫君,难道不好看吗?” “好看。”萧熠琰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被别人看到,就不好看了。 护卫们一时间忘了身份,眼睛都看直了。 触及主子眼中的警告后,一个个赶紧低下头。 沐芷兮开开心心地挽住萧熠琰的胳膊,微笑着问。 “夫君,我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啊?” 习武这事,她并非一时兴起。 望江楼大火那晚,她就意识到,在危险来临时,光靠别人保护是不行的。 她不能成为萧熠琰的累赘,要能帮到他。 萧熠琰武功高强,教她一两招防身,肯定不难。 还没正式开始,她就很激动了呢。 看着沐芷兮心急的模样,萧熠琰却犹豫了。 “你是认真的么。” “当然了!”她眨巴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唇边扬起一抹粲然笑容。 “那就先从基础学起,把马步扎稳了。” “没问题!” 她之前看过别人扎马步,有样学样。 在教人习武这方面,萧熠琰相当严苛。 “再往下蹲。” “腰部用力。” “背挺直!” “身体别抖,胳膊夹紧!” …… 见王妃在太阳底下扎马步,秋霜一脸担心。 王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王妃都流汗了,也不让人歇歇。 她想要拿水,陆远眼疾手快地拦住她。 “干什么去?” “都过去这么久了,王妃肯定口渴。” 陆远压低声音责备:“主子有分寸,何况王妃自己都在坚持,你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秋霜双手紧攥,不知所措。 真想不通,王妃为什么要找罪受呢。 王妃身子弱,根本就不适合习武啊。 以前看别人扎马步都很轻松,沐芷兮就天真地以为这玩意儿不难。 但换作她自己,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就累得不行了。 腰部以下,完全麻痹。 “累了就歇歇。”萧熠琰站在她身后,准备随时扶住她。 一开始就让她吃吃苦头,她就知道习武不是说说而已。 她向来怕痛,估计马上就要放弃了。 沐芷兮摇了摇头,咬牙坚持。 “不累……还要多久?我……我撑得住。” 萧 熠琰收回了胳膊,深邃的眸中拂过一抹不忍。 两条腿都在打颤儿了,还说不累,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 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还挺能撑的。 说句心里话,认真是好事,但他不想让她这样强撑。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嗯!”沐芷兮镇定从容地应了声,毫无抱怨。 一柱香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要是连这种苦都吃不消,她还怎么变强! “王妃,撑不住就算了吧。”秋霜站在一旁,看着自家王妃的身影,尤其是那两条颤抖不止的腿,心疼不已。 萧熠琰的心疼,不比秋霜少。 他没想到她有这样大的毅力和决心,能撑到现在。 “累了就歇歇,本王又不会责罚你。” “不……不行,说好了一柱香,还没到……” 萧熠琰站在后面,对陆远使了个眼色。 陆远会意,赶紧偷偷地吹那支香。 呼呼—— 他控制着声音,不能让王妃发现。 不一会儿,香迅速烧到底部。 眼看着沐芷兮就要撑不住,萧熠琰突然上前,亲手折断了剩下的香。 秋霜都看在眼里,哭笑不得。 这是欺负王妃看不到这柱香,为所欲为啊。 “时间到了。”萧熠琰伸手托住沐芷兮的腰,防止受伤。 沐芷兮总算歇了口 气,一脸自豪。 她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对着萧熠琰嬉皮笑脸。 “嘻嘻。夫君,我是不是骨骼精奇,颇有习武天赋?” 看着她那一脸求表扬的神情,萧熠琰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自然,爱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 媳妇儿是自己的,每时每刻都得哄着、宠着。 沐芷兮有自知之明,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调侃。 “那我再练一阵子,岂不是就能超过夫君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吧对吧?”她快速眨巴眼,明明是张冷艳的脸,却透着股俏皮的劲儿。 秋霜看着笑容满面的王妃,恍若隔世。 王妃以前分明很内敛、很文静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这么没皮没脸的? 但她更喜欢现在的王妃,每天开开心心的,多好啊。 说到底,还是战王殿下对王妃好。 要是换作萧承泽,压根就没这耐心。 都说战王殿下阴晴不定、暴虐残忍,但她瞧着,王爷不晓得多温柔呢。 尤其是在王妃面前,那眼神,啧啧…… “秋霜,你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听到王妃的声音,秋霜立马回过神。 “没,没呢,王妃。奴婢没笑。” “小丫头,该不会在想男人吧 ?”沐芷兮挑了挑眉,笑得不太正经,。 “才不是呢,王妃,您冤枉奴婢了。”秋霜急忙辩解,脸红得像柿子。 萧熠琰干咳了声,正色提醒道。 “身为王妃,怎这般口不择言。” 沐芷兮不以为然,“王妃就不能好好说话了么,何况,这里又没外人。” 萧熠琰刚想要说什么,有个护卫从外面进来,神色紧张兮兮的。 “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萧熠琰语气平淡,“有事说事,这里没外人。” 那护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沐芷兮,十分为难。 沐芷兮也看出来了。 原来,是她不能听的事。 “夫君,我浑身都是汗,先去沐浴啦,你们慢聊。” 萧熠琰下巴微压,“嗯。” 等她离开,他转而看向那护卫。 “说,什么事。” 那护卫双手抱拳行礼。 “主子,府中暗卫拦截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萧熠琰轻轻抬眼,语气略显寒冽。 “给王妃的么。” 护卫面无表情地回了声,“是。” 萧熠琰冷眸微沉,“谁送的。” 护卫“……” 不敢说假话,只能如实回答。 “是……是萧承泽,他想约王妃见面。” 萧熠琰双眸微眯,其内寒光乍现。 萧承泽…… 好! 好得很哪。 既然他想死,那就成全他! 第171章 烧了吧 萧熠琰周身汇聚着一股杀气,伸手。 “信拿来,本王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写的。” 一旁,陆远心里直犯嘀咕。 自从王妃入府,暗卫们已经拦截了好多封信。 那个萧承泽,还真是阴魂不散。 都说烈女也怕缠郎,怪不得自家主子看的这么严。 他如今都是个废人了,还敢觊觎他们王妃,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想来,主子身份何等尊贵,区区一个萧承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萧熠琰看完信后,脸色格外阴沉。 好个萧承泽,还想带沐芷兮私奔,贼心不死啊。 看到自家主子脸上的怒意,陆远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得了,主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啊! 沐芷兮并不知道信的事,此时她整个人浸泡在浴桶中,身体格外放松。 热气上腾,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的,宛若人间仙境。 扎了那么久的马步,泡个热水澡,腿总算恢复知觉了。 “王妃,水温还合适吗?要不要再添点热水?” “挺好,就这样吧。”她抬起胳膊,拨动圈圈涟漪。 水珠在她如玉般的肌肤上滚动,烛光勾勒她尖俏的下巴,优美的颈线,美丽的脸上,近乎妖冶的白皙。 咕咚! 秋霜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一脸花痴地对着自家王妃。 “王妃真美,比奴婢见过的所有女子都美。” 她心思单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只可惜,她想不出美妙的词来形容。 沐芷兮被逗 得“噗嗤”一笑。 “你这丫头,小嘴越来越甜了。” “不是奴婢嘴甜,王妃本就好看。又白又香,就像……就像莲藕似的!” “有吗?”沐芷兮扬起胳膊,细细地打量起来。 怎么看,都不像莲藕吧。 “咳咳。” 身后响起刻意的干咳声,她猛然回头,看到萧熠琰站在那儿。 她在沐浴呢,他怎么进来了? “奴婢见过王爷。”秋霜看到萧熠琰就害怕,赶紧行礼。 萧熠琰摆了摆手,“退下吧。本王和王妃有话说。” “是。”秋霜怯怯地离开浴房,关门前,看了眼里面两人。 王爷就这么着急吗,有什么话不能等王妃沐浴完再说? 这时间一长,万一水温渐渐凉了,王妃受凉了怎么办? 沐芷兮浸没在温水中,目光闪烁。 “夫君有何事?” 萧熠琰走到她面前,目不斜视。 “萧承泽给你送信了,本王特意拿来给你看看。” 她俏皮地拿出两只手,向他展示,“现在不太方便呢,一会儿再看吧。” 萧熠琰径直展开信纸,“本王读给你听。” 她眉头微皱,打断他的话,“你是来故意膈应我的么,那种东西,我不想看,也不想听,拿走烧了吧。” 听了这话,萧熠琰心情甚好,但他还是故意问。 “当真不想知道,他给你写了什么吗?” “不想!”沐芷兮语气坚决。 她光是听到萧承泽的名字就一阵恶寒,更别提看他写的信了。 其实,就算不看,她也能猜到他写了什么。 那个人渣,现在走投无路了,想要把所有的赌注押在她身上,借助外祖安远侯府的势力东山再起吧! 做梦! 臭人渣! 有多远滚多远! 见她真的如此厌恶,萧熠琰催动内力,手中的信纸化为碎屑,归于无有。 沐芷兮以为他就要离开浴房,正要叫秋霜进来,却见他伸手探了探浴桶里的水。 “水凉了。” “没事,我一会儿让秋霜进来添点热水。” “不需要叫她,本王帮你。” 让他给自己添水,总觉得怪怪的。 沐芷兮赶忙拒绝:“这种事,怎好麻烦夫君呢。” 萧熠琰淡淡一笑,“不麻烦,伺候自家娘子沐浴,应该的。” 不知为何,她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些许冷意。 他又因何事不高兴了? 难道还对那封信存有芥蒂? “夫君,我和萧承泽已经彻底断了,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信,直接烧了,不用通知我。” “本王并不怀疑你有二心。” “那夫君还在为何事烦心?”看他不紧不慢地添水,柔声询问。 萧熠琰的动作微微一顿。 随后,将最后一点热水倒进桶里后,抬眼看向沐芷兮,冷眸微沉。 “她要不是个女子,就凭她刚才那些话,本王早就剜了她那双眼睛了。” 沐芷兮微愣,瞬间睁大眼睛,“你是在说秋霜?” 他突然对秋霜不满,是因为听到秋霜说的话了? 仔细想想,秋霜说 得也不过分吧。 不就说她又白又香,像莲藕么。 萧熠琰也知道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想到自家媳妇儿向着一个婢女“坦诚以对”,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那丫头口不择言,眼睛也不老实。而且傻乎乎的,帮不了你什么忙。换个更贴心的,本王才放心。” 她哭笑不得,“夫君,你太多心了吧,她口不择言是因心思单纯,至于眼睛不老实,都是女子,我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介意的啊?” “本王这是防患于未然。” “秋霜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坏心思?她跟了我这么多年,跟我亲如姐妹,我是不可能换掉她的。再说了,她不傻,她的女工可好了。” “既然你这么护着她,那就暂且将她留几年,等到了年纪,给她寻个好人家,也不算亏待了她。” 闻言,沐芷兮神色微异。 萧熠琰说的没错,秋霜总归是要嫁人的,她没法留她一辈子。 秋霜伺候了自己这么多年,前世也是因他而死,她的婚事,她这个主子必须要亲自把关。 “秋霜是我的人,不能委屈巴巴地随便找个人嫁了。” “府中这么多护卫,够她慢慢挑的。”萧熠琰的语气格外轻松。 他那些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配一个婢女绰绰有余了。 沐芷兮刚想说什么,被萧熠琰打断话头。 “都泡了这么久了,出来吧。” “那我让秋霜进来。” 萧熠琰并没有离开,“需 要什么,本王帮你拿。“ 沐芷兮嫣然一笑,发问道:“难道夫君要伺候我更衣?“ 萧熠琰将干毛巾递给她。 “起来吧,泡久了容易受凉。“ 秋霜一直守在浴房外,正想着,王爷怎么跟王妃聊了这么久,恐怕水都凉了吧。 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那人沉沉地开口,“喂。” 抬起头来,看到陆远那一丝不苟的脸上,笑意淡淡。 “陆护卫是在叫我?” 陆远双手环抱在身前,“这儿就你一个人,不叫你叫谁。” 他态度随意傲慢,秋霜十分不满,懒得搭理。 见她一声不吭,陆远接着开口。 “你跟了王妃多少年了?” 秋霜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没算过。从我记事起就伺候王妃了。” 陆远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追问。 “那你一定知道,王妃跟四皇子那点事儿吧,他们私相授受,都是你在中间搭桥牵线么?” “你到底想问什么!”秋霜有些生气,像只炸毛的野猫,瞪着陆远。 原来是想从她这儿打探王妃的往事,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看到她气恼的小模样,陆远咧开嘴笑。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沉不住气?王妃和四皇子两情相悦过,又不是什么秘密,你紧张什么,难不成,他们到现在还藕断丝连?” 听到这番话,秋霜怒了。 啪! 突然挨了一巴掌,陆远脑子“嗡”的一声,满脸震惊地看着秋霜。 第172章 渣男要私奔 一巴掌还不够解气,秋霜愤懑不已地吐了一口唾沫。 “呸!怎么说话呢!王妃的声誉岂容你污蔑!信不信我告诉王爷,让他治你的罪!” 陆远没想到她会动手、动嘴。 这丫头,平日里看着软弱好欺,性子还挺烈。 就刚才这一巴掌,力气还真不小。 平时拍苍蝇拍多了吧。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 “我又不是君子!”秋霜这话接得非常快。 她身份卑微,被欺负不要紧,却不能容许别人欺辱王妃。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陆远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秋霜捏着小拳头,气势汹汹地回怼。 “我还好女不跟狗斗呢!你要是再敢捏造是非,往王妃身上泼脏水,我咬死你!” “你把我比作狗?!你这丫头……” “你们在吵什么呢?”沐芷兮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屋外两人针尖对麦芒一般。 她身后,萧熠琰看向陆远神色微冷。 陆远立马辩解道。 “主子、王妃,属下……属下在跟秋霜闹着玩儿呢。” 沐芷兮哑然失笑,指了指陆远的脸,“这巴掌印也是闹着玩?那你们玩得够大啊。” 秋霜低着头,生怕被责罚。 陆远是府中的护卫,身份比她尊贵。 她打了他,那 就是以下犯上。 只怪她刚才太激动,一时气不过,想也没想就动手了。 他也是,一个大男人,连个巴掌都躲不过去么。 真没用! 见秋霜不敢吭声,陆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王妃,不关秋霜的事,是我自个儿拍的,刚才有只虫子飞过来,落在我脸上,我一个不小心就误伤了自己。” 秋霜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他。 他这是在帮她说话? 不会的,他才没这么好心呢! 一定是怕被王妃知道,他怀疑王妃和萧承泽藕断丝连。 沐芷兮明知道真相如何,却没有说破。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夜已深,皇宫内早已掌灯。 皇后寝殿中,灯火尤其明亮。 但,再亮的光,都无法驱散皇后内心的黑暗。 “到底怎么回事,赵乾他们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皇后坐在一方凳子上,表情十分严肃。 侍卫恭敬回禀:“赵大人一家出了城门后,就音讯全无。属下已派人多方打探,依旧无所获。属下怀疑,赵大人一家,有可能已经出事了。” 皇后阴沉着脸,目光决绝。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 侍卫离开后,皇后久久无法平静。 赵乾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如今在返乡途中失去音信,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难道兄长他们真的遭人所害吗? 不! 绝对不会的。 她双手紧握,尖利的指甲戳进手掌心。 绝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 自从赵乾被罢官后,赵家势力大减。 如今渊儿还困于太庙,其他皇子必定会趁机行动。 她得想法子,尽快让皇上解除对渊儿的禁令。 “锦心。” 一容貌清秀的婢女近前,“奴婢在。” 锦心武功高强,负责汇聚各方暗探的消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皇后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其他皇子的动向。 “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锦心恭敬地行了一礼,“回娘娘的话,皇子们近日还算安分。前些日子,端王和四皇子发生了点争执,听闻,四皇子身受重伤,已经无法人道。” 皇后喝了口茶,神态淡漠,“这事儿,皇上知道了么。” 端王和四皇子都不是她的儿子,不管他们怎么闹,就算闹出人命,她也丝毫不关心。 但,有比较才有伤害。 他们闹得越荒唐,皇上才会意识到,她的渊儿有多优秀。 红花还需要绿叶来衬托,更何况是人。 “皇上当天就已知晓,并且 严惩了端王。” “明日以本宫的名义,给四皇子送些补品过去。” 身为皇后,总得装装样子。 否则容易落人口实。 “奴婢遵命。还有一事,奴婢还未禀告。 “四皇子被端王所伤后,偷偷给战王妃送了封信,信已经入了战王府,只是不知,战王妃是否已经收到。” “萧承泽给沐芷兮送信么,这倒是不稀奇。他们两个本就不清不楚。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吗?” “回娘娘,暗探们并不知道信上的内容。“ 皇后看着跃动的烛火,一双眼睛慢慢眯起,若有所思。 “派人盯紧萧承泽和沐芷兮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样,立即通知本宫。 “本宫就不信,他们真能瞒天过海。” 她早就看沐芷兮那丫头不顺眼了。 之前在太庙,要不是她,萧清雅所中的蛊毒不会好得那么快。 还有,了无房间里发现的蛊虫,有可能就是沐芷兮的手笔。 这个祸害,必须要尽快拔除。 要是能够找到沐芷兮和萧承泽私相授受的证据,就能将他们二人一并治罪。 皇后的爪牙遍布整个皇城。 到了约定时间,萧承泽坐着马车来到城外十里坡,被人跟踪,却浑然不觉。 “沈安,你说,沐芷兮会来吗?” “沐芷兮一直都想和您私奔,现在您要带她脱离‘苦海’,她定会赴约。” 沈安十分自信。 一众门客之中,沈安绝对是最忠心的那个。。 萧承泽被废为庶人后,府中门客早已离开,唯独沈安,誓死不离。 让萧承泽给沐芷兮写信,带她“私奔”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如今,萧承泽手里的筹码只有沐芷兮,必须要牢牢抓住。 私奔是假,感动沐芷兮,让她死心塌地是真。 时间过去得很快,眼看着就要到子时,还是不见沐芷兮的身影,萧承泽和沈安都开始担心。 “现在还没来,难道沐芷兮不想跟我私奔吗?” “殿下别急,战王府守卫森严,估计她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我们再耐心等等吧。” 一个时辰后。 萧承泽不断看向远处,表情已经很不耐烦。 “沈安,你确定她会来吗!” 沈安额头上冷汗直冒。 应该会来吧。 要是沐芷兮不来,那他们今晚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 正当萧承泽心急难耐时,十里坡附近,成片的火把亮起。 一瞬间,整座山头亮如白昼。 仔细一看,居然是不计其数的弓箭手。 沈安立马反应过来,冲着萧承泽大喊:“殿下,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第173章 好消息,好事成双 弓箭手们拉满弓,将箭头对准了萧承泽和沈安。 这次出来,萧承泽只带了几个护卫,相比之下,人数十分悬殊。 他双手紧握,骨节咯咯作响。 “殿下,快上马车!”沈安面色苍白,高声提醒。 萧承泽刚迈开步子,“嗖嗖”几声,无数支暗箭阻拦他的前路。 他立马顿住脚步,不敢冒然上前。 沈安的动作非常快,一下子跳上了车辕。 很快,一支利剑刺中他的手臂,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害怕极了。 “沈安!”萧承泽见沈安受伤,担心自己孤立无援。 再回头一看,他的那些护卫已经全都倒地,无一幸存。 活着的人,只剩下他和沈安。 萧承泽怒从胆边出,看向那火光之中的弓箭手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刺杀皇子,乃是死罪!” “萧承泽,你早就被废为庶人了,算什么皇子?”萧景逸骑着骏马,揭下了面罩,露出他那张满是笑意的脸。 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萧承泽万万没想到,为首的会是萧景逸。 还有南宫凉! 他们两人,狼狈为奸! 弓箭手们已经将萧承泽团团围住,他插翅难逃,只能等着被捉住。 萧景逸并没有马上下令诛杀。 他抬头看了眼皎月,优哉游哉地感叹道。 “小凉 子,今晚的月色真好,可惜啊,就是太白了,得来点血调和调和,你说呢?” 南宫凉身穿盔甲,头盔下,一双眼睛泛着杀意。 “七皇子说的是。” 萧承泽不想死,冲着马上的萧景逸开始打亲情牌。 “七弟,兄弟一场,你真要四哥的命吗!你忘了,小时候,我们两个最亲近了。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 “呸!谁跟你最亲近,少恶心人。我明明跟五皇兄最亲近。你算哪根葱,别跟我在这儿套近乎。 “小凉子,赶紧的,把人解决了,本皇子还要去迎春楼喝花酒呢。” 南宫凉乐意之至地点头,“好!” 见对方杀意已决,萧承泽向着南宫凉大声呵斥。 “南宫凉!萧景逸胡闹,你也要跟着他一块儿胡闹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皇子!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本皇子!” “一个被废为庶人的皇子,也敢在本将军面前大呼小叫么。”南宫凉语气冷酷地怼了回去。 他想要弄死一个庶人,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南宫凉接过手下递来的弓箭,直指萧承泽。 萧承泽一看这架势,心如死灰。 完了…… 他要命绝于此了吗! 沈安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正义凌然地怒斥南宫凉。 “你们滥杀无辜,就不怕皇上知 道,降罪于你们吗!” 南宫凉冷冷的一笑。 “本将军按七皇子的吩咐办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即便皇上降罪,也有七皇子扛着。” “没错!”萧景逸应得快,但仔细一想,这话有点不对劲啊。 什么叫做他来扛? 南宫凉这小子,还想要独善其身不成? 萧景逸压低声音,提醒道:“小凉子,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谁也别想丢下谁。” 南宫凉没有理会他,一松手,利箭就飞了出去。 “啊!”萧承泽应声倒地,痛苦不已地看着中箭的大腿。 “啊啊啊!南宫凉,你竟敢真的放箭,你不得好死!” 南宫凉心无旁骛,又在弓上搭了两支箭。 咻咻—— 两支箭都射中了萧承泽的肩膀。 火光之中,南宫凉面无表情地看向萧景逸。 “这样够了么。” 萧景逸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沙哑着喉咙道。 “还不够。五皇兄说了,给他留一口气,随我们怎么处置。” 老实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五皇兄不直接弄死他。 这留人一口气,实在不好控制啊。 一不小心就弄死了。 鲜血染红了地面,月光迅速被厚厚的云层遮盖。 顿时,狂风大作,携带着暴雨,席卷了整个十里坡。 沐芷兮正在睡梦中,雷声轰隆之中 ,她猛然惊醒。 “做噩梦了?”萧熠琰紧抱着她,关切地询问。 她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突然醒了。” 萧熠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 “嗯。”沐芷兮闭上眼,乖乖地躺在他怀中。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夫君,你是才醒来,还是一直都没睡?” “一直没睡。” 他让萧景逸去解决萧承泽,事儿没还结束,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下过一场雨,道路变泥泞,格外不好走。 秋霜从外面进来,鞋底沾了泥土,心情郁闷。 最讨厌下雨天了,才换的新鞋子,没走几步路都脏了。 进了屋,她立马调整情绪,一脸恭敬地请安。 “王妃。” 萧熠琰一大早就去军营处理急务,主屋里只有沐芷兮一人。 她把玩着梳妆台上的胭脂盒,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看向秋霜。 “你瞧着有些激动,说说吧,去外面走了一圈,听到什么稀奇事儿了?” 秋霜藏不住话,没有任何铺垫,直接说事儿。 “王妃,奴婢打听到,昨晚,王爷交给了七皇子和南宫少将军一个秘密任务。” 沐芷兮目光微动,“他们去了哪儿,做什么了?” “王妃恕罪,奴婢没用,没打听清楚呢。 ” 沐芷兮并不怎么在意,“不清楚就算了,除了这事儿,还有别的吗?” 秋霜赶忙点头。 “有啊有啊。今日凌晨,四皇子被人扔在府门口,身受重伤,面目全非。手被砍了,话也说不出来,特别惨。 “不知道是谁干的,下手太狠了。” 萧承泽被重伤,这倒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沐芷兮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反问:“怎么,你很同情他?” 秋霜现在很会看人脸色,立马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奴婢反而觉得解气呢。” 王妃巴不得萧承泽遭千刀万剐,她哪敢有半点同情之心。 沐芷兮神色淡然,单手托着下巴,做沉思状。 萧承泽被伤成那样,极有可能是萧熠琰的手笔。 要不是他人在军营,她真想直接找他问清楚。 “王妃,还有个好消息,奴婢忘告诉您了。” 沐芷兮回过神来,粲然一笑,“什么好消息,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好事成双嘛。” 秋霜清了清嗓子,非常郑重其事地开口。 “您外祖安远侯府的谨之公子,得了科举初始的甲等第二呢!” “叶谨之?他参加科考了?” 沐芷兮颇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前世,那个嗜杀成性、六亲不认的叶谨之,真会因为她一句话,就此弃武从文了?! 第174章 冬城,安抚民心 沐芷兮对叶谨之的了解不多,只知他文武双全,却不知,他能取得如此傲人成绩。 甲等第二,也不枉费外祖父对他的栽培。 “话说回来,叶谨之是甲等第二,第一又是何方神圣?” 秋霜抓了抓后脑勺,回忆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 “王妃,奴婢忘了。名字很普通,好像是两个字的,姓周还是姓沈来着……” “是沈瑜。” “对对对,就是沈瑜,就是他!”秋霜好一阵激动。 转念一想。 不对啊。 王妃又没有出门,怎么会知道甲等第一是谁? 而且,还是这么肯定的语气? 沈瑜第一,这在沐芷兮的预料之中。 放眼整个北燕,沈瑜的才学称得上数一数二。 前世,他是被称为“鬼见愁”的一代儒将, 在之后的五将时期,他和叶谨之名声最响。 没想到,这两个人,竟会在今年这场科举上,提前成为对手。 叶谨之是何等自尊自傲,输给沈瑜,一定很不甘吧。 “秋霜。” “奴婢在。” “谨之弟弟取得佳绩,我总得表示表示,一会儿陪我去集市,给他挑份礼。” 正好,她也许久未去看望外祖父他们了。 集市上,众人都在谈论萧承泽遇袭一事。 百姓们不明情况,各种胡乱猜测。 万万没想到,在皇城——天子脚下,竟有人重伤皇子,还弄得这么高调。 这是对皇权的藐视和示威啊! 萧承泽这次伤得非常重,勉强被救回一条命,却是生不如死。 他伤了要害,下半辈子只能瘫痪在床,连出恭都需要人伺候。 虽已被废为庶人,好歹也是皇室血脉。 皇帝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下令彻查。 大理寺少卿亲自审理此案,朝堂之上,萧景逸更是主动请缨。 “父皇,儿臣愿协助大理寺卿!” 南宫凉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萧景逸身上。 那家伙难道已经忘记,昨晚是谁重伤了萧承泽么。 他还真是完美阐释了,什么叫做“贼喊捉贼”。 “还有南宫少将军。请父皇允准,我与南宫凉二人……” “咳咳!”南宫凉想要打断萧景逸的话。 他眉头皱成一团,心里直犯嘀咕。 什么情况,别把他牵扯进来啊。 萧景逸这货,昨晚淋了雨,脑子直接进水了么。 皇帝深感欣慰,“老七难得主动替朕分忧,那就如你所愿,朕命你们三人一同审理此案,务必要找出那个贼人来!” “臣(儿臣)领旨——” 三人之中,南宫凉完全是被逼无奈。 他脸色紧绷,盯着萧景逸。 何,贼人! 正堂而皇之地站在这儿呢。 还用找么? 乾华殿。 昨晚,几道闪电劈倒了院子里的古树,一大早,宫人们忙着清理,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皇后站在窗边,没了那棵古树,一眼望去,十分不习惯。 “娘娘,出事了 !那些跟踪萧承泽的暗探都失踪了,我们只找到了其中一人的尸体,在十里坡……”锦心着急忙慌地进入寝殿,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谁干的!”皇后脸色大变。 锦心摇了摇头。 “不知是谁动的手,还在查。而且,萧承泽伤势严重,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娘娘,昨晚,十里坡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派出去的暗探,说不定全都已经……” 皇后愤怒至极,低吼道:“简直反了!连本宫的人都敢杀!” 锦心毕恭毕敬地站着,继续说道。 “娘娘,萧承泽遇袭的事已经惊动皇上,大理寺接手此案,昨晚的事,想必很快就会有线索。” “只可惜,本宫原还想着,以萧承泽为诱饵,除掉沐芷兮。” “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总能够找到机会的。” 皇后的眼神十分犀利。 “你说得对,机会很多,我们不应该急于一时。 “你退下吧。” 锦心并未离开,低着头,语气甚担忧。 “娘娘,秋蓉依旧下落不明,奴婢非常担心,娘娘能否多派些暗探……” 皇后开口打断她的话,脸上满是担心。 “本宫知道,你与秋蓉一同入宫,情同姐妹。本宫并非无情无义之人,秋蓉的死活,本宫同样在意。” 太庙祈福期间,她设计沐芷兮,让秋蓉易容成那贱人的模样,接近萧熠琰,寻找机会刺杀。 本想着一箭双雕,结果,沐芷兮没死,萧熠琰毫发未伤。 反倒是秋蓉,失去行踪,不知是死是活。 秋蓉要是死了,正合她意。 要是没死,落在萧熠琰手里,迟早是个祸害。 宁可她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她。 她早已下达命令,找到秋蓉,当场诛杀。 区区一个婢女,死就死了,不足惜。 皇后一双凤眼眯起,目光如同淬了毒汁,阴森狠辣。 皇帝让人彻查萧承泽一案后,朝堂之上,有大臣谏言。 “皇上,冬城瘟疫,死伤无数,形势严峻。 “封城并没有什么效果,眼下需要尽快派人前往冬城,将草药、粮食和衣物分发给冬城的百姓……” 安远侯深表赞同,“皇上,老臣附议。控制瘟疫,迫在眉睫。” 人群中,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此人正是皇后的父亲,当朝国丈——赵太尉。 “皇上,比瘟疫更可怕的是人心。冬城百姓最怕的,不是瘟疫,而是被抛弃。” “封城之时,各地谣言四起,说要火杀冬城,永绝后患。” “如今冬城人心惶惶,粮食衣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安抚民心。” “臣认为,皇子之中,要有一人代表皇上前往冬城,如此才能镇压谣言,稳固民心。” 赵太尉所言,句句有理,其他人听了,频频点头。 皇帝扫了底下站着的众皇子,“你们几个,谁愿去冬城,朕 重重有赏。” 萧景逸低下头,轻声嘀咕道。 “哪个不怕死的敢去?嫌命长吧。” 他一抬眼,好巧不巧的,直接对上皇帝投来的目光。 “老七,你……” 皇帝刚想说什么,萧景逸赶紧抢先说。 “父皇,儿臣还要协同大理寺卿办案呢,去不了。” 就算没有案子缠身,他也不去。 这是亲爹么,把儿子往火坑里送! 皇帝对萧景逸没抱太大希望,转而看向另外几个皇子。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端王萧齐鸣身上。 萧齐鸣吓得浑身一哆嗦。 “父,父皇,安抚民心,非得要皇子出马吗? “冬城偏远,百姓们又不认得皇子,直接找个人假扮,岂不是更加安全么。” “荒唐!”皇帝当场怒骂,喝止了萧齐鸣。 听听这叫什么话。 这是他一个皇子该说的么。 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还当着众朝臣的面说! “皇上,臣认为,这个重任,非战王殿下莫属。”赵太尉长得慈眉善目,眼底却满是算计。 众人面色大惊,不敢置信。 不愧是赵太尉,还真敢说啊。 那可是战王殿下,杀人如麻、毫不手软。 姓赵的这是活腻了? 赵太尉话音刚落,众人身后传来一道寒澈入骨的声音。 “非本王莫属么,本王倒想问问,这是个什么道理。” 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都看向殿门口。 是战王殿下! 他从军营过来了…… 第175章 战王说啥,就是啥 萧熠琰一出现,万籁俱寂。 刚才还想跟着赵太尉附议的党羽们,个个都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赵太尉硬着脖子,谅萧熠琰这个晚辈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这是朝堂,不是战场,萧熠琰就算再放肆,还能因几句话就大开杀戒么。 “战王殿下,您战功赫赫,正气浩然,必定不会被瘟疫缠住。所以臣才向皇上建议,让您……” “呵!”萧熠琰冷冷的一笑。 他来到殿中,非常冷傲地瞥了眼振振有词赵太尉。 “本王掌管护城军营,身居要职,你让本王去冬城,调虎离山,居心何在?” 戾气顿现,他冷峻的眸中一片肃杀。 众人都能感觉到殿中的杀气,怕得要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克制着。 冬城一行,凶险之极,九死一生。 安远侯爱屋及乌,不想让自己的外孙女年纪轻轻做了寡妇,对着皇帝直说。 “皇上,老臣觉得,赵太尉所说,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安远侯!你……” “你什么你,本侯还没说完呢。你插什么嘴!”安远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其他人害怕赵太尉,他不怕。 不止不怕,他还特别瞧不起姓赵的。 不就是女儿当了 皇后么,还真以为北燕都是他赵家的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赵太尉最头疼的就是安远侯。 那老家伙,说不到几句话就吹胡子瞪眼的,吓唬谁呢。 “好了,两位爱卿,各退一步吧。如今,最要紧的是解决冬城瘟疫。”皇帝及时出面打圆场。 萧熠琰目光倨傲,直接开门见山道。 “若是要派人去冬城,本王认为,没有谁比二皇子更合适。” “二皇子?”朝臣们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 赵太尉引荐战王,战王引荐二皇子。 看样子,他们是公然撕破脸皮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萧景逸第一个战队。 “父皇,儿臣同意五皇兄的意见。” 皇帝知道,不管萧熠琰说什么,老七都会举双手双脚赞同,根本不需要理由。 因此,他根本不在意萧景逸的看法。 赵太尉不怕死,立即反驳。 赵太尉义正言辞地开口。 “战王殿下说笑了,眼下,二皇子人在太庙,根本无法前去冬城。” 至于,人为什么在太庙,光是想想就气愤。 明明是去给太后祈福的,却被算出谋逆命格。 这下好了,就他一个人不能回来,不知道何时才能解禁。 萧熠 琰面无表情地沉声道。 “人在太庙好好活着,又不是死了,如何就去不得了。” 赵太尉:“……” 战王的意思,是非要把二皇子弄去冬城吗! 冬城无疑就是死路一条。 二皇子是他们赵氏一门的希望,他绝对不容许! “皇上,二皇子应当安心在太庙祈福……” 萧熠琰毫不客气地,打断赵太尉的话。 “冬城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他身为嫡出的皇子,还能安心在庙里诵经祈福么。 “身为皇子,背负谋逆命格,才不得不在太庙解煞。” “他若能救冬城百姓于水火,就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煞气一消。他就能重获自由。本王想不通,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气势逼人。 赵太尉本想反驳,然而,转念一想,萧熠琰说的也有道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此去冬城,必定危险重重,但又何尝不是一次转机呢。 二皇子正好能够借此机会解禁,瘟疫一过,他还能获得百姓爱戴…… 赵太尉思索片刻,下定决心。 “战王殿下言之有理,臣没有异议。” 富贵险中求,何况是皇位。 赵家的其他人都惊呆了。 这是老糊涂了么。 居然会赞同战王的话! 皇帝扫了一圈,象征性地问了声。 “其他人呢,你们怎么看?” “臣附议。”安远侯第一个开口回应。 只要不是他的外孙女婿,谁都行。 他才不管他们死活呢。 “儿臣也同意。”萧景逸紧随其后,眼中自带笑意。 迫于萧熠琰的压力,朝臣们没一个敢有异议。 连赵太尉都不管自己的亲外孙了,他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保住性命要紧,战王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皇帝巴不得将萧临渊送得远远的,当即下旨。 “传朕旨意,即日起……” 消息很快传到乾华殿。 “什么!皇上要让二皇子去冬城?”皇后立马起身,想要去见皇帝。 嬷嬷赶忙拦住她,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娘娘,您千万要冷静啊。太尉大人点了头,一定有他的理由。您这样贸然前去,就怕会遭皇上厌弃……” 皇后推开那挡在面前的嬷嬷,怒声呵斥。 “滚开!不管是什么理由,本宫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渊儿去送死!” 嬷嬷立即跪在地上,“娘娘,让二皇子去冬城,是战王殿下的意思,您现在斗不过他的啊!” 皇后停下 脚步,眼中深藏悲痛。 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 居然还要忌惮一个皇子的势力! 可怜她的渊儿,被冤枉成谋逆命格,还要去冬城送死…… 皇后努力平静下来,对着嬷嬷吩咐道:“一会儿父亲下了朝,让他来本宫这儿。” “是,娘娘。”嬷嬷松了一口气,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与此同时,宫外,集市上。 和宫内的风云诡谲不同,集市上热闹祥和,。 沐芷兮是出来挑礼物的,然而,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 护卫们特意乔装打扮过,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沐芷兮不知道男人喜欢什么,就转身问他们。 “这把扇子怎么样?”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敢说不好。 “王妃,这扇子做工精致,很好看啊。” “是啊王妃,巧夺天工、精妙绝伦。” “只要是王妃送的,主子肯定喜欢。” …… 他们叽叽喳喳了半天,沐芷兮没听到一句有用的。 她刚想去拿其他款式的扇子,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故意抢在她前面。 “这扇子不错,老板,这些我全要了。” 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沐芷兮抬头一看,面色微异。 竟然是她! 第176章 红颜知己,凌紫嫣 沐芷兮目光紧锁,盯着眼前的俊俏“公子”。 他一袭绛紫色锦袍,玉冠束发,风度翩翩的模样,引得不少女子注目。 别人认不出,沐芷兮却能一眼看出,这位“公子”,正是凌紫嫣女扮男装。 凌家子孙世代守卫西境,凌紫嫣从小生长在西境,很少回皇城。 她在西境军营长大,性子直爽,不受约束。 虽是个女子,却早已立下不少战功,被封为郡主。 萧熠琰曾在西境待过几年,和凌紫嫣关系匪浅。 前世,凌紫嫣常来战王府,所以打过几次照面。 萧熠琰身边的人都认为,凌紫嫣是最适合他的。 就连萧熠琰的姑姑,也就是安阳长公主,一直想要撮合他俩。 在她的印象中,凌紫嫣是萧熠琰的红颜知己,志同道合,门当户对。 她甚至觉得,前世,萧熠琰对楚嫣然与众不同,不仅仅是因为,她和他已故的母妃模样相似。 楚嫣然。 凌紫嫣。 她们的名字都有个“嫣”字…… “真是抱歉,在下着急买东西,没留意到姑娘。 “敢问姑娘,你也是来买扇子的吗?” 凌紫嫣主动问候,眼中带着友善的笑意。 沐芷兮收回思绪,从容淡笑。 “我随便看看。”说完,她没再理会,对着秋霜吩咐,“我们走吧。” 秋霜 快步跟上,出了店铺,小声议论起来。 “王妃,刚才那位公子真霸道,一下子就把扇子全买走了,也不给后面的客人留几把。” “她有银子,又有心买,无可厚非。”沐芷兮目光淡然,心里却有些不平静。 凌紫嫣在皇城没什么认识的人,买扇子送谁? 难道……是萧熠琰? 话说回来,没想到,凌紫嫣这么快就回皇城了。 她得长个心眼,不能再像前世那样,傻乎乎地把夫君拱手让人。 前世,凌紫嫣可以为了萧熠琰去死。 可见她用情至深。 店铺内。 凌紫嫣看了眼门口,原本含笑的眼眸,瞬间覆上一道冷意。 同样女扮男装的婢女关切询问:“公子,人都走了,您还在看什么啊?” 凌紫嫣嘴角一扬,英气十足的脸上浮现一抹自信。 “红儿,你说,我和刚才那位姑娘相比,哪个更好看?” 红儿一脸认真地回答说。 “当然是您更好看。那些庸脂俗粉,看多了都一样,俗不可耐。” 她哪儿敢说实话啊。 只能说些假话哄郡主开心。 刚才那位姑娘,一看就是出身名门。 气质温婉,皮肤白皙光洁,瞧着水灵灵的。 不像她们西境的姑娘,常年遭风吹日晒,一到秋冬时节,脸就起干皮。 在西境,她们郡主是 公认的第一美人,风华绝代。 但来了皇城,随便进一家店铺碰到个女子,就美得跟画上的仙女似的。 皇城,真是个好地方。 好不容易逮着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老板格外热情。 “公子,扇子已经全都包起来了,您再看看,还要别的吗?” 凌紫嫣大眼一扫,指了个方向,“那把剑不错。” 老板赶紧介绍。 “公子眼光真不错!那把剑出自北燕第一铸剑师之手,是镇店之宝呢!” “您要是看得上,可以先试试。” “那就拿来试试吧。”凌紫嫣十分干脆,说买就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红儿非常担心。 照这么下去,郡主身上那点钱都要用光了吧。 一路上,秋霜察觉到,王妃心不在焉的,似乎是在想什么事。 “王妃,都逛了这么多家店了,您累了吗?不如先上马车休息……” “我不累。”沐芷兮打断她的话。 紧接着,她神情严肃地问道。 “我是不是应该给王爷买份礼物?” “王妃,您只要有这个心,王爷一定会很高兴。” 不容易啊。 王妃挑了这么久的礼,总算想起王爷了。 沐芷兮若有所思,“但我实在不擅长挑礼物,也不知道王爷喜欢什么。” “王妃,奴婢觉得,您想太多了。您送的,不 管是什么,王爷都会喜欢的。” 侯府。 得知沐芷兮会过来,安远侯特意让厨房备了她最喜欢的菜式。 下了马车,沐芷兮给二老行了一礼。 “兮儿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两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笑容慈祥地打量着她。 “兮儿,让外祖母好好看看,是不是瘦了。” “外祖母,我没瘦,还长了不少肉呢,不信的话,你捏捏。” “你这丫头,没个正形儿。”老夫人一脸慈爱,格外宠溺。 安远侯插了句嘴道:“别在外面站着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老夫人依旧笑着,“兮儿难得过来,我这不是一时高兴嘛。” 看着老人家开心的模样,沐芷兮有些愧疚。 战王府和安远侯府离得不远,她却没能时常过来看望。 “外祖母,谨之弟弟呢?不在府中吗?” “谨之不知道你会过来,一大早就出门了。听说是朋友设宴,庆祝他取得佳绩。” 沐芷兮笑着调侃:“他倒挺忙的嘛。” 安远侯哼了声,怒其不争。 “他有什么可忙的。别人都在为了殿试做准备,他倒好,一点儿也不在意,还去外面玩乐。” “想必,谨之弟弟对殿试很有信心,不需要准备吧。” 她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脚 步声。 脚步急促,不一会儿就到了前厅。 “兮姐姐!”叶瑾之风风火火地回府,俊秀的脸上透着喜色。 “谨之弟弟?你怎么回来了?”沐芷兮一脸诧异。 “得知兮姐姐过来,我便赶回来了。” 叶瑾之穿着一袭白衣,出尘绝绝。 才一段时间没见,他又长高了不少,比沐芷兮高出一个头。 被他一口一个“兮姐姐”地唤着,沐芷兮仍然不太习惯。 “恭喜谨之弟弟取得甲等第二。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文房四宝……” 秋霜会意,将礼物呈上。 叶瑾之喜形于色,眼中覆上浓浓笑意。 “兮姐姐送的,我一定好好珍惜。” “瞧这俩孩子,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呢。”老夫人望着两人,一脸欣慰。 兮儿没有兄弟姐妹,始终是一大憾事。 日后有谨之这个弟弟护着,倒也不错。 “兮姐姐,我也有东西送你。”叶瑾之拿出一个锦盒,满心欢喜地递给沐芷兮。 沐芷兮微微一笑,“谨之弟弟破费了。” 她刚要伸手去接,管家匆匆忙忙地进来禀告。 “侯爷,战王殿下到了。” 管家脸色喀白,吓得不轻。 沐芷兮哑然失笑; 难道战王是来索命的恶鬼? 但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军营吗? 突然来侯府做什么? 第177章 王爷很生气 “还愣着干什么,快请战王进来。”安远侯赶忙亲自起身相迎。 萧熠琰不请自来,是因为沐芷兮在这儿。 看到自家媳妇儿,他一身戾气消失不见,化为绕指柔。 “怎么不让本王陪你过来?”他上前握住沐芷兮的手,语气温和,言辞关切。 沐芷兮挣脱他的的手。 当着外祖父母的面亲亲我我,这样不好。 “军营事务繁忙,夫君应该没空。” “本王没那么忙。”萧熠琰再次裹住她的小手,同时,看向两位老人。 “本王让人备了些薄礼,还望二老不要嫌弃。” 他一声令下后,陆远和其他护卫把礼物抬了进来。 一箱又一箱,让人眼花缭乱。 沐芷兮瞪大了眼睛,看向萧熠琰,低声问。 “这也叫‘薄礼‘?太夸张了吧。” 萧熠琰不顾有旁人在,单手搂住她的纤腰,贴近她耳边,沉声回了句。 “晚辈孝敬长辈,应该的。” 看着二人耳鬓厮磨的一幕,叶瑾之微微攥紧了双手,心里,一股黑色的东西渐渐蔓延。 他的异样,一瞬即逝,却还被萧熠琰觉察到。 他胳膊一紧,将沐芷兮拽入怀中。 “王爷,你松开……”她面色微红,想去掰他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他这是在做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外祖父母。 好在,二老正忙着看礼物清单,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萧熠琰嘴角一扬,在她脸侧落下一吻。 “兮儿,你身上真香,擦了香粉 么。”他言语轻佻,当着叶瑾之的面,强势宣示——这是他的女人。 叶瑾之脸上挂着笑,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直冒。 “兮姐姐。”他主动上前,仿佛毫不在意一般,镇定十足。 沐芷兮赶紧推开萧熠琰,“对了,谨之弟弟刚才要送我什么?” 叶瑾之装着不经意的一瞥,目光落在女子的脸颊上。 她的脸,白里透红,被男人亲过后,显得更加生动。 只可惜,亲她的那个人,不是他。 “我看好多人都在排队买,想着兮姐姐应该也会喜欢。” 他这话,成功勾起沐芷兮的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啊?”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 锦盒里,不是什么珠宝首饰,而是一块包装精致的糕点。 “这是……” “是舒华斋新出的千层糕。口味非常独特。” 沐芷兮满眼喜悦,“这就是千层糕啊,真好看。” 看她笑靥如花,萧熠琰的眉头慢慢锁起。 秋霜作为旁观者,冷汗直冒。 王妃啊王妃,您可长点心吧,千万别再笑了,没看到王爷现在很生气么。 沐芷兮的注意力在千层糕上,根本不知道萧熠琰是什么表情。 “兮姐姐快尝尝吧,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还给你买。” “嗯嗯!”沐芷兮拿起糕点,刚想吃,萧熠琰突然低下头,从她手里,把千层糕叼走了。 “王爷,你……”她有些气愤,转头看向他; “味道不错。”萧熠琰将整个吞下,差点噎住。 沐芷兮脸色大变,“你全吃了?这是我的,你好歹给我留点儿吧!” 萧熠琰不以为然,云淡风轻地道了句。 “你想吃,本王让人排队去买。要多少有多少。” “那你也不能抢我的啊。”沐芷兮气鼓鼓地看着他,一脸委屈。 萧熠琰捏了捏她的脸,“别生气,本王饿了,一时没忍住。” 说罢,他又看向叶瑾之。 “想必,你的谨之弟弟也不会介意。” 提到叶瑾之,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凌厉,充满警告意味。 沐芷兮要是想吃舒华斋的点心,还用他叶瑾之来献殷勤么。 叶瑾之点了点头,“战王殿下说的是,我不介意。兮姐姐要是想吃,我这儿还有一块。” 萧熠琰:…… 还有一块? 骗人的吧、 沐芷兮也没想到,叶瑾之真的还能拿出一块。 唯一不同的是,这块是用帕子包着的。 萧熠琰紧盯着那块帕子,心头怒火蹿升。 那帕子上绣着一朵海棠,是出自沐芷兮之手。 该死的叶瑾之,这是在挑衅他么。 他看向沐芷兮,冷眸中掺杂了冰渣子似的,又如同刀刃。 她要是敢拿,他当场就要了叶瑾之的命。 “谨之弟弟,你送的礼我已经收了,这一块你自己吃吧。”沐芷兮克制自己的食欲,忍痛拒绝。 萧熠琰故意吃了那块千层糕,根本就不是饿的,而是吃醋了。 她和叶瑾之不是亲姐弟,应该注意分寸。 何况,他还用着她绣的帕子。 她 都解释不清了,哪儿还敢要这块千层糕。 “我尊重兮姐姐的意思。”叶瑾之笑容单纯,毫无城府。 然而,他却隔着帕子,暗中将那块千层糕捏碎了。 沐芷兮不要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秋霜松了一口气。 还好,王妃没有自寻死路。 否则回府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不一会儿工夫,前厅里已经被摆得满满当当。 大.大小小的箱子里,装的是各种奇珍异宝。 安远侯非常震惊。 这架势,说是来下聘的都不为过吧。 “战王,这些礼,老臣受之有愧,还请您都拿回去吧。” 萧熠琰负手而立,眼神冷峻。 “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往回收的。兮儿承蒙二老照顾,受得起这些礼。“ 沐芷兮看了看萧熠琰,又看了看那些礼,咋舌不已。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宝贝? 真是深藏不漏啊。 怪不得平时出手那么阔绰。 老夫人很干脆,提议道:“既然是王爷的心意,那就收着吧,等我们以后入了土,这些还是要留给兮儿的。“ “兮儿不缺这些,你们二老入土,这些可以做为陪葬。” “萧熠琰!”沐芷兮情绪激动,直呼他名讳。 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 陪葬? 这是在咒谁呢! 二老一脸诧异地看向沐芷兮。 就连皇上都不敢这样吼战王,兮儿也忒胆大了。 再看战王,貌似一点儿也不生气。 “本王说错话了么?” 沐芷兮意识到自己刚 才失态了,冷静下来。。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什么事。王爷,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走吧。” “本王不忙。”萧熠琰看了眼叶谨之。 那家伙,估计也巴不得他赶紧走吧。 老夫人笑眯眯地提议:“那王爷也留下来用午膳吧。兮儿,你带王爷四处走走,不用总陪着我们。” “外祖母,我……” 她来这儿,就是为了多陪陪两位老人的啊。 不等她把话说完,萧熠琰直接拉起她的手,“有劳爱妃。” 然后,不由她分说,将她带了出去。 叶谨之刚想要跟出去,就被老夫人叫住了。 “谨之,你去房中准备殿试吧。” 叶谨之脚步一顿,双眼微沉。 然而,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对老夫人行了一礼,“是。谨之告退。” 安远侯不理解她的做法,问道。 “好端端的,为什么让兮儿……” “再不出去走走,只怕要憋坏了。老爷,你方才没看到么,战王殿下看咱们谨之的眼神,简直要把他活埋了似的。谨之这孩子也是,没个分寸。” “有吗?是不是你想多了?”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暗自叹了口气。 “准没错。不过,相比之下,我更担心谨之。” “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老夫人若有所思,“他该婚配了,收收心,免得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安远侯听出她话里有话,眉头紧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谨之对兮儿……” 这还了得! 第178章 一辈子,幸福下去吧 安远侯摇了摇头,赶紧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谨之把兮儿当姐姐,怎么会产生不该有的心思呢?” 老夫人满脸担忧。“谨之是个好孩子。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但直觉告诉她,谨之的心思没那么简单。 叶瑾之并未离开。 他站在窗外,听到了二老的对话。 顿时,他眼底拂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寒光。 怪不得要让他回房,不是担心殿试,而是担心他会纠缠沐芷兮啊。 但可惜,一切都晚了。 “夫君,你送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无人处,沐芷兮一脸严肃地问。 “替你尽孝。” “外祖父和外祖母不缺那些,你要送什么,应该提前跟我商量的。” 萧熠琰十分配合地点点头。 “我这次也是一时兴起。下次吧,下次一定跟你商量。” “还有,千层糕的事还没完呢。” 萧熠琰眉头微皱,“就吃了你一个千层糕,至于这么记仇吗?” 沐芷兮走近几步,站在他跟前,微微仰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我向来记仇。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跟我抢吃的。 “而且你说过,我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不能骗我。” “嗯,不骗你。一会儿就让陆远他们去买。”萧熠琰万般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沐芷兮仍然望着他,接着说道 。 “夫君,至于那块帕子,我也不知道叶瑾之怎么会有……” 她想,还是得解释清楚才行。 话说到一半,突然,萧熠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兮儿,这种小事,用不着跟解释。我相信你。” 沐芷兮有些意外。 她还没解释清楚呢,他就信了? 紧接着,他那低沉略喑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本王虽同意你自由出入,但得知你在外,总是放心不下。兮儿,答应本王,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了,夫君。”她依靠在他怀中,满眼幸福。 萧熠琰头一回在侯府用膳,和安远侯喝了好几杯酒。 午膳过后,老夫人带着沐芷兮回房,要跟她说些体己话。 到了房间里,她将门关上,显得十分神秘。 “兮儿,你跟外祖母说说,最近丞相府是不是挺不太平的?” “外祖母,你别担心,丞相府虽然出了很多事,但我早已让人暗中保护母亲,她肯定会没事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格外悲愤。 “想当初,我是好说歹说,不想让她嫁给沐远。 “是她固执己见,觉得他好。 “结果,成亲还不到一年,那个男人得势后,本性毕露,小妾接二连三,越来越不像话。 “兮儿,外祖母跟你说句实在话,要不是为了你,依着你娘的性子,根本不 会苟活于世。 “你现在嫁给战王,有他护着,我们跟你娘都放心了。 “只是,你也得抓紧了,早点为战王府开枝散叶,母凭子贵,即便日后战王有了新欢,你至少还有依靠。” 沐芷兮温顺地点点头。 “外祖母,我一直都想有个孩子,但不知怎么回事,到现在也没怀上。可能缘分没到吧。” “找大夫看过了吗?”老夫人格外着急地问。 沐芷兮面色微微泛红。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找大夫。 她倒是无所谓。 萧熠琰呢? 她要是让他去看大夫,不就是怀疑他不行么。 而且话说回来,根本就没这个必要。 她自己就懂医术,有没有问题,她还不知道么。 安远侯多喝了几杯酒,醉意熏熏,拉着萧熠琰扯东扯西。 “兮儿丫头从小就聪明,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说起自己的外孙女,安远侯格外自豪。 “就是这挑男人的眼光不太行。之前那个四皇子,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 “还是王爷你最适合兮儿。 “我们兮儿嫁给你,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但你们成亲都小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 萧熠琰仰头喝了口酒,神情甚严肃。 “孩子……本王倒是也想要,但还是随缘吧。强求不得。” “是啊,一切得随缘。”老侯 爷说着说着,困意就来了。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睛微红。 “听兮儿说,她最近在习武。王爷就不担心么。” 萧熠琰淡淡地开口道:“正如你所说,她天资聪颖,本王没什么可担心的。” 刹那间,安远侯的脸色认真起来。 他看着萧熠琰,一字一句地问。 “王爷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让她学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让她习武,万一她想起什么……” 砰! “安远侯。”萧熠琰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打断他的话。 方才的随和尽都消失,一身戾气迅速升起 他抬眼看向桌对面的安远侯,眼神凌厉逼人。 “有些话,本王希望你能永远烂在肚子里。否则,即便你是她的亲祖父,本王也绝不手软。” 安远侯醉意全消,瞬间清醒不少。 “战王殿下放心,我和你一样,只希望兮儿能够无忧无虑地活着。” 萧熠琰站起身,眼神冷酷决绝。 “时辰已经不早。本王该带兮儿回府了。” 离开的时候,沐芷兮感觉萧熠琰和外祖父都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老夫人依依不舍地拉着沐芷兮的手,反复叮嘱。 “兮儿,有空常来,回去后好好调养身子。” “外祖母,你也要保重身体,兮儿还会来看你和外祖父的。” 上了马车,萧熠琰 用他的胳膊,将她紧紧箍住。 “夫君,你怎么了?”她背对着他,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 萧熠琰低下头,在她后颈落下一吻,含糊不清地回了句。 “酒喝多了,难受。” “那你先休息会儿,回府后,我给你煮碗醒酒汤。” 她任由他搂抱着她,声音温柔婉转。 “兮儿。” “我在呢,夫君。” “兮儿。”他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继续沙哑地唤道,“兮儿……” “嗯。我听到了。” 看样子,他真醉得不轻啊。 “兮儿,嫁给我,你幸福吗……” “当然幸福啊。”沐芷兮脱口而出。 为何他有些惆怅? 又受什么刺激了? “幸福就好。一辈子,幸福下去吧。” 他自言自语,轻咬她的耳垂。 “夫君,你酒量不好,就不要喝这么多了。” “嗯,我听你的。” 沐芷兮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夫君,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你说。” “今天,我碰到……” “吁——”陆远突然拉紧缰绳,打断了沐芷兮的话。 “主子,前面有情况!” 马车内,萧熠琰目光微寒。 “想找死的,统统都杀了。” 陆远恭恭敬敬地回道:“主子,不是刺客,是阴山郡主。” 沐芷兮目光微动。 阴山郡主,也就是,凌紫嫣? 她在外面吗? 第179章 郡主配战王 得知凌紫嫣就在外面,沐芷兮下意识地看向萧熠琰。 萧熠琰双眼微醺,冲着陆远问:“发生何事。” 旋即,陆远恭敬答道。 “回主子,前面有匹马惊了,阴山郡主正在驯马。” “嗯。”萧熠琰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 沐芷兮也随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正好能够看到,一身男装的凌紫嫣,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手握缰绳,轻松驯服那匹受惊的烈马。 阳光下,她衣袂飘飘,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那匹马性子倔犟,跑了几条街,踢翻不少摊位。 百姓们深受其害,恨透了那畜生。 街角,同样一身男装的红儿气喘吁吁地跑来,焦急不已。 “郡主,您没事儿吧!” 凌紫嫣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潇洒的转身后,稳稳落在地上。 她将缰绳交给红儿,叮嘱她:“把它还给马主人,另外,这条街上的一切损失,让他们去凌家记账。” “遵命。”红儿嘴上应得快,暗自叹气。 郡主怎么总爱多管闲事啊。 好心牵制住这匹烈马,还要赔偿损失。 凌家再家大业大,也禁不住郡主这般挥霍啊。 周围的百姓们迅速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原来……原来这位公子是郡主。” “草民拜见郡主。我们眼拙,不识郡主身份,请郡主恕罪 ——”众人纷纷行礼。 凌紫嫣站在人群之中,态度亲和谦逊。 “都免礼吧,本郡主常年在西境,不认识很正常,若因此就降罪于你们,未免太蛮不讲理了吧。” 闻言,众人了然,满脸诧异。 “西境的郡主,也就是凌将军的千金——阴山郡主?” “阴山郡主可是相当了不得啊。当年小小年纪就斩杀了西境叛贼首领,被皇上封为郡主……”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百姓们对这位阴山郡主有很大好感,无一不是赞叹之辞。 红儿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 郡主这样的女子,比起城中娇生惯养的小家碧玉,好上千倍百倍呢,和战王殿下最般配! “夫君和阴山郡主是旧相识,不下去打声招呼吗?”沐芷兮看了眼萧熠琰,语气有些不畅。 萧熠琰放下帘子,继续搂着她道:“为夫累了,先回府歇息。” 陆远驾着马车前行。 经过凌紫嫣身边时,速度稍微放慢了些。 凌紫嫣认得陆远,心想,战王殿下一定就坐在马车里。 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马车却已疾驰而去。 另一边。冬城瘟疫严峻,圣旨很快被送到太庙。 萧临渊听完圣旨后,满脸震惊。 “陈公公,父皇要让本皇子去冬城?冬城是什么地方,父皇不知道吗?” 一个不小心就会染上瘟疫 ,死在那儿的啊! 陈公公只负责宣旨,面无表情地提醒。 “殿下,这是皇上的意思,还请您速速接旨。 “东西都准备好了,即刻启程,前往冬城赈.灾吧。” “母后呢!母后可知道此事?”萧临渊负隅顽抗,不想就这么接旨。 谁都可以去赈.灾,唯独他不行。 他生来尊贵,是嫡出的皇子,是未来的太子、北燕的皇。 父皇到底怎么想的! 太庙外,赵太尉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萧临渊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他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上前行礼。 “臣,参见殿下。” 萧临渊亲自将赵太尉扶起身,“外祖父免礼。” 赵太尉屏退下人,和萧临渊叮嘱了几句。 “殿下,此去冬城,千万要保重身体。” 萧临渊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父皇为什么会让我去冬城赈.灾,不是说好了,让萧熠琰去么?” “君心难测啊。”赵太尉长叹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 紧接着,他继续补充。 “但此事于殿下而言,未必全都是祸。 “借此机会平定瘟疫,赢得民心,对您日后争夺太子之位大有帮助。 “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切莫心浮气躁。 “这一趟,最多两个月,殿下归来后,臣定带领众人向皇上谏言,让他立你为太子。” 萧临渊听明白赵太尉的意 思,连连点头。 “您说得对,福兮祸所倚。与其被困在太庙,什么事都做不成,倒不如去冬城,好好地搏一把。”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等他为万民所拥戴时,离太子之位就不远了。 赵太尉成功说服萧临渊,亲自将他送出皇城。 消息传到宫中,皇后十分揪心。 她的渊儿,可怜他身上还有伤啊。 希望老天保佑,保佑渊儿凯旋。 婢女锦心在一旁安慰:“娘娘,往好处想,殿下总算能离开太庙了。” “渊儿要是能在冬城立功,那就是真是因祸得福了。” 皇后喝了口茶,转移话题问道:“本宫让你去打听的事如何了。大理寺那边,了无的案子结了吗?” 她到现在都不肯定,了无房间里的蛊虫,是谁的手笔。 不过,她最怀疑的,就是沐芷兮。 那个丫头,表面单纯无害,其实心思比谁都多。 留着她,就是个祸害! 皇上将了无交给大理寺严审。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了无撑不住酷刑,把她那些秘密都说了。 锦心伺候皇后多年,甚至她的担忧。 “回娘娘的话,了无进入大理寺后,什么都没有说。绝食到现在,已经没有人形了。如果您还是不放心,奴婢这就让人去解决他。” 皇后摆了摆手,“那就去吧。死人比活人可靠。” 大理 寺的酷刑千千万,了无未必能撑到最后。 与其这么痛苦地活着,不如,她送他一把。 锦心离开前,想起另一件事。 “娘娘,大理寺正在调查四皇子遇袭一事,之前派出去跟踪四皇子的暗探仍然杳无音讯,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奴婢总觉得惴惴不安。” 皇后面色微寒,语气阴狠地命令道:“加派人手去找,一定要找到那帮蠢货!” “是!” 锦心刚出去,没一会儿工夫,又急匆匆地折返。 “娘娘……大事不妙!” 皇后刚准备喝药膳,见锦心这慌慌张张的样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渊儿。 她立马放下药碗,“二皇子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不是二皇子。娘娘,那些暗探的尸体找到了!” “尸体?确定都死了吗?” 死了好啊。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皇后一身轻松。 然而,锦心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是我们的人找到的,是大理寺,他们找到的。还有四皇子那些护卫的尸体,都在一处。娘娘,大理寺怀疑此案与您有关,人已经去御书房了……” 嘭! 皇后气得打翻药碗,怒声大喝。 “混账东西!他们竟敢怀疑本宫?本宫有什么理由指使人对付四皇子!” 她就知道。 那帮暗探的尸体迟早坏事。 这下好了,居然真成了把柄! 第180章 抢来的功劳 御书房内。 萧景逸一身正气,比大理寺少卿还激动。 “父皇,那些都是皇后的人,如今证据确凿,萧承泽遇袭,肯定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皇帝勃然大怒。 “马上召皇后过来!朕要亲自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息怒,老奴这就去。” 陈公公刚跑到外面,却看到皇后不请自来。 “皇后娘娘,您来得正好,皇上他……” 皇后心里忐忑,面上保持着镇定:“陈公公,本宫都知道了。” 萧景逸竭尽一切地将嫌疑,扣在皇后头上,正侃侃而谈的时候,皇后进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毫无耐心,开门见山地直问:“皇后,你解释解释,刺杀老四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 “皇上,臣妾冤枉!”皇后看了眼萧景逸他们,咬牙切齿。 就凭他们找到的那些尸体,也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大理寺少卿一身正气,当着皇帝的面,不卑不亢地发问。 “我们从那些尸体的身上搜到了令牌。” “令牌足以证实他们的身份。” “仵作验过尸体后,从伤口的形成推测,那两帮人是互殴致死。 “也就是说,您的侍卫,杀死了四皇子的护卫。” “我们有理由怀疑,四皇子遇害,与他们有直接关系。” 皇后听了这番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冷哼了一声,反问。 “光 凭那些伤口,你就怀疑到本宫头上?谁给你们的胆子!” 大理寺少卿行了一礼,毫不示弱地回道:“皇后娘娘,臣奉皇命,秉公办案。” 萧景逸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不错不错。 这小子连皇后都敢怼,前途无量啊。 “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帝一拍桌子,气势逼人。 “皇上,夫妻几十载,您还不相信臣妾的为人吗?臣妾虽不懂断案,但也知道,害人有动机。” “臣妾和四皇子无冤无仇,他如今又是个庶人,我有什么理由害他?” “至于那些暗探,臣妾觉得,当晚的事一定不简单。 “说不定,有人栽赃诬陷臣妾。他们偷盗令牌,居心叵测。现在死无对证,臣妾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皇上,臣妾真是冤枉的啊!” 皇后说什么都不认。 但,铁证如山,她这三言两语,不足以让皇帝信服。 眼下找不出别的证据,皇后又一再矢口否认,根本无法定她的罪。 “皇后御下不严,即日起,禁足,罚俸禄三个月,以示惩戒。” “皇上,不是臣妾……” 这是笃定她有罪么! 简直有失公允! 先是罢免了赵乾,然后又让渊儿去冬城。 现在,轮到她了是么。 就算没有证据,他还是要降罪于她。 他分明是故意针对赵家,想要削她的势! 皇帝非常不耐烦,打断皇后 的辩解,“这件案子到此为止,皇后,你好好反省吧。” 萧景逸赶忙问:“父皇,不继续查了吗?” 他还没有过足瘾呢。 这也太便宜皇后了吧。 皇帝眉头一皱,“朕说了,到此为止。” 见没有挽回的余地,皇后只能认罚。 “臣妾谢皇上恩典。” 但她真的不甘心啊! 她没有做过,凭什么要受罚! 别让她知道,那事儿是谁干的,否则,她一定要他好看! 她要将那人碎尸万段,喂狗! 萧景逸觉得背后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南宫凉就站在他旁边,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 贼喊捉贼也就算了,他不擅长撒谎。 要是被皇后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做的,估计会死得很惨吧。 他就不该交萧景逸这个损友。 好事想不起他,坏事天天带着他。 还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呸! 那家伙的嘴,骗人的鬼! 出御书房后,萧景逸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冲着南宫凉嘟囔。 “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南宫凉没有回答,继续在心里骂骂咧咧,却仍不解气。 “哎!小凉子,你别走这么快啊,等等我……” “不等。我要回军营,不顺路。” 说着,他继续加快步子。 然而,萧景逸就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很快跟上。 “顺路 、顺路。正好,我也想去军营。” 南宫凉不做理会,越走越快。 “小凉子,都说了顺路,你还不等等我!” 他一口一个“小凉子”,还特别该死的咬字不清楚。 好好的小凉子,硬生生被喊成了“小娘子”。 宫女们听到后,纷纷捂嘴偷笑。 七皇子和南宫少将军,有猫腻啊。 看到宫女们意味深长的表情,南宫凉怒火中烧。 “滚!你再敢叫我‘小凉子’,老子跟你玩命儿!” 惹火了他,他明天就改名! 他太想甩掉萧景逸,走得太急,到走廊拐角处,一个没注意,和对面的人撞上。 咚! “你没事吧?”南宫凉倍感抱歉,赶忙询问对方。 “郡主,您撞疼了没?”红儿担心不已,转而看向南宫凉。 “你这个人,走路不长眼的吗!我们郡主万金之躯,万一被撞伤了怎么办!” 南宫凉不认识凌紫嫣,就感觉她和寻常女子不同。 其他女子爱红妆,她却穿得像个男子。 若非这婢女说她是郡主,他还以为是男的。 凌紫嫣打量了眼南宫凉,看他是武将打扮,大致猜到他的身份。 “红儿,我没事。这里是皇宫,不得无礼。” “是,郡主。”红儿一时情急,差点忘了,这里不是西境,说话得轻声细语。 “出什么事儿了?”萧景逸追过,关切地询问。 当他的目光落在凌 紫嫣脸上时,顿时一惊。 “这不是阴山郡主吗,你什么时候回皇城的?” 宫中遇故人,凌紫嫣笑容随和。 “七皇子,许久不见。” “哈哈,是挺久的,得有三五年了吧。不过,虽不常见面,郡主的威名不绝于耳啊。整个北燕,谁不知郡主巾帼勇猛。我一个男子都很佩服呢。” “七皇子过赞了。我只是尽自己本分而已。” 二人相谈甚欢,南宫凉才反应过来。 原来,眼前这位衣着潇洒的女子,就是阴山郡主凌紫嫣。 那个杀敌无数,十几岁就立下战功的奇女子! 南宫凉掩不住赞赏之情,主动行礼。 “在下南宫凉,方才多有得罪,望郡主海涵。” 凌紫嫣嘴角一扬,“你是南宫将军家的?” “正是。” “挺不错的,以后有机会,我们切磋切磋吧。” 南宫凉受宠若惊,自谦起来。 “不敢。郡主武功高强,在下望尘莫及。您十岁斩杀叛军首领,英勇事迹,到现在还是一段佳话。” 听人提起那事,凌紫嫣神色微变。 脸上的笑意褪去,双手紧握。 又是这样! 不管到哪儿,不管是谁,知道她的身份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件事。 难道,除了那事儿,她凌紫嫣就没别的事迹吗? 一定要让她想起,斩杀叛军首领的人根本不是她。是她抢了那人的功劳吗! 够了! 第181章 五皇兄在浇花! “郡主,你怎么了?”南宫凉非常欣赏凌紫嫣,看她沉默不语,有些忐忑。 她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他刚才说错话了? 凌紫嫣立马调整情绪,强笑道:“没事。” 说完,她对着萧景逸行礼。 “七皇子,南宫公子,我要去面圣了。告辞。” 萧景逸回了一礼。 “来日方长,等你忙完,我设宴给你接风洗尘。” 人走后,南宫凉还直勾勾地望着她的背影。 萧景逸伸出手,放在他面前晃了晃。 “看呆了?” “没有。”南宫凉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萧景逸笑得不怀好意,“小凉子,你跟我说实话,该不会对凌紫嫣一见钟情了吧?” “七皇子,慎言。郡主身份尊贵,不能坏她的名声。” “呕吼,这就开始护上了? “完了完了,咱们小凉子陷入情网了啊。 “平时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你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原来你喜欢凌紫嫣那样的啊。” 南宫凉恼羞成怒,“我没有!” 看他反应这么强烈,萧景逸越发开心。 “别害羞嘛。你要是真对人家有意思,作为兄弟,我肯定会帮你的。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觉得你没什么希望……” “我怎么就 没希望了?”南宫凉十分在意地反问。 萧景逸眼中露出奸诈,“啊哈,被我诈出来了吧。还跟我嘴硬呢。” 南宫凉一脸挫败,恨不得把萧景逸的嘴巴缝上。 出了宫,萧景逸改变主意,没去军营,直奔战王府。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凌紫嫣回来的消息告诉五皇兄了。 “五皇兄!你猜我在宫中碰到谁……” 他一进院子,看到自家五皇兄正在给花浇水。 这下,他直接傻眼了。 墙角那个,拿着水壶摆弄花草的,肯定不是他五皇兄! 萧景逸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 不是吧! 真是五皇兄? 还有沐芷兮那个女人! 不对不对。 一定是沐芷兮威逼利诱,否则他英明神武的五皇兄,怎会沦落至此! 那个女人,真是恶毒! 沐芷兮正在欣赏新开的花,一转身,就看到萧景逸正怒视着她。 “七皇子?” 好端端的,他竟敢瞪她? “你来干什么。”萧熠琰并不欢迎萧景逸的到来,态度格外嫌弃。 萧景逸心里有气,大步流星地上前。 “五皇兄,你在干什么!” “眼瞎么,本王在浇花。” 看到萧景逸无言以对的样子,沐芷兮笑眼弯弯。 还是夫君威武。 “五皇兄, 我有正事。” 萧熠琰一脸不耐,催促道,“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五皇兄,我这个消息,保证你听了会很高兴。 “你知道吗,凌紫嫣回来了!” 他期待看到五皇兄激动的模样,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萧熠琰听了,十分冷漠地“嗯”了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 似乎,比起凌紫嫣,他更在乎那些花花草草。 反倒是沐芷兮那个女人,脸色有些许变化。 萧景逸急了,“五皇兄,真的,我没骗你!我亲眼看到的,在宫里,活生生的凌紫嫣。” 那可是凌紫嫣啊! 五皇兄的红颜知己。 得知她回皇城,五皇兄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你要说的,就是这事儿么。”萧熠琰冷漠十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萧景逸一脸费解。 “五皇兄,你……” 沐芷兮不想再听到“凌紫嫣”那三个字,打断他的话,“七皇子,王爷早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 她刚想说在集市上,萧熠琰突然叫她。 “兮儿。” “怎么了,夫君?” “这里长了很多虫。” 沐芷兮赶紧蹲下身查看,“哪儿,我看看。” 夫妻二人围着花圃看了许久,将萧景逸晾在一边 。 “不是,五皇兄,你难道不开心吗?你跟凌紫嫣……” 萧熠琰站起身,神情冷酷,“陆远。” “属下在!” 他指了指萧景逸,“把他丢出去。” “五皇兄,你干嘛丢我啊?我还没说完呢!” 陆远的动作非常熟练,架起萧景逸的咯吱窝,把他拖走。 萧熠琰看向沐芷兮,语气温和,“外面风大,进屋吧。” 沐芷兮回头看向他,笑容灿然,“好。” 她温顺,什么都不问,似乎根本不在意凌紫嫣的事。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现在有多抓狂。 她心不在焉,差点撞到门框上。 好在萧熠琰眼疾手快,直接用手覆住她的额头。 “想什么呢。”他低声责备,将她拉到身边。 沐芷兮毫不隐瞒地回答道:“我在想阴山郡主。” 萧熠琰神色微怔,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 “你跟她素不相识,想她做什么。” “夫君,你跟阴山郡主很熟吧?”她毫不避讳,问得直接。 萧熠琰一脸坦荡,“算是。以前在西境……” 说到西境,他下意识地看向她。 她眨巴着好看的双眼,问:“夫君怎么不接着说了?” 萧熠琰袖子中的手紧握,“都是些没必要说的。” 沐芷兮 拉住他的衣袖。 “可是我想听。夫君,你在西境……” “本王从未去过西境!”萧熠琰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抢断她的话头。 欲盖弥彰。 沐芷兮知道,他是不想提起西境的事。 她眼眸低垂,语气染上些许怅然。 “你和她的事,不想说就算了。我相信夫君。” 萧熠琰不想提的,另有其事。 但听她这口气,顿时无措,“兮儿,你以为本王和凌紫嫣有什么吗?” 沐芷兮愣了愣,摇摇头。 “没有,我没有怀疑你。普通朋友,我可以理解。虽然我有点不高兴,不想夫君和别的女子走得太近,但……” 萧熠琰突然将她抱住,“傻兮儿,你到底在乱想什么。本王何时与她亲近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本王身边的女子只有你一个,不是么。” 听她提起凌紫嫣,他还以为她想起以前在西境的事了。 原来是他虚惊一场。 沐芷兮乖巧得像只兔子,依偎在他怀中。 “夫君,我听说,西境盛产紫琼花,我们以后可以去西境看看吗?” 萧熠琰神色微紧,声音低沉。 “都是假的。西境很荒凉,寸草不生。你不会喜欢的。” 西境再美又如何。 这辈子,他都不想让她再去西境。 第182章 盯紧王妃 “主子,边境的公文到了。” 闻言,萧熠琰松开沐芷兮。 “本王先去处理公文,一会儿再过来陪你。” “嗯嗯。夫君去忙吧。”她笑意浅浅,眼底却有深意。 该不会是边境出事了吧…… 战王府门口。 陆远无情地萧景逸丢出去。 萧景逸生气了,大骂。 “陆远,你个挨千刀的,竟敢对本皇子无礼!” “对不住了七皇子,这是主子的命令。” 萧景逸拍了拍身上的灰,气不打一处来。 “哼!我知道,五皇兄被那女人迷了心窍,六亲不认。” 一听这话,陆远下意识地观察四周。 确定没其他人后,他凑到萧景逸面前,疯狂点头。 “没错,七皇子,我也这么觉得。自王妃入门,府中就没消停过。 “说不定,她给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主子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她,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 萧景逸十分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老实说,我觉得沐芷兮留在五皇兄身边,铁定没安好心。” “她就是个蛇蝎妇人,专门玩弄男人。凡是被她缠上的男人都没好下场。” “别的不说,你就看萧承泽,啧啧……多惨啊。” 陆远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他不假思索地提了句。 “不对啊,七皇子。萧承泽不是被你重伤的吗?关王妃什么事?”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你这就不懂了吧。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闻言,陆远震惊无比地问。 “伯仁是 谁?我们不是在说萧承泽吗?难道,除了萧承泽,王妃在外面还有别的男人?” 好哇。 他一定要告诉主子。 等他找到那个叫做“伯仁”的奸夫,看她如何狡辩! 萧景逸的嘴角狠狠抽了抽,照着陆远的脑袋猛敲。 “笨蛋!伯仁不是人,是比喻。” 陆远摸了摸脑袋上的突起,痛得直皱眉头。 “七皇子,我读书少,你有话明说,少弄那些文邹邹的。” 萧景逸一脸无奈,但还是得耐心解释。 “我的意思是,萧承泽之所以会有那般下场,是因沐芷兮而起。” “你想啊,要不是沐芷兮跟他不清不楚,五皇兄会对付他么。 “红颜即祸水,古人诚不欺我。你给我听好了,一定要盯紧那个女人,她就是个祸水,别让她有机会祸害五皇兄。” 见萧景逸的表情那样认真,陆远意识到事请的严重性。 主子对人的戒心很重,却唯独对王妃不设防。 万一王妃有异心,主子岂不就危险了? 为了主子的安危,他必须得防着王妃! 回到主院,陆远听到厨房有动静。 他拦住一个婢女,“时辰还早,厨房就已经开始准备晚膳了吗?” 婢女摇摇头。 “不是晚膳,是点心。王妃亲自下厨,为王爷做点心呢。” 陆远才被萧景逸提点过,脑海中浮现的,是各种下毒的场景。 做点心是假,想要谋害主子是真吧! 不行! 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陆远一溜烟跑到厨房,一推开门,就被里面的香味吸引。 “ 陆护卫,你怎么过来了?”秋霜一脸好奇地看向他。 沐芷兮正在雕花,没有理会突然闯进来的陆远。 她弯着腰,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厨房里,各类糕点的香味混杂。 咕噜~~~~ 陆远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秋霜强忍笑意,“陆护卫,你饿了吗?” 陆远强装镇定。 “我不饿。” 话音刚落,肚子又响了。 秋霜忍俊不禁。 男人啊,真是口是心非。 “秋霜,帮我递个盘子。” “是,王妃。” 最后一步,摆盘装饰。 沐芷兮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糕点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粉末。 陆远见状,心里一惊。 “那是什么!”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 当着他的面下毒,是不把他放眼里啊! 陆远正想伸手制止,突然,秋霜往他嘴里塞了块点心。 “……呜!” 秋霜一脸同情地望着他。 “陆护卫,你就算再饿,也不能动手抢吧。想吃就直说啊,王妃做了很多呢。” 陆远像只狗似的,叼着一块点心。 他瞪大了眼睛,含糊不清地问。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沐芷兮微微皱眉,对着陆远投去一道犀利的目光。 “真啰嗦,不吃就滚出去,别影响我发挥。” 被她凶巴巴地警告后,陆远心里一颤。 这个女人,终于原型毕露了! 在主子面前温婉柔弱,背地里就是个母老虎。 为了能继续在这儿盯着,陆远心一横,将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 死就死吧。 就当为主子试毒。 死了也自豪。 他怀着赴死的心咀嚼,但慢慢的,表情就有了变化。 这口感…… 这味道…… 好吃! 陆远猛地睁开眼,里面冒星光。 “王妃,您这点心做得真不错,跟舒华斋的厨子差不多呢!” 沐芷兮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有信心,笑容明媚灿烂。 “我就是仿照舒华斋做的,没想到被你吃出来了。” 有点心吃,陆远忘了自己留在这儿的目的。 他接连吃了好几种,根本停不下来。 没想到,王妃的手艺这样好! 主子能娶到王妃这样的女人,真是好福气啊。 “对了王妃,我刚才看您往点心上撒了东西,那是什么,也能吃吗?” “那是我提前磨好的药粉,有助于驱除疲劳。” 陆远立马追问:“王妃,您亲自磨的吗?这得费好大功夫吧?” “没那么复杂,就当打发时间了。”沐芷兮回答得很轻松。 能为萧熠琰做点事,她就很满足了。 得知这些后,陆远再看向王妃,竟觉得她在发光。 他突然回想起来。 望江楼大火那晚,王妃本可以独自逃生,但她却以一人之力,挟持着赵栗进入火场。 那样的勇气和魄力,远胜过寻常女子。 自己竟然怀疑王妃有异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都怪那满口胡言的七皇子! 秋霜见他在发呆,一把将他推开。 “去去去,别打扰王妃做点心。” 萧熠琰处理完公文,得知沐芷兮在做点心,就直接来了厨房。 “夫君!”沐芷兮看到他,眼中瞬间盈 满笑意。 陆远正嘴里嚼着,手里还拿着一块点心。 看到主子过来,立马站起身,面露惊恐:“主,主子……” 萧熠琰双眼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 他对着陆远命令:“吐出来!” 真该死! 兮儿给他做的点心。 他还没尝呢,居然到了护卫的嘴里! “是,是!”或许是太害怕,陆远噎住了。 沐芷兮“噗嗤”一笑,“你看你,都把陆远吓成那样了。” 萧熠琰拉过她的手,心中不忍。 “本王不是跟你说过么,府中厨娘多,不需要你下厨。” “下厨挺有意思的,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有人前来禀告:“主子,阴山郡主来了。” 萧熠琰下意识地看向沐芷兮。 “你若不喜,本王就不见。” 沐芷兮笑得从容,“早就听闻阴山郡主巾帼不让须眉,我也想见见她呢。” 萧熠琰瞳孔皱缩,眼底拂过一抹异色。 “你不必见她。” 集市上那一面,是他疏忽大意。 他不敢冒险。 让兮儿见到凌紫嫣,难保她不会想起什么。 “转告阴山郡主,本王今日不见客。” 沐芷兮不解,“夫君,为什么……” 萧熠琰僵硬地转移话题,“你不是做了点心么,拿过来,给本王尝尝。” “好啊。” 沐芷兮笑容欢快,刚转身,厨房外就响起女人清亮的声音。 “几年不见,殿下要让我吃闭门羹么。” 砰! 盘子落地,碎裂声清脆入耳。 沐芷兮背对着厨房门,瞳孔震荡。 凌紫嫣,不请自来么…… 第183章 本王身边不缺人 萧熠琰见到凌紫嫣的刹那,本能的反应,是将沐芷兮抱住,不让她转身。 凌紫嫣站在门外,目光紧盯着女人的背影。 她一身绛紫色男装,脸上带着笑意道。 “想必这位就是王妃……” “出去。”萧熠琰冷眸微沉,戾气逼人。 凌紫嫣刚想要跨进门槛,脚步就顿住了。 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镇定自若地拿出一道圣旨,解释说。 “殿下,我是顺道来宣旨的。” 她特意向皇帝自荐,主要是想见萧熠琰。 真是可悲。 明明相识多年。 但如今,要是没有这道圣旨,他竟然连门都不让她进么。 难道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沐芷兮想要转头看看,却被萧熠琰摁住后脑勺,动弹不得。 她眉头微皱,想不通他是什么意思。 “本王去去就来。”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担忧。 沐芷兮抬头看着他,满脸好奇。 是她见不得人吗? 他怎么一副要把她藏起来的样子? 凌紫嫣一直盯着沐芷兮,目光夹杂探究意味。 她在西境的时候就听说了。 战王殿下娶了丞相府的,废物大小姐为妃。 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若非她背后的权势,如何配得上殿下。 萧熠琰离开厨房,去外面接旨。 出去时,还特意将门带上。 秋霜看得一愣一愣的,赶紧跑到沐芷兮身边,满脸震惊地问。 “王,王妃,刚才那个人就是阴山郡主吗?我 们之前在铺子里见过的,跟咱们抢扇子的那个……” 沐芷兮反应平淡,没有搭话。 她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直打鼓。 不就接个旨吗,为什么还要关门? 她现在越来越猜不透萧熠琰的心思了。 震惊过后,秋霜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提醒。 “王妃,您得防着那个阴山郡主,她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沐芷兮故作轻松地笑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看王爷的眼神都不一样。而且奴婢早就听说,阴山郡主和王爷在西境的时候就认识了,两人出生入死,是过命的交情。 “就凭这点,她跟楚嫣然那些女人就不同。 “本来她待在西境,咱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冷不防地回到皇城,近水楼台啊。” 沐芷兮淡淡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她眼底掩藏着锋芒。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但她并不怎么担心。 以她对萧熠琰的了解,他对凌紫嫣没有男女之情,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院子里。 凌紫嫣宣完旨后,并未离开。 她看向厨房所在的位置,语气轻松地调侃。 “想不到殿下也喜欢金屋藏娇。还是说,您觉得我杀气太重,会吓着王妃?” 萧熠琰没有搭话,而是沉声警告她。 “王妃胆小怕生,本王不希望她被人打扰。” 凌紫嫣嘴角一扬,转移话题道。 “王妃出身丞相府,又有安 远侯府这座靠山,殿下娶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是本王唯一的选择。”萧熠琰也看向厨房位置,提到沐芷兮,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这样温柔的目光,落在凌紫嫣眼中,异常刺眼。 她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不想让萧熠琰看出她的异样。 唯一的选择么。 呵! 真可笑。 沐芷兮那个废物,她配么。 不过,殿下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论权势,那女人确实是个完美的选择。 有丞相府和安远侯府相助,对付赵家那些老贼,绝对是如虎添翼。 “殿下若有需要,我也愿助您一臂之力。” 她面对萧熠琰,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将士礼。 萧熠琰一脸冷漠地拒绝:“本王身边不缺人。” 凌紫嫣直起身,进退有度地回了句。 “以后的日子还长,殿下总有需要我的时候。” 萧熠琰是她认定的男人。 她自问配得上他,绝对不会将他拱手让人。 尤其是沐家那个废物。 一个连战场都没去过的女人,如何配得上骁勇善战的“战神“! 连做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凌紫嫣自信满满,一身傲骨不容她认输。 “殿下,西境一别多年,如今您成了亲,贺礼总得补上。” 说完,她示意红儿将贺礼献上。 那是一对扇子。 其中一把,是做工精致的玉骨扇,扇面画的是江山图,磅礴大气,十分恢弘。 她一口气买下把么多扇子,这把,是她精 心挑选出来的。 另一把贵妃扇,用料考究,看起来价值不菲。 “我祝殿下和王妃感情顺遂,白头到老。”她说着违心的祝福话,深知,忍一时之气,日后才有机会。 萧熠琰目视前方,冷酷决绝。 “贺礼,本王收到了。 “陆远,送客。” 他迫不及待地要赶凌紫嫣走,陆远也觉得奇怪。 凌紫嫣并不着急离开。 她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我还有一事,想问殿下。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鬼面杀手,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直杳无音讯。 “听闻殿下手中有她的画像,可否借……” 萧熠琰冷声打断她的话,“本王若是将画像借给你,你打算做什么。” 凌紫嫣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自然是请画师复画,在整个北燕悬赏捉拿。” 萧熠琰冷笑道:“你觉得,本王会保留一个杀手的画像么。” “殿下,画像丢了吗?”凌紫嫣的语气格外紧张。 “一张画像而已,本王早就烧了。” 凌紫嫣瞪大了眼睛,情急之下,忘了分寸。 “殿下,那可是唯一能够找到她的线索啊!” 萧熠琰非常不以为然。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仅凭一张儿时画像,就想找到她本人,你们是不是想得太轻松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在理,凌紫嫣无言以对。 但,拿不到画像,她不甘心。 找不到那个人,她更加不甘心。 要是那人突然有一天冒出来, 揭穿了当年的真相,到时候,她就罪犯欺君。 不止保不住她这郡主的封号,失去百姓的拥戴,说不定连命也没了。 那人的存在,就是她最大的威胁。 她必须尽快找到她,杀了她,让真相永远封存。 只有这样,她才能高枕无忧地做她的阴山郡主。 凌紫嫣强装冷静地开口,“殿下,紫嫣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她走后,萧熠琰紧攥的手松了松。 他目光深邃,眼底拂过一道寒光。 没想到,凌紫嫣竟然还记得那幅画像。 “夫君,阴山郡主这么快就走了吗?” 沐芷兮突然出现,将他的思绪打乱。 “你怎么出来了?” 她笑眼弯弯。 “阴山郡主难得来,我正好做了点心,想拿给她尝尝。 “夫君的脸色怪怪的,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 沐芷兮看向圣旨,好奇地问:“皇上突然下旨,所为何事?” 萧熠琰毫无隐瞒地回答道:“南部叛兵落草为寇,本王要去剿匪。” 沐芷兮神色微变,“又要去剿匪?” 她没记错的话,前世这个时候,萧熠琰是被派去冬城的。 至于剿匪,好像是凌紫嫣主动请缨…… “那阴山郡主呢?她会和夫君一起去吗?”她十分在意,一把抓住萧熠琰的胳膊。 萧熠琰点了点头,“本王为主将,她为副将。” 沐芷兮杏目圆睁,满眼错愕。 凌紫嫣也会一起去,那他们两个,岂不是有大把的时间相处! 第184章 接风宴 沐芷兮仰起头,一脸认真地问。 “夫君,你这次剿匪要去多久?” “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三四个月。” 一想到萧熠琰要跟凌紫嫣在外待三四个月,她心里直犯嘀咕。 皇上也真是的。 剿匪这种事,除了萧熠琰,就没别人了吗? 凌紫嫣那么厉害,前世没有萧熠琰同行,不是照样凯旋而归么。 “夫君,我也想去!”她语气坚定,满眼决然。 秋霜站在一旁,佩服王妃的果决。 三四个月啊。 王妃要是不跟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萧熠琰皱了皱眉,只当她在开玩笑。 “别胡闹,剿匪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胡闹!夫唱妇随,我就当去游山玩水了。” “剿匪凶险,不是儿戏。” “正是因为凶险,我才要陪夫君一起去。万一夫君受伤了,我还可以帮忙处理伤口。” 那些贼寇不算危险。 真正危险的,是凌紫嫣那个女人。 见王爷不同意,秋霜斗胆开口。 “王爷,奴婢一定会好好保护王妃的。” “王妃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么。退下!”萧熠琰眸色微冷,吓得秋霜全身一哆嗦。 沐芷兮攥着他的衣角,柔声道。 “夫君别生气,我听你的,不跟着添乱了。” 她看透了,不管她怎么央求,萧熠琰都不会同意带她去剿匪。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另想办法。 看她如此委屈,萧熠琰于心不忍。 他握 住她的手,安抚道。 “剿匪一事,过了寿宴才启程,在那之前,本王会告假几日,在府中好好陪你。” “夫君要说话算话哦。”沐芷兮笑得格外开心,仿佛毫无心事。 实际上,听萧熠琰提起,她不禁感慨,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间就快到皇帝寿宴了。 今年的寿宴不同往日,南国使臣来访,注定不会平静。 南国对东凰山势在必得,必然不择手段。 另一边,凌紫嫣离开战王府后,心事重重。 上了马车,红儿语气担忧。 “郡主,奴婢打听到,战王殿下对那位战王妃格外上心,不像是逢场作戏呢。” 凌紫嫣神情冷凝,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的眼睛还没瞎,看得出来。” 殿下向来不近女色,但她今日却亲眼看到,他抱了那个女人。 还有,他眼里那抹温柔,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一方面,她说服自己,殿下为了巩固权势,才会娶沐芷兮。 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担心,殿下会对那女人日久生情。 “红儿。” “郡主,您有何吩咐吗?” “我想知道有关那个女人的一切,让人去查清楚。” “是,郡主!” 自从得知凌紫嫣回皇城,萧景逸就巴不得把这消息告诉所有人。 这几天,他殷勤张罗着,要为凌紫嫣接风洗尘。 萧清雅知晓这事后,马上去战王府,向沐芷兮偷偷告密。 “五皇嫂,我要是你 ,早就坐不住了。” 沐芷兮听了,不以为意。 “不就是个接风宴么,我有什么可在意的。” “难道你就不怕五皇兄跟凌紫嫣旧情复燃?” 沐芷兮目光微动,轻抬眼皮,看向桌子对面的萧清雅。 “他们两个好过么?” 萧清雅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五皇兄当年只需在西境待半年,却一直拖了三年才回来。 “而且我听说,要不是边境战事告急,五皇兄还要在那边待更久。 “后来,战事结束后,五皇兄又陆陆续续去了好几次。 “他那么喜欢去西境,肯定是跟哪个女子好上了呗。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女子,肯定就是凌紫嫣。 “说实话,我以前也觉得,他们两个挺般配的。 “不只是我,其他人都这么想……” 说到这儿,萧清雅生怕沐芷兮听了不高兴,话锋一转。 “那是以前,现在有五皇嫂你在,其他女子都得靠边站,包括那个凌紫嫣。” 沐芷兮粲然一笑,“这话我爱听。” 同时,她眼中拂过一抹精光。 萧清雅刚才所说的话,让她多少有些怀疑。 萧熠琰经常去西境,真是为了见凌紫嫣吗? 他俩若是有旧情,又为何会分开? “五皇嫂,话说回来,今晚的接风宴,你一定得拦着五皇兄,千万别让他见凌紫嫣。” 沐芷兮淡淡一笑,反问:“公主之前不是 盼着你五皇兄另觅佳人么。” 萧清雅嘴角一撇,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本公主现在相信,你对五皇兄是真心的。” “或许,阴山郡主对王爷也是真心呢。” 萧清雅立马反驳。 “那不一样,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当然站在你这边了。” 太庙祈福期间,她被人下了毒蛊,受尽痛苦折磨。 多亏五皇嫂妙手回春,帮她两次逼出蛊虫,她才能安然无恙。 有恩必报,是她萧清雅的做人准则。 突然,萧清雅又想起什么,马上提醒道。 “五皇嫂,三天后就是父皇的寿宴,你这肚子……” 说话间,她看了眼沐芷兮那平坦的小腹。 “我的肚子怎么了?”沐芷兮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萧清雅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五皇嫂,我也是才从父皇那儿得知,原来你已经怀上孩子了。 “你现在身怀有孕,凡事都得谨慎。 “我知道,你们没有将这个消息广而知之,是怕孩子还未出生就遭毒手。 “但宫中危机重重,你更应该小心。” 沐芷兮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不是萧清雅提起,她差点就忘了。 事实是,她压根就没怀孕啊。 到了寿宴那日,千万不能露馅。 萧清雅作为公主,不能在宫外待太久。 沐芷兮亲自将她送到府门口,看着她坐上马车。 “王妃,马车已经走远,外面 风大,我们进去吧。” 沐芷兮看着远处,淡淡地说了句,“再等等吧,这个时辰,王爷也快回来了。” 见四下没有外人,秋霜轻声提议。 “王妃,今晚七皇子设宴,为阴山郡主接风,王爷和郡主交好,肯定会去的。 “万一您拦不住,可以装病……” 沐芷兮知道秋霜的意思,但她绝不会为了这种事装病。 “他想去,我绝不拦着。” 见王妃如此不上心,秋霜心急如焚。 “王妃,刚才清雅公主说的,您都忘了吗? “要是换作别的女人,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但那是阴山郡主,她和王爷关系本就不一般,到了晚上,喝点酒,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啊。” 沐芷兮的瞳仁中一片寂灭,沉默不语。 她相信萧熠琰,他绝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依他的性子,要是对凌紫嫣有情,他根本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即便他今晚去赴宴,她也丝毫不担心。 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的是,他那几年经常去西境,却在她面前谎称从未去过。 她想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人、什么事。 “秋霜,附耳过来,我有事吩咐。” 她刚要和秋霜说完,一抬眼,突然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王妃,那不是是相爷和苏姨娘吗!”秋霜一脸诧异地惊呼起来。 沐芷兮目光微冷。 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两人,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 第185章 动了胎气,陪葬 看到苏姨娘,沐芷兮想到,前世,母亲就是被那个毒妇害死的。 解决了沐婉柔,现在,也该轮到苏姨娘了。 “父亲,苏姨娘,你们要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啊?” 她故作热情地上前,脸上带笑,眼神却很冷漠。 苏姨娘没那么好的脾气,她直接质问:“沐芷兮,你到底把柔儿弄哪儿去了!” 沐远还算冷静,喝止苏姨娘。 “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在王府外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沐芷兮的眼底浮现一抹冷冽,面对二人,态度非常温和。 “是啊,苏姨娘,都是一家人,先随我进去,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秋霜偷偷看了眼王妃。 王妃的语气明明很温柔,为什么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呢?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苏姨娘不是好人。 王妃身份尊贵,府中护卫众多,完全可以对苏姨娘闭门不见。 但王妃却要把人请进去坐。 实在搞不懂,王妃到底怎么想的。 苏姨娘以为沐芷兮性子弱,好欺负,便大摇大摆地进了战王府。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王府,原以为战王以前经常在外征战,府中布置得肯定很简单。 但亲眼瞧见府中的奢华后,顿时傻眼了。 五个丞相府加起来,都没有战王府大。 府内有人工假山、池塘,园林设计环环绕绕,形成一个八卦阵。 进入正门,镶金的匾额,碧玉铺就的地板,柱子上,各样的宝石稍加点缀。 到了前厅,里面的布 置看起来简单,实际上,那稀有黑香木的桌椅,光一根凳腿,可能就价值千金。 更别说,两边墙上悬挂的字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待客的茶盏,是洛城官窑烧制的轻紫砂,原料稀缺,工艺复杂,每年最多烧出一个。 色泽纯,茶香浓,比普通茶盏要轻许多。 在宫中,这轻紫砂只有皇上有资格享用。 但在这战王府,竟能随随便便拿出几个待客。 由此可见,战王在北燕的身份地位,果然不一般哪。 苏姨娘后悔不已。 当初,她真该加把劲,把柔儿嫁入战王府。 战王年轻有为,手握重兵,连皇帝都要看他脸色。 哪像那个四皇子,一事无成,现在还成了个废人。 苏姨娘强压住心里的嫉恨与懊悔,接着逼问沐芷兮。 “柔儿去了太庙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你是她姐姐,难道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她找了柔儿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柔儿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跟沐芷兮脱不了干系。 沐芷兮坐在椅子上,轻抿了口茶,淡淡一笑。 谁给他们的脸,敢来她这儿闹事! “苏姨娘的话真有意思。我与婉柔都已经嫁人,难不成还要成天看着她? “今日,你和父亲既然来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当日在太庙,沐婉柔犯下大事,早已被皇上驱逐。” “你们想知道她的下落,应该去问萧承泽,而不是跑到战王府兴师问罪。” 苏姨娘怒不 可遏,强行控制情绪。 她也想去问萧承泽,但如今,他被人重伤,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沐远非常急切地问:“柔儿到底犯了什么事?” 沐芷兮语气平淡地回了句。 “她与人私通,诬陷王爷,早就被萧承泽给休了。” 沐远:“什么!” 苏姨娘:“不可能!” 两人满脸震惊,不敢相信。 沐芷兮放下茶盏,眼神格外冷漠。 “此事关乎皇家颜面,皇上有令,众人不得外传。 “不过,父亲和苏姨娘不是外人,我就索性跟你们说清楚。 “沐婉柔被休,除了丞相府,再没她的容身之处。” “或许,她自觉羞愧,无颜见你们,所以一直躲在外面吧。” “父亲,你如果想找回她,我可以请求王爷,让战王府的护卫帮忙寻人……” 沐远勃然大怒:“不知羞耻的东西,就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好了!” “老爷,柔儿不会的,她向来乖巧温顺,怎么可能做出那等离经叛道之事呢! “她是你最疼爱的女儿,你要相信她啊,老爷……” “你给我闭嘴!”沐远一看到苏姨娘,就想到沐婉柔干的那些“好事”。 光是与人私通这项罪名,就已经让丞相府蒙羞。 她还诬陷战王! 得罪了战王,丞相府还有好日子过么! “不要脸的东西,她要是敢回来,我打断她的腿!” 见沐远这样气愤,苏姨娘手足无措。 要是连丞相府都不管柔儿的死活,她该怎么办啊! 她不相 信柔儿会与人私通,这一切,都是沐芷兮胡编乱造的! 被仇恨所控,苏姨娘突然起身,一脸狰狞地朝沐芷兮扑去。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柔儿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王妃!”秋霜下意识地挡在沐芷兮前面,挨了苏姨娘一巴掌。 啪! 这一声响,惊得沐远立马站起。 看到挨打的是秋霜后,他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沐芷兮。 战王将她捧在手心宠着,打了她那张脸,他也得跟着苏云那个蠢货倒大霉! 为防止苏姨娘继续发疯,沐远大步上前,将她拉开。 “你这是在干什么!” 敢在战王府动手,她不要命,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关心则乱,得知女儿出事,苏姨娘的情绪格外激动,无法平静。 “老爷,是沐芷兮这贱人污蔑柔儿在先,我只是想要教训她……” “你给我闭嘴!” 沐远气得直咬牙。 听听这蠢货说的什么话! 她还想教训沐芷兮? 沐芷兮如今是战王妃,她一个丞相府的姨娘,有什么资格,在别人的地盘撒野! 他今天就不该带她过来! 还好战王不在府中,否则他们两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王妃,你怎么了!”秋霜突然惊呼起来,吓得沐远赶紧看向沐芷兮。 此时,沐芷兮正捂着自己的小腹,弓着身子,眉头紧拧,面露痛苦之色。 “秋霜……我的肚子好痛……” “王妃,您可别吓奴婢啊。”秋霜六神无主,触及王妃暗中 递来的眼色,立马会意。 “大夫!马上去请大夫!” 沐远赶紧上前询问:“王妃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苏姨娘心中快哉,恶狠狠地插话。 “老爷,她是装的,你别被她骗了!” 老天有眼,痛死她才好! 柔儿在外受苦,这贱人也得遭遭罪! 听到苏姨娘口出恶言,秋霜怒火冲天。 “王妃怀有身孕,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岔子,王爷一定会让你们陪葬!” “孩子?你是说,她怀上了?”沐远瞳孔放大,神色复杂。 他既觉得震惊,又感到恐惧。 沐芷兮怀的是战王的孩子,真要出了事,别说他跟苏云了,整个丞相府都逃不过一场杀戮。 苏姨娘巴不得沐芷兮出事,在一旁幸灾乐祸。 “就算怀上孩子又如何,关我们什么事!你这贱婢,少在那里狗仗人势!” 啪! 苏姨娘话音刚落,就被沐远掌掴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瞪大眼睛,看着沐远。 “老爷,你,你为什么打我!” “你这毒妇,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要不是你惊了王妃的胎气,她会腹痛不止吗! “你给我滚!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丞相府的人!” 苏姨娘悲愤不已地反驳:“老爷,我什么都没做,是这贱人矫情,你不能是非不分哪!” 两人争执之际,沐芷兮捂着小腹装痛,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这可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进了战王府,不褪一层皮,休想安然离开…… 第186章 生不如死,苏姨娘 听到秋霜的喊声,护卫急急忙忙去请大夫。 沐远看到这架势,两腿直哆嗦。 老天保佑,大人和孩子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苏姨娘不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系,想要走。 然而,院子里内外全都是护卫,她根本出不去。 大夫还没到,萧熠琰就回来了。 看到府中乱作一团,他目光微寒。 “出什么事了!” 秋霜赶紧上前解释:“王爷,苏姨娘过来闹事,惊了王妃的胎气,王妃现在腹痛不止……” 萧熠琰知道沐芷兮没有怀孕,听秋霜这么说,立马猜到,兮儿这是在下套。 她想做什么,他配合就是。 于是,他亲自进前厅,将沐芷兮抱到主屋。 沐远赶紧跟上,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 “王爷,都是苏云那毒妇干的‘好事’,兮儿是臣的亲生女儿,臣也不想让她出事啊。” 萧熠琰冷眸一沉,喝道。 “滚!兮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本王有上百种方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沐芷兮依偎在他怀中,听到这番话,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的夫君就是霸气。 人走远后,沐远两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他知道,战王说到做到,绝对不是吓唬他的。 “老爷,这些护卫为什么拦着我,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走!”苏姨娘愤懑不已,完全没有觉察出沐远的恐惧。 沐远瞬间火冒三丈。 “你还有脸问! 要不是你,我至于被困在这儿吗! “战王回来了,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最好祈求老天爷,保佑沐芷兮母子平安,否则,你等着偿命吧!” “要我偿命?还没有没有王法了!她沐芷兮保不住孩子,关我什么事!” 战王怎么了。 战王就能只手遮天吗! 战王就能滥杀无辜吗! 她连沐芷兮的头发丝儿都没碰到,别想冤枉她。 进了主屋,沐芷兮不再伪装,抱着萧熠琰的脖子亲了一口。 “夫君,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呢。” 萧熠琰满眼温柔地将她放下。 “这儿没外人,跟本王说说,你演这一出,为了什么?” 沐芷兮唇角轻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苏姨娘在相府横行霸道,觊觎主母之位已久,势必会伤害我母亲。 “我想彻底解决她,一劳永逸。 “另外,借此机会伪造‘流产’,就能逃过欺君之罪了,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夫君一定会帮我的吧?” 萧熠琰无奈地笑了笑,“本王还有别的选择么。” 沐芷兮笑嘻嘻地摇摇头。“没有。” “你想除掉谁,根本不必这么麻烦,直接让陆远他们去办。” “我更喜欢自己动手,趣味无穷。”沐芷兮眼带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 然而,这话却令萧熠琰入了心。 当年,那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他眸色一紧,克制那份冲动 。 她不会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只是一句随随便便的话,他却担心她想起以前的事。 见他静静地盯着自己,沐芷兮有些无所适从。 她主动问道:“夫君,你在想什么啊,心不在焉的?” 萧熠琰心绪复杂,只回了两个字,“没事。” 院子里,沐远看到大夫来了,心里焦急如焚。 不一会儿,萧熠琰从主屋出来,脸色冷酷决绝。 沐远立马上前,恭恭敬敬地询问。 “王爷,王妃现在……” 萧熠琰冷冷地瞥了眼沐远,“孩子没保住。” 沐远眼前一黑,犹如五雷轰顶,不知所措。 苏姨娘身形一怔,迅速地看向沐远。 那小贱人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怎么就流产了呢? 不可能! 她一定是装的! 沐远膝盖一软,直接跪在萧熠琰面前。 “王爷,臣有罪,臣不该纵容苏云,害得王妃受惊啊!” “不是我!”苏姨娘着急解释。 她明白了,沐远这是想把她推出去顶罪啊! 扑通! 苏姨娘也跟着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王爷,冤枉啊,我根本就没有碰到沐芷兮!” 萧熠琰的目光仿若掺杂了冰渣子,冷冽蚀骨,“来人。” “在!” “将苏氏关进暗牢,严惩不贷!” 苏姨娘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蹿上,头皮直发麻。 传闻,战王府的暗牢,堪比烈狱啊! 进了暗牢,光是那些骇人听闻 的酷刑,就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到护卫过来,苏姨娘赶紧抱住沐远的大腿。 “不要……老爷救我!” 沐远生怕被连累,十分狠心地将她一脚踹开。 “滚远点!你这毒妇,我跟你毫无关系,别拉我下水!” “老爷,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夫妻十几年,难道你舍得我死吗!” 萧熠琰冷冷地瞥了眼沐远。 “丞相要是舍不得,本王可以成全你二人。” 一听这话,沐远脸色煞白。 战王的成全,就是把他也关进暗牢。 他还没活够呢,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王爷,苏氏罪无可赦,臣决定休了她,此人与我丞相府再无半点关系,王爷只管秉公处理,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沐远这番话说得正义凌然,恨不得亲手弄死苏姨娘。 被护卫架起来后,苏姨娘无比绝望。 她冲着沐远大骂。 “沐远!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薄情寡义,你无耻! “你为了自保,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啊! “我真是瞎了眼!” 沐远怒不可遏,当着萧熠琰的面,他只能忍。 苏姨娘被带出去后,他点头哈腰地问。 “王爷,既然苏氏已经被处置,那我……” “滚吧。”萧熠琰懒得跟他多说废话。 沐远如释重负,“是,是,我马上滚。” 说完,他落荒而逃,连一刻都不敢多待。 同样 身为男人,萧熠琰非常瞧不起沐远的所作所为。 那家伙何其自私,自己的女儿“流产”,他漠不关心,只想保命。 还好,这个无耻之人,不是兮儿的亲生父亲。 否则,他真替兮儿感到悲哀。 夜幕四合。 此时,七皇子府。 萧景逸特意将接风宴设在自己府上,一大早就让下人布置起来。 凌紫嫣从小在军营长大,喜欢热闹,他就邀请了很多人。 但她在意的人,只有一个。 “时辰差不多了,都入座吧。”萧景逸提着一壶酒,对着众人招呼道,“今晚为郡主接风洗尘,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南宫凉应得非常快,下意识地看向凌紫嫣。 凌紫嫣心不在焉,一直看着门口。 她忍不住问萧景逸,“七皇子,战王殿下不来吗?” 萧景逸倒酒的动作一顿。 “五皇兄有事,来不了。” 凌紫嫣面露失落,仰头喝了口酒,掩饰真实情绪。 早知殿下不来,她就不花这么多心思打扮了。 席间,有人多喝了几杯,情绪高涨。 那人站起身,对着凌紫嫣说道。 “当年郡主以一己之力击杀叛军首领,我等相当佩服。 “今日有幸得见郡主,在下斗胆,请郡主跟我们说说,您当时只有十岁,是怎么打赢的?” 咚! 闻言,凌紫嫣心中一慌,不慎打翻了酒杯。 同时,她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 第187章 梦到鬼面具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凌紫嫣,都对她的事迹很好奇。 凌紫嫣喝了口酒,笑道。 “已经过去那么久,早就忘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气氛有些尴尬。 “哈哈,忘了正常,毕竟,这都过去好几年了。”萧景逸出面打圆场,调节气氛。 “听闻寿宴结束后,郡主将和战王殿下启程剿匪,我在此预祝郡主马到成功。” 凌紫嫣淡笑着点点头,“承蒙吉言。” 剿匪一事,绝对不能出岔子。 酒足饭饱后,众人各回各家。 南宫凉亲自看着凌紫嫣上马车,眼中难掩倾慕之情。 萧景逸明白他的心思,主动开口提议。 “郡主,南宫兄跟你顺路,这么晚了,让他顺便送你回府吧。” 隔着马车,凌紫嫣婉拒。 “不劳烦了,我身边的护卫够用。” 南宫凉怅然若失,怔怔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萧景逸用手肘撞了撞他。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我没看。”南宫凉别过脸,矢口否认。 萧景逸摇了摇头,啧啧道。 “眼珠子都恨不得长人家身上,还狡辩? “不是我说你,藏着掖着的有意思吗? “你就应该跟五皇兄学学,直接干脆。” 南宫凉瞅了眼萧景逸。 他哪里敢学战王殿下那套。 人家那是强取豪夺,明知沐芷兮跟萧承泽两情相悦,还要横插一 脚。 大婚那日,还把人家姑娘逼得自尽。 沐芷兮不懂武功,才会被逼就范。 但阴山郡主不同啊。 郡主武功高强,他要是敢有非分之举,打又打不过,身份还没人家高贵,铁定死翘翘。 萧景逸这货,尽出些没用的馊主意。 “七皇子,夜深了,告辞。” 他转身要走,萧景逸却拦在他面前。 “小凉子,我们是好兄弟,你喜欢凌紫嫣,我一定帮你。” “但是,我肯定要跟你说实话。” “什么实话?”南宫凉觉得奇怪。 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就算说了什么,也不靠谱。 萧景逸上前拍了拍南宫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兄弟,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凌紫嫣心里只有五皇兄……” 南宫凉眉头一皱,“七皇子,事关郡主声誉,话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是你小子蠢,别人都看得出,就你傻呵呵的。”萧景逸一脸严肃。 “那又如何,郡主有权喜欢任何人。” 一听这话,萧景逸忍不住发笑。 “你看你现在这表情,一听对手是我五皇兄,怂了是吧? “怎么,不敢跟五皇兄争? “你就甘心认输了?” “你喝多了。”南宫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推开面前的萧景逸,直接上马。 看着南宫凉策马离去的身影,萧景逸暗自叹气。 南宫凉喜欢凌紫嫣,凌紫嫣喜欢五 皇兄,五皇兄心里只有沐芷兮,沐芷兮又和萧承泽纠缠不清。 这几个人的关系,真是乱了套了。 “阿嚏!” 夜风袭来,沐芷兮突然打了个喷嚏。 萧熠琰亲自为她搭上披风,叮嘱道:“你身子弱,多穿点。” 她靠在他怀中,声音低软。 “夫君,还有三日,你就要去剿匪了,我担心你,这几天晚上总睡不好。” 他抬手拂去她鬓边的碎发,语调温和缱绻。 “本王已经告了假,你想去什么地方,本王陪你。” “我没什么想去的,就想和夫君腻在一块儿。” “听你这意思,是已经腻了么?”萧熠琰故意佯装不悦。 沐芷兮笑着答道:“是啊,甜过头,肯定会腻的嘛。” 萧熠琰的眼中满是宠爱,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这天晚上,沐芷兮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站在成堆的尸体中间,硝烟四起,她却无处可逃。 血腥、杀戮,这些都发生在她眼前。 甚至,她的双手也沾染了鲜血。 还有凌紫嫣。 她身穿男装,骑马而来。 突然,一把利箭朝凌紫嫣飞去。 刹那间,天旋地转。 她想要喊,却发不出声音来。 恍惚间,好像有谁在喊她。 远处,是个身穿红衣,带着鬼面具的女子。 那人举起胳膊,朝她招手,让她过去。 天空黑压压的,厚厚的云层遮挡阳光。 红衣女人身后笼罩着黑色的大雾,并且迅速蔓延。 渐渐地,那黑色汇聚成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瞬间被吸入黑雾中。 一睁开眼,那个鬼面女子近在咫尺。 那是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透过面具,她看到对方的到眼睛。 奇怪的是,她觉得那双眼睛格外熟悉。 如同一面镜子…… 她呼吸不畅,猛然惊醒。 “怎么了?”萧熠琰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抚,“又做噩梦了?” 沐芷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梦里那只黑手仍历历在目。 她往萧熠琰的怀里钻,“夫君,我梦到恶鬼了,你抱着我睡,我有点害怕。” “好,本王不松手。”他轻拍她的肩膀,哄她入睡。 然而,经历过那样真实的噩梦后,沐芷兮睡不着了。 她闭上眼睛,还能清楚地想起,梦中,那个戴着鬼面具的女子, 尤其是那张鬼面具,凶狠狰狞,让人过目难忘。 到了第二天,她干脆把梦里那张面具画了下来。 她起床的时候,萧熠琰还没醒。 等她把鬼面具完完整整地画下来后,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对了,那双眼睛! 梦里,那个女子的眼睛,攻击性非常强。 面具是死物。 但,加上那双眼睛后,面具瞬间就活了。 沐芷兮盯着那张面具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眼熟。 除了在梦里,她好像还在什 么地方见过, 但就是想不起来。 萧熠琰睁开眼后,习惯性地向旁边伸手。 然而,身边却空空如也, “夫君,你醒了吗?”沐芷兮坐在床边,甜甜地唤道。 萧熠琰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你手里拿着什么?” “我把昨晚梦到的东西画下来了。” 她无比自豪地将画展开,拿给他看。 萧熠琰抬眼一瞥。 当看清画上的东西后,他脸色大变。 “兮儿,这是你画的吗!” 他立马将画夺过来,细细地看了遍。 她昨晚梦到的,就是这张鬼面具吗…… 简直一模一样! 见他的反应这么奇怪,沐芷兮询问道:“夫君,你见过这种面具吗?” “没有!”萧熠琰脱口而出,旋即,直接将画揉成一团,扔了。 “我的画……”沐芷兮起身去捡,却被他拽住胳膊。 “兮儿。” 他紧紧地抱住她,眼中满是担忧。 “兮儿,别去捡了。那是个噩梦,忘了吧。” 沐芷兮睫毛轻颤,平静地点了点头。 但她总感觉,萧熠琰有事瞒着她。 西境的事,还有那张鬼面具。 他看到那张面具时的反应,分明是见过的。 门外,护卫高声禀告。 “王爷,阴山郡主和几位将军为剿匪一事而来,人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闻言,沐芷兮神色微变。 她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昨晚会梦到凌紫嫣。 第188章 这幅画,谁画的! 前厅,凌紫嫣和几个武将恭敬等候,南宫凉也在其中。 南宫凉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萧景逸,不禁腹诽——怎么哪儿都有他。 萧景逸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对着南宫凉使了个眼色。 ——放心,兄弟一定帮你。 南宫凉不理解他的意思,非常直白地问了句。 “你眼睛受伤了么。” 搁那儿挤眉弄眼的,像什么样子。 萧景逸怒其不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紧接着,他换上笑容,看向对面的凌紫嫣。 “郡主,这次剿匪,南宫兄也会一同前往,他从小在南部长大,对那一带比较熟悉。” 凌紫嫣表情淡然,对着南宫凉颔首行礼,“有劳。” 南宫凉立马回礼,稍显局促。 “哪里哪里,应该的。” 话音刚落,萧熠琰到了。 南宫凉本来想要跟凌紫嫣继续说话,却见凌紫嫣站起身,笑容满面。 “殿下。”她行了个将士礼,毫不掩饰那份倾慕之情。 南宫凉看了看凌紫嫣,又看了看萧熠琰。 那两人,还真是格外相配啊。 “免礼。”萧熠琰目视前方,径直入座。 接下来,他们围绕剿匪一事群策群力,足足商议了两个时辰。 与此同时,主屋内。 秋霜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地上有团纸,弯腰捡了起来。 “王妃,这个还要吗?” 沐芷兮正在看医书,瞥了秋霜一眼,“拿去丢了吧。” 离开主屋后,出于好奇,秋霜 将纸团展开,想看看王妃画了什么。 原来,是一张栩栩如生的鬼面具。 秋霜盯着那张面具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诡异,顿时心生恐惧。 她背后寒毛直立,仿佛有股杀气逼近。 但她转头一看,却没有发现什么。 一定是错觉。 战王府守卫森严,大白天的,刺客不可能混进来。 前厅,凌紫嫣久坐不适,起身请礼。 “殿下,紫嫣突然心口发闷,恳请殿下允准我稍作休息。” “嗯。”萧熠琰应了声,继续和其他人商议,并不在意凌紫嫣。 看他如此冷漠,凌紫嫣的眼中难掩惆怅。 转念一想,殿下对每个女子都是这般冷酷,她又何必多想呢。 出了前厅,凌紫嫣只想找个空旷的地儿透透气。 走着走着,就到了后院。 前方,一个婢女急急忙忙地迎面走来。 她低着头,手里拿了很多东西,不小心撞到了凌紫嫣。 “呀!”东西散落,秋霜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居然是阴山郡主! 她赶忙行礼:“奴婢见过郡主。” 一个外客,怎么走到后院来了? 这也太随意了吧? 凌紫嫣微微一笑,“不用紧张,本郡主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没事吧?” 她如此大度,令秋霜有些诧异。 “没,没事。”她嘴打瓢,赶紧弯腰捡东西。 凌紫嫣本来想直接走开。 然而,她不经意的一瞥,脸上立马浮现震惊之 色。 “这是什么!”她抢在秋霜前面,捡起那副已经被揉皱的画。 虽然皱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画着一张鬼面具。 这张面具,绝对错不了,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秋霜急着把这些东西丢掉,不知道阴山郡主干嘛这么大反应。 凌紫嫣一改方才的温和,瞳孔放大,透着股严厉,“我问你,这画是哪儿来的!” 秋霜没想太多,直言:“是我们王妃画的。” “王妃?哪个王妃!”凌紫嫣一把抓住秋霜的胳膊,生怕她跑了。 秋霜怒从中来。 “还能是哪个王妃。郡主,请您松开奴婢。” 凌紫嫣不止不松手,还越发咄咄逼人。 “你口中的王妃,是沐丞相之女——沐芷兮吗! “她现在在哪儿,我命令你,马上带我去见她!” 她常年习武,力气非常大。 秋霜感觉胳膊都要被捏断了,痛得直皱眉。 这女人疯了吗,为什么要见王妃。 她看起来好危险,会不会伤害王妃啊? 主屋。 沐芷兮看完一本医书,正要去拿第二本,突然听到外面有吵闹声。 “我是阴山郡主,你们谁敢拦我!”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请郡主离开。” “放肆!以本郡主和殿下的交情,谁给你们的胆子拦我!” “郡主,若你一定要硬闯,休怪我们无礼了!” …… 沐芷兮站在窗边向外看,正好能看到凌紫嫣与护卫们 对峙的一幕。 她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笑意。 阴山郡主,胆子大得很哪。 砰! 秋霜脸色惨白地跑进来。 “王妃,不好了,阴山郡主发疯了,您还是先躲起来吧!” 她慌慌张张的,环顾四周,想把沐芷兮藏好。 “王妃,衣柜,我们躲进衣柜吧……不行,衣柜太明显了,还是床底下安全些,王妃,您先进去,奴婢……” 她叨叨了半天,一转身,王妃不见了! “王妃?!” 院子外,凌紫嫣的情绪格外激动,恨不得拔剑相对。 她手里攥着那幅画,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沐芷兮!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她绝对要追查到底! “都让开,否则别怪本郡主刀剑无眼!” 护卫们个个武功高强,分毫不让。 主子让他们保护王妃,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双方正要动手,沐芷兮从里面出来了。 “都住手。” 目光穿过众人,落在凌紫嫣身上。 她今日仍然穿着男装,英姿飒爽,别有韵味。 “王妃。”众护卫恭敬行礼,听从她的命令,迅速收刀入鞘。 凌紫嫣双眼微眯,打量着沐芷兮。 这个女人,之前在城中店铺遇到过。 没想到,她就是沐芷兮! 确实长得很美。 瓜子脸,柳叶眉。 一双眼睛柔情似水,潋滟生波。 那对薄唇犹如初春的桃花,粉嫩润泽。 对于普通男人而言,这样的女 子确实销魂。 但殿下不同。 殿下不喜欢这种柔弱的女子。 想起正事,凌紫嫣暂时收起敌意,敷衍地行了一礼。 “凌紫嫣,见过王妃。” 沐芷兮从容不迫地回礼,“郡主有礼。” 行过礼,凌紫嫣开门见山地问。 “本郡主有要事询问王妃,不知王妃方便否?” 沐芷兮看到凌紫嫣手里的画,深邃的眸中,拂过一抹疑虑。 凌紫嫣不是冲动的人。 但她今日非要硬闯,难道就是为了这幅画? 正好,她也想知道,那张鬼面具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命令护卫:“让郡主进来吧。” 护卫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王妃,主子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 “但我记得,王爷还说过,在战王府,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护卫们仍然不肯放行。 “王妃,主子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沐芷兮勾唇一笑,“既然如此,我就和郡主出去聊吧。” “王妃……”护卫们又急了。 “怎么,王爷难道有说过,不让我出主院吗。” “王妃,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一阵风吹来,沐芷兮神色微凛,肃杀冷冽。 “既不是这个意思,那就让开。” “是!” 护卫们让出一条道,让沐芷兮得以通行。 凌紫嫣的瞳孔猛地一缩。 刚才那一瞬间,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眼睛…… 第189章 王妃,去过西境 “王妃,我们以前可曾见过?”凌紫嫣脱口而出的一问,眼中满是审视。 沐芷兮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在这之前,她们肯定见过。 就是不知道,凌紫嫣问的是哪一次。 她镇定从容地回答道:“前些日子在铺子里见过,那日郡主买了很多扇子。” 凌紫嫣的手紧攥着,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仔细想想,她从小就在西境长大,沐芷兮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怎么可能见过。 或许,是她多心了。 “郡主找我,所为何事?” 凌紫嫣回过神,表情淡然。 “为了这幅画。府中婢女说,这画出自王妃之手,本郡主想请问王妃,你在哪儿见过这张面具。” 她的态度非常傲慢,像审问犯人似的。 沐芷兮没什么可隐瞒的,直言。 “昨晚做了个噩梦,这面具是梦里的。” “真的只是梦吗?王妃确定没见过?”凌紫嫣一脸不信,觉得她在撒谎。 “郡主,难道不信我说的?” 沐芷兮神态从容,目光落在画上。 “那不如先请郡主跟我说说,为何如此在意这张鬼面具,若是知道它的来历,我说不定会有些印象。” 凌紫嫣看着那幅画,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可曾听说过,无极门。” “二十多年前被灭门的无极门么。”沐芷兮喃喃自语。 凌紫嫣看了眼她,“你既是安远侯的外孙女,应该很清 楚这件事吧。” “为何?” “你问我为何?王妃,你难道真不知道,当年带兵围剿无极门的,是你的亲舅舅么。” “我有舅舅?”沐芷兮一脸震惊。 她哪儿来的舅舅?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都没听外祖父他们提起过啊。 她非常镇定地开口。 “郡主是不是记错了,安远侯府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 凌紫嫣嘴角一扬,透着几分不屑。 “本郡主不可能弄错。是你不知道的事儿太多。 “你如果不信,好好去问问你母亲。 “不过你母亲应该不会告诉你真相。 “毕竟,你那个舅舅叛国求荣,安远侯早已将他从家谱中除名。” 叛国求荣这四个字,深深入了沐芷兮的心。 前世,外祖父正是被扣上这个罪名,全家上下,无一幸免。 外祖父是被小人所陷害,她那个舅舅呢? 见她沉默不语,凌紫嫣接着说道。 “你那个舅舅的事,王妃不知道也无所谓。 “你只要知道,这鬼面具出自无极门就是了。” 她有个亲舅舅,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沐芷兮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主动问道:“郡主如此在意这张面具,是和无极门有什么过节吗?” “无极门为祸四方,人人得而诛之。灭门后,其爪牙还在。” “他们在西境尤其猖狂,只要给钱,杀谁都行。” “当年实力最强的杀手,是个和我一般大的 少女。” “她小小年纪就杀人如麻,曾夜袭我北燕军营,烧毁三座粮仓。 “我找了她很多年,这张面具,正是她戴的那个。” 说到这儿,凌紫嫣格外严肃地看着沐芷兮。 “王妃当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面具么。” 沐芷兮笑眼弯弯,一脸单纯无害。 “抱歉,我并不记得。” 原来,这张面具和无极门有关。 那她梦里那个女子,也是无极门的吗? 但她和无极门根本毫无瓜葛,怎么会梦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之前在望江楼见过无极门的杀手么? 当晚,确实有个戴鬼面具的男人。 凌紫嫣挡在沐芷兮身前,眼神逼人。 “王妃再好好想想,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沐芷兮从容不迫地开口道:“梦里的东西岂可当真,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 “那殿下呢?殿下看过这幅画吗?” “王爷见过。” “殿下有说什么吗?”凌紫嫣步步紧逼,盯着沐芷兮那双眼睛,越发觉得熟悉。 沐芷兮眸色微冷,十分淡定地反问。 “王爷该说什么呢,郡主?” 她眼神凌厉,完全不像表面上那般软弱可欺。 凌紫嫣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迎着光,她双眼半睁,幽幽地问道。 “王妃,你去过西境么。” 沐芷兮身形一怔。 凌紫嫣是在跟她开玩笑么。 她怎么可能去过西境。 “当然没 有。” “王妃这双眼睛,真是勾人心魄。” 凌紫嫣嘴角一扬,眼中闪过精光。 沐芷兮感觉到危险逼近,后退了几步。 “过奖了,郡主的眼睛也很好看。” 突然。 凌紫嫣手中的剑出鞘。 剑光一出,杀气瞬间汇聚起来。 “王妃,得罪了。”话落,凌紫嫣提起内力,仗剑而来。 几步开外,秋霜见状,吓得浑身一激灵。 “王妃小心!” 不远处的护卫们看到情况,马上赶来救人。 沐芷兮根本没有料到,凌紫嫣会突然朝她出手。 这里可是战王府,凌紫嫣再看她不顺眼,也不会蠢到在这里杀人吧。 剑尖离她越来越近,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凌紫嫣并没有收剑气,决心验证自己的猜测。 沐芷兮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王妃——”秋霜奋不顾身地跑来。 唰! 一道黑影闪过。 那人先用内力震断了凌紫嫣的剑,然后一脚将她踹开。 “咚”的一声闷响! 凌紫嫣像只脱线的风筝,背部着地,重重地摔落。 “王爷!”秋霜喜极而泣。 没想到王爷出手这么快。 还好,王妃没事。 沐芷兮还处于蒙圈的状态。 凌紫嫣傻了吗? 为什么要杀自己? 萧熠琰将她护在身后,眼中泛上淡淡猩红,怒视着凌紫嫣。 “敢在战王府行凶,本王不介意先斩后奏!” 要不是护卫及时禀告,凌紫嫣硬闯 主院,他都不知道,她竟这般胆大包天。 背着他私见沐芷兮也就罢了,还敢伤她! 萧熠琰手中汇聚内力,一身的戾气藏不住。 他心中翻涌惊涛骇浪,对凌紫嫣起了杀心。 凌紫嫣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看到他眼中的杀意,内心无比悲凉。 “殿下,十几年的交情,你真要杀我吗……” 跟随萧熠琰一起赶来的,还有萧景逸。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凌紫嫣会犯蠢。 再想除掉沐芷兮,也不能在战王府动手啊。 但这人毫发未伤,五皇兄要是真杀了凌紫嫣,事儿可就大了。 他立马上前制止。 “五皇兄!万万不可!” “滚!”萧熠琰毫不理会。 南宫凉倾慕凌紫嫣,冒死相劝。 “王爷,阴山郡主身份尊贵,您不能……” “本王要杀谁,岂容你们多嘴,都滚出去!” 哀莫大于心死。 凌紫嫣笑得无比凄凉,“殿下都不听我解释么。” 难道,他真的那么在乎沐芷兮吗? 一个废物。 一个只会装可怜的女人。 她凌紫嫣一身骄傲,立下赫赫战功,哪里比不上沐芷兮那个废物了! 早知他喜欢那样的女子,她也可以脱下盔甲,对他柔情似水啊。 萧景逸挡在凌紫嫣面前,不想看他犯下大错。 “五皇兄,你要当着五皇嫂的面杀人吗!” 闻言,萧熠琰身上的戾气立即散开。 对,兮儿还在。 他不能让她见血。 第190章 求王妃高抬贵手 萧景逸说了那话后,所有人都看向沐芷兮,包括萧熠琰。 沐芷兮不知该作何表情。 怎么,她站这儿,影响她夫君发挥了是么。 旋即,她脱口而出。 “那我回避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萧景逸赶紧给南宫凉使眼色。 现在,能劝得了五皇兄的,只有沐芷兮了。 南宫凉会意,立马拦住她。 “请王妃大人有大量,放过阴山郡主!”他躬身行礼,声音中气十足。 沐芷兮的内心毫无波澜。 不管凌紫嫣是出于什么理由,对她有杀心,就该死。 她重活一世,早已不是前世那个软弱好欺的沐芷兮了。 凌紫嫣自寻死路,与人无尤。 “少将军这话可真有意思。我一个弱女子,还能伤得了武功高强的郡主么。” “我对郡主毫无威胁,又何谈‘放过’。” “少将军,求错人了。” 秋霜一抬眼,便看到王妃眼中的冷意。 这样可怕的眼神,好陌生。 南宫凉仍然不死心,看了眼凌紫嫣,毅然决然地跪了下来。 “求王妃高抬贵手!” 萧景逸帮着劝道。 “五皇嫂,郡主是个习武之人,刚才只是想要跟你切磋切磋,并没有恶意,你……” 秋霜气得不行,非常大胆地打断萧景逸的话,怒怼。 “七皇子,郡主是习武之人,可我家王妃不懂武功啊!” “说什么切磋,简直太扯了吧!” “刚才那剑,要不是王爷及时赶到,我们王妃就出事了。” “都这样了,你还说郡主没恶意,谁信啊!” 萧景逸的脸色十分难看 。 一个小小的婢女,竟这般伶牙俐齿。 陆远赶紧把秋霜拉到一边,低声提醒道。 “还嫌这不够乱么,别多嘴。” 沐芷兮冷冷一笑,无视刚才萧景逸的话,对南宫凉说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南宫将军这一跪,真叫人感动啊。” 她的言语带着讥诮。 南宫凉的双手微微颤抖。 为了心爱的女人下跪,不丢人。 “只求王妃放过郡主,南宫凉甘愿为王妃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沐芷兮唇边勾起一抹熟稔的笑意,调侃道。 “本王妃从来不养牛马。” “王妃……” “不过嘛,要是能得少将军一个人情,倒也不错。” 南宫凉会跟萧熠琰一起去剿匪。 要是有他相助,她会顺利许多。 沐芷兮微微一笑,眸中冷意瞬间消失。 紧接着,她转过身,朝萧熠琰走去。 “夫君,凌家世代忠良,你要是杀了郡主,只怕会寒了凌家人的心。 “再说了,我确实也没受伤。 “你把郡主踹出血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我累了,你陪我回屋,好不好?” 她扯了扯萧熠琰的衣袖,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让他瞬间气消。 媳妇儿都开了口,他只能顺着她。 “好,本王听你的,这次破例饶过她。” 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顿觉诧异。 狠厉无情的战王,竟对王妃的话言听计从?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战王吗? 凌紫嫣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难以置信。 因为一个女人,殿下二话不说就要杀她。 这次,她看清了。 殿下 娶沐芷兮,不只是为了她背后的权势。 她爱慕多年的殿下,真的喜欢上沐芷兮了…… 怎么会这样! 殿下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女人! 一定是逢场作戏的! 又或者,她的猜测没错。 沐芷兮的身份,很复杂。 “郡主,你没事吧?”南宫凉主动上前,想要伸手扶凌紫嫣。 然而,凌紫嫣直接无视他伸来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南宫公子,请自重。” 她支撑着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渍,毅然离去。 南宫凉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 他这么担心她、帮她,却换来她一句授受不亲、请自重吗? 萧景逸走过来,一脸无奈。 “小凉子,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 “凌紫嫣心里没你,早看清这一点,早解脱了吧。” “别死磕,到头来伤的是自己,别人还无动于衷。” 南宫凉紧了紧手,神色微变。 他抬眼看向萧景逸,眼眶泛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心了。” 萧景逸眉毛一挑,“我好心劝你,你怎么还凶我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之前不是说要请我喝酒么。”南宫凉冷不防地问。 “不是吧,你想借酒消愁?” 南宫凉迅速调整情绪,反问,“不行么。” “行!当然行!”萧景逸爽朗一笑,就是心疼自己的钱袋子。 刚发下来的俸禄,还想着多撑几天呢。 但现在兄弟有需要,他总不能一毛不拔吧。 突然,他心生一计。 既不用自己花银子,又能陪好兄弟。 “小凉子,你等着,我 去把白祁喊出来,咱仨一起。” 白祁人傻钱多,有他在,一切迎刃而解。 他真是个天才! 半个时辰后。 城中某酒馆,包厢内。 白祁看着对面两人,又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极度无奈。 三个人在酒馆,两个喝得烂醉如泥,只有白祁一个人是清醒的。 从白天喝到晚上,萧景逸还嚷嚷着要去花楼。 “小凉子,走,我带你找女人去!高矮胖瘦,任君挑选,嗝~~~” 南宫凉已经醉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不管萧景逸怎么喊,怎么推,他都不动如山。 “七皇子,我让人送你们回府吧。”白祁闻不惯酒味,眉头微皱。 “回什么府!老子要去迎春楼!” 嘭! 厢房门被人踹开。 白霜霜手握长鞭,气势汹汹的闯进来。 “该死的萧景逸!把我哥骗来请你们喝酒是吧!本姑娘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 萧景逸听到熟悉的声音,出于本能地一哆嗦。 咻—— 白霜霜把鞭子一挥,它就如同长了眼睛似的,迅速绕上萧景逸的腰。 她手握鞭子的另一头,用力一扯。 咚! 萧景逸直挺挺地摔倒在地,无比狼狈。 “霜儿,不可无礼。”白祁想要劝架,无奈老毛病又犯了,咳嗽不止。 “哥,你放心,反正这家伙醉了,不知道是我揍的他!” 白霜霜看向萧景逸,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兄长的钱再多,也禁不住萧景逸这个损友的折腾啊。 兄长那些银子,还要娶个嫂子回家呢! 一拳头下来,被揍的萧景逸嗷嗷叫唤。 “谁,谁敢打本皇子!” “姑奶奶打的就是你!” …… 黑夜已至。 安远侯府上方,一道黑影如风掠过。直接窜进叶谨之的房间。 屋子里漆黑一片。 嗖! 一道毒镖从帐幔内射出。 杀手身手敏捷,迅速躲过。 毒镖扎入门框,入木三分。 “是我。”戴着鬼面的杀手赶紧出声提醒。 紧接着,叶谨之披上外衣,从飘动的帐幔中走了出来。 衣着慵懒随性,衣襟半敞,极尽颓废蛊惑。 他一改平日里的温驯谦和,黑暗中,一双眼睛泛着幽冷的光芒。 “何事。” 鬼面杀手拱手行礼,语气格外恭敬。 “阴山郡主今日擅入战王府后院,差点伤了战王妃。” 叶谨之剑眉敛起,眼底闪着如同刀刃一般的寒光,脸色阴沉。 他迈开步子,缓缓地走到那人跟前。 白皙的手,捏住那人的下巴,表情严厉冷锐。 “不是让你好好保护她么……” 骨节摩擦出顿挫声,鬼面杀手因疼痛而紧绷下颌。 “主子,战王出手了,战王妃毫发无损。” “呵……好一个毫发无损。” 他的声音浸透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兮姐姐现在很脆弱,我知道,她当时一定很害怕。” “你怎么可以,让她被剑指着……嗯?” “我拿命护着的人,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主子,属下办事不利,愿将功赎罪!” 叶谨之松开手,语气绵长。 “阴山郡主是么。带上你的人去郡主府,玩个尽兴。” 第191章 凌紫嫣出事了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郡主府。 “郡主,药来了。” 婢女红儿端着药,看到床榻上面色惨白的郡主,心疼不已。 一定是沐芷兮那个女人从中挑拨! 否则,战王殿下怎么忍心伤害郡主啊。 凌紫嫣坐起身,五脏六腑痛得厉害。 身体痛! 心,更痛! 她爱的男人,为了保护别的女人,竟然要杀她。 这种感觉,就如同往她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红儿。” “郡主,奴婢在。” “我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红儿恭恭敬敬地站在床边,如实禀告。 “奴婢打听了一圈,沐芷兮从未去过西境。” “她虽是丞相府的嫡女,却一直不受宠。” “城中盛传,她和四皇子私定终身,在与战王殿下大婚当日,当众以死明志。” “之后,四皇子娶了她的庶妹沐婉柔,她也就慢慢收心了。” “她贵为世家千金,却一无是处。” “郡主,奴婢觉得,她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靠着那张脸勾引了战王殿下。” “郡主是西境第一美人,文武双全,比沐芷兮强千倍百倍呢!” 听了红儿这番话,凌紫嫣的心情稍微好转。 但,想起殿下紧张沐 芷兮的样子,她就胸闷气短。 她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样样在行,难道还斗不过沐芷兮么。 沐芷兮既然从未去过西境,又如何会知晓那张鬼面具。 今日她一番试探,确定沐芷兮没有内力,不会武功。 难道,是她猜错了吗? 还有,殿下既然见过那幅画,为何毫无反应? 嘭! 房门突然被撞开。 婢女小跑着进来,大声喊道。 “郡主!不好了!有刺客!” 红儿立马看向凌紫嫣,“郡主,奴婢保护你!” 若是平时,凌紫嫣根本不担心刺客。 但今日她身受重伤…… 院子里,一群黑衣刺客布下阵法,击杀护卫无数。 鲜血四溅,衬得月光尤其皎洁凄冷。 凌家常年随军驻扎西境,鲜少回皇城,府中守卫本就不够。 凌紫嫣最近才回来,很容易让刺客钻了空子。 听到刀剑声,凌紫嫣眼中战意四起。 “竟敢在我郡主府闹事!红儿,把我的佩剑拿来!” 就算她受了伤,对付几个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 红儿刚动身,那个前来报信的婢女猛地一抬眼,凶光毕露。 她手中突现一把毒镖,直接打入红儿肩膀。 “啊!” 红儿直接倒地 ,捂着受伤的位置,满脸错愕地看着那个婢女。 凌紫嫣立马反应过来。 原来,这婢女是刺客假冒! 凌紫嫣起身下榻,快步去拿剑。 然而,刺客的身手非常快。 一掌击中凌紫嫣的心口。 噗—— 凌紫嫣口吐鲜血,差点站不住。 紧接着,刺客再次攻来。 她迅速调息,催动内力,反击。 掌心对掌心,凌紫嫣的内力在刺客之上,逼得刺客向后移动。 凌紫嫣发丝凌乱,嘴角渗着鲜血,一双眼睛格外狠厉。 “敢杀我?也不打听打听,我凌紫嫣是什么人!” 嘭! 刺客被她的内力震倒,摔在墙上。 凌紫嫣迅速拿剑,有武器在手,她底气大增。 刺客还未来得及起身,凌紫嫣就将剑对准了她的脖子。 “说!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咧嘴一笑。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郡主不杀你,在你招出幕后指使之前,本郡主会用上百种法子折磨你。” 她只顾着应付眼前这个刺客,却没留意到,背后会有人偷袭。 一个戴着鬼面具的刺客,一掌击中她的后背,她瞳孔放大,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郡主……” 身中毒镖的红 儿有气无力,想要求救,但外面那些护卫都自顾不暇。 她无比绝望,眼看着那个鬼面杀手朝郡主走去。 “不要伤害郡主……” 凌紫嫣双眼微垂,看到偷袭者后,恍然大悟。 她哂笑道。 “无极门……原来是你们。 “从西境追到这儿来了么…… “你们这些杂碎,真该死…… “想要我的命,做梦!” 她想要拼死抗争,却被鬼面杀手踩住了肩膀,根本起不来。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眼透过面具,冷酷无神,就像行尸走肉。 红儿护主心切,拼命往凌紫嫣那边爬。 “放开郡主……你们有什么冲我来……” 凌紫嫣目光犀利,紧盯着上方的刺客。 “你到底想干什么!” 鬼面杀手笑道。 “习武之人的手,想必都很珍贵吧。” “不瞒郡主说,有人花重金买郡主一只手。” “你留哪只,自己选。” 凌紫嫣心头一颤。 要她一只手,这比杀了她还痛苦! 没了手,她还怎么带兵打仗。 没了手,她还有脸见人吗? 没了手,殿下更加不会喜欢她了…… “不要!有本事杀了我!本郡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郡主,保命要 紧啊!”红儿泪流满面。 凌紫嫣咬牙切齿,看了眼自己的手。 她宁可死! 鬼面杀手蹲下身,手里拿着把匕首,轻轻划过她的脸庞。 “郡主莫怕,我改主意了。” 匕首锋利无比,映得凌紫嫣那张脸,渐渐扭曲。 她嘶吼:“杀人不过头点地,有本事杀了我!” 云层渐渐汇聚,遮挡了月光。 寂静无声的夜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叫声回荡在郡主府上空,令人不寒而栗。 鬼影散去,留下一地的尸体,还有那久久无法消散的血腥味。 红儿拼尽全力,爬出房门。 她趴在门槛上,哭喊着求助。 “来人哪……救救我们。 “有没有人,救救郡主……” 不一会儿,打更的听到声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府中静悄悄的,还有股怪味。 他放慢脚步,背后凉意阵阵。 走进内院,一看到里面情况,他吓得屁滚尿流,尖叫不止。 “啊啊啊!杀人啦——” 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好可怕! 战王府。 一大清早,萧景逸匆忙来访。 “五皇兄,凌紫嫣出事了!” 萧熠琰正帮沐芷兮画眉,被萧景逸影响,手一抖,眉毛直接分出一条岔。 第192章 毁容了 沐芷兮看着镜子,目瞪口呆。 这眉毛…… 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她一脸幽怨地看向萧熠琰。 非要帮她画,弄成这样子,最终还得她自己来。 萧熠琰愧疚地笑笑,“反正有时间,擦了重画。” 护卫不让萧景逸进屋,他只能跑到窗外。 “五皇兄,凌紫嫣她……” “闭嘴!”萧熠琰怒声呵斥。 这个没眼力见的,没看到他正在给媳妇儿画眉么。 沐芷兮抬眼一看,萧景逸顶着那张鼻青脸肿的脑袋,看着十分滑稽。 她忍俊不禁地问:“七皇子得罪谁了,被揍得这么惨?” 原本也是张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的脸,现在直接变猪头了。 她可真好奇,谁下手这么狠。 “别提了,昨天跟小凉子他们去喝酒,醒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 萧景逸摸了摸自己的脸,痛得直哼哼。 “五皇兄,凌紫嫣真出事儿了,你不去看看吗?”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五皇兄还有这闲情逸致,帮女子画眉呢? 萧熠琰漠不关心,“她出事,与本王何干。滚远点,挡着光了。” 萧景逸非常听话,往旁边挪了挪。 “五皇兄,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凌紫嫣跟你好歹也是……” 萧熠琰眉头一皱,警告道:“昨晚被 揍得不够是么,特意来讨打的?” “别别别,五皇兄,我错了还不行么。 “你要是不待见我,我走就是。” “等等。”沐芷兮叫住萧景逸,十分平静地问道,“阴山郡主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景逸笑嘻嘻地说:“五皇嫂,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太血腥了。” 沐芷兮唇角一扬。 “我这儿有瓶消肿膏,换七皇子一个消息,值么。” 萧景逸眼睛一亮,“消肿膏?五皇嫂自己调的?” 他知道沐芷兮医术高明,之前用过她的药,记忆犹新。 “怎么,信不过我?” “五皇嫂这话就见外了,我图的是消肿膏么。” “昨天晚上,郡主府进刺客了,府中护卫无一幸存。” “整个郡主府,活下来的只有凌紫嫣和她的婢女。 “凌紫嫣伤得很重,还被毁容了,那叫一个惨啊……” “她被毁容了?!”沐芷兮格外震惊。 这跟前世不一样啊。 前世,凌紫嫣根本没有这一劫。 到底是谁干的? “郡主府的护卫,个个出身军营,功夫都不差。昨晚那些,肯定不是普通刺客。 “话说回来,要不是凌紫嫣昨天被五皇兄所伤,也不至于……” 话说一半,萧景逸意识到说错话,赶紧闭嘴。 萧熠 琰不为所动,心无旁骛地帮沐芷兮把眉毛画好后,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画好了,爱妃看看,可还满意?” 萧景逸一脸惊讶。 不是吧。 他说了这么多,五皇兄压根没听到,还是根本不在意啊? 凌紫嫣都被毁容了,还比不上沐芷兮那对眉毛? “挺好的。”沐芷兮难得满意,露出恬淡的笑容。 萧景逸眉头紧皱。 五皇兄也就算了,他本来就杀人无数,没什么同情心。 但,沐芷兮是个什么情况? 这女人以前连踩死只蚂蚁都要哭半天,凌紫嫣毁容,这么大的事,她就这反应? 难道凌紫嫣还不如一只蚂蚁? 沐芷兮将消肿膏扔给了萧景逸,叮嘱道。 “一天抹两次,期间忌荤腥。” “多谢五皇嫂。”萧景逸非常宝贝地收起消肿膏,满意地离开。 萧熠琰:…… 媳妇儿亲手做的药膏,他都没有用过,就这么便宜萧景逸了? “夫君,阴山郡主那边,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吗?” 萧熠琰闷闷地说了句:“本王又不是大夫。” 沐芷兮淡淡一笑。 “或许,对于郡主而言,夫君比大夫更有用呢。” 萧熠琰知道她话里有话,若无其事地解释道。 “本王与她毫无瓜葛,你大可放心。” “嗯,我相信。”沐芷兮点点头,眼底却拂过一抹精光。 她相信萧熠琰,却信不过凌紫嫣。 那女人,昨天竟敢对她动手。 …… 郡主府。 凌紫嫣伤得很重,原本倾城绝美的脸上,有道几寸长的伤疤。 皇帝得知此事后,立即命令太医前往诊治。 “太医,我们郡主的脸……”红儿担心不已,却又怕刺激到郡主。 太医摇了摇头。 “可惜了。” 言外之意,没得救了。 凌紫嫣盯着账顶,眸色深邃黯淡。 “红儿,送太医出去。” “是,郡主。” 所有人都离开后,凌紫嫣站起身,走到铜镜前,看了眼自己的脸。 如今,她美貌不再,还怎么得到殿下的喜欢。 无极门毁了她的容貌,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郡主,这是南宫公子送来的药膏。” “丢出去!”凌紫嫣懒得看一眼,厉声命令。 红儿犹豫不决,“郡主,这可是南宫公子的一片心意啊。” “怎么,你觉得本郡主应该退而求其次,接受南宫凉?” 凌紫嫣非常气愤。 别以为她不知道南宫凉是什么心思。 他配么! 她堂堂凌家大小姐,皇上亲封的阴山郡主,身份何其尊贵。 爱慕她的男人,从西境到皇城,哪个不是 人中之龙。 他南宫凉一个养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她就算毁了容,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阴山郡主。 他以为来个雪中送炭,她就会对他感激涕零,非他不嫁么。 真是可笑! 见红儿出来,南宫凉立马上前询问。 “郡主现在怎么样了?” “郡主已经歇下了,多谢南宫公子关心。” 南宫凉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低声自语:“那就好。” 临走前,他让红儿转告。 “在下一定会抓住刺客,替郡主报仇雪恨!” 红儿虽应下,却打心眼里瞧不起南宫凉。 郡主说的没错,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将军,还想高攀郡主?真是不自量力。 这几日阳光正好,尤其正午,烈日当头,集市上基本没什么人。 花圃里的花耷拉着脑袋,都蔫儿得不行。 萧熠琰给它们浇了水,也不见起色。 这花简直比人还难伺候。 “王爷、王妃,安远侯府的叶公子来了。” 沐芷兮顿觉惊喜,“谨之弟弟来了?快请他进来!” 萧熠琰转头看向她,见她笑靥如花,眉头紧锁。 刚才还犯困想睡觉,听闻叶谨之过来,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怎么,跟他待在一块儿很无聊么? 他倒要看看,那个叶谨之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第193章 明嘲暗讽,礼尚往来 叶谨之身穿白衣,玉树临风。 风吹来,他的衣摆轻轻拂动,平添几许潇洒俊逸。 “兮姐姐。”他笑意温和谦逊,仿佛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爱黏着姐姐。 陆远白眼猛飞,心里直作呕。 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啊? 王妃才不吃这套呢。 然而…… “谨之,外祖父和外祖母身体好吗?殿试准备得如何了?才几天没见,我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不少呢。” 沐芷兮尽可能友善以对。 毕竟,叶谨之这人,要是不好好感化,日后比萧熠琰还凶残啊。 别看她跟他有说有笑,其实心里也慌的一批。 还好萧熠琰在身边。 陆远见二人谈笑风生,又看了看自家主子。 惨了。 主子的脸色好阴沉啊。 冷静啊主子。 人家就是一弟弟。 “兮姐姐,听说你最近在习武,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希望你喜欢。” “什么啊?”沐芷兮十分好奇地打开锦盒。 “这是我从一位高人那儿,得来的内功心法。”叶谨之说这话的时候,刻意看了眼萧熠琰。 萧熠琰神色微凛,直接上前抢下那本小册子。 “都是些糊弄人的东西,如何能当真。” 开什么玩笑! 送她内功心法? 叶谨之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他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而为之? 叶谨之没有理会萧熠琰,继续对沐芷兮说。 “兮姐姐,你喜欢什么武器,我改日再送你。” “我 ……” 沐芷兮还没回答,萧熠琰直接将她拉开,正面对上叶谨之。 “她喜欢什么,本王会送。” 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犹如平静的海面上,瞬间掀起千层浪。 沐芷兮感觉到,萧熠琰对叶谨之有很大的敌意。 但叶谨之似乎乐在其中。 “夫君,谨之弟弟是初试甲等第二,可厉害了呢。” 她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然而,萧熠琰却非常不给面子地明嘲。 “这不是还有个甲等第一么。” 叶谨之面上的笑意僵了僵,而后慢条斯理地回了句。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名次并不代表文学造诣。” “如此说来,考了个甲等第二,是你超常发挥么。”萧熠琰毫不客气地继续挖苦。 叶谨之只是笑,并没有丝毫恼怒。 “王爷说的是,谨之运气好,才能取得第二。” 沐芷兮清楚地捕捉到,叶谨之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这家伙,不会对萧熠琰起杀心了吧? “谨之,王爷在开玩笑呢。你太谦虚了。” 叶谨之下巴微压,刚想说他不介意,就被萧熠琰抢先开了口。 “爱妃误会了,本王从不开玩笑。” 沐芷兮:? 他是非要刁难叶谨之吗? 不过,叶谨之也确实能忍。 不管萧熠琰怎么嘲讽,他都置之不理,只和沐芷兮说话。 “兮姐姐,近日,有位好友送了我一本医书,得知兮姐姐喜欢,便借花献佛了。” 萧熠琰亲眼看 到叶谨之掏出一本医术,冷眸微沉。 借花献佛是假,特意讨好是真吧。 “习武之人难免会磕磕碰碰,这跌打药效果奇好,还有一股清香。” “确实很香呢,谨之弟弟有心了。” “城中新开了家胭脂铺,我看许多女子都在排队买,所以给兮姐姐带了些过来。” …… 不一会儿,石桌上摆满了叶谨之带来的东西。 萧熠琰双眼轻眯,冷光乍现。 这小子,口袋就那么点,他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沐芷兮不想收,又怕叶谨之生气。 她干笑着,十分无奈地说了句:“谨之弟弟破费了。” 萧熠琰坐在沐芷兮身边,故意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兮儿,你有个好弟弟,本王替你高兴。” 沐芷兮干笑着,内心毫无波澜。 他现在这副表情,说这话,好像有点违心吧? 叶谨之姿态优雅地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自谦道。 “王爷谬赞。我待兮姐姐好,都是应该的。” 身为男人,萧熠琰感觉到对方的挑衅之意。 他非常平静地提醒。 “兮儿,谨之到了议亲的年纪,你这个做姐姐的,应该替他多多留意。” “夫君说的是。”沐芷兮只能点头应和。 叶谨之得罪不起,萧熠琰更惹不起啊。 她转而询问叶谨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兮姐姐费心了,只要两情相悦,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 “我不会做那强取 豪夺之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叶谨之这话,是特意对着萧熠琰说的。 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熠琰又被冒犯到,眸中覆上了一层阴翳。 这是在说他对沐芷兮强取豪夺么。 胆子不小。 杀气汇聚,沐芷兮立马反握住萧熠琰的手。 “夫君,我头晕。” 她要是再不装晕,这俩人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吧。 “本王抱你回房休息。”萧熠琰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陆远,送叶公子。” “是!” 陆远早就蠢蠢欲动,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送走了。 就算是王妃的亲弟弟,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有劳这位护卫大哥。”叶谨之冲着陆远拱手行礼,笑容相当和善。 看着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陆远愣了愣。 这小子,不管对谁都这么笑吗? 顶着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骗了多少无知少男少女啊! “这边走。” 快到府门口的时候,叶谨之停下步子。 “你咋了?”陆远一脸不耐烦。 “上回在侯府,我看你腕套破了。 “这是我特意托人买的,望阁下不要嫌弃。” 不知他从哪儿拿出一副新腕套,令陆远颇为诧异。 这小子,学过变戏法吧? 陆远板着脸,拒绝他的示好,“无功不受禄。” “你是战王府的护卫,平日里没少保护兮姐姐,小小礼物,聊表感谢罢了。” “阁下不收,难道是瞧 不上我送的东西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谨之不理会陆远的解释。 他神色黯然,自顾自的说道。 “战王府的护卫,吃穿用度堪比七品大臣,是谨之唐突了。” “叶公子,我真没有瞧不起你……” “没事,我不生气。” “我和兮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她能嫁给北燕的大英雄,我真心替她高兴。” “战王殿下英勇,他的护卫也很厉害。 “有你们在兮姐姐身边,我就放心了。” 说着说着,叶谨之的眼眶就红了。 陆远见状,顿时无所适从。 他不就是没要腕套,至于吗? “得得得,腕套我收了,您快些离开吧。” 叶谨之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沐芷兮本来只是为了避免争端,才假装头晕。 萧熠琰却如临大敌似的,连忙让护卫去宫中请太医。 “夫君,我真没事。” “听话,让太医看看。” “我自己就懂医术,真有事,我……” 萧熠琰置若罔闻,“医者难自医,兮儿,你好好躺着,别说话。” 沐芷兮一脸生无可恋。 行吧。 她不解释了。 太医来战王府,就跟到了烈狱似的,一双手抖得厉害。 尤其是在萧熠琰的注视下,额头上冷汗直冒。 悬丝诊脉,不过一刻钟。 “太医,王妃如何了?” 沐芷兮自知身体没问题,想要起身。 然而,那太医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 “恭喜王爷!” 第194章 王妃有喜了 萧熠琰神色一滞,恍惚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老家伙糊涂了么。 兮儿生病,有什么可恭喜的。 沐芷兮则是怔怔地看着太医,指着自己问:“太医,你说清楚,我该不会是……” 气氛如此诡异,老太医抬起头来,硬着脖子明说。 “王爷,王妃有喜了!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萧熠琰:! “有,有喜?意思是,怀上了?”他话都说不利索,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全身僵硬。 沐芷兮睁大眼睛,欣喜不已地追问。 “太医,你没诊错吧!” 她怀孕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太医非常肯定给地点头:“王妃,臣行医数十载,尤其是这喜脉,绝不会出错。” 别的,他不敢保证。 但怀孕与否,他敢用性命担保。 他在宫中当值,喜脉关乎皇嗣,弄错了,是要掉脑袋的。 萧熠琰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说了一个字。 “赏!” 沐芷兮想起什么来,忙叫住太医。 “此事,还请太医守口如瓶。” “是,王妃。” 太医本以为来战王府会有性命之忧,没想到王妃有喜,他还得了大赏赐。 就是不太懂,战王妃为何要隐瞒有孕一事。 “兮儿。”萧熠琰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笑容灿烂,明知故问:“夫君,你开心吗?” 萧熠琰重重地点头,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的心情。 “开心。本王不知道有多开心。终于……终于怀上了。” 看向她的小腹,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粗粝 的大手轻轻覆在她小腹前,想感受孩子的存在。 沐芷兮笑道:“夫君,孩子还小呢。” “对,他还小。兮儿,你要好好养身子,想吃什么,本王让厨房准备。” “你躺下休息,有什么需要……” 看他语无伦次,说个不停,沐芷兮忍不住调侃。 “夫君,你好像很紧张啊?” 相比之下,她这个孕妇反而很平静。 萧熠琰的眼眶有些红,竟像个孩子似的,将她拥入怀中。 “兮儿,本王太高兴了!” “第一次为人父,没有经验,担心照顾不好你和孩子。” “十月怀胎,你会很辛苦的。” “兮儿,本王不舍得你受苦……” 他的情绪十分复杂,抱着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夫君,不辛苦的。我喜欢孩子。“ “嗯,我也喜欢。” 他抱了她一会儿,突然松开。 “我这样抱你,你是不是不舒服?” 沐芷兮笑眼弯弯,被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弄得发笑。 “夫君,我没那么娇弱。” 萧熠琰眉头紧皱,陷入莫名的自责中,“本王不知分寸,下手没轻重……” 沐芷兮哭笑不得地提醒道。 “夫君,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出去冷静冷静。” 萧熠琰立马摇头:“不行,我要时刻陪着你和孩子。寸步不离。” 光媳妇儿一个就让他颇为在意,现在又多了个小的。 他是一刻都不敢离开了。 “夫君,你别忘了,寿宴一过,你还要去南部剿匪呢。” “不去了。”萧熠琰脱口而出,那认真的神情,不像是在 开玩笑。 沐芷兮神色微异。 “夫君,你说的,剿匪并非儿戏,你难道还要抗旨不成?” 萧熠琰一身傲骨,有着睥睨天下的尊贵。 但此刻,他心里装不进天下,只装得下媳妇儿跟孩子。 “本王又不是没抗过旨。你现在身怀有孕,本王就应该好好陪在你身边。” “那剿匪呢?” “不就是剿匪么,是个人都能去,非拉着本王作甚。” 沐芷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他这是一定要抗旨不从了? 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她岂不就成红颜祸水了? “夫君,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还是……” 还是乖乖去剿匪吧。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萧熠琰突然很紧张地捧起她的脸。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啊?我?没有啊。我没觉得不舒服啊。”她有些懵。 “还是不太对,平时脸色都很红润,今天太白了。是不是那小子吸你血了?” 他瞥了眼她的小腹,那小子,是指她肚子里的小家伙。 沐芷兮连忙解释:“我平时用胭脂,今天没擦。什么吸血啊,哪有这种事。” 萧熠琰看向梳妆台,随手一指。 “胭脂?就是那个小盒子里的?” 她点点头,“嗯嗯。总之,我真没事。你别想太多了。” “宫中有个老嬷嬷,以前伺候本王母妃的,她尤其擅长照顾孕妇,明日本王把她调出来。” “不用这么大费周折吧……”她直接汗颜。 怎么感觉,他很焦虑啊? 不过,说起那位老嬷嬷,她有些印象。 好像挺 刻薄的。 前世,她还被那老嬷嬷责骂过呢! 秋霜进来伺候,但有王爷在,她根本插不上手。 “兮儿,喝水。” “饿了么,吃点心。” “是不是有点闷?” 秋霜一直干站在旁边、一听这话,心想,终于有活儿干了。 结果,这才一眨眼的功夫,王爷大手一挥,窗户就自个儿开了一条缝。 秋霜愣在原地,怔怔地看向某王爷。 这身手,王妃就是再练个十年八年的,也不及王爷一根手指头吧。 “夫君,待在房间里太无聊了,我想出去走走。” “好。你先等等,本王让人去准备。” 说完,他让秋霜伺候,快步朝外走去。 沐芷兮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皱,好奇心十足。 她就出去走走,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王妃,您要喝水吗?”秋霜眼巴巴地看着她。 呜呜呜……王爷走了,她总算能伺候王妃了。 沐芷兮连忙摆手,“不,不用了。我已经喝了很多水了。” “那点心呢?您一定饿了吧?” “也不用,刚才吃过了。” 秋霜手足无措,环顾四周,哭丧着脸问:“王妃,奴婢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沐芷兮手扶着额头,一脸无奈。 “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安安静静待在那儿就好。” 得知她怀上孩子后,萧熠琰一直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趁他稍离开了会儿,好不容易得个清静。 秋霜忍不住去瞥沐芷兮的肚子。 “王妃,您终于怀上孩子了,真好。”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好像 还没来得及告诉秋霜吧。 秋霜笑嘻嘻地说:“不只是奴婢,整个王府都知道了呢。” 沐芷兮眉头紧皱,目光犀利。 天杀的。 那老太医不靠谱啊! 她不是让他守口如瓶么,那老家伙的瓶子没盖儿? 秋霜接着补充了句。 “王爷高兴,赏了每人一锭金子呢!” 沐芷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所以,我有喜的事,是王爷透露出去的?” 秋霜欢欢喜喜地点头。 “是啊。王爷说了,让我们守口如瓶呢。” “他主动让你们知道了这事儿,又给你们每人一锭金子,让你们保密……” 沐芷兮理了理这事儿的前后因果,额头降下几道黑线。 都说一孕傻三年。 她没傻,萧熠琰倒傻了! 还有,战王府这么多人,一人一锭金子,他是有座金矿吗! 不行,越想越气。 “王妃,您怎么了?动着胎气了吗?”秋霜紧张得不行,赶紧上前询问。 沐芷兮笑中含泪,“好秋霜,过来,好好跟我说说,我们王爷还干什么蠢事儿了。” 秋霜不明所以,赶紧更正。 “王妃,王爷不蠢,王爷可聪明了。他还让陆大哥去请风水师了呢。” “风水师?他想干什么!” “驱邪啊。”秋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为王妃和孩子的安全着想呢。” 沐芷兮的太阳穴直突突。 这都开始疑神疑鬼了吗! 她的情绪还没缓过来,萧熠琰回来了。 “兮儿,准备好了。” 看到他拿进来的东西,沐芷兮当场傻眼。 这这这……这是什么啊! 第195章 太夸张了吧 沐芷兮看着那辆木制轮椅,喉咙一紧。 “这,这是……” 秋霜一眼就看明白了,“王妃,您不是想去外面么,坐上去刚刚好,不用自己走路,累不着。” 沐芷兮的脸色无比难看。 她当然知道这东西的用处。 但她根本就不想坐。 坐着这玩意儿出去散步,她就是那道最奇葩的“风景”。 真不知道萧熠琰怎么想的。 她浑身抗拒,对着萧熠琰惊呼:“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秋霜满脸笑意地望着自家王妃。 瞧,王妃激动得话都说不清了呢。 “怎么,不想出去了?”萧熠琰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沐芷兮忙点头。 “那个……其实吧,我觉得待在屋子里挺好,外面风大,我就不出去了。” “外面没风,近日晴空万里,出去晒晒太阳也好。” “不不不,我怕晒。”她连连摆手,看向那辆轮椅,一脸嫌弃。 谁要坐那种东西啊。 她两条腿好好的,不能走么? 这日,萧熠琰非常忙碌。 一会儿吩咐人去买点心,一会儿让人拿册子,忙着给孩子取名字。 沐芷兮就看着他在那儿折腾,只想一个人静静。 银色月光洒满窗前,她轻抚小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一开始,她想给萧熠琰生个 孩子,是为了偿还他,弥补前世的愧疚。 随着她对他的感情步步加深,生下这个孩子,便成了纯粹的期待。 这是她和萧熠琰的孩子啊…… 等到她睡着后,萧熠琰帮她盖好被褥,起身走到屋外。 陆远恭敬行礼。 “主子。昨晚进郡主府行刺的,并非我们安排的人。有人赶在我们前面动手了。” 昨日,凌紫嫣差点伤了王妃,主子虽没有当着王妃的面伤人,却在事后命令他们夜袭郡主府,费了凌紫嫣的左手。 现在凌紫嫣的手没废,脸毁了, 要是不交代清楚,主子还以为是他们违抗命令,擅自行动呢。 夜色中,萧熠琰深邃墨黑的眸中,瞳孔一点点缩紧。 他清冽刺骨的目光落在远处,一言不发,脸色却冷酷狠绝。 凌家常年驻守西境,从不参与朝中权力之争。 凌紫嫣才从西境回来,即便是想得罪什么人,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到底是谁动的手,值得一查究竟。 思索过后,他负手而立,对着陆远吩咐。 “王妃现在怀有身孕,主院增派守卫,务必好好保护她们母子。” “属下遵命!” 萧熠琰不经意的一瞥,看到陆远身上的变化。 “腕套不错,新买的么。” 陆远不无心虚地低下头,“是 。” 这是叶谨之那小子硬塞给他的。 主子不喜叶谨之,他哪儿敢说实话啊。 “陆远。” “属下在。” “夜深了,你也早点换班休息吧。”他低沉的声音透着深沉冷寒。 陆远躬身行礼,内心无比感动。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这还是主子第一次关心他呢。 王妃怀孕后,主子也变了呢。 夜幕四合,城中百姓大多已经入眠。 郡主府,昨晚经历过一场屠杀后,那股血腥仍然未消散。 知道郡主今天心情不好,红儿伺候得格外小心。 “郡主,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凌紫嫣坐在铜镜前,看着那张落下伤痕的脸,双手紧握成拳,眼神十分悲痛。 “红儿,殿下没来过么。” “郡主……”红儿张了张嘴,不忍说实话。 可怜的郡主,眼巴巴地盼了战王殿下一整天呢。 “我知道,他没来。那他可有派人过来慰问?”凌紫嫣转头看着红儿,眼神无比期待。 红儿无法直视她那双满含期待的眸子,艰难地摇了摇头。 得知答案后,凌紫嫣眼中的光瞬间消失。 犹如星光陨落,夜空只剩下黯淡。 她无力地笑笑,那笑容,凄惨又可悲。 “恐怕,殿下还不知道这事儿。不要紧,我可以等,等到明日,后 日……” 红儿何曾看到郡主这么卑微,她愤懑不平,大声劝道。 “郡主,您别再等了,战王殿下知道,他都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来,郡主,奴婢求您,别这么折磨自己啊!” “本郡主怎么折磨自己了?我乐意。殿下那么忙……” “郡主,战王殿下心里只有战王妃,他一整日都在府中陪那个女人!” 红儿越说越生气,恨不得毁了那个狐狸精的脸。 明明郡主比那女人更早认识殿下。 明明郡主和战王感情深厚。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她不知用了什么下贱的法子勾引! “你出去吧。”凌紫嫣下颌微抬,眸间散发出犀利的杀意。 红儿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的殿下,心中只有天下,他怎么会沉溺于儿女私情。 殿下可以有心爱的女子,但绝不能是沐芷兮那种废物! 她不能再消沉下去了。 她要赶快好起来。 这张脸,这道疤,一定还有得治。 沐芷兮睡得迷糊糊的,小腹传来粗糙炽热的触感。 她猛地睁开眼,全身充满警惕,却对上了萧熠琰的目光。 “怎么突然醒了?”某王爷一本正经地问她,一副他被惊着的模样。 沐芷兮:…… 她怎么会醒,问他自己啊。 大半夜不睡觉,弄什么 呢。 他仿佛能听到她心里话似的,回答道。 “本王睡不着,跟孩子说说话。” 沐芷兮那双美丽的眸子闪动着,略显困倦。 “夫君,孩子还小呢,你也太心急了吧。” “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他自顾自地问,然后又自己回答。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本王都喜欢。男孩就教他骑马打仗,女孩就宠着……” 沐芷兮本来想闭着眼睛继续睡的,但他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弄得她一点困意都没了。 终于,她忍无可忍。 “王爷,你该睡了。” 萧熠琰替她掖好被角,温声道:“你先睡,本王现在还不困。” 沐芷兮欲哭无泪。 问题是,他不睡,她也睡不着啊。 他要是能稍微安静点,她这会儿早就睡着了。 “本王吵到你了?”某王爷说了一大堆话,后知后觉地问。 “是。”沐芷兮实说实说。 “那你好好睡,本王不打扰。” 她将头蒙在被子里,应了声,“嗯。” 这一夜,还算平静。 次日,战王府来了客人。 沐芷兮正在梳洗,婢女匆匆来报。 “王爷、王妃,李嬷嬷已经到府门口了!” 沐芷兮的动作一滞,神色十分不自然。 李嬷嬷来得这么快吗?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第196章 王妃还好么 萧熠琰并未发觉沐芷兮的异样,对着婢女吩咐道。 “直接将李嬷嬷请过来。” 他转而对沐芷兮说:“李嬷嬷待人亲和,非常慈祥……兮儿,你去哪儿?” 正计划着要逃的沐芷兮被发现,脚步一顿,略显尴尬地假装无事。 “不去哪儿啊,我就在屋子里随意走走。” “你都一只脚跨出门槛了,当本王没看到?” 萧熠琰大步上前,将她悬空抱起。 “夫君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一会儿李嬷嬷就到了,本王帮你更衣。” “我不想见她。”沐芷兮可怜巴巴地抓着他的衣襟,不情不愿。 萧熠琰剑眉敛起,颇为不解地问:“为何不愿?李嬷嬷为人和善,你们肯定能相处得很好。” 沐芷兮垂着眼眸,不住腹诽。 为人和善? 她不知道多刻薄。 一想要见到那李嬷嬷,她就本能地排斥。 不管她做什么,李嬷嬷都不会满意的。 索性,还是别见了吧。 “她不会喜欢我的……”沐芷兮低声喃喃。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老奴参见王爷、王妃。”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沐芷兮急忙往萧熠琰怀里钻。 “李嬷嬷免礼。”萧熠琰本想将沐芷兮放下来,好让她和李嬷嬷打个招呼。 然而,沐芷兮却死死地抱住他。 “夫君,别……”她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弄得萧熠琰无所适从。 “兮儿,你怎么了?” “我 ,我难受。” 她以为,只要她装病,就能避免和李嬷嬷见面。 结果,李嬷嬷径直走了过来。 “王妃哪儿难受?老奴年轻时学过医,帮王妃看看。” 李嬷嬷脸上没有笑容,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不劳烦嬷嬷,我休息会儿就好了。”沐芷兮轻轻抬眼,瞥了眼她。 “王妃,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老奴在宫中伺候主子们多年,一定能……” 萧熠琰抱着她,清楚地感受到她对李嬷嬷的抗拒。 于是,他打断李嬷嬷的话。 “兮儿怕生,慢慢来吧。” “是。”李嬷嬷恭敬行了一礼,看向萧熠琰怀中的女子,眼中只有无奈。 殿下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女人呢? 婚前不守妇道,和男人私相授受,大婚当日又闹出那样丢人的事儿来。 要是云妃娘娘在世,肯定也要被气得不行。 “李嬷嬷已经离开了。”萧熠琰低声提醒,将她放在软榻上。 沐芷兮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 “李嬷嬷会在府中待多久啊?” “本王让她来照顾你的,至少要等你把孩子生下来。” 说话间,他帮她理了理领口。 沐芷兮叹了口气,拉着他的衣袖问:“还是别麻烦李嬷嬷了吧,她老人家早该安享晚年了。” 萧熠琰轻轻抬眼,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本王当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见了李嬷嬷,就像耗子见了猫?” “我才没有呢。”沐芷兮立马矢口 否认。 在萧熠琰的注视下,她卸下防备,老实交代。 “她看起来就很凶。而且,我之前的名声那么坏,她不会喜欢我的。” 萧熠琰扬起下巴,在她唇边印上一吻。 亲完后,轻抚她的脸庞,毫不吝啬地夸赞。 “爱妃这么可爱,李嬷嬷怎么会不喜欢呢?” 沐芷兮面色微微一红,“哪有。” 萧熠琰坐在她旁边,将她搂入怀中,耐心地解释。 “李嬷嬷是母妃身边的大宫女,母妃性子软,李嬷嬷要是不凶一点,手底下那些婢女都要爬到母妃头上作威作福了。 “她只是表面看上去很凶,其实人很不错。 “试试吧。就今天一天时间,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李嬷嬷,本王派人将她连夜送回宫。” 他都这么劝说了,沐芷兮只能点头。 “好吧,就一天。” 一个上午的时间,李嬷嬷都待在厨房。 孕期尤其要注意饮食,她做事一丝不苟,特意将厨房整顿了一番。 秋霜作为沐芷兮的近身婢女,被李嬷嬷训斥得最狠。 中午,秋霜回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一看就哭过。 “秋霜,李嬷嬷把你怎么了?”沐芷兮护短,看到秋霜这样子,非常担心。 那个李嬷嬷,公报私仇吧。 她现在怀着身孕,不好对她下手,就来针对秋霜? 秋霜一抽一抽的,哽咽道。 “王妃,李嬷嬷好凶,奴婢……奴婢就背错了一份菜谱,她就打我板子……太疼了… …” “她还打你了?”沐芷兮心疼不已。 “王妃,不怪李嬷嬷,是奴婢脑子笨,记不住。” 沐芷兮刚想安慰几句,坐在旁边的萧熠琰直接开口道。 “知道自己笨,就好好用心记。李嬷嬷是宫中的老人,要求自然严格。” 秋霜乖乖点头:“王爷教训的是,奴婢都记下了。王妃,奴婢现在不能伺候你了,李嬷嬷说,这些菜谱背不下来,中饭都没得吃。” “什么菜谱啊?”沐芷兮皱了皱眉,想要拿来看看。 白纸黑字,密密麻麻,写得非常详尽。 要把这些全都背下来,这不是为难人么。 秋霜擦干眼泪,“王妃,这些都是李嬷嬷昨天连夜写下来的。她一大把年纪,昨晚一夜未睡呢。” 沐芷兮神色微变。 一夜未睡,就是为了整理这些菜谱? 看来,李嬷嬷很重视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但也仅仅是为了孩子。 “王妃,该用膳了。”说谁谁到,李嬷嬷端着菜进来,沐芷兮立马往萧熠琰身边挪。 萧熠琰侧头看了她一眼。 真这么怕李嬷嬷? “这是补身子的汤,用膳前,请王妃先把汤喝完。” “这么多!?”沐芷兮张大了嘴巴,无比惊讶。 她是猪吗? 盛汤的碗,比她脸还大。 喝完它,她肯定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旁边,萧熠琰发话了。 “能喝多少喝多少,不用勉强。” 沐芷兮无比感激地看向萧熠琰。 夫君真贴心~ ~ 萧熠琰扫了桌上一圈,冷眸微沉。 “怎么就一副碗筷,本王的呢?” 李嬷嬷站在一旁,恭敬解释道:“老奴是来伺候王妃的,王爷要用午膳,应当去问厨房。” 萧熠琰的眉心直突突。 合着,这些东西没有他的份儿? 他下颌紧绷,皮笑肉不笑地“夸”了句。 “李嬷嬷,你可真尽职。” 李嬷嬷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似的,回道。 “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沐芷兮虽然很想笑,然而,看了眼一大桌子的饭菜,十分为难。 “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吃不完啊。” “王妃身子瘦弱,得多进补。” 说完,李嬷嬷又对萧熠琰道:“王爷,还请您稍作回避。” “本王为何要回避?” “您在这儿,影响王妃用膳。” “李嬷嬷,你的意思是。本王陪王妃用膳,会影响她的胃口么。”萧熠琰眯了眯眼,脸色铁青。 李嬷嬷忽然一脸慈祥地笑笑。 答案,不言而喻。 沐芷兮看着萧熠琰气得不行的模样,忍俊不禁。 萧熠琰心里憋着气,又不好当着沐芷兮的面发作。 “好,本王回避。等王妃用完膳,本王再过来。” 他离开后,沐芷兮收敛笑容,看向站在一边的李嬷嬷,表情认真而严肃。 “王爷已经走了,这儿只有你我二人,李嬷嬷坐吧,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说什么萧熠琰在这儿影响她用膳,那种扯淡的理由,她可不信。 第197章 皇帝昏厥 李嬷嬷抬起头,饱经风霜的脸,苍老、干练。 尤其是那双眼睛,时刻透露着一股精明。 沐芷兮既然发话了,她便毫不拘谨,直接坐在她对面。 气氛变得压抑,屋子里格外安静。 沐芷兮毫不畏惧地对上李嬷嬷的目光。 李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论王妃以前做过什么,但如今,你已经是王爷的妻子,就当安守本分。” 沐芷兮淡淡一笑,拂了拂鬓边的碎发,动作优雅婉约。 “嬷嬷这话,我倒听不懂了。自入战王府以来,本王妃做了什么,让嬷嬷如此有意见?” 一来一回,李嬷嬷也看出她并非软柿子。 她不再弯弯绕绕,直接摆出自己的态度。 “老奴伺候云妃娘娘多年,也算是看着王爷长大的。 “王爷的子嗣,老奴定会好好照看。 “但王妃,似乎不喜老奴?” “嬷嬷言重了。”她十分镇定地喝了口汤,却食之无味。 扑通! 李嬷嬷突然跪在地上。 沐芷兮一脸震惊,连忙起身去扶,“嬷嬷这是做什么!”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下跪! 李嬷嬷跪着,脊背却挺得很直。 “老奴的去留,全凭王妃一句话。” “李嬷嬷,你先起来……” “恳请王妃,留下老奴伺候,直到您生下孩子。否则老奴无颜面对死去的云妃娘娘。” 沐芷兮不能把她拉起来,只能作罢。 前世,李嬷嬷何曾给她下跪过。 现在就为了个孩子,便如此不顾一切么。 “李嬷嬷,你起来说话,被王爷看到不好。” 她累了,没有力气跟她拉扯。 “请王妃成全。”李嬷嬷非但不起来,还要给沐芷兮磕头。 “使不得!”沐芷兮换了个地儿,唯恐避之不及。 这李嬷嬷还真执着,她要招架不住了。 萧熠琰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动静,立马进屋。 “李嬷嬷,你这是干什么!” 见李嬷嬷跪地不起,萧熠琰也有些错愕。 在他的记忆中,她虽为奴婢,却有一身傲骨。 以前,母妃遭人陷害,是李嬷嬷主动揽下罪责,受了八十杖。 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见她张口求饶。 连皇帝都说,这奴才骨头硬。 即便有萧熠琰在,李嬷嬷也不起来。 她不卑不亢,眼神透着股坚毅。 “王爷,老奴知道,若是王妃不点头,老奴今晚就得回宫。” 萧熠琰扶着沐芷兮坐下,目光了然。 “所以,你想用这种方式,让王妃留下你么。” “夫君, 还是先让李嬷嬷起来吧。” 看她一个老人家跪在地上,沐芷兮有些过意不去。 萧熠琰的手虚扶着沐芷兮的腰,面色冷峻。 “起来吧,李嬷嬷,别让王妃为难。” 李嬷嬷看了眼沐芷兮,被岁月雕刻沧桑的脸上,尽显悲凉。 那女人肚子里怀着的,是云妃娘娘的孙子啊。 她就算再不喜欢沐芷兮,也得为了孩子留下来。 那孩子,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好了李嬷嬷,本王妃答应你。”沐芷兮金口一开,李嬷嬷如释重负。 “老奴必定尽心伺候王妃。” 沐芷兮干笑着,只要这李嬷嬷别找她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李嬷嬷对云妃娘娘真够忠心的。 爱屋及乌,连未出生的孩子都这般在意。 与此同时,宫中。 皇帝寿宴在即,宫人们这几日十分忙碌。 由于南国使臣也会出席,御膳房还得安排几样南国菜肴,以尽地主之谊。 然而,皇帝本人更关心的,是包括冬城瘟疫在内的正事儿。 他特意在御书房召见了几位大臣,群策群力,共商大事。 但他们七嘴八舌的,令他脑袋生疼。 “皇上,南国使臣来访,为的就是东凰山……” “皇上,北 境小国屡次寻衅滋事……” “皇上,臣认为,剿匪一事迫在眉睫……” 他们说得起劲儿,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被头痛折磨的他,全靠毅力强撑。 陈公公在旁边伺候,看到皇帝冷汗直冒,非常忧心。 他走到皇帝跟前,弓着腰,轻声问道。 “皇上,您……” 突然,皇帝一把抓住陈公公的手。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上!” 朝臣们也发现了皇帝的异样,纷纷伸长脖子查看。 陈公公瞧着情况不太对,冲着外面高声喊。 “太医,快宣太医!” 皇帝突然晕厥,消息立马传出,弄得人心惶惶。 后宫妃嫔闻讯,争先恐后地过来探望,都被皇后拦在外面。 萧清雅跪在榻前,眼眶泛红。 “父皇,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太医施针后,依旧毫无成效。 大半天时间过去,皇帝醒不过来,众人心思各异。 皇后身着华服,一脸威容地质问太医。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晕厥?” “回禀娘娘,皇上久病未愈,回宫后又忙于政事,这才……” 太医们也是心急如焚,忙得团团转。 皇上醒不过来,他们都得陪葬啊。 萧景逸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赶到战王府。 “五皇兄,父皇昏迷不醒,宫中乱了套了!” 萧熠琰正在陪沐芷兮,好好的心情被打搅,甚不耐烦。 沐芷兮眸光微动,其内拂过一丝精明。 果然和前世一样,皇帝回宫后,染上怪病,卧床不起。 前世,皇帝病重,不日后就会在群臣力荐之下,顺应天命,立萧临渊为太子。 然而,这一世,萧临渊没有天命,太子之位又会花落谁家呢? “夫君,你和七皇子进宫看看吧,别落人口实。” 李嬷嬷深谙宫中斗争,皇上突然倒下,必定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脚。 现在,王爷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沐芷兮母子。 “王爷,王妃说的有理。有老奴照顾王妃,您就安心入宫吧。” 萧熠琰看着沐芷兮,下巴微压。 “在府中等着本王。” “嗯。”风吹落叶,轻轻地飘在沐芷兮的肩头,她笑意浅浅,温婉动人,目光中难掩担心。 方才那一瞬,她分明看到萧熠琰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皇帝病重,太子之位绝不能再拖下去。 若萧熠琰有心,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目送他离开后,沐芷兮心中惴惴不安。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第198章 发霉的画 沐芷兮正在思考,李嬷嬷苍老的声音响起。 “王妃现在怀有身孕,适当走动,有助于日后生产。” 李嬷嬷一直板着脸,好像人人都欠了她几吊钱似的。 明明是关心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完全就是责备的口气。 四下无人,沐芷兮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嬷嬷,你这么讨厌我,却要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再隐忍,实在太难为你了。 “如果你哪天忍不住了,尽管告诉我,我一定马上让人将你送回宫。” 李嬷嬷脸上的严厉微敛,不卑不亢。 “多谢王妃关怀,老奴会忍到王妃生下小世子那日。” 沐芷兮淡淡一笑,“嬷嬷怎知,本王妃怀的是个小世子?” 李嬷嬷的眉梢眼角带着沧桑,却透着股精明自信。 “是男是女,老奴一看便知。” “还没显怀呢,嬷嬷怎么看出来的?” “这是老奴的本事。” 紧接着,李嬷嬷话题一转。 “王妃可知,四皇子现在已经是个废人?” 听她提起萧承泽,沐芷兮温婉的假面下恨意尽数外泄。 萧承泽现在所受的罪,和她前世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前世,他害得她外祖父一家惨死,欺骗她的感情,利用她杀死了萧熠琰,利用完她,就将她弃如敝履,五马分尸。 如今,他只是被人重伤, 成了个废物,怎么够呢! 李嬷嬷并未留意到沐芷兮眼中的杀意,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老奴是想提醒王妃,莫要再去记挂一个废人。” “不要仗着王爷的宠爱,为所欲为。” “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 “王妃为王爷生下孩子,日后母凭子贵,即便恩宠不在,王爷也不会亏待你……” 沐芷兮压抑着对萧承泽的杀意,微微一笑。 “嬷嬷放心,我知道谁是真心待我,谁对我是虚情假意。” …… 途径萧熠琰的书房,沐芷兮停下步子。 那日,叶谨之送她的医书,好像被萧熠琰藏到书房里了。 书房外有护卫把守,见到沐芷兮,护卫们恭敬行礼,“王妃。” “把门打开。” 趁着萧熠琰不在,找到那本医书,偷偷看几眼,打发打发时间。 她进去后,找了一圈,结果发现,好好的医书,被萧熠琰用来垫桌角了。 见沐芷兮要弯腰捡东西,李嬷嬷赶忙上前。 “王妃,还是老奴来吧。” “有劳嬷嬷。” 沐芷兮往后退了退,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花瓶。 李嬷嬷马上起身,“王妃别动,老奴来收拾。” “李嬷嬷,我没那么娇弱。” 孩子月份还小,尚未显怀,她弯腰捡个东西而已,根本就不费劲儿。 李嬷嬷板着脸,不 苟言笑。 “王妃还是小心为好,您肚子里的,是王爷嫡子,王爷临走前特意交代……” “李嬷嬷,那是什么?”沐芷兮一脸诧异地看向李嬷嬷身后的地面。 好好的地面,竟然开了道暗格。 难道是她们刚才碰到了什么机关? 暗格足有三尺长、三尺宽,里面放了很多东西。 怀揣着好奇,沐芷兮移步过去。 这些东西,一定是萧熠琰藏在这儿的吧。 藏得这么深,肯定很宝贝。 另一边,皇帝寝殿内。 经过太医们的一番救治,皇帝终于醒了过来。 但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脸色煞白,四肢无力,连说话都很费劲。 众皇子们守在床前,轮番上前照料,却不包括萧熠琰。 他冷着脸,对床榻上的男人毫不关心。 妃子们跪在一处,掩面痛苦,或高兴、或担心。 萧熠琰冷冽的目光一扫。 人还没死呢,一个个跟哭丧似的,装模作样! 妃子们被萧熠琰的戾气所震慑,立马安静下来。 “父皇,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儿臣了。” “皇上,臣妾伺候您喝药。” 一群人围在床边,萧景逸不屑于凑热闹,站到萧熠琰身边。 他压低了声音,对萧熠琰发问。 “五皇兄,万一父皇就这么去了,会由谁来继承大统啊?” 萧熠琰眸色 微冷,瞥了萧景逸一眼,“你是真不怕死。” 萧景逸不以为意地调侃自己。 “我年轻,没个大病大灾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话说。五皇兄,你去看过凌紫嫣了吗?” 萧熠琰负手而立,眉头微抬,睥睨一切。 “本王为何要去看她。” 萧景逸被问得哑口无言。 为何?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回答——当然是因为感情好啊。 但五皇兄之前还想杀了凌紫嫣,似乎,感情也不是很好。 “五皇兄,你跟凌紫嫣真没什么吗?”萧景逸试探着打听,自以为问得非常委婉。 萧熠琰的眼神立刻变得冷冽刺骨,双眸轻眯,看着萧景逸,危险十足地开口。 “你说什么。” 感觉到逼人的寒意,萧景逸怂了, 同时,还有些懵。 难道传言有误? “五皇兄,首先我得跟你说清楚,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什么话。”萧熠琰视线逼仄,审视着萧景逸。 萧景逸的小心脏怦怦跳,但还是壮着胆子开口。 “他们都说,你和凌紫嫣在西境的时候……” 萧熠琰脸色一沉,打断他的话,厉声警告。 “你记着,本王从未去过西境。” 萧景逸被弄糊涂了。 五皇兄这是失忆了,还是在西境受刺激了? 那几年,不管多忙都要去西境。 不就 是为了见凌紫嫣么。 现在有了沐芷兮这个新欢,就着急想要跟旧爱撇清关系了? 他怎么觉得,五皇兄有点渣呢。 嘭! 沐芷兮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机关把暗格关上,还不小心又踢翻了一个花瓶。 她虽好奇暗格的东西是什么,却并没有擅自打开。 毕竟,这些都是萧熠琰的私藏。 一来,她怕自己笨手笨脚弄坏了。 二来,萧熠琰都藏得这么隐蔽了,一定不想让别人看,她不该乱翻。 但其中有副发霉的画,令她移不开眼。 这画都发霉了,他放在这儿,不怕坏了吗? 不行,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总觉得手痒难耐,浑身抓狂。 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似的。 “秋霜……”她习惯了,竟忘记,秋霜不在身边,一直都是凶巴巴的李嬷嬷跟着她。 “王妃,秋霜在厨房,有事您吩咐老奴。” “劳烦嬷嬷帮我准备点东西。” 她无法忍受那些霉点,只想把它们赶紧清理掉。 实在太碍眼了。 还是帮他处理一下吧。 她把那幅画放在案桌上,将它展开。 她发誓,她只是想要清理画上的霉点。 但,看到那幅画后,她身形一怔,瞳孔一点点缩紧。 画上,那个身穿红衣、戴着鬼面具的少女,和她之前梦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第199章 冷静些,听我说 砰! 沐芷兮震惊不已地盯着那幅画,一个不慎,打翻了砚台。 “王妃,你怎么了?”李嬷嬷听到响声,不禁浑身一颤。 书房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护卫。 他们也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马上推门进来。 “王妃,发生何事!” “都出去。”沐芷兮白皙的额头上渗出细汗,双手撑着桌角,声音浸透森寒。 “王妃……” 护卫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沐芷兮沉声呵斥:“没听到吗,都滚出去!” “是,王妃。” 护卫们离开后,李嬷嬷还在。 她见沐芷兮情绪激动,上前询问。 “王妃,这画……” 不等她问完,沐芷兮忽然抬眼,眸光深邃,怒意如深海蛰伏的火山,隐忍不发。 “李嬷嬷,你应该很了解萧熠琰吧。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第一,萧熠琰频繁去西境,所为何事。” 李嬷嬷目光一怔,“王爷去西境,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老奴并不知晓。” 沐芷兮讪讪一笑,透露着些许讥诮。 “也是。嬷嬷常年居于宫中,自然不知道。 “那么,我再问你,李嬷嬷可知,萧熠琰为何非我不娶。”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微眯,阳光穿透窗户。 落在案桌上,映得那抹红衣越发艳丽。 仿若野地盛开的红梅。 美丽动人,却又不属于那荒凉之地。 格格不入,倒显得神秘,令人心驰 神往。 那女子虽戴着面具,却能清楚地看到面具后的眼睛。 那是一双多么好看的眼睛啊。 年纪尚小,已然勾魂摄魄。 那少女的眼睛,和她沐芷兮的,极度相似。 一个男人,珍藏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其蕴含的感情不言而喻吧。 看沐芷兮眼眶渐渐泛红,李嬷嬷稍显错愕。 “王妃,你到底怎么了?” 直呼王爷名讳,已经是大不敬。 这女人想干什么? …… 宫门口。 萧熠琰一出来,护卫便立马上前禀告。 “主子,府中传来消息,王妃……” “王妃怎么了!”关心则乱,光是听到“王妃”二字,萧熠琰就下意识地心头一紧。 当他快马加鞭回到战王府时,李嬷嬷已经在书房外等候多时。 “王爷,王妃她……” 萧熠琰等不及听李嬷嬷把话说完,直接推开书房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里走。 书房内,沐芷兮听到脚步声,一腔怒意渐渐汇聚。 “兮儿,本王回来了。” 萧熠琰以为她出了事,见她好好地待在书房,便松了口气。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 “你把本王吓坏了。发生何事,你……” 沐芷兮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怀抱,后退几步。 抬眸,明亮澄澈的眼中蒙上一层迷惘。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我不小心打开了暗格。”她强扯出一抹笑意,这 笑意夹杂些许懊悔。 萧熠琰的眼里只有她,压根就没注意,角落里的暗格被打开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案桌上摆着一幅画。 那画…… 他紧闭着双唇,满眼震惊地看向她。 沐芷兮的语气格外平静,眼底却盛满失望。 “这画发霉了,我想帮王爷清理干净。 “看来,是我多事了。” 这声“王爷”,听得萧熠琰莫名心慌。 他深色的瞳仁宛若一汪死水,光华湮灭,格外黯然。 触及她眸中的冷漠疏离,他艰难地迈开步子,每一步,都显得十分沉重。 走到她面前,他伸出手,微凉的手指轻轻浅浅地抚过她的脸庞。 在沐芷兮看来,他此刻的眼神,完全就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兮儿,你……” 想起来了吗? 他用眼神试探,迟迟不敢直接问。 如果她压根就没有想起过去,他该如何解释? 沐芷兮笑了。 唇角上扬,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都说同床异梦,但事实证明,躺在一张床上,能梦到彼此的梦中人呢。” 重生这样离奇的事儿都会发生,梦到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熠琰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 她这样子,分明是还未想起什么。 “兮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沐芷兮神色微凛,“我误会?好,那就请王爷告诉我,这画上的女子是谁?” “她… …”萧熠琰眉头紧皱。 “王爷不说,我也能猜到七八。她就是阴山郡主口中,那个小小年纪就杀人无数的无极门弟子吧。” “你们在西境就相识了,对么?” “三番几次跑去西境,不是为了阴山郡主,而是为了她吧?” “你说从未去过西境,可笑我之前还傻傻地信了。” 萧熠琰抓着她的胳膊,嗓音低沉哄诱。 “本王并非有意瞒你。兮儿,你现在怀着孩子,冷静些。” 沐芷兮甩开他的手,隐忍的愤怒终于爆发。 “够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萧熠琰,你说你爱我,不过是把我当作那个女人的替身,对吗!” “我这双眼睛有几分像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骗了我,你们都在骗我!你和萧承泽,你们都一样!” 萧熠琰向来冷峻的眸中,此刻只剩下慌乱。 “没有,我没有骗你,兮儿,你别激动……” 他想要抱住她,让她冷静下来。 然而,不等他靠近,她便满是抗拒地低吼。 “别碰我!” “兮儿,我从未将你当作任何人的替身,爱你是真的,想跟你一生一世也是真的……” 他该怎么解释,兮儿才会信他。 他爱的人只有她啊。 画像上的是她,眼前的也是她,心里的,更是她。 “兮儿,到我身边来,别躲着本王。”他的眸子宁和温润,在她面前,哪里还像个征战沙 场的大将。 他哄着她,安抚她,想让她好好看看他。 他的兮儿,眼里只有他就好。 沐芷兮退到墙角,拒绝他的触碰。 前世,她被萧承泽欺骗。 她看着萧熠琰因她而死,她以为,就算所有人都骗她、利用她、背叛她,至少这个男人是真心爱她。 重生后,她想要报答他、弥补他。 她甚至可以给他生个孩子。 她愿意用一生的岁月,来偿还他上一世的深情。 但她慢慢爱上他了啊。 一开始是愧疚,后来就爱到骨子里了啊。 可结果呢。 萧熠琰根本不爱她,他是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怪不得,情到深处,他总是夸她那双眼睛生得好。 怪不得,才见过一面,他就上门求娶…… “他们说的没错,我,沐芷兮,一个废物,怎么配得上北燕的‘战神’。” “是我得意忘形,是我仗着你的宠爱肆无忌惮。” “是我自以为是,以为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但是,怎么可能呢。” “高高在上的战王殿下,我问你,你怎么可能喜欢一无是处……” 听着她这番扎心的话。萧熠琰一直用理智压抑的冲动,终是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随着他手臂用力,她的后背脱离墙面,整个人,毫无征兆地被他揽入怀。 “兮儿,别这样.” “冷静些,听我说,我全都告诉你。” 第200章 西境,失忆 萧熠琰小心翼翼地抱着沐芷兮,喟叹道。 “兮儿,你真的想知道吗……” 沐芷兮稍稍冷静下来,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滚落一滴晶莹。 她抓着他的衣襟,指尖微微泛白。 “告诉我真相,不要把我当傻子,我最恨别人骗我。”她目光坚定,倔强又隐忍。 闻言,萧熠琰那双漆黑锐凛的眸子里,一片寂灭。 “我爱你,兮儿。” “但有些事,我不得不瞒着你。” “对不起,兮儿。” “可我……真的很爱你。” 他一改往日的孤傲狠厉,眼神凄迷。 旋即,他抬起她的下巴,满目深情地注视着她。 他眼神透着股毅然决然,凉薄的唇,艰难张开。 “画上的那个,不是别人……是你。” 沐芷兮身形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骗我……萧熠琰,你骗我!”她想要推开他,他却越抱越紧。 “兮儿,这是真的,我没骗你。” 沐芷兮冷冷的一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是谁,我又是谁? “凌紫嫣亲口对我说过,她是无极门的杀手,她火烧粮仓,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我一个连马步都扎不稳的相府小姐,跟一个杀手有瓜葛?” “萧熠琰,我蠢得无可救药,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他不想说实话也就罢了,怎么可以编出这样离谱的事。 萧熠琰异常平静地看着她,完全没有一丝说谎的心虚。 “兮儿,这事 很复杂,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说你不想再杀人,你想要平静安宁的生活……” 他顿了顿,看着她清明的眸子,心中一阵悲凉。 “你想要自由,我便给你自由。” “我把你从无极门带了出来。” “你不记得我,不要紧,重新让你爱上就好。” “但我没想到,你会在那之前爱上萧承泽。” “那个人渣,哪里值得你喜欢了?” “西境八年,你忘得一干二净,我不怪你。” “但是兮儿,就算失忆,你怎么可以爱上萧承泽……” 这些话,他早就想告诉她了。 今日一下子迸发出来,几乎不受控制。 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都无意识地说出了口。 沐芷兮愣愣地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她看向案桌上的画像,眼神逐渐木讷。 西境,失忆? 难道,她真的就是…… 突然,她头痛欲裂,心如刀绞。 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包括萧熠琰那张冷峻的脸。 “兮儿!”萧熠琰意识到不妙,马上将她抱起。 砰! 李嬷嬷和护卫们看到王爷抱着王妃出来,满脸惊愕。 “王爷,王妃这是……”陆远不知所措。 李嬷嬷反应甚快,立马吩咐两个护卫。 “你去叫府医,你拿着令牌去宫中传太医!” 事出紧急,李嬷嬷仍然一脸镇定。 她跟着萧熠琰进了主屋,关切地询问。 “王爷,王妃平日里也会突然晕倒吗?” 萧熠琰将她放在床榻上,紧握着她 的手,全身紧绷。 甚至于,连李嬷嬷问了他什么,他也没有听到。 他守在床边,一直等到府医过来。 李嬷嬷是个急性子,忙催促:“赶紧给王妃看看!” 府医急急忙忙地打开药箱,给沐芷兮悬丝诊脉。 片刻过后,他恭敬禀告。 “王爷,单从脉象来看,王妃并无大碍。” “那王妃为何会晕倒?”李嬷嬷板着脸,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 这个庸医! 睁眼说瞎话么。 人都昏迷不醒了,还没有大碍?! “主子,太医来了!” 萧熠琰心不在焉,眼中只有沐芷兮。 太医还是上回那个,本想着这次能不能再得赏赐,结果一看战王这脸色,腿又不听使唤了。 “王爷,让臣为王妃请脉吧。” 太医一番诊断后,和府医的说法如出一辙。 “王妃脉象很稳……” 萧熠琰戾气顿现,对着那二人冷声警告。 “本王不想听废话。王妃若出什么差池,本王要你们陪葬!” 一旁的李嬷嬷同样心急如焚。 这么多年了,王爷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女子。 她虽不喜沐芷兮,但也不想她出事。 太医见过大场面,尚且能够保持冷静,继续给沐芷兮把脉诊断。 另一边的府医则早已吓晕过去。 得知王妃昏迷不醒,秋霜十分着急。 她想要进屋伺候,却被护卫拦在了外面。 “陆大哥,我是王妃的近身婢女,现在王妃出了事,我一定要陪着她,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 陆远一脸严肃地劝道。 “太医正在里面诊治,你进去也没什么用。” “老老实实待在外面,王妃醒了,我们自然会放你进去。” “可我担心王妃……” 看着秋霜泫然欲泣的模样,陆远有些心软。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她说。 “王妃出了事,主子现在一定很想杀人。” “你进去就是送死。” “没看到府医是被人抬着出来的么。” 府医都吓破胆了,秋霜一个小姑娘,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一整天时间,萧熠琰都在床边陪着沐芷兮。 但她一直没有醒来。 夜幕四合,李嬷嬷掌灯后,恭敬提醒。 “王爷,老奴在这边照看着王妃,时辰不早了,您去歇会儿吧。” 萧熠琰两耳不闻,不做理会。 他握着沐芷兮的手,为她拂去额前的碎发。 “兮儿,夜深了,本王陪着你。” “王爷,王妃会醒的。”李嬷嬷心有不忍,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劝慰。 萧熠琰深情亲吻着她的手,烛光勾勒他凌厉的下颌,明暗不定,痛苦挣扎。 他后悔不已。 不该跟兮儿说那些话。 她现在怀着孩子,根本受不住那么大的刺激。 只要她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眼眶微微泛红,心乱如麻。 安远侯府。 “你说,兮姐姐想起过去的可能性大么。”叶谨之站在窗边,背对着屋内的鬼面杀手问道。 “主子费尽心思让战王妃发现那幅画,她必 定会有所察觉。” 叶谨之眉梢微扬,看似慵懒随性。 他遥望着夜色,颇为感慨。 “真是怀念啊,西境……” 另一边。 皇帝卧病在床,寿宴只能推迟。 朝臣们心中不安,都想劝皇帝早日立下太子,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太子之位,事关江山社稷。 万一皇帝突然撒手人寰,又没有太子继承大统,那么,北燕必定大乱。 皇后深谙这个道理,等不及找来娘家人商议。 “皇上病重,皇子们明里暗里地争夺太子之位,眼下,本宫必须尽快将渊儿调回皇城。” “娘娘,二皇子身陷冬城,若是没有一个由头,只怕很难啊。” 皇后凤眸微眯,一计上心头。 “本宫重病,算么。” 赵家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表示赞同。 以皇后重病为由,将二皇子召回,名正言顺。 赵太尉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语气凝重。 “等二皇子回来,就看我们的了。” 赵家众人离开后,婢女锦心上前禀告。 “娘娘,奴婢收到消息,今日,战王妃突然昏迷不醒。” 皇后的眼中拂过一丝冷笑。 “竟有此事。那可真是天助本宫。 “本宫希望她永远都醒不过来。” 锦心跟随皇后多年,知晓她话里有话。 她不无担忧地提醒道:“娘娘,战王府守卫……” 皇后一脸不耐,“守卫森严是么,本宫知道。你去趟太医院,带个人过来。就说本宫有事吩咐。” “是,娘娘。” …… 第201章 杀气,回来了 “皇后,这,这万万不可啊!” 得知皇后要自己做什么后,肖太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皇后坐在高位上,眼底藏着一丝阴毒。 “肖太医,整个太医院,现在只有你能进入战王府。 “本宫答应你,事成之后,黄金万两,良田百顷。 “如果你拒绝本宫,那么……” 她的话戛然而止,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锦心会意,将一个镯子拿到肖太医面前。 镯子温润通透,肖太医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我夫人的镯子!你们……” 锦心一脸冷漠地警告。 “肖太医,如今你一家人都在我们手里,不想他们受罪,乖乖按照娘娘吩咐办事。” 肖太医全身凉透了。 恐惧又愤怒。 竟然用家人的性命要挟,皇后好卑鄙! 如果他不答应,他的家人就没命了。 皇后瞥见肖太医脸上的愤怒之色,上身微微前倾,声音刻意压低。 “谁生谁死,都在你一念之间啊,肖太医。” 她故意拖长尾音,使得肖太医浑身颤栗。 他跪在地上,双手颤抖不止。 眼下,他已经没得选了。 月光如水,皎洁凄美。 夜风透过窗户缝隙,轻轻吹起轻纱帐幔。 紫檀香木花雕的床榻上,女子长而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做了个非常漫长的梦。 从她出生起,就被身边的人寄予厚望。 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养大她的姨娘非常严厉,从她记事起,就被逼着练武、学用各种武器。 无极门灭门后,姨娘和她的师兄弟们在西境扎根。 她年纪最小,但天生内力深厚,资质最高。 六岁。 她第一次杀人。 鲜血喷溅到她脸上,温热,甚至滚烫。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是姨娘教她的。 在这个世上,该死的人太多了。 慢慢地,她开始享受杀人的乐趣。 她以为她这一生都要在杀戮中度过,直到那日,她见到了他。 她靠在树上小憩,树下有人经过。 不经意的一瞥,让她终身难忘。 她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落在那人面前。 那时候,她只有六七岁,还是小孩子心性。 “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做我夫君吧!” 他尊贵孤傲,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于是,他“逃”,她追…… 她一有时间就去找他,他不止一次把她丢了出去。 但她脸皮厚,不怕摔。 终于有一天,她没有被丢出去。 那晚,他喝醉了,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呢喃。 “小丫头,终于长大了啊……” 自那之后,他看她的眼神 ,好像变了。 他知道她会来,就给她留了很多好吃的。 他看着她吃,眼神总是意味深长,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待宰的猪。 所以,为了不被养胖宰杀,她开始躲着他。 后来,他去边境抗敌,她又开始想他。 每天,她都盼着他归来。 再后来,他回来了,带回一身的伤。 她从姨娘那儿拿了最好的伤药。 看到他流了那么多血,她害怕失去他。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一句。 “我们私奔吧!” 他看着她,沉默许久。 然后,他眼神坚定地回了她一个字,“好。” 但后来,事情闹大了…… 那天,雨下得很大,所有人都失控了。 满地残骸、尸横遍野,她双手全是血。 姨娘为了保护她,被万箭穿心而死。 再之后,她醒来,就成了沐芷兮。 沐芷兮,北燕丞相府大小姐。 她小小年纪就遭人毒害,染上怪病,被宠妾灭妻的父亲送到乡下。 沐家不管她死活,母亲重病在床,自身难保。 乡下那对夫妇恶毒苛刻,沐芷兮不到十二岁就死了。 那对夫妇早已被人灭口,谁都不知道,十二岁那年,被丞相府接回去的大小姐,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沐芷兮。 她只比沐芷兮年长两岁,而且与 她模样相似。 女大十八变,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怀疑过。 因为她失忆了。 有关“过去”的一切,都在别人的讲述中。 她以为她听到的那些,就是真的。 她是丞相府不受宠的大小姐,性子软弱,常被苏姨娘母女欺负。 她和四皇子萧承泽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萧承泽为了上位欺骗她,她却傻傻地以为,心里缺失的那一角,就是他。 她帮着萧承泽对付萧熠琰,到最后,萧承泽如愿登基,她才知道,一切都是谎言。 她看着萧熠琰倒在她面前,追悔莫及。 但即便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没有记起他。 她只觉得心好痛,但她不知道,她爱了他那么多年。 原来,从始至终,她爱的都是他…… 记忆停留在萧熠琰为她赴死的一幕,沐芷兮眼眶湿润。 “兮儿……” 萧熠琰看到她流下的眼泪,眉头紧皱。 做噩梦了吗? 他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入怀中。 俯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别怕,兮儿,本王一直都在。” 他一直都在,只要她回头,一定能够看到他。 次日。 沐芷兮一夜未醒,李嬷嬷让厨房准备了清粥,试图给她灌些进去。 看到王爷精神萎 靡的样子,李嬷嬷实在不忍心。 但她劝也劝过了,王爷就是不听,她也没别的法子。 “主子,太医到了。” “让他进来。” 萧熠琰目光无神,却令人不寒而栗。 肖太医心虚,双手尤其抖得厉害。 他给沐芷兮把脉的时候,萧熠琰就站在旁边。 “臣,臣这就为王妃施针……” 他生怕露出马脚,强装镇定地,把事先准备好的银针拿了出来。 银针已经浸泡过毒汁。 只要扎上一针,不出三日,战王妃必死无疑。 三天时间,足够他带着家人逃离皇城了。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银针对准沐芷兮的穴位…… 然而,银针还未刺入,他的胳膊上蓦地传来一道力量。 “胆子不小,敢近我的身!” 沐芷兮突然醒来,目光宛若刀锋,寒气逼人。 她久经训练,戒心极强,身体的反应速度远超普通人。 咔嚓一声脆响过后,便是肖太医的惨叫。 “啊啊啊啊!我的胳膊……” 他的叫唤声还没完,沐芷兮又一抬脚,直接将他踹出好远。 她眼中杀气盛然,冷冷地开口,“聒噪。” “兮儿!”见她醒来,萧熠琰的眼里终于有了光。 他看着她,却觉得她像是变了个人。 那股杀气。 又回来了么…… 第202章 账,该算了 李嬷嬷扶起肖太医,心里直犯嘀咕。 身为王妃,殴打太医,这像什么话。 “太医,我们王妃才醒过来,还请见谅。” 说话间,她偷偷给肖太医塞了一袋银钱,算是医药费和封口费。 肖太医:见谅个鬼! 他断了一条胳膊,又被踹了一脚,浑身痛得直打颤儿。 不是说战王妃弱不禁风的吗? 刚才那手劲儿,简直了! 身体上的痛,并没有让肖太医忘记皇后的叮嘱。 战王妃不死,他的家人性命不保。 他爬起身,还想要接着给沐芷兮施针。 然而,他的那些银针,已经被沐芷兮捡了起来。 她的脸色透着近乎妖冶的白皙,纤纤玉指,青葱白嫩。 她精通医术,银针有没有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吧,是谁派你来给我下毒。” 她双眸含笑,却给人一种妖冶致命的错觉。 肖太医浑身一颤,“王妃,误会,臣怎么可能给您下毒啊。” 他话音刚落,沐芷兮笑脸盈盈地朝他走来。 萧熠琰顾及她的身子,欲上前扶住她。 “兮儿,你刚醒,有什么事,交给本王。” 沐芷兮看向萧熠琰,唇角勾起熟稔的笑意。 “不必。我更喜欢自己动手。” 听到这话,萧熠琰深邃的眸中浮现一抹异 色。 这语气,这眼神。 她果然记起来了。 肖太医不明白她想干什么,就看到她朝自己越走越近。 她笑得那般灿烂,却让人如坠极寒之地。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头顶,令他直起鸡皮疙瘩。 “施针,本王妃略懂一二。” 她声音婉转,戾气越来越重。 看着她手里的银针,肖太医下意识地往后退。 “王妃,你,你把针放下……” 沐芷兮脸上覆着游刃有余的冷笑,步步紧逼,欣赏他脸色惨白的惊恐模样。 就是这种表情。 真是怀念啊。 但,还不够…… “肖太医摆出这副表情,是在期待什么吗?” 她笑得人畜无害,手执银针,轻轻划过他的脸。 肖太医没有退路,瞪大了眼睛。 “王妃,王妃饶命……臣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啊。” 他的解释十分苍白。 沐芷兮瘪瘪嘴,讪笑道。 “好啊,我信你……” 她巧笑嫣然,极易让人放松戒备。 肖太医松了口气。 “多谢王妃,臣……” 他的话还未说完,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刹那间,他的眼中又满是惊恐,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的眼中仿佛融了冰霜,仿佛在笑,却显得残酷冷漠。 接着她补充了三个字:“骗你的。” 那根被 毒汁浸泡过的银针,整个被她刺入肖太医的脖子。 看到这一幕,李嬷嬷惊得捂住嘴巴。 这个女人,还是沐芷兮吗? 肖太医满脸绝望地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王爷饶命,救救臣,臣不想死啊,王爷……” 萧熠琰:你确定,你要向本王求饶? 肖太医脑子一热,竟忘了,战王殿下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但是眼下,战王妃比战王还要可怕。 虽是慢性毒药,但既中了毒,多少会有反应。 肖太医四肢无力,整个人瘫倒在地。 在舌头失去知觉前,他趴在地上,拼命挣扎。 “我,我招,银针……银针有毒……” 这是剧毒。 他不想死啊! 沐芷兮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临死前的挣扎,问。 “说,是谁指使你。” “皇……皇后,皇后抓了我的家人,她……” 求生的本能,令他顾不得其他。 “王妃,救我……我不想死……” 噗—— 他一口血喷了出来。 沐芷兮微微皱眉,一脸嫌弃。 该死的,弄脏她的裙子了。 “本王妃医术不精,救不了你。肖太医是么,黄泉道上,一路好走。” 她尖俏的下巴微扬,将脚下之人视若蝼蚁,毫无怜悯之心。 对于那些想要害 她的人,她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折磨人的慢性毒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沐芷兮非常不耐地对着李嬷嬷说。 “找几个人,把他抬出去。要死也别死在这儿,弄脏了地不说,还平添晦气。” 李嬷嬷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胡闹也就罢了,王爷为何不制止? 为了战王府的安危,李嬷嬷大胆进言。 “王爷,肖太医隶属太医院,是皇上的人。 “他要是死在王府,皇上那边不好交代啊。” 沐芷兮冷呵呵的一笑,抬眼瞥向李嬷嬷。 “谁说他是死在战王府的? “区区一具尸体,我想让他死在哪儿,他就得死在哪儿。” 李嬷嬷还有些蒙圈,“王妃,你这是何意?” 沐芷兮眉眼微挑,语调有些懒洋洋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皇后派了这么个蠢货给我下毒,我是不是得给她回一份?” “这恐怕不妥……” “就照王妃的意思做。” 萧熠琰霸气发话,不容置喙。 他都这么说了,李嬷嬷也不好再反驳。 她老老实实叫了两个护卫进来,把肖太医搬了出去。 陆远见此,对着秋霜努了努嘴。 ——看到没,又一个被抬着出来的。 秋霜站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瑟瑟 发抖。 李嬷嬷出来后,主屋内只剩下沐芷兮和萧熠琰两人。 他控制不住心中汹涌着的激动,长臂一揽,将她紧紧抱住。 “兮儿……告诉我,你都想起来了吗?” 沐芷兮依偎在他怀中,彻底放松下来后,心中难掩酸涩。 “夫君,我饿了。” 这是她的夫君,是她深爱的人。 她能够忘记所有事,怎么能够忘了他呢。 甚至,前世,她还那样对他。 她把他伤得那么深,还害得他丢了性命。 想到这些,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幸好她全都记起来了。 “我马上让人准备午膳。” 可不能把媳妇儿饿着了。 午膳都是她爱吃的,昏迷了一天,她饭量大增。 看着她暴风席卷的模样,萧熠琰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宠溺。 “慢点吃,别噎着。” 吃饱喝足后,沐芷兮十分满意地结束这场“大战”。 她看向窗外,估摸着时辰,美丽的眸中浮现肃杀,戾气隐而未现。 “夫君,晚上陪我去趟四皇子府吧。” “去那儿做什么。”他替她擦了擦嘴,耐心地询问。 沐芷兮轻抬眸,眼底是锐利的杀意,脸上却是单纯无辜的笑容。 “有笔账,拖了很久了,今晚一次性算清楚。夫君陪我一起去,热闹。” 第203章 她要杀他 皇宫。 肖太医迟迟未归,锦心察觉到不妙,马上禀告皇后。 “皇后,肖太医不会败露了吧?” 皇后靠在贵妃榻上,凤眸微眯。 “立马派人去战王府打探。” “是。” 战王府的守卫里三层外三层,暗探们根本无法靠近。 他们看到肖太医的马车在府外,就一直在外守着。 王府气派恢弘,阳光下,鎏金瓦闪闪生辉。 暗卫们觉察到不对劲,立马上报。 “主子,府外有情况。” 屋内,桌上放满了各式的匕首,沐芷兮正在细心挑选。 匕首出鞘,锋刃上映衬出她那张妖冶白皙的脸。 她轻轻抬眸,看向对面的萧熠琰,语气透着股漫不经心。 “估计是皇后派来的。” 萧熠琰饶有兴致地问:“你想怎么处置?” 沐芷兮忙着测试匕首的锋利程度,显得心不在焉。 “总被人盯着,感觉真不好。 “他们既是皇后的人,那就给她几分薄面,挖了他们的眼睛,以示小戒吧。” 萧熠琰下巴微压,“嗯。就照你的意思做。” 沐芷兮唇角微扬,笑道。 “我随口一说罢了,你不怕得罪皇后?” 萧熠琰冷眸微沉,眼中杀气尽显,“照本王的意思,连这几分薄面都不 必给。” “这把不错,就选它了。”她话锋一转,面容娇俏。 萧熠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匕首,反问。 “太钝了,不够锋利,你确定?” 沐芷兮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呼吸间透出清冽的寒气。 那寒气融合着她眼里的肃杀,锐利逼人。 她背光而坐,眼中,那份视生命如草芥的冷漠,在阴影中竟明亮了许多。 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到她轻佻的笑声。 睫毛颤动间,她冷笑道。 “不够锋利,才比较有意思。” 她怕自己下手不知轻重,没控制住,太快把人弄死了。 星河璀璨,今晚的夜色特别美。 自十里坡遇袭后,萧承泽一直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等着别人伺候。 甚至连如厕也…… 好几次,那些下人没能及时帮他处理,他憋不住,只能泄在床上。 过着这样的日子,他生不如死。 吱呀—— 门被推开后,冷风呼呼灌入。 萧承泽浑身一激灵,猛然睁眼,朝外面看去。 他已成了废人,却还是能感觉到杀气。 来人身披着黑色斗篷,借着月光,只能看到斗篷下,那双红色的薄唇。 萧承泽没法说话,只能 像野兽一样,发出“唔唔”的吼声。 来人! 有刺客! “别来无恙啊,四皇子。” 沐芷兮取下斗篷,朝着他展开单纯笑容。 一看是她,萧承泽不叫了。 他一双眼睛满含泪水,假装深情地望着她。 沐芷兮一定是来救他的! 果然,她还是舍不得他。 只是,他早已被废为庶人,这声“四皇子”,听起来格外讽刺。 沐芷兮走到桌边,先掌灯。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窈窕有致的身姿晃动,自成风景。 萧承泽直勾勾地看着她,想要跟她说话,却只能发出难听的“呜呜”声。 他强撑着起身。 咚! 太过着急,他整个人从床榻上滚下来。 衣裳凌乱,身体残废,他连挪动都很艰难,像条虫子似的爬啊爬,看起来非常狼狈。 沐芷兮医术高超,她肯定能够帮他。 “四皇子,你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下来做什么?” 女子笑靥如花,青丝垂落,宛若画中仙。 萧承泽的喉咙里发出“呜呜”声,示意她扶自己起来。 她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昏暗的烛光下,是她冷艳绝美的脸庞。 萧承泽仰起头,“呜呜”地叫着。 他沉浸在欣喜中,并未察觉到,她的 眸底,是宛若寒冬的凌冽。 她一双眼睛妩媚多情,并且自带无辜。 只是,她一开口,便冻结了室内暖意。 “一会儿,可能有点痛……” 萧承泽看到她手里亮出的匕首,身体一哆嗦。 她……她想干什么! 难道她不是来救他的吗? 看到他脸上的不安,沐芷兮眯起眼睛,喉间发出一声嗤笑。 “你求求我,我说不定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不过……我差点忘了,你被拔了舌头,成哑巴了。” 萧承泽瞪着她,“呜呜”警告她。 看着他这张脸,沐芷兮想起前世。 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欺骗她、利用她,最终成功登上皇位。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满足。 安远侯府上下因他而死,他背信弃义,将她五马分尸。 更别说,他还害死了萧熠琰。 如今,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呢。 跃动的烛光中,沐芷兮轻轻勾唇,笑得冷若冰霜。 “你可要给我撑久点。” 触及她眼中的狠绝,萧承泽心头一颤。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肋旁传来一阵剧痛。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 沐芷兮这个贱人,竟敢对他下手! 紧接着,又是第二刀、第三刀…… 他“呜呜”地低吼,拼 命挣扎,求救。 但此刻,府中下人早已被战王府的护卫控制住。 沐芷兮的眼底攒动着一波又一波的暴风雨,掐着萧承泽的脖子,将他摁在冰凉的地板上,无情的、冷冷地开口。 “很痛是么,我还能让你更痛。” “唔唔……” 萧承泽被折磨得没了人形,害怕极了。 他想求她放过自己,却说不出话。 沐芷兮眼中的怒意仿佛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你这张脸,真叫人恶心。一想到我曾‘爱上’你,我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 “一直以来,我都在骗你。” “宫宴那日,是我将计就计,‘成全’了你和沐婉柔。” “丞相府,你和护卫行苟且之事,也是我一手安排。” “甚至,昭华殿内,也是我设计你和苏贵妃有染。” “萧承泽,枉你自命不凡,实际上,你蠢得无可救药。” “被人欺骗的感觉如何?刀刺入身体的感觉如何?很痛是么,想让我住手是么,你求我啊……” 她下颌微扬,睥睨的看着他,眼中一片猩红。 萧承泽“呜呜”吼着,目眦欲裂。 原来如此! 这个贱人,她骗了他! 她现在还要杀了他! 第204章 好多血 几个时辰过去,萧熠琰担心沐芷兮出事,便直接推门进去。 他一进屋,就看到沐芷兮浑身是血地站着。 她的眉目美如画,一身戾气,宛若刚从烈狱归来。 地上,萧承泽死状可怖,鲜血淋漓,身上没一块好肉。 萧熠琰快步上前,将沐芷兮扶住。 “都结束了,我们回府。” 他亲自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声音低沉,充满关切。 这种事,原本不需要她来动手。 奈何她非要坚持。 光看萧承泽的尸体,就知道他死前受过非人的折磨。 他望着沐芷兮沉静无波的眸子,故意问:“好歹是喜欢过的男人,舍得么。” 沐芷兮双眸微微下垂,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舍不舍得,还不够明显么。” 人都被她弄死了,他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么。 萧熠琰轻搂着她,正色道:“都过去了。” “不,还没过去。”沐芷兮眼神微冷。 “三日之内,我要见到沐婉柔。” 前世,伤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想要她死,交给陆远他们。” “我更喜欢亲自动手。” 沐芷兮不同意他的提议,坚持己见。 “兮儿,你现在怀着孩子,不宜操劳。” 萧熠琰的心情格外复杂。 她才刚找回记忆,虽没有 恢复武功,内力却还在。 贸然催动内力,只怕会动了胎气。 但,她既然决意要亲自动手,他只能顺着她的意思。 一个萧承泽,一个沐婉柔,想要他们死,哪里值得她亲自动手。 萧熠琰带着沐芷兮离开,留下几个护卫善后。 看到萧承泽的尸体时,护卫们面露惊惧。 “这些,都是王妃做的吗?” “王妃下手可真够狠的。一共三百八十四刀,生生让人活到了最后啊。” 某护卫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吓得汗毛直立,“我滴个亲娘!” “什么东西!”众人循声望去。 当看清是什么后,个个面如死人状。 几个大男人无一例外,全都跑出去吐了。 马车上,沐芷兮累得不行,直接靠在萧熠琰怀中睡着。 萧承泽死了,她心里痛快,睡得也快。 不一会儿,他听到她的呼吸渐渐均匀。 回府后,他亲自将她抱回主屋。 秋霜看到王妃满身是血,差点吓晕过去。 “王妃,王妃这是怎么了……” 萧熠琰并没有理会秋霜,直接用脚踢开门。 陆远一把拉住秋霜,把她带到角落里,表情沉重。 秋霜急得甩开陆远的手,“陆大哥,王妃都这样了,王爷怎么还能如此淡定啊,赶紧去找太医,找太医 啊!” 陆远竖起手指,一脸严肃地提醒:“嘘!你别喊了。王妃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王妃流了那么多血,她会没命的!” 秋霜急得眼睛红红的,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找大夫。 陆远一脸平静,“这么跟你说吧,那不是王妃的血。” “不是王妃的血?那是谁的!” “是……”陆远刚想回答,突然想起主子的叮嘱。 今晚王妃去干了什么,绝不能外露。 “是个畜生的血。” “可是王妃都晕倒了!” “额……王妃那是睡着了。” 秋霜愣在原地,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如果陆远所言非虚,到底是什么畜生,能溅王妃一身血? 屋内,萧熠琰亲自将沐芷兮弄脏的外衣解下,又帮她换上干净的。 整个过程,她都睡得无比安稳。 半梦半醒间,她抱着萧熠琰不住呢喃。 “夫君,我好爱你……” 萧熠琰听到这话,眼中露出几许温和。 他将她轻放在床榻上,俯首亲吻她的额头。 “我也爱你。” 乾华殿。 皇后刚歇下,锦心匆忙叩门。 “娘娘,奴婢有要事禀告!” “进来。”皇后面带焦躁,吩咐婢女掌灯。 锦心过于着急,被门槛绊倒,连滚带爬地到皇后跟前。 皇后披着 外衣,大为不满地斥责。 “天塌了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娘娘,出事儿了!我们派出去的暗探,他们,他们……” 锦心跑得急,还没有缓过气儿来。 “到底怎么了,说清楚!”皇后急不可耐,厉声催促。 锦心指着外面,面目苍白。 “他们,他们被人挖了眼睛,送回乾华殿来了……” 皇后面色大惊,“竟有这事?!”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战王府的人所为! 萧熠琰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挖了暗探的眼睛,却不要他们的性命,这分明就是在给她下战书啊! 皇后立马将锦心招到跟前,严声命令道:“赶紧连夜把人送出宫去!不得声张!” 锦心连连点头,“是,娘娘,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经过这事,皇后几乎一夜未眠。 暗探们无功而返,肖太医那边岂不是…… “娘娘!” 锦心又喊了起来。 皇后心里一惊,立马翻身坐起。 “又出什么乱子了!” 一看锦心这焦急的脸色,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奴婢刚才得到消息,肖太医的家人都被救走了!” 锦心也没想到,他们把人藏得那么隐蔽,居然被发现了。 嘭! 皇后气得直拍床板,“没用的 东西!他们都是怎么看人的!” 锦心担忧不已地问。 “娘娘,会不会是肖太医出卖了我们?否则,除了战王府,还有谁会帮他救人啊?” 皇后双手紧握,额头上青筋直冒。 “背叛本宫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派出最精锐的暗卫,找到肖太医一家,格杀勿论!” 想逃命,做梦! 次日,晨星熹微,天刚亮的时候,沐芷兮便醒了。 她看了眼身边的萧熠琰,并没有吵醒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几年前,她虽遭人陷害,武功尽失,但内力还在。 现在她记忆恢复了,不能再继续荒废下去。 只是现在怀着孩子,多少有些不便。 “王王王……王妃,使不得啊王妃,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秋霜路过,看到王妃在院子里耍刀,吓得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急急忙忙跑过去。 “王妃,您怀着身孕,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啊!” 沐芷兮看了眼手里几斤重的大刀,微微皱眉。 “这很危险吗?”说着,她还给秋霜示范了几招。 秋霜欲哭无泪,“王,王妃,奴婢求求您了,把这刀扔了吧,实在太吓人了。” 恍惚间,沐芷兮眸光微动。 有人! 她警惕性甚强,感觉到不对劲后,立马转头看向后方。 第205章 姐姐,我想你 “王妃,怎么了?” 沐芷兮眸色一冷,“没事。” 她望着某处,眼底掩下一抹肃杀。 主院内外都有护卫把守,这都能够混进来,有点本事。 自从亲眼看到沐芷兮是怎么对待肖太医后,李嬷嬷对她的态度就有所变化。 这王妃,表面上看起来弱不禁风,原来都是伪装啊。 “李嬷嬷,满了。” 沐芷兮轻抬眼,漫不经心地提醒道。 李嬷嬷回过神来,赶忙拿来干布擦拭。 沐芷兮看着她收拾,不冷不热地问了句:“嬷嬷今天做事毛毛躁躁的,昨晚没睡好么。” “老奴有罪。”李嬷嬷低着头,一脸懊悔。 沐芷兮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李嬷嬷离开后,她转而看向案桌边的萧熠琰。 “夫君,我想去趟安远侯府,你要陪我一起吗?” 她眨巴着眼,娇俏可爱,隐藏眼底一抹精明。 萧熠琰将手中的公文放在一边,下巴微压:“可以。” “夫君要是忙的话,也可以不去的。” 沐芷兮笑得越人畜无害,心里的主意就越多。 萧熠琰笑了笑,单手支着下巴,薄唇微启,“爱妃多虑了,本王不忙。” 安远侯府。 得知战王夫妻俩要过来,安远侯特意让人备了上好佳肴,还把珍藏多年的女儿红挖了出来。 “来人,给战王斟酒!” 婢女还未靠近,就被萧熠琰那一身杀气劝退。 沐芷兮见状,主动从婢女手 中接过酒壶,“还是我来吧。” 她给萧熠琰倒了满满一杯,几乎要溢出来。 “夫君,外祖父向来小气,他能拿这等好酒招待你,机会难得,你要多喝点。” 老侯爷一听这话,赶忙反驳:“兮儿丫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外祖父哪里小气了?” 一旁的老夫人附和着吐槽起来。 “怎么,兮儿说错了?你身上这身衣裳,不晓得穿了多少年了,这桌子,从我嫁进你们林家开始就有的,还有那……” “你不懂,我这是节省。”老侯爷喝了口酒,一脸得意。 玩笑归玩笑,外祖父勤俭节约,沐芷兮一直都知道。 安远侯府也算家大业大,根本不缺银子。 外祖父这样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戍守边境的将士。 边境艰苦,常有外敌来犯。 将士们戍边,需要粮草供给。 但是,朝廷拨下去的军饷,经过地方上的层层克扣,到手的所剩无几。 外祖父爱兵如子,为了让将士们有好日子过,每年都会采买大批粮草、衣物,派专人往边境送。 不止如此,他还会送银子给他们的家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断过。 所以,她怎么都不信,这般大义凛然的外祖父,前世会犯下通敌叛国之罪。 “战王,再喝!”老侯爷没有别的嗜好,就好这一口小酒。 侯府人丁单薄,平日就他和夫人两个,喝酒没伴,不得劲。 现在终于有个 酒搭子,可不能轻易放过。 萧熠琰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老侯爷这样折腾。 院子里埋的女儿红,挖了一坛又一坛。 不止安远侯劝酒,沐芷兮也在劝。 “夫君,外祖父高兴,你就陪他多喝几杯吧。” 萧熠琰的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 他从沐芷兮手里接过酒,眸色深深。 这是多喝几杯就能解决的吗? 他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坛了。 陆远站在旁边,亲眼看着王妃往杯子里添酒,非常困惑。 以前在外面,王妃是劝主子不要贪杯。 但今日,王妃怎么一副要把主子灌醉的样子? 一坛又一坛,萧熠琰终是醉了。 “兮儿……”他抱着她,当众索吻,完全不顾身份。 沐芷兮赶忙挡住他的唇,对着陆远命令:“把王爷扶去偏房休息。” 然后,她又对着秋霜吩咐:“你去厨房做碗醒酒汤。” “是,王妃。” 安远侯喜欢结交朋友,侯府内待客的厢房非常多。 安排好萧熠琰后,沐芷兮循着记忆,找到了叶谨之所居住的落霞苑。 …… 厢房内,沐芷兮离开后,萧熠琰一改方才的醉态,凌厉的眸中一片清明。 “主子,不出您所料,王妃果然去找叶谨之了。” 萧熠琰揉了揉两旁的太阳穴,嗓音低沉沙哑:“让暗卫保护好王妃,不要轻举妄动。” 陆远恭敬领命。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 主子明明知道王妃想要灌醉他 ,去跟叶谨之那小子“私会”,怎么还能如此淡定呢? 他更加想不通。 王妃身怀有孕,就该好好待在府中养胎,千方百计来见叶谨之,所为何事? 嘭! 沐芷兮掐着叶谨之的脖子,将他摁在了墙上。 他俊秀的脸上覆着一丝苦涩的笑,嘴角渗出暗红的血,凄凄惨惨地开口唤道。 “姐姐……” 看着他那熟悉的眼睛,沐芷兮的心中有一丝动摇。 但也只是一丝。 前世,她失去记忆,才会忘记叶谨之。 现在,她全都记起来了。 叶家山庄惨遭灭门后,叶谨之被接到安远侯府前,早已入了无极门。 他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她将他当作亲弟弟。 或许,真的缘分匪浅吧。 她失忆后成了沐芷兮。 而他,辗转来到侯府,又成了她的谨之弟弟。 但今天,她不是过来跟他叙旧的。 沐芷兮美眸轻眯,冷声质问。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性,说,无极门三番几次刺杀萧熠琰,是不是你所为。” 叶谨之的眼中满含伤痛,一字一句地问她。 “姐姐,你曾说过,我和姨娘是你最亲的人,现在姨娘死了,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可是现在,你要为了一个萧熠琰,抛弃我吗?” 沐芷兮手中的力松了松,但眼神依旧凌厉如刀。 “别跟我扯那些。就事论事,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叶谨之不回答她的问题,红着 眼眶看她。 一滴晶莹的泪珠滑出眼角,顺着他俊逸的脸庞滑至下颌,滴在她的手背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低低地开口。 “姐姐,我想你……” “你若还把我当姐姐,就告诉我实话。” “淮山一战后,无极门早已四分裂。无极门弟子分散至各处,自立门户的不在少数,姐姐为何认为是我刺杀战王?” 他说得有道理,而且眼神无比真诚。 沐芷兮话锋一转,接着质问:“即便此事与你无关,战王府那个呢,是不是你派去监视我的。” 叶谨之对此供认不讳。 “人是我派去的,但并非监视。我想让他保护你。” 见沐芷兮眼中杀气褪去,他软着声儿开口。 “姐姐,我好痛……” 看到他唇边的血渍,沐芷兮松开手。 “我暂且信你一回,你若敢骗我……” 叶谨之打断她的话。 “姐姐瞒着战王过来,恰恰说明,你是相信我的,对么? “我知道,你在保护我,你不想让萧熠琰知道我和无极门的关系。” “你是我弟弟,我当然护着你。但前提是,你不许伤萧熠琰。” 叶谨之的眼底拂过一道异色,却只是一瞬。 “姐姐放心,萧熠琰的内力在我之上,我根本伤不了他……”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个不稳,差点倒下。 还好沐芷兮反应够快,扶住了他的胳膊。 低头一看,他素色的袖子渗出一片暗红。 他受伤了! 第206章 针锋相对 近身后,沐芷兮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立马将叶谨之的衣袖卷起,果不其然,袖子下,他一截胳膊缠着布帛,鲜血早已渗出。 见她敛眉,叶谨之低声宽慰。 “姐姐,我没事。” 沐芷兮将布条解开,露出他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处深深的刀口足有六寸长,皮肉翻滚,黝黑的鲜血粘稠成痂。 她盯着那狰狞的伤口,瞳孔颤抖。 “是谁干的!” 她压抑着愤怒,不可抑制地心疼。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把他当作亲弟弟爱护。 如今他被人所伤,让她如何能冷静。 不同于她的恼怒,叶谨之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他微抬眼皮,深深地注视着她。 “这个世上,只有姐姐会担心我、心疼我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帮他处理伤口,否则,这条胳膊就别想要了。 “先坐下,我帮你包扎。” “好。” 叶谨之非常听话地坐下,指了指屋中某个角落,“药箱在那儿。” 他的伤口,部分已经开始溃烂。 沐芷兮低声对他说:“有点痛,忍忍。” “嗯。” 他看着她,漆黑的眼中,压抑着某种道不明的情感。 过程很痛,但他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殷红的血, 残留着他的温度。 他的嘴唇嶙峋无血色,扬起一道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怀念过往的喟叹。 “以前我受伤,都是姐姐帮我包扎。” 沐芷兮动作温柔地帮他上药,眉头紧拧。 “痛么。” 叶谨之摇了摇头,眼神变得纯粹。 “一点都不痛。”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到底是谁干的。” 叶谨之犹豫着开口:“是凌紫嫣。” 沐芷兮瞳孔一缩,“凌紫嫣?你怎么会跟她结仇?”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郡主府被袭,是你干的?” 那晚,除了凌紫嫣和近身婢女,其余的人,无一活口。 现在想想,确实像叶谨之的风格。 “我只是想帮你出口气。” 叶谨之非常无辜的眼睛,漆黑明亮,闪烁着单纯的光芒。 “她的脸被毁,也是你干的?” 他乖乖点头,“是。” 沐芷兮深感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你多事了,要是遇上武功高强之人,伤你一条胳膊都算是轻的。” “我没事的,姐姐。” 他笑了笑,目中灿若星光。 这样纯粹的笑容,令沐芷兮越发咽不下这口气。 凌紫嫣是么,新仇旧账,该一起算个清楚了。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每日让人帮你换药, 记住,千万不要沾水。” 她叮嘱了他几句,刚要起身,叶谨之突然握住她的手,还是用他那只受伤的胳膊。 他的手心格外滚烫,一点一点地传到她的肌肤。 沐芷兮下意识地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姐姐别走,再陪陪我,好么。” 他的眼中,是拼凑的希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她想起,他刚到无极门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他楚楚可怜地抓着她的手,央求她留下。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沐芷兮强行掰开他的手指,态度坚决。 “谨之,你已经长大了。” 叶谨之眼中的希望破灭,犹如笼罩上一层乌云,星光黯淡。 他张了张嘴,无力地问:“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芷兮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放下过去,好好地往前看吧。只要你愿意,我会帮你进入仕途……” 叶谨之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起身,抓着她的胳膊,语气急切。 “谁要一辈子留在北燕!我不想为官!之所以参加科考,也是为了你。” “姐姐,你已经找回记忆,不是应该跟我回西境吗?” “我们一定能够重振无极门的!” “我早已准备好一切,姐姐,你跟我走,好不 好?” 闻言,沐芷兮非常镇定地拒绝。 “我现在是战王妃,不可能跟你回西境。无极门,更加不可能。我早已不是无极门的人了。” “你舍不得离开,是因为萧熠琰么。”叶谨之的眼底闪过锐利的杀意。 沐芷兮的手不自觉地护住小腹。 “不只是他,还有我们的孩子。谨之,我怀上了,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能抛弃家人……” “那我呢!”叶谨之不甘心地质问,“他们是你的家人,我呢?到头来,你还是要抛弃我吗!” 尽管愤怒、悲伤,叶谨之依旧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免得被外面的人听到。 他双眼泛红,松开了沐芷兮的胳膊,退回到桌边。 “谨之,我没有抛弃你,在这儿,我们仍然是一家人。” 叶谨之双手紧握成拳,看向她的小腹。 “难道你真的甘愿嫁人生子,一辈子在这北燕皇城扎根? “你说你想要自由,这就是你要的自由吗!” 沐芷兮不知该如何劝说,“谨之,你不懂……” “对!我不懂。我不懂姐姐为何对一个男人执迷不悟。” “你从来不会伤我,却为了他……” 说话间,叶谨之卷起袖子,将他那包扎好的伤口扯开。 他的动作非常 快,鲜血顺着葱白如玉的手指滴落在地,双眸染上决绝的神色。 “你这是在干什么!”沐芷兮想要上前制止。 “别过来。”叶谨之的声音浸透冷意。 “姐姐不是问我痛不痛么,我说不痛,其实是骗你的。” “这么长一道口子,怎么可能不痛呢……” “叶谨之,你疯了么!”沐芷兮看着他划开伤口,双手紧握。 他向来偏执。 但他越是这样,她便越不能妥协。 “没错,我是疯了。从你决定抛弃我那一刻开始,我就疯了!” 他不能伤害沐芷兮,只能伤害他自己。 只有这样,她才能多看他几眼。 或许,她会心软,跟他回西境。 沐芷兮站在原地,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眼睛就被蒙上了什么。 嗅到那股醇酒香气,她心头微微一颤。 是萧熠琰! “够了。” 萧熠琰用手蒙住她的眼睛,怒视着叶谨之。 “萧、熠、琰!” 叶谨之俊秀的脸上覆着一层愤怒。 他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萧熠琰护着沐芷兮,冷眸微沉。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直呼本王名讳。” “本王不管你是谁,和兮儿有什么瓜葛,她现在是本王的王妃,你要把她带走,可有问过本王的意思!” 第207章 本王善妒 萧熠琰亲自警告了叶谨之,直接将沐芷兮带出去。 “夫君,你怎么会过来?难道你没醉?” 闻言,萧熠琰停下步子,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本王千杯不醉,你第一天知道么。” “那你……” “回府吧。” 萧熠琰明显不想谈这事儿,牵着她的手,态度温和。 马车上,他一直沉默不语,气氛一度冷凝到了极点。 终于,沐芷兮忍不住,主动开口。 “夫君,你生气了吗?” 她扯了扯他的衣角,往他那边挪动。 萧熠琰大手一捞,将她抱到腿上。 顺势,轻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为了见叶谨之,不惜灌醉你夫君,若非本王及时赶到,你是不是真会动摇,跟他一走了之?” 沐芷兮立马摇头,“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丢下夫君呢。” 她回答得不假思索,萧熠琰还算满意。 见他怒意渐消,沐芷兮主动坦白。 “夫君几次遭到无极门刺杀,我怀疑这事跟叶谨之有关,所以才会去找他。” “既是如此,为何不提前告知本王。” 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沐芷兮脱口而出。 “夫君善妒,我一直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不想你们两个闹得太难看。” 萧熠琰嘴角一扬,没想到她会这样形容他。 他低下头,离她更近。 “本王善妒?” 他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狮 子,搂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 “沐芷兮,分明是你恃宠而骄。” 她勾唇一笑,美目含情,勾人心魄。 “那也是因为夫君愿意宠着我呀。” 话音刚落,她迅速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萧熠琰没料到她如此胆大。 也是。 原本胆子就不小。 要不是她身子不便,她现在就危险了。 萧熠琰调整内息,强行将那份不该有的冲动压制。 沐芷兮看出他的异样,娇笑着明知故问。 “夫君气色不太好,没事吧?” 萧熠琰眉头微皱,“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离本王远些。” 沐芷兮嘴角一撇,非要往他身边凑。 她贴着他的耳畔,调笑道:“夫君,辛苦了……” 炙热的呼吸入耳,萧熠琰好不容易灭的火,瞬间复燃。 他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暗卫传来消息,沐婉柔的尸体找到了。” 一听这话,沐芷兮的眼底迅速拂过一道寒光。 她一改方才的玩闹状态,正色问道。 “确定是沐婉柔么。” “嗯。” 她追问:“怎么死的?” “染上瘟疫,暴毙而亡。” “那还真是便宜她了。” 萧熠琰看她一脸失望,问道:“不高兴了?要不要试试鞭尸?” 沐芷兮立马一脸嫌弃地摇头。 “才不要。恶心死了。活着的时候都看着恶心,更何况是个死人。” “亏本王还特意让 人把尸体送回来了,你真不打算做点什么?” “萧熠琰,你变态吧,谁让你把尸体弄回来的!”沐芷兮直起鸡皮疙瘩。 萧熠琰一脸认真地回了句。 “不是你说的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沐芷兮扶着额头,满脸黑线。 “拜托,我那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吗。 “要是个活人也就罢了,谁会对一具尸体感兴趣啊。 “我那样说,还不是为了增加点气势么。” 马车路过热闹的集市,沐芷兮听到吆喝声,马上掀开帘子往外看。 城中来了不少别国商队,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数不胜数。 她一时兴起,赶忙招呼陆远停车。 “夫君,我们下去走走吧。” 萧熠琰昨晚没睡好,正打算闭眼小憩,看她如此兴奋,只能忍着倦意,陪她下马车。 王妃身怀有孕,护卫们在暗中保护,个个紧张得不行。 “夫君,这个好可爱。” 沐芷兮拿起一只虎头鞋,爱不释手。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指望他说点什么。 萧熠琰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是挺可爱的。” 再可爱,也比不上媳妇儿可爱。 沐芷兮脸上的笑容僵住:“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萧熠琰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还要说什么吗? 陆远见势不妙,赶紧低声提醒。 “主子,重点不是这东西可不可爱,您得 掏银子啊。” 萧熠琰:…… 想买就直说,非要弯弯绕绕。 “夫君,这个好看吗?” 她指着其中一匹布,两眼冒星光。 萧熠琰有了经验,不回答好不好看,直接对着掌柜道:“把这些全都包起来。” “夫君、夫君,这个……” “买。” “夫君……” “全都买了。”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护卫双手满满当当,场面一度很壮观。 由于沐芷兮买的东西实在太多,萧熠琰也帮忙拿了许多。 “王妃,您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太夸张了啊?”秋霜忍不住问。 沐芷兮看了眼萧熠琰,拍了拍秋霜的肩膀,笑道。 “没事儿,咱们王爷有的是银子。” “秋霜,你有没有喜欢的?我看这个镯子就挺适合……” 秋霜赶忙后退几步,“王,王妃,太贵重了,奴婢受不起。” 她话音未落,手腕已经被套进玉镯子里。 “王妃……” 秋霜欲哭无泪。 沐芷兮笑靥如花,“不贵,咱王爷有好几座矿呢。是吧,夫君。” 萧熠琰满脸无奈,非常自觉地接过她刚买的东西。 看她活蹦乱跳的,他的心悬着。 “你怀着孩子,当心些。” 他这边话音刚落,白霜霜和几个世家小姐碰巧也进了这家首饰铺。 白霜霜一眼就看到沐芷兮,赶忙上前行礼。 “王妃姐姐,好巧,你也是 来买首饰的吗。” 和白霜霜不同,其他几位都朝着萧熠琰恭敬行礼。 “臣女见过战王殿下。” 萧熠琰忙着帮沐芷兮拎东西,压根就没做理会。 众女见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刚才那位,满目温柔,陪着战王妃逛铺子的,是战王殿下,没错吧? 不是说战王凶残暴戾、杀人不眨眼的吗? 别说堂堂一个王爷了,就连那些普通男子,也没有这耐心,陪夫人逛集市啊。 白霜霜一来,沐芷兮有了伴儿,便将萧熠琰晾在了一边。 “五皇兄,你之前不是说,五皇嫂不会花银子吗?” 萧景逸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两手抱了不少东西,高高摞着,只能从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萧熠琰略显诧异,“你怎么也在这儿?” 萧景逸瘪了瘪嘴,两眼含泪。 “我是被白霜霜强行拉过来的,那丫头威胁我、恐吓我,把我当苦力。我都陪她逛了一上午了,午饭都没的吃。” 他刚抱怨完,不远处的白霜霜大喊了声。 “萧景逸,你磨蹭什么呢,快点跟上!” “哎!来了!” 萧景逸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 陆远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 “七皇子真可怜。” 萧熠琰不以为然,“本王看他挺乐在其中的。” 话刚说完,沐芷兮开始唤他。 “夫君,快点过来,我拿不动了。” “来了。” 第208章 一起看美人 “夫君,你坐这儿休息,我和郡主去里面试衣裳。” 女子更衣,男子不得入内。 萧熠琰只能坐在外面等。 和白霜霜一起过来的,都是想要巴结她的世家小姐。 一个个的正值妙龄,看到俊朗非凡的战王,心生爱慕。 其中一位比较大胆的,走到萧熠琰面前,捏着声儿行礼。 “臣女连翘,见过王爷。” 萧熠琰刚坐下喝口茶,就有女子过来献殷勤,面色阴沉。 萧景逸见状,毫不避讳地开口介绍。 “五皇兄,这位连翘姑娘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才女,尤其善舞呢。” “七皇子过奖了,臣女的舞技难登大雅之堂。” 连翘偷偷打量着一身尊贵的萧熠琰,情难自抑。 萧景逸常混迹女人堆,一看连翘的眼神,就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 他为人风流,很想成全美人一片心意。 “五皇兄,相逢即是有缘,不如让连家小姐挑一样首饰……” “本王的钱袋子在王妃手里。” “那就让连姑娘先挑……” 他的话还未说完,萧熠琰直接投来一道凌厉的目光。 “想死就直说。本王的银子,为何要花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你当本王有钱没地方花么。” 萧景逸赔笑道:“别啊五皇兄,我这不是开玩笑嘛,你何必当真呢。” 不送就不送呗,这么凶干嘛。 紧接着,他凑到萧熠琰身边,悄咪咪地对他说。 “五皇兄,五皇嫂现在怀着孩子,肯定不方便伺候。” “你要是看不上 连家姑娘,我改日给你找几个水灵的……” “闭嘴!” 萧熠琰怒声打断萧景逸的话,只觉得无比荒唐。 兮儿辛辛苦苦怀着孩子,他怎么可能背叛她,去宠幸别的女子。 真不知道萧景逸这货是怎么想的。 连翘落败而归,其他几个人纷纷围上来安慰她。 “连姐姐,你别伤心,战王殿下向来是不近人情的。” “对啊,之前还说他不近女色呢。” 连翘听着这些话,心里越发委屈。 她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好歹也是才貌双全,名震皇城吧。 多少世家子弟跟在她身后,只想得她一顾。 她鼓足勇气去向战王示好,可他呢,居然视而不见。 难道她真就如此不堪? 沐芷兮买了那么多东西,战王花钱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到了她这儿,连一样首饰都不肯送。 这也太不公平了。 连翘两只手绞着帕子,越想越气。 “你们快看,外面是慕容家的马车吧?” 一人出声后,其他人纷纷看过去。 铺子外,众人驻足观看。 这马车精致绝伦,用上等木料制成,格外牢固。 帘子用的也是上等布料,用金线绣边,内衬着素色纱帐,底部吊着银铃,经风一吹,清脆作响。 马车的四角用明珠点缀。并镶嵌各样宝石。 普通百姓看到这马车,两眼放光。 “慕容家不愧是北燕首富,光这出行用的马车,都是价值连城啊。” “慕容家就一个女儿,宝贝得不行呢。” “你怎么 知道马车里的是慕容小姐?” “城东刘家公子身患奇疾,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听说他们花重金请了慕容姑娘出诊,消息早就传遍了。” “怪不得今天大街上这么多人,估计都是来看慕容小姐的吧。” “可不是嘛。慕容家世代行医,慕容姑娘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就已将各家医术融会贯通,自成一脉了。” “她那双手救人无数,是当之无愧的神医。而且听闻她的容貌绝世无双,跟九天仙女下凡似的。” “连她身边的婢女都那么美,慕容小姐的真容,真是让人期待啊。” …… 议论间,无一不是赞叹之辞。 男人们伸长脖子,就想一睹慕容姑娘芳容。 人流挡住了道路,马车寸步难行。 婢女恭敬禀告:“小姐,人太多了,马车无法通行。” 马车内,女子宛若天籁的声音缓缓响起。 “从东巷绕行吧。” 慕容湘云一开口,原本吵嚷的人群瞬间安静。 见不到美人的脸,就算听到美人的声音,也值了。 众人激动不已。 “天哪!我听到慕容姑娘说话了。” 铺子二楼。 白霜霜一脸不解。 “王妃姐姐,你不是进来试衣裳的吗?为什么站在窗边啊?” 沐芷兮勾唇一笑,“外面有好戏看,要一起吗。” 白霜霜好奇地凑过来,“什么好戏啊?” 她以为是马戏团进城了,结果只能看到下面乌泱泱的,全是攒动的人头。 不一会儿,秋霜进屋。 “王妃,东西来了 。” 白霜霜转头一看,那婢女拿来的,居然是一盘瓜子! 沐芷兮特意挑了个好位置坐下,正儿八经地看戏、嗑瓜子。 “王妃姐姐,衣服不试了?” 沐芷兮的目光紧盯着慕容府的马车,一脸认真地回答道:“有好戏看,谁还试衣服啊。” 慕容湘云还没露面呢,那些人就这么激动了。 照这情况,一会儿岂不是要兴奋得当场昏厥? “求慕容姑娘救救我儿!” 一妇人抱着孩子,当街拦下马车,大声哀求。 众人都认得那妇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怎么又是这个疯妇。” “她那儿子早就病入膏肓了,还在那儿折腾呢。” “也是个可怜人哪。” …… 妇人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对着马车磕了几个响头。 “慕容姑娘,求您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您是心怀慈悲的活菩萨,只有您能救他了……慕容姑娘,我求你了……” 马车内,女子柔声唤道:“冬儿。” “奴婢在。” “让人散开些。” 冬儿看了眼那对母子,忧心提醒:“小姐,我们还要去刘府,不能耽搁太久啊。” “无碍,刘家公子等得起。” 慕容府的护卫站成两排,将人流隔开。 突然,一根金丝线从马车里飞出,如同长着眼睛似的,绕上男孩骨瘦的手腕。 “慕容姑娘出手了!” “是慕容家的金丝诊脉!没想到会在大街上看到啊!” 二楼,窗边。 白霜霜嗑瓜子嗑得正起劲。 “王妃姐姐,你也 对慕容湘云感兴趣?不就是一个金丝诊脉嘛,有什么可看的。” 沐芷兮的注意力在外面,伸手去拿瓜子,摸了半天,只摸到一堆瓜子壳。 白霜霜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啊王妃姐姐,我把瓜子都磕光了。你还要吗,我让人去买。” 沐芷兮刚开口,外面传来响动。 砰砰砰! “白霜霜,你这丫头在里面墨迹半天了,换个衣裳这么难吗!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进来了!” 萧景逸的声音无比暴躁,突然又怂了。 “五,五皇兄……你看我干嘛,我在催白霜霜呢。” “你五皇嫂也在里面。本王刚才没听错的话,你还想进去?” “不不不,五皇兄,你听错了,男女有别,我哪儿敢哪。我那是吓唬她呢。” “吓唬是么,兮儿若是动了胎气,本王拿你祭旗!” 砰! 白霜霜缩了缩脖子,幸灾乐祸地偷笑,“嘻嘻,活该。” 某王爷一脚将萧景逸踹下楼后,格外小心地轻轻叩门。 “兮儿,不着急,慢慢换。” 萧景逸爬起身,一脸委屈地缩在角落。 呜呜呜……五皇兄好凶残。 “夫君,要不要一起看美人?” 沐芷兮打开门,面带笑容,盛情邀请。 萧熠琰眉头一皱,“你是在跟本王开玩笑么。” 拉着他一块儿看女人? 不对,她这一定是试探。 包括先前那个连翘,都是她安排的。 他看到她买算盘了,还不止一个。 他要是点头,回府后,她指不定会用算盘招呼他。 第209章 诊断有误,难下台 萧熠琰义正言辞地拒绝邀请,继续坐在外面等沐芷兮。 屋内,白霜霜悄咪咪地询问。 “王妃姐姐,我听人说,战王和阴山郡主关系不一般,果真如此吗?” 沐芷兮双手环抱胸前,“假的。以讹传讹罢了。” “我也觉得很假。战王殿下要是真的对阴山郡主有意,早就把她娶进府了。” “不过话说回来,阴山郡主也挺惨的,半夜里睡得好好的,被人毁了容。” “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呢,又被派去南部剿匪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白霜霜在一旁说个不停的时候。 外面,慕容湘云已经收了金丝。 众人屏息凝神,想听她如何说。 清风吹来,拂起轻纱。 刹那间,透过那一道小小的缝隙,能够窥见女子的身影。 一袭白裙,其上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外罩浅粉色披风,平添缥缈仙气。 面纱遮挡了半张脸,露出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睛。 眉如远山,眼似秋水,青丝若顺富有光泽,发上一支凤钗金步摇,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装饰。 光是这上半张脸,就美得惊心动魄,叫万物失了颜色。 虽只是匆匆一瞥,众人足矣。 “冬儿。” “奴婢在。” “把这张药方交给那妇人,让她去慕容家的药铺拿药。” 妇 人跪在地上,看着那辆华美的马车,怯生生地问。 “慕容姑娘,我只有一两银子,够……够吗?” 人群中,响起一道嘲讽声。 “慕容姑娘乃北燕第一神医,就一两银子,也敢拦她的马车?真是不自量力。” “孩子有这样的娘,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干脆就这么死了,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 妇人低着头,一脸窘迫。 她是没钱,可这是她的孩子,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但是,慕容家的药材非常昂贵,她只怕买不起啊。 正当这妇人犯难时,马车里的慕容湘云又发话了。 “凭着我的字据,分文不收。” 此话一出,妇人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惊喜不已。 “谢慕容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在这儿给您磕头了!” 百姓们纷纷赞叹。 “慕容姑娘人美心善,真乃神女啊。” “这才是济世救人的神医。” 楼下发生的事,上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白霜霜甚是不屑地道了声。 “什么人美心善,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白霜霜对慕容湘云的敌意很大,言语中都是不满。 啪啪啪! 沐芷兮拍了拍手,毫不吝啬地高声夸赞。 “慕容家的金丝诊脉果然名不虚传。” 下面的人循声望去。 只见,铺子二楼,窗边 ,站着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 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微微一笑,娇俏可爱。 普通老百姓并不认得沐芷兮,更加不知,此人就是战王妃。 只当她也是慕容姑娘的崇拜者之一。 紧接着,沐芷兮从容淡定地问道。 “慕容小姐可否跟我们说说,那孩子所害何病?” 白霜霜非常疑惑地看着沐芷兮。 慕容湘云是大夫,行医救人不奇怪,王妃姐姐怎么也对这事儿感兴趣? 马车里,慕容湘云声音轻柔似水,不紧不慢地回答。 “这孩子误食了紫藤草,气血不通……” 沐芷兮并没有把话听话,对她的诊断提出质疑。 “慕容姑娘,若真是误食了紫藤草,他根本活不到现在。你确定,仅用一根金丝,就能下结论?” 说话间,她眼底拂过一阵冷意。 慕容家的金丝诊脉,说得可真好听。 旁的本事没有,偷盗倒是挺在行。 当年,慕容正为了得到这根金丝,欺骗她的姨娘,害得姨娘家破人亡,受尽折磨。 时至今日,慕容正不仅毫无悔过之意,还堂而皇之地将这金丝据为己有,传给后人,当成他慕容家的宝贝。 姨娘已死。 但她的仇还没有报。 今日,是慕容湘云自己找上门来的。 “姑娘若是对我的诊断有疑问,大可随她们母子 二人前去医馆。” “如果我的药方有误……” “没有如果。” 沐芷兮再次打断慕容湘云的话,笑容温婉,眼神冰冷。 “慕容姑娘,你的药方,绝对有问题,这孩子要是喝了你的药,不出一个时辰,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下面一阵唏嘘。 众百姓纷纷站在慕容湘云这边,义愤填膺地指责。 “简直胡说八道!慕容姑娘的医术天下第一,绝对不可能出错!” “就是!我看那女子就是不懂装懂,真无礼!” …… 白霜霜见这架势,担忧不已地劝道。 “王妃姐姐,那些人跟疯了似的,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另一边,萧景逸紧皱眉头,冲着萧熠琰吐槽。 “五皇兄,五皇嫂当众质疑慕容湘云的医术,未免太胆大了吧。 “慕容家世代行医,慕容湘云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金丝诊脉神乎其神,怎么可能诊错呢。五皇兄,你说呢?” 萧熠琰冷冷地看着外面的人,不以为然。 “本王相信兮儿。她说诊断有误,那便是错了。” 萧景逸扶着额头,直言道。 “五皇兄,你也太没原则了。不能五皇嫂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得有自己的判断啊。” “五皇嫂医术再高,也比不上慕容湘云吧。” “人家慕容姑娘从小习医 ,六岁就能出诊,她救人无数,可不是吹出来的。” “五皇嫂这么一闹,让慕容家下不了台,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他以后要是娶了媳妇儿,绝对不会惯着她,任由她胡来。 五皇兄哪儿都好,就是太宠沐芷兮了。 慕容家是北燕首富,皇子们都想跟他们打好交道。 五皇兄倒好,由着自家媳妇儿欺负别人,真不怕跟慕容家交恶吗? 和萧景逸的担忧不同,萧熠琰云淡风轻地解释了句。 “她现在身怀有孕,开心最重要。” 只要媳妇儿开心,区区一个慕容家,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萧景逸的嘴角抽了抽,非常同情地看了眼外面的人。 可怜的慕容小姐,今日时运不佳啊! 外面,人群喧嚷,都是支持慕容湘云的。 “想找慕容家的麻烦,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慕容小姐别怕,我们相信你!” “是啊慕容小姐,我们都会帮你的!” 沐芷兮站在高处,睥睨一切。 “慕容小姐敢跟我打个赌么。让你的人马上抓药,给那孩子灌下。” “他若平安无事,我当众向你赔礼道歉,并且奉上黄金万两,当作诊费。” “若他有事,我要你手中的金丝……” 马车内,女子微微拧眉。 用金丝做赌注么。 这金丝是慕容家的宝物,怎么可以! 第210章 下注,押慕容湘云 所有人都等慕容湘云发话,婢女冬儿站在马车外,颔首提醒。 “小姐,就是个闹事的,我们无需理会。去给刘公子看病要紧。” 沐芷兮见人迟迟不应,以言语相激。 “慕容小姐,是怕输给我么。” 慕容湘云眼神微变。 她不怕输。 只是,用金丝做赌注,太冒险了。 她输不起。 慕容湘云还未有所表示,周围全都是起哄的人。 “慕容小姐,答应她!” “慕容姑娘不会输的!” “我们都相信慕容小姐的医术!” 慕容湘云被众人捧上天,再想要婉拒,只会平白丢了慕容家的脸面。 轻纱拂过,女子温柔婉转的声音缓缓响起。 “冬儿,按照这位姑娘所说,备药。” 萧景逸偷偷打量着自家五皇兄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五皇兄,五皇嫂哪儿来的黄金万两啊?万一输了……” 不是万一。 对手是慕容湘云,铁定输啊。 萧熠琰选了个好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下面发生了什么。 闻言,他丝毫不担心。 “黄金万两,本王给得起。” 以他对兮儿的了解,她绝不会做没把握之事。 他好奇的是,那孩子到底害了什么病。 一柱香后。 慕容家的护卫将药备好,送到那妇人面前。 妇人原本非常信任慕容湘云,但经过沐芷兮那么一说,她有些动摇。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有任何差池啊 。 旁边的人看她犹豫不决,怒从中来。 “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把药给你儿子灌下去!” “真磨叽!看着就来气。” “慕容小姐的药方绝不会出错,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赶紧的,别浪费大家伙儿的时间!” …… 在他们的催促下,妇人下定决心,捏着男孩的鼻子,把药喂给他。 孩子虚弱不堪,骨瘦如柴。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众人亲眼看着那孩子喝完药,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马车外,婢女冬儿对着沐芷兮高喊了声。 “姑娘,一个时辰之内,这孩子若是平安无事,那便是我家小姐赢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可不能耍赖。” 沐芷兮的唇角勾起一道弧度,自信从容。 用不了一个时辰,结果如何,马上就能见分晓。 冬儿对自家小姐的医术非常有信心,只是怕赶不及去刘府。 不晓得那女子是谁,竟敢找她们慕容家的麻烦。 人群中,有几个纨绔子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招呼着众人下赌注。 “我押慕容姑娘赢!” “我也是!” “我出二十两,赌慕容。” 很快,赌注越押越大。 一小厮挤出人群,放下银两。 “我家公子下注二百五十两,押慕容姑娘!” 此话一出,旁人开始起哄。 “我没听错吧,二百五十两啊!” “郭公子真是一鸣惊人呐。” 小厮回到自家公子面前 ,立即被敲打。 “二百五!二百五!我让你下注下多点,你倒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偏偏给我下了个二百五!说!你是不是隔壁王二派来的奸细!” 看着那位郭公子的囧样,众人哄堂大笑。 冬儿一脸得意地向慕容湘云禀告。 “小姐,有位公子为您下注二百五十两呢。” 这些纨绔子弟争先恐后地为她家小姐下注,还不是为了讨小姐欢心么。 马车内。 慕容湘云锦帕轻掩,面纱下,粉唇轻启。 “别管他们,你去看看那孩子。” “小姐,那孩子好着呢,肯定没事的。” 小姐医术高超,甚至超过老爷。 这个赌约,小姐赢定了。 …… “主子,外面的人已经开始下注了。” 陆远见情况不对,便赶紧过来禀告。 萧熠琰泰然自若,还不等他开口,坐在对面的萧景逸忙不迭地发问。 “他们都押谁呢?” “回七皇子,凡下注的,几乎全都押慕容姑娘赢。” “那我也……” 萧景逸想趁机赚一把,拿出钱袋,脱口而出要押慕容湘云。 然而,他一抬眼,触及萧熠琰眸中的冷色后,立马改变主意。 当着五皇兄的面,他满脸堆笑道。 “我肯定是要押五皇嫂了。” 他非常大方地,将所有碎银子交给自己的护卫,为的是在五皇兄面前表忠心。 那护卫出门下注,关键时刻,被突然冒出来的 萧景逸拦了下来。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 护卫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扒手,本能地护住银子,一看是萧景逸,立马松了口气。 只是,主子怎么鬼鬼祟祟的? 萧景逸摸了摸胸口,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看到钱袋子还在,心有余悸道。 “幸好我跑得快。赶紧下注,押慕容湘云。” 护卫不明所以地干站着。 “主子,可您刚才说……” “刚才是刚才。我那是迫于无奈。赶紧的,这些银子不够,你的呢?都拿出来下注。” 萧景逸直接上手,在自家护卫腰间一通乱摸。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护卫不情愿,却反抗不了。 眼睁睁地看着主子把银子放在赌桌上,某护卫一把辛酸泪。 “哭丧个脸作甚,我这是在带你发大财呢!” 护卫敢怒不敢言。 主子啊主子,您就没想过,万一慕容姑娘输了,该怎么收场啊? 萧景逸和护卫离开的时候,迎面碰上陆远朝这边走来。 双方擦肩而过,看清陆远手里的东西后,萧景逸眼前一亮。 这么一大叠银票,目测,少说也有几万两吧。 陆远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佩宝刀,吓得众人赶忙给他让出一条路,感叹此人气宇不凡。 啪! 他将银票霸气拍在桌上。 众人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这些……全,全押 吗?” 陆远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对,全押。” 二楼。 白霜霜的眼中满是忧虑。 反观对面的沐芷兮,无比淡定。 “王妃姐姐,那可是黄金万两啊,你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沐芷兮抿了口茶,“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黄金万两于她而言,怎么比得上,金丝对于慕容家的重要性。 慕容正那个卑鄙小人,当年费尽心思从姨娘手里骗得金丝,本该好好藏着,现在还敢拿出来到处招摇。 她要是不给慕容家一个教训,姨娘在九泉之下怎能安心。 “这位公子下注八万!” “咳咳咳……”白霜霜被水呛到,激动不已地抓着沐芷兮的手。 “王妃姐姐,你听到了没有,八万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傻子,下手这么阔绰!” 某王爷:阿嚏!谁在背后说本王坏话。 沐芷兮扬唇一笑,颇为赞同。 “是挺傻的。比那位二百五公子还败家。” 八万两。 即便是世家公子,也没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 百姓们纷纷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了慕容小姐,一掷千金。 “小姐,八万两呢!”冬儿满脸惊讶。 慕容家是首富,对于银两,慕容湘云向来不感兴趣。 但,这种情况下,银两砸出来的,是体面。 是她身为慕容家后人的价值。 “八万两,押沐姑娘!” “沐姑娘?!”众人满脸错愕。 哪个沐姑娘? 第211章 谁赢谁输,赔礼道歉 负责记录的男子一脸诧异,向陆远确认。 “这位公子,你弄错了吧,不是慕姑娘,应该是慕容姑娘。” 旁边几个人点头附和。 “那必须得是慕容姑娘啊。” “没弄错。” 陆远抬头看了眼二楼,意思不言而喻。 他要是弄错,王爷能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纷纷傻眼。 “难道是……上头那位?” 旁边几个热心肠的,苦口婆心相劝。 “这位小哥,你得押慕容姑娘,这才有得赚。否则你这八万两要打水漂咯!” “算了,你看他那傻样儿,管他作甚。” 陆远脸一黑:当面说我傻?是以为我耳聋么。 马车外,冬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肯定不对……” 八万两,那得多少个二百五啊。 难道谁赢谁输还不够明显吗? 哪个蠢货,竟赌楼上那女人赢? 她家小姐何曾被人比下去过。 一定有问题! 马车内,慕容湘云表面上不在乎,眸中却有一丝异样。 二楼。 白霜霜回过神来,比之前还要激动。 “王妃姐姐,你听见了吗?那八万两押你了诶!” 沐芷兮低头看了眼被白霜霜抓着的胳膊,淡然一笑。 “我两只耳朵都好好的,你能听到的,我当然也能听到。” “王妃姐姐,你难道不好奇是谁吗?八万两,可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手的。” 说不好奇是假的。 沐芷兮的目光往外一扫,也想知道是哪个家伙,如此特立独行。 很好,那人已经成功引起她的注意了。 白霜霜定睛一看,那个人,有点眼熟。 她揉了揉眼睛,舌头有点儿打结。 “王妃姐姐,那个下注离手的,好像是陆远……” 她 看到的同时,沐芷兮也瞥见了。 什么好像,就是他! 原来是她家那个“傻子”。 白霜霜立马反应过来,那八万两,是战王下的注啊! 天哪!她之前还嘲笑那人傻,这要是被战王殿下知道,她小命不保吧。 “王妃姐姐,我腿软……” 白霜霜哭丧着脸,懊悔不已。 看她吓得不轻,沐芷兮笑着安慰。 “王爷在外面,听不到你说的。” “那王妃姐姐要帮我保密啊,否则我就死定了。” 白霜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要真是被砍脑袋,还算是比较温柔的死法。 其他人都在下注时,妇人在意的只有孩子。 人情冷漠,他们看的热闹,是她的命啊! 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 希望慕容姑娘的诊断没有错…… “咳咳!”怀中孩子一咳嗽,众人立马看了过去。 “醒了!那孩子醒了!” “我就说嘛,慕容姑娘医术高超,肯定不会输。” 妇人的情绪最激动,紧抱住孩子,用脸贴着他的额头,喜极而泣。 “我的儿啊,你可把娘吓坏了。现在没事了……” 她抱着孩子,对马车磕了几个响头。 一边磕头,一边感恩戴德。 “慕容姑娘,你简直就是华佗再世啊!你救了我儿的命,我们母子俩无以为报,惭愧得很哪!” 慕容湘云眉目生情,声音格外温柔。 “行医救人,本就是我该做的。你们无需放在心上。” 对着妇人说完后,她又吩咐冬儿。 “拿些碎银子给她们。” “是,小姐。” 众人见到这一幕,颇为感慨。 “慕容姑娘慈悲心肠,真让人钦佩。” “不光给人免费治病,还倒贴银子,北燕有慕容家,是百姓之 幸啊。” “慕容姑娘,我愿娶你为妻!” 几个狂热的纨绔子弟开始作妖,被慕容家的带刀护卫警告。 “休得无礼!” 在百姓心中,人美心善的慕容湘云,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因此,他们纷纷对那个当众求娶的人投去鄙夷目光。 “就那怂样,还想娶慕容小姐?痴心妄想!” “慕容姑娘嫁入皇家都是绰绰有余的,胆敢肖想她,哼!不自量力。” 底下,慕容湘云被奉为神女一般。 店铺二楼,秋霜忧心不已。 “王妃,我们这就输了吗?” 一下子就没了万两黄金,王爷会生王妃的气吗? 不,金子银子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王妃还要亲自向慕容湘云赔不是啊! 王妃身份尊贵,那慕容湘云再厉害,也只是个寻常百姓,肯定不行的呀。 “王妃,趁着现在没人发现,我们快点走吧。” 秋霜一脸认真地提议,把离开路线都想好了。 沐芷兮十分从容地喝了口茶,仿佛一点都不着急。 “慌什么,都镇定点,天塌了还有高个儿的顶着呢。” “王妃姐姐,丢银子事小,失面子事大啊!你可是战王妃,不能被一个庶民骑到头上。” 白霜霜一本真经地说完,下面的人便开始喊话了。 “沐姑娘,我家小姐赢了,你还不快快下来,给我家小姐赔礼认错,献上黄金万两?” 慕容湘云的追随者们连忙附和。 “有本事别躲在上面做缩头乌龟,赶紧下来,人家慕容姑娘还有要事呢。” “就是,别浪费大家时间啊。” “输就是输,还不敢下来见人么?” …… 众人七嘴八舌,萧熠琰听到后,俊脸一沉。 砰! 他徒手捏碎了一个陶瓷 茶盏,把萧景逸吓得一哆嗦。 萧景逸下注不少,赌慕容湘云赢。 方才,他正在心里估算这次会赚多少。 触及五皇兄眼中的杀意,深表同情。 五皇兄傻傻地下注八万两,这下全赔光了,怪不得气得想杀人呢。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 陆远躬身行礼,请示:“主子,属下这就出去赶人!” 萧熠琰沉着脸命令。 “不必赶人,你只需把那些多嘴的人记下来,等这事儿结束后再动手。” “遵命!” 萧熠琰不经意的一瞥,看萧景逸正掰着手指偷乐,眸光微寒。 “赚了多少?” “不多不少,也就一千两吧。” 萧景逸一高兴,没想那么多,直接说了大实话。 祸从口出,他赶紧捂住嘴,但为时已晚。 “五,五皇兄,我刚说错了,是赔了,我押了五皇嫂,全赔光了……” 萧景逸试图辩解,想到自己赚了一千两,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可怜他又不能让五皇兄看出来,使劲儿把上扬的嘴角拉平。 如此一来,他的表情又哭又笑,非常诡异。 萧熠琰的目光冷酷决绝。 “赔惨了,别找本王哭。” 这家伙还以为自己赚了么,真是愚蠢。 兮儿不可能出错。 赢的人,一定是他媳妇儿。 “还敢跟慕容家的小姐叫板,输得这么惨,真丢人。” 连翘一脸不屑地嘲讽,得到几个姐妹的认同。 “丢了战王殿下的脸面,她以后没好日子过喽。” “依我说,王爷英勇神武,就不该娶个蠢货。我们几个,哪个不比她沐芷兮聪明。” …… 群情激愤,仿佛沐芷兮是千古罪人。 局势愈演愈烈时,马车里的慕容湘云开口了。 “黄金万两,我当是沐姑娘 开的玩笑罢了。姑娘只需向我赔个不是,今日这事,我慕容家既往不咎。” 冬儿一脸着急:“小姐,她侮辱慕容家,不能就这么算了。” 百姓们忍不住夸赞。 “没想到,慕容姑娘竟如此心善。” “慕容姑娘忙着行医救人,当然没工夫跟人胡搅蛮缠了。” 听到众人把慕容湘云捧上天,沐芷兮冷笑了一声。 她站在窗边俯瞰众生,指着日晷,提醒道。 “急什么,说好了一个时辰,现在才过半个时辰,狗吠的人,是看不懂时辰么。” 一个个的,如此心急,都打扰她品茶了。 看着女子的背影,白霜霜的目光中难掩崇拜之情。 王妃姐姐真厉害,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这么沉着呢。 “你竟然把我们比作狗!好生无礼!” “管它一个时辰半个时辰,那孩子已经痊愈,我们都看到了。你赶快向慕容姑娘赔不是!”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也跟着喊话。 “慕容姑娘救了我儿子,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不允许你对她出言不逊!” 秋霜一脸愤懑。 这些人,竟敢对王妃无礼,王爷一定会撕烂他们的嘴! 沐芷兮静静地品茶,不予理会。 她跟那些“疯狗”计较什么。 她要的,是那根特制金线。 她要的,是慕容家名声扫地! 嘭! 萧熠琰捏碎了第二个茶盏,气氛无比压抑。 “一个个的,都给本王看仔细了。凡是对王妃无礼的,杀无赦!” “是!” 护卫们刚领命,人群突然炸开了锅。 “我的儿啊——” 随着妇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所有人都往她那边看去。 马车里,慕容湘云的右眼皮突突直跳。 “冬儿,马上去看看,发生何事。” 第212章 愿赌服输,赔惨了 妇人抱着孩子,嚎啕大喊。 “慕容姑娘,快救救我的孩子!” 那孩子方才还好好的,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直翻白眼。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吓傻了。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难道真如楼上那位姑娘所说,慕容姑娘诊……” “嘘!快别说了。” 冬儿气势汹汹地过来赶人,“都让开,我家小姐不可能诊错!” 她跟了慕容湘云多年,医术虽不及自家小姐,却也精通望闻问切那一套。 迅速查看那孩子的状况后,冬儿神情不安。 她赶忙小跑到马车前,对着慕容湘云如实禀告。 “小姐,那孩子脉象紊乱,性命堪忧啊。” 面纱下,慕容湘云薄唇紧抿,眼中流露出一丝愕然。 不应该啊。 她不可能诊错! “把药渣拿来。” 药方没错,那就一定是抓错药了。 周围的百姓们见状,交头接耳地议论。 “你们说,那孩子不会真出事儿了吧?” “都抽成那样了,看着真可怜。” 这临时的反转,打了慕容家一个措手不及。 白霜霜光看热闹,兴致盎然。 “王妃姐姐,慕容湘云这神医的美誉,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她回头一看,发现秋霜不见了。 “咦?那丫头呢?” “她有事要办。” 沐芷兮喝了口茶,从容不迫地看着楼下。 慕容湘云亲自检查过药渣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此时,那孩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孩子的母亲 六神无主,对着马车不断磕头。 “慕容姑娘,求你救救我儿,求你了……都说你妙手回春,是北燕第一神医,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一个时辰还未到,那孩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病。 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他们都下注押慕容湘云赢。 但现在,结果好像不如人意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慕容小姐的药,根本没有用处,反而让那孩子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这下,他们可赔惨了。 萧景逸同样押了不少银子,听到护卫的禀告后,面色一惊。 “怎么会这样!慕容湘云真的诊错了?” 他以为今天能够大赚一笔的,到关键时候,居然给他来一个反转? 妇人乞求慕容湘云救子,声泪俱下,凄惨无比。 冬儿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周边围观的百姓,心急如焚。 “小姐,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否则不好收场啊。” 慕容湘云听到这话,眼中掠过一丝不满。 冬儿这丫头,怎么也会如此糊涂。 她要是丢下那对母子,就这么走了,才是真的不好收场。 慕容湘云考虑再三,伸手掀开了帘子。 众人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出来了出来了!慕容姑娘要下马车了!” “今天总算能够看到慕容姑娘真容了吗?” 世人皆知,慕容湘云容貌无双,但却无人得见她的容颜。 在传闻的渲染下,众人对她的脸产生极大的好奇。 那孩子的死活与他们无关,他们 更在意的,是慕容湘云那张脸。 护卫搬来那步梯,只见一抹倩影从帘子后面浮现。 她穿着一身月牙白广袖流仙裙,青丝轻落肩头,双眸生波,楚楚动人。 一阵风是时吹来,轻轻拂起她脸上的面纱。 虽只有短暂的一瞬,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 只一瞥,就让人惊叹不已。 那白皙的俏脸,秀美端庄,仿若九天玄女下凡。 樱桃唇,粉嫩润泽,令人浮想联翩。 “好美……” “慕容姑娘真乃北燕第一美人!” 慕容湘云下了马车后,直接朝那对母子走去。 她莲步款款,摇曳间,头上的金步摇更显风情。 妇人看到她过来,欣喜不已。 有慕容姑娘在,她的儿子就有救了。 慕容湘云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搭上那孩子的手腕。 这时,众人都在嫉妒一个孩子。 “我要是能与慕容姑娘有这等肌肤之亲,死了也值啊!” “那孩子脏兮兮的,我都不敢碰,慕容姑娘真善良。” “医者仁心哪!” …… 慕容湘云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股优雅,众人倾心不已,心向往之。 他们只顾着欣赏美人之姿,根本不在意那孩子是死是活。 孩子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妇人怕他咬到舌头,就将自己的手放在他嘴里,让他咬。 “慕容姑娘,这孩子是我的命,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妇人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冬儿一脸嫌弃,生怕她弄脏了小姐的衣 裳。 自家小姐的衣裳价值连城,把这母子俩卖了都赔不起。 一个时辰已到,沐芷兮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好整以暇地问。 “慕容姑娘,愿赌服输么。” 慕容湘云松开孩子的手腕,站起身,抬头看向楼上的女子。 方才她一直在马车里,只能听到声音。 而今,看到那女子后,慕容湘云的眼中拂过一抹惊艳。 虽隔得远,却依稀看出她仪态万千,容貌秀丽。 “我输了。请姑娘赐教。” 慕容湘云认输得干脆,周围唏嘘一片。 “不会吧,慕容姑娘就这么输了?” “我押了不少银子,全赔了啊!” 慕容湘云那些狂热的追随者,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不可能的!慕容姑娘不会诊错,一定是有人存心陷害!” “没错!树大招风,有人针对慕容家,安排了这一切!” “慕容姑娘,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 …… 白霜霜听到他们在那儿胡说八道,气不过。 “什么人啊,有没有长脑子。慕容湘云明明就误诊了,还弄得我们欺负她似的。 “一帮傻缺,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王妃姐姐,只要你吩咐,我现在就把他们好好教训一顿!” 说话间,白霜霜摸了摸腰间的长鞭,跃跃欲试。 一帮蠢货,连战王妃都敢欺负,不要命了么! “请沐姑娘赐教。” 慕容湘云双眸似秋水,看着无比温柔。 她输了,却也不想辱没了慕容家的名声。 她慕容湘 云治不好的人,没有人能够治好。 冬儿高声喊道:“有本事别光站在上面看戏,这孩子本来就快死了,我家小姐帮他续命,却被你说成误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众人为了自己的赌金,纷纷附和。 “没错,这不是讹人嘛!人都快死了,还来为难慕容姑娘。” “依我看,楼上那位姑娘,跟这母子俩是一伙的,想要陷慕容家于不义。” “哪知慕容姑娘医术高超,让这孩子多活了一个时辰。” “如此说来,慕容姑娘不算输!” 妇人焦急辩解:“不是的,与我无关,我从来没想过陷害慕容姑娘!” 冬儿见状,赶忙提议。 “小姐,趁现在,我们赶快去刘府吧。” 慕容湘云攥紧了双手,下巴微压, “说来说去,慕容姑娘是想赖账么。” 沐芷兮的手放在窗槛上,轻轻敲打,声音透着寒凉。 “谁说我家小姐要赖账,分明就是你刻意刁难!”冬儿扶着慕容湘云的胳膊,一脸愤慨,“小姐,我们不要理会!” “站住!”白霜霜从二楼纵身一跃,手中长鞭甩出,打在地上,扬起灰尘。 “我看你们哪个敢走!” “放肆!” 慕容家的护卫齐刷刷地拔刀,护住慕容湘云。 双方针锋相对时,沐芷兮手执茶盏,云淡风轻地来了句。 “如若我能医好那个孩子呢。” 包括慕容湘云在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满脸诧异地抬头。 那个女人,竟敢口出狂言! 第213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冬儿站在慕容湘云身前,高声嘲讽。 “哼!真是天大的笑话!谁不知道我家小姐是北燕第一神医。 “就凭你,也敢在小姐面前夸口,太自以为是了吧!” 她就不信,那女人真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一个快死的孩子医好。 秋霜从人群中挤进来,正气十足地开口。 “你才自以为是!我家主子精通医术,她说能医好,那就一定可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家小姐就算是北燕第一神医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吹捧出来的。” “她跟我家主子比,还差得远呢!” 秋霜这口气憋了许久,现在总算能够发泄出来,别提多畅快了。 慕容湘云听到这话,神色一紧。 这丫头,竟说她是被吹捧出来的? 慕容家怎能容她如此侮辱! “我家小姐救人无数,这是有目共睹的,你再胡言乱语,就是与我们慕容家为敌!” 秋霜不甘示弱,双手掐腰。 “慕容家算什么,我家主子一句话,你们都别想活!” “你……” 白霜霜冷哼了声,帮着秋霜一起训斥。 “你什么你,你知道她家主子是谁吗!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敢在这儿叫嚣!” “你们……”冬儿手指着两人,气得直吐血, 她跟着小姐,何曾受过这种气。 这两个女人,真是泼妇! 沐芷兮悠哉游哉看着,没想到,秋霜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关键时刻也是个伶牙俐齿的。 这才 是她沐芷兮的婢女,气势上不能输。 陆远站在外面,查探情况。 看到秋霜张牙舞爪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看起来挺凶的,当然,得忽视那两条发抖的腿, 秋霜走到那对母子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 “这是我家主子的药,你赶快给他服下。” 妇人下意识地看向慕容湘云。 而后,她满脸不信任地拒绝了秋霜。 “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毒,万一你们想要害我的儿子……” 白霜霜是个急脾气,看到妇人磨磨蹭蹭,还疑神疑鬼,马上把秋霜手里的药瓶拿了过来。 另一手拿着皮鞭,向妇人低吼。 “你到底吃不吃!人都快死了,还矫情得很。你以为你是谁,你儿子是谁啊,人家害你有什么好处?” 慕容湘云看了眼楼上的沐芷兮,目光移到那瓶药上,神色微凝。 “这位姑娘,人命关天,还是谨慎些好。” 众人纷纷猜测。 “什么意思,难道慕容姑娘也觉得那药有毒?” “突然拿出一瓶药,肯定有问题。” “换作是我,绝对不会吃的。” 白霜霜懒得理会慕容湘云,亲自动手,撬开那孩子的嘴巴,想要强行给他喂下药丸。 妇人更信任慕容湘云,看到白霜霜这动作,赶忙制止。 “诶!你,你想干什么!你要对我的儿子做什么! “我们绝对不吃这种来历不明的药! “慕容姑娘,帮帮我们 ,她想要害死我儿子!” 一个是北燕第一神医,一个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半吊子。 人家神医都说药有问题,她作为母亲,哪里敢让儿子吃。 百姓之中,有几个较为理智的,劝说那妇人。 “你儿子都这样了,谁还稀得害他,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呗。” “我就不信,这药丸还能救命。” 一句死马当活马医,让妇人放弃了挣扎。 看着儿子濒临死亡的模样,她心疼不已。 服下药丸后,孩子的抽搐有所好转。 慕容湘云双眸泛着光芒,紧盯着他。 渐渐地,男孩呼吸顺畅,眼中有亮光。 众人见状,悄声嘀咕。 “这……这算是好了吗?” “见效太快了吧?此乃神药?” “慕容姑娘还没发话呢,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一个身着绿色罗裙的姑娘回忆道。 “连姐姐,我之前就听父亲说,战王妃精通医术,曾医治过太后,现在看来,传言非虚啊。” 连翘还沉浸在诧异之中,无法自拔。 慕容湘云身为北燕第一女神医,当众误诊,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没想到,拆穿她的不是别人,而是沐芷兮。 她和沐芷兮也算是旧相识,从不知道她懂医。 更别说,她比慕容湘云还厉害,一颗药丸就把那孩子医好了。 要不是她亲眼所见,无论如何都不会信。 不到一刻钟,那孩子停止了抽搐,面色变得红润。 妇人见此 ,张着嘴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冬儿抬头看向自家小姐,懊悔不已。 早知对方有真本事,她就不多嘴了。 现在,她家小姐骑虎难下了。 慕容湘云亲自蹲下身,给那孩子把脉。 脉象稳健有力,不似之前那般虚弱。 就这么痊愈了? 慕容湘云心中存着疑惑,想要向沐芷兮讨教一二。 “沐姑娘,这孩子……” 沐芷兮从铺子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帮黑衣银袖劲装护卫。 “都说慕容姑娘是北燕第一女神医,今日一见,真让人失望。” 待她走近,众人才得以看清楚她的脸。 这张脸妖而不媚,一双杏眼清澈灵动,嫣然一笑百媚生,使人心神荡漾。 原本誓死帮慕容湘云说话的几个纨绔子弟,此时全都被沐芷兮勾了魂,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两条腿不听使唤地往上凑。 秋霜看到王妃下来,赶忙近前伺候。 有王妃在,她的腿也不抖了。 “慕容姑娘既然输了,就请交出你手中的金丝。” 沐芷兮话音刚落,冬儿便赶忙替自家小姐拒绝。 “金丝是我们慕容家的宝贝,怎可给你这个外人! “小姐,您不必怕她,有这么多护卫在,她奈何不了我们。” 冬儿用眼神示意,慕容家的护卫们杀气顿现。 白霜霜掂了掂手中的皮鞭,嘴角一撇。 小样儿,还挺横。 沐芷兮勾唇一笑,眼中的冰冷肃杀,令人不寒而栗。 “真 是滑天下之大稽。慕容家虽不是什么高官显贵,在北燕也算响当当的大家族。” “慕容姑娘误诊在先,失信在后,还想在这大街上动武?” “天子脚下,你们当北燕律例是摆设么”。 “我倒要看看,今日若是不交出金丝,往后慕容家如何立足!” 她的手轻轻一挥,身后的护卫便迅速上前聚拢,将慕容湘云和其他人团团围住。 一看这架势,看热闹的小老百姓都做鸟兽散。 对方带了这么多人,冬儿慌了,指着护卫们怒骂。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沐芷兮眼带笑意,看了眼那个勉强恢复精神的男孩。 “慕容姑娘,误诊,是会死人的。我若告你草菅人命,你可服气?” 慕容湘云的眸中淡定不再。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对方出手,那个孩子,必死无疑。 但,他本来就快死了,与她何干。 说她草菅人命,实在欺人太甚。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欺辱我们慕容家,不怕我们报官吗!” 冬儿的气焰非常嚣张,补充了句。 “我家老爷和司马大人是旧交,司马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秋霜气愤不已,直接回呛。 “司马大人算什么,我家主子还是战王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呢!” 这话一出,冬儿瞬间就蔫儿了,脸色震惊不已。 “什么?王……王妃!?” 王妃不可怕,可怕的是战王! 她们竟然得罪了战王妃…… 第214章 以死相要,你尽管试试 面纱下,慕容湘云一脸错愕。 这个女人,竟是传闻中,那个一无是处的战王妃! 此刻,那些还留在边上凑热闹的众人,早就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朝着沐芷兮行礼。 “草民参见王妃——” 之前对沐芷兮口出恶言的几个人,现在更是冷汗直冒。 他们跪在地上,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早知道这位就是战王妃,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对她不敬啊。 都怪他们有眼无珠,不识王妃真面目。 那些个纨绔子弟,方才还在肖想沐芷兮,得知她的身份后,全都呆住了。 没想到,战王妃竟如此美丽动人。 那眉眼、那身段,勾得人心里七荤八素的,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连战王都不例外啊。 妇人抱着孩子,对沐芷兮的态度大变。 “原来是大慈大悲的战王妃,民妇感谢王妃相救,王妃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 她拉着自己的孩子一同跪下,给沐芷兮磕头。 想到自己也曾对王妃不敬,非常害怕。 白霜霜知道沐芷兮想要金丝,催促道。 “王妃与你们打赌,说好了,你们输了,就乖乖交出金丝。 “动作快点,否则刀剑无眼,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 冬儿躲在慕容湘云身后,方才的嚣张不再,只剩下恐惧战兢。 “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命要紧,还是先把金丝给他们吧。” 凶残暴戾的战 王,就是十个慕容家加到一块儿,也得罪不起啊。 为了一根金丝,赔上这么多条人命,确实不值。 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慕容湘云袖子里的手紧握,看着笑容意味深长的沐芷兮,心绪复杂。 金丝是慕容家的传家之宝,她及笄后,求了父亲许久,父亲才把这金丝传给她。 若是被父亲知道,她就这么输掉了金丝,定会大发雷霆。 她真后悔,答应了这场荒唐的赌局。 要怪,就怪她过于自信,以为自己肯定不会输。 众目睽睽之下,慕容湘云对着沐芷兮行了一个大礼。 “民女自知医术不精,愿奉上黄金万两,向王妃赔罪。恳请王妃,放过金丝。” 沐芷兮就知道慕容湘云不舍得。 但那又如何。 金丝原本就不是她慕容家的宝贝。 当初,为了这根金丝,慕容正那个伪君子残害无辜,逼得姨娘流落西境。 说什么医者仁心,呵,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真要做个仁医,就别把诊金抬那么高啊。 还真有那些傻子,把慕容家视为救世主。 她目光清冷,幽幽地说道。 “黄金万两又如何,本王妃对金银不感兴趣,独独看上你手里那根金丝。” 慕容湘云脊背一凉,轻咬下唇,犹豫不决。 金丝是万万不能给的。 但战王府,也是得罪不起的。 “王妃喜欢,臣女回府后便命人赶制。” “本王妃虽然见识少,却也知 道,这根金丝,乃是用极品玄金炼制,且不说工艺有多复杂,用来浸泡金丝的药材有多难寻,单就这玄金,慕容小姐想用什么来糊弄?” “换句话说,如果这金丝随随便便就能赶制,慕容家又何必如此宝贝你手中那根?” “想拿根假的来糊弄本王妃?慕容小姐,你胆子不小啊。” 慕容湘云心头微颤,只觉得寒气逼人。 战王妃竟对金丝如此了解,是她低估她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场赌局而起。 若不是这场赌局,战王府的人,根本没有理由强要她的金丝。 可现在,她输了赌局,成了不占理的那方。 即便是闹到皇上那儿,她也保不住金丝。 不止丢了金丝,连同慕容家的声誉,她这神医的美名,也都一并没了。 这后果,她承担不起。 “战王妃,君子不夺人所爱。”慕容湘云态度决绝。 沐芷兮唇角一扬,讪笑道。 “本王妃是女子,不是君子。” 慕容湘云看了眼战王府的护卫,视死如归。 “家父有言,金丝在,人在,金丝亡,人亡,王妃若执意如此,那臣女这条命,也一并给了你吧。” “小姐!万万不可啊!”冬儿吓得赶紧上前,生怕小姐想不开。 沐芷兮不为所动,甚至眼中笑意更浓。 “慕容小姐想要以死相逼,那就没意思了。” “你是死是活,本王妃不在乎。” “若你真的为了一根金 丝了结自己,我会做件好事,把你尸首送回慕容家。” 慕容湘云瞳孔微缩,眼底泛着丝丝恨意。 “好,我给。” 她拿出金丝,交给冬儿。 冬儿颤抖着手,眼眶都红了。 这可是慕容家的宝贝啊! 老爷要是知道了,只怕会受不住这个刺激。 白霜霜在一旁冷哼了声。 活该! 让你们臭显摆。 这下知道低调做人有多重要了吧。 慕容湘云无比心痛地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 “王妃已经得到了金丝,可以放我们离开了么。” “那是自然。” 沐芷兮一挥手,护卫们全都后退,给马车让出了一条道。 慕容湘云刚转身,沐芷兮笑着提醒。 “刘家就一个宝贝儿子,慕容小姐可要小心些,别再诊断出错,害了刘公子。” “多谢王妃提醒。”慕容湘云敢怒不敢言。 没了金丝,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刘家诊治。 一定要尽快将这事儿告知父亲。 冬儿低着头,不敢看沐芷兮。 她刚才嚷嚷得最厉害,害怕被报复。 马车平安无事离开后,她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王妃姐姐,慕容家的金丝真这么宝贝吗?值得你亲自出马?”白霜霜大.大的眼睛满了好奇。 “不是慕容家的。”沐芷兮意味深长地更正道。 她看着金丝,便想到已死的姨娘。 她自小被姨娘带大。 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当年淮山一战,姨娘为了保护她,惨死在那些人的手中。 她知道,姨娘到死都怀着对慕容家的仇恨。 慕容家欠姨娘的债,她会替姨娘讨回来。 这根金丝,她就算熔了它,也不会白白便宜了慕容正。 “主子,王妃赢了。” 萧熠琰听到陆远的禀告,并不意外。 “算一算,本王这次赚了多少。” “回主子,净赚五千两。” 萧熠琰看了眼陆远手中的贴条,“拿去分了。” “是!” 陆远一个激动,连声儿都变大了。 今天一共带了五十个护卫出来,分这五千两,每个人到手一百两,简直是天降横财! 王妃就是财神爷啊! 相比之下,萧景逸就没那么开心了。 他的银子全赔光了,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懊悔不已。 失策啊。 早知道他就押沐芷兮赢了。 某护卫哭丧着脸,鼓起勇气问。 “主子,属下的银子……” 主子自己下注也就罢了,还把他那点碎银给拿了。 他一个护卫,存点银子容易么。 那可是他的老婆本啊。 看看人家战王府的护卫,再看看自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弱弱地问一声,现在跳槽还来得及么? “连姐姐,连慕容湘云都输给了战王妃,那个女人不好惹啊。” 连翘双眼一眯,嫉恨不已。 “得意什么,别忘了,她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呢。” 有这个把柄在,沐芷兮就得乖乖听她的。 第215章 抓到刺客 妇人抱着被医治好的孩子,感激不已地磕头道谢。 沐芷兮神情淡漠地瞥了眼母子俩,转身离去。 白霜霜回到荣国公府后,火急火燎地跑到兄长白祁的院子,等不及要将今日所见所闻告诉他。 “哥,王妃姐姐今天……” 刚跨进门槛,就看到白祁摇摇欲坠,险些摔倒。 “哥!”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稳稳地扶住他。 “你赶快坐下!”白霜霜吓得脸色苍白。 哥哥体弱多病,每天都要喝药,十年如一日,到现在,身体不止没有好转,还越来越差。 要是没人在身边伺候,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道。 白祁的额头上渗出汗珠,风一吹,他就止不住咳嗽。 即便穿得不少,还是能感觉到阵阵寒意席卷而来。 “哥,你的药呢?熬好了吗?” 白霜霜拿了件披风,给他搭上。 别人家,都是哥哥照顾妹妹、保护妹妹,他们则刚好相反。 兄长体弱,小时候就经常被同龄人欺负。 每次都是她这个妹妹站出来,替他教训那些小鬼头。 药很苦,她每次看哥哥喝药,心里就很难受。 她最大的愿意就是,希望哥哥能够像普通人一样,不用被人喊做“药罐子”。 白祁不想让自家妹妹担心,转移话题。 “你刚才说,王妃怎么了?” 白霜霜瘪了瘪嘴,“哥,你都 这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情说那些。” 白祁温和一笑,“我没事,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话音刚落,他又控制不住地开始咳嗽。 白霜霜见他脸色惨白,心揪了起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 “哥,王妃姐姐医术高明,比慕容湘云还厉害,我去求求她,让她给你治病吧!” 听闻这话,白祁拧眉回了句。 “我们如何能让王妃纡尊降贵……” 白霜霜心直口快,脱口而出,“哥,王妃姐姐人很好的,你放心,我一定能把她找来!” 与此同时,战王府。 沐芷兮将赢来的金丝放进木盒子里,也算了却了一件心事。 萧熠琰站在她身后,语气平静地问。 “你当时离得那么远,怎知慕容湘云诊错了?” “因为我够厉害啊。” 沐芷兮笑嘻嘻地回了句,顺手将木盒藏到梳妆台的暗格里。 前世,慕容湘云误诊,导致那孩子不治而亡。 慕容家为了声誉,暗中派人将孩子的母亲灭口。 这些事,都是后来师父告诉她的 说起她那个师父,应该也快到了北燕了吧。 她看着铜镜里萧熠琰那张冷峻的脸,调侃道。 “夫君,我听陆远说,你今日被几个姑娘缠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萧熠琰冷哼了声,甚是不屑。 “都是些不知死活的,不提也罢。” “我还听说,七皇子这次押了慕容湘云。赔了很多银子。” “他活该。”萧熠琰又是一声冷哼。 “夫君,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沐芷兮突然话题一转,令萧熠琰有些猝不及防。 他见她表情严肃,就知道这事儿或许很棘手。 “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她铺垫了许久,语气稍缓。 “我想为谨之谋个差事,让他收收心。” “怎么,放不下他?”萧熠琰冷眸微沉,透着几分不悦。 叶谨之若是她亲弟弟也就罢了,他绝对二话不说,保他荣华富贵,一辈子不愁吃喝。 但,偏偏他看得出来,叶谨之那厮,千方百计地想要让兮儿跟他回西境。 他不可能在身边养一头狼。 “谨之命苦,他本性不坏。” 萧熠琰叹了口气,对她妥协,“好吧。既是你的意思,本王自会成全。” 说完,将她揽入怀中,粗粝的手掌轻抚她的小腹,眼中满是期待。 “在外面逛了一天,累了么,我帮你捏捏腿?” “有劳夫君。”沐芷兮浅浅一笑,眸光清澈灵动。 嘭! 屋外一声闷响,惊起树梢上的雀鸟。 它们扑棱着翅膀飞离这是非之地,掉落一地羽毛。 月光森冷,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倒在地上,伤口汩汩流血。呼吸孱弱。 护卫们将他团团围住,陆远立马前去禀告。 “主子,我们抓了一个刺客,戴着鬼面具,应该是无极门的杀手。” 沐芷兮眸色微凝,抓着萧熠琰的胳膊,恳求:“夫君,留他一命,我有话问他。” 她起身至外面,见到了那个鬼面杀手。 无极门的弟子也分三六九等,能戴上鬼面,至少是护法级别的。 他伤得不轻,后背上一道大口子,皮肉外翻,甚至能够看到嶙峋的白骨。 见到沐芷兮,他强忍着伤痛,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抱拳行礼。 “见过主子。” 秋霜胆儿小,吓得不敢上前。 沐芷兮冷声问:“你是叶谨之的人?” 鬼面男人艰难开口,“是。” “除了你,这府中可还有其他人?” “只有我一个……” “我不是你主子,回去告诉叶谨之,我这儿不需要人。” “王妃就是主子。”鬼面男十分固执地更正。 沐芷兮已经不想再和无极门有任何瓜葛,狠下心来,对陆远吩咐:“把他丢出去。” “是!” “主子,不要赶我走,属下有要事禀告!”鬼面男几乎要撑不住,血腥味四溢,死亡悄然逼近。 沐芷兮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说,什么事。” “此事关乎无极门,属下只能同主子一人说。” “绝无可能。”萧熠琰寒声拒绝。 这刺客若是来者不善,兮儿岂不是很危险么。 鬼 面男握着佩剑,将它杵在地上,两手攀着它,十分艰难地站起身。 他每动一下,背后的伤口就令他痛不欲生。 “战王殿下若不放心,也可以在场。主子,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沐芷兮看向萧熠琰,“夫君怎么看?” 萧熠琰一手揽着沐芷兮的肩膀,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他的眼睛漆黑锐凛,对着众护卫命令道。 “所有人,退下。” 鬼面男见护卫都离开,这才恭恭敬敬地向沐芷兮禀告。 “我们已经查到,收买无极门弟子,让他们刺杀战王殿下的,是北燕六皇子——萧陌桓。” 这个消息,确实很重要。 前世,沐芷兮和萧陌桓从未打过交道。 她只知道,他和二皇子萧临渊关系亲近。 “你如何确定此事与萧陌桓有关?” 或许,他也只是萧临渊手中的一枚棋子呢? 鬼面男解释说。 “二十多年前,无极门惨遭灭门,幸存的弟子们分散各处。 “时至今日,其中一股势力就被养在萧陌桓手下。 谨之公子命我等调查此人,发现他行踪诡异,且武功深不可测,不似表面那么简单。主子应当小心提防……” 咚! 鬼面男强撑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然而,当沐芷兮细想关于萧陌桓的事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216章 楚嫣然遇刺 命人将鬼面男送走后,沐芷兮语气稍软。 “夫君,萧陌桓养了一批无极门的杀手,此事,估计就连萧临渊都不知情。 “此人的势力,不容小觑。” 如此一来就能想通了。 若不是有萧陌桓在当中牵线搭桥,皇后他们根本不会和无极门的杀手有来往。 就是不知,是谁借了谁的刀。 萧熠琰扶她坐下,“萧陌桓平日里不争不抢,本王倒是小看他了。” 沐芷兮一直以为,皇子之中,只有萧承泽会装。 没想到萧陌桓比他还厉害。 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萧陌桓的真实实力。 她从未将他放在眼里,以为他只是萧临渊的忠心追随者,想要帮助萧临渊登上皇位,做那从龙之臣。 像这种从来不将野心外露的人,才是深不可测。 他的存在感一直不强,原来是暗中蛰伏,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夫君既已知道此事,以后也当小心萧陌桓。” “本王在萧陌桓身边安插了眼线,这些年来,他们并未察觉到萧陌桓有什么异常,如此看来,萧陌桓行事谨慎,很难抓到把柄。不过,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夜渐深,萧熠琰摸了摸她的脑袋,撇开这严肃的话题。 “不早了,上床歇息吧。” “嗯。”沐芷兮应得快,心里还在想萧陌桓的事。 他一个皇子,如何会 和无极门扯上关系? 无极门那些弟子,又怎会甘心听命于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难道是为了银子? 另一边。 城郊。 楚嫣然被安排在旧宅几个月,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萧熠琰。 她十分不解,萧熠琰意欲何为。 照理说,她和他母妃容貌相似,他应该会将她留在身边。 但他除了让人给她治伤外,未曾和她有过半点亲近。 既然不喜她,为什么又要留着她? 她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事儿,突然,一个黑衣人从外面翻了进来。 “主子有吩咐了吗?” 楚嫣然在这儿憋得慌,见到个活人,有些许激动。 这么久了,主子一直没有派人过来,她还以为主子不要她了。 “主子有令,一个月内,你若还是无法接近萧熠琰,死。” 一个“死”字,令楚嫣然禁不住发出冷颤。 她双目无神。后退几步,小腿肚撞到床沿,无力地坐了下去。 “主子他,真是这么说的吗……” 她对主子忠心耿耿,为他牺牲了那么多。 他当真如此无情? 黑衣人只负责传话,语气分外冷酷。 “主子说了,弃子没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你好自为之。” 扔下这句话后,他从窗户翻了出去,留下楚嫣然一人,身处黑暗之中,宛若入了泥淖,越陷越深。 她在那个男人心里,就是一个 弃子吗。 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滴在衣裙上,晕开一层忧伤。 次日。 天刚亮,外面响起叩门声。 “启禀主子,城郊那女人出事了!” 萧熠琰眸色微紧,立马坐起身,窸窸窣窣地穿上外衣。 “夫君,是楚嫣然吗?” 沐芷兮从身后抱住他,刚睡醒,双眸惺忪,身体娇软地靠着他精壮的后背,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萧熠琰转过身,将她放回到被窝里,俯身亲吻她的额头,语调温和,耐心地解释。 “楚嫣然背后的势力还未查清楚,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现在还早,你继续睡,等我回来一起用早膳。” 沐芷兮困得睁不开眼,揪着他的衣襟,声音低软,平添几分缠绵。 “你非要亲自去吗……夫君,我想你抱着我睡……” 说着,她闭着眼睛,像只温顺的猫,凭着感觉抱住他的腰,直往他怀里钻。 “兮儿,听话。先松开。”他试图掰开她的手。 “嗯~~”她不安地嘤咛了声,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腰。 萧熠琰无奈扶额,暗自叹了口气。 他不能推开她,只能等她熟睡后,再将她的手从自己腰上解开。 陆远在外面候了许久,总算把人等出来了。 “主子,楚嫣然遭行刺,伤得很重,小六已经找了大夫,刚才传消息来,说人可能不行了 。” 禀告完这事后,陆远接着补充。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小八已经查出楚嫣然的身世,果真如主子您所猜测的那样,她是……” 他担怕隔墙有耳,关键的话戛然而止。 光是听到这儿,萧熠琰就已经明了。 他深邃的眸中,顿时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马上备马。” “是!” 马蹄飞快,从战王府出发,穿过热闹的集市,不过一刻就到了城郊。 萧熠琰到的时候,大夫还在为楚嫣然止血。 暗卫小六守在门外,朝着萧熠琰恭敬行礼。 “属下见过主子。” 萧熠琰双目平时前方,眼眸轻眯,“刺客,抓到了么。” “回主子,还在追查。” 话音刚落,大夫出来了。 “启禀王爷,里头那位姑娘失血过多,幸好并无性命之忧。她现在需要静养,要想痊愈,得用上等人参进补。” “陆远。” “属下在。” “从府中调几个伶俐的婢女过来,好好照看。” 话落,他移步进屋,看了眼床榻上面色略白的女子。 母妃的族人,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楚嫣然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萧熠琰过来。 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真的会来看她。 果然,他虽不喜她,却也不想让她死。 萧熠琰负手立于窗边,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王爷……” 她张开干 裂的唇,柔声唤道。 “醒了是么,正好,本王有话同你说。” 他的声音冷酷,透着股生人莫近的孤傲。 …… 沐芷兮依稀记得,萧熠琰说过,很快就会回来,跟她一起用早膳。 她醒来后,洗漱完毕,过了许久,也不见他的人影。 李嬷嬷将精心准备的早膳端过来时,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秋霜,王爷呢,还没回来吗?” 秋霜已经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这次仍然失望而归。 “王妃,还是没有瞧见王爷,要不您先用膳吧。” 沐芷兮两手撑着下巴,心不在焉。 楚嫣然遭刺杀,他就那么紧张? 这个时候,他还在陪她吗? 即便他是为了弄清楚,楚嫣然背后的势力,才会留下她。 但她这心里,总是感觉怪怪的。 她正用早膳的时候,一个婢女恭敬有礼地上前来。 “王妃,连家小姐登门拜访,想要见您,这是她的拜帖。” 沐芷兮皱了皱眉,“连家小姐?哪位?本王妃认识吗?” 秋霜赶忙在一旁介绍。 “王妃,您不记得了吗?连家小姐是二小姐的闺中好友,小时候,她经常伙同别人欺负您呢。 昨日,她还想勾引王爷呢。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沐芷兮将拜帖放在一边,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道弧度。 欺负过她的人么。 有意思。 第217章 入战王府为妾 下人领着连翘主仆进入后院,听到婢女低声感叹。 “小姐,战王府好大啊,比咱们连府大多了。” 连翘笑了笑,却不说话。 她若是做了这战王府的女主人,连家在这皇城都能横着走了。 这是她头一回来战王府,没想到,府中竟如此奢华。 普通人家视若珍宝的东西,在这里随处可见。 什么珍珠玛瑙,在这儿都是用来装饰廊檐的。 还有那些奇花异草、假山玉石,全都是银子堆出来的啊。 怪不得昨日战王殿下,一出手就是八万两,和这些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她要是成了战王殿下的人,必定也能每日穿金戴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主仆二人到了主院后,望着那白玉石雕刻的拱门,赞叹不已。 平日里,那些首饰铺里的白玉,光是指甲盖那么点,就要几百两银子。 这么一大块玉石,她们从未见过。 婢女暗想,随便从上面撬下来一块儿,都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吧。 进了拱门,连翘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院子里的装饰和摆设,她都很满意。 唯独墙角那一方花圃,看着不太顺眼,和府中的富贵格格不入。 以后,她要把这花圃改成纳凉的地儿。 …… 城郊。 听了萧 熠琰所说的,重伤在身的楚嫣然满脸震惊。 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玄冥国人!云妃娘娘,怎么会是我姨母……不会的,我明明就是……” 她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主子收留,为他卖命。 主子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萧熠琰始终背对着她,沉声道。 “你既是玄冥国人,本王自会保你性命。 “告诉本王,到底是谁指使你接近本王的。” 楚嫣然嘴唇颤抖,陷入两难境地。 若云妃是她姨母,那战王就是她的表兄,是她真正的亲人。 她不能背叛主子,也不能伤害战王。 她到底该怎么选…… “主子,连家小姐去府上了。”陆远及时来报,打断了屋内二人的谈话。 萧熠琰眉头微皱。 “哪个连小姐?” “就是昨日那位连翘姑娘。” 萧熠琰面露不悦。 战王府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出的么。 …… 连翘正在畅想未来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这么久没见,本王妃差点认不出连姐姐了呢。” 沐芷兮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她一个激灵。 “王,王妃?” 连翘还没缓过劲儿来,转身面对沐芷兮,敷衍地行了一礼。 秋霜看到连翘,想起王妃 小时候受过的欺负,愤懑不平。 这个女人竟有脸来战王府,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沐芷兮吩咐秋霜:“给连小姐上茶。” “是,王妃。” 秋霜看起来温顺听话,心里面,恨不得把茶水泼到连翘脸上。 当年,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王妃怎会染上怪病。 可怜她小小年纪被送到乡下,几年未曾回府,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都说女大十八变,兮儿妹妹的变化真不小呢。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经常在一起戏耍的,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妹妹你身子弱,走在平地上都能摔。 哈哈哈……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日子真是无忧无虑啊。” 连翘一副跟沐芷兮很熟络的模样,和她有说有笑地聊起儿时趣事。 沐芷兮听着她所描述的,内心毫无波动。 反倒是一旁的秋霜,那叫一个生气。 说什么一起戏耍,其实是她们几个合伙戏弄王妃。 还说平地摔跤,分明就是她们故意绊倒王妃。 她们几个是无忧无虑,可怜王妃小时候常受欺负,每晚都做噩梦。 这个女人,怎么能用这样的口气揭人伤疤啊! 还一口一个“兮儿妹妹”,真不要脸! 王妃才不 会跟这种人做好姐妹呢! “连姐姐的记性真好。” “那是自然,以前发生的事,我到现在还都历历在目呢。” 连翘冷不防地搭上沐芷兮的手,身体微微前倾,面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沐芷兮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触碰,故作纯真地问。 “连姐姐是专程过来,与我叙旧的吗?” 连翘的眼底闪烁着精明,瞥了眼她身后的秋霜。 沐芷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思,笑道。 “秋霜,你先去厨房帮李嬷嬷吧。” 秋霜担心王妃受欺负,不想走。 但,触及王妃眸中一闪而过的凌厉,她还是乖乖退下了。 转念一想,这是在战王府,那么多护卫保护王妃,连翘一个女子,肯定没那么大的胆子。 除非,她存心找死。 秋霜走开后,连翘脸上的笑意不在,原型毕露地朝沐芷兮一瞥。 “沐芷兮,若你父亲不是当朝丞相、你外祖父不是安远侯,你以为,就凭你,能嫁给战王殿下?” 看她变脸比翻书还快,沐芷兮唇角一扬,忍不住笑了。 “真巧,连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可是怎么办,偏偏我是丞相千金、是安远侯的外孙女。” 她用天真的口气说着扎心的话,连翘咬紧了后槽牙,压低声音。 “沐芷兮,你听仔细了,我要入战王府。” 闻言,沐芷兮只觉得无比讽刺。 一个无权无势、无才无德的连家小姐,怎么有脸说这话。 她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脑袋被门挤了。 不过,她这副傻样儿,倒是给她增趣不少。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沐芷兮饶有兴趣地问:“我是觉得挺好笑的,连姐姐想要进战王府,为何要与我说?” “你不是战王妃么,给王爷纳妾这种事,理应是你这个王妃的本分。王爷早晚要纳妾的,我要你帮我。”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她眨巴着眼,笑意没入眼角,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连翘突然严肃又厉害地,抓住她的胳膊。 “为什么?沐芷兮,你别忘了,我知道你的秘密。” 沐芷兮毫不畏惧地看着她,反而笑得越发灿烂。 “连姐姐知道我什么秘密,不如说来听听?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以前的事儿都忘得差不多了呢。” 连翘环顾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在场,靠近沐芷兮,用仅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幽幽地开口。 “战王妃,你把荣国公世子害得这么惨,真的说忘就忘了?” 沐芷兮神色一怔。 荣国公世子? 白祁? 她什么时候害过他了? 第218章 杀一儆百,你也配? 沐芷兮面色从容镇定,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见她沉默不语,连翘以为她心虚了、害怕了。 于是,她借着这股劲儿进一步威胁。 “只要你让我进战王府为妾,我便一辈子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荣公国世子恶疾缠身,都是因你沐芷兮而起。 “众所周知,王爷和世子关系亲厚,要是王爷知道,你把他的好兄弟害得这么惨,肯定会休了你。” 连翘说得信誓旦旦,眼中的野心和恶毒昭然若揭。 先让沐芷兮把她弄进战王府,等到她日后得到王爷的宠爱,再将此事告知王爷,把沐芷兮从王妃之位上拉下来。 如此一来,战王妃的位置就是她囊中之物。 沐芷兮更想弄清楚,白祁那事儿是什么情况。 她坦荡无畏,浅笑间,眼底深藏肃杀冷意。 “连姐姐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呢,你说我害了世子,可有证据?若没有证据,那就是造谣生事,污蔑本王妃。” 她的语气稍微强硬,连翘以为她恼羞成怒,不愿提起当年之事。 她对着沐芷兮不怀好意地笑笑,胸有成竹。 “你果然害怕了吧。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战王妃,就能高枕无忧了。 “世子本就 体弱,儿时,要不是你把他拉下寒潭,她怎会落下恶疾,只能靠药物吊着一条命……” 连翘正说得慷慨激昂、正义凌然时,秋霜端着点心过来,听到这番话,直接把点心一扔,卯足了劲儿朝连翘撞去。 “住口!不许你诬蔑王妃!” 砰! 秋霜跑得飞快,那股力量从她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来,汇聚于她那颗脑袋,精准无误地撞上连翘的后背。 这一撞,猝不及防。 连翘身边的婢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自家小姐被撞倒在地。 她摔了个四仰八叉,活像乌龟翻身,半天起不来。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小姐!”连翘狼狈地爬起身,一看是沐芷兮的贴身婢女,怒气盛然。 “小姐,您没事儿吧……”婢女上前,帮连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连翘正一股气没处发泄,怒推婢女。 “你这废物,有没有事儿,你眼睛看不到吗!” 旋即,她气势汹汹地走到秋霜面前,抡起胳膊,“小贱蹄子!” 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下来,秋霜来不及躲开,本能地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声音没响。 反倒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紧接着,就是女人宛若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沐芷兮, 你疯了!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沐芷兮紧扣着连翘的手腕,骨节摩擦,钻入心扉的痛。 尽管如此,她依旧面不改色,脸上那人畜无害的浅笑褪去,浮现一抹冷冽。 “你当这是连府么。秋霜是我的人,平日里我都舍不得打骂,你倒好,当着我的面对她动粗,怎么,给你跟鸡毛,你还当令箭了是吧。 “在这战王府,别说是一个婢女,就是一块石头、一棵草,你也不配碰!” 连翘痛得不行,生怕骨头断了,不敢动。 她冷汗涔涔,嘶哑着声音警告:“你……你敢伤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公诸于世……” 沐芷兮冷冷一笑。 “那我也不介意,先来个杀人灭口。” 咔! 连翘的腕骨彻底断裂,痛得她“哇哇”大叫。 护卫们看到受伤的不是王妃,便都站在原地待命。 区区一个连家,居然也敢来战王府放肆,这不是茅厕里点蜡烛——找死(屎)么。 连翘倒在地上,痛得眼泪直飙。 “沐芷兮!你这毒妇!我要去王爷面前揭发你,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你死定了,荣国公府不会放过你的!” 她声音尖锐,疯狂叫嚣,连滚带爬地起身,想要离开。 然而,护卫却拦住了她。 “你,你们 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护卫蔑视道。 “干什么?你对我们王妃不敬,还想这么一走了之?当我们这些护卫是摆设么!” 婢女吓得两腿直哆嗦。 “小姐,他们这是不让我们走吗……” 早就听说战王府的护卫个个凶神恶煞,她和小姐难道要命丧于此? “沐芷兮,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秋霜双手掐腰,怒怼:“我家王妃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她早就看这个连翘不顺眼了。 只是没想到,这女人还敢提起当年那件事儿,用它来要挟王妃。 呸!真是不要脸! 连翘面色铁青,对着秋霜怒斥,“你一个贱婢,也敢来教训本小姐?” 沐芷兮坐在石桌旁,一手搭在小腹前,一手放在桌上,手指轻敲桌面,游刃有余地揶揄。 “怎么,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么。你有几只手够我废的?” 连翘环顾四周,稍显慌乱。 但她仍然死不悔改,“沐芷兮,你别得意!等王爷回来,你就死定了!” 秋霜一听这话,越发气愤。 她是将自己当成府中的主子了? 等王爷回来,要死也是她死。 沐芷兮云淡风轻地喝了口茶,唇边蔓延肆意冷笑。 “想入王府为妾的人中,你连翘不是第一个,也不会 是最后一个。 “本王妃心眼小,善妒,从来没有要给王爷纳妾的想法。 可是啊,总有那些不自量力的人,什么阿猫阿狗都以为本王妃好欺负,要来与我争。 为永绝后患,我想了个法子,叫做——杀一儆百。” 她故意拖长尾音,配合她眼中料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触及她眸中的决绝,连翘止不住一个颤栗。 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女人,还是那个软弱好欺的沐芷兮吗? “你,你就不怕我把那件事……” “你若不怕连累整个连家,尽管试试。”沐芷兮架起一条腿,嘴角的弧度扩大几分。 她话语中的威胁意思显而易见,连翘到底是没这个胆子。嘴唇微微颤抖。 “来人。” “属下在!”护卫们齐声回应。 “此女子对本王妃不敬,还妄想勾引王爷,扒光她的衣裳,丢出去。” “遵命!” 几个护卫合力,将连翘架了起来。 她吓得扑腾胳膊挣扎反抗。 “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连家小姐,我爹是……” 沐芷兮很不耐烦地皱眉,“真啰嗦。堵上她的嘴。” “不,别碰我——”连翘一脸绝望。 青天白日的,她要是被赤身丢到外面,以后都没脸见人了啊! 第219章 没脸见人,不看白不看 秋霜这才明白,何为杀一儆百。 连翘别有居心地想要入府为妾,王妃直接把人扒光了衣服丢出去,给其他女子提个醒。 敢打王爷的主意,这就是下场。 怪不得,王妃明知连翘居心不良,还让她进来了。 见沐芷兮是认真的,连翘赶忙跪在地上求饶。 “王妃,不要,我错了!我求求你,求你高抬贵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管她怎么认错,沐芷兮都无动于衷。 她清冽刺骨的目光落在连翘那慌张无措的脸上,美目中升起些许笑意。 “战王妃,我家小姐真的知错了,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赶紧把人丢出去,别饶了王妃的清静。” 府门口。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听到里面鬼哭狼嚎似的。 不一会儿,连翘衣不蔽体地被丢了出来,甚是狼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双手捂着身前,尖声怒吼。 “滚开!都滚开啊!再看,本小姐挖了你们的眼睛!” 她越是这样喊,男人们越兴奋。 不看白不看。 衣裳又不是他们扒的。 “这千金小姐就是不同,长得细皮嫩肉的。” “皮肤是不错,就是这身材差了点。” “我也是这么觉得。比起那万花楼的姑娘,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 众人的污言秽语,犹如万箭穿心,刺得连翘透不过气来。 几个地痞流氓十分大胆地趁机占便宜, 吓得连翘惨叫不断。 “啊啊啊!谁!哪个混蛋……” 终于,她受不住刺激,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白霜霜替自家兄长求医,马车突然停下来,她好奇地探出头询问马车夫。 “发生何事,怎么不继续走了?” 马车夫手里拉着缰绳,同样疑惑不解。 “回郡主的话,王府外围了一大群人,把路给堵了。” “本郡主下来走,你把马车停好。” “是,郡主。” 白霜霜直接跳下马车,带着婢女走入人群。 听到人群喧嚷声,她越发稀奇,“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百姓们对战王府都是避之不及。 今天倒是新鲜,一个个都不怕死地往这儿挤。 “战王妃真够狠的,连家小姐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何止是没脸见人,清白不保,嫁人都难咯。” 听到这些议论,白霜霜迫不及待地挤到了最前面。 看到人后,她可算明白,今日这热闹从何而来。 只见那连家姑娘身无一物,玉体横陈于王府外,人已经没了意识。 “郡主,奴婢打听到了,都说是这连小姐不知廉耻,想要勾引战王殿下,入府为妾。 战王妃一气之下,命人将她……将她这样了。” 婢女未经人事,有些话难以启齿,只能一嘴带过。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白霜霜只觉大快人心。 “哼,活该,也不看看自己 什么样子,这般恬不知耻,就该吃吃苦头。” 王府内。 沐芷兮解决了连翘后,将秋霜叫到跟前。 “当年荣国公世子那事儿,你知情?” 她微微抬眼,目光打量秋霜时,看到她神情恍惚,整个人都是失神的。 秋霜不是冲动莽撞之人,刚才却情绪激动地冲了出来,徒手把连翘撞倒。 这说明,有些话,她不想让连翘继续往下说。 在沐芷兮的审视下,秋霜咬着下唇,忐忑不安。 “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那就别瞒着。” 沐芷兮目光如炬,仿佛能够穿透人的身体,直击灵魂深处。 见这事儿已经瞒不住了,秋霜只能实话实说。 “王妃,您六岁那年,立冬,府中宴客,连翘和二小姐她们放狗咬您。 您被恶狗追一路到了寒潭边,脚下一滑,不慎掉入寒潭。 寒潭偏僻,奴婢大声喊人来救您,还好这个时候世子出现了。 他跳入寒潭救人,您才捡回了一条命,世子之后昏迷了一天一夜。 您也因此染上怪病,被老爷送去了乡下。 奴婢不告诉您,是不想您自责,但这是也绝非连翘说的那样,是您害了世子” 秋霜边说边打量沐芷兮的脸色,担怕王妃因为这件事将罪于她。 明明这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以为没有人会再提起。 没想到,连翘竟然知道此事。 更没想到,她会混淆事实,以 此要挟王妃,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真无耻! 沐芷兮听完秋霜的讲述,表情严肃认真,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深沉。 说到底,此事的始作俑者是连翘和沐婉柔。 六岁的沐芷兮,掉入寒潭,被白祁所救。 白祁本就体弱多病,溺水寒潭,让他的病情加重,这可以解释得通。 但,沐芷兮染上怪病,这点值得推敲。 她正思索,下人来报。 “王妃,荣国公府郡主有事求见。” 沐芷兮收回托住下巴的手,甚是平静地吩咐道:“把人带去前厅,好生招待。” 前厅。 白霜霜有事相求,特意带上了礼。 见到沐芷兮,她赶忙起身,“霜霜见过王妃姐姐。” “郡主免礼,请坐。” “王妃姐姐,我刚才看到连翘了,听人说,是王妃姐姐让人把她扒光了丢出去的,我以后也要和王妃姐姐一样,看谁还敢跟我抢男人!” 沐芷兮笑了笑,调侃着问,“郡主难道是春心萌动,已有喜欢的男子了?” 白霜霜似乎是想到了某人,清秀的脸上,掺杂一抹别扭的异色,赶忙否认。 “才没有呢,王妃姐姐莫要取笑我了。 “我今日冒昧拜访,是有一事相求,望王妃姐姐能够答应。” 沐芷兮下巴微压,“郡主请讲。” 为了自家兄长,白霜霜迫不及待。 “我想请王妃姐姐给我哥治病……” 嘭! 正在斟茶的秋霜一时 惊讶,弄出了不合时宜的声响。 沐芷兮的目光淡淡一瞥,“烫到了么?” “王妃恕罪。”秋霜心虚地低着头。 “人没事就好,去换一杯吧。”沐芷兮对秋霜的异样心照不宣。 实际上,听到白霜霜刚才所说,她也有些诧异。 正好就这么巧。 她才得知寒潭那事儿,白霜霜就上门求医了。 “王妃姐姐,我兄长常年受寒毒折磨,夜不能寐,食则无味。 父亲找了许多大夫诊治,到现在也没有丝毫起色。 更甚者,还有人说,兄长活不过三十岁。 王妃姐姐,你昨日赢了慕容湘云,医术比她还厉害,我求你帮我兄长看看,说不定你有法子救我兄长。” 听完白霜霜的恳求之辞,沐芷兮毫不犹豫地应下,“郡主无需多言,我答应你。” “王妃姐姐,你,你说真的?”白霜霜甚欣喜。 没想到,王妃姐姐这么快就点头了。 “说起来,世子之所以变成这样,与我有一定关系。”沐芷兮对此事直言不讳。 虽不是她所为,但她既已成了沐芷兮,就当负起责任。 白霜霜脸上的喜悦凝住,“王妃姐姐,你在说什么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一旁伺候的秋霜身形一僵。 王妃难道要告诉郡主实情吗? 郡主性子冲动,又蛮横不讲理,她和世子兄妹情深,肯定不会原谅王妃的。 王妃难道没看到吗,她腰上还别着鞭子呢。 第220章 想死,本王成全你 得知寒潭一事后,白霜霜非常平静地说了句。 “原来是那事儿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沐芷兮微敛眉,“是世子同你说的么?” “嗯呢。”白霜霜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纯真不羁。 秋霜瞳孔放大,甚是惊讶。 郡主已然知晓,怎么一点都不生气,还愿意和王妃亲近? 白霜霜似乎看穿秋霜心中所想,一本正经地开口。 “兄长本就体弱,我从来没有觉得,是王妃姐姐你害了兄长。 实际上,我还要感谢王妃姐姐,让兄长放弃了求死的念头。” 她这么一说,秋霜更不明白了。 郡主莫不是糊涂了? “当年,兄长被病痛折磨,一心求死。听到有人呼救,他当即选择先救人。 我所知道的是,也就是那次救人,兄长意识到,他并非毫无用处。 苏醒后,他开始配合大夫的诊治,不再轻生。 兄长的身体虽大不如前,心却活过来了,这岂不是因祸得福么? 只是,此事有损女儿家的名声,兄长特意叮嘱,让我不可向外说,我也以为王妃姐姐早就忘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啊。” 听完白霜霜的解释,秋霜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起初,她还担心郡主会因此与王 妃交恶。 未曾想,当年,若非为了救王妃,荣国公世子本是要寻死的。 沐芷兮听了个首尾,大概了解整件事的经过。 只是,还有一些疑点未解。 与此同时,战王府外。 连家人得知连翘出事后,立马赶来。 女儿名誉尽毁,连怀准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马上把小姐送上马车!” 连家的护卫驱散了看热闹的众人,却也于事无补。 不过片刻,此事传遍大街小巷,满城的人都知晓,连家小姐勾引战王不成,被战王妃扒光衣服丢出府外。 “战王妃这次做得真够绝的,连家小姐这辈子算是毁了。” “她那不是活该么,得亏是王妃,换作战王殿下,何止是名声,性命都得交代在战王府。” “那可不,战王除了王妃,不曾亲近其他女子,连家小姐哪儿来的胆子,还想爬上战王的床?” “话说回来,连家好歹也不是小门小户,今日连家小姐公然受辱,连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咯。”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点头应和。 而此时,想要讨个公道的连怀准,正赖在战王府外。 正逢萧熠琰回府,连怀准扑倒在他马前,凄凄惨惨地控诉。 “王爷!王妃心肠歹毒,害得犬 女声誉扫地,您要为臣作主啊!” 萧熠琰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扫了眼连怀准,以及他带来的护卫。 旋即,他冷着脸嘲讽:“连大人带着这么多人,好大的排场。” 连怀准一听,赶忙躬身行礼。 “王爷,臣万万不敢对您不敬,之所以带来护卫,是因小女被人欺辱,臣……” 萧熠琰手攥缰绳,轻蔑的一抬眼,打断他的话。 “你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任由她来本王府上撒野,如今却要让本王为你作主? 你当本王很闲,还是把本王当傻子!” 连怀准吓得身体一哆嗦,“王爷息怒,臣不敢。” “呵!不敢?本王怎么觉得,你不仅敢,还敢得很呐!” 三尺开外,连怀准都能感觉到一股杀气。 他两条腿几乎要站立不住,弓着腰,颔首低眉,舌头直打结。 “王爷,臣,臣……臣确实管教不严,但小女罪不至此啊。 小女待字闺中,出了今日这等事,她……” 连怀准话说一半,马车内,连翘堪堪醒来。 她听到外面的声响,立刻激动不已,“是战王殿下吗!” “小姐……”婢女来不及阻止,连翘就已经跳下马车,一骨碌跪在萧熠琰马前。 “臣女连翘 ,参见王爷!” 她行完礼,看到马背上那英姿飒爽、俊朗非凡的男子后,顿时满眼爱慕。 只是,想到自己方才所受的屈辱,她悲愤不已,哭得梨花带雨,无比凄惨。 “王爷,王妃善妒,她嫉妒臣女,不想让臣女得到王爷的宠爱,便命人将臣女……” 说到这儿,连翘的情绪越发崩溃,哭得更厉害。 美人痛哭流涕,萧熠琰非但不同情,还十分嫌弃。 连翘边哭边往前膝行了一段距离,“王爷,事已至此,臣女不想活了……” 她喊得格外大声,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沐芷兮是个妒妇! 男子都喜欢温婉体贴、大度善良的。 北燕律例言明,妻子若是善妒,阻碍丈夫纳妾,丈夫就有理由休妻。 妒忌,就是七出之一。 女子善妒,是对丈夫权威的藐视,还会阻碍夫家香火兴旺。 这在皇家,更是罪不可赦的。 这次,战王一定会休了沐芷兮! 连翘抹着眼泪,心中满了算计。 萧熠琰一跃而下马,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肆意。 他连看都没看,直接越过连翘。 冷酷决绝地留下一句。 “连家姑娘既然一心求死,本王不介意成全你。” 连翘身体凉了大半截,不可 置信地抬眼,看着男人绝情的背影。 战王这是什么意思? 成全她? 他不是应该去向沐芷兮问罪吗!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连怀准反应甚快,赶忙跪在府门前,“王爷留步,小女无心之言,求王爷手下留情啊!” 说话间,他使劲儿朝连翘使眼色。 连翘会意,马上顺着父亲的话说:“王爷,臣女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非真的想死……” 闻言,连怀准恨铁不成钢地让她住嘴。 这个蠢货,哪有人把真实所想直接往外说的! 萧熠琰下颌微抬,深邃墨黑的眸中,冷漠又无情。 他仿佛看死人一般,对着连翘厉声道。 “呵,嘴上说说。戏耍本王是么,那就更加该死!” 他一声令下,陆远的剑就出了鞘。 “唰”的一下,剑尖直指连翘的眉心,吓得她立马往后缩。 “不,不要!别杀我,我不想死……” 她边说边往连怀准身后躲,悲悲戚戚地喊着:“父亲救我!” “战王殿下,是臣管教无方,还请您饶了小女,怎么惩治都行,只求您饶她一命——” 萧熠琰懒得跟他们废话,“不想她死,你这个父亲就替她死。” 一听要自己的命,连怀准色变。 他也不想死啊! 第221章 府中只有你一个王妃 “父亲!”连翘抓住抓住连怀准的衣袍,“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疼爱的女儿,为了我,你可以去死的吗,你不能不管我啊,父亲……” 连怀准原本还有些犹豫,见她如此自私,十分心寒。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他都尽全力满足。 他是最疼爱她这个女儿,但眼下,她太让他失望。 心里那点动摇,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站起身,怒斥。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非但没有丝毫回报,还到处惹是生非,这也就算了。 但你现在是要我去死啊! 你这个不孝女!” 看着父女二人反目,萧熠琰一脸冷漠。 今日这事确实闹大了,他不能让兮儿背负善妒的毒妇骂名。 只要他下令处置连翘,这件事的责任就全在他,他们指责的人,就不会是兮儿。 唰—— 连翘的脑袋就被生生砍下。 血淋林的一颗头颅,滚到他脚边,让他止不住一哆嗦。 好歹是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如今就这么身首异处,内心无比煎熬。 他颤抖着膝盖,缓缓蹲下身,亲自收尸。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非要找战王讨要公道啊! 战王杀人如麻,他岂是第一天知道么。 “连翘就这么死了?”沐芷兮听说此事,一脸诧异。 秋霜连连点头,好像小鸡啄米。 “王妃,千真万确呢,王爷说杀就杀了……” “夫 君。”沐芷兮的目光落在门外。 这一声唤,吓得秋霜两腿直颤。 幸好她刚才没说王爷坏话,否则也会像连家小姐一样,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一直以来,她在王妃身边伺候,瞧见的都是王爷温柔的一面。 以至于,她差点就忘了,王爷在其他人面前,从来就不是温柔的主。 以前,有位异国公主生得如花似玉,被派来与北燕联姻。 一众皇子,那位公主谁都瞧不上,偏偏不怕死地选了战王。 为了能够嫁给王爷,她不顾身份地主动亲近。 结果,当天晚上,那公主的尸体就被丢了出来。 一国公主,尚且落得如斯下场,更别说区区一个官家小姐了。 那些妄图爬上王爷床榻的女子,绝对都没有好果子吃。 唯独她们王妃不同。 王妃不愿意上塌,王爷也能厚着脸皮抱她上榻。 这就是王爷对王妃的偏爱啊。 她一个婢女都能看得透透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女人们,怎么还能傻乎乎地找死呢? “夫君,你怎么才回来,楚嫣然伤得很重吗?” 沐芷兮的言语中略带不满,想要接过他的披风,却被他轻松劝圈入怀中。 他的拥抱猝不及防,她重心不稳,抓着他的胳膊才能站稳。 秋霜颇有眼力见地退出主屋,老老实实在外面候着。 她倒退着出来,一个不小心,直接撞上了陆远。 “没看到后面有人么。”陆远嘴上指责,手却扶住了她。 秋霜一抬眼,看到他衣服上沾染的血迹,瞳孔皱缩。 她胆儿小,知道陆远刚杀过人,赶忙退避三舍。 陆远看着她那强烈的抗拒反应,眼中的光瞬间湮灭。 他有自知之明,主动往旁挪动,表面镇定,暗中懊悔不已。 下次杀完人,应该先去去血腥味。 或者,这种事儿,若非必要,直接让手底下的人去做。 屋内,沐芷兮挣扎了几下,却被萧熠琰越抱越紧。 “对不起,兮儿,没能回来陪你用早膳。但本王有事告诉你。” 沐芷兮嘴角一扬。 “夫君既然认了错,我也不好再与你计较。 说吧,什么事? 只要不是纳妾,凡事好商量。” 萧熠琰的语气十分认真,深深地望着她,“事关楚嫣然的身世。” 听他提出楚嫣然,沐芷兮眉头微皱。 “她的身世,有什么问题吗?” 能够让他如此在意的,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前世他对楚嫣然就不一般,将她带回王府后,几乎是将她当作侍妾养在后院。 有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非常亲密。 那时候,她心里只有萧承泽,所以并不在意。 但现在不行。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心爱的男人,她还没有大度到,能够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他。 连翘不行,楚嫣然就更不行。 连翘 愚笨,绣花枕头一个。 退一步讲,就算那女人真的入了战王府为妾,她也不担心萧熠琰会对其上心。 但楚嫣然不同。 她和已逝的云妃娘娘模样相似。 萧熠琰对她或许没有男女之情,却会产生一种依赖的情愫。 这种情况比较严重。 如今,他又主动说起楚嫣然的身世。 这不禁让她想到,前世,他一直留着楚嫣然,除了调查她背后的势力,很有可能与她的身世有关。 换句话说,楚嫣然的身世,得以让她留在萧熠琰身边。 萧熠琰解释清楚前,沐芷兮已经在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 “楚嫣然是玄冥国皇室遗孤,她的母亲,与本王的母妃是双生姐妹。 “玄冥覆灭后,她被人收养……” 沐芷兮的眉头皱得更深,急忙打断他的话。 “你先等等,让我捋一捋,你们两个的母亲是同胞姐妹,那你和楚嫣然,岂不就是表亲? 她应该管你喊声‘表哥’?”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楚嫣然和云妃长得像。 玄冥地处偏僻,百姓们都用胡语交谈。 因此,玄冥又被称为“胡”。 云妃是玄冥国的公主,玄冥弱小,用与北燕的联姻换来几年安稳,还是逃不过被灭国的命运。 听说,玄冥国皇室,除了远在北燕的云妃,其余尽数被斩杀。 楚嫣然若是玄冥国皇室之后,当年能捡回一条命,实 属不易。 她万万没想到,楚嫣然居然是萧熠琰的表妹。 这也就能解释,前世,萧熠琰对楚嫣然的特殊对待,是因为这层血脉关系。 “既是表妹,夫君是否问出,她是受何人指使,意图对你不利?” “据她所说,她称那人为主子,却不知晓他是何身份,也从未见过他的容貌。 她听令行事,那人只给了她一个月的期限,让她接近本王,取得本王信任。” 沐芷兮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遭遇行刺,是她一手策划的苦肉计?” 萧熠琰下巴微压,默认了。 沐芷兮双手微攥,强行镇定地接着问。 “你想要将计就计,和她联手,查出幕后之人么? 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要将她接回战王府,给她一个身份,比如,侍妾……” 这样一来,全都能说得通了。 前世,他需要和楚嫣然逢场作戏,才让她为妾。 她能够理解他的做法,但,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即便是做戏,她也觉得别扭。 “兮儿,你在说什么?本王怎么可能让她为妾。王府中,只会有你一个王妃,这是本王承诺过的,你忘了么?” 萧熠琰一脸错愕,不解,她为何要这么说。 沐芷兮一双眼睛睁得很大,提溜着,不知所以。 “不做妾,那做什么?” “自然是做你的侍女。” “侍女?”沐芷兮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 第222章 王爷是良药 沐芷兮诧异十足地问:“你要让楚嫣然做我的侍女,她能同意?” 萧熠琰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只有这样,她才能留在战王府。”他拉起她的小手,轻轻握住,“她身手不错,以后还能保护你。” 沐芷兮一本正经地反驳,“护卫们也能保护我啊。” “不一样。他们都是男子,不便近你的身。”萧熠琰剑眉微敛,言语中有所介怀。 沐芷兮仔细一想,他说的确实有理。 她身边只有秋霜一个贴身侍女,那丫头再忠心,却不会什么武功,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楚嫣然是个练家子,关键时刻能够派上大用场,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她毕竟是萧熠琰的表妹,日后相处起来,要有个分寸。 思虑再三后,她莞尔一笑。 “好吧,我同意。” 楚嫣然的去留定下后,沐芷兮接着向萧熠琰说明白祁的情况。 得知她要为白祁诊治,萧熠琰的反应还算平静。 他与白祁这么多年的交情,也想他长命百岁。 奈何白祁体弱,他为他寻过不少大夫,却没有一个能够把人医好的。 “你若想试,本王没有异议。但有一点,你如今怀着孩子,多有不便,本王非得亲自陪着你,才能安心。” 沐芷兮微笑着点点头,“有夫君作陪,我也很安心。” 能够求得沐 芷兮出手,白霜霜的脚步轻快不少。 她回到荣国公府,径直跑到兄长白祁的院子,等不及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然而,白祁的反应十分平淡。 “你不该去麻烦王妃。” “哥。王妃姐姐人可好了,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呢。你就别想太多了。” 白祁温润如玉的脸上,夹杂些许犹豫之色,看白霜霜如此激动,不忍泼她冷水。 他的病若是能医治,就不会拖到现在了。 之前那么多大夫都试过,全都无果而终。 他那点希望,早已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消耗殆尽。 这次,他也是存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不抱太大希望。 另一边,慕容湘云输了金丝,回到慕容山庄后,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父亲慕容正。 慕容正年过四十的一张脸,并不怎么显老,仍可窥见年轻时的俊朗。 得知来龙去脉后,他的脸色由诧异到失望,再到愤怒。 “真是荒唐!金丝乃我慕容家的宝物,你怎可将它当作赌注!” 他将慕容湘云训斥了一通,吓得仆人们不敢吭声。 大小姐生母早逝,庄主一直很疼爱她,从小到大,不舍得说一句重话。 而今怒斥大小姐,可见金丝有多重要。 慕容湘云自知犯下大错,直接跪了下来,甘愿领罚。 “父亲,是我医术不精,输了金丝,但求父亲 给我一些时日,我发誓,一定会夺回金丝!” 她眼神坚定,美丽的脸上覆着一抹决然。 之前她输给战王妃,是她大意轻敌。 同样的错,她绝不会再犯。 在北燕,论医术千万女子之中,她慕容湘云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再比一次,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慕容正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还是决定让慕容湘云去弥补。 “也罢,我给你十日。十日之后,你若拿不会金丝,必定严惩不贷。” 慕容湘云下巴微收,“我定不负父亲所望。” 慕容正拂袖离去后,冬儿赶忙上前扶起慕容湘云。 “小姐,战王府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啊。 如今这金丝到了战王妃手里,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讨回来的。 小姐向庄主服个软,庄主肯定不会怪罪的,何必要答应这十日之期啊?” 慕容湘云那双美而不俗的眼中拂过一道光。 “金丝是慕容家的传家之宝,万不可落到他人手里。 战王再强大,也得听皇上的。 近日皇上身染恶疾,久病不愈,若是能医好皇上,金丝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冬儿,你且去准备准备。” 冬儿微微躬身,“是,小姐。” 原来,小姐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啊。 …… 沐芷兮既答应了白霜霜,要为白祁诊治,次日就在萧熠琰的陪同下,一道来了荣 国公府。 荣国公热情好客,国公夫人也很亲和。 夫妻二人亲自在府门口相迎,看到战王扶着王妃下马车,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 真是多亏了战王妃,他们才能看到如此温柔体贴的战王。 白霜霜无拘无束惯了,直接将白祁拉到沐芷兮面前,介绍道。 “王妃姐姐,这就是我兄长,你们之前也见过的吧。” 白祁恭敬行礼,暗中用眼神向白霜霜示意,让她别失了礼数。 即便关系再好,身份有别,见了面还是得行礼,不能让人觉得,他们荣国公府没有教养。 沐芷兮刚想和白祁说什么,被萧熠琰抢断了话头。 “你体弱,进去再说。” 白祁适时地轻咳几声,气虚无力,“多谢王爷关怀。” 沐芷兮细细地打量起白祁。 这是她头一回认真地看他。 这荣国公府世子的“美貌”,果然是名不虚传。 双眸如玉,唇红齿白,皮肤比很多女子更白皙,透着病态,越发魅惑。 若非他体弱,平日里深居简出,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朵桃花呢! 单凭这张脸,确实能让万千女子心向往之。 再加上,他还博学多才,十三岁就取得科举甲等第一,力压群雄。 之后的殿试,他不费吹灰之力,再次得了个第一,大受皇帝称赞。 他才华出众,十四岁就破例入主翰林院。 要不是他后来病得厉害,无法继续任职,那还有其他人的份儿? 只可惜,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位昔日的神童,也渐渐被众人遗忘。 此时,看着他那张雌雄莫辨的俊俏脸庞,沐芷兮禁不住想,白祁若是个女子,必定是芳华绝代。 入府后,萧熠琰虽一直虚扶着她的腰,却一直在同白祁说话。 白祁亲自为他斟茶,二人谈笑风生、亲密无间的样子,令沐芷兮想起一个很离谱的谣言。 以前,萧熠琰不近女色,就有人猜测,他有什么龙阳之癖,而且那对象就是白祁。 确实,他对白祁,比对萧景逸那个亲弟弟还亲,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 白霜霜咧开嘴笑,“王妃姐姐,你和王爷一来,兄长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呢。” 闻言,沐芷兮看了看萧熠琰,又看了看白祁。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这么亲近? 笑得这么开心,跟两朵太阳花似的。 “爱妃,你盯着本王作甚?”萧熠琰侧头看着她,神色不解。 沐芷兮双眉微挑,调侃了句。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王爷都能当世子的良药了。”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懊悔了。 她怎么连一个男人的醋都要吃?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抬眼一看,白祁正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 那表情欲言又止,暗藏玄机。 第223章 还是为了萧熠琰 白霜霜担心白祁的身体,迫不及待地对沐芷兮道。 “王妃姐姐,兄长这几日痛得厉害,喝了药也不见起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沐芷兮看了眼白祁,脸色确实比之前苍白,气色很不好。 “我先为世子把脉吧。” “有劳王妃。” 白祁非常配合地将手伸了过去,一双如玉的眸子似无波古井,眼见下方有浓重的青灰,一看就很缺觉。 沐芷兮刚要触碰白祁的手腕,萧熠琰突然扣住她纤细的胳膊。 他十分较真地提醒道:“男女授受不亲,让人去拿块帕子来。” 就算白祁是自己的好兄弟,就算兮儿只是在帮他把脉,也不能有这种肌肤之亲。 白祁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朝着萧熠琰抱歉一笑。 “此事确实是我鲁莽了。” 把完脉,沐芷兮发现,白祁气血亏损很严重,寒气侵体,导致他五脏六腑衰弱,比常人更容易受病气影响。 一般来说,他这种情况,能活到三十岁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沉默片刻,思索着该如何说明清楚。 “恕我直言,世子本来就从娘胎带了恶疾,如今病入骨髓,早已药石无医……” “王妃姐姐,连你都没办法了吗?” 白霜霜担心不已地看了眼自家兄长,而后 抓着沐芷兮的胳膊央求。 “至少……至少试试啊,王妃姐姐,我求你了,帮帮兄长。” 兄长的身体状况,白霜霜一直很清楚。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已经试了这么多次。这次,恐怕也要令人失望了。 萧熠琰看着沐芷兮,试探着询问:“真的回天乏术吗?” 白祁兀自轻笑了几声,一脸无所谓地开口。 “一切皆有命数,我命该如此,早已心如止水了,你们不必为我这病忧心。” 起初,得知自己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岁,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每回犯病,身体痛到抽搐时,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那段迷茫的日子里,他讳疾忌医,尝试过自杀,想早日结束痛苦,了却残生。 但后来,他慢慢想通了。 人早晚都有一死,他只不过比大多数人死得早些。 剩下的日子,他应该珍惜,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更绝望的事都经历过,如今沐芷兮这些话,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世子的病很罕见,通过诊脉,并不能了解全部。 怪就怪在,明明脉象如此虚弱,气血如此不畅,世子却还能……” 白祁看起来并不将自己的病放在心上,自我调侃道。 “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是么。” 沐芷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坐在一边的白霜霜困惑不已。 “王妃姐姐,兄长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每日喝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沐芷兮摇了摇头,语气分外认真。 “我看过药方,都是补药,本质上就是用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并没有医病的功效。 世子能够撑到现在,靠的不是药。” 秋霜有些咋舌,“不是靠药?那兄长喝了这么多年的药,都白喝了?” 这是个什么说法啊? 以前那些大夫,没有一个说过这种话。 白祁同样觉得不可思议,静下心来,思考沐芷兮刚才所说的话。 “兮儿,本王也觉得奇怪,按照你的说法,索性不喝药也没事吗?”萧熠琰眉头微锁。 “夫君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是药三分毒’。 再厉害的补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副作用。 这些药确实有益于缓解世子的疼痛,但又何尝不是催命的‘毒药’呢。” “有毒?!”白霜霜立马打断沐芷兮的话,满脸震惊。 她的情绪十分激动,“怪不得兄长一直好不了,原来他喝的竟是毒药!” 哪个杀千刀的庸医,竟敢毒害兄长! 见白霜霜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沐芷兮语气平静地说道。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有些事情,我也只是猜测,现在还不能断言。若是世子信得过我,我让我诊治一些时日,届时,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白霜霜赶忙接话,“王妃姐姐,我们当然信得过你了。你愿意医治兄长,我感激不尽呢。” 沐芷兮看了眼桌上的药渣,神色微异。 如果能找出症结所在,说不定,白祁还有救。 离开荣公国府后,沐芷兮直接去了趟药铺,买下大量药材,想要做个比对。 回到府中,她又开始察看各类医书,心无旁骛地将萧熠琰冷落在一旁。 看她为了白祁这样劳累,萧熠琰提醒道。 “兮儿,你身怀有孕,不宜过度操劳,先歇歇吧。” 沐芷兮嫣然一笑,满脸决绝。 “我不累,哪怕是为了夫君,我也想医好世子。” “此话怎讲?”萧熠琰有些疑惑,怎么就是为他了? 沐芷兮语气沉重,“夫君和世子关系亲近,他要是真的死了,你会很难过的。” 这并非她的猜测。 前世,白祁死后,萧熠琰心里难受,一腔郁闷无处发泄,喝得酩酊大醉。 他将白祁视作知己,肯定不舍他离去。 他虽嘴上不承认,心里却很在意。 她又怎么忍心再次看着他承受失去挚友的 痛呢。 沐芷兮去荣国公府诊治白祁一事,很快就传到叶谨之耳中。 他安坐在圆凳上,面前摆放着一盘残棋,听着手下人的禀告,他手中的棋子摇摆不定。 “她当真想治好白祁么。”叶谨之这话更像是在低声自语。 说话间,他目光深沉,俊逸的脸,在烛光下明暗参半。 鬼面男恭恭敬敬地请示:“属下认为,荣国公世子才华冠绝,若是真能够为我们所用,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叶谨之将棋子放在一角,声音悠远绵长。 “姐姐跟我们不同,你猜,无缘无故,她为何要帮白祁?” 鬼面男思索片刻,猜测道:“应该是磨不过那位小郡主的央求。” 闻言,叶谨之冷哼了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 即便真有其他原因,说到底,还是为了萧熠琰。” 说完,嘴角扯出一道讽刺的弧度。 若不是萧熠琰,姐姐不会管白祁的死活。 若不是萧熠琰,姐姐当年不会离开无极门。 若不是萧熠琰,姐姐更加不会抛弃他…… 他不能动萧熠琰,但区区一个白祁,他还是对付得了的。 萧熠琰抢走他最重要的人,他便百倍偿还。 他们想要白祁活,他就偏偏要他死! 第224章 皇后装病,召二皇子归 叶谨之看着桌上的残棋,若有所思地自语。 “看来,我也是时候去荣国公府拜访了。” 他抬眼瞥向鬼面男,沉声问道。 “除了这事儿,姐姐近日还做过什么吗。” “前些日子,王妃从慕容湘云手中夺回了金丝。” 说起慕容家,就想起慕容正那个老贼。 叶谨之神色微冷,双眼轻轻眯起,透着几分危险。 “慕容家将金丝视若珍宝,这件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且派人盯着慕容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禀告。” “遵命!” 手下离开后,叶谨之徒手震碎了掌中棋子。 棋子化成白色粉末,一阵风吹来,便消失如尘。 若是姐姐跟他回西境,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现在,他也只能默默守着她。 他坚信,总有一天,姐姐会回到他身边的。 夜幕降临之际,宫中各殿灯火通明。 砰! 陈公公有要事禀告,跑得太急,被门槛绊到,直接滚了进来。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皇帝的病榻前,气喘吁吁。 “皇上,皇后娘娘突犯急病,不省人事了!” 皇帝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目里,满了诧异。 他气虚无力地问:“什么急病,召太医了吗?” “回皇上的话,太医正在乾华殿为娘娘诊治。” “伺候朕更衣 ,摆驾乾华殿。” 陈公公应了声,赶忙去拿皇帝的外衣。 想到皇上自个儿也病着,大半夜的还要去看望皇后,都替他感到不易。 乾华殿。 婢女们站在两边,随时待命。 锦心看着太医的背影,着急询问:“太医,娘娘得了什么病,为何突然心悸,还昏迷不醒啊?” 太医直起身,一脸困惑。 “真是奇怪,娘娘的脉象稳健有力,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锦心立马上前,顺势将一锭金子塞到他手中,话里有话:“太医,你再仔细看看?” 太医掂了掂手中金子,又看了看床榻上、气血红润的皇后,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该说什么了。 “娘娘这几日衣不解带地照顾皇上,许是染上了病气,待我再好好诊断。” 锦心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有劳太医了。” 见这太医如此配合,锦心表情冷漠。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她们除了钱,还有权,容不得他反抗。 “皇上驾到——”守门的太监尖声一喊,殿内众人一齐行礼。 “参见皇上。” 皇帝身体抱恙,还需要陈公公搀扶着,才能勉强走动。 移步到床榻边,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惨白无比。 “朕问你们,皇后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 太医颔首低眉地行了一礼,恭敬回话:“回皇上,娘娘原本就有心疾,这几日过于劳累,旧疾发作,恐怕……恐怕时日无多了。” 皇帝身体一僵,“你,你说什么?时日无多?怎么可能……” 他眉头微紧,直直地盯着床榻上的皇后。 夫妻几十载,他对她并非一丝丝情意都没有。 更何况,她劳累成疾,也是为了亲自照料他。 帝后双双病倒,这对于北燕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后宫易主,势必会造成人心动荡。 现在这个特殊时期,皇后作为后宫的主心骨,绝对不能倒下。 “朕命令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医好皇后!” “臣遵旨!”太医战战兢兢,下巴微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拿人手短,他收了皇后一锭金子,犯了欺君大罪啊!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太医硬着头皮给皇后扎了几针。 片刻后,皇后“苏醒”过来。 皇帝大病未愈,已经坐不住了,一旁的陈公公将他扶着。 “皇上……”皇后悲戚戚地唤了声,声音沙哑。 “皇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现在病了,好好养着身子。” “臣妾不辛苦。皇上龙体欠安,伺候皇上,是臣妾的本分。”皇后软着声儿,表现得无比温柔。 此情 此景,让她想起刚进宫那会儿,他们也曾有过这样柔情蜜意的时候。 但这早已是时过境迁。 她早已看清,这个丈夫靠不住。 为了赵家,为了她自己,她必须要帮渊儿上位。 被褥下,她双手微握。 “皇上,臣妾怕自己时日无多,只有一事相求。” 她佯装虚弱,气若游丝,一副随时都会死去的样子。 皇帝为了安抚她,点头应下。 “好,你说。” 只要不是立二皇子为太子,只要事不关江山社稷,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他会尽可能地满足她。 “臣妾……臣妾想要见渊儿……” 她暗中观察着皇帝的面部表情,发现他的脸色由紧绷变为松弛。 果然,他刚才是在担心,她想让渊儿做太子吧。 皇帝将手搭在床边,听她说完后,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朕明日就下旨,将二皇子从冬城调回来。” 只是让母子俩见一面,这没什么难的。 怕就怕,皇后想要的,不单纯是母子团圆…… 夜已深。 六皇子府邸。 净秋院中。 窗户纸上,映着两处身影。 “殿下,宫中传出消息,皇后大病,皇上已经同意下旨,让二皇子回皇城了。” 得知此事,萧陌桓净白的脸上迅速拂过一丝暗色。 他端起茶盏,放在鼻前轻嗅, 一举一动,透着深沉与算计。 沉默良久,他低声自语。 “二皇兄奉命去冬城,想要回来,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他将茶盏放回到桌上,眼中蒙上了一层阴翳。 “派几个人,去趟冬城。” “遵命。” 次日。 皇帝一大早就拟下圣旨,打算让人快马加鞭,前去冬城传旨。 消息一出,立马传到战王府。 陆远脑子一转,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主子,皇上病重,皇后在这个时候称病,调二皇子回城,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沐芷兮深表赞同,“皇后想让二皇子回来,说到底还是为了太子之位。夫君,我们也得有所行动了。” 一旁,萧熠琰剑眉微敛,游刃有余地开口道。 “本王既然有法子让他去冬城,自然也有法子让他永远都回不来。” 触及萧熠琰眼中的杀意,沐芷兮已经料到萧临渊的结局。 一旦离开皇城,萧临渊就如同一条搁浅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皇宫。 皇帝多日卧病在床,案桌上已经积了很多折子。 他拟完旨,正要盖上玉玺,一个小太监“踏踏”跑进来。 “皇上,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哇——” 皇帝眉头一皱,抬眼看向那报信的小太监,右眼皮突突直跳。 又出什么事了么…… 第225章 入宫,为皇帝诊治 见小太监慌慌张张,陈公公厉声斥责。 “大胆!你竟如此放肆,惊扰圣驾!” 小太监被这一呵,立马跪在地上。 “皇上,奴才,奴才太着急了,求皇上恕罪……” “到底出了什么事,给朕说清楚。”皇帝严肃质问,并不想计较别的。 “回皇上的话,冬城传来消息,二皇子他……他染上瘟疫了!” 皇帝面色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小太监。 “消息确实可信吗!” 说话间,他瞥了眼刚拟好的圣旨,眸色深沉。 幸好,他还没有印上玉玺。 染上瘟疫之人,不论是何身份,都不得进入皇城,更别说入宫了。 小太监身子直哆嗦。 “千真万确啊皇上,二皇子到了冬城后,没过几天就得了瘟疫,之前瞒而不报,是以为还有的救,可现在……” 眼瞅着皇帝的脸色不太对,陈公公赶忙示意小太监退下。 他恭恭敬敬地上前请示。 “皇上,兹事体大,是否需要派人去冬城打探虚实?” 皇帝的手放在圣旨上,慢慢握紧。 经过一番思索后,他十分平静地开口。 “这件事,是朕思虑不周。冬城瘟疫盛行,即便二皇子没有染上瘟疫,贸然回城,只会给百姓们平添不安。” 听皇上这意思,是不打算将二皇子召回来了。 陈公公犹豫着提醒:“那皇后娘娘……” “尽量拖着,能拖多久是多久,等皇后的身体好些了,朕再亲口告诉她。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必须体谅。” 话音刚落,皇帝头痛难耐,吃力地抓着桌角,呼吸不畅。 “皇上!” 陈公公倒吸了口凉气,赶忙让人传太医。 这几天,皇帝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整个太医院都在寻找治病的法子,却找不到症结所在。 其中一个年轻太医大胆提议。 “下官阅览医书古籍,有一法子,名为开颅。 皇上每回犯病,头痛欲裂,说不定,开颅……” 旁边的老太医听到这个说法,立马打住。 “你赶紧住口!皇上乃万金之躯,开颅之事,岂可儿戏!” 其他人太医纷纷附和。 “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谁敢给皇上开颅?” “即便有十成把握,也无人敢动手哇。万一出个好歹,谁都担不起这个责。” “年轻人,还是想得太简单。” 年轻太医血气方刚,直接回怼。 “可眼下,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你们既质疑我的方法,难道能想出其他的法子?” 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怒斥:“就算没有别的法子,也不能给皇上开颅!” 所有人都不同意开颅之法,年轻太医也只能放弃。 论资历,他一个后生不如其他人。 在太医院,他没资格作主。 要是再坚持下去,只怕 这些老头儿联起手来,将他逐出太医院,这就划不来了。 他只是不甘心。 气氛稍缓和后,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 “听说今日慕容家会派人过来,为皇上诊治,说不定能找到医病之法。” 提到慕容家,众太医纷纷点头称赞。 “慕容家世代行医,个个医术精湛,要不是先祖定下规矩,不让后人入宫当值,如今这太医院,定然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慕容正的独女慕容湘云,更是有着北燕第一神医的美誉。可谓是真正的后起之秀。” “说起那位慕容姑娘,我前几日还听说了一件稀奇事儿。” 那人话落,成功勾起其他人的兴趣和好奇。 他们纷纷围过来。 “哦?什么事儿?” 一入宫门深似海,在宫中当值,早出晚归,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打听外面的事儿。 更何况他们大多数已经上了年纪,也没那些闲心。 “听说,那慕容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金丝输给了战王妃。” 这话一出,众太医个个面露诧异。 “竟有这等奇事?!” “输了金丝事儿小,丢了慕容家的颜面事儿大啊。” “慕容姑娘还是涉世未深哪。” 众人啧啧叹息,直摇头。 如此一来,整个太医院都知道了此事。 当天下午,慕容湘云奉旨入宫。 她穿着一身素色罗裙,脸上蒙着面 纱,为她才貌双绝的传闻平添几分神秘。 从宫门口到内宫,一路上,宫娥太监们纷纷驻足,感叹这是哪位仙女落了凡尘。 冬儿瞥见那些人的眼神,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家小姐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不管走到哪儿,都是最靓丽的风景。 她们常说,以小姐的容貌和才华,嫁给皇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冬儿,跟上。” 慕容湘云发现冬儿落后,声音低沉了几分。 这丫头,左顾右盼的,实在是没规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慕容家没见过世面呢。 被自家小姐责备后,冬儿明显安分不少,但目光还是忍不住乱瞟。 毕竟,这是她头一回来皇宫。 等她回去后,必然要好好炫耀一番。 半路上,主仆二人碰上了太医院的诸位。 为首的赵太医笑眯眯,客气有礼地主动招呼。 “这位就是慕容姑娘吧,久仰久仰。” 入宫前,慕容湘云特意了解过宫中的情况。 这位赵太医,在太医院当值数十年,是资历最老的那一批。 同时,他的性子最温和,特别爱提携后辈,可谓桃李满天下。 见到赵太医,慕容湘云立马福身行礼。 “湘云这厢有礼了。家父曾有幸得您老人家指点,至今仍受益匪浅。此次入宫,湘云得家父叮嘱,要代他向您问安。” 其他几位太医尤 为诧异。 老赵还真低调啊。 想不到,他和慕容正还有这层关系。 赵太医摸了摸颏下的白色胡子,频频点头间,对慕容湘云多了几分赏识。 有才之人,他见过不少。 但这既有才能,又谦逊有礼的,确实少见。 不恃才傲物,单凭这点,慕容家这丫头确实是个好苗子。 可惜她是个女子。 若是男子,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慕容湘云和赵太医寒暄了几句后,便一同前往皇帝的寝殿请脉。 一路上,她发觉其他几位太医看她的眼神十分怪异。 但她并未太过在意。 冬儿紧跟其后,低声议论。 “小姐,宫中太医们的医术比庄主差远了,得知慕容家的人入宫,他们都眼巴巴地过来瞧热闹了呢!” 言语间,冬儿神态得意,昂扬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慕容湘云下意识地看向走在前面的赵太医,低声提醒道:“这里是皇宫,时刻注意谨慎言行。” 冬儿立马收敛许多,低下脑袋,恭恭敬敬地应了声。 “知道了,小姐。”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小宫女突然一脸歆羡地望向别处,抑制不住激动情。 “快看,那不是战王殿下和王妃吗!” “真的欸!战王妃越发明艳动人了呢。” 闻言,慕容湘云脚步一顿。 战王妃…… 就是那个害她输掉金丝的战王妃么! 第226章 战王怎么看上她了? 慕容湘云顺着宫女的目光望去,眸色微紧。 果然是她! 上次,她赢走金丝,害得慕容家沦为笑柄。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太医们看到战王夫妻二人,无一不是面面相觑。 今儿个运气真不好,皇宫这么大,偏偏在这儿碰上活阎王。 “臣等参见王爷、王妃。” 沐芷兮身怀有孕,萧熠琰时刻担心她的安危,平日里步子甚快,现在为了她放慢脚步,站在她旁边,活脱脱就是一个护花使者。 他虚扶着她的腰,淡淡地瞥了眼那些太医。 太医们瞬间脊背发凉,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他们主动退到两边,把中间的道儿让出来。 唯有慕容湘云,光顾着看沐芷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留在了路中间。 冬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咱们得行礼呢。” 慕容湘云心心念念着金丝,面纱下,薄唇微抿。 在冬儿的提醒下,她非常僵硬地行了一礼。 她本以为能够相安无事。 然而,经过她身边时,沐芷兮猝不及防地停下步子。 “又见面了,慕容姑娘,我们可有缘分。” 慕容湘云没料到,她好歹也是个王妃,竟会在宫中主动与自己说话。 难道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在集市上打赌的事儿么。 这个战王妃,好深的心机。 慕容湘云 故作镇定地抬眼,看到沐芷兮一脸笑意地注视着她。 不知为何,看着她的笑容,慕容湘云心里就瘆得慌。 她明明在笑,眼神却透着股冷漠。 上次见面,她也是如此。 脸上有笑容,目光冷得要杀人一般。 慕容家究竟哪儿得罪她了? 慕容湘云心神不宁,面上却始终保持沉默。 见状,沐芷兮又接着问了句。 “慕容姑娘是北燕第一女神医,今日入宫,是要为皇上诊治?” 话落,她嫣然一笑,表现得十分友善。 然而这一笑,反倒让慕容湘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她入宫做什么都一清二楚,战王妃定然是故意针对她。 尤其是第一女神医那几个字,从她口里说出来,莫名得讽刺。 慕容湘云定了定神,颇为平静地回答说:“王妃过誉了,民女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夫,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听闻皇上染上怪病,奉家父之命,前来为君分忧。” 沐芷兮唇角一扬,毫不客气地讪笑道。 “好一个为君分忧。慕容庄主若是亲自过来,我说不定就信了。” 听她这么说,慕容湘云立马解释。 “家父身体抱恙,怕过了病气给皇上,王妃莫要误会家父的一片忠心。” “本王妃误不误会的,倒也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皇上会不会误解。 慕容姑娘女承父 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应该不会让皇上失望吧?” 沐芷兮笑得人畜无害,言语咄咄逼人。 冬儿明显感觉到自家小姐被挤兑了,却不能反抗。 毕竟,对方可是战王妃啊。 而且战王就在旁边站着呢。 那个俊朗帅气的男人,身上的戾气若隐若现,但凡她们敢对战王妃无礼,估计马上就会人头落地。 慕容湘云一口气顺不下去,声音闷闷的。 “王妃放心,民女定不负众望。” “不要误会,本王妃对你可没抱什么期望。”沐芷兮上身微微前倾,靠近慕容湘云,又补充了句。 “慕容姑娘,别紧张,只要不误诊,你和慕容家会安然无恙的。” 沐芷兮的声音不大,但几位离得近的太医,还是能够清楚听见。 误诊,关乎一个大夫的尊严。 更何况,慕容湘云不是普通大夫。 她的医术都被夸到天上去了,这么一次误诊,就是她完美人生中的污点。 好在慕容湘云误诊的对象是个平民,否则此事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宫中的主子们,可比外面那些平民高贵多了。 在太医院当值,误诊是致命的。 慕容湘云攥紧双手,抬眸看向沐芷兮。 她双手紧攥,听到“误诊”两个字,气得微微发抖。 “多谢王妃关心,民女必定谨记。” 她绝对不会再误诊。 她还要治好皇上的头痛之症。 届时,她就有理由请求皇上施恩,好将失去的金丝讨要回来。 此时,皇帝寝殿。 “慕容家那位神医还没到么。” 皇帝靠在床榻上,腰后垫着枕头,脑袋隐隐作痛,实在难以忍受。 陈公公在床边伺候,看了眼外面。 “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快到了,皇上,您别着急,先把这碗药喝了吧。” 这几天一直在喝药,皇帝已经不胜其烦,看到药就想吐。 喝了药也没有任何作用,他连连摆手,怒声斥责。 “拿走!朕不喝。” 宫中的太医个个都是废物,配出来的药也没多大功效。 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慕容家了。 皇帝不喝药,陈公公劝也没用,只能作罢。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殿外的太监尖声禀告。 “战王殿下、战王妃觐见——” 皇帝目光一亮。 老五来了? 老五心里从来就没有他这个父皇,今日竟主动过来看望了吗?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皇帝心情一好,脸上就有了笑容。 紧接着,太监又高声喊道:“慕容姑娘觐见——” 三人之后,还有诸位太医同僚。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寝殿,陈公公见了,有些傻眼。 今儿个,不是只让慕容姑娘过来诊治吗? “参见皇上。”众人恭敬行礼。 “免礼,平身。”皇帝摆了摆手,旋即又招呼慕容湘云近前。 慕容湘云又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自我介绍:“民女慕容湘云,见过皇上。” 皇帝也知道慕容家世代行医,慕容湘云虽是后辈,却早已能够独当一面。 如今见她不卑不亢,甚是满意。 陈公公对着慕容湘云道:“慕容姑娘,皇上方才头疼发作,你既来了,快些给皇上看看吧。” 皇帝看向站着的沐芷兮,对着宫人吩咐。 “战王妃身子重,给她赐座。” 他以前不喜沐芷兮这丫头,但她肚子里怀着的,是皇家的子嗣,是他的皇孙。 再者,他亏欠老五太多,老五性子犟,根本不给他机会补偿。 老五喜欢那丫头,他便爱屋及乌吧。 然而,沐芷兮只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是怀着孩子,但还不至于那么娇弱。 今日她过来,是想看看皇帝的病情如何,自然不能离得太远。 她刚想拒绝,却被萧熠琰直接摁到了椅子上。 “坐着舒服些。”他语气温和,行为却透着些许霸道强势。 冬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甚觉稀奇。 不是都说战王凶残暴戾、冷酷无情的吗? 眼前这个,不会是弄错了吧? 话说回来,那个战王妃有什么好的,根本就比不上她家小姐。 战王怎么会看上她啊? 根本就不配嘛! 第227章 故意针对 沐芷兮一抬眼,便对上了冬儿的鄙夷目光。 四目相对,冬儿心虚不已,赶忙不自然地别过脸。 真吓人。 她怎么就突然看过来了。 这个女人不好惹,连小姐都栽在她手中了,可得小心些。 一柱香后。 慕容湘云为皇帝把完脉,又询问了他的生活习惯。 “头乃元神所居,五脏精华之血,六腑清阳之气,都汇聚于此。 天气所发、人气所变、五脏之逆都会导致头痛。 皇上头痛时常发作,很有可能是天气所发。 据民女所知,您之前在太庙祈福多日。 太庙依山而建,气候潮湿,寒气甚重。 人在那样的环境下,加上过于劳累,极有可能导致头痛、头晕、四肢无力。 民女认为,首先要做的,是祛风散邪,同时以药补虚,培根固元。 皇上体虚,咳痰严重,应当多多益气养血温阳。 另外,民女一会儿会为您施针,这能够在短时间内缓解疼痛。” 慕容湘云一番话说完后,太医们皆表示认同。 就连皇帝也对她的话充满信任。 不愧是慕容家的后人,这么快就看出症结所在,还能把治疗之法说得如此详细。 然而,沐芷兮听完后,眉头微微一皱,当众提出了质疑。 “慕容姑娘所说的这些,太医院的诸位早已提出过。 慕容姑娘为何认为,你的法子必然奏效? 祛风散邪,说得容易,本王妃倒想问问清楚 ,你祛的,是哪门子风,散的,又是什么邪?” “我……”慕容湘云刚想开口,被沐芷兮无情打断。 “再者,前去太庙祈福的人,又何止皇上一人。 若皇上的头痛之疾与太庙气候有关,为什么只有他一人染上?” 慕容湘云立马找到机会反驳,“王妃,个人体质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她这话刚说完,沐芷兮便冷笑了一声。 “体质不同? 那请问慕容姑娘,皇上每年都会去太庙,为何偏偏这次染上头疾?” 在她的连续质问下,慕容湘云一时间找不出理由反驳。 她张了张嘴,面纱下,脸色异常难看。 又来了。 她就知道。 沐芷兮今日入宫,绝非偶然。 她是在故意针对! 之前在集市上也就罢了,这次,竟是当着皇上的面。 她到底想干什么! 冬儿见慕容湘云被怼得哑口无言,就想帮着出口气。 她鼓足勇气解释道:“皇上,我家小姐曾医好不少头痛病人,她很有经验的。” 沐芷兮的唇边勾起一抹熟稔笑意。 “既然慕容姑娘这么有经验,本王妃更想讨教讨教了。 头痛不外乎分为四种,肝阳上亢、痰火上扰、肾精不足、瘀血阻络。 医治头痛之症,虽方法各异,然,万变不离其宗,重点都是通络止痛。 通则不痛,通则不痛。 慕容姑娘为皇上施针,就是为了通络经脉吧,这点,我 能理解。 但是我想问,你为何如此肯定,皇上的头痛之症,是由气候等外感引起? 你如此干脆地排除内伤,总有个理由吧?” 原本,慕容湘云以为,集市上那一出,是沐芷兮提前安排,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没想到,今日在这殿中,她会被一个“门外汉”逼到如此地步。 但她是谁? 她是慕容家的后人,是北燕第一女神医。 她自小天资聪慧,医治过那么多人,从未出过差错。 如今,她没理由被一个半吊子的王妃质疑。 “内伤头痛,是因五脏六腑紊乱,气血不足,或精血不能濡养。 我为皇上把过脉,这些方面并没有问题。 战王妃若是信不过我,可以让几位太医……” 沐芷兮微微一笑,单纯又无辜。 “慕容姑娘别紧张,本王妃并不是怀疑你再次误诊,只是好奇而已。所以,用不着太医验证。 你要是解释不通,没关系,等父皇喝了你的药,就知道结果如何了。” 闻言,皇帝神色大变,“误诊?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湘云不是号称北燕第一女神医么,她怎么会误诊? 这让他如何信得过! 再听听沐芷兮说的话,什么叫做解释不通也没关系,她是把他当作试药的平民吗? 万一诊错,他岂不是危险了? 太医们站在一边,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 总觉得,这是个修罗场啊。 战王妃对慕容湘云步步紧逼,敌意太明显了吧。 可怜的慕容姑娘,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战王妃,事到如今,自求多福吧。 慕容湘云嘴唇微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误诊,确有其事,她无从狡赖。 但那并不影响她为皇上诊治啊。 那个女人,至于一直揪着这事不放吗! 说白了,当日那孩子不过是贱命一条。 若不是有那么多人围观,若不是为了经营她济世救人的神医形象,她根本就不会搭理。 误诊又如何。 死了又怎样。 她也算是帮他摆脱这一世的痛苦啊。 跟着那种贫穷的母亲,就算能活下来又能怎么样。 每天食不果腹,像条狗一样,没尊严地活着。 这种日子,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真是搞不懂。 没有能力抚养孩子,为什么要生下来。 没有钱财给孩子治病,为何要拦她的马车。 她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全都毁在了那对母子手里。 更别说,她还输掉了金丝。 那母子俩的命,都抵不上半根金丝啊! 慕容湘云越想越懊悔。 她整个人站在原地,恨意上涌,却无处发泄。 “慕容,朕问你话,没听到吗?!”皇帝面露不耐。 什么神医,不过尔尔。 宫中太医,从没有一个敢误诊的。 他是九五之尊,怎能把性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慕容湘云“嘭”的一声跪在地上。 婢女冬儿也跟 着跪下,浑身哆嗦,吓得脸色惨白。 这下完了,惹怒皇上,她和小姐会没命的吧! 她就不明白了。 不就是误诊吗? 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天底下这么多大夫,谁还没有误诊过啊。 都怪那多嘴的战王妃! 那女人存心害小姐,心肠真够歹毒的! 慕容湘云强行镇定下来,不卑不亢地辩解道。 “皇上,不是误诊,民女是被人陷害了。 有人想对付慕容家,嫉妒民女医术高明,设下了一个圈套。 民女一心救人,这才中了那人的奸计。 求皇上圣断,民女冤枉。” 沐芷兮嘴角一撇,没想到,慕容湘云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 谎话倒是信手拈来嘛。 这才是深得慕容正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皇上,我家小姐说的都是实情!”为了保命,冬儿赶紧附和。 皇帝眯着眼,稍作思索。 慕容家的后人,应该不会误诊。 或许,慕容湘云所言非虚。 但沐芷兮那丫头一直咬着慕容湘云不放,难道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皇帝不经意地瞥了眼萧熠琰。 都说沐芷兮善妒,她这么挤兑慕容湘云,该不会跟老五有关吧? 这小子惹了慕容湘云这朵“桃花”? 萧熠琰一抬眼,就对上了皇帝的审视目光。 他脸色一沉。 老东西,看他作甚,兮儿和慕容湘云不对付,看他有用么。 难道怀疑是他,设计陷害慕容湘云? 第228章 以医馆为赌注 皇帝转而看向慕容湘云。 她格外恭谨地跪在地上,文静温婉的模样,看着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他虽在宫中,宫外的事逃不过他的耳目。 慕容家是北燕首富,树大招风,确实惹得不少人眼红。 尤其是孟城乔家。 乔家和慕容家同样世代行医,却处处受慕容家压制。 这几年,慕容家的药铺越开越多,获利颇多,乔家心生嫉妒,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 前段时间,乔家药铺闹出了人命官司,弄得满城皆知,药铺无人问津,生意和名声都一落千丈,彻底失去了和慕容家竞争的资格。 乔家手段卑劣,陷害慕容湘云,也不足为奇。 更别说,除了乔家,还有其他别有居心之人。 “慕容湘云,朕问你,医好朕,你有几分把握。” 慕容湘云自信满满地回答道:“民女不敢说有十成,但至少有九成。” 少的那一成,显然是谦虚。 皇帝扫了眼站成一排的众太医,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 但凡这些人中有一个能医好他,他又何必让慕容湘云入宫。 误诊一事,不管是真是假,始终令他心存芥蒂。 也罢,既然慕容湘云如此有自信,就让她试试。 “ 朕再问你,若是医不好,又当如何?”皇帝眯着眼,打量着慕容湘云。 慕容湘云缓缓抬起头,风微微拂起她面纱的一角,面纱下,红唇轻启。 “民女愿以慕容家百年声誉做担保。” 沐芷兮冷冷一笑。 这话听起来很严重,实际上,还是空话。 她真以为慕容家的名声很好么。 慕容家是怎么成为北燕首富的,她慕容湘云真的毫不知情? 单饲养药人这一条,拔出萝卜带出泥,就能让慕容家声名尽毁。 前世,要不是师父同她说起这些,她也和世人一样,被伪善的慕容家蒙在鼓里。 行医救人,救的是达官显贵。 悬壶济世,济的是这不公的世道。 他们罔顾无辜百姓的性命,与人牙子做交易时,可有想过慕容家的百年声誉! 沐芷兮站起身,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父皇,儿臣素闻,慕容姑娘的医术,堪称北燕一绝。 “她说能医好,那必定是有十成把握的。 只是,这用家族声誉做担保,倒显得我们皇家欺负人了。 父皇,赏罚要分明,慕容家是北燕首富,不缺金银,慕容姑娘更是以行医救人为己任,无欲无求,所以儿臣建议,慕容姑娘若 是能够医好您的头疾,就御赐她一块‘第一神医’的金牌匾,也算得了父皇的肯定,是给慕容家的‘好’名声锦上添花了。” 慕容湘云瞳孔皱缩,看向沐芷兮。 这么快就把赏赐给定了,有问过她的意思吗? 她入宫诊治,只为金丝, 一个金牌匾,她根本就不稀罕。 现在就定赏赐,她若是再向皇上讨要金丝,那就是不知满足。 “皇上,民女不要金牌匾,民女……” 沐芷兮早已摸透,慕容湘云的心思。 想要通过皇帝要回金丝,想得倒挺美。 啪啪啪! 不等慕容湘云把话说完,沐芷兮连连拍手称赞。 “慕容姑娘不求赏赐,堪称医者典范哪。 看来,传闻不假,慕容姑娘心怀慈悲,视钱财如粪土,品性甚是高洁啊。” 她强行给慕容湘云戴了顶高帽,弄得慕容湘云下不了台。 “我……” 慕容湘云想解释,她并非无所求,她要的是金丝,是金丝啊! 然而,其他几位太医也跟着称赞连连。 “真不愧是慕容家的后人。” “战王妃说的不错,此女堪当医者榜样。” “年纪轻轻就有此等品性,实属难得啊。” …… 慕容湘云轻咬下唇 ,心里怀着股怨气,十分郁闷。 别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怎么还有脸讨要金丝! 但,要是不能拿回金丝,她又何必入宫走一遭。 “父皇,既然慕容姑娘无所求,我们就不要强行赏赐了吧。”沐芷兮一脸认真地建议。 皇帝是个开明的人,点了点头,默许了。 不要赏赐,这女子确实不错,像个行医救人的大夫。 他又扫了眼众太医,眼中满是嫌弃。 哪像这帮废物,医病医不好,每个月的俸禄还挺高。 就这,还总在背后抱怨,觉得俸禄不够。 这觉悟,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 “既然说完了赏,接下来,还得说说罚。” 慕容湘云:…… 赏赐说完了吗? 她得到什么了? 不能拿回金丝,连块金牌匾也没了。 那她图什么? 给皇帝医病,但凡有个差池,那是要掉脑袋的啊! 沐芷兮笑脸盈盈地继续说道。 “若是慕容姑娘不能医好父皇,那就将皇城三十六家医馆充公,如何?” 皇城的医馆,是慕容家敛财的重要途径之一。 毕竟,富贵人家都在皇城。 当年,慕容正为了扩大医馆,暴力胁迫,强买强卖。 包括姨娘家的医 馆,也被慕容正强夺。 慕容家的那些医馆,本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冬儿一听这话,马上就不淡定了。 她虽只是个婢女,却也清楚得很,皇城三十六家医馆,是庄主的心血啊。 小姐之前输了金丝,万一这次又输了医馆,只怕…… “皇上,医馆的事,民女……”慕容湘云不假思索地想拒绝。 沐芷兮笑容淡淡的、却冷若冰霜。 “慕容姑娘,就是个小小的赌注罢了,慕容家富可敌国,医馆遍及整个北燕,又怎会在乎这三十六家呢。 而且凭你的医术,还担心保不住这些医馆吗?” 话落,她眼底拂过一抹冷冽。 慕容湘云薄唇紧抿,眼眶微微泛红。 同样的套路,之前,她就是这么输掉金丝的。 没错,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但输的代价,是她承受不来的。 慕容家的医馆众多,但皇城这三十六家,是重中之重。 若是换作其他场合,她必定不会答应。 但眼下,皇帝面前,哪能容她说一个“不”字。 “就这么办吧。” 皇帝开了口,此事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慕容湘云脊背一僵,希望破灭,身体仿若坠入深渊,窒息、无助…… 第229章 君命不可违 冬儿满脸担心地看了看自家小姐。 那可是皇城三十六家医馆啊,小姐怎么能轻易答应呢! 医好了是应该的,医不好就要赔上自家医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庄主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慕容湘云本以为,被迫以医馆为赌注,已经是莫大的屈辱。 没想到,沐芷兮又开口了!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闻言,慕容湘云心里咯噔一下。 三十六家医馆还不够吗?她又想说什么! 皇帝微微点头,示意沐芷兮往下说。 沐芷兮看向慕容湘云,故作担忧。 “原本,慕容姑娘身为大夫,医病救人实属正常。 “但她尚待字闺中,云英未嫁,出入宫中,难免会引来非议。” 皇帝目光微动。 确实,这是个问题。 慕容湘云医术高明,但毕竟不是男子。 宫中人多嘴杂,对她一个女子的声誉不利。 这事儿,是他考虑不周了。 慕容湘云不认为沐芷兮会担心她,这必定又是个圈套。 她内里不安,手心直冒冷汗。 沐芷兮表现得甚是贴心,提出自己的解决之法。 “父皇,儿臣认为,我们应该给慕容姑娘一个名分,比如,在太医院挂个名。” 慕容湘云想到父亲的叮嘱,马上拒绝。 “皇上,慕容家先祖有规定,子孙后 代不得入宫当值,民女不能入太医院……” 沐芷兮走上前,拍了拍慕容湘云的肩膀,像个朋友似的宽慰道。 “慕容姑娘别激动,虚名罢了,并无实权。等你医好了皇上,自会放你自由。” “战王妃,你……” “本王觉得甚好。”萧熠琰扶着沐芷兮的腰,出面维护。 他媳妇儿都这么说了,哪有慕容湘云拒绝的份儿。 “女子名声为大,皇上,拟旨吧。”即便是面对皇帝,萧熠琰也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态度。 皇帝瞥了眼陈公公,示意他去准备笔墨纸砚。 冬儿赶忙抓着自家小姐的胳膊,心急如焚地低声询问。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庄主他……” 慕容湘云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没法专心思考对策。 想到父亲发怒的样子,她双手紧握。 “皇上,先祖定下的规矩不能乱,请恕民女不能答应。” 沐芷兮语气强硬地反问。 “慕容姑娘,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是你慕容家的祖训重要,还是君王的旨意重要?” 这话一出,慕容湘云哑口无言。 她怔怔地看着沐芷兮,指甲狠狠扎着手掌心,非常疼。 君王的命令,她肯定不能违抗。 但,父亲那边,她只怕很难交代了。 皇帝很快拟完圣旨,给了慕容湘云一个太医院的虚职。 慕容湘云颤抖着双手领旨,心里苦闷。 沐芷兮看在眼里,却毫不同情。 慕容家害得那么多人家破人亡,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卖惨? 给她一个职务,反倒委屈她了么。 皇帝有些疲惫,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你们都退下,老五,你留下,朕有话跟你说。” 萧熠琰不放心,沐芷兮一个人在外面等。 沐芷兮转头对上他担心的眼生,嫣然一笑,“夫君,正好,我好久没见到清雅公主了。” 陈公公主动请缨,“老奴送王妃去琼华殿。” 皇上和战王殿下有要事相商,战王妃肯定不便在场的。 “有劳陈公公了。”沐芷兮淡淡一笑,态度十分亲和。 离开前,她迅速地瞥了眼床榻上的皇帝。 前世,皇帝病重,立萧临渊为太子后,就火速将萧熠琰调去边境御敌。 这次留下萧熠琰,估计就是为了那事儿。 皇帝介意萧熠琰有玄冥国的血统,不会将皇位传给他,这个时候将他调离,也算是绝后患了。 希望萧熠琰不要答应。 “王妃,这边请。”陈公公在前面带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摔着。 这女人怀了孩子,就是比常人要脆弱些。 琼华殿。 萧清雅正学着无聊的女工,见沐芷兮过来,格外开心。 “五皇嫂,多日不见,清雅甚是 想念呢。” “公主在绣什么?”沐芷兮一眼就看到桌上的绣品。 那看着四不像的禽鸟,勉强完成了一半。 萧清雅将帕子拿给她看,一脸认真地介绍。 “这是我对着禽鸟图绣的,五皇嫂,你看看,我的女工可有进步?” 之前,萧清雅为心上人柳镇元绣腰带,得了她一番指点。 这才过去几个月,全都忘得差不多了。 沐芷兮无情吐槽:“我当公主是对着山海经绣的呢。” “噗嗤——”一旁的婢女忍不住笑出声。 终于有人敢说实话了。 公主绣的这玩意儿,真就像极了山海经上面的怪物。 萧清雅的嘴角抽了抽,略有点尴尬。 “五皇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嘛。” 她知道自己女工不好,但也不至于像山海经吧! 这鸟多好看啊,有嘴巴有眼睛的。 沐芷兮直接上手指导,嘴里调侃着。 “公主的女工还需要多练练,这帕子要是送出去,人家不会用来擦汗,只会用来辟邪。” 婢女们个个忍俊不禁,触及到自家公主警告的眼神,想笑又不敢笑。 被人说中心事,萧清雅十分别扭地否认。 “五皇嫂,我绣着玩儿的,不送人。” 见她不承认,沐芷兮云淡风轻地来了句。 “话说回来,我听说,柳大人 好像更喜欢山水吧。” “啊?他喜欢山水?五皇嫂,你听谁说的啊,他不是喜欢花鸟吗?” 萧清雅直接就被诈出了实话,意识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她佯装生气,双手环抱在身前。 “哼,五皇嫂,你就知道取笑我。 “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你跟白霜霜走得特别近,所以才想不起来找我吧? “还真是喜新厌旧。” 沐芷兮嘴角一扬,调笑道:“公主这是吃醋了?” 萧清雅立马否认。 “没有的事,本公主为何要吃你的醋,我不知道多受欢迎呢,每天都有人来找我。” 找她是不少,但都是别有居心,她看不惯,不想跟她们来往。 想来想去,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知心朋友。 南宫纯常年在外,五皇嫂还被白霜霜“勾走”了。 她这个公主,都成孤家寡人了。 “你是我的皇嫂,是皇家的儿媳,白霜霜刁蛮任性,性子泼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怕你被她带坏。 再说了,你怀着孩子,本就该好好待在府里养胎,跟那疯丫头混什么。” 沐芷兮反驳道:“郡主天真活泼,是公主对她有偏见吧。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萧清雅急了,拍案而起。 “总之,你不许跟白霜霜走太近。你可是我的皇嫂,又不是她嫂子!” 第230章 人生难得一知己 看到萧清雅如此在意,沐芷兮神情微愣。 萧清雅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故作镇定地说道。 “五皇嫂,我们不提白霜霜了,你继续教我刺绣吧。” 婢女们互相看了看。 皆感叹公主变脸真快。 这占有欲也挺强。 以前明明很讨厌战王妃,现在却总爱黏着她。 就拿女工来讲,宫中最好的绣娘来教,公主说什么都不愿意。 唯独在战王妃面前,摆出这副虚心好学的态度。 萧清雅看着沐芷兮出神入化的绣法,目瞪口呆。 不愧是五皇嫂,真厉害啊。 “五皇嫂,你知道吗,白霜霜的女工比我还差呢,她整日就知道舞刀弄棒的,从来不爱学刺绣。” 沐芷兮一眼看穿萧清雅的小心思,调侃道。 “各有喜好,你在这儿编排人家,有失风度啊。” 萧清雅一脸傲娇,“我才不是编排呢,所有人都知道,她白霜霜样样不如本公主。” 五皇嫂也真是的,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五皇嫂,你要知道,我才是你的小姑子,我们才是一家人,白霜霜跟你可不是一条心。” 她一脸严肃,生怕沐芷兮会背叛自己,投奔白霜霜的阵营。 等她的公主府建成,一 定天天去战王府“打扰”,绝不给白霜霜任何可乘之机。 当着萧清雅的面,沐芷兮只得顺着她的意思。 “知道啦公主,你就别想那么多,先把这幅刺绣完成了吧。” “嗯嗯!”萧清雅专心致志地,跟着她刺绣,用了好长时间,总算让那只鸟有了点意思。 姑嫂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这话传到杨妃耳中,她专门让人送来了点心。 自从沐芷兮在太庙救了萧清雅,母女俩就把她当作救命恩人,与她的关系甚是亲近。 闲谈间,沐芷兮装着不经意地提了句。 “近日官学那帮人不太老实,柳大人性子温吞,能镇得住么?” 柳镇元博学多识,皇上非常看重他,让他入主官学。 官学之中,程、冯两派分庭抗礼,学子们纷纷结成小团体,时不时来点对抗,弄得官学里乌烟瘴气。 北燕学风自由,但这自由过了头,就容易出乱子。 程、冯二位先生都是声名煊赫的大儒,奈何派系之争过于激烈,在官学针锋相对,是常有之事。 皇帝派柳镇元入主官学,并非他的学识超过程、冯二人,而是看中他属中立派,能够做到公平公正,改善官学尖锐的风气。 但柳 镇元那性子,实在不适合做这圆场的和事佬。 他作为中立派,确实做到不掺和两派之争,但也从来不管这些琐事。 学子们闹事,他最多提点几句,别人就以为他软弱好欺。 她之所以问萧清雅这事儿,是因为前几日,柳镇元被闹事的学子用板砖砸了脑袋,当场晕了过去。 当时这事儿闹得挺大,但柳镇元倒是身残志坚,头破血流了,随便包扎了一下,又赶忙去当值。 人人都说柳镇元读书读傻了,学子们看他不顺眼,竟联合起来,要求皇帝罢免他,理由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百无一用是柳生。 说实话,她还挺同情柳镇元的。 一提起这事儿,萧清雅就是满肚子的气。 “那些纨绔子弟,一个个的都不安分,不好好念书,打架闹事儿的本事倒是与日俱增。 他们不就是看柳镇元好欺负么。 柳镇元那个‘木头’也是,那种差事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等着做本公主的驸马呢。”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得沐芷兮忍不住想笑。 “这还没成亲呢,公主就这么护着他了?” 萧清雅理所当然地挑眉道。 “迟早是我的男人,我可不得好 好护着么。万一他成亲前被人弄伤了、弄惨了,影响的,是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呢。” 萧清雅敢爱敢恨的性子,在皇家实属难得。 这也证明,她有多么受宠。 “五皇嫂,我不清楚官学那些事儿,都说程、冯二位先生不对付,真的这么严重吗?” 沐芷兮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回答说。 “二位先生的恩怨由来已久,多半是学术之争。 在学子们心中,他们的地位非常高。 为了维护自家先生,吵闹打架也是常有的。” 萧清雅有些费解,黑黢黢的眼珠子转了转。 “真奇怪,他们不是大舅子和妹夫的关系吗?一家人,平时难免碰面,弄得这么僵,至于么。” 说起这事儿,沐芷兮也听过些传闻。 当年,程、冯师出同门,感情相当不错。 二人时常相约踏青、赏雪,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冯老得知,姓程的跟他交朋友,是因为看上了他亲妹子。 众所周知,冯老就那么一个妹妹,宠得不得了。 兄妹俩年幼丧父,长兄如父,冯老对妹妹,那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容不得她受一点伤害。 如今可倒好,千防万防 ,没防住身边这个惦记自家大白菜的“程猪”。 自此,程、冯二人便疏远了。 后来两人阴差阳错地一同入官学当值,越发是水火不容。 二位老先生和沐芷兮的外祖父是多年好友,她才清楚这些事。 在她的记忆中,外祖父生辰,两位老先生喝多了酒,差点把侯府给点着了。 自那以后,外祖再也不敢同时请他们二位。 “五皇嫂,照你这么说,两位先生也算是相爱相杀啊。” 萧清雅感叹了声,又心疼柳镇元夹在这两个老顽固之间。 沐芷兮淡淡一笑,“人生难得一知己,冯老最受不了的,不是妹妹被人惦记,而是自己被人欺骗吧。” 萧清雅一时兴起,好奇地问。 “五皇嫂,若是要你在知己和我五皇兄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啊?” 沐芷兮犹豫了片刻。 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碰上个像样的知己,无法体会。 不过,即便有,她还是会选择萧熠琰。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不太高兴的声音。 “这种无聊的问题,还需要犹豫这么久吗。” “五皇兄!”萧清雅甚是惊喜,瞬间眉开眼笑。 但对于沐芷兮而言,这无疑是惊吓。 他这么快就跟皇上谈完了? 第231章 决定,出征边境 萧熠琰踏着稳健的步子,朝沐芷兮走来。 “本王也想知道,刚才那问题,爱妃的答案是什么。” 他深邃的眸中掺杂一丝不悦。 就这种问题,她还要思考这么久? 难道就这么难以取舍? 沐芷兮眉头微拧,不知该作何表情。 “夫,夫君……” 惨了,居然打磕巴了,这岂不是显得她很心虚? 萧清雅意识到自家五皇兄的不悦,立马转移话题。 “五皇兄,这是五皇嫂教我绣的帕子,瞧,是不是很好看?” 萧熠琰握住沐芷兮的手,“时辰不早了,回府吧。” 沐芷兮温顺地点点头,“好。” 萧清雅有些不舍,“五皇兄,你让五皇嫂再多陪我会儿嘛。” 萧熠琰瞥了眼萧清雅绣的那块帕子,一脸嫌弃。 堂堂一国公主,女工竟如此差劲。 真不知道她都学了什么。 他一脸关心地叮嘱沐芷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丫头疯疯癫癫的,别跟她学坏了。” 闻言,萧清雅怒气直升。 “五皇兄,你说什么呢!当着我的面,不让五皇嫂与我亲近,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话,原本是她用来告诫五皇嫂,让她不要和白霜霜亲近的。 五皇兄倒好 ,原原本本用到她身上了。 她哪有这么不堪? 好歹也是兄妹,他也太伤人了。 萧熠琰一脸淡漠,“本王无需考虑你的感受。” 好端端的,让兮儿在他和知己当中选一个,怎么,她是想挑拨离间? 玩笑归玩笑,离开琼华殿,沐芷兮一脸认真地问。 “夫君,皇上跟你说什么了,是很重要的事吗?” 萧熠琰停下步子,转身面对她。 他本想回府后,再寻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 现在,她既然问了,他只能照实说。 他漆黑锐凛的眸中,透着些许复杂之色。 “边境动乱,本王需带兵出征。” 沐芷兮目光微紧, 果然如她所料。 她深深地注视着他,“一定要去吗?” 前世,他并未拒绝,马上就启程去了边境。 那时候,她恨他、厌他,甚至恨不得他死在战场上。 可现在,她只有担心。 打仗难免会受伤,她不忍。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还能在府中陪你几日。” 他虽不舍得离开她跟孩子,但边境关系重大,他有责任守护四方安定。 沐芷兮皱着眉头,慢慢说道。 “夫君这一去,至少需要好几个月,我舍不得。但你既然已经决定领命 ,我唯有支持你。所以,你不要有负担。” 出于私心,她确实希望他能拒绝。 但她了解他的性子,他志在天下,心系百姓,守卫北燕,他义不容辞。 她又有什么理由让他不要去呢。 见她心情低落,萧熠琰宠溺十足地捏了捏她的脸。 “还有半个月才启程,怎么现在摆出这副送行的表情来了?” 沐芷兮垂着眼眸,委屈巴巴地说:“半个月,很快就到了。” 萧熠琰将她拥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看着远处的夕阳,他的思绪也有些乱。 半个月,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回府的马车上,沐芷兮靠在萧熠琰怀中,情绪不怎么高涨。 想到他半个月后要出征,心里七上八下的。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萧熠琰主动问。 “你跟慕容湘云何时结下的梁子?从金丝一事开始,就一直在针对她。” “私人恩怨。”她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萧熠琰撩起她一缕情丝,饶有兴致地把玩。 “让她用皇城三十六家医馆作赌注,你就不怕皇帝不同意?” “慕容家大业大,皇上早就想找借口削弱他们的势力了,我这么做,正中他下怀。 “三十六家医馆充公后,所 赚的银子都会归入国库,傻子才不同意呢。” 这天底下,谁会跟金银过不去? 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嫌财宝多啊。 其实,即便沐芷兮不说,萧熠琰也能看透个中缘由。 他又接着问道:“你让慕容湘云入太医院,也是为了对付慕容家么。” 沐芷兮更正他的说法。 “确切地说,是为了对付慕容正。 慕容家旁支甚多,慕容正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慕容正排行最小,却执掌了慕容家的大权。 其他三人早已对此颇为不满。 但,不满归不满,他们又抓不到慕容正的把柄,只能憋着那口气。 眼下,慕容湘云入太医院,他们就有理由对慕容正发难了。 趁此机会,给他扣上一个不遵祖宗训诫的罪名,运气好的话,还能夺下掌家大权。 不过,慕容正不是善茬,肯定不会任人鱼肉。 到时候,慕容家必定会大乱……” 萧熠琰这才明白,她真正想对付的,是慕容正。 “你就这么想看到慕容家乱?” “当然了。”沐芷兮嘴角一扬,回答得很干脆。 慕容家将她姨娘害得那么惨,她巴不得他们早日消失。 更何况,除了姨娘,他们还伤害过其 他人。 欠下的债,早就该还了。 萧熠琰甚贴心地帮她暖手,言语温和耐心。 “怎么不跟为夫说?区区一个慕容山庄,你若看不顺眼,我让陆远带人灭了。” 沐芷兮笑了笑,“你让陆远好好歇着吧,我看他最近挺忙的。” “你想多了,他很闲。” 陆远坐在车辕上,听到主子说这话,无比委屈。 他哪里闲了? 一天到晚那么多事儿,手底下那帮人还不省心,府中大小事都得经过他的手,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还是王妃知道心疼人。 宫中。 乾华殿。 皇后装病,只为将自己的儿子调回。 正当她满怀期待时,出去打探消息的锦心归来。 “娘娘,奴婢方才从一个小太监那儿打探到,他们说……” 锦心两手紧张地揉搓,怯怯地看了眼皇后,立马低下头,不知如何开口,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她。 皇后心急如焚,厉声催促。 “说什么了?” “娘娘,他们……他们说二皇子,他,他出事儿了。” 锦心欲言又止,怕直接说出实情,娘娘会受不住刺激。 看到锦心这表情,皇后心中不宁,她盛怒不已,怒斥。 “快说,渊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232章 舍不得夫君 锦心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娘娘,二皇子他,他不幸染上瘟疫了……” “什么?瘟疫!”皇后面色一僵。不知所措。 得了瘟疫,是要死人的啊。 她的渊儿还那么年轻,他还没有登上皇位,绝对不能出事! “本宫不信,赶紧派个可信的人去趟冬城,一定要亲自确认二皇子的安危!” 锦心恭敬领命,马上退出了乾华殿, 殿内,皇后越来越担心,神情也有些恍惚。 她就渊儿这么一个儿子。 冬城疫.情严重,渊儿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啊。 她当初就应该全力制止,不让他去那该死的冬城。 讽刺的是,皇上早已知晓这个噩耗,竟然还想瞒着她。 他答应她,要让渊儿回皇城的。 如今,他是巴不得他死在冬城吧! 虎毒不食子,那个男人,简直比老虎还要毒三分! 除了皇后,萧陌桓也得知了此事。 “二皇兄染上瘟疫?你确定么?”萧陌桓微微凝眉,深思片刻。 他已经派人前去冬城。 若此事为真,他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感染瘟疫,萧临渊必死无疑。 身后,一尖嘴猴腮的护卫甚激动。 “殿下,皇上肯定不会将二皇子召回,眼下正是天赐良机啊。” 萧陌桓故作悲伤,惋惜道。 “可怜的二皇兄,嫡出的皇子 ,竟如此凄惨。” 可惜啊,他生错了时候。 即便生母是皇后又如何,一样得不到太子之位。 “先生那边,派人去封信。” “是,殿下。” 夜已深,快关城门时,一辆马车慢悠悠地驶来。 守城侍卫拦下马车,照例查验身份。 马车内,颜卿掀开帘子,俊逸的脸上,浮现疲惫之色。 守城军一看是熟面孔,马上放行。 “原来是华裳阁的颜老板啊,颜老板一走就是几个月,是去采买布料了吗?” 城中,几乎无人不知华裳阁。 女子都爱华裳阁的布料和成衣,更加爱慕颜卿这位大才子。 守城军的话,多半是调侃,言语中掺杂些许轻蔑。 一个大男人,干什么营生不好,偏偏要学女人裁衣,真他娘丢人。 怪不得定国公把他逐出府,不再认他这个儿子。 颜卿心事重重,并未与他们多费口舌。 回城的一路上,他听了不少传闻。 说什么二皇子是谋逆命格,被皇上禁足太庙。 又说二皇子临危受命,被派去了冬城。 冬城瘟疫盛行,二皇子此行,万分凶险啊。 若是不能帮助二皇子得到太子之位,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么。 没想到,他就离开了几个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颜卿风尘仆仆地赶回华裳阁,婢女红袖见到他 ,甚是惊喜。 “公子!”红袖眼眶泛红。 这才过去几个月,公子又清瘦了不少。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铺子里可有发生什么事?”颜卿解开披风,放在一边。 红袖端来热水,伺候他洗漱。 在她的印象中,公子总是这样的忙碌。 “公子,铺子里没出什么事,倒是二皇子,他出大事了。奴婢不知道公子去了何处,没法飞鸽传书告知您。” 颜卿净手后,一身疲惫地坐下。 “二皇子的事,我在路上听了不少。六皇子那边有消息吗?” 六皇子萧陌桓和二皇子的关系最亲密,二皇子出事,他应该也很着急。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敲门声。 “谁?”红袖格外机警,担怕被人偷听。 毕竟,没几个人知道公子和二皇子的关系。 她走到门边,门上映着两道人影。 其中一人沉声回道。 “颜公子,我家殿下得知您回城,特意派我来请您。” 红袖将门打开一道缝,透过门缝,见到外面站着两个身着劲装的护卫。 她低声道:“公子问,是哪位殿下?” 护卫拱手行礼,“我家主子是六皇子殿下。” 颜卿双眸微动,抬眼看向门外两人。 萧陌桓的消息倒是挺快。 他回城不过半个时辰,他就派人过来了。 颜卿对着那两个护卫,淡淡开口。 “走吧。” 红袖见天色已晚,难免担心路上有个不测。 “公子,奴婢跟您一块儿去。” 她有武功,能保护公子。 然而,萧陌桓的护卫拦住了她。 “姑娘请留步,殿下只请颜公子一人前往。” 红袖眉头一皱,当场就想发火。 六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万一公子出了什么差池,他负责么! 颜卿回头看了眼红袖,“你留下看铺子,我很快回来。” “公子……” 她还未把话说完,颜卿就跟着护卫离开了。 战王府。 沐芷兮百无聊赖地待在书房,陪萧熠琰处理公文。 黑暗已至,她困得不行,连着打了个好几个哈欠。 萧熠琰抬眼看着她,“要么回房睡,要么先靠在软榻上歇会儿。” 沐芷兮莞尔一笑,“我不困,夫君什么时候歇息,我就……” 萧熠琰知道她想说什么,提醒道:“兮儿,别任性,身体要紧。” 她摇了摇头,主动坐在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 “可我就想陪着夫君,再过半个月,夫君就要带兵出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我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 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让萧熠琰无比纠结。 若非必要,他是不会离开她们母子的。 但,战事一起,他也没得选。 他粗粝的手掌覆在她小腹上,眼神无比温 柔。 似那春日里的阳光,温暖得刺眼。 “夫君,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的。 我们会乖乖等你回来。”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主动在他脸上印了一吻。 旋即,她低着头,声音软糯糯的,带着几分哭腔。 “可是怎么办,我还是舍不得夫君。 一想到要跟夫君分开那么久,我…… 夫君,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会拖累行军速度的。 算了,我知道你不会同意……”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得到他非常确定的答案。 “本王当然不会同意。” 出征打仗,险象丛生,他怎么可能带上她。 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多有不便。 沐芷兮很快平静下来,捧着萧熠琰的脸,郑重其事地叮嘱。 “你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否则我会心疼的。 “还有,每个月给我写两封信。 “营中的军女支,你要是敢碰她们,我绝不原谅。 路边的女人别乱捡,英雄救美的事别掺和……” 萧熠琰温柔满满地注视着她,“嗯,我都答应你。” “拉钩。”沐芷兮伸出小拇指,像个较真的孩子。 叩叩叩! 敲门声十分急促。 “主子,荣国公府,白祁世子身中奇毒,人快不行了!” 屋内两人立马恢复正色。 好好的,白祁怎么会中毒! 第233章 解药拿来 白祁身中奇毒,荣国公立马让人拿着自个儿的腰牌进宫,求皇帝派太医前来。 太医到了不久,沐芷兮和萧熠琰也闻讯赶来。 房间里一片死寂,荣国公夫妇互相依偎,六神无主。 白霜霜见到沐芷兮,眼眶盈满泪珠。 “王妃姐姐,兄长吐了好多血,好可怕……”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郡主,如今哭成了个泪人儿。 沐芷兮的手搭在她肩头,温声安慰。 “世子会没事的。” 她看向床榻,白祁直挺挺地躺在上面,面色惨白如纸,看上去毫无生气,就像一具尸体。 突然不省人事,确实古怪。 前世,白祁明明还能再撑几年的。 到底是什么在变化…… “太医,我儿何时才能醒来啊?”国公夫人憔悴不少。 太医毕恭毕敬地行礼道:“世子所中之毒,乃是黑曼陀,北燕上下,并没有黑曼陀的解药,再拖下去,世子恐怕危在旦夕……” 国公夫人身形不稳,差点倒下。 “夫人。” 荣国公府扶住她,虽同样震惊伤心,却还要撑起这个家。 国公夫人掩面痛哭,“祁儿,我的祁儿啊……这可如何是好……” 她这一哭,白霜霜也绷不住了,“哥!” 她扑到床前,抓着白祁的胳膊,使劲儿摇晃。 “哥,你醒醒啊!别再睡 了,哥——” 萧熠琰搂过沐芷兮的肩膀,低声道:“我先送你回府。” 沐芷兮抬眼看向他,“送我回府后,夫君还要过来吗?” 白祁要是真的时日无多,萧熠琰肯定放不下。 兄弟一场,他留下陪着,无可非议。 但,有她在,她不会让白祁死。 她已经猜到是谁害了白祁。 萧熠琰打算亲自将沐芷兮送回战王府,途径安远侯府,沐芷兮叫停了马车。 “夫君,我暂时在侯府歇歇脚,你快去荣国公府吧,否则这一来一回会耗费不少时间。” 萧熠琰认为她说得有理,便将她送进安远侯府,留下侍卫保护。 紧接着,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荣国公府。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月色下,沐芷兮的脸上浮现一丝决绝。 秋霜见王妃站在府门口一动不动,提醒道。 “王妃,我们进去吧。” 外孙女深更半夜前来,安远侯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吩咐下人收拾厢房,让沐芷兮安心歇下。 老夫人还以为她和萧熠琰闹别扭,不好意思回娘家,才来的侯府。 想着女儿家脸皮薄,就没多问缘由。 “兮儿,这么晚了,今就先在外祖母这儿歇息,这儿清静,想住多久住多久。” 沐芷兮轻声细语地说道,“外祖母,兮儿深夜前来,打扰你们二老了 ,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安远侯站在门边,粗声嚷了句。 “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不管发生什么,在外祖父这儿,什么都别担心。 “有什么用不惯的,直接跟下人说。” 沐芷兮微微一笑,看着乖巧又温顺,“嗯,知道了,外祖父。” 二老忙完,实在困得不行,回自己院子继续睡。 而沐芷兮这边,因为心系白祁所中之毒,并没有心思歇息。 落霞苑。 夜幕四合,月光如水,院子里一片萧条,仿若肃杀之秋。 屋内,叶谨之听到脚步声,手一挥,床头就亮起了烛火。 有了亮光,叶谨之就能看清来人。 见到那姿容艳丽的女子,他并不意外,脸上瞬间堆满笑容。 “姐姐……” 为了白祁,这么晚过来找他么。 她何时变得如此慈悲心肠了。 沐芷兮瞥了眼叶谨之,这么多年过去,他变化不小。 她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解药。”她朝他伸手,语气不容违抗。 叶谨之料到她今晚会过来,所以并未解衣。 他下了床榻,径直朝她走来,步子不疾不徐。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啊。 他不顾男女有别,像个孩子似的,一把抱住她。 “姐姐,怎么对我这样冷淡?” 沐芷兮眸光漠然,强行推 开他,耐心渐渐耗尽。 “叶谨之,把解药给我。” 叶谨之无辜地笑着,“什么解药?三更半夜前来,倒是把我给弄糊涂了。还是说,我在做梦?” 他拉起她的手,眼神清澄,毫无杂质。 然而,他表现得越单纯,内心就越复杂。 沐芷兮甩开他的手,语气严厉。 “白祁与你无冤无仇,你不该下手毒害他。 黑曼陀出自你手,你以为这事真能瞒天过海么。 谨之,你为何要这么做,白祁是生是死,与你有何干系,你何必再背上一条人命!” 闻言,叶谨之也不打算装了。 他勾唇一笑,俊秀的脸上,拂过一丝黑暗。 “白祁是死是活,确实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在乎。 但是姐姐你在乎啊。 不止你在乎,萧熠琰更加在乎。 姐姐,我很听话的。 你不让我动萧熠琰,我就真的没动他。 但我咽不下这口气,又能怎么办呢? 我只能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了。 不只是白祁,还有萧景逸、萧清雅、楚嫣然……” 啪! 沐芷兮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想要打醒他。 “住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萧景逸和萧清雅也就罢了,他竟知道楚嫣然的身份,这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是她低估了他。 挨了打,叶谨之用舌头抵着腮 帮,偏着头,自嘲式的笑了几声。 那笑声中,充满无奈和怅然。 “姐姐恐怕不记得了,你以前说过,你会护我一辈子。 小时候,我被姨娘责罚,你不忍心,就偷偷地替我受罚。 我被同门师兄弟欺负,你把我护在怀中。 我第一次出任务受伤,你忍着病痛帮我上药…… 我记得姐姐为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我记着姐姐的好。 我更加记得,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好姐姐。 可现在,你为了一个外人,一个跟你毫不相干的外人,你打我…… 你爱萧熠琰,为他伤我,我认了。 但是一个白祁,他凭什么!我在你心里,已经排不上位置了吗!” 嘭! 他一怒之下,抄起桌上的茶壶,将其怒摔在地。 猩红的眼睛,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 看着这样的他,沐芷兮心里也不好受。 她语气稍缓,尽量不再刺激他。 “谨之,把解药交给我,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姐姐不想让你一错再错,你知道么。” 以萧熠琰的性子,若知道是叶谨之毒害白祁,必定不会放过他。 她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保护他呢。 叶谨之冷冷地看着她,缓缓开口。 “解药,我可以给。只有一个条件,你跟我走。” 这次,他是认真的。 第234章 做姐姐的乖弟弟 沐芷兮就知道,叶谨之没那么容易死心。 毒害白祁,不只是为了报复萧熠琰,还想要挟她回西境。 这威胁人的手段,比起以前,毫无长进。 “你还不明白么,西境,再也回不去了。 即便你用解药做要挟,我也没法答应你。 我不能离开萧熠琰,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叶谨之摁着她的肩膀,语气十分着急。 “你可以把孩子打掉,要是你真的舍不得,我可以做他的父亲!姐姐,跟我走……” 沐芷兮叹了口气。 他还是小孩子心性,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听听你说的话,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明白。 谨之,往前看吧,不要再想着过去,我会像以前一样照顾你、保护你,既然已经安定下来,为何还要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呢,无极门早已覆灭,西境容不下我们。” 叶谨之看着她,沉思片刻后,缓缓道了声。 “姐姐,对不起,我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种混账话。” 他的情绪调整得非常迅速,前后判若两人。 眼中的猩红渐渐退去,目光也变得温柔干净。 “是我太任性,姐姐说得对,无极门没了,西境确实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他的眼底拂过一道算计。 姐姐不愿跟他走。 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甚至,他还会将姐姐越推越远。 他是 时候改变战术了。 姐姐心里还想着他,这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我想见姐姐,所以才给白祁下毒。这是解药,姐姐拿去吧。” 沐芷兮看了眼他递过来的白净瓷瓶,解药就在里面。 她又望向他那张纯真无辜的脸,总觉得,他在掩饰什么。 “姐姐不信我吗?” “不是的。”沐芷兮接过药瓶,深深地看着叶谨之。 “谨之,你真的想通了?” 这小子,变脸也太快了。 刚才还想要白祁死,现在居然这么主动交解药。 很难不让人多想,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叶谨之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嗯,我已经想通了。姐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不会再让姐姐跟我回西境了。 西境吃不好、睡不好,会委屈了姐姐。 在皇城挺好的,姐姐刚才不是说,还会继续照顾我、保护我么。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执着于过去。” 他这番话,说得无比真诚。 原本,他就长了张诱骗性极强的干净脸庞,加上他主动交解药,沐芷兮就姑且信了他的话。 叶谨之亲自将她送出去,“姐姐,你快去救白祁吧,服下解药,他很快就会恢复的。” 临走前,沐芷兮看了眼他脸上的巴掌印,有些后悔。 她应该好好劝导他,耐心跟他沟通的。 挨了一巴掌,任谁都会生气的吧。 说到底,是她忽略了他 的感受。 找回记忆后,她几乎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回想起来,她确实有错。 叶谨之本来就偏执、一根筋,她要是还不能跟他好好说,他更加不会讲理。 “谨之,对不起,姐姐不该动手打你。” 叶谨之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疼。这一巴掌,反倒让我清醒不少,姐姐无需自责。救世子要紧,姐姐一路小心。” 暗中,黑影幢幢。 几双眼睛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叶谨之送走沐芷兮,回到房间,一道黑影跟了进来。 “主子为何改变计划了?就这么把解药给出去了吗?” 难道主子真的转性了,打算安心留在皇城? 叶谨之看了眼地上四分裂的茶壶碎片,眼底斑斓。 “姐姐已经对我有了防备之心,我若一再强求,只会让她与我渐行渐远。 她那个人,吃软不吃硬。 她想有个乖巧听话的好弟弟,我满足她。 几年都等了,我耗得起。 等到时机成熟,那便是水到渠成。” 黑衣人拱手行礼,“主子英明。” 叶谨之一双漆黑的眸子,仿若深渊,望不到底。 来日方长…… 荣国公府。 “主子,王妃来了!”陆远进来禀告,面上还带着些许诧异。 他没想到,这么晚了,王妃如此折腾。 萧熠琰目光微动,意料之外的,是好奇她过来做什么。 “夫君……”沐芷兮的步子非常快 ,差点被门槛绊倒。 萧熠琰眼疾手快地托住她,刚才那一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怎么着急慌忙的?不是让你在侯府等着么?” 他扶着她站稳,语气带着责备。 沐芷兮把解药交给萧熠琰,神情严肃。 “这是黑曼陀的解药,快给世子喂下!” “解药?哪儿来的?”萧熠琰的眼神透着几分狐疑。 兮儿绝对有事瞒着他。 安远侯府又不是医馆,怎么可能有解药。 更何况,黑曼陀是剧毒,中毒者,不出四个时辰,必死无疑。 解药能够调配得出,但根本来不及。 除非,有人未卜先知。 沐芷兮推着他往里走,“夫君,给世子解毒要紧。” 再拖下去,就算有解药,也是无济于事。 屋内,白霜霜哭得直抽抽。 荣国公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一个劲儿地直叹气。 国公夫人握着白祁的手,一声声地唤他。 一旁,太医束手无策,只能做些无用功,为白祁疏通经脉。 人还没死,死亡的气息已然到来。 萧熠琰将解药递给陆远。 陆远会意,片刻不敢耽误。 他撬开白祁的嘴,毫不犹豫地把药丸倒了进去。 看着他这简单粗暴的喂药方式,沐芷兮手扶着额头,有些无语。 就这,确定不会把人噎死么。 “你给兄长吃了什么?”白霜霜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陆远的手腕。 陆 远十分坦荡地解释:“这是我们王妃寻来的解药,能解黑曼陀的毒。” 这话一出,屋内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这……这真的是解药?”荣国公第一个开口,语气稍显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白祁。 白霜霜百思不得其解,“太医说,黑曼陀没有解药,王妃姐姐怎么……” 太医也觉得不可思议。 黑曼陀之毒发作得快,解药制作繁琐,所以相当于无解。 战王妃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制出那么复杂的解药啊。 沐芷兮甚是从容。 “我认得一位神医,解药是从他那儿取的。 世子既已服下解药,很快就会恢复……” 萧熠琰看了她一眼,犀利的目光洞察人心。 他知道她在撒谎,却不能拆穿。 同时,他也看出,老谋深算的荣国公,对她的说法充满怀疑。 为帮她解围,他打断她的话,“男子私院,你在这儿不方便,跟本王出去。” 沐芷兮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萧熠琰打横抱走,还是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 “夫君,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 萧熠琰寻了个僻静的地儿,低头看向怀中的人,目光冷峻。 “现在没别人,跟为夫说实话,白祁中毒,是叶谨之所为么。” 沐芷兮有些心虚,下意识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不是吧,这么快就猜到了? 第235章 为夫想开个荤 见沐芷兮沉默不语,萧熠琰略显不悦。 “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么。” 她就这么护着那个叶谨之? 沐芷兮睫毛轻颤,两只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怀中,声音极轻极柔。 “夫君,他已经把解药给我了,你能放过他吗?” 叶谨之要是落在萧熠琰手里,非死即伤。 她答应过要照顾他,不能食言。 “本王可以不与他计较,荣国公府就未必了。” “夫君不说,荣国公府就不会知道。”她眸光澄澈,带着几分央求。 萧熠琰的心绪有些烦闷,直言不讳。 “兮儿,你越是护着他,本王就越不能放过他,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气氛有些压抑,沐芷兮下巴轻压,“看在我的份上,放过他吧,我能帮世子调养身体,他欠下的,我来偿还。” 闻言,萧熠琰的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他要是个男人,就该承担责任。 兮儿,难道连你都觉得,他这次值得被原谅吗? 白祁差点没命……” 看他这般气愤,沐芷兮主动吻上他凉薄的唇。 这一动作,打断了他的话,也让他乱了思绪。 “夫君,别生气,我会好好教他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萧熠琰眼中的杀意褪去,颇为无奈,“这可不是什么小过。” “那我再亲你一下?”沐芷兮笑 容灿烂,半开玩笑地问。 “一个不够。”她的主动讨好,让他的气消了大半,“回府。” 折腾了一晚上,次日,沐芷兮浑身酸痛。 她醒来后,看了眼枕边人,眼中含笑。 “夫君,醒醒,时辰不早了。” 见他没反应,她就想捉弄他。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萧熠琰突然张开手臂,将她圈入怀中。 他衣裳半敞,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要掉不掉,胸膛线条分明,一大清早,看得人面红心跳。 沐芷兮被勒得喘不过气,“夫君,你抱太紧了……” 她探出脑袋,像只被捆绑住的小兽,扑腾着两条胳膊,想挣脱他的怀抱。 他像是睡熟状态,又像是在装睡。 一时间,她也分不清了。 终于,她掰开了他的手,获得自由。 只是,还不到片刻工夫,他又从背后搂住了她。 他炙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连带着她的身体渐渐滚烫。 她刚想砖头看他醒没醒,他直接将脑袋枕在她肩头,呼吸落在她肩窝,打了个旋儿,瞬间激起千层浪。 她缩了缩脖子,萧熠琰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醒了么。” 沐芷兮:醒没醒,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手缓缓移动,停留在她的小腹上, “已经三个月了吧。”说话间,薄唇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脖颈, 令她稍有不适。 她想,他应该是太想早点见到孩子,才会把自己搂得这么紧。 “是啊,三个月了。”她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话音刚落,他的手放在她腰间,扯了扯她的衣带。 沐芷兮微微一愣,“夫君,你干什么……” 萧熠琰反握住她的手,在她身后轻笑,“怕什么,为夫又不是洪水猛兽。” “可是,你在扯我衣裳。”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脸,有些不安。 萧熠琰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亲吻她白皙的脖子,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沐芷兮俏脸通红。 “夫……夫君,你醒了就赶紧起吧,今天天气很好,我们……” 萧熠琰贴着她的耳畔,沉声道。 “兮儿,本王吃了几个月的素,想开开荤。” 沐芷兮脊背一僵,吓得语无伦次。 “不不不,不行,怀着孩子,不方便……你,你松开我,自己解决……” “为夫问过太医,怀孕三个月后,即便同房,也不会影响孩子。 我有分寸。” 说着,他又要伸手扯她的衣带。 沐芷兮义正言辞地拒绝。 “那也不行!万一伤着孩子怎么办……” 想起他在那事儿上的疯狂,她就有些害怕。 “好兮儿,太医说了,不碍事的。” 他嗓音缱绻,听起来有些可怜。 最终,受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她动摇了。 一番温存过后,她累得四肢酸痛,暗中发誓,一定要揪出那个口无遮拦的太医。 都怪那个多嘴的太医,害得她怀个孩子还不得安生。 “酒足饭饱”,萧熠琰搂着她,在床榻上懒了许久。 阳光透过帐幔,在被褥上赌了一层亮闪闪的金光。 那光有些刺眼,沐芷兮怎么都睡不着了。 与此同时,慕容湘云入太医院一事,迅速传到了慕容山庄。 “阿正,湘云不止输了金丝,还违背祖宗规矩,进宫当值,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要怎么向族人交代!” 老大慕容义还算沉得住气,厉声质问。 老二慕容丰性子直爽又鲁莽,有什么不满,绝不会憋在心里。 他原本就不服慕容正,现在找到把柄,心里乐开花。 “四弟,原以为湘云那孩子很懂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犯下如此大错,你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啊。” 慕容正坐在掌家位上,面色阴沉,一时间无言以对。 湘云这次确实坏了慕容家的规矩,他就算有心维护,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三姐慕容莲已经出家,娘家的事,她本不愿插手,但她一直不满慕容正独揽掌家大权,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大哥、二哥,都是一家人,少说几句吧。 咱四弟可是北燕首富,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连个女儿都教不好呢。 我们也都是看着湘云长大的,那个孩子,估计是一心向学,想要进太医院历练吧。 作为长辈,也要适当理解理解嘛。” 她表面上帮慕容湘云说话,实则激化了矛盾。 慕容义十分严厉地斥责慕容莲。 “三妹,你这是什么话!祖宗定下的规矩,怎么可以随意破坏!” 慕容丰和慕容义同仇敌忾。 “四弟,你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还有什么资格掌管整个慕容山庄? 依我看,还是把山庄交给大哥打理吧,至少大哥的几个子女没有坏规矩。” 在自家兄弟姐妹的围攻下,慕容正紧攥着拳头,脸色越来越难看。 墙倒众人推,外人也就罢了,没想到,自家人也如此无情。 让他交出慕容山庄,他们做梦! “大哥、二哥、三姐,你们放心,我会让湘云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话还没说完呢!”慕容丰朝着他嚷嚷,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坏笑。 慕容莲懒洋洋地讽刺了句。 “我倒要看看,那丫头还能怎么狡辩。“ 旋即,她转而对慕容义开口:“大哥,你放心,这次,我和二哥一定帮你夺回大权。” 第236章 萧陌桓,有问题 慕容正走出前厅后,马上吩咐仆人。 “立马让人通知小姐,要她尽快回府一趟。” “是,老爷。” 他一手将慕容山庄发展壮大,让慕容家成为北燕首富。 这期间,他不择手段,双手沾满无辜人的鲜血。 他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凭什么拱手让人。 那些人,休想从他手中夺走慕容山庄。 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行。 否则,别怪他下手无情。 慕容正面色铁青,隐藏愤怒和杀意,让人看不住一点端倪。 一个时辰后。 皇宫。 太医院。 慕容湘云亲自配药,引得一帮太医围观。 他们时不时问她几句,大多是关于皇帝的病情。 众人正在讨论时,婢女冬儿从外面进来,脸上冒着细汗。 “小姐,老爷派人传话来了。” 慕容湘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免不了慌张。 父亲对她很严厉,从小到大,她犯了错,父亲只会重惩。 她输了金丝,尚且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这次,她被迫进了太医院,虽是个虚职,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 怀着些许忐忑,慕容湘云将冬儿拉到角落,低声询问。 “父亲怎么说?” “您的两位伯伯和姑姑去闹事了,要逼老爷交出掌家大权。 “老爷让您赶紧回山庄,给他们一个交代。” 面纱下,慕容湘云嘴角轻抿。 大伯早已对父亲不满,二伯和姑姑和大伯关系亲近,他们三个,这次肯定要联手逼迫父亲。 一直以来,父亲行事谨慎,才没有 让他们抓到把柄。 这次,她入了太医院,他们肯定会趁机向父亲施压。 即便猜到了结果,慕容湘云依旧觉得心寒。 那三个人,雪中送炭不会、锦上添花也不会,就会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也罢,祸是她惹出来的,她理应解释清楚。 冬儿甚是担心,环视四周,小心翼翼地问。 “小姐,您现在为皇上治病,突然出宫,皇上那边能同意吗?” 慕容湘云也有很多不确定,“皇上开明,应该会答应。” …… “朕问你,你要回慕容山庄,所为何事?”皇帝的头痛之疾稍微有所改善,十分看重慕容湘云。 本打算,如果她真能治好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留她在宫中。 宫里那些太医加起来,还不如她一个管用。 她突然要走,他就担心她一去不回了。 但转念一想,这并无可能。 她要是走了,相当于主动放弃了皇城三十六家医馆。 有这个赌注在,她应该不会犯傻。 慕容湘云颔首低眉,恭恭敬敬地解释道。 “启禀皇上,民女家中突逢变故,实在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求皇上开恩,准许民女出宫,民女处理完家中之事,必定马上回宫。” 看她这般急切,皇帝便没有为难。 “朕就给你一天期限。” “谢皇上——”慕容湘云咬着牙谢恩,心里恨透了皇宫。 她终于明白,为何慕容家先祖不让子孙后代入宫当值。 这种地方,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就算给她再多俸禄,她也不想留。 她只希望能够早日医治好皇帝的头疾,早日重获自由身。 但眼下,她还得想着,回到家中,她要如何向长辈们解释。 宫门口,慕容湘云刚准备上马车,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她一转身,见一身着锦袍的公子,弯下他矜贵的腰,替她捡起了帕子。 待他起身,她立马后退几步,和那人隔开距离,免得遭人非议。 “多谢公子。”她施了一礼,示意冬儿去接帕子。 萧陌桓第一次见到慕容湘云,只觉得她气质甚佳,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看着佳人坐上马车,消失在宫门口,他感觉心也缺了什么。 他忙吩咐身旁的小厮,“你去问问,刚才那位,是哪家的小姐?” 小厮很快折回来。 “殿下,那位是给皇上医病的慕容姑娘,北燕首富,慕容家的小姐——慕容湘云。” 萧陌桓听过她的名号,北燕第一女神医,也算是小有名气。 “她就是慕容湘云么……”他喃喃自语,若是想要得到慕容家,倒不失为一个良机。 不远处,萧景逸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主子,您为什么盯着六皇子啊?”某护卫见自家七皇子鬼鬼祟祟,不由得心生好奇。 萧景逸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小子有问题。” “六皇子挺正常的,有什么问题啊?”反倒是您,躲在这儿偷看,这才比较有问题吧。 萧景逸出宫后,直接去了战王府。 一进主院,迎面就 是美食的香气。 早膳和午膳都没吃,这香气把他的馋虫勾了出来。 他一时忘了自己来干嘛的,像个幽灵似的,循着香气飘了过去。 一路飘到厨房,他正要肆意横扫,突然被人打了下手背。 “啪”的一声,无比清脆。 “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打本皇子!” 他一转身,看到李嬷嬷那张凶了吧唧的脸,立马就怂了。 “李嬷嬷?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啊?” 李嬷嬷是云妃娘娘的大宫女,连五皇兄都敬着的长辈,他可得罪不起。 再加上,这老太太还凶得很。 犹记他儿时在宫中迷路,深更半夜的,这老太太拿着灯笼四处飘,吓得他当场就尿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这张脸,还是这么凶,面无表情的样子,跟讨债鬼似的。 “七皇子,这是老奴为王妃准备的膳食,劳驾让让。”李嬷嬷冷着脸,不怒自威。 萧景逸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僵硬地后退几步。 五皇兄让李嬷嬷伺候五皇嫂,就不怕五皇嫂做噩梦? 不过,有一说一,李嬷嬷的厨艺真不错。 萧熠琰见了萧景逸,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来干什么。” 萧景逸有种被嫌弃的感觉,赔着笑,坐到桌边,想不露痕迹地加入他和沐芷兮,一起用膳。 他刚坐下,萧熠琰就朝他投来警告的目光。 “本王让你坐了么。” 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沐芷兮莞尔一笑,“秋霜,添一副碗筷。” “是。” “还是五皇嫂对我好。”萧 景逸得了便宜卖乖,迫不及待地想要扒口饭。 他饿的不行,一通胡吃海塞。 嘴里包满了饭菜,含糊不清地辩解。 “其实我不是过来蹭饭的。” 萧熠琰瞥了他一眼,甚是嫌弃地放下筷子。 “你们猜,我今儿个在宫门口看到什么了。”说完,萧景逸夹了个大鸡腿,十分乐呵的啃着。 萧熠琰眉头微皱,“没兴趣猜,有事说事。” 闻言,萧景逸不再卖关子,直接交代。 “我看到萧陌桓那小子鬼鬼祟祟的打听慕容湘云,他俩肯定有事儿。 准确来说,萧陌桓看上慕容湘云了。” “就为这事儿?”沐芷兮看了眼被席卷而空的盘子,啧啧不已。 他还不如说是来蹭饭的。 这是饿了多久啊。 萧景逸喝了口汤,慢悠悠地解释。 “五皇嫂,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懂。 “现在是非常时期,皇上身染恶疾,皇子们都盯着太子之位呢。 “萧陌桓这个时候对慕容湘云出手,看上的不是她那个人,而是她背后的慕容家。慕容家人脉广,又是北燕首富,得到慕容家的支持,就是如虎添翼啊。” 沐芷兮假装才听懂个中利益,连连点头。 “这话有理。” 萧景逸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汤碗,一脸诚恳地对萧熠琰提议。 “五皇兄,先下手为强,要不,你赶紧把慕容湘云给娶了吧?” 沐芷兮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直接抄起筷子,朝萧景逸的脑袋飞去。 “唰”的一下。 那只筷子精准无误地插进他的发髻! 第237章 嫉妒使人疯狂 萧景逸呆呆地看着桌对面的女子,抬起胳膊,把插在发间的筷子拔了出来。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萧景逸喉头微动。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应该没看错吧,是沐芷兮动的手。 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凶悍了。 这要是偏了一点,他现在就变成独眼龙了。 “手滑了。没吓着你吧,七皇子?”沐芷兮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咔”两声脆响, 萧景逸连连摆手,“没,没事儿。” 他刚才都被吓出一身冷汗来了,能没事儿吗! 这叫手滑? 她这是要行凶啊! 他看向自家五皇兄。 他媳妇儿都要杀人了,他竟然还能悠哉游哉地喝汤, 秋霜动作迅速,拿来了新筷子。 萧景逸瞥了一眼,立马瞪大眼睛。 这丫头故意的吧,居然拿了一大把过来。 怎么,怕她家王妃不够用么? 不知为何,他感觉头皮发凉。 秋霜抬头看了眼萧景逸,暗自冷哼了一声。 当着王妃的面,拾掇王爷纳妾? 他当他是成精的猫,有九条命啊? 下次,王妃应该瞄准他那张嘴。 沐芷兮拿起一支筷子,笑得人畜无害。 “我没听错的话,七皇子方才提议,让王爷娶了慕容湘云,是么? ” 萧景逸赶紧放下碗筷子,正襟危坐。 “没,没呢,五皇嫂,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五皇兄身边有你一个就够了,还纳什么妾啊。 你说呢?五皇兄?” 他拼命朝萧熠琰挤眉弄眼,对他使眼色,向他求助。 救命啊! 五皇兄,你媳妇儿疯了。 她这眼神,分明是想弄死自己啊。 萧熠琰眉梢微扬,薄唇轻启。 “你之前不是跟本王说,趁着兮儿怀孕,赶紧纳妾么。 那时候说得挺有道理,还说要介绍几个模样水灵的。 当着你五皇嫂的面,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你五皇嫂温柔大度,绝不会同你计较。” 萧景逸顿时傻了眼。 不是吧。 五皇兄不帮他就算了,还给他挖坑? 惨了惨了,他该怎么解释啊! “五皇嫂,没有的事,是五皇兄记错了,我从来没有说过纳妾的事,你要相信我啊……” 沐芷兮将筷子往桌上一怼,冷笑了声,“七皇子,挺热心的嘛!” 抬眸,眼中多了几分冷冽。 萧景逸赶紧起身,“那个,五皇兄,我突然想起来,府中有点事儿,等着我去处理呢,你跟五皇嫂继续用膳,我认得路,不用送我了……” 话音未落 ,他像一阵风似的,直接蹿出主院。 亲娘嘞! 再待下去,他要被戳成马蜂窝了。 这女人嫉妒起来,真像疯子一样啊。 “王妃,七皇子走了。”秋霜看到某皇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俊不禁。 没想到,堂堂一个皇子,竟如此怂。 “夫君,萧景逸虽不靠谱,却不至于撒谎骗人。 他既看到萧陌桓打听慕容湘云,我们就不得不有所提防了。” 萧熠琰夹了块鸡肉,毫不在意地回了句。 “就算真有慕容家支持,他也成不了气候。你不如想想,慕容湘云因为什么而忽然离宫。” 他将鸡肉去皮,亲自夹起,送到她嘴边。 “刚才有萧景逸在,你都没能好好吃饭,今天早上折腾了许久,该补充补充体力了。” “咳咳咳……”沐芷兮故意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下意识地看向秋霜,“出去候着吧。” 秋霜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不谙人事的小丫头了,能听懂萧熠琰话里的意思。 想到今早,她叫王妃起床时,听到令人面红心跳的动静,耳根子红得能滴出血来。 这一刻,她突然能理解,为何七皇子建议王爷纳妾了。 以前都说王爷不近女色,根本就是假的。 把 王妃折磨成这样,连怀着孩子都不放过,这干的是人事儿么。 王妃真可怜…… 啪! 沐芷兮一拍桌子。 “当着秋霜的面,你瞎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了?让你补充体力,有错?”他明知故问,看似慵懒随性,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 沐芷兮皱着眉头,警告他,“总之,以后不准再讲这种话,丢死人了。” 萧熠琰顿了顿,唇边带着肆意的微笑。 “好,我不说了,张嘴,把肉吃了。” 他生怕她不吃,非要亲自喂到她嘴里,才能放心。 “我不想吃肉。”她努了努嘴,“想喝汤。” “不吃肉不行,先把这块吃了,为夫再喂你喝汤。” “好吧。”她非常听话,把肉给吃了。 吃饭的时候,她就在想,慕容湘云临时出宫,极有可能是慕容家出事了。 于是,她马上让人打听了一下。 结果,不出她所料。 “……慕容湘云现在已经回山庄了,各方势力也在蠢蠢欲动,尤其是乔家。” 慕容家和乔家的恩怨,沐芷兮也有所耳闻。 他们两家一直是死对头,慕容家出现内乱,最开心的,非乔家莫属。 时机刚刚好,她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慕容义他们恐怕 还不知道,慕容湘云用皇城三十六家医馆为赌注。 “你把这消息透露给他们,让他们‘高兴高兴’。” 那三十六家医馆,其中半数为慕容正所有,另外十八家,两兄弟各占七家,慕容莲占了四家。 另外三人早已对这分配不满,若是得知,自家的铺子被慕容湘云拿来下注,估计会闹得越发不可开交吧。 消息传得甚快,不一会儿工夫,慕容义就知晓了此事。 只是,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到了慕容义耳中时,早已被人添油加醋过。 他怒不可挡,转头就告知了另外二人。 慕容丰立即失去理智。 “大哥,你没弄错吗,我们名下的医馆要被充公?这也太荒唐了!那是我们的产业,他慕容正凭什么做主!” 慕容莲能够在夫家作威作福,靠的就是那四家医馆。 听到这个噩耗,她差点气绝。 “卑鄙小儿!老娘跟他没完!” “大哥、三妹,我们一起去找慕容正算账!他干出这等混账事儿,还有理了?” 三人之中,唯有慕容义沉稳些,“正好,湘云也回来了,找她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慕容湘云刚进祠堂,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慕容正的呵斥。 “跪下!” 第238章 贵客到 祖宗祠堂内,众人的目光都在慕容湘云身上。 看到她,或诧异、或愤怒、或怒其不争、或嫉妒、或幸灾乐祸…… 慕容湘云自知犯下大错,没有狡辩,直接双膝跪地。 “湘云见过父亲、各位长辈。” 慕容正坐在上首位,两边以此按照辈分,从高到低。 族中还有几位太公,白发苍苍,老谋深算。 慕容正专制蛮横,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这些人,大多是来看热闹的。 慕容义沉着气,故意劝慕容正。 “湘云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她才刚从宫中回来,本就舟车劳累,别再让她跪着了。” 慕容莲斜睨了一眼慕容湘云,阴阳怪气地附和。 “四弟,大哥说得对,你向来宝贝这女儿,就算她犯了天大的错……” “我的女儿,我自己会教!”慕容正十分愤怒地打断慕容莲,言辞中尽是不满。 慕容湘云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等着父亲发落。 父亲向来重面子,如今,自己让他在族人面前受这屈辱,心里肯定不好受。 自己若是再狡辩几句,只会激化矛盾。 砰! 慕容正猛拍了一下案桌,瞪大眼睛,像个审判官一般,厉声质问。 “说!你为何会入太医院!” 这一声响,吓得冬儿一个哆嗦,怯怯地看向自家小姐。 老爷这次是真的很生气啊,小姐要是解释不清楚,后果很严重吧。 慕容湘云虽跪在地上,姿态极低,却仍不卑不亢。 “父亲容禀,女儿入太医院,并非自愿,而是迫于无奈。” 她都是为了得到金丝,否则,谁会管皇帝的死活。 慕容丰冷哼了一声,挖苦道。 “无奈。呵呵,湘云,难不成有人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进太医院的么?” 冬儿张了张嘴,很想说话。 小姐可不就是被逼的么。 皇上都下旨了,小姐要是抗旨不遵,早就人头落地了。 他们就知道说风凉话! 座中,一个白发老者缓缓说道。 “阿正,湘云弄丢了金丝,又坏了祖宗规矩,这件事,你要是不能秉公处理,没法服众啊。” 慕容丰瞟了眼慕容正,威胁意味满满。 “四弟,按照规矩,湘云是要被逐出慕容家的。” 冬儿一时着急,冲着慕容正大喊,“老爷,小姐真的是迫于无奈,您不能赶小姐走啊!” 慕容莲姿态慵懒地摇着贵妃扇,笑得不怀好意。 “一个迫于无奈,就能免受责罚了? 我明天去杀个人,说我是无奈之举,就不会被定罪了吗? 四弟,这又是什么道理?” 慕容正双眼乌沉沉的,蒙上了一层阴翳。 “湘云,你还 有什么解释。” 他在给她机会。 只要她能为自己脱罪,他就有理由留下她。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花了不少心血培养,怎么舍得把她赶走。 “父亲,我并非是入太医院当值。 皇上染上恶疾,女儿奉命为他医治,在这期间,暂居太医院。 等到医好皇上龙体,我便能恢复自由身。 这一切,皆是因为君命不可违。” 慕容丰气不打一处来,“好一个君命不可违,那我问你,你把慕容家的先祖置于何地!” 慕容正直接回怼。 “先祖固然重要,君主之命亦然。难道依二哥的意思,是要湘云抗旨不遵,为慕容家带来灭顶之灾么。” 抗旨不遵,重者,灭九族。 慕容丰想到这一茬,哑口无言。 眼见慕容丰落于下风,慕容义话锋一转。 “此事可容后再议,但是湘云,你用皇城三十六家医馆下注,有没有问过我们的意思!” “对,医馆!”慕容丰顿时来了精神。 他站起身,指着慕容湘云大骂。 “你这个败家子,居然拿医馆去赌,害得我们几家医馆充公,就这事儿,总不会又是什么迫于无奈吧!” 慕容正才知道有这事儿,满目错愕地看向慕容湘云。 面纱下,慕容湘云脸色略白。 医馆的事,她确实很难 说清楚。 但二伯所说的,也并非事实啊。 她只是被迫用医馆下注,怎么变成已经充公了? 再者,他们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父亲,女儿为皇上诊治,确实是以三十六家医馆为赌注。 但女儿有十成的把握,绝不会输掉医馆。 大伯、二伯、姑母,你们难道信不过我的医术吗?” 闻言,慕容莲“咯咯”直笑。 她用贵妃扇遮挡半张脸,笑得前仰后合,十分夸张。 那笑声听起来甚不友好,夹杂着嘲讽、鄙夷。 “三妹,你笑什么?”慕容丰有些不解。 慕容莲瞬间收住笑容,眼神冷蔑。 “湘云,姑母知道,你向来自视甚高。但你前些日子才误诊,说这话,不觉得丢人么。” 提起误诊一事,众人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 慕容正的脸色越发难看,一阵青、一阵白。 就是那次误诊,输掉了金丝。 一想起这事儿,他就一肚子的火。 早知如此,那天,就不该让湘云出诊。 冬儿一脸担心地看着慕容湘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就是误诊吗,有必要一直提? 慕容丰的暴脾气上来,怒声呵斥。 “别说你曾误诊过,就算你再有把握,也没资格把我们的医馆拿去下注!” 慕容湘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当时,她也是骑虎难下啊。 都是因为战王妃。 那个女人,一开始就在算计她。 不管是金丝的事,还是拿医馆下注、被迫入太医院的事。 到底什么怨,什么仇,她要被这样算计! 难道是嫉妒么。 没错。 一定是这样。 那女人嫉妒她的好名声,嫉妒她医术高明,所以步步为营,想要毁了她。 祠堂里闹得正厉害,仆人小跑过来,嘴里喊着。 “老爷,贵客……有贵客到了!” 慕容义轻声嘀咕,“这个时候,哪儿来的贵客?” 旋即,他看向慕容丰和慕容莲。 另外两人同样摇了摇头。 慕容正侧头看向那报信的仆人,问:“说清楚,是哪位贵客。” 仆从弯着腰,结结巴巴地回道:“是,是六皇子殿下。” 慕容正目光微动,甚觉诧异。 六皇子? 他怎么会过来? 其他人除了诧异,倒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好歹是个皇子,虽没什么权势,但确实算贵客。 “还,还有……”仆从低着头,继续禀告。 慕容正皱眉:“还有什么?” “战战战……战王和战王妃也来了。” 唰—— 包括慕容正在内,众人听到这话,面色大惊。 是那个杀人嗜血的战王吗? 有几个胆小的,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第239章 挑衅、惹怒 “四弟,战王……战王怎么会过来?”慕容丰看了眼后门的位置,打算随时跑路。 战王驾到,必定没好事儿啊! 该不会是来慕容家大开杀戒的吧。 几位老太公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二话不说,准备离开。 慕容义这下沉不住气了,对着慕容正怒声训斥。 “肯定又是你们父女俩干的‘好事’,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战王,你们不想活,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祠堂内,众人慌作一团,有几个甚至躲在了供桌地下。 看着这些胆小如鼠之辈,慕容湘云十分不屑。 就凭他们,一个个贪生怕死,光是听到战王过来,就吓成这个样子,还想跟父亲争夺大权? 慕容山庄交到这些人手中,算是走到头了。 “老爷,贵客就在山庄外,要让他们进来吗?”仆从试探着询问。 慕容正顾不得跟其他人纠缠,赶忙起身,亲自迎接。 六皇子倒还好说,怠慢了战王,整个慕容山庄都难逃无妄之灾。 “小姐。”冬儿扶起慕容湘云,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六皇子和战王殿下相继前来,也算是帮了小姐的忙。 否则,小姐还要被族人继续刁难的。 山庄外,沐芷兮看着“慕容山庄”四个烫金大字,想到的,便是记忆中,姨娘每逢提起慕容家时的痛心疾首。 “臣弟见过五皇兄、五皇嫂。”萧陌桓主动上前行礼, 面上波澜不惊。 沐芷兮打量着他,衣着普通,完全看不出身份。 同样身为皇子,区别还是很大的。 有像萧景逸那般高调的。 还有像萧承泽那样隐忍蛰伏的。 但是,像萧陌桓这种,平时跟在别人身边,存在感极低的,十分少见。 他表面上是萧临渊的拥护者,前世,萧临渊出事后,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若不是知晓他与无极门的关系,到现在,她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看似不争不抢的六皇子,是个伪装极好、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他来慕容山庄,定是知晓慕容湘云遇到困难,想使一出英雄救美。 如此,慕容湘云就会对他情根深种,慢慢地,将整个慕容山庄拱手相赠。 这种手段,和当初萧承泽所用的,大同小异。 他们是不是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是没脑子的主儿? 她虽因慕容家而看不惯慕容湘云,却也不想让她白白便宜了萧陌桓。 萧熠琰站在那儿,就算一句话不说,也能让周遭的人不寒而栗。 看到萧陌桓晃来晃去,他有些烦躁。 “滚远点。” 萧陌桓肉眼可见地一怔,旋即恢复正色,乖乖撤到旁边。 他身边的护卫冷汗直冒,生怕战王真的动手,他保护不了自家殿下。 不一会儿,就看到慕容正快步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大波人。 “战王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慕容正上前行 了个大礼。 他唯独向萧熠琰行礼,将萧陌桓晾在一边。 这种差别对待,若是换作旁人,脸上早就挂不住了。 沐芷兮朝他看了一眼,发现他面色沉静,仿佛毫不在意。 表面不动声色,估计心里早已是风起云涌了。 萧熠琰扶着沐芷兮,若非要陪她,他根本不会来慕容山庄。 除了慕容湘云和冬儿,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战王。 想到他那些可怕的事迹,个个提心吊胆,敛声屏气,不敢吭。 沐芷兮一眼看过去,相比之下,这些人中,也就慕容正父女俩有点魄力。 人群中,慕容湘云看着沐芷兮,眼底掠过一丝锋芒。 为何这个女人总是阴魂不散。 宫中也就罢了,她竟然还追到了慕容山庄。 好歹是个王妃,就这么闲吗? 慕容正态度谦逊,“王爷、王妃,里面请。” 萧陌桓身边的护卫一脸愤懑。 什么情况,慕容家不把他们殿下放在眼里么? 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儿,看不到呢? 没受到重视,萧陌桓也不恼。 他主动走到慕容湘云面前,“慕容姑娘,让你入太医院,确实是我们强求,父皇特意让我来帮姑娘解围。” 见他靠近,慕容湘云格外抗拒地后退一步。 “民女之前不识六皇子,在此向殿下赔个不是。至于解围,有劳殿下,但此事,民女已经解释清楚了。” 她有意回避萧 陌桓的“好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冬儿知道,小姐心有所属,刻意站到她前面,挡住萧陌桓强烈的视线。 即便对方是皇子,慕容湘云丝毫不动心。 她倾慕的男子,是这世上顶好的。 她早已决意,医好他的眼睛,与他长相厮守。 慕容家的烂摊子,她也不想管了。 众人刚要进山庄,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今日这般热闹,看样子。本殿不虚此行。”花九阙一身玄色锦袍,策着马,身影潇洒,且掩盖不住那通身的尊贵气派。 他只带了近身侍卫宁溪,十分低调。 不明情况的慕容家面面相觑。 这位公子气度不凡,应该不是寻常百姓。 冬儿的目光瞬间被花九阙所吸引,眼里满是爱慕。 好俊俏的公子…… 沐芷兮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花九阙,瞳孔微缩,难掩诧异。 旁边,萧熠琰警惕十足,看到花九阙,便不自觉握紧了沐芷兮的手。 慕容正和花九阙打过交道,马上恭恭敬敬地前去迎接。 “三皇子大驾,令慕容山庄蓬荜生辉啊。” “慕容庄主客气了,本殿不告而来,叨扰了。” 看这二人相处的气氛,更像是旧相识,而且,关系很亲近的那种。 沐芷兮不禁好奇,花九阙是南国三皇子,怎么会跟慕容正扯上关系。 花九阙下马后,径直朝着她走来。 “战王妃,多日不见,你似 乎圆润了不少。”说话间,瞥了眼她的小腹。 沐芷兮:…… 有这么打招呼的么。 而且,他们好像不熟吧。 一见面就说她胖了,她不要面子的么。 见他直奔自己媳妇儿,萧熠琰面露不悦。 “三皇子倒是空闲得很。”说话的同时,他很是自然地将沐芷兮护在身后,不让花九阙有机会靠近。 花九阙手执玉骨扇,打开后,扇面上就写着一个“闲”。 他装作听不懂萧熠琰的嘲讽,自我调侃道。 “本殿来北燕已有几个月,不是太庙祈福,就是皇帝突然病重,运气实在不好。 “在驿馆待久了,身上难免有病痛。 “战王来此,也为看病?” 沐芷兮听出,花九阙话里有话。 吐槽北燕事儿多,耽搁他们南国出使时间。 至于病痛,那都是幌子。 实际上,花九阙自从来到北燕,就不止一次遭到刺杀。 最后一句嘛,没什么重要意思,纯粹是在挑衅吧。 她抬头看着萧熠琰,只见他冷眸微沉,战意四起。 “陆远。” “属下在!” 他冷冷的一笑,戾气丛生。 “三皇子是北燕的贵客,怎能怠慢。调几个人,将三皇子安然送回驿馆,好好保护。 “有病得治,拿着本王的腰牌,找个太医,为他诊治。” “是!”陆远迅速带人围住花九阙。 花九阙眼中寒意顿起。 这哪是把他当贵客,是把他当囚犯吧。 第240章 跟他抢慕容湘云? 花九阙嘴角轻扬,眼底闪过锐利的杀意。 “本殿身为南国使臣,难道连四处走动的自由都没有么。 战王可是欺我南宫无人?” 宁溪手握未出鞘的佩刀,挡在自家主子身前。 萧熠琰深邃的眼眸中明灭不定,像是没有望不见底的深渊。 “弹丸小国,别说是皇子,就算是你们南皇,也不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既来到北燕,就当守北燕的规矩。 使臣就该乖乖待在驿馆。” 他低沉的声音冻结周遭暖意,连阳光都带着些许寒意。 漆黑眼眸里,看不到其他色彩。 沐芷兮站在他身边,能够深切地感受到那强烈的戾气。 其实,要不是花九阙出言挑衅,萧熠琰也不会这么不讲道理。 这种场合下,慕容家的人都没资格插话。 萧陌桓走到花九阙面前,对着他行了个平礼,出面协调。 “三皇子莫要误会,北燕绝无怠慢之意,五皇兄让人护送你回驿馆,纯粹是担心你的安危。” 看着萧陌桓在花九阙面前伏低做小的姿态,沐芷兮忍不住感慨,他还真能忍。 然而,萧陌桓说得再好听,花九阙都没有正眼看他。 他的嘴唇扬起弧度,看着萧熠琰的方向,似乎是嘲讽,又像是喟叹。 “战王,本殿是为两国友好而来,你如此态度,让本殿不得不怀疑你们北燕的 诚意。” 萧熠琰一身冷傲,睥睨万物。 花九阙以两国邦交为警告,他也丝毫不忌惮。 “三皇子若是觉得我北燕没有诚意,现在就可以离开。 “陆远,准备几份出城公文。” 萧陌桓神色一紧,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居然要赶走使臣,这也太放肆了。 若因此而影响两国关系,那便是大过。 花九阙一双瞳仁,慢慢地收缩,隐忍克制着那股怒意,笑脸以对。 “战王说笑了,本殿代表南国,诚心与北燕结盟,怎可随意离开。” 开什么玩笑! 他在北燕待了几个月,这就要他走? 萧熠琰这个人,完全没有把他们南国当回事么。 双方僵持不下,慕容正笑吟吟地提议。 “王爷,三皇子是过来处理伤口的,等我为他换过药,再将他送回驿馆吧。” 沐芷兮看了眼慕容正那个笑面虎。 不得不说,他倒是挺会抓住时机。 这个时候出面,两边不得罪,还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否则,照这局势发展下去,互不相让,对谁都没有好处。 萧熠琰绝对是说到做到。 说不定真会把南国使臣赶出北燕。 而花九阙也不是甘心吃亏的人。 花九阙迈开步子,“本殿处理一下伤口,战王没意见吧?” 他本来就是来换药的,谁知道会碰上萧熠琰。 宁溪表面 镇定,内心慌的一批。 下次出门之前,一定要看黄历。 今天可真够倒霉的,来慕容山庄都能碰上冷面“杀神”。 对方那么多护卫,他们这边,就他一个,光气势就被比下去了。 更别说,真要动起手来,胜算渺茫。 萧陌桓看了眼花九阙,本以为他会跟萧熠琰硬刚到底,届时,他出面调和,维护两国友好,便是大功一件。 不料,花九阙居然就这么算了。 一国储君,这种气也咽得下去? 还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冬儿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花九阙,得知他是南国三皇子后,对他的爱慕之情越发汹涌。 世人皆知,南国三皇子权势滔天,在南国,几乎无人敢与他为敌。 一个庶出的皇子,无权无势,在朝中更是无人支持。 然而,他却在短短三年内,迅速壮大自己的势力,将亲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弄死。 剩下的那些皇子,对他毫无反抗之力,也没那个胆子。 南皇年迈,皇位迟早是花九阙的。 若是能够跟了他,待他即位,就能被封为妃。 这可是块“肥肉”啊。 再加上他风流倜傥,俊朗非凡,冬儿心里已经是七荤八素,两眼放光。 “冬儿。”慕容湘云瞥见她呆呆地看着别处,低声唤她。 冬儿立马回过神,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自 家婢女的小心思,慕容湘云看在眼里。 她面色严肃,低声警告。 “安分点,三皇子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花九阙现在看起来亲和有礼,很好说话,实际上,连亲兄弟都能下得去手,必定是个心肠狠毒之人。 女人碰上这种男人,别指望他会付出真心。 冬儿眼神微变,心有不甘。 小姐这是觉得她身份卑贱,配不上三皇子么。 这么说,未免太伤人了。 她连想想都不行? 还是说,小姐喜新厌旧,也看上三皇子了? 一行人到了前厅,仆人已经备好茶水点心。 萧熠琰扶着沐芷兮坐下,把她护得极好。 沐芷兮轻声嗔怪,“夫君,我好好的,又不会摔,你也太过小心了。” 她肚子里的是个孩子,又不是个炸药。 萧熠琰却不以为然,“这儿人多,万一有人冲撞过来……” “五皇兄,不知五皇嫂这腹中胎儿几个月大了?”萧陌桓坐在对面,一副很关心的模样。 萧熠琰握着沐芷兮的手,头也不抬地怼了声。 “跟你有关么。” 萧陌桓当众被驳了面子,只能尴尬一笑。 旋即,眼底升起一丝狠厉。 他虽不能动沐芷兮,但等他得到那高位,绝不会放过萧熠琰。 同样是皇子,凭什么人人都敬他怕他,连父皇都要礼让他三分。 就因为他立下赫 赫战功么? 但他身为北燕皇子,那些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仗着战功,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真以为北燕没有他,就灭国了么。 一个胡姬所生的儿子,这辈子,只有为北燕卖命的份儿,绝无可能继承大统。 表面上对太子之位没兴趣,还不是为了得到丞相府和安远侯的支持,娶了沐芷兮这个香饽饽。 现在,他还想得到慕容家的支持,跟他抢慕容湘云,胃口实在太大了。 萧陌桓眼中的敌意若隐若现,强行抑制。 一转头,他便满脸微笑地对着慕容湘云。 “慕容姑娘,父皇今日已经好多了,你的医术果真名不虚传。” 慕容湘云态度冷漠,“为君王分忧,是民女的本分。” 沐芷兮浅浅一笑,“只是委屈了慕容姑娘,为了医治皇上,被迫坏了祖宗规矩。” 慕容正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 慕容湘云也是微微一怔,抬眼看向沐芷兮。 这个女人,又想做什么。 在宫中给她下套不够,现在又来慕容家添乱吗。 就算她是战王妃,慕容家的事,还轮不到她插手! “慕容庄主,巧得很,跟六皇子一样,本王妃也是来帮慕容姑娘解释的。”沐芷兮莞尔一笑,毫无城府似的。 慕容湘云呼吸一滞,满眼震惊。 她说什么? 来帮她的? 她怎么可能如此好心? 第241章 战王妃,狐媚相 看到慕容湘云一脸诧异,沐芷兮目光淡然。 “慕容庄主,诚如六皇子刚才所言,在慕容姑娘的诊治下,皇上的龙体有了很大改善。 之前让慕容姑娘在太医院挂名当值,是为了让她出入自由出入各宫。 如今皇上非常欣赏慕容姑娘,打算将她正式召进太医院……” “什么?” 慕容正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容湘云,说好的只是挂名,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慕容家的其他人互相观望,表情复杂多变。 慕容义忍不住发问:“战王妃,你的意思是,湘云以后要正式入宫当值了?” 沐芷兮微微一笑,“皇上有这个打算,还未下旨,但这是早晚的事。慕容姑娘可以早做准备了。” 说罢,她面带笑容地看向慕容湘云。 慕容湘云全身僵硬,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皇上要是真的这么做,就是出尔反尔。 堂堂一国之君,怎可说话不算数呢。 她入宫医治,只为金丝。 结果,金丝得不到,还要搭上自己一辈子的自由吗! 简直欺人太甚! 站在一旁伺候的冬儿甚是愁闷。 她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小姐若是入宫,她必定要跟着的。 一旦入宫,她就没机会见到三皇子了啊。 她下意识地看向座 中,那身穿玄色锦袍的俊朗男子。 然后,她却惊奇地发现,三皇子在看战王妃。 那眼神,实在是刺眼得很。 冬儿攥紧了拳头,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难道,三皇子对战王妃…… 回想起方才在山庄外,他第一个打招呼的人,不是庄主,也不是战王,更加不是六皇子,偏偏就是战王妃。 怪不得战王和三皇子不对付,还要把人赶走,原来,三皇子真的…… 想到这层关系,冬儿再看向沐芷兮,眼神中满了嫉恨。 陷害她家小姐也就算了,还要抢走三皇子,那个女人,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毒妇。 她配不上战王,更加配不上三皇子! 冬儿眼底的妒火不断蹿升,紧盯着沐芷兮。 在她眼里,沐芷兮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勾引三皇子。 包括她的每一个眼神,也是在对三皇子暗送秋波。 “战王妃,皇上何时有此意,为何我毫不知情?”慕容湘云并不相信沐芷兮,反问。 沐芷兮笑容温婉,媚而不俗。 “或许,皇上是想给慕容姑娘一个惊喜吧。” 慕容家的其他人脸色铁青,尤其是慕容正。 这哪是什么惊喜啊,分明是惊吓。 他现在根本就笑不出来,“战王妃,您有所不知,我们慕容家 先祖……” 不等慕容正把话说完,沐芷兮面上含笑,抢断话头。 “慕容家世代行医,先祖更是慈悲心肠,于战乱年间建立这慕容山庄,收养无辜难民,此举到现在还为世人所称颂。 如今慕容姑娘能够入宫侍奉圣驾,先祖们也会十分欣慰的。 慕容庄主,教养出了一个好女儿啊。” 说话间,她笑眼弯弯,仿佛真的很欣赏慕容家。 然而,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疏离。 慕容家的先祖确实不错,他们要是知道,后世子孙这般胡作非为,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吧。 慕容义眼瞅着这是个好机会,能够借此夺回掌家大权,嘴角抽搐,强忍欢喜。 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对慕容正道。 “四弟,这可是好事。 湘云在医术上颇有天分,是我们慕容家的骄傲。 她要是能够入太医院当值,为国为君,为我慕容家光耀门楣啊!” 慕容丰和慕容莲立马会意,顺着慕容义的意思,连声道好。 “四弟,湘云入宫后,你们四房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哈哈哈……” “二哥,瞧你这话说的,真俗气。四弟,你也别多想,二哥这是在替你们父女俩高兴呢!” 兄妹二人一唱一和,摆明想给慕容正难 堪。 奈何,这么多外人在场,他不好发作。 慕容湘云如坐针毡,看着自家父亲的脸色,轻咬下唇。 幸而有面纱遮挡,否则,她此刻的窘迫都要暴露出来。 萧陌桓一脸深沉地看向沐芷兮,眼底一片凌厉。 父皇何曾说,要让慕容湘云正式入太医院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撒谎。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气氛表面上有所缓和,慕容义借机发话。 “四弟,君命不可违,祖宗规矩也不可乱。 湘云既然要入太医院,你继续执掌这慕容山庄,不太合适吧?” 其他几位老太公闻言,纷纷点头,觉得有理。 慕容正已经料到,慕容义会趁机索要大权。 他强装镇定,宽袖中,手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甚至于,端着茶盏的手也在发抖。 “大哥,且不说圣旨还未下,就算湘云真的入太医院,我执掌慕容家,有什么不合适的?”慕容正笑着问。 慕容湘云清楚,父亲现在很生气。 大伯这般咄咄逼人,确实过分。 慕容丰憋不住气,直接回呛。 “当然不合适了!你们四房坏了规矩,应该被逐出慕容家!” 沐芷兮悠哉游哉地喝了口茶,看着这帮人相争,目光冷漠十足。 慕容 正作恶多端,但不得不承认,慕容家能有如今的成就,他是大功臣。 至于他那两个哥哥,都是无德又无才之辈。 否则,老庄主也不会把掌家大权交给幺子慕容正。 她今日来慕容山庄,就是要帮慕容义夺权。 慕容义摆出一副大哥的做派,义正言辞。 “四弟,族中各位太公还健在,当着他们的面,今日这事儿,必须得有个解决办法!” 与此同时,冬儿一直盯着花九阙。 她在心里算过,这才一刻钟的工夫,他就看了战王妃七八回了。 那女人有什么好看的,一副狐媚相! 冬儿嫉妒极了,给慕容湘云斟茶时,一个不注意,倒太慢,茶水直接溢出。 慕容湘云看了眼冬儿,本就心情烦躁,被她这么一弄,越发生气。 “退下。”她低声命令。 “小姐,奴婢无心的。”冬儿带着几分哭腔,真假参半。 她只有留在这儿伺候,才能多看三皇子几眼。 小姐怎么就不能成全她呢? 那边,慕容三兄弟在争夺大权,这边,花九阙盯着沐芷兮看了几眼,毫无顾忌地发问。 “王妃可曾去过北燕西境?” 沐芷兮目光一滞,瞳孔缩了缩。 同时,坐在她旁边的萧熠琰戾气顿现,抬眼看向花九阙。 第242章 断绝父女关系 花九阙将沐芷兮的片刻错愕看在眼里,嘴角轻扬,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本殿只是随口一问,王妃不必紧张。” 沐芷兮的脸色有所松动,嫣然一笑百媚生。 “本王妃深居简出,别说是西境,就连这偌大的皇城,也未出过一步。 不过,本王妃很好奇,三皇子为何会有此一问?” 她表面镇定自若,同时也在回忆。 由于失忆过,在西境的很多事,有些已经很模糊。 但她肯定,从未见过花九阙,更别说跟他有什么过节。 照理说,他应该不知道她和无极门的关系。 花九阙语气轻松地回了句。 “本殿多年前去过北燕西境,也曾与那里的百姓相处过,对那里的人和景念念不忘,说来也奇怪,在王妃身上,总能找到故人的身影。” 沐芷兮轻抬眼皮,看向萧熠琰。 她的事,他应该也很了解。 难道她真的认识花九阙? 萧熠琰不动声色,一双眸子深沉锐凛。 他握住她的手,给了她莫大的安抚。 面对花九阙的无理纠缠,他声音低沉,饱含愠怒。 “三皇子说这话,不觉得失礼么。” 西境的那些事,虽早已过去多年,但他可以肯定,花九阙和兮儿从不相 识。 他所说的“故人”,和兮儿绝无半点关系。 花九阙看了眼两人紧紧相握的手,面色,于平静中掺杂些许怀疑。 但也仅仅是怀疑。 他记忆中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温婉的女子。 尽管某些时候,二者会有所重合。 自家殿下总“骚扰”战王妃,宁溪暗中操碎了心。 战王妃确实生得极美,但人家可是有夫之妇啊。 殿下就算真的喜欢,也得收敛收敛吧。 也不看看人家的夫君是谁。 那可是当年带兵灭了南部诸国的“杀神”! 要不是南国主动向北燕投诚,现在也不复存在了。 天下女子千千万,唯有战王的女人,万万动不得的。 嘭! 几句话谈不拢,慕容丰气得一拍桌子。 “慕容正,你的女儿坏了祖宗规矩,你还有什么颜面继续执掌慕容山庄!” 慕容湘云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现在不管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 双方争执不下时,萧陌桓表面上不偏不倚,道。 “诸位,圣旨未下,慕容姑娘未必会入太医院,诸位应当稍安勿躁,不应急于问罪慕容庄主。” 他这话一出,便遭到了沐芷兮的回怼。 “君无戏言,六皇子 说这种话,难道觉得,皇上只是随口一说?” “本皇子并无此意。”萧陌桓目光微冷,却因沐芷兮有人护着,不能得罪。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也就是说,慕容姑娘迟早会进太医院,未雨绸缪,无可厚非嘛。”沐芷兮微微一笑,令人无法反驳。 慕容丰马上附和,“听到没,战王妃都这么说了,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他说这话时,两只眼睛瞪着慕容正。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攥着掌家大权不放,真是厚颜无耻! 慕容莲掐着嗓子,讪笑道。 “四弟,都是一家人,谁掌家都是一样的,你又何必如此执拗呢。 我记得,你可是最守规矩的。 难道只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慕容正气得眉毛倒竖,一只手抓着茶几角,恨不得把茶壶砸过去,让这些人闭嘴。 见慕容正强忍愤怒的模样,沐芷兮继续火上浇油。 “慕容庄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慕容姑娘入宫,虽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但确实坏了规矩。 本王妃相信,慕容庄主是个严于律己的人。” 慕容正愤愤然,看了眼慕容湘云。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保住掌家大权,不让它落到慕容义手里。 否则 ,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在所有人的口诛之下,慕容正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慕容正,从未坏过规矩。 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我与小女慕容湘云,断绝父女关系,从今以后,她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 “父亲……”慕容湘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看向自家的父亲,他神情严肃,犹如铁面无私的审判官。 甚至,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仿佛他们已是形同陌路。 相比之下,慕容湘云还算镇定,她身边的冬儿更加惊讶,当即求情。 “老爷,小姐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这父女关系,怎能说断就断啊!” 如果小姐不再是小姐,她这个贴身婢女又该何去何从? 她的卖身契在小姐手中,也要跟小姐一起,被赶出慕容山庄吧? 在慕容山庄,她就算是个普通婢女,月钱和吃穿用度也是极好的。 以后,她就过不上那么好的日子了。 对未来的迷茫,令冬儿无比不安。 她不顾分寸,拉住慕容湘云的胳膊。 “小姐,你别不说话啊,你快求求老爷,求老爷让你留下来。 你快跟老爷说,你不会入太医院,等皇上病好了,我们……” “住口。” 慕容湘云甩开她拉住自己胳膊的手,看向冬儿的眼神,无比嫌弃。 这就是她的婢女,自己没骨气也就罢了,还要拉上她? 她没有错,为何要求情。 何况,她已经想通了。 父亲跟她断绝关系,无非就是为了保住掌家大权。 等到此事风头一过,她还是慕容山庄的大小姐。 也就冬儿这丫头愚蠢,看不懂局势,净添乱。 慕容正的做法,令众人震惊不已,尤其是慕容义兄弟俩。 慕容丰怒视着慕容正,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慕容义表面不动声色,内里气得快吐血了。 不要脸! 为了大权,连女儿都不认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慕容正为了掌家大权,连亲生女儿都能抛弃。 沐芷兮嘴角一撇,目光格外清冷。 好一招弃卒保帅! 慕容正这个卑鄙小人,关键时刻,倒是挺懂得取舍。 她看了眼依旧平静的慕容湘云,缓缓开口。 “慕容庄主,父女一场,这关系岂是说断就断的?何况,你嘴上这么说,难保日后心有不忍,又反悔了。” “没错!口说无凭!”慕容丰反应过来,情绪激动不已。 慕容正迅速地瞥了眼沐芷兮,下颌紧绷,眼神隐藏阴狠。 这是非要逼他么! 第243章 对本王护短 慕容莲轻晃着贵妃扇,冷呵呵地质问。 “四弟,你该不会,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吧?把我们这些人当傻子呢?” 慕容义端坐在位置上,目不斜视,嘴角已有些上扬。 沐芷兮甚是“善解人意”地劝说众人。 “慕容庄主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与她断绝关系。 依我看,既然是一家人,那不妨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自从慕容正执掌慕容山庄,慕容义等人就与他结怨。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说什么也不会退让。 慕容丰性子急躁,见慕容正磨磨唧唧地敷衍他们,怒斥。 “慕容正!今日我把话放在这儿,掌家大权和女儿,你只能选一个! 两个都想要,没门!” 慕容湘云紧咬着下唇,心中极为不安。 父亲将慕容山庄看得比性命还要重,怎么肯轻易放手? 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沐芷兮那个女人,从中作梗,不让他们慕容家好过! 萧陌桓看了看慕容湘云,心中焦急忐忑。 他想要得到慕容家的支持,势必要先得到慕容湘云。 但按照这个形势,不管结果如何,他的计划都会受到影响。 慕容正若是放弃掌家大权,那他 即便得到慕容湘云,也得不到慕容山庄。 慕容正若是放弃慕容湘云,结果亦然。 于他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慕容正既能继续执掌慕容山庄,又能不失去慕容湘云这个独女。 他刚想要开口说话,沐芷兮瞅准时机,将其打断。 “六皇子,这是慕容山庄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不适合插手。 慕容庄主正陷于两难,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打扰他了。” 她语气温婉体贴,所说的内容,却犹如刀刃,锋利冷冽。 萧陌桓想说什么,被她这么一“提点”,愣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女人,完全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真霸道! 慕容正望了眼慕容湘云,心情十分复杂。 四目相对,父女连心,慕容湘云能够感受到他的无奈和愤怒。 此时,她也很气愤。 明明还没有正式入太医院,她就要面临被慕容家抛弃的命运。 若是没有慕容家的光环,谁还会捧着她? 父亲没有儿子,就她一个女儿。 他死后,整个慕容山庄都是她的。 要是断绝了父女关系,她就什么都没了。 失去慕容山庄大小姐的尊贵身份,失去金银财宝……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萧熠琰的眉头慢慢锁 起,甚是不耐地催促。 “时辰已晚,本王没这么多工夫陪你们耗,慕容庄主要是还不能决定,那就两样都别要了。” 犹豫了这么半天,还不是两个都放不下。 让这么多人等他,脸真够大的。 不给他点压力,他能磨蹭到太阳下山。 慕容正冷汗直冒,“王爷息怒。草民已经决定好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慕容正身上。 萧陌桓已经不抱期待。 因为,不管慕容正选哪个,都对他的计划无益。 “请族谱。”慕容正艰难开口。 慕容义和慕容丰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已经猜到他的决定。 慕容湘云眉头紧皱,心神不宁。 父亲都请族谱了,果然是要放弃她吗…… “老爷,族谱拿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慕容正将族谱翻开,停在写着慕容湘云名字的一页。 仆人拿来沾墨的毛笔,恭恭敬敬地递给慕容正。 只要轻轻一划,便决定了慕容湘云的命运。 冬儿的心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慕容正。 老爷要是不要小姐,就是连带着不要她了。 不行! 这绝不可以! “老爷!小姐是无辜的!”冬儿一个箭步上前,竟夺下了族谱。 她一手拿着族谱,一手怒指沐芷兮。 “都是这个女人害的!是她!是她这个狐狸精,用计骗走了我们慕容家的金丝! 要不是为了夺回金丝,小姐根本就不会入宫,给皇上医病! 这个女人好狠毒,她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害得小姐要用三十六家医馆做赌注,这就是她设下的圈套啊! 老爷,你好好看清楚,是这个别有居心的女人……” “混账东西,你给我住口!”慕容正暴躁怒斥。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战王妃都敢辱骂。 得罪战王,整个慕容山庄都要受她连累。 简直愚不可及! 冬儿一心想留在慕容山庄,情急之下,才不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想到方才那女人和三皇子眉来眼去,她就控制不住那股冲动。 “老爷,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这女人处心积虑,陷慕容家于不义!” 慕容正气得吹胡子瞪眼,赶忙命令身边仆从。 “蠢货!赶紧把那丫头的嘴堵上!” 慕容湘云很意外,冬儿竟如此冲动。 事已成定局,不管她怎么说,都无法改变。 反而,她这番话,还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真是个没脑子的蠢东西。 座中,沐芷兮不怒反笑。 “堵上她的 嘴作甚,本王妃倒是觉得,这丫头是个真性情的,方才说的几句话挺有意思。 毕竟,当着我的面,大骂我是狐狸精的,还是头一回呢。” 慕容正立马起身,向着沐芷兮赔礼道歉。 “战王妃,这丫头口无遮拦,该罚!您放心,慕容山庄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闻言,冬儿自知凶多吉少。 她只能孤注一掷。 噗通! 只见她往前一跪,高声对着萧熠琰控诉。 “王爷,奴婢听闻,您在军中向来铁面无私,您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我家小姐被这女人所害,您不能坐视不理啊!” 花九阙看了眼这胆大包天的婢女,喉中发出一声冷笑。 向萧熠琰求助,倒不如自行了断。 萧熠琰的脸色凉薄又冰冷,唇角的弧度,掺杂冷峭的讥讽。 这年头,不怕死的人倒是挺多。 “呵!好一个铁面无私。 但本王这个人,宽以待己,严于律人,而且又非常护短。 就凭你,也敢指责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确实不能坐视不理。” 陆远接收到自家主子的指令,故作凶狠状,“对王妃出言不逊,理应乱棍打死。” 冬儿脊背一凉,慌乱不已,“不,不要,我不想死……” 第244章 血溅当场,护着沐芷兮 看到护卫过来,冬儿立马朝慕容湘云爬去。 “小姐救我!小姐……” 慕容湘云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她脸上是何表情。 面纱上,她一双眼睛透着冷漠。 没有人能够从战王殿下手中救人。 她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冬儿的死活。 更何况,这次是她自己找死。 见慕容湘云无动于衷,冬儿上前抱住她的腿,怎么都不肯松手。 “小姐,我对您忠心耿耿,我都是为了你啊……小姐,你救救我,看在我伺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小姐救我……”她哭得涕泗横流。 慕容湘云一脸嫌弃,眉头微皱。 “松手。” 听到这般无情的话,冬儿猛地抬头。 小姐向来温柔亲和,怎会如此? “小姐……” 慕容湘云重复道:“我让你松手,没听到么。” 说话时,她目视前方,懒得看冬儿一眼。 沐芷兮神情微冷。 几年的主仆情意,在慕容湘云看来,竟一文不值。 她越发瞧不起慕容湘云,瞧不起慕容家。 眼瞅着没人帮自己,连小姐也抛弃了她,冬儿心如死灰。 她要是落在战王府护卫的手里,必死无疑啊! 放眼整个前厅,她还能向谁求救呢? 她迅速地扫了眼,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旋即,她松开慕容湘云,膝行至那人跟前。 “ 三皇子,求您救救奴婢,奴婢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求三皇子救我……” 花九阙看着跟前这个哭成泪人的婢女,只觉得好笑。 他微微一挑眉,摇了摇手中的纸扇,冷傲不羁地问了声。 “怎么,本殿看起来很面善?” 厅内这么多人,偏偏找他,这婢女挺会搞事情。 明知他跟萧熠琰不对付,还要把他扯进这趟浑水,不知是何居心。 冬儿拼命点头,十分肯定地回答说。 “是的,三皇子殿下宅心仁厚,慈悲心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殿下……” 花九阙“啪”的一声合上扇子,轻敲手心,冷笑道。 “本殿听出来了,你在把本殿当作活佛夸赞。” “殿下在奴婢心中,就是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冬儿眼看有希望,赶紧拍马屁。 沐芷兮清冷的眸子一瞥,难免好奇,这花九阙,真有救人之心? 这家伙貌似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吧。 南皇多子,却在短短三年时间,被花九阙杀的只剩下寥寥几人,可见其心狠手辣。 和萧熠琰一样,花九阙在南国,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甚至,还可用来止小儿啼哭。 这边,冬儿将花九阙夸成了普渡众生活菩萨,侍卫宁溪听了,面色僵硬。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殿下的。 他们殿下要 是活菩萨,这人间,早已是阿鼻地狱。 “可惜了,本殿不信佛,而且还很厌恶。” 冬儿说得嘴巴都干了,得到他如此冷漠的回应,甚是无助。 “只要殿下能救奴婢,您是什么都行……” 整个前厅,也只有花九阙能和战王相抗了。 殊不知,在花九阙看来,即便他能从萧熠琰手中救人,但这婢女,有什么资格让他破例。 他用扇子轻敲膝盖,语气轻松自在。 “本殿虽不是菩萨活佛,却能帮你去西方极乐,见他们。” “什么……” 冬儿一脸绝望地看着花九阙——她最后的希望,在这一刻破灭了。 帮她见菩萨,是要送她去死吗? 冬儿话音未落,花九阙将扇子蓦地打开。 “咻”的一下,扇子飞了出去。 仔细一看才发现,扇子前端冒出锋刃,随着一阵飞旋,直逼冬儿。 唰—— 顷刻间,众目睽睽之下,那把扇子划破了她的脖子,鲜血喷溅,猝不及防。 冬儿下意识地捂住伤口,瞪大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出来。 到死,她也不明白,为何三皇子下手这么狠、这么快! 她做错什么了,他竟要她的命。 鲜血溅出的同时,萧熠琰一拂袖,挡住了沐芷兮。 一来,不想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使她回忆起不好的事。 二来,免得那肮 脏的血,脏了她的衣裳。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被萧陌桓尽收眼底。 萧陌桓的眼底掠过一道阴狠的光。 没想到,萧熠琰这般紧张沐芷兮。 像他那样的人,本该像个铜墙铁壁,没有丝毫破绽。 但如今,他被女人牵绊住,那女人成了他的软肋、他的命门。 驰骋疆场,所向披靡的战王,竟会被儿女情长所困,简直像个笑话。 冬儿死不瞑目,瞪着她那双大眼睛,充满怨气。 慕容湘云看着地上的尸体,身体瑟缩了一下。 原以为,冬儿会死在战王手中,没想到被南国三皇子抢先。 可悲的冬儿,竟然还傻乎乎地向三皇子求救。 对那样的男人心存期待,就已经接近死亡了。 慕容家的众人,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杀人,吓得六神无主。 相比之下,慕容正非常镇定。 他对着仆人命令:“把这贱婢的尸体拖出去。” “是!” 区区一个婢女,死了倒好,就怕连累了他们慕容家。 那把扇子解决了冬儿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重新回到花九阙的手中。 扇面上沾了血,掩盖了那个飘逸的“闲”字,泼血成画,仿佛血染万里河山,气势磅礴。 宁溪本以为殿下最多不会管闲事,没料到殿下会直接动手。 他感到费解,想不通,这是为何 。 花九阙杀了人,仍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 进入慕容山庄后,他就敏锐地发现,慕容湘云身边那个婢女,一直盯着他。 她那满眼的爱意,让他觉得恶心。 他清楚,她为何骂沐芷兮是狐狸精。 就是因为他和她说了几句话。 这种不自量力、妄想飞上枝头的女人,他从来不姑息。 “战王,本殿擅自动手,还望见谅。”他对着萧熠琰微微一笑,肆意从容。 萧熠琰放下手臂,眼神冰冷。 “三皇子既已先斩后奏,没必要在这儿跟本王客套。” 花九阙的目光,越过萧熠琰,落在沐芷兮身上。 见她衣面上沾了一滴血,带着几分歉疚道。 “脏了王妃的衣裳,是本殿的疏忽。” “无碍。”沐芷兮淡淡地应了声。 花九阙借题发挥,“战王保护得再好,王妃还是站了血,可见,总会有疏忽的地方。” 这话,挑衅意味浓厚。 萧熠琰懒得理会,只当是苍蝇乱鸣。 沐芷兮没有忘记正事,抢先开口。 “陆远,把族谱拿给慕容庄主。” “是,王妃。” 族谱沾了血,却还能看清上面的字。 慕容正拿起笔,非常干脆地,在慕容湘云的名字上画了一笔。 慕容湘云僵硬地坐着,那一刻,她狠狠咬紧下颌,身体直抖…… 第245章 要她归还金丝? 慕容正将族谱展示出来,面无表情。 “我请在座各位见证,今日,我慕容正将慕容湘云从族谱中除名,从此以后,慕容湘云与我慕容山庄,再无任何关系。” 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慕容湘云还是有些崩溃。 在掌家大权和她之间,父亲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那她又算什么呢? 慕容莲摇着扇子,讪笑道。 “既然已经不是我慕容家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吧?” 没能把慕容正拉下来,她就只能将气撒在慕容湘云身上。 慕容义和慕容丰也很气愤。 本以为,利用慕容湘云的错,逼慕容正让出掌家大权,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哪成想,慕容正如此果断决绝,宁可跟亲生女儿断绝关系,也要牢牢抓着大权。 计划落空,一个两个都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 婢女冬儿死了,慕容湘云站起身,显得孤苦伶仃。 她对着慕容正行了一礼,最后拜别。 冷静过头,无非是为了压抑内心的愤怒和悲伤。 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前厅,头也不回。 看着她的背影,慕容正没有丝毫后悔。 为了慕容山庄,谁都可以牺牲,包括他的女儿。 女儿没了,还可以娶妻再有。 掌家大权旁落,那才是绝境 他能培养出一 个慕容湘云,也能培养出下一个。 一个弄丢了金丝,还害得他沦为众矢之的的女儿,不要也罢。 解决了慕容湘云的问题后,慕容正说话都有底气了。 他扬起下巴,扫视慕容家的其他人。 “我已与孽女断绝关系,你们还有什么话要问么。” 慕容义气得肝疼,直接起身。 “战王殿下,草民告退。” 对着萧熠琰行礼告辞后,他回头瞪了一眼慕容正。 这次,算他运气好。 慕容义这个大哥一走,慕容丰和慕容莲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不愿多待。 刚目睹杀人一幕,一个个的脸色煞白,只想回家好好歇息。 几个老太公颤颤巍巍,经过花九阙面前时,差点站不稳。 生怕他那把扇子又飞出来。 那扇子看起来普通,谁能想到,它就是个杀人利器啊! 人差不多走光了,沐芷兮站起身。 “战王妃,请留步。”慕容正叫住了沐芷兮,态度极其谦和。 加上,他脸上挂着笑,就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从而卸下防备。 想当初,姨娘就是被他这儒雅的外表所骗。 沐芷兮用笑容掩饰杀意。 不就是装笑面虎么,谁不会啊。 “慕容庄主,有事?” 慕容正躬着身,表现得恭敬 有加。 “战王妃,草民斗胆一问,慕容家的那根金丝,还在您手中吗?” 他越想越气不过。 赶走了慕容湘云,她惹下的那些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沐芷兮就知道他还惦记着金丝,唇角勾起一抹熟稔笑意,从容不迫地回答。 “金丝啊,之前确实还在……” 慕容正着急,没有把话听完。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缓缓开口。 “王妃,小女顽劣,不懂事,偷拿了我的金丝出去。如今草民已经和那逆女断绝了关系,那这金丝,您看,能不能还给草民?” 沐芷兮甚是耐心,没有打断他的话。 她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厚着脸皮求她。 “金丝是我们慕容家的传家之宝,草民恳请王妃,将金丝交还。 当然,草民不会让王妃白白赢了赌局。 草民愿以黄金万两……” 沐芷兮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 “本王妃不稀罕金银。慕容庄主的意思,本王妃也听明白了。 “这样吧,本王妃不占你便宜,你想要回金丝,就用十家医馆来换,如何?” “十……十家?!”慕容正有些咋舌。 说什么不占他便宜,一张口就是十家医馆,分明是趁火打劫啊! 这个战王妃,真贪心! 金丝是他们慕容家的宝贝,她有什么脸面 霸占。 他现在好声好气地求她归还,她简直给脸不要脸! 慕容正在心里骂爹骂娘,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表面上,他满脸笑容,完全是一副谄媚小人的做派。 沐芷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反问。 “十家医馆,太少了吗?那就二十家吧。” 一听这话,慕容正差点没喘上气。 他低着头,眼底满是狠厉。 这个女人,狮子大开口哇! 陆远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太夸张。 慕容家虽是首富,但慕容正为人抠搜,十家医馆都未必肯,更何况二十家。 一根金丝换二十家医馆。王妃简直就跟土匪似的。 沐芷兮浅浅一笑,“怎么,二十家还是很少吗?那就……” 慕容正知道她又要加,赶忙说:“王妃,按照你之前说的,草民愿意用十家医馆换回金丝。请王妃高抬贵手。” 沐芷兮笑容灿然,单纯中夹杂算计。 “按照我说的,应该是二十家。慕容庄主,你是记性不好,还是耳朵不行?” 慕容正的脸色十分难看,就像被苍蝇亲了似的,发绿、发青。 十家,已经是他的底线。 二十家,她休想! “王妃,二十家医馆,草民实在无能为力。” 沐芷兮并不生气,唇边的笑容扩大几分,“既无能为力,本王妃就不 强求了。” 说完,她挽着萧熠琰的胳膊,格外亲昵地唤道。 “夫君,出来这么久,我都饿了呢。” 听着她撒娇的语调,萧熠琰乐在其中。 “一会儿路过点心铺,买几盒你最爱吃的点心。” “那我们快走吧,太阳都快下山了,万一点心铺关门,我就吃不到了呢。” “王妃,草民的金丝……” 沐芷兮回头看了眼慕容正,态度很不耐烦。 “慕容庄主,我不是说了嘛,要么用二十家医馆来换,要么,金丝就永远归我所有。难道我的话很难懂?” 她眼神微冷,语气凌冽。 慕容正嘴巴半张,心急如焚。 医馆和金丝,他都想要。 二者都是他慕容家的东西,现在,就因为一个无聊的赌局,令他进退两难。 那个逆女! 他就不该把金丝传给她! 眼看着沐芷兮就要上马车,慕容正拦在马车前,全身麻痹。 “王妃,慕容家开医馆不容易,求王妃通融,十五家医馆,不能再多了。” 沐芷兮嘴角一扬,“十五家,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十五家医馆,得由我亲自挑选。” 慕容正咬牙切齿,“自然可以。” 她亲自挑选,岂不是要把好的都挑走吗? 可恨哪! 这个女人,要不是有战王撑腰,休想走出慕容山庄! 第246章 看上慕容正,口味挺重 一夕间失去十五家医馆,慕容正锥心泣血,眼底闪着痛恨。 但,转念一想。 医馆没了,还可以再开。 那些医馆落到战王妃手里,不懂得经营,不出几个月,必定关门大吉。 到时候,他再使些技俩,还能把它抢回来。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金丝。 他费尽心机得到的金丝,怎能让它落入贼手! 沐芷兮瞟了眼慕容正,故意调侃:“慕容庄主看起来很不情愿啊。” 慕容正一抬眼,便看到萧熠琰那满是警告的眸子,忙低下头,道了声,“不敢。” 然后,他只能目送着二人离开。 他的失落和恨意,被萧陌桓尽收眼底。 此时,萧陌桓的情绪同样崩溃。 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原本,他帮慕容湘云解释太医院一事,就能慢慢和慕容家拉近关系。 得到慕容山庄,指日可待。 就因为沐芷兮几句话,慕容正将慕容湘云逐出了慕容家,他就这么失去了慕容湘云那颗棋子。 接近慕容湘云不成,他总不可能去“勾引”慕容正吧! 满盘棋,毁在了沐芷兮手里,越想越愤怒。 萧陌桓怀着极大的怨念,头也不回地离开。 同时,花九阙也飞身上了马。 慕容正非常恭敬地抱拳行礼,“恭送三皇子。” 花九阙手攥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正。 “慕容庄主,今日慕容山庄事务繁多, 本殿明日再来叨扰。” “三皇子是贵客,您不管什么时候来,慕容山庄欢迎备至。”慕容正满脸笑容,心情却十分郁闷。 他现在有不少烂摊子急需解决,还真没空招待花九阙。 好在,今日虽凶险丛生,还是保住了掌家大权,没有让慕容义得逞。 “驾——” 花九阙策马离开,侍卫宁溪紧随其后。 主仆二人很快就赶上了战王府的马车,花九阙故意放慢速度,对马车里的二人打了声招呼。 “此道凶险,山上多有落石,二位可要小心些。” 听到花九阙善意的提醒,沐芷兮有些诧异。 从慕容山庄到驿馆,应该不是这个方向吧? 萧熠琰一听到花九阙的声音,眉头就皱了起来。 冷峻的脸上,表情变得严厉而不耐。 逼仄的视线透过帘子,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阴沉。 只见他大手一挥,内力凝成气梭,击中了花九阙的马。 顷刻间,马受惊,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抬起两只前蹄,向前猛冲。 花九阙猝不及防,身体往后一倒。 若不是手抓着缰绳,他当即会被甩下马背。 “殿下——”宁溪夹紧马腹,赶忙去追。 好端端的,马怎么就发狂了呢? 殿下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啊! 沐芷兮知道萧熠琰做了什么,看着他道。 “花九阙好歹是南国皇子,他要是在北燕出了意外……” “连匹马都控制 不了,出了事也是活该。”萧熠琰往后一靠,懒洋洋的模样,轻松又自在。 沐芷兮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花九阙的马已经跑出很远,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到方才在慕容山庄,花九阙问她的那些话,心里有些困惑。 放下帘子,她一脸认真地看着萧熠琰,开口问道。 “我和花九阙,以前应该素不相识吧?” 一提起西境,萧熠琰的脸色变得严肃。 这个问题,他早就仔细想过了。 “据我所知,你们并无交集。” “或许,是间接结了梁子?” 沐芷兮仍在努力回忆,在西境,她和南国有关的一切,都是空白。 甚至,就连南国的商队,都不曾路过西境。 花九阙说他去过西境,又是为了什么? 见她费劲儿思索的模样,萧熠琰淡淡地提醒道。 “暂时抛开这个问题不谈,你应该想想,花九阙为何会来慕容山庄。” 顺着他的思路,沐芷兮喃喃自语,“难道他不只是来处理伤口的?” 仔细想想,花九阙应该是第一次来北燕皇城,和慕容正走得如此近,确实很奇怪。 他所受的是皮外伤,有必要跑这么远,来慕容山庄处理吗? 萧熠琰一只手半支着下巴,不紧不慢地开口。 “早在花九阙来北燕的第一日,我就让人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几个月,除了待在驿馆,他去的最多的地儿, 就是慕容山庄。 不只是他本人常去,他手底下那些暗探也很活跃。”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沐芷兮。 沐芷兮皱眉沉思,事儿是不对劲,就是不知道,具体哪儿不对。 “他貌似对慕容山庄很感兴趣。” 平静的语气,掺杂不确信。 萧熠琰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接着补充。 “萧陌桓想得到慕容山庄的支持,助其夺得太子之位。 显然,花九阙的目的绝不是这样。 他一个南国人,为何会盯上慕容山庄,这也是我一直在想的。” 他的手在下巴处轻点,双眸轻眯。 沐芷兮回忆着,刚才在山庄内发生的一切,幽幽地说了句。 “或许,他的目标不是慕容山庄,而是慕容正。” 萧熠琰眉头微敛,“他看上慕容正了?” 若真是如此,口味挺重啊。 沐芷兮神色微凛。 “他接近慕容正,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这与我无关,也无需多想。 如今慕容湘云已经被逐出慕容家,我们断了萧陌桓的路,他未必会善罢甘休。 还是得多派些人,时刻盯着慕容山庄。” 看她如此忧心,萧熠琰轻搂住她的肩,温声安抚。 “慕容山庄的事,本王帮你盯着,你怀着孩子,放轻松,别为难自己。” 沐芷兮下巴微压,笑容幸福甜蜜,“知道了,夫君。” 有他在,她已经轻松很多。 只是,一想到姨娘 ,她就恨透了慕容正。 若非被慕容正陷害,姨娘何至家破人亡。背井离乡! 除了姨娘,还有众多被他所害的无辜人。 她也要让他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她要让他这个北燕首富,一无所有…… 另一边,花九阙的马失控后,差点带着他摔下山路。 关键时刻,他只能抛弃自己的爱马。 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在空荡的山谷回响。 侍卫宁溪下马行礼,面色凝重,“属下救驾来迟!” 殿下爱马,亲眼看着马丧命,心里一定不好受。 花九阙捋了捋袖子上的褶皱,眼神凌厉决绝。 “让人把尸体寻来,厚葬。” “是,殿下!”宁溪捏了一把汗,生怕殿下治罪,把他踹下山谷。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想到将功赎罪的机会。 “殿下,慕容家的金丝,确实在战王妃手里,属下今晚就带人夜探战王府,将金丝……” 花九阙眸色微冷,沉声质问,“你刚才说什么。” 山风阵阵,吹得他衣摆“簌簌”作响.。 “属下说,夜探战王府……” “上一句。”花九阙目光似刀,格外犀利。 宁溪有些懵,上一句? 难道他说错话了? “慕容家的金丝,在战王妃手里……” 花九阙目光一凛。 嘭! 一道猛力袭来,宁溪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身体撞在石壁上,他吃痛得闷哼一声。 第247章 小丫头,长大了 宁溪忍着身体山的痛起身,跪下。 “属下失言,甘愿受罚!” 他居然说金丝是慕容家的,怪不得殿下发怒。 都怪慕容正那个老贼,骗了别人的金丝,据为己有多年,真够不要脸的。 花九阙斜睨了他一眼,目光冰冷漠然。 “下次再让本殿听到这种话,自己滚。” 宁溪低着头,不敢吭声。 真是造化弄人。 为了金丝,他们费尽心思,却被人捷足先登。 身为战王妃,要什么有什么,偏偏要跟他们抢东西。 现在好了,东西落到她手里,相当于落到战王手中。 入了虎口,再想取出来,难上加难啊。 花九阙的马死了,漫长的山路,只能靠步行。 主子步行,做侍卫的,哪还敢骑马啊。 宁溪只能牵着自己的马,老老实实跟在自家殿下身后。 两人一马,背影顿显凄凉。 “宁溪。” “属下在。” “还记得当年,倩娘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么。”花九阙漫不经心地问道。 宁溪喉头一紧。 那是小丫头么?简直是个小魔头。 当年,要不是倩娘,殿下差点死在那丫头手里。 “属下当然记得。她化成灰,属下都认得!” 花九阙冷哼了声,哂笑道。 “是么。那她今日就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怎么不认得?” 宁 溪怔怔地停下步子,两腿直发颤。 “主,主子,您说什么……” 殿下魔怔了吗? 花九阙瞥了眼宁溪,桀骜的眉眼中浮现嘲讽。 “刚才不是还说,化成灰都认得么。” “主子,属下愚钝,您是说,当年那个小丫头,她藏在慕容山庄?”宁溪张大了嘴巴,震惊十足。 他马上回忆山庄内的人,还是毫无头绪。 花九阙嘴角轻扬,透着股自信从容。 “倩娘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那丫头。本殿找了她这么多年,本以为她已经死了。 “没想到,她不止活得好好的,还改名换姓,做了战王妃……” “战王妃?!”宁溪瞪大眼睛,呼吸一滞。 “战王妃是当年那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主子,您弄错了吧?” 山道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宁溪的声音骤然拔高,惊起几只鸟雀。 气氛凝滞,连马儿都停下了步子。 花九阙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远处天边,陷入沉思。 第一次见到沐芷兮,是在望江楼大火那晚。 她明知有危险,还要进火场救人。 那一刻,她身上的杀气甚强。 当时只是觉得熟悉,所以特别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今日,近距离地观察,看到她手部的伤痕,他才肯定,那看似不可能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宁溪很崩溃。 “主子,战王妃看着柔柔弱弱的,跟那丫头根本不搭边啊,您确定没弄错吗?” 一个是北燕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 一个是西境令人闻风丧胆的鬼面杀手。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 但他相信主子。 主子既然这么肯定,基本不会出错。 当年淮山一战,倩娘不幸身亡,那丫头也不知所踪。 他们找了她那么多年,她居然跑到北燕皇城,还成了战王妃。 真会折腾! 话说,那北燕丞相怎么当爹的,是不是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知道?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要夺金丝吗?”宁溪试探着请示。 “金丝既到了她手里,我们就不必多此一举。把安排在慕容山庄的暗探撤了。” “遵命!” 花九阙的手微微握紧了些,想到淮山一战,倩娘临死前的模样,心,揪着痛。 倩娘生前拿命护着那丫头。 得知那丫头平安长大,她也能放下了。 战王府门口。 沐芷兮一下马车,就看到白霜霜和萧清雅争得面红耳赤。 “五皇嫂!” “王妃姐姐!” 两人跑到她跟前,一人一边,挽着她的胳膊抱怨。 “五皇嫂,我是来找你学女工的,这疯丫头居然拦着我,她有什么资格啊!” 白霜霜据理力争。 “王妃姐姐怀着孩子,怎能操劳?公主到底居心何在! 王妃姐姐,我就不同了。 母亲说,女子怀孕时,身子重,两腿发胀发酸,十分辛苦。 所以我特意带了草药过来……” 沐芷兮这才注意到,府门口放着一口大箱子。 估计里面就是消肿的草药了。 只是,这一大箱子,太夸张了吧。 萧清雅不甘示弱,“哼!就你那点草药,还好意思往五皇嫂这儿送?五皇嫂,你别收她的,明日我就让人给你,消肿的、消食的、去疲的……要什么有什么!” 说完,她还颇为得意地朝白霜霜白了一眼。 白霜霜不管对方是公主,直言不讳。 “说的这么好听,谁知道你送的是什么东西。 你一个公主,月钱也不多,买得起么?” 萧清雅气得炸毛,“你在瞧不起谁呢!本公主有的是银子!” 她一个公主,深受父皇宠爱,还会缺银子? 白霜霜一脸真诚地对沐芷兮道。 “王妃姐姐,你可千万别被某些人挑拨。兄长中毒,多亏你的解药,这些都是我们荣国公府的小小心意。” 沐芷兮微微一笑,“郡主有心了。” “她有什么心啊!五皇嫂,你别听她的!”萧清雅一着急,直接上前,强行把两人的手分开。 “不许碰!五皇嫂怀 着孩子,你莽莽撞撞的,惊着本公主的小外甥了!” 萧清雅本想推开白霜霜,没成想,白霜霜是个练家子,下盘稳。 她没把人推走,自己反倒被弹开,摔了个屁股墩儿。 “公主!”婢女心里一惊,连忙扶起她,“公主您没伤着吧?” 萧清雅狼狈起身,眼珠子一转,假装很痛的样子,跑到沐芷兮跟前哭诉。 “五皇嫂,你刚才亲眼瞧见了吧,白霜霜她推我! “呜呜呜……痛死我了,胳膊都断了……”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 沐芷兮清楚地看到,推人的,是萧清雅自己,白霜霜何其无辜。 “王妃姐姐,她是装的!我刚才根本就没动手,她自个儿摔的……”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萧熠琰冷声发话,眸中尽是警告。 一个公主,一个郡主,还想在王府门口大打出手么,像什么样子! 萧清雅这才想起,她还有个五皇兄呢。 “皇兄,我没闹,是她欺负我。” “王爷,我没有!”白霜霜双手掐腰,很不服气地瞪着萧清雅。 公主怎么了? 公主就能碰瓷? 萧熠琰懒得管,直接命令陆远。 “把她们两个带到角斗场,让她们一决胜负。” 沐芷兮:…… “夫君,你认真的吗。” 让两个女子去决斗,这叫什么事儿! 第248章 给我骂回去 角斗场是什么地方? 上了角斗场,最多活一个。 萧清雅虽不喜欢白霜霜,但还不至于对她动杀心。 更何况,论武功,白霜霜远在她之上。 这根本就不公平啊。 “五皇兄,不去角斗场,我,我们好着呢。”萧清雅马上挽住白霜霜的胳膊,并对她使了个眼色。 白霜霜会意,眼中满是恐惧,连连点头。 “启禀王爷,我和公主确实闹着玩儿的,求王爷不要千万别把我们送去决斗。” 萧熠琰冷眸微沉,“在本王府门前闹着玩,胆子不小。” 这两个不知所畏的丫头,不吓唬吓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二人惜命,低着头,不敢反驳。 “夫君,外面人多口杂,让公主和郡主先进去吧。”沐芷兮适时开口,为二人求情。 萧清雅赶忙附和,“是啊五皇兄,我好歹是一国公主。” 萧熠琰冷声嘲讽,“身为公主,与人当街撒泼,你倒是好教养。” 萧清雅自知理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反驳。 “你们两个,在外面好好冷静冷静。”萧熠琰直接握住沐芷兮的手,不让她卷入其中。 见他们离开,萧清雅立刻松开白霜霜的胳膊,气不打一处来。 “都怨你!” “公主真不讲理,难道不是您先动的嘴吗?”白霜霜无情回怼。 她好端端地过来看望 王妃姐姐,谁知道这九公主发的哪门子疯,硬是要赶她走。 这是战王府,又不是公主府。 她是荣国公府的郡主,不怕她! “公主之前看不上王妃姐姐,一心想撮合王爷和南宫纯,现在做戏给谁看呢! “我是不会让你对王妃姐姐不利的!” 萧清雅十分心虚。 白霜霜说的都是实话,她没什么好狡辩的。 但她就是不想认输。 “那是以前!现在我和五皇嫂姑嫂情深,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我与王妃姐姐情同姐妹,当然和我有关。”白霜霜正儿八经地回道,并且扬起了下巴,挑衅十足。 “屁的姐妹!”萧清雅一个冲动,管不了什么礼数。 身边的婢女如临大敌,赶忙低声提醒。 “公主,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还是少说两句吧。” 白霜霜双手环抱,故意露出腰间的皮鞭,增强气势。 萧清雅一脸不爽,直接把婢女推了出去。 “本公主身份尊贵,不可说粗话。 “你上! 给本公主骂回去! 骂得好,本公主重重有赏!” 婢女一脸无辜,面如土色。 公主要她帮忙骂郡主,着实为难她啊。 她哭丧着脸,支支吾吾,“公主,奴婢不会……” 萧清雅一脸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不会?不要紧,本公主教你!” 说着,她同婢女附耳说 了几句。 婢女边听边点头。 终了,她红着脸,冲白霜霜有气无力地骂道。 “我们公主说,你,你粗俗无礼,像个男人,一辈子嫁不出去。” 萧清雅怒其不争,咬着牙斥责,“什么本公主说的,是你说的!” 真蠢! 白霜霜有样学样,也把自己的婢女推出去。 “你,给我骂回去!” “啊?郡主,奴婢,奴婢不会啊……”婢女欲哭无泪。 她就算会,也不敢说啊。 她就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即便是受主子吩咐,但当街辱骂公主,她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没用的东西,本郡主教你!” 婢女两手攥着衣角,和对方一样,先报名。 “那个,九公主,我家郡主说,你……你个子矮,脾气臭,自以为是,怪不得到现在也无人求娶……” 萧清雅怒从两边出,“白霜霜!你大胆!” 沐芷兮刚回到主屋,秋霜急急忙忙来禀告。 “王妃,清雅公主和郡主的婢女骂得好凶,差点打起来了。” 沐芷兮眉头微拧,十分错愕。 “她们两个的婢女?你确定?” “千真万确,王妃,奴婢方才都亲眼瞧见了。”秋霜甚是肯定地回答道。 婢女相争,必定是受主子指示。 沐芷兮不无担心地看向萧熠琰。“她们两个一直这么不对付?” 萧熠琰甚是平静 地回了句。 “不了解。” 他常年忙于军营之事,两个女儿家的事,他怎么知道。 为了不让她们闹到府中,他还特意让人关上大门。 萧清雅和白霜霜两人争了许久,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各自败兴而归。 白霜霜气不过,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向白祁诉苦。 “哥。九公主也太欺负人了,你以后不许跟她来往!“ 白祁有些无辜,苦笑着道,“我本来跟她就没什么往来啊。” 白霜霜非常满意地点头,叮嘱:“很好,继续保持!” 皇宫。 萧清雅扑到皇帝病榻前,假装大哭。 “父皇,白霜霜欺负儿臣,她说儿臣矮,还说儿臣嫁不出去,呜呜……” 皇帝心疼不已,大发雷霆:“岂有此理!那丫头简直尊卑不分!朕的小公主美若天仙,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就是嘛,那丫头太无礼,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她就是嫉妒儿臣和五皇嫂关系亲近。”萧清雅委屈巴巴地控诉。 皇帝脸色一沉。 这事儿怎么又跟沐芷兮扯上干系了? 那个女人,迷惑他的儿子,现在又让他的女儿为她相争,真是个祸水! 萧清雅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父皇,白霜霜总去五皇嫂面前献殷勤,长此以往,五皇嫂都不跟儿臣亲近了,你赶快下旨,给白霜霜赐婚,找个 男人管着她。好不好嘛,父皇~” 她晃着皇帝的胳膊,放肆撒娇。 皇帝拿她没法子,想着,这白霜霜确实到了婚配之龄,给她赐婚,挺合适。 “她是荣国公府的小郡主,好歹也要嫁给朝中翘楚。 朕觉得,柳镇元就很不错……” 萧清雅顿时大惊,猛地站起身,全身充满拒绝。 “不行!谁都可以,唯独柳镇元不行!” 皇帝有些诧异,“怎么就不行了?郎才女貌,多般配。” “郎才是不错,但哪里女貌了啊?父皇,你就别在那儿乱点鸳鸯谱了……” “你这孩子,朕怎么就乱点了?他们明明就挺合适。” 萧清雅急得直跳脚。“不合适就是不合适,父皇,您就当儿臣今日什么都没说,好好养身子,别操心这事儿了。” 说完,她扭头离开,心有余悸。 真险!差点就把自己的男人推进火坑了。 确定萧清雅走后,陈公公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提了句。 “皇上,九公主对柳大人,似乎……” “放肆!”皇帝脸上的慈祥褪去,脸色严厉。 清雅想什么,他这个做父皇的能不清楚么。 柳镇元虽好,却还不够好。 方才那一番试探,已经试出了点猫腻。 他必须及时止损,斩断情丝。 “皇上,慕容姑娘到了。” 皇帝回过神,“让她进来。” 第249章 皇帝病危,召众子 慕容湘云刚被逐出慕容山庄,心情甚是不佳。 好在有面纱的遮挡,别人看不出她的脸色如何。 “民女参见皇上。” 皇帝头痛得厉害,刚才在萧清雅面前,一直在强忍。 见到慕容湘云,他如释重负。 慕容湘云先帮他疏通头部经脉,缓解疼痛,动作轻柔。 皇帝浑身惬意地靠在床头,困意一点点地袭来。 “皇上,民女斗胆,有一事想问。”慕容湘云施完针,直接跪在地上。 皇帝摆了摆手,“有什么事,站起来说。” 跪在地上,显得他很残暴似的。 慕容湘云下巴微收,甚是恭敬地开口询问。 “战王妃同民女说,皇上有意让民女正式入太医院任职,民女想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皇上若真有这个想法,怎么偏偏就告诉了沐芷兮? 这一定是那女人的谎言! 她害得自己被父亲从族谱中除名,害得自己失去慕容山庄这个靠山。 皇帝眼皮微抬,略显不悦。 又是那个沐芷兮! 他调整情绪,缓缓开口。 “不错,朕确有此意。” 虽不知沐芷兮是如何知晓的,但他确实是想将慕容湘云留在宫中。 太医院都是帮废物,正缺少像她这样的人才。 慕容湘云闻 言,瞳孔微缩。 怎么会? 沐芷兮应该是在撒谎才对啊。 她冒传皇帝旨意,犯了僭越的大罪啊! 可现在,皇上的反应如此平静,难道真是她猜错了? “皇上,请恕民女不能入太医院,治好皇上的头疾后,恳请皇上准许民女出宫。” 她不要被困在宫中。 她有自己喜欢的人。 她要跟那人一生一世的。 这无所作为的皇帝,凭什么剥夺她的自由! 皇帝火气上来,声音变得严厉,“朕意已决,慕容湘云,你胆敢抗旨么!” 天天想着离开,像什么话。 难道他这偌大的皇宫,还留不住一个大夫? 在北燕,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除非她离开北燕,不做北燕子民,否则,她就该无条件服从他这个皇帝的命令! 慕容湘云被皇帝的怒气所震慑,连忙否认。 “皇上,民女并非成心抗旨,而是志在四方,不愿……” 皇帝面色阴沉,冷声质问,“你的意思是,朕的皇宫太小,容不下你那鸿鹄之志么。” 他是北燕的王,一个小小的慕容之女,竟敢违抗他的旨意,简直胆大妄为! “民女不敢。皇上,民女只是……” “退下。”皇帝甚不耐烦,不想听她说下去。 “可 是皇上,民女……” 皇帝怒极,“把人拖出去!” 慕容湘云本想为自己求个自由身,没想到,她的反抗,惹怒了皇帝。 “慕容湘云违抗朕意,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记住,万不可伤了她的手。” “是——” 侍卫毫不怜惜地将慕容湘云押到惩戒司,每一板子都用了十成的力。 不一会儿,慕容湘云素色的衣裙被鲜血渗透,红了一片。 她嘴里被塞了布,喊叫不出来,汗水直滴。 二十大板,每一板都像要她的命。 她好恨! 就该一针扎死那狗皇帝! 与此同时,皇帝刚处置了慕容湘云,恶疾就发作了。 陈公公马上传太医,一转头的工夫,皇帝已经不省人事。 “皇上,您别吓老奴啊,皇上——” 皇帝这病说犯就犯,猝不及防。 慕容湘云拖着受伤的身体而来,一番诊治,却无济于事。 她不由得开始心慌。 明明只是头疾,却很不对劲。 难道,她的诊治不够全面吗? 皇帝再次病危,途中醒过来一次。 意识不清时,仿佛看到燃着烈焰的地狱,白骨嶙峋,恶鬼成群,啃食大地。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不行了,马上召皇子们入宫,欲交代后事。 事 出突然,萧熠琰连夜进宫,看了眼身边熟睡的沐芷兮,离开前,低下身来,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旋即,他穿上那条绛紫色的云锦蟒袍,走出房间,对着院中护卫命令道。 “照顾好王妃。” 护卫们齐声回应,“遵命!” 除了皇子,同样被召入宫的,还有朝中几位重臣。 其中,便包括安远侯。 宫门口,老侯爷碰上萧熠琰,边走边寒暄了几句。 他也是最近才得知外孙女怀孕的消息,不放心。 兮儿那丫头身子瘦弱,真要生个孩子出来,怎么吃得消哇。 两人相伴而行,一直到了皇帝寝殿,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 “皇上——您不能抛下臣妾啊!” “父皇,您醒醒,看看儿臣……” “慕容湘云,枉你自称北燕第一女神医,依本宫看,你就是个庸医!皇上今日早朝还好好的,被你扎了几针,人就变成这样了,你说,你该当何罪!” …… 殿内笼罩着一片凄惨,和上次皇帝不省人事相比,妃嫔们这次哭得更加厉害。 皇帝有气无力地抬起胳膊,想要说话,却仿佛被人卡住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皇后抓着他的手,语气悲切。 “皇上,你是不是有话对臣 妾说?” 她将耳朵贴近皇帝嘴边,假装听到什么一般。 “皇上是说渊儿吗?你放心,臣妾已经让人去接他了,他马上就会回来了……” 皇帝睁大眼睛,听到皇后在那儿胡编,气得脸色发青。 萧清雅抓住皇帝的另一只手,目光掺杂悲伤痛苦。 “父皇,你撑住,太医正在为你诊治,儿臣会一直守着你的!” 这一夜,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聚在皇帝寝殿。 三个时辰后,皇帝的脸色渐渐恢复,意识也清醒不少。 所有人围在皇帝身边献殷勤,萧熠琰见外面快要变天,只想早点回府。 夜空乌沉沉的,大片黑云汇聚而来,遮挡了月光和星光。 顷刻间,狂风大作,东边天空一道闪电劈下,雷鸣轰隆,树影飘摇。 萧熠琰回到府中,已经是寅时。 为了不吵醒沐芷兮,他刻意放轻了脚步,轻轻推开房门。 风透过窗户缝隙,吹动帐幔。 他掀开幔子,看到沐芷兮睡得安稳,稍稍松了口气。 可当他刚躺下,沐芷兮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夫君回来了么。”她此刻非常清醒,黑暗中,眸光柔和如水。 萧熠琰身体一僵,眼中难掩错愕。 他都这么小心了,还是弄醒她了么。 第250章 想跟夫君白头偕老 “什么时候醒的?”萧熠琰一个翻身,将沐芷兮轻轻搂住,让她脑袋枕着他的胳膊。 “夫君走的时候就醒了。”她安然依偎在他怀中,并未隐瞒。 她最近睡眠浅,但凡他有一点动静,她都会有所察觉。 护卫前来禀告的时候,她听到了声音,只是那个时候太困,睁不开眼。 萧熠琰俯首亲吻她的脸颊,声音低沉缱绻。 “没什么事了,继续睡吧。” 外面雷声大作、风大,雨更大。 屋内,在他怀中,沐芷兮心中宁静。 “夫君,皇上他……” “人已经醒来,太医还在诊治,宫里乱得很,这几日好好在府中待着。知道吗?” 沐芷兮温顺地点了点头,“嗯嗯!我听夫君的。” 萧熠琰宠溺十足地捏了捏她的脸。 “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沐芷兮抬头看着他,笑容灿烂。 “我一直都很听夫君的话啊。” “也可以不用这么听话,毕竟,我的话未必都对。”萧熠琰把玩着她的手,看着帐顶,心事重重。 “你在担心皇上吗?”她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不管有多大的仇怨,那个男人,终究是他的亲生父亲。 萧熠琰搂着她的胳膊收紧了些,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动作亲昵又温柔。 “没什么好担心的。” 听着他这无所谓的语气,沐芷兮好奇地追问,“其他人都出宫了吗? ” “只有我和萧景逸。”他的态度云淡风轻。 沐芷兮暗中嘀咕。 萧熠琰也就罢了,云妃娘娘死后,他和皇子父子情断,不在意皇帝的安危,能理解,但萧景逸又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也不关心皇帝死活? 黑暗中,萧熠琰不想让沐芷兮觉得自己毫无人性、冷酷无情,便补充了句。 “那么多人守着他,不缺我一个。” “皇上也挺可悲的。” “执掌北燕大权,坐拥三宫六院,子嗣众多,有儿又有女。你倒是说说,他是怎么个可悲法?” 沐芷兮叹了口气。 “大权在握,却依旧躲不过算计。 三宫六院,却无一个真心相爱之人。 子嗣众多,却连亲生儿子都要防着。 难道还不可悲吗? “眼下他重病在床,又有几个是真心守着他,希望他长命百岁、万寿无疆的呢。” 前世,还不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算计至死么。 坐得越高,所承受的就越多。 萧熠琰将被褥往上扯了扯,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肩膀。 “你害怕了么,兮儿。” “没有啊,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说着话的同时,她又往萧熠琰怀里钻了钻。 说实话,她确实有点不安。 她知道他的野心,这一世,没有她一直妨碍,傻乎乎地帮着萧承泽对付他,拖累他,以他的能力,得到皇位,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但真的想到 以后的日子,她难免会多想。 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很多事,都会身不由己吧。 自古以来,为了绵延子嗣,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无数美人在怀。 除此之外,尔虞我诈,根本躲不掉。 重活一世,她只盼着萧熠琰能够好好的。 想到他前世为她惨死,她的情绪难免低落。 “夫君,你会长命百岁的。”她的语气十分诚挚。 萧熠琰有些忍俊不禁。 “这是生辰祝愿么?是不是太早了些?” “就算不是生辰,也可以这么祝愿的嘛。我想和你白头到老,认真的!” 她话音刚落,就被他吻住了唇。 “嗯,我也是。” 他们一定能够白头到老。 次日,楚嫣然的伤稍微恢复,勉强能下床行走,便等不及似的来到战王府。 秋霜并不知道楚嫣然的真实身份,见到她,先入为主地以为,她贼心不死,还想来勾引王爷。 于是,她将她拦在了主院外,义正言辞地警告她。 “你不是被赶出王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王爷和王妃恩爱有加,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赶紧走,别来碍王妃的眼。” 任何妄图破坏王爷王妃夫妻感情的人,都得先过她这关。 楚嫣然身受重伤,还未痊愈。 所以,真要闹起来,此时面对秋霜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她也是毫无胜算。 想到她是来给沐芷兮做侍女 的,楚嫣然的态度便谦逊许多。 “秋霜姐姐,你误会了,我对王爷绝无男女之情,这次回府,是奉王爷之命,贴身伺候王妃的,王爷和王妃还没起吗?” 秋霜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楚嫣然,还是信不过她。 乱喊什么呢,她看着比她大多了,还叫她姐姐? 不过,她应该没这么大胆,以王爷的名义撒谎吧? 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 王妃身边已经有她这个贴身婢女了,为什么还要添个原本居心不良的楚嫣然啊? 难道王爷看上楚嫣然了,把她放在王妃身边,方便天天瞧着? 楚嫣然得以进入主院后,便一直站在院子里等。 她低着头,态度恭敬,和之前在战王府的姿态判若两人。 秋霜心里直打鼓。 这要真是来伺候王妃的,未免太膈应人了。 不多时,屋内有了动静。 秋霜眼疾手快,端着热水进去伺候。 “王妃,奴婢伺候您洗漱。” 沐芷兮看了眼秋霜,笑着调侃:“今日怎么如此积极?” “王妃,奴婢一直都这么积极的。”秋霜提高了声儿,故意要让屏风内侧、正在更衣的王爷听见。 楚嫣然的到来让她意识到,王爷一定觉得她懒,伺候不好王妃,所以才把楚嫣然调到王妃身边。 她得让王爷知道,伺候王妃,她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 将毛巾递给沐芷兮后,秋霜压低声 音,禀告道。 “王妃,那个叫楚嫣然的,她现在就在外面等着见您呢。” 沐芷兮擦了把脸,甚是平静地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大半个时辰了吧。赖着不走,说是要贴身伺候您呢。” “那就让她进来吧。”沐芷兮坐在铜镜前,摆弄着梳妆台上的珠串,语气随和,漫不经心。 秋霜十分诧异,看着镜子里,自家王妃那张美艳的脸。 “王妃,您真要让她伺候吗?” 沐芷兮勾唇一笑,“难道我看着像是在开玩笑?” 秋霜硬着头皮,直言不讳。 “王妃,奴婢是觉得,把那种居心不良的女人放在身边,太危险了。” 看秋霜一脸担忧,沐芷兮笑道。 “知道你这丫头忠心,不过此事我有分寸,先把人叫进来吧。” “那……好吧。”秋霜仍然不太情愿。 王妃怀着孩子,在夫妻之事上,没法尽力伺候好王爷。 男人嘛,难免有个把持不住的时候。 楚嫣然又长得很漂亮…… 想到这,秋霜又折返回来。 “王妃,奴婢还是觉得不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王爷和那楚嫣然日久生情……” 她很激动,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哼。 “你可以说得再大声点,本王耳朵不好,听不清。” 秋霜当场呆住,不敢回头。 惨了惨了,她刚才说的话,都被王爷给听到了…… 第251章 不怕把我宠坏了? 萧熠琰目光冷冽,双眸轻眯,危险丛生。 “怎么不继续说了?你刚才说,本王和楚嫣然如何?” 秋霜吓得两腿发抖,用眼神向沐芷兮求助。 王爷总不至于砍了她吧? 王妃救命啊! 沐芷兮转头看了眼萧熠琰,责怪道。 “你把我的人吓着了。” 秋霜不住点头。 没错没错,她快被吓破胆了。 萧熠琰来到沐芷兮身后,将手搭在她肩头,弯下腰来,在她脖子侧边吻了一下。 “爱妃越发明艳动人本王后悔了,不该放你起床。要不,我们再回去躺会儿?” 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沐芷兮面色一红,语气有些娇嗔,用手挡住他再次落下的吻。 “夫君收敛些,秋霜还在呢。” 秋霜呆呆地站在旁边,傻呵呵地笑着。 这一幕落在她眼里,仿佛屋子里的空气都甜蜜了几分。 她两只手互相握住,莫名激动起来。 能够看到王爷和王妃如此恩爱,真的好幸福呢。 这么珍贵的画面,她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大清早的,郎情妾意,王妃脸上的红晕,带着娇羞的语调,这些,是她不花银子也能看的啊! 她只要能够看到王爷王妃待在一块儿,心里就跟吃了蜂蜜似的,不吃饭也能饱。 萧熠琰本想让秋霜出去,一抬眼就看到她在傻笑 ,顿生嫌弃。 “你那婢女笑起来傻兮兮的,看着就不大聪明。” 秋霜:王爷说我不聪明,是要让楚嫣然取代我的位置吗?呜呜呜,不要啊! 见秋霜一脸受挫,沐芷兮直指萧熠琰。 “谁准你这么挤兑她的,我们秋霜笑起来多可爱,哪里傻了。” 秋霜顿时精神不少。 王妃的话,犹如阳光,照进她的心里,暖烘烘的。 萧熠琰瞥了眼秋霜,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傻里傻气的,还没有眼力见。 这婢女要不是够忠心,早就被他赶走了。 “去外面候着。”打扰他和媳妇儿温存,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是,王爷。”秋霜径直退到屋外。 萧熠琰皱了下眉头,“把门带上。” “是。” 萧熠琰拿起梳子,亲自替自己媳妇儿梳头发。 “看到没,你那婢女就像个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 “这样也挺好的,我不喜欢那些自以为是,画蛇添足的人。”沐芷兮无条件护着秋霜,只因她们主仆情意深厚。 更何况,秋霜也不是一无是处。 她有她的长处,萧熠琰不知道罢了。 “夫君,我自己来吧。”她想拿梳子,反被他握住了手。 他的眼中满是宠溺,叮嘱道:“你行动不便,好好坐着,这种小事,我来就好。” 沐芷兮忍不住笑 了。 她就是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行动不便了? 看着镜子里,他专心为她梳发的神情,她忍不住问。 “夫君,你就不怕把我宠坏了?” 萧熠琰动作一顿,抬眼看向铜镜,里面映着她那张精致娇俏的脸庞。 “我把你娶进门,不就是为了宠你、爱你么。 成亲以来,军营事务繁多,很少有时间陪你。 就当是补偿你了。” 沐芷兮转头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萧熠琰眼中含笑,弯下腰来,挑起她的下巴,甚是温柔地亲吻她的唇角。 “兮儿,你可以怨我,第一次为人夫君,难免会有差错。” “王爷一直都做得很好,反倒是我,经常让你忧心吧?我做你的妻子,并没有帮到你什么大忙……” 萧熠琰坐到她身边,大手覆在她小腹前,眼神无比温柔。 “谁说没帮大忙了?你这不是很辛苦地在怀孩子么。 这是我们的孩子,孩子出生后,我们会更加幸福,让我变得幸福的你,真是帮了我颇多。” 沐芷兮粲然一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两眼弯弯。 “夫君真会说话,我爱听。” 萧熠琰顺势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 眼神,变得炽热。 “既然爱听,有没有什么奖赏?” 沐芷兮思忖片刻,干脆让他自己选,“你想要什么奖赏,我尽量满足。” 萧熠琰不假思索地开口,“今晚,让为夫开个荤?” 闻言,沐芷兮面色稍愣。 旋即,她反应过来,态度坚决。 “不行,距离上次,没过几天呢。为了孩子,夫君忍忍吧。” 萧熠琰笑了笑,目光勾惑十足。 “忍不了怎么办?尝过肉的狮子,是不可能甘心吃素的。 他会一次次地索取,永远不知餍足。” 他泛着凉的指腹划过她的脸,令她止不住一个颤栗。 在她以往的印象中,他的自制力甚强。 但似乎,在那种事上,他根本不知何为节制。 看她目光呆愣愣的,萧熠琰忍俊不禁。 “跟你开玩笑的,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作甚,真怕我会吃了你么。” 看他一脸笑意,沐芷兮如释重负。 “讨厌,我还以为……” 她话说一半,萧熠琰又非常认真地补充了句。 “再等几天吧,太医说了,同房一事,不能太频繁。” 沐芷兮脸色微变,终于忍不住问。 “这些话,到底是哪个太医告诉你的!” “怎么生气了?难道那太医说的不对?”萧熠琰一本正经,她反倒不好说什么。 “没说错,我就是想‘谢谢’他。”她笑得十分勉强,紧咬着下颌,笑里藏刀。 一柱香后,整理好发髻,沐芷兮将楚嫣然叫了进来。 楚嫣然身上有伤,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后,脸色有些难看。 “见过王爷、王妃。”她对着屋内二人恭敬行礼,神情镇定自若,将受伤的事实隐藏得极好。 沐芷兮的鼻子非常灵敏,闻到一股血腥味。 “楚姑娘伤得这么重,应该好好休养,静待痊愈。” 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实在不应该。 楚嫣然低着头,正声回道:“多谢王妃关心,但我已经好很多了。” 她看了眼萧熠琰,毅然开口表忠心。 “王妃,想必王爷已经同你说了我的身世。 护卫武功再高强,因为男女有别,无法贴身保护。 你既是我的表嫂,以后,我一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危。” 沐芷兮神色淡淡,想到楚嫣然的身世,暗自喟叹。 若是玄冥未覆灭,楚嫣然好歹也是个小郡主吧。 让她当一个小小的侍女,实在有些委屈她。 她也不清楚,萧熠琰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思忖后,她看向萧熠琰,开门见山地问。 “这儿没有旁人,你不妨把话说清楚,安排她做侍女,有何目的?” 萧熠琰波澜不惊,反观楚嫣然,她的眼中,拂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慌乱。 这更加让沐芷兮确信。 他们两个,一定在计划着什么。 第252章 楚嫣然,美人计 楚嫣然嘴唇微张,看向萧熠琰,踌躇不前。 他们的计划,真的要告诉沐芷兮吗? 万一她不小心透露出去,不就坏事了吗? 萧熠琰有所顾虑,转移话题道。 “传早膳吧。” 沐芷兮瞥了眼萧熠琰,神情了然。 旋即,她对着楚嫣然吩咐:“你先出去,我和王爷有话说。” 楚嫣然犹豫片刻,并未直接离开,而是要看萧熠琰的意思。 “怎么,你既是我的侍女,我的命令还不管用么?” “嫣然不敢。” 楚嫣然了解萧熠琰对沐芷兮的重视,见他没有阻拦,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萧熠琰欲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她侧过头,避开了。 她目光微沉,“将楚嫣然留在我身边做侍女,仅仅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吧?” “兮儿,别胡思乱想……”他语调深沉,收回手,注视着她。 沐芷兮面色平静,淡淡地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想对付什么人,我只是不愿不清不楚地被你算计进去。 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让楚嫣然入宫? 让她做我的侍女,只是为了让她有个入宫的机会,对么?” 萧熠琰的眉头慢慢锁起,没料到,她会猜到这一步棋。 尽管有些诧异,他面 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从容,握住她的手。 “入宫是真。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也一并算计进去。 兮儿,我对你不曾有过半点虚情假意,你应该知道的。” 他承认他有此计划,见她面露疑色,他接着补充道。 “瞒着你,是不想你操心。你怀着孩子,不该忧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沐芷兮下巴微压,理解他。 但,抛开理解,便是担心。 前世,他将楚嫣然带回战王府,一直将她安排在后院,没有任何名分。 在她的记忆中,他对楚嫣然很特别。 现在她才明白,这份特别,是因为楚嫣然的身世。 他们是表兄妹,在这世上,楚嫣然只剩下萧熠琰一个亲人了。 后来,楚嫣然莫名其妙地就入了宫,被皇帝看上,深受宠爱。 她和死去的云妃娘娘模样相似,对于皇帝而言,就是云妃的替身。 这就是萧熠琰当初救下她的重要原因。 不管她是不是萧熠琰的亲表妹,最终都要被送入宫。 如今回想起来,楚嫣然的命运,早就被萧熠琰安排好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入宫后,把皇帝牢牢抓住,靠着君王的宠爱,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 她令父子反目、君臣相争,手段 颇为高明。 前世,正是因为楚嫣然所做的铺垫,才会令无权无势的萧承泽享尽渔翁之利,一跃成为最大的赢家。 当然,前世,要不是因为她,萧熠琰也不会与皇位失之交臂。 想到过往种种,沐芷兮越发觉得对不起萧熠琰。 他只差最后一步,而她,成了他的不定数,毁了他所有的努力,让他唾手可得的一切,尽都付诸东流。 她犹记得,萧承泽登基那晚,萧熠琰抓着她的肩膀,没有一句责怪的话,却慢慢红了双眼。 她以为,他恨透了她。 毕竟,要不是为了她,龙椅上的那个人,不会是萧承泽。 她已经做好死在他手里的准备。 但他沉默了半晌,到最后,只是苦苦地央求她。 ——“兮儿,本王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你跟孩子。皇位,本王给萧承泽了,只求你,别离开本王……” 那时,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真傻,怪不得会输给萧承泽。 他口里的孩子,是她和别的男人的啊。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护着她、守着她。 那天晚上,应该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吧。 他失去了一切,生怕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要离他而去。 他打不得、凶不得、恨不得,只能一遍又一遍 地恳求她。 若是换作现在的她,一定会抱着他,告诉他,她一直会在他身边。 如果,前世她能够找回记忆,记得她深爱的一直是他,那该有多好。 万幸的是,她能够重活一世,能够弥补前世的遗憾。 “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萧熠琰见她神情恍惚,温声询问。 淮山一战后,她武功尽失,在丞相府养了几年,身体仍然虚弱。 现在又怀上了孩子,怎能让人不担心。 沐芷兮揉了揉眼睛,转移话题道。 “我没事儿,就是在想,皇上现在重病在床,正是将楚嫣然送入宫中的最佳时机。” 闻言,萧熠琰有所顾虑。 “我本想让她在你身边待一段时间,等到寿宴那日,再让她以侍女的身份。随你一块儿入宫。 按着你所说的,如今皇帝病重,即便想宠幸她,只怕是有心无力。” 他的想法很简单。 直接把楚嫣然送上老东西的床,留住他的人,再留住他的心。 沐芷兮并不认同他这种做法,意味深长地说道。 “想要一个人爱上你,只需要在沙漠中,给那个人一滴水。 试想一下,生命垂危之际,有那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陪伴床侧,悉心照料,岂不比床笫之情更 家刻骨铭心么?” 萧熠琰很意外,她会说出这种话。 她说的,他能懂,但无法感同身受。 “换作是我,绝不会让那种女人接近。目的性太强,但凡长点脑子,都能看出来。” 老东西虽不是东西,却也不是个傻子。能被人轻易耍得团团转。 沐芷兮只觉得好笑,上下打量了萧熠琰一眼,调侃道。 “男人嘛,就算明知对方别有居心,但只要够美、够温柔,都是来者不拒吧?” 呵。男人! 萧熠琰带着些不服,正色辩解。 “你这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我就跟他们不一样。” 见他如此较真,沐芷兮笑嘻嘻地捧着他的脸,尽情“蹂躏”。 “是是是,我们王爷洁身自好,当然不能跟那些臭男人混为一谈咯。” 萧熠琰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佯装责备,“真是越发放肆了。” 冷峻的脸上,尽显宠溺。 沐芷兮嫣然一笑,眼底拂过一抹算计。 “夫君你刚才所说的,我并不是不赞同。 皇上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看人的本事,多少是有的。 所以我觉得,可以下一剂猛药。” 萧熠琰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开口,“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论算计人的本事,媳妇儿可是老江湖了。 第253章 找死 沐芷兮双手撑着下巴,双眸潋滟生波,流光四溢,笑得单纯无辜。 “皇上病重,宫中众人,皆想趁机表现一番。 我倒是想看看,若是他身上长满毒疮,那些女人,又能殷勤到哪里去。” 萧熠琰意味深长的,看着沐芷兮。 “谋害皇帝,可是死罪。”他幽幽地提醒,却看不出任何不安。 他的女人,想做什么都可以,天塌了,有他顶着。 沐芷兮唇角一扬,笑容憨态可掬。 “我就是给咱父皇下点药而已,不会害他性命的,夫君难道想大义灭亲,去告发我?” 她知道萧熠琰不会,故意这么问。 萧熠琰按了按她的脑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傻子才会告发。” 沐芷兮眉头微挑,“夫君能有这等觉悟,挺惜命的嘛。” 他淡淡一笑,轻抚她的脸庞,目光真诚,“说好了白头偕老,年纪轻轻就死了,怎能甘心?” 沐芷兮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是呢,我也不甘心这么早死。” 想到前世惨死的经历,她难免有些失神。 萧熠琰仔细回想沐芷兮刚才所说的话,听起来挺不错,可以一试。 如此,也就不必等到寿宴了。 以皇帝现在的身体状况,寿宴能否办得了,都是未知数。 “全身长满毒疮,挺有意思的。” 看他面 露笑意,沐芷兮着急问:“夫君,你觉得,我的计划如何?” 老实说,真要让楚嫣然给她做侍女,不晓得应当如何相处。 毕竟,那是萧熠琰的亲表妹,她总不可能真的把她当侍女使唤吧? “我觉得可行。但这药……” “我会准备好的!”沐芷兮抢断他的话,唇边的笑意扩大几分。 萧熠琰看着她,觉得奇怪。 “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件事过于上心了?” 沐芷兮半嘟着嘴,立马否认。 “哪有,我这是在帮夫君分忧呢。” 紧接着,她将话题扯了回来。 “有件事儿挺麻烦的,毒疮十分恶心,楚嫣然能忍得了吗?”她眨巴着眼,非常好奇。 正常人见到毒疮,绝大多数都会作呕。 光是那股恶臭,就没几个人能受得住。 她的这个计划,最关键的,就是楚嫣然的忍耐力和演技。 要耐心地帮皇帝处理毒疮,还要假装不介意,真的很难啊,除非爱到死去活来。 尤其,对方还是个跟父母差不多年纪的,长得也不俊俏的老男人。 想到这儿,沐芷兮不禁替楚嫣然捏了把冷汗。 面对沐芷兮的疑惑,萧熠琰回答得相当肯定。 “她能做到。” 做不到也得做。 为了报仇,这点牺牲又有何惧? 沐芷兮摇了摇头,啧啧不已。 “她是你表妹,你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完全不带犹豫的啊?” 有他这样的表哥,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萧熠琰揽过她的腰,将她的下巴抬起。 距离甚近,她能看清他眸中的严肃。 “楚嫣然的身世,万不可透露给任何人知晓,知道么。” “知道。”她乖乖点头。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关切,“饿了么,现在传早膳?” 说话间,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虽怀着孩子,目前仍不见显怀。 匀称的身子,就像是未出嫁的少女。 见他盯着自己,又不说话,沐芷兮有些好奇,“夫君,你看什么呢?” “在看我们的孩子。”他笑了笑,单手捧着她的脸,眼神温柔。 “兮儿,辛苦你了。” 沐芷兮浅浅一笑,“知道我辛苦,就少折腾我呗?” 早膳是李嬷嬷亲手准备的,天还没亮,她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 满满一大桌子的东西,看得人眼花缭乱。 萧熠琰陪沐芷兮吃过早膳,见外面天气不错,就想带她出去走走。 她骨架小,稍微动动,有助于日后生产。 昨日一场暴风雨,洗涤了整座皇城。 空气格外清新,阳光正好,洒在湖面上,金光闪闪,晃了人眼。 “夫君,你要是公务繁忙的话,不必总陪着我的。” 沐芷兮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关怀备至。 自从她怀孕,他几乎与她寸步不离。 白天陪她,晚上,等她睡着了,他才有时间处理公文。 看他这样辛苦,她心有不忍。 萧熠琰冲着她微微一笑,“不忙。我已经将一部分公文分担给别人了。” 与此同时。 七皇子府。 得知萧熠琰和沐芷兮在外散步,惬意十足,萧景逸大呼不公。 尤其是,看到案桌上,那高高一摞的公文后。 “主子,这些都是战王殿下今早派人送来的。” 听到某护卫的禀告后,萧景逸一拍桌子,怒斥。 “你当本皇子眼瞎吗!这么多公文,我能看不到? “傻站着干什么!研磨!” 他真可怜,好好的休沐日,不能陪兄弟们出去喝花酒也就算了,还得被迫帮五皇兄处理这些公文。 他也想休息。 他也想跟女人游湖啊! 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萧景逸总算把公文批改完。 他直接累趴下了,往椅背上一倒,看着房顶,满脸的生无可恋。 这下,他总算可以出去玩儿了。 “把这些批好的公文送去战王府。” “遵命。” 萧熠琰回府后,随手翻了翻那些公文,脸色即刻阴沉下来。 砰! “陆远!” “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主子每次召他,语气都 不一样。 这次,明显很生气啊。 主子一生气,有人要倒霉了。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 萧熠琰攥着公文,被他攥着的一角,明显有了裂痕。 “把萧景逸拎过来!” 该死的。 他把这些公文交给萧景逸,那小子就是这么批阅的? 他是嫌自己命长,活得不耐烦了是么! “夫君,怎么了?”沐芷兮换好衣服,从内室出来,便看到萧熠琰面色铁青的模样。 萧熠琰站起身,将桌上那几本公文带上。 “没什么要紧事,你先歇会儿,我去书房处理,免得惊扰了你。” 一会儿,他要好好修理萧景逸一顿! 一柱香后。 陆远按照主子吩咐,真就老老实实地把萧景逸拎了进来。 “主子,属下把七皇子带来了。” 这七皇子心真大。 皇上病重,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在病榻前尽孝,还敢去喝花酒。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五皇兄,你找我?”萧景逸喝了不少,醉眼微醺。 啪! 萧熠琰直接将公文扔到他面前。 “你看看你自己都写了什么!” 萧景逸扶着桌角,堪堪坐下。 “五皇兄,这些有什么可看的啊,还不如去天香楼看姑娘呢……嗝——” 一个长长的酒嗝,令气氛染上几分死寂。 萧熠琰冷眸一沉,“找死……” 第254章 她可以拒绝 嘭! “五皇嫂救我——” 沐芷兮正在看书,萧景逸突然闯了进来,惨叫声连连。 楚嫣然现在是她身边的侍女,反应极快,上前拦住萧景逸。 “七皇子,没有王爷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王妃三尺之内。” 秋霜不会武功,萧景逸进来的同时,她下意识地用身体护在沐芷兮身前。 沐芷兮坐在软榻上,目光透过两个婢女之间的缝隙,看到萧景逸那张惨白的脸。 这是什么情况,被追杀了? 萧景逸一把推开楚嫣然,就往前扑,“五皇嫂,五皇兄要剁了我,你不能见死不救哇——” 楚嫣然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萧景逸的后领。 他被领子勒住,被迫停下。 紧接着,萧熠琰就带人“杀”过来了。 见萧景逸来向沐芷兮求助,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把人拖出来!” “不,我不出去,五皇兄,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萧景逸嘴唇直哆嗦,虽是向萧熠琰求饶,眼神却望着沐芷兮。 能够阻止五皇兄的人,也只有五皇嫂了。 沐芷兮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不无奇怪地问。 “这是怎么了?大白天喊打喊杀的?” 萧熠琰大步流星地进来,揪住萧景逸的衣襟,让他远离沐芷兮。 “好好照顾王妃。”他对着楚嫣 然和秋霜叮嘱道。 “五皇嫂救我!”萧景逸眼巴巴地望着沐芷兮,目光中满是乞求。 萧熠琰怒喝,“不想死得更惨,就给本王滚出去!” 沐芷兮把书放在一旁,站起身,“夫君,你们这……” 萧熠琰不想让沐芷兮以为,他是个蛮横不讲理、还残暴的人。 于是,他压住怒火,耐心地解释。 “这小子把公文一通乱批,我把他揪过去重批。” “冤枉,我写得可认真了……” 萧熠琰冷声打断他的话,嗤笑了声。 “认真?呵,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公文拿来,让王妃亲自瞧瞧。” 陆远动作非常快,跑了趟书房,把那一摞公文搬到主屋。 沐芷兮大概瞥了眼。 这些公文,本该是由皇帝亲自批阅的。 但由于他病重,便将它们分派给了几位皇子。 萧熠琰白天还说不忙,原来是把他的那份送到萧景逸那儿了。 萧景逸本来就没什么真才实学,经他手的这些公文,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东阳村惊现千年大蟒,向朝廷请求增派人手。 结果这家伙倒好,直接回一句——假的,真要是千年的大蟒,早就成精了。 某官员审理了一桩连环骗婚案,他回——你情我愿的事儿,有什么好审的,吃饱了没 事儿干,那女人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好色男。 某地发现难民,请求拨款,他回——国库空虚,没银子,自己想法子。 某城审理了一桩贪污受贿案,他回——查封,把赃款统统搬到七皇子府。 …… 沐芷兮有些哭笑不得。 “七皇子可真是‘有才’,照你这么处理公文,泱泱北燕,只怕没几年活头了吧?” 萧景逸一本正经地替自己辩解。 “五皇嫂,这上面很多都是废话,我一一看过来就不错了。” 对比之下,沐芷兮更加佩服萧熠琰的有所作为。 一直以来,他既要忙着军营的事儿,还要处理公文,即便再忙,也不会像萧景逸这样,敷衍了事。 都说他凶残暴戾,但他一直默默守着北燕。 “回去,重新批过。”萧熠琰二话不说,直接把萧景逸拖了出去。 萧景逸一脸绝望,“放过我吧!五皇兄!我真的是江郎才尽啊——” “闭嘴!你还有脸自称江郎?” 人家江郎好歹有过成就,这家伙一天到晚吊儿郎当,从来不知道认真对待公事。 白白拿着那些俸禄,他不知道羞愧的么。 “王妃,七皇子真错得很离谱吗?”秋霜实在好奇得很。 楚嫣然一脸平静地提醒:“主子们的事,不是我们该问的。” 秋霜看了眼楚嫣然,被她一个新来的教训,心里有些不服。 但转念一想,楚嫣然说的也没错。 她一个婢女,应当个安分守己。 祸从口出,这是常有的。 沐芷兮将手中那本医书递给楚嫣然,美目清冷疏离。 “这里记载着处理毒疮的方法,你先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是。”楚嫣然恭敬应下。 当她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的插图后,脸色大变。 这毒疮,太恶心了吧! 她看得鸡皮疙瘩四起,就像有虫子在身上爬似的,难受极了。 刚才沐芷兮一直在看这本书,还看得津津有味。 她还以为她在看什么有趣的话本。 没想到,竟是对着这些恶心的图。 “怎么,看不下去?”沐芷兮姿态优雅地抿了口茶,眸光自带笑意。 楚嫣然低着头,回答道:“奴婢会尽快适应。” 沐芷兮放下茶盏,抬眸瞥了她一眼,毫不吝啬地表示赞赏。 “你能有这勇气,挺难得的。” 更何况,她日后还要委身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皇帝。 楚嫣然非常宝贝地拿着医书,仿佛,这是她救命的稻草,是她的希望。 “王妃是相府千金,一出生就没吃过苦。 及笄后,又能嫁给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吧 。 所以,您没有体会过,每日和尸体为伴、为了一个馊馒头争得头破血流、饥寒交迫时连个避难所都没有…… 您应该不会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那么辛苦地活着。 支撑我活下去的,从来不是勇气,而是我没得选。 若是可以,我也想被人捧在手心宠着,我也想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一生。 可是王妃,您告诉我,我配拥有这样的人生吗?” 楚嫣然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感慨。 或许,是亲眼看着沐芷兮活得这么幸福,她嫉妒了、不甘了。 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就羡慕她。 她不受拘束,爱得洒脱,也恨得直接。 她羡慕她,能够让一个称霸战场的男人,为她死心塌地,府中除她一位王妃外,没有别的侍妾。 她每天提心吊胆时,羡慕她能够安然躺卧在夫君身边,无忧无虑,多么自在。 她羡慕,但她不很。 或许,这就是命吧。 她命该如此。 就算找到了亲表兄,还是免不了被利用的命运。 她以为,战王会成为她的依靠,救她于水火…… “你若是不愿入宫,可以不去。”沐芷兮低低地开口,看向楚嫣然的眼神中,掺杂一丝不忍。 楚嫣然眸光微动,甚惊愕。 入宫是她的命,她还可以拒绝吗? 第255章 萧陌桓很缺钱 楚嫣然嘴唇半张,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她这一生,早已习惯了服从。 未曾想过,她可以说“不”。 可就在刚才,沐芷兮竟非常认真地跟她说,她可以拒绝。 突然,楚嫣然又甚是失落地自嘲一笑。 是这女人太天真,还是她犯傻。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她早已没有退路,还能指望什么吗。 大仇未报,她死都不会瞑目的。 接近皇帝老儿,是她唯一的报仇机会。 “王妃,我是心甘情愿入宫的。” “撒谎。”沐芷兮看似漫不经心,眸光却十分犀利。 她打量了一眼楚嫣然,语气甚是平静,却饱含深意。 “你还有亲人,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没必要作践自己。 好好想清楚,真到了那一天,再想回头,就没机会了。” 楚嫣然仍然低着头,没有回答什么。 但此刻,她的情绪有了很大的起伏。 回头么。 沐芷兮根本就不知道。 她楚嫣然,早已回不了头了。 前面是刀山火山,身后是万丈悬崖。 既然都是死,她何不拉上几个垫背的。 皇宫。 自从皇帝病倒,妃嫔们和众皇子们轮番上阵,悉心照料。 慕容湘云医治不力,被皇后下令,关进了天牢。 按照她和皇帝的赌约, 慕容家在皇城的三十六家医馆,全都被强制充公。 皇后每天都会给皇帝请安,夫妻几十载,早已是貌合神离。 等到渊儿平安归来,她定要帮他得到太子之位。 “皇上,该喝药了。”皇后表面温柔似水,将药送到皇帝嘴边。 皇帝艰难地张开嘴,身体虚弱不堪,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连喝药都很费劲儿。 皇后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药渍,眼神故作温和。 “皇上,慕容湘云那个庸医,您打算如何处置?” 皇帝喉咙哑了,说不了话,只能通过简单的动作来表述。 慕容湘云不仅没有治好他,还让他的病变本加厉。 要不是因为她在民间名声甚好,他早就把她斩了。 更何况。她现在还不能死。 虽是个庸医,好歹能派上用场。 先把人关着,以后再处置也不迟。 皇后从皇帝寝殿离开后,婢女锦心躬身行礼,脸色甚是难看。 她来到皇后跟前,特意观察四周,“娘娘,冬城来消息了。” 皇后的警惕心甚强,低声命令:“回宫再说。” 回到乾华殿,锦心再也憋不住了。 “娘娘,二皇子确实染上了瘟疫,而且就在不久前,还遭人刺杀。 他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皇后呆站在 原地,一时难以接受。 瘟疫、刺杀…… 她的渊儿好苦。 “不是让人将二皇子接回来的吗!为什么不赶紧将人弄出冬城!”她朝着锦心怒声质问,眼中汹涌着猩红火焰。 儿子生死未卜,她仿佛落入深潭,窒息、痛苦、绝望…… 渊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从未想过,他会回不来。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渊儿回来! 太子之位属于他,皇位属于他! “娘娘,我们的人已经将二皇子殿下送上马车了。 “只是有一事,奴婢很担忧。 “冬城有治疗瘟疫的药材,二皇子突然离开,这一路上,只怕……” 皇后“啪”的一巴掌甩过去,睁大眼睛瞪着她。 “怕什么!他会好好的!他没有瘟疫!记住,二皇子好得很,他不曾感染瘟疫!” 锦心捂着被打的脸,直接跪在地上。“是……娘娘,奴婢记下了。” 皇后两只手紧握成拳,面目痛苦狰狞。 右眼皮一直在跳,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渊儿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皇城,死在太子之位上! …… 六皇子府。 “殿下,冬城有消息传出,皇后娘娘已派人将二皇子秘密接出。快的话,估计不超过半个月,二皇子就能回到皇城。”护卫拱手行礼,道。 萧陌桓手里捧着一本兵书,看了大半个时辰,还是在第一页。 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感觉要变天。 果不其然,皇上才倒下,各方势力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刺杀没有成功么。”他将兵书翻了一页,问得心不在焉。 “二皇子身边的护卫身手很好,我们的人重伤了他,没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一个感染瘟疫的人都对付不了,我养着你们有何用?”萧陌桓有些气恼。 萧临渊身边的那些废物,居然还挺有用。 是他大意,低估他了。 “殿下,我们可以派人埋伏在二皇子回城的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 萧陌桓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嘴。 “不必多此一举。你只要把他回来的消息散播出去,自然会有人按捺不住。” 想要萧临渊死的,可不止他一个。 按照位分,皇子之中,萧临渊是最有资格当太子的。 更别说,还有皇后和赵家人帮衬。 只有杀了他这个嫡子,剩下的人才能公平竞争。 “殿下,颜卿公子到了。” “领他进来。”萧陌桓一脸正色,看向门口处。 之前,颜卿私底下和萧临渊关系甚好。 颜卿回城的当晚,他就把他叫到府上,交谈甚欢。 那小子敛财无数,相当于 大半个慕容山庄。 姓颜的要是真的认准了萧临渊,便不能够为他所用。 如此看来,萧临渊更加留不得。 只是今日,颜卿主动登门,这是他没料到的。 六皇子府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卫的监视中。 因此,颜卿和萧陌桓来往一事,萧熠琰很快便知晓了。 护卫禀告时,沐芷兮就在旁边。 “颜卿手中,可不止一个华裳阁。他的生意涉猎广泛,敛财无数。萧陌桓现在很缺银子么?” 一个慕容山庄,一个颜卿,二者都跟银子相关。 皇位之争,更看重的是势力,而非财力。 但萧陌桓似乎是反其道而行之。 虽有野心,却毫不在意如何培养势力,反倒一头钻进钱眼儿里了。 “夫君,我们会不会想错了,萧陌桓的目的不是那个位置,而是成为首富?”她半开玩笑地调侃,表面笑着,心里却在认真揣测。 萧熠琰冲着护卫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屋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话能说得开。 “或许我们可以想想,他要用银子做什么。”沐芷兮淡淡地提了句,旋即也选入沉思。 她两手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 努力回忆前世,有关萧陌桓的一切。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似的。 “我想到了!” 第256章 招兵买马,想造反? 沐芷兮一双美目迸发出亮光。 “萧陌桓敛财,会不会是为了招兵买马!” 萧熠琰眼神微动,望着沐芷兮,表情瞬间严肃。 说的好听,是的招兵买马。 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意图造反。 萧陌桓要是真有那心思,被揭露后,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你为何会有这种猜测?” “萧陌桓在朝中无人帮衬,只能另谋出路,我也只是猜测。 他既偷偷养着无极门那些弟子,再养一批自己的兵马,也不足为奇。 皇上病重,此乃危急存亡之时,倘若真有什么变数……” 萧熠琰戒心甚强,即便是在自己的王府,也时刻提防着。 “这件事,我会让人去调查清楚。今日这些话,你切不可向其他人提起,免得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话毕,他冷眸微沉。 招兵买马,难不成是要逼宫为王么。 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的做法,只有蠢人干得出。 短短几天时间里,慕容家在皇城的三十六家医馆,陆续被强制性充公。 慕容义带着弟弟妹妹,气冲冲地找到慕容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医馆开得好好的,怎么就成他官府的了!” “你不是已经把慕容湘云逐出慕容家了吗!为什么还是保不住医馆?” “现在出了这等麻烦事,我们的损失谁来负责!” 慕容正 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医馆充公,他也是才知道。 他想进宫面圣,但他即便是北燕首富,实际上还是一个庶民,未经皇帝传召,根本没法入宫。 这是上头的命令,他找官府讨要说法,被无情打法了出去。 三十六家医馆,不是小数目啊。 每年,慕容家靠着这些医馆牟取暴利,如今医馆没了,损失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的事我们不管,但我们的医馆,说充公就充公,哪有这样的道理!”慕容丰气得想给慕容正一拳头,咬牙切齿道。 什么北燕首富! 还不是得乖乖被官府宰割! 做首富做得这么窝囊,连个屁都不是! 虽是慕容湘云惹出来的烂摊子,慕容正这个父亲也难辞其咎。 他心情烦躁,对着慕容义三人说:“医馆,我迟早会要回来,你们稍安勿躁。” 慕容丰“呸”了一声,大步上前,揪着慕容正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迟早?迟早是什么时候?我看你就是想要诓我们! “慕容正,你是不是以为慕容山庄是你一个人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今天,你如果不给个交代,我们就不走了!” 慕容义假装过来相劝,“二弟,快住手,都是一家人,不至于动手。” 慕容莲坐在位置上,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瞅着这边的热闹,阴阳 怪气地嘲讽。 “是啊,一家人。就因为是一家人,活该我们被算计呗。” 慕容丰性子冲动,一时气不过,抡起胳膊,往慕容正脸上招呼。 慕容正是个练家子,抓住他的手腕,怒吼。 “闹够了没有!”他顺着那股力,重重推开了慕容丰。 “要交代是吧,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是慕容山庄的掌家人,一直以来,出了事,都是我在前面顶着! 至于你们三个,白白享了这么几年的福,吃的用的喝的,哪一样不是我的功劳! 要本事没本事,还贪得无厌!滚,都给我滚出去!” 慕容义伸出两根手指,指着他,怒气十足。 “你……你,你竟然这样指责我们!我可是你大哥!” “大哥,他这是没辙了,恼羞成怒呢。我们别跟他一般见识。”慕容丰见识到慕容正的功夫,不敢再造次。 临走前,慕容莲瞥了眼慕容正,冷冷地留下一句。 “任凭你说破天,医馆的事,你若不解决好,便没有资格再坐这慕容山庄的主人。 四弟,别怪三姐没提醒你,凡事皆有因果,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儿,早该遭报应了。” 慕容正目光一怔,望着慕容莲,欲言又止。 她是什么意思…… 慕容莲的眼中,尽是鄙夷和不屑。 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后,又转身 看了眼慕容山庄。 枉父亲自以为聪明一世,殊不知,将慕容家交给慕容正,就是最错误的决定。 他不择手段,昧着良心赚黑钱。 就算成了北燕首富又如何,能掩盖得了那些罪孽吗。 他害了那么多人,有什么脸面自称行医之人。 让他继续掌管慕容山庄,才是辱没了这百年招牌。 嘭! 人走后,慕容正将他们喝过的茶盏摔得稀碎。 “该死!都该死!”他红着眼睛怒骂,犹如一只野兽。 仆从小心翼翼地站在角落,看到这一幕,害怕得瑟瑟发抖。 慕容正突然转头,像看着死人一般,看着那个仆从。 “过来!” 仆从颤抖这身子,恐惧不已。 “老,老爷……” 慕容正眸光冷厉,毫不犹豫地一抬脚,朝着仆从的膝盖踹去。 “啊——” 仆从没站稳,跪在碎渣上,膝盖处传来的疼痛,令他打了个颤儿。 紧接着,又是一脚,踹在他左肩。 他“咚”的一下往后倒,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受着。 “爬起来!”慕容正眯着眼,还没有发泄够。 仆从已经习惯挨打,哆哆嗦嗦地爬到慕容正脚前。 慕容正蹲下身,抓住他的头发,将其向后一拽,逼迫他抬头看着他。 “刚才看得很过瘾?是吗!” 仆从慌忙摇头,“不,不是,老爷饶命,奴 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咚! 慕容正抓着他的脑袋,就往地上连撞几下。 仆从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模糊。 慕容正并没有放过他,把他从地上拽起,看着他那张干净秀气的脸,眼中覆着阴毒。 一柱香后。 慕容正起身,整理好衣衫,神清气爽。 他十分冷漠地扫了眼地上的仆从,嫌恶地啐了一口。 “把尸体丢到后山。”他冲着管家吩咐完,拂袖离开。 管家蹲下身,探了探仆从的鼻息,确定没气后,用草席裹住他赤裸裸的身体,扛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暗探们看在眼里。 包括,管家离开后,草席里的身体动了几下。 这小子命真大! 事无巨细,全都禀告给了自家主子。 萧熠琰听了,反应十分平静。 死了个仆从,他没什么好在意的。 沐芷兮看似漫不经心,眼神无比坚决:“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他的性命。那个人,有用……” 说完,她抿了口茶,目光深邃辽远。 不过片刻,楚嫣然来报。 “王妃,有位自称王夫人的求见。” 沐芷兮眉头微皱,“王夫人?我不认得,把人打发走。” “奴婢本来也想赶她走,但她娘家是慕容,还说是为金丝而来,已经求了许久。” 慕容? 沐芷兮脸色不霁,眸中一片清明。 第257章 谈判,野心 楚嫣然亲眼去府门口,将慕容莲领到了前厅。 见到沐芷兮,她非常尊敬地行礼,“民妇王家慕容氏,见过王妃。” 沐芷兮坐在上首位,妆容很淡,却是清丽脱俗,美得不可方物。 慕容莲以为,慕容湘云的样貌已是绝色,自从见过沐芷兮,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 肤如凝脂、如白玉,青丝如瀑布,眉眼含情,媚惑极了。 这样俊俏的美人儿,怪不得能够稳坐战王妃之位呢。 “秋霜,为王夫人看茶。”沐芷兮缓缓开口,声音婉转轻柔。 慕容莲坐在这富丽堂皇的战王府,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这地方杀气很重,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王妃,民妇斗胆,贸然拜访,是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吧,要求什么情。”沐芷兮优雅地端起茶盏,一举一动,都透着极好的教养。 低头时,能清楚看到她那浓密且卷翘的睫毛。 据她所知。慕容莲和慕容正不对付。 今日前来,总不会是替慕容正求金丝的吧? “民妇得知,王妃要慕容正用十五家医馆交换金丝……” 听到这儿,沐芷兮嘴角一撇,心中冷笑。 还真是为这事儿来的。 “民妇恳请王妃,千万不要将金丝交给他。”慕容莲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非 常好看。 此时,她的眼里满了真诚。 沐芷兮淡淡一笑,复拿起茶盏,揭开盖子,漫不经心地把玩,却没有喝一口茶。 她微微垂眸,沉默片刻后,笑着问。 “一根金丝换十二家医馆,挺划算的,本王妃没道理跟银子过不去。你说呢,王夫人?” 慕容莲料到她不会轻易同意,坚持不懈地劝说。 “慕容正出十五家医馆,我们愿意出十六家。望王妃能够将金丝交给我们。” 沐芷兮假装不解,“你们?” “没错,我们。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不瞒您说,我和我两位哥哥,早就看慕容正不顺眼了。这次他和他女儿惹下大祸,正是从他手中夺回大权的好时机。 “金丝是慕容家的宝贝,他解决不了此事,我们就多了一个把柄在手。” 慕容莲说完,眼中已有算计之色。 这次,慕容正休想翻身! 沐芷兮看着茶盏中起伏的茶叶,目光深沉坚定。 她幽幽地开口,“小小一根金丝,有这么大用处?” 就是因为这根金丝,姨娘家破人亡。 她总觉得,金丝不只能够用来诊脉,或许,还有什么别的秘密。 “你说你们愿意用十六家医馆交换,不怕把牛皮吹破了么。据我所知,慕容家在皇城的医馆充公后,你们三人名下的所有医馆加在一块儿,也没 有十六家,如此大言不惭,当本王妃这么好哄骗的?” 慕容莲沉着冷静,面对沐芷兮的提问,她信誓旦旦地回答。 “会有的!只要王妃再给我们一些时日,我大哥很快就能执掌慕容山庄。 “到时候,别说是十六家医馆,就算是二十家,也绝对没有问题。 现在,只求王妃不要将金丝交给慕容正……” 沐芷兮笑了笑,风华绝代。 慕容莲一个女人瞧了,也觉得这女子生得妖冶,让人动心。 “本王妃没那么多耐心陪你们耗,说白了,这是你们慕容家的家事,与我无关。 做人要守信,我既答应慕容庄主,临时毁约,是会遭人诟病的。 更何况,你大哥能否执掌慕容家,都还未可知呢,我为何要冒这个险?” 说到这儿,她刻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慕容莲脸上的表情。 “不过嘛,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只要慕容正无法在规定期限内交出十五家医馆,那就不算本王妃毁约,你说呢?” 慕容莲暗淡的目光又亮了起来。 所以,他们还有机会? “民妇愚钝,还请王妃明示。” 沐芷兮嘴角轻扬,发出一声格外好听的冷哼。 慕容莲可不是什么愚钝人,这是在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沐芷兮眼中含笑,却令人不寒而栗。 “我与慕容庄主约在 了明日未时。到时候,他会拿着医馆的契书前来。 从慕容山庄到战王府,距离不算近,路上万一遇上个不测,也是极有可能的吧?” 说话间,她葱白纤细的手指轻敲茶几,尾音意味深长。 慕容莲是个聪明人,听明白她的画外音。 “王妃说的对,尤其那段山路,可谓是凶险无比。上回,南国三皇子的马不幸坠落,尸骨无存呢。”她眼中迅速拂过一抹杀意。 沐芷兮淡定从容地喝茶,并未回应。 慕容家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她倒想看看,为了夺权,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慕容莲打算离开时,上首位,沐芷兮那清朗的声音响起。 “那就预祝你们得偿所愿。事成之后,我要二十家医馆,外加东郊药材山。” 慕容莲面色一僵,不可置信地望着沐芷兮。 这女人,年纪轻轻,野心竟如此大! 二十家医馆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她居然还盯上了药材山! 如此一来,他们慕容家还剩下什么了? 但是,现在他们处于被动,不得不先答应下来。 让人送走慕容莲后,沐芷兮的目光恢复冷色。 兄弟相争,往往是两败俱伤。 慕容正老谋深算又如何,他躲不过自家兄弟的嫉妒和算计。 午后,清风怡人,鸟儿停歇在枝头,时不时发出“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为了不让这些鸟儿打扰正在午睡的王妃,秋霜想尽各种办法驱鸟。 沐芷兮没被鸟惊扰,反而被秋霜敲打树枝的声音吵醒。 秋霜浑然不自知,看着站在窗边的王妃,高声道。 “王妃,您醒啦?都怪这些烦人的麻雀,您别恼,奴婢很快就把它们吓走了……” 她搬了张梯子过来,打算爬上树。 沐芷兮见状,扶着额头,哭笑不得。 “行了,别忙活了,就是几只鸟而已,随它们去吧。” 它们已经在树上筑了窝、安了家,如此强势地毁窝驱鸟,显得太欺负鸟了。 这偌大的王府,不可能容不下几只鸟吧。 “王妃,这是李嬷嬷刚煮好的鸡汤,可香了。”自从楚嫣然入府为侍女,秋霜就变得更加殷勤。 沐芷兮尝了一口,确实不错,就是太寡淡了。 “王妃,您午睡时,王爷一直陪着,方才宫里来了人,王爷才离开的。” “王爷离开多久了?” 估计是皇帝又觉得自己不行了,巴不得几个皇子天天陪在病榻前。 秋霜想了想,不等她回答,一旁的楚嫣然回了句。 “估摸着有一刻钟了。” 楚嫣然话音刚落,屋外有婢女传话。 “启禀王妃,安远侯府的叶公子求见。” 沐芷兮平静的脸上浮现一丝惊奇。 叶谨之怎么过来了? 第258章 怕王妃被拐跑? 刚送走慕容莲没多久,又来了个叶谨之。 沐芷兮感觉身子困乏,实在没什么精力招待。 “姐姐,我今天过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叶谨之笑容满怀,身上毫无戾气,像个纯净的少年,毫无心计。 沐芷兮微微一笑,“什么好消息,高兴成这样?” 上次,他给白祁下毒,跟她说开后,似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眼神毫无杂质,正如她记忆中,儿时,那个整天跟在她身后的谨之弟弟。 叶谨之还故作神秘,让沐芷兮猜。 她能想到的,无非是他又得了什么宝贝。 在她的印象中,他很喜欢收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其中最吓人的,是死人头骨。 不管她猜什么,叶谨之都摇头。 最终,他自己揭晓。 “姐姐,我已经被编入守城军军营了。” 说完,他得意洋洋,想要得到她几句夸赞。 然而,沐芷兮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 守城军。 也就是说,跟前世一样么…… 见她目光有些呆滞,叶谨之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太惊喜,不晓得做什么反应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为我高兴的。 不出三年,我定 能独当一面。” 他的眼神单纯干净,对未来充满期待。 然而,眼底却藏着狠意决绝。 姐姐甘愿留在北燕,都是为了萧熠琰。 他不能说动姐姐,那就只有从萧熠琰身上下手。 守城军军营,那是萧熠琰的地盘。 这是他接近那个男人的唯一途径。 他要让姐姐对萧熠琰死心…… “为何要去军营?你不是要入官场的吗?”沐芷兮的情绪有很大起伏。 前世,叶谨之从新兵开始,一步步成为大将军,确实只用了短短三年。 他坐上将军之位后,杀戮成性,残害无辜。 那是一条血路,他站在粼粼白骨之上,任意主宰他人生死。 她曾见过浸浴在人血中的叶谨之。 那是个臭名昭着的恶鬼,早已无人能够控制得住。 难道历史将会再次上演吗? 沐芷兮不想看到叶谨之变成那样。 嗜杀成性,自己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叶谨之一脸认真地解释。 “姐姐,等我成了大将军,照样是朝廷大官,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见沐芷兮毫无半点喜悦,他有些担心地问。 “难道你不喜欢?” 他搞不懂,她为什么会喜欢萧熠琰。 那样凶残暴戾的人,他也 做得。 要是他变得跟萧熠琰一模一样,姐姐会分一点喜欢给他的吧? 沐芷兮心下一沉,总觉得不安。 她抬头看着叶谨之,温声劝道。 “你当真这么喜欢做武将,对文官没有丝毫兴趣吗?” 她已经让萧熠琰帮他谋个好官职,做文官,比那些整日舞刀弄枪、吃苦受罪的武将惬意多了。 她想让他有个平静安宁的生活,让他忘记那些痛苦。 然而,她做得再多,他还是和前世的选择一样。 她多担心他变成那个被人唾骂、不得善终的血衣将军啊。 “皇上病重,殿试一拖再拖,我赋闲在家,总是辗转难安。 姐姐,我已经考虑许久。 做大将军,保家卫国,是我的抱负。 我不怕苦、不怕累,姐姐也无需为我担心。再说了,军营里,不是还有战王嘛。” 他看起来没心没肺,笑容开怀,无忧虑。 沐芷兮叹了口气,没法多做干涉。 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要是给他泼凉水,有些过分。 保家卫国,这是好事。 “希望,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她就怕他走歪路,变成前世那个六亲不认的杀伐样子。 萧熠琰回府时,看到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 谁来府上了?” 看门的护卫恭声回禀:“是叶谨之叶公子。” 萧熠琰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睥睨一切的冷傲,眸底深处有不悦。 那小子,来的挺是时候,恰巧他不在府中。 他不由得加快步子,大步朝前厅走。 陆远紧跟在后面,一个大男人,差点崴了脚。 主子怎么如此心急? 难不成还怕王妃被叶谨之拐跑了? 区区一个叶谨之,主子根本不必把他放在眼里。 前厅,沐芷兮和叶谨之相谈甚欢。 这一幕落在萧熠琰眼里,甚是刺眼。 他眉头锁起,漆黑锐凛的双眸凝视着叶谨之。 眼底,隐藏着捉摸不透的光芒。 “夫君,你回来啦!”沐芷兮见到他,笑意更浓,忙起身相迎。 萧熠琰拉起她的小手,温声责备,“怎么穿得如此单薄,不怕受凉么?” 沐芷兮看了眼外边,“今日晴空万里,阳光甚好,又没什么风,我都觉得热了呢。” 在萧熠琰面前,她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语气自带撒娇意味。 萧熠琰的心里痒痒的,不顾叶谨之在场,将她轻搂入怀。 “何时起的,休息够了么?” “谨之见过王爷。”叶谨之终于看不下去,借着行礼 ,打断二人的腻歪。 萧熠琰瞥了叶谨之一眼,唇边带着些许笑意,却没有传到眼睛上。 他的眼神,冷酷又无情,仿佛能在人身上戳出几个窟窿似的。 “免礼。”他这两个字,说得极为勉强。 若是可以,他倒真想让叶谨之跪上几个时辰。 明知这小子居心不良,他如何放心兮儿跟他相处。 “姐姐,既然有王爷陪你,谨之下次再来看望。” 萧熠琰促狭的目光,落在叶谨之身上。 他刚回来,这小子就要走,这不是摆明了心里有鬼么。 听他的意思,下次还要趁他不在府中的时候,过来打扰兮儿么。 这个叶谨之,当他战王府是什么地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夫君,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呢?”沐芷兮抬起头,就瞥见萧熠琰眉宇间携着躁气。 他就这么不喜叶谨之? 萧熠琰松开胳膊,挑起她尖俏的下巴问:“他来多久了?” 沐芷兮摇了摇头,“不确定是多久,夫君问这个作甚?” “不想见到他罢了。”萧熠琰并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沐芷兮笑道,“那怎么办,你们以后会经常见面呢。” “什么意思?”萧熠琰脸色微变。 第259章 本王是小人? 看着萧熠琰那古怪的表情,沐芷兮以调侃的语气解释。 “谨之今天过来,是为了告知我,他已经被编入守城军军营了。 “夫君,意外吗?惊喜吗?” 她笑得越发开心,故意刺激他。 萧熠琰的脸色顿时黑成一片。 注视着沐芷兮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又好气,又好笑。 他惩罚性地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收。 “马上跟那小子说,军营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他可不想以后天天见着那小子。 沐芷兮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劝过了,他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所以要拜托夫君好好照顾他喽。” 萧熠琰想说什么,顿了顿,眼底一片斑斓。 “你放心,为夫会好好‘照顾’他的。” 表面上这么说,他两个拳头已经握紧。 他有上百种法子折磨那小子。 弄不死他! “夫君,你眼睛里的杀意已经藏不住了。”沐芷兮直直地盯着他,打断他的思绪。 “有这么明显么?”他应该隐藏得很好吧。 沐芷兮重重地点点头。 他笑了笑,将手放在她头顶处,“乖,你看错了。” 沐芷兮不受他哄骗,一脸认真地问。 “谨之是我弟弟,你就不能爱屋及乌吗?” 萧熠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弟弟。呵!非亲非故,算哪门子的弟弟。” “我外祖母是他的……” 她想解释清楚这层关系,萧熠琰却压根不想听。 他 冷峻的脸上覆着一层不悦,提醒道。 “别说是远房亲戚了,就算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得注意点分寸吧?” 沐芷兮微微一愣,“分寸?” 她和叶谨之,没有分寸吗? 看她面露疑惑,萧熠琰冷不防冒出一句。 “你是不是没把他当个男人?”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骂人? 沐芷兮有点懵,“你这是什么话,他是个男人,难不成我还能把他当女人?” 萧熠琰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启。 “那不就得了。既然是个男人,你就得离他远些,时刻保持距离,懂么?” “不懂啊。”沐芷兮甚是认真地摇摇头。 她一双美目澄澈清亮,却又深不见底。 “他不是我弟弟吗?我们以前从来不需要保持距离,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他又不是你亲弟弟。”萧熠琰差点被她绕进去。 “不是亲弟弟,胜似亲弟弟。”沐芷兮态度坚决。 她说过,要保护叶谨之一辈子的。 萧熠琰让她远离他,有点过分了。 担心她站久了会累,萧熠琰把她抱到腿上,两人坐下来,慢慢聊这个话题。 为了让她理解自己的意思,他甚是耐心地打了个比方。 “我问你,如果我和楚嫣然走得近,你会怎么想?” “你们是表兄妹,关系亲近很正常啊。”沐芷兮表现得甚大度。 看她回答得如此确定,萧熠琰有些心累 。 他这媳妇儿,以前一点就通,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蠢萌蠢萌的? “楚嫣然不算,那南宫纯呢?我把她当妹妹,常跟她待在一块儿,你乐意吗?” 沐芷兮立马摇头,“当然不乐意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是我夫君,不能和别的女子……” 萧熠琰释然一笑,“所以,你明白了吗?” 沐芷兮睁大了眼睛,反问:“明白什么?” “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跟叶谨之亲近。” 沐芷兮瞳孔放大。 “啊?这跟南宫纯有关系吗?南宫纯又不是你亲妹妹,跟你都不沾亲的,能一样嘛。” “沐芷兮,你是不是故意气本王!”萧熠琰有些生气。 他生自己的气。 他长了张嘴,怎么就是跟她说不明白呢! 是他表达有问题? 沐芷兮搂住他的脖子,一本正经地开口。 “夫君,你别着急,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不是想说,你不喜欢我跟谨之走太近,因为你会吃醋?” “是也不是。”萧熠琰差点再次被她绕进去。 沐芷兮有些无语,“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我再举个例子,若有女子倾慕于我,我又把她当作妹妹疼爱,你作何想?” “我定会让夫君离她远远的。”她脱口而出,没有做任何思考。 人家把他当情郎,他还把人家当妹妹? 养虎为患么。 她又不傻。 萧熠琰下巴微压,“就是这个道理。这下懂 了吗?你容不下那女子,正如我容不下叶谨之。” “那女子喜欢你,你不喜欢他。 可谨之是我弟弟,他对我又没有男女之情。这怎么能够混为一谈呢?” 萧熠琰说了这么多,跟叶谨之有什么关系? 闻言,萧熠琰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刚才那句话就是关键。 合着说了这么多,兮儿压根不知道,叶谨之那小子对她存的什么心呢! “你就这么肯定,叶谨之把你当姐姐,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沐芷兮瞳孔皱缩,有些许恼怒。 “你,你说什么!”她推开他,挣脱他的怀抱,迅速站起身。 萧熠琰也跟着起身,抓住她的胳膊,免得她回避这个话题。 今天,他非得把话跟她说清楚了,免得她在叶谨之的事上犯糊涂。 “你放开……”沐芷兮想掰开他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同样是男人,我早就看出,叶谨之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兮儿,你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沐芷兮坚决争辩,“你想太多了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她反而来指责他。 萧熠琰一时气不过,直言。 “即便我是小人,他叶谨之也不是什么君子!你是不是把他想的太好了?” 他从未见过她这么护着一个人。 为了那个叶谨之,说他是小人。 李嬷嬷过来 伺候,听到声响,进来劝和。 “王爷,王妃身怀有孕,您怎么能吼她呢。”她将沐芷兮扶到一边,摆出她长辈的资历,指责萧熠琰的不是。 萧熠琰有些火大,“李嬷嬷,这儿没你的事,本王跟王妃闲聊,你先出去。” “王爷,您既然让老奴照料王妃,老奴就得尽心尽力。 您和王妃闹别扭,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孩子是无辜的。 王妃现在受不得气,只能委屈您多受些气了。 男人就该让着女人,尤其是这怀着身孕的女人。” 听着李嬷嬷在耳边絮絮叨叨,萧熠琰忍无可忍。 “本王没跟她置气!” 他刚才声音稍微大了点,但语气一直很温和吧? 沐芷兮委屈巴巴地躲在李嬷嬷身后。 “李嬷嬷,我饿……” 萧熠琰大手一捞,将她揽入怀。 旋即,他又对着李嬷嬷吩咐:“还不去准备晚膳。” 李嬷嬷并未离开,生怕他会伤害沐芷兮似的,一脸防备的盯着萧熠琰。 “她饿了,又不是本王饿了,你看着本王作甚?” 怎么,怕他饿了,把沐芷兮给吃了么。 他弯下腰,将沐芷兮悬空抱起,越过李嬷嬷,出了前厅。 沐芷兮刚要开口,头顶上方,响起他那低沉撩人的声音。 “没良心的东西,本王对你太纵容了是么,敢在李嬷嬷面前装可怜,算计你夫君,嗯?” 对上他那双深邃炽热的眸子,心里就是一咯噔。 第260章 王爷又在欺负王妃 萧熠琰一路抱着沐芷兮,秋霜和楚嫣然在后面小跑紧跟。 到了主屋门前,他停下步子,对着两个婢女吩咐。 “别跟了,在外面守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王爷。”秋霜看了眼王妃,有些担心。 毕竟,王爷从前厅出来的时候,心情好像很不好。 沐芷兮抓着门框,做着无力的反抗。 “夫君,我习惯让秋霜在身边伺候。” 她双瞳剪秋水,一脸乖巧。 “现在装乖,晚了。”萧熠琰一个侧身,她的手便脱离了门框,任由他抱进屋。 “关门!”,他冲着外面的人命令,道。 秋霜还没有反应过来,楚嫣然已经有所动作。 门一关,沐芷兮暗叫不好。 萧熠琰径直走入内室,将她放在了床榻上,放下帷帐,随后便欺身而来。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相当娴熟。 沐芷兮吓得往床角缩。 “床就这么点大,你还想往哪里逃?”萧熠琰抓着她的脚踝,将她拽了下去。 “夫,夫君,我错了……”她哭丧着脸,双手徒劳地抵在他的肩膀处。 此时的他,强势而锋利,强硬地将她双手扣住。 看着下方慌乱不已的女子,他哑然失笑,沉声问。 “那你倒是说说,错在哪儿了?” 沐芷兮双眸低垂,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就……就是错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哪句话让他不高兴了。 总之,先认错,把他哄高兴了再说。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钳住她下巴,轻轻一抬,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 “兮儿,这次不会让你蒙混过去,好好想想,你究竟错哪儿了。” 沐芷兮回想他们刚才说过的话,试探着问道。 “我不该说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有呢?”他并不满意,桎梏住她的手腕,免得她乱动。 “还有……不该跟李嬷嬷装可怜,让她责备你。”她脆生生地补充。 萧熠琰冷哼了声,却不是嘲讽,更多的,是无奈。 “那么,我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么?” 她一脸委屈,“你说了那么多,我不知道是哪句。” 他喟叹了声,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温柔地,将她放到腿上。 “不要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除了我,没人能这样纵容你、宠着你,知道么。” 见他气消,沐芷兮也笑了,“嗯,我知道。” 他选中她一缕情丝,放在指尖把玩,动作显得漫不经心。 “我要你记住的是,离叶谨之远些。” “夫君,你跟谨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其实他很好……” “他一心想着带你回西境,这种人,我不得不防。尽管你把他当作亲弟弟看待,我也容不下他。” “夫君,那是以前。他现在已经决定在皇城安定下来了。” 前世,叶谨之一直待在皇城,挺安分的。 这一世,他应该也不会再回西境吧。 萧熠琰的表情变得严肃,无情嘲讽道。 “呵,还真是一孕傻三年。” “你才傻呢!”沐芷兮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萧熠琰按着她的脑袋,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一般 ,语气温柔。 “好,你不傻。你只是太好骗。” “你……” “我是认真的,叶谨之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的脸色说变就变,毫无任何预兆。 沐芷兮“哼”了声,别过脸,不再看他。 “你不让我和谨之走得近,还不是因为你心眼小,善妒。” 谨之对她,只是弟弟对姐姐的依赖和信任,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居心不良的男女之情了? 萧熠琰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强行将她的脸掰过来。 “兮儿,我在跟你好好说,别耍小性子。” “我没有。我就是生气。我明明……明明那么喜欢西境……”她突然就红了眼眶,眼前一片婆娑。 她不想让萧熠琰看到自己的脆弱,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钻。 “我很想念以前的日子,有姨娘在,有谨之,还有那些同门。我知道我回不去了,但谨之是我唯一的念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我远离他、疏远他。 他是我弟弟,是我的亲人…… 在皇城,除了你这个夫君,其他都是假的。 爱我的母亲是假的,疼我的外祖父、外祖母是假的。 我只想给自己留件真的……” 听到她的哭腔,萧熠琰心有不忍。 他轻抚她的脑袋,“有我不够吗?” 她依偎在他怀中,摇了摇头。 “不够。你知道的,我喜欢热闹。姨娘要是还活着,我一定会把她接到王府来。” 想到姨娘,沐芷兮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萧熠琰轻拍她的后背,哄着她。 “不 哭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叶谨之的事,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沐芷兮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着他。 “如果夫君真不放心,以后,我只在夫君陪同下见谨之,可以吗?” 一人退一步,萧熠琰没有意见。 他刚要点头,沐芷兮补充了句。 “还有,以后在军营,你不许刻意为难他。” 萧熠琰眉头一皱,捏住她的鼻子,沉声反问。 “怎么,你夫君我像是公报私仇的人?” 沐芷兮吐了吐舌头,娇俏一笑,“谁知道呢。” 说完,她准备起身,却被他抱了回去。 “逃得倒挺快,我让你走了?” 说话间,他冰凉彻骨的手,缓缓移到她白皙的脖颈上。 沐芷兮随之一阵颤栗,眉头微蹙,“凉……” 他凑到她耳边,低笑道:“身上更凉,要试试么。” 她赶忙摇头,还不等她开口,就被他放倒。 他逆着光,影子笼罩在她脸上。 她乱了呼吸,泫然欲泣,“夫君,我饿了,马上就要用晚膳……” “真这么饿?”他眉头微皱,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 沐芷兮点点头,生怕他看不到似的,像小鸡啄米。 她以为他会放过她,没想到,他甚是无情地来了句。 “我也饿。而且,肯定比你更饿。” …… 主子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秋霜就在外面干等着,可谓是望眼欲穿。 隐约听到令人想入非非的声响,秋霜面色一红。 王爷真没良心,肯定又在里面折磨王妃呢! “秋霜。” 楚嫣然突然叫 了她的名字。 “干嘛?” “王妃一会儿要沐浴,我们先去备水吧。” 秋霜一脸不解,“你怎么知道王妃要沐浴?”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脸色发烫。 “对,备水,我们现在就去备热水。” 说完,她逃也似的跑开了。 屋内,动静还在继续。 不一会儿,李嬷嬷推开门,端着晚膳进来。 “痛痛痛!萧熠琰,你轻点!” “现在知道痛了?活该。还躲么?” “不躲了,再也不躲了……呜呜,痛死我了……” 听到声响,她老脸一红,随即便是一声怒吼。 “王爷,这可使不得!赶紧放开王妃!” 这两人,孩子不想要了吗! 内室。 萧熠琰眉头一黑。 李嬷嬷这个时候进来做什么? 突然,他手中一用力,沐芷兮“啊”的一声,随后便是“咔嚓”两下。 萧熠琰看了眼手中的玉足,抬眼看向沐芷兮。 “还疼么?” 沐芷兮摇摇头,看向红肿的脚踝,“已经……已经好了。” 丢死人了! 她原本只是想躲开萧熠琰,没想到,一时着急,崴了脚。 萧熠琰也是,还说自己很擅长正骨,都是骗人的! “造孽啊,我早就说了,府中应该留个侍妾。 王爷,王妃现在是双身子,哪里禁得住你这样折腾啊……” “说够了没有。”萧熠琰从内室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什么侍妾? 他给兮儿正个骨,她老人家这么大反应作甚。 “王爷?你,你这么快就出来了?”见萧熠琰衣着整齐,李嬷嬷有些困惑。 第261章 天大的误会 萧熠琰冷峻的脸上覆着一丝阴郁。 不是说,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么。 外面那两个婢女怎么办事的。 就这么让李嬷嬷进来了? 万一他刚才正在和兮儿行夫妻之事…… 他一抬眼,就看到李嬷嬷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他。 紧接着,沐芷兮也从内室走了出来。 李嬷嬷盯着她的小腹,担心不已。 她三步并作两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沐芷兮。 “王妃,你,你没事儿吧?疼不疼?孩子,孩子没事儿吧?”她紧张得有些结巴。 这可是云妃娘娘的孙子啊! 保不住小殿下,她哪儿还有脸见娘娘。 沐芷兮看了眼自己的脚踝,想到刚才崴脚的疼痛,点头如捣蒜。 “嗯嗯!起初可痛了,我让他别弄,他偏要弄。 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说着,她一脸幽怨地瞅了眼萧熠琰。 下次再崴脚,一定不让他正骨。 就刚才那一下,脚踝要被掰断了似的。 想到李嬷嬷方才问的最后一句,沐芷兮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话说回来,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啊?” 她崴个脚而已,孩子也能感受到? 看这二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李嬷嬷一脸痛心。 她扶着沐芷兮坐下,仿佛她是个瓷娃娃似的,生怕她磕着碰着。 旋即,她又开始指责萧熠琰的不是。 “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对王 妃,万一孩子保不住,云妃娘娘在九泉之下都无法安心的!” 萧熠琰:…… 他怎么了? 正个骨而已,还能伤着孩子? “大惊小怪。本王的技术好得很,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云淡风轻地说完这话,就想坐到沐芷兮旁边, 没成想,李嬷嬷直接把凳子一抽,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听听,这叫什么话! “既然如此,那就请恕老奴无礼了。”她一手拎着凳子,又用脚踢开了沐芷兮另一侧的凳子。 萧熠琰剑眉敛起,目光阴郁。 “李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平静,目光暗藏汹涌。 敢抽他的凳子,真以为他不会动她么! 见李嬷嬷将自己护在身后,沐芷兮也有些困惑。 “王爷,老奴觉得,您还是跟王妃保持距离吧。这样对王妃和孩子都好。”李嬷嬷正气十足,毫不退让。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王妃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她算是想清楚了。 要想孩子平平安安出生,最大的危险,就是王爷。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萧熠琰的脸色非常难看,拳头紧紧攥起,如银瓶乍破,一腔怒气随时要迸发出来。 他又不是外面那些野男人,为什么要远离兮儿! “李嬷嬷,你怕不是年纪大了,竟然对本王指手画脚!” 为了云妃娘娘的孙子,李嬷嬷无所畏惧。 即便是王爷 ,她也照骂不误。 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这一把老骨头,多活这么几年,早就活够了。 要不是为了云妃娘娘的遗愿,她早就随娘娘去了。 可怜的娘娘,一个人在阴暗的地府,得有多孤独啊! 气氛无比胶着,沐芷兮虽不懂李嬷嬷是什么情况,还是出面打了个圆场。 “夫君,李嬷嬷是想让我多晒晒太阳呢,你这么大个人,坐在旁边会挡着光嘛。” 她这么说,萧熠琰的怒火才降下。 “那本王应该坐哪儿。” 李嬷嬷把凳子挪到别处,格外认真地说:“王爷坐这儿最合适。” 萧熠琰眼看着她把凳子放到墙角,视线逼仄,眸中燃起火花。 让他坐角落? 这是在故意羞辱他么! 他差点要发怒,想到媳妇儿和孩子,只得将那股气压下去。 看着墙角那张孤零零的凳子,萧熠琰默默迈开步子,朝它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在心里提醒自己——忍。 谁让他个子高,会挡着光呢。 突然,他瞳孔一缩。 该死的! 也没必要坐得这么远吧! 他敢肯定,李嬷嬷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以前,为了照顾好云妃娘娘,李嬷嬷自学过医术。 虽算不得精通,单就把个脉,还是很在行的。 她将手指搭在沐芷兮的手腕上。 还好,脉象平稳,孩子没出事儿。 李嬷嬷松了口气,心中的石 头落地,神情也不紧绷了。 但是,为了防止再有这样危险的事情发生,李嬷嬷强烈提议。 “王爷,依老奴的意思,您以后还是住到厢房去吧。” 她这口气,完全不像是下人对主子,更像是长辈教训晚辈。 萧熠琰原本心情就不好,听她这么说,脸色更黑了。 他紧握拳头,指节微微泛白,手背上的青筋直突突。 “李嬷嬷,本王让你来照看王妃,不是让你来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的。 分房睡,亏你想的出来。 兮儿晚上睡觉不老实,你让本王如何能够放心!” 真生气啊! 要不是看在已逝母妃的份上,看在李嬷嬷照顾他多年的情分上,他早就把她处置了。 沐芷兮看了看萧熠琰,又看了看李嬷嬷。 怎么感觉,今天李嬷嬷怪怪的? 还有,萧熠琰那副吃瘪的表情,真有趣。 门外,秋霜看到房门开着,便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脑袋。 见王妃已经下榻,她踏进门槛,试探性地问:“王妃,热水已经备好,您和王爷要沐浴吗?” 沐芷兮眉头微拧,“我有说要沐浴吗?” 秋霜站在门边,低着头,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王妃这是害羞了吗? 一旁的李嬷嬷正色道,“王妃,您是该沐浴一番,把身子洗干净。” 闻言,沐芷兮心中的疑惑不降反增。 她指了指自己,“你们是 觉得我身上脏了?” 这两个人,怎么怪里怪气的。 她抬起胳膊,闻了闻衣袖。 每日沐浴、熏香,也没什么怪味道啊。 她将目光锁定在秋霜身上,故意板着脸问。 “你说,我为何要沐浴。” 秋霜突然被点到,极其纠结。 她能说什么啊? 王妃每次跟王爷同房后,不都是要沐浴的吗? 她作为王妃的贴身婢女,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这哪能放到台面上说呢? “王妃,这事儿……怪难为情的,”秋霜面红耳赤,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王妃这是怎么了,为何非要问个所以然啊。 还有,怎么没看到王爷? 难道王爷比王妃还累,没起? 她正觉得奇怪,后方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道寒冽的声音。 “吞吞吐吐的,一定有事。” 秋霜一转头,看到坐在墙角的某王爷,吓得花容失色。 “王王王……王爷!” 王爷怎么坐那儿了? 这谁看得到啊! “奴婢给王爷请安!”她赶紧行礼。 物极必反。 秋霜被这么一吓,不敢说的话,全都一骨碌冒了出来。 “奴婢知道,王爷和王妃行完房需要沐浴。所以提前备好了热水,看到王妃起了,就……” “行房?!”沐芷兮瞪大了眼睛,诧异十足,“谁跟你说的!”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她就崴个脚而已,怎么就变成行房了! 第262章 兮儿,我忍不了 “什么行房,你们……”沐芷兮不知道说什么好。 怪不得李嬷嬷行为古怪,问她腹中孩子,还让萧熠琰离她远些。 怪不得,秋霜要让她沐浴净身。 原来,她们以为她和萧熠琰…… 她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气氛尴尬不已。 秋霜和李嬷嬷对望了一眼。 王妃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一定是不好意思承认吧。 李嬷嬷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 “王爷年轻气盛,很正常。只是,孩子要紧,王妃也应当劝着点,不能只顾着自个儿享乐……” 萧熠琰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饶有兴致地望着沐芷兮。 看她那满脸羞红的模样,只觉生动娇媚。 这事儿还解释不明白了。 沐芷兮急得直跳脚。 谁只顾享乐了。 “李嬷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脚崴了,他刚才是在帮我正骨,你们……你们脑子里装的什么啊,大白天的想入非非!”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说她不知廉耻,怀着孩子,还与萧熠琰白日宣银。 她一个王妃,不要面子的啊! “王妃,真的只是崴脚?”李嬷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沐芷兮。 她怎么就不信呢。 秋霜两只手绞着衣裳角,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都怪楚嫣然。 让她备什么热水啊! 王妃只是崴了脚,根本没跟王爷那啥嘛! 将李嬷 嬷和秋霜“赶走”后,沐芷兮的小脸气鼓鼓,越想越觉得丢人。 萧熠琰将凳子搬到她身边,稳稳坐下。 “你这是……生气了?” 沐芷兮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不生气。我高兴,没看出来么。” 她说着反话,心里甚是不畅快。 崴了脚,还被误会成纵情无度,只顾自己享乐,不顾孩子安危的女人,谁心里会好受啊。 她端起茶盏,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茶水顺着她粉嫩的唇,落入喉咙。 上下滚动间,媚惑得令人沉迷。 看着她那白皙的脖颈,向下延展的颈部线条,萧熠琰喉头微动。 真想咬上一口。 “兮儿……”他声音略显沙哑,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嗯?”沐芷兮放下茶盏,偏着头,奇怪他这是什么眼神。 逼仄的视线凝聚在她身上,透着讳莫如深的占有。 他轻轻笑了笑,摇摇头,“无事。” 果真像李嬷嬷说的,他或许,是该跟她保持距离。 这女人,时时刻刻都在挑战他的自制力。 “不是嚷嚷着饿了么,先用膳。”他刻意不去看她,眼底结成寒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将那股冲动压制。 沐芷兮温顺地点点头,冲着他莞尔一笑,“好啊。” 她确实饿了。 自从怀上孩子,胃口变大不少。 她伸手拿起筷子,葱白的手指在他眼前拂过,在他眼底 掀起波澜。 啪嗒! 筷子掉在桌上。 沐芷兮看了眼被他抓住的手,甚是不解。 “怎么了?夫君,你脸色不太好……” “该死的!”他低声咒骂了句,这无名火,怎么还灭不掉了! 他站起身,将她拦腰抱起,“先把事儿办了。” “什么……什么啊!”她扑腾着双手,抓住他的衣襟,慌乱不已。 “萧熠琰,你放我下来,不是要用晚膳吗,凉了就不好吃了……你放开!” 不顾她挣扎,萧熠琰直接将她抱到内室。 瞥见他眸中的炽热,沐芷兮紧紧地护住胸前。 “你你你,你干什么,我脚崴了,你别乱来啊!” 她还在慌乱之中,看到他站在床边,开始脱衣裳。 最外面的锦袍,直接被他丢在一边,剩下里衣,也是松松垮垮的。 看她这般慌乱,他俯下身,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帮她宽衣解带。 沐芷兮抓着自个儿的衣带,一脸为难。 “刚才李嬷嬷还说呢,你没听见……” “我知道分寸。” 她挣扎着想起身,“那也不要!萧熠琰,你敢乱来,我喊李嬷嬷了!” “我怎么就乱来了,连自己的女人都碰不得?这种事,何时轮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见来硬的不行,沐芷兮只得放软态度。 “你,你冷静点,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好好的 了?事儿还没办完,就被人进来打扰,能好的了?” 沐芷兮欲哭无泪,“夫君,你忍忍嘛,要是被李嬷嬷知道,又该唠叨了,我也怕她啊,你为我想想好不好?” 他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侧脸,停留在她樱红的唇瓣上。 “兮儿,我忍不了。”他有些委屈似的,喟叹了一声。 自从她怀上孩子,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 好不容易过了三个月,刚尝到一点甜头。 居然让他远离自己媳妇儿。 好像他是什么猛兽,会要了她们娘俩的命似的。 夫妻同房还得偷偷摸摸、被人指责,这谁受得了啊! “头一回这么委屈自己,这滋味儿,真憋屈。”他眼神黯淡,光华湮灭。 沐芷兮有些心疼,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然而,就在她伸手的刹那,他直接一个反手,将她双手牢牢钳制, “傻兮儿,怕我么。”他嗓音低沉缱绻,让人无法抗拒。 沐芷兮摇摇头,“不,不怕。” 看着她愣怔错愕的模样,他心头一紧。 “李嬷嬷让你跟我保持距离,要么?” 她继续摇头,眸光真诚,“不要。” 他很满意,又靠近了几分,慵懒着声儿追问,“让你跟我分房睡,愿意么?” 沐芷兮知道他喜欢听什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坚定。 “当然不愿意。” “为夫要睡你,还躲么?” “啊?”沐芷兮一下子懵了,没想到他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他的脸色有所松动,嘴角微微勾起。 “已经崴了脚,应该长记性了吧。” “夫君,我……”她哭丧着脸,睫毛轻轻颤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轻点?”他眸底有笑意,犹如阳光化开冰雪。 沐芷兮还未反应过来,身前便一阵冰凉。 她能感觉到,他虽迫不及待,却顾着她腹中的孩子,每一个动作都特别温柔小心。 然而,她还是被他弄哭了。 他的后背上全是她挠出来的红印子,耳边,是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禽兽……萧熠琰,你就是个禽兽……”她哭得厉害,怒骂不止。 眼中氤氲,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兮儿,你看,这不是没事儿么。所以,别怕,孩子没这么脆弱。” “滚蛋!无耻……” 她不知道骂了多久,只知道筋疲力尽后,是被他抱进浴桶的。 他动作轻柔地帮她清洗身子,看到她手上那月牙形褐色伤口时,有些失神。 “还疼么。”他轻抚她的伤痕,想到它的来由,有些心疼。 沐芷兮下意识地抽出手,想要将伤痕藏起来。 “别看!丑死了。”带着那道伤痕,她整个人钻到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里,蕴含太多捉摸不透的光华。 想到这伤疤的来历,她就有些心神恍惚…… 第263章 慕容湘云受辱 水下,沐芷兮右手微攥,呆呆地看着前方,两眼无神。 哗啦—— 萧熠琰伸手,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泡久了不好。”将她放在塔上,拿了块干毛巾来,亲自帮她擦干。 寸寸肌肤,挂着水珠,极致的蛊惑。 一头青丝散落肩头,水珠滴落在塔上,湿了一片。 擦完后,他小心翼翼的帮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他默默做完这些事,她不开口,他便没有问。 从认识她到现在,每次问起手上那道疤痕,她总是一言不发。 似乎,那总能勾起她内心深处的记忆。 那是他所不知道的、完全陌生的地带。 “先喝点汤,暖暖身子。”萧熠琰坐在床边,亲自喂她用膳。 沐芷兮点了点头,情绪低落,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张嘴,喝下一口汤,眉头微蹙。 “怎么了?”见她表情不对劲,萧熠琰关切地询问。 他懊恼自己。 刚才不该提起那道伤疤。 他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汁,将碗放在一边,把她轻轻搂在怀里。 “很难喝么?那就不喝了。想吃点别的吗?” 沐芷兮软软地倚靠在他肩头,伸手抱住他的腰,摇摇头。 萧熠琰亲了下她的额头,温声劝道:“多少吃点,好么?” 她依旧摇头,面容疲惫, “不想吃。我想睡觉。” 她肯开口,萧熠琰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好,睡觉。我陪你睡。” 夜,静悄悄的。 黑暗无声无息,从各个角落侵蚀。 六皇子府。 萧陌桓看着手中的书信,眼中流露出一抹阴狠。 “殿下,二皇子已经快到皇城,一路上并无人动手,我们还要按兵不动吗?”护卫十分心急。 眼下这局势,皇上万一驾崩,二皇子最有资格继承大统。 他们是万万不能让二皇子回城的。 萧陌桓将信纸放到蜡烛上烧了,冷声嘲讽。 “一个个的,还真是沉得住气。” 他以为,会有很多人争相对付萧临渊,绝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没想到,萧临渊竟毫发无伤。 要么是没人动手。 要么就是,有人暗中保护。 “派出最精锐的杀手,务必将萧临渊拦在城外!” “是!” 护卫领命,恭敬退下。 屋内,一袭青衫长袍的颜卿站起身。 “夜深了,在下告辞。” “怎么,等不及要去救你的二皇子了?”萧陌桓故意让颜卿听到,就是要看他是什么态度。 他要杀萧临渊,颜卿会站哪边? “在下与二皇子虽是知己,却还没有到为他卖命的地步。”颜卿不卑不亢,面色冷静。 萧陌桓拦在他 前面,目光冷冷地打量他。 “本皇子怎么觉得,你很担心他?” 颜卿淡淡一笑,“那只能说,六皇子的感觉不太准。” 萧陌桓朗笑了几声,心情甚好。 他将手搭在颜卿肩头,笑声过后,便是犀利的警告。 “认清楚你的新主子是谁,不要做那吃里扒外的事。 “二皇兄能给你的,我同样给得起。 你的二皇子,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先生既然让你投靠我,你得乖乖听先生的话,对么?” 颜卿的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决绝。 他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躲开萧陌桓的手。 旋即,颜卿向着他躬身行礼。 “在下告辞。” 萧陌桓冷哼了声。 这个颜卿,果然对二皇兄忠心耿耿。 如果不是先生的命令,他根本不会这么听话。 走到门前,颜卿突然停下步子。 他手扶着门框,背对萧陌桓,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 “六皇子既得到先生的支持,更应该谨言慎行。”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迎着凄冷的月光,颜卿仰起头,合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里面已是一片湿润。 那颗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落,无比凄美。 二皇子的今日,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明日。 他、萧陌桓,包括其他人,同 二皇子一样,都是先生的棋子。 失去自由、失去抉择的权力。 一旦被枷锁束缚,那么,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皇宫。 阴暗的天牢。 “走开!别碰我——” 慕容湘云惊恐地喊叫着,身边围了一群狱卒,个个猥琐至极。 她被逼到墙角,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地,身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衣料。 地上,素色的衣裙,被那些人踩在脚下,留下一个个肮脏的鞋印。 她脸上面纱早被扯下,露出一张绝美的脸。 看着那些邪笑的狱卒,恐惧漫上心头。 “不要……别过来,求求你们,别……啊!” 她话音未落,被一道猛力拽了起来。 随着一阵晕眩,她被扔到了干草铺上。 那些人抓着她的手脚,撕扯她身上最后一层面料。 耳边是他们放肆的笑声。 她拼命挣扎。大声呼喊。 “不要!不要……你们放过我吧,我可以给你们银子,一百两、一千两,一万两也可以,求求你们……” 不一会儿,她身上已经不着片缕。 绝望淹没她,恐惧环绕她。 她瑟瑟发抖,不住哀求。 “不要……住手,让我死……” 来个人,救救她。 被人欺凌,比杀了她还可怕。 “头儿,她想咬舌自尽!” 啪! 一耳光 扇了下来。 “他娘的,还挺烈!把她嘴塞上!我看她还怎么咬舌!” 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慕容湘云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被毁了! 她彻底不干净了! 她还有什么脸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伴随着疼痛的,还有那些人的污言秽语。 “北燕第一女神医,救了这么多人,帮哥几个解解馋,也是行医救人嘛。” “头儿。这慕容小姐的滋味儿不赖,细皮嫩肉的,一掐就红。” “动作快点,磨叽个什么劲儿,后面的兄弟还等着呢!” …… 嘭! 牢门突然被人踹开。 几个黑衣人,身手非常敏捷,迅速解决了他们。 一剑封喉,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男人倒在自己身上,慕容湘云才反应过来。 有人来救她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捡起地上的衣裳,递给她。 “慕容姑娘,快跟我们走,先生正在宫外等你。” 天牢机关重重,这些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了慕容湘云。 等到狱卒们追捕,人早已出宫。 宫外,僻静处,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 黑衣人掀开车帘,恭敬行礼。 “先生,我们已经把慕容姑娘救出来了。” 马车里,男子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风华绝代的容颜,令人一眼就入了心…… 第264章 无忧山庄,百里挽风 慕容湘云浑身颤抖,不敢上前。 她已经失去清白,没脸见他。 倒不如,死了算了。 “抱歉,我来迟了。” 马车里,那飘渺若仙的男子开了口,瞬间驱散了慕容湘云所有的恐惧。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跳上马车,扑进男子怀中,痛哭不已。 男子长了一张精致俊美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 鸦羽似的睫毛,目光却空洞无神,像深渊、像山洞,更像这无边的漆黑夜。 他是个瞎子,看不见眼前的人,只能用身体感受。 “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清冷,毫无感情,却让慕容湘云听出了一丝关心。 她知道,他心里有她。 否则,他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救她。 她哭得更凶了,仿佛要将这些天所受的委屈,统统哭出来。 她想让他心疼,让他多和她说几句话。 “先生……”慕容湘云哽咽着唤他,伸出手来,抚摸他如玉的脸。 这张脸,华光艳艳,可令天地生辉,也可叫万物失颜色。 “先生。”她想得到他的回应,抱着他,越来越紧。 “受伤了么。”他轻握慕容湘云的手腕,将她抱在怀中,像哄孩子似的,让她依偎着他。 “先生,我痛……” 被那些畜生折磨,她全身都痛。 百里挽风眼底结成寒冰,安抚着她。 她鼓足勇气,哽咽 道。 “我脏了,再也配不上先生了,先生会丢下我吗……” 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他会看在她是个受害者的份上,可怜她、安慰她,留下她。 若是以后再说,他肯定不会留下她的。 百里挽风抬手,覆上慕容湘云的脸,爱不释手的轻抚。 “不要紧,洗洗就干净了。” “先生不介意吗?”慕容湘云强忍喜悦。 人就是这样。 得到了一点,还想要更多。 永无止尽,这是贪婪的本性。 百里挽风轻轻摇头,声音平淡,目光冰冷,没有丝毫温暖。 “我们回家。” 慕容湘云心里暖洋洋的。 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了。 被慕容家除名如何,在天牢受辱又如何,只要先生还要她,她都不在乎。 先生就是她的一切。 回到无忧山庄,慕容湘云将自己泡在水中,想要洗去一身的屈辱。 她现在很开心。 先生终于把她留下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无忧山庄过夜。 “姑娘,奴婢把衣裳放在这儿,您洗好了吗,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婢女的靠近,让慕容湘云草木皆兵。 “别过来!”她反应极大,吓得婢女怔怔地停在原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慕容湘云赶忙改口。 “我还没洗完。” 她遭受凌辱的痕迹,绝不能被人看见。 “姑娘 真是好福气,奴婢在无忧山庄几年,您是头一个被先生带回来的女人。 “奴婢看得出,先生很在意姑娘,专门让人整理了客房,还给你备了不少衣裳呢。” 她刻意讨好慕容湘云,眼里却藏着算计。 这位姑娘,说不定就是,无忧山庄未来的女主人,可得好好服侍。 慕容湘云听着婢女所说的话,十分开心。 然而,她面上十分镇定。 她就知道,先生心里有她。 现在她已经无处可去,留在这无忧山庄陪着他,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这一生无憾了。 “先生的眼睛……好些了吗?”她对着婢女询问道。 婢女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先生从来不让旁人接近。” 说完,她话锋一转。 “先生不与人亲近,唯独对姑娘不同。 “有姑娘在,先生的眼疾很快就会好的吧。” 婢女很懂得讨人欢心,几句话就让慕容湘云有了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秀荷。名字还是先生给取的呢。”秀荷虽收敛,但眼中藏不住得意。 因为这个名字,她在婢女之中算是特别的。 慕容湘云看着水面,喃喃自语。 “秀荷。是个好名字。先生喜欢荷花。” 她想治好他的眼睛,让他见一回荷花。 至于这个婢女,她并不喜欢。 仗着先生 给取的名儿,未免有些得意忘形了。 “姑娘长得真好看,怪不得先生喜欢。”秀荷有一句没一句地夸赞。 实际上,她暗生嘲讽。 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先生是个瞎子,根本就看不到。 添水时,秀荷瞥见慕容湘云身上的印痕,顿时一惊。 这……这是什么东西! 先生那样一个高洁的人,竟会跟女子这般苟合? 一定是慕容湘云勾引了先生。 呸! 不要脸的烂货! 秀荷心有不甘,故意往浴桶中多加了几盆热水。 烫死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成婚前教唆先生厮混,真不要脸! “王妃,昨儿晚上,有人进天牢劫狱,把慕容湘云给救走了!”一大清早,秋霜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沐芷兮。 沐芷兮思忖道:“慕容湘云已经被赶出慕容家,难不成,慕容正于心不忍?” “王妃,天牢丢了人,不少狱卒都受罚了,现在满大街都贴着通缉令,慕容湘云这辈子只能躲躲藏藏了吧。” 沐芷兮对慕容湘云的事不感兴趣,对她背后的靠山更好奇。 慕容正能够为了大权抛弃亲生女儿,怎么可能为了慕容湘云劫狱。 劫狱的,另有其人。 慕容湘云这个人,不简单啊。 萧熠琰从书房回来,正好听到主仆二人的对话。 “这 件事,我也听说了。夜闯天牢那伙人,身手非凡,并不是等闲之辈。” “能够轻易的混进宫中,若是要刺杀谁,只怕是防不胜防。夫君,你觉得,救走慕容湘云的,会是谁?” 萧熠琰的消息比她灵通,应该有点蛛丝马迹吧。 萧熠琰端起桌上的粥,习惯性地亲自喂她。 一边喂,一边回了句,“那得看,谁需要慕容湘云这颗棋子了。” 正喝着粥,陆远前来禀告。 “主子、王妃,昨日在慕容家后山救下的仆从,昏迷了一夜,我们都以为他不行了。结果那小子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 不知要如何安排?” 人是王妃让救下的,陆远便向她请示。 沐芷兮喝完最后一口粥,表情从容淡定。 “昏迷了一夜,伤得不轻啊。”她楠楠道。 陆远想到那仆从的惨样,便忍不住道。 “确实很严重,大夫说,那小子遭到毒打,还被强了。肠子烂得厉害,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秋霜一脸震惊,“强,强了?!” 男人也会被强吗? 沐芷兮站起身,“带路,我有话问他。” 不用想也知道,把那仆从伤成这样的,就是慕容正。 慈悲心肠的大善人、北燕的名医世家,出了这等丑事,名声定会一落千丈。 萧熠琰拉住她的胳膊,“我跟你一道去。” 第265章 慕容山庄的秘密 暗探们救下那仆从后,直接将他带回了战王府。 如今,人就被安排在后院的偏僻处。 沐芷兮见到那仆从时,他躺在木板床上,虚弱不堪。 看模样,确实是个清秀的小厮,怪不得会被慕容正那样对待。 “小的参见……王爷,王妃……”光是请安的话,他已用尽全力。 秋霜看到他这样子,竟有些心疼。 他也不过十四五,遭到这样的毒手,实在可怜。 沐芷兮语气平静地开口。 “这儿是战王府,慕容正没那胆子追过来。 你且好好在此养伤,不必担心医药费。” “莫怀谢王妃……救……救命之恩……咳咳咳……”话音刚落,他就虚弱地咳嗽起来。 “你叫莫怀是么。”沐芷兮亲自上前,要帮他把脉。 萧熠琰皱了一下眉头。 秋霜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长,赶忙递上丝帕。 “王妃,用这个。” 沐芷兮接了过去,隔着丝帕,为莫怀诊脉。 萧熠琰满意地看了眼秋霜。 孺子可教。 比起刚入府那会儿,机灵了不少。 沐芷兮目光深邃,感觉到什么后,低声自语。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 萧熠琰并不想让她,离一个伤者太近,免得沾染污秽。 他不着痕迹地将她扶起,秋霜则赶忙收起帕子。 陆远看了 那帕子一眼,低声嘀咕了句。 “一块怕子而已,用过就该扔了。” 秋霜听到这话,回头瞪了陆远一眼。 “好好的帕子,为何要扔,” 陆远原本只是自言自语,没想到秋霜耳朵这么灵。 他略显尴尬地别过脸,看向别处,假装刚才什么都没说。 沐芷兮没有直接说明情况,而是追问那仆从。 “你身上的毒,是谁下的?慕容正吗?” “下毒?”陆远一脸诧异。 “王妃,是不是弄错了?大夫没说这小子中毒了啊?” 秋霜直接踩了陆远一脚。 “多嘴!大夫厉害,还是我们王妃厉害!” 陆远赶忙陪笑。“自然是王妃厉害。” 萧熠琰瞥了眼不敢反抗的陆远,甚是鄙夷。 好歹是个护卫首领,就这么点出息么。 被女人踩了都不敢吭声,以后还怎么杀人放火。 床上,莫怀明显有些害怕。 在沐芷兮的注视下,他目光闪躲。 “没,没有毒……” 沐芷兮冷哼了声,“你都快死了,还要替慕容家守着那个秘密么。” 莫怀呆呆地看着房梁,语气悲痛。 “我的家人,他们……他们会死的。” 沐芷兮目光微冷。 “除了用毒药控制你们,还拿家人做要挟,挺会留后手的。” “王妃,莫怀的家人被抓了吗?”秋霜非常同情这个 虚弱的少年,忍不住发问。 陆远看了眼秋霜,又看向莫怀,眼睛里有股道不明的光。 这么快就把人家名字记住了? 想当初,她可是花了好久,才记住自己的名字。 这差别,太大了吧。 “陆远”这两个字,难道比“莫怀”还难记? 沐芷兮清楚莫怀的处境。 他自己可以死,但不能连累家人。 “你的家人,我们帮你救。作为交换条件,我要知道慕容山庄的秘密。” 莫怀有些吃力地喘了几口气,“多谢王妃……我,我自知命不久矣,望王妃……” “既然知道命不久矣,就留着力气,说些有用的。”沐芷兮打断他的谢辞,不想浪费时间。 她直入主题,问道:“慕容正养的药人,在何处。” “在,在后山的地宫……小的没进去瞧过,只送过饭……” 莫怀的身体还很虚弱,说不了太多话。 沐芷兮接着问:“慕容正给你下的什么毒,可有解药?” 莫怀顿了顿,目光直直的,仿佛在回想什么。 思考了半晌,他回答道。 “解药……没有解药,只有催命符。不乖乖听话……就会很痛……” 想到那种滋味儿,他心有余悸,身体也有了反应。 那种寒气入体,整个人被丢进冰湖的感觉,让人生不如死。 “催命符又是什么东 西?”沐芷兮锲而不舍地追问。 萧熠琰没有打扰她问话,看得出,她对解药的事很上心。 “王妃,小的没骗您,真的,真的没有。”莫怀非常确信。 人之将死,没必要骗人。 若不是战王府有能力救出他的家人,他会把那些秘密都带进坟墓。 沐芷兮下巴微压,美目中拂过一抹怅然若失。 “好,我信你所说的。 好好养伤,你家人的事,只管放心交给我们。” 没有解药。 那便真的没有希望了。 回到主屋,萧熠琰才若无其事地发问。 “你为何这般失落?” 知道慕容正饲养药人、残害无辜的秘密,她应该高兴才对。 “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肯定,白祁寒气入体,常年不见好,多多少少,和慕容山庄有关。” 萧熠琰的反应很快,“他自小体弱多病,难道是被人加害?” 白祁的病,他也有所了解。 那么多大夫都瞧过,就是找不到病症所在。 “只是,白祁并无中毒迹象,这又该如何解释?”他目光深沉锐凛,讳莫如深。 “一个偌大的慕容山庄,做的不全是治病救人的营生,还有配制毒药的勾当。 就像是一张暗网,有买卖,有交易。 慕容正能成为北燕首富,背后必定有靠山。 否则,他这些年所做的暗交易 ,不可能没留下任何把柄。” 萧熠琰对此深表赞同。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补充。 “若真有势力在背后支持,慕容山庄的水可就深了。 慕容家的医馆遍及各地,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征地、购铺子,那人在朝中必定有人脉。 既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又能瞒天过海,光是一个慕容正,未必诈得出来。” 沐芷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朝堂之事,她不甚在意。 她要的,是慕容正的命,并亲手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慕容山庄,慢慢对付,不着急。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那批药人,弄清楚白祁所中的是什么毒。” “我先派几个人过去打探,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闻言,沐芷兮看了眼外面的日头,估算了一下时辰。 她唇角微扬,悠悠地说道。 “不必等太久。今日未时之前,慕容山庄会出大乱子,到时候,直接让陆远他们奇袭后山地宫,一招制命。” 看她如此自信从容,萧熠琰眸中有光,“你安排的?” 沐芷兮笑了笑,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 “我只是小小的,推波助澜了一下。” 慕容义想要大权,今日就得向慕容正下狠手。 但慕容正身边有不少护卫,她不介意派些人过去,推慕容义一把。 未时。 她等着看结果。 第266章 官差抓人,慕容正遭难 慕容山庄。 一大早,慕容正就准备好医馆的契书,按照沐芷兮所要求的,用十五家医馆,换取她手中的金丝。 那金丝本来就是他们慕容家的东西,现在要白白献上十五家医馆,心里懊恼极了。 巳时,他正要出门,官府却来了人。 还是专门审理重大案件的大理寺。 “各位官爷大驾,不知所为何事?”慕容正态度谦和,不卑不亢地询问缘由。 一身黑衣银袖劲装的捕头严肃道。 “昨晚亥时,慕容湘云遭人劫狱,杀害了多名狱卒,我等奉旨调查此案,慕容庄主,请配合。” 说完,捕头手一挥,众捕快迅速将慕容山庄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进出。 慕容正见状,对着身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赶忙走到捕头面前,悄悄塞给他一个钱袋子。 沉甸甸的,甚是诱人。 捕头只瞥了一眼,刚正不阿地拒绝。 “慕容庄主,职责所在,得罪了。” 眼看着官兵捕快进庄搜查,慕容正心急如焚。 他还得在未时之前赶去战王府,怎么偏偏挑在今天。 “官爷,劫狱这么大的罪名,我们可担当不起。我早已把那逆女赶出了慕容家,她与我们再无瓜葛,我怎么可能为她犯险,陷整个慕容山庄于不义!” 慕容正急于撇清关系,心里恨透了慕容湘云。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养她, 真是个祸害! 捕快 们在山庄内大肆搜查,却没有发现慕容湘云的踪影。 时间一点点流逝,慕容正如芒在背,浑身难受。 “官爷,我今日有要事在身,可否先行一步?” 捕头一板一眼地开口:“你们慕容山庄涉嫌劫狱,有什么事,比这还重要?” “官爷有所不知。我与战王妃有约,今日要将这些契书交给她,若是不到或迟到,王妃怪罪下来……” 慕容正还在说话的时候,捕快们也都搜查得差不多,回来向捕头复命。 “头儿,慕容湘云确实不在山庄内。” “我们查问了一圈,没有任何线索。” 闻言,慕容正挺直脊梁,非常肯定地开口。 “慕容山庄是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声望极高,绝不可能和一个逃犯扯上关系。” 一旁,管家又试图给捕头送钱袋子,弯着腰,赔笑道。 “是啊官爷,我们老爷说的没错,你们也都搜过了,逃犯确实不在山庄内,还望各位官爷行个方便。” 捕头扫了眼管家手里的钱袋子,铁面无私。 “慕容庄主,我们也是奉旨办差,慕容湘云越狱,窝藏逃犯,其罪当诛,你若是有她的消息……” 慕容正着急去战王府,正义凌然地抢断话头。 “我若是有消息,一定亲手将她五花大绑,送去大理寺!” 经过大理寺这番折腾,慕容正已经耽搁了时辰。 送走官差后,他赶紧上马车。 “快马加班,半个时辰内,务必赶到!” “是,庄主。”马车夫领命,挥动手中的皮鞭,朝着马背甩去。 马蹄“踏踏”,沿着山路,没有任何停歇。 然而,半道上,意外发生了。 “庄主当心,前面有落石!”马车夫高声提醒后,立刻勒住缰绳,将马车停下。 巨大的落石从旁边山体滚下,掉到地上,砸出一个个凹痕。 慕容正掀开帘子,看到这一幕,心生怀疑。 好端端的,突然出现这么多落石,一定有人在捣鬼! 继续待在马车里,非常危险。 慕容正赶紧下来,远离山体,死死地护住那些契书。 落石越来越多,马受惊,嘶鸣着,一骑绝尘。 慕容正带了很多护卫,这些人感觉到危险逼近,纷纷拔刀,将慕容正护在圈内。 马车夫不幸被落石砸中,脑袋被砸扁,脑浆混着鲜血流出,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抬头仰视,想看看上面是什么人。 紧接着,后方的山道上,一群黑衣人现身,直取慕容正性命。 “有刺客!”护卫们反应甚快地围起来,在外围进行防守。 刀剑碰撞,惨叫声此起彼伏。 山体上方的人发现不对劲,面面相觑。 “你们安排刺客了?”慕容义回头看向慕容莲和慕容丰,诧异十足。 两人都摇了摇头。 慕容莲心中存疑,神色非常不宁。 “不是说好了,拦住他的去 路,再抢走他的契书,哪儿来的刺客?” 那些刺客确实帮了大忙,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万一他们也是来抢契书的…… “大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慕容丰性子冲动,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猎物被别人抢先,脸色甚焦急。 关键时刻,慕容义站出来拿主意。 “让所有人下去,首要任务,把慕容正解决了!” “还有契书!”慕容莲补充了句,双手紧攥。 自从慕容正掌管慕容山庄,他们就没有捞到多少好处。 只有解决了他这个心头大患,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护卫们殊死抵抗,发现又多了一批刺客,心头一惊。 “庄主,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此地不宜久留,慕容正护着契书,命令护卫先送他离开。 他还没有迈开几步,其中一个刺客来到他身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摁在地上。 “保护庄主——” 刺客并未要慕容正的性命,而是将他打晕,驮到了马背上。 契书被装在一个木盒子里,掉到地上,被慕容义的人哄抢一空。 眼看着慕容正被刺客劫走,慕容义兄妹三人对望了一眼,“撤!” 拿到契书,他们就能代替慕容正,去和战王妃谈判。 “大哥,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去战王府吧!” “上马车!”慕容义攥着一沓契书,看了眼山道上的尸体,如释重负。 他很快就 是慕容山庄的主人了…… 战王府。 未时不到,慕容义急匆匆地赶到。 守门的护卫拦住他,冷声呵斥,“什么人!” “我……我是……” 护卫打量了一眼慕容义,想起王妃的叮嘱,追问:“你们是慕容山庄的?” 慕容义连连点头,眼神急迫,“是,我们是。” 前厅。 见到来人,沐芷兮便知晓了结果。 看样子,慕容正败了。 不过,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战王妃也就罢了,看到战王也在,慕容义两腿直哆嗦。 想好的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在战王面前,稍有不慎,是要掉脑袋的。 “草民见过王爷、王妃。” 慕容莲和沐芷兮打过交道,直接从慕容义手里,夺下装着契书的锦盒,双手奉上。 “王妃,慕容正被刺客劫走,凶多吉少,以后,慕容山庄就是我大哥当家。这是二十家医馆的契书,金丝……” 沐芷兮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没想到,你们兄妹三人,为了得到掌家大权,竟如此歹毒,光天化日害人性命,夺取契书。这二十张契书沾了血,本王妃可不敢要。” 慕容莲瞪大了眼睛,“王,王妃,您说什么呢?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本王妃说什么了?”沐芷兮眉头轻抬,危险意味十足。 慕容义觉察到情况不对劲,突然,屋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糟糕,是官差! 第267章 查封、入狱 官差迅速将慕容义兄妹三人团团围住,上首位,沐芷兮从容起身,眼神清冷疏离。 “本王妃与慕容庄主约了未时见面,没想到,他竟遭你们毒手。 “如今你们拿着契书过来,又是什么意思?拉着本王妃与你们同流合污么?” 慕容莲震惊不已,一阵风吹来,契书四散。 “王妃,是你要我们阻止慕容正赴约的。 你还说,让我们用二十家医馆和药材山,交换金丝。 昨日你亲口对我说的,你现在怎么能抵赖啊!” 得知自己被骗,慕容莲痛悔不已。 慕容丰还是没有搞明白,“王妃,你不能卸磨杀驴、出尔反尔啊!我们好不容易从慕容正手里抢下来的契书……” 沐芷兮冷声打断慕容丰的话,对着一个身穿官府的中年男人说。 “齐大人,他们已经亲口承认,人是他们害的,契书也是他们抢的,证据确凿,很快就能定罪了吧?” “按照我北燕律例,谋财害命,严重者,应当被处以极刑。谋害亲兄弟,罪加一等。”齐大人板着脸,正气凌然。 慕容义身形不稳,差点栽倒。 “不是的……齐大人,我们冤枉,我们没杀人……” 慕容丰被吓得跪在地上,嘴唇抖动。 圈套! 都是圈套! 他们那个女人算计了! 慕容莲仍然不死心,冲着齐大人辩解。 “大人,民妇冤枉!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受 战王妃教唆,是她让我们……” 萧熠琰视线凉薄,目光冷冷地落在兄妹三人身上。 “可笑,王妃单纯善良,还怀着身孕,为何要去掺和你们慕容家的内斗!” 他一开口,瞬间冻结室内所有温暖。 慕容莲嘴巴半张着,哑口无言。 反驳战王殿下的话,那不是找死么。 “民妇……民妇说错了,不是王妃教唆。” 她转而又对着齐大人狡辩:“求大人明察秋毫,我四弟半路遇上劫匪,现在下落不明,我们是为了完成他的嘱托,才代替他赴约的!” 她不想坐牢,不想死啊! 慕容义兄弟俩会意,赶忙附和。 “是的大人!正如我三妹所说,我们亲眼看到慕容正被贼人带走的!” “大人,我们没有谋财害命,这都是误会……” 齐大人胡子一撇,怒声打断他们的强辩,“你们当本官是傻子么。来人,把他们三个押回去,严审!” 慕容丰挣扎着呼喊,“不要抓我们,大人,我们真的没有害人——” 慕容莲看着一脸冷漠的沐芷兮,哭着央求。 “王妃救我!这些契书都给你,慕容家的医馆都给你,求您饶了我们……” 兄妹三人被带走后,沐芷兮让人将契书都收了起来。 自作孽不不可活。 他们如此贪心,就该付出代价。 牢中。 慕容丰狠狠地扇了慕容莲一巴掌。 “你不是说一切都没问题的 吗!亏我们这么相信你,现在我跟大哥要被你害死啦!” 慕容义坐在一边,漠不关心地看着慕容莲挨打。 慕容莲捂着脸,委屈地说:“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心肠如此歹毒,她哄骗我,她要的不只是二十家医馆……” “你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我们被关在这儿,很可能就是死! “这都怪你!” 慕容丰又气又恨,打完慕容莲,又去打墙。 他红着眼睛,仰头怒吼,“啊——” 慕容莲躲到慕容义身后,寻求保护。 “大哥,我知道错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地方,我们是亲兄妹啊,我也不想让你和二哥出事的。” 慕容丰喘着气,怒声道:“那女人给我们下套,我们就把她的恶行公之于众!” 慕容义立即反驳。 “不行!” “什么不行?大哥,横竖都是一死,我们还用得着怕她吗!”慕容丰十分不解。 刚才在战王府,他们就应该把真相说出来,当场对峙。 “对慕容正谋财害命,最多被斩首,运气好,说不定不用死。 “但是,得罪了战王府,我们的下场,就是生不如死。不止是我们,连我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跟战王府作对。” 听了慕容义所说的,慕容丰稍稍冷静下来。 理是这个理儿,但他就是不服。 “难道我们就自认倒霉, 栽在那女人手里了吗!” 慕容莲掩面抽泣,“这都怪我……” 她表面上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心里却盘算着出路。 一个人活,好过三个人一起死。 她不想死。 真到了最后一刻,就只能牺牲两个哥哥了。 慕容义还在想法子,并未留意到慕容莲眼底的杀意。 慕容正被贼人所抓,慕容义兄妹三人又入了狱,一时间,慕容山庄群龙无首,格外混乱。 对慕容正忠心耿耿的管家,四处托人寻主子。 他报了官,官府却说,犯人已经抓到,正在审问,让他回去等消息。 一来一回,等到管家回到山庄,几个小厮面色惊恐。 “官差……官差又来了!” “他们查封了后山,把那些药人都给带走了!” 管家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饲养药人、研制毒药,这两样罪名,足够让慕容家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很快,整个慕容山庄被查封,如今的掌家大权,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其余的人,谁都不敢碰。 官差将慕容家的人召集起来,要揪出个能作主的出来。 一帮人低着头,压根不敢吭声。 “与我们无关,我们根本不知道药人的事儿。” “官爷,我们跟您一样,这些年也都被蒙在鼓里啊。” “你们应该去找慕容正,这都是他搞出来的!” 他们可不傻,现在接手慕容山庄,便是死路一条。 后山的地宫位置隐秘,如果不是莫怀带路,官差们并没有这么顺利。 门被打开后,地宫里就有了光。 里面有成百上千个铁笼子,管着年女老少、高矮胖瘦不一的药人。 他们衣衫褴褛,面无血色,已经没了人样儿。 最小的只有三四岁,瘦弱的身躯承受不住药力,奄奄一息。 地宫里有很多药材,弥漫着一股腐臭味。 几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在试药,没想到有人闯入,殊死抵抗,全部被活捉。 在正常人看来,这地宫,宛若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死亡。 好些年轻官差遭不住这冲击,赶忙跑到外面,呕吐不止。 莫怀身体虚弱,是被人抬着过来的。 他躺在木板上,见到那些被折磨的药人,心中无比酸涩。 后山禁地,禁的是生人。 这些药人,曾经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哪。 他们有爹娘、有孩子、有爱人,他们有血有肉,会痛、会痒。 慕容正那个人渣,硬是把他们弄成了行尸走肉! 他该被千刀万剐! “咳咳咳……”莫怀的情绪激动,身体受不住地宫的潮湿寒气,脸色咯白。 战王府。 沐芷兮正在等消息。 若不是她身子不便,也想亲自去瞧瞧。 “王妃,莫怀回来了!”秋霜跑进院子,热切地禀告。 陆远紧跟着进主院,脸色不甚好看。 难道就莫怀一个人回来了吗? 明明他陆远也回来了。 第268章 赶走小白脸 陆远进主院后,甚是恭敬地对着沐芷兮行礼。 “王妃,官府已经将慕容山庄查封,药人已尽数被关押,严加看管。 “这是按照您的吩咐,带回来的所有药物。” 护卫们抬了几个大箱子过来,打开后,药材的气味非常刺鼻。 沐芷兮微微皱眉,用帕子遮挡,扇了扇。 “把这些都抬去偏院。” “遵命。” 陆远离开前,看了眼秋霜,忍不住询问沐芷兮。 “王妃,慕容山庄的事已了,莫怀那小子,您要如何安排?” 沐芷兮抬眼一瞥。 陆远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对莫怀的事儿倒是挺上心。 秋霜扭扭捏捏地开口。 “王妃,慕容山庄被查封,莫怀小小年纪,无依无靠,怪可怜的。 “反正王府缺下人,您能留下他吗?” 不等沐芷兮回应,陆远有些不悦地提醒。 “王妃,主子从来不养闲人。那小子身受重伤,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 “他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指望他做工,压根不可能。 “属下认为,还是得尽早将他打发出去,免得到时候死在王府,平添晦气。” 秋霜见他如此冷酷无情,一时气急:“什么死不死的,苦尽甘来,莫怀能活好久的!”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王爷不近人情,陆远也是这样! “王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莫怀吃了那么多苦……” “妇人之仁。”陆远毫不客气地打断 她的话,面露不屑。 沐芷兮翻了翻慕容家的药材单子,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先把莫怀留下,让人好生照料着,我日后自有安排。” 这回,轮到陆远急了,“王妃……” 为防止他捣乱,秋霜暗中踩了他一脚,并且用眼神施以警告。 陆远吃了个闷亏,不敢埋怨。 从慕容山庄搜出来的毒药研制配方甚多,沐芷兮想尽快弄清楚,莫怀和白祁他们中的,是哪一种毒,她需要安静,便屏退了陆远。 “你去书房那边伺候王爷吧。” “是,属下告退。”陆远拱手行礼。 他虽去了书房,却并未放弃。 王妃心软,坚持要留下莫怀,他根本就劝不动。 眼下,他只能依靠主子了。 书房。 “一个下人而已,王府又不是养不起,王妃想留,那便留下。边境传来密报,萧熠琰心系即将到来的战事,区区琐事,并未放在心上。 他的回应,在陆远的意料之中。 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自从王妃嫁入战王府,主子样样儿都顺着她。 这次,留下一个仆从,主子确实没理由反对。 “主子,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小厮也就罢了,但属下觉得,那小子心术不正,留在府中,祸患无穷。”陆远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有其事。 萧熠琰面色一凛,放下手中的密信。 “你怎么看出他心术不正了?” “那小白脸才来府中几日,就把好些婢女的心都勾走了。 “他 身受重伤都能俘获那些无知少女,这要是等他痊愈,连王妃都要……” “放肆!”萧熠琰一拍桌子,眸中瞬间有了怒意。 陆远赶忙低下头,“主子恕罪,属下多嘴了。” 想要赶走莫怀,单靠他一个人可不够。 得让主子跟他同一条阵线。 萧熠琰冷哼了声,越想越不对劲。 兮儿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在莫怀这件事上,她确实管得太多了。 把他救下,又去救他的家人,还要留下他,让他在府中养伤。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善良了? 陆远亲眼看着萧熠琰怒意横生,继续添油加醋。 “主子,也不知道那小白脸使了什么技俩,能得到王妃的特别关照。 “王妃要派人好生照料,还说,万不可委屈了他呢。 府中那些下人,哪一个像他似的,不止不用干活,还能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好吃好喝……” “王妃真这么说的?”萧熠琰有些诧异。 让那小子留下养伤,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还不能让他受委屈? 陆远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主子,您可得防患于未然。那小子心思多,眼珠子转来转去的,诡诈得很。 他有本事勾引慕容正,就有本事勾引其他人。 属下认为,把这种人放在后院,实在不妥。” “望主子三思。” 陆远一番话,说得诚恳备至。 看到主子的脸逐渐深沉,他心里暗爽。 主子唯一的软肋,就是王妃。 为了王妃的安 危,主子肯定不会放过那个小白脸! 萧熠琰下巴微压,若有所思。 照陆远这么说,莫怀确实不能留下。 他不日就要启程,出征边境。 那小子长得白白嫩嫩,万一有了勾引雇主之心,那就真成引狼入室了。 莫怀的去留,他得去跟兮儿好好商量一下。 书房离主屋非常近,隔了一条长廊,没几步路就到了。 外面起了风,沐芷兮早已回到屋中。 她正在对照其中几样毒药时,萧熠琰突然推门而入。 “王爷?”她被吓了一下,见他一脸严肃,面露疑惑。 萧熠琰径直搬了张凳子,坐到她旁边,“叫夫君。” “是,夫君。”沐芷兮浅浅一笑,“你忙完了?” “嗯,刚忙完。”他顺势勾住她的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桌上,摆放着从慕容山庄搜来的部分毒药,她担心他不慎碰倒,柔声提醒。 “小心,别洒了。” 楚嫣然很有眼力见地,将药瓶收拾起来。 萧熠琰迅速地扫了她一眼,随口问了句。 “宫中礼仪学得如何?” “基本的都记住了。”楚嫣然下巴微收,恭声回道。 很快,她会被送入皇宫。 进去后,再想出来,就难了。 这几日,王爷专门让人培训她宫规,时间紧迫,不能有片刻懈怠。 “都出去吧。”萧熠琰一声令下,楚嫣然和秋霜相继离开。 无人打扰,他将沐芷兮抱到腿上,搂着她的腰,不紧不慢地问。 “听说, 你打算留下莫怀?” 沐芷兮一脸坦荡地点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萧熠琰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看不惯。”他的答案很干脆,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沐芷兮“扑哧”一笑,衷心建议,“多看几眼,慢慢就顺眼了。” 萧熠琰眉头一皱,甚是严肃地说。 “我没跟你开玩笑。那小子和慕容正不清不楚,我心里膈应。 你想做好事,我们可以把人安排到外面的医馆。 将他安排在府中,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闻言,沐芷兮的态度十分坚决。 “我不知道你真正的顾虑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实话,我把他留在府中,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可怜他,而是想要弄清楚他中的什么毒,从而医治白祁的恶疾。” 她解释过后,萧熠琰恍然大悟。 原来,兮儿是这样打算的。 “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他差点以为,她真的对那小子上了心。 沐芷兮勾唇一笑,目光却甚清冷。 “我倒想问问夫君,是谁去你面前告的状? 你该不会怀疑,我对莫怀别有企图吧? 夫妻一场,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在她的审视下,萧熠琰招架不住。 “我也是受人挑唆,都是陆远说的。你放心,他说的,我连一个字都不信。” 该死的陆远! 他费心费力建立良好夫君形象,差点被他毁于一旦! 等着,他要把那家伙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第269章 给王爷纳妾? 看到主子出来,陆远兴致勃勃。 “主子,我这就去把那小白脸赶走!” 他刚转身,就被叫住。 “多事!本王发话了么!” 萧熠琰目光一沉,剑眉微敛。 还挺积极。 陆远愣怔了会儿,忙问。 “主子,难道王妃不同意?” 看主子这不太高兴的表情,两人该不会吵架了吧? 萧熠琰冷冷地瞥了眼陆远。 如此急迫地想赶走莫怀,必定包藏私心。 “莫怀的事,本王已经全权交由王妃处理。” “主子,那小白脸……” 陆远双手紧握,胸口发闷。 主子就这么走了,真不管了?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 沐芷兮面带诡异笑容,缓缓开口。 “张口小白脸,闭口小白脸,怎么,你觉得本王妃喜欢小白脸?” 胆子不小。 竟敢挑拨她和萧熠琰的关系。 陆远只觉一阵寒意迅速侵袭而来。 王妃突然出现,吓死人了。 他立刻躬身行礼,“王妃,属下不敢。” 沐芷兮眉头一挑,冷笑道:“不敢?你在王爷面前,不是挺会说的么。” 陆远低着头,不敢反驳。 他确实胆大包天,想拉着主子一起对付莫怀。 可谁知道,主子也做不了主呢。 而且,还把他给“出卖”了。 说到底,都是那个小白脸害的! 偏院。 “咳咳咳……”莫怀中毒已深,经常咳嗽不止。 秋霜顺道送药,见他浑身无力,便起 了怜惜。 “你别乱动,我来喂你。”她声音温柔,端起药碗,往他嘴边送。 莫怀犹豫片刻,硬撑着道。 “姑娘是王妃的贴身侍婢,身份尊贵,小的不敢劳烦。还是小的自己来吧。” “都是伺候主子的,哪有尊贵一说啊。”秋霜坚持喂他。 见他不配合,佯装生气。 “你是不是嫌弃我?” 莫怀慌乱不已,急于辩解,情绪有些激动,“小的不敢!” 秋霜还要赶回主院伺候,没时间在这里磨蹭。 她对着莫怀催促:“那就赶快把药喝了,王妃等着让你试药呢。” 看她如此热心,莫怀不好再驳了她的好意,纠结着,张开了嘴。 这一幕,正好落在路过的陆远眼里。 他不自觉靠近门边,眼神透着股不悦。 瞧瞧,还装上了! 一个大男人,喝药都要人喂? 真丢人! 早晚有一天,他要趁着王妃不在府中,弄死他丫的! “咳咳!”陆远站在门外,故意大声咳嗽。 秋霜听到声音,立马转头。 “陆护卫?你不是在书房……” “主子让我拿东西。”陆远借着说话的工夫,强装自然地迈进门槛。 有事找他帮忙,就一口一个“陆大哥”。 现在一门心思在小白脸身上,就刻意跟他生分么? 喜新厌旧! 陆远迟迟不走,还紧盯着莫怀,把人吓得脸色咯白。 秋霜看不过去了,将碗一放,直言。 “ 陆护卫,王妃说了,莫怀需要静养,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别在这儿打扰他了。” 莫怀低着头,背后冷汗直冒。 他做错什么了吗? 眼前这护卫,那眼神,就好像要杀了他似的。 “我打扰他?”陆远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光站在这儿,怎么能算打扰?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秋霜的注视下,他立马转身就走,毫无半点留恋。 “莫怀,你好好养伤,这府里的护卫凶得很,你千万别招惹他们,尤其是刚才那个。”秋霜一脸认真地叮嘱。 莫怀大受感动,眼睛里泛着泪花。 自从被卖入慕容山庄,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关心过他。 王妃和秋霜姐姐都是好人,他要努力活着,报答她们! 另一边。 慕容正被劫走后,身受重伤,不知处于何处。 他眼前一片漆黑,嘴巴被塞了东西,手脚都被捆绑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尝试着挪动片刻后,突然听到狼嚎声。 “嗷呜——” 这一嗓子,令慕容正浑身起鸡皮疙瘩。 难道,他被绑到深山来了? 可恶! 他本该去战王府交换金丝,到底是谁算计他! 慕容山庄已经乱成一锅粥,在官府彻底查封前,众人能拿的拿,尤其是金银珠宝、名家字画,这些东西,不一会儿就被洗劫一空。 他们还想去慕容正的金库,抓住管家逼问。 管家连声 求饶,他们置若罔闻,一时没个轻重,把人活活打死。 …… “想要彻底击溃慕容山庄,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你为何还要留着慕容正的性命?”萧熠琰看了眼沐芷兮,此时,她正专心致志地草拟药方,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这么让他死,岂不便宜他了。 他身上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早日撬开他的嘴,我就不必辛苦找解药了。”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腕,拿下她手里的笔,帮她揉了揉发酸的虎口。 “我已让人严刑拷问,他嘴挺硬,一个字都没招。” 沐芷兮有些紧张地问:“你的人下手没轻重,别把人弄死吧?” 萧熠琰笑了笑。 “知道他对你有用,没敢让他死。 但你也得有个准备,依我看,没个十天半月,他未必肯招。” 沐芷兮神色郑重,眸光深沉,灿若星辰。 “慕容山庄发生变故,唯一的变数,就是被人从天牢劫走的慕容湘云。 “我很好奇,到底是谁所为。” “合城都贴满了她的通缉令,找到她,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萧熠琰将手探向她腹部,想感受一下未出世的孩子。 两人正说话时,李嬷嬷进来了。 她老人家非常注重沐芷兮的膳食,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厨房。 才用过午膳,她又送来了鸡汤。 满满一大锅,沐芷兮看得目瞪口呆。 这份量,一天比一天多,是把她当猪养吗 ? “王妃,多喝鸡汤,睡得香。您身子瘦弱,怀孕期间,得多进补。”李嬷嬷的语气格外严肃,盛了一大碗,送到沐芷兮面前。 沐芷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吃完好睡觉? 真把她当那玩意儿养啊! 李嬷嬷每天都会炖鸡汤,不光沐芷兮喝够了,萧熠琰也患上了鸡汤恐惧症。 他光是闻到这个味儿,胃里就一阵翻涌。 想到兮儿天天喝这东西,格外心疼她。 看出他眼中的担忧,沐芷兮反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夫君,鸡汤挺好喝的,我都喝上瘾了呢,你要来一碗吗?” 她笑容灿烂,心里却甚是无奈。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子。 在西境,她从小接受地狱般的训练,难免会受伤。 那时候,她从来没有想到会生个孩子。 来葵水时,她也没有好好调养。 能够怀上这个孩子,实属不易。 为了能把孩子安然生下来,她能忍。 “你先喝,我去外面透透气。”萧熠琰站起身,大步朝外走。 还有六个多月,不晓得多少只鸡要遭殃。 屋内。 “王妃,请恕老奴直言。” 一听这个话头,沐芷兮就料到,李嬷嬷绝对没好话。 她喝了口鸡汤,抬眸,“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爷血气方刚,身边若长时间没个女人……” 沐芷兮眉头一挑,干脆打断李嬷嬷的话,反问。 “你想让我给王爷纳妾?” 第270章 食色性也 没料到沐芷兮会主动提起纳妾一事,李嬷嬷稍微愣怔了会儿,旋即,面无表情地点头。 “王妃身为战王府的主母,应当以王爷为重。 “纳妾的好处,老奴不说,您也应该清楚。” 沐芷兮不怒反笑,夹起一块鸡肉,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这个人呐,样样都好,就是有一点,善妒。” 她顿了顿,抬头瞥了眼李嬷嬷。 触及她眸中的肃杀冷意,李嬷嬷感觉头皮发凉。 但,为了王爷,她硬着头皮,大胆反驳沐芷兮。 “王妃,老奴是过来人,女子善妒,早晚会招来夫君厌弃。 “端庄淑德,管理府中事务,才能得心应手。 “你现在年轻,人比花娇,王爷宠爱你,这是当然的。 “但你有没有想到,等你年老色衰……” 沐芷兮眉头一皱,眸中拂过一抹讳莫如深的冷笑。 “李嬷嬷觉得,我在以色侍人?” 李嬷嬷依旧是一板一眼,默认了。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王爷为何偏偏认定了沐芷兮,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嫁入战王府前,沐芷兮就跟别的男人私相授受,纠缠不清。 不止如此,她还善妒。 王爷身份尊贵,子嗣越多越好。 但现在,却因为这个女人,府中冷冷清清,毫无人气儿。 在北燕,男子拥有的侍妾越多,代表地位越高。 征战四方的战王殿下,竟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实在说不 过去。 她思来想去,并不觉得沐芷兮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王爷独宠。 或许,就是因为她那张脸吧。 沐芷兮绝美的脸上浮现丝丝冷意,目光也犹如那出鞘的利刃,震慑旁人。 “李嬷嬷,我敬你以前伺候过云妃娘娘,暂且不与你计较。 “方才那些话,我会忘得干干净净。 “但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祸从口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若是再让我听到‘纳妾’这两个字,休怪我不留情面。” 气氛瞬间压抑,李嬷嬷眸光微动,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她挤出一句。 “是老奴僭越了。” 她奉命为王妃调养身子,就该做分内之事。 只是,她想不通,这沐芷兮以前明明是个软柿子,现在脾气倒是见长。 定是被王爷给宠坏了。 萧熠琰进来时,李嬷嬷已经在收拾。 沐芷兮冲着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那笑容,却让他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也不知道李嬷嬷跟她说了什么。 “老奴告退。”李嬷嬷对着沐芷兮行礼,直接越过了萧熠琰。 萧熠琰坐下后,忍不住问。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沐芷兮明知故问,笑得人畜无害。 “你对李嬷嬷动粗了?”他打量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胳膊上。 沐芷兮眉头一皱,佯装不悦。 “动粗?动什么粗? 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打得过力大如牛的李嬷嬷么?夫君,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萧熠琰沉眸,若有所思。 他从未见到李嬷嬷露出那种类似吃瘪的表情。 但,动手应该不至于。 他刚才就在外面,屋内有什么动静,他不可能听不到。 “夫君,你在想什么呢?”沐芷兮将脸凑近,细细观察他的表情。 真以为她把李嬷嬷怎么了? 萧熠琰猝不及防地捏住她的下巴,语气温柔缱绻。 “李嬷嬷力气大,是事实,但你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即便武功尽失,她还有内力在。 只要发力得当,举个鼎都不稀奇。 这也叫手无缚鸡之力的话,那只鸡得有多重? 在萧熠琰调侃的目光下,沐芷兮叹了口气,恢复正色道。 “实话跟你说吧,我刚才没对李嬷嬷动手,对她动嘴了。” 萧熠琰:? 动嘴! 他抬起她的下巴,惩罚式的咬了她一口。 亲完了,眼底泛着恶劣的笑,“像这样?” 沐芷兮面色一红,赶忙隔开与他的距离。 “你你你……我说正经事儿呢,你耍什么流氓!” 她不无慌乱的模样,十足取悦了萧熠琰,引得他朗声轻声。 “好吧,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正经事儿。” “纳妾,算不算正事?”沐芷兮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眉头一挑。 萧熠琰 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替代的,是一抹阴沉。 “李嬷嬷说的么。”他嗓音低沉,不似方才那般轻松,让人感觉到些许压抑。 沐芷兮点了点头,“她是这么建议的。” 萧熠琰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拽,她便被拉入他怀中。 “你怎么回她的?” 那眼神,仿佛狮子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随时要往上一扑。 “我当然是一口拒绝了。”沐芷兮一本正经地回道,试图掰开她腰间那只“铁钳”。 萧熠琰胳膊一收,将她搂得更紧。 “很好。下次再有人跟你说这种事,用不着跟他客气。” 他眼中的宠溺,透着股霸道强势。 沐芷兮嫣然一笑,“不用你说,我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她只会让那些新机叵测的女人,比连翘的下场更惨。 “那夫君你呢,有没有想过纳妾?”她温柔地笑着,眼中却有些清冷。 萧熠琰嘴角一扬,捏了捏她的脸颊,“有你一个就够折磨人的了,我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嗯?” 沐芷兮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王爷能有这等觉悟,真不错。” 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萧熠琰的腹部下方燃起一阵邪火。 他将她打横抱起,喉咙变得沙哑。 “本王别的地方也不错,要试试么。” 他眼中的欲念昭然若揭,沐芷兮扑腾着两条腿,想要下来。 “不行, 我刚喝碗鸡汤,太饱了……” 萧熠琰俯首堵住她的唇,“正好,消消食。” 沐芷兮睫毛微颤,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襟,“你,你流氓!” 骂人的话,却听出了娇嗔的语调。 萧熠琰笑了笑,眉眼看似轻浮,挑起浓烈的玩味兴致,“食色性也。” 说罢,他颠了颠怀里的女人,“饭没白吃,重了不少。” 沐芷兮怒从两边生,“滚!” “萧熠琰!嫌重是吧,你放我下来啊!” “慌什么,为夫又不嫌弃。”话落,他已经抱着她穿过帐幔,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你,你干什么……”沐芷兮动作灵活地翻了个身,整个人钻进被褥里,一脸警惕。 萧熠琰将她连人带被子捞起来,“躲什么,为夫还能吃了你么。” 沐芷兮重重地点点头。 没错,真能吃了她。 萧熠琰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引得她一阵颤栗。 “帮你消消食?”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沐芷兮的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 之前说开荤。 现在又说消食。 他的借口还真不少。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萧熠琰的嗓音又低沉了些。 话音刚落,沐芷兮身上的被子就消失了。 他一路啃咬她白皙的脖颈,握着她圆滑光洁的肩头,将她的衣衫褪下,只剩一件藕粉色的小衣。 关键时刻,外面响起急促的叩门声。 “主子,边境急报!” 第271章 无忧山庄的来头 床榻上,萧熠琰的脸色阴沉难看。 该死的! 偏偏这个时候传来急报。 沐芷兮推了推他,提醒道:“正事要紧。” 萧熠琰无奈起身,迅速披上云锦外袍,还不忘帮媳妇儿盖上被子。 “乖乖等我。” 他的意思,处理完正事,他还会回来继续。 沐芷兮不知道说什么好,目送他离开。 秋霜进来后,捡起地上的外衣,拂去上面的灰尘。 “王妃,奴婢伺候您更衣。” 收起帐幔,见到王妃后,秋霜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王妃披散着青丝,衣衫不整,脖颈、锁骨、肩膀……布满了青青紫紫的吻痕。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与王爷亲热后,白皙中盛开几处娇柔的红色,阳光照过来,越发诱人。 秋霜吞了口唾沫,痴痴地笑着,“王妃,您真好看……” 说完心里话,她就后悔了。 她就是个婢女,怎能对王妃如此无礼! “重新拿件衣裳出来。”沐芷兮看了眼秋霜手里的那件,都已经被萧熠琰撕坏了,压根不能再穿。 可惜了,她才穿了几次。 书房。 陆远恭敬站立,将信件呈上。 之前派往边境的粮草,竟被人下了毒。 毒性很深,已经死了不少士兵。 萧熠琰眸色微冷,沉声吩咐陆远:“负责运送粮草的人,严刑拷问,一个都不能放过。” “遵命!” 若是没有足够的粮草,胜算得折半。 他们的人中,必定有别国细作。 “主子,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说。” “我们已经找到慕容湘云的下落了,人现在在在一个叫‘无忧山庄’的地方。” “无忧山庄……”萧熠琰重复了声,眼神微异。 他抬眼望着陆远,冷声问道:“他们和慕容山庄有什么联系么。” “无忧山庄在江湖上一直籍籍无名,从未和慕容山庄有过往来。 “他们的庄主,貌似是个非常神秘的人。 “好像还是个瞎子。” 陆远所知道的就是这些,说完后,打量着自家主子的表情。 “慕容湘云既在无忧山庄,劫狱的事,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陆远接着补充了句,“山庄内机关重重,好几个暗卫进去后,都迷路了。” 那个山庄,确实古怪得很。 …… 回到主屋,萧熠琰便将慕容湘云的下落告知了沐芷兮。 沐芷兮一听,甚是困惑。 “无忧山庄?我也没听说过,那是个什么地方?慕容湘云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目前所能知晓的很少。”说完,萧熠琰口渴难耐,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沐芷兮深思片刻,眸光微动。 前世,她一门心思都在萧承泽身上,并不了解江湖上的事。 这个无忧山庄,她更是闻所未闻。 但,能够派人去 天牢劫狱,他们的庄主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奇怪的是,慕容湘云现在已经被逐出慕容家,无忧山庄冒如此大险救她,图什么? 难道是真爱? 萧熠琰看出她心存疑惑,很难平静,提议道。 “你要是真这么在意,我再派人去打探?” 沐芷兮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边境战乱,你就别管慕容湘云那些琐事了。我也没那么在意。” 慕容湘云已然是个通缉犯,这辈子都见不了光。 躲在无忧山庄,是下策中的上策。 她要对付的是慕容正、慕容山庄。 现在,慕容正在她手中,慕容山庄已被查封,她没必要咬着慕容湘云不放。 更何况,在没有弄清楚无忧山庄的实力之前,不能够贸然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无忧山庄。 休养了几日,慕容湘云恢复得差不多。 只是,那晚被凌辱的经历,仍然令她噩梦不断。 月光洒在院子里,她散心至此,看到那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正站在那棵古老的大树边。 刹那间,她身体一怔,眼中藏不住喜色。 自从那晚被他所救,她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跟他道谢。 听婢女秀荷说,先生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好像很忙。 月光如水,清凉凄美。 男子不染纤尘,谪仙一般俊美的脸,风华绝绝。 他站在那儿,伸出手,纤纤玉骨,抚 摸粗糙的树干,仿佛在与大树交流。 目光冰冷,毫无任何情感。 听到脚步声靠近,他空洞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放下手,垂放在身体两侧。 “睡不着么。”他知道来人是谁,睫毛宛若鸦羽,轻轻颤动。 慕容湘云走到他身边,行了一礼,“先生。” 是错觉么。 她似乎从先生眼中,看出了一丝伤感。 在她的记忆中,先生一直是淡漠的。 即便说着温柔的话,眼神却总是那般冰冷。 于她而言,犹如井水,清冽,却甘甜。 “伤,好些了么。”说话间,他伸手,抚摸她的脸庞。 慕容湘云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伸过来的手,一动不动。 眼中,压抑着一股欣喜,还有几分期待。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侧脸,触摸到她的嘴唇,稍作停留。 月影斑驳,他的身姿瘦削高挑,影子随风飘摇。 他离她这样近,眼神慢慢变得温柔。 “先生……”慕容湘云有所动容,轻轻唤他。 也正是她的声音,将他从迷乱的思绪中抽离。 他清醒了,面色立马恢复淡漠。 宁和温润的眸子,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一件宝物,没了光华。 “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他留着这么一句,转身离开。 慕容湘云还沉浸在他方才片刻的温柔中。 见他要走,心里空空的。 先生是 喜欢她的。 一定是因为眼睛看不见,自卑了。 可她不介意啊。 她现在只是个残花败柳,更加没资格介意。 “姑娘,奴婢还是头一次瞧见先生与人这样亲近呢。”秀荷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等到百里挽风离开,才上前来。 听到“亲近”这两个字,慕容湘云脸色微红。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有先生的温度在。 “秀荷,先生真的……从未与女子亲近过吗?”她犹豫再三,还是这样问了。 秀荷甚是肯定地点点头。 “那是当然了!先生可是恪守礼制的正人君子,跟外面那些纨绔子弟是云泥之别。 “但姑娘你不一样,奴婢看得出,先生很重视你呢。” 秀荷非常懂得讨人喜欢,知道投其所好,说些慕容湘云爱听的。 实际上,在得知慕容湘云的遭遇后,她非常瞧不起这个已然不干净的女人。 先生仙人之姿,这个女人,配不上。 路过厨房,慕容湘云突然有了小心思。 “秀荷,先生喜欢吃什么?他救了我,我想为他做些事。” 秀荷想了想,“栗子糕。先生最喜欢吃栗子糕了!” 她话音刚落,厨房里的其他人皆是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秀荷。 先生确实喜欢吃栗子糕。 但,别人做的,就未必了。 秀荷这丫头,到底存的什么心? 第272章 不喜欢,不想吃 蒙面暗探从窗户翻进,对着屋内的百里挽风禀告。 “先生,六皇子的人已经动手了。” 百里挽风眸光清冷,淡淡地吩咐:“多派些人手过去,确保万无一失。” “是!” 暗探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和鼻子却格外灵敏。 一股熟悉的味道窜进鼻尖,他如玉的眸子霎那间风起云涌。 “先生,您还没睡吗?我亲手做了些栗子糕……”慕容湘云声音温柔似水,敲了几下门,没有听到回应。 她正要继续敲,屋内,男人推开了门。 他一身白色锦袍,瞳仁深深,映着皎白的月光,悄无声息地变冷、变寒。 闻到栗子糕的气味,百里挽风面色冷淡,垂着眼,回忆往昔。 “山庄里有厨娘,你无需做这些。”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慕容湘云亲自拿起一块栗子糕,送到他嘴边。 她动作主动,面上流露出些许羞怯。 “先生,我第一次做,希望您不要嫌弃。” 百里挽风唇角的笑意似有若无,眼神却冰冷至极。 “拿走吧,我不嫌弃,也不想吃。”声音轻缓,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清楚。 慕容湘云甚是不解,“先生不是最喜欢吃栗子糕吗?” 难道她做的不好吃? 不应该啊。 她亲自尝过,味道挺好的。 着急证明自己的厨艺,慕容湘云想要将栗子糕直接塞到百里挽风的嘴 里。 只是,糕点碰到他的一瞬,他眼中迅速拂过一道杀意。 手一抬,直接打掉了那块栗子糕。 啪! 糕点砸在地上,摔得细碎。 慕容湘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怔片刻,抬眼看向百里挽风。 “先生……真的不喜欢吗?” 百里挽风空洞的眼中,仿佛淬了冰碴子,有冰冷的警戒。 “曾经喜欢,现在,早就不吃了。” 黯淡的眼眸,随着那块栗子糕的落地,渐渐地支离破碎。 为他做那东西的人,早就不在了。 这点喜欢,只会显得多余。 听到关门声,慕容湘云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她兀自笑了一声。 那笑声掺杂了无奈,透着浓浓的落寞。 月光清清冷冷地照着,她能够看到他的影子,却始终触摸不到。 “姑娘,先生尝过了吗?”秀荷在院子外面等着,见慕容湘云失魂落魄地出来,已经猜到结果如何。 慕容湘云将糕点尽数扔到草丛里,眼神惆怅,“先生好像没那么喜欢栗子糕。” 秀荷故作惊讶。 “怎么会?先生明明很喜欢的。我听人说过,先生每次去外面,都会专程去买两盒栗子糕。是不是你做的不好吃啊?” 慕容湘云尴尬地笑了笑。“或许吧。我厨艺不怎么好。” 她宁可相信,是自己做的不好,而不是别的什么。 次日。 天微微亮,沐芷兮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 音。 睁开眼后,看到萧熠琰已经起身穿衣。 她侧着身而起,一只手支着身子,青丝垂落至一边,内衫滑落,露出她那白皙的肩头,一时间,帐内春光无限。 然而,她本人刚醒来,睡眼惺忪,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蛊惑。 萧熠琰已经穿好衣裳,直勾勾地盯着她,墨玉般的瞳眸里,泛着些许道不清的意味。 “衣服穿好,别受凉了。”他弯下腰,亲自帮她提了提衣领,硬生生地将欲念压制。 时辰还早,她困得很,打了个哈欠,勾人的媚眼里闪着错乱的水光。 萧熠琰备受折磨,干脆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要不是怕她身子吃不消,真想肆无忌惮地来几回。 楚嫣然早已在外面候着,见萧熠琰出来,恭敬地迎上。 “给王爷请安。” 萧熠琰瞥了眼她行礼的姿势,还算满意。 也不枉费他特意请人教习。 今日,楚嫣然就要入宫。 这一走,恐怕再也不会回战王府。 她多少有些留恋这个地方。 毕竟,这儿有她唯一的亲人。 “一会儿本王让人送你进宫,上下都打点过……” “王爷,奴婢有个不情之请。”楚嫣然突然打断他的话,一脸真切地望着他。 萧熠琰下巴微压,“说吧,什么事。” “我想活着。”身为杀手,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现在,她的身份不一样了。 她是玄冥国皇 室后人,她有活着的理由。 萧熠琰沉声道:“本王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危。” 楚嫣然心中顿时酸涩,眼睛微红,抬眸,强忍哭腔,“还有一事。离开前,我可以喊你一声表哥吗?” 闻言,萧熠琰迟疑片刻,“可以。” 亲自将楚嫣然送到府门口,萧熠琰看着她离开,心情沉重。 把楚嫣然送到那个男人的床上,不知道,母妃会不会怪他。 “王爷,真就这么把人送走了吗?”李嬷嬷突然出现在后面,声音苍老。 见到楚嫣然的第一眼,她差点以为是已逝的娘娘。 她能够理解,王爷为何要留下楚嫣然。 无非是思念亡母,留个慰藉。 但现在,突然把人送走,实在可惜了。 李嬷嬷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知眼前所见。 她甚是伤感地追问,“难道是王妃容不下她吗?”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别的。 萧熠琰眸色微冷,甚是不悦地提醒。 “与她何干?除了兮儿,本王不会再有其他女人,李嬷嬷,望你摆正位置,莫要影响我和兮儿的关系。” 李嬷嬷躬身行礼,“老奴明白。” 王爷和云妃娘娘一样,都是痴情人。 一旦认定了谁,这辈子,到死都不后悔。 她就是担心王爷专宠一人,到头来,伤的是自己。 人心隔肚皮,沐芷兮那个女人对王爷是否真心,尚未可知。 就怕她骨子里改不掉那朝三 暮四的毛病。 让王爷纳妾,是为了让他日后遭到背叛,身边还有个人在。 但他偏偏跟着了魔似的,非沐芷兮不可。 她身为奴才,又不能横加干涉。 萧熠琰回到主屋,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他大步走到外面,询问护卫,“王妃呢?” “回主子,王妃去沐浴了。” 萧熠琰眉头微皱。 一大清早就去沐浴? 浴房内。 水汽氤氲,一片朦胧。 萧熠琰推门进来时,秋霜正在帮沐芷兮擦背。 “奴婢……奴婢见过王爷。”秋霜嘴唇直哆嗦,猛然间被吓得不轻。 沐芷兮靠在浴桶边,笑脸盈盈地看着萧熠琰。 “夫君,你怎么进来了?” “不放心,过来看看。”萧熠琰径直走过来,看向秋霜,眼里有些许警惕。 他才一会儿工夫不在,又被这丫头抢了活儿。 “王爷,还是让奴婢来吧。”秋霜小心翼翼地问。 “退下。”萧熠琰毫不客气地呵斥。 转而,又一脸温柔地询问沐芷兮:“水凉了吗?我帮你加点热水?” 说话间,他将手指探入水中。 水竟这么烫?! 这怎么洗?不怕烫掉一层皮吗? 秋霜走后,沐芷兮甚是认真地问,“夫君听说了吗,二皇子出事了。” 萧熠琰的动作一滞,没想到,她的消息来得挺快。 这事儿,他也才知道。 “怎么,你怀疑是我干的?”他沉声反问,目光透着些审视。 第273章 二皇子没了 提起萧临渊的“意外”,萧熠琰的表情格外冷漠。 “人还没到皇城,就被杀手给伏击了。 “三十多个护卫都没能护住萧临渊,全都是一招致命。 “北燕多股势力中,豢养此等高手的,为数不多。” “一招致命吗?”沐芷兮重复了一句,若有所思。 在北燕,刺杀北燕的皇子,行动如此干脆,悄无声息解决,那些刺客,绝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会是萧陌桓吗?”她思忖过后,幽幽地开口。 萧熠琰下巴微压,“或许,但也未必。” “此话何解?” 萧熠琰神色微冷,变得极其严肃。 “萧陌桓养的无极门弟子,我与他们交过手,武功虽高,却达不到一招致命的程度。 “毕竟,萧临渊身边的护卫都不是废物。 “你应该很清楚,无极门的弟子也分三六九等,刺杀萧临渊的,确实是无极门所为,至于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还有待考虑。” 无极门被灭门后,遭遇重创,弟子们早已四散。 之后的淮山一战,再度摧毁了西境的无极门残余势力。 树倒猢狲散,她所知道的,除了萧陌桓手底下的那些弟子,还有叶谨之。 但,叶谨之应该没理由刺杀萧临渊。 何况他手底下那些弟子,都没有那么高的功夫。 一招致命,出招速度,绝对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人头落地。 “先吧身子擦干,别 受凉了。”萧熠琰将毛巾赐给她。 浴桶中,沐芷兮的睫毛上沾着水珠,迷乱又妩媚。 萧熠琰将衣裳递给她,主动背过身去,担怕自己又一时控制不住。 他这刻意的回避,令沐芷兮有些不解。 但她并未多想。 为了缓解自己的紧绷,萧熠琰扯开话题,“我已经派人将楚嫣然送进皇宫。” 沐芷兮系上腰带,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她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这话,她忍不住补充道。 “夫君不会后悔吗?她一个女子,如此委屈自己。” 还是顶着那张酷似云妃娘娘的脸。 “早已没有后悔的余地,这件事,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 皇宫。 在萧熠琰的一番打点下,楚嫣然成功通过宫女的各样考核,得以被分配到皇帝身边伺候。 陈公公看到她那张脸,吓得不轻。 “云妃娘娘?!”他老眼昏花了吗?为什么会见到已逝的云妃娘娘! 楚嫣然福身行礼,声音温柔婉转。 “奴婢见过大总管。” 陈公公定睛一看。 眼前这女子,差不多二八年华,模样青涩,惹人怜爱。 乍一瞧,确实和云妃娘娘十分相似。 但再仔细看看,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因着这张脸,陈公公的态度非常和蔼。 “奴婢嫣然。” “嫣然……是个好名字。”陈公公心有所念,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殿门。 皇上 思念云妃娘娘多年,若是见到一个和云妃模样相似的女子,心中郁结能一扫而空呢。 楚嫣然顺利进宫,因为模样与云妃相似,很快传到了皇后宫中。 而此时,皇后刚得知萧临渊遇刺,生死未卜,并不在意一个宫女。 她现在六神无主,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否平安。 陆陆续续的,已经派出不少侍卫。 每一拨人回来后,都说没有找到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皇后的心情越发难以平静。 她手中转动着佛珠,为了儿子的平安,祈求佛祖保佑。 然而,噩耗还是传来了。 锦心从外面赶来,满头大汗。 “娘娘!”她这一声唤,带着悲凉、惊恐、焦急。 与此同时,佛珠断了线,珠子滚落一地,仿佛凶兆。 皇后看向锦心,“是不是渊儿有消息了?” 她一脸着急,心里非常忐忑, 这些天,她一直辗转难免,心口好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时常喘不过气来。 眼下皇帝病重,渊儿必须尽快回城。 但他迟迟未归,她身为母亲,怎能不担心。 如今知晓他遇刺,更加失魂落魄了。 “娘娘,二皇子他……他……”锦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眉头紧拧,不忍说出事实。 “快说,到底怎么了!”皇后更加急切,紧盯着锦心的嘴巴。 锦心的眼眶微微泛红,低着头,一字一句,艰难地开口。 “侍卫们在悬崖下,找到了二皇 子的尸体……” 事实是这般残酷,皇后嘴唇颤抖,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悲痛,扼住胸口的衣襟,发出一声哭喊。 “渊儿——我的儿子!” “娘娘节哀。”锦心不知能说什么,慌乱无措。 二皇子是娘娘的希望,现在他死了,娘娘和赵家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成了泡影。 这样的打击,太过沉重。 仿佛一瞬间被抽离了魂魄,变成行尸走肉。 嘭! 皇后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巨大的悲痛,令她面容扭曲。 她冲着锦心怒吼。 “节什么哀!渊儿不会死的!不会!本宫要见他,渊儿还活着,他很快就回来了,很快……” 锦心慌忙上前搀扶,“娘娘,侍卫们已经把二皇子的尸体运回,奴婢也瞧过了,您保重身子要紧,您还有赵家……” 皇后承受不住这突然的丧子之痛,将怒火发泄在锦心身上。 她抬起胳膊,对着锦心的脸猛扇。 啪啪啪! “不!你撒谎!渊儿没死!” 几巴掌下来,锦心的脸高高肿起,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她不能躲,也不敢躲。 娘娘失去二皇子,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她身为婢女,理应为主子分忧。 御书房。 皇帝强撑着病体批阅奏折,一个侍卫近前禀告。 “皇上,出大事儿了!城外传来消息,二皇子,二皇子他没了!” “怎么会……噗——”闻此噩耗,皇帝急火攻心,当即口吐 鲜血。 “皇上!” “太医,快传太医,皇上晕倒了!” 到底是亲生儿子,死得这么突然,皇帝心里头不好受。 吐了一口血后,他便再度昏迷不醒。 几个太医围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皇上的龙体日渐虚弱,这次又受了刺激,只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啊。” “没想到,二皇子说没就没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治好皇上的恶疾。” …… 皇帝时常昏厥,后宫的妃嫔们早已习惯。 只是这次,连皇后也倒了。 帝后双双出事,后宫里一片混乱。 人人自危,只想着自保,纷纷猜测,最有资格成为太子的二皇子没了,日后会由哪位皇子执掌大权。 楚嫣然站在寝殿的角落里,冷眼旁观。 皇帝还没有见到她,就已经昏迷不醒。 若是这狗皇帝就这么死了,她岂不是能省很多工夫? 她站得远,没有人留意到,角落里的她,眼神冷厉狠绝,目光似刀。 赵家。 “什么!二皇子死了?”众人难以置信,皆看向年迈的赵太尉。 白发苍苍的赵太尉,大半辈子都在为二皇子筹谋皇位,如今萧临渊一死,他也没了半条命。 表面上,赵太尉十分镇定,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起身。 但是,他才走了两步,整个人往前一栽,脑袋着地,磕在了坚硬的门槛上。 众人满眼惊愕恐惧,争先恐后地跑过去。 “爹——” “祖父!” 第274章 不可能怀孕 萧临渊一死,赵家人感觉天都塌了。 年纪苍老的赵太尉摔了一跤,磕得头破血流。 皇后得知此事,还得给老父亲派个太医,好好诊治。 一夕之间,儿子、父亲、丈夫,接连不断地出事,皇后心神不宁,精神恍惚。 锦心将调养气血的药端来,一脸担忧。 “娘娘,先把药喝了吧。” “拿走!”皇后直接打翻药碗,语气凶狠。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喝,只想随孩子一块儿去了。 她的儿子,就这么被人害死了,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锦心蹲下身,收拾碗渣子,敛声屏气,不敢再吭声。 娘娘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她再怎么劝都没用。 萧临渊死后,被人扔下了悬崖。 侍卫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摔得四分裂。 棺材这具尸体,还是之后拼接上去的,缺了一只胳膊。。 亲眼见到萧临渊的尸体后,皇后再也绷不住,当场哭了起来。 由于萧临渊感染了瘟疫,她不能接触,只能站得远远的。 甚至,他的尸体也要尽快被火化,防止活人被感染。 皇后一脸心痛,捶胸顿足,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若不是锦心在一旁拉着,她就不顾一切,扑到尸体上,大哭一场。 “娘娘,别哭坏了身子……”锦心也红了眼圈,在 一旁安抚着。 不多时,萧陌桓带着侍卫前来,表情十分悲伤。 “二皇兄!”他的目光中闪烁着泪光,声音颤抖。 见到尸体的那一刻,他掩面流泪,在外人看来,他们兄弟感情极好。 实际上,他背过身去时,嘴角扬起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 同时,眼底含着几分狠厉。 萧临渊终于死了。 这下,他最大的对手就此消失,离皇位又近了一步。 趁着皇后悲痛欲绝,萧陌桓甚是郑重地提议,“皇后娘娘,二皇兄感染瘟疫,尸体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人心动荡,事儿就麻烦了。” 皇后一听,着急不已地推开他。 “不行!本宫不允许!谁敢烧本宫的儿子!渊儿好好的,根本就没有染上瘟疫!” 皇后眼神凶狠,不想让任何人碰尸体。 萧陌桓铁了心地,想要尽快将尸体毁掉。 他担怕这具尸体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未免夜长梦多,必须心狠。 何况,人都死了,留着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皇后娘娘伤心过度,实在不宜再与尸体待在一处。 “来人,送娘娘回宫。” 萧陌桓一声令下,侍卫们立马动手,要将皇后“请”回去。 皇后哪里能这么妥协,她身份尊贵,绝不容许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对渊儿的 尸体胡作非为。 “大胆!本宫是皇后,是这六宫之主,你们敢碰本宫一下,本宫必定严惩不贷!” 伤心归伤心,她还得保住渊儿的尸体。 这是她最后的念想了。 萧陌桓先礼后兵,见皇后如此不配合,面色严肃地告诫。 “娘娘,冬城瘟疫严峻,皇城百姓对此事格外重视,二皇子感染瘟疫一事,早已走漏了消息,宫外已经闹翻天了,您难道没有听说吗?” 皇后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萧陌桓。 百姓们如何说,与她无关。 她只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渊儿死得这么惨,不能连个全尸都没有。 “原本,这尸体只能停放在城外,绝不能入城的。 “娘娘已经见到二皇兄的尸身,身为皇后——一国之母,应当以身作则。 “按照北燕律例,感染瘟疫的尸体,一律火化处理,娘娘,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萧陌桓一副强忍悲伤的模样,所说的话,句句在理。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要逼皇后妥协。 奈何,皇后一门心思,只能保住儿子最后一点尊严。 这一刻,她失去了一个皇后该有的威仪,痛心疾首地哭喊。 当初,她不该听父亲的,让渊儿领命去冬城。 什么民心,什么自由,都不如性命重要啊! 原本,渊儿若只是被禁足在太庙,根本不会染上瘟疫,也根本不会死。 是她错了! 萧陌桓只想尽快毁尸灭迹,见皇后如此碍事,二话不说,趁她不备,对着她的后颈,一记手刀挥下。 皇后眼前一黑,哭声戛然而止。 锦心和嬷嬷一左一右地扶住她,不知所措。 六皇子居然这样对皇后,简直是大不敬! 萧陌桓一脸严厉,命令:“把娘娘送回寝宫。” 皇后被弄走后,萧陌桓将主意打在了尸体身上。 他环顾一周,趁着现在人不多,早点动手。 “把尸体抬去城外。” “是!” 战王府。 “萧陌桓自作主张,把萧临渊的尸体烧了?”沐芷兮有些诧异,看着桌对面的萧熠琰,瞳孔皱缩。 萧熠琰也是才得知此事,神情严肃。 沐芷兮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萧陌桓这么积极,很明显不对劲啊。萧临渊的死,多半跟他有关。他这么着急处理尸体,肯定是不想让人发现什么线索。” 萧熠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悠悠地开口。 “尸体已经被烧了,就算真有什么线索,为时已晚。” 前世,萧临渊成为太子后,经常遭遇刺杀。 他死得也挺惨,被萧承泽算计,同样没落得个全尸。 “皇后和赵家人估计够 呛。赵家的好日子,也差不多要到头了。” 尤其是新帝登基,绝不会再容忍赵家那些外戚继续干政。 赵家人若是想要自保,必须得尽快找个新的靠山。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提议,“不说那些烦心事,今日天气好,陪你出去走走。” 沐芷兮微笑着点头,“好啊。我已经好久没出去了。不如这样,你能陪我去丞相府吗?” 她好久没见过母亲了。 那并非她的生母,但在她的记忆中,她为人善良,待她极好。 半个时辰后。 丞相府。 沐远现在正发愁。 他一直以为,二皇子最有希望被立为太子,这些日子,暗中跟赵家搭上了线。 没想到哇,事出突然,二皇子就这么没了。 他惋惜之前花的银两,肉疼。 “老爷,战王和王妃到了!” “怎么这么突然?”沐远诚惶诚恐地来到府门口,亲自迎接二人。 眼下形势紧张,战王来他丞相府,难道是有意拉拢他? 可惜了,战王的生母是外族人,皇上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 “臣,参见王爷、王妃。”沐远恭敬行礼,将两人迎进了府。 瞥见沐芷兮微微隆起的小腹,十分震惊。 她果然怀孕了吗? 怎么可能! 照理说,他这个大女儿,是不可能有身孕的! 第275章 母亲在想舅舅吗? 沐远对沐芷兮怀孕这事,存有很大的疑心。 他记得,她六岁那年跌入寒潭,染上恶疾,被送到乡下。 十二岁时,她在乡下发生意外,被一辆牛车撞到。 乡下那家人给他来信,说她腹部重创,伤了根本,大夫说,以后都极难怀上身孕。 她的第一胎,被苏云那个贱人所害,不幸流产。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她的身体,原本就很难怀上。 就算运气好,怀上了,孩子不过三四个月,绝对会自个儿流掉。 但这次,她这胎还好好的。 实在不合情理啊。 莫名奇妙地怀上,还是接连两回,这也叫很难怀? 当年的诊断肯定有误吧。 沐远盯着沐芷兮的小腹,眼神非常复杂。 萧熠琰留意到沐远的目光,甚是不悦地用身体挡牢他的视线。 沐远回过神来,赶忙让两人入座。 “王爷、王妃,请坐。”他态度谦逊,在萧熠琰面前,完全没有半点官威。 他这个丞相,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权。 眼下形势不定,他就像墙角的草,不停摇摆。 几位皇子之中,能够担当大任的人,少之又少。 不知道皇上中意哪位皇子,弄得他们这些大臣非常不安哪。 更别说,现在皇上又病倒了。 万一有个什么差池,人突 然就没了,岂不是乱了套了。 沐芷兮没坐多久,就站起了身。 “夫君,你在前厅坐会儿,我去后院看看母亲。” “我送你过去。”萧熠琰随着她起身,总要自己亲自护送,方能安心。 丞相府说小不小,有很多弯弯绕绕,万一有人冲撞,兮儿动了胎气,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沐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着两人迈出前厅,心里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再面对战王了。 他刚才提心吊胆,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院。 萧熠琰虚扶着沐芷兮的腰,不紧不慢地提醒。 “沐远前段时间跟赵家人走得挺近,如今萧临渊一死,赵家自顾不暇,更加顾不上丞相府。看得出,他现在挺忧愁的。” 沐芷兮已经恢复记忆,知道沐远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想到沐远种种所作所为,嘴角扯出一抹悲凉的冷笑。 他这么一个负心薄幸之人,有这般下场,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是该犯愁,毕竟,做不成从龙之臣,很遗憾吧。”她句句带着挖苦嘲讽,笑沐远愚蠢不自知。 当初,要不是安远侯府,沐远怎能步步高升,坐上丞相之位。 他不心存感恩,反而因此与母亲生出嫌隙。 一方面拿着安远侯府的好处,另一方面怪他们辱没 自己的尊严。 不想被人说成靠女人上位,他就冷落母亲,宠妾灭妻,何其凉薄。 当上了丞相,他还是不知足,想要往更高的位置爬。 但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一个德才都不配位的蠢货,就算让他当上这北燕的王,不超过一个月,北燕必定大乱。 他看上萧临渊的权势,想要依附于赵家。 现在,树倒猢狲散。 赵家自身难保,还能护得了他? 见她神情恍惚,萧熠琰正色提议。 “你若看丞相府不顺眼,我帮你覆了它,如何?” 沐芷兮略显沉重,深思熟虑后,对着萧熠琰解释。 “我没有看它不顺眼,只是看不惯沐远罢了。 “看不惯他谄媚逢迎,看不惯他抛弃藻纲脂鳍,看不惯他把其他人当傻子。 “这种人,死得太早没意思。” 萧熠琰虽不知她是何打算,却很纵容她。 只要她高兴,保住一个丞相府,不是什么难事。 …… “夫人,王妃咱们院子来了!” 丞相夫人正在做小孩子的冬衣,听到婢女的禀告声,瞬间喜笑颜开。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兮儿了。 女人住的地儿,萧熠琰一个男子,不便踏足。 将沐芷兮送到院子外,他就停下了脚步。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夫君若是无聊了,可以去别处逛逛。”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院子。 许久未踏足,有种淡淡的陌生感。 见到母亲,沐芷兮表现得十分温顺,“母亲。” 丞相夫人手忙脚乱,亲自给她倒茶,端点心,一脸惭愧。 “不知道你今天过来,屋子也没收拾。” “母亲,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沐芷兮一进房间,就被桌上的小衣服吸引。 不得不说,母亲的手可真巧。 衣裳虽小,上面的绣花一点都不马虎。 丞相夫人的眼睛里满是慈爱,“你怀上孩子,母亲高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给孩子做几件冬衣。你瞧瞧这样式,喜欢吗?” 她将自己做好的拿给沐芷兮,询问她的意思。 沐芷兮莞尔一笑,“我很喜欢,要多向母亲讨教呢。” “你尽说这些话哄我开心,分明早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丞相夫人示意婢女收拾针线。 沐芷兮仔细一看,才发现,母亲竟然有了白头发。 想必是操劳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丞相夫人突然想到什么,“兮儿,我听说,王爷要被派去边境打仗,这是真的吗?” 沐芷兮点了点头。 “是的。不日就要启程了。粮草已经提前到达边境。” “你莫要过于挂心,战 王殿下骁勇善战,这次一定也能凯旋而归。” “嗯。”沐芷兮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不放松。 边境战事一起,势必是一场持久战。 前世,萧熠琰刚从冬城捡回一条命,又被皇帝火速派往边境。 在她的记忆中,他几乎一年多没回来。 她担心,生孩子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同时,难免会牵挂他的安危。 想到战事,丞相夫人回忆起了伤感的事。 她叹了口气,深沉地开口道。 “男儿从军,保家卫国,向来是光宗耀世的事。 “你嫁了一个好夫君,心中有家国大义,有担当。” “母亲,你怎么哭了?”沐芷兮很诧异,母亲竟然说着说着就流泪了。 丞相夫人擦去眼泪,语气悲凉。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不该想的人。” 沐芷兮心中一直有个疑团没有解开。 她看着如此动容的母亲,冷不防地提起。 “母亲,难道是想起舅舅了?” 闻言,丞相夫人的脸色有了变化,惊惧、震惊、疑惑……这些情绪交杂,张了张嘴,喉咙哽咽。 “兮儿,你,你刚才说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还有个舅舅! 那个人,是所有人不敢提起的禁忌,她从来没有跟兮儿提起过,父亲母亲更加不可能。 是谁告诉她的? 第276章 本王长得不讨喜? 见母亲林月榕目光飘忽不定,神色紧张,沐芷兮主动握住她的手。 “母亲,关于舅舅的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之前,要不是阴山郡主凌紫嫣同她说起,她根本不知道,安远侯府,除了母亲,还有个儿子。 二十多年前,都说无极门被剿,与安远侯府长子林夜泽有关。 又说林夜泽之后通敌叛国,被安远侯府除名。 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林月榕眼泛泪花,情绪有些激动。 “兮儿,你只要知道,你没有舅舅!以后,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许再提起,知道吗!” 在她的记忆中,林月榕一直是个温婉的女人,说话轻声细语。 但一提起林夜泽,她的反应就这么大吗? 说实话,她越来越好奇,为什么林夜泽成了所有人的口头禁忌。 林月榕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过于激动,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兮儿怀着孩子,受不得惊吓啊。 她嘴巴微张,想缓解一下气氛,嗓子却好似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 沐芷兮见状,主动扯开话题。 “母亲,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胃口总是不佳,很想念母亲亲手做的小菜呢。” 林月榕恢复温婉笑容。立马顺着话题往下接。 “ 厨房里备着呢,快到正午了,午膳就在我这儿用。我亲自下厨,做些你爱吃的。” “嗯嗯!”沐芷兮重重点头,表现得欣喜又期待。 只是,敛下眸子后,心绪不宁。 要不是因为林夜泽和无极门被灭有关,她也不至于这么挂心。 看样子,关于林夜泽的事,从母亲这儿是问不出什么的。 秋霜站在一旁伺候,将披风搭在了沐芷兮肩头。 “王妃,屋里凉。” 她欲言又止,想提醒王妃,王爷还在外面等着呢。 真要留在夫人这儿用膳,王爷怎么办? 院子外。 萧熠琰已经站了一个时辰,时不时往院子里瞟几眼,都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陆远见主子等得心焦,主动请示。 “主子,要不属下让人催催?” 萧熠琰摆了摆手,阻止了陆远。 “她们母女许久未见,别去打扰。” “是。”陆远恭恭敬敬地应下。 这天底下,能让主子甘心等这么久的,也只有王妃了。 不一会儿,秋霜从里面出来。 陆远眼尖,立马走过去询问。 “怎么就你一个,王妃呢?” 秋霜没有理会陆远,直接对着萧熠琰施了一礼。 “启禀王爷,王妃让奴婢传话,中午会在夫人院子里用膳,邀您进去。” 萧熠琰 本不想打扰母女二人闲聊,但这个时候,也确实有些饿了。 陆远看到主子和秋霜进去,站在原地,踟蹰不前。 那他呢? 他要继续在外面等吗? 尊卑有别,林月榕见到萧熠琰,距离感甚强。 虽然,他是兮儿的夫君,但她很难将他当作寻常姑爷看待。 他光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林月榕都觉得冷汗直冒。 而当他甚是谦逊地喊了声“岳母大人”,林月榕呼吸一滞,险些没站稳。 院子里的下人们提心吊胆伺候,生怕有个闪失,丢了性命。 众人都站得远远的,压根不敢靠近。 萧熠琰扫了眼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众婢女,不禁腹诽,他有这么可怕么? 三人坐在院子的石桌边,气氛死寂。 为让自己看着和善,萧熠琰主动挑起话题,“院子里的花草打理得不错,谁干的?” 原本只是一句寻常的提问,角落里,一个婢女突然“噗通”一声跪地,声泪俱下。 “王爷饶命!奴婢……奴婢笨手笨脚,不会打理,求王爷不要杀奴婢,奴婢……奴婢血脏……” 那婢女脸色苍白,恐惧之中,手足无措,边说边给萧熠琰磕头。 萧熠琰:…… 他有说要杀人吗? 其他婢女也都纷纷下跪,生怕受牵连 。 沐芷兮:? 好像是有点夸张。 她愣怔了会儿,忍俊不禁。 “都起来吧,王爷只是想赏你们,怎会要你们的性命?” 秋霜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在外人眼中,王爷就是杀人如麻、冷酷残忍的。 要不是跟在王妃身边,有幸见过王爷温柔的一面,她也对传言深信不疑呢。 “岳母大人。” 突然被点到,林月榕打了个寒颤。 虽知道萧熠琰不会喊打喊杀,恐惧已深入骨髓。 萧熠琰看向廊檐,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这院子年久失修,本王明日会派人过来修缮。” “这……这太麻烦王爷了吧。”林月榕想拒绝。 几个月前,战王府已经有人前来修缮过,怎么还要修啊? 沐芷兮微微一笑,“不麻烦的,母亲住得舒服,我才安心嘛。” “那就先谢过王爷了。”林月榕行了个点头礼,浑身不自在。 萧熠琰下巴微压回礼,“岳母大人不必与本王客气,你是兮儿的母亲,也就是本王的母亲。” 林月榕哪里敢当,连连摇头。 “不不不,王爷,我哪里敢做您的母亲……” 他每叫一次“岳母大人”,她都怕自己要折寿。 沐芷兮暗中扯了扯萧熠琰的衣角,低声提醒:“你少说几句吧。” 萧熠琰十分纠结。 他不说话,别人以为他冷着脸、摆架子,他一说话,她们吓得磕头求饶,合着,他就不该来是么。 回战王府的路上,萧熠琰非常郁闷。 沐芷兮笑嘻嘻地凑近他,“怎么了?你不开心?” 他胳膊一伸,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收。 “本王长得不讨喜么?”他语气慎重,不像是在开玩笑。 沐芷兮捧着他的脸,一顿猛夸,“怎么会,我们王爷如此俊俏,是万千女子的梦中情郎呢!瞧这眼睛、这鼻子、这下颌线,不晓得招惹了多少桃花呢!”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腕,一脸认真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才在丞相府,你母亲,还有那些下人,一个个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沐芷兮“扑哧”一笑,调侃起来。 “很正常啊,谁让你‘恶名在外’,人人畏惧呢。” 跳过这个话题,萧熠琰将她抱在腿上,关切地问。 “你们母女聊了那么久,都说什么了?” 沐芷兮不无失落地回答道,“我本想从母亲口中打听林夜泽的事,但母亲什么都不肯说。” 闻言,萧熠琰微微皱眉,困惑不已。 “怎么不来问我?” “你知道林夜泽?!”沐芷兮满眼诧异。 她白白绕了一圈? 第277章 骗了她一个吻 “你既知道林夜泽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沐芷兮有些懊恼。 自从知道林夜泽与无极门被灭有关,她就一直想找机会问清楚。 结果,兜兜转转的,还是逃不过一个萧熠琰。 话说,他真的知道吗? 不会是骗她的吧? 萧熠琰笑了笑,有些无辜,“你也没问啊。” 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要不是她今天提起林夜泽,他压根不知道她在意那个人。 沐芷兮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她没提,他怎么可能知道。 “那我现在问了,你可以跟我说了吧?”沐芷兮美目圆睁,透着些不快。 “林夜泽的事挺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那就长话短说。”沐芷兮急不可耐。 无极门要真的是被林夜泽所灭,那么,余下那些弟子,他们最大的仇人,就是安远侯府。 她怀疑,前世外祖父一家被害,不单单是因为萧承泽。 无极门的报复手段,她很了解。 就算杀了林夜泽,他们也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安远侯府,还有林月榕,都会成为他们的下手目标。 现在,无极门的势力已经渗透到皇城,她得防患于未然。 不管林 夜泽做过什么,外祖父一家都是无辜的。 “林夜泽是安远侯嫡子,师从程、冯二位先生,文武双全,跟许多名将的经历一样,都是年少一战成名。 “弱冠之年,已经是北燕的常胜将军。 “皇帝很器重他,破例封爵,当年,林夜泽使安远侯府声名大噪。 “树大招风,朝堂上,诋毁林夜泽的声音越来越多。 “适逢边境战事不断,皇帝索性将他派去御敌,封他为异姓王,但,明升实降。” 听到这儿,沐芷兮插了句话,“怎么个明升实降?削弱兵权了吗?” 萧熠琰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英雄相惜,感慨无限。 “如果只是削弱兵权,那还好说。” 沐芷兮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说。 “林夜泽年少成名,性子孤傲,心气儿高。 “皇帝受人挑拨,封他为王,收了他一半的兵权。 “派他去边境御敌,却只让他做副将,被一个样样不如他的死对头压制。” 沐芷兮感到压抑。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让一个常胜将军为副将,搁谁谁受得了? 更别说,主将还是他的对头。 这也太膈应了。 “之后呢?”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 下来的走向。 听到这儿,她感觉林夜泽没什么问题。 对北燕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将之才。 “之后,两军对垒,北燕屡战屡败。 “龙颜大怒,问罪于林夜泽。主将是皇后的娘家人,免于责难。” 沐芷兮越听越气,“打了败仗,主将就该负主要责任!皇上公私不分,不怕遭人诟病?” 她一个外人,光是听听就怒不可遏,可以想象,当时林夜泽有多不甘心。 他效忠的皇帝,太薄情。 “林夜泽受罚,是为了给北燕百姓和战死的将士一个交代。 “这件事以后,林夜泽与皇帝产生嫌隙,当众违抗将领,率兵杀入敌阵,取对方主帅项上人头,将其放到锦盒,凯旋后,当着众人的面,呈给了皇帝。” “这么刺激的嘛?”沐芷兮很好奇,当时,皇帝是什么反应。 猝不及防地收到一颗人头,连龙椅都坐不稳了吧。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萧熠琰本能地抱紧她。 “怎么回事!”他冲着外面的陆远责问,目光冷冽。 隔着帘子,陆远悻悻然回了句。 “有个小孩突然跑了出来。” 沐芷兮攥着他的衣襟,声音低软。 “我没事,你继续说,后来怎么了 ?” 接着前面的话,萧熠琰接着说。 “后来,皇帝大怒,治他以藐视皇威之罪,幸得安远侯和程、冯二位先生求情,这才免于责罚。” 她扯了扯他的衣襟,“那无极门呢?林夜泽灭了无极门,也是奉了皇命吧?” “那是之后的事了,无极门在江湖上臭名昭着,官府多次派人镇压。 “林夜泽受命后,短短半个月,直捣无极门总舵。 “都说在他手里,无一活口,实际上,他网开一面,放走了不少弟子。” 沐芷兮深以为然,“那他还是个心善之人咯?” 无极门弟子,要是真放不下这个仇,应该找皇帝算账。 “后来呢?听说林夜泽通敌叛国,真有这种事?”她一双眸子泛着光,语气急切。 萧熠琰佯装不满,审视着她,质问。 “也不见你对我的事这么在意?” 他突然就不想说了。 沐芷兮抱着他的胳膊,对他撒娇。 “夫君,你的事,我不问也知道啊。你快点告诉我嘛,通敌叛国是怎么回事,别吊我胃口了~” 萧熠琰搂着她的腰,沉声发问,“真想听?” 沐芷兮重重点头,“嗯,想听!” 他将脸凑了过去,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 亲一口,我就接着往下说。” 本以为她多少会扭捏一阵子,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地,勾住他的脖子,抬起下巴,仰头亲了上去。 她就亲一下,刚要离开,却被他扣住了后脑勺,再次压向他的唇。 “唔!” 唇齿间,一片旖旎。 望着她明镜一般的眸子里,迅速笼罩的错愕慌乱,萧熠琰眼中含笑,像只狡猾的狐狸。 他的手,朝着她的衣襟探去…… 沐芷兮眉心拧成一团,抓着他的手,急忙推开。 “亲也亲了,你快点说!”她脸上飘过一阵绯红,迅速拢了拢衣衫,强装镇定。 萧熠琰将她搂在怀中,捏着她的下巴,笑道,“通敌叛国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话音未落,沐芷兮怒从两边生。 “萧,熠、琰!” 车辕上,陆远浑身一颤。 又怎么了? 主子又把王妃惹毛了? “你个大骗子!”沐芷兮双手紧握,对着他的肩膀一顿捶。 啥都不知道,还骗了她一个吻。 这脸皮还能再厚点吗! 啊啊啊啊!气死人了! 忽然,马车又是一个颠簸。 不同于先前那次,这回,萧熠琰感觉到了杀气。 他迅速收起笑容,面色微冷,将沐芷兮紧紧护住。 第278章 弄错目标了? 马车内,沐芷兮也警觉起来。 抬眸,瞥见萧熠琰眼中有了战意。 马车外,陆远拉紧了缰绳,面对突然冒出来的黑衣蒙面杀手,对着旁边的秋霜叮嘱。 “好好待在这儿,别乱动。” 同样在车辕上的秋霜呆呆地点头。 陆远跳下马车,同时,护卫们将马车团团围住,利剑出鞘,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凛冽的光。 黑衣杀手们都是有备而来,里三层、外三层,暗处还有弓箭手。 沐芷兮掀开帘子,对秋霜喊了声,“到里面来!” 秋霜不懂武功,待在外面,很容易被伤。 “王妃……奴婢,奴婢腿软了,动不了……”秋霜眼睛红红的,快要被吓哭了,还是强忍着眼泪。 陆远见状,弯下腰来,将秋霜抱到了里面。 秋霜不想成为累赘,一脸决绝地说:“王妃,奴婢保护你……” 看她两腿发抖、脸色咯白,沐芷兮哭笑不得。 说句难听的,她要是指望被秋霜保护,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这丫头,只要保护她自己就行。 不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刀剑拼杀的声响。 血腥味,顺着风,被送入马车里。 沐芷兮微微皱眉。 大白天的刺杀,不晓得是谁的势力,这么急不可耐。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甚是违和的声音。 “他娘的!搞错了!” 刺客们发现了不对劲,及时止损。 陆 远和护卫们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懵。 对面,原本还杀气腾腾的刺客们,突然自乱了阵脚。 “老大,这是战王府的马车!我们真的搞错目标了……” “他娘的,还不赶紧撤!” 陆远怒喝了一声,叫住他们,“这就想走?!” 刺客头子回头看着陆远,对他抱拳行礼。 “对不住了兄弟,我们不知道这是战王府的马车,多有得罪。” 陆远的刀还未入鞘,神情格外冷漠,“惊扰了王爷和王妃,死!” 刺客头子怒了,“你他娘的听不懂人话啊!” 真他娘丢人。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静,这还不让他走了? 陆远正义凌然地发问,“少说废话,老实交代,你们是谁的人,要刺杀何人!” 刺客头子气得直瞪眼。 “他娘的,管你小子什么事!” 他凭什么交代? 太不把他们这些刺客放在眼里了吧? 他们不要面子的啊! “老大,目标马车到了!这次肯定不会搞错的,就这么一条道,估摸时间差不多!” 刺客头子一听,赶忙示意手下埋伏躲藏。 杀手们迅速埋伏好,个个藏得天衣无缝。 刺客头子看到战王府的护卫还在,甚是崩溃。 他朝着陆远怒吼,“他娘的,你们咋还不走!” 陆远没有理会,恭敬向萧熠琰禀告。 萧熠琰原本是想离开的,但那个刺客说的话,让 他非常不爽。 “怎么,本王是走是留,要听他一个刺客的?” 莫名其妙被当作刺杀目标,他能这么算了? 躲到草丛里后,刺客头子欲哭无泪,暗自啐了一口。 “真他娘的倒霉……” 怎么就碰上战王了呢。 不一会儿,又一辆马车进了埋伏圈。 刺客们一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把马车困住。 “杀——” 车辕上,侍卫宁溪一脸震惊。 光天化日,刺杀? “殿下,有一大帮上门找死的。” 马车里,花九阙正在闭目养神,被打扰后,脸色郁闷。 “全部送去见阎王。” “是!” 宁溪拿出暗哨,吹响后,一大波暗卫现身。 那些暗卫的身手极快,“嗖嗖”几下,就将躲在暗处的弓箭手诛杀。 刺客头子一看这情况,当场石化。 不远处,埋伏圈外,陆远眼睛一亮。 原来,这些人的目标是花九阙。 “主子,有人行刺南国三皇子。” 马车内,危机解除,沐芷兮神情放松。 这帮刺客听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想刺杀花九阙? 萧熠琰的眉头慢慢锁起。 他虽不喜花九阙,但对方毕竟是南国皇子。 真死在北燕,南国借此与北燕开战,还得他“善后”。 他现在越来越不喜欢打仗了,能免就免吧。 “派几个人,保护好三皇子。”他沉声吩咐。 “遵命!” 另一 边,刺客头子将身边人狠踹一角。 “他娘的,你看清楚里面的是谁!不是说这次绝对没错吗!” 手下头顶着几个大包,委屈之极。 “老大,我瞅着这马车颜色挺像,哪里知道里面的南国三皇子啊。” “还说什么废话,赶紧撤!” 两次弄错刺杀目标,杀手死伤无数。 宁溪和暗卫们还没有打过瘾,看到那些杀手们主动撤离,不明状况。 “殿下,他们……他们跑了。” “追。一个不留。”花九阙声音平淡,却透着浓浓的杀气。 敢刺杀他,跑得掉么。 林中,刺客头子在前面跑,后面跟着一大群手下。 “老大,南国人好可怕,呜呜……” “他娘的,都怪你们这帮不长眼睛的狗东西!连个马车都能认错!” “老大,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滚你娘的球!回去弄死你!” 暗卫们的速度如风驰电掣,在林间穿梭,犹如灵巧的飞鸟。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刺客头子冷汗直冒。 他转头一看,原本跟在身后的手下已经没了踪影。 再一看,那小子居然跑到他前面了。 “呜呜,太吓人了!老大,我先溜了,你保重啊!” 刺客头子气得直骂。 “狗崽子,你给我回来!” 原本想刺杀别人,结果被人追杀。 他们应该是最悲催的无极门杀手了。 要是师妹在,三 招之内,全都摆平! 突然,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刺客头子还想跑,双脚渐渐离地。 “他娘的,有本事一刀杀了我!” 原本已经跑出很远的杀手,看到刺客头子被抓,又折返回来救人。 “啊啊!放开老大!” 于是,暗卫轻松完成“双杀”。 …… “多谢战王派人相助,本殿很意外。”虽是感谢的话,花九阙的语气很怪异。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萧熠琰看这边风景不错,依山傍水,便扶着沐芷兮下马车,出来透透气。 宁溪已经知晓沐芷兮的真实身份,看到她,难免有些心慌。 不一会儿,暗卫们归来,向花九阙复命。 “殿下,我们活捉了几个杀手!” 花九阙看了眼那些蒙面杀手,语气冷漠,“带回去,好好审问。” 杀手之中,有人开口。 “那个……弄错了,不用审,其实我们不是要刺杀你。” 花九阙冷哼了一声,“现在的刺客,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么,敢做不敢认?” 他们要是当场服毒自尽,他还会敬他们是条好汉,给他们留个全尸。 结果,这帮人居然说是弄错了? 谁信哪! 刺客头子本来还想解释清楚,然而,他看到沐芷兮后,瞳孔放大,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脱暗卫的控制,直奔沐芷兮,大喊。 “师妹——” 第279章 这小子,真他娘的变态! 刺客头子还未靠近沐芷兮半步,萧熠琰直接一个飞踹,将他踢出好远。 沐芷兮则甚是诧异地望着这一幕。 突然冒出个人,喊她师妹,太诡异了。 但是话说回来,这个刺客的声音,貌似真有那么点熟悉。 萧熠琰出招甚快,就连花九阙都没有看清楚,更别提一门心思想着认亲的刺客头子。 他摔了个四仰八叉,翻过身来,红着眼睛怒问。 “他娘的!谁!谁敢踹老子!信不信我师妹弄死你!”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爬起身,朝着沐芷兮伸长胳膊呼救。 “师妹,是我啊!”他欣喜得近乎癫狂,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胡子拉扎的脸。 看着那张脸,沐芷兮一脸懵。 “你……你谁啊?” 声音挺熟悉,像她一个师兄。 但这张脸……真是一言难尽。 刺客头子的兴奋劲儿瞬间降下,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一个大男人,当着众人的面红了眼眶。 “你,你竟然不认得师兄我?天哪!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被侍卫押着的小弟们一脸感动。 没想到,老大为了求生,这样厚脸皮地跟人攀关系。 真是太伟大了! “老大,我们不怕死!脑袋一 掉,碗大的窟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没错!不怕死!” “兄弟们,轮回路上有你们作伴,值了!” 刺客头子转过头,怒视众手下。 “去你娘的!老子跟师妹重逢,你们嚷嚷什么!” 一帮破坏气氛的狗东西! 小弟们看向他的目光满是痛惜。 真不愧是老大,这么快就入戏了。 旁边,花九阙的某个侍卫冷不防说了句。 “落在我们手上,可不是简简单单掉脑袋的事儿。 “敢对我们殿下不利,有你们好受的。 “到时候,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一听这话,刚才的勇气瞬间消失。 呜呜呜……老大,还是继续演着吧。 “王妃,我们老大真是你师兄啊!” 萧熠琰将沐芷兮护在怀中,看了看刺客头子,又看向她,“认得么?” 沐芷兮仔细地瞧了瞧刺客头子,摇摇头。 “……不认得。” “怎么不认得?师妹,你再看清楚点,是我,我是你三师兄啊!”刺客头子眼眶红红的。 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见到挂心已久的师妹。 更加没想到,师妹,她居然不认识他了! 沐芷兮愣怔了会儿,神情怪异。 “三师兄?不会 吧?” 她记忆中的三师兄,明明就是个潇洒俊朗的俏公子啊。 当年在西境,“玉面狐狸”秋千讯的花名,不晓得迷倒了多少无知少女。 眼前这个长着络腮胡的糙汉,左看右看,也不像是三师兄秋千讯吧! 沐芷兮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定睛一看,这刺客的眉眼,确实跟三师兄挺像的。 果然是时光荏苒,岁月不饶人啊。 见沐芷兮的表情有变化,秋千讯有了底气。 “你们他娘的放开我!敢打我?别怪师妹心狠手辣,把你们都废了!” 抓着他的,是战王府的护卫,稍微松了点力。 这要真是王妃的师兄,他们可不能得罪。 秋千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像模像样的,想要来个感天动地的相认。 “师妹,我来啦——”他扭着近乎妖娆的步子,朝着沐芷兮跑去。 一众小弟纷纷捂脸。 这绝壁不是他们老大。 如此骚气,被哪只狐狸精附了吧。 怪不得他们连续弄错刺杀目标,果然,是这林子邪门! 沐芷兮看着这个朝她奔来的糙汉,内心无比抗拒。 不! 这一定不是三师兄。 嘭! 秋千讯还没靠近沐芷兮,又是一脚踹来。 他像只 断线的风筝,轻飘飘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地灰尘。 “又是谁!谁他娘踹的我!”秋千讯再度爬起身,一脸委屈。 “师妹,你就看着别人欺负你三师兄,无动于衷吗……赶紧把他脑袋拧下来!” 沐芷兮扶着额头,一脸黑线。 这腔调,确实是她那倒霉的三师兄没错。 但是…… 怎么办? 这副德行,真的不想认。 无极门弟子个个模样周正,怎会像他这般,不修边幅啊。 萧熠琰沉着脸,目光森寒。 屡次想对兮儿动手,这家伙,就算真是兮儿的三师兄,他也绝不会手软。 还想拧他脑袋? 他倒是试试看。 “老大,呜呜……你没事儿吧……” “王妃,您就认了我们老大吧!” 沐芷兮刚想开口,“啪”的一声,花九阙打开了玉骨扇。 扇面上是位丰腴美人,他晃动扇子。低笑着反问。 “不知战王妃师出何门,此人真是你的师兄么?” 他虽面带笑意,眸底却含着一抹锋芒。 若真是无极门的弟子,怎会沦落至此。 真给倩娘丢人。 特么的,他都想替倩娘好好教训。 秋千讯强行冷静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 等等,不对 劲! 师妹怎么成战王妃了? 而且看这情况,貌似,师妹的真实身份…… 惨了。 只顾着和师妹相认,忘了场合了。 “额……那个,好像是我认错了。”秋千讯话锋一转,眼神闪躲。 沐芷兮双眸微动,神情有些复杂。 很明显,三师兄这是在保护她。 “刚才还口口声声喊着师妹,现在说你认错人,莫非是在戏耍本殿?”花九阙眼神犀利,瞟了秋千讯一眼。 秋千讯也不管对方是何身份,直接啐了一口。 “他娘的!你废话咋这么多!老子要是眼力超群,能认错你的马车,把你当刺杀目标?老子要是眼力超群,能跑错道,被你的人抓住?” 花九阙: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这货的眼睛,确实不太好。 但,他就算瞎了那双眼,也不可能认错沐芷兮吧。 花九阙转而看向沐芷兮。 都这个时候了,她倒是镇定。 “战王妃,此人说是你的三师兄,你可认? “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若真是你师兄,本殿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他若不是,本殿会将他带回去,好、好、折、磨。” 他故意拖长尾音,让人不寒而栗。 秋千讯心里一沉。 这小子,真他娘的变态! 第280章 有必要跟你交代? 沐芷兮看了眼胡子拉扎的秋千讯。 她缓缓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反问花九阙。 “不知,三皇子是以何身份质问我? “是与不是,本王妃有必要同你交代吗?” 花九阙摇晃着扇子,语气泰然。 “本殿遭遇刺杀,此人如果是王妃的师兄,岂不是证明,这些刺客,与战王府脱不了干系?战王府买凶刺杀本殿,是在向我南国宣战么。” 说话间,他看着萧熠琰,想看他怎么回应。 南国和北燕多年来一直势不两立,萧熠琰更是立场坚定的主战一派,南国与北燕和谈,这个结果,他喜闻乐见吧。 萧熠琰双眼轻眯,神情无比冷酷。 “你若是非要这么想,本王不介意成全你。” 旋即,他对着陆远吩咐。 “把这些刺客都带回去。” “是,主子。” 陆远刚要带人动手,花九阙扇子一甩,射出的暗器拦阻了他们。 “人是本殿抓到的,战王就这么把人抢走,有没有问过本殿的意思?” 他恣意潇洒,面对萧熠琰,口气甚猖狂。 紧接着,他又阴阳怪气地补充了句。 “更何况,本殿还怀疑这些刺客和战王府的关系,绝无可能把人交给你们。” 萧熠琰不想跟花九阙说废话,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戾气。 沐芷兮上前一步,唇角扬起 熟稔笑意。 “三皇子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这些刺客根本就不是冲着你来的吧? “若只是普通的刺杀,应该交由官府处理。 您身份再尊贵,说到底,这是在北燕,并非你们南国。 我北燕的百姓,就算再十恶不赦,也轮不到你来审理,不是么?” 她语气温柔,眼神却很凌厉,话语咄咄逼人。 秋千讯心领神会,连忙附和。 “王妃言之有理!老子就算杀人放火,也轮不到你一个南国人来管!赶快他娘的放开我!老子是北燕人!” 一众小弟纷纷附和。 “没错,我们都是北燕人!决不做南国人的走狗!”某小弟高呼,感慨激昂。 花九阙:? 我特么让你做狗了? 一个个的,鬼叫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或许真的搞错了刺杀对象。 秋千讯挣扎了几下,突然,一个剑尖冒了出来,直指他的脖子。 “放肆!竟敢对殿下无礼,找死!”宁溪愤懑不已,眼中杀气浓烈。 区区一个小贼,也敢冲殿下叫嚣,真是反了天了! 殿下在南国受万人敬仰,到了北燕,被北燕皇帝一档子破事儿耽误了行程不说,还莫名其妙被刺杀,实在欺人太甚! 他们以为,这次和谈,是南国求着北燕么! 秋千讯被剑指着,丝毫不畏惧。 他抬 起下巴,“嚄!你他娘的还在我面前耍剑,老子耍大刀的时候,你还在泥地里拱呢!来啊,有本事往这儿砍,战王殿下爱民如子,你当他面砍我,他弄不死你!” 还有师妹。 她会为他报仇的! 把这小子的脑袋拧下来,给他陪葬! 花九阙目光微挑,“爱民如子啊……”他喟叹了声,看向萧熠琰,那眼神里蕴藏的意思,不言而喻。 本殿信你个鬼! 第一次被人说是“爱民如子”,萧熠琰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这糙汉要真是兮儿的师兄,估计是淮山一战,脑子被打坏了。 说他爱民如子,别说花九阙不信,他自个儿都不信。 “把人带走。”萧熠琰话不多说,直接命令护卫。 花九阙的手下非常警惕,纷纷看向自家殿下,用眼神请示。 真让战王把刺客劫走,他们殿下的面子往哪儿搁? “既然战王想要人,那便交给他吧。”花九阙这次竟出奇地配合。 他合上扇子,目光一瞥,神色从容不迫。 这些杀手,肯定跟无极门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原本,他还想把他们带回去,好好盘问,好弄清楚,当日淮山一战,倩娘是如何被害,被谁所害。 但,萧熠琰有意阻拦,他只能作罢。 …… 被抓回来的杀手,统共有三十多个。 剩下的大部 分人,早已沿着另外几条小道逃走。 护卫绑住了他们的双手,将他们串在一块儿,方便押送。 去了趟丞相府,带回来这么多人,王府里的下人甚是震惊。 “这些都是什么人哪?” “听说,是刺客……” “刺客?!主子为何要把刺客带回来?” …… 众人互相看了看,皆表示不解。 这些年,刺杀王爷的杀手甚多 那些不知死活的,哪次不是被王爷折磨得奄奄一息,生不如死的? 王爷没有立即处置他们,实在稀奇。 回到战王府,萧熠琰收到边境急报,关于粮草被投毒一事,貌似有了新进展。 另一边,前厅。 看着眼前这个饱经风霜、模样沧桑的糙汉,沐芷兮有些不敢认。 “你真是三师兄?” 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 战王府非常安全,秋千讯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他激动情绪溢于言表,嘴唇颤抖,又哭又笑。 “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我了!天底下,还有哪个杀手有你三师兄这般俊俏的?”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摸了摸嘴边一圈胡子。 “这些……这些都是伪装。怕被小姑娘缠上。” 沐芷兮没再调侃他,正色询问。 “一别多年,没想到还能相见,三师兄这些年在做什么?” 有一说一,三师兄虽不怎么着 调,待她却很不错。 秋千讯想到这些年的心酸,叹了口气。 “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干着老行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他才正经了会儿,下一句话,立即原型毕露。 “他娘的,老子要是个女的,说不定也能跟你一样,混个王妃当当,哪里用得着继续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就算做不成王妃,随随便便找个世家子弟嫁了,也好过现在这鬼日子。” 说话间,他饿得不行,秋霜刚端来点心,他就拿了一块往嘴里塞,毫不矜持。 “你们今日是要刺杀谁?”沐芷兮示意秋霜再去拿些点心来。 秋千讯咀嚼的动作一怔,思索片刻,看了眼秋霜,透露出警惕。 沐芷兮知道他顾虑什么,“秋霜是我的人,绝不会走漏消息。” 秋千讯面露不信。 “师妹,你难道忘了,当初淮山一战,就是因为无极门中出了叛徒。不过嘛,师兄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他细细打量秋霜,对她评头论足。 “这丫头挺好,看起来不怎么聪明,不是个当细作的料。” 秋霜: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呢? 玩笑过后,秋千讯恢复正色,谨慎透露。 “就在几天前,有人花重金,买一个叫韩朔的性命。” 闻言,沐芷兮眼中一亮。 韩朔…… 这么快就出现了么。 第281章 给本王弄死他 沐芷兮记得很清楚,韩朔,为数不多的寒门大将。 在五将时期,和叶谨之、南宫凉、沈瑜齐名。 韩朔自小无父无母,在寺庙长大,习得十八般武艺。 十三岁,他蓄发还俗,入军营,从一个火头军做起,屡立战功,十八岁被封为威远将军。 他手握十万大军,驻扎宣城,从不参与朝中党派之争。 前世,萧承泽曾试图拉拢韩朔,却屡次被拒。 他是保皇派,效忠皇帝,金银名利,都不能收买他。 现在他匆匆回皇城,多半是听闻皇帝病重,过来护驾的。 换作她是皇帝,面临现在这样的处境,也会将韩朔召回。 毕竟,自己病重,那些皇子们,个个巴不得他早点咽气。 要不是不在宫中部署兵力,万一突然来个逼宫造反,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的。 既有人买凶杀韩朔,必定是不想让他入宫复命。 那么这个人,一定和夺储之争有关系。 “三师兄,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你能否透露,到底是谁,如此急迫地想要韩朔死?” 秋千讯抓了抓后背,好些日子没洗澡,浑身难受。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买凶的人很谨慎,没有露过面。”说完,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 见他如此狼吞虎咽,沐芷兮关切地问了声。 “你饿了很久吗?” 这胃口,着实有些吓人。 秋千讯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伸出 两根手指,“也没多久,就饿了两天。” “两天!”秋霜一时没忍住。张大了嘴巴。 “你这丫头,一惊一乍作甚,想谋财害命啊!”秋千讯差点噎住,急忙喝了口茶。 缓过来后,他不以为意地接着说。 “否则呢,你们以为行刺很容易么。 韩朔他丫的又不是寻常人,那小子武功甚高,能不早做准备么。 我带着手下在那一带埋伏两天,好不容易找着个隐秘的地儿。林子里还有野果子,不至于被饿死。两天而已,熬熬就过去了。” 秋霜低着头,轻声嘀咕:“准备了这么多,不还是搞错目标,刺杀失败了么。” 砰! 秋千讯将茶杯重重一摔,脸色铁青,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娘的!那是意外!那条道如此偏僻,谁能料到你们跟那南国三皇子会经过。 为了对付韩朔,我还特意跟几个镖局借了人,造造声势,每人一天二两呢! 本以为刺杀成功,得了酬金,我就能吃顿好的,没想到,造化弄人,被你们给破坏了!” 他越想越生气。 明明计划得好好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但往好的方面想,他能跟师妹重逢,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沐芷兮嘴上没说什么,面露不屑。 得了吧,他们可不背锅。 不想这件事被当作笑柄,继续遭议论,秋千讯生硬地扯开话题。 “对了师妹,我还想问呢,你怎 么就成战王妃了?这些年,你躲哪儿去了,让我一顿好找哇!” 沐芷兮下意识地看了眼秋霜,淡淡地回了句,“我的事,说来话长。” 秋千讯吃得差不多,往椅背上一靠,惬意十足。 “没事儿,你慢慢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他娘的,就是憋屈得很。任务黄了,银子也没了。” 他一脸悲催,不太好意思地,身体微微前倾,将剩下的点心装进衣服兜里。 身为老大,不能吃独食。 这些点心,就当作酬劳了。 “我多嘴一问,师妹,这点心多少银子?” “舒华斋的点心,一盒五十两。” 秋千讯数了数点心,自言自语:“一共五块,也就是说,一块十两。足够了……” “什么够了?” 秋千讯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不是刺杀失败,没银子了么,我把这些点心当作报酬,让我那些兄弟有个念想。” 然后,沐芷兮就看到,他用手,把一块点心又分成了四份。 真亏他想的出来。 就这,谁还愿意跟着他? 看到曾经风光无限的三师兄,落得如今这有一顿每一顿的境地,沐芷兮直叹气。 “三师兄,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待在战王府……” 她话音未落,秋千讯眼冒精光,猛地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不介意不介意!我他娘有什么好介意的!” 沐芷兮手扶着额头,“你这是故意的,就等着我开 口吧。” “师妹,师兄还有个不情之请,那个……你也知道,师兄我广结人缘。淮山一战后,我四处游荡,结交了几个兄弟,他们都在我手底下吃饭。你看……你这战王府还缺人不?” 沐芷兮:还挺讲义气,点心的事,是她格局小了。 “你的那些兄弟,我会让王爷帮忙安顿。” 秋千讯格外高兴,话锋一转,“师妹,你这温婉的样子,跟以前真是判若两人啊!你放心,师兄不白吃白喝,我有本事,能保护好你!” 沐芷兮毫不客气地吐槽道,“轻功退步这么大,如此轻易地被花九阙的暗卫抓到,我能指望你?” 秋千讯自觉丢脸,羞愤无比。 “我那是没吃饱,跑不动,发挥十成功力,我能把他们甩出几里地!” 至于揪着这事儿不放么。 …… 师兄妹相认后,沐芷兮让人给秋千讯安排房间,领他去洗个澡,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再去见萧熠琰。 这次,要不是萧熠琰,他们未必能如此顺利地,将人从花九阙手里救下。 秋千讯被带走后,秋霜感觉十分混乱。 她刚才听着两人的对话,一直是稀里糊涂的。 那个看起来像乞丐的刺客,什么时候成了王妃的师兄? 还有,什么淮山之战,无极门弟子,这些,跟王妃有关系吗? “秋霜。”沐芷兮抬眼望着她,目光沉静,意味深长。 秋霜回过神来, “王妃,奴婢在。” 沐芷兮莞尔一笑,“听了这么久,有话想问么。” 秋霜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犹豫不决。 “王妃,奴婢……奴婢誓死效忠王妃!”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语气格外坚定。 王妃待她这么好,不管王妃身上有什么秘密,她都认这个主子! 沐芷兮站起身,将手搭在秋霜的肩膀上,眼神温和,一切尽在不言中。 秋霜对她忠心耿耿,这是她万分确信的。 秋千讯沐浴完毕后,刮了胡子,又换了套干净衣裳,整个人变化不小。 原本一个糙汉,摇身一变,成了俊俏公子。 众人一脸震惊,婢女们激动不已,争先恐后地向他示好。 准备完毕,沐芷兮亲自带他去见萧熠琰。 然而,见到秋千讯后,原本脸色平淡的萧熠琰,突然瞳孔皱缩,内涵汹涌。 旋即,他拍案而起。 嘭! “是你!” 秋千讯一脸惊慌,做贼心虚的,直往沐芷兮身后躲,“那个……冷静,王爷,有话好说……” 不会吧! 堂堂一个王爷,咋这么记仇呢? 他还以为萧熠琰认不出他呢。 萧熠琰怒极,“滚!本王跟你没话说!陆远!” “属下在!” “这个人,弄死他!” 沐芷兮有些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 “夫君,你……” 萧熠琰咬牙切齿,“兮儿,这件事你别管,本王今天非弄死他,回屋给你跪算盘!” 第282章 先生,别赶我走 秋千讯跑得特别快。 他直接从窗户翻身,像一条灵活的泥鳅。 但他跑得再快,也跑不出战王府。 府中护卫众多,个个武功高强,直接将他堵在了假山里。 他大半个身体在假山里,只能勉强探出一个脑袋,冲着外面大喊,“停!别再追了,老子卡里面了!来个人,把我弄出来!” 看着他那动弹不得的滑稽样儿,一帮护卫幸灾乐祸,哄笑不止。 “跑啊,你怎么不接着跑了?”陆远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挑衅十足。 秋千讯还想使劲儿往外钻,转念一想,如今萧熠琰正在气头上,他还不如先待在这儿。 “谁说我要跑了,我来这儿看风景不行么。”他将脑袋缩了回去,满脸的惬意。 陆远冲着护卫们使了个眼色,“赶紧把人弄出来,主子等着呢!” “得勒。”护卫将手伸进缝隙,试图拽秋千讯。 与此同时,主屋内。 萧熠琰冷峻的眸中携带燥气。 之前,秋千讯胡子拉扎,一副乞丐打扮,他没能让出来。 如果早知道是那家伙,他何必从花九阙手里抢人,就让他落在花九阙手里,受尽折磨! 见他如此生气,沐芷兮给他倒了杯茶,好让他降降火。 “夫君,你跟三师兄有仇吗?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甚至,她都不知道, 他跟三师兄有过交集。 想想都觉丢人,萧熠琰不愿提起那事儿,企图敷衍过去。 他刚打算开口,一封密信从窗外射入。 萧熠琰反应甚快,食指和中指一夹,将带着密信的短匕拦截。 沐芷兮的眼神随之犀利,迅速看向窗外。 战王府守卫重重,何人如此大胆? 有人闯入,整个王府立马戒严。 看到信号,陆远一声令下,“追!” 某护卫忙问,“假山里这小子……” “刺客都混进来了,谁还有工夫管他!让他在里面自生自灭吧!” 护卫们离开后,假山里,秋千讯探出脑袋,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王府进刺客,师妹岂不是有危险? 思及此,他扭动身体,拼了命地往外挤。 主屋。 萧熠琰打开密信后,一眼认出信纸角落的印记。 他眼神突变,表情凝重,下意识地看了眼沐芷兮。 “信上写了什么?”她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太妙。 萧熠琰收起了密信,镇定地回了句,“慕容正被人劫走了。” “谁动的手!”沐芷兮脸色一楞,情绪有些激动。 萧熠琰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他表面淡然无所谓,手却渐渐攥紧,几乎要将信纸揉碎。 微微泛白的指节,眼底深处,拂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杀意。 他不是不清楚, 而是不想让兮儿知道。 同时,他也开始担心兮儿的安危。 他搂过她的肩膀,语气深沉。 “放心,有我在,慕容正逃不掉。” 距离战王府两条街的集市上,停着一辆马车。 小厮隔着帘子,对马车里的白衣男子恭声禀告。 “先生,消息已经传到。” 百里挽风深邃的眸中扬起些许情绪,一潭死水中,荡开层层涟漪。 “人,见过了么。”他的声音犹如天籁,仿佛储存多年的佳酿,沉淀了几分清冽醉意。 小厮甚是谨慎地回答道,“属下远远地看了一眼,模样确实相似。” 百里挽风黯淡的眸子里多了些亮光,“只是相似么。” “属下眼拙。”小厮眼神有些慌乱,给自己找补。 能混进战王府,已经是拼尽全力。 主院的守卫最森严,他视线受阻,根本就看不清楚。 匆匆一瞥,那位战王妃,确实很像先生要找的那个人。 无忧山庄。 得知百里挽风归来,慕容湘云迫不及待地找来。 “先生,听闻你救了家父……”她话说到一半,就见到慕容正被人抬了进来。 他饱受折磨,现在已然是昏迷不醒。 才几日未见,他就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慕容湘云眼眶微红,心情无比复杂。 之前,父亲为了保住掌家大权 ,将她逐出了慕容家。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她恨他怨他,然而,每逢想到父亲对她的栽培,她更觉对不起他。 纵使他们父女已经断绝关系,她还是不忍看他受苦。 在无忧山庄这些天,她想了很多。 慕容家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明显是有人蓄意陷害。 他们步步为营,为的就是霸占整个慕容山庄!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饲养药人,慕容家的威望,一夕之间,全毁了。 他们父女俩都成了朝廷的通缉犯,天下之大,却只有这无忧山庄,才是他们的容身之所。 “先生,让你为我的事这样费心。湘云实在过意不去。”她对百里挽风心怀感激,这个男人,是她最后的希望。 百里挽风双目失明,眼神毫无光泽。 “安心待在无忧山庄,等风头过去,我再为你们安排别的住处。” “先生,湘云愿意永远待在这儿!”她不需要别的住处,先生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慕容湘云的情绪有些激动,气氛不再安宁。 百里挽风抬起手,轻抚她的脸庞,感受着这张脸,在心里描绘模样。 他的眼神,乍看是温柔,然而,越看越冷漠。 “听话,这儿不是长久之地。” 慕容湘云摇了摇头,“不,先生,只要有你在,我 ……” 百里挽风没有听她把话说完,收回了手,语气温和平淡。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想必你也累了,回去休息。” 说完,他转过身,要离开。 见他打定主意要送她走,慕容湘云慌乱无神。 别说她现在无处可去,就算她还是慕容山庄的大小姐,她也想留在他身边。 “先生,求你留下我!”她鼓足勇气,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百里挽风身形一怔,背对着她,脸色逐渐变得不霁。 犹如那深潭水激荡,眸中冷意顿起。 “别坏了规矩。”他声音依旧好听,却掺杂了些许不悦。 慕容湘云脸贴着他的后背,越抱越紧。 “先生,我不知你守的是什么规矩,若是男女有别,我不介意…… “我知道,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但哪怕只是一个侍妾,我也愿意……” 百里挽风强硬地掰开她的手,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没有对她生气,而是像个耐心的长辈,苦口婆心地引导。 “不要妄自菲薄,你配得上任何人。” 慕容湘云眼中一亮。 他的意思是,会留下她吗? “先生……”她眼眶泛泪,喜极而泣。 百里挽风的眼神染上些许悲凉,喟叹了声,“是我这个瞎子,配不上你。” 慕容湘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怎么会! 第283章 当年那事儿 慕容湘云第一次感觉到百里挽风的“脆弱”。 她眼中泪光闪烁,想到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想到她苦恋他多年,情绪再也绷不住。 “先生,湘云从来不嫌弃你是瞎子,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辗转难忘。 “我是北燕第一女神医,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我们会幸福的……” 百里挽风神情淡淡的,眼底冰冷疏离,语气却很温柔。 “你想留,便留下吧。” 他没有回应她的感情,也没有拒绝。 慕容湘云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度喜极而泣。 她捂着嘴巴,热泪盈眶。 能够留在无忧山庄,留在先生身边,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这辈子,她只要这个男人。 慕容正被安排在山庄的厢房内,有两个婢女轮番照顾。 他身体虚弱,意识混乱,见到慕容湘云,也没有认出她来。 看他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慕容湘云对他的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回到自个儿房间,婢女秀荷又开始滔滔不绝。 “姑娘,先生对您可真上心,不仅救了您父亲,还不惜用名贵药材吊着他的命呢。 “这要是换作别人,早就对先生以身相许了吧。” 慕容湘云身形一滞,面上带着苦笑。 她倒是也想以身相许。 奈何,先生介意他的眼疾。 他觉得他配不上她,她不想伤了他的自尊。 只有医好他的眼睛,他才能放下自卑,跟她在 一起吧。 慕容湘云满怀希望与期待。 她可以等他。 战王府。 秋千讯被困在假山里,足足两三个时辰。 被人弄出来后,筋疲力尽。 “茅房!茅房在哪儿!” 他娘的,憋死他了! 解决完,一身轻松后,秋千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远拖到了萧熠琰面前。 书房。 “跪下!”陆远押着他的肩膀,强行将他按跪。 膝盖砸地,秋千讯暗骂了几声,敢怒不敢言。 萧熠琰坐在案桌前,眼神格外冷冽。 秋千讯甚至不敢抬头看,后悔刮了胡子,被萧熠琰认出来。 默默地问一声,现在把胡子粘上,还来得及吗…… “主子,这小子在假山缝隙里躲了一下午,可算是被我们揪出来了。” 秋千讯幽幽地看了眼陆远。 竟然把他说得这么怂。 他是存心躲吗? 他那是被卡里面,出不来了好么。 萧熠琰神情凝重,对着护卫们吩咐道,“全都退下。” 他声音低沉,双眸深邃墨黑,恍若不见底的深渊。 人都离开后,秋千讯多少有些心慌。 萧熠琰是打算亲手弄死他吗? 师妹,救命啊! 秋千讯跪在地上,膝盖发软。 突然,一张信纸飞到他面前。 他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萧熠琰。 萧熠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暂时放下他们之间的私怨,冷冷地问,“信纸上的印记,认得么。” 闻言,秋千讯赶紧捡起那封 信。 纸被揉过,上面有不少褶皱。 他怀揣不安,将其平展开,仔仔细细地查看。 只见,其中一角,印着一朵血色海棠。 在白纸黑字的衬托下,那抹血色尤其显眼。 秋千讯一眼就认出那印记,眼中满了错愕。 “这……这是……” 他娘的,见鬼了不成! 门主不是死了吗! “一定是有人偷了门主印!”秋千讯死死地盯着那朵血色海棠,眼中满了愤怒。 竟敢冒用门主印,到底是哪个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 但,还有一种可能。 说不定,门主没死! 思及此,秋千讯目光微动,全身紧绷起来。 “师妹她……她知道吗?” 萧熠琰眸间露出犀利的光芒,声音压得极低。 “你觉得,本王会让她知道?” “如果门主真的还活着呢?纸包不住火……” “住口!”萧熠琰的目光冷冽刺骨,冷声警告。 秋千讯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没有胡子,真他娘的不习惯。 “我觉得吧,这事儿还是得告诉师妹。 “门主要是真的还活着,师妹指不定得多高兴呢。” 萧熠琰怀疑,他是在故意气他。 “想死的话,你尽管去说。” “我当然想活!”秋千讯一本正经地说。 谁他娘想死啊! 萧熠琰看向窗外,此时,天已渐黑。 旋即,他对着秋千讯开口。 “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 不用他明说,秋千讯已经有 所觉悟,“您想让我调查门主的下落?” 萧熠琰下巴微压,眼中流露出丝丝杀气。 秋千讯万万没想到,自己死里逃生,又要落入虎穴。 就算门主真的还活着,这毫无头绪的,他也未必能找到人, 这种事,怎么就落到他头上了呢。 “你要走?”沐芷兮一脸不解地看向秋千讯。 这就过来跟她辞行,是害怕萧熠琰吗? 秋千讯粘上假胡子,这才有安全感。 见沐芷兮面露担心,他解释道,“就出去几天工夫,办点私事儿,很快就回来。” 真怕被师妹发现点什么端倪啊。 沐芷兮一脸严肃,“是王爷逼你走的?” “不是!绝对没有!”秋千讯连连摆手,紧张得不行。 沐芷兮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一脸狐疑。 他能有什么私事儿? 该不会是在外拈花惹草,把人家姑娘肚子弄大了吧? 这种荒唐事儿,他以前干过不少。 秋千讯着急离开,劝慰道,“师妹,真没什么事儿了,老子身强体壮,还能被人给欺负了?” 沐芷兮勾起唇角,冷不防地嘲讽了句。 “我是怕你欺负别人。话说回来,你和王爷到底有什么过节?” 萧熠琰那么生气,应该不是小事儿吧。 一提起这事儿,秋千讯警惕十足地环顾四周。 确定没有旁人在,稍稍靠近了些,不怀好意地笑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是不小心把他砸 水池子里了,差点当女子调戏,还抢了他的衣服……” 沐芷兮一脸诧异。 竟有这种事? 可是,看师兄脸上的表情,貌似不太对。 “不想说就算了,何必编这种荒唐的事来骗我。” 果然还是那个不着调的三师兄,嘴里没几句实话。 秋千讯立即变得正经起来,干咳了几声,润润嗓子。 “师妹,你也别怪我不说实话,主要是吧,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跟萧熠琰一样,忍不住弄死我。” “怎么,那事儿跟我也有关系?”沐芷兮眉头一挑。 “那可不!”他答得甚快。 如此一来,沐芷兮就更加好奇了。 好在,秋千讯很是大方地给了个提示。 “你好好回想一下,那年,你是不是怨王爷不告而别?其实他不止告过别,还准备了个大惊喜,只是可惜,弄错了对象。之后,流言四起……” 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不能再多说了。 闻言,沐芷兮打量了一眼秋千讯,目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你别跟我说,他搞错的对象……是你?”说话间,她双拳微握,眼神里迸发出一抹凌厉。 “不是吧,这么容易就猜到了?”秋千讯边说边往后退。 想到当年那件事引发的一系列后果,沐芷兮愤怒难当。 她一拍桌子,咬牙切齿。 “秋、千、讯!搞了半天,跟我抢男人的人,居然是你啊!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弄死你!” 第284章 百里挽风,没死么 沐芷兮话音刚落,秋千讯就已经跑没了影儿。 “师妹,我那事儿挺着急的,你要是没什么话说,我先走了啊。” 他就说吧,师妹知道后,肯定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他这张嘴哟,恨不得给自己两大巴掌。 话说回来,当年那件事,他也很无辜啊。 谁他娘的能想到,他就想好好泡个澡,萧熠琰会把他错认成师妹。 好家伙,对着他就是一通甜言蜜语,还准备了火树银花。 他当时不敢作声啊,否则当场就被灭口了吧。 本想趁萧熠琰不注意,偷偷溜走的。 谁知道,还是被他抓了个正着。 当时的场面,那叫一个尴尬。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也不知怎么弄得,就变成战王殿下有龙阳之癖,和无极门的某个男弟子好上了,临别前夕,舍不得相好,温泉池边暧昧纠缠。 传言一发不可收拾,萧熠琰完了挽尊,派人四处追杀。 他只能去深山老林里避风头,一走就是大半年。 本以为,风头过去后,战王的气就消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萧熠琰还记着这个仇呢。 早知道有这档子麻烦事儿,他那晚就不去泡温泉了。 还好那时候师妹不知道谣言因他而起,否则他现在就是地下一堆白骨。 以当时师妹爱慕萧熠琰的 程度,真有可能把他给弄死。 他还记得,传言刚出那会儿,师妹纠集一帮大弟子,嚷嚷着要抓住那个“男狐狸精”。 当时,就站在师妹身边的他,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 月色凄清。 窗外漆黑一片。 萧熠琰将信纸烧毁,看着那朵血色海棠染上灰烬,最终化为虚无,眼底一片斑斓。 秋千讯是无极门的弟子,寻找门主印这件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他只给他两天时间。 若是不能将功赎罪,他照样会弄死他。 当年,要不是因为那家伙,他怎会名声受损,被人误会多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战王不近女色、好男风的传闻,渐渐闹得人尽皆知。 这一切的源头,要从那年初春,异族纷起,群攻北燕,皇帝急下诏令,让他前往边境御敌说起。 军令来得急,他即日就要启程。 放不下那个小姑娘,便想去跟她告个别,免得她担心。 好巧不巧地,碰到她在温泉药池中沐浴。 当时夜色正浓,那人背对着他,只露出一颗脑袋,他认出池边的衣物,就自然而然地以为,池中的,就是她。 在他情真意切地做了一番临别告白后,却发现,温泉池里的,居然是个男人! 原本只是个小小的误会,解释清楚也没什 么。 但没想到,误会越演愈烈,谣言纷起,三人成虎。 连他军营里的将士们都以为,他好男风。 更过分的是,当晚就有几个男人爬上他的床榻,那些个大男人,含羞带怯地看着他,他气得身体直发抖。 后来,那些企图巴结他的人,从送他美女,变为送他美男。 甚至到了战场上,那气焰嚣张的敌军将领,还敢拿这事儿调侃。 …… “夫君,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吗?”沐芷兮坐起身,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挑开纱帐,见他还在外面秉烛夜读,忧心他劳累过度。 萧熠琰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床边,附身托着她的下巴,温声询问,“怎么,又做噩梦了?” 夜已深,平常这个时辰,她早就酣畅入睡了。 除非被噩梦惊醒,想要找他安慰,要他抱抱。 “嗯。好可怕的噩梦……”沐芷兮点了点头,撒娇似的往他怀里钻。 其实,哪儿来的什么噩梦,她压根就没睡着。 自从三师兄告诉她真相后,她一闭上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以前的事儿。 回想当年,得知萧熠琰跟门中某个男弟子有“私情”后,她把所有人都查了个遍。 当时,三师兄是她的左膀右臂,跟她一块儿“审问”师兄弟。 没成想,时至今 日,她才知道,“真凶”就在她身边。 好个秋千讯,骗了她这么久,良心真是大.大的好。 “阿嚏!” 战王府特别大,秋千讯差点迷了路。 他估摸着时辰已晚,只想快点离开,早日完成任务。 他娘的! 萧熠琰只给他两天。 两天啊! 要是调查不出个结果来,他还是要被弄死。 希望他运气好,一出门就能碰上以前的师兄弟,知道门主印的下落。 “老大,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啊?”某手下也被放了出来,屁颠屁颠地跟在秋千讯身后。 秋千讯一个激灵,回头一看,竟然是来财。 “他娘的!你小子走路没声音的吗,想吓死老子啊!谁让你过来的!” 这小子无父无母,是他在死人堆里揪出来的。 白天,他被南国暗卫抓住时,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折返过来,想要救他。 此次任务凶险,他连自个儿的安全都没法保证,不想让这小子跟着犯险,不值得。 来财瘦瘦小小,格外灵活地避开他的拳头,笑嘿嘿地说。 “老大,我看你鬼鬼祟祟的,不会是要偷王府吧?我已经四处瞧过了,这王府里到处都是值钱的东西,我们就算偷几块砖头,也能卖不少银子呢!” 秋千讯甚是无语。 这小子,一天到晚想着银子。 就算他为他取名“来财”,也不至于这么贪财吧。 偷谁家都行。 偷战王府? 他是想不开了,成心寻死么。 两人离开战王府后,来财一路紧跟着秋千讯。 殊不知,暗中,一双眼睛紧盯着他们。 那道黑影尾随二人,然后便直接前往守城军军营。 “确定没认错么。”叶谨之站在阴影处,背对着黑衣人,负手而立。 “我绝不会认错,那个人,绝对是秋千讯。” 闻言,叶谨之嘴角微扬,带着些许兴味。 “三师兄啊……他可是个非常好用的棋子。” 他现在在军营当值,倒是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儿。 明日休息,他该去见姐姐了。 “还有一事。” “说。” “二皇子遇害,尸体已经被六皇子火化。” 叶谨之冷冷的一瞥,“皇子相争,与我何干。” 黑衣人恭声补充。 “二皇子和他的护卫,全都是被人一招致命。我们偷偷查过尸体,发现了一些端倪。” “什么端倪?”叶谨之神情微凛,严肃发问。 “貌似,和门主的亲信——烈焰堂有关。” 闻言,叶谨之眼神突变,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烈焰堂与门主同生死。 若门主丧命,烈焰堂所有人,都必须陪葬。 如今,烈焰堂重现。 难道,百里挽风没死么…… 第285章 皇帝长毒疮 见叶谨之没有任何指示,也不说话,黑衣人试探着询问。 “如若门主还活着,那我们……” 叶谨之冷冷一笑,脸色染上些许病态。 “门主没死,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么。无极门也能摆脱这群龙无首的尴尬局面,各股势力相合,重振无极门,指日可待。” 黑衣人低下头颅,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可是,如果门主知道,淮山一战,是我们背……” “聪明的,乖乖闭上你的嘴。”叶谨之沉声打断黑衣人的话,转过身来,眼神森冷逼人。 黑衣人头冒冷汗,“是。” 他是担心,门主神通广大,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接下来,他们要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了。 次日。 萧临渊的尸体被火化,皇后又气又急,又不知能找谁做主。 得知皇上苏醒过来,她着急去状告萧陌桓,坏消息又一次传来。 寝殿外,陈公公拦住了她,好心提醒。 “娘娘,皇上全身长满了毒疮,您现在怕是不方便进去。” 皇后不信,急于为儿子讨要公道。 “怎么会长毒疮?让开,本宫要进去见皇上。” 她执意要进去,陈公公也不好阻拦。 入了寝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极其难闻的腐臭味,掺杂着血腥,令人作呕。 床榻上,皇帝侧躺着,唉哼不止。 一个宫女正在为他宽衣、擦拭身子,动作格外温柔。 反观寝殿内的其他人,纷 纷退避三舍,恨不能缩在角落里。 毕竟,这毒疮太恶心,还散发着臭味。 他们虽是身份卑微的下人,也受不了这种东西。 皇后本以为,只是毒疮,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仔细一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宫女已经为皇帝褪下了上衣,他侧躺着,后背朝外。 皇后能够清楚地看到,他整块后背爬满了大.大小小的毒疮,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皮肤。 那些毒疮,大的差不多半个拳头,小的就指甲盖那么点。 溃烂冒脓水,黄色混杂着白色,还有血水。 有些地方好了,又长出新的,叠在一块儿。 他的身体,就像一块腐烂的肉,几乎能够想象,某一天,上面会爬满蛆虫。 之前也有不少妃嫔过来看望,一个个的,当着皇帝的面,都忍不住恶心反胃,直接吐了出来。 病来如山倒,皇帝现在无欲无求,像极了一个等死之人,也不予那些妃子计较,只让人严守殿门,不让她们过来。 没想到,皇后倒是不怕恶心。 夫妻几十载,到头来,还是皇后对他用情最深。 实际上,皇后一直在强忍。 胃里翻涌上腾,她差点就要忍不住吐出来。 但,为了死去的渊儿,她怎能退缩呢。 “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声音虚弱,知道她丧子,心里不好受。 “皇后过来,所为何事?” “事关渊儿。皇上,臣妾恳请您做主,严惩六 皇子。” “老六做什么了?”皇帝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刺痛,眉头紧皱。 这毒疮,真是太折磨人了。 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头疾都好过这毒疮。 一提起萧临渊,皇后眼泪簌簌,悲伤难以自抑。 “皇上您有所不知,六皇子胆敢私自处理渊儿的尸体,将他给火化了。 “臣妾……臣妾还没有好好地跟渊儿……” “火化尸体,是朕的意思。”皇帝撑着眼皮,打断皇后的话。 身上的毒疮又痛又痒,他实在受不了了。 长痛不如短痛,他真恨不得把那些毒疮都割掉。 皇后瞳孔皱缩,眼泪瞬间止住,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的后背。 “皇上……你,你怎么能……” 楚嫣然的手法非常娴熟,将皇帝那几个溃烂的毒疮清理后,皇帝的情绪也安定下来。 他甚是享受,舒了口气,缓缓说道。 “二皇子身患瘟疫,他的尸体,若是不尽快处理,势必会造成民心大乱。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不应徇私情。” “皇上!渊儿可是您的亲儿子啊!”皇后心头有气,看着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失望透顶。 她情绪激动,据理力争。 “渊儿是否感染瘟疫,根本就没有查清楚,那些都是传言,是阻止渊儿成为太子的恶毒技俩,皇上,您怎能听信谣言啊!” 她始终不信,渊儿真的被感染了。 但人言可畏,连皇帝 都对此深信不疑。 她想要赵太医,为渊儿证明,可没想到,萧陌桓那个混账东西,居然把渊儿的尸体火化了! 渊儿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死了,死后还要留下坏名声,还要让她这个皇后难做。 她就成了众人眼里,只顾自己儿子,不顾百姓安定的恶毒女人。 最可恨的是,她现在一肚子苦水,没地方诉说。 皇帝跟萧陌桓一个口出气,她则成了不讲道理的外人。 死了儿子,最伤心的人是她啊! 她为何要憋着,默默受痛苦折磨。 凭什么,渊儿死了,只有她一人伤心。 突然,床榻便的婢女起身后,皇后不经意瞥见她的脸。 这张脸…… 怎么会跟死去的那个贱人如此相似! “给本宫站住!”皇后抓住楚嫣然的胳膊,尽显失态。 “奴婢……奴婢给娘娘请安。”楚嫣然故作惊慌失措,颔首低眉地行礼。 皇帝见楚嫣然被刁难,语气很是不满。 “皇后,你这是在干什么!” 之前就听说,有个新进宫的宫女,跟死去的云妃十分相似。 她那时挂心渊儿,就没有多做理会。 今日一见,这张脸,真让她恶心! 比皇上身上的毒疮还要令人作呕。 怪不得,渊儿死后,皇上一点都不伤心,还让萧陌桓火化尸体。 原来,他已有美人相伴。 这个男人,恐怕从这个宫女身上寻找云妃的影子,跟这狐媚子逍遥快活呢! “ 皇上,此人和云妃模样相似,在您重病之时近身伺候,必定是居心不良!” “娘娘,奴婢没有……”楚嫣然强行逼出眼泪,看起来就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无声中表达着控诉和委屈。 皇帝强撑着坐起身,怒斥皇后。 “你在胡扯什么!这个宫女尽心尽力地伺候朕,你说她居心不良,那你呢?身为皇后,你做过什么!” 看到楚嫣然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上天垂怜,让他在这受苦之际,心里有所慰藉。 如果她只是跟云妃模样相似,他未必会留下她近身伺候。 主要还是,这婢女实在,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一直尽力照看他。 这些日子以来,他将她的忠心看在眼里,对比后宫妃嫔和其他宫人,更加明显。 一场大病,他对后宫那些女人失望之极。 本以为皇后跟她们不一样,没成想,她只在乎死去的二皇子,进寝殿到现在,没有对他表示过一句关心。 如果不是她儿子的尸体被火化,只怕她根本不会过来。 这个虚伪的女人,现在还要把他这点希望掐碎,他怎么能允许! 皇后看了看楚楚可怜的楚嫣然,又看了看冷漠无情的皇帝,悲愤交加。 “皇上,您若是也这样在意渊儿,渊儿根本不会死的这么惨!渊儿死了,臣妾也不活了!”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殿内的柱子上。 旋即,她铆足了劲儿,朝那根柱子撞去! 第286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娘娘!”锦心反应极快,赶紧上前拉住皇后。 皇后挣扎着,怒吼,“放开本宫!让本宫去死!渊儿没了,本宫也不愿独活!” 皇帝受病痛折磨,面对皇后的胡闹行径,甚是不满。 “放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一国皇后的风范!” 说完,他就止不住咳嗽,嗓子里仿佛卡了什么东西,痒得难受,还跟刺一样,扎着喉管。 他费劲儿地,想要把那根刺咳出来,却无济于事。 “皇上,您是不是喉咙不舒服?奴婢伺候您喝药。”楚嫣然一脸担心,跪在床榻前,给皇帝喂药。 皇后见状,怒不可遏。 这个狐狸精,看着小意温柔,还不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人上人么! 接收到皇后递来的眼色,锦心松开了些力,故意提高声音大喊。 “不要啊娘娘!二皇子要是知道您这样寻死觅活的,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啊!” 皇帝喝个药都不得安宁,郁结在心,脸色煞白。 “你……你们,你们把朕置于何地!” 她一个皇后,哪儿学来这些市井妇人的做派。 真是丢人现眼,不成体统! 锦心忙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皇上,求您可怜可怜娘娘吧。 “二皇子尸骨未寒,就被草草火化,娘娘心里难受啊。 “更何况,凶手还未抓到,娘娘每 晚都做噩梦,梦到二皇子向她求救。 “皇上,奴婢斗胆,恳请皇上,彻查此案,好让二皇子入土为安!” 锦心一番话,在情在理。 然而,皇帝并非无情,他内心又何尝不痛惜。 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还是个嫡子,看着他从小长大,对他寄予厚望的。 他怎么可能让他白白失丧性命。 皇后的情绪也稍稍平静下来,脸上挂着泪痕,看起来非常凄惨。 皇帝心有不忍,语气终于缓和下来。 只见他缓缓开口,慎重道,“凶手是肯定要查的。至于尸体被火化,事已至此,节哀顺变吧。” 一句节哀顺变,让皇后的心情愈发悲愤。 “皇上,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就这么死了,您让臣妾以后可怎么办啊!” 渊儿是她和赵家的希望。 如今,他死了,以后不管谁当上太子,赵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万一哪天皇帝驾崩,她这个皇后,下场定是相当凄凉。 这些天,她思来想去,不能再这么颓废了。 渊儿已死,她也得为自己和赵家早做打算。 趁着皇上还念及他们几十载的夫妻情义,她索要些什么,也不为过。 不管怎么样,她必须成为太子的母亲。 “人死不能复生,你难道要朕再赐给你一个儿子吗!”皇帝万般无奈。 皇后一听这话,想到他满身毒疮 ,再想到夫妻之事,内心无比排斥。 再者,就算她能够从皇上那儿得到一个孩子,她年纪大了,等生下那个孩子,再等他慢慢长大,只怕夜长梦多啊。 最重要的是,谁能笃定,她生的一定是个儿子呢。 两人都冷静下来,皇帝想到,之前太医还说,皇后为了照料他,染上恶疾,已经无药可医。 他曾在病榻前答应她,让他们母子重逢。 后来,得知二皇子感染瘟疫,他才推迟了这件事,对她食言了。 现在,她死了儿子,固然心痛。 他也确实不能怪她举止不得体,怪她在他寝殿内闹事。 “皇后,朕会补偿你和死去的渊儿。” 闻言,皇后面露异色。 说的倒是轻松! 他还能怎么补偿? 补偿得再多,她的渊儿都活不过来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个男人,只知道坐在高位上发话,根本不知道,一个母亲,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那种锥心泣血的痛。 皇后忍着悲痛,借着锦心的胳膊,才能勉强站立,显得格外虚弱。 “皇上,臣妾只想要个孩子,好做慰藉。 “臣妾自知这般年纪生育不易,端王生母去世多年,这孩子时常进宫给臣妾请安,又与渊儿模样最相似,所以,臣妾想请皇上做主,让臣妾做端王的母亲。” 楚嫣然站在一旁伺候,始终低着 头,静默不语。 听到皇后这番话,眼神中拂过一抹了然。 这哪里是求个慰藉,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后需要的,是个儿子。 至于这个儿子是不是她亲生的,眼下已经不重要了。 她是在挑选一个年龄合适,没有生母,且容易操控的皇子。 这个人,非端王莫属。 同样符合条件的,还有战王表哥和七皇子萧景逸,他们与皇后不亲近,她自然不会考虑。 端王没什么才干,又是个封王的皇子,表面上看来,已经失去竞争太子之位的资格,这样才不会引起皇上的疑心。 但,在赵家的干涉下,即便是端王这种一无是处的皇子,也有希望坐上太子位。 皇后的野心,昭然若揭。 皇帝见皇后如此卑微地请求,心也软了下来。 “那便按照皇后的心意,朕成全你。” 皇后对着他施了一礼,“臣妾谢过皇上。” 离开寝殿,皇后再也忍不住,快步找了个偏僻的地儿,呕吐不止。 那些毒疮,真是又臭又恶心! 锦心非常机警地,用身体挡住正在呕吐的皇后,免得被宫人看到。 说实话,别说皇后了,就连她这个婢女看了,也很想吐。 “锦心。”皇后吐完了,扶着树干,堪堪站直身体。 “奴婢在,娘娘请吩咐。” “拿着本宫的令牌,将端王召进宫 。” “是。” …… 与此同时,楚嫣然也正在设法传消息。 她要尽快告诉战王表哥,让他早做准备。 很快,密信到了萧熠琰手上。 得知皇后要收端王为子,他脸上的神情非常淡漠。 沐芷兮唇角一扬,笑道。 “端王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显然,萧临渊死后,皇后干脆破釜沉舟,采取下策,收养端王萧齐鸣,操控他成为太子,巩固她赵家的势力。 端王成为一个傀儡,随时会被皇后推出去挡刀子。 萧熠琰漫不经心地开口,“表面上看,皇后想要扶持端王上位。他应该会喜极而泣。” 他特意提及“表面上”,就证明,实际上,并非如此。 沐芷兮的眼里拂过一道精光。 “皇后心机深沉,绝不会傻乎乎地暴露自己。 “夫君,你莫非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端王,很有可能,是她所施的障眼法。 萧熠琰的手指在下巴处轻点,望着她,幽幽地说了句。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话音未落,门外秋霜恭声禀告。 “王妃,安远侯府叶公子来访。” 相比于沐芷兮的从容,萧熠琰冷眸微沉,戾气隐而未现。 叶谨之不老老实实待在军营,有跑来做什么? 该死! 他不是特意交代过军营那帮人,好好“照顾”那小子么。 第287章 叶谨之求合作 叶谨之穿着一袭青衫,腰间佩戴香囊,模样清秀,性格又和善,王府里的婢女们个个对他芳心暗许。 到了主院,叶谨之恭恭敬敬地对萧熠琰行了一礼。 “见过王爷。” 他怎会不知。 自入军营,他遭的那些罪,都是拜萧熠琰所赐。 萧熠琰冷冷地瞥了叶谨之一眼,神情淡漠,“今日休息?” 叶谨之点了点头,“是的。特意告了假,想来看望姐姐。” 沐芷兮面带微笑,“别这么拘束,坐吧。” 叶谨之入了座,秋霜动作麻利地上茶。 她看得出,王爷不喜叶公子。 要不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王爷根本不会让他踏进王府的大门。 但依她看,叶公子与王妃姐弟情深,说话又好听,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王爷太小心眼,看不得王妃和别人亲近吧。 “姐姐,我听说,你跟三师兄重逢了?他人呢?怎么没见到他?”叶谨之一副天真纯良的模样,四下扫了一圈。 萧熠琰嘴角微扬,冷声嘲讽,“消息来得挺快,怎么,一直盯着战王府?” 他对叶谨之的敌意非常明显。 叶谨之毫不在意地坦言道。 “我担心姐姐的安危,派人暗中保护,这应该无可厚非吧?” 他的言辞并没有萧熠琰那么犀 利,但,进退有余地,不骄不躁。 沐芷兮莞尔一笑,试图缓解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能和三师兄相逢,也在我的意料之外。他昨日还在府中,但因临时有事处理,昨晚就离开了。等他办完事,自然就会回来,到时候,让你也见见。” 叶谨之已经了解过整件事的经过,所以并不觉得诧异。 他看着沐芷兮,目光别有深意。 “姐姐当真觉得,你和三师兄的相遇,只是巧合,而不是有人刻意安排?” 他这话一出,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和三师兄相认后,沐芷兮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实话,她不认为他们师兄妹的缘分如此奇妙,相隔多年,因为一场乌龙刺杀,碰面了。 但,若说是有人刻意安排,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如果真是这样,图什么? 叶谨之的提醒点到为止,并不想透露太多。 他站起身,主动对着萧熠琰开口,“王爷,谨之在兵法上多有困惑,可否请王爷指教一二?” 如果是平时,叶谨之提出这种请求,萧熠琰肯定会拒绝。 但他察觉到,叶谨之并非想请教兵法。 刚才还在谈论秋千讯的事,冷不防地转移话题,只是个蹩脚的理由罢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叶谨之 想要单独跟他谈,不想让兮儿知晓。 男人之间总有一种神秘的默契。 萧熠琰会意,下巴微压。 “去本王的书房聊。”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沐芷兮目光微异。 这是要背着她搞事情啊? 书房。 叶谨之非常谨慎地关上门。 萧熠琰负手而立,目光冷冽,“有话直说,你怀疑谁。” 刻意制造时机,让秋千讯和兮儿相遇,背后那个人,到底有何目的? 联想到无极门的门主印,他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叶谨之向他行了个将士礼,语气平静,刻意压低了声音。 “暂且不论别的,谨之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跟王爷求个合作。” 他这么快就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表现得十分急迫。 萧熠琰冷冷的一笑,甚为不屑。 “本王有什么理由跟你合作?” 换言之,他叶谨之有什么值得他看上的? 叶谨之不慌不忙,直起身。 面对萧熠琰,他从容镇定,自信昂扬。 “三师兄为何突然离开,姐姐或许不知,但我却很清楚。 “王爷在调查门主印,对么。” 萧熠琰双眼微眯,目光掺杂危险意味。 “本王还真是小瞧你了。” 叶谨之自谦道,“不敢。王爷谬赞。” 风拍打窗户,二人的衣袂 簌簌直响。 萧熠琰斜睨一眼,满脸严肃。 “说说看,怎么个合作法。” 他对叶谨之的了解不多,但这个人,绝非善类。 淮山一战后,他能够悄无声息地住进安远侯府,靠的可不只是那层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关系。 他心机深沉,又极其懂得讨人喜欢,就连兮儿,也被他这副看似纯真的外表所骗。 跟他合作,除非,这对他自己有好处。 “与其说,王爷想要找到门主印,倒不如说,你想查明,百里挽风是否还活着。 “但你派出三师兄,就算给他一年半载,他也不可能找得到百里挽风。 “我与王爷合作,只要王爷能够配合,谨之保证,三日之内,必定会给您一个答案。” 叶谨之非常确信,他比秋千讯强。 无极门的藏匿手段,他自小就了若指掌。 萧熠琰的眉头慢慢锁起,眼神变得讳莫如深。 确实,他对秋千讯也没抱太大期望。 那日见到血色海棠,他急于想知道百里挽风的下落。 那个人,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大患。 “你帮本王找到百里挽风,又想让本王帮你做什么。”他沉思片刻后,甚是平静地问叶谨之。 “谨之所求的,很简单。同样也是王爷所愿。” 叶谨之顿了顿, 目光乌沉沉的,眼底一片斑斓。 他嘴角的弧度扩大,幽幽地补充道, “我想让王爷……杀了百里挽风。” 这话一出,书房内瞬间戾气四起。 萧熠琰神色冷冽,听到叶谨之的要求后,眼目似刀刃,泛着慑人的光。 杀了百里挽风,这确实也是他所愿。 但,与叶谨之联手,他不屑。 叶谨之身上有太多不确定性。 他虽想除掉百里挽风,却更愿意光明正大地取他性命。 然而,叶谨之不同。 他身为无极门的弟子,竟以下犯上,企图杀害门主,这样的人,卑鄙无耻,实乃小人。 “想借本王的手,为你杀人?叶谨之,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就算没有你,本王也会找到百里挽风。 “即便没有跟你合作,本王同样会杀了他。 “你最好收起那些卑劣的心思和手段,百里挽风,只能死在本王手里。不要试图用你肮脏的手段,玷污这场君子局。” 见萧熠琰拒绝自己,叶谨之嘲讽满满地开口。 “君子局?谨之无礼,敢问王爷,弄瞎好友双眼,又抢人未婚妻,百里挽风或许是君子,但王爷你,称得上君子么……” 嘭! 一道猛力袭来。 叶谨之话音未落,整个人被掀翻,重重地摔在墙上! 第288章 联手,杀了百里挽风 被萧熠琰重伤,叶谨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毫无畏惧地,对上他那双已然盛怒的眸子。 此时,萧熠琰的瞳仁中一片猩红,犹如火光,又似鲜血。 叶谨之刚才那些话,真的惹怒他了。 “想死么,本王成全你。” 话落,他一掌击中叶谨之的心口,几乎要将他五脏六腑震碎。 叶谨之躲避不及,似乎是故意要受着。 看到他这样愤怒,叶谨之反而笑了。 他口含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再到他的下颌,衬托得他的面目偏执癫狂。 眉峰轻轻挑起,原本沉然的眼底,掠过一簇嘲讽的光。 “王爷下手再重点,我真就死在你手上了。 “但你得为姐姐想想。 “她将我视作至亲,你杀了我,姐姐会好受么。” 萧熠琰的眉眼冷得彻骨,墨色自眸间幽深蔓延。 “你不配提她!” 他们不是亲姐弟,他不该缠着她。 叶谨之讪讪地笑,擦去嘴角的血渍,神情傲然。 “所以,要跟我合作么。” 即便受了重伤,他还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百里挽风身边高手如云,光是烈焰堂那群人,就已经相当难缠。 更别提,他还有个忠心耿耿的护法,用命护着他。 “我很确定,百里挽风还活着。我也承认,目前,我没有能力杀他。 “但你可以。而且,你必须这么做。 “毕竟,你现在所拥有的幸福,都是从他那儿偷来的……” “闭嘴!”萧熠琰的内心已经汹涌澎湃,成滔天海啸。 叶谨之唇角的笑越来越大,眼神也越来越讥诮。 他游刃有余地挑动萧熠琰的怒火,继续用言语刺激着他。 “同样身为男人,我理解你。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 “百里挽风输得这么彻底,就是因为他心太软,念着那点可笑的兄弟情。 “他那个人,心怀天下,总想做活菩萨,救万民于水火。 “干的却是拿钱消灾的勾当,嘴上却说着济世救人的话。 “他欣赏你,妄想跟你建立一个盛世,他把你当兄弟,想辅佐你上位,当你的臣。 “但他又何尝不是引狼入室,赔上了眼睛,还丢了……” 萧熠琰想到沐芷兮,情绪渐渐冷静。 他死死地盯着叶谨之,冰冷的语气,淬着寒冬的冷冽。 叶谨之已经点燃这无形的硝烟,他也不必客气。 “你无非是想让本王跟你合作。其实大可不必。 “听你这么一说,本王反倒想起百里挽风的好了。 “所以,本王改变主意了。 “本王会找到百里挽风,亲自向他请罪,并且,本王不介意把你交给他,让他亲自处置你这个叛徒。” 叛徒二字,着实刺了叶谨之一下。 他眼里有层沉甸甸的光,静 静地站在原地。 实际上,萧熠琰并不知道叶谨之干过的事。 他只是赌对了。 身为无极门弟子,知道门主还活着,应该开心才是。 但叶谨之如此急切地想要百里挽风死,只能是做贼心虚,想先下手为强。 他用眼神,将杀意原封不动地还给叶谨之。 每一句话,犹如审判,将他钉牢。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屋内两人立马变脸。 “谁。”萧熠琰看向门口,沉声问。 “夫君,是我。见你和谨之聊了这么久,给你们送点心来。” 沐芷兮的声音温柔又关切,这对于萧熠琰和叶谨之而言,却是如临大敌。 他们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燃起的战火,被沐芷兮几句话扑灭。 萧熠琰也只敢背着沐芷兮,教训叶谨之。 开门前,他丢了块抹布给他,压低声音,提醒,“擦干净。” 叶谨之瞅了眼手中的抹布,甚觉屈辱。 让他用抹布擦嘴,这是故意的么。 可恶! “夫君张嘴。”见到萧熠琰,沐芷兮笑脸盈盈地往他嘴里塞了块点心。 她的鼻子非常灵敏,一进书房就闻到了血腥味。 再看向叶谨之,担心他遇到什么不测。 角落里,叶谨之冲着她笑笑,“姐姐,我和王爷聊得正投机呢。” 沐芷兮看到他嘴边的淡淡红印,眉头微皱。 她就是担心他 们会打起来,才会借着送点心的名义过来。 谨之的脸色,她一看就知。 但他们既然联手瞒着她,她也只能装糊涂。 “吃块点心,一会儿再接着聊。” 瞥了眼盘子里的小点心,叶谨之眸色微变,但也只是一瞬。 很快,他恢复冷静,满怀笑容地问。 “这栗子糕,是姐姐亲手做的吗?” 沐芷兮还未回答,萧熠琰便扶着她坐下,责备道,“不是让你不要进厨房么。” 她挽着他的胳膊,笑眼弯弯,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抱怨。 “你们在书房聊兵法,我太无聊了嘛。” 叶谨之拿起一块栗子糕,看着恩爱有加的两人,眼神复杂。 “姐姐还记得么,门主以前最爱吃的,就是栗子糕。尤其是姐姐亲手做的栗子糕……” 沐芷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愣怔地看向叶谨之。 萧熠琰深邃的瞳孔里,映着叶谨之挑衅的双眼,“滚出去!” 叶谨之本就没打算再待下去。 再看着姐姐跟萧熠琰卿卿我我,他会疯掉的。 他心里不痛快,萧熠琰也休想痛快。 他们越想忘,他就帮他们想起。 “姐姐保重身体,谨之下次再来看你。”叶谨之临走时,还带走了一块栗子糕。 他撕下衣裳的一角,将栗子糕小心包起来。 再次抬眸,自嘲地笑了。 书房。 叶谨之 走后,气氛压抑凝重。 萧熠琰静静地望着沐芷兮,一言不发。 她被他盯得直发怵,试探着开口问。 “夫君,你要是不爱吃栗子糕,我以后都不做了,好吗?” “不,我爱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他深深地凝望着,想要将她看在眼里,刻在心上。 她是他的妻,从来都不是别人的。 包括叶谨之在内,哪怕所有人都误会他,他也无所谓。 但他不想让兮儿误会。 在别人眼里,百里挽风确实完美得无可挑剔。 但,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 “兮儿。” “嗯?”沐芷兮轻哼了声,回应他。 他轻抚她的脸庞,眼中平添几分魅惑。 看着他瞳孔里升起的欲念,沐芷兮赶忙起身。 “书房里太闷了,我去外面透透气……” 话音未落,萧熠琰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想逃?” 刻意压低的声线,如同他此刻的眼神,摄人心魄。 沐芷兮抓着他的衣襟,眉眼温顺地摇摇头,“不是逃,我就是出去透气……” 她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轻。 萧熠琰用脚触碰案桌旁的机关,书房的一面墙发生响动。 原本平平无奇的墙,竟然多了一道门。 沐芷兮一脸震惊。 “这……这是?” 她怎么不知道,书房里还有密室? 里面阴森森的,有点可怕啊…… 第289章 将她幽禁? 萧熠琰抱着她,往密室里走。 原本漆黑的道,凡他经过,墙边的蜡烛便会自动燃起。 沐芷兮抱住他的脖子,好奇地问。 “夫君,我可以不进去吗?” 黑黢黢的,怪吓人。 萧熠琰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不可以。”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一直抱着她,很累吧。 “你确定?密道里到处是机关,你想怎么走?” 闻言,沐芷兮赶忙摇头,“那还是夫君抱着我吧。” 他们走过长长的密道,里面还有一堵门。 沐芷兮不得不佩服,他这也太谨慎了。 密室里一定藏着不少宝贝吧。 重重的石门打开后,沐芷兮眼前一亮。 这……这是金库吧! 金银珠宝堆砌成山,还有好几口大箱子。 “夫君,你哪儿来这么多……” 她的话还没问完,萧熠琰目视前方,抱着她继续走,旋即打开第三道门。 “诶?夫君,你等会儿,我还没有看过瘾呢,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次,是一个布置温馨的内室。 和主屋的摆设差不多,甚至比主屋还要大。 甚至,房间里还有个天然温泉,就在床榻边。 萧熠琰将她放在床榻上, 捏着她的下巴,眼神充满柔光,“喜欢么。” 喜欢什么? 她到现在还是懵的。 大白天的,为什么把她带进密室啊? 当然,如果他是问那些金银珠宝的话…… 她重重点头,“嗯嗯!喜欢!” 萧熠琰满意地笑了笑,俯首亲吻她的唇角。 “以后就待在这儿,好不好?”他动情地吻着她,轻咬她的脖子,声音满是哄诱的口吻。 沐芷兮马上皱眉,推开他的肩膀,“为什么要待在这儿?” 他抓起她的手,亲吻她每一根手指,眼神温柔,“我要去边境打仗,不放心你。” 这么说,她应该能理解。 毕竟,他总不能告诉她,有关门主印、百里挽风的事。 他担心百里挽风找到她。 他担心,她会离开他…… “兮儿,给我三天时间。这三天,委屈你了。” “萧熠琰,你到底什么意思!”沐芷兮有些恼火,“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萧熠琰将她揽入怀中,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轻松。 “处理一下私事,没什么大问题。我会让婢女进来陪你。” 沐芷兮的情绪稍稍安定下来,抬头看着他,声 音低软。 “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三师兄是你支走的,你还出手伤了谨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但你现在还要把我幽禁在这儿,萧熠琰,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跟我商量,不行吗?我很担心你。” 萧熠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耐心解释。 “不是幽禁。兮儿,我是为了保护你。 “别多想了,就三天,我跟你保证。你乖乖待在这儿,我也会陪着你,什么都不会改变。” 说话间,他手指一挑,扯开了她腰间的衣带。 “别……”她略带哀求的语气,更像是某种意味上的邀请。 …… 无忧山庄。 男子白衣胜雪,羽冠束起黑发,一张俊美谪仙的脸庞,因为窗户的遮挡,只能看到线条分明的轮廓。 清俊的眉眼,在烛光下顿显柔和。 “先生,这是六皇子的来信。” “念吧。”百里挽风沉沉开口,薄而淡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举一动,皆是不染纤尘的优雅尊贵。 他自带儒雅气质,满腹经纶。 温柔如十五月光,又清冷似三月雪。 皇后要将端王认为子,萧陌桓知晓此事后,第一时间来信告知。 书信的字里行间 ,无一不透露着萧陌桓的心慌意乱。 百里挽风听完信的内容,反应甚是平淡。 手下看不懂他的表情,他那双如墨玉般润泽的眼眸里,藏了太多,让人望不见底。 冷冷清清的月光照进来,他垂着眼,脸朝窗外,仿佛能够稍微窥见一点光。 但他的世界里,只有黑暗。 “让六皇子稍安勿躁,皇后那边无需担心,不出七日,自有人帮他解决麻烦。”他语速缓缓,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不紧不慢,淡如水。 手下躬身行礼,走出了书房。 到了外面,他不禁叹了口气。 先生料事如神,运筹帷幄于股掌之间。 所有人都无条件依靠先生,期望从先生这儿得到什么。 先生总说,人摆脱不了欲望,他才会被需要。 但,无欲无求的先生,实在太过冷静。 尤其是这几日,得到那女人的消息后,先生冷静得有点可怕。 他静静地坐在书房里,不声不响,仿佛看透人世,万念俱灰。 身为下属,他真的猜不透先生所想。 明明比任何人都想找到她,好不容易有了点消息,为何不派人继续打探,反而撤回了所有暗探。 明明,再往前一步,就是真相 ,先生却走不动了。 甚至,他们比先生还要着急。 只要先生一声令下,他们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成全先生。 “先生。”慕容湘云每日都来为百里挽风看眼睛,晚上也不例外。 与他那双清澈的深眸安静对上,她心口一滞,仿佛跌入一片柔软的湖水中。 他的眼睛,仿佛能够容天下,真是可惜…… “先生,这是我新调制的药,您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它敷在眼睛上……” 她正在说话,百里挽风突然抬手,冰凉的手指抵住她的唇,瞳仁深深,让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别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我待会儿。” 说话,就不像了。 他微凉的手指轻轻划过她脸庞。 掠过她的眉毛、眼睛、鼻子,最终,停在她的嘴唇上。 慕容湘云非常紧张,同时,也有些许期待。 她以为,他会亲她。 毕竟,气氛都到这儿了。 当他的手要离开她时,她鼓足勇气,回握住他的手。 “先生是守礼的君子,湘云不是。”她勾住百里挽风的脖子,大胆献吻。 但,她还没有亲上,就瞥见他的眼神变得凉薄冰冷。 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将她泼醒…… 第290章 熟悉的印记 “先生,我……”慕容湘云身体微颤,立马后退,躬身行礼,“先生,请原谅湘云一时糊涂!” 百里挽风空洞无神的目光凝视远方,嘴角似有一抹笑意。 “无碍。这段时间,你幸苦了,早些休息吧。” 见他没有生气,慕容湘云连连点头,“是,先生。” 婢女秀荷在外面等候,看到人出来,一脸急切地问。 “姑娘,您这次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虽在外面,却清清楚楚地看到窗户上的影子。 没看错的话,这个女人想要对先生不轨吧! 呸! 真不要脸! 暗房。 慕容正被吊着一口气,精神恍惚。 一个身穿黑衣红袖边的男人正在审问。 “求你……求你告诉先生,我真的什么都没招……”慕容正说这话时,甚是费劲。 他精通医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想要在临死前少受些折磨,只有取得先生信任,表忠心。 男人一脸冷酷,微微俯身,将手中的银针刺入慕容正的颈部。 随着银针的不断深入,慕容正逐渐面露痛苦之色。 “不,我不想死……求求你,别杀我……”他苦苦哀求,眼眶泛红。 外面响起脚步声。 黑衣人动作一滞,迅速蹿上房梁,隐藏自己的行踪,紧接着,揭开瓦片,闪身离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湘云。 她经过这儿,就进来看看父亲慕容正。 床榻上,慕容正暂时逃过一劫。 他沧桑着眼,看到杀手离开,心里松了口气。 “父亲,你好些了吗?”慕容湘云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到慕容正那张苍白的脸,甚是挂心。 慕容正抿着唇,闭口不语。 没想到,湘云居然也落到了百里挽风手中。 慕容湘云想替他把脉,他却十分抗拒地拒绝了。 在她困惑的目光中,他缓缓张口。 “离,离开……” 慕容湘云紧皱眉头,“父亲,你在说什么?什么离开,你想离开?” 慕容正当然想离开,但他现在这种情况,根本逃不掉。 “父亲……” “你,离开……离开这儿。”慕容正伸出手指,指向她,又指了指外面。 慕容湘云越发不解。 同时,她也有些生气。 “父亲,我为何要离开?先生救了我的性命,他愿意让我留下伺候,他还救了你。 “等我医好先生的眼睛,就能跟他在一起,相守相伴。 “这儿是我们的家,我是不会走的。” 慕容正缓了缓,气血稍微顺畅些。 “痴心妄想……那个男人,他只是在利用你,利用我们慕容家……” “住口!”慕容湘云眼神一沉,听不得有人诋毁先生。 慕容正头一回被自己的女儿呵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为了那个男 人,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父亲?”慕容湘云呵呵一笑,嘲讽意味甚浓,“你忘了,我早已被你逐出慕容家,跟你断绝父女关系了么。我现在叫你一声父亲,完全是念及过去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她顿了顿,逆着烛光站起身,影子慢慢拉长,笼罩在慕容正的脸上。 “你竟敢说先生的不是,挑拨我和先生的关系,你到底是何居心!” 慕容正怔怔地看着慕容湘云。 曾几何时,她温顺乖巧,从来不会违抗他。 但现在,她已经被那个百里挽风迷得七荤八素,连脑子都丢了。 慕容正恨铁不成钢,同时也痛心疾首。 “我知道你怨我,但我终归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湘云……我活不久了,百里挽风要杀我灭口……” “不可能!”慕容湘云怎么都不信。 简直是胡说八道! “先生救了你,不是让你恩将仇报的。我看你病得不轻,都产生幻觉了。” 她懒得跟他多说废话,省得受气,转身就要走。 慕容正赶忙拉住她的衣袖,声音苍老悲凉。 “我说的……都是真,真的。百里挽风不是想救我,他是想从我口中问出……问出药人的秘密,他野心勃勃,他要毁了所有人,湘云,赶紧离开……” 慕容湘云狠狠地甩开他,声音变得冷漠。 “够了!你说的话,我一个 字都不会信。” 她决绝地离开,眼神没有丝毫留恋。 先生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他是真正的君子。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还在天牢里,受尽那些混蛋的折磨。 劫天牢,这是多大的罪名啊。 他不顾安危就她,她怎能怀疑他。 当她孤立无援时,只有先生站在她身边。 先生不嫌弃她,收留她。 先生还给了她爱和关心。 甚至,先生还为了她,把父亲也救了出来。 他对她这么好、这么温柔,怎么会利用她、害她? 反观她那个父亲,为了一己之私,干尽各种恶心的勾当,连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 先生救了他,他还在背后嚼舌根,这种人,真该去死! 慕容湘云的眼里满是恨意,目光逐渐变得森冷,离开前,深深地看了眼暗房。 暗房内,慕容正一个大男人,流下了绝望的眼泪。 连亲生女儿都不信他,他还能指望谁呢! 百里挽风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对他如此忠心。 那个男人,果然工于心计。 …… 次日。沐芷兮从密室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一人。 昨夜,她被萧熠琰折腾到很晚才睡,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全身酸软,连穿衣服的劲儿都没了。 她在床榻上躺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石门开动的声响。 “王妃!”秋霜第一次来密室,刚 才经过金库时,腿都软了,还以为会被灭口呢。 见到王妃,她就安心了。 “王妃,王爷让奴婢进来伺候,奴婢这就帮您更衣洗漱。” 秋霜的精神很好,对比之下,沐芷兮的疲态更加明显。 她恢复了点气力后,忙问,“王爷呢?” “王爷一大早出府,好像是去军营了。”秋霜一边帮忙整理衣襟,一边老实回答。 “军营……”沐芷兮默默念道,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异样的光。 他莫名将她安排在密室,又说是为了保护她。 现在去军营,难不成是想举兵造反? 很快,她就推翻了这个猜测。 造反是不可能的,他还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王妃,您可真是妙手回春的神医,莫怀现在都能下床了,脸色也好看多了呢!” 沐芷兮心不在焉地说了句,“你每日煎药给他,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见王妃心神恍惚,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秋霜打开了食盒夹层。 “王妃,这是奴婢给您找的话本,可以解解闷儿呢。” 沐芷兮随手翻了几页,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等萧熠琰回来,再好好问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正这么想着,突然瞄到话本的尾页上,有个十分熟悉的印记。 她脸色顿时一变,情绪有些激动,立马质问秋霜。 “这话本哪儿来的!” 第291章 既要做小人,又要当君子 突然被抓住胳膊,秋霜一下子懵了。 “王,王妃,您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本普通的话本吗?” 沐芷兮双眼微眯,草木皆兵一般,将石门检查了一遍。 紧接着,她又细细翻开话本的每一页。 只有尾页上,印着那朵血色海棠。 “王妃,这话本是奴婢昨日在集市上偷偷买的,都说好看,奴婢就自作主张,想拿来给王妃解闷。 “王妃,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秋霜胆儿小,见沐芷兮这么紧张,跟着害怕起来。 沐芷兮紧紧地盯着那朵血色海棠。 她绝不会认错。 这个印记,的的确确就是消失已久的门主印。 无极门的门主印,怎么会出现在话本上? 这不会是巧合! 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 故意引导秋霜买下话本,过程中,刻意给她各种暗示,让她把这话本带给了她。 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似的,普通人,根本防不胜防。 沐芷兮冷静下来,沉声询问,“你仔细想想,卖话本给你的那个人,他长什么样子?” 秋霜认真回想,脑海中似乎有那么一个人。 奇怪的是,她就是想不起那个人的长相。 只记得他的声音。 “王妃,奴婢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很痛苦,只要试图想那个人,脑袋就像要炸裂似的。 沐芷兮拍了拍她的肩膀, 温声安抚。 “不要紧。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想不起来才正常。 她大概能猜到那人是谁。 “王妃,奴婢是不是惹您不高兴了?您不喜欢看话本,奴婢……” “我没有不高兴。”为了不让秋霜多想,她莞尔一笑。 这丫头胆子小,还脆弱敏感,不适合掺和进来。 她想知道,这话本里面有什么秘密,但研究了几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整个话本,除了一个门主印,没什么其他古怪。 与此同时。 守城军军营内。 萧熠琰会主动来找叶谨之,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就算真的势同水火,因为门主印的出现,都会达成和解。 营帐内,萧熠琰霸气坐于主位上。 “按照你之前所说,本王给你三天时间。” “请恕谨之无礼,斗胆一问,王爷为何又改变主意了?” 昨天不是还挺横,要弄死他么。 男人,真善变。 萧熠琰语气深沉冷冽,正义凌然道。 “兮儿身怀有孕,本王不日又要启程御敌,这件事,刻不容缓。找你,是下策。 “但本王的条件不变,你只需负责找人,百里挽风要是少了一根手指头,本王拿你是问。” 叶谨之甚是不屑的一笑。 “王爷这是既要做小人,又要当君子么。” 萧熠琰冷眸微沉,促狭的目 光落在他身上,似刀刃般锋利。 “收起你那阴阳怪气的一套,你以为你知道的就是真相么。” 他没有对不起百里挽风,更无需对他产生愧疚。 对付百里挽风,不只是为了保护兮儿,更是替所有人,除掉那个疯子。 叶谨之嗤笑了几声,目光同样凌厉起来。 “我也用同样的话回敬,望王爷莫要再说我是叛徒。你知道的,未必就是真相。” 萧熠琰淡淡的一瞥,喉头微动。 叛徒这一说,是他用来试探叶谨之的。 这家伙如此在意,他到底做过什么? 两个男人各自举杯小酌,心思各异…… 突然,一道身影从外面窜进。 人还未入座,声音先亮起。 “五皇兄,我说你跑哪儿去了,找了你一大圈,没想到你躲这儿喝酒啊!”萧景逸循着酒味过来,自顾自添酒,一杯下肚,格外畅快。 看到叶谨之也在,萧景逸立马变得正经起来。 “你是何人?谁给你的脸,跑到这儿来讨酒喝!” 他到五皇兄这儿都是难得的,这小子比他还“得宠”? 只是,这张脸,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等会儿! 这不是安远侯府那位叶公子么! “回七皇子,在下叶谨之。”他态度谦逊有礼,面容俊秀,甚至比女人还嫩。 萧景逸放下酒杯,一脸狐疑。 五皇兄跟他在这营帐内 把酒言欢,关系挺不错的嘛。 沐芷兮也就算了,怎么又多出个娘家弟弟跟他“争宠”? 叶谨之跟萧熠琰聊得差不不多,便起身告辞。 “王爷,家中有事,请假三日,恳请王爷批准。” 萧熠琰正要开口,一旁的萧景逸忍不住了。 “三日?你小子才来军营几日啊?五皇兄军纪严明,别说三日了,就是一日,也不可能!” 这小子,忒黑心。 一抬头,触及萧熠琰眸中的冷意,萧景逸嘿嘿一笑。 五皇兄生气了,叶谨之铁定倒霉。 “准假。”萧熠琰喝了口酒,眼神冷酷决绝。 “谢王爷。谨之告退。”叶谨之行了一礼,表现得甚是恭敬,但眼睛里那抹野心,仍没有逃过萧景逸的眼。 待他离开后,萧景逸立马站起身。 “五皇兄,你别被那小子的傻样儿给骗了,他精明着呢!三日假,你这是要放虎归山啊。” 一激动,也不管用词恰不恰当,差点还结巴了。 萧熠琰抬眸,收起眼底锐利的杀意。 “你现在还有闲情管别人么。说吧,来找本王作甚。” 三言两语,就将话题扯开。 萧景逸摸了摸下巴,表情变沉重。 “宫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长了毒疮,皇后要收萧齐鸣为子。 “我本想落个清闲,威远将军韩朔奉命回城述职,也不知道皇上怎么 想的,非要把我安排到他麾下,还让我跟着他驻守宣城。 “五皇兄,你说,我一个皇子,怎么就混成这样了?韩朔那么狠,我落到他手里,还不得褪一层皮啊!” 越想越可怕,萧景逸抱着双臂,哆嗦了一下。 “韩朔擅长练兵,作战能力远在你之上,你到他麾下,不亏。” 听他这么说,萧景逸的情绪立马上头。 “怎么不亏啊?我可亏死了好么! “五皇兄,你看看我,这娇嫩的皮肤,这优雅的身段,你再看看韩朔跟他那帮兵,一个个黑不溜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去挖煤了呢! “我之所以在女人堆中那么受欢迎,就是因为我这张俊朗非凡的脸,我这还没娶妻呢,变成韩朔他们那个丑样儿,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萧熠琰端起酒杯,若有所思地开口。 “宣城地处南部,太阳烈。韩朔练兵是出了名的严苛。” “何止是严苛啊,我可听说,一年到头光着膀子上山拉练呢!我这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起那折腾。五皇兄,你帮我说说话,我宁愿跟着你,也不想跟韩朔……” 他这话音刚落,营长外传来粗狂豪迈的声音。 “七皇子,你若不想跟本将军,大可亲自去向皇上提议,何必来打搅战王殿下!” 萧景逸当即就懵了。 见鬼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292章 除掉安远侯 韩朔站在营长外,行了个标准的将士里,声如洪钟。 “臣,韩朔,特意前来拜见战王殿下!” 韩朔身后跟了一帮士兵,也随之一块儿行礼。 “拜见战王殿下!” 声势浩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闹事儿的。 营帐内,萧熠琰云淡风起地开口,“进。” 萧景逸急得直跳脚。 “五皇兄,你干嘛让他进来啊!那家伙……” 他的话还未说完,韩朔已经进来。 看到尊位上的萧熠琰,韩朔再次行礼,“战王。” 萧景逸往萧熠琰那边挪了挪,一脸警惕地打量起他来。 明明才二十多,三十不到,却长了个个四十多岁的样儿。 老气横秋,又高又壮,看着凶神恶煞,跟黑面贵似的。 胡子拉扎的,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刮过了。 萧景逸向着萧熠琰投去求助的目光。 五皇兄,看到没,我可一点没夸张。 就这模样,你舍得让我跟他走? 韩朔入座后,大快朵颐,大口喝酒。 那豪放的粗俗做派,更加令萧景逸直呼受不了。 “韩将军,不瞒你说,本皇子对行军打仗不感兴趣,宣城那鬼地方,更是待不惯。 “所以,本皇子会去跟父皇……” “七皇子,我也不瞒你说,本将军最烦你这种娘们兮兮的新兵,又是个皇子,弄出人命要被灭九族… …” “放肆!你说谁娘们兮兮呢!”萧景逸顿时怒起,恨不得把酒泼他脸上。 他娘们? 他明明就很男人! 特么的,眼睛瞎了啊! 另外,这家伙还想弄出人命? 韩朔自由散漫惯了,唯独对皇帝和萧熠琰毕恭毕敬。 区区一个萧景逸,他根本不屑于讨好。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不是当兵的料,省省吧,赶紧跟你父皇说,你不愿意去宣城。” 说完,他随手抓起一块肉,偏着头,用尖利的牙齿撕扯。 看着他那野兽进食一般的姿态,萧景逸敢怒不敢言。 这么能吃,要不是五皇兄在这儿,这家伙说不定连他都不放过。 “韩朔,本皇子跟你势不两立!” 韩朔大口咀嚼,抬起头来,看了萧景逸一眼。 就这一眼,吓得萧景逸赶紧又往萧熠琰身边站。 哟嚯!居然还敢瞪他! “出去。”萧熠琰斜睨了眼萧景逸,语气格外平淡。 萧景逸虽不知五皇兄跟韩朔有什么好聊的,却还是乖乖地离开。 营帐内,韩朔停止大快朵颐的动作,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王爷,臣听闻,南国使臣已经在北燕逗留了几个月,皇上重病不愈,再这么拖下去,就怕南国那边会有变数。” 萧熠琰眸光微冷,“南国的变数,在于花九阙。他人在北燕,就不 必担心别的。” 韩朔擦了擦手,声线粗矿。 “南国大批刺客混入北燕,就是为了取花九阙性命。这既是最大的变数。 “臣回城那日,花九阙就遭遇了一场刺杀,这说明,他在北燕的处境非常危险。” 萧熠琰端起酒杯,以喝酒的姿势掩饰嘴角上扬的弧度。 韩朔提到的那帮刺客,无疑就是秋千讯他们。 他还傻乎乎地担心别人,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秋千讯的刺杀目标,不是花九阙,而是他这个威远将军。 韩朔一本正经地提议,“臣认为,我们应当保护好南国三皇子,促成与南国的和谈,以免夜长梦多。” “嗯,保护。”萧熠琰暗自笑了笑。 尤其是看到韩朔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还有工夫去保护别人。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现在挺安全的? “保护花九阙,是皇帝的意思么。”萧熠琰恢复正色,平静地问道。 韩朔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皇上有令,让臣将驻扎在城外的兵力调进城。” 他没想那么多,对萧熠琰知无不言。 萧熠琰下巴微压,追问,“那皇宫呢,不需要增派兵力?” “臣带了一万兵力,一半兵力用来保护南国三皇子,另一半责负责暗中护卫宫中主子。” 韩朔并不明白皇帝的真正用意,深以为然地表达自己的 想法。 “臣认为,宫中守卫众多,戒备森严,根本不需要再增派人手,既然是要保护南国三皇子,那就应该把所有兵力安排在驿馆。” “嗯,挺好。”萧熠琰不置可否,眼中有笑意。 原来,韩朔是真没搞懂皇帝的用意。 保护花九阙,是让一万大军入城的理由罢了。 他真正想要韩朔做的,是护卫皇宫。 这个憨憨。 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排兵布阵的。 真要把一万兵力安排到驿馆,且不说人装不装得下,估计南国会以为,他们要把花九阙看管囚禁吧。 “王爷,臣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请教。”韩朔喝了口酒,润润嗓子。 “说。” “臣率十万大军驻守宣城,各方面的花销都很大。但朝廷派给我们的军饷不升反降,这是个什么道理?” 想到自己手底下的兵食不果腹,韩朔一肚子委屈。 萧熠琰瞳仁深深,轻抬眼皮,“粮草拨款,你应该去度支尚书寺。” “度支尚书那边嘟囔了半点,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他们说账目没问题,军粮一直是对的,但实际到我们手中就是少的。臣也很费解,还向皇上禀告了此事。 “臣也知道,中层克扣,是常有之事。但臣早已查过,依旧是毫无线索。 “而且臣了解到,不只是宣城,其他几个军营 ,也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臣的军师大概估算,拢共加在一块儿,每年少说也有五十万两纹银,就像是飞了似的,根本无从查找。这五十万两,足够养活一支军营。臣认为,这事关系甚大。” 五十万两,若真的是被一个人私吞,确实不是小事。 萧熠琰双眼微眯,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 皇宫。 锦心一边为皇后梳妆,一边提醒道。 “娘娘,韩朔和战王相谈甚久,必定有所筹谋。” 皇后表情凝重,想到以后的路,脸色一狠。 “韩朔驻守宣城,谅他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但即便是再小的一块肉,本宫也不能让它落到别人嘴里。 “你一会儿去准备些厚礼,以端王的名义给韩朔送去,探探他的口风。” “是,娘娘。”锦心福身行礼,退到旁边。 “娘娘,奴婢还有一事禀告。据探子称,战王殿下和安远侯府的叶谨之关系甚密切,叶谨之常去战王府,今日,他还与战王在军营内饮酒……” 皇后声音微冷,“安远侯府,叶谨之么。本宫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看样子,萧熠琰是准备向安远侯府靠拢了。 “安远侯那老东西始终是本宫的心头大患之一,既然不能为本宫所用,就尽快除掉他。”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第293章 她知道了 半夜,沐芷兮被噩梦缠身,怎么都挣脱不开。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坠入一片深渊,有人抓着她,要救她,还有人抓着她的脚脖子,要把她往下拽。 两股力量撕扯,她的身体逐渐被拉扯变形。 月亮变成血红,泥泞的地上,流淌了一地血水。 尸横遍野,哀嚎声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姨娘将她奋力一推,大喊着,“跑——” 一只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直至,她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唤,“兮儿。” 她猛然睁眼,神情恍惚地看着素色帐顶。 胸口随着她的急喘,剧烈起伏。 睫毛上沾着湿润,目光空洞,瞳仁内一片死寂。 “又做噩梦了?”萧熠琰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沐芷兮那紧张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幽幽地抬眼看向他。 “夫君……” “嗯,我在。”他俯首亲吻她的额头,声音温和。 她身上湿得厉害。 一场噩梦,冷寒浸透单薄的寝衣。 她缩在萧熠琰怀中,瑟瑟发抖。 “夫君,冷……”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青丝,眼神温柔,“衣服都湿了,去温泉池里泡泡,再换套干衣裳。” 她点了点头。“好。” 一场体验十分真实的噩梦,让她精疲力尽。 衣服,是 萧熠琰帮她脱的。 他怕她精神恍惚溺了水,便陪着她一块儿下了池子。 怀中的人儿面色渐渐红润,精神也慢慢恢复。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拂去她耳边的碎发,“做个噩梦,吓成这样么。” 沐芷兮伸手抱住他的腰,垂着眼眸,声音沙哑。 “这密室阴森森的,睡不习惯。” 萧熠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就三天。我会陪着你。” “三天,恐怕不够吧。”沐芷兮冷不防地一句,打破了原本安宁美好的气氛。 萧熠琰手中的动作一顿,瞳孔缩了缩。 他抓着她的肩膀,将她与自己分开,看着她那张精致艳丽的脸庞,犹豫着问。 “你,刚才说什么。” “门主印重现,说明他还活着,是么。”沐芷兮的目光变得凌厉。 “兮儿,你……” 萧熠琰欲言又止。 她怎么知道门主印的事? 沐芷兮的睫毛轻轻颤动,一脸认真地开口。 “夫君,我知道,你把我安排在这儿,是要保护我。但短短三天,在没有明确线索的情况下,想找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顿了顿,接着补充,“就算是三师兄,也没多大希望。” 萧熠琰目光微动,轻抚她的脸庞,缓缓对她说:“兮儿,我答应过你,要护你一辈子。你现在怀着孩子,只需 想着养胎,别的,都交给我,好么。” 他不告诉她这件事,就是不想她被影响。 但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看来,即便是这密室,也未必是十全十美的藏身地。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跟孩子,夫君,你也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你一定做好完全的准备,不要贸然行动。 “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身边有诸多高手护卫。 “远攻,不要近战,小心暗器……” 即便交代了许多,她还是担心萧熠琰吃亏。 百里挽风的武功深不可测,他身边那些高手更是如此。 “你说的,我一定牢记。但你也要对你的夫君有点信心,不是么。”萧熠琰轻抚着她的脑袋,眼底尽是宠溺。 沐芷兮笑了,“我当然相信夫君了,在我心里,夫君是最厉害的!” 能够让百里挽风败北的人,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打倒的。 泡了一刻钟,萧熠琰将她抱了出来,亲自帮她擦干身体,又为她套上干净的寝衣。 清清爽爽地,搂着她躺在床上。 “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会知道门主印的事?” 沐芷兮依偎在他怀中,软软地回答说。 “秋霜今日带了话本给我解闷,我在话本的尾页上发现的。” “你没什么耐心,看话本时,前文没看 多少,就着急看结尾,知道你这个习惯的人,不多,他就是其中之一么。” 沐芷兮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是,他很清楚。” 知道她必定会翻到尾页,才…… 沉默片刻后,萧熠琰终究忍不住开口。 “兮儿,我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你心里……还有他么。” “当然没有!”沐芷兮立即脱口而出,完全不带思索。 她抬头看着他,主动示好,紧紧地抱着他。 “夫君,我只喜欢你,你别多想,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信,我不会骗你的!” 她生怕他误会,语气甚着急。 萧熠琰笑了笑,满意地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既然你心里没他,那我就算伤了他、杀了他,你也不会伤心,是么。” 沐芷兮微微一愣,“我,当然……” 她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萧熠琰便了然了。 他不想再提这事儿,将她往怀中搂了搂,“早些睡吧。” 她看出他有些不高兴,“夫君……” “兮儿,我不会让你非得做出一个选择。说到底,他对你有恩,我不会揪着你和他的过去不放,是我来得晚了,在你遇到我之前,有那么一个人保护你、照顾你,我甚至觉得,我应该对他心存感激。 “你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我更加不会逼你成为一个冷酷的人。心存善 念,这不是什么坏事。 “他教会你杀人,我教会你爱人,这没什么不公平的。 “你若不想他死,我会留他一命,你念着他对你的好,这也无可厚非,所以,不要觉得你对不起任何人,尤其是觉得对不起我。” 他这番话格外真诚,也是他酝酿了许久,早就想告诉她的。 他一个后来居上的人,有什么资格让她忘记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让她只围着他转。 她可以保留过去的回忆,他不想让她心怀负担。 跟他在一起,就是应该轻轻松松的、无所顾虑的,不必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沐芷兮听完,内心深有感触。 不可否认,百里挽风对她很好。 就算她再恨他、厌恶他,也不至于非杀死他不可。 更何况,她也背叛了他,离开无极门了。 只要他不来打扰她的生活,一切都好说。 毕竟,她现在和萧熠琰在一起,很幸福。 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啄了一口,“夫君,我最爱你了。” 看她如此放松,萧熠琰淡淡一笑,按了按她的脑袋。 “继续保持。” “那你呢,你是不是最爱我?”她巧笑嫣然,两眼忽闪。 萧熠琰一个翻身,将她桎梏在下方,眼中带着些许锋芒,“你说呢?” 话落,如雨点般的吻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身上…… 第294章 擦药 青纱帐暖,沐芷兮沉沉睡去。 萧熠琰怕弄醒她,温柔小心地帮她清理身体,又给她换了件寝衣。 之前那件,已经被撕扯的稀烂,没法再穿。 没办法,这衣裳料子不太行,一撕就破。 他看着身边熟睡的脸蛋,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么下去,他怎么舍得离开她,去边境打仗? 心里有了牵挂,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一天到晚陪在她身上。 要不,带着她一块儿去边境? 他为他有这样荒唐的想法,自嘲式地笑笑。 真是魔怔了。 次日一早,沐芷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萧熠琰还没走。 她将他的胳膊当作枕头,枕了好几个时辰。 他现在整条胳膊都麻痹了,动弹不得。 她睡眼惺忪 ,半梦半醒间,搂着他的脖子一顿啃咬。 “夫君,我好爱你~” 他坐起身,一把将她捞起。 他身上好烫,她只想推开他,“松开我,好热……” 萧熠琰嘴角一扬,目光中染上了些许戏谑。 “热?不要紧,我帮你脱。” 密室入口,秋霜得了允许,才敢进去。 看到萧熠琰眼带青紫地出来,还以为他没休息好。 直至见到王妃,才知是何原因。 王妃侧躺在床榻边,身上盖了床被褥,发丝凌乱,脸色惨白,还挂着泪痕,像个被玩坏的瓷娃娃,破碎感迎面而来。 秋霜的心里揪成一团,赶忙上前轻唤。 “王妃,王妃?”她推了推,但王妃依旧没什么反应。 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 ,王妃总算是缓缓抬了抬眼皮。 “琰哥哥……”她喉咙沙哑,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夜未眠。 这样的王妃,像极了刚睡醒找爹娘的孩子,让人怎能不心疼。 秋霜忍不住想摸摸王妃的脑袋,好好安抚。 “王妃,王爷有事,出去了,他吩咐奴婢,让您好好歇息,给你喂些补身子的汤药。” 看到秋霜,沐芷兮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坐起身,被褥顺着光滑的肩头滑落至腰间。环顾四周,果然没见到萧熠琰。 “王妃,奴婢伺候您更衣。” 沐芷兮温顺地点点头,完全没有一点王妃的架子。 秋霜有些悲愤,忍不住当着她的面控诉。 “王妃,王爷也太不知道心疼人了,怎么能这么对您呢 。奴婢瞧着都心疼。” 话音刚落,密室的门开了。 萧熠琰正好听到刚才那话,脸色有些阴沉。 秋霜懵了,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王爷饶命,请恕奴婢死罪!”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每次说王爷坏话,都能被当场抓包。 “滚出去。”萧熠琰冷冷地下令,径直走到床边。 秋霜稀里糊涂地,哆嗦着说,“可奴婢,奴婢还要伺候王妃更衣……” “就你有手,本王的两只胳膊是摆设么?” “不是,不是摆设,奴婢这就滚。”秋霜两条腿发软,直接把衣服放在床头,吓得头也不敢回。 沐芷兮有些木讷地看着他,“你不是出去办事了吗?” 一声不响的,回来就把秋霜吓成那样 。 萧熠琰坐了下来,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她反应甚强烈,双手抵着他肩膀,惊呼,“不要!” 看她这么害怕,萧熠琰眸中一紧。 他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疼!”她一脸幽怨,面带愁容,虽只有一个字,却表达出极大的控诉和不满。 他眼神温柔,把衣服给她披上。 “我亲自去太医院拿了药膏,擦过药就不疼了。” “药?”她面露疑惑,嗓子沙哑,尽量少说话。 萧熠琰拿出一罐药膏,甚是认真地解释。 “缓解擦伤的药,效果奇佳。躺下来,我帮你擦。” 他这么一说,沐芷兮立马意识到这是什么药。 她杏目圆睁,脸色又羞又愤,耳根子红得像沾了血。 第295章 我就要秋霜 沐芷兮看着净白瓷药瓶,一脸抗拒。 “不要,我自己……自己擦。” 那里疼,嗓子也痛。 她眉头紧蹙,下意识地盖牢被褥,死死地攥着被角,充满警惕地看着萧熠琰。 萧熠琰挑起她一缕青丝,十分耐心地劝说。 “自己上药,不方便。听话,好么?” 他嗓音低沉缱绻,夹杂着哄诱的意味。 沐芷兮仍然摇头,“不,不要你,秋霜,让秋霜帮我。” 她紧张不安,说话断断续续。 萧熠琰目光一沉,“兮儿,我是你夫君,上药这种事,不需要假借人手。” 说完这话,他打开药瓶,想要强行帮她上药。 沐芷兮依旧很抗拒,连忙缩到床角。 “别过来,我要秋霜,就要她,你不许碰我,不许!”她快要急哭了,睫毛快速颤动。 萧熠琰望着她,目光中携着一丝燥气。 “过来,别逼我绑住你的手脚……” “混蛋!”沐芷兮扯开嗓子大骂,抄起枕头朝他砸去。 他把她弄得这么痛,还要绑她? 简直是忍无可忍! 萧熠琰没有躲,被枕头砸一下,不痛不痒。 但她的愤怒,他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好了,我不吓唬你,先过来,把药擦了。” 被宠爱的一方,总是有恃无恐。 她仍然缩在角落里,语气坚 定。 “我要秋霜帮我!” “沐、芷、兮!”他脸色一沉,大有发怒前的征兆,“要么,本王帮你上药,要么,你就给本王忍着。” 沐芷兮十分倔强,紧紧地揪着被褥,“我忍。” 萧熠琰一听这话,越发气得不行。 他二话不说,将她连人带被子揪了出来。 “我忍得了,不擦药,你干……” “挺能忍是么。”他冷声打断她的话。 看他眯起双眼,面露丝丝愠怒,沐芷兮呼吸一滞。 “能忍,就说明疼得不厉害。那我是不是应该让你更痛些。” 他强势而锋利,伸手去扯她的被子。 她吓得脸色咯白。 “不要!夫君,我错了……” 她承认,她怂。 “错哪儿了?”他一脸严肃。 “我,我不该忍,我应该乖乖上药。”她吓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还有呢。” “还有,不该让别人帮我擦药……” 萧熠琰冷哼了声,“现在认错,晚了。” 沐芷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袖,委屈十足。 “琰哥哥……”她双眸泫然欲泣,只需要看着他,唤他一声“琰哥哥”,他就是有再大的气,也全消了。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吓吓她罢了。 他态度软下来,松开她, 与她心平气和地说。 “还疼么。” 沐芷兮点点头,轻咬着下唇,欲说还休。 “擦药吧。” “好。”她拒绝不了,只能顺从。 那药带着香气,沁人心脾。 冰凉的触感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整个上药过程,对于她来说,异常艰难。 萧熠琰的动作很温柔,也怕弄疼了她。 密室内太过安静,为了缓解尴尬,沐芷兮主动挑起话题。 “夫君,这药很贵吧。” “嗯。” “你去太医院拿药,需要花银子吗?” “嗯。” 不管她说什么,他的回答总是一个字。 他因为自责和愧疚,甚是沉默。 更担心她从此以后恐惧他的触碰。 直到上完药,他替她盖好被子,十分认真地对她说了声,“好好休息。” 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对他说。 “夫君,我饿了。” “想喝汤么。”他坐下来,将她抱到腿上。 沐芷兮点了点头,“想。” 他将汤一口一口地喂到她嘴里,看她心满意足地笑。 “最近胃口不错。” “嗯,托你的福。”她低头喝汤,脱口而出。 “我去边境御敌,少说也有小半年,会想我么。”他夹了块肉给她,她却停下了。 一想到要跟他分开这么久,他的心情顿时就不好 了。 “夫君,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可以去边境找你吗?” 萧熠琰表情严肃,“当然不行。你怀着孩子,得好好待在府里。” 沐芷兮坏坏一笑,“那我就做点别的事,尽量不想你,免得控制不住去找你。” 他佯装生气,捏了把她的脸,威胁道,“敢不想我试试” 吃饱喝足,她就有些犯困。 萧熠琰看着她睡着后,才离开密室,让秋霜进来伺候。 …… 秋千讯只有两天时间。 今天就是第二天。 他没时间睡觉,只想早点找到门主印的下落,好回去复命。 从战王出来,这一路上,他都是贴着地走的。 雁过留痕。 无极门弟子的轻功自成一派,都有特定的轨迹。 除此之外,还有特殊的符号进行联络。 辛苦一整天,总算被他找到了点蛛丝马迹。 来财从山下买了两个馒头,他一个,老大一个。 “老大,你到底要找什么啊?” “跟你说了也不明白。”秋千讯一脸烦躁,懒得跟他多说。 无极门的那些符号,也只有门中弟子才能看懂。 要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破解,早就被残杀殆尽了。 突然,一道影儿袭来,掌风凌厉,杀气逼人。 “闪开!”秋千讯把馒头一扔,冲着来财大喊。 来财的反应非 常快,不等那黑影靠近,一骨碌滚到旁边,狼狈地爬起身。 黑衣、鬼面具。 秋千讯眼神一沉,“他娘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秋千讯一把抱住那鬼面杀手的大腿。 “大家都是同门,手下留情啊!” 鬼面杀手眼神冷漠,手中的剑透着股寒气,直指秋千讯的脖子。 “谁派你来的。” “没有谁,是我自己!我想要找到师兄弟,不想再四处漂泊,这位兄弟,带我走吧,我对无极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哪!” 来财赶忙附和,“对对对,我们老大绝对忠心,比狗腿子还忠心!” 秋千讯朝他飞了一记白眼。 混账东西,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鬼面刺客并未下杀手,因为这是,又有一个人出现了。 “三师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叶谨之一袭黑衣,用轻功立于高处树枝上,脚尖轻点,格外轻盈。 风吹过他的衣摆,簌簌作响。 他双手环抱在身前,姿态潇洒,俊秀的脸上透着些许少年气,尽显单纯。 “你,你是谨之?!”秋千讯仰头看着他,一脸诧异。 “三师兄的记性真不错。” 叶谨之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秋千讯跟前。 秋千讯刚放松下来,叶谨之猝不及防一个手刀,直接将他击晕。 第296章 叶瑾之,老子杀了你 来财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被打晕,拔腿就跑。 鬼面杀手看了眼来财逃跑的方向,向着叶谨之请示。 “主子,要追么。” 叶谨之冷冷一笑,“不用管他,正事要紧。” 一个小喽啰,能成什么事? 来财逃跑的速度非常快,半个时辰后,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战王府。 “王爷,求你救救老大,老大被人给抓了!”来财在府门前拦住了萧熠琰,哭得泣不成声。 老大平时对他粗鲁了些,但人还是不错的。 他的命都是老大救的。 现在老大出了事,他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萧熠琰神色微冷,“被谁抓的。” 来财回想了下,立马回答道。 “那人喊老大‘三师兄’,老大喊那人‘谨之’,他‘嗖’的一下从树上飞下来,又‘唰’的一下把老大给打晕了。我跑得快,他们没追上……” 来财心有余悸,脸色煞白。 他难以想象,要是老大没了,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得知是叶谨之动的手,萧熠琰的反应甚是冷漠。 叶谨之承诺,三天之内,必定会找到百里挽风的下落。 抓了秋千讯,应该是他寻人计划中的一环。 他不管他们两个用什么方法,他要的,是结果。 密室。 “谨之把三师兄抓了?”沐芷兮得闻此消息,一脸诧异。 萧熠琰正在帮她梳理 头发,漫不经心地开口。 “看样子,他是想要以秋千讯为诱饵。” 沐芷兮转头,甚是认真地望着萧熠琰。 “夫君,我心里很不安。” “等找到百里挽风,就能安心了么。”他撩起她一缕青丝,在指间缠绕。 沐芷兮回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凛然。 “或许吧。” 百里挽风行踪不定,身边高手如云。 她真是好奇,谨之为何有这样大的自信,竟以三日为限。 与此同时。 被打晕后,秋千讯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困在了马车上。 粗粗的骂声捆绑住他的手脚,将他五花大绑,扔在角落里。 马车里,除了他,还有叶谨之。 “他娘的!叶谨之,你疯了!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弟,你他娘这么对我!” 叶谨之俊秀的脸上浮现一抹纯良笑容,仿佛十分无辜。 “三师兄,委屈你了。” “知道委屈我,还不赶紧给我松绑!你他娘以下犯上是吧!” 可恶。 今天是最后一天。 他要是找不到门主印的下落,战王会弄死他的啊! 这个叶谨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小子,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秋千讯挣扎了几下,那绳子反而越挣扎越紧。 胳膊被勒得发痛,他一路骂骂咧咧,叶谨之就是不给他松。 “三师兄,我这是在帮你。” “帮 你奶奶个球!你他娘到底想干什么!”秋千讯又气又急。 相比之下,叶瑾之相当淡定。 他俊秀如少年,沉静如中年。 一双眼睛,散发着些许凌厉,叫人无法轻视。 “三师兄先发泄一通,我等你冷静下来后,再跟你解释。” 说完,他便悠哉游哉地掀开帘子,欣赏外面的风景。 这可把秋千讯气得够呛。 多年不见,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欠揍! 他现在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先强迫自己假装冷静。 “那个……谨之师兄,你看你师兄一大把年纪了,哪里禁得住这折腾。 “刚才是师兄不懂事儿。 “师兄的胳膊都麻了,这样,你先把绳子松开,师兄活动活动筋骨……” 等他活动完筋骨,非揍死这小子不可! 他娘的,居然敢偷袭他! 当时,师兄弟重逢,多美好、多温情啊! 他都忍不住想给这小子一个大.大的拥抱了。 结果呢,他直接就是一记手刀,那叫一个猝不及防、始料未及啊! 他娘的! 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无极门这塑料兄弟情! 叶瑾之依旧看着马车外的景致,状若无意地来了句。 “战王只给师兄两日时间,确实有点为难你了。” “你,你小子怎么会知道!”秋千讯面色大惊。 叶瑾之淡淡一笑,“战王亲口告诉 我的。” “你跟战王关心很好?” “不算差吧,至少,他不会一见面就喊着要弄死我。” “我怀疑你这是在内涵我。”秋千讯满脸黑线,甚无语。 但他立马反应过来,询问叶瑾之,“不对啊,你小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当年他与战王结下梁子,整个无极门,根本无人知晓。 叶瑾之和师妹的关系最好,他要是知道,肯定第一个告诉师妹。 秋千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警惕十足地盯着叶瑾之。 “你小子,到底干过什么‘好事’!” 叶瑾之坦荡荡地扬起嘴角,放下车帘子,眼神单纯无辜。 “三师兄,好汉不提当年勇,你非要重提旧事么。” 一看他脸上那副表情,秋千讯也不猜了,直接怒吼,“他娘的,老子就知道是你!是你算计我的吧!” 事隔多年,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当晚,本该是他去执行临时刺杀任务。 但叶瑾之这小子突然跑来告诉他,师妹好心代替他去了,并且让他好好放松放松,去泡泡温泉,连草药包都给他准备好了。 他就是被叶瑾之那小子带到温泉池的! 被拆穿,叶瑾之也不辩解。 他凑上前,用手指挑起秋千讯的下巴,眼神无辜。 “谨之从小就羡慕三师兄皮肤娇嫩若女子,那晚,战王将你错认成姐姐,三 师兄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战王殿下英勇神武……” “你给我住口!叶瑾之,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老实告诉我,那晚,那包草药,是不是一早就被你动过手脚!” 秋千讯想起当年之事,仍然鸡皮疙瘩起一身。 那晚,战王将他错认成师妹,一番深情告别下,他当时居然心动了! 特么的,没错! 他当时就有个冲动。 这男人真不错!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对着另一个男人有了感觉。 那是他一辈子无法磨灭的阴影。 他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曾经有过那样的心思。 他娘的,他明明喜欢女人啊! 但是之后,他又没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怀疑,他那晚是被人下药了。 他娘的,绝对是这样! “说!是不是你小子干的!”秋千讯大怒一声,质问叶瑾之。 叶瑾之的眼神变得十分犀利,欣赏着秋千讯脸上的愤怒表情,嘴角笑意甚浓。 “早知三师兄定力这么强,我应该多加一点欢情散。 “真是可惜了……” 他就这么承认,像个明明犯了事,却不知道自己有错的孩子。 秋千讯火冒三丈,猩红着眼睛怒吼。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自己没问题!叶瑾之,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毁了我!放开老子,我要跟你丫的决一死战!” 第297章 王妃晕倒了 秋千讯像只老虎,被关在笼子里,被人激怒了,也只能在笼子里咆哮、嘶吼。 他连身上的绳子都无法挣脱,哪里还能威胁得到叶瑾之。 在他乱喊乱骂时,叶瑾之突然往他嘴里塞了一团东西。 他的嚷嚷声顿时戛然而止。 “呜呜呜……”他像受伤的野兽,发出低鸣。 他娘的,他一定要弄死叶瑾之! 给他下欢情散,这小子到底存的什么心! 像是看出秋千讯的困惑,叶瑾之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若是那晚,三师兄和战王发生了点什么,也就省得我之后散播谣言了。可惜,三师兄你,不行啊。” 叶瑾之充满嘲讽的语气,进一步激怒了秋千讯。 他娘的! 这小子就是个变态! 现在他落到这变态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啊。 呜呜呜……师妹救我…… “三师兄,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谨之心里一直有愧。 “现在,谨之终于有这个机会,跟师兄你赔个不是。 “师兄,同门一场,相信你一定能够原谅谨之的,是么?” 叶瑾之始终带着单纯哄诱的表情,极其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秋千讯已经被伤得很深,再也不敢相信他。 他“唔唔”地吼着,只想离开这个变态。 叶瑾之将手放在他脸上,轻轻触碰,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这小子想干什么! 该不会垂涎他的身体已久,想要对他行不轨吧! 啊啊啊! 救命! 师妹,你弟弟要睡我了,救命啊! 秋千讯惊恐无比,却听到叶瑾之幽幽地来了句。 “三师兄保养得真不错,这皮肤,吹弹可破,真让人羡慕。这次,能否得到门主印的线索,就靠师兄你了。” 秋千讯:你小子疯了! 看他一脸疑惑、愤怒,叶瑾之笑而不语。 他像是验货似的,让手下将秋千讯的身体检查了一遍,以确保他身体没什么问题。 这番检查,让秋千讯备受羞辱。 他羞愤得想撞墙,想杀了叶瑾之。 叶瑾之回到马车里,看着蜷缩在角落的秋千讯,安慰道。 “三师兄,你也别怨我,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但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你我都是受战王殿下所托,寻找门主印和门主的下落,应当联手合作,方能马到成功,不是么?” 秋千讯:你或许是受战王所托,但我那完全是被逼的好么! 一旦完不成任务,他要被战王弄死的啊! 话说回来,他之所以得罪了战王,还不是因为叶瑾之! 另一边。 战王府。 萧 熠琰一直在等叶瑾之的消息。 现在,叶瑾之带走了秋千讯,估计是有什么大用处。 而这个人,非秋千讯不可。 “王爷,不好了,王妃突然晕倒了!” 萧熠琰才离开密室一会儿,沐芷兮就出了事。 他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快步走进密室,将沐芷兮抱了出来。 “兮儿,兮儿?”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想要唤醒她。 床榻上,沐芷兮面色惨白,毫无反应。 秋霜在一旁提着心,担心不已地紧皱眉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熠琰转身质问秋霜,目光很历。 秋霜吓得一哆嗦,赶忙跪在地上回忆。 “是话本……王妃想要看话本,就,就摸了一下书页,奴婢一个转身的工夫,王妃就晕倒……” “话本呢!”萧熠琰的瞳仁泛上些许猩红火点,恨不得杀了这个丫头。 该死! 谁让她给兮儿话本的! 秋霜颤抖着双手,回到密室,将那几本话本全都拿了过来。 “都……都在这儿。” 这时,太医已经赶到。 萧熠琰对着那太医道,“好好查一查这些话本,王妃很有可能中了上面的毒!” “是,王爷。” 太医小心翼翼地接过话本,额头上冷汗直冒。 王爷这么紧张王 妃,现在王妃出了事,他要是没法把王妃医好,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秋霜一直跪在床边,哭哭啼啼。 “王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把话本带进密室,奴婢愿意受罚……” 王妃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她也没脸活了。 陆远有些不忍,压低声音,对着她提醒道。 “主子现在心烦意乱得很,你还在这儿嚷嚷,找死么。赶紧出去候着,这儿用不上你帮忙。” “可是……” “滚!”萧熠琰冷喝一声,心情甚是焦躁。 按着他的脾气,绝对会杀了这个婢女。 但兮儿心疼这丫头,她跟这丫头感情笃厚。 他要是杀了她,兮儿肯定会生他的气。 他暂且不跟她计较,等兮儿醒来,他再好好找她算账。 太医看过这些话本,眼神甚是恐惧。 “大事不妙哇王爷!王妃只怕是中了‘食梦蛊’!” “此毒何解?”萧熠琰双眼微眯。 太医甚是为难,额头上布满汗珠。 “有解,但需要人血为引,逼出蛊毒。此法,臣也只是在医书古籍上看到过,并无把握。北燕,无人能解毒蛊,实在是……” 萧熠琰看着床上的女子,声音微寒。 “一点把握都没有么。” “臣,最多只 有一成把握。此法凶险,稍有不慎,极有可能损害宿主,王妃身怀有孕,臣也不敢冒险,相信王爷您……您也不会冒险的。” 太医硬着头皮,把危险先说明。 最好不要把这差事交给他。 说实话,只要不是十成把握,没人敢接这事儿。 太医束手无策,还会让萧熠琰更加心烦。 “出去。” “是,王爷,臣告退。” 逃过一劫,太医汗涔涔,心慌慌。 床边,萧熠琰握住沐芷兮的手,甚是决绝地吩咐陆远。 “你备上厚礼,去把花九阙请来。” “遵命!” 陆远连一刻都不敢耽搁,立马出府办事。 蛊毒出自南国,花九阙是南国三皇子,必定精通巫蛊之术。 王妃能不能醒来,就看花九阙了。 “陆大哥,太医怎么说?”秋霜匆匆忙忙跟着陆远。 陆远边走边叮嘱。 “这件事你别管,另外,没有主子的命令,不要出现在主院。这次你犯下如此大错,如不是看在王妃的份上,主子早就杀了你了。” 说完,他直接上马,绝尘而去。 秋霜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一团。 她慌了,像个没头苍蝇,不知往哪儿去。 因此,她浑然不觉,暗处,一个黑影正跟着她,伺机而动…… 第298章 到我怀里来 “食梦蛊?”花九阙待在驿馆无事,正品茶,得闻此事,眼神微变。 陆远拱手行礼。 “望三皇子……” 他的话还未说完,花九阙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 “战王府守卫森严,怎么会让王妃中了食梦蛊?本殿真是好奇,你们都是怎么保护的?” 他这没来由的质问,令陆远哑口无言。 保护王妃,是他们的职责。 但他们哪里能料到,蛊毒会依附在话本上。 “若是换作本殿,现在应该把那婢女抓起来,好好审问那些话本的来源。” “秋霜是王妃的贴身侍婢,对王妃忠心耿耿,绝不会有意加害王妃。这件事,她是被人给利用了。” 花九阙云淡风轻地喝了口茶,“这么容易被人利用的婢女,要她有何用?” “三皇子,还请您出手相救。” 王妃深陷危险之中,最重要的,是尽快将花九阙请过去。 一旁,宁溪忍不住插话。 “殿下,食梦蛊非同小可。” “本殿当然知道,哪里用得着你提醒。” 宁溪:您知道?那还这么悠哉游哉的。 陆远用了半个时辰,将花九阙带到了战王府。 见到花九阙,萧熠琰的态度甚谦逊,“有劳。” 花九阙身穿一袭玄色锦袍,容貌俊朗,深受女子喜爱。 只是,他行事为人,都不算光明磊落。 短短几年,就几乎杀光了自己的亲兄弟,将南国大权揽入手中。 如今他来北燕,没有南国亲兵营的保护,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这次来战王府,暗中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战王府外,看似闲逛的,都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手。 花九阙半开玩笑地说: “来战王府一趟,本殿时刻都要防着被人袭击,战王可得保护好本殿的安危,好让本殿安心为王妃解毒。” 萧熠琰语气平静,“那是自然。” 他保护花九阙,就是保护兮儿。 花九阙走到床边,看了眼“熟睡”中的沐芷兮,缓缓开口。 “凡中食梦蛊的人,前期会呈现无力感。不消七日,经脉尽断,气血逆流,死得不知不觉。这解蛊的代价,也是相当高的。” 萧熠琰语气沉重,双手微微握起。 “本王听说,需要以人血为引,你需要多少?” “难道本殿需要多少,王爷就能给多少?”花九阙低笑了几声,表情耐人寻味。 紧接着,他恢复正色,解释说。 “什么以人血为引,都是书上胡乱瞎写的,也只有你们北燕人会信。 “本殿所说的代价,是这个。” 说着,他碾了碾两根手指,“北燕与南国和谈,为的就是东凰山。王爷若是答应成全,本殿必定帮你救醒王妃。” “区区东凰山,本王可以答应。” “王爷是个爽快人,本殿还要加一个条件。” “说。”萧熠琰甚是干脆。 不管是什么,都比不上兮儿的安危。 “本殿想要向王爷借五千精兵,在北燕期间,护卫本殿。” “可以。” 花九阙眼眸微冷。 “为了一个女人,是不是本殿问王爷要什么,王爷都会给?” “你还想要什么,直说。”萧熠琰急不可耐。 他只要兮儿好好的。 “即便,我想要王爷的命……” “命不可以给。” 花九阙面露嘲讽,“是么,看来,王爷对王妃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本王并非惜命,但,命 给了你,本王如何保护她。” 他若是死了,兮儿跟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若非必要,他不会以放弃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花九阙的表情有所松动,化为不羁放肆的笑意。 “本殿随口一问罢了。” 一个时辰后。 沐芷兮虽然还没有醒来,脸色却红润了许多。 “所幸,王妃中毒不深,给本殿几日,定能逼出蛊毒。”花九阙一伸手,宁溪便甚是自觉地将干毛巾递上。 萧熠琰的目光始终在沐芷兮身上,“为三皇子安排住处。” 陆远有些心中有些微词。 花九阙毕竟是南国三皇子,就这么在战王府住下,似乎于理不合。 但,他也能理解,主子留下花九阙,是为了方便他给王妃治病。 花九阙对着萧熠琰施了个平礼,笑道,“本殿告辞。” 一整个下午,萧熠琰都在床榻便陪着沐芷兮。 期间,李嬷嬷前来看望,见萧熠琰精神不振,苦口婆心地劝慰。 “王爷,老奴来照顾王妃,您好歹先去用膳,不能把自个儿的身体拖垮了啊。” “无碍。本王不饿。”萧熠琰握着沐芷兮的手,一刻也不愿离开。 有花九阙在,他倒不担心食梦蛊。 他担心的是无极门。 先是将门主印印在话本上。 之后又在话本上投入食梦蛊,害兮儿昏迷。 如果这一切都是受百里挽风指示。 那么,接下来,他们又有什么动作? 敌在暗,环环相扣,他怎能不妨。 现在,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不信。 …… 无忧山庄。 嘭! 盘子破碎。 “什么,父亲……父亲他……”慕容湘云怔怔地望着前来报信的秀荷,瞳孔震荡。 秀荷拧着眉头,表现得十分悲痛。 “节哀啊姑娘,慕容庄主他……走得很安详。” “昨日还好好的,昨日我去看过父亲,他的脉象虽虚弱,却很稳,还有那么多名贵的药材吊着,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死!”慕容湘云的情绪十分激动。 她环顾四周,一脸茫然。 旋即,她朝着门口奔去。 “姑娘!”秀荷作势喊她,然而眼底却有一丝幸灾乐祸。 她那个父亲,早就该死了。 一个无用之人,不配占用他们无忧山庄的药材。 也就先生心善,这要是换作其他人,哪里会管慕容正的死活。 朝廷都在通缉的要犯,弄得不好还要连累无忧山庄。 现在死了,一了百了。 暗房内,几个护卫正在处理慕容正的尸体。 慕容湘云冲进来时,他们稍微愣了愣。 “慕容姑娘,你……” “父亲,我父亲他真的死了吗!”慕容湘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她仍然记得,那晚,也是在这间房,父亲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如果他死了,就是先生指示人所为。 他说,先生要杀他灭口。 她那时根本不信。 可现在,他真的死了。 慕容湘云的心里有太多疑惑。 而正当她不得不怀疑百里挽风时,后背被人轻轻一拍。 “我会让人厚葬你父亲,去见他最后一面吧。”熟悉的声音,带着温和的安慰。 慕容湘云心头微颤。 “先生……” “难过么,那就到我怀里来。”男人张开手臂,双目凝视着远方,毫无聚焦。 “先生!”慕容湘云再也绷不住,扑进百里挽风怀中。 他身上带着冷松香气,清冽又不失高雅。 她失 去父亲,这个世上,她只剩下先生了。 她紧紧地抱着百里挽风,肩膀抽动,哭泣不止。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先生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很了解先生。 他无欲无求,慈悲为怀,以救济天下苍生为己任。 他似高洁雪山,又似指路的北斗星。 父亲的死,不可能与先生有关。 若先生真要从父亲口中逼问什么,杀他灭口,大可不必将他带回无忧山庄,给自己惹一身骚。 她,相信先生。 慕容湘云在百里挽风怀中哭晕了过去。 他命人将她送回了房间。 不多时,手下来报。 “先生,慕容正的尸体已经入土为安。” “辛苦了。”百里挽风目光空洞。 手下见主子没有别的吩咐,主动请示。 “先生,战王府那边请了花九阙前去,我们是否要派人阻止?” 百里挽风反问,“解毒救人,这是好事,为何要阻止?” “您不是要……” “只需做好你们分内之事,没有我的吩咐,切不可轻举妄动。”百里挽风打断那手下的话。 旋即,他走到那人面前,拍着他的肩头,甚至器重。 “你们每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人出事。不要做无畏的牺牲,保护好自己,任务能否成功,不必强求。” “是。”手下心里甚是感动。 先生如此重视他们,把他们当亲人一般看待。 如此,他们更加不应惧怕生死,必定要为先生达成所愿,死而后已! 手下离开后,一个人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萧临渊。 百里挽风耳朵微动,背对着他,缓缓开口。 “别来无恙,二皇子……” 第299章 弑君杀父,有何不可 萧临渊身穿一袭黑衣,影子在烛火下摇曳。 看向那背对着自己的百里挽风,他回敬了一句。 “别来无恙,百里先生。” 百里挽风的眼睛虽看不见,却对屋内的一切了若指掌。 他来到桌边,“请上坐。” 萧临渊态度谦恭,微微躬身,将上位让给百里玩风。 “不敢,先生上座。” 百里挽风没有诸多推脱,入了座,缓缓开口。 “二皇子这几日可还住得习惯。” 他得到语气,和他的人一样,淡淡的,既不显得冷漠,又不显得热情,始终有一丝距离感。 萧临渊对他甚是敬重,几乎将他当作自己的老师。 这次,他得以保住性命,也是百里挽风的功劳。 当日,回皇城前,他就收到了百里挽风的来信,信上说,一路上必定有刺杀,让他偷偷走另一条路。 后来。得知自己“死了”,他十分震惊。 后来才得知,是百里先生为他安排了一个替身。 如果不是有人踢他死,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就是他。 他藏身在这无忧山庄,处处小心谨慎。 但,等待的日子,往往是漫长煎熬的。 他想问先生,他究竟何时才能回去。 只不过,他并未一开始就挑明来意,而是就着刚才 听到的,状若无意地开口。 “那帮蠢货急于求成,早已打草惊蛇,萧熠琰已经派人严守王府,说不定也在派人找你的下落,你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认为,为了大计,我们不该再去招惹他。” 百里挽风如玉的眸子微动,却依旧没有光亮。 他嘴角微扬,脸上、眼里,均无半点笑意。 “为大计,需得扫清障碍,不是么。” 萧临渊察觉出百里挽风在这件事上的强硬,只得点头附和。 “我对先生的才能绝无半点怀疑,先生运筹帷幄、神机妙算,至于那萧熠琰,说得直白些,一介莽夫,不足为惧。” 对于萧临渊的评论,百里挽风并不苟同。 “战王善战,靠的并非是一身蛮力,他自小熟读兵书,深谙为将之道。 “他若是一介莽夫,那在下就要低到尘埃里了。” 萧临渊马上反驳,“先生怎会比不过他?在本皇子看来,百里先生……” 他已经准备了长篇溢美之词,然,百里挽风不紧不慢地打断。 他的眼里是黑暗,心里也失了光。 “吹捧的话,二皇子不必多言。深夜造访,应该不是为了来跟在下说这些的吧。” 萧临渊微微一愣,刚要出口的赞美之辞,全 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干脆也不隐瞒了,对着百里挽风询问道。 “百里先生,我听闻,宫中现在已然大乱,皇上病情久未愈,母后以为我已死,竟然要收养端王为子,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我们还要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么?” 萧临渊的情绪有稍许激动。 毕竟,母后这么快就将希望转移到端王萧齐鸣身上,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能理解,母后这么做,是为了抱住她和赵家的荣耀。 但他还是免不了怀疑,他在母后心中的位置,远远比不上一个太子之位。 母后需要的,不是他,而是一个能够为她巩固地位的儿子。 这个儿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也无所谓。 “六皇子是一把利器,他拥兵三万,在一众皇子之中,占据最有利的优势。 “战王被调往边境御敌,皇城,便是生死局。 “在这场局中,勇者胜。 “六皇子逼宫,不成功便成仁。 “成,就是为我们开道,败,亦如此。 “届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一举歼灭‘反贼’,二皇子您,同样是大功一件,只是,到那时,还望你能下定决心,否则,夜长梦多,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你应该清楚,皇上自始至终,都 无心立你为太子,更不要说,将皇位传给你。 “救驾,是你的本分。但你若是仗着这点功劳求太子之位……” 百里挽风的一番话,早已将萧临渊点醒。 不等他说完,萧临渊便会意。 “百里先生所指的决心,是让我弑君杀父么。” 百百里挽风手执白玉茶盏,俊美的脸上,毫无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的沉默,已经算是回答。 萧临渊双手紧攥,想到自己要做到这一步,难免有些忐忑。 那个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但,为了皇位,必须要除掉他。 “请先生放心,本皇子可以不择手段,即便是弑君,只要有先生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做。” 多多少少,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尤其是想到儿时,他与父皇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他眼里,父皇是英雄,是北燕的王,也是他的天。 很快,天就要塌了。 但仔细想想,早在他得知,父皇对他的防备、对赵家的耿耿于怀后,这天就已经塌了。 百里挽风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在变化,他目光稀微,像是在喟叹。 “二皇子不必自责愧疚,皇上久病不愈,早已没有能力治理北燕,由你来结束这一切,是对他,也是对北燕百姓的救赎 。 “在下相信,您会将这北燕治理得更加强大,成为一代明君。” 有了百里挽风的鼓励和支持,萧临渊心里剩下的最后一丝父子情,瞬间泯灭殆尽。 没错。 即便他弑君,也不是什么反贼。 父皇早已年迈,无法处理国事了。 他这是在拯救北燕,拯救这岌岌可危的萧家政权。 再者。 是父皇先不要他的。 是父皇对不起他。 他是皇后所出的嫡子,按照祖宗礼制,皇威,本就该是他的。 …… 月亮爬上树梢,战王府,寂静安宁。 萧熠琰衣不解带地陪着昏迷中的沐芷兮,听到脚步声,他立马警惕。 “这么草木皆兵么,王爷是不是该收收你身上的戾气?”花九阙的语气透着些许调侃,调侃过后,便是严肃认真。 食梦蛊,是一种让人在美梦中慢慢死去的蛊毒。 在南国,这种蛊非常少见。 比起沐芷兮是被谁所害,他更好奇,这蛊毒,是怎么从南国流出来的。 北燕这片土地,并不比南国太平。 “本殿要为王妃逼毒,过程中,任何人不能打扰。” 萧熠琰站在床边,声音浸透寒冷,“你只管放心解毒,本王亲自护卫。” 他话音刚落,沐芷兮的手指动了几下…… 第300章 做你的眼睛 沐芷兮虽在梦中,却非常清楚,她是中了食梦蛊。 但即便如此,凭她自己,根本无法逃出梦境。 一个又一个的梦,接连不断的,犹如一张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拨开迷雾,仍然找不到出口。 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下雨。 但渐渐地,那雨水落到她手背上,就变成血红色。 食梦蛊,不应该是美梦吗? 为何,她还是会梦到这种东西。 就连面前的大雾,也慢慢变成了血红色。 很快,她看不见了。 这才得知,不是她看到的变了颜色,而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她看不见,却听得见。 很快,她听到姨娘的声音。 是那个,她记忆中,严厉又不失温柔的声音。 “姨娘就出去了一会儿,你就想着偷懒不练功了?” “姨娘……”她循声摸索,终于抓住了姨娘的衣裳,“姨娘!” 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姨娘。 虽不是她的亲姨娘,却是她最亲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从小就将姨娘当作母亲。 在梦里,她却连姨娘的脸都看不到。 女人的手伸过来,按在她脑袋上,语气非常温和。 “丫头,姨娘这辈子都在赎罪, 只能护你到这儿了。” 姨娘的声音很悲凉。 她感觉到,姨娘就要消失。 “姨娘!”她慌忙抓着姨娘的胳膊,却被一道猛力拽了过去。 “谁!”她现在看不见,眼前一片血红。 但那人身上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 “谁让你来本王这儿的,你这丫头不要命了么!滚出去!” “夫君!”她伸手抱住他,明显,那人身体僵住了。 “称呼本王为‘夫君’,你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她在梦里,真正的萧熠琰却在现实中。 此时,沐芷兮在昏迷中,却紧紧地抓着萧熠琰的手,来来回回喊着“夫君”。 花九阙见状,不无好笑地说了句。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萧熠琰并未搭理花九阙,抱起沐芷兮,让她依偎在她怀中。 他不知道她陷入了什么梦,但,只要跟他有关,肯定都是美梦。 花九阙看着这二人浓情蜜意,装着无意地提起。 “中了食梦蛊,会依此梦到这一生中重要的人。 “本殿以为,在王妃心中,王爷你是第一重要的。 “原来,最重要的,是王妃那位姨娘么。” 萧熠琰脸色微沉,抬眸,双眼轻眯, 危险意味十足。 他生气,不是因为自己排位第二,而是因为,花九阙的话太多,没有专心为兮儿解毒。 兮儿那位姨娘,胜似她的亲生母亲。 何况,当年淮山一战,为了保护兮儿,那个女人死无全尸。 就算她在兮儿心中排第一位,他也没意见。 更何况,花九阙的这种说法,他不完全相信。 突然,迷迷糊糊间,沐芷兮轻声喃喃。 “不怕……以后,我做你的眼睛。” 屋内的气氛,顿时冷凝到了极点。 花九阙眼神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萧熠琰。 而此时,萧熠琰的脸色相当难看。 他深邃的眸中,目光逼仄促狭,周边的暖意瞬间冻结,凝成寒霜一般,向着四周蔓延。 戾气隐而不发,一如他眼底的盛怒。 他很清楚,沐芷兮这是梦到了谁。 紧接着他后面,她梦到了百里挽风,是么。 …… 星光璀璨,浩瀚夜空,摇摇星汉,织女牛郎遥相对。 慕容湘云醒来后,还未从丧父的恍惚中走出。 她睡不着,就在山庄内四处晃悠。 然而,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百里挽风的院子。 她以为,都这么晚了,先生肯定歇下了。 可没想到,院 子里,男子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若仙人之姿。 他微微抬起下颌,月光无声勾勒着他俊美的脸部,还有微微滚动的喉头。 他似乎在观星,又不像。 毕竟,先生双目失明,早已看不见那漫天星光。 慕容湘云顿时觉得悲凉,心有不忍。 “先生。”她走到他身边,福身行礼。 百里挽风突然被打扰,脸上并没有半点恼怒。 他始终温和,像块精心打磨的白玉,身上散发光芒。 “今晚的夜色如何。”他开了口,语气平淡,却不寡淡。 在众人眼中,先生见多识广、能知天下事。 他虽是个瞎子,心却比任何人都要透亮。 先生是个完美的智慧人,无所不知。 因此,被询问时,慕容湘云有些受宠若惊。 “回先生的话,夜色很美,今晚云层很薄,月明星稀。” “这样么,那确实很美。只可惜,看不见了。”他的语调透着股漫不经心,眼看着远处,目光黯淡。 说完这话,他将手伸了出去。 月光清清冷冷地,落在他的手掌心。 一时间,像是他小心翼翼,手捧着那束光,又像是那束光沉甸甸地落入他掌心。 分不清是谁主动。 慕容 湘云清楚地看到,他那双眼睛温柔地弯着,唇角也轻轻翘起。 这种恬静中的温柔,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他对她,算得上体贴备至,但她总觉得,这种温和中,隔了一层什么。 但这一刻,那层阻隔消失了。 她早已决定,要跟这个男人一生一世。 气氛渐渐日爱日未不清,慕容湘云慎重地对他表白心意。 “先生,即便真的治不好双眼,您已然是湘云的光。这辈子,就让我做你的眼睛,把这人世间的风景,慢慢说给你听……” 霎时间,百里挽风宁和温润的眸子云卷风起。 眼中的温柔、嘴角的笑意,刹那间如同浮光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芳华湮灭,转瞬即逝。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他淡淡的声音,一如晚风,轻轻飘入她耳畔。 慕容湘云不解。 难道,他还在介意自己是个瞎子么。 先生根本不用自卑的。 他就算瞎了眼睛,也不算是缺憾。 慕容湘云自然地以为,他这是在自怨自艾。 “我对先生的心……” 她刚要开口言明心志,暗中,突然飞来一道暗器。 “先生小心!”慕容湘云立马反应过来,挡在了百里挽风身前。 第301章 警告你,别碰我 那枚暗器,直接刺入慕容湘云的身体。 她脸色大惊,毕竟,没有人不怕死。 更何况,她现在有了先生。 她还没有跟先生成亲,不可以就这么死了。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百里挽风伸手扶住她,眼底一片斑斓,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看着面前的男子,慕容湘云释然一笑。 “先生,你没事就好……” 百里挽风看不见,摸到了粘稠的血液,闻到了血腥味。 他眼神黯然,立马将慕容湘云交给手下。 “给她找个大夫,处理一下伤口。”他语气淡然,叮嘱了几句。 “是,先生。” 人都离开后,暗处,那道黑影自觉现身,恭敬地对着百里挽风行礼,“门主。” 刚才那枚暗器,正是他的“杰作”。 身为门主的暗卫,自然要懂得察言观色。 慕容湘云对门主无礼,让门主不悦,让她吃一记暗器都是轻的。 百里挽风面色淡然,不言不语,转身回了屋子。 只是,慕容湘云所说的那番话,让他深深入回忆,辗转难眠。 他不需要任何人做他的眼睛。 没了这双眼,他早已习惯。 没了那个人,他也应该习惯。 夜幕四合,城外上官府,下人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 他们打开门,见到来人,一脸狐疑。 “你们是 什么人?” 叶瑾之拿出了一块小木牌,笑容单纯无害。 “受你家主子所托,前来送礼的。” 一看木牌,下人们立马打开大门,将人迎了进去。 叶瑾之在前面走,手里的绳子,拽着那个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的秋千讯。 上官府别有洞天,到了里面,迎面就是各种花香,沁人心鼻。 秋千讯瞟了眼这些花花草草,心想,那位上官姑娘是爱花之人,肯定人比花娇。 这笔买卖,他不亏。 下人领着他们穿过走廊,来到后院。 亭中小歇,下人解释道:“二位公子稍等,我这就去禀告小姐。” 叶瑾之淡然处之,在这陌生的环境中,丝毫不慌乱。 “唔唔……”秋千讯挣扎了几下,示意他拿掉自己嘴里的玩意儿。 一路上不能说话,憋死他了。 叶瑾之会意,却没有动作。 他对着秋千讯笑笑,安慰他:“再忍忍,一会儿,让上官姑娘亲自帮你松绑。” 看着叶瑾之脸上的笑容,秋千讯内心一阵不安。 上官家擅长的,是搜集各方消息。 他还以为叶瑾之能有什么好方法,弄了半天,是来找上官讨要消息,而且还是以他为代价,把他送给上官姑娘。 他还就真不信,那位上官姑娘再厉害,还能知晓门主印的下落? 还 不如他自个儿去找线索呢。 两人在凉亭内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上官秋雨这才姗姗来迟。 秋千讯诧异的是,在自个儿府中,居然还要坐软轿! 黑暗中,两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累得满头大汗。 上官秋燕并未下轿,隔着帘子,与叶瑾之招呼。 “收到叶公子的来信后,秋燕就在等着公子的好消息,没想到,公子的动作这样快。 “来人,为叶公子上茶。” 秋千讯:…… 为什么只招待叶瑾之,他呢? 他娘的,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儿,看不到吗! 他“唔唔”了两声,表示抗议。 叶瑾之摸摸他的脑袋,“三师兄,稍安勿躁。” 听到这话,软轿里的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传闻‘玉面狐狸’行踪不定,来去如风,竟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么。” 这婉转的声音,听得秋千讯心里一痒。 声音好听,人肯定也很美。 只要陪这女人睡一晚,就能交换消息,算起来,他还赚了。 叶瑾之这家伙,总算有点良心。 “上官姑娘,谨之这位师兄阅女无数,今晚定能让您满意。” 上官秋燕“咯咯”一笑。 “能否让本姑娘满意,得试过才知道。不过,这玉面狐狸的大名,本姑娘早有耳闻。” 秋千讯越来越觉得,自己 像是一块被惦记了许久的肥肉。 这个上官姑娘,真是伤风败俗。 身为一个女子,太好色了吧! 就不能稍微矜持一点么。 叶瑾之站起身,对着轿子里的女人行了个平礼。 “良宵苦短,谨之不打扰二位雅兴。” “叶公子若是愿意,也可以留下。”上官秋燕盛情邀请,多少带着点玩笑的语气。 叶瑾之淡淡一笑,甚有分寸地回了句。 “谨之虽也愿意留下,但毫无经验,怕扰了姑娘兴致。” 他这话,取悦了上官秋燕,让她心情大好。 因此,不需要他提醒,她直接命令轿外的婢女。 “把调查到的都交给叶公子。” “多谢上官姑娘。”叶瑾之再次行礼,眼底拂过一道冷意。 离开前,上官秋燕叫住了他。 “叶公子,秋燕等着公子再次驾临。” 叶瑾之背对着,停下脚步,笑道,“一定。姑娘请保重。”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秋千讯挣扎了几下,想要让叶瑾之等等他。 他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结束了。 轿子里,女子伸出手指,将帘子挑开了一点缝隙,瞥了眼凉亭内的男人,甚是满意。 “将他洗洗干净,送到我床上。” 秋千讯有些胆颤。 不是吧,这么直接的嘛? 这女人是有多急不可耐啊! 两个壮汉将秋千讯扛了起来,非常粗鲁地把他往池子里一扔。 他们想洗猪肉似的,把他一通清理,还对着他评头论足。 “身板不错,小姐肯定喜欢。” “没什么明显的伤痕,保养得不错。” “就是这腿毛……” “留着吧,小姐喜欢。” 秋千讯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上官家也太开放了。 清洗完毕,秋千讯被扛进了一处偏僻的房间。 他全身上下不着一缕,就像妃子侍寝似的,单单裹着一层被褥,忐忑不安地等待“临幸”。 很快,门外响起脚步声。 秋千讯眼睛一亮。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秋千讯十分紧张。 爱花草,声音又动听,肯定长得不赖。 他就当一场艳遇,放纵一晚了。 帐幔被风吹开。 秋千讯偏过头,看向来人。 “公子久等了……”女人的声音缥缈虚幻,带着一阵香味而来。 然而,当她走进帐幔,露出真容后,秋千讯一脸震惊。 鬼,鬼啊! 眼前,女子身广体胖、脸上一大片胎记,粗眉大嘴的女人,正对着他一脸痴笑。 秋千讯吞了口唾沫,想动,却动不了。 他娘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啊! “你别过来,有话好好说……老子警告你,别碰我啊……” 第302章 毁人双目,夺人所爱 上官府。 厢房内惨叫声不断。 地上散落一地衣裳碎料。 夜风吹拂起纱帐,隐约可见纠缠的男女。 这一夜,对于秋千讯而言,就像场噩梦。 被女人霸王硬上弓,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丑女! “他娘的,叶瑾之,老子出去后弄死你!啊啊啊!” 叶瑾之从上官家得到线索后,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地点。 上官家干的就是消息买卖的活计,身为上官家唯一的继承人,上官秋燕更是凭借一己之力,将北燕上官一氏的名望推上了顶峰。 在战乱年间,上官一门为皇室出生入死,他们培养出的细作,曾立下汗马功劳。 可惜,树大招风。 由于各种原因,上官一门不得不低调行事。 他在萧熠琰面前立下三日期限,其实,早在得知门主印重现,他就修书一封,送给了上官秋燕。 他和上官秋燕算是老相识,找她帮忙不难。 只是,他没料到,上官家的暗探行动如此迅速。 通过层层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将范围不断缩小。 叶瑾之手里攥着锦囊,按照上面的地图所示,一个时辰后,出现在了无忧山庄外。 从外面看,此山庄简陋又低调。 手下将马车停好,紧跟在叶瑾之身后。 “你去叩门。” “是。” 手下走到大门前,抬起胳膊。 砰砰砰! “有人吗!” 寂静的夜,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下人匆忙禀告百里挽风。 “先生,有客造访!” 屋子里黑黢黢的,里面的人却并未就寝。 不过片刻,百里挽风开了门。 “将人领进来。” “知道了,先生。”下人恭敬应下。忍不住好奇心。 真是奇怪,先生也没问来人是谁,就这么放心让人进来吗? 再看先生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难道一早就猜到有人过来? 这样一想,怪不得先生提前打过招呼,让他们今晚提高警惕。 不管怎么说,先生真是神机妙算。 进了无忧山庄,叶瑾之步伐稳健,透着一股决绝。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猜到,这无忧山庄的庄主,就是百里挽风。 然而,真见到百里挽风活生生站在面前,叶瑾之仍会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永远白衣胜雪,不染一丝纤尘的谪仙男子,这么些年没见,还是记忆中那副风华绝代的模样。 叶瑾之甚是镇定地走上前,对着百里挽风躬身行礼。 “谨之,见过门主。” 烛光勾勒着百里挽风俊美温和的脸庞,他的唇微微扬起,仿佛在笑。 “谨之,叶瑾之。声音变了。”百里挽风略带感慨地喟叹。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很和谐,唯独叶瑾之身后的鬼面杀手,面具下,神情难免紧张。 谁能想 到,门主居然还活着! “坐吧。”百里挽风态度谦和,完全没有一点门主的架子。 在叶瑾之心中,抛开别的不讲,百里挽风确实算得上君子。 但,当年那件事,他不后悔。 气氛宁和,却又暗藏危机。 百里玩风葱白的手指挑开盖子,端起茶杯,轻嗅茶香。 他垂着眼眸,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 沉默片刻,他首先开口,“比我预估的要晚,路上耽搁了么。” 叶瑾之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门主猜到我们今晚会来么。” 百里挽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嘴微张,喝了一口茶,感慨。 “雨后新茶,甘甜清冽,确实不错。你尝尝。” 他顾左右而言他,叶瑾之便不再追问。 百里挽风连续喝了两口茶,缓缓开口。 “安远侯待你可好。” “老侯爷和夫人待我如至亲,这些年,没有亏待过我分毫。”叶瑾之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谁对他好,他能记一辈子。 但,记恩是一回事,报不报恩,又是另一回事。 二老若是安分,他定会保他们一生无忧。 他们要是阻碍他,那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无极门亏待你了么。”百里挽风突然这么一问,语气云淡风轻,似乎是在开玩笑。 叶瑾之的反应极快,摇了摇头,决然开口。 “无极门给了谨之安身之 所,当年,若是没有门主,我早就跟随叶家山庄上下共赴黄泉。在无极门几年间,从未受过任何委屈。” 他的态度恭敬有加,眼底却闪烁着一股寒光。 百里挽风不置可否,眼神稍显温和。 “我倒是觉得亏待了你。你今日这话,让我愧疚难当。” “门主……” 百里挽风打断他的话,自我调侃。 “这儿没有门主,只有无忧山庄一闲散先生。” “不论何时何地,您始终是谨之敬重的门主。”叶瑾之再次对着他行礼。 百里挽风面色平淡,语速甚是缓慢。 “谨之,难为你夹在我和那人中间。说吧,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叶瑾之心知肚明,百里挽风口里的“那人”,就是萧熠琰。 他猜得不错,若是百里挽风真的还活着,一定对他们的行动了若指掌。 他拜托上官秋燕查门主印的事,百里挽风肯定早已知晓。 所以,他才断定他们会在今晚过来。 故意暴露线索,让他们摸索到了无忧山庄,百里挽风的心思,向来深沉。 叶瑾之站起身,拱手行礼。 “我既已入无极门,这辈子,不论生死,都属无极门。 “谨之愿为门主效劳,帮门主除去萧熠琰。” 百里挽风神情微变,但也只是一瞬。 “我与战王惺惺相惜,无冤无仇,从来未曾动过歹意。” 叶瑾 之语气冷然,“他欠了门主您一双眼睛。” 百里挽风空洞的眸中一片清明,脸色也渐渐变得不霁。 “谨之,我这双眼睛,并非被他所害。” “您到现在还想为他开脱么,当年,他借比武切磋,在剑上涂抹剧毒,毒瞎了您一双眼……” “是我技不如人。”他毫无介怀,甚是坦然。 “那剧毒呢?总该是他卑鄙……” “王爷好胜,使些手段,无可厚非,更何况,我始终相信,那件事另有隐情。” 说着,他端起茶盏,动作显得漫不经心。 叶瑾之双手微攥,冷冷一笑。 “隐情……能有什么隐情。” 百里挽风不为所动,眼眸深暗,透着深沉悲凄。 “我心中并无怨恨。战王是北燕的守护神,君主需要他,百姓更需要他。 “我若因为这双眼睛就记恨他、算计他,甚至害他性命,又置万千百姓于何地。 “这件事,我早就放下了。” 叶瑾之的眼神中,一丝复杂倾泻而出。 他毫不忌讳地追问。 “门主心胸宽广,谨之佩服,即便他毁你双眼,夺你所爱……” 百里挽风一直温和的脸,迅速拂过一丝异样。 他的近身护卫更是脸色大变。 门主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不争,但唯独那个女人…… 叶瑾之明知此事是门主的逆鳞,还要揭人伤疤,太混账! 第303章 我给她下了食梦蛊 叶瑾之故意提起沐芷兮,就是为了激化两个男人之间的仇怨。 他不止要借萧熠琰的手,除掉百里挽风。 同时,也要借百里挽风的势力,解决萧熠琰。 二虎相争,轻者必有一伤,重者,两败俱伤。 然而,不管叶瑾之如何挑拨,百里挽风的反应始终很平淡。 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悲凉。 “我心中所爱之人,不是早已被她杀了么。” 叶瑾之双眼微眯。 难道他真的想错了。 百里挽风爱的,不是姐姐,而是那个女人? 话落,百里挽风轻轻地抚摸茶盏外壁,仿佛在抚摸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 这温热的触感,仿佛带着他的记忆回到某个时候。 屋内一片死寂,都在等他开口。 百里挽风嘴角的笑意加深,然而,瞳仁深处的冷意,不容忽视。 “你和她情同亲姐弟,我知道你会一直护着她。 “谨之,护好她。 “我不在乎自己失去一双眼睛,但我在乎的人,绝不容任何人伤她分毫。 “杀人偿命,她在我眼前,杀了我的人,无关天下苍生,这个仇,我是非报不可的。 “所以,我给她下了食梦蛊……” 食梦蛊! 叶瑾之心里一沉,甚至有些窒息。 怎么会这样! 萧熠琰不是答应过,会好好保护姐姐的吗! 真的是他错了。 他以为百里挽风放不下姐姐,是因为爱而不得。 完全没想到,是恨啊! 叶瑾之的情绪有些激动,大声反驳,“姐姐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女人,是她先动的手……姐 姐是为了保护我!” 百里挽风静坐在那儿,如同一副举世独立的画,引人驻目。 举手投足间,皆是尊贵雅致。 君子如兰,他的语气一直很平缓,即便是刚才那番话,他已然平静。 他的脸上没有恨,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日常琐事。 “既是为了保护你而杀人,这个仇,我该向你报,是么。”他幽幽地开口,英俊诡秘。 叶瑾之渐渐落入他的罗网,表情坚定。 “是我!门主若是真的心存怨恨,别找姐姐,找我!” 面对着百里挽风,这个手握姐姐生死的人,他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态度立马谦卑下来。 姐姐还怀着孩子,说不定连七日都撑不下来。 他必须要让百里挽风收手!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百里挽风就发话了。 “这事已经没有回头路,为她求情的话,不必多说。你或许是无辜,或许是祸因,一命偿一命,已经足够。” “百里挽风!”叶瑾之双目猩红,拳头紧握,青筋直冒。 愤怒与担忧交杂,他已经冷静不下来。 “是我害死你爱的女人,你要报仇,冲着我来,别动她!” “主子……”鬼面杀手上前拉住叶瑾之,低声提醒他。 主子这是怎么了,突然控制不住情绪了吗? 不对…… 不对劲! 鬼面杀手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大为震惊。 “主子,赶紧冷静下来,这屋子里的檀香有问题!” 闻言,为时已晚。 叶瑾之的情绪被百里挽风调起,如同掘井之势,喷薄而出 。 他对沐芷兮的感情被无限激化,最终,“噗”的一声,口吐鲜血,全身发软,摇摇欲坠。 “主子!”鬼面杀手抓住他的胳膊,想要为他封住穴道。 但这个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整个过程中,百里挽风都相当镇定,若无其事地品茶,双眼温柔地弯着,脸色却淡然又冰冷。 叶瑾之意识到自己中计,咬紧牙关强撑着。 “说什么一命抵一命,原来,门主是想让我和姐姐……一起为那个女人……偿命……” 暗红色的鲜血从他嘴角渗出,他双手紧握,指节泛白。 他死不足惜。 但姐姐不能死。 关键时刻,他破釜沉舟,将自己的手下狠狠推开,“走!” 手下立马会意。 主子是要保全他,让他去战王府报信。 只要战王带兵踏平无忧山庄,主子和战王妃都有救。 百里挽风看着那个夺窗而逃的鬼面杀手,唇角轻轻翘起。 整个无忧山庄,早已设下天罗地网。 进来的人,插翅也难飞。 叶瑾之晕倒后不久,手下也被抓了回来。 “门主,现在就解决他吗?”护卫试探着询问。 百里挽风摆了摆手,“不杀他,让他回去报信。” 被抓的鬼面杀手十分困惑,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转念一想,百里挽风哪有那么好心,一定是想来个鱼死网破、诱敌入阵吧。 百里挽风站起身,长身玉立,瞳仁深深。 他目视前方,空洞无光。 犹如那漆黑的夜色、望不见底的深渊。 “你回去后, 王妃也该醒了,这封信,亲手交给她。” 鬼面杀手低着头看低,一张纸洋洋洒洒落下。 信上的内容,他看得清清楚楚。 顿时,他脸色一惊。 若是主子知道,一定不会让他送这封信。 主子无论如何都会保全战王妃。 但他不一样。 他身为下属,职责就是保护主子。 战王妃和主子,他肯定选主子。 鬼面杀手小心翼翼地将信收起,格外谨慎地询问。 “门主,我帮你送信,你会放了主子吗?” 百里挽风垂着眼,面色温和又冷淡。 “你只管去,我若想杀叶瑾之,不会只是对他用药。” 鬼面杀手眼前一亮。 “是!门主!属下定会将信送到!” …… 离开无忧山庄后,鬼面杀手快马加鞭,终于在天亮以前赶到了战王府。 到了战王府,正如百里挽风所料,沐芷兮已经脱离危险,慢慢醒来。 她睁开眼后,看到萧熠琰陪在床侧,紧握着她的手浅眠。 他时刻警惕着。 因此,沐芷兮有所动作,他马上清醒。 “醒了么,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他深深地望着她,喉咙沙哑。 花九阙有点本事,这么快就将蛊毒逼出来了。 “夫君,秋霜……” 他很了解她,不需要她说完,就猜到她的心思。 “知道你在意那个婢女,我没杀她,等你醒来再重惩。” “是我让秋霜买的话本,我想帮你找线索……别怪秋霜。” 萧熠琰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扯开话题。 “昏睡了这么久,饿了么,我吩咐厨 房,给你弄些吃的。” 沐芷兮点点头,没什么气力。 她醒来后,萧熠琰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夫君一定赔了我许久,脸色好憔悴。”沐芷兮温柔地抚摸他脸庞,心有不忍,“让你担心了。” 他轻捏她的脸,满眼宠溺。 “我是你夫君,不担心你担心谁?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再偷偷瞒着我做事。” 沐芷兮委屈巴巴地说:“我没想偷偷做,秋霜拿来话本后,我就让她去喊你,但你人还没到,我就中招了。” 萧熠琰拿她没辙,看她脸色无血色,先喂她吃东西,补充营养。 不多时,门外响起陆远恭敬的禀告声。 “主子,秋千讯回来了。” 萧熠琰手上的动作一顿,放下碗筷,看着沐芷兮,温声道,“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沐芷兮莞尔一笑,“好~” 他离开后,秋霜进来伺候,无缝衔接。 沐芷兮看着小心翼翼的秋霜,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待确认萧熠琰走远,秋霜关上门窗,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封信。 “王妃,有人让奴婢把信交给你,让您亲启。” 被算计过,沐芷兮显得十分谨慎,“谁给你的信?” “一个……一个鬼面杀手,好像是叶公子身边的人。他跟奴婢说,叶公子遇到危险了。” 沐芷兮神色一凛。 得知谨之出事,她迫切想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没有直接触碰信纸,而是借助筷子,将信纸展开。 看到内容后,沐芷兮的美目中,光芒支离破碎…… 第304章 易容假扮 “王妃,这信上写了什么啊?”秋霜瞥见沐芷兮脸上的愁容,面露担心。 王妃将叶公子当作亲弟弟,他出了事,王妃心里肯定不好受。 沐芷兮将信收好,神情恢复镇定从容。 她冲着秋霜微微一笑,叮嘱她,“帮我更衣,我要去见王爷。” “是。”。 前厅。 秋千讯为了保命,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就赶紧来战王府复命。 他被上官秋燕折腾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站都站不稳。 “王爷,叶瑾之已经得到线索,相信很快就有消息,这次我可是付出了巨大牺牲,要不然,这旧账……” 秋千讯的言语带着讨好的逢迎,说话的同时,细细观察萧熠琰的面部表情,免得自己不小心说错什么,惹得对方不悦。 现在,他这条命就掌握在萧熠琰手中。 “主子,王妃求见。”门外,护卫禀告。 萧熠琰坐在上首位,得知沐芷兮过来,马上起身。 见她面色不甚好看,他关切地责备她的任性。 “怎么不好好休息,来这儿做什么?” 就这么担心她三师兄? 秋千讯并不知道沐芷兮中了食梦蛊,刚醒不久。 他一脸委屈地冲着她哭诉,“师妹,叶瑾之那小子就是个变态,你必须得帮师兄教训教训……” 沐芷兮没 有理会秋千讯的诉苦,而是将那封信交给了萧熠琰。 “谨之被抓了。”她表情凝重,语气难掩担忧。 一听这话,秋千讯立马恢复正色。 “什么?那小子被抓了?不可能吧,被谁抓的?” 要是叶瑾之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任务完不成,战王还是会弄死他的吧。 那小子不是挺能的么,说好了,让他这个师兄牺牲色相,他得到线索去找门主印。 结果,他居然被抓了。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给了她一个确切地点,让她单独前往,交换叶瑾之。 营救谨之固然重要,但她现在怀着孩子,两条命在身,不能冲动。 这件事,还是得跟萧熠琰商量。 萧熠琰当然不肯让她涉险。 他紧攥着信纸的一角,那上面,清晰地印着一朵血色海棠。 毫无疑问,叶瑾之被困,与无极门有关。 但他怀疑的是,他们先是给兮儿下了食梦蛊,现在兮儿刚醒不久,他们就已经知晓,修书一封,让她前往营救。 这王府中,必定已经混入了无极门的眼线。 “夫君,谨之是一定要救的,你可以暗中跟着我,秘密部署,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不行,还是太冒险了。你怀着孩子,又刚醒来不久……” 沐芷兮打断他的话,态度坚决 。 “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夫君,你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他们只给了一个时辰,我担心谨之出事,别想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她眼巴巴地望着萧熠琰,希望他同意,让她前行,他在暗中保护,伺机而动。 时间若是一拖再拖,就怕谨之真的会遭遇不测。 秋千讯听了半天,总算明白现在的困局。 “师妹,他们要你去交换叶瑾之?是门主吗?” “闭上你的嘴,别添乱!”萧熠琰瞪了秋千讯一眼,眸中尽是不耐。 秋千讯讪讪一笑,“我这也是担心师妹的安全啊。” 话说回来,门主要是真想见师妹,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圈子? 不过,看师妹的样子,似乎不愿意见门主。 还有萧熠琰那副吃人的表情,说什么也不让师妹过去。 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不明白,门主待师妹极好,这两人,怎么说掰就掰了呢。 难道传言不假,门主宠幸外女在先,与师妹产生嫌隙,紧跟着,战王趁虚而入、横刀夺爱,门主和师妹彻底恩断义绝? 秋千讯看了看沐芷兮,又看了看萧熠琰,越发好奇事实真相如何。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跟在沐芷兮身后的秋霜开口了。 秋霜向 前一步,恭敬福身行礼,低着头,轻声说道。 “王妃,奴婢愚笨,有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沐芷兮下巴微压,态度温和,“先说来听听。” “奴婢觉得,可以找个人假扮王妃,王爷在暗中跟随保护,这样一来,既不用王妃您涉险,王爷又能亲手抓住贼人,叶公子也会平安的。” 秋霜这个主意,沐芷兮也想过。 难就难在,短时间内找个跟她身量差不多的易容高手,不是这样简单的事。 她可以帮那人易容,却不能改变那人的声音。 如果真是百里挽风所为,以他的精明,很快就会识破伪装。 他是个瞎子,对气味和声音更加敏感。 一旦声音漏了馅,必定救不了叶瑾之。 但眼下,这确实是最为保险的方法。 “如果只是冒充师妹,我可以试试。”秋千讯主动请缨,无比自信。 他“玉面狐狸”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模仿女人,他最擅长了。 萧熠琰毫不犹豫地答应,“就让他去。” 只要不是兮儿,谁都无所谓。 很快,在沐芷兮的配合下,秋千讯完成了易容换装。 他天赋异禀,将沐芷兮的声音和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 如果不看细节,一般人很难辨认,哪个才是真正的沐芷兮。 “师兄,凡事小心,保护好自己。”让师兄替自己犯险,沐芷兮难免担心。 秋千讯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师妹这张脸,真是越看越顺眼。 他要是长成这样,光靠这张脸,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放心吧,你三师兄虽然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刻绝不会出岔子。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战王亲自护送么,你信不过师兄,难道还信不过他?” 出发前,萧熠琰不放心沐芷兮的安危。 “乖乖待在密室,等我回来。”他微微俯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沐芷兮嫣然一笑,温顺十足。 “夫君,一路平安。” 秋霜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低着头,神情难辨。 萧熠琰离开后,她提醒沐芷兮。 “王妃,进密室前,要不要先把这汤给喝了?您昏迷多时,得进补呢。” 沐芷兮心系叶瑾之的安危,秋霜将汤端来,她便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只是,这汤的味道,好像有点奇怪。 突然,她眼中拂过一道精光,抬眼看向秋霜。 “你……”她很难再说出第二个字,喉咙哑了,四肢发软。 面前的女人,虽顶着秋霜的脸,眼神瞬间变得陌生。 她缓缓抬头,冷笑着走近沐芷兮,“别急,我这就带你出去,门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305章 中埋伏,师妹有危险 与此同时,战王府外。 刚走出两条街,萧熠琰心神不宁,回头看了眼王府方向。 转念一想,密室机关重重,兮儿待在里面,无疑是最安全的。 并且,他已经让亲兵护卫,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他没有后顾之忧,现在最重要的是,擒住百里挽风,叶瑾之的死活是其次。 秋千讯坐在马车里,马车轻轻一晃,他浑身都痛,并且,那些不好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让他分外作呕。 到现在,他都怀疑自己是怎么离开上官府的。 叶瑾之把他送给上官秋燕那个虐待狂,被她欺凌,受她鞭打,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耻辱。 等把那小子救出来,他也要让他尝尝这滋味儿。 另一边,上官秋燕醒来时,发现床边人已经不见,气得大发雷霆。 “人呢!” “姑娘,人……人走了。”婢女低着头,格外害怕。 “为什么不拦着他!” “姑娘,您定下的规矩,不让男人在府中留宿的,奴婢也是按规矩办事,而且……而且那位公子走得急,说是有要事在身,奴婢想拦也拦不住啊。” 婢女甚是卑微,生怕姑娘会迁怒于她。 好在另一个婢女反应极快,将镜子拿到上官秋燕面前,满脸堆笑着说。 “恭喜姑娘,一夜春宵过后,姑娘 的气血好了许多呢。脸上的黑斑都变小了。” 上官秋燕立马转怒为喜,夺过镜子,细细察看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瞧瞧。 “我怎么觉得跟以前没差多少?” 她自小身中奇毒,到了十二岁,脸上这块胎记越长越大,身体也越来越胖,身上的毛总在长,她每天都要清理。 父亲临死前告诉她,她中的毒,只有跟男人欢好,才有可能慢慢排出。 这种荒谬的说法,她以前是不信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每次和男人有过鱼水之欢后,她脸上的毒斑确实会变小,这是肉眼可见的。 为了排出毒素,为了能变成正常女子,她可以不惜一切。 说实话,跟这么多男人睡觉,她也觉得自己很脏。 她也想从一而终,找个爱她的男人,成亲后,就算跟他睡,那也是天经地义,不用遭受谴责。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但凡有男人肯娶她,她也不会被逼到这一步。 男人,她算是看清楚了。 都是一帮贪图美色的。 昨天那个,同样如此。 上官秋燕将镜子狠狠地一摔,吓得婢女赶忙下跪。 “姑娘息怒!” “备水,沐浴。”上官秋燕披上衣服,面无表情地吩咐。 “是,姑娘。奴婢们这就去。” 看着浴桶中臃肿肥胖的身体,上官秋燕 咬着牙,厌恶至极。 她讨厌自己的身体,讨厌别人看她的嫌弃眼神。 如果不是为了守住上官家,她早就想去死了。 但死前,她得为上官家留下一个孩子。 不能让上官氏断在她手中。 她闭上眼,两只胳膊搭在浴桶边缘,任由婢女帮她擦洗身体。 奇怪的是,她竟然在想昨晚那个男人。 “玉面狐狸”,确实长得不错,也够销魂,是她睡过的男人中,跟她最合拍的。 真想把他据为己有,让他一辈子给她睡。 一定是她昨晚太疯狂,把他给吓傻了、弄怕了,天还没亮,他就走得那么急。 怕什么呢。 她有不会吃了他。 她顶多睡他。 一个男人,难道害怕在这种事上吃亏? 上官秋燕忘不了秋千讯,沐浴完,她吩咐婢女。 “吩咐下去,一柱香时间内,我要知道他的下落。” “是。” 婢女心里直打鼓。 还是头一回见姑娘对哪个男人上心。 昨晚那位公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竟让姑娘对他念念不忘。 …… “有埋伏!保护主子!”暗卫们纷纷现身,秋千讯的马车也受了惊。 他掀开帘子往外看,黑压压的,到处都是火光。 还好没让师妹过来,这情况,分明是想要他们的命啊。 门主也太狠了吧! 火光 是带火的箭,一声令下,那些火箭如雨散落。 地上早已被人泼上了火油。 即便只有一支火箭,也足以引起熊熊大火。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鸿门宴。 火光中,不少护卫的衣服被带着,变成一个火球,挥舞着胳膊,发出痛苦的惨叫。 众人运用轻功上到高处,然而,那些树也都被泼上了火油,一点就着。 萧熠琰凝着眸子,立于马车车顶,将秋千讯从里面拉了出来。 “是埋伏!”秋千讯后知后觉,看到自己身处火海,也有点害怕。 地上都是火,林中的树也都烧着了。 这火攻的方式,太过毒辣。 风一吹,整片林子散发着烧灼(味,甚至,还有烤肉诡异气味,引得外围不少野兽驻足。 被上官秋燕折腾了大半宿,秋千讯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只能依靠萧熠琰。 他也顾不得上身份有别,直接抱着萧熠琰的腿。 “他娘的!太吓人了!王爷,你可不能丢下我啊!老子不想死在这儿……” 萧熠琰并不着急逃命。区区火攻,他没有丝毫恐惧。 他在火光中寻找百里挽风的身影。 费了这么大工夫,那个人,一定很想亲眼看着他被活活烧死。 然而,观察了一圈,也没见到百里挽风。 此地不宜久留,萧熠琰对着秋千 讯沉声命令,“抓紧。” 话音刚落,他带着秋千讯一跃而起,不费吹灰之力地逃离火海。 秋千讯死里逃生,两腿直发软。 但是,还不等他缓过劲儿来,火场外,还有第二轮埋伏。 草丛里窸窸窣窣,紧接着,数以千计的暗箭齐发,秋千讯躲闪不及,不幸中招。 萧熠琰眸色深深,冷声咒骂,“该死!” 暗卫们都是身经百战,并未被这箭阵吓到。 他们行动灵敏,绕行后方,与弓箭手缠斗起来。 暗卫们浴血奋战,不消片刻,将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尽数灭光。 陆远手持长剑,护卫在萧熠琰身边,眼神犀利,警惕十足。 倒在地上的秋千讯,突然抓住萧熠琰的脚。 “师妹……快去找师妹……这些弓箭手不是烈焰堂的人,师妹有危险……” 萧熠琰眸光凛冽,瞬间化为寒霜,“立刻回府!” 望着火光,秋千讯缓缓闭上了眼…… 不知昏迷了多久。 醒来时,沐芷兮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 空气中淡淡的冷松香,让她心头为之一颤。 她艰难地坐起身,挑开纱帐。 不远处的窗边,月影斑驳,男子一袭白衣,背影瘦削高挑。 “醒了么。”男人的声音如冷玉。 随着他缓缓转身,沐芷兮攥着纱帐,瞳孔一点点地缩紧…… 第306章 别碰我! 百里挽风虽看不见,却还是能轻车熟路地来到床前。 他在她面前停下,如玉的眸中,笑意淡淡,瞳仁伸出,是温柔怜惜。 沐芷兮紧紧地盯着他,目光清冷疏离,毫无半点留恋。 见他伸手过来,她立马挡开,冷声嘲讽。 “让人假扮成秋霜,一招调虎离山,将我掳出战王府,您可真是步步为营。” 百里挽风没有丝毫恼意,微微俯身,轻抚她的脸庞。 她甚是抗拒地,再次挡开他的手。 “别碰我!”语气满是厌恶。 百里挽风微微一怔,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所措。 “我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变成了什么模样。” 他的言语和动作,都带着几分小心试探。 沐芷兮避开他,起身下榻。 听着她焦急的脚步声,百里挽风淡淡地提醒。 “软筋散的药效还未散,小心些。” 他话音刚落,沐芷兮就觉得身体一软。 她立马抓住桌角,稳住气息。 “我要见谨之,他是不是还在你手里。” 百里挽风走到她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腰,“先坐下。” 她抗拒他的触碰,错开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她很清楚,他千方百计地掳她来,就是为了报仇。 曾经,她少不更事,怀揣着对他那朦朦胧胧的情绪,以他为榜样和依靠。 姨娘告诉她,他们有婚约,是爹娘在 世时定下的。 可笑的是,她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却要履行他们的期望。 她并不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但,若是非要跟一个男人相守一辈子,那个人,如果是门主,貌似不坏。 如果没有遇到萧熠琰,她这辈子都会是他手里的一把刀。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失望了呢。 或许,就是那个女人的出现吧。 她亲眼看到那女人躺在百里挽风怀里,他们衣衫不整,举止亲密。 她很愤怒。 她认为,即便没有成亲,百里挽风是她未来的夫君,就是她的东西。 这东西被别人抢走,弄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着百里挽风的面,她动了杀意。 但他亲手阻止了她。 她永远忘不了,那女人躲在他身后,那计谋得逞的挑衅笑容。 她那时候还小,不懂情爱,却懂什么是背叛。 后来,是那女子自己找死。 她敢欺负谨之,还口出狂言。 谨之那样单纯,受了委屈,不敢告诉别人,只能躲在树下哭。 得知事情经过,她当时就找到了那个女人。 她正在百里挽风屋中,与他小意温柔。 她一心想要为谨之出口恶气,没想到那女人不禁打。 只一掌,那女人就筋脉尽断。 她死了。 这次杀人,她没有任何赏钱,还被罚得很重。 她知道,若非她武功高强 ,对无极门大有用处,百里挽风当时就会让她给那女人陪葬。 他再爱那个女人,还是得为了无极门留下她的命。 “人是我杀的,和谨之没关系,你想为那个女人……” 百里挽风苦涩一笑,“我说过很多次,为何到现在还不信我。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你跟她同榻而眠,万般维护,我杀了她,你恨不得让我偿命,如今,你跟我说不是那样。你当我还是六七岁的孩子么!” “过去的事,你不明白。” “是,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百里挽风凭着感觉抓住她胳膊,语气淡淡的,“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 沐芷兮挣脱他的手,神情甚冷漠。 “好,你说,我听着。老实说,我也不想死。您宽宏大量饶我一命……” “不必这样阴阳怪气,我从未想过要你死。”他略显不悦地,打断她的话。 沐芷兮冷冷一笑,趁机观察周围环境。 百里挽风沉默片刻,低声问。 “他待你如何。”语气平缓,不冷不热。 “自然很不错。”她脱口而出。 “喜欢他么。” 提到萧熠琰,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沐芷兮的语气明显柔和许多。 “喜欢。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上了。” 百里挽风摸索着,倒了杯水。 但他动作不便,水溢出来了, 还是没有察觉。 沐芷兮微微皱眉,不得已提醒道,“已经满了。” 他动作一顿,随后露出些许惋叹。 “我是个瞎子,难免招呼不周。” 满出来的水,湿了他的衣袖,他浑然不觉似的,又重新倒了一杯。 这一杯。还是溢出来了。 紧接着,他又要倒第三杯。 沐芷兮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开口。 “别倒了,我不喝水。” 百里挽风如玉的眸中,有了些许光亮,“我想喝。” 说完,他继续倒。 沐芷兮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帮你。” 百里挽风拒绝了她的好意。 “我是个瞎子,总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沐芷兮不以为然,“您手底下那么多人,他们都很乐意伺候。” 百里挽风微微垂眸,脸色苍白,仿佛很孱弱似的,“不想麻烦别人。” 三言两语,气氛完全缓和下来。 沐芷兮催促道,“你想说什么,开门见山吧。另外,我想给萧熠琰传个消息……” “怕他担心么。”百里挽风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酸涩。 她没有丝毫隐瞒,“是。” “我帮你传信,就说,在我这儿多待几日。” 说来说去,还是要把她困在这儿。 “我不会待在这儿,一日都不行!”她顿时心生恼意,“你既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找我报仇, 为什么不放过我!” 百里挽风微微低着头,宁和温润的眸子,风起云涌。 在她的质问声中,他淡淡开口。 “你本该是我的妻。” 他说得风轻云淡,含着不甘自责,有掺杂道不明的情意。 沐芷兮神色一紧,戒备十足地看着他。 感觉到她的变化,百里挽风的唇角轻轻翘起,温柔地将她注视。 只是,他目光空洞,无法聚焦。 “回到我身边……” 嘭! 沐芷兮怒摔茶壶。 “百里挽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淮山一战,无极门再度遭受重创,你想要重建无极门,想让我继续为你卖命。 “但我告诉你,我现在武功尽失,早已是个废人,更何况,我现在只想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绝不会再回无极门! “你凭什么认为,我跟其他人一样,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我离开无极门那日,是你亲口允诺,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各不相干!” 百里挽风耐心听着,等她说完,慢条斯理地开口解释。 “你离开那日,不正是无极门覆灭之时么。 “战王能护你周全,若非如此,我怎会让她离开。 “无极门的担子,不该压在我一人身上。 “你已经长大了……” 她应该知道真相,无极门,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孤军奋战,他真的累了。 第307章 掘地三尺,找到王妃 沐芷兮美目微沉,看着百里挽风不断朝自己逼近,目光清冷。 “放我和谨之离开,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百里挽风站在她跟前,伸出手,向着她的脸拂去。 然而,沐芷兮动作极快,拔下发簪,在他净白如瓷玉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滚滚血珠顺着伤口渗出,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食指微弯,托着她的下巴,大拇指抵住她的下唇,轻轻划过。 沐芷兮下意识后退,突觉浑身无力。 眼前所见的人和物,也渐渐模糊。 她咬牙强撑着,却连簪子都无力握住。 “啪”的一声。 簪子掉落在地,室内一片死寂。 她呼吸凝滞,对上百里挽风那双空洞却温柔的眸子,“你……” “药效还未散去,我提醒过你的。”他眼中是冰冷,瞳仁深处是温柔。 最终,她眼前一黑,晕倒在他怀中。 不多时,护卫来报。 “先生,战王和秋千讯已经逃脱,我们的人,无一幸存。” …… 战王府。 “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王妃的下落!”萧熠琰一双眸子漆黑锐凛,骨节咯咯作响。 是他大意。 竟然中了百里挽风的计! 兮儿被下食梦蛊之时,他们就已经趁乱将人安排进来。 那封信,表面上看,是要亲手送到兮儿手中。 实际上,是借兮儿的手,拿给 他看的。 那时的秋霜,是无极门弟子易容假扮。 他们料到他不会让兮儿犯险,主动提出移花接木。 他以为,王府守卫森严,兮儿待在府中,必定平安。 哪成想,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 百里挽风步步为营,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就是为了把兮儿带走。 “主子,我们找到秋霜了!” 秋霜身受重伤,被丢进了后院的废井中。 若不是护卫及时救助,很可能就这么一命呜呼。 得知王妃被人掳走,她惊慌不已。 “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掳了王妃!” 能够从战王府掳人,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护卫们一批接着一批回来复命,都是无果而返。 萧熠琰亲自带人搜遍全城,同样没有丝毫线索。 天渐渐亮了,萧熠琰骑着马在街道上疾驰,吩咐手下:“封锁城门,在找到王妃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城!” “是!” 此时,城门正要缓缓打开。 护卫单手策马,另一只手高举着战王府的腰牌,高呼。 “战王殿下有令,关城门!” 守城的士兵们乱作一团。 “快快快,关城门!” 天将亮。 半个时辰后。 秋千讯梦里都是那场大火,还梦到自己被万箭穿心。 身上阵阵刺痛,浑身都没力气。 他半梦半醒间,嗅到了一丝馨香。 这气味,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突然想到 什么,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他娘的! 见鬼了! 居然梦到了那个女人! 睁开眼后,他正庆幸不过是一场噩梦。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张脸,吓得他当场失语。 “你你你你……你……”他虽受了伤,在极大的惊吓中,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直接从床头弹跳到床尾。 上官秋燕穿着一袭浅粉色衣裙,气质看上去很温婉,但那双眼睛,犀利得能在他身上剜出几个窟窿。 “我救了你,不道谢也就罢了,这是什么反应。” 秋千讯紧紧裹着被子,缩在角落里,十分警惕。 “谁他娘让你救我了!老子就是中了一箭,爬也能爬回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趁火打劫! “赶紧的,放老子离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上官秋燕瞳孔一紧,猛地站起身。 她的任何动作,都会令秋千讯下意识地哆嗦。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你这个女人要不要脸啊!” “你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吉安么。”上官秋燕眼神异样,起身后,紧盯着他。 如果不是她亲自帮他吸毒,他以为,他还能活着跟她说话? 为了救她,她脸上的毒斑又扩大了。 他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识好歹! 闻言,秋千讯也察觉到什么,立马反问。“难道,箭上有毒?” 上官秋燕没有回答,将药端给他,语 气不冷不热,“把这个喝了。” 秋千讯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要真是毒箭,若非这女人相救,他真就命丧黄泉了。 思及此,秋千讯放松了戒备,“是你帮我取出毒箭的?” 上官秋燕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否认。 “想得倒挺美,本姑娘的手如此金贵,你配么。” 秋千讯将药一口闷,豪爽地对她抱拳行礼,“不管怎么说,救命之恩,日后必定报答!” 上官秋燕刚要开口说话,门外,婢女着急禀告。 “姑娘,大事不好,战王殿下带着人将上官府给围了!” 刹那间,上官秋燕的表情有了变化。 江湖、朝堂,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执掌上官一门后,从未得罪过官场之人。 战王气势汹汹地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从后院到前厅,上官秋燕坐在软轿中,心情忐忑不安。 前厅。 萧熠琰负手而立,墨黑的眼眸中明灭不定,晦暗不明。 瞳仁深深,掺杂着冰渣子一般,让人无法直视,不寒而栗。 他促狭的目光收缩、又收缩,正强行压抑着愤怒。 在沐芷兮不知所踪的几个时辰里,他没有合眼,从城东找到城西,再从城南找到城北。 他派出了所有暗探,竟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好在,他得知,叶瑾之的消息来源,是上官一氏。 软轿停在前厅外,里面的 人并未现身,“上官秋燕,见过战王殿下。” 陆远见状,心里直嘀咕。 这个女人也太无礼了,大白天的,居然坐在轿子里和主子对话。 萧熠琰寻人心切,并没有计较这些细节。 他直接开门见山,“本王要无极门的所有消息。” “王爷带着护卫来此,就是为了……” “本王知道你这儿的规矩,条件你来提。” 软轿内,上官秋燕肥胖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忧虑。 “秋燕不敢和王爷提条件,只希望换得府中平安。 “不瞒王爷,前些日子,秋燕受人所托,调查过无极门。 “本该是棘手的事儿,却比我想象中的顺利。 “现在想来,我们上官家很可能也被人算计在其中。 “我们手中所掌握的消息,若是让王爷陷入危险,这个罪责,秋燕万不敢当。” 她绕了一圈,就是想提醒萧熠琰,消息可以给,但真假,她不敢保证。 万一他遭遇不测,最好不要来找上官家的麻烦。 萧熠琰眉峰紧拧,“本王还不至于滥杀无辜,你尽管放心将消息给本王。” 得到他的保证,上官秋燕也放心了。 离开上官府,萧熠琰驾着马,直奔目的地。 两个时辰后,一大群人马聚集在无忧山庄外。 萧熠琰紧握着缰绳,眼神残酷又狠厉。 “围住整个山庄,一只苍蝇都不放过!” “属下遵命!” 第308章 那女人是谁 “慕容姑娘,您现在不能进去。先生有令,从今天开始,这间屋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慕容湘云看着那个一板一眼的护卫,心有不甘,表面却保持着端庄。 “那先生呢?先生在里面吗?” 后院这间屋子,她每次经过都觉得奇怪。 这间废弃的屋子,没有人住,却每天都有人过来清扫。 这里是整个山庄的禁地,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着。 她一直很好奇,明明没有人,为何要大张旗鼓地保护起来。难道里面供着牌位么。 平时,就连先生都不曾踏进的屋子,就在昨晚,住进了一个女人。 她怎能容许!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跟先生是什么关系。 昨晚,她一夜未眠啊。 她满脑子都是先生跟那个女人的事。 “慕容姑娘,先生在书房。”护卫的话,让她所有的愁绪减了大半。 “先生昨晚歇在何处?”她着急追问。 护卫微微皱眉,“当然是歇在自己房间。” 慕容湘云仍然不死心,总觉得护卫有所隐瞒。 她紧盯着屋门,“可我怎么听说,先生赔了那女人一宿?” 护卫甚是不喜,直接回怼。 “慕容姑娘,先生是君子,怎会与女子同处一室。 “虽不知你是听谁说的,但造谣编排先生,那人就该死!” 整个山庄的人,都对百里挽风敬重有加,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所谓流言,不过是慕容湘云自己臆想出来的。 她自 知理亏,刚要离开,却听到里面传出一声闷响。 嘭! 里面一有动静,所有护卫都变了脸色。 和刚才面对慕容湘云的严肃冷漠不同,护卫们面面相觑,十分为难。 “这是……”慕容湘云想问什么,听到其中一个护卫低声开口。 “药效这么快就过了么。” “还废什么话,赶紧进去把人看好,一会儿又闹起来了。” …… 不过片刻,百里挽风不疾不徐地出现。 慕容湘云迎着他,行了一礼。 “先生。” 听到慕容湘云的声音,百里挽风脸色平淡,“你在这,有事?” “我……”她正欲开口,屋内又是一声响。 嘭! 像是有人在砸东西。 她下意识地看向百里挽风,瞥见他如玉的眸中有了起伏。 他黯淡空洞的眼睛里,深深藏起无奈。 这是慕容湘云从未见过的情绪。 紧接着,她就看到百里挽风进了那屋子。 她透过门缝,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但护卫很快就关上了门。 她匆匆一瞥,什么都没看到。 旋即,她便听到先生的说话声。 “把鞋子穿上,地上都是碎渣,别伤了脚。” 这温柔的、关心的语气,也是慕容湘云从未听过的。 她全身僵硬,站在原地,心里那股嫉妒的火苗难以扑灭。 屋子里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放我出去。”沐芷兮把能砸的都砸了,却还是砸不开那扇窗户。 那扇窗,用木板订了好几层。 她连一 点光都看不见。 百里挽风踩着那些碎渣,来到她面前。 “昨晚休息得好么。”他顾左右而言他,伸手探向她的肩膀。 沐芷兮非常警惕他的靠近,连连往后退。 他擅长用药,她知道,如果她一直闹,他会一直用药,让她安静下来。 她的躲避,在百里挽风的意料之中。 他如玉打磨的眸子,空洞清澈,静静地将她凝望。 他看不见她的模样,只能感受她的愤怒、她的恨。 那样强烈的情绪,他都感受得到。 他的眼睛,能容得了天下,当然也能容下她的任性。 “好好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耐心地引导她,并没有马上说破。 她急于脱离他的控制,大声回呛,“什么都不是!今天是我该回家的日子!” 百里挽风喟叹了声,带着些许怅然。 “四年前的今天,淮山之战,忘了么。” 整四年。 沐芷兮眸光一滞。 “就算你不念同门之情,倩娘的忌日,你总该记得。”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如同坠了冷水,让她心情沉重。 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百里挽风伸手触碰她的肩膀,安抚道。 “鞋子穿好,把桌上的粥喝了,我陪你去拜祭倩娘。她等了你四年。” “姨娘的墓……” “当年,我找到她的尸体,将她火化了。她的骨灰,我一直带在身边,给她立了个牌位,就在山庄内。” 他边说边蹲下身,亲自帮她把鞋穿好。 沐芷兮下意识地拒 绝他的触碰,却已经被他抓住脚踝,无法挣脱。 “我自己来。” “你也觉得,我一个瞎子,什么事都做不好么。” “我不是这意思。”她只是不习惯被他触碰。 门外,护卫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先生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劝好了。 慕容湘云一直在外等着。 大半个时辰后,百里挽风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来到他面前,“先生,里面那位姑娘是……” 百里挽风不着痕迹地扯开话题。 “晨间露水重,多穿些衣裳,切勿受凉。” “多谢先生关心,可屋里那位,她是谁?”慕容湘云难得清醒,没有被百里挽风绕过去。 “她是……”百里挽风兀自开口时,一个护卫跑了进来。 “先生,据消息称,战王带着人马……” 那护卫话还未说完,触及百里挽风眸中一丝冷意,下意识地看向那间屋子。 他真是犯蠢。 要是被沐芷兮知道,战王正在四处找她,她又要跟先生闹。 得知萧熠琰那么快找到“无忧山庄”,百里挽风反应平淡,毫无任何担忧之色。 他对着慕容湘云吩咐道,“来者是客,备件衣裳,让人送进去。另外,安排一个机灵点的婢女。” 慕容湘云心中一喜。 来者是客,而她却是先生的人,是这山庄未来的女主人。 先生让她安排山庄内的事务,这是对她独一份的信任。 这也说明,先生清清白白,没什么好遮掩的。 是 她误会先生了。 与此同时。 无忧山庄被萧熠琰围住后,里面的人如临大敌。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颤颤巍巍地开门,恐惧战兢。 “草民参见王爷,王爷,您……” “让百里挽风出来!”萧熠琰眼中燃着怒火,紧盯着大开的门。 “王爷,什么百里挽风?山庄内并无您要找的人啊,草民……” 萧熠琰红了眼,直接仗剑闯入,“所有人,格杀勿论!” “是!” 护卫拔刀,老头吓得连滚带爬。 陆远机敏,察觉出了不对劲,立马拦下那护卫。 “主子,不太对,这老头并非无极门弟子!恐怕有诈!” 萧熠琰只想找到沐芷兮,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山庄很大,他翻遍每一个角落。 “主子,找到叶瑾之了!” 叶瑾之被倒吊在了后院的大树上,找到他时,身上有明显的伤痕。 他仍然在昏迷中,萧熠琰立马让人将他松绑,“那冷水泼醒他!” 询问叶瑾之,他或许知道兮儿的下落。 但是无论泼了多少盆冷水,叶瑾之始终没有醒过来。 萧熠琰极不耐烦地揪住他的衣领,怒声唤他。 “叶瑾之,你给本王醒过来!本王问你,兮儿在哪!你姐姐呢!” 一番折腾,叶瑾之总算有了反应。 但他极其虚弱,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快走……姐姐不在这儿……圈套……” 嘭! 萧陌桓带着官兵闯入。 “战王滥杀无辜,立即捉拿!凡有违抗者,杀无赦!” 第309章 是你逼我的 山庄内的老者幸存于战王府护卫刀下,看到官兵,马上跑过去求救。 “官差老爷,救我啊……” 萧陌桓扶起那老头儿,语气格外谦逊。 “老人家,不要怕,本皇子定会帮你讨个公道。” 山庄很大,几个偏院,还有人居住。 但当官兵们赶到时,全都是尸体。 “五皇兄,青天白日,滥杀无辜百姓,你可知罪!”萧陌桓冲着萧熠琰大声控诉。 看到叶瑾之时,他立马命令身边的人。 “战王意图谋害叶公子,立即将人救下!” 陆远咬牙切齿地面对着萧陌桓。“六皇子,我们主子没有伤人,这山庄内的所有人,我们都未曾碰过!你造谣生事,意欲何为!” 萧陌桓手一挥,官兵们就将尸体抬了出来。 一共二十八具尸体。 除了那个老头儿,无忧山庄上下,无一幸存。 老头儿是这山庄里的管家,看到这一幕,顿时哭得震天响。 “老爷!夫人!小姐—— “造孽啊!” 陆远立即回头看向那些护卫,“谁干的!” 护卫们全都否认。 “人不是我们杀的!” 萧熠琰看着这一切,不做解释。 他很清楚,这就是叶瑾之口中的圈套。 此“无忧山庄”,非彼“无忧山庄”。 百里挽风狠狠地摆了他一道! 萧陌桓的眼中满是幸灾乐祸,阴毒决绝。 一下子背负这么多条无辜人命,他倒要看看,父皇还要怎么维护。 …… 安远侯府。 “什么?你把话说清楚,战王和谨之怎么了?”安远侯一把揪住管家的胡子,眼睛瞪得老大。 管家冷汗直冒。 “官府的人说,战王殿下带着护卫滥杀无辜,无忧山庄二十八条人命,全没了,他还要杀了谨之少爷,幸好六皇子及时出现,把少爷给救了。” “这不可能!谨之呢?本侯要亲自问问他!” “谨之少爷昏迷不醒,大夫正在诊治。” 安远侯急得团团转,“那就备马车,本侯去见战王!” 边境战事在即,王爷还要出征御敌,怎会弄出这种事。 皇宫。 “母后,您听说了吗,战王滥杀无辜百姓,外面都已经乱作一团了!”端王萧齐鸣一见到皇后,就忍不住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皇后坐在软榻上,手里转动着念珠,心无旁骛。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开口。 “让你的人,将这事儿大肆宣扬一番,就说……” 萧齐鸣自信满满 。 “母后,落井下石,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一旦引起民愤,萧熠琰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在这关键时刻,失去民心,就与太子之位彻底无缘了,哈哈!” 萧齐鸣想当然地沉浸在喜悦之中,却被皇后训斥了一顿。 “没脑子的蠢货!本宫的话还没说完,你倒开始自以为是了!” 萧齐鸣立马收敛,“母后,儿臣愚钝,请您明示。” 皇后眯了眯眼,将手中的念珠放在一旁。 锦心马上弓身搀扶。 “朝中之势,你到现在还看不清么,战王和六皇子,哪个对你威胁最大,你不明白么。” “当然是战王了,他手握兵权……” “蠢货!手握兵权又如何!他母亲是外族人,皇上绝不会将太子之位给他,他始终是臣,绝不会为君。但六皇子不一样,他现在风头正盛,已经暗中拉拢了不少大臣。 “他才是你的对手。” 听她这么一说,萧齐鸣立马着急了。 “母后,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这次‘无忧山庄’一案,眼睁睁让萧陌桓立功吗?这样一来,民心不都跑到他那儿去了么!” 可恶! 他怎么没有想到。 “所以,本宫让你散播消息,就 说此事是六皇子捣鬼,战王是冤枉的。借此机会,我们拉拢战王,以他的权势,助你登位。” 萧齐鸣若有所思,重重点头。 “母后一番话,儿臣犹如醍醐灌顶。您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离开时,萧齐鸣忧心忡忡。 “锦心。”皇后脸色憔悴,眼底一片阴毒。 “回娘娘,方才得到消息,安远侯匆忙出府,去找战王殿下了。”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那就借此机会,让他们动手,除掉那老家伙。” 六皇子府。 萧陌桓将尸体移交大理寺后,回到府中,开怀畅饮。 “先生神机妙算,借我东风,若能如愿得到兵权,我便再无后顾之忧!” 颜卿十分平静地提醒。 “殿下应当时刻谨记,不骄不躁,切勿急功近利。” 桌上的酒,颜卿一口没喝。 萧陌桓高兴,喝了不少,脸上已有醉意。 “颜卿,做本皇子的从龙之臣,以后,好处少不了……” “殿下慎言。”颜卿立马起身,表现得诚惶诚恐。 真是醉得不轻,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先生当真要扶持萧陌桓上位么。 这个人和二皇子相比,胜在何处? …… 百里挽风说到做到,带着沐芷兮走出房间,前去祭奠倩娘。 沐芷兮本以为祭拜过倩娘后,能够伺机逃跑。 但离开房间后,他们并未离开多远。 姨娘的牌位就放在隔壁厢房,连这院子都走不出去。 沐芷兮暂且静下心来,给姨娘上了一柱香。 她对姨娘的感情是真的,祭拜她也是真的,但,想要借此机会逃跑,更是真的。 “倩娘生前爱花,你为她摆上吧。”百里挽风的声音淡淡的,打断她的思绪。 她接过那束野花,小心谨慎地摆在牌位前。 除了姨娘的牌位,屋子里,还供着好几个无名牌位。 她正疑惑这些都是谁,百里挽风发话了。 “我们回屋吧。” 她扯住他的衣角,“我还想陪姨娘待会儿。” 百里挽风顿住脚步,背对着她,清俊的眉眼中,有温柔,也有坚决。 “回去吧,这儿阴气重。” “可……” “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顾着你腹中的孩子。”他向来知道,打蛇打七寸。 她在乎什么,便捏住她的软肋。 沐芷兮目光微冷,松开了他的衣角,眼中拂过一道肃杀,“是你逼我的。” 她动作迅速,用簪子抵住他的脖子…… 第310章 我待你不够好么 百里挽风面朝着门口,目光深邃空洞。 “挟持我,你就能走得出去么。” 沐芷兮紧攥着簪子,一言不发。 她现在只想回家。 萧熠琰一定在四处找她。 百里挽风的脸色渐渐变得不霁。 “四年前,你说你厌倦无极门,想要随他离开,我没有阻拦你。 “四年的时间,你该知足了。 “整个无极门,没有人像你这样任性。 “是我待你不够好么……” 回想起过去的事,沐芷兮的眼睛里满含愤怒。 “是!你没有阻拦我,但你废了我的武功!甚至,你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我不欠你的。” 说话间,她试图将百里挽风推出去。 只有挟持他,她才能离开这儿。 她不想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 屋外,护卫们大惊失色。 “先生!” 百里挽风相当从容地,让他们退下。 暗中,不少双眼睛紧盯着沐芷兮,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沐芷兮目光凌厉,“不想你们的主子出事,立刻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百里挽风淡淡地提了句。 “你怀着孩子,骑马多有不便,应该要一辆马车,再加个车夫。”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被挟持的人质。 沐芷兮说一不二,胁 迫着那帮护卫不得不照做。 百里挽风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相当配合。 他如玉的眸中承载了些许凉意,暗暗消化。 不一会儿,一个护卫从外面进来。 他似乎没有留意到百里挽风被挟持,匆忙禀告。 “先生,战王屠杀无忧山庄满门的事,现已闹得满城风雨。” 沐芷兮瞳孔皱缩。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暗处,一颗石子射来,打中了她的手腕。 那暗器的力道非常强劲,她骨头麻痹,根本握不住簪子。 旋即,百里挽风长袖一拂,散开白色药粉。 粉末散开,他那空洞却凌厉的目光,让人畏惧。 沐芷兮只觉身体发软,眼前一黑,便没了意时。 晕倒之前,她想的还是萧熠琰。 他必定是被百里挽风给设计了…… 人晕倒后,护卫们松了口气。 百里挽风亲自将她打横抱起,轻车熟路地,将她送回到房中。 “先生,属下等护卫不力,让您受惊了。” 百里挽风清俊的脸上,神情淡漠,一如没有阳光的冬日。 他眼底,仿佛下了一场雪,冰封万里,暖意全消。 即便瞎了一双眼,他的眼神依旧很刺骨。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心早已千疮百孔。 一个时辰后。 沐芷兮醒来时,屋子里只有她一个。 她回想起,之前挟持百里挽风时,那个护卫肯定是故意提起萧熠琰的事,让她分心。 她只有一刹那的分神,竟然被暗处的人看穿。 同时,她也没想到,百里挽风竟然随身备着软筋散。 不多时,门开了。 一个穿着绿罗裙的婢女,脚步不疾不徐,颔首低眉,恭敬有加。 婢女是来送饭的,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要离开时,沐芷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要见你们门主。” 婢女低着头,不说话。 沐芷兮十分不耐,重复道,“我要见百里挽风,听到了吗!” 婢女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眼,无辜地望着她。 沐芷兮双眸轻眯,突然就意识到什么。 这婢女……是个哑巴吗? 忽然,婢女挣脱她的控制,跑了。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沐芷兮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根本没有胃口。 如果只是她一个也就罢了,她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 为了孩子,也为积攒体力,她得吃。 另一边。 婢女离开后,立马就被带到慕容湘云面前。 “她情绪如何,还算稳定么。”慕容湘云问话,秀荷就用手势比划。 婢女看懂了手势,点点头。 和一个又聋又哑的人沟通,慕容湘云十分费劲儿。 她能从这婢女身上得知的甚少,就连那女人长什么样子,也是一问三不知。 哑巴婢女出去后,秀荷在一旁补充。 “姑娘,我听说,那女人差点伤了先生。” 慕容湘云面色微异,“她怎么敢!” “是真的。她用利器挟持先生,想逃跑呢。”秀荷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先生好心收留她,她居然恩将仇报! 慕容湘云双眼半眯,手也紧攥起来。 “那种人,留在庄内,必定是个祸害。” “谁说不是呢。先生救了她,她还要反咬先生一口呢。先生心善,总陪她……” 闻言,慕容湘云的眼中拂过一丝落寞。 “想必,先生很在意那位姑娘。” 秀荷不以为然。 “怎么会!在奴婢看来,先生最在意的,肯定是姑娘您啊! “先生都将山庄内的事务交由姑娘打理了,在我们这些下人眼中,您就是这山庄的女主人呢。 “至于那个女人,残花败柳之身,给先生暖床都不配。” 秀荷言语激动,话里有话地嘲讽。 慕容湘云听到“残花败柳”一词,脊背一凉。 仿佛这话,不是 在说那个女人,而是在说她。 当初,在天牢里,她被那些狱卒欺辱的记忆,再次翻涌而来。 “姑娘,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还在担心先生啊?”秀荷故作关切地问。 慕容湘云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 夜幕将至。 原本这个时候,百里挽风应该在书房。 慕容湘云每天都会过来帮他敷眼睛,为他诊治。 但今晚,书房里空无一人。 询问护卫后才得知,原来,先生去了后院。 秀荷跟在慕容湘云身后,手里拎着药箱,胳膊都酸了。 她偷偷嘟囔了句,“姑娘,先生该不会真跟那女人有什么吧?” 说者有心,听者更加有意。 慕容湘云二话不说,直奔后院。 她刚到,就听到屋内怒摔东西的响声。 砰! “放我出去!” 护卫们扶着额头,格外无奈似的。 远远地看到慕容湘云,立马将她拦住。 “慕容姑娘,先生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护卫语气严肃,甚至带着些警惕。 “我是来为先生敷药的,得知先生在这儿,特意来看看。先生和里面那位姑娘……” 嘭! 屋内,女人怒声喝斥。 “滚,别碰我——” 慕容湘云的脸色为之一惊。 这是发生什么了。 第311章 你就是个疯子 “你应该冷静下来。”百里挽风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与缱绻。 他语调低沉,垂着眼,不知沐芷兮何时才能消停。 “你让我冷静……我被你关在这儿,让我如何冷静!”她担心萧熠琰,被关在这儿,她快要疯了。 百里挽风黯然的眼眸里,有一抹道不明的情绪。 他的喉结滚了滚,脸上染了冷意。 “你跟了他多久,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么。 “你尽管闹,别忘了,叶瑾之还在我手中。 “你让他受折磨,随你怎样。” 刹那间,他眼底结成寒冰,仿佛封冻凛冽的大雪。 沐芷兮紧握着双拳,眼底满了恨意。 “你威胁我……” 他捏住她的下巴,明明望着她,却看不到她的模样。 嘴角泛着残忍的笑,他整个人,犹如地上破碎的瓷器,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不管他多生气,语气总是温和的, “我也不想用这种手段对付你。 “但我能怎么办。 “要是连你都离开我,我就什么都不剩了。 “你回头看看,你走过的路,我哪次没有陪着你。 “包括你爱上那个男人,都是我在帮你铺路。 “从小到大,你想要的,我哪次没有满足你。 “九儿,你以为,没有我的允许,萧熠琰能将你顺利带走么。 “你的武功是我废的, 你的记忆,同样是我用内力封的。 “我这么做,就是让你毫无牵挂地跟了他。 “你爱他,我成全你。 “但你答应过我什么,忘了么。 “你的命是我的,自由又算什么。 “你说我困着你,但这就是你的命,你逃不掉的宿命。 “四年的平淡幸福,足够了。任性到此为止,好么。” 他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 沉静的目光,一如往昔。 多少个日夜,他们曾相依为命。 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压抑着情绪。 “你总说能为我安排所有的路,却从没问我是否需要。 “我爱萧熠琰,不用你成全,我也能跟他在一起。 “你凭什么以此为恩惠,让我对你愧疚,让我对你感恩戴德,让我以自由为代价!” 他步步为营,精心算好每一步。 这也是她最讨厌他的地方。 她在他手里,不过是一步棋。 在他看来,她这颗棋,这辈子所能活动的范围,就是他界定的棋盘。 他要任何人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样一来,似乎所有的谜底都能解开。 她揪住他的衣襟,冷冷地发问。 “淮山一战的真相是什么,那个叛徒,到底是谁!” 百里挽风抬手,覆上她冰冷的侧脸,目光黯然。 “你猜到了,不是么。” 沐芷兮心 头一颤,不可置信地咬牙道。 “萧熠琰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疯子!” 百里挽风鸦羽似的睫毛轻颤,眼眸不自觉暗下几分,变得讳莫如深。 “生逢乱世,身不由己。 “我没疯,是这世道疯了。 “我所经历过的痛苦,你受不住。 “我撑下来了,你却说我疯了。 “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你可曾见过他们的疯狂。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的眼睛被爱情蒙蔽,我是瞎子,但你,还不如我这个瞎子看得明白。” 他说的,她似懂非懂。 她的思绪很乱。 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重生一世,她反倒觉得自己活得更糊涂。 前世,百里挽风后来似乎没有出现过。 但他明明就在她眼前。 “九儿,爱情这东西,尝过就作罢吧。 “我给了你四年时间,你不能再贪心了。 “相信我,这辈子很长,你会遇到更好的。 “你若再爱上别人,我仍然可以帮你。 “有我在,没有你得不到的男人。 “肚子里这孩子,我允许你生下来……” 听着他所说的话,沐芷兮差点就要沦陷。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有了反应。 胎动,也让她清醒过来。 她立马推开他。 “我的孩子,凭什么要得到你的允许才能生!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真的有些害怕。 她怕她继续待在这儿,迟早会撑不下去。 杀人诛心。 百里挽风擅长的就是这攻心之法。 他让她觉得,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她不可能和萧熠琰在一起。 他以为他是谁,真的能够掌控一切么! 百里挽风离开后,沐芷兮一直缩在床角。 她不敢睡。 手搭在小腹上,安抚着腹中孩子。 她知道,孩子现在很不安。 “别怕,你父王很快会来救我们……” 她想着萧熠琰,不知不觉睡着了。 …… 战王府。 “主子,大理寺又来人了,还是为了无忧山庄的案子。” 砰! “本王现在没时间跟他们耗,让他们滚!” “是!” 无忧山庄灭门案,萧陌桓极力配合大理寺。 尸体虽是如山铁证,但只有尸体,无法证明是谁下的毒手。 即便萧陌桓一口咬定是战王府的人所为,却因并非亲眼所见,仍然算不得直接证据。 仵作从尸体的指甲缝里发现了碎屑,确定是衣裳料。 大理寺只得来战王府调查,要搜查当日去过无忧山庄的所有护卫。 整个王府,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寻找王妃下落,根本不搭理官兵。 大理寺少卿亲自上门,仍然吃了个闭门羹。 萧熠琰匆匆回府,没待多久,又要出去寻人。 “ 王爷,下官……”大理寺卿想要拦马,差点被撞飞。 萧熠琰策马扬鞭,头也不回。 陆远倒是回头看了眼大理寺那帮人,没觉得他们多无辜。 王妃下落不明,这帮不知死活的,居然还敢来找主子麻烦。 别说大理寺了,就连安远侯都被拒之门外。 战王妃失踪,王府众人守口如瓶。 精明的老侯爷还是察觉出了什么。 回府的路上,他心不在焉。 战王从无忧山庄回来后,白天黑夜几乎不着家。 他这个外祖父想要见外孙女,护卫们却有诸多推脱。 显然,一定是兮儿丫头遇到了什么不测。 那个无忧山庄,必然有问题。 “吁——”马车突然被逼停,黑黢黢的街道上,他们被前后夹击。 “侯爷,有刺客!” 安远侯这次出行,只带了几个护卫。 就几条街的距离,没料到还会有人行刺。 他掀开帘子,抄起自己的大刀跳下马车,气势汹汹地面对那帮刺客。 “本侯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拦本侯的马车!” “杀!”刺客们没有废话,一拥而上。 “保护侯爷!” 老侯爷一把推开前面的人,粗声嚷道。 “滚一边去!看不起谁呢,本侯需要你们保护?” 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唰! 突然,有人偷袭! 第312章 上官秋燕,亲自出马 眼看侯爷被偷袭,护卫们高声惊呼。 “侯爷小心!” 安远侯挥动大刀,大喝一声,“去你娘的,拿根破剑吓唬谁呢!” 刀剑相对。 刺客的剑瞬间断裂。 安远侯趁势追击,一刀砍下那人的脑袋。 众刺客一看这架势,不得不感叹,宝刀未老。 …… 皇宫。 锦心脚步匆匆,踉跄了几步,来到皇后面前。 “娘娘,安远侯……” 皇后悠哉游哉地靠在软榻上,“刺杀成功了么。” 锦心面色煞白,“我们的人,都被安远侯给砍了。” “什么!”皇后一股脑坐了起来,震惊十足。 那老头儿,怎么做到的…… 明明都七老八十了,弄死他,不是跟踩死个蚂蚁一样容易吗! 锦心哭丧着脸,继续说道。 “安远侯受了点皮外伤,他把刺客的尸体送到官府,说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哼!一帮没用的东西,连个老东西都对付不了!” 好歹也损失了这么多人,皇后气不过, 而此时,虽经历了刺杀,回到侯府后,安远侯就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 睡前还不忘练功。 “老爷,我听管家说,你今天遇到刺客了?”侯爷夫人一脸担心。 老侯爷暂停练功,摆了摆手,“嗐!没什么事儿,你就别担心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是担心那些刺客,你又没留个活 口?” 安远侯老脸天真地反问。 “这不是废话么。他们都要来杀我了,我还留什么活口。真嫌自己命长啊,老子还想活到九十九呢!” 说着,他继续耍刀。 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 老夫人叹了口气,格外无奈。 “留活口,是为了审问出幕后主谋,你连这都不知道?” 她不晓得说了多少回,他就是不听,回回都举着他那把大刀喊打喊杀。 安远侯似乎才反应过来,深以为然。 “老婆子说得没错,下次,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呢!”老夫人气得不行。 安远侯收起大刀,将它放在武器架上,苍老的脸,瞬间变正经。 “这事儿先不提,我今天去战王府,非常不对劲啊。” “哪儿不对劲了?难道,无忧山庄那些人,真是战王杀的?” “不是这事儿。是兮儿丫头。” “兮儿?她怎么了!”老夫人一听这话,格外紧张。 安远侯就是怕老婆子反应过激,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果然,这女人就是容易激动。 “我只是猜测,赶明儿再去打听打听,你也别着急,说不定是我想多了。” 老夫人立马板起脸来。 “什么赶明儿!你现在就给我去!就这么一个外孙女,我可受不起这吓。她还怀着孩子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跟你拼命!” “你这老婆子,真是老糊涂了,跟我拼命有什么用。” …… 二老的谈话,叶瑾之站在暗处,听得清清楚楚。 在大夫的全力诊治下,他刚刚苏醒。 醒来后,他就想去找姐姐。 没想到,正好撞见二老。 姐姐失踪的事,不能闹大,否则会牵扯出很多陈年旧事。 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姐姐。 战王府那么多人,到现在都没有线索,可想而知,百里挽风有多谨慎。 上官秋燕已经靠不住了,他们之前查到的消息,也都在百里挽风的算计之中。 他故意露出破绽,让上官家的人查到。 之后,又利用这些假消息,将萧熠琰引到假的“无忧山庄”。 陷害他杀害无辜。 一环扣一环,比他卑鄙多了! 百里挽风将所有人算计在其中,说不定,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也是骗他的。 沐芷兮失踪后,身为师兄的秋千讯也很担心她。 明知门主的手段,他生怕师妹遭遇不测。 因此,身上的余毒一清,他就要离开上官府。 却不想,上官秋燕得知他要走,二话不说,直接命人将他绑了。 “想跑?”上官秋燕双手掐腰,肥胖的身体,一跺脚,大地抖三抖。 秋千讯吓得冷汗直冒,“上官姑娘,别冲动,我,我就是想去散散步……” 上官秋燕知道他在撒谎,直接逼问。 “老实交代, 你跟战王妃是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她是我师妹。” 上官秋燕一只手放在下巴处,轻点了几下,思忖道,“战王妃是丞相府千金,你是无极门弟子,你们怎么会是师兄妹?” 秋千讯自知说漏嘴,紧张得吞了口唾沫。 “那个……要不你先给我松绑?老子手都麻了……” 上官秋燕不理会他的话,脸上满了怒起。 “我上官家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无极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敢算计我们!” 她就知道,无忧山庄的消息有诈。 通过他们上官家给战王传假消息,让战王陷入灭门案中。 这样一来,他们上官家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买卖消息,是他们上官一门的立足根本。 现在消息有误,以后谁还敢找他们做生意。 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上官秋燕瞪了眼秋千讯,怒火难消。 “你既然是无极门的弟子,就应该为他们偿还!” 她摩拳擦掌,“腾”的一下跳到床上。 秋千讯差点以为床塌了。 “喂!你,你想干什么……无极门干我何事,老子又没害过你们!” 这一夜。 上官秋燕将他狠狠折磨,根本不顾他还有伤在身。 惨叫声四起,他无处可逃,猛男落泪…… 次日。 日上三竿,秋千讯才勉强睁开眼。 他稍微一动,身体像是要散架似的。 不多时, 脚步声传来,吓得他赶紧闭眼装睡。 “我知道你醒了。赶紧起来!” 上官秋燕没什么耐心,对着他就是一通吼,“一个大男人,这么不禁折腾,真是没用。” 秋千讯内心哭唧唧。 这才是奇耻大辱! “你他娘的!再敢凶老子,老子撞死算了!” 上官秋燕嘴一撇,“死就死,谁稀罕。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你这一死,可就见不到你师妹了。” 秋千讯一骨碌坐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线索了?” 上官秋燕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了声。 “线索是人找出来的,看在你昨晚还算卖力的份上,本姑娘大发慈悲,亲自帮你找人。” 秋千讯一脸失望。 “切!说得好像你一定能找到似的。” 上官秋燕心里不爽,一把扯住他的耳朵,将他拎了起来。 “老娘给你脸了是吧!他娘的,废什么话,赶紧起来!” “痛痛痛!松手!” 出门前,秋千讯听到婢女议论。 “我就知道,上官家被人算计,小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姐亲自出马,必定会有大收获。” 秋千讯甚是不屑。 一个女人,能有多大本事。 他就不信,上官秋燕真能找到师妹。 “我跟你们一起去!”叶瑾之早已在上官府外候着,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你小子怎么也在这儿!”秋千讯一脸诧异。 第313章 攻其不备 叶瑾之身上还带着伤,站在风中,身形萧条。 他料定,上官秋燕好强,绝不会忍下这口气。 因此,他一大早就在上官府外等着。 见到秋千讯,他也很意外。 “三师兄,你怎么会在上官府?” 说话间,目光紧盯着秋千讯的脖子。 这被狗啃过的样子,难道是被上官秋燕给…… 秋千讯被叶瑾之盯得发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内心腹诽——他娘的,看什么看! “寒暄的话以后再说,现在办正事要紧。”上马车前,上官秋燕伸出胖乎乎的手,斜睨了一眼,见秋千讯没有任何反应,稍显不耐。 就连叶瑾之都反应过来,在一旁假装咳嗽,以做提醒。 秋千讯心里想着其他事儿,并未留意。 上官秋燕肥胖的脸上,稍微有一点表情,就显得十分狰狞。 她一巴掌拍在他脑门,“搭把手!” 没看到她身材臃肿,不方便上马车吗! 什么玩意儿! 她力气很大,这一巴掌下去,秋千讯顿时被拍懵了。 无忧山庄灭门案,手段凶残,全城皆知。 皇帝为平息民怨,特令大理寺彻查。 大理寺一直在关注叶瑾之的状况。 毕竟,当日他就在无忧山庄,是直接目击证人。 得知他醒来后,大理寺一早派人前往安远侯府。 然而,他们赶到侯府,却被告知,人已经离开了。 安远侯也不知晓叶瑾之的下落,但隐 约猜到,一定也是为了兮儿丫头的事。 大理寺扑了个空,案子只能一再搁置。 …… 上官家在整个北燕设立了大.大小小的消息连接点,地点隐秘,只有上官秋燕才能够直接对其发号施令。 被算计过一次后,上官秋燕格外谨慎,甚至怀疑内部出了叛徒。 早在前两日,她就下令,对几个连接点进行大刀阔斧的清查。 这次,上官秋燕来得突然,众人完全没有丝毫准备。 秋千讯和叶瑾之两个外人,不能够入内,两人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看到上官秋燕从里面出来。 见她一脸沉重,秋千讯迫不及待地问:“有消息吗?” 上官秋燕的目光越过秋千讯,落在叶瑾之身上。 只见她非常慎重地,对他行了一礼。 “叶公子,上次的事,确实是我们上官家的疏忽。在此,秋燕向你赔个不是,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看了眼前方的街道,眼底藏着一丝懊恼。 “从一开始,我们上官家就被人盯上了。每个连接点的探子,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是对方故意暴露的。 “这点,我早该想到的。毕竟这次出奇得顺利……” 叶瑾之态度谦和地打断她的话。 “上官姑娘,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已经发生了,应当及时止损。” 说起这事,他同样心怀懊悔。 那日,他得到锦囊消 息后,虽有短暂的顾虑,却还是匆忙前往。 其实,就算知道是陷阱又如何。 百里挽风主动暴露,后续的一切,肯定都会在他的计划之中。 只希望,姐姐落在百里挽风手中,还能够平安无事。 上官秋燕又对着叶瑾之施了一礼。 “多谢叶公子体谅。但我上官秋燕,绝对会为这件事负责到底。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发誓,不吃不喝不睡,也会帮你找到人。” 上官家的名声,不能就这么毁在无极门手里。 要是不尽快找到战王妃,估计战王也不会放过上官家。 秋千讯看这俩人磨磨蹭蹭地说个不停,在一边急得直跳脚。 “他娘的!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找人要紧,哪有工夫在这儿闲聊!” “闭嘴!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断本姑娘的话!”上官秋燕一改刚才的温和态度,对着秋千讯就是一顿吼。 秋千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要不是有求于人,他至于受这气? 他发誓,等他找到师妹,拿麻袋把这女人一罩,狠狠地揍一顿! 不行! 光是打一顿怎么够。 他要把她吊在树上,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什么呢!快点跟上!”上官秋燕在前面吼了声,并不知道他刚才那些小九九。 叶瑾之和上官秋燕双双上了马车,秋千讯刚要上去,却听到上官秋燕从里面发话。 “你,去骑马!” “有马车不坐,凭什么让老子骑马!”秋千讯十分不甘心。 连叶瑾之都能坐马车。 没见过这么差别对待的。 这要是平时,骑马就骑马,他能忍。 但他昨晚被她折磨了一整宿,浑身痛散架了,哪里还能骑得动。 上官秋燕身子肥胖,再挤进去一个叶瑾之,马车内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 她本来就对叶瑾之有愧,总不可能把他赶下去,只能委屈秋千讯。 只是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敢跟她刚! 她给他脸了是吧。 “要么,老老实实骑马,要么,你就给我留在这儿。反正你一个废物,也帮不上什么忙。” 秋千讯的嘴角狠狠抽了抽,指着自己,一脸愤怒地质问。 “老子是废物?!你他娘的,我要不是昨晚被你……” 秋千讯的话还没说完,上官秋燕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目光落在他某处,神色微异。 即便眼神有了一丝柔和, “废物的废话就是多。我们走!” 马车扬鞭而去,秋千讯在后面狂追。 “哎!什么意思,就这么把我丢了?他娘的,你们狼狈为奸!” 马车内。 叶瑾之心系沐芷兮的安危,根本顾不上秋千讯。 而与此同时,沐芷兮也在担心叶瑾之。 自从被百里挽风困在这房间里,她就失去了自由。 每次她提出见叶瑾之,百里挽风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要 么,就是口头上要挟。 她不确定,叶瑾之是否在他手里。 到了时辰,哑巴婢女照常过来送饭。 她和那婢女无法沟通,甚至,那婢女根本不会在这儿多待。 送完饭,婢女急急忙忙地离开,头都不抬一下。 突然,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婢女抬头一看,目光闪躲不定。 沐芷兮径直挡住她的去路,她行了一礼,迅速绕到另一边。 然而,沐芷兮快她一步,再次将她拦截。 这婢女,也是个武功高强的。 百里挽风让这么一个人给她送饭,真是“用心良苦”。 想要弄倒她,得攻其不备。 婢女抬起眼睛,怯怯地望着沐芷兮。 沐芷兮则继续借着问话,趁机靠近她。 “我弟弟谨之在哪儿?” 婢女一脸无知,摇摇头。 在别人看来,她不止是哑巴,还是个聋子。 然而,沐芷兮却早已看出端倪。 “别装了,我知道你不聋也不哑……” 婢女瞳孔一紧。 就在她措愣的刹那,沐芷兮顺手抄起花瓶,朝着她的脑袋咋去。 砰! 屋外的护卫顿时一惊。 “怎么回事?”其中一人嘀咕了声。 其他护卫司空见惯,“很正常,每天都要砸东西。先生说了,她爱砸,随她,让我们不要管。” “真不用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里面又是一阵怒摔东西声。 护卫们纷纷会意,只以为寻常。 殊不知,屋内…… 第314章 我可以放你走 沐芷兮虽擅长易容之术。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被困在这儿,什么材料都没有。 短时间内,想要易容成功,非常费劲。 但她只能借助这个婢女的身份。 得用些极端的法子。 砰! “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连你也敢嘲讽我!滚!别让我看到你的脸,滚出去!带着这些衣服滚!” 门外。 护卫们第一次听到沐芷兮责骂婢女。 想必,是那哑巴没有伺候好。 在一片骂声中,不过片刻,婢女抱着一大堆衣裳,深埋着脑袋出来。 “站住!”护卫们立马拦住她。 先生叮嘱过,那女人诡计多端,让他们多长个心眼。 婢女停下脚步,仍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护卫严厉命令。 婢女缓缓抬头。 只见,她脸上全都是血。 尤其是额头上的伤,非常明显。 鲜血流淌,让她整张脸不忍直视。 护卫伸出手,想要擦干血,看清楚她的脸。 结果,屋内又传出“嘭”的一声巨响。 “不是吧,又来……”护卫们深感无奈。 每天都这么砸,不累么。 也就先生惯着她,见她没东西砸,还特意送一批新的进去。 护卫们的注意力被屋内的动静吸引。 与此同时,沐芷兮早已乔装成那哑巴婢女,迅速离开院子。 到了外面,她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真以为,她很爱砸东西么。 每天乱扔乱砸,不过是为了制造逃跑的机会罢了。 她刚才已经在 屋子里设置了机关。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碎一个花瓶。 只有这样,那些护卫才会以为,她一直在屋子里,从而争取更多逃跑时间。 至于那婢女,没有一个时辰,肯定醒不过来。 一路上,沐芷兮并未丢掉怀抱的衣裳。 毕竟,若非抱着衣裳遮挡,孕肚早就藏不住了。 她对这地方十分陌生,还要找叶瑾之,带他一起逃,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真这么磨蹭下去,很有可能就被人察觉。 眼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更何况,她怀着孩子,行动不便。 就算真的找到谨之,两人一起逃走的机会非常渺小。 她必须先逃出这儿,记住这地方的位置,再找机会带人过来救谨之。 否则,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沐芷兮摸了摸微隆起的小腹,眼底拂过一道精光。 与此同时,后院。 护卫们见到百里挽风,纷纷行礼,“先生。” 百里挽风眸色深深,要进未进的,站在门前,“她今日如何。” 护卫实话实说。 “回先生的话,还是跟前两天一样,一直在砸东西,没消停过。” 话音刚落,屋内又传出响声。 护卫们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大反应。 然而,百里挽风却听出了一丝异样。 他深褐色的瞳仁猛地一缩,语速却仍然不疾不徐,“把门打开,进去看看。” “是!” 推开房门后,护卫们直接傻眼了。 屋子里都是碎渣,窗边,是一个定时机关 。 绳子从高处到低,牵引着要倒不倒的花瓶,呈一条斜坡。 下方,是高度不一的蜡烛,通过食物的加垫,摇摇欲坠。 蜡烛烧着绳子,一旦绳子被烧断,花瓶就会从高处坠落。 原来,他们听到的响声,是机关! 护卫们面面相觑,将所看到的禀告百里挽风。 百里挽风性子淡定,即便知道沐芷兮已经逃出这间屋子,仍不紧不慢。 “通知下去,严守各个出口。” 半个时辰过去。 沐芷兮在偌大的山庄内,就像个没头苍蝇,不知道哪儿是出口。 她顶着张满是血的脸,躲着来往的人,心情十分急切。 这是逃跑的好机会,必须要成功。 突然,她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立即闪身,躲到树后隐秘处。 “先生有令,立即处置暗牢里那小子!” “姓叶那小子?” “没错,就是他。他对先生已经毫无价值,今日就送他上路。” 沐芷兮瞳孔震荡,双手微微颤抖。 百里挽风要杀谨之! 若是这样,她现在绝不能独自逃离。 否则,谨之必死无疑。 她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那些护卫,想知道暗牢的位置。 山庄内的所有护卫,几乎都朝着暗牢而去。 说是暗牢,其实就是一个偏僻的厢房。 她在暗处,亲耳听到那声声痛苦的喊叫。 是谨之! 男人嘶吼着,喉咙已经沙哑。 “百里挽风,你杀了我,杀了我啊!有什么冲我来,不许伤我姐姐 !” 沐芷兮眼眶泛红,双手紧握成拳。 这些混蛋! 院子里,男人白衣胜雪,眼尾自带悲天悯人,但脸上却无半分心软。 沐芷兮早已看透,他看起来是所有人的拯救,却亲自将那些人推入深渊。 眼看着护卫们就要听令行事,沐芷兮什么都顾不上,直接冲了出去。 “住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百里挽风原本黯然的眼中,迅速拂过一抹光芒。 沐芷兮一脸愤恨,“你们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护卫们像是早已得到某种指令似的,沐芷兮一现身,他们就统统围了上去。 “你不该过来。”百里挽风神情淡然,面朝着她,目光却对着远处。 他看不见她,却能猜到,她现在一定很生气,甚至,想要杀了他。 风吹动她的青丝,她猩红着双眸,忍无可忍。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他的!”她怒声质问百里挽风。 百里挽风的眼中仿佛凝结一层寒霜,冰冷、无神。 他似谪仙,不染纤尘,不懂人情。 他要将所有人牢牢掌控,不容他们反抗。 而现在,沐芷兮的反抗,挑动了他的怒。 他温柔亲和,慈悲善良,却也昭示他深厚的城府。 他明明站在阳光下,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下巴微抬,对着她的方向,眼底仿佛藏了温柔的刀刃。 “我确实答应过你,但前提是,你乖乖地,待在你该在的地方。可现在,你在哪儿。” 他反过来质问她 ,游刃有余地,将所有的理抢占。 此时的他,就像个铁面无私的审判官。 而她,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在恐惧中等待惩罚降临。 她微妙地笑着,瞳仁闪着痛恨的光泽。 “你没有资格决定我在哪儿。百里挽风,你以为你是谁!” “姐姐快走!不要管我——”屋子里,男人痛苦嘶吼。 沐芷兮的心一紧,有些疼。 声音还在继续,“快走啊姐姐!我不怕死……唔!” 显然,有人捂住了他的嘴。 百里挽风站在原地,清俊的眉眼中,带着几分柔和,掺杂着,令人看不透的孤寂落寞。 他怅然惋叹,声音幽然。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资格。 “九儿,你想离开,跟我直说便是,根本无需费这么大工夫。” 沐芷兮深深感觉到他的虚伪,冷冷一笑。 人群中,百里挽风无疑是耀眼的。 他恍如神祗,不可亵渎,无欲无求的一张脸,不带任何情绪。 紧接着,他薄而淡的唇微张,接着说道。 “我可以放你离开,要走要留,本就是你的自由。” 他说这话时,沐芷兮并没有半分喜悦释然,反而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这不是他的仁慈,而是更加残忍的陷阱。 只见他目光料峭,像无止境的黑暗,吞噬周遭的一切。 “我许你离开,但,叶瑾之和你腹中的孩子,你只能带一个走。” 沐芷兮心一沉,立马下意识地护住小腹,满眼警惕地盯着百里挽风…… 第315章 我不逃了 百里挽风缓步走到沐芷兮面前,目光空洞,却黑暗,像是能吞噬阳光。 以至于,他站在她面前,她感觉四周一片黑暗。 他靠近她,瓷白如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抬。 “孩子,还是叶瑾之。” 虽是在询问,可语气没有半点起伏,更像是逼供的手段。 他俊美如画的脸,在光芒下明暗交织,讳莫如深。 她从来都不曾看懂他。 他的眼神望不见底,她看不清。 “为什么……”她嗓音低沉,双目失去光泽,变得和他一样空洞。 为什么这样对她。 孩子和谨之,都是她的亲人,是她无法割舍的。 他明明知道。 他想看着她饱受折磨,想让她痛,让她哀求。 “为什么。你应该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百里挽风言语平淡。 “可以的!”她怒吼,“百里挽风,明明可以的,你可以放我们离开,为什么要我选!你想要惩罚我,冲着我来,孩子和谨之都是无辜的!” 他目光空洞,毫无情绪。 “我不知道什么是无辜。我只知道,九儿,你听听,你的谨之弟弟很痛,他快要撑不住了。他流了很多血,他需要大夫。如果你不救他,即便我不杀他,他也会死。” 说话间,他冰凉的手掌覆在她小腹,引得她一阵颤栗。 她想躲,却被桎梏。 紧接着,男人压低了嗓音,沉沉道。 “至于这孩子,以后还会有,不是么。” 他声音哄诱,要她放弃孩子。 沐芷兮摇头,“不,不要!这是我的孩子,我不 会让他死!” “那么,叶瑾之就可以死,是么。”百里挽风淡淡一笑。 “不是的……”她抓住他的胳膊。 百里挽风一动不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她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是要孩子和叶瑾之死,他要的,是她的忠诚。 她知进退,咬着牙,颤抖着嗓音。 “我错了。我不逃了,你放过孩子,放过谨之……我会乖乖待在房间里……” 她痛恨懊恼,喉咙哽咽。 不逃是不可能的。 想让她乖乖听话,做梦! 百里挽风伸出手,帮她擦去脸上的血污,动作温柔小心,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只是,他的眼神毫无暖意,甚至透着刺骨的寒。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跑了这么久,累了么。” 这番话,在她听来,讽刺意味十足。 好似,她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在这山庄内,只要他稍稍勾一勾手指,她连半步都走不掉。 她好恨。 可谨之在他手里,甚至连孩子也在他手里。 她有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害得他们丧命。 无奈,她还是回到了那个阴暗的房间。 院子内外的护卫全都更换过,不用问也知道,因为他们的疏忽,她跑了,百里挽风必定严惩了他们。 门窗又被加了一道锁,屋子里,所有可以用来摔的东西,几乎都被清空。 甚至,连蜡烛也被收走。 到了晚上,黑灯瞎火,她更加什么都看不见。 洗过澡,她的身体是舒服了,心情却很郁闷。 百里挽风行事谨慎,萧熠琰想找到他, 并非易事。 要是她能传消息出去…… 思忖间,门开了。 吱呀—— 婢女秀荷亲自过来送晚饭。 她脚步非常轻,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声音。 之前那个哑巴不够机灵,先生信任她,让她来给这女人送饭。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房间里的女人,非常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女人坐在床上,身影映在帐幔上,飘渺生姿。 秀荷将饭菜摆上桌,恭敬提醒。 “姑娘,先生交代奴婢,让奴婢看着您把饭吃完。” 帐幔内,女人冷笑,“怎么,我是他养的一条狗么。” 让人看着她吃饭,他倒是想的出来。 估计是怕她用这些吃的干坏事,不让她私藏任何东西。 秀荷反应甚快,立马解释。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想,先生这是心疼姑娘,不想您挨饿呢。” 真以为她愿意干这种差事么。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历,跟先生是何种关系,竟让先生对她如此上心。 她以为,先生对慕容湘云已经够好了。 但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后,先生的心思都在她身上。 山庄内的伙食向来普通,没那么多讲究。 就连先生自己,每顿都是粗茶淡饭。 如今,为了让这女人吃得好,先生还特意让人去请了一位大厨,让大厨每顿变着花样做。 山珍海味、玉盘珍馐,都送到这女人房间,其他人只能闻着食物的香气,羡慕不已。 先生对她这么好,白天,这女人竟然还试图逃跑。 真是不识好歹、不知抬举! “姑娘,您尝尝这海 参汤吧,可香了。”秀荷极力劝说,眼巴巴地望着帐幔。 沐芷兮心中烦闷,闻到这味道就想吐。 “没胃口,都撤了吧。” “这可不行!先生特意交代奴婢,姑娘怀着孩子,每日都得进补呢。” 她不提孩子倒好,一提孩子,沐芷兮心头一颤。 白天,百里挽风所说的话,犹言在耳。 她还真怕他在饭菜里下堕胎药,伤害她的孩子。 秀荷为人机敏,从沐芷兮的沉默中,解读到一丝顾虑。 她赶忙解释,“姑娘,先生可喜欢孩子了,他指望着您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呢。这些饭菜,奴婢保证,绝对没问题的。” 沐芷兮神色微异。 这丫头,反应倒是很快。 “姑娘,人是铁饭是钢,为了孩子,您多少吃一些吧。”秀荷继续好言相劝。 实际上,她早已不耐烦。 什么东西,脸真够大的。 非要人哄着才吃么。 也不知道她这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 反正,绝对不会是先生的。 先生高雅如雪山,一定是看这母子俩无依无靠,好心收留。 都是这女人有问题,疑神疑鬼,还以为先生要害她。 真以为自个儿是什么天仙下凡,男人都得围着她转呢。 秀荷正在内心腹诽,帐幔内,沐芷兮站起身,挑开了珠帘。 珠子相互轻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微弱的烛光,勾勒着女人倾城绝丽的脸庞。 一横一竖,都是温柔的痕迹。 尖俏的下巴,娇俏的粉唇,唇珠半起,透着股妩媚,无声中邀请。 鼻梁上方,她眉眼温柔, 自成风情。 眸光流转,潋滟生情。 秀荷不禁感叹。 这就是一双含情脉脉的眼啊! 从前,她只在画上见过。 眼前这女子,比画上的美人都要美上三分,不,五分! 天底下最厉害的画师,都难以画出她出尘绝绝的美。 只一眼,就让人脑中空白,不知东西。 怪不得能让先生这般上心。 这可比慕容湘云好看多了! 别说是男人,就连女人看了,都不免心生欢喜。 秀荷发着呆时,沐芷兮已经来到桌边。 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她微微蹙眉。 “拿走吧。”她语气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姑娘,您好歹尝一口……” 沐芷兮瞥了秀荷一眼,打断她的话。 “一看就不好吃。我宁可饿着,也不会吃这些残羹冷炙。” 秀荷急了。 这还叫残羹冷炙? 那她们吃的那些,岂不是泔水! 这女人,胃口太刁钻了吧! “姑娘,这些都是大厨现做的。” “没胃口,不吃。”沐芷兮入了座,依旧冷漠。 实际上,她现在确实饿了。 秀荷想到先生的叮嘱,讨好地询问。 “要不这样吧,姑娘想吃什么,奴婢让大厨重做?” 沐芷兮眼中拂过一道光芒,语气变得柔和。 “我想吃舒华斋的点心。” 秀荷脸色一沉。 真是蹬鼻子上脸! 舒华斋的点心,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她嘴一张就想吃,想得可真够美的! 秀荷攥着手。目光夹杂不耐。 她要告诉先生,让先生看看这女人得寸进尺的脾性。 看先生还会不会顺着她! 第316章 主子,有消息了 秀荷出去后,并未直接去禀告百里挽风,而是先去找的慕容湘云。 “她闹着不肯吃饭,要吃舒华斋的点心?”慕容湘云只觉得离谱。 一流大厨的手艺,她还不满意么! 秀荷在一旁添油加醋。 “姑娘,那女人刁蛮不讲理,身在福中不知福,大晚上的要吃点心,存心折腾人。 “哪像姑娘您亲和善良,温柔体贴。 “真不知道先生怎么想的,偏偏什么都顺着她。” 秀荷这番话,慕容湘云十分受用。 她表面温和笑着,眼底却覆上了算计。 “附耳过来,一会儿见了先生,你就这样说……” 书房。 秀荷恭恭敬敬地站在百里挽风面前。 “先生,奴婢劝了好久,好说歹说,可她就是不吃。 “她嫌弃饭菜不合口味,还说那些是给狗吃的。 “说什么索然无味、味同嚼蜡,还说您在饭菜里下毒,要害她的孩子。 “奴婢实在没辙了,只好来向先生禀告。” 她皱着眉头,该说的都说了,却只字不提“舒华斋”。 按着慕容湘云的吩咐,她要在先生面前抹黑,让先生以为,那女人就是个不识好歹,任性不讲理的。 更何况,先生向来主张——杜绝铺张浪费。 平日里,整个山庄,从没有人敢剩饭。 先生在这方面的严厉,是有目共睹的。 曾经,有个新 来的婢女嫌弃饭菜不合口味,稍微抱怨一两句,直接就被关进柴房,饿了三天,只给水喝。 现在。后院那女人对食物如此不敬,先生肯定会好好罚她。 百里挽风目光沉静如水。 月光清清冷冷地照在他身上,恍若谪仙。 “这样么,我亲自去看看。” 闹也闹够了,她若是再这样任性,确实不该。 听到脚步声,沐芷兮立马警觉起来。 她站起身,看向门口位置。 来者正是百里挽风,还有那个婢女。 秀荷的眼中含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深深隐藏。 沐芷兮迎着他,一动不动。 “没胃口么。”他来到她跟前,言语温和。 秀荷微微一愣。 这怎么,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沐芷兮往后退了一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目光清冷。 “这些东西,我吃不下,我想吃……” 秀荷急忙打断她的话。 “姑娘,先生为了照顾您的口味,特意请大厨给您做的独份,您一口都不吃,太浪费了啊。” 百里挽风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却没有拆穿秀荷。 感觉到沐芷兮后退,他长臂一揽,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沐芷兮感觉到的只有厌恶。 她甚是抵触地,双手抵住他胸膛,隔着净白的衣裳,眉头紧皱。 在秀荷看来,这日爱日未的动作 ,倒像是沐芷兮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呸! 又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仗着自己长的好看,不知羞耻地勾引男人! 百里挽风低下头,另一只手轻触她的薄唇。 “吃不下,浪费了怎么办。” 他像是疑问,更像是责备。 沐芷兮挣扎出来,带着某种炫耀似的开口,“我夫君从不会给我吃这些。” 百里挽风眸光微沉,却也只是一瞬。 他很快恢复平静,嘴角微微勾起一道细小的弧度。 “他倒是把你的嘴给养刁了。” “是。夫君对我极好,我想吃舒华斋的点心,他二话不说就会买给我,排着队也会给我买!”她底气十足,声音也提高不少。 秀荷听到了不得了的事,眼前一亮。 所以,这女人有夫君,还来勾搭先生? 还是说,先生明知她有夫君,还将她困在这儿? 不,先生不是这种人。 肯定是这女人行为不检,想要红杏出墙! 百里挽风背对着秀荷,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可违抗的命令,“出去候着。” 秀荷怀揣着极大的好奇心,非常不情愿地离开。 屋内。 百里挽风妥协了 “想吃什么点心,我让人去买。” 沐芷兮脱口而出:“舒华斋新出的莲蓉糕,杏仁糕,马蹄糕……” 她一连串报了十几样。 百里挽风自小记性就好,她说一次 ,他便全都记下了。 只是,他很好奇。 “这么多,吃得下么。” “吃不吃得下,看我心情。但我现在就想吃。”她十分任性,态度很强硬。 百里挽风下巴微压,空洞的目光。多了些许柔和。 “好,我知道了。” 他旋即便吩咐护卫去买。 秀荷听到后,一脸诧异。 “先生,一下子买这么多,都够整个山庄大半年的口粮了!” 那女人狮子大开口,先生还要顺着她吗! 百里挽风没有理会秀荷,叮嘱了那护卫一句,“速去,早回。” “遵命!” 护卫离开后,秀荷自知已经无力改变先生的决定,试探着问。 “先生,那屋子里那些饭菜,难道就这么倒了吗?” 都是格外珍贵的食材,浪费这么多,先生真的忍心吗。 百里挽风目光乌沉沉的。 “倒了吧。她吃不下,总不能强行喂下去。” “先生,您不是说,山庄内严禁浪费粮食的吗……”秀荷一时激动,没了分寸。 别人浪费一口饭,都要被严惩。 为什么那个女人就没事! 那女人坏了山庄里的规矩,她不许! 百里挽风情绪平静,语气染上了些许冷意。 “山庄内的规矩,她不必守。以后也都是如此,她想吃什么,照她的意思,满足她。” 只要她不闹,这点小脾气,他惯着也无妨。 秀荷低着头,颔首低眉,“知道了,先生,奴婢谨记。” 她刚想离开,却被叫住, “今晚的情况,下不为例。” “先生,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不据实禀告,添油加醋。”百里挽风不紧不慢地开口,谪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秀荷吓得面色咯白,立马行礼回禀。 “冤枉啊先生,奴婢……奴婢不是有心的!” 先生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不过,还好她留有后手。 “是慕容姑娘的意思,是她教奴婢的。 “姑娘也是替山庄着想,毕竟,书话斋的点心动辄上百两,有些甚至千金难求。 “这么多银子,姑娘心疼……” 百里挽风不做任何表示,“退下吧。” 将一切责任推给慕容湘云后,秀荷悻悻然离开。 同时,也带着一丝不甘。 后院那个女人,比慕容湘云难对付。 只要先生宠着她,她就无法无天了。 夜色深深。 时辰已晚,萧熠琰还在外面寻找沐芷兮。 他一天下来滴水未进,面色格外难看。 派出去的暗探一直没有消息,他瞳仁猩红,杀心大起。 找到百里挽风,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主子!舒华斋那边有情况!”陆远上气不接下气,跟着自家主子,一天没吃东西,早已累得虚脱。 火光中,萧熠琰冷眸微沉。 第31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舒华斋。 掌柜的战战兢兢,跪在萧熠琰面前。 “王爷,草民惶恐,草民什么都不知道啊……” 萧熠琰一袭绛紫色的蟒袍,尊贵冷傲。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掌柜,目光寒气逼人。 有人大晚上要整整三百多盒点心,整个舒华斋,一天的订单也不过如此。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战王府的暗探。 在萧熠琰看来,这事绝非巧合。 兮儿爱吃舒华斋的点心,她怀上孩子,胃口不佳,他便花重金,将所有的口味买了两盒。 她责备他铺张浪费,戏言,天底下,除了他,怕是没第二个男人这样宠着她, 掌柜的瑟缩在一旁,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那位客人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脚夫。 “三百多盒点心,我们舒华斋根本没那么多存货,他特意交代,明日会亲自过来取,还留下了五百两定金。” 说实话,除了战王,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出手如此阔绰的。 掌柜的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不禁好奇,那人怎么得罪战王了。 萧熠琰难得耐心地,听掌柜的把话说完。 他深深地怀疑,这三百多盒的单子,极有可能就是兮儿给他的线索。 她现在被百里挽风所困,只能用这种方式手段。 夜幕四合,万物寂静无声。 无忧山庄内。 护卫拿着仅有的十 几盒点心归来。 十几盒和三百多盒相比,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沐芷兮佯装很不满意,当着百里挽风的面,冷笑着嘲讽。 “就这么点?你们当我这么好打发的么。连我最爱的口味都没有,无极门的办事手段,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敷衍了。” 护卫敢怒不敢言。 什么叫“就这么点”! 光这十多盒点心,就花了两千多两啊! 他们从未吃过这样金贵的点心,省吃俭用,可不是让她这般挥霍的。 门主就不该惯着她,让她饿死算了! 护卫的不满,被沐芷兮尽收眼底。 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幽幽地问了句。 “怎么,对我有意见?” 护卫暗暗地看了百里挽风一眼,“不敢。” “退下吧。”百里挽风的语气温和有度,对护卫没有半点责备。 待护卫离开后,他摸索着打开食盒,推到沐芷兮面前。 “买都买了,先吃……” “我不吃。”沐芷兮一口拒绝,站起身,转头就走。 百里挽风依旧镇定从容地坐在凳子上,只是,语气夹杂了强硬意味。 “我不喜欢有人浪费粮食,回来,把这些都吃了。” 沐芷兮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目光微冷。 “是你说的,这无忧山庄的规矩,我不必守,难道你出尔反尔?” “你自然不需要守这山庄的 规矩,但我的规矩,你该好好守着。” “有何不同么。人前开明,人后专制,我最看不得你这副嘴脸。”她毫不客气地怒怼,继续朝内室走。 三百多盒点心的订单。 消息估计已经传到萧熠琰那边,相信很快,夫君就会来救她。 百里挽风缓缓起身,“你应该知道,两千多两,需要接多少任务才能赚回来。” 沐芷兮冷哼一声,甚是不屑。 “说到底,心疼了是么,只是,我不清楚,你是心疼银子,还是心疼门中那些弟子。 “抱歉,我自嫁入战王府,就从未操心过银子的事。 “你若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早该拒绝我的要求,不是么。” 百里挽风的眼底一片斑斓,情绪难辨。 他站在她身后,声音异常温和。 “你以为,他很快就会来救你么。”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冷凝到了极点。 沐芷兮瞳孔一缩,手也攥了起来。 脚步声渐渐逼近,地上的影子拉长,阴影几乎要将她笼罩。 她越发感觉,自己无处可逃。 转身的瞬间,百里挽风已经来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入帐幔内,旋即,她被抵在床柱边,抬眼便是他那双如玉温和的眸子。 他看起来很平静。 但,越是平静的大海,越危险。 此时,百里挽风的眼神便 是如此。 任何时候,即便被激怒,目光也没有多大起伏。 或许,他是个瞎子,眼神早已不是内心的窗户。 “吃一堑长一智,你该长长记性的。”他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捧着她得到脸,微微俯首,两唇之间,距离不过一指。 沐芷兮眉头紧蹙,极力想别过脸,却被他牢牢桎梏。 “三百多盒点心,你用这样的方式通知萧熠琰,难道不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你什么意思!”沐芷兮趁机推开他。 他虽是个瞎子,反应却很快。 几乎在她动手的同时,他点了她的穴位,让她没法再动弹。 她一脸错愕,“你……” 百里挽风一脸温柔,眼神却无比冰冷。 “关心则乱。他那么着急寻你,现在得了线索,一定迫不及待。 “无忧山庄的命案,还是不能让他长长记性,这次,我会让他有来无回。” 沐芷兮这才意识到,原来,百里挽风什么都知道。 他清楚她的目的,还让护卫去买点心。 他想要利用她,将萧熠琰引入圈套中! “你卑鄙!”她高声怒骂,眼眶泛红。 百里挽风如玉的眸中,掠过一丝游刃有余的柔光。 “卑鄙的不是我,是你先开始的。 “好了,不闹脾气,乖乖把点心吃了。” 他亲手喂她,她就是不张嘴 ,表示反抗。 她担心他伤害萧熠琰。 毕竟,他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现在,她只希望萧熠琰能够平安。 与此同时。 萧熠琰也有着一样的期盼。 他彻夜未眠,希望早日找回沐芷兮。 “主子,叶谨之到了。” 见到萧熠琰,叶谨之没有说废话,直接表明来意。 “上官秋燕已经追踪到了线索,有九成把握,要救出姐姐,需要你的兵力。” 两人都想找到沐芷兮,暂时放下恩怨。 萧熠琰沉着脸,“上官家的消息,可信么。” 叶谨之一脸坚决。 “王爷何时变得如此谨慎了。别说九成,就算只有一成把握,我也会尽全力一试。” 萧熠琰目光凛然,不置可否地看着叶谨之。 “只要能够救出兮儿,就算要本王的命,也在所不惜。本王在意的是,即便赔上这条命,也无法保证她们母子的安全。” 叶谨之下巴微压,并未再反驳。 现在,他必须和萧熠琰同仇敌忾。 次日。 天蒙蒙亮,暗探们个个集中精神,紧盯着舒华斋。 三百多盒点心,目标非常好找。 他们一路尾随那辆马车,来到了山脚。 无忧山庄内。 沐芷兮正试图冲破穴道,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百里挽风设下圈套,要对萧熠琰不利。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第318章 帮你得到百里挽风 嘭! 慕容湘云经过后院,听到一声闷响。 紧接着,就见那些护卫一个比一个紧张,不约而同地警觉起来,牢牢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今日,山庄内的气氛非常凝重,天气阴沉沉的,人的心境也跟着不安。 慕容湘云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秀荷说,昨晚那女人闹着不吃饭,想吃舒华斋的点心,先生二话不说,直接让人定了三百多盒。 这是她不曾享受过的疼爱。 看得出,先生对那女子相当上心。 可即便如此,那女人似乎总想着离开,一天到晚折腾不休。 她越发看不懂,先生和那女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身为这无忧山庄未来的女主人,她是要和先生相伴一生的。 凡是出现在先生身边的女人,她都要查清楚。 正如秀荷所说,即便是个已有夫婿的孕妇,她也要严防死守,免得先生被那女人勾了魂。 “慕容姑娘,先生不在此处,请你勿要再靠近了。”护卫腰配宝刀,直接将人拦下。 慕容湘云亲手拿着食盒,微笑从容,“今日秀荷身体不适,我来替她送饭。” 护卫们微微眯眼。 “即便秀荷身子不适,送饭这种事,也不该由姑娘你亲历亲为。还是将饭菜给我吧。 ” 慕容湘云往后退了一步,拒绝将食盒交出。 “男女有别,还是让我来吧。” 护卫一板一眼地回怼,“慕容姑娘,先生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至于什么男女有别,不消您操心。东西给我,人离开。” 见这人的态度如此强硬,慕容湘云内心甚气恼。 先生将这山庄内的事务交给她,就意味着,她也是这山庄内的主子。 这些个护卫,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实际上,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嘭! 屋内又是一声响,护卫们不再理会慕容湘云,个个提起精神,紧盯着房门。 角落里,一个护卫轻声嘀咕。 “该不会已经冲破穴道了吧?” “这不重要,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听到这番对话,慕容湘云察觉到,屋子里那个女人,果真是要逃。 为什么? 先生对她那样好,什么都顺着她,她还想着逃跑? 等等,她怎么忘了,那女人已为人妇,或许,她现在只想回家吧。 那先生呢? 先生又为什么一定要困着她? 此二人,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 见护卫们愁容满面,压力甚大,慕容湘云又提着食盒上前。 “先生交代过,一定要人看着她吃饭,你们顶多是把饭 菜送进去,同样身为女人的我,却能与她排忧解难,劝她进食……” 她一番话,说得甚是有理,护卫们眼看着到了饭点,一个个也犯了难,只能放慕容湘云进去。 屋子里一片昏暗。 门窗都被封死,即使在大半天,也需要点上蜡烛,才能看得清楚。 纱帐内似乎有道人影,在她刚要点上蜡烛时,那人出声制止了她。 “别动!” 慕容湘云甚有耐心,主动询问。 “光线昏暗,姑娘可看得清?还是让我将蜡烛点上吧。” “我说了,不要动!怎么,我的话很难懂么!”声音掺杂着焦虑和愤怒,毫不温柔。 慕容湘云的动作顿了顿,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她已经好言好语,是那女人不识抬举。 这儿是无忧山庄,点根蜡烛,也需要得到这女人的许可么。 真是可笑! 她不顾帐幔内的女人是否同意,直接将蜡烛点上。 烛光微弱,只能照亮一方角落。 床榻上,沐芷兮神色微凛。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之前那个婢女呢。” “你是说秀荷么。她生病了。”慕容湘云来到帐幔前,伸出手,欲挑开帘子,看看里面的人。 只差一点了…… 突然,烛光中,一道 寒气逼人而来。 她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就直接被人从背后掐住了脖子。 “不想死,就给我把嘴闭上。”冷然的警告声,令慕容湘云神色一紧。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还不等她仔细回想,声音再度响起。 “喜欢百里挽风么。” “什么……” “我帮你得到他,你帮我离开这儿!”情况紧急,沐芷兮根本没什么耐心。 慕容湘云有些许心动。 但,转念一想。 就算没有这女人的帮助,她一样能和先生在一起。 等她治好先生的眼睛,她…… 对方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冷冷地问了句。 “他待你很好,但不拒绝,也不接受,受得了么。” “这是我和先生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你确定么。你问问自己,这些天,他可曾去过你那儿。你见他的次数寥寥无几吧。” 这话戳中慕容湘云的痛楚,但她仍没有表现出来,“先生很忙。” “忙什么,在我这边忙吗。要不要告诉你,他昨晚待在我房中,几时离开的?” “你休要胡说!”慕容湘云非常愤怒。 这个女人故意的! 她要挑动她的怒火么! “我胡说?呵!是你自己不愿承认罢了。事 实就是,现在,百里挽风对我更上心。而你,就像个深闺怨妇,日日夜夜,无止休地等着他。慕容姑娘,你是个聪明人,爱情这东西,从来不是自我感动……” 慕容湘云突然一愣。 “你,你到底是谁!” 她想起来了! 这声音,分明就是…… 烛光中,慕容湘云微微侧头,瞥见身后女子的半点容颜。 就这一点,足够证实她心里的猜想。 果不其然,就是沐芷兮! 那个赢走她金丝,害她被慕容家除名,沦落到如斯地步的罪魁祸首! 只是……她怎会被先生困在这儿? 昏暗的环境中,慕容湘云想要反抗。 然而,她才勉强动了动,就被警告。 “我劝你,不要有别的心思,除非你不想要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去做。” 此时。 房门外。 护卫们警惕十足。 之前那批护卫看守不力,差点让沐芷兮逃脱,那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因此,慕容湘云进去后,他们几乎是提心吊胆的状态。 嘭! 屋子里突然火光四射。 “着火了!”不知谁喊了一声,院子里瞬间乱作一团。 火势起得很快,沐芷兮将所有能烧的拢到一块儿, 很快,护卫们拎着水桶冲了进来…… 第319章 谨之不在这儿 屋内,慕容湘云扶着已然“昏迷不醒”的沐芷兮,冲着护卫们大喊。 “先别管火了,救人要紧!” 护卫们见状,立马把两个女人送出去。 不过片刻工夫,屋子里被烧得不剩下什么。 慕容湘云看起来格外担心,拉住其中一个护卫,发出命令。 “暂且把人送到我院子里去。” 护卫态度决绝,“慕容姑娘,不妥。先生有令,她不能离开这院子半步。” “我当然知道先生的意思,但现在院子着火,这人总得先安置下来吧? “这位姑娘可是先生的贵客,若她有个什么闪失,你们担得起么。 “我是大夫,能为她诊治,现在这人昏迷不醒,耽误了时辰,万一有三长两短,你们谁能负责!” 事发突然,百里挽风不在府中,护卫们面面相觑,都拿不定主意。 最终,在慕容湘云的极力要求下,沐芷兮还是被抬了出去。 护卫们紧跟其后,生怕有什么差池。 到了慕容湘云所居的房间,沐芷兮缓缓睁开眼。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了。”慕容湘云站在床边,门窗紧闭,神情严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沐芷兮的话,帮助她逃跑。 按着她和沐芷兮的恩怨,她巴不得她死。 但现在,单单因为沐芷兮一句,能帮她得到百里挽风,她就鬼使神差地妥协了。 她对先生的感情,早已超过其他的 一切。 沐芷兮继续留在这儿,先生的心也会离她越来越远的。 现在,既能把人弄走,又能得到讨好先生的方法,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沐芷兮站起身,迅速换上慕容湘云拿来的婢女衣裳,“我有个弟弟被关在后院,这次,我要带他一起走。” 她动作利落,完全不像个怀胎的妇人。 慕容湘云站在她身后,低声问,“你答应过我的事……” 沐芷兮转过头,带着些许笑意,望着她道。 “这就要看,慕容姑娘是否足够耐心了。 “你若想着金诚所致金石为开,我了解他的所有喜好,你按着上面的来,三年五载后,他必定离不开你。” 慕容湘云稍显失落,并有种被戏耍的愤怒,“三年五载……未免太久了!” 沐芷兮莞尔一笑,眼中拂过狡黠的光。 “嫌久?你若想一蹴而成,我可以给你一张药方。就怕你没这胆子。” “什么药方?”慕容家世代行医,慕容湘云更是精通医术,说到药方,她自然很敏感。 沐芷兮意味深长地道了声,“合欢香。” 闻言,慕容湘云身体僵硬,“你……你要我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不可能,不可能的。先生是品行高洁的君子,我不能侮了他……” 听到旁人对百里挽风的评价,沐芷兮嗤笑了声。 “你以为他真是什么无欲无求的圣人么。放心, 即便你真对他用药,也绝不是他第一个女人,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慕容湘云双手紧握,瞪大了眼睛。 “你……你什么意思!先生他……” 这一定是诬陷! 先生是个守礼的君子,他坐怀不乱,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他是不可玷污的! 沐芷兮冷冷一笑,神情漠然。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么,就是因为,我嫌他脏。别人用过的东西,我碰一下都觉得恶心。你喜欢,我成全你……” “不会的!”慕容湘云震惊十足,同时,非常愤怒。 先生明明那样高雅,怎么可能向沐芷兮所说的,那样不堪。 她不信…… 慕容湘云还在迷茫时,沐芷兮已经迅速写好了配方。 “这是特制合欢香,只要你愿意,百里挽风就是你的。” 慕容湘云回过神来,正视自己的欲后,像做贼一般心虚慌乱。 她颤抖着手,犹豫要不要收下。 “合欢香……不行的。先生会发现的……” 原来,她不是不愿,而是担心计谋败露,得不偿失。 沐芷兮唇角微扬。 “都说了,这是特制的合欢香。跟普通的不同。 “这东西无色无味,掺在你的胭脂里,只需一点点,就能让人丧失理智。 “即便他想查,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用了这特制合欢香,只要你拒不承认,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 慕容湘云半信半疑,“我如何能够相信你的话?” 沐芷兮从容镇定地开口。 “慕容姑娘是北燕第一女神医,这配方里的东西,你应该都能看懂。 “加在一起有什么功效,你难道不清楚? “若你真的不信我,这张配方,我现在就收回。” 慕容湘云仍然犹豫不决。 她被沐芷兮骗过,对她不抱任何信任。 其实,即便不能得到先生,只要能把这女人弄出去,让她离先生远远的,也就足够了。 沐芷兮等不及离开这儿,催促道。 “你若是不信,山庄内这么多男人,随便找一个试试……” “你住口!”慕容湘云羞愤恼怒。 这女人,好歹也是个王妃,怎么这般口无遮拦,真是龌龊! 其实,慕容湘云已经有所动摇。 沐芷兮添油加醋道。 “知道王爷为何非我不娶、唯独对我宠爱有加么,就是因为这好东西。 “我要不是为了保命,也不会把这配方给你。 “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好色?要让他离不开你,这就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感情是睡出来的。” 她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 最后一句话,是萧熠琰哄骗她时,常挂在嘴边的。 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用场了。 慕容湘云的耳廓染上一层霞红,久久不能散去。 她攥着配方,眼神飘忽不定。 莫名其妙的,她脑海中就浮 现出脸红心跳的画面。 若是能与先生春风一度…… “现在,轮到你帮我了。”沐芷兮打断她的思绪,催促提醒。 暗牢。 听说叶谨之被关在这儿,慕容湘云亲自来打探。 然而,这里根本没有人被关。 她将此事告知沐芷兮后,不消片刻,沐芷兮就清楚了。 以谨之的聪明,绝不会被乖乖困在这儿。 光是她一个就已经需要众多护卫严守。 加上谨之,风险更大。 百里挽风一直不肯让她见谨之,那日,她也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 如此想来,谨之很有可能不在这儿。 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 沐芷兮转而看向慕容湘云,沉声问道,“你每晚都去百里挽风房中,为他敷药么?” 慕容湘云淡淡地回了句,“在你来之前,每晚都是如此。” 她这句话中饱含幽怨。 沐芷兮连忙追问:“初七那晚呢?谨之是那晚来的山庄?百里挽风对他做了什么?” “山庄地是隐蔽,外面的人根本找不到确切位置。 “别说初七那晚了,自我来这儿后,日落之后,山庄大门紧闭,从未有外人进入。 “而且,初七晚上,先生外出,根本不在山庄内。” 听到这些线索,沐芷兮唯一肯定的是,叶谨之即便被百里挽风所困,也不在这儿。 时间紧迫,萧熠琰那边还有危险,她必须得先逃出去了。 第320章 去找你姐姐吧 在慕容湘云的安排下,沐芷兮易容成功。 秀荷生病,片刻后,一个身材较圆润的婢女代替她进屋伺候。 一柱香不到,那婢女端着盆出来。 砰! 婢女前脚跨出院子,慕容湘云立马推门而出。 她捂着高高肿起的额头,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圆润,跟外面那个一模一样的婢女。 婢女扶着慕容湘云,冲着那帮不明所以的护卫们大喊。 “快抓住她,刚才那个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护卫们大惊。 他们明明检查过,怎么会…… 慕容湘云一脸愤怒。“都站在这儿作甚!还不快去抓人!她方才打晕我们,想要逃走,马上把她抓回来!” 护卫们一涌而出,只留下几个照看院子。 至于院子外面那个婢女,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一边跑,一边辩解。 “不是我……我是真的……你们别抓我……” 护卫们没跑几步路,就将人给抓了。 折回到院子里时,却不见慕容湘云和那婢女的身影。 “慕容姑娘呢!” 留守在院子里的护卫立马回答。 “刚才还在这儿的,说是去处理一下伤口……” 话音刚落,护卫们互相看了看,又看向被控制住的婢女,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其中一个护卫发话,“立马去找慕容姑娘!” 一群人急 急忙忙的,又去找慕容湘云。 然而,找到她时,人已经倒在药房中,怎么都叫不醒了。 再一看,刚才那个跟在慕容湘云身边的婢女,竟不见了踪影。 护卫们立即意识到什么。 “不好!抓错人了!” 发现不对劲后,整个山庄戒严,关闭所有出入口。 然而,早已易容成肥胖婢女的沐芷兮,早已得了慕容湘云的指路,从最近的出口离开。 她武功尽失,内力却还在。 靠着那点内力,逃跑时不至于太累。 正如慕容湘云所说,这无忧山庄藏于山谷之中,非常偏僻。 为免碰上无极门的弟子,她从小道绕行,藏匿行迹。 她逃了一路,气喘吁吁,偶尔停歇,不敢逗留太久。 山路崎岖,她的鞋子不合脚,掉了一只。 漫无目的的,不知跑了多远,她一直没有见到大路。 而此时,找她的人正往这边赶来。 为萧熠琰所设的圈套,是死局。 百里挽风亲自前来,算是与他做个了结。 一大批战王府的护卫,从舒华斋一路跟踪,被引到了一处老宅。 老宅内是天罗地网,他们完全没有察觉似的,继续往里靠近。 老宅外,深林中,停着一辆马车。 百里挽风就坐在里面,静候故人。 他瞎了眼睛,耳朵却格外灵敏。 脚步声近了。 是暗探。 “ 门主,来者只有护卫,没有战王。” 百里挽风神色淡然,“继续等,切勿打草惊蛇。” “是。” 一柱香后。 还是之前那个暗探。 “门主,仍然没有见到战王。” “等。”百里挽风只一个字,没有多余的情绪。 他看起来风轻云淡,如玉的眸子,散发着阵阵凛冽,却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 半个时辰后。 “启禀门主,山庄内出事了!人,人跑了……” 百里挽风神色一凛,“撤。” 萧熠琰不来,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山庄里,沐芷兮怎么逃的…… 一行人匆匆折返。 百里挽风表面上格外平静。 一如深海,内里是翻腾的汹涌。 又要再离开他一次么。 真是越来越任性了。 山谷入口出。 马车刚跨入,“嘭”的一声巨响,在半空炸开火花。 “是炸药!有埋伏,保护门主!” 在家门口遇到埋伏,众人始料未及。 炸药的数量非常多,一声接着一声,将路彻底堵了。 碎石堆在地上,尘土飞扬。 细碎的颗粒混杂着烟尘,被热浪席卷至各处。 原本干净无暇的马车,已经落满灰尘。 随着那炸药一起喷薄出的,还有迷烟。 这强效的迷烟,普通人闻了,三步就倒。 无极门弟子个个内力超群,武功高强,发现情况后立马调 息,却也只能勉强站立,根本没有能力作战。 外面一片狼藉,马车内,百里挽风依旧沉静淡然。 烟雾渐渐散开。 朦胧中,一帮骑着战马的铁骑兵缓缓现身。 连人带马,都早已服下解药,不受迷药影响。 为首的萧熠琰,一袭绛紫色的锦袍,宛若掌管生杀大权的修罗,漆黑锐凛的眸子,散发阵阵寒意。 他的戾气迅速散开,瞬间就让这山谷化为修罗场。 护卫们见势不妙,立马要护着百里挽风从后撤离,却不想…… 后面的路也被堵死了! 叶谨之带着另一股铁骑军,与萧熠琰呈前后夹击之势,将百里挽风一行人困在当中。 两边是山体,弓箭手埋伏在两侧,拉满弓,对着他们。 现在,他们插翅难逃,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萧熠琰一伸手,陆远便恭敬将弓箭递上。 他将弓拉满,箭头对准马车,三箭齐发。 离弦的箭,直接射落马车帘子。 随着帘子落下,百里挽风那张谪仙面容暴露于人前。 他坐在马车里,如玉的眸子似无波的古井,眼底却深藏异样情绪。 “上官家,名不虚传。”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那语气不冷不热,一如寒暄。 他知晓,若非上官秋燕,他们找不到这儿。 终究,是他棋差一招,低估了上官家这一环。 寂 静之中,萧熠琰没有理会百里挽风。 确认他人在这儿后,他对着叶谨之扔下一句。 “这儿交给你,本王去救兮儿。” 说完,他一骑绝尘,只带着五十名精兵前往。 叶谨之带着其他人将百里挽风困住,让他前进不得,退后不得。 无极门的弟子冲着叶谨之怒吼。 “你这个叛徒,胆敢伤害门主……啊!”一箭刺穿那人的嘴,让他彻底闭上了嘴巴。 叶谨之保持着射箭的姿势,面色冷漠至极。 他森冷着眸子,幽幽地说了句。 “伤害姐姐的人,都该死。” 当着百里挽风的面,叶谨之将那些弟子折磨至死。 即便到如此地步,暗处的烈焰堂依旧没有现身。 马车内,百里挽风语气淡淡的,却有种道不明的神秘力量。 “谨之,去找你姐姐吧,这是你的机会,找到她,带她去西境。” 叶谨之眉头一皱,“姐姐……”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吸到马车前。 他听到百里挽风低声对他说:“她已经逃走了,在萧熠琰之前找到她。我们的合作,依旧作数。” 恍然间,叶谨之意识到了什么。 他口中的合作,难道是……除掉萧熠琰么。 所以,萧熠琰这一去,凶多吉少吗! 那些烈焰堂的杀手们…… 怪不得! 叶谨之眸色深深。 百里挽风,真够狠的! 第321章 兮儿,我们回家 百里挽风方才说的话,只有叶谨之一人听见。 将烈焰堂的杀手安排在山庄内,为的,就是要萧熠琰的性命。 百里挽风的后招,还真是不少。 眼下最重要的是,姐姐已经逃走了,根本不再山庄里。 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她,确保她的平安。 至于萧熠琰。 让他自求多福吧…… 叶谨之带着手下几个人离开山谷,笃定百里挽风逃不出山四周埋伏,安心去寻沐芷兮。 对于他而言,最好的结局便是,他找到姐姐,萧熠琰和百里挽风都死了。 这样一来,所有的障碍都将肃清。 他夹紧马腹,目光幽深而坚定:“驾!” 姐姐,等我…… 山谷内。 百里挽风目光空洞,眼底一片斑驳。 生死局,本就是向死而后生。 笼子里的鸟,被他拴上了绳子,它以为它飞出牢笼,就能获得自由。 实际上,只要他拽绳子,它就会乖乖回到他身边。 逃不掉的…… 无忧山庄外。 护卫们拉紧缰绳,目光迥然。 这应该就是真正的无忧山庄了。 迎着光,萧熠琰狭长的双眸微眯。 “找到王妃,其余的人,格、杀、勿、论。” “遵命!” 护卫们不分昼夜寻人,还被算计。 积压多日的怨,在这时,即将顷刻迸发。 …… 砰! 房门 突然被撞开。 慕容湘云神色一紧。 只见秀荷面色焦急地解释。 “姑娘,有外人强行闯入山庄,我们得先躲躲了!” 说话间,她拉着慕容湘云往外走。 不过片时,院子外面响起刀剑厮杀声。 天,黑压压、乌沉沉的。 黑云压境,迅速汇聚而来。 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这场厮杀盛宴,正式拉开了序幕。 惨叫声四起,众人惊恐逃窜。 秀荷带着慕容湘云躲进密室,叮嘱她不要发出声音。 这密室非常窄,两个人藏在这儿,已经有些拥挤。 刀剑声渐渐逼近,慕容湘云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强行镇定着。 秀荷两腿颤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对准密室门的方向。 她暗自懊恼。 要不是先生让她保护,她才不想带着慕容湘云这个累赘。 一点武功都不会,就是个废物。 这样的人,对先生还有什么价值吗? 山庄高处,屋顶上,出现了一群身穿赤红色劲装、戴着鬼面具的杀手。 这些人,便是无极门的顶级刺客——烈焰堂。 本该在百里挽风身边护卫的他们,今日一身杀气。 “战王殿下,吾等恭候多时了。”这声音,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萧熠琰只想找到沐芷兮,懒得跟他们废话。 他对着身后的手下沉声命 令,“杀!” 明知百里挽风不好对付,他带来的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这些亲信,曾随他深入敌营,以一敌百,绝不在话下。 烈焰堂擅长布阵,且阵法变化多端。 他们迅速汇拢,呈包围之势,将战王府的护卫们团团困住。 轰隆隆—— 突然电闪雷鸣,平添死寂气氛。 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雨中,双方互相缠斗,不分上下。 烈焰堂的红衣,犹如晃动着的血腥,与黑衣护卫们形成强烈对比。 下了雨,山路越发泥泞难走。 沐芷兮被脚下石头一绊,不慎摔倒。 溅起的溺水,脏了她原本素净的衣裙。 小腹传来阵阵钝痛。 她眉头蹙起,调整呼吸,缓解疼痛。 “孩子,不怕,娘亲会找到你父王的……” 她扶着树干,爬起身,踉跄着走了几步。 雨水顺着纤长的睫毛滑落,她眼前一片模糊。 另一头,叶谨之正顺着痕迹寻人。 他大声呼唤着,却听不到回应。 时间越久,他就越担心。 更何况,现在又下起了雨。 他必须要马上找到姐姐! …… 沐芷兮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摔倒。 如果夫君在,一定会稳稳地接住她。 思及此,她越发急切地想见萧熠琰。 绕了许久的路,找不到出口。 她的体力不 断消耗,视线越来越模糊。 暴风雨之中,她犹如湖中浮萍,被动飘摇,不知会去往何处。 她咬牙坚持,却还是支撑不住,虚浮着脚步,摇摇欲坠。 就在她以为,又要摔得满身泥时。 突然,一双强有力的胳膊将她托住。 恍惚间,她唤了声什么。 “姐姐!”叶谨之迅速将她打横抱起,看她一身泥污,心疼不已。 他转头对着手下怒吼吩咐,“立刻安排马车!” “是!” 暴风雨中,车轱辘卷起水花。 雨声嘀嗒,仿佛仙乐,让人渐渐宁静下来。 马车里,叶谨之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替沐芷兮擦拭脸庞。 俊逸的脸上,携着痛。 “对不起,我该早点找到你的。” 意识混乱中,沐芷兮抓住了他的手腕。 “夫君……”她轻声呢喃着,肩膀一抽一抽,带着几分哭腔。 叶谨之瞳色深沉,脸上拂过一丝怅然。 都这样了,还想着萧熠琰么。 他抬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温声回应,“我在。” “夫君……” “我在。”他多了几分底气,坚定地应答,将她抱入怀中。 他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 不多时,他实在受不了要替另一个男人回应。 他的目光孤寂落寞,听着外面的雨声,搂着怀中的人,带着些许不 甘,低声道。 “姐姐,我是谨之啊……是我先找到你的,不是萧熠琰。” 他不会让别人占着他的功劳。 然而,沐芷兮的嘴里仍然唤着“夫君”。 她身体颤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而此时。 无忧山庄内。 鲜血染红院子,厮杀还在继续。 萧熠琰已经杀红了眼。 一路厮杀,搜寻每个房间,一声声唤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终于,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他找到了…… 打开门后。 他看到了他的兮儿。 她站在屋子里,巧笑嫣然地对着他。 “兮儿!”他不顾一切,大步上前,将她拥入怀。 失而复得的喜悦,令他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紧紧地搂着她,生怕再次失去她。 “兮儿,我们回家……” 忽然,心口附近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竟插上了一把匕首。 面前的女人依旧对着他笑,却是那样冷漠。 “好啊,回家。”她笑,手握着匕首,狠狠地转动。 萧熠琰立即意识到。 这个女人,不是兮儿! 他杀气顿起,反手一掌,直接将那女人击倒。 带着匕首离了他的伤口,鲜血汩汩流淌。 听到脚步声,他甚是警惕地回头。 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竟是百里挽风! 第322章 她在哪儿! 百里挽风撑着伞,伞面下,他那张谪仙面容寸寸显露。 空洞辽远的目光,冷冷的,不落在任何地方。 被萧熠琰重伤的女人立马起身,对着百里挽风恭敬行礼。 “属下见过门主。” 萧熠琰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促狭的目光注视着百里挽风。 叶谨之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百里挽风逃了! “兮儿在哪!”他怒声质问。 “这话,你应该去问叶谨之。”百里挽风回答得风轻云淡,仿佛真的是个无辜者。 “主子!”陆远带着剩下的人冲进来,护卫萧熠琰。 看到百里挽风,他们也很震惊。 山谷内那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百里挽风么。 这家伙,难不成真长了对翅膀! “主子,属下四处找过了,没有找到王妃的下落。” 萧熠琰并不意外。 百里挽风存心把兮儿藏着,肯定没那么容易找到。 山庄内已经是尸横遍地,尽管被战王府的护卫围住,百里挽风依旧镇定自若。 他随手一指,对着萧熠琰缓缓开口。 “先看看你未出世的孩子……” 话音未落,萧熠琰怒起,上前揪住百里挽风的衣襟,将他抵在墙上。 “你把兮儿怎么了!”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瓶子。 里面装着未成形胎儿的尸体,小小的 ,那般脆弱。 萧熠琰猩红着双眸,戾气十足。 他的孩子…… 他和兮儿的孩子。 百里挽风这个疯子,疯子! “门主!”屋子里的女人尖声喊叫,想要上前帮忙。 百里挽风淡定地摆了摆手,示意她止步。 他目光无神,淡淡地开口,“并非我强迫,是她自己不想要这孩子。” “不可能!她一直盼着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不要他!百里挽风,本王会让你付出代价!”萧熠琰嘶吼着,自责又懊悔。 是他害了孩子。 是他没能及时赶到。 是他对不起兮儿…… 噗—— 一口鲜血喷出,惊得陆远和几个护卫脸色一紧。 “主子!” 孩子没了,王妃也不见踪影,这对主子来说,打击该有多大啊。 众人都恨不得将百里挽风碎尸万段。 而此时,烈焰堂也在保护百里挽风。 双方看似僵持不下,萧熠琰滔天的愤怒,几乎要将室内的暖意冻结。 “说!兮儿在哪!” 若她真的没了孩子,现在一定很伤心。 该死的! 这个时候,他竟然不在她身边! …… 马车里。 沐芷兮渐渐恢复了意识。 当她睁开眼,看到叶谨之时,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 “谨之……你,你没事……” 她喉咙沙哑,说话很费劲 。 叶谨之打断她的话,一脸担心道。“姐姐,你现在很虚弱,我带你去医馆。” 她摇了摇头,“夫君呢?我想见他……你送我回战王府……送我回去……” 萧熠琰找不到她,会着急的。 叶谨之有些气恼,语气稍重了些。 “又是他!你就这么离不开他吗!” 沐芷兮双眉微蹙,小脸柔弱苍白。 “谨之,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叶谨之立马调整脸上的表情,温和一笑。 “是我错了,姐姐。我就是太担心你了。你还怀着孩子,先保重身体要紧。 “我已经让人去战王府传信了。所以,你先顾好自己,可以吗?” 沐芷兮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她淋了雨,加上跑了一路,身体乏力,只想好好休息。 只要逃离百里挽风,一切都会好的。 马车到了最近的医馆,叶谨之将沐芷兮抱了下来。 “大夫呢!” 老大夫从里屋出来,见来人如此着急,赶紧让小徒弟上前帮忙。 然而,叶谨之却相当在意的,不让别人触碰沐芷兮的身子。 他亲自将她放到软榻上。 “她身怀有孕,劳烦你帮忙看看。” 他知道,她很在乎肚子里的孩子。 即便萧熠琰真的死了,有这个孩子,她还能活下去。 “稍安勿躁,先让老朽为尊夫人把个脉。” 手下递给叶谨之一条干毛巾,提醒道,“主子,先擦擦吧,别着凉了。” 一路上,主子也遭了不少罪啊。 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叶谨之接过毛巾,顾不上自己,忙着为沐芷兮擦拭。 他只希望她能够好好活着,平平安安的。 无忧山庄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一点都不在乎。 最好,他们都死在那儿。 …… “门主!”女人的喊声尖锐刺耳。 百里挽风白净的衣裳染红了鲜血,仿佛盛开的牡丹,在雨中,更显娇艳。 女人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想要阻止萧熠琰,“放开门主!” 陆远直接一脚,踹向女人的小腹,眼神格外冷漠。 掳走王妃、伤害未出世的孩子,这种人渣,就该死! 他更担心主子。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流血不止…… 即便被伤,百里挽风依旧恍若谪仙,优雅地擦去嘴边血渍。 烈焰堂的杀手们被拦在外围,无法靠近。 同时,百里挽风并没有下达命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不要伤害先生!”慕容湘云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隔着人群,声嘶力竭地大喊。 萧熠琰哪里听得进去,眼睛猩红着,想要百里挽风的性命。 他要他死! 要他 为孩子陪葬! 慕容湘云不忍看着百里挽风被伤,跪在雨中。 “战王殿下!王妃不在这儿,她已经逃走了!求您放了先生,他没有伤害过王妃…… “这些天,先生一直好吃好喝招待王妃,从未亏待过她。 “先生没有错,他是个好人哪!” 萧熠琰冷冷一笑。 好人。 简直愚不可及。 百里挽风若是好人,天底下还有恶人么。 “本王如何能信你的话。”他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冷冷地看向慕容湘云。 百里挽风慢条斯理地挡开他的拳头,偏头苦涩一笑。 “她走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是你不信我。现在,叶谨之在她身边。真可惜,你这个夫君,本该第一时间找到她,安慰她……” 萧熠琰盛怒不已,“百里挽风,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早知兮儿不在这儿,他又何必跟他浪费时间! 伤口很痛。 他眉头一皱,靠毅力强撑。 “通知下去,寻找王妃要紧!” “是,属下遵命!” 百里挽风看不见,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先生……”慕容湘云刚忙上前扶他,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抬起胳膊,优雅地擦了擦脸上污秽,空洞如玉的眸中,深藏光芒。 “王爷留步。我们的账,好像还没算完……” 第323章 百里挽风,你去死! 萧熠琰停下脚步,神情冷漠傲然。 “本王从来无愧于心。但你,要为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护卫们便要对百里挽风动手。 见他们要抓走先生,慕容湘云双目泫然。 外围,烈焰堂众人也都准备好救人。 萧熠琰只想早点找到沐芷兮,却不想,百里挽风甚是淡定地说了句。 “为时已晚,她和叶谨之,都已经落入我的圈套中。” 闻言,萧熠琰瞳孔微缩。 圈套……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兮儿已经成功逃脱了吗。 不是说,叶谨之正陪着她么。 就连慕容湘云也有些懵,愣愣地看着百里挽风。 “王爷应该仔细想想,为何山庄内只有这么点人手。” 萧熠琰神色微凛。 百里挽风身边高手如云。 但此刻,即便是烈焰堂,人数也并不多。 也就是说,那些高手,一直在暗中跟着兮儿。 兮儿确实即便逃出这无忧山庄,一举一动,仍然在百里挽风的掌控之下。 该死的! 他怎么没想到! …… 医馆。 沐芷兮醒来后,迫不及待想起身。 “我们这是在哪儿!”陌生的环境,让她非常不安。 叶谨之坐在旁边,耐心解释。 “这里是医馆,已经没事了。” “谨之,萧熠琰呢?他在哪儿!”沐芷兮紧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她想见他。 百里挽风设下圈套,她怕他有事。 叶谨之扶着她起身,安慰道,“他去寻你了,马上就会过来的。” 他脸上的笑容格外勉强。 始终,姐姐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萧熠琰。 沐芷兮抓着他的胳膊,一脸关切地问。 “谨之,你没事么?受 伤了吗?他们究竟把你关在哪儿了?” 叶谨之摇了摇头,“我没事,身上都是小伤,早就恢复得差不多。” 嘭! 医馆外一阵巨响,引起骚乱。 “什么情况!”叶谨之立马警觉,将沐芷兮护在身后。 手下匆匆入内禀告,“主子,外面有埋伏!” “什么埋伏?!”医馆大夫甚是震惊。 他这医馆开了十几年,从未遇到过什么麻烦事儿。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 他这小小的医馆可禁不起折腾。 沐芷兮扯住叶谨之的衣角,声音微凉。 “谨之,一定是百里挽风的人,这一路上,我有感觉,总觉得有人跟着……” 叶谨之将手搭在她肩头,贴心地安抚,“姐姐,这次,我保护你。” 他绝不会再让姐姐落到百里挽风手里! 只是,他们现在就这么点人手,真要正面作战,胜算不大。 “姐姐,你先走,我来断后。” “谨之……不要去。”沐芷兮着急地抓住他,怕他平白送死。 看着她瞳仁里的自己,叶谨之有些动容。 最后,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掰开她的手。 “我答应你,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将沐芷兮交给手下,严声命令,“立即将王妃送回战王府,不可耽延!” “属下遵命!” 沐芷兮脸色苍白,离开前,不放心地叮嘱,“谨之,你要小心。” 亲眼看着沐芷兮离开,叶谨之才放松下来。 没了顾虑,他才能杀个肆无忌惮。 踏踏踏! 马蹄声凌乱急促。 跨过浅河道,越过大路,毫不停歇。 萧熠琰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这番折腾之下,血已经止不住。 陆远非常担 心,却又劝说不了。 主子急于寻找王妃,这事儿耽误不得。 雨还在下。 无忧山庄已经被之后赶到的大批护卫包围。 百里挽风被生擒,没有任何反抗。 慕容湘云一直跟随在他身后,央求那些护卫。 “求求你们,放了先生吧,先生是无辜的……”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盲目又可悲。 在她眼中,百里挽风做任何事都有理由,他完美无缺,高洁孤冷。 这一切,都是因为沐芷兮那个女人。 相比之下,百里挽风相当从容。 他甚至反过来安慰慕容湘云,“无碍,退下吧。” 话音刚落,暗处闪现几道寒光。 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他面前那个护卫直挺挺地倒了地。 紧接着,又是几枚散着冷光的暗器齐发。 护卫们立即反应过来,“小心!” 百里挽风那身被血染红的白衣,经风一吹,衣袂飘飘。 三尺之内,护卫们毫无察觉的,就被取了性命。 如此快的身手,令众人震惊不已。 百里挽风目光深邃,缓缓地自语。 “战王府的护卫,会是上乘的药人。” 护卫们刚想要运功,突觉浑身无力。 糟糕! 这院子里……绝对有问题! 听着一个接一个倒地的声音,百里挽风瞳仁深处的算计再熟稔不过。 “药效,差不多也该发作了。” 皇城上方,狂风大作,斜风带着细雨,织成道道雨幕。 萧熠琰正驾马前行,身体一阵抽痛,差点不慎坠落。 “主子!”陆远发现情况,立马逼停马。 萧熠琰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揪着衣襟,微微低着头,面露些许疼痛之色。 “主子,是不是伤口……” 萧熠琰 忍着错乱的呼吸,连着脖子上的筋络,正扯着他的筋骨,每一寸皮肉、每一处流经的血液,滚烫、磨人。 他的眼中如同藏着凌厉的刀刃,脸色冰冷,“少说废话,继续赶路!” “可是主子,你的脸色……” 脸色很不好啊。 “找人要紧!”萧熠琰脖子上的青筋非常醒目,雨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滑落,身体上的痛,根本无法阻止他寻人的脚步。 除了他。 后面几个护卫也都出现了异样。 他们也都是意志强大之人,却还是无法忍受这疼痛,连续从马背上摔下。 萧熠琰眸色微冷。 这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怪不得,方才在无忧山庄,百里挽风要激怒他,逼他动武,自己却被打不还手。 原来,他早就动了手脚。 一旦催动内力,毒素就会在体内加速蔓延。 好卑鄙! 雨中,马车疾驰,一路颠簸。 即便叶谨之拖住了大量杀手,却还是有一小部分追了上来。 马车过弯时,一个不慎,差点侧翻。 被逼停后,车辕上的人第一时间掀开帘子,要带着沐芷兮跑, 然而,还不等他触碰到人,一把匕首飞来,将他的手钉在马车框上。 “啊!”他痛呼一声,仍然不死心,对着沐芷兮大喊,“快走——” 沐芷兮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她现在哪里还能走的掉。 这一切,都在百里挽风的掌控之中。 她以为她逃出来了。 其实,她还在他的棋盘上。 一路上,那些杀手不现身,却如鬼魅一般缠着她。 雨停了。 视线中是一辆马车。 马车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再逃下去,因你而死的人会越来越 多。” 沐芷兮双目猩红,两手紧攥成拳。 “百里挽风……我恨你!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他来了。 她没想到,他竟然来得这样快。 痛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一脸倔强,不愿屈服。 马车里,百里挽风语气平淡。 “战王府的护卫们沦为药人,叶谨之陷于危险之中,萧熠琰身受重伤。 “这就是你逃离无忧山庄,带来的祸。” 说完,他离开马车,缓步走到她所在的马车前。 他手一挥,那个被钉在马车上的人被一股力量掀翻,倒在地上。 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对身边的一切了然于心。 “跑了这么久,你一定很累。我让人备好了姜茶,回去后,暖暖身子,好好睡一觉……” 沐芷兮往马车里缩,抵触他的触碰。 “别过来!”她低吼,红了眼,伤了身,“去死!百里挽风,你去死——” 男人一身白衣,出尘绝绝,面色波澜不惊。 “人终究有一死。 “下来吧,我抱着你,不会累。” 百里挽风的声音淡淡的,一如往昔。 沐芷兮摇头,“不,我不跟你回去……你休想!” 听她这般不配合,百里挽风的眼中拂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冷。 “孩子,不想要了是么。” 他的威胁,轻描淡写,却极度残忍。 说着,他便作势要上马车,亲自将她抱下来。 沐芷兮一脸抗拒,但,已经没有退路。 咻! 突然,一支箭射来,刺穿了百里挽风的左肩。 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灰蒙蒙的天,水汽中,一队人马气势汹汹而来。 看到来人,沐芷兮喜极。 “夫君!” 第324章 门主他,早已遍体鳞伤 “夫君!”沐芷兮一双美目泛着泪光,毫不犹豫地冲出马车。 然而,她忘了,百里挽风就在马车外。 她刚下来,就被百里挽风拽住了胳膊。 “别去……”两人并肩站立,她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只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淡淡央求意味。 百里挽风收紧了力,低声重复。 “别过去。” 沐芷兮强行要挣脱他的胳膊,不耐地低吼,“松手!” 她的夫君就在前面,她怎么可能不过去。 这几日的委屈,化为泪水,汹涌而出。 见到沐芷兮,萧熠琰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果然,百里挽风骗了他。 兮儿平安,孩子也在。 他一跃而下马,伤口处还在流血,脸上却带着喜色。 “兮儿……” “夫君!”听到唤声,沐芷兮顿时喜极而泣,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百里挽风,朝他奔去。 而身后,百里挽风定定地站在原地,长身玉立,公子无双。 他的眼底一片斑驳,烟雨蒙蒙中,他的身影顿显凄凉。 “九儿,你若不想他死,乖乖的,回到我身边。” 只差一半的路,沐芷兮就能和萧熠琰相拥。 闻言,她怔怔地停下脚步。 背对着百里挽风,她沉声询问,“你做了什么……” 萧熠琰也在努力往她那边去,但随着毒性扩散,他几乎要站立不住。 “兮儿!别听他的,过来!”说话间,他还刻意用手捂住伤口。 然而,止不住的血,已经顺着他的 指缝流出。 沐芷兮察觉出异样,转过身,对着百里挽风怒吼,“你到底做了什么!” 萧熠琰眉头紧皱,强忍着疼痛,“兮儿,我没事……” 沐芷兮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立马去他身边。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百里挽风的警告随之而来。 “你再往前一步试试,九儿,我提醒过你的,你若想要他死,就尽管过去。” 他这话,令沐芷兮进退两难。 明明,萧熠琰就在她面前啊! “兮儿,别听他的,捂住耳朵,过来,我真的没事。你看,我好好的,没有受伤。” 陆远直直地站在原地,神色复杂。 按照百里挽风的说法,主子真的会死啊。 王妃就是主子的催命符。 “王妃……” “住嘴!”萧熠琰立即喝止陆远,双目猩红,冒着火星。 沐芷兮紧握双手,眼神坚定。 “就算他真的中了毒,我也能医好他。” 说着,她大胆迈开步子。 百里挽风如玉的眸中,迅速拂过一丝冷意。 “你不是说,以后,你会是我的眼睛么。” 沐芷兮身形一顿。 想起过往,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曾经,多么信任你啊。 “但也只是曾经。 “那时,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我最后再唤你一声‘门主’,我们好聚好散吧。”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走向萧熠琰。 萧熠琰也强忍着疼痛,走向她。 “没事了,我们回家。”他将她搂入怀中,温声安抚。 沐芷 兮紧紧地抱着他,哭得格外放肆。 “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真的好久……我好怕见不到你……”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彻底松懈下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萧熠琰轻拍她的后背,眼神温柔又宠溺。 “是我来晚,你受苦了。回府后好好补偿你。” 才几日啊,她都瘦了。 他将她养得白白嫩嫩,可不是让她去百里挽风那儿遭罪的。 情绪平静下来后,看到他心口附近的伤,沐芷兮的心都揪在了一块儿。 虽已包扎,血还是往外渗。 “疼么。”她颤抖着手,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这么多血,让她想起前世。 前世,萧熠琰死在她怀中,也是像这样,流了好多血。 萧熠琰轻抚她脸庞,摇了摇头。“没事,不疼。” 见到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沐芷兮二话不说,撕开她内里贴身的衣裳,直接现场帮他止血包扎。 她动作娴熟,不过片刻就包扎完毕。 而与此同时。 不远处,百里挽风脸色微异,头疼欲裂。 一个红衣女影卫站出来,扶住他。 “门主。” 影卫只搭了下他的手腕,就知道他情况不对。 目光立即落在射穿他肩膀的箭上,“门主,箭上有剧毒!” 闻言,萧熠琰的眼中拂过一丝错愕。 他下意识地看向沐芷兮,“不是我,我从不用毒箭。” 即便他恨不得弄死百里挽风,也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法子。 他从来不屑于在箭上涂 毒。 陆远也有些懵,看向身后一众护卫。 护卫们纷纷摇头。 也不是他们。 突然,萧熠琰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紧。 “是叶谨之!” 这些箭,一定是被叶谨之换了。 同样的,百里挽风也猜到是叶谨之所为,但这已经不重要。 沐芷兮并不觉得箭上涂毒有什么。 百里挽风如此卑鄙,对萧熠琰下毒,谨之这么做,无可厚非。 萧熠琰更加不觉得有什么。 如果这毒是他下的,倒也没什么。 君子坦荡荡,他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但现在,他明显是被叶谨之给算计了。 想到百里挽风,沐芷兮目光冷漠,“夫君,我们走吧。” 百里挽风身边的女影卫突然大声开口。 “小九!你站住!” 沐芷兮头也不回,“我与无极门再无任何关系。” 那女影卫忍无可忍,怒声斥责。 “好一个再无任何关系。你与无极门如何,那是你自己的事,但你怎能弃门主于不顾!小九,你忘恩负义!” 沐芷兮也怒了。 “我忘了什么恩,又负了哪门子的义!即便真的有恩有义,我在无极门那么多年,早就还清了,你们凭什么让我付上自己的一生!” 她只想和心爱之人相伴一生,有错么。 谁还不是为了自己活。 她为无极门、为百里挽风出生入死多年,现在,她就想要个安稳平淡的生活。 阴魂不散、咄咄逼人的,是他们! 女影卫目光盛怒,气得胸口剧烈起 伏。 “当年,你身中剧毒,若非门主牺牲自己,为你取来解药,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活吗!” 百里挽风神色一凛,语气淡而温和,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强硬。 “往事休要再提。” 女影卫一腔愤怒无处发泄,连百里挽风的话也顾不上。 “小九,你回头看看门主,他早就被你害得遍体鳞伤了!你有什么资格丢下他,丢下我们这些同门,义无反顾地追求你的幸福!” 萧熠琰意识到情况不妙,立马捂住沐芷兮的耳朵,“别听。” 沐芷兮却格外倔强地掰开他的手。 女影卫越说越起劲。 “你现在的好日子,都是死去的人用命换来的! “淮山一战是什么,那些人不是冲着无极门,是冲着你来的! “为了保护你,门主下令,三十六堂弟子,以命相搏,只为了换你一人的平安。 “说什么好聚好散,你对得起死去的同门吗!” 听到这些,沐芷兮目光惊愕。 怎么可能…… 其他影卫们眼神各异。 终究,还是闹到这份上了吗。 百里挽风沉着脸,缓缓开口,“别说了。” 女影卫眼眶含泪,情绪格外激动。 “门主,难道你要瞒着她一辈子吗!且不说淮山之战。你连清白之身都没了,为了解药,您委身于人。而她,有什么资格嫌您脏,她竟然……竟然还要让慕容湘云那个女人染指您……” 沐芷兮浑身僵硬,目光紧紧地盯着百里挽风。 他……怎么会! 第325章 让她自己选 “够了!”萧熠琰将沐芷兮拽入怀中,冲着百里挽风怒声道,“管好你的人,胡言乱语、混淆是非的本事倒是不小。” 沐芷兮神情木讷,有些踟蹰不前。 她望着百里挽风,却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现在,她很想问一句,那影卫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他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还是说,这又是他诓骗她的手段? 他向来卑鄙,指示手下编造那些胡话,不稀奇。 百里挽风转过身,空洞的目光,黯然无神。 “退下吧。”他对着那影卫命令。 影卫一脸不情愿,眼中满是不甘,甚是愤怒地看着沐芷兮。 “你走!若你知道所有的真相,还能心安理得地做战王妃,你就走啊!” 沐芷兮看着那影卫,瞳孔颤动。 “真相……到底是什么……” 淮山一战,还有百里挽风做过的一切。 为什么,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萧熠琰耐心劝说,“兮儿,不要理会这些,我们回家。” 沐芷兮远远地对着百里挽风怒吼,“我问你,到底是什么!说话啊!” 无极门那些弟子,真的是因她而死么。 还有姨娘…… 百里挽风白皙俊美的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毫无波澜。 仿佛,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他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不曾后悔过。 只是,他高估了手底下那些影卫的耐心。 他能够 忍受的,他们未必能忍。 这么多年,无极门覆灭,他们东躲西.藏,像见不得光的老鼠。 机会摆在眼前,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他们无法忍受! 所以,他们爆发了。 即便是百里挽风的威信,也阻止不了他们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继那女影卫后,有一个影卫发话了。 “门主,我不懂,凭什么我们就该死!” “我们苟且偷生,不是为了守住某一个人的人生啊!” “死去的弟子,他们的仇,谁来报!” …… 还有的,情绪比较镇定,央求沐芷兮,“小九,回来吧,别让门主难做。” 见状,陆远生怕沐芷兮会动摇,立马提醒她。 “王妃,主子身受重伤,耽搁不起啊!属下求您,快些随我们回府吧!” 陆远开口后,后面一众护卫纷纷拱手行礼。 “属下等,请王妃回府——” “都给本王住口!”萧熠琰怒不可遏,眸子漆黑锐凛,仿佛掺杂着冰渣子,令人不寒而栗。 他对着自己那帮护卫怒声道。 “还嫌不够乱么!本王还没发话,谁给你们的胆子多嘴!” 他松开了沐芷兮,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在她面前,他眼中的冷意褪去,变得无比耐心。 “兮儿,我不逼你,但你好好看看,这些人,是否值得你信任。 “心甘情愿为你的人,从来不 求回报。 “他们用恩情让你留下,你心里能痛快么!” 他这话,更像是说给百里挽风听的。 别看他们表面上说得多么动人,谁知道,是不是受百里挽风唆使。 他那个人,最擅长操控人心。 所以他说,他就是个疯子。 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被他亲手送上黄泉,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以为受了他莫大的恩惠。 这些人,是他忠实的信徒。 他们以他为尊,在他们眼中,他百里挽风完美无缺。 这种事,他不屑于做。 真正爱一个人,就该让她毫无负担。 让她心怀愧疚、让她痛、让她迷茫,这算什么! 然而,萧熠琰能沉得住气,暗处的手下却憋不住了。 一道道黑影现身,个个义愤填膺。 咋的,欺负人是吧。 就他们无极门的弟子能说会道? 想拐走他们王妃,得先过他们这关! “王妃,主子为你做的也不少,不比他百里挽风差!” “是啊王妃,主子他……” 暗卫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熠琰语气愠怒,“想死是么,都给本王滚回去!” 周遭的温度,陡然下降。 被主子打断,暗卫们悻悻然地,都乖乖退居暗处。 不是他们没胆子应战。 是主子不屑于跟百里挽风争。 王妃啊王妃,您可得擦亮眼睛看清楚,到底谁才是真心为你好的人啊。 萧熠琰给 足了沐芷兮抉择的自由,仿佛根本就不担心她会离开自己。 但这并不表示,他真的毫无顾虑。 他松开了她,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 生怕,他一眨眼,她就走了。 另一边,百里挽风对着影卫们下达指令,“你们也都退下。” 众人的情绪渐渐平静,恭敬听令。 两个男人之间,战火硝烟,冰火相遇,一触即发。 谁都容不下谁,相对来说,萧熠琰的敌意更大。 “如果你百里挽风真的为兮儿付出过那么多,本王敬你。 “但,你想不顾兮儿意愿将她带走,本王不许。” 百里挽风的嘴角有了微不可察的弧度,很快就消失。 “我这么多,只是为了完成年少时的承诺,从未觉得有多了不起,更不期望以此要挟回报。今日闹成这样,是我未曾料到的。 “……我只想为自己辩解一句,九儿,我不脏……” 沐芷兮的眼睛红红的,甚至,不敢看百里挽风的眼睛。 即便他是个瞎子。 即便,他看不见她是何表情。 她为了逃离无忧山庄,在慕容湘云面前说的那些话,影卫知道,他肯定也知道了。 若他以前做的那些,真的是为了她。 那么她,确实没有资格说那些话侮辱他。 “对不起……”她紧握着双手,声音微微颤抖。 是她错了。 她在不明真相时,肆意地在他伤口 上撒盐。 她自以为高尚,批判他的放纵,对他不屑,轻视。 她的话,她的语气,肯定都像刀子一样,插在他心上。 即便如此,他还是从未辩解过一句。 他最多说一句,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他模样俊俏,生性高洁,就像那开在湖中心的荷花,只要瞧上那么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在西境,无极门最艰难的时期,他也是少年。 他要怎么保证弟子们衣食无忧? 富商巨贾、江湖名门,那些男人女人,看到他就变得如狼似虎。 他周旋于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她明明看到过他身上的伤痕…… 她那时年少无知,根本不知道,要支撑起一个无极门的残部,需要的,不仅仅是才能,还有破釜沉舟、牺牲自我的勇气。 她从不需要操心这些,是因为,有百里挽风挡在前面。 他的身体早已破败不堪,心却比那些人干净得多。 她能安然无恙地和萧熠琰在一起,说到底,确实与他关系重大。 淮山一战开始前,是他将她的后路妥善安排…… 一番思量后,沐芷兮迈开步子,朝着百里挽风走去。 萧熠琰的目光如同寒夜里的凉薄星点,渐渐变得讳莫如深。 他紧握着拳头,青筋根根分明,嗓音低沉隐忍。 “兮儿,你当真要选择他么……” 第326章 兮儿,回来! 百里挽风听着脚步声,烟雨中,他全身上下,每一个轮廓都是动人心弦的勾画。 身体里那支毒箭带来的疼痛,足够他完全忽视。 他空洞的眼中,仿佛有光点在跃动。 九儿,欢迎回来…… 他说过的,她逃不走。 那根攥着她命运的线啊,一直都在他手里。 不管她走多远,只要他轻轻一拽,她还是会乖乖回来的。 空气中,是尘土与鲜血混杂的气味。 萧熠琰眸光深邃锐凛,紧盯着沐芷兮的背影。 让她自由抉择,是他立下的。 但亲眼看到她朝百里挽风靠近,他快要疯了。 “兮儿,回来”,这话几乎要脱口而出,萧熠琰忍不住伸出手去抓她。 几乎在同一时间,叶谨之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萧熠琰之前,将沐芷兮拽到自己身边。 “姐姐,你清醒一点!” “谨之……”沐芷兮愣怔地看着他。 叶谨之的脸上、身上,全都是血。 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俊秀的脸庞透着股英气,皮囊下掩盖着颓废痛苦。 乌云遮蔽阳光。 昏暗吞噬他的欲望,对她的感情,早已在无数个日夜,狰狞变形。 他对姐姐的爱,从来不需要收敛。 以那姐弟之情为糖衣包裹着,正大光明。 此刻,他紧握着沐芷兮的手 腕,瞳仁里蔓开幽暗的深黑。 他身上散发着阴冷的血腥味,一如他眼中的猩红。 他看着她,眼神犀利,继续要将她生吞。 “不要过去!姐姐,别过去!” 近乎变态的脸上,满是愤怒。 不敢想象,要是他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不可逆的悲剧。 他冲着萧熠琰怒吼。 “你也疯了吗!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走!” 他真的看不懂这些人。 难道就他一个清醒的吗! 疯了,都疯了! 百里挽风和姐姐也就算了,他以为,至少萧熠琰不会犯糊涂。 看到叶谨之这般激动,萧熠琰立马顺着台阶,将沐芷兮拉回到自己身边。 “兮儿,别过去,叶谨之说得对,你不该过去。” 叶谨之:……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没错。 但你萧熠琰要不要这么无耻,你自己就想让姐姐过去吗! 没胆子承认,还要拿他当挡箭牌,无耻! 算了,暂且不跟他计较。 眼下,还是百里挽风更加棘手。 沐芷兮有些不明所以,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你们别紧张,我只是想把这个还给他,并不是想跟他走。” 这玉佩是他母亲的遗物。 她逃出无忧山庄前,偷偷从他身上取走,为的是报复他。 毕竟,她被他囚禁多日,遭了罪。 当年他确实对她有恩,刚才,她只是想 要归还玉佩。 报恩有很多种方式。 她不会傻到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她怎么舍得离开萧熠琰、离开孩子呢。 闻言,萧熠琰和叶谨之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 原来是这样。 还真是有惊无险。 叶谨之还是不放心,反复叮嘱。 “姐姐,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跟他们走。 “你练武天分极高,他们想要将你变成药人,把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武器,好满足他们重振无极门的私心!” 说话间,叶谨之怒视着百里挽风,一腔愤怒无以复加。 竟把主意动到姐姐身上,真该死! 影卫愤懑不平,大声替百里挽风辩解。 “叶谨之,你休得胡说!门主没有这样想过!” 沐芷兮看向百里挽风,眼中覆上浓浓的失望之色,“原来如此……” “小九,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被叶谨之……” “别说了。”百里挽风的眼底结成寒冰,封冻冷冽的大雪。 他看起来面无表情,不做多余的解释,默认叶谨之的指控。 影卫咬着后槽牙,恨恨地向着沐芷兮道。 “你会后悔的!” 陆远生怕夜长梦多,赶紧把马车牵了过来,“王妃,请。” 再不赶紧把王妃带走,不知道那帮人还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好在,王妃还算清醒,没有真的要跟百里挽风走。 他刚才都 看到主子眼睛里的怒火了。 要是王妃真走了,主子肯定会大开杀戒。 萧熠琰亲自将沐芷兮抱进马车,紧接着,就听到叶谨之急切地说了句。 “我陪姐姐坐马车。” “滚。”萧熠琰直接放下帘子,将人隔在外面。 陆远客客气气地将叶谨之的马牵来。 “叶公子,主子身上有伤,不能再骑马了。” 叶谨之眉头一拧,“姐姐,我也受伤了,还伤得不轻。方才着急赶来,伤口已经……” 他话说到一半,沐芷兮就掀开了帘子。 “受伤就别骑马了,先上来吧。” 他也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被无极门的杀手所伤。 叶谨之正要上去,萧熠琰伸手挡住了他。 “陆远。” “属下在。” “给他另外准备一辆马车。” “是!” 叶谨之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咬牙切齿,“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萧熠琰像是再故意气他,当着他的面,把帘子放了下来,并且命令护卫出发。 马车内。 萧熠琰心虚复杂,只有将沐芷兮搂在怀中,感受到她的温度,才能稍稍平静下来。 “真的只是为了还玉佩么。” 沐芷兮温顺地点了点头。“当然了,难道夫君以为,我会……唔!” 她还未说完,就被他堵上了唇瓣。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她没有挣扎, 任由他加深了这个吻。 直至她脸色变白变青,他才暂且松开了她。 他与她额头相抵,语气温柔缱绻。 “幸好,你跟孩子都没事。” “可你有事,你受伤了,还中了毒。”看着他的伤处,她眉头紧皱。 他温柔缠绵地望着她,扬起下巴,亲吻她的唇角,浅尝辄止,带起无限旖旎。 “这不是还有你么。爱妃医术高超,一定能解了这毒,对么。” 沐芷兮点了点头,“嗯,一定。” 她依偎在他怀中,小心翼翼的,不触碰他的伤口。 “还有那些护卫,他们还被百里挽风困着,会被做成药人。夫君,你会丢下他们吗?” 萧熠琰下巴微压,“你累了,别操心这些,好好睡一觉。” “好~“她肆意撒娇,彻底放松下来。 另一边。 影卫们非常不甘心,向着百里挽风请示。 “门主,是否要我们去追……” “不必。”百里挽风空洞的目光中,隐藏了些许算计。 她对萧熠琰的感情,比他所想的深得多。 “修书一封,给萧陌桓,让他尽快准备好一切。” “遵命!” 话音刚落,后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都说百里先生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但这次,貌似是本殿赌对了。” 听到声音,众人心里一惊。 唯独百里挽风,始终风轻云淡,不为所动。 第327章 夫君,睡不着呀 花九阙带着一帮护卫从暗处走出来,手执一把玉骨扇——血玉的扇坠,纯白的扇面。 他穿着玄色锦袍,与身着白衣的百里挽风站在一块儿,对比尤为明显。 “百里先生,借了本殿这么多人马,还是没能除掉萧熠琰么。” 他面上带着不羁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漠然。 “三皇子,门主中毒了……”影卫甚是警惕,剑出鞘,挡在百里挽风身前,不想花九阙继续靠近。 “先生神机妙算,不慎中毒,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吧。”花九阙这话,多少带了点嘲讽和挖苦,饶有兴致似的,欣赏着百里挽风的脸色。 然而,百里挽风始终淡如水,如玉的眸中,情绪深藏不漏。 “在下很意外,三皇子竟会亲自前来。” “本殿还不是关心自己的人马么。五百精兵,全都死在叶谨之手上,这笔账,不知道该找谁算。”他打量着百里挽风,言语中有些许埋怨的意味。 没想到,那个叫“叶谨之”的无名小卒,武功那般高深莫测。 百里挽风神情木然,“在下会双倍奉还,用一千药人,换殿下这次的损失。” “门主……”影卫一听,十分诧异。 一千药人,太便宜花九阙了吧! 花九阙“啪”的一声打开扇子,俊朗的脸上,露出些许愉悦的笑容。 “这样一算,本殿确实不亏。那 就先谢过百里先生了。” “三皇子客气。”百里挽风转身上了马车。 …… 亲眼看着无极门一行人离开后,侍卫宁溪拱手行礼,恭敬请示。 “殿下,若是被战王知晓,您这次和百里挽风联手,只怕他会借此向南国发难。知道这件事的人,是否都该灭口?” 花九阙脸色微沉。 “本殿何时与百里挽风联手了。 “别说是一千药人,就是两千、三千,能跟本殿那五百精兵比么。 “他们都是曾经随本殿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就这么白白死了,本殿要的,是他百里挽风一个交代!” 宁溪心口一堵。 暗中查看自家殿下的脸色,貌似很生气啊。 没想到,在殿下心中,他们这些手下的命如此珍贵。 真不愧他深深崇拜的殿下! 花九阙轻轻摇晃扇子,面色格外严肃。 “不管方才那影卫所说是真是假,淮山一战,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通知下去,动用所有关系,将此事调查清楚。” “是!”宁溪应得快,暗自思忖起来。 当年淮山那一战,他们已经查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明确的结果。 时过境迁,再查下去,估计收效甚微啊。 想到淮山一战,花九阙的眼底拂过一丝伤痛。 当年,他若是能够早点赶到,说不定,倩娘根本就不会死。 他这条命是倩娘所 救,要是不能为她报此仇,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雨点淅淅沥沥,落在石阶上,细碎不一。 农户们盼着这场雨,希望地里的庄稼喝个饱。 孩童们踩着积水,啪嗒啪嗒的声响,带来无穷乐趣。 卖花的小姑娘躲在屋檐下,全身都被淋湿了,正犯愁该如何回家。 而东街医馆外。 五百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吓得众人连声尖叫。 “杀……杀人啦!” 官府第一时间将尸体处理,审查此案。 然而,当时在下雨,电闪雷鸣的,街市上根本没人。 医馆的大夫和伙计已经被吓傻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场雨,发生了太多变故。 战王府。 “王妃,主子中了什么毒,要紧吗?”陆远迫不及待地询问沐芷兮,生怕萧熠琰有个好歹。 沐芷兮目光清冷认真,“并非什么剧毒,可解。” 就是稍微麻烦了些,但对于她而言,不是难事。 陆远紧皱的眉头平展开来,松了口气。 幸好没事。 王妃也回来了,简直是皆大欢喜。 “王妃!”秋霜不顾护卫的阻拦,哭着跑进主屋,“王妃,奴婢好想你啊!” 她“噗通”一声跪在沐芷兮跟前,抱着她的大腿嚎啕大哭。 这阵子,她也吓得不轻,每天都魂不守舍,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萧熠琰 皱了皱眉,“哭什么哭,吵死了。” 秋霜强忍眼泪,抽抽搭搭的,看起来更加委屈。 “王妃,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寸步不离,好好保护您……” “指望你,人都不知道被抓走几回了。”萧熠琰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有人易容成这婢女,兮儿也不会那样轻易被带走。 “夫君,你身上有伤,少说几句吧。”沐芷兮莞尔一笑,给秋霜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免得留在这儿被萧熠琰责骂。 陆远先反应过来,直接拎着秋霜的后衣领,将她拖了出去。 秋霜两条胳膊扑腾着,嘴里还喊着“王妃”。 砰! 门关上后,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萧熠琰从软榻上起身,直接将沐芷兮拦腰抱起。 “夫君……你受着伤呢!”她立即惊呼。 “这点伤,没什么大碍。反倒是你,这几天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先去床上歇歇,我让李嬷嬷给你做些爱吃的小菜。” 说着,他将她轻轻垫了垫,眉头微拧,兀自说了句,“瘦了,得好好补回来。” 沐芷兮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十足地依偎着他。 在他身边,她很幸福。 不需要想别的事,只要享受当下。 萧熠琰径直将她轻放在床榻上,又替她盖好被子,像照顾孩子似的,细心照顾着她。 沐芷兮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袖撒娇。 “夫君,你不许走。你走了,我睡不着。” 萧熠琰坐在床边,粗粝的手轻抚她额头,俯身,在她脸颊印上一吻,“安心睡吧,我不走。” 沐芷兮侧躺着,往他身边挪,“我现在不睡,待会儿药熬好了,我要亲眼看着你喝光。” 她一双眸子澄澈透亮,仿佛落了星光,璀璨夺目,又透着些许俏皮。 萧熠琰替她拂去鬓边碎发,下巴微压,“好,都依你。” 半个时辰后,第一副药熬好了。 药很苦,萧熠琰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像喝水似的,直接一口闷。 喝完,他将药碗倒扣,让她检查,“为夫喝完了,一滴都不剩,你可以安心睡了么。” 沐芷兮乖巧地点点头,闭上眼睛后,睫毛不住颤动。 不一会儿,她睁开眼,一脸愁容。 “我试过了,睡不着。” 萧熠琰一脸宠溺,没有半点催促和责备,“要我给你念话本么。” 沐芷兮笑得格外灿烂,“好的呀!但你要念得有感情一点,那样我才能睡着哦。” 说完,她随手从枕头下面抽出珍藏已久的其中一册话本,递给他,“喏!就这个吧。” 萧熠琰随意翻了几页,脸色微异,对她投去审视的目光 “内容挺大胆。你确定要我念这个?” 闻言,沐芷兮抬眼看向话本封皮,愣了愣,震惊又慌乱。 糟糕,拿错了! 第328章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沐芷兮伸手去抢话本,却被萧熠琰扣住了手腕。 他俯下身子,将她困在下方,冷呵呵的一笑,带着些许危险气息。 “好看么。”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颈间,引得她微微颤栗。 沐芷兮讨好地笑笑,“我家夫君当然好看了,天下第一美男子呢!” 说话间,她又试图去抢话本。 她发誓,这玩意儿是个意外。 当着她的面,萧熠琰又翻了几页,并且对里面的内容表示鄙夷。 “身材还没本王的好,这画师的水准挺一般。” 沐芷兮脸色一红,“你……你别看了,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 “不好看?”他冷哼了声,“不好看还当个宝似的藏在枕头下,怎么,寂寞了?” “不是~”她忸怩着,攥着被角,眼珠子滴流转,看着就心虚。 “还让本王给你念出来?”他突然靠近,双眸轻眯,凌厉逼人,“这多麻烦,本王直接给你做出来,如何?” 她羞得无地自容,“不是,我拿错了……” 说完,她直接往被子里钻。 只要她钻的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隔着被子,萧熠琰又是一声冷哼。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什么,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沐芷兮又羞又急,缩在被子里,闷闷地喊道。 “我没看!才拿到手,还没捂热呢,人就被百里挽风给抓了,我一页都没看过,你把它拿走,我是清白的,是它勾引的我……” 丢死 人了。 看她这模样,萧熠琰忍不住笑了,“所以,想看,还没来得及看,是么。” “反正我没看!我迷途知返、悬崖勒马,我知错就改,你能别揪着这事儿不放么,我要脸的啊。” 好委屈。 好难过。 好不甘…… 好一会儿没听到声响,沐芷兮悄咪咪地,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 原来,某王爷正捧着那本画册,看得津津有味。 她心里一惊,指着他,控诉道。 “你你你……不是你让把它拿走吗!” “这么快就醒了?”萧熠琰揉了揉鼻骨,看得太久,眼睛发酸。 她的嘴角抽了抽,直言,“我根本就没睡好么。” 目光落在他手上,她微微皱眉,“你怎么还在看这个?” 萧熠琰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嗯。” 沐芷兮瞪大了眼睛,一脸诡异,“不是说没什么好看的吗?” 明明刚才还嫌弃得不得了。 这么快就打脸了? 呵。男人!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他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那你还看!” 想到里面不止有男人赤裸裸的身子,还有女人的,她心里一紧。 “不许再看了!” “嗯?”他鼻音上卷,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甚是可爱。 沐芷兮气呼呼地命令,“不许看其他女人,画上的也不行!” 更何况,还是没穿衣服的。 萧熠琰笑了笑,故意反问,“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 “没错,就是不许!”沐芷兮理直气壮,从被窝里爬出来,要去抢他手里的话本。 她扑了个空,直接跌入他怀中,被他稳稳搂住。 他眉头一皱,责备道,“怀着孩子呢,还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你还看!把它丢掉,丢掉!”沐芷兮气鼓鼓地命令。 臭男人! 画上那些女人这么好看么,他都目不转睛了。 她伸长胳膊,终于抢下了画册。 然而,到手才发现,画册的封皮,里面却是一本兵书。 密密麻麻的小字,她看得眼睛疼。 “这是……”她这才意识到,被萧熠琰给戏耍了一通。 萧熠琰不以为意地解释了句,“以前的旧书,缺个封皮。” “缺你个头啊!”沐芷兮气得重新钻回被窝,两脚一蹬,脖子一缩,谁都不爱。 不过片刻,她就睡着了。 只是,她把被子攥得很紧,萧熠琰扯了好一会儿,才将她脑袋“掏”出来。 不知睡了多久。 她做了个噩梦,梦到当年淮山一战,死伤无数。 那些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她无路可逃,姨娘拼命护着她。 逃到悬崖边,她不慎掉落,幸好,抓住了突出的石块。 但是,突然有人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往下拽。 她不安地蹬着脚,想要将那人踹下去。 然而,那人的力气非常大,始终抓着她的脚脖子,她挣脱不开。 迷迷糊糊的,她十分艰难地从噩梦中抽离。 梦 中有人抓着她的脚,现实中,也确实如此。 只是,现实中这感觉非常舒服。 冰凉凉的,软乎乎的…… “别乱动。”男人低沉的声音,令她完全清醒了。 睁眼一看,只见萧熠琰正坐在床尾,抓着她的脚,心无旁骛地帮她上药。 她就说,怎么梦里一直有人拽她脚呢。 萧熠琰轻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弄疼你了?” 看着他精致俊美的侧脸,沐芷兮甜甜地笑着,“没呢。” 他低下头,继续帮她抹药。 动作轻柔小心,如同羽毛轻轻划过。 “脚磨破了,你自己没感觉的么。要不是我仔细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闻言,沐芷兮愣怔片刻。 旋即试探性地问。 “你帮我检查了?趁我睡着的时候?” 他换了只脚,继续帮她擦药,“不然呢,醒的时候愿意让我检查?” “当然愿意啊。”沐芷兮没有想太多,脱口而出。 然而,萧熠琰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有一抹深藏起的异样。 沐芷兮敏感地察觉到,关切地问,“夫君,你怎么了?” 说实话,她也觉得奇怪。 怕她身上有伤,要帮她检查,根本不用特意等她睡着吧。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什么。 除非…… “怕你多想。”萧熠琰看着她脚上的口子,心有不忍。 他自己受多重的伤都不要紧,但,她身上一道伤口,再细小,他也会心疼得不得了。 聪明如沐芷 兮,已经猜到他的意思。 她在百里挽风那儿带了几天几夜,谁能证明她清白无辜。 萧熠琰偷偷摸摸地帮她检查伤口,就是担心她多想,以为他不信她吧。 但站在他的位置想想,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怀疑呢。 沐芷兮轻咬下唇,低声轻语。 “夫君,我很干净,没被人碰过,你要是介意,可以让李嬷嬷帮我检查……” 萧熠琰的瞳仁中原本一片寂灭,突然被她这话点燃了一把火似的,甚是炽热地看向她。 “睡糊涂了么,说什么胡话。” 沐芷兮眼眶微红,“我没胡说,让李嬷嬷帮我检查吧,就算你信我,别人也不信的。” 萧熠琰一把将她捞起,“委屈就别憋着,到我怀里来哭。哭够了再好好想想,在这战王府,谁敢议论主人的是非。” 沐芷兮眼巴巴地望着他,“我没想哭,我就是生气。好端端的被掳走,弄出这些麻烦事儿,闹得整个王府不得安宁。” 他轻抚她脸庞,温声安慰。 “你在,便是最好的安宁。你若出了事,为夫会让整个王府给你陪葬,包括我自己。那才是真正的不安宁。” 沐芷兮很清楚,他确实能做到这个份上。 正因为爱他,才不想让他有任何介怀。 “夫君,我想让你安心,让李嬷嬷帮我检查吧。” 萧熠琰面色不悦,捏住她的下巴,双眼微眯着警告。 “再胡说,用不着李嬷嬷,我亲自检查……” 第329章 我明明就很乖 触及萧熠琰逐渐炙热的目光,沐芷兮立马推开他。 “不……不用了。那就不检查了吧,只要夫君信我……” 萧熠琰闷闷地打断她的话,“吃了几天的苦头,还是不学乖。” 沐芷兮半嘟着嘴,急忙反驳他。 “哪有,我明明就很乖。” 话音刚落,她又被萧熠琰拽了过去。 紧接着,他低沉喑哑的嗓音响起。 “气氛到了,就该好好伺候夫君,做不到,就别强撩,自讨苦吃的事儿少干。” “我没撩……”她甚是委屈。 “嚷嚷着让我检查,还不叫撩?那么,怎样才算,像这样,嗯?”他俯首吻上她的唇角,轻轻肉肉的,浅尝辄止。 沐芷兮抓着他的衣襟,控诉道,“我分明是让李嬷嬷帮我检查,你混淆是非。” 叩叩叩! “王爷,王妃起了吗?该用晚膳了。”李嬷嬷恭敬请示。 萧熠琰看向怀中的沐芷兮,捏了捏她的脸,“饿了么,先吃点东西?” 她点头如捣蒜,“好呀,这几日甚是想念李嬷嬷的手艺。” 萧熠琰追问了句,“除了这,可有想念你夫君?” “当然有啊,夫君是第一位的。”沐芷兮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猛亲了一口。 他甚是满意,脸上浮现笑意,“算你有良心。” 说完,他亲自将她抱起。 “你身上有伤,我自己能走……” 萧熠琰看了眼她两只小脚,沉声提醒,“刚擦了药的,忘了 么。” 李嬷嬷做的,都是平日里沐芷兮爱吃的小菜。 她在无忧山庄这几日,压根就没什么胃口。 加上刚睡了一觉,现在特别想吃东西。 “王妃,您慢些吃,别噎着了。”李嬷嬷默默盛了碗汤,放在一边。 紧接着,她又看向萧熠琰。 “王爷,您这几日甚辛苦,喝点汤,补补身子。” 萧熠琰微微点头,却只是看着沐芷兮用膳,眼里满是疼爱。 看她吃得这么香,他一点都感觉不到饿。 “夫君,你也吃啊。”沐芷兮夹了块肉,送到他嘴边。 他摇了摇头,“怕你不够吃,我等你吃完。” 沐芷兮嘴角一撇,“我哪有那么能吃啊。” 吃饱喝足,心情也畅快不少。 想到叶谨之,沐芷兮连忙问道。 “夫君,谨之如何了?他好像也伤得不轻。” 萧熠琰一脸冷漠,“装的。” “怎么可能?他流了不少血,而且还……” “都是别人的血。最多受了几处刀伤,还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得知这事后,他也很诧异。 那小子看起来瘦弱,功夫挺高。 沐芷兮扯了扯他的衣角,试探着问,“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看她眨巴着眼,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萧熠琰嘴角一扬。 “撒娇的本事见长。” 得了他的肯定,沐芷兮越发卖力,“去嘛去嘛,夫君陪我一起。” 萧熠琰放下筷子,甚是认真地问。 “我这伤 口比他深多了,反倒要我去看望他?兮儿,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沐芷兮看向他心口附近,想到为他包扎伤口时,那触目惊心的伤,甚是为难。 “那怎么办啊……” “让他自己过来。”萧熠琰复又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正好,他也有事问叶谨之。 当年淮山一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沐芷兮苦涩一笑,“这样不太好吧。” 皮外伤也是伤,怎么能让谨之自己来战王府呢。 她都觉得有点欺负人了。 萧熠琰突然凑近,目光幽深,“他会来的。” 果不其然,如萧熠琰所料。 不过半个时辰,叶谨之就到了。 他身上的伤都处理过,等不及来看望沐芷兮。 然而,人还没到后院,就被护卫拦住。 “王爷有令,请叶公子去前厅。” “姐姐呢?她也在前厅吗?”叶谨之微微拧眉,望着主院的方向。 护卫一本正经地回答说:“王妃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叶谨之一脸困惑,“难道不是姐姐想见我吗?” 他双手微握,眼底拂过一丝凛冽。 一定是萧熠琰在搞鬼! 前厅。 两个男人互相看不顺眼,话不投机半句多。 对于自己做过的事,叶谨之供认不讳。 “毒箭是我调换的,那又如何,难道王爷要为了这件事惩治我么。那也得看姐姐答不答应。” 萧熠琰的脸色冷酷淡漠,瞥了 眼叶谨之,缓缓开口。 “毒箭的事,本王暂且不与你计较。本王今日找你,是想知道淮山一战的来龙去脉。” “您怕是要失望了,此事,我完全不知。” 叶谨之喝了口茶,明显有所隐瞒。 萧熠琰冷眸微沉,发出警告。 “你不说,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叶谨之淡定十足,脸上带着单纯哄诱的笑意。 “威胁我?我很好奇,你伤了我,如何向姐姐交代。” “你以为,本王会让兮儿知道么。” 闻言,叶谨之依然镇定自若,“就算你对我用刑,也问不出什么。” 萧熠琰仍然不死心,沉声追问,“你果真不知么。” 叶谨之耸了耸肩,“确实不知。” 实在问不出什么,萧熠琰只能转移话题。 “百里挽风要将兮儿变成药人,此事,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叶谨之脸色微变,抬眼看向萧熠琰。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件事非同小可,绝不是我危言耸听。 “我也不瞒你说,之前,我对你动过杀心,想让你和百里挽风两败俱伤。 “但现在……” 萧熠琰眸色冷冽,戾气隐而未现。 “本王和百里挽风死了,你好带着兮儿去西境是么。” 要是没有百里挽风,叶谨之就是他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 两面三刀,真是可耻。 即便愤怒,萧熠琰也没有忽视叶谨之想说的话。 他耐心等着叶谨之继续往下说。 “现在我才知道,百里挽风才是最危险的。他已经将手伸到皇城,这次能将姐姐掳走,难保没有下次、下下次。” 萧熠琰并没有反驳,目光坚定,“本王会保护好兮儿。” 叶谨之暂时放下对萧熠琰的敌意,默契地达成某种和解。 “那是后话。眼下,对付百里挽风才是首要的。药人一事,牵扯甚广,包括慕容山庄,很有可能都在百里挽风的控制之中。 “他可以利用所有人,包括姐姐在内。 “那个人没有心,他不择手段惯了,姐姐一旦心软,便会落入他的圈套。 “姐姐表面上无动于衷,心里肯定有些动摇,同门之仇,愧疚、自责,姐姐不可能放下。 “我虽不知淮山一战的真相为何,但我肯定,绝对不是影卫所说的那样。 “在查明真相前,就要看王爷的本事,暂且消除姐姐一切的顾虑,别让她背负太多。” 萧熠琰若有所思地听他说完,略显不满。 “别来命令本王,兮儿的事,本王比你更上心。” 叶谨之站起身,恭敬行礼,话锋一转,“王爷,可否让我见见姐姐。” 萧熠琰眯了眯眼,危险十足。 “若本王不让呢。” 叶谨之从容一笑,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用一个消息做交换。” 萧熠琰端起茶盏,瞳仁深深,“那得看,你这消息值不值得。” 叶谨之缓缓直起身,幽幽地说了句。 “保证值得……” 第330章 脸是个好东西 叶谨之看向萧熠琰的眼神,变得犀利。 “在医馆外袭击我和姐姐的,是花九阙的人。” “花九阙……”萧熠琰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眼底一片森冷。 之前,兮儿被下食梦蛊,是花九阙解的蛊毒。 那个人,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到现在还未可知。 若他真的和百里挽风有关系,那么此人就不得不防了。 主院。 沐芷兮在屋子里待久了,非常气闷,刚要去院子外面散散心,迎面碰上叶谨之。 “谨之?!”她有些意外。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谨之,你的伤……” 她正要表达关心时,叶谨之笑着寒暄,“姐姐,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萧熠琰就在叶谨之后面进入主院,看他离沐芷兮那样近,径直上前,将沐芷兮护在身后。 “看也看了,你该走了。”他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叶谨之:…… 他貌似才刚见到姐姐吧。 沐芷兮扯了扯萧熠琰的袖口,语气略带质问。 “谨之难得过来,你怎么赶他走啊。” 萧熠琰眸色深沉,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看他不顺眼。” 陆远:主子说得也太直接了吧,好歹委婉一点嘛。 叶谨之并未放在心上,眼里只有沐芷兮。 “姐姐,这是安神香……” 眼看着自家主子脸色一沉 ,陆远赶忙挡住叶谨之。 “叶公子,王府中不缺安神香,这东西,您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 叶谨之颇为受伤地望着沐芷兮,长叹了口气。 “我忘了,姐姐现在什么都不缺,是我自作主张了。” “谨之……”沐芷兮刚要说话,旁边的萧熠琰突然捂住自己的心口。 “夫君,你怎么了!”她心里一惊。 不会是伤口裂开了吧。 萧熠琰堪堪倚着她,面露痛苦之色,语气低沉。 “伤口……很痛……” 闻言,沐芷兮甚是紧张地搀扶他,“快进屋,我帮你看看。” 他低着头,眼底讳莫如深。 叶谨之冷冷一笑,对此嗤之以鼻。 装什么装。 真无耻! “叶公子,王妃要为主子处理伤口,应该没工夫见你,请。”陆远非常有眼力见,等不及赶叶谨之走。 叶谨之压抑恼火,表面上笑得单纯。 “陆护卫,还请转告王爷,脸是个好东西,别不当回事。” 陆远眼神郁郁。 这小子,拐着弯说他家主子不要脸是么。 真够放肆的! 陆远并未直接回呛,而是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这是主子与王妃之间的情趣,只怕有些人把脸皮放在地上摩擦,王妃也不会看的。” 叶谨之听出对方的挖苦之意,拳头微微握起。 这护卫,跟萧熠琰一样,都 这么令人厌恶! 果然,他跟萧熠琰道不同,不相为谋。 要不是为了对付百里挽风,他非得弄死他不可。 屋内。 沐芷兮替萧熠琰褪去衣衫,正要查看他的伤口,他突然反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一个翻身,将她压制在下方。 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夫君,你的伤……” “装的。”他坦坦荡荡地承认,话音刚落,便吻住了她的唇瓣。 沐芷兮试图推他,好不容易挣扎出些许缝隙,喘着气提醒。 “你的伤口还未痊愈,收敛点。” 萧熠琰轻轻吻过她的脖颈,引得她一阵颤栗,“小伤而已,不影响。” 沐芷兮非常理智地拒绝他,“不行……夫君,你,你松开我……还是让我先帮你看看,养伤要紧……” 他伤得太重了。 伤口足有两寸。 差一点,他就丧了命。 她要是放纵他,后果不堪设想的。 好说歹说的,萧熠琰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而后不无失落地坐在床尾,欲求不满的样子,活脱脱一副怨妇模样。 沐芷兮整理好被扯乱的衣裳,来到他身边,为他轻解绷带。 生怕他又一个虎扑,提前跟他打好招呼。 “夫君,你乖乖的,别乱动啊。” 萧熠琰目视着前方,正襟危坐,“嗯,我知道。” 说实话,经过刚才那番小小的折腾, 伤口是有点痛。 白色的绷带,伤口附近那段,早已被鲜血染红。 沐芷兮小心翼翼地解开,帮他重新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她心无旁骛,眉头紧蹙,生怕弄疼了他。 这么重的伤,他愣是吭都不吭,意志力超乎常人。 帮他包扎完,她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刚起身,就被一道猛力拽了下去,被迫坐在他腿上。 她惊呼一声,“不是说了,让你别乱动吗!” 刚处理好的伤口,万一又…… 萧熠琰一本正经地开口,“这不是弄完了么。” 沐芷兮慌乱抵住他的肩膀,往外推,“弄完了也不能乱动啊,你不怕再撕裂伤口吗!” 她的挣扎,令他微微皱眉,“兮儿,你弄痛我了。” 闻言,她赶忙收手,一脸担心地看着他,“都说了,你别乱动。” 萧熠琰十分认真地辩解,“我没动,是你推的我。”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沐芷兮微微蹙眉,“……我不是故意的,你还疼吗?”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脑袋,“我不怪你,兮儿。” 说完,便将她压向自己的唇。 沐芷兮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就知道,这男人不老实! 白瞎了她的信任! 他三下五除二地挑开她衣襟,大手没入其内。 沐芷兮惊慌错乱,想逃开,却又怕碰 到他的伤口。 “手……萧熠琰,你把手拿开……” 他仿佛听不到她的话,顺从本心,不断索取她的美好。 “兮儿,别躲着我。” 沐芷兮十分着急,“你受着伤,别这么不安分……” 叩叩叩! “王妃,热水备好了,奴婢来伺候您沐浴……” 秋霜高亢的声音还未落下,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低吼。 “滚远点!” 她听出,这是王爷的声音。 好像带着很大的怨气。 陆远站在门外,好心提醒,“沐浴这种事,以后没有主子交代,都不需要你了。” “那我……” 陆远打断她的话,坦言,“总之,你最近少出现在主子面前。” 王妃被掳走的事,这丫头都够死好几回的。 见秋霜要懂不懂的样子,陆远进一步解释道。 “主子没动你,完全是看在王妃的份儿上。 “要不是王妃护着,她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懂么。” 听到这儿,秋霜可算是明白了。 她眼睛里憋着眼泪,却强忍着没有流出来。 “我知道了,陆大哥。” 她离开后,另一个护卫忍不住开口。 “头儿,主子想杀那婢女的时候,好像是你极力劝阻的吧。” 陆远脸色一变,瞪了某护卫一眼。 “多嘴!” 话音刚落,一个护卫从外面跑来,看那脸色,就知道有重要消息。 第331章 无忧山庄一案,公审 “何事如此匆忙。”陆远拦住那护卫,严肃发问。 护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是大理寺……大理寺那帮人又来了!” 陆远皱了皱眉头,“那帮人,还不至于让主子亲自出马,我去会会。” 见陆远气势汹汹地往外走,护卫立马补充了句,“不只是他们,还有六皇子。” 闻言,陆远停下脚步。 六皇子萧陌桓。 他果然还在追着那件事不放。 无忧山庄被灭门,分明就是个圈套。 想把这脏水往他们主子身上泼,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战王府门口。 萧陌桓和大理寺的官兵们霸占了大道。 百姓们面面相觑,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还是为了前不久的那件灭门惨案吗?” “可不是嘛,前前后后都来了好多回了。” “听说,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公事公办。”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青天白日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未免太凶残了。” “真相如何,还有待查证,都少说几句吧,免得惹祸上身。” …… 百姓们纯属看热闹,但这战王府的热闹,没几个人敢继续往下看的。 气氛格外死寂,萧陌桓站在最前面,负手而立,面朝着战王府的大门,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他的底气,来自于皇 帝。 父皇命他协助大理寺彻查此案,他就有这权力,先斩后奏。 天色已黑,护卫们纷纷亮起火把。 火光中,人影扭曲,脸色顿显狰狞。 陆远身穿劲装,直挺挺地站在门口,气场不输给萧陌桓。 “主子已经歇下,六皇子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萧陌桓双眼微冷,“本皇子奉命办案,五皇兄闭门不见,是想逃脱罪责么。” 陆远十分看不惯萧陌桓这副高傲的样子。 本就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要不是因为二皇子死了,余下的那些势力能落到他手上? 权势再高,也不过是小人得志。 别忘了他以前怎么给萧临渊当狗的。 “六皇子说话得有分寸,我家主子何罪之有!” “无忧山庄上下二十八口人,皆死于你们之手,这还不叫有罪么。”萧陌桓义正言辞,甚至带着点义愤填膺。 他想当个为民请命的好人,骨子里却流着黑色的血。 当着余下几个围观百姓的面,萧陌桓故意提高了声音,巴不得让所有人听见,知晓萧熠琰犯下的命案。 都说战王是北燕的大英雄,而现在,就要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刽子手了。 他倒要看看,谁还会帮萧熠琰说话。 若非对方好歹是个皇子,陆远几乎想当场将他杀了。 出言不逊,该死。 且不说人不是他们杀的,就算是他们动的手,也轮不到萧陌桓置喙。 忽然,身后传来女人清亮婉转的声音。 “六皇子,办案讲究证据,你们现在无凭无据,如何能说是我夫君杀了人?” 沐芷兮是跟着萧熠琰一块儿出来的。 得知萧陌桓和大理寺前来,她迫不及待地想出来看看。 所谓的无忧山庄命案,都是百里挽风设下的局。 为的就是构陷萧熠琰,让他沦为众矢之的。 至于萧陌桓,毫无疑问,必定早已被百里挽风收买。 他这么着急给萧熠琰定罪,无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想当太子,想要皇位。 但她不认为,百里挽风会扶持这么一个人上位。 所以,萧陌桓再厉害,不过就是百里挽风的棋子。 偏偏这颗棋子毫无自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陌桓不想失了面子,被一个女人教训。 他镇定地回怼。 “战王妃,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是办案么,大理寺既然能过来,必定是掌握了重要证据的。” 然而,此时,站在萧陌桓后面的大理寺卿脸色并不好。 他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萧陌桓正要接着开口,猝不及防的,一道强大的猛力袭来,刹那间,劲风将他击倒,差点没站稳,倒在地上。 他勉强站立,便听 到刀出鞘的声响。 紧接着,不知从哪儿飞出一把刀,直接朝着他正面飞来。 眼看着就要劈中他脑门,他赶紧往旁边一躲。 还好他躲得快,刀刃与他擦脸而过,削去了他一缕头发。 旋即,刺中他身后的骏马。 “嘶——”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腹部几乎要被那把刀刺穿,“咚”的一声倒地后,痛苦地抽了几下。 护卫们见此,人人自危。 萧陌桓不无诧异地抬眼一看,萧熠琰适才收了力,眼神冷冽逼人。 显然,刚才是他出的招。 “本王的女人,轮得到你教么!” 萧陌桓心有余悸。 若非刚才躲避及时,现在倒地的,不是马,是他啊。 他定了定神,将话题扯回。 “五皇兄,臣弟受父皇之命,协助办理无忧山庄一案,还请你配合……” 萧熠琰站在台阶高处,居高临下地斜睨了萧陌桓一眼。 “怎么,准备好镣铐,打算将本王下监?” 沐芷兮暗自担心,真要进了大理寺,免不了受刑。 说什么配合,无非是想做屈打成招的勾当。 萧陌桓非常平静地解释,“五皇兄误会了,枷锁不过是表面。” “六皇子既是协助办案,官威倒是挺大。”沐芷兮冷不防地嘲讽了句,看向大理寺卿。 萧陌桓回呛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但,想到马的下场,他极力压抑住,只是淡淡地回了四个字。 “职责所在。” 沐芷兮勾唇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六皇子口口声声说,无忧山庄那起命案是我们战王府所为,可又迟迟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现在,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拿人?难道就靠你们这几张嘴么。” 萧陌桓非常恨恶地看了眼沐芷兮。 一个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在后院待着。 “战王妃,大理寺办案,即便是有证据,也绝不会随意展示。但此案,我们已有人证,无忧山庄幸存的老管家,他能够证明……” 沐芷兮讪讪一笑,“他能证明?敢问,他要如何证明,是他亲眼所见么。” 萧陌桓顿时没了耐性,咬牙切齿道,“没错,他亲眼看到的!” 沐芷兮唇边的笑意扩大几分,“真有意思,我倒是想见见那位老管家。” 萧陌桓转而看向萧熠琰,直接用皇权施压。 “五皇兄,皇命不可违,你难道要抗旨不遵么。” 萧熠琰冷眸微沉。 拿圣旨压他,真以为他会怕? 沐芷兮轻扯他的衣袖,笑容温婉,“夫君,让他们审吧,公审,我陪你一起去。” 萧陌桓暗中冷笑。 这女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她去了又能如何。 板上钉钉的铁证,她还能推翻了不成。 第332章 公审,太冒险 皇宫。 “公审?”皇后得知消息后,神情非常复杂。 锦心点了点头,“是的,娘娘。战王和战王妃双双前往大理寺,主动要求公审。” 皇后披上外衣,看着外面的夜色,陷入沉思。 贸贸然选择公审,太冒险了。 大理寺办案,拢共有三审——初审、二审和公审。 直接跳过初审和二审,到了公审,一旦定罪,即便皇上出面,也无法改变判定。 眼下,大理寺貌似已经掌握了证据。 选择公审,那就相当直接定了罪。 难不成,他们存心找死么。 除非,他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与灭门案无关。 皇后一番思量之下,对着锦心吩咐道,“让端王立马赶去大理寺,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告知本宫。” “奴婢知道了。” 与此同时,皇帝也知晓了公审一事。 他身上的毒疮还未消,受病痛折磨,还要为这些事操心,气得咳嗽不止。 “胡闹!这简直就是在胡闹!咳咳咳……” “皇上,保重龙体要紧啊。”陈公公忍着恶臭,眉头拧成一团。 他也怕被传染毒疮,这些日子以来,若非必要,绝不敢靠近。 莫名的佩服那个宫女,不仅长得和云妃娘娘相似,性子也是一样得温柔善良。 整 个皇宫,怕是只有她不怕毒疮,还能尽心尽力伺候皇上了。 “边境战事还未平息,无忧山庄的案子,朕不是说了,让他们有个分寸么! “现在直接闹到公审,这是真要把战王给定罪吗! “一个个的,根本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废物!” 皇帝发了一通火,想要阻止公审,早为时已晚。 相比于无忧山庄二十八条人命,自然还是边境御敌更加重要。 那帮不知轻重的东西,都不长脑子的么! 皇帝怒视着陈公公,迁怒于他,“说!现在大理寺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陈公公低着头,恐惧战兢。 “人证物证皆有,所以才敢去战王府……” “混账东西!”皇帝脸色铁青。 一群饭桶。 该让他们办事儿的时候,一个个的什么都查不到。 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偏偏格外卖力。 真不知道要他们何用! 陈公公为了让皇帝消气,颤抖着声儿道。 “皇上,战王殿下既然决定公审,想必……想必有应对之策。” 皇帝一听,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他能有什么法子!依朕看,他就是糊涂!” 夜色沉沉,下过一场雨后,星光格外璀璨。 经过一场厮杀后,无忧山庄内一片狼藉。 百 里挽风当天就带着所有人转移位置,到现在才安顿下来。 他双目失明,因此,这山庄的摆设和布置,和原来那个一模一样。 月光清清冷冷地洒在院子里,男人一袭白衣,立于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呀一声,门开了。 慕容湘云莲步款款,身姿绰约。 夜色中,平添几分动人。 沐芷兮逃了,山庄又遭杀戮,先生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这个时候,先生必然很需要她。 “先生,您晚膳没怎么吃,湘云特意做了点心。” “拿走吧,我不饿。” 百里挽风依旧背对着她站立,如玉的眸中,仿佛干净得毫无杂质。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眼睛、他的心,早已被黑暗侵蚀,没有一丝光亮。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早已下了决心。 慕容湘云上前一步,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却觉得他遥不可及。 “先生,您还是吃点吧,伤口流了那么多血,是要补补的。” 她温声相劝,总算,百里挽风有了反应。 他转过身,目光空洞,却饱含温和。 “你无需为我做这么多。” 看着他如此憔悴的模样,慕容湘云心里一揪。 “先生,你值得。”她鼓足勇气上前,轻轻地将他抱住。 百里挽风并未拒绝 她的触碰,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 “若是我日后骗了你、伤了你,你还会觉得,我值得么。” “值得的!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湘云的命是你救的,为了先生,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这番话情真意切,然而,她看不见百里挽风眼底的冷意。 “湘云,你该为自己活。” “我只想为先生活……”慕容湘云抬头看着他,他俊美如斯的脸,他温柔的目光,像是一张网,早已将她牢牢困住。 她的心里只能容得下先生一人。 她想治好先生的眼睛,和他白头偕老。 虽然,她很想问先生,他和战王妃,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将她困在无忧山庄……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她能陪着先生,多一个沐芷兮又有何妨。 慕容湘云紧紧地抱着他,一往情深。 “先生,湘云这辈子认定了你,为你死都可以。只求先生别丢下我。” 她现在失去一切,只剩下她的先生。 百里挽风嘴角轻扬,仿佛有了笑意,可眼底一片清明。 “别说傻话,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慕容湘云甚是感动,她就知道,先生疼她。 “夜深了,早些歇息吧。”百里挽风不着痕迹地推开她。 “是,先生。”她 很听话。 只是,她刚挪开步子,就感觉身体十分不适。 那突如其来的异样,让她顿时心生恐惧。 她立马抓住百里挽风的胳膊,“先生,我的头好晕……” “无妨,睡一觉就没事了。”百里挽风温柔地抚摸她脸庞,脸色却慢慢变得不霁。 咚! 一声闷响,她直挺挺地倒了。 紧接着,暗处的影卫现身。 百里挽风拂去衣服上的褶皱,一丝不苟,不染纤尘。 “小惩即可,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影卫恭敬领命,将慕容湘云扛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正好与深夜造访的萧临渊碰上。 萧临渊只是瞥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他来找百里挽风,是为了正事儿。 “先生可知,萧熠琰主动要求公审?” 百里挽风反应平静,“迟早要到公审,我知与不知,又有何分别么。” 萧临渊沉下双眸,“这一切都是您的安排?” “在下何德何能,大理寺办案讲究真凭实据,不是我能左右的。” “闹到公审,必定不是父皇想看到的结果。” 百里挽风云淡风轻地回了句,“只怕,皇上看不到结果。” 闻言,萧临渊瞳孔一缩。 “先生,你这是何意,难道你……” 这么突然吗! 他毫无准备啊! 第333章 公审,人证 百里挽风的双眸空洞无光,眼底拂过一抹决绝。 计划有变,并非无奈之举。 他只是,等不及了。 萧临渊意识到他是认真的,犹豫再三,低声问道。 “先生既然打算今晚行动,那我是否也该……” “时辰还早。”百里挽风打断他的话。 萧临渊思索片刻,语气格外谦逊,“本皇子听从先生的安排。” 他筹谋多年,就是为了得到皇位。 遇佛杀佛,休怪他无情。 …… 大理寺。 萧陌桓坐在尊位上,表面上镇定,内心早已在叫嚣。 二十八条命案,这件事,休想就这么算了。 由于萧熠琰身份特殊,大理寺卿根本不敢让他跪。 公开审理战王殿下,众人压力甚大。 萧熠琰对此案漠不关心,反倒更在意旁边的沐芷兮。 他握住她的手,关切地询问,“手这么凉,身子冷吗?” 沐芷兮摇了摇头,笑着调侃,“还行吧,可能这边阴气太重。” 旋即,她转而看向大理寺卿。 “不是说有证据么,既然是公审,那就无需要这么弯弯绕绕的。” 萧陌桓对她这态度非常不满,“战王妃,公堂之上,容不得你放肆。” 沐芷兮甚是冷漠地瞥了眼萧陌桓。 “大人还未发话,六皇子一个协助办案的,不是应当保持安静么。公堂上的规矩 ,还要本王妃来提醒?” “本皇子协助办案,自然有权力……” “本王妃倒是不知,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哪里来的权力干涉大理寺。”她这话说得十分直接,当众让萧陌桓下不了台。 萧陌桓顾及她旁边的萧熠琰,敢怒不敢言。 这口气,他只能硬生生地咽下去。 沐芷兮复又看向大理寺卿,目光微冷。 “此案关乎王爷声誉,大人指控我们王爷滥杀无辜,可得仔细斟酌。” 她言语温柔,眼神却似刀子,凸显几分锋利的光芒。 大理寺卿正襟危坐。 这简直是上任以来最难办的案子。 但现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案子给审了。 否则,既无法向皇上交代,也无法平息民怨。 “传人证上堂。” 不一会儿,山庄的老管家被两个衙役带了过来。 他比那日还要苍老,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愁容。 一夕之间,山庄里的人全死光了,就剩下他一个,令人唏嘘。 老管家跪在堂前,两条腿抖得像筛子。 “草民……草民参见青天大老爷。” 沐芷兮不经意地瞥了眼那管家。 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活得挺好。 大理寺卿板着一张脸,命令道。 “你且把你那日所见所闻,在这公堂之上,细细说一遍。” 老管家见萧熠琰也在, 甚是胆怯。 “那日,王爷带着一大帮人乌泱泱地闯入山庄,说是要找什么人。 “草民本想先禀告老爷夫人,但草民差点死于护卫之手。 “后来,草民得以被六皇子殿下所救。 “可怜其他人……他们,他们全都遭了毒手了……” 说到伤心处,老管家眼泪簌簌。 他的情绪非常悲伤,哀恸不止。 言语之中无一不是控诉。 萧陌桓看向萧熠琰,义正言辞,“本皇子那日进入山庄时……” 沐芷兮并未听他说废话,直接逼问。 “本王妃很好奇,六皇子那日为何会出现在无忧山庄?” “本皇子自然是接到密信,指控战王行凶……” 沐芷兮镇定自若地追问,“那么,六皇子亲眼看到王爷行凶了吗。” 萧陌桓明知沐芷兮在替萧熠琰辩解,自信从容地解释。 “本皇子赶到时,人已经被杀了,但,即便没有亲眼看见,根据仵作所说,那些人的死亡时间,恰好和战王进入山庄的时间吻合。 “管家是重要人证,他能证明,那段时间,只有战王府的人马进了山庄。如此看来,凶手必定是……” 他顿了顿,看着沐芷兮,眼神有所变化。 “说到人证,战王妃别忘了,你弟弟叶谨之同样能够证明,命案发生时,战王就在山庄之内,而且, 他还试图伤害叶谨之。” 说曹操,曹操到。 叶谨之被传唤到大理寺,俊秀的脸上,平添几分成熟稳重。 “那日,王爷并没有伤害谨之。在下遭歹人所劫,王爷出手相助,未曾伤害我分毫。 “所以,六皇子这救命之恩,谨之可受不起。” 他这番话,怼得萧陌桓哑口无言。 萧陌桓口口声声说他救了叶谨之,但人家正主根本不领情。 萧熠琰冷峻的眸中拂过一丝嘲弄。 那日,他着急找兮儿,才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百里挽风为了对付他,特意设下这个圈套,可谓是煞费苦心。 沐芷兮笑眼弯弯,看向萧陌桓,不紧不慢地问。 “所以说嘛,眼见都未必为实。你们用这个人证,就不心虚吗?” 她口中的人证,指的就是老管家。 说完,她端起茶杯,看着那管家,轻抿了口茶。 一举一动,优雅又从容。 众人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她的眼神极其犀利,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似的。 老管家在她的眼神注视中,明显有些慌乱。 萧陌桓见此,厉声警告。 “战王妃,公堂之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想对人证做什么!” 沐芷兮没有理会萧陌桓,而是对着大理寺卿说话。 “大人,不介意本王妃问他几个问题吧。” 大理寺卿下意 识地看了眼萧熠琰。 “王妃请,如果只是提问,并不妨碍本官办案。” 其实,这不符合规矩。 但他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啊。 这次公审,他倒是希望能够证明战王无罪,否则,他只怕还未判决,自己的脑袋就搬家了。 萧陌桓紧盯着沐芷兮,眼底拂过一抹狠毒之色,却被他隐藏。 沐芷兮已然悠闲自在地品着茶,淡笑着问。 “你在无忧山庄待了多少年?” 老管家脱口而出,“回王妃的话,满打满算,十三个寒暑了。” 沐芷兮唇角微扬,“十三年,想必,你对庄主一家的情况相当了解喽?” 百里挽风设下这个局,那些人,肯定不是山庄里的。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二十八具尸体,还有这个混淆是非的管家,但,没有真正生活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不露出破绽呢。 思及此,她唇边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 管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谨慎得没有回答。 沐芷兮睫毛微微颤动,面上始终带着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就劳烦这位管家,待会儿从五百多个死人中,找到你无忧山庄二十八具尸体……” 她的尾音浅浅落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老管家的表情变化。 找尸体! 老管家瞳孔震荡,却又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慌乱。 第334章 毁他双目 沐芷兮一声令下,战王府的护卫们行动迅速,将五百多具尸体搬进公堂外院子。 满地的尸体,堆积成山。 管家有些傻眼,愣愣地看了看萧陌桓。 护卫们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他架到院子里。 “快点认!” “好,我……我认,我这就认……”管家扑腾着两条腿,手微微颤抖。 沐芷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调侃道。 “看在你年纪一大把、行动不便的份上,本王妃给你一个时辰。你可得抓紧时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总不可能是老眼昏花,认不清吧。” 管家的额头上渗出汗珠,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尸体。 他两腿好像灌了铅,艰难地挪动,迟迟不敢下手。 他……他压根就不认得那些尸体啊。 萧陌桓双手紧握,竟也跟着紧张起来。 到底能不能行…… 一个时辰后。 管家磨磨蹭蹭的,勉强指认了二十八具尸体。 心情忐忑不安,面如死灰。 他很清楚,他完了。 狱卒细细检查了一遍,拱手禀告。 “大人,二十八具尸体,他只成功指认了三具。” 咚! 管家腿一软,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 沐芷兮发出悦耳的笑声,无情嘲讽。 “运气倒是挺不错的。” 如此一来,事情已经很明朗。 这个管家是假的。 嘭! 大理寺卿猛拍惊堂木,怒斥。 “大胆刁民!你到底 是什么人!竟敢陷害战王殿下!” 萧陌桓眼皮直跳,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心里着急。 “此案疑点重重,应当先将人收押……” 沐芷兮声音婉转地打断他的话。 “六皇子,这么着急作甚,好歹也是二十八条人命呢,怎能如此马虎?” “大人饶命!草民……草民确实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所以才认错的……”老管家还想负隅顽抗,实则越描越黑。 闻言,萧熠琰冷冷地嗤笑了声。 “呵。” 只见他站起身,戾气围绕,杀意顿先。 “来人。” “属下在!”陆远带着一众护卫,早已将大理寺围住。 萧熠琰斜睨了眼老管家,“把他带回去,好好审问。” 此时,老管家已经吓得不轻。 闻言,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直接从大理寺带走人证,这种事儿,也只有萧熠琰干得出。 奈何,大理寺卿还不敢阻拦。 可怜这老头儿,到了战王殿下手里,不死也得被扒层皮吧。 现场,只有萧陌桓敢发声。 他站起身,想要阻拦。 “这是重要人证,不能带走!” 萧熠琰促狭的目光,冷冷地落在萧陌桓身上,“你管这叫人证?” 话音刚落,他直接抽出陆远的佩刀。 唰—— 刀光一闪,带着暗红色的鲜血,喷溅而出。 随即,便是萧陌桓的惨叫。 “啊!眼睛……我的眼睛!” 他捂着受伤的眼,极度痛苦地弓着腰,“太医!快去找太医!” 这场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唯独沐芷兮一脸淡定,甚至带着些许笑意,甚是冷漠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萧陌桓。 萧熠琰出招的速度甚快,弄瞎萧陌桓的眼睛后,大手一挥,那把佩刀直接飞出,精准地插入案桌上。 大理寺卿眼睁睁看着面前桌上的刀,刀刃上还有萧陌桓的血,滴落后,染红了状纸。 萧熠琰目光冷冽,声音也越发低沉。 “本王还以为你们多少能审出点有用的东西,就这?拿本王打发时间么。” 大理寺卿立马向萧熠琰行礼,“下官无能……” “确实无能。”沐芷兮冷笑了声,“引咎辞官吧,这位大人。” 辞官,他还能保住一条命。 要不是需要公审来还萧熠琰清白,她现在应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上休息。 “萧熠琰!毁我双目,此仇不共戴天!”萧陌桓又气又急。 他不敢想象,他要是瞎了该怎么办。 北燕的皇帝,不可能是个暇子。 他一定要保住这双眼睛,一定啊! 萧熠琰冷哼了声,甚为不屑,“你应该庆幸,本王只是毁了你的眼睛。” 沐芷兮看了眼萧陌桓的伤势。讪讪一笑。 “六皇子这双眼睛可耽误不得呢,等太医过来,你这双眼睛真就瞎了。” 萧陌桓突然想到,沐芷兮医术了得。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他顾不得其他,向她求助。 “战王妃,你帮帮本皇子……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的眼睛……我不想变成暇子,求你,你帮帮我……” 他在黑暗中摸索,想要抓住沐芷兮。 但,还不等他靠近,萧熠琰一脚将他踹倒。 他弓着背,撞翻了椅子,身体砸在地上,承受不住那股力道,喉咙里蔓开一股血腥味。 他看不见,情绪崩溃了。 “五皇兄,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可是兄弟啊!” 不相干的人已经尽数离开,公堂之上,萧陌桓孤立无援。 他匍匐在地,苦苦央求,“五皇兄,我不想变成暇子,你救我,救我啊……” 可恶! 明明就差一步。 过了今晚,他就成功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萧熠琰竟然毁了他的眼睛! 他看不见,怎么入宫! 难道,今晚的计划,连同着他多年的筹谋,真要一并泡了汤吗! 不行! 他要出去,爬也得爬出去。 皇位是他的! 他才是天选之子! 谁能来帮他…… 突然,女人听似温婉的声音响起。 “六皇子,想要这双眼睛,也不是不可以。我能帮你,不过,你得交代清楚,你跟百里挽风暗中干的那些勾当,还有,你那支私兵的位置。” 闻言,萧陌桓脊背一僵。 猜到他和百里挽风勾结,不奇怪。 但,他暗中豢养的私兵这件事,他们 是如何得知的! 这相当于谋逆的大罪,他坚决不认,“没有私兵!本皇子从未养过私兵!” 除非他自寻死路。 沐芷兮甚是冷漠,“既然六皇子这么不配合,本王妃也爱莫能助。” 她转而挽住萧熠琰的胳膊,莞尔一笑。 “夫君,我们回府吧,顺便送六皇子一程。” 她口里的“送”,让萧陌桓心里一惊。 “我好歹也是皇子,你,你们……” 沐芷兮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刹那间,眸光肃冷。 “皇子又如何,死了之后,还不是一堆白骨么。你成天嚷着,指责我们王爷滥杀无辜,我看你就挺无辜的。” 叶谨之清楚地看出沐芷兮眼中的杀意。 就因为萧熠琰名声受损,她就如此愤怒么。 姐姐她,还真是在乎萧熠琰啊。 叶谨之目光微寒,升腾起一股狠劲儿。 “姐姐,我已经将他带来的护卫解决了,你想要他的命,我帮你。” 为了姐姐,别说是杀一个皇子,就算是弑君,他也不会犹豫。 孤立无援,还极有可能死在这儿。 萧陌桓从未想过,这就是他的结局。 什么权势,什么皇位,都没有他的性命重要啊! “你们……你们不能杀我……我可以交代,这一切都是百里挽风指示的,私兵也是他的,这些都和本皇子无关,他,他还要让我今晚逼宫!” 萧熠琰神色一凛。 逼宫…… 第335章 四门失守,叛军攻进来了 萧陌桓捂着受伤的眼,非常确信地点点头。 “没错,逼宫,所有兵马都已被调入皇城,子时一到,届时,长驱直入皇宫,夺玉玺……” 闻言,叶谨之看向萧熠琰,低声提醒,“子时,那岂不是只剩下一个时辰?” 萧陌桓生怕自己遭牵连,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 “这一切都是百里挽风的计划,我是被迫的,五皇兄,我已经交代清楚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求你不要向父皇揭发我,求你让太医治好我的眼睛,五皇兄……” 他双手向前伸,试图抓住萧熠琰,担怕自己被丢下。 听着他一口一个“五皇兄”的苦苦哀求,萧熠琰面色冷酷决绝,毫无半点温情。 皇家冷暖,他早已看透。 即便是一个父亲所生,他也从未将萧陌桓当作兄弟。 更别提,萧陌桓还想算计他。 他冷冷地瞥了眼萧陌桓,“你觉得,本王是以德报怨之人么。” 听到这话,萧陌桓只觉身体凉了大半截。 叶谨之一改平日里的单纯良善,俊秀的脸,覆上一层严肃。 “兹事体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沐芷兮看向已然狼狈不堪的萧陌桓,沉声询问。 “今晚共有多少人马?” “一万人马,里应外合,分别从四门而入。”萧陌桓看起来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 在乎了。 沐芷兮立即追问,“你可有法子让他们收手?” 萧陌桓忍着疼痛,眼前一片黑暗,恐惧漫上心头。 “那些人马受了死命令,子时一到就会动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来不及了……” 得知这一切都是百里挽风的计划,沐芷兮竟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即便我们抓了你,今晚的逼宫计划,照样会进行到底,是么。” 萧陌桓不过是颗棋子,是百里挽风弑君篡位的接口。 他竟然,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皇位,他可有想过后果。 叶谨之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王爷,救驾要紧。” …… 子时。 皇宫四门。 “有情况!”黑夜里的一声惊呼,犹如一记猝不及防的闷雷,原本恹恹欲睡的侍卫们,个个都警觉起来。 只见,一帮身穿盔甲,手无寸铁的士兵,以混乱的队形,朝着宫门逼近。 最外层的侍卫试图拦住他们。 然而,这些人力大无穷,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人挡开。 他们没有武器,面无表情,像被人操控的傀儡,只知道往前走,步子格外坚定。 侍卫长气势汹汹,“皇宫重地,你们想造反不成!”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过,手中挥舞着血滴子,一招摘下了侍卫长的人头。 鲜血 从断了的脖颈喷薄而出,似刚被开凿的井——井喷之势,染红了脚边的地面。 “侍卫长!”侍卫们纷纷高呼,群龙无首,难免会出现破绽。 四门发生动乱,消息传到宫内,皇帝十分震惊。 他还在等大理寺的公审结果,却不想,竟等来有人造反的消息。 “立马派兵镇压!”皇帝的情绪一上来,气血不畅,脸色咯白。 楚嫣然立马上前,捋了捋他的后背。 “皇上息怒啊,小小叛贼,不足为惧……” 她话说一半,皇帝突然喀起血来。 “皇上!”她花容失色,紧皱着眉头,假装担心不已。 一旁的陈公公见状,第一时间让人传太医。 皇帝紧紧地抓着楚嫣然的手,意识不清的,将她当作别人。 “……是朕对不起你……” 楚嫣然很清楚,这老皇帝,肯定是把她当成云妃娘娘了。 “皇上,您没有对不起奴婢,奴婢惶恐啊。”她双目含泪,表现得十分刻意。 另一边。 皇宫四门,如今已然乱作一团。 那些手无寸铁的叛贼们刀枪不入似的,不怕痛,不怕死,像梦游的人一般,魔怔了,只想往前冲。 侍卫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不知如何应对。 “皇上有令,反贼格杀勿论,一个都不能放过!” 侍卫们殊死抵抗,东门,费了好大的 劲儿,侍卫们才将宫门关闭。 但是那些人就像疯了似的,用身体去撞门。 他们力大如牛,侍卫们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门被攻陷后,他们踩着众多侍卫的尸体,乌泱泱地进入皇宫。 与此同时。 宫门外,三里地处。 偏僻地上,停着一辆素色的马车。 马车内放着一盘棋,男子身着白衣,月光清冷,衬得他的脸越发孤寂。 他手执黑子,那黑子一如马车外的夜色。 一属下恭敬行礼,对着百里挽风禀告,“先生,萧陌桓迟迟未到,定是大理寺那边情况有变。” 旋即,棋子落盘,发出“啪嗒”的悦耳声。 “还未到么,无碍,继续攻门。”百里挽风空洞的眸中拂过一丝绝然。 夜色寂寥。 皇宫内外,箫声响彻。 在那连绵不断的箫声中,“反贼”们红着眼睛,战斗力大.大增强。 他们的行动速度加快,变得嗜杀。 侍卫们被逼得节节败退,若非人数众多,早已守不住这四方宫门。 宫门内侧,弓箭手们已经就位。 “用火攻!” 火箭齐发,射向那些刀枪不入的反贼。 然而,他们反应灵敏,一个个身手矫健得躲了过去。 轮番进攻之下,他们的死伤人数屈指可数。 反观宫中侍卫,倒地的不计其数。 侍卫们在门后殊死抵抗,“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完全挡不住啊!” 箫声回荡,似催命的符咒。 随着调子的改变,那些“反贼”也有了变化。 月影之下,手执玉箫之人站在屋顶高处,身姿轻盈,面无表情地俯瞰众生。 得知情况越来越不利,宫中人人自危。 “娘娘,侍卫们已经快挡不住了!”锦心跑进寝殿,叫醒了皇后。 今晚,本该是大理寺公审战王。 不成想,皇宫竟然发生变故。 皇后非常诧异,“是谁!是谁要反!” “回娘娘的话,奴婢也不知啊,只是,那些反贼非常古怪,就像是被什么给操控了一样。侍卫们都去四门镇压反贼了,但现在情况不太妙……” “端王呢!还不快让他来救驾!” “端王府只有那么点人马,根本是杯水车薪。” 皇后也有些担心,高声问,“守城军呢!” “娘娘,驻扎地在城外,怕是赶不及,何况,战王人在大理寺,除了他和皇上,无人能够调动那些兵马。” “皇上那边怎么样了?”皇后立马追问。 这是要逼宫啊。 皇帝才是最危险的。 “皇上……” 锦心还未说完,一太监惊慌失措地跑来禀告。 “不好了娘娘,四门已经全部失守,那些叛贼攻进来了!” “什么!”皇后面上一惊。 竟然这么快就攻进来了吗! 第336章 姐姐,抱抱我好么 殿外的嘈杂声,如同深海搅动,让人产生极大的恐惧。 锦心的眉头皱成一团,“娘娘,我们躲躲吧?” “躲什么!本宫是皇后!哪个敢伤本宫!”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竟然敢造反! 那前来报信的太监两腿直哆嗦,“娘娘,那帮反贼穷凶极恶、刀剑不入,四门失守,凶多吉少啊。” 皇后始终不为所动。 她怒斥那太监,“混账!本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就算真有人造反,应该去找皇帝,与她这个皇后有何关系? 与此同时。 皇帝那边也得知了四门失守一事。 众人惶恐不安,就怕小命不保。 皇帝勉强顺了口气,穿着暗黄色的寝衣,在楚嫣然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更衣。”他坚定地吐出两个字。 天塌了,他也还是这北燕的王。 即便是死,也得死得体面。 皇帝身上的毒疮在流脓,发出阵阵恶臭。 除了楚嫣然,无人敢靠近他。 穿上明黄色的龙袍后,皇帝的眼中添了些许神采,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这身龙袍,就是他的底气。 “移驾。” 陈公公有些困惑,“皇上,外面形势危机,老奴斗胆一问,您这是要移驾何 处啊?” “移驾宫门。” “皇上,万万不可啊!”陈公公面色一惊。 宫门正在厮杀,那些反贼,就等着要皇上的命呢。 皇上这个时候去宫门,不是自投罗网么。 奈何,皇帝十分坚持,同时,还有几分急切。 “移驾!” 四门失守,入侵者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袅袅的箫声之中,他们发了狂似的,眼睛猩红,见人就杀。 长阶之上,鲜血拖成一条血带,蜿蜒向下。 厚厚的云层将月光遮挡,皇宫上方笼罩着一层阴霾,让人窒息、绝望。 陈公公和一帮侍卫保护着皇帝,随着那乌泱泱的人群不断踩着尸体逼近,见识到他们的凶残,侍卫们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另一边。 弥漫着血腥味的宫门口。 有些侍卫被重伤,还留着一口气。 他们隐约听到急促的马蹄声。 声音越来越近。 当看清来人后,其中一个侍卫狂喜不已,撑着最后一口气高呼。 “……是战王殿下,殿下来救驾了!” 萧熠琰策马而来,到了宫门口,拉紧缰绳,稍稍放慢速度,查看情况。 只见尸体遍地,横七竖八,如同野兽撕咬。 与其说是厮杀,倒不如说,这是一场双方实力悬殊的杀戮与被杀戮 。 “主子,四门皆已失守,叛军攻入皇宫了!”陆远跟在后面,恭敬禀告。 看到地上那些遍体鳞伤的尸体,他暗自思忖。 从伤口来看,那些叛军的招式杂乱无章,不像是经过训练的。 萧陌桓这是招了一批什么人啊? “通知下去,关闭四门!”萧熠琰一声令下后,夹紧马腹,直接骑着马进入皇宫。 很快,萧熠琰的人马分批严守四门。 “战王有令,立即关门,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叛贼!” “是——” 夜风四起,风云诡谲,人心躁动不安。 宫外偏僻处。 马车内。 得知萧熠琰带着人马入宫救驾,百里挽风如玉的眸中拂过一丝算计。 “继续进攻。” “遵命!” 手下们对百里挽风的话唯命是从,根本不问为什么。 夜空之下,手执玉箫之人瞳仁寂灭。 箫声掺杂着杀伐之气,操控着底下那些人不断杀戮。 “娘娘,战王殿下入宫救驾了!” 闻言,皇后瞪大了眼睛,怒声问,“端王呢!让他赶紧入宫!” 大好的立功机会,萧齐鸣是个死人吗!竟然还能沉得住气。 还真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实际上,早在叛军进攻四门之时,萧齐鸣就一直在宫门外,踟蹰 不前。 他不傻。 自己手底下就那么点人马,无异于给叛军送人头。 方才看到萧熠琰进去,他这才有所行动。 “所有人,跟本王一块儿入宫救驾!”萧齐鸣穿了一身盔甲,生怕被那些叛军所伤。 他承认,他贪生怕死。 但他也想当皇帝。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萧熠琰独占功劳。 …… 战王府。 萧熠琰入宫镇压叛军之前,先将沐芷兮平安送回王府。 并且,他还破天荒地留下叶谨之保护她。 沐芷兮坐立不安,总觉得不平静。 “谨之,宫中有消息了吗?” 叶谨之陪着她站在院子里,耐心安抚。 “姐姐别担心,王爷善战,区区叛贼,伤不了他。” “我心里怪不宁的,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凝眉,手按在心口附近,呼吸渐缓。 看着姐姐眼中的担忧,叶谨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表面上温驯单纯,将手搭在她肩头。 “姐姐怀着孩子,情绪被动,实属正常。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打探打探。” “嗯。”沐芷兮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叶谨之一眼。 叶谨之攥了攥手,眼神逐渐黯淡无光。 见沐芷兮一直看着外面,眼巴巴地等着萧 熠琰,他突然抓住她的胳膊。 “姐姐,我痛……” 沐芷兮这才转头看向他,“怎么了?哪儿痛?” 叶谨之俊秀的脸上,有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他的眼神单纯无辜,且带着些许悲伤痛苦,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这模样,跟小时候一样。 以前,他每次受伤,都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寻求她的安慰。 沐芷兮下意识地伸出手,按在他脑袋上。 现在的他,嘴里喊着她“姐姐”,却已经比她高了大半个头。 但她依旧把他当成当年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男孩。 “姐姐让大夫帮你看看,好吗?” 要不是为了救她,帮她逃脱百里挽风,谨之也不会受伤。 他们虽不是血脉之亲,他却胜似她的亲弟弟。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感情十分深厚。 现在,他受了伤,她当然会心疼。 月光之下,女子眉眼如画。 叶谨之渐渐没了分寸,将她的手拿了下来,“姐姐,像以前那样抱抱我,可以么?” 沐芷兮目光愣怔。 这一刻,她似乎从他眼里看出了怪异的情绪。 而她并未发现,此时,李嬷嬷就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安胎药,原本是要伺候她喝药,却不想,撞见了这一幕。 第337章 箫声是关键 叶谨之张开双臂,顺势就要将沐芷兮抱住。 看到这场景,李嬷嬷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还能忍!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即便是亲姐弟,也得避嫌吧! 李嬷嬷板着脸,正准备出去制止。 沐芷兮已经十分决绝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叶谨之。 “谨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眼神清冷,与方才的温柔截然不同。 这是她的拒绝,不掺杂任何柔情。 叶谨之怔怔地站在原地,旋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姐姐说得对,是我错了。”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笑笑,手却攥紧了几分。 李嬷嬷见状,松了口气。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甚是从容地走了出去,佯装才过来。 “王妃,该喝药了。” 沐芷兮拿起药碗,一口气喝完。 李嬷嬷站在一边,暗中打量起叶谨之。 看模样,长得挺清秀。 还好,刚才王妃拒绝了他。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王爷也真是的,怎么能引狼入室呢。 府中这么多护卫,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王妃。 叶谨之感觉到那股强烈的视线,一抬眼,便对上李嬷嬷投来的目光。 他出于礼数,冲她淡淡一笑。 这笑容犹如三月暖阳,让人心头一颤。 李嬷嬷的老脸上浮现一丝异样。 还敢对她笑! 别以为他笑起来很无害,就能让她放下戒心。 这小子,就是靠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接近王妃的吧! 不就是笑么。 谁还不会啊。 见李嬷嬷一直盯着叶谨之,沐芷兮觉得奇怪。 “李嬷嬷,你还有事?” 李嬷嬷回过神来,好言相劝,“王妃,夜里凉,您还是回房间等吧。” 她是真不放心这个叶谨之。 沐芷兮莞尔一笑,“知道了,嬷嬷,你先去歇息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比起前世,她感觉李嬷嬷明显温柔许多。 在她的记忆中,前世,李嬷嬷总是板着一张脸,不管她做什么,她都看不顺眼。 更别说,对她表示关心了。 想来也是。 前世,她一门心思都在萧承泽身上,就差把红杏出墙写在脑门上了。李嬷嬷当然不会喜欢她。 不止李嬷嬷,前世,王府上下,除了萧熠琰,似乎也没有别人看得上她。 她是相府千金,却早已声名狼藉,根本配不上萧熠琰。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李嬷嬷走开后,半路碰到秋霜。 看这丫头急急忙忙的,李嬷嬷将她拦下。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王妃身边伺候。” 抬头,瞥见李嬷嬷凶巴巴的样子,秋霜吓得脸色一白。 “嬷……嬷嬷?!我,我刚才闹肚子,去茅厕了……” 李嬷嬷将她上下打量,没好气地怼道,“懒人屎尿多。” 秋霜有些委屈,低声辩解了句。 “我不懒……嬷嬷,我就去了一刻不到……” 李嬷嬷甚是严厉。 “从先开始,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妃 。” 就这一刻不到,王妃差点被叶谨之占了便宜。 她甚至怀疑,秋霜这丫头闹肚子,跟叶谨之有关。 秋霜颔首低眉,连声应答。 “是,奴婢知道,奴婢一定寸步不离。” 怎么感觉李嬷嬷挺生气的啊? …… 皇宫。 萧熠琰进入宫中,很快就见到了那帮叛军。 无人带领,他们一直往前冲,不少侍卫命丧他们之手。 长阶之上,皇帝强撑着站在夜风中,俯瞰这场近在咫尺的杀戮。 “皇上,是战王殿下啊!”陈公公看到救星,如释重负。 这些反贼的死期到了! 皇帝看着前来救驾的萧熠琰,内心无限感慨。 想不到,关键时刻,还是老五最让他安心。 但,他不是在大理寺接受公审吗? “主子,这些叛贼杀红眼了!”陆远看了一圈,察觉出不对劲。 突然,一个叛贼朝萧熠琰扑来。 还不等他靠近,萧熠琰大手一挥,内力汇聚成气梭,直接将人击倒。 这些人行动诡异,他眸光冷冽,观察四周。 隐约中,他听到一阵箫声。 袅袅不断的声音,犹如一根线,操纵着这些人。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所有人,停手!” 陆远有些诧异。 主子为何要停手,这些不是叛军吗? 皇上还在长阶上看着,主子停止诛杀反贼,怕是会让皇上起疑吧。 即便心存疑惑,护卫们仍然听令行事,没再继续下杀手。 长阶上,皇帝 眉头微皱。 老五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萧齐鸣手持长剑,带着亲信奔来。 “父皇,儿臣前来救驾!您别怕,儿臣这就带人肃清反贼!” 他刚想冲过去斩杀一人,以显示自己的骁勇,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 结果,反贼战斗力甚强,一个抬脚,直接将他踹出老远。 他身体贴着地面擦行了几尺,踉跄爬起身,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那晕头转向的样子,甚是可笑。 同时,也令皇帝格外失望。 就这功夫,还嚷嚷肃清反贼? 省省吧。 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府中,别过来添乱。 萧熠琰没有理会萧齐鸣的蠢货行为,沉声吩咐陆远。 “听到箫声了么,立即找到那人。” “是!” 陆远立马将人召集,对他们下达指令。 看到战王府的护卫离开,陈公公十分震惊。 王爷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还不斩杀反贼、保护皇上圣驾啊? 这怎么还把人给支走了呢? 皇帝的内心升腾起浓烈的不祥感。 老五的行为确实奇怪。 竟不像是来救驾的。 萧熠琰从来不屑于跟人解释什么。 他很清楚,这些人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力量,表面看起来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实际上是被操控了。 那怪异的箫声才是关键。 继续缠斗下去,只是无谓的牺牲。 宫中众多侍卫,本就是以保护皇帝安危为己任。 结果这一个个的看 到他带人过来,竟都干脆放弃抵抗,傻站在皇帝身边。 一帮怂货,在宫里待久了,如此惜命么。 既是如此,他没必要让自己的人送死。 连刀剑都握不稳的东西,能指望他们保护谁? 与此同时。 宫外。 “先生,找到六皇子了,他的情况不太好……” 萧陌桓摸索着,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地朝百里挽风走去。 “先生,是战王,他伤了我,我的眼睛怕是保不住了,求先生救救我,我不想成瞎子……” 瞎子。 百里挽风目光微沉。 毁萧陌桓双眼,萧熠琰这是在挑衅他么。 萧陌桓舍不得自己的私兵。 花了这么多时间和金银,不能毁于一旦啊。 “先生,是我耽误了大事,我不想死,就把今晚逼宫的计划和盘托出了,先生,赶紧让他们撤吧,萧熠琰带人杀过去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马车内,百里挽风波澜不惊。 他手执黑子,空洞的眸中,漫上些许凉意。 “六皇子,稍安勿躁,在下还得多谢你明哲保身,向战王透露了我们的计划。至于那些人,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出来。” 萧陌桓看不见,更觉忐忑。 “百里先生,你,你这是何意……” 他要让所有人死在宫里吗! 还有,什么叫多谢他透露消息。 难道,这一切都在百里挽风的计划之中,包括萧熠琰带人入宫救驾? 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第338章 二皇子,竟然没死 马车里,百里挽风如玉的眸中拂过一丝凛冽。 咻的一下,手中棋子射穿帘子,擦过萧陌桓的脸,狠狠地打在树干上。 “时机已到,收网。”他清冷的声音,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旋即,一枚信号在夜空中绽放。 另一边,收到信号,早已在暗中蛰伏的人眼露兴奋。 皇宫内,箫声还在继续,犹如鬼魅之音,让那些所谓的叛军迷失心智。 侍卫们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萧熠琰一跃而起,落在长阶之上,将皇帝护卫在后方。 这老东西,明知外面危险,还这么暴露自己,存心找死是么。 看到自己的儿子在保护,皇帝的眼中流露出丝丝欣慰。 到底是亲生父子,他就知道,老五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的。 有了萧熠琰的亲自护卫,皇帝很快安心下来。 与此同时,萧齐鸣也有样学样,拿着把佩剑,跑到皇帝前面,守卫他的安全。 “父皇,有儿臣在!” 相比之下,皇帝格外嫌弃萧齐鸣。 就那三脚猫的身手,根本就指望不上。 真要遇上危险,估计跑得比谁都快。 这小子怕死,不把他推出去挡刀子就不错了。 思及此,皇帝挪了挪位置,尽量往萧熠琰身后躲。 “主子,还是没有找到那名吹箫之人。”陆远突破混乱的人群,来到萧熠琰跟前禀告。 萧熠琰冷声命令,“继续找!” “是 。” 宫门外,一大堆人马肆无忌惮地冲了过来。 看到为首的男人后,众人面露震惊之色。 …… “父皇,儿臣前来救驾!”熟悉的声音,引起皇帝的注意。 皇帝站在长阶上,循声望去。 看清来人的脸后,皇帝身形不稳,眼中掩饰不住诧异。 包括老皇帝在内,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萧齐鸣尤其震惊,瞳孔缩了缩。 “二……二皇兄?!” 见鬼了吧! 萧临渊不是死了吗! 二皇子死了,皇后伤心欲绝,才会将他收养为子。 现在,这人没死,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实在太诡异了。 萧熠琰漆黑锐凛的眸子里,迅速掠过一道寒光。 萧临渊…… 还真是意外。 陈公公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后,吓得连连后退。 “二,二皇子……真的是二皇子!” 萧临渊穿着黑色的锦衣,带领一批精兵前来。 随着他的出现,那箫声渐渐弱了。 萧临渊瞅准时机,对着手下命令道,“来人,将叛贼全部拿下!” 箫声消失后,那些叛贼瞬间脱了力,根本不用人动手,全都陆续跪在地上。 众人见状,纷纷以为是萧临渊的本事。 皇帝心里存疑,却还是为着萧临渊的平安归来高兴。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得闻二儿子死讯时,他也是真心难过的。 原本还所向披靡的叛贼, 不过片刻工夫,就被萧临渊的人制服。 萧熠琰早已觉察到,今晚这件事,有诈。 萧临渊像个嗜血而归的王,被他那群手下簇拥着,一步步走上长阶。 “战王意图逼宫谋反,立马将其捉拿!”他一下令,手下便拿着兵器,齐刷刷地将萧熠琰围住。 皇帝看了看萧临渊,又看了看萧熠琰,不明所以。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萧临渊大步流星地走到皇帝面前,对着他恭敬行礼。 那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有身上的伤,都让人对他的忠心深信不疑。 “渊儿,你不是……”皇帝仍觉得诧异。 当初,尸体都弄回来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萧临渊直起身,恭声回道,“父皇,此事说来话长,您若是想听,儿臣一会儿再跟您解释。” 他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萧熠琰,幽幽地说了句。 “但眼下,解决叛贼一事更为紧要。” 众人顺着萧临渊的目光看去,都很糊涂。 二皇子突然死而复生,还控诉战王谋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萧熠琰眸色微冷。 看向那些被擒住的叛军,将前后发生的事串联在一块儿,很快就相通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百里挽风的算计。 逼宫是假,陷害他谋反才是真! 皇帝格外严肃地开口。 “渊儿,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老五是来救驾的,他不是什么 反贼。” 萧临渊一脸不信,“父皇,他若真心救驾,为何不下令诛杀?” 一时间,皇帝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毕竟,老五确实没让自己的人出手。 难道他真的…… 陆远见不得有人在那儿混淆黑白,直言。 “启禀皇上,方才,王爷看出这些反贼受人所控,让我们去寻找背后指使者,并非救驾不力,望皇上明察。” 萧临渊收剑入鞘,眼底藏着一抹冷笑,看向陆远。 “胡编乱造的本事倒是不小。” 紧接着,他看向长阶下众反贼,继续开口。 “父皇,并非儿臣无凭无据冤枉五弟,您仔细看看,这些叛贼,可都是五弟的人呐。” 闻言,皇帝瞳孔震荡。 他下意识地看向萧熠琰。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渊儿,话不可胡说……” “父皇,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护着他么。您要是不信,大可让人查一查那些反贼,他们身上挂着战王府的牌子,还能造假不成?”萧临渊的语气义愤填膺,表现得甚是不齿。 然而,他眼底却满是阴狠毒辣。 侍卫们立马搜查看那些“反贼”的腰牌,将其呈给皇帝。 腰牌这东西,上面有战王府的印记,不可能造假。 更何况,几千块腰牌,即便真要造假,大张旗鼓的,绝对会引入注意。 所以,腰牌是真的,这些人,也确实是来自战王府。 陆远神情大变 ,根本没法淡定。 仔细一看,这些“反贼”当中,貌似是有几个熟脸。 真见鬼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齐鸣生怕被连累进去,立马站到萧临渊身后,一句话不敢吭。 现在,萧临渊回来了,他肯定要被皇后弃掉的。 老天还真是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这人生,大起大落,半点不由人啊。 “老五,你要如何解释!”皇帝将腰牌摔在地上,怒不可遏地质问。 长阶下,那些被抓的“反贼”渐渐清醒过来。 他们都是战王府的护卫,怎么会跑到宫中? “……”其中一人刚有了点动作,就被萧临渊的手下一脚踹倒,并踩在地上。 见此,陆远差点忍不住出手。 他们战王府的人,何曾被人这样欺负过。 今日这事,到底是谁所为! 陆远忍住了,却没想到,自家主子没忍住。 萧熠琰长袖一挥,萧临渊的手下直接应声倒地。 “本王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教训。” “老五,你……”皇帝刚想开口,触及萧熠琰那凌厉可怕的眼神,哽住了喉咙。 萧熠琰双眼轻眯,看向萧临渊,露出几分危险的光芒。 “此人冒充已逝二皇子,立即捉拿。” “遵命!”陆远立马动手,猝不及防地绕到萧临渊后面,照着他的后腿窝就是一脚。 他用了十成力,萧临渊还未来得及反应,直接被迫跪在了地上。 第339章 姐姐,我活不了多久 “放肆!你一个护卫,竟敢对本皇子不敬!”萧临渊冲着陆远怒吼。 陆远紧紧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跪在地上。 这样屈辱的姿势,让萧临渊脸色铁青。 他还想嚷嚷,陆远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块布团,直接往他嘴里一塞。 萧临渊“呜呜”着看向皇帝,皇帝则看向萧熠琰。 “冒充皇子,擅闯宫门,死罪。”萧熠琰眼神冰冷,布满杀气。 敢联合百里挽风算计他,找死! 嘭! “娘娘!二皇子……二皇子他……”锦心奉命去打探消息,回来时跌跌撞撞,像是见了鬼似的。 皇后听她提起二皇子,神情甚是激动。 锦心跑到皇后跟前,还不忘行礼,“启禀娘娘,二皇子没死,他带着人入宫救驾,现在就在那长阶之上!” “你……你说什么!”皇后十分震惊,她来不及思考,直接夺门而出。 她的渊儿没死! 没死啊…… 皇后不顾仪态,一路跑到长阶。 上气不接下气的,只希望能够看看自己的皇儿。 她一眼就认出长阶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没错,就是渊儿! “渊儿……”她情绪激动,笑中含泪,踉跄着往前走。 然而,长阶上。 护卫挥起长刀,对准了她的渊儿。 瞬间,皇后眼中笑意全无,变得极度惊恐。 她立马狂奔,“不——住手!你们要对二皇子做什么!本宫 命令你们停下!” 护卫手起刀落,鲜血喷溅而出。 “渊儿——”皇后撕心裂肺地高喊着,无力地扑倒在地。 “娘娘!”锦心紧跟着她,将她扶起。 但她看着萧临渊的尸体,全身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 “渊儿……我的渊儿啊!你们杀了渊儿,本宫要你们偿命!” 皇后突然间疯了一般,冲上长阶。 萧齐鸣赶紧上前扶她,“母后,他不是二皇兄,他是有心之人冒充的……” 皇后狠狠地推开萧齐鸣,一脸阴毒,“混账东西!滚开!本宫不是你母后!” 她奔向萧临渊的尸体,不敢相信,儿子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啊——”她绝望地朝天痛呼,一腔恨意化为杀气,森森地望着萧熠琰。 “皇上,你亲眼看到了吗!是他,是他命人杀了渊儿,是他啊!” 萧熠琰站在长阶之上,睥睨一切。 “皇上受惊了,送他回寝殿歇息。” 皇后立马站起身,抓住皇帝的衣摆,“不!不能走!皇上,你要为渊儿做主啊!要让他偿命,偿命——” 萧熠琰冷冷地看向皇后,“皇后怕是糊涂了,二皇子早已死去,尸体,你亲眼所见。骨灰就在坟冢之中,如今你说此人是二皇子,岂不是在说笑么。” “不,不是的,他就是渊儿,他和渊儿一模一样,他是本宫的……” “来人。”萧熠 琰沉声打断皇后的哭嚎。 “属下在!” “皇后已疯,将其送回乾华殿。” “是!” 皇后瞪大眼睛怒斥,“你们敢!本宫是皇后,你们休得放肆!” “皇上,你怎能任由战王胡作非为啊!臣妾不服,不服——” 皇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看着皇子们自相残杀、互相争竞,他早已无动于衷。 毕竟,他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是他走过的路。 当年,他亲手血刃手足兄弟,才有了如今的位置。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又怪得了谁呢。 皇后被拖走,长阶上一片死寂。 皇帝一脸决绝地看向萧熠琰,声音虚弱,“随朕去御书房,朕有话同你说。” …… 夜已深,沐芷兮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等待消息。 不一会儿,叶谨之从外面进来。 “王爷已经平定叛乱,姐姐,你可以放心了。” “辛苦了,谨之。”她浅浅一笑,鼻尖掠过一丝熟悉的气息,刹那间,她目光中饱含复杂的情绪。 旋即,她淡淡地看向秋霜,“退后些。” “是,王妃。”秋霜乖巧地后退几步。 沐芷兮语气清冷,“再退。” 足够远后,她转而对着叶谨之道。 “谨之,我们谈谈吧。” 叶谨之身形一顿。 他了解姐姐。 看她露出那种表情,就猜到不是什么好 事。 “姐姐,夜深了。你该早些歇息。”他在回避。 “王爷也快回来了。在那之前,我想听你亲口说,你和百里挽风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叶谨之嘴角一扬,笑得格外哄诱无辜。 “姐姐,你怎会将我和他混为一谈。他的计划,我根本就不知晓。” 姐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得精明。 他明明隐藏得很好了,不是么。 沐芷兮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动作温柔地拂去他肩头的落叶,眼神却格外清冷。 “去见他了么。” 叶谨之脊背僵直,双眼似笑非笑。 “姐姐,别开玩笑了,我就出去了一小会儿……” 沐芷兮唇角微扬,眼中的凌厉,让人无法直视。 她轻描淡写地打断他的话,“知道我在百里挽风身上留下了什么吗。” 叶谨之的手不自觉攥了起来。 “那块玉佩上,我掺了琼孀粉。”她风轻云淡的语调,却令叶谨之心头一颤。 无极门弟子都有自成一派的追踪术。 他没记错的话,姐姐常用的,就是这琼孀粉。 琼孀粉的气味非常淡,但持久性特别强。 基本上能保留三天。 姐姐为了训练自己对它的敏感度,下了很大的工夫。 其他人闻不到这气味,只有姐姐…… “所以,我身上有琼孀粉的气味么。”他眼神黯然。 “谨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多年的感情, 我早就把你当成至亲……” “多年的感情,再深,也比不上一个萧熠琰,不是么。”他语气微冷,看着面前的女子,“我和他,姐姐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对么。” “谨之,我从没想过抛弃你。”她竟不知,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还是像以前一样脆弱。 叶谨之自嘲一笑,“姐姐,别说笑了。从你拒绝跟我回西境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你嫁给萧熠琰,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我再也不是你心里的唯一了……” 夜色中,他眼眶微红。 他倔强地背过身,不想让沐芷兮看到。 “我确实见过百里挽风,因为我想毁了萧熠琰。 “你在意的一切,我都想毁掉。 “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但我又不想让你恨我,所以我折磨我自己,每天都很痛。”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撩开袖子。 胳膊上,道道伤疤,触目惊心。 “你看,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就是这么做的。” 他和百里挽风勾结,这事儿绝对不容原谅。 但这些伤,让她责备的话如鲠在喉。 “我知道,你承诺照顾我一辈子,不过是可怜我。我不想被你讨厌,真的不想。 “可我现在,还是让你讨厌了。 “但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因为,我活不了多长的……” 啪! 沐芷兮愤怒地给了他一耳光。 第340章 好,我走! 叶谨之被打得头一偏,脸上迅速浮现一个巴掌印。 他毫不在意似的,苦笑一声。 “姐姐这是舍不得我,还是恨不得我早点去死。” 不远处,秋霜看到叶谨之被打,甚是惊讶。 她不知道王妃和叶公子说什么,天色又黑,表情也看不到。 但,她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王妃好像很生气。 “姐姐不必担心,萧熠琰没事。 “即便百里挽风步步为营陷害他,他还是平安无恙。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手握兵权,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只要他想,那个位置,早晚都是他的。 “他想要什么都可以,这天下,还有姐姐你……” “够了。”沐芷兮甚是平静地打断他的话,抬眼,目光一片清冷。 她不知道他说这些,意义何在。 但她看得出,他病得不轻。 心里的病,比身体的病更加要人命。 “姐姐,我们赌一把吧。 “我猜,四门之乱后,萧熠琰会手握大权,挟天子,令诸臣。 “即便猜对了,姐姐也不要觉得我厉害。 “因为,这些话,都是百里挽风说的。 “他早就料定了成败。” 叶谨之说着说着,就笑了。 “不得不说,门主真的料事如神啊……” 沐芷兮眉头紧拧,“百里挽风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百里挽风他 ……到底想要干什么! 叶谨之眸色含笑意,却显得苦涩。 “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互相厮杀,父子反目、兄弟阋于墙,姐姐,不觉得很有趣么。 “百里挽风这么做,只是为了折磨皇帝啊。 “从萧陌桓到萧临渊,他将他们亲手交到萧熠琰手中,这才是生死局。” 听到这些话,沐芷兮毫无理由地怀疑,百里挽风和皇帝有仇。 但,究竟是什么仇,让他绕这么一大圈报复? 只是为了让皇帝看儿子们互相残杀,以此来折磨他吗? “姐姐,百里挽风没那么傻,扶持一个毫无能力的人上位。 “其实我早该猜到,他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 “只是,等到萧熠琰真的坐上皇位,他回过头来就会发现,原来,他的成功是拜百里挽风所赐,骄傲如他,这种滋味儿,应该很不好受吧。” 沐芷兮神情微冷,双手紧握成拳,“他在哪儿。” 叶谨之脸色微变,“难道姐姐想见他么?不行的,这太冒险了。” 她双目猩红,一把揪住叶谨之的衣襟,“告诉我,他在哪儿!” 她要杀了他! 杀了那个疯子! “姐姐,一碰上萧熠琰的事,你就没办法冷静吗。 “其实大可不必。 “我倒是觉得,让百里挽风帮一把,也没什么不好。 “想当初,你喜欢上萧熠琰,不也是百里挽风在暗中帮你么。 “我其实什么都知道。 “不得不说,门主可真厉害,当年,即便不是姐姐你,他也有法子让萧熠琰喜欢上的吧。姐姐,你现在,不也是在享受着他的恩惠么。 “你看,结果得偿所愿,谁还会去计较过程呢。萧熠琰也不例外的……” “住口!”沐芷兮攥着他衣襟,双手却渐渐没了力气。 她的愤怒,更加让他觉得,她在意萧熠琰,不舍得萧熠琰受丝毫伤害。 过了今晚,萧熠琰大权在握,姐姐这辈子,都会在他的庇护之下。 百里挽风说得对。 他没机会了。 姐姐深爱着萧熠琰,萧熠琰也是如此,过了今晚,他不会再让他接近姐姐的。 他们终将会会渐行渐远。 所以,有些话,他不想再憋在心里了。 他眼神坚定,情绪隐忍。 “姐姐,你当真不知么。我一直喜欢你,是作为一个男人,对心中爱慕的女子那种喜欢。” 他话锋突转,沐芷兮十分错愕。 她一直将谨之当作弟弟,从未想过,谨之对她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看到沐芷兮的退后,叶谨之眸色深沉。 “果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么。 “……所以我才讨厌你。 “凭什么自作主张地认我做弟弟。 “为什么要承诺一辈子保护我。 “我更讨厌自己。 “天底下这么多女人,为何我偏偏喜欢上姐姐你呢。” “别说 了。”沐芷兮目光清冷,格外认真地劝说,“你错了,那不是什么男女之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只是习惯有我的陪伴。”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还是不明白。 叶谨之有些气恼。 “姐姐,是你错了。我……” “别说了。”看他如此认真,沐芷兮不想再听,身体微微颤抖。 “不,我想让你知道,姐姐,你和萧熠琰没结果的,你知道自己的身份,纸包不住火,即便能包住,百里挽风也会出面拆穿。萧熠琰日后为王,若是立你为后,如何能够服众……” 看到王妃弓起身子,秋霜快速跑过去,“王妃!” 叶谨之快秋霜一步,将沐芷兮扶住。 看她脸色惨白,眉头紧皱,他有些慌乱,“姐姐,你……” 沐芷兮却决然地推开他,冷冷地开口。 “你滚吧。” 秋霜赶忙搀扶住她。 叶谨之怔怔地望着她。 他不想刺激她。 他只是生气。 “姐姐,我……” “有多远滚多远,叶谨之,我不要你了。” 他若是继续待在她身边,他会疯,她也会疯。 叶谨之愣怔地站在原地。 刚才,他听到了什么? 姐姐说,不要他了…… 她从未对他说过这种话。 她明明知道,他听不得这话。 姐姐一定是太生气了,所以说了气话。 不能当真的。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去 请大夫……” “不用你管,你走。”沐芷兮神情冷漠。 既然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她自然不能再留下他。 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了。 不只是避嫌,更是让他死心。 他不该以她为牢笼,困着自己。 只有狠下心来赶他走,他才会慢慢清醒过来。 叶谨之已经料到,一旦他将那层纸捅破,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他仍然对姐姐心存期待的。 她这样绝情,他很痛。 “我不会走,姐姐,你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抛弃我。” 沐芷兮卷起袖子,取下头上的簪子,对准她纤细白皙的胳膊。 “欠你的,我会慢慢还。你胳膊上有几道,我便划几道。” “王妃!”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秋霜吓得赶紧阻拦。 叶谨之也慌了。 “姐姐别这样,不要伤害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的……” 秋霜力气小,根本拦不住。 沐芷兮下手又狠又快。 胳膊上、簪子上,都有她的血。 她表情平淡,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 紧接着,她又要划第二道。 看着她胳膊上的血,叶谨之快要疯了,他红着眼睛,大喊,“好,我走!” 她要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他走,那她成功了。 亲眼看着叶谨之离开后,沐芷兮终于撑不住了。 簪子掉落在地,血和进泥里。 “王妃!” “来人哪!大夫……快去找大夫!” 第341章 再提母妃,本王杀了你 皇宫。 御书房。 皇帝咳血不止。 鲜血染红了帕子,他的脸,惨白无血色。 拟完圣旨后,他颤抖着双手,盖上了玉玺印。 “朕命五皇子……摄政……” 萧熠琰本以为,皇帝是想问那些“叛贼”的事。 那些人,确实是他战王府的护卫,那日落在百里挽风手中,被他操控了。 但皇帝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事儿。 急急忙忙地拟旨,封他为摄政王。 陈公公将圣旨交到萧熠琰手中,颔首低眉,不敢看他的眼睛。 王爷身上戾气太重。 今晚若是真要弑君夺位,皇宫上下,无人能挡啊。 萧熠琰看了眼圣旨,双眼微眯。 他从来就不稀罕这摄政王之位。 一场大病,皇帝苍老了不少。 他抬了抬眼皮,看向萧熠琰,“琰儿,叫朕一声父皇吧。” 云妃死后,这还是他们父子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待在一处,说几句体己话。 他多么想听他再喊一声“父皇”啊。 萧熠琰冷眸微沉,握着圣旨的手,指节泛白。 “本王这辈子,永远不原谅。这声父皇,即便本王喊了,你配应么。” 这句话,如同刀子扎在皇帝的心上。 他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顿显凄凉。 “是朕对不起你母妃,对不起你,更加对不起当年那个孩子。 “琰儿,是朕错了。 “这些年,朕一直念着你母妃……” 嘭! 萧熠琰大 手一扬,以圣旨为武器,打翻了烛台。 “你装出这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少来恶心本王!” 烛火迅速烧着了帘子,陈公公立马用脚踩,用水泼,十分慌乱。 皇帝纹丝不动,怅然若失地看着萧熠琰。 黄色的烛光映衬下,萧熠琰的眸子染上了些许猩红。 “再用你这张嘴提母妃,本王杀了你。” 皇帝见他要走,立马站起身,“琰儿,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朕可以跟你解释……咳咳咳……” 他一时激动,五脏六腑如绞痛。 萧熠琰停下步子,背对着皇帝,眼神充满仇恨。 “你以为,随便编造几句,本王就会信你,甘心为你卖命么。 “只怕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发生那事后,你威逼利诱母妃的话,本王躲在柜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皇帝大惊,“你,你竟然……” 原来,他都听到了。 怪不得,这些年他说什么,老五都不信。 原来,真相如何,他早就知道了。 萧熠琰双手紧握,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痛苦的夜晚。 他看到母妃胳膊上一片青紫,看到母妃偷偷地以泪洗面。 他听到,老东西强行给母妃灌下堕胎药。 母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乞求,成了折磨他多年的噩梦。 那晚之后,他没有一天不想着杀了皇帝。 但他的仇恨和杀意,被母妃察觉到了。 “是不是很好奇 ,本王知道真相,为何不杀你。”萧熠琰眼神冰冷,如同掺杂了冰渣子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因为……母妃跪在我面前,她求我不要杀你,让我护着你的命。‘让你父皇长命百岁’,这是母妃的原话。” “……”皇帝颤抖着声,心,似乎难受了一下。 那个笑容纯净的女人,完完全全,毁在了他手里啊。 萧熠琰冷着脸,继续说道。 “你以为,母妃对你用情至深,舍不得你死么。 “母妃的意思是,让你活着看尽人情冷暖,孤独终老,生不如死。” 皇帝怅然若失,“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咒诅朕……” 她明明那么爱他,根本离不开他啊。 那个女人,她临死前还说不怪他…… 难道都是假的吗? “琰儿,朕是爱你母妃的,朕当年也是迫不得已的啊。你要相信朕……” 萧熠琰将圣旨化为武器,狠狠地刺入案桌。 那力道,足以见其内力之深。 皇帝脸色铁青,难以想象,这东西要是刺入他身体,他岂不是要当场丧命。 萧熠琰冷笑了声。 “相信你,然后让你在背后捅本王一刀么。让本王摄政,你安的什么心,以为本王不知道么。 “你爱的,只有那个女人,以及她所生的孩子。 “到现在,你还想等着他回来是么。 “留着这太子之位,不就是要传给他么。 “不怕告诉你, 这些年,你送出去的信,早就被本王给截了。 “你应该庆幸,当年早早地将他送走。 “本王摄政,成全你这舐犊之情,你当本王是活菩萨么。 “只要他敢现身,本王定要他有来无回!” 扔下这强势冷酷的警告后,萧熠琰头也不回地离开。 皇帝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不能这样做!” 看着案桌上的圣旨,他心中酸涩。 原来,琰儿什么都知道…… 陆远守在御书房外,见萧熠琰出来,恭敬迎上。 “主子,尸体已经全部处理好。” 萧熠琰站在长阶之上,俯瞰万物,“通知下去,全城通缉百里挽风。无忧山庄,杀无赦。” “是!” 原本,他们应该离宫。 但,萧熠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母妃故居。 他站在外面,看着那熟悉的建筑,仿佛母妃还在。 然后,他便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敞亮的院子里,有个女子。 那女子不知道有人来,正在忘我地翩翩起舞。 她赤着一双脚,漆黑的长发垂散而下,像是上好的绫罗绸缎。 弯弯的柳叶眉,眼中含笑,美得脱俗。 萧熠琰微微皱眉,陆远便知大事不妙。 他刚要提醒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竟敢来云妃故居撒野。 却不想,那女子转了一圈,发现了他们。 惊吓之中,她没稳住,“啊”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咔嚓! 脚崴了 。 借着月光,看到眼前这长相俊美妖孽、气宇轩昂的男人,女子顿觉羞涩。 “还不见过战王殿下。”陆远一板一眼地提醒。 “战王……战王殿下?”宋凝雪甚是诧异。 她竟然能够偶遇战王殿下! “奴婢……奴婢见过王爷!” 被战王殿下看到她跳舞的样子,好紧张呢。 “谁让你来这儿的。”萧熠琰语气平淡,眼底却有一丝愠怒。 宋凝雪意识到萧熠琰的不悦,眼珠子一转,立马解释。 “奴婢,奴婢是看这院子无人打理,特意过来收拾的。刚收拾完,一时技痒,就忍不住舞了一曲。” 萧熠琰冷冷的目光落在这女子身上。 既是来整理院子的,也算有心。 “陆远。” “属下在。” “赏。” 然而,宋凝雪却拒绝了,“王爷,凝雪自愿清理,不求赏赐。” 说完,她强忍着脚上的不适,对着萧熠琰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看着那女子落荒而逃的身影,陆远暗自思忖——倒是个清新脱俗的,很少见。 萧熠琰看了眼被女子赤脚踩过的地,想起以前,母妃也是这般。 “派个人,把这地重新清洗一遍。” “是。” 陆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那婢女也是,大半夜的跑这儿来跳舞,胆子真够肥的。 “主子,府中传来消息,王妃晕厥了!” 萧熠琰面色大变,“立刻回府!” 第342章 王妃流了很多血 马蹄急促,回到王府,萧熠琰直奔主院。 陆远抓住一个护卫,低声询问:“怎么回事,王妃为何会突然晕倒?” 主子最担心王妃的安危,这么多人,怎么就保护不了王妃呢! 夜色中,那护卫脸色煞白。 “王妃……王妃流了很多血……” 陆远身形一怔,“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血!” 护卫摇摇头,“不,不知道。王妃和叶谨之说了几句话,突然就……” 嘭! 萧熠琰一脚踹开房门,径直走到床榻前。 守在榻前的秋霜赶忙行礼,“王爷……” “滚出去!”萧熠琰语气冷冽。 大夫正在诊治,李嬷嬷也在旁边,萧熠琰的目光落在沐芷兮脸上,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直冒。 大夫战战兢兢地把完脉,躬身禀告,“王爷,王妃这是中毒了,胎儿脉象不稳,若是用药逼毒,很有可能……” “说!”萧熠琰漆黑锐凛的眸子,仿若冰块崩裂,寒意顷刻而出。 大夫有些畏惧,格外慎重地接着说:“只怕……这孩子很难保住啊。” 李嬷嬷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看向萧熠琰。 而此时,萧熠琰出奇得冷静。 他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喉咙喑哑。 “保住王妃 。” 孩子,以后还会有。 但兮儿…… 他要她好好活着。 厨房备药时,萧熠琰亲自守着沐芷兮。 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口,眸色一冷。 “谁干的!” 李嬷嬷禁不住吓,身子一颤。 “好像是王妃自个儿伤的。” “你当本王是傻子么!兮儿有什么理由伤害自己!” “老奴也不清楚,听秋霜那丫头的意思,王妃和叶谨之闹得厉害……” “叶、谨、之。”萧熠琰下颌紧绷,眼中升腾起一丝杀意。 半个时辰后。 药熬好了。 萧熠琰扶起沐芷兮,让她倚靠在自己怀中,“把药给本王。” 只是,她嘴唇紧抿,不肯张开。 他耐心哄着她,“兮儿,喝了药,身体才会好。听话,张嘴……” 沐芷兮长而翘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在他的温声细语中睁开眼。 闻到扑鼻的药味,她微微蹙眉。 “拿走……我不喝。” 李嬷嬷非常着急,催促道,“王妃,你中毒了,这是解药……” “闭嘴!”萧熠琰担怕李嬷嬷说太多,出声呵斥。 眼底的寒光掠过,戾气隐而未现。 沐芷兮渐渐清醒过来,看了眼黑色浓郁的药,摇摇头。 “不行,就算中了毒,也不能随便 喝药……”她声音虚弱,气若游丝。 仿佛,再多说几句话,她就会再次晕过去。 萧熠琰搂着她的手一收,语气变得强硬。 “这药,你必须得喝。你中毒了,这不是什么小事。别任性。” 说完,他便打算把药强灌进去。 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兮儿出事。 然而,沐芷兮却察觉出了什么。 她心中不安,奋力挣扎,“不,我不喝……萧熠琰,你放开我……” 药洒了出来,洒在被褥上,脏了被面。 萧熠琰冲着李嬷嬷怒吼,“愣着干什么,按住她!” 还不等李嬷嬷动手,沐芷兮抬手就是一巴掌。 “萧熠琰!你疯了!我怀着孩子,不能随便喝药的,你在干什么!” 他这副样子,让她有些害怕。 萧熠琰挨了一巴掌,情绪稍稍冷静下来。 他端着药的手微微颤抖,眼眶竟微微泛红,强忍克制。 “你以为我想这样么。 “兮儿,你会死的。 “你会死的啊!”他看着她,眼中有些许湿润。 他怎么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 但他能怎么办。 沐芷兮呼吸一滞,不可置信。 她真的中毒已深吗? 难怪萧熠琰会这样冲动。 见她也冷静下来,萧熠琰一手捧 着她的脸,目光深沉。 “兮儿,把药喝了,好吗?” 沐芷兮瞥了眼那碗药,非常认真地问。 “大夫怎么跟你说的?我要听实话。” 萧熠琰看向她隆起的小腹,这个时候,他不想瞒她。 “大夫说,不马上解毒,你会死。 “若是用药,孩子可能……” “孩子会有危险,是么。”沐芷兮已经隐约猜到。 萧熠琰抬眼看着她,非常确定地点点头。 沐芷兮的手搭在小腹前,声音有些许悲凉。 “即便孩子死了,你也无所谓么。这是你的孩子,我们盼了这么久,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能出生了,你想要亲手杀了……” 萧熠琰眼神微凉,不想解释,更不想反驳什么。 李嬷嬷看不过去,多嘴说了句,“王妃,王爷也不忍心,但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啊。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您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别忘王爷担心。” 突然,沐芷兮怒摔药碗。 “这是我的孩子!你们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 药味迅速蔓开,萧熠琰看着一地的药汁,眼神黯然。 一想到她差点失去腹中孩子,沐芷兮气得身体发抖。 “为什么不竭尽所能的一试,为什么这么轻易放 弃!萧熠琰,即便你是孩子的父亲,你也没资格放弃他!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的毒,我自己解!” “王妃……”李嬷嬷头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她还想劝说几句,就听到王爷发话了。 “出去吧。”萧熠琰双手微握。 李嬷嬷离开后,萧熠琰看着愤怒之极的沐芷兮,甚是自责。 “即便你怨我恨我,我的选择依旧不会变。我会竭尽所能保住这个孩子,但是兮儿,我希望你知道,若是真的到了非选不可的时候,我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大。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就是我的选择。 “毒素已经蔓延开来,谁给你下的毒,你应该清楚。 “大夫说,你最多只有一天时间。 “最好的结果,你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但我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刚才是我一时心急,我跟你赔不是……” 他又何尝不是被逼上绝境。 得知兮儿怀上这个孩子时,他欢喜得不得了。 他发誓,会用自己的命保护她们母子。 然而,自从百里挽风出现后,他的安宁被搅得一团糟。 听完他一番话,沐芷兮的情绪渐渐平复。 她抬起清冷的眸子,“陪我去个地方。” 第343章 大不了,一起死 毫无疑问,毒,就是百里挽风下的。 思及此,沐芷兮现在就恨不得杀了他。 萧熠琰看出她眼中的恨,握住她的肩膀,耐心安抚。 “先养好身子,我已经让人全城通缉百里挽风,他逃不掉的。” 沐芷兮不听他的劝告,执意起身。 “用不着通缉,我能找到他。” “兮儿……” “别拦着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执意如此,萧熠琰便只能顺着她。 临时召集一队精锐暗卫,陪着她出府。 …… 百里挽风并未离开皇城。 夜已深,他站在五里坡的凉亭内,几个时辰,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什么人。 影卫们守在暗处,密切观察周围动向。 不多时,他们发现了情况。 “门主,有人来了。” “嗯。”百里挽风负手而立,面对着月光,俊颜清冷。 马车缓缓停下,萧熠琰看到凉亭里的百里挽风,杀意顿起。 然而,沐芷兮扯住了他的衣角。 “你留在这儿。”她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漠。 心,莫名揪了一下。 她还在怪他吧。 萧熠琰不放心,抓着她胳膊,小心翼翼的,怕碰到她的伤口。 “不可以,兮儿。” 沐芷兮回头看了他一眼,眸色透着股浅浅的疏离。 “不会有事的。这个距离,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也来得及救我。” 她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仿 佛被抽离了灵魂,脚步都带着些艰难。 萧熠琰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凉亭,生怕他一个眨眼,人就这么不见了。 “吩咐下去,所有人,严守凉亭,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任何人出入。” “属下遵命。” 关乎王妃的安全,所有暗卫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误。 凉亭内。 听到脚步声,百里挽风如玉的眸中有了些许浮动。 “来了么。” 来人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继续说了句,“比他预想的早。” 沐芷兮格外厌恶他这自以为运筹帷幄的样子。 她十分冷漠地走到他面前,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百里挽风没有后退,非常淡定地开口。 “杀气这么重,就不打算收敛些么。” 她想杀他。 完全不加掩饰的敌意。 她在他跟前停下,手握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他侧腰。 月色清清冷冷地照在两人身上。 这一幕,猝不及防地落入影卫眼里。 “门主!” 众影卫齐刷刷地现身。 然而,百里挽风却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退下。”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仿佛被刺的不是他。 影卫们克制着强烈的情绪,看向沐芷兮的眼神,充满愤怒。 沐芷兮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往里扎。 听到百里挽风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冷冷一笑。 “原来,你也会痛啊……”她笑了,笑靥如花,单纯无辜。 话音刚落,她猛地将匕首拔出。 刀刃带着血而出,鲜红、冰冷、残忍。 她没有停手,又往他腹部刺了一刀。 这一刀下去,百里挽风突然抓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怀中一收。 顺着他的力道,这一刀,刺得更深了。 这看似相拥的动作,大.大刺激了凉亭外的萧熠琰。 他瞳仁寂灭,深藏滔天愠怒。 但是,他也分明看到,百里挽风如雪洁白的衣裳,已然被鲜血染红一大片。 他风姿绰约,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覆在沐芷兮肩头的手,骨节分明,纤长却有力。 鲜血缓缓渗出他嘴角。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俊美。 “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吧。”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想要抚摸她脸庞。 然而,不等他靠近,沐芷兮拔出匕首,将他无情推开。 他往后一个趔趄,身体装在柱子上,看起来虚弱无力。 即便被连刺了两刀,他仍然面带淡淡笑意。 仿佛一张假面,掩盖了他所有真实情绪。 “九儿,告诉我,月色,是不是跟那晚一样美……”他执着地追问,空洞的眸中,深藏期待。 沐芷兮扔了匕首,冷漠地看着他。 “你不是料事如神么,难道猜不到,今晚黑云笼罩,根本见不到月色么。”她的话充满讽刺意味。 百里挽风自嘲地笑了笑,站直身体,缓缓地说道。 “也不算是料事如神, 我也有出错的时候。 “比如,我算错了你对他的感情。 “起初,我以为你只是孩子心性,得手后,很快就会玩腻了。” 沐芷兮不想听他提起往事。 她语气幽冷,面色沉静如水。 “你既料到我会来,也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百里挽风下巴微压,“叶谨之、萧熠琰、还有你身上的毒,都是我下的。” 沐芷兮眼神冰冷,从容不迫地补充。 “包括今晚那个大夫,也是你安排的。 “我竟不知,你的手都伸到太医院了。 “他给的药方,根本就不是解药。 “你知道我有多在乎这个孩子,想要借此,让我与萧熠琰产生嫌隙。 “同时,你要他经历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痛苦……百里挽风,我真想挖出你的心……” 她差点因此失去自己的孩子啊! 百里挽风没有否认,“你猜到我的目的,却不敢告诉他,不想让他更加自责。九儿,你这样为他着想,肯定不舍得他死,对么。” “我不会让他死。”沐芷兮眼神坚定,“也不会让谨之死。所以,解药给我。” 百里挽风轻笑了声,风华绝代,谪仙傲人。 “解药……你现在问我要,不觉得太晚了么。 “之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解毒? “其实你早该想到,我下的毒,又岂会是寻常毒药。 “但你宁可堵上他的命,也不 愿意回到我身边。 “九儿,机会,我给过你的,是你自己不要,你放弃了他的命,选择跟他回去。 “所以,我成全你了。 “但可惜,你们只剩下短短几年。 “你们不是很相爱么,那就痛苦地在一起吧,又爱又痛的感觉,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听到这番话,沐芷兮恨意滔天。 “百里挽风,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萧熠琰的毒,她能解。 但,解毒的过程很漫长,他还会承受极大的痛,他若是撑不下去,一样会死。 这很冒险。 如果有百里挽风的解药,这些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百里挽风抬手擦去嘴边血渍,“所以,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是么。” 沐芷兮捡起地上的匕首,再次,一步步向他靠近。 “是啊……很美。” 影卫们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蠢蠢欲动。 萧熠琰的注意力一直在凉亭内,冷眸微沉。 万籁俱寂,刀刃泛着寒光。 百里挽风并不打算反抗,他颇为认真地开口。 “纵使你医术再高明,千诀散的毒,你最多压制毒性进一步蔓延。 “杀了我,等于杀了萧熠琰和叶谨之,包括你自己。即便这样,也无所谓么。” 沐芷兮早已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大不了,一起死。你死在我们前头,挺值的。” 说完,她没有丝毫犹豫,紧握着匕首,朝他心口刺去…… 第344章 四年之约,她跟他走 “门主!” 影卫们慌了。 凉亭内。 百里挽风轻笑了一声。 “不必鱼死网破,你想要解药,我可以给。” 闻言,沐芷兮动作一顿。 差一点,她这一刀下去,他必死无疑。 “解药在哪儿。”她沉声询问。 “四年。”他如玉的眸子似精心打磨过的美玉,缓缓解释,“为我卖命四年,换你们三人的解药。” 四年。 未免太长了。 但,为了解药,为了他们三个都能好好活下去…… 沐芷兮的内心有些动摇。 “这四年,有仇报仇,我不会阻拦你。倩娘和那些同门无辜枉死,你肯定也在谋划着为他们报仇。名单,我可以给你。” 沐芷兮目光微变,“说到做到!” 想到淮山一战,她发誓,要让那些人偿命。 百里挽风缓了缓,接着道。 “你肯定清楚,千诀散的毒性有多烈。解药,每个月一副。毕竟,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我会留在皇城,等你生完孩子。” 沐芷兮看向不远处的萧熠琰,目光有些复杂。 这是唯一能够保全所有人的法子。 “生完孩子后,再给我三个月。”手放在小腹前,还未离去,她就已经不舍。 百里挽风空洞的眸子里,一片黯然。 “九儿,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三个月,让我陪陪孩子。” 她看着百里挽风,杀气渐消,身为一个母亲,想到孩子,眼中就有无尽的温柔。 百里挽风俊美的脸上毫无半点多余情绪,“十天。” 她知道,这是他最后的退让。 但她仍然觉得不够。 百里挽风身上带着伤,呼吸却很平稳。 “九儿,我已经对你很仁慈了。那个时候,萧熠琰在边境,这几个月,他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早些适应了。” 沐芷兮瞳孔皱缩,“边境的战事,也是你跳起来的么。” “我只是个说客。” “说客……游说他们联合对战北燕么。百里挽风,你知不知道,一场战事要赔上多少无辜之人!” 他竟然算计到这个份上。 边境战事,为的就是将萧熠琰调出皇城。 这种人,实在太可怕了。 她不自觉地后退几步,想要远离他。 “弱肉强食,在这乱世,没有无辜之人,有的,只是那些活该被蹂躏的弱者。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当初,你不也是一路踏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么。 “那时候的你,听话、懂事,从来不会违抗我的命令。真让人怀念……” 他下巴微扬,仿佛要看看那月色。 然而,他是个瞎子。 他的世界是黑色的。 没有人能够告诉他,到底,今晚的月色如何。 沐芷兮紧握着双手,感觉到毒素 在体内蔓延,所到之处,隐隐作痛。 想必,萧熠琰和谨之也是这么痛。 她强撑着,询问对面的男人。 “四年一到,你会放我自由么。” 百里挽风温润如玉的眸子里升上一丝柔和。 “自然。四年换你自由,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有了他的承诺,沐芷兮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 四年,她就能永远拜托这个噩梦般的男人,值了。 最重要的是,她、萧熠琰、叶谨之,还有她的孩子,他们都能平安活着,不会被千诀散折磨。 看到沐芷兮从凉亭里走出来,萧熠琰紧皱的眉头平展。 方才,他以为兮儿会杀了百里挽风。 但不知为何,她竟然收手了。 他很好奇,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回去吧,我累了。”沐芷兮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不要为难他们,解药,我拿到了。” 萧熠琰早已对百里挽风动了杀心。 他眸色冷冽,“兮儿,我什么都能依你,唯独百里挽风,他的命,我要定了。” 他一声令下,暗卫们出动,将凉亭团团围住。 沐芷兮却抓住他的胳膊,语气决绝。 “别动他。让他走。” 萧熠琰剑眉敛起,脸色一沉,“他跟你说了什么,竟让你为他求情……”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他,“我伤了他,你们胜之不武。” 萧熠琰非常气 恼,“事到如今,本王还会管那些吗!” 凉亭内,百里挽风丝毫不畏惧那些暗卫。 他甚至非常淡定地走了出来。 “王爷想杀我,尽管动手。只怕王妃不会答应。” 他的话含着挑衅意味,令萧熠琰大怒,“今晚,不管是谁,都休想阻止本王。” 百里挽风嘴角轻扬,空洞的眸子,充满算计和警告。 “看来,王妃应该同王爷说清楚,方才,我们约定了什么。” 萧熠琰立马看向沐芷兮,“约定?你跟他……” 沐芷兮眼眸低垂,“算我求你,让他走。” “你求我?沐芷兮,你好好看看,他给你下毒,他要杀你,你竟然求本王放过他!” 沐芷兮又何尝不想杀了百里挽风。 但,杀了他,解药就没了。 百里挽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强行夺解药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她抓着萧熠琰的衣袖,声音有些沙哑。 “当我欠他,我欠他的好吗。他不会再缠着我们了,他会离开的,我们都退一步吧,好好活着……” 萧熠琰不为所动,他盯着百里挽风,眼神格外冷酷。 “来人。送王妃上马车。” 陆远还未过来,沐芷兮就用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萧熠琰,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见状,萧熠琰心里一慌,“兮儿!放下匕首!” 她竟以死相要…… “走啊!”沐芷兮对着百里挽风低吼。 百里挽风与萧熠琰擦肩而过,云淡风轻地留下一句。 “即日起,该称一声‘摄政王’了,恭喜殿下,大权在握。” 萧熠琰眸光漆黑锐凛,杀气腾腾。 他想出手,但,顾及沐芷兮,他犹豫了。 等到百里挽风离开,他看向沐芷兮,隐忍愠怒。 “现在,你满意了么。” 见她放下匕首,他出手甚快,打掉了匕首,将她困在怀中。 紧接着,他命令暗卫,“追!一个都不许放过!” “我可以咬舌自尽。”怀中的女子格外冷静,看着他,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 “沐芷兮!”他怒了,捏住她的下巴,“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护着他!” 沐芷兮镇定从容地望着他。 “我会告诉你为什么,但不是现在。” 现在就告诉他,他肯定不会让她离开。 届时,到手的解药就没了。 “主子,我们还要追杀吗?”某暗卫鼓起勇气询问。 陆远恨不得踹那小子一脚。 没看到主子和王妃闹得厉害吗,多什么嘴,偷偷去追杀,还用他教? 望着沐芷兮眼中的一抹决绝,萧熠琰憋着一股气,怒声命令。 “回府!” 一路上,沐芷兮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他等着她解释,但她什么都不肯说。 回到王府后,他终于爆发了。 第345章 众叛亲离,妻离子散 秋霜和护卫们站在院子里,听着屋内的争执声,面面相觑。 砰! 萧熠琰摔门而出,秋霜连忙低着头退到一侧行礼。 “奴婢见过王爷。”她能感觉到王爷的愤怒,还有那种被称之为杀气的东西。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出去一趟回来,王爷就对王妃发这么大火? 萧熠琰神色冷然,凛风飒飒,只是,细看就会发现,他这高大的身体在风中微微抖动,仿佛那愤怒已经忍耐到极点,得不到发泄,折磨着他自己。 他就这么拂袖离去。除了陆远,没人敢跟着。 秋霜赶忙进屋。 屋子里整整齐齐,看不出丝毫争吵的痕迹。 而王妃…… 王妃坐在铜镜前,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这份寂静,让人怪害怕的。 秋霜走上前,躬身行礼,“王,王妃,王爷他……” “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沐芷兮面露淡淡笑意,手搭在小腹上,眼底一片温柔。 这一夜,难眠。 皇宫。 “放本宫出去!本宫是皇后,没有皇上的命令,你们竟敢关着本宫,简直放肆!” 皇后拍打着殿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无力地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高喊着。 “萧熠琰!你杀了我儿!你该死,该死—— “本宫定要将你扒皮拆骨,把你剁碎了喂狗! “你 残害手足兄弟,你应该堕入无间炼狱,生生世世受尽折磨,你不得好死,众叛亲离、妻离子散!” 这些话,原原本本地传入萧熠琰耳中。 啪! 手中的笔被折成两截,他一双充斥着猩红的双眸缓缓抬起,目光逼仄,落于护卫身上。 “众叛亲离,妻离子散……”他冷冷一笑,声线喑哑,深邃漆黑的眸中,深藏复杂的情绪。 如此恶毒的咒诅,他以前从来不怕。 但现在…… 萧熠琰不自觉地握紧手,手臂上,青筋跳动,根根分明,连带着指节渐渐发白。 “皇后思子心切,本王便开个恩,把萧临渊的尸体给她送去,日夜陪伴她。” 乾华殿。 殿门突然被打开,刺眼的阳光照进,皇后一时睁不开眼,抬起胳膊,遮挡在额前。 外面,几个侍卫站成一排,腰间佩刀,表情冷漠。 “本宫要见皇上!”皇后折腾了一晚上,筋疲力竭,她扶着门框才能勉强站起身。 “摄政王殿下有令,为抚慰皇后娘娘丧子之痛,特将反贼尸体呈给娘娘,以解娘娘思子之苦。” “摄政王……”皇后一脸困惑,“是谁!谁是摄政王!” 侍卫们并不回答,几个人合力,将一口棺材抬了进去。 当着皇后的面,他们将棺材打开。 “娘娘,请。” 皇后 鬼使神差地走到棺材前。 她的渊儿,如今就躺在这冷冰冰的棺材里啊…… 当看到里面的尸体时,皇后面露惊恐,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不——” 她吓得往后一倒,仿佛失了魂魄似的,脸色煞白,目光充满恐惧。 棺材里的,确实是渊儿。 但,渊儿的尸体被分成了好几块…… 嘭! 殿门再次被关上,殿内一片昏暗。 诡异的棺材,诡异的环境。 皇后瘫坐在地,惊惧万分。 他们竟然把她和尸体放在一起,他们疯了,疯了! 哐当! 棺材突然动了几下,吓得她踉跄爬起,使劲儿拍打殿门。 “放本宫出去!本宫要将皇上!大胆奴才,本宫要你们死,要你们死无全尸——” 昨夜叛贼逼宫,消息不胫而走。 早朝时,众臣议论纷纷。 “听闻,昨晚战王殿下救驾有功,已将反贼尽数捉拿。” “我也听说了,那反贼首领易容成死去的二皇子,把皇后给吓疯了。” “皇后现在疯疯癫癫的,皇上又……” “咳咳!别说了,皇上到了。” 皇帝穿着龙袍,有气无力地坐在龙椅上,眼皮耷拉。 朝臣们齐刷刷地行礼叩拜,“臣等,参加皇上,皇上万安——” 皇帝摆手示意。 陈公公尖着嗓子,“免礼——” 紧接着,他便 当众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上召曰:今,战王殿下恭谨勇武,护驾有功,即日起,特赐摄政大权,良田千顷、黄金万两。” 萧景逸不胜欣喜,立马看向自家五皇兄。 昨晚他睡得沉,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等大事。 五皇兄救驾有功,这就被封为摄政王了! 那他以后岂不是能跟着吃香喝辣…… 萧熠琰凛着眸子,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可言。 整个早朝,他都心不在焉。 “另,边境战事告急,命战王明日率军启程……” 萧景逸脸色一变。 明日启程? 这也太突然了吧! 退朝后,众臣恭贺,触及他冷冽的目光,一个个都不敢多说什么。 唯独萧景逸不怕死,厚着脸皮凑上去。 “五皇兄,昨儿个……” 他这话还没说完,人根本不搭理他,直接走出宫门,策马而去。 萧景逸的嘴还没闭上,在风中凌乱了会儿。 他百思不得其解,询问旁边的近身护卫。 “五皇兄看上去怪怪的,是吧?” “主子,谁都看得出来,今儿摄政王殿下心情不佳,只有您往上凑。” 萧景逸:他得去换个会说话的护卫。 战王府。 “王妃,王爷下朝回府了!”秋霜格外激动,按照王妃的习惯,肯定会迫不及待出去迎接的。 然而 ,今儿不知怎么了,王妃好冷淡啊,到现在还没起呢。 秋霜掀开纱帐,变得小心翼翼的,“王妃,要奴婢伺候您更衣吗?” 沐芷兮面朝里侧躺,眉头紧拧,双手紧攥着被褥,额头上、后背,皆在发汗。 “不必,我很累,想多睡会儿,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王妃。”秋霜恭敬地退出帐外,并未察觉出异样。 床榻上,沐芷兮蜷缩着身体,小脸煞白,手心已经被指甲刺破, 昨日和百里挽风相见,他只给她两份解药。 一份,她昨晚便亲自放进萧熠琰的茶水中。 另一份,她给了叶谨之。 而她自己,因为怀着孩子,不能乱吃药。 还好。 毒发初期,这点痛,她撑得住。 只是,她不能让别人知道。 尤其是萧熠琰。 “王妃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沐芷兮瞳孔微缩。 门外,男人低沉的声音,浸透些许冷意,“还没起么。” 秋霜鼓起勇气拦住萧熠琰,“王爷,王妃说……不让人打扰。” “本王是别人么。”他压着怒意,沉声质问。 秋霜想了想,好像不是。 王妃说的别人,肯定不包括王爷吧? 砰! 门被推开后,一阵冷风灌入。 沐芷兮抱紧了胳膊。 萧熠琰的脚步有些急,来到榻前,一把床上的人捞了起来。 第346章 出征前夕 身体突然悬空,沐芷兮心头一颤。 睁眼,便跌入萧熠琰那双隐忍愠怒的眸中。 “明日出征边境,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么。” 他知道她醒了。 她只是不想见他。 但他受不了。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沐芷兮瞳仁一紧,掩着丝丝落寞,“明日,夫君就要离开了么。” 也就是说。 未来四年,他们只剩下今日了。 见她语气轻柔,萧熠琰也没了脾气。 他抱着她坐下,抬起她的下巴,甚是耐心地询问,“舍不得?” 沐芷兮强忍着千诀散的痛,扯出一抹笑。 “望夫君早日凯旋。” 他脸色严肃。 “我自然会凯旋,但是,兮儿,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句。告诉我,昨晚,你跟百里挽风约定了什么,你为何执意护他周全。” 一夜过去,他们都冷静了。 沐芷兮浅浅的笑着,用笑容掩饰痛苦。 “正如我昨晚所说,他交出解药,我放他安然离开。” 她现在,说句话都是痛的。 “百里挽风不是苟且偷生之人,你让我如何信你。” “人人都怕死,他也不例外。他自知面前是绝路,当然……”说着,一阵刺痛钻入骨髓,她顿了顿,垂眸,深呼吸。 萧熠琰立即看出她的异样,强行抬起她的下巴,好看清楚她的脸色。 “怎么回事?”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急切,同时 ,伸手扯开她身上的被褥。 这才发现,她流了好多汗。 单薄的寝衣已经湿透了。 萧熠琰声线顿时沉冷下去,压抑着怒火,“沐芷兮,你又在胡闹什么!” 冒了这么多汗,竟然还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她非得出了事才会学乖么! 怪不得,他觉得她脸色不太好。 “来人,备水沐浴!” 吩咐完下人,他立刻要帮她换衣裳。 穿着这身,不受凉才怪。 她强撑着解释,“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发了一身冷汗。” 萧熠琰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质问,“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她刚开口,就被他打横抱起。 “先去泡个热水澡。” 浴房。 她泡在浴桶中,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但这根本不能缓解疼痛。 其实,她给自己施过针,现在已经好多了,只要熬一熬,很快就不痛了。 萧熠琰亲自在浴房守着她,差不多时辰,将她抱出来,帮她把身子擦干,给她换上干衣裳。 每个动作都是那般温柔小心。 做完这些,他将她搂在怀中,与她额头相抵,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这样任性,让我怎么放心离开。兮儿,你是故意的,对么。故意让我担心,让我没法安心,让我去了边境还念着你……”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毒性过去 ,沐芷兮渐渐恢复了精神。 她依偎在他怀中,贪婪地享受他的温暖。 “夫君,我真的没事。” 他温柔地亲吻她唇角,“我带你一起去边境。” 一听这话,沐芷兮瞬间清醒。 她有些慌乱,立刻拒绝他。 “不,不行的。有我在,你会分心,我跟孩子都不想连累你。” 萧熠琰捧起她的脸,带着几分愧疚,缓缓开口。 “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可能没法陪在你身边。你会怨我么。” 想到孩子,沐芷兮比他更加愧疚。 他只是离开几个月,而她,却要离开四年…… 她也很想问一问,他会怨她么。 “百里挽风的事,你现在不想说,我不逼你。 “等我出征归来,你再跟我慢慢细说,好么?” 他在询问她的意思。 想到昨晚的不冷静,他很惭愧。 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该相信她。 相信她所做的一切决定。 沐芷兮点了点头,“我会的。等夫君凯旋,我会向夫君解释清楚。我发誓,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们。” 她依偎在他怀中,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眼眶的泪。 “夫君,我爱你,你要好好的。” 她不清楚自己说了多少,说了什么。 “夫君,两情若是久长时,根本不在乎朝朝暮暮,对么?” “是。” “夫君,你要记得这句话。”她抓着他的衣襟, 声音带着强忍的哭腔。 “这句话没那么难记。我会记着。”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享受这宁静。 这一天,府中无人打扰。 秋霜得了空,就去看望莫怀。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至少能够下床走动,没事儿帮忙劈柴、送水。 两人走得近,秋霜有什么烦恼,都会说给他听。 “莫怀,我觉得,王妃好像不开心。” 莫怀的话很少,是个完美的倾听者。 秋霜抬头看了眼天,神情怅然,“王爷要去边境了,王妃肯定会很孤独的,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王妃开心呢?” 莫怀仍然一言不发。 不远处。 陆远路过后院,看到两人坐在一块儿,想都不想,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他拽起秋霜的胳膊,“跟我过来,有话跟你说。” “啊?什么话?”秋霜一脸无措。 他们有什么话好说的。 陆远将秋霜拉到僻静处,直接将她摁在树上。 秋霜吓得脸色咯白,立马护着自己。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你想对我做什么……” 陆远两只手撑在树干上,将她圈在怀中。 “我问你,王妃昨晚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闻言,秋霜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原来你是问王妃的事儿啊,王妃她……” 她这才刚松懈下来,陆远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她瞪大了眼睛,像是 被定住了似的,呆若木鸡。 救救救……救命啊! 她的脸瞬间涨红。 除了亲下她的脸,陆远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他一手按在她脑袋上,脸上流露出几许认真。 “我今年二十三,无父无母,身家也算清白,每月俸禄二两,加上主子平时的赏赐,现如今,一共存了两千多两。” 秋霜不明所以,两只眼睛眨巴眨巴,“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陆远抓着她的肩膀,“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啊?什么意思?”秋霜一脸惊讶。 “这是我在钱庄的银钱票,银子,我都存里面了。你帮我保管。”他强行把银钱票塞她手里。 秋霜:为什么让她保管,她跟他不熟啊。 “听好了,这是我小半辈子的身家,这次随主子出征边境,万一有个好歹,我死在战场上,你就把银子都取出后,分给我那些兄弟们。” 原来如此。 她听懂了。 这是交代后事呢! 想到他会死,她竟有些难过。 “陆护卫,你,你不会死的,你武功这么好……” “话还没说,别打断我。” “哦,好。” “要是我平安回来,这银子,你也照样取出来。我们……好好过日子。”陆远说完,不自然地别过脸,看向别处。 秋霜直接结巴,“过过过过……过日子?” 第347章 王爷已经走了 陆远一席话,吓得秋霜打了几个嗝,赶紧把银票还给他。 “谁,谁要跟你过日子了!” 她落荒而逃,却被陆远揪住了领子。 “收好了,别乱丢。是你说的,不希望我死。”说完,他扭头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 秋霜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银票,愣了好半天。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昨晚,大家都受刺激了吗? 王爷和王妃破天荒地争吵,陆护卫也不正常了。 秋霜揣着几千两的银票,步子特别沉重。 无忧山庄。 百里挽风手执茶盏,轻抿了一口。 慕容湘云帮他斟茶,动作小心翼翼。 “先生,点心。” “嗯。” 先生虽表面不动声色,可她看得出,先生心情很不错。 即便,他昨晚回来时身受重伤。 她亲自为他包扎伤口,不知是谁干的,能够将先生伤得这么重。 …… 皇宫。 楚嫣然尽心服侍,却被皇帝打了一巴掌。 “滚!” 现在,看到这张脸,他真是爱恨交加。 楚嫣然一脸诧异。 这狗皇帝,竟然打她! 皇帝怒斥,“滚出去,朕不要看到你!不想再见到你!” 那女人骗了他。 她说爱他,都是假的! 她到死都在骗他、算计他! 这么多年,他以为,只有她是真心爱他的。 他自知对不起她,她死后,他厚葬她,他念着她。 他每天都活在对她的愧疚之中。 可真相又是什么! 她恨惨了他,她咒他。 他竟然被一个女人耍了! “皇上,保重龙体啊。”陈公公赶忙上前,暗中给楚嫣然递眼色,让她先 出去避避。 皇上昨晚和战王殿下闹僵了。 以前,皇上念着云妃娘娘的那些好,现在都变成了毒药。 皇上心里不好受啊。 “传朕口谕,把那贱人的坟挖了,她不配待在朕的地方!” “皇上三思,若此事被王爷知道了,他……” “朕是皇上!难道还会忌惮一个皇子?挖!给朕挖出来鞭尸!朕要亲自执行,朕要让她死了都不得安宁!” 皇帝气得直咳嗽,明明身体虚弱得不行,还是被恨冲昏了头脑,脑子无比精神。 …… “挖坟、鞭尸。呵。”萧熠琰嗤笑了声。 紧接着,他眼中布满血丝。 “任由他折腾,顺便,帮他准备一根上好的鞭子,让他好好尽兴。” 尸体,他早就换了。 他怎么可能让母妃待在那种冷冰冰的地方。 老东西要是知道那坟里埋的是谁,有他受的。 可惜,他不能亲眼看到老东西鞭尸的模样。 他回到房间时,沐芷兮正在找他。 “夫君,你去哪儿了?”她抱住他,格外紧张似的。 “没什么,宫里出了点事。”他眼神温和,耐心向她解释。 “宫里怎么了?”她微微皱眉。 难不成是楚嫣然? 萧熠琰甚是无所谓地回了句,“皇帝病得不轻,得治。” 眼底,一阵寒光拂过。 出征前夕,两人去逛了夜市。 夜市很热闹,玩杂耍的吸引了不少人。 天气甚好,夜色美,适合放孔明灯。 百姓们自发地围在护城河边,为边境战事祈福。 两人身后飘起无数个透亮,包裹着冉冉火光,在一片泼墨的夜空里闪着光 。 寒风将它们越吹越高,火光耀眼,渐渐地就和星光相融。 高空中,它们绚烂地带着百姓们的愿望,自由地奔向远方。 沐芷兮抬头看着这壮阔的景象,瞳仁里闪烁着暖色的光点。 她看着漫天的孔明灯,萧熠琰则看着她。 她嘴角带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然而,他竟看出了一丝悲凉。 他有片刻的失神,眼中的光渐渐黯淡。 眼底的情绪交杂,就像晕开的浓墨,深沉、无言。 明明只是离开几个月,为何这般窒息。 这种就要失去什么的感觉,真的很折磨人。 他揪住心口附近的衣襟,想着,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否则,他为何会这样难受。 为了北燕百姓,为了守住北燕疆土,他必须要离开兮儿,离开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孔明灯在夜空中肆意流转,不受拘束。 它们如同凤凰涅磐甩出的火花,带着所有人的希望重生。 百姓们的脸上都是流光溢彩的笑容。 北燕有战王殿下,即便战争来临,他们也无所畏惧。 沐芷兮看着孔明灯下那一张张被映照的脸,心中流淌一股潮湿的感觉。 她抿起嘴角,双手微握。 一愿四境安定,北燕再无战事。 二愿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三愿夫君顺遂,早日凯旋归来。 …… “兮儿。” “嗯?” 她刚回头,就被吻了唇瓣。 漫天暖黄的灯火下,他拥着她,肆意亲吻。 她一双瞳仁闪着细碎的光。 那些光渐渐拼凑起来,就成了他。 沉溺在他的温柔中,她缓缓 闭上了眼睛。 四愿,大仇得报,四年光阴飞逝,重归故里,与君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人群中。 看到二人缠绵相拥的一幕,叶谨之的眼底翻滚汹涌。 他的姐姐,不要他了啊。 这回,彻彻底底地抛弃他了。 是因为他比不上萧熠琰吧。 此刻,他的眉眼很冷,眼神更是寒冽渗人。 一半的脸映着孔明灯光,一半脸隐在黑暗中,逼仄,寒凉如星点,遥不可及。 …… 过了许久,萧熠琰才松开怀中的人。 他微微侧头,灼热的呼吸打着旋儿,落在她颈边。 “兮儿,等我,一定要等着我回来。”他紧紧地拥着她肩膀,深邃墨黑的瞳仁,如同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长长的睫毛下,她的眼里似乎席卷着海浪,紧绷着下颌,控制心中酸涩,肩膀微微颤抖,双手抱住他的腰。 “夫君,你也等等我。” 只要四年。 为了给姨娘和死去的同门报仇,为了他和谨之都能好好活下去…… 一夜缠绵,青纱帐暖。 次日。 阳光正暖。 送行的队伍一直到城门口。 沐芷兮昏昏沉沉地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她抓起衣裳,踉跄着下床。 昨晚过后,她全身酸痛,几乎站立不住。 “王妃小心!”秋霜立马扶住她。 “王爷呢!”她抓着秋霜的胳膊,堪堪站起身,语气急切。 秋霜目光闪躲,“王爷……王爷已经走了。” 王爷不辞而别,是不想王妃难受吧。 沐芷兮异常冷静,只是,太过冷静,以至于仿佛灵魂被抽空,瞳仁寂灭无光。 就这 样走了也好。 她不用在他面前强撑。 不会动摇他的心。 让他就这么安心地离开吧。 “王妃……”见王妃神不守舍,秋霜格外担心。 沐芷兮强扯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我没事。早删呢?端上来吧。” “是。” 秋霜离开后,她跌坐在软榻上,目光空洞。 双手紧握着,何时刺破了掌心,也是浑然不觉。 城门外。 陆远时不时回头看。 “主子,真的不用再等等吗?” 萧熠琰毫不犹豫地命令,“启程。”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然离开。 若是见了她,他只怕自己走不掉。 即便人走了,心还在这儿。 男儿保家卫国,何尝不是为了守住自己的妻儿。 他的视线缓慢的,一寸寸掠过身后的城门。 迎着晨光,瞳仁渐渐发颤。 “驾!” 马蹄扬尘而去。 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上了蜿蜒的官道,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始终。 而此时。 城门之上。 女子遥望着远处,睫毛轻轻颤动,抖落一滴晶莹。 她出来得匆忙,衣着单薄,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更加显得消瘦。 萧景逸站在旁边,甚是不解。 “五皇嫂,你这来都来了,为什么不亲自送行?” 沐芷兮目光淡淡的,透着些许悲凉。 “我只想看看他,并不想送行。” “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看也看了,回去吧。” “嗯。” …… 行军队伍。 “主子,我刚才好像看到王妃了。” “让萧景逸照看好她,天凉,给她披件衣裳。” “主子,你眼睛红红的,没事吧?” “风吹的。” 第348章 临盆,孩子出生 五个月后。 沐芷兮刚从庙里祈完福,身边有不少护卫跟随保护。 集市上很热闹,她带着秋霜买了几匹料子,每天闲来无事就做些女工。 “五皇嫂!” 萧景逸难得在外面碰上沐芷兮,立马从马车上跳下来。 “五皇嫂,我昨日去了趟荣国公府,白祁的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对了,边境捷报频传,五皇兄也快回来了吧?” 沐芷兮嘴角洋溢着笑意,“应该吧。” 说话间,眼底卷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战王府。 “王妃,这是江老先生留给您的信。” 师父江鹤,是她在萧熠琰走后没几天遇上的。 他是个游医,居无定所,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 沐芷兮展开信纸,果然是辞行的。 她坐在案桌前,拿出纸笔。 一柱香过后,她将写好的信放进木盒中。 突然,小腹传来一阵剧痛。 她吃痛地拧着眉头,一把抓住秋霜的胳膊,非常冷静地叮嘱她,“去叫李嬷嬷,我……我要生了……” 秋霜低头一看,脸色惨白。 “王妃,您别害怕,东西早就备着了,奴婢这就去叫人,马上,奴婢马上就回来!” 得知王妃要临盆,府中上下,都为之担心不已。 产婆加上李嬷嬷,都有着丰富的经验。 “快去准备热水和剪刀,还有,去库房,取上好的人参来!” “是!” 李嬷嬷紧握住沐芷 兮的手,“王妃,用点力,胎位很正,您只要用点力,孩子就出来了……” 得了消息,丞相夫人急匆匆赶来。 “兮儿,兮儿要生了吗!” “夫人,您别着急,产婆已经到了。” 不一会儿,安远侯夫妇俩也来了。 “兮儿丫头生了没?”老侯爷一脸激动。 然而,听到屋内的动静,众人都没了声儿。 都说女人生孩子要走一趟鬼门关,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啊——”沐芷兮痛得浑身颤抖,青丝已经被汗水浸湿,搭在她脸上、鬓边。 她像是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 窒息的疼痛蔓延,她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处血肉都在痛。 这个时候,她只有靠自己。 眼看着王妃没什么气力,产婆立马发话。 “快把人参片给王妃含着!” “是!”秋霜动作甚快,生怕因为自己的耽搁,导致王妃有个什么差池。 屋内忙做一团,屋外,众人来回踱步,更加不安。 看到被端出来的血水,征战沙场大半辈子的安远侯,脚步竟一个趔趄。 “天杀的!我就这么一个外孙女,早知道就不让她生了。”他一拍大腿,懊悔不已。 好好的,非要遭这个罪。 生什么孩子! 老夫人甚是气恼,“你这说的什么话!兮儿还在努力生呢,你就说这等丧气话!” 安远侯粗声回道。 “我 这不是担心么。 “这个时候,王爷又不在兮儿丫头身边,真他娘憋屈! “打仗打仗,有什么好打的! “打又打不打过的,还非要找死。 “早知如此,我就该主动请缨,替战王去这一遭……” 老夫人一听,眉头立马皱起。 “你这一把老骨头,还想着去边境折腾呢! “现在知道心疼外孙女了,当初怎么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想当年,我生泽儿的时候,你不也在外面打仗么。 “别小看我们女人,生孩子这痛,也只有女人受得住,男人在旁边,只会影响我们,你要是听不得,哪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在这儿动摇‘军心’!” “你这老婆子!兮儿丫头生孩子,我哪儿能去别处!” “那就给我乖乖闭嘴,一进院子,嘴巴就没停过,吵得我心烦意乱。本来没那么害怕,让你给搅和了!” 二老唇枪舌战,旁人也不敢劝阻。 丞相夫人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也顾不得他们两位。 几个时辰过去,夜幕渐渐四合。 “用力啊王妃!就差一点了!” 沐芷兮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身下被褥,拼尽最后一点力气。 …… 边境。 驻扎地,主帐内。 萧熠琰身上的盔甲还未来得及褪下,借着烛光,查看最近的来信。 算了算日子,这几天就是兮儿的临盆日。 他惶惶不安,难以平静下来。 好在,他很快就能回去了。 嘭! 火药炸开,将士们立即警觉,摸了武器准备抗敌。 “主子,是夜袭!”陆远马上禀告。 萧熠琰掀开幔子,只见不远处的无涯山上,亮起了一排排的火把。 瞬间,整个山谷亮如白昼。 火光中,他那双氤氲了赤色的眼眸,杀意升腾。 都是因为这帮该死的,害他没法陪在兮儿身边。 戾气翻滚着涌上,如同惊涛骇浪,席卷这黑夜。 “四方将士,此一战,只许进,不许退!” 他们驻扎在这山谷之中,实际早已在外面设下重重网罗,诱敌入阵。 对方孤注一掷,集中所有兵力夜袭。 他们又何尝不想着结束这最后一战呢。 十二月。 边境的雪,犹如一场白色盛宴,唱着连绵不断的哀歌。 将士们冻红的双手紧握长枪,殊死奋战。 雪地里,脚印凌乱,尸体横斜。 旌旗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硝烟在雪中上腾。 鲜血染红白雪,很快,又被落下的雪花遮盖。 这场持续了两天两夜的厮杀,双方都已筋疲力竭。 尤其是在这漫天风雪中,将士们的归家之情更加急切。 “下雪了……我,我们能回家了……”浑身血淋林的士兵,手里紧握着一方手帕,雪花落在他脸上,格外冷。 “爹、娘,孩儿守住了……” “快除夕了吧,我好像,听到爆竹声了。” “兄弟,挺住啊!” 战场,满目疮痍。 萧熠琰看着这一幕,戾气渐渐平息。 原来,所有人都拼尽全力地想要地活着。 …… 北燕皇城。 “孩子……我的孩子……”沐芷兮醒来后,身体十分虚弱。 丞相夫人满眼温柔地安抚,“兮儿,没事了,孩子很好,你听,他的哭声多亮。” “母亲……”沐芷兮支撑着想起身。“让我看看孩子。” 李嬷嬷将襁褓中的孩子抱到她面前,脸上难得洋溢着笑容。 “恭喜王妃,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云妃娘娘若是还活着,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孩子的脸红扑扑的,非常好动地扑腾着四肢。 沐芷兮伸出手,轻轻地触碰。 “孩子……”她眼眶泛着泪光,喜极而泣。 这是她和萧熠琰的孩子。 屋外,二老又吵了起来。 “你这老婆子,讲不讲道理!我怎么就不能进去看小乖乖了!” “你几天没沐浴净身了,心里没点数吗?孩子刚出生……” “少罗嗦!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沐浴!” 老侯爷着急忙慌地往外走,迎面就碰上了萧景逸和萧清雅。 “安远侯,你这是……” “去去去!别挡路!”即便对方是皇子、公主,也没有他的小乖乖重要。 “别管他了,我们先去看看五皇嫂和孩子。”萧清雅早已是迫不及待,拉着萧景逸,快步往内院走。 第349章 父王拈花惹草 萧景逸和萧清雅带了很多礼物过来,两人围着刚出生的孩子,眼睛里藏不住喜爱之情。 “来,叫姑姑~” “凭什么先喊姑姑,应该先叫小皇叔。” 李嬷嬷生怕两人吓着孩子,一脸警惕地守在摇篮边,“孩子才刚出生,还不会说话呢。” 父王母妃都还没喊,他俩着什么急啊。 萧清雅看了眼帐幔,压低声音问,“李嬷嬷,五皇嫂身体可好?” “王妃身子虚,睡下了。” “那可得好好补补。” 夜深了。 王府中寂静无声。 生下孩子后,沐芷兮的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是少了些什么,想抓却抓不住。 这十日,她每日都离不开孩子。 “王妃,您都抱了这么久了,让奴婢来吧。” “我不累。你瞧,他在笑呢。”她晃动拨浪鼓,看着孩子的笑容,心都要化了。 他的小手在空中抓啊抓,“咯咯”笑着。 沐芷兮低下头,亲了亲孩子粉嘟嘟的脸蛋。 “煊儿,母妃爱你,很爱很爱你。” 时间总是飞快流逝。 转眼间,十日期限已到。 这日,沐芷兮起了个大早,将孩子的小衣整理好,放进衣柜。 摇篮里,孩子还在熟睡着。 弯下腰,将那支精心打磨的小银镯子戴在他手上,亲 吻他的额头,眼中满了不舍。 马车一大早就停在了府门口。 城门外,她见到了百里挽风。 慕容湘云跟在他身边,眼底尽是诧异。 显然,百里挽风暗中做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名单。”沐芷兮直接朝百里挽风伸手索要。 与此同时。 边境战事结束后,大军凯旋。 半路上,陆远将信呈给萧熠琰。 “主子,王妃的亲笔信。” 萧熠琰满怀期待地展开信。 不过片刻,他的眼底一片猩红。 那封信随着他微抖的手落下,风一吹,它便飘向了远处。 他来不及做任何思考,骑着马飞奔。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皇城!现在、马上! 马蹄飞速,把陆远和一众将士远远地甩在后面。 “王爷!” …… 四年后。 北燕。 皇宫内。 下了早朝,议政殿内的气氛仍然焦灼。 嘭! 皇帝一拍桌子。 “什么意思!方才当着大臣的面,公然与朕作对是么!” 萧景逸赶忙捡起地上的折子,笑嘻嘻地劝说。 “父皇,您别动怒啊,五皇兄他……” 萧熠琰负手而立,目空一切。 “本王倒向问问,本王的王妃健在,有何理由迎娶新妃!” “刚生完孩子就与人私奔,简直滑天下 之稽!你丢得起这个脸,朕还丢不起呢!齐家那姑娘才貌双全,性子温婉,哪里配不上你了!你有什么好不满的,竟然当众羞辱齐家!” 萧熠琰目光冷冽,见此,皇帝勃然的怒气有所收敛。 他冷哼了声,“这么好,你怎么不将她召进宫。” “你……”皇帝气得捂住胸口。 “莫说是本王的婚事,就是本王午膳吃什么、怎么吃,也都轮不到你来插手。” “萧熠琰!朕是你父皇!你胆敢……” 萧熠琰冷冷一笑。 “皇上莫不是忘了,若非本王,你这皇位能坐得如此安稳么。 “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你配么。”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混账!反了,都反了!竟敢忤逆朕的意思!” 萧景逸陪着笑脸解释。 “父皇,你也知道,五皇兄这几日心情不佳,那个什么齐家小姐,五皇兄不愿意娶,你就让其他人娶嘛,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皇帝目露精光,往萧景逸身上一瞥,“既然你说得这么轻快,那就你了!” 萧景逸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我?我什么啊?” “你娶齐……” 萧景逸突然反应过来,立马弓着腰,面露痛苦之色,“哎哟!肚子痛! 父皇,我去上茅厕了,下次再聊!” 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给朕站住!” 御花园。 婢女宋凝雪等了许久,终于看到熟悉的人影。 她赶忙上前行礼,“王爷。” 萧熠琰的眼神格外冰冷,“有事?” 若非她是母妃故居的婢女,一直勤勤恳恳打扫殿宇,他早就将她踹开了。 宋凝雪低着头,一脸羞涩,“王爷,您的生辰快到了,这是奴婢亲手缝制的香囊……” 她刚要将香囊送出去,一个小小的身影跳了出来。 “不许收!”小奶娃娃站在萧熠琰身后,双手掐腰,满嘴命令的口吻。 “奴婢见过小世子。”宋凝雪万万没想到,这小家伙会突然冒出来。 小煊儿两眼瞪得老大,奶凶奶凶地警告萧熠琰。 “就是因为父王你天天在外拈花惹草,母妃才不回来的吧!你要是敢收这女人的东西,我就去向母妃告状!” 萧熠琰的嘴角狠狠抽了抽,“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拈花惹草了……” “哼!要不是你处处留情,皇爷爷怎么会给你指婚!”煊儿气得咬牙切齿。 萧熠琰毫不犹豫地开口,“本王不会娶那个女人。” 想起这事,他冷硬的眉眼,浮现些许不耐。 “圣旨都下了,你要 抗旨吗!”煊儿追问。 哼! 别以为他好骗。 “圣旨……无所谓。” 闻言,煊儿的气也消了,他双手环抱,小嘴一撅,“这还差不多。既然如此,我就替母妃原谅你了。” 说完,他又看向宋凝雪。 趁着母妃不在,多次对父王献媚的女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他刚想警告宋凝雪几句,两脚猝不及防地离了地。 不是吧! 怎么又用拎的! 他是人,又不是个菜篮子! 回到摄政王府,煊儿直奔主屋。 他才四岁,个子虽小,小碎步很快。 自个儿搬了张矮凳子,踩着它上了椅子。 坐上了椅子后,他满脸欢喜地看着案桌上的画像。 “母妃,我给你带了舒华斋的点心哦~父王说,你最爱吃这个了。母妃喜欢吃的,煊儿也喜欢。” 萧熠琰进来时,看到那小子又对着画像神神叨叨,顿时眉头一皱。 “把点心拿开!” 弄得跟上供似的,真碍眼。 煊儿将点心拂到边上,眼巴巴地问,“父王,你生辰那天,母妃会回来吗?” 萧熠琰抬手轻拭画像,指尖落在她眉眼,“大抵……会吧。” 门外,护卫躬身行礼。 “主子,来信了!” “哈!是母妃的信吗!”煊儿兴奋得跳了下来。 第350章 一起去找母妃 眼见着小世子这般期待,侍卫竟生出一丝愧疚。 “是……是阴山郡主的信。” 这话一出,煊儿脸上的笑容立马褪去。 他有些生气,捏着小小的拳头,闷声道。 “要是母妃在,那些女人绝对不敢这么嚣张的。” 萧熠琰走到他身侧,摸了摸他的脑袋,旋即训斥那护卫,“不是说过,此类信件一律不收么。” 护卫低着头,格外恭谨,“阴山郡主说,她见过王妃……” 煊儿黯淡的眸光瞬间又亮了起来。 他小跑上前,“把信给我!” 母妃…… 他想见母妃。 然而,他个子太矮,没等他拿到信,萧熠琰一把就夺了过去。 “父王,在哪儿!快告诉我,母妃在何处?”煊儿踮起脚,也想要看看信上写了什么。 别看他年纪小,他已经学完千字文了呢。 萧熠琰的眼中拂过一丝决然,而后,他一把将煊儿拎了起来。 “备马!要最快的马!” “遵命!” 凌紫嫣就在府门外。 四年来,她始终未能跟王爷说上一句话。 现在,因为沐芷兮那个女人的消息,王爷总算肯见她。 “王爷,我……” 她刚开口,萧熠琰就像一阵风似的,风风火火地将煊儿往马车里一丢。 煊儿摔了个屁股蹲儿,大声控诉,“又丢我!……我要告诉母妃,你虐待我!” 真怀疑他是不是亲生的。 对他不是丢就是拎,他能活到现在,多亏母妃满满的爱。 想到母妃,煊儿格外珍惜地抱着画像。 马车外。 凌紫嫣拱手行礼,“王爷,此去南国,请让我为您带路。” 她只要能待在王爷身边,这一路,机会自然少不了。 …… 南国。 北风呼啸,进入了最冷的时期。 某赌坊内。 门已经被拆毁,冷风肆无忌惮地灌入。 里面满地狼藉,尸体散发的血腥与酒气混杂,让人堕落沉迷。 一个身体肥胖的男人被迫跪在地上,惊恐万分地瑟缩着。 十几个鬼面杀手将他困住,他的随身护卫,全都被杀了…… “说吧,东西在哪儿。”二楼栏杆边,站着一个女子,声音如铃铛,清脆悦耳,却分明带着浓浓的杀意。 男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女子罩着一件黑色红边的连帽披风,从头到脚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下巴微压,只有一双唇瓣暴露在外。 鲜红的唇,仿佛侵染了人血,让人不寒而栗。 显然,女人是这些鬼面杀手的首领。 从进门到现在,她没有动手,始终站在二楼高处,俯瞰他们厮杀。 但是,她周身的气场不容忍忽视。 男人干涩的嘴唇微张,“饶,饶命……” 后面的杀手将他狠踹在地,“让你把东西交出来,听 不懂人话么!” 男人趴在地上,抓着那鬼面杀手的脚。 “所有的货都在这儿,我只负责接头,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诸位好汉,只求你们留我一命……” 杀手恭恭敬敬地将图交给二楼的女人。 披风下,手微攥。 这就是百里挽风要找的东西么。 她眸中拂过一道寒光,冷声命令。 “砍了他的双手双脚,将他丢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男人无比恐惧,“不,不要——我都交代清楚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要啊……” 寒风凛冽,透着刺骨的冷,但凡有一点缝隙,它都能轻轻松松地钻进去。 “我们是直接回去向门主复命,还是……”杀手们恭敬地请示。 沐芷兮白皙修长的手指挑开帽檐,薄唇之上,是一张做工精致的黄金狼纹面具。 “按着日期,那批货明晚就到,先把东西抢到手。” 她只想早日完成这些事。 其他的,她管不了那么多。 一路上。 凌紫嫣对萧熠琰的用心良苦,都被煊儿尽收眼底。 他坐在马车里,小脸阴沉沉的,周身散发着肃冷的气场,就像个缩小版的萧熠琰。 “王爷,南国虽与北燕毗邻,风土人情相差甚大呢。”凌紫嫣骑着马,和萧熠琰并排,时不时跟他聊几句。 但这都是她单方面的。 萧熠琰一心想早日 见到沐芷兮,根本没心思搭理。 凌紫嫣总感觉背后汗毛直立,回头一看,就见煊儿手攥着帘子,帘子后,是他那双幽怨的眼。 “停车!”煊儿突然大喊了声,吓得马车夫一个哆嗦。 “世子,您怎么了?”他驾龄十多年,这马车挺稳的吧? 煊儿下颌紧绷,一言不发。 还问他怎么了。 没闻到狐狸骚么! 什么阴山郡主,阴山狐狸吧! 他就知道,这女人主动带路,肯定没安好心。 “世子,您慢点儿,马车还没停稳呢!” “本世子要方便。”他对着萧熠琰说这话,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儿子要方便,你这个父王还不赶紧跟着,不怕我被狼叼走么。 萧熠琰只觉得这小子耽误行程,“不急就给本王憋着。” 耽误他找媳妇儿,亲儿子也得靠边站。 草丛里。 一大一小相顾无言。 萧熠琰甚是无奈,催促,“刚才不是还说很急么,你倒是快点。” 煊儿双手环抱在身前,像个老成的大人似的,口吻带着谴责的意味。 “我都看到了。” 萧熠琰:? “我看到你跟阴山狐狸有说有笑的。” 萧熠琰沉了沉眸,无情吐槽,“等找到你母妃,让她给你治治眼睛。” 说完,他转身就走。 煊儿憋了一肚子气,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我眼睛没瞎 ,看得出来,那狐狸跟你一路了,就想着睡你呢!” 萧熠琰脚步一顿,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你小子……” “总之一句话,我不喜欢她,你赶紧把她弄走,我可不想惹了一身骚味等见母妃。”煊儿煞有介事地命令自家老子。 想到沐芷兮,萧熠琰便多了些耐心,走到煊儿面前,将手按在他脑袋上,以示安抚。 “安分点。我们还要靠她带路。” “好,我忍!但父王你记住了,你是有妇之夫,有点自觉好么,别总让我这个四岁的孩子操心,我这一路上光顾着盯你们,都没有好好休息,很累的好么。” 萧熠琰:…… 自己爱瞎操心,怪得了谁。 但,他这副教训人的口吻,还真挺像兮儿的。 “世子方便完了?”凌紫嫣笑脸相对,弯下腰,碰了他一下。 煊儿立马退避三舍,一脸嫌弃。 该死的! 他脏了! 他竟然被这阴山狐狸摸了! 还好他带了香薰,一会儿可得好好散散这狐狸味。 凌紫嫣假装不在意煊儿对他的疏远,实际上,她着实不喜欢这个孩子。 天天守在萧熠琰身边,像防贼似的防着所有女人。 也不知道沐芷兮怎么教的! 不过,不要紧。 很快,她就能除掉这个碍眼的小贱种。 不过是个四岁大的孩子,想要弄死他,易如反掌…… 第351章 你母妃不爱你 这段日子,从北燕至南国,几乎是马不停蹄。 夜间不便赶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行人就地歇息。 煊儿思母心切,尤其,今晚月亮特别圆。 他睡不着,抱着母妃的画像,独自跑到僻静处。 见护卫跟得近,他甚是不喜。 “离远些!” 护卫面面相觑,后退了几步。 煊儿仍然不满意,奶凶奶凶地呵斥,“再远些!” 他靠着大树坐下,抱着画像,如同抱着母妃。 “母妃,煊儿想你,父王也想你……” “世子,此地人烟稀少、走兽甚多,你再这样乱跑,王爷会担心的啊。”凌紫嫣突然出现,打断了煊儿的愁绪。 他眼中的柔和顿时变为犀利,一脸警惕地望着凌紫嫣。 凌紫嫣径直坐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脑袋,满脸笑容。 “王妃可真狠心。我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不舍得离开。” “别碰我。”煊儿冷着声儿,打开凌紫嫣的手。 此时的他,就像个小刺猬,浑身长满刺。 “这是什么啊?世子抱了一路了,能否给我瞧瞧?”凌紫嫣伸手去拿画像。 煊儿立马站起身,紧紧地护着画像,后退了好几步,“不许碰!” 他个头小,起得太猛,差点站不稳。 凌紫嫣的眼中藏着阴毒,嗓音森冷。 “小世子,画得再像,也不过是死物罢了。你抱着这死物思念母亲,岂不是自欺欺人么。 “说实话,我觉得你这孩 子挺可怜的。 “母亲刚生下你,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她根本就不爱你,你还傻乎乎地去找她,何必呢。” 听到这话,煊儿反而笑了。 那笑,充满讽刺与不屑,甚至,还带着几分刻意的同情悲悯。 “连小孩子都骗,你也没什么手段嘛。不知者不怪,你没有孩子,不知道母亲对孩子的爱,才会说出这样的蠢话吧。” “小世子,是你不懂大人……” 煊儿冷呵了声。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母妃很爱我和父王。父王中毒了,母妃帮他们找解药,才会离开我们。她离开前,给我和父王做了好多衣裳。生辰礼,每年都会让人送来。母妃从来没有抛下我和父王,是你们这些人造谣污蔑。” 见他如此清醒,凌紫嫣强笑着道。 “小世子,我可没有污蔑你母妃,你不了解她,她嫁给你父王以前,就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住口!”煊儿气得拿起石子,一把朝她脸上丢。 凌紫嫣本可以躲开,却故意挨了一下,紧接着,她发出一声惨叫。 “啊——我的脸!” 她的脸上本来就有一道伤疤,在煊儿看来,格外狰狞。 不远处,护卫们听到这声叫唤,立马上前查看。 “郡主,世子,你们这是……” 凌紫嫣捂着脸,格外委屈地控诉,“世子,我好心安慰你,你竟这般淘气,故意拿石头砸我!” “怎么回事。”萧熠琰看向煊儿 ,沉声质问。 煊儿只是愤愤然瞪着凌紫嫣,懒得解释。 “是我砸的!谁让她污蔑母妃!” “我没有!”凌紫嫣踉跄着跑到萧熠琰面前,“王爷,我看世子一个人坐在这儿,怕他有危险,就想在这儿陪着他,就提了王妃一句,他就生气了,我的脸好痛……” 萧熠琰看向煊儿,冷眸微沉,“过来。” 凌紫嫣假模假式地替他开脱,“王爷,世子年纪小,我不怪他的,他一定是误会我了,还请您不要为难他。” “呵!虚伪。”煊儿捏着拳头,无比气愤。 萧熠琰直接抢走了煊儿的画像,却只字不提凌紫嫣被砸的事儿,“谁让你拿着它到处晃的。” 就这么一幅,弄丢了怎么办。 凌紫嫣:“王爷,我的脸……” 萧熠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方才不是说,他年纪小,不怪他么。” “这……”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她并不是那个意思啊! 煊儿跳着,挥舞着胳膊,想要抢画,“把母妃还我!” 萧熠琰一手拿着画,一手拎起煊儿,“乖乖回去睡觉。” “王爷!”凌紫嫣白白挨了一颗石子,气得肝疼。 别看只是个孩子,力气还真不小。 刚才那一石头,砸得她很痛啊。 萧熠琰直接将煊儿丢进马车,“好好睡觉,别乱跑。” “我要母妃!”他扒拉着萧熠琰的胳膊,像只小狼狗似的,眼神迥然犀利。 萧熠琰根本不 退让,“这画像是我的,借你看看而已,谁准你私藏的。” “哼!”煊儿气得直瞪眼,“画像是母妃留给我的!是你霸占我的东西!” “想造反么你!” “就造反!脾气这么不好,怪不得母妃迟迟不回来!” “萧、凌、煊!” 一听对方喊自己全名,煊儿立马意识到不妙,“嗖”的一下钻进马车。 “我要睡觉了,别吵吵!” 萧熠琰的嘴角狠狠一抽。 这狗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半夜。 萧熠琰轻轻掀开帘子,马车里,煊儿呼吸均匀,睡得格外安稳。 他将画卷放到煊儿身边,粗粝的手掌轻抚他的小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树林暗处。 凌紫嫣的目光像是淬了毒汁,阴狠狠地盯着马车。 该死的小贱种! 次日。 一大清早,众人乱作一团。 萧熠琰猩红着双目,俊脸扭曲,冲着他们怒吼,“继续找!找不到提头来见!” 凌紫嫣假装担心,劝慰他:“王爷,您别着急,世子向来贪玩,但他还是个孩子,肯定跑不远,我们这么多人,会找到他的。” 萧熠琰漆黑锐凛的眸中掺杂太多情绪。 媳妇儿没找到,还把孩子给弄丢了。 就这么小个地方,煊儿能跑哪儿去! 昨晚,他应该在马车里陪着的。 凌紫嫣森然冷笑,手微攥,心思深沉。 碍手碍脚的小东西,总算消失了。 …… “动作快!赶紧把货卸了!” 煊儿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进了箱子里。 外面吵吵闹闹的,人还不少。 好冷…… 他打了个寒颤。 “这箱子比其他的轻,货不足吧?” “先搬出去,一会儿开箱验验货。” “好嘞!” 突然悬空失重,煊儿立马用胳膊撑住。 什么情况? 他,堂堂北燕摄政王府唯一的世子殿下,被人绑架了? 萧熠琰那个没用的!竟然连自个儿子都看不住!看他怎么跟母妃交代! 砰! 箱子落地,震得他的小身板一颠。 “开箱,验货!” 一打开箱子,看到里面钻出个男娃娃,众人都傻眼了。 “怎么回事!不是交代过,至少得七八岁么!” 煊儿环顾四周。 原来,其他箱子里都是被拐来的孩子。 只不过,他们都比他大。 就他一个四五岁的,格格不入。 “太小了,没用。直接就地解决。” 煊儿:解决?要死了吗?居然还要杀他! 突然,外面大乱。 “不好了!是烈焰堂……烈焰堂的杀手找来了!” “拿上武器,把门抵住!” 煊儿趁乱跳出箱子,跌跌撞撞地找地方躲起来。 话说,这个烈焰堂,好像听父王提起过。 不过片刻功夫。 堂口外,鬼面杀手们站立在各处,手中的剑沾染淋漓鲜血,地上都是已死之人。 为首的女人戴着黄金狼纹面具,青丝高束,一袭红衣,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勾勒得格外优美…… 第352章 是母妃啊! 煊儿躲在角落的箱子后面,偷偷往外看。 只见那女人,面具下,一双眸子媚眼如丝,似秋水含情,却很是冷漠。 沐芷兮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红唇微张,“确保无一活口。” 这些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只是可惜了这批货…… “娘亲!”一个孩子突然跑了出来,看样子是被吓坏了。 那是个八岁大的女孩,踉跄着抱住了沐芷兮。 “我要娘亲!呜呜……” “是个傻子么。”旁边一鬼面杀手冷声道。 孩子脸上挂着泪痕,衣衫褴褛,一看就吃了不少苦头。 沐芷兮蹲下身,与那孩子保持平视。 她正要开口询问什么,那孩子慢慢缓过神来,表情突变,惊恐又愤怒,一巴掌打了过去。 “不!你不是我娘亲!你是坏女人!你是坏蛋!是你们杀了我娘亲!” 八岁大的孩子,力气还是有的。 她这一巴掌下去,沐芷兮脸上的黄金面具直接掉落。 紧接着,她那张白皙绝美的脸暴露在人前。 …… 煊儿一脸震惊地捂住了嘴巴,免得自己会忍不住喊出声。 母妃! 竟然是母妃! 那张脸,他绝对不会认错! 沐芷兮动作迅速地将面具戴好,整个过程,表情毫无起伏。 煊儿直勾勾地盯着她。 若是贸贸然与母妃相认,母妃肯定会将他送回父王身边,再次离开他的。 他只想和母妃多待一会儿。 眼看着人就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煊儿把手上的银镯子摘了,藏进口袋里。 “娘亲!”不就是装傻子么,他也会。 沐芷兮听到这声唤,明显愣怔了一下。 等她回过头时,就被个孩子抱住了大腿。 这孩子……乍一看,竟有些眼熟。 “娘亲~你是我娘亲嘛!”煊儿紧紧地抱着自家母妃,用小脸蹭她的群面。 啊啊啊! 父王说的没错,母妃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比那阴山狐狸的骚味好闻多了。 一鬼面杀手厉声呵斥,“小子!松手!” 煊儿不理会旁人,抬起脑袋,仰视着沐芷兮。 “娘亲,我好饿。”他声音稚嫩,撒娇的语气,让人不忍拒绝。 沐芷兮不自觉地伸出手,按在他的头顶。 “松手吧,我不是你娘亲。” “你就是我娘亲,长得这么好看,分明就是。娘亲,我好想你~”煊儿就是不松手,发挥死皮赖脸那一套,愣是缠上了沐芷兮。 往日里高冷的小世子,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鬼面杀手心狠手辣,一把揪住煊儿的衣裳后领,“让我剁了这小子的手!” 他刚举起大刀,一根银针从眼前飞过,直接刺入手腕。 嘭! 刀子落了地,砸在煊儿脚边。 他淡定十足,不哭也不闹,一脸纯真地望着沐芷兮,拍手叫好。 “娘亲好厉害!娘亲最棒了!” 出手教训那鬼面杀手后,沐芷兮主动握住煊儿的小手,“正好, 我也饿了。” 这个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四岁。 还有这张酷似萧熠琰的脸…… 她不禁想起煊儿。 “你要去哪儿!”烈焰堂众人拦住她的去路。 门主的吩咐,他们可没忘。 “娘亲……”煊儿有些担心地看向她。 同时,他眼底升起一抹战意。 竟敢如此放肆! 要是父王在,肯定能把他们全都打趴下。 沐芷兮的唇边勾起弧度,哂笑着反问。 “怎么,我现在连吃顿饭的自由都没了?” “我等并无此意,只是门主吩咐,让我等寸步不离,保护姑娘安危。” 沐芷兮目光漠然,“我的命都在百里挽风手里,还怕我跑了不成。都退下,我带这孩子去吃点东西,很快回来。” 她都这么说了,鬼面杀手只能让开一条路。 离开这破地方后,煊儿语气轻快。 “娘亲,我们要去吃什么呀?” 沐芷兮微微一笑,“前面那家面馆不错,带你去尝尝。” 她松开了他的手,他却固执地牵上,煞有介事地提醒。 “娘亲,你不能松开我,我会走丢的。” “好。” 一路上,煊儿一改平日里的冷酷傲慢,像个黏人精似的跟着沐芷兮,步子蹦蹦跳跳,宛若一只小兔子。 直到现在,和母妃的相遇,就像做梦似的。 他真的好开心。 面馆,两人面对面坐着。 沐芷兮抬眸,淡淡地询问,“牛肉面,爱吃么。” 煊儿重重地点 头,“喜欢!我最喜欢牛肉面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跟母妃吃东西呢! 牛肉面肯定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母……”他差点喊岔,赶紧改口,“娘亲,我找不到爹爹了,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他被人绑到这儿,肯定是那只不怀好意的阴山狐狸干的。 父王肯定在找他。 估计正想着没法跟母妃交代,无比自责,气得想要杀人吧。 沐芷兮细细地看着他,尤其是他身上那套衣裳。 这面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你爹爹叫什么?” “我爹爹他……他叫赵富贵!” 沐芷兮:这名字,有点随意啊。 于是,全城重金寻找丢了孩子的赵富贵。 “二位客官,面来喽!” 煊儿尝试用筷子挑面,面没夹起来,反而溅了一脸汤汁。 沐芷兮拿出随身的帕子,帮他擦了擦脸。 “用不惯?”她关切地问。 煊儿无辜地点点头,“娘亲,喂。” 不是他矫情。 他被关在箱子里的时候,手受伤了。 他可爱的小表情,让沐芷兮心生欢喜。 “张嘴吧。” 母妃喂的东西,天底下第一好吃的! 吃完一碗面条,煊儿摸了摸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他跳下凳子,跑到沐芷兮身边,“娘亲,我们去找爹爹吧~” 就怕他离开太久,父王被那阴山狐狸睡了。 与此同时。 另一边,凌紫嫣确实有这想法。 但现在 ,萧熠琰忙着找煊儿,她根本没有机会。 暗卫们一批又一批,无果而返。 萧熠琰冷着脸,周边的空气都凝固了似的,无人敢靠近。 凌紫嫣鼓着劲儿提议。 “王爷,我们报官吧。您是北燕摄政王,眼下北燕与南国交好,有官府出面,找人会方便许多。” 她表面关心煊儿,内心却藏着苦毒。 就算报官又如何。 小贱种落到那帮穷凶极恶的人伢子手里,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吧。 南国买卖人口盛行,人伢子抓了孩子后,就会打断他们的双腿,逼迫他们去讨饭。 她就是要那小贱种生不如死。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苟且偷生、食不果腹,肯定不好受吧。 沐芷兮要是知道儿子受这种苦,肯定也会痛不欲生。 这对碍眼的母子,早就该彻底滚了!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战王府的暗卫。 “主子,查到了!有人在华安城见过小世子!据说,世子殿下活蹦乱跳,很是开心。” 凌紫嫣当场郁闷。 讨饭还能这般开心? 小贱种脑子撞傻了么! “那小子活蹦乱跳?”萧熠琰实在难以想象,煊儿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不是指责这个,就是责骂那个,一天到晚不消停,竟也有这样欢脱的一面。 跟大人分开,一点都不害怕么。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立刻前往华安城!” “是!” 他倒要看看,怎么个活蹦乱跳法。 第353章 该死,谁敢伤我母妃 华安城。 沐芷兮陪着煊儿折腾了一整天。 从东市到南市,再从南市到北市。 这孩子似乎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一路上蹦蹦跳跳。 “娘亲,我要吃糖葫芦。” “嗯。” “娘亲,我想要糖人。” “好。” “娘亲,我走不动了。” 沐芷兮眼露喜色。 这小家伙,总算肯消停了么。 “休息会儿?” 主要是她想休息。 两人选了一家茶馆。 沐芷兮刚坐下,煊儿就蹲在了她脚边。 他低着头,像个小大人似的,格外体贴,“娘亲累了吧?我帮你捏捏腿。” 沐芷兮神色微变。 “不用,我没那么累……” “要的!”煊儿格外坚定,抱着她的腿,不肯松开,“娘亲,让我试试嘛,我想要孝敬你。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力气可大了!” 沐芷兮甚是无奈。 让一个孩子蹲在地上给她揉脚,这也太惹眼了。 “你先起来吧。我不是你娘亲,你用不着孝敬我。” 她轻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 煊儿面露失落,微低着头,声音很轻,“娘亲,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这么懂事,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不知为何,看到这小家伙不开心,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煊儿抬起眼,瞬间,一双眼水汪汪的,仿佛噙着泪,却还在强忍。 “骗人。 娘亲要是真的喜欢我,怎么到现在还不问我的名字?你一定想着找到爹爹,就把我送走,再也不想跟我有瓜葛。” 沐芷兮眸色微变。 本想伸出去安慰的手,僵硬地悬在空中。 这孩子,看着没心没肺的,心思竟如此细腻么。 她当然喜欢他。 只是,她很清楚,再喜欢,那也是别人家的小可爱。 她总不能抢人孩子吧。 算了。 先把这小家伙安抚好,尽快找到他的爹爹吧。 “那你的名字是……” “我叫煊儿!”他仿佛等了这么问题很久,脱口而出。 沐芷兮瞳孔皱缩,脊背僵直地望着他。 “……煊儿?你叫煊儿?!”她的手微微颤抖,轻轻捧着他的脸,细细端详。 这张脸……莫非…… 不。 怎么可能呢。 她的煊儿在北燕。 只是同名罢了。 毕竟,他的爹爹姓赵,叫赵富贵。 煊儿深深地盯着沐芷兮,扯了扯她的衣袖。 “娘亲,你怎么了?” 母妃会因为一个名字,就这么认出他吗? 他是母妃的孩子啊! 可现在,在没有找到父王之前,他不能冒险。 沐芷兮收回手,眼底一片斑驳。 她强忍酸涩,摇了摇头。 “没事。” 她仰起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顺着喉咙往下吞咽的,还有她的深深思念。 她的煊儿。 不知他过得如何,是否开心 。 她离开北燕四年,自知人言可畏。 她担心,她回去后,煊儿会怨她、恨她,甚至,不肯认她。 殊不知,她日思夜想的煊儿,就站在她面前。 他一脸认真地说:“娘亲,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我头一回给人当儿子,很多事,我会慢慢学的。我想让你开心,想让你笑,爹爹说,娘亲笑起来最好看了。” 沐芷兮“噗嗤”一笑,甚是好笑地问。 “你想让我开心?”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透着一股怀疑。 这小不点,话说得头头是道,不晓得家里爹娘如何教的。 煊儿一本正经地将脸凑过去。 “娘亲,你捏我的脸吧。好多人都想捏它,我都不许。我只让娘亲捏。我的脸可软了,捏了它,娘亲就会忘记不开心的事吧。就像他们摸那些猫猫狗狗……” 他说了一大通,逗乐了沐芷兮。 “既然你这么主动,我就不客气喽。” 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射进一支暗器。 “娘亲小心!”煊儿反应甚快,抄起桌上的筷子,虽不足以打落暗器,却能将它的位置打偏。 原本向着沐芷兮而去的暗器,直接刺入她身侧的柱子上。 沐芷兮迅速瞟了眼煊儿。 刚才他的招式,很是熟悉。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一把拎起煊儿。 煊儿:? 为什么父王和母妃都喜欢用拎的? 一 帮黑衣刺客从门窗冲进茶馆,刹那间,杀气此起彼伏。 沐芷兮神色微冷。凛冽的眸光,让人不寒而栗,“找死。” 只见她脚一踢,面前的凳子便飞了出去,直接砸中其中一个刺客的胸膛。 “抓紧了!”她看了眼煊儿,沉声提醒。 本以为这小不点会害怕,没想到,他倒是挺镇定。 此时此刻,不宜恋战。 她长袖一挥,茶馆内瞬间白雾密布。 趁此机会,她立即带着煊儿夺窗而出。 刺客们反应过来后,依然穷追不舍。 夜幕四合,街市上的小摊小贩非常多。 沐芷兮灵巧地穿梭在人群之中,时不时看向后面的追兵。 “娘亲,走这边!”煊儿往前一指,语气透着股镇定从容。 …… 刺客们站在分岔口,互相看了看,即刻拿定主意。 “分头追!” 待他们离开后,路口的算命摊位下方,煊儿掀开帘子,探头探脑地瞅了一眼。 确定安全后,他朝里面勾了勾手。 “娘亲,可以出来了。” 沐芷兮看了眼刺客们离去的方向,蹲下身来,温声叮嘱煊儿。 “前面就是官府,他们会帮你找爹爹……” “不要!”不等她把话说完,煊儿便拒绝了。 他紧紧地抱住沐芷兮,眼睛立马就红了。 “娘亲,别走!别丢下我!我不去官府,我就想跟娘亲在一起。我不会连累 娘亲的,我会躲得好好的,不让坏人找到。娘亲,别送我去官府……” 他稚嫩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许哭腔,惹人疼爱。 沐芷兮摸了摸他的脑袋,非常耐心地劝说。 “我还有要事在身,没法陪你找爹爹。听话好么?” 陪了他一天,已经是她破例。 她现在必须得尽快回无极门,肯定不能带着这个小家伙。 煊儿倔强地吸了吸鼻子,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不要听话,我也可以不要爹爹,我就要娘亲。” 沐芷兮有些哭笑不得,“傻孩子,你爹爹现在肯定很担心你,你说这种话,他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那娘亲呢?娘亲担心我吗?” 这四年,母妃可曾想过回北燕看看他。 “娘亲,煊儿真的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我好不容易找到……” “闪开!” 咻! 一支暗镖突然飞来。 这次,明显是冲着煊儿来的。 沐芷兮迅速将他推开。 暗镖擦过她的手背,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母妃!”煊儿见到她的伤口,顿时心慌。 旋即,他看向那帮黑衣刺客,小拳头紧握,眼底一片猩红,怒吼:“该死的!谁敢伤我母妃!” 沐芷兮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煊儿。 她一把抓住他瘦弱却有力的胳膊,瞳仁深深,嘴唇微颤,“你方才唤我什么……” 第354章 母妃别走 煊儿不慎露出马脚,喊了那声“母妃”后,自个儿也没反应过来。 他紧张得喉咙发干。 “煊儿,告诉我,你刚才……”沐芷兮伸手轻抚煊儿的脸庞,指尖微凉,心里却很火热。 此时,一个杀手偷偷逼近,她手中凝聚一道气旋。 “嘭”的一声,那刺客偷袭不成,反而飞出几丈远,在地上拖出一条长痕。 他当即想要爬起身,却根本动弹不得, 四周杀气甚浓,沐芷兮迅速将煊儿护住。 “把眼睛闭上。” 煊儿乖乖地闭上双眼。 紧接着,耳边一阵疾风掠过。 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 沐芷兮扯下一段布条,绕过眼前,系在脑后。 月光倾洒在她身上,那红色的衣缎,衬得脸色显出近乎妖冶的白皙。 她修长的手指落在腰间,抽出缠绕腰际的赤血长鞭。 嗖! 破空声凛冽。 鞭子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圆弧,灵活似蛇,又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接缠上其中一个刺客的脖子。 “谁派你们来的。”她语气冷然,没有丝毫起伏,令人汗毛直立。 刺客受人之命,自然不可能交代。 更何况,一根普普通通的鞭子,不足为惧。 他刚要反抗,却不想,那鞭子忽然像活物似的,生出许多倒刺。 随着沐芷兮 的胳膊稍稍一用力,一圈倒刺扎进刺客的脖子。 明明只是一些小刺,却像刀刃一般锋利。 那刺客顿时心生慌乱。 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人头落地。 紧接着,无头尸体倒地,痛苦地抽搐了几下。 其他刺客见此情形,立马意识到,此女子不容小觑。 “一起上!”不知是谁这么吼了声,沐芷兮闻言,红色缎带下,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她的身体如同燕子那般轻盈,脚尖轻轻一跃,身体后空翻转,划过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 一头青丝随风而动,裙裾簌簌作响。 煊儿非常听话,全程闭着眼睛。 他看不见,却能听见那些刺客的痛苦惨声。 有刺客不忘目标人物,牢牢盯紧煊儿。 只是,那小子被沐芷兮护得周全,他们压根就没法得手。 甚至,连靠近都成问题。 沐芷兮出手,三丈之内,没有活口。 她的长鞭是利器,更耍得人眼花缭乱。 长鞭尽然鲜血,犹如一条赤色长蛇,变得更加疯狂肆意。 “啊——”身体被鞭子贯穿,恐惧无比。 一直跟在沐芷兮身边的烈焰堂杀手们,都在暗处等待指令。 身为影卫,一切行动,均听从主子调遣。 主子没发话,即便是千钧一发之际,他们也得沉住气 。 不过,看这情况,对付那些刺客,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出手。 …… 黑夜至,萧熠琰一行人早已到达华安城内。 凌紫嫣瞥了眼身旁的护卫,目光颇具意味。 护卫微微颌首,用唇语回了句——事已办妥。 见此,凌紫嫣森冷一笑。 那个小贱种,早就该死了。 绝不能再让他妨碍她和王爷。 陆远召集所有暗卫,“全城搜寻世子!” 华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到了晚上,夜市尤其热闹。 想要找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并非易事。 暗卫们兵分四路,全城找人。 他们行动迅速,飞檐走壁,转瞬消失不见。 华安城太守府内。 红纱帐内,两道身影交缠,呼吸错乱。 女人搂着男人的脖子,积极主动,热情似火。 在这翻酣畅淋漓的“战斗”中,两人从一个云端升上另一个云端,不知疲倦。 然而,这份和谐被一阵着急的敲门声打搅。 “大人,有人……有人报官……” 男人被扰了兴致,愤懑不已,“滚!都这么晚了,谁有空搭理!让他明日再来!” “不得行啊,大人。来者声称是北燕摄政王府护卫……” “什么!”闻言,男人声音一惊,立马推开上方的女人。 女人滚落下榻,娇嗔了一声,埋 怨道,“讨厌~大人弄疼奴家了……” 满脸胡渣的男人没有顾得上她,立马披了件衣裳,径直夺门而出。 “北燕?摄政王府?大晚上的,见鬼了吧!”男人一脸震惊。 这儿可是南国华安城! 小捕快低着头,冷静地回府,“那人拿着摄政王府的腰牌,小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是大人,这要万一是真的……” “待本官亲自去看看!” 太守府前厅,陆远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衣衫不整的男人,他眉眼微沉。 华安城太守,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敢问阁下,您可是奉北燕摄政王之命前来?”华安太守抬了抬胳膊,不知该往哪儿放。 行礼吧? 不太对。 不行礼吧。 也不行。 陆远一脸严肃地挑明,“此次前来,只为寻人。” 在华安城寻人,难免会引起骚乱。 若是有当地太守府的命令,将宵禁时辰提前,会方便许多。 另一边。 太守府后院。 女人脸上的红润还未褪去,扶着床沿爬起身。 婢女赶忙上前搀扶,“怜儿姐姐,你还好吧?” 乔怜儿与太守纵情几个时辰,身上的青紫触目惊心。 她姿容艳丽,声音娇柔。 “外面怎么回事?果真是北燕摄政王府的人?” “回姑娘的话,好像确有此 事。听说,摄政王府的小世子走丢了。”婢女小心翼翼地为女人穿衣。 “如此说来,北燕那位名声赫赫的摄政王,如今就在这华安城境内么。”乔怜儿微微挑眉,“素来听闻,那位殿下天人之姿,骁勇善战,引无数女子倾慕不已呢。” 婢女的手指抖了一下。 听姑娘这意思,难不成是对北燕摄政王产生了兴趣? 姑娘是天香楼的花魁,只要她勾一勾手指,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 可那位殿下……凶残暴戾,不好女色,姑娘真该收收那不该有的心思。 “收拾收拾,回天香楼吧。” 马车停在太守府后面,乔怜儿身上搭着件披风,踩着那步梯上去。 进了马车,她解下披风,眼神变得幽冷 萧熠琰来了南国。 门主恐怕还不知道吧。 …… 宵禁一出,整个长街寂静无声。 咻! 长鞭破空,气贯长虹。 不过片刻,沐芷兮就已将刺客尽数杀光。 她正要解开眼睛上的缎带,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还有刺客么! “主子,找到世子殿下了!” 听到这话,沐芷兮神情微滞。 不是刺客。 这些人,是来找煊儿的吧。 她下意识地挪步。 意识到她的动作代表什么,煊儿一把抱住她大腿。 “母妃不走!” 第355章 你瘦了,兮儿 马蹄声渐进,见到煊儿平安无事,众人都松了口气。 唯有凌紫嫣,眼里的恶毒呼之欲出。 小野种竟然没死! 她派出这么多护卫,连个孩子都杀不了吗! 还有,他刚才喊那女人什么? 母妃?! “父王!”煊儿没有第一时间奔向萧熠琰,他紧紧地抱住沐芷兮的大腿,生怕她跑了似的。 萧熠琰一跃下马,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的目光并不在煊儿身上,而是紧盯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 每一步,无比坚定。 越来越近时,他的眼底出现赤色。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将她身体掰过来,让她与自己面对面。 他用力甚猛,沐芷兮差点没站稳,连带抱着她的煊儿都一个趔趄。 “父……” 萧熠琰抓着沐芷兮的手,青筋凸起,“将世子带下去。” “是!” 夜色中,萧熠琰那深邃墨黑的眸子里透着股坚定。 然而,他的动作却有些手足无措。 他抓着女人的胳膊,声音低哑,语气近乎乞求,“让我看看你。” 这熟悉的声音,顺着晚风飘进她耳畔。 沐芷兮身体微颤,手中那条沾血的鞭子落了地。 他们站在尸体之中,完全不顾其他。 萧熠琰冷峻的眉眼微敛,抬起胳膊,急切中带着几分克制,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缓缓地绕到她脑后,似是要解开那蒙住她眼睛的缎带。 这一动作,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煊儿满脸期待。 凌紫嫣的眼中尽 是苦毒怨恨。 然而。 萧熠琰并没有解开缎带。 他低垂的眼眸微转,旋即,高大的身影俯下,放在她脑后的手掌,扣着她的脑袋压向自己的唇。 唇瓣相触,激起一阵颤栗。 清甜的气息散开,沐芷兮浅尝辄止地想推开他。 他却只想索取更多。 攫住她挣扎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强势加深这一吻。 看到这一幕,凌紫嫣的指尖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微微泛红的眼睛里,蓄满愤怒与不甘。 “唔……”沐芷兮挣扎了几下,双手覆在他胸膛处,试图推开他。 他转而急下,轻咬她的侧颈。 他像是极其疲惫地,将脑袋搭在她肩头。 薄唇掠过她脖颈,贪婪地吸取她的气息。 “兮儿……抱抱我。”他嗓音哽咽了似的,胳膊环着她的腰和肩,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都显得温柔了许多。 沐芷兮情绪甚激动,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这儿。 更加没想到,那个孩子,就是她的煊儿。 萧熠琰双眼微阖,挺括的鼻梁轻触她脖颈,鼻息间的呼吸炽热,钻进衣领,喷洒在她颈窝中。 “你瘦了,兮儿。” “你也是。” 他将那截缎带解下,眼眸深沉而温柔。 “为什么蒙着眼睛。” 她澄澈明亮的眸子里,情绪淡然,轻描淡写地回了句。 “变矫情了,见不得血。” “他逼你杀人了,对么。”萧熠琰深藏愠怒, 抓着她的手,无比心疼。 沐芷兮抽出手,目光有所回避。 过去的事,她并不是很想提起。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煊儿突然跑过来,扯了扯萧熠琰的衣袖,小嘴半嘟。 “抱够了没有。快松开母妃,换我了!” 当着他的面,又亲又抱的,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嘛。 好好的气氛被破坏,萧熠琰冷眸微沉。 “去跟画像玩。” 之前不是玩得挺开心么。 “不要!我要和母妃抱抱!”煊儿一脸气呼呼。 沐芷兮浅笑嫣然,调侃着问道,“所以,他就是你爹爹赵富贵?” “赵富贵?”萧熠琰剑眉皱起,转而看向煊儿,“你小子……” “母妃,煊儿不是故意骗你的。”他可怜巴巴地扯着沐芷兮的衣角,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沐芷兮哪里还会跟他计较这些。 她蹲下身,将煊儿抱进怀中,眼神无比温柔。 “不怪你,是母妃没有认出我们煊儿。” 四年前,她离开那日,煊儿还是小小一只。 怪不得不由自主地想与他亲近,原来,这就是她日夜想念的孩子。 这一家人相聚的画面,在凌紫嫣看来,格外刺眼。 她双手紧捏,原本就留有伤疤的脸,此时越发狰狞。 抱着母妃,煊儿一脸幸福,“母妃身上真香……” 他话音未落,突然被一道猛力拽出母妃怀中。 煊儿瞪了眼萧熠琰,稚嫩的声音充满埋怨,“扯我干什么!我刚才扯你了吗!” 这便 宜父王,真可恶。 萧熠琰冷着脸,“满地的尸体,不怕做噩梦么。” 煊儿扑腾了几下,“我不怕!今晚母妃陪我睡,我有什么好怕的。” 闻言,萧熠琰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这小子,还想让兮儿陪他睡? 做梦! “陆远。” “属下在!” “将世子带回客栈,把人看好了。”他直接将煊儿丢给陆远。 “那主子您……” 萧熠琰转身就将沐芷兮抱上马,二话不说,策马离开。 沐芷兮也没反应过来,光听到煊儿奶凶奶凶的咆哮声了。 “回来——你要把我母妃拐到哪儿去!你们,给本世子追!” 陆远哭笑不得地抓着煊儿,“小世子,您省省吧,主子跟王妃四年未见,我们可不敢打扰。” 煊儿甩开陆远的手,又气又急,“可恶!本世子才与母妃相认,他凭什么带走母妃!” “就凭他是您父王啊,小世子。”陆远理所当然地回了句。 慢慢的,煊儿的情绪平复下来。 “算了,看在他为母妃守身四年的份儿上,本世子不打扰他们。但是陆护卫,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您吩咐。”陆远甚是恭敬。 煊儿黑着脸道,“世子就世子,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个‘小’,你这是瞧不起本世子么?” 陆远立马否认,“世子恕罪,属下绝无此意!” 煊儿扫了眼地上的尸体,“还有,本世子被绑架一事,你得好好查查。” 言罢,他犀利的目光落在凌紫嫣身上。 被他这么一瞥,凌紫嫣竟有些心虚。 这小野种,难不成怀疑她? 他跟他那个娘,都该死! …… 群山巍峨,高处冷风瑟瑟。 两人下了马,沐芷兮扯住萧熠琰的胳膊,“怎么带我来这儿?还是回去吧,我不放心煊儿。” 萧熠琰顺着那道力,将她拥入怀中。 “你陪了他一天了,也陪陪我吧。今日是我生辰,你忘了么。” 沐芷兮任由他抱着,语气格外温柔,“我记得的。生辰快乐。” “兮儿,四年了。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他抬起她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我……”她红唇微张,眉心拧起。 他捧着她的脸,轻吻她唇角。 “算了。都过去了。我不怪你,煊儿也没怪过你。 “兮儿,四年过去了,我来接你回家。” 沐芷兮眼眸微垂,“离四年,还有一个月。” 只剩最后一贴解药,他们就都解脱了。 她不可能这个时候跟他回北燕,如此一来,功亏一篑。 萧熠琰下巴微压,与她鼻尖相抵,“不要紧。我等你。这四年,你隐瞒行踪,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所以,这最后一个月,我陪你一起走。” 沐芷兮清亮的眸子微动,不言不语,只是依偎在他怀中,得到了这四年间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想到什么,一脸严肃,“煊儿遭人绑架,此事需彻查。” 萧熠琰语气微冷,“统共就那几个人,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最怀疑的,无非就是凌紫嫣。 第356章 要个妹妹 在山顶待了两个时辰后,实在有些冷。 怕沐芷兮受凉,萧熠琰便将她带下了山。 回到他们下榻的客栈时,天色已晚,接近子时。 煊儿还未入睡,打着哈欠,硬是要坐在门槛上等人。 见到父王和母妃,他愁容散去,尽是笑意。 “母妃!”两条腿倒腾得甚快,扑到沐芷兮怀中。 有了母妃,干脆连父王也不喊了。 他拉着沐芷兮上二楼天字房,格外殷切。 “母妃,床已经铺好了,我还点了助眠的熏香,对了母妃,你要沐浴净身吗?我让人备了热水呢。” 想不到,煊儿小小年纪,竟如此面面俱到。 沐芷兮甚是欣慰,后悔没能多陪陪儿子。 进了房间,煊儿转身就要关门,却不想,萧熠琰一个侧身进来了。 进来就进来,他还一把拎起煊儿,将他“丢”了出去。 “准备得挺不错,奖励你今晚睡我那屋。” 被赶得猝不及防,煊儿踉跄了一下,摔了个屁股蹲儿。 意识到自己的房间被霸占后,他赶忙爬起身,抡起拳头捶门。 “什么奖励!我不要!我要母妃,放我进去,我要和母妃睡……” 屋内,沐芷兮皱了皱眉,质问萧熠琰,“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对煊儿了?” 萧熠琰一本正经地辩解。 “那孩子,都已经被我宠 坏了。” 沐芷兮:抱歉,看不出任何宠孩子的迹象。 萧熠琰打开门,将煊儿拎到角落警告。 “吵什么,睡什么,里面那是我媳妇儿!” “那也是我母妃!”煊儿毫不示弱,双手掐腰,父子俩针锋相对。 他越想越气,“床是我铺的,熏香是我点,热水……热水是我让人准备的,凭什么要你享受!” “就凭本王是你老子。”萧熠琰冷呵呵的一挑眉,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你……”煊儿气得直咬牙,“这不公平!下辈子,我要当你老子!霸占你母妃!” 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这话,乍一听怎么怪怪的? “那也是下辈子的事儿,这辈子,你只能跟你媳妇儿睡。” “我又没有……” 萧熠琰嘴角一扬,“回去就给你订亲,董家的小姐就挺不错。” “不雅!我才不要她呢!”煊儿顿时火大。 脑海中浮现的,就是几个月前,皇爷爷寿宴,那脏兮兮的小姑娘当众追着他跑,还说以后要嫁给他。 姑娘家家的,真不害羞。 “董家小姐不喜欢,孙家那位如何?”萧熠琰明知故问。 想起孙家那位,煊儿顿时脸色惨白。 意识到父王不是在说笑,他一把抱住萧熠琰的大腿,方才的嚣张气焰孙坚蔫儿了,可怜巴 巴地恳求。 “不要订亲事,董家的不要,孙家的也不要,父王,这四年,我们相依为命,你不能把你儿子往火坑里推啊。” 知子莫若父,煊儿的脾性,吃软不吃硬。 萧熠琰只得对他连哄带骗。 他对着煊儿勾了勾手指。 小家伙乖乖将耳朵凑了过去。 “你不是总羡慕隔壁虎子有个妹妹么,今晚你只要……” 煊儿两眼放光。 妹妹。 嘿嘿,想要。 父子俩的悄悄话说完,煊儿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赶忙将萧熠琰往房间里推,“父王,你快点进去吧,给我弄个可爱的,太丑的可不行。” 听到开门声,见回来的是萧熠琰后,沐芷兮眼中的欣喜褪去,她看向他身后,连声问道:“怎么是你?煊儿呢?” 萧熠琰不以为意地解释了句,“他长大了,可以自己一个人睡。” 沐芷兮仍然不太放心,“你无端将他赶走,他刚才明明就很生气,你确定把他哄好了?” 她的儿子,她心疼。 可不能让他受丁点儿委屈。 萧熠琰甚是从容,“你不信?等着,我把他带来,让他跟你说。” 隔壁房间。 煊儿已经爬上床、盖好了被子,刚要闭眼睡觉,突然就被拎了起来。 他人悬空,两条腿不安地扑腾。 “……父王,你不好好给我 造妹妹,又拎我做什么!” 萧熠琰直接把人拎到沐芷兮面前。 “好好跟你母妃解释清楚,换房间的事儿,是不是我强迫你的。” 见到母妃,煊儿立马变得温顺乖巧。 想到妹妹,他赶忙摇头。 “不是的,母妃,我习惯一个人睡。” 见萧熠琰真的把煊儿拎过来,沐芷兮感到既好气又好笑。 实在难以想象,这四年间,煊儿是怎么长大的。 煊儿解释了一通后,生怕母妃不信。 “煊儿,今晚母妃陪你睡,好么?”沐芷兮的眼神十分温柔。 亏欠煊儿太多,她想要弥补。 煊儿的“好”字还未出口,触及自家父王的眼神,立马改口。 “不好的。母妃,今天是父王生辰,母妃还是陪陪父王吧,等煊儿生辰,母妃再陪煊儿吧。”说完,不用萧熠琰赶,煊儿自个儿溜了。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他就是想要个妹妹。 “腿这么短,跑得倒挺快。”萧熠琰关上门,无情吐槽自家儿子。 回头一看,沐芷兮正没好气地望着他。 “王爷是当我耳朵听不见么,刚才煊儿喊那声‘造妹妹’是怎么回事?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房间就在隔壁,方才他去拎人的时候,那边的动静,她都听见了。 也亏得他们父子俩联起手来诓骗她。 萧熠琰揣着明白装糊涂,“有吗?我怎么没听到?你太累了,听错了吧。” 沐芷兮也没打算跟他计较这些细节。 她将长鞭系在腰间,对着他解释,“我得回去了。既然煊儿今晚不需要我陪,我明日再抽空过来……” 萧熠琰挡在门边,脸色微沉,“都这么晚了,你要回哪儿去?” “我自然是要去回……唔!”话音未落,唇便被封上。 沐芷兮瞬间怔住,连忙敲打他胸膛,断断续续地开口,“放……放开!我真得走了,明日……明日再……” 他不仅不松手,还将她抱起,径直走向内室。 “明日有明日的安排,今晚,煊儿不需你陪,我要你。” 说着,他便伸手去扯她的衣裳带子。 都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他们分别四年之久。 他对她相思入骨,又怎会忍着什么都不做,那也未免太不是男人了。 “别……别这样。煊儿就在隔壁……”她抓着他的手,压低声音提醒。 毕竟,被孩子听到,不太好。 “他睡得沉,不碍事。你要实在担心,我去把他敲晕?”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在说笑。 沐芷兮的嘴角抽了抽,“煊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嗯。我知道,所以,要我去敲晕他么?” 沐芷兮:…… 煊儿:习惯了就好。 第357章 信不过百里挽风 天刚蒙蒙亮,阳光透进来,在被褥上洒下细碎的光点。 沐芷兮看着躺在她身侧的男人,伸出手来,轻抚他冷峻的眉眼。 加上他在边境征战的几个月,他们已经分别四年多。 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天色已亮,她该走了。 只是,这才稍微动了动,就觉浑身酸痛无比。 想到昨晚的疯狂,她面色微异。 艰难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正要起身,腰间的胳膊用力一收,将她带了下去。 “去哪儿?”萧熠琰醒了,搂着她,下巴抵着她额头,温柔地蹭了蹭。 沐芷兮虽舍不得他,眼看外面日头渐升,面带急色,“我真的该走了。” 说着,她便要掰他的手。 萧熠琰将她往怀中搂了搂,贴着她的身子,这才觉得真实。 “我送你。”他绕是认真地开口,只想跟她多待会儿。 沐芷兮摇了摇头,“无极门重地,你去不得。” “兮儿。”他突然唤她,喉咙沙哑。 “嗯?” “只剩一个月了,是么。” “是。”她非常肯定地回答他。 然而,萧熠琰丝毫开心不起来。 “我信不过百里挽风。”他微微侧头,薄唇舐过她侧颈,引得她脖子一缩,下意识地想避开。 她蹙着眉道,“我去看看煊儿。” 他粗粝的手掌一路向下,“过会儿吧,那小子贪睡,日上 三竿才会起。” 意识到他身体的变化,沐芷兮赶忙推他。 “我没力气了……” 他捏住她下巴,轻吻她娇嫩的唇瓣,声音缱绻,“我来就好,你用不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敲门声忽起。 叩叩叩! “母妃母妃!你起了吗?” 沐芷兮抬头看了眼萧熠琰,此时,他的脸色格外郁闷。 她着急地推了推他,“是煊儿。” 萧熠琰垂着眸,很是不舍地松开她。 当其他阻碍消失时,儿子就是他和媳妇儿相处的最大阻碍。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也不知道像谁。 沐芷兮赶忙起身穿衣服,身子还很乏力。 萧熠琰夺过她手里的衣服,“我帮你。” 尽管他昨晚已经很克制,衣裳还是被扯坏了。 四目相对,沐芷兮一脸窘迫,“看我作甚,我就这一件。” 他鼓捣了半天才接受现实——这衣裳,确实不能穿了。 “等着,我让陆远买件新的回来。” “那我……” “先穿我的。”他拿了件干净衣裳,直接套到她身上。 他身量长,沐芷兮穿着他的衣裳,衣摆拖地,走路都不方便。 加上她昨晚被折腾得厉害,刚走几步,往前摔去。 还好萧熠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抱到凳子上。 煊儿推开门,首先探进半个脑袋。 “父王、母妃,我可以进来吗?”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乖巧又温顺。 睡了一觉后,煊儿精神甚好。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给母妃送早膳。 煊儿一本正经地说:“母妃,你昨晚很累吧?一定要多吃点才有力气哦。” “咳咳咳……”沐芷兮当即呛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感到无地自容。 只当童言无忌了。 “父王,你昨晚也辛苦了,这是我让厨房为你做的。” 沐芷兮眉头一皱,立马看向旁边的男人。 萧熠琰强装镇定地喝了口茶:别看我,这可不是我教的。 两人都不动筷子,煊儿急了。 “父王、母妃,你们怎么都不吃啊?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我让厨房重做?” 沐芷兮将手搭在他肩头,温柔笑道,“煊儿,你还是个孩子,这些事不用你操心的。” 萧熠琰点头附和,“你母妃说得没错,乖乖回房间待着。” 煊儿压根就不理会萧熠琰,缠着沐芷兮问,“母妃,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回去呀?” 沐芷兮的眼中满了疼爱,“快了,还有一个月。等到煊儿生辰,母妃就同你们一起回北燕。” 煊儿若有所思,眼珠子滴溜一转。 “母妃,今年的生辰礼,我可以自己挑吗?” “当然可以啊,煊儿想要什么?”沐芷兮捏了捏他的脸,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这孩子,想法还挺多的。 煊 儿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想吃母妃做的长寿面!” 沐芷兮微微一愣。 “只是这样吗?” “还要加个蛋!”说完,他试探性地问,“可以吗,母妃?” 看着煊儿一脸期待的模样,沐芷兮心头酸涩,眼眶瞬间红了。 她一把抱住煊儿,在他额头上印了一吻。 “你想吃,母妃什么时候都能给你做。煊儿,母妃这四年不在你身边……” “母妃。”煊儿像个小大人似的,打断沐芷兮的话,“你辛辛苦苦把我生下来,还给我做了那么多衣裳,我最喜欢母妃了。四年一点都不长,我和母妃还有很多个四年呢。所以啊,母妃不要再说那种话了,我可从来没有怨过母妃呢。” 萧熠琰甚是欣慰地笑了笑。 不愧是他儿子,说话一套一套的。 听煊儿这么说,沐芷兮也笑了,“我们煊儿像谁呀,嘴这么甜。” 煊儿嘴角一撇,得意洋洋道,“反正不像父王。” 说完还略带嫌弃地看了眼自家父王。 萧熠琰:? 这小子,得寸进尺了是吧。 …… 烈焰堂的杀手,在外守了一夜。 见到沐芷兮出来,立马跟上。 离开客栈后,他们直接回了无极门。 “先生,该喝药了。”慕容湘云看了眼站在窗边的男子,温声提醒。 百里挽风穿着一袭白衣,衣面上不染纤尘。 慕容 湘云记得,昨晚她离开的时候,先生也是像这样,站在窗边发呆。 难道先生一夜未眠? “先生……”慕容湘云试探着唤了声,对方却毫无反应。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男人的手指才动了动。 “让她进来。”他对着慕容湘云吩咐。 慕容湘云微微颔首,“是。” 她低着头,眼底隐忍愤懑。 这么多年了,自从沐芷兮出现,先生一直对她不冷不热。 她都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了。 她以为先生会跟她在一起的。 可现在…… 慕容湘云不敢往下想,她走到外面,叫住沐芷兮。 “先生有请。”一抬眼,便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 慕容湘云神情微变。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廉耻! 沐芷兮目光清冷,淡淡地扫了眼慕容湘云。 从北燕到南国,慕容湘云对百里挽风,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 屋内。 百里挽风情绪很不佳,“过来。” 沐芷兮上前几步,语气淡然疏离,“又要杀谁?” “昨晚去哪儿了。”百里挽风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 然而,她往后一退,甚至厌恶地避开了。 他自嘲地笑笑,“我等了你一宿。” “我没让你等。”她语气冷漠,“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回屋了。” 她转身就走,突然,一道猛力袭来。 百里挽风出招甚狠,她就这么受了一掌。 第358章 谋害世子,当诛 “我定下的规矩,你都忘了么。”百里挽风神情温柔,目光却是极冷。 他走到沐芷兮面前,身上的冷松香气凛冽逼人。 她退无可退,抵着桌子,伸手挡住他。 他却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桎梏在桌上。 后背几乎是砸在桌面上,她痛得皱了皱眉,却一声不吭。 百里挽风俯身贴近她耳畔,冷冷地问。 “夜不归宿,我该怎么罚你?” “我甘愿领罚。”她眼神冷漠,膝盖一抬,撞击百里挽风的侧腰。 他躲闪的动作,令她获得了自由。 她立马起身,退后几步。 百里挽风嘴角一撇,“跟他缠绵一夜,就有胆子反抗我了是么。九儿,你如此执迷不悟,我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了。” 他的语气像是喟叹、无奈、责备,又像是长辈苦口婆心的劝勉。 但,不管是哪种意思,沐芷兮都不喜欢。 “你没资格管我的事。” 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开。 然而这时,百里挽风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语气倏然温柔。 “还剩下最后一个月了吧。” “是。”沐芷兮停下脚步,难得耐心地应了声。 她只要再忍受一个月,就能彻底自由了。 离开无极门,离开百里挽风, 离开这些让她厌恶的人和事。 “南国皇帝大寿,梁国使臣已经入城,我要你刺杀梁国黎王。 “此人身边高手如云……” “知道了。”沐芷兮懒得听他往下说。 确切地说,这四年时间里,除了让她杀人,他也没有说过旁的。 回到房间后,她身心俱疲地往床上一躺。 纱帐被风吹起,轻拂她的脸庞。 她看着素色的帐顶,眼神微冷。 南国与梁国毗邻,两国早在三十年前就定下了盟约。 即便外面纷争不断,南、梁两国从未有过争战。 几十年的邦交,双方势力不相上下。 自从花九阙揽权后,南国迅速扩张疆土,如今的南国,已经是梁国高攀不起的盟友了。 随着周边小国被南国吞灭,梁国上下,人人自危。 即便有盟约在,也难保南国不会对他们下手。 眼下,两国已是貌合神离。 南国忙着扩充疆土,梁国也没闲着。 先是瞒着南国与东麓国结盟,又屡次暗戳戳地试探南国边境。 梁国这一系列的举动,早已引起南国不满。 如今南国皇帝大寿,特意亲自修书一封,邀请梁国使臣赴约,并且特意指定黎王。 黎王是梁国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自小体弱,素有“病美人”之称 。 梁国有两宝,黎王墨倾寒就是这其中之一。 为了保护这块“宝”,梁皇不惜花重金收买各方江湖高手,日夜守卫在墨倾寒身边。 此次黎王出使南国参加寿宴,梁皇肯定担心得不得了。 至于南国这边,必定别有用心。 百里挽风让她刺杀梁国黎王,又是收了谁的好处? 还是说,他有心挑起两国争端? 沐芷兮思来想去,仍然没有个明确的答案。 方才挨了百里挽风一掌,说不痛是假的。 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会儿。 …… 客栈这边。 煊儿才跟母妃分开不久,就开始念叨个不停了。 “父王,母妃今晚会来看我吗?” 萧熠琰冷哼了声,“看你作甚,你有什么可看的。” 煊儿气鼓鼓地掐腰道。 “哼!我就是好看!清雅姑姑说,我是最好看的小世子。” “她见识少,没见过什么孩子,不怪她。” “母妃这么好看,我像母妃,肯定也不差,你说我不好看,就是说母妃,我要告诉母妃!”煊儿的小嘴吧嗒说个不停,扰得萧熠琰头疼欲裂。 嘭! 门一关。 煊儿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门外。 转头,就看到凌紫嫣朝这边走来。 煊儿立即上前把人拦住,一脸警惕地问: “你干什么?” 凌紫嫣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傲慢,“小世子,这可是王爷让我进去的,你确定要拦我?” “父王要见你?”煊儿小拳头紧握。 这阴山狐狸应该没胆子撒谎。 但是,这青天白日的,父王为何要见她? 不对,晚上也不行! 总之,他们不能待在一块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还得了! “不许进!”煊儿用身体拦着房门,防贼似的防着凌紫嫣。 凌紫嫣没有硬闯,她似乎耐心极好。 “世子,你这是要违抗王爷的命令吗?” “让她进来。”屋内,萧熠琰的声音透着命令式的口吻。 煊儿深深地看了眼凌紫嫣,暗自思忖。 父王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 待凌紫嫣进屋,煊儿悄咪咪地在外扒着门偷听。 陆远见状,压低声音道:“世子,你这样也太明显了。” “嘘——”煊儿马上示意他噤声。 屋内。 “不是我。王爷,天地可鉴,我绝无害世子的心。” “凌紫嫣,你当本王很好骗!”萧熠琰目光冷然,其内毫无半点温柔。 凌紫嫣站在原地,低着头,拱手行礼。 “王爷,世子被绑,真的与我无关。我愿亲自彻查此事……” “还用得着你彻查么。”萧熠 琰眸中藏着些许愠怒,无情地打断她的话,“谋害世子,此罪当诛。” 凌紫嫣心里一凉。 她怔怔地抬头,看着萧熠琰,缓缓开口,“王爷要杀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你要杀我!” 她悲凉又愤怒。 “王爷,我和那些将士一起,随你出生入死,我对你的忠心,凌家对你的忠诚,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就算是我谋害世子又如何,他不还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吗? “话又说回来,若非如此,他怎会顺利见到母亲。 “王爷,我从未背叛过你!” 她不想死。 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沐芷兮和小贱种? 沐芷兮与无极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的身世一定有问题。 她要拆穿她。 一个假冒的相府千金,有何颜面做北燕的摄政王妃! 她得留着这条命,平安回到北燕! 嘭! 她犹如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而后便撞破栏杆,重重地摔落在一楼。 口吐鲜血,她强撑着起身。 “郡主!”护卫们见状,立马下楼查看。 却不想,凌紫嫣眼底一寒,将他们当成肉盾推了出去。 趁此机会,她迅速夺窗而出。 护卫们追了出去,却已经不见凌紫嫣的踪影…… 第359章 谁伤的你! 凌紫嫣逃跑后,她的护卫们尽数被击杀。 晚上,沐芷兮来到客栈,得闻此事,冷声道,“只要她人在南国,早晚都能找到。” 说话间,她摸了摸煊儿的脑袋。 “煊儿,那女人伤你了吗?” “母妃放心,煊儿跟着父王练功,强身健体,已经能够保护好自己了。我都没让阴山狐狸近身呢。” 萧熠琰冷不防地吐槽:“这么本事,还能让人给绑了?” 闻言,煊儿的嘴角一抽一抽的。 他幽幽地看向萧熠琰,“父王,你非要在母妃面前拆我台么。” 萧熠琰看出沐芷兮的脸色不太好,支走煊儿后,探手轻抚她额头。 “受凉了?” “没。”她下意识地避开,目光飘忽。 显然,她在撒谎。 抑或是有事瞒着他。 “让我看看。”他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拉到身边。 这四年来,他旁的没干,跟着位老太医学了点把脉之术。 “你干什么?”见他要给自己把脉,沐芷兮连忙缩手。 “受伤了?”他贴近她身子闻了闻,有药味。 沐芷兮没有否认。 旋即,他眼眸低沉,表情像是要杀人似的。 “谁伤的你!” “没谁,我自个儿伤的,平地摔。”她语气淡然。 若是告诉他,她这身伤是昨晚夜不归宿的惩罚,岂不是让他自责担心么。 不过是 几鞭子,她受得住。 萧熠琰光看她稍有闪躲的目光,就知她没说实话。 他也不跟她多说,直接将她抱到床榻上,准备亲自查看。 他现在只在意,她伤在哪儿,严重与否。 沐芷兮急忙推他,“你还有没有人性,我都摔伤了,你还……” 她知道他想要查看她的伤,慌乱地不想让他看。 刺啦! 衣帛撕裂声响起。 沐芷兮杏目圆睁。 “萧熠琰!我这衣裳第一天穿!你赔!” 不能好好脱么! 非要用撕的! 咋的,显示他手劲儿大? “嗯,我赔。”萧熠琰语气宠溺,言罢,他大掌一挥。 沐芷兮只觉身前一凉,低头一看,身上啥都没了。 她赶忙抱住胳膊,甚至想拿被子遮挡。 然而,她身上的鞭痕已经暴露,再挡,也是于事无补。 萧熠琰强行将她的手拿开,眼眸深邃,目光促狭。 只见她白皙光洁的身上,长长短短的鞭痕纵横交错。 这些伤痕灼了他的眼,也乱了他的心。 他动作小心地将她翻身。 果然,后背的伤更重。 伤口已经上过药,大部分还未结痂,看着就很痛。 他心口一滞,手微微颤抖着,轻触她伤口附近的肌肤。 他指尖有些凉,沐芷兮抑制不住地颤栗了一下。 “小伤而已,没几天就好了。”她侧着头,话 语轻描淡写。 “你管这叫小伤?”萧熠琰氤氲着眸子,愠怒之意隐而未现。 突然,她背后一阵柔软的触感袭来,顺着她的脊柱蔓延开。 他凉薄的唇,在她后背留下一个又一个轻吻。 仿佛小兽舔舐伤口。 磨砂似的舌尖打着小转儿,一寸寸往下。 “嘶——”沐芷兮吃痛地蹙眉,不自觉地攥紧双手。 萧熠琰薄唇微扬,“知道你想要,先忍着,我帮你上药。” 听他这轻浮的调调,沐芷兮脸色一变。 “滚蛋!谁想要了!有多远滚多远!” “呵,恼羞成怒了?” “羞什么羞!这是怒!莫名其妙,你知道我自己上药多费劲儿么,还都被你……” “被我怎么了?”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笑。 沐芷兮将头偏向另一边,闷闷地回了句,“明知故问。” 此次来南国,他们本就备了不少药。 现在总算派上用场。 萧熠琰将药粉洒在她伤口处。 起初的刺痛,令沐芷兮脊背一僵。 “忍忍,一会儿就好了。”萧熠琰俯首亲吻她后背,试图转移她的疼痛,“这样是不是舒服些?” 低沉的嗓音,带着无限旖旎。 落在她耳畔,仿佛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将头埋进枕头下,两耳不闻。 “你快点。” “好。”他轻抚她后背,炽热的呼吸落 下,令她浑身一颤。 “别动手动脚!”她皱眉警告,“我受了伤,没法伺候。惹了火自己灭,别来折腾我。” 萧熠琰笑了笑,“身上有伤,手不是还好好的么。” 沐芷兮的脸上飘过一阵绯红,立刻怼了回去。 “你自己没手么。” 否则,他这四年是怎么过过来的。 一柱香后。 帮她上完药后,萧熠琰抬头一眼,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她后背有伤,只能趴在床上睡。 一侧脸压着枕头,呼吸轻轻浅浅,睡得格外安稳。 屋外,煊儿轻轻敲了敲门。 萧熠琰眉头微皱,立马起身。 “什么事?” 煊儿仰起头看他,目光往屋子里瞟。 “他们说,你拿了一瓶金创药。我想问,是你受伤了,还是母妃?” 萧熠琰挡在门口,不让煊儿进,“我伤了。” 煊儿立即松了口气,“呼——吓死我了。那就好。” 听听这话。 是亲儿子么。 萧熠琰的太阳穴直突突,“好?好哪儿了?” “父王是男人,受点小伤没什么。母妃可是水做的女人……” “滚。”萧熠琰懒得往下听。 他也没指望这小子说点好听的。 “我不滚。”煊儿想要往里挤,“母妃呢?” 萧熠琰一根手指头抵住他额头,让他没法前进。 “她睡着了。” “那我今晚…… ”煊儿眼巴巴地看着萧熠琰,意思不言而喻。 “想都别想,自己一个人睡。” 说完,他直接转身关门。 煊儿气鼓鼓地哼了声,“小气!” 沐芷兮睡眼惺忪,“我刚才听到煊儿的声音了。” “我没让他进来。要是被他看到你这身伤,估计又得跟我闹。” “这伤,真的没什么。”沐芷兮想要起身,却被他摁住了后腰。 “再睡会儿。”他命令式的口吻,不容违抗。 沐芷兮回头看他,耐心解释道:“不能再睡了,我还有任务在身。” “杀谁,我帮你。” 她眼神坚定决绝,缓缓地开口,“梁国黎王——墨倾寒。” …… 无极门。 密室。 面目狰狞的女人拿着鞭子,狠狠地朝百里挽风身上抽去。 “废物!四年了!你就这么点本事吗!” 百里挽风并未躲开,鞭子落在他脖子上,带着倒刺,划过一道血痕。 血珠滚落,染红他白色的衣襟。 “母亲,息怒。”他如玉的眸子没有丝毫起伏,如同无尽夜色。 女人面容尽毁,一双眼睛布满血丝。 她一把掐住百里挽风的脖子,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 “消息没错么,墨倾寒真的来了南国?” “是。” 女人凄冷一笑,眼中满了狠毒,“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肯露面了么……” 第360章 三日之内,要墨倾寒死 密室里潮湿寒冷。 女人冲着百里挽风恶狠狠地警告。 “风儿,你记着,这个世上,除了娘,没人爱你。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几十年,我早就活够了。是仇恨支撑着我活到现在,你也是!不要忘了,你身上流的是谁的血,更加不要忘了,那个抛弃我们母子,还要赶尽杀绝的男人!” 百里挽风神情微冷,“我一直都记着的。” 突然,女人想起什么,低吼着质问,“那个贱人呢!你有没有看好她!” “母亲放心,她在。” “好。很好!” 话落,女人掐着百里挽风的脖子,将他摁在地上。 砰! 女人看着下方的男子,冷笑。 “风儿,娘知道,你很痛苦。都是一个父亲所生,凭什么那丫头就能被捧在手心里。而你,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种事……” 百里挽风眸色冷然,“母亲,别说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我的风儿,你这千疮百孔的身子,每一处都在提醒你,那些个日日夜夜,你被迫……” “够了。”百里挽风沉声打断她的话,如雪的白衣,沾满污秽,只是语气依旧平淡。 女人瞳孔一缩,周身散发愤然怒气。 “不够!娘就是要你记住,到底是谁把我们害成这样 !那丫头该死,她娘也该死,所有人都该死!”她拔下发簪,狠狠地朝他身上刺去。 刺入皮肉的痛,百里挽风早已习惯。 他不反抗,如同砧板上的肉。 他也庆幸,他看不见。 看不见母亲伤害他时的神情。 女人发了疯似的,百里挽风的衣衫很快就被鲜血染得尽红。 “喊哪!你怎么不喊了!像你小时候那样,说,‘娘,我好痛,真的好痛啊’。你说啊!知道痛才会长记性!喊哪!” 百里挽风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若是母亲不提起,他倒是忘了。 他曾经……也怕痛啊。 半个时辰后。 女人发泄完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而此时,百里挽风已经是遍体鳞伤。 看着他的白衣染成红色,女人一脸嫌恶。 “谁准穿红色的!我不是说了,你只能穿白色的吗! “恶心!恶心死了! “你故意穿着这身恶心我是不是!” 她用簪子划开他的衣袋,帮他把外衣脱了。 然而,里面的衣裳也被染红。 她猩红着双眸,面目狰狞可怖,嘴里不断念叨着,“恶心!真恶心!” 直至看到他衣裳下面的伤口,女人神情微变。 “风儿,你真不乖。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脏了这身衣裳,娘一针一线给你缝的衣裳, 就被你这么糟蹋了。 “娘很生气啊,你说,娘该怎么罚你?” 女人沾了血的手掌抚过他俊美的脸。 “只要母亲消气,怎么罚都可以。” 女人低头亲吻他脸庞,笑声幽冷可怖。 “风儿,你的血太脏了,娘亲早就想把它给换了。也罢,就让它这么流吧,流干才好,流干了,娘亲给你换新的。” 她根本不在乎。 血流干,他会死。 …… 慕容湘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到伤痕累累的百里挽风。 她眉心拧成一团,想要上前搀扶,却怕弄疼了他。 他就像个被戳烂的布偶,站在风中,摇摇欲坠,破碎得像是要死了。 “先生,我马上替您包扎。”她眼眶泛着泪,揪心不已。 百里挽风面无表情,眸光空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径直进了屋。 慕容湘云小心翼翼地替他解开衣带,发现他身上有好多伤口。 到底是谁伤了先生! 她好恨! 沐芷兮回来时,迎面一个婢女端着盆,盆里是被血染红的锦袍。 她认出,那是百里挽风的。 眼中一片漠然,对他的事,她向来不关心。 “站住!”慕容湘云突然拦住她的去路,眼睛红红的,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架势。 沐芷兮目光冰冷,“谁给你的胆子,敢拦我的路。让 开!” 慕容湘云的姿态突然软了下来,“先生伤得好重,我给他处理了伤口,但他还是流血不止。” 她自问医术高明。 可后来才发现,人外有人。 而她的人外人,就是沐芷兮。 现在她没办法止血,只好来找这个女人。 沐芷兮神色一凛。 这些年,她对百里挽风只有恨。 她也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但,解药在他那儿,他还不能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难以想象,百里挽风究竟流了多少血。 “他没事,死不了。”沐芷兮检查过后,眼神冷漠。 “怎么会没事呢?明明流了这么多血!”慕容湘云非常不满。 这明显是不顾先生的死活啊! 床榻上,百里挽风已经醒来。 听到沐芷兮的声音,他屏着口气命令 “三日之内,杀了墨倾寒。” 沐芷兮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人死。 这让她越发好奇,他与那梁国黎王,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 “不够。”她格外平静地解释。 “我查过了,墨倾寒身边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只是一两个也就罢了,初步估算,最少也有二十个。我打算等到宫宴下手。你若这么着急,让别人去。” 百里挽风空洞的眸子毫无神采。 他仿佛应了 一声,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屋内寂静,呼吸声清晰可闻。 “湘云,你先出去。”他蓦地开口。 慕容湘云看了眼沐芷兮,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离开。 “宫中宴会,我会安排你进去。你打算如何下手,先说来听听。” 他坐起身,仿佛没有受伤似的,运功调息片刻,脸色便恢复得差不多。 沐芷兮累了,径直往凳子上一坐,自己倒了杯水。 毕竟,没理由他坐着,她却要站着。 与此同时。 天香楼。 乔怜儿刚送走一位恩客。 来到柴房,见到那面容狰狞的女子,笑容变得格外温柔。 “外头有人寻你呢,只有躲在这儿,你才是安全的。所以,乖乖吃饭吧,看你伤得不轻,养好身子要紧。” “别碰我!”凌紫嫣扬手推开乔怜儿,“我要出去!” 那日,是这女人救了她没错。 然而她现在却被困在这儿,不见天日。 她不是傻子。 看得出,这天香楼不简单。 眼前这个女人,更加不简单。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厉声质问,近乎咆哮。 乔怜儿弯下腰,挑起凌紫嫣的下巴,嫣然一笑,“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借郡主一条命。” 盯着女人看似善良的脸,凌紫嫣脑袋仿佛炸开了似的。 她救她,是为了杀她吗! 第361章 王爷有危险 萧熠琰带着煊儿住在客栈,沐芷兮每天都会抽空过来。 “你已经开始读这种书了?”沐芷兮拿起煊儿面前的书册,一脸诧异。 兵书? 孩子还小,看得懂么。 煊儿满脸笑容地望着沐芷兮,“母妃,你要夸我厉害嘛。” 他摇头晃脑,乐呵呵的小模样,逗得沐芷兮忍俊不禁。 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意温柔。 “我们煊儿可真厉害,母妃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千字文都看不懂。” 煊儿挽上她的胳膊,“那母妃小时候都学什么呀?我也想学。” 沐芷兮目光微愣,她学的什么? 她学的那些,煊儿怕是不适合。 “你母妃小时候学刺绣,你学么。”萧熠琰调侃着反问。 “刺绣?好啊,煊儿要学刺绣!” 沐芷兮看向萧熠琰,脸色微沉,“你教?” “本王敢教,他敢学么。”萧熠琰笑着看向煊儿,却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架势,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煊儿一脸诧异地问:“为什么不敢?我是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 “王爷听到了么,您儿子眼巴巴地想学呢。”沐芷兮笑着打趣。 让他嘴欠,有本事教啊! 反正她不教。 萧熠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呵呵一笑,“真想学?” 煊儿仿佛看不到萧熠琰笑中的冷意,非常肯定 地点了点头,“想啊!等我学了刺绣,可以送给好多人呢!”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在那儿装傻充愣呢!”萧熠琰一时火大,“刺绣是女子学的,你学什么学!” 这小子,比他还能装! 煊儿不以为然,“谁说只有女子能学?我又不比她们笨,说不定绣得比她们还好呢!” 沐芷兮“噗嗤”一笑,“那就学吧,父王不愿教,母妃教你。” “真的吗母妃!”煊儿甚是激动,就差手舞足蹈了。 其实,他并不是那么想学刺绣。 他只是想要多和母妃待在一块儿。 谁让父王总是霸占着母妃,他都没什么机会呢。 “兮儿,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对比之下,萧熠琰对媳妇儿的态度明显温柔许多。 不经意地瞥见煊儿的笑,知子莫若父,萧熠琰立马懂得了他的小心思。 好小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一把拎起煊儿,冷笑着道,“想学是吧,我来教。” “不要父王教!”煊儿扑腾着手脚,气鼓鼓地拒绝。 萧熠琰的笑意扩大几分,“这可由不得你。” 多年以后,某女收到摄政王世子的绣品后,一脸惊叹。世子爷洋洋得意——好看吧,本世子的父王教的。 然而,这个时候的萧熠琰,拿着根针,根本无从下手。 煊儿双手叉 腰:绣啊,我就看着你绣。没点本事还想教我? …… 夜幕将至,沐芷兮离开客栈,迎面就碰上了乔怜儿。 一个风尘女子,出现在客栈,相当惹眼。 两人擦肩而过时,沐芷兮眸色微变。 她立马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那衣着奔放的女子。 为何会觉得似曾相识? 乔怜儿也转过头来,冲着她淡淡一笑。 那笑容里,藏了些许不明的意味。 “行宫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禀告声将沐芷兮的思绪拉回。 她没再留意乔怜儿,加快步子往行宫赶; 南国将梁国使臣安排在外面的行宫内,守卫森严,不许寻常百姓靠近。 然而,这重重守卫,美其名曰是保护,实际上监禁禁没什么区别。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也难怪,梁国那些使臣,自从来到南国就没露过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怕死。 黑夜已至。 行宫内,除了南国侍卫,还有墨倾寒身边的多名高手,四处巡逻戒备; 沐芷兮和烈焰堂一帮杀手们试图接近行宫,却差点中了他们设下的陷阱。 鲜血的气味引来那些高手,一场厮杀不可避免了。 “抓刺客!” 突然响起的喊声,惊扰了行宫内的使臣们。 老将军陈令如一惊而起。 “有刺客!一定是冲着黎王殿 下来的!快去看看!” “陈大人,不必如此惊慌,行宫内守卫诸多,再加上王爷有高手护卫,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我们自己。” 陈令如立马压低声音提醒。 “南国千方百计让黎王殿下出使,安的什么心,你们不知道?这次刺杀,很有可能是声东击西,故意引起骚动。王爷若出了事,南国大可将罪名推到刺客头上,到时候……” 不等他说完,其他人惶恐,“那还不赶快去看看王爷!” 众人非常着急地赶到墨倾寒所在的院子,正要推门而入,突然听到里面“咚”的一声闷响。 “王爷!” 几个人吓得直接撞门。 门开后。 屋内。 男人摔在地上,费力的扶着桌角起来,动作略显笨拙。 此时,隐身在暗处的沐芷兮,目光通过缝隙,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黎王。 男人一袭白衣,明明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却依旧挡不住那通身的儒雅气质和俊朗。 “王爷……”众使臣踟蹰不前。 “无碍,本王不小心摔了。”墨倾寒拂去衣面上的灰尘,毫不在意似的,又摸了摸自个儿的额头。 “血……王爷,您流血了!“陈令如脸色煞白,“随行太医呢!” 墨倾寒摆了摆手,“无需劳烦太医,小事,小事……” 只是,当他看到 自己手上的血时,脸色也变得极其苍白。 旋即,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咚! 众人都未来得及反应,死寂片刻。 “王爷——” 暗处。 沐芷兮愣怔了会儿。 黎王怕见血? 怪不得需要那么多高手护卫。 一个怕血的王爷,想要刺杀,绝对易如反掌啊。 太医赶到后,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墨倾寒鼻子下方出晃了晃。 不一会儿,墨倾寒便醒了。 清俊的五官,线条分明的下颌,格外消瘦。 “王爷,您可吓坏老臣了!”陈令如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有余悸。 墨倾寒坐起身,淡笑道,“本王无碍。陈老将军,外面好像很热闹?” 众使臣:热闹?都闹刺客了,那能叫热闹么! “王爷,方才有刺客潜入,臣等担心王爷安危,这才擅闯了您的房间,请王爷恕罪!” “本王这条命竟如此重要吗?”墨倾寒非常认真地问,仿佛想不通,为何会有刺客杀他。 陈令如不知该如何回答,“王爷,此次您出使南国,有心之人,不得不防啊。” “防来防去的,太费神。”墨倾寒看了眼窗外的树杈,眼底略过一丝笑意,“你们说,这鸟雀停歇在枝头,时间久了,会摔吗?” 沐芷兮目光微动。 方才,他们的眼神好像对上了! 被发现了吗? 第362章 宫宴,一场恶战 “王爷,您方才摔了,还有哪儿不适的吗?” 墨倾寒抬了抬胳膊,又转了转脑袋。 突然,他眉心拧成一团。 众人的心立马提了起来,“王爷,您……” “本王乏了。”墨倾寒眉头微松,一本正经地开口。 众使臣:只是困了!? 墨倾寒脸上的笑意褪去,“好了,都出去吧,生死有命,是祸躲不过。” “王爷,老臣……”陈令如欲言又止。 墨倾寒淡淡一笑。 “陈大人,本王之前找大师算过一卦,大师说,本王能活到九十多。 “这不是还有五十多年么,就算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这辈子没了,下辈子更好。” 提起下辈子,墨倾寒的眼里掠过一丝柔光。 就是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遇到她。 “王爷,您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梁国需要你啊。”众臣惶恐。 人人都求生,王爷怎么还一副要求死的样子呢? 梁国危如垒卵,若是没有黎王殿下,内忧外患,梁国真就要完了。 这次出使,他们谁都可以死,唯独王爷不行。 使臣们个个愁眉苦脸,遥望着一轮圆月,感慨了句,“明日就是南皇寿宴,此次宴会,只怕是凶多吉少。” “奈何咱那位王爷心大啊,要不是有高手护卫,都不知道被刺杀多 少回了。” …… 无极门。 “去查探过了么。”百里挽风刚换完药,伤口正在渐渐愈合。 沐芷兮瞥了眼地上的血布,神情淡漠。 “墨倾寒身边一共有三十六名高手,其中十二个出身将门,五个擅用长刀,一个用流星锤,其他几个是内功高手,轻功了得。这些人在暗处护卫,” 百里挽风下巴微压。 “宫宴那日,暗卫不得入内,那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南皇欲大举进攻东麓,梁国与东麓交好,南国有心以墨倾寒为人质,以此牵制梁国,因此,宴会上,南国人必定也会有行动。” 沐芷兮眸色微沉。 南国与梁国表面仍是盟友,必定不会公然撕破脸,强留墨倾寒. 可若墨倾寒身受重伤,不得不留在南国治伤,南国就是占理的。 有着共同要对付的人,百里挽风想要杀墨倾寒,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和南国人联手。 但听他的语气,似乎并不想让南国人坏了他的计划。 后院,沐芷兮与慕容湘云不期而遇。 慕容湘云目视前方,仿佛没有将沐芷兮放在眼里。 “听闻,摄政王殿下已至南国,想必是来寻你的吧。明明和王爷纠缠不清,这四年又跟先生……呃!” 不等她说完,沐芷兮突然反手掐住她的脖子。 沐芷兮手上用着力,冲着她冷冷一笑。 “我是王爷八抬大轿迎娶的王妃,到你嘴里就变成纠缠不清了? “至于百里挽风,你稀罕,不代表别人都惦记着。 “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倒是不介意帮你管管这张嘴。” “咳咳……你,你松开……松开我……”慕容湘云伸手扑腾,窒息感漫上,她便像个溺水的人,连话都说不明白。 秀荷站在不远处,根本不敢上前帮忙。 以前,她以为先生喜欢慕容湘云,但这四年过去了,慕容湘云也不过是个婢女罢了。 若非她精通医术,先生根本不会带她来南国。 沐芷兮就不同了。 她是无极门最厉害的杀手,地位远远高过她们。 就算慕容湘云死了,也是怪她自个儿多嘴,非要去找沐姑娘的麻烦。 思及此,秀荷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幸灾乐祸。 “沐芷兮!你就不该待在先生身边!”慕容湘云终于喊出了心里的真实想法,顿觉爽快,“我都听说了,先生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是你忘恩负义!” 原本,沐芷兮已经打算松手。 见慕容湘云这副嘴脸,她唇角微扬,微微俯首,贴近其耳边,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连带着声音都喑哑了几分。 “我自然比不上慕容姑娘,以德报 怨,真是光辉伟大啊。” 慕容湘云的眼珠子往旁移动,试图看清楚沐芷兮的表情。 “你,你说什么……” “听不懂么?我在夸你啊。”沐芷兮笑得越灿烂,眼神就越冰冷。 只怕早就懂了,却不愿接受现实吧。 “百里挽风拖垮了慕容山庄,让人杀死慕容正也就罢了。慕容湘云,你可知,那晚劫狱,他们明明能够及时救你,让你免受凌辱,却偏偏等那些狱卒完事后再营救,这些,都是百里挽风的意思……” “不是的!”最深最痛的伤疤被揭开,慕容湘云的面容近乎扭曲。 沐芷兮笑得冷漠残忍。 “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 “我还不了解么,亲手将人置之死地,再为他所用,这是他惯用的招数了。 “慕容姑娘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四处行医,也算是见多识广,怎么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呢? “还是说,被男色所诱惑,傻呵呵地等着数钱?你该不会以为,百里挽风会跟你白头到老,宠你爱你吧?别傻了……” “别说了!”被戳中痛处,被践踏尊严,慕容湘云红着眼睛,恨意窜天。 “伺候先生,我心甘情愿,我不受你挑拨!” “心甘情愿啊……”沐芷兮勾唇一笑,透着股颠倒众生的媚态,“好啊, 知道这些事,你倒是给我心甘情愿看看。光辉伟大的慕容姑娘。” 她的话充满讽刺挖苦意味,凌厉的目光,令人无法直视。 慕容湘云瞳孔微抖,神情木讷地重复,“先生没错,先生是好人。”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百里挽风走了出来。 “怎么了?”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勾起人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慕容湘云眼中含泪,惹人怜爱。 沐芷兮嘴角一撇,可惜,百里挽风看不到。 “没什么,慕容姑娘以德报怨,我佩服她呢。” “先生,她方才想离间我们!”慕容湘云怒声控诉。 四年了。 她忍够了。 先生心里明明有她,却被沐芷兮说得那般不堪。 她绝不能容忍! 一定要让先生好好教训沐芷兮! 沐芷兮哂笑道,“百里挽风,你敢对她说句实话么,看她被你骗得这么惨,我还真有些同情她。” 百里挽风眸光温润如玉,缓缓开口,“明日南皇大寿,你随我入宫,以无忧山庄庄主夫人的身份。” 慕容湘云禁不住喜极而泣。 她嘴唇微张,不胜欣喜。 庄主夫人! 那岂不是证明先生对她…… 慕容湘云并不知宴会风云诡谲,她丝毫没有察觉到,百里挽风和沐芷兮的脸色都很凝重。 明日就是宫宴,免不了一场恶战。 第363章 南皇寿宴,惊险尸体 南皇寿宴,宫中布置得相当奢华。 帝后坐在高位,其次便是太子花九阙。 文武百官按品阶分坐,中间空出的台子上,歌舞不断。 觥筹交错之间,众人相谈甚欢。 百里挽风携慕容湘云而来,身后跟着的唯一护卫,就是女扮男装的沐芷兮。 她一袭黑衣红边劲装,青丝高束,颇具英姿,与百里挽风的温润气场相得益彰。 反倒是盛装打扮的慕容湘云,在珠光宝气中失了特色,泯然众人。 若说这无忧山庄为何能够得到宫宴邀请,时至今日,沐芷兮仍觉得奇怪。 直到看见花九阙,她才意识到,这些年,花九阙和百里挽风有过诸多接触,有他相助,别说是百里挽风了,就是外面一个乞丐,侍卫们都不敢拦。 在南国,花九阙权力通天,这一点,毋庸置疑。 花九阙坐在位置上,手执酒樽,自酌自饮。 旁边那位美眷,便是他的太子妃——徐丞相之女,徐芙。 那女子瞧着温婉若水,一脸顺从地坐在花九阙身边,偶尔与人攀谈,仍保持着沉稳端庄的仪态。 敏锐地留意到沐芷兮的目光,徐芙抬眼看向她,并露出温柔的笑容。 不得不说,花九阙这位太子妃着实不错。 长得也是貌美如花。 有妻如此, 不知道花九阙摆出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给谁看。 “殿下,酒多伤身,先吃些点心可好?”徐芙小意温柔地提醒着。 花九阙揽住她的腰身,殷红的薄唇贴近她耳后,看着像是耳鬓厮磨,眼里却无半点柔情。 “本殿乏味了,太子妃不如上去舞一曲,给本殿助助兴?” 徐芙妆容精致的脸上拂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很快消失,换上笑容。 “殿下,今日皇上寿宴,还是莫要开这等玩笑吧。” 明知花九阙故意刁难,徐芙仍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百里挽风端起面前的酒杯,眸中空洞无光。 慕容湘云想要伺候他,却被挡开。 “北燕摄政王与世子驾到——” 大殿之内,众人皆看向门口处。 萧熠琰身着黑色银边暗纹云锦袍,玉冠束发,冷峻傲然。 跟在他身后的煊儿,收敛了平日里的放肆,挺直腰板,雄赳赳气昂昂。 南国有个小公主,也只有五岁左右,看到煊儿第一眼,喜欢得不得了。 萧熠琰自少年时期便名声在外,无人不知他的威名。 如今他亲临南国,得到了南国最高的礼遇。 “王爷、世子,这边请。”宫人恭敬带路,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小心翼翼。 煊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母妃,指着百 里挽风旁边的空位道,“本世子要坐在那儿。” 他就想和母妃在一块儿。 百里挽风孩子的声音,动作微微一顿。 同时,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座中。 花九阙潇洒不羁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抬眼看向萧熠琰,随意举了下酒杯,“摄政王远道而来,本殿敬你,就当为你和世子接风洗尘。” 萧熠琰并未给花九阙好脸色,冷冷地回绝,“本王不饮酒。” “是么。那本殿先干为敬了,王爷随意。”花九阙仰头饮下一杯酒,长袖遮挡下,眼底浮现一道精光。 徐芙看他喝了这么多酒,满眼担忧。 自她嫁给太子殿下,从未见他开心过。 即便是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周身散发的气场,让人退避三舍,不敢接近。 紧接着花九阙之后,沉默良久的百里挽风开口了。 “王爷英勇善战,在下久仰。请恕在下同样不能饮酒,只能以茶代酒,聊表敬意。” 萧熠琰对百里挽风投来肃杀的目光。 要不是此人,他怎会与兮儿分别四年。 真是该死。 看到百里挽风身后的沐芷兮,萧熠琰心中甚是不悦。 那明明就是他的王妃。 “啊!”一声惨叫突然响起,打破了表面上的祥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子妃 徐芙捂着手腕,面露痛苦之色。 “太子妃恕罪!奴婢该死!奴婢方才被人绊到……”婢女不慎泼了徐芙滚烫的茶水,吓得无语轮次。 徐丞相心疼女儿,眉头揪在了一块儿。 他强忍着没有出声,就是想看看太子的态度。 却不成想,花九阙冷冷地瞥了眼徐芙,甚是无情地道了句。 “退下吧,小伤而已,太子妃没这么娇嫩。” 徐芙低着头,眼泪打转,说不委屈是假的。 只是,她能摆出那副委屈的表情给谁看呢。 太子根本就不会怜惜她。 当着皇上和父亲的面,他尚且如此冷漠。 在府中,他更是残忍。 徐芙快速调整了一下表情,再次抬头时,若无其事地笑笑。 “殿下说得对,没什么事的。” 她那强撑的样子,更加惹人心疼。 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徐丞相敢怒不敢言。 他的掌上明珠,在别人眼里就是根草么。 太子这分明就是故意而为之。 “梁国使臣到——” 使臣们以墨倾寒为首,姗姗来迟。 皇帝看了眼墨倾寒,皮笑肉不笑。 行宫离这儿不算远,他们却是最后一批到的,这是不把他的寿宴放在眼里么。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百里挽风握着酒樽的手微紧。 墨倾寒。 终于等到了。 他把母亲害得好惨…… 一袭白衣,风度翩翩,这便是众人对墨倾寒的第一印象。 虽已四十,仙姿犹在。 高挺的鼻梁下,赅下胡子青冉。 剑眉星目,俊朗无双。 时间回退十几年,他深受无数女子喜爱。 沐芷兮长且浓密的睫毛下,目光坚定。 传闻,墨倾寒自小便有雄才大略,不费一兵一卒便夺取了邻国壕都。 他爱民如子,严惩贪官污吏,深受梁国百姓爱戴。 到现在为止,这位黎王只娶过一位妻子。 他与那女子十分相爱,却没有一个好结局。 世人皆不知黎王妃,只知,即便她死了,黎王仍将她放在心上,身边未曾有过其他女子。 他像块璞玉,毫无瑕疵,高风亮节。 百里挽风要她杀这样一个人,她甚是抗拒。 墨倾寒是梁国的支柱。 他若是死了,梁国必定会沦为南国的板上肉。 …… 侍卫抬着一口箱子进来。 “梁国使臣献贺礼一份,祝愿南皇寿比南山。” 箱子打开后,众人惊惧不已。 “死……死人!里面是个死人!” 墨倾寒淡定抬头,眼中流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箱子里明明装着一尊玉佛,怎会变成一具尸体? 沐芷兮眸色微沉。 这尸体,好眼熟…… 第364章 太子妃滑胎 “主子,那好像是阴山郡主!”陆远指着箱子里的尸体,身形一怔。 萧熠琰冷冷一瞥,抬眼看向墨倾寒。 将凌紫嫣的尸体当作寿礼? “黎王,送个死人是什么意思?”花九阙嘴角一扬,态度漫不经心,眼中却有一道寒光。 “南皇,这寿礼必定被人做过手脚!”相比淡定从容的墨倾寒,陈令如最先沉不住气。 梁国和南国的关系本就紧张,如今又在寿宴上闹出这等事儿,南国岂不是正好能够借此向梁国发难么。 而且,方才北燕那护卫提到“阴山郡主”。 若此尸体是北燕郡主,即便南国不计较,北燕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一定要彻查! 这个锅,他们梁国不背! 看到凌紫嫣的尸体时,沐芷兮下意识地看向百里挽风。 这难道也是他的安排么。 为了将梁国置于死地,将北燕凌家也牵扯进来? 百里挽风鲜少开口说话,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品茶,眸中没有丝毫诧异之色。 周围人声嘈杂,他置身其中,格格不入。 很快,尸体被抬了下去。 南皇的脸色尤其难看,“黎王,不管寿礼是否被人动过手脚,你都该给朕一个说法。” 座中,群臣围攻。 “今日是皇 上的寿宴,竟碰上如此晦气的事。黎王,你可不能推卸责任!” “梁国屡次犯我南国边境,此次前来贺寿,也没安什么好心吧!” “狼子之心,昭然若揭!皇上,此事绝不能姑息!” …… 众臣纷纷谏言,一起向墨倾寒发难。 然而,他本人却相当镇定自若。 坐在位子上,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南国盛产好酒,坐拥天下第一酒庄,还真是名不虚传。” 陈令如汗颜:王爷啊王爷,您可长点心吧,现在是品酒的时候么! 闻言,南皇气得脸都歪了。 “黎王!你……” 面对已然恼怒的南皇,墨倾寒轻描淡写地开口。 “方才的寿礼,南皇若是不喜,本王再送上一份?” 南皇眼底泛着幽冷的光。 废话! 他能喜欢一具尸体? 墨倾寒摸了摸下巴处的浅浅胡渣,若有所思。 “能见本王的寿礼调换,那人挺有本事。本王倒是很想结交。” 嘭! 南皇一时恼火,对着墨倾寒怒喝。 “黎王,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地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把我们南国放在眼里吗!” “皇上息怒——”众臣纷纷惶恐行礼。 花九阙冷笑道,“黎王做事,向来随心所欲, 不受约束惯了,只是,今日这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大了?难道……黎王是在向南国下战书?” 他眉眼微挑,带着些许调侃。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墨倾寒笑了。 “太子殿下多虑了,若是本王有心主战,今日便不会出现在这儿。 “只是,话说回来,太子妃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是方才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留意到徐芙。 她面容惨白,瞳孔放大,身体瑟瑟发抖,面露痛苦之色。 花九阙侧头瞥了她一眼,语气甚是不悦。 “不过是具尸体,至于吓成这样么。真是丢本殿的脸。” “殿下恕罪,妾身,妾身只是……”徐芙如鲠在喉,双目泛着泪光,却仍在强忍。 她捂着小腹,冷汗直冒,本能地想抓花九阙,却被他无情甩开。 他那道嫌恶的眼神,像针刺入她皮肉,比身体上的疼痛更甚。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皇后发觉情况不太对,面露关切。 “肚子……肚子好疼……”徐芙抬起头来,知道花九阙不喜欢看人哭,硬是笑中含泪。 花九阙格外冷漠,“是你吃太多了。” “不是的,殿下,我真的好疼……” “血!”旁边的婢女惊叫出声。 众人随之看去,只见徐芙浅黄的裙子绽开朵朵鲜红。 她自个儿能感觉到腿间有股热流。 那热流顺着大腿而下,令她颤栗不止。 “快去传太医!” 由于徐芙突然发生意外,梁国寿礼一事便被暂时搁下。 徐芙疼痛不已,无人敢挪动她。 不到片刻,太医过来了。 “启禀皇上,太子妃不幸滑胎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什么!太子妃已有身孕?” “滑胎……也就是说,孩子没了?” 徐丞相护女心切,终于坐不住了。 “皇上,太子妃突然滑胎,必定是事出有因!”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 但,方才太子对芙儿的态度,真叫人心寒! “太子妃难道不是受了惊吓,才会突然滑胎么。”花九阙冷冷地看向墨倾寒,眼中带着质问的意味。 徐芙浑身虚弱,只能依靠婢女的搀扶。 孩子没了,殿下根本就不在意。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好好看她一眼。 难道他就如此厌恶她么。 这是他的孩子啊! 皇后对身边人吩咐,“先送太子妃去偏殿歇息,派人好生照料。” 花九阙神情漠然,继续责问墨倾寒。 “黎王,这可是本殿的第一个孩子,如今不幸夭折腹 中,本殿十分心痛。这个债,你要怎么还?” 言语逼人,眼神更是犀利。 沐芷兮目光微冷。 若这一切都是花九阙的计划,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牺牲,未免太冷血了。 “太子妃滑胎,竟与本王有关么?”墨倾寒一本正经地反问,脸上丝毫不见慌张之色。 陈令如气炸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南国人真卑鄙! “太子妃滑胎,难道不是酒水有问题么。”墨倾寒冲着看似愤怒的花九阙淡淡一笑,温和之中,霸气侧漏。 他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花九阙眯了眯眼,手微紧。 墨倾寒反客为主,“为证本王清白,太子敢让人查验酒水么。” “黎王!你这是何意!”徐丞相一脸震惊。 酒水有问题,岂不是证明,芙儿是被人所害? 但是,黎王怎么会知道的? 花九阙嘴角一扯,“本殿有何不敢的。” “那就验吧。”尊位中,萧熠琰百无聊赖地开口催促。 南国和梁国之争,他瞧着甚有趣。 他也很好奇,墨倾寒是不是真有这等本事,不用看都知道酒水有问题。 言罢,他抬眼看向沐芷兮。 自墨倾寒入殿,她的目光几乎一直在他身上。 说实在的,他看着格外碍眼。 第365章 跟她抢男人? 按照墨倾寒的要求,太医检查了徐芙喝过的酒水。 墨倾寒坐在位置上,镇定自若。 “太医,查出来了没有!”皇后甚是着急,连声催促。 太医起身行礼,神情凝重,“启禀娘娘,酒水中确实掺杂了少许堕子药。” 皇后面色一惊,看向身边的皇帝。 寿宴之上,竟有人谋害太子妃腹中骨肉,细思极恐。 花九阙的眼底隐藏一丝意料之外的情绪,抬眼看向百里挽风。 虽只有一刹,还是被沐芷兮尽收眼底。 四目相对,花九阙对着她勾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笑容中透露着危险和警示,如同这殿内暗中涌动着的谋算。 沐芷兮转而看向墨倾寒,她今日只要他的命,其他的,她不会插手。 …… 徐丞相悲愤交加,“皇上明察!芙儿自小体弱,即便是少许的堕子药,也能要了她腹中胎儿的命啊!” 南皇审视着墨倾寒,“黎王如何得知,这酒水中掺了堕子药?” 墨倾寒淡定沉稳地回了句。 “本王从未提过堕子药,只是纯粹觉得酒水有问题罢了。” “王爷自小好酒,酒中掺了东西,他一闻便知,南皇如此质问,难不成是怀疑我们王爷?”陈令如义正言辞,胆量甚高。 再者,他说的都是事实,一点都不心虚。 他们南国自个儿的矛盾 ,就不该把王爷扯进来。 王爷心肠多好啊,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何况是个未出生的孩子。 南皇被怼得哑口无言,碍于两国关系,又不能强行把罪安到墨倾寒头上,一时间甚是郁闷。 沐芷兮亲眼看着墨倾寒饮下一杯酒,不禁怀疑刚才那人所说的。 墨倾寒的鼻子若真就那般灵敏,隔了几个位置,都能闻出徐芙的酒水有问题,又怎会不知,他自己那杯酒里掺了东西? 还是说,他明知酒有问题,还是将计就计地喝了? 她正费解时,墨倾寒的目光望了过来。 那淡淡的眼神,仿若流光转动。 “咳咳……”煊儿干咳了几声,提醒旁边的父王。 萧熠琰早就留意到沐芷兮对墨倾寒的“在意”,知道她任务在身,强行将心里那份不满压下。 来日方长,等回到北燕,他再跟她慢慢把帐算。 许久没有听到兮儿的求饶声了,甚是怀念啊。 沐芷兮一抬眼便跌入了萧熠琰深邃墨黑的眸中,他那极富侵略性的眼神,让她禁不住一颤。 他这是……生气了? 她也没干什么吧? 陈令如是武将,脾气暴,有事说事。 “今日宴会,从寿礼到太子妃滑胎,明显有人陷害,要置我们梁国使臣于不义。南皇,此事我们也需一个交代。莫不是你们南国仗势欺人 ,不顾两国盟约!” 墨倾寒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陈老将军此言有理,看样子,本王确实是被算计了吧?”他冲着南皇淡淡一笑,更像是在诘问。 沐芷兮的嘴角微微一扯,有些忍俊不禁。 墨倾寒这装傻充愣的本事真不小,这人也是真的淡定,火烧眉毛了都不知道着急。 不过,他既已喝下那杯酒,药效应该也快发作了。 她眸中拂过一抹肃杀,双手攥紧了些。 气氛焦灼,互不相让之时,识大体的皇后开口了。 “使臣误会了,今日皇上寿宴,你们从梁国远道而来,我们从无怠慢之意。寿礼被掉包一事,本宫会命人详查。” 说着,她又望向身旁的皇帝,压低声音,“皇上,臣妾去看看太子妃。” 即便梁国就差撕破脸皮,但不管怎么样,寿宴还是得继续。 墨倾寒看了眼皇后的背影,眸中清明疏离。 他放下酒杯,旁边的婢女立马给他添酒,丝毫不敢懈怠。 他也没有拦着,别人倒多少,他就喝多少。 陈令如看不下去了,凑过去提醒他。 “王爷,不能再喝了,您酒量不好。” 墨倾寒轻笑道,“陈老将军,你太操心了,本王都四十好几的人了,知道分寸。” 看他一饮而尽,陈令如冷汗直冒。 这么个喝法还得了? 到时候,不等刺客现身,王爷就能直接躺这儿。 今日寿宴,没有那帮高手在暗中护卫,王爷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南国人一肚子坏水,肯定早就把人安排上了。 他们这帮使臣一直提心吊胆着么,也就王爷心大,敢喝南国的酒,还喝那么多。 “皇伯伯,今日您大寿,甄儿特意备了一曲,想将其当作寿礼献给皇伯伯。” 沐芷兮循声望去,只见那女子芳华正好,姿容艳丽,身边的婢女抱着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到中央。 此女是南国七王爷府的小郡主,名为花九甄,自小就深受南皇宠爱,在宫中的待遇与公主无异。 她在南国这些时日,听说过不少关于花九甄的传闻。 似乎每天都有男子为了她争风吃醋,闹得满城风雨,两败俱伤。 花九甄今年年方二八,去年刚过及笄,不少世家子弟争相闹着求娶。 媒婆已经将七王府的门槛踏平了,南国最优秀的男子们摆在案桌上,却都得不到花九甄的喜欢。 都说此女性子霸道,眼光特别高,如今一见,她确实有骄傲的底气。 身份尊贵,容貌上乘,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随便挑个男人嫁了,才是意难平。 看着正在台上抚琴的花九甄,沐芷兮竟有些羡慕。 话说,她是不是嫁得太早了? 真羡慕这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 萧熠琰瞥见她脸上流露的情绪,眉头微皱。 媳妇儿那是什么表情,他怎么看不懂了? 羡慕? 台上那弹的什么玩意儿,值得羡慕? 一曲罢。 花九甄站起身,施施然行了一礼。 南皇所有的坏心情一扫而空,连连点头称赞。 “不错,真不错!朕非常喜欢。甄儿,你可真是给了皇伯伯一个大惊喜啊。” “皇伯伯喜欢就好,也不枉甄儿学了一个多月呢。愿献南山寿,让皇伯伯万寿无疆。” 方才听曲时,南皇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他现在有些上头,禁不住刺激,被花九甄这几句话哄得心里乐,摸着胡子允诺。 “甄儿深得朕心,今日你要什么赏赐,朕绝无二话。” 花九甄要的就是这句话,情绪颇为激动。 “甄儿谢过皇伯伯!” 说话间,她面带几分羞涩地看向萧熠琰,目光变得极其炽热。 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旁人都恍然大悟。 同时,他们也为她捏了把汗。 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北燕那个“杀神”,还是自求多福吧。 “甄儿仰慕摄政王殿下多年,如今得见,心情若江海澎湃,难以自抑。今日,甄儿有一曲,想要献与王爷。望皇伯伯能够成全。” 沐芷兮眉头一皱。 怎么,这是要跟她抢男人? 第366章 凤求凰,表心意 花九甄的眼神像团火,不顾男女有别,直勾勾地望着萧熠琰。 南皇看出她的心思,也想撮合二人。 北燕势力强盛,萧熠琰贵为摄政王,连皇帝都要给他面子。 若是他们能够与北燕联姻,根本不用忌惮邻国。 “摄政王是远道而来的贵客,甄儿既然有心,那便再弹一曲吧。” 花九甄的亲爹也在殿内,脸都气歪了。 这像什么话! 身为女子,就该矜持守礼。 大庭广众之下向男子示好,平白轻贱了自个儿的身份。 花九甄管不了那么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若是在平常时候,摄政王根本就不会搭理她。 而此时,座中的萧熠琰神色淡漠,甚至是冷酷的。 他放下酒杯,顿时感觉酒都不香了。 怎么又要弹? 他是不是得找个东西把耳朵塞住? 下意识地看向沐芷兮,只见她眉头微拧,眼中隐约有战意。 再看煊儿,脸上的不悦更加明显。 他气鼓鼓地捏紧小拳头,恨不得将那把琴给砸了。 弹什么弹! 她以为她弹得很好么! 又是个不自量力的女人。 都怪父王处处留情,母妃要是因此不跟他们回北燕,他就不要父王了! 哼! 花九甄将纤纤玉指轻搭在琴弦上,波动琴弦之前,朝着萧熠琰投去笑意。 这一曲,她只为他弹。 听到熟悉的曲子,沐芷兮瞳孔微缩。 这不是《凤求凰》么! 花九甄对着萧熠琰弹这个,是要求他娶了自己吧。 不得不说,此举够大胆的。 这要是别的男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她沐芷兮的夫君。 她暗中运力, 渐渐汇聚成气刃。 啪! 琴弦突然断了一根,琴声戛然而止。 “啊!”花九甄不慎被割破手指,痛得直叫唤。 “郡主!”侍女立马上前查看,紧张得要命。 南皇身体往前倾,想要看清楚些,“这是怎么了?琴弦断了?” 花九甄这一曲《凤求凰》才弹了一小段,委屈极了。 “皇伯伯,没事的。甄儿让人再拿一把琴。” 她是不会放弃的! 宫里什么都有,还缺一把琴? 沐芷兮唇角勾起一道熟稔的冷笑。 别说是再来一把了,就算是十把、百把,她也照样能当众断了它的弦。 她自问没那么大的心胸,能容忍花九甄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夫君。 萧熠琰一直看着她,自然知道方才是她动的手。 没想到,四年不见,她倒是越发沉不住气了。 这是比以前更在意他了么。 煊儿暗自拍手鼓掌:母妃威武!母妃好厉害! 侍女将新搬来的琴架好后,花九甄自信满满地开始弹奏。 这次,她才弹了几个音,弦就绷断了。 她偏不服气,又让人换新的。 然而,第三把、第四把,都是同样的下场。 沐芷兮美目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真当她吃素的。 花九甄要是再敢弹那什么《凤求凰》,断的不是琴弦,而是她的手指了。 眼看着沐芷兮那逐渐暴躁的小表情,萧熠琰微压下巴,宠溺十足地笑了下。 花九甄见此,心口一滞。 王爷方才竟然对着她笑了! 只要王爷不讨厌她,她就有机会做摄政王妃。 一曲《凤求凰》弹得坎坎坷坷,花九甄只能作 罢。 她径直走到萧熠琰面前,双目含羞地望着他,欲语还休,“王爷,今日诸事不顺,您若是还想听,甄儿……” “本王并不想听。”萧熠琰甚是不耐地打断她的话,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弹成这样,是要折磨他的耳朵么。 花九甄自小受人吹捧,头一回受挫。 但,即便被萧熠琰如此无视,她仍然没有退却。 今日机会难得,她铆足了劲儿,当着众人的面正色道,“皇伯伯,甄儿愿为两国盟约,嫁给北燕摄政王殿下。” 七王爷一听这话,吓得差点没抓稳酒杯。 南国的好男儿千千万,还不够她挑的么,非要往死胡同里钻! 其他人都是满脸错愕地看向花九甄。 郡主病得不轻的啊。 这位摄政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这些年来,想要接近他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纵然她是深受皇上宠爱的小郡主,在人家摄政王眼里,就是根狗尾巴草啊。 花九甄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嫁给萧熠琰。 她可以不要女儿家的矜持,可以不要脸面,只要能够跟了他。 哪怕她做不成正妃,做个侧妃也行。 萧熠琰冷眸微沉,凉薄的唇勾起寒冽的弧度,睥睨一切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 不等他发话,煊儿站起身怒怼。 “你算什么东西!你想嫁,我父王还不愿娶呢!” 沐芷兮嘴角一扬。 不愧是她儿子,说话真好听。 花九甄当众被个孩子教训轻视,脸色铁青。 这小东西要不是摄政王的儿子,她早就让人把他撵出去了! 竟敢这样跟她说话,果然是有 娘生没娘养的。 奈何,她得憋着这口气,讨好他们父子。 “王爷,甄儿觉得与世子很是投眼缘,日后必定将他视如己出。” 沐芷兮:…… 她断的是琴弦,不是花九甄脑子里那根筋吧? 身为一个郡主,如此倒贴,不觉得丢人么。 煊儿越发生气,双手叉腰,小小年纪,霸气侧漏。 “投眼缘?投什么眼缘?我看你头挺圆,脸挺大。 “本世子有母妃,哪个要你视如己出了! “听好了,父王跟你没有日后!” 哼!蹬鼻子上脸! 他要不是不把话说重一点,她还想投怀送抱吧。 花九甄被煊儿贬得一文不值,根本下不了台。 她好歹也是名动皇城的郡主,居然被个孩子鄙视了。 这口气,真咽不下去啊! 花九阙饶有兴致似的看着花九甄闹,不阻拦,反倒在一旁煽风点火。 “难得见甄儿对一个男子这般上心。摄政王,不若给本殿一个面子,接受甄儿的心意?” 花九甄满怀感激地看了眼花九阙。 太子哥哥竟然会帮她说话,真是难得。 沐芷兮捏紧了拳头。 她是真想给花九阙一拳头。 “呵。”萧熠琰冷嗤了声,眸光深邃漠然,好整以暇地瞥了眼花九甄。 他的眼神,令花九甄莫名惴惴不安。 “你们当本王饥不择食的么?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集市上一抓一大把,本王娶她,图什么?图她长得丑、琴艺烂,还是图她话多聒噪,痴心妄想?” 花九甄心里拔凉。 在他眼里,她就这么不堪? 她从未受过这等屈辱,如何能忍! “王爷 说我一无是处?恕我直言,您那位王妃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您能娶那样的女人为妃,我又哪里比不上她!” 被说成“废物”的沐芷兮嘴角狠狠抽了抽。 她是废物? 好得很。 她这个废物,一会儿就让花九甄变废物! “本王的王妃貌美如花,你有什么脸跟她比。”萧熠琰一本正经地反驳。 花九甄气急,咬着牙压抑暴躁,“除了脸,她不还是一无是处吗。” 萧熠琰不以为意,“她比你美。” “王爷,我也不丑,而且,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会什么……” 这话,用不着萧熠琰回,煊儿冷哼了声,回呛道。 “母妃比你好看,比你会穿衣服。最重要的是,母妃为父王生了个孩子。” 这女人一身花花绿绿的,跟山鸡似的,真碍眼。 花九甄脸色微红,“孩子,我也能……啊!” 突然,她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沐芷兮出招的速度非常快,眼底泛着一丝杀意。 还想给萧熠琰生孩子? 她做梦! 南国七王爷已经在旁边提醒了好一会儿,都被花九甄给无视了。 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他直接起身拉她,“好了,还嫌不够丢人的么,赶紧回去坐好。” “父王,我……”花九甄不甘心就此作罢。 但。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熠琰发话了。 “看在郡主为两国盟约如此忧心的份上,本王倒是不介意做个媒人,宫中最近死了几个妃嫔,殿宇空着也是空着,正好,郡主可以过去凑凑人气儿。” 花九甄一脸错愕。 这是要让她入宫伺候那老皇帝! 第367章 上场比试,生死局 花九甄袖子里的手紧握,瞳孔里尽是不甘。 她只想嫁给摄政王,不想嫁给那劳什子皇帝。 年纪都能当她爹了,还想要她伺候,真膈应。 更何况,她早就听说,北燕那老皇帝身子骨差,好几次都要死不死的。 她要是真的入了宫,岂不是去守活寡的么。 但…… 听摄政王的口气,不像是在说笑。 “皇伯伯,甄儿身子不适,想下去歇息歇息。” 南皇摆了摆手,面有不忍,“下去吧。” 花九甄落荒而逃,只为了自保。 煊儿见状,嘴角一翘。 也就这点胆量。 见识了摄政王拒绝佳人的手段,其他女子都望而却步。 他连花九甄这样的美人都不要,足见眼光之高。 真好奇,摄政王妃到底长着一张怎样的脸,能令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杀神”如此痴心。 摄政王妃无故失踪四年,也不见摄政王另娶,甚至,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 座中,知晓沐芷兮身份的人极少。 慕容湘云就是其中一个。 她一直低着头,就怕被萧熠琰认出来。 毕竟,在北燕,她还是在逃的通缉犯。 觥筹交错间,花九阙假装无意提起。 “今日寿宴,只有歌舞,难免单调,不如来场武试助助兴。 “本殿不日前得了一株千年血灵 芝,胜者即可得。” 众人震惊不已。 千年血灵芝!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稀有珍宝啊! 太子殿下竟舍得将这血灵芝作为头筹赏赐? 沐芷兮眼中拂过一道精光。 百年的血灵芝都很难寻,更别说是千年的。 这东西确实是极品。 只是,花九阙既然提出武试,必定不是一时兴起。 她看向墨倾寒的位置,眸色深沉。 这恐怕就是冲着他去的。 同时,这也是百里挽风计划中的一环吧。 太监敲响锣鼓,宣布。 “比武开始,所有参与比试者皆可上台,生死局,一局定胜负。” 不少人都跃跃欲试,也有好些看热闹的。 文臣们不懂武,耐不住眼馋,只能派自己的护卫上场。 花九阙握着酒杯,面向墨倾寒:“黎王,梁国使臣既是来贺寿,如此助兴,是不是也应该派个人上去?” 他的话带着些许逼人的意味,根本不是在询问对方的意思,更像是强硬的命令。 使臣之中,当属陈令如的工夫最高。 为了不给南国发难的机会,陈令如毛遂自荐,“王爷,臣愿上台。” 花九阙不怀好意地提醒:“陈老将军,上了台就是生死局,你贵为将军,得惜命。” 陈令如瞳孔一缩。 不是比武助兴吗? 为啥还非得搞 个生死局? 墨倾寒身边的侍卫主动请缨,“王爷,属下愿代表南国上台比试。” 身为近身侍卫,自是要为主子排忧解难。 这南国太子明显没安好心。 其他人上去,凶多吉少。 墨倾寒抬头看向侍卫明珏,沉声叮嘱:“小心为上。” 明珏拱手行礼,“属下领命。” 说完,他便义无反顾地上了台。 萧熠琰对墨倾寒这边的动静不感兴趣,更对血灵芝没什么兴致。 但,见沐芷兮上台,他眉头深锁。 “陆远。” “属下在。” 台上,在一众魁梧壮汉之中,穿着一身男装的沐芷兮仍显得格外娇小。 萧熠琰低声命令陆远,“把她拉下来。” “是!” 陆远上了台后,迅速穿过人群,来到沐芷兮身边,“王妃,主子有令,让您别掺和。” 沐芷兮顺着陆远的目光,看向台下的萧熠琰。 “告诉你家主子,我不会有事的。” 陆远甚是为难。 王妃这么执着,他总不能真把人强行拽下去吧。 怪不得主子方才还补充了句——王妃要是不愿下来,那就保护好她。 合着主子早就料到王妃的选择了。 沐芷兮没再理会陆远。 她的目光紧随着墨倾寒的侍卫——明珏。 今日寿宴,每人只能带一个近身护卫。 此人既然能被墨倾寒带进来,内功修为必定极高。 花九阙计划这场武试,目的就是除掉墨倾寒的侍卫,又或是最大可能地牵制他。 如此一来,再想对付墨倾寒,便容易得多。 站在花九阙的立场上,他的目的,只是想要重伤墨倾寒,将他困在南国。 而百里挽风则是要杀了墨倾寒…… 上台比试的人皆不准携带武器。 赤手空拳并不比刀剑安全。 正因为如此,他们更加毫无顾忌,使尽全力地将对方打倒,赢得满堂喝彩。 几十个人中,很多人都以明珏为目标。 他们借助混乱,将明珏困在其中。 沐芷兮眼尖地发现,那些人手里有暗刃。 座中,花九阙怡然自得地自酌自饮,目光犀利,嘴角弯起一道弧度。 生死局。 即便死了人,也无可非议。 百里挽风如玉的眸空洞无光,杯中的茶水只剩下一半,慕容湘云想要为他添茶,他却用手遮挡了杯口。 “不必添了。” 因为,就快结束了。 萧熠琰和煊儿都紧盯着台上的沐芷兮,生怕她受一点伤害。 好在陆远也在上面,帮她挡下了不少拳头。 突然,沐芷兮扣住了陆远的肩膀,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命令。 “给我一掌。” 陆远:! 不不 不,他哪儿敢啊! “动作快!”沐芷兮语气强硬,不容陆远拒绝。 比试开始后,唯一离开这台子的方法,就是被打下去。 命令不可违。 陆远象征性地对着沐芷兮击了一掌。 他甚至都不敢碰到她的身子。 毕竟,主子和世子都在下面盯着呢。 他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咚! 沐芷兮假摔下台,无人起疑。 台下的婢女连忙扶起她,看她伤得那样“重”,将她交给医官。 煊儿担心得站了起来。 若非方才亲眼看见是陆远动的手,他早就冲上去了。 母妃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他得冷静,不能给母妃添麻烦,坏了母妃的计划。 砰! 萧熠琰手里的酒杯瞬间被捏碎,目光冰冷狠绝,吓得陆远腿直哆嗦。 陆远:主子,你听我解释。 萧熠琰:不听,等着领军棍吧。 煊儿嘴角一抽。 父王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比他还沉不住气? 伤者能够被带去太医院诊治,这是她唯一能够离开宴会的方式。 她临离开前,看了眼墨倾寒。 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药效发作,他也快撑不住了吧。 她看墨倾寒的同时,墨倾寒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他竟对着她笑了。 只是一瞬的笑意,如同融化冰雪的春日。 第368章 墨倾寒,她小皇叔? 眼看着沐芷兮和一众伤者被带出大殿,萧熠琰心神不宁。 他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起身离开。 煊儿也跟着出了大殿,见四下无人,他抓着萧熠琰的衣袖,低声问,“父王要去找母妃吗?” “回去坐着,别乱跑。”萧熠琰停下脚步,沉声命令他。 他扯开煊儿的小手,独身前往太医院。 煊儿并未继续跟着,目送萧熠琰离开后,转身回到大殿。 毕竟,这宴会厅里需要人盯着。 万一又冒出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趁父王不在,想要自荐枕席呢。 南国那皇帝老头儿已经喝多了,保不齐会把什么乱七八糟的公主塞给他父王。 身为摄政王府的小世子,母妃的儿子,他得时刻防着那些女人。 绝对不能给她们任何空子! 萧熠琰前脚刚离开,座中的墨倾寒突然捂住自己的心口,眉心紧拧。 “王爷,您怎么了!”陈令如第一个反应过来,凑过去询问。 墨倾寒的额头上细汗密布,脸色渐渐变苍白。 花九阙慵懒地抬抬眼皮,语气中掺杂调侃的意味。 “黎王这是喝多了?” 陈令如看了眼食案,王爷确实喝了不少,但这根本不是醉酒的反应。 “王爷……” “心里发闷,扶本王出去透透气。”墨倾寒反手握住陈令如的胳膊,面上的痛苦之色更甚。 高 位上,南皇见墨倾寒起身,忙叫住他。 “黎王,宴会还未结束,你这是着急去哪儿?” 陈令如格外气愤。 这话说的,他们王爷爱去哪儿去哪儿! 没看到王爷的脸色不对劲吗! 墨倾寒强忍着疼痛似的,对着南皇解释,“本王身体不适,南皇见谅。” 南皇一听,眼中有道不怀好意的喜色,“那还不赶紧为黎王传太医!” 百里挽风端起茶盏,却并未喝茶。 他以茶盏挡住扬起的嘴角,淡淡的笑意不达眼底。 台上。 明珏被绊住了手脚。 他看到自家主子起身离开,心中焦急,一时大意,遭人偷袭,腹部被刺了一刀。 这下,他才意识到危险。 他是王爷的近身侍卫,应该待在王爷身边保护。 现在,王爷离开了,在这南国皇宫,危机四伏,他怎能放心。 可…… 他现在根本就脱不了身。 比试都是借口,这些南国人是想要支开他,对王爷不利吧! 想到自家主子有危险,明珏现在只想速战速决。 另一边。 墨倾寒被宫人领到了一处偏殿。 “请黎王在此处暂歇,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宫人离开后,陈令如立马询问墨倾寒,“王爷,怎么会胸口发闷呢?是不是酒水有问题!” “老毛病了。”墨倾寒强扯出一抹笑意,好让陈令如放 心。 不过片刻,太医赶到。 墨倾寒抬头吩咐陈令如,“陈老将军,本王没什么大碍,稍作休息即可。你先去大殿,免得其他人担心。” “王爷,您这样子,臣放心不下啊。”陈令如拧着眉头,坐立难安。 “没事的,你退下吧。”墨倾寒语气轻松,看起来随和,语气却有几分强硬。 见此,陈令如只能先行退下。 他知道王爷的顾虑——怕那些南国人趁着他们不在,在那儿搞什么阴谋阳谋呢。 余下那些使臣,一个个连屁都不敢放,还得他过去坐镇。 与此同时,太医院。 伤者甚多,沐芷兮领了药便走。 她刚想打听墨倾寒,走到拐角处,突然被一道猛力拽了过去。 身为刺客的第一反应就是进攻。 但, 对方的反应更快,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牢牢桎梏在怀中。 这熟悉的气息…… 沐芷兮立马抬头, 果然是萧熠琰! “你怎么会……?” “伤哪儿了。”萧熠琰眉头紧锁,语气深沉,甚至有些冷冽。 “没事,假摔的。陆远那一掌没碰到我。”知道他担心,她第一时间说明情况。 确认她没有受伤,萧熠琰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他拥着她,温柔地亲吻她额头,“真任性。” 声音喑哑,夹杂着无奈,又掺杂宠溺的意味。 沐芷兮推 开他,眼神淡然,“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先回去吧。” 这是皇宫,人来人往,就怕被人看到。 萧熠琰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眸子,正色道:“你要杀墨倾寒?” 他们是夫妻,她信他,因此,毫无隐瞒。 “是。”只一个字,坚定有力。 “我陪你,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沐芷兮非常干脆地拒绝,“你这张脸太显眼,会连累我。” 萧熠琰苦笑一声,“所以,我这是被嫌弃了?” “别闹,我认真的。”沐芷兮掰开他的手,抽离出他的怀抱。 “我没闹。认真的。”萧熠琰抓住她的胳膊,免得她突然就跑了,“别看墨倾寒一副书生模样,他武功极高,即便身边没个侍卫,你要刺杀他,依然够呛。” 沐芷兮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但他现在中毒了,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萧熠琰手的力度紧了些许,“这样卑鄙的法子,百里挽风的意思?” 看得出,他非常不屑用这种手段。 沐芷兮讨好性地、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夫君,松手吧,我时间有限呢。” 萧熠琰身体一怔。 旋即,他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抵在了角落里。 “你这样做,我反倒不想放你离开了。” 看着他逐渐炽热的眸子,沐芷兮赶忙想推开 他。 他压低身子,轻咬着她的耳垂低语,“兮儿,不够的。你再亲亲我,我满意了,立马就放你走。” 沐芷兮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别闹。我没这个心情。” 百里挽风交给她的任务,她必须要完成。 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不想出任何差错。 萧熠琰松开她,握住她的肩头,眼中的炽热来的快,去得也快。 “墨倾寒在前面偏殿内,你放心去,我暗中跟着你。” 放任她不管是不可能的,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妥协。 沐芷兮也只能点头答应,“你别暴露自己。” …… 偏殿。 墨倾寒正独自一人待着。 听到脚步声,他表情淡定从容。 紧接着,门开了。 沐芷兮一身杀气,没打算隐藏。 见到来人,墨倾寒并未表现出任何诧异。 “来了。”他主动招呼,甚是客气。 都是聪明人,沐芷兮不想拐弯抹角。 “对你用药,确实卑鄙。我让你三招。” 她杀了那么多人,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有。 在她看来,墨倾寒属于不该死的。 他们无冤无仇,而且,他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墨倾寒缓缓起身,眼中流露出些许慈爱,“其他的事暂且不论。按着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小皇叔。” 沐芷兮:!? 这是什么套路! 为了保命,乱认亲戚? 第369章 真相,她爹娘是谁 “小皇叔……” 沐芷兮神情淡漠,表情变化只在一瞬间。 墨倾寒绕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小皇叔。你父亲是本王的兄长。” 沐芷兮的嘴角抽了抽。 他还装得挺像。 怎么,她看起来很好骗? “黎王这样的叔叔,我可高攀不起。” “自信点,你攀得起。”墨倾寒双手背在身后,露出欣慰的笑容,“丫头,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模样有点像么。” 也不能说非常相似,只能说,眉眼有些神似。 沐芷兮有些懵。 四年间,头一次碰上这种情况。 他是她小皇叔,那她父亲不就是梁国某位皇子? 这就很离谱!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沐芷兮后,她也没想过寻找亲生爹娘。 因为她记得,她自小就是个孤儿。 “不信?”墨倾寒走到她跟前,手里还多了面镜子。 阳光正盛,他把镜子对着她,光折进来,弄得跟照妖镜似的,差点亮瞎她的眼。 她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 没成想,墨倾寒也跟着挪步。 “不信你自己看,这眼睛,这鼻子……” “拿开点!”沐芷兮甚是气恼。 她信个鬼! 眼睛都要瞎了,谁看得见眼睛鼻子。 她抓住了墨倾寒的手腕,想要抢下那面碍事的镜子。 却不想,她竟发现,他根本没中毒! “你……”她甚是错愕,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不是喝了酒吗?” 她盯得很紧,根本没发现他调换了酒杯。 墨倾寒温和地笑笑,“那酒有毒,皇叔没那么傻。” 沐芷兮双眼微眯,杀气顿显。 “既然没中毒,那我就用不着让三招了。” 墨倾寒毫无战意,反倒拍了拍她的肩头,语重心长。 “一相认就要杀我,丫头,你这心肠真够狠的,就跟你娘一样。” 沐芷兮受不了他这套近乎的样子,打开他的手。 但,她还是动摇了。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皇叔,有证据么。” 她也想知道,她的亲生爹娘是谁。 墨倾寒要是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欺骗她,她保证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证据……”墨倾寒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旋即便甚是认真地回答说,“没有证据。我查了几年,才确定你的身份。你若非要证据,或许,你右侧大腿外侧有道疤。” 沐芷兮微微一愣。 她的右侧大腿确实有道非常浅的印记。 自小就有。 她以为,那是小时候练功时,不小心弄的。 怕沐芷兮不信,墨倾寒又补充了句。 “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抱着你逃过追杀时,不小 心划伤的。” “我爹娘是谁。”沐芷兮相当冷静地追问。 “你爹是本王的三皇兄。你娘……” 嘭! 话音未落,一帮黑衣刺客突然冲了进来。 这些,毫无疑问是花九阙的人。 墨倾寒第一时间将沐芷兮护在身后,温润的脸上,浮现些许愤怒。 沐芷兮抽出腰间的长鞭,目光肃杀冷然,“先把这些人解决了。” 她的长鞭灵活似蛇,缠上其中一人的脖子,瞬间要了他的性命。 刺客本以为偏殿内只有墨倾寒一人。 没想到还有个高手在。 沐芷兮一个人就能杀光这些刺客,没成想,萧熠琰出现了。 他没办法忍住不出手,不想她受丁点伤害。 毕竟,这些刺客也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 大殿之内,宴会还在继续。 比试进行到现在,台上只剩下十多个人,明珏就是其中之一。 他一心想摆脱这场比试。 但,那些人存心不让他离开。 他屡次想要自己摔下台子,却总能被人拉住。 突然,有个太监着急忙慌地跑来。 “皇上,有刺客!黎王遇刺了!” 南皇的手微微一抖,酒洒落在案桌上,迅速晕开。 “移驾!朕去看看黎王。” 花九阙和百里挽风的反应都很平淡。 尤其是花九 阙。 众人都往外走,他还悠哉游哉地倒了杯酒。 明珏和陈令如跑得甚快,赶到偏殿时,看到满地的尸体,还有血,脸色大惊。 “王爷——” 墨倾寒躺在尸体之中,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气息虚弱。 “太医呢!”明珏朝着众人怒吼。 皇宫里怎么会有刺客? 这都是南国的奸计! 王爷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杀了他们! 陈令如气冲冲地冲着南皇嚷嚷,“南皇,这些刺客伤了我们黎王,必须要严查!” 南皇知晓花九阙的计划,心照不宣。 他不会让墨倾寒死。 最多把人困在南国,让梁国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他让太医尽力救治,不惜用千年血灵芝入药。 墨倾寒躺在床榻上,血流不止。 身体是痛的,心里却很满足。 总算,没有白来这趟。 …… 沐芷兮回到殿内时,只剩下寥寥几人。 煊儿看到她身上有血,立马睁大了眼睛。 母妃受伤了? 谁干的! 父王不是去找母妃了吗! 百里挽风放下茶盏,语气淡淡的,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感。 “伤的很重么。” 他这话,分不清是在问墨倾寒,还是在问沐芷兮。 沐芷兮蹲下身子,假装为他斟茶,低声回答。 “那些刺客很难缠, 我没能得手,只是重伤了他。” “是么。那就可惜了。”百里挽风淡淡地开口,语气透着股深沉。 墨倾寒,必须死。 但这次打草惊蛇后,再想杀他,难度就更大了。 百里挽风佯装喝茶,“外面的暗卫暂时进不来,找准机会,继续刺杀。” 沐芷兮微微垂眸,“我受伤了。” “伤得很重?”百里挽风神色微变。 “是。” 百里挽风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身边带。 离得她极近,闻到那股血腥味。 以她的身手,谁能伤得了她? 带着几分怀疑,他冷声问,“伤哪儿了。” “胳膊。” 他顺手一摸,粘稠的血液沾了一手。 听到她吃痛的闷哼,他松了手。 真的受伤了么。 他心中疑虑未消,警告她:“九儿,我们就剩下半个月,坦诚一点,别骗我。” 沐芷兮眼神漠然,“不敢。” 她骗他又如何。 他不是一直都在骗她么。 墨倾寒是她什么人,他会不知道? 让她刺杀墨倾寒,他又存了什么心。 她宁可相信墨倾寒,也不会信他百里挽风。 正在此时,萧熠琰也回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百里挽风拽着沐芷兮的胳膊,两人姿势亲密。 顿时,他的眼神封冻暖意,大步朝他们二人走去。 第370章 父王年纪大了,不记事 沐芷兮抽出胳膊,站起身,面对着萧熠琰。 坐在位置上的百里挽风耳朵微动,也察觉到了萧熠琰的靠近。 三人之间弥漫着诡异的气场,水火不相容。 萧熠琰的目光中一片冷色,显得很不耐烦似的,试图去拉沐芷兮的手。 沐芷兮提前有防范,当着众人的面后退一步。 百里挽风端正坐着,眸光淡如水,“王爷自重。” 萧熠琰冷冷地嗤笑一声。 真是可笑。 他碰自己的媳妇儿,还要管什么自重不自重? 该自重的人是他百里挽风吧。 “父王。”煊儿扯了下萧熠琰的袖子,提醒他沉住气。 稚嫩的小脸上,透露着精明。 只要再忍半个月,母妃就会跟他们回北燕了。 在此期间,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萧熠琰深深地看了眼沐芷兮,似乎有很多话想问她,却还是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黎王于宫中遭遇刺杀,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宫宴结束后,众人散去。 慕容湘云搀扶着百里挽风上马车,瞥见沐芷兮那截被鲜血浸染的袖子,眼神意味深长。 她不知道先生和沐芷兮计划做什么,但,今日黎王遇刺,恐怕跟沐芷兮脱不了干系。 “父王,母妃的伤要紧吗? ”煊儿看着不远处的马车,甚是担忧。 “她自己弄的。”萧熠琰眉头紧锁,想到此,仍然心有不忍。 他亲眼看到她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动作甚快,他没能拦住。 他很想知道,她为何会放弃刺杀墨倾寒。 甚至,为了瞒天过海,不惜刺伤自己。 他们在偏殿中,究竟说了什么…… “父王,阴山狐狸的尸体,你做什么打算?”煊儿小小年纪,操心的事儿不少。 “阴山狐狸?”萧熠琰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就是今天寿宴上那具女尸,父王,你果然是年纪大了,记性竟这么差。”煊儿两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调侃。 只是,他这边话音刚落,两脚就离了地。 “臭小子,谁年纪大了?找死是不是!”萧熠琰轻松将他拎起,丢进了马车里。 这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 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煊儿爬起身,掀开帘子怒怼,“哼!说你几句就恼羞成怒,心胸真狭隘!真不知道那些女人怎么会看上你,一个个像苍蝇扑屎似的……” 萧熠琰脸色一沉,剑眉敛起,“污言秽语,哪个教的你!” 他冷眸一扫,众护卫慌忙低下头。 冤枉啊,这可真不是他们教的。 煊儿双手环抱在胸前,一本正经地回答 道:“本世子天资聪慧,自学成才,不需要谁教。” 萧熠琰冷哼了声,嘲讽意味甚浓。 “天资聪慧……呵。连兵法都背不下来,也好意思说自己聪慧。萧凌煊,我看你吃的东西都入了胆,不长脑子,反倒把胆子养肥了!” 煊儿有些咋舌,“我……我才四岁,背不下来怎么了,又不丢人。” 他说得起劲儿,浑然不知,自己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惹恼了自家父王。 “陆远。” “属下在!” “等回到北燕,立刻安排世子入军营。” “什么?!”煊儿一听这话,瞳孔地震。 想到以前的可怕经历,他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发抖。 “我,我不去……我才四岁,父王,你还有没有人性,我可是你亲儿子!” 他们前世有仇吧。 他这一世给他当儿子,就是来还债的。 这是要弄死他啊。 萧熠琰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刚才不是挺能说的么,现在怎么结巴了。” 小嘴一天到晚叭叭叭的,就属他最像苍蝇。 “我……我要告诉母妃!”煊儿小脸气鼓鼓的,惹不起,他就去找靠山。 母妃那么疼他,肯定不舍得把他扔军营的。 …… “军营?”沐芷兮看着眼前点头如捣蒜的小不点,比了一下他 的个头,“这么小,军营会要你?” 煊儿点了点头,而后又立马摇头。 这是军营要不要他的问题吗? 他是被迫的啊! “母妃,我还小……” 萧熠琰立即反驳,“不小了,已经四岁了。” 煊儿:…… “你认真的?”沐芷兮转而看向萧熠琰。 萧熠琰挑眸反问,“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 煊儿抱着沐芷兮的胳膊,软声撒娇,“母妃,不要不要,他想害你儿子,你可不能被他骗了。” 萧熠琰瞥见他的动作,以及沐芷兮微微皱起的眉头,立马沉声命令,“把手撒开!” 煊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碰到了母妃的伤口。 一时间,他也慌了。 “母妃,很疼对不对,我给你吹吹……” 沐芷兮用另一手轻揉他的小脑袋,语气温柔宠溺,“刚才还很疼,煊儿这么一吹,马上就好了呢。” 煊儿抬起头来,脸上的愁容消失,笑嘻嘻地看着她,“那我岂不是很厉害?” 萧熠琰拿来了创伤药,无情地拎起煊儿,“你还是三岁孩子么,连这种话都信?” 他坐在沐芷兮旁边,将她的袖子往上卷。 看到她伤口处绷带渗血,他寂灭的瞳仁窜上一股无名火。 “谁帮你包扎的?” “我自己啊。” 沐芷兮如实回答。 这四年来,每次大伤小伤都是她自己包扎,只因她信不过其他人。 萧熠琰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帮她解绷带。 “父王,你小心点,别弄疼母妃了。”煊儿拧着眉头提醒。 “你出去等,别在这儿碍手碍脚。”萧熠琰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好吧。我就在门外等。”煊儿叹了口气,小小年纪,深沉似大人。 待煊儿出去后,萧熠琰轻抬眼皮,目中夹杂审视意味。 “墨倾寒跟你说什么了,竟让你这般护着他。” 沐芷兮忍不住笑了,“你这话憋了很久吧?” 看她这般没心没肺,萧熠琰有些不悦。 他惩罚性地咬住她唇瓣,“别扯开话题,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不杀他。兮儿,我了解你,你不是心慈手软的人,除非,那个人动不得。” 沐芷兮立马变得严肃起来,表情凝重地开口,“确实动不得。他说,他是我小皇叔。” 萧熠琰的眉头慢慢锁起,眸中拂过一抹诧异。 他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勾唇一笑,眼神却极其清冷。 “突然冒出个小皇叔,事情变得很棘手啊。至少,在弄清楚真相之前,我不会让墨倾寒死。 “并且,我还想知道,百里挽风为何非要杀墨倾寒。” 第371章 墨倾寒遭幽禁 处理完伤口,沐芷兮忙不迭地询问萧熠琰,“话说回来,墨倾寒现在被送回行宫了吗?” 萧熠琰眼神深邃。 “人在皇宫。南皇下了禁令,为保护墨倾寒,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暗卫都不得进入吗?使臣呢?”这完全是幽禁啊。 “暗卫都在宫外。至于使臣……花九阙怀疑他们与刺客有关,将他们关进天牢,亲自审讯。” 宫宴结束后,沐芷兮就回到了无极门。 如今得知此消息,她难免有些吃惊。 幽禁墨倾寒,关押使臣,那帮南国人,就差把野心写在脑门上了。 如此一来,她想见墨倾寒,还真不是那么好办的。 萧熠琰看出她心中所想,正色道,“你想见他,明日随我入宫。” 沐芷兮抬眸,美目圆睁,“你以什么理由入宫?” 他挑中她一缕情丝,缠绕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你莫不是忘了,寿宴上出现的那具尸体。” “你是说……凌紫嫣?”她眉头微蹙。 凌紫嫣怎么死的,寿礼是谁调换的,目的是什么,这些都还是未知。 她好歹也是北燕的郡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南国,南国人总得像模像样地查一查。 离开客栈前,沐芷 兮去了趟煊儿的房间。 夜色已晚,小家伙还没睡,貌似一直在等着她。 她掀开帘子时,他正睁着一双滴溜的大眼睛看她。 “母妃……”他声音软软的,看起来非常困,打了个哈欠,眼角噙着水光。 眼皮就要粘上,被他揉开,强作精神。 沐芷兮坐在床边,想要帮他把被子盖上,他却软软的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钻到她怀里,“母妃,抱。” 这小家伙,明明困得要命,还在强撑呢。 她将他抱在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煊儿反倒不乐意了,他伸出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襟。 “母妃,你别拍我,我会睡着的。” 沐芷兮“噗嗤”一笑,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想作甚?” 煊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眼皮耷拉,软糯糯地呢喃,“我想多陪陪母妃呀。” 白天他几乎见不到母妃。 到了晚上,母妃过来待一两个时辰,他还得给父王行方便。 这一天天的,他容易么。 母妃还是他找到的呢,父王就知道坐享渔人之利。 他难得能够和母妃待在一块儿,怎么能睡觉呢。 沐芷兮心里酸酸涩涩的,“煊儿,母妃答应你,回到 北燕后,一定会好好陪你。” 煊儿实在是困了,嘴里还不住念叨。 “母妃,他们都说你不要我和父王了,我可聪明了,从来就不信。 “父王说,母妃怀着我的时候非常辛苦。 “生我的时候,父王又不在你身边…… “带给母妃的痛,一次就够了,我以后会好好孝敬母妃,让母妃天天都开心……父王总说,母妃没有对不起我们,是我们让母妃吃苦了……” 在见到煊儿之前,沐芷兮很难相信,一个四岁的孩子,竟如此懂事、如此贴心。 他说的这些话,像甘露、像清风,让她压抑的心情顿时顺畅。 不多时,煊儿迷迷糊糊闭着眼睛睡着,却还抓着她说梦话。 “……我好想你啊,母妃。父王也想你。但我肯定比他更想你…… “母妃,你回来了……真好。” 小家伙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看得沐芷兮格外心疼。 纤细的手指拂过他的眉眼,回想起四年前,她被迫离开北燕的那日。 那时候的他,躺在摇篮里,不哭也不闹。 她的孩子,成长得很好呢。 将煊儿哄睡着后,她轻轻地起身离开。 推开门后,却见萧熠琰站在门外。 “你 ……” “外面黑,我送你。”他剑眉微敛,甚是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我不怕黑。”一个杀手,怎么可能怕黑。 萧熠琰转头看她,稍有不满,“不乐意让我送?” 沐芷兮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都这么晚了,你该早点休息。” 他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事重重似的,牵着她下楼。 到了外面,沐芷兮环顾四周,“不骑马?” “走路吧。你要是累了,我抱你。” 沐芷兮笑道,“我没那么柔弱。” “兮儿。”他突然停下步子唤她,令她猝不及防。 “嗯?” “以后……别再一声不响地离开。”他紧握着她的手,语气绵长。 沐芷兮心头一颤。 她抬头望着他,嘴唇微张,试探性问,“你还是没有放下吧。” 萧熠琰苦笑了声,“怎么可能完全放下。我确确实实是被你丢下了啊。但我又不能怪你,你是为了解药离开的,我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说出来,似乎释然了。 “凯旋那日收到你的信,我怎么都没想到,那是一封告别信。 “兮儿,你不觉得,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太残忍了么。 “你总是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从 未没想着同我商量。 “你不告诉我,说到底,还是信不过我,觉得我会坏了你的计划。 “正如你今日伤了自己的胳膊……兮儿,你可曾想过,当时就站在你面前的我,看着你受伤,心里如何能好受。哪怕你给我一个眼神……” 沐芷兮无法直视他受伤的眼神,“我有分寸。但,对不起,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到你……” “没想到我会担心是么。所以,从头到尾都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如果不是我问起,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打算说?” 他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但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压抑内心的苦闷。 “如果墨倾寒所说的是事实,你是不是还想瞒着我,偷偷去梁国?” 沐芷兮立马摇头,“墨倾寒的事,我没想过瞒着你。至于去梁国,即便我真的有这个打算,也不会偷偷地去。” 他看着远处,目光淡淡的,竟有些悲凉。 “你到底怎么了?”她蹙着眉头,甚是不解。 萧熠琰伸出胳膊,轻轻地搂住她。 “傻兮儿,我是你夫君,别什么都自己扛,好歹也依靠一下我吧。” 沐芷兮倚靠在肩头,柔声轻语,“我知道的,夫君……” 第372章 真相,亲生爹娘 萧熠琰将沐芷兮送到无极门重地外,与她拥吻分别。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他的瞳孔缩了缩。 即便只剩下半个月,他仍然信不过百里挽风。 无极门。 沐芷兮回来的时候,并未见到百里挽风。 但他屋子里的蜡烛还亮着。 与此同时,密室内。 “只是受伤了吗!为什么没死!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女人尖利的声音穿透寂静,眼底尽是猩红。 百里挽风身上的伤口才结痂,现在又添了新伤。 他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任由女人打骂。 “风儿,你太让娘亲失望了。”女人的声音如蛇蝎,甚是阴毒。 她的眼睛里仿佛淬了毒汁,手里攥着一把匕首,锋刃是百里挽风的血。 “母亲,我会杀了墨倾寒。”他语气坚定。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女人说着话的同时,将匕首刺入他肋旁。 每次进入密室都是九死一生。 百里挽风身上的白衣浸透鲜血,已经没法再穿。 但他这副躯壳,即便千疮百孔,还是得好好养着。 杀了墨倾寒的决心,早已胜过一切。 “先生……”慕容湘云守在密室外,见百里挽风浑身是血,眼中泛着泪光。 到底是谁伤了先生! 他的旧伤还未痊愈啊! 她还没来得及搀扶,百里挽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先生!” …… 次日。 南国皇宫。 沐芷兮穿着一身男装,紧跟在萧熠琰身后。 有他做掩护,沐芷兮一闪身进了墨倾寒所在的偏殿。 殿内死气沉沉,只有墨倾寒一人。 他腰上缠了一圈绷带,躺在床榻上,像个灵魂出窍的躯壳。 听到动静,他的眼神渐渐有了反应。 “看守这么严都能混进来,有点本事。”他的语气透着调侃的劲儿,仿佛被幽禁在这儿的不是他。 “你的伤怎么样?”沐芷兮带了瓶药过来,顺手放在桌上。 “不碍事。我自己下的手,有分寸。你呢?胳膊还能动?”墨倾寒坐起身,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 沐芷兮开门见山地说:“继续昨天的话题,我想知道我亲生爹娘的事。还有,你跟百里挽风有什么仇怨,他为什么要杀你。” “你爹娘的事,我肯定知无不言。但你说的那个‘百里挽风’,我与他素昧平生,不知如何说起。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怕她误会,墨倾寒一脸认真地替自己辩解,“兮儿丫头,你小皇叔从不与人结怨,他要杀我,肯定是他的问题,跟我没有关系。” 墨倾寒这副正儿八经解释的样子,令沐芷兮深表无奈。 从不与人结怨怎么了? 想杀他的人照样不少。 否则他为什么需 要那么多高手保护? “那就先说我爹娘。” 墨倾寒摸了摸下巴,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爹是墨修宁,你娘是林绾。” 听他这话戛然而止,沐芷兮微微皱眉,“这就没了?” 难道她需要的只是两个名字吗? 墨倾寒看了眼茶壶,“口渴了,给你皇叔倒杯茶。” 沐芷兮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话说一半,吊人胃口是吧。 她忍! 墨倾寒喝了口茶,“你爹娘的事,我了解得不多。” 沐芷兮:…… 合着她这茶白倒了是吧! “当年,三皇兄从外面领回来个女人,我们都很震惊。” 沐芷兮听着不大对劲,“所以,我娘是被我爹捡来的?” 墨倾寒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你娘是捡来的,你不是,你是你娘生下来的。” “废话。”看着他那言之凿凿的样子,沐芷兮怀疑他在故意刺激她。 “为了你娘,三皇兄放弃了皇位,为此,我们都很苦恼。毕竟,三皇兄若是能继承大统,这天下早就姓墨了。” 触及墨倾寒那幽怨的小眼神,沐芷兮冷哼了声。 “你是想说,我娘妨碍梁国称霸,祸国殃民,还是想说我爹爱美人不爱江山?” “这些都是你说的。”墨倾寒笑了笑,像只狡猾的狐狸。 “其实,不只是三皇兄,我们兄弟几个都不 愿继承皇位。” 沐芷兮内心呵呵了。 还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 “三皇嫂临盆那日,仇家找来了。那晚电闪雷鸣,刺客众多,三皇兄本就受了重伤,根本无力抵抗。三皇嫂当机立断,让我带着孩子离开。那个孩子,就是你。” “他们……”沐芷兮现在并不怀疑墨倾寒的话,她更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否还活着。 但。 她问不出口。 墨倾寒察人入微,知道她想问什么。 他看着她,神情有些悲痛,“三皇嫂死在了那场暗杀中。” 沐芷兮瞳孔皱缩。 死了么…… “我们都以为,你也没了。所以,自那以后,三皇兄便日夜守着你们母女的坟茔。” 沐芷兮眉头一皱,“我为什么没了?” “那晚我带着你躲避追杀时,护卫叛变,糟了他的毒手,被推下山崖。醒来时,你就没了。”墨倾寒轻描淡写地带过。 实际上,醒来后的那段日子,他过得很颓废。 他活在自责之中,根本无法面对三皇兄。 每天借酒消愁,把自己弄得没个人形。 “跟小皇叔回梁国吧,三皇兄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他现在……” “他还活着。”墨倾寒非常肯定地看着她,“你还有父亲,有我们这些皇叔。当然,还有你皇爷爷。父皇 嘴硬心软,当年嘴上说着不喜你娘,却给未出生的你备了不少东西。” 来见墨倾寒之前,沐芷兮没想过回梁国。 至少,短期内不会。 “当年那些刺客是受谁的指使?” “我们只查到,他们来自北燕。” “北燕?”沐芷兮美目圆睁,“他们是冲着谁去的?” 墨倾寒十分确信地回答她:“他们想要抓三皇嫂。” 沐芷兮立马追问,“那么,我娘是北燕人吗?” 她眼中升腾起阵阵杀意。 北燕的刺客,千里迢迢去梁国杀个女人,这其中牵涉的,究竟是哪家的利益。 “我说过,我并不了解三皇嫂的身世。但有一点,三皇嫂得罪的,是北燕的高门世家。他们冲着三皇嫂而来,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只是,谁都没想到,三皇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是当着三皇兄的面自刎的。 “生下你后,她把内力都传给了你。 “这说明,她早就做好自尽的打算了。” 虽没见过亲娘,光听墨倾寒的讲述,她就能想象得到,娘亲是个怎样的女子。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她这一身内力,是娘亲给她的。 “放肆!本公主也敢拦?” 嚣张跋扈的骂声响起,屋内,墨倾寒眉头一拧。 “又来了。”他扶着额头,无可奈何。 沐芷兮好奇——谁来了? 第373章 生米煮成熟饭 “墨倾寒呢!”女人命护卫破门,强行闯入了偏殿。 沐芷兮躲在暗处,见此人徐娘半老,态度蛮横,想到她方才自称公主,立刻猜到,她便是南皇一母同胞的妹妹——昭阳公主。 只是。 昭阳公主怎会来此地? 她正纳闷时,昭阳公主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墨倾寒!你没良心!” 沐芷兮嘴角勾起:这两个人,绝对有猫腻。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为了你,我差点都出家做尼姑了,你好狠的心……”说着说着,昭阳公主就哭了。 三四十岁的女人一哭,声音沙哑,如同鸭子喊叫。 墨倾寒眉头紧皱,实在头疼得很。 这女人有意思么。 明知他心里没有她,还在这儿苦苦纠缠。 “我不管!你既然来了南国,就得娶我,做我的驸马!或者……或者我跟你回梁国,做你的黎王妃,总之……总之你逃不掉的!” “公主,本王在亡妻坟前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娶。还请你莫要让本王为难。” “我就是要为难你!”昭阳公主气呼呼地叫嚣,“你要是不娶我,别想离开南国!要是你不从……” 她顿了顿,眯起眼来,目光扫过他的身子。 “你要是不从,本公主就趁现在,跟你生米煮成熟饭……” 沐芷兮:! 这是 她能看的吗? 昭阳公主是吧。 敢对她小皇叔霸王硬上弓,也是个狠人。 话说,这公主也太痴情了吧。 她等着看好戏,昭阳公主已经朝墨倾寒扑过去了。 “别想逃!本公主非得睡服了你!” “不可!”墨倾寒一直以来的镇定被打破,如临大敌地推开女人。 她疯了! 青天白日,竟想强了他! 昭阳公主怒吼,“有什么不可的!本公主金枝玉叶,为了你守身如玉多年,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配不上你一个残花败柳吗!你还敢躲?墨倾寒,你给我站那儿!” 被她这么一吼,墨倾寒差点没站稳。 “昭阳公主,你休要欺人太甚!”他也怒了,温润的眸中鲜少染上这层愠怒之色。 面对其他女人的纠缠,他都能淡然处之。 但唯独这个昭阳公主,他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次来南国之前,他还特意让人打探过,确定她去了别处,几个月都不会回皇城。 没想到,她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我欺人太甚?墨倾寒,老娘今天豁出去了!你敢跑一个试试!我让皇兄斩了那帮使臣!” “你……” 昭阳公主转而坏笑,保养得极好,脸上几乎没什么褶子。 “放心,你有伤在身,本公主会温柔以待的。” 墨倾寒两只手抓着桌角, 眼底迸发出丝丝凛冽。 “这就是南国的待客之道么。身为公主,你可有廉耻之心。” “这种事,是男人吃亏,还是女人吃亏?墨倾寒,是你勾引我的,因为你,我终身未嫁,被人耻笑多年,羞耻心什么的,早就没了。我发过誓,这辈子,我非你不嫁,要么,你心甘情愿地娶了我,要么,你被逼娶我……” 暗处。 沐芷兮指尖夹着一根银针。 那昭阳公主若真的要对小皇叔用强,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话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情的女人。 人家昭阳公主年纪虽大,风韵犹存啊。 小皇叔难道一点都不心动?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 两人推搡的过程中,墨倾寒的伤口扯开,呼吸沉重。 昭阳公主立马停手,“伤口裂开了?” 她担心不已的模样,与方才那饿狼扑食的架势截然不同。 旋即,她本性毕露。 “有伤在身就别乱动!乖乖躺下!” 墨倾寒瞬间黑脸:拜托你做个人。 昭阳公主将他拖到床榻上,又大声命令偏殿外的护卫:“来人,传太医!黎王快不行了!” 墨倾寒:本王不行? 沐芷兮收了银针,忍俊不禁。 小皇叔好惨。 但她还是很想笑。 太医过来后,重新包扎伤口。 昭阳公主拦住他,正色询问 :“太医,他这伤何时能好?” “回公主的话,少则二十天,多则三个月。” “二十天?三个月?这也相差太多了吧!你是不是骗本公主呢!”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公主息怒,臣不敢。” 皇上的命令是,三个月内,黎王不能离开南国,他们只能这么说了。 昭阳公主接着问,“那……那他这伤,会影响与女子行房吗?” 太医:“这……” “咳咳咳……”墨倾寒故作虚弱,咳嗽不止。 “公主,休养个三四天,只要不是太剧烈,应该不碍事的。” 昭阳公主眼睛放光,“那就好好养着他,给他用最好的药。” 太医下颌微收,“臣,遵命。” 旁人离开后,昭阳公主坐在床边,声音缓和下来。 “我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以后,我天天都来陪你。” “不必……” 昭阳公主顿时火大,“你都被我皇兄幽禁了,还有什么资格拒绝?好好养伤,我可不希望你死在这儿!” 说完,她起身离开。 床榻上,墨倾寒松了口气。 劫后余生,感慨万千。 “小皇叔艳福不浅啊。”沐芷兮走出来,忍不住调侃。 墨倾寒甚苦恼,“本王没招惹过她,是她自作多情,非嚷着嫁给本王。” 那女人,还说他是什么残花败柳。 他哪里残了?哪里败了? “这个,你拿着。”他丢了块令牌给她。 “这是……” “有了这个,宫外那些暗卫就能听你指令。本王暂时被困在这儿,担怕他们轻举妄动,白白送死。” 沐芷兮收了令牌,语气淡然,“你身边的都是绝顶高手,没那么容易死。” “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小人算计。”墨倾寒深有体会。 …… 离开偏殿后,沐芷兮直接往御书房的方向去。 萧熠琰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里面。 但。 她刚出来,就被人给拦了。 “你是墨倾寒的护卫?”昭阳公主眯着眼打量,充满审问的意味。 沐芷兮立马低头,拱手行礼,“小的乃北燕摄政王的护卫。” 昭阳公主靠近了些,嗅了嗅。 “这味道,墨倾寒身上的,不会错。 “小子,即便你武功高,还是太冒险了。 “以后跟着本公主进去,别这么偷偷摸摸的,容易被抓。” 她几乎没有给沐芷兮反驳的机会,认定她就是墨倾寒的人。 沐芷兮低声应道,“是,公主。” 再次抬眼,昭阳公主已经走远。 看样子,这公主是真心喜欢小皇叔。 “王爷,昨日宴会,甄儿多有得罪,但甄儿对王爷的心意是真的啊。” 这声音是…… 沐芷兮眉头一皱,循着声儿望去。 第374章 我们王爷不喜人靠近 得知萧熠琰入宫,花九甄早就在路上候着了。 “甄儿仰慕王爷的英姿,昨日那曲《凤求凰》,饱含甄儿对王爷的爱慕之情。 “皇伯伯有意与北燕联姻,王爷娶谁不是娶,为什么不能娶我呢? “甄儿不想做皇妃,只想做王爷的……” 萧熠琰脸色沉下来,冷声拒绝,“本王瞧不上你,滚吧。” 花九甄不想就这么放弃,伸出胳膊拦住他的去路。 “王爷,我……啊!”她刚开口,就被一道猛力扇飞。 沐芷兮冷着眸子,美目微眯,浑身散发着杀气。 “郡主,我们王爷不喜人靠近,请自重。” “大胆!你……你竟敢对本郡主动手!”花九甄狼狈地爬了起来,华美的衣裙沾染灰尘,相当愤怒。 砰! 刚爬起身,又是一道劲风袭来。 这次动手的,是萧熠琰。 他冷眸微沉,一身戾气强势逼人,“本王的人,轮得到你训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王爷,我……” “郡主也是个有身份的人,非要闹得如此难看么。”沐芷兮走到萧熠琰身边,眉眼间尽显嘲讽之意。 “你,你们……”花九甄嘴角渗着血,被婢女扶着起身后,脸色惨白。 她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摄政 王也就罢了,连一个护卫也敢这样轻视她! 她南国最尊贵的郡主啊! 眼睁睁看着爱慕之人离开,花九甄气愤难当。 “郡主,我们……” 她一把推开婢女,“去找皇伯伯,本郡主要去找皇伯伯做主!”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方才那个护卫,敢得罪她,她会要他付出代价! …… 宫门外。 上了马车,沐芷兮没好气地怼了句。 “煊儿说的没错,你就是长了张拈花惹草的脸。” 萧熠琰看她这狂吃醋的劲儿,心里一阵满足,表面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扑上来的。” “她还扑你了?!哪只手碰的你!”沐芷兮瞬间炸毛。 竟敢动她的男人! 她剁了她! 萧熠琰俊脸憋着笑,看她气鼓鼓的模样,终究还是笑出了声。 “她倒是想扑,但不是每个女子都有你这胆量的。” “我?我怎么了?”沐芷兮指着自己,一脸不解。 不是在说花九甄吗,忽然提她作甚? 萧熠琰一把将她抱到腿上,“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是谁第一次见面就往我身上扑的?” 沐芷兮蹙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窘然,“我?有 吗?你是不是记错了?” 萧熠琰嘴角一扬。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他刚入西境,正骑着马,一少女“从天而降”,掉进他怀中。 那时他就知道,她皮厚,耐摔。 只是没想到,日后,她摔着摔着,就摔进了他的心。 每天雷打不动地去“骚扰”他,往他的军营大帐外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其他的,我倒是能理解,但你那次送花是什么意思?”这些事儿,他早就想问了。 沐芷兮摸了摸下巴,回想片刻,“因为,因为……好看。就跟你一样好看。” “送男人花,也只有你想的出来。”萧熠琰虽是这么说,心里倒觉得有些甜。 “这可不是我想的,是百里挽风教我的,说是能引起你的注意。”沐芷兮只顾着解释,却没有留意到,他听到“百里挽风”的名字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冽杀意。 萧熠琰压低了声音,略带审视地望着怀中的她。 “兮儿,你可别告诉我,当年,你向我示好的那些东西,都是他教你的。” 沐芷兮拧了拧眉,两只手互相揉搓,心虚得不敢看他。 “好多都是他教的。但东西都是我亲自去找的呀,你都不知道,可辛苦了。 “就比如那些花,我跑遍 整座汕头,特意找了最好看的,下山的时候太得意,不小心踩到了捕兽夹,痛得我都哭了。 “还有啊,送给你的香囊,也是我亲手绣的,那是我头一回拿绣花针呢,手指都被扎成马蜂窝了,行刺的时候,暗器都打偏了……唔!” 他突然吻住她的唇瓣,将她未能说出口的话堵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眼神渐渐温柔,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他。 片刻后,他爱不释手地搂着她,“继续说,你受了多少委屈,慢慢说给我听。” “我受的委屈可多了。最委屈的就是,我用心准备的东西,你看都不看,直接丢到了一边。” “没丢。”他嗓音低沉。 “什么?” “我说,我没丢。”他认真地看着她,那眼神,深情款款,宠溺十足,“你送的东西,都放在密室的隔间里了。” 沐芷兮非常好奇,“可你明明就……” “是那些护卫擅作主张收起来了。如今,我得重赏他们。” “你的护卫,不是都很听你的么,怎么就擅自做主了?但话说回来,你本来就是想丢的吧!”沐芷兮瞪着他,有些生气地掐了他一把。 “说到底,还是没良心嘛。” 他抓住她的 手腕,温柔地亲吻她纤细的手指,“别气,回去给你跪算盘。” 沐芷兮被他逗得“扑哧”一笑,“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就去买算盘。” 她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印了一吻。 “不许擦,省得待会儿又有女人扑你。” 萧熠琰捏住她的下巴,笑着问,“那你呢?如此俊俏的小公子,难道就没有女人扑你?” 他炽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引得她微微一颤。 “我哪有你俊俏……”伸手抵住他压过来的胸膛。 他将她圈在怀中,轻吻她的唇角,而后喑哑着嗓音,幽幽道了句,“俊得很。幸好,你不是男子。” 沐芷兮慌乱地躲避他的吻,歪着头,呼吸凌乱,显得狼狈,“我是男子怎么了?” “你若是男子,我岂不是被你害惨了。” “我害你?”她这也太冤了吧。 “嗯。说我好男风,有龙阳之癖……所以,万幸。”他加深了一吻,克制着那股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冲动。 他到现在才懂得,原来,爱一个人,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那份爱,都是刻骨铭心,让人难以抗拒的。 他不在乎她的身世,只在乎她这个人。 情到深处,难以自禁,他喉咙沙哑,“兮儿,应应我……” 第375章 她的习惯也会变 马车内,两道呼吸互相纠缠。 日爱日未的声音,让赶车的护卫脸红心跳、不安躁动。 …… 南国的商铺大多在东市。 大白天,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混杂在一块儿,难免嘈杂。 街市上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马车,小摊贩们占据路边空地,热气腾腾的地儿就是面摊。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面马上就好。” 沐芷兮常来这儿吃面,对老板的手艺赞不绝口。 萧熠琰耐心听她说话,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动作温柔细致。 突然,一个妇人撞到了他们的桌子。 两人安坐在位置上,眸光不约而地沉了下来。 “贱人!我看你往哪儿跑!” 随之而来的男人甚是粗鲁地拽住那妇人,凶神恶煞地强拉硬拽,嘴里怒骂不止。 “说!你把银子放哪儿了!” 妇人害怕得不行,求助无门,突然冲过来抱住沐芷兮的腿。 “公子救我!” 萧熠琰的冷眸中拂过一道杀意,但,还不等他开口,沐芷兮皱眉命令那妇人。 “松手。”她眼神冷漠,没有丝毫同情,更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现在,她只想好好吃个面。 妇人仍然不松,“公子你行行好,帮帮我吧,我不想死啊!” “你我素昧平生,我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妇人没想到她这般冷血,大声喊道,“路见不平啊公子,我男人要杀我,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男人看这两位气质不凡,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嘴里呵斥,“赶紧给老 子滚过来!” 沐芷兮瞥了眼向自己求救的妇人,语气平淡。 “你男人要杀你,应该去报官,找我作甚。松开你的手,不要脏了我的衣服。” 萧熠琰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狠戾,“没听到么,松手!” 妇人被震慑得浑身一哆嗦,立马悻悻然地松开沐芷兮,刹那间就被男人抓走。 “丢人现眼的东西,我打不死你!” 男人巴掌狠狠地落下。 但,未碰到妇人,就被一根筷子击中。 抬头一看,正对上萧熠琰冷厉的目光。 “男人的手,不是用来打女人的。” 沐芷兮淡定十足地喝了口茶,唇角弯起一丝笑意。 “我打我的女人,关……关你什么事!”男人感觉到极大的压迫感,紧张得吞了口唾沫。 沐芷兮背对着那男子,语气不冷不热,“碍眼的东西,要打就去别处打。” 妇人见两人出手,以为有希望,又朝沐芷兮跑去,“公子救我……” “我说了,别碍我的眼。”沐芷兮瞳孔一缩,手中的碗碟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妇人跟前,碎成渣渣。 这是警告,告诫她不要再靠近。 妇人吓得身形一顿,瑟瑟发抖。 男人骂骂咧咧地将妇人拖走,整个过程,沐芷兮无动于衷。 “二位,受惊了。这是你们要的牛肉面。”面摊老板态度亲和,仿佛这是他的错。 沐芷兮多给了几文钱,“打碎了你一个碗,再买几个新的吧。” 老板甚意外。 这位公子方才明明那么冷漠,他还以为他脾气不好呢。 “客官,您客气了。一个碗而 已,用不着这么多。” “给你就收着。”沐芷兮淡淡地回了声。 “那,那好吧。” 老板离开后,沐芷兮抬眼看向萧熠琰,一脸认真地解释。 “我可不是冷血,刚才那夫妻二人做戏呢,就是为了偷我的钱袋子。” “怎么察觉到的?”萧熠琰将碗里的肉夹给她,又将她碗里的香菜拨开,只因他记得她不爱吃。 沐芷兮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那女人就差把我从头摸到脚了。能感觉不到么。再说了,这种事我碰的多了。” “经常碰到么?”萧熠琰不无关切地问。 他很想知道,这四年来,她是怎么过来的,会不会受欺负、受委屈。 沐芷兮反应平淡,“我早就习以为常了,遇到这种人,离他远点就好。” 说着,她着急催促,“你别看我呀,快吃。” 见她着急下嘴,萧熠琰立马扣住她手腕,“小心烫。” 以前,她不是最怕烫嘴的么。 他每次喂她吃东西,都得晾好一会儿。 沐芷兮粲然一笑,“没这么矫情,我习惯了。前两年忙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吃东西,随便扒拉两口就走。像这样坐下来好好吃碗面,不可能的。我现在吃东西可快了,要不我们比比?” 萧熠琰眉头紧锁,尤其是看她笑着讲述过去,心揪成一团。 他将她娇养,舍不得她受一点苦,却不想,四年的时间,她竟习惯了另一种生活。 他不想让她忘记,她是身份尊贵的王妃,本该锦衣玉食,有人伺候,用膳时,细嚼慢咽,没有人敢催促。 “烫,吹吹再吃。”萧熠琰非常坚持,甚至想要夺过她的筷子,亲自喂她。 沐芷兮忍不住一笑,“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人来人往的,很丢人诶。” “我喂你,不丢人。”他从来不介意别人的看法。 沐芷兮连连摆手,“别别别,大可不必。” 怕他不高兴,她压低声音解释,“我穿着男装呢。摄政王当街喂男子吃面,怕是不好听吧。” 萧熠琰抓住她的手腕,嘴角轻扬,蔓延不羁的笑意,“那也无所谓。” 沐芷兮甚无奈,“你……你正常点,别这么任性。” 见她这般抗拒,萧熠琰便没有强制性喂她。 他耐心叮嘱,“慢点吃,别烫着自己。” 沐芷兮瞪了他一眼,“啰嗦。我又不是没脑子。” 突然,她只觉胃里一阵翻涌,立马捂住嘴巴,忍不住想干呕。 “怎么了?”萧熠琰坐到她旁边,帮她捋了捋后背,“不是让你吃慢点么。” “没,没事……”沐芷兮摆了摆手,恶心之感上涌,眼睛里噙了泪光,看着楚楚可怜。 看她这紧蹙眉头恶心干呕的模样,萧熠琰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惊。 “兮儿,你莫不是有了?” 沐芷兮稍稍缓和下来,皱眉反问,“什么有了?” 见他盯着自己的小腹,她立马明白过来。 “你想多了。我就是身体不舒服。老毛病了,休息片刻就好。” “什么老毛病?我怎么不知道?” “这两年添的。”她云淡风轻地答了声,又接着补充,“我好着呢,别担心。” 萧熠琰目光逼仄,讳莫如深。 “怎么可能不担心!兮儿,你到底有什么伤、什么痛,别瞒着我。你要让我提心吊胆到什么时候。” 触及他眼中的怒意,她知道,他这是生气了,气她没有照顾好自己。 “我……我真没事。除了这个就是怕见血,但也没那么严重。不是有意瞒你的。” 萧熠琰叹了口气,深感疲累。 “回去后,让李嬷嬷给你好好调养。” “啊?李嬷嬷?还是别了吧,她熬的那些汤,我更加喝不下去。” “那就另外找个嬷嬷。总之,你这四年养的坏习惯,都给我改掉。” 他这般强势,她只能把心声压下。 坏习惯? 她哪有啊? 她低头吃面,稍微快了一点,就被他说了。 “慢点。” “哦。” “不烫嘴么。”他皱眉。 她讨好地笑,“我吹吹?” 刚要下嘴,一抬头,就跟他四目相对。 “你能别盯着我吗,吃碗面,怎么这么麻烦啊。” 萧熠琰不以为然,“以前一顿午膳一个多时辰,也没见你说一句麻烦。” 她立即反驳,“那是以前!以前你还嫌我磨蹭呢。” “我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不行么。” 沐芷兮:呵,男人。真善变。 萧熠琰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危险,“在心里编排我,嗯?” 沐芷兮立马摇头,“没呢,我哪儿敢啊。” 话音刚落,花九阙突然出现在身后。 “摄政王竟然纡尊降贵来此地用膳,倒显得我南国招待不周了。” 被打扰了好兴致,萧熠琰冷眸一沉。 第376章 踏平你南国四境 花九阙身着玄色锦袍,通身贵气逼人。 手执玉骨扇,腰系羊脂镶金白玉,眼角微微上挑,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沐芷兮瞥了眼花九阙身后的侍卫,摸了把腰间的长鞭。 早在宫宴上,花九阙就认出了沐芷兮。 只是,他心照不宣,到现在也没有拆穿她的身份。 此时看她一身男装跟在萧熠琰身边,不由得好奇一问,“百里先生的近身护卫,怎会与摄政王共坐一席?” 萧熠琰眸子冷寒,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么。 “本王和什么人同坐,何时轮到旁人置喙。 “北燕郡主莫名死在你们南国,黎王又在宫中遇刺,太子倒是挺闲。” 花九阙径自坐下,笑道,“这两件案子自然有人调查,用不着本殿操心。” “太子妃滑胎一事,也无需操心么。”沐芷兮抬眸看他,眼神颇具其他意味。 他们都心知肚明,徐芙滑胎,究竟是谁害的。 三人之间看似平和,实则弥漫着硝烟。 花九阙打开扇子,悠然自得地轻轻晃动,带起他鬓边的发丝。 “本殿与那孩子缘分薄。倒是摄政王,就这么把小世子留在客栈,也不怕有个好歹?” 萧熠琰的眼神蓦地一沉。 花九阙这 话,听似好意提醒,实则是警告要挟。 他眸中起了战意,一如战场上那个杀伐决断的战王。 “你尽管试试,他若是在你南国出了什么岔子,本王定踏平你南国四境。” 花九阙知晓他并非玩笑话,一改方才的随意态度。 而今,北燕兵权几乎都在萧熠琰手中,连皇帝都忌惮他的权势。 即便北燕和南国立下盟约,以萧熠琰的性子,他若决心要战,朝中无人敢反对。 眼下,他如果与萧熠琰为敌,得不偿失。 “摄政王既然来到南国,本殿自然会全力保证你们安然无忧。” 沐芷兮微微凝眉,思索花九阙的目的。 他的态度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听闻摄政王棋艺了得,本殿早就想讨教一二。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本殿设宴,还请赏脸。” 花九阙留下了一封请柬后,起身离开。 萧熠琰对那些宴会没兴趣,随意扫了一眼。 “他只是来送请柬的么。”沐芷兮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人,逐渐将花九阙的身影淹没。 “只是普通的客宴,不去也罢。” 沐芷兮神情微凝,“先回客栈吧,我担心煊儿。” 客栈虽有众多护卫守着,难免百密有一疏。 尤其是方才花九阙的话,让她心里怪不得安的。 回客栈的路上,萧熠琰冷不防地提了句。 “今日见了墨倾寒,有什么想法?” 沐芷兮靠在马车另一侧,想到墨倾寒跟她所说的,脸色沉重,“说起这事,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嗯,你说。” “一个叫‘林绾’的女人。”沐芷兮手微攥,“墨倾寒说,她是我亲娘。还是个北燕人,武功极高。”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才知她的手非常凉。 时值南国的冬日,最近放晴,阳光正好,才觉得暖和些。 但,她的身子似乎凉透了。 “你娘的事,我会让人去查。墨倾寒那边,你最近少去为妙。偏殿增派了侍卫,他们越来越谨慎……” 提起这事儿,沐芷兮眼中一亮,“有人能帮我。” “谁?” “昭阳公主。今日她以为我是墨倾寒的护卫,她说能够带我进偏殿。” 萧熠琰尤其谨慎,信不过其他人。 尤其,那位昭阳公主是南皇的亲妹妹。 看出他的顾虑,沐芷兮接着解释,“那位公主纯粹是爱慕墨倾寒,想要帮他,暂时是值得信任的。” “凡事小心为上。”他轻抚她耳后,眼神温柔。 沐芷兮眼眸 微垂,忧心忡忡。 “南国将墨倾寒困在这儿,就是为了牵制梁国,其野心昭然若揭。 “目前来看,南国的野心越来越大,他们已经与东麓国开战,吞并东麓后,下一个恐怕就是梁国。这是迟早的。 “我就怕,南国赢了此战后,会迫不及待地对梁国出手。 “到了公然宣战的时候,墨倾寒若还在他们手上,处境就相当危险。我认为,还是得将墨倾寒安然送出南国。” 墨倾寒既真是她的小皇叔,她就不能将他丢在南国。 两国存亡,她无力插手,但救一个人,她义不容辞。 萧熠琰知晓她的忧虑,非常确信地安慰她:“南国没那么快和两国宣战。” “与东麓一战,南国即便胜了,也不会赢得太轻松。 “东麓虽小,地势极其复杂,东西南三面环山,连绵不断,这道天然的防护城,易守难攻。 “如此情况下,南国大军只能从东麓北境攻城。北境地形平坦荒芜,难以隐蔽,南国只能强攻。一旦强攻,双方唯有集中兵力正面交战,这样一来,大军至少折损一半。 “此一战,南国想要以多胜寡,说到底是在拿人命填路。 “因此,此战过后,不管结果如 何,南国元气大伤,必休养生息,至少,三年内不会再有大战。” 他说得很明白,沐芷兮听懂后,若有所思,“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南国只能找借口幽禁墨倾寒,不敢与梁国撕破脸皮是么。” 萧熠琰下巴微压。 “不错,在这种时候,南国不会冒险得罪任何一方。尤其是有意与东麓结盟的梁国。只要墨倾寒在他们手中,就不担心梁国这个盟友倒戈。” 沐芷兮表情严肃,“比起梁国,南国应该更担心北燕会横插一脚吧。可若换个角度想想,东麓不可能坐以待毙。相比于南国的不敢得罪,东麓为了自保,一定很想拉人下水。”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东麓想要挑起南国和别国的争端,必定无所不用其极。南国已然混入东麓的细作,花九阙一定是早已有所察觉,他也担心东麓人对煊儿下手。” 萧熠琰瞳孔微缩,“确实有这个可能……” “陆远!再快点!”沐芷兮掀开马车帘子,急声命令。 “是!” 萧熠琰搂过沐芷兮的肩头,下巴抵着她额头,温声安抚,“别着急,客栈那边有护卫守着煊儿,花九阙必然也派了人,煊儿机灵,不会有事。” 第377章 东麓细作,一个不留 客栈。 煊儿正百里无聊地待在房间里练字帖。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眼睛一亮。 母妃回来了? “煊儿……” “母妃!”煊儿一下子扑到沐芷兮身前,抱住她的腿,十分黏人。 沐芷兮蹲下身,和他保持平时,“煊儿,告诉母妃,这两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接近你?” 煊儿认真回想了一遍,“奇怪的人……没有啊。母妃,有坏人要抓我吗?” 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自家母妃在担心什么。 沐芷兮笑得格外温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有,母妃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她抬眼看向萧熠琰。 四目相对,不用多说什么,萧熠琰便明白她的意思。 “南国不比北燕,多长个心眼。” 煊儿拍了拍胸脯,“父王,这种话,你都跟我说了不下百遍了。我的记性好着呢。而且我还会武功,坏人伤害不了我的。” 萧熠琰额头冒黑线,“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煊儿眉头一皱,立马抱着沐芷兮的胳膊控诉,“母妃,你听到了没,父王刚才嘲笑我!” 萧熠琰直接将煊儿拎起来,“从现在开始,一步也不要离开这间房。” 他转而对沐芷兮道,“我会让陆远他们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煊儿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发问。 “父王,母妃,你们招惹什 么仇家了吗?” 萧熠琰眼神微冷,“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是我们招惹的别人,是别人要来招惹我们。” 煊儿双手环抱,嘲讽意味十足。 “您怎么不说,树大招风?早就让你低调低调再低调了,还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害得我小小年纪丧失了不少乐趣。” 萧熠琰的嘴角抽了抽,当着沐芷兮的面,他强忍着不动手,“萧凌煊,把你这张嘴闭上。” 一听到父王喊自己全名,煊儿立马乖巧。 父子俩说着话时,沐芷兮站在窗边,目光细细地扫过下面的街市。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几个行动鬼鬼祟祟的。 她眼神冷冽,眼中升腾起一阵杀意。 不过是几个细作,一会儿就把他们解决了。 …… 南国的冬日,雪说下就下。 大雪纷纷扬扬飘洒,小贩们冒着雪收摊,身影交错凌乱。 墨倾寒身边的暗卫都是绝顶高手。 得知他被困在宫中,暗卫们已经计划营救。 却不想,王爷竟将令牌交给了别人。 “王爷托我带句话,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让你们好好守在宫外,随时听候调令。”沐芷兮手里拿着令牌,语气平淡,毫无起伏。 蒙着脸的暗卫们互相互相看了看,一同抱拳行礼。 “属下遵命。”紧接着,他们闪身消失,不带走一片雪花。 大雪还在下,落在沐芷兮的发上、肩头 、睫毛上,融化后变为雪水。 她目光辽远,面无表情地戴上刺客面具。 “父王,母妃呢?她今晚不跟我们一起用膳吗?”同一个问题,煊儿已经问了好几遍。 萧熠琰目光深邃,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雪,眼神听似平淡,却夹杂担忧。 若不是要留下来亲自保护这小子,他怎么可能让兮儿去对付那些细作。 即便她更熟悉南国,消息来得更快,他仍坐立难安。 与此同时,皇城东郊,某客栈内。 男人看着面前的几具尸体,面色铁青。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陆远和护卫们都蒙着面,边陲客栈,本就没什么生意,住店的人少,加上方才那番动静,仅有的几个也都吓跑了。 客栈老板和伙计们躲在角落里,互相抱团,在这雪夜里瑟瑟发抖。 戴着黄金刺客面具的女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吓得他们当即敛声屏气,一动不动。 沐芷兮抬起胳膊,随手一指,“门在那边,滚吧。” 她嗓音浸透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角落里的几人像是得了大赦似的,立马跑没了影。 唯一活着的男人大喘着气,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他之前就听说过关于鬼面杀手的传闻,没想到,今晚竟会碰上。 沐芷兮的嘴角微微勾起,声音幽冷绵长。 “东麓和南国有此一战,是生是死,皆为你们 自己的造化。但是,你们把心思动到一个孩子身上,那就与我有关了。” 男人被摁着跪在地上,自知身份败露,没想苟活。 但,他刚想咬破毒药自尽,立马被眼疾手快的陆远锁住了脖子。 沐芷兮走到男人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声,“我有说让你死么。”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有本事杀了我啊!”男人含糊不清地怒问。 “借你们几个的头颅,警告一下城外的人,北燕,你们惹不起。”沐芷兮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 风雪呼啸嘶鸣,客栈内鲜血四溅,死气沉沉。 半个时辰后。 城外一处僻静的老宅中。 看着箱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头颅,众人冷汗直冒。 “大人,我们派去的细作,无一幸免,全都被找出来了。” “才刚入城不到一天,这就被发现了么。”男人一脸震惊。 这些细作个个都是百里挑一,身手极好。 竟然一夕之间尽都丧命。 他要如何向上面交代! “北燕人下的手。这是杀鸡儆猴。大人,那孩子,我们怕是动不得了。” 男人懊恼不已。 “我早就说过,这法子行不通,偏偏那几位急功近利。 “北燕人既然已经知道是东麓的细作,那就不能再有所行动了。 “和南国一战,我们尚且有胜的希望,若和北燕宣战,根本毫无胜算。” 护卫态度恭敬,“大人言之有理。” 皇城。 太子府。 宴会已经开始,府内歌舞升平,灯火亮堂。 花九阙穿着随意,衣襟半敞,怀中搂着一美姬,娇媚无骨地贴着他的身子。 受邀的有朝中大臣、文人骚客,不受拘束,畅所欲言。 像这样的宴会,太子府每月都会办一次,众人起初还有所顾忌,现在早已不受拘束。 侍卫宁溪从外面进来,绕过人群,径直来到花九阙身边。 “殿下,事已办妥。” 花九阙面不改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借沐芷兮的手解决东麓国的细作,也省得他亲自动手了。 不过,她的动作这样迅速,在他意料之外。 果然,杀手有了软肋,很容易控制。 生怕自己的儿子被伤害,这般迫不及待,毫不手软啊。 但他还是低估了沐芷兮。 在南国待了几年,她一手建立的消息网,比他那些探子厉害多了。 可惜,那个女人不能为他所用。 美姬看他若有所思,便觉自己受了冷落,端着酒杯,送到他嘴边,“太子殿下,再喝一杯嘛~” 花九阙握住那美姬的手腕,薄唇舐过她手背,撩拨得美姬面红耳赤,呼吸错乱。 她旁若无人地攀上花九阙的腰,主动献媚。 突然,宴会厅内掉下了几具无头尸体,吓得众女子惊叫声四起。 “保护太子殿下!” 第378章 父王要吃了母妃 花九阙推开怀中美姬,站起身,看着那些尸体。 旋即,他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那女人还真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他不就是对她来了招借刀杀人么,她竟然把尸体全都送他这儿来了。 存心给他找不痛快是么。 太子府外。 “王妃,尸体已经全都丢进去了。花九阙那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似的,真过瘾!”陆远神采奕奕,竟觉得无比刺激。 沐芷兮坐在马车里,目光清冷,“事儿都办完了,回客栈吧。” 太子府被扔了几具无头尸,胆小的瞬间没了魂儿。 宴会被迫终止,众人散去,徐芙闻讯而来。 她撑着伞,伞面上落了一层雪。 见到花九阙,她关切地询问:“殿下,妾身听说……” “你过来作甚。”花九阙正吩咐人处理尸体,并未给徐芙好脸色。 徐芙瞥见他脖子上印着的吻痕,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但她很快调整情绪,温柔地提醒他:“殿下,夜深了,又下了场大雪,路不好走……” 花九阙有些不悦,“太子妃,装得这么善解人意又大度,不累么。” 徐芙身体微颤。 花九阙的眼神,如同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 她好痛。 可那种痛,她不知怎么跟别人说。 旁边的婢女实在看不下去了,怯怯地解释,“殿下,太子妃滑了胎,本该好好养身子 ,她是太在意您了,才会……啊!” 花九阙格外冷漠,直接一脚踹开婢女。 徐芙脸色一变,立马去扶婢女,“巧儿!……殿下,求您别伤害巧儿!” “太子妃可真会教,连下人都是这般能言善辩。这是觉得本殿亏待你、冷落你,不甘心了?滑胎怎么了,不是还能再怀一个么,装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本殿找晦气呢。 “还是说,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求着本殿再给你一个孩子?” 他拽起徐芙,动作毫不怜惜。 “殿下,臣妾没有……”徐芙两眼含泪,委屈极了。 她只是想做他的妻子,从小就是这样想的。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孩子没了,她得不到他一句关怀,反倒被他羞辱、轻看。 婢女巧儿爬起身,磕头认错,“殿下,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会说话,您别伤害太子妃……” 花九阙扣住徐芙的下巴,让她往外看。 “你看,外面的雪多白。若是染上点血,更好看了,对么。” “殿下……”徐芙腹中一阵绞痛,弓着腰,站立不住。 “怪我无情么。徐芙,要怪就怪你是徐家的女儿,你父亲跟你大哥做的那些事,你真以为本殿忘了么。当年不遗余力地追杀本殿,将本殿置于死地,现在为了保命,把你送到本殿床上,丞相千金又如何,不过是他们父子的保命 符。 “你以为,本殿为什么娶你,喜欢么?爱么?你在做什么白日梦。本殿爱的女人早就死了。当年若不是你父兄拖着本殿,本殿会赶不及救她么,心爱之人万箭穿心死在自己面前,那是什么感受,你怕是不知道吧,那感觉,可比你失去一个孩子痛多了。” 徐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殿下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 他说的那些,她根本就不知情。 可她知道,他恨她。 因为父亲和兄长做过的那些事,他恨透了她。 他不想要她生的孩子,让人给她下了滑胎药。 他这么厌恶她,只因为她是徐芙。 “太子妃,雪快停了,本殿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你们徐家……完了。” 他的声音比冰雪更冷,又像冰雹砸在她身上。 当他松了手,她便再也站不住。 她像脱了力,跪坐在地,眼泪也无声地流淌下来。 “太子妃!”巧儿慌慌张张地扶着她,想要把她扶起来。 徐芙六神无主,泪流满面,“巧儿……他恨我……我该怎么办,徐家该怎么办……” 她抓着巧儿的胳膊,焦急无措。 殿下要对徐家下手了,她得赶快去告诉父亲。 可她出不去。 她该怎么做才能阻止殿下啊…… 客栈。 沐芷兮看着煊儿入睡,刚起身,便撞进了来人怀中。 “小心点。”萧熠琰扶住她 的胳膊。 沐芷兮生怕弄醒煊儿,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过来了,还没睡吗?” “在等你。”萧熠琰将她抱到外室软榻上,“受伤了么?让我看看。” 她立马抓住他的手,“我没受伤,对付那几个细作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么。” 萧熠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嗓音沙哑,“没骗我?” “当然没……唔!”他突然封住她的唇。 她慌乱十足,忙推开他,“别,别乱来,这是煊儿的房间……” 萧熠琰抬眼一看,不以为意,“不是睡着了么。那小子睡觉沉。” 看她紧紧地抓住衣领,他忍不住笑了。 “好,依你。” 说着,他起身将她抱起,去了隔壁。 护卫们见两人这架势,个个低下头,实在不敢看。 将沐芷兮困在臂弯之中,他微凉的指腹划过她脸庞,顺着脖颈往下,眼神染上层层欲念,却克制得极好。 凉薄的唇,轻轻浅浅地滑过她脖颈,又在她唇角处流连。 旋即,挑开她领口,轻啃她锁骨,含糊着低喃。 “兮儿,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煊儿还小,不着急。”她两手缠绕他脖子,美丽的脸庞七分妖媚,三分纯真,仰起下巴,温柔似水地亲吻他。 萧熠琰很满意她的主动,握住她的腰,让她紧贴着自个儿的身子。 感受到他的变化,沐芷兮立马轻声哄他,“ 夫君,今晚不行,我太累了。你忍忍吧。” 犹如一盆凉水浇下,萧熠琰甚是郁闷。 “都这时候了,你让我忍?兮儿,你是不是故意的?” 沐芷兮笑得没心没肺,“我就是亲你一下,谁知道你自制力这么弱。” 萧熠琰仍然不死心,吻过她耳后,甚是执着地问,“真累了?” 她点了点头,“真的,不骗你。” “那就好好休息,别乱动。”他将她抱在怀中,搂着她睡。 沐芷兮也很想跟他待着,奈何无极门有规矩。 她一会儿就得走,要回无极门。 最后半个月不到,她不想出岔子。 “兮儿,哄哄我。”萧熠琰将脑袋埋在她颈窝中,声音喑哑缠绵。 “怎么哄?” “抱抱我,亲亲我,说你爱我……” 沐芷兮的嘴角狠狠抽了抽,“要不要我再给你个举高高?” 她哄煊儿的哪套,用在他身上也太奇怪了吧。 “兮儿。” “又怎么了?” “腰真软。” 沐芷兮:…… “身上也好香。”说着,他张开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啪! “萧熠琰!你饿昏头啦!咬我干嘛!” 煊儿一下子惊醒。 什么? 父王要吃母妃! 这还得了! 呼了萧熠琰一巴掌后,沐芷兮立马察觉出他的异样。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顿时紧张起来,搭上他的手腕。 糟糕,是千诀散毒发了! 第379章 萧熠琰墨倾寒,只能保一个 萧熠琰突然毒发,这是沐芷兮没有料到的。 还有最后一副解药。 “我现在就去找百里挽风!” 萧熠琰抓住她的手腕,脸色沉静。 “我同你一起去。” 就怕百里挽风又要为难她。 看他眉头紧锁、强忍疼痛的模样,沐芷兮不由得想起叶谨之。 他们差不多时间被下了千诀散,甚至,叶谨之还要早几天。 沐芷兮将他按了回去,“你现在毒发,不宜走动,好好待在客栈,我拿了解药就回来。” “兮儿……”他还未来得及出声唤她,她便转身走了。 屋外,陆远对她恭敬行礼。 “照看好王爷。” “是。” 一刻钟后。 无极门。 “为什么毒发时间提前了。” 听到女人的质问,百里挽风玉眸微沉。 “难道,你认为是我的手笔么。” 她怀疑他。 慕容湘云不知二人为了什么而争执,她只知道,先生身上有伤,不能动怒。 她挡住沐芷兮,却被沐芷兮一把推开,“滚出去!” 被她这么一吼,慕容湘云看向百里挽风。 先生会护着她的吧。 然而,百里挽风坐在案桌前,无动于衷。 “湘云,你先出去。” 慕容湘云离开前,听到沐芷兮厉声发话。 “解药给我!现在!” 百里挽风抬起头来,古井无波的眸中毫无起伏。 “想要解药,现在就 去杀了墨倾寒。九儿,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千诀散毒发,萧熠琰和墨倾寒,你只能保一个。” 沐芷兮双手微握,“宫中守卫森严,暂时进不去。” “你有法子的。今日不是进去过么。九儿,我说过,最后这点时间,你该对我坦诚些。我让你杀了他,你反倒要救他。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百里挽风的话里藏着许多意思。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时常装作不知,以这种方式将人拿捏,让其自乱阵脚。 打蛇打七寸,他非常清楚对方的七寸在何处。 他游刃有余地玩弄人心,从来没有输过。 沐芷兮毅然决然地应下,“好,我去杀了墨倾寒。你先把解药给我。” 百里挽风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 伸手,欲抚摸她脸庞。 她头微微一侧,避开了他的动作。 他的手悬在空中,玉眸染上一丝落寞孤寂。 “九儿,你当我很好哄骗么。解药若是给了你,你再摆我一道,我找谁说理? “所以,你乖乖地,先去杀了墨倾寒。 “墨倾寒一死,我立刻把最后一副解药给你。 “甚至,我也可以放你自由。 “一个墨倾寒,换你们三条命,还有你的自由身。” 他越是这样说,沐芷兮就越信不过他。 百里挽风如此急切地想要杀了墨倾寒,必定有他不可告 人的目的。 墨倾寒是她的皇叔,她不可能杀他。 但,解药,她也必须要拿到。 萧熠琰还在客栈等着她。 还有谨之…… “先将解药给我,三日之内,我若杀不不了墨倾寒,就把我这条命给你。” 她原以为,还需要和他周旋好一会儿。 没成想,他竟然点头了。 “好,就照你的意思,解药,我可以先给你,让你去救萧熠琰。 “但是九儿,三日太久。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在那之前,我要墨倾寒的尸体。至于萧熠琰,其实就算没有解药,千诀散毒发的痛,他撑得住。你看,我待你够好么。” 说话间,他伸手勾住她的腰,低头贴近她耳畔,声音变得低沉幽冷。 “天亮之前,要么,墨倾寒死。要么,我让你选个死法。你逃不掉的,别忘了,你也中了千诀散,解药在我这儿,你救得了萧熠琰和叶谨之,却救不了你自己。你的命在我手里……” 沐芷兮身体紧绷,目光空洞辽远。 百里挽风铁了心要她杀墨倾寒。 即便今晚萧熠琰没有毒发,百里挽风也将墨倾寒作为她最后一个任务。 如今,他不过是将这个任务提前。 解药。 自由。 想要这两样,她就得杀了墨倾寒。 …… 嘭! 煊儿守在外面,听到声响,心里一惊。 “父王!”他想要进 去,陆远见状,赶忙将他拦住。 “世子,主子毒发,控制不住,万一伤了你,属下没法向主子和王妃交代。” 煊儿拧着眉头,焦急不已。 他抓着陆远的衣角,“母妃……母妃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王妃只说尽快。” 至于尽快是多快,没人知道。 “父王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煊儿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自我安慰。 这是父王第一次毒发,他真的害怕了。 他看过医书,千诀散的毒非常霸道,毒发时剧痛无比,比女人生孩子还要痛几倍。 挺过去了还好,只要服了解药,毒性就能解。 但这要是挺不过去,血脉逆行,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他不想失去父王。 好不容易找到母妃,好不容易一家团聚,父王不可以出事的。 煊儿面对房门站着,两只小手紧握成拳,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很快,他脚前的地湿了, 陆远心有不忍,蹲下身安慰他:“世子,主子能撑过去的。” 煊儿抬起湿漉漉的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陆远。 “我要母妃,我要父王……我可以不做世子,不吃好吃的,什么玩具都不要,我就要父王和母妃好好的……” 陆远鼻子一酸,“世子,我知道。王妃很快就回来了。” 煊儿擦掉眼泪,眼神坚定有光。 都这个时候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软弱地哭鼻子。 “父王不怕,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父王,是北燕的大英雄,区区千诀散而已,我们不怕它!父王,想想母妃,想想我,你舍得丢下我们吗!” “父王,你不是最喜欢听我背兵书吗,我现在就背给你听,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少也,而况于无算乎……” 隔着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背错了。” “父王!”煊儿两眼一亮。“你还活着?!” “废话!你以为我这么容易死的么。”萧熠琰极力安抚着煊儿,实际上,他已然没什么气力了。 那锥心刺骨的痛,令他连呼吸都能要了半条命。 眼中的光芒扭曲着,身体颤抖,狂躁呻吟,什么意志,都在这不断翻涌的剧痛中急速燃烧,渐渐崩溃、消融。 如那高空烈日灼烤他的身躯,又似深渊将他向下拉扯。 慢慢地,他的身体麻木,眼前一片黑暗。 千诀散,名不虚传…… 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不存在了似的。 就连屋外煊儿的声音,也都随之消失了。 风雪原本已停,突然又变大了。 客栈关了门,免得风雪灌入。 砰! 情况紧急,来人直接踹开了门,吓得楼下伙计猛然惊醒。 看到熟悉的身影,煊儿面露欣喜,“母妃!” 第380章 爱了你二十年啊 “王妃……” “开门。”沐芷兮身上融着雪,一头青丝湿哒哒的,她骑马而来,脸也冻得青紫。 进屋后,她一眼就看到靠在床沿边,面色痛苦的萧熠琰。 屋内一片狼藉,都是他毒发时控制不住摔的。 她踩着碎片,直奔他身边。 “夫君,我回来了,解药……解药我拿到了……”她嗓音沙哑,灌了冷风,全身僵硬麻木。 萧熠琰喉咙里发出隐忍的闷哼。 他抓着床沿,被褥已经被他扯烂,上面染了他的血。 沐芷兮来不及想太多,双手哆嗦着,将解药喂到他嘴里。 但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吞服。 药喂不进去,沐芷兮只能强行用嘴喂。 身体的麻木渐渐得到缓解,唇上一片柔软,唤醒了野兽。 药丸顺着他喉咙滑入,他将沐芷兮摁在床边亲吻。 喉咙仿佛有团火,他需要汲取那份清甜。 “唔……夫君,你好些了么……”沐芷兮身体冰冷,推开他。 剧痛散去,萧熠琰血色的瞳仁一片寂灭,旋即,他重重地栽倒在她怀中 沐芷兮无力支撑他的重量,随着他一块儿倒地。 后背抵着冰凉的地面,钻心的寒。 她打了个冷颤,浑身无力。 从无极门到客栈,这段路,她冒着大风雪快马加鞭,已经耗了太多力气。 尤其是她这 双手,冻得僵硬了,失去感觉。 但。 她还不能停下。 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她必须要做个了断。 “母妃!”煊儿跑下楼梯,抱住了沐芷兮,“母妃别走!” 沐芷兮轻抚他的脑袋,言语温柔。 “煊儿,母妃很快就回来。你陪着你父王,等母妃回来,好么。” “不要。”煊儿闷声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母妃走。 外面风雪这么大,他很担心母妃。 沐芷兮通红的手指颤抖,“煊儿,听话。” 她轻轻推开他,蹲下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煊儿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客栈,身边,护卫提醒。 “世子,上楼吧。王妃会回来的。” “母妃当然会回来!”煊儿的情绪有些激动。 客栈外,寒风呼啸沧桑。 她骑上马,迎着风,脸被吹得生疼,如同刀子划开她寸寸肌肤。 “公主,外面有人求见,那人说是黎王的护卫。” 昭阳公主一听到“黎王”二字,立马惊醒,“让他进来。” …… 南国,皇宫。 雪下得大,不过片刻就积了厚厚一层。 偏殿外,侍卫们冻得瑟瑟发抖,脸色乌青。 见昭阳公主过来,他们纷纷行礼。 “参见公主。” “把门打开。本公主要见他。”昭阳公主语气强硬,不容违 抗。 侍卫们了解她的性子,就连皇上都奈何不了,他们又怎敢拦着她。 只要看好墨倾寒,不让他出去,任凭昭阳公主做什么,他们睁一只闭一只眼就好。 殿门打开后,沐芷兮和另一个护卫跟着昭阳公主进去。 侍卫们见状,义正言辞地提醒。 “公主,其他人不得入内。” 啪! 昭阳公主直接甩了那侍卫一巴掌,直接把他打蒙了。 “放肆!本公主若不带人进去,你们能保证本公主安然无恙? “本公主金枝玉叶,谁给你们的狗胆,怠慢于本公主!” “公主恕罪。”侍卫们低下头,不敢反驳。 得以进入偏殿后,沐芷兮立马关上殿门。 “多谢公主相助。”她对昭阳公主抱拳行礼,故意压低声音。 昭阳公主打量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开口。 “用不着谢,本公主只当自己猪油蒙了心,被男色所迷。” 即便墨倾寒不爱她、不能娶她,她还是不想他死。 尤其是死在自己皇兄的手里。 墨倾寒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拍醒。 睡眼惺忪地瞧见昭阳公主,下意识地将裹紧被子,一脸防范。 “怎么是你。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昭阳公主侧身让开,“没良心的男人。本公主还不是为了你么。” 看到一身男装的沐芷兮,墨倾寒 大概清楚。 “发生何事了吗?” 沐芷兮点了点头,“王爷先随属下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墨倾寒看了眼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心一横,怒斥,“看什么看!你们逃你们的,本公主眼睛瞎了!” 都是这蠢男人干的好事儿。 明知来南国会有危险,还傻呵呵地过来。 这几十年来,她也算过得平静。 现在就因为他的到来,全都乱了。 今晚还得帮着他逃跑,不晓得会被皇兄怎么处罚呢。 墨倾寒温润的眸中浮现感激之色,对着昭阳公主道了声,“多谢。” 昭阳公主背过身去,不想看他。 若是按着私心,她根本不想放他走。 她大可按着皇兄的意思,将他囚禁在南国。 等他伤一好,她跟他做了夫妻,不怕他赖账。 她有上百种方式将他困在自己身边。 但她也只是想想。 “想谢我?以身相许啊!娶我啊!做不到吧?做不到就别谢我。嘴上说得好听,虚伪!老娘还不稀罕呢!赶紧滚,滚得远远的,看见你就心烦。” 她说着说着,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沐芷兮见状,看向墨倾寒,自觉回避。 通过帐幔,她看到墨倾寒往前走了一步。 “公主,本王发过誓,这辈子除了清儿,不会再娶任何 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都已非少年人,愿公主一生顺遂,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 昭阳公主含着泪笑了。 谁说眼泪是咸的,明明就是苦的。 “墨倾寒,我爱你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 “你愿我一生顺遂?没有你,我能顺遂得了么。 “你不娶我不要紧,我认了。 “但我嫁人与否,你也管不着。 “你发过誓,我也发过誓,若是不能嫁给你,我宁可出家为尼。 “墨倾寒,你就不该来南国。 “当年,你也不该来。 “若是没有遇见你,我这一生该有多顺遂啊。 “见过这世上顶好看的花,谁还会看得上其他野草。 “你走吧。 “走得远远的,以后都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否则,我一定会缠着你。 “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 墨倾寒想要往前,却还是后退了。 他温润硬朗的脸上,如笼罩着一层愁云,难以散去。 “墨倾寒,此一别,万水千山,愿君珍重。” 与此同时。 太子府。 “姑姑去见墨倾寒了么。”花九阙站在廊檐上,看着那还未停下的大雪,目光卷起肃杀。 宁溪有些担心,“殿下,昭阳公主痴情黎王多年,只怕她……” “备马,本殿倒要亲眼看看,他们要把人弄哪儿去。” “遵命!” 第381章 百里挽风,逃不掉了 花九阙刚到宫门口,就看到昭阳公主从里面出来。 他下马拦住她,步子不疾不徐,沉稳有力。 随着他步步逼近,昭阳公主也停下了脚步,就站在原地等着他。 “姑姑对黎王倒是情深义重,这个时辰入宫门会情郎,不怕闲言碎语么。”花九阙眼神凌厉,审视着昭阳公主身后的护卫。 他一个眼神过去,宁溪便带着人搜查。 绝不能让墨倾寒逃出去。 昭阳公主目不斜视,镇定十足地对上花九阙。 “太子,你既唤本公主一声姑姑,就该学着尊老。这般查我,是怀疑我偷盗宫中财物么。” “姑姑若真是偷了物件倒好,本殿就怕……”他顿了顿,上前一步,刻意低沉道,“就怕姑姑偷人啊。” 他是晚辈,身上的气场却十分慑人。 在他讳莫如深的注视中。昭阳公主面不改色。 花九阙用玉骨扇挑起她的下巴,啧啧不已。 “姑姑怎好说自己老呢。瞧瞧这张脸,若是不说,还以为是二三十岁的姑娘。” 昭阳公主甩开他的扇子,“现在都敢调侃姑姑了是么。” 花九阙视线逼仄,“所以啊,姑姑莫要再妄自菲薄。黎王不要你,有的是男人想要你。您说呢?” 昭阳公主呼吸一滞,怒斥花九阙,“放肆!” 她扬起 胳膊,要打他。 他却快她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并且卷起她的袖子,看到那颗鲜艳的守宫砂,眼神讥讽又残忍。 她感觉到被羞辱,气极了。 “花九阙!你个狼崽子!竟敢这样对本公主!立马撒手!” “姑姑为了那男人守身如玉多年,真让本殿佩服。本殿想着,改日应该奏请皇上,赐您一块贞洁牌坊。” 昭阳公主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去他的贞洁牌坊!我不要!” “不要?这么说来,姑姑还是更想要男人?早说啊,本殿很乐意为姑姑……” “住口!”昭阳公主嘴唇发抖。 花九阙呵呵一笑。 他的这个姑姑,真是他见过的女人之中,最蠢的,而且蠢得无可救药。 宁溪检查完,上前禀告。 “启禀殿下,并未发现异样。” “偏殿那边呢。”花九阙沉声追问。 “偏殿只有一个替身,不见黎王踪影。那替身……”宁溪下意识地看向昭阳公主,“是公主的护卫。” 昭阳公主既然敢做这事,就不怕败露。 她只是没料到,花九阙的动作这么快。 看她坦荡无畏的样子,花九阙眼中冷意更甚。 他握住昭阳公主的肩膀,笑得格外温和。 “姑姑,告诉我,你把他藏哪儿了?没事的,我们是一家人,即便是 这种事,本殿也会在父皇面前保你。” “呸!”昭阳公主啐了一口,甚是不屑,“哪个要你保!” 花九阙歪着头,低声笑了笑。 这女人,还真是执迷不悟。 “姑姑,你忘不了黎王,做侄子的帮你忘。 “男人这东西,长相如何都不重要的,能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那才是最要紧的。 “山珍海味还不如路边的面摊,您尝过就知道了……” 花九阙一个眼神过去,上来两个护卫,一人一边,将昭阳公主架住。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姑姑!我是你父皇的胞妹!花九阙,你反了不成!” 花九阙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那高大的宫门,根本不听昭阳公主的呵斥。 墨倾寒想逃,没那么容易。 另一边。 墨倾寒身上有伤,禁不住马车颠簸。 沐芷兮将马车停下,掀开帘子,查看他的情况。 “还撑得住吗?”她睫毛上沾了片雪花,很快消融,晶莹剔透如泪珠。 墨倾寒脸色苍白地问,“我们要去哪儿?” 沐芷兮胳膊上的旧伤扯开,在风雪的强灌下,痛得眉头颦蹙,“我把你交给那些暗卫,天亮之前离开南国。” “你跟我们一起走。”墨倾寒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坚决。 沐芷兮掰开他的手,扯出一抹轻轻浅 浅的笑容,“我现在不会跟你们回梁国。皇叔,替我带句话给他,我活得挺好,娘亲的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墨倾寒何等聪明,看出她心事重重。 “别做傻事,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跟皇叔说,皇叔能帮你。” “皇叔,实话跟你说吧,百里挽风要你的命。天亮之前,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百里挽风……”墨倾寒呢喃着这个名字。 “我当然不能杀你,所以,我只能找个人代替你,演一场戏给他看。皇叔,你走吧,风雪大,路上小心。” 暗卫们见到墨倾寒,个个着急不已。 “王爷,您的伤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王爷,一直没有您的消息,属下等很忧心啊。” ……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询问,墨倾寒都没有作答。 他拦住马车,看着车辕上的沐芷兮。 “丫头,一定要小心。” “嗯。”沐芷兮调转马车头,扬鞭抽下。 马儿四条腿疾驰而去,在雪地留下两道车辙印,一直延伸到远处。 暗卫上前请示,“王爷,我们也赶紧动身吧。” 墨倾寒温润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安。 “都糊涂了么,那是三皇兄的女儿,本王如何能放心离开。 “你们几个立刻暗中跟上,保护好那丫头。” “是!” 客栈。 萧熠琰醒来后,不见沐芷兮,立马问陆远。 “王妃呢!” “主子,王妃给您喂下解药后就走了,她让属下告知您,今晚要去营救黎王,有昭阳公主相助……” 萧熠琰顾不得刚恢复,只想去见她。 “她入宫了?大概什么时候?” “约莫一个时辰前。” 他竟躺了一个时辰…… 萧熠琰怒极,“为何不叫醒本王!立刻发暗哨给探子,本王要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片刻后,暗探回来禀告。 “主子,王妃带着墨倾寒的尸体回无极门了。” 萧熠琰瞳孔微缩。 兮儿绝不会杀墨倾寒。 那尸体肯定是假的。 她想糊弄百里挽风,怕很危险。 “陆远。” “属下在。” 萧熠琰沉眸,“本王让你办的事,现在如何了。” “回主子,无极门方圆一里全都安排妥当,只等您一声令下,即可攻破无极门,活捉百里挽风。” 早在知道无极门的位置后,他们就在周围设下天罗地网。 这次,百里挽风绝对逃不掉! “备马,去无极门。” 与此同时,花九阙那边也得了消息。 嘭! “百里挽风是么,本殿警告过他,让他别打墨倾寒的主意。他是不是真以为本殿不敢动他!传本殿命令,所有人,立即前往无极门!” 第382章 尸体,有剧毒 无极门。 …… “咚”的一声闷响,沐芷兮重重地倒在地上。 “噗——”一口鲜血从喉咙涌出,身体的剧痛令她禁不住一抖。 她刚扶着墙起身,百里挽风走到她面前,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纤细的脖子。 他如玉的眸子一片冷色,早已没有平日里假装的温和谦逊。 下巴抵着她肩头,甚是失望地开口。 “坦诚点不好么。你非得逼我做到这份上?” 慕容湘云呆呆地站在旁边,不知道发生什么,先生竟会这样生气。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先生动手伤人。 而且,伤的还是沐芷兮。 先生不是一向顺着那个女人的么。 沐芷兮唇边流下血丝,衬得她白皙的面庞越发妖冶。 面对百里挽风的怒火,她毫不畏惧。 只是冷哼了一声,显露她的不屑。 “方才碰过尸体了吧。” 百里挽风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些力,喉间压抑着怒火。 “不亲自检查,怎知你胆子这样大,用一具假的来欺骗我。九儿,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你是真不怕死么。 “我跟你说过,天亮之前,要么,墨倾寒死,要么……” 沐芷兮甚是平静地打断他的话,“要么就弄死我是吗。” 百里挽风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过 她脸庞。 眼神,如大雪冰封万里。 “不是进宫了么,不是把墨倾寒带出去了么,人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九儿,你怎么这样不听话。 “四年了,只差这一条人命,你就能够彻底解脱。 “我知你不怕死,但你舍得丢下你深爱的人么。 “为了一个墨倾寒,值得?天还未亮,九儿,你有机会的。 “去杀了墨倾寒,这具尸体,我可以当作没发生。 “杀了墨倾寒,我把解药给你,你就能自由了……” 沐芷兮侧过脸,抗拒他的触碰。 同时,她目光清冷疏离,毫无半点妥协的意味。 “说什么坦诚以待,百里挽风,你对我可曾有过半点坦诚。 “你当真会放我自由么。” “我会。九儿,我会的,”百里挽风的脸色温和下来,仿佛方才出手伤了她的,不是他。 沐芷兮冷声反驳。 “你不会!什么四年之约,只要你想,还会冒出个四年之约,甚至八年之约都有可能。让我杀墨倾寒,是因为你知道我与他是什么关系。 “无极门那么多高手,你偏偏让我亲自动手。 “百里挽风,你是要报复墨倾寒。” 百里挽风眼神微冷,空洞的眸子沉了下来。 “你果然……还是知道了。” 沐 芷兮的目光冷意逼人。 “是啊,我知道了。你以为我还会坐以待毙,傻傻地被你利用么。 “尸体是假的,墨倾寒,我已经放他离开了。 “百里挽风,你不是想要我死么,好啊,我们一起死吧。 “千诀散的毒很烈,但在我看来还不够。 “听说过稗鸩子么。我在尸体上涂满了。 “方才你既然碰过尸体,毒早就入了你的身体。 “稗鸩子不比千诀散,一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身边那位慕容姑娘。” 百里挽风瞳色一凛。 稗鸩子。 她竟然给他下了这种毒! 慕容湘云面色大惊,“你,你怎么可以给先生下毒!稗鸩子会死的啊!” 说着,她立马奔向百里挽风。 “先生,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中毒……” “滚!”百里挽风一拂袖,慕容湘云便被甩飞出去几丈远。 同时,他掐着沐芷兮的脖子狠狠用力,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下几道指印。 “九儿,为何如此狠心。你知道的,我不想让你死。 “墨倾寒是你什么人,他这么多年可有管过你,关心过你? “为了他,你要拉着我一块儿死,值得么。” 他眼中一片痛惜,却不知是为何。 最惋 惜的,莫过于一手培养的棋子背叛了自己。 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百里挽风,不只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即便没有墨倾寒,我也早就决定这么做了。 “四年之约一到,你不可能就这么放我离开。 “我中了千诀散,命在你手里。 “总要拿捏着你的命,我才安心。 “稗鸩子早已失传,这毒是我耗费四年制出的。 “解药,除了我,没人能给你。 “今日,我不是来给你送墨倾寒的尸体,我是来以命换命的。 “你这么喜欢操控别人的生死……呃……” 窒息感袭来,她几乎喘不过气。 百里挽风眸中肃杀一片。 “四年制毒。原来,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九儿,你怎知我不会甘心放你走。 “原本,只要你杀了墨倾寒,此事就有了结。 “可现在,你毁了一切……” 沐芷兮的脸色一片青紫,话也说不完整。 “杀,杀了我……我们一起死……但我知道……你舍不得,舍不得死……你野心那么大……舍得放弃四年的苦心经营么……” 听着她这些话,百里挽风突然就笑了。 他的笑声苍凉可悲。 “你怎知我舍不得死。若是可以,我早就想死了。 “也好。 “九儿,我 们一起死吧。 “稗鸩子的解药,我不要了。 “你也得不到千诀散的解药。 “我们就这么死在一块儿,黄泉路上好做伴。 “一个时辰是么,不要紧,我先走一步,九儿,我在下面等你……” 说完,他松开了她。 沐芷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揪住衣襟,警惕十足地盯着百里挽风。 看样子,他是真的无所谓了。 慕容湘云爬起身,甚是紧张地抱住他。 “先生,不要死!一个时辰……我,我一定能为你解毒! “让我看看你,先生……” 百里挽风再也没有掩饰眼中的厌恶。 他无情地推开慕容湘云,如玉的眸子,如同冰湖,冻结了,沉寂了,却在一瞬间崩裂开,寒气刹那间倾泻而出。 “别碰我!” 每一次被人触碰,那些不好的记忆都会冒出来。 他只觉得恶心。 慕容湘云满脸震惊。 先生竟然不让她碰。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百里挽风转而一只手撑在沐芷兮身后的墙上,压抑着嗓音,“你以为你放走墨倾寒,他就一定会抛下你离开南国么。九儿我们再赌一次吧。若是这回输了,风哥哥跟你一起死。” 沐芷兮瞳孔一缩。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百里挽风拽了出去。 第383章 父子相见 百里挽风命人将沐芷兮双手捆住,吊在了树上。 他长身玉立,纯白如雪的衣面上没有沾染丝毫污秽。 沐芷兮胳膊上有伤,被这么吊着,伤口撕扯,痛得她眉头紧蹙。 但她并未喊一声痛。 方才百里挽风所说的话,此刻正回荡在她耳边。 仔细一想,她也怀疑,墨倾寒到底有没有离开南国。 事实证明,百里挽风赌对了。 不过片刻,无极门突然杀气四现。 墨倾寒和几十个绝顶高手从正门杀入,气势汹汹。 见沐芷兮被吊在树上,墨倾寒十分愤怒,“放开兮儿丫头!” 待人接物向来温和亲善的黎王,此刻像是变了个人,怒视着百里挽风。 他费尽周折找到三皇兄的女儿。 当年没能护住这丫头,这次,绝对不能再让她落入危险中! 百里挽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耳朵微微一动。 他就站在树下,一伸手便能碰到沐芷兮的裙摆。 “九儿,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他来了。” 沐芷兮冲着墨倾寒低吼,“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走吗!” 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百里挽风的眼角翘起淡淡的弧度。 “无极门守卫严密,黎王可知,你们能够如此顺利地从正门进来,是我的意思。这一招请君入瓮,黎王倒是相当配合。” 护卫在旁边低声提醒,“王爷,有埋伏。” 墨倾寒顾不得身 上有伤,拔剑出鞘。 “埋伏又如何,放了兮儿丫头。你想要本王的命,本王站在这儿,让你来取。” 这些年,他活得浑浑噩噩。 清儿死了,他早就想下去陪她。 唯一所愿,就是找到三皇兄的女儿,给死去的三皇嫂一个交代。 现在,他找到兮儿丫头了。 要他的命又有何妨。 只要能把兮儿丫头平安送回梁国,让她和三皇兄父女团聚,他甘愿赴死。 百里挽风眼中泛着凉意,低声哂笑道。 “好一个父女情深。” 墨倾寒愣怔了一下。 看了看百里挽风,又看了看被吊在树上的沐芷兮。 父女情深,指的是他和兮儿丫头? 沐芷兮也很诧异,望着墨倾寒,皱眉。 他不是她小皇叔吗? 墨倾寒身边的护卫面面相觑。 什么父女情深,这百里挽风八成是个疯子,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百里挽风接着质问。 “黎王,抛弃为你生养孩子的女人,这些年可还睡得安稳。” 墨倾寒温润硬朗的脸上浮现些许异样。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本王从未抛弃过清儿。” 他与清儿感情深厚,如何会抛弃她。 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百里挽风更加替自己的母亲感到悲愤。 “我说的不是那个女人……” 咻! 就在百里挽风说话之时,一支利箭射中麻绳。 刹那间,沐芷兮的身子往 下一沉。 旋即,一道身影掠过,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抬眼一看,眼神变得柔和,“夫君……” 萧熠琰抱着她轻巧落地,并且远离了百里挽风。 这救人的动作发生得太快,院子里的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站在树下的百里挽风。 “北燕摄政王……”墨倾寒的护卫们十分诧异。 这身手,真让他们大开眼界啊。 百里挽风双手微握。 萧熠琰竟然也来了么。 无妨。 今日,他们一个也别想逃出去。 见沐芷兮被人所救,墨倾寒悬着的心落下。 “伤哪儿了?”萧熠琰克制杀气,一脸关切地询问。 沐芷兮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又直指肩膀。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这儿,还有这儿,都伤了。” 说完,他便抱住了她,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于责备中掺杂着宠溺。 “不是让你别乱跑么。等着,为夫帮你报仇。” “嗯嗯。”她突然乖巧了许多,比起面对百里挽风时的一身戾气,此刻就像只温顺的兔子,依偎着萧熠琰。 院子里,除了摄政王府的护卫,很快又涌进了另一批。 “本殿也是佩服,二位现在还有心思腻腻歪歪。”花九阙手持玉骨扇,脚步不疾不徐。 “花九阙?”沐芷兮的脸色立即严肃起来。 他怎么过来了! 花九阙经过萧熠琰身边,轻抬眼皮,眸中难掩 疲惫。 “王妃这是什么表情,此乃我南国境内,还有本殿去不得的地方? “除非,百里先生不欢迎……” 他说这话时,根本没看百里挽风。 此时,他的目光都在墨倾寒身上。 见此,沐芷兮十分警惕。 “黎王重伤未愈,怎么跑这么远?本殿特意来寻你,还好,为时不晚。” 他要是来晚些,墨倾寒真就会死在无极门。 相比于百里挽风,花九阙目前反倒没那么可怕。 毕竟,他只是想要将墨倾寒困在南国,并不会要他的命。 他终是看向百里挽风,“啪”的一下打开玉骨扇,在身前轻轻晃动,语气透着股上扬的挑衅。 “看样子,为了保住黎王,本殿得跟他们站一块儿了。百里先生应该不介意吧。” 梁国黎王、南国太子、北燕摄政王。 即便是面对这三方势力联手,百里挽风依旧淡定从容。 他负手而立,如高洁雪山,气宇不凡。 “在下自然不介意。不知,摄政王要站哪一方。” 陆远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跟黎王、花九阙一样,一起灭了无极门、弄死他百里挽风了! “摄政王已解了千诀散的毒,自然没有顾虑。 “岂不知,你身边那位,若是没有解药,照样会死。” 沐芷兮神色微变,双手也不自觉地攥起。 萧熠琰深深地望着她,握 住她的手,“有我在,不会死。” 百里挽风游刃有余地继续开口,“看样子,为了千诀散的解药,摄政王得跟在下站一处了。” 二对二,这才公平。 然而,萧熠琰站在哪边,哪边的胜算便是绝对的。 花九阙狭长的眸子微眯,想知道萧熠琰的选择。 来的时候,他已经让人查探过。 无极门方圆一里内,全都是萧熠琰的人。 萧熠琰若真的要为了解药跟百里挽风联手,他肯定没办法带着墨倾寒安然离开无极门。 百里挽风云淡风轻地道了句。 “摄政王是聪明人,为了解药,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萧熠琰薄唇微抿,目光移到墨倾寒身上。 百里挽风的意思很清楚。 解药,得用墨倾寒的命来换。 沐芷兮抓住他的手,沉声告诫,“不可以。” 萧熠琰转而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温柔无比,“兮儿,你尽管护着墨倾寒,我会在后面护着你。” 他转而看向百里挽风,冷笑道。 “把本王当刀子使,你也就这点本事了么。杀了墨倾寒,你就会交出解药吗。百里挽风,本王看着很傻么?既然你这么喜欢让别人做选择,那么今日,本王也让你作个抉择。” 他一声令下后,一个满脸伤疤的女人被带了进来。 “放开我!你们这些恶心的杂种!放手!” 听到声音,百里挽风心中一紧。 第384章 滴血验亲,不是他儿子! 女人常年待在密室,习惯了阴暗的环境。 外面阳光刺眼,她还未完全适应过来。 只是,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魂牵梦绕的脸,她一下就认出来了。 “王爷……”她怔怔地看着墨倾寒,眼神格外复杂。 爱慕、仇恨、急迫……这些情绪交织在一块儿,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 也就是这情绪,让她瞬间不受控制。 她内力涌上,周身散开一阵气旋,将抓着她的两个男人一下弹开。 “墨倾寒——”她似离弦的箭朝墨倾寒跑去。 然而,还不等她靠近,墨倾寒的众护卫上前挡住。 女人眼中猩红,被人生生挡开,目光穿过人群,又爱又恨地盯着墨倾寒。 “果然是你!你竟然还活着!墨倾寒,你好狠的心,好狠哪!风儿,你还在等什么,杀了他,帮娘杀了他——” 百里挽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面无表情地嘲讽。 “能混入无极门,找到我的母亲,摄政王身边的人,还真是深不可测。只是,你何时也会用这般卑鄙的法子了。” 萧熠琰始终将沐芷兮护在怀中,面对百里挽风的质问,他无愧于心。 “对付卑鄙的人,就得用卑鄙的法子。本王对你们母子和墨倾寒的仇怨不感兴趣,但你伤了本王的女人,还指望本王 会放过你么。 “想让你母亲平安无事,就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本王不介意今日就让你们母子阴阳相隔。” 沐芷兮眉头紧拧。 那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女人,真是百里挽风的母亲吗? 萧熠琰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这个女人和墨倾寒又有什么恩怨? 她有太多疑问,却无人能够为她解答。 花九阙突然凑过来,轻笑道,“好奇么?本殿也很好奇。” 萧熠琰眉头一皱,沉声警告。 “离远些。” 花九阙嘴角轻扬,“怕什么,本殿又不会吃了你的王妃。” 萧熠琰不会跟百里挽风联手,他就没那么担心了。 他只想带走墨倾寒,其余的,他懒得在意。 “杀了他!风儿,你快杀了他!”女人捶胸顿足,一副恨不得将墨倾寒千刀万剐的架势,眼睛猩红似刚出笼的野兽。 百里挽风目光空洞,“母亲,稍安勿躁。” 他当然会杀了墨倾寒。 但现在,母亲在萧熠琰手里。 他受了牵制,不能贸然动手。 萧熠琰握着沐芷兮的肩膀,面朝百里挽风道。 “有件事,你似乎弄错了。黎王,他并非兮儿的父亲,而是她的皇叔。” 百里挽风呼吸一滞。 “皇叔……” “没错,本王是兮儿丫头的皇叔。”墨倾寒坦言,语气十分确信 。 百里挽风用力握拳,指节泛白。 “母亲,他们所说的,是真的吗。” 女人目眦欲裂,冲着他大声咆哮。 “不是的!风儿,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们是父女,墨倾寒是你和那丫头的父亲,他抛下了我们母子,是他把我们害成这样的!风儿,只有娘不会骗你,快杀了墨倾寒,快啊!” 沐芷兮愣愣地看着墨倾寒。 墨倾寒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厉。 “本王没有孩子,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没有孩子……”百里挽风的眼睛也红了,“没有孩子,那我算什么!” 这是可笑。 他虽然不想认这个父亲,恨他抛下自己。 但。 如今听他这般残忍地否认,仿佛遭受千刀万剐之刑。 他不后悔做到这一步,一点都不后悔。 只恨没能早日杀了墨倾寒,杀了这个负心人! 花九阙只顾在一旁看戏,悠悠地说了句。 “按着这女人的意思,百里挽风和沐芷兮都是黎王的孩子?儿子千方百计地想杀了自个儿的亲生父亲,本殿对百里先生的敬佩之情,又上了一层楼啊。” 沐芷兮听不得这种玩笑,“他是我皇叔。” 花九阙不以为意。 “双方各执一词,本殿哪里晓得谁说的是实话。王妃也得弄清楚才行。” “花九阙, 你想死么!”沐芷兮本就心烦,听到这家伙在一旁说个不停,真想动手扇他。 花九阙眼神一冷,“王妃怎敢直呼本殿名讳,真当本殿脾气好么。” “你又怎敢对她用这种口气,当本王好脾气?”萧熠琰戾气环绕,言语中充满了警告之意。 另一边,面对女人的指控,墨倾寒镇定十足。 “若是不信,大可滴血验亲。” 女人怒吼,“验就验!风儿,把血给他!墨倾寒,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否认,风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欠他的!” 女人想要过去拉扯百里挽风,被萧熠琰的护卫困在。 无奈,她挣扎着命令,“风儿,墨倾寒就是你父亲!立马跟他验!” 花九阙瞥了眼沐芷兮,“摄政王,不如也让王妃验验?” 沐芷兮直接怼了他一句,“你怎么不验!” 萧熠琰俯首亲吻她额头,安抚她躁乱的情绪。 “好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你怕见血,我们不验。” 沐芷兮点了点头,“嗯。” 就算不验,她也确信,墨倾寒不是她亲生父亲。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百里挽风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母亲口口声声说他是墨倾寒的儿子,提到滴血验亲也丝毫不退缩,还真是耐人寻味。 正如花九阙之前所说,双方各执一词,而且都 信誓旦旦,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 但她相信皇叔。 滴血验亲,只需要取双方一滴血,再根据两滴血是否相融。 墨倾寒毫不犹豫地隔开手指。 百里挽风同样如此做。 女人根本不担心滴血验亲的结果。 但,结果却令她震惊。 “血不相融。”护卫将那碗掺了两滴血的水放到中间,高声说明。 女人瞬间冲了过去,“不可能!” 她亲眼看着那碗血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百里挽风。 “怎么可能不相融呢!风儿明明就是你的儿子!墨倾寒,是你!一定是你做了手脚!你不想认风儿,你好卑鄙,好无情!” 百里挽风紧绷着身子,听着四周的喧嚷声,情绪焦躁。 不相融…… 老天竟给他开了这么大个玩笑么。 “本王洁身自好,一直以来只有已逝的王妃。从未与其他女子亲近。更加不会有别的孩子。” 女人抱着头,崩溃大喊。“不会的!风儿就是你和那女人的孩子!我亲手偷来的孩子,从王府偷出来的!墨倾寒,你好好看看,那就是你的儿子!” 滴血验亲,一定有问题! 闻言,墨倾寒和百里挽风皆是一怔,连带着沐芷兮大为诧异。 且不论是不是父子,可以确定的是……那女人不是百里挽风的母亲!? 第385章 百里挽风的身世 女人因滴血验亲而癫狂,狰狞的脸上疯癫可怖。 “墨倾寒,风儿就是你的儿子!是你和季清涟的儿子!” 她突然发了疯似的冲百里挽风嘶吼,“风儿!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杀了墨倾寒!他不认你,他不配做你父亲!杀了他啊——” 无极门的所有杀手站在百里挽风一侧,只等他下令。 但。 此刻。 百里挽风玉眸深沉,如风华湮灭,落入黑暗,归于尘土。 他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唇边覆上自嘲的弧度。 相依为命的母亲,根本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做这么多,步步谋划,又是为了什么。 墨倾寒望着百里挽风,眼中浮现少有的痛惜,说出了积压已久的往事。 “清儿自幼体弱,当年她难产,大人和孩子都没能保住。” 提起亡妻,墨倾寒的眼中带着一抹伤痛。 若不是为了生下他们的孩子,清儿不会死。 可到最后,孩子没保住,她也离开了人世,剩下追悔莫及的他。 早在清儿怀有身孕之初,他就该听太医的建议,拿掉那孩子。 他不该顺着清儿,心存一丝侥幸,让她把孩子留下。 “没保住……”女人瞪大眼睛,重复他的话,而后使劲摇头,“不,不会。怎么可能没保住!那孩 子……那孩子是我亲手从她怀里抢走的!” “孩子,生下来便夭折了。”墨倾寒语气平静,“清儿生下孩子后,元气大伤,将不久于人世。本王不想让她留下遗憾,便让人从外面抱了个孩子……你当年抢走的,就是那个孩子。” 得知这一切的真相,女人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嘴里喃喃自语,“不是……不是你的,那是谁的,为什么不是……为什么!” 她像是被抽离了一缕魂魄,神情呆滞,嘴一抽一抽的,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沐芷兮下意识地看向百里挽风。 本以为他会有什么反应,却见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他如玉的眸中仿佛下着雪,冰冷空洞。 当年,他作为一个安慰物,被抱到黎王妃身边。 又被作为一个报复的工具,被眼前这个疯女人抢走。 这么多年,他可曾为自己活过…… “那么,我的亲生父母又是何人。”百里挽风喉咙干涩,像悲怆的秋风,裹着浓浓的哀与怨。 事到如今,墨倾寒本不该再隐瞒什么。 但见这情形,他不想用那残酷的真相刺激百里挽风。 毕竟,这孩子确实无辜。 他总归是于心不忍。 然而。 墨倾寒不说。 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乔怜儿摇曳着 婀娜的身段,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她既是青楼女子,更是无极门的刺客。 只是,她衣着暴露,看着又十分柔弱,与其余刺客站在一块儿,格格不入。 这是沐芷兮第二次见到乔怜儿。 上次是在萧熠琰他们入住的客栈。 当时匆匆一面,她就觉得这女人似曾相识。 这次,那种熟悉感更加浓。 乔怜儿无视其他人的目光,走向百里挽风。 “门主,你生母本是黎王妃身边的侍女,遭人凌辱才生下了你。 “那个男人,正是梁国的大皇子。 “并且,他那晚真正想要凌辱的是黎王妃,是你母亲命不好,被醉酒的他认错了……” 从别人口里听到这些事,墨倾寒的眼神褪去温和,格外冷厉。 “你是何人,怎会知晓当年之事,是谁告诉你的!” 乔怜儿没有理会墨倾寒,看向瘫坐在地的疯女人,红唇微张。 “门主,这么多年,你被这女人折磨,而你的生母,她将你视为耻辱,得知你被人抢走后,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寻你。至于你的生父,他好色成性,有的是女人给他生孩子。 “你的出生不被期望,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人爱你。 “怜儿真的好心疼门主呢~” 无极门的杀手之中,有人怒声呵斥,“ 乔怜儿,你在胡说什么!” 乔怜儿这番话,分明是在与门主为敌。 她叛变了吗! 百里挽风袖子里的手紧攥,表面仍无动于衷。 “摄政王,你也听到了,这女人并非在下生母。你拿她要挟我交出千诀散的解药,岂不失策么。”他眼神冰冷,失去所有信念的他,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 无欲则刚。 他现在,比这儿的任何人都要强大。 萧熠琰握着沐芷兮的手用力一紧,眼底汹涌。 百里挽风云淡风轻地无视乔怜儿的话,他对着沐芷兮的方向,缓缓开口。 “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我说,若是输了,我们就一起死……” 沐芷兮眼神决绝,毫不畏惧。 另一边,花九阙作为局外人,好整以暇地说了句。 “即便不是亲生母亲,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应该胜似生母,本殿不认为,百里先生会置她于不顾。” 女人已经万念俱灰,瘫坐在地,对旁人的话置若罔闻。 听到她又哭又笑的声音,百里挽风哂笑了声。 养育之恩。 她么? 紧绷的弦,终是断了。 一股澎湃的情绪,似寒风冲入他的五脏六腑。 暗中,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拉扯,几乎要将他撕裂、扯坏。 过去那些肮脏污秽的记忆,仿若 决了堤的洪水,顷刻泻出,冲毁了那份压抑的平静。 “把年幼的我送出,任人凌辱。 “将刀子刺入我的身体。 “在药里动手脚,弄瞎我双眼。 “这些就是所谓的养育之恩么。” 他顿了顿,嗓音里夹杂着冷笑,话锋一转。 “我早已让人在无极门埋下炸药…… “笑话看够了,那就一起死吧……”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在人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听到“炸药”二字,众人都或多或少紧张起来。 沐芷兮瞳孔紧了紧,若非百里挽风说起,她根本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还有,他那不堪面对的出身。 但。 他的眼睛…… 那女人为何要弄瞎他! 萧熠琰剑眉敛起,视线也变得逼仄慑人。 当年,他竟替那女人背了锅么。 他从来不会在自己的剑上涂毒,那一剑也并未刺中百里挽风的眼睛。 若不是兮儿信他,他都不知如何辩解。 那个疯女人,真是丧心病狂。 众人因百里挽风而分神时,一直低着头的女人,眼神突然变狠戾。 “墨倾寒,我杀了你——”她抽出身边护卫的佩刀,身手灵活地穿过人群,直逼墨倾寒。 “王爷!” “皇叔——”沐芷兮美目圆睁,想要出手,为时已晚。 第386章 她千诀散毒发 那女人的动作太快,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然而,还是有人离墨倾寒很近,奋不顾身地挡了上去。 “疯子!本公主绝不会让你伤害他!”昭阳公主不知何时混进了花九阙的护卫之中,从头到尾,她的注意力都在墨倾寒身上。 墨倾寒遇险,她也是第一个扑上去的。 这一道身影,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墨倾寒。 亲眼看到那把刀刺入女人的胸膛,看着她似断了翅膀的小雀坠下,墨倾寒的镇定被打破。 他本能地接住了她,而后反手就是一掌,击中了那疯女人的肩膀。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女人跌倒在地,喷出一口黑色的血。 花九阙眉头紧锁,看着那个为墨倾寒挡了一刀的昭阳公主——他的姑姑,瞬间清醒。 “宁溪!” “在!” “大夫!马上去找大夫!”花九阙大步上前,走到墨倾寒那边,要将昭阳公主夺过来。 “墨倾寒!本殿就知道你是个祸害!给本殿滚!” 昭阳公主紧紧揪着墨倾寒的衣襟,伤口处,鲜血汩汩直流。 “没事……我没事……”她这话,不知是在对谁说。 她看着墨倾寒,渗着血的嘴角咧起,一如还未及笄的少女,天真烂漫。 她流了那么多血,粘稠的液体, 刺红了墨倾寒的瞳孔。 他几乎是跪在地上支撑她,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捂着她的伤口。 但马上,他的手被鲜血染红,已经看不出手的样子,几乎要跟她的伤口相融。 沐芷兮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身体僵硬。 突然,眼前被一阵温热的触感覆上。 是萧熠琰下意识地挡住了她的眼睛。 隔着彼此的衣衫,他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窜出的凉意。 她说过,她怕见血。 但,为何会怕,他没问。 她若想告诉他,自然会说。 显然,她并不想。 想必,那是一段痛苦的经历。 “大夫呢!”花九阙冲着宁溪怒吼。 宁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解释:“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找了。” 无极门位置偏僻,想要找个大夫不容易。 只怕昭阳公主撑不到那个时候。 “让我看看。”沐芷兮掰开了萧熠琰的手,忍着心里那股强烈的不适,迅速跑过来,要为昭阳公主止血。 萧熠琰冷冷地瞥了眼那个疯女人,沉声命令陆远:“废了她。” 这女人竟如此不安分。 陆远的手指轻轻一动,刀便出了鞘。 只见他手起刀落,女人的手筋和脚筋全都被挑断,发出痛苦的惨叫。 “啊——狗杂种!你们竟敢伤我!风儿,快救我啊!你 这个废物,还不快点杀光他们!” 花九阙表情冷冽,握住沐芷兮的肩头,脸上不见平日里的放肆不羁,只剩下真诚,“救她。不能让她死在这儿。” 他到底低估了他这个姑姑。 姑姑对他和母妃有恩。 他自小见多了人情冷暖,在他最落魄无助时,只有姑姑陪着他。 当年他几乎丧命,也只有姑姑求着神医救他。 如果不是姑姑暗中帮他拉拢权臣,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大权在握。 他敬她爱她。 更气她为了一个墨倾寒虚度此生。 她帮他逃跑,不要紧,他还能把人再抓回来。 但是,他的傻姑姑,这次是要替他去死啊! 昨晚,她瞒着所有人帮助墨倾寒逃跑,他就想让她吃吃苦头。 他让人把她送回公主府,不让她掺和这事儿。 没想到,她竟然乔装混了过来。 花九阙的眼睛里饱含愤怒,他对着昭阳公主怒吼。 “你就这点出息吗!当年你是怎么教我的,儿女情长最要不得,那是这辈子最大的绊脚石!替他挡刀子……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以为他会因此感激你,记着你一辈子吗!不会的!他不会!你这个傻子!丢尽我们南国皇室颜面的傻子——” 昭阳公主无力地笑了笑。 “姑姑命大着呢……大师算过, 我能活到……能活到九十九……” “他骗你的!所有人都在骗你,拣好听的说!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花九阙紧握着拳头,看向正在止血的沐芷兮,“需要什么?” 沐芷兮头也不抬地回了句,“需要你闭嘴。” 他离她这么近,刚才吼得那么大声,她耳朵都要聋了。 花九阙非常配合,让他闭嘴,他就真的什么都不说了。 他怒视着墨倾寒,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不要命地往他身上扑。 这些事,全都是他的风流债。 他祸害谁不行,竟来祸害他的傻姑姑。 “昭阳,撑住……”墨倾寒低声开口,眼神无比深沉。 “墨倾寒……我都……我都为你挡刀子了,你要……以身相许么……”昭阳公主抽痛地皱眉。 “昭阳。我立过誓。”墨倾寒温润硬朗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 花九阙眼中的愤怒越发浓烈。 这个男人,心比石头还硬! 姑姑若能熬过去,他就把墨倾寒五花大绑,送到她床上。 男人,不能惯。 “贱人!你凭什么要他娶你!呸!真不要脸!”被挑断手筋脚筋,女人仍然没有停止叫嚣。 她面容丑陋不堪,声音也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啊啊啊啊!墨倾寒,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需要女 人保护的懦夫!我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你去死啊!你的心肠比石头还硬!你们梁国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闻言,不知为何,陆远不受控制地看向了沐芷兮。 不只是梁国的男人心狠,女人也一样吧。 昭阳公主挡刀子,墨倾寒还能不为所动地拒绝,换作王妃,也会如此。 除了王爷,王妃对其他男子更加无情。 话说回来,换作王爷,肯定也是一样的。 虽心甘情愿挡刀子,却也不能逼着对方心甘情愿娶她吧。 “你怎么……怎么就不能骗骗我……”昭阳公主的声音格外虚弱。 她流了太多血,脸色惨白。 墨倾寒抓住她的手,“别说了,留些力气。” 他转而请求沐芷兮。 “兮儿丫头,救……” 他话说一半,沐芷兮倒吸了口凉气。 一阵剧痛袭来,手不受控制的一抖。 “怎么了?”萧熠琰率先发现她的异样,将她拉到怀中。 沐芷兮冷汗直冒,却坚持着摇了摇头,“没,没事……” 话音刚落,那股剧痛再次袭来,让她承受不住地弓起了身子。 “兮儿!” 墨倾寒和花九阙都看向她,不知她怎么了。 人群中的乔怜儿却很清楚。 她一眼看穿,提醒萧熠琰,“是千诀散。千诀散毒发了!” 第387章 墨倾寒是替身? 乔怜儿的话,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千诀散!”墨倾寒听说过此毒,正因为了解它的毒性,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花九阙隐约猜到,这四年,沐芷兮待在无极门,极有可能就是被这千诀散牵制了。 沐芷兮推开萧熠琰,“还撑得住,我先帮昭阳公主止血。” 萧熠琰拽住她的胳膊,语气携着愠怒。 “止什么血!你自己都毒发了,还管别人做甚!” 千诀散毒发的痛,他深刻地体会过。 他怎么忍心看兮儿受那种折磨。 花九阙看了眼沐芷兮,又看看仍流血不止的昭阳公主,眉头紧拧。 “宁溪!” “属下在。” “大夫呢!为什么还没有到!” 沐芷兮毒发,怕是指望不上了。 宁溪汗颜。 大夫……怕是没这么快啊。 另一边,乔怜儿扭着腰肢走来,眼瞅着昭阳公主的伤口。 “王妃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你?”宁溪信不过她,脸上写满怀疑。 尤其,这女人还是百里挽风那边的。 可在大夫到来之前,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花九阙瞥了眼乔怜儿,“就你来。” 乔怜儿蹲下身给昭阳公主处理伤口的同时,萧熠琰则在运功帮沐芷兮压制毒性,随着那股内力涌入,她的疼痛稍稍有所 缓和。 百里挽风听着那些混乱的声音,如玉的眸中升腾起阵阵杀意。 他既不被这世道所容,那就毁了它。 轰! 一道内力席卷而来,劲风掠过,寸草不生。 是花九阙! 他身手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了百里挽风。 “解药,交出来!” 他答应过倩娘,会护着沐芷兮。 她要是就这么死了,他以后入了轮回,要如何向倩娘交代? 再者,眼下是他们与东麓国一战的关键时候,万一北燕要趁机横插一脚,届时,摄政王妃若是死在南国,岂不是会给他们发兵的借口么。 他不能冒这个险。 花九阙一出手,他的护卫们也都围了过去。 百里挽风中了沐芷兮所制的稗鸩子,根本接不下花九阙的招式。 与此同时,萧熠琰冷声命令陆远,“动手!” 趁着花九阙控制住百里挽风,陆远迅速绕到他身后,剑锋划过一道寒光,挑断了百里挽风的脚筋。 旋即,百里挽风身体不稳,两条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先生!”见他被伤,慕容湘云惊叫到,嗓子破了音。 即便是被逼跪在了地上,百里挽风依旧似清风霁月,一身傲骨,从不贪生。 “交出解药,本殿可以饶你一命。”花九阙夺过宁溪的刀,架在百里挽 风的脖子上。 刀刃划破他的皮肤,渗出血珠。 “不要伤害先生!”慕容湘云冲了出来,想要阻止花九阙。 然而,她一个弱女子,徒有一身医术,根本做不了什么。 一个护卫就能轻而易举地抓住她。 “不!放开!放开我!” 无极门的杀手刚有所动作,陆远便高呼了声。 “谁敢动!我现在就杀了他!” 萧熠琰将毒发的沐芷兮护在怀里,周身散发浓浓戾气,“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暗卫纷纷从隐身出跳了出来。 很快,在这不算宽敞的院子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萧熠琰和花九阙的护卫个个身手不凡,不过片时,无极门一众人死伤无数。 看着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慕容湘云只担心先生没人保护。 墨倾寒的护卫们将自家主子护住,一旦有人靠近,当即将其诛杀。 三方对阵一方,胜负很快见分晓。 女人尖叫着、嘶吼着:“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把他们都杀了!” 没用的东西,怎么配做无极门的杀手! 她要不是被人挑断了手筋和脚筋,对付这些人,根本不在话下。 “风儿!你起来!谁让你跪在那儿的!没骨头的东西,人家都找上门了,你就不知道反抗的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 儿子!” 她转而看向沐芷兮,恨意滔天。 “小贱人!都是你,是你坏了我的计划!要是你一早杀了墨倾寒,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被萧熠琰运功压制毒发,沐芷兮没那么痛苦。 她声音幽冷,质问那疯女人。 “你的计划就是让百里挽风杀害他的‘生父’,以此来折磨他们父子。那我呢,我又是你哪步棋!” 这女人,为何要编造她和百里挽风同父异母的谎言。 “你?哈哈哈……”女人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尖锐瘆人,蓦地,她眼神一沉,笑声戛然而止。 她阴森森地望着沐芷兮,咬牙切齿。 “怪只怪,你娘也不是个好东西! “那个蠢女人,她竟然把一身内力都传给了你。 “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我又怎能放过。 “墨倾寒固然可恨,但你娘……那个女人,她更加可恨! “她一个女人,以男子身份骗走了我的心。 “我多傻啊,竟以为找到了个好归宿。 “但是,这一切都是算计!她骗了我!” 女人想到了什么,表情越发狰狞。 连带着看向沐芷兮的眼神,都像是染上了一层寒霜。 “为了她,我不惜将整个无极门拱手相让,为了跟她那个所谓的正道人士相爱,我背叛师门,没了半条命啊! 到头来却发现,她竟是女子,是女子啊——” 女人又哭又笑,嗓音嘶哑,愤怒逼人地冲着墨倾寒怒吼。 “还有你!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不是!我爱的,不过是你与她相似罢了!你救下我那日的场景……我和她的初次相遇。同样是阴雨绵绵,同样温柔的眼神……” 虚幻的幸福,不过是泡影。 女人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好恨,好恨哪!我得不到她,连一个替身都得不到!为什么她是女子,为什么——” 墨倾寒怀中,昭阳公主扯开嘴角,苍白无力地笑了。 “看来,还是我最爱你……我早就说过,不要对女人温柔……” 墨倾寒眼眸深邃,陷入沉思。 他甚至不记得这个疯女人,但是,他知道,三皇嫂在外确实爱男装。 原来,这是三皇嫂的情债,不是他的。 沐芷兮眉头紧锁,那女人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女人两眼猩红,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跟你娘一样,都是蠢货!你以为墨倾寒就是什么好东西吗!还有你那个爹,那个该死的男人,他又是什么好人么!是他们害死你娘的! “他们为了那东西骗走你娘,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她不好过,墨倾寒他们也休想! 沐芷兮目光肃冷,“那东西,是什么……” 第388章 我知道解药在哪儿 在女人说出那番指控意味十足的话后,墨倾寒并未为自己辩解。 她笑得悲怆凄凉。“那东西……那东西是什么,我偏不告诉你们,哈哈哈……” 女人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所说的话不可尽信。 另一边,花九阙和陆远控制住百里挽风,逼问他千诀散的解药。 百里挽风中了剧毒稗鸩子,无法汇聚内力,也没打算反抗。 他玉眸空洞,似窥不见底的深渊。 无极门的杀手众多,却躲不过萧熠琰布下的埋伏。 方圆一里内,插翅难逃。 暗卫们一早就盯着无极门的动静,在他们布下炸药后,便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清理。 因此,当有杀手想要引爆炸药时,四周毫无变化。 鲜血喷溅甚远,甚至,有人是在百里挽风面前倒下的。 “门主……”那人身手去抓,却只能抓住一把空气,死不瞑目。 入目都是尸体,慕容湘云吓坏了。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百里挽风也有了毒发的迹象。 不用陆远严刑逼问,他额边青筋暴出,根根分明。 体内血液如同烧滚的水,炽热之感,犹如大火炙烤。 鲜血顺着喉咙上涌,从嘴角 溢出。 他跪在地上,弓起了脊梁,往前倒去。 “先生!” 慕容湘云拼命挣扎,“放开我!让我去救先生……你们……放开!” 他是慕容湘此生誓死追随的人。 救他,就是救她自己。 在她被家族抛弃,身陷囹圄时,是先生伸出手,把她从泥淖中拽了出来。 说好了,等她治好他的眼睛,他们就成亲的。 先生不可以死! “放开……放开我!不要伤害先生!解药……我知道千诀散的解药在哪儿!” 萧熠琰脸色严凛。 不用他说什么,只一个眼神,陆远就上前擒住了慕容湘云。 “说!解药在何处!” 慕容湘云满脸泪痕,“先生……我要你们放了先生,用稗鸩子的解药交换……否则我宁死也不说的……” 这四年来,沐芷兮不是没有查过千诀散的解药。 奈何百里挽风极其谨慎,她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如今看慕容湘云这副颇为肯定的样子,沐芷兮深感意外。 但,转念一想。 慕容湘云经常服侍在百里挽风身边,偶然间得知解药的下落,并不奇怪。 “放了先生!我求你们,放过他!”慕容 湘云哭喊着,这辈子,她从未如此害怕过。 她一心想要救下百里挽风,却不知,百里挽风现在一心求死。 他死了,还能拉上这些人陪葬。 但,慕容湘云的话,让他浑身一凉。 “住口……”他撑着胳膊,命令慕容湘云。 然而,慕容湘云只想让他平安。 “先生,我不会让你死的……等我,等我啊,先生……” 她快跑着进了百里挽风的屋子,在一堆摆放整齐的书册中,摸索到了机关。 触动机关后,墙面明显有一块地方突出。 她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将里面的木盒拿了出来。 “解药……解药都在这儿……”她也受了伤,气虚无力。 拿到解药后,萧熠琰立刻喂沐芷兮服下。 “兮儿,感觉如何?还痛吗?”他满脸关切,揽着她的肩膀询问。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对着萧熠琰莞尔一笑,“没事……” “先生……呃!”慕容湘云得以靠近百里挽风,想要给他喂下稗鸩子的解药,他却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摁在地上。 “谁让你交出解药的……”百里挽风的眼底迸出凛冽杀意。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 ,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甚至是温和的。 “先生,我,我只是想救你……”慕容湘云含着泪,看着跪在她上方的男人。 他垂下的黑发扫过她眼前,模糊了他的轮廓。 “解药……先把解药吃了……”慕容湘云还想着给他喂药,卑微地乞求,“先生,湘云求你了,活下去吧,我们一起……活下去……” 稗鸩子是剧毒,他的眼睛充了血,似从那烈狱而来的罗刹。 活下去。 他还有理由继续活着么。 养母……不,那个疯女人。 她凌虐他二十多年。 他被当作复仇工具,在仇恨中沉溺。 现在,他已经沉到湖底了。 他所谓的亲生父亲,贵为皇子又如何,还不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么。 至于他的生母。 乔怜儿说得没错,他就是生母心里头的一根刺,是永远除不去的耻辱! 天地之大,他却无以为家。 无极门不是他的家。 无忧山庄也不是。 他步步为营,而今又得到什么了。 他连一个求死的机会都没有么! 他被这世道所抛弃。 他恨了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二十多年。 他的报复全都落了空。 如今,唯有杀戮能够填平那道缺失。 这里的所有人,都该死…… “啊——”慕容湘云被一道猛力击飞,身体狠狠地撞在树上,震得她五脏六腑剧痛无比。 众目睽睽之下,百里挽风的头发变成银白。 他周遭的气流,刹那间紊乱涌动,汇聚成道道气旋。 灰尘、沙砾、落叶,被气旋携带着卷起,染上血腥的杀气。 被挑断脚筋的百里挽风,竟飘了起来! 他那银白如雪的头发炸开,衬得他双眼格外猩红。 悬在空中的他,带着诡异的死寂,令人大觉不妙。 萧熠琰握住沐芷兮的手。 她的手十分冰冷。 亲眼看到百里挽风的变化,沐芷兮呼吸一滞。 “这是……” 那被挑断手筋脚筋的疯女人见此,笑声愈发疯狂尖锐。 “羽化!是羽化!哈哈!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旋即,她凶恶的眼神扫了一圈,得意地叫嚣。 沐芷兮瞳孔颤动。 百里挽风这是铁了心,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殿下!”宁溪发现不对劲,立即喊花九阙。 刚好看到,那些原本已经死了的无极门杀手,竟然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第389章 药人啃食,火攻 无极门杀手的尸体,全都“复活”了! 花九阙不可置信地紧皱眉头。 死人复活…… 怎么可能! “活”过来的杀手们仰起脖子看着百里挽风,犹如虔诚的信徒。 毫无征兆的。 他们突然发了狂,行动迅猛如野兽,抓住人就是一通啃。 “保护殿下!”宁溪一声令下,护卫们迅速将花九阙护在圈中。 死而复生的杀手们像饿到极致的兽,见人就咬。 他们不怕刀剑,会流血,却不怕痛。 最重要的是,他们本就是死人,不会再死一次。 一时间,几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 沐芷兮看着眼前的一幕,瞳孔紧缩。 “逃!快逃——”乔怜儿已经替昭阳公主包扎完,虽然还能虚弱,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见那些人还在做无畏的抵抗,乔怜儿十分焦急,“他们都已经变成药人了!打不过的!” “先死而后生。”沐芷兮呢喃自语。 所谓羽化,操控的便是尸体。 融合南国的巫蛊之术,将无极门的众杀手制成药人。 操控他们,让他们疯狂啃食虐杀的,是他们体内的蛊虫。 而操控这些蛊虫的,只有万蛊王。 毫无疑问,那只万蛊王就在百里挽风体内。 百里挽风不止把这些无极门弟子变成了药人,就连他自己,也变成了药人。 这就是。 他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她能感觉到他的恨、他的怨。 明明,他也曾是 个温柔的人。 他亲自教导她练功,亦师亦友。 得知她喜欢上萧熠琰,他笑着打趣,说她人小鬼大,不懂情爱,却说,他会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曾经,她也有过真心相待的时候。 却不知从何时起,他变了。 亦或者说,他从未变过,他养着她、教导她,不过是为了他的复仇大计。 到现在,她仍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毕竟,面具戴久了,会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人这一生,若是不为自己活一遭,死都不会甘心吧。 萧熠琰这次早已做好万全之策,誓要杀了百里挽风。 羽化也好,药人也罢。 他只知道,不能放过百里挽风。 花九阙已经打算撤离无极门,却见萧熠琰的护卫不惊不慌,迅速改变作战策略。 想要阻止这些药人,必须要解决百里挽风。 弓箭手们对准百里挽风的方向,万箭齐发。 “不要啊——”慕容湘云无力起身,趴在地上捶地痛呼。 他们好狠! 她都交出千诀散的解药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先生! 骗子—— 她咆哮着,气得吐血。 紧接着,她就被一个药人盯上了。 那人张大嘴巴,咬住她的脖子,头狠狠一偏,生生撕扯她的皮肉。 “啊啊!不要,放开我……先生救我……”死亡的恐惧漫上心头,慕容湘云唯一想到的就是百里挽风。 脖子处被咬出一个窟窿。 黑红的血流淌了一地 。 慕容湘云撑着最后一口,想往百里挽风那边爬。 “先生……”她绝望又无助。 她还不想死啊。 药人拽住她的脚踝,将她拖走。 紧接着,好几个药人围了过来。 他们啃食她的胳膊、胸膛、肚腹、大腿…… 恐惧远远胜过疼痛。 她好怕,好怕啊…… 她以为,她这一生,能够与先生白头到老的。 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死得这么屈辱,连个全尸都没有。 这次,没有人能够救她了…… 花九阙深谙巫蛊术,自然很清楚。 药人都是尸体,受蛊虫控制,普通的刀剑根本解决不了他们。 除非。 火攻。 将这些尸体和蛊虫统统烧光。 百里挽风已经身中数箭,戾气环绕,以至日光都变得灰暗。 …… 大火窜天,院子上方浓烟滚滚,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女人毒辣的目光紧盯着墨倾寒,见他抱起昭阳公主离开,嗓音嘶吼,“站住!墨倾寒,你不能走!你要跟我一起死——啊!” 她趴在地上,一把长剑从后背刺入,将她身体贯穿。 火光中,她艰难地转头,看到乔怜儿那张娇媚风情的脸。 “你,你……”疼痛令她抽了口凉气。 乔怜儿一脚踩在她后腰上,冷笑,“一路走好啊,夫人……” 带着她的噩梦,下十八层烈狱吧! 沐芷兮还想将那疯女人带走,好询问有关生母的事。 没成想,乔怜儿下手如此之快。 火势越来越大,那些药人只 顾着攻击人,根本不会躲避大火。 他们被困在火阵中,无数支燃着火油的箭射去,瞬间,“火蛇”缠上他们,将它们吞噬…… 萧熠琰直接抱起沐芷兮,将她放上马背。 整个无极门被大火燃烧殆尽,在一场北方的助势下,越烧越旺。 百里挽风白净如雪的衣衫,在火光中越发显眼。 烈火攀上他的衣裳,“噼里啪啦”炙烤着他的肉身。 他像一片羽毛,妄想着升高,最终却掉在地上。 没有羽化。 也没有死而复生。 有的,不过是临死前的负隅顽抗。 是恨和怨,凝成最后那点斗志。 沐芷兮一回头,还能看到远处那漫天的火光。 迎着风,她眼眶微微泛红。 这次,她终于自由了。 …… 客栈。 煊儿见父王抱着母妃回来,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母妃怎么了!” “嘘!”萧熠琰示意他噤声,“她睡着了。” 煊儿会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赶忙推开房门,他快速将床榻上的被褥掀开。 萧熠琰弯腰将沐芷兮放下后,煊儿又把被子盖在她身上。 父子俩配合得相当默契。 “父王,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煊儿压低声音,好奇地发问。 萧熠琰坐在床沿边,将被子掖紧了些。 他没有回答煊儿的问题,而是格外郑重地说道:“明日,我们回北燕。” 煊儿瞪大了眼睛,兴奋无比。 “真的吗!”他抓住萧熠琰的胳膊,两眼闪着璀璨的光亮。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兴奋变为忐忑不安。 还没到他生辰吧?怎么就突然回北燕了? “父王,母妃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他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父王,生怕父王摇头。 萧熠琰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嗯。一起。” “太好了!”煊儿压抑着激动的劲儿,差点咬到舌头。 他们终于可以回北燕了! 服下千诀散的最后一副解药,沐芷兮足足睡了两个时辰。 醒来时,天色已晚,一轮圆月高高悬挂,月光甚美。 “我让厨房炖了盅燕窝。”萧熠琰边说边将她扶起,想要亲自喂她。 她第一句话便是,“墨倾寒呢?” “他没事,我亲眼看见他离开无极门……” “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离开南国了?”沐芷兮着急打断他的话。 叩叩叩! 门外,陆远恭声禀告,“主子,南国太子亲临。” 萧熠琰放下燕窝,宽慰沐芷兮,“我去去就来。” 见他欲起身离开,她连忙扯住他的衣角。 即便她不说,他也知道她的意思。 “墨倾寒不会有事。” 沐芷兮睫毛微颤,“我信你。” 看她愁眉不展,萧熠琰俯身亲吻她脸颊。 “今夜有灯会,等我回来,带你和煊儿出去散散心。” “好。我等你。”她笑笑,恬淡雅静。 在无极门,花九阙和他们一起对付百里挽风。 但。 离开无极门,他们就是对立的。 想要花九阙放手,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第390章 不日将归 花九阙此次前来,在客栈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当朝太子殿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一袭玄色锦袍,出入客栈,便有不少双眼睛偷偷看他。 客栈老板恭恭敬敬地将他领到二楼雅间内。 萧熠琰就在里面。 “本殿特意来给沐芷兮送金创药的。”花九阙直接开门见山,并不绕什么弯子。 萧熠琰沉眸,眼中冷意微现。 “她是本王的王妃。金创药,本王这儿多的是。” 花九阙径直坐到桌对面,伸手将金创药放在了桌上, 不管别人接不接受,反正,他把药送到了。 萧熠琰瞥了眼瓷白的药瓶,目光冷冽。 “王妃若是没什么大碍,可否让本殿与她说几句?”花九阙打开折扇,狭长的双眼微微上挑。 若只是送药,萧熠琰还没那么介意。 但,他既然提出这种请求。 萧熠琰的眼中瞬间起了战意。 “摄政王,还是莫要将王妃看得太紧。 “有些东西,越是想要抓紧,就越容易溜走。 “更何况。本殿对王妃绝无冒犯之意,用不着这么防着本殿。” 花九阙的脸上带着笑意,目光却有些冷。 “他想见母妃,就让他见好了。”煊儿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小脸稚嫩,却已生出了几分英气,不容轻视。 煊儿看向花九阙的眼神,莫名多了几分敌意,还有些不屑。 “父王,你和母妃情比金坚,用不着担心那些居心不良之人。” 花九阙:居心不良?他么? 萧熠琰冷嗤 了声,“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不想饶了兮儿的清静。” 花九阙嘴角一扬,“如此,那便多谢摄政王成全。” 说完,他便起身,夺步往外走。 得知花九阙要见自己,沐芷兮只觉得奇怪。 见了面,花九阙脸上堆着笑。 “本殿叨扰了。” 萧熠琰和煊儿也在,弄得沐芷兮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对着花九阙淡淡一笑。 “本殿今晚过来,就是想看看王妃是否安好。 “此外,诚邀王妃随本殿去个地方,祭拜故人。” 煊儿机敏地竖起耳朵,看向自家父王。 不是说好了,只是见个面吗? 这怎么还要把母妃骗出去? 沐芷兮并未立马拒绝。 当着萧熠琰的面,花九阙不可能做什么荒唐事儿。 “不知,殿下是要祭拜何人?” “淮山一战后,本殿将倩娘的尸体带回了南国。” “姨娘?!”沐芷兮非常诧异。 四年前,她被百里挽风困在无忧山庄时,他那儿摆着姨娘的骨灰。 可现在,花九阙却告诉他,姨娘的尸身在南国。 “你怎会……” 花九阙不愿想起那些伤心事。 “旧相识,王妃无需多问。即便你问了,本殿也不会回答。顺便说一句,本殿一直未将倩娘下葬,而是用南国的巫蛊之术,将她的尸身完整保留了下来。” 沐芷兮紧了紧拳头,目光清冷:“带我去见她。” “我陪你一道去。”萧熠琰上前握住她的手,脸色格外平静。 “那我呢?”煊儿大.大的 眼睛透着股迷茫。 不是又要把他丢在冷冰冰的客栈吧? 前去太子府的路上,沐芷兮百无聊赖地看了眼马车外。 今夜皇城内有灯会,甚是热闹。 与这热闹相比,闹市中的丞相府反倒显得冷清。 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人人避之如蛇蝎…… “今日卯时,丞相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都被关进了大狱。”萧熠琰看出她的困惑,主动为她答疑。 顾忌煊儿也在,他并未说那些残忍的细节。 煊儿耐不住好奇,追问了句:“父王,他们是犯了什么诛九族的大罪吗?” 沐芷兮也有此一问。 丞相府是太子妃的娘家,有这层关系在,花九阙竟毫不手软? 难道,这本就是他的手笔? 萧熠琰剥了个橘子,掰了一瓣,递到沐芷兮嘴边。 “左右不过是权势之争。一个庞大的家族,总有那么几个蛀米虫。拿捏住他们,就能让整个徐家毁于一旦。” 沐芷兮漫不经心地咬住那瓣橘子,若有所思。 “徐家既然将女儿许给了花九阙,势必是站在他那边的。 “如今他亲手处置了徐家,无异于自折羽翼。” 萧熠琰不以为然。 “徐家人欺上瞒下,鱼肉百姓,他这么做,是为百姓除害。得了民心的同时,再趁机扶持自己的亲信上位,一箭双雕。” 沐芷兮深有感触地喟叹了声,“他已经是太子了,还需要费这番工夫。可见,身在皇家,处处都免不了算计。” “你若不喜朝堂之争,我们便寻 一世外桃源隐世如何?” “我同意!”煊儿迫不及待地点头。 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没有尔虞我诈,真好。 沐芷兮正要开口,马车停了下来。 这是已经到太子府了么。 正如花九阙所说,倩娘的尸体,直到现在还被“养”得好好的。 沐芷兮见到尸体的那一刻,并不觉她是死了,更像是睡着了。 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还是那个熟悉的姨娘。 果然,百里挽风骗了她。 无忧山庄里的那个,根本不是姨娘的骨灰。 …… 其余人都站在屋外等候。 煊儿见过尸体后,大为震惊。 “父王,南国的巫蛊术真了不起啊!我想学这个。以后也能把你……” 萧熠琰脸色一沉,笑里藏刀地警告,“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他还活得好好的,这小子就想着以后怎么处理他的尸体了吗? 还真是个“大孝子”。 花九阙饶有兴致地毛遂自荐,“世子想学,本殿愿亲自教你。” 煊儿满心欢喜地想答应,就听到自家父王冷幽幽地说了句。 “怎么,这么空闲?是让你背的东西太少,还是让你抄的字帖不够多?” 煊儿如临大敌,赶忙摇头摆手,“不不不,一点都不闲。” 在课业这方面,父王对他的要求极高。 即便来南国找母妃,该背的还是得背。 萧熠琰想起正事,转头看向花九阙,“你打算如何安排,墨倾寒?” 花九阙轻嗤了声,“他么,已经跑了。” 他的语气含着怨 。 那是替他姑姑觉得不值。 煊儿暗自拍手鼓掌。 跑得好,跑得妙。 …… 离开太子府,沐芷兮的心情有些沉重。 姨娘死了,无极门没了。 她只觉得怅然若失。 仿佛,她在西境生活过的所有痕迹,都随着无极门的彻底覆灭而烟消云散。 “这次回北燕,我们从西境绕行。”萧熠琰突然这样提议,让她始料未及。 煊儿好奇地问,“父王,为什么要绕行?我们不是赶着回去吗?” 萧熠琰将手按在煊儿头顶,语重心长,“因为,那是你母妃的家。” 沐芷兮心中酸涩,眼眶微湿。 将她搂入怀中,萧熠琰温声安抚,“回去看看也好。” 她心里的空,他能够体会。 那是她真正无忧的日子。 人总是会怀念过去,并不是因为现在有多痛苦,而是因为,过去很幸福。 他永远会记得,那个策马奔腾于西境草原的少女,洋溢着热情似火的笑容,朝他奔来。 他会帮她一起守着那段回忆。 回到客栈,沐芷兮刚进门,就见到了乔怜儿。 她坐在靠门边的凳子上,像是在等她。 “怜儿见过王妃。”乔怜儿娇笑着,媚骨天成。 萧熠琰也在场,她却只对沐芷兮行了一礼。 “怜儿奉主子之命,特来送信。” 沐芷兮脸色微异。 她的主子,显然不是百里挽风。 那么,乔怜儿背叛无极门,投靠了谁? 她打开信,纸上只有一行字。 不日将归,一别多年,念卿深——展信安。 第391章 启程回北燕 看到信的这一刻,沐芷兮心头有些颤动。 一别多年,深念卿。 这种口气,让她想到一个人,但,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她抬眼打量乔怜儿,女人身上的媚态,在她身上尽显无遗。 乔怜儿再次福身行礼,“既然信已送到,怜儿便告辞了。” 煊儿扬起头问,“母妃,谁送来的信?” 萧熠琰瞥了眼她攥在手里的信纸,心生一丝躁乱。 “明日启程回北燕,今晚早些歇息。”他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好奇,将话题扯开。 煊儿紧跟上去,回头看了眼沐芷兮。 母妃好像心事重重的。 是跟那封信有关吗? 上了二楼,沐芷兮刚踏进房门,萧熠琰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旋即,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门后。 高大的身躯压下,在她脸上笼罩一层阴影。 屋内还未点上蜡烛,一片黑暗。 她依稀感觉得到,他周身散发的不悦气息。 甚至,涌动起一阵不安。 “兮儿……”他轻唤她,热烈的吻随之而来。 她两只手无力地抵着他肩膀,偏过头挣扎躲避。 这动作愈发引起他的不满。 他甚是强势地扣住她的手腕, 将其摁在她头顶上方。 俯下脑袋,与她额头相抵,两道凌乱的呼吸缠绕,日爱日未绵延。 “躲什么,嗯?”他嗓音低沉,一如多年陈酿,搀着些许醉态似的,再度吻上她的唇瓣。 这一次,来势凶猛,迅速卷入其中,将她所有的气息掠夺。 她忙解释,“唔……没,我没想躲……我,我想先沐浴……” 从无极门回来后,她还没有洗澡,十分难受。 他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令她只能被迫承受他的予取予求。 腰间发软,她拧着眉头,嘤咛轻哼。 “……” 过了许久,他终于离开她的唇,黑暗中,她眼眸迷乱,蒙上了一层水雾似的,甚是无辜地望着他。 “你怎么了?不舒服?”她喘着气,还未从他方才的掠夺中缓过劲儿来,只能堪堪落入他怀中,被他紧紧地搂着。 “是,不舒服。”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语气带着些许幽怨,“这里不舒服。” 沐芷兮笑着问,“要不,我给您顺顺气儿?” 她的手往上,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勾惑的喉结上印了一吻。 刹那间, 他身体紧绷,握住她的腰,将她压向自己。 她贴着他的身子,声音娇软,“夫君别气,那封信,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你要是不顺心,我这就把它扔了。” 萧熠琰没有作答,伸手剥落她的衣领,啃咬她的肩膀。 她吃痛地蹙眉,眼中水光迷离,“夫君……” 在她肩上留下一圈齿印后,他抬起头,呼吸沉重。 “能够将无极门的人收为己用。兮儿,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那人是谁。” 沐芷兮凝眉道,“你说的是谨之?可这字迹,不像是他的。” “人会变,字迹也会随心境而变。不管这信是不是自叶谨之亲笔,回北燕后,莫要再与他接触。” “谨之他……发生什么事了吗?”听着萧熠琰深沉的语调,她心中有些不安。 脑海中莫名浮现的,便是前世那个凶残至极、嗜杀成性的叶谨之。 萧熠琰轻抚她的脑袋,“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这四年间,叶谨之的变化甚大。” 沐芷兮目光凝滞。 变化甚大。 果然。 是跟前世一样吗…… 这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他们便离开客栈,离开南国皇城。 丞相 府满门入狱,唯一幸免于难的太子妃徐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被夺了太子妃之位,沦为太子府的侍妾。 得知这些,沐芷兮感慨世事无常。 那日宫宴,她见过徐芙。 贵为丞相千金、太子妃,却在花九阙面前那般卑微。 花九阙并不宠爱她。 如今她为侍妾,日后怕是没好日子了。 可惜了那个温婉端庄的女人。 “什么!摄政王已经离开了?”花九甄将胭脂水粉摔了一地,气愤难当。 她怒声责问。“何时走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本郡主!” 婢女低着头,害怕极了。 “郡主,奴婢,奴婢也是才听说有这事儿。摄政王离开得突然,没人能料到。” 啪! 花九甄抬起胳膊,给了那婢女一巴掌。 “还敢跟本郡主顶嘴是么!我看你真是反了天了!不是早就让人盯着客栈那边的动静吗,都是废物?” 婢女被打后,不敢有任何不满。 “回郡主的话,那些护卫全都消失了,到现在也没有他们的下落。想必……想必是被摄政王察觉了。” 花九甄眼中散发强烈的不甘。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这几日一直 没有消息。 嘭! 她将梳妆台上剩余的东西一扫而空,蛮横霸道,“没用的东西,坏了本郡主的好事!” 婢女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生怕被打骂。 花九甄紧握双手,眼中浮现一抹决绝。 她不会就这么放手的! 即便追到天涯海角,她也一定要得到那个男人! …… 墨倾寒不声不响地离开皇城后,花九阙派出不少人追击。 一路上,墨倾寒只能低调行事,甚至不能露脸。 没日没夜赶路,为了不暴露身份,未曾踏入客栈。 护卫出去打探消息,回来后,对着马车内的墨倾寒禀告。 “王爷,沐姑娘已随摄政王离开,他们怕是要直接会北燕。我们要不要……” 墨倾寒摆了摆手,“不必多事。她平安就好。” “是。”护卫下巴微收,十分恭敬地退下。 墨倾寒放下帘子,眼神十分平静。 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道释然的弧度。 那孩子没死。 三皇嫂地下有知,也会含笑九泉吧。 还有三皇兄。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口告诉三皇兄——他的女儿还活着。 忽然,外面杀气顿现。 “有刺客!保护王爷!” 第392章 回至西境,舅舅的旧部 北燕西境。 没有皇城那般繁华,却也是个热闹的地儿。 地处北燕边境,是以,将士们常年驻守,不敢懈怠。 马车进入西境,就能看到平地上的军营大帐。 萧熠琰介绍说:“这里的将士,大多是安远侯长子林夜泽的旧部,也就是,你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 沐芷兮还未张口,煊儿就急了,“母妃的舅舅?父王,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萧熠琰瞥了眼求知欲甚强的煊儿,“你也没问过。” 煊儿:真敷衍。 他接着对沐芷兮说:“林夜泽被控通敌叛国后,跟随他的亲信几乎都被斩首示众。稍有的几个,皇帝念他们有功在身,便将他们发配到西境,终身不得回皇城。” “终身么。那他们的家人呢?” 一辈子都不能和家人见面吗? 提起这事儿,萧熠琰的表情有些凝重。 “全都被流放了。而且是被流放到东境。东西相隔,不复相见。很多人在流放途中染病而死。真正活着到东境的,屈指可数。” 沐芷兮心头一紧。 连那些无辜的家眷也受了牵连么。 当年林夜泽所犯的那件事,到底有多严重? “夫君,你也觉得林夜泽会通敌叛国吗?”外祖父一腔热血,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怎么会是个叛贼呢。 这件事,她到现在都无法完全相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是否相信。当年,是 皇帝下的命令。原本是杀无赦的,幸得程、冯二位大儒联名谏言,这才保住了那几个人的性命。” 沐芷兮看着外面的大帐,若有所思。 程、冯二老虽与外祖父交好,却并非是非不辨之人。 他们两位刚正不阿,既然能出面保人,必定也不信林夜泽会谋反。 最奇怪的是,都说林夜泽通敌叛国,大理寺的卷宗却一片空白。 当年那件事,如同被人刻意抹掉一样,让人查不到任何线索。 连同林夜泽这个人,也一并被抹去了。 外祖父一家从未提起过此人。 每每谈到舅舅,母亲也总是三缄其口。 林夜泽的事,她所知晓的,也仅仅是“通敌叛国”四个字。 至于他通的什么敌,怎么叛的国,似乎任何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连林夜泽这个名字,也都成了众人口中的禁忌。 如今,她对此事越发好奇。 但也仅仅是好奇。 毕竟,她连自己亲生母亲的事都没查清楚。 她的母亲林绾,到底是什么人呢。 天色已晚。 当年那一战过后,无极门所在的淮山被毁得一干二净。 这么多年过去,上山的路早已长满杂草。 山头隐没在雾中,远远地看去,山与天成为一体。 此处离镇子甚远,这一晚,他们只能在军营歇脚。 将士们得知摄政王亲临,立马支起一个单独的大帐,搭建床铺,生怕怠慢了身份尊贵的王 爷。 西境主事的是周将军。 此人一身蛮力,年轻时候跟随林夜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得知摄政王妃是安远侯的外孙女、林夜泽的外甥女,周将军格外乐呵。 他特意拿出珍藏多年的佳酿,让人送去大帐。 士兵小心翼翼地询问,“将军,您这么多年都舍不得喝,真要给王爷他们送去啊?” 周将军眼睛一瞪,“好酒不就是用来招待贵客的么。磨蹭什么!赶紧送过去!”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心里十分忐忑。 素闻,摄政王殿下嗜血凶残,阴晴不定。 他送个酒,不会把小命丢了吧? 一想到王爷那张阴沉沉的脸,脖子就凉凉的。 “送酒?”萧熠琰轻抬眼皮,看了眼站在帐外的士兵。 “是……是的。”士兵低着头。 煊儿看了看父王,又看了看母妃,一脸疑惑。 “父王,母妃,你们要喝酒吗?” 沐芷兮也觉得奇怪。 周将军还挺热情好客的。 “放下吧。”萧熠琰没有拒绝这份心意。 等那士兵离开后,沐芷兮忍不住问:“周将军是林夜泽的旧部吗?” 萧熠琰下巴微压,“没错。” “我想见他。” “想打听林夜泽的事?”萧熠琰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神色严肃。 “嗯。”她瞟了眼酒坛,并未否认。 将军大帐内。 周将军刚洗完脚,正在擦拭,“王妃要找 本将军问话?” 奇了怪了。 王妃怎么突然找他。 难不成,是为了当年那事儿么。 进了大帐后,周将军迅速扫了一眼。 帐内,不只有王妃,王爷和世子也在。 小世子坐在角落里,好像还在练字。 周将军紧张得吞了口唾沫,十分恭敬地行将士礼。 “微臣见过王爷、王妃、世子。” “周将军无需多礼,坐吧。”萧熠琰语气平淡,免了他的礼数。 即便如此,周将军仍然很拘束。 他坐在一方凳子上,浑身不自在。 那感觉,就跟被审讯似的,手足无措,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瞟。 “周将军戍守西境多年,劳苦功高啊。”沐芷兮笑容恬淡,亲自替他倒了杯酒。 这酒,正是他方才让人送来的。 封口一开,酒香瞬间就溢满整个大帐。 “王妃,使不得。”周将军受宠若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站了起来,手都在抖。 “我长得很恐怖?”沐芷兮调侃了句,目光落在他微微抖动的手指上。 周将军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而后,他立马将手藏进袖子,憨憨地解释。 “这是老毛病了。臣并非害怕王妃。” “那就请坐吧。”沐芷兮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周将军再次入座后,没有之前那么拘束。 但是。 一抬眼就望见摄政王冷峻的脸,他仍觉得如芒在背。 这一刻,他只希望王妃有 什么话就直问,他一定知无不言,也好早点出去。 “周将军曾与我舅舅共事?” “是。臣拜在林将军麾下多年。”桌上那杯酒,周将军一口都不敢喝。 “我也不兜圈子了。此次召将军前来,是想了解舅舅当年通敌叛国一案。此案,你知晓么?” 煊儿无心练字,立马竖起耳朵听。 提起那件案子,周将军面露难色。 他目光闪躲,透着股不安。 “王妃,臣,并不知。”他喉咙干涩。 “当真不知,还是故意隐瞒?”沐芷兮勾唇一笑,眼中却浮现道道寒光。 周将军看着她那张脸。 一时间,他竟觉得,王妃与林将军有几分相似。 转念一想。 外甥女像舅舅,不足为奇。 沐芷兮抿了口酒,游刃有余地开口。 “大理寺已经结案,卷宗却不翼而飞。你们受此案牵连,死伤无数。你的爹娘、兄弟、身怀六甲的娘子,他们全都死在了被流放的路上。你难道就没有道过一声冤么。” 周将军心头酸涩。 “没用的。事已成定局。有冤又如何,难不成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么。王妃,您想要的答案,臣给不了。臣只能说,臣相信,林将军绝对没有通敌叛国。” 他说完这话,就想起身告退。 然而,萧熠琰发话了。 “周将军可知飞花令。” 闻此言,周将军脸色一惊,尽管强行抑制住诧异,还是让人看了出来。 第393章 当年的真相 “飞,飞花令……”周将军故作困惑地反问,“王爷,何为飞花令,臣不知啊。” 萧熠琰的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冷嗤道。 “若真的不知,你紧张什么。” “臣,臣没有。”后背冷汗直冒,周将军仍强装若无其事地站着。 沐芷兮并非头一回听说“飞花令”。 儿时,姨娘就跟她说过。 当年,诸国之中,就属玄冥最为富庶。 历经几个时代,玄冥皇室积累了无数财富。 金银珠宝除外,还有奇珍药材、千年玄铁矿藏。 药材的作用无需赘述。 两国交战,取胜的关键无非就是人、粮草、武器。 士兵再精良,粮草再多,若没有坚不可摧的武器,照样没什么胜算。 尤其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武器就显得更为重要。 用玄铁打造的武器十分锋利。 国与国之间战乱不断,是以,玄铁越来越稀缺。 玄铁矿已是难得,更何况是千年玄铁矿。 当年,诸国都眼红玄冥的千年玄铁。 玄冥不好战,对外一直主和。 诸国便假借贺寿为名,在玄冥皇帝大寿当日,血洗长宫。 但。 玄冥灭国后,依旧无人知晓玄铁矿所在地。 飞花令是开启玄冥宝藏的钥匙。 千年玄铁矿的图示,就藏在宝库之中。 然而,时至今日,不管是玄铁矿,还是飞花令,都没人能找着。 它们就好像随着玄冥这个国家一同消失了似的 。 如今,若不是萧熠琰突然提起飞花令,她恐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话说回来。 萧熠琰的母妃正是玄冥国的公主。 从血统而言,他也算半个玄冥人。 但也正是因为有玄冥皇室血统,皇帝始终无意将皇位传给他。 即便玄冥灭国,皇帝仍防着萧熠琰。 其实,这也大可不必。 难不成萧熠琰还能将北燕改为玄冥么。 沐芷兮下意识地看向萧熠琰,脑海中闪现一道光。 飞花令的事,他为何要询问周将军? “王爷,臣真的不知道飞花令。”周将军的脸上透着股惶恐不安。 萧熠琰端起面前的酒杯,轻呷了一口。 他不说话,周将军就不敢动。 片刻后,他再度开口。 “据本王所知,林将军通敌叛国一案,似乎牵扯到了飞花令。在本王面前装糊涂,你觉得本王耐心很好么。” 咚! 他将酒杯重重地放回到桌上,故意弄出响声,令周将军心惊胆颤。 “王爷明察!”周将军拱手行礼,手指抖动不止。 “本王这不就是在明察秋毫么。”萧熠琰深邃的眼中泛起料峭寒意。 沐芷兮也看出来了。 周将军明显隐瞒了什么。 她甚奇怪。所谓的通敌叛国,当真与飞花令有关么。 此案当年牵扯了那么多人,都被治以通敌叛国之罪,连家眷都没能幸免,更像是林夜泽带着部下谋反。 如果是拥兵造反,事儿闹得 那么大,周将军不可能不知情,既然知情,也就没必要隐瞒。 然而,周将军却一口咬定林夜泽没有通敌叛国,如此信誓旦旦…… “周将军,林夜泽是本王妃的亲舅舅。他的事,一直是外祖父心里的一根刺。事实真相如何,本王妃只想听一句实话。若真有冤屈,王爷必定能为你们平反。确实,死者不能复生,但,至少你们这些活着的人,能够为他们正名。” 沐芷兮的态度格外真诚。 她能为安远侯府做的不多。 即便外祖父他们对舅舅的事只字不提,她还是看得出,他们对舅舅思念至深。 他们只是将舅舅从族谱中除名,心里仍刻着他。 她并非真正的沐芷兮。 但她用了沐芷兮的身份。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享受着安远侯府和母亲的疼爱与保护,她应该有所报答。 周将军抬起头,望着沐芷兮,通过她,竟好似见到了林将军。 他跟着将军征战多年,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为君了却天下事,为己赢得身后名。 跟随将军上阵杀敌、不眠不休地在大帐商讨战术、大获全胜的欢呼、惊心动魄的九死一生…… 这些,他仍历历在目。 以至于午夜梦回,时常泪眼潸然。 沐芷兮双手微握,不紧不慢地开口。 “入了军营,穿上盔甲,便立定心志保家卫国。 “你们抛 洒热血守卫北燕疆土,护卫一方百姓,让他们得以安居乐业。 “身在军营,你们无法与家人长聚。 “即便背负罪名,你们仍然忠心耿耿地戍守西境。 “没有枷锁锁着你们,锁住你们的,是身为北燕男儿的热血抱负。 “你们本该是北燕的英雄,凯旋而归,万人空巷迎旌旗。 “而如今,你们却无端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为自己未曾犯下的过错恕罪。 “周将军,我只问一句,你们,当真甘心么。” 周将军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他深深注视着沐芷兮,不假思索地回了句。 “臣,怎能甘心啊……”他低下头,眼眶微微泛红。 噗通! 他重重地跪在地上。 “王爷,林将军是冤枉的,臣等也是冤枉的,我们的家人更无辜!这些话,我们说了很多次,但,从来没有人信过。州府不信,皇上不信,我们有冤无处伸啊!” 说着说着,周将军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 他隐忍了大半辈子,这一刻,他熬不住了。 “再多苦、再多累,我们从没抱怨过。 “朝廷给我们的粮草被贪官克扣,我们啃树皮、食鼠肉,也从未说过朝廷一句不是。 “看着兄弟死在战场上,哭过、痛过,绝望过、却从未后悔过。 “可你们知道吗! “大兵凯旋那日,所有林家军被拦在城外,一个接一个被关上囚车。 “百姓们朝我们身上泼 泔水、扔臭鸡蛋…… “刀剑没有伤我们,通敌叛国这四个字,还有老百姓们仇恨的眼神,那才是伤我们最深的。 “林将军在狱中受重刑二十日,整整二十日啊! “那帮人要他画押,冤枉他勾结外敌。 “当着他的面,把部下一个一个地折磨至死。 “大狱二十日,百姓们在外喊着处置叛贼时,可知,我们受的是什么苦! “皇上眼目闭塞,他可曾听过我们的冤屈! “我们日夜念着凯旋回城,谁成想到,凯旋那日,便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永世不得翻身。 “通敌叛国……哈哈哈……我的那些兄弟们到死都想知道,他们通的哪门子国。 “他们之中,最小的不过十二岁,带着满腔热血入军营,到死都不明白,为何他守护的北燕不要他了……” 周将军嗓子沙哑,想到往事,他双手颤抖,眼神悲痛欲绝。 沐芷兮和萧熠琰都没有打断他。 甚至,两人都有些愤懑不平。 煊儿停下了笔,眼神中充满恼怒。 竟然会有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 皇爷爷怎么忍心对忠心耿耿的将士们赶尽杀绝! 煊儿亲自上前,扶起了周将军。 “将军,你坐下说。父王一定会为你们平冤的!” “谢世子。”周将军的情绪平静下来后,继续说道,“没错,就是飞花令。当年,就是因为那块飞花令!” 沐芷兮双手紧握。 飞花令…… 第394章 皇城,侧妃齐雨瑶 周将军眼眶红红的,目光夹杂着深深的懊悔。 “他们说,林将军得到了飞花令,拒不上交,要将它献给梁国。 “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飞花令。 “一定有人造谣,构陷将军。 “王爷,望您明察!” 萧熠琰目光深邃,薄唇微抿。 他并不了解林夜泽的为人,但,当年那件案子,确实判得糊涂,无异于屈打成招。 当年安远侯府树大招风,林夜泽又风头正盛,树敌无数。 被诬陷通敌叛国,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周将军将这二十多年的冤屈一吐而快后,终于不再压抑。 离开大帐,他仰头看了眼天边的圆月,眼神悲怆。 戍守西境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了吧。 希望,他这副身体能够撑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一块飞花令,牵连了几万条人命。真是愚不可及。”萧熠琰嗓音低沉,蕴含丝丝怒气。 沐芷兮的心绪十分复杂。 当年几万林家军被斩杀,又是称了谁的意呢? 外乱未攘,内斗倒是不断。 相互算计、残杀。 难怪当年的北燕差点沦为别国的盘中肉。 “周将军他们早已对皇上失望至极,今晚能够诉说冤屈,便是对我们的信任。夫君,此事,你有何打算?” 萧熠琰格外严肃地开口。 “此案发生在二十多年前,想要推翻罪名,除非有如山的铁证 。 “还是得从源头查起。” “你是说……飞花令?”沐芷兮眉眼微挑。 煊儿不懂那些复杂的事,他只知道,听了周将军的冤屈后,心里好像有团火,一直无法熄灭。 怪不得父王对皇爷爷没有好脸色。 现在,他也好讨厌皇爷爷。 在西境待了几日,除了在军营,便是去镇上闲逛。 十日后,他们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墨倾寒在南国遇袭、不知所踪的消息,被护卫传了回来。 “皇叔失踪了?”沐芷兮甚是震惊。 墨倾寒身边那么多高手,也一并失踪了吗? 是谁下的手? 花九阙吗? “别着急,本王会派人去寻他。” “他是在南国失踪的,也不知梁国有没有收到消息。”沐芷兮的眉头拧成一团,难免担忧他的安危。 陆远站在马车外,恭敬禀告。 “回王妃,梁国早已得知此事,国君亲笔修书一封,要挟南国,一个月之内,黎王若是不能安然归国,便举兵南下。” 这样的结果,令沐芷兮颇为意外。 “梁国这是要因为一个墨倾寒,彻底和南国决裂?” 墨倾寒无辜失踪,只怕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缓缓开口。 “墨倾寒明知南国要用他牵制梁国,仍然坦然无畏地去了南国。 “看似梁国不敢得罪南国,实际上,梁 国也是要自保的,怎么可能任人宰割呢。” 萧熠琰立刻就能懂得她的意思。 “你怀疑,墨倾寒出使南国,是在将计就计?” 煊儿一只手摸着下巴,跟着思考。 “父王、母妃,你们的话我好像听懂了,是不是,那个黎王故意暴露在危险中,其实是想演一出戏,让梁国有借口发兵?” 萧熠琰下巴微压,“是这个意思。” 这小子,脑子转得倒挺快。 得了肯定,煊儿大胆猜测,“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南国遇袭、失踪,也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沐芷兮沉眸,“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是绝对的。” 煊儿气鼓鼓地表达不满,“一个比一个卑鄙。父王,我们以后不要随便让别国的人来北燕,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被算计的。” 小小年纪,稚嫩的脸上露出那副愤世嫉俗的表情,十分有趣。 沐芷兮被他这正儿八经的小模样逗得一乐,将煊儿搂入怀中,笑道。 “所以让你自小熟读兵书呀,你要是足够聪明,就能轻轻松松识破对方的算计了,是吧?” 煊儿十分享受被母妃抱着的感觉,不管母妃说什么,他都重重地点头,“是,母妃说得对。” …… “主子、王妃,已经到皇城了。” 马车内,煊儿格外开心。 “终于回来了!” 他还没高兴完,就听到外面响起 一个女人的声音。 “妾身恭迎王爷归来。” 煊儿立马掀开帘子往外看。 他倒要看看,又是哪个不怕死的女人! 马车外的女子身着水青色浅袄,青丝梳成双飞髻,柳叶眉平添温婉含蓄,点了口脂的双唇微抿。 她身边站着一个男子,与她有几分相似,看着像是兄妹。 身后则站着几个护卫和婢女,拢共十几个人,排场甚大。 煊儿没好气地质问:“你是谁!” 女子身边的男人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衣袖被她隔着帕子抓住。 此举,是让他别冲动。 紧接着,女子浅笑温柔地回答道:“齐雨瑶见过世子,昨日,妾身已奉圣旨嫁入摄政王府为侧妃。” 简单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身份。 马车内,萧熠琰冷眸一沉。 “谁给你们的胆子,先斩后奏!”他一道掌风飞出。 眼看着齐雨瑶就要被击中,其兄长齐牧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扯到旁边护着。 凌厉的力道击中齐雨瑶身后的婢女,那婢女当场倒下。 即便是这般危险的情况,齐雨瑶依旧面不改色,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温婉的浅笑。 然而,齐牧磊忍不了。 “王爷这是何意!瑶儿奉皇上旨意入你摄政王府,昨日大婚,没有新郎,本就受了委屈,得知您今日回城,特意起了个大早,在这冷风中等了您整整三个 时辰。您不好生相待也就罢了,怎可出手伤人!” 煊儿眼中满是怒意。 “不过是皇帝强塞给父王的女人,竟敢在本世子面前嚣张么!” 昨日刚入的王府,这根本就是故意算好时间,先斩后奏。 真是可恶! “大哥,瑶儿不委屈。”齐雨瑶笑容清浅,一双眸子不含杂质,让人心生保护欲。 她挣出齐牧磊的手,想要上前。 齐牧磊生怕她受伤,“瑶儿……” “没事的。”齐雨瑶转头看了他一眼,笑意温柔。 齐牧磊仍然不放心。 想到刚才那隔空一掌,又看到那婢女的下场,心有余悸。 若不是他及时拉开了瑶儿,现在,受伤倒地的就是瑶儿。 摄政王果然心狠手辣! 齐雨瑶走到马车前,不卑不亢地对着萧熠琰行礼。 “王爷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府吧。城门口鱼龙混杂,莫要让他们对王爷有什么误会。” 煊儿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这女人还真会耍手段。 故意到城门口接他们,是笃定父王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她吗。 即便被萧熠琰用那种冷厉的目光盯着,齐雨瑶依旧不动声色,恭敬有礼,毫不畏惧。 忽然,马车里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软软的,仿若刚醒来。 “齐侧妃言之有理,有什么话,回府再说吧。” 刹那间,齐雨瑶表情瞬变。 第395章 休了她?要挟他? 齐牧磊脸色大变。 摄政王的马车里,竟然有个女人! 他不是只认一个王妃,谁都不要么。 反观齐雨瑶,始终镇定从容,就像是戴了一张笑脸面具。 她不问,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好奇。 仿佛事不关己似的。 帘子只被煊儿掀开了一角,她看不到那女子的模样。 萧熠琰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声音温和下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 齐雨瑶听见这温柔的语气,嘴角有了些许弧度。 马车里的那位姑娘,真是好福气呢。 沐芷兮靠在马车边,手搭在窗口边缘,慵懒十足,“听到声音就醒了。” 齐雨瑶。 侧妃么。 皇帝这强行赛人的手段,还真跟前世一模一样。 一行人回到摄政王府。 齐牧磊始终跟着齐雨瑶,生怕她受欺负。 毕竟,摄政王不喜瑶儿。 齐雨瑶先下马车,正好瞧见萧熠琰扶着沐芷兮的一幕。 当看清楚那女人的脸后,齐雨瑶的眼中有了其他情绪。 沐芷兮…… 王爷竟然把那个女人找回来了。 “瑶儿,大哥保护你,谅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齐牧磊在一旁安慰,瞥了沐芷兮几眼。 没想到,方才马车里的那个,居然是摄 政王妃。 他还以为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齐雨瑶抬起头来,对着齐牧磊温柔一笑。 “大哥,是你杞人忧天了。我可是摄政王府的侧妃。” 煊儿回头看了眼齐家兄妹,小拳头紧紧握住,牙齿咯咯作响。 什么侧妃! 一会儿就让父王休了她! 前厅。 齐牧磊主动开口说明情况,免得瑶儿无辜受累。 “王爷,臣早已知晓,您不愿娶瑶儿。 “您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您有胆子抗旨,但齐家不敢。 “圣旨来的突然,皇上执意要瑶儿入王府,可怜瑶儿,连个像样的成亲礼都没有,拜堂也是她一个人,草草被送入新房,就这么成了您的侧妃。 “这事儿,您可以怪任何人,却唯独不能责怪瑶儿,她是无辜的。” 齐牧磊一番话,将齐雨瑶的干系撇清了。 齐雨瑶则颔首低眉,温顺谦逊,并未多言。 上首位,萧熠琰眼神冷冽,心中怒火难填。 府中突然多了个侧妃,皇帝这是存心给他添堵。 沐芷兮口渴了,便多喝了几口茶。 放下茶盏时,齐牧磊正好把话说完。 她望着萧熠琰,语气平淡似水,“事已至此,王爷还要执意抗旨么。” 不管齐牧磊 怎么说,萧熠琰仍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语气决然,“本王会亲笔写下休书,放齐小姐自由。” 齐雨瑶站起身,对着萧熠琰福身行礼。 “臣女,齐雨瑶,谢王爷。” 齐牧磊目瞪口呆。 他马上扶起齐雨瑶,怒其不争。 “瑶儿,你谢什么!王爷这是要休了你啊!你才刚嫁进王府,转头就变成一个下堂妇,这怎么可以!” 齐雨瑶依旧淡定,语气温婉。 “大哥,这桩婚事,本就是皇上强迫王爷的。王爷要休了我,也在情理之中。” 说着,她又对萧熠琰行礼。 “请王爷给臣女一个时辰收拾。” 她是个知进退的人。 眼下这情况,她若是执意纠缠,只会惹得王爷更加不悦。 “王爷!您不能休了瑶儿!”齐牧磊拽住齐雨瑶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瑶儿清清白白地嫁给你,这才不过一日,您就要无故休了她,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臣求您三思!只要王爷不写休书,臣……臣与齐家,都将终身为王爷尽忠!” “大哥……”齐雨瑶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忍。 大哥是要用他和齐家的自由,换取一个侧妃的位置么。 可即便如此,王爷也不见得会答应 啊。 齐牧磊隔着衣衫,紧紧地握住齐雨瑶的肩膀。 “瑶儿放心,大哥说过,一定会护你周全。” 看着这兄妹情深的一幕,萧熠琰仍然无动于衷。 “区区一个齐家,本王岂会稀罕。一个时辰后,本王不想见到齐家的任何人。” 他扔下这句,拉着沐芷兮的手,带她离开前厅。 齐牧磊见不得齐雨瑶受辱,一想到她要沦为弃妇,便顾不得父亲的叮嘱了。 “王爷且慢!齐家您不放在眼里,那大皇子呢,您难道不想知道大皇子的下落吗!” 萧熠琰猛地停下步子,眼神越发冷冽逼人。 齐牧磊见萧熠琰留步,继续道。 “臣知晓大皇子的下落。只要王爷不休瑶儿,臣愿帮王爷……” “说!他在哪儿!”萧熠琰冷声打断齐牧磊的话。 沐芷兮瞥见他眼中的杀意,有些好奇,他跟大皇子之间有什么纠葛。 她只知道,大皇子的生母丽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是以,皇帝爱屋及乌,大皇子自幼便最得他的宠爱。 丽妃死后,大皇子也离宫了。 至于他后来去了何处,几乎无人知晓。 这些年,皇帝一直在寻找大皇子,从未间断过。 齐牧磊既然知道大皇子 的下落,竟然不告知皇帝,反而要以此来跟萧熠琰谈条件么。 “威胁本王?”萧熠琰大步上前,揪住了齐牧磊的衣领,眼神散发凛凛杀意,“本王有上百种法子让你老实交代。” 齐牧磊咬了咬牙,眼神格外坚定。 “我齐牧磊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王爷若执意休了瑶儿,即便弄死我,我也绝对不会说的。” 闻言,萧熠琰周身的戾气更甚。 这些年,萧怀瑜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派出去的探子回回都是无果而归。 他以为萧怀瑜不敢再现身,没想到,他竟然还敢! 齐雨瑶“噗通”一声跪下。 “王爷,还请您放了臣女的大哥。大哥这么做都是为了臣女,他身为臣子,为皇上寻找大皇子,义不容辞。大哥不可能拿这事儿要挟您的。” 萧熠琰冷眸一沉。 “好得很,齐家找到大皇子,大功一件,皇上必定会重重有赏。是么,少将军?” 齐牧磊下颌紧绷,明人不说暗话,他压低声音,底气十足地回道。 “皇上若是得知大皇子的行踪,一定会派人保护。到时候,王爷再想要下手,只怕没那么容易……” 沐芷兮的脸上浮现一丝错愕。 萧熠琰竟想杀了大皇子?! 第396章 齐雨瑶的坦白 嘭! 萧熠琰狠狠地甩开齐牧磊。 而后,他转身看向沐芷兮,“你们先出去。” 齐雨瑶看了眼自家兄长,暗中对他比了一根手指。 一年。 即便只能做一年侧妃,她也满足了。 齐牧磊会意,对她点点头。 看着两人离开,齐牧磊拱手行了个将士礼。 “只要王爷答应臣的条件,臣保证,不会把大皇子的下落告诉任何人,并且,臣能够帮您排忧解难。” 萧熠琰负手而立,眼神透着股冷傲,睥睨万物。 “好一个排忧解难。 “为了妹妹的侧妃之位,不惜谋害皇子。 “本王倒是好奇,你们齐家效忠的是谁。” 在萧熠琰的审视下,齐牧磊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蹿升,直达头顶,激起一阵颤栗。 他低着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齐家世代效忠的,是北燕。” 萧熠琰深邃墨黑的眸子一片漠然。 齐牧磊缓缓抬起头,看着一脸冷酷的摄政王,双手微握。 “齐家,也愿效忠王爷。只求王爷能够善待瑶儿。 “大皇子的人头,还有我们齐家的权势,这两样加起来,只为换一个侧妃之位。” 萧熠琰目光冷冽,发出危险的光。 “齐家……呵,本王不稀罕。本王会让齐雨瑶拿着休书立刻滚,至于萧怀瑜,你齐牧磊能查到的,本王自然也能。” “王爷,您会需要齐家相助的。叶谨之等人已经与大皇子 打过照面,最近,那二人联系甚密切。” 一想到自己曾输给叶谨之,齐牧磊的眼神极为不甘。 “叶谨之么。”萧熠琰双手微攥。 那家伙,什么时候跟萧怀瑜走到一块儿去了。 希望叶谨之的目的,不是沐芷兮,否则…… 沐芷兮将兄妹俩的暗语,尽收眼底。 出了前厅,她便叫住齐雨瑶。 “齐小姐,王爷和令兄要议事,怕是需要好一会儿呢。不如我们一起去凉亭那边坐坐?” 齐雨瑶笑容温婉,笑意深达眼底,“是,兮……” 她突然一顿,立马若无其事地改口,“王妃。” 婢女在凉亭内摆上了茶点,各自站在沐芷兮和齐雨瑶身后伺候。 齐雨瑶的一举一动都很优雅,细嚼慢咽,以手遮挡,教养极好。 沐芷兮勾起唇角,不冷不热地问了句,“齐家之前一直驻守岭城,突然回皇城,齐小姐可还习惯?” 齐雨瑶眼眸微垂,恭敬有加,“多谢王妃关怀,妾身随家人回皇城已有一年多,早就习惯了。” 说完这话,她缓缓抬起眼来,接着说道。 “都说王妃善妒,可妾身觉得,您分明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传言果然信不得。” “传言可信。本王妃确实善妒。”沐芷兮笑眼弯弯,绕有深意地望着齐雨瑶。 齐雨瑶眸色淡淡的,没有任何失态。 她稳住情绪,对着沐芷兮露出温柔的笑容。 “可传言还 说,王妃四年前抛夫弃子,与人私奔了。如今见王爷王妃恩爱有加,妾身还是觉得,传言不可信。” 沐芷兮嘴角轻扬,“齐小姐倒是个有主见的。不过,诚如你所说,抛夫弃子是假的,恩爱有加倒是真的。” 说着,她看了眼前厅的方向。 齐雨瑶也一同望了过去,寂静之中,她开口打破沉默,“也不知道王爷和兄长谈得如何了。” “一年就满足了么。”沐芷兮冷不防提了句,触及齐雨瑶眼中刹那的错愕之色,笑意愈发浓。 齐雨瑶迅速调整表情,婉言,“妾身不懂王妃的意思。” 沐芷兮脸上浮现笑意,眼神却很冷漠。 “一年时间,能够做很多事情啊。说不定你略施小计,很可能就母凭子贵了。是吧?” 齐雨瑶仍面不改色,“王妃莫要误会,妾身绝无此意。妾身自小就是个安分守己之人。” 沐芷兮轻笑了声,“齐小姐别紧张,我这也只是猜测罢了。” 齐雨瑶正要松口气,就听到她又开口了。 “说实话,我觉得齐小姐挺无辜的。本王妃眼里容不得沙子,王爷亦是如此。 “你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送进摄政王府,就不怕日后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闻言,齐雨瑶垂着眼,袖子里的手紧握起来。 “直接死了倒还好,就怕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沐芷兮端起茶盏,笑意甚浓,叫人不寒 而栗。 齐雨瑶依旧沉默,假装听不懂。 沐芷兮转动茶盏,带着里面的茶叶随茶水摆动,如同此事齐雨瑶那不安的内心。 “齐小姐貌美如花,又聪明过人,只可惜,心思用错了地方。” “王妃,妾身入王府,也是迫不得已的。”齐雨瑶轻声细语,不卑不亢,“这才过了一日,王爷若是今日就休了妾身,无异于将妾身往死路上逼。” 沐芷兮冷哼了声,笑意褪去,只剩冷意。 “死路?齐小姐,你留下来,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不妨告诉你,回王府的路上,我就想好了几十种法子折磨你。 “不只是你,还有齐家。 “你那个大哥对你确实不错,可惜,他没你聪明,想要对付他,容易多了……” 她的眼神非常犀利,如同刀刃,杀人于无形。 齐雨瑶用笑容掩饰心中不安,暗自绞着帕子。 她身上的戾气,好重。 “王妃,齐家只是想求自保,雨瑶绝不会影响您与王爷夫妻和睦。” 打碎了齐雨瑶的镇定从容后,沐芷兮唇角勾起一抹熟稔的笑意。 原来,只是为了保住齐家啊。 沐芷兮摆了摆手,吩咐婢女,“都退下吧。” 齐雨瑶见她们离开,才对沐芷兮说实话。 “皇上将家父和兄长召回皇城,明升实降。齐家失去岭城的封地,父亲只得到了一个空爵。 “家父在朝中树敌颇多,之前在岭城还 能相安无事,可现在…… “王妃,雨瑶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对王爷有任何非分之想。 “还望王妃给齐家一条生路,对雨瑶网开一面。” 齐家的遭遇,沐芷兮并不了解。 但,想到前世齐家的凄惨结局,确实令人唏嘘。 是以,齐雨瑶并非撒谎。 沐芷兮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试探她:“齐小姐冰雪聪明,能否猜到,皇上为何要将你赐给王爷?” “削兵权。”齐雨瑶绕是大胆地回答,“所以,王爷更加不能休了我。否则皇上必定会借抗旨之名……” 不等她说完,沐芷兮沉眸开口,“我只问一句,为了保住齐家,齐小姐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自然。”齐雨瑶甚是干脆。 “那好。我便为你指一条生路。附耳过来。” 一番耳语后,齐雨瑶面色一变。 “王妃,你当真要我这么做?” 那可是皇上啊。 她连皇上都敢算计,胆子也太大了。 沐芷兮勾唇一笑,“怎么,不愿意?” 齐雨瑶摇了摇头,依旧镇定,“不,我只是担心,万一失败……” 沐芷兮一只手摸着下巴,自信满满,“有我在,没有万一。” 说服了齐雨瑶后,沐芷兮起身,欲回主院歇息。 突然,齐雨瑶叫住了她,紧攥双手,犹豫着开口。 “王妃,雨瑶斗胆一问,你……真的是兮姐姐吗。” 沐芷兮脚步一顿,瞳仁皱缩。 第397章 齐雨瑶的怀疑 见沐芷兮背对着自己,没有任何回应,齐雨瑶迈开步子,绕到她前面。 “幼年之时,齐家去岭城前,雨瑶就与王妃相识,难道王妃不记得吗?” 沐芷兮美目微翘,丝毫不见一点慌乱。 “本王妃生过一场大病,有些人和事,早已记不得了。” 这个齐雨瑶,竟然和真正的沐芷兮相识么。 “不过是点头之交,何况那时你我皆年幼,王妃不记得很正常。”齐雨瑶笑意温婉,眼中流露出些许怀疑之色,很快将其隐藏。 这张脸,与儿时相比,虽然相似,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外貌上的变化,尚可说是女大十八变。 那么,性格呢? 即便是失忆,一个人的性子会产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她十分好奇,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沐芷兮。 如果是,那她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上再也不见当初的怯懦胆小。 如果不是,真正的沐芷兮又去了何处,是生是死? 齐雨瑶把这些想法埋在心里,面上始终带着得体的淡笑。 沐芷兮对上齐雨瑶的笑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眼神变化。 身为一个杀手,再微小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看样子,齐雨瑶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风吹来,拂动她的青丝。 她坦然对上齐雨瑶的目光,淡笑着问。 “齐小姐,还有话要说么。” 齐雨瑶摇了摇头,福身行礼, 声音轻柔似微风,“回王妃,雨瑶没什么要说的了。” 离开前,沐芷兮问了句,“关于明晚的计划,王爷那边,本王妃自会解释,至于令兄那边,齐小姐有把握说服他么。” 齐雨瑶颔首低眉,甚是恭顺,“为了齐家,大哥会理解的。” 沐芷兮想了想,叮嘱道:“他若是执意拦着你,就来告诉本王妃,我让人敲晕他,关他两晚,免得他节外生枝。” “是。一切听王妃的安排。”齐雨瑶温婉清秀的脸上,除了淡淡的笑,就没有其他表情。 沐芷兮瞥了她一眼,“本王妃回主院了,你就在这儿等齐牧磊吧。” “雨瑶恭送王妃。”齐雨瑶再次行礼。 她看着沐芷兮离去的背影,缓缓直起身,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那女人是不是真正的沐芷兮,这件事,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但不是现在。 眼下,保住齐家最要紧。 等到明晚事成之后,再查也不迟。 沐芷兮离开后,齐雨瑶继续坐在凉亭里等齐牧磊。 望着前厅的位置,忐忑等待着。 大哥向来疼爱她,明晚那件事,他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点头。 想要说服大哥,得费一番口舌了。 此时。 前厅。 齐牧磊并不知晓齐雨瑶已经和沐芷兮达成合作,还想要竭力为妹妹争取一年的时间。 他分析了叶谨之的势力,列出暗中支持大皇子的朝臣,把能 说的都说了。 萧熠琰冷嗤了声,“你是想说,本王在朝中孤立无援,想要跟大皇子斗,就得需要你们齐家相助么。” 齐牧磊抱拳行礼,言辞真切。 “臣不敢,只是就事论事。 “叶谨之在短短四年时间里,从一个无名小卒晋升为骁骑将军,其能力可见一斑。 “这次他在岭南立功,回城后,皇上还要封他为定安将军。 “此人虽辣手无情,却极懂得笼络人心。 “大皇子得他保护辅佐,如虎添翼。 “更何况,以皇上对大皇子的宠爱与看重,必定爱屋及乌,大.大器重叶谨之,让他加官进爵。 “目前,齐家尚且能够与叶谨之抗衡。 “臣愿为王爷效忠,只求一年。一年后,王爷若是想休了雨瑶,那便是她的命,齐家绝无二话。” 闻言,萧熠琰依旧无动于衷。 “别说是一年了,就是一天都不行。齐雨瑶,本王休定了。齐家若真为她好,就赶紧把人接走。来人,送客。” “王爷!”齐牧磊紧握着拳头,敢怒不敢言。 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大皇子的行踪,齐家的支持,摄政王竟然都不要吗?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带着极大的困惑和不甘,齐牧磊被赶出了前厅。 一抬眼,就看到齐雨瑶站在前面不远处。 他脚步沉重,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是以,他踟蹰不前。 齐雨瑶看他迟迟不 过来,便主动朝他走去,“大哥,你……” 齐牧磊无法直视她的眼睛,十分沮丧,“瑶儿,是大哥没用。大哥连一年时间都没争取到。” 欲擒故纵、以利诱之,他们都试过了。 但,摄政王还是铁了心不要瑶儿。 齐雨瑶甚是动容地望着他,“大哥,不怪你。我料到了。跟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将齐牧磊带到无人处,齐雨瑶等不及将明晚的计划告诉他。 齐牧磊脑子里很乱,得知她明晚打算做什么后,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什么似的,脸色格外难看。 他情绪激动,抓住她的胳膊,极力表示反对。 “不行!大哥不同意!瑶儿,我们不要你这样牺牲,走!大哥带你回家!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大哥,身为齐家的女儿,我也想像你一样,为齐家做点什么,我已经决定好了。只要能够保住齐家,我不怕。” 齐牧磊胳膊上青筋直冒,压抑着无名的怒火,“瑶儿,伴君如伴虎,你可要想清楚。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这么作践自己的!” 齐雨瑶格外冷静地掰开齐牧磊的手指。 她目光决然,耐心劝说他。 “大哥,你知道摄政王的手段,留在摄政王府,我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若是离了摄政王府,我就成了弃妇,根本没办法许配好人家。 “只有留在皇上身边,才是我眼下最好的选择 。 “摆在我眼前的,只有这一条生路。 “既然得不到所爱之人,倒不如为日后锦衣玉食做打算。 “大哥不是说过吗,不管我怎么抉择,你都会帮我的。” 说完这番话,她眼睛里闪烁着水光,惹人心疼。 齐牧磊不忍见她葬送一生幸福,却也明白,他的妹妹,看起来温婉柔弱,性子刚烈得很。 她决定的事,别说是他了,就算是父亲,也没法改变。 “瑶儿,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齐牧磊渐渐冷静下来,表情格外沉重。 “是。”齐雨瑶对着他笑,带着视死如归的从容。 齐牧磊非常心疼她,转过身去,朝面前的树干挥了一拳。 手背破了皮,交错着道道血痕,十分明显。 然而,他根本感觉不到痛。 他的痛,在心里。 无法保护妹妹,让她委身老皇帝,这将会是他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大哥,等过了明晚,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齐雨瑶冷不防地开口,打断他烦杂的思绪。 他转头看着她,格外耐心,“你说。” “我想知道,这些年,沐芷兮去过什么地方,经历过什么,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齐牧磊皱皱眉头,“为什么要查摄政王妃?” 齐雨瑶垂下双眸,声音轻柔,“因为……我怀疑她是假的。” “假,假的?这怎么可能!”齐牧磊震惊十足,还不忘警惕地环顾四周。 第398章 突发心悸 四周无人,齐牧磊压下错愕的情绪,强行平静下来。 “瑶儿,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你确定吗?” “我要是有十成把握,就不会让大哥你去查了。”齐雨瑶攥着衣角,眼中含着一道精明。 齐牧磊忐忑不安起来,紧握拳头,“那你……你没有跟别人说过吧?” 齐雨瑶轻轻摇了摇头,“自然没有。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到丞相府和摄政王府,甚至,还有安远侯府,谨言慎行这四个字,我一直牢记于心。” 齐牧磊想到这些牵扯,并不掺和进去。 他面色为难,委婉劝说道:“兹事体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我们……” “大哥,若兮姐姐真的是被人鸠占鹊巢,我不可能视若无睹,因为那代表,真正的兮姐姐凶多吉少。” 见有人过来,齐牧磊立马提醒,“嘘!瑶儿,别说了。” 齐雨瑶反应甚快,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假装在和齐牧磊话家常。 齐牧磊配合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婢女们经过他们身边,停下脚步行礼。 “奴婢见过侧妃娘娘、齐少将军。” 齐雨瑶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免礼吧。” “谢侧妃。”婢女平身,看想齐雨瑶的眼神夹杂着同情。 侧妃娘娘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昨儿个突然就因一道圣旨入了王府,今儿王爷回来,二话不说就要休了她。 现在只怕是在跟娘家哥哥诉苦呢。 “侧妃娘娘,奴婢们告退。” “嗯,去吧。”齐雨瑶笑意温柔。 待婢女们走远,她望着天边的浮云,低声开口。 “大哥,你先回府吧,路上小心。” 齐牧磊甚觉奇怪,“那你呢?王爷容不下你,你还能继续待在王府吗?” “王爷那边,自有王妃去说服。毕竟,明晚还有出戏要唱,在那之前,我肯定要待在这儿的。不用担心我了,大哥,你且回吧。替我向父亲问安,告诉他,我很好。” 想到明晚瑶儿要做的事,齐牧磊的眼中拂过痛惜之意。 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硬下心肠,对着齐雨瑶拱手行礼。 “侧妃娘娘,臣,告退。” 目送齐牧磊离开后,齐雨瑶也要回自己的住处。 路上,她打量着王府的角角落落,内心一阵悲凉。 皇上想要算计摄政王,就把他们齐家当成个软柿子拿捏。 否则,城中那么多未出阁的小姐,为何偏偏挑中她呢。 回想昨日,她身穿着嫁衣,没有新郎,没有大红灯笼,王府里冷冷清清,她就是个笑话。 而如今,她不能成为弃妇。 绝境能逢生。 为了齐家,明晚,她必须要得手。 另一边。 书房。 萧熠琰已经写完了休书,正要让人将休书拿给齐雨瑶,沐芷兮过来了。 “夫君,这是休书?”她看到他手里的东西。 萧熠琰甚是坦然地应了声,“嗯。” 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后悔和犹豫。 沐芷兮眉毛微挑,明知故问,“给谁的?” “你说呢,还能给谁?”萧熠琰的心情有些烦躁。 莫名其妙被塞了个女人进来,谁心里能好受。 沐芷兮走到他跟前,抬手,帮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先留她两日吧,这休书,明晚再给也不迟。” 闻言,萧熠琰抓住她的手腕,目光一沉,“为什么留下她,给我一个理由。” 沐芷兮的脸色浮现一抹严肃,“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她挣脱手腕,将他那封休书拿了下来。 “树大招风、功高盖主。 “如今你兵权在手,早就引得皇帝不满。 “他本就想要扼制你的势力,根本不可能让你得到齐家。 “这次费尽心思地偷偷把齐雨瑶送进来,笃定你不会接受她。 “是以,你若前脚休了齐雨瑶,皇帝后脚就能治罪于你,治你一个违抗圣旨、藐视皇威之罪,到时候,削权还是剥夺王位,都得看他的心情。” 萧熠琰看着她将 休书放到案桌上,淡淡地说了句。 “我知道。老东西想削我的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即便如此,这个齐雨瑶,依旧留不得。 “那女人……不简单。” 他目光深邃,夹杂让人看不懂的意味。 “怎么个不简单?”想到在凉亭时,齐雨瑶对自己的怀疑,沐芷兮就有些心神不宁。 “齐家父子有勇无谋,一直是齐雨瑶在背后出谋划策……” 心口突然一阵抽痛,沐芷兮本能地揪住衣襟。 萧熠琰正说着话,发觉她的脸色不太对,立马握住她的肩膀。 “不舒服吗?” 那阵疼痛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沐芷兮并未放在心上,抬起头望着他,笑着摇头,“没事儿,你继续说。” 萧熠琰并不能就此安心,沉声追问,“真没事?我看你刚才……还是得让大夫看看。”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抱起,回到了主屋。 煊儿正在主屋内练字,见此情形,心里一惊,立马站起身迎上。 “父王,母妃怎么了!” 被萧熠琰放到软榻上,沐芷兮无奈地笑笑,“母妃没事,是你父王太小题大做了。” 萧熠琰不以为然,剑眉皱起,“方才都痛成那样了,你让我怎么放心。” 闻言,煊儿甚是紧张,伸出小手摸她额头。 “母妃,你哪 儿痛?” 沐芷兮扶额叹气,“他吓唬你的,根本就没那么痛,现在已经没事了,还非要找大夫来。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我自己还能察觉不到么。” 煊儿年纪虽小,却懂得很多。 他一本正经地说:“母妃,我觉得父王做的对。医者不能自医,必须得请大夫。任何小痛小病,都有可能变成不治之症……” “好好说话。”萧熠琰沉着脸警告。 这小子,口无遮拦。 什么不治之症,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很快,大夫过来了。 一番诊断后,并未发现异常。 “启禀王爷,王妃脉象平稳,气色甚好,身体并无大碍。” “那她为何会好端端的心口痛?”萧熠琰脸色阴沉,觉得这大夫不靠谱。 “王妃许是舟车劳顿,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才会突发心悸。” 沐芷兮对着萧熠挑了挑眉,俏皮一笑,“大夫都说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没事就好。”萧熠琰将手按在她头顶,暗幸只是虚惊一场。 她抱着他的胳膊,软声问,“那齐雨瑶的事,你答应了吗?” “什么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留她两日啊。” “那就照你的意思吧。”萧熠琰爽快地应下。 闻言,煊儿则一脸震惊,难道不是应该赶紧把人赶出去吗? 第399章 他和大皇子的仇怨 煊儿上前抱着沐芷兮的胳膊,连声问道。 “母妃?你为什么要留下那个齐雨瑶啊! “父王说了,母妃心眼小,好争风吃醋,也就四年,母妃怎么这样大度了,你要跟别的女人一眼享用父王吗?不恶心吗?不脏吗?”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 沐芷兮和萧熠琰的脸色皆是一沉。 萧熠琰一把拎起煊儿,“享用?你当我是吃的么。” 还说他恶心?脏? 萧熠琰这边话音刚落,沐芷兮便怒踩了他一脚,“心眼小!争风吃醋?你就是这么在煊儿面前编排我的?嗯?” 萧熠琰受了一脚,还得陪笑,“没,我绝对没这样说过。” 煊儿见此,生怕二人产生误会,赶忙止损,“母妃别生气,父王还说你貌美如花、温柔善解人意……” 他极尽所能地夸赞。 沐芷兮听到那些形容,冷笑着抽了下肩膀。 “呵呵,温柔,善解人意。王爷这说的是哪个野女人呢!” “母妃,没有野女人,父王他……” “你,闭嘴。回自己房间,把《策论》抄一百遍。”萧熠琰话不多说,直接将煊儿丢了出去。 越描越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回过头,他还得在沐芷兮面前辩解,“小孩子胡说八道,别放在心上。”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沐芷兮斜睨了他一眼,嘴角轻扬,哼了 声。 旋即,萧熠琰将话题扯了回来。 “继续说说齐雨瑶的事,你把她留到明晚,打算做什么?” 沐芷兮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中掺杂着狡黠。 “府中许久都没有热闹过了吧。”她绕有深意地问。 萧熠琰坐到她旁边,顺手勾过她的腰,“你想要什么样的热闹?” 沐芷兮笑着贴上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语。 “王爷找回失散多年的王妃,难道不是件大喜事吗?喜事是不是得设宴庆贺?” “除了皇帝,你还想邀请谁过来。”萧熠琰隐约猜到她的计划,挑起她一缕青丝,漫不经心地把玩。 沐芷兮嬉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萧熠琰下巴微压,“你没有操办宴会的经验,我安排其他人去做。” 沐芷兮非常乐意地接受他的提议。 毕竟,操办宴会实在太耗费精力。 突然,她想起什么。 “夫君,你跟大皇子有什么过节吗?” 萧熠琰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翳,是她从未见过的恨意。 他将她搂在怀中,嗓音喑哑,“真想知道?” 沐芷兮点了点头,“当然!我也能帮你排忧解难嘛。” 萧熠琰在她面前毫无戒心,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的杀意渐渐褪去。 “你应该听说过,皇帝非常宠爱大皇子的生母丽妃,宠爱到,他几度想要改立丽妃为皇后,封萧 怀瑜为太子。 “只因当年支持皇后的赵家一直阻挠,加上那时皇后贤良淑德,深得人心,他也就没能得偿所愿。” 想到丽妃的结局,沐芷兮禁不住感概。 “再得宠,也逃不过红颜薄命,听闻,丽妃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不幸难产。确有此事吧?” 都说丽妃是难产而死,她却觉得并不一定。 后宫多争端,尔虞我诈不比朝堂少。 丽妃盛宠在身,必定会招其他妃嫔的嫉妒。 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 丽妃临盆那日,估计早就有人在暗中埋伏,等着要她的命。 沐芷兮正有诸多猜测时,萧熠琰却很肯定地回答道。 “确实是死于难产。她身体弱,保胎不易。 “生下第二个皇子后,那女人大出血,死了。” 沐芷兮凝眉沉思。 丽妃出事后,皇帝勃然大怒,杀光了殿内所有宫人,并封锁了消息,不让人外传。 是以,即便她有前世的记忆,也并不清楚丽妃母子的情况。 “丽妃死了,那孩子呢?孩子不是已经生下来了吗,之后怎么了?” 萧熠琰不紧不慢地接着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丽妃大出血,殿内婢女惊慌失措之下打翻了烛台,导致寝殿发生大火。 “那女人的尸体被烧成一具白骨,小皇子也不翼而飞。” 听到这儿,沐芷兮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要说丽妃是被人所害吧,难产是真的,着火也是婢女的无心之举。 要说没人害她吧,孩子被人趁乱偷走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对皇帝子嗣下手? 也不知道那小皇子是死是活。 话说回来,萧熠琰是不是把话题扯远了? “你说的这些,跟大皇子有什么关系吗?”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因为,我方才说的是之后查出来的真相。而在真相大白之前,人们相信的,是一个谎言。” “谎言?”沐芷兮拧了拧眉,“和大皇子有关的谎言吗?” 她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熠琰想到当年的事,瞳仁一片死寂。 如果不是面对着沐芷兮,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那段回忆。 “萧怀瑜指认我母妃,他说,那女人吃了母妃送去的点心后,腹痛不止,才会导致难产,他还说,亲眼看到母妃将烛台弄倒。” 沐芷兮呼吸一滞。 “他这么说,别人就信了吗!” 那个时候,萧怀瑜也只是个孩子吧。 一个孩子的话…… 不,说不定,人们恰恰觉得,孩子不会说谎。 何况,皇帝刚痛失心爱的女人,只怕整个人都是乱的,哪里会想那么多。 萧熠琰沙哑着喉咙,一层一层地揭开自己的伤疤。 “可笑的是,皇帝宁可相信有人害死了那女人,也不愿承认那女人是难产而死。 “他听 信了萧怀瑜的话,让人对母妃严刑审讯。 “母妃受了酷刑,被活活屈打成招。 “那件事是宫中秘闻,无人知晓,当时,连我都被蒙在鼓中。 “直到我看见奄奄一息的母妃,才知道她遭受的折磨。” 听到这儿,沐芷兮十分气愤。 那老东西,怎可如此昏庸! 他怎么有脸在日后装成一副对云妃娘娘深情难忘的样子。 “那真相又是怎么浮出水面的?” 萧熠琰目光辽远,“是萧景逸的生母淑妃,她不惜以死力证母妃的清白。” 沐芷兮蹙了蹙眉,心情甚沉重。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相信她所说的真相吗?” 萧熠琰眼神深沉,“现在,你知道我为什要杀萧怀瑜了吗。” “我会永远站在夫君这边。”沐芷兮依偎在他怀中,语气十分坚定。 突然,她的心口位置又是一阵抽痛,就像是要炸开似的。 她不禁怀疑,身体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萧熠琰搂着她,这次,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 “还有件事,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 “叶谨之今天就要回来了。” 阵痛过去,她轻声喃喃,“谨之么……” 算起来,已经四年多没见过他了。 萧熠琰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动作温柔亲昵,“听齐牧磊说,叶谨之暗中和萧怀瑜联系甚密。” 沐芷兮神色一变,“他跟萧怀瑜?!” 第400章 秋霜,身怀六甲 沐芷兮望着萧熠琰,格外怀疑。 “萧怀瑜失踪多年,谨之怎会与他纠缠上?这个消息,真的属实吗?” 萧熠琰挑起她的下巴,眼中掺杂冰渣子般的寒冷。 “不管是真是假,兮儿,我只想告诉你,如果叶谨之执意要护着萧怀瑜,我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沐芷兮感受到他手部的力气,还有眼中的决绝,睫毛轻颤,陷入沉思。 前世,叶谨之是萧承泽手下的一员猛将。 萧承泽有了安远侯府的支持后,权势大增,几乎能够与萧熠琰抗衡,在他争夺皇位这件事上,叶谨之功不可没。 但,这一世,谨之为什么会投靠一个销声匿迹多年的皇子? 难道是知道皇帝器重萧怀瑜,想要帮着萧怀瑜回到皇城,帮他夺皇位,像前世那样,做个从龙之臣么。 可他若是真的站在萧怀瑜那边,萧熠琰真的不会放过他的。 “兮儿。” 萧熠琰突然唤她,让她立马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他盯着她眉眼间的变化,即便再微小,也没有逃过他的洞悉。 她这是在担心叶谨之的安危么。 以她和叶谨之的交情,不可能真的弃他于不顾吧。 沐芷兮勾起唇角,笑道,“夫君,我饿了,先用膳吧。” 他知她仍放不下叶谨之,没有继续追 问,而是顺着她的意思,让人准备膳食。 不过片刻,秋霜闻讯进了王府。 看到四年未见的王妃,她激动的喜极而泣。 “王妃……您,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真的好想您啊!”秋霜热泪盈眶,两腿无法支撑,想要跪下行礼。 沐芷兮瞥见秋霜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动作甚快地站起身,亲自扶住她的胳膊。 “怀着孩子呢,千万别跪。”她笑意温柔,带着几许责备。 回北燕的路上,她就知晓了秋霜与陆远成亲的事。 陆远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她真心为秋霜高兴。 秋霜本就是个情感细腻之人,控制不住那汹涌的情绪,嚎啕大哭。 “王妃,奴婢,奴婢真的太开心了,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开心过,您这四年究竟去了何处啊,奴婢每天都在担心您啊——” 沐芷兮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帮她顺气。 “当年突然离开,是迫不得已,抱歉,让你担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来,把眼泪擦擦,再哭下去,眼睛肿了怎么办?” 她将随身带着的帕子拿出来,亲自帮秋霜擦眼泪。 秋霜受宠若惊,立马摆手,“不不不,王妃,奴婢身份卑微,不牢您……” “跟我还这么 见外?”沐芷兮佯装不悦,将秋霜的拒绝的话打断。 秋霜哭得厉害,沐芷兮安慰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缓过来。 萧熠琰难得见沐芷兮对谁这样温柔耐心,不由得有些吃味儿。 想当初,他和兮儿在南国重逢的时候,也不见她这样轻声细语地安抚他。 “再这么下去,饭菜都要凉了。”萧熠琰这话明显是对着秋霜说的。 秋霜轻揉哭得酸胀的眼睛,“王妃,奴婢伺候您用膳。” 她小心地拿起筷子,要为沐芷兮布菜。 然而,沐芷兮却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到自己旁边。 “别站着了,坐下跟一块儿吃。” 秋霜偷偷看了眼萧熠琰,立即摇头。 “王妃,奴婢就是个下人,不配跟主子同桌用膳的。您可折煞奴婢了。更何况,奴婢已经吃过了,现在一点都不饿。” 如果只是王妃也就罢了,王爷还在这儿呢。 她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放肆啊。 秋霜想要起身,沐芷兮刚要制止,萧熠琰就开口了。 “你身子不便,陪王妃坐着。” 秋霜动作一顿,王爷发了话,她是不能违抗的。 “是,奴婢遵命。” 坐下后,她的姿势有些僵硬,十分受拘束。 沐芷兮看出她的局促,便跟她聊了几句。 她面露笑意,望向秋霜的肚子 ,好奇问道,“几个月了?” “回王妃,五个月了呢。” 提起孩子,秋霜的眼神充满母性柔光。 沐芷兮甚是感慨地叹了口气。 “四年不见,变化可真大,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这会儿都要给人生孩子了。” 秋霜不太好意思地笑笑,“王妃,您还跟以前一样,总爱调侃奴婢。” 沐芷兮深感欣慰,“看你这满脸幸福的样儿,就知道陆远对你很不错。如此,我便放心了。你的卖身契,我早就撕了,现在你是自由身,不再是我的婢女,以后就安心在外面养胎……” 拥有自由身,或许是婢女们梦寐以求的。 但,于秋霜而言,她这是被主子抛弃了。 是以,她惴惴不安,眉头拧成一团,着急打断沐芷兮的话。 “王妃别赶奴婢走!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您,给您当丫鬟……奴婢舍不得离开您……” 说话间,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连呼吸都有些痛。 沐芷兮极其耐心地解释。 “秋霜,我没有半点赶走你的意思。你既然嫁给了陆远,以后相夫教子,必定十分忙碌。我永远是你的依靠,你可以随时过来,以后,我们姐妹相称,而非主仆。” 听了这番话,秋霜越发受宠若惊,“王妃,奴婢身份卑贱,不敢与您 做姐妹。” 沐芷兮握住她的手,一脸严肃。 “都是生而为人,没有什么卑不卑贱的。以后,不许再这样自轻自贱,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萧熠琰看秋霜磨磨唧唧的,甚是不耐。 再磨蹭下去,饭菜都要凉透了。 “既然是王妃的意思,就莫要再推脱了。” 秋霜咬了咬下唇,格外纠结。 最终,她只能起身谢恩,“奴婢……奴婢谢王妃恩典。” 沐芷兮会心一笑,“坐下吧。” 秋霜重新坐下后不久,沐芷兮想起齐雨瑶的事,打算问问她。 “我和齐雨瑶自幼相识吗?” 秋霜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中有股不喜。 只因,那女人是皇上塞进来的,会影响王妃和王爷的感情。 不过,因着沐芷兮有此一问,她才仔细回想了片刻。 “那位齐小姐,幼年时曾随其父去过丞相府,那时,王妃您与她皆年幼,只是玩得好,并没有更深的交情,而且,她之后离开皇城,再也没有与您有任何联络。” 沐芷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么。” 还真的只是点头之交啊。 “怎么突然提起她了。”萧熠琰目光微顿。 秋霜或许没那么聪明,他却一下就能猜到,沐芷兮是在担心什么。 因为,齐雨瑶儿时结识的那个沐芷兮,并不是她。 第401章 谁准你碰五皇嫂的 “她跟你说过什么吗。”萧熠琰追问了句,左思右想,更加觉得齐雨瑶留不得。 兮儿并非丞相府千金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沐芷兮并没有直接回答萧熠琰,而是对着秋霜道。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息,让陆远送你。” 秋霜起身行礼,“是。” 脚步声远了,沐芷兮这才抬眼看向萧熠琰。 “你说的没错,齐雨瑶这人确实不简单。” “她果真怀疑你了么。”萧熠琰沉眸,“你呢,打算怎么做,任由她查你?” 沐芷兮一脸平静,“过了明晚,她就不在王府了。而且,查明我的身份,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其实,她根本就不怕身份被拆穿。 真以为她稀罕什么丞相府千金的名号么。 齐雨瑶最好安分守己,那样,她跟齐家都还能好好的。 若真要作死,那就别怪她辣手无情了。 …… 不过一天时间,全城皆知摄政王妃回府一事。 次日一早,萧清雅就从公主府过来了。 “五皇嫂!真的是你啊!”萧清雅一双眼睛满是惊愕,死死地盯着沐芷兮,仿佛她一眨眼,人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过去了四年,萧清雅几乎没什么变化。 表面上,她褪去了稚嫩,越发成熟。 但她这么一开口,还是那个不拘小节、随心所欲的九公主。 一番寒暄后,萧清雅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好奇。 “五皇嫂,这四年来,我可想你了,你去哪儿了啊?怎么杳无音信的?四年前,你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五皇兄找遍了整个北燕,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 “不管发生什么,现在回来就好。 “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的。” 等萧清雅说完了,沐芷兮淡笑着问,“这四年,公主过得如何?” “本公主拒了几桩婚事,把父皇给惹恼了。 “对了,五皇嫂,我现在住公主府,离这儿就两条街,可近了,以后能常走动呢。 “自你离开后,这摄政王府每天都死气沉沉的,五皇兄脾气又那么坏,我都不敢过来。 “现在好了,五皇嫂一回来,整个王府都亮堂了不少呢。” 沐芷兮看着萧清雅滔滔不绝的样子,暗自思忖,她以前好像没这么话痨吧? 四年不见,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她都没法插话。 两人聊了一上午,确切地说,是萧清雅自顾自说了一上午。 直到白霜霜和白祁兄妹的出现,才让这情况有所好转。 “王妃姐姐!”白霜霜穿着水红色的裙子,腰间别着一条长鞭,像蛇一样缠绕,衬得她的腰十分纤细。 如今,她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走路都带着股蹦跳的劲儿,甚是轻快。 “白霜霜,你怎么也来了!”萧清雅的话,带着质问和不满。 她刚才和五皇嫂聊得正开心呢。 其他人都顾忌萧清雅的公主身份,偏偏白霜霜不给她面子,直接怼了句。 “我应该没走错吧,这儿难道是公主府?就许你来?” “你!”萧清雅十分生气,转而向着沐芷兮发怨,“五皇嫂,你看她,总是这么没规矩!” “王妃姐姐,我本来应该随兄长晚些时候过来的,但我实在等不及想见到你了。所以 就求着兄长早些出发,这不叫没规矩,叫思人心切哦~”白霜霜讨好地挽上沐芷兮的胳膊,甚是亲昵。 萧清雅见状,只想将二人分开。 “你给我松手!谁准你碰五皇嫂的!” 见这二人闹得不可开交,沐芷兮抚着额头,无声叹息。 这都过去四年了,怎么还像以前一样,见了面就不消停啊。 这边,萧清雅和白霜霜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另一边,白祁上前行礼,谦逊得体。 “见过王妃。” 沐芷兮点头回礼,笑意浅浅,“世子无需多礼。” 四年前,她将白祁的毒解了。 如今再见面,看他脸上毫无病态、气血红润,与以前大不相同,差点认不出。 白祁自知男女有别,并未离得太近。 他一身儒雅,白衣翩翩,光是站在那儿,就能让人跟着平静下来,与沐芷兮身边还在闹腾的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王妃大恩,本世子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不知王妃这四年在外可安好?” “世子言重了。本王妃这四年挺好,世子呢,应该没什么抱恙吧?” 闻言,白霜霜立马插了句话。 “王妃姐姐,你多虑了,哥哥的身体可好了,都能跟着萧景逸策马了呢。” “哈哈!你们这是在说我吗?”说曹操,曹操到,白霜霜话音刚落,萧景逸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一身青衫,素色缎带束发,没有珠玉点缀,更显他无拘无束的性子。 老远就听到他爽朗的笑声,白霜霜一脸嫌弃。 “哪个说你了,少自作多情。” 萧景逸昂首阔步,走到白祁 身边,撞了下他的手肘,“白祁,你这个妹妹真是越来越无礼了,得好好管教,以后没人要,够你们后悔的。” “就是!”萧清雅重重地点了点头,从未觉得萧景逸如此顺眼过。 瞥见沐芷兮,萧景逸带着玩笑的口吻,阴阳怪气地问。 “这不是失踪了四年的五皇嫂么,怎么突然就舍得回来了?是不是被你那情夫给抛弃了,这才哭哭啼啼地跑回来,让五皇兄收留你呢。” 萧清雅一听这话,立马又觉得他不顺眼了。 “萧景逸,你怎么跟五皇嫂说话的!” 萧景逸那双桃花眼带着些许讥讽之意。 “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怎么,不爱听?不爱听可以滚啊。” 众人都听得出,他这话表面实在回呛萧清雅,其实是在指桑骂槐。 沐芷兮镇定地对上萧景逸的目光,并不辩解什么。 “七皇子喝了不少,先去醒醒酒吧。” “众人皆醉我独醒,乐哉!悲哉!”萧景逸的敌意,全都写在了脸上。 四年前,沐芷兮这女人抛弃五皇兄和刚出生没几天的煊儿,就那么不声不响地离开。 如今,她想回就回,还要举办什么破晚宴,真是没心没肺。 她难道就不欠他们一个解释吗? 在她心里,他们这些人,全他娘跟野草一样轻贱吧。 “萧景逸,你马上出去!再敢对王妃姐姐出言不逊,本郡主废了你!”白霜霜摸了摸腰间的长鞭,目露不满。 “沐芷兮,你总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真的觉得,这四年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还有你们 ,她一回来,你们就腆着脸贴上去……” “我相信五皇嫂。”萧清雅猛地站起身,眼神无比犀利,“和五皇兄一样,始终相信五皇嫂会回来。” 萧景逸确实有些醉,只是,他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傻子!你们都是一帮大傻子,让这女人耍得团团转呢!” 白祁拽住萧景逸的胳膊,冷静沉稳地提醒,“七皇子,我们,不过是外人。” 萧景逸眼中含着怒火,牙齿咯咯作响,“我就是替五皇兄不值!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敢一声不响地离开,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扔下这么一句后,他愤然转身离开。 “王妃莫要多心,我去看看他。”白祁快步追了出去,生怕萧景逸又跑到萧熠琰面前闹。 气氛冷凝,萧清雅干笑着道。 “五皇嫂,他就是不痛快,发泄出来就好了。” 白霜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萧景逸那个人啊,就是使小性子了呗,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最害怕亲近的人突然离开。” “五皇嫂,其实,七皇兄也挺可怜的,他母妃当年就是什么都不说,把他丢在了外祖父家,之后再见,就是一具尸体了。”提起这事儿,萧清雅的眼中满是痛惜。 沐芷兮并未与萧景逸计较。 尤其是知晓他母妃的死因后,只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 说到底,这都是皇帝做的孽。 “雨瑶见过王妃,九公主、郡主。”齐雨瑶突然出现,对着三人郑重行礼。 “你就是齐侧妃?”白霜霜的语气透着股不友善的意味,眯着眼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第402章 齐侧妃在皇上屋里 齐雨瑶衣襟上别着一方云锦帕子,其上绣着海棠,与她簪子上的白玉海棠相互映衬。 在白霜霜不屑的目光下,她依旧坦然微笑。 不骄不躁。 不羞不恼。 “妾身是来送茶点的,不打扰王妃和二位贵人吧。” 说着,她示意身后的婢女。 婢女非常娴熟地将茶点摆放好,退到齐雨瑶身后。 齐雨瑶送完点心就要离开,并没有半点想留下的意思。 沐芷兮看了眼桌上的茶点,又瞥向齐雨瑶远去的身影,眼眸中敛下一抹精明。 当真只是来送点心么。 她瓷白如玉的手指捻起点心,放在鼻尖轻嗅。 这是最普通的桂花糕,干干净净,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五皇嫂,你要是不喜欢齐雨瑶,大可赶她……”萧清雅脱口而出的话,说了一半便止住。 她再不喜齐雨瑶这个侧妃,也要看清现实。 齐雨瑶是父皇赐给五皇兄的侧妃,五皇嫂若是将齐雨瑶弄走,便是抗旨不遵。 是以,萧清雅并未再提起齐雨瑶,免得给五皇嫂添堵。 实际上,沐芷兮从未将齐雨瑶放在心上,她放下桂花糕,下巴微抬。 恰巧,一阵风吹来。 她绯色的裙面上落了碎叶。 “明明这寒冬还未过去,树木竟然已经开始发新叶了啊。” “已经是春分了吧,钦天监前几日还说过,今年的寒冬特别长。”萧清雅接着她话,缓缓道。 话音刚落,白霜霜就相当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她拢了拢衣衫,“确实很冷,我都发抖了呢。就算发了新芽,也会被风雪打落的吧。” 沐芷兮轻轻浅浅的一笑,“说的也是。”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摄政王府难得有了歌舞。 四年来的凄清冷寂,都被这场歌舞一扫而空。 “皇上驾到——” 老皇帝身着龙袍,眼底乌青,一看就没怎么睡好。 宴会厅内,朝臣纷纷躬身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诸位爱卿,今晚无需拘泥于君臣之礼,随意就好。”皇帝挪动步子,往自己的位置去。 今日早朝结束后,老五亲自邀他参加府中晚宴,令他十分诧异。 得知是为了庆贺寻回王妃,他更加觉得离谱。 这四年来,他巴不得沐芷兮死在外面,省得丢了皇家的颜面。 偏偏老五吃了秤砣铁了心,兜兜转转的,还真把人给找回来了。 沐芷兮坐在萧熠掞身边,一抬眼,便对上了皇帝不善的目光。 四年时间,死了那么多人,她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他眉眼微微上挑,隐藏几许肃杀冷意。 席间,凌将军突然起身,“皇上,臣的女儿在南国遇害,求皇上为臣做主,捉拿刺客!” 皇帝做出惋惜状,“阴山郡主的事,朕也听说了。老五,她是随你一同去的南国,究竟是怎么回事,怕是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凌将军看向萧熠琰,眼神掺杂着些许怨恨。 他岂会不知,嫣儿爱慕摄政 王,此次去南国,就是为了帮他找摄政王妃的。 如今,沐芷兮平安归来,他的女儿却客死别国。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那个女人而起! 最该死的就是她! 凌将军恨不得将沐芷兮千刀万剐,让她给嫣儿陪葬。 “南国之行本就凶多吉少,本王提醒过她。她自己一意孤行,难道要本王把她绑着么。”萧熠琰说得云淡风轻,丝毫不将凌紫嫣的死放在心上。 看到他这态度,凌将军无比寒心。 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却被人视作草芥。 而今他这丧女之仇,又该向谁讨? 身边好友轻扯他的衣角,低声提醒,“今晚不便提这事儿,明日早朝再议。” 无奈,凌将军只能强忍下这口恶气,重新坐下,心中郁闷十足,唯有借酒消愁。 酒过三巡,不少人都有了醉意。 齐雨瑶坐在萧熠琰另一侧,时不时瞥一眼皇帝。 同时,齐牧磊也在看她。 清楚今晚即将发生什么,齐牧磊的脸色一直很不好。 他怕是最紧张的那个,一连喝了好几杯酒,两眼醉醺醺。 “定安将军到——” 沐芷兮身形一顿,抬眼看向门口处。 只见来人身着赤红色锦袍,腰间佩着令牌。 面如冠玉,薄唇殷红,鼻梁高挺。 瞳仁中染着一层淡淡的茶色,如泼墨,又似雾中远山。 “臣,叶谨之,参见皇上。”他拱手行礼,下巴微收,看不清面上表情。 皇帝一直皱着的眉 头,在看到叶谨之后,瞬间舒展开来,并露出一个甚是喜悦的笑容。 “免礼。” “谢皇上。”叶谨之直起身,径直入座。 “定安将军年少有为,实乃我北燕栋梁啊。”旁边几个大臣争相讨好,对着他举杯。 叶谨之一干而尽,眼神却透着股倨傲,并未理会那些谄媚之人。 他看向沐芷兮,嘴角微微上翘,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谨之敬王妃。” 叶谨之的到来,在沐芷兮的意料之外。 晚宴的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他这完全是不请自来。 四年多未见,他身上早已没有半点天真无辜,连装都懒得装了。 她正要举杯,却被萧熠琰挡住了。 “王妃不能饮酒,本王代她喝。”萧熠琰冷冷地看着叶谨之,爽快地一饮而尽。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二人不对付。 他们都觉得奇怪。 叶谨之与摄政王妃亲如姐弟,照理说,王爷和他应该很亲近吧,怎么一见面就跟有多大仇怨似的? 自从叶谨之出现后,沐芷兮就敏锐地觉察出皇帝对他的喜爱。 这让她不由得怀疑,皇帝也知晓了叶谨之和萧怀瑜走得近。 是以,只有看着叶谨之时,皇帝才会露出真心的笑容。 但,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 酒过几巡后,药效渐渐发作,皇帝忽觉脑袋沉沉的,便暂离宴会厅,去府中后院暂歇,醒醒酒。 不一会儿后,齐雨瑶也寻了个醉酒的借口,起身 离开。 按照沐芷兮的计划,一切都很顺利。 不过一柱香的工夫,就听到一声尖叫。 宴会厅内,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一个婢女连滚带爬地进来禀告。 “王爷、王妃,不好了,侧妃,侧妃娘娘她,她被……”婢女面红耳赤,羞于启齿,言语间满是焦急。 齐牧磊猛地起身,“侧妃怎么了!” 难道,雨瑶这么快就…… 婢女甚是为难,眼睛红了一圈,“王爷,您还是去看看吧,奴婢,奴婢说不出口……” 萧熠琰看向沐芷兮,“你随本王一起去。” 沐芷兮下巴微压,态度温顺恭谨,“是。” 齐牧磊赶紧跟上,“雨瑶是臣的妹妹,请王爷允许臣一同前往。” 众人从这婢女的反应中,大概猜到了什么。 一时间,他们好奇心四起。 于是,一帮人酒壮怂人胆,悄咪咪地跟了出去。 后院。 皇帝的歇脚处,陈公公战战兢兢地拦住萧熠琰。 “王……王爷息怒,皇上他,他喝多了,无心的,都怪老奴,是老奴没照看好皇上,就去拿个醒酒汤的工夫,皇上就……” 沐芷兮欣赏着陈公公脸上的恐惧之色,明知故问,“陈公公,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了?” 陈公公也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王爷!妾身不活了——”齐雨瑶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衣衫不整,脸上挂着惨兮兮的眼泪。 众人震惊不已。 摄政王的侧妃,怎么会在皇上的屋里! 第403章 “赐死”齐雨瑶 齐雨瑶头发披散,清秀的脸高高肿起。 她攥着被扯破的衣襟,直接冲到萧熠琰跟前,“咚”的一声跪下。 旋即,便是她沙哑的、声嘶力竭的委屈控诉。 “王爷……妾身,妾身路过……想给皇上送醒酒汤,可谁知……谁知皇上他,他……呜呜呜……” 齐雨瑶呜咽起来,哭得身体直颤。 萧熠琰双目平视前方,听着齐雨瑶所说的话,却并未看她一眼。 促狭逼仄的目光落在陈公公身上,陈公公虽没有做错什么,还是“噗通”一声跪下了。 “王爷,老奴罪该万死——” 要是他寸步不离地伺候皇上,皇上也不会…… 还偏偏是最不好惹的摄政王。 齐牧磊心疼自家妹妹,站在不远处,甚是沮丧。 这都是为了齐家啊。 知晓一切真相的他,只能按兵不动,免得坏了瑶儿的计划。 院子内外,所有人都屏着一口气。 大臣们不禁冷汗直冒,互相使眼色。 今晚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萧熠琰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安抚齐雨瑶的言语,冲着抖成筛子的陈公公道。 “滚进去看看,本王那位‘好父皇’清醒了没。” 他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愤怒,更像是看好戏似的,透着股讳莫如深的肆意。 陈公公连滚带爬地跑进屋子,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此刻六神无主,惶惶不安。 “你先 起来吧。”沐芷兮亲自将齐雨瑶扶起身,并让婢女给她拿件干净衣裳披着。 屋外,齐雨瑶已然泣不成声,任由沐芷兮搀扶着,掩面痛哭。 屋内,皇帝才醒。 陈公公跪在床边,额头上布着汗珠,瑟瑟发抖地将情况说明。 皇帝阴沉着脸,表情诡异难辨。 不多时,他整理好衣装后,走出了房间。 对上萧熠琰那冷漠的目光,皇帝停下步子,往日的威严顿时荡然无存。 他环顾四周,望见那些大臣们也在,顿时怒火中烧。 “都给朕退下!今晚之事若是泄露出去半个字,杀无赦!” 顿时,众人作鸟兽散,不敢再逗留。 身为齐雨瑶的亲哥哥,齐牧磊并未离开。 看着泪流满面的妹妹,他心疼极了。 事已至此,皇帝只能冷静处理。 明知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算计,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他知道,老五不可能接受齐雨瑶。 按着他的计划,只要老五胆敢抗旨休弃齐雨瑶,他就能以此为借口,夺了他手中的兵权。 可眼下,形势不同了。 院子里一片死寂。 皇帝与萧熠掞面对面站着,父子间的博弈,他这个父皇貌似从来没有赢过。 但他万万没想到,老五会做到这个份上。 “侧妃齐氏,德行有失,赐毒酒一杯。”皇帝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 “皇上!瑶儿是无辜的!”齐牧磊甚是莽撞地冲了过 来,跪在地上,要为齐雨瑶求情。 然而,院子里的几个人,除了他,都很冷静,包括要被“赐死”齐雨瑶。 “罪妾领旨。”齐雨瑶不哭不闹,表现得心如死灰。 沐芷兮很清楚,眼下这情况,皇帝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赐死齐雨瑶,不过是皇帝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紧接着,齐雨瑶就会以其他身份入宫。 皇帝捏着拳头,恼怒之极,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摆驾回宫!” 听到这四个字,陈公公如释重负。 今晚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吧。 萧熠琰漆黑锐凛的眸子内,拂过一抹云淡风轻的从容,“恭送皇上。” 他的语气满含讥讽意味,皇帝气得肝疼,揪住衣襟,气血不顺,脸色也十分咯白。 每一步,皇帝都走得非常艰难。 出了院子,他还碰上了正朝这边赶来的萧清雅。 萧清雅的眼神格外伤痛,“父皇,你好糊涂!儿臣对你很失望。” 皇帝有些木然,清雅也就罢了,谨之怎么也来了? 随着叶谨之越来越近,皇帝的心里便有些慌乱。 “臣叶谨之,见过皇上。” “朕是被算计的……”皇帝想解释,言语却很苍白。 其他人误会他,不要紧。 唯独谨之…… 叶谨之直起身,殷红的薄唇透着残忍无情,目光中满是漠然。 他无视皇帝,也不想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萧清雅看了 看自己的父皇,又看了看叶谨之。 是她多心了吗? 父皇似乎很在意这个叶谨之。 叶谨之出身安远侯府,却并非真正的官宦子弟。 这几年,父皇突然就很器重他,或许是他才能出众吧。 可父皇不顾门第有别,无视大臣们的劝谏,坚持封他做定安将军,这个做法,实在令人费解。 临时出了事,晚宴不欢而散。 当晚,齐雨瑶就被送出了摄政王府。 府中没有留下她的任何东西,仿佛她这个侧妃从未存在过。 按着萧熠琰的叮嘱,她住过的院子,也被人里里外外清理了好几遍。 原本热热闹闹的宴会厅,已是曲终人散。 解决了齐雨瑶这个麻烦,萧熠琰顿时轻松不少。 他将沐芷兮身上的披风拢了拢,轻吻她的额头,语气温和。 “我与白祁有事相商,你先回屋歇息。” 沐芷兮点了点头,目送他去前厅。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动身回主院。 突然,面前出现一道身影,挡了她的路。 她瞬间就被那熟悉的气息笼罩。 抬头一看。 居然是叶谨之。 少年时期的叶谨之,俊逸、干净。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俊美中多了几分邪佞,身上戾气剧增,即便是面对萧熠琰,也豪不露怯。 叶谨之嘴角轻扬,似笑非笑。 “臣,见过王妃。” 那句“姐姐”,终究是叫不出口了。 沐芷 兮看着他,怀念他儿时的天真无邪,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但,自从四年前,她知晓他对自己的心意后,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掐断他那不该有的念头。 时至今日,她也没有后悔过。 叶谨之收敛所有不该有的情绪,解释道。 “四年前,王妃失踪后,您的外祖父母寻人无果,心灰意冷地搬回了故居安城。 “他们若是知晓王妃平安归来,必定会很高兴。” 沐芷兮了然。 原来,外祖父他们去安城了。 叶谨之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寻常的寒暄。 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没有被丢下的愤怒。 平静得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沐芷兮目光清冷,看着有些不近人情,“这四年,有劳你照看侯府。” 叶谨之面上没什么表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臣蒙安远侯府收留,受了恩,自然是要还的。” 他自称“臣”,语气十分疏远。 夜色中,沐芷兮的脸上染了些许怅然。 无论如何,她还希望谨之能好好活着。 “谨之,你和大皇子……” 他打断沐芷兮的话,眼眸里是纯粹的漆黑,看不到其他色彩。 “王妃,臣要成亲了。” 沐芷兮瞳孔骤缩。 想到他前世的凄惨下场,她心头一颤。 “和谁!” 他这么快就要和那女子成亲了吗? 和那个害死他的女人…… 第404章 臣对她一见倾心 叶谨之没有血色的嘴唇扬起一道弧度。 他看着沐芷兮,像是嘲讽,又像是喟叹。 “王妃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看。” 沐芷兮自然知道那女人是谁。 她抬起头,入眼便是黑暗中,他那难以辨明的轮廓。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扯动嘴角,透着些许颓靡。 “是臣为难王妃了。王妃离开了四年,这皇城早已是物是人非,又怎能猜得到呢。” 他眉峰挑起,压低嗓音,接着说:“臣要迎娶的便是……冯老的嫡孙女——冯芊芊。” 沐芷兮脊背一凉。 脑海中浮现的,是前世叶谨之被残害致死的一幕。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不可以!不能娶那个女人!” 但她仍有理智。 她现在又能以什么身份干涉他的亲事呢。 即便是以前,他唤她“姐姐”,她也没资格。 因为,她不是他的亲姐姐。 更何况是现在。 “谨之,你喜欢吗?”沉默良久,她面色平静地发问。 云层散去。 斑驳月影中,映出他异常挺拔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启。 “自然是喜欢的。冯小姐知书达理,温柔贤淑,臣对她一见倾心。 “遇到她,臣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甜的 。” 借着月光,沐芷兮看到,他提起冯芊芊时,眉眼间浮现的片刻温柔。 前世的叶谨之,嗜杀成性,却唯独对冯芊芊爱到了骨子里。 为了讨冯芊芊欢心,他让人千里送枇杷。 为博美人一笑,当街射杀无辜百姓,残暴无度。 看她若有所思,叶谨之俊朗的轮廓顿显锋利。 “王妃,可是对这门亲事有想法?” 他望着她,深藏起眼中的那抹期盼。 仿佛,她若是说个“不”字,他就能退了那门亲事。 沐芷兮缓缓抬眼,眸中的光忽明忽暗。 “谨之,你所谓的喜欢,真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冯小姐很好,你或许只是欣赏……” 她有异议,他本该高兴。 可她竟再次怀疑他的喜欢! 就像四年前。 他说他喜欢她。 她却说他不懂情爱。 在她眼里,他始终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少年,而非男人。 她凭什么觉得他不懂! “在臣面前诋毁臣未来的夫人,王妃觉得合适吗?”他的眼神张扬凌厉。 “谨之……”有些话,她不能明说。 “娶妻是臣自己的事,臣不想再提。”叶谨之烦躁地打断她。 见他没什么耐性了,沐芷兮只能扯开话题。 毕竟,还有一件 重要的事。 “好,我们不提,那你能告诉我,你和大皇子是否……” 不等她问完,叶谨之抬起头来,声音冷酷残忍。 “大皇子一事,还请王妃慎言。再者,臣也没有必要向王妃交代什么。” 听着他形同陌路的口气,沐芷兮的心口一滞,手指紧了紧。 她语气平淡,却夹杂着深深的无奈。 “我只想要你平安。” 叶谨之讽刺地笑笑,反问她。 “平安?那么,臣倒想问问,于王妃而言,何为平安?” 沐芷兮微微一怔。 平安,当然是保住这条命。 叶谨之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压迫,仿佛随时都要对她动手似的。 “于臣而言,掌握他人的生杀大权,除灭一切阻碍,这才是平安。 “臣现在很平安,以后会更加平安,是以,不劳王妃操心。” 说话间,他步步紧逼,逼得沐芷兮连连后退。 他嘴角蔓延着似有若无的冷笑,扫了她一眼,眼神透着几许蔑然。 “倒是王妃你,貌似很不平安啊。刚回来,就要为了一个侧妃费心尽力,真就那么信不过摄政王么。” 沐芷兮眼神微冷,“我们在说萧怀瑜的事,别扯其他的。” 叶谨之邪魅的眼眸微扬,讪讪一笑。 “王妃这是在关心臣,还是不想让臣挡了摄政王的路?其实,不用你说,臣也知道,在王妃心里,谁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语气有种咄咄逼人的意味,乖张而肆意。 此时,他怨念甚重,一双眸子泛着凛冽的寒光。 失望到极点,便是毁灭。 他深深地注视着沐芷兮,眼中似乎毫无波澜,心中却是波涛暗涌。 沉默片刻,她以为他不会透露什么。 却没想到,他主动开口了。 “王妃既然这么好奇,那臣便告诉你,臣与大皇子情同手足。 “臣也知道,摄政王想要将大皇子除之而后快。 “有劳王妃带句话——大皇子,臣护定了。”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你等等!”情急之下,沐芷兮伸手去抓,碰到他的衣角。 叶谨之身体一僵。 他顿住步子,微微侧头,却没有转身。 狠厉的眼,紧盯着她的手。 “王妃,自重。”声音严厉无情,心却因着她的触碰动摇。 沐芷兮立马松手,沉声问他。 “你一定要与萧熠琰为敌吗。 “以你目前的势力,根本不足以与他抗衡。 “投靠萧怀瑜,你这是自寻死路。”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明明 是劝告的话,却被叶谨之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果然,在她心中,他始终比不上萧熠琰。 即便他现在被册封为大将军,仍旧入不了她的眼。 他的眼底闪过锐利的杀意。 而后,他不以为意地轻嗤了声。 “王妃别忘了,这北燕的王,绝不可能是一个异族人。 “他权势再大又如何,这辈子都是为天家卖命的臣。 “良禽择木而栖,臣也不过是想要求个富贵罢了。 “臣,告辞。” 他走得甚是决绝,沐芷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层层凉意。 她想救他。 可他这般固执,根本没有耐心听她说话。 突然,她的心口又是一阵抽痛。 与之前不同,这次,那股剧痛不过片刻就转移到了头部。 炸裂般的痛,瞬间打乱了她的呼吸。 脑海中不断闪过今晚发生的事。 那些画面零零碎碎的,如同是被人拼凑起来的。 好痛…… 如同那日千诀散毒发,脑袋里被万虫噬咬一般。 方才与叶谨之谈话的时候,她屏退了婢女。 现在那婢女远远地瞧见情况不对,立马上前。 “王妃,您不要紧吧?” 她以为能撑过去的,却不想,终是眼前一黑,无力地倒了下去…… “王妃!” 第405章 她忘了什么 萧熠琰直奔主院,碰上小跑而来的煊儿。 “父王,母妃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太医呢,还没过来么!”萧熠琰没有时间跟煊儿解释,毕竟,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父子二人陪在床榻边,然而,不等太医过来,沐芷兮便醒了。 萧熠琰眸子深沉,见她苏醒,稍稍松了口气。 煊儿红着眼圈,鼻音甚重,“母妃,你是不是生病了?告诉煊儿,你哪儿不舒服?” “煊儿,你怎么哭了?母妃没事,可能是累着了。”沐芷兮安抚着煊儿,笑意温柔。 煊儿揉了揉眼睛,声音仍带着些许哭腔。 “母妃,你一定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 萧熠琰沉声嘱咐煊儿,“去外面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煊儿只想着太医能够给母妃诊治,并未思考太多,捯饬着两条腿跑了出去。 屋内,支走煊儿后,萧熠琰的神情甚凝重。 “被叶谨之刺激的?”一时间,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沐芷兮面露困惑。 “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熠琰的心软了下来,抬手轻抚她脑袋,安慰道,“他既下定决心投靠萧怀瑜,又岂会听你的劝告。这是我和萧怀瑜的恩怨,我答应你,若真有那日,我会留叶谨之一命。” 他很清楚,她自小与叶谨之相依为命,这份刻到骨子里的亲情无法磨灭。 他也亲眼见过,叶谨之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样子。 那时,他们一同掉入悬崖,身受重伤,又祸不单行遇到了山间野兽。 叶谨之不过十岁,为了护住她,割了自己的肉喂野狼。 他几乎为了她舍了一条命,以她的性子,必定不会置之不顾。 “兮儿,不杀他,这是我的底线。就当你还他的,好么。” “好,还他。”沐芷兮眼神严肃,“但我还是要想亲自问他,是不是真的投靠了萧怀瑜。” 萧熠琰愣怔了一下,“今晚,他不是已经亲口承认了么。” 沐芷兮越发诧异,美目圆睁,“我今晚见过他?” “你不记得了?”萧熠琰的心莫名紧了一下。 王府中,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她难道还想隐瞒和叶谨之见面的事实? “我之前不让你见他,你是怕我生气才这么说的吗?” 沐芷兮蹙起眉头,“夫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啊!天都这么黑了,晚宴开始了吗?”她立马掀开被子。 然而下一瞬,萧熠琰就摁住了她的肩膀,让她没法起身。 她抬眼,跌入对方墨黑锐凛的眸中。 萧熠琰眼中流露出一抹错愕,紧紧地盯着她的眉眼。 他与她保持平视,艰难地开口。 “兮儿,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他顿了顿,如鲠在喉,“你真不记得今晚发生过什么吗?” 晚宴已经结束了。 她还见过叶谨之。 这些,她怎么忘了? 沐芷兮愣愣地看着萧熠琰,澄澈的眸中渐渐覆上一层复杂。 “你这么问我,又是什么意思?我该记得什么?” 他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晚宴结束了,兮儿。”萧熠琰冷峻的瞳仁中含着一抹暗色。 手抓着她的肩膀,渐渐收紧了力道。 她吃痛地直蹙眉。 他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怀中一带。 “太医马上就到,没事的,没事……” 他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毕竟,他看起来比沐芷兮还要紧张。 他紧紧地抱着她 ,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眼底蔓上些许不安。 很快,太医来了。 一番诊断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萧熠琰一口郁气在心,恨不得杀了这庸医。 总说没什么大碍。 她都不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这也叫没事? 即便他不是大夫,也知道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查不出来病症所在,就说什么过度劳累所致,当他很好打发的吗! 别说太医了,就连沐芷兮自己都查不出什么病症来。 她了解萧熠琰的性子,怕这太医受了牵连,便赶忙让人将太医送走。 她看了眼煊儿。 他还小,有些事,就算让他知道了,也是徒增他的烦恼。 “煊儿,母妃没事了,夜已深,你早点回房就寝吧。” 萧熠琰对煊儿的教导一直很严苛。 是以,他离开前,还不忘对着自家母妃行礼,“母妃也要早些歇息,煊儿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看着煊儿有板有眼的模样,沐芷兮忍不住笑了。 而此时,萧熠掞则坐在床边,表情沉重。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他才缓缓开口。 “那日在无极门,慕容湘云找到的解药,你确定没有被动过手脚么。” 沐芷兮回忆了会儿,甚是肯定地摇了摇头。 “解药和以前的没区别,应该没有掺什么。” 闻言,萧熠琰立即追问,“和你往日吃的没区别,那与我的呢?” 沐芷兮当即明白他的意思,目光闪烁不定。 “你的意思是……” 她、萧熠琰、叶谨之,三人并非同一日中千诀散之毒,因此,每月毒发之日自然也不同。 这四年,她只知道百里挽风每月让人送解药,却从没有机会接触到。 是以,她也不能确定,自己 服用的解药,和他们二人的是否相同。 萧熠琰剑眉敛起,脸色一沉。 “有没有可能,百里挽风给你的解药,本就是有问题的?” 这样的猜测,让人细思恐极。 沐芷兮嘴唇微抿,沉默了许久。 这些天,她的心口时不时抽痛几下。 再加上,突然就不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 恐怕真如萧熠琰所说,她这四年间所服的解药,本就被百里挽风动了手脚。 可即便如此,百里挽风已死,根本无从查起。 萧熠琰低眸,深邃墨黑的眼中,有股讳莫如深的冷意。 果然,百里挽风这人信不得。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兮儿这情况该如何破解。 太医是靠不住了。 “我让人去寻江老先生。” 沐芷兮有些担忧,“我已经许久没有师父的消息了,他老人家行踪不定,怕是要耗些时日。” 前世,她随师父学医,在他老人家离开北燕后,她到死都没有再见过他。 战王府的暗探得到指令,便开始找寻江鹤的下落。 这一找,两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这段时间,沐芷兮已经忘了几个月内发生的事,根本瞒不住聪明的煊儿。 煊儿找到萧熠琰,急的快流下泪来。 “父王,还没有找到江老先生吗!母妃已经不记得墨倾寒了,再这样下去,母妃都快把我给忘了!” 萧熠琰放下手中的公文,眸光深邃。 这两个月,兮儿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忘了墨倾寒,她就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了。 “父王!你倒是说话啊!”煊儿紧握着拳头,小小的身体里燃起火焰。 “再这么下去……母妃她,她会忘了我这个儿子的啊!可 恶!都是因为那个百里挽风,他真该死!” 煊儿抡起拳头往墙上砸,胸口剧烈起伏,怒气难消。 此刻,萧熠琰的心绪无比烦躁,“出去。” 煊儿本就不想在书房多待,直奔主院。 主屋内。 沐芷兮正躺在软榻上看书,煊儿突然扑进她怀中,“母妃!” 他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她,声音带着哭腔。 沐芷兮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怎么了?是不是父王又凶你了?” 煊儿摇了摇头,眼睛红了一圈,不想让母妃看到。 他要每天过来陪母妃,这样,母妃就不会忘记他了吧。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来,便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母妃,父王又罚我抄书,我的手都酸死了。” “来,我帮你揉揉。” “母妃,你会忘了我吗……”他委屈十足地望着她。 沐芷兮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也理解煊儿的担忧。 他还只是个孩子,她又离开了他四年,这孩子,一定很害怕吧。 “不会的,母妃不会忘的。煊儿在我心里。” 听到这话,煊儿显然开心不少。 但,好景不长。 几天后。 …… 煊儿特意带上舒华斋的点心,一路小跑着来主院。 “母妃,芙蓉糕……” 屋子里,萧熠琰也在,坐在床边,表情很沉重。 看着他的神情,煊儿仿佛意料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同时,他拎着食盒的手一紧。 床榻上坐着的母妃,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没勇气上前。 因为,母妃望着他的眼神,跟以前不同。 屋内一片死寂。 嘭! 煊儿没拿稳。 点心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母妃还是忘记他了吗? 忘了他们在南国相认…… 第406章 找到江鹤了 煊儿立即蹲下身,想要捡起地上的点心。 “母妃,都怪我没拿稳,你别生气,我再去排队给你买……”他低头喃喃,捡着捡着,豆大的眼泪便啪嗒啪嗒落了一地。 他顾不得擦,只想把点心捡起来。 “煊儿……”沐芷兮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疼爱。 她起身下床,步子艰难地走到他面前。 “煊儿,别捡了,让母妃好好看看你。”她温柔小心地捧起他的脸,看到他含着泪的眼睛,心疼极了。 “母妃!”煊儿再也绷不住了,抱住她,嚎啕大哭。 沐芷兮将他拥在怀中,心中一阵柔软。 “母妃,你是骗子!你说过不会忘记我的……” “没忘……煊儿,我没忘,别哭。”她心怀深深的愧疚,不知如何哄他。 “母妃答应你,很快就会好的。” 煊儿非常难过。 他脆弱极了,紧紧地揪住她的衣襟。 “母妃,我是煊儿,我会好好孝敬你的,不要紧的,母妃忘了也不要紧,我自己有嘴,我会说清楚的……” 若不是在她醒来后,萧熠琰就跟她说明了情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忘了很多事。 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突然晕倒。 醒来后,她不会有最近的记忆,同时,以前的记忆也会消失。 是百里挽风,他到死都不想放过她。 煊儿吸了吸鼻子,十分坚强地擦去眼泪。 旋即,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母妃,我不哭,这样也很好啊,可以和母妃重逢好多次呢。” 他这般懂事,落在沐芷兮眼里,只会更加心疼他。 与此同时。 安远侯府。 叶谨之 坐在上首位,正专心致志地擦着一把宝剑。 银色的剑穗流苏垂落,与剑刃一样,散发着寒气。 手下禀告完后,他缓缓抬眼。 “消息可信么。”他语气微微上挑,透着几许审视。 手下忙点头,“千真万确。摄政王府的暗探们都在寻人。” 叶谨之将沾了血的布丢到一边,“那就在他们之前,找到江鹤。” 他虽擦得很用心,剑上仍然有淡淡的血渍。 手下几乎能看到剑刃上映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请示,“敢问将军,找到江鹤后,要如何处置?” 叶谨之泛红的眼尾翘起一抹冷意。 “杀了。” “是!” 手下领命出去后,叶谨之收了戾气,眼中那抹柔光一闪而过。 没想到,药效这么快就发作了。 这样下去,她会把身边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他的运气就在于,比萧熠琰更早认识她。 只要她忘了萧熠琰,他们就能回到过去了。 这点时间,他等得起。 现在,唯一棘手的便是“鬼医”江鹤。 只要解决了江鹤,便能高枕无忧。 叩叩叩! “将军,冯小姐差人送信来了。” 叶谨之收回思绪,“进来。” 下人恭恭敬敬地把信呈给他,退到一边。 信封上画着一朵木槿花,栩栩如生。 信纸被展开后,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冯芊芊的字迹十分娟秀,颇有一种见字如见人的意味。 字里行间都显示出大家闺秀的教养,遣词造句更是一绝。 然而,叶谨之却没有耐心细细琢磨这些。 他只关注重点。 不过是要邀他见面,却要写满一整张 纸,冯家那位小姐,属实是闲着没事儿干。 下人收了冯家人的好处,壮着胆子询问,“将军,送信的人还在外面等着,您要回信吗?” 叶谨之将信放在一边,语气平淡。 “转告冯小姐,本将军会按时赴约。” 下人并未离开,犹豫再三,试探着问,“将军,还有一事。安城那边……” “安城怎么了?”叶谨之眉毛一挑,阴恻恻的目光扫过去。 “摄政王妃已经回城几个月了,老侯爷他们之前一直记挂着她,要不要……” 叶谨之眉峰微敛,浮现出几许戾气。 “老侯爷和夫人年事已高,这种小事,无需让他们知晓。” “可是……” 叶谨之耐心耗尽,眉眼间染上愠怒。 “听不懂么!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打扰他们二老。就让他们老老实实在安城待着!” 下人哆哆嗦嗦地连连点头。 “是,是。将军说的对,是奴才多嘴了。” 叶谨之双眼微眯,眼中仿佛浸透了一层火光。 谁都不能够挡他的路! 在他帮萧怀瑜登上皇位之前,安远侯绝对不能回来。 …… 冯府。 下人将叶谨之的话传给冯芊芊后,就看到自家小姐露出了鲜有的笑容。 “他真的会去?”冯芊芊仍觉得不可思议。 她一整个上午都魂不守舍的,就怕他会拒绝。 毕竟,突然相邀,有些唐突了。 她知道,身为女子应当矜持。 可她太想见他了。 是以,她不顾男女有别,只想在成亲前见他一面。 她有好多话想问他。 夜幕四合。 街市上不乏来来往往的马车。 其中一辆 在百会楼前停下。 冯芊芊戴着帷帽,从容下马车。 到了约定好的雅间外,她脚步稳顿。 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个和他单独见面。 好不安啊。 “小姐,将军就在里面。”婢女轻声提醒。 冯芊芊缓了缓神,轻吐一口气,“开门吧。” 吱呀—— 雅间内,叶谨之正站在窗边。 冯芊芊看着那个潇洒的背影,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想要往外跳。 她关上门,声音轻柔。 “路上耽搁了,芊芊给将军赔个不是。” 她微微垂眸,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慢慢的,一双黑色的官靴出现在她视线中。 他就这么站在了她面前吗? 冯芊芊心口一窒,不知该如何是好。 “冯小姐突然找本将军出来,所为何事?”叶谨之的语气不冷不热。 冯芊芊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他。 目光交汇,她心神荡漾。 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眉眼间还与摄政王殿下有几许相似。 只不过,他更加邪气。 张狂和肆意全都写在脸上,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 想到这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冯芊芊的心里仿佛开了花。 “我们不日就要成亲了,想问将军,是否真心求娶。” 叶谨之眉头微敛。 “真心与否,很重要?”他戾气甚重,衣面上还沾着血渍。 “重要的。”冯芊芊十分肯定地回答他。 她想知道他的心意。 得知自己被赐婚给叶谨之后,她终日在猜忌中度过。 她总在想,他会不会不愿意娶她。 强扭的瓜不甜,她懂。 她不想嫁给他之后,被他冷落 。 这些日子,她快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疯了。 叶谨之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说了句。 “冯小姐,这桩婚事,是本将军主动向皇上求来的。你说,本将军是不是真心的?” 他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单单这话,就能将冯芊芊的心神搅乱。 她攥着袖口,眼角的笑意已然藏不住。 “真,真的吗?” 他主动求来的,也就是说,他是真心的。 叶谨之看了眼窗外的夜色。 今日,她病发了吧。 不知道这次晕倒后,她又忘了什么。 什么时候,她才会将萧熠琰忘得一干二净呢…… “冯小姐还有什么想问的么。”他看向面前的女子,眼中已有不耐。 闻言,冯芊芊一脸纠结,还是忍不住问了。 “将军可曾有过心仪的姑娘?” 这话一出,她明显看到,他的眼神有了变化。 想到这代表着什么,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抓了一下。 旋即,叶谨之眸光一冷。 “本将军从未心仪过什么人。” 心仪这两字,不配形容。 因为,他将那人放在了心尖上,成了他挣脱不开的枷锁。 冯芊芊彻底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她真是得了个好夫君呢。 “将军,找到了!”门外,禀告声骤然响起。 砰! 叶谨之推开门,目光似刀,“找到什么了?” 手下压低声音,不想让别人听见。 “是鬼医。王府的探子找到江鹤了……” “他人现在在哪儿。”叶谨之出奇得冷静。 “还在宣城。” 叶谨之俊逸的脸上浮现逼仄杀意,“不惜一切手段,我要他的命。” “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407章 叶谨之一直都知道 摄政王府。 书房。 “主子,已经放出鬼医的假消息,想必,叶谨之应该知晓了。 “请恕属下愚钝,您为何会怀疑,此事与叶谨之有关?” 陆远话落,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家主子。 萧熠琰漆黑锐凛的眸子拂过一道冷色。 “以叶谨之的性子,兮儿失踪四年,他不可能沉住气按兵不动。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一直知道她在哪儿。” “主子,怎么可能?我们查不到的事,他怎会……” 萧熠琰拿起笔,一边蘸墨,一边漫不经心地提了句。 “你莫不是忘了,他本就是无极门的人?” 陆远恍然大悟。 却又似懂非懂。 萧熠琰用笔写下最近发生的事,大.大小小,事无巨细。 “以他的手段,想要在无极门安插眼线,并非难事。” “难道说,他对王妃这四年的行踪了若指掌?”陆远只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主子,那个乔怜儿,该不会就是他的眼线吧?” 萧熠琰突然停了笔,缓缓抬眼,“陆远。” 陆远脊背一凉,“属下在。主子,您有何吩咐吗?” 没来由地叫他,怪瘆人的。 萧熠琰脸色冷厉,“你真觉得,叶谨之当年中了千诀散的毒么。” 一听这话,陆远只觉凉意更甚。 “主子,属下好像糊涂了……” “当初,叶谨之 是否中毒,求证过么?”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他大意,先入为主了。 陆远抓了抓脖子,十分费解。 他已经忘了,当年,到底是如何确定叶谨之中毒的? “主子,他难道是假装中了千诀散吗?可百里挽风没有否认给他下毒啊?” “百里挽风不否认,原因有二。要么,他将计就计,多了一个要挟兮儿的人质。要么……” 陆远莫名就顿悟了。 “要么,那小子跟百里挽风一伙的!” 想到这个可能,陆远总觉得阴风阵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若真是这样,他们岂不是被叶谨之骗了四年! “派几个人,去查一查叶谨之的底细。包括当年叶家山庄灭门一案。” “遵命!” 陆远猜想,这一查,说不定真能查出点震惊人的东西。 叶谨之那小子,越想越觉得不简单。 原本以为,百里挽风才是那个最不好对付的。 但现在看来,叶谨之这种躲在暗处的,比百里挽风更麻烦。 夜色深深。 沐芷兮刚从煊儿那边回来不久,萧熠琰也进屋了。 他手里拿着本册子,引起她的注意。 “那是什么?”她指着它,目露好奇。 “送给你的。” 沐芷兮打开来一看,原来,这里面都是他手写的记事。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被他写在上面了。 往后翻,还有一些人物 介绍。 第一个就是煊儿。 她笑得两眼弯弯,忍不住调侃,“夫君,你这画工着实不怎么样,这根本就不像煊儿吧。还有,这个是你吗?” 她举起册子,放在他旁边比对,笑得合不拢嘴。 但,想到他如此用心地帮她准备这种东西,她心里就很暖。 萧熠琰任由她笑话,眼中只有宠溺,“你要是不满意,自己再画过。” 沐芷兮笑容灿然,“我很满意啊,虽然画得丑了点,但还是很好认的嘛。” 说完,她便十分宝贝地把册子收了起来。 刚想转身,萧熠琰从后面拢住了她。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的语气充满了自责。 月光清清冷冷地照进来,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憔悴。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夫君,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担心。我不是也在你身边么,所以,你多笑笑,别总是皱着眉头。” 她试图抚平他眉心那个“川”,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往怀中一揽。 “别看我,兮儿。我最近太累了,脸色不好看。” “夫君……”她被抱得非常紧,几乎喘不过气。 “兮儿,我若是杀了叶谨之,你会不会恨我?” 他之前做过的承诺,要留叶谨之一命。 可现在,他后悔了。 她变成这样,若真的和叶谨之有关,他绝对会杀了他。 沐芷兮身体一僵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 “你要杀他?” “怎么,舍不得?”他松开她,看着她问。 她凝眉,“是什么非杀不可的理由吗?” “或许吧。”他并未直说,回答得模棱两可。 见她不语,他抬起她的下巴,颇为强势地轻吻她的唇角。 沐芷兮推开他,绕是认真地开口。 “他若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到了非杀不可的局面,我只有一个请求。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她很想保住他。 但他若是不听劝告,她还能怎么做呢。 路是他自己选的。 是生是死,都得他自己承受。 萧熠琰下巴微压,“好,我答应你。兮儿,我答应你……”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以后便不会有所顾虑。 …… 几日后。 探子们传回了一个消息——叶谨之果然派人去了宣城,目标就是诛杀鬼医。 这晚,趁着沐芷兮熟睡的工夫,萧熠琰动身去了趟安远侯府。 对于萧熠琰的到来,叶谨之并不诧异。 整个安远侯府都被摄政王府的护卫围了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叶谨之十分镇定地问,“王爷来臣这儿,为公还是为私?” “别跟本王装糊涂。”萧熠琰神情冷漠,杀气甚重。 陆远带着几个护卫将叶谨之围住,免得他反抗。 本以为要逼问许久,这小子才会说实话。 但,他出人意料地配合。 叶谨之嘴角轻扬,“臣本就没打算隐瞒,只是,王爷这兴师问罪的架势,臣很不习惯,不如,让你的人退后些?” 萧熠琰目光狠厉,声音低沉。 “叶谨之,本王的耐心向来不怎么好,你是老实交代,还是存心找死!” 叶谨之邪佞的眸子微微一挑。 “臣当然想活。说到底,王爷是为了王妃而来,臣也不介意告诉王爷,王妃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萧熠琰眸色一紧。 叶谨之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后,接着说道。 “当年淮山一战,百里挽风为了送走姐姐,用巫蛊术封存了她的记忆。百里挽风这个控蛊人一死,她就会变成这样。所以,你们这是自作自受,懂么?” 他完全不怕萧熠琰报复,冷笑着揭开真相。 “你一直都知道这事儿么。”萧熠琰冷声质问。 “自然。” “叶谨之,你果然该死。” 萧熠琰冷眸一沉,声音寒冽。 他明显是发怒了,目光似冰川崩裂,寒气毕露。 陆远主动请命,“主子,属下这就替您杀了他!” 他还未动手,叶谨之便深深地望着萧熠琰说道。 “你们不是在查我么,那就等你查完,再来跟我算账吧。王爷应该猜到什么了吧,你不想承认,对么。不若,到时候,我们把所有的账一起算?” 第408章 抓了叶谨之 面对叶谨之的挑衅,萧熠琰神色不为所动。 他手一扬,冷声命令,“定安将军谋害王妃,证据确凿,现将其押入大牢!” 叶谨之的手下站出来,想要护他。 “王爷!无凭无据,你不能抓人!” 萧熠琰瞥了眼那个朝他叫嚣的护卫,大手一挥,掌风隔空将他整个人击飞,种种倒地,当场就没了性命。 “带走!” “是!” 叶谨之并未反抗,经过萧熠琰身边时,他语气轻松地说了句。 “王爷这是要滥用私刑么。” 萧熠琰目视前方,夜风拂过衣摆,发出猎猎声。 他幽幽地开口:“既然明知你对本王有威胁,本王当然要先弄死你了。定安将军,一路好走。” 叶谨之眼底掠过一道光芒,明暗不定。 “将军!”护卫们担忧不已。 萧熠琰冷冷的目光扫了过去,“全都带走!” “遵命!” 天已经微亮。 早起的小摊贩们路过安远侯府,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怎么抓了这么多人? 侯府里那位,不是皇上亲封的定安将军吗? 那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啊。 谁这么大能耐,直接把侯府给端了? 众人忍不住驻足,想要看个热闹。 当看到萧熠琰那张满是杀气的脸后,立马慌慌张张地逃 了。 不多时,全城皆知,定安将军得罪了摄政王,天还没亮就被抄家了。 半个时辰不到,这消息便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刚起身,准备早朝。 得闻此事,面上露出急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没有朕的命令,谁让他去抓人的!” 陈公公一大早就对上皇帝的怒气,自认倒霉。 “皇上息怒啊,摄政王私自抓人是不对,可没人敢拦啊。” 皇帝扬手打翻了银制脸盆,“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根本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马上传朕口谕,让他放人!叶谨之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朕绝不轻饶!让珍妃来见朕,马上!” “是,老奴这就去。” 皇帝召唤,楚嫣然并没有片刻耽搁。 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到皇帝寝殿。 几年前,皇上染上毒疮,她终日守在床榻边伺候,这才换得一个妃子的身份。 身为皇帝的女人,也就表面光鲜。 这些年她受过的苦,只有自己清楚。 老远就听到这老皇帝发怒的动静,叫她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跨进寝殿后,她立马换上笑脸。 “皇上,又是谁惹您生气了呀~” 啪! 一个巴掌猛地落下。 楚嫣然没站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捂着被打红的脸,敢怒不敢言。 紧接 着,便是皇帝劈头盖脸的怒骂。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身为朕的妃子,成何体统!奴才就是奴才,即便飞上枝头,也终究成不了凤凰!” 陈公公躬着身站在一边,屏声凝气,不敢言语。 楚嫣然长得像死去的云妃娘娘,那张脸,本该是福,现在却成了祸。 这些年,皇上高兴了就很宠爱她。 然而,一旦摄政王那边做了什么,让皇上不满,倒霉的就是楚嫣然。 这次也不例外啊。 想到前几次楚嫣然被折磨的惨样,陈公公冷汗直冒。 他低着头,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他就听到重物击打人体的闷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算解了气。 而此时,楚嫣然已经满是伤痕。 她的头磕破了,奏折上还沾了她的血。 但她仍然强撑着站起身,给皇帝更衣,目送他离开。 “臣妾,恭送皇上。”她弯着腰行礼,眼底尽是腾腾的杀意。 …… 摄政王府。 萧熠琰并不打算去上朝。 他站在榻前,将沾了血的锦袍脱下,本不想让沐芷兮看到,却不想,一转身,就对上了她审视的目光。 “去哪儿了?”她坐起身,身上盖着的被褥滑下。 昨晚他离开的时候,她并不知道。 但,他一大早轻手轻脚进来时,她立马 就醒了。 目光移到他那沾血的外衣上,她越发紧张,立即起身查看。 “谁的血?不会是你的吧?” 萧熠琰一把将她拥入怀。 “是叶谨之的。” 她微微一愣,“你……你把他怎么了?” 萧熠琰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人没死,我就是让他尝了点苦头,让他学乖罢了。” 沐芷兮抬起头,看到他眼下一片青紫,尽显疲惫。 犹豫再三,她还是忍不住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萧熠琰捧着她的脸,生怕她不想听他解释。 他一脸认真,面上掩不住疲态,“他根本就没中毒。他和百里挽风一伙的,兮儿,你被他骗了。” 沐芷兮皱了皱眉头,“他亲口承认的?” “是!”他又怕她误会,“兮儿,你信我么,我没有屈打成招。” 沐芷兮双手紧握成拳,甚是平静。 “嗯。我信你。” 她对叶谨之很失望。 这种事,他怎么可以骗她! 他把她的担心当成笑话看么! “夫君,我帮你更衣,还要上朝呢。”她压下那股愤怒,扯开了话题。 萧熠琰拦住了她的手,“不去了。我很累,就想休息。你陪我。” 抱着她一同躺在床榻上,心中一片宁静。 只是,这样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叩叩叩! “ 主子,宫里来人了。” “不见!”萧熠琰莫名被吵醒,甚是烦躁。 下意识地看了眼怀中的人,她并没有睡着,正睁着眼看他。 “一定有要事吧?”沐芷兮推了推他。 “能有什么要事,一个个吃饱了撑的。”他充耳不闻。 “摄政王殿下,奴才是来传皇上口谕的,皇上召您入宫问话……” “滚!”一道气梭破门而出,在地上打出一道裂缝。 那公公只能看着房门,尖着嗓子往里面喊。 “王爷,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您,您别为难奴才啊……” “陆远,让他闭嘴!”屋内那道声音满是愠怒。 “是!” 陆远亲手将那没眼力见的公公,丢了出去。 屋内。 沐芷兮又推了推萧熠琰,“皇上找你问话,不会是为了叶谨之吧?” 萧熠琰将脑袋埋在她颈窝之中,懒懒地回了句。 “谁说不是呢。” “他这么紧张叶谨之,说到底,还是为了萧怀瑜。” “也不全是。”萧熠琰轻抬眼皮。 这话勾起了她的好奇,“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他将她搂紧了些。 “叶谨之,还有叶家山庄的事,我正在查,等查到了再告诉你。” 沐芷兮有些不明所以。 平白无故的,他怎么想起来去查叶家山庄了? 第409章 解释不清了 皇宫。 御书房。 得知萧熠琰拒不入宫,皇帝气得脸色铁青。 “放肆!朕现在是叫不动他了是吧!再派人过去,让他放人!” 陈公公战战兢兢地禀告,“皇上,已经去了这么多趟,都被轰出来了。王爷说今日谁都不见。” “连朕都不见吗!” 陈公公闭口不语。 这些年,摄政王殿下对皇上的态度有目共睹。 王爷可从来没将皇上当回事儿。 早朝爱来不来。 皇上赐婚,当众让皇上下不了台。 尤其是摄政王妃失踪后,王爷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 谁要是惹了他,绝对没好下场。 如今,叶谨之落在摄政王手中,即便是皇上出面,也不顶用啊。 皇帝想不出更好的法子,直接命令陈公公,“你去牢里,拿着朕的牌子,让他们放人!” “皇上,这……只怕是行不通啊。”陈公公欲言又止。 “少废话!赶紧去!” 到了大牢。 陈公公还没有见到叶谨之,就被摄政王府的护卫拦住。 “王爷有令,叶谨之乃重犯,任何人不得探视。” 陈公公端着大总管的架子,拿出令牌,“皇上命你们放人……” 啪! 那块牌子被护卫甩开,掉在了地上。 陈公公的第一反应就是弯腰去捡。 然而,一只脚伸来,将令牌踩住。 “大胆!你们竟敢……”他顺着那只脚往上,看清来人那冷峻狠厉的脸后,喉咙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 王……王爷! “大胆?”萧熠琰尾音微挑,透着股冷蔑的质问。 陈公公跪在地上,赶忙行礼。 “奴才参见摄政王殿下——” 萧熠琰十分冷漠地踹开他,一脸冷厉,“没有本王的命令,谁敢放人?” 想到有命在身,陈公公爬着上前,“王爷,是皇上,皇上要您放人的啊!” 萧熠琰原本径直往里走,听到这话,顿住了步子。 他冷冷地扬唇,“既然来了,那就带份礼回去。” 陈公公不知道这是何意,抬起头,眼中有些恐惧。 都说伴君如伴虎。 实际上,摄政王比皇上可怕多了。 大牢里阴森森的,时不时传出几声惨叫。 不多时,一个护卫出来了。 他将什么东西丢到了陈公公脚前。 “这是王爷献给皇上的礼,陈公公慢走。” 牢里光线昏暗,陈公公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是一根断指! 他脸色惨白,小心翼翼地扯下一截衣角,将其包裹好,带了出去。 回到御书房,陈公公已经料到,皇上见到断指后,必定又要发一通火。 果不其然。 龙颜大怒。 “混账!他……他竟敢……”皇帝气得差点站不稳,两手撑着案桌,眉毛倒竖。 “皇上,您何必为了一个叶谨之……” 皇帝怒不可遏,听不得劝,“摆驾!朕要亲自去大牢!” “万万不可啊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怎可去那种地方!” 想到摄政王那冷酷无情的眼神,陈公公心有余悸。 但 他终究是个奴才,只能听命行事。 很快,皇帝的软轿到了大牢。 见到皇帝,萧熠琰并不意外。 他送那截断指过去,就是为了试试他的反应。 没想到,这老东西来得倒是挺快。 “定安将军有功在身,朕命你,即刻放人!”皇帝直接开门见山,以皇权施压。 萧熠琰目光冷漠,无动于衷。 “有功在身就能肆意妄为了么。” “老五,你……” 萧熠琰忽然上前几步,目光宛若冰碴子,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担心萧怀瑜少了一员大将? “想让叶谨之来压制本王,也不看看,他算个什么东西。 “人,本王自然会放。 “但现在,本王就是要折磨他,废了他。 “皇上应该庆幸,他只是叶谨之。” 他话里有话地透露着什么,老皇帝听者有意,眼睛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难道,老五已经查到什么了吗? 萧熠琰懒得和皇帝多说废话。 离开前,当着皇帝的面吩咐护卫。 “看好叶谨之,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皆以同罪处之。” 说完,他有意看了眼皇帝。 皇帝则死死地盯着那扇牢门,脚步似有千斤重。 老五已经开始怀疑谨之了。 他现在绝不能露出马脚。 是以,他只能硬着心肠离开。 “回宫!” 萧熠琰眼中泛起凛冽的光,危险十足。 “主子,府中出事儿了!”陆远也是刚才得了消息,立刻禀告。 萧熠琰脸色一沉,“说清楚,什么事。” “是,是王妃。暗卫说,王妃闹起来了。” 一听是这事儿,萧熠琰顾不得其他,立刻上马回府。 他只觉得奇怪,出门前,兮儿还好好的。 这会儿又是因为什么闹起来的? 回到王府。 看到满院子的狼藉,萧熠琰立马意识到不妙。 院子里都是打斗过的痕迹。 花花草草都被毁了,人也东倒西歪,好几个伤得不轻。 他揪住一个护卫,“什么人闯进来了!” 那护卫颤抖着嘴唇,“回主子,没,没人硬闯,是王妃!” 萧熠琰暂时没想那么多人,环顾四周,“王妃人呢!” “在,在屋里……” 他直奔主屋,见到了被五花大绑的沐芷兮,嘴还被塞住了。 顿时,他火气冲天。 “谁绑的!” 护卫们面面相觑。 他们也没办法啊。 要是不绑着,他们都要被弄死了。 萧熠琰立马上前,将她嘴里的布团取出来,旋即就要给她松绑。 却不想,她开口第一句就是,“萧熠琰,你总算回来了!快帮我解开,我要打死他们!” 萧熠琰手上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你……” 护卫们站在门边,个个都离得很远。 “主子恕罪,王妃突然就这样了,谁都不认。属下只能报出您的名讳。” 沐芷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是啊,然后就趁着我分神,把我打晕绑了是吧。卑鄙!” “王妃恕罪 ,属下等无意冒犯,实属无奈之策。” “王妃?哪个是你们王妃!”沐芷兮没工夫搭理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萧熠琰,“萧熠琰,快帮我松绑,快啊!一会儿让他们跑了!” 萧熠琰神情复杂。 他以为,她会慢慢忘的。 为什么这么快就…… 他伸出手,轻按她的头顶。 “冷静,他们都是我的人,不会伤你的。” 她对他的触碰感到诧异,杏目圆睁。 “真是你的人?怪不得……那你这是又要把我丢出去? “我,我这次自己滚好不好?” 说着,她真就跳下了床。 两只脚被绑在一块儿,她只能一蹦一蹦地,朝着门口去。 萧熠琰立马揪住她的后领。 “谁让你滚了?给我回来,先松绑。” 很快,萧熠琰便意识到,她的记忆停留在他们初识那会儿。 那时候,她三天两头往他大帐内跑,常常被丢出去。 手脚自由后,沐芷兮揉了揉手腕,一脸怀疑。 “你真不丢我?” “嗯,不丢你。先坐下,我跟你慢慢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弄死了我送的灵蛇?”沐芷兮气鼓鼓地盯着他,“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不要就算了,谁让你就这么煮了的!煮了吃就算了,连口汤都不给我留!” 萧熠琰扶额叹气。 “那都是以前的事,你先听我说,好么。” 护卫们纷纷对自家主子表示心疼。 一时半会儿的,主子这怕是解释不清楚了吧。 第410章 你是禽兽啊 煊儿这几日拜了白祁为师,今天是第一天跟着师父学习。 一回来,就听说母妃又病发了。 他正要去主院,半路上被陆远拦了下来。 “世子,您现在就别去添乱了,主子正愁着呢。” “没事,我可以帮父王解释。” 陆远哭笑不得,“世子,您是不知道,主子现在连自个儿是谁,都解释不清了。” 煊儿立马转头问,“什么意思?” 陆远两手一摊。 “这么说吧,王妃不承认她已经成亲,闹着要回西境呢。” “啊?怎么会这样?” “所以啊,她连自己有个夫君都接受不了,要是知道还有儿子,怕是……” 煊儿紧了紧拳头,“也就是说,我现在过去,只会刺激到母妃,对吧?” 陆远连连点头,“没错。世子,您再等等,等主子解释清楚,您再过去。” “那也只能这样了。”煊儿甚是无奈。 主院。 护卫们在院子里站了几个时辰,屋子里还是剑拔弩张的。 “兮儿,别闹,我真是你夫君。” “你有病啊!” “你不是一直想要跟我成亲的吗?” “萧熠琰!你禽兽啊!就算要嫁,也不会这么早嫁吧!我这么小,你都下得去手,你就是一禽兽!” 两人围着桌子,一个逃,一个追,一起转了好几圈。 萧熠琰有些火大,两手一拍桌子,上身 往前倾。 “再跑!” 沐芷兮毫不畏惧地挑衅:“就跑!” 僵持不下,萧熠琰还是只能连哄带骗。 “好了,你乖乖站那儿,我不碰你,这总行了吧?” “你还得送我回西境!谁让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的!” 萧熠琰实在是无可奈何。 她还不知道淮山之战后,西境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为了尽量不刺激到她,他又不能说实话。 但他没想到,她这样固执。 吵着闹着也要回去。 他温声道,“除了回西境,什么都答应你。” “我不喜欢这儿,我就要回西境!”她拧着眉头,一脸嫌弃。 “我们成亲了,这儿就是你的家。夫唱妇随,知道么?” “不,是妇唱夫随!”她眉毛一挑,指了指他,“你,得听我的。” 萧熠琰这时候也只能顺着她。 “好,都听你的。” 看了眼外面的夜色,他提议,“饿了么,先吃点东西?” 咕噜噜~~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萧熠琰笑了笑,她立马一记眼刀飞过来。 “憋着,不许笑!” 说完,她一脸窘迫,低下了头。 饭桌上,她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 两人之间那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也淡了些。 护卫们正要松口气时,突然听到“啪”的一声。 他们如同惊弓之鸟,立马紧张起来。 “我 吃饱了。”沐芷兮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眉眼间尽是不耐,“什么时候放我回西境。” 萧熠琰勉强喝了碗汤。 跟她说了这么久,嗓子都要冒烟了。 “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这事儿么。”他放下那精致的白玉小碗,眉头微皱。 她怎么就非得回西境呢? 难道跟他在一起不好? 沐芷兮立马反驳,“谁跟你说好了?” 她话音刚落,一个不经意地抬眼,发现窗外露出一个小脑袋。 “谁!” 煊儿刚想拔腿就跑,沐芷兮身手敏捷,一把揪住了他。 “哪儿来的小娃娃,偷听?” “母……” “咳咳!”萧熠琰投来警告的目光。 兮儿现在连他不认,还会认煊儿? “母什么?”沐芷兮蹲下身,揉了一把煊儿的脑袋。 煊儿看了看萧熠琰,改口,“母亲,我找母亲。” 说完,他便一溜烟地跑了。 沐芷兮站在原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总觉得方才那孩子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她立马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萧熠琰。 “我喜欢那孩子。” “所以呢?”萧熠琰表面镇定自若,暗自松了口气。 沐芷兮双手环抱在身前,暗中思忖。 来这儿找娘,太奇怪了吧。 院子里守卫森严,他光明正大偷听,没人敢拦着他。 还有,跟萧熠琰长得这么像,莫非……他儿 子? 好啊! 这男人居然都有孩子了,还想着跟她妇唱夫随? “那孩子,谁的?”她试探着问。 萧熠琰避开话题,“吃块点心。” 他直接将点心塞到她嘴里。 她尝了下,味道还不错。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起身离开。 “我去书房处理公务。” 砰! 门被关上。 紧接着,还有人上了锁。 沐芷兮眉头紧皱。 什么意思? 瞧不起她? 这锁能困的住她? “把锁撤了,否则我打死你们!” 护卫们一听,禁不住一哆嗦。 萧熠琰回头看了眼上锁的门,“撤了。她不会跑的。” 她要是真想跑,三道锁都防不住。 入了夜。 萧熠琰以为她总能消停点儿了。 他回到主屋,只想早点睡,却不想,刚躺下,就被自家媳妇儿一脚踹了下去。 咚! “主子,发生何事!”屋外的护卫们已然是草木皆兵。 王妃不会对主子动手了吧? “踹我作甚!”萧熠琰爬起身,从未如此狼狈过。 床榻上,女子一本正经道。 “谁让你上我床的,自己没地儿睡么。” 想到她现在情况特殊,萧熠琰硬生生把那股无名火压了下来。 “我们是夫妻,本就该一起睡。” 说着,他又想上床。 沐芷兮赶忙伸手推他。将他退了一个趔趄,“不行!我习惯一个人睡。 ” 萧熠琰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抱住,“我乏了,别闹。” “那……好吧。”她因为这个拥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刚躺下没多久,他又被踹了一脚。 “又做甚。”他这次反应快,没被踹下去。 “禽兽!你手放哪儿呢!”沐芷兮坐起身,一脸质问地盯着他……的手。 萧熠琰叹了口气,“你是我妻子,怎么就碰不得了?” “不准!我不习惯,你这是偷袭。”她警惕心甚高,完全不给他碰。 萧熠琰:…… 他忍!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么,为什么不让我碰。” 沐芷兮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你是禽兽。” “说谁禽兽。” “你啊。不识好歹的禽兽,煮了我的灵蛇,还把我的花给丢了。” 萧熠琰深感无奈,“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我跟你赔不是?” 他以前,好像真的伤了她的心。 不过,回想起来,那灵蛇的味道是真不错。 “我不碰,你乖乖躺下来。” “不行,信不过你。你下去睡。”她态度坚决。 萧熠琰欲哭无泪,“地上凉,你舍得?” “你是男人,皮糙肉厚。”说着,她又要抬脚,“下不下去?我踹你了啊!” 突然,萧熠琰一个猛攻,按住她的膝盖。 触及他眸中的危险光芒,沐芷兮瞬间没了声儿。 “你,你干嘛!” 第411章 萧熠琰,我头晕 沐芷兮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瞪大了眼睛望着上方的萧熠琰。 “好好睡觉,别乱动。”他俊朗的眉眼下,鼻梁高挺,薄唇润泽,呼吸深深浅浅的落在她颈间。 她浑身不适,声音染上了几许不耐。 “你先下去!” 见她面红耳赤的模样,萧熠琰忍不住扬唇一笑。 长夜漫漫,可怜他今晚只能打地铺。 两人之间隔着帐幔,经风一吹,轻轻拂起,便隐约可见床榻上拱起的身影。 萧熠琰翻来覆去的,许久都没能睡着。 回想当初,他和兮儿刚成亲那会儿,也是像这样睡在地上。 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天刚亮的时候,沐芷兮就醒了。 她翻了个身,惊觉身边有人,本能地出招。 “别闹。”萧熠琰闭着眼,半梦半醒似的接下了她一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顺势将她往怀里带。 “松开!”沐芷兮挣扎了几下,另一只手“啪”的一下打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彻底打醒了萧熠琰。 他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意,依旧紧搂着她。 “还早,再睡会儿。” 沐芷兮没好气地用膝盖顶了他一下,“睡什么睡!堂堂一个战王殿下,大半夜的爬我床 ,丢不丢人呐!” 见他没反应,她有些恼怒。 “松开,我有话问你。” “嗯,你问。”他闭着眼睛浅眠,喉咙沙哑。 沐芷兮一抬头,对上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见他还在睡,挣脱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喂!别睡了!醒醒,跟你说事儿呢!” “嘶——”萧熠琰吃痛地皱了皱眉,“听着呢,你说。” 说着,他一只手将她两个手腕握住,免得她又胡乱动手。 她不满,两只手挣脱不开,就用脑袋撞他肩膀。 “喂!萧熠琰,你得睁开眼睛看着我。” 他很是疲惫。 昨晚压根没怎么睡,勉强到床上躺了不过半个时辰,还被她给弄醒了。 “睁不开,太累了,你说你的,我又不是听不见。” 沐芷兮一脸严肃,“那你认真听好,我问什么,你就答,要是敢骗我,我弄死你。” “嗯。” “昨晚那个孩子,是你的种吧?” 萧熠琰昨天没说,是因为她那时情绪太过激动。 连他这个夫君都不认,何况煊儿。 现在,她冷静下来了,他也应该早点把煊儿的身世告诉她,免得这她疑神疑鬼。 “是,煊儿他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沐芷兮眸色一狠,猛地一脚踹向他。 咚! 萧熠琰连人带被子离了床。 他拧着眉头站起身,宽大的袍子松松垮垮,露出他半个肩头。 沐芷兮坐在床上,双手掐腰,凶巴巴地质问。 “说!你跟哪个野女人生的!” 萧熠琰揉了揉太阳穴,彻底清醒了。 “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沐芷兮看他上前,指着他呵斥,“你个禽兽,给我站那儿,不许过来!” 萧熠琰还真就定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要怎么解释? 说她就是那个野女人? 但,现在要是不说清楚,她怕是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煊儿是我们的孩子,你生的。” “呵!”她冷冷一笑,满脸鄙夷。 “不止跟其他女人生了个孩子,还想把孩子塞给我养是吧?您可真能耐,把我当傻子啊。” 萧熠琰:不是能耐,是冤枉啊。 “我知道了!”沐芷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死死地盯着萧熠琰。 她那眼神,仿佛充满了智慧。 “一定是我对你纠缠不清,你呢,迫于无奈就娶了我。 “回到皇城后,你就跟你的老相好滚到一块儿了。 “没成想,被我捉奸在床……不对,你们都有孩子了,那也就是说,你一直把那女人养在外面,结果被我发现你们 的奸情。 “依我的脾气,肯定会大闹一场。 “你为了保护她们母子,把我给打伤了。 “反正……反正我失忆,一定是你的手笔! “萧熠琰,你这个禽兽,想让我乖乖听话,还想让我给你养儿子是吧?呸!你做梦!” 她气得握紧拳头,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萧熠琰轻松破了她的招式,将她双手反剪在背后。 “话本看多了么,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真想看看她脑子装的什么。 “哈!恼羞成怒了吧?心虚了吧?我就知道,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个禽兽……啊!” 她一下子被他摁在了床板上,面朝下趴着,胳膊还被反剪着,十分难受地挣扎。 “放开!你放开我!啊啊啊啊!萧熠琰,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松开我,咱们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 他压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语,“你安静听我说,我就松手。” 听到他如此温和的声音,沐芷兮愣怔了会儿。 她乖乖点头,“好,我听话。你松开。” 说话间,她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萧熠琰刚松开手,她便一跃而起。 “谁要听你说废话!看招!” 她还未来得及出拳,萧熠琰便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 床头。 紧接着,他用腿压制住她两条膝盖,又迅速扯下她腰间的衣带,将她两个手腕绑了起来。 她扭动挣扎,胡乱扑腾,大喊起来。 “混蛋!你竟敢绑我!我非弄死你不可!” “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我这完全是无奈之举,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解释。” “谁说我不听话了!你先给我松开!” 萧熠琰叹了口气,为了安抚她,想要凑上前亲吻她的唇瓣。 却不想,她抬起头,狠狠撞了下他一下。 “咚”的一声闷响。 骨头与骨头相撞,萧熠琰不痛不痒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观撞人的沐芷兮,这一撞反倒安分了不少。 她眼冒金星,语气带着几分委屈,“萧熠琰,我头晕……” 他上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宠溺又温柔。 “下次还敢么。”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以为她这就安分了。 却不想,她突然抬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下次用石头撞你!哼!” 萧熠琰:…… 他帮她揉了会儿脑袋,“还晕么。” 沐芷兮别过脸,不看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闻言,他脸色一沉,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摆正。 “能不能好好说话,嗯?” 第412章 煊儿就是她儿子 瞥见萧熠琰眼中的警告和威胁,沐芷兮狂点头。 “能能能……当然能。有话好说,别动手。” 再说她现在被绑着,就算没被绑,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拂过她下巴,只有对着她,才能如此耐心。 “煊儿真是你生的,没骗你。这些年,我身边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失忆不是我害的。” 他本想说,她失忆,和百里挽风有干系。 但想到她现在这状态,估计还傻傻地以为百里挽风是好人。 到时候,只会越描越黑。 沐芷兮静静地望着萧熠琰,主动问道。 “真是我的儿子?我生的?” 她眨巴着眼睛,眉头皱成一团。 萧熠琰下巴微压,“你要不是,我现在就把那小子拉过来放血。” “放血?”她一脸诧异。 “嗯。滴血认亲。” 沐芷兮呼了口气,“滴血就滴血,说什么放血啊!” 不一会儿,煊儿就被陆远带了进来。 他以为父王已经跟母妃解释清楚了,一脸乐呵地小跑着。 “母妃!”他直接扑进沐芷兮怀中,亲昵地用脑袋蹭她。 萧熠琰生怕沐芷兮把煊儿丢出去,或者一脚踹出去,赶紧拉开他。 却不想,沐芷兮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护食似的,面露警告。 “你别碰他。” 萧熠琰:? 煊儿不明 所以,抬起下巴,软糯糯地问。 “母妃,你好些了吗?煊儿昨晚一夜未眠,好担心你呀。” 沐芷兮笑得格外灿烂,“挺好的呀。” 陆远已经准备好滴血认亲的东西,一碗清水,两把匕首。 “王妃、世子,请。” “母妃,这是……”煊儿下意识地往沐芷兮怀里钻。 沐芷兮看到匕首,怒斥陆远。 “没长眼睛的东西,滚远点!吓到我儿子了!” 陆远甚委屈。 不是说好了滴血认亲吗? 他做错什么了? 萧熠琰干咳了声,提醒:“你不是怀疑煊儿不是你……” 沐芷兮立马捂住煊儿的耳朵。 “呸呸呸!萧熠琰,你给我闭嘴!跟你的手下一起滚出去,别打扰我和我儿子亲近。” 萧熠琰下颌紧绷,剑眉敛起。 这女人,说好了滴血认亲,这会儿怎么又不做了? 煊儿仰头望着沐芷兮,声音稚嫩。 “母妃,你怀疑什么啊?” 沐芷兮立马否认,“他一大早起来犯糊涂,胡说八道的。我有什么可怀疑的呀。” 都说母子连心,这孩子跟她如此亲近,一定是亲生的。 滴血认亲,她是无所谓,把他弄疼了怎么办? 她喜欢这孩子,昨晚见他第一面就喜欢得不得了。 没错。 肯定是亲生的! 沐芷兮不疑有他,将萧熠琰和陆远赶 了出去。 砰! 门关上后,屋外,萧熠琰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站在冷风中,格外凄凉。 他抬起胳膊。 叩叩叩! “谁啊!”沐芷兮不耐烦地问, “我。你夫君。”被一帮护卫看着,他面色极其难看。 “知道是你,有事儿说事儿。” 萧熠琰又敲了敲门,“开门,让我进去。” “不开!” 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偷笑声,萧熠琰脸一沉。 “你讲不讲道理,把门给我打开!” 那也是他的房间,就这么把他赶出来了? 至少让他把衣服穿好吧? 吱呀—— 门开了一道缝儿。 沐芷兮透过缝儿町他,一双眼睛自带无辜。 “喊什么喊,不嫌丢人啊。这不是给你开了嘛。” 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他丢人? 砰! 他一把推开门。 沐芷兮差点没站稳。 感觉到男人的不满,沐芷兮放乖了不少。 她点头哈腰地跟在他后面,“王爷,您有事儿?” 萧熠琰停下脚步,她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在他背上。 还不等她开口,他便转过身,步步紧逼着,将她逼到了墙边。 她退无可退,立马要伸手推他。 他却在她面前停下了。 面上压抑着恼火,却又不能对她发,以致声音都撕扯变形了。 “你好好看看,用你的眼睛看。 你说我为什么要进屋,嗯?” 沐芷兮这才认真地瞧他。 发现他只穿了白色的寝衣,衣襟半敞。 她的目光,顺着他的脖子,掠过那上下滚动的喉结,隐约没入那精壮的胸膛。 煊儿僵硬地站在不远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母妃看父王的眼神,就好像饿了许久的人盯着盘肉似的。 他怀疑,母妃是不是想吃了父王? “看够了?”萧熠琰理了理衣襟,语气透着几分轻佻。 咕咚~ 沐芷兮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够,够了。”她笑嘻嘻地对上他的眸子。 而后,她对煊儿道,“给他拿件衣裳。” 煊儿的小步子非常快,没多久就拿了套出来。 “父王。” 萧熠琰伸手接过,目光却一直盯着沐芷兮,生怕她跑了似的。 “你先出去,回屋待着。” 煊儿指了指自己,“我?” 萧熠琰沉眸,“除了你还有谁?碍事。” 煊儿攥着手,冲沐芷兮控诉。 “母妃,父王又凶我!” 沐芷兮护崽地推了他一把,“禽兽!你竟敢凶我儿子,我弄死你!” 萧熠琰顺着她的力,拽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我凶不得?别忘了,他也是我儿子。” 沐芷兮低声嘀咕了句,“谁知道是不是你的。” “你说什么!”他瞬间气急。 这女人,居 然敢说这种话,以为他听不到? 煊儿还能是她和别人的孩子? 沐芷兮不怕他凶,直接怒怼,“这么大声作甚,吵死了,赶紧穿上衣服滚。” 她尝试着挣脱,胳膊却被他抓得紧紧的。 萧熠琰斜睨了眼煊儿,语气毫无耐心,“还不出去?” 煊儿见情况不太对,非常识相地溜了。 “喂!你赶紧松开!”沐芷兮用力挣扎,脸都涨红了。 萧熠琰直接将衣服丢到了地上,两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了墙上。 “再乱动一个试试。”他两眼轻眯,威胁意味十足。 “我没乱动,是你抓着我……” 他靠近了些,俯首,薄唇有意无意地拭过她脸侧,“想弄死我?” 沐芷兮挣扎了几下,“萧熠琰,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松开我!你离太近了!” 距离这么近,她都没法好好呼吸了。 他用腿抵住她挣扎的动作,俯下身子,与她平视。 “回答我,是不是想弄死我?” “对!我就是……唔!”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恍惚间意识到,自己是被他咬了。 “唔唔……放开……”她使劲推他,他却像座山似的,岿然不动。 身后是冰冷的墙壁,身前是烫成火球的他。 她感觉快要死了,不住捶打他。 瞥见她噙着水光的眼眸,萧熠琰越发肆意…… 第413章 不给你亲 不知亲了多久,察觉到怀中的女子慢慢软下来,萧熠琰才稍稍放松。 但,还不等他要做什么,她猛然惊醒似的,张口就咬。 唇齿间,血腥味蔓延开来,却依旧掩盖不了那曾日爱日未。 沐芷兮眸子意乱,小脸通红,脑袋也晕乎乎的。 萧熠琰吃痛地松开她。 “禽兽!你竟敢这样对我,我打死你!”她十分愤怒。 萧熠琰紧扣着她的肩膀,让她没法逃离。 “就你这样,还想弄死我?再喊一句禽兽,我保证比这更过分的事都敢做。” 沐芷兮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你……你!你快要气死我了!无耻!” “无耻?” 沐芷兮仰起头,一本正经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对,无耻!风哥哥说了,发乎情止乎礼,正人君子才不会这样呢,你就是无耻!” 听到她提起百里挽风,萧熠琰的目光沉下了下去。 她擦了擦嘴,一脸嫌弃。 “不准擦!”他语气冷厉。 “就擦!”沐芷兮一脸挑衅。 “再擦,嘴给你亲烂。” 沐芷兮怒踩了他一脚,“你敢!” 他眉毛一挑,“你看我敢不敢。” “好,你敢。你了不得。我让风哥哥教训你!他要是知道你亲了我,一定打死你!” 萧熠琰正要怼回去。 但他立马意识到,她的记忆停留在十岁左右,难免小孩子心性。 他怎么能跟她计较。 于是乎,她闹、她口出狂言,他只能好声好气地哄。 “我们是夫妻,用不着止 乎礼。” 沐芷兮愣了片刻,“……我忘了。” “忘了了什么?” “忘记我们是夫妻了。” 萧熠琰:…… “现在记得了?” 沐芷兮点点头。 萧熠琰抬起她的下巴,语气缱绻,“那我可以亲你了?” 她立马摇头。 “不行!不给你亲。我干嘛要找罪受,你都给我咬疼了。” 说着,生怕他不信,撅了撅嘴。 “看!都出血了吧?你干的。” 萧熠琰的脸色格外阴郁,“我亲得好好的,是你咬的我。” 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血渍,“这血,我的。” 沐芷兮一脸不信。 “胡说,就是我的!” “你非要跟我争?”他拧眉。 沐芷兮嘴角一撇,“反正你弄疼我了,不给你亲。” 她用力推开他,故意从地上的衣服上踩了过去,留下几个鞋印。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萧熠琰有苦说不出,默默捡起衣服。 谁知,她突然转过身,瞪着他,“不许丢!” 她看着他手里的衣裳,“就穿这件,你要是敢丢,我把你一块儿丢出去!” 萧熠琰张了张嘴,“脏了。” 沐芷兮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扬。 “脏了也得给我穿!谁让你咬我。” “那是亲。” “不管,你就是弄疼我了。你让我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 她睚眦必报,从来不让自己吃亏。 萧熠琰叹了口气。 他朝她招招手,“过来。” “作甚。”她一脸警惕。 “帮你夫君更衣。” 沐芷兮哼 了声,扭头就走,“你有手有脚,我才不要呢。” 萧熠琰压抑着那股子气,“谁惯的你。” 沐芷兮没走几步,脱口而出。 “风哥哥呀。他说了,我只管杀人,别的不用做。” 萧熠琰眉头一皱。 “关他什么事,你是我娘子,自然是我惯的。” 沐芷兮满脸不屑,“谁稀罕啊。” 说完,她便进了内室。 萧熠琰留在外面,看了眼被踩脏的锦袍,毫不犹豫地将其套上。 算了,都是为了让媳妇儿顺气。 屋外。 陆远眼见,立马发现衣裳脏了。 “主子,您这……” 萧熠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闹脾气了,非要我穿。” 陆远一脸了然。 王妃现在这样子,哪个敢得罪她啊。 昨天还嚷嚷着要打死他们这些护卫呢。 “可是,您总不能穿着这身去军营吧?” “无碍。”萧熠琰没什么可在乎的,直接让人备马。 他走后,主屋内十分安静。 沐芷兮闲不住,找到了煊儿。 “母妃?”今日白祁外出,煊儿便只能待在府中练字,方才听到窸窸窣窣的,还以为是老鼠。 沐芷兮站在窗外,朝他勾了勾手。 “走,我带你出去玩儿。” “可我还要练字、背书……” 沐芷兮一脸心疼,“你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能这么辛苦啊?” “煊儿不辛苦的,煊儿想要成为和父王一样厉害的人。” 沐芷兮一听,如临大敌:“像他一样?千万别,凶巴巴的,没女人喜欢的。 ” 她只要她儿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不想让他变成那么死板的一个人,只知道带兵打仗。 “王妃,主子有令,您不能随意出府。” 沐芷兮紧握拳头,“敢拦我?想死是么!” 护卫立马低头,“王妃恕罪,属下也是听令行事。” 她并非冲动的人,十分平静地问。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主子担心您的安危……” 闻言,沐芷兮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嚯!安危?他那是瞧不起谁呢?怕我打不过?我堂堂无极门第一刺客,用得着他担心?” 要是别的原因,她可能还会听他的。 但,安危这两个字,太侮辱人了吧。 “煊儿,走!我们不理他。” 护卫们不敢拦,只能先派几个人跟着保护。 同时,飞鸽传书通知主子。 此时,萧熠琰正在军营中议事。 他身上那件锦袍沾了几个鞋印,将士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这大小,必定是女人踩的。 一时间,众人心知肚明。 除了那位王妃,怕是没有别人敢这样做了。 “王爷,几个月前,梁国与南国宣战后,已经派五万大军御敌。 “这五万大军,完全是在帮东麓抵挡北上的南国大军。 “只怕,这一战,南国讨不到便宜。 “我们何不趁此机会,立刻解决了南国?” 萧熠琰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急,先等着他们三败俱伤。本王要的,不止是一个南国。” 他眼中有野心,更 加有信心。 很快,议事结束。 几位将军都出了大帐,萧熠琰还留在里面摆弄布防图。 帐外,王府的信鸽飞到军营,被陆远截下。 “主子,府中的消息。” 萧熠琰接了过去,打开一看,脸色立马不得了。 “简直是胡闹!” 陆远心一惊,“主子,发生什么要紧事了吗?” “王妃带着世子出府了。” “什么!”陆远满脸震惊。 王妃可真爱折腾的。 她现在不记事儿,万一走丢了? 不怕不怕,还有世子呢。 不一会儿,又是一封飞鸽传书。 “主子,这……” 萧熠琰沉着脸,“她把几个纨绔打废了。” 片刻后。 “好得很,这才一会儿工夫,又打伤了几个人。” “主子,护卫们都不敢拦,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儿啊。” 萧熠琰不以为然,直接将信烧了。 “能出什么事儿,让她好好发泄,省得本王回去被她折腾。” 出去散散心也好。 而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让他们多弄几个纨绔,给王妃撒撒气。” “主子……” “说吧,又把谁打了。” 陆远战战兢兢地回道,“王妃……她带着世子去蜂巢馆了,还赏了不少银子。” 北燕民风开化。 民间私立蜂巢馆,是那些男人招蜂引蝶的地儿,常有不少女客光顾。 王妃这是要红杏出墙啊。 “拿着本王的银子,去赏别的男人……呵,反了!”萧熠琰一怒而起。 “备马!” “是!” 第414章 下次还跑 蜂巢馆内,丝竹声悦耳。 煊儿看着那些卖弄才艺的少年郎,跟着沐芷兮一块儿叫好。 “再来一曲!”沐芷兮冲着一白面少年高喊。 少年面色微红,看向她的目光含了一抹荡漾的春色。 蜂巢馆的老板见状,将那少年领到沐芷兮面前。 “夫人,二楼有雅间,您若是喜欢,就让他进屋,给您单独弹奏。” 少年面色含羞,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儿。 煊儿一听,面露不悦。 本来母妃就不该来这种地方,要是还跟男人进了屋,被父王知道,还不得把这儿拆了啊。 沐芷兮微微蹙眉,打量了眼四周。 老板看了眼她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眼睛直放光。 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留下这位贵客,狠狠地捞一笔。 他将身边的白面少年推了一把。 “夫人,您瞧,模样可清秀了,还干净。一会儿保证将您伺候得舒舒服服…… 沐芷兮立马煊儿的耳朵,将那些污言秽语隔开。 旋即,她脚一抬,直接将奈娜谄媚的老板踹飞。 “瞎了眼啊!当着我儿子的面说这些话,你们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老板不死心,从地上爬起来后,把气撒在了白面少年身上。 “晦气!就因为你长得丑,夫人才瞧不上你!” 那少年不做反抗,一声不响 地站着。 紧接着,老板又讨好地对沐芷兮道。 “夫人,方才是我冒失了。我们这儿做正经生意的,卖艺不卖身,您要是觉得这个不好看,我给您再安排一位?保证让您满意。” 沐芷兮唇角一扬,“我本来挺满意的,看到你之后就不满意了。给我滚!” 老板被踹过后,离沐芷兮甚远。 “是是是,我马上滚,小的不妨碍您寻开心。” 他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煊儿看到门口的人马,立马扯了扯沐芷兮的胳膊。 沐芷兮抬头一看,立马慌了神。 为首那个,不就是萧熠琰吗! “该死的,他怎么来了!” 她莫名心虚地拎起煊儿,直接跳窗跑了。 “人呢!”萧熠琰是带着怒火来的,目光一扫,并未发现沐芷兮的身影。 这时,守在外面的护卫大喊一声。 “主子,王妃在这儿!” 被发现的某王妃咬牙切齿,“等着,回去打死你!” 她跑得极快,一口气跑出了两条街。 拐进一个巷口时,前面忽然落下几道黑影。 她想折返,后路也被人截断了。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立马陪上笑脸。 “真巧啊,萧熠琰……” 萧熠琰冷哼了声,捋了捋起褶的袖口,漫不经心地抬眼。 “追了一路,你说巧 不巧。” 沐芷兮笑嘻嘻地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啊。你应该喊住我啊,我刚才带煊儿练轻功呢。” 煊儿被她拎了一路,颠得难受。 现在终于脚着地,勉强缓过劲儿来。 话说,母妃这样睁眼说瞎话,他要是再帮着圆谎,父王肯定会严惩他的吧。 但,他是母妃的儿子,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妃受罚。 正当他无比纠结的时候,两脚又离了地。 “接着!”沐芷兮将煊儿抛了出去。 萧熠琰下意识地接住他,等到反应过来时,沐芷兮已经没了影儿。 煊儿万万没想到,母妃居然会牺牲他。 他不是亲儿子吗? 萧熠琰下颌一紧,凸显那凌厉的线条。 “追!” 当着他的面逃跑,胆子越发大了。 …… 两个时辰后。 摄政王府。 主院。 沐芷兮再一次被五花大绑,绳子的另一头被萧熠琰攥在手里。 下人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替王妃捏了一把汗。 一群人站在暗处悄声议论。 “天哪!王爷看起来好生气。” “可不是嘛。听说追了王妃整整两个时辰呢,再出皇城了。” “王妃为什么要跑啊?” “背着王爷偷溜出府不说,还去了蜂巢馆。” “什么?”婢女们脸红不已,“王妃竟然去那种地方!真是羞死人 了。” 几个人说得正欢,沐芷兮突然转头看向她们。 “说什么呢!当我耳朵聋的啊!” “糟糕,被王妃听到了。”众人一哄而散。 萧熠琰幽幽地盯着她,“你还有底气横?” 这女人,简直不知悔改。 沐芷兮扬起下巴,“我又没干出格的事儿。” 萧熠琰突然扯了下绳子。 她跟着那道力往前一栽,落入他有力的臂弯中。 一抬眼,便对上他凌厉的眸子。 “那你跑什么?” “我……我没跑!”她强装镇定地反驳。 萧熠琰被气笑了,咬牙切齿,“哦?没跑?那我追了个什么玩意儿!鬼么?” 沐芷兮嘴角一撇,反唇相讥。 “都跟你说了,我在练习轻功啊,谁知道你在后面追我。” 她打死不承认,萧熠琰也争不过她。 他将她一推,面色凛然地道了声,“进屋。本王慢慢收拾你。” 煊儿担心不已地想要跟进去,却被萧熠琰挡在外面。 “回屋,抄书一百遍!” 煊儿一脸决然,“父王,只要你不罚母妃,我可以抄两百遍!” 萧熠琰嘴角一扯。 “呵!能耐了是吧。小小年纪,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她了?” “父王……” 萧熠琰沉着脸,目光冷厉。 “她不在的时候,你倒是把我町得很紧,根本 不让那些女人有机会近我的身。 “如今倒好,跟她去逛蜂巢馆! “萧凌煊,有你这么给人当儿子的!你给我回屋,好好反省!” 煊儿一脸委屈。 “父王,我盯着母妃呢。她就是听曲儿,没干别的。” “你小子就该把她拉出去!” 煊儿重重地点头,“嗯嗯!我下次一定这么干。那……父王可以原谅母妃吗?” 萧熠琰没有回答他,直接把门一关。 煊儿看向陆远,小眼神可怜巴巴的。 陆远安慰他说。 “世子,您就放宽心吧,没事儿的。主子向来心疼王妃,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更加不可能动手……” 陆远这边话还未说完,屋子里就响起了一声喊叫。 “啊——痛痛痛!萧熠琰你松手,痛死我了……” 煊儿立即审视陆远。 陆远则抬头看月亮,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 他也没想到,主子真的会对王妃动手啊。 屋内 沐芷兮还未被松绑,直接被萧熠琰放在软榻上。 他手抓着她的脚踝,正在帮她正骨。 伴随着“咔咔”两声脆响,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 “还跑么。”他声音低沉,抬眼间,怒气隐而不发。 想到自己一路像犯人似的被绑回来,她心里憋着一口气。 “跑!我下次还跑!”挑衅意味十足。 第415章 还想跟我装? 萧熠琰猛地捏住沐芷兮的下巴,清楚地看到她纤长的睫毛,宛若蝶翼。 “你还有理了?” 她吃痛地蹙眉。 “我又没错!” “身为王妃,出入蜂巢馆,这也叫没错?” “我……我那是去体察民情的!谁知道那黑心老板有没有拐卖啊!”她一本正经地瞎掰,说得头头是道。 萧熠琰狠狠地扯了扯嘴角,不知该作何表情。 “如此说来,我是不是还得夸你几句?” 沐芷兮笑了笑,“你非要夸,也是可以的嘛。” 萧熠琰捏了把她的脸,“你的脸皮还能再厚点么。” “能啊。”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饿了,你给我吃东西,我的脸皮就能长厚了。” 要不是她肚子饿了,没力气,才不会被他追上呢。 “你还有脸吃饭?!”萧熠琰气得脸色铁青。 “有啊!这不就是嘛。”她努了努嘴。 萧熠琰猛地起身,“不许吃!今天就给我饿着。” “萧熠琰!你不能饿着我!我可是王妃,” “那就老老实实认错。” 见他这样生气,她吸了吸鼻子,两眼一挤,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萧熠琰瞳仁一缩,“哭什么。” “你苛待我,把我绑了,逼我认错,还不给我饭吃……我要回西境…… ” 她一哭,他的心就乱。 他马上给她松绑,“真饿了?” 沐芷兮重重地点头,“嗯嗯!肚子都饿空了。” 他暗自长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跟她生气了。 哭了还得他来哄。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乖待着,我让人准备晚膳。” 晚膳都是沐芷兮爱吃的。 她饿了许久,看到这些饭菜,两眼直放光。 一同风卷蚕食后,总算缓过劲儿来。 屋外角落。 煊儿担心自家母妃,一直没有离开。 一旁的陆远低声道。 “世子,属下都说了,主子不会责罚王妃的,这不,王妃一示弱,主子都恨不得罚自己跪算盘。” 听到屋子里一阵和谐,煊儿悬着的心才放下。 现在,他得担心担心自己了。 等抄完一百遍,手都要废了吧。 父王罚他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心慈手软过啊。 折腾了一天,萧熠琰很是疲惫。 他沐浴完,回到房间时,沐芷兮已经睡着了。 她裹着被子缩在里侧,脸枕着自己的胳膊,呼吸声均匀。 他放轻声音,在她身边躺下。 她突然一个翻身,钻进了他怀里。 只听她含糊不清地闷声道,“怎么这么慢……都等你好久了……” 萧熠琰眼神微变,伸出胳膊,将她轻轻 揽住。 次日。 沐芷兮一醒来,就对上了萧熠琰审视的目光。 “你怎么又在我床上!”她故作愤怒,旋即就要抬脚踹他。 然而,他动作极快地按住她的膝盖。 紧接着,他抓住她两只手腕,摁在她头顶上方,让她无法动弹。 “还跟我装?” 沐芷兮勇而无畏地对上他的眸子。 这男人,力气真够大的。 他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晃了两下。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装呢。” 沐芷兮愣怔了片刻,随后便笑了。 “一大清早的,胡说什么呢,谁装了?”她眸子一片清明。 “兮儿,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等着你坦白。” 看她仍然不想交代,他又补充了句。 “这几天玩得开心么,把身边的人耍得团团转,满足么?你真我看不出来?” 望着他那确信的眼神,沐芷兮的唇角勾起一抹熟稔的笑意。 “你又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吧,有什么好矜夸的。” “装失忆,很好玩?”他已经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语气中,无奈多过责备。 沐芷兮有些难受,轻轻挣扎了几下。 “我没装,刚开始确实不记得了。” 萧熠琰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什么时候恢复的?” 她认真 地想了想,“在你昨天一大清早要弄什么滴血认亲的时候。” “所以,我白白追了你两个时辰?” 想到这事儿,萧熠琰十分郁闷,“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沐芷兮扬唇一笑,“那你先松开我呀,我手腕都被捏痛了。” “你还知道痛?没良心的东西。”他虽这么说,还是松了手。 沐芷兮坐起身,揉了揉手腕,没好气地瞥了眼萧熠琰。 “你就不能温柔点么,骨头都被你捏断了。” 萧熠琰下了床,随手套上一件外衣,坐在床边,等着听她解释。 在他的注视中,沐芷兮迫于压力,两手一摊。 “好吧,我交代。我偷偷对自己用药了。” 萧熠琰顿时想要发怒。 她也太胡闹了。 “我已经派人寻找鬼医,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医者不能自医,胡乱对自己用药,万一有个好歹……” 沐芷兮赔笑道。 “夫君,你别紧张嘛,不过是以毒攻毒罢了,我有分寸。” “还以毒攻毒!?”萧熠琰一听,恼怒不降反增。 她这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沐芷兮赶忙爬到他身边,双手捧着他的脸,讨好他,“别生气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看她态度诚恳,萧熠琰便将那股火压了下去。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腿弯处,将她抱到了腿上。 “你现在又记得多少?” 沐芷兮主动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回北燕之前的事儿,我都记得。” 萧熠琰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心。 他俯首轻吻她额头,“即便如此,在找到你师父前,千万不要再这样任性。” 沐芷兮不以为然,“其实,就算找到师父,也未必能找到解决之法,倒不如我自己试试。” “不许!”萧熠琰一脸严厉。 万一失败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也怪他大意,竟然没有察觉到,她在偷偷试药。 明知他不同意,沐芷兮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那你先跟我说说,我哪儿露破绽了?” 明明伪装得很好嘛。 居然这么快就被萧熠琰发现了,她也很挫败啊。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腕,沉眸反问,“就你这点技俩,还指望骗过我?既然记忆都恢复了,还带着煊儿去外面胡作非为?兮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沐芷兮眼带笑意地望着他。 “你觉得,我能骗过叶谨之吗?” 萧熠琰眉头一皱,“你想去骗他?。” 她扬唇反问,“你难道不想将萧怀瑜他们一网打尽吗?” 第416章 叶谨之的身世 得知沐芷兮企图接近叶谨之,以套取萧怀瑜的下落,萧熠琰坚决不同意。 “这太冒险了。” 瞥见他眼中的决绝,沐芷兮不紧不慢地开口。 “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我想帮你除了萧怀瑜,同时,也想尽可能保住谨之的性命。 “我了解他的性子。 “即便你将他关进大牢,用各种刑具对付他,他到死都不会招。 “在北燕,少了一个叶谨之,还有不少人愿意投靠萧怀瑜。 “他只是萧怀瑜的左膀右臂,你抓了他,也不可能引出萧怀瑜。 “皇帝一直有心立萧怀瑜为太子,恐怕早就把诏书拟好了。 “如今,我们需速战速决了。夫君,让我帮你吧。” 萧熠琰紧握着她的手腕,薄唇微抿。 她敏锐地觉察到,他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你想跟我说什么?” “叶谨之对于萧怀瑜而言,并非可有可无。” 沐芷兮有些好奇。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怀瑜格外器重叶谨之吗? 萧熠琰松开她的手腕,语气深沉。 “兮儿,关于叶谨之的身世,你又知道多少呢。” 沐芷兮凝眉,“叶家山庄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怎么还要反过来问我?” “还记得么,我跟你说过 ,我和萧怀瑜因何结怨。” 她点了点头。“记得啊,都写在册子上了。” 萧熠琰送她的那本小册子上,记着重要的人和事。 自然,也包括他和萧怀瑜之间的恩怨。 丽妃产子遭难,由于萧怀瑜的指认,皇帝认定是萧熠琰的生母云妃所为,对其用尽刑罚,几乎要把人折磨至死。 母妃受此冤屈,换作是她,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萧怀瑜。 萧熠琰进一步追问,“那上面一定也记着,当初,丽妃生产后便难产而死,但她的孩子却活着。” “没错。殿内发生大火后,小皇子就失踪了。” 说到这儿,她的脑海中闪现一个惊奇的想法。 难道说…… 看出她目光中的错愕,萧熠琰下巴微压。 “想说什么就直说,用不着憋着。” 沐芷兮使劲摇头。 怎么可能呢。 她那个猜想也太离谱了。 “不,你继续,我听着就好。” 萧熠琰接着开口。 “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探子们费了很大功夫才查出真相。 “原来,当年丽妃深知死期已至,那晚皇帝不在宫中,她知晓皇后心思歹毒,担怕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便将孩子交给了亲信,让她将孩子带出皇宫。” “皇后娘娘? ”沐芷兮低声喃喃。 当年,皇后也掺和进去了么。 “那后来呢?孩子被抱到哪儿去了?”她虽这么问,但已经隐约猜到答案,“是叶家山庄?” 叶谨之、叶家山庄、丽妃产子。 若是真的没有关联,萧熠琰不可能把他们放到一块儿说。 也就是说,她的猜想是真的! “那婢女一路被追杀,只能带着孩子投靠叶家山庄。 “叶家山庄的庄主叶南天,正是丽妃的同门师兄。” 沐芷兮双手紧握,“所以,叶谨之就是那个皇子,他和萧怀瑜是亲兄弟……” 怪不得叶谨之如此决绝地投靠萧怀瑜。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 “叶谨之在叶家山庄生活了那么多年,他们为何不将他送回皇宫?” “那时候,皇后和赵氏一族手眼通天,即便过去几年,仍然没有放弃过诛杀那个孩子。他们暗中在皇宫内外布下天罗地网,人一旦现身,在入宫门之前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沐芷兮只觉得奇怪。 “这么多年,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哪怕是找人偷偷给皇上传信?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吧?” “你猜得没错。 “叶南天和夫人感情深厚,却一直无所出。 “叶夫人患上不治之症, 时日无多,有了叶谨之后,病情慢慢有了好转。 “叶南天本有机会将叶谨之送回皇宫,却不舍得。” 身为人母,沐芷兮非常理解叶夫人。 那几年,叶夫人将叶谨之视如己出。 若是突然将叶谨之送走,母子分离,比剜了她的肉还痛。 叶南天的那份私心,无可厚非。 他们或许还会想,反正皇帝有那么多孩子,少一个也无所谓。 或许,还会以死去的丽妃为借口。 孩子放在宫外,虽无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能平安长大。 “叶家山庄被灭门一案,并非匪盗所为吧,是皇后干的?”沐芷兮十分平静地发问。 以皇后及赵氏一族的势力,想要找个孩子,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萧熠琰点了下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讽刺的是,杀了那么多人,却唯独放跑了真正想杀的那个。” 叶家山庄的灭门惨案,她以前就有所耳闻。 现在想来,唯剩下叹息。 无辜之人枉死,最为唏嘘。 为了除掉丽妃的孩子,皇后也算是费尽心思。 执念如此之深,她得多恨丽妃啊。 “这些事,叶谨之知道吗?” “他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不会这么快就投靠萧怀瑜。他若是不知道 皇后做的事,就不会将赵氏一族赶尽杀绝。” “原来如此。”沐芷兮垂下眼眸,深深叹息。 皆说叶谨之凶残嗜血,却不知,他那份凶残中,还存了迫切报仇的心。 小小年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害死,这个仇,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在西境,他看起来天真无邪,没什么忧愁,谁又知道他心里满怀的仇恨。 “那皇上呢?皇上知道叶谨之是丽妃的儿子吗?” 她刚问出口,立马就明了了。 是以,不等萧熠琰回答,她便有了答案。 “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无名小卒到如今的定安将军,可不就是皇恩浩荡么。怪不得力排众议也要提拔叶谨之,他早就知道了吧。” 如此一来,沐芷兮更加担心萧熠琰的处境。 “我们得尽快动手,今晚,让我见见叶谨之。” 萧熠琰放在她腰间的胳膊紧了紧。 剑眉敛起,透着不容违抗的命令口吻。 “不行。” 她的态度同样坚决,“大牢都是你的人,没什么不行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陪我一起去。” “我当然会跟你一起去。”他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被她下了套。 她狡黠一笑。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第417章 “救出”叶谨之 大牢阴暗潮湿。 即便是在白天,若无烛火照明,牢内几乎没什么光。 外面的大门打开后,细碎的月光跳了进来。 但很快,随着牢门被关闭,那点光也被阻隔在外。 叶谨之被关在靠里的一间刑房内。 沐芷兮见到他的时候,他被挂在木架上,双手双脚和木架绑在一块儿,垂着脑袋,像是死了一样。 他的外衣已经被人扒了,只剩下白色的寝衣。 但此时,白色变成血色,衬得他脸色更加惨白。 他身上遍布伤痕,胸膛上除了遭烧红铁块烙印,还有纵横交错的鞭痕。 这儿的鞭子都是特制的刑具,带着倒刺和勾子。 一鞭子下去,能生生带出皮肉来。 沐芷兮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毕竟,他们有儿时的情意在。 他虽是弟弟,却时常护着她。 她说过,会一辈子保护他。 然而现在,她竭尽所能,也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 进牢门前,她迅速调整情绪,做好伪装。 “谨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木架上的叶谨之动了动。 他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她。 只是,想要萧熠琰对付自己的手段,叶谨之眼中的光便湮灭了。 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就来利用沐芷兮么。 萧熠琰竟也舍得。 她穿着干 净的衣裳,来到这儿,怕是会弄脏了。 沐芷兮强忍着见到血时的不适,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满是血污的脸。 叶谨之偏过头,语气冷漠,“他让你来的么。” 沐芷兮黑眸透亮,假装听不懂,当着他的面怒骂。 “萧熠琰那个禽兽!下手太狠了吧!谨之别怕,我带你出去!” 叶谨之神色微变,却也只是一瞬。 她话音刚落,萧熠琰便进来了。 他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意,质问。 “我只答应让你过来看人,你还想把他带出去?谁允许了?” 啪! 沐芷兮朝萧熠琰肩膀挥了一拳。 “萧熠琰!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欺负谨之!赶紧把人放了,否则我烧了你的王府!” 叶谨之目光紧锁,看了看沐芷兮,又看了看萧熠琰。 萧熠琰挨了一拳,目光骤冷。 他一把将沐芷兮拽了出去。 她挣扎怒斥,“你干什么!放手!放开我!你个禽兽!” 人出了刑房,叶谨之依稀能够听到二人的对话。 “闹够了没有!现在就回府!” “我不!我要带谨之一起走!” “沐芷兮,你这是得寸进尺!” “我不是沐芷兮!不是!” …… 两个人的争吵声十分刺耳。 叶谨之的手指微微蜷曲,抬起头,阴恻 恻地盯着外面,内心无比受折磨。 她是怎么了。 真的只是为了救他么。 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站在他这边吧。 不。 一定是假的。 是萧熠琰设的局吧。 叶谨之自嘲地笑笑。 他差点就信了。 外面,吵闹声还在继续。 “萧熠琰,你放我们走!” 叶谨之假装听不到。 这样,他的心就不会乱了。 但,萧熠琰接下来的话,令他心头一颤。 “兮儿!你疯了!把刀放下!” 刀?! 叶谨之瞳孔一震。 她在做什么…… 就在他脑海中闪现各种不好的念头时,便听到萧熠琰声音发颤地劝导。 “好。我答应你。我这就放了他!兮儿,别闹了,把刀放下,小心伤了你自己。” “你先放人!”女人的声音透着股坚决,不容违抗。 叶谨之拳头紧握,内心无比纠结。 他闭上眼睛,不断地安抚自己。 假的。 都是假的。 她怎么可能为了他,用性命去要挟萧熠琰呢。 她不是最爱萧熠琰么。 为了萧熠琰,她什么都能牺牲。 如今,萧熠琰要对付他,她当然会站在萧熠琰那边。 她一定是在骗他! 刑房的门开了。 两个护卫手忙脚乱,赶忙给叶谨之松绑。 他们的交谈声入了他的耳。 “王妃真的疯了,竟然以命相要。” “快点把人带出去,王爷可舍不得让王妃丧命。” 叶谨之苦涩一笑。 假的。 他们联合起来骗他。 刑房外,阴暗逼仄的走道上,沐芷兮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和萧熠琰对峙着。 叶谨之见到这一幕,心中涌起异样感。 尤其是看到沐芷兮的脖子上,那道浅浅的血痕,还有那向来冷静自持的萧熠琰,此刻恼怒害怕的模样。 见到叶谨之,沐芷兮展露一丝释然的笑容。 她冲着他温声道,“谨之别怕,姐姐这就带你走。” 叶谨之怔怔地望着她。 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她这是怎么了…… “沐芷兮!你敢!”萧熠琰目光猩红,威胁意味十足。 生气是真的。 毕竟,她方才真的伤了自己。 沐芷兮的目光格外冷漠。 “少说废话,赶紧给我们让路!” 她转而看向叶谨之,催促道:“快过来!” 闻言,叶谨之迈开腿,艰难地走向她。 什么真真假假,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由于沐芷兮以死相逼,萧熠琰再不愿意,也得放她和叶谨之离开。 没有主子的命令,护卫们都不敢有什么动作。 万一王妃有个什么闪失,他们担待不起。 大牢外,阳光格外 刺眼。 叶谨之跟在沐芷兮身边,眼睛无法适应,抬起胳膊,遮挡眼前的光。 他从未想过,将他救出大牢的人,会是沐芷兮。 而且,她不顾萧熠琰的挽留,带着他离开了。 马车上,沐芷兮语气关切。 “谨之,你疼不疼?我们先去医馆吧。” 叶谨之沉默不语地盯着她,想要看穿她的把戏。 “为什么帮我。”他喉咙嘶哑,目光如炬。 沐芷兮眼神澄澈,毫无半点杂质。 “小蠢蛋。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声熟悉的“小蠢蛋”,宛若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他的目光有些迷茫,看着她,渐渐迷失了。 “伤得这么重就少说话。马上就到医馆了,能撑得住吧?” 叶谨之回过神来,对上她的眸子,点了点头,“嗯。” 在医馆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叶谨之看了眼站在门口张望的沐芷兮。 医馆已经被萧熠琰的护卫包围。 叶谨之早就料到,即便出了大牢,他们还是插翅难逃。 “我没事了,你跟他们回去吧。” 沐芷兮转头看着他,抱怨意味十足。 “才不要呢。天天把我关在王府里,烦死了!” 叶谨之知道她不对劲,却说不出她哪儿不对劲。 第418章 一起回西境 犹豫再三,叶谨之试探性地问:“你不想跟萧熠琰回去吗?” 倚在门边的沐芷兮哼了声。 “傻子才跟他回去呢!莫名其妙地说我是他王妃,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孩子出来,说是我生的。今天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早就出城了。” “你要出城?”叶谨之心口一堵。 她现在的神态和说话口气,好奇怪…… 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出城!我要回西境。才不在这破地方待呢!” 叶谨之的瞳孔猛地一缩。 深埋的冲动被唤醒,再也无法用理智压抑。 他不顾身上的伤,起身朝她走去。 而后,他拽着她的胳膊,问得极其小心翼翼。 “你说什么,你,你要回西境?” 她竟然愿意回西境! 沐芷兮一脸认真地回答。 “当然要回西境了,在这儿待了几天,我可想姨娘和风哥哥了。皇城一点意思都没有,哪像西境,山好水好,比这自由多了。” 说完,她假装看不到叶谨之复杂的神色变化。 “你身上的伤要紧吗?从这儿回西境,少说也得两个月呢,路上颠簸,吃得消吗?” 叶谨之身形一顿。 他差点就站不稳了。 放大的瞳孔,微张的嘴,连手指都在颤抖。 “你要带我回西境?” 沐芷兮皱了皱眉头 ,有些不高兴地甩开他的手。 “怎么,在皇城玩疯了、玩傻了?不想回去了是吧!” “我……没有。”叶谨之身体紧绷,感觉到血液逐渐滚烫。 她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他。 可他心里还有个疙瘩。 “回西境后,就见不到萧熠琰了,你舍得吗?” “别跟我提他!一提就来气!他算个什么东西,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跟我扯什么失忆……” 叶谨之恍然大悟。 原来,她又忘了很多事。 他格外谨慎,试探着问,“你不信他说的吗?” 沐芷兮嘴角一撇。 “我干嘛要信他?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更过分的是,还把你伤成这样。 “好了,你就别再多说了,姐姐知道你善良单纯,没什么心计,但我警告你啊,离萧熠琰远点。” 叶谨之很满意她现在对萧熠琰的态度,故作乖巧。 “好,我以后一定离他远远的。姐姐也是。” 话音刚落,医馆外传来陆远的声音。 “请王妃随属下等回府!” 沐芷兮眉头紧皱,甚是不耐烦。 “一个个的烦死了!谨之,你好好待这儿,我出去弄死他们!” 说着,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却什么都没有。 正要出去,却被叶谨之拉了回来。 他已经看到外面 的情况,提醒她,“别冲动,他们人多,我们智取。” “那现在怎么个智取?整个医馆都被他们围了,总不能跟他们耗着吧。” 说着,她推开叶谨之,一脸决绝,“没事儿,我去跟萧熠琰谈,他要是不放我们走,要么,我弄死他,要么,我弄死我自己。” 叶谨之还想拽住她,却没能成功。 他亲眼看着沐芷兮走向医馆外的萧熠琰,神情紧绷。 这样也好。 就让他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医馆外,护卫们对着沐芷兮恭敬行礼。 她径直走到萧熠琰面前,眼神冷漠傲然。 “你不是都答应放我们走了吗!为什么言而无信!” 萧熠琰眼角的余光瞥见叶谨之,目光冷冽。 “真要走?”他看着沐芷兮,淡淡地问道。 沐芷兮十分肯定地点头,“当然。我要回西境,早就跟你说过的。” 萧熠琰嘴角一扯,看起来像是怒极反笑,“沐芷兮,你心够狠的。” 她双手环抱在身前,“随你怎么说,赶紧让你的人撤了。” 萧熠琰冷着脸,“我若不放你们走呢。” 他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紧接着,那温柔缱绻的声音飘进她耳畔。 “兮儿,别走。等我找到鬼医,就能治好你……” 他深情挽留的模样,令旁观 者心碎。 叶谨之看着这一幕,眼底泛上阵阵杀意。 姐姐现在失忆了。 他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萧熠琰身边! 在那股冲动的驱使下,他迈开步子,走出医馆。 然而,他还没有走出去几步,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喊叫。 “主子!” 再定睛一看。 人群中,沐芷兮将发簪刺入萧熠琰的心口附近。 他的血如同开了闸的渠水,汩汩地向外流。 护卫们都没有想到,王妃会对主子出手。 就连叶谨之,也被这一幕惊到。 紧接着,就见沐芷兮拔出簪子,一只胳膊缠住萧熠琰的脖子,另一手紧握发簪,抵着他心口。 “都退后,否则我弄死他!”她目光清冷,冷静又无情。 陆远终究忍不住了,“王妃!您这是在做什么!” 主子那么宠她疼她,舍不得骂、舍不得她受委屈。 她倒好,仗着自己失忆,各种胡作非为。 打伤几个人,去蜂巢馆,逼着主子放了叶谨之…… 这些也就罢了。 现在,她竟然动手伤了主子! 这个女人,心太狠了! “谨之!上马车!” 叶谨之将马车牵过来,脸色还很虚弱。 他瞥见萧熠琰眼中的怒火,想知道沐芷兮打算怎么做。 “王妃,快放了主子!”陆远不敢上前,生怕沐芷兮一个不慎。 看到自家主子流了那么多血,护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旋即,沐芷兮一个手刀下去,劈晕了萧熠琰。 “把他弄进去!”她沉声命令叶谨之。 叶谨之根本来不及思索别的,按照她说的,将晕倒了的萧熠琰拖到马车上。 他看了眼萧熠琰,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下来。 如今,人在他们手中,王府的护卫们就不敢乱来。 只是这样还不够,沐芷兮又将萧熠琰的手脚捆绑起来。 看她的动作如此娴熟,叶谨之的眼中一片错愕。 沐芷兮抬起眼,四目相对,不以为意。 “看什么?这不是怕他醒来后逃跑了嘛。” “你想带着他一块儿走?”叶谨之双手紧攥。 沐芷兮望着马车外,“那帮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等我们平安了再放人。” 她将萧熠琰和叶谨之放在马车里,自己则出去驾马。 不过片刻,三人便出了皇城。 护卫们一路紧跟,担忧不已。 出城门后,沐芷兮驾着马车一路往西。 叶谨之偶尔掀开帘子往外看。 他很确信,那是去西境的路。 姐姐竟然要带他回西境。 这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的。 但现在,他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先停下!” 沐芷兮急忙拉紧缰绳,回头看他,“怎么了?伤口裂开了?” 第419章 杀了萧熠琰 叶谨之沉着脸,暗自懊恼。 他想回西境的。 可是,他的大事还没办完。 “我不能跟你回去。” 沐芷兮故作不解,“为什么?” 他的目光移到萧熠琰身上。 似乎,还有个法子。 萧怀瑜最大的阻碍,不就是萧熠琰么。 杀了他,一切都结束了吧。 思忖间,叶谨之已经拿定主意,想要趁着萧熠琰昏迷,对其下死手。 瞥见他眼中的杀意,沐芷兮攥着缰绳的手一紧。 突然,她手一松,将他推了一把。 “叶谨之,你老实说,是不是想要背叛无极门!” 看到她愤怒的模样,叶谨之有些不知所以。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回西境!”她怒目圆睁,想要将他活剥了似的。 此时,叶谨之在她面前,就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还有要事……” “能有什么要事!我看你就是心猿意马!” “我保证,等做完这件事,马上跟你回西境。”叶谨之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在以前,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愿回西境。 现在,她失忆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俊逸的脸上拂过一丝满足。 “谁稀罕你的保证!”沐芷兮非常恼火地将他扯下来。 “你不是不想走么,好,我成全你,你滚吧!别坐我的马车!你就待在皇城,继续心猿意马好了!” 她的力气非常大,叶谨之又受了伤。 是以,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他拉下了马车。 他不能还手,也舍不得还手,任由她拉扯、推搡。 想着,等她气消了,他再慢慢劝说。 “不识好 歹的东西,马上滚!大不了,我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别……”叶谨之忙拉住她,目光有些受伤。 “别?”沐芷兮眉毛一挑,威胁十足地盯着他,“那你跟不跟我走!” 叶谨之很是为难,“我……” 沐芷兮眼睛一眯。 “好啊!我看你就是鬼迷了心窍!依我看,你一定是在这儿有了相好的,舍不得离开她吧!” “不是的。”叶谨之想要解释,却有口难言。 毕竟,他的身世,还有他和萧怀瑜的关系,这些,都一言难尽。 更何况,他还想要杀了萧熠琰。 他逼仄的视线落在萧熠琰身上,幽幽地开口。 “你杀了他,我现在就跟你回西境!” 沐芷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此时,萧熠琰还在昏迷中,心口附近的衣裳染上了血,颜色不一。 啪! 她二话不说,先给了叶谨之一巴掌。 很快,他的脸上就浮起一个巴掌印,高高肿起。 他刚想质问她,却听到她劈头盖脸的斥责声。 “你脑子被撞了吗!王府的护卫穷追不舍,杀了他,我们还有命回西境? “带着他,就是我们的保命符。 “你想死,别拖累我,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她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令叶谨之无法反驳。 只是,突然就挨了一巴掌,心里不好受是真的。 “可他武功甚高,一会儿他若是醒来,我们两个未必是他的对手。” 沐芷兮唇角一扬,“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准备了这个。” 叶谨之看见她手里晃动的药瓶,好奇地问道,“这是……” “软筋散啊。”她笑 意狡黠,将软筋散交给了他,“喏!把这一瓶全都给他灌下去。” 叶谨之看了眼这所谓的软筋散,存了些怀疑。 甚至,他都不确定,她现在是否真的失忆。 沐芷兮又夺下软筋散,倒出一点,迅速拍进他口鼻。 她的动作极快,叶谨之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 意识到自己中了软筋散后,叶谨之身上的戾气顿现。 “你果然是装……” 他还未说完,沐芷兮双手掐腰,杏目圆睁,那模样,比他还要不满。 “小蠢蛋,连我都信不过是吧!那你就自己试试,看看这是不是软筋散!” 这软筋散的药力非常强。 叶谨之扶着车辕,才能勉强站立。 很快,他的四肢开始发软。 沐芷兮证明自己的法子简单粗暴,而后便不管叶谨之,当着他的面,将剩下的大半瓶软筋散喂给了萧熠琰。 叶谨之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有解药吗。” 她该不会前脚给萧熠琰喂完软筋散,后脚就把解药给他吧。 他可没那么傻,能够任由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没有!”沐芷兮没好气地回了声。 而后,她跳下马车,对叶谨之步步紧逼。 “既然你这么不乖,我就只能把你也给绑了。” 叶谨之意识到不妙。 可,还不等他反抗,就瞥见一个手刀凌厉地劈下来。 他应声倒地,只能任由沐芷兮摆布。 他中的软筋散不多,醒来得快。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那绑法,和一旁的萧熠琰没差多少。 马车十分颠簸,令他很快就清醒过来。 听到动静,沐 芷兮将马车停下,掀开帘子查看,“醒了?” 在她的注视下,叶谨之非常急切地开口。 “松开我。” 沐芷兮往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 “没大没小!怎么跟我说话呢!” 在她面前,他惯会伪装,“姐姐,你先松开我,我真的有要事在身,我保证不会逃。” 他这样温顺,目光天真无邪。 恍惚间,沐芷兮仿佛见到儿时的叶谨之。 她拍了拍他的脸,“你是要跟相好的传信吧!” 叶谨之生怕她误会,立马否认。 “不是的,是好友,我结交了几位好友,来不及与他们告别,怕他们担心。” 沐芷兮一脸狐疑,“好吧,给你半个时辰。” 被松了绑,叶谨之立马将准备好的暗哨吹响。 “你这是干什么!”沐芷兮察觉出不妙似的,赶紧去抢他的哨子。 他十分坦然地解释:“这是我们之间联络的方式,姐姐不必紧张。” “你有没有脑子,会惊动那些追兵的!”她格外气恼。 实际上,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叶谨之这是在通知自己的人。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要萧熠琰的命。 这一路,注定是不会太平的。 看到她真的生气,叶谨之赶忙赔不是。 “姐姐,是我考虑不周,你别生气。” 他收起暗哨,这些年的戾气尽都化为温和。 在失忆的姐姐面前,他愿意收敛那些劣性。 他们白天赶路,夜里休息。 叶谨之无心睡眠,萧熠琰被喂了软筋散,不足为惧。 他确定沐芷兮睡着后,便去了暗处。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恭敬行礼。 “属下见 过将军。” 夜色中,叶谨之眸光冷厉。 “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属下已经查明,摄政王妃的失忆之症确实不轻。 “就在前几日,王妃当街废了几个世家子弟,还因流连蜂巢馆,遭到了摄政王的严惩。” 叶谨之并不满意这个结果,“她不可能忘得这么快。这些事,很有可能是装模作样。” “属下派人潜入摄政王府秘密打探,据悉,王妃胡乱用药,导致失忆。 “她在府中的行径更加荒唐,不像是装样子。” “胡乱用药……”叶谨之低声自语,“原来如此。” “将军,敢问,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总不可能真的就这么回西境吧。 叶谨之眸光微冷,“自然是召集人手,杀了萧熠琰。” “主子,恕属下直言,即便不用那么多人手,您现在也能偷偷下手。” 叶谨之语气平淡,“行不通。总之,照我说的做。” 这一路,他试了很多次。 白天赶路是,姐姐会将他五花大绑。 夜里睡觉时,姐姐会和萧熠琰一块儿睡在马车里。 她睡觉浅,他稍微弄出点动静来,她都会立马醒来。 他知道,她现在顾忌的,便是距离他们甚近的追兵。 一旦萧熠琰遇到不测,那些人就会迅速围过来。 他们个个都是高手,他受着伤,未必能够安然逃脱。 “传信给西郊那边,眼下萧熠琰不在皇城,正是回城夺权的好时机。” “是!” 叶谨之给手下下达指令后,便回到了休息地。 一抬眼,就看到沐芷兮坐在车辕上,背靠着马车,警惕十足地盯着他。 第420章 大皇子归,立太子 沐芷兮双手环抱在胸前,姿态懒散,眼神却很犀利。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哪儿去了。” 她的质问,让他有些许心虚。 “人有三急。”他随意扯了个借口。 说完,他转守为攻,主动问了句,“姐姐怎么醒了?” “要你管。”她带着莫名的怨气,弯腰钻进马车, 叶谨之上前几步。 隔着帘子,他试探着问。 “姐姐,等到我的人赶来,我们就不用担心那些追兵了,到时候,杀了萧熠琰,好不好?” 突然,帘子猛地被掀开。 入眼,便是沐芷兮那张有些难以置信的脸。 “你的人?有多少?够对付那些追兵吗?” 叶谨之原本想要借此试探她,却不想,她连声发问,丝毫不关心萧熠琰的死活似的。 “少说也有两千精兵,对付那些护卫,绰绰有余。” “两千?这哪儿够啊!”沐芷兮一脸嫌弃。 她眉毛一挑。 “萧熠琰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那些人有这么厉害吗?你要是没有决胜的把握,我是不可能让你碰他一根头发的。” 叶谨之神色微变,眼中升腾起淡淡的猩红。 “姐姐,你果然还是舍不得他死吧。毕竟,你很喜欢他。” 沐芷兮甚是恼火,美目中燃着火苗似的,反驳叶谨之。 “胡说!我早就不想喜欢他了!我做了这么多,他都视而不见,辛辛苦苦找的灵蛇,还被他给煮了,对着这种没心没 肺的男人,我何必继续自取其辱!” 闻言,叶谨之回忆起。 当年因为灵蛇这事儿,姐姐确实大闹了一场。 还差点把西境几座粮仓给烧了。 他还记得,她从军营回来后,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的。 她发誓,说她再也不会对萧熠琰示好,她要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姐姐的记忆真的停留在那个时候,确实不会像之前那么喜欢萧熠琰。 这就是天赐良机。 是他们除掉萧熠琰的最佳机会。 只要姐姐站在他这边,他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姐姐,你放心,那些追兵奈何不了我们。” “说什么大话!你身上还有伤,口气倒是不小。 “好了,快点睡吧,明天还得接着赶路呢。” 叶谨之上身前倾,拽住她的胳膊。 “姐姐,你信我。等我的人一到,届时杀了萧熠琰,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乏了,要睡觉。”沐芷兮毫无危机感,打了个哈欠,眼角噙上泪花。 赶了几天的路,她也着实累得不行。 她现在只希望早日收了这张网。 …… 几日后。 皇城。 城门口。 凌将军和几位大臣正翘首以盼。 很快,马车近了。 当它停下时,凌将军率先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臣,恭迎大皇子!” 其余人也都附和行礼。 马车里的人挑开一截帘子,露出一张俊朗坚毅的脸。 男人白衣外搭着青衫 ,气质看似儒雅又尊贵,而眼底深藏一抹邪佞。 阔别十多年,再次回到皇城,萧怀瑜心绪万千。 当初,若非萧熠琰步步紧逼,他怎会被迫背井离乡。 这些年,他就像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那种日子,他受够了…… “大皇子,皇上正在宫中等您。”人群中响起的声音,将萧怀瑜的思绪打断。 他回过神,对着那人温和有礼地一笑。 但,暗中。 他眼底一片阴冷。 从城门口到皇宫,只需一柱香工夫。 等待的时候格外煎熬。 皇帝坐在大殿之上,紧张又激动。 他日思夜想的瑜儿,终于回来了。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的什么日子。 他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大皇子啊。 原本,他早该是这北燕的太子了。 殿内,朝臣们的脸色各不相同。 萧景逸的恨恶全都写在了脸上。 那个家伙,居然还有脸回来! 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萧怀瑜。 恨不得他去死,去给母妃偿命! “大皇子到——” 太监的传报声一响起,大殿内的气氛越发诡谲。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入口处。 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待到那人走近后,皇帝激动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瑜儿!” 萧怀瑜面容温和,唯有萧景逸能看出他真实的阴险做派。 他从容不迫地走到众人前方,面朝着皇帝,俯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皇 帝疲惫的脸上满了感动。 一定是丽妃的在天之灵,保佑着他们的儿子平安归来。 他几乎是老泪纵横,挪动步子,亲自走下来迎接。 时隔多年,他们父子二人面对面站着,重逢的喜悦胜过一切, 皇帝伸手拍了拍萧怀瑜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为一句, “回来就好。” “这些年,儿臣甚是挂念父皇。” “朕又何尝不是呢。” 这副父慈子孝的画面,落在萧景逸眼中,只觉得无比刺眼。 一旁的南宫凉早已看出,平日里吊儿郎当没正形的萧景逸,此刻的表情格外凝重。 他死死地盯着萧怀瑜,眼神锋利,仿佛能在人家身上戳几个洞似的。 南宫凉靠近了些,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冷静。” 萧景逸嘴角一扯。 冷静? 他娘的! 他现在如何能冷静! 当年,因为萧怀瑜的一句话,他永远地失去了母妃啊! 皇帝并未留意到萧景逸那满是恨意的表情。 他按着萧怀瑜的肩膀,格外器重地对着众人开口。 “大皇子归来,实乃大喜。来人,宣朕旨意。” 他早已将一切准备就绪。 旋即,陈公公当众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恭顺谦逊,敦厚仁义,今,特立其为太子,入主东宫……” 萧景逸上前一步,甚是不满。 南宫凉想要阻止,为时已晚。 “皇上,太子之位事关国之大体,五皇兄奉旨摄政 ,理应在场。 “如今他无端嫂掳,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恕儿臣直言,您就这么草草地立下太子,很不妥。” 众人皆看向萧景逸。 七皇子平日里不务正业,怎么今儿个看起来大为不同呢? 萧怀瑜处变不惊,眼尾微微上挑。 皇帝则直接怒斥萧景逸。 “放肆!朕要立谁太子,岂容尔等妄言!来人,将这扰乱朝纲、藐视皇威的东西拉出去,重打八十大板!” 正好,杀鸡儆猴。 今日,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他立瑜儿为太子! 南宫凉立马出面求情。 “皇上,七皇子……” 八十大板,这是要死人的啊。 “求情者,一律同罪处置!将南宫凉也拖下去!”皇帝掐断了南宫凉的话,威严十足。 朝臣中,还有冒险谏言者。 这些人大多是平日里支持萧熠琰的。 “皇上,万万不可。” 皇帝正想找个机会拔除萧熠琰的势力,便要将他们一同处置了。 “都拉出去!” 萧景逸笑得无比凄凉。 “来啊!打死本皇子!最好血溅三尺,为太子铺路!” 殿内乱作一团,侍卫们拉着一帮人出去。 然而,却在殿门口被人拦住。 “本王倒是不知,今日竟是大皇子回城的‘好’日子么。”寒冽的声音,将气氛扰乱得焦灼不安,那尊贵与霸气,顷刻泄出。 众人抬眼,看清来人后,皆是满脸震惊。 “五皇兄!” “摄政王殿下!” 第421章 撕破脸皮 大殿内,众人都到吸了口凉气,面面相觑。 听说,摄政王妃突然发疯,当街刺伤了摄政王,还将他掳走了。 这些天,王府的护卫一直在寻找二人的下落。 他们不禁怀疑,现在这个活生生的摄政王,究竟是真是假? 萧熠琰身穿绛紫色蟒袍,冷峻的脸上覆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越发害怕。 他周身环绕着戾气,此刻的大殿,仿佛就是他的修罗场。 看到他的刹那,萧怀瑜眼里的错愕一闪而过。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五皇兄!”萧景逸对萧熠琰十分依赖。 他挣脱侍卫的控制,跑到萧熠琰身边,委屈地红了眼眶。 自从五皇兄失踪后,他派人寻找,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如今,五皇兄竟然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熠琰冷冷的目光肆意一扫,最终落到了萧怀瑜身上。 来得倒是挺快。 完全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兮儿将他掳走,是为了引蛇出洞。 而今,马车里的那个,只是他的替身。 皇帝生怕萧熠琰伤害萧怀瑜,神色略显紧张。 “老五回来得正好,方才朕已经让人宣旨……” 萧熠琰看着萧怀瑜,目光逼仄,令人无法直视。 “都给本王出去。” 朝臣们一听这话,身体禁不住一颤。 他们甚是畏惧,互相交 流了一下眼色后,旋即便相继离开大殿。 很快,大殿内除了陈公公,就剩下父子四人。 触及萧熠琰眸中一抹冷厉,陈公公缩着脑袋,无所适从。 大殿内的气氛格外冰冷,让人如置冰窖,瑟瑟发抖。 萧怀瑜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 “五弟,十多年未见,你都没怎么变。” 萧景逸满眼愤怒,毫不客气地怼道。 “用不着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恶心谁呢。” “放肆!”皇帝厉声呵斥萧景逸。 这个老七,越发没有规矩了。 “父皇,七弟对儿臣有诸多误解,他年纪小,还请您莫要责怪。” 萧景逸心里来气,颇为不爽。 兄弟几个当中,估计就属他萧怀瑜脸皮最厚。 在皇上面前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 这副奸诈小人的做派,怎么配做太子! 萧熠琰越过父子二人,径直走向那高位上的龙椅。 皇帝怒目圆睁,想要喝止他。 “站住!你想干什么!” 萧熠琰头也不回,走到龙椅前,直接一个转身,毫无顾忌地坐下。 见状,陈公公吓得脸色苍白。 那可是龙椅啊! 摄政王殿下当着皇上的面如此,难不成是要逼宫?造反? 想到那些血淋林的场面,他只觉脖子一凉。 皇帝气得呼吸不畅,指着龙椅上的萧熠琰,连声怒骂,“反 了!反了!” 萧景逸乐得满脸堆笑。 五皇兄若是坐那个位置,他第一个赞成。 萧怀瑜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 他脸色紧绷,仿佛随时都要向龙椅上的萧熠琰出手。 那个皇位,本就该是他的。 “五弟,你这是何意。” 萧熠琰不理会萧怀瑜的质问,冷眼瞥向皇帝。 “想立太子?” 他尾音上卷,携着一丝戏谑和挑衅,慵懒十足地靠在龙椅上,睥睨一切。 皇威一再被挑战,老皇帝忍无可忍。 “给朕下来!” 萧熠琰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弄清楚现状么。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本王说这种话?” 萧怀瑜将皇帝护住,义正言辞,“你怎可用这种口气忤逆父皇!” 萧熠琰饶有兴致地反问。 “本王有什么不可的?嗯?” 萧怀瑜看到萧熠琰坐在龙椅上,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顿时,心生嫉妒与仇恨。 他冲着殿外大喊。 “来人!摄政王冒犯皇上,立马将他拿下!”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殿外压根就没有任何动静。 他又喊了几声,依旧如此。 皇帝怒不可遏,“都聋了吗!给朕滚进来!” 萧熠琰悠然不羁地看着二人着急的模样,眼中露出些许笑意。 “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以为他们敢进来? ” “你是要造反吗!”皇帝暴跳如雷,目眦欲裂。 平日里那些对他唯命是从的侍卫,今日居然只听萧熠琰的号令,这分明就是被策反了。 这帮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真还是这北燕的王!萧熠琰,朕还是你的父皇!” 萧熠琰冷嗤了声。 “父皇?你配么。” 早在母妃被他逼死时,他就跟他恩断义绝了。 萧景逸同样如此。 对于这个父皇,他十分不齿。 若不是他偏爱丽妃,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的死迁怒他人,云妃娘娘怎会受罪?他的母妃怎会死? 他庆幸,自己随了母亲,不像他那般无情无义、负心薄幸。 萧熠琰转而看向萧怀瑜,眼神冰冷,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 “本王还说过,只要他敢出现,本王定要他有来无回。” 皇帝意识到危险,急忙伸出双臂,欲保护萧怀瑜。 “你……你要作甚!” 陈公公见此情形,悄悄地挪到角落里,默默念叨——最好谁都看不到他。 萧熠琰冷眸一沉,那张冷峻凉薄的脸上,透着几许玩味。 “本王就是想知道,两个儿子,你要选哪个。” 萧景逸不明所以。 两个儿子? 其中一个肯定是萧怀瑜,那另一个呢? 总不可能是他和五皇兄中的一个吧? 萧熠琰漫不经心地拿起案桌上 的奏折,“叶谨之在本王手中,他和萧怀瑜,皇上想保谁?” 他冲着皇帝的方向侧头,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皇帝的面色有一丝慌乱。 果然。 他查到了。 他知道谨之的身世了! 萧景逸甚是好奇,“五皇兄,这是什么意思?跟叶谨之有什么关系?” 萧熠琰淡淡地解释了句。 “叶谨之和萧怀瑜一样,都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闻言,萧景逸满脸愕然。 叶谨之居然是当年失踪的皇子! 他的命还真大! 皇帝脸色铁青,火冒三丈。 “你们可是亲兄弟!为何非要自相残杀!” 这话在萧熠琰看来格外讽刺。 身在皇家,还谈什么兄弟情么。 “皇上倒是健忘。不若,本王来提醒你吧,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当真不记得了?” 皇帝一个趔趄,眼神有些许恍惚。 他想起,当年,为了得到皇位,他也使了不少手段。 他杀的人不在少数,自然也包括自己的亲兄弟。 时至今日,萧熠琰比他更甚。 他不止逼迫自己的兄弟,还将他这个父皇的权力架空,让他做一个傀儡皇帝。 踏踏踏!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丽妃的排位被请了过来。 皇帝目光哀恸,旋即便化为满腔怒火,“逆子!谁准你动朕的东西!” 他三步并作两步,想要上前抢夺。 第422章 毁牌位,生死抉择 面对皇帝的怒火,萧熠琰不慌不忙。 侍卫避过皇帝,把牌位呈给了他。 萧熠琰将那牌位放在案桌上,对着皇帝和萧怀瑜。 紧接着,他残忍地开口。 “当着那女人的牌位,二选一。这种事不难吧。” 皇帝气急,怒火攻心。 “你……你休想!” “不选的话,两个都要死。”萧熠琰嘴角轻扬,嗜血又狠厉。 母妃当年遭受的屈辱和折磨,他还没跟他们算清楚。 他不是深爱着那个女人么。 如今,放弃他们的孩子,他怕是到死都不安心。 让老东西受尽折磨而死,才是他的目的。 “萧熠琰!”萧怀瑜一身正气似的怒骂,“身为臣子,你当尽忠,身为人子,你当尽孝,你这不忠不孝……” 嘭! 萧熠琰一掌将丽妃的牌位劈开。 一声脆响,声声打断了萧怀瑜那番话。 皇帝面如蜡色,身体颤抖。 还不等他伤心质问,萧熠琰的话如冰水浇下。 “一个活人都守不住,何况一个牌位。” 萧怀瑜的眼中布满血丝。 “萧熠琰,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祸不及母妃!” 萧熠琰站起身,将那裂开的牌位踩在脚下。 他狭长的眼尾吊起,双眼轻眯,其内迸发危险的光芒。 “本王偏要拿其他人撒气,你管得着?” 皇帝看着心爱之人的牌位被践踏,心痛无比。 “朕是皇帝 。这是皇宫,由不得你放肆!” 萧熠琰目光幽冷,在他面前,皇帝的威严荡然无存。 他是天生的王者,不需要多说什么,光是那强大的气场,就能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四年了,皇上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以为,本王不动你,是顾念什么父子之情么。本王不过是在等,等你们父子团聚之日,让你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儿。” 他看向萧怀瑜,踩着牌位的脚用力一碾。 “在外面躲躲藏藏十多年,一回来就想当太子,听着就可笑。 “区区一个太子之位,也想凌驾于本王之上,你怕是不知道,如今的大权在谁手中。” 萧怀瑜的目光含着一抹狠绝。 “你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为人臣子!今日,你若敢对父皇做什么,如何挡住悠悠众口!” 萧景逸接话道,“杀人灭口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五皇兄要杀萧怀瑜,他第一个递刀子。 萧熠琰脚一踢,牌位便飞出好远。 “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私底下的勾当么。 “将楚嫣然安排到本王身边。 “在南国杀了凌紫嫣,挑起本王与凌家的矛盾,借此拉拢凌家,甚至,连南宫凉都差点被你策反。 “赐婚齐雨瑶,借她削本王的兵权。 “暗中结党,拉拢一帮权臣铺路。 “包括在本王身边安插眼线。 “桩桩件件,本王早已 了若指掌。 “萧怀瑜,你自诩运筹帷幄,实则蠢笨之极。 “本王本不想跟你多说废话,奈何实在看不惯你这自以为是的样子。 “北燕若是有你这么个蠢材当太子,离亡国之日也不远了吧。” 萧怀瑜十分诧异。 其余的他都认。 唯有一件,跟他无关。 萧熠琰坐回到龙椅上,一只手半支着脑袋,慵懒惬意。 “本王向来没什么耐性,一柱香时间,好好考虑清楚,你和叶谨之,谁死、谁活。” 老皇帝指着萧熠琰怒吼,“谁都不会死!朕不会让你伤害他们!” 萧熠琰轻抬眼皮,一个眼色过去,萧景逸立马会意。 他趁着那二人不备,一个飞腿,将萧怀瑜踹倒。 萧怀瑜毫无防备地往前一栽。 旋即,屋外冲进来几个护卫,将人擒住。 皇帝见状,瞳孔皱缩,“你们……大胆!放开太子!” 萧景逸出了口恶气,满脸堆笑。 “皇上,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就听五皇兄的,尽快做个抉择吧。再拖下去,两个都得死呢。” 反正他是巴不得两个都死。 方才他那一脚用尽了全力,萧怀瑜脸色咯白,很是难看。 要不是当年被萧熠琰废了武功,他何止毫无还手之力! 他抬头看着龙椅上的人,嘴唇发颤。 “你不就是想报仇么,杀了我就好,不要为难父皇,也别伤 害谨之。” 萧景逸蹲下身,捏住萧怀瑜的下巴,狠狠一推。 “好一副舍己为人的嘴脸,我差点就信了呢。萧怀瑜,你这个人何等自私啊。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哦~~我知道了,害怕自己不被选择,说到底,还是怕死,对吧?” 他看到萧怀瑜这张脸,就想起无辜枉死的母妃。 “当年的事,我母妃和云妃娘娘何其无辜。 “就因为你这张嘴,害得她们一个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一个以死证好姐妹清白。 “这么多年了,你但凡有半点愧疚,都不该活在这世上。 “萧怀瑜,你确实该死。但怎么办啊,皇上说不定就喜欢你这个儿子呢。你好歹争取争取吧,跪在地上求他选你啊。” 角落里,陈公公吓得瑟瑟发抖。 摄政王殿下向来凶残暴戾。 可是,怎么连七皇子都如此可怕啊。 平日里,七皇子平易近人,特别讨喜,看着就没心没肺的。 现在这个冷漠着一张脸、折磨大皇子的,还是七皇子吗? 眼睁睁地看着萧怀瑜被折磨,皇帝十分心痛。 “老七,你住手,他是你大皇兄!当年的事,你们不能怪他,他那时候也还是个孩子啊!” 萧熠琰冷冷一笑。 他当初不就是对一个孩子的话深信不疑么。 萧熠琰对着萧景逸点了下头,允准他的一切行为。 “不要紧,那时候 是个孩子,现在不是了。当年的债,现在还。” “琰儿,就当父皇求你,放过他们吧。朕不再削你的兵权,你想要什么,朕绝无二话……” 萧熠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毛笔,“本王现在就想要他的命。” 见他如此冷酷无情,皇帝咬牙切齿。 “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妃,你冲着朕来!” 萧熠琰的眼中仿若掺杂了冰碴子。 “这不就是冲着你去的么。杀人者可比被杀者痛苦多了。本王遵从母妃的意思,让您长命百岁。”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难。 他就是要这老东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熠琰瞥了眼皇帝那张满是愤怒的脸,缓缓开口。 “还有件事,本王忘了说。 “本王早已将母妃和那个女人的尸骨做了调换。” 皇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他想到了什么,两腿发软。 “父皇!”萧怀瑜十分担忧地唤他。 萧熠琰接着哂笑道。 “皇上鞭笞那具尸体四年多,可还尽兴?” 噗—— 皇帝一口老血喷吐出来。 四年前,他命人将云妃的尸体挖出来,让人鞭尸,以泄心头之愤。 而如今,萧熠琰竟告诉他,那具尸体不是云妃,而是他深爱的丽妃! 天哪! 他都干了什么! 想到这四年间对那具骸骨的所作所为,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第423章 尘埃落定,父子决裂 皇帝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萧怀瑜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龙椅上,萧熠琰坐姿随意,语气慵懒上挑。 “可怜那女人死了都不得安宁,尸体还得被鞭笞、侮辱。” “住口!别说了!”皇帝双目充血涨红,手扶着胸口,脸色煞白无血色,人也摇摇欲坠。 萧怀瑜咬着牙,膝盖着地,咯得生疼。 “父皇,你真的……” 皇帝十分痛苦,“不是!朕不知道,朕不知道那是你母妃……” 萧熠琰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桌面,“一柱香到了。” 他话音刚落,护卫就将萧怀瑜架了起来。 老皇帝又气又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朕命令你们,放开太子!” 他如今的模样,早已没有半点皇帝的威严仪态。 萧熠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扬起残忍冷酷的笑意。 “当年,本王求你放过母妃,你听了么。 “如今,你又凭什么让本王放过他。 “路,我已经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 皇帝无法眼睁睁看着萧怀瑜死,他已经气血攻心,神志不清。 “要的!朕要的!琰儿,你放过瑜儿,放过他吧!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妃,瑜儿是无辜的啊! ” 萧熠琰俯瞰着皇帝,冷声发问。 “萧怀瑜和叶谨之,选择保前者是么。” 老皇帝两个都舍不得。 毕竟,都是他和丽妃的孩子。 但,不可否认,他和瑜儿关系更亲近。 这个儿子,他亲手培养了多年。 如今,他就要立他为太子了。 偏偏就只差那一步…… “是!朕选瑜儿!”皇帝心痛得站立不住。 可恨哪! 他一个皇帝,竟然要任由自己的儿子摆布! 这些年,他就不该心慈手软。 皇帝冲着那两个护卫命令,“朕已经选好了,还不快放了太子!” 护卫只听从萧熠琰的。 他们对他投去请示的目光。 萧熠琰瞥见萧怀瑜眸中一抹释然,语气低沉冷冽。 “好得很,你在乎哪个,本王便先动哪个。” 这下,萧怀瑜再也没法接着伪装了。 “萧熠琰,父皇已经选择我了!你出尔反尔,你就是铁了心地要杀我!” 萧熠琰下巴微压,言语间尽是冷傲。 “你是第一天知道本王想要杀你么。 “但本王改主意了,比起直接杀了你,让你生不如更加有意义。” “你……你什么意思……”萧怀瑜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萧熠琰不杀他 ,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可怕。 “父皇……父皇救我!” 而此时,皇帝已经是自身难保。 他遭受接连的打击,一口气没喘过来,“咚”的一声倒地。 “皇上——”陈公公下意识地喊出了声儿,立即又捂住了嘴巴。 萧景逸非常冷漠地瞥了眼倒地不醒的皇帝。 事已至此,怕是不好收场了。 他对着高位上的萧熠琰恭敬行礼。 “五皇兄,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臣弟誓死跟随。” 意识到不妙,萧怀瑜俊朗的脸扭曲狰狞。 “萧熠琰!你要谋反!你要弑君!你该死!” 萧熠琰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怀瑜,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大皇子谋害皇上,即日起,押入大牢。” “是!” “唔唔……”萧怀瑜还想说话,嘴却被塞了布团。 他使劲摇头挣扎。 回来的时候有多风光,被拖出大殿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宫人们见此,格外惊讶。 大皇子才回皇城,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此时,宫门口站着不少人。 他们都很好奇,摄政王回来后,皇上是否还要执意立太子。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摄政王和大皇子不对付。 如今大权在摄政王之手,皇 上是在螳臂当车啊。 一群人中,最忐忑不安的,当属凌将军。 他才被萧怀瑜拉拢,本因为,大皇子当上太子后,他就有机会做从龙之臣,帮死去的女儿报仇。 可现在,眼看着就要变天了。 …… 乾华殿。 婢女锦心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娘娘,不好了,大殿那边出事儿了!” 皇后跪在佛像前,一副诚心忏悔、吃斋念佛的模样,看着已然心如止水。 “莫要惊慌,慢慢说。”她一手敲着木鱼,另一只手上挂着佛珠,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自从萧熠琰手握大权后,她就被幽禁在这乾华殿,等同于被打入冷宫。 加之,这些年,赵氏一族被叶谨之灭尽,她这个皇后,无依无靠,在宫中举步维艰。 即便大殿那边出了事,她也只能听听,根本插不了手。 倒不如待在这乾华殿,为她死去的渊儿诵经祈福,盼他下辈子投个好胎,一生顺遂。 锦心警惕十足地环顾殿内,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后,这才压低声音,继续禀告。 “娘娘,今日大皇子归来,皇上本要立他为太子,却被摄政王拦下了。 “谁都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只听说,大皇子意图谋 害皇上,已经被关押。 “皇上如今昏迷不醒,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 “咚咚”的木鱼声戛然而止。 皇后睁开眼,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紧张不安的心。 “摄政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王爷将皇上交给太医后,便自行离宫了。” 皇后看着佛像,心神恍惚。 山雨欲来风满楼。 赵家不在了,皇上也早已靠不住。 她若是想要活路,眼下必须得自保。 “锦心,你亲自去趟摄政王府,本宫要见摄政王。” 锦心思虑再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娘娘,就怕摄政王不会答应。” “他会答应的。除非他真的想背上谋朝篡位、乱臣贼子的骂名。”皇后信誓旦旦,旋即便静下心来,继续诵经念佛。 这次,她祈求佛祖保佑的,是她自己。 然而,早在半个时辰前,萧熠琰离开皇宫后,并未回王府,而是马不停蹄地出了城。 是以,锦心奉命来到摄政王府,却被告知,摄政王此时并不在府中。 她吃了个闭门羹,只能无果而归。 出了城门,萧熠琰一路往西。 解决完萧怀瑜,他一身轻松。 现在,他只想见到兮儿,将她抱在怀里,带她回家。 第424章 新帝,登基大典 护卫们一路跟着沐芷兮的马车,得知主子赶来,立马禀告了现在的位置。 “主子,王妃就在前面的农舍内!” 萧熠琰纵身下马。 将缰绳交给陆远后,快步走进农舍。 马车就停在农舍的院子边。 叶谨之早已被沐芷兮弄晕,五花大绑后,和那个替身一起,被丢在马车里。 沐芷兮本来是想要歇歇脚。 她坐在屋子里,刚向农舍的主人讨了碗水,喝到一半,就被突然出现的萧熠琰打乱方寸。 “咳咳咳……”她不慎呛到,咳嗽不住。 萧熠琰赶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温声责备,“怎么喝得这么急?” 农舍夫妻二人见到萧熠琰,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劲装护卫,本能地害怕起来。 沐芷兮缓了过来,第一时间向他们解释。 “你们别紧张,他是我夫君,专程来寻我的。” 说完,她转而看向萧熠琰,眉眼温柔似水,“我等了你好久。” 萧熠琰不顾旁人在场,伸手将她拥入怀。 “是为夫来晚了。”他低头轻吻她泛红的脸颊,“走吧,我们回家。” 他二话不说,直接弯腰,探到她的腿弯处,将她拦腰抱起。 “我自己能走。”沐芷兮轻轻捶打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抱。 萧熠琰并不想放她下来。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 “是想跟我一块儿骑马 ,还是想坐马车?” 沐芷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骑马。” 她赶了几天的马车,太累了。 萧熠琰嘴角轻扬,疾步走到农舍外,先将她放在了马背上。 而后,他一跃而上马,从后面环抱住她。 “坐稳了么。”他贴心地询问着,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怀中收了些。 离得他这样近,她只觉得后背被一阵炽热包裹。 他的胸膛结实有力。 臂弯同样如此。 在他怀中,她毫无挂虑。 “能骑慢点吗?我想多看看这边的景致。”她转头看向他,下巴微扬,脑袋无意间蹭到了他的喉结。 他对她向来有求必应,冷峻的眼中展露一抹宠溺。 “好,我放慢些。” “萧怀瑜呢?抓到他了吗?” “人已经被押入大牢了。” 她沉思片刻,追问道,“皇上那边呢?” “生死未卜。”他目光辽远,搂着她的胳膊一紧。 “受刺激了?” 萧熠琰下巴微压,抵在她头顶,“嗯。气得不轻。” 沐芷兮自然地倚靠着他,声音轻柔。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萧熠琰格外认真地开口。 “兮儿,你愿意做我唯一的皇后么。” 沐芷兮愣了片刻,瞳孔中覆上了一抹异色。 旋即,她扬起下巴,亲吻他的下颌,“愿意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永远都是我夫君。” 前世。 她将萧承泽当 作毕生的依靠。 为了他,她不惜拉上整个安远侯府,为他铺路,保他上位。 他也曾“深情款款”地许诺,待他日后登基,定会给她皇后之位。 而现在,萧熠琰同样如此承诺。 和萧承泽不同的是,萧熠琰向来说到做到。 他不会欺骗她、利用她、伤害她。 这辈子,能够和他相守,便足够了。 …… 农舍内。 马车里。 叶谨之醒来时,发现身上放着一封信。 他想要找沐芷兮,却不见她的踪影。 那份不安感裹挟着他,他的心仿佛被拴上千斤重的石块。 软筋散的药力还未过去。 他展开信,字迹十分熟悉。 ——谨之,对不起,姐姐骗了你。儿时的承诺,我亲口许下的,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即便你恨我、怨我,我还是要这么做,因为摆在我眼前的,只有这一条路。这次,只能你一个人回西境了。不管你是何身份,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亲人。对不起,姐姐不能陪你到最后。 叶谨之颤抖着双手,勉强自己将信一字不落地看完。 看完最后一个字,他浑然不觉眼眶已湿润。 被她欺骗这件事,这一路上,他有感觉的。 他不是没有让人查过。 他本以为,若她真的欺骗他、利用他,他会恨不得杀了她。 可现在,他没有。 他只觉得痛。 心里好痛。 他明白,最后一件事的意思是,她这次是彻底不要他了。 她放下了儿时的情谊。 她放下了叶谨之。 到头来,她还是比他更薄情。 就不能再多骗他几天吗。 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跟上她的步子。 他毕生所愿,就是跟她一起回西境啊。 他不想做皇子,不想做将军。 他只想做姐姐的谨之弟弟。 他从来不渴望权势、地位、名利。 他想要的,只有那个永远包容他、宠着他、保护他的姐姐。 那是他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 而今,就这么被萧熠琰掐断了。 可是,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他只学会了拿起,却从未学过放下。 …… 皇帝遭受了莫大的刺激,现在已然神志不清。 太医们束手无策,纷纷直摇头。 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 朝堂之上,令人意外的是,皇后竟然会出面,力荐萧熠琰即位。 身为一国皇后,她的威严还在。 其实,即便没有她,萧熠琰也能顺利登上皇位。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锦上添花,是为了求自保。 几天后。 皇帝重病不治,生活无法自理,只能躺在床榻上,无法行走。 萧熠琰在病榻前,逼着他立下了诏书。 “逆子……你,你不得好死……”皇帝是被逼的,病情有加重的迹象。 他非常不甘。 北燕的皇位,怎能传给一个 胡姬的儿子! 他日后就算死了,也无颜见列为先祖啊! 萧熠琰拿着诏书,目光冷酷残忍。 “好好活着,记得,要长命百岁。” 他要让这老东西生不如死地活着。 让他受够那些折磨,以偿还母妃受过的那些屈辱。 一个月后。 登基大典如期而至。 新帝登基,整个北燕同庆。 首先要举行的,便是祭天仪式。 “王妃,您穿上这身凤袍可真好看!”秋霜话音刚落,就被白霜霜严厉指正。 “呸呸呸!什么王妃呀。现在该尊称一声皇后娘娘了呢。” 沐芷兮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实话,她到现在还恍恍惚惚的。 突然就穿上了这身凤袍,仿佛一下子就被拘束了。 “皇嫂,这支凤簪是皇兄命尚宫局精心打造的呢。”萧清雅一脸艳羡。 白霜霜赶忙打开萧清雅的手,“小心些,别碰坏了。” “你打我作甚!” “这不是怕你莽莽撞撞的……” “白霜霜,你太放肆了!” 沐芷兮一个头两个大,“好了,你们两个一人少说几句吧。” 这俩人怎么一见面就吵? “娘娘,祭天仪式就要开始了,皇上派属下过来看看您是否准备好了。”陆远一出现,打闹声便戛然而止。 沐芷兮站起身,穿着那身凤袍,尊贵无比,端庄大气。 “准备好了,走吧。” 第425章 齐雨瑶的不甘 新帝登基,繁琐的祭天仪式在所难免。 萧熠琰身穿明黄色的龙袍,金冠束发,剑眉星目,风华绝绝。 沐芷兮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他走去。 他站在高位,与她相距甚远。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着龙袍的模样。 气宇轩昂的帝王,意气风发。 挥斥方遒,年华正好。 如今,他成了这北燕的王,不负众望。 文武百官恭敬站立两侧,对着她躬身行礼。 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无比沉重。 这长阶,一如前世那样长。 前世,她害得萧熠琰弃了皇位,害得他命丧萧承泽之手。 这一世,只要他不离,她便不弃。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萧熠琰从高位走下来,亲自迎接自己的皇后。 龙袍平添了几分帝王威严霸气,但,在她面前,他只是她的夫君。 他牵起她的手,掌心的温热传到她手心。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她面色微红。 “夫君,松手,这可是祭天大典。” 萧熠琰嘴角轻扬,手握得更紧了。 “不松,这辈子都不会松的。” 他不在在意别人的眼光,执意牵着她,一同走上了高处祭坛。 沐芷兮挣脱不开,便只能由着他。 “祭天大典开始,迎神——” 宫人在燔柴炉内升起烟火。 身 为皇帝的萧熠琰上前行拜礼。 太常卿上前,伺候皇帝盥洗、三上香。 紧接着,执事官呈上玉帛。 然后便是进俎、初献礼。 执爵官端着爵,恭恭敬敬地递给萧熠琰。 沐芷兮跟着他来到主位前献爵,再次行三上香礼。 最后,司祝跪读祝文。 “夫仁民则昌,德盛则兴。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 听着那段冗长的祝文,沐芷兮渐觉困乏。 无奈,几百双眼睛盯着,她时刻都得保持仪态。 百官之中,丞相沐远受众人羡慕,风光无限。 如今他的女儿当上了皇后,他就成了国丈。 沐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礼毕——” 沐芷兮轻呼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萧熠琰虚扶着她的腰,低声提醒,“一会儿还有登基大典。” 一听这话,沐芷兮欲哭无泪。 但,身为皇后,再累也得撑着。 萧熠琰看出她的疲累,替她理了理发髻,安抚道。 “我已让他们化繁为简,很快就能结束。” 沐芷兮点了下头,表现得格外温顺。 和祭天仪式相比,登基大典简单得多。 她只需要坐在那儿,听执事太监宣读圣旨即可。 他还是摄政王的时候,除了她一个王妃,并无其他姬妾。 如今登基为皇 ,除了她这个皇后,也没有封其他妃嫔。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叶谨之。 之前为了引出萧怀瑜,她欺骗利用了他。 另一方面,她也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现在,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他被萧熠琰安排在西境,如今还是定安将军,只是,未经诏令,一辈子不能离开西境。 后宫那些女人,萧熠琰也做了妥善的安排。 身子清白的,允许她们出宫嫁人。 至于那些已经被临幸过的,都被送去了太庙,包括原皇后。 另外,追封生母云妃为仁安太后,也没亏待萧景逸的母妃。 在她们死后,他这个新帝给了她们最大的体面。 …… 后宫。 老皇帝的妃嫔们大多要被送去太庙。 包括刚入宫几个月的齐雨瑶。 当初,齐雨瑶以庶妹齐雨婳的身份入宫后,真正的齐雨婳则被偷偷送回了岭城。 然而,入宫后,齐雨瑶空有一个贵人的身份,日子却并不好过。 皇上对她心存芥蒂,从未来过她殿中。 宫里的其他妃嫔年纪比她大,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她终日待在殿中,只能跟自己的婢女说说话。 日子,倒也还算安稳平淡。 至少,她这个皇妃的身份,能够成为齐家的靠山 。 但现在,新帝登基,打乱了她的计划。 以后,她的后半辈子,只能在太庙中度过。 带着不甘与懊悔,齐雨瑶失魂落魄地坐在软榻上,双目无光。 登基大典结束后,齐牧磊特意过来看望,见到的便是她那如行尸走肉的模样。 “瑶儿。”他眼中覆着一抹痛意,忍住想将她带出宫的冲动。 齐雨瑶扯了下嘴角,对着他绽放笑容。 “大哥,坐吧。我这儿没什么好茶,莫要嫌弃啊。” “瑶儿,你跟我还要这么客气吗。”齐牧磊一时心塞。 瑶儿芳华正好,却要被困在太庙,对她不公啊。 当初,她若是不离开摄政王府,现在好歹也是个后妃。 可叹,一步错,步步错。 齐雨瑶亲自帮他倒了杯茶,“大哥,你是来专程给我送行的么。” “瑶儿,大哥去求皇上!你不能去太庙……” “大哥,别冲动。皇上决定的事,无人能改变。我之前让你查的事,如何了?”齐雨瑶十分镇定地问。 提起那事儿,齐牧磊顾不得喝茶。 他拿出一封信,“是这个,最近有点眉目了。” 齐雨瑶眼神微冷,言语中透着几许急切。 “有结果了吗?那女人不是真正的沐芷兮,对么?” 齐牧磊摇了摇头。 “还不 太确定。 “她几乎没离开过丞相府,唯一可疑的,便是六岁那边突然被送到乡下。 “这里是她在乡下生活过的记事,可惜,她借住的那户人家都死了,否则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怎么死的?”齐雨瑶一脸诧异。 “就在她被接回丞相府前几日,遭了贼。一家五口,无一幸存。” 齐雨瑶思忖了片刻,“这就是最大的疑点。偏偏在回相府前死了,必定有问题。” “人都死了,只怕很难查证。” 齐雨瑶的眼中浮现一道光,“大哥,其实,还有个更直接的法子。” “什么法子?” “滴血验亲。只要取她和叶国公的血,就能知道她是真是假。” 齐牧磊不以为然,“不行,这太冒险了。叶国公那边好办,但那个女人,她如今贵为皇后,不好近身。” “我知道很难,但总有机会的。”齐雨瑶敛下眸子,沉思起来。 如何才能拿到那女人的血,这一点至关重要。 到时候,根本不需要调查什么,直接就能确定她的身份。 北燕的皇后,一定不能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吧。 她的人生毁了,那个取代了兮姐姐的女人,同样不配有好日子过。 齐雨瑶眼中泛着些许算计,平淡的目光中,隐藏着一丝阴恻。 第426章 楚嫣然,被害 登基大典结束后,萧熠琰和大臣们在御书房议事。 沐芷兮则回到了自己的寝宫——琉璃殿。 从早上忙到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婢女翠柳颇有眼力见,早已将床褥整理好,伺候她更衣。 翠柳原本是萧熠琰手底下的暗卫。 如今被派来贴身伺候她。 这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却很细腻。 最重要的是,武功高强。 她刚躺下,婢女便进来禀告。 “娘娘,楚姑娘求见。” 沐芷兮眼神微变。 楚姑娘,也就是楚嫣然。 当初,她是被他们送进宫的。 这些年一直在皇帝身边,委曲求全。 老皇帝那么多妃子,萧熠琰登基后,唯独对楚嫣然这个表妹开了恩,赐她江州封地,给了她郡主的称号,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自从她回北燕,这还是头一回重见楚嫣然。 眼前这个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的女子,看着就吃了不少苦。 “嫣然见过皇后娘娘。”楚嫣然行了个宫礼,眼圈乌黑。 沐芷兮红唇微张,“免礼。此去江州,望郡主珍重。你与皇上是表兄妹,我们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楚嫣然苦涩一笑。 “早已无家,去哪儿都是一样的。嫣然是特意来与娘娘辞行的。今日一别,只怕,以后永不复相见了吧。” 说着,她又长叹了口气。 “娘娘能得皇上宠爱,何其幸也。” 楚 嫣然的身上透着浓浓的忧伤。 萧怀瑜曾是她背后的主人,是那个将她从死人堆中救出来,给了她光和希望的男人。 她从未见过主子的真面目,却对他情根深种。 可就在今日,得皇上表兄的允准,她见到了萧怀瑜。 那个被折磨得伤痕累累、满口恶毒的男人,与她心目中的主子相差甚远。 在她的想象中,主子应该是个温文尔雅、气质如兰的君子。 他的字迹隽秀。 他的声音温润。 总之,她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不该是萧怀瑜那样。 她的梦,终究是支离破碎了。 沐芷兮清楚地看到,楚嫣然一颗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晚间,楚嫣然走了,听说,除了几套衣裳,她没有带走宫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但。 沐芷兮怎么都没有想到。 白天的相见,真的是最后一面。 晚膳时分,翠柳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沐芷兮本就没什么胃口,见翠柳如此,更加没心思用膳。 她的语气淡然疏离,透着股命令式的口吻。 翠柳的眉头紧了紧,又平展开来, “娘娘,方才宫外传来消息,楚姑娘她……遇害了。” 沐芷兮目光一沉。 “怎么死的?” 她问得轻描淡写,心情却无比沉重。 毕竟,她们白天才告了别,实在有些突然。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死 了不过半个时辰。全身上下都是伤,据仵作初步推断,她是被生生折磨致死,腿骨断裂,整张皮被活剥了下来……” 翠柳从前也杀过人,但她从未用过如此残忍的手法。 是以,连她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瞟了眼沐芷兮,却见她格外平静,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此事,皇上知道了吗。”她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夹起一块鱼肉,脑海中,是惨死的楚嫣然。 “皇上一直在御书房议事,只怕还未知晓。” 沐芷兮再次放下了筷子,目光决绝。 “一定要找到凶手。” 楚嫣然的死,绝不是意外。 那样的死法,倒更像是严刑逼供。 半夜。 沐芷兮半梦半醒间,感觉身边有人躺下。 那熟悉的气息吸引着她,回身将那人抱住。 “弄醒你了?”萧熠琰低沉的声音透着股疲累,揽着她的肩膀,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 沐芷兮往他怀里钻,手攥着他的衣襟,声音沙哑。 “好晚……我等了你许久。”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眼神温柔,且含着几分歉疚。 “今日事多,不知不觉就忙到了这么晚。以后不必等我,乏了就歇息。” “楚嫣然死了。”她话锋一转,感觉到萧熠琰的身体一僵。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楚嫣然是玄冥皇室遗孤 ,她的死,让我很不安。那些害死她的人,极有可能是为了飞花令。” “兮儿,别想太多,或许,只是一帮手段凶残的匪盗。”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流露出一抹深意。 沐芷兮点了点头,“或许吧。” 然而,他们都清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次日一早。 沐芷兮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 天还未亮,萧熠琰便起身了。 想到他昨晚回来得晚,有些心疼。 他现在是皇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凭自己心情上早朝。 离开前,他俯首轻吻她的额头,温声叮嘱,“时辰还早,多睡会儿。” 沐芷兮不舍地拉住他的衣摆。 “今晚……早些回来。” 他拂去她面前的碎发,眼神温柔宠溺,“好,我应下了。” 翠柳瞧见萧熠琰出来,立马恭敬行礼。 “奴婢恭送皇上。” 萧熠琰忽然在她面前停下。 他目光冷峻,面色冷厉严肃。 翠柳小心翼翼地保持行礼姿势,不敢抬头。 那股无形的压迫,令她顿觉窒息。 “宫外的事,无需事事都告知皇后,惹她烦心。”他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冷冽瘆人。 翠柳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她十分畏惧,低声回道。 “是。奴婢日后定谨言慎行。” 只是,她不明白,皇上为何不想让娘娘知晓楚嫣然遇害一事。 真的只是不想让娘娘烦 心吗? 御书房。 下朝后,白祁被留了下来。 “楚嫣然那件案子,仍然没有线索。那间破庙里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那帮人做事很谨慎。”白祁的语气十分平淡。 就在昨日,他亲眼见过楚嫣然的尸体。 整张人皮被活剥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刀法可见一斑。 萧熠琰无视桌上的奏折,沉声问,“你也认为,他们的目的是飞花令么。” 白祁若有所思,片刻后,恭敬回道。 “飞花令重现,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谁也不清楚楚嫣然是否真的知晓飞花令的线索,她离宫前见过皇后娘娘,有可能真的……” “不可能。”萧熠琰打断了他的话,否定他的猜测。 且不说楚嫣然是否真的知晓飞花令在何处,即便她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兮儿,兮儿不可能瞒着他。 涉及兮儿的安危,他绝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皇上,楚嫣然为人谨慎,必定料到自己会遭遇不测,她昨日突然要见娘娘,真的只为辞行吗? “换言之,即便我们相信楚嫣然没有将飞花令的下落告诉皇后娘娘,其他人未必会信。” 萧熠琰目光冷锐,薄唇紧抿。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 楚嫣然出宫前唯独见了兮儿,本是小事一桩,却不胫而走。 害死楚嫣然的人,若真的是为了飞花令,那么,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兮儿。 第427章 线索,林家军 白祁离开御书房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沐芷兮。 “臣,见过皇后娘娘。” “世子免礼。”沐芷兮闲来无事,特意来给萧熠琰送点心,知道他与白祁在里面议事,便一直在外等着。 她并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商量何事,只是,白祁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娘娘,臣先行告退。”白祁并未直视沐芷兮的目光,表现得谦逊有礼。 沐芷兮点了下头,看着他离开。 御书房内只有萧熠琰一人。 她进去时,他正在伏案批阅奏折。 他轻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责备。 “送什么来了,这种小事,怎么不吩咐宫人去做。” “我就想看看你啊。”沐芷兮莞尔一笑,示意翠柳将点心摆上。 萧熠琰扫了眼翠柳,不需要他说什么,翠柳便会意退了出去。 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没有旁人打扰。 “过来。”他见沐芷兮站得远,有些许不满。 沐芷兮十分顺从地上前,被他拽到了怀中。 冷不防地坐到他腿上,她一动不动。 “方才我碰见白祁了。”她看见桌上的奏折,目光不自然地乱飘。 萧熠琰的胳膊环在她腰间,下巴搭在她肩头,鼻尖环绕她身上特有的幽香,令他很快便放松下来。 听她提到白祁,他眼中的异样一闪而过。 “他同你说了什么吗。” 他虽千叮咛万嘱咐,就怕白祁忍不住问她什么。 “没说什么,但我看他走得很快,好像有急事儿。”沐芷兮侧头看着萧熠琰,发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我让他去查楚嫣然遇害的案子了。” “这样啊,那他可有查到什么?” “目前毫无线索。”萧熠琰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她嘴边。 她摇了摇头,“我不吃,这是我让御膳房为你做的。” “我不饿。” 沐芷兮微微凝眉,“我都听小海子说了,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小海子是他身边的太监,为人机灵。很讨喜。 现在,他人就在御书房外。 萧熠琰轻轻吻过她耳后,“有件事儿,确实很烦心。” “嗯,你说。” “今日早朝,那些大臣又想往我身边塞女人。” “那你……” 瞥见她瞬间拧起的眉头,他笑了笑,“放心,我都回绝了。” 沐芷兮有些不解。 “既然都回绝了,还有什么好烦心的?” 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那些大臣总不能逼着他扩充后宫吧。 萧熠琰握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就怕他们还不死心。” 沐芷兮刚想说什么,目光不经意的一瞥,便落在其中一本摊开的奏折上。 正是建议他举办选秀,充盈后宫的折子。 这上面的遣词造句,字字斟酌,那叫一个情深意切、忠心为主。 什么皇家子嗣太单薄,什么皇后善 妒,无法治理后宫…… 她都差点要被说服了。 “这帮人还挺操心的啊。不如这样吧,我这个皇后正好闲着没事儿,操持一下选秀也无妨,省得被他们安上‘妒妇’的骂名。” 萧熠琰掐了把她的腰,“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沐芷兮搂住他的脖子,一本正经地问,“那你呢?你就没想过扩充后宫,坐享齐人之福?” 说话间,她眼中警告意味十足。 他要是真敢这么想,她绝对跟他翻脸。 “有你一个就够了。”同样的话,他说过无数次。 娶她为王妃的时候如此,立她为皇后的时候,同样如此。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会有她一位妻子。 沐芷兮心中高兴,却不喜形于色。 她眉毛微挑,透着几分倨傲,“身为皇后,我是不是应该识大体,大度些?” 萧熠琰抬起下巴,轻吻她的唇角。 “在这种事上,朕许你不必大度。” “那这折子?” “不管它。”他本就不想理会这种折子,直接将其甩到一边。 说完,他便又想亲她。 她顺手拿起一块点心,直接塞进他嘴里。 “皇上先吃着,臣妾告退。”她挣脱他的怀抱,笑意浓浓。 然而,她才走出两步,突然就被一道猛力拽了回去。 “再坐会儿。”他强行锁着她,不让她离开。 沐芷兮连忙摇头,“不行。你要批阅奏折,我在这儿不方便。” 萧熠琰不 以为意,“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还能帮我出出主意。” 她依旧摇头,“后宫不得参政。” 萧熠琰捏住她的下巴,脸色格外严肃。 “兮儿,你不是后宫,你是朕唯一的皇后,是我的妻子。” 她没有继续挣扎,提议道,“那你松开我,我帮你研磨。” 他直接拒绝了她,“你在这儿陪着我就好,不用做别的。” 只有看着她、搂着她,他才能安心。 但,他心事重重,还是让沐芷兮看出来了。 看他批阅奏折都心不在焉的,她实在忍不住想问。 “你在担心什么?” 萧熠琰放下笔,看向怀中的女子。 他相信她,她不会隐瞒他、欺骗他,但事到如今,还是得问清楚。 “楚嫣然离宫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给了你什么东西?” 沐芷兮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没有啊。” 说完,她便反应过来。 “你也怀疑飞花令在她身上,还怀疑她把飞花令交给我了?”她有些气恼。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谨慎些。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楚嫣然找过你……” 沐芷兮甩开他的手,“楚嫣然要是真知道飞花令在哪儿,为什么不直接找你?” “兮儿,你冷静些,我没有任何怀疑你的意思。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嗯。”她不做任何辩解,那些人要是真的找上她,她也不怕。 说着,她 陷入沉思。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楚嫣然来找我的时候,确实很奇怪。好像知道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似的。我去她的寝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她迫不及待地离开,萧熠琰不放心,让陆远跟着她。 另一边。 城郊某处破庙。 白祁离宫后,直奔此处。 这里是楚嫣然出事的地方。 他的人早已搜查过这间破庙,愣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现在,他们分成两拨。 一拨人在原地继续搜查,另一拨人负责询问附近得到百姓,说不定有人碰到过那些行凶者。 即便希望微乎其微,也应该尝试一下。 得知白祁在查这案子,萧景逸和南宫凉也都过来帮忙了。 在找线索这方面,萧景逸比较擅长。 破庙内已经查了许多遍,他则重点查看破庙外的必经之地。 果不其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距离破庙不远处的小道上,萧景逸找到了一枚暗镖。 那褐色的暗镖已经深入泥土,又有野草遮挡。 他细细察看,总觉得这暗镖很眼熟。 “小凉子,你见过这个吗?” 南宫凉心不在焉地斜睨了一眼。 顿时,他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 “不可能!这是……这是林家军的暗镖!” “据我所知,当年林家军几乎全都被处死。” “所以才说不可能。”南宫凉仍觉得惊讶,夺下那枚暗镖,想看得仔细些,免得认错了。 第428章 煊儿想要个皇妹 有了发现,白祁立马将暗镖带回了皇宫,交给萧熠琰。 南宫凉和萧景逸也一同前往。 “皇上,当年,林家军的武器都是特制的,这暗镖,臣曾在兵器谱中看到过,确实是林家军惯用的。”南宫凉最为肯定。 萧景逸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据我所知,林家军的所有兵器都是林夜泽亲手设计,被判通敌叛国后,再也无人打制那套兵器,这枚暗镖还是崭新的,实在奇怪。” 这二人说得都有一定道理。 萧熠琰拿着那只暗镖,与兵器谱上的细细比对,的确一模一样。 “皇上,铁证如山,杀死楚嫣然的,必然是林夜泽的旧部。 “当年林夜泽得到了飞花令,才导致的杀身之祸。那些侥幸存活的旧部,指不定是为了林夜泽抢夺飞花令。” “人都死了,还有必要这么干么。”萧景逸不敢苟同南宫凉的说法。 他看向尊位上的萧熠琰,接着说道,“皇兄,不过是一枚暗镖,左右也说明不了什么。小凉子的猜测纯属无稽之谈,我倒是觉得,有人假借林家军的名义为非作歹。” 南宫凉仔细想了想,方才,他好像是太武断了。 仅凭一枚暗镖,就定了林家军的罪名,这种做法,和之前那是非不分的老皇帝有什么区别? 有些事,不能光 看表面啊。 两人各种猜测的时候,白祁淡定从容地开口道。 “顺着这枚暗镖,说不定能够查到一些线索。” 萧熠琰下巴微压,“能够确定的一点的是,这枚暗镖的主人,与楚嫣然的死脱不了干系。” 白祁主动请命,“臣会命人暗访各个兵器制造所,揪出那人。” “此事就交由你去办。”萧熠琰的目光仍盯着那枚暗镖,又变得心事重重。 当年,林夜泽是否得到了飞花令,这事无人知晓。 如今,他想要为林家军正名,就得需要拿个证据出来,方能让人心服口服。 眼下林家军又牵扯进楚嫣然这桩案子里,越发难办了。 宫门口,白霜霜正翘首以盼。 远远地瞧见白祁他们出来,她嬉笑着快步走去。 “哥!”白霜霜旁若无人地挽上白祁的胳膊,“今天可是你生辰,爹爹和娘亲交代了,无论如何都得把你拉回侯府。” “楚嫣然那案子有了点眉目,我正要……” 白霜霜性子直爽,有一说一。 “案子什么时候不能查呀,都这么多天了,还是只有一点点线索,难不成你还要继续耗着?生辰一年只有一回,比那什么楚嫣然重要多了呢!” 而后,她对着另外两人努了努嘴,“喏,这不是还有他们嘛。让他们去办。” 萧景逸 拍了拍白祁的肩膀,“放心,我跟小凉子都在呢,你就安心回去过生辰吧。” 南宫凉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七皇子也就算了,世子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萧景逸听着这话不太对劲。 “你什么意思!我就信不过了?别忘了,是谁发现那枚暗镖的!” 这一个两个的,是在瞧不起谁呢! 白祁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这次的事,辰王确实功不可没。” 南宫凉瞥了眼得意洋洋的萧景逸。 这家伙,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不过,若非白祁提起,他倒是忘了,自新皇登基,七皇子不再是七皇子,而是正儿八经的辰王殿下。 夜幕至。 宫中。 琉璃殿。 沐芷兮等了许久,也不见萧熠琰的身影。 一问才知道,南方涝灾,伤亡惨重,他正忧心这事儿,连晚膳都顾不上吃。 翠柳从外面进来,恭声禀告。 “娘娘,皇上身边的小海子过来传话,让您先就寝,不必留灯了。” 沐芷兮看了眼殿外的夜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 她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看样子,昨晚萧熠琰没有过来。 “皇上昨晚歇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皇上昨夜一直在御书房。” 听了翠柳的回答,沐芷兮心有不忍。 萧熠琰竟然忙成这样 么。 以前他做王爷的时候,至少还能睡个安稳觉的。 她起身更衣,瞧见桌上放着陌生的东西。 “那是什么?” 翠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回道,“娘娘,那是皇上差人送来的江州特产安神香。” 别看皇上整日冷冰冰的,对她们娘娘,那叫一个温柔备至。 提到江州,沐芷兮不禁想起楚嫣然。 若不是突然被残害,楚嫣然现在应该在去往江州的路上。 昨日她从御书房出来后,直奔楚嫣然以前居住的宫殿。 只是,一番搜查下来,并未发现任何有关飞花令的线索。 “江州郡主的案子进展如何?”她对着翠柳询问。 翠柳帮她宽衣的动作一顿,脑海中回响皇上对她的警告,含糊其辞。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呢。” 她生怕娘娘追问,主动扯开话题。 “娘娘,今日一早,尚服局送来了几套成衣,款式可好看了,您要试试吗?” 沐芷兮还想着楚嫣然和飞花令的事儿,眉头微皱,“不必了。” 她这边话音刚落,殿外一婢女恭敬禀告。 “娘娘,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让他进来吧。”她的眼神变得十分温柔。 煊儿这几日都在上书房,几乎没什么空闲。 不过,他再忙,也会每日清晨来给她请安。 位高,责 任就大。 小小年纪就是太子,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 “儿臣给母后请安。”煊儿像模像样地躬身行礼,一言一行,教养十足。 但是,等外人离开后,他立马恢复孩子的纯真,小跑着扑进她怀里。 “母后~~煊儿好累,胳膊酸,头也痛,今天可不可以不去上书房?” 他靠在她怀里撒娇,毫无顾忌。 也只有在母后面前,他才没有那些束缚。 沐芷兮满是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说不心疼是假的。 “累了就在母后这儿歇歇,我可怜的煊儿,脸上都没什么肉了。” 煊儿之前的脸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如今这张脸逐渐变得棱角分明,和萧熠琰越来越像。 煊儿抱着她的胳膊,声音软糯糯的。 “母后,你能给儿臣生个皇妹吗,别人都有妹妹,就我没有。” 父皇那个大骗子! 之前还在南国的时候,父皇就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只要他乖乖听话,很快就能有个妹妹。 哼!这都几个月了。 沐芷兮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煊儿怎么突然就想要个皇妹了?” 煊儿摇了摇头,“不是突然,我都想了好久呢。” 他还想控诉父皇不守信,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都这个时辰了,不去上书房,还赖在琉璃殿作甚。” 第429章 做皇帝不易 “父皇?!”煊儿一转头,对上了自家父皇那冷厉的目光。 糟糕了。 他就多待了一小会儿,居然被父皇抓了个正着。 该怎么解释啊? 煊儿只能对自家母后投去求助的目光。 “皇上下朝了?”沐芷兮微笑着迎上,背后的手摆了几下,示意煊儿先走。 煊儿会意,跑得比谁都快。 萧熠琰瞥了眼小兔崽子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而回头望着沐芷兮。 “你惯得他越发无法无天了。”他的语气尽显无奈。 他还穿着龙袍,沐芷兮上前几步,欲替他更衣。 手刚碰到他的腰带,就被他一把抓住。 “昨晚睡得好么。”他目光灼灼,甚是关切。 沐芷兮对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眼睑处有些许青紫。 “御书房缺了张软榻,皇上昨晚定然没休息好。” “兮儿,别一口一个‘皇上’的,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他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摩挲了几下,弄得她痒痒的。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她抽出自己的手。 他勾住她的腰,挑起她的下巴,声音沙哑低沉,“生气了?” 她避开他的目光,矢口否认,“没有。” 他却是不信,追问道,“气我昨晚没陪你用膳?” 说话间 ,他凑近她的脸,温热的呼吸落入她耳畔。 “昨日事务繁多,实在抽不出时间,你若是心里有气,不要憋着,打我几下发泄发泄?” 沐芷兮忙推开他,一脸认真地更正他,“我没生气。知道你忙,没指望你能像以前那样天天陪着我。” 看她这副淡然若水的模样,萧熠琰的心里很不痛快。 “我们之间没那么生分,你可以生气,可以闹。” 沐芷兮不明所以地盯着他,“你这是怎么了?我安分一点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我跟你闹?” 话一出口,他也觉得奇怪。 或许,他只是不想她受委屈。 他不希望皇后这个身份成为她的束缚。 “兮儿,你累么。”他温柔地搂住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肩膀。 沐芷兮任由他抱着,声音低软,“相比之下,你更累吧。” “昨晚没怎么睡,你陪我躺会儿?” 他直接将她抱起,进入内室。 看着躺在身边的男人,沐芷兮眉头拧成一团。 “夫君,你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萧熠琰翻了个身,侧躺着,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嗯。兮儿,别离开我。” 他亲吻她的发丝,语调温柔而缠绵。 短短一个时辰,他睡得格外安稳 。 “怎么醒了?不再多睡会儿吗?”她见他睁眼望着自己,却又什么都不说,有些无所适从。 他沉眸,“你觉得,相比各国,北燕如何。” 沐芷兮不假思索地回了句,“北燕国力强盛,诸国无法望其项背。” “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他的眼神有些冷,“南方涝灾,北方叛乱,各部族分崩离析,内乱不断,州县众多,也只有皇城繁华安定。穷山恶水,匪盗猖獗。山高皇帝远之地,民不聊生……” 沐芷兮捂住他的嘴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不忍听他继续说下去。 自登基以来,他要烦心的事儿太多了。 做皇帝,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尤其是做一个明君。 可在她眼里,他只是她的夫君啊。 她想让他少些烦恼,少些忧愁。 她想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排忧解难。 萧熠琰拿开她的手,接着说道。 “南方涝灾,是天灾,更是人祸。这些年,朝廷拨款,让他们修筑水坝,防涝泄洪,地方官员私吞款项,偷工减料,枉顾人命,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沐芷兮定了定神,“这事儿,可查清楚了?” 前世,南方涝灾一事,牵扯甚广。 她仍然记得,那时候,已经成为皇帝的萧承泽,一怒之下下令诛杀了好几名地方官员,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没有放过。 然而,等到真相水落石出后,他们才知道,那些地方官员是无辜的。 他们没有贪污赈.灾款,贪污的,另有其人。 款项到他们手里时,早已所剩无几。 为了修筑蓄洪大坝,他们求助无门,甚至拿出了自己的俸禄。 前世,萧承泽在没有查明真相的情况下,诛杀了无辜的清官,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他选择隐藏真相,让那些为国为民的官员蒙受不白之屈。 这些事,她也是之后才知晓的。 而现在,萧熠琰显然还不知道真相。 “眼见都未必为实,南方涝灾问题由来已久,我若是那些地方官员,绝不会顶风作案。夫君,还是让探子们跑一趟吧,莫要让无辜之人蒙冤受屈。” “你相信他们?”萧熠琰双眸轻眯。 沐芷兮非常温柔地抱住他,“夫君,他们都是你的臣,给他们一点信任,未尝不可。” 他俯首看着她,正色问道,“即便证据确凿么。” “证据可以造假。” 萧熠琰的眼中一片柔和,仿佛得了莫大的安慰似的,将她紧紧地搂着。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今日早朝,他们都嚷着,要我立马下令处死他们。” “所以,你也是相信那些地方官员的?”沐芷兮有些惊讶。 “谈不上信不信,只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妄下定论。若他们真是贪官,那就是我见过的最蠢的贪官。” 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夫君,你说得对。” 他嘴角微扬,“可今日早朝,无人觉得我说得对。证据是板上钉钉的,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啰嗦得要命。” 沐芷兮有些不解,“你是皇帝,你要怎么做,他们哪里敢反对啊。” 他下巴微压,喟叹了声。 “是啊,没人敢反对。” 当他发话时,确实没人敢再多说什么。 那些大臣对他只有恐惧。 “楚嫣然那件案子,现在有任何眉目了吗?”她话锋一转,令他措手不及。 “他们在破庙附近找到了一枚暗镖。” “如果是暗器,应该能顺藤摸瓜,查到使用暗器的人吧?” “我让白祁去查了,目前还没有任何结果。” 他并未告诉她,那暗镖和林家军的关系。 只因,他还查到了另一件事。 有关那个叫“林绾”的女人。 也就是,兮儿的生母。 她和林夜泽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 第430章 刺眼的一幕 见萧熠琰心不在焉,沐芷兮并未多想,只以为他还在为南方涝灾一事烦心。 他移驾御书房后不久,萧清雅就来了。 “皇嫂!”萧清雅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红肿,委屈十足。 沐芷兮眉头微蹙,“公主这是怎么了?” “都是那个冯芊芊!” “冯芊芊?” 之前和谨之有婚约的那个冯家千金么。 谨之去西境后,这门亲事早就不作数了。 要不是萧清雅提起,她还真就忘了冯芊芊这个人。 萧清雅扯着帕子,提起这事儿就来气。 “该死的柳镇元,他瞧不上本公主就算了,居然被冯芊芊迷得七荤八素的,这口气,我怎么可能咽得下去嘛!皇嫂,你说,我到底哪儿不如冯芊芊了,他柳镇元对着我爱答不理,对着那冯芊芊就笑得乐呵呵的,凭什么啊!” 她越说越生气,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萧清雅对柳镇元的执念由来已久。 当初她和萧熠琰成亲伊始,就发现萧清雅对柳镇元情根深种。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两人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中间还多了个冯芊芊。 “感情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你可有问过柳镇元的意思?或许你误会了他们。” 萧清雅摇 了摇头,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才不是误会呢!我都亲眼看到了。他们两个搂搂抱抱的,别提多亲密了。 “那个冯芊芊,看着弱不禁风,背地里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 “皇嫂,我再也不要喜欢柳镇元了,我讨厌死他了!” 她在那个男人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他居然被冯芊芊那女人给勾走了,把她置于何地! 她堂堂一个公主,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不就是个男人么。 他真以为她非他不可了吗! 萧清雅的情绪非常激动,“皇嫂,你去跟皇兄说,我要招驸马!北燕这么大,好男儿这么多,我就不信找不出个合心意的。” 沐芷兮忍俊不禁。 在她眼里,萧清雅这样子,完全就是小海子心性。 “好,我今晚就跟你皇兄提这事儿。你呀,先顺顺气,身为公主,怎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啊。” 萧清雅得了安慰,言语中透着几许张扬。 “没错,我可是公主。不至于为了个男人置气。” 她平静下来后,看着沐芷兮,犹豫不决地问。 “皇嫂,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听说,皇兄派人四处寻找什么鬼医呢。” “没什么大事儿。”她神色微凛。 之前,她以毒 攻毒,缓解了自己的失忆之症。 虽没有复发的迹象,可她自己心里清楚,拖久了,迟早危在旦夕。 萧清雅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皇嫂若真的没事,皇兄何至于大费周折地去找鬼医? 连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足以证明。 皇嫂不仅有事,还是大事儿。 只不过,皇嫂不愿说,她总不能一直追问吧。 皇兄那么厉害,有他在,肯定没问题的。 想到自家皇兄,萧清雅就不自觉地拿他跟柳镇元做比较。 柳镇元要是有她皇兄一半好,她就知足了。 瞧瞧皇兄对皇嫂的专情,人家还是皇帝呢,后宫之中,就只有一个皇后。 再看他柳镇元,一面吊着她这个公主,背地里又跟冯芊芊纠缠不清。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脸! 三心二意的男人,她萧清雅不稀罕了。 “皇嫂,皇兄现在是皇帝,你可得上点心,这宫里的女人个个都不是善茬。” 沐芷兮觉得她多虑了,笑道,“你皇兄的为人,我信得过。” “皇嫂,宫中的腌臜手段可多了,防不胜防啊。尤其是那些看着不起眼的宫女,野心大的很呢。”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类似的事儿见得多了。 起初,沐芷兮 并未将萧清雅的话放在心上。 她和萧熠琰这么多年,对他的信任坚不可摧。 直到这天晚上,她在御书房看到的一幕,让她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本想着,萧熠琰忙到这么晚,来给他送点清粥。 为了不打扰他,她并未让人通报。 以前,她来见他,也从来不需要人通报。 然而,踏进御书房,她却闻到一股陌生的气味。 她做杀手时,鼻子最为灵敏。 这香气,是女子用的香料。 而且,她之前就在萧熠琰身上闻到过。 那时她并未当回事儿。 可现在。 这香气竟如此浓烈。 翠柳看出沐芷兮的脸色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跟上。 果不其然,御书房里有个女人。 萧熠琰靠在软榻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那一身宫装的婢女正弯腰替他盖上狐裘,眼神格外炽热。 案桌上放着一只空碗。 想必,他是吃过了。 那宫女似乎并未察觉到有人进来,盖好狐裘后,并未离开。 她慢慢俯下身子,离萧熠琰越来越近。 看着这一幕,沐芷兮的手微微攥起。 眼看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婢女就要偷吻成功,翠柳立马咳了一声。 “咳咳!” 听到声音,婢女瞬间愣住 住。 她转过身,看到来人是皇后娘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奴婢……奴婢参见娘娘。”宋凝雪无比害怕。 她爱慕皇上多年,一时没忍住。 哪里会想到,竟会被皇后娘娘抓个正着。 都说娘娘善妒,只怕会弄死她吧。 听到声音,萧熠琰也醒了。 他方才睡得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只是,沐芷兮的眼神让他禁不住一慌。 “怎么了?”他声音沙哑,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宋凝雪。 沐芷兮面无表情,唯独那目光沾染了几许厌恶。 她一言不发,倒是宋凝雪等不及解释。 “皇上恕罪。奴婢方才见您睡着了,怕您受凉,就为您披了件衣裳,正巧娘娘进来了,想必……娘娘误会了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不敢得罪皇后。 沐芷兮一听,冷冷地笑了。 这女人,把自己说得挺无辜啊。 宋凝雪心里害怕得要命,但是,为了保住性命,她只能这样说了。 至少,皇上会护着她。 若是皇后娘娘为这事儿惩治她,皇上一定会觉得她善妒,蛮横不讲理吧。 更何况,她方才也确实没碰到皇上啊。 她问心无愧的。 第431章 真误会了? 萧熠琰看了眼身上披着的狐裘,将其丢到一边。 起身,走至沐芷兮跟前。 “真误会了?”他淡淡地发问。 沐芷兮浅浅的一笑,“怎么会呢。我可什么都没说啊。真要说误会的话,应该是她吧。” 宋凝雪一抬眼,便对上沐芷兮充满笑意的眸子。 刹那间,她竟有些不寒而栗。 翠柳伺候沐芷兮有段时间,对她的脾性也算有所了解。 皇后娘娘那种表情,显然是笑里藏刀啊。 这个婢女,当着皇上的面算计娘娘,也难怪娘娘会这么生气。 “这宫女看着挺伶俐的,我身边正好缺人,不如……”沐芷兮的话戛然而止,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不过是个宫女,萧熠琰毫不吝啬。 “你若是喜欢,从明天起,她便去琉璃殿伺候。” “多谢皇上。”沐芷兮福身行礼,眼中的笑意漫不经心。 萧熠琰扶住她的胳膊,“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他可受不起。 宋凝雪紧咬着下唇,忐忑不安。 她真的要去琉璃殿吗? 来御书房伺候,可是她好不容易讨来的差事啊。 她把出宫养老的银子都搭进去了,就想伺候皇上。 是她太心急了。 今晚,她应该克制点的。 若是不被皇后娘娘发现,她 能一直留在御书房的。 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都出去。”萧熠琰沉声下令,赶走了不相干的人。 沐芷兮轻笑道,“皇上若是累了,继续歇着吧,我也要回去了。” 萧熠琰强势地拽住她的胳膊,“皇后留下。” 沐芷兮抬起下巴,面上是明媚的笑意,“好啊。” 宋凝雪眸中的炽热半分不减,直勾勾地盯着萧熠琰的手。 她不明白,皇上这样的男人,为何偏偏对皇后这样的女人念念不忘。 这女人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四年啊。 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有什么脸面继续回到皇上身边! 她有什么资格给皇上摆脸色。 皇上是一国之君,后宫会有很多妃子,根本无需容忍这样的妒妇啊。 思及此,她替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感到不值。 她郁郁地跟着翠柳离开御书房,心却还在里面。 “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皇上不是你能肖想的。”翠柳的警告冷不防响起。 宋凝雪身体一颤。 旋即,她一脸委屈地看向翠柳。 “翠柳姐姐,我万万不敢对皇上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和娘娘真的误会我了。” 这么多年,翠柳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 像宋凝雪这种的,早已见怪不怪。 她奉命伺候 皇后娘娘,自然要为主子排忧。 何况,她也瞧不起宋凝雪这种女人。 “在皇上心中,娘娘是不可或缺的。不管娘娘做什么,皇上都能容忍,包括要他的命。你以为,区区一个你,也能挑拨帝后的关系?你是觉得皇上蠢,还是认为娘娘笨?你若是想活命,以后就好好守着自己的心,否则,不等娘娘动手,皇上就能让你尸骨无存。” 宋凝雪面上应下,心里却不以为然。 人人都说皇上冷酷无情,残忍狠厉。 但她却觉得,皇上的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 看在她常去云妃娘娘故居打扫的份上,皇上也不会对她赶尽杀绝的。 御书房也好,琉璃殿也罢。 她只求能够离皇上近些。 她爱慕皇上。 凭什么连这种爱慕都不准有? 那女人离开北燕的四年间,默默陪在皇上身边的人是她。 以后,她也一直守着皇上。 宋凝雪表面不动声色,暗自盘算着,去了琉璃殿,要如何取得那女人的信任。 而此时。 御书房内。 萧熠琰正用着沐芷兮坐在软榻上。 看出她心情不佳,耐心哄着她。 “你要是看不惯,以后这儿绝不让宫女伺候,” 腰被他搂着,肩膀被他按着,她根本无法起身。 “我没有看不惯。宫女心更细,让她们伺候,我更加安心。只是,方才那个明显对你心怀不轨。” 想到自己的夫君差点被一个宫女偷亲,心里就蹿升起一股闷气。 萧熠琰目光一沉,“有这事么。” “你真的没感觉?刚才她……” “她怎么了?” 沐芷兮就要脱口而出,触及他眼下的青色,有些不忍。 她松了眉头,故作平静。 “没事。我会处理的。你安心处理政务。” 他登基后,本就被那些大小事务缠身,忙得不可开交。 若非累到极致,他怎会困得感觉不到旁人接近? 她既然是他的皇后,后宫那些事儿,就不该劳烦他。 “兮儿,你想说什么?”萧熠琰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下子就猜到她有事瞒着他,还是有关方才那个宫女的。 沐芷兮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担心你过度操劳。你躺着歇会儿,我帮你捏捏?” “求之不得。” 他松开她,直接躺在她大腿上。 这样放松的姿态,是他在别人面前不曾有过的。 她轻揉他两边的太阳穴,手法娴熟。 他抓过她其中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吻。 “煊儿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什么提议?”沐芷兮停下手中的 动作。 萧熠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脸怅惘。 “别人都有妹妹,就他没有。怪可怜的。” 她突然想起,煊儿之前确实提起过这事儿,他说,他想要个皇妹。 思忖间,她脸色微变。 “不按了。”她试图推开他。 “累了?” “嗯。” 他翻身坐起,从后面抱住她,“回琉璃殿,还是在这儿?” 沐芷兮没好气地推他,“你都忙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心思想那些。” 他叹了口气,甚是委屈地望着她。 “兮儿,我们很久没有……” 她立马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也不许想。你好好休息,我怕你猝死在床上。” 萧熠琰:…… 猝死? 这是个什么借口? 沐芷兮甚是主动地亲了他一下,免得他又有诸多抱怨。 “好了,你日理万机,身体会吃不消的。早点歇息。” 说完,她掰开他的手,起身离开。 萧熠琰摸了下被她亲过的脸庞,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他的皇后,对他也太冷淡了。 砰! 一只手突然拍在了门板上,挡住她出去的路。 沐芷兮一转身,便对上萧熠琰那幽怨的目光。 “你……” 刚说了一个字,余下的就被他的吻封住。 一夜浮沉,她无力反抗。 第432章 把人赶出宫吧 次日,沐芷兮在御书房的软榻上醒来。 她身上披了件狐裘,发丝凌乱地铺张开来,白皙的脸庞,透着几许未褪下的红润。 御书房内,只剩下她的贴身侍婢翠柳。 看到娘娘醒来,翠柳立马拿着衣服上前。 “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 “皇上呢?”她稍微动了一下,全身酸痛,骨头都碎了似的。 翠柳一抬眼就看见她身上的痕迹,面上一阵羞涩。 “皇上去勤政殿了,还在早朝……娘娘,您要起了吗?”翠柳莫名就有些心虚。 昨晚,她就站在御书房外等候。 许久未见娘娘出来,却听见里面的动静。 那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血脉偾张的声响,可见里面那两位主子有多热烈。 瞧见翠柳那副不甚自然的模样,沐芷兮眉头轻蹙。 “你那是什么表情?” “娘娘,奴婢该死!”翠柳想也不想,直接就给跪了。 沐芷兮的眉头皱得越发深。 “跪什么,起来说。” 翠柳:这不是怕娘娘您脸皮薄么。 沐芷兮缓了缓,勉强能坐起身。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是皇上吩咐的,让娘娘您多睡会儿。” “别站在那儿了,过来更衣吧。” “是……奴婢这就……”翠柳做了几年暗卫,自幼和一帮男人混在一块儿,本不在意这些男女忌 讳。 但,今日看到自家娘娘身上的吻痕,内心无比煎熬。 她实在不敢看娘娘的身子。 翠柳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似的,沐芷兮顿时就看明白了。 她紧皱着眉头,审视着问:“昨晚,你一直在外面?” 翠柳心里一惊。 “不在的!娘娘,奴婢不在!” 她的反应相当大,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这下,换沐芷兮脸红成柿子。 “除了你……还有谁?” 丢脸丢大了! 昨晚她虽拒绝了萧熠琰,还是被他强拉着弄了几个回合。 貌似是她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他发了狠地折腾她。 一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想过,外面有人,会听到里面的声音。 该死的萧熠琰! 他自个儿没皮没脸也就算了,还拉着她一块儿,坏她名声。 说曹操,曹操到。 她刚穿好衣服,萧熠琰就下朝回来了。 他倒是神清气爽,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褪去了前几日的倦态,步子格外轻快。 沐芷兮低头看了眼还在打颤的腿,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采阴补阳了。 她现在连站着都很勉强,他倒是健步如飞了。 翠柳恭敬请安:“奴婢参见皇上。” 萧熠琰径直朝沐芷兮走来,对着翠柳摆了摆手,“你先退下。” “是。”翠柳疾步离开。 萧熠琰拉起沐芷兮的手,轻笑道,“这么快 就醒了?我以为你会睡到日上三竿。” 沐芷兮瞪着他,回呛了句,“我有那么嗜睡么。” “以前不都是如此么。”他格外宠溺地捏了下她的脸,故意逗她。 沐芷兮轻哼了声,“身为皇后,不能贪睡。到时候,除了善妒,大臣们的折子又多了条嗜睡了。” 萧熠琰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 旋即,他按着她的肩膀,甚是认真地对她说。 “兮儿,别这样说。王妃也好,皇后也罢,不过是外人口里的尊称。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做我的妻子,没有那么多规矩要守。” 沐芷兮笑着拥住他的腰,“夫君,谢谢你。但我不能恃宠而骄。你想要做个好皇帝,我就陪你做个好皇后,谁也不会抛下谁。”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语调温和又耐心。 “给我五年。我知道,你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五年后,大局一定,就照你的意思,我们寻个世外逍遥地。” 沐芷兮抬起头来,甚是诧异地望着他。 她的意思? 仔细回想,她确实跟他说过,远离朝堂,隐居山水。 但,她那时候只是说说而已。 她知晓他的抱负。 他身份尊贵,他不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天下。 他如今登基为皇,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自从她甘心为他穿上凤袍的那一刻,她就决意放弃自由山水,陪 他在这红墙高瓦内度过此生。 可他却如此慎重地告诉她,他已经做了隐退的打算。 这一刻,看着他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神情,她的情绪格外复杂。 她抓着他的衣襟,脸色有些发白。 “你……你说真的吗?” 他的眼神透着确信,“认真的。你想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更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事。” “你现在可是北燕的皇帝,你才刚登基,未来,说不定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为什么啊?萧熠琰,你为什么还要放弃这一切?你不该放弃这些,不必迁就我那些天真的想法……唔!” 他封住了她的唇,勾着她的后颈,温柔细致地亲吻她。 她被迫承受着他的温柔,有些心不在焉。 他亲完了,与她鼻尖相触。 彼此的呼吸相互缠绕,分不清是谁的乱了。 “那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王权霸业转瞬即逝,人的一生很快就烟消云散。 “我不想守着江山,只想守着你。 “十二岁生辰,那晚你许下唯一的愿望——天下太平,再无战争。 “其实,那也一直是我心之所愿。 “等到太平盛世,再带你看遍紫琼花,只盼你莫要嫌晚。” 沐芷兮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眼前氤氲,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声音掺杂了鼻音。 “好,我等你。五年、十年、二十年,我 都会心甘情愿地等着你。哪怕那样的日子只有一天,也是值得的。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吧,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其实,即便一辈子被困在这深宫之中,她也不怕。 之所以一入侯门深似海,无非是因为宫中难求一真心人。 有他在的地方,没有什么深似海,只有甜如蜜。 他俯首询问,“所以呢,还要做什么端庄守礼的皇后么?” “你不喜欢?”她想不通,她努力做个好皇后,他怎么还有诸多意见了? 萧熠琰捧着她的脸,深深地注视着她。 “我不想你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沐芷兮唇角一扬,“好啊,既然如此,那就把昨晚那个宫女赶出宫吧。” 要不是为了做个别人眼里的好皇后,她昨晚至于憋着那口气,想着秋后算账? 按着她的性子,当场抓包,足够那那女人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又扯到她身上去了?”萧熠琰有些不解。 “皇上舍不得?”她佯装不悦。 他沉眸,“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她昨晚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在意。” 沐芷兮眉眼上挑,“这不是身为皇上该费心的事儿。你忙吧,我回琉璃殿了。” 她刚挪开步子,腿软,差点栽倒。 还好萧熠琰及时接住了她。 “我送你回去。”他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迈出了御书房。 第433章 奴婢不想走 从御书房到琉璃殿,这一路上,沐芷兮受尽了各样的目光。 她将脑袋埋得极深,声音也闷闷的。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萧熠琰轻笑道,“腿都打颤了,还在那儿硬撑呢。” “才没有呢。”她一阵羞赧,无地自容。 他将她抱回琉璃殿后,并未马上离开。 “你怎么还不走?” “不急,陪你用完早膳再走。”他亲自动手,为她布菜。 宋凝雪还未出宫,今日一早就来琉璃殿当值。 见到她爱慕的皇上如此迁就另一个女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沐芷兮也瞥见了宋凝雪脸上复杂的神色,笑着问。 “本宫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奴婢……奴婢宋凝雪。”她打了个磕绊,对上这位皇后娘娘的目光,总是没来由得不寒而栗。 “宋凝雪。”沐芷兮重复她的名字,细细打量。 “名字不错,人也长得好看。这几个晚上,一直在御书房当值么。” 宋凝雪暗暗地瞥了眼身穿龙袍的男人。 他一下朝,连衣裳都没换,就把皇后娘娘抱回了琉璃殿啊。 皇上忧心国事,身边本就需要有个贴心的伺候。 皇后娘娘不仅没能伺候好 皇上,还要让皇上操心,这样的女人,只会增加皇上的烦恼。 沐芷兮察觉到宋凝雪的目光,眼中的笑意泛着冷。 “皇上好看么。” 宋凝雪立马回过神。 “娘娘……” 萧熠琰眸色微冷,“你若不喜,直接把人赶出宫就是。” 这个宋凝雪,他倒是有些许印象。 几年前,他曾在母妃故居见过。 但他这几晚忙着国事,完全不知道御书房里的小宫女是她。 不管她做过什么,既然惹得兮儿不悦,那就没有留在宫中的必要了。 闻言,宋凝雪一脸难以置信。 皇上竟然要赶她出宫! 她做错什么了? 为了能去御书房伺候皇上,她把自己这些年存的银钱全都给了掌事太监。 现在把她撵出宫,她身无分文,怎么活啊。 “皇上,奴婢不想出宫!”宋凝雪一股脑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她自知入不了皇上的眼,只想待在皇上身边伺候,难道这也成了奢望吗? 沐芷兮看了眼梨花带雨的宋凝雪,瞳孔微缩。 萧熠琰没有耐心听她的乞求,冷声命令,“滚出去。” “皇上……”宋凝雪的眼睛红红的,看着格外无辜,又分外惹人怜爱。 但, 当着沐芷兮的面,萧熠琰更是半点都不心软。 不过片刻,护卫们便将宋凝雪拖了出去。 萧熠琰捏了捏眉骨,语气深沉,“没事了,继续吃吧。” “你好像比我还生气。”沐芷兮没心没肺地笑道。 他对着她扯出一道勉强的笑容,“可能是最近烦心事儿太多。” 陪她吃完早膳,他便移驾御书房,直到晚上才过来。 “娘娘呢?”他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沐芷兮的身影,连翠柳都不见了。 留在殿内看守的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回皇上,娘娘去东宫陪小太子了。” 小海子躬着身子跟在萧熠琰身后,小心翼翼地请示,“皇上,要移驾吗?” 皇上这些日子再忙,都会抽出时间陪皇后娘娘。 哪成想,娘娘心里不止有皇上,还有他们的太子殿下呢。 瞧瞧皇上这脸色,都快黑成炭了。 东宫。 天色已晚,殿内早已掌灯。 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笑语。 萧熠琰过来的时候,母子二人不知在聊什么,笑得前仰后合,哪里还有皇后和太子的模样。 他扶着额头,深觉无奈。 都是他惯的。 “父皇?”煊儿最先发现殿门外的男人。 沐芷兮站 起身,笑意粲然。 “你怎么来这儿了?” “来接你。”萧熠琰甚是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煊儿垂着脑袋,颇为失望。 每次都是这样,父皇总是无情地把母后抢走。 沐芷兮挣脱手,语气温柔,“我答应煊儿,今晚在这儿陪他的。” 一听这话,煊儿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是啊,母后已经答应了。”有了母后的承诺,即便是面对父皇,他都有底气了呢。 萧熠琰一脸鄙夷,“他都这么大了,还需要你陪么。” 煊儿顿时就恼了。 他明明就是个孩子,哪里大了。 “父皇,你比我还大呢,整天缠着母后,知不知羞的啊。” “你说什么。”萧熠琰的眉梢突突直跳,话一出口,听着像是在咬牙切齿。 煊儿毫不畏惧地叉腰道,“我又没说错。” 萧熠琰懒得跟臭小子争执,“只许一次,下不为例。你已经长大了,哪有让你母后陪床的道理。” 煊儿有些不服气。 “我才四岁呢!” “嗯,不小了。”萧熠琰一脸坦荡,说得毫不违心。 煊儿敢怒不敢言,只能象征性地多几下脚,表达自己的不满。 转念一想,至少,今晚母后能留下来陪他 。 只是,到了就寝的时辰,萧熠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父皇,你不是同意了吗?” “嗯。” 煊儿一脸警惕地抱住沐芷兮,“那你怎么还不走,该不会是反悔了,想要带母后走吧?” 父皇要是出尔反尔,他一哭二闹三打滚。 萧熠琰看了眼殿内的大床,面上有些许倦意,“我也留下。” 煊儿:…… 这只老狐狸! 瞧见煊儿气鼓鼓的模样,沐芷兮忍俊不禁。 于是乎,一张床,躺了三个人。 煊儿原本睡在两人中间,面对着沐芷兮侧躺。 半夜醒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被挤到了最外面。 至于他的母后,此时正被父皇抱在怀里。 煊儿爬起身,小拳头紧握,透着股浓浓的战意。 一定是父皇把他挤出来的! 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母后,这只老狐狸,脸皮真厚! 煊儿磨蹭了半天,还是没能挤进两人中间。 父皇抱得太紧,一点缝隙都没有。 片刻后,他累惨了,气喘吁吁地缩在外侧。 而此时,看似熟睡中的萧熠琰嘴角轻扬,心情甚好。 臭小子,就这点能耐,还想跟他抢位置? 煊儿直勾勾地盯着使诈的父皇,突然计上心头。 第434章 要做皇后的女儿 半夜,沐芷兮被一阵哭泣声惊醒。 “唔唔…母后,煊儿好怕……” 小家伙侧躺在床沿边,抱着自个儿的肩膀,缩成一小团,像是被噩梦惊扰,泣不成声。 沐芷兮立马掰开萧熠琰的胳膊,将煊儿抱到身边。 煊儿顺势抱住母后,背一弓,将自家父皇挤开了一些。 父子俩都在装睡,彼此心照不宣。 萧熠琰暗自咬了咬牙。 假装做噩梦是么。 是他低估臭小子了。 他并不急于一时。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次日一早。 煊儿醒来时,惊奇地发现母后不在身边。 好奇怪。 他昨晚明明是被母后抱着的。 一定又是父皇偷偷搞鬼! 萧熠琰早已醒来,看到煊儿坐起身瞪着自己,丝毫不恼。 他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臭小子噤声。 看向怀中熟睡的女人,意思不言而喻。 煊儿甚是气恼地下了床。 为了母妃能睡个好觉,这口气,他咽了。 但他心里郁闷,一整天都冷着张脸,谁都不想理会。 “太子哥哥,你在因为什么生气呀?是不是太傅又凶你了?” 煊儿刚从上书房出来,端王府的小郡主就出现了。 她是皇叔萧齐鸣的女儿,名唤萧盈,总爱缠着他。 说起来,她也就比他小了几个 月。 一天到晚喊他“太子哥哥”,弄得他起鸡皮疙瘩。 小姑娘没什么坏心思,只不过是听从母妃的话,多跟太子哥哥亲近。 其实,她自己也很喜欢太子哥哥。 这么多哥哥中,太子哥哥长得最好看了。 萧盈乐呵乐呵地跟在煊儿身后,从上书房跟到外院。 “太子哥哥,你不开心就说出来呀,盈儿能让你变开心的啊。” 煊儿受不了她那自以为可爱的强调,冷着脸警告。 “离本太子远点。” 萧盈停下步子,手足无措,“太子哥哥,你为什么要凶我呀,盈儿惹你不高兴了吗?母妃说,我是你的妹妹,你会保护我、疼爱我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煊儿最烦别人哭,越发不耐烦。 “别哭了!也别缠着本太子!不要以为本太子不知道端王府什么心思,我从来就不喜欢你这个妹妹。母后很快就会给我生个小皇妹了,她才是本太子的妹妹!” 萧盈一听这话,哭得越发厉害。 她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往煊儿身上扑。 “不要!太子哥哥是我的,除了盈儿,太子哥哥不会有别的妹妹!母妃说过,太子哥哥最喜欢盈儿了!” 煊儿甚是反感地推开她,“你胡说什么!本太子不喜欢你!哭得脏兮兮 的,丑死了。” 他的眼中敛下一抹冷色。 好个端王妃,好的不教,居然跟萧盈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真以为他年纪小,好糊弄么。 萧盈怔怔地站在原地,想到母妃的叮嘱,赶忙扯住煊儿的衣袖。 “太子哥哥别走……母妃说了,我是你的妹妹,你会宠着我,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我……你别不喜欢盈儿……我,我不哭了……” 煊儿实在气急了,狠力抽出胳膊。 萧盈的反应甚快,她原本能站稳的。 但母妃教过她。 太子哥哥要是生气了,她就摔。 咚! 萧盈一下子跌坐在地。 “呜呜……太子哥哥,盈儿好痛……太子哥哥抱抱……” 煊儿的脸色十分阴沉。 这种假摔的技俩,还不如他呢。 要知道,他在母后面前的假摔,那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萧盈坐在地上,就是不起。 她伸出两只胳膊,嚎啕大哭。 “太子哥哥,盈儿痛,你抱抱我,我就不痛了……呜呜……太子哥哥……” 煊儿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强忍住想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萧盈见他要走,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太子哥哥别走!” 眼睁睁看着她的鼻涕眼泪蹭到了自己的衣服上,煊儿瞬间炸毛。 “ 谁准你碰本太子的!松手!” 该死! 这衣服可是母后亲手为他做的! 他这么一吼,萧盈哭得更加凶猛。 “太子殿下,你怎么可以欺负盈儿!”一同来上书房的几个少年人见状,纷纷替萧盈抱不平。 他们都是王公贵族家的嫡子嫡孙,有机会和太子一起学习。 其中就有萧盈的兄长——萧权。 看到自己的妹妹受欺负,萧权怒火中烧。 他已经七岁,是这些人中较大的那个。 顾不上什么身份有别,就想好好教训煊儿一顿。 “萧凌煊!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动你!” “不要欺负太子哥哥!”萧盈拦在煊儿身前,阻止自家兄长。 萧权甚是不解。 “盈儿,他欺负你,你还帮他?我才是你哥哥啊!” “不是的!太子哥哥没有欺负盈儿,母妃说过,盈儿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才不会欺负我呢。” 煊儿十分不耐烦地推开萧盈,正面对上萧权。 “想跟本太子动手是吧,来啊,朝这儿打。”他主动将脸凑了上去。 萧权身边的几个人赶忙拉住他。 “别冲动,那可是太子殿下!” 萧权冷静下来,看向满眼都是太子哥哥的萧盈,怒其不争。 “跟哥哥回家!” “不要!盈儿要跟太子哥哥玩儿!”萧盈倔强 地拒绝萧权,死皮赖脸地挽住煊儿的胳膊。 煊儿哪里肯让她碰,尤其是看到她挂着鼻涕,无比嫌弃。 “滚开!哪个是个哥哥!本太子的妹妹是母后生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萧权愤懑不已,“太子殿下,盈儿还小,你怎能这样伤她的心!” “本太子说的是实话。” 要怪,就怪那什么端王妃。 他从来就不喜欢萧盈这个妹妹。 甚至对她厌恶至极。 萧盈眼睛红红的,使劲儿摇头。 “不可以!太子哥哥只能有我一个妹妹!” 他要是有了别的妹妹,她就摔死她、掐死她,或者,把她丢进河里,淹死她! 她要做太子哥哥唯一的妹妹,这样,太子哥哥就能永远宠着她了。 煊儿对着萧权呵斥,“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这个脏兮兮的妹妹弄走!” 萧权虽比他年长几岁,却不及他那天生的气场。 “盈儿,到哥哥身边来。”萧权不敢碰萧盈,这个妹妹脾气倔,连他都敢打。 萧盈不理会自己的亲哥哥,一脸殷切地询问煊儿。 “太子哥哥,你说,你只有盈儿一个妹妹的,对吗?” 煊儿一脸气愤,“本太子的妹妹,只能是母后所生,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萧盈紧了紧拳头。 “那我就去做皇后娘娘的女儿!” 第435章 皇后娘娘不喜欢她? “盈儿,你胡说什么呢!”萧权万不敢想,自己的亲妹妹非要缠着萧凌煊,如今还想着做皇后的女儿。 这些,难道又是母妃教的吗? 母妃疯了吗。 盈儿年纪小,不懂事。 她这么教,迟早会害死盈儿的啊。 萧权想要制止萧盈,立马追了过去。 “盈儿,你别瞎闹,赶紧跟哥回去!” “放开我!你才不是我哥哥呢,我的哥哥可是当今太子殿下!”萧盈说得格外认真。 萧权已经七岁了,分得清是非对错。 是以,他必须得阻止妹妹的行为。 “盈儿,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是你哥哥。我们才是一个母亲生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萧盈非常生气。 “盈儿……” “你没用!你不是我哥哥!我要做太子哥哥的妹妹!太子哥哥喜欢盈儿,皇后娘娘也会喜欢盈儿的,我要去给皇后娘娘做女儿,你就是不想让我好,你是坏人!” 看到妹妹对自己的厌恶眼神,萧权语塞了。 他的妹妹,跟母妃一样,都疯了。 萧盈趁着他分神,挣脱他的控制,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盈儿!”萧权一脸懊恼。 后宫重地,他不能踏足啊。 不行。 他得赶紧找人帮忙,不能让盈儿惹恼了皇后娘娘。 可是,谁能帮他呢。 一时间,萧权甚是苦恼,急得团团转。 …… 萧盈想找皇后, 却不知道人在哪儿。 她拦下一个宫女,趾高气扬地命令。 “本郡主要见皇后娘娘,你赶紧带路!” 宫女们个个都有自己的事儿做,哪里有这工夫。 碍于她郡主的身份,这才恭敬地解释。 “郡主,未经皇后娘娘传召,任何人不得近前打扰的。” 萧盈年纪虽小,受其母妃容馨儿的“熏陶”,耳濡目染地学了她那套盛气凌人的架子。 “大胆!我可是郡主!皇后娘娘很快就是我的母后了,你们敢不听我的,我就让母后罚你们!” 在端王府,谁要是惹她不顺心,母妃就会重重地惩罚。 皇后娘娘身份更尊贵,惩罚人的方法肯定比母妃还要厉害。 这个宫女,以后死定了。 宫女听了萧盈所说的话,实在是不明所以。 这端王府的小郡主,怎么着也不会跟皇后娘娘扯上什么关系吧? “告诉本郡主,皇后娘娘在哪儿,本郡主自己去找!” “郡主,奴婢们要将东西送去内务府,您还是找其他人问问吧。”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站住!本郡主没让你们走,你们谁敢走!”萧盈捏着拳头怒吼。 她这么一喊,宫女们便加快了步子。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小郡主受什么刺激了,居然敢来皇宫闹。 萧盈一番打听,才知道皇后娘娘居住在琉璃殿。 碰上个胆小 的宫女,遭到她一番怒骂后,只能乖乖给她带路。 到了琉璃殿,萧盈兴奋不已。 “皇后娘娘,我是盈儿……唔!”殿外的婢女立即捂住她的嘴巴。 “郡主,娘娘正在午休,您小点声儿。” 平常这个时候,就连皇上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惊扰了娘娘。 这小郡主,实在太冒失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萧盈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无辜地开口,“可是我想见娘娘呀。” 婢女愣怔了一下。 这叫什么话。 娘娘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郡主,您有什么要事求见,得等娘娘醒来。” 她要不是个孩子,早就被轰走了。 “不行的。我现在就想见娘娘。太子哥哥还在等我呢!” 萧盈看着那扇紧闭的殿门,非常着急。 婢女有些懊悔。 她就该一直捂着这丫头的嘴。 吱呀! 殿门开了。 翠柳沉着脸出来,质问守门的婢女。 “怎么回事,何事如此喧嚷。” 婢女立马低头,“是端王府的小郡主,她想要见娘娘。” 惨了。 娘娘该不会被吵醒了吧? 翠柳目光一扫,瞥了眼挂着鼻涕的萧盈。 “郡主,娘娘现在不会见你的,还请速速离开。” “不会的!太子哥哥的母后一定也会喜欢盈儿的,我就要见皇后娘娘,你们这些坏人休想拦我!” 翠柳做了几年的暗卫,杀过不 少人。 她一个犀利的眼神过去,萧盈便有些害怕了。 “把郡主请出去。”翠柳直接命令侍卫。 “哇——”萧盈突然大哭,“皇后娘娘,有人欺负盈儿!盈儿好怕……” “赶紧拖走!”翠柳甚是紧张,生怕吵醒殿内的人。 然而,事与愿违。 萧盈的哭声非常尖锐,沐芷兮已经被吵醒了。 得知外面那位是端王府的小郡主,沐芷兮揉了揉眉骨,声音懒洋洋的,透着几许没睡够的惺松。 “让她进来。” “是,娘娘。”翠柳松了口气。 还好,娘娘没有生气。 不过一会儿,翠柳就将萧盈领了进来。 萧盈被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所吸引,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她一直以为,端王府已经很大、很好看了。 没想到,还有更好看的地方。 以后,她也能住在这里了啊。 萧盈抬手擦了擦鼻子。 “郡主,还不快参见娘娘?”翠柳在一旁提醒。 看到软榻上坐着的女人时,萧盈被惊艳得张大了嘴巴。 那就是皇后娘娘、太子哥哥的娘亲啊! 她一直以为,母妃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呢。 相比之下,太子哥哥的母后就像画上的仙女一样啊。 肌肤像白玉一样,眼睛就像星星,嘴巴像花瓣。 连垂落在肩膀上的头发丝儿都好美啊。 怪不得太子哥哥那么好看。 等她做了皇后娘娘 的女儿,也能变得和皇后娘娘一样好看吧? 思及此,萧盈想都不想,直接跑到沐芷兮跟前。 “皇后娘娘,你做盈儿的母后吧!” 翠柳面色一惊。 这郡主是不是傻了?! 沐芷兮的嘴角抽了抽。 这丫头在外面闹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送上门给她当女儿? 她看着像缺女儿的人? “翠柳。” “奴婢在!” “给郡主找个太医,看看她是不是撞坏脑子了。” “是!” 沐芷兮吩咐完翠柳,就想继续回床榻上躺着。 昨晚睡得不错,只是,今早又被萧熠琰折腾了许久,骨头都要散架了。 而然,萧盈这边却哭哭啼啼地挣扎,不让翠柳碰。 “娘娘!盈儿不走!盈儿就想要你做我的母后!” 沐芷兮皱了皱眉,“你并非本宫所生,这种话,本宫只当童言无忌。” 容馨儿那个女人,怎么教女儿的。 “娘娘可以养着盈儿,这样,盈儿就是你的女儿了。” “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养着你?”帮萧齐鸣和容馨儿养女儿,除非她真的记忆错乱。 不,即便是失忆,她也干不出这种荒唐事儿。 看着女人冷漠的目光,萧盈备受打击。 “怎么会……娘娘,你怎么可能不喜欢盈儿呢?” 母妃说,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可是,皇后娘娘却说,她不喜欢…… 第436章 母后突击检查 看到萧盈流出来的鼻涕,翠柳实在忍不了了。 “娘娘,奴婢这就将郡主带去太医院。” “别碰我!”萧盈扑腾着两只胳膊,大喊大叫。 她直勾勾地盯着沐芷兮,那个美得像画一样的女人。 “母后,你别不要盈儿,盈儿就要做你的女儿啊!” 见她要往娘娘身上扑,翠柳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 这鼻涕一大把的,可不能蹭到娘娘身上。 听到别人的孩子喊自己母后,沐芷兮心里一阵恶寒。 尤其,这还是萧齐鸣和容馨儿的孩子。 当年,容馨儿和萧承泽暗中勾搭,萧齐鸣碍于颜面,将这事儿压了下来,却又咽不下这口气,暗中没少折磨容馨儿。 但,不得不说,在那样艰难的处境中,还能为萧齐鸣生下一儿一女,容馨儿的本事倒是不小。 萧盈哭哭啼啼地央求,“皇后娘娘,盈儿会很乖的……” 沐芷兮不想理会,冷着脸吩咐,“把郡主送回端王府,以后,不准她入宫。” “遵命。” 萧盈本笃定皇后娘娘会喜欢自己,大失所望。 她不明白。 明明她这么乖巧懂事,皇后又没有女儿,为什么不想养她? 另一边。 萧权辗转得到消息后,立马跑去 宫门。 此时,萧盈已然泣不成声。 终归是自己的亲妹妹,萧权十分心疼。 “盈儿,没事了,我们回府吧。” “你走开!”萧盈怒气冲冲地嘶吼,眼神满是厌恶。 萧权愣在原地,十分不解。 盈儿怎么会这么讨厌他? 他只是想要保护她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的哥哥!我不要你!我就要太子哥哥!你把太子哥哥换给我!” 萧盈将怨气撒在萧权身上,偏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她甚至动手打萧权。 萧权也是个孩子,终于忍无可忍。 “够了!” 萧盈被他吓得一怔。 “你不想让我做你哥哥,我还不想让你做我妹妹呢!爱哭鬼,脏兮兮的,怪不得太子不喜欢你,皇后娘娘也不喜欢你!竟然还想着给皇后娘娘做女儿,简直丢死人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妹妹!” 从小到大,他头一回对妹妹说重话。 没有愧疚、没有歉意。 有的,只是发泄过后的畅快。 能够进入上书房,和太子他们一起学习,这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今天,他居然为萧盈这个蠢货得罪了太子,想想都懊悔。 “你……你敢骂我!我要告诉母妃!”萧盈挥 舞着拳头示威。 萧权不怕她告状。 他还想告一状呢! 兄妹俩互相看不顺眼,此事很快就传到了东宫。 “当真吵起来了?”煊儿半躺在软榻上,架着一条腿,悠闲自在。 一旁的小太监点头哈腰。 “太子殿下,奴才亲眼瞧见的。那二人已经回端王府了,断不会再来打搅您。” “母后那边呢?” “殿下就放宽心吧,皇后娘娘可没那么糊涂,哪里会把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啊。更何况,皇后娘娘根本就不喜欢端王府的小郡主,下令不许她再入宫。” 煊儿下巴微压,一脸了然。 他是母后的儿子,他不喜欢的,母后肯定也不会喜欢。 今日这么一闹,以后可算是清净了。 还想做他唯一的妹妹,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 “太子殿下,时辰到了,我们是不是得更衣,回上书房?”小太监试探着请示。 按理说,太子殿下这个时候应该在上书房的。 奈何被端王府的小郡主弄脏了衣裳,只能临时回东宫更衣。 上书房那位太傅非常严厉,若是回去晚了,太子殿下会挨罚的吧。 “更衣吧。”煊儿站起身,伸开双臂。 …… 端王府的小郡主要求皇后娘娘收养 ,这样的闹剧,很快就成为宫中的笑谈。 萧权在上书房受尽了白眼,一天比一天难熬。 他时常想,要是没有那个丢人现眼的妹妹就好了。 要不是她做愚蠢事儿,他本可以安心在上书房陪读。 现在,所有人都嘲笑他、瞧不起他,认为他和那个蠢货一样,妄图攀附皇后娘娘,俨然成了那种奸佞小人。 都怪萧盈那个蠢货,令他一夕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上书房的授业结束后,萧权尾随煊儿,犹豫不决地想要叫住他。 煊儿猛地转身,一脸戒备。 “跟了本太子一路了,意欲何为。” 萧权全身僵硬,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我想给太子赔礼道歉。” 这些天,他一直在懊悔。 煊儿双手环抱在身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卑躬屈膝的萧权。 那天还雄赳赳气昂昂地想跟他动手,今天就怂了? 被他盯着,萧权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嘴巴张了张,七岁的孩子,自尊心甚强。 煊儿嗤笑了声,手掌向上摊开。 “不是要赔礼道歉么,礼呢?” “礼……”萧权一脸懊丧。 失策了啊。 他应该把礼备好的。 或者,他方才就不该提“赔礼”。 煊儿面无 表情地开口。 “本太子不是小气的人,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妹妹,以后别让她出现在本太子面前,比什么赔礼道歉强多了。” “殿下的吩咐,我记下了。” 萧权看着这个只有四五岁的太子。 明明比他还小,也没他高,却令他自惭形秽。 这让他想起,那次有幸见到皇上。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叔,一身尊贵霸气,让人无法直视。 反观自家父王,根本没法比。 还真是龙生龙啊。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羡慕眼前这位太子殿下。 转念一想,他好歹有个疼爱自己的母妃。 而这位太子殿下,当年,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生母亲抛下,四年没见过生母,如今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必定不怎么样吧。 萧权正这么想的时候,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 “殿下殿下,皇后娘娘亲自来瞧您了呢。” “什么?!”煊儿如临大敌,脸色大变。 母后怎么也跟父皇一样,突然袭击啊! 煊儿的慌乱落在萧权眼里,被解读成了母子关系不和。 然而,他紧接着就被打脸了。 “煊儿~~” 外人眼中端庄威严的皇后娘娘,竟然不管不顾地,一把搂住了太子殿下。 还……还喊得那么亲昵。 第437章 关你屁事 沐芷兮蹲下身,将自己的儿子抱了个满怀,揉了把他的脑袋。 “我们煊儿好像又长高了啊。”她笑容满面,心情甚好的样子。 煊儿有些不知所以。 “母后,你怎么会来上书房?” “过来接你呀。” 萧权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皇后娘娘不是应该很端庄、很高冷的吗? 为什么能够若无其事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肆无忌惮啊? 母妃之前明明说过,当今皇后抛夫弃子,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哪。 一定是假装的吧? “这位是?”沐芷兮站起身,仿佛才看到萧权。 事实也是确实如此。 一看到自家儿子,眼里根本容不下旁人了。 “皇婶,我,我是萧权。”与女人的视线对上,萧权有些脸红。 他虽是个孩子,也能分得清美丑。 太子殿下的母后,月宫里若真住着嫦娥,估计也不及皇后娘娘的美貌吧。 怪不得都说这女人是红颜祸水。 怪不得能让皇上念念不忘。 他以后也想娶个这么美丽的妻子。 煊儿性子敏锐,萧权眼中那一抹惊艳之色,碍了他的眼。 他戒心甚强,试图用小小的身躯挡住萧权的视线。 “看什么看,赶紧走!” 他真的生气了。 只有他 和父皇能盯着母后看这么久。 至于其他人…… 眼珠子都挖出来! 孩子都喜欢美好的事物。 萧权同样如此。 皇后娘娘看太子殿下的眼神,真的好温柔呢。 回想他的母妃,虽然也抱过他,却似乎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那种目光。 怪不得,盈儿说什么都要认皇后娘娘做娘亲。 此时此刻,一种诡异的贪恋在心中滋生、蔓延。 萧权鬼使神差地忽略了堂堂太子殿下的警告,往前挪了一小步。 “皇婶,前几日,小妹萧盈年幼无知,竟对您提出那般荒唐的请求,我已经严厉地教训过她了。” 萧权往日里仗着较为年长,在上书房总是一副大哥的做派。 如今他这副乖巧中透着讨好的模样,与之判若两人。 他替自己的妹妹赔罪,却期盼着得到皇后婶婶的褒奖。 煊儿咬着牙,下颌紧绷。 他都大度地不跟他们兄妹计较了,没想到,这个萧权,竟然当着他的面讨好母后! 好! 好得很! 看来,他还是太仁慈了。 萧权是吧,以后别想在上书房混了! 在沐芷兮眼中,萧权只有七岁,还是个没有定性的孩子。 原本,她对这孩子没什么感觉。 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 但 ,听到他刚才那番话后,她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 这个孩子,就是容馨儿所生的端王府嫡子啊。 一想起容馨儿,她便不可避免地想到萧承泽,连带着对这个孩子没什么好感。 她知道,这对一个孩子而言不公。 可是没法子,她本来就不喜欢孩子。 除非是她自个儿生的。 萧权留意到女人的目光由温柔变为清冷。 犹如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猛地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小小年纪的他,感觉到了一阵侵骨的凉意。 原本想要亲近那女人的心思,也仿佛被掐断了苗头。 “不过是小孩子一时兴起的玩闹罢了,本宫并未当真,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这声音,也跟之前的温柔不同。 萧权攥了下手,心里闷闷的,很不是滋味儿。 在没有发生萧盈那件事之前,上书房,除了太子殿下,几乎没人不喜欢他。 就连那素来严苛的太傅,也只会对他频频点头微笑。 论才学,他比萧凌煊强多了!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就是不想输给这个徒有其表的废物太子吧。 都已经是太子了,为什么还要抢走盈儿,为什么还能得到皇后娘娘的疼爱。 就连皇上那样冷酷狠厉的人,也都能为了他 ,三番几次地来上书房。 不是说有得必有失吗? 他在萧凌煊身上只看到了得啊! 若不是因为他,这些天以来,他何至会受尽白眼,还要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 萧权努力控制住内心那团黑暗,脸上浮现稚嫩的笑容。 “皇婶,昨日的论辩,我拿了甲等第一呢。” 煊儿脸色一沉。 有病么。 这种事,居然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萧权转而又看向煊儿,明知故问。 “对了,还不知道太子殿下得了个什么呢。” 沐芷兮唇边的笑意悄然蔓延。 煊儿很聪明,却不爱八股。 为了这事儿,太傅都不知道找了萧熠琰多少回了。 面对萧权的挑衅,煊儿不慌不忙,鼻音哼了声。 “关、你、屁、事。” 小孩子之间吵吵闹闹,沐芷兮也没打算插手。 不过,煊儿倒是比她料想的还要简单直接。 四个字,成功将萧权怼得哑口无言。 这副目中无人的做派,跟萧熠琰一个德行。 萧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 就是想要打压一下这位自视甚高的太子殿下吧。 同时,也是为了在皇后娘娘证明自己的优秀。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 回来的。 他也很后悔。 可他就是忍不住会嫉妒,心有不甘啊。 煊儿根本没把萧权放在眼里,转过身去,一改方才的凌厉霸道,立马变成天真烂漫的模样。 “母后,煊儿想吃你做的点心~” “知道你馋,给你备着呢。”沐芷兮牵起他的小手,笑意温柔。 “母后,你今天好美呀~” “那你倒是说说,哪天不美了?” “是儿臣失言了呢,嘻嘻……” 萧权实在看不下去了,匆匆行了一礼,灰头土脸地离开。 人走后,母子俩不约而同地变了脸。 “那小子欺负你了?”沐芷兮率先开口。 煊儿甚至自信,且透露着些许不屑。 “哼!就凭他?我动一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他这口气,简直和萧熠琰一模一样。 沐芷兮见了,忍俊不禁。 “小小年纪就一身戾气,都跟你父皇学坏了。” “母后,你都亲自来找我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吧?” 沐芷兮点了下头。 “今日母后的外祖父母会入宫,晚上会一起用膳。” 煊儿了然,“怪不得母后这么开心呢。” 想到萧权那张稚嫩的模样,沐芷兮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另一张脸。 她突然怀疑,那孩子,究竟是不是萧齐鸣的种。 第438章 丞相夫人要和离 安远侯夫妇俩时隔多年才回皇城。 一家团聚的日子,沐芷兮让人去了趟丞相府,将丞相夫人也接进了宫。 她不是真正的沐芷兮,却承了他们多年的恩情。 对他们的感情,向来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只是,她没法接受沐远。 这次宫中小聚,也没有要邀请他入宫的打算。 丞相府。 看到丞相夫人准备入宫赴宴,沐远气得眉毛倒竖。 “哼!逆女!” 当着林月榕的面,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愤怒。 原以为,自己的女儿当上了皇后,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能跟着沾光。 他也知道当初亏待了她们母女。 新皇登基后,他早已悔不当初。 他甚至已经放下架子,想跟大女儿说几句好话。 没成想,他这个父亲连着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她是铁了心地不想见他啊。 该死的逆女!白眼狼! 他越想越气,把林月榕扯了回来。 “我好歹是她的亲生父亲吧!再大的仇也该化解了吧!她到底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啊?” 男人朝自己吼,林月榕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从容镇定地用帕子擦去脸上的唾沫。 “老爷,宫中已经派人来了,我不能让皇后娘娘久等吧。” 说话间,她甚是淡漠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反了!都反了!”沐远气得一把掀翻了桌子。 “连你都敢这样对我了是吧!不就是仗着有皇后撑腰么!你是她娘,我还是她爹呢! “今日一家团聚,把我这个父亲撇在外面,她倒是真有这个脸!”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老爷最好慎言。”林月榕淡淡地告诫他,眼神透着股高不可攀的傲然。 沐远想要拿她撒气,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资格。 如今,她的女儿贵为皇后,在丞相府,无人敢轻慢于她了。 过去的四年间,她真的以为兮儿就这么走了。 现在雨过天晴,她再也没有什么可忧虑的。 “今晚这宫宴,你去一个试试!” 若是以前的林月榕,肯定会妥协。 但现在,她有娘家人和女儿撑腰,根本无所畏惧。 “你还想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吗!” 啪! 沐远照着她的脸挥了一巴掌,将她打得头一偏。 “林月榕!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我吼! “当初,你要不是什么侯府千金,我会看上你? “她沐芷兮当上皇后又如何,我永远是她爹! “她难不成还能帮着你来对付我?” 听到沐远提起旧事,林月榕只觉得心寒。 亏他还有脸说。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别有企图地接近她。 只怪她当初年少无知,不顾爹娘和兄长的阻拦,进了他的圈套。 大哥…… 她现在好想他啊。 若是他还活着,今晚会更加圆满的。 沐远气势凌人,“贱人!你今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儿都不许去!” 今晚皇后设宴,竟然不请他这个父亲。 事儿要是传出去,明日早朝,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林月榕不受他要挟,向来柔弱可欺的她,态度刚硬无比。 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沐远气疯了。 “贱人!你今晚走出这个门,我定要你……” 威胁的话说到一半,竟无话可说。 沐远那双愤怒的眸子渐渐覆上了茫然。 他这才意识到,在这丞相府,他大势已去。 他没有要挟林月榕的资本了。 她的女儿是皇后,深受皇上宠爱。 她们母女早就跟他离心了啊。 他不能,也不敢对林月榕做什么。 甚至,方才冲动之下那一巴掌,他还得想着如何解释。 沐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懊丧不已。 “夫人,老爷他……”林月榕身边的婢女回头看了眼,见沐远瘫坐在椅子上,心中不安。 林月榕却加快了步子,不予理会。 “入宫赴宴要紧。” 她和沐远,早就完了。 是他先不念夫妻情谊,那就休怪她挥刀斩乱麻了。 皇宫。 安远侯夫妇俩很快就融入了和谐的气氛之中。 一别四年多,两位老人对女儿和外孙女一 家甚是想念,心情好,酒就免不了。 殿内欢声笑语,外面圆月高悬。 沐芷兮一眼就看到林月榕的脸红肿一片。 她心照不宣,暗中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沐远干的! 动手打女人,他可真有能耐。 这场家宴快要结束的时候,林月榕突然发话了。 “我要和沐远和离。”她入了席后,什么都没吃,而是连着喝了好几杯酒。 说这话时,她的脸红红的,不知是醉意,还是愤怒。 殿内无比死寂。 包括沐芷兮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林月榕会有这个打算。 北燕民风开化,夫妻和离,并非什么新鲜事儿。 但,世家贵族为了那点面子,即便再过不下去,也绝不会走和离这条路。 他们会休妻。 以男人为主导,将二人分开的过错推到女人身上。 休妻后,男人还能另娶妻子,女人却要遭人诟病、被人指指点点。 若是男人有点良心,或许会写一封放妻书。 然而,但凡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把局面弄得如此难看。 意外过后,众人反倒觉得这是意料之中。 安远侯喝了口酒,砸吧嘴,无比享受。 “和离就和离。回侯府,继续做你的大小姐。爹养得起你!” 他本来就看不上沐远那个不中用的。 如今,女儿愿意跟 他和离,他巴不得放个几天炮仗,大摆宴席,好好庆贺。 煊儿摸透了大人的意思后,格外认真地附和道。 “外祖母和离后,肯定比现在要开心。” 萧熠琰坐在上首位,一言不发。 这种事,他不便多嘴。 媳妇儿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他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 沐芷兮抬眼看着林月榕,想到她在丞相府遭遇的各种不公待遇,心中尽是不忍与被悲愤。 母亲是个温柔的女人。 若非被逼到绝路,她怎会主动提出和离。 她也听说了,沐远最近又养了个外室,甚至好几次不知羞耻地把人带回了府。 母亲怕是早就忍无可忍了吧。 和离…… 她觉得挺好。 看到家人都没有反对,还为她想好了后路,林月榕的内心无比感动。 她低下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这些年来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然。 她考虑了这么久的事,总算下定决心。 沐芷兮唯一担心的就是沐远。 怕他不肯放手。 不过,有了萧熠琰的圣旨,他不从也得从。 家宴结束后,传旨的太监随林月榕一同去了丞相府。 沐远听到圣旨的内容后,气得身体一抖。 “和……和离?!” 他立马看向林月榕,见她一脸平静,瞬间怒上心头。 这个贱人,真是不安分! 第439章 不是他亲生女儿! “丞相大人,接旨吧。”传旨太监尖着嗓子催促。 沐远站起身,双眼赤红,“我要入宫面圣!” 他愤怒地拽住林月榕。 “和离!你休想!” 整个丞相府,沐芷兮唯一舍不下的就是这个母亲。 和离后,林月榕离开了丞相府,他这个国丈也就形同虚设了。 现在是林月榕跟他和离,下一步,是不是既变成皇后跟他断绝父女关系了? 她们母女俩是打算一步步将他剥离出去啊! 他不服! 她们休想摆脱她! “丞相,皇上口谕,和离还是辞官,您自个儿选吧。” 沐远震惊不已。 皇上这是在威胁他啊! 竟让他二选一! 可是,这两个,他都不想选! 再看向林月榕。 这该死的贱人,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她这是在嘲笑他的狼狈吗! “圣旨已下,我今晚就会收拾东西搬走。沐远,我林月榕跟你,断得干干净净了。你休想用兮儿的身份去谋利……” “你!你们!”沐远本想对林月榕动手,却忌惮于那些带刀侍卫。 他们都是过来保护林月榕的。 这是非要逼着他放人啊! 侍卫拦着他,根本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纵然再不愿,沐 远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月榕搬离丞相府。 “夫人!”沐远突然转变了态度,声嘶力竭地喊住林月榕。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夫人别走……是我错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了,留下吧……” 林月榕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之色。 她停下脚步,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看他。 沐远趁热打铁,细数二人甜蜜的过往。 他声泪俱下,仿佛真的很舍不得她。 他笃定,林月榕这个女人很好骗,一定会被他打动的。 当他绘声绘色地说了好一会儿后,目光深情地凝视着林月榕。 “……夫人,我是爱你的啊,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怎么能当真呢。别再生我的气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林月榕突然就笑了。 她的笑,谈不上温柔,反而有些冷。 “沐远,我原以为你只是薄情寡义,如今看来,你是把虚情假意发挥到了极致啊。” 她对他,早已不抱任何期待了。 看着林月榕毅然离开的背影,沐远死死地攥着拳头。 他朝着她怒吼。 “林月榕——” 当着这么多宫中侍卫的面,他除了喊她的名字,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想到明 日就会沦为全城的笑谈,他恨哪! 皇宫。 琉璃殿。 沐芷兮坐在铜镜前,翠柳一边帮她拆卸头上的发饰,一边禀告。 “娘娘,夫人搬离出丞相府后,侍卫们已经将她护送至安远侯府。听说,丞相苦苦哀求夫人留下,受不住刺激,病倒了。” 沐芷兮嘴角一撇,冷笑不已。 可惜,没有看到沐远哀求的模样。 翠柳忍不住感慨,“娘娘,夫人看着文文弱弱,这次做得可真绝呢。” 沐芷兮不以为然。 “能将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女人逼成那样,那个男人岂不是更绝么。” 回想过往,沐远何曾给过母亲好脸色。 当年是苏氏存心破坏夫妻和睦,独占沐远的宠爱。 苏氏消失后,母亲以为沐远会回心转意。 她一直都在等着他浪子回头的那天。 现如今,母亲应该是看透了那个男人的本性。 错的不是苏氏和那些女人,而是沐远这个朝三暮四的男人。 离开丞相府,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次日。 丞相夫妇和离一事,很快就人尽皆知。 沐远称病没上朝,就像在家里寻个清静。 没成想,还有人巴心巴肝地过来拜访,打着安慰他的名号行谄媚之 事。 更甚者,还有人想要给他说亲。 在他们眼里,丞相夫人的位置是个香饽饽。 即便他与林月榕和离,仍无法改变他是国丈的事实。 思忖间,沐远的情绪有所好转,忧愁瞬间一扫而空。 然而,他还没有蹦跶多久,偶然间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如他所担心的那样,逆女居然真的想要跟他断绝父女关系,甚至,他的丞相之位也保不住了。 他如遭五雷轰顶,差点气得当场晕厥。 “老爷!”身旁的小厮扶住他。 沐远脸色惨白,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他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人敢打扰。 下人们甚至怀疑,老爷无法接受和离的事,魔怔了。 沐远魂不守舍,心神不宁。 女儿当上了皇后,他还没有享受到皇亲国戚的待遇,就要被迫断绝父女关系。 连他这个丞相的位置,也要让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这让他如何能忍! 最近发生的一切,肯定都是那个逆女的手笔! 难怪林月榕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他闹和离。 一定是那晚她去宫中赴宴,受了逆女的唆使。 现在,她迫不及待地跟他断 绝关系,接下来,是不是要想方设法地把他赶出皇城!? 她们母女俩想要报复他啊! 好歹是一家人,竟做得这样绝! 他兢兢业业多年,就是为了守住丞相的位置。 她们凭什么说拿走就拿走! 沐远越想越愤怒,简直怒发冲冠,难以克制。 他想要进宫,想亲自问问那个逆女。 但,无一例外都被拦在了外面。 他不甘将丞相之位拱手相让,心中惴惴难安。 这几日,他浑浑噩噩,总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他太害怕了。 害怕失去皇城的一切,重新回到那穷乡僻壤。 他曾衣锦还乡,风光无限啊。 突然,小厮神秘兮兮地近前。 “老爷,有人让小的把这封信给您,并邀您见面,” 沐远心不在焉地展开信纸。 恍惚间,他脸色大惊。 一柱香后,沐远十分急切地赶到了约定的酒楼。 在其中一个雅间里,他见到了位身着素衣、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 待她取下面纱后,露出的那张脸,赫然就是齐雨瑶! 沐远攥着信,脸色极其难看。 “信上提到的那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说什么当年皇后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种事,简直是无稽之谈! 第440章 答应合作 齐雨瑶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波澜不惊地看向桌对面的椅子,示意沐远坐下说。 看到她那副镇定自若,且自信满满的模样,沐远有种被扼住喉咙的感觉,呼吸不畅。 “正因为不是亲生女儿,才会对你下此狠手吧。当年,你从乡下接回来的是个假千金。她杀了真正的沐芷兮,冒名顶替,步步经营,还要反咬一口,毁了沐家啊。”齐雨瑶眼中有笑意,渗透力甚强。 沐远心里一个咯噔。 “你有什么证据……” 齐雨瑶笑意淡然,“证据,我已经查到了。我会当众拆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到时候,还需丞相助我一臂之力。” 她顿了顿,语气阴冷。 “似乎,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若是不将假皇后拉下来,你就保不住丞相之位了吧。” 一想起这事儿,沐远就有些冲动。 他猛然起身,目光透着股阴狠的劲儿。 “好!我答应。” 其实,他本不介意那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即便不是亲生的,就凭她现在是皇后,对于他而言便是占了莫大的便宜。 但事与愿违。 是她不念多年养育之恩,把他往绝路上逼。 是以,即便她是亲生女儿,他也会毫不留情地联合外人,将她从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只有 这样,他才能保住自己现有的一切。 时至如今,他已经不指望做什么皇亲国戚了。 沐远和齐雨瑶达成合作后,为了不暴露二人关系,他并未在酒楼待多久。 他离开后,雅间内的密室缓缓打开。 紧接着,里面走出一个男人。 那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半张玄铁面具。 面具下,一双如渊的眸子散发邪佞之气。 齐雨瑶见到那人,对其格外恭敬。 他们在岭城就相识了。 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是她的启蒙师父。 他教会了她很多,她受益匪浅。 老皇帝死后,她和那些妃嫔被新帝送去了太庙。 这次,若不是他一招移花接木,她根本无法离开守卫重重的太庙。 就连沐芷兮身世相关的证据,也是师父交给她的。 早知他有如此神通,她就该早些向他求助。 庆幸的是,大哥做事稳妥,并未打草惊蛇。 “师父,方才沐远已经答应我们了。” 他们并未行过拜师礼,但她喊他师父,他也并未拒绝。 男人微微颔首,“我都听到了。一会儿让人送你回太庙,那替身撑不了多久。” “瑶儿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齐雨瑶抬眼,暗暗地打量男人。 他总是戴着面具,她从未见过他的容貌。 少女怀春 的时候,她也曾情不自禁地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梦里,她好几次想要摘下师父的面具,却总是触而不得。 渐渐的,这甚至成了她的执念。 她很好奇,师父究竟长什么样子。 男人看着她这副温顺的模样,嘲讽地笑了。 “你若是真有这么乖,我反倒能够放心了。” 他话里有话,齐雨瑶则揣着明白装糊涂。 “瑶儿向来乖巧。” “是么。”男人嗤笑了声,嗓音醇厚。 他上前一步,动作生硬地抬起齐雨瑶的下巴。 “那么,楚嫣然那件事,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仅仅是“楚嫣然”三个字,就足以将齐雨瑶脸上的平静镇定打破。 她的瞳孔一点点缩紧,望着男人那双渊眸,呼吸仿佛被渐渐抽离。 “师父,我都是听从您的吩咐。”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掩饰内心那点慌乱。 男人早已将她看穿,“嫉妒她?” 齐雨瑶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攀上。 “不,不是的。”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坦然的心境。 没错。 她就是嫉妒。 在宫中,见到楚嫣然的第一眼,她就已经认出来了。 尤其是她随身戴着的玉坠子。 那是师父的私有物。 她好几次想要把那玉坠子偷过来,都没能得逞。 那个叛徒 ,背叛了师父。 在她死后,她终于能够将那玉坠子据为己有了。 她以为没人知道。 谁成想,还是没有瞒过师父。 “交出来吧。你知道,我不喜欢撒谎之人。”男人声音绵长幽冷,犹如鬼魅。 齐雨瑶咬了下唇瓣,试探着问。 “师父,反正……楚嫣然已经死了。那个玉坠子不能送给我吗?” 男人双眼轻眯,“一个叛徒的东西,你也稀罕?” “可那是师父送给她的。师父你从来没有送过瑶儿什么。”齐雨瑶保持着冷静自持的模样,声音却带着撒娇的味道。 男人的态度非常坚决,“听话,把东西交出来,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不吉利。” 见他的眼中染上了些许不耐,齐雨瑶便只能作罢。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坠子拿出来,放到男人手心里。 那条做工精细,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玉坠子,宛若有种神秘的力量,让人一见倾心。 看到男人如此宝贝这坠子,齐雨瑶心又不解。 师父既然这么珍惜这东西,又为何要将它拱手送人呢? 难道,师父对那个楚嫣然存着不一般的感情? 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无所谓。 楚嫣然那个叛徒死了。 被她活活折磨死的。 可笑的是,那女人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她心心念念的主人,并非牢里那个萧怀瑜。 想到那日残害楚嫣然的情形,她的体内升腾起虐杀的快感。 她看向自己的手,那上面,曾经被滚烫的血沾染过啊。 “克制点。”男人察觉到她眼中的杀意,厉声提醒。 “是,师父。”齐雨瑶很听话,当即就收住了那股戾气,面上恢复从容淡定的模样。 待她回过神来时,雅间里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急需排解。 只有杀人,只有鲜红的血液,才能让她真正冷静下来。 她现在就要。 否则,她克制不住。 她会疯掉的。 她离开酒楼,面纱上方,一双眼睛扫过每个路人。 很快,她发现了目标。 负责护送她回太庙的人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 找到她的时候,只看见她独自一人从窄巷里走出来。 尽管她已经掩藏得很好,还是没能清理掉鞋面上的血渍。 “主子说了,让您不要多生事端。” 齐雨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我迷路了而已。” 离开前,她回头看了眼窄巷。 师父总说她杀人的手法不够漂亮,她正在学啊。 不过片刻工夫,窄巷的尸体被人发现。 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绕是有着好几年经验的捕头,也忍不住吐了。 第441章 凶手是同一个 窄巷里的尸体,一根半人长的竹棍从嘴巴刺入,令他呈现头后仰的状态。 他跪在地上,两条胳膊自然下垂。 致命伤是一道从喉咙到肚脐的口子。 如同屠户杀猪一半,刀法干脆利落,深到能窥见嶙峋的肋骨。 捕快们正在想法子把尸体弄走,突然有了发现。 “头儿,尸体的腹部伤口里有异物!” 捕头闻言,擦了擦嘴角的秽物,铁青着脸上前。 “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捕快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上手扒拉。 结果,这一扒拉,把人吓得够呛。 “啊啊啊啊!老鼠!活的,是活的!”小捕快连滚带爬,嚎叫不止。 把人肚子剖开,还往里面放老鼠,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寻常百姓见不得这种凶残的场面,唏嘘一片。 年幼的孩子更是被直接吓哭了。 尸体被搬回官府的时候,肚子里的东西已经被老鼠啃食得差不多。 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令皇城内的百姓人人自危。 得知此案后,正在调查楚嫣然一案的白祁匆忙赶来。 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大理寺的仵作。 仵作们将尸体仔仔细细地查验后,给出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世子,两具尸体的切面十分相似,即便是不同的凶器,落刀的习惯并无二致。” “也就是说, 两家凶杀案是一人所为么。”白祁格外冷静地看了眼被老鼠啃坏的尸体,陷入沉思。 很快,他的其中一名手下回来了。 “世子,属下已经查明此人的身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脚夫,家住城郊,今日进城送货,当时应该是在后巷卸货物,突然就被袭击了。属下特意打听了一圈,此人性子憨厚老实,吃喝嫖赌样样不沾,从未与人结怨。” 另一个属下低声嘀咕道:“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脚夫,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杀呢?” 白祁冷不防地提了句。 “或许,只是恰好被凶手盯上了。” “如此说来,他也太倒霉了吧。”众人唏嘘不已。 话说回来,那人大白天在城中行凶,也是个狠角儿啊。 楚嫣然这件案子,除了那只疑似林家军所用的暗镖外,一直没有新的线索。 今日这具尸体的出现,令人喜忧参半。 喜的是,凶手又开始行动了。 忧的是,这凶手杀人没有目的性,是个危险的人物。 若是不尽快将其捉拿,只怕还会有无辜百姓遭殃。 茶馆内,萧景逸一脸苦恼。 “我就觉得奇怪,就那么一条巷子,活活把人弄死,如何能做到不惊动其他人的?” 南宫凉瞥了眼沉默不语的白祁,知道他在为这事儿烦忧,便没有多说什么。 顺带着对 萧景逸使了个眼色,让他安静会儿。 奈何,萧景逸根本没有接收到这层意思。 “说不定,楚嫣然的死跟飞花令无关,她可能就是被那凶手盯上了吧。” 若真是如此,那就跟飞花令半点关系都没有。 南宫凉看了白祁一眼,发现他一直心不在焉。 他们两个都是白祁约出来的,到了这茶馆,他却一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两个人的安静,衬得萧景逸话格外多。 “说什么飞花令重现江湖,肯定是假的,用来混淆视听的。” 南宫凉忍不住插了句嘴。 “那么,要如何解释那枚暗镖?林家军残余势力的出现,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残杀两个无辜之人吧。” 萧景逸下意识地望向白祁,“说起这事儿,之前不是查了几个兵器制造所么?” “近年来,那些制造所都没有打造过类似的暗镖。” “事儿好像越来越复杂了,那些人必然流窜到了别国,是以,在北燕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南宫凉不紧不慢地推测道。 萧景逸喝了口茶,润过嗓子后,再度开口。 “皇兄那边不着急,这案子可以慢慢查。倒是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上点心。近日探子来报,北燕混入了梁国的细作,那些人神出鬼没,不晓得冲着什么来的。” “梁国么。 ”南宫凉默默念叨着。 萧景逸接着问,“当年,林夜泽通敌叛国的案子,你们都听说过么。” 南宫凉有些郁闷。 “你想说什么,直接点破就是,别弯弯绕绕的。” 这不是摆明了在吊他们胃口么。 萧景逸眉毛一挑,“难道就我知道?” 南宫凉:我忍!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得爱得瑟。 “都说林夜泽当年得了飞花令后通敌叛国,他通的什么敌……” “是梁国。”白祁冷不防地说出了答案。 萧景逸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满脸幽怨地瞪着白祁。 真扫兴! 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表现表现的啊。 南宫凉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难道……” “飞花令、林家军、梁国细作,这些要素,很难不让人想到当年那桩大案。”白祁优雅地端起茶盏,放在鼻下轻嗅。 茶香四溢,气氛安宁和谐。 唯一违和的,便是萧景逸那气炸毛的样子。 他难得聪明一回,却被白祁说得如此轻易。 他一个王爷不要面子的啊。 南宫凉不甚肯定地问,“梁国细作是冲着飞花令来的么。那杀死楚嫣然的,真是有幸存活的林家军?” 白祁摇了摇头,“现在,谁都不能妄下定论。” 他有预感。 飞花令的传闻一出,又有不少无辜之人要遭殃 。 …… 兜兜转转几个月,探子们总算将“鬼医”江鹤带回了皇城。 回来的路上,江鹤就已经知晓了沐芷兮的大概情况。 萧熠琰在宫中给他安排了住处,并让人寸步不离地保护,免得这老家伙一声不响地跑了,或者被什么人害死。 师徒俩隔了四年多再重逢,并没有多少寒暄。 “你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中南国的毒蛊?按着我的推断,少说也有十多年了吧。”江鹤百思不得其解。 十多年的毒蛊。 也就是说,在她十多岁的年纪就被种下了。 这谋算,真够长远的啊。 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失忆? 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师父,在这之前,我试过以毒攻毒的法子,勉强抑制住了蛊毒,但这根治的法子……” “这蛊毒不难解。子母蛊,只要找到母蛊,一切都好说。” 萧熠琰沉声提了句,“被种母蛊的人,已经死了。” 江鹤摸了把花白的胡子,追问:“人死了,尸体呢?” “死无全尸。”萧熠琰的神色中有冷意,也有懊悔。 江鹤一时无语,“你们这……够狠的啊。” 旋即,他又颇为自信地竖起一根食指。 “这事儿就放心地交给我,不出一个月,必定能将蛊毒逼出来。” 闻言,萧熠琰凝重的神情顷刻放松,下意识地看向沐芷兮。 第442章 正阳节,宫宴 沐芷兮非常信任江鹤的医术。 能够有这样一位医术高明的师父,是她的幸事。 说实话,她一直很好奇师父的身份和来历。 前世,他偶然出现。 她至今不知,像他那般洒脱不受拘束的江湖人士,为何会答应收她为徒。 人人都说“鬼医”的脾气差,空有一身高超的医术,却只会杀人,而不会救人。 可她认识的师父,和传闻大不相同。 是以,传闻真的不可信啊。 “好徒儿,你们给为师安排的住处呢?夜以继日地赶路,为师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今晚可得好好休息。” 冷风灌进屋子,萧熠琰揽住沐芷兮的肩头,几乎将她整个人护在怀中,为她抵御寒冷。 “陆远。” “属下在。” “你亲自领鬼医过去。” “遵命!” 鬼医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忍不住调侃。 “这般惜字如金,北燕人真是没劲儿。” 萧熠琰目光一沉。 同时,揽着沐芷兮肩膀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些。 这人要不是兮儿的师父,他现在就弄死他。 沐芷兮乐于看他黑脸的样子,笑着劝说道。 “师父周游各国,随心所欲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尊老。”萧熠琰笑得甚勉强。 他跟一个老头儿计较什么 。 何况,人是他费尽心力请来的。 就凭他能给兮儿解蛊,这段时间,他就算真的有气,也得憋住了。 见他还不移驾,沐芷兮推了推他,“你不回御书房吗?” “我让人把折子都送过来。”萧熠琰抱着她一块儿坐下,绕着她一缕情丝,卷了几下又松开,漫不经心地把玩。 一个人待在御书房,实在是太受折磨了。 他早就该将东西搬到琉璃殿。 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陪媳妇儿, 不过片刻,侍卫们就将今天要看的折子送了过来。 包括他需要用到的笔墨砚台。 萧熠琰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声音温和缱绻。 “你若是乏了就先睡,我就在外面陪你。” “好。”她沉溺在他的温柔中,笑靥如花。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南方涝灾贪污一案,经调查后,已经有了新的线索。 “地方官员并未贪污过赈.灾款项,倒是几个州县的知府官吏,中饱私囊,侵吞了不少。” 这件事在沐芷兮的意料之中,因此,她并未表现出多大的诧异。 唯一意外的是,他竟这么快就查明了真相。 要知道,前世,萧承泽耗费了好几个月才揪出那些真正的贪官污吏。 说完这事儿,萧熠琰的语气带着些许试 探。 “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是有关煊儿的。” “嗯,你说。”沐芷兮看着很好商量,目光温柔似水。 “我想把他送去军营历练历练,你觉得如何?” 他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 一直没说,是觉得沐芷兮心有不忍,不想让煊儿小小年纪吃苦头。 沐芷兮的反应非常平静,但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这事儿,你问过煊儿吗?” 萧熠琰下巴微压,“问过。他也曾说过,想去军营看看。” 沐芷兮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只要煊儿自个儿愿意,我没什么好反对的。” 尽管她表现得无所谓,却还是让萧熠琰看出她眼底的怅然若失。 他拥着她,气息温热。 “煊儿走后,平日里,你若是觉得无聊,就让清雅她们进宫陪你。或者,你若是想出宫,我得了空亲自陪你。” 他想要抚平她的落寞,让她开心、满足。 哪怕她想要天上月,他也会竭尽所能替她摘。 沐芷兮喜上眉梢,“好啊,我很久都没出宫了呢。” 看到她放松的笑容,萧熠琰心头那点阴霾一扫而空。 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长叹了口气。 “太好了。”他如释重负似的,枕着她的肩膀。 沐芷兮微微皱眉,“好什么 ?” 萧熠琰抬起下巴,轻吻她脖颈。 “兮儿,多笑笑吧,我多怕你跟那些女人一样,入了宫就不会笑了。” “那我以后每天都笑给你看?”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喉咙,笑得不怀好意。 “求之不得呢。” 他一手勾住她的脖子热烈亲吻,另一只手轻解她的罗裳。 纱帐轻起。 床榻之上,两道身影严丝合缝,男人温柔又强势。女人美好而勾惑,挑动这漫漫长夜,卷起无限旖旎。 …… 沐远与林月榕和离后,每天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因为他知道,很快,沐芷兮会跟他断绝父女关系,皇上也会让别人来接替他的丞相之位。 这些人,分明是要把他当作绊脚石踢开啊! 他怎么能甘心呢! 是以,他那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齐雨瑶。 按照齐雨瑶所说,他们很快就能揭穿沐芷兮的真面目。 话说回来,他到现在都很震惊,养了几年的女儿,居然早就被掉包了。 也不知道林月榕那个贱人是否知晓真相。 还有安远侯府那两个老东西。 一个来历不明的假千金,根本不配做北燕的皇后。 他们现在这么疼爱那个假千金,等到真相被揭晓,估计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他等着看他们林 家的狼狈样儿。 到时候,他一定会狠狠地踩上一脚。 他越想越觉得兴奋,越兴奋就越睡不着觉,巴不得早点到正阳节。 北燕开国皇帝设正阳节,为的是纪念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 每年正阳节,宫中都会大摆宴席。 今年也不例外。 新帝登基以来,这是头一个宴会,宫人们都很谨慎,生怕有个什么差池,一不小心,脑袋就搬家了。 宴会场设在御花园,空旷、怡人。 萧熠琰和沐芷兮坐在尊位上,帝后恩爱有加,羡煞旁人。 露天的台子上,将士们表演摔跤、斗兽、擂鼓,气势豪迈,热血沸腾。 安远侯是武将出身,看着那些年轻人的表演,不由地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儿。 一时间,他也跃跃欲试,想要上台比试比试。 好在侯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 “干什么去。” 安远侯心虚得嘿嘿一笑,“没什么,坐得远,半天看不清楚。” 老夫人没有拆穿他的谎话,情不自禁地叹息。 若是泽儿还在,该多好啊。 “齐太妃驾到——” 今日这个场合,齐雨瑶身为守太庙的太妃,本不该出席。 是以,众人都表示了极大的好奇。 就连沐芷兮都不知道,齐雨瑶为何会突然出现。 第443章 揭穿身世 席间,齐家人都怔怔地望着一身素服的齐雨瑶。 齐牧磊的目光更是饱含思念与疼惜。 知晓她今天要做什么,又忍不住替她担心。 他有意识地朝沐芷兮看去。 一个丞相府的假千金、杀人凶手,真相被揭穿后,她会从皇后沦为阶下囚。 他们本无冤无仇,奈何,瑶儿是个执着的人呐。 “参见皇上。”齐雨瑶的目光淡淡地略过沐芷兮,落在那丰神俊逸的男人身上。 他高高在上,睥睨万物,却唯独将身边那个女人宠上了天。 若是知晓那女人并非真正的沐芷兮,他怕是恨不得掐死她吧。 他是皇帝,怎能封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为皇后呢。 即便他再宠爱那个女人,也得遵照礼制。 一个杀人凶手,入宫为婢都不配啊。 萧熠琰冷意顿现,“谁领你入的宫。” 他话音刚落,席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惊叹。 御花园入口处,一个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稳步走来。 年纪稍长的大臣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男人一身黑色锦袍,人未至御前,声音先到。 “是本王带她入的宫。” 高位上,萧熠琰的脸色渐渐阴郁,“王叔舍得回来了么。” 他的手一摆,台上正在表演的将士戛然而止。 萧懿宸走到台前,面具 下,那双如渊的眸子令人无法直视。 “这么多年未见,琰儿身上那股狠劲儿依旧如初啊。北燕有你治理,王叔深感欣慰。” 知晓萧懿宸的大臣们,此刻无一不面露恐惧。 他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唯独安远侯,一双苍老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萧懿宸,眼中恨意了然。 当年,若不是萧懿宸,泽儿和林家军怎会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他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萧懿宸转而看向沐芷兮,眼底沾染了一层斑驳迷离。 “琰儿的眼光比你父皇好得多。” 砰! 萧熠琰捏碎了酒盏,甚是不喜。 萧懿宸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皇上不给本王赐座么。” 他这个侄儿,真是无趣得很哪。 沐芷兮不动声色地帮他擦去手上的酒渍,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的寒意。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王叔,浑身透着股阴骘,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不等萧熠琰赐座,萧懿宸一个眼神过去,旁边的人便被吓得主动让位。 “王爷请。”那人颤抖着身子,卑躬屈膝,不敢抬头看。 萧懿宸入了座,端起了空酒杯。 伺候在矮几旁的宫女立马给他斟酒。 他侧头看了眼那个婢女,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挺机灵。宫宴结束后,本 王带你走。” 宫女一听这话,面上难掩欣喜。 她万万没料到,今日会有这样的好运。 这位好歹也是个王爷。 跟了他,总好过在宫里当差。 “怎么,不愿意?”萧懿宸斜睨了她一眼,姿态慵懒闲适。 宫女赶忙跪地,欣喜若狂。 “愿意!奴婢愿意伺候王爷!”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得抓紧了。 “真乖。”萧懿宸伸出胳膊,扶住那宫女的手肘。 宫女顺着他的力起身,目光含羞带怯。 殊不知,深谙萧懿宸脾气秉性的人,已经开始同情这单纯的小宫女。 当年,萧懿宸恶名在外,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凡是上过他床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下来。 那不是欢爱,而是虐杀。 萧懿宸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接将那宫女搂在怀中。 他眉梢蔓延一丝阴骘,朝着高位上的女人举杯。 “皇后娘娘,本王敬你一杯。” 萧熠琰扣住了沐芷兮的手腕,沉静中透着汹涌恼意,“不必喝。” 他冷冷地看向萧懿宸,语气浸透寒凉。 “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为何要将齐太妃带出太庙。” 他对萧懿宸毫无半点敬意。 有的也只是嫌恶。 萧懿宸的手在宫女身上肆意来回,冷笑了声。 “本王只负责 把人带进宫,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儿,得让她自个儿说。” 众人看向齐雨瑶,纷纷猜测,她怎么会跟萧懿宸碰上。 又是为了什么事,非得在今日入宫。 齐雨瑶注视着沐芷兮,“本宫今日不为赴宴,而是为了揭穿一桩丑事。” 沐芷兮淡然地对上她的眸子,不为所动。 她微微垂眸,眼底拂过一抹冷色。 原来,是冲着她来的啊…… 齐牧磊僵硬地坐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 可就在前几日,瑶儿突然写信告诉他,事儿已经办妥了。 除此之外,她没有多说别的。 这让他觉得,瑶儿似乎并不是那么信任他这个大哥。 他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但,不论发生什么,他会一直站在她身边。 同样心怀忐忑的,还有沐远。 他激动得喝了好几杯酒,想到齐雨瑶那自信满满的架势,一切的担虑都烟消云散了。 齐雨瑶抬起手,慢慢地指向沐芷兮。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丞相千金。”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各异。 沐芷兮十分镇定地对上齐雨瑶的目光,笑意温婉。 座中,有人忍不住发问。 “齐太妃,此话何解?” 齐雨瑶目光冷然。 “本宫与真正的沐 芷兮自幼相识,早在本宫见到这女人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之后本宫多番查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能够证明,这女人杀了兮姐姐,冒名顶替进了丞相府,可谓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萧清雅打断齐雨瑶的话,言语中尽显不信。 “说了这么多,还望太妃能够拿出证据来,毕竟,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容不得你这般污蔑。” 齐雨瑶不慌不忙,“公主稍安勿躁,本宫既然敢在今日揭穿她,自然做足了准备。” 说话间,她一直看着沐芷兮,想要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些许慌乱。 但,她始终很镇定,那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实在令人恼怒。 萧懿宸紧搂着怀中的宫女,目光邪佞,且含着算计。 “既然有证据,那就呈上来吧。” “来人,传人证!”齐雨瑶一声令下,两个衣着朴素的夫妇被人领了进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齐雨瑶缓缓介绍。 “兮姐姐被送去乡下时,这二位就住在她隔壁。” 她复又对着沐芷兮道。 “皇后娘娘,你为了取代兮姐姐而杀了那么多人,怕是没料到还有漏网之鱼吧。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人给找到的呢。” 朝臣们半信半疑,朝着高位上的人看去。 第444章 滴血认亲,证身世 萧熠琰嘴角泛着冷蔑的笑意,“齐太妃可真是‘有心’。” 齐雨瑶仗着有萧懿宸撑腰,毫不畏惧地回应。 “皇上谬赞。本宫也是想为您分忧,总不能看着您被居心叵测之人欺瞒哄骗吧。” 她这话的针对性非常强。 跪在地上的夫妻头一回入宫面圣,难免紧张害怕。 若非这位齐太妃威逼利诱,他们是绝对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齐雨瑶走到二人身边,面上带着淡然沉静的笑容。 “你们两个,当着皇上和诸位大人的面,把你们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女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是男人开了口。 “皇上,草民以前确实常见到沐大小姐,那时她病得厉害,还要被那家人逼着做活,我家娘子心善,时常会给她偷偷塞几个馒头。沐大小姐是个可怜人,被孤零零地丢在乡下,还,还死得那么惨……” 齐雨瑶脸上的笑意越发浓,“说,她是怎么死的。” 男人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那天晚上,碰巧我起夜,看到几个蒙面人,他们……他们把真正的沐大小姐带走了……” 沐远悲愤不已地追问,“然后呢,人被他们带哪儿去了!” “我,我不知道。人被他们带走后, 那家人都被活活烧死了。但我肯定,那个时候,沐大小姐已经死透了。她流了好多血,我亲耳听到那些黑衣人说,要把她丢到后山喂野狼。” 这时,那女人也连忙附和。 “是真的!我也看见了!沐大小姐死了,她身上有好多窟窿!”女人想到那晚的事,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她强逼着自己看沐芷兮,态度十分确信。 “她不是沐大小姐!沐大小姐早就被戴着鬼面具的人杀了!她是假的!” 齐雨瑶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上前一步,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 “这二位的证词,皇后娘娘认不认?” 沐芷兮轻笑了声,“齐太妃,你我都很清楚,仅凭这二人的一面之词,无法令众人信服。你今日应该不止准备了两个人证吧。” 能够找到这两人,齐雨瑶确实煞费苦心了。 她拭目以待。 齐雨瑶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二人,目光渐渐转移到沐远身上。 “口说无凭,自然不能定皇后娘娘的罪名。是以,娘娘可否自证清白,与沐丞相来个滴血认亲?” 萧熠琰反握住沐芷兮的手。 “有朕在,无需理会。” 座中,萧懿宸哂笑道。 “皇上这是心疼自个儿的皇后,还是早就知 晓皇后身世,有意包庇?” 沐远站起身,绕过矮几,走到齐雨瑶身边。 “皇上,事关沐家血脉,臣恳请皇上,允准臣与皇后滴血认亲!” 萧熠琰剑眉一敛。 呵! 沐家血脉与他何干。 沐芷兮抽出自己的手,给了萧熠琰一抹坦然的笑容。 “事到如今,若是不滴血认亲,只怕挡不住悠悠众口。皇上,臣妾不会让您为难的。” 她不是没有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身世这东西,纸包不住火。 更何况,什么话都被齐雨瑶说了,她要是拒绝滴血认亲,不就是变相地承认自己是假的么。 “滴血认亲可以,但本宫贵为皇后,就这么被无端怀疑责难,逼得要跟自己的生父滴血认亲,这事儿说出去,辱的可是皇家的名声。本宫就想问一句,齐太妃,你可担负得起一切后果?” 她褐色的眸子华光流转,如同粲然星辰。 无畏无惧,坦荡从容。 齐雨瑶只想着早日揭穿沐芷兮的假面,压根没有想过一系列的后果。 因为,她笃定滴血认亲的结果。 是以,她相当自信地回了句。 “皇后娘娘只需自证清白,后果,本宫担得起。” “简直是无稽之谈!”安远侯怒摔酒壶,“竟 敢质疑皇后娘娘的身世,齐太妃,你是闲的没事儿干吧!” 他绝对不能让兮儿丫头和沐远滴血认亲! 不忍妹妹孤军奋战,齐牧磊起身维护。 “侯爷这么激动作甚。只需皇后娘娘一滴血,就能证明她是否是沐家血脉,岂不是省了很多事儿么。” 沐芷兮嗤笑了声,目光充满鄙夷。 “齐少将军,本宫原以为你只是头脑简单,如今看来,你是真的蠢笨无知啊。” 她今日穿着宫服,衣面上的凤凰绣得栩栩如生。 那凤凰眼神犀利,与她的眼神相得益彰。 只一抬眼,就让齐牧磊不自觉噤了声。 “若只是需要一滴血,本宫绝不会有半分推辞。然,人言可畏。 “今日当着诸位大臣的面,本宫与丞相滴血认亲。 “若两滴血不相融,本宫无话可说。 “反之,若是相融呢?” 触及齐雨瑶投来的目光,齐牧磊脑子一热。 “相融。就证明皇后就是沐丞相亲生,自然皆大欢喜。” 沐芷兮冷呵了声。 “丞相与本宫的母亲才和离,紧接着又传出本宫非丞相亲生,百姓会如何想?” 齐牧磊有些咋舌。 沐芷兮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接着说道。 “滴血认亲,不止关乎沐家血脉, 更关乎本宫母亲的清白名声。 “是以,你们究竟是在怀疑本宫的身世,还是质疑本宫母亲的忠贞,谁又能说得清。 “届时,流言四起,算哪门子的皆大欢喜!” 她美目中似有冰川消融,令人不寒而栗。 萧清雅帮衬着反击齐牧磊。 “女人的名声,岂能被你们随意怀疑控诉! “你们可曾想过,随随便便一句话,会将人置于何种境地! “皇兄,还请你不要听信妄言。” 事实上,萧熠琰从未将齐雨瑶放在眼里。 只要他一句话,齐雨瑶就没有机会在这儿大呼小叫。 她今日既然来了,就别想安然无恙地回去。 已经到这一步,齐雨瑶不想就此放弃。 她豁出一切,只想促成这场滴血认亲。 齐牧磊还在犹豫不决时,她格外笃定地开口。 “林氏的清白,本宫会负责到底!” “在那之前,你不如想想,一会儿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萧熠琰话音刚落,白祁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臣奉命调查楚嫣然被害一案,疑点都指向了一个人。” “哦?那人是谁?”萧景逸明知故问地看着齐雨瑶。 留意到他的视线,齐雨瑶心头微颤。 明明在说沐芷兮,怎么会扯到她身上…… 第445章 齐太妃是杀人凶手 白祁望着齐雨瑶的方向,声音清洌。 “楚嫣然、还有前几日在城中被虐杀的脚夫,杀害他们的人,就是齐太妃。” 轰! 齐雨瑶的脑袋炸开了似的,瞬间一片空白。 她行事谨慎,不可能落下把柄! 白祁一定是在诈她。 不能慌。 要冷静! 白祁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都了解白祁的脾性。 这位世子爷沉稳睿智,定然不会在这种场合胡言乱语。 更何况,还是杀人的大罪。 只是,这位齐太妃看着柔弱,不像是会杀人的啊。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齐雨瑶面上浮现一抹镇定自若。 “本宫与世子远无冤,近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构陷于本宫。” 白祁穿着一袭月牙白的锦袍,衬得他越发潇洒俊朗。 再加上他那温润的气质,更加让女子心生欢喜。 即便是指认齐雨瑶,他的言行也不见丝毫咄咄逼人的意味。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似乎只是在讲述一桩极其普通的小事。 不疾不徐地走到齐雨瑶面前,他眼神如春风般和煦,让人难以产生防备。 “齐太妃,请将手伸出来。” 齐雨瑶瞳仁一缩,下意识地地握紧了手。 见此,萧熠琰以眼神示意侍卫。 侍卫会意,强行将齐 雨瑶的手掌摊开。 这样强硬的动作,引得齐雨瑶厉声控诉。 “皇上,我是来揭穿这个女人的!你为何要阻止,难不成真想包庇包藏祸心之人吗!” “一个杀人行凶者,难道不是在危言耸听、混淆黑白么。你说的话,谁信?”萧熠琰眸光寒冽,如同掺了冰碴子似的,让人如临冰窖。 “我没有杀人……”触及他眸中的冷厉,齐雨瑶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若非今日有师父在,她万不敢这样跟萧熠琰说话。 这个男人,远比她所想的还要可怕。 他的眼神那样锐利,洞悉力极强,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直击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齐雨瑶假装不经意地瞥了眼萧懿宸——那个戴着面具,正和怀中宫女亲热的男人。 他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直接忽略了齐雨瑶的目光。 怀中的宫女被他撩拨得面色红润,呼吸凌乱,既害怕,又兴奋。 皇后的身世、齐太妃杀人,她统统不在意。 只要能够将这位王爷伺候好,她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王爷,您还要酒吗?”小宫女脆生生地问,同时,目光极尽勾引之意。 萧懿宸推开她的脑袋,一双渗着邪气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白祁。 这荣国公府的世子,什么时 候甘心给萧熠琰当狗了。 白祁谨守君子之礼,并未触碰齐雨瑶的手。 他只需要细看,便得出了结论。 “齐太妃手上的茧大多在指缝,此乃常年练习飞镖暗器所致。” “本宫出身将门,会使用暗器,很奇怪吗?”齐雨瑶眯了眯眼,本能地回避白祁的目光。 萧景逸性子急,开口插了句话。 “两具尸体都是被暗镖击中,导致暂时麻痹。齐太妃会使暗器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偷偷买了致麻痹的石粉。” 齐牧磊定定地注视着齐雨瑶。 瑶儿偷偷练习暗镖,被他撞见过几回。 她那顶多是一时兴起,怎么杀人呢。 白祁在调查的案子,他大致听说过。 行凶手段相当残忍,绝对不是瑶儿这样柔弱的女子所为。 “皇上,臣……” 萧熠琰冷眸一沉,威胁意味甚足,“闭上你的嘴,朕让你开口了么。” 即便齐牧磊护妹心切,还是被他锋利如刃的目光吓得心一紧,暂时不敢再多言。 沐芷兮饶有兴致地看着齐雨瑶那变化丰富的表情。 楚嫣然的死,她怀疑过很多人,却唯独没有怀疑过齐雨瑶。 若真是她所为,整个齐家都会被牵扯进来。 在白祁和萧景逸的双重逼问下,齐雨瑶并未有过多狡辩。 她沉着以对,承认私买过石粉。 可那又如何呢。 买过石粉,并不代表她就是行凶者吧。 “这是在案发地附近找到的暗镖。”白祁将暗镖展示出来,迅速捕捉到齐雨瑶眸中转瞬即逝的愕然。 这暗镖不是她的! 她不可能犯这样的大忌! “这暗镖……”安远侯脸色大变,视线随着暗镖而移动。 终于,他起身上前,“世子,可否让本侯好好看看这暗镖?” 白祁态度恭敬,“本就是要拿给侯爷辨认的。请。” 他颤抖着手接过,满眼错愕。 这暗镖上,竟有泽儿的标记! 安远侯像是在欣赏什么奇珍异宝,将其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不对。”他喃喃自语,苍老的脸上,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白祁像是料到了安远侯的反应似的,“哪里不对,侯爷可以明说。” 沐远发出一声嘲讽,“侯爷怕是不敢说吧。教养出了个通敌叛国的儿子,脸都丢尽了,哪里还敢提。” “不是!这暗镖不是……” “不是什么?安远侯,你当我们眼瞎吗。这暗镖分明就是林家军所有!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得!”沐远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年,他差点被这暗镖要了性命,怎会不认得。 他不管人是谁杀的,现在 ,他只想快点完成滴血认亲,不愿多生事端。 “世子既然找到了这枚暗镖,应该不难猜到,必定是那帮林家军余孽卷土重来,为的就是把皇城弄得人心惶惶。” 众人窃窃私语。 “林家军?难道真的是他们干的?” “我当年也见过林家军的暗镖,确实是一模一样。” “若不是林家军所为,那就是有人刻意陷害。” “林家军早已被治罪,为何还要大费周折地陷害他们?” ……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安远侯甚是烦躁。 “一个个的瞎叨叨什么!你们能有本侯清楚?看好了,这暗镖跟林家军半点关系都没有!” 话音刚落,他强忍住想用内力震裂暗镖的冲动,从腰间摸出了一枚暗镖。 “赝品做得再像,也无法和真的相比。这两枚暗镖只是外表看起来相似。 “但只要仔细辨认,就能发现不同之处。” 沐远一看到暗镖,就想起自己当年差点被林夜泽弄死。 他不怀好意地质问,“安远侯随身带着叛贼的东西,居心何在!” 安远侯怒声驳斥。 “你他娘的给本侯闭嘴!就算本侯睹物思人好了,关你屁事!你个没儿子的孬货!” 没有儿子,是沐远心里的一根刺。 他愤怒难当,牙齿咯咯作响。 第446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怎么样?这两枚暗镖真的不同?”萧景逸凑到白祁跟前,好奇心甚强。 白祁发现端倪后,立马禀告萧熠琰。 “启禀皇上,诚如安远侯所言,两枚暗镖,只有外形相似。侯爷身上这枚乃姚山密铁所制,相比之下更为轻盈。” 萧懿宸将怀中的宫女推了出去。 “林家军余孽没落至此,没法弄到姚山密铁,合情合理。 “更何况,牵扯进此案的是林家军,与齐太妃何干? “难道就因为齐太妃会使暗器?” 他的姿态狂妄邪佞,微红的眼尾,凸显阴狠与偏执。 尤其是看到安远侯拿出的暗镖后,心里汹涌的情绪越发澎湃。 他以为,林夜泽已经被所有人厌弃、遗忘。 没想到啊,居然还有人将其放在心上,甚至能对着一枚暗镖缅怀。 看样子,当年的苦头,安远侯府还没尝够。 舌尖微舐过唇角,连带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森冷。 沐芷兮看向那说话之人。 他刚才那番话,显然是认定林家军有罪,以此来维护齐雨瑶。 一抬眸,她便对上了萧懿宸那危险十足的目光。 犹如深渊,将人拉扯进黑暗中。 久违的窒息感迎面而来,她的瞳孔有些涣散,呼吸困难。 “怎么了?”萧熠琰扶住她的腰,看她脸色 不对劲,面露担忧。 他的声音将她从深渊拉扯回来,她定了定神,冲着他嫣然一笑,“我没事。” 她再次看向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却已经看向了别处。 她陷入思忖。 方才那种窒息感,肯定不是她的错觉。 “皇后娘娘的脸色不太好啊。”面具下,萧懿宸的嘴角缓缓勾起,眼神越发不怀好意,“可得撑住了,一会儿还要滴血认亲呢。” 沐芷兮回之一笑,“王叔提醒的是。” 这个男人高深莫测。 他的一举一动看似随意,却又透着股极强的目的性。 这让她不禁思索,他和齐雨瑶狼狈为奸,只是为了揭穿她的身世么。 萧懿宸等得不耐烦了,对着白祁催促。 “今日正阳节宫宴,即便是奉命查案,也该适可而止。 “毕竟,这儿是皇宫,不是你审案的大理寺。 “皇上,身为你的王叔,本王不得不说几句,纵容臣子在宫宴上乱来,是不把先祖和礼制放在眼里了么。” 面对萧懿宸的公然责难,萧熠琰微抬下巴,阳光下,他那双狭长危险的眼眸透着一股寒凉。 他方才喝过酒,离得他最近的沐芷兮能够闻到他鼻息里蓬勃的酒气。 同时,还有那随之升腾的戾气。 “朕授意的。王叔有意见?”他 的声音宛若铮然刀锋,染上了十足的狠厉。 在萧懿宸这个长辈面前,他不落下风,反而将其压制。 就凭他坐在龙椅上,是这北燕的王。 他的话是圣旨,还轮不到一个无实权的王叔置喙。 被当众驳了面子,萧懿宸面上看不上任何恼意,反而笑了几声。 “不过是死了个两个人,皇上这般劳师动众,倒真是爱民如子啊。” “比不上王叔狗拿耗子。”萧熠琰面上没有半点笑意,冷峻的眉宇间携着些许躁气。 “本王不晓得那些大道理,但也知,凡是有先后。 “齐太妃涉嫌杀人在后,皇后冒名顶替相府千金在先……” 萧熠琰并没有理会萧懿宸,他的目光冷冷地打在齐雨瑶身上。 “今日正阳节,又逢王叔回城,朕心情极佳,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自己交代吧,那两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没人能看出皇上心情极佳,心照不宣罢了。 齐雨瑶眼角的余光扫向萧懿宸,垂着眼眸,视死如归。 “不是我杀的。” 她抬眼看向白祁,义正言辞地开口道,“世子只凭我会暗器,就控诉我杀了人,未免太武断了吧。大理寺就是这么办案的么。” 白祁淡淡地回了句。 “本世子并没有在大理寺当值,齐 太妃不该将大理寺牵扯进来。” 萧景逸扫了眼齐雨瑶,像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言语中含着几分不齿,“跟她废什么话,不见棺材不掉泪罢了。” 齐雨瑶不慌不忙地恢复冷静。 “世子之所以废话连篇,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混淆视听吧。说到底,是不想皇后娘娘滴血认亲,因此,污蔑本宫杀人。除了那枚暗镖,你们还有别的证据么?没有吧。” 萧懿宸晃动酒盏,笑意不达眼底。 他紧跟着齐雨瑶幽幽开口。 “世子查了这么久,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枚暗镖,荒唐指认齐太妃,毫无逻辑道理。这说明你根本就不会查案。依本王看,此案交由大理寺才是最为妥当的。 “话说回来,世子为皇后娘娘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也算尽心竭力。闹剧收场,现在,该言归正传,准备滴血认亲了。” 齐雨瑶和萧懿宸一唱一和,很快就要将凶杀案撇得一干二净,还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没错,滴血认亲!”沐远早已准备好,就等这句话。 然而,白祁一句话,瞬间浇灭了他那满腔的热火。 “王爷误会了,臣并非是为了拖延时间,更加不是要混淆是非。证据,臣早已掌握。若是方才那枚暗镖不能证明齐太妃杀 人,那么,臣手里这份兵器制造清单呢?” “什么清单?”齐牧磊脱口而问。 他手里那份清单,会对瑶儿不利吗? 瑶儿会杀人,他始终是不信的。 但,白祁那副运筹帷幄的架势,让他很是忐忑。 “自从找到这枚暗镖后,臣便以此为线索,派遣人手,几乎将所有的兵器制造所查了个遍。 “这份清单上记载的暗镖,就是当日在凶案现场附近发现的那枚。 “而负责打制这些暗镖的制造所,乃齐家在岭城私有。 “这意味着什么,齐太妃,你应该不糊涂吧。” 白祁待人处事素来温和,即便是这个时候,仍然不见丝毫锋利。 他就像是一把温柔刀,叫人难以防备。 齐雨瑶脸上的平静被打破,急忙否认。 “不是的!纯属诬陷!齐家的兵器制造所从未打造过这套暗镖!”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将齐家牵扯进来! “这上面有制造所的私印,岂能容本世子造假? “皇上,这是制造所工匠的口供,他们已经招认,齐太妃不止一次打造过暗镖……” “不可能……不是我!”齐雨瑶极力否认。 齐牧磊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抢下白祁手里的制造清单。 看到私印时,脑子一团浆糊。 难道,瑶儿真的杀了人…… 第447章 狡辩,诬陷 齐牧磊捏着清单的一角变了形,怔怔地望着齐雨瑶。 “你真的……” 齐雨瑶有些恼怒地打断他的话,“不是我!大哥,难道连你都不相信我吗!” 她这个大哥,不帮她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在这儿添乱。 “有人伪造的,有人陷害我!白祁,本宫到底哪儿得罪了你,你要昧着良心把杀人的罪过往本宫身上推!?” 萧景逸讪讪一笑。 “齐太妃,你可少说几句吧。事情败露就败露,说什么陷害不陷害的。 “你看看白祁这张脸,哪里像是怀恨报复的恶人模样? “倒是你,一口一个陷害、冤枉的,到底是谁昧着良心啊?” 齐雨瑶气得青筋暴起。 这些人联起手来构陷她,她问心无愧,凭什么要认! “我没有杀人!清单、口供,这些也可能是伪造的。退一步讲,就算是本宫让人打造的暗镖,就算那暗镖恰巧出现案发现场,你们谁又能证明,是本宫杀了人!这不是诬陷是什么?” 啪啪啪! 萧景逸忍不住拍手鼓掌。 “齐太妃,证据摆在你面前,你还能说自己无辜,本王真羡慕你这厚颜无耻的境界啊。” 说着,他朝白祁递了个眼色。 “白祁,照她这无赖的程 度,一会儿就算上人证,她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吧。” 闻言,齐雨瑶内心一嗤。 人证? 呵! 不可能有人证。 她杀人的时候格外谨慎。 不管是楚嫣然,还是那个倒霉的脚夫,她动手时,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们想要诈她。 想看着她露出马脚。 拿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证据,就想逼着她认罪伏法? 断案有这么容易的吗? 齐雨瑶迅速冷静下来,不无挑衅地开口道。 “既然有人证,就让他过来,本宫当面与他对峙。” 萧景逸扑哧一笑,“本王可没说有人证,方才不过是打个比方。怎么,太妃好像很期待啊。” “你……” 还不等齐雨瑶把话说完,萧景逸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极为认真地道了句。 “虽无人证,却有鼠证。齐太妃,惊喜吗?意外吗?” “鼠……鼠证?”包括齐雨瑶在内,几乎所有人都不懂这意思。 白祁温润的眸中没有丝毫算计,却让人心生惶恐与不安。 “前几日,有个脚夫在城中窄巷被人残杀。”他语速平缓,声音犹如春风化雨。 齐牧磊隐约察觉到齐雨瑶的不安,上前几步,径自站在两人中间,将齐雨瑶和白祁隔开。 “这事 儿我们已经知晓,世子无需赘述。” 他不懂,为何白祁要针对瑶儿。 即便那暗镖出自齐家兵器制造所,即便是瑶儿让工匠们打造,那也不能证明人是瑶儿杀的吧! 楚嫣然和那个脚夫死状凄惨,怎么可能是瑶儿所为呢。 齐牧磊比齐雨瑶高了一个头,他将齐雨瑶护在身后,帮她抵挡了白祁的视线。 白祁并不慌忙,保持着一贯的温润沉稳,接着不紧不慢地开口讲述。 “我们在脚夫的尸体里发现了老鼠。” “还是活的。”萧景逸紧跟着补充。 他娘的。 他现在可后悔凑那该死的热闹了。 自从见了那具尸体,他这几天一点胃口都没有,都快瘦得脱相了。 其他人闻言,瞬间觉得矮几上的小点心不香了。 都已经把人弄死了,还往尸体里塞老鼠,这也太恶心人了。 齐雨瑶脸色微变。 在齐牧磊看来,她这是被吓到了。 瑶儿自幼胆儿小,他还记得,儿时,她偶见下人杀只鸡,当即就哭得梨花带雨,连着几个晚上噩梦不止。 还有,见到那些调皮的孩子欺负野狗,她总是奋不顾身地站出去保护。 她是那么得温柔啊! “白祁,你够了!”齐牧磊一气之下,怒推了 白祁一把。想要让他远离齐雨瑶。 白祁看着弱不禁风,被他这么一推,脚下趔趄。 好在他身边的萧景逸反应快,手掌覆在他后背,稳住了他的身形。 旋即,他便憋不住为白祁抱不平。 “齐牧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推他作甚!” 就是看白祁好欺负吧。 否则干嘛不来推他呢。 “是你们污蔑人在先!”齐牧磊伸开手臂,本能地护住齐雨瑶。 “污蔑?”萧景逸差点被气笑了,胸腔闷闷的,有气没处撒。指着齐牧磊的鼻子怒斥。 “你和憨货!光长个儿,不长脑子!白祁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他循规蹈矩惯了,哪有那心思害人。 “你要说本王污蔑,本王认了,他南宫凉都可能干得出这种缺德事儿,唯独白祁不会!” 一直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南宫凉:? 人在位置上坐,锅从天上来? 萧景逸才是憨货吧! 好好的把他扯进来做什么! 还带踩一捧一的? 萧景逸向来重情重义,方才就是看不惯齐牧磊对白祁动手。 他气恼不已,一把将齐雨瑶拽了出来。 “躲什么?啊?杀人的时候不见你躲,找皇嫂麻烦的时候也不见你躲,现在装什么柔弱好欺 呢?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女人!” “放开她!”齐牧磊怒吼。 萧景逸的侍卫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放肆!竟然对王爷无礼!” 齐雨瑶虽被萧景逸抓着,却没有丝毫畏惧。 她瞥了眼萧懿宸,笃定他不会置她于不顾。 “逸儿,有话好说,齐太妃是你父皇的妃子。”萧懿宸的嗓音掺杂了醉意,但他分明很清醒。 萧景逸听到那声“逸儿”,鸡皮疙瘩掉一地。 “王叔,即便这女人杀了人,你也要维护她么。十多年未见,你怎么也变得是非不分了? “哦,不对。是本王记岔了。王叔你啊,本来就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嘛。 “当年王叔入主大理寺,办了那么多冤假错案,怕是夜夜被它们缠身吧。” 安远侯夫妇皆是不由自主地一怔。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被萧懿宸残害的儿子——林夜泽。 这是他们永远无法抹去的痛与恨。 安远侯将手覆在侯夫人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侯夫人默契地点了下头。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却又像是说了很多。 沐芷兮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拂过些许异样的情绪。 她能看出来,外祖父看萧懿宸的目光中,掺杂了浓烈的恨。 第448章 染上鼠疫,铁证如山 萧景逸不像白祁始终奉行君子之礼。 他十分粗鲁地握住齐雨瑶的手腕,并将她的胳膊高高举起。 “齐太妃,你可知,脚夫尸体里被塞的老鼠,携带着鼠疫啊……” 齐雨瑶的瞳孔立即瞪大,几乎呼吸不上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与萧景逸的目光撞上后,立马避开。 但。 她这片刻的慌乱,早已将自己暴露无遗。 萧景逸将她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露出她的虎口。 他啧啧不已,“这是被那些老鼠抓伤的吧。齐太妃,你可真是不小心啊,这怕是已经染上鼠疫了吧?” 齐雨瑶立马握紧拳头,“不是!这不是……” “什么!真的是鼠疫?”一时间,人人自危。 鼠疫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会死人的啊! “放开本宫!”齐雨瑶挣扎了几下,却被萧景逸牢牢抓着。 “皇兄,臣弟请求,马上请太医为齐太妃检查,若她真的染上鼠疫,想必这案子……”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萧熠琰沉声命令,“传太医。” 很快,太医赶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当场给齐雨瑶检查。 齐雨瑶见太医靠近,十分抗拒。 “别过来!本宫是太妃 !你们胆敢……” 沐芷兮居高临下地看着齐雨瑶,语气平淡若水,“齐太妃拒绝太医检查,难不成是心虚了?” “没有……本宫没有……”齐雨瑶嘴上否认,身体却很诚实地挣扎。 沐芷兮面朝阳光而坐,美目微眯。 染上鼠疫。 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但,她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城中若真出现了鼠疫,根本不可能这样平静。 “不要过来!”显而易见,齐雨瑶不想让太医碰。 她手上有道口子。 可她却不记得,这口子是什么时候有的。 或许是那日被老鼠抓开的。 或许是在太庙不小心蹭到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万一她染上了鼠疫…… “大哥!”她现在只能冲着齐牧磊求助。 然而,齐牧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被侍卫控制住,根本无法靠近齐雨瑶。 其他人都正襟危坐,生怕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太医,一个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柱香后。 太医有了结果。 他整张脸都是白的,让人不由得战兢。 “启禀皇上,齐太妃她……她确实染上了鼠疫!” 轰—— 好好 的的宫宴,瞬间炸开了锅。 “竟然是真的,真的染上鼠疫了……” “会死的啊!” “幸好,我没有和齐太妃接触过。” 沐远听到这话,心猛地一沉。 接触? 他们之前在酒楼碰面,算是有过接触吗? 不过,那个时候,凶杀案还没有发生吧? 等等! 万一她提前抓了那些老鼠呢? 万一她那个时候已经染上鼠疫了呢! 沐远越想越觉得害怕,额头上冷汗直冒,浑身都在发抖。 他要是染上鼠疫,命都要没了啊! 还管什么滴血认亲! “不会的……不会!”齐雨瑶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这事儿,她脸上早已不见一贯的淡然冷静,疯了似的吼那太医。 “本宫没有鼠疫!没有!你给本宫好好检查,好好说!” 太医哪里还敢碰齐雨瑶,为了保命,他连连摆手后退。 “太妃,臣惜命,还请您勿要碰臣。” 齐牧磊使劲挣扎,惶恐不安地自言自语,“不,这不是真的。” 瑶儿不可能染上鼠疫的啊! “大哥……”齐雨瑶对着齐牧磊哭诉,“我没有……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染上鼠疫……” 齐牧磊向来疼爱妹妹,哪能见她受这等委屈 。 他当即怒吼了一声,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居然真的挣脱了控制他的侍卫,扑上前护着齐雨瑶。 “别怕,大哥在,大哥不会让他们冤枉你的!” 此时此刻,齐牧磊顾不上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双膝重重跪地。 “咚”的一声闷响,听着就很痛。 他下跪的对象,正是高位上的萧熠琰——那个享有生杀大权的王。 “皇上,一定有问题!这太医定是被收买了,他在陷害齐太妃!臣恳请皇上,再请其他太医为太妃诊治,鼠疫……鼠疫非同小可啊!” 萧景逸觉得好笑,斜睨了眼齐牧磊,无情反驳。 “明明是证据确凿,怎么从你口里说出来,就变成陷害了? “齐牧磊,皇嫂说得没错,你是真的蠢啊。” 事实摆在眼前,还在那儿自欺欺人呢。 沐芷兮瞥见萧景逸眼中的得意之色,假装不知他耍的小把戏。 “皇上,臣妾觉得齐少将军说得在理。鼠疫一事,非同小可。齐太妃既然不幸染上了鼠疫,还是尽快隔离,免得传染给了无辜之人。” 即便她不说,萧熠琰也正有此意。 他更像个看客,不费心神地看完了这场戏。 齐雨瑶的狼狈在 他眼里不值一提。 齐牧磊的求情,他更是置若罔闻。 齐雨瑶这女人想要当众揭穿兮儿的身世,就别想安然无恙地离开。 楚嫣然的案子,他本想等宫宴结束后,再让白祁好好审问。 今日,是她自个儿出门没看黄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齐太妃接连虐杀两人,罪无可赦,当除以极刑。 “传朕旨意,为防止鼠疫蔓延,处斩前,即刻将其送至义庄,不得耽延!” “遵旨!” 齐雨瑶蓦地一怔。 萧熠琰的话,让她恍惚间坠入深渊。 一股凉意席卷上来,从脚底到头顶,她浑身的血液被狠狠冻结。 她的手死死握住,胳膊上的皮肤绷紧发白。 “不!不是我做的!皇上,你不能就这么定了我的罪!”她不服。 她做得那样完美,居然毁在了几只老鼠身上! 她不想就这么死了啊! “大哥……大哥救我!”齐雨瑶抱住齐牧磊的胳膊,生怕连他都要抛弃自己。 齐牧磊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嘴唇发白,稍微动了动,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瑶儿杀了人,她要被处死。 证据确凿,他纵然有通天的本领,也救不了她了。 他真没用…… 第449章 本王爱莫能助 看齐牧磊站在那儿不动,齐雨瑶怒从中来。 “大哥!齐牧磊,你清醒点啊!” 她都要被带走了,他怎么还能如此“冷静”! 说什么会保护她,都是假的! 为了防止被感染,侍卫们蒙上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还未抓住齐雨瑶,人就已经扑到了萧懿宸的矮几前。 “救我……王爷救我……” 她只能依靠师父了。 师父不会不管她死活的。 她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啊! 他说过,他喜欢她的杀人手法。 萧懿宸怀中的宫女吓得浑身僵硬,“王爷,奴婢怕……” 男人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惜,反而充满了嫌弃。 在齐雨瑶的乞求声中,萧懿宸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眼神却冷漠至极。 “齐太妃,本王爱莫能助。” 这句话,将齐雨瑶所有的希望捏碎。 她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表情无比僵硬。 他真的忍心看着她去死是吗! 他不要她了吗? “师……啊!”萧懿宸掌风强劲,甚是无情地将她击倒。 “瑶儿!”齐牧磊心疼不已。 方才那一掌,萧懿宸用了全力。 直接将齐雨瑶拍晕。 齐牧磊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妹妹,痛意 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 “皇上!是臣!人都是臣杀的,与齐太妃无关!求皇上明察!” “齐家兄妹,还真是深情厚谊啊。”萧懿宸落井下石地挖苦,没有半点同情。 齐牧磊红着眼睛,给萧熠琰磕头。 “皇上,求您放了齐太妃,臣认罪了啊!” 萧熠琰眼神冰冷,气场强大,“把他们都带下去。” 齐家兄妹被带走,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想着鼠疫一事,他们个个愁眉不展,尤其是沐远。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染上鼠疫那东西。 …… 萧懿宸怀中的宫女抬了抬眼皮,怯怯地开口。 “王爷,奴婢好害怕呀,您方才没有碰到齐太妃吧?” 王爷方才出了一掌,速度太快,她压根没有看清楚。 若是真的碰到了齐太妃,染上了鼠疫可如何是好啊。 思及此,她就忍不住战栗。 萧懿宸并未搭理她,目视高位,神色难辨。 小宫女深切地感受到,明明是暖阳天,寒气甚浓。 她有些害怕,却又不敢扫了男人的兴致。 是以,她壮着胆子往萧懿宸怀里钻,想要以此取悦他。 但,她又想到方才被推开过一次,生怕自己的主动 会糟他厌烦。 还不等她犹豫完,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来不及开口问“为什么”,就被拧断脖子后,当场一命呜呼。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那宫女,从萧懿宸的怀中慢慢滑落。 像是睡了,又像是死了。 可若是真的死了,王爷怎么还把人搂在怀里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看。 离萧懿宸最近的宫女看清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如同被定住,一动不动。 她的十根手指都在颤抖,脸部的肌肉却格外僵硬。 死的那个宫女是她的好姐妹啊,几个时辰前还跟她嬉笑闲聊,现在说没就没了。 这让她如何能不害怕。 她更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萧懿宸状若无事发生,语气淡定自若。 “齐太妃杀人是事实,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接下来,该轮到皇后娘娘自证清白了吧。” 话题又被扯了回来。 沐芷兮却相当泰然,面上笑意如常。 “王叔将此当作闹剧,那么,本宫身为皇后,遭人公然质疑,又何尝不是一场闹剧? “二者都是闹剧,无所 谓先后。 “本宫之前就说过,只要齐太妃负得起这个责,滴血认亲未尝不可。 “但如今,齐太妃涉嫌杀人,这个责,她怕是负不起。 “既然齐太妃是王叔带来的,不如,这滴血认亲带来的所有后果,都改由王叔负责?” 几个老臣寒毛直立。 没想到。除了皇上,皇后也敢公然跟萧懿宸叫板。 该怎么形容呢? 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不知者无畏? 萧懿宸如渊的黑眸紧缩,握着酒樽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眸中的阴骘倾泻而出。 “皇后娘娘还真是……恃宠而骄啊。” 话音未落,他大手一挥,酒樽顺着他那股内力,直接朝着沐芷兮飞去。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沐芷兮并没有躲闪的动作,因她信任旁边的人。 果然,不用她出手,萧熠琰的手掌若游弋的鱼尾,轻轻一摆,便将那酒樽推送了回去。 酒樽“咚”的一声砸在矮几上,吓得近在咫尺的宫女一个哆嗦。 萧懿宸看了眼面前的矮几,眸中的阴骘越发浓稠。 “王叔是准备告诉朕,你方才手滑了么。”萧熠琰的眼中染上阴霾,气氛陡然冷凝,冻结周遭的暖 意。 当着他的面对兮儿动手,找死! “皇上猜得不错,本王就是手滑了。”萧懿宸轻描淡写的,不做任何辩解。 只是,他看向沐芷兮的眼神十分森冷,令人窒息。 沐芷兮目光清冷淡漠,“若是王叔能够担责,本宫这就与丞相滴血认亲。” “丞相大人,请。” 侍卫的声音将正在发呆的沐远拉回到现实。 他一抬眼,就看到侍卫递了把匕首过来。 顿时,脸色大变。 萧懿宸等着滴血认亲的结果,却见沐远犹豫不决。 他都想帮他动手。 “丞相?” 沐远突然将匕首一扔,并抬手打翻了那碗清水。 “不验了!什么滴血认亲!根本不需要!皇后是本相的亲生女儿,本相还能不清楚么!” 众人皆是一怔一怔的。 这个沐远,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之前还嚷嚷着要滴血认亲,这会儿又笃定是亲生的了? 砰! 萧懿宸怒起。 “今日这事儿,可由不得你愿意与否!”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沐远面前,吓得沐远连连后退。 “王爷,你,你想干什么……” “本王要放你的血!”萧懿宸双目邪佞,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邪笑。 第450章 王叔真是煞费苦心 咚! 沐远为了躲避萧懿宸而后退,不慎撞到矮几。 他抬头仰视着萧懿宸,恐惧不已。 “什么!放臣的血?……王爷,你……啊啊啊!” 萧懿宸二话不说,一手抓着沐远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手起刀落,在他手腕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沐远痛得五官抽搐,敢怒不敢言。 萧懿宸这是要弄死他啊! 完事后,萧懿宸将沾了血的匕首放在碗口上方,只需一滴血即可。 沐远满怀恐惧地按压出血不止的手腕,不明所以地望着萧懿宸的背影。 战兢地,将那抹恨意隐藏。 这个时候滴血认亲,只怕是得不偿失。 宴会场上一片死寂。 众人亲眼看到沐远被迫割了手腕,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旋即,萧懿宸的目光幽幽地落在沐芷兮身上。 “皇后娘娘,请。”他不怀好意的语调,让人心生不安。 萧熠琰双眼轻眯,静默的空气中,仿佛有电火交击,平添几分焦灼感。 沐芷兮没有任何推脱,坦然无畏地转过头去吩咐翠柳。 “去将东西拿来。” 翠柳并未马上动手,而是用目光请示萧熠琰。 萧熠琰狭长的双眸里,翘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王叔可真是煞费苦心 啊。” 萧懿宸眼神邪性,“兹事体大,本王自然义不容辞。” 说话间,侍卫已经将滴了血的清水呈到沐芷兮面前,旁边还配了把匕首。 她只需要用匕首割开手指,就能完成这万众瞩目的滴血认亲。 所有人都盯着她,萧懿宸更甚,那目光满含防备,生怕她动什么手脚似的。 沐芷兮拔出匕首,铮然刀锋亮如明镜,能够清楚地映衬出她的脸。 这张脸美艳白皙,皮肤紧致,完全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家。 脸上不见任何慌乱与心虚,坦荡得让人无法产生怀疑之心。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看着那碗掺了血的水,眸色沉静。 沐远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两滴血,必定不会相融。 正要割破手指,肩头一沉。 她抬头,跌入萧熠琰那双深邃墨黑的眸中。 “今日,算我先斩后奏。”他嗓音低沉,只说给她一人听的话,温柔又宠溺。 沐芷兮杏目圆睁,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想听他继续解释。 但,他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留给她的,是想象和困惑。 先斩后奏……这是什么意思? 萧熠琰瞥了眼那碗水,里面还有沐远的一滴血。 “将这秽物撤下去。别脏了皇后的眼。” 前 半句残忍冷酷,后半句体贴备至。 他的手往下移,自然亲昵地搂住她纤细的腰。 大庭广众之下,将她圈在怀中,呵护备至。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沐芷兮有些别扭动了动,低声提醒,“分寸……” 她脸皮没那么厚,他却不然。 萧懿宸站在不远处,目光阴冷,“皇上这是要阻止皇后滴血认亲么。” 萧熠琰倏地瞥向萧懿宸,视线逼仄,戾气瘆人。 他一手放在沐芷兮腰间,另一只手置于案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巧桌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每一声,都像是擂人心的战鼓,渲染紧张急迫的意味。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王叔怎么光长年纪,不长记性?” 沐芷兮能够清楚地看到,他说这话时的漫不经心,以及眼中渐渐浮现的寻衅。 气氛很紧张。 叔侄二人之间隐约有股针锋相对的劲儿。 其他人都敛声屏气,低着头不敢乱瞟的时候,沐芷兮则盯着自家夫君。 萧熠琰的皮相随了云妃娘娘。 剑眉星目,潇洒不凡。 与那些文质彬彬的书生不同,他的皮肤并不白皙,更贴近古铜,增添硬朗之气。 他的男儿血性很强,以致人们无法将他与“美”放在一 块儿遐想。 若他只是个普通书生,不经风吹日晒,或许是个美得雌雄难辨的“尤物”。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沐芷兮狠狠地摇了摇头。 她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眼瞅着萧熠琰和他的王叔胶着不下,沐芷兮暗暗戳了戳他的腰。 “我可以滴血……” 萧熠琰下巴微收,垂眸看着怀中的媳妇儿。 慢慢地,他的薄唇贴近她耳后,温声安抚。 “别担心,有为夫在,别说是一滴血,就是一根头发,我们都不给他们。安心坐在我身边,没人敢为难你。今日本就给你准备了惊喜,耐心等等,好不好?” 他的话带着哄诱的意味,很快就将她迷得七荤八素。 她微微蹙眉,暗自腹诽。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咬她耳垂。 平静下来后,她忍不住猜想。 他的惊喜又是怎么回事? 和之前那个“先斩后奏”有关系吗? 帝后耳鬓厮磨,看得众人心跳如擂鼓。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让他们脑海中冒出四个大字——红颜祸水。 想当初,皇上还是战王的时候,为了这沐芷兮,不晓得做了多少荒唐事儿。 横刀夺爱、逼婚,四年不娶 其他女人…… 这些也就算了。 如今事关皇后身世、皇储血统,皇上也太任性了。 朝臣们心有不满,却个个缩着脖子,不敢谏言。 萧懿宸目光阴恻恻地盯着萧熠琰,“历代以来,皇后必定是出身高门的贵女,你身边那位来历不明,若是喜欢,随便给个妃位,已经算是莫大的恩惠。让她做北燕的皇后,她配么。” 这话的侮辱性极强,安远侯忍不住反驳。 “皇后乃皇上亲封,又为皇上诞下一子,如何不配!” 萧懿宸笑得无比讽刺。 “本王怎么听说,皇后德行有失,婚前与男子私相授受,婚后又抛夫弃子? “皇上就如此肯定,这女人生的孩子,是你的种? “反正都要滴血认亲了,不如现在就让人把小太子从军营捞出来……” 他的话咄咄逼人,惹恼了沐芷兮。 她一双美目散发着凛凛杀意,怒气几乎就要喷薄而出。 好在,萧熠琰挡在了她前面。 “即便朕的皇后身份不明,再怎么样,至少是个女子。 “不像王叔你,当年不顾礼制,非要夺个男人。” 萧熠琰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他臂弯中的沐芷兮也禁不住一僵,愣怔片刻,看向萧懿宸。 男人啊…… 第451章 有贵客,远道而来 霎时间,一片哗然。 王叔喜欢男人! 萧景逸的第一反应便是震惊。 他扯了下旁边南宫凉的衣角,朝萧懿宸努了努嘴。 南宫凉看了眼萧景逸的手,甚是嫌弃地甩开。 那动作,唯恐避之不及。 二人大眼瞪小眼。 萧景逸:? 难不成以为他染上鼠疫了? 南宫凉:! 娘的! 萧景逸这货不会跟他王叔一样,也喜欢男人吧? 天天逛青楼,喝花酒,也没见他碰过女人。 越想越不对劲。 对面的白祁:这俩怎么眉来眼去的? …… 此时,无人看到的角落,安远侯老夫妻俩脸色咯白。 气氛死寂,无人敢打破。 萧懿宸戴着面具,无人知晓他面具下的脸上,此时是何种表情。 单凭他握成拳、青筋直冒的手,也知他是愤怒的。 打蛇打七寸。 萧熠琰便是游刃有余地捏住了萧懿宸的七寸, 他坐在高位,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对手的囧态。 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即便触碰了萧懿宸的逆鳞,也毫无半点退缩之意。 不明真相的众人哪里敢议论萧懿宸,几乎都当起了缩头乌龟。 萧懿宸并未发怒,他强行压下那股躁怒,回到了位置上,仿佛毫不在意似的。 “喜欢男人 又如何。皇上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儿,当然不知个中精妙。”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寻衅意味十足地瞥了眼萧熠琰。 “皇上以为,羞辱了本王,就能让本王放弃滴血认亲的念头么。可惜,王叔可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呢,今日,若不把皇后的身世查清楚,本王是不会罢手的。” 萧熠琰心情甚好地轻笑了几声,令沐芷兮捉摸不透。 “王叔不就想知道皇后的身世么,又是齐太妃,又是丞相的,绕了这么大一圈。就为了个滴血认亲。其实,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沐远好不容易让太医帮忙止了血,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结果,听到这话,他又是一惊。 听皇上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知道他和齐雨瑶密谋的事儿了?! 他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了吗! 沐远能想到的,沐芷兮自然也能。 她看着萧熠琰那张冷峻的脸,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怪不得能够将齐雨瑶一击致命,怪不得,一切都像是提前有所安排。 原来,他都知道了。 萧懿宸揣着明白装糊涂,自酌自饮间,冷笑声溢出鼻子。 “本王倒也不想这么麻烦,这不是受齐太妃所托么。皇上,你可不要误会了王叔的一片 苦心呐。” 他身边还躺着那个宫女的尸体。 不久前,他还将她抱在怀中,看着宠爱有加。 转头就将她当作发泄的工具,生生拧断了脖子。 这样残忍暴虐的人,像极了冷静的刽子手,沐芷兮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恰逢,萧懿宸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他邪气丛生的眸中,仿佛淬了毒液。 “皇后,齐太妃杀人是真,你呢?冒名顶替相府千金,又勾得皇上是非不分,可知,你已罪不容赦?” 沐芷兮本想怼回去,却被萧熠琰阻止了。 他拿起一块点心,直接往她嘴里一塞。 看着她瞪大的美目,以及眼中少许的不满,他俯首轻语。 “乖了。不是让你耐心点么。这事儿交给我,无需你多费口舌。” 沐芷兮有些无奈。 他用这么温柔的眼神望着她,她哪还有心跟他作对。 算了。 他既然能解决,她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就当那个什么王叔在狗叫好了。 哄完沐芷兮,萧熠琰对着萧懿宸可没那么好的耐性。 他冷眸一沉,言辞无比犀利。 “王叔对皇后的身世这么感兴趣么。不急,朕满足你的好奇心。” 他下颚微抬,顿显皇帝威严。 “今日正阳节,朕宴请了 几位远道而来贵客,估摸着时辰,他们也该到了。” 陆远拱手行礼,态度甚恭敬,“皇上,人已经到了。” 其实,人早早地就到了。 皇上为了给娘娘一个惊喜,才不得不拖到现在。 沐芷兮微微拧眉,用唇语发问,“谁啊?” 萧熠琰捏了把她的腰,卖关子道,“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席间众人。 “都死气沉沉的做什么,正阳节是为缅怀,不是让你们装死人的。” “皇上息怒——” 得了萧熠琰的示意后,传报声此起彼伏。 “宣,梁国使臣——” “宣,梁国使臣!” “宣,梁国……” 三道门,一声比一声高亢。 光是听到“梁国”二字,沐芷兮的心情便无法平静了。 她紧紧地攥住萧熠琰腿上的衣料,目光紧紧地盯着入口处。 不过片刻,几道气质不凡的身影入了众人的视线。 御花园内,惊叹声一片。 宫女们都看直了,这感觉,简直像做梦一样。 梁国拢共九位使臣,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但,个个样貌非凡。 五个中年男子走在前面,步步生风。 即便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仍能迷得人难辨东南西北。 沐芷兮一 眼就认出了那五人之中的墨倾寒。 之前在南国时,她曾见过这位小皇叔。 今日他着一袭白衣,胡渣刮得干干净净,在另外四个年纪稍长的衬托下,身上平添了几分少年气,风度翩翩、温润无双。 其余四个与他样貌相似,却各有差异。 一人着青衫,步子轻快,目光含笑。 一人着紫袍,沉稳内敛,面无表情。 一人身穿盔甲,腰佩弯刀,看着孔武有力,且有些憨厚。 他们和墨倾寒一样,都跟在一人身后。 御花园百花绽放,香飘四溢。 五颜六色中,他一身黑色的狐裘格外抓眼。 华贵中携着慑人的尊贵霸气,令人甘为其臣。 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并未被岁月蹉跎了风华,反而沉淀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胡子青茬,俊朗的脸上难掩疲态。 一身风尘仆仆,仿佛从风雪中归来,带着祥瑞与希望。 萧懿宸看到那人,瞳孔一点点缩紧,拳头也握得咯咯作响。 沐芷兮僵硬地坐在位置上,眼角的余光瞥见萧熠琰站起了身,还拉着她一块儿。 朝臣们皆震惊。 他们尊贵骄傲、目空一切的皇上,竟然主动起身,而且,还是一副要去迎接梁国使臣的架势。 这是怎么了!? 第452章 亲生父女相认 沐芷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此时,萧熠琰正与她十指相扣。 他握得很紧,她根本没有挣脱的余地。 被迫跟着他的步子,从高位上走了下来,朝那些梁国使臣走去。 每一步,她都觉得十分沉重。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让她十分纠结。 梁国使臣停下了步子,萧熠琰和沐芷兮同样如此。 墨倾寒对着沐芷兮展露笑容,并且示意她看向他们中的一人。 那人,正是那个披着狐裘,冷傲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 沐芷兮的手指紧了紧,心绪无比复杂。 不自觉的,往萧熠琰身后站。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身披狐裘的男人,望着萧熠琰身边的沐芷兮,眼神看似冰冷,却掺杂了诸多情绪。 “她,是孤的女儿。” “什么!”北燕众朝臣震惊不已。 皇后娘娘不是丞相府千金,而是梁国这位王爷的女儿? 沐芷兮浑身一僵,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生父。 这个猝不及防冒出来的生父。 墨倾寒绕到前面,语气温和,“兮儿丫头,小皇叔跟你说过的,这位就是你的父亲,亲生父亲。” 说着,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朝沐远投去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沐远哪里能想到这个结果 。 他浑身冰凉,甚至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脑子好乱。 他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萧熠琰与墨衍面对面站着,气势相当。 这是他老丈人,今日终于得见。 当年,墨衍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之后遭遇变故,妻女身亡,他就归隐了。 兮儿的模样,眉眼间与墨衍有三分相似。 那份疏离与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父女相见,墨衍那抹冰冷中有了柔光。 “是孤的女儿。” 他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语气格外坚定,仿佛要将所有人的质疑打消,不容人置喙。 看着近在咫尺的亲生女儿,墨衍的眼眶渐渐泛红。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只有确认她是活生生的人,才敢肯定,他不是在做梦。 沐芷兮明亮的眸子忽闪,抖落一滴晶莹。 她松开萧熠琰的手,嘴唇有些许颤抖。 “父亲……” “嗯!”墨衍重重地应下这声“父亲”,恍若隔世般的,将女儿拥入怀中。 他是沉默寡言之人。 父女初次见面,一向淡然无畏的他,竟手足无措了。 身后几位皇叔等得不耐烦,开始催促。 “三皇兄,抱够了没?赶紧松开,让我们好好看看兮儿丫头。” “就是就 是!女儿又不会跑了。” “兮儿丫头是吧,我是你六皇叔啊!”着青衫的墨景深大步上前,挤开了墨倾寒的位置,脸上堆满笑容,“来,叫声六皇叔。” 墨景深像极了拐骗孩子的人伢子,令人摸不着头脑。 “凭什么先叫你!”墨沉霄穿着盔甲,轻而易举地撞开了墨景深。 他格外激动地握住沐芷兮的手,笑嘿嘿地打招呼。 “丫头,先喊我,我是你四皇叔……” 萧熠琰冷箭般的目光射了过来,死死地盯着墨沉霄的手。 摸哪儿呢! 居然敢握兮儿的手! 墨衍是兮儿的生父,他抱她也就算了。 你这个皇叔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朕的女人!? 他正要阻止墨沉霄这无礼的举动,有人抢先了一步, 墨归言拍了下墨沉霄的肩膀,沉声提醒。 “别吓着孩子。她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生面孔,怕是反应不过来。” 墨沉霄一听,觉得甚是在理。 于是,松开了沐芷兮的手,露出憨憨的笑容。 萧熠琰立马趁机拉起沐芷兮的手。 趁着没人发现,用龙袍的一角,将她的手好好擦了擦。 “堂姐,我是……”一个少女刚要上前,就被墨景深拽了过去。 “好了,没听你七皇叔说么, 别都往上凑,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 少女嘟起了嘴,虽有些可惜,还是乖乖听了话,“好吧。” 除了少女,还有另外三位男子,年纪与萧熠琰相仿,他们谦逊地跟在长辈后面。 “赐座。”萧熠琰淡淡的两个字,将还沉浸在震惊中的众人拉回到现实。 梁国使臣的出现,以及墨衍那句“孤的女儿”,在宴会场内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看了一出相认大戏,还是不敢相信,沐芷兮竟然是梁国皇室后裔。 他们看了眼有些狼狈的沐远,各种眼神都有。 可怜他没了亲生女儿。 同情他给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 羡慕他能跟梁国皇室扯上关系。 …… 这些眼神,在沐远看来,全都化为了讽刺与挖苦。 几年啊! 要不是齐雨瑶,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养了几年的大女儿,竟然是别人的野种! 林月榕与他和离。 现在,又碰上这等糟心事儿。 他真成一个笑话了! 可恨哪! 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也豁出去了。 总不能任由这些人欺辱吧! “皇上!臣的女儿无辜被害,又该找谁说理去!” 萧懿宸收回了目光,邪笑道。 “是啊,皇上。沐丞相死了个女儿,这事儿可 没完。皇后娘娘即便是梁国皇室之后,也该懂得杀人偿命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幽幽地看向墨衍。 墨衍的位置被安排在高处,与萧熠琰平起平坐。 见萧懿宸帮自己说话,沐远更加有底气。 “皇上,臣的女儿何其无辜,她还那么小,就遭如此毒手,臣要求个公道!” 他瞪着沐芷兮,眼神愤懑不已。 “皇后娘娘,即便臣的大女儿不是你亲手所杀,也是因你而死。你冒名顶替,才有如今的地位,臣的女儿却只能躺在地下,你于心何忍!” “沐远!你还有脸说!”安远侯猛地站起身,指着沐远的鼻子大骂,“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害死你女儿的,不是别人,是你这个畜生!” 沐远脸色铁青,当众驳斥。 “安远侯,你还在执迷不悟,胳膊肘往外拐!简直老糊涂了!你的外孙女都被人害死了……” “去你的!就算本侯老糊涂,也比你这个怂货强!” 安远侯气得大口喘气,待平复下来后,恭恭敬敬地对着萧熠琰解释。 “皇上,害死相府千金的人,就是沐远这个狗东西!” “老东西,你胡说些什么!”沐远两眼猩红,恨不得把安远侯给杀了。 第453章 杀人偿命 沐远暴怒,安远侯不为所动。 “皇上,臣的外孙女,就是被沐远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所害,臣斗胆,求您做主,让沐远杀、人、偿、命!” 沐芷兮没有料到,外祖父得知她的身世后,还愿意站出来维护她。 她明明不是真正的沐芷兮,不是他的亲外孙女啊。 沐远又气又笑,近乎疯狂地怒吼。 “老糊涂!本相看,你是想要求荣华富贵,这才巴结着皇后吧!你才 是狼心狗肺!放着亲外孙女的仇不报,反而去讨好 仇人!还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安远侯不屑一顾。 “你现在做出这副爱女心切的模样给谁 看呢?当初,兮儿染上重病的时候,是谁不管她死活,把一个孩子丢 到乡下,让她自生自灭的?那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几 年啊!你不止不救她,还不让我们救。隐瞒她的住处,让我们所 有人都找不到她。沐远,你这狗东西,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你的女儿,是被你自己害死的,怪不得任何人!” 沐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无奈对方句句在理,他一时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你……你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本侯的胳膊肘往哪儿拐,你 管得着吗!反正不朝你拐!” “反正……反正人就是被害死的,本相问心无愧!”沐远下巴一抬,没理也要辩三分。 墨倾寒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毫不在意地说了句。 “若真是问心无愧,又为何做出这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呢。” “你才狗急跳墙!我们北燕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啪!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碟子,在沐远脸上来了一个暴扣。 他的鼻头红红的,温热的鼻血混着鼻涕往外流。 沐远擦了一把,看到鲜红的血液后,怒从中起。 “谁!当着皇上的面,谁敢对本相动手!” 他环顾四周,迅速锁定了身穿盔甲的墨沉霄。 墨沉霄正好在吃点心,但是,用来装点心的碟子却不见了。 “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这个莽夫干的!”沐远的情绪异常失控,他本来也没有将梁国放在眼里。 弹丸小国,不可与北燕同日而语。 他一个北燕的丞相,身份岂不比他们尊贵得多。 墨沉霄实在冤枉,本想解释几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奈何对方实在无礼,居然骂他是“莽夫”。 他也恼了,抄起矮几上的酒壶,就要往沐远身上咋,却被一只手拦住。 “父王,莫冲动,我们不与这等人计较,免得失了身份。”男子不过二十岁出头,玉冠束发,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此人便是墨沉霄的嫡子——墨东羽。 墨沉霄看了眼自家儿子,勉强将这口气压下。 “松开!你父王没那么冲动。” 臭小子。 还挺能装。 刚才那个碟子,是他砸的吧。 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还假意大度地劝他,明明自己比谁都要冲动。 墨东羽的动作,并未逃过萧熠琰的眼睛。 他捏了捏沐芷兮软乎乎的手,低声道。 “你那个堂弟身手不错。” “长得也不错。”沐芷兮笑意满面。 闻言,萧熠琰脸色一沉。 媳妇儿当着自己的面夸别的男人,顿时就不开心了。 他的胳膊穿过她的腰,“他好看,还是你夫君好看?” “当然是……”她故意吊着他,话锋一转,“沐远还等着你为他做主呢,皇上~” 她这声“皇上”,缠绵娇俏。 顷刻间,他周身生出火热感,尤其是小腹附近,格外明显。 若不是顾及场合,他真想将她吃干抹净了,让她再多喊几声,一直喊到喉咙沙哑,让她知道,什么是人间险恶。 虽不能做到那一步 ,现在亲一口总是可以的。 萧熠琰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尤其自己这突然冒起的火,是拜她所赐。 他搂着沐芷兮,薄唇就要亲上她的脸颊,却突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 这视线让他禁不住一哆嗦。 他眉头一皱。 该死的! 谁敢瞪他! 回望过去。 ……竟然是墨衍。 他老丈人! 墨衍手里的酒盏已经被捏碎,讳莫如深的眸子毫无掩饰地瞪着他。 沐芷兮莫名心虚,赶忙推开了萧熠琰。 萧熠琰有些委屈。 这都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搂搂抱抱怎么了? “燕皇,今日这事,你要怎么处理。”墨衍瞥了眼张牙舞爪的沐远,声音幽冷。 他下巴处有青色的胡茬,目光冷若冰霜。 萧熠琰看在沐芷兮的份上,对墨衍存着几分敬意。 转而看向还在叫嚣的沐远,言辞冷厉。 “给朕闭嘴。” 沐远立马安定下来。 沐芷兮浓密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柔和的视线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他微微侧头,也朝她看了过来。 她在他墨色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 心中,莫名有所触动。 他一直在护着她。 萧熠琰那粗粝的手掌覆在她腕上,即便没有言语交流 ,也能默契地感知彼此的心声。 移开目光,看向位置上坐着的萧懿宸。 “王叔和诸位爱卿不是好奇朕皇后的身世么。 “方才梁国使臣所言,想必你们都听见了。 “现在,朕不介意再郑重说明,一个个的,都给朕听好了。 “朕的皇后,确实非沐家血脉,至于她为什么会流落到沐家,纯属机缘巧合。” 沐远瞪大了眼睛。 皇上竟然说“流落”? 好歹是丞相府,居然被贬低至此么。 其他人不敢提出猜疑,萧懿宸敢。 “一个机缘巧合,就想洗清皇后滥杀无辜、冒名顶替的嫌疑?皇上倒不如直接说,皇后是如何如何无辜,又是怎么被陷害的。” 他嘴角一撇,话语阴阳怪气,使得气氛再度冷凝,令人窒息。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朝臣们巴不得早点出宫。 皇后娘娘的身世。 沐远那短命女儿怎么死的。 他们统统都不好奇了。 真的! 一点都不好奇! 萧熠琰漆黑锐凛的眸子一如霜雪般冷冽。 他既然决定将兮儿的身世昭告天下,又岂会不做足准备。 “沐远,你不是想要女儿么,朕给你找了。” 被点到名,沐远骤然一愣。 皇上这是何意?! 第454章 沐远的亲生女儿 不止是沐远,就连沐芷兮都觉得奇怪。 萧熠琰找回了沐远的女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安远侯才跟沐远争得面红耳赤,一直以为亲外孙女已死的他,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萧熠琰抬眼看向陆远。 “去把人带进来。” “是!”陆远会意,立马退了出去。 众人皆不言语,目光紧随着陆远而去。 很快,陆远回来了。 跟在他后面一同进来的,还有个模样清丽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粗布麻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只用根木筷子轻挽。 不施粉黛的脸只有巴掌大小,鼻子高挺,嘴唇干裂蜕皮。 她很瘦,根本衬不起身上的衣服,像是偷穿了别人的。 她称不上美艳,说得好听点,是清水出芙蓉。 细看,她与沐芷兮的模样有两三分相似。 来到这热闹的宫中,她显得格外拘谨,紧跟着陆远的步子,生怕被丢下。 “启禀皇上,人已经带到。”陆远行礼,复命。 紧接着,他便回到萧熠琰身边站立。 几乎所有人都朝那女子看去。 她低着头,一身怯懦。 站在原地,她一动不动,无法忍受被这么多人盯着。 好在,还有个宫女跟在她身边,“姑 娘,快行礼吧。” 女子回过神来,反应极大地跪在了地上。 咚咚咚! 她给高位上的人连磕了几个响头。 “民女林雪晴,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这名叫“林雪晴”的女子,引得众人一通猜测。 难不成是沐远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就当他们越想越离谱的时候,萧熠琰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沐相不认得了么,这可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六岁被你送去乡下自生自灭,遭遇强盗,命大,捡了一条命。如今,朕帮你找了回来,算不算皇恩浩荡?” 沐远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雪晴。 皇上突然塞给他一个女儿,还说这就是他真正的大女儿,肯定是在敷衍他! 萧懿宸冷笑了几声,骤然起身,走到林雪晴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 林雪晴这些年一直在乡下生活,性子比小时候更加怯懦。 突然被萧懿宸触碰,她本能地产生抗拒,却挣脱不开。 是以,她只能任由对方捏着她的下巴,来回摆动。 “皇上从哪儿找来的替代品?”萧懿宸的敌意毫不掩饰,他手中一用力,林雪晴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脱臼了,痛得眼泪直冒。 啪嗒。 一滴泪落在了萧懿 宸的手背上。 他无比嫌弃,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巴掌用了九成力。 林雪晴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她手肘撑着地,眼中满是恐惧。 “不,不要打我……” 萧懿宸目光森冷可怖,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尤其是她这副柔弱不堪的样子,更加激起他的虐杀兴致。 沐远丝毫没有站出来保护林雪晴的意思。 他不敢得罪萧懿宸,只能冷眼旁观。 安远侯出于对萧熠琰的信任,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林雪晴这个丫头,必定是他的外孙女。 他正想上前救人,却听到皇上开了口。 “沐相,你且放心,即便此人是朕的王叔,当着朕的面殴打相府千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无从抵赖。朕自会为你和令千金做主,严惩不贷。” 萧懿宸的动作生生顿住。 严惩他? 他怎么敢! 触及萧懿宸那双邪佞的眸子,沐远直哆嗦,一言不发。 宫女扶起了林雪晴,带着她后退了几步,远离萧懿宸。 萧懿宸只觉得好笑。 这么多年不见,他的侄儿“出息”了,都敢算计他了。 他冷眼一扫,“皇上方才说,有很多双眼睛看到了。本王倒是想问问,谁看 到本王殴打这女人了?” 诸位大臣纷纷低下脑袋,不敢与萧懿宸对视,更加不敢贸然出这个头。 毕竟,两边都不好得罪啊。 “谁看到了!”萧懿宸的声音提高了些,震慑得人越发胆怯。 萧熠琰并不慌乱,自顾自地倒了杯酒,轻抿了一口。 墨衍看着他沉着冷静的模样,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在萧懿宸的眼神逼迫下,无人敢应。 “皇上,看到了么,没人见到呢。”萧懿宸略显得意。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口说了。 “本王看到了。”第一个发声的是墨景深。 他脸上是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笑容,眼神却富有侵略性。 其他人笑里藏刀,尚且能够瞧出些许端倪。 墨景深却不然。 “本王也看到了。”墨沉霄不甘落后,急忙抬了下胳膊。 “本郡主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少女墨依依一脸坏笑,存心想看萧懿宸的热闹。 她是墨景深的女儿,早些时候,想要和沐芷兮打招呼,却被父亲阻止。 萧熠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仿佛也染上了醉意似的,流露出些许邪魅恣意。 “别人的眼睛不瞎,王叔的耳朵应该也不聋。朕公事公办,可 有异议?” 萧懿宸冷笑了声。 “皇上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惩治本王,本王当然有异议。” “王叔真是上了年纪了,竟不记得,这来历不明的女人是朕找来的,还是沐相的亲生女儿么? “若是不信,让她与沐相滴血认亲,如何?” 又是滴血认亲。 沐远一听到这四个字,下意识地颤抖。 这次十分顺利。 两滴血相融。 林雪晴,的确就是沐远的亲生女儿。 沐芷兮见状,第一反应是压低声音质问萧熠琰。 “不是你动的手脚么。” 萧熠琰贴上脸,笑意甚浓,“不是。” “萧熠琰,你最好没有。” 这种事由不得他胡来。 林雪晴若真是沐家大小姐,林月榕找回了亲生女儿,外祖父他们有了亲外孙女。自然是值得庆祝的好事。 可这人若是假的,等到真相揭穿那天,母亲他们的伤痛会更大。 “既然是相府千金,为何会流落在外多年?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吧。”萧懿宸咬着这件事不放,“即便人没死,也不能推翻当年皇后娘娘冒名顶替的恶行。” 柔弱怯懦的林雪晴突然壮着胆子否认。 “与皇后娘娘无关,是我自己不想回丞相府的!” 第455章 没人威胁民女 “与皇后娘娘无关,是我不想回相府的!”林雪晴的眼中噙着泪花,撕扯着嗓子喊。 众人皆是一愣一愣地看着她。 林雪晴移开目光,看向自己的生父沐远。 她眼中掺杂着恨意,无所遁形。 但她自小就怕沐远,对上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颤抖。 萧懿宸气势逼人地问,“是不想回,还是有人威胁你,不让你回?” 说罢,他看向了萧熠琰。 林雪晴十分肯定地摇头否定。 “不是的……没有人威胁民女。当年强盗抢杀,我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幸被人所救……我害怕,不想回相府,苏姨娘要害我,母亲保护不了我,我还不如待在乡下。 “彼时,我无意间救了昏迷失忆的皇后娘娘。 “是我,是我故意让她取代我,换取我的自由,皇后娘娘不知情的……” 沐芷兮眸色微凛,假装无意地看着身边的萧熠琰。 这些话,是他教林雪晴说的么。 “如此说来,皇嫂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嘛。”萧清雅帮腔道。 萧熠琰冷着脸对萧懿宸,“王叔可听清了。” 萧懿宸眸光阴郁,一言不发地盯着林雪晴。 “丫头,你受苦了。”安远侯夫妻俩走到林雪晴面前,却不知如何与她亲近。 林雪晴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扑进了外祖母的怀抱中,抽泣不止。 “外祖父、外祖母……” 安远侯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欣慰。 “回来就好。以后,安远侯府就是你的家。” “是,外祖父 。”林雪晴十分拘谨。 啪啪啪! 萧懿宸突然拍手鼓掌,言语中掺杂强烈的质疑。 “好一出重逢的大戏啊。皇上,你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他面具后的双眸散发阴恻恻的冷光,望向萧熠琰。 萧熠琰嘴角微扬,“王叔过赞。朕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萧景逸见缝插针,打起了圆场。 “既然人没死,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吧。” 萧懿宸并未搭理,转而询问沐远。 “沐相白白帮人养了几年的女儿,甘心么。” 他眼中的光讳莫如深,令沐远避之不及。 沐远稍加思索,看清了局势后,见好就收。 他上前行跪拜礼,“能够教养皇后娘娘,是臣无上的荣耀。” 看着沐远这见风使舵的嘴脸,萧熠琰嘴角轻扬,甚为不屑。 同坐高位的墨衍嗓音低沉,带着不容违抗的强硬,出声告诫。 “从现在起,孤的女儿与沐家再无任何瓜葛。” 沐远赶忙应下,“是,本相谨记。” 萧熠琰狭长的双眼,眼尾微微上挑,透着几许轻松愉悦。 “这么多年,在教养皇后这件事上,沐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日起,朕便批了沐相告老还乡的折子,放你自由。” “皇上!”沐远立马急了。 他瞪大了眼睛,十分诧异。 自己什么时候上奏要告老还乡了! “怎么,沐相有话说?”萧熠琰双眼轻眯,上身微微前倾,戾气随着他的动作倾泻,明明距离不近,却给人以强 大的压迫。 触及对方眼里的警告威胁之意,沐远直接咋舌。 他的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却只能融成一句。 “臣,领旨谢恩。”他匍匐在地,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似的。 紧接着,众人便听到了他的呜咽声。 “臣,谢皇上恩典——”沐远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 他大声笑了起来。 破罐子破摔似的,笑声近乎癫狂。 萧景逸乐见其成,笑着调侃了句。 “皇兄,你帮沐相找回了亲生女儿,又让他回乡享受天伦,瞧把他给感动的。” 沐远心里郁闷之极,又被萧景逸补了一刀,当即就感觉喉头一阵血腥,旋即便喷出一口血水。 “天哪!沐相吐血了!” “他这是太高兴了吧?” 沐远晕倒前,看到那些人投来的眼神,连死的心都有了。 做了这么多,他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丞相之位啊! 林雪晴亲眼看着沐远被拖了出去,心里松了口气。 老侯夫人满脸慈爱地,抚摸着林雪晴的头顶。 “丫头,你以后再也不用看他的脸色了。你呀,就跟你母亲一起,搬回侯府住。” 林雪晴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安远侯转身面朝高位,拱手行礼。 “皇上,请您允准,让老臣和夫人带雪晴丫头离席。” 萧熠琰薄唇微张,“准。” 离席前,安远侯夫妻俩不约而同地看了眼高位上的沐芷兮。 眼中的慈爱并没有半分消减。 “慢!”萧懿宸 突然叫住二老。 “王爷还有吩咐么。”安远侯甚是硬气地对上他的目光。 萧懿宸绕有深意地看着安远侯夫妇,目光阴恻恻的,充满审视意味。 “本王就是好奇。得知皇后的身世后,二位似乎并不意外。难道,你们一早就知道……” 安远侯瞳孔震荡,立即打断他的话。 “王爷慎言。” 萧懿宸转而看向林雪晴,露出嘲讽的笑意。 “既然不想回,为何今日又回来了?是有人指使么。” 被他那双眼睛盯着,林雪晴浑身战栗。 她下意识地往老侯夫人身后躲,低着头,睫毛颤抖,不敢回话。 萧懿宸并未放弃,步步紧逼。 “还真是心照不宣啊。不过,你们可得给本王记清楚了,本王最痛恨那些满口谎话的人。若是让本王抓住了把柄……” “臣的家事,不劳王爷费心。”安远侯没有把话听完,精神矍铄,毫无畏惧。 萧懿宸面具下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并未发怒,而是朗笑了几声。 那笑声起初听着很愉悦,却渐渐变了味道,到最后,如同刀子刮过光滑的杯壁。 众人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病态和偏执,巴不得捂上耳朵,却不敢。 安远侯三人离开后,萧懿宸猛地转头,看向高位上,那身着龙袍的萧熠琰。 面具后,他那双眼睛散发阵阵寒意。 “皇上,来日方长。且行且看。” 扔下这句话后,他扬长而去。 朝臣们纷纷呼了口气,劫后余生般地相视一笑 。 气氛总算没那么窒息了呢。 萧熠琰微抬下巴,对着随身太监投了道眼色。 旋即,掌事太监手搭着拂尘,亮了嗓子。 “今日正阳节宫宴已结束,诸位大人可自行离宫了。” 众人起身,朝着帝后的方向躬身一拜,“臣等告退——” 出了宴会场,几个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呼——太悬了。” “谁说不是呢。方才本官连口水都不敢喝。” “瞧着皇上和王爷那架势,今日差点把命交代在这儿。” “话说回来,皇后娘娘的身世,真让我等始料未及啊。” 一提起这个话题,几位大人都来了兴致。 仿佛,刚才的惊吓都一扫而空了。 “皇后娘娘的生父是梁国皇储,也就是当年杀敌无数的梁国三皇子墨衍吧?” “没错,就是那个墨衍。梁皇早就有意将皇位传给他,却听说他为了死去的妻女隐世了。如今重入朝堂,短短两个月时间,就带领大军击退了南国大军,还长驱直入取了南国两座边防城,岂不表示,梁国不日就会……” 其中一位武将立马打断,“嘘!这些事可不能随便议论。抛开皇后娘娘的身世不说,梁国使臣此次来我北燕,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这还不好猜嘛。墨衍的女儿成了咱皇上的皇后,北燕和梁国联姻,永结两国之谊呗。” 柳镇元默默地走在最后,听到前面几位大臣的对话,眉头微锁。 梁国和北燕结盟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456章 忌酒,备孕 御花园。 宴会场。 遣散了所有外人后,便是普普通通的家宴。 所有的谈话,皆不掺杂两国利益。 墨倾寒谈笑间,眼睛都笑出了褶子。 “兮儿丫头,自南国一别,已有小半年了吧。” “说起这事儿,皇叔在南国失踪,可是你的计划之中?” 墨倾寒并未否认,大.大方方地点头,“兵不厌诈,为达目的使些小手段,无可非议。”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墨依依打断了。 “堂姐,我是依依,墨依依。”少女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 说话间,她举起酒杯,顺势就要邀沐芷兮共饮。 “别看我年纪不大,酒量可好了呢,堂姐,我先干为敬喽。” 她说干就干,喝完后,将杯口向下一翻,一滴不剩。 沐芷兮面带笑意,正要回敬一杯,手腕被人握住。 抬眼一看,果然,除了萧熠琰,没别人了。 “我帮你喝。” 说着,他掰开她的手指,将那杯酒夺了过来。 在沐芷兮的注视中,淡淡一笑。 墨依依嘴一撅,有些许不满。 “燕皇,你也太扫兴了吧。本郡主这杯是敬堂姐的。” “依依,管好你的嘴。这是北燕,不可没规矩。”其父墨景深正色提醒。 说完,他又对着萧熠琰赔不是。 “燕皇莫怪,依依被她母亲惯坏了。” “好端端的,扯母妃作甚!”墨依 依顿时不高兴了,“母妃那是疼爱我,才不是惯我呢。” 墨景深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给我老老实实坐着,看你几个堂兄,再看看你!” 三位堂兄,皆端端正正地坐在食案前,谦谦君子,恭谨有礼。 这么一番对比,墨依依确实是相形见绌。 但她很快就不服了。 “堂姐,你可别被他们骗了,他们都是假装的,其实一个比一个坏。那什么……就是‘伪君子’!” 墨东羽放下筷子,面带微笑地警告。 “依依,你自己作天作地也就罢了,何故将我们几个拖下水。” “就是。我们三个从来都是表里如一的。”墨尚怀面露温和笑意,朝着身边的人瞥了眼,“对吧,尚礼。” 墨尚礼正在专心致志地剔鱼骨,听到这话,头也不抬地敷衍了句。 “嗯。表里如一。” 沐芷兮早就留意到,墨尚怀和墨尚礼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可见,他们是双生子。 比起这三个男人所说的,她更愿意相信墨依依的话。 毕竟,墨依依看着就很单纯。 至于其他三个,笑里藏刀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 “兮儿不能饮酒么。”一道低沉冷酷的声音,令小辈们的打闹戛然而止。 他们循声望去,都打心眼里害怕墨衍这个皇叔。 萧熠琰淡淡地回了句。 “能饮。只是,这些日子需要忌 酒。” 墨衍目不斜视地追问,“为何要忌酒,身体抱恙么。” 座中,萧景逸赶忙帮自家皇兄找补。 “不是抱恙。皇嫂的身体好着呢。皇兄可疼她了,舍不得她……” 他正滔滔不绝的时候,触及墨衍投来的冷厉目光,瞬间失声。 难道他说错话了? 萧熠琰笑了笑,毫无顾忌地揽着沐芷兮的肩头,“忌酒,是因为我们打算给煊儿添个妹妹。” 噗—— 墨依依喝进去的酒都喷了出来。 她的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说出这种话的萧熠琰。 众人的目光皆有些古怪。 但,过来人都懂。 绕是沐芷兮,也被萧熠琰这话弄得红了脸。 她伸出手,在他腰上使劲掐了一把。 “胡说,谁答应了!”语气嗔怪,圆睁的杏目透着些许娇俏。 萧熠琰低笑了几声,“就昨晚,我们不是有商有量的么。” 说话间,他贴着她的耳畔,在她耳边轻语。 “你父亲聪明得很,一般的理由可骗不过他。” 这话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 沐芷兮睫毛一颤,自是知晓他的意思。 他们都清楚,忌酒,是因为要解蛊毒。 她并非刻意瞒着。 但是,她才与亲人重逢,气氛正好,不适合提这事儿。 “适可而止。”墨衍喝了口酒,冷声告诫。 萧熠琰喝了几杯酒,说话有些不着调,“岳丈放心 ,朕自有分寸。” 墨依依笑嘻嘻地举杯,“燕皇和堂姐的感情真好,依依祝你们二人尽早得偿所愿。” 萧熠琰倒满酒,一口饮下。 “承蒙郡主吉言。” 酒过三巡,墨依依突然就盯上了萧景逸。 “不知,辰王可有婚配?” 少女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 对上她的目光,萧景逸心头一颤。 这小郡主,该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额……这个嘛……” “我猜你没有吧!”墨依依抢断话头,笑得不怀好意。 萧景逸摸了把脖子,十分苦恼。 这墨依依可是皇嫂的堂妹。 万一她真的看上自己,看在皇嫂的面子上,他还真不好拒绝啊。 但他又不喜欢她。 这可如何是好? 都怪自己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萧景逸正沉浸在这矛盾的心情中,墨依依突然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你跟我那三个堂兄一样,都没女人喜欢,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可真聪明,一猜一个准呢,哈哈!” 萧景逸:? 他的刀呢! 今天非弄死这个丫头不可! 见墨依依捧腹大笑,萧景逸气急。 “别笑了!你猜错了,本王有不少红颜知己呢!” 一听这话,墨依依笑得越发放肆。 “哈哈!还红颜知己呢,真好笑……”她笑得直捶食案,眼泪直飙。 “你,你别笑了!”萧景逸恨不得捂上 她的嘴。 片刻,墨依依稍稍缓和下来,顺了顺气,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那什么,我的堂兄们也有一堆红颜知己,不过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罢了,又没有男女之情。原来你不止没女人喜欢,还是个花心的啊……” “你!”萧景逸很生气,却又奈何不了她。 墨依依这话,不止得罪了萧景逸,还连带着怼了另外三人。 墨东羽能动手,绝不动口。 一记暗镖飞了过去,削了墨依依一缕头发。 墨依依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看到地上那撮头发,她心痛无比。 “墨东羽!你竟敢削我!” “因为你欠削。”墨东羽表现得若无其事。 墨尚怀笑意从容,“依依,是你胡言乱语在先,不能怪东羽。毕竟,我们兄弟三人洁身自好,从来就没有红颜知己。是吧,尚礼?” 墨尚礼像极了他寡言少语的父亲墨归言,只回了个“是”。 墨依依气呼呼,“你,你们就知道装!” 最让她生气的还是墨东羽。 “墨东羽,你给我等着,落发之仇,不共戴天!” 墨景深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啰嗦什么,父王给你撑腰,准你现在就去拔了那小子的头发。” 墨东羽脸色一变: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墨依依正要张牙舞爪地动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进了御花园。 “父皇,母后,我回来啦!” 第457章 性子随你父皇,不讨喜 煊儿从军营回来,还未换下那身便衣就冲了进来。 当见到宴会场内那些生面孔时,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墨倾寒面带笑意地提醒,“三皇兄,你外孙啊。” 煊儿有些无措,急忙朝着母后跑去。 “母后!”他钻到沐芷兮怀里,有些认生似的,打量起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沐芷兮忍俊不禁,轻拍着煊儿的后背,安抚他。 “煊儿不怕,这些都是母后的亲人呢。” 萧熠琰紧皱眉头,一把将煊儿从沐芷兮怀里拎了出来。 “装什么装,你小子是怕生的人么,赶紧出来见客。” 被自家父皇一眼看穿,煊儿瞬间变换了脸色。 墨倾寒主动打招呼,“小煊儿,之前在南国见过,还记得么。” 煊儿的眼珠子转了转。 “记得,你是母后的小皇叔。南国昭阳公主的情郎。” “噗——”墨依依再次喷了酒,满脸震惊地盯着自家皇叔,“情,情郎?!” 墨倾寒哭笑不得地解释。 “童言无忌,都是玩笑话罢了。” “不是玩笑哦。昭阳公主大骂负心汉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负心汉?!”墨依依再次受到了冲击。 她打量起墨倾寒来,一手托着下巴,审视道,“小皇 叔,想不到啊,你居然始乱终弃。” 墨倾寒抚着额头,皮笑肉不笑。 “那个……煊儿,除了昭阳公主,你应该记得其他的吧?” “我还记得哦,你在南国皇宫遇刺,伤得可重了。” “啧啧……这么惨啊。小皇叔,你不是自诩武功高强,天下第一么?”墨依依幸灾乐祸地笑了。 “我那是……”墨倾寒还想辩解几句,但想着越描越黑,还是不说了。 他看向墨衍,希望转移煊儿的注意力。 “小煊儿,你还是去拜见你外祖父吧。” 祖孙二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墨衍看着这小小的人儿,冰冷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过来。”他嗓音低沉,习惯了命令别人。 煊儿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墨衍,眉头皱成一团。 “外祖父?” “嗯,孤就是你外祖父。要抱抱么。” 众人惊掉了下巴。 墨依依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凶巴巴的三皇叔吗? 煊儿双手环抱在身前,傲娇地扬起下巴。 “才不要呢。” 他话音刚落,身体突然悬空。 墨沉霄直接将煊儿拎到了墨衍面前,霸气一推,“来,三皇兄,给你抱。” 煊儿:一言不合就拎他,当他是 小鸡崽吗! 墨衍并未强迫眼前这小娃娃,而是拉过他的小手,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只亲手编制的蚂蚱,放在了他小小的手心处。 “送你的。”送完蚂蚱,墨衍将手放在煊儿头顶,慈爱地揉了一把。 煊儿看着那躺在手心里的草蚂蚱,眼睛一亮。 他甚至怀疑它是真的,用短短的手指戳了戳。 “有意思吧,这可是你外祖父自个儿编的。”墨沉霄插了句嘴,一脸的得意劲儿。 小孩子嘛,很好哄的。 煊儿非常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却又故意表现得不感兴趣。 “这种东西,本太子多的是。不过,既然是外祖父送的,本太子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勉为其难?”墨衍语调微扬,捏了把他的脸,“性子随你父皇,不讨喜。” 萧熠琰的太阳穴直突突。 他凑到沐芷兮耳边,低声问了句。 “我的性子不讨喜?” 沐芷兮早已忍俊不禁,推了他一把,眉梢微扬。 “才知道啊。” 不过一会儿,煊儿就和外祖父那边打成一片。 墨依依尤其喜欢这孩子,总爱捏他的脸。 其他几位也都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 煊儿如鱼得水,成了个小团宠。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在军营受 的苦,莫名就找到了宣泄口。 他故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诉说了自家父皇坑害自己的“恶行”。 于是,萧熠琰遭到了众人的口诛。 “燕皇,煊儿这么小,你怎么忍心送他去军营?这也太荒唐了!”墨沉霄第一个不答应。 他常年在军营,知道军中生活有多凄苦。 连大人都受不住,何况一个小小孩儿。 向来惜字如金的墨归言也说了两个字,“欠妥。” “何止欠妥,简直是冷酷无情啊。”墨依依突然母性泛滥,泪光闪闪地搂住了煊儿,想要抚慰他受伤的小小心灵。 萧景逸本想帮自己皇兄辩解几句,看到墨衍那阴沉的脸色,立马就怂了。 示意,他临阵倒戈,站在了墨家人那边。 “皇兄,这事儿确实是你欠考虑,连我都知道,做事得稳扎稳打,不能拔苗助长嘛。知道你望子成龙,但也不能这么猴急啊。可怜我们煊儿,我说怎么没见着他呢。” 萧熠琰的额头边降下几道黑线。 他怎么突然就成“罪人”了? “让他去军营,是为了磨练他。” 墨依依敢怒不敢言,暗中腹诽——简直丧心病狂啊! 煊儿对了对两根食指,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惹人心疼。 “外祖父,你们都别怪父皇了,我知道,他是不会害我的。” 墨衍忽然哼了声,令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对上他的眼神,萧熠琰竟有些心虚。 他暗暗地拉了下沐芷兮的衣袖,想要让她帮忙说几句。 沐芷兮明知他被群起而攻,挑眉笑道,“求我啊。” 萧熠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回了句。 “送煊儿去军营,你也同意的。” 她笑意更深,美目灿若星光,“是啊。所以,要求我吗?” “兮儿,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萧熠琰哭笑不得。 沐芷兮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回敬,“没错,是一条绳上的,但也不妨碍你求我吧。” 萧熠琰拿她没办法,低声下气地道了声,“好,求你。” 沐芷兮甚是满意地点了下头,靠近他,声音低软绵长。 “夫君真听话啊。” 萧熠琰握住她的腰,低笑道。 “别得意忘形。现在是我求你,到了晚上就是你求我了。” 沐芷兮面色一凝,拿开了他的手。 她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报复性地开口“解释”。 “我也觉得,煊儿太小,对他而言,去军营历练太残酷了。” 萧熠琰:合着他白求了。 第458章 外祖父看不上父皇 萧熠琰现在挺着急的。 被媳妇儿卖了,怎么办? 得知萧熠琰虐待自己的外孙,墨衍的脸色更加阴沉。 “对个孩子都能下此狠手。燕皇可真是好手段。” “朕……”冤枉。 萧熠琰一脸幽怨地看着沐芷兮,目光透露着委屈。 而这份委屈,落在墨衍和其他人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墨衍那锋利的眼神如刀子一般刺了过去。 “燕皇这是当着孤的面,威胁孤的女儿么。” 墨依依正义凌然地站起身,“堂姐,你别怕,我们这么多人都会给你撑腰的!” 萧熠琰越发说不清楚了。 他哪儿敢威胁她啊。 眼看着形势不太对,沐芷兮话锋一转。 “我虽觉得不太好,却也尊重煊儿的意思。 “本以为煊儿怕吃苦,却没想到,他本人倒是乐在其中。 “前几日还被封了军中小能手呢,是吧,煊儿?” 她笑眼弯弯地望了过去。 看到母后眼中那抹骄傲自豪的神色,煊儿立马来了劲儿。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牌子,展示给墨衍等人看。 “没错,军中小能手。我的被褥叠得最整齐。” 墨依依甚是不解。 “不就是叠个被褥吗?这还能得牌子?” “当然,本太子可厉害了。”煊儿自鸣得意, 下巴扬得老高。 既然是孩子自个儿愿意的,墨衍的脸色也就没那么难看了。 他看了眼那块牌子,略显嫌弃。 骗小孩子的把戏,真是不入流。 再看看煊儿,想到自己方才被个孩子牵着鼻子走,有些无奈。 他正色告诫煊儿,“路是你自己选的,跪着也得走完。” “外祖父,这话不用你说,父皇跟我说了不下百八十遍了。” 墨衍瞥了眼萧熠琰,又接着说了句,“送你去军营,不是让你学叠被褥的。” “这话,父皇也说过。” “记性不错。”墨衍的语气有些僵硬。 萧熠琰一抬眼,就对上了自家老丈人那晦暗不明的目光。 这怎么一副对他很不满的样子? 煊儿观察力敏锐,凑到墨衍身边,悄咪咪地问了句。 “外祖父,你是不是看不上我父皇?” 墨衍没有心思骗孩子,非常实诚地点头,“嗯。” 煊儿突然产生了一丝危机感,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他只是想借外祖父给父皇点颜色看看,没想弄成这样啊。 “外祖父,你不会把母后接回梁国吧?” 这次,墨衍没有回答。 煊儿急了,赶忙找补,“别啊外祖父,其实父皇可好了,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他爱母后,母后也爱他,你 可不能棒打鸳鸯!” 墨衍无心拆散有情人,只是,看到这小子着急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梁国的好男人千千万,孤的女儿可以慢慢挑。” 一看他是认真的,煊儿奶凶奶凶的警告。 “不许这样!你要这样,我就让父皇把他们杀光光!” 墨衍的眉毛抽了几下,“小东西,心思怎么这样毒,谁教你的?” 煊儿小嘴一撅。 “哼!知道害怕了吧?我吓唬吓唬你的。反正,没人能赢父皇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墨衍冷如冰山般的脸上有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孩子,性子真让人捉摸不透。 宫宴结束后,萧熠琰将梁国众人安排在了萧景逸的王府,让他代表自己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辰王府地方够大,而且没什么人。 一下子住进这么多贵客,可把萧景逸忙得够呛。 对他而言,其他人都好招待,除了那个墨依依。 “辰王,你这王府跟你一样,死气沉沉的,真无趣。”墨依依像个主人家似的,双手背在身后,毫无顾忌地四处走动。 她性子欢脱,却也是个守规矩的,所有地方都看过,却唯独没有进萧景逸的房间。 “逛了这么久,都出汗了。去准备吧,本郡主一会儿要沐浴。” 萧景 逸听到这话,脸差点气歪。 “你要沐浴,大可吩咐你的婢女,跟本王说什么。” 墨依依一脸不解,指了指自己,“哈?我有在跟你说吗?这儿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干嘛自作多情啊。” 她话刚说完,一个女暗卫冒了出来,差点把萧景逸魂儿吓没了。 “属下马上命人备热水。”那女暗卫斜睨了眼萧景逸,让他越发尴尬。 等他回过神来,墨依依已经走了。 他懊恼不已地抓了把头发,真想把人给弄走。 皇兄也是,干嘛不把人安排进行宫啊! 皇宫。 琉璃殿。 萧熠琰在宫宴上喝多了,一路被沐芷兮扶着回来。 她本想让陆远搀扶,哪知除了她,他根本不让别人碰。 好不容易将他扶上床榻,她正要起身,猝不及防地被他从后面抱住。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浓浓的酒味。 “难受……”他靠在她肩膀上,轻声呢喃。 真是醉得不轻。 沐芷兮叹了口气,手搭在他胳膊上,轻轻地拍了几下。 “再忍忍,我让人去煮醒酒茶了。” “我没醉……” “嗯,我知道。”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夫君,你躺下吧。” “躺下作甚,还没到晚上……额,白天也可以……” 沐芷兮正纳闷他是什 么意思,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回头。 这男人居然在宽衣解带! 她赶忙按住他的手,“不许脱!” 萧熠琰抬起一双醉眸,含情脉脉,且无辜。 他真的醉了。 此时就像个孩子似的,受不得一点委屈。 “不是你让我躺下的么……”他仰着头,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醉了酒,他眼尾泛红,平添几分破碎凄迷。 沐芷兮的脑海中闪过些许难以描述的画面。 而后,极快地推开他。 “我让你先歇着,没让你脱衣服。” 萧熠琰撑着胳膊坐起身,单手勾住了她的腰。 “哄哄我,兮儿……” 沐芷兮将手放在他头顶,笑道,“很难受吗?一会儿喝了解酒茶就好了,再等等吧。” “我没醉。”他把她的手拿了下来,放在唇边轻吻。 亲完她的手,他又搂着她,脑袋深埋进她的颈窝,深深浅浅的呼吸借着领口钻了进去,激得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父亲不喜欢我,他瞪我,我难受……他想要带你回梁国,我不许……兮儿,我不许……” 听着他的喃喃低语,沐芷兮恍然大悟。 原来,他不是身体难受,而是心里难受。 他怕她被父亲带走啊…… 第459章 醉酒,没品 沐芷兮的眼中一片柔和,似那春日里的明湖,荡起层层涟漪。 她深深地注视着醉酒的萧熠琰,格外认真地告诉他。 “不会的,没人能分开我们。父亲很欣赏你。” 萧熠琰摇了摇头,薄唇有意无意地蹭着她敏感的脖子。 “他用眼神警告我……兮儿,你别听他的话,好不好?” “好,我不听他的。”她只能顺着他。 他搂着她的胳膊一点点收紧,口里的话断断续续。 “……不走。梁国一点都不好,在北燕,我能护着你……” 沐芷兮不忍推开他。 她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语气透着些许无奈。 “既然担心父亲会带我回梁国,又何苦费劲儿将他们请来呢。萧熠琰,你这是自寻烦恼啊。” “惊喜……我给你的惊喜。我要你堂堂正正地做我的皇后……除了我和煊儿,还有别人爱你……我想让你开心……” 沐芷兮温柔地吻上他的嘴角,“夫君,我很开心。” “开心就好……兮儿,开心就好……”他的手掌上移,探到她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压向自己,狠狠地加深了这一吻。 汹涌的浪潮,浮浮沉沉。 宫女端来解酒茶的时候,被陆远和翠柳双双拦下。 “再等等,一会儿再送进去。”隐约听到那些声响,陆远的神色不太自然。 这一等,怕是得几个时辰之后吧。 太阳西平。 纱帐内。 床榻上。 一片旖旎。 沐芷兮已经醒来,试着推了推身边的人。 他纹丝不动,于睡梦中将她紧紧地搂着。 “夫君,醒醒。”她声音轻柔,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恍惚间,萧熠琰睁开了眼睛。 与之前醉酒的状态不同,此刻,他已然清醒了不少。 喝醉酒的后果,便是头痛脑胀。 他捏了捏眉骨,嗓音低沉喑哑,“什么时辰了?” 沐芷兮拿开他的手,解开束缚后,总算能起身。 “你很累,再睡会儿吧。我去看看解酒茶好了没。” 喝醉酒的是他,受折磨的却是她。 她起身后,走路都有些发飘。 翠柳站在外室,早已拿好了衣裳等候,“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 沐芷兮伸开手臂,任由翠柳伺候。 “醒酒茶呢?给皇上送进去吧。” “是。”翠柳立马去传那一直等在殿外的宫女。 那宫女进来的时候,脸已经红透了。 尤其是见到沐芷兮时,慌忙避开眼神,心跳如擂鼓。 “奴婢见过娘娘。” “嗯。”沐芷兮点了下头,并未多言。 为了送解酒茶,宫女只得硬着头皮地走进内室。 里面那暧昧的气息经久不散,令她胆战心惊。 隔着纱帐,她几乎能够窥见里面躺着 的人。 只一眼,她就不敢再看了。 把解酒茶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 “让皇后进来。”男人突然发话,吓得她脸色一白。 “是,奴婢这就去。” 平静下来后,才觉皇上的声音犹如天籁。 沙哑中压抑着什么似的,格外勾惑。 沐芷兮更衣完才进来。 不等萧熠琰发话,她就端着解酒茶进了纱帐。 他正侧躺在床榻上,一只胳膊支起上半身,衣裳大解,线条由喉咙直下,随着他的呼吸,胸膛起起伏伏。 此时,他一头黑发肆意散落,平添几分慵懒。 美色当前,沐芷兮强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先把它喝了吧。”她声音婉转,自然地落坐在床沿边。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销魂的姿势,嘴巴微张,“来,喂吧。” 沐芷兮冷静以对,“你起来喝。” 他倒也配合,真就乖乖坐起身。 只是,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那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袍子溜了肩。 看他肩膀半露,沐芷兮拧了拧眉,“衣服好好穿。” 萧熠琰不以为意,“又不是没看过。” “你要点脸。” 他蜷起一条腿,手搭在其上,支着下巴,懒懒地念道,“要脸何用?” 沐芷兮叹了口气,“算了,不跟你啰嗦。先喝醒酒茶。” 她亲自喂他,确保他一滴不剩。 梁国 人好酒,她那些皇叔,一个比一个能喝。 要不是萧熠琰非要逞能,也不会醉成这样。 “头还疼么?”她关切地询问,手已经搭在他两边的太阳穴上。 萧熠琰轻抬眼皮,点了点头。 沐芷兮往床里挪了挪,“躺下来,我帮你揉揉。” 萧熠琰下巴微压,目光落在她大腿处,毫不犹豫地躺了下去。 枕着她的腿,嗅着她身上如花般的馨香,他心情甚好。 只希望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无人打搅。 “下次别再这么喝了。”她耐心告诫,“再喝,我便不管你了。” “你舍得么。”他嘴角微扬,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手指轻触她被亲肿的唇瓣。 她别过脸,下巴挣脱了他的手,“别碰,还痛着呢。” 他笑了笑,“我千杯不醉的。你不必担心。” 沐芷兮被气笑了,“都醉成那样了,还自诩千杯不醉?谁给你的脸。” “我没醉,真的。”他非常严肃地矢口否认。 “真没品。” “怎么没品了?” 沐芷兮挡开他再度伸来的手,“没品就是没品。别问了。” 捕捉到她眼中一抹恼意,他追问,“把你欺负疼了?” “你知道就好。”她懒得跟他多说。 喝醉酒后就跟头野兽似的,没有半点分寸。 她下次可不伺候。 他捏了捏她的脸,朗笑道 ,“别生气,下回让你欺负回来。” 想到正事儿,沐芷兮开口问道,“你把我父亲他们请来北燕,不只是为了跟我相认吧?” 萧熠琰绕有深意地反问她,“北燕和梁国结盟,你觉得如何?” “你真是这个想法?”她有些意外,“不是还想着一统天下么。” 萧熠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腰带,“嗯,就剩个梁国,另外的都给他灭了。” 沐芷兮笑着调侃道,“这样也好,你以后若是欺负我,我岂不是能跑回娘家诉苦?” 萧熠琰甚觉冤屈,“除了在床榻上,我哪儿敢欺负你?” 沐芷兮掐了他一把,“好好说话。对了,父亲知道你的打算吗?” “他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他抬眼望着帐顶,语气平淡。 …… 琉璃殿岁月静好,安远侯府则是母女相认,其乐融融。 林月榕见到林雪晴的那一刻,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不管过去如何,能够找回亲生女儿,她没什么好埋怨的。 母女重逢,正难舍难分的时候,老侯爷出于某种原因,将林月榕叫到了书房。 “既然雪晴丫头也回来了,有件事,是时候跟你交个底了。” 林月榕站在案桌外侧,一脸困惑。 父亲这样子,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事。 可是,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跟她说呢? 第460章 埋藏多年的秘密 书房,父女二人相顾无言。 只听到安远侯连着长叹了几口气。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月榕忍不住先开了口。 “父亲,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是我和雪晴让您为难了吗?” 安远侯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忧虑。 “月榕,为父要说的事,跟雪晴那丫头没有关系。你和雪晴从来不是安远侯府的麻烦。以后,你们母女就住在府中,没人能够为难你们。” 他苦口婆心地让她放下担忧,却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林月榕并不知他在烦恼什么,被他这番话感动,眼泪簌簌。 “父亲能给我们母女二人一个栖身之所,女儿已经感激不尽了。” “什么栖身之所!这儿本来就是你的家。”安远侯的语气有些凶,并非是对她不满,而是懊恼没能将她们母女早日从沐远手里救出。 他暂时将想说的话放在一边,安抚起林月榕来。 “你永远都是安远侯府的小姐。这侯府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 “父亲,女儿什么都不要,只求父亲和母亲身体康健,女儿还想在你们膝下多尽孝道……” 安远侯摆了摆手,“得了吧。你把自个儿照顾好就不错了。” 自从 她嫁给沐远那狗东西,身子骨就没有好过。 如今,皇上罢了沐远的官,将他赶出皇城,足以解他心头之恨了。 “月榕,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你一定要保密。”安远侯下定了决心,语气甚严谨。 林月榕感觉到气氛的变化,犹豫着道。 “父亲,如果是机密之事,您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告诉女儿的。” “你是林家的人,是我的女儿,泽儿的亲妹妹。说与你听也无妨。 “这个秘密,为父已经守了十几年了。 “之所以想告诉你,是怕万一有一天,我发生点什么不测……” 林月榕脸色一惊,差点要上前捂住安远侯的嘴巴。 她蹙着眉头,甚是苦恼,“父亲,你怎能这样说呢。你会长命百岁的!” 安远侯经常出征在外,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看淡。 而今到了晚年,更加不忌讳“死亡”。 “人终有一死,我没什么好怕的。月榕,你坐下,好好听我说。” “好的,父亲。” 与此同时。 书房外。 林雪晴正站在走廊上等待着。 与母亲相认后,她得到那温暖的关爱,一时间,便不想再放手。 她刚回侯府,对待任何人都带着股怯 懦胆小,说话也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意味。 “母亲还没有出来吗?”她攥着帕子,询问经过的婢女。 婢女对着她福身行礼,回答说:“回表小姐的话,还没呢。” 林雪晴一脸纠结地看向紧闭的书房门,犹豫不决。 婢女见她不发话,一时又不好离开。 不多时,林雪晴开了口。 “你可知道,外祖父和母亲在说什么?” 婢女赶忙摇头,“表小姐,奴婢就是一个下人,怎好打听主人家的事儿啊。” 见她又不说话,婢女行礼道。 “表小姐,奴婢先告退了。” 走廊上只剩下林雪晴一人,夕阳的余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突显她那孤寂的身影。 安远侯和林月榕谈了多久,她便在外面等了多久。 一直到夜幕四合,林月榕从书房里走出来。 “雪晴,你怎么在外面?不是让你在房间里歇息吗?”林月榕朝她走来,想到方才父亲和她提起的事,心情十分沉重。 林雪晴在乡下这些年,早已学会察言观色。 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母亲心事重重。 “娘,我……”林雪晴低下头,不安地绞着帕子。 林月榕有些紧张地上前一步询问,“到底怎么 了?身子不舒服吗?” “没。”林雪晴咬着下唇,眼睛已经蓄满了泪。 她轻呼了口气,面带苦涩地问,“娘,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看到亲生女儿的眼泪,又听到她如此委屈的言语,林月榕顿时心碎了一地。 她擦了擦林雪晴脸上的泪水,满脸心疼。 “怎么会呢。我的傻女儿,你可是我亲生的,这儿是你的家啊。” 林雪晴瞧见母亲的态度后,心情不再那么沉重。 旋即,她又追问,“那……外祖父他们喜欢我吗?外祖父把你叫进书房,是不是因为我?” 想到方才书房内的谈话,林月榕神情一怔。 但,她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雪晴,你想多了,和你没关系。” “真的吗……”林雪晴不太相信地看着她,双手微攥。 “当然。娘不会骗你的。”林月榕轻抚着她的脸庞,心中柔软。 她还能够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一起,已经很知足了。 侯府晚膳,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其乐融融。 安远侯特意让人做了林雪晴小时候爱吃的菜肴,亲自往她碗里布菜。 林雪晴受宠若惊地红了眼,“外祖父,您不用给我夹菜了,我自己来吧。” 安远侯 粗声粗气地调侃,“让你自己来,你就只会夹自己面前那两碗菜。在外祖父这儿还这么客气……” 老侯夫人慈眉善目地笑着,乐得合不拢嘴。 “雪晴,你外祖父是个急性子,皇上将你找了回来,他不晓得有多高兴呢。来,你多吃点,明明只比兮儿丫头小两岁,看着也太瘦太小了。” 啪! 林雪晴手里的筷子突然掉了地。 安宁的气氛被打断,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林雪晴强装镇定地弯腰去捡,被林月榕拉了起来,“没事儿,让下人再拿双干净的来。” 安远侯双目诡异地盯着自家夫人,暗中给她使了几个眼色。 老侯夫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她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 下人很快将新筷子呈给了林雪晴。 她坐直身体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用膳。 安远侯刚要松口气的时候,桌对面的林雪晴突然抬头,小心翼翼地问。 “外祖母,你怎么知道皇后娘娘比我大两岁?” 老侯夫人动作一顿,对上林雪晴那双怯懦的目光,心中划过一丝伤痛。 同时,林月榕也是呼吸一窒,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安远侯紧紧地握着筷子,手心直冒汗。 第461章 林氏母女,入宫谢恩 见没人回答自己,林雪晴鼓足勇气,接着开口。 “今日之前,你们一直以为皇后娘娘是我吧? “照理说,皇后娘娘应该和我一样大啊。 “外祖母,你方才说大两岁,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雪晴不懂……” 林月榕手忙脚乱地夹菜,“晴儿,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松子桂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雪晴看了眼母亲夹的鱼肉,目光有些茫然。 “难道,你们一早就知道皇后娘娘真正的……” 老侯夫人立刻找补,“雪晴丫头,外祖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方才的话,外祖母自己说过都忘了,你别往心里去。” “可是……” “好了,先吃饭吧。”安远侯只顾着往林雪晴碗里夹菜,僵硬地扯开话题,“雪晴,这些年,在乡下过得好么,你这丫头,既然还活着,早该回来的。” 林雪晴看着碗里堆积成山的饭菜,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没有。” “没有什么?”林月榕不明所以地问。 林雪晴甚是委屈,不想被自己的家人误会。 她下定决心,轻声细语地对他们说。 “娘,外祖父、外祖母,当年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在皇上面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都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 林月榕满脸诧异,控制不住地握住了她的胳膊肘,“雪晴,你在说什么啊!” 安远侯的心情有些烦躁,没有心思吃饭,索性将筷子放在一边。 “雪晴丫头,你既然说了那些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可我不想让你们这样想。外祖父,我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就成了相府千金,当年我差点被人害死,根本没有力气救她,更别说,让她代替我了。今天在皇宫,是他们让我这么说的,如果我不照做,他们就会……” “够了,别说了。”安远侯一拍桌子,吓得林月榕心头一惊。 生怕女儿被责骂,林月榕赶忙劝阻,“晴儿,你听你外祖父的,乖乖吃饭,好不好?” 林雪晴抬头看着林月榕,眼中流露出一抹伤痛之色。 “娘,我以为你变了,我以为,你不会像以前一样逃避退缩了。可你为什么还是没法保护我呢?我明明没有说错话啊,你们不信我吗?我活着,却不能回相府,是因为我失忆了啊,我忘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我才……”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泣不成声。 那模样,引得林月榕愧疚难当。 “对不起,晴 儿,都是娘不好。当年,如果娘能保护好你,你就不会被送去乡下了。我的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娘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娘——”林雪晴抱住了林月榕,母女俩抱在一块儿痛哭。 见此,安远侯叹了口气。 “雪晴丫头,刚才是外祖父态度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只是你娘,外祖父也会好好疼爱你、保护你的。” 林雪晴揉了揉眼睛,温顺地点点头,嗓音还带着几分哭腔。 “外祖父,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不再惹你生气了。” 老侯夫人甚是疼惜,“你这孩子,我们疼爱你是应该的啊。” 有了家人的爱护,林雪晴破涕为笑。 安远侯不放心,提醒她,“只是有一点,方才那些话,我们知道就行了,切不可告诉其他人。” 林雪晴脸上的笑容有了些许异样,但,为了让老人家高兴,她还是点了头应下。 “外祖父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林月榕思索再三,轻声道,“父亲,皇上帮忙找回了雪晴,此事,无论如何,我都想向他表达谢意。” “也好。”安远侯并未反对。 于是。 次日一早,林月榕便带着林雪晴入了宫。 宫中的人都知晓她是 皇后娘娘的母亲,对她恭敬有加。 萧熠琰还在早朝,是以,母女二人被领到了琉璃殿。 自从昨日得知皇后非自己亲生后,林月榕的一举一动便多了几分敬意。 沐芷兮看出她的拘谨,笑道,“母亲不必与我这般生分。我将您视为生母,你这样,倒让我很是伤心呢。” 林月榕甚觉惭愧,“哪里的话,能与皇后娘娘做母女,求之不得呢。” 沐芷兮转而看向林雪晴,“这位是雪晴妹妹吧,昨日宴会上匆匆一见,没瞧仔细呢。” 林雪晴福身行礼,缩着肩膀,紧张得全身僵硬。 “雪晴见过皇后娘娘。”声音也是轻如蚊蚋。 沐芷兮淡然一笑,“不必多礼,你是母亲的女儿,以后便是我的妹妹。” 林雪晴点了点头,面露羞涩,“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娘娘是北燕的皇后,又是梁国皇室之后,能与您做姐妹,是雪晴的福气。” 她的言语中尽是吹捧,却不见几分真心。 沐芷兮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漫不经心,“雪晴妹妹别站着了,坐吧。” 婢女备好了茶水点心,站在一边伺候。 林雪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显得格外局促。 沐芷兮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别的并不多说。 喝了几口茶后,林月榕不紧不慢地说道。 “娘娘,我们昨儿商量过了,如今我已与沐远和离,雪晴自此就跟着我留在安远侯府,不适合再用‘沐’姓。 “她自己也不喜欢原来的名字,索性以后都用‘雪晴’这个名儿。” 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沐芷兮浅浅的笑了。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就随雪晴妹妹的意思。” 林雪晴暗暗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片刻,殿外的太监亮了嗓子。 “皇上驾到——” “娘娘,皇上下朝了呢。”翠柳说完这话,便去扶沐芷兮起身。 林雪晴见此,难免觉得困惑。 宫里的娘娘都这般娇气吗? 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看沐芷兮走了几步,林雪晴的困惑更深。 她压低了声音,询问身边的林月榕。 “娘,皇后娘娘腿脚不便吗?” 林月榕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色有些难以启齿。 “你成婚后,自然就懂了。” 林雪晴面上怯懦小心,内心却固执地认为,宫中的女人都是这般矫情。 毕竟,她在乡下的时候,每天干那么多重活粗活,都不曾像这般走不动道。 她正想东想西,目光便不自觉地被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第462章 就亲一下 “奴婢参见皇上。”殿内的婢女们齐声行礼。 林月榕带着林雪晴上前,神情不自觉地紧绷。 “见过皇上。” 林雪晴的目光悄然落在萧熠琰身上,小心翼翼的,不敢被人发现。 眼前这个男人,便是北燕的王啊。 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将他真龙天子的气质衬托出来。 那张脸俊朗谪仙,若即若离,让人乱了心。 “民女林雪晴,见……” “都免礼吧。”萧熠琰直接出声打断,大步上前,扶住沐芷兮的腰。 林雪晴直起身后,便看到这样亲密的一幕。 她也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没来由的不舒服。 “先更衣吧。”沐芷兮看他还穿着朝服,柔声提议。 萧熠琰不顾旁人在场,裹住她的手,亲昵十足地回道,“你帮我换。” 旋即,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沐芷兮打横抱起。 这动作猝不及防,沐芷兮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悬了空。 她有些抗拒地提醒,“你放我下来,母亲她们还在呢。” 林月榕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笑意温柔。 萧熠琰转而吩咐翠柳,“皇后伺候朕更衣,你们把人伺候好了。” 翠柳躬身回了个“是”。 宫女们都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 林雪晴目送二人离开,心中那股酸涩越发浓烈。 她怯怯地看着,渐渐的,心神 混乱。 直到林月榕提醒她入座,她才回过神来。 “娘,皇上和娘娘的感情很好吗?”林雪晴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 不等林月榕说什么,站在一旁的翠柳笑道。 “林姑娘说话可真有趣。皇上和娘娘夫妻情深,此事可是人尽皆知被。” “你这孩子,怎么失魂落魄的?”林月榕并未察觉到林雪晴的心思,只以为她没什么话说,随口问问。 翠柳性子敏感,从林雪晴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她故意打着趣儿道,“林姑娘怕是也想找个如意郎君吧。” “我,我没有……”林雪晴一脸羞赧,像是经不起玩笑话,很快就面红耳赤。 殊不知,这话已然入了林月榕的心。 她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开始操心她的婚事。 林雪晴要么低着头,要么偷瞄内殿的幛子门,丝毫没有察觉到林月榕的眼神。 她盯着那扇门,时而听到几声娇俏的抱怨,只觉得如坐针毡。 内殿与外殿只隔了一扇门。 门内,沐芷兮只想帮萧熠琰换下朝服,奈何他总是不安分。 “别闹,母亲她们在外面等着呢。”她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拒绝与他亲热。 他抓着她的手腕,语气急迫,“就亲一下。” 她坚定地摇头,“先更衣。母亲是来找你的。” “她 来找我,就是为了说些感谢的话。其实大可不必。”萧熠琰亲不到她,一直不死心,一手勾着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无处可逃。 只是,他并未强求,“乖,就一下。” “非得现在亲么,等见过母亲再……”她本想拒绝,但,触及萧熠琰那近乎乞求的目光,心软了。 “好吧,就一下……唔!” 她话音未落,男人便蓄势而发,覆上了她的唇瓣,轻咬、重允,深深浅浅地掠夺,长驱直入。 温热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如同一座火山,将她渐渐融化。 他的衣带已经解开,身上的龙袍松松垮垮,轻易地滑落至地面。 白色的中衣上,有他散下来的墨发。 她被吻得晕乎乎,心神一片荡漾,眼睛里蒙上了朦胧的水雾。 瞥见他已竟褪下了外袍。她便下意识地想躲。 但,他哪里会给她躲避的机会。 大掌握住她的腰侧,将她往怀中带。 腰与腰紧贴着,几乎没有任何缝隙。 “唔……”她吃痛地嘤咛了声,蹙着眉头推他肩膀。 然而,她这点力气根本算不得什么,反而挠了他的心,让他越发控制不住地放肆。 唇舌交战,早已不是浅尝辄止。 沐芷兮眼角泛红,美目变得水润富有光泽,瞳仁里映着他意乱的俊脸。 她陷于 其中,身子渐软,被他托住了腰,予取予夺。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奋力抵抗中,他只能放弃进一步的动作,松开了手。 没了束缚,沐芷兮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额头上沁出点点细汗。 “体力不行啊。”萧熠琰好整以暇地调侃着,自己换了件外衣,并未让她伺候。 沐芷兮朝他胸口挥打了一拳,半嗔半怒。 “不是说了就一下么,你骗我!” 萧熠琰坦荡十足地反问,“可不就是一下么,我怎么骗你了?” 沐芷兮无从辩驳,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突然,胳膊上传来一道力,将她拽了回去。 “跑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 沐芷兮双手抵着他胸膛,警惕十足地盯着他。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把她们打发了吧,我不想见。”他突然格外严肃,说话间,帮她理了理凌乱的碎发。 沐芷兮格外认真地询问,“母亲她们等了你许久,只是想对你表达谢意,为何不见?” 萧熠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心虚,不行么?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地把那女人找回来。还不是为了你么。所以,她们那声谢,我还真受不起。” 沐芷兮不以为然。 “受得起。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你让她们母 女重逢,这无可非议。” “可我累了。”他抓着她的手,语气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沐芷兮有些凌乱,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 …… “皇上身体抱恙?有没有大碍,请太医了吗?”林月榕的语气充满关心,不像是假装的。 她信了沐芷兮的话,而一旁的林雪晴却不信。 不过,她并未说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跟着林月榕离开琉璃殿后,她才忍不住问。 “娘,你真的相信皇后娘娘的话吗?” “晴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月榕放缓了脚步,不解地反问。 “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奇怪,我们见到皇上的时候,他看着很精神,还能抱起皇后娘娘,所以,我觉得皇后娘娘可能……”可能在骗人。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话语中充满试探。 林月榕眉头微皱,稍显不悦。 “晴儿,你僭越了。皇后娘娘没有理由骗我们。” “娘,你怎么知道她……” “娘就是知道。”林月榕的态度格外明确,看向林雪晴的眼神掺杂了些许不耐。 林雪晴嘴唇干裂,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开口。 “娘,比起我这个亲生女儿,你更喜欢皇后娘娘吗……” 她抬眸,一脸受伤。 林月榕愣了愣,“你这孩子,怎么会这样说,娘当然爱你。” 第463章 不会和皇后娘娘争的 “娘当然爱你。”林月榕的心虚有些慌乱,“晴儿,方才娘的语气重了些,是不想让你说的话落人口实。这是皇宫,人多口杂,很容易惹祸上身的。” 她想要劝慰林雪晴,抬起手,欲触碰她的脑袋。 然而,林雪晴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一步,躲开了她的动作。 林月榕的手悬在空中,不知所措。 “晴儿,娘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娘……” 晴儿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可能不疼爱呢。 可皇后也并非跟她毫无关系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自问没有偏颇。 林雪晴甚是委屈地望着林月榕,哑声问。 “娘,关于名字的事,为什么要那样和皇后说?你根本没有同我商量过啊。” 即便委屈,她也轻声细语,不敢得罪任何人。 “这件事,娘也打算跟你解释的。晴儿,那个名字……” “那名字不是我的吗?娘,那是你给我取的名字,我记得的。‘芷兮’二字是我的名字啊,你没有和我商量,就,就给了别人……娘,我不懂……” 说着说着,林雪晴又哭了。 她不敢大声说话,压抑着那股不安的情绪,小小地控诉。 林月榕拿出帕子,替她擦去眼泪,言语中尽是无奈。 “晴儿,别哭了,那 名字……本就不是你的。” “娘,我失忆过,难道连你也失忆了吗?我自小就叫‘芷兮’,怎么就不是我的名字了?”林雪晴红着眼睛,不甘心地问。 “娘只能告诉你这些,至于其他事,娘不能说。晴儿,你只要知道,你是娘的亲生女儿,娘恨不能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包括这条命。所以,你别怨娘,好吗?” 看到女儿哭,林月榕的心十分不好受。 林雪晴吸了吸鼻子,声音软怯糯。 “娘,对不起,是晴儿不好,说好了要听话的,却还是惹你不高兴了。我不会跟皇后娘娘争的,名字就给她吧,我不要了。” 林月榕抚摸着她的脑袋,甚是欣慰。 “乖,晴儿真乖。你能这样想,娘很高兴。” 林雪晴露出一抹乖巧温顺的笑容,透着讨好的意味,真假参半。 林月榕以为她真的相通了,其实不然。 离了皇宫,她的心情十分沉重。 琉璃殿内看到的那些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她虽未经人事,却也知道皇后的嘴是被亲肿的。 皇上抱恙,是骗人的。 若真的身子不适,怎么还有力气亲亲我我呢。 她身边的人都在撒谎。 包括她最亲近的娘。 马车路径辰王府,母女二人隔着 院墙都能听到里面的喊声。 林月榕惊得一哆嗦,掀开帘子往外看,“辰王府怎么突然这么热闹?” 此时,辰王府内,鸡飞狗跳。 “墨依依,你把本王的东西还来!” “什么你的,那是我的!” 墨依依手里拿着装蛐蛐的小盅,跑得飞快。 萧景逸就跟在后面追,很快便气喘吁吁。 “你,你给本王站住!” “站住就站住,本郡主还会怕你不成?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蛐蛐本来就是我的,你那只被我这只斗死了,尸体还在那儿躺着呢!” “你胡说!这只才是本王‘常胜将军’!死的那只分明就是你的!” “你……”墨依依被气得无语,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他娘的眼睛瞎啦!” 萧景逸二话不说,伸手去抢,脖子上青筋暴起,根根分明。 他的“常胜将军”怎么会死呢! 墨依依死死地抓着小盅,咬牙切齿,“放手放手!这是我的蛐蛐儿!你吓着本郡主的宝贝了!” 见他死不松手,墨依依一脚踹了过去。 萧景逸不服输,又要过来抢。 他穷追不舍,墨依依头一回碰上这么难缠的,欲哭无泪。 这家伙,都说了不是他的,他怎么就不信呢…… 两人为了一只蛐蛐相争 ,正当墨依依愁眉不展时,正巧,墨东羽三人相伴经过庭院。 墨依依眼睛一亮,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气尤为急迫。 “墨东羽,你们三个过来,告诉他,这蛐蛐是我的!” 墨东羽:听不见。 没有停下步子,继续往前走 墨尚怀抬头看天:“啧啧……今天的天气真好。是吧,尚礼?” 墨尚礼一边走路一边看书,头也不抬地回了个,“是。” 墨依依:你们仨当我不存在呢! 她憋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喊。 “四皇叔七皇叔!墨东羽要带着尚怀尚礼逛窑子啦——” 墨尚怀咬着牙低吼。“墨依依,你这张臭嘴!” 墨依依吐了吐舌头,挑衅意味十足。 她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踏踏”的脚步声。 墨家三位王爷从别院匆匆赶来,从天而降。 墨沉霄最沉不住气,一把揪住了墨东羽的衣领。 “胆子肥了,都敢逛窑子了?啊?你对得起父王对你的期望吗!” 墨东羽面不改色,不做辩解。 与此同时,寡言少语的墨归言看着自家两个儿子,不用说话,光是眼神就足以让人害怕。 墨尚怀最怕被父亲这般盯着,露出无辜的表情。 “父王,儿子冤枉,是依依……” “我? 我怎么了,逛窑子吗?我亲爱的堂哥,依依可是女孩子,怎么可能逛窑子嘛。”墨依依故作娇羞地捏了捏腰。 “墨、依、依……”墨尚怀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眼神满了警告。 墨依依继续煽风点火,“七皇叔,你看到了没,他恼了,他心虚了,他不打自招了。” 墨尚怀冷静下来,“父王,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尚礼么。你看他,走路都捧着本书,多认真啊。是吧,尚礼?” 尚礼沉迷在书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听到墨尚怀问自己,他淡淡地回了声,“是。” 说完,他便自己回了屋,留下墨东羽和墨尚怀二人在风中凌乱。 “四哥、七弟,这仨孩子血气方刚,喜欢女人很正常,还是得好好引导,方能成才啊。”墨景深的脸上憋着笑,看着在劝导,却突然话锋一转。 “所以说,还是生女儿好,至少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儿。” 墨沉霄:老六咋阴阳怪气的? 墨东羽笑意温和,“六皇叔,不如你先看看墨依依手里藏的什么。” 墨景深方才的注意力都在墨东羽他们身上,当看到墨依依手里的东西时,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那不是蛐蛐儿吗! “墨依依,你个玩物丧志的东……” 第464章 撮合他和墨依依? “墨依依,你个玩物丧志的东……” 不等自家父王把”西“说出来,墨依依眼疾手快地将蛐蛐儿往萧景逸手里一塞,“辰王,你说说你,干嘛把东西乱放呀。” 萧景逸:? 他貌似不应该在这里。 墨景深眉头一皱,“什么意思?这蛐蛐是……” “是她的!”萧景逸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想要给这丫头点教训,立即矢口否认。 墨依依的嘴角狠抽了几下,暗骂,“真不是个东西!” 墨尚怀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干得好! 墨景深的脸已经黑成一片,“墨依依,你可真行,还想让辰王给你背锅,你的礼义廉耻呢?做错事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要敢于承认……” 墨依依重重地点头,讨好地赔着笑。 “是是是,父王,我错了。您消消气儿,气坏身子可不得行,瞧瞧您这张脸,多英俊,多潇洒啊!可不能让它长皱纹,否则到时候,母妃嫌弃你可咋办呀。” 闻言,墨景深立马转变了态度。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尤其是额头、眼角。 还好,没什么皱纹。 否则爱妃就不要他了。 为了这张俊朗的脸,他不生气。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父王原谅你了。” 墨沉霄忍无可忍,“老六,依依迟早被你惯坏!” 墨景深像是听不到似的,颇有兴致地询问自己闺女。 “跟 父王说说,今日赢了几场?” “四战全胜呢。”墨依依得意洋洋地汇报战绩。 “很好,继续保持。早晚有一天,打遍天下无敌手。到时候父王给它封个蛐蛐儿王。” 墨东羽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看着墨依依那嚣张之极的样子,眼底冒着火光。 这丫头,人越大,心眼也越大。 还是小时候有趣。 就这样,墨依依逃过了一劫。 但她也因此和萧景逸结下了梁子。 萧景逸见了她就没好脸色,看到她,就想起自己的“常胜将军”。 直到这日,白祁和白霜霜兄妹俩的到来,打破了二人老死不相往来的默契。 白霜霜听说墨依依因为一只蛐蛐和萧景逸大打出手,对这个梁国郡主好感甚强。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白祁和萧景逸就坐在不远处,下棋、喝茶。 “她是梁国郡主,还是皇后娘娘的堂妹,王爷再不喜,也得顺着她些,更何况,人家还是个小姑娘,本性不坏。”白祁语气平淡,为墨依依说起了好话。 萧景逸猛灌了一口酒,“我跟她不对付,就盼着她早点走人。” 白祁半开玩笑地提议,“依依郡主性子率真,你何不试着接纳她?” “你不懂,她聒噪得很。我这两天跟她吵得头都痛了。那些墨家人一个比一个不正常,我真快招架不住了。” 说着,他紧 张兮兮地抓住白祁的手,“你说,皇兄是不是想借此弄死我?我到底哪儿得罪他了,他给我安排这么个差事。” “梁国皇室,常人确实难以理解。诸国皇室为了高位明争暗斗,甚至不惜手足相残,唯有梁国是例外。梁皇年纪老迈,早就想要从几个儿子中挑选继承人,问了一圈,却没人愿意接手。” 萧景逸一脸不信,“还有这事儿?” 一两个不想当皇帝也就罢了,所有皇子都不想,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梁国的龙椅烫屁股? “是以,梁皇已经苦恼了多年。除此之外,你府上住着的几位都很专情,除了正妻外,从未沾染过别的女色,” 萧景逸抿了口酒,眼角的余光瞥见墨依依和白霜霜正玩闹,心情很是郁闷。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感兴趣。” 白祁在棋盘上落下一字,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王爷还不明白么。我方才说的,就是依依郡主的生活——简单、纯粹,没有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她的率真不是装装样子。你若坦诚相待,必定会被她打动。所以,不妨试试?” 萧景逸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 他眉头紧锁,甚是烦躁地质问白祁。 “试什么试?好端端的,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何居心!” 白祁笑意淡淡,“王爷难道没有想过,皇上为何要将 诸位使臣安排进辰王府么。” “我哪儿知道,肯定是觉得我这儿地方大呗。” 突然,他觉察到了什么。 脑海中灵光一闪,旋即,一个恐怖的猜想水落石出。 “你等等!皇兄不会是想撮合我和墨依依吧!” 白祁笑而不语,他的沉默,便足以说明一切。 萧景逸顿时如临大敌。 他抱着脑袋,欲哭无泪。 “不是吧不是吧……皇兄真想搞死我啊.……”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接受?” 萧景逸怒从心头起,猛地站起身,揪住了白祁的衣领。 “闭嘴,你老实说,今天是不是过来看我笑话的!” “萧景逸,松开你的爪子!”白霜霜看到自家哥哥受欺负,直接甩鞭子,抽中了萧景逸的手背。 萧景逸并没有发怒,而是格外复杂地看了眼白霜霜,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松开我哥!”白霜霜一脸凶狠地警告。 萧景逸松了手,苦笑了声,“白霜霜,你这暴脾气真该改改。以后没人敢娶你的。” 白霜霜收了鞭子,“哼,要你管。” 说完,她便走到白祁身边,“哥,你没事儿吧?” 白祁摇了摇头,笑意淡然。 随后,他站起身,向着萧景逸行了一礼,“王爷莫怪,臣告辞。” 白家兄妹离开后,萧景逸泄了气,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 啪! 墨依依将药膏往桌上 一放,“不就是被打了一鞭子么,有什么好难过的。” 萧景逸懒得多说,“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但我也不会傻到乖乖挨打。”刚才那一鞭子,他明明可以躲过去的。 他皱着眉,“你走。” “轮得到你赶么。我不走,难不成还给你飞一个?” 墨依依离开后,萧景逸甚是苦恼地抓了把头发。 “来人,备马,本王要入宫!” 半个时辰后。 皇宫。 御书房。 “皇兄,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我和墨依依绑一块儿?”萧景逸哭丧着脸。 萧熠琰批阅奏折的动作一顿,轻抬眼皮,眸色讳莫如深。 “你都知道了?” “不是吧!皇兄,你……” 萧熠琰神情淡漠地打断他的抱怨,“倒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若不愿,朕不会勉强。” 一看事情有转机,萧景逸脱口而出,“我当然不愿了!她成天咋咋呼呼的,脾气又差,我可不喜欢。” 萧熠琰下巴微压,“感情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你既然不愿,朕会为梁国郡主另择良婿。墨依依是兮儿的堂妹,看在兮儿的份上,朕不会委屈她。” 听他这么说,萧景逸本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心情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皇兄真的不再勉强他一下? 他还想要问清楚些,忽听外面有人行礼。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第465章 圣旨下,搬离辰王府 沐芷兮踏进御书房后,萧景逸对着她讨好地笑笑。 “臣弟见过皇嫂。” 他那双桃花眼自成风情,笑意却不达眼底。 沐芷兮朝他点了下头,而后径直朝萧熠琰走去。 见萧景逸还杵在那儿,萧熠琰有些不满。 “该说的都说完了,还不走么。” 真没眼力见。 萧景逸笑嘻嘻地拱手行退礼,“皇兄,,臣弟这就告退,不打扰你和皇嫂。” “辰王留步。”沐芷兮突然叫住他。 萧景逸身子一僵,“皇嫂有事吩咐?” 沐芷兮浅浅的笑着,“这些日子,梁国使臣承蒙你照顾了。” 萧景逸如沐春风般地笑道,“皇嫂客气了,能够为你和皇兄分忧,是臣弟的分内之事。” 沐芷兮并未再说什么,目送着他离开御书房,转而询问萧熠琰。 “你想撮合萧景逸和墨依依?” 萧熠琰嘴角轻扬,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上来。 她摇了摇头,“就站着说,很快。” 他眸色泛着些许耐人寻味的深意,“没那么快,此事说来话长。” 见她仍然踟蹰不前,他再次催促。 “过来坐,我乐意抱着你。” 沐芷兮迈开步子,才刚靠近他些,就被他抓着胳膊,强势拽入怀。 旋即,唇上一片柔软。 她望着眼前那张瞬间放大的俊脸,急忙去推他。 他并未给她发难的机会,浅尝辄止,见好就收。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瓣,将眼中那抹欲念压了下去。 “今日这口脂的味道不错,可惜,被我亲花了,一会儿还得补上。” 她看不见唇边晕开的红色,却能看见他薄唇上沾染的。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被站票,她坐直身子,神情淡定。 美人在怀,难免心猿意马。 萧熠琰搂着她的腰,手指在她腰间轻敲了几下。 “穿得这么单薄,存心来勾引为夫的?” 他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 “是我的错觉么,爱妃似乎更加明艳动人了。” 说着,他还想上手亲测。 沐芷兮立马拍打他不安分的动作,“说正事儿。” “什么正事儿?” “你说呢?”知晓他是明知故问,她拧着眉头,不予理会。 “你说墨依依那事儿啊,这是你皇叔墨景深的意思,想要在北燕为她寻个夫婿。” “梁国不缺好男儿,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北燕找?就这么一个女儿,六皇叔舍得她远嫁?”她隐约觉得,此事不只是嫁娶这么简单。 萧熠琰挑中她一缕青丝,缠绕在指间,漫不经心地打着转 儿。 “你皇叔深明大义,想要借此促成梁国同盟友好,是以,再舍不得也得舍。” “梁国同盟,根本不需要牺牲墨依依。你骗不了我的,萧熠琰。”沐芷兮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喊他的全名。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染上精光,能够将人看得透透的。 现在,萧熠琰这明显是在跟她打马虎眼。 “兮儿,你把人心想得太复杂了。诚如你所说,你皇叔就墨依依这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能找个疼她爱她的好夫婿,女大当嫁,他不可能将她一辈子拴在身边。” 沐芷兮不以为然,“那你呢,以后有了女儿,你会把她嫁到梁国?” 萧熠琰勾着她的脖子,与她额头相抵,“假设的前提是,你得给朕生个小公主。为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要个女儿了?” 二人的呼吸相互缠绕,看着他那双绽放笑意的眸子,沐芷兮有些意乱。 趁着还能控制住自己,她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好好说话,别扯开话题。” 他败下阵来,笑了笑。 “好吧,我承认,如果换作是我,绝对不会把女儿远嫁。但是,你皇叔怎么想的,我是真不清楚。不过我看得出,他是真心想把墨依依嫁到北燕的。 “或许是 担心梁国战火不断,嫁到北燕,至少能过得安稳点。” 沐芷兮若有所思,“你这张说法,倒也不是没可能。对于墨依依未来的夫婿,皇叔可有什么要求?” 萧熠琰老实回答道。 “第一,必须得是皇室中人。 “第二,要二人两情相悦。” 要求确实不多。 沐芷兮甚是平静地追问,“所以你就想到了萧景逸?” “原本是觉得他俩挺般配,但就在方才……” “就目前而言,萧景逸并不喜欢墨依依?”她早已猜到这个可能。 一提起这事儿,萧熠琰就有些头疼。 “是以,我只能另外给她物色了。” 看他这副愁容满面的模样,沐芷兮忍不住笑了。 她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的额头,“夫君辛苦了。” …… 圣旨下得很快。 次日,梁国使臣便要搬出辰王府,转入行宫。 萧景逸看着下人进进出出地搬东西,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辰王。”墨依依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干净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你,有事?”萧景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墨依依咧开嘴笑笑,“怎么这么怕我啊?” 说着,她故意上前一步,将二人距离拉近。 由于她比萧景逸矮了一个头,离得近,便只 能微微仰起头,才能跟他的目光对上。 “之前为了只蛐蛐对你动手,是我不对。但我也是逼不得已的,谁让你要抢我的……” “那是我的.”萧景逸心里那股气又上来了。 霸占着他的蛐蛐,居然还一副很占理的样子。 墨依依并未像之前那样同他争辩,她将小盅拿了出来,送到他面前。 “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说,你的‘常胜将军’是被我的宝贝弄死的,我给你重新找了只,跟你原来那只像极了,还很厉害呢。” 萧景逸没有接,一脸不悦,“你找只替代品打发本王呢。” 墨依依赶忙解释,“不是打发,我是真心的。这几天多谢你对我们的照顾。” 看她这一脸单纯的模样,萧景逸故作冷漠,“用不着谢。要不是皇兄要求,本王不会揽下这麻烦事儿。” 墨依依并没有半点恼意,强行将蛐蛐塞到他手里。 他半推半就,鬼使神差地收了,嘴里还嘟囔着。 “真啰嗦,本王都说不要了。” 墨东羽站在不远处,提醒了句,“墨依依,走了。” “来了——” 眼看着墨依依就要像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溜走,萧景逸心思不宁。 他也不知怎么了,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第466章 辰王赔不是 墨依依回头看着萧景逸,以及他抓着自己的手。 顿时,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居然跟她动手! “辰王这是舍不得依依?”墨东羽上前,面带笑意地开口。 被他这么一说,萧景逸面上过不去,立马松手。 “谁舍不得了。本王最烦她了,现在正高兴呢。” “哦?真是如此么?” 被墨东羽那笑面虎盯着,萧景逸体内血液翻涌。 又瞥见墨依依那张表情怪异的脸,不知怎的,便口不择言了。 “本就是如此。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搬去行宫吗?是因为本王太烦这丫头,特意在昨日入宫,跟皇兄提的。 “皇兄也是,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竟然想撮合我俩……” “喂,你说什么呢!”墨依依脸色铁青,打断他的话,两眼瞪得老大,“什么撮合,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话已经出口,断然不能再收回去。 看到墨依依这生气的模样,萧景逸稍稍有些懊悔。 “你不知道?” 墨东羽神色复杂地看着萧景逸,上前,将气得不行的墨依依拉到身边。 这一刻,他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疏离与冷漠。 “辰王,我们依 依尚待字闺中,你说这种话,无异于是在抹黑她的名节。 “本世子希望你慎言,今日这番话,若是让本世子从第二个人口里听到,即便闹到燕皇面前,也定要你辰王给个说法。 “依依,我们走。” 墨东羽没有给萧景逸解释的机会,直接将墨依依带走。 萧景逸怔怔地站在原地,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他刚才确实是冲动了。 但,墨东羽说得也太严重了吧。 他转而看向不远处的侍卫,“你说,他至于么?” 侍卫甚是认真地回答道。 “主子,男未婚女未嫁,住在同一屋檐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您今日这话要真的传了出去,确实会辱了郡主的名声。” 这样简单的道理,萧景逸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不想陷入烦恼中。 “那本王是不是应该向人家赔个礼?” 皇兄已经打算为墨依依另寻良婿了,他确实不该侮辱她的名声。 确实是他混蛋。 府门外,墨依依刚要上马车,萧景逸就追了过来。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墨依依歪着脑袋,格外诧异。 墨东羽甚是警惕,伸出胳膊拦住他。 “辰王又想做什么。” 萧景逸看着墨依依 ,眼神格外真挚,“本王方才那些话……不是有心的。你尽管放心,本王嘴巴紧……” 墨依依坐在车辕上,大.大方方地咧嘴一笑,“没事呀。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呢。谅你也没那个胆子去外面胡说。” 听她这么说,萧景逸稍稍松了口气,“那你肯原谅我吗?你是皇嫂的堂妹,我可不敢得罪你。” “本郡主才没那么记仇呢。何况,你又没做错什么事,不过是实话实说嘛。” “什么实话实说?”旁边一辆马车上,墨景深伸出脑袋,幽幽地盯着萧景逸。 这小子欺负他闺女了? 看到还有旁人,萧景逸顿觉尴尬。 他方才着急跟墨依依赔不是,忘了其他人也在了。 墨依依扬起下巴,“还不是为了那只蛐蛐儿么,辰王不服输,想找我再战一回呢。” 墨景深看了眼墨依依,又看看萧景逸。 这俩小东西,真以为他看不出来有猫腻? “玩物丧志。”他放下帘子,不再理会。 随后,墨依依也弯腰进了马车。 送走一个大.麻烦,又解开了误会,萧景逸浑身轻松。 夜幕四合之际。 安远侯府。 林雪晴从宫中回来后,便一直心不在焉。 时 隔几天,林月榕才发觉她的异常。 “晴儿,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林雪晴不着痕迹地推开林月榕。 “娘,我没事,可能是水土不服吧。你别担心,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林月榕摸了摸她的额头,“娘让府医给你看看。” 她刚要起身,却被林雪晴抱住了腰。 “娘,别走。”林雪晴软软地靠在她怀中,看着格外无助。 “晴儿,娘去找府医,马上就回来。” 林雪晴止不住哭泣起来,“娘,你帮帮我,我好痛苦。” 林月榕心疼不已,“晴儿哪里难受,一会儿告诉府医……” 林雪晴摇了摇头,“娘,我不喜欢我自己。我讨厌我自己。我想回乡下了。” “傻孩子,怎么突然要回乡下?这儿是你的家啊。 “晴儿,到底怎么,你跟娘说清楚,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林雪晴抬起头来,怯怯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欲言又止。 “娘,我好羡慕皇后娘娘啊。” 林月榕眸光一怔。 “你……” “皇后娘娘有皇上的宠爱,你和外祖父他们都很喜欢她,每天都念着她。我觉得,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外人。” 林月榕并不知道 她会有这些心思,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捧着林雪晴的脸,格外认真地对她说。 “晴儿,你别这样想,你跟皇后都是娘的女儿,我对你们是一样的疼爱啊。” 林雪晴双目含泪。 “娘,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可我好怕,我怕我比不上皇后娘娘,我怕你们都不喜欢我。 “就像在丞相府的时候,所有人都欺负我,六岁那年,父亲毫不犹豫地就把我抛弃了。 “娘,我在乡下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但你们没有找过我,我好怕,娘有了别的女儿,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怎么会不喜欢你啊。”林月榕紧紧地搂着她,声音颤抖。 “是啊,娘是喜欢我的。”林雪晴轻声念道。 怕她胡思乱想,林月榕温声说道,“娘会帮你找门亲事,我们不用羡慕任何人。” 提起婚事,林雪晴的脑海中浮现一张脸。 她小心翼翼地问,“娘,我也能嫁给像皇上那样的男子吗?” 林月榕突然变了脸色。 “不可以的!晴儿,你万不可有那样的心思!”她情绪激动,生怕自己的亲生女儿行差踏错。 必须要把这苗头掐断。 第467章 萧懿宸夜访侯府 林月榕太害怕了。 一想到皇帝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内心忐忑难安。 “晴儿,皇上凶残狠厉,除了皇后娘娘,他容不下别的女人。 “那些企图勾引他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皇后也是,别看她性子温柔娴静,实际上,她眼里容不得沙子。 “你们都是娘的女儿,娘不想你们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互相争竞。 “娘希望你好好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 “晴儿,听娘的,谁都可以,唯独别对皇上有心思,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啊。” 林雪晴嘴巴微张,眼泛泪花。 “娘,我只是想……”林雪晴的话卡在嗓子眼,看到母亲这如临大敌的样子,没法再开口。 林月榕紧张兮兮地告诫。 “不能想!你想都不能想的。晴儿,你乖乖听娘的话,皇城的好男儿很多,娘会帮你挑个合你心意的。” 林雪晴一脸委屈,“娘,你听我解释,女儿想要的不是皇上,而是像皇上一样,能够全心全意宠爱妻子的男人。” 闻言,林月榕脸色愣怔。 同时也感到万分抱歉,“如此说来,是娘误会你了。” “是我没有说清楚,不怪娘亲。”林雪晴低下头,乖巧是无奈的假装,眼中一片失落。 不一会儿,林月榕便找来了府医。 一番 检查过后,府医并未发现什么病症。 林月榕只当她真的是水土不服,叮嘱她多加休息。 所有人都离开后,林雪晴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突然,黑暗中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皇后取代你了这么多年,你以为,你娘真的不知道她并非自己亲生么。” 林雪晴裹着被子坐起身,恐惧万分地看着那道黑影。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帮你。” “你帮我?” “难道你不恨吗?”男人直接坐在床沿边,伸手推了推脸上的半张面具,眼神邪佞,不怀好意。 林雪晴害怕得浑身颤抖,想要喊人进来,却看到那男人手里的刀子。 月光照进来,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却能看见刀刃泛着的白光。 “我不恨,我有什么可恨的。”她难得聪明地想与男人周旋。 “不,你恨。你恨被人抢走相府千金的身份,你恨那人抢走你亲人的疼爱。若不是她的出现,你才是北燕的皇后,你才是那个被皇帝放在心尖上的女人。你说,你该不该恨?” 男人的话,每一句都是陷阱,要将林雪晴拉下深渊。 林雪晴几乎要被他说动,但,她还不至于太笨。 “不是的。我……我不该恨。”她害 怕极了,声音带着几分哭腔,“你别说了,就算我是相府千金,皇上也不会喜欢我的。” 男人突然凑了过来,抓住她的肩膀,让她无法躲藏。 随之而来的,便是他那森然可怖的嗓音。 “傻丫头,你错了。当年,你若不是被人取代,现在,那个女人的一切都是你的。现在,你回来了,只要你想,我就能帮你夺回一切。” 正是他的忽然靠近,林雪晴看清了他的大概模样。 他戴着面具,那张面具,她见过! “你是……” “没错,是本王。”萧懿宸的手移到她下巴处,轻轻一抬,“丫头,让本王帮你。” 林雪晴吓得两眼泪汪汪,“不,不要,你是想利用我。” 萧懿宸万分嫌弃地甩开她,“倒也不笨,还知道本王要利用你。但是,那有如何呢,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我那个侄儿,当今皇上,你不想要吗?” “我不要,娘说了,不让我想……” “傻丫头,你娘根本不爱你,她只是不想你影响他们。她早已知道皇后并非她所生,这么多年一直将她视如己出,即便你回来了,她依旧更爱那个假女儿,这就是日久生情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林雪晴哭得更加厉害,“不,不是的,我是娘的亲 生女儿,她是喜欢我的。” “不只是她,你外祖父他们也早就知道了。你啊,就是个外人。” “不是外人,我不是……唔!”林雪晴高声辩解,却被萧懿宸捂住了嘴。 他不想她惊动府里的其他人。 “蠢货,你喊什么。再敢喊一句,本王现在就杀了你。不光杀你,还要杀了你娘。” “唔唔……”她摇头,示意他不要。 她不想死,也不想让娘死。 这个男人好可怕。 “不想闹出人命,就给本王乖乖听话。只要你听话,本王保证,你很快就能拿回自己的东西,皇后的位置是你的,皇帝也是你的。” 他的这些话十分诱人。 林雪晴几乎就要动摇了。 她双眸半睁,其内闪动着光芒。 萧懿宸并不要求她现在就点头,那些事,还是得她好好配合,才能顺利进行。 “几日后,皇帝会设宴,宴请梁国使臣,在那之前,你还有时间考虑。” 说完,他便松开了她,大摇大摆地推门出去。 林雪晴如同做了一场噩梦,被他这么一吓,后半夜根本就睡不着觉。 她清楚,那个男人不会放过她。 他是皇上的王叔,她身份卑微,怎么能跟他斗呢。 不过,这次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皇宫。 琉璃殿。 暗卫正在禀告。 “皇上, 荣王这几日一直住在城东客栈内,今夜,他离开客栈后,我们不慎跟丢了,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萧熠琰看着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地吩咐暗卫。 “撤些人手,不要跟得太紧。萧懿宸生性多疑,切勿打草惊蛇。” “是!” 暗卫离开后,萧熠琰放下了奏折,起身,迈开步子往内殿走。 时辰已晚,他轻手轻脚地挑开帐幔。 床榻上的女人已经安然睡去,身着白色寝衣,青丝如瀑,散落在枕头和床褥上。 她侧躺着,脸压着枕头,纤长的睫毛下,鼻头挺翘,再往下,嘴唇微微嘟起,似粉嫩的花瓣,又似熟透的甜果,邀人采撷。 他帮她盖好了被子,俯下身子,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却不想,她警惕心甚强,迷迷糊糊地醒了。 看清是他后,她才收了杀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抬起下巴,亲昵地在他脖子上细细轻吻,而后将脑袋埋在他脖间。 “夫君,你忙完了啊。”声音轻软困顿,恍若梦呓,“想等你的,可我太困了……” “不要紧,困了就睡。”他宠溺十足地轻抚她的脸庞,将她拥着。 长夜漫漫,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萧熠琰是被翠柳急切的禀告声扰醒的。 她拍打着幛子门,恭敬禀告,“皇上、娘娘,太子殿下受伤了!” 第468章 刺客,全军覆没 得知煊儿出事,沐芷兮猛然惊醒。 “煊儿怎么了!”她一时情急,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径直就要下床。 萧熠琰将她拦了下来,披上锦袍,宣翠柳进来禀告。 “奴婢见过皇上。就在方才,军中来信,太子殿下昨晚高烧不退,原本已经让军医看过,没什么大碍,可今早突然就吐血了……” 听到这些,沐芷兮的思绪一片慌乱。 她的脑海中全都是煊儿吐血的样子,着急起身。 “备马车,我要立刻去军营!”她匆匆披上外衣,却被萧熠琰抓住了胳膊。 “冷静些,我亲自去将煊儿接回来。你在宫中等消息。” 沐芷兮估摸着时辰,拒绝了他的提议,“你去上朝,我去接煊儿。” “你知道,我不放心你。” 沐芷兮反握住他的大手,蹙着眉头解释,“可你是皇上,贸然出宫,我更担心有人会对你不利。煊儿的事这么突然,难保不是什么诱敌之计。” 萧熠琰眸色微冷,“明知可能有危险,我更加不能让你前往。”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去军营。煊儿现在极可能有危险,我不可能待在宫中等消息。”沐芷兮强行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萧熠琰直接追出了琉璃殿 ,当着侍卫和宫女的面,按住她的肩膀。“别冲动……” “你让我别冲动?萧熠琰,那是我儿子!他孤零零在军营,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我已经很冷静了,你别在这儿妨碍我!” 殿外的宫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发生争执的帝后。 这是怎么了? 皇上和娘娘一直很恩爱啊。 沐芷兮想要甩开萧熠琰。 “放开!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萧熠琰的眼神覆上了愠怒之色,“你朝朕吼什么。煊儿生病,朕跟你一样担心。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煊儿是被你丢进军营的!他有什么事,都跟你脱不了干系!你现在还想拦着我去见他……” “沐芷兮!你闹够了没有!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皇后的仪态。给朕进去!” “我不!你放开我!我要去见煊儿!” 挣扎间,她抬手去打萧熠琰。 他一个偏头,巴掌没有落下,脖子却被她的指甲刮开,出现了几道血痕。 侍卫们见状,赶忙上前请示。 萧熠琰却摆了摆手,怒吼,“退后!” 沐芷兮冷冷地望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慌乱与愧疚。 他同样冷面以 对,且压抑着强烈的愤怒。 那双深邃墨黑的眸子,蕴含了滔天的怒意,即将如海浪翻涌而来。 “好,朕让你去。”他终究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妥协了。 沐芷兮的情绪这才有所缓和。 萧熠琰没再看她,转头吩咐手下。 “陆远。” “属下在。” “派五百精兵,保护皇后。” “遵命!” 得了萧熠琰的允准,从琉璃殿到宫门口,无人敢拦她。 她坐上了马车,身边还有五百精兵随行。 煊儿所在的军营,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车程。 她心急如焚,一直在催促马车夫。 “快点,再快点!” 马车夫十分为难地解释,“娘娘,这已经是快的速度了,前面的路比较崎岖,不稳,您小心。” 另一边。 帝后因太子起争执一事,很快被人传到萧懿宸耳中。 客栈内。 萧懿宸悠然自得靠在软榻上,手执酒壶,仰面畅饮。 听了护卫的禀告后,他面具下的眸子浮现一抹阴骘,缓缓地坐起身,阴恻恻地命令。 “蛇已出洞,多派些人手,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 “是。” 护卫离开后,萧懿宸将手里的酒壶砸了出去。 “嘭”的一声,白玉制的酒壶瞬间四 分裂,鲜红的琼浆流淌出来,赤红如鲜血,又如他眼中那抹近乎疯狂的猩红。 慢慢地,他扯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他这个人睚眦必报。 上回正阳节宫宴,他被萧熠琰摆了一道。 这次,就先拿他心爱的女人开刀。 “琰儿,王叔已经等不及看你一脸痛苦的样子了呢……” 半个时辰后。 沐芷兮所在的马车遭到了埋伏。 那些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在路边燃起大量迷烟,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保护皇后娘娘!”侍卫长高呼了一声。 旋即,侍卫们将马车护住,不让那些刺客靠近。 然而,对方使用的迷烟药效甚强。 即便是再厉害的高手,不过片刻就会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眼看着侍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侍卫长情急之下,亲自驾着马车,想要拼劲全力,先带沐芷兮离开。 咻—— 暗处,一支箭朝他飞来。 眼看着就要被刺中心口,侍卫长突然被一道强劲的内力甩飞。 也正是这一摔,那支利箭只是擦过他的肩膀,并未伤及要害。 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被逼停。 失去意识前,他还见到那些蒙面刺客朝马车涌了过去。 “娘娘……快,跑……” 刺客挑开帘子,直入主题地要取沐芷兮性命。 然而,马车里的人却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 顺着那葱白的手指看去,最终,他跌入女人那双极其好看的眸中。 娇媚,纯而欲。 犹如竟风雨催打的凌霄花,傲然于世。 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携带着浓浓的杀气。 刺客顿时心生一丝慌乱。 “怎么会……你竟然没有中迷烟!?” 他试着抽回剑,对方的力气却很大。 两股力相较量,他显然处于下风。 沐芷兮冷冷地看着刺客那双渐渐扭曲的眼神。 “这种迷烟,我早八百年前就不用了。” 说完,她手指一弹,剑刃被生生折断。 “啊——” 马车外,其余的蒙面刺客们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一直在暗中保护沐芷兮的暗卫们纷纷现身。 其中一名刺客立马反应过来,“不好,我们中计了,快撤!” 马车里传出一道温婉却寒凉的女声,“现在才知道撤,晚了。” …… 客栈。 “砰”的一声,护卫甚是莽撞地冲入萧懿宸的天字一号房。 “不好了!王爷,出事儿了!我们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萧懿宸正在惬意地等待消息,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第469章 抓捕萧懿宸,入大理寺 萧懿宸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那护卫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什么全军覆没!把话给本王说清楚了!” 那护卫两脚离地,满眼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王爷息怒……咳咳……”他快要窒息了。 萧懿宸并非冲动之人。 却容不得自己的失败。 回到皇城后,算上这次,他已经输了两回。 他眼中的阴骘越发浓烈,却仍存着一丝理性。 是以,他松了手,没有对那过来复命的护卫赶尽杀绝。 咚! 护卫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他还没有缓过神儿来,膝盖已经跪了。 “王爷恕罪!属下等无能,刺杀皇后时,遭到了伏击。” 萧懿宸沉着脸,眸中覆着一层阴翳。 “所以呢,人死了没有?本王问你,那个女人……你们有没有把她给杀了!” 护卫跪在地上,低着头,视死如归似的开口。 “回王爷,属下等无能……” “确实无能。”知晓结果后,萧懿宸的态度格外冷漠,旋即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夫妻二人联手上演了一出好戏,把本王都给骗了啊。” 什么争执,都是假的。 萧懿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瑟瑟发抖的护卫,目光森冷可怖,“滚。 ” 护卫如遭到大赦,劫后余生一般,万分庆幸地踉跄出屋子。 然而,他刚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抬头一看,来人身穿黑色银袖飞鱼蟒衣,脚踩金线滚边的官靴。 明明看着文文弱弱、一身书生气,却隐约透着股杀伐果断的戾气。 “大理寺卿,沈瑜,有件案子,需荣王殿下随我们走一趟。” 这话一字不落地入了屋内人的耳。 旋即,门开了。 萧懿宸戴着面具,身穿锦袍,一手撑着门框,像是宿醉的模样,眯着眼打量着沈瑜。 “沈瑜?你是个什么东西。区区大理寺,也敢来找本王的麻烦么。” 即便被轻视、被羞辱,沈瑜清俊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一个时辰前,皇后娘娘在城外遇刺,臣已查明,那些刺客都是荣王的亲兵卫。 “荣王涉嫌行刺皇后,本官公事公办,望王爷配合。” 萧懿宸阴恻恻地盯着沈瑜,故意反问,“若是本王不配合,沈大人会怎么做?众目睽睽之下,给本王戴上镣铐,往本上头上安个行刺的罪名么。” “本官所做的一切,都是公事公办。王爷若是清白无辜,更应该随本官去趟大理寺,本官自会还你清白。” 萧懿宸站直身 体,理了理衣襟,朝沈瑜步步紧逼。 走到他面前,稳稳地停下。 见沈瑜面不改色,萧懿宸沉声喑语。 “沈大人,本王等着看你是如何公事公办的。” “王爷……”护卫紧跟上去,一脸担心。 王爷真要跟他们去大理寺吗? 万一被屈打成招…… 沈瑜伸出一只胳膊,拦下了那个护卫。 “荣王殿下身边的所有人,一律收押大理寺。” 客栈外人来人往,都看到了萧懿宸被捕快带走的一幕。 他戴着面具,看不清他是何表情。 但是,他那阴狠森然的眸子,已经足以表明他此刻的情绪。 围观的人群中,大部分都是冲着沈瑜而来。 尤其是那些怀春的女子。 “这位便是才上任不久的沈大人吧,长得可真俊俏啊。” “沈大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可见他深得当今皇上赏识,我看他天庭饱满,面相甚好,日后必定官运亨通,也不知婚配与否。” “我早就打听过了,沈大人家中双亲去世得早,守孝这么多年,至今尚未婚配呢。” 一听这话,那些倾慕于沈瑜的女子们激动不已。 没有婚配,就代表她们都有机会成为沈夫人。 几十双眼睛,全都像饿狼似的,紧紧地盯着沈瑜这 块“肥肉”。 然而,他现在只专注于办案,根本没有工夫理会那些女子。 皇后娘娘早些年对他有恩。 在他最为落魄、只能靠卖画为生,还要被人当街羞辱的时候,是她出手相助,帮他解围。 她借着让他作画的名义救济他,即便他的画不值那么多银子。 她对他有再造之恩,他没齿难忘。 今日皇后娘娘遇袭,这桩案子,别说是牵扯到了荣王,就算牵扯到皇上,他也会给她给满意的交代。 把人带到大理寺后,沈瑜便开始了审讯。 萧懿宸被绑到木桩子上,面对审讯房内各式各样的刑具,他依旧面不改色。 在他眼里,沈瑜还是年轻气盛。 是以,他笑了笑,笑声中掺杂着轻视与讥讽。 “沈大人,你可知,这些刑具都是本王发明的?” 沈瑜站在其中一副刑具前,抬手摸了摸那尖利的刺,语气不冷不热。 “王爷若是想少受皮肉之苦,就该老老实实招供。 “不然,你发明的这些刑具,将会一一用到你自己身上。” 萧懿宸目光阴冷,“你有什么底气这样跟本王说话。又是长得谁的势?皇上吗?” 沈瑜波澜不惊地回了句。 “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乃分内之事,并非仗势。” 萧懿宸 虽被绑着,却没有丝毫恐慌。 他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坦然。 因为,他对这个地方太熟悉了。 当年在大理寺当值时,他最爱这间刑房。 听着那些囚犯的哀嚎声,看着他们摇尾乞怜的蠢样。他每晚都能睡个好觉。 他抬眼看着沈瑜,不像嫌犯,反倒像审判者。 “为皇上分忧,抑或是见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有危险?沈瑜啊沈瑜,你以为,你那点心思能瞒得过本王么。” 沈瑜沉静的脸上有了一丝波澜。 他眼神犀利,“本官做事,行得端坐得正。王爷可以侮辱本官,但,皇后娘娘身份尊贵……” “还想狡辩么。 “本王回来之前,早就将你们的事儿打听的一清二楚。 “沈瑜,你说,若是皇帝知道你觊觎他的女人,你这大理寺卿的位置还保得住么? “哦,对了,还有那封信。沈大人,你的卿卿可回你了?” 说着说着,萧懿宸便发出了近乎癫狂的尖锐笑声。 看着沈瑜那逐渐变换的脸色,他宛若一个胜利者,扬着下巴,欣赏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沈大人,你这样子,可真是狼狈啊……哈哈哈……” 沈瑜的脸色有些许异样,仍然沉住气吩咐其他人,“都出去。本官要单独审问。” 第470章 严刑审讯,交锋 不相干的人离开后,萧懿宸冷呵呵地笑了声。 “沈大人怕本王说出你的秘密,害怕了?” 沈瑜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刑具,脸色极其平淡,“本官心怀坦荡,何来害怕一说。” 话落,他像是选中了一样刑具,迈开步子,朝它走去。 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时,萧懿宸瞳孔微缩,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想要对本王严刑逼供啊。”他低声喃喃。 沈瑜那张俊逸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就连声音也透着股凉薄。 “荣王殿下查过本官的底细,同样,本官也查过你的。” 说话间,他拿着那个刑具,慢慢走近。 那是常用来审讯的刑具——尖刺项圈。 萧懿宸不慌不忙,面具下,目光邪佞。 “调查本王,是怕本王伤害你的心上人么。你以为,就凭你,能护得住她?” 面对他的刺激挑衅,沈瑜面色淡然,坦荡荡地回了句。 “原本,本官的私事,无须向任何人交代,但王爷这些话,对皇后娘娘的名声无益。王爷需知,本官对娘娘,并无非分之想。今日审讯王爷,只是公事公办。” 他站在萧懿宸跟前,将尖刺项圈套在了萧懿宸的脖子上。 项圈上的铁链则被固定在墙壁。 如此,只要萧懿宸动一下,项圈内缘的尖刺就会刺穿他的脖子。 普通的犯人被戴上这东西,连呼吸都很谨慎。 萧懿宸却不然。 他看着沈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却能瞬间洞悉他的真实一面。 “沈瑜,你把那点心思藏得很好,不仅欺人,还要自欺。 “你说你没有非分之想,本王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信不信。 “本王那个侄儿啊,心眼小,容不得别人惦记自己的东西,更何况是他捧在手心的女人。 “本王倒是真佩服你,被人抢了心爱的女人,还要为那人卖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举案齐眉、恩爱有加……沈瑜,沈大人,你最好能藏一辈子,忍一辈子。” 沈瑜的脸上渐渐浮现一丝笑意。 只是,这笑意仿若春日消融的冰川水,一点一滴,带着冬日的料峭与寒冷。 “王爷这激怒人的本事不算高明。 “本官若真是那心思龌龊之人,只怕现在已经落入了你的陷阱之中。 “本官觊觎皇后娘娘,爱而不得,痛苦不已么。 “既然王爷这么固执己见,本官也没必要解释什么。 “接下来,王爷还是好好交代清楚,你是如何利用太子殿下,谋害皇后娘娘。” 沈瑜出奇得冷静自持,面上不冷不热,心无杂念。 萧懿宸的眸中散发幽冷危险的光芒,脖子围了一圈尖刺,并不足以让他害怕。 “沈大人,都是男人,你在想什么,本王很清楚。 “左右不过是个女人,即便贵为皇后又如何,跟过男人,还生过孩子,除了那张脸,早已一无是处了。只要你想要,本王就能帮你得偿所愿。 “与其偷偷摸摸地看,不如堂堂正正地拥有。你说呢?” 沈瑜离得他很近。 他抬起胳膊,手指缓缓伸向男人脖子上的项圈。 只轻轻拉了一下,萧懿宸的后颈便被刺了一下。 那尖刺非常锋利,瞬间就见了血。 萧懿宸被迫低下了脑袋,阴狠着目光,瞪着沈瑜。 沈瑜的目光则淡淡的,不起丝毫波澜。 他压低了声音,嗓音带着些许喑哑,沉沉地道。 “抱歉,更正一下王爷。 “都是男人,你未必懂本官所想。 “因为……本官喜欢女人,而王爷你,喜欢的是男人。” 萧懿宸双目猩红,如同充了血一般。 旋即,他眸中杀气顿显。 “沈大人,真是深得本王的心。” 见沈瑜面色不改,他又阴笑着补充。 “本王方才羞辱了皇后,沈大人很生气? “这就忍不住对本王出手,接下来要怎么忍? “沈大人,你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的模样,你见过么……” “王爷不必这样激我。”沈瑜修长的手指拽着项圈一端,又往下拽了几 分。 萧懿宸的后颈已经布满鲜血,而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 “沈大人,你可真是犯贱。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你吧,吃力不讨好,你又何必这样护着她?为了她跟本王作对,对你没有好处。” 沈瑜松了手,静静地注视着萧懿宸。 “听说,王爷当年是北燕第一美男子,本官很是好奇。” 意识到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萧懿宸下颌紧绷。 沈瑜二话不说,亲自揭开了那半张面具。 旋即,萧懿宸面具下的真实样貌暴露在了空气中。 被面具罩着的半张脸上,全都是烧伤的痕迹。 丑陋、可怖、狰狞…… 沈瑜的嘴角为不可察地勾起。 手一松,面具便掉在了地上。 而后,他的脚踩在了上面,“第一美男子,也不过如此。” 萧懿宸眯起了眼睛,阴骘十足。 他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但,他厌恶沈瑜的眼神。 这个沈瑜,有什么资格挖苦他! 沈瑜斯文的脸上浮现些许凌然的正气,优雅地卷起宽袖。 “王爷,审讯开始了。” 萧懿宸贵为王爷,狱卒们并不敢对他用刑。 是以,这些残忍的环节,都是沈瑜亲自动的手。 皇宫内。 东宫太子殿。 煊儿被接回来后,鬼医江鹤亲自帮他诊治过,解了他体内的 烈性毒药。 沐芷兮陪在床边,看着孩子咯白的小脸,心疼不已。 “已经没事了。”萧熠琰走到她身后,将手搭在她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沐芷兮背对着他,声音清冷,携着丝丝凛然。 “大理寺那边可有消息了?” “再等等吧,没那么快招供。”他在她旁边坐下,抓过她的手,亲自为她上药。 她低头看了眼,才看到之指缝处被刀片划开了一道口子。 “小伤而已,我自己来。” 萧熠琰沉声责备,“别乱动,一会儿就好。上个药而已,至于这么生分?” 沐芷兮微微蹙眉,解释道,“你手上也有伤。而且,比我的严重。” 萧熠琰懒得看。 “我是男人,皮糙肉厚,不碍事。我先帮你上药,一会儿你再帮我。” 见他坚持先为自己上药,沐芷兮没再多言。 想到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她又忍不住开口。 “你不该去的,万一还有其他埋伏……” 萧熠琰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道,“那就更应该去了。明知你有危险,我怎么还能安心待在宫中?” “不是还有暗卫么。” “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暗卫又如何,我只信得过我自己。” 正说着话的时候,陆远叩门禀告。 “皇上,太皇太后强行让人闯入大理寺,将荣王带走了!” 第471章 窝藏罪犯,同罪论处 得知太皇太后将萧懿宸救出大理寺,沐芷兮脸色大变,揪住了萧熠琰的衣袖。 “皇祖母为什么要救萧懿宸!” 萧熠琰将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无事。我不会让煊儿白白遭罪。” 他看了眼床榻上的煊儿,手微微攥起,紧握成拳。 而后,他叮嘱沐芷兮几句后,便离开了东宫。 半个时辰后。 他一道圣旨,将太皇太后“请”进了皇宫。 见到久违的皇祖母,他开口便是质问。 “皇祖母阻挠大理寺办案,是公然不将北燕律例放在眼中么。” 太皇太后坐在椅子上,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哀家只是想救自己的儿子。别拿北燕律例唬哀家,是他大理寺胡乱抓人、滥用私刑,若不是哀家及时赶到,宸儿会被他们屈打成招,甚至还会丢了性命……” 萧熠琰格外冷漠地回了句,“审讯用刑,无可厚非。” 啪! 太皇太后狠狠地拍了下椅子扶手,苍老的眼睛里升腾起熊熊的怒火。 “混账!皇帝,哀家是你的祖母,荣王是你的亲王叔,我们可是血浓于水啊,你竟然眼睁睁地见死不救,还要纵容大理寺那帮人。你可对得起你的父皇!” 她不提老皇帝也就罢了,突然这么一提,反倒令萧熠琰的杀气更甚。 “对不起又如何。朕是皇帝……” 他话说一半,太皇太后猛 地起身,抡起胳膊往他脸上招呼。 “你这个不孝子孙!”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 那是一个女人的手,纤细、白皙、娇嫩…… 太皇太后瞳孔皱缩,抬眼望去。 “皇祖母息怒。”沐芷兮淡笑着对上她愤怒且错愕的目光,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些许力道,却没有完全松开。 从她脸上看到笑意,太皇太后心里那团火越发旺盛。 “未经传召便这样闯进来,可还记得你是皇后,一言一行都要守规矩!” 萧熠琰看着那站在面前保护自己的女人,眼中露出一丝温和的光芒。 不是让她待在东宫么,怎么还是不听话跑过来了。 沐芷兮冲着太皇太后嫣然一笑,“皇祖母,臣妾不守规矩,那也是皇上惯的。您冲我发什么火呀。” “是你吧!”太皇太后盯着她那张妖媚得祸国殃民的脸,连声质问,“是你离间了皇帝和荣王,是你设计让大理寺捉拿荣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对不对?” 眼看着太皇太后开始蛮不讲理,萧熠琰将沐芷兮护在身后。 “与她无关,是朕的意思。” 太皇太后瞬间暴怒,“琰儿,你被美色冲昏头了!”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怒其不争的样子,苍老的脸上皱纹横生。 沐芷兮并未退缩,挣脱萧熠琰的胳膊,正面迎上太皇太后那双充满恨意的目光。 “是,他被美色冲昏头了,所以,有什么冲我来。” “兮儿,别激她。”萧熠琰皱了皱眉,想要让她先离开。 平心而论,皇祖母待他不错。 他总不能真把人气上西天。 沐芷兮甩开他的手,冲着太皇太后莞尔一笑,“皇祖母,听到了没,皇上让我别激您。他啊,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待你真不错。” 太皇太后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哼了声,“哀家是他的亲祖母,他理应敬着哀家。” “皇上向来敬您。但在荣王这件事上,您若是一定要是非不分,皇上也没必要敬着您,任由您老人家胡来吧。” “轮得到你来指责哀家,教哀家做事么!” 沐芷兮镇定从容地回击,“轮不到。但这事波及到了煊儿,我便不得不插几句。” “这件案子,哀家已经了解了大概情况,煊儿是在军营出的事,下毒者已经被抓捕,与荣王没有丝毫关系。至于你被刺杀一事,也……” “也与他无关么。”沐芷兮抢断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 “没错,与荣王无关。大理寺干着屈打成招的勾当,哀家不许!” “您不许?”沐芷兮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忍俊不禁,只是,她的笑容充满了讥讽意味。 “皇祖母,您何时变得如此正气凌然了? “您不许又如何。屈打成招的案子多了去 了。 “当年林家军蒙冤受屈时,怎么不见您站出来说个‘不许’? “如今出事的是您亲儿子,您就脑子一热,无条件地偏颇于他。 “说到底,您到底是怕荣王被屈打成招,还是怕大理寺办案效率太快?” 在沐芷兮那犀利目光的注视下,太皇太后背后汗毛直立。 她强行辩解道。 “林夜泽当年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怎能与荣王的案子同日而语。 “皇后,你休要混淆黑白。 “再者,哀家有什么好害怕的,荣王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他品行皓洁,清白无辜,不可能伤害太子。皇室操戈,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 沐芷兮不免觉得好笑,唇角勾起一抹熟稔的弧度,幽幽地开口。 “若真是清白无辜,皇祖母还怕大理寺审讯?” “够了!”太皇太后喝止了她的话,“皇后,当年哀家不慎中了獾毒,幸得你所救。那时,哀家还一度认为你是个识大体的。但荣王这事儿,你太让哀家失望了!身为皇后,你应该替皇上分忧,而不是从中作梗,激化他们叔侄之间的矛盾,恶化他们的关系!” 萧熠琰想要出面维护沐芷兮,但她接话快,他根本插不上话。 太皇太后这番话,她听了,讪讪一笑。 “皇祖母,能解你的獾毒,和识大体有半分关系吗?就识大体而言,这恐怕是您对我 最大的误解。荣王这件案子,您说您对我失望,我又何尝不对你感到失望呢。 “我若是真的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您老人家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儿跟我争论? “听闻您常年待在避暑山庄,要不还是另寻个地方吧,瞧您,几年没见,脑子都烧坏了。” “你……” “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解释的话,我只说一次。荣王命人毒害煊儿在先,并且在宫中安插了眼线。我与皇上故意当着宫人的面争执,把那眼线给诈出来了。至于我在去军营的路上遇到刺杀,也是荣王所为。那些刺客受不住酷刑,已经招了。” 太皇太后一脸不信,“不可能,宸儿他不可能……” 沐芷兮面上带着笑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无所谓,我告诉您这些,不指望你相信。 “但我提醒您一句,今日之内,把人送回大理寺受审。 “否则,大理寺只怕要控诉您老一个窝藏罪犯的罪名。 “身为太皇太后,本该含饴弄孙,安享天伦,可别弄得个晚节不保啊。” 看着她那满脸笑意的模样,太皇太后气得手指直发抖,她指着她低吼,“哀家是太皇太后,你简直目无尊长!” 沐芷兮刚要回呛,殿门外,来人声先至。 “为老不尊者,还想得晚辈的敬重么。” 她循声望去,便瞧见了亲生父亲那张冷若寒霜的脸。 第472章 要求废皇后,罢太子 墨衍站在殿外,并未入内。 即便隔得远,殿内的人仍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逼人的寒气。 四十多岁的年纪,没有精心包养过,但,那副皮相依旧俊朗非凡。 “你,你又是何人!”太皇太后一直待在宫外,这次也是专程为了萧懿宸的事而回来的,并不知晓这几日发生的事。 见到墨衍,她一脸困惑。 萧熠琰淡淡地开口道。 “他是皇后的生父,梁国三王爷。” “什么?生父?”太皇太后一脸震惊,险些吓得没能站稳。 “他是皇后的生父,那沐远呢?” 墨衍没有理会太皇太后。 他双手背在身后,霸气侧漏,“煊儿在何处。” 得知外孙遭人毒害,他便匆忙入了宫。 即便心里着急,脸上依旧是面不改色。 沐芷兮径直走到墨衍跟前,要领他过去,“煊儿在东宫。” 父女二人离开后,萧熠琰也要跟着走。 突然,他胳膊上一沉。 “琰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皇祖母说清楚,皇后不是出身丞相府吗?她怎么成了梁国人了!”太皇太后甚是惊奇,心情也随之起起伏伏。 萧熠琰冷冷地看了眼自己的胳膊。 除了自己亲近的人,他不喜其他人随意触碰。 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祖母。 太皇太后触及他眸中的冷意,立马松了手。 “你必须得给哀家一个解释。 那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世,你打算如何处理!” 萧熠琰嘴角一撇,透着几许睥睨一切的傲然。 “不管她是什么身世,都是朕的皇后。朕何须处理,处理什么?” “琰儿,你糊涂!沐芷兮若是梁国人,怎能让她做北燕的皇后啊?还有她的那个儿子,他有梁国的血统,没有资格做北燕的太子。你再恨你父皇,也不能拿皇室血统开玩笑啊!哀家命你,立马废皇后,罢太子!” 萧熠琰漆黑锐凛的眸子一缩。寒光乍现。 “朕有什么玩笑可开的。皇后是梁国人又如何,太子有梁国皇室血统又如何,朕也并非完全的北燕人。皇祖母是不是也对朕有意见?” 他的语气,于漫不经心中掺杂了点威胁警告之意。 看出他此时的不悦,太皇太后只能强行将那股急躁压下。 她深知,皇帝已经被沐芷兮那个女人弄得鬼迷心窍,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但她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琰儿也就罢了,北燕下一任皇帝,怎么可以有别国血统呢! 这岂不是乱了套!? “琰儿,这事儿暂且不论,你王叔那边……” 萧熠琰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沉声道,“方才皇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太皇太后郁气在心,差点没缓过气来。 她怒声斥责,“琰儿,你怎能被那女人 牵着鼻子走!那可是你王叔啊!” 萧熠琰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朕连亲生父亲都能抛,可况一个王叔。 “皇祖母若执意要包庇自己的亲儿子,朕也只能让大理寺公事公办。 “就是不知,你这把老骨头,又能在大理寺撑几日……” 他的目光仿佛掺杂了冰碴子,警告的意思不言而喻。 被他这么看着,太皇太后抵不住一阵慌乱。 按着琰儿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脾性,他还真有可能将她弄进大理寺。 “琰儿,哀家可是你的亲祖母,你当真要这样对哀家吗。”她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一丝伤痛。 “皇祖母若安安分分地待在宫外,朕又岂会多此一举地对付你?要怪就怪萧懿宸,是他将你拖下水的。现在上岸还来得及,过了今日,那就未可知了。”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太皇太后往椅子上一靠,顿时变得六神无主。 沐芷兮也就算了,居然连她的亲孙子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有错吗? 萧熠琰出了殿门后,直奔东宫。 来到东宫外,他并没有一股脑地走进去。 “陆远。” “在。”陆远立马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萧熠琰下巴微扬,“帮朕看看,衣着可还得体。” 老丈人就在里面,他可不能失了礼数。 陆远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一番 ,恭敬回禀:“并无任何差池。” 萧熠琰正要抬脚跨进门槛,正好碰上墨衍往外走,差点撞在一块儿。 翁婿二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相顾两无言,气氛尤其尴尬。 两人都是战场上纵横无敌的真男儿,却都表现出了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墨衍那冰川般冷漠的瞳仁微动,周身的气场甚强。 “解释清楚了?”他话不多,主要是懒得多说。 萧熠琰立马意识到,他想问的是,太皇太后那边有没有解释清楚。 “劳您费心。”他的语气非常淡,却是头一回对人用敬称。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沉默。 “萧懿宸是你王叔,很为难?”即便是问话,墨衍的语气也很平淡。 甚至,他都没有看萧熠琰,目光放得极其辽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空气说话。 萧熠琰非常坚定地回道,“朕没有王叔,只有妻子和儿子。” 他与萧懿宸本就不亲近,更何况,萧懿宸还将手伸向了他的妻儿。 墨衍依旧没有看他,“他们对付不了你,只会将账算在兮儿身上,保护得了么。” 萧熠琰抬眼看着墨衍,刚要张口说什么,对方紧接着说了句。 “孤打算带她们母子回梁国。” 一听这话,萧熠琰对他的那些敬重立即消失。 他的眼神似深海中蛰伏的火山,隐藏不发,却暗藏危 机。 “那便放弃这个打算,想都不要想。” 即便墨衍是兮儿的生父,他也不会退让。 “孤不是在同你商量。”墨衍目光冰冷,言辞不善。 萧熠琰不想让殿内的人听到他们的争执,刻意压低声音。 “兮儿绝不会跟你回梁国。” “她是孤的女儿。” “她同样是朕的皇后!” 墨衍的瞳仁犹如染上了墨,深邃,难以看透。 “燕皇,你树敌太多。” “朕会用命护着她们母子,不劳你费心。” “你的命,孤不稀罕。” 萧熠琰:用得着你稀罕? 突然,他肩头一沉。 他那个目空一切的老丈人,竟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莫要再有下次,后果,你承受不起。”墨衍的语气意味深长。 萧熠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格外郑重。 墨衍垂下了胳膊,目光终于与萧熠琰的对上。 那眼神中,透着股过来人的忠告。 “孤一直很谨慎,然而,就那么一次,始料未及,便是阴阳相隔。萧懿宸这个人,孤来解决,你只需保护好兮儿母子。” 这还是老丈人头一回对他说这么多话。 萧熠琰点了下头。 他以为,墨衍这就要离开了,却不想,他突然问了句。 “孤。可以信任你么。” 萧熠琰墨黑如玉的眸中有片刻愣怔。 此时此刻,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第473章 本太子不怂 东宫内殿。 煊儿服下一贴解药后,身体已经渐渐好转。 太阳下山时,他便醒了过来。 “母后……”他喉咙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沐芷兮眼眶微红,将他抱进怀中,“母后在的。” 她的声音夹杂着哭腔,舍不得松开煊儿。 自家母后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煊儿笑得甜丝丝的,像模像样地拍了拍她的背。 “母后,不哭。我命大着呢。” 沐芷兮松开了臂弯,看他笑嘻嘻的样子,也被他给逗乐了。 “先喝点水,润润喉咙。” “母后喂~”煊儿只顾着向母后撒娇,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的父皇就站在床尾。 见这小子恢复了精神,萧熠琰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煊儿缓过劲儿后,难免好奇自己是什么情况。 他摸了摸心口位置,皱着眉问,“母后,我之前都吐血了,是生病了吗?” “没有生病,我们煊儿身体好着呢。”沐芷兮摸了摸他的脑袋,一脸温柔。 他还是个孩子,现阶段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身为父母的他们,会好好保护他。 “煊儿饿了吗?想吃什么,母后给你做。”她笑眼弯弯,仿若之前无事发生一般。 煊儿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咧开嘴笑。 “我虽然想吃母后亲手做的东西,却又不想母后太 辛苦呢。” 见他这么乖巧,沐芷兮的眼中盈满了温柔的宠爱。 “你是我儿子,不辛苦。” “那我想吃母后做的栗子糕。”煊儿脱口而出,像是图谋已久。 萧熠琰:这小子,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沐芷兮捏了捏他的小脸,幸福地笑着。 “好的呀。母后马上去给你做,乖乖等着哦。” “嗯嗯!”煊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在沐芷兮离开东宫后,他脸上的稚嫩与笑容尽都褪去。 “父皇,母后已经走了,你就告诉我实情吧,到底是谁害我。”他抬眼看向萧熠琰,年龄虽小,身上却有种成人的稳重睿智。 萧熠琰满意地笑了笑,“不算太笨,还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煊儿嘴角一撇,“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 萧熠琰担心他着凉,帮他扯了扯被子,“你还小,就算知道那人是谁,也没法解决他。” 煊儿坐在床头,一只手放在下巴处,作沉思状。 不需片刻,他便有了答案。 “是那个戴着面具的荣王吧。现在,有胆子对我这个太子下手的,也只有他了。” 萧熠琰眸色一冷,正声询问,“你怎么会知道他。” “因为他经常去军营啊。”煊儿回答得很实诚。 “前几天,我总会在军营看到他。那 老家伙就像只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听了煊儿的描述,萧熠琰心里警铃大作。 “他跟你说过什么?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出于担心,语气带着些微急躁。 煊儿仔细地回想了会儿,摸着下巴,目视斜上方,眉头也挤成了一个“川”。 “他说了好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反正是要我觉得,我是个废物,不配当太子。还说父皇你很快就会有别的妃嫔,等到他们给你生下皇子后,我这个太子就会被废。 “对了,他还说,能帮我得到父皇的宠爱。我当时一听,直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我是缺爱的三岁孩子呢,再说了,宠爱什么的,本太子会稀罕?” 萧熠琰皱眉沉思。 他倒是不担心煊儿被萧懿宸蛊惑。 但他最后那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煊儿又想到了什么,滔滔不绝地回忆道。 “他还说,母后是被父皇强抢的,说我的生父另有其人。 “简直好笑死了,我全当他是在放屁。 “他怕是以为我不照镜子,光看我这张脸,就知道我是不是亲生的吧。 “父皇,你那个王叔头脑不聪明吧?” 萧熠琰嘴角轻扬,上手揉了把煊儿的脑袋。 “嗯,是不大聪明。他小时候掉进池塘,脑袋进了水。我们不跟他计较 。” 煊儿摇了摇头,啧啧不已。“太可悲了。我当时就是看他那努力当坏人的样子,有点同情他,忍不住配合了他几天呢。” 得知萧懿宸曾多次去军营骚扰煊儿,萧熠琰眸中的冷意更甚。 原来,潇逸诚早就盯上煊儿了。 奇怪的是,他之前一直派人密切关注着萧懿宸的行踪,却无人汇报过这一点。 难道,就连煊儿身边的随行暗卫都没有察觉到么。 这足以说明,萧懿宸已经能够悄无声息地混入军营了。 “这段时间待在宫中,无需再去军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看他这一脸失落的表情,萧熠琰哂笑道,“怎么,在军营里叠被子叠上瘾了?” 煊儿甚是肯定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才不是呢!主要是不想让人觉得本太子很怂,被人下个毒,就不敢去军营了。身为太子,以后还会遇到不少危机,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宫里吧。” “你能有这个觉悟,父皇很欣慰。但你还小,即便害怕逃避,也无可厚非。” 他亲眼看着煊儿从一个小不点长成如今这样的身量,深谙他的脾气秉性。 这孩子,自小就渴望变强大,人小鬼大,不知所谓。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野心,才称得上是他萧熠琰的儿子。 沐芷 兮做完栗子糕后,并未马上进殿。 父子俩难得在谈心,她想让他们多相处会儿。 另外,不得不说,今晚的月色确实不错。 就是不知道,太皇太后会作何选择。 明哲保身,还是执意要保全萧懿宸? 夜已深。 客栈内,伤痕遍布的萧懿宸正在接受大夫的诊治。 客栈外,沈瑜亲自带着人马,将整个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踏踏踏! 脚步声急迫。 一身着劲装的捕快从客栈里面跑了出来。 来到沈瑜面前时,站定,行礼。 “启禀大人,客栈内所有不相干人等已经尽数被驱逐,荣王殿下和太皇太后在天字号房,屋外有侍卫把守。” “那就继续等着。”沈瑜站在首位,双手背在身后,火光映照下,俊颜明暗参半。 月光勾勒着他那颀长的身影,连影子都犀利了几分。 大理寺经手的都是大案子,他们拿人,势必会闹出一番动静。 附近的百姓纷纷来此看热闹,一直到宵禁。 客栈外,所有人都板正着背。 在大理寺当值,时常会轮到值夜。 有时候,光是审讯犯人也会忙到很晚。 因此,对于他们而言,熬到这么晚也不算什么。 只是,这次要逮捕的是荣王,当今皇上的王叔,太皇太后的亲儿子。 众人皆觉得压力山大…… 第474章 子时一到,强攻 客栈内。 萧懿宸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身上的血衣已经被剥了下来,血水一盆接着一盆。 床榻上的男人时不时传出几声痛苦的闷哼,听得太皇太后揪心不已。 她坐立难安,询问大夫,“荣王这身伤还没处理好么。” “回太皇太后,王爷受了酷刑,伤得太重了。”大夫满头大汗。 身为医者,他也见过不少伤患。 不过,他今晚算是长了见识了。 大理寺的审讯手段,真是凶残至极。 在不把犯人弄死的前提下,把人往死里折磨啊。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进了大理寺的狱门,再想要出来,不死也得蜕层皮。 太皇太后不忍去看萧懿宸,光是看到那些血水,她就已经快受不住了。 想到她今日在大理寺见到他的时候,他那副奄奄一息的惨样,她恨不得杀了沈瑜。 “太皇太后,沈大人还在外面,抓不到人,他怕是不会离开的。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说话的是刘嬷嬷,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奴。 闻言,太皇太后苍凉的眼里升起强烈的怒火。 “大夫正在为荣王处理伤口,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人打搅。 “让人守着客栈的门,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那帮大理寺的人靠近!”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刘嬷嬷出去后,不过一刻钟就回来了 。 她如今也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光是出去一趟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许是受到了惊吓,她那张略显肥胖的脸上流露着丝丝恐惧。 “太皇太后,沈瑜放话,子时一到,若是您还不交出荣王,就要将您一并论处……” 太皇太后一听,顿时怒气横生,“他敢!谁给他的胆子这样恐吓哀家!” 刘嬷嬷立马接了句。 “是,是皇上……太皇太后,沈瑜奉皇命捉拿王爷,他有皇上撑腰,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啊。”刘嬷嬷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惴惴不安。 一听是皇帝的意思,太皇太后并不意外。 白天,她在宫中的时候,皇帝就已经警告过她,让她交出荣王。 她还以为,他至少会念着她是他皇祖母,不会对她下手。 现在看来,是她一厢情愿了。 “皇上么,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儿是他不敢做的? “为了沐芷兮那个女人,他怕是都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哀家这个祖母吧!” 想到这种可能,太皇太后的脸上尽是愤恨和担虑。 刘嬷嬷在一旁劝慰道,“太皇太后,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是皇上的亲祖母,断了骨头连着筋,这些年,皇上对您的一片孝心,那是有目共睹的啊。这次,小太子被下毒,想必皇上只是一时心急。” 太皇太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 再度被刘嬷嬷点燃。 她气炸肺,朝着刘嬷嬷怒斥,“什么太子!一个流着梁国皇室血脉的孩子,哀家绝不会让他再做太子!他的小命,能比得上荣王的命吗!” “太皇太后……” “荣王伤得这么重,哀家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若是让他再落入沈瑜手里,还有命活吗! “告诉沈瑜,就算是皇上亲自过来拿人,哀家也绝对不会交,让他死了那条心吧! “有本事,子时一到,把哀家这个太皇太后一并抓了。 “哀家倒要看看,他大理寺是不是有通天的权势!” 这些话,原原本本地传给了沈瑜。 他身边的众人也都听见了。 有人甚是不安地请示,“大人,子时一到,若是太皇太后执意不交人,我们真要……” 沈瑜神情从容,面不改色,那清凉的声音仿佛甘泉,驱散众人的焦虑不安,“身为臣子,唯皇命是从。你们只需听命行事,出了岔子,本官一力承担。” 一众手下齐声回应:“是——” 夜风吹来,沈瑜那身飞鱼蟒服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目视前方,一双眸子如玉打磨,透着几许凉意。 又等了许久,一个捕快上前禀告。 “大人,距离子时,只剩下一刻。” 沈瑜抬头看了眼客栈高处,嘴唇微张,“传令下去,做好准备,强攻。” “遵 命!”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客栈内的太皇太后。 见沈瑜不是说说而已,她让所有侍卫去门外守着。 然而,到了子时,门还是被攻破了。 踏踏踏! 脚步声凌乱急促。 大理寺的捕快们簇拥着沈瑜,径直上楼,朝天字号房走去。 客栈的老板早已被这阵势吓得躲了起来,就听到外面噼里啪啦一阵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紧接着,便听见楼上一声呵斥。 “谁敢!” 大夫还在为萧懿宸处理伤口,太皇太后亲自站在门外,试图拦下沈瑜。 沈瑜并未多言,先是对着太皇太后行了个臣子礼。 瞧见他这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太皇太后稍稍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沈瑜没胆子忤逆她这个太皇太后。 然而,她这想法还未结束,就听到沈瑜严声吩咐。 “太皇太后包庇重犯,同罪论处,即刻将其收押大理寺。” 太皇太后当场愣住。 旁边的刘嬷嬷站出来护主,大声斥责,“沈瑜,你大胆!竟敢对太皇太后无礼……” 沈瑜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刘嬷嬷,“除了太皇太后,若有违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看他这副说到做到的决绝模样,刘嬷嬷下意识地噤了声。 太皇太后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嗤哼。 “哀家早就听说,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是条疯狗,逮谁咬谁。今晚一见, 果然如此。” “太皇太后谬赞。”沈瑜仿佛听不出其中的嘲讽与侮辱,声音温温的,听起来格外谦逊。 白天,他只是离开了大理寺一小会儿。 回去后才知道,萧懿宸被太皇太后给带走了。 再次开口,沈瑜的语气格外冷酷。 “大理寺不是法外之地,太皇太后今日之举,等同劫狱。加上窝藏朝廷重犯……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话说一半的时候,他刻意顿了顿,表现得游刃有余。 “沈瑜,你好大的官威啊!”太皇太后狠狠地讽刺,“哀家是太皇太后,皇上的皇祖母,你敢动哀家一下试试!” 她本想激怒沈瑜,为大夫拖延一会儿时间。 却不想,沈瑜直接无视了她。 紧接着,有两个捕快上手制住了她。 “大胆!谁准你们碰哀家的!” “太皇太后,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眼睁睁看着沈瑜要硬闯,太皇太后那苍老的声音顿起。 “站住!沈瑜,你胆敢进去,哀家诛你九族!” 沈瑜背对着她,声音幽冷,意味深长,“抱歉,要让太皇太后失望了。本官的九族,早已被诛……” 嘭! 他一脚踹开房门,瞥见房间里的人,手一摆。 “抓人。” 太皇太后眼睁睁地看着众人鱼贯而入,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恐。 “不!别碰他!你们给哀家住手!” 第475章 双双入狱 太皇太后被两个捕快拦着,只能冲着里面怒喊。 “沈瑜!哀家是太皇太后,哀家命令你,马上滚出客栈!” 沈瑜充耳不闻,径直往床边走。 此时,大夫正在为萧懿宸包扎,听到脚步声,心惊胆战。 一个捕快揪住他的衣裳后领,将他拖到了沈瑜面前。 抬眼,触及沈瑜那张刚正不阿的脸后,大夫赶紧给他磕了个响头,连声求饶。 “大人饶命啊!草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夫,求您高抬贵手,给小的一条生路,千万别抓我去大理寺……” 沈瑜吩甚是冷漠地咐身边的人,“把他带出去。” 说完,他悠悠地抬眼,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萧懿宸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几乎全身都缠上了绷带。 见到沈瑜,他并不意外,甚至还缓缓坐起身,和他打了声招呼。 “沈大人守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抓本王么。来,本王给你抓。” 说着,他主动伸出双手,眼中覆着一丝诡异的笑。 “私逃牢狱,罪加一等。”沈瑜的神情格外冷漠。 捕快们都是粗人,得了沈瑜的命令,直接将萧懿宸架了出去。 太皇太后看到绷带上渗出血来,怒极。 刚处理好的伤口, 这么一折腾,又裂开了啊! “沈瑜!哀家记着你了!”太皇太后留下这句话,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太皇太后——”刘嬷嬷惊呼出声,冲破那些捕快的阻拦,上前查看。 她扶起太皇太后,对着沈瑜怒斥,“沈大人,太皇太后要是有个什么差池,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瑜的脸上没有丝毫起伏,更加看不到分毫恐惧。 他平淡若水,铁面无私。 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转身离去。 身后,是刘嬷嬷那不断叫嚷的声音。 “沈瑜!你站住!还不快给太皇太后请大夫! “太皇太后身份尊贵,她少了一根头发,你们都得拿命来!” 沈瑜已经下楼,听到那些威胁声,脸色越发淡漠。 与此同时,他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了。 皇城,乃至整个北燕,都布满了萧熠琰的眼线。 沈瑜抓人,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皇宫。 “启禀皇上,沈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荣王捉拿回大理寺了。” “子时抓的人么。”萧熠琰轻抬眼皮,看了眼窗外的夜色。 暗卫抱着拳,一字一句,格外清晰。“过了子时,太皇太后不放人,沈大人便带着人硬闯了进去。” 萧熠 琰收回目光,复又看向那暗卫,沉沉地道了句。 “如此说来,太皇太后也被收进大理寺了么。” “是的,皇上。” 暗卫说完,又补充道,“皇上,太皇太后大受打击,亲眼看到荣王被带走,她便晕厥了。人……到现在还没醒。” 暗卫偷偷打量了眼萧熠琰的脸色。 他无法猜透皇上的心思,便只能将事实上报。 闻言,萧熠琰握着笔的手一滞。 笔尖上的墨汁在纸上印了一小块,黑乎乎的,模糊了原本的字。 “大夫怎么说。” “大夫……”暗卫偷瞄着萧熠琰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萧熠琰眉头一皱,不耐地催促,“说。” 即便只有一个字,但,伴随着那浸骨的寒意,暗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立马硬着头皮禀告,“皇上,沈大人他,他没有给太皇太后请大夫。” 那可是太皇太后,皇上的亲祖母啊。 暗卫原以为皇上会龙颜大怒,却不想,他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句。 “理由。” 暗卫恭敬回道,“沈大人说,他比大夫管用,有上百种方法让太皇太后醒过来。” 萧熠琰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道弧度。 如此说来,太皇太后是在装晕。 “ 这个沈瑜。兮儿倒是没看错他。” “皇上,沈大人那边……” 萧熠琰放下了笔,“让他放心去做。出了事,朕保得住他。” 暗卫躬身行礼,“是,属下这就去传话。” 那暗卫去大理寺传话后,萧熠琰将陆远叫了进来。 “行宫那边如何了。”他的声音浸透了夜的寒凉,语气平静。 陆远恭声回禀。 “墨衍的隐卫将行踪藏得很深,属下等只探查到,有几个埋伏在大理寺附近,还有几个偷偷潜入了安远侯府。至于他们具体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了解个大概后,萧熠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沉默良久,陆远小心翼翼地请示。 “皇上,墨衍既然要亲自解决荣王,大理寺那边,是不是得给个活口?” 萧熠琰正在凝神思索,闻言,目光投了过去。 被自家主子注视,陆远没来由得紧张起来。 他赶忙解释。 “属下听说,沈大人看着斯文俊秀,但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比起前几任大理寺卿,有过之而无不及。 “荣王身上的那些伤,都是沈大人亲手弄的。 “太皇太后把人弄出大理寺的时候,荣王就剩下最后一口气。 “如今这人又落到他手里, 只怕是九死一生。” 萧熠琰不以为意,墨黑的眸子一如殿外的夜色。 “人不是还没死么。沈瑜不会那么没分寸。” 陆远悻悻然地点了点头。 内心却不敢苟同。 即便人现在没死,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萧懿宸又被抓回大理寺的消息,不只是萧熠琰,墨衍也立马知晓了。 行宫内,他那件屋子还亮着烛火。 烛光在他硬朗俊逸的脸上细细描绘,忽明忽暗间,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万年不化的寒冰,冻结那些许温暖的烛光。 墨倾寒就坐在他对面,看着桌上的棋局,拿起一颗白子,漫不经心地落下。 啪嗒! 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尤为明显。 墨衍面无表情地看着棋盘,那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模样,仿佛真的只是一心在下棋。 墨倾寒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两口茶,状若无意地问。 “萧懿宸又被抓进了大理寺,连太皇太后都没能保住他。我们的探子回报,沈瑜似乎是想把人往死里折磨。皇兄就不担心么。” 墨衍落下一颗黑子,掀唇道,“没那么容易死。” “皇兄就这么肯定吗?” 墨衍破了棋局,缓缓开口,“天亮之前,大理寺必有动乱。” 第476章 放过萧懿宸,绝无可能 就下棋而言,墨倾寒不止一次输给墨衍。 但这一次,他以为他能赢,却不想,还是输得如此彻底。 跳过了萧懿宸这个话题,墨倾寒温润的眸中难掩挫败。 “三皇兄,是我输了。” 墨衍添了杯茶,“你的心不在棋盘上,输赢早已见分晓。” 墨倾寒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苦涩,“三皇兄同样心不在焉,为何还能赢我?” “我的心不在焉,是你以为的。” “原来如此,三皇兄一开始就诈了我。”墨倾寒这才输得口服心服。 “太在意对手,容易被迷惑。” 墨倾寒的心思已然不在棋局上。 他看着对面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三皇兄方才说,大理寺必乱,这又是何故?” “很快就天亮了。” “所以?” 墨衍的语气不冷不热,“所以,你很快就能知晓。” 墨倾寒无奈地笑笑,“我这不是想要听三皇兄亲口告诉我么。” 他这话,并没有等来墨衍的回应。 到最后,他还是不知道大理寺将会发生什么事。 但,他并没有等太久。 因为,两个时辰后,天,快亮了。 皇宫。 叩叩叩! 天未亮,掌事太监小海子气喘吁吁地禀告。 “皇上,大理寺传来消息,太皇太后病危,快不行了!” 听到这话,沐芷兮立马惊醒。 萧熠琰已经下了床,披上锦袍,大步走了出 去。 她立马跟上,却被他拦住。 “你做什么?”他诧异地看着她,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想要将她抱回床上。 沐芷兮没有回答他,反问他,“你要去大理寺吗?” “太皇太后病重……”他以为她不知晓情况有多急迫。 “我跟你一起去。”她一脸决绝地打断他的话。 萧熠琰微微皱眉,“你去作甚。好好在宫里待着,大理寺血腥重,你见不得。” “可我……”她蹙着眉头,欲言,却被制止。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放心,不会有事。我答应你,很快就回来。继续睡吧。” 他走得急。 尽管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沐芷兮现在哪里还睡得着。 在这个节骨眼上,太皇太后突然病重,她心里很不安。 “翠柳,更衣。” “是,娘娘。” 从宫中到大理寺,快马加鞭,不过一柱香的工夫便到了。 “臣,参见皇上。”沈瑜行礼的动作有些匆忙,他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态,显然昨晚一夜未眠。 萧熠琰并未看他,开门见山地命令道,“太皇太后在何处,带朕过去。” 见到太皇太后时,萧熠琰的心情颇为复杂。 他出身皇室,却跟皇室的人并不亲近。 除了萧景逸和那位长公主姑姑,便只剩下这位皇祖母。 如果她不包庇萧懿宸,他会让她在宫外安度晚年。 但,总是事与愿违。 不知过了多久。 刘嬷嬷突然惊喜地喊道。 “皇上,太皇太后醒了!” 萧熠琰站在床边,一言不发。 “咳咳……”太皇太后醒来。咳嗽不止。 见到萧熠琰,她有些意外, “皇上是来看哀家死了没吗。可惜,你现在很失望吧。” 萧熠琰冷眸微沉,眸光充满审视意味。 “朕确实失望。皇祖母为了保住荣王,不惜以身犯险,还真是爱子心切啊。” “你,你这话是何意。哀家是被你气的,与荣王无关。”太皇太后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萧熠琰促狭的目光落在她那苍老的脸上。 “皇祖母这么大把年纪,还要这般折腾自己,难道就不怕药量一旦控制不住……” 嘭! 太皇太后夺过刘嬷嬷手里的药碗,直接打翻了。 “哀家在大理寺被谋害,皇上不忙着揪出歹人,反而在这儿阴阳怪气地指责哀家,是嫌哀家命长,非要气死哀家吗!” 萧熠琰淡然十足地坐下,“嫌命长的是你自己,与朕何干。” “你……你这个不肖子孙!” 萧熠琰犀利的眸子微动,冷笑着反问。 “朕若是不孝,那么,教唆太皇太后给自己下毒,使这出苦肉计的人,又该当何罪?” 随着他这些话,太皇太后的脸色渐渐变得咯白。 刘嬷嬷更加心虚,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尤其是 萧熠琰。 “是荣王么。”萧熠琰早就知晓真相,明知故问。 “不是!”太皇太后立即否认,“皇上休要错怪你王叔!这是哀家自个儿的主意,与他人无关。你说的不错,就是苦肉计。哀家想要你放过荣王,是哀家以死相逼……” 萧熠琰的视线渐渐逼仄,身上那股戾气隐而未现。 “以死相逼啊。但,您老人家现在不是好好活着么。” “你想要哀家死?!”太皇太后气得心口疼,颤抖着手,指着他,眼眶湿润。 “琰儿,哀家是你的亲祖母啊! “你忘了吗,你小时候噩梦不断,是哀家哄着你入睡。 “你当年从承泽手里横刀夺爱,强娶沐芷兮那个女人,也是哀家在你父皇面前说的好话。 “现在,你登基为皇,翅膀硬了,竟然要哀家去死……你,你太让哀家寒心了!” 刘嬷嬷跪在地上,连声哀求。 “皇上,太皇太后只是想要保住荣王,她罪不至死啊!求皇上圣断……” 萧熠琰冷峻的没眼间携着一股燥意,“朕倒是不介意先断了你的舌头。” 一听这话,刘嬷嬷止不住一哆嗦。 太皇太后愤愤不已地瞪着他,“刘嬷嬷伺候了哀家这么多年,你敢动她,哀家……” 萧熠琰猛然起身,言辞冷厉。 “朕以为,昨日在宫中,兮儿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 “解释什么 !解释那个女人如何媚惑了你,让你是非不分,要害死自己的亲王叔吗!” 萧熠琰嘲讽地笑了笑。 “王叔……呵。他毒害朕的太子,刺杀朕的皇后时,可有想过他是朕的王叔! “皇祖母,是非不分的,可不就是你么。 “即便你以死相逼,朕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留着你这条命,别白白死了。说不定以后还有重用。” 见他的恨意如此深,太皇太后有些绝望。 “那些事不是他做的!琰儿,你不能听信他人的片面之词,冤枉了你王叔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你王叔干的,人不是都没事吗!皇后和太子毫发未伤,你竟要你王叔的命,这说得过去吗! “皇上,当哀家求你,哀家给你跪下,只要你放过你王叔……” “绝无可能。”萧熠琰眼神冷漠。 什么叫毫发未伤。 她既然说出这种话,就更不要指望他会放过萧懿宸。 见他离开,太皇太后甚是急迫地想要下床。 “站住……琰儿,你回来——” 刘嬷嬷扶着她,试探着劝说,“太皇太后,皇上圣意已决,这事儿怕是再无转机了。” 太皇太后目光呆滞,喃喃自语,“不,不会的……哀家不能让宸儿死……” 门外,沈瑜退后一步,向着萧熠琰拱手行礼。 萧熠琰斜睨了他一眼,“朕要见萧懿宸,前面带路。” 第477章 王叔告诉你个秘密 沈瑜得令,又将萧熠琰领到了大理寺的审讯房内。 大.大小小的审讯房,少说也有几十处。 萧懿宸就在最大的那间。 牢房重地,阴暗潮湿,且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萧熠琰征战沙场多年,早已闻惯了血腥,踏进牢房后,他的脸色尤为平静。 审讯房内。 萧懿宸似乎是料到萧熠琰会过来,见到他时,只是轻蔑地笑笑。 “亲自来接你王叔出冤狱么,本王的好侄儿。” 他像只残破的木偶,被挂在木头上。 全身上下,伤痕累累,新旧交错。 独剩下那一双眼睛,还算完好。 沈瑜面不改色地跟在萧熠琰身后,大理寺的审讯手段向来如此,即便此人是皇帝的亲叔叔,他照样不会手软。 是以,他没什么好辩解的。 “教唆皇祖母以命相要。朕真是小看了你的卑劣。” “你说太皇太后啊。”萧懿宸看着虚弱,却还有力气说话,“本王可没教唆她做这种事。是她自己会错意。这种蠢办法,也只有她那种妇人才想得出来。” 他拒不承认,言语中透露着浓浓的鄙夷。 萧熠琰一双眸子冷若冰霜,声音甚是低沉,“皇祖母为了你 ,连死都不怕。你倒是安逸。” “安逸么……都快死了,当然安逸。”萧懿宸的舌尖抵着腮帮,而后啐了一口血。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沈瑜,扯了扯嘴角,笑得尤为讥讽。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琰儿,王叔告诉你个秘密,如何?” 沈瑜一抬眼,便与萧懿宸的目光交汇。 他看得出,对方眼里那股阴骘,掺杂了些许玩味。 不用猜,他也知道萧懿宸接下来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萧懿宸开口便是,“你身边这位沈大人,他一直觊觎你的皇后呢。” 闻言,萧熠琰面色不变。 “时至今日,王叔使这出离间计,自以为很高明么。” 萧懿宸又啐了口血,艰难地抬起下巴,歪着脑袋看他,“琰儿,你是本王的亲侄儿,本王何苦骗你。沈瑜将本王折磨至此,恨不得杀死本王,就是为了灭口,掩盖他与皇后那些……” 沈瑜上前一步,微微弯腰,拱手行礼,“皇上,臣问心无愧。” 萧熠琰本就不信萧懿宸的挑拨之辞,眸色冷厉。 他今日来,是为当年林夜泽那桩案子。 “哈哈哈……”萧懿宸突然发出了尖锐讥讽的笑声。 那笑声不断,听得人毛骨悚然。 并且,他一直盯着沈瑜,那双充血的眼睛里布满死寂。 他虽遍体鳞伤,却依旧张扬邪佞,仿佛他才是审判官,而沈瑜,则是一个等待被判刑的犯人。 “皇上,你若不信本王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沈瑜的住处搜查。 “他这两日都在大理寺忙着折磨本王,有些东西,恐怕还来不及销毁呢。 “去吧,皇上。王叔保证,你会看到不得了的东西。”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几乎要让萧熠琰动摇。 “不必。朕用人不疑。”他淡淡地回应,双眸深邃墨黑,透着睥睨一切的冷傲。 萧懿宸却笑得越发癫狂。 “皇上真该看看沈大人此刻的表情,瞧瞧他有多心虚,哈哈哈……” 他一笑,血水便顺着嘴角渗出,令他看起来格外可怖。 萧熠琰下意识地侧头,瞥了眼沈瑜。 但,沈瑜的神情十分平淡。 意识到自己不慎中了套,萧熠琰内心一阵懊恼。 “看吧。你还是很在意的。”萧懿宸享受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乐趣,尤其,这人还是自小目空一切的萧熠琰。 他咧开嘴角,笑意邪肆。 “沈瑜这大理寺 卿的位置,是那女人提议的吧。是以,并非皇上你用人不疑,而是你一开始就被那女人蒙蔽……” “闭嘴。”萧熠琰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他说下去。 沈瑜也不做解释,站在原地,面如止水。 在他们二人如出一辙的冷漠衬托下,萧懿宸就像个自唱自戏的跳梁小丑。 他乐在其中,一直滔滔不绝地捏造沐芷兮与沈瑜之间的“女干情”。 他很清楚,萧熠琰不会信这些无中生有的东西。 但是,这些足以让他的心情变得浮躁。 毕竟,越是在乎,就越容易乱了阵脚。 即便知道那是假的,也没法一直这么淡定吧。 萧懿宸越说越起劲,甚至转变成了污言秽语。 “……除了你,她还有不少男人。萧承泽、叶谨之、百里挽风,还有这个沈瑜……这么多男人,她倒是一点都不挑。其他人也就算了,叶谨之和她情同姐弟,她这都下得了手,到底是有多饥渴啊……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煊儿是谁的种吧。皇上,你真该做个滴血认亲,可不能白白帮人养儿子……” “闭嘴!”忍不住出声的,是沈瑜。 他听着这些侮辱性极强的 话,胸腔内燃起了火。 早知萧懿宸的嘴巴这么不干净,他就该拔了他的舌头! 失控只有一瞬,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然而,他却看到,那身穿龙袍的男人,正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自己。 萧熠琰背在身后的手攥了起来。 眼底深藏起一抹杀气。 他看着沈瑜,目睹这个向来沉稳内敛的男人失控的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因为,令沈瑜失控的,是他的皇后。 沈瑜赶忙低头解释,“皇上,臣……” 萧懿宸像个看热闹的,言语轻佻,极富嘲讽意味。 “所以说啊,年轻人火气盛,禁不起刺激。 “沈大人,你该向皇上学学,本王方才说了那么多,他始终镇定自若。 “你啊,还是太冲动,沉不住气。这不,暴露了吧?” 若非双手被绑着,他真想拍手鼓掌。 此刻,他神清气爽,完全不受这一身伤的影响,转了转脖子,露出病态的森笑。 “沈大人,本王用这一身伤,试探出你的底线和软肋,真的不亏啊。” 沈瑜的瞳孔缩了缩,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几下。 脑海中浮现这审讯房内的点滴,他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第478章 萧懿宸的攻心 沈瑜两只眼睛盯着地面,双手紧握,胳膊上的青筋根根胀起。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 原来,他落入了萧懿宸的陷阱中,将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 萧懿宸转了几下脖子后,越发神清气爽。 他两眼似浸透毒液,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那抹嗜血,渐渐转换为病态的乐趣,扼住对方的咽喉,慢慢捉弄、折磨。 “身体上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煎熬。 “这间审讯房里的所有刑具,都是当年本王玩剩下的。 “你们可知,本王是怎么经过层层挑选,选中这些刑具的?” 他顿了顿,刻意给他们猜测的时间。 不过一会儿,他自问自答。 “当然是亲身试验了。” 说着,他又露出了奸佞的笑容。 那笑容使他的脸变得格外扭曲,在人与非人之间转换。 萧熠琰镇定地听着,表现出难得的耐心。 他自小就知道,萧懿宸擅长攻心。 即便手段不高明,却屡试不爽。 “本王早就尝过这些刑具的滋味儿,甚至将它们视为珍宝。 “沈瑜,你对本王用刑的时候,可知本王有多兴奋?哈哈…… “但是啊……”说到这儿,他的表情又发生了变化。 他阴恻恻地盯着沈瑜,如同毒蛇缠绕住猎物,颇有兴致地欣赏着猎物窒息前的挣扎。 那种挣扎很多余,死亡前的无助与绝望,凸显得淋漓尽致。 掌控人的生杀大权,本就是件再奇妙不 过的事了。 “但是啊,更令本王兴奋的,还是沈大人你啊。 “将本王困在这儿一天了,你除了折磨本王这具身体,还做了什么? “太子被投毒,皇后被刺杀,这两桩案子,你能逼得本王招供吗?没有!统统没有。 “口口声声说着公事公办,背地里却做着公报私仇的勾当,沈大人,你可真会为自己打掩护。 “你可有察觉到,每当本王对皇后出言不逊时,你都会失控? “就好比刚刚那样,你听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谩骂。 “沈大人,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明明爱而不得,还要假装一副大方让爱的君子模样,你知道你这样子像谁吗?像百里挽风啊,哈哈……” 萧懿宸想要对付一个人,自然会将那人的一切都打听清楚。 除了萧熠琰和沐芷兮本人,他最清楚他们几个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当他将沈瑜和百里挽风做比较时,沈瑜的脸色明显有些许不自然。 甚至,他的手指骨节已经开始泛白。 手指的筋络连带着整只胳膊都紧绷起来。 想到他在对萧懿宸用刑时,对方一直在用言语挑衅自己,他不禁有些懊悔。 明明,他向来克制。 却还是这么轻易得就被萧懿宸攻破了。 “皇上,臣对皇后娘娘始终心怀感恩,绝无男女之情。” 萧熠琰不语,神情冷漠。 萧懿宸不满足于只折磨沈瑜一个人。 他幽幽地看向萧熠琰 ,眼睛里泛着邪佞的笑意。 “本王的好侄儿,你觉得你现在很圆满、很幸福么? “每天晚上,听着自己的枕边人在梦里还念着百里挽风,也真亏你还能沉得住气啊。 “你没法跟个死人争,只能忍吧?” 听到这话,沈瑜的眼中迅速拂过一丝错愕。 皇后娘娘分明深爱着皇上,怎会…… 沐芷兮的情况,萧熠琰是最清楚的。 他并未轻易地受萧懿宸挑拨。 因为他知道,兮儿频繁梦到小时候的事,只是因为体内蛊毒作祟。 更何况,她在梦里念的,不止是百里挽风。 到目前为止,萧熠琰一直很冷静。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听着萧懿宸说,从不打断。 然而,萧懿宸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他那份冷静从容出现了裂痕。 “……你怎么就不问问,你的皇后为何怕见血啊?”萧懿宸的舌尖舔了舔唇边的血那张被烧毁的脸已然十分扭曲。 这件事,一直困惑着萧熠琰。 他到现在都没有开口问,是不想触及沐芷兮那些不好的回忆。 比起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更愿意等她自己慢慢走出阴翳,等她主动说起。 他虽是她的夫君,她却不必事事向他交代。 但此刻,萧懿宸却突然提起了这事儿。 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萧懿宸脸上,想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 时辰早已差不多了。 现在,萧懿宸所说的每一句话,必定都是真的。 “为了完 成任务,杀手偶尔也有牺牲色相,接近猎物的时候吧。离开北燕的那四年间,你的皇后,动过心的。” 即便理智如萧熠琰,此刻也是蓦然一怔。 同时,他体内的鲜血瞬间凝固了似的,渐渐冷冻成冰。 “出去。”他这话是对着沈瑜说的,语气强压着一股恼意,杀气浓烈,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杀人似的。 沈瑜很想留在这儿,听萧懿宸把话说完。 这些年来,他一直待在暗处,他自诩了解沐芷兮的所有事,却还不如萧懿宸知道得多。 她离开北燕的四年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对什么人动过心,他完全不知。 然而,深知自己没有资格留下,沈瑜压抑住那份求知的渴望,黯然退离。 萧懿宸也很默契地配合,等沈瑜离开后,才继续对萧熠琰说。 “那个男人是姬家少主——‘姬锦澜’。” 姬锦澜。 光听到这名字,萧熠琰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姬家守卫森严,为了接近姬锦澜,她在姬家潜伏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后,姬家少主对一个女杀手动了心,为了她,不惜对抗整个姬家。 “你心爱的女人没有杀姬锦澜,反而是姬锦澜,为了护她,甘愿自刎。 “他倒在她面前,直到死前,他竟还妄想着娶她为妻。 “正是因为姬锦澜,你的皇后到现在都怕见血。还真是轰轰烈烈啊。” 萧熠琰的眸中染上了一层阴翳。 那是萧懿宸 再熟悉不过的杀意。 “不过是个注定要被杀的猎物罢了,何谈动过心。” 他的兮儿,怎么可能对别的男人动心。 “为什么啊,或许,就是因为姬锦澜跟你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而他,恰好比你温柔体贴,爱她如命,又能给她想要的安逸吧。” 萧懿宸边说边看着萧熠琰,见他紧握成拳的双手,知他此刻愤怒无比。 是以,萧懿宸森冷冷的笑了。 “看样子,你很清楚她最想要的是什么。那是身在高位的你,给不了的安逸啊。 “跟着你,她要舍弃自由,被困在高墙红瓦之内。 “若是跟着姬锦澜,他只会无条件地迁就她。 “身份尊贵的姬家少主爱惨了她,为了她,不惜抛下整个姬家,为她洗手作羹汤,带她归隐山水间,他已经带她看过天底下最美的紫琼花海。 “琰儿,你只是赢在了时机。 “若是她先遇上姬锦澜,那便根本不会选择你。 “你的心里,除了她,还有皇位和这天下,但那个姬家少主,他的心里只有她。 “到最后,为了她,连命都丢了。你呢?琰儿,你言之凿凿地说爱她,可你……愿意为她死么。” 萧懿宸嘴巴微张,仿佛那即将亮出獠牙的毒蛇。 “琰儿,证明给王叔看,你到底有多爱她。虽不及姬锦澜,至少……能为她废了一只胳膊吧。” 听着萧懿宸那些话,萧熠琰双眼微眯,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第479章 黄雀在后,对本王做了什么 得知沐芷兮与姬锦澜之间的纠葛,萧熠琰剑眉敛起,脸色极其阴沉。 纵使内心蕴藏滔天的怒火,他面上仍装得若无其事。 “说到底,姬锦澜只是朕的替代品。兮儿拿他打发时间,朕何必揪着不放。” “她怕见血啊。”萧懿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将萧熠琰的理智划开一道缝隙。 顺着那点缝隙,他的怒意喷薄而出。 “够了!”他终于猩红了眼,额头上青筋直冒。 萧懿宸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奸笑。 他不怀好意地“提点”。 “只要她还怕见血,就证明她忘不了姬锦澜。姬锦澜不是替身,而是一个更加美好的你。说不定,你现在反而成了姬锦澜的替身,还浑然不觉。她看你的眼神,还像以前那般纯粹吗?” 嘭! “朕说,够了!”萧熠琰一拳头打在萧懿宸的脸上。 这一拳,生生打掉了萧懿宸的两颗牙齿。 抬眼,便对上了萧熠琰那双盛怒的眸子。 萧懿宸心满意足地笑了。 “女人的需求,一点不比男人少。整整四年,你肯定,她始终为你守身如玉么。 “就本王所知,她为了刺杀姬锦澜,已与他同榻而眠。 “那晚月光甚美,姬锦澜又喝了酒,若是不发生点什么,实在对不 起那良辰美景。” “想死么。”萧熠琰怒极反笑,他揪着萧懿宸的破碎的衣领,声音阴沉沙哑,“萧懿宸,你想死,朕成全你。” 他怒了。 现在,只要听到“姬锦澜”这个名字,就足以令他慌乱。 和他模样相似的男人,还那么会爱人。 他做了他想做的事。 归隐山林。 看遍紫琼花海。 这些事,是他计划要和兮儿做的。 这算什么! “姬锦澜那个东西,他不配! “就算他死了,兮儿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兮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他……” 萧懿宸仿佛就是在等他这句话。 闻言,他缓缓抬起头,幽幽地森然笑道。 “若真的只想杀了他,那晚姬锦澜醉了酒,她就有机会下手。这意味着什么,皇上应该不至于猜不到吧。” 他顿了顿,看到萧熠琰眼中被挑起的怒火,接着道,“舍不得杀,正是因为动心了。这么浅显的道理,三岁孩子都懂得很呐。” 萧熠琰的瞳孔剧烈颤动,根根分明的青筋,显示着他此刻难以控制的愤怒。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别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但,萧懿宸总有本事挑动他的肝火。 就是因为他清楚他的软肋。 “琰儿,很痛苦么。 不怕,王叔会帮你。” 在萧懿宸看好戏的冷笑中,萧熠琰缓缓地抬起眼皮。 再次抬眼,他眸中的怒火褪去,脸色恢复了平静。 此刻的他,与方才那个差点控制不住要杀了萧懿宸的人,大为不同。 就好像,刚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看来,你真的知道很多事。这些年,你离兮儿很近啊。” 不知不觉中,在用言语激怒萧熠琰的同时,萧懿宸已经暴露了很多。 百里挽风、姬锦澜,光是这两个名字,就足以让萧熠琰确信,萧懿宸绝非偶然出现的。 对他和兮儿的事了若指掌,他只怕跟无极门脱不了干系。 “你的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在琉璃殿内安插眼线。 “知晓兮儿在梦里念着谁,不是因为你听过,而是因为,你清楚,她中了蛊毒。 “就连她和姬锦澜的事都如此了解……王叔,你跟百里挽风很熟吧。” 萧懿宸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甚至不觉,自己方才竟然说了那么多。 这很不对劲。 “王叔,是,或不是?”萧熠琰甚是平静地追问。 萧懿宸体内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出现了。 面对萧熠琰的问话,他竟像是被什么给操控了似的,“是,本王与百里挽风……相识。” 见时机成熟,萧熠琰的嘴角蔓延一丝算计意味甚浓的冷笑。 “王叔知道飞花令么。” “知,知道。玄冥国的飞花令,千年玄铁矿。”他再次不受控。 “知道它的下落么。” “不知。好侄儿,本王若是知道,你还能安坐皇位么。” 萧熠琰沉眸,不疑有他,接着问。 “当年,林夜泽通敌叛国,当真证据确凿,还是王叔你为了得到飞花令,构陷于他?” “林、夜、泽……”这个名字,令萧懿宸瞬间清醒过来。 他咬破了腮帮子,口腔内血腥味弥漫,疼痛使他勉强恢复了些理智。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萧熠琰,萧懿宸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拧着眸子,咬牙切齿。 “你算计本王!” 萧熠琰并不急着否认,殷红的薄唇微张,悠悠地冷笑道。 “王叔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点,嗯?” 萧懿宸怔怔地与他对视,如渊的眸子紧缩,“是什么……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萧熠琰微微俯身,与萧懿宸保持平视。 “只是让王叔说实话的小手段罢了。” 鬼医江鹤特制的药,效果确实不错。 萧懿宸的身体微微颤抖,瞳仁一点点放大。 旋即,他的情绪有些狂躁,“本王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死了这条心吧!” 萧熠琰嗤笑了声,“可惜,现在恐怕由不得你。” 他挺直了腰背,目光促狭又逼仄。 平静地问道。 “当年,林夜泽真的通敌叛国了么。” 萧懿宸想要说“是”,但,话一出口,由不得他。 “不是……他没有,是本王……本王想要……” 他全身紧绷,咬紧牙关,想要与那药力对抗。 然而,渐渐的,他竟不受控制了。 “本王得不到……那便毁了……毁得一干二净,本王要他死!” 他仿佛有着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腔。 “没错,本王亲手折磨他……”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逐渐沙哑,且,表情掺杂了些许无措。 恍惚间,他的意识有些混乱。 “只是想让她屈服于本王,就这么难吗……她为什么要拒绝本王,为什么要逃……他该死!啊啊啊啊!” 噗—— 萧懿宸口吐鲜血,脏了萧熠琰的龙袍。 他眼底深藏谋算,笑得邪肆而张狂。 “被你算计,是本王大意。 “琰儿,你我叔侄一场,王叔再告诉你个秘密吧。 “其实,姬锦澜他……” 在萧熠琰的注视下,萧懿宸突然发狠,猛地咬了口自己的舌头。 那发狠的决心,几乎要将舌头咬断…… 第480章 罚跪沈瑜 咬舌前,萧懿宸故意没有把话说完。 他知道自己中了某种不知名的药,会不受控制地说实话。 是以,他只能选择这种方式,对抗药力。 萧熠琰瞳孔皱缩,再想制止,为时已晚。 姬锦澜怎么了。 他不得而知。 但,萧懿宸绝对是故意不让他好过。 …… 沈瑜站在审讯房外,见萧熠琰出来,恭敬上前。 “皇上,皇后娘娘是清白的。娘娘甚至从未私下见过臣……” 他本是不屑解释的人。 但此事关乎女子清白,他不能哑口不言。 他不想皇上因他和皇后娘娘产生嫌隙。 沈瑜低着头,听到男人那低沉凉薄的嗓音响起。 “连你都信她,朕身为她的夫君,难道还不如你对她的信任么。” 沈瑜有些诧异地抬眼。 正好和萧熠琰的目光对上。 旋即,他再次行礼,“皇上,臣有罪。” “何罪之有。” “臣不该私画娘娘画像,不该写那些信。求皇上治罪,臣甘愿受罚。” 萧熠琰冷峻的眸中覆上一层凛冽寒意,“如此说来,你府上果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画像是臣一时兴起而作。书信……臣那时年少气盛,无从狡辩。但是,臣发誓,那些信,从来没有送给娘娘。” 听到这儿,萧熠琰已经差不多明白个中情况。 他拧着眉头,厉声命令沈瑜,“继续说!” “臣对娘娘并无爱慕之情,只是感激娘娘的知遇之恩。这些,娘娘并不知晓。” 嘭! 萧熠琰直接朝着沈瑜踹了一脚。 目光冷酷狠厉,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好一个知遇之恩。”他的声音沉沉的,双眸墨黑,情绪深不可测。 “来人!” 陆远听令现身,感觉到自家主子一身戾气,暗叹不妙。 “传朕旨意,搜查沈府,所有的书画,一并烧了。” 身为侍卫,陆远不问缘由,干脆地回了声,“是!” 沈瑜既然选择坦白,便料到龙颜会大怒。 他被踹的地方隐隐作痛,强撑着站起身。 然而,他勉强刚站稳,萧熠琰厉声命令,“沈大人办案不力,即刻起,跪于大理寺外,躬身自省三日!” 沈瑜拱手行礼,“臣遵旨。” 只是罚跪三日,没有撤职、没有刑罚,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其他人并不知晓各种内情,见沈瑜顶着烈日跪在大理寺外,私下里悄声议论。 “沈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被皇上罚跪?” “皇上说了,办案不力。” “荣王那桩案子吗?那案子 本就难办,皇上也太严苛了吧。” 众人纷纷叹息,“谁说不是呢。天气炎热,沈大人这么跪下去,万一出点事儿……” “呸呸呸!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咱大人身体好着呢。” 得知沈瑜被罚跪,刘嬷嬷赶忙将此事禀告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别看皇上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向着您这位皇祖母的呢。 “这不,那个沈瑜现在就在外面跪着,那叫一个惨哪。” 刘嬷嬷的脸本就肉多,这一笑,五官都被挤到了一块儿,见牙不见眼。 太皇太后一听这好消息,整个人爽利了不少。 “皇上真的惩治沈瑜了?” “千真万确呢。老奴可不敢骗您。”刘嬷嬷一脸肯定,生怕太皇太后不信。 “区区一个大理寺卿,也敢得罪哀家。不过,只让他跪在外面,难解哀家心头之恨。”太皇太后招了招手,示意刘嬷嬷附耳过来。 刘嬷嬷弯着腰,听到太皇太后的吩咐后,连连点头。 “是……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此时,正被罚跪的沈瑜,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萧熠琰回到皇宫后,便立即将江鹤召到了御书房。 得知萧懿宸选择咬舌,江鹤摸了摸下巴,评论道,“对自己够狠的啊 。” 萧熠琰沉声询问,“那种药,还能再用一次么。” 江鹤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撇了撇嘴道,“早就说过,那药特殊,只能对同一个人用一回。天意如此,皇上想开些吧。” 萧熠琰甚是懊丧地捏紧了拳头,目光沉沉地町着案桌。 从大理寺回来后,他无心政务,脑海中都是萧懿宸说过的那些话。 他甚至不在意林夜泽和飞花令的下落,比起那些,他对姬锦澜的事更加耿耿于怀。 渐渐地平复下来后,萧熠琰扯开了话题。 “皇后的状况如何了,可有好转?” 江鹤无声地叹了口气,“难办。那蛊被种了十几年,不是那么容易解的。再给老夫一些时日,必定马到成功。” 萧熠琰的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冷硬,多了几分真诚。 “江老愿意留在宫中为皇后解蛊,朕感激不尽。日后,朕必有重赏。” 江鹤摆了摆手,洒脱不羁地开口道,“要说赏赐就见外了。老夫就这么一个徒儿,当然舍不得她有事。皇上若是没有别的事儿,老夫告退。” 他云游四海,潇洒惯了。 在萧熠琰面前,行礼比较随意。 萧熠琰并不与他计较这些,毕竟,人是他请来的。 更何况,他现在有了其他的烦心 事儿。 他的心绪起起伏伏,眉眼间多了几分烦躁。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纸上写下了“姬锦澜”三个大字。 “来人。”他还是召出了暗卫。 身穿黑衣的蒙面暗卫站在案桌前,等待命令。 萧熠琰催动内力,那张写着名字的纸便飞到了暗卫面前。 暗卫手指一动,夹住了那张纸。 “好好查一下此人,尤其是他和皇后……”话说一半,萧熠琰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他扶着额头,冷俊的脸上隐藏着一丝苦恼。 “算了,退下吧。” “是!” 暗卫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连带着那张纸,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御书房,安静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萧熠琰的手指一点点蜷起,刚要起身,准备移驾琉璃殿,沐芷兮便来了。 抬眼,望着她袅娜的身影,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怎么不在殿内歇息?”说话间,他顺势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抱到腿上。 沐芷兮任由他搂着,语气难掩担忧。 “你罚沈瑜跪在大理寺外,又让人搜查沈府,是出了什么事吗?” 虽不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沈瑜的名字。 但。 这一次。 萧熠琰的眸中升起了一丝不悦。 第481章 兮儿,再多爱我一些 “怎么不说话?”见萧熠琰沉默,沐芷兮越发着急。 她注视着他的眸子,看出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对。 甚至,他放在她腰间的胳膊也收紧了几分,勒得她生疼。 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熠琰将心里那股气压下。 他尽量用平静地口吻回应她,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如人意。 “跪三日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这就心疼了?” 他凑近了些,鼻尖轻轻掠过她的脸颊。 明明是亲昵的动作,却令沐芷兮止不住颤栗。 “心疼谈不上。沈瑜对你忠心耿耿,我只是不想看你寒了他的心。 “荣王本来就没那么容易招供,你也从未给沈瑜定下过期限,就这么罚他,有些……” “呵!忠心耿耿。”他嗤笑了声,胳膊用力一收,沐芷兮便与他贴近了几分。 她本能地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声音轻柔温和。 “你到底怎么了?沈瑜招你惹你了?” “他确实‘忠心’,都把心思放你身上了,能不忠心么。”萧熠琰这话显然是在嘲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顿时又冒了出来。 沐芷兮不知所以,一阵愣怔。 “你在胡说什么?” “听不懂?”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犀利逼人。 “我当然不懂,是谁胡言乱语 ……”她紧皱着眉头,有些生气。 萧熠琰微微俯首,“不是胡言乱语。沈瑜亲口承认了。” “这不可能!”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我跟他不熟,拢共就没见过几次面,他怎么可能对我有情!” 看她如此急迫地想要澄清,萧熠琰心中一软。 他的手指在她下巴处来回摩挲,语气变得温柔。 “兮儿,我信你。也信沈瑜。 “你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想要报答你,却难免生出些微妙的心思。 “他偷偷画下你的画像,偷偷给你写信。 “是以,我让人烧了那些东西。 “至于罚跪……兮儿,你知道的,我心眼小,善妒。沈瑜做的那些,按着我的脾性,他死上一百次都不够。知道你惜才,不想他死,所以我留着他。” 说完,他低头轻吻她的脸颊,薄唇缓缓移到她耳畔。 “听我说完,你现在还觉得罚跪三日很严重吗?” 沐芷兮心神恍惚,还未完全缓过来。 她和沈瑜完全没有接触过,知遇之恩,顶多是在萧熠琰面前随口举荐。 “在想什么?”萧熠琰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抓着她其中一条腿,将她换了个姿势抱着。 待她回过神来,已经与他面对面,且,夸坐在他腿上,被迫 分开。 她甚是不自在地想换个姿势,却被握住了腰,难以动弹。 他越搂越紧,她无法逃离,与他紧紧地贴着。 旋即,他的另一只手横在她肩胛处,致使她完全伏在了他的胸膛上。 周身环绕着他的气息,她面色微微泛红。 头顶上方响起他的声音。 “兮儿,你可愿告诉我,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突然怕见血。” 他的下巴抵着她头顶,目光饱含复杂。 她不知道他怎会突然从沈瑜转到了这个话题。 想到那些事儿,她从心底产生一丝抗拒抵触的情绪。 “都过去了,我不想提。” 她的回答,明明在他意料之中,却让他越发焦躁。 若姬锦澜于她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又何须百般逃避。 耳边回旋着的,是萧懿宸的声音。 “你的皇后,动过心的。” “琰儿,你只是赢在了时机。” “若是她先遇上姬锦澜,根本不会选择你。” “只要她还怕见血,就证明她忘不了姬锦澜。” “她已与他同榻而眠。” …… 被嫉妒操控着,萧熠琰抬起沐芷兮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粗暴得像惩罚,像宣泄,像宣示主权。 沐芷兮感觉到他那些不好的情绪,十分不适。 “唔……” 她抗拒他的吻,挣扎着想推开他。 也正是她的挣扎,令萧熠琰恢复了些许理智。 望着她布上水光的眸子,他离开了她的唇,将脑袋埋在她颈侧,呼吸沉重压抑。 他将她紧紧地抱着,语气带着些许央求,“兮儿,你再多爱我一些,好不好……” 沐芷兮本来是生气的,气他突然这般粗鲁的对待。 气他将她当作发泄的。 但,他突然软下来的态度,让她不忍推开他。 她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语,“我一直很爱你啊。” 他缓缓抬头,手覆在她后脑上,与她鼻尖相触。 “你爱我什么,嗯?” 不等她回答,他便追问道。 “若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和我长得很像,却比我温柔、比我更会讨你欢心。 “他不是皇储,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你,他能与你隐居山水,不理世事。 “他文采斐然,能随手为你作画、为你写诗。 “待在他身边,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 “他能给你安逸的生活…… “若是有这么一个人。兮儿,你会选择跟他在一起么。” 他的呼吸几乎要将她吞噬。 触及他眼中那抹难以言喻的惆怅,沐芷兮红唇微张,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我已经有你 了啊。夫君,我只想待在你身边……” 萧熠琰格外较真地问,“若是你先遇上那人呢?要选他么。” 他单手捧着她的脸,大拇指在她的脸颊和耳垂处来回轻扫,显示着他心里的焦急。 沐芷兮将他推开了些,皱着眉反问他,“为什么要问这种话。不管我的回答是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吧。” 望着她眸中的清冷不悦,萧熠琰自嘲地笑笑,“我知道没意思。可我就是想弄明白。你当我偏执也好,不讲理也罢,沐芷兮,我就想知道,现在的你,对我的爱还有几分。” 说话间,他的手移到她心口位置。 沐芷兮挡开他的手,主动抬起下巴,亲吻他的嘴唇。 她眼尾泛红,眼中仿若勾起一汪春水,波光流转间,引人沉沦。 她的主动,令萧熠琰甚是意外。 毕竟,她向来不喜欢在御书房。 “夫君对自己这般没信心么,你方才说的那些,我没怎么听懂,我只知道,没人能比你更好。” 她抬手轻抚他俊美的脸庞,蹙起眉头。 “我隐瞒怕见血的事,让你不安了吗?若是如此,我可以告诉你的。” 萧熠琰搂着她的手微微一顿。 她打算说了么。 说她和姬锦澜的事。 他既想知道,又不怎么想听…… 第482章 她跟他说,前世 在萧熠琰复杂的期待中,沐芷兮缓缓开口。 “当年,百里挽风让我刺杀姬家少主。” 萧熠琰神色微凛。 姬锦澜,果然是他。 即便他心里不舒服,还是得听沐芷兮接着往下说。 比起萧懿宸,他更愿意相信她亲口说的。 “我伪装成婢女,潜伏在姬家一个多月,这才有机会得见姬锦澜。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差点把他认成你。” 萧熠琰把玩着她柔软的手,喃喃道,“很像么。” 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 “像。但也不是非常像。” 他强装无所谓,缓缓开口,“既然有机会接近,应该早些了结了他。” 可据他所知,她并没有这么做。 沐芷兮面露异色,甚至不敢看萧熠琰的眼睛。 “我承认,那是我第一次心软。” 萧熠琰偏要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为什么心软?那张和我有些许相似的脸么。” 他心里格外吃味儿。 “不是因为那张脸。他是个好人。” 萧熠琰眉头一皱,“好人?你既然接了任务,还管他是好人坏人么。” 沐芷兮摇头,语气格外坚定,“他不一样。他……真的是好人。” 萧熠琰压抑着恼怒,咬牙道,“有多好,说来听听 。” “他为了孩子有书念,建造了不少私塾。 “荒年时,他开仓放粮,救了千万条性命……” 看她记得这样清楚,萧熠琰不想听她继续掰扯。 他直入正题,“所以,就因为他是个好人,你不想杀他?难道不是因为对他动了心?” 沐芷兮神色微变,“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萧熠琰冷眸一沉。 “姬家少主爱上了女杀手,为了她对抗整个姬家,听说,还到了嫁娶的地步。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么。 “他就没有碰过你……” 轰! 沐芷兮的耳边一阵嗡鸣。 她满脸震惊地看着他,美目中含着委屈。 “你怀疑我? “旁敲侧击地问了这么多,不是关心我为什么怕见血,而是介意我有没有被别的男人碰过么!” 她想要起身,想要冷静冷静。 然而,萧熠琰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他眼中有自责,有懊悔。 话一出口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看她这副委屈愤怒的模样,他更加愧疚。 他只能向她赔不是,“别生气……是我失言。” 只是,他异常平静,令沐芷兮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揪着他的衣领,眼眶泛红。 “萧熠琰,我告诉你,那四 年里,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若是怀疑我,大可直接问。 “你憋在心里胡思乱想算怎么回事!” 见她两眼湿润,萧熠琰的心便乱得一塌糊涂。 他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拥入怀中。 他不是有意惹她不开心。 但,他确实伤了她的心。 他的手覆在她后背,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温声安抚。 “兮儿,我没有胡思乱想过。别生我的气。你和姬锦澜如何,我不在意了,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是我自找的,你再多打我几下消消气,别气坏身子……” 沐芷兮将他那平整的龙袍抓住褶皱,眼神坚定犀利。 “不。我想说。你给我好好听。 “我没有对姬锦澜动过心,心软下不了手也只有一次。 “我知道,我必须狠下心杀了他。 “他也知道,我接近他,是为了要他的命。 “他身边高手林立,明明能够放手一搏,却撤了那些人。 “他求我给他一些时日,让他安顿好那些孩子。 “明知自己死期将至,还想着别人,明知买凶杀他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仍然没有半点埋怨和责怪。 “甚至,他还要为我这个杀手安排后路。 “他选择自刎,到死都不想连累任 何人,弥留之际,他还劝我别再杀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死前那些日子,抄了不少往生咒,他说,他想要为我赎罪。 “他流了那么多血,我看着他那张脸,就想到……”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在萧熠琰怀中低下了头。 “我想到了夫君你……前世,你死在我怀里,流了好多血,我以为我能够忘掉,但我亲眼看着姬锦澜死,他的血,让我想了起来,那一刻,我真的很怕……“ 她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听着她那些断断续续的叙说,萧熠琰的神情十分复杂。 “你说,前世?” 沐芷兮抬起头来,点了点头,“对,前世,我知道你很难相信,可我确确实实已经活过一世了。前世,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害死你的。姬锦澜死的那天,是你前世的忌日,他又和你长得相似,所以我……” 萧熠琰摸了摸她的额头,“兮儿,你莫不是……” “我没有说胡话。都是真的。”她握住他的手,无比认真地对他说,却也清楚,他很可能不会信。 毕竟,前世这种事,若非她亲生经历,实在有些扯。 “好了,别哭了。”沉默良久,萧熠琰喟叹了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他捧起她的脸, 非常认真地开口,“我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开心点,别想那些不好的事。” 沐芷兮半嘟着嘴,没好气怼道,“不开心的事,还不是你逼我回忆的。” “是我错,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 见他如此心大,沐芷兮正色问,“你就不想问我,前世发生过什么吗?比如,你是怎么被害死的?还是说,你其实不信我说的?” 他甚是坦然,“你都说了是前世,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正当沐芷兮佩服他的豁达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事,他倒是很在意。 他捏着她的下巴,一脸严肃地发问。 “前世,我是你的谁?” “夫君啊。”她脱口而出。 “你爱的又是谁?” 她犹豫了片刻,目光躲闪,“本该是你……” “本该?”他尾音上扬,漆黑锐凛的眸中迸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我把别人错认成你,伤了你的心。对不起。琰哥哥能原谅我吗?”她讨好性地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庞,美眸中含着浓浓的愧疚。 前世,她欠他一句对不起。 萧熠琰掐了把她的腰,嘴角愉悦地勾起,“看你的表现。” “什……”她刚开口,他便以吻封缄,将她吞噬。 第483章 送她姻缘绳,生生世世 萧熠琰紧扣着沐芷兮纤细的腰身,带着她一同迷失在热烈的拥吻之中。 他将她抱起,单手托着她的腰,将她放在案桌上。 大手一拂,扫去桌上的折子。 折子散落一地的同时,沐芷兮被迫承受着男人排山倒海而来的热情,双手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襟。 她水润的唇瓣被碾压、重咬,耳边是萧熠琰那沉重凌乱的呼吸声。 她意识到了什么,试图推开他。 好不容易挣扎出些许缝隙,她美目迷乱,闪烁着朦胧的水光,急声提醒,“御书房……万一有人进来……” “没有我的允许,没人敢闯进来。”说着,萧熠琰单手抓着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放在她脑后,将她摁在了案桌上,倾身而来。 即便他这么说了,沐芷兮还是有些担心。 她偏过头,看着殿门,心里一阵不安。 察觉到她的不专心,萧熠琰惩罚性地在她身前捏了一把。 “嗯……”她吃痛地轻哼了声,含水的双眸不满地瞪着他。 他轻允着她白皙的玉颈,含糊不清地道了句。 “都说了,不会有人进来。专心点?” 说话间,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她腰间,三两下便扯下了她的腰封。 她自幼习武,韧性极好。 被他按 在案桌上,身体被折成那样,也不会有丝毫勉强。 只是,被他予取予求时,她几度承受不住。 …… 温情过后,沐芷兮软软地靠在萧熠琰怀中,脸色红润,气息有些微弱。 她太累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琉璃殿。 这是她第二次被萧熠琰在御书房“就地正法”,宫人们却已经习以为常。 掌事太监领着个机灵的小宫女进御书房收拾。 那宫女瞧见里面的景况,小脸通红,甚至想要捂住眼睛。 “磨蹭什么呢,赶快收拾了。” “是,公公。”小宫女硬着头皮,将地上的折子收拾好。 只是,案桌上那些痕迹,她看着都脸红。 琉璃殿。 萧熠琰将人放到外间的软榻上后,便吩咐翠柳备水沐浴。 翠柳本想伺候自家娘娘沐浴净身,只是,她才刚跟进去,就被皇上那犀利的眼神给警告了。 “知道那个叫‘秋霜’的婢女么。”萧熠琰冷冷地问。 翠柳忙点头,“奴婢知道。那是皇后娘娘以前的贴身婢女。” 萧熠琰嘴角轻扬,笑意不达眼底,“就是因为太贴身,朕将她许给了陆远。翠柳,你是个聪明人,可明白朕的意思。” 翠柳一听这话,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可 不想被随随便便许配给哪个臭男人。 “奴婢明白,伺候娘娘,得知分寸。” 世人皆言皇后娘娘善妒,依她看,分明是皇上更善妒。 连她们这些婢女都要防着,太小心眼了吧。 沐芷兮睡得沉,任由萧熠琰帮她清洗了身子。 她醒来的时候,夜已深。 宽大的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她坐起身,一头青丝顺滑地披散在肩头,惺忪的睡眼透着些许茫然。 内殿漆黑一片,外殿却亮着烛光。 她掀开身上的被褥,缓缓下了床。 打拉开幛子门,透过那道细细的门缝,她窥见那正坐在外殿处理奏折的男人。 他身着绛紫色的便服,处理政务时格外专注。 看他这么忙,沐芷兮不忍打搅,便打算关上那道缝,继续回床上睡觉。 只是,案桌后的男人已经发现了她。 “醒了么。”萧熠琰抬眼看她,眼中带着些许笑意。 沐芷兮站在门内,点了点头。 萧熠琰将刚批完的折子放在一边,对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那动作,像极了拐骗幼童的人伢子。 沐芷兮身材纤瘦,只需一点缝隙就能通过。 因此,她将门稍稍拉开了些, 不过几步,她便走到了萧熠琰身边。 她才醒来, 还未来得及整理衣着。 白色的寝衣内,隐约可见内搭藕色的小衣。 萧熠琰的喉结滚了滚,手指敲打了几下自己的大腿,意思不言而喻。 虽然,夜已深。 但。 真要算起来,沐芷兮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 她困乏得很,除了床以外,最想往萧熠琰的怀里钻。 是以,她没有丝毫忸怩,直接坐到他腿上。 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怎么还在忙啊。”白天在御书房喊得厉害,现在,她的喉咙有些沙哑。 听着她这掺杂埋怨的语调,萧熠琰无奈地笑笑。 “也不知道是谁,勾得朕无心政务,只能晚上补。”明明是抱怨的话,从他口里出来,竟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他的手指穿过她柔顺的发间,却引得她一阵颤栗。 “别拽我头发。掉了不少呢。” 萧熠琰轻笑道,“谁没事拽你头发,就摸摸。”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俯首,凑到她耳边低语,“当然,做那事儿的时候除外。” 沐芷兮的耳根子出爬上一抹绯红,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记小拳。 这拳头不痛不痒的,倒像是在撒娇。 萧熠琰抓着她的手,欲低头吻她。 她急忙偏过头,避开了。 “还有好多奏折 没看呢。你忙,我先睡了。” 说着,她便想起身。 萧熠琰按住了她的肩膀,眼神中透着几许幽怨。 “你倒是睡得安稳。可怜为夫还得处理这些折子。” 沐芷兮哭笑不得,“那也没办法啊,我在这儿又帮不了你,还会令你分心。” 她话刚说完,萧熠琰突然将她抱了起来,放在面前的案桌上。 脑海中闪过白天那些事的画面,沐芷兮有些慌乱。 她双手抵着萧熠琰的胸膛,不让他靠近。 “推我作甚。”萧熠琰明知故问,抓着她两条胳膊,将其反剪在身后。 他那双狭长的眸中深藏笑意,欣赏着她变换丰富的表情。 沐芷兮生怕他冲动,不做过多挣扎,好言相劝,“你别再乱来了,还有这么多折子呢。” 萧熠琰佯装不悦,“夫妻恩爱,怎么就变成乱来了?” “手酸,你先放开我”她软软地向他示弱。 他笑意更甚,嗓音温柔缱绻,“嗯。一会儿再放。” 眼看着他那张脸越来越近,沐芷兮的瞳孔渐渐放大。 就在她想着怎么拒绝时,萧熠琰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抬起胳膊,揉了把她的头顶,笑得无比宠溺。 “好了,不闹你。乖乖坐着别动,送你个礼物。” 第484章 给她的惊喜,动全城 沐芷兮松了口气,被放在案桌上,甚是好奇,他送她的是什么。 萧熠琰坐回到椅子上,顺带抓过她一只脚,放在他的腿上。 她与他,一个坐在高处,一个坐在低处。 这一刻,仿佛她才是他的王。 他近乎虔诚地抓着她光洁的小脚,手里突然冒出一条红绳,绳子上坠着几颗小金铃铛,轻轻一晃,叮铃作响。 他低着头,心无旁骛地将其系在沐芷兮的脚踝上。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得温柔细致。 为她戴上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脚踝。轻轻抚过她的小腿。 她全身的皮肤都很白皙,腿也不例外。 白皙的脚踝上,突然多了一条红绳,变得更加好看。 萧熠琰甚是满意,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 “这是……”沐芷兮清楚这是脚链,只是好奇,他怎么会送她这种东西。 萧熠琰抬头看着她,“喜欢么?” 沐芷兮两只手撑着桌面,抽出自己的脚,随意转了转。 随着她的动作,那串铃铛发出清亮悦耳的响声,蛊惑人心。 “喜欢啊。夫君送我的东西,我都喜欢。”她笑眼弯弯,将脚放回到他腿上。 对上她求知的目光,他极为耐心地解释起来。 “这是我之前亲自求来的姻缘绳。戴上后,我就能生生世世牵着你。” 沐芷兮轻哼了声,“哪个江湖术士说的啊,这 种唬人的话,你也信?” 萧熠琰生怕她会将其取下,“戴着吧,我喜欢看你戴。” 沐芷兮眉毛一挑,“这可是你求我的。” 萧熠琰并不否认,宠溺一笑,“嗯,我求你的。” “礼送完了,我现在可以回去睡了吗?”困意袭来,沐芷兮已经坐不住了。 萧熠琰将她抱了下来,搂在怀中。 “就在这儿睡。”他一脸真挚,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沐芷兮没有拒绝,倚靠在他怀里,却并没有立马睡着。 他在批阅奏折,提笔写字时,胳膊难免会动一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环着他的脖子,提议道,“夫君,我不困了。我要陪着你。” 闻言,萧熠琰动作一顿。 他低头看向怀中浅笑盈盈的媳妇儿,笑道,“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睡。” 沐芷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好奇地问,“你这是想要折磨我?” “折磨你?我舍得么。”他笑笑,下巴往她额头上蹭了蹭。 沐芷兮想不出其他原因,勾着他的脖子坐直了些,“到底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让我睡?” 萧熠琰放下笔,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头,“给你准备了惊喜。一会儿去看。” 沐芷兮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又有礼物收,还有惊喜的。” 她该不会忘了什么重要的日子吧? 萧熠琰深色的眸 子如同被墨浸染,深深地注视着她,悠悠地道了句。“是个想让你开心的日子。” 沐芷兮脸上的笑意弥漫开,“可我现在就很开心啊。” “一会儿会更开心。”萧熠琰笑着。 为了萧熠琰那个所谓的惊喜,沐芷兮困意全消,现在格外精神。 很快。 约定的时辰到了。 萧熠琰拿了件斗篷,将她整个人裹住,而后便抱着她出了琉璃殿。 侍卫们紧随其后,保护二人的安危。 守夜的宫女见此,甚是困惑。 “大晚上的,皇上要抱着娘娘去哪儿啊?” “不知道啊。”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沐芷兮亦是如此。 萧熠琰抱了她一路,她怕他累着,想要下来走。 他却怎么都不肯放她下来。 很快,他抱着她到达宫中最高的观月楼。 沐芷兮俯瞰着远处,“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看夜景吗?” 突然,几道黑影“嗖嗖”现身。 “启禀皇上,城东已经准备妥当。” “启禀皇上,城西已准备就绪。” “启禀皇上,城北已经准备完毕。” “皇上,城南也准备妥当了。” 沐芷兮一脸疑惑地看向萧熠琰,见他神色严肃,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萧熠琰始终抱着她,没有让她的脚沾地。 “耐心点,很快就能见到了。” 他目视着远处,头也不回地 下达指令。 “吩咐下去,时辰一到就开始。” “遵命!” 黑影又“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兮儿。”萧熠琰突然出声唤她。 “嗯?”她瞪大了眼睛,抬起下巴。 他低下头,看着她,正色道,“我还没有正式向你求娶吧。” “求娶?” 她话音刚落,突然就听到“咻”的一声巨响。 原本寂静的夜空,被一道亮光划破。 那道光柱从城东起,迅速爬向高处。 到了最高点时,光柱又分出几条岔路。 紧接着,城西、城北和城南三处纷纷响应。 火树银花不夜天,照得整个皇城亮如白昼。 那些烟火变换成各种形状,令人眼花缭乱。 沐芷兮抬头仰望,美丽的脸庞被烟火照亮。 “好美的烟火。”她由衷感慨,激动地抓着萧熠琰的胳膊。 “夫君,我很喜欢。” 光看这阵仗,就知道他为了这场惊喜,又花了不少银子。 萧熠琰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是让你光看烟火的。傻兮儿,这是梁国最高的求娶仪式。” 沐芷兮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求娶? 咻—— 一阵巨响划过。 夜空中,烟火变幻成一只金色凤凰,扇动着那对巨型羽翼,扑棱几下,散落星星点点的火花。 凤凰遨游于夜空,最终在皇宫上方盘旋。 位于观月楼上,手可 摘星辰。 沐芷兮感觉那凤凰近在咫尺,瞳孔中布满亮色。 城中的百姓也都被这突然响起的烟火吸引,纷纷起夜观赏这壮景。 众人被那只金色凤凰吸引,纷纷感叹天降祥瑞于北燕。 如此景况,简直见所未见。 行宫内。 墨依依仰头看着亮如白昼的夜空,尤为激动。 “居然是金凤凰!哪个人傻钱多的,弄出这么大阵仗啊!” 梁国的婢女们满眼欣羡。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金凤凰啊……” “好大的金凤凰,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听到婢女的议论,墨依依一脸认真地更正。 “没见识的!不是银子,是金子啊!那是金凤凰吗?分明就是金粉啊!要做出一只这么大的金凤凰,少说也得十万两黄金磨成粉吧!” 婢女们一听,眼中更加掩不住震惊之色。 同时又好奇,这么大手笔的求娶,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啊? 行宫另一端, 墨倾寒站在窗边,回头看了眼三皇兄墨衍。 “这一场,堪比当年三皇兄向三皇嫂求娶那次,燕皇确实有心了。” 就是比较废金子。 沉默良久的墨衍缓缓开口。 “墨东。” “在。”那侍卫恭敬站立,等待命令。 “准备,回礼。”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墨倾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墨衍。 明日,城中要热闹了…… 第485章 聘礼,他的全部身家 金凤凰盘旋呼啸后,羽化金粉,散落一地。 宫人们偷偷跪在地上收集金粉。 此时,观月楼上。 沐芷兮伸出手,接到了些许闪闪的金光。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萧熠琰格外认真地问,“兮儿,愿意嫁给我么。” 沐芷兮抬起头来,一怔一怔地望着他。 “你都是我夫君了,难不成还要再娶我一回?” 不等他开口,她葱白的手指压在他薄唇之上。 只见她勾起唇角,笑意盈盈地回答道。 “我愿意。” 萧熠琰谪仙般的脸上浮现愉悦的笑意。 他将她放在围栏上,让她坐在上面,并且,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掉落。 她披散着一头青丝,没有多余的发饰。 烟火映照下,她肤如凝脂的脸上透着些许红润。 美如画的眉眼间,蔓延着几许柔情。 此时,她的眼里只有他。 “不管前世发生过什么,这一世,乃至下一世,你都是我的妻。 “梁国金凤为聘,姻缘绳便在你身上烙下了印记。 “轮回路再长,我也找到你。 “兮儿,我想和你生生世世纠缠。 “你可想好了?还要答应我么。” 沐芷兮伸出双手,浅笑盈盈地抱住他的脖子。 “我 答应。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以后的生生世世,我只要你。” 说着,她下巴微抬,在他突出的喉结上落下软软的一吻。 月色中,她巧笑嫣然,心满意足。 萧熠琰嘴角轻扬,勾住她的脖子,故意带着几分狠劲儿警告。 “你应了我,便不能反悔了。以后,我都缠定你了。” 沐芷兮歪着头,笑着调侃,“我还怕你反悔呢。我家夫君长得如此好看,身边总有那么多不怕死的烂桃花,乱花迷人眼哪,说不定就变心了呢。” 她不过是开玩笑的,萧熠琰却较了真。 他钳住她的下巴,十分郑重地开口。 “不会变心。我一旦认定一个人,那便不是一世,而是生生世世。毕竟,一辈子太短,不够我爱你” 想到前世之事,沐芷兮的鼻尖一阵酸涩。 她扑进他怀中,鼻音浓浓。 “夫君,我也是。” “怎么哭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凑上前,吻上她湿润的眼眸。 她语气轻快,“我高兴啊。今晚这份惊喜,我很喜欢。” 萧熠琰握着她的腰,甚是欣慰。 “喜欢就好。不枉费我精心准备了这么久。” 沐芷兮抬手指了指高空,“我就是好奇,那只金凤凰是怎么做 的啊?” “金子做的。”萧熠琰回答得十分干脆。 沐芷兮瞪大了眼睛,“金,金子?” “嗯。”他风轻云淡地解释道,“用金子磨成金粉,做成烟火。金粉越多,凤凰也就越大。” 沐芷兮突觉呼吸不畅。 她强装镇定地追问,“那你用了多少金子?” 萧熠琰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嘴,“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看他这副没节操索吻的样儿,沐芷兮爽快地满足了他。 “亲完了,可以说了吧。” “就这?”他显然不满意这个蜻蜓点水的吻,搂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沐芷兮轻轻地推了推他,“你就说亲一下,又没说怎么亲。” 萧熠琰苦涩一笑,“我脸皮薄,不行么。” 沐芷兮有些着急,“少废话,快说,你到底磨了多少金子!”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萧熠琰甚是平淡地回答道,“也没有多少,前前后后,大概几百万两……”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怀中的人倒吸了口凉气。 “几百万两黄金?!那可是整个北燕几十年的赋税啊!你这么玩,我岂不真成祸国殃民的妖后了!” 见她这般惊慌失措的,萧熠琰忍俊不禁 。 他忍不住逗她。 “就是赔上整个北燕,讨你开心也未尝不可。” “不许说这种话!”她赶忙捂住他的嘴巴。 她还指望着他做个好皇帝,为民谋福祉呢。 这话要是被那帮大臣听去,还不得联名弹劾她这个魅惑了皇帝的“妖后”? 萧熠琰拿开她的手,正色解释,“放心,我没有动过国库一锭金。这些都是我个人所有。” 沐芷兮狐疑地打量着他,沉默良久,冒出一句。 “你果然有金矿吧?” 萧熠琰一副甚是诧异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前世的我告诉你的?” 沐芷兮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我猜的。几百万两黄金,你要是没个金矿,我可不信。” 萧熠琰一脸宠溺地注视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嗯。娘子真聪明。” 夜空中,烟火还在继续。 沐芷兮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烟花,心中耿耿于怀。 她扯着萧熠琰的衣襟,一本正经地问。 “话说回来。方才那只金凤凰要用几百万两黄金,你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萧熠琰剑眉微敛,“我有这么好骗?” “我以前也觉得我家夫君英明神武,智慧超群。可现 在,你好像越来越傻了。 “毕竟,你连佛都不信,居然还信姻缘绳。” 她那只系着红绳的脚轻抬,“就这种红绳,集市上可多了。” 萧熠琰有些不悦地掐了把她的腰。 “这是月老庙的姻缘绳,集市上那些都是假的,二者岂可相比?” “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呐?”看他这急赤白脸的样儿,沐芷兮强忍笑意。 萧熠琰甚是执着,一口咬定,“它就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就算这姻缘绳是真的,那只金凤凰呢?真需要几百两黄金?” 一提起这事儿,萧熠琰本不想说的。 但,对媳妇儿要说实话,他便不再隐瞒。 “在此之前,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了。” 沐芷兮十分惊讶,“这东西还会失败?” 不是自诩梁国的最高求娶仪式么,技术还不稳定? 萧熠琰极为认真地回答道,“是我嫌弃之前那几只凤凰不好看。” 闻言,沐芷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我还嫌你不好看呢!” 败家男人! 她还想说什么,手里突然被塞了块牌子。 萧熠琰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我所有的家当。给你的聘礼。” “聘礼?”沐芷兮瞳孔放大。 他今晚实在有点不对劲。 第486章 他也记得前世? 沐芷兮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令牌。 今晚,萧熠琰又是求娶,又是聘礼的。 令她毫无准备。 手里这块牌子,仿佛有千斤重,还烫手。 “还给你。我不要。” 萧熠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表情十分严肃。 “全都给你。不准拒绝。” 沐芷兮还是不愿收。 他也说了,这是他的全部身家。 “夫君,你忘了吗,聘礼什么的,你当初已经给过了呀。” 萧熠琰轻抚着她的脸,眼神温柔而深情。 “当年我只想着尽快娶你,强逼着你嫁的。聘礼给了丞相府,走个过场罢了。 “那时,你并没有真心想收那些聘礼。 “兮儿,收下吧。你若是收下,我会很高兴的。” 见他一脸坚持与真诚,沐芷兮思虑再三,点了点头。 “好吧,我收下了。” “我帮你戴上。”萧熠琰亲手将那块牌子系在她腰间。 而后,在她专注于那块牌子时,俯首轻吻她的唇角。 她语气娇软,“等回到琉璃殿,我会把它好好收起来的。” 萧熠琰下巴微压,“随你处置。” 说完,他又接着补充了句。 “这是给你的,还有一份,是给你父家的。” 沐芷兮有些好奇,“你 要给什么?其实不必这样……” 在这方面,萧熠琰十分坚持己见,“我总不能白白娶了他们的女儿。” 他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颊,语气亲昵。 “兮儿,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可不能抛弃我。” “我当然不会……” 他甚是霸道地打断她的话,“也不能再想着其他男人的好。” 沐芷兮微微一愣。 她好像没想过其他男人吧? 在他身边,她若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岂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萧熠琰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摸着她的耳垂,嗓音温柔,且带着几分哄诱的意味。 “早些忘了姬锦澜。他就是一个过客,比不上我的。 “你说,我是不是比他好?” 沐芷兮点了点头,“是,你当然比他好。” 他锲而不舍地问,“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但是,我能做的,他未必可以,对么?” 沐芷兮立马应道,“对。” 这时的萧熠琰,像极了一个孩子。 “兮儿,我是不是这天底下最好的?” 沐芷兮理所当然地回答道,“那必须的啊。否则我怎么会嫁给你嘛。” 萧熠琰神色复杂地回忆道。 “你忘了么,当初死活不肯上我的花轿,是 下人把你五花大绑,丢进去的。” “我那个时候失忆了,不认得你呀。而且,你又那么凶,我很怕你的。” 萧熠琰并没有让她就这么糊弄过去。 他假装不在意地提醒她,“分明是你那时候想着萧承泽,想要跟他好,还想跟他私奔。” 她笑得勉强, 这狗男人。 之前还说什么不介意,合着是等着秋后算总账呢。 这不,开始跟她翻旧账了。 “我不是说了么,我失忆了,以为爱的人是他。” “恢复记忆前,你怎么就开始接受我了?” “那是我想起前世你为了我而死,我想要报答你,补偿你……” 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看到他眼色有所变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是以,她赶忙解释。 “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夫君,你别想太多啊。我肯定是爱你的。” 萧熠琰并没有纠结于报答这个话题,他绕是认真地问。 “我前世死得很惨么。” 在他的注视下,沐芷兮点了点头。 “萧承泽为了对付你,抓了我做人质。他让你只身前去救人,你明知道会死,还是去了。 “我亲眼看着萧承泽杀了你,我不想的。 “即便我前世想要 和萧承泽在一起,即便我前世恨你厌你,却从来没想过要你死。 “你流了好多血,怎么都止不住。 “看着一点点死去,我很难受,难受得想死。 “夫君,我爱你。前世,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这一世,我就想好好地爱你。” 萧熠琰深深地注视着她,以吻封唇,似乎是想要将她的不安吻去。 过了许久,他松开了她。 “我不是有意让你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我问过鬼医,他说,你怕见血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根源在我,我会陪着你克服。 “兮儿,你好好记着,不管我前世死得多惨,流了多少血,都不怪你。 “我甘愿的。 “甘愿为你死,甘愿成全你。 “人都有一死,前世,我只不过比你早走一些时日。 “我的死能够换你一条命,那是值得的。 “所以,不要再对前世那个我有任何的愧疚和遗憾。 “或许,正是我的死,换来了你这一世。 “按照你说的,这一世,好好地爱我,也让我更好地爱你。 “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前世的我,一定没能好好爱你、护你。” 否则,萧承泽怎么有机会抓走她呢。 沐芷兮 赶忙摇头反驳,“没有,你很爱我,是我受人挑拨误会你,是我不懂你,错的人是我。” 萧熠琰将手轻按在她头顶,微微倾身,与她保持平时。 对她,他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温柔。 “即便很爱你,也极有可能用错了方法。 “我是不是强迫你嫁给我,甚至,不顾你意愿,强迫要了你? “知道你喜欢萧承泽,我肯定狠狠地伤了他。 “你不乖,不听话,想要逃走的时候,我肯定用你身边的人要挟你,甚至,极有可能杀了他们。” 沐芷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会知道?!” 看她这反应,萧熠琰暗自庆幸没有猜错,眼底深藏一丝心虚。 “我知道,因为,我也记得前世的事。” 沐芷兮难以克制地张大嘴巴,一脸正经。 “你……你说什么……” 她激动不已地抓着他的胳膊,直勾勾地盯着他,“萧熠琰,你说真的吗?你真的……真的记得前世那些事?” 难道,不止她一个人重生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他依旧温柔,“没你那么早,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 沐芷兮目瞪口呆,身体也有些颤抖。 第487章 琰哥哥,夜还长得很 得知萧熠琰也想起了前世之事,沐芷兮不疑有他,一把抱住他。 她难以克制心中那份汹涌的思念,晶莹的泪夺眶而出。 “萧熠琰!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爱你的,我舍不得你死……” 萧熠琰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激动情绪。 “兮儿,不用再说对不起,我早就原谅你了。 “你看,我这不是也重生了么。 “前世,我爱你,却还是做了不少伤害你的事。 “我的死,不只是为了救你,更是为了赎罪,为了求得你的原谅。 “对不起,你愿意原谅我,让我用这一世补偿你么。” 沐芷兮两眼含泪,水汪汪的,委屈又愤怒。 她捶打他的胸膛,有许多情绪要发泄似的。 “你是天底下最蠢的!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前世,明明是我对不起你啊!我早就不恨你了,就算你前世真的伤害过我,也是因为我伤你在先啊!” 萧熠琰实实地受了她几拳,没有躲。 看她发泄够了,停手了,他才满眼温柔地抓过她的手,帮她揉了揉。 “如此说来,前世的债,我们可以两清了吗?” 沐芷兮抽出手,双手环抱在胸前,轻哼了声。 “既然你说要两清,那便两清了吧。” 她脸上又有了笑容,萧熠琰仍继续哄着她,“那便多谢娘子宽宏大量了。以后为夫定当好好赎罪。前世的那些事儿,我们都忘了,再也不要提起,好么?” 沐芷兮刚想点头,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些画面。 她单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扯了过来。 “不对!现在还不能两清。萧熠琰,你前世可是每晚变着花样折磨我呢。” 听着她那有些幽怨的语气,萧熠琰生出不祥的预感。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赔着笑道,“是为夫错了,不该不体谅娘子。” 沐芷兮的眼中拂过浓厚的兴味。 她贴着他的耳畔。缓缓说道。 “夫君今晚为我准备了这么多惊喜,我也该奖励奖励你了。 “皮鞭子,蜡烛油,选一个吧,我的夫君~” 萧熠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她灼热的呼吸落在他耳边,令他身体紧绷。 “兮儿,我还有好些折子没批……” “夫君自登基以来,一直勤于政事,偶尔一天不上朝,朝臣们绝对不会有异议的,再说了,他们也不敢呐。” 萧熠琰苦笑着,内心哭唧唧,“不,他们敢。” “他们不敢。你可是皇上,谁敢忤逆你啊。”沐芷兮一脸决绝,仿佛,他再敢反驳,她就立马翻脸。 她退开 了些,欣赏着萧熠琰那极其复杂的表情,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郁。 “不是说要赎罪吗,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她软着声儿撒娇,却令萧熠琰寒毛直立。 萧熠琰倒也没有急着拒绝,抓着她的腿,圈在自己腰间。 她没有抗拒,饶有兴致地追问,“夫君,要么?” 萧熠琰脸上的笑不是笑,而是无法妥协的无奈。 鬼知道他前世到底干过什么混帐事儿。 “为夫当然想要,只是顾惜你的身子。白天被我折腾了几个时辰,晚上又来,怕你受不住。”他刻意压低声音,嗓音喑哑克制。 沐芷兮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狗男人。 他不是顾惜她,而是顾惜他自己吧。 她两腿加了几分力,将他的腰圈得更紧。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萧熠琰有些无法把持。 “夫君,我休息过了,现在精力好得很哦。当然,你要是不行,我是绝对不会勉强的。”说话间,目光饱含深意地下移。 “我不行?”萧熠琰皱了皱眉。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手托着她的臀部,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娘子诚心邀请,为夫自然不能冷落了你。” 沐芷兮歪着头,主动献吻。 蜻蜓点水一吻后,双眸含情,笑意媚惑。 “夫君还 没选呢,鞭子还是蜡烛?” 明明是温柔似水的语调,却让萧熠琰听出了些许杀气。 “兮儿,那些不适合你。”他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 怀中的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不适合我,适合你啊。前世,我看夫君每次都玩得很开心嘛,所以我也想试试。” 萧熠琰:媳妇儿疯了!谁能来救救他! 见他彻底笑不出来,沐芷兮继续刺激他,“夫君,人家第一次玩,你要多多担待哦。” 她的手指伸进他的衣襟,划过他的胸膛。 萧熠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太阳穴直突突,“你……当真想玩?” 她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抱着他就亲,舌尖有意无意地舐过他的喉结,激得他一阵颤栗。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反应,轻笑道。 “琰哥哥,夜还长得很,要不,两样都选了吧。” 萧熠琰无声地叹了口气。 行吧。 媳妇儿要玩,他还能拒绝? 何况,他现在已经被她撩拨得浑身燥热了。 “也罢,明日便不上朝吧。” 沐芷兮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琰哥哥真好~” 皇宫这么大,从观月楼到琉璃殿,至少得走一刻钟。 他现在几乎要克制不住,哪里禁得住她一声又一声的“琰 哥哥”。 偏偏怀中的人儿还一副浑然不知的纯真样儿。 萧熠琰将她掂了掂,嗓音压抑低沉,“兮儿,乖一些,真惹了火,就在这儿办了你。” 沐芷兮一听这话,明显安分了不少。 观月楼下,侍卫们见皇上抱着娘娘出来,本想行礼。 结果,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动作,皇上就像一阵疾风似的离开了。 就连作为近身侍卫的陆远,也没有反应过来。 “远哥,皇上走得很快,是用了轻功吧?”侍卫忍不住感慨。 陆远还没有回答,另一个侍卫又问了。 “远哥,皇上碰上什么事儿了,走得这么急?”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陆远。 陆远皱眉沉思。 难道是皇后娘娘突然得病? 琉璃殿。 翠柳见皇上和娘娘回来,第一反应便是行礼。 “奴婢恭迎皇……” 嘭! 萧熠琰直接用脚开门。 见翠柳要跟进来,沉着声儿命令。 “今晚,所有人都不许入内。” “奴婢遵皇上口谕。”翠柳立马恭声回应。 突然,萧熠琰又想到了什么,叫住翠柳。 “让所有人退离三丈,管好自己的耳朵和嘴。” “是。” 翠柳低着头,就听到“嘭”的一声。 不用猜也知道,皇上用脚关了门。 第488章 漫长的夜 按照萧熠琰的吩咐,琉璃殿的所有人都退守了三丈。 殿内。 看着已经汗流满面的萧熠琰,沐芷兮伏在他上方,葱白修长的手指撩开鬓边缠绕的碎发,美如画的眉眼爬上几分刻意的忧愁。 “琰哥哥,你是不是不行了啊?要不,我……” 萧熠琰:?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他像极了被激怒的恶狼,猛然间一个翻身,将沐芷兮反压制在下方。 汗珠顺着他那张俊美的脸流淌,滑至他那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没入不可说的地带。 有些则滴在了沐芷兮的身前,与她的融为一体。 他喘着粗气低下脑袋,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放狠话。 “我不行?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求我都不停。” 他正要发狠折腾她,却见她绽放了一抹妩媚之极的笑容。 “琰哥哥,说好了,今晚,你得听我的,不能反抗。”她抬起手,拂过他身上的道道鞭痕,媚眼如丝,“这就要反悔了?” 萧熠琰抓住她的手腕,呼吸凌乱。 “不能反抗?再不反抗,我就要被你弄死了。” 他现在就想弄死前世那个自己。 凭什么他欠的债,要他来还? 沐芷兮的眼底是 愉悦的笑意。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 “我也想听听琰哥哥的求饶声呢。你求我,我就不折腾你了,好不好?” “好,我求你。”他很干脆地应了她,顺从她的意思。 折腾了这么久,天都要亮了。 他实在累得不行。 当然,不是说他不行。 沐芷兮勾着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身子,与他鼻头相抵。 她就像只勾人的妖精,在他身上点了一把又一把的火。 “琰哥哥,真的不要了吗?” 她嬉笑着,差点让他着了道。 他跌入她那双妖冶的眸中,搂着她的腰,有些可怜地恳求。 “兮儿,你乖一点,好么。” “怎么才算乖啊?”她弯起唇角,明知故问。 “意思就是,你别动,让我来。” 沐芷兮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肆,“不行哦,我想要伺候琰哥哥嘛。” “兮儿,我错了,前世,我不该那么对你……” 沐芷兮用吻封住他殷红的薄唇,一脸心疼。 “好吧,夫君既然求我了,我就放过你。” 萧熠琰松了口气。 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把这口气提了起来。 “夫君,我们明晚再继续哦。还有很多花样呢。”她顶着一张单 纯无辜的脸,说着令男人崩溃疯狂的话。 萧熠琰伸手捏了把她的脸,无条件地宠着她。 “好。我陪你。” 不多时,天完全亮了。 看到萧熠琰坐起身穿衣,沐芷兮立马从后面抱住他。 “你要去哪儿?” “没看到天亮了么。” 沐芷兮抬头看着他,柔声问道,“不是不上朝吗?” “这不是没累倒么。”他笑意温柔,抬手拂去她额前的细汗,“昨晚累着了吧,好好睡一觉,下朝了过来陪你。” 沐芷兮紧紧地箍着他的劲腰,不肯松手。 想到半夜的疯狂,又见他还要强撑着去上朝,沐芷兮有些内疚。 “我以为你今天真的不上朝,才会那样对你的。你真撑得住吗?” 萧熠琰像是被气笑了,“为夫有那么弱?” 就算连着几天,他都能生龙活虎。 见她仍然不想松手,萧熠琰耐心地解释道。 “我若不上朝,那帮老臣就会把帐算在你头上,说你媚惑了我。所以,这个朝,还是非上不可的。” 听他这么说,她心里越发难受。 “我不担心,让他们说去,反正我缠着你是事实。” “怎么还急了?我真不累,别担心。倒是你,脸色比我还差 ,乖乖躺床上休息,恢复体力,晚上才能继续,不是么?” 沐芷兮钻进他怀里,摇了摇头,像是受了委屈似的,闷声道。 “那我等你。” 他轻拍着她的肩头,上朝前将她安抚好,“好了,睡吧。” 诚如萧熠琰所说,即便昨晚被折磨的是他,累倒的人还是她。 这一觉,沐芷兮睡了个天昏地暗,雷打不动。 或许是因为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一阵轻松吧。 一大清早,皇帝还未到,朝臣们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昨晚的所见所闻。 “你们昨晚上都瞧见了吗?” “瞧见什么了?” “就烟火不断,还冒出来一只金凤凰,在皇宫上方盘旋了一个时辰呢。” “没错,我也看到了。都说天降祥瑞,佑护我北燕呢。” 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十分睿智的文臣严肃更正。 “什么天降祥瑞。据我所知,那是咱皇上搞出来的。耗费了不少财力和人力呢。” 周围几个人满俩震惊。 “什么?司徒大人,你确定,昨晚那金凤凰是皇上弄来的?” “那当然。你们难道没听说过,梁国贵族求娶,都用金凤烟火为聘么?”司徒大人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扫了眼周围 几位同僚。 经他这么一点拨,众人恍然大悟。 “如此说来,皇上弄这出,是为了皇后娘娘?”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皇后娘娘是梁国皇室出身,皇上用梁国的礼制求娶……不对啊?帝后成婚多年,皇上哪里还用得着费功夫求娶啊?”那人说着说着,自己将自己给反驳了。 司马大人一脸鄙夷地斜睨了那位大人,故作高深地啧啧道。 “娘娘的身世不同以往,有些事儿,只有咱皇上才能想得到。”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皇上驾到”,身着龙袍的萧熠琰出现在了大殿高处。 即便昨晚彻夜未眠,他的精神仍然不错。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昨晚虽遭了罪,也是乐在其中的。 “有事启奏。”他嗓音沙哑,缓缓说出这四个字后,扫了眼下面站着的众朝臣。 今日早朝,除了荣王萧懿宸的案子,并无其他要启奏的。 是以,早朝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便结束。 退朝后,随侍太监小海子试探着请示。 “皇上,要摆驾琉璃殿吗?” 萧熠琰捏了捏眉骨,沉声道,“先去御书房。” 兮儿才刚睡下,他去了,反而会打扰她休息。 再者,他还有事询问鬼医江鹤。 第489章 萧熠琰:他虚? 江鹤被传到御书房后,一看萧熠琰这脸色,就知道他昨夜折腾到很晚。 得知他彻夜未眠时,江鹤不得不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面对江鹤,萧熠琰开门见山地描述。 “朕按着你说的,跟兮儿聊了那事儿。她并不抵触提起,起初情绪十分激动,后来就渐渐恢复了。如此说来,情况是好是坏?” 江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娓娓道。 “这才刚开始,还不好说。有可能一下子就想开了,不会再纠结于过去。也有可能掩盖了真实情绪,勉强自己,假装不在意地让身边人安心。 “若是前者,那就万幸。若是后者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但是,以老夫之见,怕见血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最严重的情况,无非就是以后都不能见血。皇上又何必执着于此?” 他执着于此的原因,并未告知江鹤。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肯定。 一方面,他想让她过得轻松些、开心些。 另一方面,他不想让这事儿成为她和姬锦澜的过去。 在得知此事的根源是他后,他就更加不忍她一直被困在那所谓的“前世”中。 他希望,他带给她的都是好的。 萧熠琰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额前,眼眸轻垂,难掩疲惫。 他想到昨日和沐芷兮那些话,好奇地询问江鹤。 “你信人有前世来生么。” 江鹤思索了片刻,摸着胡子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智者。 “信与不信,在乎人。老夫奉行的是,知天命,尽人事。 说到这儿,他突然话锋一转。 “老夫倒是好奇,皇上是为了帮娘娘解开心结,还是真的信有前世?” 他的好徒儿,有这么一个人守着、护着,福气真是不错。 萧熠琰的嘴角扯开一抹无力的弧度。 “朕不信前世,朕信她。” 她说什么,他都信。 “皇上,你这情况,有些魔怔了。”江鹤摇了摇头,一脸复杂地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见他面露苦恼,江鹤提点了句。 “皇上想要帮娘娘解开心结,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若是连您自己都陷了进去。到时就是得不偿失了。” 萧熠琰轻抬眼,眸色淡淡的,又有些深沉。 “江老慧眼。可知朕在为何事烦忧。” 江鹤这回并未思索。 “皇上既信了娘娘所说的前世,定是在自寻烦恼,怀疑娘娘心里的那个人,是这一世 的你,还是前世的你,抑或是,来世的你。” 萧熠琰没有否认。 他下巴微压,神情淡然如古井,一片寂灭。 “朕是在自寻烦恼么。可朕总觉得,她看朕的眼神变了。” 昨晚在床榻之上的欢愉,也与以前不同。 倒不是以前的感觉不好,只能说,现在的感觉更妙不可言。 这让他喜忧参半。 江鹤差点也被带着钻了牛角尖。 好在他阅历够深,经历得多了,也就没那么轻易作茧自缚。 “皇上是觉得,她将您当成前世的您?其实大可不必。若你能感觉到她是高兴的,那情况便是在好转。” 萧熠琰心头那隐藏着的阴霾渐渐散去。 “朕以前觉得,江老先生只是个洒脱不羁的医者,如今看来,你倒是个大智若愚的。有你为朕答疑,朕心里那口气顺畅多了。” 江鹤:大智若愚? 难道他平时看起来很蠢? 这皇帝,到底会不会夸人? 江鹤是个睚眦必报的。 离开御书房前,他报复性地“告诫”。 “皇上可要保重龙体,依老夫看,你现在有点虚啊。房事方面还是得克制些,否则这后面的问题可就大喽。” 萧熠琰:! 他虚? 他明明好着呢,哪儿虚了? 江鹤前脚刚离开,陆远后脚进来禀告。 “启禀皇上!城中有大事发生!” “说。”萧熠琰手扶着额头,还在想江鹤说他虚这事儿。 回想起来,昨晚陪着兮儿,确实玩得很过火。 但还不至于体虚吧? 陆远并未看到自家主子一脸郁闷的表情,继续禀告说。 “梁国的嫁妆,一大早就从城外浩浩荡荡而来。 “红妆十里,绵延不绝,已经绕城三圈了。现在正往皇宫这边来,道上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好些街道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十分混乱。” 一听这阵仗,萧熠琰便确信是他那位老丈人的手笔。 他昨晚放了金凤求娶,次日就送上嫁妆,可谓是礼尚往来。 不过,即便是墨衍,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夜不到的时间里准备这么多嫁妆。 唯一的可能便是,嫁妆早就准备好了。 迟迟不入城,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行宫内。 墨依依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跟自家父王闹。 “父王,你们为堂姐准备的嫁妆已经入城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别说你了,连我都是今儿早上才知晓的。” “骗人!你怎么可能现在才知道嘛,昨晚,你们几个肯定一起商量好的吧!”墨依依一脸不信。 墨景深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嫁妆已经进了城,估计这会儿都要到宫门了,你有什么好闹的。” “还好意思说呢!你们都多多少少给堂姐准备了嫁礼,唯独落下了我的,我能不着急嘛!” 见墨依依不像是在开玩笑,墨景深立马皱眉。 “你的?你的什么?你又不是长辈,用得着你准备嫁礼?再说了,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墨依依:这父王绝对是亲的,竟然这么瞧不起她。 “我一早就说过,要把我那几个宝贝金蛋送给堂姐的,你们这么突然,我都来不及放,实在是太过分了,哼! “我不管!就算那些嫁妆已经入了宫,我还是要把金蛋给堂姐送去!” 说完,墨依依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行宫,墨景深拦都拦不住。 片刻后。 宫门口。 墨依依刚下马,好巧不巧地碰上了萧景逸。 自从梁国使臣搬出辰王府,这是萧景逸头一回再次见到她。 只见她身穿一袭骑装,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婉,颇有几分将门虎女的英姿。 第490章 求本王,本王帮你 墨依依火急火燎的下马入宫,见此,萧景逸多嘴问了句。 “郡主这是……” “我要去给堂姐送嫁礼,他们把我准备的嫁礼落下了。” “嫁礼?你说的该不会是之前那些吧?” 萧景逸入宫时,亲眼瞧见梁国人送进来的东西。 一箱又一箱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国人把国库搬空了。 见墨依依如此迫不及待,萧景逸提醒道。 “你有传召吗?” 不用墨依依回答,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没有。 萧景逸忙不迭地解释,“未经传召,不得入宫。你难道不知道?” 墨依依身为郡主,自然知晓宫中的规矩。 她格外纠结地看着宫门,“我……我没想那么多。” 萧景逸看了眼宫门外的日晷,眼瞅着差不多正午,“梁国的嫁妆已经够多的了,今日可谓是轰动全城。你也不用非得锦上添花。这个时辰,皇上和娘娘必定在用午膳……” 他本想劝她晚些时候,或是改日再来。 看她拧着眉头,那话便有些说不出口。 “或者,你可以……”可以求他帮忙。 皇兄准他自由出入宫门,帮她送个东西而已,不麻烦。 然而,他这 句话还未出口,墨依依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 他话说一半,她就略过了他。 “祁世子!”墨依依的声音很亮,脸上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欣喜。 白祁青衫翩翩,眉眼间自成温和,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见到墨依依,白祁行了个平礼,“郡主。” “祁世子这是要入宫?”墨依依笑容满面,一看就是有事相求。 白祁眼角的余光瞥见萧景逸,装着不知晓他的存在,对墨依依点了下头,“是。” 墨依依眼睛里的光芒越发明令,语气带着几分恳请,“那你能帮我带样东西进去吗?我也给堂姐准备了嫁礼,那帮人忘记把我的添进去了,我正愁没法子入宫呢。” 她扁了扁嘴,看着十分委屈。 白祁正要点头答应,萧景逸突然大步走来,“郡主怕是要失望了,任何人不得私带物件出入宫门,祁世子可帮不了你。” 他刚才就站在她面前,她不求他帮忙,反而舍近求远去找白祁? 还称他什么“祁世子”,一副很熟的样子。 白祁察人入微,发觉萧景逸的不满,便默默与墨依依拉开了距离。 “诚如辰王所言,郡主这 个忙,本世子有心无力。” 白祁离开后,墨依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宫里规矩多,她若是让侍卫入宫禀告,这一来一回,只怕那批嫁妆早就被送到堂姐手里了。 难道真的只能之后再添上? 这岂不是显得她这嫁礼准备得很匆忙嘛,一点诚意都没有。 墨依依万般纠结之时,萧景逸那张脸倏地出现在她面前。 “真这么急啊?”萧景逸那双天生的桃花眼上挑,那张俊逸的脸,十分讨女子欢心。 如此近的距离,若是换作其他女子,早已面红心跳,语无伦次。 然而,墨依依却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目光。 “关你什么事。让开,别挡路!” “你想让侍卫通传?据本王所知,梁国送来的嫁妆一柱香前就入了宫门,你想临时添上,怕是来不及吧。” “这么简单的事,本郡主能不知道?”墨依依下巴微扬,带着几分挑衅,“毕竟,你这脑子都能想到。” 萧景逸有些气恼,“你什么意思!” 墨依依两手一摊,“说你蠢,说你笨呗。” “墨依依,你要是好好求求本王,本王还能帮你。但你这态度……” 一听这话, 墨依依立马开怼。 “好笑!我干嘛要求你帮忙,皇后娘娘是我堂姐,亲堂姐。就算真的没法把嫁礼添上去,我日后还能单独送她,用得着为这事儿向你折腰?” 萧景逸攥着手,想要教训这个丫头。 一天到晚跟个刺猬似的,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哈!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想要借此机会,霸占我的宝贝蛐蛐儿吧?” 被说中了一部分心思,萧景逸一点不慌。 “没错。本王就是看上你那只蛐蛐儿了。只要你给,别说帮你送嫁礼了,就是把你带进宫,也不成问题。” 说着,他得意洋洋地反问,“怎么样?本王是不是比你那位祁世子有用多了?” 墨依依皱了皱眉。 什么玩意儿! “白祁不能帮你,本王可以。所以,你确定不求求本王?”萧景逸斜睨着墨依依,显得十分倨傲。 那潇洒中带着几分痞气的样儿,格外致命。 “郡主,要不我们还是请辰王殿下帮个忙吧。”墨依依身边的婢女芳桃轻声劝说。 墨依依瞪了眼自家不争气的小婢女,“你要本郡主求他?本郡主不要脸的啊。” 萧景逸还在滔滔不绝的时候,翠 柳款步而来。 只见她将手里的令牌给侍卫查看后,便得以出宫门。 萧景逸见过翠柳,知道她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他本来好奇翠柳怎么会突然出宫,看她径直朝墨依依走去,心里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就如同,到手的鸭子,马上就要飞走了。 果然,翠柳对着墨依依恭敬行礼,“郡主,皇后娘娘让奴婢领您入宫。” 墨依依甚是惊喜,“堂姐怎么知道本郡主在宫外?” 翠柳并未隐瞒,“是荣国公世子。他让人传的话。” “荣国公……”墨依依费神思索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你是说祁世子啊!” “是。” 萧景逸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白祁那家伙,不是说有心无力么。 居然敢截他的胡! 本想挫挫墨依依的锐气,顺便讨要她手里那只蛐蛐儿,到头来,小丑竟是他。 墨依依高高兴兴地跟着翠柳入宫,婢女芳桃忍不住回头偷瞄了眼萧景逸。 本以为辰王殿下已经很不错了。 但相比之下,果然还是祁世子更好。 她决定了,她要支持郡主和祁世子! “芳桃,想什么呢,还不快点跟上。” “来了郡主!” 第491章 嫁妆清单 宫里奇幻八绕,一行人总算到了琉璃殿。 翠柳提醒墨依依小心门槛,“郡主,请虽奴婢进来,娘娘就在殿内。” 殿内。 沐芷兮正好要用午膳,墨依依过来,她便让人添了一副碗筷。 这是墨依依第二次见到自己的堂姐,却没有任何拘束。 入座,忍不住赞叹道,“堂姐,你的气色比之前还要好看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沐芷兮不由得想到昨晚的种种,面色有些许不自然,但马上就调整了过来。 “郡主今日怎会单独入宫?” 墨依依笑了笑,“堂姐,你叫我依依就好了,喊我郡主也太生分了吧。” 沐芷兮莞尔一笑,“好。那我以后便唤你依依。” “堂姐,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接下来,墨依依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亲自将珍藏多年的金蛋送给了沐芷兮。 她急匆匆入宫,就是不想自己准备的嫁礼被落下。 没想到,因祸得福,她这几枚金蛋最先到堂姐手中。 “堂姐,我这嫁礼可不是随随便便准备的。从梁国到北燕,我都亲自抱着呢。就怕它们有个磕磕碰碰的。这可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了。” 沐芷兮笑着打趣,“就这么把宝贝送给我,你舍得?” “舍得啊!堂姐想要什么,我都舍得。谁让我最喜欢堂姐呢~” 墨依依说这话,并不像其他人那般讨好谄媚,完全是真心而发。 沐芷兮见墨依依的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个堂妹。 如今并不反感她的亲近。 “你若是愿意,随时可以入宫。” “真的吗堂姐!那我巴不得天天过来叨扰你呢。总是待在行宫里,对着墨东羽他们几个伪君子,我都快闷坏了。 “对了堂姐,你瞧见昨晚的金凤凰了吗?好大一只呢!” 光用说的,无法表达凤凰之大,墨依依恨不能用手比画出来。 一想到昨晚那只金凤凰,她现在还激动不已。 “我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我肯定,当年我父王向母妃求娶的那只金凤凰,还没有昨晚的一半大呢。” 远在行宫内的某位父王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墨依依还不知道那只金凤凰是萧熠琰弄的,言语间满是调侃。 “我昨晚就在好奇,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败家大傻子,居然造了那么大一只金凤凰。” 沐芷兮无奈地笑笑:不好意思,那败家的大傻子是我家的。 “就昨晚那只,至少也得十万两黄金吧。” 听墨依依这么说,沐芷兮更加不愿告诉她,加上昨晚那十多万两在内,萧熠琰那大傻子前前后后拢共耗费了百万两黄金。 原因无他。 只是觉得前几只凤凰不够好看。 墨依依 继续发表自己的感想。 “其实,求娶这种事,心意到了就行,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实在太浪费了。 “在梁国,除了那些人傻钱多的,寻常百姓哪敢这么败家啊。” 行宫内。 墨衍和墨景深相继打了个喷嚏。 “奇怪,这天气也不冷啊。”墨景深揉了揉鼻子,起身关了窗户。 琉璃殿这边,墨依依的态度有了大转变。 “不过我后来又想,真羡慕昨晚被求娶的女子。十多万两黄金都敢这么挥霍,她未来的夫君肯定很爱她。” 沐芷兮低头喝了口汤,并未搭话。 一想起昨晚的事,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昨晚,她好像把萧熠琰折腾惨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姐妹俩聊着聊着,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墨依依的婚事。 沐芷兮淡笑着询问,“六皇叔有意将你嫁到北燕,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墨依依大.大咧咧惯了,一提起这事儿,突然就变成了娇羞的少女。 她放下碗筷,缩起了脖子,“哎呀!堂姐,你怎么突然问这种话,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 沐芷兮忍俊不禁,“你还会不好意思?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常去荣国公府?说实话,你是不是瞧上白祁了?” 在她的连连追问下,墨依依甚是坦荡地承认。 “是啊,我确实常去荣国公府,不 过那都是白霜霜邀我的。我觉得她人不错。 “至于祁世子,我也挺喜欢的。” 墨依依敢爱敢恨,对于自己的情感,并没有半点遮掩。 沐芷兮接着追问,“依依,你对白祁的喜欢,是朋友之亲,还是男女之情?” 她本以为,墨依依会想很久。 结果,墨依依脱口而出。 “当然是男女之情了!在我看来,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朋友之亲呀,说白了,都是在吊着对方呢。” 听到墨依依这么肯定的答案,沐芷兮有些错愕。 这就喜欢上了? 未免也太快了吧。 “你不觉得很突然?” “都这么多天了,我早就对祁世子日久生情了。” 沐芷兮:还日久生情? 墨依依怕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半个月都不到,哪里久了? “堂姐,我就喜欢祁世子那种聪明的男人。出口成章、落笔成画,跟他在一起,我能学到好多呢。” 沐芷兮眉头微皱,“你喜欢祁世子这事儿,可有告诉过别人?” 六皇叔想要将依依嫁给皇室中人,她却对白祁有了情,这事儿,似乎有些棘手。 墨依依笑嘻嘻地开口,“当然没有了。我可是女子,脸皮薄着呢。” 婢女芳桃:郡主,您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吧。 “皇上驾到——” 太监的传报声响起,墨依依惊得筷子掉了地 。 不是吧,堂姐那黑面夫君来了? 见沐芷兮起身,墨依依立马跟上。 若不是梁国突然送来了嫁妆,萧熠琰早就来了琉璃殿。 毕竟,光是听那串长长的嫁妆清单,就足足磨了一个时辰。 见墨依依也在,萧熠琰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见,见过燕皇。”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墨依依,在没有墨家人的情况下见到萧熠琰,也免不了心生畏惧。 “免礼。”萧熠琰的语气十分平淡,径直走向沐芷兮。 沐芷兮下意识地问了句,“皇上用过午膳了吗?” “还没。被那帮梁国人拖到现在,连口茶水都没喝。”萧熠琰的语气带着股埋怨。 见墨依依还杵在那儿,萧熠琰伸出去的手一顿。“郡主还有事?” 他都这么下逐客令了,墨依依赶忙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琉璃殿。 人走后,沐芷兮有些不满地告诫萧熠琰,“我挺喜欢依依的,你对她态度好点。” 他伸手揽过她的腰,笑得无比宠溺,“我以后注意就是。来,笑一笑。” “夫君看着心情不错啊。” 萧熠琰坐了下来,顺势将她抱在腿上。 “你父王他们送了那么多嫁妆过来,我替你高兴。” 沐芷兮甚是好奇,“很多吗?” 萧熠琰拿出一叠册子,“这是清单,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第492章 有些事,晚上做才有意思 嫁妆的清单一长串,沐芷兮看了好一会儿,格外震惊, 之前翠柳说的那些,她还觉得没那么夸张。 现在亲眼所见,目瞪口呆。 萧熠琰看她久久不开口,主动挑起话题。 “抛开那些金银玉器不算,还有店铺、酒庄、兵器制造所……这些都是你的了。怎么样,开心吗?” 沐芷兮仍然沉浸在震惊之中,拿着清单的手有些颤抖。 “这么多,都是父亲准备的?” “不全是。还有你那几位深藏不漏的皇叔、堂兄弟们,当然,包括你那位皇爷爷。” 沐芷兮的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沉默片刻,她愣愣地问,“你……都收了?” “看你的意思。有些东西太贵重,有些东西没什么用处,有些,你或许不喜欢,清单在你手里,你不想要的就划去,到时候我让人偷偷送回梁国。” 听他这么说,沐芷兮眉间的淡淡忧愁瞬间消失。 她环住他的脖子,笑眼弯弯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很高兴,夫君这么知我心意。” 嫁妆太厚重,反倒让她很有压力。 她很清楚,父亲他们是想要补偿她。 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 萧熠琰直接将沐芷兮抱到案桌边,亲自替她研磨,并且把蘸了墨的毛笔递给她。 沐芷兮推了推他, “我自己来,你先去用膳吧。” “不饿。”他简单拒绝,坐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清风阵阵,吹散人浮躁的心绪。 他一只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支着下巴。 她身上那淡淡幽香伴随着清风,钻进他的鼻子。 看着她那心无旁骛的模样,想到她昨晚的表现,渐渐心猿意马。 是以,他的手不受控制,在她身上肆意穿行。 沐芷兮反应过来,立马拍打他的手背。 “别乱动。” “那你快点?”他贴近了距离,“我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虚了。” 沐芷兮脸色微变,忙挡开他的脸,“你在说什么浑话呢!” 萧熠琰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她的玉颈,眼中攀上了些许欲念。 连带着他的嗓音也有些沙哑。仿佛压抑着什么似的。 “你昨晚不是没尽兴么。要不,先别看了,我们……” 沐芷兮放下笔,揪住他的衣领,往前一拽。 二人之间的距离十分近,两唇相距不过一指。 她美艳白皙的脸上覆着漫不经心的笑,勾人的媚眼如同秋水,潋滟生波,在萧熠琰那压抑平静的心湖中荡漾开层层涟漪。 “夫君,有些事,晚上做才有意思。不用怀疑你虚不虚,身为医者,我很肯定地告诉你,你现在这情况,叫精力过剩。” 萧熠 琰的嘴角勾起愉悦的笑意。 他就知道,江鹤那老头儿骗了他。 “既然为夫精力过剩,你是不是得给我好好治治?”他勾住她的脖子,俯首吻了上去。 碾压、轻咬,而后便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二人的气息混为一体,就在萧熠琰即将失控之际,目光瞟见清单上的内容,沐芷兮猛地将他推开。 “这上面写着的怎么是南国两座城池?” 萧熠琰紧紧地搂着她,呼吸还未调整过来,靠在她肩头,张开嘴,碾磨她脖子上的皮肉。 她吃痛地哼了声,手抵在他肩膀处,“萧熠琰,我问你话呢,南国的城池,怎么会……” “几个月前,你父王带兵打下来的。” 萧熠琰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见她还有心思想别的,有些气恼。 他捏着她的腰,嗓音低沉缱绻,又带着几分央求。 “梓潼,要了朕吧……” 梓潼是皇后的别称,浓缩着他浓浓的爱意。 他身上的龙袍半解,早已没有半点皇帝的威严。 隔着几层衣料,沐芷兮都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发烫。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青天白日,她总觉得做贼心虚。 于是,她有些无情地提议。 “要不,你去洗个冷水澡,降降火?” 萧熠琰抬起头来,泛红的爽眼饱含委屈似的。 “兮儿,你好狠心,难道你忍心看着为夫受冷?” “这又不是冬天,当然忍心啊。”她笑得没心没肺。 萧熠琰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抱起她,大步走向内殿。 她惊呼,“不行,我还没答应呢……” “我答应了。” 他扯下她的腰带,动作娴熟地绑住她的双手。 “萧熠琰,你不能乱来……啊!” 她后悔了。 刚才就不该刺激他。 …… 从宫里出来后,墨依依本想回行宫,婢女芳桃试探着提醒。 “郡主,世子殿下帮了您这么大的忙,您是不是得向他表达一下谢意啊?” 芳桃一脸期待。 郡主喜欢荣国公世子,身为婢女,她肯定得可劲儿撮合二人啊。 墨依依觉得十分在理,于是调转马头,往荣国公府去。 到了国公府,墨依依看到府外停着一辆马车,立即询问守门的护卫。 “府上有客?” “回郡主的话,是安远侯府的表小姐。” 墨依依不了解北燕的人和事,只记得在哪儿听过安远侯府。 “那是谁?你家郡主的闺中密友?” 护卫老实回答道,“林姑娘是来找世子的。” 一听这话,墨依依顿时有了危机感。 白祁那么好,她还没跟他表达过喜欢之情,万一他被别的姑娘捷足先登了…… 思及此,墨依依 使劲儿摇了摇头。 不行!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正好,本郡主也要找你家世子。” 她这就去会会那位林姑娘。 荣国公府内。 白祁所居的紫竹院靠水而建。 院内有一河,河边栽种了一排垂柳,夏日里,景致甚好。 此时,白祁和林雪晴二人就站在河边。 看着对面站着的林雪晴,白祁有些心不在焉。 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私下见面,本不妥。 “六岁那年,幸得世子相救。得知世子因此染上恶疾,险些丧命,雪晴甚是不安。 “如今见世子性命无忧,我……” 林雪晴说着说着,声音就没了。 眼前的男子温润俊朗,她实在没胆量看他。 “林姑娘,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不必介怀。 “我自幼便染上了恶疾,寒潭那次,并非直接诱因。 “相反,能够救下一条人命,反倒让我豁达了许多。” 触及白祁那温和的目光,以及他那如春风和煦的俊脸,林雪晴的脸更加红。 她低下头,羞怯不安地绞着帕子。 “不……不管怎么说,当年,若不是世子搭救,雪晴早已命丧黄泉。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雪晴……” “怎么,林姑娘还想要以身相许?”墨依依突然冒了出来,一副正室捉奸的架势,底气十足。 第493章 本郡主谢你全家 白祁看着墨依依,语气平淡。“郡主怎么来了。” 听到这话,墨依依心里很不痛快。 这是觉得被她打扰了? 墨依依三步并作两步,边走边说,“本郡主再不来,你俩都准备私定终身了吧?” 林雪晴甚是温顺地行礼,“臣女给郡主请安。” 墨依依瞥了林雪晴一眼,没好气地怼了句。 “得了吧,你这个礼,本郡主可受不起。” “郡主莫要误会。臣女儿时得世子殿下所救,今日得以回到皇城,适才上门,想要亲自向世子殿下道谢、还恩。并不是……并不是什么私定终身。” 说完,林雪晴抬眼看着白祁,欲说还休。 见白祁不动声色,墨依依上前一步,直逼林雪晴,“道谢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儿,所以,你说完了没?” “臣女……”林雪晴始终看着白祁,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于是,她只能咬了咬牙,回墨依依一句,“臣女说完了。” 墨依依呵呵一笑,“既然说完了,还不走,等人家留你吃饭呢!” 非得跟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是吧! 墨依依一个激动,声音有些大。 在她的衬托下,林雪晴显得越发怯懦。 她的眼眶立马就红了,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声音夹杂着哭腔。 “郡主,臣女只是来道谢的,绝对没有跟您争抢世子的心思。” 芳桃站在 不远处,一听这话,替自家郡主捏了把汗。 当着白祁的面,心思被这么赤裸裸地揭露,墨依依又羞又气。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抢不抢的,本郡主对祁世子可没有你那种龌龊心思!” 芳桃:郡主,在皇后娘娘面前,你可勇猛了呢。 墨依依对上白祁的目光,冷汗直冒。 好吧,她承认,她怂了。 林雪晴双目含着泪光,眼泪打着转儿,就是不掉。 这副模样,更加让人心生保护欲。 “郡主恕罪,是臣女没有眼力见,还以为郡主对世子殿下……”说着,她又望向白祁。 白祁那温和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这置身事外的态度,让林雪晴有些摸不着。 话说一半,她鼓足勇气,话锋一转,反驳墨依依。 “可臣女觉得,郡主说错了。世子殿下光风霁月,才华斐然,即便对世子殿下有什么心思,也不该用龌龊来形容。” 墨依依握紧了拳头,愤愤然的样子,已然憋不住那股怒火。 “别给我装柔弱!你是在挑拨我和祁世子吧!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不懂你那些套路!本郡主对白祁……” 墨依依心里那句话就要脱口而出,白祁突然发话。 “林姑娘,你的谢意,本世子已经收到。当年之事,不足挂齿。午膳,就不强留林姑娘了。” 林雪晴听得出他的画外音。 这是要 让她走人啊。 她咬了下自己的下唇,看着甚是卑微。 “雪晴不打扰世子了,告辞。” 目送着林雪晴离开后,白祁转而看向怒气冲冲的墨依依。 “郡主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墨依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巧得很,跟方才那位林姑娘一样,都是来向你道谢的。” 头一回看她气成这样,白祁眼中的温和化为笑意。 “如此说来,确实很巧。” 墨依依受了气,自然不想再待下去。 她转身就走,却被白祁叫住。 “郡主说是来道谢的,我怎么没听到一个谢字?” 墨依依怒然转头,对上白祁脸上淡淡的笑意,越发气恼。 “谢谢谢,我谢你全家!” 芳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表面镇定,心里害怕得不行。 郡主这气势,分明是想要灭了对方全家吧。 白祁像是听不出她的愤怒似的,接下了她的话。 “我替我全家回敬郡主一句,您客气。” 说完,不等墨依依回呛,他先撇开了话题,“郡主可用过膳了?” “我……”墨依依刚要回答用过了,突然被自己的婢女抢断了话。 “还没呢!”芳桃勇敢地替自家主子回话,“世子,郡主出宫后直奔您这儿,就是为了向您道谢的。可怜我们郡主,饿着肚子,还要受气。” 墨依依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婢女。 她有这么 惨? 白祁看着墨依依,缓缓开口,“郡主若是不嫌弃,便留下用膳吧。” 芳桃两眼放光,再次接话,“不嫌弃!我家郡主胃口好,不挑食,很好养活的!” 墨依依:? 她怎么觉得,芳桃这丫头想要卖她? 白祁喜静,他所居的紫竹院,平时几乎无人打扰。 厨房备了膳食,按着他的口味,都很清淡。 梁国人口味偏重,墨依依又是典型的梁国人,一日三餐,无辣不欢,还要备点小酒。 结果,看到白祁这桌上的膳食,她的脸色像极了霜打的茄子。 下人分碗筷时,白祁看向对面的人,耐心询问,“郡主吃得惯么?” 墨依依:废话,这谁吃得惯啊! 芳桃陪着笑脸,“世子放心,我家郡主饥不择食,就没有她吃不惯的饭。” 墨依依回头瞪了眼芳桃,咬着牙,皮笑肉不笑。 “本郡主长嘴了,用不着你叽叽喳喳的。” 白祁拿起一旁的公筷,主动往墨依依的碗里夹了一块豆腐。 墨依依一脸困惑地看着他,就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下喜清淡,若是碰上喜辣之人,定然吃不到一块儿去。 “在下喜静,活泼话多之人与在下待在一处,起初会觉得新鲜,之后便是索然无味,相看两厌。 “交友也好,择一人相伴终身也罢,最重要的是志同道合,且有共同的习性。 如此,方能相敬如宾,彼此欢喜。” 桌子下,墨依依的双手紧握着,头也慢慢低了下去。 她不是傻子。 听得懂白祁话里的意思。 但,心里总归是不甘的。 “郡主,豆腐清淡,莫要勉强自己。”白祁的语气甚是平淡,让人捕捉不到丝毫异样的情绪。 啪! 墨依依直接将碗倒扣在桌上。 “谁要吃你的豆腐!本郡主挑食得很!” 她站起身,不再看白祁,“芳桃,我们走!” “是,郡主。”芳桃快步跟上,心里格外难过。 世子这是变着法让郡主死心吗? 这招兵不血刃,太绝情了吧! 亏她还想撮合他和郡主呢,呸呸呸,看走眼了。 墨依依走后,白祁若无其事地继续用膳。 他表现得,似乎他的心从未动摇过。 一旁的护卫不禁疑惑。 明眼人都看得出,郡主心悦世子,而且,世子唯独对郡主特别。 既是两情相悦,世子为何要自断姻缘? “大理寺那边可有什么异样。”白祁突然发问。 “回世子,沈瑜被皇上罚跪后,荣王和太皇太后暂时被收押在大理寺,皇上增派了不少侍卫,只是,这公审的日子还未定下。” 白祁语气平淡地吩咐道,“盯紧些,荣王不是那么安分的人,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抬眼看向窗外。 空中乌云密布。 一时间,顿觉不安。 第494章 媳妇儿被霸占 墨依依从荣国公府出来,再次碰上了萧景逸。 她眼睛红红的,撞了人也不知道,被萧景逸拽住了胳膊。 “呕吼!本王没看错吧,墨依依,你这是哭了?” 芳桃本来对萧景逸有好感,觉得他也挺适合自家郡主。 但此刻,他这副样子太欠揍了。 是以,芳桃上前推开了萧景逸,“辰王殿下,不许趁机欺负我家郡主,也不许看她的笑话!” 萧景逸方才还不确定,看到墨依依红了眼圈,脸色有了变化,“不是吧,你真哭了?” 墨依依气急了,要不是为了两国友好,她恨不得把萧景逸暴揍一顿。 “滚远点!本郡主好着呢!” 她转身上马,却被萧景逸拦住。 “墨依依,你下来。就你现在这情况,骑马容易出事儿。” “要你管!” “你是本王皇嫂的堂妹,又是梁国的郡主,本王不能看着你出事儿。” 墨依依冲着他低吼,“有病啊!本郡主在马背上长大,能出什么事儿!就算出事儿也是你咒的!” “心情不好是吧,我帮你啊。有没有听说过一醉解千愁?城东新开了家酒馆,我正想找白祁陪我一块儿去呢……” 墨依依眉头一皱,“什么一醉解千愁,本郡主就没醉过。” 萧景逸得 意地笑笑。“那是你没喝过北燕正宗的松酿酒,就你这样的,三杯必倒。” “真有这么厉害?”墨依依有些动心。 萧景逸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作保证,“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三杯下肚,烦恼全消,假一赔十呢!” 墨依依瞬间心情大好,“前面带路。本郡主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萧景逸还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先礼后兵。 “带路可以,先说好,我身上没什么银子,你得请我喝酒。” 墨依依甚是鄙夷地白了他一眼,“连酒都喝不起,你也太穷了吧。” 芳桃十分担心,“郡主,您真要去酒馆啊?” 回答她的,是一骑绝尘。 事儿就发生在荣国公府门前,护卫长了个心眼,禀告给了白祁。 “世子,辰王带郡主去酒馆,不会是想趁人之危吧?”护卫见白祁面不改色,小心翼翼地问。 白祁专心修纂大理寺的卷宗,头也不抬地道了句。 “他图的是别人的钱袋子。” “世子,您真的放心郡主和辰王在一块儿喝酒吗?这孤男寡女的,本就于礼不合,万一出了事儿……” “他们二人的事,与本世子何干?”白祁握笔的手紧了紧,转而吩咐护卫,“你去将此事告知 行宫那三位。” 护卫赶忙应下,“是,世子。” 那护卫的动作非常迅速。 因此,萧景逸和墨依依刚踏进酒馆,酒还一口都没喝,墨东羽三人就找来了。 兄弟三人表面上保持着谦谦公子那套,给萧景逸留下了酒钱,温柔又贴心地带走了墨依依。 但是,在人后,墨依依被他们三面夹击,训斥了一通。 她忍无可忍,大骂三位堂兄,心情受挫,一言不合就入了宫,找最喜欢的堂姐诉苦。 “堂姐,我想要一醉解千愁,呜呜……他们都欺负我……” 墨依依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沐芷兮放声大哭。 沐芷兮才被萧熠琰折腾了几个时辰,全身酸软无力,但又不能放任墨依依不管。 “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 墨依依把所有的事儿都告诉了沐芷兮,说完后,哭得更加大声。 “堂姐,我这还没开始呢,就被结束了,好难过……这里拔凉拔凉的,可难受了。” 她指着心口,哭丧着脸,顿觉人生无望。 沐芷兮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她。 “你现在还没有泥足深陷,及时止损,祸福相依嘛。天底下的好男儿多得是,我让皇上给你找个更好的。办场选夫大会,任由你挑。” “选夫大会?” 墨依依有些难为情,对了对两根食指,“那多不好意思啊。人家可是女子。不过,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的啦。” 她心思单纯,很快就被沐芷兮逗得忘了伤心事儿。 眼看着日头偏西,御书房内,萧熠琰有些急不可耐。 他烦躁地放下折子,对着陆远问道,“还没走?” “禀皇上,郡主还在琉璃殿内,皇后娘娘留了她用晚膳。” 萧熠琰:我忍。 一柱香后。 翠柳带着自家娘娘的话,来到了御书房。 “皇上,娘娘让御膳房给您单独准备了晚膳,还让奴婢转告您,今晚郡主会在琉璃殿留宿,您……” 啪! 萧熠琰把折子往桌上一扔,面色冷厉。 “皇后这是为了一个墨依依,要赶朕走么!” 崔丽赶忙辩解,“皇上,娘娘不是……” “告诉皇后,朕今晚歇在御书房,不劳她费心,让她好好陪着墨依依。” 陆远:皇上这话,听起来怎么酸酸的呢? 翠柳:皇上也会口是心非啊。 此时此刻,萧熠琰的心情十分郁闷。 平常都是他陪兮儿用膳,墨依依一来就顶替了他的位置,实在可气。 更别说,她还想霸占自己的床。 她怎么就那么无耻呢! 想到他和兮儿在那张床上的甜蜜恩爱,萧 熠琰如坐针毡。 “陆远,把翠柳叫回来,朕有事吩咐。” “是!” 一刻钟后。 翠柳总算能回琉璃殿。 “娘娘,皇上说,他会为郡主安排住处。除了琉璃殿,郡主今晚想睡哪儿都行。” 墨依依十分黏人,挽着沐芷兮的胳膊不放,“睡哪儿都行,反正今晚堂姐陪我睡。” 最终,墨依依选在了东宫。 东宫内有许多偏殿,睡前还能和煊儿玩闹。 煊儿见到墨依依,并不诧异。 这个女人,能够从父皇手里抢走母后,实力不容小觑。 一见面,煊儿便满眼崇拜,想要向墨依依求教。 而另一边,原本以为将墨依依安排在其他宫殿,他今晚还能如常搂着媳妇儿睡。 到琉璃殿一看,早已是“人去楼空”。 该死的! 墨依依把他媳妇儿拐跑了! “来人,传朕口谕,立即传召辰王入宫!” 萧景逸在自己府中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召进了宫。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家皇兄冷厉的脸,身体直哆嗦。 “皇……皇兄,这么晚了,你有什么急事儿啊?” 萧熠琰一脸严肃,“给你十日,爱上墨依依,并且让她也爱上你。免得她总来宫中晃荡。” 萧景逸吓得一个趔趄,“皇兄!你是在跟我说笑吗?” 第495章 劫狱,荣王被救 “皇上,你说过的,不强人所难!我又不喜欢墨依依,强扭的瓜不甜……” 萧熠琰冷着脸,沉声道,“朕偏要强扭一个看看。” 萧景逸紧张得咽了口口水。 “皇皇皇……皇兄,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是墨依依吧?她招你惹你了?” “她现在都已经登堂入室了,搂着朕的女人,还想睡朕的大床。”萧熠琰甚是郁闷,剑眉敛起,眸色晦暗。 萧景逸突然变得正气凌然,“什么?她居然如此大胆?那丫头太没规矩了,绝对不能轻饶!” 不过片刻,萧熠琰便冷静了下来。 他沉着气,格外慎重地询问萧景逸。 “真的不喜欢么。” 萧景逸嘿嘿一笑,抓了抓后脑勺,回答道。 “皇兄,你了解我的。我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么多红颜知己等着我雨露均沾呢,我这辈子都不打算成亲的。 “我没什么志气,就想享尽齐人之福,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不适合我。” 见萧景逸已经决意如此,萧熠琰并未再勉强他。 萧景逸松了口气,旋即正色道,“话说回来,皇兄大晚上的召见我,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不能跟皇嫂一块儿睡,就来找他的晦气? 萧熠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了句。 “不止这件事,梁国使臣已经入住行宫,缺个人招待,朕觉得你很合适。” 一听要跟行宫那帮人扯上关系,萧景逸满脸警惕。 “皇兄,你还想撮合我跟墨依依呢!” 萧熠琰冷眸一沉,“公事和私事,朕拎得清。” “怎么就偏偏是我啊。”萧景逸哭丧着脸,低声嘟囔。 萧熠琰冷嗤了声,“就你最闲,不让你去让谁去!” 萧景逸无话反驳,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门差事。 谁让他在皇兄眼里无所事事呢。 离开御书房前,萧景逸想到了正事儿。 “皇兄,萧懿宸那案子,还没到公审吗?” 萧熠琰捏着眉骨,头也不抬地反问,“怎么,你很急?” 萧景逸笑嘿嘿地开口。 “我这不是替皇兄你着急么。毕竟,他都把手伸向皇嫂和煊儿了,好不容易找到证据,能把人定罪,可不能放虎归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熠琰轻揉眉骨,还是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提起萧懿宸,他神情甚冷酷。 “他是皇室中人,按照北燕律例,现有的证据,并不能判他多重。最多大狱十几年。” 萧景逸不以为然,“皇兄,你可是皇帝,要他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么。公审一过,定了罪,派人在牢里 恁死他。” 他边说边比划,用手抹了下自己的脖子。 夜已深,萧熠琰浑身疲累,只想早些歇息。 “此事朕自有主意,你管好自己,行宫那边上点心,把人招待好。”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放过了萧懿宸,墨衍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煊儿出事那日,墨衍就放言说,他会解决萧懿宸。 就是不知,他要怎么解决。 …… 深夜的大理寺,时不时传来犯人的哀嚎,让人如置荒山野岭的坟冢,阴森可怖。 因着太皇太后的身份,大理寺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牢房,并且允许刘嬷嬷进出伺候。 在牢房中,太皇太后已然脱去了一身华服,只能穿着粗布囚衣。 一天下来,她进食甚少,坐在干草床上,手里握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那样子,如同魔怔了似的。 几个狱卒闲来无事,在牢房外悄声闲聊起来。 “里面那位晚饭又没动?” “可不是。嫌弃饭菜不合口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管她呢!爱吃不吃!都成阶下囚了,还以为自个儿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呢!” 其中一个年轻狱卒怯怯地问。 “头儿,她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祖母,皇上真舍得处置?” 狱卒头子胡子一翘,“怎 么舍不得?咱皇上六亲不认,否则能下令把人关押在大理寺?” 想到不久前才被太皇太后辱骂,狱卒头子眼里冒着怒火。 “要不是沈大人不在,早就公审判决了。老子用得着受这气?” “大人都跪了一天一夜了,滴水未进,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三天。” “沈大人就跪在大理寺外,路过的百姓都看到了。皇上这哪是罚跪,分明是诛心哪。我都替沈大人叫屈……唔!” 那人话还未说完,就被狱卒头子捂住了嘴巴。 “嘘!不要命的东西!你自个儿想死,别连累老子!” 生怕隔墙有耳,他们各自散开,不敢再议论这事儿。 而此时。 牢房内。 刘嬷嬷见四下无人,站到太皇太后身侧,弓着腰,压低声音禀告。 “太皇太后,人已经安排好了,按照您的吩咐,今晚子时动手。” 正在诵经念佛的太皇太后睁开了眼,侧头看向刘嬷嬷,苍老的眼睛里,覆着报复性甚强的幽光。 “做得好。事成后,哀家重重有赏。” 沈瑜害得宸儿遍体鳞伤,差点没了性命。 只是罚跪三日,根本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夏夜微凉。 今晚云层非常厚,遮蔽了月光。 萤火虫发出微弱的光亮,却又很快遁入草丛 里。 皇城上方,笼罩着一层阴霾。 杀气阵阵,引人颤栗。 沈瑜跪在大理寺外的空地上,感觉到那股渐渐逼近的戾气。 他刚要转头察看,脑袋突然遭到一阵重击。 “咚”的一声闷响,他往前一栽,脑袋磕在了前面的台阶上。 与此同时,几道黑影潜入大理寺内,直逼大牢。 行宫内。 墨东叩响了自家主子的房门。 “主子,如您所料,大理寺出事了。” 屋内亮着烛火,这表示,墨衍并未睡下。 他没有问具体发生了什么,而是淡然地转移了话题,“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回主子,属下已经尽数搜集完毕,这次,萧懿宸绝对无法再翻身。” “静待公审。” 墨东甚是不安,“可是主子,大理寺那边,真的不用插手吗?” 墨衍语气冰冷,“那么多股势力盯着,跑不了。” 萧熠琰在大理寺内外安插了不少眼线。 是以,那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这边都能立刻知晓。 此时,暗卫正在御书房向他禀告。 “皇上,有人劫狱,荣王已经被救走了!” 萧熠琰听了,冷俊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他翻了翻手中的奏折,透着股运筹帷幄的坦然,幽幽道了句,“这么快就熬不住了么。” 第496章 琰哥哥真不禁撩 萧熠琰这边收到劫狱消息时,沐芷兮睡得正安稳。 等她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在萧熠琰怀中。 她睡眼惺忪,搂着他的脖子,依偎着他的胸膛,声音软糯糯的。 “我不是在东宫睡的嘛……” “我把你抱出来的。” 她稍稍清醒了些,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我们怎么会在马车里?你带我去哪儿?” 这一瞬间,她困意全消。 萧熠琰看起来有些疲惫,枕着她的肩膀,嗓音喑哑。 “带你去看场好戏。还早,继续睡会儿。到了地方,我再叫你。” “看什么戏啊,这么突然?” “我也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委屈你了。” 萧熠琰亲了口她的脖子,引得她一阵痒,缩着脖子躲避。 “所以,你到底要我看什么啊?”她杏目圆睁,透着浓浓的好奇与困惑。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好戏看? 萧熠琰捏了捏她的腰,笑道,“看我,怎么样?” 她推开他的脸,佯装不喜地抱怨,“真无赖。烦不烦啊。我天天看你这张脸还不够么。” 萧熠琰眼中的笑意更深,抬起她的下巴,略带不悦地问。 “我这张脸不好看?还是说,你这么快就看腻了?” 沐芷兮突然一低头,在他 手指上留下几个牙印。 “嘶——属狗的,突然咬我作甚。”即便是责问的话,从他口中出来,竟多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沐芷兮轻哼了声,“谁让你吊我胃口。还激我。” “今晚这场戏,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我是为了你着想。”他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搂着她娇软的身子,心情甚好。 他想要亲上来时,被沐芷兮躲开。 她两只手抵着他的胸膛,一脸严肃,“你把我从东宫侧殿抱出来的?” “嗯。”他下巴微压,“怎么了?” 她神色微异地盯着他,“我今晚和依依一块儿睡的。” “我知道。所以呢?”他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怀中收了收。 “依依躺在我旁边,你抱我的时候,岂不是……” “没有。”萧熠琰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抢断。 “我没墨依依的身子,更加没碰到她。” 沐芷兮越发好奇了,“那你怎么把我抱出来的?” 萧熠琰低头看着她,甚是认真地解释。 “我先让人把墨依依抱走了。然后才去抱的你。男女有别,我能不清楚?” 说完,他在她唇角轻啄了一口,“没想到,我家娘子这么爱吃醋。怎么,生怕我看了别的女子,有危机感了?” 被他说中小心思,沐芷兮面上挂不住。 “才没有呢!” “真没有?”他双眸轻眯,声音低沉了几分,如同扼住了她的喉咙。 “我……”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侍卫的禀告声突然响起。 “皇上,前方有情况!” 萧熠琰眸色微凛,抱紧了沐芷兮。 “兮儿。”他突然唤她,马车里过于静谧。 “我在。怎么了?” 她抬头看着他,入目,是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跟紧我,别乱跑。”他沉声叮嘱,手放在她头顶,眼中覆着一丝温柔。 “我不就在你怀里么,能跑到哪儿去?话说,要是真有危险,你就不该带我出来。真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她眉头一挑,说着埋怨的话,语气却含着娇嗔意味。 方才的紧迫感瞬间烟消云散。 萧熠琰自我调侃道。 “我的心思很好猜,就想让你开心。” 沐芷兮揪住他的衣襟,借着力,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夫君想让我更开心吗?” “自然想。”他神情悠哉。 “那就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在追什么人吗?” 萧熠琰捏着她的下巴,沉吟道,“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沐芷兮勾唇一笑,“你不说也可以啊。反 正我拭目以待呗。但是,我得要点补偿。” 说完,她主动吻上他的薄唇,小小的舌尖探入其中,气息交缠。 萧熠琰的大掌覆在她后腰,一个侧身,将她放倒在了身下。 沐芷兮直觉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二人的位置就已经变了。 她的手还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巧笑盈盈。 “夫君啊,怎么了?只是一个吻而已,这就把持不住了么?” 萧熠琰嘴角轻扬。十分坦荡地承认。 “是,我把持不住,想要娘子降降火。难道不可以吗?” 说话间,他轻抚她的脸庞,手指往下,来到她白皙的玉颈。 低头,在她颈侧轻咬了一口。 沐芷兮并未推他,她非常镇定地笑问,“不是还要看好戏吗,你确定现在就想要降火?” 闻言,萧熠琰伏在她上方,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兮儿,你可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明知他现在不能对她做什么,还故意撩拨他。 他想要起身,沐芷兮却勾着他的脖子不放。 紧接着,她一个翻身,将他压制在了下方。 变换了位置后,她俯下身子,附在他耳边,娇娇地唤了声。 “琰哥哥,真不禁撩啊。” 说完,她便果断松开他,并且若 无其事地坐到了旁边,整理衣襟。 萧熠琰撑着胳膊坐起身,脸色有些憋屈。 …… 大理寺。 经历了一场劫狱后,本就人心不安。 这个时候,身为大理寺卿的沈瑜也失踪了。 一时间,群龙无首,混乱不已。 守卫们聚集在大牢附近,以防那些不怕死的囚犯趁机闹事。 肉眼可见的焦虑,落在那些囚犯眼里,便是逃出生天的大好时机。 然而,他们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被掐断了那点苗头。 白祁临时受命,主持大局。 不过片刻,他就稳住了局面。 大牢被严防死守,所有人各就各位,一切井然有序,仿佛从未发生过劫狱一事。 白祁坐镇大理寺,囚犯们不敢再造次。 很快,护卫回来禀告。 “世子,还未找到沈大人。” 白祁所站的位置,正是沈瑜罚跪的地方。 他背对着那名护卫,问:“之前让你们盯着大理寺,那些人劫狱时,你们在哪里。” 护卫拱手认罚,“回世子,今晚,属下等失职,并未一早发现异样。” 白祁的表情颇为平静。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你们几个务必尽快找到沈大人,将功赎过。” 此事拖得越久,沈瑜的生机就越渺茫。 第497章 太皇太后,教唆篡位 大理寺的大牢内。 某间牢房里。 太皇太后格外激动地攥着手里那串佛珠,苍老的眼里冒着精光。 “刘嬷嬷,你方才说什么!宸儿被救走了?此事千真万确,你不是在哄骗哀家吗?” 刘嬷嬷点头如捣蒜,十分肯定地回禀。 “太皇太后,比真金还真。今夜有人劫狱,荣王殿下已经脱险了。” 原本是好消息,刘嬷嬷又忧心忡忡地补充了句,“唯一的变数就是皇上。听说,皇上正亲自带着侍卫追捕王爷,就怕王爷……” 一听这话,太皇太后也跟着担心起来。 她快速转动佛珠,心绪不宁地念叨。 “老天保佑。只要能保住宸儿的性命,哀家愿折寿十年,二十年也行。” 她话音刚落,牢房外便响起一阵嘲讽。 “皇祖母,愿可不能乱许,您这都快八十多岁了,就算你能长命百岁,折寿个二十年,岂不是相当于跟佛祖求死?” 看到来人,刘嬷嬷十分意外,“辰王殿下,你怎可如此无礼!” 太皇太后也没有想到,萧景逸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若他刚才没有说那些话,她还真会以为,他是来搭救她这个皇祖母的。 “逸儿,皇祖母自问没有亏待于你,为何,时至今日,连你都要气皇祖母!” 萧景逸往前走了几步,阴暗潮湿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孔,令他不适。 “皇祖母,你可冤枉我了。我哪 能气您啊。”他用叛逆的语气说着乖巧的话,抓着牢门的横木条,手指紧握。 在太皇太后眼里,萧景逸一直没什么心思。 是以,她放软了语气,苦口婆心地劝他。 “逸儿,你皇兄已经被沐芷兮那个女人迷住了,你可不能跟他学。” “我就觉得皇嫂挺好的。”萧景逸笑得没心没肺,“皇祖母,你在这儿待得惯吗?” 太皇太后顿时怒从心头起,“逸儿,这是大牢,你说哀家能待得惯吗!哀家算是看出来了,你跟琰儿一样,都是没良心的!不救哀家出去也就罢了,还来这儿落井下石!” 萧景逸赶忙“解释”,“皇祖母,我怎么忍心落井下石啊。还不是因为王叔逃狱,大理寺一乱,我怕您受惊吓嘛。” 太皇太后一脸不信。 她此刻甚是焦躁。 “你要还有良心,现在就让你皇兄把哀家放了!” 宸儿已经逃走了,她也没必要留在大理寺。 萧景逸连连回绝。 “皇祖母,皇兄决定的事,我可没法左右。您就别为难我了,我胆儿小,怕皇兄责罚。” 太皇太后本来也没指望他,不过是对他更加失望罢了。 她转了转佛珠,眼中突然一亮。 紧接着,她看向萧景逸。 “逸儿,你靠近些,哀家有话跟你说。” 萧景逸很感兴趣似的,真就往前靠了靠,“哦?皇祖母要跟我说什么?” 太皇太后 对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刘嬷嬷会意,立即走到牢门边望风。 确定接下来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听见后,太皇太后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向萧景逸。 祖孙二人之间隔了一扇牢门,太皇太后表情认真,缓缓张口。 “逸儿,你真的甘心做个无实权的闲散王爷,终生碌碌无为吗?” “皇祖母,虽然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闲散王爷挺不错的。吃喝玩乐,我最在行,权力于我而言,实在没什么用处。” 太皇太后脸色一沉。 “你错了,逸儿。身在皇家,即便你不争不抢,也没法明哲保身。 “你想想,没有权力,你连婚事都要听从别人的安排。 “你想要吃喝玩乐,皇帝会白养着你吗?” 萧景逸忙点头回应,“皇兄会的。我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他待我极好。” 太皇太后冷笑了声。 “逸儿,你可真笨。他待你好,还不是因为你对他毫无威胁么。 “你知道吗,论出身,你比他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毕竟,他的母亲是异族人。” 萧景逸茫然地看着她,“皇祖母,你到底想说什么?” 太皇太后一脸“慈爱”地望着他。 她伸出她那有些孱弱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傻孩子,哀家的意思,你当真不清楚吗? “哀家想要帮你登上那高位啊。” “什么?!”萧景逸一脸震惊似的, 瞪大了眼睛。 同时,他后退了一步,显然是被吓到了。 “皇祖母,你怎么可以有这种心思!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位置,更加不可能因此跟皇兄争……” 看他这么死心眼,太皇太后甚是怒其不争。 “你这个榆木脑袋,想要气死哀家不成! “你想想,等你登上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不比你现在这个闲散王爷好? “你那些兄弟个个都在争,就你蠢,不晓得为自己争取。 “当年,你父皇病重那会儿,但凡你有那个心思,皇位怎会落到你皇兄手上?你啊,就是太单纯。” 萧景逸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皇祖母,你别说了,我对皇位不感兴趣。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看,皇兄登基后,把北燕治理得多好啊,这要换作是我,早就败光了。人啊,得认命。我就不是治国之才。” “你有!逸儿,你很聪明,从小就机灵。 “哀家知道,你就是不想跟你皇兄争。 “可现在,为了北燕,你必须要争!” 萧景逸的嘴角扯了扯,甚是无语。 “皇祖母,你老糊涂了吧,我现在好好的,干嘛要趟浑水。” “你!”太皇太后气得牙根痒痒的。 要不是现在只能依靠萧景逸,她哪里用得着跟他废话。 原以为他心思单纯,好拿捏,没想到,也是个死心眼的。 “逸儿,哀家实话告诉你,直 到现在,哀家都在怀疑,你皇兄那个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萧景逸目光微变。 “皇祖母,你说这话,怕是不妥吧。当初,父皇亲自下的遗诏,难道还有假?” “你怎么能肯定,遗诏不是假的?又或者说,你父皇没有遭人胁迫?哀家早就知道,你父皇非常重视皇室血脉,绝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你三皇兄。 “遗诏极有可能是伪造的……” 萧景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再次后退了几步,“皇祖母,这可是重罪,你不能污蔑皇兄啊。” “不管哀家有没有污蔑他,他本就不是纯正的北燕人。逸儿,你比他有资格做这个皇帝,只要哀家帮你,你很快就能……” 萧景逸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放肆不羁。 “皇祖母,你这么怂恿我,我差点就要动心了。但我怕死啊。跟皇兄对着干,不是自寻死路么。” “逸儿,皇祖母会护着你的啊,你要相信哀家,哀家能……” 萧景逸眼中拂过一丝算计,脸上展开意味深长的调笑。 “但事实是,您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何谈保护我?” 啪啪! 他一拍手,便有几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太皇太后定睛一看,竟然是白祁。 白祁的语气格外平静,一脸刚正不阿,“太皇太后意图教唆辰王谋反篡位,罪加一等。” “不是!哀家没有!” 第498章 你们构陷哀家 “不是!哀家没有!”太皇太后两只手抓着牢门,想要辩解几句。 白祁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外。 就连负责望风的刘嬷嬷,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站在何处。 萧景逸走到白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白祁,你刚才都听到了吧,是她在那儿自说自话,挑拨我和皇兄的关系,我可是清白无辜的。” 白祁朝萧景逸点了下头,“本世子听得清清楚楚,明日定会在皇上面前证明王爷清白。” 看到那二人的眼神,太皇太后恍然大悟。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们,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声音。 “你,你们……你们联起手来构陷哀家!” 萧景逸倚在对面的牢门边,双手环抱在身前,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太皇太后,像是忍俊不禁似的,发出一阵低笑。 “皇祖母,我怎么就构陷你?方才那些话,难不成是我逼着你说的?” “是你!就是你!哀家中了你的奸计,才会……” “是这样吗?”萧景逸故意在她面前抠了抠耳朵,手指一掸。 他眉毛一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却并不愚笨/ “皇祖母,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想做皇帝?是你自以为是地想要替我安排,还说皇兄伪造遗诏。一番话听下来,更像是你在构陷皇兄吧?” 太皇太后仍然坚持说:“不!哀家没有!你们休要污蔑哀家!” 白祁瞥了眼歇斯底里的太皇太后,见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愤怒和恐惧,不冷不热地提了句。 “太皇太后,臣会将方才听到的话,全都一五一十地告知皇上。您若觉得冤枉,可向皇上解释。” 他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阴暗的大牢。 萧景逸急忙想要跟上,“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本王啊!” “萧景逸!你给哀家站住!”太皇太后伸长了胳膊,想要去够他。 无奈,她被困在牢房里,根本碰不到。 但,萧景逸自己停下了步子。 他面朝着大牢入口,太皇太后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她承认,白祁的话,让她产生了不安与惧怕。 真要给她安上一个教唆篡位的罪名,即便她是太皇太后,也会被严惩不贷。 “逸儿,皇祖母已经一大把年纪了,遭不得罪啊。 “你难道忍心看哀家被废吗?” 萧景逸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皇祖母,说句不好听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所以,您也别怨我。” 想到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太皇太后心里发闷。 “哀家怎么能不怨!你们可是哀家的亲孙子啊,一个两个的,都要吧哀家往绝路上逼,哀家何其无辜!” 萧景逸毫 不客气地回怼,“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包庇萧懿宸。” 提起萧懿宸,太皇太后瞬间剑拔弩张。 “那是哀家的亲生儿子,也是你们的王叔,难道要哀家眼睁睁看着你们杀了他吗!” 见她仍然死不悔改,还一副自己很占理的样儿,萧景逸顿时义愤填膺。 “那您可有想过,煊儿是皇兄的儿子?他还那么小,萧懿宸就对他下毒,他还有没有人性!” “他没有,你王叔是清白无辜的!” 萧景逸懒得与她争辩,直言不讳。 “这些话,你跟我说没说,跟皇兄说,更加没用。皇嫂和煊儿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底线,萧懿宸碰了她们母子,就该付出代价。您也是。一个都逃不掉。” 见他如此绝情,太皇太后气得脸色咯白,不住咳嗽。 “咳咳咳……说到底,事情闹成这样,都是因为那对母子!哀家当初就不该同意那门亲事,哀家就不该让琰儿娶她!那女人离间我们,她该死,咳咳……” 萧景逸负手而立,眼中含着嘲讽。 “我真不知道,您怎么有底气说这些话。 “依着皇兄的性子,他看上谁,想要娶谁,根本不容他人插手,用得着您同意? “另外,您莫不是忘了,当年您身中白獾之毒,太医们束手无策。若非皇嫂相救……” 听到这些话,太皇太后气愤难当,声音 骤然拔高了不少。 “当年。又是当年!过去的事,有什么好提的!哀家是琰儿的皇祖母,那女人既然有本事施救,那就是她应该做的。难道还要哀家对她感恩戴德不成?” 萧景逸的目光含着浓烈得到失望。 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太忘恩负义了。 “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那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见萧景逸要走,太皇太后的态度又软了下来。 “不!逸儿,你好好看看哀家,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哀家多疼你啊。你母妃早逝,只有哀家心疼你,每逢新年都给你准备新衣裳。几个皇孙中,哀家最疼爱的就是你啊。 “不管你信不信,方才哀家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哀家盼着你好,盼着你登上至高的位置,受万民敬仰。 “哀家都是为了你好啊。” 萧景逸看着那位已然白发苍苍的老人,想到儿时之事,心中毫无起伏。 他嘴角一翘,冲着她调侃道。 “皇祖母这是笃定我吃软不吃硬,想要求我帮你说情吗?” “不。逸儿,哀家不是为了自己,哀家是……” “为了我?”萧景逸指了指自己,一脸不信。 太皇太后担怕他不信,连连点头,“不错,哀家就是为你。” 萧景逸一脸不屑。 “皇祖母,是不是为了我,你心里门儿清吧。你说你最疼爱的是我, 那好啊,我问你,你记得我的生辰是哪一日吗?” 经他这么一问,太皇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化。 “你的生辰是……是……” 她实在不记得。 是以,她暗中向刘嬷嬷求助。 但刘嬷嬷这边就更加记不得了。 萧景逸本就知道太皇太后说了谎,看她还想要敷衍,耐心全无。 “行了。您也别装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假的变不成真的。” 太皇太后一阵懊悔,面上继续装得慈祥和爱。 “逸儿,哀家年纪大了,不记事儿,哀家真的没有骗你啊。” 这次,不管她怎么“解释”,怎么示好,都没有换得萧景逸的留步。 她唯一寄予厚望的孙子,就这么抛下了她。 太皇太后又气又急,佛珠掉在地上,光洁的面上映着她那张苍老惨白的脸,逐渐扭曲。 “白眼狼!都是一帮胳膊肘往外拐的!哀家哪里对不起他们,他们要这么算计哀家!难道非要哀家死了才能罢休吗!啊?哀家偏不让他们如愿!哀家会活到一百岁,哀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刘嬷嬷听着那些咒诅的话,直起鸡皮疙瘩。 若不是恨急了,太皇太后绝对不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言语。 太皇太后变成如今这样,都是被逼的啊。 她只盼着,皇上能够迷途知返。 殊不知,这个时候,萧熠琰那边正在上演一出好戏。 …… 第499章 射杀萧懿宸 萧懿宸被人从大牢中救走后,勉强逃了一个多时辰,就被羽林军团团包围。 他身受重伤,跑了一路,早已气喘吁吁。 而此时,他身边那些人颇为忠心,围着他站了一圈,誓死保护。 萧熠琰抱着沐芷兮下马车,脸上带着兴味十足的笑意。 “在马车里待了这么久,出来透透气。” 沐芷兮双脚落了地,看到那些被御林军包围的人。 除了萧懿宸,其他人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战意十足。 御林军个个都是高手,断了萧懿宸所有的退路,找到他后,又不急着抓人,而是恭敬地等待萧熠琰下令。 萧熠琰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披在沐芷兮身上。 她拉住他的尾指,抬眼看向他,低声询问。 “抓个人而已,需要你亲自出动?” 萧熠琰揉了揉她的头顶,言语宠溺温柔,“今晚不为抓人。专程带你出来寻开心的。” 说完,他转而望着萧懿宸那些人的方向。眼神变得漆黑锐凛,眸中戾气甚浓。 “弓箭拿来。”他冷声命令。 那低醇清冽的声音,仿佛能够穿透黑夜。 陆远恭敬地将弓箭呈上,随后便退到一侧。 沐芷兮抬头望去,看见萧熠琰拿着的,是一把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弓。 他的骑射很强,在战场上,骑着马疾驰都箭无虚发。 只是,她鲜少见他射箭的模样。 他挺直腰背,将弓拉满,搭上了一支箭。 “兮儿,你来指。你指哪个,我便帮你射杀哪个。煊儿遭的罪,也让他们尝尝。”他微微偏过头,眼中浮现似有若无的笑意。 沐芷兮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看着被困的萧懿宸,以及那些蒙面护卫,眼神决绝凌厉。 此时,那些人如同待宰的羊羔,无力反抗。 他们听不到萧熠琰这边说了什么,却能看到他拉满弓的样子,以及,那些御林军玩味的神情。 沐芷兮并未思索多久,她缓缓地抬起胳膊,指向其中一人。 “就他吧。” 她修长葱白的手指指向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懿宸。 萧熠琰面上带着笑意,云淡风轻地问了句,“这么快就杀了领头的,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么。” 沐芷兮粲然一笑,“不会啊。这一箭射出去,自然会有很多人帮他挡吧?我就想看看,那些护卫中,哪个最忠心。” 旁边几个侍卫听到这话,不寒而栗。 皇后娘娘还真是一点都不心软啊。 萧熠琰看她露出笑容,也跟着笑了。 “好,依你。” 咻! 第一支箭迅速射了出去。 正 如沐芷兮所说,有个护卫冲出来,帮萧懿宸挡了那支箭。 是以,萧懿宸并未受箭伤。 紧接着,又是第二支、第三支…… 不断有人替萧懿宸挡,有些人还不止挡了一次。 见此情形,沐芷兮一只手放在下巴处,喃喃自语,“都挺忠心的啊。” 萧熠琰贴心地询问,“还想怎么玩?” 沐芷兮拧了拧眉,“我乏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她转身要回马车上,萧熠琰却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而后又抬眼看向萧熠琰,“怎么了?” 萧熠琰与她四目相对,吩咐陆远。 “把他们丢进林子里。” 话听到一半,沐芷兮忍不住问,“你要放了他们?” 萧熠琰单手捧着她的脸,微微弯身,与她保持平视。 言语间,温柔讨好。 “来这儿狩猎,正缺猎物。” 沐芷兮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你要把那些人当作猎物射杀?” 萧熠琰下巴微压,手放在她头顶上,像哄孩子似的,低声沉吟。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他身上没有半点皇帝的威严,面带笑意,仿佛在等她夸赞。 沐芷兮看了眼萧懿宸那些护卫,内心毫无波动。 她做过杀手,本就没什么同情心。 更 何况,在有些地方,贵族常以奴隶为猎物,尽兴惨无人道的猎杀。 萧熠琰想要这么处置他们,无可厚非。 另一边,看着自己的护卫接连被拖走,萧懿宸已经料到他们的结局。 他受了重刑,身体还很虚弱。 然而,他那双眼睛仍然阴骘又犀利。 他无畏地往前走了几步,身体晃晃悠悠的,如同一个醉汉。 “琰儿,本王是你亲王叔,你杀了本王,就不怕遭天下人唾弃吗。”他嗓音醇厚,没有面具遮挡,那张被毁的脸暴露于人前。 萧熠琰松开沐芷兮,下意识地站到她前方,将她护住。 面对萧懿宸,他的态度十分冷漠,甚至有些冷酷无情。 “杀了你又如何?谋害皇后和太子,教唆太皇太后服毒,今夜又逃狱。对了,还有一条,绑架朝廷命官……” 这话一出,萧懿宸的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寒光。 与此同时,沐芷兮甚是诧异。 “被绑走的人,是沈瑜吗?”她看着眼前男人高大的背影,轻声询问。 不等萧熠琰回答,萧懿宸那边响起一阵狂妄的笑声。 “哈哈……皇上,你可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他的笑声十分尖锐,紧接着,笑声戛然而止,脸色覆上了一层阴暗狠厉。 “难怪今 夜的劫狱如此顺利,难怪,羽林军能够如此迅速地找到本王。 “皇上,你处心积虑地给本王安上逃狱的罪名,反而说明,你很清楚,光靠大理寺掌握的那些证据,根本判不了本王多重。 “逃狱,本王认了。 “但,绑架朝廷命官,这盆脏水,本王不接。” 他的目光掺杂着阴翳,晦暗不明。 听完他这番话,沐芷兮皱眉深思。 绑架朝廷命官的罪名也不小。 若不是萧懿宸干的,还能是谁?“ 萧懿宸一副自以为将对方看穿的架势,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不紧不慢地说道。 “琰儿,承认吧,是你自己心怀嫉妒,想要除掉沈瑜,却又不想背负骂名,就把罪名推到本王头上。这种小技俩,既卑劣,又不怎么高明。 “不就是想杀了本王么,来啊,琰儿,王叔就站在这儿,让你杀。 “到了地下,见了萧家列祖,王叔绝不说你一句不好。” 萧懿宸伸开双臂,看着像是英勇赴死。 萧熠琰目光一凛,紧紧地握住沐芷兮的手。 “王叔不必求死。朕倒是想杀了你,只可惜,有人比朕更想要你的命。”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稳稳落地。 沐芷兮一眼便认出,那是她生父墨衍身边的护卫——墨东。 第500章 琰哥哥,难受 墨东落在萧熠琰面前,对着他恭敬行了一礼。 “我替我家主子,多谢燕皇成全。” 说完,他转过身,径直走向萧懿宸。 见到墨东,萧懿宸的眼中流露出些许错愕。 旋即,他便了然了。 他比谁都清楚,墨衍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萧懿宸面不改色,嗓音沙哑,含着丝丝怨毒。 “琰儿,你与外人勾结,谋害本王这个王叔,良心能过得去么。” 萧熠琰冷笑着回敬了一句。 “良心是什么,朕要那东西有何用。” 沐芷兮的嘴角不可见地抽了抽。 她怎么觉得,萧熠琰现在越来越没皮没脸了? 颇有几分无赖的气质。 她毫不在意萧懿宸那边的情况,揪住萧熠琰的袖口,轻声问,“今晚的事,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自然。”萧熠琰下巴微压,“怎么样,为夫是不是料事如神?” 他一会儿一个样,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沐芷兮拧着眉心,追问,“我父亲和萧懿宸有什么恩怨,你也清楚?” 萧熠琰甚是实诚地回答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连你这个亲生女儿都瞒着,又怎么会对我知无不言?” 沐芷兮没好气地踩了他一脚。 “依我看,你俩关系倒是蛮亲近的嘛,都瞒着我对付萧懿宸了呢。” 看她这吃味儿的生动模样,萧熠琰直接弯腰抱起 她,“我和你才是最亲近的,别人都比不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横抱起,沐芷兮并不能保持镇定。 她将脑袋埋在他颈边,闷声提醒,“这么多人看着,你给我收敛点。” 萧熠琰不仅没有放下她,反而将他掂了掂,恶作剧似的,在她耳边轻呼了口气,“娘子这是害羞了啊。可是怎么办,为夫愚钝,不知何为‘收敛’,只知道,什么是得寸进尺……” 话音刚落,他便在沐芷兮的脸上亲了一口。 沐芷兮揪住他的衣襟,抬眸瞪他,郁闷羞赧。 “……唔!”她刚张开嘴,就被萧熠琰封住了唇,并乘胜追击,直入其中,唇齿碰撞,缠绕。 她挣扎、捶打。眼前蒙上一层朦胧的水光。 萧熠琰的胳膊十分有力,故意单用一只手托着她的臀。 是以,她怕摔倒,不敢往后躲。 即便慌乱地躲避他的索吻,她还是本能地死死揪住他的衣襟,尽量将身体往他怀里靠。 瞥见他故意空出一只胳膊,她在心里骂他混蛋。 她唯独庆幸,夜色甚浓,月光被云层遮蔽,是以,其他人看不清她的狼狈。 侍卫们都很自觉,纷纷后退一丈,管住自己的眼睛,不乱瞟。 那唇舌交融的声音,在寂静之中格外日爱日未。 顾念沐芷兮面皮薄,萧熠琰并未将这个吻持续多久。 他松开她,十分贴心地帮她擦去唇边的晶莹。 她像是被夺去了所有气息似的,依偎在他怀中,急促地喘着气。 等到她再次抬眼环顾四周,却不见萧懿宸和墨东。 她揪着萧熠琰的衣领,凝眉问道,“他们人呢?” 萧熠琰故意吊她的胃口,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瓣,“方才吻得太专心,不知道。” “萧熠琰,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她有些羞恼,张口,朝着他的脖子咬去。 “嘶——”他吃痛似的,皱起眉头轻哼,“轻点,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嗓音听着格外日爱日未,让人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有颜色的画面。 她立马松了口,脸上飞快地掠过一阵绯红。 逗了她一会儿后,萧熠琰便没有继续隐瞒她。 “方才的画面有些血腥,不想让你看。人已经被弄走了,天亮之前会被送回大理寺。你放心,我不会让萧懿宸有机会逃走。” 与方才的轻佻不同,此刻,他的表情格外认真。 闻言,心里一阵暖流滑过,沐芷兮深受感动地抱住他的脖子。 她抬起下巴,在他耳边轻语。 “夫君真好……”说着,她寻到他脖子上的咬痕,唇瓣软软地落在上面,舌尖轻轻舐过,调皮地打了个转儿。 刹那间,萧熠琰的小腹升起一股泻火,随之,全身一紧。 偏 偏他怀里的人还未察觉到他的异样,自以为能够帮他缓解被咬的疼痛,温柔地亲吻着那个咬痕。 “所有人,转身,后退十丈!”他声音压抑,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浮起,其内跳动着他那已经快要沸腾的血液,急需释放。 众侍卫听令,脚步声“踏踏”作响,不一会儿便退了十丈远。 萧熠琰急不可耐地将沐芷兮抱上了马车。 却不想,她躲得极快。 “人都抓了,还不回宫吗?”她仿佛看不见他那充满欲念的目光,往角落里缩了缩。 萧熠琰抓着她的脚踝,甚是强势地将她扯了过来。 “回宫前,先做点事。”他声音醇凛,仿若珍藏多年的佳酿,令人回味无穷。 说完,他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便要去解她的衣裙。 他的动作如此直白,昭示着他的“野心”。 沐芷兮并未挣扎,美目含情,静静地注视着他,粉唇微张 “你若想让我配合,就老实告诉我,沈瑜到底是谁绑走的。” 萧熠琰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上移,对她的视线对上。 “别信萧懿宸说的,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我。” “我不信他,所以要你亲口告诉我呀。沈瑜被绑,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不是。但那人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说完,他俯身靠近她的脸庞。 呼吸交错间,他 的手覆在她身前,满满地握住。 耳边传来她一声轻哼,极大地刺激了他。 “问完了么。该做正事了。”他封住她微张的唇瓣,肆意掠夺她的美好气息。 大掌毫无阻碍地寻到那处后,修长的手指开路,遇到了些许阻碍。 但。 顷刻间。 那小小的阻碍挡不住开路者的热情,被强行分开。 “嘶!疼……”沐芷兮的身子止不住颤栗,眉头紧蹙着,在他脖子上挠了一爪子。 萧熠琰低头吻住她颤抖的唇,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 前面的开了路,后面的小兵井然有序地跟上。 原本平静的池水,就这么被搅动起来。 沐芷兮几度快要承受不住,指甲在他后背上抓挠,留下几道鲜红的长痕。 “琰哥哥……”她双目泫然欲泣,脖子高高扬起,一遍遍的轻唤着萧熠琰。 马车里的动静不大。 沐芷兮身子紧缩,抓住他的手,“琰哥哥,难受……” 她的声音掺杂着哭腔,美目中覆着些许晶莹。 散乱的发丝,将她额前遮挡,细碎的声音中,旖旎之气越来越浓。 就在此时,从其他地方赶来的某暗卫,急于禀告,并未留意到周围人的异样。 他直接站在马车前,高声道。 “皇上,大理寺已经找到沈大人了!” 嘭! 一道内力袭来,瞬间将那暗卫击飞几丈远。 第501章 沈瑜重伤,公审萧懿宸 “没眼力见的东西!”马车内,突然被暗卫扰了兴致,萧熠琰的脸色格外郁闷。 趁着他出招的空当,沐芷兮急忙挣脱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裙。 萧熠琰回过神后,深深地看了眼对自己比如洪水猛兽的沐芷兮,“躲什么?” 他有些不悦,再次拽住她的脚踝,将她拽了回来,眼中的欲念不仅没有褪下,反而越发浓烈,“继续!” 沐芷兮格外惊慌,死死地抓住他的大手,“不是说找到沈大人了吗?你就不关心他是死是活?” 萧熠琰低头轻吻她泛红的脸颊,“是死是活,重要么?” 他正要倾身而上,马车外,暗卫以为皇上刚才那声“继续”是对他说的,赶忙爬起身,继续禀告。 “回皇上,沈大人身受重伤,怕是命不久矣……” 沐芷兮推了下萧熠琰。 不用她开口,萧熠琰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坐起身,将斗篷盖在她身上,旋即吩咐侍卫:“传朕命令,让江神医去趟沈府,为沈大人医治。” “是!” 沈瑜出事后,萧熠琰没有片刻耽延,带着沐芷兮回到了宫中。 一个时辰后。 天亮了。 早朝。 白祁在大殿之上,将太皇太后如何挑唆萧景逸的事如实禀告, 这些话,若是换作别人来说,朝臣们或许会存疑。 但此人是白祁,出了名的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是以,一帮人对白祁的话深信不疑。 站在后排的几位大臣 更是憋不住悄声交谈。 “太皇太后怎会如此糊涂,竟然教唆辰王殿下造反篡位?” “她难道不知,密谋造反,一直以来都是杀头的重罪吗?” “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太皇太后,再怎么说都是亲祖母,不会真的要处以极刑吧?” 众人猜测之时,龙椅上的萧熠琰早已有了判决。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朝臣们纷纷静默,敛着声,大气都不敢出,只等着高处的男人发话。 萧熠琰眼神冷冽,眸中缠着星星点点的寒光,目光凌厉似刀刃,让人不敢直视。 “太皇太后德行有失,教子无方,纵容荣王谋害皇后与太子,劫狱、包庇罪犯,欺君,且有谋反篡位之心。如此居心叵测之人,朕绝不姑息。 “念及年迈,即日起,夺起封号,废为庶人,不得入宫。” 他这番细数下来,众人才知。 原来,太皇太后干了这么多糊涂事儿。 慈母不止败儿,还会毁了自己啊。 反倒是皇上,没有治太皇太后死罪,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萧景逸带头喊了声,“皇恩浩荡!” 紧接着,众人附和,“皇恩浩荡——” 下朝后。 萧景逸叫住了白祁。 他低声对白祁道了声谢,不知分寸地调侃了句。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明明是一起干的坏事,你说什么,别人都信。什么刚正不阿,浩然正气,难道本王身上就没有吗?” 白祁瞥了萧景逸一 眼,温润俊美的脸上什么明显情绪,唯独目光掺杂了些许无奈。 “若非你苦苦相求,我又如何会做这等恶事。” 萧景逸笑容洋溢,搭上白祁的肩膀,靠近他,悄声提醒,“昨晚那事儿,你知我知,当然,也可以告诉皇兄,他肯定不介意我帮他废了太皇太后的。说不定还会赏我呢。” 说完,他不等白祁回应,又接着抱怨起来。 “也不知道皇兄受的哪门子刺激,非要撮合我和那位梁国郡主。 “昨晚更离谱,大半夜的把我召进宫,给我十日之期,让我们俩两情相悦。” 白祁的身体微微一僵,面上仍保持着平静。 他拿开萧景逸的胳膊,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梁国想要与北燕结秦晋之好,王爷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合适什么啊,墨依依那丫头欢脱得很,跟头脱缰的野马似的,我可没这本是驯服她。当朋友可以,要我娶她,绝不可能。” 听着萧景逸那随心所欲的言语,白祁下颌紧绷。 等他说完,白祁沉声道了句。 “王爷若真的不喜欢,应当向皇上说明,莫要耽误了郡主。” 萧景逸听出些许不对劲来,一脸狐疑地盯着白祁。 “我说,你怎么回事?突然一口一个‘王爷’的,弄得我怪不习惯的。” 毕竟,他们几个关系甚好,私下里,彼此之间从来不用敬称。 白祁并未作答,不知为何,他现在并不想和萧景逸 待在一处。 “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本世子先行告辞。” 萧景逸大.大咧咧惯了,根本察觉不到白祁的异样。 他快步追了上去,“诶!等等!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沈府看看的吗?” 提起沈瑜,白祁才放慢了脚步。 他转身询问萧景逸,“沈瑜脱离危险了吗?” 萧景逸摇了摇头,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哪能这么快啊。这次,连江神医都够呛,说是只有三成生机。” 见白祁又沉默不语,萧景逸接着道。 “皇兄爱惜沈瑜的才华,肯定会想尽法子救他的。就是可惜了……” 白祁接了话问,“可惜什么?” “可惜他的腿废了。江神医说,就算人能醒过来,双腿残废,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 英雄相惜。 白祁的心情有些压抑。 想到沈瑜的惨状,萧景逸到现在还寒毛直立。 “那帮人下手够狠的。要不是我们搭救及时,沈瑜极有可能会被他们弄死。 “生生把他的腿打断后,还卸了他的膝盖。 “肋骨折了好几根,嘴还被针线给缝了。 “这要说不是萧懿宸指示的,打死我都不信。” 同样的话,沐芷兮也从萧熠琰口中得知了。 沈瑜被掳走后,前后不超过两个时辰。 他遭受的那些非人折磨,是普通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沐芷兮光是听到这些话描述,心里就一阵不适。 “师父还没有回宫吗?”沈瑜的情况,师 父最清楚。 “他人还在沈府。你想见他,我让人接他入宫。”说话间,萧熠琰已经脱下明晃晃的龙袍,换上了一袭银色云锦衣,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千万别。”沐芷兮眉头紧皱,“沈瑜还未醒来,让师父安心为他诊治,别去打扰他们。” 萧熠琰伸手揽着她的肩膀,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好,都依你。” 沐芷兮接着问了句,“萧懿宸呢,他被送回大理寺了吗?” 萧熠琰则反过来问她,“今晚三堂公审,你要去看看么。” 这事儿实在有些突然,沐芷兮美目圆睁,有些不可思议。 “公审萧懿宸吗?怎会如此突然?” 萧熠琰格外慎重地告知她。 “今日这场公审,涉及当年林夜泽一案,安远侯也会到场。有些事,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我其实并不想你去。” 沐芷兮主动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有力的胸膛,声音轻软黏人。 “有夫君在,我没什么好在意的。” 萧熠琰的目光十分深邃,其内意味不明。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温声喃喃。“是,有我在。” 就算她今日不去旁听公审,那些事,她早晚都会知晓。 身为她的夫君,保护她,并不意味着要将她与那些不好的事隔绝,而是在她面对那些风浪时,时刻站在她身边,支撑着她勇往无前。 “兮儿,你记住。今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嗯。” 第502章 铁链不错,今晚试试? 大理寺公审,帝后亲临。 为表公正,旁听的还有不少朝中大臣。 沈瑜身负重伤,大理寺卿的位置,由白祁暂代。 萧懿宸的案子,一时轰动全城。 萧熠琰带着沐芷兮入座后不久,墨衍和墨倾寒也到了。 紧接着,便是安远侯。 其他朝臣都是早到,战战兢兢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内心惶恐不安,仿佛一会儿要被公审的是他们。 熟知荣王的人皆知,他生性狡猾诡诈,这场公审,肯定不会如此顺利。 人都到齐后,白祁拍了下惊堂木,语气严厉,“押案犯上堂。” 不多时,萧懿宸就被两个捕快押了进来。 他的手脚都被绑上了重重的铁链,随着他沉重的步子,发出闷闷的响声。 本是严肃的场合,萧熠琰却突然靠近沐芷兮,对她附耳来了句。 “那铁链不错,今晚要不要试试?” 沐芷兮脸色微变,直接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同时,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循着那视线望去,竟是她的生父墨衍。 墨衍懂唇语,方才萧熠琰说了什么,他尽收眼底。 年轻人爱玩,他理解。 但,玩过火,伤了身,他就不得不多几句嘴了。 对上墨衍那冰冷严苛的目光,沐芷兮顿觉心虚。 她又羞又气,在萧熠琰腿上掐了一把。 萧熠琰连续被掐了两处,面上不动声色, 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忍着点,回宫再给你慢慢掐。” “燕皇,此案,你觉得该如何判?”墨衍出声打断二人的小打闹。 萧熠琰一抬眼,便看到墨衍一脸冷厉的表情,那眼神,似乎对自己很不满。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朕命大理寺办理此案,案子无大小,皆按北燕律例判。” 被墨衍用眼神提点后,沐芷兮挪动位置,和萧熠琰拉开了一点距离,免得他待会又凑上来说些奇怪的话。 她还想做父亲眼里的乖孩子呢。 和萧景逸的小闹结束后,白祁这边也列完了萧懿宸的罪状。 沐芷兮看向那被迫跪在地上的萧懿宸,比起昨晚被带走前,他身上的伤更加严重。 尤其是那惨不忍睹的十根手指,几乎被压扁了。 “以上几项罪状,你可认。”白祁放下状纸,眼神十分淡漠。 旁听的大臣们本以为萧懿宸会狡辩几句,或是干脆拒不认罪。 却不想,萧懿宸脱口而出。 “认。本王都认。”他声音虚弱无力,仿佛随时都会咽气。 沐芷兮有些诧异。 萧懿宸竟会乖乖认罪伏法? 白祁正要尽兴下一项宣判,萧懿宸突然吐了口血,冷笑起来。 “在座诸位,难道就没有罪么。”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眼里深藏着阴冷的笑意。 凡是和他的目 光对上,都有些坐立难安。 萧懿宸那阴恻恻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人身上,幽幽地说道。 “袁大人,你当年抛妻糟糠之妻,才有如今的飞黄腾达,可怜你那位发妻身怀六甲,千里寻夫,得到的却是你的一封休书。她万念俱灰,投河自尽,一尸两命。你难道就没罪?” 那位袁大人冷汗直冒,硬着脖子辩解。 “我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还给了她一座宅子。是她贪得无厌,用孩子要挟本官。溺水身亡,也是她自作自受,本官何罪之有。” 说着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那些陈年旧事突然被翻出来,他自觉脸上无光。 毕竟,他抛妻弃子是事实。 紧接着,萧懿宸又看向另一人。 “李大人,五年前,你儿子强抢民女,将其侮辱致死,你纵子行凶,难道没罪?”他看着虚弱,却还有力气说这么多,甚至令人怀疑他那身伤是假的。 座中,李大人如坐针毡。 “是那女人勾引的我儿……” 不等他解释,萧懿宸那犹如鬼魅的声音又起。 “至于孟大人……收受贿赂,欺上瞒下,做的一笔好账啊。” “皇上,臣冤枉!”孟大人赶忙跪地,“臣没有收贿,那就是一幅字画,是臣恩师所作,臣……” “退下!”萧熠琰没有耐心听那些废话。 今日受公审的是萧懿宸, 这些人为官多年,如此沉不住气,有何用。 众朝臣人人自危,不敢与萧懿宸对视。 紧接着,就听到萧懿宸发出狂肆的嘲讽声。 “不是要公审么。光审本王一个,那多没意思啊。 “你们这些人,自己罪孽深重,竟然还要来看本王的笑话,真是讽刺得很哪。 “皇上,你看看,你这就是你的爱卿,你的臣,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包括你身边那位。” 萧懿宸的眼神直直地望着沐芷兮。 这一眼,凶狠犀利,如同鬣狗,又似豺狼。 “皇后娘娘看着柔弱单纯,实际上,死在你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杀人偿命,你有几条命偿还的?” 安远侯怒不可遏地站起身,“荣王,你搞搞清楚,今儿你才是被审的那个!污蔑皇后娘娘,你是想再罪加一等吗!” 安远侯年纪虽大,气势甚足。 他这么一嗓子,直接盖过萧懿宸的声音。 “若是真的没有做过,又怎会怕本王污蔑……啊!”萧懿宸话音刚落,一枚暗器飞来。膝盖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他冷汗涔涔,整个人无力地趴了下去。 方才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墨衍。 那枚小小的暗器直接没入萧懿宸的膝盖,足以让他安分片刻。 “墨东。”墨衍冷着声儿召唤。 “在。” “把东西呈上去。” “是 !” 墨东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白祁的同时,墨倾寒站起身,主动向众人解释。 “二十多年前,有关林家军通敌叛国一案,我们已经找到罪证,证明林将军遭人构陷,蒙冤受屈多年。” 人群中响起一阵唏嘘。 “林家军那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怎么会在今日旧事重提?” “奇怪的是,此案与梁国有何干系,他们为何会这般在意?” 众人看向墨倾寒和墨衍。 显然,他们二人是为了这桩案子前来。 墨衍不喜多言,基本上都是墨倾寒在说。 见北燕的大臣们满脸茫然,墨倾寒不紧不慢地解释。 “原本,此案乃北燕内政之事,我们不便插手。 “但诸位别忘了,当年,林家军通敌叛国,被牵扯进来的,就是我们梁国。 “是以,我们愿自证清白,以免影响两国友好。” 座中,有人提出困惑。 “奇怪,今日不是要公审荣王吗?怎么又扯到林家军的案子上了?” 其他人纷纷摇头,表示不解。 嘭! 惊堂木一响,众人立即看向白祁。 此时,白祁已经看完了那些罪证。 “诸位大人的困惑,本世子可为你们解答。 “梁国使臣之所以在今日重翻此案,乃是因为,当年构陷林家军的人,就是今日要受公审的荣王。” “什么!”众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向萧懿宸。 第503章 萧懿宸,她杀母仇人 “当年构陷林家军的人,就是今日要受公审的荣王。” …… 这句话在众人脑海中盘旋良久。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悄声议论。 “意思是,林家军通敌叛国,乃是被荣王诬陷的?” “难说。当年负责审理此案的就是荣王,林将军差点死在大理寺,到底招了什么,谁都不清楚。”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萧懿宸攥着手,艰难地爬起身。 他目光阴狠地盯着墨衍和墨倾寒,咬牙切齿,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拆了他们的骨头。 “陈年旧案,本王不信你们真的找了什么证据……” 沐芷兮的注意力在案桌上。 因为,那上面放着的,就是所谓的证据。 白祁看过了。 他没有让人呈给萧熠琰,也就是说,萧熠琰也早就看过。 “想看?”萧熠琰一侧目,就瞥见她的眼神往哪儿瞟,脸上平添了几分笑意。 沐芷兮点了点头,轻声回他,“想。” 萧熠琰伸手点了点身边的位置,“想看就坐过来些。” 离他那么远,怕他吃了她么。 沐芷兮二话不说,乖乖坐了过去。 见她如此听话,萧熠琰没有半点拖延,让陆远将那些东西拿了过来。 沐芷兮查看那些证据的同时,针对抵死不认 的萧懿宸,白祁发话了。 “荣王,你可知,方才那些罪证,其中就有你和太上皇来往的书信,上面清楚记下,在你明知林将军无罪的前提下,以功高盖主为由,挑拨君臣关系,蛊惑太皇上一举歼灭林家军。”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众大臣窃窃私语,讨论此案。 他们都在纠结,二十多年的那桩案子,怎么还把太上皇给牵扯进来了? 此时,那些书信就在沐芷兮手里。 她清楚地看到信的内容。 正如白祁所说,萧懿宸存心挑拨。 历代皇帝,最担心的就是臣子有异心,更别说是战功赫赫的臣子。 太上皇当年很轻易地被说动了,将此案全权交由萧懿宸审理,这也就默许萧懿宸无用莫须有的罪名判处林家军。 沐芷兮看完那些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证据确凿,安远侯坐在位置上,两只拳头紧紧地握着。 “本侯从来就不信,泽儿和林家军会背叛北燕。事到如今,荣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萧懿宸忍着膝盖处的剧痛,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的腿一直在哆嗦,声音却很稳。 “你们污蔑本王也就算了,竟然还将太皇上拉下水,皇上,你这么冷按旁观,难道要做不孝之人 么。” 萧熠琰握着沐芷兮的手,语气掺杂了些许嘲弄。 “朕向来帮理不帮亲。人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包括太皇上。是以,王叔好自为之。” 他这声“王叔”喊得言不由衷,满是讥讽。 微微挑起的剑眉,凸显他此刻的轻松。 萧懿宸早就料到萧熠琰不会插手此事,眼中拂过一丝阴狠。 墨衍始终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身边的墨倾寒接着说道,“除了物证,还有几位人证。荣王声称自己是清白的,见见也无妨。” 不等萧懿宸开口,白祁反应甚快地下令。 “传人证上堂。” 人证早已在外面候着。 里面有人传唤后,他们便被领了进去。 沐芷兮扫了眼那几个人证,便推测出他们与萧懿宸相识。 眼神交汇时,他们的眼神十分恐惧。 甚至,连身体都因为抗拒而发抖。 “堂下何人。”白祁拍了下惊堂木,严肃质问。 一共七个人证,自觉分成两拨人。 其中一拨道:“我……我们几个,曾经是荣王殿下身边的护卫。” 另外几个壮着胆子解释说:“林将军他们抓进来的时候,我们就在大理寺内当差,亲眼见到荣王殿下折磨林将军,逼他认罪画押。” 见到曾经的护卫,萧懿宸的眼中冷意丛生。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一脸淡定的墨衍。 “随便找几个人过来作伪证,这就是你们的手段么。” 墨倾寒神情泰然,始终不变那份从容儒雅。 “我们找到了这些证据,至于判决结果如何,得看你们北燕的律例和官员。” “认罪吧。”墨衍冷声开口,凌厉的目光,仿佛能够瞬间穿透人最脆弱的魂魄。 他的语气不缠在多余的情绪,冷冷地看了眼萧懿宸, 萧懿宸的膝盖痛得直抖,但他就是不想再下跪。 “你们联起手来算计到这个份上了,本王认与不认,重要么? “反正,逃不过一个死。 “倒不如你们现在就处死本王,别想着把什么脏水都往本王身上泼!” 见他如此嘴硬,墨倾寒当众控诉。 “荣王不止构陷林家军通敌叛国,还派人刺杀三皇嫂。说到底,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块飞花令。“ 一听这话,沐芷兮的脸色立马不对劲了。 她本以为,这场公审,她只是个旁观者。 但。 她很清楚,墨倾寒口中的“三皇嫂”,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是她的生母! 母亲竟然是被萧懿宸害死的! 她的情绪起伏甚大,两眼满是仇恨。 萧熠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抚,“真相大白,是好事。” 沐芷兮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 自从和他相认,她便不止一次地问过他——她的母亲是何人,当年,又是何人害死了她。 但他从来没有回答过一句。 她不懂他为何要瞒着她。 直到现在,她也不懂。 和沐芷兮一样,得知萧懿宸与墨衍妻子的死有关,大臣们个个震惊不已。 毕竟。那可是墨衍的女人,还是皇后的生母。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之中,萧懿宸大笑起来。 “哈哈哈……笑话,本王连那女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会大费周折刺杀她?别什么事都赖在本王头上!” 他的笑声止住了,眼中浮现浓浓的杀意。 “一会儿是林家军,一会儿又是三皇嫂,还扯出什么飞花令。是不是,只要死了人,就都是本王杀的?墨衍,你死了女人,别想往本王头上赖,本王压根就不认得她!” 面对笑得近乎癫狂的萧懿宸,墨衍的反应格外平静。 他抬眼一瞥,“孤的妻子,就是被你构陷的林将军。” 他这冷不防的一句话,狠狠地敲打了一下众人的心。 沐芷兮美目微动,神色一怔。 是她听错了,还是父亲说错了?她的生母怎么会是…… 第504章 本王才是你亲生父亲 朝臣们的注意力都在墨衍身上。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如同在海面上投下一大堆炸药,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相觑了一眼,或震惊,或好奇。 人群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什么意思?我都糊涂了,林将军怎么会是……” 沐芷兮目光肃冷,一言不发地打量。 除了她的生父墨衍,墨倾寒,安远侯,甚至连萧懿宸都是一副早已知晓的表情。 她分得清,萧懿宸那抹错愕,是假装的。 萧熠琰那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手背,令她那汹涌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想到来大理寺前,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心中了然。 “安远侯,林将军不是你的嫡子吗!”有位老臣出声质问。 其他人都看向安远侯。 毕竟,柿子挑软的捏。 所有人都等着一个解释。 安远侯并没有退缩,缓缓站起身。 沐芷兮清楚地看到,他那发白的头发下,皱纹横生的脸,染上了些许苍凉。 “本侯的嫡子,确确实实是女儿身。” 轰—— 如同城墙倒坍一般,众人面目无神地盯着安远侯,个个都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萧懿宸目光灼灼,嗜血无情。 “若林夜泽是女儿身,你们父女岂 不是罪犯欺君么。” 安远侯并未理会萧懿宸的言语激怒,他看着高位上的萧熠琰,不紧不慢地解释。 “当年,本侯立下战功无数,却遭奸臣弹劾,险些丢了爵位。 “太上皇与本侯产生隔阂,多次想要削本侯的兵权。 “甚至,在一次宫宴上,太上皇以本侯无子继承爵位为由,要将林家军改编,架空安远侯府。 “庆幸的是,本侯的夫人当时已经身怀六甲,信誓旦旦地向太上皇保证,她的头胎是个儿子,这才暂时保住了林家军。 “可惜,事与愿违。 “夫人怀胎十月,生下的是个女儿。” 萧懿宸嘴角渗着血,哼了声,阴阳怪气地嘲讽挖苦。 “为了保住安远侯府,欺瞒世人,算计皇上,将女儿当作儿子养,安远侯,你可真是忠心耿耿。” “是!”安远侯一听到萧懿宸的声音,恨得牙根直痒痒。 他怒视着萧懿宸,粗声控诉。 “本侯犯了什么错,必定会一力承担。但是你这个畜生,逼死我的女儿,害死几万林家军,你比谁都该死!” 被安远侯怒骂,萧懿宸没有半点恼怒之意。 他踉跄地站着,其中一条膝盖根本使不上力。 看了眼安远侯,又看 向墨衍,最终,目光落在沐芷兮那张脸上。 “好啊,本王坦白。没错,是本王制造了那起冤案,害死林夜泽和几万林家军。也是本王,派人潜入梁国。 “你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为他们沉冤昭雪么。 “既然要公审,要给本王定罪,那本王就统统告诉你们……告诉你们,本王对他们做了什么。怕就怕,你们不忍心往下听啊。” 萧懿宸的言语充满挑衅的意味。 他姿态高傲,即使沦为众矢之的,没有丝毫愧疚与惧意。 “林家军不愧是林家军,当年,任凭本王怎么折磨,他们一个都没有屈服。 “安远侯,你那铁骨铮铮的‘儿子’被我抓了后,第一天就被我亲手敲碎了指骨。 “都说十指连心,她痛极了,一声声地喊着‘父亲救我’……” 安远侯脸色惨白,气得上前揪住萧懿宸的衣领。 “别说了!你给本侯住口!” 萧懿宸双目猩红,冷笑连连。 “这不是你们要听的真相么,本王当然得事无巨细地全都告诉你们。” 安远侯那双苍凉的眼睛红了一圈,愧疚、痛苦、自责、愤怒、仇恨……这些情绪交织在一块儿,化为对萧懿宸的杀意。 “本侯杀 了你!” 白祁立马下达命令,“将安远侯拉开。” 捕快哪里是安远侯的对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拉走。 一番纠缠下,萧懿宸还在不断用言语刺激安远侯。 他年纪大,气血不畅,差点昏厥。 沐芷兮紧攥着拳头,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萧懿宸。 但,萧懿宸还没有交代清楚。 轻而易举地刺激了安远侯,萧懿宸又将目标转移到墨衍身上。 他猩红的眼中浮现一阵邪佞,布满伤疤的脸,狰狞扭曲。 “墨衍,你现在跟本王充什么英雄。当初人在本王手里受折磨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你那女人的身子,早就被本王玩坏了……” 墨衍冰霜一半冷冽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萧懿宸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利器便飞了出去。 这次,墨衍毫不留情地废了他另一只膝盖。 咚! 萧懿宸失去支撑,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 只见他吃痛地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像没事发生似的,继续开口。 “墨衍,本王倒是不知道,你还有帮别人养女儿的嗜好。 “听说,你为兮儿准备不少嫁妆,连亲手打下的南国两座城池都赔了出去。 “可要是……她并非你的亲生女儿 呢?” 墨衍沉着眸子,其内暗涛涌动。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现在说这些,只会让你死得更加难看。” 萧懿宸不怀好意地笑了,“还不明白么?本王就算是死,也不想让你们痛快啊。” 他幽幽地转移目光,看向沐芷兮。 “兮儿,乖孩子。墨衍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本王才是。来,叫声父王听听。我们才是亲生父女啊。” 他笑容恶心至极,令沐芷兮一阵恶寒。 她声音婉转却冷漠,缓缓开口。 “要本宫提醒你么,上一个自称是本宫父亲的人,下场似乎不怎么好。” 她会让萧懿宸比沐远更惨。 萧懿宸像是听不懂人话,依旧滔滔不绝。 “不管你信不信,本王确实是你生父,你母亲与本王是相爱的,是墨衍横刀夺爱,抢走了你母亲。 “当年,我们情到深处,这才有了你。 “你是本王的女儿,也就是琰儿的妹妹。 “按理来说,你们是不能结合的……” 萧熠琰脸色阴沉,身上戾气甚重。 没想到,萧懿宸无耻到这个地步。 他不想让沐芷兮听到这些肮脏的话,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与此同时,墨衍出手,一枚暗器刺中了萧懿宸的眼睛。 “啊——” 第505章 反转,免死金牌 “啊——”萧懿宸捂着被刺瞎的眼睛,痛得一阵抽搐。 “墨衍!本王杀了你——” 啪! 白祁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 “荣王谋害皇后与太子,后又逃狱未遂,谋害沈大人。 “经查明,当年林家军通敌叛国一案,乃为冤狱。 “今日,荣王亲口承认罪状,林家军几万人得蒙沉冤昭雪。 “……按北燕律例,荣王作恶多端,罪大恶极,应处以极刑。 “判,即刻凌迟。” 沐芷兮只觉得,凌迟都便宜了萧懿宸。 她要让他生不如死!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萧懿宸突然狂笑起来。 他放下了遮挡眼部的手,眼睛流出来的血,增添了几分狠厉无情。 他笑得如同一个疯子,肩膀一抽一抽的,很快就笑出了眼泪。 众人看着他那像笑不像笑,像哭不像哭的样子,都以为他疯了。 毕竟,谁不怕死啊。 更何况,凌迟还是非常残忍的极刑。 正当众人以为,萧懿宸就要这么被处死时,萧熠琰突然伸手推开那来抓他的捕快。 被他那毒蛇一般的目光盯着,捕快如芒在背,直接僵在原地。 萧懿宸的笑声止住了,他转了转脖子,如同在伸展筋骨,从容惬意的模样,完全不像将死之 人。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的鲜血。 “本王陪你们玩玩而已,还当真了么。”他沙哑的声音如同鬼魅,激起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那些大臣,到现在都不敢跟他作对,连落井下石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的样子实在太可怕。 他们害怕他死后化作恶鬼缠着自己。 萧懿宸虽是被迫跪在地上的姿势,气场依旧很强。 他看向白祁,意味深长地说道。 “白世子,针对本王的公审,你恐怕得重判了。” 白祁的手搭在惊堂木上,看着棠下的萧懿宸,心里有些许不安宁。 萧熠琰沉声命令,“把犯人押下去!” “是!” 捕快不敢动手,萧熠琰身边的侍卫却敢。 但是,他们刚碰到萧懿宸的胳膊,就听到萧懿宸懒洋洋地说了句。 “本王有御赐免死金牌,你们没法判本王死罪。” 他这话一出,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唏嘘声。 免死金牌是什么东西,没有人不清楚。 沐芷兮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懿宸,他那副样子,根本不像是在拖延时间,更加不像是在说假话。 已经宣判完,他竟说出这么一句。 她怀疑,他就是存心的。 “不可以。”沐芷兮反握住萧熠琰的大手, 眼神有些急切。 萧熠琰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要萧懿宸死。 但,免死金牌确实有些棘手。 这事在他意料之外。 萧懿宸伸手擦去脸上的血渍。 即便瞎了一只眼睛,他好像也无所谓似的。 “本王有免死金牌,不管犯下多么罪大恶极的事,都能够免于一死。所以,白世子,你应该宣判,现在,荣王无、罪、释、放。” 白祁紧握着惊堂木,用眼神请示萧熠琰。 与此同时,墨衍看向萧懿宸的眼神,已然布满杀意。 安远侯差点被气得吐血。 他站起身,怒吼吼地质问萧懿宸。 “哪里来的免死金牌!你说有就有吗!就算真有那东西,也不该用来救你这个畜生!” 安远侯这边话刚说完,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哀家可以为荣王作证!” 来人正是被废为庶人的太皇太后。 一时还未适应庶人身份,仍然自称“哀家”。 她已经褪去太皇太后的华服,身上穿的,不过是平日里最普通的素衣。 朝臣们下意识地要行礼。 旁边有人提醒,“不必行礼,她今早就被皇上废了,已经不是北燕的太皇太后。” 场内十分寂静,这话自然就落入太皇太后耳中。 她布满 皱纹的脸上浮现一丝怒意,却又不好发作。 毕竟,那人说得没错,她确实被废了位分。 看到被折磨得甚惨的萧懿宸,太皇太后心疼无比。 她走到他身边,格外确信地说道。 “当初太上皇确实赏赐荣王免死金牌,此乃哀家亲眼所见。现在,这块免死金牌就在哀家手中。” 说完,她果真拿出了一块金灿灿的牌子。 牌子周围有龙纹,中间刻着“免死”二字,格外显眼。 萧熠琰看着那块令牌,冷眸微沉。 座中,几位老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而后,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没错,是真的。确实是免死金牌。” “如此说来,荣王真的不会被处死?” 众人看向萧懿宸。 只见,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欣赏着其他人脸上的表情。 安远侯甚是不甘,脸色铁青,“本侯不信!既然有免死金牌,为什么不一早拿出来?现在已经宣判完了……” “就是要等你们宣判完啊。”萧懿宸邪笑着,打断了安远侯的话。 他身上有伤,那张脸,几乎分辨不出五官,看着非常可怖。 “看着你们拼尽一切,自以为能够扳倒本王的样子,本王不晓得多有成就感。”他幽幽地说着 ,如渊的眸子嗜血阴狠。 “证据确凿,有人证又如何,就算本王亲口承认那些罪状,就算,你们有足够的理由处死本王,有这块免死金牌,本王照样能好好活着。 “琰儿,跟王叔斗,你还是嫩了点。 “墨衍,你费了这么大功夫,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安远侯,可惜啊,你的‘儿子’,还有那几万林家军,注定白白死了……” “萧懿宸!”安远侯再次扑了上去,直接给了萧懿宸一拳头,生生打掉了他一颗齿。 “啊啊啊!住手!”太皇太后上前阻拦,死死地抓住安远侯的手,“放肆!胆敢对荣王动手……” 安远侯已经气红了眼,谁挡着,他便要杀谁,“滚开!否则,本侯连你一块儿杀!” 太皇太后被他这么一吼,立马举起了免死金牌。 “大胆!免死金牌在此,谁都不许伤害荣王!” 啪! 安远侯直接打掉了那块碍事的牌子,旋即便掐住了太皇太后的脖子。 “老不死的!他有免死金牌,你没有吧?本侯先弄死你,再弄死他!今天本侯把话放这儿了,就算拼上这条命,本王也要拉着你们下黄泉!” 太皇太后一脸惊恐,“你……你敢!” 第506章 皇后比皇上还狠 “外祖父!住手!”沐芷兮站起身,美目中覆着一丝杀伐果断的决绝。 狂躁的安远侯听到这话,竟恢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转头看向沐芷兮,眼眶湿润。 “兮儿丫头,外祖父对不起你们……就让我替你们杀了那畜生,这样,我也死而无憾……” 被他掐住脖子的太皇太后脸色青紫,直翻白眼。 沐芷兮挣脱萧熠琰的手,从高位上走了下去。 她的步子不疾不徐,毫不犹豫地走向安远侯。 同时,也走向了萧懿宸。 萧熠琰紧随其后保护,时刻提防着萧懿宸。 “外祖父,不必为畜生脏了自己的手。听我一次,松手吧。”沐芷兮亲手将安远侯的手掰开。 被松开了脖子,太皇太后立马退后几步,心有余悸。 毕竟,她刚才差点就死在他手里。 “咳咳……皇后,你竟敢辱骂哀家是畜生!你,你大胆……” 安远侯怔怔地看着沐芷兮,透过她这张脸,怀念自己那死去的女儿。 他颤抖着身体,眼眶泛红,看向沐芷兮身边的萧熠琰。 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皇上,老臣求您,将荣王赐死!” 萧熠琰居高临下地看着安远侯,薄唇微启。 “朕允了。” 得到应允,安远侯才肯起 身。 萧懿宸不以为然,开口道。 “安远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天真地以为能够斗得过本王吧? “本王是皇室中人,生来尊贵。 “你们这些人,拿什么跟本王斗? “你可真该跟年轻人学学,什么是知进退。 “瞧瞧,我们的皇后多么冷静。 “她比你清楚,免死金牌意味着什么。” “你闭嘴!”若不是被侍卫拉着,安远侯又要冲过去教训萧懿宸。 萧懿宸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对着沐芷兮说道。 “兮儿丫头,你比你爹娘强多了,尤其是你娘。 “当年,你娘若是乖乖从了本王,也不至于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她被关押在大理寺那几日,本王终于得偿所愿,得到了她。” 墨衍神情凛冽。让人如坠冰窖。 这些话,就连墨倾寒都听不下去。 “绝无此事!兮儿丫头,别受他挑拨,你母亲是清白的。” 沐芷兮没有回应墨倾寒,而是格外淡漠地对上萧懿宸那只完好的眼睛。 萧熠琰不想让她听到这些,想要拉着她离开。 但她却再次挣脱了他的手。 四目相对,萧懿宸嘴角蔓延着邪佞的笑。 “呵呵,你母亲怎么可能清白呢? “我把她关在大理寺 ,该做的都做了。 “你也是女人,应该知道,有些事啊,一旦做了,根本没法抗拒。 “所以,兮儿丫头,你真的不想跟本王滴血认亲么? “说不定,本王真的是你……唔!” 萧懿宸正说着话,突然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所有人都看到,沐芷兮手里攥着一支凤簪,直接扎进了萧懿宸的嘴里。 她的动作很快,在场众人,甚至连萧熠琰都没有反应过来。 太皇太后发出一声低吼,立马冲过去救人,却被两个侍卫拦住。 “宸儿!沐芷兮,你这个毒妇,你在做什么!快放了宸儿!啊啊啊啊!宸儿……” 沐芷兮看着格外冷静。 她一手抓着萧懿宸的头发,一手握着簪子,对着萧熠琰的舌头和喉咙,连续刺了好几下。 鲜血溅到到她白皙的手背上,她无动于衷,眼神冰冷之极。 萧懿宸发不出声音,甚至都来不及挣扎。 喉咙里全是血腥,他只想吐。 朝臣们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定住。 墨衍的眼中拂过些许异样,却并不打算制止。 场内格外寂静。 安静得,能够听到簪子刺破舌头、刺得鲜血直往外冒的“咕噜”声。 不知过了多久,沐芷兮松了手。 随着她松手的动作, 那支沾了血的簪子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上面镶嵌的玉珠散落,滚到各处。 萧懿宸满嘴鲜血,下巴被沐芷兮死死地钳住,无法动弹。 他看着她那双眸子,想要说话,却因喉咙受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发出“呜呜”的闷声。 沐芷兮笑了。 笑得颠倒众生,倾城绝丽。 “我来告诉你,免死金牌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只要不弄死你,我就能够对你为所欲为。” 此时此刻,女人就如同一朵沾着毒液的海棠,娇艳欲滴,又危险十足。 太皇太后急得直吼。 “毒妇!放开宸儿!哀家有免死金牌,哀家能救宸儿的命!你当众行此恶毒之事,枉为皇后!” 沐芷兮冷冷的抬眸,看向那还在叫嚣的太皇太后。 目光对上,太皇太后感觉到她的杀意,顿时不寒而栗。 不过,她并没有理会如跳梁小丑般的太皇太后。 她抬起萧懿宸的下巴,眼神增添了几分玩味。 “王叔,别怕。你既然有免死金牌,便没人敢杀你。 “我不止不杀你,还会让人将你这身伤治好。 “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懿宸咬着牙,试图反抗。 墨衍快他一步,隔 空点了萧懿宸的大穴。 他动不了,只能任由沐芷兮摆布。 “啊~~我忘了,王叔现在说不了话,没法回答我呢。 “那我就直接揭晓答案喽。 “都说王叔当年是皇城第一美男子,无论男女,不少人对您爱而不得呢。 “我这个人,没别的嗜好,就爱成人之美。 “所以啊,我会把你安排到皇城最大的龙阳馆,让王叔你夜夜笙歌,好不好?” 她“温柔”轻语,口吻体贴备至。 听到“龙阳馆”三个字后,太皇太后大受刺激。 “不要!不可以!琰儿,那可是你王叔啊!你不可以让沐芷兮这样做!”她拼命挣扎,却被侍卫牢牢抓着。 见萧熠琰无动于衷,太皇太后声嘶力竭地央求。 “琰儿,皇祖母求你,别这样对你王叔,这比杀了他还痛苦啊!” 闻言,沐芷兮突然笑了。 “是啊,就是要比杀了他还痛苦。 “所以,我还会让人治好王叔的嗓子。 “因为我很好奇,王叔在他人身下承欢时,会喊得多么放浪。 “想必,别有一番风味吧……”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时毛骨悚然。 都说皇上凶狠残暴,可这么一比,皇后娘娘才是真的残忍。 杀人不过头点地,皇后娘娘这招,够毒。 第507章 子债,也可以母偿 沐芷兮决意要将萧懿宸送到龙阳馆折磨,无人敢有异议。 太皇太后心急如焚,她冲着沐芷兮叫嚣,肆意辱骂。 “沐芷兮!哀家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如果不是你,一切都是好好的!你这贱人,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你没资格做北燕的皇后,没资格!你会有报应的!你身边的人都会因你而死!” 萧熠琰早已忍无可忍,冷声命令。“堵上她的嘴,把她丢出去!” “琰儿,你怎可如此对我!你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了!” “且慢。”沐芷兮唇角微扬,蔓延一丝讥诮的笑意。 侍卫闻言,立马停手。 太皇太后看着她,苍老的声音满是恶毒。 “贱人!哀家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你……” 沐芷兮松开了萧懿宸,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 “您老人家既然这么想救他,倒也不是不行。” “你,你说什么?”太皇太后眸光一怔,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没听清。 “您说我有娘生没娘教,我回敬您一句,‘慈母多败儿’,还有一句,‘子不教母之过’,最后一句‘子债母偿’。”沐芷兮的尾音缓缓落下,眼中的笑意越发浓。 太皇太后又气又急。 “少跟哀家扯那些,你这毒妇,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宸儿!” 沐芷兮嫣然一笑,看起来单纯又无辜。 “很简单啊。子债母偿。只要您能替他受了那些罪,我随时都能放人。” “受罪?受什么……” “若是换了您,龙阳馆肯定不合适,青楼……”她刻意打量了太皇太后一眼,“啧啧。年纪太大了。” “你!”太皇太后明白她的意思后,勃然大怒,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怒目圆睁,大声怒斥,“你敢!哀家是皇上的亲祖母,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啊?” 萧熠琰那深邃的眸中满含温柔宠溺的光芒。 “她不必怕,因为,有朕替她受着。” “琰儿,你被美色冲昏头了!北燕迟早会亡在你手上啊!”太皇太后气得全身发抖。 沐芷兮笑得越发温柔,“这不是让您人家自己选么。您若想要救荣王,拿自己换啊。” “你这是在逼哀家!” “我哪儿敢啊。是王叔亲口说的,身为女人,有些事啊,一旦做了,根本没法抗拒。对于您而言,这可是颇具享受的好事……” “住口!沐芷兮,你这贱人,竟敢侮辱哀家!” “您是不是怕没人睡啊?不要紧,据我所知,有些人,他不爱年轻貌美的小娇娘,偏就喜欢年纪大的。”沐芷兮根本不留情面,声音夹杂着轻笑。 一想到自己要被迫做那种下流之事,太皇太后气得直吐血。 沐芷兮看出她的不愿,进一步刺激 道。 “其实,真要算下来,我还亏了呢。 “您都快八十了吧?最多做十几年。 “可咱王叔就不同了,他才四十多,还能撑四五十年呢。” “沐、芷、兮!哀家杀了你——” “不愿意替他啊。”沐芷兮笑着,踢了踢萧懿宸,“我还以为您老人家很稀罕这个儿子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哀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沐芷兮,你休想让人染指哀家!你会有报应的,哀家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沐芷兮粲然一笑,戳了戳萧熠琰的胸膛。 “不怕,有皇上替我受着呢。” 萧熠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任由她闹腾,做好她的后盾,“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把我推出去了么。” 沐芷兮转而看向太皇太后,优雅地伸出三根手指,“我数三个数,机会只有一次,您老人家慢慢考虑。” 众朝臣:三个数,还慢慢考虑? “一。” “二。” “等等,你等等,哀家还没……” “三!时间到。”沐芷兮早已料到结果,笑眼弯弯。 “……”太皇太后看着萧懿宸,内疚惭愧。 她当然想救宸儿。 可是,代价不是她能承受的啊! “沐芷兮,你这毒妇就是故意的!你根本就不想放过宸儿,还想借此羞辱哀家,羞辱宸儿!沐芷兮,你怎么不去死啊!” 沐芷兮笑得越 发灿烂,露出洁白的贝齿。 “您老人家还没死,我这个小辈哪里敢跑在您前头,占了您的投胎位啊。” “你敢咒哀家!” “不敢,我这是祝您早日投胎呢。毕竟,这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 “贱人!你怎么这么毒!” 沐芷兮恭恭敬敬地回了句,“谬赞了。比不上您,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送去龙阳馆。” “扑哧——”墨倾寒一下没憋住,笑出了声。 他下意识地看向墨衍,“三皇兄,我真好奇,兮儿丫头这性子到底随了谁,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墨衍喝了口水,淡然回道,“像她皇爷爷。” 闻言,墨倾寒恍然大悟。 “还真是,跟父皇那讨人厌的性子一模一样!” 他们那位父皇,每次早朝的时候,都能怼得那帮大臣怀疑人生。 “说谁讨人厌?”墨衍脸色一沉,语气充满警告意味。 墨倾寒立马改口,“说父皇呢。” 三皇兄也太小气,这么护着自家闺女,说都说不得。 在这场唇枪舌战中,太皇太后很快就败下阵来,嘴都气歪了。 她争不过沐芷兮,就想联合那些老臣,“你们,你们都看到了吗!这种女人,怎么能做皇后?”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敢附和。 “一个个的,都哑巴了!” 在太皇太后的逼视下,有人站了出来。 “皇后娘娘贤良 淑德,大方得体,堪称女子典范。” 众人附议,“臣等也这么觉得。” 太皇太后气急,面目扭曲。“你们睁眼说瞎话,枉为人臣!” 话音刚落,她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到了其中一位年轻大臣身上。 那年轻人擦了把脸,下意识地喊了声。“啊啊!血!好恶心!” 做了大半辈子的尊贵之人,从未被人如此嫌弃过。 太皇太后吐了口血后,眼前一黑,“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萧懿宸眼睁睁地看着侍卫将人抬了出去,“呜呜”地喊着什么。 沐芷兮一脚踩在他身上,重重地碾了几下。 “王叔,别害怕,我会给你用最好的药,不出几日,你就能去龙阳馆接客了呢。”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却令人恐惧不安。 萧懿宸的眼里充满了愤怒与恨意。 沐芷兮冲他笑笑。“还是说,您现在就等不及了啊?想要浴血奋战?” 受到如此大的侮辱,萧懿宸两眼无比猩红。 他在心里叫嚣着,想要杀了她! “现在不杀他,就不怕他跑了?”墨衍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 “不怕啊,他的内力早就被废了,而且……龙阳馆那些人玩得可凶了,他怕是下不了床了吧。”她瘪了瘪嘴,像是可怜、同情,实则,都是讽刺和嘲弄。 萧熠琰只一个眼神,侍卫便会意,将萧懿宸弄了出去。 第508章 娘子又软又香 沐芷兮施施然地走到墨衍面前,“若是我不出手,父亲想要怎么折磨他?” 她觉得,以父亲对萧懿宸的仇恨,不可能只是让他受凌迟。 墨衍抬眼看着自家闺女,缓缓开口。 “孤为他打造了一个笼子。” 后面的话,墨东接着补充。 “然后把人处理干净,关到笼子里,从北燕到梁国,让人随意‘欣赏’。只需一文,就能对他为所欲为。” 墨东羽说得很隐晦。 但,光是为所欲为,就让人不寒而栗。 沐芷兮依旧望着墨衍,追问,“母亲的事,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 “怕你像今日一样,控制不住。孤想为你母亲沉冤昭雪。” 墨衍避开了她的目光,担怕她因此与自己产生隔阂。 却不想,她淡淡地道了声,“辛苦了。” 墨衍有些意外,“辛苦什么?” “辛苦查到那些罪证,并且,从未放下过母亲。”她的表情格外认真。 墨衍的嘴角有细微的上扬,“应该的。” …… 朝臣们从头到尾如坐针毡,现在就想平安离开大理寺。 起身的时候,很多人腿都软了。 到了大理寺外,萧熠琰正要扶着沐芷兮上马车,突然听到墨衍的声音。 “身体要紧,别玩得太过火。”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不清不楚的话,留下萧熠琰一愣一愣的。 沐芷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 “他是什么意思?”萧熠琰剑眉敛起,询问沐 芷兮。 沐芷兮眼中含笑,手指暧昧地拂过他的唇,压低声音道,“说你呢。毫无节制。” “你,确定是我不节制?”萧熠琰贴近她绯红的脸,沉声反问。 要不是她勾了他的魂,还用那些东西折磨他,他能这般没节制? 在自家老丈人眼里,她反倒成了受害者。 他这是有冤无处伸哪。 大理寺的案子结束后,太皇太后便被送出了皇城。 沐芷兮还特意派人跟了一路,确保她不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然后便得知,那老太太一路上像个怨妇似的,没少说她坏话。 至于萧懿宸,沐芷兮说到做到,利用皇后的职权,调了好几个太医为他诊治。 为了让他早日恢复,她甚至不惜将药房里的好东西都给了他。 萧懿宸明知她的目的是什么,怎么都不肯配合治疗,甚至还绝食、绝药。 沐芷兮没有惯他,直接丢进了龙阳馆。 萧懿宸被折磨得更加虚弱。 因为虚弱,是以,无力抵抗,只能任由太医们摆弄。 他越是不想恢复,那些药反而见效更快。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萧懿宸流入龙阳馆一事,很快就在各个圈子里传开。 他们打听到他所在的龙阳馆,不管敢不敢兴趣,都想去看看热闹。 至于他身边那些护卫,早在公审当日,就被萧熠琰解决得干干净净。 自大理寺公审后,当年林家军的冤屈得以昭雪,安远侯将常年 女扮男装的女儿改名林绾,并且将她的名字重新写进了族谱。 时隔那么多年,林家总算能够将林绾的牌位放进祠堂,以后,他们都能堂堂正正地祭拜。 北燕的百姓都没有忘记,二十多年前,有位英勇善战的林少将军,带领着林家军南征北战,保卫一方安宁。 萧熠琰下诏,赦免了林家军余下众人的罪名,并给与他们赏赐,安抚生者。 西境那位周将军,萧熠琰本要册封他,他却拒绝了。 对于他们而言,能够在有生之年等到林家军恢复清白声誉的这天,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他们不再奢求别的,唯愿按着林将军的遗愿,守卫好西境,不让外族来犯。 萧熠琰安排好后续的事后,累得躺在沐芷兮腿上。 他拉着她柔软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边,”兮儿,头痛,帮我揉揉。 “夜以继日地忙了这么多天,能不累么。”她责备他不爱惜身体,手指轻揉他两边的太阳穴,帮他放松下来。 “真舒服啊。”萧熠琰感慨了声,转身抱住了她的腰。 沐芷兮微微皱眉,“你好好躺平了,不然我没法按。” 他不止没有乖乖配合,反而越搂越紧,“娘子又软又香,我只要抱着你,头就不痛了。” “真不痛了?”沐芷兮轻轻地推了推他。 “嗯,不痛。”他回答得十分肯定。 “不痛就起来,别窝在我怀里。” 萧熠琰抬眼看她,目光似星辰 ,光芒流转,一眼万年。 “真无情。难道朕昨晚没把你伺候好么?”他捏了把她的腰,言语轻佻,令人浮想联翩。 床头还托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子。 昨晚某些活色生香的画面钻进脑海中,沐芷兮的脸色稍稍有了变化。 萧熠琰头枕着她的大腿,不紧不慢地卷子自己的袖子,将手腕拿给她看。 “娘子,你瞧,昨晚的勒痕,现在还没有消下去。握笔时隐隐刺痛,难受极了。” 沐芷兮盯着他两只手腕,好整以暇地明知故问。 “皇上这是怎么弄的呀?没让太医给您瞧瞧?可心疼死我了呢~” 说着,她还捧着他其中一只手腕,撅起嘴,对着上面那道泪痕吹了吹。 “娘子当真不记得,昨晚是如何用链子绑的为夫?” “啊?有吗?怎么可能嘛。我这么善良,脸皮又薄,不可能这样对你的啦。” 萧熠琰双眸轻眯,浮现出些许危险的光芒,“娘子是假装不记得!昨晚可是你答应我,今晚轮到我绑你了吧。” 沐芷兮揣着明白装糊涂,瞥了他一眼,装傻装到底,“没有的事。分明是你无中生有。” 沐芷兮刚想反驳,幛子门外,翠柳恭声禀告。 “启禀娘娘,林氏带着其女林雪晴入宫,有事求见您。” 沐芷兮立马收住脸上的笑容,变得认真且严肃。 萧熠琰也坐了起来,目光掺杂了几分不悦。 “她们来做什么?” “见过后才 知道。你现在问我,我也一头雾水。” 萧熠琰直接往床上一躺,并且从枕头下抽出了一侧话本,潇洒肆意地架起一条腿,“我在床上等你,别聊太久。” 沐芷兮突然凑了过去,低头亲了口他的喉结。 萧熠琰明显一怔,手里的话本掉了下去。 “不是跟你说过么,别乱亲。”他压抑着那突然蹿升上来的邪火,无奈又委屈。 沐芷兮就爱看他憋屈的模样,笑眼弯弯地调侃。 “夫君若是把自己洗干脱净,我会更加高兴的。” 说话间,手指在他胸膛上画了几个圈,撩拨意味十足。 萧熠琰抓住她细瘦的手腕,嗓音缱绻喑哑。 “一柱香时间,不能再多了。” “我尽量。不过,你也知道,女人嘛,聊着聊着就容易忘了时辰。” 萧熠琰一个翻身,将她压制在下方,带着股狠劲儿警告,“你敢忘一个试试,今晚干哭你。” 沐芷兮“噗嗤”一笑,故意造作地来了句,“哦哟~我好怕怕呢。” …… 翠柳按照吩咐,将林月榕母女领到了殿外的凉亭里。 婢女们已经摆上点心和茶水,恭敬伺候着。 等待的过程中,林雪晴显然有些忐忑不安。 “娘,皇后娘娘会答应吗?” 林月榕的神情有些不安。 她温柔地笑笑,宽慰道。 “事关你的终身幸福,娘会竭尽全力。” 林雪晴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期待与欣喜。 第509章 为了雪晴的婚事 林月榕远远地瞧见沐芷兮的身影,眼中的笑意格外温和。 “见过皇后娘娘。”她立马带着林雪晴行礼。 “免礼。”沐芷兮亲自扶起林月榕,“月姨,先坐吧。” 自从知晓母亲的身份后,她便对林月榕改了称呼。 刚入坐,林雪晴便软着声儿唤道。 “皇后娘娘,雪晴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你我二人的生母是亲姐妹,怪不得我们的样貌有三分相似呢。” 林雪晴不说,林月榕还没有意识到此事。 回想起来,她们儿时的模样更加相像。 否则,当初丞相府将兮儿接回来的时候,她这个亲生母亲不可能毫无察觉。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二人反倒越来越不像了。 兮儿的样貌妩媚娇俏,眉眼间又自带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气。 晴儿则是偏清丽。 林雪晴极力想与沐芷兮拉近关系,声音格外轻柔。 奈何,沐芷兮并不是很想与她亲近。 她并非薄情之人,对方若是真心,她多少会给些回应。 但,林雪晴显然是带着某种目的,刻意接近。 “皇后娘娘,得知我们是一家人时,我可高兴了。以后,我能直接唤你表姐吗?” 林雪晴小心翼翼地说话,一直在打量着沐芷兮脸上的表情。 见沐芷兮没有立即应下,她便立 马以退为进。 “娘娘恕罪,是雪晴唐突了。”她突然起身,朝沐芷兮行了一礼。 “那你倒是说说,何罪之有?”沐芷兮端起茶盏,轻轻嗅着。 林雪晴低着头,两只手绞着帕子,诚惶诚恐地轻声回道,“是雪晴不懂规矩,妄想唤皇后表姐。入宫前,娘就告诫过雪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是我太喜欢皇后表姐,一时得意忘形。” 沐芷兮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生气。 “你我本就是表姐妹,私底下这般相称,倒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本宫又怎会责罚于你呢?” 林雪晴一听,转忧为喜。 “那……我可以……” 林月榕站起身,将林雪晴拉到身边,“你这孩子,突然弄这一出,娘都没有反应过来。既然知晓宫中的规矩,就本本分分地敬称一声‘皇后娘娘’。” 林雪晴当着沐芷兮的面,轻声反驳林月榕。 “可是娘,皇后表姐自己都不介意啊。” 说着,她还朝沐芷兮看了一眼,希望对方能出声劝劝那墨守成规的娘亲。 然而,沐芷兮只是淡淡一笑,岔开了话题。 “翠柳,今日这茶煎得不错,手艺有进步。” 翠柳福身行礼,“奴婢谢娘娘夸赞,娘娘喜欢便好。” 林雪晴见此,心里有些 憋闷。 但是,想到自己还有事相求,她只能将那股闷气暂时压下。 “娘娘,长姐和林家军得以沉冤昭雪。牌位也迁回了祠堂,你随时都可以回安远侯府拜祭。另外,你外祖父他们也常常念叨着你。” 沐芷兮虽不怎么看好林雪晴,却跟林月榕很有话聊。 她浅笑着,“月姨不必与我见外,私下里唤我‘兮儿’即可。对了,您可否与我说说母亲的事?我这个做女儿的对她知之甚少,很是惭愧呢。” “兄……不,是长姐。”林月榕差点称呼错。 “说来也惭愧,不瞒你说,若非前些日子父亲亲口告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兄长一直是女扮男装。” 沐芷兮甚是诧异,“连您都不知晓?” 林月榕点了点头,表情十分真诚。 “此事几乎无人知晓,自然也包括我这个亲妹妹。 “再者,自我出生以来,就甚少和长姐接触,我又愚钝,一直毫无察觉。” 沐芷兮没有打断林月榕的话,想继续听下去。 但是,林雪晴却忍不住插了句嘴。 “娘,这是为什么啊?你们不是亲姐妹吗,照理说,应该经常见面吧?” 林月榕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你姨娘少时入军营,常年在外,几乎不着家。 “她十五岁那年就随军出征 了,每年也就中秋佳节会回来,最多待三天。” 林雪晴又憋不住好奇问,“为什么是中秋节,不是新年呢?” 林月榕耐心解释说:“戍守边境的将士,没有一个不想回家过除夕的。朝廷能放的名单很少,甚至不到一百人,长姐每年都将回乡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沐芷兮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一来,年边上,将士的情绪急需安抚,二来,除夕夜时常会遭到别国恶意滋事,母亲是林家军的主将,更加走不开吧。” 林月榕点了点头,“确是如此。是以,我们姐妹不常见面。” 说到这儿,林月榕不想让沐芷兮失望,又接着补充了几句。 “以前,我一直对‘兄长’心存埋怨。 “别人家的兄长会宠着妹妹,陪妹妹逛集市。 “不像我的‘兄长’,神龙见首不见尾。 “可是,当我得知所有真相后,才知道我当初的想法有多不公。 “长姐背负着整个安远侯府,从小就被迫以男子身份生活,她所受的苦,从来就没人能够倾诉。 “回想起来,长姐虽然很忙,但每次回府都会给我带礼物。 “当年,我爱上沐远,遭到家里反对,和他私奔被抓,是长姐为我说情,替我受了几棍子家法。 “长姐一直都很疼我,是我遇 人不淑,辜负了她的期望。 “可是,当长姐被诬陷通敌叛国的时候,我却帮不了她。 “她在大理寺受刑时,沐远甚至要我和她断绝关系。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欠长姐一声对不起。 “我当初,竟然也跟那些人一样,以为她真的背叛了北燕,我没能信任她到最后。” 听了林月榕的回忆,沐芷兮的心里酸酸的。 “月姨,别自责。据我所知,当年那件案子之所以没有牵连到安远侯府,是因为母亲先和你们断绝了关系。你和安远侯府的所有人,是她甘愿用命保下来的,你们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 “是啊,娘。你别伤心了,姨母不会怪你的。”林雪晴坐在林月榕身边,怕她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忘了她们此行的首要目的。 见她还要说些以前的事,林雪晴就有些着急了。 她赶忙拽了下林月榕的衣袖,打断话头道。 “娘,除了姨母那些事,你今天是不是还有别的话和皇后娘娘说?” 林雪晴这么一提醒,林月榕才回过神。 她好不容易从悲伤中缓过来,一脸恳求地望着沐芷兮。 “兮儿,说来羞愧,月姨这次入宫,其实是为了雪晴的婚事。” 闻言,沐芷兮眸色微变。 林雪晴这是看上谁了? 第510章 我看你倒是敢得很 林月榕的神情十分纠结。 入宫前,她思虑了许久。 最终她还是决定,为了雪晴的终身幸福,就算要她给皇后下跪,她也绝无二话。 “雪晴已是双十年华,别人家的闺女像她这个年纪,早就为夫家添丁了。 “身为母亲,我实在是着急啊。” 听到“添丁”二字,林雪晴联想到白祁那张俊美的脸,立马变得羞涩。 她细声嗔怪:“娘,你说什么呢~” 林月榕是过来人,看得开。 “娘说的都是事实。这儿又没有外人,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么。”林雪晴那怯懦中掺杂期待的目光亮起,看向沐芷兮。 林月榕也顺着她的目光看着沐芷兮。 “兮儿,月姨和雪晴失散多年,亏欠她良多。 “我现在就盼着给她寻门好亲事, “看着嫁人生子,我这辈子便无憾了。” 沐芷兮就算真的应了这事儿,也是完全看在林月榕的面子上。 她葱白修长的手指在玉桌上轻轻地敲了几下,漫不经心地抬眼。 “月姨不必苦恼,此事,我会向皇上提议,让他为雪晴寻位良婿。她是安远侯府的表小姐,又是本宫的表妹,婚事上必定不会亏待于她。” 林月榕听到这番话,心里松了口气。 但是,林 雪晴显然还不满意。 她扯了扯林月榕的衣袖,眼神期冀,“娘,你的话还没说完呢……” “瞧着雪晴妹妹欲语还休的样子,难不成心里已经有了哪位公子?”沐芷兮的笑意不达眼底,像是打趣,又像是在调侃她。 林雪晴立马羞红了脸,低着头,怯怯地说了句。 “皇后娘娘,雪晴……雪晴确实是有……” 她本想直接说出那个人,却又想显得矜持些。 是以,她推了推林月榕,内心深处已经极不耐烦。 娘也真是的。 本来可以一句话说清楚的事儿,为什么不直接说明白呢? 林月榕虽是长辈,却也是个脸皮甚薄的女人。 有些话,她未必就能说得出口。 “兮儿,我听说,皇上和荣国公那位世子感情甚笃,不知,你对那位世子殿下了解与否?” 林月榕在这种情况下提到白祁,意思不言而喻。 沐芷兮想起墨依依,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她这表情,令林月榕心里一惊。 “你别多心,我,我就是随口一问。” 沐芷兮微微一笑,“抱歉,月姨,我位于深宫,几乎未曾与白世子碰过面,谈不上了解。” 林雪晴一听这话,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皇后娘娘当年常去荣国公府,明明与世子交情匪浅,见 得多了,多多少少会有所了解吧?”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赶忙起身行礼。 “娘娘息怒,雪晴一时嘴快,不是故意提起当年那些事儿的。娘娘和世子肯定是清清白白的,就算经常见面,也未必了解彼此……” “林姑娘,您还是少说几句吧。”翠柳冷着脸警告。 这个林雪晴,要么是真的蠢笨,要么就是心机颇深。 方才那番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势必影响娘娘声誉。 翠柳的态度十分强硬,完全不像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 被她这样身份的人指责警告,林雪晴十分委屈。 她的眼睛立即就红了,像只受了伤的兔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沐芷兮。 “皇后表姐,雪晴自幼在乡下长大,向来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不懂那些弯弯绕绕、阳奉阴违。方才真的只是无心之失,那些话,我以后都不会再说了。” 她这么一说,林月榕的心就软了。 “皇后莫怪,是我没有给她立好规矩……” 沐芷兮唇角微扬,露出一抹熟稔的笑意,打断林月榕的话。 “月姨这是说的什么话。雪晴妹妹直爽坦诚,我没理由好跟她生气的呢。” 林雪晴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皇后表姐,你真好。” 翠柳看着自家娘娘脸上 的笑容,情不自禁地为林雪晴捏了把汗。 她伺候娘娘这么久,娘娘每次露出那种笑的时候,就说明她心情很不好。 林雪晴真该庆幸自己有个好母亲。 否则,娘娘肯定早就翻脸了。 凉亭中这么多人,只有翠柳能看出沐芷兮的真实情绪。 手指在茶杯外壁轻点了几下,沐芷兮抬眼看向林雪晴。 “所以,雪晴妹妹是看上白世子了吗?” 总算说到点上,林雪晴也不打算否认了。 她一脸羞怯,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我喜欢白世子。儿时,白世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想要报恩,以身相许。” 翠柳听到这番言论,心里一阵鄙夷。 分明是见色起意,瞎扯什么理由? 显得自己很冠冕堂皇吗? 相比之下,翠柳还是更加喜欢单纯不做作的梁国小郡主。 人家那才是敢爱敢恨。 得知林雪晴也喜欢白祁后,翠柳没来由地对她有了敌意。 沐芷兮浅浅一笑,将真实情绪深藏眼底。 “月姨,你也知道,白世子的性子淡得很,荣国公府前几年就开始为他安排婚事,他愣是拖了这么多年,一个都没看上。别说是世子妃了,他院子里连个暖床的侍妾都没有。 “他对成亲这事儿很抗拒,这一点,不只是荣国公夫 妇俩,就连皇上都没法勉强。 “我虽为皇后……” 不等沐芷兮把话说完,林雪晴突然插话。 “娘娘这意思,难道是帮不上忙吗?” 沐芷兮眉头一皱,“月姨,雪晴妹妹刚回城,有些规矩,是该好好教教了。” 贸然打断皇后的话,确实不妥。 林月榕刚要责备林雪晴时,却看到她一脸受伤的模样,顿时又于心不忍了。 她两眼泪汪汪的,令人怜惜,“皇后娘娘,是雪晴唐突,您别生气。雪晴再也不敢随意插嘴了。”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怯懦之中掺杂着几分自怨自艾,声音如泣如诉。 “雪晴自知身份卑微,没有丞相府千金这层身份,不配嫁入高门世家。若是世子真的瞧不上我,我自是不敢强求的。” 林月榕心里一揪,十分疼惜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惜的是,林雪晴这招对沐芷兮没用,反而令她更加反感。 这回,即便是林月榕的面子也不管用了。 她柳眉微挑,冷笑着直言。 “怎么,你这是在提醒本宫,是本宫夺了你相府千金的身份,以至于你不能高嫁?” 林雪晴顿时一慌,“不,不是的。雪晴不敢,” 沐芷兮脸上的笑意更甚,令人不寒而栗。 “不敢?依本宫看,你分明敢得很哪。” 第511章 举办诗会,相亲 触及沐芷兮眸中的冷意,林雪晴立即起身赔罪。 “皇后娘娘息怒,我……我说话直,真的没有多想。你怎么罚我都行……” 女儿冒犯了皇后,林月榕也跟着赔不是。 “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女儿。雪晴在乡下长大,说话随意惯了,我保证,回府后,一定好好教她。” 看着林月榕那惶恐不安的脸色,沐芷兮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毕竟,她喊了林月榕几年的母亲。 而且,她还是自己的亲姨娘。 林雪晴固然有错,月姨却是无辜的。 “月姨,别站着了。我没生气。” 林雪晴瘪着嘴,轻声道,“皇后表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坐吧。”沐芷兮没有看她,态度有些淡漠。 母女俩坐下后,林月榕顶着压力,试探着询问。 “皇后娘娘,晴儿的婚事……” 沐芷兮面对林月榕时很有耐心。 她喝了口清茶,极为认真地解释。 “此事,我不能强逼白世子点头。若是闹大了,人家不同意,反而坏了雪晴的清誉。 “毕竟,未出阁的女子,如此热切地向男子表达爱意,传出去不好听。” 说着,她绕有深意地看了眼林雪晴。 林雪 晴自觉羞愧地低下了头,“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沐芷兮唇角微扬,“教训谈不上。” 林月榕心里着急,“那……此事该如何是好啊?” “月姨不必焦虑。我想了个法子,不日后举办一场诗会,届时,除了白世子,还会邀请其他青年才俊,至于能否把握住机会,就看雪晴妹妹的本事了。 “只要世子那边点头,我会即刻让皇上赐婚。” 原本,她就想为墨依依举办诗友会,给她物色一位好夫婿。 为了不让依依尴尬,她还会邀请其他世家千金。 顺便加个林雪晴,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个“顺便”,还是看在月姨的面子上。 沐芷兮提出诗友会这个办法后,林月榕相当满意。 “兮儿,多亏有你在,雪晴有你这样一位贴心的表姐,是她的福气。” 她也想过了,提亲这种事,哪有女方来做的。 还是得让白世子心甘情愿才行啊。 “既然月姨觉得没问题,我这就让人着手操办起来。” “这当然没问题了。”林月榕笑得合不拢嘴。 林雪晴暗暗地扯了下林月榕的衣角,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奈何,林月榕只顾着高兴,压根没有注意到。 然而,这一幕却已经落入沐芷兮的眼中。 她故意对林雪晴笑道,“雪晴妹妹,本宫预祝你成功。诗友会那日,可得打扮得漂亮点。正巧宫中新进了几匹上等云锦,其中一匹青黛色的很适合你。” 她话里的意思并不难猜。 得知她要赏赐林雪晴云锦,林月榕立马受宠若惊地婉拒。 “这可使不得,既然是上等布料,还是娘娘留着自己用吧。” 林雪晴都已经准备好谢恩了,听到这话,眼中流露出一丝埋怨。 难道在母亲心中,她就不配用上等的东西吗? 即便林月榕一直在拒绝,沐芷兮还是让人将布料送了过来。 林雪晴接过那匹云锦时,竟觉得它有千斤重。 她的心里不好受,那股气发不出来,只能憋着。 母女俩出了宫门后,直接坐上回府的马车。 一上马车,林雪晴便将那匹云锦丢到了一边。 她的动作非常刻意,就是想扔给林月榕看。 林月榕脸色一变,颇有微词,“雪晴,你这是做什么。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怎可如此随意摆放?” 责备林雪晴的同时,她默默地将云锦捡起来,抬手拂去上面的灰尘,将它放在腿上。 这一系列动作, 温柔细致,又透着股小心翼翼。 林雪晴见了,心里越发难受。 “就算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也不过是件死物,难道还要把它供起来吗?” 这是她回到皇城后,头一回这样跟林月榕说话。 嘲讽的语气,肆意宣泄她的不满。 林月榕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雪晴,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我怎么不能。”林雪晴紧握着拳头,却依旧克制忍耐着。 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要一直这么轻声细语。 但是转念一想,回到皇城后,她处处忍让,时刻讨好,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思及此,林雪晴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的眼中瞬间噙满泪水,两眼婆娑,委屈极了。 “娘,皇后娘娘的身份再尊贵,你也是她的姨娘啊。 “我看着你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卑微讨好,心里真的不好过。 “娘,我就是心疼你,不想你受委屈。 “你不欠她的啊,相反,你养了她这么多年,难道不比她的生母亲吗?” 林月榕听到这番话,才明白女儿是在替她感到不平。 顿时,愧疚和感动交织,她长叹了口气。 “晴儿,方才这些话,你以后莫要再说了。 “皇后娘娘的生母 只有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她贵为皇后,我们就当敬着她。” “可她的生母已经死了啊。”林雪晴一副很不理解的模样,轻轻地抓着林月榕的胳膊,“她已经没有母亲了。娘,你不如将她收养为女儿……” “晴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月榕面色大惊。 被她这么一斥,林雪晴并未退缩。 “娘,我是在替你们着想啊。你一直将皇后娘娘视如己出,皇后娘娘死了娘,也需要一个母亲来疼爱,你们能够继续做母女,是好事啊。想必,林绾姨娘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她的这些话,每一句都是在别人着想。 林月榕方才升腾起的恼意再次化为感动。 晴儿这么贴心,她方才竟然还以为她别有所图,真是枉为人母。 “晴儿,你心思单纯,想得太简单了。皇后娘娘不是我们能够高攀的。” 林雪晴拧着眉头,甚是不解,“娘,你和皇后的生母是亲姐妹,这怎么能算高攀呢?最多算是过继啊。她没了娘,过继给你做女儿,以后给你尽孝……” 林月榕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知为何,她明知雪晴没有坏心,可那些话,听起来就是很奇怪。 第512章 皇后娘娘,我们高攀不起 她沉着脸,警告道。 “晴儿,别再说人家没了娘。这话,皇后不爱听,娘也不爱听。 “那是娘的亲姐姐,就算她死了,你也得敬着她,给她烧香磕头。 “我已经抢走了她身为国公府大小姐的安逸,要不是她,女扮男装、不得善终的就是我。你让我怎么有脸去抢她的女儿!” “娘,不是抢,是过继。”林雪晴一脸认真地辩解道。 林月榕摆了摆手,“好了。此事休要再提。你怎么就不想想,皇后的生父还健在?” 林雪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甚是固执地提醒,“可是她的生父是梁国人,很快就会回梁国了啊。” “晴儿,有件事,你得明白。娘和你姨母是亲姐妹,但我却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且不说她为林家所做的牺牲,单论她身负的赫赫战功,我便难以望其项背。 “她年少时便一战成名,是万人敬仰的巾帼英雄。 “她的品阶,甚至比你外祖父还要高。 “哪像我,被沐远误了一生,一辈子没做什么像样的大事儿。 “当年,要不是皇后为我诊治,给我配药,我指不定早就死在病榻上了。 “我比不上她的生母,还会拖累她,哪里有脸 让她给我做女儿。 “你再看看她的生父,当年也是梁国的‘战神’,何等尊贵。 “再论她的夫君,那是当今皇上,北燕的至高者。 “有的是人宠她、爱她、护她……” “娘,我懂了。”林雪晴双手紧攥,眼底略过一抹浓浓的羡慕,这羡慕化为不甘,充斥在她心间。 “我懂你说的‘高攀不起’是什么意思了。”她强行扯出一抹温顺乖巧的笑容。 亲生爹娘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就连夫君都是北燕最尊贵的男人。 这就是命么。 明明,她们同样都是国公府的表小姐。 如果娘是那个早出生的,是不是一切都会大不相同了? 林月榕未能察觉到林雪晴变化的情绪,她温柔地揽着她的肩,叹息道,“晴儿,娘只要有你,便心满意足了。” 林雪晴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你是满足了,我不满足啊! “晴儿,皇后娘娘特意为你举办诗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提起诗会,林雪晴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再次被搅得天翻地覆。 “娘,诗会,我不想去了。” 林月榕十分诧异,“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 林雪晴 格外气馁,脸也像霜打的茄子,毫无生气。 “我一直在乡下生活,根本就不会什么吟诗作对。皇后娘娘根本就不是真心为我想,她想看我出丑,想让我知难而退。我知道的,她压根就不想我和白世子在一起。” 说着说着,她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格外伤心。 林月榕赶忙安慰她。 “晴儿,你不可以这么想。皇后娘娘就是在帮你啊。再说了,她是你表姐,怎么可能不为你想,反而要看你出丑呢?你肯定误会她了。” 听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直在帮沐芷兮说好话,林雪晴的心情越发压抑。 她紧握着手,指甲差点抠破掌心的皮。 “不是误会。比起我这个表妹,她更喜欢墨依依那个堂妹。她不想成全我和白世子,就是因为墨依依也喜欢他。” “什么?竟有此事!”林月榕十分震惊。 若是梁国那位郡主也看上了白世子,她的晴儿还有机会吗? “娘,你不出门,当然不知道。早在前些日子,有关墨依依和白世子的传闻,早就已经满天飞了。全城的人都知道,墨依依几乎天天去荣国公府,还待好久。 “梁国人生性开放,墨依依 又是那般不守规矩的,他们私相授受,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林雪晴一脸愤慨,仿佛在说什么厌恶的人和事。 林月榕却是不信。 “这些都是传言,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我不了解梁国郡主的性子,但荣国公府教养极好,白世子绝对不会做出越轨之事。” 林雪晴万般确信地反驳道。 “就算不像传闻那般腌臜,我曾亲眼看到墨依依和白世子共处。墨依依看他的眼神毫不避讳,我看得出,她很喜欢白世子。 “皇后娘娘喜欢墨依依,肯定不想让我抢走世子。 “所以,她明知我不会诗文,还要让我去参加诗会,我……我该怎么办啊娘,我会露拙的啊……” 她说着话,又开始抽泣。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林月榕的心里一阵苦恼。 “晴儿,别哭。这都怨娘,皇后提出诗会时,娘没有想到你不会诗词的事儿,就这么一口答应了。诗会……你要是真不想去就算了。娘会去向皇后说明的。” 林月榕这些安抚的话,并不能让林雪晴平静下来。 她抬起头,甚是坚强地擦了擦眼泪,声音夹杂哭腔,断断续续。 “可,可我喜欢世子啊。如果不去诗 会,我就没机会见到世子殿下了。 “娘,你说过的,让我不要肖想皇上……我……我好不容易克制了那点不该有的念头,喜欢上世子,难道,难道连世子也不能肖想吗?” 她扑进林月榕怀中,那些话落在林月榕耳中,像针扎在她心上。 “晴儿,娘会帮你的。” 林雪晴没有吭声,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看着女儿脸上的泪痕,林月榕拿定主意——诗会,她定要促成晴儿和白世子。 与此同时。 皇宫。 琉璃殿。 沐芷兮将林氏母女拜托她的事告知了萧熠琰。 萧熠琰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问了句。 “你很讨厌林雪晴?” 沐芷兮神色淡然,“说不上讨厌,就是不喜欢。” “有区别?”萧熠琰嘴角微扬,手不安分地染指她腰间。 “当然有区别。如果是讨厌,我根本就不会见她,如果只是纯粹的不喜欢,还是勉强能够虚与委蛇的。” 萧熠琰托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喜欢。” 沐芷兮嘴角一撇,美丽的眸子盯着他,反问,“你当真不知道?” 萧熠冷俊的脸上浮现一丝困惑。 难道他应该知道? 第513章 南国使臣,前来联姻 “你当真不知道?” 在沐芷兮的质问下,萧熠琰脱口而出。 “你们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我怎么会知晓?” 他这话惹得沐芷兮不悦,直接掰开腰间的大手,“说谁勾心斗角呢!” 萧熠琰讨好地笑笑。 “我错了行么,别生气。” 说着,他的手又放了上来,“腰怎么又变细了?没吃饱饭?” “说回正题,你为什么不喜欢林雪晴?” 见他执着于这件事,沐芷兮突然以进攻之势倾身而去,扣住了他的下巴,逼问,“怎么,难道你喜欢?” 萧熠琰笑了笑,“不敢。” “我看你倒是敢得很嘛。一直问我这个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把她收入后宫呢。” 一听这话,萧熠琰立马撇清关系,“我跟她无冤无仇,没必要把人弄进宫。” 沐芷兮有些懵。 他笑着解释道,“人要是入了宫,还不得被你弄死。” 听了他的打趣,沐芷兮哼了声,“我哪有这么恶毒。” 萧熠琰心情愉悦地提道。 “今日暗卫来报,萧懿宸又想自尽。原本那么想活的他,短短三天时间内,想着各种法子了结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闻言,沐芷兮松开了萧懿宸的下巴,一双美目轻轻眯起,冷意肃杀,“他咎由自取。‘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没有最痛,只有更痛。我会把他的 尊严彻底踩在脚下。” 一提到萧懿宸,她便像个扎人的刺猬,浑身紧绷,随时都要暴走似的。 萧熠琰立马岔开话题, “不提他。继续说说林雪晴。我觉得,你不可能无缘无故不喜欢她。更何况,她还是你的表妹。就算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你也不会为难她。” 见他如此好奇,沐芷兮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她那柔软的手滑过他俊美的脸庞,目光满含柔情,喃喃道,“我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 萧熠琰意外她的回答,眸色微变。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沐芷兮脸色微冷,“林雪晴第一次入宫,看见你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就因为一个眼神,让你记到现在?”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偷着乐。 原来,媳妇儿不喜欢林雪晴,是因为他啊。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还真不错。 “那是当然。我善妒嘛。”沐芷兮迅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后,又马上分开。 萧熠琰不满足于此,扣住她的下巴,强势覆了上去。 吻得难舍难分之时,他松开她,呼吸沉重地问。 “若是再有下次,朕准你把她眼珠子挖下来。” 说着,他又要吻她。 还好她反应快,伸手挡住了他的嘴唇,皱眉笑道,“我挖那玩意儿作甚。” 他的眼神危险十足,“你不是说,那东西会发光么。放在床头,照明。 ” 说完,他一个起身,将沐芷兮扛了起来。 “嘛呢!”她脑袋朝下,腹部卡在他肩头,维持着这个姿势,十分难受。 好在他步子大,很快就将她扔在了床上。 紧接着,他倾身而来,将她圈在了两条胳膊中间,从上方俯视着她。 由于方才被扛了,她的脸充血而变红。 他下嘴咬了口她的脸颊,在上面留下深浅不一的齿印。 沐芷兮吃痛地嘤咛了几声,伸手推他。 却不想,他总是能预测她的动作,将她两只手抓了起来。 随后,她就听到“咔”的一声。 侧头一看。 她的手被铁链锁了! “萧熠琰!谁准你锁我的!”她挣扎了几下,那链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只手都被锁住了,她羞愤十足,“快点松开!” 萧熠琰的眼中已经漫上了一层欲念。 如同深海中的漩涡,将人迅速吸了进去。 他的手轻轻拂过她脸庞、脖颈,“娘子,偶尔也让为夫享受享受吧。” 话音刚落,他便扯开了她的衣领,露出那对精致的锁骨。 沐芷兮顿时寒毛直立。 因为,锁着她的,不是普通的链子。 “这是给你打的链子,你竟然用来绑我?!” 她气得脸通红。 萧熠琰却不以为意。 随着她的挣扎,那链子上拴着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很快就在她手腕上留下几道印痕。 她的皮肤极其白皙, 稍微有点淤青,都会显得很严重。 体内的凌虐因子被激发,萧熠琰的目光如同深渊,要将身下的人拉下去那无止尽的黑暗中。 “难怪前世的我那么喜欢,原来真的别有一番滋味。”他笑得格外欠揍。 “滋味你个头!”沐芷兮突然抬起头,狠狠地朝他撞去。 咚! 萧熠琰一时不备,竟然被她撞下了床。 他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不无狼狈地爬起身,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开个玩笑而已,竟然下这么狠的手,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说话间,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好家伙,直接被撞出了一个大包。 ,他下意识的反应是去查看沐芷兮的额头。 果不其然,她的额头也被撞出了淤青。 她痛得噙着泪光,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谁让你欺负我……呜呜……痛死了……” 萧熠琰拨开她额前的细碎发丝,心疼不已。 “乖了,不哭,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沐芷兮一脸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滚远点!” …… 次日早朝。 所有人都看到了萧熠琰脑袋上的青紫,下朝后,几个人走在一块儿议论纷纷。 “你们看到了没?皇上的额头……”某位大臣欲言又止。 有人悄声猜测,“莫不是被皇后娘娘伤的?”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那日大理寺公审荣王,皇后惩治荣王的手 段。 一时间,众人冷汗直冒。 “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皇后娘娘的性子是烈了点。” “啧啧……皇上真可怜啊。” 一群人纷纷脑补他们的皇上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有苦难言。 突然,有个人凑过来,悄声向他们透露。 “宫中秘辛,据说,皇上每晚都被娘娘折磨,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呢。” “什么!竟有此事?”众人瞠目结舌。 “我滴个老天爷,皇后娘娘这是要弑君吗!”操着外地口音的武将忍不住感慨。 一群人说得起劲儿,殊不知,宫中眼线密布。 是以,他们所谈论的内容,全都被暗卫一字不落地禀告给沐芷兮。 “本宫要弑君?”沐芷兮被气笑了。 那帮大臣还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说得哪门子混账话。 不过是口舌之快,沐芷兮懒得理会。 “娘娘,这是明日宫宴的名单,请您过目。” 接过那份名单,沐芷兮想起,明日有场正式为梁国使臣补办的接风宴。 但是,除了梁国使臣,还有几位不速之客。 名单上,南国几位使臣名字赫然在目。 其中一个便是南国郡主——花九甄。 翠柳留意到沐芷兮盯着花九甄的名字,提醒道。 “娘娘,奴婢打探到,南国有联姻的打算。这位郡主刁蛮霸道,来者不善。” 沐芷兮浅浅一笑,倾倒众生。 “联姻啊。那就拭目以待吧。” 第514章 娘娘身材真好 南国使臣昨日抵达北燕,明日便要入宫赴宴。 时间安排得十分紧凑,花九甄原本还想四处逛逛,如今只能作罢。 光是挑选明日赴宴的衣裳,她就耗费了一个上午。 “你们说,本郡主穿哪套好看。” 婢女们互相看了看,谁都不敢先作答。 最终,花九甄的贴身侍婢白桃站了出来。 “郡主姿容艳丽,美貌无双,穿哪件都好看。黄色那套衬肤色,紫色那件款式新,粉色这套娇俏又不失庄重,奴婢觉得,不管郡主明日穿哪件,都会是宴会上的焦点呢。” 白桃的话大.大取悦了花九甄,内心一阵愉悦。 她的目光在三套衣裙上来回扫过,最终选定了粉色那件。 万事俱备,她就等着参加明日的宫宴。 明日,她定艳压群芳。 皇宫。 琉璃殿内。 沐芷兮半躺在贵妃榻上,惬意十足地吃着冰镇荔枝。 萧熠琰就她一位皇位,没有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嫔,日子清闲,倒也无趣。 已经入了伏,天气分外炎热。 整个皇城就像一个烤炉,又闷又热。 她现在做什么事都没兴致,只想躺尸。 萧熠琰知道她怕热,一早就命人敲了许多冰砖,送到了琉璃殿 。 有了那些冰砖,殿内十分清凉。 如此一来,她就更加不想离开琉璃殿了。 在殿内,她穿着随意。 除却里面贴身的小衣裳,外面就只搭了一件襦裙。 薄如蝉翼,轻如纱。 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白皙。 煊儿每日上书房,她这儿有些冷清,只能和婢女们闲聊。 婢女们渐渐觉得,皇后娘娘格外得平易近人。 “娘娘,尚衣局送成衣来了,您现在要见吗?”翠柳恭敬请示。 沐芷兮懒洋洋地抬眼,“殿外酷暑难当,让她们进来吧。” “是。” 尚衣局几人顶着烈日走到琉璃殿,早已是大汗淋漓。 一进琉璃殿,迎面而来的阴凉,令她们一阵舒爽,一个个都露出了万般享受的小表情。 看到殿内摆放的冰砖后,她们恍然大悟。 一时间,都忍不住羡慕那些在殿内当值的宫人。 这样炎热的天气,谁还不想当条咸鱼了。 尚衣局女官上前一步,福身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吧。”沐芷兮坐起身,翠柳立马弯腰搭上手,扶着她站了起来。 “这是尚衣局为娘娘准备的宫服,已经按照娘娘的意思,减少了两层内衬,比原来的轻 便许多。”尚衣局的女官一边介绍,一边示意宫女将宫服展开。 这是为了明日宫宴准备的宫服,看着格外华贵。 主色为朱红,用银线滚边点缀。 主图为凤凰,金线与黑线相错勾勒,尤其是那只凤眼,堪称点睛之作。 原本的设计,下摆共有五层。 层层叠加,雍容富贵。 可现在是夏日。 尚衣局初次将成衣呈上时,沐芷兮的脸都白了。 如今这天气,她连一层都不想穿,更别说是五层衣了。 如今尚衣局将这宫服改得轻薄许多,她尚且能够接受。 “娘娘,臣伺候您更衣。”女官主动上前自荐。 当沐芷兮褪下外衫时,尚衣局那位女官顿时面红耳赤。 她在宫中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勾人的身姿。 纤腰盈盈,仿佛一把就能握住似的。 那波涛汹涌的两处美好,则是两把都握不住。 那双修长笔直的玉腿、紧致得没有丝毫赘肉。 小腹平坦,完全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妇人。 若只是看到这美妙的胴体,女官还不至于失态。 让她忍不住面红的,是女人身上遍布的吻痕和淤青。 从脖颈到腰腹,再没入大腿内侧,寸寸肌肤,无一幸免。 这些痕 迹,都是皇上和娘娘欢好时弄的吧。 真够凶猛的。 女官不禁为娘娘担忧。 像娘娘这般柔弱的女子,禁得住皇上折腾吗? 皇上也真是的,就不能多加怜惜么。 女官暗自叹了口气。 沐芷兮见她迟迟不动手更衣,低声问道,“还要继续脱么。” 她身上还有贴身的衣物,却只能勉强遮挡。 这女官盯着她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 听到这话,女官的脸更加红了。 “不……不用了。臣这就为娘娘更衣。” 女官手足无措地替沐芷兮穿上宫服,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胳膊,顿时一阵颤栗,立马缩了回去。 沐芷兮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 “本宫有这么可怕吗?”她刻意压低嗓音,言语中多了几分兴味。 女官一抬眼,便对上了她那双美丽妩媚的眸子。 “娘娘饶命!”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沐芷兮眉头微拧,“你又没做错什么,突然求饶作甚。” 女官低着头,闷声不响。 内殿十分寂静,沐芷兮格外清晰地听到“啪嗒”一声。 低头往地上一看,竟然是血…… “抬起头来。”沐芷兮拢了拢衣襟,居高 临下地看着那女官,强硬地命令。 闻言,女官颤抖得越发厉害。 “本宫要你抬头。”她不耐烦地催促。 无奈,那女官只得硬着头皮,缓缓地把头抬起来。 也正是她这一抬头,沐芷兮看清她了鼻子下方的血渍。 两道血痕,格外显眼。 沐芷兮:什么情况?! “娘娘饶命!臣罪该万死——” 沐芷兮的脸色非常僵硬,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退下吧。” 女官万幸得生,给沐芷兮磕了一个响头,“谢娘娘不杀之恩!” 沐芷兮哭笑不得。 不过是当着她的面流了鼻血,她至于要杀人? 尚衣局几人送完成衣后,并未在琉璃殿内多待。 但是,那女官流鼻血一事,不消一会儿工夫,就在宫中传得人尽皆知。 夏日枯燥乏味,难得有这么一件趣事,宫人们都有了兴致,四处打听此事的真假。 尚衣局从未如此热闹过。 一群人围着掌事女官,七嘴八舌地询问。 “掌事,皇后娘娘的身子真的那么好看吗?” “掌事,娘娘很白吧?” …… 那女官无地自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令她更加绝望的是,事发后一个时辰,她就被皇上传召了。 第515章 吃荔枝 女官跟在传话太监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很不安。 快到御书房的时候,她确认四下无人,偷偷给那太监塞了碎银,悄声问。 “公公,可否告知,皇上为何突然召我?” 那太监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谁让你看了不该看的呢。” 他的提示已经非常明显。 掌事女官一听,立马想到琉璃殿内发生的事。 刹那间,她的心狠狠地往下一沉。 见她停下步子,传话太监催促道。 “赶紧的吧,皇上还等着呢。” 掌事女官苦着脸:等着要我的命吗? 御书房内,气氛格外压抑。 女官看到皇上冷着一张脸,心知自己铁定完了。 萧熠琰见人进来,便将手里的折子丢到一边,沉声问道。 “看了多少。” 掌事女官心里哭叽叽。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为妙。 “皇上饶命——就……就是普通的更衣,臣绝对没有多看……” 就是忍不住看了几眼。 “普通更衣?也就是说,还有不普通的?”萧熠琰怒气横生,眼神也变得越发凛冽。 女官喉咙干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不……不是的。没有。” “罚三个月俸禄。若是再让朕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朕挖了你的眼睛喂狗。” 一听这话,女官喜极而泣。 “臣谢皇上开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他这一招杀鸡敬狗格外有效。 得知尚衣局掌事被罚后,宫里那些流言渐渐没了影儿。 只是,自此之后,几乎所有宫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的身姿有多勾人。 处理完政务后,萧熠琰直奔琉璃殿。 到了殿内,见沐芷兮像个没事儿人似的靠在软榻上,他心里有些不快。 尤其看她穿得那么清凉。 “参见皇上。”婢女们齐声行礼,得知尚衣局的掌事被罚后,人人自危。 萧熠琰摆了摆手,“都退下。” 旋即,他大步走到软榻边,径直坐下,顺势托着沐芷兮的腰,将她抱到腿上。 沐芷兮甚是抗拒地推了推他,眉头紧蹙,“天气这么热,离我远点。” 萧熠琰无奈地埋怨了声,“真没良心。” 冰砖不断被送往琉璃殿,她这儿是整个皇宫最凉爽的。 都这样了,她居然还嫌热。 真该让她去御书房待待。 他不止不松开她,反而越搂越紧,薄唇在她唇上轻点。 沐芷兮甚是嫌弃地抵住他的胸膛,“热死了,少腻歪。” “整个冰库的冰砖都用来养你了,怎么还这般矫情。”说话间,他掐了把她的腰。 她半嘟着嘴,软软地撒娇道,“人家怕就是热嘛~” 萧熠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顶,故意将她的头发弄乱,“荔枝好吃么。” 沐芷兮粲然一笑,“好吃呀。” 他笑意温柔,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要求,“给我剥一个。” “不要。”她直接拒绝。 “为什么。” 她将手放在他眼前——豆蔻色的指甲,娇艳欲滴,“麻烦,指甲容易脏。” “自己吃的怎么不嫌麻烦?”他并没有等她回话,伸手拿了个荔枝。 然后,他便将她环在臂弯中,自己动手剥荔枝。 剥完一个,他自己没吃,反而送到她嘴边,“我剥的,要吃么?” 沐芷兮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要~” 说完,她便不客气地咬住了那枚荔枝。 水嫩的果肉在她唇齿间炸开,甜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极大地缓解了体内的燥热。 等她吃完,萧熠琰已经剥好了第二个,照样给了她。 当她还想吃第三个时,却不见萧熠琰有任何动作。 于是,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朝那盘冰镇荔枝努了努嘴,示意他继续剥。 “吃多了容易上火。”他故意用她的裙摆擦手,素白的薄衫上立马染上了污渍。 她没有多说,直接伸手去 拿荔枝。 他立即抓住她的手腕,“不是说了么,会上火。” 沐芷兮冲着他笑笑,“我给你剥。” 看她这么自觉,萧熠琰心情甚好地挑了下眉,“不怕麻烦了?” “有来有往嘛。”她笑眼弯弯,仗着他的宠爱为所欲为。 当她爬起身时,轻薄的外衫勾勒她玲珑有致的身线,挺翘勾人。 萧熠琰突然起身,胳膊从她腰部穿过,另一只手掌覆在她后背,轻而易举地禁锢住他,令她没法继续往前爬。 她伸长了胳膊,离那荔枝只有一点点距离。 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提醒,“还想不想吃了!” “改主意了,想先吃点别的。”他话音刚落,环在她腹前的胳膊,移到她跪着的膝盖处,将其往后一拉。 与此同时,覆在她背部的手用力,把她的背压了下去。 她惊呼了一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面朝下趴在了软榻上。 “萧熠琰!” 她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按住了后背,根本没法起。 紧接着,他大手一扬,直接将她身上那件薄衫扯了下来,露出她光洁白皙的后背。 小衣的带子系在她腰后,也被他慢条斯理地解开。 感觉到他的蠢蠢欲动,沐芷兮浑身紧绷,满了抗 拒。 “夫君,你别闹,天气这么热,我没兴致。” 他并没有松开她,长臂一伸,从盘子里拿了块冰块。 “帮你凉快凉快。” 说完,他薄唇半含那枚冰块,携带着它,俯身吻上她的后背。 突然的冰凉触感传来,她倒吸了口凉气,浑身颤栗。 那抹冰凉从她的后背往下走,她渐渐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渐渐的,她美丽娇艳的脸上染上一层绯红,呼吸错乱交叠,翻过身,主动伸出胳膊搂他。 冰块融化在他的热情中,她也一样。 …… 被折腾的筋疲力尽后,香汗淋漓的沐芷兮被丢进了浴池里。 她讨厌身上黏乎乎的感觉,萧熠琰便细致地帮她清洗。 只是,在清洗的过程中,他还是没有放过她。 她被抵在浴池边,双眼凄迷,带着些许水光,勾得人三迷五道。 “不要……我不喜欢在水里……”她极力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桎梏住。 他温声哄诱她,“你不是讨厌出汗么,水里凉快。” 沐芷兮依旧抗拒。 “可是很疼啊。”她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她讨厌在水里。 因为,真的疼。 “兮儿,不疼的。”他没有立刻进入主题,而是先将她哄好,征得她的同意。 第516章 夫君有些力不从心啊 睡梦中,伴随着阵阵凉风,沐芷兮做了个美梦。 只是,美梦也会变成噩梦。 她呼吸渐重,骤然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萧熠琰那张俊脸。 他分明累得不行,却坐在床边为她打扇。 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捧着本兵书。 见她醒来,他便放下了兵书,抬手拂去她脸边的碎发。 “还早,继续睡吧。”他冲她笑了笑。 媳妇儿刚睡醒的样子真可爱。 好想狠狠地欺负她。 沐芷兮并不知道他心里那些邪恶的念头,格外心疼地提醒他。 “夫君,打扇这种事,让婢女来做就是。而且,我也没那么热。” “怕她们流鼻血。”他回答得简单又干脆。 沐芷兮立即想到尚衣局那位女官,“噗嗤”一笑。 “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萧熠琰剑眉皱起,心情不甚好。 她侧躺着,攥住他两根手指,撒着娇问,“夫君,我这身子很勾人嘛,是不是让人欲罢不能?连女人见了都把持不住呢~” 萧熠琰怒极反笑。 原本以为她会反省检讨,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得意。 “不以为耻,反倒以此为荣?”他捏住她的下巴,沉声质问。 “我又没做错什么。就更个衣而已,谁知道那女官会失态啊。都把我给吓坏了呢。”她挑衅十足地在他掌心里画圈,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她都主动示弱了,萧熠琰也不好再责备她,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只是感慨,这年头,连女人都得防。 只怪媳妇儿身材太好,不止会勾男人。 “夫君……”沐芷兮爬起身,想要主动亲近他,只是,她刚有所动作,某处的伤口撕裂开了,痛得她差点“嗷嗷”叫唤。 见她那一脸痛苦的样子,萧熠琰便知她是怎么了。 他十分温柔地将她按回到床上,叮嘱她,“已经帮你上过药了。好好躺着,别乱动。” 沐芷兮眼里噙着泪光,痛得怀疑人生。 “萧熠琰,我就不该听你的骗……再也不要在水里了……呜呜……后背和膝盖都擦破了,你这狗男人就是没人性……”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她。 “好,都听你的。” 翠柳站在外殿伺候,隔着幛子 门,隐约听到皇上在哄娘娘,按捺不住内心的新奇。 于是,她偷偷往前挪了一小步,想要听清楚些。 然后就听到皇上说什么,“是是是,我狗,我坏,我混蛋,现在就跪算盘……” 听到这些,翠柳目瞪口呆,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她难以想象,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竟然要跪算盘!? 只怕是为了哄娘娘开心吧。 毕竟,男儿膝下有…… 哗—— 幛子门突然被拉开。 翠柳一抬头,就看到皇上那张苦涩的俊颜。 “皇上,您这是……” 萧熠琰并未理会翠柳,径直走到外殿某角落,从一口箱子里拿出了几个……算盘。 翠柳:! 皇上不是说说而已啊! 他是真要跪啊? 天哪。 好想看。 翠柳紧张兮兮地看着那道幛子门。 在萧熠琰关门的时候,她在心里默念——别关牢,留道缝,一点也行啊。 可惜,幛子门严丝合缝,她压根没有看好戏的机会。 不过,她总能想象一下吧。 晚膳时分,帝后从内殿出来时,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奇怪。 翠 柳偷偷看了眼皇上的膝盖处。 瞧这样子,皇上跪了很长时间啊。 不过,皇后娘娘怎么也…… 她一抬眼,就对上自家娘娘略带冷意的眼神。 这一眼,差点把她送走。 “看什么呢?”沐芷兮挑眉质问。 “没……没有。奴婢不敢。”翠柳立马收回目光,悻悻然退到一边。 饭桌上,沐芷兮语气平静。 “梁国和东麓联手对抗南国,此一战,南国战败,损失惨重,担怕北燕趁机发兵,才会如此匆忙起派遣使臣来访吧。 “为了自保,他们估计什么都做得出来。 “明日宫宴,南国与梁国对上,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北燕与两国都签订了盟约,他们若真的争执起来,身为燕皇的你,岂不是左右为难?” 萧熠琰嘴角微扬。 听到最后才知晓她想问什么。 “放心,我肯定无原则地站在梁国那边。” 见他回答得如此爽快,沐芷兮的脸上有了温柔似水的笑容。 “那么,明日就看夫君的表现喽。” “定不会让娘子失望。”他往她碗里夹了块鱼肉,“ 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翠柳和其他宫女都在场,沐芷兮故意给他盛了碗汤,调笑道。 “皇上也要多补补身子,最近都有些力不从心呢。”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诡异。 宫女们面面相觑,又掩饰不住那疯狂攒动着的好奇。 力不从心,是指那方面吗? 皇上正值壮年,怎么就……不行了呢? 萧熠琰不用猜,也知道那些宫女在想什么, 他“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旋即胳膊一伸,勾住了沐芷兮的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沉沉发声。 “朕若是力不从心,你腿软什么?” 众宫女:啊啊啊!这是她们能听的吗? 沐芷兮面上挂不住,又不想让他得逞,只能强装镇定。 萧熠琰又挑起她胸前一缕青丝,见她低头不语,嗓音刻意提高,重复了遍,“腿怎么软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么?” 说话间,他的眼神十分危险。 沐芷兮甚至能预知,如果她再不顺着他点,他能把她抱回内殿,帮她好好“回忆”。 是以,她赶忙笑着转移话题。 第517章 他说,让她送温暖 沐芷兮讨好地为萧熠琰夹了块酥肉,将话题扯到了煊儿身上。 “皇上,煊儿好久没跟我们一起用膳了,让人把他喊来,好吗?” 知晓她在外人面前脸皮薄,萧熠琰并未继续为难她。 但他不想被人打搅,亲儿子也不行。 “东宫伙食很好,那小子一个人吃得挺香,你不必操心。” “我不是操心伙食,就是纯粹想念煊儿。” 她这么一说,萧熠琰越发吃味儿。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那我呢。皇后可有想念过朕?” 知道他爱听什么,沐芷兮偏就不说。 “每天都能见到皇上,没什么可念的嘛。” 萧熠琰格外固执地追问,“我上早朝的时候,在御书房处理奏折的时候,你见不到我,就不会想我么?” 她狡黠一笑,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偶尔也会想啦。” 萧熠琰目光危险,浮现几许威胁,“只是偶尔?” 显然,他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脸,沐芷兮赶忙改口,“是经常。我经常念着皇上呢。” 萧熠琰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开始跟她翻旧账。 “既然如此,怎么不见你去御书房,给你夫君送温暖?” 沐芷 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甚至,她想给他一掌。 送什么温暖? 他是觉得这天儿还不够热么。 出去一趟,她还不得变成人干啊。 一想起这事儿,萧熠琰就有些委屈似的,靠在沐芷兮肩头抱怨。 “为夫独自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真的很寂寞。 “其他皇帝办事时,那些妃嫔都是争先恐后地送温暖,借机邀宠。 “怎么到我就冷冷清清的。 “你没听说吗,宫人们私底下议论,说皇后娘娘不在意皇上……” 他像个受了屈辱的小媳妇儿,在她耳边啰嗦不停。 沐芷兮哭笑不得地安慰他。 “不过是流言罢了,我在不在意夫君,夫君心里最清楚,对吧?” 然而,萧熠琰没那么好哄。 他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清楚。被她们那么一说,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沐芷兮捧着他冷俊的脸,笑得格外灿然,“我们皇上是缺爱了啊。要不,你考虑考虑,扩充后宫?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妃嫔上赶着给你送温暖。” 闻言,宫女们都露出不得了的诧异神情。 皇后娘娘竟然要劝皇上充盈后宫。 真大度! 真贤惠! 不愧是国母! 这么多人中,只有翠柳看 得透透的。 娘娘这是敲打皇上呢,当真就完了。 皇上要是真有了其他妃子,娘娘要么把那女人弄死,要么把皇上弄死吧。 和翠柳一样,萧熠琰也没有把沐芷兮的“提议”当真。 在她侃侃而谈后,他捏住她的下巴,嗓音喑哑强硬,“我这个人,向来宁缺毋滥。你休想把朕推给别的女人,除非,你看那人不顺眼,想让她死。” 沐芷兮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笑容妩媚娇俏。 “皇上要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明日宫宴,你若是敢给我弄个女人进后宫,我会让她死得很惨,同时,也会让皇上你痛不欲生哦。” 萧熠琰十分淡定地反问,“听你这意思,莫不是已经知晓南国此行的目的了?” 沐芷兮唇角一扬,眼中覆着她特有的自信灵动,“很难猜吗?花九甄都来北燕了,摆明了想要联姻呗。” 为表忠心,萧熠琰抬手发誓。 “我对她没那心思,在南国的时候就不曾有过。明日宫宴,不管南国摆出多大的诚意,我都不会搭理那女人。” 沐芷兮揪住他的领口,眼神娇媚,却危险,“也不能跟她眉来眼去哦,否则,以后做那事儿时,我会把你眼睛蒙起来。” 宫女 们听懂话里的意思后,个个都红了脸。 娘娘还真是没把她们当外人啊。 绕是萧熠琰,也受不了这般撩拨和威胁。 他手扶着她的腰,十分认真地允诺她。 “听你的,天下女子千千万,为夫眼里只有我家娘子。 “话说,蒙上眼睛是什么滋味儿,为夫偶尔也想试试呢。” 他的眼神轻佻日爱日未,抓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亲吻她葱白的手指,放在齿间轻磨慢咬,如同一只永远都喂不饱的饿狼。 他的动作和眼神都有些肆无忌惮,殿内的宫女都看着,沐芷兮脸皮薄,毫不留情地挣脱手,“先用膳吧,我饿了。” 然而,萧熠琰偏偏不让她如愿。 他记仇,而且睚眦必报。 方才她用“力不从心”灭他威风,他还没有好好回敬呢。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试试蒙眼?” “你……”沐芷兮下意识地拔高了声音,意识到还有旁人在,她假笑道,“皇上,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今晚就免了吧。” 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旋即,他便反击了。 “皇后真是与众不同,每晚都能想出新花样,讨朕欢心,朕又怎么忍心辜负你的期待呢。” 沐芷兮的嘴角再度抽 了抽。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换上矫揉的表情,轻捶他的胸口,高声嗔怪。 “讨厌啦皇上,这还不是为了迎合您那些奇葩的嗜好么。臣妾可辛苦了呢。您啊,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也只有臣妾受得了。” 不就是甩锅么,她也会。 宫人们惊讶不已。 没想到,皇后娘娘是被迫讨好皇上啊。 好弱小,好无助,好可怜。 看着怀中的人精,萧熠琰的太阳穴直突突。 “兮儿,做人要讲良心。”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这是非要把他的名声给毁了么。 沐芷兮太眸一笑,妩媚从容,“良心,我有啊。” 萧熠琰看向她的心口位置,“所以,说那些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怎么会痛呢?它挺开心的啊。”说着,她抓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胸口,笑得像只狡猾的漂亮狐狸。 “皇上,你听,它跳得多欢啊。” 当着宫女的面调戏勾引于他,她的脸色格外平静。 反观萧熠琰,碰到她的柔软后,心里又是一阵七荤八素。 哪里还有心思用晚膳,他现在就想“吃”了面前这个不知所畏的女人。 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侍卫已经将煊儿带了过来。 第518章 宫宴,上千块冰砖 身为太子,煊儿现在每天都得读很多书,下了书房,先生还会留任务。 他忙得晕头转向,承受了一个五岁孩子不能承受之痛,都没时间陪母后了。 一见到心心念念的母后,煊儿直接一把抱住。 “母后,儿臣好想你啊~~”他心满意足地享受母后的拥抱,还伸手摸了摸。 等等! 这手感…… 不太对劲?! 煊儿睁开眼,一抬头,便对上自家父皇那双有些不善的眸子。 “父父父……父皇?!我抱的不是母后吗,怎么变成你了!” 再看母后,刚才明明坐在靠南的凳子上,不知怎么的,居然坐到了父皇的另一边。 别说煊儿了,就连沐芷兮自己都没弄明白——萧熠琰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能在一眨眼的工夫将她抱到另一边,他这速度,很强啊。 煊儿拔腿绕到另一边,“呜呜呜……母后,父皇欺负人……” 还不等他靠近沐芷兮,萧熠琰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口,将他腾空拎了起来。 “先坐下用膳。整天腻腻歪歪的,哪里还有男人的样儿!” 煊儿扁了扁嘴,委屈又气愤。 “我只是个孩子,又不是什么男人。反倒是父皇你,身为一个大男人,整天黏着母后,怪不得母后越来越嫌弃你呢。” 都说童言无忌 ,煊儿这话分外诛心。 “你母后这么稀罕朕,怎么会嫌弃?臭小子,不懂就别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呢,宫人们都说,父皇和母后提前到了七年之痒,母后嫌弃父皇,每天待在琉璃殿,都是父皇眼巴巴地往上凑,母后都没有主动找过你。” 煊儿一脸认真地说完后,看到自家父皇脸色阴沉,心里一阵暗爽。 哼! 谁让他阻拦自己抱母后。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萧熠琰这阴沉的脸色没有维持多久,转头就借机向沐芷兮“告状”了。 “听到了没?传言就是这样,连煊儿都知道你不爱我了。”他格外受伤,还是很难哄好的那种。 沐芷兮赶忙询问煊儿,“宫人们真这么议论的?” 煊儿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我都亲耳听见了。” 沐芷兮不管别人怎么想,首先得把自己儿子掰正了。 她两只手握着煊儿的肩头,格外严肃地告诉他,“煊儿,别听他们胡说。什么七年之痒,根本不存在的。母后和你父皇的感情好着呢。” 煊儿看了眼母后,又看看父皇,勉强相信了这番话,紧接着追问道。 “他们还说,父皇马上就会有别的妃子,这也是假的吧?” 萧熠琰一脸求公道地看着沐芷兮,“兮儿, 身为皇后,也该整顿整顿宫中的风气了。” 沐芷兮每天在琉璃殿乐得清闲,一想到这么热的天,还要烦心那些乱嚼舌根的宫人,立马就撒手不干了。 “不想管。懒得管。” 翠柳:…… 娘娘,您好歹是皇后啊,当着皇上的面撂挑子,不怕皇上责罚吗? 事实证明,沐芷兮完全不担心萧熠琰发怒。 她抬手一指,冲着萧熠琰道,“皇后的凤印就在那儿……” “胡闹!”萧熠琰生怕她说出更加荒唐的话,立即打断她的话。 沐芷兮不以为意,“天气这么热,谁要是给我找事儿,我就弄死谁。” 她这话特指萧熠琰本皇。 在一旁看好戏的煊儿抓准机会提议。 “母后,我也觉得这天气一热,什么事儿都不想干。既然宫里烦心事儿这么多,儿臣陪你去避暑山庄待几个月吧!” 沐芷兮觉得这提议甚好,笑着答应。 “好啊。诗会一结束,母后带你去避暑山庄。” “你们倒是跑得快,我呢?”萧熠琰恨不得将煊儿丢出去。 当着他的面诱拐他媳妇儿,当他不存在的么。 煊儿笑得没心没肺,“毫无疑问,父皇当然是留在宫里了。” 萧熠琰不想独自留下,眼巴巴地看着沐芷兮。 “难道连你也要抛下我?” “额…… 这个嘛……”她同样表现得没心没肺,笑嘻嘻地自我打趣,“你也知道,我怕热嘛。先祖建造避暑山庄花了不少银子呢,不用多浪费啊。” 萧熠琰只有一个念头。 去他的避暑山庄,明天就让人把它拆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完全能够在宫中建造一个临时的。 只是,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所有家当都给了兮儿。 额……实惨。 天气热,心情就很容易浮躁。 驿馆内。 花九甄翻来覆去许久,怎么都睡不着。 她十分期待明天的宴会,越想越精神,完全没有一丝困意。 次日,她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比郁闷。 “白桃!” “郡主,奴婢在呢。”白桃立马进房间,不敢耽误。 “赶紧想法子遮住本郡主眼下的乌青!” 她还想艳压群芳,让燕皇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她呢! 白桃费了好大工夫,才勉强用脂粉将那两处乌青遮挡了。 即便如此,花九甄仍然不满意。 “本郡主这脸怎么不见白?一定是白粉没用够吧?赶紧再添上一层!” 白桃委婉地提醒,“郡主,奴婢觉得这肤色最衬您今日要穿的粉色。要不,奴婢先伺候您更衣,然后您再看……” 眼看着就要到入宫赴宴的时辰,花九甄又气又 急。 “看什么看!难道本郡主还看不出白不白吗?你就是一个婢女,见过那些高级胭脂吗?本郡主的眼光能比你差?赶紧的,把粉扑上,还有脖子这块。” 她一心想着变得更白,却忘了,有个词叫做“过犹不及”。 换上赴宴的正装后,她脸上过于白,显得十分违和。 但是,她自己却很满意。 白桃无声地叹了口气。 希望其他人的眼光都跟郡主差不多吧。 否则,宴会一结束,遭罪的还是她。 天气炎热,宫宴开始的时辰定在晚上,且场地设在大殿内。 宫人们提前在大殿内摆上冰砖,使殿内保持清凉。 南国使臣们入了座,忍不住感慨。 “竟然能弄来这么多冰砖,燕皇真是大手笔啊。” “不知这些冰砖是从哪儿运来的,库存有多少。这么一场宴会下来,至少需要上千块吧。” “可见,燕皇对我们这些使臣的重视啊。” …… 旁边几个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声,莫名很想笑。 还真给自己脸。 还不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么。 要不是娘娘怕热,皇上至于费这事儿? 再说了,上千块冰砖算什么? 还不及琉璃殿每天所需的一半呢。 “皇上、皇后驾到——” 闻声,座中的花九甄立即抬眼,目光一阵欣喜。 第519章 要点脸吧 像宴请使臣这样的正式场合,皇帝都会穿龙袍。 即便经常看到皇上着龙袍的样子,朝臣们依旧会眼前一亮。 明晃晃、金灿灿的龙袍衬托下,皇上就好比仙人降世,气宇不凡。 他身边的皇后娘娘,依旧明艳动人,芳华绝代,令万物都失了颜色。 南国使臣们本以为花九甄的容貌已经是举世无双。 如今见到北燕这位皇后娘娘,才知人外有人。 这么一对比,北燕皇后是天上月,他们郡主只能称得上是人间花。 “难怪燕皇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今日得见,才知皇后娘娘倾城绝丽……”南国某位使臣滔滔不绝地夸赞了一通,即兴赋诗,由衷感叹沐芷兮的美貌。 正主听了,面露愉悦的笑容,瞥了眼旁边坐着的萧熠琰。 “你听听,那才是夸人的好本事。夫君真该多学习学习。” 萧熠琰自幼习武,在诗词歌赋上的造诣算不得顶尖。 如今看她被别人几首诗逗乐,心里不是滋味儿。 “辞藻堆砌罢了,都是虚情假意。”他闷闷地道了句,即刻就向那还在说个不停的使臣投去冷冽的目光。 再啰嗦,今晚就把他舌头拔了。 座位中,花九甄从一开始就盯准了萧熠琰。 将近一年未见,看他比当日在南国更加沉稳俊朗。 她对他的爱意,不减反增。 他现在是北燕的皇,拥有至高的权力。 她若是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死也值了。 花九甄的眼里,除了萧熠琰,就没有旁人了。 是以,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在她看着萧熠琰的同时,沐芷兮也在看她。 沐芷兮早知花九甄对萧熠琰的企图,嘴角扬起讥诮的冷笑。 暗送秋波么。 真是不知矜持。 沐芷兮无意识地端起酒杯,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挡住了她。 她一抬眼,就对上了萧熠琰那满是告诫意味的目光。 “拿错了,这是我的酒。”他嗓音低沉,如醇酒一般醉人。 想到花九甄正看着他们这边,沐芷兮嫣然一笑,故意侧着脸凑近他,看起来就像是在亲他。 就连萧熠琰也以为,她为了口酒,要当众这般取悦自己。 但是,那预想的柔软触感并没有发生。 她的唇瓣离他很近,却停下了。 “怎么,我不能喝嘛。”她故意用媚惑的嗓音撩拨,笑靥如花之中,略带挑衅。 萧熠琰直接上手掐了把她的腰,不顾众目睽睽,薄唇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你尚在解蛊阶段,不能饮浓 酒。” 说罢,他用眼神示意她那边的食案,“特意让人为你调了果酒,够你解馋的。” 沐芷兮温顺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听夫君的。” 萧熠琰只一个眼神过去,翠柳立马会意,为沐芷兮添了杯果酒。 不等她伸手去拿,萧熠琰将她那杯酒端了起来。 见他要往他自己嘴里送,沐芷兮有些不解。 “你怎么喝我的?” 萧熠琰没有立马作答,而是先浅抿了一口。 喝完后,他在她困惑的目光中轻声低语。 “帮你试毒。” 沐芷兮心头一颤,皱着眉头提醒。 “你可是一国之君,不许这么胡来。” “是一国之君的同时,也是你夫君。”他不以为意地又喝了一口。 沐芷兮赶忙将那杯果酒夺下,“别喝了,要喝喝你自己的。” 想到他甘心为自己试毒,心中甜蜜,微微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入口清冽甘甜,入喉微辣,入腹格外清凉。 连这果酒的口味,都是合她心意的。 两人的互动,全都落入花九甄的眼里。 她向来不是能够克制的人,不满和嫉恨都写在了脸上。 身为皇后,就该端庄得体。 那个女人哪有半点皇后的仪态! 瞧瞧,身子都贴到男 人身上了,还亲他。 真是不知廉耻! 正当花九甄愤懑不已时,南国使臣中,一资历较高的老臣起身行礼。 “燕皇,这是我们南皇陛下进献的礼物,自两国结盟以来,南国承蒙北燕照拂。小小心意,以示感激。” 萧熠琰下巴微压,“南皇有心了。” 南国进献的大多是稀世珍宝,取悦投诚之心昭然若揭。 坐在他们对面的梁国使臣之中,有人忍不住调侃。 “北燕地大物博,怎会缺这些玩意儿。南皇这些礼,贵重是贵重,可惜,诚意不够。” 沐芷兮抬眼一看,说话的,正是她的四皇叔——墨沉霄。 她了解过,四皇叔性子直爽。 只是,在这种场合直接怼南国使臣,这得对南国有多大的成见? 看她皱眉深思的模样,萧熠琰低声向她解释。 “梁国与南国交战时,墨沉霄吃过他们的亏,死伤无数。仇就是这么结下的。“ 那就难怪,四皇叔这么阴阳怪气的了。 南国使臣当场被怼,面子上挂不住。 奈何,得知北燕皇后和墨沉霄的关系后,他们只能忍着。 毕竟,得罪北燕皇后,相当于得罪了燕皇。 沐芷兮面带笑意,低声调侃,“这么能忍啊。我还以为 南国那边至少会回几句嘴呢。” 萧熠琰将剥好的葡萄送到她嘴边,“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为了逞口舌之快,因小失大。” 沐芷兮看了眼那颗葡萄,迟迟不张嘴。 是以,萧熠琰只能一直举着。 “怎么不吃?”他低声询问。 她无奈解释,“别喂我,影响不好。” 花九甄死死地盯着两人,嫉妒的快要喷火。 身为皇帝,竟然为一个女人剥葡萄! 花九甄的目光太过强烈,沐芷兮没法不在意。 萧熠琰早就看透她那些小心思,耐心引导,“难道你不想让那女人知难而退?吃了我剥的葡萄,能把她气个半死吧。” 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沐芷兮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反正是她夫君剥的,她食之无愧?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宠爱别的女人,花九甄的目光淬了毒汁一般,恨不得上去把沐芷兮拽下来,自己坐到凤位上。 她的情绪不知收敛,再加上她一直盯着高位上的二人,就连墨依依都看得一清二楚。 “花九甄,你能不能管管自己的眼睛,告诉它,要点脸吧。”墨依依正义凌然,根本不给南国使臣面子。 她这话一出,花九甄的脸色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第520章 场面话而已,郡主还当真了? 花九甄万万没想到,在这宴会上,她竟被一个黄毛丫头挑衅教训了。 她来北燕后,侍女就向她禀告过梁国使臣的身份背景。 这个墨依依,跟她一样,都是郡主身份。 但她可是皇伯伯最宠爱的郡主,吃穿用度和公主一样。 如此算下来,即便同为郡主,墨依依还是比她低一等。 花九甄恃宠而骄,刁蛮任性,自然不会吃亏。 “梁国的郡主都是这般无礼么。本郡主行得端坐得正,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你让本郡主管好眼睛之前,是不是得先管好自己的嘴巴!” 砰! 墨景深将酒杯重重一放,出面维护自家闺女。 “本王的女儿好得很,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指责的。” “你……你竟敢骂本郡主是猫狗!”墨依依怒了,气得指着墨景深,“本郡主身份尊贵,岂容尔等辱骂!” 她可是南国最受宠的郡主。 未来,她还会是北燕皇帝的妃子。 他们有什么资格训斥她! “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说郡主是猫狗,是你自己对号入座。对吧,尚礼。”墨尚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花九甄。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墨尚礼面无表情地回了声,“是。” “你们……” 眼看着花九甄就要失控,南国 那位老臣赶忙阻止。 “郡主,稍安勿躁。对方并没有辱骂您。” 为了和北燕交好,他们这些使臣都在忍,可不能被花九甄给毁了。 奈何,花九甄根本不听劝,怒声斥责那劝话的老臣。 “明明是本郡主受欺辱,你不帮本郡主说话也就罢了,竟然还胳膊肘往外拐!信不信,本郡主今晚就修书一封,让皇伯伯罢免你!” “郡主,老臣……” 花九甄不给那人解释的机会,接着道,“他们侮辱本郡主,就是在打皇伯伯的脸,你们这都能忍,算什么臣子!” “真无耻!居然还把南皇给扯进来了?明明是你自己色胆包天,盯着我堂姐夫瞧!”墨依依得理不饶人,铁了心不想让花九甄好过。 “本郡主没有!你看错了!”花九甄面色涨红,下意识地否认。 她是女子,也要脸面的好么。 “没看?谁信哪。你敢说,你对燕皇没那意思?”墨依依站起身,双手掐腰,气势噌噌往上涨。 她早就听说南国有联姻的打算。 为了堂姐的幸福,她一定会全力阻止。 花九甄看向高位上的男人。 他脸色冷漠,眼中根本就没有她。 可那又如何。 她就是爱慕他。 在南国,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不 可自拔地爱上了。 南国使臣想要出面解围,却不想,花九甄着了魔似的,脱口而出。 “不,本郡主倾慕燕皇!” 使臣的脸色十分复杂。 郡主这么沉不住气,难当大任啊。 花九甄不在意旁人,一脸热切地看着萧熠琰。 “燕皇,在您还是摄政王的时候,甄儿就心悦您。 “甄儿此次来北燕,是为了和亲。 “只要您愿意……” “朕不愿意。”听她一口一个“甄儿”,萧熠琰心中一阵恶寒。 这女人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厌烦。 就这么被拒绝,花九甄十分失落。 但她仍然没有放弃。 “燕皇陛下,甄儿对您是真心的。而且,南国这次很有诚意,皇伯伯准备了很多嫁妆,只要您娶了甄儿,那些都是您的!” “笑话!朕会在乎那些东西?”萧熠琰现在只想让太医给花九甄看看脑子。 南皇那老东西是不是眼睛瞎了? 放着那些亲生女儿不疼,偏偏把花九甄这么个玩意儿捧在手心里。 提起嫁妆,墨依依忍不住嘲讽。 “哼!你那些嫁妆算什么啊,我们梁国给堂姐准备的嫁妆才叫诚意呢。光是本郡主那几只金蛋,你们就比不上。” 噗—— 座中,一直在看好戏的萧景逸 直接笑喷。 金蛋? 那是个什么东西? 被当众羞辱,花九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墨依依。 这个丫头,等宴会结束后,非要让人好好教训她。 她现在最担心联姻一事,生怕萧熠琰就这么拒绝,满脸焦急。 “燕皇陛下,你还是先看看那份嫁妆清单吧,甄儿保证,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着,她着对南国那些使臣命令,“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清单呈上去!” 一帮没用的东西,她的大好姻缘就是被他们破坏的。 南国几位使臣互相看了看,没人拿主意。 最终,还是那位老臣无奈起身。 “郡主,今日是梁国使臣的接风宴,不适合谈别的,还请您入座吧。” 在这种场合下谈判,岂不是喧宾夺主吗。 还极有可能惹恼燕皇。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花九甄下不了台。 好在她还存着些许理智,意识到,现在不是谈联姻的时候。 好在,使臣给了台阶,花九甄想顺着台阶下。 却不想,高位上,沐芷兮发了话。 “本宫倒是想看看,南皇为郡主准备了多少嫁妆呢。” 她方才喝了几杯果酒,美丽精致的脸上染了些红润。 眼中沾染淡淡的醉意,妩媚勾人,格外抓眼。 听到她那慵懒醇醉的嗓音,许多人的心都酥了。 南国使臣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都不知如何是好。 真要现在就呈上去? 花九甄浑身僵硬,对上沐芷兮的笑容,莫名就很不安。 那女人怎么突然对她的嫁妆感兴趣? “那就呈上来,让皇后看看。”萧熠琰的语调带着宠溺的意味,看向沐芷兮的眼神,更是要将人溺死。 南国那位老臣已经预料到,这次联姻,难度极大。 他们郡主想要将嫁妆献上的时候,燕皇不屑一顾。 但,只要那位皇后娘娘想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顺着她。 二者之间的地位,可见一斑。 花九甄却存着很大的希望,看着侍卫将嫁妆清单呈上去,眼睛里闪着光芒。 那些嫁妆,比公主的规格还要高。 任谁看了都会动心的。 沐芷兮打开那份清单后,目光粗略一扫,笑意似有若无。 “确实很丰富啊。”沐芷兮轻笑着抬眼,看向花九甄。 花九甄扬起了下巴,洋洋自得。 那是自然。 这么厚的嫁妆,那女人肯定很羡慕吧。 沐芷兮扬起唇角,冷笑着讥讽。 “场面话而已,郡主怎么还当真了?” “你……你说什么!”花九甄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怒火再次被挑起。 第521章 就这点嫁妆,真寒碜 沐芷兮坐在高位上,眼中含着笑,随手将那份清单放在食案上。 “就这点嫁妆,真够寒碜的, “本宫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些啊,顶多够买一个宫女的位置。” 她的手指在清单封面上敲了敲,居高临下地看着花九甄,唇边笑意甚浓,“所以,你要么?” 花九甄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什么宫女!本郡主身份尊贵,你竟然要本郡主入宫为婢?!” 南国的使臣们也觉得这有点羞辱人了。 皇上为郡主准备的嫁妆,明明就很多,怎么就寒碜了? 墨依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嘻嘻地嘲讽。 “没那么多嫁妆,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也不知道谁给的脸。” 北燕几个大臣低声议论。 “怎么回事?不是说嫁妆很多吗?” “不知道啊。该不会真的很寒碜吧?毕竟,皇后娘娘没有理由撒谎。” “南国刚经历战乱,出不起那么多嫁妆,也在情理之中啊。” …… 大臣们都信了沐芷兮的话,不疑有他。 花九甄听到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脸色越来越难看。 再看本国那些使臣,一个个缩着脑袋,什么话都不敢反驳,越发恼火。 她愤愤不平,转头就向萧熠琰控诉。 “燕皇,你要为甄儿做主啊,分 明是皇后污蔑! “嫁妆……嫁妆很多,还有一座城池,虽然没有列在清单上,但确确实实是要给我做嫁妆的……” 南国使臣皆倒吸了口凉气。 那位老臣更是脸色煞白,差点气晕过去。 那座城池是他们的底线,是他们日后和北燕谈判的筹码。 如今就这么暴露了,他们还能拿什么谈?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座城池啊。听起来确实挺诱人的呢。”沐芷兮眼中流露着勾人的笑意,摄人心魄。 花九甄并没有听出她言语间的不屑,越发得意。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白得一座城池,这就是他们南国最大的诚意。 她就不信,燕皇还能不动心。 没成想,对面的墨依依冒出一句,“切!什么嘛,才一座城池啊?你们可知,我堂姐的嫁妆有你们南国两座城池呢。” “什么?两座城池?”南国使臣们都瞪大了眼睛,十分诧异。 墨衍那份嫁妆清单并未公开过,世人皆知嫁妆很多,却不知道具体有什么。 是以,南国使臣今晚才知晓,梁国攻占他们的两座城池,已经被献给北燕。 花九甄不想被比下去,愤愤不平地控诉沐芷兮。 “不管多少,都是我们南国的诚意。皇后娘娘又凭什么侮辱我们南 国!” 沐芷兮“噗嗤”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双眸明媚,似有点点星光。 “因为……你们自取其辱啊。” “你……”花九甄刚想反驳,沐芷兮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看着那份清单,不紧不慢地吐槽。 “南海普陀玉。据本宫所知,此玉位于海底深处,根本没法下海开采。 “你们确定,那些玉不是假的? “峰岭玉如意。呵!更离谱。 “峰岭那地方匪盗猖獗,戾气甚重。那地产出的玉如意,怕是招致灾祸吧。不知你们是何居心?” 她说的这些,花九甄根本就不清楚。 因此,她呆愣愣地坐在位置上,一时无话反驳。 可怜那些南国的使臣极力找补:“没有!燕皇,我们绝无这样歹毒的心思……” 萧熠琰根本不在乎这些说辞。 看沐芷兮玩得开心,他便配合她几句。 “原来,南国是给朕送催命符来了。” 他目光凛然,深邃漆黑。 使臣们还想辩解,又听到沐芷兮接着补充。 “碧海楼的干果,这倒是好东西,不止味道独特,还有早生贵子之意。” 几位使臣刚要松口气,却被沐芷兮接下来的话惊到。 “话说,你们难道不知,碧海楼被曝出恶行,为了招揽客人,在吃食里掺 了特制的香粉么?那种香粉会让人上瘾,长期食用,还会导致神志不清……” 一听这话,花九甄脸色发白,极力否认。 “不可能,碧海楼的干果,本郡主经常吃,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问题。你太恶毒了,为了构陷南国,满口胡言!” 沐芷兮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看着花九甄,意味深长地笑道,“经常吃啊,那就怪不得了。” “怪不得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怪不得郡主有些神志不清,行为疯癫呢。”沐芷兮毫不客气地调侃。 “没有!本郡主清醒得很!你污蔑本郡主!”花九甄猛然起身,怒视沐芷兮。 南国那些使臣们很清楚,眼下这情况,郡主是指望不上了。 不管方才那些事是真,都不重要。 都说这北燕皇后善妒,这般针对,肯定是冲着郡主去的。 是以,使臣出面,语气恭敬,且带着几分讨好。 “皇后娘娘,东西出了差池,是我们考虑不周。还请您(嘴下)留情。我们一定会给您和燕皇一个满意的交代。” 沐芷兮看了眼那些使臣。 这些人,比花九甄上道多了。 反正已经把花九甄气的够呛,她也没必要继续为难他们。 “本宫乏了,你们派个人,把清单拿回去吧。” 众使臣心里松了口气。 花九甄却更加郁闷了,看着沐芷兮的方向,眼神逐渐阴冷。 “皇后娘娘,仔细一看,本郡主觉得你有些眼熟呢。”花九甄冷不防的一句话,再次搅动了原本还算安宁的气氛。 她盯着沐芷兮,眼神意味深长。 沐芷兮轻呷了一口酒,笑意清浅,“有吗?” 花九甄的语气十分肯定。 “一定是的。皇后娘娘,你去过南国吧?我们或许在南国见过。” 她两只手微微攥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拆穿她。 沐芷兮眼神微凉,放下了酒杯。 萧熠琰趁机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安心坐着,沉声说道。 “南国郡主已经醉了,立马将其送回驿馆。” “燕皇,本郡主没醉……” “朕觉得你醉了!”萧熠琰语气冷酷绝然,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两个侍卫直接上前架起花九甄。 她双脚乱蹬,不停的挣扎着。 南国使臣不敢插手此事。 要不是花九甄赖着不走,他们早就想离席了。 “放开我!我没醉!燕皇,你会后悔的!那女人配不上你,她就是个刽子手!” 萧熠琰冷眸微沉,漆黑锐凛的眼中一片死寂。 “堵上她的嘴!” 不等侍卫动手,花九甄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引起哗然…… 第522章 是她害死了姬锦澜! 花九甄憋了许久的话脱口而出。 “沐芷兮,是你害死了姬锦澜!你是无极门的杀手,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没资格做皇后!” 萧熠琰的眼神微变,下意识地看向沐芷兮。 此时,她表现得格外平静。 北燕几位大臣对花九甄的话半信半疑。 皇后娘娘若真是无极门的杀手,怕是连皇上也不能再包庇了吧? 墨依依站起身,直接怒斥花九甄。 “堂姐说得没错,你吃了碧海楼的干果,神志不清了吧!什么杀手?什么无极门?我看你就像个杀手!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 “不……唔!”花九甄还没有喊出声儿来,就被侍卫捂上了嘴巴。 她瞪着眼睛,手脚并用地挣扎,却还是被侍卫强行弄出了大殿。 高位上,沐芷兮目光微冷,蜷起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也有些涣散。 花九甄竟然知道姬锦澜么…… “兮儿。”萧熠琰轻声唤她。 她回过神,强扯出一抹从容的微笑,“怎么了?” 萧熠琰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握住她渐渐冰冷的手。 同时,他眸底拂过了一抹杀意。 墨依依不管花九甄所说的是真是假,都无条件地站在沐芷兮这边。 看到那些大臣交头接耳,窸窸窣窣地议论着什么,她心中格外不爽。 “都 给本郡主闭嘴!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疯子说的话也信,你们的脑子呢? “堂姐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哪里像杀手了? “花九甄这是在挑拨呢,这种小技俩都看不出来,干脆都告老归田好了!” 她平日里不拘小节、任性洒脱,一旦认真起来,气场就变得格外强势。 那些大臣瞬间就没了声儿。 高位上,萧熠琰紧接着发话。 “今夜之事,若有人敢透露出去,污蔑皇后声誉,诛、九、族。” 他冷而促狭的目光随意一扫,众人纷纷低头。 墨衍从头到尾一直没说什么话,此时,他深深地看了眼沐芷兮。 怀着复杂的心情,起身离开了大殿。 墨倾寒虽不知他要去做什么,还是紧紧跟上。 “燕皇,我们先回行宫了。” 萧熠琰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他此时更担心沐芷兮,怕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尤其是那个姬锦澜。 墨依依有些不舍。 “堂姐,你好生休养,我明日再入宫陪你。” 宴会提前结束,大臣们也都相继离席。 目视着他们离开后,萧熠琰二话不说,直接抱起沐芷兮。 “回琉璃殿。” “是!” 看他这么紧张,沐芷兮柔声安抚他,“我真没事儿。” “别硬撑。”萧熠琰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明明就很不好 。 该死的花九甄! 他花了这么大工夫,好不容易将兮儿拉出深渊。 就因为花九甄,几乎要功亏一篑。 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那个女人。 转念一想,死未免太便宜她了。 她不是想要联姻么,他“成全”她! 萧熠琰的目光如同泼了墨,漆黑一片,其内暗含杀机。 将沐芷兮抱回到琉璃殿后,他便坐在床边守着她,生怕她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沐芷兮却觉得他大惊小怪。 “我只是多喝了几杯酒……”她攥着他的衣角,目光诚挚。 萧熠琰并不信她的话,轻抚她的脸庞,温声叮嘱。 “我说了,别硬撑。有什么不舒服的,第一时间告诉我。” “刚开始有些恍惚,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发现没,我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了。上次那女官当我面流鼻血,我都没多大反应呢。再说了,本来也不是很严重嘛。是你过于在意了。” 明明她才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个,现在却反过来安慰别人。 萧熠琰越发不忍,俯首,轻吻她的唇角。 “以后别见花九甄。那女人有病。” 沐芷兮故意瞪大眼睛质问,“我跟她还有以后?你不会真打算留下她吧?” 萧熠琰捏了捏她的脸,肉感非常好,令人爱不释手。 “不怕跟你说实话,人,我确实打算留下。 但至于怎么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话说一半,很倒胃口诶。”她拧着眉头,表示不满。 “就当我给你个惊喜好了。好了,乖乖睡吧,今晚不折腾你。当然,你如果想折腾我,我也不介意。” 前半句话还无比严肃,后半句话直接显露本性。 沐芷兮坐起身,主动攀上他的腰。 “今晚,我要你抱着我睡。”她毛茸茸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隔了几层衣衫,听到他那颗心跳动的声音。 他抬手放在她头顶上,随意揉了一把。 “突然撒什么娇?哪晚没有抱着你睡么?” 她抬起头,眼里携着委屈的水光,“这几个晚上都没有。夫君都不像以前一样爱我了。” 面对她的控诉,萧熠琰更委屈。 他被她气笑了,挑起她的下巴,无奈之极。 “沐芷兮,你这个女人,果然没有良心。 “你好好想想,这几个晚上,是谁觉得天气太热,睡觉的时候不让我抱的?” 更别说,他忍不住抱了她,还被她本能地踹下了床。 “那能怎么办啊。你知道的,我怕热呀。”她不仅没有自我检讨,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你啊……恃宠而骄。”说着,他低下头,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在她的下唇留下明显的齿印。 沐芷兮吃痛地皱了皱眉,伸手给了 他一个无力的拳头。 感觉到他的身子越来越热,她十分嫌弃地挣脱他的怀抱。 “热死了。离我远点。” “方才不是还说,要我抱着你睡么。” “不要了。”沐芷兮直接躺回到床上,侧躺,用后背对着他。 见她如此“绝情”,萧熠琰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被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兮儿,真的不要我抱?”他不死心地问。 同时,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脖颈,想要与她亲近些。 他的身体是热的,连带着手指也是热的。 沐芷兮紧蹙眉头,拍开了他的手,“连根手指都这么热,才不要你抱!再说了,你不是还有奏折没批吗?” 她一提起奏折,就感觉到某人站了起身。 紧接着,他便走出了内殿。 沐芷兮以为他是去批折子了,便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要睡着时,萧熠琰回来了。 他倾身而来,直接将她搂紧了。 感觉到他的靠近,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抗拒。 当他那冰凉的身体贴上来时,她挣扎的动作便戛然而止。 “舒服~~~”她弯起嘴角,主动抱住他。 男人沙哑的嗓音响起,“舒服就多抱会儿。” “嗯……”她应了。 很快,她察觉出不对劲,立即睁开了眼。 他身上怎会这么凉! 第523章 花九甄掌掴众使臣 沐芷兮的困意瞬间褪去大半,一脸关切地看着萧熠琰,紧张不安。 “怎么这么凉?你没生病吧?” 他云淡风轻地回了句,“去泡了会儿冰水。” 闻言,沐芷兮顿觉诧异,“什么?你也太乱来了吧!” 他的下巴抵着她头顶,亲昵地蹭了蹭,“天气这么热,不碍事。” 沐芷兮紧紧地抱住他,一脸心疼,“不许再泡了,我会担心的。” “不把身体变冷,你都不让我抱。”他的语调听起来十分哀怨,活像那深闺怨妇。 “让你抱行了吧。你要是再犯傻伤害自己的身体,我……唔!”唇上一片柔软,封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他的嘴唇也是凉的。 很舒服。 在他的亲吻中,她的双眸渐渐迷离。 不幸的是,他的身体又开始慢慢变热。 说到底,还是他定力不够。 他主动松开了她,却被她抱得紧紧的。 “松开些,我身上热。”他贴心提醒。 沐芷兮摇了摇头,“不热。刚刚好。抱着很舒服呢。” 她惬意地依偎在他怀中。 就这样,二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原以为这一夜会相安无事。 但,后半夜。 沐芷兮一会儿梦见自己被丢进了火炉里,一会儿又梦见顶着烈日跳舞。 热到不行,她一脚将萧熠琰踹下了床。 这一脚来得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有丝毫防备。 爬起身 后,看她睡得正香,便默默躺到空处,主动和她隔开一段距离。 躺在床上,萧熠琰看着帐顶,思绪乱飘。 今年的北燕,确实比往常都要热。 再加上她在解蛊阶段,身体本就容易发热。 因此。对于她而言,这个夏日更加难熬。 他翻身侧躺,正好与她面对面。 看着她那精致的小脸,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 另一边。 花九甄被强行送回驿馆后,立马将那些使臣找了过来。 僻静的院子里,巴掌声不断。 挨打的是使臣。 花九甄则坐在椅子上,冷漠地看着。 “打!继续打!给本郡主狠狠地打!” 不过多久,使臣们的脸被打得高高肿起。 即便如此,花九甄依旧不解气。 “方才在宴会上,你们倒是安静得很哪! “既然长着这张嘴没用,本郡主就打烂它! “都用力掌嘴!谁要是敢手下留情,拖下去喂狗!” 侍卫们听到这话,立马改用全力。 动手前,还不忘跟被打的人说声,“得罪了。” 使臣们掌掴,敢怒不敢言。 他们以为花九甄发泄完就会放过他们,便都老老实实受着。 花九甄优哉游哉地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冷嘲热讽。 “皇伯伯怎么会派你们这些废物出使?一个个的,没用极了。 “都是帮没脑子的饭桶,南国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 “要不是你们,联姻早就谈成了。 “等着吧!郡主今晚就连夜修书一封,让皇伯伯严惩你们!” 终于,有个较为年轻的使臣忍无可忍。 他猛地使力,推开了那个掌掴他的侍卫,怒视花九甄。 “今晚之事,皆由你一人而起,你竟还想恶人先告状,简直厚颜无耻!” “大胆!竟敢如此辱骂郡主,不要命了吗!”白桃忠心维护花九甄,高声斥责。 “你才大胆!本官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官,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婢女教训!” 花九甄没想到有人敢反抗,站起身,指着那人羞辱谩骂。 “三品官又怎么了,酒囊饭袋,滥竽充数的东西,你不配!你这样的无用书生,每年科考一抓一大把,你因为皇伯伯会稀罕你?” “你这无知之子,竟侮辱朝廷命官!” 见那人还在反驳自己,花九甄面露狠意。 她手一抬,侍卫们便都停了手,静待她吩咐。 花九甄眼睛红红的,咬牙切齿,“忤逆本郡主,就是死!” 旋即,她命令侍卫。 “来人,上大板,施杖刑,给本郡主打死他!” “郡主三思!”被掌掴的其他人纷纷想要求情。 “都住嘴!”花九甄不听劝说,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年轻人。 侍卫们听令行事,将那人拖到长凳上,马上执行杖刑。 板子狠狠地砸在那人背部 、臀部、腰部…… 很快,他的衣裳就见了血。 整个过程,他不求饶,视死如归,甚至还念起了诗。 花九甄气火攻心,尖声高喊着。 “堵上他的嘴,给本郡主狠狠地打!” 敢惹她不高兴,那就去死吧! 同僚有难,其他几位使臣没法坐以待毙。 尤其是见到鲜血淋漓的场面,心中警铃大作。 “郡主,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会没命的啊!” “郡主,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吧。” …… “不可能!”花九甄眼神阴毒,不肯退让。 她扫了眼那些使臣,“都看清楚了,这就是得罪本郡主的下场!” 说完,她毫不留情地命令侍卫,“继续!本郡主就是要他死!” 行刑的侍卫们互相看了几眼,心中惴惴不安。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啊!”花九甄声音尖锐,脸爷变得近乎扭曲。 一个时辰后。 在求情声和行刑声中,那位年轻的三品官员断了气。 其他几位使臣既痛心,又愤怒。 本想要为无辜惨死的同僚收尸,却没想到,人死了,花九甄还是不放过他。 “来人,把他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郡主,不可!”使臣们站出来制止。 “郡主,人已死,你解了恨,总该给人留个全尸啊。” “郡主,手下留情……” 花九甄格外暴躁,尖声打断那些嘈杂声,“闭嘴 !都给本郡主闭嘴!谁再敢多说一句,本郡主也要他死!” 最终,没人敢与她作对,只能眼睁睁看着侍卫拖走那具尸体。 花九甄心中毫无半点愧疚和后悔,转头就回了房间,准备就寝。 白桃伺候着她更衣,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你说,本郡主和沐芷兮那个女人相比,哪个更美?” 花九甄冷不防的问话,令白桃心头一颤。 好在她反应快,直接脱口而出。 “肯定是郡主您更美啊。那女人都已经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了,明日黄花,岂可与您这朵含苞欲放的娇花相比啊。” 听了这话,花九甄心情甚好。 但她很快又沉下脸,“你说的是真心话,没有欺哄本郡主?” 白桃紧张得咽了下口水,格外违心地点头。 “奴婢发誓,都是真心话。借奴婢几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欺哄郡主啊。” “你说得对。本郡主比她年轻,比她貌美,没理由会输给她。更何况,她还是个杀人无数的刽子手。只要本郡主揭穿了她的真面目,皇后之位,迟早都是本郡主的!” 不同于花九甄那副信誓旦旦的得意样儿,白桃心里直打鼓,脸上浮现一丝不安。 郡主知道这秘密,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夜深。 一道黑影潜入了驿馆。 不过一刻工夫,那黑影便出来了。 并且,背上还扛着一个人。 第524章 被掳,花九甄背后之人 花九甄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她醒来后,一脸茫然。 但,不过片刻,她就反应过来——她这是被绑架了啊! 房间里很暗,只有一根蜡烛照明。 她面前站着个男人,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花九甄被五花大绑,嘴却没被堵上。 她冲着那黑衣人大喊。 “大胆贼人!是你把本郡主掳来的吗! “我可是南国郡主,是你们北燕皇帝的贵客!快放了本郡主! “说,你是谁派来的!老实交代,本郡主饶你不死!” 黑衣人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女人。 明知自己被绑架,居然还这么一副嚣张之极的态度。 见人靠近,并蹲下了身。 花九甄下意识地颤抖。 “你……你别过来!本郡主是北燕的贵客,你要是杀了本郡主,就是引起两国争端,皇伯伯……皇伯伯不会放过你的!” 见那黑衣人目光一变。 花九甄以为他怕了。 是以,她趾高气扬地命令,“还不快给本郡主松绑!本郡主少了一根头发,你就是北燕的千古罪人!” 黑衣人皱了皱眉,十分不耐烦地捏住了她的下颌。 “郡主,你嘚吃吃苦头了。” “你,你想干什么!啊啊 啊!放开你的手!本郡主金枝玉叶,你这肮脏下贱的东西也敢碰?放手!” 女人的尖叫声持续不断。 但,不到半个时辰,那声音便没了。 紧接着,黑衣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屋外的空地上,站着一个男人。 身着绛红色的锦袍,脸上罩着一方面具。 目光乌沉沉的望着远处,没有丝毫起伏。 黑衣人对他拱手行礼,格外恭敬地禀告。 “主子,花九甄已经全部如实交代。今晚在宫宴上说的那些话,是因之前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详细说明了皇后娘娘身为杀手的经历,无极门,包括姬锦澜,都是花九甄从信上得知,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姬锦澜的事,连我都不知晓。送信之人,很了解嘛。”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如同刚睡醒一般,但,他周身的戾气十分强烈。 黑衣人提出自己的猜想。 “主子,那人将皇后出卖给花九甄,想必是要借花九甄的手,对付皇后娘娘。属下斗胆一问,您……要插手吗?” 男人目光幽深,一如幽暗的深渊。 “不急。先让他们乱会儿。” “主子,请恕属下直言,西境那边怕是拖不了多久。您此次秘密 潜入皇城,时间一久,定会有诸多麻烦。”黑衣人试探着提醒。 男人那慵懒随性的嗓音响起,“按照我说的部署下去。其他的,我有分寸。” 黑衣人立即抱拳行礼,“是,属下遵命。” 与此同时。 行宫内。 侍卫正在向墨衍禀告。 “……属下前去驿馆时,南国郡主已经不知所踪。” 墨倾寒也在屋内,不等墨衍开口,接话道,“三皇兄,看样子,有人赶在你之前下手了。” 墨衍冷着脸,目光落在桌面的残局上。 沉默片刻后,询问那侍卫,“可有打探到南国那批嫁妆的位置。” “部分嫁妆安置在驿馆内,还有一部分尚在城外。位置已经确定。” 啪嗒! 一子落了棋盘。 旋即,便听到墨衍冷声下令。 “做干净。” 侍卫领命,“是!” 人出去后,墨倾寒抬眼看着墨衍,好奇问。 “花九甄那边呢?不好好警告一番,只怕她管不住那张嘴。” 墨衍却丝毫不在意似的,又落下一颗棋子。 “既然已经有人代劳,又何须我们多此一举。” “你又如何能够肯定,今晚劫走花九甄之人,是站在兮儿丫头那边的?” 墨衍轻抬眼皮 ,随意地说了两个字。 “直觉。” 墨倾寒:…… 又是直觉。 明明就是懒得跟他多说吧。 一夜漫长,无眠。 琉璃殿内分外安宁。 得知花九甄半夜失踪,萧熠琰压抑着那股戾气,眸色漆黑,深邃漠然。 他猜测,是他那位老丈人动的手。 关于姬锦澜那些事,他原本还想逼问花九甄,到底是何人告知。 眼下只得往后拖了。 “退下吧。” “是!” 屏退暗卫后,萧熠琰直接回到了内殿。 沐芷兮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出去过。 次日。 一大早,萧熠琰便动身上朝了。 他不放心沐芷兮一人在内殿,便让翠柳进去照顾。 翠柳进去时,沐芷兮正睡得十分香甜。 她唇瓣微微嘟起,头发虽然乱蓬蓬的,却显出慵懒随性的娇俏。 脸压着枕头,微微泛红。 睫毛又长又翘,仿佛能够挂住泪珠似的。 翠柳不禁感慨,她们娘娘可真美。 怪不得皇上每次上早朝前,都不需娘娘伺候更衣。 换作任何一个人,看着如此熟睡的娘娘,都不忍心叫醒吧。 翠柳静静地站在床边伺候,时不时看看床榻上的人。 不多时,沐芷兮就醒了。 她睡眼惺忪,还携带着些许困顿,安静地打量着四周。 “娘……娘娘,您醒啦?”在她睁眼的瞬间,翠柳便看到了。 “什么时辰了?”沐芷兮两只手撑着床板,坐起身。 “回娘娘的话,将近巳时了。” “都这么晚了啊。”沐芷兮悠悠地叹了声,完全清醒后,询问翠柳,“皇上早就下朝了吧?” 翠柳恭敬回答,“一个时辰就下朝了,这会儿应该在御书房。” 沐芷兮揉了揉眉骨,正声吩咐,“让御膳房煮完解暑汤,一会儿本宫给皇上送去。” “是。” 更衣。 洗漱。 梳妆。 一个时辰后,沐芷兮顶着烈日,带着解暑汤来到御书房外。 “娘娘……”陆远头一回伸手拦住她。 沐芷兮很快便知晓了原因,“里面有其他人?” 陆远点头,“是的,娘娘。皇上正在与南国使臣议事。” “花九甄也在里面?”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眉心微蹙。 陆远再次点头。 “既然皇上有正事,本宫便不进去打扰了。这碗解暑汤是送给皇上的,一会儿你送进去吧。” “属下遵命,恭送娘娘。” 沐芷兮刚转身,就听到御书房内响起一道愤怒的吼声。 第525章 联姻,要六座城池 沐芷兮刚转身,就听到御书房内响起一道愤怒的吼声。 “燕皇!你欺人太甚!” “燕皇,我们南国诚心求和,你们一再得寸进尺,到底是为何!” “绝不可能!最多一座城池,其他的,我们没人能做得了主。” …… 为好奇心所驱使,沐芷兮并未立马离开。 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仅从那些南国使臣的口气,就知道这谈判进行得不怎么样。 御书房内。 南国几位使臣个个面颊肿胀,一看就是受了掌掴之刑。 他们或义愤填膺、据理力争,或怯懦畏缩,不敢言语。 花九甄站在旁边,意识十分恍惚,还未完全从昨晚被掳走的惊吓中缓过来。 即便听到了双方之间的谈判,她也左右为难,插不上话。 她是南国人,当然不想南国吃亏。 但要是不能满足燕皇的条件,她就不能和北燕联姻了。 她本就十分纠结,当听到萧熠琰点到自己时,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儿似的,激动又兴奋。 “难道连郡主也觉得,朕的要求很过分?” 他的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冷酷无情,令花九甄受宠若惊。 “不,不过分。”她承认,她被男色所惑。 不管燕皇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他能娶她,她什么都不在意。 听到花九甄的回答,使臣们对她愈发失望至极。 “郡 主!那可是六座城池啊!怎么不过分!” “六座城池就是半个南国,郡主,你糊涂啊!” 使臣们义愤填膺,恨不得将花九甄的脑袋劈了,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反应过来后,花九甄意识到自己言语有错。 但,骄傲如她,并不想承认。 “你们竟敢顶撞本郡主,简直放肆!” 她郡主的威严,岂容他们挑衅。 这些人,昨晚还没有吃够苦头么。 今日谈判,使臣本不想带花九甄过来,是她以身份相压,非要跟过来。 如今,看她这般误事,还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凌驾于人,使臣们的心里都非常憋闷。 那为首的老臣压抑着恼火,对花九甄“恭敬”提议。 “郡主,请您移步。” 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添乱。 花九甄之所以跟着入宫,就是为了多看萧熠琰几眼。 “本郡主为什么要走!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背着本郡主,做出有损南国利益的事!” 她语气有些重,说完后,下意识地看向萧熠琰,怕她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毕竟,男人都喜欢温柔娴静的女子。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没有半点厌烦和嫌弃,脸色还很平静。 “南国若是愿意割让六座城池,朕便同意联姻。”萧熠琰的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不容商量的决绝。 闻言,花九甄一 脸激动。 她只在意他的后半句话,根本不在意前面半句说了什么。 “真的吗!燕皇你……你同意联姻!?” 萧熠琰格外慎重地回答她,“只要六座城池,朕立马昭告天下。” 他冷俊的脸上浮现似有若无的笑意。 昨晚,他坚定地拒绝联姻,那些嫁妆,他看都不看一眼。 如今他愿意接受联姻,这于花九甄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惊喜。 “燕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你不能反悔!”她只想抓住这个机会,两眼闪着光芒,兴奋又期待。 和她正好相反,使臣们在意的,恰恰是他那句话的前半句。 他同意联姻的前提,可是六座城池啊! 使臣们十分理智地回绝,“燕皇,此事,我们做不了主……” 他们话音未落,就被花九甄给喝住了。 “闭嘴!你们都给本郡主出去!” 她绝不会让他们坏她的好事! “郡主,臣等都是为了南国……” “迂腐不化的东西,本郡主让你们滚,马上滚!” 花九甄就差亲手把人推出去。 接下来,她要亲自和燕皇谈。 毕竟,这关乎她自己的终身幸福啊。 御书房外。 使臣们一出来,正好看到一脸笑意的沐芷兮。 他们赶忙对她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她语调轻柔,瞥见他们几个的脸, 随口问,“诸位的脸……”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出真相。 毕竟,始作俑者,他们得罪不起。 “夏日多虫,并无大碍。多谢娘娘关心。” 这理由,一听就很扯。 沐芷兮并未追问下去,目光略过他们几个,甚是好奇。 “怎么少了一位?” 想到昨晚被活活打死的同僚,几人皆是心中一寒。 见他们脸色怪异,沐芷兮明知故问,“莫不是生病了?” 使臣连连点头,“娘娘猜得不错,确实是中了暑气。” 沐芷兮看破不说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御书房的门上时,瞬间变得肃冷。 使臣们都出来了,花九甄却没有。 她和萧熠琰有什么话聊,比两国谈判之事还重要? 方才她隐约听到“城池”、“联姻”,莫不是…… “娘娘,天气炎热,要不,我们先回琉璃殿吧?”翠柳恭声请示,打断了沐芷兮的思绪。 沐芷兮看了一眼御书房,笑意温婉,“嗯,回去吧。” 她相信萧熠琰,没必要患得患失地在外守着。 相比于沐芷兮的坦然离去,仍然站在御书房等候的众使臣,此时满脸焦虑。 本以为会等很久,但是,不到一柱香工夫,花九甄就出来了。 “郡主……”他们急不可耐地想要询问她什么。 不等他们说 完,花九甄自鸣得意地说了声,“已经谈妥了。” 使臣看她这表情,十分惊恐。 “郡主,什么谈妥了?你,你都跟燕皇谈了什么?” 花九甄皱了皱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当然是两国联姻的事了。” 一听这话,他们更加着急,“郡主,你都答应什么了!”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放心吧,本郡主已经把六座城池谈到了四座城池,另外,北燕还会以不周山为聘……” “郡主!”使臣等不及打断她的话。 “郡主,那可是四座城池啊!你……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答应呢!” “就是啊郡主,割让城池不是小事,需三思啊!” “郡主,您这般先斩后奏,皇上也不会答应的!” 花九甄为着能够嫁给萧熠琰而开心,被他们泼凉水,怒火中烧。 “吼什么吼!本郡主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 “但这事儿已经说定了,你们胆敢阻拦,本郡主定要你们回不了南国!”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使臣们如临大敌,个个两腿发软,走不动道。 “惨了……郡主如此任意妄为,这可如何是好啊。” 其中那位老臣脸色咯白,身体一个趔趄。 “赵大人!”旁边的人眼疾手快,马上搀扶住他。 “赶快修书,将此事禀告皇上……不,禀告太子殿下!” 第526章 试穿嫁衣,嫁妆丢失 和萧熠琰谈妥条件后,花九甄欢欢喜喜地回到驿馆。 “白桃,把本郡主的嫁衣拿过来。” “郡主,燕皇真的要娶您入宫了吗?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呢!奴婢恭喜郡主得偿所愿。” 花九甄心情甚好,“说得好,这支簪子赏你了。” “啊!这可使不得,奴婢不能要这么贵重……” “给你就拿着。日后,你是要随本郡主一同入宫的,只要本郡主受宠,赏赐比这还大。” 花九甄已经开始畅想以后,脸上藏不住笑意。 白桃收了簪子,马上行礼,“奴婢必定尽心竭力地伺候郡主,不,伺候娘娘!” 这声“娘娘”,喊到了花九甄心里。 她笑得越发开心,又赏了白桃一只镯子。 整理嫁衣时,白桃面露担忧,“娘娘,有句话,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说,本郡主心情好,你说错话,本郡主也不会罚你。” 白桃小心翼翼地开口。 “奴婢不懂政事,但是,燕国想要四座城池,会不会太多了啊?那几位大人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花九甄一脸鄙夷。 “头发长见识短。你怎么也跟那帮人一样笨? “四座城池算什么。你想想,日后本郡主得了圣宠,皇上为了讨本郡主开心,肯定会将城池归还 的。 “到时候,本郡主怀上龙嗣,哄得皇上龙心大悦,给南国的赏赐还会少吗?你们啊,只看眼前,哪有本郡主深谋远虑。” 听了这番话,白桃心里的愁绪烟消云散,瞬间面露喜色。 “郡主真是冰雪聪明。奴婢都没有想那么远呢。” “别说废话了,赶紧的,本郡主试试嫁衣,万一有哪儿不合适的,还能早点改呢。”花九甄巴不得赶紧穿上这套嫁衣,嫁给爱慕已久的男人。 “是是是,奴婢这就帮您更衣。” 嫁衣是从南国带来的,由宫中绣娘精心缝制,衣料和饰品都是上等货。 奢华是奢华,就是太厚重。 北燕正值酷暑,驿馆里又没有冰砖,光是试穿,就把花九甄热的够呛。 身边有几个婢女为她打扇,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凉爽。 “没用的东西!本郡主是没给你们吃饭吗!有气无力的敷衍谁呢!” “郡主饶命……”婢女们胆小如鼠,被她这么一吼,赶紧加速扇风。 花了小半个时辰把嫁衣套上后,花九甄已经是汗流浃背。 额头上布着汗珠,头发也沾湿了。 婢女一直在帮她擦汗。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算满意。 “郡主会是天底下最美丽的新娘呢~”白桃立马赞叹。 其他几 个婢女纷纷附和。 “郡主真好看。” “燕皇见了,肯定心中欢喜。” 听到这些讨好的话,花九甄笑得合不拢嘴。 “有赏,统统有赏!” 婢女们齐声行礼,“谢郡主赏赐。” 使臣们回到驿馆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他们的郡主已经迫不及待地穿上嫁衣了。 她笑得倒是开心。 怎知他们有多绝望啊。 花九甄沉浸在即将入宫为妃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察觉到那些使臣的幽怨脸色。 大热的天气,她穿着九层厚的嫁衣,站在镜子前来回查看。 要不是担心弄脏了嫁衣,她能开心一整天。 但是,这份欣喜并未持续多久。 “不好了郡主!出大事儿了!”一个婢女莽莽撞撞地跑进来禀告。 花九甄十分不喜地训斥,“吵什么!把话说清楚,出什么事儿了。” “嫁妆……嫁妆都不见了!” “什么?本郡主的嫁妆?怎么可能不见!” 花九甄的心跳得非常快。 白桃赶紧扶住花九甄。 “郡主,您别着急,嫁妆肯定不会不翼而飞,定是被人劫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几位大人,让他们想想法子。”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花九甄真的急了。 没了嫁妆,她还能顺利嫁入北燕皇宫吗 ? 那可是皇伯伯为她的准备的,价值连城啊。 这会儿工夫,使臣们正围坐在一块,商量联姻谈判一事。 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郡主的贴身婢女跑来,说嫁妆被盗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凉气。 “嫁妆怎么会被偷?不是派人严守的吗!” “奴……奴婢也不知道。郡主正着急呢。几位大人,你们可得想想法子,把郡主的嫁妆找回来啊。郡主都要嫁给燕皇了,在这节骨眼上出岔子,郡主的怒气,我们承受不起啊。” 郡主喜怒无常,白桃更担心自己遭殃。 使臣们个个心烦意乱,满脸疲态。 即便知晓嫁妆丢失一事,非同小可,他们还是提不起精神去处理。 “你先回去安抚郡主。” “是,奴婢告退。” 白桃离开前,看到几个人无声叹气,一脸失望。 看来,靠他们是不行的。 回到郡主的住处,白桃提议。 “郡主,不如直接将此事禀告燕皇吧? “如今我们在燕地,侍卫们很难施展手脚。 “燕皇是您未来的夫君,嫁妆本就是要给他的,他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您寻找。” 白桃的提议深得花九甄的心。 尤其是她那句“未来的夫君”。 想到他们日后会有这层亲密的关系 ,花九甄没有多想,直接让人入宫禀告。 很快,萧熠琰便得知了此事。 侍卫前来禀告时,他正在琉璃殿内。 “她这是想使唤朕么。”萧熠琰神情冷酷。 沐芷兮就靠在软榻上看书,悠悠地道了句。 “驿馆和城外的嫁妆全都在一夜之间失窃,行动挺迅速啊。”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熠琰。 四目相对,萧熠琰开口解释,“不是我所为。” “我也没说是你啊。心虚什么。”她巧笑嫣然,笑意不达眼底,多了几分讥诮的意味。 待那侍卫离开后,萧熠琰起身绕到软榻边。 “说话阴阳怪气的,谁惹你了么。” 沐芷兮随意地将书一放,“没谁。就是觉得他们的事儿可真多。” 瞥见她放下的《诗经》,萧熠琰提议道。 “酷暑难当,明日诗会,你没必要亲临。” “为依依选夫呢,我怎可不去。” 萧熠琰捏了把她的脸,“不怕热了?” 她偏过头,躲开他的手,语气略带傲娇,“你管我。” 萧熠琰无奈地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任性。” 沐芷兮不加理会,换了另一本诗文。 但,她的心思并不在诗文上。 依依和林雪晴都中意白祁,明日,稍微一个不注意,便是修罗场。 第527章 诗会,花九甄也要去 南国郡主的嫁妆遭窃后,官府当天便介入了此事。 花九甄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他们。 敢偷她的东西,她定要将那小贼扒皮拆骨! “郡主……”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花九甄迫不及待地问。 前来禀告的侍卫摇了摇头,“没,还没有。” “废物!没用的饭桶!本郡主要你们有何用!” 嘭! 花九甄顺手抄起桌上的砚台,砸到侍卫的脑门上。 黑色的墨汁溅了一地。 侍卫的额头被砸破,鲜血混合着墨汁,调成黑红。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花九甄那张愤怒的脸。 “还傻站着干什么!滚出去!继续找,找不到就提头来见!耽误了本郡主的婚事,罪该万死!” 侍卫捂着伤口离开,身后还有花九甄的怒骂。 为了那批失踪的嫁妆,驿馆已经乱成一团。 使臣们有苦难言,巴不得躲在房间里清静清静。 花九甄冷静下来后,就开始胡乱猜疑。 最终,她锁定了沐芷兮。 “是她!一定是她!那个妒妇不想本郡主嫁给皇上,是她让人劫了本郡主的嫁妆!” 白桃乍一听,也觉得北燕那位皇后娘娘嫌疑最大。 “郡主,那可怎么办啊。这里是北燕,那女人是皇后,官府肯 定不敢查到她头上的。就算查到了,燕皇说不定还会包庇她,那您岂不是白白吃亏?” “怕什么,本郡主绝不会让她得逞的!” 花九甄死死地盯着地面的墨汁,眼睛也渐渐染上了那层黑色。 突然间,她又想起昨晚被掳的经历。 那个黑衣人,说不定也是沐芷兮指派的。 “好一个恶毒的女人,本郡主绝不能坐以待毙!”花九甄攥紧双手,心神不宁。 “白桃。你去打听打听,那女人最近有什么行动。” 不过两刻钟,白桃就回来了。 “启禀郡主,奴婢打探到,明日皇后娘娘会在宫中举办诗会,邀请了不少青年才俊和世家千金……” 花九甄十分困惑,“诗会?为何要举办这种无聊的活动?” 白桃脆生生地回答,“好像是要以诗会友,撮合有情人。” 啪! 花九甄气得一拍桌子,“哼,不入流的活动,什么以诗会友,分明就是鼓励他们无媒苟合!身为皇后,如此寡廉鲜耻,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白桃赶忙讨好地附和。 “郡主说得是,奴婢也觉得,那位皇后娘娘行事放浪,不像郡主,端庄得体,守礼恭谨。” 听了这番奉承的话,花九甄的怨气稍稍褪去。 突然, 她计上心头,非常兴奋地狞笑道。 “你说,如果诗会上发生点什么意外,她这个皇后必定难辞其咎吧。” “郡主,您说的意外是指?”白桃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却不敢说出口。 花九甄下巴微抬,倨傲自负。 “跟你说了也不懂。明日你随本郡主一同入宫,参加诗会。” “奴婢一切都听从郡主的安排。” 花九甄抬起眼皮,朝白桃勾了勾手指。 不用她发话,白桃赶紧近前,弓着背请示,“郡主,您有何吩咐吗?” 花九甄的笑意更加恶毒。 她压低了声音,附在白桃耳边命令。 “有样东西,需要你去准备,明日要用的。” 知晓那是什么东西后,白桃的脸上迅速拂过一丝异样。 …… 诗会在即。 林月榕早已提前为林雪晴定做了一套成衣。 拿到成衣时,林月榕爱不释手地摸了会儿。 “不愧是宫中的上等布料,这手感,真丝滑,剩下的料子做几件小衣,正适合这种天气。晴儿,一会儿入了宫,你可得寻个机会好好感谢皇后娘娘。” “娘,女儿知道了。” 林雪晴在乡下待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衣料。 现在,她暗自庆幸,当日没有因逞一时之快 ,扔了那女人赏赐的上等云锦。 转念一想。 若是没有儿时那些意外,这些东西,她也可以拥有的。 见林雪晴干站着不动,林月榕催促道。 “明日就是诗会了,赶紧趁现在试一试,娘已经等不及想看晴儿穿上新衣了。” 林雪晴回过神,乖巧地点了点头。 换上那套新衣后,她的整个气质都变了不少。 温婉中透着股大气,与平日里的怯懦卑微大不相同。 林月榕身边的婢女出声赞叹。 “皇后娘娘的眼光可真不错,这青黛色格外衬小姐。小姐穿着这身,跟那些世家千金别无二致呢。” 原本是夸赞的话,却触碰了林雪晴心里的刺。 她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瞬间就有了变化。 林月榕只顾着欣赏那身裙子,并未留意到林雪晴面上的异样。 还是同在屋内的老嬷嬷觉察出来,立即训斥那不知所谓的婢女。 “说的什么话!我们小姐本来就是世家千金,哪里需要衣裳去衬。” 听闻这话,那婢女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 “嬷嬷说的是,奴婢这张嘴简直该打。” “嬷嬷,你别怪她,我不介意的。”林雪晴露出真诚良善的笑容,驱散了那婢女心里的不安。 林月榕见女儿这 般体恤下人,十分欣慰。 那老嬷嬷接着笑道,“小姐心地善良,真随了您母亲呢。” 林雪晴被夸得红了脸,挽住林月榕的胳膊,语气娇软。 “女儿像娘亲,这是必然的。” “小姐穿上这身衣服,明日怕是要勾走众多青年才俊的心魂呢。” “哪有~~”林雪晴羞涩地低下头,嘴里轻声嘟囔,“参加诗会的姐姐们都很漂亮的,我比不上她们。” 林月榕最怕见她卑微的模样,愧疚之情再次涌上。 “晴儿,你切莫妄自菲薄,在娘的心中,你就是最美的。” “是啊小姐,大家都说您和皇后娘娘长得像呢。”那婢女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林雪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怀疑,“真的有这么像吗?” 婢女立马接话,“当然了,尤其是眉眼。小姐若是和皇后娘娘穿上差不多的衣裳,再蒙上面纱,那就更像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此时,林雪晴已经将这话记在心里。 “娘,我一会儿想去趟集市,可以吗?” “当然可以。要娘陪你一块儿吗?” 林雪晴直接拒绝,“不用了,就是买些小玩意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要去见位故人,有旁人在,不方便。 第528章 林雪晴探访秋霜 林雪晴出门的时候,林月榕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在外面有个什么意外。 她确确实实去了集市,但,买了几样东西后,就让马车将她送到了一处宅子外。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一阵儿,有个妇人出来开了门。 “这位姑娘,您找谁?”妇人打量着林雪晴,保持着警惕。 林雪晴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想要看清楚府内,“我,我想找秋霜……听说她住在这儿……” 妇人越发警惕,“你找我们夫人?那敢问,你和我们夫人是何关系?” 林雪晴咬了咬下唇,似乎很难回答。 这时候,妇人后面响起一道声音。 “秦婶子,是相公回来了吗?” 听到开门声,秋霜下意识地以为陆远回府。 却不想,看到了门外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 “夫人,这位小姐是来找您的。”秦婶子手扶着门边,没有秋霜的允许,她没有立马将人放进来。 因此,林雪晴仍然站在门槛外。 她与秋霜两人互相对望,面上有些许窘迫。 “秋……秋霜,你还记得我吗?”她软着声儿,热切地看着秋霜的眼睛。 秋霜整个人愣怔住,呆了好一会儿。 “你是……小姐?”她的语气透露着几分不确信。 林雪晴的脸上一片欣喜,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是。秋霜,你还记得我,真的太好 了。” “小姐,真的是你啊!”秋霜也很激动,亲自上前迎接。 主仆重逢,喜上眉梢。 秋霜满脸笑容,还不忘向秦婶子介绍,“婶子,这是我以前伺候的小姐,近日才得以回城的,你快些,去准备茶点。” “好嘞。”秦婶子松了口气,转身关上门。 秋霜不忘林雪晴是自己以前的主子,对着她行了一礼。 “小姐,奴婢本该去看望您的,奈何这几日身子抱恙,怕过了病气给您。没想到……没想到您竟然会找过来……”说着说着,她就激动得哭了。 记忆中,她和小姐在相府相依为命。 小姐待她很好,就像姐姐一样。 林雪晴扶起她,“秋霜,我都知道了,你现在脱离了奴籍,还嫁给了御前侍卫,可千万不要再自称奴婢了。” “可是,小姐永远是小姐。”秋霜的眼睛里含着泪花,心情复杂。 “沐家早已没落,我早就不是相府小姐了。秋霜,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好吗?” 看着一脸诚挚的林雪晴,秋霜十分开心地点了头。 “当然不嫌弃!以后,秋霜会把您当亲姐姐。” 两人进了屋,林雪晴询问起她的近况。 “秋霜,你怎么病了啊?要紧吗?”唯独在秋霜面前,她没有半点怯懦畏缩。 “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根,没什么大碍的。” “月子 ?”林雪晴故作诧异,“秋霜,你已经生了孩子吗?” 秋霜脸色微红,随后便是一脸幸福。 她坦言,“是我和相公的孩子,已经一岁了。是个女孩儿。” 说起孩子,秋霜马上让秦婶子将孩子抱了过来。 孩子尚在午睡,雷打不动。 “雪晴姐姐,这就是我和相公的女儿,乳名金豆。” 林雪晴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长得很像你呢。” 说完,她便要伸手去摸金豆的小脸。 秦婶子是金豆的乳娘,平日里照看金豆较多。 见林雪晴直接用手去摸孩子,下意识地提醒了句。 “林姑娘,金豆小姐皮肤敏感,刚上过药,碰不得。” 林雪晴的手悬在空中,有些无措。 旋即,她非常抱歉地开口,“对不起啊秋霜,我不知道你的孩子有病……”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却让人听了不太舒服。 秋霜生怕林雪晴误会什么,一脸急切地解释。 “不是的,我的孩子没病,她很好,就是容易过敏,近日虫子多,她才会起疹子的,雪晴姐姐,金豆真的没病……” 秋霜的情绪十分激动,甚至抓住了林雪晴的胳膊。 秦婶子意识到不对,立马将金豆放在床榻上,折回来分开二人。 “夫人,夫人您别着急,金豆小姐好着呢,婶子给你倒杯水,来,您先喝口水,深呼一口气, 听婶子的,冷静……” 看到秦婶子给秋霜喂水,林雪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也知道是自己的话刺激了秋霜,赶忙给她赔不是。 “秋霜,是我说错了,金豆没病,她很好,她就是睡着了……” “林姑娘,可以请您先闭嘴吗。”秦婶子忍无可忍,语气非常强硬,眼神里也有一丝厌恶。 “我……” 秋霜喝过水后,稍稍平静了下来。 秦婶子这才放心松开她的胳膊。 “夫人,您先坐着,婶子给你拿药。” “好,麻烦婶子了。”秋霜神情恍惚,却还知道应话。 秦婶子起身,路过林雪晴身边时,福身行礼,“林姑娘,方才情急,是我说重话了。劳烦您帮忙看着点夫人,我去去就回。” 林雪晴一脸担心地看着秋霜,“好,没问题的。” 等到秦婶子离开后,她坐在秋霜身边,关切地询问。 “秋霜,你到底怎么了?方才真的吓坏我了。” 看秦婶子的反应,秋霜不像是得了普通的病。 “没事的,我没事。皇后娘娘说了,只要我乖乖吃药,很快就没事了。”秋霜更像是在喃喃自语,眼睛盯着地面,根本没有看林雪晴。 林雪晴学着秦婶子的样子,给秋霜递了杯水。 “秋霜,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好吧。皇后娘娘她……肯定比我对你更好。她为你找了这门亲事, 还赐给你这么一座府邸,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包括秦婶子,也是她找来照顾你的吧?” 秋霜下意识地回答,“很好的。娘娘待我最好了。” 说完,她抬眼看着林雪晴,“小姐也待我很好,以前在相府的时候,小姐一直保护我。” “不是说了吗,以后要叫我‘雪晴姐姐’。” “是,雪晴姐姐。” “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林姑娘!”秦婶子拿药回来,正好听到这话,急忙打断。 林雪晴看出秦婶子对她的防备,有些委屈。 “秦婶子,我和秋霜情同姐妹,不会伤害她的。” 秦婶子面不改色地给秋霜喂药,语气冷淡,“林姑娘,我只负责照顾夫人,什么姐妹情深,我一概不管。夫人喝了药就该休息了,林姑娘,不送。” “秦婶子,我还想和雪晴姐姐说会儿话。”秋霜央求道。 秦婶子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林雪晴。 这个女人若是有点眼力见,就不该继续留下。 “秋霜,你病了,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雪晴姐姐……” 秋霜的话还未说完,林雪晴便转身走了。 没有一丝留恋。 秦婶子伺候着秋霜歇下,走到屋外,一道黑影落下。 她波澜不惊,背对那黑影下达指令。 “马上将今日的情况告知皇后娘娘。” “是。” 第529章 皇后一定是想朕了 皇宫,琉璃殿。 听了暗卫的禀告后,沐芷兮脸色骤冷。 “秋霜现在如何了。” “回娘娘,喝过药,已经睡下了。” 沐芷兮微拧眉头,沉思片刻后,红唇轻启,“把陆远叫来。” “是。” 暗卫在宫中行动不便,便让翠柳去传话。 翠柳去的时候,萧熠琰正在凉亭内和白祁对弈。 陆远则站在他身边。 翠柳对着二人相继行礼,“奴婢参见皇上,见过世子。” “免礼。”萧熠琰的注意力原本在棋盘上,见翠柳过来,便以为是沐芷兮需要他。 是以,他站起身,准备移驾琉璃殿。 然而,不等他开口,翠柳恭恭敬敬地道了句。 “皇上,皇后娘娘让奴婢前来传陆侍卫。” 萧熠琰起身到一半,坐也不是,起也不是。 犹豫片刻,他站起身,假装久坐腰酸,敲了敲腰部。 他斜睨了眼无辜的陆远,语气略显不悦,“找他作甚。” “回皇上的话,奴婢也不知道。” 陆远看了眼自家主子。 皇上不同意,他也不敢就这么跟翠柳走啊。 白祁则笑而不语,继续分析棋局。 许久没得到指令,翠柳试探着请示,“皇上,陆侍卫他……”嫩走了吗? “你肯定传错话了。”萧熠琰面对着碧波湖,幽幽地来了句。 “啊?”翠柳没能立马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萧熠琰十分坚持,“朕说,你传错话了。” “皇上,奴婢没传错啊。”翠柳看了眼陆远。 陆远立马回避她的眼神。 萧熠琰负手而立,腰身挺拔,尽显皇帝威严。 “皇后想朕了,却又不好意思让你直接来找朕,是以,借陆远来敲打朕,是么。” “不……” 翠柳还未说完,触及某皇帝那双略带幽怨的目光,瞬间不敢吭声了。 “皇上,娘娘确实想您了。”她硬着头皮扯谎。 阿嚏! 远在琉璃殿的沐芷兮揉了揉鼻子,一脸不耐。 不就是找个人么,动作怎么这么慢? 她看完了一册话本,翠柳才将陆远带过来。 不只是陆远,连萧熠琰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沐芷兮皱了皱眉,质问翠柳,“不是让你去传陆远吗,怎么把他弄来了?” 翠柳无比心虚地擦了擦冷汗。 不关她的事,是皇上自个儿脑补了一出闺中怨妇的大戏,拦都拦不住。 萧熠琰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你找的不是我么,找陆远作甚。” “谁说我找你!”差点耽误事儿,沐芷兮没好气地怼了回去,“赶紧去跟白祁下棋,待满两个时辰再回来。” 萧熠琰直接耍起了无赖,往她身边一坐。 “我不走。你的婢女说了,你想朕了。” “谁说的!”沐芷兮“唰”的一下看向翠柳。 翠柳赶紧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沐芷兮懒得计较,忽略另外两人,直接对着陆远开口。 “今晚早点回去陪秋霜,她今日受了点刺激……” “怎么会!”陆远十分紧张,毕竟,那是自己的妻子。 得知事情的原由后,萧熠琰立马收敛那副不正经的态度。 “出什么事了吗?”他询问沐芷兮。 陆远也存着同样的疑惑。 在 他们的注视下,沐芷兮一脸平静地解释。 “不久前,暗卫来报,林雪晴去找过秋霜……”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远面露愤怒,“是她害的吗!那个女人,她为什么要去找秋霜!” “陆远!”萧熠琰厉声呵斥。 陆远立即恢复冷静,拱手行礼,“皇上恕罪,属下一时无状。” 沐芷兮知道陆远在意秋霜,但,有些事,她也没法下判断。 “林雪晴和秋霜有主仆之谊,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目前来看,没理由伤害秋霜。 “坏就坏在她那张嘴,口无遮拦。说了句金豆有病,激起了秋霜过激的保护欲。” 陆远紧握着拳头,“娘娘,有没有可能,她就是故意的?” “这事儿谁说得准呢。”沐芷兮实话实话,不抹黑,也不帮林雪晴辩解。 陆远心里大概有数,绝然发誓,“我不会再让她见秋霜的。” “本宫劝你,暂时别冲动。秋霜和林雪晴交心,你贸贸然阻止她们二人见面,只会加剧秋霜的反抗。” 陆远脸色紧绷,“还请娘娘指条明路。” 沐芷兮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不甚和善。 “没有明路。本宫早就说过,你多陪着她,她才会好得快。当然,你若是觉得她拖累了你,本宫不介意帮你养着她们母女。” 陆远面露恐惧,“娘娘,您……” “陆远。本宫给过你机会。”沐芷兮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眼中杀意顿显。 陆远被她的眼神震慑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若没有能力照 顾她,当初就不该随随便便娶了她。 “你若不能保证始终如一地爱她,就不该去招惹她。 “我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爱过什么人,对谁有亏欠,又想要补偿谁。 “秋霜是我的人,你伤她一分,我便还你十分。 “你若是还不能处理好那个女人,我会派人解决,说到做到。” 她的言语不容置喙,甚至现在就想杀了那个女人。 陆远脸色苍白,“娘娘……求您,别逼我……再给我一些时日,我保证把人安排好。” 沐芷兮压抑内心那股火,不冷不热地开口。 “我会增派暗卫保护秋霜,林雪晴那边留个心眼。明日诗会,也让那女人参加。你不就是操心她的终身大事么,本宫成全你。” 陆远面露欣喜,“多谢娘娘。” 萧熠琰面色凝重,陆远离开后,他漫不经心地提了句。 “那是他妹妹。你让他在妹妹和妻子之间做选择,确实为难他。” 沐芷兮没有搭理,直接越过他,回到了内殿。 他跟了进去,拽住她的胳膊。 “生气了?” “没有。” 他知晓她的口是心非,有些委屈地控诉,“陆远犯浑,我怎么也被牵连了?兮儿,你该公平些。” “放开。”她挣脱他的手,又被搂进怀中。 “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让陆远杀了她……” 沐芷兮推开他,颇为理智地反问。 “杀了她,你以为陆远会好过? “这法子要是行得通,我会等到现在? “那女人要是死了,陆远不敢怨你,不敢怨我,他只会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在秋霜 身上。 “你真以为问题出在那女人身上吗?说到底,错的还是陆远。只要他心不定,今日是他那个来历不明的妹妹,明日就会有别的女人,你难道要一直杀下去?” 萧熠琰感觉自己也被迁怒了。 明明他很无辜啊。 该死的陆远…… 城郊一宅子中。 “哥哥,你说什么,诗会?皇后娘娘邀请心儿参加吗?”陆心儿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一脸兴奋。 陆远格外温柔地回应,“诗会上有很多青年才俊……” 陆心儿佯装生气,“讨厌啦哥哥~心儿只喜欢哥哥,你就知道打趣我。” 陆远心情沉重,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将宫帖交给她,叮嘱道。 “宫中规矩众多,见了皇后娘娘,别忘了行礼。” 陆心儿坐在桌边,两只手托着下巴,一脸天真地问,“哥哥,皇上也会参加诗会吗?” “你问皇上做什么?”陆远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一直听哥哥说,皇上和娘娘很恩爱嘛。心儿就想亲眼看看,到底有多恩爱呀。” “是么。”陆远面色微异。 陆心儿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哥哥,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皇上吧?皇上比我大好多呢,我是不可能感兴趣的啦。” 听她这么说,陆远才放心。 想来也是。 心儿才十四岁,还未及笄。 皇上已经快三十了。 确实差得很多。 陆心儿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两只脚,笑容灿烂。 “好期待明天的诗会呀,一定有好多好吃的……” 陆远哑然失笑。 心儿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只对吃的感兴趣呢。 第530章 诗会,针锋相对 宫中诗会。 天公作美,昨晚下过一场雨,到现在还是阴雨绵绵。 乌云遮挡烈日,风清气爽,气候适宜。 诗会设立在御花园,恰好应了“百花”这一主题。 场地布置得比较随意,不像寻常宴会那般中规中矩。 空地上零零散散地摆放着案桌。 桌上备有笔墨纸砚,方便参会者临时诗兴大发。 诗会开始前,男女分席而坐,中间且有屏风遮挡。 是以,众人都不知道对面坐着的是何人。 沐芷兮坐在高位上,纵观全场。 墨依依今日穿着一身潇洒的骑装,格外飒爽。 忽略她那张稍显稚嫩的脸,确实像位巾帼将军。 林雪晴穿着青黛色的衣裙,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起来格外拘束,与众人格格不入, 同样格格不入的,还有陆远的妹妹——陆心儿。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心儿,以前只听秋霜提起过。 少女不过及笄之年,长了张讨喜的脸,性子天真活泼,很快和身边的陌生女子打成一片。 点心上了桌,她的眼里就只有吃的了。 沐芷兮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果酒,眸色微冷。 若是没有秋霜那些糟心事儿,她或许真以为陆心儿如表 面那般天真无邪。 陆心儿吃着点心,突然抬眸,朝她望了过来。 两道视线就这么对上,少女不仅没有避开,还朝她展露一抹格外甜美的笑容。 沐芷兮脸色淡漠,不予回应。 见此,陆心儿似乎有些伤心似的,露出些许委屈的表情。 但很快又被新端上来的点心所吸引,继续吃。 “今日这诗会好生热闹哇。”花九甄不请自来,趾高气扬地扫了眼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沐芷兮身上。 “见过皇后娘娘。”她随意地行了一礼,满面红光的模样,一看就是好事将近。 沐芷兮并不打算理会,墨依依却不是个能忍的。 一看到花九甄,墨依依就像被惹毛的猫,伸出她的利爪,恨不得往对方脸上招呼。 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红衣摆动,如一团烈火燃起。 “哟!花九甄,你怎么也有兴致参加诗会?难不成是怕自己嫁不出去,过来找倒霉蛋的?” 花九甄一时没听明白,“什么倒霉蛋……” “谁娶了你,就是倒八辈子血霉了,可不就是倒霉蛋么。”墨依依毫不留情地嘲讽。 “梁国郡主,你竟敢如此侮辱本郡主!”花九甄一脸恼怒。 墨依依 不以为然,故意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我怎么就侮辱你了?你那些嫁妆都没了吧,也就你心大,还能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来这儿吟诗作对、附庸风雅。本郡主都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嫁妆。该不会打算空手套白狼吧?吼,手段够高明的啊!” “墨依依,你少诬陷我!”花九甄差点就被她激怒,当众失态。 想到自己马上就会被封为妃子,花九甄又多了几分底气。 “本郡主是堂堂正正来北燕联姻的,燕皇也已经答应联姻一事,今日前来参加诗会,不过是提前熟悉燕皇宫的规制。梁国郡主,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侮辱本郡主的声誉……” 吵架这种事上,墨依依从来没有服过输。 而且,她遇强则强。 “哈!笑死我了,你还有声誉? “还堂堂正正呢,要脸不!我堂姐和堂姐夫恩爱有加,天下皆知,你倒好,上赶着做妾,破坏别人夫妻感情。 “你这叫不知羞耻! “怎么说也是一国郡主,本郡主就好奇了,你爹娘把你生下来,就是让你给别人做妾的?” “墨依依!本郡主忍你,不是怕你!你若再敢叫嚣,本郡主……” “本 宫还在这儿坐着呢,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放肆。”沐芷兮把玩着精致的玉质酒盏,语气漫不经心。 见沐芷兮发话,花九甄非但不害怕,反而升起挑衅的兴致。 “皇后娘娘,本郡主不日就要入宫伴驾了,以后我们就是姐妹,我又怎么会是外人呢。” “呸!不要脸!”墨依依一听这话,忍无可忍。 花九甄看着墨依依被激怒的样子,笑得越发开心。 “郡主生什么气啊,本郡主说的可是事实。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艳,娘娘想必很清楚吧?” 众人闻言,都不敢吭声。 南国郡主这是在讽刺皇后娘娘吧。 胆子真够大的。 沐芷兮嘴角微扬,淡淡地回了句。 “本宫才疏学浅,只知道,丑人多作怪。” 说话间,她刻意看向花九甄,意思不言而喻。 “皇后娘娘,你说本郡主丑!?”花九甄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没想到这一点会被拿出来抨击。 这女人,眼睛瞎了吧! “没错,说的就是你!怎么,要本郡主给你面镜子么!”墨依依直接开呛。 几位青年才俊都听说过,花九甄是南国响当当的美人。 但是,和他们这位皇后娘娘 相比,显然是不够格的。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花九甄脸色发青,指甲紧扣着掌心,恨意滔天。 墨依依一脸坦然,“欺你又如何,谁让你给本郡主找不痛快!既然来了北燕,就收起你那副蛮不讲理的郡主架子,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你……”花九甄气得想好好教训一下墨依依。 想到自己今日的计划,她还是硬生生将怒气忍了下去。 很好! 墨依依是吧。 她要让她知道,得罪她花九甄是什么下场! 花九甄面带阴狠地看了眼白桃。 白桃会意,微微点头。 主仆二人简单的眼神交流,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经过花九甄这么一闹,诗会的气氛都变得压抑。 男客那边,已经有人被墨依依的直爽性子吸引。 他们推算了一下墨依依对面的位置,纷纷起身,想要换位。 “白世子。” 白祁本不想来参加诗会,硬被萧景逸拉了过来。 此刻正无聊的把玩着玉佩,听到有人唤他。 回头一看,只见一年轻人通红着脸,忸怩道。 “世子,在下可否与您换个位置?” 白祁很清楚,此人提出换位,是为了对面坐着的墨依依。 第531章 白世子,我们又见面了 “世子,在下可否与您换个位置?” 白祁不假思索地回绝,“不换。” 向来行事温和的他,头一回拒绝得如此冷酷。 “世子,在下……在下心悦……” 白祁眸色微沉,“本世子坐过的地方,你不配。” 那年轻人微微咋舌,朝不远处的几位同僚看去。 ——不是都说白世子脾气很好的吗?骗人的吧! 萧景逸就坐在白祁旁边,目睹一切的他,笑得十分讨好。 “白祁,要不,你跟我换换?” 白祁脸上的异样一闪而过,“理由。” 萧景逸毫不避讳地坦言,“我就是想戏弄戏弄墨依依。” 闻言,白祁淡淡地瞥了眼萧景逸,却并未再搭理他。 男女两边以接龙的方式吟诗作对。 虽隔着屏风,还是能隐隐看到对面的人,只是看的不是身份真切罢了。 众女子之中,冯老的孙女冯芊芊最为出彩。 她才思敏捷,辞藻华且实,更有独到的鉴赏评价能力。 几个回合下来,收获了不少男子的倾慕。 相比之下,一直在乡下生活,没有学习过诗词歌赋的林雪晴最为逊色。 是以,整个作诗的过程中,她始终保持沉默,时不时打量 其他人。 第一回合结束后,沐芷兮就让人将屏风撤了下去。 如此一来,他们都能够看见彼此。 墨依依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就瞥见了对面的白祁。 四目相对,墨依依瞪大了眼睛,甚觉不自在地别开脸,看向高位上的沐芷兮。 这位置肯定是堂姐安排的吧! 白祁脸色平静,没有丝毫起伏。 他越是这般无所谓,墨依依就越不高兴。 哗! 她突然站起身,走到林雪晴旁边。 “换位置。”她语气不悦地开口。 林雪晴不是喜欢白祁么,就让他们俩俩相望好了。 “郡主,您要跟我换?”林雪晴只觉喜从天降。 白祁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没想到墨依依会有此举动。 即便她再不想见到他,也没必要公然换位置。 “真磨蹭!到底换不换啊!”墨依依心情甚不爽。 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还要选夫呢! 林雪晴自是巴不得换位置,赶紧起身,坐到了白祁对面。 入座前,她还对白祁行了一礼。 “白世子,我们又见面了。”说完,她便含羞带怯地低下头,脸色泛红。 白祁淡淡地应了声,再无其他。 但,只是简单地打个招 呼,众人就开始猜测这二人的关系。 显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啊。 墨依依很清楚,今日这场诗会,是堂姐为了她而办。 是以,她从一开始就卯足了劲儿,想要从这帮男人中找个合心意的。 无奈,对面坐着的那个,要不是眼睛会眨巴,她还以为是个死人。 沐芷兮将墨依依的各种反应尽收眼底。 她看得出,依依并未完全放下白祁。 就是摸不准白祁那边是什么情况。 正费心思索时,太监的传报声响起。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见过吾皇——” 花九甄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紧盯着萧熠琰,恨不得立马跑到他面前,做他身边的小女人。 见他径直走到沐芷兮身边,花九甄紧捏着双手,眼底散发着一抹阴毒。 “免礼。”萧熠琰还未来得及更衣,穿着一身龙袍,尊贵又威严。 他一出现,气氛显然冷凝了几分。 众人原本还能随意吟诗、玩笑,现在就有了诸多顾虑。 萧熠琰也感觉到这明显的变化,正色道。 “都继续,不必拘束。” 即便他这么说了,场内还是一片寂静。 他看向沐芷兮,想让她说几 句话,缓和一下气氛。 沐芷兮却盯着花九甄的婢女,并没有收到他的眼色。 那个婢女,看起来很紧张…… “宫里的点心可真好吃呀,甜而不腻,口感绝佳呢~” 一道清亮天真的女声响起,打破了场内的尴尬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位衣着普通的少女。 此人便是陆心儿。 此时,跟在萧熠琰身边的陆远早已留意到。 本以为心儿在这种正经场合下会很拘谨,没想到,她的适应性很好,完全没有被这紧张的气氛所影响。 陆心儿像是没有察觉到别人的目光似的,继续用手拿点心吃。 她吃得很开心,一脸幸福。 她那天真烂漫又可爱的模样,已然打动了诸多青年才俊的心。 萧熠琰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便知她的身份。 毕竟,再那些衣着华贵、正襟危坐的女子之中,陆心儿这个平民女的气质与众不同。 在他收回目光前的刹那,少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眼,也朝他看了过来。 因此,两道目光,就这么不期而遇。 她迅速对高位上的男人,展露一抹纯真娇憨的笑容。 像是掐准了似的,在男人皱眉前,她便 重新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萧熠琰并未将方才那些放在心上,想转头和沐芷兮说话。 沐芷兮却将翠柳叫到身边,对她低声吩咐了几句。 他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等翠柳离开后,他好奇地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沐芷兮看了萧熠琰一眼,语气十分平静,“天凉,让她回琉璃殿拿件披风。” 萧熠琰微微皱眉。 她这说辞显然是敷衍。 沐芷兮随意一瞥,就看到花九甄满眼爱意地盯着萧熠琰。 心中不喜,面上却极为镇定从容。 很快,陆心儿吃完了自己那份点心,百无聊赖地看向旁边的墨依依,“郡主姐姐,你怎么不吃呀?” 墨依依正在认真“选夫”,突然被打搅,心里不快。 “跟你有关系吗?”她眉毛微挑,有些不悦。 陆心儿咧开嘴笑,两眼也似月牙一半弯起,“郡主姐姐若是不想吃,可以给我吗?” 说着话的同时,她眼巴巴地盯着墨依依面前那几碟点心。 平时,只要她露出那种渴望的眼神,没人能够拒绝她。 殊不知,墨依依十分护食。 一听有人跟她抢吃的,她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第532章 鬼医被掳 墨依依一脸不悦地看着陆心儿。 “你给我打住。谁是你姐姐啊?别以为你看上去小,别人就都得把你当妹妹宠,我也饿着呢,为什么要让给你?” 陆远看到妹妹受欺负,脸色一变。 不就是几块点心吗? 那位梁国郡主也太小气了。 陆心儿并没有任何委屈的表现,更加没有生气。 “郡主姐姐太漂亮了,心儿才忍不住想要跟你亲近的。点心……也是怕你吃不下,会浪费呢。” 她极为认真地解释,似是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 墨依依深以为然,“那是,本郡主天生丽质,你羡慕不来。” 旁边那位千金小姐都是好脾气的,见陆心儿这样可爱的少女,怜爱之心泛滥,将自己食案上那碟给了她。 “既然你这么喜欢吃,我这份给你。” 陆心儿得了吃得,笑容满面,“多谢这位姐姐。姐姐,你也好漂亮,皮肤好白呀,衣裳也好看……” 她夸人的工夫一套一套的,弄得那被夸的千金格外不好意思。 “啊,有吗?我真有你说得那么好?” 高位上。 看着陆心儿那单纯无辜的模样,沐芷兮不知何时催动了内力,酒盏直接在她手中四分裂。 萧熠琰不明所以地看过来,反应甚快地抓过她的手腕,将她紧攥的手指掰开,拿出她手心里的酒盏碎片,又帮她把手擦净。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站在一边的陆远却感受得到——娘娘很生气。 而且,娘娘还是看着心儿的方向。 难道是心儿做了什么,惹到娘娘了? 陆心儿笑得越灿烂,沐芷兮就越容易想到秋霜。 原本,她的秋霜也是那般灿烂地笑着。 可现在,秋霜再也没有露出过真心的笑容。 能够轻而易举地和刚认识的人亲近,这就是陆心儿的手段。 想必,当初,秋霜也像那位千金一样,被陆心儿哄得笑意满怀吧。 “兮儿。”萧熠琰低声唤她,神色格外严肃。 她的手,怎会这样冰冷? 诗会结束后,他得问问鬼医了。 鬼医江鹤入宫后,萧熠琰就让人将他安排在了较为偏僻的重华宫。 他这些日子经常往沈府跑,沈瑜的情况稍微好转后,他便有很多空闲时间。 此时,他正在重华宫中炼丹药。 殿内烟雾缭绕,仿若人间仙境。 炉子里不知在烧些什么,传出一股奇怪的气味。 他凑近闻了闻,立即反应过来,屏住了呼吸。 但,为时已晚。 咚—— 他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旋即,一道人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那人脚步极轻,蹲下身,查看鬼医的情况。 手刚靠近,倒地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什么人……”江鹤强的声音非常虚弱。 他撑着一口气,试图逼出那股药力。 黑衣人早有防备,任由江鹤抓着自己,丝毫不惊慌。 “大名鼎鼎的鬼医,肯定知道你中了什么药吧?所以,在下奉劝你,少用点力气,除非,你想要成为一个废人。” 黑衣人话音刚落,江鹤的手就脱了力。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浑然不知自己是如何被带出宫的。 一柱香时间过后。 城郊,废宅。 黑衣人打开箱子,恭敬回禀,“主子,这位便是鬼医。” 被他称作“主子”的男人以斗篷遮身,戾气甚重,一双眸子布着些许猩红。 “很好。即刻将鬼医秘密送至西境,不得有片刻耽延。” “遵命!” 面具下,男人薄唇轻启。 “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个孩子了。” 黑衣人拱手请示,“主子,东宫守卫森严,属下等潜伏多日,还是未能靠近。是否趁着诗会,直接……” 男人摆了下手,下属便立即噤声,等候指令。 “不急。再给他们一些时日。” “是!” 重华宫内,无人知晓鬼医被掳一事。 因为,他们留了个替身。 那替身躺在床榻上,宫人便以为鬼医在睡觉,无人敢去打搅。 御花园的诗会已经进入到自由作诗的环节。 众人在御花园内随意走动,不论男女,以诗会友,三两成群,无关风月。 花九甄退到无人注意的角落,对着白桃叮嘱了几句。 想到要做的事,白桃难免紧张。 花九甄看着在欣赏悬挂着的画作,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白桃身上。 见白桃按着她的吩咐去了墨依依那边,花九甄立马露出计谋即将得逞的阴笑。 她攥着字画的一角,几乎要将那一角揉皱、捏烂。 从那晚宫宴开始,墨依依就一直跟她对着 干。 真当她这位南国郡主好欺负的么。 今日,她要墨依依沦为笑柄,让她以后都没脸在她面前叫嚣! 白桃小心翼翼地靠近时,墨依依正在和她面前的男人谈论两国诗词风格之差。 她瞄准时机,故意撞上了墨依依的身子。 “小心!”萧景逸赶忙扶住墨依依,搂着她的腰,带着她转了半圈后稳稳站定。 触碰到她那柔软的腰肢,他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感。 伴随着异样升起的,还有些许烦躁。 他无处宣泄,便厉声斥责白桃。 “怎么回事!眼睛呢!“ 白桃已经趁机将药粉抹在墨依依身上,只想着尽快脱身。 她连连对着墨依依求饶,态度非常真切。 墨依依方才被萧景逸那么一搂,脑子里想的都是——她被占便宜了。 一得自由,快步离开,没有留下一句话, 萧景逸马上追了过去。 “喂!你就这么算了?” 见她不理自己,萧景逸下意识地伸手抓她胳膊。 却不想,墨依依反应甚快地甩开他。 “你干什么!”她瞪大了眼睛,凶巴巴的样子,不止不让人害怕,反而格外娇俏。 萧景逸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我这不是想帮你出气么,那婢女撞了你,你就不想惩罚她?这不像你吧?” “本郡主温柔善良,大人有大量,不行么。再说了,她撞的是我,有你什么事儿。” 萧景逸俊俏的脸上憋不住笑意,毫不留情地调侃她。 “温柔?善良?墨依依,你 开什么玩笑,你看看你,哪里跟这俩词沾边儿了……” 墨依依双手掐腰,气呼呼地冲他叫嚷,“关你屁事!” 萧景逸甚是无辜地质问,“你冲我凶什么,又不是我撞的你。刚才我还帮了你一把呢,你总该跟我道声谢……” “呸呸呸!你可给我闭嘴吧!赶紧给我忘了这档子事儿,你那是帮忙吗?你那就是轻……总之,我宁可被撞,也不要被你这么个帮法,看见你这张脸就烦。” 说完,她还不解气,狠狠地踩了萧景逸一脚。 萧景逸痛得弯下了腰,对着墨依依的背影大喊,“你这个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恩将仇报!本王再也不管你的破事儿了!” 墨依依愤怒转身,“你是狗,你全家……不,就你是狗,还是条吐不出象牙的狗!” 萧景逸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他好心帮忙,还惹出仇了? 刚一转身,就看到方才那个婢女鬼鬼祟祟地跟着个男人。 心里那股恶气没处撒,他大步上前,将白桃拽到了空地。 “你跟本王走!” 白桃一脸惊慌。 走? 走哪儿去? 难不成……她被看上了? 萧景逸脸色铁青,“都是你惹出来的破事儿!马上去给那小祖宗磕头,磕到她满意为止!” 白桃莫名其妙地就被萧景逸拽走,还来不及给那男人下药。 突然,她灵机一动。 慢慢地,向萧景逸伸出了手…… 在萧景逸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已经沾上了白桃手上的药粉。 第533章 林雪晴献吻 沐芷兮一直派人盯着白桃,知晓她撞了墨依依,又被萧景逸带走后,低声发问。 “看清楚了么,真是不小心撞到的?” “是的,娘娘。貌似是要帮她的主子取纸,不慎冲撞了依依郡主。除此之外,并未发现那婢女有什么动作。” 沐芷兮总觉得不安,“让人暗中护着依……”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个侍卫匆匆跑来禀告。 “启禀皇上、启禀娘娘,鬼医不见了!” 萧熠琰脸色微寒,眸中浮现一丝冷光,“怎么会不见的!” 他的反应比沐芷兮更甚。 毕竟,为了解她身上的蛊毒,他当初费了很大人力,才找到鬼医。 沐芷兮较为冷静,询问那侍卫,“宫中各处都寻过了吗?师父常去的地方,不外乎那几处,人肯定还在宫中,他虽然随性,却不是不告而别之人。” “禀娘娘,侍卫们还在找。” “也就是说,还不能确定人真的不见了,是吗?”萧熠琰冷眸微沉。 “是……” 砰! “滚下去,继续找!” 沐芷兮思来想去,心中惴惴不安。 是以,她暂离御花园,快步前往重华宫。 如果师父是被人掳走的,殿内必定会留下线索。 思及此,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突然,她双脚离了地。 “是我。”触及她眸中一抹错愕,萧熠琰有些无奈。 不 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一声不响地就把他丢在御花园。 “我自己可以走。”沐芷兮作势要下来。 萧熠琰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见他坚持抱她走,她便没再拒绝,只提了句,“那你快点,我怕去晚了,有些蛛丝马迹会被抹掉。” “嗯。”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子。 她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快到重华宫的时候,他忍不住说道,“兮儿,你这两日有些心神不宁。” “有吗?”沐芷兮不无心虚地捂住自己的小腹,抬眼间,下意识地躲避了他的目光。 萧熠琰突然停下了步子,深深地注视着她,极为认真地发问。 “有事瞒着我?” “没有。”她低下头,神情恍惚。 “昨晚,想同你亲热的时候,你推开了我。”他目光沉沉,嗓音透着些许幽怨。 “我说过,天气炎热,没兴致。”见他还要开口说什么,她赶忙转移话题,“师父的事要紧。” 事有轻重缓急,萧熠琰下巴微压。 “好,先找鬼医,事后再接着‘审’你。” 进了重华宫,萧熠琰便将沐芷兮轻轻放了下来。 侍卫们早已查看过角角落落,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沐芷兮的目光落在炼丹炉上,立马命人将其打开。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销 骨散!”她美丽的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师父真的出事了…… 看她的表情,萧熠琰便猜到事态严峻性。 即刻下令,“传令下去,马上关闭四处城门,严查出入人口!”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 “宫中各处,严加看守!” “是!” 他扶起沐芷兮,将她拥入怀中,“没事的,这么会儿工夫,人一定还没出城。即便出了城,我也能将人找回来。” 沐芷兮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断断续续地说道。 “师父……定要将师父找回来。我若怀孕了……” 萧熠琰瞳孔皱缩,一脸错愕。 “什么!兮儿,你说什么?怀孕……你有孩子了吗?”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沐芷兮蹙着眉头,眉眼间覆着淡淡的忧伤。 “我只是有这个担心……” 萧熠琰紧皱眉头,温柔地责备她,“这样要紧的事,怎么不让太医把脉,你自己也可……” “我不敢啊。”她嘴唇煞白。 萧熠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有孩子,他当然开心。 但,兮儿现在的情况…… “你知道的,我身带蛊毒,还在解蛊阶段,师父说过,蛊毒未清,不能有孩子的……所以我一直在喝药,我已经很小心了……我不敢把脉,万一真的怀上了,我……我该怎么办……”她 神情凝重,露出从未有过的慌乱。 萧熠琰俯首亲吻她的额头,嗓音温柔缱绻。 “不怕。先让太医给你把脉,如果真的怀上,我会尽全力保住你和孩子。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但是,他心里已经做好了选择。 “来人,去传太医。” “是!” 不过片刻,太医急匆匆赶到重华宫。 沐芷兮心中忐忑,愁眉不展。 “情况如何,皇后怀了吗?”萧熠琰拧着眉头。 “回皇上,娘娘并非喜脉。” “真的吗!”沐芷兮瞬间释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医的眼睛。 她这两日总觉得恶心,生怕自己怀上了。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啊。 “兮儿,没事的。”萧熠琰悬着的心放下,紧搂着沐芷兮,嗓音沙哑。 “嗯……”沐芷兮也松了口气,转忧为喜。 …… 御花园内。 被萧景逸搂了腰,墨依依还在耿耿于怀。 她十分郁闷,想要找个清静的地儿散心,却很不巧地撞上林雪晴和白祁。 假山后,林雪晴十分局促地站在白祁面前,言语情意绵绵。 “世子,雪晴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自从儿时被你所救,雪晴就发誓,非你不嫁。还望世子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偿还你的恩情。” 白祁那双眸子微微眯起,显出些许不耐。 “林姑娘,本世子已经同你说得 很清楚。举手之劳,不图报。” “可我心悦你啊。” “本世子没有成亲的打算。” 林雪晴一脸受伤地望着他。 “为什么?世子身负荣国公府兴衰,迟早要为国公府开枝散叶的,您怎么可能不成亲呢?还是说,这只是您拒绝我的借口?” “是。”白祁脱口而出。 “本世子本想为林姑娘留些脸面。奈何林姑娘苦苦相逼……” 他这番话十分绝情。 不等他说完,林雪晴就非常大胆地抱住了他。 “世子!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哪怕给我一点希望,那也是好的。” 墨依依躲在暗处,看到这一幕,瞳孔瞬间放大。 不是吧! 这就抱上了? “松手。”白祁的脸色格外难看,脸上浮现稍有的的怒色。 “世子……”林雪晴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望着他,踮起脚尖,欲主动献吻。 墨依依立马转身,默念着“非礼勿视”。 她刚想逃离,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喂!墨依依,本王把人给你揪过来了……诶?你站那儿做什么?” 墨依依咬牙切齿:您可闭嘴吧! 听到声音,白祁立即发现了假山另一边的墨依依。 同时,萧景逸也看到白祁被女人献吻的一幕。 “吼!白祁?我说你跑哪儿去了,合着在这儿幽会呢!”萧景逸一脸惊奇。 第534章 白祁的警告 四个人互相对望,还有一个婢女白桃不明所以。 四周异常安静。 白祁已经将林雪晴推开,与她隔开一段距离。 萧景逸松开了白桃,大步流星地走到白祁那边。 “哟!本王可得瞧仔细了,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能让咱们白世子这棵万年铁树开了花。” 林雪晴羞红着脸,不敢抬头看。 “雪晴见过辰王殿下。” “雪晴……林雪晴?”萧景逸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沐远的亲生女儿,林雪晴?” 林雪晴颔首低眉,轻声回应,“是的。” 萧景逸朗笑了几声。 “哈哈……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林姑娘今日这打扮,倒叫本王都不敢认了。 “不过话说回来,林姑娘和白世子,额,你俩……” 话说到这儿,意味早已不言而喻。 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笑得十分孟浪。 白祁受不了他那种眼神。 “王爷莫要误会,我与林姑娘清清白白,并无纠葛。” 闻言,林雪晴颇为受伤地扁了扁嘴。 方才已经惹得白祁不悦,她只能以退为进 “辰王殿下,世子说的没错,我们……我们是清白的……”她目光含羞,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 意味。 萧景逸用手肘撞了下白祁。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郎有情妾有意,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何必藏着掖着?皇后娘娘举办诗会,就是给我们这些人凑对儿的,你既已成了好事儿,身为好友,我可得为你放几炮庆贺……” 白祁并未继续听萧景逸那些荒唐话。 也不屑地跟他解释什么。 他看向墨依依,见她微微低着头,手扶着假山石壁,面色泛红,看起来不太对。 他忍不住迈出了腿。 然而,有人赶在他之前询问了墨依依。 “郡主,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白桃搀扶着墨依依,明知故问。 墨依依觉得身子不适,又热又闷,连路都看不清了。 “好热……”她穿着旗装,想将领口扯开一些,让风灌进去。 白桃赶忙扣住她的手,“郡主,奴婢扶您去歇息吧。” “热……热死了……”墨依依任由白桃扶着,低声喃喃。 她就如同一只脱离了水的鱼,想要回到水里。 萧景逸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立即叫住白桃。 “你带她去哪儿!” 白桃停下脚步,一脸惶恐,“回王爷的话,奴婢见郡主身子不适,想要扶她去歇息。” 她说话的同时,萧景逸已经大步走过来。 “你不好好在自己主子身边待着,跑到别人面前献什么殷勤!滚开!”他毫不怜香惜玉,一脚踹开了白桃,并且稳稳地扶住墨依依。 白桃“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方才那一脚过来,骨头都要断了。 “喂!墨依依?你听得到吗?”萧景逸又朝她喊了几声。 墨依依并没有力气回应,身体一软,她就没了意识。 萧景逸懵了。 “不是吧,你这都能睡着?喂,醒醒……” 他一手拖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拍打她的脸。 喊了好几声,她也没有反应。 萧景逸甚无奈,只能妥协,“我真是欠你的!” 话音刚落,他直接将墨依依抱了起来。 白祁的脚步生生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拖住了似的,没法再往前迈一步。 眼看着墨依依被萧景逸抱走,他的脸色迅速变冷。 “世子……” “林姑娘,收起你那些招式,无需在本世子身上花功夫。” “世子,我没有……”林雪晴一脸不解。 白祁突然靠近她,声音压低,眼神冷漠之际。 “不要让本世子后悔当初救了你。你若想报恩,就离在下远些,因为 ,在下看见你这张脸,心里烦得很。” 他天生一张温润亲和的脸。 放狠话时,整个人如同被割裂开,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林雪晴下意识地一缩,背后寒毛直立。 突然,她笑了。 温柔又乖顺,且带着些许胆小怯懦。 “世子,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招惹你了。” 说完,她便真的转身就走。 路过白桃身边时,林雪晴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白桃做贼心虚,快步离开了。 与此同时。 萧景逸已经将“昏睡”过去的墨依依抱到了就近一处偏殿。 刚把人放到床榻上,就听到清脆的落锁声。 他十分困惑,快步走到门边,试着推了推门,怎么都推不开。 萧景逸又想去爬窗,没想到,窗户也被抵住了。 他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墨依依,顿觉不妙。 “奇怪,怎么这么热……”他低声自语,扯了扯领口,额头上汗津津的。 体内仿佛有团火在乱窜,令他不自觉地多看了墨依依几眼。 而后,晃晃悠悠的,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她。 不过片刻,床榻上的墨依依醒了过来,意识却是胡乱的。 她也嘟囔着“好热”,扒拉自己 的衣裳,想要凉快凉快。 萧景逸像是定在床边似的,全身僵硬,踟蹰不前。 看到墨依依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截粉嫩,脑袋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 为了让自己清醒清醒,萧景逸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娘的!萧景逸,你要是敢乘人之危,就是个畜生……就当眼前的不是人,对,是猪,是猫,是狗,总之,不是什么墨依依……” 骂骂咧咧了几句后,那股燥热暂时被压下了几分。 趁着还能控制住自己,萧景逸抓着墨依依的肩膀,使劲摇晃。 “喂!醒醒!” “热……”墨依依双眸迷离,声音带着哭腔,仿佛饱受折磨,“真的好热……” 听着她那不同于平日里的娇软呢喃,萧景逸眸色微变。 “你热,我也热!给我忍着,不许再脱了!”他朝她怒吼,改为抓着她的手,省得她乱动。 墨依依的眼泪夺眶而出,“呜呜……疼……你抓疼我了……我要砍了你的脑袋,当马球踢……” 萧景逸一边控制着墨依依,一边想法子出去。 门窗都被封上,显然是有人算计到他头上了。 就在他分神时,墨依依突然挣脱他的手,攀上了他的腰…… 第535章 毁了墨依依 萧景逸分神时,墨依依突然攀上了他的腰…… “小马儿……嘿嘿……别闹脾气,乖乖让我骑……”墨依依嘴里说着胡话,笑声如银铃。 萧景逸被她吓到,猛地推开她。 “我可提醒你,别乱来啊!我花名在外,名声臭,出了事儿没什么损失,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啊啊啊啊!墨依依,你给我滚下去!” 一个天旋地转的工夫,墨依依跨坐在他腰间,将他压制在下方。 “小马儿不乖,依依姐姐要驯服你……” 萧景逸的心跳得厉害,而后手起“刀”落,将墨依依劈晕过去。 墨依依闷哼了声,一头便倒在他身上。 砰! 窗户被人破开。 一道黑影潜了进来。 看到床榻上的场景,那人显然愣了小片刻。 “什么人!”萧景逸警惕十足,对抗着体内的药力,一把将墨依依护在怀中。 “属下奉命保护郡主。” “本王如何能够信你!”萧景逸大概知道他和墨依依中了什么药,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将墨依依交出去。 其他男人可不会像他这般君子,能忍着不碰她。 “这是令牌,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暗卫将牌子丢给萧景逸,主动后退了一步。 萧景逸只瞥了一眼,稍稍放松下来。 “郡主被人算计了,你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偷偷找个太 医过来。立刻!” “是!” 萧景逸忍着那股燥热,起身,将窗户关好。 而后,他飞身躲在了房梁上。 …… 距离偏殿不远处的御花园。 诗会上,众人自由结伴,谈笑风生。 花九甄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心不在焉。 一想到能够狠狠地报复墨依依,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带人去偏殿“捉奸”了。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后,她猛地站起身。 来到偏殿外,花九甄没有听到里面有动静,难免觉得奇怪。 “把门打开!” “是。” 房梁上。 听到开门的动静,萧景逸蓦地一怔。 他眯起眼睛,稳住心神,想要看看是谁算计他和墨依依。 没想到,居然是南国郡主——花九甄! 花九甄着急过来捉奸,却只看到了墨依依。 床榻上,除了她,没有男人。 “怎么回事!男人呢!你不是说,亲眼看到辰王抱着她进来的吗!”花九甄怒声质问白桃。 白桃也在找人,目光四处乱飘。 “郡主,奴婢,奴婢真的是亲眼所见。墨依依和辰王都中了药,门窗都被锁上了,不可能逃得掉的啊,难道……难道人间蒸发了?” 啪! 花九甄一巴掌将白桃甩在地上。 “废物!什么人间蒸发!肯定是你办事不利,让人给跑了!” 说完,她看向墨依依,目光狠毒。 “不要紧,这不是还剩下一个么……”她幽幽地说着。 白桃站起身,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家主子。 “梁国郡主秽乱宫闱,事发后,本郡主倒要看看,沐芷兮还怎么有脸掌管后宫。” 说完,花九甄抓住白桃,压低声音命令。 “去!立刻去找个男人过来,越恶心越好,本郡主要毁了墨依依!” “是,奴婢这就去……” 她们都没有发现房梁上的萧景逸。 更加不知道,她们的计谋已经被他识破。 白桃离开后,花九甄走到床边,目光阴狠毒辣。 “墨依依啊墨依依,你不是挺能说的么。一会儿本郡主就送你份‘大礼’,你可要好好受着……” 花九甄话音刚落,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不等她转过身,旋即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地。 萧景逸额头上细汗密布,方才敲晕花九甄,几乎用尽他的力气,现在已经快要站立不住。 床榻上,墨依依无意识地拉扯衣裳,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 闻声,萧景逸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眼底一片斑斓。 他懊恼急了。 让那暗卫去找太医过来,竟然磨蹭了这么久。 沐芷兮刚从重华宫回到御花园,翠柳便近前来禀告。 “娘娘,依依郡主出事儿了!” 翠柳轻声将情况说明后,沐芷兮立即询问,“她人 在哪儿?” “回娘娘,人还在偏殿。奴婢已经让侍卫严守殿外,不会有任何人靠近。只是,再这么拖下去,怕郡主撑不过去……” 沐芷兮眸光肃冷,杀气顿现。 “现在就去偏殿。” 偏殿内。 太医正在为墨依依和萧景逸诊治。 药性太烈,两人的症状无法立即缓解。 萧景逸靠着内力强撑,墨依依则已经热火攻心,意识混乱不堪。 “臣参见皇后娘娘。”太医急忙向沐芷兮行礼,面色紧张。 萧景逸虚弱地靠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皇嫂……” 他现在难受极了。 “是花九甄,她让人算计我和墨依依……皇嫂,我怕是撑不过去了,你给我找个女人来吧,我还年轻,不想死……” 连萧景逸一个大男人都难受成这样,可想而知,依依正在遭受着怎么样的折磨。 沐芷兮疾步走到床边,看到墨依依此刻汗津津的模样,心中不忍。 太医恭声解释。 “娘娘,此药非常毒,没有解药。一个时辰内,必须与人欢好,否则,必定经脉逆行,爆血而亡。” 萧景逸早已听过同样的说辞。 他不想要那种死法,继续央求沐芷兮。 “皇嫂……给我找个好看的……皮肤白点,腿长的,胸大腰细的……还有,眼睛要大……我,我受不住了……” 沐芷兮转头看 了眼萧景逸。 他呼吸沉重,脸色异常红润。 如此烈的药,他能撑到现在,且没有伤害依依,确实是条汉子。 “将辰王送到隔壁偏殿,按照他的要求,为他找个清倌儿。” “遵命!”侍卫二话不说,直接架起了萧景逸。 萧景逸耷拉着脑袋,已经是任人宰割的状态,“皇嫂,多谢……” 沐芷兮背对着他,语气清冷,“是我该多谢你。若不是你,依依现在清白不保。” 萧景逸是个男人,不介意用这种方式解毒。 但,墨依依不行。 沐芷兮让人准备了洗浴水,将墨依依放进浴盆里,如此,她才能够稍微好受些。 全身浸泡在凉水中,墨依依的理智稍稍恢复了一些。 她视线模糊,迷迷糊糊地呢喃着,“堂姐……救我……” 沐芷兮皱着眉头,为她心疼,“堂姐在。依依,再忍忍,堂姐一定会救你的。” 翠柳一脸担忧,“娘娘,即便这么泡下去,还是接不了郡主体内的毒啊。” “花九甄呢。”沐芷兮的眼神暗藏杀意,喉咙沙哑。 “人被辰王殿下敲晕了,就在隔壁小库房内。她的婢女应该闻风逃了,奴婢已经让人在宫中搜索,谅她逃不出去。” 一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 沐芷兮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找到了花九甄。 药是她下的,可能会有解药。 第536章 解药,交出来 哗! 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花九甄瞬间惊醒。 “啊啊啊啊!谁!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对本郡主……”看到面前坐着的女人时,她的声音渐弱。 “皇后娘娘?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解药。”沐芷兮面无表情,直入正题。 花九甄明知故问,“什么解药啊……皇后娘娘,你绑住我的手脚,还用水浇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挣扎了几下,只能勉强跪坐在地。 这种屈辱的姿势,让她心有不甘。 从小到大,除了皇伯伯,她就没跪过什么人。 这个沐芷兮,她凭什么! 沐芷兮站起身,朝她走来。 与此同时,侍卫收到翠柳的眼色,将花九甄架了起来。 触及沐芷兮那双掺杂冷意的眸子,花九甄心里直打鼓。 “你……你想干什么……” 啪! 干脆利落的一巴掌,直接落在她脸上。 动手的是翠柳。 她是习武之人,一巴掌下去,花九甄的脸立马高高肿起。 “啊啊!你这贱婢竟敢打本郡主!反了你了!” 翠柳恭恭敬敬地站在沐芷兮身边,不卑不亢。 “见了娘娘,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口出妄言,按着宫中规矩,一巴掌都算轻的。” “本郡主身份尊贵,岂容你这般侮辱!皇后,你就是嫉妒!嫉 妒皇上要立我为妃,害怕你会失宠,所以任由你的婢女……” “解药。”沐芷兮冷声打断花九甄的话,眼神凌厉。 花九甄依旧嘴硬,“什么解药!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们北燕欺人太甚!我要见皇上,皇上会为我做主的!” 沐芷兮冷声警告,“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见到皇上么。今日,你若是不交出解药,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花九甄瞳孔一缩,声音尖锐。 “本郡主是无辜的,就算你是皇后,也不能滥用私刑!不能!” 听到这话,翠柳出声“提醒”。 “郡主,你那个婢女已经全都交代了,是你指使她下药,意图找人侮辱梁国郡主清白,你抵赖不认,无异于自寻死路。现在,你还能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吗?” 花九甄不认为白桃有这胆子背叛她。 她强行争辩,控诉对方的无耻。 “本郡主就是无辜的!那个贱婢污蔑本郡主!有本事你们把她拉来对峙啊!本郡主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你们就是想往我头上泼脏水,沐芷兮,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怕我入宫跟你争宠,所以相拥着这种卑劣的法子除掉我吧!啊?你说话呀!” 啪! 翠柳又打了她一巴掌。 这下,她的另外一侧脸也肿了起来。 从小到大,只有她打别人,还从未被别人打过。 花九甄怒声大骂,“该死的贱婢!本郡主的脸是你能打的吗!” “直呼娘娘名讳,该打。”翠柳没有丝毫惧意。 她这态度,令花九甄怒气更甚,“啊啊啊!贱婢!你等着!本郡主入宫后,第一个不放过你!” 要不是手脚都被绑着,她已经朝翠柳扑了过去。 连续被打了两巴掌,花九甄彻底被激怒。 “没错,就是我!是本郡主指使的!你们有本事打死我啊! “但是很不幸,就算打死我,你们就得不到解药! “因为,根本就没有解药。 “一个时辰内,墨依依若是不跟男人欢好,必死无疑! “而你们,就算有一个贱婢指认又如何,你们又有什么明证,证明本郡主是元凶呢?一个个的,蠢死了!” 看她这般嚣张无耻,翠柳恨不得再给她几巴掌。 这个女人,真是被南皇宠得无法无天。 害了人还能这般理直气壮么! “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皇后娘娘,你还要继续在这儿拖延时间吗?我要是你,就该去给墨依依准备个男人……” 沐芷兮没有理会花九甄的言语挑衅,她从容地站在她面前,朝翠柳勾了勾手指。 “把药给她喂进去。” “是!”翠柳得令, 抬起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什么药!你们,你们想要给本郡主喝什么!”花九甄心中不安,奋力挣扎。 翠柳手里拿着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 看到那颗药,花九甄心中惶恐不安。 “别乱来!滚开!别碰我……啊啊啊!贱婢,你别过来!本郡主千金之躯,岂是你能碰的!滚,滚哪!” 翠柳不顾她的辱骂,一手捏住她的下颌。令她的嘴巴被迫张开。 另一只手则将药丸送进她嘴里。 花九甄不肯屈从,拼命晃动脑袋,就是不吞。 然而,侍卫扣住她的肩膀,她挣扎的力气十分有限。 翠柳运力,对着她的胸口击了一掌。 这一掌非常强劲,花九甄的喉咙瞬间打开,那颗药丸毫无阻力地滑了进去。 “咳……咳咳咳……”花九甄试图把药丸咳出来,脸色极其惨白。 在未知的恐惧之中,花九甄口不择言。 “你们到底给我吃了什么!皇后,你别忘了,本郡主奉南皇之命,前来你们北燕和亲的!你若是杀了本郡主,皇伯伯必定挥兵,到时候兵临城下,看你如何向北燕百姓交代!” 翠柳十分不屑地嘲讽了句。 “郡主的口气可真不小。弹丸小国,连我们北燕的边境都跨不过来,何谈兵临 城下?” 花九甄不管翠柳说了什么,自顾自嚷嚷。 “燕皇已经答应联姻了,本郡主迟早会是皇上的人,皇后,你动本郡主,也要问问皇上答不答应!我若是死了,影响两国盟约,你罪无可赦!” 花九甄喊得嗓子发疼,却不见沐芷兮有丝毫怒意。 “好啊!杀了本郡主吧,反正有墨依依给我垫背!距离一个时辰,已经不剩多长时间了,墨依依肯定死在我前头!” 即便她这么说了,沐芷兮依旧从容镇定,不受影响。 突然,花九甄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那种剧烈翻腾起来的欲火,从小腹而起,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不禁打了个颤。 “啊!卑鄙!你们竟然给我喂那种药!” 翠柳的反应同样很平淡,她点了一柱香,放在花九甄能够看到的地方。 做完这事后,就恭敬地退到沐芷兮身后。 沐芷兮绝美精致的脸上,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你错了。 “依依那边还剩下一柱香时间,而你,只有半柱香。 “所以,即便会死,也是你死在前头。” “半……半柱香?!”花九甄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支香。 她不信。 但,身体的反应太强烈了。 她就觉得全身都要烧起来了,甚至开始抽搐。 偏偏她的意识还很清醒。 第537章 杀了我吧 饱受折磨,花九甄呜咽着。 “好难受……你们……卑鄙无耻……” 侍卫松开了她,任由她瘫在地上,像只蚯蚓似的扭来扭去。 “杀了我吧……沐芷兮,你这个贱人!啊啊!杀了我——”不过片刻,她已然热汗淋漓。 这感觉,真的太磨人了。 沐芷兮非常冷漠地看着她,“解药交出来。” “没有……没有解药。相救墨依依,你做梦吧!” 沐芷兮目光幽深似海,“花九甄,你若是破了身子,还有资格代表南国和亲么。” 花九甄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但是,她现在不想屈服。 “别想威胁我……我不好过,墨依依同样不好过……沐芷兮,你会后悔的!” 沐芷兮的眼神格外清冷。 她手一摆。 翠柳会意,短刀出鞘,直接在花九甄的胳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渗出后,药效加倍。 花九甄细嫩的胳膊上青筋直冒,眼睛里也充了血丝。 “啊——杀了我吧!贱人!” 翠柳解开了她的绳子。 她的双手得以活动,迫不及待地褪去身上的衣衫。 体内某种声音在叫嚣着,她红着眼睛,扑向了一个侍卫。 那侍卫显然被吓得不轻,一脚将她踹开。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他就算有那心,也没那胆儿啊。 “继续!”沐芷兮一声令下,翠柳又在花九甄身上划 开了一道口子。 血珠滚滚,滴落在地。 花九甄像是疯了似的,跪在地上,抱着一个侍卫的大腿,“我要……我要男人……给我,快点给我!” 侍卫全身僵硬,不敢乱动。 沐芷兮斜睨了一眼,声音温婉,言语却格外残忍。 “郡主若是再不说实话,我便开了这门,让外面的人都瞧瞧你此刻的模样。” 这药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花九甄虽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味,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她此刻尊严尽失,恨不能去死。 “男人……我要男人……”她主动献媚,去纠缠那些侍卫。 “解药。”沐芷兮的语气不容商量。 “求求你,杀了我吧……”花九甄那药折磨得痛苦极了。 叩叩叩! 婢女敲响了库房的门。 “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郡主,郡主快不行了……娘娘……” “看来,她撑不过一个时辰啊……”花九甄发出尖锐的笑声。 沐芷兮留下翠柳继续逼问,快步前去查看墨依依的情况。 墨依依泡了许久,皮肤发白起了褶皱,脸色极其难看。 “娘娘,郡主……郡主真的会……”婢女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 一个时辰内,不与男子欢好,郡主会死的啊。 沐芷兮尝试着为墨依依施针,帮她压抑毒性。 即便如此,还是起不到 任何效果。 墨依依脸色涨红,全身都很烫。 浴桶里的本来是凉水,现在已经变得非常热。 “堂姐……好难受……我会死吗……”过程中,墨依依有过刹那的清醒。 沐芷兮触碰到她滚烫的身子,眉头紧锁。 她颤抖着声音,温声安抚,“依依,睡一觉吧。你只是在做噩梦。” “娘娘,奴婢斗胆,为了保住郡主的性命,要不,还是,还是找……”婢女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找个男人给郡主。 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沐芷兮知道那婢女想说什么,她看了眼墨依依,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目光格外坚定。 “泡太久了,把她扶到床上去。” 婢女六神无主,乖乖照做。 二人合力,将墨依依弄到了床榻上。 沐芷兮盘腿坐在墨依依身后,吩咐那婢女,“扶着点。” “是……啊!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看到沐芷兮用簪子刺破了自己的胳膊,婢女吓得惊叫起来。 沐芷兮异常冷静地命令,“闭嘴!好好扶着依依。” 旋即,她也在墨依依的脖颈上划开一道口子。 “皇后娘娘……”婢女吓得身体发抖。 为了稳住婢女,沐芷兮一边运功,一边解释,“本宫的血有解毒奇效,暂且试试,能否将依依体内的毒逼出来。你只需将人扶住,别的不用管。 ” “奴婢遵命!” 鬼医被人掳走后,萧熠琰让沐芷兮先回御花园主持诗会,自己留下处理此事。 他将暗卫们分成几拨,派往各处,寻找鬼医江鹤的下落。 同时,命人严查皇宫,调查是否有人混入。 安排好这些事后,他回到御花园,却不见沐芷兮的踪影。 “皇后呢?”他询问园内的宫人,却无一人知晓。 想到鬼医无端失踪,萧熠琰顿时心生不祥预感。 他刚想命人大肆寻找,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甜美纯真的声音。 “皇上,您在找皇后娘娘吗?” 萧熠琰转过头,便瞧见陆心儿那张单纯娇嫩的脸。 身边的陆远赶忙问,“心儿,你知道皇后娘娘去了何处吗?” 陆心儿摇了摇头。 就在萧熠琰转身就走的同时,她指了个方向。 “皇宫这么大,我又不熟悉,所以,我不知道娘娘去了哪儿,但我知道她大概往哪儿走的,好像就是那边。” “确定么。”萧熠琰寻人心切,脸色不耐。 “应该是的。我从小就不记路,哥哥总说我是个小糊涂蛋。”陆心儿说着话的同时,已经主动走在萧熠琰前头,一副要为他们带路的架势。 一路上,萧熠琰冷着脸不言。 陆心儿兜兜转转,还差点绕了一个圈。 “啊,应该是这边没错。我记得这棵树呢。”她嘟起嘴,轻 声自语。 陆远感觉到自家主子越来越浓的戾气,立即询问。 “心儿,娘娘离开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陆心儿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块点心,边吃边回答,“没有啊。娘娘笑得很开心呢。” 说着,她继续为他们带路。 萧熠琰本就没什么耐性,被陆心儿绕了一路,突然停下了步子。 不等他开口质问,陆心儿却递了块点心给他。 “皇上,走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吧,这个给你,可好吃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吃饱了才有力气找皇后娘娘哦。” 萧熠琰双眸轻眯,危险十足。 “你真的见过皇后么!” 若是换作其他人,面对帝王之怒,早就吓得直接跪地。 陆心儿却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当然见过啊。娘娘那么美,我一眼就能看到呢。皇上,你要相信我,我肯定能带你找到娘娘……呀,这块帕子,是不是皇后娘娘掉的啊?” 她眼尖地发现了什么,快步跑到某处,弯腰捡起了什么。 萧熠琰定睛一看,果然是兮儿的帕子。 所以,陆心儿带的路是对的? “继续带路!” “收到!皇上,您就放心地交给我吧!”陆心儿欢欢喜喜地继续走。 然而,此时。 偏殿内。 为了帮墨依依排毒,沐芷兮几乎耗费了一半内力,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虚弱…… 第538章 第辰王咬舌自尽了 为了帮墨依依排毒,沐芷兮几乎耗费了一半内力,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虚弱。 好在,她的牺牲没有白费。 墨依依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 扶着墨依依的婢女看着沐芷兮,一脸担忧,“娘娘,已经差不多了吧?您流了好多血……” “无碍。”沐芷兮的身体很虚弱,没力气多说什么话。 将近一柱香的工夫,墨依依所中的药力退了九成。 她收了内力,险些被反噬。 喉咙里涌上一阵腥咸,她蹙着眉头,运气调理。 待气息平稳后,她睁开眼,叮嘱那婢女。 “你们郡主已经没有危险了,你在这儿守着她,让她好好歇息。” “娘娘,您真的没事儿吗?”婢女见她脸色惨白如纸,上前扶住她。 沐芷兮摆了摆手,“本宫无事,照顾好依依。” 她迈开步子,离开了偏殿。 殿外,翠柳已经等了一会儿,看到自家娘娘的脸色,她也吓了一跳。 “娘娘!怎么会变成这样,您受伤了?!” 她上前扶住沐芷兮,却不慎碰到了她胳膊上的伤口。 袖子已经拉了下来,但鲜血已经渗出那层薄薄的衣料。 翠柳立马缩手,紧张得手足无措,“娘娘,您的胳膊……是谁伤的您!” 沐芷兮没有多做解释,苍白着一张脸,淡声问。 “花九甄如何了。” “药劲儿还没有过去,折磨惨了 。但她怎么都不肯招。娘娘,或许,真的没有解药,郡主她……” “依依已经没事了。”沐芷兮缓缓张口,喉咙里又涌上一阵腥味。 噗—— 那口血终是无法再压下,喷了出来。 “娘娘!”翠柳瞳孔放大,赶忙上前搀扶,“娘娘,您撑住,奴婢给您传太医……” 沐芷兮再度摆了摆手,实在虚弱,说不了几个字。 “回……回去。” “娘娘是要回琉璃殿吗?” 沐芷兮点了点头,艰难张口,“勿……声张。” 今日之事若是声张出去,依依的名声就毁了。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扶您回去歇着,您先别说话了。”翠柳心急如焚。 没走几步,一个侍卫匆忙跑来。 “娘娘,不好了,辰王殿下……辰王殿下咬舌自尽了!” 沐芷兮瞳孔皱缩。 萧景逸怎么会咬舌自尽? 翠柳代替她询问,“不是已经给辰王殿下送女人了吗?他怎会如此?” 那侍卫也是一头雾水。 “确实是按照娘娘的吩咐,给王爷送了位清倌儿。 “不知道为什么,许久没听到里面有动静,突然就……” “就咬舌了?”翠柳看他说话吞吐,着急补话。 侍卫连连点头,“事儿就是这样,我们几个守在殿外,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沐芷兮不能放任萧景逸不管,强撑着去了他 所在的偏殿。 刚跨进殿门,就听到一阵女人的哭声。 殿内一片狼藉,撕裂的衣裳碎片,还有打翻的烛台、凳椅…… 循着哭声,沐芷兮见到了那位清倌儿。 衣衫不整,泪流满面,颤抖着身子蹲缩在角落里。 太医刚帮萧景逸处理伤势,只能看见他悬在床边的腿。 “臣参见娘娘。” “辰王……如何……”沐芷兮暗中运气调整。 “回娘娘的话,差一点,差一点就没命了,还好发现得及时。”太医也替萧景逸捏了把汗,心有余悸。 “只是,王爷中了那等烈药,为了克制药性,内力已经悉数散去,日后若是不好好调养,怕是伤了根本,难有子嗣。” 翠柳知晓沐芷兮眼神里的意思,代为问道。 “太医,只是克制了药性吗?也就是说,还没有完全褪去?” “即便散尽内力,也只压制住了六成药力。 “如今辰王殿下已经没有内力护体,药力却还剩下四成。 “若是不及时解了药性,只怕以后会彻底……” “彻底什么?”翠柳急得不行。 太医看了眼沐芷兮,有些难以启齿。 “必定会不、举。” 沐芷兮呼吸一窒。 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个男人若留下这样的隐疾,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 旋即,沐芷兮想到了什么,看向那缩在墙角哭泣的女人。 翠柳 会意,立马上前将那女人拽起。 “带你入宫的人,没有跟你说明情况吗?哭什么,让你伺候辰王殿下,委屈你了是么!” 显然,翠柳将萧景逸的情况归结为女人的誓死不从。 那清倌儿立即摇头摆手,“不,不是的……我愿意的!” 像她这种人,能够碰上这种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她又怎会不愿呢。 “奴家愿意引殿下为入幕之宾……只是,只是殿下不愿……奴家不能强求啊……” “胡说,殿下怎会不愿!”翠柳现在就像把人丢到床上,让她解了萧景逸的药性。 “是真的!皇后娘娘,奴家怎敢欺哄您哪,殿下不让奴家碰,还当着奴家的面咬舌自尽,奴家真的……真的很害怕……” 当时那场面,女人现在都觉得像做梦似的。 殿下挣扎扑腾,弄得她像嫖客,强迫良家男似的。 沐芷兮看了眼床榻上的萧景逸。 他现在还没清醒,但药力还在。 那脸色,简直红得能滴出血来。 都这个时候了,他难不成还想要守身如玉? 翠柳没再理会那清倌儿,走到沐芷兮身边,低声道。 “娘娘,这女人没胆子撒谎。可是,奴婢觉得奇怪,明明是辰王殿下自己要的人,又怎么百般拒绝呢?更别说,他还散了所有的内力。” 对此,沐芷兮同样存疑。 既然萧景逸不愿,她 总不能强迫他和那清倌儿欢好吧。 只是,他强撑下去,怕是会一辈子不、举。 “扶我,进去……”她嘴唇干裂,流了太多血,两腿直打飘。 这次,翠柳总算知道,娘娘是怎么救的依依郡主。 原来,是用娘娘自己的血为药引,以内力催动,将对方体内的毒生生逼出。 同为习武之人,翠柳非常了解。 这法子,会消耗大量内力,若是注意力不集中,还极有可能遭到反噬,相当冒险。 余下四成药力,沐芷兮逼出了两成后,脸色已经极为不妙。 翠柳想提醒她停手,却怕说话令她分神,只能忍着。 确认她收了内力后,翠柳才敢开口。 “娘娘,您这么做,伤的是自己的身子啊!皇上若是知道了……” “别……”沐芷兮抓着翠柳的手,只一个字,就耗尽了她的力气。 “奴婢知道,奴婢绝对不会同皇上提起。”至少,现在不会。 怪不得娘娘从依依郡主那边出来后,只想着回琉璃殿休息,而不让立马传太医。 散了内力,叫太医也没用啊。 “娘娘,奴婢扶您回琉璃殿,您现在需要调息休养,不能再耽搁了。” 沐芷兮没有力气开口,只点了点头。 萧景逸体内的药力还剩下两成,就算要硬撑,也不会伤了他的根本,顶多受些折磨。 沐芷兮放心离开,只想回去歇着。 第539章 萧熠琰陆心儿双双落水 散了将近六成的内力,又流了许多血。 若非翠柳扶着,沐芷兮连站都站不稳。 顾及宫中来往之人甚多,她强撑着调息,尽可能让自己的脸色好看些。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忽然碰上萧熠琰。 按着他的性子,若是知道她用那样冒险的法子,说不定会将他的内力输给她。 僻静的小道上,宫人稀少。 几个宫女端着糕点,忙里偷闲地边走边议论。 “你们方才瞧见了吗?皇上正陪着一个小丫头逛御花园呢!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居然能得皇上的垂青。” “那姑娘模样俏丽,性子也讨人喜欢,皇上喜欢,不稀奇吧。” “如此说来,今日诗会,那姑娘就是最大的赢家啊。” 一个模样俏丽的宫女挑眉讥讽,“都说皇上专宠皇后娘娘,也不见得嘛。一个南国郡主,再加上方才那位小姐,这后宫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众人深以为然,存着看热闹的心,纷纷猜测哪位更得圣宠。 她们聊得正起劲,根本没留意沐芷兮。 等到察觉之时,一个个脸色甚是慌张。 “娘娘饶命……奴婢们有罪!”她们齐齐下跪,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也顾不得捡。 她们方才所说的话,沐芷兮都听见了。 以她对萧熠琰的了解,还不至于轻易相信。 摆手,示意她们平身,并不想追究什么。 翠柳则非常严肃地训斥她们,“都是第一天入宫么,连嘴都管不牢 ?再有下次,全都打入慎刑司!” 几人面面相觑,连连点头。 “是,奴婢们知错了……” 她们走得慌不择路,生怕脑袋不保。 沐芷兮看了眼散落在地的点心,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翠柳以为她在意那些宫女所说的话,小心翼翼地安慰。 “娘娘,您别听她们的,皇上政务繁忙,怎么可能陪哪家小姐闲逛呢。还有那南国郡主一事,奴婢虽不知皇上是何打算,但……” 沐芷兮抬眼看向翠柳,示意她莫要再多说。 她本就不信那些话。 眼下,她很累,只想早些回琉璃殿。 事与愿违。 沐芷兮特意选了条偏僻的小道,却还是和萧熠琰碰上了。 她远远地看到,那道明黄色的俊逸身影,趁着他还没有看到自己,便想避开。 偏偏,她离开前不经意的一瞥,令她顿住了身形。 开满各色娇花的蜿蜒河道上,他身边,还有个人比花娇的小姑娘。 即便隔得远,她也能一眼认出,那小姑娘就是陆心儿。 她身影欢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手里还攥着一束采摘下来的鲜花,正说说笑笑着,两眼弯弯似月牙,时而明媚,时而憨态可掬。 萧熠琰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二人看起来,竟莫名得相配,相配得让人忽略掉其他人和物…… 远远地看着那一幕,沐芷兮虽知眼见未必为实,心里却依旧不怎么好受。 她的手不自觉攥起,美目中浮现了一 丝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 翠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见到那令人浮想翩翩的一幕。 她十分诧异,皇上怎会和那个陆心儿走到一块儿。 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娘娘才散了大半内力,又失血过多,受不得半点刺激啊。 “娘娘……” “走。”沐芷兮毅然决然地转身。 不远处。 陆心儿又发现了什么,突然快步跑到河边。 “皇上,这是不是皇后娘娘的耳坠子啊!” 闻言,萧熠琰立即快步上前,站在陆心儿身后,沉声命令。 “给朕看看。” “好……”陆心儿起得急,加上转身转得猛,脚下一个趔趄,撞进了萧熠琰怀中。 电光火石之间,萧熠琰反应甚快,不给她靠近的机会,往旁边撤了一步。 谁知,陆心儿的反应也很快。 她原本要朝他身上扑去,却像是生怕他厌恶似的,急忙一个猛刹,主动避开他。 萧熠琰已经躲开了她,却没料到她会有此一举,目光微微一顿。 为了抵抗前冲的惯性,陆心儿有意识地往后倒。 她后面就是御花园的引水池,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 掉下去的瞬间,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揪住了萧熠琰的腰带,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扯。 萧熠琰本不会被轻易拽过去。 但,不知从哪儿飞来一记暗镖,击中了他的膝盖窝,导致他轻易就被陆心儿拉了过去。 “皇上!” “心儿——” 陆远和侍 卫上前救人,为时已晚。 两人已经双双掉下水。 “噗通”一声,瞬间溅起大量水花。 翠柳听到声响,转头看去,马上提醒自家主子,“娘娘,皇上落水了!” 闻言,沐芷兮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水中,陆心儿扑腾挣扎,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萧熠琰的衣襟。 “救命啊!我……我不会水……咳咳……”没喊几声,她就呛了水,浮浮沉沉间,弱小无助。 水下,她两条腿缠住了萧熠琰,带着他一起下沉。 萧熠琰只需依靠轻功,就能够轻松跃上案。 是以,落水不过片刻,不等那些侍卫施救,他便带着陆心儿一起冲出了水面。 “皇上!”侍卫们赶忙上前,要将陆心儿弄下来。 陆心儿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脚沾了地,迅速松开萧熠琰。 “啊!我的衣裳!”她发出一声惊叫,双手环抱,挡住湿漉漉的身前,快速往陆远身后躲。 陆远见状,情急之下,赶忙脱下自己的衣衫,盖在陆心儿身上。 “心儿,你怎么样?”陆远看她这副模样,担忧不已。 “哥哥,我没事。就是喝了几口水,肚子胀胀的……”陆心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令陆远哭笑不得。 萧熠琰一双眸子深沉幽暗,想到方才被陆心儿触碰,甚是恼怒。 触及自家主子布满杀意的目光,陆远暗呼不妙。 他刚想替妹妹受罚,陆心儿却十分大胆地走到萧熠琰面前,手掌 一摊。 “皇上,我把这耳坠子保护得好好的呢!你看看,这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呀?” 萧熠琰眼中的杀意褪去大半,瞧见那只耳坠子后,面色略显失望。 “不是。”他回答得十分干脆。 “啊?不是吗?看着挺像的,我还以为……”陆心儿看上去比他还要失落。 突然,她话锋一转。 “皇上,多谢你方才救了我,要不是您,我肯定就淹死在里面了。” 说完,她依旧笑着,“皇上,我继续给您带路吧!” 萧熠琰脸色一沉,嗓音变得格外冷酷,“你可知,欺君是重罪。” 陆远一下就听懂了,赶紧将陆心儿拉到身边,甚是严肃地问。 “心儿,你真的知道皇后娘娘往哪边走的吗?” “当然了!”陆心儿一脸确信,看着不像是在骗人。 萧熠琰冷眸深邃,漆黑锐凛。 “带着朕绕了这么一圈,真当朕好戏弄的么!” 陆心儿无所畏惧地直言顶撞。 “什么戏弄啊?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这般不讲道理,我是真心要帮您找人的,您这么没耐心,这么凶,难不成是想杀了我吗……” 侍卫们满眼诧异地看着陆心儿。 还以为,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胆子这么跟皇上说话呢。 萧熠琰已经对陆心儿动了杀心,只是,他刚要下令时,陆心儿突然喊了声。 “皇上您瞧!那不就是皇后娘娘吗!”她激动地拽着萧熠琰的衣袖,动作尤为亲昵…… 第540章 暗器,陆心儿护驾有功 萧熠琰立即挣开陆心儿的手。 他只顾着看沐芷兮,忘了呵斥陆心儿的不尊之举。 沐芷兮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眸色清冷疏离,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冷冷地看着陆心儿。 萧熠琰快步朝她走去,陆心儿用跑的,超过了他。 “皇后娘娘,皇上一直在找您呢!” 她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迎上沐芷兮冷漠的目光,笑容有些凝固。 “娘娘,您是不是不开心呀?” 陆心儿刚要靠近,翠柳就格外反感地将她推开。 “有没有规矩!娘娘贵体,岂容你随意接近?” 陆心儿低下头,赶忙给沐芷兮行礼。 “是心儿冒犯了,哥哥说过的,见到娘娘要行礼,心儿一时忘记了。” 沐芷兮身子虚弱,不想开口说话。 陆心儿说了很多,她依旧保持沉默。 萧熠琰走到她身边,冷峻的脸上满是关切,“去哪儿了?” 翠柳立马代为回答,“启禀皇上,娘娘就在附近随意散了会儿心,现在就要回琉璃殿了。” “是这样么?”萧熠琰狐疑地打量着沐芷兮。 沐芷兮点了下头,“嗯。” 萧熠琰和陆心儿方才落了水,身上都还是湿哒哒的。 是以,他并未触碰沐芷兮。 “累了么,我陪你回琉璃殿。” 瞧见男人满眼温柔的一面,陆心儿笑嘻嘻地调侃。 “皇后娘娘,皇上看您的眼神会发光呢!” 沐芷兮脸色微 冷,目光疏离得令人寒毛直立。 陆远赶忙扯了扯陆心儿的衣裳,用眼神示意,让她别多话。 确认沐芷兮平安无事,并未像鬼医一样被掳走后,萧熠琰松了口气。 他现在也懒得和陆心儿一般见识,只想带沐芷兮回琉璃殿。 “皇上!有暗器!” 几十枚暗器齐刷刷飞来,全都瞄准了萧熠琰的要害。 侍卫们立即上前护驾,却还是有所疏漏。 眼看着其中几枚朝着萧熠琰飞去,沐芷兮呼吸微窒,刚催动内力,喉咙涌上一阵血腥。 关键时刻,陆心儿忽然展开双臂,朝萧熠琰扑了过去。 “皇上小心——” 她这一跑,披着的衣裳滑落,露出她湿透了的衣裙。 “啊!”伴随着一声痛呼,几枚暗镖都刺在她身上。 “心儿!”陆远拦下几枚暗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妹妹受伤。 陆心儿无法站立,往前一倒,栽进萧熠琰怀中。 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她拧着眉头,呼吸急促。 “皇……皇上……” 萧熠琰下意识地看向沐芷兮,眼中划过一道异色。 那些暗器是冲着他来的。 方才,她离他更近。 但,冲上来护着他的,竟然是跟他毫不相干的陆心儿。 “心儿!”陆远马上将陆心儿搀扶住,“心儿,没事的,哥哥在,哥哥不会让你死的……心儿!” “传太医!”萧熠琰瞥了眼陆远怀中的少女,冷声命令 。 陆心儿身上中了好几枚暗器,看着非常吓人。 她却依旧笑容明媚,伸手摸着陆远的脸。 “哥哥……别担心,我……算命先生说过,我命大,死不了的……” 她转头看向萧熠琰,神态释然。 “太好了……皇上没事……我竟然……竟然保护了无所不能的皇上呢……我很厉害吧……” 陆远心痛无比,眼睛都红了 “心儿,你少说几句,太医马上就到,你会没事的!” “哥哥,好痛……我好痛啊……”陆心儿假装坚强,还是没能忍住身体的剧痛。 萧熠琰周身的戾气无比浓烈。 他转身命令侍卫,“去查!封住所有出入口,找出那个刺客!” “遵命!” “娘娘,您没事吧?”翠柳见沐芷兮脸色苍白,轻声询问。 现场非常安静,她这话,萧熠琰也听见了。 他背对着她,沉声吩咐,“你们几个,立即护送皇后回琉璃殿。” “是。” 沐芷兮暗中调整气息,身体格外冰冷。 她几乎站立不住,紧紧抓着翠柳的胳膊。 翠柳赶忙看向萧熠琰,“皇上,娘娘她……” 她的话还未说完,重伤虚弱的陆心儿突然开了口。 “皇……皇上……皇后娘娘好像很累,您还是将娘娘抱回去吧……” 萧熠琰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曲。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沐芷兮也转了过去。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丝, 艰难地说了两个字,“不必。” 萧熠琰迈开腿,只需几步就追上了她。 就在此时,陆心儿突然痛呼了一声。 “哥哥,我好痛啊……其实……其实我很怕死的。哥哥……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别太伤心,好好地和嫂子过日子……我……我是为了保护皇上而死的,我……护驾有功啊……” 沐芷兮通过地上的影子,看到萧熠琰站在自己身后。 听到陆心儿那番话,她唇边勾起一丝讥诮的冷笑。 “娘娘!”翠柳大喊了声,故意盖过陆心儿的声音。 沐芷兮摇摇欲坠之时,萧熠琰动作甚快地搂住了她。 “兮儿……”他心中一颤,“脸色怎么这样差?哪儿不舒服么。” 沐芷兮迅速调整气息,摇了摇头。 翠柳欲言又止,太医匆匆赶来。 瞧见自家娘娘苍白的脸色,翠柳对着萧熠琰恭声请示。 “皇上,请让太医为娘娘诊治!” 一听这话,陆远顿时怒不可遏。 “翠柳,你在说什么!心儿伤得这么重,太医是皇上为她传来的,你……” “哥哥……别,别生气……”陆心儿拼尽全力地安抚陆远。 看到妹妹血流不止,陆远根本忍不了。 “皇上,属下就这么一个妹妹,她现在危在旦夕……” 不等他把话说完,陆心儿就抢先开口。 “别说了,哥哥……我,我没事,不疼……一点都不疼……皇后娘娘 身份尊贵,先让太医……让太医为她看病吧……” 萧熠琰搂着沐芷兮的肩膀,没有心思听兄妹俩说了什么。 “兮儿,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沐芷兮很清楚,她只是散了太多内力,根本用不着太医。 是以,她摇了摇头。 “没事。”她艰难地开口,光是说两个字,就如同耗尽了所有气力。 翠柳见太医走向陆心儿,十分气恼。 “皇上,娘娘失血……” 陆远就防着她。 一听她开口,他大怒,“翠柳!人命关天,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为何要抢太医!要知道,心儿是为了保护皇上,才会伤得这么重,她快死了啊!” 太医夹在中间,十分为难。 “哥哥……心儿求你了,别这样,皇后娘娘的命更贵重,我心甘情愿救皇上,死了也不要紧的……哥哥,别为了我和人争吵……” 她的血越流越多,气若游丝, 翠柳没有理会陆远的咆哮,眼里只有自家娘娘。 “皇上,娘娘流了很多血,还没有来得及包扎……” “血?怎么会流血!”萧熠琰冷声质问。 “是,是为了……”翠柳警惕心甚强,当着陆心儿的面,没有将墨依依和萧景逸的事儿说出来。 沐芷兮一阵阵晕眩,无力地倒在萧熠琰怀中,“不,不用……太医……” 萧熠琰见她嘴角的血丝,立即将她打横抱起,厉声命令那太医,“马上滚过来!” 第541章 娘娘也需要包扎 皇命不可违。 正在为陆心儿处理伤口的太医立马起身,要去给沐芷兮包扎。 陆远下意识地抓住太医的手,“皇上!” 心儿会死的啊! 毕竟是自己的亲信,萧熠琰不会那么绝情。 他命令侍卫,“另外去找个太医过来!” “皇上,此去太医院,一来一回至少一刻钟,心儿现在片刻都耽搁不得啊!看在属下为您尽忠的份上,求您救救心儿,属下愿意用自己的命换!” 陆远跪在地上,单手搂着陆心儿,另一只手拿佩剑,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翠柳见状,立即冲他大喊。 “陆远,你别冲动!” 一听到翠柳的声音,陆远越发愤怒。 “我怎么能不冲动!我妹妹都要死了!难道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皇上,方才是心儿奋不顾身地救了您,当时皇后娘娘又在做什么!她明明离您更近,明明武功高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您陷于危险之中……” 陆心儿气息不稳,“哥哥,别,别说了……娘娘当时……一定,一定是吓坏了……” “你闭嘴!”翠柳气愤难当。 “你才应该闭嘴!”陆远怒吼了声,“心儿若是死了,我就陪着她一块儿死!” “陆远,你这是在威胁朕么。”萧熠琰冷冷地开口。 “属下不敢……”陆远心有不甘。 沐芷兮勉强调息完,稍稍恢复了些气力。 “我不需要太医, 让他为陆心儿诊治。”她一口气说了许多,痛得骨头发颤。 “真没事吗……”相比陆心儿,萧熠琰更加担心她。 别说是一个陆心儿,就算是十个,一百个,也比不上她的安危。 沐芷兮冷冷地看着陆远,对他十分失望。 “呵,真伟大。陪着妹妹死,秋霜和孩子呢,不管了么。”她强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胃部一阵翻涌。 太医按照吩咐,先为陆心儿诊治。 如此,陆远才稍稍冷静下来。 他立马对着沐芷兮拱手赔罪,“娘娘,属下方才一时情急,才会说出那些话……” “皇……皇后娘娘,别怪哥哥……哥哥都是为了我……”陆心儿一边吐血,一边为自家哥哥求情。 萧熠琰看了眼陆远,眸底有失望之色。 转而,他甚是温柔地叮嘱沐芷兮,“身子不适就少说点话,我送你回琉璃殿。” 沐芷兮没有拒绝,反正,她散了内力这事儿,他迟早都会知道。 离开前,翠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远,语气异常平静。 “身为侍卫,不管任何时候,都要以主子的安危为重。 “陆远,现在的你,已经不配做皇上的御前侍卫了。” 听到这番话,陆远的目光瞬间涣散。 他的信念,也仿佛城墙倒塌,不复存焉。 陆心儿的情绪比他还要激动。 她抓着他的袖口,哭着问,“哥哥……她是什么意思……是心儿连 累你了吗……哥哥为什么不能再做御前侍卫,为什么……” “没事,心儿。哥哥甘愿的。”陆远心如死灰,却还要安慰怀中不安的陆心儿。 陆心儿顾不得自己有伤,哽咽抽泣。 “哥哥……不要……心儿想要你做御前侍卫……心儿喜欢看你穿那套劲装……哥哥,你去求求皇上,求他……别不要你……你在殿外跪着,皇上早晚会心软的……” 陆远十分烦躁,仍耐着性子道:“心儿,你伤得太重了,先让太医帮你疗伤,别再说话了。” 陆心儿非常温顺地不再说话。 她看着琉璃殿的方向,脸色紧绷。 琉璃殿。 萧熠琰将沐芷兮轻放在床上,卷起她的衣袖,看到她胳膊上那道血痕。 “谁伤的你!”他怒火中烧,戾气甚重。 沐芷兮脸色煞白,没有力气同他多说什么。 翠柳赶忙上前提醒。 “皇上,娘娘现在需要休息,奴婢斗胆,请您移步,奴婢会将一切告知与您。” 到了外殿。 萧熠琰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翠柳。 “说,究竟发生何事,皇后怎么会弄成这样!” “是南国郡主,她心思歹毒,给依依郡主和辰王殿下下了药,娘娘为了救他们二人,散了大半内力,失血过多……暗器飞来时,娘娘不是不想救您,她急得都吐血了,却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真是有心无力啊。” “ 花、九、甄!”萧熠琰冷着眸子,如同寒冰崩裂,冷意四散。 “她人呢!” “人……人被关在小库房……” “好!好得很!”萧熠琰怒极反笑。 通过今日这事儿,翠柳更加厌恶花九甄。 她恭敬地跪着,请示萧熠琰。 “皇上,娘娘给她喂了药,但顾及她和亲郡主的身份,只下了药,没有给她安排男人,如何处置南国郡主,还请皇上明示。” 她这么一说,萧熠琰立马猜到是什么药。 一个花九甄,害了三个人。 他岂会轻易放过她! “翠柳。”他目光冷冽,身上的戾气愈发浓烈。 “奴婢在。” “那个女人,交给你处置。唯独一点,留着她的性命,毕竟,她是和亲郡主。” 翠柳心中一喜,“是!奴婢定不会让您和娘娘失望。” 果然,皇上根本没有娶花九甄的打算。 “起来吧。” “是!” 站起身后,翠柳欲言又止。 萧熠琰以为她还有事瞒着,不耐烦地催促,“说。” “皇上,奴婢斗胆,陆远失职在先,不敬娘娘在后,他现在将陆心儿看得比任何人都重,已经无法胜任御前侍卫一职。” 萧熠琰冷眸微沉,“记住你的身份。朕要用谁,不是你能置喙的。” “奴婢不敢动摇圣心。奴婢只想知道,皇上您何时才能……才能让元日回来……” 说完,翠柳便迅速低下了头,不敢直 视萧熠琰。 萧熠琰的目光格外犀利,审视着她。 “散了内力,用不着传太医。 “翠柳,你算计了陆远,让他在陆心儿和皇后之间做选择,是测试他的忠心,还是存心让他往坑里跳?” “陆远为了陆心儿,对娘娘不敬,是他自己的选择。”翠柳低着头,不卑不亢。 “是啊。他自己的选择。但你的选择却是元日。为了让元日回来,处心积虑地替他解决陆远,给他让位。甚至,连朕都被你算计在其中……” “不是的!皇上,奴婢绝不敢算计您。娘娘的伤口确实需要包扎,奴婢当时是真的心急。” 萧熠琰的目光幽冷促狭,压低声音警告翠柳。 “收起你那些心思,好好保护皇后。” 说完,他便转身回到了内殿。 床榻上。 他将沐芷兮扶起。在她身后盘腿而坐。 “不要……”沐芷兮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知道他想做什么,立刻拒绝。 萧熠琰却不顾她的意愿,大掌覆在她后背上,为她传输内力。 沐芷兮不安地挣扎,喉咙干涩疼痛。 “住手……我不要你的……” “别乱动!”他十分生气,低吼着告诫她,“再乱动,我们一同走火入魔。” 沐芷兮两手紧握,“收手……萧熠琰……你停下……” 她不要他的内力! 噗—— 情绪一激动,喉咙那股血腥喷了出来。 “兮儿!”萧熠琰立刻收了内力。 第542章 宁可死也不要你的内力 “兮儿!”萧熠琰立马收了内力。 沐芷兮无力地往后一倒,落入他有力的臂弯之中。 晕厥前,她拼尽全力张口,“我……宁可死,宁可死也不要你的内力……” 放眼整个天下,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太多了。 他比她更需要内力。 “兮儿,你就不能听话么。”萧熠琰拥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眼中含着一抹痛色。 将她放平在床榻上,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那深沉的目光,如同染上夜色…… 半个时辰后。 诗会结束,众人有序出宫。 御书房。 “启禀皇上,已将宫中排查了三遍,仍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萧熠琰的手放在案桌上,目光幽深,散发着阵阵寒意。 “御花园内所有侍卫,各领十大板。” “遵旨!” 那侍卫离开后,萧熠琰轻抬眼皮,看向白祁。 “青天白日混进皇宫,你有何猜想?” 白祁先拱手行了一礼,才缓缓开口。 “能够从重华宫中掳走鬼医,足以见得,那人预谋已久。许是潜伏在重华宫多日,才能借着今日诗会下手。 “至于暗算您,臣认为,此 事值得推敲。” 萧熠琰眉峰微扬,“何出此言?” 白祁语速平缓,从容坦然。 “若是大费周折地暗算您,不可能只准备几十枚暗器。 “如此不痛不痒的小打闹,更像是一场闹剧、一次挑衅。 “以皇上的身手,以及宫中侍卫的护航,这次,甚至算不上刺杀。 “与这场拙劣的暗算相比,臣更好奇,他们是如何入的宫,又是怎么隐藏的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萧熠琰双眼轻眯,“你既然好奇,此事就交由你去查。” 白祁并未推脱,躬身领命。 “臣定不负皇上所望。” 交代完白祁后,萧熠琰不忘提醒他,“出宫时,记得把辰王带上。” “皇上,辰王可有大碍?”白祁平静的俊脸上毫无波澜,语气同样如此。 “勉强撑了过去,具体情况如何,暂且还不好说。”萧熠琰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兄弟一场。 萧景逸若是真的一辈子不、举,他会帮他安排日后的子嗣过继事宜。 毕竟,辰王这个爵位需要继承人。 了解了萧景逸的大致状况后,白祁又问了句。 “郡 主她……” 不等他问完,萧熠琰装着不经意地反问。 “有两位郡主,你问的是哪位?” 白祁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臣问的,自然是梁国郡主。” “墨依依没有内力,受药性影响更大,据朕所知。她现还尚未醒来。” 看到白祁有所动容的神情,萧熠琰这个旁观者内心跟明镜儿似的。 他漫不经心地提了句。 “小郡主头一回碰上这种腌臜事儿,估计吓得不轻。” “臣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南国郡主。”白祁的眼底有一抹深藏的愠怒,却只有短暂的一瞬。 “此事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白祁将自己的情绪完美隐藏,恭恭敬敬地回了句,“是臣逾矩了。” 萧熠琰意味深长地叹道。 “规矩是死的,但你白祁是活的。偶尔放肆,算不得逾矩。” 触及对方那窥探一切的目光,白祁那片平静的心湖有了异动。 “皇上,臣告退。” “嗯。” 城郊处。 一间荒废已久的破庙内,女人的惨叫混杂着男人们放肆的邪笑,久久未能平息。 “啊啊啊!滚开!你们这些肮脏的乞丐 ,别碰本郡主!” 乞丐将肮脏的手伸向她,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叫声四起。 身上的衣裳被撕成布条,已然遮挡不住她曼妙的身子。 与之一起被撕碎的,还有她的骄傲和尊严。 她挣扎、怒骂、嘶吼。 她拼命地想要逃出魔爪。 现在,她身上没有药性,她是清醒的。 但那些乞丐不是。 他们都被下了猛药,将她团团围住。 看着那一张张丑陋恶心的脸,花九甄高呼“救命”。 “啊啊!放开本郡主!你们这些恶心人的狗东西!滚开啊!” 一个乞丐拽住她的脚踝,将她拖行了一段距离,“美人儿,爷抓住你了,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哈哈……” 紧接着,其他乞丐也毫不相让,一人抓住她的胳膊,另一个将她剥了个干干净净。 她全身赤裸裸地暴露在他们眼前,又羞又愤,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儿。 “放开我……啊!你们这些禽兽!畜生!放开……本郡主是燕皇的女人,是皇上的未来的妃子,你们敢碰本郡主一根手指头,皇上定会诛你们九族,要你们不得好死!啊啊!” 乞丐们都中了药,她的 反抗只会引起他们更加粗鲁的对待。 “美人儿,嘿嘿……” “美人儿,我娘子……” 听着那些污言秽语,花九甄疯狂尖叫。 “放本郡主出去!啊——”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欺辱她,到最后,她连哭喊的力气都没了。 她躺在地上,双目呆滞地看着破洞的屋顶。 上首位供奉着一尊佛像,却毫无半点悲天悯人的姿态,落在她眼中,都成了嘲讽与挖苦。 那些乞丐解了药性后,并没有放过她。 她不知被折磨了多久,只知道天黑了,然后,天亮了。 “臭娘们!死人呐,一点儿劲都没有!” “叫啊!怎么不接着叫了!” “好多血……该不会被玩坏了吧?” “……” 花九甄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剧痛。 她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那乞丐抓着她的头发,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什么。 她听不见,只能感觉到痛。 痛得麻木了…… 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花九甄顾不得此时赤身的羞耻,看清那人的脸后,面露惊喜之色。 旋即,她伸长胳膊,开嗓高喊。 “……救我——” 第543章 太子哥哥 有外人入侵,破庙里的乞丐们迅速聚拢,同仇敌忾。 他们仗着人多,恶狠狠地警告。 “识相的的赶紧滚!” 虽放了狠话,却无一人敢上前动手。 只因,那男人一袭黑色劲装,自带的杀戮气场,令他们这些小人物寒毛直立。 花九甄就像块破碎的布,被人随手一扔,趴在地上。 她奋力地抬起头,看着门边站着的男人,激动地开口。 “宁溪……是太子哥哥派你来救我的对不对!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快救我啊!”她身上不着寸缕,声音绝望凄惨。 宁溪的手搭在刀鞘上,目不斜视。 乞丐们互相觑了一眼,“太子?” 其中一人啐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嚷嚷。 “呸!什么狗屁太子!我还是天皇老子呢!” 其他几人壮起胆子,瞬间多了几分底气。 “嚯!老子是吓大的吗!当今太子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蒙谁呢!” 一人斜睨了眼地上的花九甄,“这娘们早就疯了,净说胡话。” “就是,昨儿个居然说自己是什么郡主。” “不止呢。还说什么皇妃,想爬上龙床呢!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 乞丐们越说越放肆,言语中掺杂着嘲讽的笑声。 花九甄咬牙切齿地怒吼。 “你们大胆!本郡主是南国人,此人乃南国太子的近身侍卫!你们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她话音刚落,后背被人狠踹了一脚。 “吵什么吵!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么!他娘的,你这贱人就是欠收拾!” 花九甄屈辱地被人踩在脚下,怒从心头起。 “啊啊啊!你们这些臭乞丐,本郡主非杀了你们! “宁溪,你是死人哪!还不快动手!” 唰! 刀出鞘。 寒光一闪,便有一个乞丐应声倒地。 血珠四溅,场面十分血腥。 “啊!杀人啦!” 眼睁睁看着那人头落地的一幕,破庙里的乞丐吓得四处逃窜。 宁溪就站在门口,他们只能选择跳窗。 十几个人争先恐后,鱼贯而出。 花九甄并不解气,随手抓起地上的破衣裳遮挡身子,也不管是谁身上的。 “追!快给本郡主追啊!宁溪,本郡主命令你,杀光他们!”她红着眼睛,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犹如烈狱里的女鬼。 在她的声嘶力竭中,宁溪却收刀入鞘,并未有所行动。 “宁溪,你聋了吗!本郡主让你杀了他们,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使劲儿揪住他的衣襟,尖声质问。 宁溪不动如山,淡定十足地将她的手掰开。 “我只负责带郡主离开。”他的语气十分冷漠,甚至不看花九甄一眼,径直转身,迈出了破庙。 “站住!宁溪,你这个废物,给本郡主站住!啊啊!你听到了没有,本郡主要你杀了那些臭乞丐,他们欺侮本郡主,都该死!” 不管她怎么喊,宁溪就是没有回头。 破庙外停着一辆 马车。 宁溪面无表情地站在面车边,等待花九甄上马车。 花九甄被那些乞丐折磨了一夜,身子十分虚弱。 到了马车上,她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郡主,请下马车。”宁溪掀开帘子,眼神冷漠之极。 花九甄立即大怒,“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用这种口气命令本郡主!” 宁溪不为所动,“殿下在里面等你,若不想惹殿下生气,请您勿要磨蹭。” 闻言,花九甄一脸震惊。 “太子哥哥……他这么快就来北燕了吗!” 花九甄的心中有诸多委屈,想要对花九阙倾诉。 她跟着宁溪的步子,进入了一处装饰华美的院落。 天气炎热,院落临水而建,院子里栽种了许多高大的遮荫树,遮挡了部分暑气。 推开面前那扇门,宁溪伸手示意。 “郡主请进。”态度还算恭敬,语气仍然冷淡。 花九甄想到联姻一事,怀着忐忑的心情,跨进了那道门槛。 竹榻上,男子半卧,姿态慵懒随意。 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衣襟微敞,露出一截白色的中衣。 墨发高束,丰神俊逸得不似凡人。 但,那一身隐而未现的戾气,更加不似仙人。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酒香,竹榻边也摆放着几个空了的酒坛子。 刚喝过酒,他眼尾泛红。 曲着一只膝盖,手里把玩着一把玉骨扇,扇坠子的流苏轻轻晃动,扫着他的掌心。 见到 花九阙的那一刻,花九甄所受的委屈尽都迸发了。 “太子哥哥!”她嘶哑着喉咙,“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太子哥哥要为甄儿做主啊!北燕人欺辱甄儿,他们……他们强占了我的身子,我失了清白,哪里还有脸活啊,呜呜……” 她衣着褴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花九阙微微扬眉,目光邪肆而冷漠。 “没脸活,那就去死吧。” 花九甄身子一僵。 “您……您说什么……” 哗! 花九阙大手一挥,一股劲风拂面而来。 紧接着,便提高的一声惨叫。 “啊!”花九甄整个人被掀翻在地,摔得四仰八叉,形象全无。 “花九甄,本殿何时成你哥哥了。” 触及他那双染了怒意的眸子,花九甄心惊胆颤。 她赶忙爬起身,继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子哥……不,太子殿下,是甄儿失言……” 这一摔,那些破布勉强遮住她的重要部位,露出一双布满抓痕的小腿。 她低着头,眼中掺杂着恐惧和害怕。 不多时,竹榻上的花九阙发话了。 “不过是个郡主,仗着皇帝的宠爱,竟然要四座城池作为陪嫁。 “花九甄,你的脑子丢在南国了么。” 他的语气慵懒且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 花九甄料到他会问及此事,也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是以,她调整情绪,极为认真地回答。 “殿下,我是南国人,肯定不会做有 损南国的事。 “眼下损失四座城池,待他日,我得到燕皇的宠爱,这些迟早会物归原主的。 “殿下,我保证能给南国带去更多的好处,区区四座城池,很快就会……啊!” 一道白色的影儿急速闪过。 她还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被划伤了胳膊。 那把扇子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在攻击了花九甄后,又飞回到花九阙手中。 原本白净的扇面,沾染了些许血污。 花九甄捂着胳膊上的口子,痛得眼泪直飙。 “……”她甚是委屈地看着花九阙,张了张嘴,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花九阙双眼一眯,懒洋洋地道了句。 “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本殿,恶心。” “是。”花九甄嚣张跋扈,唯独不敢在花九阙面前放肆。 花九阙拿起一旁的酒壶,仰头喝了几口。 酒香四溢,佳酿入喉,清冽甘甜。 心情稍稍舒爽了些,花九阙才接着开口。 “你现在这副破烂不堪的身子,也想得到燕皇的宠爱? “花九甄,天真也该有个限度。 “你真以为,四座城池,就能让你成为燕皇的后妃?” 花九甄赶忙争辩,“燕皇已经答应了,联姻的条件,我们都已经谈妥了……如果不是我失了身子,很快,我就能嫁给燕皇,成为他的宠妃……” “白日梦做得不错。”花九阙冷声讥讽,打断了她的痴心妄想。 看着她那张脸,他眼中的厌恶与恨意倾泻而出…… 第544章 花九甄的身世 “不是白日做梦,是真的!” 花九甄十分卑微地给花九阙磕了一个响头。 “太子殿下,求你帮我!我是真心爱慕燕皇的!而且……只要我能够成为燕皇的妃子,对南国百利而无害啊!” 闻言,花九阙讥笑了声,甚是冷酷地嘲讽她异想天开。 “残花败柳之躯,还能妄想那么多,花九甄啊花九甄,你是被人下蛊了么,脑子被蛊虫啃食光了?” 然而,花九甄并未因此就放弃。 她抬起头,看着竹榻上一身闲适的花九阙,暗自咬着牙。 “殿下是南国的蛊术奇才,一定听说过,女子修补之术。” 花九阙剑眉微挑,明知故问,“哦?这事儿倒是新鲜,本殿还真是闻所未闻。” “有的!古籍有记载,即便是残花败柳之身,也能通过修补之术,恢复如初。殿下,甄儿求您,求您帮我!” 若非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想到这一茬。 “你求错人了,本殿是男子,练那种蛊术作甚。” “太子殿下!您手下有诸多蛊术高手,他们之中肯定有人……” 触及花九阙那双瞬间沉下去的眸子,花九甄悻悻然闭上了嘴。 花九阙站起身,居高临 下地看着花九甄,冷笑道。 “依本殿看,你要补的不是那层东西,而是你的脑子啊……” 他拖长了尾音,眸中浮现一丝狠厉。 突然,他猛地一抬脚,朝着花九甄的肩头踹去。 咚! 花九甄被踹倒在地。 旋即,花九阙那只脚踩在了她锁骨处,重重地碾了几下。 “啊!好痛……” 花九阙的眼底泛着些许猩红,鞋底移到她那张脸上,看着她因害怕而颤抖的模样,唇边勾起一抹格外冷蔑的笑意。 “身为郡主,陪嫁如此丰厚,还有四座城池。不愧是父皇最宠爱的郡主……” 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杀气,花九甄立马认错。 “殿下……甄儿知错了,可燕皇原本要六座城池的啊,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是我自作主张,但我都是为了南国好啊,殿下,您饶了我吧……我与燕皇虽已经谈妥,但双方都没有盖章,根本不作数的啊,求您给我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我……啊啊!” 她感觉颧骨要被踩碎了似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花九阙肆意慵懒地踩着她的脸,目光乖张狂傲。 “北燕想要六座城池么,好啊,给他们。” “殿 下,您……”花九甄以为他在说反话,内心无比忐忑。 花九阙冷声道了句,“南国啊……败光了才好。” 花九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花九阙。 他方才说什么? “本殿那位父皇若是知晓,自己的大好江山被最宠爱的小郡主这般挥霍,必定会乐开怀吧。不要紧,使劲儿造,北燕要六座城池,我们便给他们七座、八座。” 花九甄咋舌,“您是不是……”疯了? 花九阙拿开了脚,眼神充斥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玩味。 “知道皇帝为什么如此宠爱你么。” “为,为什么?”这也是她一直好奇的。 自她记事以来,皇伯伯就很疼爱她。 这份疼爱,似乎没有任何理由。 花九阙微微俯身,以一种主人的姿态俯视着狼狈的她,露出残忍冷酷的笑意。 “因为……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明明是宠溺的言语,她却毛骨悚然。 花九甄一脸诧异,“不,不可能……殿下骗我,皇伯伯怎么可能是……” 震惊之余,她还有些开心。 毕竟,谁还不想当公主呢。 她不擅长伪装情绪,一眼就被花九阙看穿。 他用手中的玉骨扇挑 起她的下巴,笑得极其冷。 “很惊喜?” “太子哥哥,你没有骗我吧,若皇伯伯是我的生父,那我岂不就是真正的……” 她的“公主”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花九阙残忍打断。 “那你就是私生女,是你母亲红杏出墙的罪证啊。”他在笑,眼神却带着一股狠劲儿。 花九甄本想来个兄妹相认,却不想,被他当头一棒,打消了所有的喜悦。 “太子哥哥,你……” “你娘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荡妇,你则青出于蓝,比她更放荡。一宿大战十几个乞丐,口味挺重啊。” 一想起昨晚的事,花九甄的情绪就突然激动。 “不是的!太子哥哥,我是被人陷害的,是沐芷兮,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害我!太子哥哥,你要帮我报仇雪恨哪!我是被强迫的,那帮臭乞丐,他们该死!” 她没有察觉到花九阙眼中的恨恶,匍匐在他脚前,声泪俱下。 “太子哥哥,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啊,今日我受此大辱,你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不对?” 话音刚落,她再次被花九阙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在她肚子上,痛得她冷汗直冒。 “太子哥哥……”她 一手抓着他的衣摆,仰起脖子,看着十分可悲。 花九阙毫不怜惜地警告。 “一个荡妇生的女儿,也配和本殿做兄妹?花九甄,谁给你的脸啊……” “不,我娘不是!她和皇伯伯肯定是真心相爱的。太子哥哥,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哪,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要做燕皇的女人!” 花九阙的眼神无比嫌弃,“你这么蠢,本殿为何要帮你?” 见他如此无情,花九甄没再继续跟他说好话。 她决意破罐子破摔,大声喊道。 “不!我不蠢!太子哥哥既然救了我,那就证明,我对你而言还有价值的啊!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地利用我啊! “我还知道,北燕宫中混入了你的人,你们……呃……” 花九阙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入目便是他那双布着杀意的眸子,花九甄心生惧意。 “花九甄,你方才说什么,本殿的人?”花九阙目光凌厉,大手猛地一收。 花九甄的脸色由白变青,又变紫。 面临死亡,她使尽全力拍打他的胳膊。 “你都看到什么了!”花九阙冷声质问,眼底迸发出道道逼人的寒光。 第545章 蛊后在她身上 随着花九阙的手不断用力,花九甄的脸色越来越乌青。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眼泪被逼了出来。 突然,花九阙冷笑了几声。 他不再纠结于花九甄在宫里看到了什么,而是低声警告她。 “瞎了你的狗眼,都敢无中生有了是么。 “方才那些话,你若敢告诉第三个人,本殿活撕了你!” “我没有无中生有!我都看见了,是……” 花九甄还想辩解几句,但,一触及花九阙那双阴沉的目光,她立即话锋一转。 “我什么都没看到……太子哥哥,你别生气……” 花九阙看似懒散地把玩着扇子,悠悠道。 “你不就是想要入宫为妃么,本殿教你。” “真的吗!”花九甄像狗一样爬到他跟前,“甄儿全都听太子哥哥的!” …… 嘭! 屋外响起一阵踹门声。 整扇院门被踹倒,扬起一地灰尘。 宁溪看到这乌泱泱的人马,立即上前阻拦。 “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 墨沉霄手握三板斧,粗着嗓子骂骂嚷嚷,“他姥姥的!少废话!把花九甄交出来!” 宁溪见势不妙,立马要去禀告自家殿下。 不等他近前,就看到一道身影从屋子里飞了出来。 确切地说,是被踹飞的。 花九甄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轮完美的弧度,重重地摔在院子里的泥地上。 花九阙 一袭玄色锦袍,潇洒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手持玉骨扇,在面前轻轻晃动,带起一阵微风。 扇面上还沾着血污,显得尤为诡异。 “不知贵客登门,是本殿招呼不周了。”花九阙态度随和,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墨沉霄手持三板斧,大步上前,二人正面相对。 “原来是南国太子殿下,真够低调的啊,不声不响地就来了北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闷头干大事儿呢。” 他话里有话,狐疑地打量着花九阙。 其子墨东羽淡淡地瞥了眼地上的花九甄,出声提醒。 “父亲,凡事有轻重缓急。” “太子刚来北燕,大概还不清楚,你们南国这位郡主,胆子大得很哪。”墨沉霄久经沙场,一双胳膊孔武有力,挥舞了几下三板斧,增强气势。 墨家父子俩本以为,要从花九阙手里抢人,得花点工夫。 却不成想,花九阙相当干脆。 “虽不知本殿这位堂妹犯了什么错,但,既然你们要人,拿去便是。” 花九甄忍着剧痛,艰难地爬到花九阙身边。 “太子哥哥!不要啊!别让他们把我带走……” 墨东羽对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们一齐上前,当着花九阙的面,将花九阙拖走。 花九甄使劲儿挣扎,怒骂。 “混账!你们这些下等人!拿开你们的脏手! “啊 啊啊!太子哥哥救命……他们会杀了我的啊……” 墨沉霄不相信花九阙会这么轻易放人,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花九阙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了十分平和的笑意。 “宁溪,送客。” “是!” 墨家父子俩只想着将花九甄捉回去,好好替墨依依出口气。 是以,他们并未和花九阙有过多纠缠。 宁溪折返回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花九阙行了一礼。 “殿下,人已经离开了。” 花九阙靠坐在竹榻上,眼尾泛着一圈红。 “竟然真在花九甄那个蠢货身上……”他幽幽道了声,目光沾染了几分凄楚。 “殿下说的可是蛊后?”宁溪的脸上难掩诧异之色。 花九阙目光辽远,不紧不慢地开口。 “本殿找了这么多年,谁都怀疑过,就是不曾怀疑花九甄。 “谁能想到,那么稀罕的蛊后,居然会在她身上,呵,她自己竟毫无察觉。” “殿下,您既然知道蛊后在郡主身上,为何还让梁国人……”宁溪面露担忧之色。 “梁国夺了我们两座城池,本殿便要他们墨家父子的好名声。修书一封,送去驿馆,接下来的事,交由他们去办。” 说着,他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自酌自饮。 另一边。 墨沉霄一时脑热抓了花九甄,却又不知该怎么出这口恶气。 想到花九阙的态度,他这一路 上都显得十分惴惴不安。 “东羽,你说,那南国太子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儿呢?他能这么好心?” 墨东羽看了眼身后的马车,眸底迅速地拂过一抹厉色。 “此事他们理亏,许是,也想要息事宁人。” …… 皇宫。 偏殿。 一直到昨晚半夜,墨依依体内的药力才全部褪去。 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不记得中药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只是生了场小病。 沐芷兮为了让她好好调养,特意将人留在宫中,命太医院为她调配营养膳食。 药膳清淡,墨依依吃不惯,跑到琉璃殿撒娇。 “堂姐,我已经没事儿了,就想吃点辣的,好不好嘛~” 墨依依并不知道沐芷兮散了内力救她,见她脸上没什么血色,一脸担心。 “堂姐,你没休息好吗?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儿,让你睡不着觉了啊?” “昨日葵水至,气血不足。”沐芷兮随便扯了个理由,面露一抹温柔的笑意,“等你吃完药膳,我便让御膳房给你准备几样梁国小菜。” “真的吗!堂姐真好!要让御膳房多放辣哦!” 说完这话,墨依依突然想到了什么。 “堂姐,我记得,在假山那边晕倒的时候,好像是辰王殿下把我抱走的,他没占我便宜吧?” 沐芷兮表现得十分从容。 “辰王胆儿小,可不敢占你 的便宜。” 墨依依咧嘴一笑,“那他还算是个正人君子。看在他帮了我的份上,我得给他准备一份谢礼。” 翠柳站在一旁伺候,听到这话,不禁同情那位可怜的辰王殿下。 毕竟,习武之人没了内力,相当于成了个废人。 “是该好好谢谢人家。”沐芷兮深表赞同,然后两人便讨论起了谢礼该送什么好。 突然,侍卫来报。 “启禀皇后娘娘,梁国使臣掳走了南国郡主,被南国使臣当街拦截,如今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闻言,沐芷兮眸色一冷。 “人现在在何处?” “在御书房。南国使臣状告梁国使臣,求皇上圣断。” 墨依依得知这事儿,脸上的笑容化为忧虑。 见沐芷兮起身,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堂姐,好端端的,皇叔他们怎么会……” 沐芷兮按住了墨依依的肩膀,语气严肃,“你在琉璃殿待着。” 墨依依点了点头,“嗯嗯!我听堂姐的。” 离开前,沐芷兮特意叮嘱婢女伺候好墨依依。 心中焦急,从琉璃殿到御书房,她只用了半刻钟。 刚到御书房外,她就听到四皇叔墨沉霄失去理智的低吼声。 “尔等无耻之徒,处心积虑地构陷本王!她身上的伤和我们没有半点干系,你们倒好,睁着眼说瞎话!墨东羽,还愣着干什么,给为父咬死他们!” 第546章 立她为妃 “本王跟你们拼了!” 被激怒的墨沉霄一把揪住了南国使臣的胡子,那使臣“嗷嗷”叫唤,痛得直呼“救命”。 沐芷兮进入御书房时,看到就是这么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萧熠琰料到她会过来,沉声命令侍卫,“为皇后添座。” “兮儿丫头,是他们诬陷,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们就……” 墨东羽拽住了情绪激动的墨沉霄,镇定地劝慰他,“父王,稍安勿躁。相信燕皇会秉公处理此事。” 沐芷兮并未入座,而是站在墨家父子身边,询问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 换上干净衣裳的花九甄指着墨家父子,悲愤十足地控诉。 “皇上,是他们指使人欺辱了本郡主,你难道要包庇他们吗!” 花九甄嫉恨不已地盯着沐芷兮,眼睛里仿佛有火光。 既然她都已经这样了,那就都别好过。 南国使臣们也对墨家父子群起攻之。 “没错!就是他们!他们将两国仇怨转嫁到郡主身上,欺负她一个手无寸铁智力的弱女子!”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会遭报应的!” 墨沉霄从未被如此冤枉过,对方如此厚颜无耻,他直接怒怼。 “去你娘的报应!本王做什么了!再哔哔,老子砍了你们的脑袋!” 相比之下,墨东羽较为沉稳。 他对着萧熠琰拱手行礼 ,“燕皇陛下,我们找到郡主时,她已经……” 花九甄立即出面打断他的话。 “本郡主清清白白的一女子,被你们父子俩绑架羞辱,如今你们还要恶人先告状,说本郡主构陷你们,这世上怎会有你们这么无耻的人啊!梁国人,果然都是一群宵小之辈,奸诈狡猾,卑鄙下流!” 墨沉霄常年在军营,哪里跟女人拌过嘴。 现如今,他被花九甄这颠倒是非的嘴皮子弄得气炸肺,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你够了!明明是你下药在先!本王算是看明白了,你跟花九阙联合起来陷害我们,你们这些南国人,没一个好东西!” 花九甄一脸无辜地望着萧熠琰,“燕皇,他们污蔑,什么下药,本郡主没有做过。” 墨东羽表面和气谦逊,袖子里的手已经暗暗攥起。 沐芷兮目光淡然清冷,“既然南国太子已至北燕,何不请他入宫,当面对峙?” 花九甄不以为然地反驳她。 “皇后娘娘,你贵为皇后,掌管后宫,怎么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呢? “他们说有就有吗?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出使北燕啊? “墨家父子谎话连篇,分明就是在混淆视听!” 南国使臣早已互通有余,和花九甄一样,一口咬定花九阙不在北燕。 双方各执一词,乍 一看,确实很难断定那边是真。 但,即便没有实证,沐芷兮也愿意相信墨沉霄父子。 生怕萧熠琰不信,花九甄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上怵目惊心的伤痕, “皇上,您看到了没,这些都是他们弄的……” “你这女人,信口雌黄!”墨沉霄指着花九甄的鼻子怒骂。 萧熠琰冷冷地看着花九甄,肯定她在撒谎。 且,有人指使。 “此事,朕自有定夺,除了皇后和南国郡主,其他人都退下。” 南国几位使臣相当配合,接收到花九甄的眼神后,没有片刻迟疑,直接告退。 沐芷兮则安抚了墨沉霄的情绪,轻声细语地劝说。 “四皇叔,你们先去外面等,我向你们保证,不会太久。” 她探究的目光,深深地落在花九甄身上。 昨日,花九甄明明中了药,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够安然无恙。 此事,着实稀奇。 其他人都离开后,高位上的萧熠琰脸色一沉。 “花九甄,你胆子很大。”他的嗓音压抑着恼火,目光极其冷酷。 到了这个时候,花九甄也懒得装糊涂。 她对萧熠琰又爱又恨。 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处,成了她的某种执念。 “是你们逼我的!你,还有你,你们逼的我!” 她指着萧熠琰,又转而指向沐芷兮,恨意鲜明。 “昨晚,你们一定睡得很好吧……知不知道我遭受了什么!啊?”花九甄将扯开领口,又卷起了两只袖子,让自己的伤痕暴露得更多。 “看到了吗,这些,都是拜你们所赐!”花九甄红着眼睛,声音尖锐。 “我做错什么了?你们要这样对我!那些乞丐有多恶心,你们知道吗!燕皇,我对你一片痴心,你明明说过会娶我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 面对情绪激动的花九甄,萧熠琰反应冷漠。 “朕从未说过要娶你。” “不!你说过的!联姻的条件,我们谈得好好的!燕皇,你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出尔反尔!” 萧熠琰的态度一如既往得冷淡,“朕只答应了联姻,而联姻的对象并非朕,是郡主你自以为是。太上皇身体欠安,按照民间冲喜的说法,朕打算为他寻个女子……” “什么!太上皇!”就算花九甄再傻,也听懂了他的打算。 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娶她为妃,而是要让她伺候那个老不死的太上皇! 她芳华正好,怎能被他如此糟践! “燕皇,你骗了本郡主!你骗了我啊——”花九甄的情绪十分激动。 她的眼神逐渐阴狠,朝着萧熠琰嘶吼。 “我不管!燕皇,你必须娶我!如若不然,我就告诉全天下的人,墨家父子 毁我清白,我要让两国皇室沦为天下的笑柄!” 萧熠琰冷笑了声。 “墨家父子的名声于朕而言,没有半点价值,你用这要挟朕,谁教你的,花九阙么。” 见他这般绝情,又软硬不吃,花九甄十分焦躁。 突然,她的目光转向了沐芷兮。 如同一只刚出笼的野兽,她朝沐芷兮亮出了爪子。 萧熠琰立即起身,“躲开!兮儿!” 然而,他的提醒为时已晚。 花九甄的动作相当快,抽出藏匿起来的匕首,抵住沐芷兮的脖子,挟持了她。 脖子处传来冰凉的触感,沐芷兮身体一怔。 她的反应令花九甄觉得极为有趣,大声嘲笑道。 “哈哈哈……你也知道害怕吗!”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萧熠琰走过来,立马紧张地大喝。 “别过来!你要是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 闻言,萧熠琰果然停住了脚步。 他神色凛然,浑身散发着一股嗜血的寒意。 沐芷兮和他对望了一眼,眸色淡然,却暗藏了几分道不明的意味。 “是你们逼我的!燕皇,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要把我送给你父皇,还让人毁了我的清白之身,是你欠我的!” 说着说着,她的面目变得狰狞。 “燕皇,你的皇后就在我手里。我要你现在就立我为妃,立刻!马上!” 第547章 要整个南国陪葬 “燕皇,你的皇后就在我手里。我要你现在就立我为妃,现在!” 花九甄挟持了沐芷兮,眼神迸发疯狂的光芒。 萧熠琰冷眸微沉,紧盯着被她挟持的沐芷兮。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花九甄十分着急。 “快下诏书啊!除非你想要她死!”说着,她手中一用力,在沐芷兮脖子上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萧熠琰目光逼仄狠厉,“你若再敢动她,朕要你整个南国陪葬!” 看他如此紧张沐芷兮,花九甄无比痛心。 甚至,她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颤抖,不甘地怒吼咆哮。 “本郡主不在乎!就算你灭了整个南国,我也不在乎!燕皇,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只在乎一个你啊—— “你是皇上,本就应该有三宫六院,后妃无数,我不贪心,只是想要一个妃位而已! “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是公主啊,皇伯伯才是我亲生父亲,身为南国公主的我,怎么就配不上你了,怎么就不行了!” 随着花九甄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沐芷兮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萧熠琰冷眸寒冽,原本想要动手的他,看懂沐芷兮眼中深藏的意味,便十分默契地没有轻举妄动。 南国使臣和墨家父子就站在御书房外,听到里面的动静后,面 色各异。 “兮儿丫头出事儿了!还不快把门打开!”墨沉霄急不可耐地一脚踹开木门,看到沐芷兮被人挟持,心里一惊。 侍卫们纷纷拔出佩剑,将花九甄围住。 看到这么多人涌进来,花九甄的情绪彻底失控。 “都别过来!退后!否则本郡主让她血溅当场!” “都退下!”萧熠琰厉声呵斥。 为了兮儿的安全,绝不能激怒花九甄。 墨沉霄刚要开口,被墨东羽劝住。 “父王,你要是想皇后平安,就少说几句。” 南国众使臣都没料到花九甄会挟持北燕的皇后娘娘,额头直冒冷汗。 “都退出去!”花九甄一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抓着沐芷兮的胳膊,如同一个被逼上绝路的法外狂徒,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拉着身边的人陪葬。 花九甄那张脸近乎扭曲。 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太子哥哥又抛弃了她。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对着萧熠琰大喊,“快写啊!立我为妃,我马上放了你的皇后!” 萧熠琰深深地看了眼沐芷兮,而后坐回到案桌前,执笔。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只要皇后平安,倒也算顺利。 没成想,花九甄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萧熠琰落笔的 动作大.大地刺激了她,令她的心绪越发焦躁。 “停笔!不许写!” 众人皆觉得奇怪,不明所以地看着花九甄。 萧熠琰抬眼瞥向她,冷冷地道了声,“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花九甄红着眼睛,高声否认。 “不是!不是的! “凭什么!我南国那么多嫁妆,外加一座城池,如此丰厚的条件,你看都不看,直接一口拒绝。 “你要城池,我允诺你四座,以为这便够了,可你还是不愿娶我! “我做了这么多,南国让了这么多,却都比不上这个女人的性命是吗! “为了她,你二话不说就能立我为妃,凭什么——” 某个刹那,花九甄突然就顿悟了。 “是啊……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你真的立我为妃,你始终不会爱我啊……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她像是疯了一般自言自语了一阵。 花九甄的情绪被激怒到高潮时,沐芷兮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她的血液时而翻涌滚烫、时而冷冻成冰,冰火交融,汇聚不息。 她体内的蛊,竟真的被催醒了。 这也就是说,她的猜想没错…… 花九甄猛地一抬眼,阴恻恻地望着萧熠琰。 “你就这么爱她是吧!既然如此,我就杀了她,让你和 我一样痛苦!” 说着,她手腕转动,作势要割破沐芷兮的喉咙。 沐芷兮的眼中寒光一闪,迅速反应。 她刚要有所动作,御书房外突然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 “不要!” 这声掺杂着虚弱气息的尖叫声,令花九甄有些许晃神。 她挟持着沐芷兮向外看,本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救兵,却只见到一个模样俏丽的少女。 陆远紧跟着陆心儿进来,“心儿,别过去!危险!” 陆心儿却兀自甩开了陆远的胳膊,跨进御书房。 “郡主,你别伤害皇后娘娘!”陆心儿正义凌然地要劝人回头。 “为什么不!我就是要杀了他心爱的女人!” 花九甄死死地盯着萧熠琰,此时此刻,她已然对他因爱生恨。 陆心儿没有半点畏惧,一脸天真地开口。 “那你应该杀我啊,我才是皇上心爱的女人。” 闻言,众人都很懵。 墨沉霄看向墨东羽,用唇语发问——“这丫头片子从哪儿冒出来的?” 对于陆心儿的突然闯入,最懵的,当属花九甄。 旋即,她对陆心儿嗤之以鼻。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郡主岂是那么好骗的!” “我没有骗你。皇上早就有意让我入宫伺候了,否则我一个平民女子,怎能自由出入皇宫呢?” 沐 芷兮微微拧眉。 她很清楚,陆心儿会出现在宫里,是因为她昨日帮萧熠琰挡下几枚暗器,伤得极重,一直昏迷不醒,且不适合挪动。 最终,在陆远苦苦哀求下,才让她得以在宫中接受太医诊治。 “不可能!你在骗人!”不止花九甄不信,其他人也不信陆心儿的说辞。 陆心儿脸上还带着一抹病态,故意向着萧熠琰娇嗔道。 “皇上,明明说好了,你下朝就去看心儿的。我都等了你好久了呢~” 萧熠琰并未理会。 他瞥了眼已然近乎癫狂的花九甄,一只手藏在身后,催动内力,在掌心汇成一道气梭。 就在他看准花九甄失神的空当,要攻击她的手腕时,陆心儿突然挽住了他的胳膊。 “郡主,我没有撒谎呀,皇上真的很喜欢我的。他说他早已厌烦皇后娘娘了,现在,我才是他心尖上的人呢。所以说,你想要皇上痛苦,杀了皇后娘娘也没用啊,对吧?” “不!你骗我,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爱上你这么个小丫头!”输给沐芷兮,花九甄还有些服气,但,输给陆心儿,她是千百个不甘心。 萧熠琰看了眼被挽住的胳膊,剑眉紧敛,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陆心儿。 陆心儿却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提醒。 第548章 卑贱之人,也敢碰他? 陆心儿挽着萧熠琰的胳膊,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提醒。 “皇上,您别乱动呀。我这都是为了帮您救皇后娘娘呢,为了娘娘能够平安,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都不介意,身为皇上的您还拘泥这些吗? “你们那么恩爱,娘娘又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说的是谎话啦,您要是不放心,我事后可以跟娘娘解释的嘛。” 说完,她还朝萧熠琰眨了下眼睛,尽显少女娇俏活泼。 这一幕落在花九甄眼中,极大地激怒了她。 “贱人!你给本郡主松手!你这卑贱之人,怎敢碰他!” 她的情绪欺负越大,体内的蛊虫觉醒得也越彻底。 “皇上,她凶人家~”陆心儿嘴上撒着娇,瞥见萧熠琰眸中的冷意,还是相当自觉地松开了他的胳膊。 “啊啊啊!贱人!你不要脸!”花九甄红着眼睛怒骂不止。 “燕皇,本郡主哪里比不上你身边的那个贱人!她能给你什么,不就是年纪比我小吗!” 陆心儿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嘲讽花九甄道。 “郡主姐姐,你这就不懂了吧,男人永远都会喜欢十几岁的小姑娘呢,皇上就是嫌弃你年纪大呀。” “那她呢!”花九甄使劲抓着沐芷兮,“燕皇,你当真不在意这个女人了吗!难道你也跟那些男人一样,喜新厌旧……” 说话间,她的另一只手没控制住力道,又在沐芷兮的脖子上添了一道口子。 萧熠琰坐在案桌前,眼 神倏然沾染杀意,紧握的拳头,突显他心中的怒火。 花九甄看到他那本能的反应,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在骗我!堂堂北燕皇帝,怎么可能看上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呢,果然,你最爱的还是……” 她这话还未说完,就被接下来的一幕深深扎了心。 只见,陆心儿动作甚快地转身面对萧熠琰,弯下腰,双手搂住萧熠琰的脖子,对着他的薄唇,低头“吻”去。 “啊——你在做什么!小贱人!住手!不许你碰他,不许——”花九甄气得尖声大喊。 御书房内充斥着花九甄的凄厉叫喊。 那股绝望,比她被那些乞丐欺辱的时候更甚。 亲眼看着自己被奉为神祗的男人和一个低贱少女亲热,花九甄心中犹如万马奔腾而过,对沐芷兮的嫉恨,瞬间转移到陆心儿身上。 “沐芷兮!你说话啊!制止他们啊!你怎么可以任由那种女人骑在你头上!你才是皇后,你才是燕皇心爱的女人啊!那个狐狸精哪里比得上你,你竟然会输给她!” 沐芷兮的神情淡漠如止水,然而,目光却似那寒冰,凛冽逼人。 她两只手紧紧握着,冷冷地看着高位上发生的一幕,竟忘了要趁机摆脱花九甄。 陆远看出沐芷兮眼中的肃杀之意,内心无比忐忑。 心儿是为了救皇后娘娘,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毕竟,女子的名节何其比命还重要。 他只希望,善 妒的皇后娘娘,事后莫要记恨此事。 早在陆心儿靠近的时候,萧熠琰眸中散发戾气,本能地要甩开她。 然而,少女却用她那双纯净的眸子望着他,一脸担忧。 “皇上,我不会真亲你的,南国郡主疯了,为了救皇后娘娘,我得做戏给她看呀……” 萧熠琰双眸轻眯,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暗。 陆心儿说到做到,背对着众人,假装亲了萧熠琰。 而后,不过几个呼吸,她就站直起了身。 转身面对众人前,她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当众人看到她破了唇瓣时,都以为是他们亲得太过激烈。 花九甄无比痛心。 她死死地盯着陆心儿,几乎要失去理智。 “贱人!我要杀了你——” 陆心儿不止不害怕,还主动走向了花九甄。 如此,花九甄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她的嘴唇。 “我才不怕呢。皇上会保护我的。你要是杀了皇后娘娘,就是成全我和皇上……” “啊!闭嘴!你这厚颜无耻的狐狸精,到底是什么时候勾引的燕皇!“ 见陆心儿近在咫尺,花九甄当机立断,松开了沐芷兮,拿着匕首,朝陆心儿刺去。 “心儿!”陆远立即上前阻止。 但。 花九甄突然功力大涨,直接将匕首作为暗器飞了出去。 匕首刺中了陆心儿的肩膀,刺痛了陆远的心。 “心儿——”他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陆心儿。 与此同时,萧熠琰护住了沐芷兮。 花九甄则被 侍卫所伤,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 陆远抱着陆心儿,单膝跪地,“皇上,求您恩准,让太医为心儿止血!” “准。”萧熠琰只说了一个字,显出几许不耐。 看到沐芷兮脖子上的伤口,他眸光晦暗不明。 “为皇后传太医!” 南国使臣自知本国郡主闯了祸,纷纷朝萧熠琰行跪拜礼。 “燕皇陛下,今日之事,我等毫不知情,都是郡主一人所为啊!” “是啊燕皇,希望此事不会影响我们两国盟约。” “郡主有错,就该受罚,我们绝没有异议!” 使臣们将明哲保身的做派,发挥到极致。 花九甄被侍卫控制住,声嘶力竭的怒骂他们。 “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该死!都该死—— “本郡主若是出了事,皇伯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骂完使臣,花九甄转头怒视陆心儿。 “还有你这个贱人!你也该死! “沐芷兮!你是死人吗!这个贱人当着你的面勾引燕皇,你这也能忍?杀了她,快杀了她啊——” 沐芷兮目光淡漠,看向身受重伤的陆心儿。 触及她眼中的冷意,陆远立即帮妹妹辩解。 “皇后娘娘息怒,心儿是为了救你,她并非……” 沐芷兮冷哼了声,打断陆远的话。 “本宫若是杀了她,只怕全天下的人都会说本宫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是么。” “哥哥,皇后娘娘睿智良善,她是不会受人挑拨 的,心儿相信皇后娘娘,也相信皇上……咳咳……”陆心儿虚弱地咳嗽起来。 陆远握紧拳头,喉咙哽咽。 心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才是最无辜的啊 “哈哈哈……”花九甄突然狂笑起来,旋即,她又狞笑着望向陆心儿。 “贱人!本郡主看你何时死!” 陆心儿有些害怕,忐忑地揪着陆远的袖子。 “哥哥……” 陆远将她搂在怀中,“不怕,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 “对,哥哥是最厉害的御前侍卫,还有宫里这些侍卫,他们都会保护心儿的。我们是北燕百姓,是皇上的子民,他不会任由我们被外族人伤害的,所以心儿不怕他们。” 陆心儿一番话,乖巧又勇敢,且“含情脉脉”地望着萧熠琰,把花九甄气的够呛。 “不要脸!你不要脸!等着,没人能护住你,本郡主迟早会杀了你的,化作鬼也不放过你!” 她被侍卫抓着,扑腾着手脚,朝沐芷兮咆哮。 “沐芷兮,你是死人吗!他们在你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你都不会生气的吗!你不是善妒吗,你不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吗!啊?” 萧熠琰眸中寒光四起。 然而,沐芷兮的反应却相当平淡。 “本宫劝你,冷静些,否则,你会死得很痛苦。” “皇后娘娘,她冤枉我,我才没有和皇上眉目……”陆心儿委屈地解释。 唰! 沐芷兮猝不及防地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剑,剑尖直指陆心儿…… 第549章 全部押入大牢 剑尖直指陆心儿! 陆远第一时间将陆心儿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剑。 “娘娘,心儿心思单纯,绝不像南国郡主所说那般,求您勿要听信谗言,错杀了无辜之人,何况,心儿还救过皇上和您,她身上的伤都是……” 哪知,沐芷兮剑锋一收,将其推入了剑鞘。 “紧张什么,本宫只是试试这剑锋利与否。”她红唇半合,眉眼自成风情。 方才那一剑,陆心儿根本没有半点闪躲。 她既然拥有这样大的胆量,可不只是单纯。 花九甄方才白高兴了一场,将火气发泄在沐芷兮身上。 “没想到,你竟如此胆小怕事,连一个狐狸精都不敢杀! “再这么下去,不只是你的男人,连你的皇后之位都要拱手让人了! “沐芷兮,你醒醒吧,拿出你对付本郡主的手段啊!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沐芷兮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花九甄,眼神透着几许审视的意味。 花九甄今日这般丧失理智,只怕是被人给算计了。 萧熠琰的脸色甚是阴沉,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波澜,但,潭底已经搅起千层浪。 墨沉霄上前一步,询问萧熠琰,“南国郡主心肠歹毒,不知燕皇打算如何处置?” 萧熠琰逼仄的 视线落在那帮南国使臣身上。 “来人,将他们尽数关押!张贴告示,让南国太子亲自入宫,给朕一个交代!否则,明日午时处斩。” 得知要被斩首,使臣们都慌了。 “燕皇,太子殿下不在北燕,您这是强人所难啊!” “燕皇,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何况我们与北燕乃邦交之国,我们清白无辜,你不能斩我们哪!” …… 不管他们怎么求饶,萧熠琰都不为所动。 他确定,花九阙已经来到北燕。 迟迟不现身,定是包藏祸心。 侍卫将那些使臣拖出去后,特意上前请示,“皇上,南国郡主又当如何处置?” 萧熠琰早已不怕得罪南国。 “一个联姻工具,也敢挟持朕的皇后,拖出去,五马分尸!” 花九甄万万没想到,萧熠琰真的会杀了她。 “不!燕皇,我是和亲郡主,我是皇伯伯的亲生女儿,你不能杀我!” 陆心儿忍着伤口的剧痛,一脸天真地问。 “哥哥,她不是郡主吗?怎么又成了皇上的女儿啊?” “小贱人!你给本郡主住嘴!”花九甄恨透了陆心儿,看到她那副天真无邪的嘴脸,想到自己输给这样一个人,死都不甘心。 她只恨,方才那匕首没有刺准,直接要 了那贱人的命! 萧熠琰圣意已决,催促侍卫,“把她拖出去!” 侍卫刚要动手,却被沐芷兮叫停。 “请皇上留她一命,交给我处置。” “兮儿丫头,她方才挟持你,想要杀了你,你怎么还要救她?!”墨沉霄第一个表示不解。 墨东羽看着狼狈不堪的花九甄,表现得异常平静。 他眼中流露一丝暗色,却汇聚成杀意。 若是在以前,萧熠琰必定会顺着沐芷兮的意思。 但今日,花九甄触碰了他的底线。 看着沐芷兮脖子上的伤口,他眸色晦暗,意味难辨。 “此事,朕意已决。” 经过方才和花九甄的近距离接触,沐芷兮几乎可以断定,她身上藏着秘密。 她不可能让人就这么死了。 她刚要继续开口,让萧熠琰暂缓死刑时,陆远臂弯中的陆心儿出了声。 “皇后娘娘,心儿年纪小,又没读过什么圣贤书,但我常听哥哥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心儿觉得皇上做得对,坏人就应该受惩罚的呀。” “心儿,你少说几句。”陆远低声提醒。 陆心儿抬眼,触及沐芷兮不悦的目光,立即认错。 “娘娘恕罪,是心儿口无遮拦。皇后娘娘慈悲为怀,善良大度,心儿一介草民,没有娘 娘宽以待人的胸怀,求娘娘宽恕……” 说到这儿,她转而看向萧熠琰,话锋自然一转。 “心儿只是太担心娘娘的安危了,郡主今日敢挟持您,显然对您有了杀心啊。 “南国太子也来了北燕,他们是亲兄妹,做哥哥的,肯定会帮妹妹报仇的。 “心儿听说,那位太子殿下有很多高手呢,就怕他们会对娘娘不利……” “小贱人!你住口!”花九甄想要活命。 她虽然嫉恨沐芷兮,但此刻,只有沐芷兮会保住她这条命。 至少,不会让她死得太快。 不管陆心儿怎么说,沐芷兮都没有搭理。 她指着花九甄,对萧熠琰直言,“她还有用处,暂且留她一命。” 见她如此坚持,萧熠琰只能答应下来。 “一并押入大牢,交由皇后处置。” “是!” 被拖出去前,花九甄看着沐芷兮的眼神饱含复杂。 所有人都想要她死,包括她南国的那些使臣。 她不懂,沐芷兮为什么要保她。 太医过来,直接在御书房为陆心儿处理伤口。 她痛得发出阵阵轻哼,那声音如同刚出生的奶猫,时而娇声轻呼,时而痛得急喘。 绕是一个正常男人,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都会忍不住联想起一些诡异的画 面。 有几个年轻侍卫更是被勾得面色泛红,手心直冒汗。 沐芷兮的伤口较浅,只是涂抹了药膏,很快就结束了。 萧熠琰站在她身边,却看着陆心儿的方向,显得心不在焉。 沐芷兮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陆心儿被咬破的嘴唇,眸色一再冷凝下来。 等了一会儿,萧熠琰的耐心差不多耗尽。 “好了没有。”他催促陆心儿那边的太医。 “回皇上,万幸没有伤及要害,已经……” 萧熠琰对她的伤势情况不感兴趣,打断太医的话,命令陆心儿。 “解释。”他的语气强硬冷漠,带着不可违抗的口吻。 陆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解释什么? 陆心儿相当懂事。 二话不说,先跪地。 气氛冷凝压抑,她却表现得相当轻松活泼。 “皇后娘娘,心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您,我发誓,绝对没有亲到皇上哦。” 她脸上展露纯真的笑容,看着毫无心机。 墨沉霄都已经在心里把这笔账给记下了,打算回去就告诉自家三皇兄,没想到事情有所出入,一时弄不清状况。 他上前几步,眯起了眼,盯着陆心儿的嘴。 “没有亲上?那你这嘴唇怎么……” 其他人也都有此疑问,纷纷看向陆心儿。 第550章 都给朕滚 “没有亲上?那你这嘴唇怎么……” 面对众人疑问,陆心儿指着自己的嘴唇,露出孩童般天真的得意。 “这是我自己咬的呀。否则就骗不到那位南国郡主了呢。” 沐芷兮双手微攥,脸色沉静得可怕。 得知真相,陆远松了口气,“所以,你和皇上没有……” 陆心儿突然意识到什么,扑闪着水灵灵的眼睛,笑得格外开心。 “呀!你们该不会以为,这是皇上咬的吧?那也就是说,我的伪装很高超喽? “可是这种小把戏,明明就很好辨认的吧?我还以为皇后娘娘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呢。” 墨沉霄皱了皱眉头。 这番话,听起来是没什么错处。 但总觉得怪怪的。 反正他一听这话,心里的火都要出来了。 人群中,响起了一声轻笑。 循声望去,竟是一向沉稳谦和的墨东羽。 他语气平淡,却颇有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照你的意思,若非燕皇要求,你本不打算解释的么。” “当然不是呀,我要是做了让人误会的事儿,肯定要解释清楚的。”陆心儿毫不慌乱地替自己辩解。 墨东羽并不顺着她的话接,“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觉得,你这番解释很多余?” “我……”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都应该看出你那‘了不起’的障眼法。 反之,看不出来的,要么脑子不好,要么,心眼太小?” “才不是呢!”陆心儿被惹急了似的,直接回呛。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都不顾名节救人了,你还阴阳怪气地取笑我,难不成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墨东羽脸色微变,“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出身高贵,就能瞧不起我们这些平民,我还看不上你呢! “说起来,你还是我们皇后娘娘的堂弟呢,方才娘娘有难,你就在那儿当缩头乌龟,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我一个女子都瞧不起你。 “你这完全就是马后炮嘛!” 墨东羽不怒反笑,而且,笑得格外谦逊。 “姑娘教训的是。” 陆心儿还要继续怼他,却被陆远制止了,“心儿,给世子赔礼道歉。” “我不要!我不给他道歉,是他先针对我的,哥哥,是你说的呀,我们出身卑贱,我们穷,但绝不能没有骨气。我没错,绝不屈服!哼!” “小姑娘挺有骨气的啊。”墨东羽笑意温和,似乎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沐芷兮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心儿,眼神清冷。 萧熠琰就站在她旁边,能够感觉到她此时心情不佳。 是以,他厉声命令陆心儿。 “向世子道歉。” “不要!”陆心儿一口拒绝,眼 中满是不屈服的倔强。 “朕的命令。道歉。否则……” “就算是皇上,我也不服!我没有错,不会给他道歉的!” 侍卫们看了看陆心儿,又看了眼皇上。 敢公然和皇上叫板,陆远这妹妹真强悍。 萧熠琰的脸色冷若寒霜,墨东羽拱手道。 “燕皇不必强逼她,这样,倒显得本世子不讲道理,和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了。” “别以为你帮我说好话,我就会高看你。你们这些贵族子弟,就喜欢仗势欺人,明明是自己错了,还要……” 不等她说完,沐芷兮淡若止水地开口。 “仗着皇上的势,说话都特别有底气啊。”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 萧熠琰第一个反应过来,微微皱眉,“她并非是仗朕的势。” 沐芷兮并未看萧熠琰,而是冷笑着调侃了句。 “皇上的子民,真有骨气。” 陆远察觉到情况不对劲,赶忙解释,“皇后娘娘,心儿还是个孩子,她……” 沐芷兮目光清冷疏离,不做任何理会,直接转身,对着墨沉霄父子道。 “四皇叔,依依在琉璃殿,随我过去看看吧。” 墨沉霄的目光在萧熠琰和沐芷兮之间来回瞟了几眼,见萧熠琰一脸阴沉,瞬间感觉背后冷汗直冒。 为了逃离这尴尬的气氛,墨沉霄僵硬地点了点头。 “朕跟你们 一道去。”萧熠琰上前拽住沐芷兮的胳膊,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沐芷兮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他目光深邃锐凛,紧抓着她不放,二人之间无声较量。 终究还是他妥协了,主动松手。 “……” “皇上留步。”沐芷兮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目光冷漠至极。 看着她漠然离去的背影,萧熠琰愣怔在原地,脚步怎么都迈不开。 心口堵得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流失。 “燕皇,在下认为,皇后娘娘需要的,可能、并非是解释。”墨东羽看了眼陆心儿,笑意不达眼底,眸底深处有丝丝凉薄之意。 萧熠琰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曲,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哥哥,皇后娘娘是不是生气了呀?”陆心儿揪着陆远的袖口,一脸不安地问。 陆远心中惴惴不安,却不忍将陆心儿牵扯进来。 “没事,皇后娘娘向来善妒,许是你方才和皇上过于亲密,她……” 他这么一说,陆心儿就明白了。 “啊~~原来,皇后娘娘是吃醋了呀!可我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我那样做,是为了救她呀,都是在做戏……” “滚出去!”萧熠琰耐心全无,厉声命令。 陆远立即护着陆心儿,“皇上恕罪,心儿她……” 一想到沐芷兮绝然 离去的背影,萧熠琰双手紧握成拳,胳膊上青筋分明。 “滚!” 见男人戾气四起,陆心儿立马收敛笑容,无比认真地开口。 “皇上别生气,心儿这就去和皇后娘娘好好解释,娘娘温柔又善良,肯定能够理解……” “够了!你再敢出现在她面前试试!”萧熠琰马上喝止了她,瞳仁散发危险的寒光。 他话音未落,陆心儿突然捂着伤口,面色痛苦不已。 “好痛……哥哥,我的伤口……伤口好像裂开了……” 陆远看向她肩膀处的伤口,鲜血正在往外渗,止都止不住。 “皇上……” 萧熠琰冷漠无情地瞥了眼陆家兄妹俩。 “陆远,你跟了朕这么多年,应该清楚,朕不是什么仁慈之人。 “朕看在她救皇后有功,才准许太医为她处理伤口。 “现在,朕不管她是死是活,你们两个,都给朕滚!” 陆远低着头,颇有自知之明。 “是,属下都明白。” 说完,他就要抱起陆心儿,准备出宫。 却不想,陆心儿顶着伤,跪地求情。 “皇上,是心儿惹得娘娘不高兴,哥哥是无辜的,哥哥好不容易才当上御前侍卫,求皇上不要赶他走……求您了,皇上……若是娘娘不满意,心儿把这条命给她,都是我的错……” 说着,她猛然站起身,就往柱子上撞…… 第551章 要死死宫外 为了自家哥哥的前程,陆心儿决心撞柱自尽。 关键时刻,陆远反应甚快地抱住陆心儿。 “不要,心儿!你疯了吗!谁让你去死了!” 爱之深,责之切。 陆远被她方才的举动吓得心跳漏停了一拍,怒火中烧。 陆心儿抬眼望着他,眼睛红了一圈。 “哥哥……对,对不起,你别生气,我太着急了,是我连累哥哥,只有我死了,皇后娘娘才会消气,娘娘气顺了,皇上才会留下你啊。” 闻言,陆远既感动又愧疚。 然而,萧熠琰只是冷冷地看着要寻死的陆心儿,目光一片寂灭,语气寒若冰霜。 “要死死宫外,并且记住,是你自己想死,与皇后无关。” 她这一死,岂不是坐实了兮儿善妒的恶名么。 丢下这句话后,萧熠琰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陆远生怕陆心儿冲动伤害自己,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 “心儿,别做傻事,哥哥带你出宫。你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不然会留疤的。” 陆心儿极力反对。 “不,我不要!哥哥,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丢了御前侍卫的职位,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她的态度格外坚定,使劲儿推开陆远,冲了出去。 “心儿!” 陆心儿跑得很快,没多远就追上了萧熠琰。 “皇上,哥哥是无辜的,求皇上不要赶他走!” 不管她怎么喊,男人就是没有回头。 然后,她也不追了,干脆冲着 他的背影大喊。 “皇上,娘娘现在正在气头上,您贸然过去找她,只会让她更加生气的呀。 “哥哥常跟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日一切皆因心儿而起,心儿保证,一定可以解释清楚的!” “呵!解释……”萧熠琰冷嗤了声,语气透露着几许不屑。 他只知道,兮儿见到她,心情只会更加糟糕。 “不想死的,马上滚出皇宫。” 陆心儿趁此机会跑到他面前,展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路。 少女仰着脑袋,虚弱却热情。 “皇上,那是你不懂女人,我虽然年纪小,可我好歹也是女孩子呀。 “别怪我多嘴哦,就您这样,是哄不好娘娘的。 “只有我能让娘娘打消疑心,让她重新开心起来哦~” 萧熠琰眯起了眼,审视着陆心儿。 陆心儿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仿佛忘了方才他对她的冷酷无情。 “我懂的呀,娘娘生气,肯定是受那个郡主的挑拨,以为我存心勾引您。 “其实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我都已经有喜欢的大哥哥了,这辈子都不会移情别恋嗒。 “皇后娘娘如果知道我的心意,自然就不会再生气喽。” 陆远听到这番话,连连点头附和。 “皇上,属下能够作证,心儿不懂事,一直缠着位公子,她确实有了心仪之人,绝不会对您……” 萧熠琰摆了摆手,冷峻的眉眼间,杀气消了大半。 陆心儿 趁势继续补充。 “皇上,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们得赶快向娘娘解释清楚呢。 “方才娘娘看您的眼神,真的很伤心呢。” 陆心儿一直喋喋不休,萧熠琰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 还是决意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 琉璃殿。 见墨依依仍然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墨家父子才算真的放心。 反倒是墨依依更加担心他们。 “你们真的把花九甄绑架了啊?人被你们弄死了吗?” 墨东羽难得对墨依依有耐心,“还没来得及帮你出口恶气,就被他们反咬一口算计了。” 墨依依一脸诧异,而后无情嘲讽。 “什么啊?你们也太没用了吧!换做是我,既然锅都背了,还不得打回本啊。” 说话间,墨依依留意到沐芷兮的脸色不太对劲。 是以,她话锋一转,关切地询问道。 “堂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花九甄气你了?” 沐芷兮的思绪还很乱,心不在焉地,没有回答墨依依。 “堂姐……堂姐?” “嗯?有事?”被连喊了几声,沐芷兮终于有了反应。 “堂姐,你别难过,花九甄那个女人欺负你是不是?我一定帮你打得她满地找牙!”墨依依捏紧了拳头,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看着墨依依活力满满的模样,沐芷兮会心一笑。 “我没事,和花九甄无关。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想我问问四皇叔。” 墨沉霄以舒服的姿势靠在椅 背上,“问吧,四皇叔肯定知无不言。” “四皇叔,依依的事,包括花九甄的下落,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的?” 为了墨依依的声誉不受影响,她已经命人封锁了她中药的消息。 避免行宫那几位皇叔担心,她还随意扯了个借口,将依依留在宫内休养。 是以,墨沉霄怎会知晓昨日之事,想来蹊跷十足。 墨沉霄还未开口,墨东羽便将揣着的信递给了沐芷兮。 “一切都是信上所写,包括花九甄的具体位置。” 沐芷兮仔仔细细地看了那封信。 字迹很陌生,肯定不是她认识的人。 她攥着那封信,目光落到远处,眼中一片清明。 思忖片刻,她面上恢复如常。 “四皇叔,依依尚未出阁,昨日发生的事,若是传扬了出去,对她名声无益。” “这个你放心,四皇叔肯定守口如瓶。”说完,墨沉霄看向墨东羽。 墨东羽微微颔首,“事关梁国皇室颜面,我也会保密。” 沐芷兮站起身,准备送别墨家父子二人。 “这几日,依依就在我这琉璃殿内调养,行宫那边,劳烦四皇叔给个交代了。” “依依有你庇护,我们肯定是放心的。”墨沉霄露出憨厚的笑容,甚是轻松。 离开前,墨东羽不忘叮嘱墨依依。 “少惹麻烦。” 墨依依双手环抱胸前,别过脸,“嘁”了一声,“啰嗦!” 墨东羽对着沐芷兮行了个平礼。 “皇 后,我们是亲人,出了事,必定是站在你这边的。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需一句话,刀山火山不敢夸口,但是,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一脸斯文地说着狠话,完全不违和。 沐芷兮虽然跟这个堂弟接触不多,但此刻,莫名亲近了许多。 她浅浅的一笑,点了点头。 “堂弟说的话,我都记下了。同样的话,我也赠于你。” 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墨依依深表疑惑。 她怎么觉得,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墨沉霄父子离开后,墨依依就好奇地询问。 “堂姐,你回来后就一直怪怪的,到底怎么了啊?” 看着墨依依那双纯粹清澈的眸子,沐芷兮淡然一笑。 “确实发生了点不太愉快的事儿。” “娘娘,有封信需要您亲启。”翠柳从外面进来,恭敬地将那封信呈给沐芷兮。 纤纤玉手展开信封。 信纸上,字迹狂狷张扬。 内容不多,沐芷兮很快就看完了。 旋即,她目光中寒光乍现,抬眼询问翠柳。 “送信的人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信直接送到了内务处,奴婢并没有见到送信者。” “查。”沐芷兮美目微眯,将信纸捏出了褶皱,手心冷汗微冒。 墨依依看她双手紧攥,脸色泛白,甚是担忧。 “堂姐,送信的人有问题吗?” 她这边话刚说完,就有婢女匆匆进来禀告。 “启禀娘娘,皇上移驾琉璃殿。” 第552章 当众掌掴翠柳 “启禀娘娘,皇上移驾琉璃殿。” 墨依依本想着要不要回避,转头一看,堂姐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出奇得冷淡。 沐芷兮面无表情地把信揉成一团,并且用内力将其化为碎屑。 “转告皇上,殿内不便,请皇上在殿外稍等片刻。”说完,她便站起身,准备去殿外见萧熠琰。 “堂姐……”墨依依隐约察觉出不对劲,想要跟过去。 沐芷兮一脸从容地将她按回到位置上,“外面炎热,你在殿内待着吧。” “好。”墨依依一口答应,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 殿外。 萧熠琰一袭龙袍,真就站在长廊上等着,没有擅自强闯琉璃殿。 他身后跟着陆家兄妹,在一众面无表情的侍卫之中尤为显眼,特别是陆心儿。 一行人等了一刻钟,也不见人出来。 陆心儿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对着陆远说。 “哥哥,我好像真的闯大祸了。皇后娘娘现在肯定特别生气,否则怎么会让我们等这么久呢。话说,今天好热啊,我还是更喜欢昨天……” “巧了,本宫也更喜欢昨日的天气。”沐芷兮突然出现,将陆心儿吓得不轻。 “心儿给皇后娘娘请安!”她立马双膝跪地。 萧熠琰见到沐芷兮,主动上前,“外面 炎热,去里面谈?” 然而,沐芷兮的目光直接略过他,落在陆心儿身上。 那一刻,萧熠琰的手不自觉攥了起来。 沐芷兮径直走到陆心儿面前,语气不冷不热。 “平身吧。陆姑娘昨日为皇上受了重伤,今日又为本宫受了伤,本宫可不好意思让你行此大礼。来人,给陆姑娘赐座。” “是。”翠柳马上命人搬了张凳子出来。 陆心儿有些手足无措,“娘娘,您和皇上都没有坐,我,我是不是也不该坐着呀?” 她懵懂的目光,极容易令人心生保护欲。 但又不显得傻且白。 “娘娘,虽然我很想坐,可是哥哥说过,宫中的规矩,您和皇上为大,所以我不敢。” 沐芷兮温柔一笑,“既然想,那就坐吧,本宫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那……那心儿就不客气啦。”陆心儿真就坐了上去,不管陆远的眼神如何示意。 陆远生怕沐芷兮给自己妹妹设套,立马找补。 “娘娘,心儿伤得重,还请您……” 沐芷兮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陆远,“陆姑娘的伤口没有包扎好么,怎么又流了这么多血?” 陆心儿低头看了眼肩膀上的伤处。 “太医包扎得很好,是我自己爱乱动,不小心扯开了。” 说完,她抬起头来, 对着沐芷兮展露一抹纯真坦率的笑容。 “皇后娘娘,您真的好温柔啊,心儿好喜欢你。” 沐芷兮莞笑道,“陆姑娘这么娇俏可人,嘴巴又甜,怕是没有人不喜欢呢。” 见二人相处得这般“融洽”,融洽到容不下第三个人,萧熠琰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站在沐芷兮身边,怒斥陆心儿。 “朕让你来说这些废话的么!” 陆心儿并不害怕萧熠琰,而是以一种随意的口吻安抚。 “皇上稍安勿躁啦,我太喜欢皇后娘娘,想要和她多说会儿话嘛。” 沐芷兮听着她这语气,笑得越发意味深长。 “本宫也很喜欢陆姑娘。” 陆心儿面露欢喜笑容,仿佛二人是多年好友,“娘娘,我其实是来跟你解释……” “陆姑娘昨日的伤好些了吗?”沐芷兮打断她的话,温声询问。 陆心儿愣怔了会儿,马上反应过来。 “多谢娘娘关心,已经好多了呢。我自小身体就好。别看我瘦瘦小小的,其实我可能吃了,哥哥总取笑我,他说,要是没点家底,怕是养不活我呢~” 陆远低着头,不敢直视沐芷兮的目光。 陆心儿说话的时候,沐芷兮并未打断她,完全就是个耐心的倾听者,时不时微笑点头,回应几句,气氛竟无比和谐 。 除了……萧熠琰那越来越阴郁的脸色,以及陆远额头上密布的冷汗。 终于,陆心儿又想起了正事儿。 “娘娘,我都把话题给扯远了呢。其实我本来是想想解释,我和皇上……” 沐芷兮的眉眼透着一丝温和。 不等陆心儿把话说完,她再度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 “本宫方才忙着和陆姑娘聊天,竟忘了让人给你上茶了。 “翠柳,上茶。” “是。”翠柳恭恭敬敬地照做。 陆心儿嗅到那股茶香,鼻翼翕动,面露喜色。 “多谢娘娘赏茶!” 陆远站在她身后,暗中扯了下她的衣角,提醒她正事。 陆心儿抬头,就看到萧熠琰冷峻的脸上,浮现丝丝凛冽的杀意。 见她一动不动,翠柳冷声提醒。 “陆姑娘,接茶。” “哦……是!”陆心儿立马收回目光,笑嘻嘻地去接茶。 然而,她的手刚触碰到茶盏,翠柳就提醒松了手。 “啊!”陆心儿压抑地痛呼了声。 只见,那滚烫的茶水泼到她的手背上,瞬间烫红了娇嫩的皮肤,甚至起了水泡。 “心儿,你怎么样!”陆远赶紧拉过她的手,细心查看。 “没事,哥哥,我没事的。”陆心儿两眼噙着泪,一副受了委屈往肚里咽的模样,甚是动人。 翠 柳故意而为之,且一脸责备。 “哎呀!陆姑娘,怎么连茶都接不稳啊,这可是娘娘最喜欢的一套茶具呢。” 陆远站得近,将翠柳方才的假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的妹妹被人这样欺负,他忍无可忍。 “翠柳!你这是什么意思!心儿跟你无冤无仇,你欺负她有意思吗!” “娘娘,奴婢没有欺负她。”翠柳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恭恭敬敬地向沐芷兮解释。 陆远想要据理力争,却被陆心儿拦下。 他以为她想小事化了,一时气不过,压抑着怒气,低声对她道。 “心儿,你的手都这样了,难道还要帮伤害你的人说话?!” 陆心儿没有回答陆远的问题,而是缓缓站起了身,走到翠柳面前。 紧接着,在所有的震惊之中,抡起胳膊,给了翠柳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翠柳的脸上浮现一道巴掌印。 她的头偏向一侧,面无表情。 那一巴掌,以她的功力,本可以轻轻松松地躲开。 但,她没有躲。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心儿和翠柳。 这个陆心儿,看着单纯柔弱,性子竟这么烈啊! 当众掌掴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婢,岂不是在打娘娘的脸? 思及此,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沐芷兮…… 第553章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陆心儿当众掌掴完翠柳,想到她方才的所作所为,依然愤愤不已。 “我本来都打算原谅你了,可我现在后悔了。 “哥哥说的没错,你就是故意的。 “方才我还没有接住,你就故意松了手,你想嫁祸我! “本姑娘可不是好欺负的,像你这种心思诡诈的人,不配待在皇后娘娘身边!” 说完,她对沐芷兮行了一礼,义愤填膺地控诉翠柳。 “皇后娘娘,心儿刚才实在是太生气了,才会动手。 “娘娘您这么善良,可不能留这个恶仆在身边。 “她连您最爱的茶具都敢打碎,分明是对您不忠!” 翠柳没有辩解,始终恭敬立于沐芷兮一侧。 萧熠琰冷着脸,眼中仿佛掺杂了冰碴子,令人不寒而栗。 “放肆!皇后的人,还轮不到你……” 他的怒火还未发出来,就被沐芷兮云淡风轻的声音盖过。 “陆姑娘心直口快,真诚待人,深得本宫的心。” 陆心儿娇俏一笑。 “娘娘就别夸我啦,否则我会开心得上天呢~ “其实这只是小事,心儿喜欢娘娘,所以才不想你被人蒙骗。” 陆远本以为,翠柳挨了打,皇后娘娘必定会严惩陆心儿。 见二人依旧相谈甚欢,他暂且松了口气。 其他人从沐芷兮的笑容中看出温柔大度,唯有萧熠琰,看出她那深 藏于笑容里的利刃。 这次,不需任何人提醒,陆心儿想起最为重要的正经事儿。 “皇后娘娘,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是来……” 本以为能把话说清楚的,却不想,再次被打断。 沐芷兮美目盈盈,笑意婉约。 “陆姑娘快要及笄了吧。” 提起自己感兴趣的事儿,陆心儿一脸欣喜,“是的呢,还有几个月就要及笄了。” 沐芷兮巧笑嫣然。 “陆姑娘今日救了本宫,于情于理,本宫都该行赏赐。 “及笄后,姑娘家的簪子少不掉,一会儿你去本宫那儿挑几支。” “真的可以吗!”陆心儿十分欢脱,若非脸色还很苍白,根本看不出她身受重伤。 萧熠琰双手微握,目光甚是不耐,露出些许凌厉。 陆远看了眼陆心儿身上的伤,担心这么拖延下去,耽误她的伤势。 是以,他主动上前请礼。 “娘娘,心儿是奉皇上之命,来向您解释……” 沐芷兮直接无视陆远,仪态端庄地向陆心儿询问。 “昨日诗会,见陆姑娘喜欢吃宫中的点心。” “是的呀,宫里的点心甜而不腻,比宫外的好吃多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点心呢!”陆心儿笑得毫无防备,一提起吃的,两眼放光,尽显少女娇憨。 见此,沐芷兮勾唇一笑。 “宫里的东西自 然是极好的。不只是点心,人也一样。” “够了!”萧熠琰心里那把火一点就着。 面对沐芷兮的刻意忽视,他语气焦躁。 “你什么都别说,听陆心儿把话说完,朕不是让她来陪你聊天的,是让她来跟你解释的!” 即便面对着帝王之怒,沐芷兮依旧浅笑盈盈,看着陆心儿。 陆心儿不敢真的惹恼萧熠琰,赶忙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是啊娘娘,还请您先听我解释。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不会对皇上有非分之想的。点心和人是不一样的。” 沐芷兮眉眼含笑,优雅地放慢语速。 “喜欢又如何?喜欢这个,也不耽误你喜欢别的。本宫是过来人,能够理解。” 陆心儿仿佛听了不得了的秘密,眼睛圆睁。 “娘娘,您这话的意思是……” 当着萧熠琰和其他人的面,沐芷兮不加掩饰。 她笑言。 “一心能二用,自然也能装下两个男人,甚至……更多。” 闻此言,萧熠琰双手紧握成拳,漆黑锐凛的眸子蕴藏怒火。 陆心儿的目光从帝后二人身上来回掠过,一脸认真地阐述。 “对不起啊娘娘,关于这一点,心儿不能苟同。 “我跟您想的不一样,我很专一的。只要认定了一个人,这辈子,我就只会嫁给他。 “当然,他这辈子也只能忠于我一 个人。” 少女的想法非常纯真,眼中透露出对爱情的美好希冀。 沐芷兮听了,不以为然。 “红杏尚且能出墙,陆姑娘能比红杏更加安分吗?”沐芷兮半开玩笑地调侃着,仿佛根本不在意她说了什么。 陆心儿暗中快速瞟了眼萧熠琰,“娘娘,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后绝对不会出墙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啊?”沐芷兮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噗嗤”一笑。 “娘娘,你是在取笑我吗?我觉得我说得没有什么不对呀。”陆心儿一脸认真。 沐芷兮收住笑容,继续她那端庄的假面。 “不,我只是觉得陆姑娘很有趣。一生一世,一双人,似乎,经常听人提起,但是在北燕,怕是很难实现吧。陆姑娘果然和普通女子不同,很有想法呢。” 陆心儿深以为然地解释。 “我知道很难,所以,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要找到能给我这个承诺的人。 “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觉得这样不对。 “我觉得,北燕就应该和梁国一样,颁行律法,男子只需娶一位妻子,这样才公平。 “男人和女人,都要对彼此忠诚呀。” 她十分认真地说明了自己的立场,独特的发言,引得众人侧目。 身为女子,有此大胆的想法,真是不一般。 然而,她 话音刚落,躲在殿门后听了好一会儿的墨依依,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直接开怼。 “首先,梁国没有你说的那种律法,男人们想娶几个,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其二,你想要公平,知道什么是公平吗? “第三……” 墨依依顿了顿,双手环抱在胸前,将陆心儿上下打量了一番。 “第三,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存心来找晦气的是吧!” 对于墨依依的出现,沐芷兮并不意外。 但她并不想让墨依依掺和进来。 陆心儿并没有任何恼意,而是格外认真地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是梁国的郡主殿下,诗会那天,你就坐在我旁边呢! “郡主,我是陆……” 不等她介绍完,墨依依走上前,重重地推开了她。 “陆什么陆!本郡主管你是谁!谁准你靠这么近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陆心儿身子虚弱,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跌坐在地。 陆远赶忙上前扶起她,跟在萧熠琰身边多年,胆大得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郡主,心儿的伤是为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您不能这么……” “不能怎么?!”墨依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起下巴,一脸倨傲地反问,“本郡主就推她了,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 说着,她故意往前一站,对上陆远那张愤怒的脸。 第554章 皮真厚,练的什么功? “想跟我动手?嗯哼?” 不等陆远作答,墨依依审视着陆心儿,又是一通冷嘲热讽。 “哟呵!救了皇上和我堂姐是吧,就你?看不出来,瘦瘦小小,跟只鸡似的,比宫里的侍卫还厉害啊? “您这身手、这脑子,真是屈才了啊。” 说话间,陆远已经将陆心儿扶了起来。 墨依依大步上前,直接上手戳了戳陆心儿的伤口,痛得她眉头紧皱。 “啊!痛……” “哈?痛?”墨依依故作震惊,“怎么会痛啊?你不是挺厉害的嘛,敢给人挡刀子,刀枪不入啊,敢问,你练的什么绝世武功,金钟罩?铁布衫?反正秘诀都一样,先让自己的皮变厚吧?” 说着,她又戳了下陆心儿的伤。 陆心儿痛得眼泪吧嗒往下掉,令人心疼无比。 “住手!”陆远护妹心切,作势要上手推开墨依依。 墨依依不仅没有躲,还主动挺胸抬头,“来啊!动手啊!你有种碰一下试试,看我不把你手弄断!” 她凶巴巴地警告。 陆心儿闻言,赶紧抓住了陆远的手。 “哥哥不要!别为了心儿做无谓的牺牲。” 墨依依心里一阵恶寒,故意学着陆心儿的口气,扭动着身体来了句,“哥哥不要~~” 说完 ,她“呕”的一声假吐。 “你俩在这儿恶心谁呢!能去别处腻歪不?这儿是琉璃殿,不是烟花柳巷,卖弄风骚给谁看呢!” 被这么羞辱,陆远额头上青筋直冒,已然对墨依依动了杀心。 陆心儿瞥见萧熠琰眸中的厌恶,甚是气愤。 “郡主,你不喜欢我,可以侮辱我,但请不要侮辱我哥哥!” “哟!真是你哥哥啊?本郡主还以为是情哥哥呢~”墨依依笑得不怀好意。 陆心儿一脸急色。 “不是的!我们是亲兄妹,当年失散,现在才重逢相认的。 “郡主,你要向我们道歉,即便你身份尊贵,也不能这样羞辱我们!” “道歉?请问,你是在开哪门子玩笑呢!”墨依依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地戳了戳陆心儿的额头,以致陆心儿被迫后退了几步。 “既然知道本郡主身份尊贵,你居然还有脸让我跟你道歉? “你脑子进水了?装粪了? “让本郡主告诉你,身份尊贵的意思就是,本郡主想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你得乖乖受着,甚至还得对本郡主跪谢,说一声‘多谢郡主不杀之恩’,懂么!” 翠柳站在一旁,看到此情此景,顿觉畅快。 “郡主,心儿不知怎么得罪了你 ,但北燕不是梁国,我们是有律例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你是天子,也不能……” “呵呵,本郡主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你想反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不是说,郡主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瞎拽什么学识呢。 “你让本郡主的堂姐不痛快,本郡主就让你不痛快,来啊,还手啊,装什么装,你不是挺厉害的吗!” 说话间,墨依依已经将陆心儿逼到了墙边, 陆远站在陆心儿身前,怒目猩红。 “郡主,你不要欺人太甚!” 墨依依没有理睬陆远,转头询问沐芷兮。 “堂姐,就是他俩惹你不高兴了是吧,等着,我给你……” “她没惹我不高兴。”沐芷兮甚是淡定地将墨依依拉了回来,不想她牵扯进太多。 陆心儿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地望着沐芷兮。 “娘娘,如果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我的气,我会乖乖让郡主欺负的。” “堂姐,我不喜欢她。”墨依依直言,完全不顾及其他人怎么看。 沐芷兮目光温柔,“她是我和皇上的救命恩人,是我的贵客。” 这话,依然不能打消墨依依对陆心儿的敌意。 萧熠琰并不喜欢“救命恩人”这个说法,他很清楚,就是因 为今日陆心儿的所作所为,兮儿与他产生了嫌隙。 但他不清楚,她生气的缘由是什么。 陆心儿已经解释清楚,他们当时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她还在气什么? 既然解释没用,他也没必要留着陆心儿了。 但她为何又对陆心儿百般“纵容”? 沐芷兮始终面带淡淡的微笑,“陆姑娘,别见外。依依性子直,对你有误会,才会那样对你。” 她身为皇后,能够放低姿态说好话,陆心儿自然不会再揪着这事儿不放。 “心儿不敢见外。” “来日方长,以后常见的日子多着呢。”沐芷兮意味深长地说道。 萧熠琰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剑眉敛起,脸色微沉。 “没有来日方长,她已经跟你解释完,朕会让她出宫,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 闻言,沐芷兮笑靥如花,却不是对他,“陆姑娘,宫里还有许多好吃的点心,不如留下来尝尝?” “我……可以吗?”陆心儿看着萧熠琰,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 “堂姐,你……”墨依依莫名生气,但,她很听沐芷兮的,没有继续跟陆心儿闹。 萧熠琰根本没有看陆心儿,也不理会她的请示。 他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透着 极大的愠怒。 “够了没。”他看着沐芷兮,质问的语气,压抑着愠怒不解,还掺杂了难以觉察的委屈与无奈。 “没够啊。”沐芷兮巧笑盈盈,迎上他染了怒意的眸子,口吻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周围一片寂静。 帝后之间的对峙,一边像凌厉的刀剑,另一边像柔软的棉花。 乍一看实力悬殊,实则,毫不相让。 沐芷兮一双美目清冷疏离,眼尾微微上挑,妩媚、自信,从容镇定。 萧熠琰突然疾步而来,带起一阵劲风,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拽入琉璃殿。 他的动作太过迅猛,戾气暴增,周围的侍卫几乎不敢抬头看。 “娘娘……”翠柳反应过来,马上跟了过去。 然而,随着“嘭”的一声重响,殿门在她面前狠狠砸上。 若非她闪躲得快,脸都会被门撞扁。 殿内,沐芷兮被萧熠琰桎梏在墙角,无处可逃。 “该解释的,我都让她解释了,你还在跟我闹什么!” 看着他盛怒的眸子,沐芷兮讥讽一笑。 “解释。解释。 “说了这么多,还是解释。” 她眸色一暗,蓦地揪住萧熠琰的衣襟,怒声质问,“我要的是解释吗!” 萧熠琰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身体明显一怔。 第555章 同样怀疑陆心儿 沐芷兮紧紧地揪着萧熠琰的衣襟,美目冷然。 “我要的是解释吗! “我眼瞎吗?看不出她使的那些技俩!? “萧熠琰,我受够了! “做你的皇后,背上妒妇的骂名,我受够了! “从什么时候起,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善妒,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分青红皂白地阻止你和所有女人亲近! “你给我解释……呵。解释什么,解释我已知的事实,让所有人都看看,我这个皇后心眼多小么! “你去看看那些侍卫的眼神,你去看啊!你以为他们怎么看我? “我善妒……呵呵,我善妒!听听他们理所当然挂在嘴边的话,你觉得妒妇这名号很好听吗!” “你想我怎么做。”萧熠琰眸光微沉,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握住她的肩头,嗓音低沉喑哑。 “说清楚。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就算你生我的气,总该让我知道原因。” 想到方才那封信上的内容,沐芷兮的目光格外清冷淡漠。 她抬起头,迎上萧熠琰复杂的目光。 “我要的,不是解释,是你的态度。 “而你的态度,早就变了。” “我没变。”他矢口否认,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他深 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语气无比肯定。 沐芷兮那澄澈的瞳孔中映出他的脸,抬起胳膊往外一扬,别开他的手。 “没有么?那你好好想想,不让女子近身的你,已经让陆心儿碰你几回了? “御花园那次,水下相拥,腰腿相缠,她湿着身子紧贴着你,你心乱了么。 “今日,御书房,她挽着你的胳膊,搂着你的脖子,那一刻,享受么。” 萧熠琰非常不满她的说辞。 什么心乱,什么享受,这分明是无稽之谈。 “兮儿,你不该怀疑我。 “御花园,她挡下了暗器,功过相抵。 “今日,她……” 沐芷兮嗤笑了声,“她是为了救我是么。” 旋即,她的笑容化为疏离与愤怒,清澈的眸中,渐渐染上怒火与焦躁。 “谁要她救了!”她压抑着情绪低吼。 想到那封信,想到陆心儿,沐芷兮的情绪不受控制。 她再次揪住他的衣襟,言辞充满质问的意味。 “若非她突然出现,我当时就能挣脱花九甄的桎梏。 “若非她挽住你的胳膊,你也能出手救下我。 “所以,我再问你,你还跟他们一样,认为她是在救我吗!我该对她感恩戴德,是吗!” 萧熠琰冷 眸微沉,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冷冽。 他上半身微微前倾,凑近她耳畔,压低声音轻语,“果然,你也怀疑她,是么……” 沐芷兮眸色微变,抬起头来,意味不明地望着他那双深邃墨黑的眼。 她同样凑近他耳畔,“所以,你早就怀疑她了吗?” 萧熠琰无声点头,搂着她的腰,温声轻哄。 “鬼医被掳,御花园出现刺客,恰好,她又‘救’了我,这些事,环环相扣,要想找到鬼医,目前只能先从她身上下手。她若是死了,我们一点线索都没了。” 在御花园,陆心儿触碰到他时,他就有了杀心。 若非为了找到鬼医,他不会留她到现在。 萧熠琰双手微握,眼神决然,“我眼里,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陆心儿更加不可能。” 旋即,他嗓音沙哑,目光温柔深情,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兮儿,别误会我,行吗。” 沐芷兮双臂自然垂放两侧,任由他搂着,不主动,也不拒绝。 冷静下来后,她点了点头。 但是,脑海中,都是那封信上所写的内容。 以及信上那些熟悉的口吻。 就在她想要把那些内容告诉萧熠琰时,他故意拔高声音。 “闹够了么! 人家好歹救了你,你身为一国皇后的气度呢!” 沐芷兮深呼吸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松开他的衣襟,靠在殿门后,神色凛锐。 “是,我没气度,那你去找别人啊! “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喜新厌旧。你,还有陆远,你们都一样的。” “你竟将朕和陆远混为一谈?”萧熠琰佯装愤怒,大声道。“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你若是再继续闹下去,朕不会再纵容你!” 沐芷兮神色难辨悲喜,冷漠至极地大声喝道,“出去!” “整个皇宫都是朕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朕出去!”萧熠琰紧紧地按着她的肩头,透着股韧劲。 她神色依旧冷漠疏离,“不想我说出更难听的话,马上出去!” 推开了他,沐芷兮径直走进内殿,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萧熠琰立马跟上她的步子,她却当着他的面,直接将那道障子门关上。 旋即,便是她的警告声。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 闻言,萧熠琰抬起的手无奈放下。 他眼中一片温和,隔着门,轻声道了句。 “我等你……” 旋即,他故意摔了一个花瓶,弄出动静来。 琉璃殿外。 众人都听到了方才的争执 声。 陆心儿一脸担心地望着紧闭的殿门。 “哥哥,皇上也生气了吗?他刚才好凶啊,不会伤害皇后娘娘吧?” 陆远刚想回答,就被墨依依打断了。 “生气?生什么气?人家夫妻俩那叫情趣,你懂吗!用得着你来‘关心’?” “郡主,你太过分了,我方才不还手,并不表示我怕你。皇后娘娘温柔又善良,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堂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 “心儿,住口,别胡言乱语。”陆远立即打断她的话,免得她真的惹恼了墨依依,遭到报复。 墨依依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冷嘲热讽。 “哟!现在知道让她住口了?之前怎么任由她那张嘴往外冒泔水呢!让她说啊,本郡主倒要听听,就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小嘴,还能冒出点什么!” 陆远微低着头,本不想搭理墨依依,但对方不依不饶。 “陆侍卫是吧,本郡主要是你,早就带着,你那不是玩意儿的妹妹离开皇宫了,咋的,做侍卫做出点野心了,想要当皇上的大舅哥是吧?卖妹求荣?” “郡主,你够了!心儿不是你想的那种……” 墨依依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掐腰,准备大干一场。 第556章 郡主对皇上有企 “本郡主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再敢出现在堂姐面前,本郡主划花你的脸、拔光你的牙齿!” 面对墨依依的警告,陆心儿的脸上没有半分畏惧。 她捂着伤口,语气坚定。 “就算郡主威胁我,我也不会退缩的!心儿喜欢皇后娘娘……” “喜欢?你不配!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喜欢堂姐是假,想要趁机勾搭燕皇才是真吧!” “我没有!”陆心儿矢口否认,面露怒色,“你是郡主也不能诬陷我!” 墨依依抬起手来,狠狠地戳了戳陆心儿的额头,“没有镜子是吧?那就让你哥哥撒泡尿,好好瞧瞧你自个儿的样子。长得这么寒碜,随随便便一个宫女都比你好看,本郡主倒是想知道,你哪儿来的底气,还敢赖在这儿不走哇?” 陆远心疼陆心儿身受重伤,还要被墨依依挤兑。 若是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他还算什么男人! “郡主,心儿年纪尚小,还请你们不要将她和那些趋炎附势的女子相比,你们担心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她还是天真烂漫的孩子心性,绝不敢对皇上有任何非分之想。” 墨依依眉毛一挑,直接怒怼。 “是啊,你家心儿妹妹天真烂漫,所有人都得宠着她、护着她是吧?陆侍卫,你要脸不?你把她当个宝贝,觉得她香,但在本郡主眼里,她就是桶夜香!” “我不是夜香!”陆心儿极力反驳,伤口处开 裂得严重,痛得眉头直皱。 “你就是!身上一股夜香味儿,嘴巴还臭……马上滚,晦气得要命,真以为自己是块香饽饽呢!就因为你,本郡主今天一天都没什么胃口了,丑八怪!” 陆心儿的脸色一片苍白,紧紧地抓着陆远的衣袖,“哥哥,我们走吧。” 墨依依冷哼了声,“识相的,早就该走了。” 陆心儿眼角的余光瞥见许多宫人,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反唇相讥。 “郡主,你说的没错,我身份卑微,即便救驾有功,也不配继续待在宫里。 “但是您呢? “身为异国郡主,尚未婚配,你一直待在宫中,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你说我对皇上有企图,实际上,你才是呢。 “假装一副帮皇后娘娘出气,其实就是不想看到皇上身边出现其他女人吧? “我懂的呀,你就是想要……” 墨依依实在听不下去,“闭嘴吧你!还敢往本郡主头上泼脏水了是吧!” 陆心儿甚是坦然地补充。 “皇后娘娘和郡主虽是堂姐妹,但你们最近才相认,感情怎么可能那么好嘛,郡主总往宫里跑,要说你没企图,我可不信。” 墨依依气得不行,强行让自己冷静。 “呵!真好笑,我们堂姐妹感情好,还得跟你解释解释是吧?你当你是谁啊?” 陆心儿不甘示弱,“我早就听哥哥说过,梁国想要和北燕联姻,你的心思昭然若揭,骗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哟!挺厉害啊。这么说吧,不是每个长得像只猴子的人,都能够拥有火眼金睛的。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说这些,不就是想离间我们堂姐妹么。” “心儿只是就事论事,不想看着皇后娘娘被你利用,引狼入室。”陆心儿表情真挚,手还覆着受伤的肩膀,让人很难不相信她的“真心”。 墨依依十分生气,瞬间提高声音,“本郡主要是头狼,也比你这一身骚的狐狸强!来人,赶紧把他们兄妹俩赶出去!” “是!” 被赶走前,陆心儿还扯着嗓子大喊。 “郡主,你承认吧,你就是对皇上居心不良!皇后娘娘,心儿盼着您早日看清郡主的真面目,莫要被她给骗了呀!” 墨依依越听越生气,恨不能将陆心儿的嘴缝上。 那女人绝对有病! 出了后宫,陆心儿还在一直喊。 宫中人多口杂,陆远耐着性子提醒。 “心儿,别喊了,宫中不许喧哗。” “哥,你别拦我,我一定要所有人都看清真相,不能让皇后娘娘被傻傻地利用呀。 “皇上和娘娘那么恩爱,我不许那个梁国郡主破坏他们的感情!” 她的出发点虽好,陆远却还是无法认同。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接触过郡主,她对皇上绝没有那样的心思,你的担心多余了。” “哥,你根本就不了解她,怎么知道她不是?我告诉你吧,同样身为女子,我一眼就能看出,那个梁国郡主 看皇上的眼神就不对劲。我是北燕的子民,肯定要保护皇上不被迷惑的呀。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大摇大摆进出后宫,肯定计划着使尽手段勾引皇上呢!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她这一番话,乍一听十分合理。 陆远稍作回忆,莫名觉得有这个可能。 见他态度有所动摇,陆心儿继续说道。 “哥。你可不能被梁国郡主给骗了啊,她就是表面上看起来率真无害,心思可深了呢,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的,是她用来接近皇上的幌子,皇后娘娘真是太没有防备之心了……” 陆心儿的声音非常大,路过的宫人听到那些话,待走远后,纷纷悄声议论。 “梁国郡主对皇上有非分之想,真的假的啊?” “方才听他们说得像真的似的,怕是无风不起浪吧。” “可我觉得郡主不像那种人……”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立即反驳这话。 “那是你觉得。这人哪,可不能光看表面。你们难道不觉得,郡主还未出嫁,就整天往宫里走动,很可疑吗?” “难道还真是冲着皇上来的?” 众宫女面露诧异之色,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从后宫到宫门口,陆心儿的嘴一直没有停。 是以,不过两个时辰,梁国郡主意图接近皇上的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墨依依听到那些愈演愈烈的传言,委屈得跑去内殿向沐芷兮告状。 “堂姐,她们实在是太过分了!说得连 我都差点信了,真是气死我了!我跟你说,那个陆心儿就不是什么好鸟,她才是居心叵测呢!” 见沐芷兮有些心不在焉,墨依依放下自己的委屈,压低声音,关切地询问。 “堂姐,你跟皇上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沐芷兮回过神来,对着墨依依展露一抹淡然的微笑。 看着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墨依依有些不信。 “堂姐,你别怕,燕皇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说完,她警惕十足地看了眼紧闭的障子门。 差点忘了,她大言不惭要揍的那人,此时就在外殿坐着。 墨依依顿时怂了,“虽然……虽然我打不过他,但我们人多啊,加上皇叔和墨东羽他们,肯定能打赢的。” 沐芷兮被她这话逗得一乐,而后无情吐槽。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我这点事儿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怕你越帮越忙。” 墨依依嘴角一撇,“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不就是流言蜚语么,我承受得住。” “不是还要给辰王准备谢礼么,这么快就忘了?” 墨依依一拍大腿,“啊!那事儿啊,我还真给忘了!” 两人在内殿聊了多久,萧熠琰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他来回踱步,全身上下携着股躁气,目光盯着那道障子门,恨不得现在就让人将墨依依拎出来。 殿外,传来一个太监的着急唤声。 “太子殿下,您现在不能进去……诶!殿下,您慢点儿,别摔着了!” 第557章 煊儿要造反 煊儿不顾太监的提醒,径自跨进琉璃殿的门槛,气势汹汹地直奔萧熠琰。 “那女人呢!把她交出来!” 萧熠琰冷眸微沉,“什么女人?” 煊儿走到他面前,扬起下巴,目光凌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个女人跟母后吵起来了!还有,那个胆敢挟持母后的南国郡主,为什么不杀了她!留着那些祸害,打算开后宫吗!” 他的言语带着质问的口吻,令萧熠琰越发头大。 “大人的事,你无需知道。” 一听这话,煊儿顿时怒从中起,“那是我母后!别人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我还不能知道了?!” “你母后没事。”萧熠琰双手微握,看向内殿的入口。 煊儿懒得再跟萧熠琰多说,他三步并作两步,敲响障子门。 与方才面对萧熠琰时的凌厉不同,他的语气格外柔和。 “母后,是我,你儿子。我来给你撑场子了。” 为了表达自己护母的决心,他语气坚定地嚷道。 “母后,有我这个东宫太子在,你就能母凭子贵,我们不稀罕皇后之位,儿臣让您直接做太后,把那些惹您不高兴的统统杀光!” 萧熠琰:…… 这小子是想要造他的反? 不一会儿,障子门开了。 翠柳站在门内,恭敬行礼,“太子殿下,娘娘让您进去说话。” 煊儿进去前, 还给了萧熠琰一个白眼。 萧熠琰:胆子越来越大了。 进了内殿,煊儿投入自家母后的怀抱。 “母后,我们不委屈,儿臣会保护你的,我知道玉玺在哪儿,而且,我的亲信也不少,加上外祖父他们的势力,我们不怕他!” 沐芷兮勾唇一笑,摸了摸煊儿的脑袋。 这个“他”,毫无疑问,指的就是萧熠琰。 没想到,煊儿小小年纪,居然就想着逼宫造反了。 “堂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墨依依也被煊儿这副架势感染了,跟着他“起义”。 沐芷兮有些招架不住,眉眼间尽是无奈。 见煊儿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立即转移话题,“今日的功课都完成了吗?” 煊儿心虚地低下头,“还……还没。” 旋即,他又化心虚为愤慨。 “听说母后被人欺负,儿臣哪里还有心思做功课啊,就想着来帮您撑场子呢。 “母后,父皇让你伤心,我们就不要他了。 “你放心,下一个更好。 “我以后会帮你找个温柔体贴的……” 墨依依连连点头附和,“没错没错!下一个更好!” 障子门外。 听到这些话,萧熠琰的脸色十分阴沉。 一个两个的,当他是死的么。 隔着门,翠柳都能感觉到皇上的怨念。 明明天气很炎热,她竟然感觉到了丝丝凉 意。 内殿。 煊儿已经和墨依依商量起“逼宫造反”的各项事宜,完全没有将外殿的某皇帝放在眼里。 沐芷兮看着他们二人,被那封信搅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翠柳小心翼翼地上前,恭声请示。 “娘娘,皇上已经在外面等了几个时辰了,您要见……” “你且告知他,政务繁忙,晚膳就不留他了。”沐芷兮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她高估了自己的大度。 那封信上提到的事,她没法装作不知晓。 不一会儿,翠柳又回来了。 “娘娘,皇上说,晚膳过后,他再来……” 不等翠柳把话说完,沐芷兮冷声下令,“今晚本宫留郡主过夜,他在这儿多有不便。” 煊儿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母后,你不想见父皇,可以拿儿臣来当挡箭牌啊,煊儿很愿意陪你的。” 外殿。 听完翠柳的禀告,萧熠琰神色微异。 “她真是这么说的?” “回皇上,确实是娘娘的原话,奴婢不敢乱传。” 萧熠琰俊脸阴郁,“跟她说,朕只需要一会儿工夫,想跟她好好谈谈。” 他以为,之前已经跟她解释过了,她就能够理解他留着陆心儿的原因。 但她还是对他拒之门外,显然,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完。 “皇上,娘娘请您进去。”翠柳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他进去 时,墨依依和煊儿正好出来。 三人很默契地没有任何交流。 翠柳也出了内殿,站在障子门外伺候。 是以,内殿只剩下帝后二人。 “留下陆心儿,是为了寻找鬼医的线索,你还在气什么?”萧熠琰开门见山地询问,目光极其复杂。 沐芷兮坐在桌边,气质娴静,“即便师父没有被人掳走,你也不见得会杀了她。” 干等了几个时辰,萧熠琰的心里也有不满。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所以,你将我晾在外面几个时辰……” 沐芷兮抬眼看着他,冷笑了声。 “我信任你,但这份信任,不可能一成不变。你有留下陆心儿的理由,我也有生气的理由,有些事,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 她倒了杯茶,却没有要喝的打算。 听着那悦耳的水流声,她的心绪才能有少许平静。 “不久前,我收到一封信。 “起初,我觉得信上的内容纯属无稽之谈,但仔细想想,很接近真相。” “什么真相。”萧熠琰静坐在她对面,脸色严肃。 “不瞒你说,我早就让人调查过陆心儿。 “毕竟,她与陆远失散多年,突然冒出来,让人不得不起疑。 “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她唇角勾起一抹熟稔的笑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萧熠琰。 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她 便继续娓娓道来。 “陆家原本也算是名门望族,只可惜,受奸人所害,家道中落。 “陆远确实有个亲妹妹,但那人并非陆心儿,而是陆汐。” 她特意看了眼萧熠琰的反应,果不其然,他的目光有些许变化。 “陆心儿本是陆远的堂妹,陆家遭难后,堂兄妹失散。 “秋霜的事,让我一直很费解。 “陆远对陆心儿的纵容,已经算得上是溺爱了。 “如今,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亲妹妹死后,陆远对其心怀愧疚,因此,时隔这么多年,找到一个和陆汐模样相似、性格秉性也相似的堂妹,就自然而然地将陆心儿当作补偿的对象。 “这是陆远一再纵容陆心儿的理由,是他没有解开的心结,我倒是能够理解他。 “相比之下,我反而没法理解我的夫君。” 萧熠琰异常平静,“信在哪儿。” 沐芷兮的反应格外冷漠,然而,体内却有股莫名的怒气上涌。 “看过就毁了,那种让我心中不快的东西,没有留着的必要。” 她不顾萧熠琰是什么心情,继续开口。 “陆家落败后,是你收留了陆家余下的后人,那便是陆远、陆汐兄妹俩。 “时间往回推,你与陆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感情应该很不错。” 她见萧熠琰不否认,体内那股怒火越来越旺…… 第558章 她很不冷静 想到那封信,沐芷兮强装冷静地开口。 “陆汐死后,你赶走了前任近身侍卫,破例将陆远留在身边,这也算是一种补偿。” 萧熠琰冷声否认。 “不算青梅竹马,我与他们兄妹关系并不亲近,母妃与陆夫人关系亲厚……” “陆汐因你而死吧。”沐芷兮不想听他的解释,直接问。 萧熠琰眸色微变,在她淡然的注视下,甚是干脆地回答,“是。” 她目光甚冷淡,面无表情地追问,“陆心儿和陆汐长得很像?” “我不记得了。”他说的是实话,只怕沐芷兮不信。 “兮和汐同音,你唤我的时候,可有想过那个为你而死的青梅?”想到这一层,沐芷兮美目中划过一道寒光。 萧熠琰镇定而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 “过去的人,我早已忘得差不多,你这是要跟我翻旧账么。” 他的手微微攥起。 这在沐芷兮看来,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样平静。 “有些旧账,是该好好翻一翻了。”她并不否认,笑意嫣然,却不达眼底。 萧熠琰目光深沉,“兮儿,你想知道什么……” “你确定,还要这么唤我么。”沐芷兮冷冷一笑,眼神中不含一丝暖意。 他顿时哑口,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哪儿开始。 沐芷兮将茶盏推到他面前,“陆心儿想要模仿的不是我,是 陆汐吧。” 她神情淡然,表现得毫不在意。 “不只是陆心儿,当年在西境,百里挽风也在让我模仿陆汐。现在想想,还真是讽刺得很。” 嘭! 萧熠琰突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凳子。 旋即,他沉着脸,大步走到沐芷兮身边,将她拽了起来。 “那封信上都写了什么,让你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目光锋利,若是找到那个写信的人,他必将其碎尸万段。 沐芷兮与他面对面站着,淡而无畏地对上他有些愠怒的目光,缓缓开口。 “你不必这样生气,我只是想跟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罢了。 “毕竟,那些事,若不是我问起,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跟我说起。” “那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他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眼底浮起隐忍的情绪。 沐芷兮掰开他的手指,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她眼神冷漠至极,如同遭遇了背叛一般,目光如止水。 “当年,你带兵驻扎西境,百忙之中仍抽空离开,也是为了陆汐吧。” “关于这点,我不否认,但真相也并非你了解的那样,我定期见她,是因为她需要我的……” “需要你么。”沐芷兮讥讽一笑。 “确切地说,是需要……” 沐芷兮打断他的话,眸光冷然。 “推算时间,你对我态度有所改变的时候,恰 巧是在陆汐死后一个月。 “你觉得,我能不多想?” 萧熠琰双眸漆黑深邃,“我跟你的事,和她无关。在她死之前,我心里就有你,并且,只有你。” 沐芷兮神情冷蔑,嘲讽道。 “也就是说,一边和我纠缠不清,一边顺应她的需要。难为你,那么忙,还要两头兼顾。” “够了!”萧熠琰眼底一片森寒,眉眼间攀上一层怒色。 “你是不是宁可相信那封信上的内容,也不肯听我说!” 沐芷兮嫣然一笑,眸中化为一片温柔,却依旧不达眼底, “怎么会呢,我可是一直很耐心地在听皇上解释。” 萧熠琰看着她,眼神颇为怅然。 “当年,陆汐替我挡了蛊毒,她需要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血。 “之后她情况稍微好转,每次病发,只有见到我才会冷静下来。” “看不出来,你比药还管用。”沐芷兮毫无半点同情,毕竟,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很难让她同情。 萧熠琰克制着那抹盛怒。 “你非要这么冷嘲热讽么!你说我两头兼顾,那你知不知道,当年,为了你,我连着失约了好几次。 “是,我对她有愧疚,因为她病发死的那日,我还在西境陪你过生辰! “这样还不够么!你还要我解释什么!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决定一辈子都不 再提起,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内疚,也不想让陆家人归结到你身上,我担下了一切,你却不信我!” 沐芷兮目光坚定无畏,体内那团火却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我也想信你,但我是女人,我也会嫉妒,也会疑神疑鬼。 “陆心儿能够接近你,是因为陆汐。 “你对陆汐有愧,是以,即便不是为了找回师父,你也不会真的杀了陆心儿。 “所以我说,你和陆远一样,因着对一个死人的愧疚,而转嫁到活人身上。 “你不是不想让我愧疚么,那就老老实实把这个秘密守一辈子啊,既然受不住,那就一起愧疚吧。 “但我告诉你,愧疚的只有你和陆远,我不会。我跟她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为她的死遗憾愧疚。 “你没能护住她,确实是你的责任,所以,你们休想绑着我,让我为着那该死的愧疚感去善待陆心儿!” 萧熠琰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看她情绪激动,突然就想到了花九甄。 是以,他顾不得其他,立即上前安抚她。 “兮儿,你先冷静冷静……” “但凡你早点告诉我真相,哪怕你说清楚你和陆家人的关系,我都不会这样气愤。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萧熠琰,你没法否认,直到现在,你还和陆远一样,对陆汐心存愧疚。 “陆汐… …呵,真了不起一女子。死了还能让你们一个两个放在心上,死了还能离间我们。” 萧熠琰只觉得冤枉,极力辩解,“我没将她放在心上,我从未对她有过半点男女之情。” 沐芷兮目光冷锐,其内杀气顿现。 “男女之间的纠缠,不只是情爱。光是救命之恩、愧疚之情,也能让你记一辈子。 “萧熠琰,我没那么大度。所以,你最好把陆家那烂摊子都收拾好。 “陆远,陆心儿,我不管你怎么安排他们,但你若是再让我看到他们,你舍不得动手,我来!” 看她这般激动,萧熠琰很清楚,多余的解释,只会让她的情绪更加不受控制。 他二话不说,强势地将她拥入怀中。 不管她的挣扎与抗拒,吻上她的唇角。 “我爱你,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冷静些,好吗?” “放开!别碰我!”沐芷兮奋力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抱住。 萧熠琰已经觉察出她的异常,“我可以放开,但是,你答应我,冷静点,我让太医给你把脉。” “我没病!” “你没病,但你中毒了。花九甄虽然愚蠢,却不至于蠢得挟持你,你和她一样,都中了毒,稍微受一点刺激,就会彻底失控。兮儿,听话……” 他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禀告声。 “皇上,南国太子来访!” 第559章 愿意献上整个南国 “启禀皇上,南国太子求见。” “让他去御书房候着!”萧熠琰更担心沐芷兮的状态,立即让侍卫请太医过来。 煊儿和墨依依在外殿,看到太医匆忙而入的身影,二人相视一顾。 “母后怎么了!”煊儿迈开腿,直奔内殿。 萧熠琰用内力稳住沐芷兮体内的燥热怒火,并没有工夫搭理煊儿。 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后,太医开始悬丝诊脉。 煊儿虽然心急,还是耐着性子,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待。 墨依依坐立难安,盯着太医手里那根红色丝线,心绪忐忑。 半刻钟后,太医收了丝线。 “皇上,娘娘的身体,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大碍,但通过臣一番细查,确实如您猜想的那样,有中药的残余痕迹。初步推测,应该是产自洛城的曼陀沙,只需一点,就能产生极大的刺激,使人冲动、暴怒。” 沐芷兮躺在床榻上,目光冷然疏离。 她的发丝散落枕间,过于安静,令人担忧。 萧熠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语气低沉,“此药有解么。” 太医拱手行礼,“回皇上的话,此药对人体无太大伤害,只要调息休养,药效就会慢慢散去。只不过……” 他顿了顿,暗中观察萧熠琰的神色。 “若是没有解药,三日内都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熠琰沉眸深思,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臣告退。” 太医离开,煊儿踩着碎步跑到床榻前。 “曼陀沙是什么东西,母后是被人算计了吗!”煊儿这话满含质问,紧盯着萧熠琰。 “燕皇,本郡主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皇宫也太不安全了。”墨依依一脸愤懑不平。 不管煊儿和墨依依说什么,萧熠琰都只是看着沐芷兮,沉默不语。 殿内太过安静,墨依依忍不住询问。 “堂姐,你有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沐芷兮的目光动了动,移到墨依依身上,声音温和。 “诚如太医所说,曼陀沙对身体无害,我现在并没有什么不适。” “母后,儿臣一定会找出那个胆敢给您下药的人!”煊儿紧捏着拳头,信誓旦旦。 沐芷兮坐起身,看向床边坐着的萧熠琰,眼神淡然清冷。 “皇上莫不是忘了,南国太子还在等你?” 萧熠琰下巴微压,“你先歇着,我待会儿再来陪你。” 沐芷兮的语气夹杂着几分疏离,垂着眼眸,显出几分恭敬,“依依和煊儿都在,皇上不来也没关系。” 萧熠琰眸光料峭,手指微曲 。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 当着煊儿和墨依依的面,沐芷兮并不想闹得太难看。 她对着萧熠琰嫣然一笑。 “哪里的话,皇上若是愿意过来,臣妾随时恭候。 “可您事务繁忙,我哪敢打扰啊。 “南国使臣一事,再加上陆家,皇上应该有的忙了。 “等您什么时候把事儿处理完了,再来也不迟。” 萧熠琰看着她那张笑意纯良的脸,甚感无奈。 他算是听出来了,她话里有话——不把陆家的事处理好,她暂时不想见到他。 墨依依打量着二人,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后背冷汗噌噌。 煊儿虽是个孩子,对情绪的变化尤为敏感。 父皇和母后之间,显然有道看不见的裂痕。 沐芷兮现在受不得刺激,萧熠琰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起身离开。 …… 御书房。 时隔许久,花九阙与萧熠琰再次相见。 花九阙身着一袭玄色锦袍,丰神俊逸,硬朗翩翩。 一路走来,引得无数宫人心生爱慕之意。 南国太子,铁血手腕,早已人尽皆知。 此时,他面对着萧熠琰,气场毫不示弱。 “燕皇,北燕与南国乃友好之邦,不知,敝国的使臣犯了什么事,以至于要遭受牢狱之灾?” 萧 熠琰冷眸一沉。 “花九甄的消息,是你让人传给墨沉霄父子,让他们背锅的。 “你在她身上下了曼陀沙,让她在宫中引发骚乱。 “花九阙,你来北燕,怕是没想过能否活着出去!” 话音刚落,杀气凌厉。 侍卫们从暗处现身,手持刀剑,将花九阙围住。 面对这样的架势,花九阙面上没有丝毫慌乱。 他放肆不羁的双眼微挑,打开了手中的玉骨扇,在面前轻轻晃动,从容不迫。 “本殿确实摆了墨家父子一道。 “曼陀沙也确实是本殿所下,但此药只对身中蛊毒之人有影响。 “花九甄挟持贵国皇后,在本殿意料之外。 “本殿只是想借燕皇的手,除掉那不知所谓的蠢货,无心伤害其他人。 “是以,本殿特意前来送曼陀沙的解药。” 萧熠琰目光深邃,冷笑,“你倒是坦诚。” 花九阙拿出了一个小玉瓶,大手一挥,那玉瓶就稳稳地落在萧熠琰面前。 “本殿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为了这事儿和燕皇结怨,得不偿失。更何况,本殿曾答应过倩娘,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话,戛然而止。 提起倩娘,花九阙的眼底迅速拂过一道柔光,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 萧熠琰 对解药存疑,吩咐侍卫,“传太医。” “是!” 花九阙始终面带似有若无的笑,轻轻扇动玉骨扇,鼻翼轻嗅扇面涂抹的松香,一举一动,颇为悠闲。 太医过来,立即查看那瓶解药。 不过片刻,他就有了结论。 “启禀皇上,瓶中确实是曼陀沙的解药。” 萧熠琰寂灭的眸中划过一道光,将解药交给侍卫,“送去琉璃殿,让皇后服下。” “遵命!” 花九阙看了眼离自己最近的剑尖——不过三寸距离。 “燕皇,本殿亲自过来送解药,刀剑相向,有失大国风度吧。” 他合上扇子,用扇柄对上剑尖,硬生生别开了剑尖指向的方向,侧身上前几步。 侍卫们正要有所动作,被萧熠琰喝止。 “退后。” 花九阙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听你们主子的,退后些。本殿若是真要反抗,你们这么点人手,未必能拦得住。” 侍卫们互相觑了一眼,迅速用眼神交流。 这位南国太子,武功确实深不可测。 唰—— 侍卫们齐声收刀剑入鞘。 萧熠琰坐在高位上,眸色深沉,“你怎知她身中蛊毒。” 花九阙俊朗的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意味,悠悠地开口。 “她身上的蛊毒,是我下的。” 第560章 借贵国皇后一用 “她身上的蛊毒,是我下的。” 这话一出,萧熠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双眼轻眯,漆黑的眸中浮现冷厉的光芒,显得危险十足。 “她那时还是个孩子。”萧熠琰的嗓音压抑着怒火,瞳仁深沉,如同蛰伏于深处的火山,只等待爆发的一刻。 花九阙点了点头。 “确实是个孩子。不过,小小年纪就已经杀人如麻了。就连本殿,也差点死在她手上。” “既然是你下的蛊……” 花九阙知晓他想说什么,提前抢断话头。 “这蛊虽是本殿下的,本殿却并不清楚解蛊的法子。你们既然找到了鬼医,想必他有办法可解。” 萧熠琰扫了眼御书房内的侍卫,冷声命令,“都退下。” 侍卫们迅速退出御书房。 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萧熠琰眸色冷然,质问花九阙。 “你可知,鬼医已经被掳走。” 花九阙的眼中拂过些许诧异之色,似乎真的不知晓此事。 “竟有此事么。本殿还真不知道。” “为何要来北燕。”萧熠琰沉声追问,语气格外冷漠,且掺杂着犀利的杀意。 “把出使北燕这样的重任交到花九甄身上,本殿不放心。听说她用四座 城池作为联姻的嫁妆,本殿又如何能够坐得住?” 花九阙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不做辩解,也足以令人信服。 萧熠琰对他仍然心存怀疑,再次质问,“如此说来,鬼医被掳,与你毫不相干么。” 花九阙打开折扇,轻轻扇动间,鬓边的发丝飘起。 “鬼医于本殿而言,没有什么用处。本殿用不着花那工夫,与燕皇你为敌。” “若此事与你无关,朕想知道,当年,你为何给兮儿种下蛊。”萧熠琰冷声发问。 提起旧事,花九阙的脸色变得严肃。 “当年,本殿也是遭人胁迫。种蛊时,本殿被蒙着眼睛,并不知晓玉床上的是何人。直到百里挽风临死前催动万蛊王,子蛊觉醒。” 即便花九阙将自己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仍然无法消除萧熠琰对他的怨。 他冷着声儿,语气决绝。 “鬼医曾说过,只需一个月,就能将兮儿体内的蛊毒逼出。在这最后关头,鬼医突然失踪,朕宁可错抓,也绝不会放过。” 花九阙觉察到对方的戾气,眼底一片斑驳。 “啪”的一声将扇子收拢,他幽幽道了句。 “燕皇是打算软禁本殿么。” 萧熠琰骨节分明 的手指微曲,冷冷地打量着花九阙。 “花九甄犯的错,总得有个人担责。你既是南国的太子,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没人比你更适合。” 听到“兄长”二字,花九阙嘲讽地笑笑。 紧接着,他眼中浮现一抹凛然。 “北燕想要城池,本殿可以代表南国与你们谈,在某种意义上,本殿与燕皇乃同一阵营,软禁本殿,怕会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他一副要将城池拱手相让的口气,令人生疑。 萧熠琰的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冷嗤了声。 “太子叛国,倒真是闻所未闻。” 花九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扇坠,眼底一片森冷。 “本殿从来不稀罕什么太子之位。我花了几年时间,让南国再次强大,如今,再亲手将它摧毁,让他们悔恨痛惜、哭天抢地,那才是本殿的目的。毕竟,从高处摔下来,方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啊……” 说着,他绕有深意地看了眼萧熠琰。 “燕皇应该能够理解本殿,你现在还留着太上皇的性命,不也是为了慢慢折磨他么。 “过去的仇怨,我们都没有放下。 “想必,太上皇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二人的视线交 汇时,达成了某种默契。 萧熠琰冷笑道,“南国,朕要定了。若是能够兵不血刃,那就再好不过。” 花九阙手执玉骨扇,拱手行了个微礼。 “届时兵临城下,本殿必定大开城门相迎。至于失踪的鬼医,本殿也愿意倾尽所有人力,帮助寻找。” “条件。”萧熠琰十分平静。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他不可能就这么信了花九阙的话。 花九阙直起身,抬头望着高处的萧熠琰,语速不疾不徐。 “本殿要花九甄的尸体。并且,借贵国皇后一用。” 萧熠琰眸光冷厉,一脸审视地盯着花九阙。 “非要借朕的手杀了花九甄,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花九阙丝毫不心虚,坦言道,“杀了联姻郡主,南国才有理由与北燕开战,不是么。” 若是换作别人,早就应了花九阙的条件。 但,萧熠琰的态度十分坚决。 “尸体可以给你。至于朕的皇后,劝你断了这个念想。” 花九阙不慌不忙地开口。 “燕皇,本殿之前忘了说,鬼医夸下海口,说他能在一个月之内逼出蛊毒,其实是无稽之谈。 “放眼整个天下,只有一人能解子母蛊 。 “不妨坦言,本殿想要的,是皇后体内的子蛊。 “是以,绝不会伤害她分毫。 “燕皇若是不放心,可与她一同前行。” 花九阙的话,令萧熠琰心生动摇。 但,鬼医失踪一事,总是令他心里不安。 因此,他并没有立即答应花九阙。 花九阙看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继续摆出自己的诚意。 “在那之前,本殿愿献上整个南国。”花九阙的决心非常大,坚毅的目光,透着势在必得的决绝。 这代价,确实很大。 他越是在意,就越发表明沐芷兮体内子蛊的重要性。 相应的,萧熠琰也就更加谨慎。 …… 另一边。 早在花九阙入宫前,陆远就带着陆心儿回了家。 太阳已经落山。 秋霜听到动静,面带笑容地夺门而出。 “相公……” 看到陆远搀扶的人后,秋霜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陆远扶着虚弱不堪的陆心儿,十分抱歉地同秋霜解释。 “心儿受了重伤,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养伤期间,她和我们一起住,方便照顾。” 他解释得很清楚,却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更像是直接通知。 秋霜两只手互握,指甲深深掐着手腕…… 第561章 陪她一起睡 陆心儿张开干裂的嘴唇,甚是乖巧地喊了声“嫂子”。 她就像没骨头似的,倚靠在陆远怀中,眨巴着眼睛,甚是贴心地开口。 “哥哥,我一个人完全可以的,是你太大惊小怪了。这里是你和嫂子的家,我住进来,肯定会不方便的呀。” 说完,她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陆远怕她伤势加重,立马将她抱了起来。 秋霜鼓足勇气,扯住陆远的衣袖。 她想告诉他,她不想见到陆心儿。 “相公,我……” “咳咳咳……”陆心儿突然急声咳嗽,手捂着伤口,脸色变得格外苍白。 见陆心儿身子不适,陆远面色紧张,根本顾不得听秋霜说什么。 “心儿是为了救皇后娘娘,才会伤得这么重,我先把她抱进去,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可是……”秋霜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陆远就抱着陆心儿离开了。 她看着自己相公的背影,心里头一阵酸涩。 秦婶子将一切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夫人,我们先进去吧。” “婶子,相公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让心儿过来住的,他答应过的……”秋霜低声呢喃,如同魔怔了似的,不断重复。 秦婶子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还得宽慰秋霜。 “夫人,您还有金豆小姐。” 说完,她便扶着秋霜进了屋。 宅子是皇后作为嫁妆赏赐的。 秋霜和陆远的房间在东院,平日里,陆远几乎都在宫中当值,很少回来住,基本上都是秋霜独自一人。 府中还有许多厢房。 然而。 为了方便照顾陆心儿,陆远偏偏把陆心儿安排在了东院的厢房。 如此一来,秋霜就是想忽视,也没法忽视了。 她坐在窗边,就能看见大夫匆忙进入厢房,还有陆远一脸担心的模样。 夜渐渐地深了。 秋霜迟迟没有上塌。 秦婶子走到窗边,轻声提醒。 “夫人,该歇息了。” “相公呢?他还在厢房吗?” 她一直盯着厢房,自然清楚,自己的相公,在厢房待了几个时辰。 即便那是他的亲妹妹,秋霜心里仍然堵得慌。 “秦婶子,相公还没有用过饭,我怕他饿着。”她站起身,出门往厨房走。 秦婶子快步跟上,劝说她,“夫人,都已经这么晚了,您就别再忙活了。” “不行。相公难得回来,我得尽心伺候好他。”秋霜目光无神,呆呆地站在厨房里,却不知如何下手。 她环顾了一周,找到需要的食材,自言自语。 “我记得,相公最喜欢吃我熬的粥,秦婶子,你帮我生火好不好?” 秦婶子劝不了她,只能老实生火。 半个时辰后,粥熬好了。 秋霜满心欢喜地端 着粥,进入厢房。 一进门,就看到陆远十分仔细地帮陆心儿擦拭脸庞。 这一幕,令秋霜心生不适。 她脚步停住,竟有些不敢上前打扰。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陆心儿看到她。 “哥哥,是嫂子呀!”陆心儿精力充沛地坐起身,与之前的虚弱判若两人。 陆远转头看向秋霜,见她端着粥,心生不忍地责备。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大夫不是说过么,你现在需要多休息,养足精神,才不会胡思乱想。” 秋霜顿觉委屈,“我没有胡思乱想,大夫说过,我好多了。” 陆远站起身,从她手里接过那碗粥。 “你先去睡,我哄心儿睡着后,马上回去陪你。” 秋霜心里一个咯噔。 她记得,相公还从来没有哄过他们的女儿睡觉。 “这是你熬的粥?”陆远闻到粥香,心情甚好。 秋霜点了点头,心中欢喜,“是我为相公……” 陆心儿跪坐在床边,笑得无比天真。 “嫂子不愧是伺候过皇后娘娘的,心灵手巧,熬出来的粥都与众不同呢,我老远都闻到香味了呢!” 瞧见陆心儿那小馋猫的模样,陆远眼中一片柔软。 “你嫂子熬的粥堪比宫中的御厨。今儿你可算有口福了。” 说着,他端着那碗粥,坐在床边,亲自喂陆心儿。 陆心儿也 毫不客气,喝了一大口。 “哇——真的好香呀!”她两眼放光,望着秋霜。 “嫂子,伺候过皇后娘娘的人,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秦婶子的阅历摆在那儿,看事情也比较通透。 听到陆心儿一口一个“伺候”,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是以,她立马站出来提醒。 “陆姑娘,我们夫人已经摆脱了奴籍,烦请您说话注意些。” “我知道的呀。嫂子以前是下人,现在嫁给我哥哥,以后能被封诰命呢。”陆心儿的言语间尽是自豪。 秋霜根本不在意陆心儿说什么。 她眼睁睁看着陆远将那碗粥喂给陆心儿,心里难受极了。 “喝慢点,小心烫。” “哥哥,你真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不知道冷热嘛。”陆心儿嘟起嘴,语气娇嗔。 秋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方才盛粥的时候,她的虎口处被烫红了。 那块红印很明显,陆远真的没看到吗? 思及此,秋霜心里越发难过。 陆心儿喝完一大碗粥,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饱呀~~吃饱喝足,准备睡觉!” 说完,她直接往床上一躺,故意踢开被子。 陆远见状,弯腰帮她把被子盖好,没有一丝不耐。 秦婶子瞥见秋霜泛红的眼眶,上前一步,提醒陆远。 “夫人已经等候 多时了。” 陆心儿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远,纯真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哥哥,你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回去陪嫂子吧,我都这么大了,早就不怕黑了。” 她这么一提,陆远才想起,她和汐儿一样,怕黑。 是以,他原本已经打算离开,又动摇了。 “我帮你点上蜡烛再走。” “好的呀,哥哥辛苦啦~~”陆心儿眨了下眼睛,透着几分俏皮。 轰隆隆—— 外面突然雷声大作。 陆心儿立马缩起脖子,面露恐惧。 “心儿,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是突然被吓到了。”陆心儿笑嘻嘻地装坚强。 忽然,又是一声巨响。 “啊!”陆心儿吓得直接坐起身,抱住陆远的腰。 秋霜就站在几步开外的位置,瞧见这一幕,心里暗潮涌动。 陆心儿抬眼看着陆远,可怜兮兮地央求。 “哥哥,我知道你和嫂子感情好,今晚能不能让嫂子陪我睡啊,我有点儿害怕……” 秋霜想要拒绝,然而,陆远却自作主张地替她决定了。 “好,让她陪你睡。” 得到允许,陆心儿开心地跳下床,一把抱住秋霜。 “太好了,今晚可以跟嫂子一起睡呢,嫂子,我睡相不太好,你会不会嫌弃我呀?” 面对陆心儿的热情示好,秋霜全身僵硬,目光空洞茫然…… 第562章 你对心儿做了什么 屋外雷声阵阵,屋内一片死寂。 秋霜和陆心儿躺在一张床上,干瞪着眼,难以入眠。 突然,陆心儿翻了个身,侧躺着抱住她的胳膊,动作十分亲昵。 “嫂子,你睡不着吗?” “是,是的。”秋霜十分坦诚地回答她。 屋子里点着蜡烛,衬得她那张脸有些苍白。 陆心儿笑得无比纯真,主动找话聊。 “嫂子,皇后娘娘对你真好呀,还给你这么一间大房子呢。你们一定情同姐妹吧?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庇护,心儿真的好羡慕你呀~” 秋霜沉默着,没有搭话。 她浑身困乏,却怎么都睡不着。 “嫂子,我很好奇呢,皇上和娘娘一直都那么恩爱吗?” “是的。成亲以来,皇上待娘娘十年如一日……” 陆心儿面露困惑,“可我听说,夫妻间总会有吵闹的,他们真的没有争吵过吗?” “我……不记得了。似乎是没有的。”秋霜看着帐顶,没有交谈的欲望。 和陆心儿待在一块儿,她浑身不适。 陆心儿继续缠着她,想到今天在宫中的见闻,迫不及待地和秋霜“分享”。 “嫂子,我偷偷告诉你哦,今天皇上和娘娘吵得很凶呢!我都听到摔东西的声音了,皇上龙颜大怒,我可担心皇后娘娘了。” 秋霜的情绪突然激动,她一脸不可置信地发问。 “怎么会这样!皇上和娘娘……他们好好的,怎么会吵起来?” 陆心儿摇了摇头,“不知道呀。或许是……娘娘吃醋了?” “吃醋?”秋霜困意全消。 陆心儿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呀,我觉得就是吃醋了。为了救娘娘,我假装和皇上举止亲密,我以为娘娘会理解的,可是,娘娘好像连这个都没法忍受呢。” 秋霜越听越糊涂,没有打断陆心儿的话,继续往下听。 “嫂子,娘娘是不是真的很小气,很善妒啊?她会不会因为我碰了皇上而讨厌我啊?”陆心儿那双黑黢黢的眸子盯着秋霜,皱着眉头,一脸担忧。 秋霜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你怎么碰的皇上?” 陆心儿拉着秋霜坐起来,给她示范。 “其实也没什么的呀,就是这样,再这样……”她挽住秋霜的胳膊,旋即,又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秋霜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你……你亲了皇上?!” 陆心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那也不算是亲啦,就是……就是演戏给坏人看啊。为了救皇后娘娘,要演得逼真点嘛,所以我亲的不是脸,而是嘴……” “什么!你怎么可能这样!皇上没有推开你吗!”秋霜的语气夹杂着些许愤怒,两只手紧握成拳。 借着烛光,她 这才留意到,陆心儿的下嘴唇有被咬破的痕迹。 这样的发现,令她越发难以控制地愤怒起来。 “当时情况危急嘛,皇上要是推开我,就救不了娘娘了呀。”陆心儿一脸认真地分析。 秋霜瞳孔震荡,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陆心儿将脸凑了过来,眨巴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问。 “嫂子,娘娘该不会真的很介意吧?那怎么办呀,我明明都解释过……啊!” 陆心儿的话还没说完,秋霜突然狂躁,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床板上。 秋霜红着眼睛,嘶哑着嗓子大喊,“闭嘴!你闭嘴!皇上和娘娘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去横插一脚!我不许你伤害娘娘!” 陆心儿被她这猝不及防的攻击吓到,脸色咯白,扑棱挣扎。 “嫂……嫂子……你清醒……清醒点啊,我是心儿,我是心儿啊……” 她这么一喊,秋霜很快恢复。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她立马松开陆心儿,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心儿,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我刚才,我……” 她边说边查看陆心儿的脖子。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陆心儿就像是如临大敌似的,大喊了声“不要”,而后惊慌失措地滚下了床。 咚! 陆心儿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秋霜赶 忙下床,想要扶起她。 “不要……嫂子,你别这样,我害怕……”陆心儿撑着胳膊往后退,眼睛里满是恐惧和不安。 “心儿,你先起来,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秋霜十分着急地解释。 砰! 门被人一脚踹开。 夜色中,陆远面色焦急,连腰封都来不及系好。 “心儿,怎么了!” 看到陆心儿瘫坐在地,陆远大步上前。 陆心儿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抱着陆远。 “哥哥……”她倚靠在陆远怀中,声音带着几分哭腔,一看就是吓得不轻。 秋霜站在床边,踟蹰不前。 “相公,我,我刚才……” 她想要说清楚,陆心儿却抢断了她的话。 “哥哥,和嫂嫂没关洗,是我,是我做噩梦了。” 她抬眼看着陆远,两眼湿漉漉的,仿佛山林里的小鹿,清澈如水。 但。 一番细看,陆远很快发现她的异样。 脖子上的掐痕,实在太明显了。 他心里一颤,几乎没有多想,抬眼望向秋霜,“是你……” “哥哥!什么事都没有,你别乱说话!”陆心儿又气又急地打断陆远的责问。 “什么事都没有?那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陆远对陆心儿的心疼,不知不觉间转化为对秋霜的不满。 方才他踹门进来的时候,分明看到心儿着急逃离 她。 被陆远用那种怀疑的目光注视着,秋霜心里一阵压抑。 她不做狡辩,主动坦诚,“是我刚才……不小心……” 陆心儿非常气愤地捶了陆远一下。 “哥哥,你不能这样逼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嫂子现在病了,不能受刺激的呀!我都说了没事,你一个大男人,能别斤斤计较吗!” 陆远被她脖子上的掐痕刺得眼疼,脑海中,浮现过去的一幕幕。 顿时,心痛无比。 “这是斤斤计较吗!我要是晚来一步,你就会没命的!” 秋霜的眼中瞬间盈满泪,“相公,我没想伤害心儿,我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不知道就能伤害别人吗?”陆远压抑着怒火反问,眼神中全都是对她的不信任。 “我没……”秋霜张了张嘴,喉咙哽咽。 陆远的脸上浮现浓浓的失望。 “我知道,你讨厌心儿,甚至让人去皇后娘娘面前告状,想要逼走心儿。 “我已经答应了娘娘,不会让她打扰你。 “但现在,她受伤了,我只是让她住几天,就这么几天,你都不能忍受吗? “秋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秋霜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似的,闷闷的,难受极了。 面对陆远的责问,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身形不稳,一手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 第563章 接秋霜母女入宫 见此,陆远迅速恢复冷静,且伴随着几分自责。 他心有不忍,下意识地想要走向她。 陆心儿突然给了他一记不痛不痒的拳头,嘟着小嘴,替秋霜抱不平。 “哥哥,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 “嫂子生病了,我们作为她的家人,就应该体谅她呀。 “我现在不是没事儿么,都是一家人,我不会怪嫂子的。 “你赶紧给嫂子道歉,她是你的妻子,还为你生了个女儿,你得好好对她,包容她呀。” 她拉着陆远的胳膊,将他推到秋霜面前。 “嫂子,哥哥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在陆家,我是跟你一条心的!” “好了,你少说几句。”陆远越过陆心儿,和秋霜面对面站着。 秋霜的目光在兄妹俩之间来回扫视,手指紧紧攥住。 陆远牵起她的手,态度诚恳地赔不是。 “刚才……刚才是我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就像心儿所说的那样,你生病了,我们都应该体谅你……” 秋霜没有看陆远,反而看向了陆心儿。 若是换作平时,陆远向自己低头,她肯定会大.大方方地原谅。 但这次,他之所以会道歉赔不是,完全是被陆心儿赶上架。 积累了一次次的失望,秋霜难堪重负 。 两行清泪顺滑出眼角,顺着脸庞滴落。 “相公,或许,我真的病得不轻,可我不傻啊。你们这样……你们,你们根本不在乎我,我不开心,我真的很不开心……” 她哽咽着,掩面痛哭。 看到她委屈落泪,陆远立马上前安抚。 陆心儿却抢在了他前头,并且无意将他撞开了。 “嫂子,你别哭呀,都怪哥哥,刚才他语气太重,吓到你了对吗?我会帮你教训他的,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陆心儿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细心地替她擦眼泪。 陆远怕秋霜站久了吃不消,想抱她回房。 然而,他刚有所动作,陆心儿就愤愤然推开了他。 “哥,你干什么呀!嫂子都被你气哭了,你就别招人嫌了。” “我……” “我什么我呀,嫂子现在不想见到你,你赶紧走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陆远是男人,不了解女人的心思。 是以,他现在只能相信同为女子的陆心儿。 “那好,我走。照看好你嫂子,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放心地把嫂子交给我吧。” 秋霜一听陆远要走,心里越发痛苦。 门外,秦婶子正好和陆远打了个照面。 她微微点 了下头,算是行礼。 陆远不放心秋霜,将方才发生的事告知了秦婶子。 “夫人差点掐死陆心儿?这怎么可能?大夫说过,夫人已经好多了,只要不经受什么刺激,很快就能恢复如常,她怎么会……” 秦婶子心生疑虑, 陆远却并未像她一样多想。 “明日再让大夫给她看看吧,也有可能是经常在府中待着,太过压抑了。” “是。”秦婶子没有多说,径直走向厢房。 屋内,陆心儿正在努力逗笑秋霜。 她连着说了好几个笑话,秋霜都没有什么反应。 “嫂子,你开心点呀,多笑笑,心情也会变好的哦。就像这样……”她伸手拉扯秋霜的嘴角,让她脸上被迫呈现笑容。 突然,陆心儿捧腹大笑,“噗哈哈哈……嫂子,你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啊。” 秋霜一脸茫然地看着陆心儿, 她不明白,陆心儿为什么能够笑得这么开心。 好在,秦婶子来了。 看到她,秋霜才觉得一阵轻松。 “陆姑娘,夫人现在需要休息。”秦婶子扶起秋霜,要将她带回主屋。 陆心儿赶忙拦住她,“我答应了哥哥,今晚要好好照顾嫂子的。” 秦婶子不动声色地带着秋霜避开陆心儿,语气不卑不 亢。 “不劳烦陆姑娘了,老身奉皇后娘娘之命伺候夫人,这本就是老身的分内之事。” “我不放心呀。这可是我的亲嫂子。”陆心儿满脸关切地望着秋霜。 秦婶子毫不客气地反驳,“陆姑娘还是照顾好自己吧,你身上还有伤,又怎能照顾别人?” 陆心儿扁了扁嘴,“那……好吧,我就只能忍痛割爱了呀。” 说完,她动作灵巧地绕到另一侧,挽住秋霜的胳膊,笑得天真烂漫。 “嫂子,你今晚好好睡觉哦,明天我们一起去逛集市哦。” 她把秋霜当孩子哄,仿佛看不出秋霜对她的抗拒。 回到主屋,秋霜如释重负。 “夫人,你真的对陆姑娘动手了吗?”秦婶子点上蜡烛,一脸担心地询问。 方才,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陆心儿脖子上的掐痕。 但她还是不相信,夫人会做出这种事。 秋霜神情紧张,目光有所闪躲。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婶子,我是不是真的病得很重?” 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牢牢抓住秦婶子的手。 秦婶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事的,夫人。你很快就会好的。今晚的事只是意外。” 在秦婶子的安抚中,秋霜渐渐睡去。 待 夜深人静,秦婶子召出暗卫,让他去宫里传消息。 不出片刻,沐芷兮就得知了秋霜犯病的事。 她服下曼陀沙的解药后,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异样。 但,秋霜这事,仍然令她的情绪有了较大起伏。 一想到秋霜现在和陆心儿在同一屋檐下,她心里就各种不安。 “通知秦婶子,让她尽快收拾,明日带秋霜母女入宫。” 暗卫拱手行礼,“是,属下这就去传话。” 夜已深,沐芷兮却没有困意。 花九甄身上的秘密令她困惑,因此,她当即就去了趟天牢。 天牢内。 花九甄喊声不断。 “放我出去!本郡主要见燕皇陛下!听到没有!我是南皇最宠爱的郡主,我是公主,你们赶紧放了我,否则,南国挥师北上,生灵涂炭,你们就是北燕的罪人……” 狱卒们已经对这些话见怪不怪,懒得搭理。 见到皇后娘娘的圣驾,他们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参见娘娘——” “免礼。” 牢内,听到熟悉的声音,花九甄耳朵一动。 她立马跑到牢门边,两只手抓着横杠,试图将脑袋往外挤。 “沐芷兮!我知道是你!你这个贱人,有本事到本郡主面前来!”她扯着嗓子大喊,颇具挑衅意味。 第564章 帝后生嫌隙 沐芷兮大方的站在她面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扇牢门。 花九甄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突然发出放肆的笑声。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沐芷兮,你失宠了是么?燕皇不要你了,他看上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小贱人,你跟我一样,都是可怜虫!哈哈……可怜虫!” 花九甄笑得非常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沐芷兮勾唇一笑,脸上是颠倒众生的美,芳华万千。 “本宫再失宠,也比你即将丧命强。郡主还有这精气神,倒是挺让本宫佩服的。” 花九甄的脸上有一些慌乱,却还在强装镇定。 “胡说!本郡主不会死的!我是和亲郡主,北燕不能杀我!” “你已是南国的弃子,即便你在北燕丧命,南国也不敢找北燕的麻烦。”说着,她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看到牢门大开,花九甄有了越狱的心思。 但很快,那扇门就被关上了。 转头一看,就见沐芷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莫名瘆得慌。 “你……你想干什么……”她连连后退了几步,面露慌乱。 沐芷兮神情淡然,尾音幽冷绵长,“郡主莫怕,本宫只是想取你一点血。” “血?!”花九甄不信她只要一点。 沐芷兮这是要放干她的血啊! 花九甄怕死,抓着牢门疯狂大喊。 “来人哪!快来人!救我啊——” 沐芷 兮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翠柳代劳。 翠柳下手利索,抓住花九甄乱扑腾的手,朝着她的胳膊就是一刀。 花九甄痛得嗷嗷叫唤。 “啊啊啊啊!疯子!沐芷兮,你这个疯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 天牢外,萧熠琰一袭绛紫色的便服,目光漆黑锐凛。 看到沐芷兮出来,他紧抿的薄唇微张。 “天牢寒气重,你来这儿做什么?” 本是关心的语气,却让沐芷兮听出了质问的意味。 她脸色平淡,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睡不着,四处逛逛。怎么,碍着你了?” “琉璃殿没人,担心你罢了。”他瞥见翠柳手里提着食盒,又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严声问,“谁受伤了?” 沐芷兮目视前方,淡淡地回了句,“皇上不必紧张,我只是取了花九甄一点血。” 萧熠琰微微皱眉,“你要她的血做什么?” 翠柳低着头,恭敬退到一边。 沐芷兮仍然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要做什么。” 她不想多说,萧熠琰便没有追问下去。 他望着她月色下如画的眉眼,心绪复杂。 “身子好些了么。” “嗯。”她垂眸,并未看他。 他上前一步,“兮儿……” 她立即后退两步,抬眼,目光透着几分疏离。 “别这样唤我,我听不惯 。” 萧熠琰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无措,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而后又垂了下去。 “陆家的事,没跟你说明,是因为觉得没必要。我没想到,陆汐会成为你心里的一根刺。” 沐芷兮兀自笑了声。 “一根刺么。她还不配。 “你以为我在吃一个死人的醋?我只是觉得恶心罢了。 “秋霜是我亲近的人,我发誓会保护好她,给她寻个好归宿。可结果呢,陆远怎么对她的? “她生完孩子大受刺激,又是拜谁所赐? “陆心儿的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可有出面护过秋霜? “在你和陆远心里,她陆心儿比秋霜重要,可在我心里,他们不配。” 萧熠琰格外坚决地否认,“我从未觉得陆心儿有多重要。你才是……” 沐芷兮甩开他伸过来的手,“甜言蜜语就不必了。我已经对陆远不抱希望,所以,我会让秋霜母女进宫。” 萧熠琰甚是冷静地提议,“或许,她更愿意留下,毕竟他们已经成亲,还有了个孩子。” “成亲又如何?有孩子又如何?她就活该被他们兄妹二人恶心么!” 萧熠琰的目光讳莫如深,也有些脾气,“陆远犯的错,你迁怒于我,对我不公。” 沐芷兮面露嘲讽,“怎么,觉得我无理取闹,不识好歹,还是认为我恃宠而骄了?” “我没有这样想。我想 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但你似乎一直不怎么冷静。我说过,留下陆心儿,是为了寻找鬼医失踪的线索……” “呵。”沐芷兮冷笑了声,眼中满是讥讽。 翠柳隔了一段距离,都能感觉自家娘娘的愤怒。 沐芷兮的唇角翘起一抹弧度,“承认吧。你待陆家人,总是网开一面的。” 不等萧熠琰辩解,她接着说道。 “你是这么耐心的人么?什么时候能沉得住气按兵不动,只派人盯着陆心儿,然后悠哉游哉地等消息? “你若真的急于知晓线索,按着你的脾性,早就将人抓到暗牢严刑逼供了吧。 “陆心儿一个女子,你手下有的是法子让她招。 “可你偏偏用最温和的方法,等她露出马脚。 “你让我心平气和,可能么。 “失踪的是我师父,受蛊毒折磨的是我! “萧熠琰,我不管陆夫人和你母妃有什么深情厚谊,也不管陆汐是因你而死,老实说,我就是看不得你对她,这副心软的样子。 “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我最喜欢的,是你身上那股杀伐果断的狼性。 “第一次见你时,吸引我的,是你身上那股血性。 “如果你不再是我喜欢的样子,我又何必非你不可!”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重,令萧熠琰心中的失落感达到顶峰。 见她要走,他立即从后面抱住她。 “有线索的 。再给我一些时日,我已经查到陆心儿背后的人,很快,最迟两天,结果会让你满意。到时候,我亲手杀了她,把她的尸体送给你,好不好?” 沐芷兮低头看了眼他的手,强硬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但他的胳膊十分有力,紧紧地锢着她的腰,不放她走。 “别不要我……”他靠在她肩头,眼眶泛着微红,嗓音喑哑隐忍,如鲠在喉。 感觉到暗处的灼热视线,沐芷兮眸色一暗。 宫里,果真混了不少人进来啊。 城郊。 男子身着绛红色锦袍,墨发高束,立于屋顶高处。 夜风吹动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遥望的方向,正是那座恢弘雄伟的皇宫。 信鸽飞了一圈,乖巧地落在他掌心。 他取出鸽子腿上的字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帝后已生嫌隙,秋霜明日入宫。 看过字条后,男人嘴角蔓上一丝嗜血的冷笑。 旋即,那张字条在他手里化为灰烬。 一道黑影盘旋而落,稳稳站在他身后。 “我家主人有话带到。” “说。” “皇上已经找到线索,我家主人会帮您顶上一阵,望你尽快行动。” 黑衣人传完话,脚尖轻点,一跃而起,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屋顶上,男人漆黑的眸子染上一层淡淡的猩红,望着皇宫的方向,低声自语。 “明日入宫,不可能的……” 第565章 不要入宫 昨夜闷雷不断,却并未下雨。 到了第二日,天气格外闷热,蝉鸣不断。 秦婶子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敲开了主屋的门。 “夫人,皇后娘娘一会儿就派人来,接你和小姐入宫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 秋霜昨晚几乎一夜未眠,精神不振。 听到秦婶子说这话,她回过神,愣怔地问。 “为什么要入宫?我们不是在这儿住得好好的吗?” 秦婶子随口扯了个理由,笑眯眯地解释。 “深宫寂寞,娘娘许是需要人作陪呢。” “想来也是。我已经好些时日没见过娘娘了。”秋霜面露笑意,起身下床。 两人慢慢收拾得差不多,并未觉察到窗外站着的陆心儿。 听到二人的对话后,陆心儿面色一慌,立即去找路远。 “哥!出事儿了,你快去拦着嫂子……” 陆远早起练完功,本想冲个澡,陆心儿突然闯了进来,以至于他着急忙慌地拿起一旁的外衣,赶紧披上。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他无奈责备。 陆心儿顾不得他现在是什么模样,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快点拦着嫂子,否则你以后都见不到她了!”她语气焦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皇后娘娘呀,她要把嫂子和金豆接进宫,车马很快就到,她们正在收拾东西呢。哥,嫂子这么好,你可得牢牢抓住她啊!” 陆远顿时紧张起来,“你说什么?皇后让她们母女入宫?你怎么知道的?” 他停住脚步,反手抓住陆心儿的胳膊,想要先问清楚。 陆心儿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 “我……我是偷偷听到的。” 说完,她生怕陆远误会,紧跟着解释。 “昨天和嫂子说好了,今天要去逛集市的,碰巧就听到她和秦婶子说的那些话,我就赶紧来找你了。” 她轻轻扯着陆远的衣袖,面露担忧,“哥哥,嫂子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不会的!”陆远两只手紧握着,甩开陆心儿的手,直奔主屋。 果然看到秋霜和秦婶子在收拾东西。 衣柜里空空如也,连梳妆台也…… 见到陆远,秋霜立即上前说明情况。 “相公,我正想去找你,娘娘她……” 陆远脸色焦急,握住秋霜的肩头,“娘娘想要做什么,她要拆散我们吗!” 触及他眸子里的怒色,秋霜有些害怕。 “不是的,娘娘只是想要我入宫相伴……相公,你捏疼我了……” 秦 婶子作为旁观者,看得十分透彻。 她上前分开二人,将秋霜护住。 “都是借口。”陆远看到二人收拾好的行李,心里怒火中烧。 “就因为我没把心儿安排好,她就要强行拆散我们,这都是借口啊!” “相公,不是这样的,娘娘没有拆散我们,她……” “不要入宫!”陆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抢走秋霜手里的包袱,直接往地上一丢。 秋霜怔怔地看着散落的物件,忙蹲下身去捡。 陆远一把扯起她的胳膊,怒声道。 “你怎么这么笨!你一旦入了宫,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啊!秋霜,我是你相公,我们还有个女儿,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秋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生气。 她被他抓得痛了,眼睛里浮现些许晶莹。 “相公,娘娘是好人,你别误会她。” “她不是!她想要报复我,她要把你和孩子抢走,让我后悔,让我痛苦终身,她就是自私!就因为心儿碰了皇上几下,她就怀恨在心!” 一想到自己要妻离子散,陆远的情绪就不受控制。 “你不可以这样诋毁娘娘!”秋霜的性子向来软,然而,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她也会露出锋利的爪子。 两人僵持不下 时,陆心儿进来了。 她站在秋霜旁边,像个长辈似的呵责陆远。 “哥,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就不能跟嫂子说几句好听的吗。” 秋霜不想跟陆远争吵,她默默捡起地上的东西,交给秦婶子。 屋子里有片刻的寂静。 陆远垂着脑袋,懊恼又无奈。 他不知道怎么劝秋霜,又没法跟皇后娘娘正面对抗。 最终,还是陆心儿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嫂子,哥哥也是舍不得你,才会这么失态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呀。 “宫里坏人多,我也很担心嫂子呢。 “好在有皇后娘娘庇护,我相信,嫂子和金豆定会平平安安的。 “也不知道你这一去要待多久呀,说好了,今天还要去逛集市的呢。 “要不这样吧,反正宫里的马车还没到,入宫前,我和哥哥陪嫂子去逛逛,好不好嘛~” 说这话的同时,陆心儿挽住秋霜的胳膊,语气中含着撒娇的口吻,令人不忍拒绝。 自从生下孩子,秋霜一直都没有去过外面。 心里,多少有些动摇。 经过一番自我调整,陆远也恢复了冷静。 他站起身,为着方才的不理智,向秋霜赔不是。 “我刚才……对不起。”他低下脑袋, 声音越来越轻。 “嫂子,哥哥都主动认错了,你就原谅他嘛。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你又这么温柔,肯定不会跟哥哥计较的吧?”陆心儿朝着陆远眨了下眼,让他再接再厉。 陆远会意,继续摆出自己认错的诚意。 “先去集市上逛逛吧,成亲以来,一直很忙,都没有时间好好陪你。 “逛完,我亲自送你们母女入宫,娘娘那边,我会去向她赔罪,求她成全我们的。” 夫妻一场,秋霜终究还是心软了。 集市上。 陆远牵着秋霜的手,陆心儿则跟在他的另一侧。 一路说说笑笑,气氛还算和谐。 秋霜许久未出门,对陆远的依赖非常强。 她紧紧地抓着陆远,一刻也不肯松开。 陆心儿在一旁打趣道。 “看不出来,嫂子还真黏人呀。” “没,没有。”秋霜有些不好意思地否认。 陆心儿笑嘻嘻地凑上前,“嫂子脸红了呢,这是害羞啦?” “好好走路,别惊着你嫂子。”陆远的语气有几分宠爱,却让人分不清是对谁的。 陆心儿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感兴趣的摊位。 她走得急,没有看路。 是以,另一头的马车失控时,她浑然不觉。 第566章 是白世子呀 街道上,马车夫一边控制着缰绳,一边着急向众人发出警示。 “躲开!都躲开!马受惊了!” 马车横冲直撞,带倒了不少小摊位。 眼看着就要撞上陆心儿。 “心儿,闪开!”陆远的瞳孔瞬间放大。 危险来临之时,陆心儿来不及做反应,愣怔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辆失控的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近。 “心儿——” 千钧一发之际,陆远甩开秋霜的手,朝陆心儿的方向冲去。 秋霜看了眼空空的手心,眼神茫然,“相公……” 陆远是习武之人,动作迅速且敏捷。 手臂一伸,就揽着陆心儿的腰,带着她避开了那辆失控马车。 马车并未停下,还在往前冲撞。 路上的人已经全都避开,偏偏有个三四岁的孩子,来不及躲,就站在路中间,被吓得哇哇大哭。 “郡主!”婢女芳桃惊声尖叫,墨依依已经飞扑过去。 墨依依抱着那孩子一起滚了几圈,后背撞在一旁的摊位上,痛得她闷哼了一声。 她并没有片刻耽搁,立即扶着东西站起身,朝热闹的人群大喊,“都看什么呢!赶紧逼停那畜生!” 突然,几道身影从天而降,硬生生拦住了发狂的马。 “郡主受惊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墨依依一抬眼,猝不及防地跌入男人那双温润如玉的眸中。 “白世子?这么巧,你也在啊。”她拂去衣服上的灰尘,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 白祁身着一袭白衣,看着风度翩翩,颇为俊朗。 婢女芳桃上前行礼后,赶忙询问起墨依依的伤势。 “郡主,您可把奴婢给吓坏了,哪儿摔疼了啊?奴婢给您看看?” 芳桃太心急,当街对着墨依依上下其手,弄得她直痒痒。 “停!别摸了,本郡主皮糙肉厚,没那么脆弱。” 芳桃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差点被吓哭,“郡主,您下次千万别这样了……” 白祁刚才就在楼上,清楚地看到墨依依英勇救人的场面。 他掏出一瓶药膏,递给她。 “这膏药效果甚好,郡主收下吧。” 墨依依瞥了眼药膏,又瞥了眼白祁,一脸狐疑。 “你随身带着这东西?” “碰巧罢了。”白祁的语气不冷不热,那眼神中的温柔,似乎只是旁人的错觉。 墨依依刚要伸手去接,他却不动声色地转了下手腕,避免和她手指相触。 这动作有些刻意,墨依依脸上露出几分不悦。 索性,她收回了手。 迎上白祁困惑的目光,她甚是洒脱地道了声。 “麻烦,不要了。” 陆心儿被陆远救下后,隔得不远,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反观她面前的陆远,对旁的毫不在意,关心的只有陆心儿。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握着她的肩膀,语气分外焦急。 陆心儿收回目光,一副心有余悸,却还是故作坚强的样子,摇了摇头。 “没事的,哥哥。就是有点儿吓人呢。我就知道,哥哥会保护我的。” 说话间,她抬起手,指向不远处。 “哥,那不是梁国郡主吗?她刚才好厉害啊,救了一个孩子呢!咦?她旁边那位公子是谁啊?” 陆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位,竟然是白世子。 所以,方才拦停马车的,是白世子的侍卫吗? 思及此,陆远心生疑虑。 白世子向来低调,怎会带这么多侍卫出来? 难道是在调查什么事儿? “哥?”陆心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在发呆呀?快点告诉我呀,那位公子,我瞧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呢。” “那位是荣国公府的世子殿下。” 他这么一提醒,陆心儿立即回忆起。 “啊!想起来了,之前诗会的时候,我见过世子呢! “哥哥,既然这么有缘在这儿见到,我们去跟世子打个招呼吧!”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拉着陆远往白祁那边去。 但,陆远看了眼自己的手,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你嫂子……” “对啊!嫂子呢?”陆心儿立即跟着找寻起来。 幸好,秋霜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过,兄妹俩很快就找到了她。 陆远失而复得地握住她的手,“你也吓坏了吧?放心,现在没事儿了。” 秋霜点了点头,却没有说别的。 “嫂子,你好像不太开心呀?”陆心儿一脸关切。 “没有。”秋霜低着头否认。 陆心儿用胳膊肘撞了下陆远,“哥,你看,嫂子一定是生气了。都怪你,你刚才差点把嫂子弄丢了,赶紧给嫂子赔礼道歉。” 陆远有些无奈,“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良心,我刚才还不是为了救你么。” 秋霜的心揪着疼。 但,她还是强笑着开口。 “我真的没生气。心儿刚才有危险,救人是应该的,我怎么能怪相公呢。” 陆远刚要开口,却被陆心儿抢了先。 “嫂子真的好温柔呀,我还是最喜欢嫂子啦~”陆心儿握着秋霜另一只手,跟她撒娇。 “对了,嫂子快看那边,你也认识白世子吧?” 陆心儿不管秋霜愿意与否,拉着她走到白祁面前。 而此时, 白祁正在跟墨依依说话。 “心儿见过白世子。”陆心儿松开秋霜,对着白祁行了个标准的礼。 白祁不认得陆心儿,却认得陆远和秋霜。 墨依依早就看不惯陆心儿那副做派,看到她,墨依依顿时火气涌上心头。 “看来,这路还不够宽,这样都能碰上不想见的人。”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甚是不满地打量了眼陆心儿。 陆心儿仿佛听不懂墨依依的反感之意,面带笑容地望着白祁。 “世子殿下好厉害呀,这么快就摆平了惊险呢!” 白祁进退有度地回了句,“姑娘误会了,马不是本世子逼停的。” 他的身子微微一侧,想要避开陆心儿那炽热的目光。 但,陆心儿似乎预判了他的动作,和他同时侧身。 “手下厉害,主子更厉害呀。那些侍卫吃着荣国公府的饭菜,他们能立功,也是因为有荣国公府呀。”她饶是认真地诡辩,说话时,表情十分丰富,展现出少女娇俏灵动的一面。 陆远拱手向白祁行礼,“世子,小妹性子天真,望您莫要怪罪。” “是啊,真天真。”墨依依暗含嘲讽地瞥了眼陆心儿。 陆心儿撑开圆溜溜的眼睛,在白祁和墨依依身上来回瞄。 旋即,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异常兴奋。 第567章 抓走陆心儿 陆心儿看着白祁和墨依依,突然发现了什么,格外兴奋。 “哇~~世子和郡主好般配呀,你们穿的衣裳都是白色呢!该不会是约定好的吧?是在偷偷幽会吗?” 白祁的脸色微微一僵,“陆姑娘慎言,女子声誉……” 相比之下,墨依依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她一把推开白祁,正面对上陆心儿,指着她的眼睛怒斥。 “瞎了啊!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本郡主这身是浅黄色,黄色的!白色和黄色搭吗,我看你跟茅坑里那坨也挺搭!” 陆心儿大.大的眼睛透露出些许惊惶。 “郡主,你不喜欢世子就算了,为什么恼羞成怒呀,浅黄色和白色,本来就很像嘛。” “彼此彼此,你跟苍蝇也挺像。”墨依依哼了声,眼中尽是不屑。 “苍蝇……”陆心儿扁了扁嘴,看向白祁,“世子殿下,我真的很像苍蝇吗?” 白祁:这话没法接。 他装着没有听到,转移话题,询问墨依依。 “不知郡主出来所为何事,身边没有侍卫跟随保护么?” 不等墨依依回答,陆心儿一脸认真地附和。 “是啊,郡主金枝玉叶,身边没人保护,这怎么能行呢?哥哥,要不我们陪着郡主一起吧,你武功高强,要好好保护郡主哦~” 陆远看得出来,墨依依不待见心儿。 是以,他并不想让心儿遭受对方的白眼。 墨依依的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你俩眉来眼去的恶心谁呢!陆侍卫,本郡主没认错的话,你身边那位才是你妻子吧?没看到她脸色 不太好吗!” 墨依依见过秋霜,这才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心酸的是,她都能看出秋霜不太对,陆远却看不出。 “哪里不舒服?”陆远转头询问秋霜。 秋霜抬起头,额头汗涔涔的,一看就是在隐忍着疼痛。 “不要紧的,就是……肚子有点疼……” 陆远紧紧地扶住她,“前面就有间铺子,我扶你进去歇会儿。” 墨依依“嘁”了一声。 “废物。你女人都这样了,还扶呢?赶紧把人抱起来啊!” 陆远的动作一僵。 “多谢郡主提醒。” 他将秋霜拦腰抱起,胳膊处传来钻心的痛。 那是方才救心儿的时候,不小心扭到的。 墨依依瞥了眼还站在原地的陆心儿,眉头一挑。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跟上去!” 陆心儿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不想打扰哥哥和嫂嫂呀。他们难得出来,我不能妨碍他们培养感情嘛。”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白祁。 “白世子,我听哥哥说,你五岁就能作诗啦,真的好厉害呀!像你这么有才华的人,是不是能够出口成章的呀?” 她一脸崇拜,两只眼睛里仿佛有光在闪。 换作其他男人,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内里早已涌动。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了一步,上身前倾,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墨依依看在眼里,怒上心头。 看到白祁往旁撤了两步后,她暗自给白祁竖起大拇指。 “都是传闻,本世子的才学平平无奇,不如你兄长。” “怎么可能,世子你也太谦 虚了吧,越是厉害的人,就越低调,原来都是真的呀。世子殿下,你可以帮我题诗吗?我会把它当作墨宝好好珍藏的呢!” 说着,她转身就从一个小摊位上拿了支笔,而后伸出自己的胳膊。 “就在我的袖子上题吧!” 她手一伸,袖子自然往上提,露出她一截白嫩的手腕。 手腕上戴着一条红绳,绳上系着个,桃核雕刻成的梭子。 只一眼,就勾起了白祁的注意。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手腕,随后,缓缓抬眼,对上陆心儿那张单纯无辜的脸,语气骤冷。 “请姑娘随本世子走一趟大理寺。” “大理寺?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陆心儿一脸不解。 侍卫们收到白祁的指令后,立即将陆心儿围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打了墨依依一个措手不及。 她不关心陆心儿的死活,只是单纯地好奇。 白祁突然拦在她面前,对她行了个平礼。 “郡主,这两个侍卫留下保护,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墨依依有点懵。 不过,一想到陆心儿会被带去大理寺,只觉大快人心。 陆远人就在不远处,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陆心儿这边的情况。 一看她要被白祁带走,陆远立马翻出窗户。 “相公!”秋霜惊呼了声。 “在这儿等我。”陆远离开得急,只留下这么一句。 然而,日后,每每回忆起这一幕,他都悔恨得想要去死。 陆心儿看到陆远,面露欣喜。 “哥哥,我在这儿!” 陆远径直走向白祁,“敢 问世子,心儿犯了什么事,你要让人押着她。” 白祁态度决然,“本世子拿人,自然是有理由的。你跟了皇上那么多年,应该知道规矩。” “心儿年纪尚小,她……” “哥哥,我害怕。”陆心儿朝着陆远呼救。 陆远对白祁心存敬意,并未对他刀剑相向。 “还请世子允准我陪小妹一起。” 白祁并非死守规矩之人,应了他的请求,“可以。” 与此同时,秋霜远远地看着这边,坐立难安。 她思虑再三,站起了身。 突然,头部一阵晕眩,眼前的人和物都渐渐模糊了。 她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撑着桌面,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晕倒前,她隐约看到自己的相公站在陆心儿面前,似乎在安抚她。 …… 皇宫。 昨晚已经抓到了几个可疑之人,萧熠琰命人连夜审问,却没能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身心俱疲,来到琉璃殿。 沐芷兮正靠在软榻上小憩,手里还捧着一本有关南国巫蛊术的古籍。 她昨晚也没怎么休息,来回捣鼓花九甄那点血,刚查出点苗头,很快就用完了。 萧熠琰放轻脚步,坐在软榻边,慢慢地俯下身子,欲亲吻她粉色的唇瓣。 两唇刚要碰上,沐芷兮突然醒来,反应甚快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唇。 是以,他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美目圆睁,夹杂着几分不悦。 萧熠琰扣住她的手腕,甚是强硬地将她的手掰扯下来。 她能够感觉到他的不满,将头一偏,再次避开他的吻。 她这番 无声的抗争,引起他更大的不满。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摆正。 “再躲一个试试。”他脸色冷厉,语气充斥着一股警告意味。 沐芷兮对上他的目光,勾唇一笑。 “皇上什么时候喜欢强人所难了。” 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冷淡,萧熠琰控制不住地贴上她的身子,以吻封缄。 许是压抑了几日,他不似平日那般循序渐进,强势得令人窒息。 他握着她两只手,摁在她耳边,十指相扣。 她逃不得,被迫承受着他的掠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不过片刻,她的美目中便盈了水光,瘫软在他下方。 他浑身的血液如同开水沸腾,被冲动和欲念驱使着,几乎无法克制。 “兮儿……”他的脑袋深深地埋进她颈窝,鼻尖划过她脖颈,嘴唇吻经她锁骨,嗓音沙哑低沉。 “应应我。”他恳求的语气,卑微到尘埃。 她语气平静,“不是有两日么。我等着皇上的好消息。皇上乏了,应当好好歇息。” 他隔着衣物,轻咬她的肩膀,“昨晚那几个人,什么都没招。能够悄无声息地混入宫中,我怀疑宫中有密道。” 密道…… 沐芷兮也想过这个可能。 只是,皇宫建筑图纸上,并没有标明。 叩叩叩! “娘娘,奴婢有要事禀告!”翠柳的叩门声甚急促。 “进来。” 进入殿中,翠柳顾不得看自家娘娘凌乱的衣领,急忙禀报。 “启禀娘娘,宫外传来消息,秋霜失踪了!” 刹那间,沐芷兮目光骤冷…… 第568章 不要伤害心儿 翠柳低着头,一五一十地禀告沐芷兮。 “派去接秋霜的人回来禀告,人去了趟集市,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沐芷兮站起身,目光中一片冰冷,“为什么会去集市!和谁一同去的!” “是陆家兄妹,他们三人同行……” “暗卫呢!我不是让人时刻跟随保护秋霜的吗!”沐芷兮两手紧握,眼中杀意乍现。 又是陆远和陆心儿…… “启禀娘娘,集市上人多眼杂,暗卫们全神贯注地跟了一路,可人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似乎是有人在混淆视线,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行动非常迅速。” 一想到秋霜处于危险之中,沐芷兮就担心不已。 萧熠琰知晓她对秋霜的在意,当即派出大批侍卫寻人。 “只要人还在北燕,总能找到的。”他如此安慰。 沐芷兮抬头瞥了他一眼,目光清冷,如同死寂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 触及她这般冰冷的目光,萧熠琰眸光微怔。 她眼中升腾起的杀意,令他有片刻的恍惚。 “别冲动……”他下意识地按住她的肩膀。 沐芷兮直接将其甩开,只留下一道绝然的背影。 …… 半个时辰后。 宫中暗牢。 惨叫声此起彼伏。 木架上绑着一个人。 正是陆远 。 他身上血迹斑斑,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烧红的烙铁印在他的胸膛,“滋滋”作响。 幽暗阴森的牢房里,充斥着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沐芷兮坐在一方椅子上,目光冰冷漠然。 她面前,跪着一个哭肿了眼睛的少女,正是陆心儿。 陆心儿膝行至她跟前,期期艾艾地乞求。 “皇后娘娘……求您,求您放了哥哥吧……哥哥不是故意弄丢嫂子的……怪我,都怪我,哥哥是为了救我,才会……” “闭嘴。”沐芷兮冷冷地发出警告,手轻轻一摆,翠柳便会意,将陆心儿拖到陆远面前。 她扯着陆心儿的头发,让其脑袋被迫高高后仰,能够清楚地看到木架上的陆远。 “陆姑娘,这烙刑还没上完,你可得看到最后。” “不,不要……求你们放过哥哥吧……”陆心儿吓得嚎啕大哭。 陆远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艰难地抬起头。 “皇后娘娘,要杀要剐,我绝不反抗,但心儿……她是无辜的。 “是我没有照看好秋霜,是我弄丢了她,你杀了我吧……只求你放过……放过心儿……” 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的声音格外虚弱。 “不,放过哥哥,娘娘,是我,是我非要拉着嫂子去集市的,你想泄 愤就罚我,哥哥没有错!”陆心儿奋力挣扎,拼命维护陆远。 陆远心中感动,越发舍不得陆心儿收到半点伤害。 “娘娘,看在我为皇上尽忠多年的份上,我只求,只求你这一次……” 沐芷兮始终无动于衷,满眼冷漠地看着兄妹二人。 烧红的烙铁,令陆心儿面露恐惧之色。 看着陆远受刑的模样,她的哭喊声就没有断过。 “皇后娘娘,你不能滥杀无辜!你快放了哥哥!哥哥是皇上的人,皇上不舍得哥哥死的!娘娘,心儿求你了,快让他们住手,住手啊——” 砰! 暗牢的门突然被人撞开。 陆心儿已经哭哑了嗓子,看到来人后,眼中有了光亮。 “皇,皇上!” 她激动不已,“皇上快救救哥哥,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啊!” 萧熠琰身穿龙袍,气场强大,令人无法直视。 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白祁。 二人看到暗牢内的情形后,表情都很平淡。 陆心儿抬手擦眼泪,转忧为喜,“哥哥,你看,我就知道,皇上会来救我们的……” 沐芷兮仍然坐在椅子上,不怒不喜。 白祁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一礼,“见过娘娘。” “有什么事,直说。”沐芷兮纤长的睫毛下,目光如夜半寒星。 白 祁直起身,退到一边,给萧熠琰让道。 萧熠琰站在沐芷兮前方,挡住了她看向陆远的视线。 他双眸深邃锐凛,嗓音低沉,“让你的人停手,把陆心儿交给白祁审问。” 陆心儿认定了,眼下只有萧熠琰能够救她和陆远。 是以,不等沐芷兮有所表示,她就朝萧熠琰大喊。 “皇上,我们也不知道嫂子被谁带走了,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随意迁怒他人,还……还滥用私刑吧!” 有人撑腰,陆心儿底气十足,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她正气凌然,与方才卑微求人的姿态大相径庭。 萧熠琰剑眉敛起,冷声呵斥。 “闭嘴!朕让你说话了么!” 陆心儿立即做出乖巧状,“是,心儿闭嘴,心儿都听皇上的……” 她欲说还休地望着萧熠琰,真就一言不发了。 沐芷兮站起身,红唇微启。 “皇上确定,要从我手里救人?” 白祁拱手行礼,“皇后,是……” 沐芷兮冷眸一抬,白祁便甚是识相地收了话。 萧熠琰的目光露出几分温和,亲口告知,“我会帮你找人,把人交给白祁,从这儿出去后,慢慢跟你解释。” 沐芷兮因为气愤,眯了眯眼,“若是我拒绝呢。” 萧熠琰目光微沉,却仍温声哄着她 。 “兮儿,别任性。你明知道,若非至关重要的事,我都会顺着你。” “呵。”沐芷兮冷笑了一声。 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萧熠琰,走向跪在地上的陆心儿。 陆心儿毫不畏惧地看着她走近,那双黑黢黢的大眼睛,透露着纯真的光芒。 沐芷兮在她面前停下,拔出了她发上的簪子。 看着她那优雅又顺畅的动作,陆心儿的眼睛里有些许不安。 萧熠琰上前握住沐芷兮的手腕,声音低沉,“我不拦你发泄,但你得有个分寸。审讯需要她用嘴交代。” 陆远见识过沐芷兮的心狠手辣,发出几声野兽般的低吼。 “不要伤害心儿!娘娘,你冲着我来,别伤她!” 陆心儿抬起下巴,以卑微的姿态仰视着萧熠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控制着没有流出来。 “皇上,你不要救我了,先救哥哥吧,让世子带哥哥走,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哥哥受了好重的伤,他还流了那么多血,我不想他出事……让世子带他走吧,皇上……” 陆远马上喊话,“不!皇上,让心儿走,属下没有保护好秋霜,属下该死,心儿是无辜的!” 沐芷兮握着簪子的手微微发抖。 “松开!”她对萧熠琰喝道。 第569章 让陆心儿换秋霜 萧熠琰生怕沐芷兮在冲动之下杀了陆心儿,断了白祁的线索,甚是认真地解释。 “信我,我没有要救他们的意思。” 说完,他按着她的意思,松开了她的手腕。 沐芷兮美丽的双眸覆上丝丝凉意,目光,从陆心儿转向陆远。 陆心儿闭上了眼睛,看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然而,沐芷兮径直越过了她,走向陆远。 不等陆心儿睁眼查看情况,就听到一声压抑痛苦的呼声。 “唔——” 沐芷兮手持着簪子,动作凌厉且迅速地,将其刺入陆远的右眼。 鲜血顺着簪子蔓延到她葱白的手指,再到她的指缝。 萧熠琰始终面不改色。 方才,他若是想拦,完全可以拦下。 “啊!”陆心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发出一声略显沙哑的尖叫。 沐芷兮松了手,将那只簪子留在陆远的眼睛里,往后退了一步。 陆远的手被绑着,无法捂住伤口。 他低着头,不想让陆心儿看到自己的惨状。 但是,疼痛令他身体直打颤,将他的狼狈暴露无遗。 “哥哥!”陆心儿挣扎着起身,跑到陆远面前,为他拔出了那支簪子。 她的哭声十分揪心,“哥哥别怕,心儿会救你的……血……好多血……哥哥,你告诉 我,我该怎么做啊……” 翠柳处变不惊地上前,恭敬地将干净的锦帕递给沐芷兮。 沐芷兮用那帕子将手上的血污擦拭干净,潇洒一扔,随意地瞟了眼陆远,“眼睛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不配有。” 陆心儿愤怒至极,张开双臂,用身体护住陆远。 “皇后娘娘,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么恶毒! “我们也不想让嫂子出事的呀!你生气归生气,怎么可以拿我们这些无辜人撒气呢! “你弄瞎了哥哥的眼睛,他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嫂子……嫂子她那么爱哥哥,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沐芷兮没有心情听陆心儿的废话。 有这时间,她倒不如去寻秋霜的下落。 她转身,对着白祁吩咐。 “人暂时借给你,用完了还回来,否则,你替她偿命。” 白祁颔首行礼,“是。” 陆心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不!我不走!皇上,除非你让太医为哥哥诊治。 “哥哥是你的御前侍卫,他一直对您很忠心的啊,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何况他是陆家唯一的男丁了,就算是看在汐姐姐的份上,你救救哥哥啊……” 离开暗牢前,听到这话,沐芷兮停下步子,背 对着萧熠琰警告。 “你若给他请太医,我就挖了陆汐的坟,让她死都不得安宁。” 陆心儿瞪大眼睛,一脸控诉,“皇后娘娘,你怎么可以这样!汐姐姐可是皇上的……”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给人留下想象的余地。 萧熠琰眼中微露苦涩,“用她要挟我,你怎么想的。” 她怎么会以为,陆汐在他心里有那么重要? “皇上,哥哥他……”陆心儿仍然不死心。 萧熠琰才对沐芷兮温柔言语,面对陆心儿,脸色冷若冰霜,“别求朕,朕惧内。” 说完,他便追随着沐芷兮的脚步离开了暗牢。 陆心儿立即将求助的目光放在白祁身上。 “世子殿下,求你救救哥哥,只要你能保住哥哥,我……我什么都肯做……”她用纯纯的目光望着白祁,所说的话颇有内涵。 白祁无视她纯中带钩子的目光,正色道。 “姑娘若是想少受些皮肉之苦,应当把自己的身份好好交代清楚。” 说罢,他便命人将陆心儿架了出去。 …… 从暗牢到琉璃殿,萧熠琰跟了沐芷兮一路。 他什么话都没说,踩着她的影子,跟得非常紧。 宫人们见此场景,私下里悄声议论。 “皇上惹娘娘不高兴了吗?怎么像个做错事儿 的小媳妇儿似的?” “我听说,都是因为那个陆心儿。娘娘貌似吃醋了。” “陆侍卫的妹妹?小姑娘水灵灵的,也很讨喜,能有什么坏心思啊?” 一个年龄稍长的宫女不以为然地反驳。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要真没点手段,能让皇上和娘娘生出嫌隙来?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沐芷兮自然知道萧熠琰跟了她一路。 她本想忽略他,奈何,他的存在感太强。 快到琉璃殿的时候,她忍无可忍。 “你还想跟到什么时候!” 翠柳心里一惊。 娘娘生气的时候,比皇上还要可怕啊。 萧熠琰长身玉立,姿态傲人,“跟到你愿意停下来听我解释。” 沐芷兮眉头微皱,“不用你解释。我会亲自问白祁。” “他说得没我清楚。”他上前几步,来到她跟前,试探性地握住她的手。 见她没有挣脱,他便进一步贴着她的耳畔,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事关陆心儿背后的主子,想听么?” 他这语气带着几分哄诱的意味,一副愿者上钩的姿态,嘴角轻扬。 说话间,他仍然一身警惕地感受四周。 宫里那些脏东西,昨晚已经被拔除得干干净净。 但他还是没有完全放松戒备。 “ 回琉璃殿。”沐芷兮语气淡然,辨不出喜怒。 二人前脚刚到琉璃殿,宫外便有消息传了回来。 “娘娘,这是掳走秋霜的绑匪,给秦婶子送的信。” 翠柳从暗卫手里接过信,再转呈给沐芷兮。 信上的字迹透着狂妄之气,潦草如龙飞凤舞。 萧熠琰也很在意此事的进展,凑上前看了一眼。 当看到绑匪的要求时,他脸色微变。 “绑匪要拿秋霜换陆心儿?”他抬眼看着沐芷兮。 沐芷兮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没好气地怼道。 “我貌似没有刺瞎你的眼睛吧?” “白祁才将陆心儿带去大理寺审问,绑匪后脚就来信,点名要陆心儿,绝非巧合。陆心儿不能交。” “若是不交出陆心儿,秋霜就会有危险。”沐芷兮将信放在桌上,手紧握。 绑匪要求的期限是正午之前,还剩下一个时辰。 沐芷兮来不及考虑太多,立即让人知会白祁。 紧接着,她又为还在暗牢的陆远请了太医。 翠柳对此表示不解。 “娘娘,您不是要狠狠地折磨陆远吗?为什么还要……” 沐芷兮甚是平静地解释,“绑匪还要求,让陆远送陆心儿过去换人。” “这……实在蹊跷。”翠柳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 第570章 陆心儿背后的主子 “让陆远独自一人带着陆心儿前往。这场绑架,似乎是冲着陆家兄妹去的。”沐芷兮看了眼身边坐着的萧熠琰,想听听他的想法。 萧熠琰一脸严肃。 “陆心儿这条线不能断。即便你将人送过去,那些人也未必会保证秋霜的安全。” “翠柳,你先退下。” “是。” 屏退了翠柳,沐芷兮低声发问。 “陆心儿背后的主子是谁?” 萧熠琰脸色凝重。 “初步怀疑,是我那位王叔。” “萧懿宸?”沐芷兮的眼中拂过一丝错愕。 这些日子,她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想到他的恶行,沐芷兮双手握成拳。 “龙阳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倒是一点没学会安分。” 突然,她又联想到了什么。 “如果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受萧懿宸指使,那么师父和秋霜呢? “他们遇险,也是萧懿宸安排的吗? “还有混进宫里的那些人,他们宁死不招的背后之人,也是萧懿宸?” 萧熠琰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甚是谨慎地回了句,“这一切都有待查证。据我们目前所查到的,萧懿宸有个养女,极有可能就是陆心儿。” 沐芷兮微微拧眉。 “我查过陆家当年的案子。陆家满门抄斩,始作俑者就是萧懿宸。陆心儿既是陆家后人,岂不是认贼作父?” 萧熠琰蜷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其中两根。 “有两种可能。要么,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萧懿宸所控。 “要么,她明知血海深仇,却因对萧懿宸的依赖,甘心认贼作父。” 沐芷兮思忖片刻,冷不防地补充。 “不,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她根本就不是。” “不是什么?”萧熠琰也意识到了什么,凌厉的目光迅速扫来。 沐芷兮美目微眯,幽幽地开口。 “或许……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陆心儿。” 闻言,萧熠琰并未急着反驳。 他的手指在桌面轻敲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确实,是我先入为主。” “仅凭她那张和陆汐相似的脸,还有那所谓的信物,就认定她的身份,现在想来,值得细细推敲。”沐芷兮沉思自语。 离绑匪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多。 沐芷兮没有继续思索下去。 她站起身,眼神决绝。 “眼下,最重要的是秋霜。救人要紧。” …… 另一边。 得知绑匪要用秋霜换陆心儿,陆远痛恨又苦恼。 他宁可用自己去换秋霜,也不想让陆心儿陷入危险之中。 见到沐芷兮,他跪在地上乞求。 “娘娘,心儿是我的妹妹,秋霜是我的妻子,她们两个任何一个有危险,我都不会安心的,求您派人暗中保护心儿,求您了… …” 听到这番话,沐芷兮冷然一笑。 “笑话。你安不安心,与本宫何干。” 她只要秋霜平安,至于什么陆心儿,死了都不关她的事。 白祁还未来得及审讯陆心儿,就将人送到了沐芷兮面前。 变故来的快,他也不得不怀疑,那些绑匪背后的动机是什么。 他们若是一开始就想抓陆心儿,完全可以在集市上直接对她下手,何必绕这么一个弯? 得知自己要被送去换秋霜,陆心儿起初有些害怕,但很快就换成一副勇敢无畏的表情。 “哥哥,我不怕。我相信,皇上会派人保护我的。”说话间,她看向萧熠琰,眼神中含着一抹生死诀别的意味。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更何况,还有哥哥陪我呢,能救嫂子,我高兴都来不及呢。”陆心儿脸上洋溢着释然的笑容,不明情况之人,很难不同情这单纯善良的少女。 陆远看着陆心儿决心赴死的神情,心痛无比。 “皇上,一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可以让人易容成心儿的模样,属下求皇上,保住心儿的性命!” 沐芷兮唇角一扬,带着几分嘲讽,看向陆远。 “易容……嗯,确实是个好办法。” “是的,只要易容,那些绑匪不会发现的,娘娘擅长易容之术,您完全可以… …” “方法是不错。可本宫为什么要听你的,嗯?”沐芷兮冷漠地打断他的话,微微俯身,看着陆远那充满担忧的目光。 啪!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将陆远扇得头偏向一侧。 “真碍眼啊。本宫就该刺瞎你两只眼睛。当你如此卑微替陆心儿求情时,有没有想过秋霜现在正遭受着什么? “她或许被人毒打,害怕得缩成一团。 “她哭着喊你的名字,求你去救她。 “可你呢,你这个废物满脑子都是另一个女人,到这样的关头,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什么好办法? “本宫就是要用陆心儿的命换秋霜,你奈本宫何?” 陆远睁大他仅剩的一只眼睛,“娘娘,你说什么,你竟然……” 沐芷兮冷冷一笑,“听好了,本宫就是存心要陆心儿死。而且,要你亲自送她去死,听明白了么。” 说完,她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陆远。 陆远触及她眼中的肃杀冷意,立即给她磕头求饶。 “不要……娘娘,心儿是无辜的……她还救过你啊,你不能忘恩负义,不能这样无情,她对皇上没有非分之想,她只是个孩子,她还没有及笄啊……” 陆心儿也呆呆地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地望着沐芷兮。 “娘娘,你真的想要心儿去死吗……我到底,我到底做错什么 了……” 沐芷兮并不会真的让陆心儿死。 至少现在不会。 毕竟,她身上还有很多谜底没有解开。 方才那些话,只是为了宣泄心里的愤怒。 “本宫开玩笑的。陆姑娘英勇无畏地救嫂子,本宫当然会派人保护你们,时辰到了,上马车吧。”沐芷兮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但,陆远心里始终放不下。 他刚才分明从皇后娘娘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马车出了城。 一路上,陆远沉默不语。 陆心儿看出他的担忧,安慰他。 “哥哥,别担心呀,皇上会保护我们的,那些绑匪根本不是暗卫的对手呀。你笑一笑嘛,等救回嫂子,我们就能一家团聚啦。” 陆远看着陆心儿单纯的脸庞,甚是不忍。 “心儿,你不害怕吗?” “不怕。只要能救嫂子,我才不怕呢。嫂子那么好,我……” “傻丫头,哥哥不想你有事啊。”陆远无比纠结。 陆心儿扑哧一笑,“哥哥,你说什么呢,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呀,有这么多人保护我呢。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苦尽甘来啦~” 突然,马车往前一冲,急速停住。 陆心儿眼中满是不解地望着陆远。 “哥哥,怎么了呀?” 陆远抓着缰绳,双手颤抖。 他低着头,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心儿,你逃吧。” 第571章 你是好人 陆心儿一脸茫然,小手抓住陆远的袖口。 “哥,你在说什么啊?逃?我为什么要逃?我们不是还要去救嫂子的嘛?” 陆远低下头,垂着眼,沉默不语。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一边是发誓要用性命保护的妹妹,承载着他失而复得的愧疚与喜悦。 另一边,是他同样要豁出一切保护的妻子,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一个也不想失去。 “真是的,哥哥你在胡乱开什么玩笑嘛,我都被你吓到啦。”陆心儿发泄似的拍了下陆远的胳膊。 这一拍,令陆远回过神。 他抬眼看着陆心儿,心情格外压抑。 “心儿,相信哥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他紧攥缰绳,指节泛白。 陆心儿撒着娇挽住他的胳膊,笑容明媚而灿烂,一如他记忆中的陆汐。 “就算哥哥不说,我也知道的呀。哥哥是我的英雄呢~” 面对陆心儿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陆远更加下定决心保护她。 同时,也对她产生一丝愧疚。 “哥哥,你就别磨蹭啦,赶紧的,救嫂子要紧呢。” “那你坐稳了。” 说完,他扬起马鞭,驾着马车疾驰而去。 …… 狭窄的房间内。 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围坐在桌边,赤着膀子,大 口喝酒、大块吃肉。 酒肉混合他们身上的汗臭,令人作呕。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秋霜的声音轻如蚊蚋,被淹没在那些壮汉的交谈声中。 她无助地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两只眼睛湿漉漉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事物。 她想回家。 她想皇后娘娘…… 酒足饭饱,其中一个壮汉踉跄着起身,朝秋霜走去。 秋霜眼眶泛红,轻颤的身子,略带恐惧的目光,看得男人心里七荤八素的,让他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欺负一把。 触及男人猥琐的目光,秋霜吓得往后躲。 但她背后就是墙壁,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 男人胳膊粗壮,轻轻松松地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 “啊!放开我!”秋霜惊叫出声,本能地挣扎。 其他几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有人提醒,“时辰快到了,不要节外生枝。” 男人并未松开秋霜,反而越发放肆,将她拖到墙边的草床上。 他一边急不可耐地解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转头朝同伴嚷了声。 “这不是还有一刻钟么,放心,很快就完事儿。” “不要……不要碰我!”秋霜被男人单手掐住脖子,使劲儿扑腾、挣扎。 其他人对此充耳不闻, 继续喝酒吃肉。 男人想要强行霸占,秋霜拼命反抗,誓死不从。 她用手拍打,用脚踢踹,就是不让男人得逞。 男人被惹恼了,火冒三丈,凶狠地刮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秋霜耳朵嗡鸣,意识有片刻的不清醒,反抗的力气也随之变小了。 男人甚是不耐地扒拉她的衣襟。 秋霜立即反应过来,尖叫着反抗。 “不,不要碰我!救命……救命啊!小姐……小姐救我……”她哭喊着,伸手挠男人的脸。 男人被彻底激怒,“艹!臭娘们!喊什么喊!乖乖配合,还能少受点罪,否则老子弄死你!” 秋霜哪里肯配合,宁可死,也不要受这种屈辱。 她反抗得更加厉害,激起了男人的杀心。 男人双手掐着秋霜的脖子,“反正都是要死的,老子先杀后……” 男人话音未落,后背突然受了重重一脚。 顷刻间,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踹裂了,痛得松开了秋霜的脖子,转身就要找人算账。 “谁踹的老……” “子”还没说完,对上身后那个刀疤男,瞬间就怂了。 “二,二当家……” “废物玩意儿,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好意思杀人?” “二当家,这娘们欠收拾……”他回头瞪了眼秋 霜,眼睛里还有未褪下的怒火。 秋霜吓得不轻,双手护着胸口,往后退。 那被称作二当家的,将男人上下扫了一眼。 “操蛋玩意儿!裤子提上!这么小一鸟,也好意思拿出来遛?怪不得人家姑娘死都不愿让你碰!丢人现眼的狗东西!” 男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气地望着二当家。 ……不带这么挤兑人的。 就算再气,面对凶狠暴躁的二当家,也没人敢反抗。 那男人乖乖提上裤子,灰头土脸地回到桌边,还得面对同伴的嘲讽。 “怪不得说,很快就结束呢,合着你压根就不行啊,哈哈哈……” “兄弟,回山寨好好补补吧。” “你们……你们都给老子闭嘴!”男人恼羞成怒,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了,他气得夺门而出。 危机解除,秋霜悄悄抬起头,想要下床。 却不想,她这一抬眼,正好对上一双如野兽般凶残迥然的眼睛。 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急忙低下头。 那被称为“二当家”的男人衣襟大敞,手里拿着一只鸡腿,送到秋霜眼前。 “他娘的,老子长得有这么吓人?!抬起头来,吃了!” 听到这话,秋霜越发不敢抬头。 她双手抱着肩膀,低声抽泣。 “求求你们,放了我,放了 我吧……我害怕……我想回家……” “哭什么哭!吵死了!操蛋玩意儿,老子最讨厌娘们哭啼啼的,吃不吃,不吃就饿死!” 桌边一群人有些不满。 “二当家,好好的鸡腿,干嘛要便宜一个将死之人,还不如给兄弟几个下酒呢。” “滚你娘的!鸡屁股都塞不住你的嘴,老子的鸡腿,爱给谁给谁!”二当家粗声骂了一圈。 旋即,他捏住秋霜的下颌,手指一用力,撬开了她的嘴,将鸡腿塞进她嘴里。 秋霜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恐惧中掺杂着些许茫然,愣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长相粗狂,脸上还有道十字疤痕,蓄着胡子,匪气十足。 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就吓人。 但,方才要不是他,自己就被糟蹋了。 秋霜呆呆地望着他,一张口,那鸡腿直接掉在草床上。 “谢……谢谢……”她嗓音干涩,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示好。 二当家的脸上,拂过刹那的愕然。 他嘴角抽动了几下。 “谢我?你以为我是好人?” “你是……是好人。”秋霜郑重其事地点头,大胆地抓住他敞开的衣襟。 “二当家,求你放了我吧,我相公有银子,可以给你很多银子……啊!” 男人发狂似的,将她摁在草床上…… 第572章 没对陆汐动过心 二当家的动作幅度很大,秋霜发丝散乱,领口微敞,可窥见其内的莹白。 有了前车之鉴,秋霜怕极了。 她目露恐惧,呼吸不畅。 “放……放开我……”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苦苦哀求。 二当家哼了一声,从上方俯视着她的惊惧。 “他娘的,兄弟们辛辛苦苦把你抓来,你让老子放过你?想屁吃呢!” 秋霜万分害怕地对上二当家的目光,眼中含泪,却不再挣扎。 桌边那群人又开始嚷嚷,“二当家,跟她废什么话啊,先割了她的舌头,给兄弟几个下酒啊。” 二当家回头一声低吼,“滚你娘的蛋!再啰嗦,老子割了你的鸟下酒!” 这话一出,众人皆收敛了不少,一个个都夹紧了双腿。 他们二当家的,可是个狠人哪。 教训完手下的弟兄,二当家看向秋霜,“哭哭哭,就知道哭,眼睛都哭肿了,真他娘丑!” 说着,他直接上手,僵硬又粗鲁地,在她脸上一通乱擦。 秋霜不敢乱动,眼泪却止不住。 “操蛋玩意儿,你又哭什么!”二当家一脸急躁,仿佛铁了心要把她的眼泪擦干。 秋霜不说话,就是哭。 “再哭!再哭干死你!”二当家瞪着眼,狠劲儿十足。 秋霜被他这话吓得直打嗝,惊恐万分 地躲避着他的目光,强行将眼泪忍住。 屋子里的其他人,相视过后,个个了然。 “二当家,兄弟几个去外面把风,您只管尽兴,嘿嘿……”说完,他们便做鸟兽散。 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秋霜越发害怕。 她趁二当家松手,“噗通”一声滚下床,往墙角缩。 “别……别碰我……我不哭,我再也不哭了……”她揪着自己的衣襟,强忍眼泪,瑟瑟发抖。 “真操蛋!城里女人就是矫情……”二当家嘟囔了声,径直回到桌边,继续大口大口的喝酒,没再吓唬秋霜。 秋霜颤抖着身子,悄悄抬眼,看到那男人背对着自己,心里松了口气。 …… 宫中。 琉璃殿。 沐芷兮坐立难安,等着暗卫的消息。 越是临近绑匪约定的时间,她的心里就越不安。 萧熠琰突然从后面抱住她,胳膊绕到她身前,裹住她的手。 “别着急,暗卫一路跟着,他们会把秋霜平安带回来的。” 同样的话,他已经说了很多遍。 沐芷兮目光落在天边,没有回应。 “兮儿……”他的薄唇掠过她的侧颈,轻声唤她。 沐芷兮微微蹙眉,语气骤冷,“松开。” “还在生我的气?”他不肯松手,握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与她面对 面站着。 沐芷兮美目微眯,眼神清冷。 “既然有自知之明,还问什么。” 说完,她就要侧身离开。 却不想,萧熠琰步步紧逼,将她抵在了墙边。 两只手撑着她身后的墙壁,将她禁锢在臂弯之中,阴影笼罩着她,无形之中,压迫感逼人。 沐芷兮无畏地抬头,对上他略显阴沉的脸。 萧熠琰的语气透着些许怨念,“你还要我跟你解释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 “这不是,还有不该说的么。”她语气淡然。 萧熠琰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庞,眼神又变得极其温柔,深深地将她凝望着。 “兮儿,别再闹了,我这几日寝食难安,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他眼下有乌青,俊脸浮现几分疲惫,惹人心疼。 听着他恳求的语气,沐芷兮目光微动。 她折磨他,又何尝不是在折磨她自己。 终究,她软了心,缓缓开口。 “我只想听一句实话,萧熠琰,当初,你有没有把我当成陆汐的影子……” “没有。”他极其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回答她,“从来没有。她是她,你是你,我分得清。” 语言表达还不够,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唇角。 “兮儿,我认定的就是你,没有别人。你让我觉得人生苦短,用一辈 子的时间,也爱不够。” 沐芷兮几乎要沉溺于他深情缱绻的注视中。 她保持着理智,继续追问。 “那么,陆心儿呢?她若真是陆汐的堂妹,你对她又是什么态度?” 萧熠琰笑了笑,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瓣上细吻轻啄。 “娘子,我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他低垂着双眼,语气深沉。 萧熠琰放在她腰间的胳膊一紧,贴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缠绵轻语。 “只不过,醋不是像你这么吃的。我对陆汐未曾动过心,更何况一个处处模仿陆汐的赝品?陆心儿若真想引起我的注意,倒不如直接模仿你。” 他绕是认真地说着,腰突然被沐芷兮掐了一把。 她美目半眯,语气充满警告的意味。 “皇上可真敢说啊。怎么,她模仿我,你就会动心了?” 萧熠琰任由她掐自己,笑着摇头,“不会。” “这么肯定?”她眉眼微挑。 “为夫好色,而她,长得不堪入目。” “原来是看脸啊。”沐芷兮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声。 萧熠琰并不急着否认。 他动情地吻上她的脸颊,呼吸炽热,欲与她纠缠。 “娘子,我爱你,千真万确。在你之前,从未动过心,在你之后,也绝不会有。信我,好么?” 他的表情极其慎重, 沐芷兮不冷不热地问,“爱我什么?这张脸么?” “爱你的全部,自然也包括这张脸。”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细细描绘她五官的轮廓。 “爱你的眼睛,你的嘴,你的鼻子……你的一切,我都爱,也爱你动情时,婉转承欢的模样……” 他越说越歪,沐芷兮立即捂住他的嘴巴,“住口!不许再说了!” 没皮没脸的狗男人! 什么话都往外说的么! 萧熠琰拿开她的手,笑意深达眼底。 “我爱你,连我自己的命都可以给你,更别说是别人的。 “你能明白吗,兮儿?”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沐芷兮自然清楚,他口中的“别人”指的是谁。 无非就是陆远和陆心儿。 在她失神时,他再次吻过来。 沐芷兮却反应极快地推开了他。 “我担心秋霜。” 萧熠琰并不恼,相当耐心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等救回她,再好好补偿我。” 沐芷兮没好气地回了句。 “身为一国之君,您能要点脸么。” 说完,她看了眼外面,估摸着,也差不过要到正午了。 对秋霜的担心,迅速占据她的全部心神,根本没工夫搭理萧熠琰。 眼看着约定的时辰就要到了。 陆远和陆心儿那边,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第573章 我不换! 只要穿过前面那片林子,就是绑匪约定的地点。 入林前,陆心儿捂着腹部,疼痛不已地叫停了马车。 “哥哥……好痛……好痛啊……肚子,肚子里面好像有针在扎似的……好痛……” 陆心儿靠在陆远肩头,眼中噙泪,可怜兮兮。 这种情况,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继续赶路。 “怎么会突然痛起来?以前有痛过吗?”陆远不懂医术,只能帮陆心儿胡乱地按穴位。 陆心儿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娇声哭着,口里不住唤陆远。 “哥,哥哥……我也不是非常痛,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嫂子,嫂子她还等着我们呢……” 说着,她坚强地坐起身,要回到马车里去。 陆远哪还能安心赶路,他抓住陆心儿的胳膊,一脸担忧。 “不行,你现在需要休息。” “哥哥,赶路要紧,嫂子她……”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离正午还有一些时间,来得及。”陆远不断嘀咕着,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陆心儿捂着腹部,虚弱地靠在陆远身边。 烈日高照,还好有树荫替他们遮挡。 过了好一会儿,陆心儿渐渐缓过来,小脸苍白,乖巧地抱着陆远的胳膊,小鸟依人。 “哥哥,我好多了,继续赶路吧。否则嫂子就危险了 。” 陆远看她脸色不太好看,仍然放不下心来。 “心儿,你真的没事了吗?” “嗯嗯!真的没事啦。”她为了不让陆远担心,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哥哥,快些赶路呀!” 想到秋霜,陆远策马扬鞭,用最快的速度通过林子。 林子的另一边,人烟稀少,杂草丛生。 空地上,那帮绑匪已经等候多时。 他们个个长相狂野,连陆远都被他们衬托成了瘦弱的小白脸。 为首的男人肩扛着一把大刀,四平八稳地站着,手上捧着只整鸡,吃相十分豪迈。 阳光下,男人脸上那道伤疤分外可怖。 “二当家,人到了!”手底下的兄弟上前禀告。 二当家嘴巴里还嚼着鸡肉,两眼放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马车。 远远地看到那些山匪模样的壮汉,陆远的速度不自觉放慢。 他难以想象,心儿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但,他又不能置秋霜于不顾。 陆心儿感觉到他的不安,掀开帘子,出声安慰。 “哥哥,别担心呀,侍卫们都在暗中保护我们呢,就那几个绑匪,哥哥你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部解决了!” 经陆心儿这么一说,陆远心上的担忧一扫而空。 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那些 山匪? “我妻子呢!”近距离面对绑匪,陆远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绑匪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粗声朝他吼道。 “少他娘的废话!我们要的人呢!” “我在这儿!”陆心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看到这水灵灵、娇滴滴的小姑娘,几个大男人眼前一亮。 有些甚至已经不怀好意地舔了舔舌头。 陆远将陆心儿护在身后,“我妻子人呢!” 陆心儿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大声叫嚣,“我可以跟你们走,快把我嫂子交出来呀!要是不乖乖照做,我哥哥会把你们全杀光的!” 闻言,二当家将手里的鸡一扔,“小丫头伶牙俐齿,性子挺烈啊。” 陆心儿不甘示弱,从陆远身后走了出来。 “谁要跟你们说话了!你们这些坏蛋,快交出我嫂子!” 二当家将大刀插进地里,手搭着刀柄,眼神凶狠。 “小丫头,想救你嫂子,你得跟我们走。站在那儿嚷什么呢,还不快给爷爷滚过来!” “去就去,谁怕谁啊!”陆心儿抬脚往前走。 “心儿!”陆远抓住她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 人群中响起一道嘲讽声。 “哟!舍不得了?二当家,这独眼龙该不会耍我们吧?” “把那娘们拉出来!” 二当家一声令下,很快 ,秋霜就被带了过来。 见秋霜还平安,陆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松开陆心儿的手,脚步不自觉地往前 “秋霜……” 陆心儿却跑到他面前,冲着秋霜大声喊。 “嫂子!你没事儿吧!我来了,心儿来救你了!你放心,我和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皇后娘娘也……” 她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立马闭嘴止损。 但,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瞬间警觉起来。 二当家大步上前,将秋霜拽到怀中,“他娘的!独眼龙,让你单独送人过来,你小子玩阴的,带帮手是吧!” “住手!你别伤她!”陆远的步子僵在原地,大声怒吼。 “相公……”秋霜的眼睛早已哭肿,目光复杂地望着陆远,以及被他护着的陆心儿。 “操蛋玩意儿!跟老子玩阴的,今天一个都别想活!都给老子上!” “不!不要伤我相公!”秋霜张口咬住二当家的手。 二当家吃痛地皱了下眉头,愤怒不已地将秋霜推到自己身前。 “为了那操蛋的相公,你敢咬老子!去啊,去找他,看他愿不愿意换人!” 秋霜被他这猝不及防地一推,直接跌坐在地。 “嫂子!”陆心儿作势就要过去,“嫂子别怕,我来救你了,我换你!” 陆远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心儿,危险,别过去!” 陆心儿奋力挣扎。 “哥哥,你放开我啊,不是说好了,拿我换嫂子的吗! “你再拦着我,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啊,嫂子要是出了事,我们都会死的啊!” 听到这番话,秋霜的目光瞬间黯淡。 “交代……”她低声呢喃,陆远紧紧抓着陆心儿的一幕,将她心里那点期盼彻底打碎。 她扶着二当家插在地上的那把刀,如风中飘摇而落的残叶,没有生气儿。 “原来……只是为了向娘娘交代啊!”她声音骤然拔高,含着泪,不甘地望着陆远。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碰到刀刃,身后的二当家瞳孔一缩,猛地将她一推。 “操蛋玩意儿!谁准你碰老子的刀!” “不许欺负我嫂子!”陆心儿冲着那二当家怒吼。 二当家天生暴脾气。 “老子就欺负她,你们有本事来救啊,他娘的,就知道在那儿瞎嚷嚷,光说不做,谁不会啊!那边的独眼龙,赶紧换人,老子干完这单还有下一场,少他娘浪费爷爷时间!” “哥哥,你就让我过去吧,嫂子她……” “我不换!”秋霜爬起身,怒声打断陆心儿的话,主动靠近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二当家。 听到这三个字,众人皆是一愣。 不换? 这是什么意思? 第574章 果然还是舍不得她 听到秋霜的话,陆远和陆心儿皆是一愣。 “嫂子,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不换!”秋霜两只拳头紧紧握着,两眼泛红。 “嫂子,我不怕的,我想要救你……”陆心儿一脸担忧。 “不要你们假惺惺!”秋霜扯着嗓子吼,“我宁可死,也不要回去!我早该看清的,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 秋霜性子软,几乎没有说过恶毒的话。 这声“狗男女”,她知道不合适,却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远拳头紧攥,被她的话深深刺激到。 陆心儿身形一个趔趄,像是站不稳似的。 “嫂子……你,你竟然这样想我和哥哥……我们是亲兄妹啊,你……” “吼!真他娘刺激。”二当家摸了摸胡子,凶狠的目光夹杂几许兴味。 陆心儿满脸焦急,“嫂子,你先过来好不好?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说开的呀。” 秋霜本就情绪不定,看着陆心儿那副嘴脸,瞬间暴走。 “不换不换!就是不换!你们滚啊!我不想看见你们! “恶心!你们恶心! “亲兄妹……亲兄妹就能不知廉耻地搂搂抱抱,亲兄妹 就能夜宿在一间屋子里吗! “我从未见过你们这么恶心的兄妹! “我恨你们! “我做错什么了,你们要这样恶心我!” 面对秋霜的控诉,陆远心里不安。 “秋霜,你在说什么,什么搂搂抱抱,什么夜宿在一块儿,我没有!” 想到过去种种委屈,秋霜眼泪簌簌,怒火窜天,难以自控。 “你有!你就是有!我都知道的! “你把她安置在外面,你不回家,每晚都歇在她那边! “我才刚生下金豆,你们就这么对我。 “我早就该听娘娘的话,什么迷途知返,什么浪子回头,我就是个傻子!” 陆远听着她悲痛欲绝的话,心口猛地一缩。 “原来……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与此同时,陆心儿的眼底深藏一丝讶然。 “嫂子,他是我哥哥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我刚回来那段时间,每晚都做噩梦,哥哥只是坐在房间里陪我。 “你要是介意,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呀。 “对不起啊嫂子,是我和哥哥做的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不管陆心儿怎么说,秋霜都不会再信。 她冲着他们兄妹发出冷蔑的笑。 那笑容凄凉决绝。 “我 是很委屈,但以后,我都不会再受这种委屈了。 “你们兄妹情深,我才是外人。 “我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们。 “陆远,我当初就不该嫁给你!” 绑匪们感觉看了场大戏,又都插不上嘴,一个个只能干瞪眼。 看到秋霜泪流满面的样子,陆远头痛欲裂。 心里,更加疼得厉害。 那种沉甸甸的失落感,几乎要将他的心给填满了。 回想他们的曾经,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前面。 “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我妻子,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秋霜毅然决然地摇头,“以后不是了!若我能够逃过此劫,我会求娘娘做主,让你、我和离。陆远,你守着陆心儿过吧……” “不可以!”陆远体会到难以言喻的心痛感。 恍惚间,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束缚。 那些回荡在耳边的温声细语,还有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转身,目光死死地定在陆心儿身上。 “哥,哥哥?”陆心儿看着他那有些陌生的眼神,心里有一道不祥的预感。 她的胳膊被陆远抓住,推到前面。 陆远红着一只眼睛,对着那帮绑匪怒吼, “换人!立马换人!把我妻子还我!” 要是再不换,他就要失去秋霜了。 陆心儿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果断。 但,她立马调整过来。 “嫂子别怕,我马上就能救回你了!哥哥,你快把我送过去……” “不,我不换!我不要换!”秋霜不想回到陆远身边,全身都充满了抗拒。 二当家一听这话,心里很是烦躁。 他揪住秋霜的衣裳后领,也将她推到了面前。 “啰嗦什么,赶紧换!没工夫陪你们在这儿闹,影响老子赚银子!” “我不过去!”秋霜的态度非常坚持,脑子一热,转身抱住那位二当家的腰。 一时间,包括那位二当家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艹!二当家被那娘们占便宜了!” 陆远身体一怔,脸色极度难看。 他的妻子,当着他的面,抱了另一个男人…… 二当家不是没碰过女人,但,众目睽睽之下被女人主动抱,还是头一回。 他力气很大,猛地推开秋霜,差点结巴。 “你,你他娘的,看清楚老子是谁!真操蛋!” 秋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着央求。 “二当家,求你救救我,不要把我换回去,我不要 ……” “求我?”二当家凶狠的目光掺杂了几许异样,“你脑子是不是不太对!老子他娘的是山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求我?” 陆远看着她下跪求绑匪的一幕,心里那股窒息感更加强烈。 “秋霜,你清醒点,我才是你相公啊!我是来救你的啊!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啊!” “就是,那独眼龙才是你男人,抱老子作甚!”二当家一肚子火,被个有夫之妇占便宜,真他娘不爽。 他转而看向陆远,“赶紧的换人,让你手里那丫头自己走过来!” 陆心儿回头看了眼陆远。 “哥哥,我,我相信你,你一定能保护我的。” 她故作坚强的样子,令陆远再次头疼欲裂。 但这次,他不再犹豫。 “心儿,你嫂子现在情况很糟糕,委屈你了。” 陆心儿摇了摇头,冲他露出明媚的笑容,“哥哥,不委屈,我们是一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呀。” 说完,她便抬脚朝那些绑匪走去。 她背对着陆远,眼中拂过一丝浓浓的失望之色。 但很快,那抹失望又被惊喜所替代。 只因。 陆远又抓住了她的胳膊。 果然,还是更舍不得她这个妹妹么…… 第575章 死都不换 被陆远抓住胳膊后,陆心儿不无诧异地回头。 “哥哥?” 陆远依旧抓着她不放,她便只能用责备的语气提醒他。 “哥哥,嫂子现在很危险,你就别再犹豫不决了呀,我真的会没事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陆远没有看她,而是看着那些绑匪。 绑匪们都是急性子,见不得他这般磨叽。 “艹!独眼龙,你该不会又舍不得了吧!拿我们当猴耍呢!” 陆远额头上青筋直冒,紧盯着对面一动不动的秋霜。 “让她走过来!” 陆心儿这才明白。 他抓住她,只是因为,秋霜那边还没有往前迈一步。 “听到没有,让你过去!”二当家不耐烦地把秋霜拽起来,手动把她往前推。 秋霜不肯动,都是靠着男人在推她。 她一脸倔强,又转身抱住男人的腰。 这次,她抱得比之前还要紧,咬着牙,下定决心,死都不松。 二当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秋霜往外拽。 “赶紧给老子松手,回你相公那边去!” 秋霜摇头,“不,不回去!” “操!你这娘们看着瘦瘦小小,力气怎么这么大!松开,让你松开,听到没有! ” 秋霜依旧死死地扒着他,两只手紧握。 “听不到,我……我耳朵聋了!” “去你的!耳聋还能回话,你当老子跟你一样蠢!” 陆远红着眼睛,对那二当家怒声发令,“换人!” 二当家也急了眼,“操蛋玩意儿!你冲老子吼什么吼!老子乐意被你女人抱吗?” 僵持不下,二当家胳膊一勾,单手抱起秋霜的下腰部,将她整个人横挎在腰间。 秋霜的身体突然悬了空,没反应过来。 二当家冲着陆远大喊,“看什么看!他娘的赶紧换人!老子亲自把人给你送过去!” 陆远强忍下心里那份愤懑,也亲自将陆心儿往前送。 陆心儿看着对面那颇有男子气概的二当家,小步子不由得加快。 四个人站在一块儿,若是顺利,秋霜能够和陆心儿完成交换。 但此时,秋霜铁了心不想换。 她死死地抱着二当家,仿佛他才是她的相公。 二当家的脸色黑成一块炭似的,使劲儿掰开她的手指。 “老子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胡搅蛮缠的女人!”他骂骂咧咧着。 而后,陆远也来帮忙。 “秋霜,没事了,跟我回去,你平安了……” 他试 图掰秋霜的胳膊,却不慎碰到二当家的腰。 二当家顿时怒吼。 “去你娘的!你娘们占老子便宜也就算了,谁准你碰老子了!” 他一个山匪,还是寨子里的二把手,他不要面子的么! 陆远只想把秋霜带回去,忽视了二当家的怒骂声。 陆心儿也开始帮忙扒拉。 “嫂子,你松开二当家吧,快跟哥哥回去,这儿太危险了,他们会杀了你的呀……” “你别碰我!”秋霜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陆心儿的接近,总会令她失去理智。 二当家突然抬脚,朝着陆心儿的腰窝子踹去。 “滚一边儿去!一家人都来占老子便宜,当爷爷我是死人啊!” 他是个粗人,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 陆心儿像只高空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狠狠地摔在地上,扬起大片灰尘。 “心儿!”陆远见状,不知怎么回事,竟不受控制地朝陆心儿跑去。 就在他松手的瞬间,秋霜将二当家抱得更紧了。 二当家瞅了眼腰上挂着的有夫之妇,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兄妹俩。 顿时,心里一阵烦躁不安 “他娘的!去吃屎吧!一个个当老子没脾气。老子不换 了!” 说完,他一个弯腰,将秋霜扛在了肩上,对着身后那帮弟兄发出指令。 “把他们杀了!反正都是要死的,还换什么换,操蛋玩意儿,浪费老子时间!” 秋霜脑袋朝下,很快就充了血,十分难受。 一听不用换了,她的情绪竟安定下来。 山匪们得令,立即拿着家伙将陆远和陆心儿围住。 其中一个试探性地询问,“二当家,你肩上扛着的那个,也要杀吗?” “杀!为什么不杀!老子亲自动手!”他报复性地,用粗粝的手掌拍了下秋霜的屁股。 秋霜又羞又气,但是,对他的恐惧,竟然莫名少了几分。 见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在暗处埋伏的侍卫统统现身。 弓箭手将山匪们围困住,气势压人。 与此同时,身受重伤的陆远也开始反击,诛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山匪。 陆心儿看到救星,立即冲着他们大喊。 “就是他们抓走了嫂子,快杀了他们!” 领头的侍卫没有下令放箭,“陆姑娘莫不是忘了,秋霜还在他们手里。” 陆心儿顿时咋舌,对着陆远解释。 “哥哥,我……我就是太着急了。” 山匪们个个愤怒不已 。 “二当家,他们果然使诈!” 二当家沉稳镇定,看了眼那些弓箭手,又看向肩上扛着的女人,闷声抱怨。 “真他娘的操蛋,老子这次被你害惨了。” 侍卫首领上前一步,好言好语地同绑匪商量。 “二当家,我们皇后娘娘只要秋霜姑娘平安,也就是你肩上那位。 “其余人,随你处置。” “皇后娘娘……”秋霜黯淡的目光突然被唤醒了似的,绽放出光亮。 她扑腾了几下,想要从男人背上下来。 “放开我!我要见皇后娘娘!” 二当家重重地拍打着她的屁股,恶狠狠地警告。 “给老子闭嘴!连累老子和弟兄们被围剿,你还想跑?想屁吃呢!” 说罢,他看向那位侍卫首领。 “有本事放箭!没本事就给老子让路!这仨人都是老子的,一个都跑不掉!” 众山匪:二当家威武! 侍卫首领一直不敢下令放箭,就是因为秋霜。 双方对峙,有人质在手的一方明显占上风。 弓箭手只能乖乖让路。 突然,陆心儿趁人不备,冲到二当家旁边,抱住了他的大腿。 “不许走!快放了嫂子!放了嫂子,我来当你的人质……” 第576章 元日回来了? 二当家再次毫不怜惜将陆心儿踹开,厉声呵斥。 “滚!皇后娘娘又不惜你的命,你连当人质的资格都没有!什么玩意儿都敢往老子身上扑,恶心死个人!” 陆心儿嘴角溢出血,看着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二当家,一时怒起。 “你们不是想要我吗,现在我来了,快放了嫂子啊!我跟你们走,我自愿跟你们走的啊!” 二当家顿时火大,那暴脾气,一点就着。 “呸!哪个想要你!毛都没长齐,胸前还没四两肉,长得雌雄不分,老子眼瞎吗!” 陆心儿刚要爬起身,突然被一个山匪擒住。 “二当家,你不要我要,这小丫头长得不错,兄弟喜欢,嘿嘿……” 说着,那人还在陆心儿脸上亲了一口。 陆心儿顿时大叫起来。 “啊!放开!哥哥,哥哥救我!” “放开她!”陆远头痛欲裂,冲着那山匪怒吼。 那山匪揪住陆心儿不放,啐了一口。 “艹!凶什么凶!没看到吗,这小娘们自个儿往我们二当家身上扑,能是什么好货色!” 陆心儿使劲挣扎,眼泪汪汪地求救,“呜呜……哥哥救我……我害怕……” 两人都在山匪手里,侍卫们按兵不动,放他们离开。 同时,还有另一批暗卫悄悄跟上了他们。 待人走远后,陆 远一把揪住那侍卫首领,怒声质问。 “为什么不早点动手!你们这么多人,都不会放暗箭吗!” 如果能早点杀了那个二当家,秋霜和心儿就不会被带走。 这些废物! 侍卫首领相当冷静地拂开陆远的手。 “娘娘说了,要万无一失。秋霜姑娘的安危最重要,我们不能冒险,务必要用最稳妥的方法救人。第二批人已经暗中跟上,他们会伺机而动,我们只要随时接应便可。” 陆远知道他们有救人的计划,插不上手。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 “那心儿呢?秋霜的安危固然重要,我妹妹呢?娘娘是不是不打算救她,是不是要她自生自灭!” “娘娘只要我们救秋霜,至于其他人……” 那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远垂下了手,甚是绝望。 果然,皇后娘娘从头到尾,都不打算管心儿的死活。 消息很快传到萧熠琰手中。 他看过后,沉声转告沐芷兮,“绑匪带走了秋霜和陆心儿。” 在此之前,沐芷兮就有不好的预感。 她坐在桌边,皱眉深思。 “若是真想对付陆家兄妹,没必要舍近求远地带走秋霜。 “我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何目的,为何要将陆家兄妹牵扯进来。” “据称,那是一帮山匪。”萧熠琰缓 缓道。 山匪凶悍,沐芷兮越发担心。 “秋霜现在受不得刺激,你的人可有十成把握,把她平安带出来?” 萧熠琰甚是确信地回答她。 “元日带队,不会有任何闪失。” “元日?”沐芷兮眼神微变,“是我认识的那个元日吗?” 在西境时,她就和萧熠琰那个近身侍卫打过交道。 后来,人莫名就消失了。 她还以为,元日死在某个战场上了。 萧熠琰下巴微压,“陆远的位置,总得有人补上。” “他何时回来的?”沐芷兮的眼神浮现一丝光亮。 如果真是元日带队,她这颗悬着的心就能彻底放下了。 萧熠琰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答道。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述职,就被派去营救秋霜了。” 看她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萧熠琰也随之放松下来。 “元日做事,十拿九稳,有他在,你不必担心。” 沐芷兮抬眸看向他,“我相信他的能力,比陆远靠谱得多。” 元日出手,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萧熠琰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提起。 “你似乎很想问我,当年为何要让陆远替代元日,是么?” “还用问么,我早就知道,陆汐一死,你为了报答和补偿,才……” “不是。”萧熠琰甚是平静地否认。 沐芷兮瞳 孔一缩,沉默不语,耐心等他接着往下说。 他定了定神,深深地望着沐芷兮。 “我看不惯他。” “看不惯?他那么厉害,又忠心……” “还不知分寸地抱了你。” 沐芷兮:!? “你别胡说,没有的事!”她怒拍桌子。 萧熠琰眸色晦暗,语气从容,“别急着否认。我亲眼所见,没污蔑。” 沐芷兮十分坚持地否认,“肯定没有!你就是在污蔑!” 萧熠琰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受伤晕倒了,不记得。” 沐芷兮恍然大悟。 “那就不算别有企图的抱,是你思想龌龊。为了这事儿就把人赶走,这要换作是我,我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赶走元日,自然不只是因为那一抱。 萧熠琰看着她那张脸,沉声道。 “你总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元日哥哥’地喊。” “他是你的侍卫,我当然要跟他套近乎了!”沐芷兮觉得更加荒唐。 萧熠琰双眼轻眯,“那你又如何解释,你亲手做的点心,先到了他的嘴里?” 沐芷兮努力回忆,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怕味道不好,让他帮忙尝尝。这也有错?” “送我东西,还特意也给他准备了一份,你又作何解释?” “那是贿赂!”沐芷兮有种解释不清的无力感。 这怎么还 翻起旧账来了? 想起往事,萧熠琰仿佛憋了许久,一股脑地全都说了。 “两双鞋子,你送他的那双绣着兰花,我那双什么都没有。” “你又不喜欢兰花,这有什么好争的。”沐芷兮有些哭笑不得。 “经常半夜把他约出去,一聊就聊很久。” 看着他略带幽怨的眼神,沐芷兮顿觉无辜。 “虽然我不记得具体聊的什么,但肯定都是关于你的。” “第一次去后山骑马,你俩有说有笑,把我晾在一边。” “谁让你约会还带着侍卫,还有,是你冷冰冰的不理我,我只能跟他……哎,你到底有完没完!” 她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 “秋霜还在那帮山匪手里,我没心情跟你掰扯这些。” 萧熠琰扣住她的手腕,神情严肃,眸光讳莫如深。 “不急。等把人平安救出来,我们再好好掰扯掰扯。” 话音刚落,又一只信鸽飞回。 两人默契地停止争执,看向那只信鸽。 “上面怎么说?”沐芷兮凑近萧熠琰,声音透着些许紧张担忧。 萧熠琰看过字条后,神色凝重。 “那些人都是不周山的山匪。另外,还有个真假不辨的消息。” “是什么?” “有传言,飞花令曾出现在不周山。” 闻言,沐芷兮神色一怔。 竟然是飞花令…… 第577章 出宫见萧懿宸 一提起飞花令,沐芷兮难免想起自己的生母。 她凝眉,喃喃道,“飞花令一直杳无踪迹,怎么会出现在不周山?” “所以才说真假难辨。不排除是谣言。”萧熠琰甚是平淡,表现得对飞花令无欲无求。 “但也可能是真的。”沐芷兮低眸,陷入沉思中。 看她愁眉不展的模样,萧熠琰将手搭在她肩头,温声安抚。 “秋霜那边有元日盯着,你也累了,稍作歇息吧。” “我想出宫。”沐芷兮突然抬眼,冷不防地出声。 “出宫做什么?” 她之前为了救墨依依和萧景逸,已经散了大半内力。 他还真不放心让她出宫。 沐芷兮莞尔一笑。 “关于陆心儿的真实身份,与其审问她,倒不如亲自问问萧懿宸。算算日子,我也许久没见过王叔了。” 她这声“王叔”,夹杂着几分戏谑和嘲弄,甚至,还有一丝腾然杀气。 “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她幽幽地说着,纤 纤玉指拂去被风吹乱的碎发,目光灼灼。 既知道她的决心,萧熠琰提议道。 “你想见他,没必要特意出宫,我让人将他弄进来就是。” 沐芷兮喝了口清茶,意味深长地浅笑,“宫里宫外,感觉不同吧。” 她拒绝了萧熠琰的提议,在他的亲自陪同下,来到龙阳馆关押萧懿宸的院子。 这里有重兵把守。 刚到房间外,就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声响,令人浮想联翩。 小厮知晓二人身份,毕恭毕敬地请示。 “二位贵客,现在就进去吗?” 沐芷兮冷冷地盯着那扇门,“不必。既然在接客,就该等里面那位客人尽兴才是。” 小厮恭敬颔首,退到一侧站着。 房内的声浪一阵接着一阵,守卫早已听习惯,麻木得没有任何表情。 萧熠琰看了眼沐芷兮,她目光淡若止水,清冷的气质,与这儿的腌臜格格不入。 “站累了么,坐下等?”他不想让她继续听下去。 话音刚落, 里面就发出一声低吼,动静渐渐小了。 不过一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个道貌岸然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见到外面站着两位气度不凡的公子,那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房内。 “生意不错嘛,还排着队呢。”男人嘟囔了声,被小厮领下去。 沐芷兮刚要抬脚进去,眼前一片温热。 萧熠琰一手挡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从后搂住她的腰,命令侍卫。 “去里面清理清理。” “是!” 屋内一片狼藉,尤其是床榻附近。 衣物被撕成布条,散落一地。 帐幔也被扯了下来,只剩下一半。 床榻上的男人面无生气,两只眼睛空洞无光,如同一具死尸。 身上布满被凌虐的痕迹,深深浅浅,青青紫紫。 侍卫们无情地将他拖起来,胡乱套上衣服。 他任由他们摆弄,如同一个木偶,从不反抗。 沐芷兮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被侍卫摁着肩膀、双膝跪地的萧懿宸。 随 后,她目光一扫。 屋子里,其中一面墙上,挂着各样的工具。 满满一墙,十分壮观。 其中几样还沾着血迹,森冷之气迎面扑来。 “许久不见,王叔近来可好?”她挑了张干净的凳子,优雅入座。 萧熠琰头一回来这儿,看到萧懿宸被困的环境后,深深感慨,得罪谁都不能自家媳妇儿。 难怪,萧懿宸隔三差五地企图自尽。 萧懿宸的意识渐渐回笼,看清屋子里的二人后,笑得无比放肆。 “来看本王有多狼狈的么。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本王在这儿过得很好,好极了,哈哈……” 沐芷兮瞥了眼桌上的香炉,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被困在这儿,还能与人勾结。不得不说,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本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懿宸一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态度,目光阴狠。 沐芷兮优雅抬手,轻轻拂去桌面上的灰烬。 “陆心儿是你的人吧。”她缓缓开口,目 光落在萧懿宸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 闻言,萧懿宸不假思索地否认。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沐芷兮仿若没听到他说话,自顾自继续说。 “可惜,她死了,否则还能撬开她的嘴,知道更多秘密呢。” 萧懿宸的眼神变化非常快,却还是被沐芷兮捕捉到。 她目光冷冽。 “收买山匪,绑架人质的幕后主谋,是你吧?” 说话间,她始终关注着萧懿宸的一举一动。 “什么绑架!莫名其妙!要杀要剐,给本王一个痛快!”萧懿宸尝试着挣扎,可惜他内力被废,连一个侍卫都挣脱不了。 “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你被困在这儿,有重兵看守,能用什么方式和外界取得联系……”说到这儿,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望着萧懿宸依旧镇定的神情,她接着说道。 “听说,有位恩客很喜欢你啊,几乎每天都来,花样也多。” 一听这话,萧懿宸的目光,微微露出了一丝慌乱。 第578章 姬锦澜,旧事重提 沐芷兮捻起香炉里的香灰,放在鼻尖轻嗅。 萧熠琰立即拍掉她指尖的灰,沉声提醒,“脏。” 沐芷兮没有理会萧熠琰,接着之前的话,调侃萧懿宸。 “能够说服这儿的恩客帮你传消息,不知道,该说那人蠢,还是该说王爷魅力无边呢。” “本王已经沦落至此,尊严尽失,随便你们怎么诬陷,本王还是那句话,要杀要剐,随便。” 明明身处绝境,萧懿宸如渊的眸子仍有隐藏的光芒。 看向沐芷兮的目光,隐约透露着一抹游刃有余的阴骘冷意。 四目相对,沐芷兮毫不退缩,站起身,美目中浮现浓烈的杀意。 “想死?你配么。几万林家军被你陷害致死,我母亲蒙受不白之冤,被当成叛国之臣谩骂多年,如今你仍贼心不死,成天想着算计这个,谋害那个……呵,本宫偏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懿宸冷呵呵的一笑。 “本王现在不就是求死不能么。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从你一进门,本王就察觉到了,娘娘你……似乎心情不佳啊。” 他绕有深意地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萧熠琰。 “难道,是本王的侄儿, 惹娘娘不高兴了?” 萧熠琰冷眸微沉,眼中覆着一丝寒意。 沐芷兮很好地遮挡了他紧握的拳头,冷声反问。 “本宫为何心情不佳,都是明白人,你又何必装糊涂。” 萧懿宸脸上的神情,这次有了变化。 “所以,皇后这是来跟本王算账的?” 沐芷兮冷着脸,面无表情。 “明人不说暗话,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报复么。得知自己成功离间我和皇上,很得意么。” “得意说不上。只是觉得……爽快。”萧懿宸也不再隐瞒,松了松自己的手腕,上面还留着几道明显的勒痕。 在龙阳馆所受的屈辱,令他更加扭曲、病态。 他抬眼看着沐芷兮,脸色苍白如纸,以至于眼中那抹猩红更加鲜明。 “比起你们施加在本王身上的,本王所做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所以,陆心儿真是你的养女么。”沐芷兮假装气愤。 对于“养女”这个说法,萧懿宸嗤之以鼻。 他眯了眯眼,“什么养女。不过是本王养的一条狗罢了。” 沐芷兮看着他丑陋的嘴脸,嗓音幽然。 “这么快就承认了么,本宫还以为,得严刑逼供呢。” 萧 懿宸相当坦然地自嘲。 “皇后娘娘高估本王了,抛开皇室血统,本王只是个普通人,也怕受皮肉之苦。就算本王不承认,相信,假以时日,你们也会查出来。既是如此,本王没何必紧着这张嘴。” 他顿了顿,语气夹杂几分了然。 “陆心儿,还好好活着吧。为了套我的话,故意说她死了,其实,那丫头还活着,对么。” 沐芷兮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没错,她确实还活着。至于还能活几天,就得看那些山匪的心情了。” 萧懿宸跪了好一会儿,膝盖生疼。 他皱了下眉头,幽幽地反驳。 “她没那么容易死。绝大多数男人,都逃不过她的算计,更何况那些头脑简单的山匪。这一点,皇上应该有数。 “别看那丫头又矮又瘦,实际上,身材是真的不错。 “对么?” 萧懿宸刻意对着萧熠琰询问。 气温陡然骤降。 氛围变得更加压抑。 萧熠琰冷着眸子,一言不发。 沉稳如他,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激怒。 萧懿宸见他和沐芷兮都没多大反应,得寸进尺地补充。 “皇上不是摸过么,想必,记忆犹新啊。” 沐芷兮双眼微 眯,美眸中寒光乍现。 “在御花园的水池中,如鸳鸯戏水,交颈相缠,风光何等旖旎,琰儿,十四岁的小丫头,滋味儿如何啊?” 轰! 萧熠琰隔空一掌,打飞了桌上的香炉。 香炉不偏不倚地,砸中萧懿宸的脑。 “嘭”的一声,香炉落地,里面的灰洒了出来。 萧懿宸的脑门被砸出了一个血口子。 鲜血往下流淌,染红了他一只眼睛。 萧懿宸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毫无反应。 萧熠琰的眸中难掩盛怒,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沐芷兮心中有微怒,脸上却异常平静。 “本宫还有一事,很是好奇,陆心儿是陆家后人么。” “这话,娘娘怎么会问本王?她是不是陆家后人,皇上难道不清楚么,毕竟是青梅竹马,那张脸,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吧。看着那张和陆汐如此相似的脸,还有什么可疑的?” 他说这话,无非是想激怒二人。 沐芷兮却甚是平静地握住了萧熠琰的大手,不以为然地反驳萧懿宸。 “只是长得相似罢了。这个世上,模样相似之人又何止一二。仅凭容貌确定一个人的身份,未免太片面了。” “或许 ,真的会有容貌相似,却毫无亲缘关系之人。但本王尚未见过。 “本王只知道,娘娘少时与林雪晴模样相似,才有机会顶替她,混入丞相府,然而事实却是,你们二人本就是表姐妹,容貌相似,有迹可循。 “陆心儿和陆汐容貌相似,也是因为她们同属一脉。 “还有,那被贬至西境的叶谨之,他的容貌也与皇兄众子相似,事实证明,他确实是皇兄的儿子。” 想到叶谨之,沐芷兮承认,知晓他的真实身世时,她确实很震惊。 萧懿宸看着她那张美艳精致的脸,眼中浮现丝丝冷笑。 “再比如,本王第一眼看到娘娘这张脸,便想到了你的母亲。 “由此可见,容貌相似,也并非纯属巧合。 “反过来想,两个长相相似的人,是不是让人不禁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父子、堂表姐妹、兄弟、母女…… “容貌这东西,还真是大有用处啊。” 说到这儿,萧懿宸看准时机,话锋一转。 “本王说了这么多,娘娘难道到现在都不曾怀疑过,为何姬锦澜的容貌会与皇上如此相似么?” 沐芷兮身形一怔。 萧熠琰眸色微凛,看向沐芷兮。 第579章 萧熠琰和姬锦澜,是何关系? “本王说了这么多,娘娘难道到现在都不曾怀疑过,为何姬锦澜的容貌会与皇上如此相似么?” 萧懿宸的这句话,在沐芷兮的脑海中久久盘旋,挥之不去。 看到她的片刻失神,萧熠琰心口发闷。 萧懿宸方才拿陆心儿来激怒她时,她是那般无所谓。 但,一提到姬锦澜,她就有了反应。 是他低估了那个死去的姬锦澜在她心里的位置么。 萧熠琰太过在意此事,以至于,他完全避开了萧懿宸的重点。 但沐芷兮没有。 她紧紧地盯着萧懿宸。 若是直接问,萧懿宸肯定不会透露半个字。 是以,她冷声嗤笑道。 “能有什么关系,一个是北燕皇储,一个是南国姬家少主,八竿子打不着。” 萧懿宸看着猎物一步步进入自己的圈套,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循循诱导。 “那不如,本王换个问法。难道你就不曾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一个父亲对儿子起杀心?” 有关姬锦澜的事,萧熠琰都是从沐芷兮的口中得知。 因此,他也知道,买凶杀姬锦澜的,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即便他也有所怀疑,但,出于私心,他并不想让沐芷兮过多提及姬锦澜。 他抓着她的胳膊,嗓音低沉不悦。 “不要受他挑拨,该问的话,都已经问得差不多,时辰不早,该回宫了。” 沐芷兮没有挣脱他的手,相当配合地跟着他离开。 果不其然,萧懿宸以为她这就要走,迫不及待地开口。 “杀人需 要理由!姬父为何要杀姬锦澜,要么是为了姬家大权,要么,他怀疑姬锦澜并非他的亲生儿子,一时怒火中烧,欲除之而后快……” 萧熠琰看到沐芷兮停下脚步,怒声下令。 “堵上他的嘴!” 听到他言语中的愠怒,萧懿宸的目光变得十分阴骘。 “琰儿,你也查过姬锦澜,敢不敢把你查到的所有事都……唔!” 可惜,话还没说完,侍卫就堵上了他的嘴巴。 沐芷兮挣脱萧熠琰的手,转身命令侍卫。 “松开他,让他说。” 他没有说完的话,显然是针对萧熠琰的。 萧熠琰眸光冷冽,“没有朕的命令,谁敢松!” 侍卫更听萧熠琰这个皇上的,押着萧懿宸,一动不动。 萧懿宸嘴里发出“唔唔”的声响,盯着沐芷兮,有话不吐不快。 沐芷兮扯住萧懿宸的衣袖,“让他把话说完,不会耽误我们回宫。” 萧熠琰目光凉薄,紧扣着她的肩膀,“我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直接将她扛在肩上,带走。 沐芷兮的反应甚快,两只手扒住门框,“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即便她反抗,力气也不足以抵抗萧熠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被关上。 龙阳馆内,男人和男人举止亲密,再正常不过。 因此,看到萧熠琰扛着沐芷兮,其余人都是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 将人抱上马车,萧熠琰厉声吩咐侍卫。 “回宫!” 沐芷兮刚爬起身,又被他压了下去。 “你还想回 去?”他嗓音喑哑,压抑着极大的不悦。 “我还没有问完,你为什么……” “不准再问了。”他眼神凉薄,如同夜空寒星。 沐芷兮看着他如此反常的表现,又想到方才萧懿宸所说的话,瞳孔皱缩。 “你是不是真的查到了什么。” 纵然她语气平淡,还是被萧熠琰听出质问的意味。 萧熠琰扣着她肩膀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为了姬锦澜,你这么轻易就受了萧懿宸的挑拨,质问我,怀疑我么?” “我只想听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唔!” 他倾身而来,一吻封住她未说完的话。 直至她的脸色变白,呼吸不畅,他才松开了她。 他长臂揽着她的腰,将她捞了起来,抱在怀中。 在她几番挣扎之中,他细细地亲吻她的脖颈。 “别问了……什么都别问。 “姬锦澜已经死了,他死了。 “别听萧懿宸,我跟姬锦澜,只是长得相似罢了,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的语气满了恳求。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沐芷兮只能暂且作罢。 “我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你说没有便没有吧,就算真的有关系,你是你,他是他,你才是我的夫君。” 听到她这话,萧熠琰才渐渐平静下来,身上的戾气随之褪去。 “是啊,我是我,他是他。我相信,你分得清的。记着,你答应我了,以后都不再管姬锦澜的事。” “好,我记住了。”她无奈地应下,有几分敷衍。 萧熠琰捏住她的下巴,一脸严肃,“我认 真的。” 他搂得太紧,沐芷兮推了推他,蹙着眉头抱怨,“松开,热……” 她都这么说了,他反倒越抱越紧。 胳膊上,青筋根根分明。 “兮儿,你爱我么。” 她眉眼间尽是不解,“为什么突然……” “说你爱我。”他打断她的困惑,绕是认真地用命令的口吻。 触及他眸中的晦暗,沐芷兮有些愣怔。 “我爱你。” 她刚说完,他捏着她的下巴,再次攫住了她的唇瓣。 马车里,只剩下她挣扎的呜咽声。 …… 不周山内机关重重。 天色已晚,不宜上山。 众人三五成群地坐在各处,打算明早再回山寨。 夜间湿气重,山风较大,生火不易。 黑暗中,只有月光和星光照明。 秋霜和陆心儿同样作为人质,地位却不同。 陆心儿是战利品,秋霜则是保命符。 一个睡地上,一个勉强有张兽皮垫着。 地上石头很多,硌得慌。 陆心儿往秋霜身边挤了挤,声音软软的,惹人心疼。 “嫂子,石头好扎人呀,我难受……” 为了看好“保命符”,二当家就坐在秋霜对面。 听到陆心儿这话,他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石头扎人是吧?来老子这边,老子让你见识见识,刀子更扎人!” 秋霜一时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 月光落在她身上,平添了几许温柔。 瞥见她这一笑,二当家感觉身体不太得劲。 他立即斥责她。 “笑什么笑!赶紧睡你的!操蛋玩意儿,跟老 子大眼瞪小眼,熬鹰呢!想趁老子睡着逃跑,门都没有!” 陆心儿猛地站起身,双手掐腰,回斥二当家。 “坏男人!不许你凶我嫂子!” 少女瞪着眼睛,给人一种奶凶奶凶的错觉。 她这模样,极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尤其,在这本就爱美的夜晚。 二当家凶巴巴的目光移到陆心儿身上,如野兽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如同盯着自己的猎物。 秋霜见他盯着陆心儿看,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他这是,对陆心儿有兴趣了? 陆心儿见男人盯着自己不说话,立即向前迈了一步,拉近了距离。 “看什么看!不就是熬鹰么,本姑娘今晚不睡了,熬死你!” 周围几个山匪还未睡,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这小丫头性子够辣啊,居然敢挑衅咱二当家。” “有个性,我就喜欢这样的。” “我也喜欢,都忍不住想把她……嘿嘿……” 陆心儿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算什么男人,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啊!” 二当家猛地起身,拽住陆心儿的胳膊,将她拖到了黑暗的角落。 陆心儿并不害怕,还在继续叫嚣。 “你欺负女人,你不是男人!啊!放开我……禽兽,我还没及笄,你别碰我!嫂子!嫂子救我……坏人要欺负我……” 她尖叫挣扎,喘气声勾人,引得那些山匪蠢蠢欲动。 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秋霜低着头,紧紧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第580章 老子从来不打女人 所有人都以为二当家睡了陆心儿。 却听到,他骂骂咧咧地低吼。 “他娘的!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 众人循声望去。 二当家一记肉拳,陆心儿躲避不及,脸上一阵钝痛。 “操蛋玩意儿!叽叽喳喳的,跟个耗子似的没完没了,老子生平最讨厌你这种碎嘴子!操!” 秋霜听到陆心儿被打的惨叫声,内心毫无波澜。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过去救人。 但现在,她已经不想和陆家兄妹扯上关系了。 她坐在兽皮上,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眼睛打量周围,寻找逃跑的机会。 片刻后,二当家回来了。 他整个人神清气爽,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 陆心儿半边脸高高肿起,非常可怕。 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时不时有山匪过去骚扰。 没过多久,她又挪到了秋霜身边。 “嫂子,我好痛……”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秋霜的衣角,看着乖巧又可怜。 秋霜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和陆心儿拉开距离。 陆心儿十分黏人,跟着她挪动,“嫂子,我冷。” “可我觉得热。”秋霜不想搭理陆心儿。 “嫂子,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呀?你听我说,哥哥真的很担心你的,我也担心你。这些 坏人嚣张不了多久的,哥哥那么厉害,他……” 对面,二当家投来一道凶狠犀利的目光。 陆心儿立即闭上了嘴巴。 长夜漫漫。 山匪们轮流值夜,两个女人几乎一夜未眠。 天亮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殊不知,暗处,不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周山十分凶险,从山脚到山顶,机关密布。 蜿蜒盘旋的山路,杂草丛生。 突然,一只活物蹦了出来。 “啊!”秋霜一心想着逃跑,一时不察,被吓了一跳。 “呀!是野兔呢!”陆心儿指着那只小家伙,一脸兴奋,“嫂子别怕,是兔子呀,好可爱呢~” 其中一个山匪动作非常敏捷,轻而易举地擒住了野兔。 “正好,带回山寨,做碗红烧兔肉下酒!” “放开它!”陆心儿突然冲着那山匪大喊。 山匪攥着两只兔耳朵,任由它扑棱着四条腿,笑得一脸猥琐。 “小丫头,你没吃过红烧兔肉吧。” 陆心儿冲上前,作势就要去枪,“不许吃它!把它给我!” 到手的兔子,山匪自然不肯让。 陆心儿抢不到,只好去求二当家。 “二当家,求求你,别让他们吃兔子,兔肉不好吃的,我会做菜,回到寨子,我给你们做下酒菜,别吃兔 子,好不好?” 她揪着衣角,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楚楚可怜。 二当家凶神恶煞地瞪着陆心儿,指着她怒斥,“操蛋玩意儿,你还想给我们下厨?我看你是想下毒吧!滚一边去,别挡路!” 陆心儿仍然不死心,亦步亦趋地跟上二当家。 “二当家,我求你了,把这只兔子送我吧,我真的好喜欢它,反正你们还能猎到其他的……” 男人猛地停下。 “你他娘的说得挺容易,有本事你去猎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俘虏,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救只兔子!再啰嗦,老子把你跟那只兔子一块儿红烧了!” 陆心儿憋着眼泪,可怜兮兮地看了眼野兔,又看向那凶狠无情的男人,双手暗握。 “你们连只兔子都不放过,迟早会有报应的!” 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秋霜。 “嫂子,你怎么不说话呀,难道你也忍心看着这只兔子被吃吗?你以前明明很善良、很温柔的呀……” 突然,陆心儿发现了什么,快步走到秋霜身后,蹲下身,捡起了什么东西,放在阳光下细细观察。 “奇怪,怎么又有这个呀?来的路上也见到过……” 闻言,秋霜的眼神顿时有些慌乱。 二当家十分警觉,紧盯着陆心儿手里 的东西,“拿过来!” 陆心儿站起身,娇俏地哼了声。 “凶什么凶呀,我发现的东西,为什么要拿给你!” 她这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二当家没那个耐心,大步上前,扣住陆心儿的手腕,强行夺下那块类似衣裳碎片的东西。 瞬间,男人的脸色暗藏汹涌。 他恶狠狠地盯着陆心儿,“你刚才说,见过一样的,是什么意思。” 陆心儿嘟着嘴,十分不满地对上他的目光。 “你要是好好问我,我很乐意告诉你的呀,可是你这么凶,我才不要跟你讲呢。” “少跟老子废什么话,快说清楚了!”他手中用力,仿佛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陆心儿被逼出了眼泪,“唔!好疼啊……你这个人,好霸道,就知道欺负女人,我讨厌你……” 其他山匪听到这如泣如诉的声音,早已被迷得不知东西南北。 然而,二当家依旧不为所动。 他的眼神凶狠又危险,陆心儿立马收声。 “你别凶我,我就是碰巧看到了几块差不多的碎布,放开我,我真的好疼,疼死了……” 二当家直勾勾地盯着手里那块碎布,脑海里灵光一现。 “啊!”陆心儿被甩到了一边,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秋霜站在原地,一 动不动地看着二当家朝自己走来。 她两手紧握,手心直冒汗,心里惴惴不安,却还强装镇定。 终于,二当家在她面前停下。 二当家的眼神是那样可怕,吓得她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头顶上传来二当家暴怒的吼声。 “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死!”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啊!” 秋霜正要装傻,二当家突然发力,抓着她的一只肩膀,将她按在了树干上。 “别想否认!这小碎布就是你的,你扯下来给谁做记号呢!还盼着你那个独眼龙相公来救你,他娘的,你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秋霜害怕地挣扎,“我没有!你冤枉我,这不是我的!” “他娘的,老子记得清清楚楚,你身上那件肚兜就是这个颜色的,这点能耐,还敢在老子面前扯谎,操!” 这话一出,秋霜整个脸瞬间涨红。 “你,你……你胡说……” 二当家怒从心起。 “操蛋玩意儿,还不承认是吧,老子现在就扒了你的衣裳,你身上要有肚兜,算老子冤枉你,老子给你下跪赔罪都不成问题!要是没有……想让老子死,老子就在这儿干死你!” 闻言,秋霜警铃大作,立即拼命挣扎,“不要!” 第581章 脱衣服,证清白 秋霜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襟,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二当家,奋力挣扎。 但她的力气实在太小。 刺啦—— 衣裳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她净白的中衣。 陆心儿见状,立马爬起身,冲着二当家大喊,“放开嫂子!嫂子是无辜的,你有气冲我来,不准欺负我嫂子!” 她正义凌然,引得几个山匪心生好感。 “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挺大啊。” “这么讲义气,都舍不得杀了。” 秋霜极度恐惧,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旁人的闲谈。 眼前,是二当家那张恶狠狠的脸,压迫感十足。 他身材高大,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不管她怎么喊,怎么叫,男人都无动于衷。 夏日里的衣物都比较单薄,男人稍稍一用力,她那层中衣迅速裂开。 之前她差点被手下欺侮的时候,他看到过,里面是件藕色的肚兜。 可现在,中衣里空空如也,只有大片雪白。 一切都明了了。 她果真将贴身的小衣撕成碎片,作为了沿途的记号。 二当家揪着她的衣裳,太阳穴直突突。 “操蛋玩意儿!老子……” 啪嗒! 他刚要发狠,一滴眼泪落到他粗糙的手背上。 刹那间,他身体一怔,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紧接着,第二滴眼泪啪 嗒落下。 二当家的嘴角抽了抽。 他娘的,眼泪真他么烫! 秋霜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不止,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不再反抗。 两只眼睛通红,怯怯地望着他,无声哭泣。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 “二当家,是不是那娘们搞的鬼!”其中一个山匪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秋霜低下头,准备接受山匪们的暴怒,以及自己的死亡。 娘娘一定会派人照顾好她的女儿金豆。 她不怕死了。 二当家背对着众人,高大的身躯挡住他们的视线。 他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女人,眼神复杂。 “二当家?” 二当家压着嗓子回了声,“还在。”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什么还在啊?” “这娘们的肚兜还在。”他依旧背对着他们,因此,没人能看到他异样的表情。 闻言,秋霜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只见他松开了自己的衣襟,动作僵硬地帮她整理。 陆心儿望着二当家的后背,突然朝他撞了过去。 “流氓!快放开我嫂子!” 二当家正心神恍惚,陆心儿这一撞,他没来得及躲开。 眼看着秋霜身前的衣物散了开来,情急之中,他伸长胳膊一勾,把她贴着身体紧紧地抱住。 他反应极快,秋霜 才没有暴露在那些山匪面前。 她知道,他这是在保护她。 因此,她并未挣扎反抗,乖乖地缩在他宽阔的怀中。 陆心儿见状,非常气愤。 “放开我嫂子!你这个混蛋,快放开!” 她边说边上前拉拽,要将秋霜从二当家身边扯开。 “嫂子,哥哥才是你相公,你不可以跟其他男人搂搂抱抱的,快松开,到我身后站着,我来保护你!” 陆心儿年纪虽小,力气却很大。 她抓着秋霜胳膊的同时,对着二当家的下盘猛踢。 “坏蛋!松手!我是不会让你玷污我嫂子清白的!” 二当家死死抱着秋霜,却也被束缚了手脚。 陆心儿突然低头,使劲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把这疯子拽走!操蛋玩意儿,居然敢咬老子!” 山匪们赶紧上前,几个人合力,把陆心儿拖到另一边。 陆心儿挣扎扑腾,一脸关切地望着秋霜。 “嫂子!嫂子快跑!他是坏人,他会毁了你的!” 秋霜被二当家护着,莫名安心。 反观陆心儿,刚才她那番拉扯,差点害得自己暴露于人前。 思及此,秋霜越发厌恶陆心儿。 陆心儿被制住后,二当家才稍稍松了力。 一低头就看到女人白花花的皮肉。 刹那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从小 腹直冲颅顶。 真他娘的上头! “操蛋玩意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衣服穿好!” 秋霜被他这突然的一吼吓到,赶紧拢了拢衣襟,将衣带重新系好。 一抬眼,就对上男人那双如野兽般凶狠的目光。 这眼神非常可怕。 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一想到身子被他看过,秋霜顿时面红耳赤,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男人沉默不语,见她收拾好,才完全将她松开。 他转身就走,却不想,女人鼓足勇气,扯住了他的衣角。 “谢……”她的声音轻如蚊蚋。 不等她把话说完,男人凶巴巴地甩开她的手,怒声呵斥。 “滚远点,莫挨老子!” 秋霜十分听话,乖乖退开,低着头,卑微又可怜地站着。 此时,二当家的身体一身不适,烦躁得要命。 他坐靠在树边,闭眼小憩,默默调息。 周围的人没一个敢去打扰他。 山匪们非常信任他们的二当家,根本不疑有他。 只是,这作为记号的碎布,还是得查清楚。 一群人互相看了看,目光又落在秋霜身上。 “不是那娘们干的,还能是谁?” “我们这儿就俩女的。不是这个,肯定就是另一个。” 那人说完,山匪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陆心儿。 陆心儿甚是坦荡,直言,“不是我 !本姑娘敢做敢当。你们别忘了,那东西还是我发现的,早知道是沿途的记号,我就装作没看见了。” 她说得有点道理,却依旧改变不了山匪们对她的怀疑。 其中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猛地起身。 “呸!谁知道她是不是贼喊捉贼,兄弟几个,把她按住,我非得扒了她的衣裳,看看是不是她!” 看着那些朝她涌来的山匪,陆心儿面露惊恐。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我是清白的,我没有骗人!” “谁信哪!除非你脱干净了,让我们亲眼瞧瞧!” “没错!脱!” 山匪们群情激昂,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陆心儿。 陆心儿被他们团团围住,根本没有退路。 她看了眼树边闭眼小憩的男人,提高声音。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山匪都是被逼上梁山的绿林好汉,没想到,竟然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树边上,男人依旧没有睁眼。 陆心儿咬了咬牙,高声道。 “你们既然怀疑我,那我就脱好了,但我只脱给你们二当家看,他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一听这话,山匪们都不淡定了。 都是做强盗的,二当家怎么就成正人君子了? 秋霜看了眼陆心儿那一脸决然的样子,心绪有些复杂。 而此时,树边休憩的二当家睁开了眼…… 第582章 全城围剿叶谨之 陆心儿一脸纯真地望着睁开眼的二当家,期待他说点什么。 二当家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了,我要脱给你看!”陆心儿双手掐腰,挺胸抬头,用单纯的口吻说着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和男人的眼神对上,她突然又红了脸,一改方才的大胆,慌忙解释。 “不,不是,你别误会,我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你可不许想歪了。” 她自带少女娇憨,让男人欲罢不能。 她忍不住抬头,看着陆心儿道。 “用牺牲清白的方式证明清白,你就不怕名声受损,日后嫁不出去吗。” 陆心儿一脸不以为然,双手环抱在胸前,镇定地解释。 “嫂子,我们现在是人质呀,和清白相比,当然是保住性命最重要了。我才没那么迂腐呢,若是以后我的夫君因为这事儿嫌弃我,这样的男人,不嫁也罢。” 秋霜很少和人争执,但,她现在就是看不惯陆心儿。 她刚想要反击回去,树边的二当家突然发出一声质问。 “操!老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报复老子!” 陆心儿甚是不解,“我,我怎么就报复……” “他娘的,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老子要是看了你那副不男不女的身体,以后还能石更得起来吗!随便你脱给谁看,别来霍霍我!”男人一脸凶狠,一 副要手撕陆心儿的架势。 说完,他继续闭眼小憩。 山匪们一听二当家这话,都不自觉地看向腿间。 有人小声询问。 “真会石更不起来啊?” “谁知道呢。” 几个人围在一块儿讨论起来, “二当家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错吧?” “我也觉得那丫头干瘦干瘦的,说不定,衣服一脱,跟男人没两样。” “艹!别侮辱男人,老子的胸都比她大!” …… 听到那些山匪的议论,陆心儿的脸色渐渐要绷不住。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臭流氓!”她骂完就哭,委屈极了。 山匪们根本不理她,继续他们的讨论。 “话说,你们谁去?” “甭管谁去,反正老子不去。” “我也不去,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谁他娘的饥不择食,挑一个不男不女的下手啊。” “就是,寨子里还关着不少好货色呢,哪个不比她强。” 山匪们互相推诿,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人理会陆心儿。 陆心儿扑到秋霜怀中,抱着她哭诉。 “嫂子,他们欺负我……呜呜呜……” 秋霜狠心推开她,“别碰我!” 想到她和陆远的那些事儿,恨意甚浓。 陆心儿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带着几分悲伤询问。 “嫂子,你到底怎么了呀,明明……明明我们之前不是这样的,你记得吗,我们还一起睡……” 一提到那晚,秋霜脑海中浮 现的,全都是陆远对陆心儿的悉心照顾。 她大受刺激,冲着陆心儿怒吼。 “我为什么讨厌你,你还不清楚吗!因为你恶心!你和陆远,你们兄妹俩都恶心!我不想看到你们,以后,你也别喊我嫂子!滚!滚开!” 秋霜抱着脑袋后退,陆心儿却偏偏上前碰她,“嫂子,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别怕,我在,心儿在呢……” 二当家看不下去了,一脚踹开陆心儿。 “他娘的,耳朵聋了,让你滚,你听不见啊!一天到晚吵吵,打扰老子休息,想死是不是!” 陆心儿捂着被踹的腰,甚是委屈。 “我没有……那是我嫂子,我真的很关心她的呀。你们都欺负我,我讨厌你们!” 秋霜一旦发病,情绪就很难控制。 二当家只能将她打晕。 暗中,几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迅速禀告给自家主子。 …… 皇宫。 琉璃殿。 得知秋霜今日差点暴露,还犯了病,沐芷兮担心不已。 “元日那边怎么说,大概还有多久才能把人救出来?” 萧熠琰非常耐心地向她说明情况。 “现在还很难说。不周山地势复杂,机关众多,想要万无一失,必须静待时机。 “不过,元日的信上提及,秋霜有人护着,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沐芷兮皱起眉头,一脸困惑。 “有人护着?谁?” 萧熠琰正儿八经地回了句,“山匪中的 一个,不值一提。” 二当家:操蛋玩意,老子怎么就不值一提了? 他继续补充:“根据陆心儿的各样举动,她似乎是有意接近那些山匪。” 沐芷兮稍作思索,不紧不慢地猜测道。 “传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陆心儿是萧懿宸的人,既然飞花令曾出现在不周山,她接近山匪,必定是冲着飞花令去的。看来,这起绑架,就连那些山匪,也被萧懿宸算计在其中。” “元日向来有分寸,有他盯着那些山匪,秋霜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也能稍稍放轻松点,别整天皱着眉头,心不在焉的。” 他抬手轻抚她的眉心,眼神中一片温柔。 午后的清风拂动她的青丝。平添了几许宁静。 萧熠琰用手指勾勒她的眉眼,忍不住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正当他要亲上她的脸颊时,翠柳突然敲响了殿门。 “启禀皇上、娘娘,东宫有人来报。” 沐芷兮立即推开了萧熠琰。 “进来。” 殿门打开,翠柳领着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脸色咯白,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面如死灰。 “奴才参加皇上、皇后娘娘。” “是太子有什么事吗。”沐芷兮眉头紧拧。 太监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迅速地看了眼萧熠琰。 “奴才斗胆前来报信,太子……太子殿下要谋反……” 萧熠琰刚喝完一口茶,差点呛出来,“咳咳……” 好小子 ,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还来真的是吧! 沐芷兮有些哭笑不得。 “太子要谋反啊,没事,随他去吧。” “娘娘,奴才没有撒谎,是真的,奴才亲眼所见,太子殿下暗中给朝中几位大臣写信,还联系了他的外祖父,他梦里还喊着,要篡位,要谋反,要逼宫,奴才也是吓坏了,这才……” 砰! 萧熠琰将茶杯重重一放,“让他反!正好让朕看看,那小子有多少能耐。” 小太监:? 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煊儿要造反的事儿,沐芷兮和萧熠琰都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这天夜里的一封密信,扰乱了萧熠琰。 御书房内。 萧熠琰脸色阴沉,“消息,准确无误么。” “回皇上,千真万确,叶谨之已至皇城,人就藏在暗处。” 萧熠琰目光凌锐,冷声命令。 “吩咐下去,此事不许让皇后知晓。另外,全城围剿叶谨之一干人等,不必留活口。” “是!” …… 夜色中。 一道绛红色的身影尤为显眼。 “主子,属下不明白,您明明可以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主动暴露行踪?” 面具下,男人一双眸子泛着些许猩红。 “因为……等不及想见故人了啊……” 说完这话,他幽幽地补充了句。 “你说,我若是死在萧熠琰手里,姐姐会为我伤心么。” 属下一听这话,满脸震惊。 “主子,难道您打算……” 第583章 不周山,土匪窝 夜风拂面而来,男人的目光晦暗不明。 “属下恳请主子三思,莫要拿自己的性命说笑!” “退下吧。” “主子……” 黑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男人身上的戾气震慑住,不敢再多言。 只是,一想到主子要这般冒险,他心里十分不安。 不周山。 太阳下山前,一行人就回到了寨子。 从半山开始,秋霜的陆心儿的眼睛就被蒙了起来。 是以,她们只知道走了许久,却不知道具体路线。 睁开眼后,看到寨子里那些凶神恶煞的山匪们,秋霜直打寒颤。 到了山匪窝,她怕是逃不了了。 陆心儿四处打量,仿佛乡下人刚入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她完全不像被绑来的人质,忘乎所以地和那些山匪闲聊。 “这位哥哥,那上面挂的是什么呀,五颜六色的,好漂亮呢。” 山匪本不想搭理,可一旦她露出那纯真无辜的神情,就鬼使神差的,不知道如何拒绝。 “那玩意儿也叫漂亮?用来祈福的碎布罢了。” “祈福是什么呀?听起来很有趣呢。”陆心儿笑眼弯弯,脸上没有丝毫恐惧。 山匪有些纳闷。 这姑娘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寻常人被绑到土匪窝,不是哭就是闹。 她倒好,还跟他们有说有笑。 山匪比较随心所欲, 在寨子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约束,经常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赌博、斗鸡、摔跤……随处可见。 见到二当家,他们都自觉放下手头上的事儿,对着他恭敬招呼。 “二当家!” 糙汉子嗓门大,吓得秋霜一个激灵。 二当家直接朝那人脑袋上呼了一巴掌。 “操蛋玩意儿!喊这么响,老子耳朵聋了吗!” 那人挨了打,心里一阵委屈。 “二当家,这不是你说的吗,要有精神……” “精你娘的!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身上扣,操!” 那人辩驳不成,又挨了一拳,立马就放乖了。 秋霜亦步亦趋地跟着二当家,一路上碰见的那些山匪,都会用一种危险的眼神打量她,让她十分害怕。 于是,她跟得更紧了。 穿过宽敞的平地,她看到,高处有成排的屋子。 在这偏僻荒芜的深山,即便有人家,也让人觉得诡异。 稍微走近些,还能听到几声惨叫。 不安感越发强烈,秋霜攥着手,脸色惨白。 吱呀—— 其中一间屋子开了门。 一个长相丑陋的山匪,衣衫不整地从里面走出来,表情猥琐,带着几分餍足。 四目相对的瞬间,秋霜立即低下头,恐惧也随之漫上心头。 “哟呵!二当家,你身边那娘 们长得不错,新抓来的雀儿?” 男人边说边走到二当家面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秋霜。 二当家一把掐住那人脖子。 “操!你他娘活得不耐烦了,敢对老子身边的女人……” 那人一身懒散,对上二当家的怒气,仍然不慌不忙地打断他的话。 “二哥,兄弟一场,不至于为了个女人置气,你带回来的,当然是你先了,我刚完事儿,不着急。” 说着,他将二当家的手指掰开,扭了扭脖子,眼里的狠劲儿暴露无遗。 “下手这么重,你是真想弄死我啊。 “好歹,我也是这寨子里的四当家,我们拜过把子,歃血为盟,说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么快就忘了?” 四当家言语间尽是挑衅,笑得奸诈又猥琐,笃定二当家不会对他下手。 秋霜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下意识地扯住二当家的衣角。 隔着一段衣裳,他都能感觉到女人的手在颤抖。 旋即,他抬腿就是一脚,将那位四当家踹得往后一个趔趄。 他身边的小弟赶紧扶住他,“四当家,你没事儿吧!” 四当家面子上过不去,一把将人推开。 “滚远点!我像是有事儿吗!” “操蛋玩意儿,没事儿是吧,老子今天……”二当家上前几步 ,想要继续教训四当家。 他这步子迈得急,秋霜没能继续攥住他的衣角。 刹那间,她面色慌乱,不知所措。 二当家也是刚迈开几步,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四当家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了。 然而,向来说干架就干架的二当家,忽然像是认怂了似的,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了几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包括四当家在内,在场的山匪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惊掉了下巴。 “艹!来啊!”四当家脱掉了上衣,露出他一身肌肉,夕阳余晖下,油光四溢。 二当家身材高大,完美地将秋霜挡住。 “操!老子今天心情好,再像条狗似的在老子面前吠,小心老子废了你!” 四当家:? 心情好? “二当家、嫂子,你们这边怎么了呀?发生什么事,怎么忽然吵起来了?”陆心儿从后面跑过来,甚是好奇地询问二人。 秋霜对她置之不理,老老实实站在二当家身后。 二当家则瞪了陆心儿一眼,怒声呵斥。 “操蛋!老子住山上,都没你他娘的管得宽!赶紧滚!” “我……我是担心你……你们啊。”她特意在“你”和“你们”之间停顿,看向男人的眼神有些许不同。 同为女人,秋霜十分清楚陆心儿的变化。 她松开了二当家的 衣角,将距离拉开。 四当家看到陆心儿,脸上又冒出猥琐的笑容。 “嚯!二当家,艳福不浅啊,下趟山就能弄回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反正你也不喜欢三人一块儿,这两个你先挑,剩下那个……” 他的话戛然而止,意思却不言而喻。 陆心儿触及男人那猥琐的打量目光,往二当家身后躲,只探出了一颗脑袋。 “二当家,那是谁啊,长得好恶心。” “你说什么!我恶心?”四当家一脸怒色,大步走来,要将陆心儿揪出来。 陆心儿一点都不害怕,主动往二当家身前一站,颇有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你本来就长得恶心嘛,我又没有说错。” “臭娘们,你……”四当家气得吹胡子瞪眼。 “二当家,他好凶啊。但我不怕,因为你比他厉害多了,能保护我的,对吧?”她转过头,朝男人露出纯粹的笑容。 这种笑,夹杂了得意与自豪,就像妻子在无形中炫耀自己的相公,让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山匪们都折服在少女颇有感染力的笑容中。 奈何,二当家偏偏是个不解风情的粗人。 他确实看老四不顺眼。 但。 他看这个死丫头更不顺眼。 是以,他冷呵呵的一笑,恶意横生。 “错了,老子打不过他。” 第584章 墨依依,送谢礼 “错了,老子打不过他。” 陆心儿脸上的笑容,很难继续维持下去。 她暗自攥了攥手,笑得比哭还难看。 “怎,怎么会呢。二当家,我见识过你的身手呀,你明明就很厉害,他们都说,你能徒手打死一只老虎呢,教训这种猥琐小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她一直在吹捧,奈何,男人就像听不懂似的。 “你他娘的是山海经哪一只?听不懂人话是吧!老子说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四当家还是头一回听二当家“示弱”,笑得无比张狂。 “哈哈……小娘子,你站错靠山了吧!他可打不过我。 “你刚才说什么,老子恶心是吧? “今儿没人护着你,你死定了!” 眼看着四当家就要朝自己扑来,陆心儿立即往二当家身后躲。 她的动作太猛,像是没有注意到秋霜一般,不慎将她挤了出去。 秋霜身子本就弱,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好,又遭受了惊吓,精神十分恍惚。 被陆心儿这一撞,摔在地上,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四当家面前。 那朦胧无措的状态,柔和清秀的脸庞,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也立即引起了四当家的原始冲动。 “二当家,刚才你踹我一脚,拿一个小娘子来抵,不过分 吧!” 说话间,他迫不及待地向秋霜伸出魔爪。 还不等他靠近,二当家突然拽着陆心儿。甚是粗鲁地将她甩到四当家面前。 “操!想要女人是吧,这个给你!” 二当家的力气非常大,将陆心儿当作流星锤似的甩出。 她脑袋狠狠撞上四当家的身体,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紧接着,四当家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 “艹!腰……老子的腰闪了!” 秋霜赶紧爬起身,远离那个猥琐的四当家。 胳膊却突然被人抓住。 一回头,就对上男人那双,如野兽般凶狠的眼睛。 “操蛋玩意儿!让你跟紧老子,你怎么还摔出去了!没用的东西,走路都不会,非要让老子扛你走是吧!” 秋霜红着眼睛,一脸委屈,“我有用的,是陆心儿撞……啊!” 不等她把话说完,男人直接将她扛上了肩头,当着四当家的面,把人带走了。 四当家闪了腰,痛得一脸狰狞。 “艹!此仇不报,老子枉为男人!” 刚放完狠话,他又痛得直哼哼。 “痛痛痛……老子的腰……断了!断了!” “四当家,你等着,我这就去牢里抓个大夫来。” “四当家,都怪这小娘们!是她撞坏了你的腰!” 陆心儿脑 袋晕晕乎乎的,爬起身就要跑。 四当家咬牙切齿,“艹!老子的腰都被你撞折了,你还想跑?给我抓住她,等老子腰好了,弄不死她!” “是!” 四当家看着二当家消失的方向,眼里冒出阴狠的光。 一旁的小弟生怕他冲动闹事,小心翼翼地劝说:“四当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您好好的都打不过,更别说闪了腰……” 四当家当即暴走。 “滚一边去!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懂吗!用得着你来教?他越是宝贝那臭娘们,老子越要得到!” …… 天气炎热,暑气甚重。 原本热闹的集市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相比于山里的阴凉,城中就像个大烤炉,逮谁烤谁。 秋霜被山匪绑架的事,墨依依一直在关注。 知道堂姐在为这事烦心,她便没有继续在宫中叨扰。 得空,她去了趟辰王府。 十分凑巧地,碰上了白霜霜。 人正好刚从马车上下来。 两人之前关系很亲近,白霜霜非常自然地和墨依依搭话。 “依依,你怎么在这儿,是路过吗?” 墨依依不知怎么了,一看到白霜霜,就把谢礼藏到了身后。 “啊,是啊,路过,我看天气不错,四处逛逛……” 白霜霜皱起 眉头,一脸狐疑地盯着墨依依。 而后,她又抬头看了看天。 烈日当空,连只鸟都不愿意多作停留,有什么好逛的? 墨依依转身就要走,婢女芳桃甚是大胆地叫住她。 “郡主,您是不是忘了,我们是特地来给辰王殿下送谢礼的啊。” 芳桃甚是操心,恨不能将自家郡主推进辰王府。 “什么谢礼?依依郡主为什么要……” 被白霜霜注视着,墨依依甚是不自在,“啊,这个……” 芳桃赶紧圆话,“奴婢芳桃,回白郡主的话,辰王殿下之前对我家郡主多有照拂,碰巧,郡主得了一小物件,就打算作为谢礼了。” 白霜霜并未多想,“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是路过?” “郡主脸皮薄嘛,她从来没跟人道过谢呢。”芳桃的反应甚快,几乎不用墨依依为难。 墨依依点了点头,“没错,本郡主就是脸皮薄。” 白霜霜笑得毫不设防。 墨依依在诗会中药一事,沐芷兮已经让人处理了,不会透露出去。 白霜霜并不知道,她和萧景逸经历了什么,萧景逸更是差点没了性命。 “既然这么巧,那就一块儿进去吧,我听哥哥说,萧景逸那家伙病了,来给他送点补品。” “好 啊。”墨依依愉快地答应。 跟在她身后的芳桃,却皱起了眉头。 白郡主直呼辰王殿下名讳,从这个细节来看,二人关系非常要好啊。 从门口到内院,二人聊得非常开心。 “依依,你最近怎么没来我家啊?我好想你了呢。 “前几天去行宫找你,他们说你在皇宫陪皇后娘娘,我都被你冷落了。” “这几天太热了嘛,没兴致出去玩儿。宫里有冰砖,我都想常住呢。”墨依依随便扯了个理由。 白霜霜信了,一脸认真地对她说。 “你要是这么怕热,我让哥哥也去弄点冰砖来。你也可以在我家常住,这样,我们就能好好培养感情啦。” 墨依依想到被白祁拒绝的事,脸色微微一变。 “还行吧,我也没那么怕热。” 白霜霜不知道墨依依和白祁之间的恩怨,现在还想着撮合两人。 闺中密友变嫂子,想想就开心。 她还想说什么,两人已经到了前厅。 不过一会儿,萧景逸也到了。 他气势汹汹而来,刚跨进门槛就开嚷。 “白霜霜,赶紧把你那些补药拿回去,我不需要!” 听到萧景逸的声音,墨依依的眼中突然就有了光亮。 这样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却被芳桃尽收眼底。 第585章 乞巧节灯会 白霜霜向来不懂得收敛脾气,听到萧景逸找茬,立马起身回敬。 “萧景逸,你别不识好歹,我好心给你送补药,你就是这么对我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还有理了?我问你,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药吗!” 闻言,白霜霜摸了摸腰间的长鞭。 “反正是补药,我让下人去买的,难不成是毒药么。” “你果然不知道。那些都是壮阳的补药,你送那些东西给我,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说我那块有问题?你那下人安的什么心!” 萧景逸气呼呼的样子,让白霜霜忍不住想逗逗他。 “啊~~那块是哪块?萧景逸,你该不会真有问题,做贼心虚,恼羞成怒了吧?否则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呢。” 萧景逸脸色煞白,“呸!你别瞎说!我好好的,能有什么问题!” “哼!也不知道是谁,三天两头往青楼里跑,依我看哪,你早就……唔!” 白霜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景逸用手捂上了。 两人举止亲密,虽然在斗嘴,却给人一种岁月静好,旁人无法插足的感觉。 看着这一幕,芳桃替自家郡主揪心。 多好的辰王殿下啊,就这么飞了…… 萧景逸就像没看到墨依依似的,直到被白霜霜用鞭子绑住双手,才消停下来。 “小样!当着依依的面,我能输给你?”白霜霜将他拽到墨依 依面前,一脸得意。 面对墨依依,萧景逸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某个瞬间,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郡主,你,你怎么也来了?”他乖乖被白霜霜绑着,完全没有一点王爷的架子。 不管白霜霜怎么闹,他也只是回嘴,却从来不恼。 墨依依将二人之间的相处看在眼里,脸色异常平淡。 她站起身,拿出了谢礼。 “谢礼,给你的。” 萧景逸本能地用手去接,才意识到手被绑着。 “赶紧松开!”他瞪了眼白霜霜。 “可以啊,你求我。求我,我就给你松。” “你能别胡闹吗,赶紧给我松开!” 墨依依的眉心微拧。 这种话,她听堂姐和燕皇说过。 当时,她只觉得他们夫妻二人好恩爱。 可现在…… 咚! 将谢礼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本郡主放这儿了。没什么事,就告辞了。” 芳桃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郡主。 平日里,郡主活蹦乱跳,就像个行走的小太阳。 今天如此反常,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诶?依依?你怎么就走了?”白霜霜立即松开萧景逸,想要快步跟上。 然而,萧景逸突然拿着谢礼,快她一步追了出去。 “喂!萧景逸!你眼瞎啊,门这么宽,你撞我……” 萧景逸顾不得白霜霜在喊什么。 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追上墨依依。 “等等! ” 听到声音,墨依依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本郡主要回行宫了,有事儿说事儿。” 萧景逸绕到她前面,把谢礼拿给她。 他内力尽失,方才跑了一路,气还没有顺下来,白着脸对墨依依道。 “这个……你拿回去,本王用不着。” 墨依依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在白霜霜面前自称“我”,在她面前就称“本王”,分得倒是挺清楚。 “芳桃,把东西收回来。” “可是郡主,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啊?” “反正是辰王不要的,丢了就是。谢礼谢礼,心意到了就行。”墨依依的脸有些气鼓鼓的,根本不看萧景逸。 “本……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萧景逸拦住她,生怕她就这么走了。 向来不受拘束的辰王,此刻就像个毛头小子,手足无措。 “那个,本王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道谢。” 墨依依不搭话,静静地看着他。 芳桃一看有机会,立马缩回了手。 “辰王殿下,这谢礼是我家郡主精心挑选的,要不……要不您还是收下吧。” 萧景逸一脸为难,难以启齿似的望着墨依依。 “可是,本王不想要这种谢礼。” 墨依依瞬间就绷不住了。 “怎么,嫌弃本郡主送的东西寒碜是吧!你等着,本郡主明天让人给你送补药来,这总可以 了吧!” 萧景逸咬了咬牙,“老实跟你说吧,本王想要别的……” 芳桃甚是不解。 “辰王殿下,你想要什么直说啊,只要我家郡主能办到,肯定满足你!” 墨依依的嘴角狠狠抽了抽,给芳桃一记白眼。 “你可闭嘴吧,大话都让你说了,本郡主要是办不到,岂不是很丢脸?” 说完,她转而看向萧景逸,“看在你救了本郡主的份上,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本王最近手头紧……” “不是吧!你要跟本郡主借银子?” “本王想要郡主请喝酒!”萧景逸磨叽了半天,总算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说完后,他不太敢看墨依依,故作镇定地看向别处。 “喝酒?”墨依依一脸困惑,“你都穷到喝不起酒了?” “对!本王就是穷!你不是想谢本王吗,那就请喝酒!” 不远处的侍卫一脸诧异。 ——王爷,您那小金库是摆设吗? 墨依依愣了愣,“请就请,这么大声做什么。” 萧景逸总算有了笑容,“说好了,明晚不见不散。” “什么不见不散?”白霜霜步子小,等她跟过来时,两人已经谈完,就听到了最后一句。 “哦,没什么,就是明晚……”墨依依不介意告诉白霜霜。 却被,萧景逸突然打断。 “有你什么事儿!赶紧把你那些补药搬 回去!” 白霜霜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底什么不见不散啊,话说回来,明晚?明晚不是有乞巧灯会吗?” 萧景逸突然一慌,再次捂住了白霜霜的嘴,低声警告。 “你给我闭嘴!否则我拿针线给你缝上!” 墨依依一脸好奇,“乞巧灯会?那是什么?” 萧景逸干笑着解释(胡说)。 “啊,那个啊,就是一帮乞丐围在一块儿放灯,跟我们没关系。” “乞丐放灯?”墨依依越发好奇。 芳桃听出了点什么,马上扯了扯自家郡主。 “郡主,就是乞丐放灯,奴婢也听说过的。这么晚了,我们回行宫吧。在王府待久了不好。” “对对对,快走。”萧景逸控制着白霜霜,催促道。 等墨依依离开,他才松开白霜霜。 白霜霜啐了一口,万分嫌弃地质问。 “什么乞丐放灯,那分明就是青年男女求偶的,萧景逸,你安的什么心!” “要你管,我去喝酒不行么!” “喝你个头!我信你个鬼!依依可是我未来大嫂!明晚是吧,等着!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霜霜说完,扭头就走。 …… 皇宫。 沐芷兮收到了一封来信。 她很肯定,那字迹是叶谨之的。 他来了皇城,并且邀请她明晚见面。 让她在意的是,信上还提到了不周山山匪和飞花令,甚至,还有她那已经逝世的母亲。 第586章 不准去 沐芷兮看完信,神色淡然地询问翠柳。 “皇上呢?” “皇上正在御书房,同大理寺卿议事。” 沐芷兮微微蹙眉,“沈瑜不是重伤未愈么?” “回娘娘,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白世子。” 得知是白祁,沐芷兮并没有那么诧异。 沈瑜重伤后,大理寺一直由白祁代管。 如今正式封官,确实是件值得恭喜的事儿。 但…… 沐芷兮的神情并未放松。 “沈大人的伤势如何了?” “听太医说,沈大人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他现在已经开始抗拒太医的诊治,闭门不出,任谁都劝不了。” 翠柳见多了人间惨事,脸色十分平淡,但,言语间还是有些惋惜之意。 见娘娘沉默,翠柳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娘娘,请恕奴婢多言,皇上既已让白世子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日后,即便沈大人伤愈,也很难再回到大理寺。 “更何况,他现在双腿已废,又不配合治疗,长此以往,怕是再也没法重入官场了。 “可惜了沈大人空有一身才华,却无用武之地。” 沐芷兮也是惜才之人。 听到这番话,她也甚是惋惜。 继续放任沈瑜自生自灭,于北燕而言,也是一大憾 事。 是以,见到萧熠琰后,沐芷兮便向他说明了此事,并表示,想和沈瑜的主治太医谈谈。 “之前一直是师父在替沈瑜治疗。师父失踪后,有些针法,太医并不熟悉。” 萧熠琰并没有什么异议。 “我会派人去劝他,等他身体好转,大理寺卿的位置还是他的。” 沐芷兮微微点头,本想问他要如何安排白祁。 然而,当她再次抬眼,却跌入了他那双深邃墨黑的眸中。 他的眼神夹杂了几分审视,那察人入微的洞悉力,仿佛要将她看穿。 “怎么了?”沐芷兮很少在他眸中看到这种情绪。 萧熠琰仍然定定地注视着她,嗓音低沉克制。 “除了沈瑜的事儿,没别的了吗?” 他似乎在给她机会坦白。 沐芷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没有啊。” 在她开口后,萧熠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兮儿,真的没有吗?”他抬起手,轻抚她细腻白皙的脸庞,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漫不经心。 沐芷兮愣了片刻,“你到底想问什么?” 闻言,萧熠琰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但,脸色却变得不霁,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难以散去。 将她抱在腿上 ,粗粝的手掌,从她的脸庞往下,又在她白皙的脖子处停留片刻。 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抬起下巴,张开嘴,轻轻咬住她的脖子。 他的齿尖磨着沐芷兮的肌肤,令她感到不适。 沐芷兮两只手抓着他的肩头,推他的同时,身体往后顷,试图躲开他。 然而,他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一手环上她的腰,将她紧扣着。 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向一侧。 如此一来,她纤细的脖子完全暴露,任由他啃咬。 沐芷兮不满地捶打了他几下,却没有用多大力气反抗。 一边啃咬完,又换另一边。 直到,她的整个脖子布满那日爱日未的红痕。 他又抓起她乱动的手,将袖子往上推,露出她一截白皙嫩白的胳膊。 而后,二话不说,张开嘴,对着她的胳膊亲吻细咬。 不过片刻,她胳膊上也遍布他弄出来的痕迹。 完事后,他像是在检查什么,看着她脖子和胳膊处的吻痕,满意地压了压下巴,又敛眉摇头。 “还是不够……”他低喃,哑着嗓子,还想来。 沐芷兮反应甚快地捂住他的嘴巴。 他强行拿开她的手,眼神讳莫如深。 “叶谨之回皇城了。”他冷峻 的眉眼间尽是凉薄。 沐芷兮直视他逼人的目光,“我已经知道了。” 萧熠琰扣着她的下巴,拇指压在她唇瓣上,“所以,还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 经他这么一说,沐芷兮这才想起那封信。 也反应过来,为什么他方才一脸阴沉。 “刚才一直在说沈瑜的事,我就给忘了。”她自己也觉得离谱,竟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事儿。 她将叶谨之的来信交给萧熠琰,从始至终也没打算瞒他。 萧熠琰看了信,眸中的阴郁又增添了几分。 他用内力将信化为灰烬,风一吹便没了。 他搂着沐芷兮的腰,将她压向自己。 “不准去。”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虽小,语气却不容违抗。 沐芷兮浅浅的一笑,“这里是皇城,难道你还担心他能伤害我吗?” 他没有回应。 她接着说:“有侍卫们跟着,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见个面,听听他想说什么。” “非见不可么。”他有了一丝退让。 但,这份退让,源于对叶谨之的杀意。 沐芷兮沉默了片刻。 自从知晓叶谨之对她的心思后,她就尽可能避免跟他纠缠。 “其实,也不是非见不可。有些事,他既然能 够查到,我们也能。” 萧熠琰神色严肃,耐心地叮嘱她。 “这件事交给我,你乖乖待在宫中,哪儿都不要去。” “嗯。”她从萧熠琰眼中看出了杀意,心不在焉地应下。 萧熠琰将她放在软榻上,便要去安排这事儿。 离开前,他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软榻上的沐芷兮。 “不周山那边来了消息,秋霜暂且被好好养着,没什么大碍。” 沐芷兮眉头微皱,担心有余。 “已经两天了,还是没法把人救出来吗?” “暗卫正在排查机关,最多不超过五日。” “有元日在,我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另外,我想把金豆和秦婶子接到宫里。” “随你安排吧。” …… 自从陆心儿和秋霜双双被掳走,陆远就一直在想法子救人。 奈何,他的身体受到重创,这两天只能在家休养,养精蓄锐。 宫中来人时,他还在床上躺着。 梦里,他们一家人幸福安乐,十分美满。 但,现实的嘈杂谈话声,使他猛然惊醒。 他心中惴惴不安,匆忙套上衣服和鞋袜,推开了房门。 就看到秦婶子抱着小金豆,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你们要去哪儿!”陆远立即叫住她们。 第587章 把女儿还我 院子里,除了秦婶子和金豆,还有几个身着劲装的侍卫。 他们都认得陆远这个前任御前侍卫,跟他打了声招呼。 “皇后娘娘命我等接金豆小姐入宫,秦婶子陪同前往。” 简单一句话,解释了他们的来意,便没打算继续说什么。 陆远的眼中满是错愕。 他强撑着不适的病躯,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女儿。 “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女儿!” 见他过来,秦婶子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抱紧了金豆,往那些侍卫身后躲。 她的反应,令陆远越发感到害怕。 “把金豆还给我!”他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朝秦婶子怒吼。 秦婶子摇头。“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皇后娘娘就能抢别人女儿吗!把孩子给我!那是我的!是我和我娘子生的!” 陆远的情绪十分激动。 他没能保护好妻子和妹妹,如今,难道连个女儿都护不住么! 秦婶子生怕陆远吓到金豆,捂住了她的小耳朵。 好在,小家伙睡得正香,雷打不动。 侍卫拦在陆远前面,不让他再靠近。 “陆远,你难道要违抗皇后娘娘的意思吗!” “你们都给我让开!那是我的女儿,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抱走!” “陆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侍卫们纷纷亮出佩刀,警告陆远。 他们分为两拨,一拨负责拦住陆远,一拨则趁机将秦婶子和金豆护送出去。 看到女儿离自己越来越远,陆远顿时火冒三丈。 “站住!回来!那是我的女儿!你们凭 什么带走她!我要见皇后娘娘,她不能这样绝情,秋霜和心儿现在生死未卜,她非要拆散我们一家人,让我妻离子散吗!” 两个侍卫架住他的胳膊,以他现在的虚弱体质,根本挣脱不了。 他极力挣扎,咆哮着、控诉着,两眼猩红。 很快秦婶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啪嗒! 支撑他的那根弦,就这么断了。 侍卫们只管接人,不想节外生枝。 秦婶子和金豆上了马车后,他们也没有为难陆远。 忽然,其中一人的脚被抱住。 “把女儿还我……还我……”方才还怒吼不止的陆远,现在变得卑微又无助。 侍卫之中,有他往日共同作战的兄弟。 那人将他扶起,耐心劝说。 “陆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就算皇后娘娘肯把女儿还你,以你现在的状态,能照顾她吗?你怕是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吧?” “还有秦婶子……” “秦婶子是皇后娘娘派来照顾秋霜母女的。 “远哥,你好好想想吧,自从你女儿出生,你对她们母女又尽过多少力? “宅子是皇后娘娘赐的,秦婶子也是娘娘的人。 “要是没有娘娘,秋霜母女俩得受多大的委屈? “你也是,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的银子,全都贴在了那个妹妹身上,又是给她买宅子,又是给她准备嫁妆的,也就嫂子性子温顺,还能跟你过下去。这要是换作其他女人…… “算了,兄弟一场,言尽于此吧。金豆入宫,是最好的安排,你不对娘娘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对她出言不敬,我 听了都心寒。奉劝你一句,别闹了。再闹下去,别怪兄弟不念旧情。” 那人说的话,句句都入了陆远的心。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对秋霜母女有诸多亏欠。 是他没有照顾好她们。 是他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啊——”陆远跪在地上,蜷曲着身子,发出一声嘶吼。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啊!” 不过片刻,马车就到了宫门。 沐芷兮早已让人安排好,还派了几个宫女给秦婶子,任她差遣。 煊儿得知金豆妹妹入宫,从上书房出来后,便直奔琉璃殿。 “母后!” 煊儿小跑着进来,差点撞到往外走的翠柳。 好在,他及时来了个猛刹。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母后呢?” “回殿下,娘娘在内殿陪金豆小……” 翠柳的话还没说完,煊儿一溜烟地跑开了。 “母后!” 内殿的障子门差点没禁住煊儿的力,摇摇欲坠的。 内殿,大热的天,沐芷兮脖子上缠了几圈轻薄的绸缎,一手抱着小金豆,一手拿着拨浪鼓逗弄她。 小金豆“咯咯咯”地笑,伸手去抓拨浪鼓,那憨憨的小模样,和秋霜倒有几分相似。 煊儿看到母后和别的孩子亲近,醋劲儿大发。 “母后!我来了,煊儿来了!”他跑到沐芷兮面前,一脸着急。 沐芷兮将拨浪鼓交给金豆,空出一只手,帮煊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满眼温柔。 “匆匆忙忙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煊儿看了眼坐在自己母后怀里的小金豆,眼中的嫉妒不加掩饰。 他抓着沐芷兮的手指,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一脸渴望。 “儿臣也想要母后抱,想要母后陪我玩儿。” 一旁的秦婶子乐呵呵地笑道,“太子殿下,您都这么大了,娘娘抱不动吧。” 煊儿没好气地看了眼秦婶子,伸出五根短短的手指,“哪里大了!本太子才五岁,五岁啊!” 他晃着沐芷兮的胳膊,一脸委屈。 “母后,你抱抱我嘛,我不重的,就一下,好不好嘛!” “哥哥,羞。”小金豆突然开口说话,虽然口齿不清,却还是能听个大概。 小丫头拍着两只手,嘲讽的话语,配上那天真的模样,顿时让煊儿火冒三丈。 “哪里羞了!这是本太子的母后,你个小丫头,谁准你坐在我母后的腿上!等本太子登……”他那句“登基”差点脱口而出。 “等着吧,到时候,本太子第二个不放过你!” 沐芷兮饶有兴致地看着气鼓鼓的煊儿,好整以暇地发问。 “那你第一个不打算放过谁啊?” “当然是父皇了!他敢欺负母后,我就把他关进太庙,让他好好反省!哼!” “你一个太子,口气倒是不小。”沐芷兮忍俊不禁道。 煊儿警惕十足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迈开步子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对她说。 “母后,我偷偷告诉你,很快,你就能做太后了哦。” 沐芷兮笑而不语。 “母后,你笑什么,难道你不信吗?”煊儿想得到母后的鼓励和夸赞,稚嫩的小脸,一脸严肃。 小金豆两只手抱着拨浪鼓,张嘴咬了咬鼓边。 听到煊儿这话,她抬起头,冷不防地蹦出四个字。 “哥哥,笨笨。” 被一个还在吃奶的娃娃不清不楚地笑话,煊儿十分郁闷。 “母后,她欺负我!” “咯咯咯……”小金豆只是笑。 煊儿气得一把抢走她的拨浪鼓,“让你笑!” 小金豆急得往前扑,两只手抓着空气,眼睛盯着小鼓,一脸急色。 “要……要……给,给鼓鼓……” “煊儿,别闹了,把东西还给金豆。” 煊儿将鼓藏在身后,眼睛突然就泛红了。 “母后,你不喜欢煊儿了吗?” “怎么会呢,煊儿是母后的宝贝,母后最爱煊儿了。” “那母后怎么不陪我?” 沐芷兮看着他那委屈的小模样,明知他是装的,还是心有不忍。 她将金豆抱给秦婶子,主动走到煊儿面前,蹲下身,和他平视。 “是母后的错。你过来,母后抱抱你,好吗?” “好!”煊儿立即转忧为喜,开开心心地投入自家母后的怀抱。 情绪被安抚后,煊儿抬起头来,一脸渴求。 “母后,我想要你陪我玩儿,我们出宫吧!明晚有乞巧灯会,可热闹了,我想和母后一起去。” “可以啊,不过,母后得先跟你父皇说一声。” 煊儿笑容灿烂,“父皇要是不答应,我们可以偷偷去玩儿吗?” “不可以哦。”沐芷兮一脸温柔,“煊儿是太子,偷偷跑出宫,万一出了事,会连累很多人受伤的,所以,不能任性,知道吗?” “那……好吧。”煊儿似懂非懂,享受着母后温暖的怀抱。 第588章 二当家救我! 从琉璃殿出来后,煊儿一脸满足。 他昂扬着下巴,步步生风,浑身都透着股高兴的劲儿。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一脸好奇地问。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答应陪您出宫玩儿了吗?” “那当然了。” “奴才恭喜殿下。” 煊儿身形一顿。 “恭喜什么?不就是出趟宫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本太子又不是被关在宫里的囚犯。 “话说回来,那个什么乞巧灯会,真像你说的那么有趣?” “是的呢,太子殿下。”小太监立马低下头,眼中拂过一丝黯然。 …… 琉璃殿内。 金豆玩了没多久,就开始犯困。 她抱着拨浪鼓,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耷拉,身体也像个不倒娃娃似的,左摇右摆。 看着她那娇憨的小脸,沐芷兮不由得又想起秋霜。 秋霜胆子小,如今落入那帮土匪手中,怕是吓得不轻。 夜幕四合。 不周山上,寨子里烛火稀疏。 被抓上山的女人们沦为禁脔,被关在那一排排的小房子里。 陆心儿得罪了四当家,也被关在其中一间。 秋霜则被安排在了别处。 她本以为,自己也会被关进那些小排屋里。 但是,直到晚上,也没有人来带她过去。 她现在所在的房间不大不小,一张 床、一张桌子,四条板凳,非常简单。 小间里放着各类武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墙上却挂满了各样的兽皮、兽头、兽骨架…… 她一个人待在这儿,一抬头就是那些东西,总觉得阴森森的。 自从二当家把她领来这儿,她就一直坐在板凳上,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二当家一直没有回来,要不是门外有两个土匪把守,她还以为有机会逃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困倦,想睡觉,却又不敢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扭到脖子。 二当家回来时,看到就是这傻里傻气的一幕。 他粗声吼了句,“想睡就睡,床摆在那儿是摆设吗!” 秋霜一下子就惊醒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二当家,吓得脖子一缩。 “我,我没想睡……” 她想要站起身,却因长久维持一个姿势,腿麻了。 二当家瞥了她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莫名上火,怒斥。 “赶紧给老子上床睡觉,大半夜的坐在这儿一动不动,扮鬼吓老子呢!” 秋霜低着头,两手互握住。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送到排屋那边……” “操!你他娘想得倒挺美!排屋是给你住的吗? “那地方,只有伺候过男人的才有资格住。 “ 你什么身份,还想住单间? “一天到晚净他娘想屁吃。以后就在这儿跟老子挤一间屋!不该想的别瞎想!” 他嗓门大,说话又快,秋霜听得云里雾里。 但,她白天经过排屋那边时,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只是,听完他所说的话后,秋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儿……这儿难道是你住的……”她手足无措,又害怕起来。 二当家从未如此糟心过。 看她那副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操蛋玩意儿,嫌弃老子住的地儿是吧!” 秋霜的话跟不上脑子,“不是嫌弃,我就是……就是觉得不合适……我们,孤男寡女……” “孤什么孤!你他娘才是孤,老子有爹有娘,怎么就成孤男了!操!看着挺文气,拐弯抹角地骂人是吧!” “不是骂你,孤男寡女不是那个意思……”秋霜不知道要怎么跟土匪讲道理,眼睛立马就红了。 “哭什么哭!你骂老子是孤男,咒老子爹娘,老子都没跟你算账,你倒先哭上了,合着老子活该被你骂啊!” “我……我没有骂你……”秋霜又气又急,“是你不识字,你不懂,我没有骂人……” 被当场揭短,二当家的脸色甚是难看。 他当即踢翻了一条长凳,凶神 恶煞地瞪着秋霜。 “没错!老子是读书少!可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挖苦老子了!别他娘的狡辩,你就是在骂老子,你在心里骂,偷偷地骂,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我没有!”莫名被人冤枉,秋霜极力否认。 二当家瞪大了眼睛,“你还敢吼老子!操!你他娘的,居然敢吼老子!” “我没有吼!”秋霜捏着两只拳头,眼泪直打转儿。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吵又吵不过,嗓门还没他大。 二当家的眼神十分凶狠,固执十足地控诉她。 “你就是吼了!他娘的,你现在就是在吼老子!老子给你睡,你还敢吼老子!操!要不是怕官府的人灭了不周山,老子早就把你弄死了!” 秋霜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后,实在是累了。 她往凳子上一坐,认命了似的,低声道。 “弄死我吧,你现在就弄死我,反正,我迟早是要死的……我早就想死了……” 看她这副样子,男人面色有些异样。 他大方了一会,不再计较莫名其妙被她“骂”的事儿,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操蛋玩意儿!你话怎么这么多!赶紧给老子睡觉!” 他不懂得怜香惜玉,直接把人往床上一丢。 “赶紧睡!别浪费老子蜡烛!” 说完 ,他直接吹灭了桌上的烛光。 屋子瞬间变为黑暗,只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秋霜看到他默默地将凳子拼在一块儿,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床板”。 身材高大的男人直接往上面一躺,喟叹了声。 “真他娘舒坦……”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秋霜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男人话音刚落,板凳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一条腿突然就断了。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男人从上面翻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操!”男人怒骂了声,立即爬了起来。 秋霜捂着嘴巴,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自从陆心儿出现,她已经许久未笑得这么开心了。 好在,天不冷,二当家在地上铺了张兽皮,直接打起了地铺。 但是,床那边有了动静。 吱吱呀呀的,听得男人一阵心烦意乱。 “你他娘的还不睡,滚来滚去的玩儿呢!” 黑暗中,秋霜捂着小腹下方,局促不安。 “二当家,我……我想去茅厕……” 男人惊坐起,“操!那你还不赶紧去!敢尿老子床上,老子扭断你脖子!” “我不知道在……” 啪啪啪!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秋霜的话。 “救命啊!二当家救我!” 是陆心儿的声音。 第589章 秋霜逃跑 “二当家救我!”陆心儿的拍门声非常急促,吵得屋子里的人不得安宁。 秋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升起一抹异样感。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二当家猛地推开门。 “救我啊二当家,有人欺负我!”此时,陆心儿衣衫不整。瞅准时机,一下子便扑进男人怀中,紧紧地地抱住他的腰。 门一开,原本漆黑的屋子里亮堂了不少。 秋霜能够清楚看到陆心儿抱着二当家的一幕,不由得想起陆远。 “操蛋玩意儿!给老子滚!老子难得洗回澡,全被你给弄脏了!滚!”二当家怒吼着,将陆心儿甩了出去。 陆心儿摔在地上,原本就被扯乱的衣襟随之散开,露出大片嫩白。 与此同时,后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山匪跑了过来,对二当家陪着笑。 “二当家,扰了你的好觉,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啊。 “这小娘们性子还挺烈,咬了我一口就逃出来了,我当她能跑哪儿去,没想到哇,居然敢来打搅您……” 二当家脸色极其凶狠,“少他娘的啰嗦,赶紧把人带走!” 他抬起胳膊,嗅了嗅袖子。 总觉得有股怪味儿。 “他娘的 !澡白洗了,衣服白换了!”他咬牙切齿,低声骂道。 那山匪见二当家没说什么,抓着陆心儿的胳膊,要把她强行带走。 陆心儿一个劲儿地挣扎,继续朝二当家呼救。 “救我……救我啊!二当家,求你救救我……” 二当家被她吵得心烦意乱,催促那山匪,“操!傻站着干什么!等老子给你搬床呢!还不赶紧把人弄走!” “是,是,二当家,您息怒,我马上……” “放开我!我宁可死,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陆心儿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那个山匪,朝墙上猛地撞去。 砰! 一声闷响传来,屋内的秋霜心里一惊。 她立马下床,走到门边,就看到陆心儿撞破了脑袋,额头上渗出血来,看着十分惨烈。 那山匪还没有反应过来,僵硬地站在原地。 二当家则十分镇定,一脸冷漠地看着陆心儿。 他自幼在山匪窝里长大,早已见惯那些女人寻死的场面。 他心里没有半分浮动,反而越发暴躁,对山匪怒吼道。 “你个怂货!把人拉走,死了就丢到后山,活着就丢排屋,别他娘脏了老子的地!” “知,知道了,二当家!” 那 山匪回过神来,赶紧过去查看。 还不等他靠近,陆心儿就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她一脑门血,披散着头发,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女鬼。 “你们……你们会有报应的……” 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二当家只当是一场闹剧,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心里有股燥气,扰得他心神不宁。 一闭上眼,脑海中都是陆心儿那张凄美的脸,以及她说的那句——“你们会有报应的”。 渐渐地,那张脸又变成另外一张。 那是他死去的娘子,她临死前的模样。 长夜漫漫,他几乎被噩梦缠了一整宿。 起初是美梦。 是他和娘子相遇相守的日子。 女人温婉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他眼里。 那是他一眼就相中的女人,意气风发地将她抢到寨子里。 美梦过后,便是无休止的噩梦。 那些被他深埋心底,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的东西,全都跑了出来。 到最后,便是女人对他的责备。 她责备他滥杀无辜,责备他见死不救。 眼前,又出现了少女撞墙的一幕。 少女那张略显稚嫩的脸,竟然渐渐地,要和他亡妻的脸相重合。 梦里。 他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当他和娘子在一起的时候,那张脸突然变成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少女。 他被这混乱的梦境折磨,想要从里面抽身出来。 就在这时,脸上传来一阵柔软。 耳边,响起另一个女人的温柔唤声。 “二当家……二当家,你被梦魇着了吗?” 半夜,秋霜听到男人不安的声响。思虑再三,还是起身下了床。 白日里魁梧强壮的男人,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有些狼狈。 她点了蜡烛,看他额头上细汗密布,又帮他擦了擦汗。 她不敢叫醒他,只能在旁边默默照看。 本就做过伺候人的婢女,这种事手到擒来。 没来由的,她又想起了娘娘。 突然,秋霜眼中一沉。 她看向那个被噩梦缠身的男人。 现在,外面并没有山匪把守。 思及此,秋霜放轻脚步声,试探性地往门边走了几步。 她生怕弄醒了男人,没走几步,就回头看看。 还好,他睡得很沉,没有丝毫异样。 秋霜手覆在胸前,长呼了一口气,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她硬着头皮推开房门…… 木门年日久了,开关会发出“吱呀”声。 秋霜又回头看了眼睡在地上的二当家,轻手轻脚 地走了出去。 出了那扇门,秋霜如释重负。 她要逃。 她还有金豆,还有娘娘。 二当家所住的地方没有什么人打扰,但,出了这院子后,秋霜就看到了几个巡夜的山匪。 脚踩到了枯树枝,发出一声脆响。 山匪们耳朵相当灵敏,立即有所警觉。 “谁!谁在那儿,赶紧出来!” 秋霜躲在树后,浑身瑟缩,生怕那些山匪走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秋霜闭上了眼睛,脸色煞白。 就在她以为无处可逃的时候,另一边,突然有道黑影闪过。 山匪们被黑影引了过去。 “有外敌!快追!” 秋霜松了口气,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巡夜的山匪数量甚多,以致她寸步难行。 几个时辰后。 天快亮了,秋霜还没逃出去,身后有异样的声音。 来得及回头,那人就抓住了她的肩膀。 “操蛋玩意儿,一大早杵在这儿干嘛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秋霜心头一颤。 转头一看,果然是二当家。 男人明显一副刚醒来的样子,眼睛里还布有血丝,看起来非常可怕。 “问你话呢!鬼鬼祟祟的,你他娘的该不会是想着逃吧!” 秋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590章 山匪窝里横 看着眼前即将发怒的二当家,秋霜害怕极了。 她缩了缩脖子,低声开口。 “我……我找茅房……” 一宿的梦魇,使得二当家看起来精神有些不佳。 他怀疑地看了秋霜两眼,一脸嫌弃。 “操!睡前才去过,一大早又开始找茅房!你他娘就是懒人屎尿多!” 秋霜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气氛十分安静,二当家掰了掰几根手指,发出非常清脆的“咔咔”声。 秋霜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下意识地往后退。 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其他动作。 她鼓足勇气,抬头看他。 对上男人那张凶巴巴的脸,她立即又低下头。 “你他娘的不是要去茅厕吗!还傻站在这儿,打算跟老子一样就地解决么?! “看清楚了,这是老子撒尿的地盘,这儿的花花草草都靠老子养活……操!老子跟你说这么多干嘛,赶紧滚,老子正憋着呢!” 他的手放在腰带上,吓得秋霜赶紧后退了几步。 “我,我这就走……”她脸色涨红。 找出路的时候,看到这边的花草长得格外好,她就以为是通往外面的。 没想到,是那男人浇灌得好。 …… 昨晚有外人入侵,一大清早,大当家便召集了几位当家。 龙虎堂内,一个蓄着络腮胡 的男人坐在上首位,扫了一眼座中的几人。 “昨晚的事儿,你们都听说了么。” 有人迫不及待地发问,“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真的有人闯进来?” “艹!敢来我们不周山滋事,让我逮到那人,必将他碎尸万段……嗷!”四当家话音未落,腰上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叫出声。 大当家冷着脸,看向二当家。 四当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哥!我知道了!肯定是他!是他把人引上山的!”四当家指着二当家,语气十分确信。 二当家也是个急脾气,立即回呛。 “老子引上山的?操!你有本事再说一次,老子弄死你!” 为了增强气势,四当家手扶着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就是你!我都打听过了,你屋子里那个娘们是当今皇后的宠婢, “你绑了她,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 “肯定是你没把‘尾巴’处理好,让人跟上来了!” 指控完二当家,四当家又转而劝说大当家。 “大哥,为了寨子里兄弟们的安全,这事儿必须得有个解决,我提议,把二当家交出去。 “冤有头债有主,是他得罪了皇后娘娘,凭什么连累我们一大帮子的人!” 还不等大当家有所表示,二当家怒不可遏。 他大步流星上前 ,一把揪住了四当家的衣领,恶狠狠地怒骂。 “他娘的!操蛋玩意儿!要不是你小子装病犯懒,老子会被牵扯进去? “现在这人杀不得,还得防着被杀,你小子倒是摘得一干二净! “操你娘的!老子当初瞎了眼,才会跟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拜把子! “结义的时候怎么说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要把老子交出去是吧,他娘的,老子非得拉着你一块儿死!” 当着众兄弟的面,四当家并不怕对方伤害自己。 他朝着大当家呼喊。 “大哥,你看他现在这六亲不认的样儿!再放任他,我们都要被他连累!啊——” 咔嚓! 四当家的胳膊,被掰脱臼。 “啊啊啊!老二!你欺人太甚!” “够了!住手!”大当家厉声呵斥。 话落,其他几位当家上前将两人分开。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在这儿给我窝里横,像什么样子!” 大当家一脸恨铁不成钢,看着四当家那股猥琐的样儿,气不打一处来。 “老四,跟你说了多少次,少玩女人!你看看你,年纪轻轻,腰就折了,你是真不怕断后啊你!” 四当家立马解释,“大哥,我这腰不是……啊!” 谁都没有想到,刚被人拉开,二当家又大步上前,朝 四当家的腰来了一脚。 旁人看了都疼,更别说四当家这个当事人。 他痛得直飙泪,颤抖着声音,怒道,“老二!我跟你势不两立!” “操!说得好像老子怕你似的!” “你……” “够了!”大当家气得一拍桌子,“都给我出去,老二留下。” 四当家顿时心生不满,“大哥,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都是兄弟,我们就听不得了吗!” “出去!”大当家喉咙里涌上一阵腥咸,强撑着坐在那儿,眼冒冷光。 众人只能听他的,快步离开了龙虎堂。 “老二,你过来。” 二当家一动不动,“有什么话就说,我耳朵好得很。” “这些年来,我们兄弟几个风雨同舟,相互扶持到……” “什么风啊雨的,有屁就放!老子就讨厌你这副啰嗦的样儿!” 大当家并没有半点恼意,强撑着病躯,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二当家。 “兄弟几个当中,就属你最能干……” “能干有个屁用!” “老四就是嘴欠,你别跟他计较。” “操!老子一会儿就拿粪水把他嘴填上!” “你啊……咳咳……”大当家突然咳嗽了两声,“还记得我们父辈的叮嘱么。” 二当家眼神一沉,“都他娘的死光了,谁还记得!” “老二,我知道,你一直都有怨,但 这都是命。往好了想,皇上已经为父亲他们正名。如果……如果你不想再做山匪……” 二当家一听这话,顿时怒起。 “他娘的!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赶老子走是吧!老子就只会做山匪,不做山匪做什么,做你爹啊!” “你给我冷静!”大当家呵斥了声,“我在跟你说正事儿。”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 “这东西,你拿着。相比我,你守着它更安全。” 看清那是什么后,二当家气得直冒火。 “操!别他娘往老子这儿塞!催命的玩意儿,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说完,他起身就走。 大当家没想到他这般抗拒,立马跟着起身,“老二!你给我站住!” …… 从龙虎堂出来后,二当家心神不宁。 路过排屋,昨晚的噩梦突然浮现。 他快走几步,想要离开。 却不想,陆心儿突然冲了出来。 “不要碰我……别过来……” 她为了躲避那个想要欺辱她的山匪,正好摔在二当家的脚边。 “二当家,我求求你,只有你能救我了,你救救我,求你了……” 少女和昨晚一样衣衫不整,对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和梦里的人影相重合。 二当家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他蹲下身,凶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是你吧!” 第591章 他还活着 二当家蹲下身,凶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陆心儿。 “是你吧!” 陆心儿抽泣着,哭得凄婉哀怨。 “二当家……你,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她看着柔若无骨的小手,扯着他的衣摆,。 二当家看了眼她的小动作,眼神平添了几分恼怒。 “昨晚在老子梦里蹦跶了一宿的人,是你,对不对!” “啊?什么梦?二当家,你昨晚梦到心儿了呀!”陆心儿一脸诧异,“好奇怪呀,二当家怎么会梦到我呢?” 那前来追陆心儿的山匪站在远处不动,悻悻然地望着二当家。 像他们这种小喽啰,是没法跟二当家抢女人的。 梦里那些画面一再涌上,在面对陆心儿时,尤其清晰。 二当家现在满脑子都是亡妻和陆心儿两个人重影,几乎要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头痛欲裂。 陆心儿柔软的小手搭上他的胳膊,脸上还带着泪痕,却是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二当家,你,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给老子滚!”二当家红着眼睛,甩开陆心儿。 但,陆心儿像是预知了他的动作似的,提前抱住他的胳膊,哭泣着央求。 “我害怕……你带我走好不好?我真的好怕……我会乖乖听你的话……” 她的手在他胸膛 上乱抓。 二当家有片刻的恍惚。 很快,他就靠着强大的意志,将那些碎片驱赶了出去。 “他娘的!晚上在老子梦里蹦跶还不够,白天还想缠着老子!妖女!老子掐死你!” 陆心儿没想到他的反应这样激烈,差点死在他手里。 等在一边的山匪小心翼翼地开口,“二当家,别杀她,我还没……” 二当家的眼神如同野兽般冷酷凶猛。 不等那人说完,便松开了陆心儿。 陆心儿用她那盛着水光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但,二当家依旧无动于衷。 “他娘的!肯定是你算计老子!老子早就看你不对劲了!说,你是谁派来的!” 陆心儿的眼底拂过一丝异样,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不是我!什么算计,你冤枉我!” “就是你!操!老子说是你就是你,你狡辩,就是心里有鬼!操蛋玩意儿,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想害老子,做梦!” 他亲自将陆心儿丢进了肮脏的排屋,并命人严加看守。 临走前,他放下狠话。 “玩!给老子狠狠地玩!弄不死她,老子他娘的弄死你们!” …… 夜幕悄然而至。 今晚有乞巧灯会,街市上到处可见年轻男女。 像沐芷兮这种,牵着个孩子四处逛的,非常 少见。 母子俩戴着面具,身后跟着许多高手。 今晚,若非萧熠琰要亲自解决叶谨之,一定会陪着母子二人同游。 叶谨之武功高强,萧熠琰决意要杀他,已经设下天罗地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而他所做的这些,沐芷兮并不知晓。 煊儿的精力十分旺盛,逛了许久都没喊过一声累。 看到那些形状各异的灯笼,他爱不释手,一口气买了好几个。 “娘,糖葫芦!”煊儿生怕错过,拽着沐芷兮的手,一路小跑。 拦住卖糖葫芦的小贩后,煊儿霸气一指。 “这里的,我全要了!” 沐芷兮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么多,吃得完么?” 煊儿正了正脸上的面具,一本正经地开口。 “吃不完可以背着走啊,到时候再卖给别人,让他们追着我跑。” “虽说你是我生的,可有的时候,娘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煊儿咬了口糖葫芦,话说得含糊不清。 “不知道可以问我啊,我会统统告诉娘亲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欺骗娘亲、伤害娘亲。” 沐芷兮会心一笑,“我们煊儿这么可爱,娘越来越舍不得你长大了呢。” “嘻嘻……那我要更可爱,让母后更加舍不得。” 果然,没有父皇打扰,真好 ~~ 侍卫们紧随着母子二人的脚步,街市上鱼龙混杂,他们不敢有半点松懈。 沐芷兮并没有心思逛灯会,都是为了陪煊儿。 看到他开心,她便跟着开心。 “娘亲,前面有人在说书!”煊儿像个小风火轮,看到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 他拉着沐芷兮挤到前面,侍卫们寸步不离。 然而,其中一个侍卫背着糖葫芦,被人拦在了外面。 “草!挤什么!卖糖葫芦的,说你呢!你好好在外面卖,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 那侍卫一脸窘迫,看了眼背上的糖葫芦,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有人瞧不起卖糖葫芦的,硬生生地将他推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锦衣的公子从旁边经过,扶住了他。 侍卫迅速抬头。 环境昏暗,只是匆匆的一瞥,还只看到半张脸,他就差点给那人跪下。 “皇……” 等等! 不对啊,皇上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给人的感觉也不对。 侍卫揉了揉眼睛,在人群中寻找方才那人的身影。 隐约察觉出一丝怪异。 迅速捕捉到那人的脸后,再定睛一看,侍卫满眼错愕。 不对!那人不是皇上! 说书人正在讲仙女和书生的爱情故事,煊儿听得津津有味,沐芷兮则没多大兴趣。 她牵着煊儿的小手,四处张望。 突然,人群中一张脸,使她眸光一怔。 面具下,她的脸色十分僵硬。 在她看向那人的同时,那人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两道视线交汇,却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那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看向台上的说书人。 沐芷兮的目光穿过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死死地锁定在那人身上。 她肯定,绝不会认错。 恍惚间,她两只手紧握。 竟然,还活着…… “娘亲,你握得好紧啊。”煊儿仰头看她,“放心吧,我丢不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那个男人似乎要走。 沐芷兮立即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了几句。 侍卫会意,不动声色地跟上那人。 即便过了好一会儿,沐芷兮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娘亲,你是不是累了?我们去前面歇歇脚吧。” “好。”沐芷兮满眼温柔。 而此时,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她…… 混乱,骤然而至。 人群中响起惊喜的喊叫。 “啊啊!银子!好多银子!天上掉银子了!” “喊啥!赶紧捡啊!” “我的,都是我的!” …… 绝大多数人见钱眼开,一时间,人推人、人挤人。 还有人被踩在下面,大声哀嚎。 忽然,一只手拽住了沐芷兮…… 第592章 姐姐就这么恨我吗 天上突然掉银子,百姓们闹成一团,你争我抢地捡银子。 疯狂的人群,冲散了侍卫,也差点冲散了沐芷兮母子俩。 沐芷兮紧紧地抓着煊儿的手,带着他往人少的地方去。 却不想,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叶谨之在信上提及的约会地,周围全都是萧熠琰设下的埋伏。 月光如水,照在湖面上,撒下点点白光。 湖边,一身穿绛红色锦袍、脸戴面具的男人恭候多时。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暗中涌动的杀气,甚是沉静地负手而立。 不远处,一个女子袅袅而来。 她身穿一袭月牙白的襦裙,脸上罩着面纱,只露出额头和眼睛。 即便如此,男子好像一眼就认出了她。 相距不远,他迫不及待似的,摘下自己的面具,唤了她一声“姐姐”。 女子并未继续往前走,用她那双澄澈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对方。 然后,他便没有任何顾虑地,主动朝她走了过去。 皎月之下,女子的身形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看着眼前那个容貌俊美的男子,眼中仿佛有不忍。 在他们相距不过三尺时,她微微低下了头。 最终,他在她身前站立,脸上露出抑制的欣喜。 “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他的话还未 说完,丹田附近一阵绞痛。 错愕的目光缓缓下移。 他看到女人手里那把匕首,深深地刺入他的身体。 恰巧此时,风吹开女子的面纱,露出她余下的半张脸。 原来,除了那双眼睛,这张脸,根本就不像…… 男子的眼中仿佛流露出一丝悲伤,鲜血溢出他的嘴角,染红了他的嘴唇。 “姐姐她,不愿意来见我,是么……她就这么恨我么……” 林雪晴有些慌张,一个劲地摇头。 “别,别找我,我不想杀你的,是皇上让我这么做的,我,我不想的……” 刺中了男人后,她想要松手后退。 然而,男人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笑得无比凄凉。 “帮我给皇后娘娘带句话吧。帮我问问她,我喜欢她,就这么罪不容赦么,想见她一面……都不行么……” 林雪晴六神无主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把原话告诉她,你,你死后别找我……” 只是被刺了一刀,并不会伤及性命。 护卫们见势不妙,立即现身。 “主子,你受伤了!” 男人松开了林雪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与此同时,一直埋伏在暗中的侍卫也现了身。 他们或手执弓箭,或腰佩长刀,黑衣蒙面,杀气凛凛。 萧熠琰站在他们中间,强大的气场不容 忽视。 红衣男子捂着腹部的伤,眼神略带戏谑,“皇上,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啊。” 时隔许久,再见叶谨之,萧熠琰格外平静。 “朕说过,你若再踏入皇城,朕必要你性命。” 说完,他手一摆,当即就下了诛杀令。 这一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林雪晴没见过这种打.打杀杀的大场面,血肉横飞,甚至喷溅到了她身上。 她吓得一脸煞白,站在原地不敢动。 终于,在一个人头滚到她脚边时,她发出一声尖叫,然后便晕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 重伤在身的几人一路遭乘胜追击,被逼到了断崖。 夜色中,红衣男子回头看了眼悬崖,那张俊美的脸,浮现出几分邪魅妖冶。 “放箭!”侍卫长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今晚这场诛杀,方圆几里都是埋伏,他们注定逃不掉。 萧熠琰亲眼看着叶谨之等人坠入悬崖,目光冷厉锐凛。 “死要见尸!” “是!” 除非亲眼见到尸体,否则,他不信叶谨之就这么死了。 侍卫们将绳索绑好,利用轻功安全下到崖底。 那些人从高处坠落,早已摔得粉身碎骨,难以辨其形。 萧熠琰扫了眼地上残缺的尸体,眼神冰冷之极。 “皇上,这些尸体要如何处理?”侍卫长小心翼 翼地请示。 “一块不漏地都带回去,尤其是叶谨之那具。” “遵命!” …… 护城河上,小画舫内,两个女子面对面而坐。 沐芷兮看着对面那个手抱琵琶的女子,一言不发地听她弹完一曲。 曲终收拨,女子抱着琵琶,对沐芷兮微微颔首。 “怜儿献丑了。” “乔姑娘真是个妙人儿。”沐芷兮淡淡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娘娘谬赞,怜儿也就这点技艺傍身了。” 乔怜儿又漫不经心地拨动了几根弦,却不成调。 “这把琵琶跟了我很多年了,娘娘若是不嫌弃,我想将它赠与您。” “本宫不夺人所爱。” 乔怜儿笑了笑,主动问她,“娘娘,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像你这般训练有素的杀手,想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哪怕我严刑逼供,也得不到一句实话。” 乔怜儿甚是珍惜地将琵琶放在一边。 “纵然怜儿本事再好,也逃不出娘娘的手心呢。岸上都是保护您的侍卫,还有几艘小舟跟随,更何况,娘娘本身也是习武之人。真要交起手来,怜儿可占不到便宜。” 沐芷兮并未打断她的话,继续听她往下说。 “好快啊,已经是亥时了呢。”乔怜儿转头看向别处,眼眶有些许湿润。 沐芷兮沉默着看她,其实,方才从她的琴音中,就能听出浓浓的不安。 乔怜儿同样沉默了片刻。 两人默契地没有打破这份沉静。 半盏茶时间过去后,乔怜儿才调整好思绪。 “有个问题,怜儿憋了很久了。” 她的目光饱含复杂,望着沐芷兮,接着问,“娘娘为什么不想见叶谨之呢?” 沐芷兮目光微变。 “怜儿姑娘费尽心思地邀本宫泛舟,就是为了问这个么。在那之前,不如先说说,你和叶谨之是什么关系?” 乔怜儿的眼中染上一抹愁绪。 “我与叶谨之,不过是惺惺相惜罢了。” 回答完,乔怜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我只是为他觉得悲哀。 “娘娘,你可知,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不等对方开口,乔怜儿便自问自答了。 “其实,叶谨之早就猜到了娘娘的选择。他知道,此行凶险,甚至可能丧命。 “但他还是想要赌一赌,哪怕需要赔上他的性命。” 沐芷兮微微攥了攥手,脸色却不为所动。 “娘娘,亥时已过,如您所愿,叶谨之此生都不会再纠缠于您了。” 啪嗒! 一滴泪,从乔怜儿的脸庞滑落。 沐芷兮的心口莫名一窒,“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593章 不周山的机关布防 乔怜儿凄凉一笑,看向沐芷兮的目光,有些空洞。 “娘娘,人这一生何其短暂哪。你有过后悔的时候吗?不知道,您会不会为了今晚的选择而后悔呢?” 沐芷兮双眸半眯,心口颤动。 “说清楚!到底发生何事!” “娘娘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吧。”乔怜儿强扯出一抹笑来。 她抬手轻抚身边的琵琶,眼中满是哀思。 “这把琵琶,是他送我的。 “上了这艘画舫,拨响第一根弦时,我就有感觉,这是我最后一次弹奏它了。 “古有伯牙摔琴祭子期,我本想着,也做一回伯牙,为我的子期毁了这琵琶。 “但我舍不得。 “我想,若是转赠给娘娘,也能告慰……” 沐芷兮眸色肃冷,抢断她的话,催促道,“乔怜儿,我的耐心没你想得那么好。” 乔怜儿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叶谨之说,亥时过后,他若是没有回来,便让我将那些话转告娘娘。” 沐芷兮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乔怜儿。 “飞花令曾在不周山出现过,并非传言,而是事实。 “在不周山占山为王的,是您母亲的两位旧部。 “所以,飞花令不只是在不周山出现过……” 话说到这儿,乔怜儿刻意有所停 顿,看向沐芷兮。 “飞花令一直都在不周山,是么。”沐芷兮自然地接上话,语气冰冷疏离。 乔怜儿点了点头。 “叶谨之是这么怀疑的,当年,您母亲很有可能将飞花令交给了那两位部下。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东西,看似远在天边,其实近在眼前。 “那两位将军擅长机关术,整个不周山上机关重重,外人根本没法进出。” 沐芷兮目光微冷,“这些事,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乔怜儿不慌不忙地回答。 “娘娘应该问叶谨之。毕竟,我只负责传话。有些事,我或许还没有您清楚。” 说完,她拿出了一份羊皮卷,交给沐芷兮。 “这是不周山的机关布防图,有了它,娘娘随时都能派人上山,找到飞花令,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沐芷兮并未接,目光清冷地盯着乔怜儿。 乔怜儿微微敛眉。 “娘娘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叶谨之?” “他真的出事了吗。”沐芷兮双手微握,心底翻涌着异样的情绪。 乔怜儿愣怔了片刻,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娘娘决定不见他的时候,就该想到他的结局吧。 “现在您又何必来问我呢。” “告 诉我,他是不是真的……” 乔怜儿笑意凄凉,且带着几分讽刺。 “娘娘,您和太子逛花灯会,皇上怎么没有陪同呢?连我都觉得奇怪,您别说,您一点都没有怀疑过。” 见沐芷兮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淡然模样,乔怜儿眼中一冷。 “那个时候,皇上肯定正在全力诛杀叶谨之吧。 “我和叶谨之约好了,若是平安无事,他会给我发信号。 “可我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去了那么多人,开来已经全军覆没了。 “否则,总有人能够发出信号,好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娘娘,即便你不去赴约,叶谨之也能把他查到的一切告知您。 “所以,日后若得到飞花令,还请不要忘了他这个功臣。” “为什么……”沐芷兮眸光微垂,双手紧握,“他为什么要回来……” 即便乔怜儿说了这么多,她也不信,谨之他真的死了。 “娘娘,您到现在都在怀疑他吧。 “怀疑他别有用心地安排这一切,怀疑他假死,好让您悔恨痛心。 “说到底,你从未试着接纳他、包容他,相信他的一片真心,相信他爱您至深,不会伤害您。 “若是他不想,谁能发现他的踪迹呢? “娘娘 ,是您背弃了他。 “我想,当那封信到您手上的时候,您就迫不及待地告知了皇上吧。 “皇上才有机会在今晚伏击他。 “娘娘可知,将一封密信送到您手上,并非易事? “我们甚至死了两个人。 “但是那封信和叶谨之一样,都被您弃如敝履。 “他今晚,一定是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和您相见,可是娘娘您……” 沐芷兮冷着脸,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有些颤抖。 “我问你,他回来做什么!” 她眼中有滔天的愤怒和痛意,积压着,无法发泄。 “我从来就不需要什么飞花令,是他多此一举!他在西境不好吗,何苦折磨自己! “不要以为他死了,我就会为他伤心,为他惋惜! “他的东西,我不会要!” 触及女人眼中的怒意和杀气,乔怜儿依旧淡定地坐在位置上。 她的手轻轻地搭在琵琶弦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似水柔情。 “娘娘,您其实很心疼他吧。跟我一样,舍不得他死吧?” 沐芷兮眸光黯淡,一如那平静的湖水,不起波澜。 但,谁都不知道水面以下藏着什么。 她紧握着双手,指甲刺痛掌心,却浑然不觉。 往昔的画面一幕幕浮现,那时,他们天真无忧,拥有 过最纯粹的喜欢。 无关男女情爱,只有对彼此的欢喜和依赖。 可现在,早已是物是人非。 看着矮几上那份机关布防图,她的手仿佛被千斤重的秤砣吊着,无法抬起。 “他不该回来的。” 听到她这声呢喃,乔怜儿心情复杂地解释。 “其实,他回到皇城,也不尽然是为了帮娘娘得到飞花令。 “皇后娘娘,您知道么,叶谨之早已放过自己了。 “是您把他想得偏执不堪。 “他早就放手了。” 沐芷兮不可置信地抬眼,定定地注视着对面的乔怜儿。 “娘娘,他要成亲了啊。”乔怜儿笑中含泪,格外凄婉。 “成亲……” “娘娘是他唯一认可的亲人,他冒险回到皇城,是想要告诉您,他找到了可以一生相守之人。 “他努力地放下了,希望娘娘能够帮他证婚,他想要您的祝愿,希望带着您的祝愿,和那个女子一生幸福下去。 “这些话,若是今晚您去赴约,他会亲口告诉您的。 “可惜现在,只能由我来替他说了。 “娘娘,他还想做您的谨之弟弟,可是,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沐芷兮瞳孔皱缩。 她的身子一阵冰冷。 刹那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在了一块儿。 第594章 小太子遇袭 身边是无尽的黑暗。 岸上是热闹的人群。 沐芷兮揪住了衣襟,眉头痛苦地皱起。 她的低声喃喃,也被湮灭在风中。 “为什么不在信里直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非要等到见面才肯说!为什么……若是早知是这样……” 乔怜儿虽然在笑,眼中却满了泪花。 “娘娘,西境那边,有个姑娘在等着他啊。 “怜儿求您,让人将叶谨之的尸体安然送回西境吧,给那姑娘一个念想。” “他不会死的。”沐芷兮抬眸看向乔怜儿,语气冷冽。 说完,她不顾乔怜儿和那张机关布防图,起身要回岸上。 侍卫们见到她下来,立马恭敬地上前行礼。 沐芷兮扫了他们一眼,“皇上在哪儿。” “属下不知,属下等奉皇上之命保护娘娘和太子……” 沐芷兮眉眼间尽是冷意,“备马车……不,备马!” “娘娘,您要去哪儿?” “洞明湖西畔,即刻备马!”她心中焦急,事到如今,她还想要搏一搏。 煊儿拽住她的衣角,声音略显稚嫩。 “母后,你为什么要去洞明湖?我们不是应该快回宫了吗?” 沐芷兮蹲下身,轻轻地抱住煊儿,在他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轻声安抚。 “煊儿,母后 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做,让侍卫送你回宫,好吗?” “我不可以一起去吗?母后是不是要去跟父皇单独幽会,所以才急着把我甩掉吧?” “不是。”沐芷兮十分肯定地回答他,神色认真。 煊儿并未继续缠着她,一脸傲娇的小表情。 “算了,反正母后也陪了我这么久了,我就大.大方方地把母后借给父皇一会儿好了。” 侍卫们分成两批,一批护送煊儿回宫,一批跟随沐芷兮,赶往洞明湖畔。 乔怜儿仍然坐在画舫上,手抱着琵琶,幽幽地看向船头摇奖的船夫。 “小太子那边,应该没问题吧?” 船夫那双略显猩红的眸子微阖,望向对岸,却始终沉默不语。 乔怜儿等了许久,也不见那船夫开口。 她抱着琵琶的模样风情万种,笑道。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打算怎么谢我?”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 乔怜儿有些生气,“叶……” 船夫倏然睁眼,声音有些沙哑。 “我在想,哪个地方的琵琶最好。” “这还差不多。”乔怜儿勉强满意他的态度,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 …… 乞巧灯会还在继续,城中的人不减反增。 除了皇城的百姓,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别城人。 勾栏 瓦肆、酒楼茶馆,几乎座无虚席。 侍卫们怎么都想不到,那些刺客会挑人多的地方下手。 “殿下小心!” 感觉到逼近的剑气,煊儿一个闪身,顺手将摊位上的菜刀丢了出去。 侍卫们迅速聚拢,“有刺客!保护殿下!” 百姓们人人自危,能躲的就躲,不能躲的就跑。 有些甚至以为是什么杂耍节目,傻呵呵地站在高处拍手叫好。 直到看见那些人刀刀见血,才吓得屁滚尿流。 “啊啊啊!杀人啦!赶紧报官!” 刺客数量甚多,而且自带软筋散。 他们用卑劣的招式将侍卫们弄倒了一小部分,紧接着就朝煊儿步步紧逼。 “哥,哥!你快看,那不是太子殿下吗!”三楼某处,白霜霜将白祁拉到了围栏边,指着那群正在交战的人大喊。 一听这话,隔壁桌的萧景逸和墨依依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真的是煊儿吗!他在哪儿?” 还不等白霜霜弄清楚情况,转头一看,其他三人都不见了。 白祁和墨依依直接从三楼翻了下去。 萧景逸差点也要跟着两人跳下去,关键时刻反应过来,他已经内力尽失,三楼啊,虽然不高,但就这么摔下去,万一摔出个残废,他找谁负责去? 这么一想 ,他果断选择走楼梯。 等他赶到地方的时候,墨依依和白祁已经加入了混战中。 不一会儿,后知后觉的白霜霜也跑来了。 “萧景逸,你干站着做什么!赶紧上去保护小太子啊!那可是你亲侄儿!” 萧景逸也想要过去,但,他没有内力,过去也是白白送人头。 尤其看到白祁和墨依依莫名配合得很好的样子,他就越发迈不开步子了。 就这么上去,拖累了他们,会被嫌弃的吧。 “上啊!你怂什么呢!”白霜霜有些生气,一把将萧景逸推了过去,同时,她自己也甩出鞭子,接了其中一个刺客一招。 萧景逸虽没有内力,却还能勉强挡一阵子。 他们各自的侍卫也得加入了混战中,合力保护煊儿,对抗那些刺客。 其中,芳桃随身带着的药粉起了很大作用。 “郡主,躲开,看奴婢的!” 芳桃手一挥,白色的烟雾迅速散开,迷了那些刺客的眼睛。 趁此机会,墨依依连着解决了三个刺客。 白祁的武功不高,却擅长用脑子。 只见他身形潇洒如风,借力打力,不一会儿工夫就解决了好几个。 见到墨依依差点被偷袭,他还反应敏捷地帮了她一把。 “多谢。”墨依依快速道了声谢, 对他展露一抹真诚的笑容。 这一幕落在萧景逸眼里,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他要是有内力,还有他白祁什么事儿! 不对,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萧景逸使劲儿摇了摇头。想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但,当他看到一个刺客执着剑刺向墨依依时,身体快于脑子,想也不想,直接扑了过去。 “萧景逸!”白霜霜看到危险,也看到了萧景逸的动作,脸色煞白。 他疯了! 不出招,反而用身体去挡! 某个瞬间,萧景逸的眼里,除了墨依依和那个刺客,就没有别人了。 他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墨依依,带着她转了半圈,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那个刺客。 墨依依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 危险来临之际,萧景逸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正当他以为自己会死时,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反而,他的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霜霜!”被萧景逸护在怀中的墨依依,清楚地看到紧跟着他扑过来的白霜霜。 刺客也没有想到这三人会抱在一块儿。 不过,这一剑刺过去,运气好,能把这三人串成“糖葫芦”。 刺客眼里带着狠意,用尽全部的功力,朝他们刺出这一剑…… 第595章 本太子给你们赐婚 听到墨依依的喊声,萧景逸转头,看到了挡在他身后的白霜霜。 一时间,他有些不可置信。 她不是很讨厌他的吗? 为什么还要救他…… 刺客眼里带着狠意,用尽全部的功力,朝墨依依三人刺去。 “躲开啊白霜霜!”萧景逸怒吼。 然而,白霜霜却岿然不动。 眼看着就要得手,那刺客眼里冒出疯狂的光。 突然,他动作一滞,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 回头一看,腰后竟然插了一把匕首。 而偷袭他的人,居然是…… 居然是那个小太子! 煊儿松了匕首,抬腿踹向刺客的膝盖窝,刺客被迫跪在了地上。 这一幕,就连萧景逸都惊呆了。 擦! 这小子,不愧是他五皇兄的种 煊儿优雅地擦了擦手里的血,冷眼一扫。 “都给本殿听好了,抓活的。带回去好好审问。 “本殿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居然敢刺杀当朝太子!” “遵命——” 危险解除,萧景逸也就没有理由再抱着墨依依。 松开她,关切地询问,“郡主没吓到吧?” 墨依依摇了摇头,甚是不自在地退开了一步。 萧景逸这才转身,脸色一冷。 “白霜霜,你怎么回事!刚才那么危险,谁让你过来的!” 白霜霜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中,还未完全抽离出来。 看到萧景逸关心墨依依,她心里竟然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凶什么!我还不是想要救你么,早知道你这么不识好歹,我才不出手呢!” “你……”萧景逸刚想回呛她,突然发现了些异样。 “你怎么哭了?” 白霜霜这才意识到,她的眼睛湿湿的,倔强地别过脸去。 “没有!你看错了!我怎么可能会哭!” “哈,你该不会是被吓哭的吧?”萧景逸那嘲讽挖苦的口吻,激得白霜霜给了他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下去,萧景逸彻底懵了。 他歪着头,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疼啊。 “白霜霜,你这疯丫头,打人不打脸,没听说过吗!” 若是换作平时,白霜霜肯定会不客气地怼回去。 但现在,她看着萧景逸那张脸,竟沉默了。 萧景逸笑得十分欠揍。 “喂,你怎么回事,该不会也被我这张脸迷到了吧?是不是后悔打我脸了?” “萧景逸,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见二人又开始斗嘴,墨依依默默地退到了旁边。 白祁那温和如玉的眸子望了过来,风轻云淡地说了句。 “郡主莫要见怪,他们二人自小便是如此。” “没什么,本郡主早就见怪不怪了。”墨依依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然而,她的视线 依旧时不时瞟向萧景逸和白霜霜。 煊儿走到他们面前,像模像样地将双手背在身后。 “皇叔和两位郡主受惊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本太子的人,你们去别处歇息吧。” 萧景逸他们这才意识到,除了那些身穿宫服的侍卫,另外又冒出了一批劲装蒙面暗卫。 那些人出现后,刺客瞬间处于下风。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刺客如数落网。 暗卫们功成身退。 侍卫们则留下来处理现场。 众人这才松懈下来。 “那批暗卫功夫真不错,怪不得小太子一点儿都不慌呢。”白霜霜低声嘀咕了句。 即便她声音不大,煊儿还是听见了。 他一本正经地介绍。 “那些啊,都是母后亲自挑选出来的。谁让本太子是母后心中最重要的人呢,对吧?” 白霜霜不知所云地支吾起来,“啊,这个,当然,当然对了。” 旋即,她总算正常了,对着煊儿行了个微礼。 “刚才多谢小太子相救。” 墨依依笑嘻嘻地调侃。 “没错,小煊儿,方才多亏你出手,我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都不知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被人夸赞,煊儿一脸傲娇。 “要是连这点自保的本事都没有,本太子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不过,皇叔倒是让本太子刮目相看啊,啧 啧……” 他的目光在萧景逸和墨依依身上来回扫视,欲语还休。 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打趣,萧景逸面上过不去。 “小子,收起你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郡主是北燕的贵客,本王当然要不遗余力地保护她。” 煊儿人小鬼大,早就看出萧景逸对墨依依那点小心思,故意刁难他。 “哦?如此说来,等这事儿结束后,本太子还得奏请父皇给你赏赐喽?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如,赐婚如何?” 他的语气像极了沐芷兮,让萧景逸有些难以招架。 不止一次听说过“赐婚”这个词,就这次最顺耳。 他本想看看墨依依是什么反应,却被白霜霜那张脸挡住了。 白霜霜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带着几分怨气,手还紧攥着长鞭。 萧景逸心里直纳闷。 自己好像没有得罪她吧? 方才还挨了她一巴掌呢。 “太子,婚姻大事,不能拿来说笑,梁国郡主尚待字闺中,于其名声无益。”白祁突然站出来发声,打破了片刻的寂静。 他一开口,几个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白霜霜笑着附和了句,“我觉得哥哥说得有道理。是吧,依依?” 墨依依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丝不悦,却又不知是什么原因。 是以,她干脆闷声不语。 终究是萧景逸耐不住性子 ,反驳白祁。 “你们俩什么意思,欺负我侄子是吧!煊儿,别怕,皇叔肯定站在你这边。” 他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但,他对白祁表现出的不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白祁半垂着眼眸,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太子殿下,属下已将刺客捉拿,还请殿下速速回宫。”侍卫的请示声,扰乱了那股涌动的暗流。 煊儿点了下头,示意那侍卫退下。 他饶有深意地看了眼萧景逸,朝他勾了勾手指。 萧景逸鬼使神差地配合他,弯下了身子,将耳朵贴近了些。 “皇叔,帮我篡位,我给你们赐婚,如何啊?” 萧景逸背后直发毛。 “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这小子,胆子忒大了吧! 直到煊儿离开,萧景逸还处于震惊之中。 白霜霜走到他身边,甚是好奇地问。 “小太子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萧景逸的眼神有所闪躲,表面镇定,心里慌得一批。 与此同时。 煊儿并未走远,而是悄咪咪地躲进了茶馆一处雅间。 “太子殿下,我们不回宫吗?” 煊儿一身惬意地躺在椅子上,“回什么宫,宫里怕是有天罗地网,等着本太子往里钻呢。” 侍卫一脸惊异,“殿下何出此言?” 第596章 林雪晴的传话 “殿下何出此言?”侍卫甚是困惑。 煊儿直起身,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两眼透着股精明。 而后,他一脸嫌弃地瞥了眼面前的侍卫。 “真笨,本太子身边有奸细,懂么。” “奸细?!”侍卫又是满脸诧异。 若是换作其他五岁大的孩子说这话,他绝对不会信。 但,太子殿下自小就聪明,有时候,连他们这些成人都自愧不如。 侍卫正了正神,恭声询问。 “殿下,您怎么知道有奸细,可有怀疑的人?” 煊儿那张脸稚气未脱,却已经初具威严。 “今晚那些刺客明显是有备而来。 “本太子和母后出游,一路低调行事,根本没有什么人知晓。 “刺客这么准确无误地盯上我们,肯定有人出卖了本太子的行踪。 “母后离开不久,本太子就遭遇了袭击,由此可见,那些刺客先使了一招调虎离山。 “眼下,父皇和母后都不在宫中,是以,本太子现在不能回宫。” 经他这么一分析,侍卫觉得十分在理。 “殿下英明,属下佩服。” 煊儿不以为然,“少拍本太子的马屁,这种事,动动脚趾头都能猜到。” 侍卫:是他们的脚趾头不配么?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侍卫立即拱手请示。 “殿下,兹事体大,属下这就飞鸽传书,禀告 皇上!” “站住。”煊儿叫住他。 “殿下,还有别的事吩咐吗?” “本太子饿了,让人买些点心回来。” 侍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恭敬地应下,“是!” 比起其他孩子,太子殿下的心智太过成熟了。 刚经历了一场刺杀,竟然还有胃口吃东西? 侍卫腹诽着退出了雅间,将要做的事儿都交代给了其他人。 …… 另一边,沐芷兮已经赶到了洞明湖畔。 湖边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死状不一。 “娘娘,小心些。”翠柳紧跟其后,虚扶着她。 翠柳不知自家娘娘为何突然要来这儿,但,见到这满地的尸体,便知道是出事儿了。 死的人中,还有好几个身穿暗色劲装的侍卫。 能够调动这些大内侍卫的,怕是只有皇上了。 沐芷兮的目光在那些尸体上匆匆扫过,眸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 “娘娘,这儿血气重,我们还是回去吧。”翠柳恭恭敬敬地提议,一抬眼,就看到沐芷兮美目中的冷意。 嘎吱! 树枝断裂声响起,侍卫们草木皆兵,立即护卫在沐芷兮身侧。 “谁在那儿!出来!” 紧接着,某棵树后,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走了出来。 “是……是皇后表姐吗?”女子颤抖着嗓音,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在月色下,越 发惨白。 “林姑娘?”翠柳率先反应过来,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林雪晴,“你怎么会在这儿?” 沐芷兮甚是冷漠地将林雪晴打量了一遍。 她穿着素色的衣裙,使得衣面上那些血迹格外显眼。 林雪晴怯怯地望着那些带刀侍卫们,挪着步子,靠近沐芷兮。 “皇后表姐,我好害怕……你,你能送我回家吗?”林雪晴满眼恐惧,尤其是再次看到那些尸体后,身子颤抖不止。 对于翠柳所问的问题,林雪晴并未回答。 沐芷兮冷冷地发问,“你在这儿待了多久。” 林雪晴低着头,嘴唇干裂,喉咙也有些沙哑,“我,我不知道,很久,大概很久了……” 沐芷兮双眼半眯,走近了一步,靠近林雪晴,追问。 “这儿发生的额事,你都看到了么。” 林雪晴的目光在闪躲,顾左右而言他。 “皇后娘娘,天好黑,我害怕,我想回家,求你,让人送我回府,可以吗?” 沐芷兮耐心告竭,冷声警告她。 “你不说清楚,就别指望还能回家!” “娘娘……”林雪晴抬起头来,战战兢兢地看着她,两眼泪汪汪。 “娘娘饶命,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会往外说的……”林雪晴瑟缩着肩膀,声音夹杂着几分哭腔。 翠柳最见不得别人这般磨叽, “林姑娘,你若还想回安远侯府,就老老实实回答我们娘娘的问题!” “我……我……”林雪晴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眼珠滚落,畏畏缩缩。 “我可以和皇后娘娘单独说吗?” “不可以!就在这儿说。”翠柳十分警惕。 莫名其妙地死了这么多人,林雪晴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儿,她怎么可能放心娘娘跟那女人待一块儿。 万一是圈套呢? 沐芷兮的目光冷漠又疏离,默许了翠柳所说的。 林雪晴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支支吾吾。 “皇后娘娘,与我无关,是,是皇上让我做的,他让我,让我穿着这身衣裳,还让我蒙着脸,要我过来见一个人……” 沐芷兮眸光沉静,隐约散发的肃杀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那人是叶谨之么。” “叶谨之?”林雪晴瞳孔微微放大,显然,她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在沐芷兮的追问下,林雪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的,皇后娘娘。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是不是你说的叶谨之,我,我也不敢看他。皇上让我重伤他,我就照做了,后来又冒出好多人,他们打起来了……” 只是听到这些,翠柳便大概能推断出事情的大概。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娘娘,莫名担心起来。 娘娘和叶谨之关系亲厚,皇上瞒着她 围杀叶谨之,若是人真的有个好歹,娘娘会对皇上生出嫌隙来吧? “娘娘,奴婢认为,真相如何,不能只听信此人一面之词。”翠柳尽可能地止损,甚至想要让林雪晴闭嘴,免得破坏皇上与娘娘的感情。 然而,林雪晴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补充了几句。 “皇后娘娘,我刺伤那人的时候,他抓着我,让我帮他传几句话。 “他说,他很想见你,他还说,他一直念着你,他知道他这次凶多吉少,想问你,他是不是真的罪无可赦,你不爱他,已经很残忍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他……” “你确定么。”沐芷兮冷冷地打断林雪晴那些深情卑微的言语,美目沉沉。 林雪晴怯懦地点点头。“娘娘,他,他是这么说的……” 沐芷兮步步紧逼,目光幽冷,“呵,骗我?” 林雪晴后退了几步,触及她的目光,心上升起一丝恐慌…… “娘娘,我不敢骗你,我说的都是真……” 沐芷兮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无法再后退。 她的眼底渗着锐利的寒意,不紧不慢地质问。 “你究竟是奉皇上的命令刺伤叶谨之,还是说,你本来就跟他们是一伙的?” 她所熟知的叶谨之,不可能被林雪晴轻易刺伤。 闻言,林雪晴瞳孔皱缩,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第597章 一切清晰明了 “娘娘……我,我不懂你的意思……”林雪晴浑身僵硬,根本就挣脱不开沐芷兮的桎梏。 翠柳看向林雪晴的眼神,也充满了诧异和质疑。 “娘娘,难道她……” “我没有!”林雪晴矢口否认,两眼含泪,“皇后表姐,我们是亲人,你不要冤枉我好不好,皇上要我杀人,我不敢,我真的很害怕,我想娘,想外祖父和外祖母,我想回家……” “我问你,是你刺伤的他么。”沐芷兮冷声质问。 “是,是我,可我不是故意的,是皇上……” 沐芷兮冷冷地追问,“刺了哪儿,怎么刺的。” “我,我就是这么刺过去,就是这样……”林雪晴边说边比划动作,“大概是这个位置,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太害怕了。” “这个距离刺伤的他么。”沐芷兮冷漠地看着她的演示,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重新回忆每一个细节,遇到乔怜儿前后,以及画舫上的谈话。 画舫上,除了她和乔怜儿,似乎还有一个人。 乔怜儿说话时,不止一次地无意识看向那个人。 …… “表姐……”看着沐芷兮那张无动于衷的脸,林雪晴哽咽了。 “表姐,我都出来这么久了,娘他们会担心我的……” 翠柳看了看林雪晴,又看向自家娘娘,神情十分纠结。 “娘娘,此事,或许可以交给官府审 理。” 一听要见官,林雪晴更加害怕了。 她颤抖着声音,怯怯地央求沐芷兮。 “不要啊皇后表姐,别把我送官,我什么都不知道的,都是皇上让我做的,我一个弱女子,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 沐芷兮神色漠然地松开了林雪晴。 “来人。” 林雪晴全身都在发抖,“表姐,不,我不要见官,求求你,别……” 沐芷兮没有理会林雪晴,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吩咐侍卫。 “立即将人送回安远侯府。” 翠柳微微一愣,无法理解,“娘娘,您怎么……” 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 毕竟,她只是个婢女,不该左右主子的决定。 林雪晴如释重负,欣喜若狂地朝沐芷兮道谢。 “皇后表姐,娘果然没有骗我,我们是一家人,你会护我的,谢谢表姐派人护送我回府……” 她情绪紧张又激动,说了很多,却没有一句入沐芷兮的心。 侍卫们将她带走后,湖畔又恢复了寂静。 沐芷兮蹲下身,亲自查看那些尸体。 翠柳赶忙递上干净的帕子,“娘娘,这种事还是让奴婢来吧,别脏了您的手。” 沐芷兮摆了摆手,神色冷凝,“退下。” “可是娘娘……” “把本宫的话当耳边风么!退远点!”沐芷兮冷着脸呵斥。 翠柳立即退立一侧,福身行礼,“娘娘息怒 。” 她这边话音刚落,另一边,沐芷兮已经扒开了尸体的上衣。 纤纤玉手,在月色中尽显莹白。 她一只手握着随身携带的匕首,另一只手则覆在尸体的胸膛上,探明他的骨头纵横处。 最终,她选定了绝佳的位置,二话不说,直接用匕首将尸体开膛破肚。 翠柳和侍卫们见状,或多或少流露出震惊之色。 清清冷冷的月光照在女人身上,将她衬得如同月宫仙子,清冷疏离,不食人间烟火。 然而,她所做的事,更像是地狱的修罗。 她双手沾着血,甚至,脸上也沾了几滴,却依旧面不改色。 剖开那具尸体的肚腹后,她直接取出其中一块。 这种事,用匕首不太方便,但她的动作十分娴熟,无视其他人的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四周一片死寂,偶尔能够听到鸟雀飞过的声响。 有些承受力弱的,悄悄退到暗处吐了一地。 剖开一具尸体后,沐芷兮又接连剖了五具。 地上散着各种脏物,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臭味,鲜少有人能够忍受。 侍卫们面面相觑,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沐芷兮结束了这一切。 她起身后,翠柳立马上前伺候。 “娘娘,您发现什么了吗?”她拿出准备好的帕子,给沐芷兮擦手。 “一模一样。”沐芷兮低 声呢喃,眸色深沉。 翠柳心中有很多疑惑,却十分耐心的,没有多问。 沐芷兮双眸低垂,神情难辨。 “这些人,和之前在宫中抓获的那批刺客一样,提前在身体里藏了毒。” 翠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竟然有这种事!那岂不是证明,他们是……” 沐芷兮紧攥着双手,低声道,“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混入宫中的那些人,并非受萧懿宸指使。” 突然,她脑海中有什么炸开了似的,瞳孔一缩。 “不好!马上回宫,煊儿有危险!” 侍卫们立即上马,跟上了沐芷兮,一行人原路返回。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驾!”沐芷兮手握缰绳,目光犀利冷冽。 她担心煊儿,策马的速度甚快。 不过一会儿,翠柳和侍卫们就被甩开了一段距离。 “驾!”翠柳夹紧马腹,由于速度太快,差点在过弯时摔下马背。 马蹄声哒哒,急促又凌乱。 月亮高悬天际,像极了那些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主子,您还不打算出手吗?”宁溪看着自家太子殿下,担心有余。 花九阙手指白扇,黑发随风摆动,轻扫他的前额,遮挡了他的部分视线。 他和宁溪站在暗处,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是以,并没有人发现他们。 “内力散了大半,果然不同往日了。”花九阙打开扇 子,在鼻翼前轻轻扇动。 宁溪恭敬地附和,“如主子所言,若是换作以前,她早就察觉出我们的存在了。” 花九阙嘴角一撇,“没意思。本殿打赌居然输给了叶谨之。” 宁溪有些懵,“主子,您赌了什么?” “本殿赌她会义无反顾地跑去救叶谨之,没想到,人居然半路折回了。” “主子,那叶谨之他……” “他啊……”花九阙刻意停顿,拖长了尾音,看向天上那轮圆月,接着道,“他说,他赢定了。” 宁溪甚是费解。 “也就是说,他和主子您的猜测是相反的?他猜到,沐芷兮不会救他吗?” 花九阙不置可否地轻笑道,“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弄玄虚罢了。” “主子,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那意思岂不是,他一开始就笃定对方不会救他?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设局试探?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宁溪。” “属下在。” “你今天……话很多啊。” 宁溪立即抱拳行礼,“属下知罪!” 花九阙合上扇子,用扇头敲了敲宁溪的脑袋,意味深长地喟叹了声。 “不懂,也是一种福气。” 宁溪抬头看着自家主子,暗自腹诽:难道您懂? …… “嘶——” 夜色中,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 一道惊呼,划破寂静的林子。 “娘娘——” 第598章 吹箫人再现 沐芷兮忙着赶路,并未留意到林中的异样。 当她骑着马穿行林间,眼看着就能出去时,身下的马儿突然扬起脑袋,高抬起前蹄,发出一声悲鸣。 “嘶——” 沐芷兮紧紧地抓着鬃毛,身体随着马儿的动作向后倾倒。 “娘娘!”翠柳发现情况后,扬鞭抽向马身,“驾!” 旋即,众人的马都遭到了暗算。 原来,林中早已被人布上铁针、特制捕兽夹,以及纵横交错、见血封喉的银丝。 马蹄快速跑过,直接被削掉了四条腿。 好些人被猝不及防地甩了下去。 一时间,鲜血四溅,嘶鸣声迭起。 “保护娘娘!”翠柳第一时间赶到沐芷兮身边,抽剑出鞘。 沐芷兮一跃下马,从容不迫地观察四周。 侍卫们身经百战,迅速将林中的陷阱排除,清理出一条十分安全的通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们才往前走了一段路,林子上方,几道黑影如鬼魅一般,行动迅速,时隐时现。 翠柳怒声质问,“何人在此!” 回答她的,是诡异的寂静。 月光透过叶子之间的缝隙,洒落在地上。 某处,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母后!”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黑 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朝他们奔来。 “是太子殿下吗?”有人低声问道。 沐芷兮本就在担心煊儿,那相差无几的声音,让她一时有些慌神。 “煊儿……” “母后,我来救你了!” “煊儿!” 关键时刻,翠柳立即反应过来,“娘娘别过去,那不是太子殿下!” 她话音刚落,那个孩子的身影突然拉长。 渐渐地,他变成大人的身量,声音却还如同一个孩子。 “母后,你为什么不过来,难道你不要煊儿了吗?” 翠柳看穿了机关,“娘娘,那是假的,是镜子做出来的假象,声音是从别处传来的!” 被识破后,那道黑影又缩小了。 “母后,煊儿好痛……”孩童的声音,诡异又邪乎。 胆小的已经毛骨悚然。 清楚那是假的煊儿后,沐芷兮迅速恢复理智。 旋即,她嗅到一丝怪异。 紧接着,她立即提醒众人。 “有瘴气!都注意调息!” “此地凶险,先护送娘娘离开!” 那黑影忽然又发出男人的声音,阴冷冷地喊道,“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道黑影就如同疾风一般,来到其中一人面前。 侍卫就像是被人操控了似的 ,身体不断往上漂浮。 突然,那股操控他的力突然消失。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侍卫重摔在地的闷响。 有毒的瘴气在这林中蔓延,限制了侍卫们的发挥。 一个黑影手执玉箫,站在高处,脚尖在树枝上轻点。 箫声起,如同魔音,一步步摧毁人的心智。 翠柳的额头布满汗珠,手几乎握不住剑,全身无力。 “为了救人,竟然散了自己的内力,简直是愚不可及呢。” 这话,显然是在针对沐芷兮。 而此时,她努力调整气息,充耳不闻。 瘴气并不可怕,可怕的那阵箫声。 沐芷兮体内有股热气乱撞,逼得她眼眶渐渐泛上猩红。 她看准了那个吹箫人,忽然一跃而起。 “娘娘,危险!” 吹箫人没有料到她会冒险攻击自己,实实地受了她一掌。 但,箫声并没有因为这一掌而停止。 沐芷兮再度攻击时,那人有所防备,闪身移到了另一棵树上。 侍卫们勉强调息后,也迅速开始反击。 翠柳的注意力都在沐芷兮身上,“娘娘,小心背后!” 有人偷袭! 逼人的剑气出现,令人来不及躲避。 “砰”的一声, 凌空一脚,直接踹飞了那把剑。 翠柳看清 了整个经过,也匆匆瞥见了那个出手相救的人,不等看清那人,眼中一片惊喜。 “皇上!” 那人一个侧身,将沐芷兮搂入怀中。 “没事吧?” 听到翠柳喊“皇上”时,沐芷兮瞬间就放松下来。 但,当她一抬眼,看到那个救了自己的人时,脸色瞬间凝固。 “你……” 怎么可能是他! 不等她说完,那人迅速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解瘴气的。”他解释了句,便松开了她的腰,利用轻功,几下便跃上最高处,直逼那个吹箫人。 服下那颗药丸后,沐芷兮的身体迅速恢复。 等她再度抬眼时,那个吹箫人已经被刺伤。 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原本净白的玉箫。 箫声戛然而止,黑雾渐渐散去。 侍卫们接连诛杀了几名暗影,将沐芷兮护在安全范围内。 没了那个吹箫人,暗影们的战斗力大.大下降,很快便溃不成军。 当沐芷兮回过头来时,那个刺伤了吹箫人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踪。 “娘娘,皇上怎么走了?”显然,翠柳也在找那人。 “他不是。”沐芷兮的语气异常平静,“你认错人了。” 翠柳十分困惑。 明明很像皇上啊,居然不是? 沐芷 兮表面上镇定淡然,心里却久久无法平静。 乞巧灯会上,或许是她看错了。 但这次,绝对不可能看岔。 突然,一个暗影瞅准时机,朝沐芷兮攻来。 “兮儿!”来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危险的一幕。 他的身体率先反应,一招便击退了那个暗影,将沐芷兮紧紧地搂在怀中。 翠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皇,皇上?” 这次,应该没认错吧? 沐芷兮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情绪翻涌。 她抓着他的胳膊,语气急切。 “回宫,马上回宫,煊儿有危险!是叶谨之,那些刺客是叶谨之的人,宫里那些也是,带走师父的是他,马上回宫!” 男人脸色微异,眼底一片清明。 沐芷兮望着他那双眸子,瞳孔渐渐放大,“你不……唔!” 一记手刀,直接朝她脖颈劈了下来。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倒在了男人怀中。 “皇上,您怎么把娘娘给……” 男人一记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 “她刚吸入了瘴气,情绪不宜太过激动。 “朕先带皇后回宫,你们留下处理尸体,调查清楚,是何人所为。” “是!” 翠柳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第599章 多管闲事 林外,马车早已备好。 乔怜儿坐在车辕上,远远地看到人出来,立即解开了拴马的绳子。 男人弯下腰,抱着沐芷兮上了马车。 乔怜儿负责驾马车,心思却忍不住放在马车里。 不多时,马车便没了影儿。 …… 乞巧灯会的热闹还未过去,墨依依却没什么心思再逛了。 她本以为,只是请萧景逸喝酒,没想到会碰上煊儿遇袭。 和那帮刺客的打斗过程中,萧景逸还受了伤。 好在伤得不重,只是皮外伤。 去医馆包扎完,萧景逸又生龙活虎了。 白霜霜瞥了眼他的胳膊,无情嘲讽。 “萧景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以后别跟我站一块儿,我嫌丢人。” 萧景逸眼睛一瞪,“会不会说话!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了!” 墨依依看他这一脸憋屈的样子,忍俊不禁。 “辰王应该庆幸,伤的不是你那张脸,否则你那些红颜知己该伤心了。” “她们才没那么肤浅呢。本王样貌出众,文采更是城中一绝,姑娘们都是仰慕本王的风流才情……” 墨依依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风流倒是绰绰有余,至于才情……啧啧,听堂姐说,某人当年为了证明自己,参 加了一次科考,结果名落孙山,名次惨不忍睹啊。也确实是一绝。” 被她这般嘲讽,萧景逸着急解释。 “喂!你够了啊,那些都是谣言,不是真的!再说了,区区一个科考,根本证明不了本王的才华,想当年,本王可是被冯大儒称为‘神童’呢!” “好汉都不提当年勇,你这个当年的小神童,还不是泯然众人。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提。” “你!墨依依,你存心的!我都受伤了,你还说这话气我……” 看到二人在那儿唇齿相机,互不退让,白霜霜只觉得怪异。 她忍不住插了句话。 “冯大人逢人就夸‘神童’,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哥也被夸过啊。” 萧景逸只是看了她一眼,却难得没有反驳回怼。 他继续看向墨依依,像个耍泼的市井无赖。 “少磨蹭了,赶紧请本王喝酒去。再拖拖拉拉的,酒馆都关门了。” 没有等来萧景逸的回呛,白霜霜愣怔了片刻。 而后,她大步上前,站在他和墨依依中间。 “萧景逸,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伤口还没结疤呢,这么快就忘了疼了?” 然后,她又拉着墨依依的手,为她打抱不平。 “依依,你别理他,凭什么 要你请喝酒啊,你又不欠他的。 “这家伙就是这么蛮横不讲理,他要是再欺负你、威胁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墨依依不明所以地看着白霜霜。 能够感觉到,白霜霜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白霜霜,你怎么回事儿,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她不欠我的,我……” 白霜霜伸开双臂,将墨依依护在身后,不让萧景逸有机会靠近。 “就是不准你欺负依依!她欠你的,我帮她还,我请你喝酒,这总行了吧!”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萧景逸皱着眉头,视线落在墨依依身上。 墨依依则看向他胳膊上的伤,笑道。 “辰王,反正你现在也不能饮酒,今晚就此作罢吧,改日再请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婢女芳桃突然拦住了她。 “郡主,时辰还早呢,就算不能请喝酒,一起逛逛灯会,也不是不错的呢。” 为了郡主和辰王殿下的幸福,她可真是操碎了心呢。 萧景逸立即顺着芳桃的话,假装不冷不热地提议。 “那就不喝酒了,随便逛逛吧。正好,本王带郡主熟悉熟悉这北燕皇城的风土人情。” 白霜霜 哼了声,肆意嘲笑,“切!你懂什么风土人情啊?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东西,就别误导别人了吧。” 紧接着,她不给萧景逸反驳的机会,直接将白祁推到墨依依面前。 “依依,让我哥陪你逛吧。他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可比萧景逸这个无所事事的靠谱多了。” 一听这话,萧景逸甚是不满。 “白霜霜,你用不着这么贬低我吧!” 白霜霜对他翻了个白眼,用手比划,“你都这么低了,还用得着我来贬低?” 白祁从头到尾都很冷静,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他对着墨依依露出温和有礼的淡笑,“时辰已晚,郡主若是继续在外面逛,恐怕令尊会担心。在下送您回行宫。”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听这话,白霜霜急了。 “哥,你也太不解风情了,难得今晚有灯会,你怎么……” “白祁!人是本王约出来的,还轮不到你来送!”萧景逸磨牙霍霍,大步上前,抓起了墨依依的手,将她和白祁分开。 白霜霜紧盯着萧景逸的动作,眼中有一抹异样的情绪。 “萧景逸,你这是在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快放开依依!” 她边说边掰萧景逸的手指。 但 ,萧景逸握得很紧,就是不松。 他已经不爽很久了。 之前,他和墨依依好好地吃饭,这俩人偏偏坐在隔壁桌。 好不容易能消停会儿,去喝喝小酒、听听曲儿,他们还穷追不舍,真糟心! “你们兄妹俩都给我滚远点,打扰别人有意思么!” 白霜霜面色一僵。 “你,你刚说什么!打扰? “萧景逸,你这个白眼狼! “一直以来,都是你厚着脸皮打扰别人,成天让我们请你喝酒,屁颠屁颠地跟在我们后面蹭吃蹭喝!” 尊严一次次被白霜霜践踏,萧景逸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白霜霜,你至于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么。好,你听着,欠你们的,我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明天就让人送到荣国公府!” 说完,他就要拉着墨依依离开。 白霜霜忙拉住他另一只胳膊,“站住!萧景逸,依依和我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不准抢!” 白祁脸色微冷,“霜霜,不许胡言。” “我没有胡言,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我知道,你喜欢依依,我从来没见过你对别的女子笑得那样开心,你们明明就……” 墨依依一把甩开了萧景逸的手,满脸的不耐烦。 “你们,真是够了!” 第600章 他认真的 墨依依极其不耐法地扫了三人一眼, “灯会很热闹是吧,你们三个慢慢逛吧,本郡主不奉陪了。” 萧景逸立即毛遂自荐,“我送你回去。” 墨依依瞪了他一眼,“不用你送!你们之间的事儿也太乱了,本郡主不想跟你们纠缠不清。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芳桃赶紧跟上,“郡主,等等奴婢……” 墨依依离开后,余下三人互相看了看。 “白霜霜,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 “你这是在怪我吗?萧景逸,你搞清楚,依依和我哥才是一对,是你横刀夺爱在先,我今晚忍你很久了!” 白霜霜抽出长鞭,狠狠地往地上一抽,警告意味十足。 萧景逸握着拳头,高声反驳。 “什么一对!他们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成一对儿了!我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算横刀夺爱!是你在那儿乱点鸳鸯谱!” “我没有!是你的错!”白霜霜暗自咬着牙。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白祁一边一个,把人隔开。 “你们两个,吵够了么。” 他素来平静,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扰乱他的心智。 想到今晚发生的种种,萧景逸没来由地对白祁有了敌意。 “你说!当着白霜霜这丫头的面,说清楚,你对墨依依没有那种心思!” 白霜霜也看向了白祁,期待他的说法 。 在他们二人的注视下,白祁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今夜太子遇袭,我身为大理寺卿,势必要审理此案。 “是以,我先回大理寺了。” 萧景逸扯住白祁,不让他走。 “就一句话的事儿,能耽误你多少时间。你现在把话说清楚,省得白霜霜操那没必要的心……” “有必要。”白祁背对着他,不着痕迹地挣脱他的手。 恰巧此时,有人放了几响烟花。 萧景逸没有听清楚,跟上去追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有必要。” 萧景逸停下脚步,盯着白祁的背影,压抑着情绪,表情极其严肃。 “认真的么。” “嗯,认真的。”他十分冷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唰! 萧景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白祁的领口,眼中有怒意。 “萧景逸,你要干什么!” 白祁伸手一摆,示意白霜霜退后。 他淡然从容地望着萧景逸,不紧不慢地解释。 “我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你出身皇族,身份比我尊贵。 “再者,梁国为郡主选夫,你比我更符合要求。 “是以,我甘愿让你一局。 “望王爷多加努力。 “若是郡主爱上你,愿意嫁你,他日,我必备上大礼,恭贺你二人 喜结良缘。 “若是郡主拒绝了你,届时,我必不余遗力,将郡主迎入我荣国公府。” 萧景逸咬紧后槽牙,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白祁,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 “我同样如此。”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争!你就该绝了那心思!”萧景逸压低声音,情绪却更加激动,“你明知道……” 说完这话,他稍稍冷静下来,甚是挫败地低下了头,低声呢喃。 “你明知道,我不及你,除了这张脸,我样样都不如你,没你学识渊博,甚至,连内力都废了……白祁,你非要跟我争吗……” “我拒绝了郡主一次,还不够么。”白祁的语气格外平淡。 “不够!”萧景逸像个孩子,耍起了脾气,“白祁,你这个卑劣小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竟然偷偷先下手!” 虽被萧景逸扼着领口,白祁依旧是长身玉立,不显一丝狼狈。 他慢条斯理地掰开萧景逸的手,“我若是卑劣,亲都成了,轮不到你后知后觉,在这儿质问我。” “你,大言不惭!”萧景逸被气得够呛。 白祁没有反唇相讥,而是相当平和地和萧景逸告辞。 萧景逸望着他的背影,手指紧握,一脸决绝。 他刚想打道回府,一转身,突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皇兄?” 萧熠琰收 到侍卫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到了煊儿所在的位置。 刚下马,就被萧景逸给叫住了。 “皇兄,你怎么会来这儿?对了,我跟你说,今晚煊儿被一帮刺客袭击,被我给碰上了……” 萧熠琰念着急事儿,并未和萧景逸多说。 在雅间见到煊儿时,萧景逸一脸诧异。 “不是回宫了吗?” “你母后呢。”萧熠琰见面第一句,便是询问沐芷兮的去向。 煊儿双手环抱在身前,甚是严肃。 “我还想问你呢,母后不是去找你了吗?” 萧景逸听得糊里糊涂的,见父子俩都皱着眉头,心生不安。 “怎么回事,皇嫂丢了?” “你才丢了!”煊儿奶凶奶凶地呵斥。 萧熠琰冷眸一沉,询问那些侍卫。 侍卫们一问三不知。 “皇上恕罪,我们奉娘娘之命,护送太子殿下回宫,只知道娘娘去了洞明湖畔。” 别人或许不知那是个什么地方,但,萧熠琰非常清楚。 他瞳孔皱缩,“洞明湖畔!她怎么会去那儿!” “母后见了一个歌女,她们在画舫上聊了一盏茶的工夫,肯定是那个歌女说了什么,母后才会着急去那边吧。” 萧熠琰甚是担心,“那歌女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 “长得普普通通,还抱着个琵琶。” “现在就把她的脸画下来! ” 侍卫迅速拿来了笔墨纸砚。 “皇兄,皇嫂真出事儿了?”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萧熠琰冷声怒斥。 不一会儿,煊儿完成了画像。 “画好了,就长这样。” 他画工了得,乔怜儿那张脸跃然纸上。 萧熠琰立即让人将画像翻印,全城搜捕。 “父皇,我怀疑,那个歌女和今晚那些刺客是一伙的。宫里也很危险,你忙着找母后,肯定顾不上我,为了不给你添麻烦,我就不回皇宫了。” 萧景逸立即问了句,“除了回宫,你还能去哪儿?外面更不安全吧。” 煊儿瞥了眼萧景逸,一脸嫌弃。 “反正不会去辰王府。” 说完,他又对着萧熠琰道,“父皇,你把我送去行宫吧,外祖父肯定能保护好我。” “一会儿就送你过去。”萧熠琰下巴微压,情绪焦躁不安。 …… 清澈的水流声、锁链叮当声、嘈杂的讨论声…… 沐芷兮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就是这些。 强光照在她脸上,她本能地蹙起眉头。 旋即,眼前出现一只手,替她遮挡了光。 她稍稍放松,但,昨晚被敲晕前的记忆随之而来,她瞬间清醒。 一睁眼,便对上了男人那双戏谑兴味的眸子。 “睡得好么。”男人侧躺在她身旁,支起一条胳膊,撑着脑袋,深情脉脉地望她。 第601章 不做姐弟,可以做别的 许久未见叶谨之,再见,竟又被他摆了一道。 沐芷兮冷冷地望着眼前人,“不是死了么。所以,我这是见鬼了。” 男人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撩起她一缕情丝,细细把玩。 “昨晚快马加鞭,是为了救我,还是去给我收尸的?”他尾音上挑,透着几许自我调侃的意味。 无需她多言,他接着补充。 “可惜,见不到姐姐为我流泪的样子。” 想到他的戏弄,沐芷兮厉声怒斥,“叶谨之,你我早已断了姐弟情分,不要再一口一个‘姐姐’的恶心我!” 叶谨之嘴边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突然,他倾下身子,拉近了距离。 “断得好。我早就想断了。做不成姐弟,我们可以做别的。” “你串通乔怜儿,上演了这么一出戏,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姐姐啊。”叶谨之轻飘飘地一句话,显得漫不经心。 啪! 沐芷兮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那俊美的脸上。 他被打得偏过头,用舌尖抵了下腮帮,脸上丝毫没有怒意。 但,也就是这一抬手,沐芷兮才意识到,她的手被链子锁了。 包括她的另一只手,还有双脚,都用玄铁所制的链子锁着! 叶谨之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笑着道。 “姐姐,很想逃么。” “叶 谨之,你疯了吗!你竟然绑着我!”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抓到一只兔子,我好吃好喝地对它,它却总是逃。 “是姐姐你教我,把它的腿栓了起来。 “果然,它再也逃不掉了。” 说话间,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沐芷兮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态度稍微软下来。 “谨之,你要成亲了。别再任性了,好吗?” “好。”叶谨之点了点头,眼中有些许猩红。 他将沐芷兮捞了起来,让她舒舒服服地坐在床头,笑着将脸凑上去。 “姐姐给我证婚,好不好?” “可以。”沐芷兮非常配合他,眼中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叶谨之继续追问,“姐姐,要去西境为我证婚,愿意么?” 他的眼神仿佛带着钩子,深切地望着她。 沐芷兮毫不犹豫地应下,“愿意。” “那好,我们明天就走。” “所以,我们现在还在皇城么。”沐芷兮冷声问道。 叶谨之避而不答,反而拿了颗药出来,送到她嘴边。 “姐姐,先吃药。” “这是什么药?”她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避开。 “是克制蛊毒的药。我千方百计为姐姐寻来的。”叶谨之冲着她讨好地笑笑。 沐芷兮一脸审视,“是你从皇宫掳走了师父么。” “是。”他毫不 避讳地承认。 看她那副失望的神情,他继续说道。 “本来想把小太子一块儿掳走的,但他不愧是姐姐的孩子,没有傻傻地往圈套里钻。所以,很可惜啊,暂时不能让你们母子团聚。” 他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一丝惋惜。 得知煊儿没有遭遇什么不测,沐芷兮稍稍松了口气。 忽然,叶谨之抓住了她的下巴。 “姐姐听话,先把药吃了吧。”他哄着她,又像是在威胁她。 沐芷兮眯了眯眼,“水拿来,我怕噎。” “好。” 不过一会儿,叶谨之就倒了杯水过来。 “姐姐放心,我不会害你的。这药很有效,比鬼医的药还厉害。” 沐芷兮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我不喜欢被绑着。” 叶谨之绕有深意地笑笑,“我知道,姐姐喜欢绑着别人。等回到西境,姐姐也可以绑着我。” 沐芷兮攥紧了双手,眼神肃杀。 “叶谨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自然。” “你要成亲了,还敢这样跟我说话,对得起谁?” 叶谨之笑而不答,“姐姐,吃药。” 他强行将药喂给她,手指触碰到她的唇瓣,眼神晦暗不明。 “不周山的机关布防图,是我辛苦拿到的。姐姐为什么不要?” 沐芷兮喝了口水,将药吞咽了。 听他这么问 ,她脸色微冷。 “不想要,需要理由么?”她冷冷地反问。 叶谨之勾了勾唇。 “姐姐,真让人嫉妒呢。 “要知道,就是这么一份布防图,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要。 “得到它,离飞花令也就不远了。 “为了那块小小的令牌,有人不惜亲自入山匪窝。 “姐姐唾手可得的,是别人用命都换不来的。你说,老天爷怎么就如此不公呢?” 沐芷兮不屑一顾,“我对飞花令没兴趣。” “可萧熠琰有啊。” “他没有。” “姐姐,你还是不够了解他。要知道,他当年调走元日,唯一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寻找飞花令。” 叶谨之拂去她额边的青丝,动作亲密。 沐芷兮转头避开,冷声警告。 “想让我更加厌恶你么。” “姐姐,你真美。”叶谨之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捧着她那一缕青丝,微微低着头,放在自己的额前。 沐芷兮语气不善,“你若喜欢,可以把我的脸皮割下来。日夜欣赏。” “人皮是死物,我不会犯傻的。”叶谨之松开她的发丝,任由它柔顺地滑过指缝。 见她沉默不语,叶谨之主动挑起话题。 “姐姐乖乖听我的,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沐芷兮冷漠拒绝,“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 儿。” 叶谨之像是没听到似的。 “陆心儿不是萧懿宸的养女,此事,你可知晓?” 沐芷兮目光微变。 她抬眼看向叶谨之,“关于陆心儿的事,你又知晓多少。” “姐姐不是让我出去么。” “叶谨之!” 叶谨之站起身,对她行了个平礼。 “姐姐,好好休息,我过会儿再来陪你。” 说完,他就真的这么离开了。 关上门之前,他又留下一句话,扰得沐芷兮的心越发不宁。 “姐姐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先想想,昨晚被我带走之前,你遇到的那个男人。” 沐芷兮瞳孔微缩,双手紧抓着被褥,望着那扇关闭的门。 …… 屋外,乔怜儿正等着叶谨之。 “人醒了?” “嗯。” “脸上的巴掌印,她打的?” 叶谨之目光幽冷,“除了她,还能有谁?” “告诉你件正事儿,不周山那边有消息了。你猜猜,是好是坏?” “本就与我无关的事,自然不分好坏。” “你这人,真是够无趣的。好吧,我就不卖关子了。就在昨晚,整个不周山的山匪都染上了怪病,只有寥寥几人幸免。” 叶谨之眸色微变,“陆心儿干的么。” “短短两天时间,就把整个不周山控制起来,还俘虏了他们的大当家,那丫头,不愧是……” 第602章 西境无容身之地 乔怜儿话音未落,被叶谨之用眼神警告,“隔墙有耳。” 她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一脸了然,压低声音,提醒叶谨之。 “燕皇正在全城寻人,你把人藏在这儿,并非长久之计。” “我打算尽早回西境。” “回西境?叶谨之,你觉得,事到如今,西境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你昨晚那出调虎离山的小技俩,燕皇怕是已经看透了。 “他若知道你活着,还带走了沐芷兮,必定会沿途设下埋伏,尤其是西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你打算躲躲藏藏一辈子。” 叶谨之目光一冷,“你错了,我没必要躲躲藏藏。” 乔怜儿抿了抿唇,犹豫着问,“不如,你带着人去我那儿?” 叶谨之瞥了乔怜儿一眼,神色漠然。 “不必。我自有打算。” 即便早已料到他的答案,乔怜儿依旧难掩失望之色,迅速调整那点异样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不周山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飞花令落入他人之手?” 叶谨之摩挲着手指上的老茧,眼中拂过一抹算计。 “陆心儿用的什么毒,查出来了吗?” 乔怜儿故作委屈地 控诉。 “你当我无所不能啊,昨晚陪你演了一出戏,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哪有时间去调查那事儿。” 叶谨之神情冷厉,不苟言笑地问。 “一天时间,够么。” 乔怜儿叹了口气,“不够也得够啊,说得好像你会多给我几天似的。” 她那双桃花眼上挑,饶有兴致地看着叶谨之。 叶谨之一抬眼,便和她的视线对上。 他微微皱眉,语气变冷,“看什么。” “你长得好看,还不准我多看几眼了?好歹我帮了你的忙……” 叶谨之冷静地后退了一步,似乎很嫌弃她似的。 “收起你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犯不着用你对付那些男人的招式对付我,我对你这样的没兴趣。” 乔怜儿捂着嘴“扑哧”一笑,“逗你呢。我可不喜欢比我小的。” 说完,她便转身出了院子。 叶谨之也转身,推门回屋。 他一进门,就看到沐芷兮正坐在床头,摆弄着脚上的铁链。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姐姐解开了吗?”他走到床边,看着她红了一圈的脚踝,明知故问。 沐芷兮气愤极了,却只能克制着脾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见她沉默不语,叶谨之主动开口。 “ 这链子乃千年玄铁所制,若是没有钥匙,根本解不开的。我劝你,还是留点力气,少把精力花在这种没意义的事上。” “我听到你和乔怜儿的谈话了。”沐芷兮目光幽冷,夹杂着几分疏离感。 叶谨之避而不答,目光定在她那截白嫩的脚踝上。 “脚上的这红绳不错,他送的?” 沐芷兮用被子遮住双脚,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悦,“管好自己的眼睛。” 叶谨之甚是听话地收回目光,笑道。 “姐姐,你方才想跟我说什么?我和乔怜儿,怎么了吗?”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眼中的狡黠不加掩饰。 沐芷兮美目轻眯,语气清冷如止水,没有多少起伏。 “你认识陆心儿吗,她想做什么,你都一清二楚?” 叶谨之掀唇道,“姐姐这是在质问我么,但你误会了,我和她不熟。不过,想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很好猜的。” 沐芷兮并未打断他的话,耐心地听他继续往下说。 “姐姐不是也猜到了,陆心儿是受萧懿宸指使,自投罗网去的不周山,为的就是那块飞花令。就连那起绑架,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你的意思是,陆心儿花重金,让那些山匪 绑架她,以此混入不周山吗。” 见叶谨之不否认,沐芷兮接着追问,“既是如此,秋霜为何会被牵扯进来?” 叶谨之起身倒了杯水,漫不经心地嘲讽了句。 “山匪没什么脑子,抓错人了吧。” “所以,那帮山匪才会要求换人。”沐芷兮低声自语。 “秋霜确实是无辜受累,不过,这都是命。”叶谨之的言语间毫无半点同情。 他话锋一转。 “姐姐是不是还想着,元日会把秋霜平安带回来?” 沐芷兮微微抬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讥诮。 “难道不是吗。”她沉声反问。 叶谨之将水递给她,语速不急不缓。 “我说过,这么多年,元日一直奉命寻找飞花令。 “飞花令出现在不周山,如此难得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姐姐恐怕还不清楚吧,元日师承天下第一机关师,不周山的机关不可能难得倒他。 “若他真想救秋霜,一天就够了,何必拖到现在,还迟迟不动手? “说到底,他是不想打草惊蛇。毕竟,秋霜和飞花令相比,肯定是后者更加重要。至于这人,不过是顺便搭救罢了。” 沐芷兮无视他递过来的水,语气非常确信 。 “他会将秋霜带回来的。” 叶谨之转了转手中的水杯,眼眸半垂,透着几许耐人寻味的嘲弄。 “他是能保住秋霜的命,但,他可有保证过,把秋霜好好地带回来? “单单人活着就行吗?山匪窝都是一帮惩凶极恶之人,秋霜又是个女子,她会遭遇什么,姐姐想不到吗? “元日只说把人带出来,可没有说,他会阻止那些人伤害秋霜啊,姐姐……” 沐芷兮双手紧握,“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谨之嘴角轻扬,再次将水递出,“若是我今晚就能帮姐姐救出秋霜,姐姐会高兴吗?” 沐芷兮无动于衷,“口气不小。” 叶谨之依旧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姐姐不信我?” 她抬起眼来,冷冷地看着叶谨之。 “我为何要信一个屡次算计我、设计掳走我、联合其他人欺骗于我的人? “叶谨之,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应该有所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一成不变。” 啪嗒! 她话音刚落,手腕上的铁链便被打开了。 对上叶谨之眼中的错愕,沐芷兮松了松手腕,声音冷漠疏离。 “你处心积虑地往宫中安插眼线,难道不清楚,我玩废了多少铁链吗?” 第603章 叶谨之的愤怒 沐芷兮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美目中尽是不屑与讥讽。 “叶谨之,你处心积虑地往宫中安插眼线,难道不清楚,我玩废了多少铁链吗? “凭这纯度不高的千年玄铁,也想困住我?” 看着落在床上的铁链,叶谨之不慌不忙。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开暗锁,真不愧是姐姐。” 他眸色微沉。 “只可惜,即便能解开链子,以你现在的内力,依旧逃不出这间屋子。 “更何况,我刚才说的话,姐姐应该听清楚了吧。 “与其指望元日,倒不如讨好我,这样,你今晚就能见到秋霜。” 说着话的同时,他抓着沐芷兮的手腕,不断靠近。 俊美的脸上,已然有了藏不住的躁意。 沐芷兮目光凛然,使劲挣脱他的手。 “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样,你说这些,就是想要挑拨我和萧熠琰吧。但我告诉你,我相信我的夫君,不需任何理由。” “为何不信我。”叶谨之沉着脸,目光灼灼逼人,钳住她的下巴,语气中透着极大的幽怨。 “姐姐忘了吗,我们自小相依为命,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亲人之间,连这点信任都不配有吗?” 沐芷兮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平静从容地对上他的目光,淡淡地说了句。 “我给过你信任,但那恰恰证明了,你确实不配。” 哗! 叶谨之一个扬手,将沐芷兮推倒在床,伸手压着她的肩膀,倾身而来。 沐芷兮毫不慌乱,双手死死地撑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美目中一片肃杀。 叶谨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色晦暗阴沉。 “我不配么……可那都是你逼我的。是你先抛弃的我。 “我只是喜欢你,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即便只能做姐弟,我也甘愿。 “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厌恶我,你觉得我恶心,觉得我不配喜欢你,你一次次地往我心上扎刀子! “说到底,我只是你的玩物,你没人陪的时候,哄我护我,给我一辈子的承诺,我傻傻地信了你,用命护着你。 “就算我被野兽撕咬,只要看着姐姐安然无恙,我都觉得,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你每次出去做任务,我都会偷偷跟着你,我就怕你受一丁点伤害。 “那次,我们俩都受伤了,我把独一份的强效创伤膏留给你,可你呢!你转头就把药给了萧熠琰,讽刺的是,他不过是伤了一道小口子,我差点没命啊! “你对他的好,就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里。 “即便是眼睁睁看着叶家山庄被灭门,我都没有那般痛过、恨过。 “姐姐,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想要你遵守承诺,我错了吗! “我只有 你了,为什么连你都不要我!” 吧嗒! 一滴泪夺眶而出,落到了沐芷兮的脸上。 她看着眼眶泛红、眼中一片猩红的叶谨之,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 将要触碰到他脸的刹那,她停住了,将手垂了下去。 叶谨之嘲讽地笑笑,低声喃喃,“原来,姐姐说的一辈子,那么短啊……” “就算我死了,姐姐都不会为我掉一滴泪吧。这么想让我死,我成全你,好不好?”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放在她手上。 “杀了我,你就可以从这儿逃出去了。” 沐芷兮紧握着匕首,心绪不宁。 “我希望你活着。回西境去,我愿你在那儿安度一生。” “姐姐,你总说我骗你、算计你,但你可知,若非如此,我根本就见不到你。 “你责怪我之前,为何就不想想,我为何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昨晚,我如果不先把萧熠琰引开,还能见得到你吗! “我若是不把你带来这儿,你根本就不会听我说话。 “姐姐,你甚至可以挂心一个婢女的死活,为何不能多看看我? “你说我把你困在这儿,那萧熠琰呢,他又何尝不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困着你! “皇宫就是一座牢笼,你真的甘愿被关在里面吗!” 他眼睛猩红,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沐芷兮 甚是冷静地更正他。 “你错了,皇宫不是牢笼,是我的家。” 叶谨之目光无神地看了她片刻。 而后,他突然就笑了。 那笑声近乎疯狂,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家……哈哈……老天也太不公了。 “同样是皇子,他萧熠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甚至,连我唯一拥有过的东西,他都要毫不留情地抢走。 “我知道,他恨透了我的母妃,连带着也恨透了我。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一出生就被送走,平安长了几年后,连累养父母被残害。 “辗转到无极门,我幸运地得了个姐姐,她说她会一辈子保护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 “可到头来,欺我最多、伤我最深的,就是姐姐你啊! “姐姐,你为何偏偏爱上了萧熠琰,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吗!” 砰! 他握紧拳头,对着床板狠狠地挥了一拳。 拳头几乎从她耳边擦过,她神色如常,睫毛却本能地颤动了一下。 叶谨之克制住那汹涌的恨意与怒火,强行温柔,“吓到你了吗。” 沐芷兮不答,一把推开他,缩到床角。 叶谨之坐在床沿边,拿后背对着她,垂着脑袋,渐渐恢复了理智。 “饿了吧,准备准备,一会儿吃饭。” 说完,他便站起了身。 只是,没走出几步,他忽然停住 。 “试着信我一回,我真心帮你救秋霜。” 沐芷兮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儿时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酸涩。 …… 不周山。 龙虎堂内,陆心儿和大当家一块儿坐在上首位。 其他几位当家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不敢轻举妄动。 腰疼不止的四当家指着陆心儿怒骂,“死丫头!快放了我大哥,把解药交出来!” 陆心儿手里端着一碗药,甚是贴心地喂了大当家一勺。 “大哥,不要喝!”众人惊呼。 陆心儿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 “大当家,他们一点都不关心您的身体,连你生病了都不知道呀,你看,只有心儿心疼你呢。” 二当家起身怒吼,“他娘的!你这妖女到底想要干什么!有本事冲老子来!” 陆心儿露出天真纯粹的笑容。 “二当家,我说得很清楚呀,心儿一个弱女子,什么都不要,就想要飞花令。你们把它给我吧,我真的很想要呢。” “什么飞花令!老子压根就不知道!”二当家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 陆心儿挽着大当家的胳膊,笑得无比开心,“二当家,很喜欢我嫂子吧?飞花令和嫂子比,那个更重要呀?二当家~”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把秋霜带了上来。 看到狼狈不堪的秋霜,二当家眼神一冷。 第604章 拿秋霜做要挟 押着秋霜过来的,是两个山匪。 因为中了毒,身体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只有乖乖听陆心儿的话,才有机会得到药丸,缓解疼痛。 不只是他们,寨子里的许多山匪都被陆心儿控制了。 毕竟,谁都不想死。 看到他们狗腿地跑到陆心儿面前讨药丸,二当家顿时怒不可遏。 “操蛋玩意儿!你们这帮叛徒!老子杀了你们!” 他一脚踹开了其中一人,又照着他的脑袋狠踢几脚。 “啊啊啊!二当家饶命,别打了,我们只想好好活着啊……” “是啊二当家,要怪就怪这个妖女,她往我们的水井里下了毒,否则我们怎么可能任她摆布啊!” 二人跪地求饶,却都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二当家气愤难当,“把看水井的拖过来!他娘的,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那二人并未听令行事,而是看向陆心儿。 陆心儿笑容明媚,“我也最瞧不起吃里扒外的人了,二当家别生气呀,我这就把他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秋霜也中了毒,膝盖发软,跪在地上,无力起身。 陆心儿走了下来,亲自扶起她。 “嫂子,你没事儿吧?脸色这么差,我好心疼呀。” 秋霜满脸嫌弃的甩开她,“别碰我!” “哎呀,嫂子,我们可是一家人,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陆心儿一脸真诚,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她。 “我不会相信你的。”秋霜皱紧眉头,往后退了几步。 陆心儿却步步紧逼,抓住了她的手腕。 “嫂子,我真的很喜欢你呢,你为什么讨厌我呀?难道是因为哥哥吗?你怪我抢走了哥 哥,害得哥哥不关心你了,对吗?” 秋霜不言。 陆心儿皱了皱眉头,表现出一副纠结委屈的模样。 “嫂子,你真的错怪哥哥了呀,他可好了,每天再忙都记挂着你呢。 “可我不能让他回家啊,就只能点上安神香,让他在我那儿好好休息了。 “哥哥的记性太差了,总是会忘记以前的事儿呢。 “我只能在他睡着后,把汐姐姐的事说给他听,我不止一次地跟他说汐姐姐的死状呢,现在都能倒背如流啦。 “我还告诉他,汐姐姐是被他害死的,他对不起汐姐姐,汐姐姐在阴曹地府过得很不开心,特意交代,让他好好照顾我这个心儿妹妹……” 秋霜虽听得云里雾里,却明白了一个事实。 她顿时大怒,朝陆心儿扑了过去。 “原来是你!是你干的!” 即便被掐住了脖子,陆心儿依旧不慌不忙。 “嫂子,你力气好小呀,我都没感觉到疼呢。” 说完,她手中多出了一枚银针,就要往秋霜身体上刺。 “他娘的!老子没看错,你就是个妖女!”二当家立即拉开秋霜,帮她避开了那根银针。 陆心儿收起银针,摸摸被掐出印子的脖子,一脸担心。 “嫂子,你和二当家每天睡在一间屋子里,该不会已经做了真夫妻吧?” “没有!你不许胡说!”秋霜极力否认。 “怪不得二当家总是护着你,原来你们……” “操蛋玩意儿!你给老子闭嘴!” 陆心儿满脸怜惜地看着秋霜。 “嫂子,你都脏了呀,那哥哥肯定不会再要你了,不过没关系的,只要你杀了二当家,我就乖乖 的,什么都不说,帮嫂子保守秘密,这样好不好呀?” 她将一把匕首丢给了秋霜。 看到那锋利的匕首,秋霜抱头痛哭。 “不要!我不要杀人!别逼我……别逼我……” 二当家心里烦躁不安,只能默默的踢开匕首,把手搭在秋霜肩头。 “哭什么哭!谁逼你杀人了!老子要是死在你手上,都没脸投胎!真当自己了不得了,能杀得了我?!” 他话音刚落,那个背叛者就被抓了进来。 那人到现在还痴恋着陆心儿,激动不已地抓着她的胳膊。 “小心肝儿,我是不是能当大当家了? “我的宝贝儿可真厉害,以后,你就是这寨子的女主人,我们今晚就拜天地、入洞房,嘿嘿……”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沉默良久的五当家,一拳打在脸上。 “贱骨头!原以为你只是好色没脑子,没想到,你竟敢觊觎大当家的位置! “反了天了,帮着外人来谋害自家兄弟!去死吧你!” 不等二当家出手,那叛徒就死在了五当家手里。 鲜血溅到陆心儿的衣裙上,引得她一阵嫌弃。 “哎呀,脏死了。” 说完,她抬眼看向秋霜。 “就跟某些人一样脏呢。” 秋霜的呼吸有些急促,揪着衣襟,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我不脏……我没有……” 砰! 二当家愤怒地给了陆心儿一拳。 “他娘的!老子没碰过她,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撕了你的嘴!” 陆心儿捂着被重击的胸口,一脸委屈地望着二当家。 “我没有胡说呀,嫂子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肯定都脏了呀。你们怎么可以往那 方面想啊,是不是做贼心虚呀?” 二当家顿时被激怒,再次朝她抡拳。 “操你娘的蛋,老子弄死你!” “二哥别冲动!”其他几人上前拖住他。 “二哥,这丫头要是死了,我们拿不到解药,都得跟着死,你可不能图一时之气啊!” “是啊二当家,冷静点。” “操!”二当家无奈地放下拳头,满腔的不甘。 陆心儿提起裙摆,小跑着,重新回到大当家身边。 “大当家,我好开心呀,你的兄弟们都好聪明呢,不过……他们的意思是不是,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杀我呀?” 大当家身体一僵,却并没有作答。 “来人,来人呀!”陆心儿冲着外面大喊。 很快,几个狗腿子山匪跑了进来。 陆心儿笑嘻嘻地看着他们,问,“你们想要药丸吗?” 他们用力地点了点头。 “要,我们想要。姑奶奶,求你了,给我们点药丸,我们快痛死了……” 陆心儿笑眼弯弯,看起来天真无邪。 “好的呀。我给你们,只要你们把我嫂子弄脏了,我可以给你们很多药丸呢~” “操!你他娘的是不是人,她可是你亲嫂子!”二当家厉声怒斥。 这一刻,他正义凌然,甚至忘了自己是个山匪。 那些山匪为了药丸,很乐意按照陆心儿说的去做。 他们纷纷看向秋霜,吓得她往二当家身边靠。 “不要……不要过来……” “操!谁敢过来,老子削谁!”二当家十分自然地将秋霜护住,怒声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山匪。 他们都打不过二当家,只能央求他。 “二当家,我 们也没办法,你体谅体谅我们,把那个女人交出来吧。” “操蛋玩意儿!都给老子滚!” 秋霜现在非常依赖二当家,抓着他的衣角,情绪不安,却不至于崩溃。 陆心儿看着那些山匪的怂样,甚是失望。 “都笨死了,好没用呀。” 看到秋霜眼睛里流露出的依赖与柔情,陆心儿只觉得刺眼。 她勾起唇角,叫停了那些人。 “嫂子别怕,你可是我亲嫂子呀,我就是吓吓你,跟你开玩笑的。” 她转而看向二当家。 “二当家,你武功高强,但我哥哥说过,双拳难敌四手,寨子里这么多人,我要是真让他们欺负嫂子,你也未必挡得住吧?” “你他娘的休想!有老子在,谁敢!” 陆心儿笑得格外灿烂,“二当家,心儿越来越喜欢你了,你陪我一晚,好不好呀?” “去你的春秋大梦!他娘的,老子就是陪头猪,都不会陪你!” “可我就想要你陪呀,不然,我就让他们陪嫂子。你想救嫂子,就要听我的呀。” “你他娘的试试,老子弄不死你!” 陆心儿笑得单纯无害,“那你要陪我嘛?我晚上睡觉可怕黑了,以前都是哥哥陪我呢。” 秋霜紧紧地抓着二当家,艰难开口,“不要……不要陪她……” 陆心儿有些不耐烦,“到底要不要陪我呀,不然我就让他们全都进来了!嫂子身子这么弱,肯定吃不消吧。还有你这些好兄弟,人太多了,好碍眼的呀。” “我陪!”二当家高声怒喝。 秋霜顿时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陆心儿眼神幽冷,露出得逞的笑容…… 第605章 花九阙,帮忙寻人 陆心儿脸上露出天真单纯的笑容,朝着二当家走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二当家,今晚你……” “陪你娘的蛋!老子堂堂七尺男儿,不清不楚地陪你睡觉,脸都丢到家了!” “难道你就不怕……” 二当家摩拳擦掌,恶狠狠地警告。 “怕你娘个球!有本事就让他们进来,老子倒要看看,哪个敢跟老子动手!一帮欠收拾的操蛋玩意儿,老子正好弄死那帮吃里扒外的,清理门户!” 陆心儿脸色发青,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不过片刻,她又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二当家可厉害了,能以一当十呢。 “要是真让那些山匪跟你打,你肯定能赢的呀。” 啪啪啪! 她拍了几下手,很快,外面涌进来一群蒙面人。 “艹!死丫头引狼入室!”四当家一脸悲愤。 陆心儿一脸无辜,“是你们太笨了呀,一直都没有发现我沿途做的记号呢。” 二当家已经清楚陆心儿的意思——她要让他和那些黑衣人对战! 秋霜担心不已,脸色渐渐发白。 突然,二当家朝她一吼。 “操蛋玩意儿!你发什么呆!跟紧老子,别他娘的乱跑!” “知,知道了。”秋霜立马抓住他的衣角。 二当家迅速地瞥了她一眼,不满地怒斥,“他娘的!你就扯这么点,老子稍微一动,你 还抓得住?!操!磨磨唧唧的干啥呢!抓多点!” 黑衣人们渐渐逼近,将二人围在圈中。 其他几位当家只能在旁边看着,没法插手。 陆心儿重新回到大当家身边坐着,笑嘻嘻地问。 “大当家,你说,哪边会赢呀?” 大当家沉默不答,暗自为二当家捏了把汗。 二当家凶神恶煞地盯着那些不断逼近的黑衣人。 “操!都给老子死!” 在旁人看来,这场比试,胜负已经非常明了。 毕竟,二当家一个对阵二十几人,身边还跟着个累赘,怕是必输无疑。 …… 此时,距离不周山较远的皇城东郊。 “皇上,元日传来消息,果然和预料的一样,陆心儿并非独自入的不周山,萧懿宸养的那批死士现身了。” 萧熠琰正在寻找沐芷兮的下落,忽然听到这消息,眸色一冷。 “元日那边都安排好了吗?”他嗓音沙哑,脸上也带着几分疲态。 侍卫拱手行礼。 “皇上放心,元日日夜不休,已经以一己之力,废掉了整个不周山的机关,如此一来,我们安排在山下的人都能顺利上山。 “眼下就等着将陆心儿和那些死士一网打尽。” 萧熠琰沉声命令,“让他务必护好秋霜,少一根头发丝儿,十倍偿还。至于那些死士,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是,皇上!” 那侍卫离开后,又有一个侍卫过来禀告。 “启禀皇上,南国太子到了。” 那侍卫话音刚落,花九阙已经手执玉骨扇而来。 萧熠琰冷冷地瞥了眼花九阙,“你来作甚。” “听燕皇这语气,似乎不怎么待见本殿?”花九阙潇洒不羁地打开折扇,扇面上是整个皇城的地图。 萧熠琰飞身上马,目光阴沉。 “朕不止不待见你,挡了朕的路,朕还想杀了你。” 花九阙扫了眼萧熠琰身后的几个侍卫,肆意调侃道。 “寻找皇后娘娘这样的要紧事儿,燕皇就准备带这么几个人?” “滚开!”萧熠琰已然耐心尽失。 “燕皇确定要让本殿滚?本殿可是好心来帮你寻人的。” 萧熠琰手拉着缰绳,冷冷地盯着花九阙,“用不着。” 兮儿脚踝上戴着他送的脚链。 他一早就让人在铃铛里放了追踪用的诱狼珠。 就是为了应对这种被掳的情况。 现在,他片刻工夫都不想耽搁。 即便自己的好意被直接拒绝,花九阙依旧不慌不忙。 他信誓旦旦地对着萧熠琰开口。 “燕皇用不着本殿,想必是已经有法子找到皇后娘娘。 “但本殿不得不提醒燕皇,纵使这天底下的追踪术千千万,但都大同小异。 “再厉害的追踪手段,至少也得一日。 “但若是动用巫蛊术…… ” 花九阙故意没有把话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萧熠琰。 “燕皇,真的不需要本殿出手相助?” 一个牵着狼的侍卫恭敬行了一礼后,试探着禀告。 “皇上,雪狼连着追踪了五个时辰,不眠不休……” “退下。”萧熠琰冷声打断那侍卫的话。 侍卫悻悻然闭上嘴,不敢再多言。 花九阙轻晃着手中的折扇,眼带些许笑意。 “燕皇用的诱狼珠吧。法子确实不错,就是有点废狼啊。而且,还没本殿快。” 萧熠琰话不多说,开门见山地问,“条件。” 聪明人之间对话,不需那些弯弯绕绕。 花九阙迅速收住笑意,正色道。 “和之前提的一样,借你的皇后几日。燕皇不必担心本殿会对皇后做什么,本殿只是想要她体内的蛊。此事于你们而言,百利而无害。毕竟,蛊毒在体内,还得受折磨。” 萧熠琰思虑片刻,扫了眼那只耷拉着脑袋、鼻子出血的雪狼,神情冷漠晦暗。 “为南国太子备马。” “遵命!” 出发前,萧熠琰戾气甚重地警告花九阙。 “胆敢欺骗朕,你府中那具女尸,朕会毁了她。” 花九阙目光一沉,“燕皇,本殿跟你一样,也不希望皇后娘娘出事。” 他答应过倩娘的事,自然要守约。 …… 正午。 到了用饭的时辰,沐芷兮一 点胃口都没有。 桌上的饭菜都是叶谨之亲手做的。 他没用链子绑着她,因为他知道,那些链子绑不住她。 “姐姐,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他边说边往她碗里夹菜。 沐芷兮目光冷然,“你把我师父藏哪儿了。” 叶谨之动作一顿,面上依旧带着笑容。 “先吃饭吧。” “在西境吗。你是不是把他藏在无极门的旧址了?”她审视着叶谨之,对他的示好不为所动。 叶谨之瞳孔皱缩,却也只是一瞬。 “姐姐,那个老头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略带委屈地质问,“比我还重要吗?” 此时,无需他回答什么,沐芷兮已经基本确定了师父的下落。 她站起身,离开了饭桌,“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叶谨之突然站起身,拽住了她的胳膊,“你一口都没吃,是怕我在里面下药吗。” “没有,你别多想。” “那姐姐就吃一口,好不好?” 沐芷兮掰开他的手指,眼神冰冷无情。 “你,非要我说实话么。” 她话音刚落,外面响起敲门声。 叶谨之知道是乔怜儿,便松开了沐芷兮,“我有事,先出去一会儿,姐姐好好坐下吃饭,好吗?” 沐芷兮没有理会,看着叶谨之推门出去。 她的目光便落在那一桌饭菜上,取下耳上的坠子,缓步朝桌边走去…… 第606章 找到她了 叶谨之回屋后,看到沐芷兮坐在桌边,俊朗的脸上浮现释然笑意。 “方才有事耽搁了,姐姐不会生我的气吧。”他坐在她旁边,亲自为她倒了一碗汤。 沐芷兮抬眸看向叶谨之,目光清冷淡然。 “你先吃,我怕你下药。” 叶谨之端着汤碗的手一顿,脸上露出颇为受伤的表情。 “姐姐人都在我这儿,我又怎会多此一举,给你下药呢?” 沐芷兮一脸不信任,看着桌上的饭菜,依旧一口没动。 二人僵持了许久,终究是叶谨之先败下阵来。 “好,姐姐既然信不过我,我先吃。” 说完,他端起汤碗,放在嘴边。 沐芷兮目光微变,双手不自觉地握住。 忽然,叶谨之停下了。 他将汤碗放下,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幽幽地质问。 “你在里面下药了吧?” 沐芷兮从容镇定地对上他的目光,“没有。” 叶谨之冷然一笑,目光扫了眼桌上那几盘菜。 “那就好好解释解释,既然一口没吃,为什么,这些菜都有被翻过的痕迹?时间紧促,下药的时候很着急吧。” 沐芷兮神色冷漠,不作任何回应。 叶谨之慢慢靠近她,眼神晦暗不明。 “姐姐身上藏了很多东西啊 ,是我太大意,没有好好搜身呢。” 话音刚落,他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 “放手!”沐芷兮美目圆睁,怒声呵责。 “姐姐都想下药毒死我了,我还怎么敢放手啊?”叶谨之自嘲地冷笑,眸中骤然一冷。 嘭! 他大手一挥,桌上的饭菜被扫落。 地上一片狼藉。 他将沐芷兮抵在桌边,两只手紧抓着她的肩膀,眼神染上一丝悲愤,怒声控诉。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连你也觉得,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是吗! “你可知,今日是我的生辰? “生日变忌日,姐姐,你可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啊……” 他情绪激动,突然狠狠地一推。 沐芷兮没有站稳,连人带凳子摔倒在地。 手压在那些碎渣上,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姐姐,乖乖地跟我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总想着离开我呢……”叶谨之蹲在她面前,将她的手抓了起来。 看到她那被刺破的掌心,眼中一片猩红。 “很痛吧,姐姐。不怕,我给你包扎,我帮你处理伤口,不会让你留疤的。” 说完,他的胳膊穿过她腰肢,想要将她拦腰抱起。 但,不等他触碰到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耳 边响起清脆的巴掌声,他头一偏,目光瞬间黯淡。 沐芷兮保持着打他的姿势,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打我?”他像是质问,又像是委屈的控诉。 “姐姐为什么打我?我帮你上药,错了吗? “我亲手做你喜欢的饭菜,错了吗? “还是说,我明知菜被下了药,没有按照你期望的那样吃下,是我错了? “你说话啊!” “滚。”沐芷兮的眼中满了愤怒,千言万语,只能化为这一个字。 叶谨之的心被刺痛,朝着她低吼。 “滚?你让我滚?姐姐,我是在救你啊,我在保护你,你懂不懂!” “滚!”沐芷兮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眼被逼得泛红。 叶谨之深深地注视着她,触及她眼中的厌恶和不耐,他沉默着站起身。 而后,他终究是没有狠下心来。 “姐姐,你先冷静冷静吧。我不打扰你。” 说完,他真的转身离开了。 沐芷兮忍着手心和脚踝的剧痛,抓着桌角起身。 不过片刻,乔怜儿拿着药和纱布进来了。 “他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乔怜儿面带友好的微笑,搬了张凳子,主动坐在沐芷兮身边。 “出去。”沐芷兮冷冷地瞥了眼乔 怜儿,语气十分冷漠。 乔怜儿并不介意,拿出药膏,想要帮她处理伤口。 “皇后娘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里再有气。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您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要是留了疤,我瞧着都可惜呢。” 沐芷兮拒绝她的触碰,“出去!” 触及她眸中的肃杀,乔怜儿愣怔了片刻。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确实不是我这样卑贱的人能碰的,我把药膏放在这儿,娘娘自个儿来吧。” 说完,她站起身,对着沐芷兮行了一礼。 人离开后,沐芷兮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只是被划破几道口子,她并没有那么娇气。 屋外。 乔怜儿两手一摊,对着叶谨之调侃道,“或许是我长得不讨喜吧,也被赶出来了。” 叶谨之双手背在身后,转移话题问。 “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乔怜儿正色开口。 “查清楚了,是穿肠草,很容易弄到的毒药,无色无味,被投进了饮用水里,让人防不胜防。” “解药呢。” “已经到手了。” 叶谨之甚是淡漠地扫了眼乔怜儿,“怎么做,不需要我教吧。” 闻言,乔怜儿非常不高兴地提醒他。 “姓叶的,我不是你的 手下,别总是拿一副主子的口气命令我。” “你想要飞花令,我想要你救个人,各取所需。” “如果只是各取所需,那也太不公平了。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做事,你除了动动嘴皮子,还干什么了?” 叶谨之沉声道,“机关布防图是我弄到手的。” 乔怜儿莫名来气。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事儿!我今天上了趟不周山才知道,那些机关全都被废了,也只有我,还傻乎乎地拿着一张图纸对照。” “跟我发牢骚没用。”叶谨之态度冷淡,没什么耐心往下听。 但,他一猜便知,机关是被那个元日破坏的。 乔怜儿自觉没趣,话锋一转,“我就是不懂,一个婢女而已,就这么重要?” “能够被姐姐在意,便是重要的。”叶谨之淡淡地回了句。 …… 不远处。 侍卫们已经埋伏在四周,只等上头的命令。 得知沐芷兮被困的位置后,萧熠琰一刻也等不了。 他旁边的花九阙倒是十分悠闲。 “燕皇不必这样焦虑,据本殿所知,他们姐弟感情甚好……” 萧熠琰没有搭理花九阙。 他站在暗处,目光深邃,紧盯着那处隐于山林间的院落。 好在,人还没有离开皇城…… 第607章 不准碰她 侍卫们排阵部署时,花九阙甚是清闲地和萧熠琰攀谈起来。 “燕皇,本殿听说,北燕不周山惊现飞花令,你难道一点都不着急?” 萧熠琰站在高处,俯瞰着林间的一切,“一块小小的飞花令,不值得朕费神。” 花九阙“啪”的一声合上扇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本殿也是这么想的。为了一块飞花令,争得头破血流,实在不值当。” 萧熠琰的心思都放在营救沐芷兮这件事上,并未再搭话。 四周格外寂静,不过一会儿,花九阙又主动挑起话题。 “燕皇,本殿实在好奇,你放了多少颗诱狼珠?” “十颗。”萧熠琰回答得十分干脆。 闻言,花九阙面露些许错愕,情不自禁地感慨。 “怪不得之前那头雪狼会如此兴奋。 “一颗诱狼珠价值千金,十颗岂不是价值连城? “燕皇果然大手笔。” 萧熠琰双手微握,冷冷地目视前方。 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戾气,眼中的杀意时隐时现。 偏偏这时候,花九阙哪壶不开提哪壶。 “燕皇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也会被叶谨之那小子耍得团团转,让他有机可乘?” 萧熠琰冷眸微沉,厉声警告。 “你可以 闭嘴了。” 话音刚落,一个暗卫恭敬地来到他身后,拱手行礼。 “属下参加皇上。启禀皇上,这是不周山那边的最新消息。” 萧熠琰展开信纸,扫了一眼。 花九阙虽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但,光是听到不周山三个字,就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本殿还以为燕皇真的不在乎飞花令,原来是双管齐下啊。”他晃着手中的折扇,语气云淡风轻,夹杂着几分调侃。 萧熠琰懒得和花九阙解释什么,继续盯着院落的情况。 “禀告皇上,方圆几里已经全都安排妥当!” 萧熠琰望着远处,目光乌沉沉,“派几个暗探先行,切勿打草惊蛇。” “是!” …… 不周山。 龙虎堂。 黑衣死士们原本一个一个,轮番上阵。 但,二当家的拳脚非常硬,他们这些死士,死了一个,伤了五个。 眼看着自己这边没占到什么便宜,死士们全都一起上。 他们使用阵法,将二当家困在其中。 其中一人诱敌,趁着二当家出招,另一人立即出手,进攻他的腰腹。 二当家勉强躲过这招,紧接着,又有几人连续攻击他的下盘。 “艹!这帮狗娘养的,简直卑鄙无耻!”四当家一 怒而起,差点又闪了腰。 他这话刚说完,为首的死士内力甚强,一记飞腿,直接踹在二当家膝盖窝上。 顿时,二当家重心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旋即,那死士又是一掌,直击二当家胸口。 嘭! 那一掌用了十成功力,二当家没能躲过去,整个人向后倒,后背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地灰尘。 “二当家——”秋霜惊叫了声,立即上前扶起浑身是伤的男人。 “二当家你没事吧!” 二当家面前起身,突然,一个死士朝着秋霜攻来。 他立即将秋霜一甩,“操!闪开!” 男人的力气非常大,秋霜的脑袋一阵晕眩,差点没站稳。 二当家徒手接住了一掌,掌风相对,内力相抗。 二人周围的气流变得紊乱,吹起了他们的头发。 噗! 噗—— 二人同时吐血,收了掌力,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二当家……”秋霜反应甚快地扶住他。 二当家凶狠地擦了下嘴边的血,“呸!操蛋玩意儿!都一起上啊!老子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一块儿陪葬!” 死士们也极少见到如此强悍的男人。 几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倒下。 他们互相用眼神交流,准备使出大招 。 四当家的眼睛非常亮,看到那些黑衣人从靴子里抽出刀刃,立即提醒。 “我艹!这帮孙子要玩阴的!一帮不讲武当的狗东西!全他娘输不起!” 二当家一只手搭在秋霜的肩上,努力调整气息。 方才那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有些勉强。 现在,对方又拿出了武器…… 秋霜瘦小的身板挡在他前面,泪眼汪汪地大喊。 “不要再打了,我求你们,别打了!” 陆心儿看到这一幕,故作诧异。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呀,他可是山匪,是他把你绑来山匪窝的,你怎么能跟他站在一块儿呢?你这么做,就不怕哥哥伤心吗?” “闭嘴!我跟你们陆家没有关系了!我不是你嫂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陆心儿,你说啊,你想要什么……” “她想要飞花令。”一个蒙面女子忽然出现在龙虎堂。 陆心儿顿时警觉起来,“你是……” 乔怜儿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没有看陆心儿,拿出一个小布袋子,晃动了几下。 “我是来给不周山的各位好汉送解药的。” 说完,她扯开了袋口,用内力将药丸飞射到几位当家的手里。 陆心儿见状,脸上有一丝慌乱。 她站起身大喊。 “你……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她又警告那些山匪。 “不准吃!都不许吃!那是毒药,不是解药!解药在我这儿,这女人想要害死你们,你们这群蠢货,不许吃!啊!” 旁边一道猛力袭来,抓住了她两只手腕。 回头一看,竟然是大当家。 此时,大当家的脸色非常虚弱,却没有服用解药,而是选择在第一时间擒住了陆心儿。 但,陆心儿的动作也很快。 手腕被抓住后,她抬起膝盖,狠狠地撞击大当家的大腿根。 一个死士见状,迅速帮陆心儿制服了大当家。 “大哥!” “都不许动!”死士手里的刀刃抵着大当家的脖子。 那几位当家服了解药后,纷纷起身,朝着陆心儿围了过去。 “你这死丫头!快放了我大哥!” “贱人,我们大当家少一根毫毛,老子让你死!” “你以为,挟持我们大哥,你们就能出得了不周山吗!做梦!” …… 乔怜儿的目光落在秋霜身上,快步朝她走去。 她刚想将秋霜拉到身边,二当家那张凶狠的脸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娘的!你这娘们偷偷摸摸的想干啥!老子还站这儿呢,谁准你碰她了!” 第608章 小爷就是元日 “他娘的!你这娘们偷偷摸摸的想干啥!老子还站这儿呢,谁准你碰她了!” 面对二当家的质问,乔怜儿温温柔柔地回答道。 “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营救秋霜姑娘的。” “皇后娘娘?”秋霜一脸惊喜,“真的是皇后娘娘吗!” 她的身体最先反应,向着乔怜儿迈开脚步。 “秋霜姑娘,跟我走吧,娘娘很担心你。” 秋霜点了点头,却被二当家拽住了胳膊。 “操蛋玩意儿!走什么走!这娘们你认识吗!操!又笨又蠢!” 乔怜儿镇定自若地开口,“我确实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二当家顶着一身伤怒斥。 “你他娘的蒙谁呢!当老子跟她一样好骗是吧!好歹也是一国皇后,就派你一个女的过来救人,这排场,就他娘的寒酸!” 听二当家这么一说,秋霜也觉得怪怪的。 她又退回到二当家身后,满眼狐疑。 “你,你真是娘娘派来的吗?” 乔怜儿眼带笑意,“当然了。秋霜姑娘,请马上随我下山吧。” 她伸手去拉秋霜,再次被二当家挡住。 “他娘的!给老子滚远点!除非皇后娘娘亲自过来接人,否则老子一个都信不过!老子还指望这娘们保命呢!” 秋霜莫名觉得,只有待在二 当家身边是最安全的。 是以,她没有动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 乔怜儿见状,哑然失笑。 “秋霜姑娘,难道你不想早点见到皇后娘娘吗?” 二当家两眼冒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乔怜儿。 “操!我看你不是想送她回去见皇后,你他娘的是想送她下去见阎王吧!” 旁边一个山匪好言相劝。 “二哥,这姑娘给了我们解药,她是好人。” “操你娘的蛋!你他娘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无恶不作的山匪!她要是好人,那就得死!” “二哥,我们不能不讲道义……” 二当家不以为然。 “去你的!命都要没了!山匪哪儿来的道义!那个妖女,还有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疙瘩冒出来的女贼,都他娘不是玩意儿,都得死!” 乔怜儿没想到,这些山匪中,还有个警惕心如此高的。 光是解药,还不足以得到他们的信任。 “秋霜姑娘,你也看到,山匪蛮横不讲理,杀人如麻。 “这里很危险,赶紧跟我走吧。” 乔怜儿向着秋霜伸手。 秋霜摇了摇头,“不,我不信你们……” “不信就对了!好好在老子身边待着,等解决完这帮杂碎,老子亲自把你送到皇后娘娘那儿!说不定还能得一大笔赏钱……” 秋霜:赏钱? 即便知道他心术不正、别有所图,但他这番话让她越发安心。 “秋霜,这人是山匪,你宁可相信一个山匪……” “操!老子是山匪怎么了!” 计划被破坏,陆心儿脸上的天真不再。 她脸色渐渐扭曲,对着死士下令。 “杀了那个女贼!杀了她!” 乔怜儿转身面对那些死士,手中利剑出鞘,做好对战的准备。 龙虎堂内的死士只剩下二十多个,陆心儿手里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大当家。 看着那些气势汹汹地山匪,陆心儿自信满满。 “服了解药,就以为自己得救了吗?你们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们的大当家。” “要杀就杀,你他娘的废话怎么这么多!”二当家高呼了声。 陆心儿一脸诧异,“为什么呀,二当家,他可是你大哥,你真不在乎吗?” “屁的大哥!老子跟他非亲非故,拜个把子的兄弟,又不是亲的!” 四当家扶着腰,怒骂。 “老二!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这狗东西就是想上位,你巴不得他们弄死大哥!” “没错!老子想当大当家很久了!”二当家一脸凶狠。 四当家一脸激动,指着二当家,对其他人大喊,“你们都听到了吧,他承认了,他终于 承认了!” 突然,被挟持的大当家发话了。 “老四,你有什么脸说老二,难道你就不想做我的位置吗!” “我……”四当家顿时语塞。 大当家扫了眼其他人,“还有你们,哪一个不是心怀叵测,盼着我早点咽气呢!” 几位当家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似的,都低下了脑袋。 “大哥,现在不是窝里横的时候。”五当家轻声提醒。 “他娘的!就你屁话最多!” 山匪们突然吵了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大当家也吵得脸红脖子粗,甚是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 “我当初瞎了眼,才会跟你们拜把子!” “呸!就你眼瞎吗!” 乔怜儿还在那边单打独斗,看到那帮吵得不可开交的山匪,抓狂不已。 她好歹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吧? 竟然没一个人过来帮忙! 嗖! 一道宛若疾风的黑影闪过,如同瞬间移动般,一眨眼的工夫,就从门口飞到了挟持大当家的死士身后。 “唔!”死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本能地用手捂住被割开的脖子。 外面又涌进来一帮劲装暗影,他们出招甚快,将大半的死士斩杀。 剩下的死士围在一块儿布阵,阵法还没有完成,阵眼就被暗影破坏。 陆心儿站在原地,满眼震惊 。 王爷的死士都是百里挑一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打败! 山匪们围成一团,同仇敌忾,也加入了混战中。 唯有四当家在一旁干着急,骂骂咧咧,“艹!老子腰折了,靠你们了!” “老四,你个怂货!找死啊,干嘛推我!” 死士处于弱势,快要招架不住。 陆心儿一回头,发现上首位坐着个男人。 那人蒙着脸,露出一双妖冶的丹凤眼。 他潇洒不羁地坐靠在椅子上,脚也架了起来,手里握着一颗野果,百无聊赖的抛着。 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斜睨众人。 “负隅顽抗是没用的,小爷早就点了软骨散,一会儿就该发作了。” 山匪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步子晃晃悠悠,指着男人质问。 “艹!你到底是敌是友!” “反正……跟你们不是一路人。”男人放下脚,坐直了身体,上身前倾,眼中有一丝倦意。 男人站起身,从高处走了下来。 突然,他擒住了一个死士的脖子,丹凤眼微挑。 “冤有头债有主,记住,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元日是也。” 话音刚落,那死士就断了气。 他步伐稳健地朝陆心儿而去…… 乔怜儿也中了软骨散,头脑一阵晕眩。 没想到,她竟在阴沟翻了船。 第609章 元日哥哥 陆心儿看着不断走向自己的元日,嘴唇紧抿,迅速换上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主动开口。 “你就是元日哥哥呀?我听哥哥说起过,你们关系可好了,还有汐姐姐……” 闻言,元日不置可否。 元日在她面前停下,微微倾身,细细端详着她那张脸。 陆心儿一动不动,对他展露烂漫的笑容。 “元日哥哥……” 元日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讽刺意味,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说长得很像吗,小爷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陆心儿身体一僵,“元日哥哥,你是什么意思呀?什么像不像……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元日一掌击飞。 嘭! 陆心儿砸到墙上后,又重重摔在地上,痛得弓起后背、眼泪簌簌。 “元日哥哥,你,你为什么伤我……你和我哥哥是好兄弟呀,还有,汐姐姐救过你,你们关系那么好,你……” 她一脸委屈地控诉。 元日冷冰冰地嘲讽。 “你哥是你哥,你堂姐是你堂姐,有你什么事儿?而且,谁跟你说,小爷跟他们关系好的?” “元日哥哥,我……” 元日揉了揉耳朵,甚是嫌弃。 “得了,别喊了,再喊下去,小爷得吐了。” 他一个眼 神过去,陆心儿便被人抓了起来。 龙虎堂内,除了元日他们,其他人都毫无防备地中了软骨散。 陆心儿见元日如此绝情,大声高喊。 “其他人呢!都给我出来啊!” 龙虎堂外还有一部分死士,却没一个回应陆心儿的。 元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姿态潇洒不羁。 “喊吧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应你。 “你要是想找他们,小爷倒是可以大发善心,送你去黄泉。” 他边说边抛接着手里的野果,现在,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气场十分凌厉。 “你……你难道……”陆心儿环顾四周,眼神有些许慌乱。 “放心大胆地猜。”元日笑了声,但那双丹凤眼里只有杀意。 陆心儿已经猜到,外面那些死士已经被杀。 再次看向元日,她又悲又愤。 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黄雀在后。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怎么中的软骨散。 元日眉眼微挑,直接下达命令,“所有死士,一个不留。” “是!” 死士无一例外,全都在刹那间人头落地。 山匪见惯了杀人的场面,脸上并无多少波动。 大当家站出来,质问元日。 “你到底是何人,又是受谁指派,是何目的!” 元日循声望 去,双眼半眯。 “小爷用得着跟你解释?我救了你们,你们该做的,就是给小爷跪下,磕头道谢。” 大当家尚且能忍气,其他人却忍不了,尤其是性子冲动的四当家。 他站在大当家旁边,怒声挑衅元日。 “你小子,简直大言不惭!我们让你救了吗?再说了,是你救的吗?解药明明是那个女贼给的,你捡个漏,还想充英雄,让我们给你磕头道谢,哼!痴心妄想!” 乔怜儿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这帮山匪,一个个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什么女贼,明明就是女侠! “艹!老四,你嘴怎么这么欠呢!我们几个都中了软骨散,打又打不过,就不能收敛点!” “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非得逞什么口舌之快,就知道瞎叨叨,刚才动手的时候也不见你上。” 四当家一脸气恼,“你!你们……” 其他几位当家纷纷朝元日示好。 “这位好汉,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您救了我们,以后就是不周山的贵人……” “没错,我们山匪最懂得知恩图报了。” 四当家气得脸色发青。 “呸!没骨气的孬种!” “你有骨气?你有骨气,刚才还把我推 出去挡刀子!?” 山匪们又开始争执,一言不合就吵得不可开交。 唯有二当家,警惕十足地盯着元日,将吓得脸色咯白,浑身颤抖的秋霜,牢牢护在身后。 元日没工夫理会那些山匪。 他扫了眼满地的尸体,目光最终定在陆心儿身上,缓缓道了句。 “还剩一个。” 闻言,陆心儿心头一颤。 一股寒意从脚底而起,直接攀升到头顶。 死士们全都被杀了,她又中了软骨散,根本逃不出去。 陆心儿的眼中迅速噙上泪花,哭唧唧地央求。 “元日哥哥,别杀我,我都是被逼的,你放过我吧……我可以解释的,是萧懿宸,是那个害死我爹娘的坏蛋,是他胁迫我的!我是无辜的,元日哥……” 她哭泣的样子和陆汐最像,元日的脑海中闪过陆汐的模样,却依旧不为所动。 他那双丹凤眼里毫无怜惜,声音沉沉的。 “动手。” 陆心儿惊恐的喊道,“不!不要!我不想死!元日哥哥不要杀我……我就想活着……” 元日手里攥着野果,冷哼了声。 “看清楚了,小爷可没对你动手,你要求饶,该对着你旁边那个喊‘哥哥’。” “不……不要杀我!”紧要关头,陆心儿想要逼 出体内的软骨散,却无济于事。 寒光闪现,刀刃朝着她的脖子挥下。 砰! 突然,一把刀飞了过来,救下了差点丧生的陆心儿。 元日眼皮一抬,迅速看向门口。 看清楚来人后,他双眼覆上意味深长的笑意。 “哟!来了啊,前御前侍卫。” 陆远极其疲倦,胡子拉渣,眼下一片乌青。 看到陆远,陆心儿高声呐喊。 “哥哥救我!” 陆远脚步沉重,走到元日面前,低下了脑袋,哑声恳求。 “元日,兄弟一场,别杀她!” 秋霜看到陆远低头的模样,脸上闪过一抹痛色。 元日上身前倾,眼中勾起笑意,饶有兴致地反问。 “谁跟你这种人是兄弟啊,小爷可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还有,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就为她求情?” 陆心儿挣扎着辩解。 “哥哥!我是被逼的!都是萧懿宸逼我这么做的,他想要飞花令,他拿你和嫂子要挟我,哥哥救我……我好害怕……你们是我的家人,我只是不想你们受伤害啊……” 陆远心有不忍,再度开口。 “元日,这件事还没有调查清楚,我求你,先留她一命。” 元日笑道,“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儿……” 咚! 陆远毫不犹豫地跪下。 第610章 陆心儿被毁容 陆远双膝跪地,言辞恳切地央求元日。 “我们相识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求你。看在我的份上,看在汐儿的份上,只求你,把人交给我。 “她要是真的犯了大错,我不会纵容的。” 元日摸了摸下巴,“这么容易就下跪啊,小爷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很不近人情?” “这么说,你答应了?”陆远一脸不可置信。 元日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远。 “相识一场,有句话送你——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陆远并不知道元日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朝陆心儿走了过去。 只见,元日的手里多了把短刀。 他动作潇洒地转动短刀,双眼紧盯着陆心儿那张脸。 随着他的转动,刀刃留下一道道残影,宛若他手中开出的一朵花。 陆心儿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嘲弄和讽刺。 她往后缩了缩,想要逃离。 然而,有人抓着她,令她无法动弹。 “就是这张脸吧。”元日握着短刀,用刀刃拍了拍陆心儿的脸庞。 “元日,你……” 陆远刚开口,陆心儿那边就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她的脸被划开一道大口子,皮肉外翻, 鲜血往外冒。 剧痛令她忍不住颤栗,满眼惊惧。 “元日,你在干什么!住手!”陆远立马站起身,想要阻止元日。 与此同时,元日将手里的野果当作武器射出,精准地击中了陆远的小腿。 咚! 陆远一个膝盖跪地,眼睁睁看着元日割了第二刀。 “啊!哥哥救我——”陆心儿想要躲,却被人抓着脖子,按着脑袋,另一侧的脸也被硬生生地划开。 她痛得直飙泪。 当泪水碰到伤口,痛感加剧。 “不!我的脸……哥哥,我的脸好痛啊……哥哥快救我……” 陆远想起身,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元日!你快住手!心儿还没有嫁人,你不可以这样毁了她!住手!”陆远愤怒地咆哮着。 “小爷就是看她这张脸不顺眼。”元日的手腕一转,又在陆心儿脸上添了一道丑陋的血痕。 她的整张脸被毁得一干二净,粘稠的鲜血糊了一脸,伤口火辣辣得疼。 “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 秋霜看到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直犯恶心。 陆远心如刀割,头也痛,他撕扯着嗓子大喊。 “够了!够了元日!你已经毁了心儿的脸,放过她吧!” 元 日并未收手。 短刀在他手中转动,突然飞向陆心儿的手腕。 “啊——”手筋断裂,陆心儿发出凄厉的惨叫。 “元日!”陆远红着眼睛,目眦欲裂。 紧接着,另一根手筋也被挑断。 陆心儿快疼疯了,“啊啊!救我……哥哥,救救心儿……” 看着她那痛不欲生的样子,陆远怒吼。 “为什么要这样做!元日,你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元日眉毛一挑,一本正经地回道。 “小爷我本来就想直接杀了她,是你苦苦哀求,让我留她一命的吧。” 陆心儿的惨叫声一阵接着一阵。 秋霜闭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山匪们也不吵了,老老实实地站成一堆。 陆远被人摁在地上,咆哮着、怒吼着,最终化为卑微的乞求。 他眼看着元日废了陆心儿仅有的内力,听着陆心儿对自己的呼救声,流下了愧疚无助的眼泪。 “啊——”他紧握着拳头捶地,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 元日悠闲地坐在虎皮椅上,命令手下,“把她腿废了。” “是。” 陆心儿连连往后退。“不,不要!不要过来!别碰我……啊啊!别过来——” 当膝盖被硬生生地砸碎, 陆心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山匪们不动声色,默默看着这些折磨人的手段,暗暗记下,更担心,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元日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松开陆远。 没了束缚,陆远疾步冲上前,抱起了奄奄一息的陆心儿。 “心儿……” 陆心儿撑开眼皮,声音哽咽。 “哥哥,救救我……我不想死,别把我丢在这儿,我以后会乖乖听话,我想回家,哥哥……” 说着,她便晕倒在陆远怀中。 陆远看着满身是血的陆心儿,头痛欲裂。 他目光呆滞,像是魔怔了似的,喃喃不休。 “不怕,汐儿不怕,哥给你找大夫,哥不会让你死,不会的……汐儿,汐儿别睡……哥哥来了,哥哥这就带你回家……” 他只混乱了片刻,便抱着陆心儿往外走。 当他看到秋霜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惊喜。 “秋霜,快跟我走,我来救你了,我们一起回家!” 见秋霜一动不动,陆远抱着陆心儿,快步朝她走去。 秋霜吓得紧紧抓住二当家的衣袖,大声拒绝,“不要过来!你走!你们走!” 陆远甚是不解,“秋霜,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不跟我走,难道你还 要继续待在这儿,跟这些山匪在一起吗!” 嘭! 二当家直接一拳头挥来。 “操!你他娘的,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欠揍的!” 陆远受了一拳,一个不稳,怀中的陆心儿险些摔出去。 “老子忍你很久了!放着自个儿女人不管,为了一个作恶的妖女下跪求饶,还想让人跟你走,你脸呢!” 说着,又是一拳。 陆远反手拦下这一拳,揪住二当家,跟他扭打在一块儿。 “她是我娘子!难道不该跟我走吗!” 不过一会儿,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秋霜赶忙上前分开他们,“别打了,二当家,别打!” 陆远见秋霜拉架,情绪渐渐冷静。 他就知道,秋霜只是闹闹小脾气,她还是在乎他的。 他等着秋霜过来扶他,却没想到,她直接扶起了那个山匪,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二当家,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又受伤了,刚才被那些人重伤,又中了什么软骨散……” 二当家忍着痛,嘴硬否认。 “操蛋玩意儿!别说得老子很弱似的!老子能有什么事儿!” 见二人如此亲密,陆远心里那团火顿时炸了。 他立即爬起身,伸手去抓秋霜…… 第611章 林雪晴失踪了 见不得秋霜关心别的男人,陆远立即爬起身,伸手去抓她。 他还没有碰到秋霜,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道猛力,将他甩开。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元日! “皇上有令,不许任何人动她。”元日冷漠十足地警告。 陆远火冒三丈,揪住了元日的衣领。 “元日,你看清楚,她是我娘子!我们成了亲,还有一个孩子,我是她相公,不可能伤害她!” 元日冷呵呵的一笑。 “你们是什么关系,小爷管不着。我只知道,主子的命令,莫敢不从。这人由我带回宫,至于你,好自为之。” 陆远转头一看,见秋霜的手搭在二当家胳膊上,还用帕子替他擦嘴角的血,嫉恨不已。 “那他呢!这个山匪碰了她,你怎么不阻止!” “陆远,你眼睛没问题吧?好好看清楚,到底是谁主动的。皇上只说,不让别人动她,可没说不让她动别人。小爷在这儿看着,你瞎操什么心?” 陆远管不了那么多,和元日对峙,“她是我娘子,我今天就要带她走!是兄弟就给我让开!” 元日把玩着手里的短刀,眼里升腾起阵阵杀意。 “人家又不愿意跟你走,何必上赶着自取其辱,有事儿说事儿,总拿什么兄弟情做要挟,有意思吗?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小爷今儿就把话跟你说清楚。 “你在小爷这儿,没有那么大面子,别指望小爷会为了你违背皇上的命令,你还不值得。麻 溜的,赶紧滚!” 元日这番话,算是直接撕破了脸皮。 陆远还想据理力争,带走秋霜,这时,被摔在地上的陆心儿迷迷糊糊醒来。 “痛……哥哥,好痛啊……” 听到她的声音,陆远立即抱起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霜早已对他失望透顶,但,见他那般在乎陆心儿,难免还会觉得心痛。 她痛恨自己有眼无珠。 元日那双好看的丹凤眼轻眯,沉声吩咐,“派人跟着陆远。” “老大,跟着他干嘛啊?” 元日的眼里浮现一丝玩味。 “他不是要找大夫吗?他找一个,我们就截一个,直到陆心儿不治身亡,活活痛死在他面前。再派几波人一路追杀,小爷倒要看看,他能撑几天。” 将事儿交代清楚后,元日转而看向秋霜。 “秋霜姑娘,请把。” 秋霜往后退,“我,我不跟你走。” “别开玩笑了,小爷一回来就为了你的事儿操劳,你不跟我走,难不成真想留下?”他双眼上挑,魅惑十足。 “你,真的是皇上派来的?”秋霜试探着询问,“刚才有位姑娘,还说是娘娘派来的……” 她环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 殊不知,早在察觉到情况不对时,乔怜儿就找机会溜了。 二当家把秋霜往外一推。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赶紧跟他下山!这人没骗你。 “他这身手,就算不是皇上的人,硬要带你走,谁拦得住?” 秋霜看了眼二当家 ,“可你的伤……” “伤在老子身上,有你什么屁事儿!赶紧滚!就因为你们这帮人,把不周山弄得乱七八糟!老子看见你们就火大!操!” 秋霜咬了咬唇,“谢谢你,二当家,要不是你,我……” “屁话真他娘的多!说完了赶紧滚!”二当家一脸嫌弃,手却握得很紧。 亲眼看着秋霜跟那帮人离开后,他的手才松开了一些。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吓得几位当家眼皮直跳。 “老二!” “二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好了大当家,山上的机关全都被毁了!” 禀告的人刚说完,又有一个连滚带爬地进来,指着外面结巴道。 “大.大大.大当家,官兵……好多官兵!外面都是官府的人!” “艹!跟他们拼了!” 人心不安,大当家站出来说话。 “先把老二扶过去,救人要紧!” …… 夜色深深,月明星稀。 林间小院内,沐芷兮已经被关了一整天。 而此时,萧熠琰埋伏在不远处,度日如年。 探子去了半天,带回了院子的基本构造图,还有沐芷兮被关的位置。 对于萧熠琰而言,有这些就足够了。 “皇上,院子四周都布上了机关,一旦触碰机关,里面的人就会知晓。尤其是娘娘所在的屋子……” 萧熠琰摆了下手,“你们在外面接应,朕亲自去。” 花九阙听到这话,立即毛遂自荐。 “本殿也愿意随燕皇一 道前往。” 萧熠琰冷眸一沉,“花九阙,此事与你无关。再者,朕不信你。” “以本殿和倩娘的关系,皇后的事,本殿义不容辞。叶谨之做事谨慎,多一个人好办事。” 最终,花九阙还是说服了萧熠琰。 他不信花九阙,但信花九阙对倩娘用情至深。 他们二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轻功属上乘,人过无痕。 花九阙才一落下,就看到受伤回来的乔怜儿,迅速点了她的几处大穴。 “原来,那小子还有帮手啊。”花九阙用扇柄挑起乔怜儿的下巴,“长得不错,就是黑了点。” 乔怜儿说不了话,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花九阙。 南国太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放心,本殿怜香惜玉,不会杀你。你只要乖乖在这儿待着,一个时辰后,穴道会自己解开。”花九阙嘴角轻扬,转身拂袖而去。 乔怜儿急于想要冲破穴道,通知叶谨之。 但,她受了伤,无法冲开穴位。 可恶! 不远处,亮着烛火的房间里,叶谨之将药丸送到沐芷兮嘴边,语气温柔。 “姐姐,吃药了。” 沐芷兮神情微冷,“这些药,你从哪儿弄来的。” 叶谨之没有任何隐瞒,全都告诉了她。 “知晓姐姐中了蛊毒,我费了不少心思。这药,是南国一位隐士高人炼制的。 “不管是什么蛊毒,都能够抑制住。 “姐姐吃过后,身体好些了吗?” “嗯。”沐芷兮心不 在焉地应了声。 叶谨之释然一笑,“那就好。如此,我的苦也不算白受。” 沐芷兮就着水吞下药丸,体内那股不适感,确实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叶谨之看她服药,眼神有些黯然。 “为了这些解药,那位高人拿我做了几个月的药人,虽然很痛,可我还是撑下来了。姐姐,你可以……哄哄我吗?” 他试探性地询问,同时,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些伤,都是他弄的,身上还有很多。姐姐,真的很痛,有好几次,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 沐芷兮淡淡的一瞥,“你不需要做这些。” 叶谨之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我只是想让姐姐好好活着。姐姐,他们都想要你死,只有我,我想保护你。” 沐芷兮微微皱眉,“他们是谁?” “很多。若是他们知道姐姐身上的秘密,都会来伤害你。姐姐,跟我走吧,我会把你好好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 沐芷兮没有回答他,“我困了,要睡觉。你出去。” “好,我不打扰姐姐。”叶谨之放下袖子,起身离开。 推门前,他忽然转身说了句。 “姐姐,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林雪晴失踪了。也就是你那个表妹。” “她失踪,与我何干。”沐芷兮对林雪晴没什么感情。 更何况,她自己都被困在这儿,哪有心思去担心别人。 叶谨之意味深长的笑笑,眼底拂过一丝深沉的算计。 第612章 想要他痛苦一生 “那倒是。和姐姐没关系的。” 出了门,叶谨之望着远处的夜空,目光幽冷…… 沐芷兮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辗转难眠。 她望着素白色的帐顶,脑海中思绪万千。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香,沐芷兮渐渐有了困意,院子里突然响起打斗声。 两道身影如风掠过,互不相让。 花九阙手里的扇面有了裂痕,却依旧不慌不忙的和叶谨之缠斗着。 “你我远无冤近无仇,不知,太子深夜偷袭,所为何故。” 花九阙合上扇子,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本殿恰巧途经此地,见这山林间有人家,想要借宿一晚,谁知,主人家的脾气这样大。”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番说辞?” “好吧,说实话,本殿受人所托,来寻人的。” 叶谨之眸色冷然,月色下,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 “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 “叶谨之,本殿这个局外人说句公道话,人家夫妻二人感情恩爱,你横插一脚,实在没什么意思。该放手的,还是得放手。” “既是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是非!”叶谨之手中的力量迅速汇聚,一个飞身,向着花九阙攻去。 花九阙反应敏捷,一招“神龙摆 尾”,不仅躲过叶谨之的攻击,还反手击中了他的后背。 “花九阙,你找死!”叶谨之声音幽冷,话音未落,手中暗器朝着他的眉心射来。 花九阙迅速用扇柄裆下,脚下动作生风,一转眼就来到叶谨之身后。 “使暗器啊,未免太卑鄙了吧。” 花九阙那慵懒的嗓音透着愠怒,手中的玉骨扇立马转变为带刺的武器,刺向叶谨之的脖子。 叶谨之身体往后仰,但还是没有完全躲开,以至于,脖子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小口子。 花九阙乘胜追击,接连进攻,叶谨之则往后退,以退为进。观察对方招式漏洞。 两人的动作非常大,踢翻了好几块瓦片。 那些瓦片从高处掉落,发出不小的响声。 突然,叶谨之一个转身,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花九阙正要追赶他,却被一群黑衣人缠住。 眼看着叶谨之进了一间屋子,出来的时候,肩上扛着一个女人。 想到那女人极有可能是沐芷兮,花九阙神色一暗。 接下来,就看萧熠琰的了。 叶谨之刚踏出院子,一道人影从暗处迅速袭来。 那人掌风强劲,叶谨之躲避不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咸。 那并非普通的一掌。 有一根银针 ,顺着掌力,刺入他的身体,顺着他的筋脉游走。 刹那间,五脏六腑像是要炸开似的,痛得锥心刺骨。 但,叶谨之并未给对方可乘之机。 他强忍着剧痛,飞身后退了好几丈。 看清对方的脸后,他越发收紧了胳膊。 “萧熠琰!”他直呼名讳,语气中掺杂了浓浓的恨意,“没想到,你也会使阴招……” 话音未落,身体那阵不适感加剧,瞬间就有些头晕目眩。 萧熠琰促狭冷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低沉。 “银针上有百步散。把人给朕。” “休想!”叶谨之两眼猩红,转身就逃。 萧熠琰紧追不舍,很快就将人再次拦截。 但此时,叶谨之身后就是悬崖。 他停下步子,近乎疯狂地笑了起来。 “萧熠琰,你笃定我不会伤害她,是吗。” 萧熠琰眼眸泛着怒火,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激怒叶谨之。 百步散的药性非常强,就算叶谨之的内力再深厚,也撑不了多久。 “把人还给朕。”他发出命令式的口吻。 叶谨之脚下一个趔趄,“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是你该把她还给我!” 他一声怒吼,夹杂着极大的怨恨和不甘。 说话间,他往后退了几步,越来越靠近 悬崖边缘。 他这动作,令萧熠琰心口一窒。 “该死!你在干什么!” 叶谨之没有理会,自顾自地低语。 “姐姐说过,她会一辈子护着我。或许,我的一辈子就是这么短吧。” 萧熠琰大步上前,“叶谨之!朕可以既往不咎!你中了百步散,抓不住她!把人交给朕!” 他没有再用“还”这个字,怕叶谨之冲动之下犯蠢。 “姐姐是我的,是我的!”叶谨之红着眼睛,声音骤然拔高。 “叶谨之!” 叶谨之又后退了几步。 “是你霸占着姐姐,是你!要不是你,我和姐姐会一辈子幸福。萧熠琰,你该去死的,只有你死了,姐姐才会死心!” 眼看着他离悬崖边越来越近,萧熠琰已经无法冷静。 “好!朕去死!只要你放了兮儿,要朕做什么都可以!马上退回来,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我要带姐姐回西境。”叶谨之甚是平静,仿佛,方才的失控只是他假装的。 “可以!朕答应你!” “我要你撤掉外面那些人。” “可以!”萧熠琰对他有求必应。 叶谨之冷笑。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安排了不少侍卫。甚至连花九阙都在帮你……凭什么呢 ?凭什么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而我,就得乖乖把人交给你……” 萧熠琰冷着脸,厉声命令,“叶谨之,你先放下兮儿。” 叶谨之挑衅十足地后退了一步,笑意浓浓。 “真不愧是百步散,我现在,已经有点犯晕了。” “你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萧熠琰语气放缓,不似之前那般强硬,“把人放下。” “事到如今,我还会傻傻地相信你吗?你不会的。你不会让我带姐姐走,你只会杀了我,让我永远和她分开。萧熠琰,承认吧,你很自私。为了霸占姐姐,你想要毁掉她身边所有的人……” 萧熠琰双手紧握成拳,两眼漆黑锐凛。 “我早就知道,你迟早会找到这儿。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这种地方吗? “其实,我看中了这儿的悬崖。 “被逼急了,我就带着姐姐一起从这儿跳下去……” “你敢!”萧熠琰双眼充血,拳头紧握。 “我以前,确实不会伤害姐姐。可现在,我还真敢。 “皇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我殉情,痛苦吗? “我要你,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中。 “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啊……” 话落,叶谨之扛着人,转身就要跳下悬崖。 第613章 杀了叶谨之 “该死!”萧熠琰脸色一沉,没有多想,直接上前,一把将叶谨之拉了回来。 将他肩上的女人抢下来。 “兮儿……” 月色下,女人的眉眼和沐芷兮有几分相似,但,她并不是沐芷兮,而是无故失踪,昏迷着的林雪晴。 “怎么会是你!” 萧熠琰意识到自己被骗后,立即松开了她。 就在这时,身中百步散的叶谨之踉跄着站起身,迅速催动内力,朝着萧熠琰攻去。 “该死的,是你啊!”叶谨之低吼了声。 “小心!”一道惊叫声响起,提醒萧熠琰。 这熟悉的声音,提醒了萧熠琰,也顿时令叶谨之分了神。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姐姐,你怎么会……” 砰! 萧熠琰一掌击中叶谨之的心口,快步朝沐芷兮奔去。 月色之下,她一袭素衣,面色有些憔悴,单薄瘦削的身子,让人心疼。 把她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外伤,萧熠琰才甚是不安地将她拥入怀中。 “兮儿……是你吗,兮儿……” 沐芷兮身体里还残留着些许迷药,倚靠在他怀中,喉咙有些沙哑。 “我知道,你会来……” 叶谨之抬起胳膊,擦去嘴角渗出的污血。 隔了一段距离,定定地望着沐芷兮,语气 中夹杂着几分质问。 “姐姐,不是让你好好睡觉吗,为什么不听话,偷偷跑出来呢?” “叶谨之,你够了!”对他,沐芷兮已然没有多余的耐心了。 叶谨之捂着心口,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朝她迈去。 “姐姐,我有药,有很多药,你吃了药就不会痛了,过来,我把药都给你,好不好?” 萧熠琰将沐芷兮护在身后,眼神冰冷狠厉。 “叶谨之,你可真能耐。” 用林雪晴将他引到悬崖边,在他救人的时候,借机把他推下悬崖。 这一切,都在他叶谨之的计划之中。 叶谨之并不狡辩,坦然承认。 “彼此彼此。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晚,你不是也让林雪晴假扮成姐姐的模样,企图要我性命吗?这才过了几日,忘了吗?” 萧熠琰冷冷地看着叶谨之。 “那晚,你诱朕杀你是假,声东击西,劫走兮儿是真。朕真是小瞧你了,连兮儿都被你算计在其中。 “可惜,你耍再多手段,兮儿都不会心甘情愿跟你走。 “叶谨之,事到如今,你觉得,朕还能留你么!” 叶谨之停下脚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就杀了我吧。做你一直都想做的事,当着姐姐的 面,杀了我。” “你真以为朕不敢吗!”触及叶谨之挑衅的眼神,萧熠琰顿时怒火中烧。 “御林军!都给朕出来!” 萧熠琰话音刚落,藏匿在暗处的侍卫纷纷现身。 他并未下令,让他们直接动手,而是夺了其中两人的佩剑,把其中一把丢给了叶谨之。 这架势,一看就是要二人单独决斗。 叶谨之面无表情的,弯腰捡起地上的佩剑,望着沐芷兮,怀揣着几分期望的发问。 “姐姐,想要我死吗。” 沐芷兮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萧熠琰。 “你有伤在身,朕让你三招。” 以叶谨之现在的状态,即便被让了三招,也没有希望能赢萧熠琰。 百步散的药效已经发作,他甚至连握着剑都很困难。 唰! 剑出鞘! 萧熠琰站在原地,并未进攻。 叶谨之则拼尽全力,来势凶猛。 三招之内,萧熠琰仅用防守,就破了叶谨之的杀招。 之后,他全力出击,将锋利的剑尖对准了叶谨之的脖子。 原本,两人都持着剑刺向对方。 最关键时候,叶谨之突然收招,将手里的剑丢了出去。 他万念俱灰一般,伸开双臂,不再反抗。 萧熠琰剑眉敛起。 此时此刻,一个念头迅速闪过——兮儿 会恨他吗…… “唔!”剑尖刺入身体,叶谨之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他本以为,不会那么痛。 当看清刺伤他的人时,他只觉得痛彻心扉。 “姐姐……”他张了张嘴,黑红的血从嘴角溢出。 沐芷兮保持着出剑的姿势,单手握着剑柄,眼神清冷漠然。 这一剑,几乎要刺穿叶谨之的右肩。 变故来得非常快,就连萧熠琰都没有料到。 “兮儿,你这是做什么!”萧熠琰爱之深,责之切。 她刚才突然冲过来,他差点以为,她想要为叶谨之挡下那一剑。 电光火石间,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万一他来不及收住剑气,伤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叶谨之痛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死死地盯着沐芷兮,不顾一切地往前走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那把剑完全将他的肩膀刺穿,露出被血染红的剑尖。 他通过这把剑,靠近了持剑的沐芷兮。 此时,他距离她只有一尺。 沐芷兮从容不迫地对上他那猩红的双眸。 “我宁可恨我自己。” 叶谨之用尽力气调整呼吸。 “姐姐说过,会……会保护我,不会……让别人伤害我,所以……所以你宁可自己动手……是吗……” 眼泪无声 流出,顺着他俊逸的脸庞滑落。 “姐姐,我很痛……真的很痛……可我不恨,我不恨你……” 说完,他又拼尽全力,往前进了一步。 剑身从他身体贯穿,只剩下剑柄。 他顶着足以致命的伤,张开双臂,拥住了沐芷兮。 “……药……药在那间屋子里……” 沐芷兮眼眶微红。 叶谨之在她耳边说话,声音断断续续。 “……姐姐,好喜欢你啊……我这次……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伤害你……我想要保护你……没有……没有骗你……姐姐,除了萧熠琰,不要相信任何人……姐姐,我多想亲自保护你啊……可是,可是我不能了……姐姐,最后一次,抱抱我……” 沐芷兮松开了剑柄,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晶莹的泪珠落下,“对不起……” 她话音刚落,叶谨之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萧熠琰扶住摇摇欲坠的沐芷兮,温声安慰,“没事了。我会厚葬他。” “叶谨之!”乔怜儿冲破穴位赶到,为时已晚。 她冲开人群,看到的,是已经宛若死人的叶谨之。 “你们……你们竟然杀了他!”乔怜儿捂着嘴,满眼震惊。 沐芷兮抓住萧熠琰的胳膊,垂着眸,无力道,“让他们走。” 第614章 世上再无叶谨之 乔怜儿两腿无力的跪了下去,颤抖的手捂住他的伤口,眼神里尽显慌乱。 “不……不可以……叶谨之,你还不能死! “你还欠我一把琵琶,你说过的! “叶谨之,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你休想赖账! “叶谨之,叶谨之……叶谨之!你醒来啊! “你醒来看看我,琵琶呢!你欠我的琵琶呢!别装死!你起来啊——” 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 她第一次知道,血这么烫人。 “叶谨之!你这个骗子!说好了,我们说好了的,我还没有拿到飞花令,你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你这个骗子!啊——” 乔怜儿愤怒不已的抓着他的衣襟,低着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流泪的样子。 突然,手腕被人抓住。 她顺着那只纤细的手往上看,入眼,便是沐芷兮那张异常平静的脸。 “放开我!你抓我做什么!他死了!叶谨之死了!皇后娘娘,你满意了吗!现在人终于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放肆!竟敢对娘娘无礼!”侍卫立即将乔怜儿拖开。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狠心的女人!沐芷兮,你不配有人爱你!你不配!叶谨之死得好!他要是还活着,势必会被你伤得更重!” 沐芷兮没有理会乔怜儿那些话,而是默 默地帮叶谨之拔出了那把剑,眼中流露出些许柔光。 乔怜儿见状,惊慌不已。 “你在干什么!还嫌他血流得不够快吗!他已经死了!死了!为什么还要折磨他的尸体!为什么——” 沐芷兮封了叶谨之几个穴位,站起身,再次对着萧熠琰开口。 “放他们走吧。” 萧熠琰抓起她的手,用自己的衣面,替她擦去手上的血污,语气温柔道。 “好,我放他们离开。但是兮儿,你难道不想看着叶谨之下葬吗?” 闻言,沐芷兮抬头看着他,十分清醒地更正。 “他没死,用不着下葬。” 萧熠琰冷眸一沉,“你说什么……” 一旁的乔怜儿听到这话,立即停止挣扎,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 “什么!他,他没死?皇后娘娘,请你说清楚,叶谨之他……” “他没死,但,若是再不救治,也快死了。”沐芷兮打断乔怜儿的话。 “真,真的没死吗!”乔怜儿再次看向叶谨之,眼睛里平添了几分喜色。 她就知道,叶谨之命大,死不了! 沐芷兮命令抓着乔怜儿的侍卫。 “放开她,让他们离开。” “兮儿!”萧熠琰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促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我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他的语气强硬得不 容商量。 沐芷兮对上他那隐忍愠怒的眸子,心中酸涩,“百步散,加上这一身伤,足以废了他的武功。” 然而,萧熠琰并不满意,“这个时候,容不得你心慈手软。叶谨之的命,我要定了。” 乔怜儿下意识的用身体护住叶谨之,警惕十足地望着那些侍卫。 萧熠琰紧紧地抓着沐芷兮,不让她靠近叶谨之,压抑着那股躁郁,沉声质问她。 “你知道,若是我出手,刚才那一剑下去,他必死无疑。 “所以,你抢在我前面出手,不是为了杀他,是想要救他吗!” 沐芷兮眉头微蹙,“你冷静点,我不完全是为了……” 萧熠琰脸色一沉,用仅剩的理智压抑怒火。 “你让我怎么冷静!自从你被他掳走,我就没有冷静过! “你还想救他!难道还相信他不会伤害你吗! “你有没有想过,放他离开,担惊受怕的人是我!” 意识到他现在很生气,沐芷兮马上抱住他。 “夫君,相信我,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发生,我保证!” 萧熠琰并没有因此改变主意,怒声下令,“来人!……” 眼看着他就要下令永绝后患,沐芷兮高声冲他解释。 “萧熠琰,你不能杀他,他为了帮我拿解药,遭了不少罪,于情于理,我都没 办法看着他死。 “他武功废了,以后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会让他忘记一切的,求你,给他一条生路,否则,我欠他的该怎么还啊!我还有什么脸面去碰他留下的药! “我以后就得带着对他的愧疚过活,我不想再把遗憾留到下一世……” 乔怜儿这时也跪在地上,向萧熠琰求情。 “皇上,我会把叶谨之带回西境,给他安排新的身份和名字,我会看着他,以后,绝不会再让他回来!求皇上赐叶谨之一条生路!求皇上成全!” 她边说边给萧熠琰磕头,额头磕破,流下血来,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萧熠琰目光深沉地望着沐芷兮,见她两眼泛红,隐约闪烁着泪光,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抬手,轻抚她的脸庞,语气无奈又宠溺。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好。” 沐芷兮解下其中一只耳坠,“药在这儿。” 萧熠琰看她藏药的位置,顺口问了句。 “这药,什么时候准备的?” “自从得知他回到皇城,就一直备着了。今天偷偷给他下药,被发现了。还好准备了不止一份。” 乔怜儿停下磕头的动作,一脸诧异,“娘娘难道早就料到自己会被他掳走?” 沐芷兮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 非不得已,她也不想用这法子对付叶谨之。 “原来,娘娘蓄谋已久。”乔怜儿不禁为叶谨之感到悲哀,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庆幸。 只要人活着,什么都不重要。 “这药,确定有效吗?”萧熠琰不放心的询问。 “这种事,我若是没有十成把握,根本不会这么做。” 萧熠琰将药交给侍卫,让侍卫给叶谨之喂下。 他握住沐芷兮的手,面色冷厉。 “最后一次。” 沐芷兮点了点头,“嗯。” 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从此以后,叶谨之忘记一切,才能重新开始,做个普通人,开开心心地过完余生。 乔怜儿对着沐芷兮拱手行礼。 “皇后娘娘,我替叶谨之说一句,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萧熠琰将沐芷兮抱上了马,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叶谨之。 这是她为他安排的重生。 失忆后,他不会再有仇恨,不会再记得她,甚至,改名换姓。 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叶谨之。 迎着晨曦的微光,沐芷兮仿佛看见,儿时那个朝她奔来的小小少年。 少年乖巧地喊“姐姐”,在她遇到危险时,奋不顾身的,用他那小小的身躯为她挡灾。 等她回过神来时,眼眶已经湿润了。 风吹干她的泪痕,却吹不停,她颤抖的手…… 第615章 东宫,肃清贼人 萧熠琰做事谨慎。 放过了重伤要死的叶谨之,却没有放过叶谨之那些护卫。 无故失踪的林雪晴,也在天亮前被送回了安远侯府。 女儿平安归来,林月榕悬着的心才放下。 安远侯很怀疑,侯府守卫森严,雪晴这孩子是怎么被掳走的? 林雪晴醒来后,却是一问三不知。 她受了惊吓,只知道抱着林月榕哭。 “我可怜的孩子,是娘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林月榕无比自责,拧着眉头,两眼泛泪光。 这一晚,宫里也发生了件大事。 墨衍得知外孙被人算计,亲自护送煊儿入宫,血洗东宫叛贼。 原本还担心煊儿年纪小,见不得血腥,没想到,这小子亲手解决了一个贴身小太监。 “太子殿下饶命啊!奴才也是被逼的……求殿下看在奴才,尽心伺候您的份儿上,您饶了……啊!” 话音未落,那小太监已经人头落地。 煊儿扔掉滴血的剑,一脸冷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吃里扒外的背主奴才,本太子为何要饶。” 墨衍走上前,冷冷地扫了眼那些背叛者的尸体,伸手摸了摸煊儿的脑袋。 “一下子折了这么多人,孤会亲自为你挑选一批忠心听话的侍卫。” 闻言,煊儿一脸警惕地质问:“侍卫?那岂不 是天天跟在我身边?外祖父,你该不会想借此机会在我这儿安插眼线吧?” 墨衍手上的动作一顿。 “你是孤的外孙,孤不会害你。” “为了权力地位,亲兄弟都能算计,外孙又算什么。本太子虽年幼,却也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他一脸傲娇地别过脸。 看着煊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墨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若不要,孤不会勉强。” 煊儿眼珠一转,高声询问。 “侍卫就算了吧!本太子听说,外祖父养了一批能人义士,我想要他们教我各种本事!” “你看中了哪个。”墨衍转身看他。 “本太子全都要!”煊儿一脸霸气地放话。 墨衍那双沉寂的眸子微微一动,愣怔了片刻。 这小子,胃口真够大的。 “你要,孤就得给吗。”他甚是冷酷地反问。 煊儿摸了摸下巴,眼中藏着狡黠。 “本太子是你亲外孙,如今已经五岁了,五年的生辰礼,加上刚出生的满月礼。这么一算,您这个外祖父欠了好多呢。 “你给母后准备嫁妆,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也就是说,外祖父,您现在虽不至于身无分文,但,继续养着那么多张嘴,很困难吧? “所以啊,您大方的外孙,这是在帮您解决难题哦。” 墨衍的嘴角不可抑 制地抽动了两下。 “照你这么说,孤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煊儿一副大恩不言谢的架势,摆了摆手,“倒也不用那么夸张,帮外祖父的忙,应该的。” 墨衍依旧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小子,孤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那么点人,孤养得起。” 说完,他假装转身就走。 煊儿果然着急了,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从傲娇变为耍赖。 “不管!就要!本太子就要!外祖父不给,我就告诉父皇和母后,说你在我东宫大开杀戒!” 墨衍的太阳穴直突突,“孤大开杀戒?” “没错!尸体都在这……” “满口胡言,没有规矩,狡诈滑头,萧熠琰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墨衍板着脸,让人生畏。 煊儿用力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他教的,外祖父找他算账啊,反正,那些人,外祖父得送给本太子。” 墨衍无奈地掰开他的手,“你年纪太小,那些人,你驾驭不了。” “虎爷无犬孙,外祖父能做到,煊儿也能!” “那是虎父无犬子!不止满口胡言,书也没好好念。身为一国太子,就是这副德行吗!” 煊儿不以为意,“我这是举一反三。外祖父,你答应给我了吧!” 他那双小短手揪着墨衍的袖口,满眼期待。 墨衍 双眸半阖,想他叱咤风云,杀敌无数,竟然斗不过一个五岁的孩子。 “耐心等着,明天就把卖身契给你送来。” “好诶!”煊儿兴奋极了。 但,他并不满足于此。 “外祖父,我还听说,你养了好多纯种汗血宝马,我最近要学骑射,都没有一匹像样的马,所以,你能不能……” “梁国与北燕相距甚远,少说也需要两三个月。” “我等得起!”煊儿拍了拍胸脯作保证,“外祖父,我耐心可好了!” “孤让人挑一匹小马驹。” 煊儿立即眉开眼笑,“外祖父,还有……” “你还想要什么,一次性说清楚。”墨衍冰冷的脸上有些不耐。 臭小子,这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煊儿正要开口,外面响起禀告声。 “殿下,皇上和娘娘回宫了!” 闻言,煊儿立马松开外祖父,“快,本太子要去琉璃殿!” 墨衍无语,他这是被抛弃了…… 琉璃殿。 “母后!你没受伤吧?”煊儿快步来到沐芷兮面前,一脸认真的问道。 沐芷兮莞尔一笑,“母后很好,没什么事。” 他这才扑进沐芷兮怀里,紧紧抱着沐芷兮的腰。 “母后,我好担心你,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是谁!谁绑了你,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煊儿奶凶 奶凶的模样,驱散了沐芷兮心头的阴霾。 她轻搂着他,柔声询问。 “听你父皇说,灯会那晚,你没有回宫?” “是啊。父皇母后都不在宫中,我怕宫里有贼人埋伏。母后,儿臣是不是很聪明?”煊儿抬头仰视着她,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煊儿这么聪明,反倒是母后多虑了呢。” 萧熠琰看出她的疲倦,将煊儿拉扯下来。 “让你母后好好歇息。” 煊儿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的母后,看她精神不振,便十分乖巧地后退行礼。 “母后,你歇息吧,儿臣过会儿再来看你。” 沐芷兮进入内殿后,煊儿立即抬起头来,像个大人似的询问萧熠琰。 “父皇,你抓到那些贼人了吗?母后被掳,幕后主使者是谁!” 看他那复仇意味满满的架势,萧熠琰直接将他拎了起来。 “事情已经解决了。别在这儿打搅你母后,回你东宫。” “不要!我要留在这儿等母后醒来!” “回去。” 面对萧熠琰的“暴行”,煊儿愤懑不已地控诉。 “暴君!暴君!虎毒不食子,你这样对你亲儿子,比老虎还虎!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本太子要罢免了你!” 宫人们听到这话,目瞪口呆。 他们听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竟然要罢免皇上?! 第616章 为二当家求情 不管煊儿怎么闹腾,人还是被送回了东宫。 当天,东宫殿门紧闭,小太子头上绑着白布条,奋笔疾书,策划推翻“暴政”。 东宫经历了一场肃清血洗后,剩下的宫人心有余悸。 他们往日将太子当作孩子看待,如今都改变了看法。 尤其是亲眼看到小太子断人头颅的一幕后,人人自危。 未经太子殿下传唤,没有人敢进去打扰。 正午前,秋霜收拾妥当后,入宫。 管事宫女将人,领到琉璃殿。 内殿,萧熠琰正在陪沐芷兮小憩。 “是秋霜回来了吗?”沐芷兮睁开眼,迅速起身下床。 她有些着急,加上精神恍惚,竟忘了穿鞋。 刚快走了几步,一只胳膊从后环住她的腰,将她捞了回去。 她没有来得及反应,后背就撞进了男人的胸膛。 “啊!”她下意识地惊呼了声,杏目圆睁。 身后的人就将她抱了起来,把她重新放到床边。 “你……”她正想发问,就看到萧熠琰蹲在她跟前,低着头,默默帮她穿上了鞋袜。 他的动作十分娴熟,看到她脚踝处的红绳,勾起手指,拨弄了几下。 “跑这么急作甚。”他沉声责备,抬眼,目光深邃宠溺。 “我自己穿……”她弯腰,想要去夺自己的鞋子,反而被萧熠琰握住了手腕。 四 目相对,近在咫尺。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跌入他深沉的双眸中。 “好好坐着,我帮你穿,更快。” 穿好鞋后,他站起身,又将她抱到梳妆台前。 “头发也乱了。”他站在她身后,自觉地拿起梳子,帮她梳弄青丝。 “这种事,还是让翠柳来吧。”沐芷兮通过镜子,看着他那不太熟练、甚至略显笨拙的手法,柔声提议。 萧熠琰帮她戴上珠钗,微微俯身,侧过头,在她脸颊处印上一吻。 “我会多加练习。” 秋霜正在外殿候着,看到帝后两人牵手而来,马上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秋霜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见到秋霜,沐芷兮的步子都轻松了不少。 “秋霜,都过去了。以后就和金豆待在宫里。” 她没有问别的,生怕秋霜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秋霜感动得热泪盈眶,福身行礼,“奴婢谢娘娘恩典,蒙娘娘收留,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 沐芷兮拉着秋霜坐下,“你已经不再是奴籍,即便入了宫,也不需要伺候任何人。” 听到这话,秋霜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她看着自家娘娘,声音哽咽,“娘娘,我不值得……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好……” “别说这种话。以后就安心住下,有太医帮你调理,我也 能放心些。” “娘娘……”秋霜如鲠在喉,热泪夺眶而出,她不顾沐芷兮阻止,“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大恩大德,秋霜无以为报!” 若不是娘娘收留,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她和陆远的那个家,经过这么多事后,她已经不想再回去了。 “你先起来,别跪着了。” “娘娘,是我错了。就该本本分分待在娘娘身边伺候,不该想着嫁人生子……若是,若是能够重来一次就好了,我好后悔,好后悔啊娘娘……” 这么多日子以来的委屈,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忍不住倾诉。 沐芷兮很清楚,秋霜说这话,是对陆远彻底寒了心。 她对萧熠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回内殿。 她亲自扶起秋霜,递了块帕子,让她擦眼泪。 秋霜哭了许久,眼睛都哭肿了,泣不成声。 “娘娘,我想和离,你帮帮我,帮我和陆远和离,我不想见他,我宁可老死在宫里,以后,我和金豆,我们母女相依为命,我,我再也不想着嫁人了……男人靠不住……没有人能够像皇上对待娘娘那样……没有……” 听到秋霜那乞求的语气,沐芷兮十分不忍。 “好,和离。我帮你。” 她本来就想劝秋霜和离,如今,倒也不用她再多费口舌了。 秋霜 性子软,陆远得做得多过分,才会让她这般失望啊。 “别多想了。一会儿去看看金豆。和离的事儿,我会让人尽快去办。” 秋霜乖巧地点了点头,帕子已经被泪水浸湿。 而她此刻,更多的是喜极而泣。 “娘娘,您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 沐芷兮浅浅的笑着,“你和金豆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秋霜的情绪稳定下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猛然起身,一脸紧张,两手互相攥着,身体十分紧绷。 “娘娘,秋霜斗胆,还有一事,想求娘娘。求娘娘饶二当家一命,他是个好人,没有伤害过我,他还保护了我……” “二当家?”沐芷兮眉头微皱。 提起二当家,秋霜眼中拂过一抹亮光。 她马上解释。 “是,是不周山的二当家,也是那个带头将我掳走的人……但他不是主谋,他,他也是拿人钱财办事的。 “娘娘,我听说,山匪们已经被官兵所控,想求娘娘放了二当家,这几日,要不是他,我险些遭人侮辱……娘娘,就当我想报答他,求您了!” 沐芷兮表情严肃,“此事,我会向皇上提的。” “谢娘娘!”秋霜总算有了笑容,表情释然。 沐芷兮将这事儿告知了萧熠琰。 抛开秋 霜报恩这一点,沐芷兮也存了点私心。 “听叶谨之说,不周山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他们的父亲曾是我母亲的部下。将人放了吧,有些事,我也想要问问清楚。比如,那块飞花令,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熠琰将她抱在怀中,显得格外珍惜。 沉思片刻,提议道。 “让白祁去办,如何?” 沐芷兮特意叮嘱他,“那二人是良将之后,尽量别用刑。” “白祁向来有分寸。”他嗓音低沉,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别处。 “元日回来了?”沐芷兮冷不防地扯开话题。 萧熠琰眸光一沉,捏了把她的腰,语气顿显不悦,“想见他?” 沐芷兮嫣然一笑,反问他,“不能见吗?” “他忙得很。” “忙着干什么?” “有两只老鼠,等着他去捉。”他意味深长地回答。 沐芷兮皱眉沉思,“两只,指的是陆远和陆心儿吗?” 萧熠琰没有否认,低头,以吻封唇。 “兮儿,不提那些人,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她应了声,主动搂着他回吻。 陆远带着陆心儿,甩掉刺客的追杀,回到别院。 担心心儿的伤势,拖不了多久。 把人放在床榻上,立即动身,去外面找大夫。 然而,这事儿却没有他想得那么顺利…… 第617章 耍无赖截胡 夜幕深深,街市上并没有什么人。 陆远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敲响了一家医馆的门。 “来了来了,别敲了……” 伙计卸下木板,探出头来,打着哈欠往外看。 见外面那人瞎了一只眼睛,身上还有伤,伙计立马错开身,给他让路,“快进来吧。” 陆远却一把抓住伙计的胳膊,“不是我!是我妹妹!我妹妹伤得很重,请大夫随我走一趟……” “你别着急,我这就去喊师父。” “好,好,麻烦你了,可以快点吗,我妹妹她快撑不住了。” 伙计将大夫喊出来后,正准备跟陆远走,几个人影突然窜了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那是两个身穿劲装的男子,对陆远笑得不怀好意。 其中一人按住大夫的肩膀。 “大夫是吧,我兄弟胳膊折了,麻烦您赶紧给看看。” 大夫看向陆远,“可是这位公子……” 侍卫并未松开他,带着笑意调侃。 “大夫,生死有命,远水解不了近火。要我说啊,你还是先给我们看吧。” 陆远一眼就认出他们的身份,一把揪住那侍卫的衣领,怒声质问。 “是不是元日!是他让你们这么干的吗!这是我给心儿请的大夫, 你们故意的,对吗!” 侍卫从容不迫地推开陆远,“大夫,别理他,这人大概是疯了,赶快给我兄弟治手吧。” 陆远见状,废话不多说,直接去拉拽大夫。 “大夫,我妹妹的伤耽搁不起,你先跟我走!” 侍卫格外强势地拦在前面。 “大夫,我兄弟这胳膊更加耽搁不起,你必须得先给他治。他这可是上战场杀敌的胳膊,难道不比那些无病呻吟的妹妹重要?” 大夫哑口无言,甚是为难地看了看两边的人,“这,这……” 侍卫继续补充,“身为北燕的百姓,是不是得对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心存敬意?” “是,是!”大夫连连点头。 “那还不赶快给我兄弟治?” “好,好……”大夫刚从床上爬起来,脑子本就不清醒,成功被侍卫忽悠过去。 陆远怒火中烧,声音骤然提高。 “好什么!他们是骗子!大夫,你别听他们的,我妹妹才是真的需要大夫,你赶快……” 他这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侍卫突然大声嚎叫。 “啊啊啊!我的胳膊!我这上阵杀敌的胳膊断了!大夫,快点,我要死了,快点看看我的胳膊……” 大夫的心已经偏向他们,立即 上前查看。 陆远见状,悲愤交加,指着他们大骂。 “你,你们!你们会有报应的!” 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深藏功与名。 想到重伤在床的心儿,陆远只能另外找大夫。 没想到,又有两人故技重施。 只是,这次的大夫十分清醒,没那么容易被忽悠。 见侍卫的胳膊完好无损,他非常严肃地斥责了他们。 “人家妹妹都伤成那样了,你们怎么能干这种缺德事儿!” 陆远已经不想计较这些,只想早点把大夫请回家。 但,他低估了那俩侍卫的脸皮厚度。 其中一个侍卫突然扼住自己的脖子,艰难开口。 “不行……大夫,我,我喘不过气来了,我……救,救命……”说着,他还故意倒在了大夫跟前,用尽全力,单手抓住他的脚脖子。 “喂,你这,你这什么情况!”大夫也懵了。 “大夫,我这兄弟该不会是中毒了吧!您赶紧给他看看!”那侍卫借着说话的工夫,用了狠劲儿,一把将陆远推开。 “装的!他是装的!大夫,你相信我,他没有中毒,没有受伤!受伤的是我妹妹,她的脸毁了,腿也断了,她全身上下都是伤,大夫,你……” 大夫一边“救”那个倒地的侍卫,一边义正言辞地对陆远说:“人命关天,我不能就这么跟你走。” 陆远一脸不甘,咬牙切齿地控诉,“大夫!他们是装的啊!” 侍卫拔刀出鞘,警告陆远。 “装什么装!我兄弟都快没命了,谁跟你搁这儿装呢!别哔哔,赶紧让开,耽误大夫救我兄弟,我要你死!” 大夫忙着救人,根本顾不上帮陆远说话。 孤立无援,陆远又气又急,冲着天空怒吼了声。 “元日!你有种给我出来!啊——” 暗处。 几个侍卫正在给自家老大捏肩捶腿,动作娴熟得令人同情。 “老大,你要是不出去,岂不是很没种?” “小爷有没有种,你不知道?”元日那双丹凤眼微挑,尾音上扬,勾惑十足。 被他用那种危险又魅惑的眼神望着,某侍卫当即红了脸。 艹! 他们老大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啊! 差一点点就沦陷了! 元日连着看了几场戏,觉得无聊了,“没意思。” “老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你看陆远现在急得跟条疯狗似的,还咬人呢,哈哈哈……” 元日懒洋洋地道了句,“这不是还没哭吗。” “老大, 简单啊,我们几个直接打到他哭!” 元日双眼轻眯,“不一样。小爷要的不是这种。这要是回去述职,皇上肯定不满意。皇上不满意,赏钱就少。” 说着话的时候,他眼中拂过精光,忽然心生一计。 “小爷想到有意思的了,” “老大,什么啊?”几个侍卫纷纷露出好奇脸。 元日眉眼流露着笑意,“陆远不是想要大夫吗,小爷就给他找一个。” “啊?老大,我都糊涂了。不是说,那兄妹俩越痛苦,我们的赏钱就越高吗?”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元日勾了勾手指,对其中一个侍卫耳语了几句。 那侍卫听完后,一脸诧异和佩服。 “哇!老大,你可真够损的!” 元日甚是鄙夷地吐槽,“滚一边儿去,笑得这么猥琐,污了小爷的眼!” 另一边,陆远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找大夫,却每次都被人截胡。 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在一个隐秘的巷口,发现了一个才收摊的游医。 为了防止再发生之前那些情况,他二话不说,直接把那游医带走了。 陆远一路狂奔,不敢有半点耽误。 “心儿!哥回来了!哥把大夫带回来了!” 第618章 哥哥,我恨你! 陆心儿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无光。 听到陆远的喊声,她眼前一亮。 “哥哥……”她声音虚弱,艰难地转头,看着门口处。 陆远拉拽着大夫进屋,还顺手把门给反锁了。 “大夫,那就是我妹妹,你快给她治伤!” 大夫看到陆心儿那张丑陋的脸,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但,他脸上还维持着仁慈的表情,假装正经地走到床边。 “把我的药箱拿来,我这就给她看看。” “大夫,她的脸被人划伤了,手筋断了,还有腿,对,她的膝盖碎了,以后还能站起来吗……”陆远十分着急地说明情况。 大夫像模像样地抬起陆心儿的胳膊,非常不耐烦地打断陆远的话。 “唠唠叨叨的,我是个大夫,难道连她伤哪儿都看不出来?要是信不过我,你就自己来治!” 见大夫生气,陆远赶紧闭上嘴,不再打扰。 大夫转了转陆心儿的手腕,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啊!痛!”陆心儿信不过这大夫,眼泪汪汪地看向陆远,“哥哥,不能请太医吗……我的腿……我不想变成瘸子……哥哥……” 陆远甚是为难。 不是他不想请,是他请不动太医啊。 “心儿,你忍着点,这位大夫行医经验丰富,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没错,小姑娘,你得 忍着。老夫行医治病多年,什么疑难杂症没碰到过?别说你这膝盖碎了,就算你的腿被砍断了,我也能给你接上。没错,就是这么牛!” 大夫自夸了几句,拿出个小锤子,轻轻敲打陆心儿的膝盖。 她的膝盖本就受了重创,他那一锤子下去,陆心儿痛得嗷嗷直叫。 “啊啊啊啊!哥哥!哥,好痛!心儿好痛……” 陆远听到她的喊声,心都揪在了一块儿。 他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见大夫专心致志地治伤,他踟蹰不前。 “大夫,你能不能轻点?她还小,没吃过苦头。” 大夫皱起眉头,格外不满。 “伤得这么重,能不痛吗?我是大夫,难道还会害她?还是那句话,爱治不治,别总在旁边絮絮叨叨的!” 说着,他把锤子一收,真就打算走人。 陆远面色一慌,赶紧拉住他,“大夫,是我不对,我不该多嘴,你别走,只要你能留下来医治,我给你双倍诊费!” 陆心儿此刻痛不欲生,想到自己要变成废人,情绪十分崩溃。 “哥,我不要!我不要他治……他是庸医!他根本就不会治伤!哥,你让他走,我要太医,我要最好的大夫!” 一听这话,那大夫一肚子火。 “好啊!瞧不起老夫是吧!不治就不治,正好,我回家睡大觉去,你 就等着变瘸子吧!” 陆远紧紧地抓着大夫的胳膊,放下所有的自尊,卑微地乞求。 “大夫,别!我给你诊金,你不能走……” “让他走!哥,你让他走啊!”陆心儿痛得眼泪直流。 “住口!心儿,别胡说!哥好不容易给你找来的大夫,你乖乖让他治,不要任性!”情急之下,陆远头一回吼了陆心儿。 “大夫,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求求你,求你治好她,我求你!”他已经一无所有,只能用尊严去交换别人的同情,僵硬地跪在大夫面前。 陆心儿不止没有心疼自己的哥哥,反而觉得他窝囊懦弱。 “哥,你干嘛要跪一个庸医!你是御前侍卫,不该跪他!哥,你应该去跪求皇上,求他让太医给我治伤……哥哥,你快去啊!” 大夫甩开袖子,吹胡子瞪眼,“好啊,我走,我不配给你们治,让太医来吧!” 陆远一边抓着大夫,一边怒斥陆心儿,“够了!你闭嘴!我是你哥,你得听我的!不想变成瘸子,就乖乖让大夫给你治!” 让他去求皇上,他哪儿还有那个脸。 最终,那大夫看在诊金的份上,还是留了下来。 为陆心儿检查伤势的时候,窥见她傲人的身姿,他眼底拂过一抹奸邪的光芒。 陆远并不知道自己引狼入室,对大夫满怀 感激。 为了不让元日有机会把人弄走,他特意邀请大夫在家住下,为他安排食宿。 陆心儿哭闹了好一会儿,硬要让陆远去请御医,但都被拒绝了。 瘸腿的恐惧,让她丧失了部分理智,开始埋怨陆远。 “哥,你骗人,你根本就没那么在乎我!你都不肯为了我去求皇上!我恨你,我恨死你了!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变成瘸子吗!我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啊!我恨你——” 陆远守在屋外,那些话,全都化为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刺着他的心。 他自己也有伤啊! 难道他为她做得还不够多吗! 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那轮圆月,突然就想到了秋霜。 如果秋霜在他身边,一定会关心他的伤势,亲自下厨,为他煮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这一晚,陆远梦到了秋霜。 梦到他们幸福地在一起,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可惜,他那些好梦,不止一次被陆心儿尖锐的痛呼声打搅。 刚开始,他还能耐心地安抚陆心儿,甚至把她抱在怀里,哄她入睡。 但后来,他竟有些厌烦了。 甚至,他想要装作没听见。 就这样,漫长的一夜,终于熬过去了。 …… 天刚蒙蒙亮。 半梦半醒间,沐芷兮感觉到床在晃,非常不对劲。 猛地睁开眼,她竟发现,自己不在床上。 甚至,她都不在琉璃殿内! 晃啊晃的,不是床,是马车。 萧熠琰坐靠在马车另一侧,放下手中的书简,温声提议。 “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沐芷兮猛地坐起身,确定他不是别人易容后,甚是疑惑地问,“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萧熠琰移到她身边,帮她理了理凌乱的碎发。 “昨天说过,要带你去个好地方。这么快就忘了?” “睡着睡着就被带出了宫,还好我够冷静,否则真要被你吓死。不对啊,天还没亮,你已经上完早朝了?” 萧熠琰抬眸,笑得意味深长,“今日不用上朝。” 沐芷兮越发困惑。 不上朝? 他就不怕大臣说他懈怠政务? 实际上,她还真的多虑了。 就在马车离宫后不久,宫人们推开了东宫大门。 煊儿睡得正香,宫人叫了几遍都不醒,只能去晃他的肩膀。 “太子殿下!快醒醒,该上早朝了!” 煊儿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早朝……唔……早朝不行的……本太子还没篡位成功……龙椅,龙椅不能坐……” 随侍太监脸色惨白,“殿下哟,可别睡了,圣旨到了,皇上命您代理国政,您今儿个得赶紧去早朝哇!” “什么!”煊儿猛地睁开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 第619章 被迫上早朝 宫人们齐刷刷跪地。 “太子殿下,奴才们没能早点叫醒殿下,耽误早朝,罪该万死——” “什么早朝!本太子为什么要去上早朝!”煊儿瞪着眼前的众人,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随侍太监恭恭敬敬地回禀。 “殿下,是皇上临时下旨,接下来一个月,让您代理朝政。” “代理朝政……”煊儿重复这四个字,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代理朝政?”他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瞪得老大。 “是,代理朝政!”宫人们都急得不得了,毕竟,上朝的时辰已经到了。 “殿下,奴才们伺候您更衣。” 煊儿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父皇呢!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同本太子商量!他人好好的,为什么自己不去上朝!” 宫人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禀殿下,皇上……皇上带着皇后娘娘出宫了。” “出宫?出宫做什么!” “好像,好像是要游山玩水……” 一听这话,煊儿脑子里那根弦顿时崩了。 他抱着脑袋大喊。 “啊啊啊啊!疯了!都疯了吗!游什么山!玩什么水!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这样任性胡来!本太子才五岁,五岁啊!” 随侍太监抬起眼来,试探着安慰他。 “太子殿下,您不是想要篡……不,您不是想要为皇上分忧吗?眼下如您所愿,难道不 好吗?” “好个头啊!本太子要正大光明地反他!现在这是什么?这分明就是施舍!啊啊啊!气死我了!” 煊儿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突然,他眼睛里冒出犀利的光芒。 “城门……对,关城门!” 他冷静下来,吩咐侍卫,“传本太子的命令,马上封锁城门,不许他们出城!” 随侍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殿下,那可是皇上啊,皇上要出城,哪个敢拦?哪怕您是太子,也大不过皇上啊。” 煊儿再度崩溃,双手抱头,在床上狠狠地跳了几下。 “啊!气死本太子了!” 宫人们被吓得不行。 “哎哟!殿下,您悠着点,千万别伤了,还得上朝呢。” “是啊殿下,您先下来更衣吧,大臣们都等着您呢。” 煊儿有气没处撒。 想到上朝这等大事,他只能忍下那口气。 “更衣!马上更衣!他娘的!他娘的!更衣!” 随侍太监听到这话,仿佛天塌了一般。 “天哪!殿下,您怎么可以说这种浑话,不行的啊!这要是被旁人听见……” 煊儿抄起枕头往地上丢,用稚嫩的声音放狠话。 “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本太子就说,怎么了!娘都跟人跑了,本太子还不能喊几声了?!逼急了本太子,更浑的都有!他娘的!” 宫人们听到最后那个字,面面相觑。 随侍太监冷汗直冒,两只手都在发抖。 “殿下,您……您可千万别再说了,您可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啊。” 煊儿不以为意,发泄完后,心里畅快了不少。 他张开双臂,催促宫人们,“赶紧更衣!本太子还得上朝呢!” “是……是!”宫人们声音颤抖,赶紧上前。 早朝。 朝臣们和龙椅上的小太子互相对望,大眼对小眼。 “太子殿下,敢问,皇上呢?” “跑了!”煊儿一只手撑着下巴,语气夹杂着浓浓的怨恨。 “跑了?” 大臣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窃窃私语。 “之前就听说,太子殿下想要谋权篡位,这……这该不会成了吧?” “不会吧!皇上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五岁的孩子?” “可皇上确实不见了啊。说不定,被太子给幽禁了,凶多吉少……” “这不是有圣旨吗?” “圣旨算个什么东西?肯定是咱皇上被太子逼着写的!” “对,没错,我也觉得是这样!” …… 说着说着,他们就被自己的阴谋论洗脑了,个个义愤填膺,准备让太子交出皇上。 殊不知,他们越说越激动,煊儿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正憋着一口气,拍案而起,“他娘……唔!” 浑话还没说完,随侍太监反应甚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小嘴。 大臣们全都看了过来, “他娘?” “诸……诸位大人,殿下的意思是,皇上出宫,是为了看望已逝的母妃——云妃娘娘。对,就,就是这样。”随侍太监强行狡辩,表面镇定,背后全是冷汗。 煊儿瞪着眼睛看他,他赶紧松了手。 大臣们激动了一会儿,也都纷纷冷静下来。 毕竟,谁也不信,一个五岁的小太子,能斗得过身经百战的皇上。 “原来是这样啊。说起来,也确实快到已逝云太后的祭日了。” “皇上有此孝心,实乃吾等楷模。” 煊儿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现在只想说那三个字——他娘的! 趁他睡觉,偷走他娘亲,这种父皇,不要也罢! 还游山玩水? 把山炸了、水填了,看他怎么玩! “行了,都别说废话了,父皇让本太子代理朝政,有事启奏!”煊儿端坐在龙椅上,由于个子太小、腿太短,脚都没法着地。 但,他身上散发着的王者之气,不容小觑。 朝臣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奏,他认真听着,随手在纸上记两笔。 第一天上早朝,他顺利地撑下来了。 暗卫将宫中情况汇报给萧熠琰时,已经是晌午。 “还得再接再厉。”萧熠琰看完信,低声自语。 沐芷兮早就睡醒了,就是不想起,懒懒地枕着萧熠琰的腿,闭眼养神。 听到这话,她睫毛轻颤,睁开了眼, “什么再接再厉?” 萧熠琰勾住她的腰,将她捞了起来,兴味甚浓地逗她。 “再接再厉,给煊儿生个小皇妹。” 沐芷兮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我想煊儿了,让人把他接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不行吗?” 萧熠琰嘴角轻扬,“他很忙。” “他才五岁,有你忙?” “这不是忙着篡位吗。”他轻笑道。 “小孩子的话,你当真了?” 萧熠琰笑而不语。 没错,他当真了。 而且,他巴不得那小子赶紧反。 只要臭小子有那个能力,他马上禅位,都不带眨眼的。 陆远靠着以前攒下的关系,让人入宫传话,却被告知,皇上不在宫中。 东宫。 “太子殿下,陆远让人传话,说他有要事求见。” 煊儿正在批阅奏折,烦得很。 “不见,让他滚!” “可他在宫外跪着,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见您一面……” 煊儿稚嫩正气的脸上,浮现丝丝恼火。 “那他就去死吧!把秋姨害得这么惨,他就该死!” “是,殿下,奴才这就让他滚。” 侍卫将煊儿的话带给了陆远。 陆远听后,脸色咯白。 但,他不能就这么回去。 他要为心儿请太医,他还想见秋霜。 “能帮我带句话给秋霜吗?”他一脸真切。 一日夫妻百日恩,秋霜不会对心儿见死不救,不会不见他的。 第620章 和离书 “秋姑娘,外面有个侍卫找您。” 秋霜看着怀中的金豆,低声嘀咕。 “谁会找我?” 秦婶子主动接过金豆,“姑娘且去瞧瞧,金豆有婶子看着呢。” 秋霜点头。 到了外面,秋霜看到一张陌生侍卫的面。 “嫂子,陆大哥托我给你带句话,想见见你跟孩子。” “他在哪儿。”一提起陆远,秋霜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冷漠。 侍卫赶忙回道,“他就在宫门口。嫂子,要不要见,你给句准话吧,我也好有个交代。” 秋霜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容我去向太子殿下说说。” 那侍卫十分高兴,“好嘞,嫂子!我就说嘛,夫妻哪有隔夜仇。陆大哥要是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秋霜没有搭话,跟秦婶子交代了几句后,便去了东宫。 得知她要去宫门口见陆远,煊儿并未多加阻止,直接允了她。 宫门口。 看到思念已久的秋霜,陆远那只完好的眼睛微微泛红。 “秋霜……”他哑着嗓子唤她,喉咙里压抑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上前一步,想要把人抱住。 秋霜非常机警地侧开身子,躲避他的动作。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陆远愣怔过后,便是理解。 “对,这是宫门口,不合适。”他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来干什么。”秋霜的 眼里没有往日的温柔爱意,看他时,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远语气急切,“我当然是来接你和孩子回家的。昨天我回家,没有见到你们母女……” “不会再回去了。”秋霜打断他的话,声音轻柔,却很坚决。 “你为什么不……” 秋霜不打算回答这种废话,默默拿出一样东西。 “本来想让人拿给你的,既然你来了,那就由我亲自交给你,顺便把话说清楚,免得你多想。” 陆远接过那东西,“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纸上印着的三个大字——和离书。 刹那间,他眼里翻涌着各种情绪。 震惊、不解、愤怒、懊悔…… 各种情绪交杂在一块儿,占据了他的心,让他难以呼吸。 “和离?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我这种东西……” 攥着离书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无法相信,他那向来温顺听话的妻子,竟然要跟他和离!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秋霜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上面写得很清楚。你识字的,肯定看得懂。” “为什么啊!”陆远难以接受,冲她吼了声。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拉着秋霜的胳膊,眼中一片慌乱。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就是……” “拿了和离书,你我二人就 此分开。以后,我和金豆会留在皇宫。至于那间宅子,我记得,那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陪嫁。你和陆心儿早点收拾东西搬出去吧,否则我会报官的……” 看她面无表情的模样,陆远的心神慌乱,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怒声质问。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别开玩笑了好吗?我们是夫妻啊,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离!” “为什么?”秋霜抬眼看他,眼神却没有什么光亮,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你竟然问我为什么……陆远,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啊!”她一改往日的温柔顺从,狠狠地甩开陆远的手。 “别碰我!你多碰我一下,我都觉得恶心!” “秋霜,你别激动,你有病,别……” 秋霜的身体在发抖,看着他那张脸,就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对!我有病!既然知道我有病,为什么还要带着陆心儿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刺激我,为什么不多陪陪我!就算我病了,你心里还是只有陆心儿!陆远,你才有病!你有病你知道吗!” 她紧握着拳头,冲他怒吼,“陆远,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陆远从未见过她这般凶狠的模样,吃惊错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秋霜,你,你又发病了……我们去找大夫 ,我让大夫……” “不用你管!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管!拿着和离书,滚吧,滚得远远的,以后都不要让我见到你!我恨你,恨陆心儿,你们这对狗男女,都给我滚!” “不是的!我跟心儿是兄妹啊,我们不是狗男女,秋霜,你清醒一点,药呢,你太久没喝药……” “别过来!”秋霜两手前伸,保护着自己,拒绝他的触碰,眼睛里满是厌恶。 “我不过去,你别激动,冷静,你冷静点……你没有病,是我说错了……” 他怎么忘了,一旦说起有病,就会刺激到她。 陆远无比懊悔,想要抱住她,就像以前那样。 秋霜无比抗拒,冲着他怒吼,“你走!走!” 她努力调整呼吸,不让自己继续失控。 陆远耐心地等她渐渐平静下来后,一脸关心地望着她。 “秋霜,跟我回家吧,宫中人心复杂,尔虞我诈,我不放心你跟孩子。” 秋霜颇为讽刺地笑了。 “跟你回家,继续看你和陆心儿兄妹情深吗? “拿上你的和离书,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别再来纠缠我,金豆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你从来没有照看过她,我也不会把她给你的。” “秋霜!”陆远不想就这么和离,“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我跟你赔不是,只要不和离,你怎 么样都可以!” 秋霜凄凉一笑,眼中含泪,“可我只要和离啊。”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是不是皇后娘娘,是不是她教唆你?一定是她,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她先前还教唆自己的母亲和离,现在又跑来拆散我们……” 啪! 秋霜怒上心头。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不准污蔑娘娘!” “我没有污蔑!你敢说,她没跟你说过和离的事吗!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幸福美满!她就是……” 啪! 秋霜又给了他一巴掌,气得身体直发抖。 “别再说了!皇后娘娘是我的恩人,是她收留了我和金豆,而你,抛妻弃女,和陆心儿不清不楚,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娘娘!你连一个山匪都比不上!” “你……” “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陆远也想暂时离开,让她好受些。 但,想到陆心儿还在受苦,他只能一咬牙,拦住秋霜离开的脚步。 “不,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需要太医……我们的事之后再说,和离书我不认,我们还是一家人,我求你救救心儿……” 秋霜全身僵硬。 “你要我帮她?陆远,你还有没有心!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能来求我?我欠你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啊!我……” 她一时气上心头,眼前一黑。 “秋霜!” 第621章 陆远的怀疑 秋霜昏倒在宫门口,陆远也没能请到太医。 不仅如此,他还在回去的路上被人偷袭,被打得满身是伤。 “前御前侍卫,就这身手?”元日站在树荫底下,眼中浮现戏谑与讥讽。 陆远支撑着胳膊爬起身,擦干净嘴边的血,恨恨地望着不远处的元日。 “为什么!你完全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他怒声质问。 元日双手环抱在胸前,风吹动他鬓边的碎发,平添几分肆意潇洒。 他剑眉微挑,迈开步子,走到陆远跟前,犀利的目光,将其上下打量。 “小爷就是想看看,我离开后,是谁顶了我的位置。 “结果,居然是你这么个玩意儿。 “样样不如小爷,还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御前侍卫的位置。 “你说,小爷气不气?” 陆远恍然大悟,“原来,你恨我抢了你的位置,可这是主子的安排……” 元日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夹杂着笑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废话。我敢对主子不满吗?不敢吧。所以啊,我就只能恨你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陆远脸色紧绷,瞳孔震荡不安 ,“没想到,你的心胸如此狭隘!既然你恨我,那就冲我来!别伤害无辜!” 元日嗤笑了声。 “小爷做事,用得着你来教? “再说了,你急什么,这不正是冲着你来的吗?怎么,失忆了,忘记刚才挨的打了? “若是这样,小爷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一个眼神过去,手下那些兄弟立即会意,围了过来。 陆远正要反抗,突然听到元日开口。 “对了,你刚才说我伤及无辜? “让我猜猜,你说的那个无辜,该不会就是你那个‘好妹妹’吧? “陆远,你是想要笑死小爷吗?她无辜? “无辜到夜夜给你点迷魂香,摧毁你的意志?无辜到和萧懿宸勾结,故意演了一出戏,让山匪绑走自己?还是无辜地让那帮山匪侮辱你的女人?” 陆远光顾着听他说,不慎挨了一拳,倒在地上。 他迅速爬起身,红着眼睛,冲元日怒吼,“不可能!心儿不是这种人!” 元日没有多做解释,继续待在他的阴凉处,享受这午后的清风。 看着陆远此刻的狼狈模样,他仿佛看到赏钱在向他招手。 没请回 太医,还挨了一顿打,陆远满脑子都是元日说的那些话。 陆心儿对他,也不似之前那般活泼贴心。 “太医!太医呢!为什么你这么没用!你不是御前侍卫吗!你不是跟了皇上很多年吗!为什么,连一个太医都请不来!你还是我那无所不能的哥哥吗?不,你不是,你就是个废物,你想眼睁睁看着我变成瘸子,变成跟你一样的废物吗! “要是没有太医,我会废掉的啊! “我的脸,我的手,我的双腿,我不想变成那样!” 陆远任由她发泄,一言不发。 她甚至都没有发现,他身上的新伤,只顾着责备他。 而他,为了帮她请太医,又一次伤了秋霜的心。 他紧紧地捏着那份和离书,痛得快要死了。 见陆远沉默不语,转身就走,陆心儿立马收敛。 她没法起身,只能侧着头看他。 “哥!哥哥……别走!对不起啊哥哥,我错了……心儿错了,我只是不想变成瘸子,哥哥,你救救我,我好痛,真的好痛啊……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的吗,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好难受……” 陆远停下 脚步,却没有回头。 “心儿,我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陆心儿脸上一阵慌乱。 “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连你也要抛弃我吗?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啊,不可以的,你别这样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原谅我……哥哥,我错了……” 她的话,陆远根本听不进去。 他垂着脑袋,整个人无精打采,绝望透顶。 “你知道吗,秋霜要跟我和离。她带着金豆入宫了,她还说,以后都不会再见我了。” “哥,你别担心,嫂子肯定是一时气不过,她还是爱你的,等我好了,我会帮你的,我帮你跟嫂子和好,哥哥,你相信我,嫂子心软,她……” 陆远缓缓转身,幽幽地看向她,“你真的会帮我吗。” 触及他那带着些审视的目光,陆心儿有些许不安。 “当然了,你是我哥,我怎么可能不帮你嘛……” “心儿,你没有事瞒着我吗。”他紧握着手,双眼半垂。 “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啊!我的腿,我的腿又开始痛了,哥哥,快让大夫过来,好痛,啊啊!真的好痛啊 !”陆心儿直呼痛,想将话题扯开了。 陆远心情复杂又沉重,将家里那个大夫叫了过来。 但,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有守在屋内的意思。 陆心儿费力地抬起胳膊。 “哥哥,我害怕,你能在这儿陪我吗?” 陆远一手捂着胸口,神情有些痛苦,“我身上有伤。” “哥哥……” 砰! 陆远关上了门,将陆心儿的声音隔绝在屋内。 只有这样,他的头才不会那么痛。 迷魂香…… 真的是迷魂香吗? 陆远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他要去找元日,把这事儿弄清楚! 而此时,那大夫正通过门缝往外看。 见陆远离开,他立即将门给反锁了, 陆心儿看到他的动作,和脸上逐渐浮现的猥琐笑容,顿时慌了,冲着那大夫怒吼。 “我哥哥呢!叫我哥哥进来,叫他进来!” 大夫摸了摸胡子,细长的眼睛满是邪恶的笑意。 “他啊,已经走了。” 说着,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麻绳,试了试绳子的结实程度,满意的往床边走. 陆心儿立即大声喊叫。 “别过来!滚开!哥哥……哥哥救我!啊——” 第622章 陆心儿遭侮辱 陆心儿的手脚都被废了,根本反抗不了一个大男人。 那贼眉鼠眼的大夫动作十分麻利,不一会儿就捆住了她的手脚。 陆心儿拼命挣扎,扯着嗓子大喊。 “你这个庸医!你敢伤害我,哥哥不会放过你!他会杀了你的!滚!滚啊!不要过来……唔!” 她还想继续喊叫,嘴就被塞了团破布,所有的喊叫都变成了“呜呜”声。 “着什么急啊,你哥哥说了,让我好好给你治,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男人低头亲了口她的脖子,只因,她的脸被毁了,实在下不去嘴。 陆心儿奋力挣扎,但,每动一下,她的伤口就痛得不行。 她瞪大了眼睛,慌乱不已。 只盼着陆远能够来救她。 该死的陆远! 他为什么不在! “丫头,老实跟你说吧,我可不是什么大夫。平日里摆个摊,骗骗那些傻子罢了,没想到啊,这次运气好,碰上了你哥。 “他不止肯给我双倍诊金,还让我住在你家,好吃好喝地供着我。 “你说,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报答报答,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唔唔……”陆心儿撕扯着嗓子吼,眼睛里布满血丝。 她就知道,这人不是大夫! 他就是个江湖骗子啊! 陆远就是个蠢货! 不过片刻,男人就把陆心儿身上的衣服除净,包括贴 身的小衣物。 她看上去年纪小,身材却不错,惹得男人直吞口水。 男人摩拳擦掌,早已迫不及待。 陆心儿不安地扭动身子,手脚都使不上力。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她恐惧极了,汗水直流,看着越发诱人。 看着伏在自己上方的男人,她只想杀了他。 可她内力全失,手脚被废,根本反抗不了。 男人在她身上一通啃咬,带着厚茧的手抚过她的肌肤,让她恶心得想吐。 她的挣扎,让他更加兴奋。 异样感传来时,伴随着耻辱与剧痛,陆心儿流下了痛恨的眼泪。 陆远寻找元日无果,只能返回。 陆心儿的房门紧闭,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刚想要推开门,门开了。 大夫一脸疲惫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陆远,神色不慌不忙。 “大夫,我妹妹的伤……” “刚给她逼出了污血,现在已经好多了。这是重伤,得耗费好几个月才能痊愈,你可得做好准备。” “大夫,你的意思是,她的腿还有救?” 大夫摸了摸胡子,点点头,“那是当然。” 见陆远要进去,大夫伸手拦住了他。 “我给了她用了点麻沸散,人还没醒。你要想她快点好,就别进去打扰,放心地把人交给我。” 看大夫一脸严肃,陆远连声道好。 两人来到院外,大夫突然伸手,“今天的诊金。” 陆远将仅剩不多的银子给了大夫,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声。 大夫拿着诊金,打算出去喝酒吃肉。 从不周山回来到现在,陆远还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他回来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出去找元日了。 …… 酷暑时节,太阳高悬,田间依旧有不少劳作的身影, 沐芷兮眯了一会儿,醒来时,马车就已经到了洛城。 洛城以山水闻名,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每年都会吸引不少文人墨客前来。 一到洛城,他们便弃了马车,改为步行。 萧熠琰紧紧地牵着沐芷兮的手,侍卫们则跟在后面。 正巧,今日是洛城的泼水节。 百姓们端着水盆,满脸笑容地将水泼向路人,这副热闹的场景,让人完全忽略了炎热的天气,玩得不亦乐乎。 “素问洛城知府公正廉明,颇有才干,如今见到洛城景象,只觉得那位知府大人名不虚传。”沐芷兮甚是感慨。 “洛城的山水养人,我们可以在这儿多待几天。” 沐芷兮侧头看向萧熠琰,好奇地问。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突发奇想带我出来?” “不是突发奇想。”萧熠琰笑意温和,身上完全没有一丝戾气。 他不多说,她也就默契地不再多 问。 一路上,她任由他牵着手,跟着他往前走。 很快,他们到了下榻的地方。 那是城郊一处宁静雅致的宅院,名为“洛水居”。 宅子依着山水而建,里面还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小瀑布。 一个年轻人恭敬地朝萧熠琰行礼,“主人得知您今日会过来,特意备了席。请随小人往这边走。” 沐芷兮拉住萧熠琰的衣角,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询问,“你认识这儿的主家?” 萧熠琰非常实诚地回答道,“有过几面之缘。不过,我与她的熟悉程度,远不及你与她的相公,” 沐芷兮微微蹙眉,“相公?难道,这儿的主人是女的?” 而且,还是她认识的? 沐芷兮越发困惑。 萧熠琰却刻意卖关子,没有回答她。 他们跟随那年轻人进了内院,突然,一道身影窜了出来。 “师妹!真的是你啊!天哪!真他娘跟做梦一样!” 沐芷兮整个人都愣了,“你是?” 眼前这个胖乎乎的男人,竟然自称是她师兄? 她一脸狐疑。 “是我啊!我是你三师兄,你忘了?天哪!师妹,你也太绝情了吧!不行,我太伤心了,呜呜呜……” “你是……三师兄?” 这个长得胖乎乎的“嘤嘤”怪,跟她那个素有“玉面狐狸”之称的三师兄,是一个人? 莫 不是在逗她吧! “对啊!我可不就是你三师兄嘛!师妹,虽然多长了一点肉,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秋千讯一脸委屈。 沐芷兮仔仔细细地看了会儿,瞧这眉眼,确实很像三师兄。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长身玉立的翩翩玉面公子,居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何止是一点肉啊! “他确实是秋千讯。”萧熠琰一本正经地帮忙解释。 沐芷兮只能无奈接受现实,抚着额头,表示没脸看。 “所以,你成亲了,娘子是这儿的主人?” 秋千讯猛点头,性子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没错没错。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她。” 二人跟在秋千讯身后,看着他那胖歪歪的背影,沐芷兮莫名揪心。 忽然,耳边传来萧熠琰的声音,“成亲后,日子一好过,自然就长肉了。” 他话音刚落,前面的秋千讯转过身来。 “师妹,你怎么走这么慢啊?我们就快到了。” 一看到秋千讯那张脸,沐芷兮就心口一窒。 “转过去!好好带路。” 说完,她幽幽地看了萧熠琰一眼。 萧熠琰只觉得如芒在背。 “怎么了?” 想到他长胖的模样,沐芷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她瞪了他一眼,低声警告。 “你要是敢放纵自己胖成那样,就等着我的休夫书吧!” 萧熠琰:? 第623章 学学人家皇上 “师妹师妹,快看,那就是我娘子!”秋千讯一脸激动地向沐芷兮介绍。 在秋千讯的指示下,沐芷兮看到了那个身材略显臃肿,小腹尤为突出,一看就是身怀六甲的女人。 上官秋燕由一个婢女搀扶着,走到了萧熠琰和沐芷兮面前,行了一个微礼。 “民女上官秋燕,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秋千讯笑嘻嘻地调侃自家娘子。 “师妹,你别看她现在温和有礼,这也就是在你们面前,对着我的时候,不晓得多凶呢。” “胡言乱语什么呢!”上官秋燕顿时原形毕露,掐住秋千讯一只耳朵,狠狠的一拧。 秋千讯被迫歪着头,连声求饶。 “痛痛痛!娘子,我这耳朵都被你拉长了……” 上官秋燕很快就意识到失礼,马上松开秋千讯,对着沐芷兮尴尬地笑笑。 “皇后娘娘,您可别听他胡说,我可温柔了呢。” “三师兄皮糙肉厚,嫂子随意。”沐芷兮嫣然一笑,心情甚好。 上官秋燕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是江湖中人,行事为人随意惯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娘娘长得真好看,我都自惭形秽了。” “诶?娘子你什么时候学的‘自惭形秽’?” 突然被秋千讯揭短,上官秋燕胖胖的脸上浮现一抹怒色。 她后退了一步,在秋千讯腰上暗暗掐 了一把,恶狠狠地警告,“回去收拾你!” 秋千讯面上笑着,内心却哭唧唧。 “嫂子和师兄的感情真好。”沐芷兮唇角轻扬,双眸如秋水,自成风情。 “哪里哪里,也就一般啦。” 上官秋燕对美好的人和物来者不拒,其中也包括美人。 她自诩见识过不少美人,却没一个比得上这位皇后娘娘的美,多一分艳俗,少一分寡淡,偏偏恰到好处,清纯若不染淤泥的莲花,妖冶似枯地绽放的曼陀,连一根头发丝儿都魅力无穷。 怪不得能够被皇上捧在手心,即便失踪了四年,依旧念念不忘。 上官秋燕的眼里满了艳羡,却没有嫉妒。 洛水居摆了曲水流觞宴,一道道精致的小菜,由洛城最好的厨子掌勺,色香味俱全,回味无穷。 “皇上、娘娘,二位请上座。” 秋千讯殷勤地扶着上官秋燕,“娘子,你怀着孩子,小心点。” 开宴后,沐芷兮端起了酒杯。 她刚要品尝,却被萧熠琰拦下。 “我带了果酒。”他直接夺下她的酒杯,并给了侍卫一个眼色。 侍卫会意,立马动身去拿特制的果酒。 “我不想喝那种。”沐芷兮有些郁闷。 萧熠琰包容她的小任性,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带了不同味道的,你随意挑。” “师妹不能饮酒吗?”留意到这边的情况,秋 千讯十分好奇地发问。 萧熠琰下巴微压,“嗯。不能喝浓酒。” “娘娘难道和我一样?”上官秋燕摸了摸自己突出的小腹,意思不言而喻。 沐芷兮面色微异,立马辩解,“不是,嫂子别误会,我没有。”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笑道。 “否认什么?很快就会有的。” 沐芷兮美目圆睁,瞪了他一眼,“正经点,别乱说。” 萧熠琰掩唇轻咳,假装若无其事。 气氛渐趋祥和,秋千讯偏偏多了句嘴。 “师妹,皇上的后宫就你一个女人,就给人家生个小太子,恐怕不够吧? “要我说,你就得趁着年轻,生他十个八个的……唔!” 上官秋燕直接往他嘴里塞了块鸡屁股,“闭嘴!” “十个八个,你当我是母猪吗。”沐芷兮越看秋千讯,越觉得不顺眼。 以前,看在他长得不错的份上,她姑且能不跟他计较。 但现在…… 侍卫拿来了果酒,恭敬呈上。 不用沐芷兮动手,萧熠琰亲自帮她倒了几杯。 一边倒,一边接着之前的话题。 “有个太子继承皇位就够了。最多再添一位小公主。朕可舍不得让皇后太操劳。” 话说完,他也倒完了,递出其中一小杯给沐芷兮。 “二十多种口味,你先尝尝哪个好喝。” 上官秋燕见此一幕,羡慕不已。 看看人家皇上, 又看了看身边那个傻狗一样的男人,顿时就不平衡了。 秋千讯正嚼着鸡屁股,突然就被上官秋燕踹了一脚。 他非常委屈,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含糊不清地问。 “燕燕,你为什么踢我?” “我也要喝果酒!”上官秋燕的脸上尽是不悦。 她也是爱酒之人,怀孕以来滴酒未沾,可难受了。 闻着那阵阵酒香,馋虫立马上头。 秋千讯一脸为难,“可我们这儿没有果酒啊,要不,明天让人去调?” 上官秋燕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 “没用的东西,我那是想喝酒吗!算了,跟你说不明白,吃你的鸡屁股吧!” 秋千讯抓了抓脖子,甚是费解。 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沐芷兮连着尝了几种口味,都不是很满意。 果酒始终是果酒,比不上真正的粮食酒。 萧熠琰将酒杯送到她嘴边,她咋了咋嘴巴,皱起眉头,别过脸。 “不想喝了,拿走。” “全都不满意的话,我让人重新调?”萧熠琰试探性地问了句。 让人将酒撤了后,他夹起她爱吃的菜,视若无人地亲自喂她。 沐芷兮扶着额头,一脸无奈。 “我自己有手。” 萧熠琰不以为意,“夹都夹了,吃吧。” 上官秋燕再次冷脸,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下秋千讯。 “你看看人家!” 秋千讯满脸疑 惑,“啊?看什么?” 上官秋燕顿时无语,“好好学学啊!” 吃过饭后,已是夜幕四合。 师兄妹难得见面,便多聊了几句。 “师兄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 “唉,孽缘呐。”秋千讯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越发勾起了沐芷兮的好奇心。 “当年你被百里挽风掳走,为了寻找你的下落,叶谨之带着我找到上官家,使了一出美男计,说起来,要不是为了师妹你,师兄我也不至于失身于人……” 话说一半,耳边又被拧了。 紧接着便是上官秋燕的咆哮声。 “怎么,委屈你了是吧!” 秋千讯立即怂了,“没没没,不委屈,我这不是在跟师妹说明情况嘛,燕燕,你松手,我们有话好好说……” 上官秋燕直接把人拖走,“回去睡觉!” 萧熠琰怕沐芷兮多想,特意解释,“他们二人十分恩爱。” 沐芷兮眉头深锁,“所以,师兄真的是因为……” “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谁亏欠了谁。我已经给了他们报酬,以保证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报酬,包括这洛水居吗?”沐芷兮抬起眼来,淡淡地问道。 “是。”他直言不讳。 四目相对,沐芷兮释然一笑,“很晚了,回屋睡觉吧。” 他们所在的东苑十分安宁。 而此时,主院那边,秋千讯正在鬼哭狼嚎…… 第624章 三师兄的温柔 上官秋燕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旁边的男人呼噜声震天,越发令她烦躁不已,一巴掌呼了上去。 “睡什么睡!给我起来!” 秋千讯猛地坐起身,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看到上官秋燕的怒颜,顿时心虚。 她的性子本来就暴躁,怀孕后更是阴晴不定。 他应该先把她哄睡着的,怎么能自个儿先睡呢! 秋千讯非常殷勤地爬到她跟前,“燕燕,你睡不着啊?秋秋给你揉腿腿……” “呀!轻点儿!这么用力,想要我死啊!” “哪能啊!燕燕就是秋秋的命,忙了一天,累着了吧,来,深呼吸,不生气……” 秋千讯竭尽所能地哄着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挨了鞭子。 主院一晚上的鬼哭狼嚎,下人们早已司空见惯。 次日一早,沐芷兮无聊闲逛,正巧碰见秋千讯被上官秋燕拧着耳朵怒骂。 曾经不可一世的三师兄,竟然落得这般境地,让人顿觉心酸。 “师妹!你起了啊!”秋千讯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喊住了沐芷兮。 顾及沐芷兮的身份,上官秋燕立即松手。 “娘娘好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对了,皇上呢?” “正睡着,还没起。”沐芷兮淡淡一笑。 秋千讯顿时来了精神,一脸得意,“燕燕,我比皇上起得早诶 !” 上官秋燕这才稍微平衡了一点。 她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有意无意地向沐芷兮炫耀。 “皇上是九五之尊,习惯让人伺候,不像我们家秋秋,天生伺候人的命,一刻都停不下来。 “这不,都说了让他多睡会儿,他偏不听,天还没亮就起了,亲手给我们娘俩做早饭。” 秋千讯嘿嘿一笑,“那燕燕,我明天可以睡晚点吗?” 上官秋燕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咬牙切齿地回了声,“好啊。你试试。” 看到她眼里的警告,秋千讯缩了缩脖子。 “我开玩笑的。能够伺候你们娘俩,我不晓得多开心呢!哈哈……” 沐芷兮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师兄如此贴心啊。我家夫君还从未给我做过早膳呢,嫂子真是好福气。” 她这么一说,上官秋燕的心情更好了。 是以,她瞧着秋千讯也越发顺眼。 “他呀,也就这点本事。 “娘娘若是不嫌弃,可以跟我们一块儿吃。” 面对邀请,沐芷兮欣然接受。 但,上官秋燕孕吐得厉害,才吃了一点就没胃口了。 秋千讯亲自把人扶回房间休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嫂子怎么样了?”沐芷兮温声询问。 秋千讯光顾着照看上官秋燕,什么都没吃,脑袋晕乎乎的。 他先啃了口馒头,缓过来后,才回答沐芷兮的话。 “没事儿,正常反应。一会儿我再单独给她做份酸梅汤,开开胃。” 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儿,沐芷兮忍不住提醒。 “吃这么快作甚?” 闻言,秋千讯不以为意地开口。 “习惯了。” “师兄,嫂子经常这么对你?”沐芷兮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秋千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笑着摆手。 “没事儿,我自找的。燕燕怀着孩子呢,我得迁就她、包容她。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怀孩子可辛苦了,我心疼着呢。 “有时候看她吐成那样,我都恨不得替她遭罪。 “唉——真不容易啊。”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就红了。 想到自家媳妇儿怀胎不易,他低着头扒饭,心头一阵酸涩。 “嫂子还有几个月临盆?” “已经七个月零五天了,十月怀胎,还有两个月二十五天。”秋千讯脱口而出。 “师兄倒是个细心的。只不过,按理说,已经七个月的身孕,孕吐反应不会这样大吧。” 她这么一说,秋千讯顿时紧张起来。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师妹,你精通医术,能不能帮忙看看?燕燕一直讳疾忌医,我就怕她有个好歹。” 沐芷兮点头应下。 看着眼前的秋千讯 ,莫名就想到了陆远。 想当初,秋霜怀孕时,萧熠琰是准他回家照看陪伴的。 但,万万没想到,有了空闲,他没有陪秋霜,反而和陆心儿相认,一门心思放在了她身上。 甚至,他连秋霜什么时候临盆都不知道,却清楚地记得陆心儿来葵水的日子。 “师兄,好好对嫂子。女人怀个孩子不容易,即便是生下了孩子,你也得好好关心她,陪伴她,免得她想东想西。” 秋千讯一脸不解,“这还用得着你说?那是我娘子,我对她好,天经地义啊。” 沐芷兮难免心疼秋霜,感慨了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贴心的。” 看她这怅然若失的模样,秋千讯满脸错愕。 “师妹,你跟皇上没什么事儿吧?” 沐芷兮甚是困惑地看向秋千讯。 回过神来后,便知道他肯定误会了。 她刚想解释清楚,身后响起一道不怎么愉悦的声音。 “朕也想知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儿。” 一见到萧熠琰,秋千讯立即行礼。 “参见皇上!” 萧熠琰径直走到沐芷兮身边落座,冷冷地扫了眼秋千讯,“无需多礼。” 察觉到帝王的起床气,秋千讯生怕自己遭殃。 “师妹,燕燕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啊。” 沐芷兮瞥了眼萧熠琰,见他漫不 经心地拿起她的碗筷,便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儿不缺碗筷。” “饿了。”萧熠琰挣脱她的手,端起她喝了一半的粥,喝了一大口,放下碗,双眸轻眯。 “你们方才聊得很开心?” 沐芷兮眉头一皱,“他是我师兄,都成亲了,吃的哪门子干醋。” 萧熠琰往她边上靠,一只胳膊搭在她肩头,沉声问。 “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得挺香的。” 萧熠琰态度坚决,颇为认真地叮嘱她:“那也得叫醒我。在外面,我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有侍卫跟着呢。” 他没有搭话,尝了口小菜,剑眉一皱。 “就吃这?” “三师兄亲手做的,你吃不惯,可以让厨子再做一份。” 闻言,萧熠琰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做的,你也吃得下?” 沐芷兮嫣然一笑,“没那么难吃吧。” “齁咸。” “有吗?我还觉得寡淡无味呢。” 说着,她又尝了一口小菜。 看她反应平平,萧熠琰面露异色。 “不咸吗?” 沐芷兮好似并未意识到他的异样,笑道,“明明就很淡嘛。师兄忘记放盐了吧。” 话音刚落,她忽然夹起一大块肉,塞进了萧熠琰嘴里。 望着她眼中的狡黠,萧熠琰才知自己被戏耍了。 那肉也是齁咸的…… 第625章 难以下咽 “好吃吗?”沐芷兮一只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萧熠琰。 “又咸又腻,难以下咽。”萧熠琰十分实诚地评价。 沐芷兮面带笑意,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可是三师兄亲手给嫂子做的。你猜,这样一碗酥肉,要花多少时间?” “一盏茶?”萧熠琰喝了好几口茶,才缓解了嘴里的油腻。 “错了。半个时辰。” 萧熠琰不止不佩服,反而有些不屑。 “半个时辰,就做了这?”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啊。你看看我三师兄,再看看你的前侍卫陆远,同样是为人夫君,师兄就是厉害啊。”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嘲讽,萧熠琰嘴角轻扬。 “还耿耿于怀呢。” 沐芷兮毫不避讳地承认,“没错,我就是替秋霜不值。好好一姑娘,就这么毁在陆远手里。还有你,随随便便就给他们指婚。” “好了,不生气。我答应你,会好好补偿秋霜母女。” 萧熠琰耐心地安抚着,将元日送来的信递给她。 “本想晚些时候再拿给你的。” 沐芷兮展开信纸,眉头皱起。 “元日的字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龙飞凤舞的,看着太费劲了 。” “我帮你念。” 他用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将信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 得知秋霜已经与陆远和离,沐芷兮的心情稍稍放松。 而陆家兄妹俩现在的处境,更加大快人心。 “还有个好消息。”萧熠琰将信收了起来,颇为认真地望着沐芷兮。 “说吧,我会更高兴的。” “西境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据称,已经找到鬼医的下落。” 沐芷兮眼前一亮,“师父还好吗?没有伤着吧?” “没什么大事,顺利的话,我们会在陇城会合。” 说完,他拿出了一颗药丸,送到她嘴边,“该吃药了。” 她乖乖张嘴,将药含了进去。 叶谨之留下的药,能够让她撑几个月。 她对那个炼药的高人,更好奇。 与此同时,北燕皇城。 花九阙还等着萧熠琰兑现诺言,没成想,叶谨之的事一结束,他就带着沐芷兮“跑”了。 宁溪禀告完,花九阙的脸都气绿了。 “如果不是本殿,他能那么快找到人?过河拆桥,一走了之,这是在耍本殿啊。” 花九阙怒极反笑,身上散发出阵阵戾气。 宁溪恭敬地请示:“主子,如今燕皇和皇 后不知所踪,派出的探子也是一无所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继续查。雁过留痕,总能找到他们的行踪。”花九阙打开折扇,气得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凉茶降火。 他越想越气愤,一拍桌子,怒怼。 “一国之君,居然出尔反尔。真是卑鄙无耻!” “没错,无耻至极!”宁溪也跟着打抱不平。 花九阙的情绪平复后,又想到了另一桩要事。 “花九甄那边如何了?” “回主子,郡主一直被关在天牢,且有大内高手守着,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但可以确定的是,人虽受了折磨,却还好好活着。” 花九阙冷冷一笑,“修书一封,送回南国,就说郡主死了,还死得很惨。” “是!” 宁溪领命行事,并未多问缘由。 跟随殿下这么多年,他很清楚,殿下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皇上。 是以,在那封信里,宁溪把花九甄的“死”写得格外凄惨。 保证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北燕皇宫。 帝后双双“出走”,就留下一个小太子独守,宫人们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萧熠琰离开前,特意命白祁和几个亲信辅 佐煊儿。 对于煊儿而言,这简直就是预谋已久。 因此,他恨屋及乌,看白祁尤为不顺眼。 东宫内,他正在和他们议事,目光落在白祁身上,稚嫩却霸气的声音响起。 “白大人,不周山匪的案子查得如何?这都几天了,还没有飞花令的下落吗?”煊儿手拿着戒尺,一下又一下地敲打案桌。 白祁拱手行礼,回答道。 “山匪作恶多端,臣已按照北燕律例,将他们收入大牢关押。 “至于飞花令,知晓此事的两人只交代了图纸,却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臣已派人按图索寻令牌,相信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煊儿一本正经地反驳白祁。 “本太子听说,飞花令每次出现,势必会有场腥风血雨,死人的事儿,能叫好消息?白大人,你是何居心?” 白祁不慌不忙地应道,“臣的居心,便是为皇上尽忠,替太子殿下分忧。” 煊儿不为所动,直接嘲讽白祁。 “哼!巧言善辩。” “臣,谢殿下夸赞。”白祁温和谦逊,丝毫不恼。 煊儿没讨到什么便宜,事后又将白祁单独留了下来。 离开东宫前,其他几位大臣纷纷对他 投去同情的目光。 无辜的白世子,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太子殿下。 碍事的人走后,煊儿站起身,走到白祁面前,奶凶奶凶地质问。 “说!今天他们又去哪儿游山玩水了!” 白祁暗自叹了口气。 还真是每日必问啊。 他的答案跟昨天一样。 “殿下,臣惶恐,臣确实不知皇上和娘娘身在何方。” 煊儿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见白祁如此嘴硬,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凶巴巴地威胁。 “不说是吧?好,你不说,本太子这就给皇叔和梁国郡主赐婚!” 白祁眸色一紧,却仍然从容谏言。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望殿下慎重。” “呵!假正经。怪不得郡主不待见你。”煊儿年纪虽小,却看得十分透彻。 他这话格外扎心,让白祁变了脸色。 煊儿眼底划过一抹狡黠,接着刺激白祁。 “哼!一问三不知,本太子懒得问。 “不过,本太子还是想提醒世子,放弃吧,郡主跟皇叔才是天生一对。 “今天父皇和母后游山玩水,明天就变他们二人了。到时候,你想从本太子这儿套消息……” “洛城。”白祁突然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第626章 陆远:我错了 “父皇和母后在洛城?”煊儿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白祁会这么配合。 说都说了,白祁并未否认。 “臣只说一遍。” “洛城……原来在洛城啊。”煊儿自顾自念叨着。 白祁心有不安,提醒他。 “皇上将朝政交由殿下,是为了历练殿下,让您日后得以顺利继承大统。您若是一走了之……” “这么简单的道理,本太子能不懂?” 这下,轮到白祁不解了。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执着于询问皇上和娘娘的下落?” 煊儿扬起下巴,一脸怪异地打量着白祁。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爹娘突然一声不吭地走了,你能不担心? “母行千里儿担忧,懂不懂? “外面不安定,万一遇上什么山贼呢? “也不知道报个平安,本太子很操心的。” 白祁一愣一愣地看着煊儿,越来越看不透这孩子。 “臣懂了,原来,殿下只是担心皇上和娘娘的安危。” “错!”煊儿极力否认。 “本太子就只担心母后,不包括那个拐走母后的!” 白祁泰然处之,“殿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告退。” 白祁在宫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正是之前过来求太医的陆远。 关于陆家兄妹的事,白祁也有所了解。 看他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相识一场,白祁没法装作没看到。 两道视线 对上,陆远对着白祁行了一礼。 “见过世子。”他声音沙哑,胡子拉扎,身上还有不少伤,一看就过得不怎么样。 白祁只是打量了他一眼,而后不冷不热地问。 “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还是为了给陆心儿请太医吗。” 陆远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我想找元日。” 白祁淡淡地开口,“元日不在宫中。” “世子,可否帮我找他……我,我有些事,想要问清楚……”不慎扯动了身上的伤口,陆远呼吸微窒。 “本世子与元日不相识。”白祁始终是温和有礼的模样,看着平易近人,眼神却很清冷。 陆远并不死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继续追问道。 “敢问世子,那些事,你也知道吗?” “你不妨说得具体些。” “元日说,心儿给我用迷魂香,山匪绑架一事,也是她自己策划的,她甚至让人伤害秋霜……这些事,是真的吗?” 陆远目光怯怯地望着白祁,一时间,也不知道希不希望他知道了。 他找不到元日,能想到的,也只有白祁这个大理寺卿。 白祁并未直接回答他,毕竟,站在在宫门口聊,多有不便。 是以,他将陆远带到了就近的酒楼。 即便很饿,陆远依旧对桌上的饭菜视而不见。 他坐立难安,急切不已。 “世子,请告诉我真相。我求你了。” 白 世子这么聪明,肯定什么都知道。 在陆远的期盼下,白祁缓缓开口。 “还记得秋霜被山匪掳走的那日吗。” “记得!当然记得!”陆远用力点头。 于他而言,那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如果不是那些山匪,心儿不会被重伤,我和秋霜也不会闹成这样!” 白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接他的话。 “那日,本世子就怀疑陆心儿和萧懿宸暗中勾结,才想将她带回大理寺审问。” “萧懿宸?不可能!心儿怎么会跟他勾结!他是陆家的仇人,心儿不会和他……” “个中原因,只有她自己知晓。目前的证据显示,陆心儿失踪后,是被萧懿宸所收养。或许,就连她和你的重逢相认,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怎么会……”陆远低声喃喃,一脸茫然。 白祁光明磊落、公正无私,绝对不会混淆黑白。 他相信白祁的为人。 “他们做了这么多,极有可能是为了那块飞花令。” “她是陆家人啊!”陆远拳头紧握,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震得筷子一弹,落到了地上。 想到过去的种种,陆远心里那道防线渐渐崩塌。 和陆心儿这个堂妹相认时,他就发誓,会保护好她,让她带着汐儿的份,余生无忧地活下去。 残忍的真相就摆在他面前。 他再想说服自己相信陆心儿,也不可 能了。 “她怎么可以跟萧懿宸……怎么可以跟他……”陆远揪着自己的衣襟,突然呼吸不畅。 “心儿……心儿怎么可以……” “陆远,别在这儿闹事。”白祁镇定自若地坐在对面。 闻言,陆远强行克制掀桌子的冲动,怒声低吼。 “我……我竟然被最亲近的妹妹算计!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白世子,你既然知道这些真相,为什么还要让我蒙在鼓里! “你,还有元日,你们都知道,就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为什么!” 他一时冲动,越过桌子,抓住白祁的衣领,将他从位置上拽了起来。 咚! 凳子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放开世子!”雅间外的护卫闯了进来,立即将陆远拉开,不让他靠近白祁。 陆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对着白祁怒吼不止。 “世子!你回答我啊!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啊?” 白祁淡定从容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温润如玉的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心静如止水,即便面对着暴怒的陆远,依旧面色不改。 “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前,本世子说了,你不会信。” 陆远红着眼睛反驳,“谁说我不会信!是你妄自揣度!我会信的!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不信!” 白祁不以为然,眼神夹杂着看透一切的睿智。 “但凡你对陆 心儿有一丝怀疑,只要你着手去查,不可能毫无收获。 “毕竟,这些事并不难查。 “不周山的山匪都是人证。 “如果你怀疑陆心儿,随便抓一个去,都能问出那晚龙虎堂内发生的一切。 “你就会知道,陆心儿给山匪下毒,逼迫他们交出飞花令,并且,用解药逼他们玷污秋霜……” 听到这儿,陆远甚是崩溃地大喊,“别说了!你别说了!” 白祁慢条斯理地走近他,眼神温润,却显得淡漠。 “只要你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这些事,不用本世子告诉你,也用不着元日多嘴。 “但你没有。 “你闭塞自己的耳朵,蒙上自己的眼睛,你始终相信陆心儿。 “这么多天过去,你若真的想知道真相,不会拖到现在。 “是以,不是别人瞒着你,而是你自己,从来不愿相信真相,如今,你怪不得任何人。” “不!不是这样的!”陆远怒吼着,强忍着汹涌的眼泪。 白祁离开,他直接就将一桌子的饭菜掀了。 “啊!”看着满地的狼藉,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攥着胸口的衣襟,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噗—— 气血攻心,他喷出一口血,无力地倒在地上。 脑海中闪过秋霜和金豆的脸,他哭得不成样子,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离开我……别……” 第627章 质问,兄妹恩断义绝 陆远浑浑噩噩地离开酒楼,托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别院。 这是他用自己的积蓄,为陆心儿购置的宅子。 当初,找回她这个妹妹,他是多么开心啊。 陆家没了,汐儿死了,但,他还有心儿这个妹妹。 没想到,一切都是算计! 砰! 陆远用脚踹开房门,吓了屋里的人一跳。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知道敲门的吗!”床边,那大夫正准备对陆心儿下手,差点被抓个正着,还好反应够快,迅速把绳子塞到被子下面。 床榻上,陆心儿被喂了药,没法开口说话,只能用眼神向陆远求救。 她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里满是恨意和绝望。 该死的陆远! 为什么才回来! 大夫生怕陆远发现什么,不甚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挡住陆远的视线。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呢!都说了,病人现在不能被打扰,你突然闯进来干什么!” 陆远抿着唇,眼里藏着滔天的恼怒,二话不说,一把将大夫推开。 “喂!你……”大夫刚要发火,却见陆远直接把陆心儿拎了起来。 那架势,吓得他不敢出声,默默退到一边。 “是你干的吗?”陆远眼 睛发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陆心儿含着泪,一脸控诉地望着那大夫。 中了药,她艰难开口,却口齿不清。 “哥,哥哥,救……” “回答我!是不是你干的!”陆远朝她怒吼。 “哥……” “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陆心儿,你是陆心儿吗?你忘了陆家的深仇大恨吗!竟然跟萧懿宸勾结,你有什么脸面回来! “我都知道了,是你!是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用迷魂香算计我,你为了飞花令,故意让那些山匪把你抓走,你还要伤害秋霜!我都知道了!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说啊!” 陆远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陆心儿。 但,他终究下不了手。 毕竟,她是他叔父的女儿,是陆家的后人。 然而,他也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现在想想,我真傻! “我宠在手心里的妹妹,心肠竟如此歹毒! “我陆远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就因为你,我妻离子散,被主子抛弃,我努力了这么久,我辛苦得到的一切,全都被你给毁了!陆心儿啊陆心儿,我真是后悔跟你相认! “陆家人都死了,为什么偏偏就你还活着! “你真该去死的! “你认贼作父,心机深沉,是我傻,竟然把你当成汐儿! “汐儿那么善良,那么美好,你怎么配跟她相提并论! “还好,还好元日毁了你的脸,你不配,你根本不配和汐儿……” “啊——”陆心儿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突然发起狂来,用头撞向陆远。 咚! 陆远的胸膛受了撞击,还没回过神来,陆心儿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盯着他,张嘴咬住了他的手。 生生咬下他一块皮肉,陆心儿嘴上沾着鲜血,看着格外狰狞。 既然他都知道了,也不用再做戏了。 “啊!”她没法说话,只能像野兽一般,冲陆远怒吼。 陆远已经麻痹了,感觉不到痛。 因为,他心里更痛。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至极的少女,陆远对她只剩下失望。 “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啊!”陆心儿痛苦地喊叫,可惜,她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跌在床上,手脚被废,无法顺利起身,只能用手肘去撞床板,发出砰砰的响声。 “啊啊啊!”她艰难地侧过身子,死死地瞪着陆远,目眦欲裂。 那眼神, 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为什么就她该死! 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陆家世代忠良,你不配做陆家人。”陆远无动于衷地看着陆心儿喊叫,转身就走。 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大夫突然冲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等等!你们兄妹俩的事儿我管不着,但你妹妹现在是我的病人,你就这么走了,我还要治吗?” 陆远最后看了眼陆心儿,目光落在她那双腿上。 想到叔父临死前护着他的一幕,还是狠不下心来。 “继续治吧。诊金我一次性给你。” 大夫见钱眼开,大松了口气。 他嘿嘿的笑道:“好说好说。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到底是你妹妹,不忍心吧。” 陆远没搭理大夫,而是对陆心儿道。 “这宅子是给你买的,以后你可以继续住在这儿,就当是我报答叔父的恩情,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陆心儿抬起头来,看着陆远毅然离开的背影,又看到那一脸猥琐的大夫,顿时醒悟。 不行! 陆远不能这样丢下她! 她张开嘴,拼命呼喊。 “啊!啊啊!” 但,不管她喊多大声,陆远 就是不回头。 她一时情急,翻下了床,拖着两条残废的腿,靠手肘支撑艰难地爬到门槛处。 而这时,陆远已经快要走出院子。 药力渐渐散了,她趴在门槛上,勉强能够开口。 “不……不要走……站住……你怎么可以把我丢给这个庸医!不行……回来!他对我……唔!” 她正说到关键处,那大夫忽然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拖拽进去。 嘭! 门彻底合上的瞬间,她从不断缩小的门缝里,看到陆远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 这次,他真的丢下她了…… “不——回来!”陆心儿奋力挣扎,嘶哑着嗓子大喊。 “哥哥!我错了,你回来啊!救我!救救我啊!哥哥救我……陆远,陆远——” 她拼尽全力地呐喊,陆远早已听不见她的声音。 耳边只有男人邪恶的坏笑。 “贱人,还没死心啊,你哥哥都不要你了,以后,他再也不会打搅我们的好事了,嘿嘿……过来吧你!” 他粗鲁地拽着陆心儿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将她往床上拖。 陆心儿仍然盯着那扇门,大声哭喊。 “回来!回来啊!哥哥,心儿害怕……别丢下心儿……” 第628章 宅子被占,陆心儿被囚 床板承受不住两人的动作,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被折腾了一个时辰,陆心儿渐渐地放弃了反抗。 她像条死鱼,呆呆地看着房梁。 男人完事后,骂骂咧咧的离开。 看到她那张丑陋的脸,顿时觉得恶心。 陆心儿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大夫收了诊金,并没有打算医治她。 白天,他拿着银子去花天酒地,晚上,他就用各种方式折磨陆心儿。 渐渐地,这别院倒成了他的。 起初,他对陆心儿多多少少还有些兴趣。 当他有银子去睡其他女人后,就对陆心儿没了兴趣。 他把乡下的老母和弟弟接来后,就把陆心儿丢到柴房,心安理得地霸占了她的房间。 陆心儿被困在柴房,用肩膀去撞门。 “放我出去!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的宅子!我的房间!这是我哥给我的!你这个人渣,放我出去!啊!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没过几天,老太太就跟自己的儿子抱怨。 “儿啊,柴房里的动静也太大了,我这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是啊大哥,那疯女人没日没夜地嚷嚷,吵死了。你干嘛不把她弄走啊。” “我这不是 怕她那个哥哥突然回来嘛,毕竟,我收了人家的诊金,总不能把人弄没了吧。你们也别发牢骚了,不就是吵了点吗,就当养条看家狗了。” 见儿子如此从容,老太太有些担心。 “这不会出事儿吧?万一被别人发现了……” “哎呀,娘,你就别乌鸦嘴了,没有万一。你儿子精明着呢。再说了,她都那样了,我们还养着她,是我们良心好。” 就这样,他们一家人真的将陆心儿当成了看家狗。 他们每天给她吃剩菜剩饭,偶尔还会忘记给她送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管怎么折腾,这人就是死不了。 吃喝拉撒都在柴房里,陆心儿的身体散发着恶臭,身上的伤也越来越严重了。 她每晚都会被痛醒,根本睡不着觉。 反观那占了她家的母子三人,一个个鼾声震天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陆心儿饱受折磨,已经没了人形。 这天,她趁着老太太过来送饭,试图从柴房逃出去。 但,她手脚被废,还没有爬出院子,就被抓了回去,遭到一顿毒打。 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老太太找来一根捆狗的链子, 把陆心儿的脖子拴了起来。 陆心儿蓬头垢面,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她疯狂怒骂。 “死老太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们放开我!否则我迟早要你们的命! “我哥哥会回来救我的!他最疼我,知道你们这样对我,他绝不会放过你们!” 老太太一家对她的警告不以为意,甚至还想着用老鼠药毒死她,永绝后患。 陆心儿几乎要活不下去了,天天盼着陆远回来。 然而,她在别院遭遇的这些,陆远根本无从知晓。 自从那日一别,陆远就没再过来,他只想挽回自己的妻儿。 他用了几天时间重新振作,然后每天守在宫门外,风雨无阻。 侍卫们赶了他好几次,他就是赖着不走。 有几个老熟人看不下去,纷纷劝他。 “陆远,你这又是何必呢,就算你在这儿守一辈子,秋霜也不会见你的。这话可是她亲口说的,你就死心吧。” “再说了,这都和离了,你这样也不合适啊。” “相识一场,你也别怪我话说得难听,秋霜母女过得挺好的,你这样做,不就是在给人添麻烦吗。” ……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他离开,陆远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直直的看着宫门口,只希望能见到秋霜。 “我们是夫妻,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信她就这么忘了。她会见我的,总有一天,她会来的……” 他不断安慰自己。 侍卫们都觉得他这是魔怔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天,宫门口真的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陆远沉寂的心,瞬间就苏醒了。 他看着那个人影,激动不已地跑了过去。 “秋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已经知道真相了,对不起,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受苦了,走,我现在就带你和女儿回家,我们回家……” 秋霜看到陆远,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他的拥抱。 她身边的小宫女义正言辞地呵斥。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对秋姑姑出言不敬!” “姑姑?”陆远一脸困惑。 她没名没份地留在宫中不合适,太子殿下就将她安排进了尚膳局,宫人们都尊称她为“秋姑姑”。 “秋霜,我……” “别碰我!”秋霜反应甚大地甩开他伸来的手,四目相对,她 眼中全都是厌恶。 陆远怔怔地站在原地,“秋霜,我真心来跟你认错的,我可以赎罪,让我用后半辈子弥补你,我们一家人……” 秋霜非常冷漠地打断他的话,提醒道,“我们已经和离,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可我已经知道错了啊!你不是也愿意出来见我了吗?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我们好好聊聊,我认打认罚,只要你解气,我……” “凭什么!你知道错了,我就必须要原谅你,乖乖忘掉过去跟你走吗!” “我……” “而且,谁说我是出来见你的!” 陆远愣怔地望着她,“你难道不是……” 秋霜绷直了身体,态度坚决地开口。 “我出身卑贱,但我不会犯贱的!和离就是和离了,你要是再来纠缠我,我就禀告太子殿下!” 说完,她便匆匆上了马车。 陆远拔腿就追,“不!停下!秋霜,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马车里。 小宫女一脸担心地问。 “姑姑,你没事儿吧?他还在追呢。” “不用理他。” 一盏茶后,马车停在了大理寺外。 在这儿,秋霜见到了那个脸上带着十字伤疤的男人…… 第629章 老子今天出狱 秋霜的目光紧锁着不远处的男人,而那男人并未发现他,还在跟身边的人说话。 小宫女顺着她的目光张望,好奇地问。 “姑姑,这么多人,哪个是你要见的啊?” 秋霜没有答话,甚至,她都没听到小宫女的询问。 大理寺外,台阶上。 男人凶神恶煞地推了把前面的人。 “他娘的!磨叽个啥呢!赶紧走,走快点!老子出狱,你这操蛋玩意儿挡什么道呢!” 前面那个狱友差点摔下台阶,站稳后,怒视着男人。 “推什么推!老子今天也出狱!咋的,想干架是不!” “操!打就打!早就看你他娘的不爽了!晦气玩意儿!” “艹!来啊!” 两人剑拔弩张,直接上拳头。 还好捕快反应及时,赶紧上前分开两人。 “你们俩怎么回事!看清楚了,这可是大理寺,在大理寺门前闹事,还想再进去蹲几个月是吧!” 那人面对捕快,嚣张的气焰全都压了下去。 “冤枉啊官爷,我好好在前面走着,是他!是这傻大个先推的我!” 一听这话,二当家又怒了,他猛地挣脱捕快。 “操蛋玩意儿!你说谁是傻大个!你个鳖孙!老子弄死你他娘的!” “二当家!”身后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正要给对方一拳头的二当家,听到这声音 ,立即收了手。 他迅速转身,看到女人那张温婉贤淑的脸,立即瞪大了眼睛。 “你!你……”他张了张嘴,依旧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秋霜走到他面前,脸色娇怯。 “恭喜二当家出狱……”她低着头,声音轻轻的。 二当家没听清,把耳朵凑了过去,大声嚷嚷,“啥?你说啥?” 秋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拔高声音,“我说,恭喜二当家出狱。” 听清后,二当家站直身体,一脸不屑。 “操蛋玩意儿!出狱有什么好恭喜的!” 旁边的捕快忍不住怼道,“怎么,出狱还委屈你了是吧,要不要再进去坐坐?” 二当家顿时挂不住脸,回呛。 “操!你他娘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叫了。 “咕咕~~~” 听到这动静,秋霜忍不住笑了。 “他娘的!笑什么笑!”二当家的脸色十分不自然。 身为不周山的二当家,他什么时候饿过肚子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该死的肚子居然叫了! 秋霜依旧不敢直视他,半垂着眼眸,声音非常温柔的试探询问着,“二当家,我,我请你去吃饭吧。” 二当家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催促。 “真操蛋!你他娘早说啊!走走走!赶紧走!再不走,老子 的脸都丢光了!操,饿死老子了!” 追着马车来到大理寺,陆远刚停下脚步,就看到秋霜和一个男人走在一块儿。 脑海中突然就蹦出秋霜以前说过的话——“你还不如一个山匪”。 刹那间,陆远被嫉恨所控,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砰! 二当家只顾着跟秋霜说话,没留意到陆远,莫名其妙地就挨了一拳。 这一幕来得太快,秋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个山匪!离她远点!” 陆远又抡起了拳头。 但这回,二当家并未让他得逞。 一个闪身避开了陆远的拳头,看他像条疯狗似的,顿时火冒三丈。 “操!你有病啊!老子今天高高兴兴出狱,你他娘的找晦气是吧!操!” 二当家动作迅速,凶猛地还了陆远一拳头。 陆远吐了口血,红着眼怒骂。 “是你!要不是你抓走秋霜,我们就不会分开!你这个混蛋,就该把牢底坐穿!” “操!你他娘找死是不是!” “住手!”秋霜突然用身体护着二当家,怒视陆远。 陆远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竟然护着他!你跟他……你们……”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二当家想到了什么,怒声呵斥。 “操蛋玩意儿!能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她!老子清清白白,你休想坏老子名 声!操!老子就想吃顿饱饭,别挡道!” 说罢,他推开人群,径直离开。 秋霜立马要追过去,却被陆远拦着。 “你跟他什么关系!是不是因为他,你才要跟我和离的!” 他这话一出,围观百姓们都对秋霜投去异样的目光。 “看着挺贤惠的,居然偷汉子啊。” “所以说,这人不可貌相。” “我没有!”秋霜冲着人群怒吼。 而后,她一脸失望地看向陆远。 “我们都已经和离!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听到那些议论声,陆远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糊涂,“没有……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去拉秋霜的手,却遭到她的抗拒。 “滚啊!我不想看到你!” 见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秋霜愤怒极了。 小宫女恨恨地瞪着陆远,“大庭广众坏姑姑名声,你也太没脑子了吧!” 两人离开后,徒留陆远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他低声喃喃,甚是懊悔。 秋霜在人群中寻找二当家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正当她以为再也见不到时,路经巷口,忽然就被人拽了进去。 小宫女反应甚快地跟上,刚想喊人,就看到了那个长相凶巴巴的山匪。 “操!瞅啥瞅!老子饿了,赶紧带老子去吃饭!”二当家若无 其事地松开秋霜的胳膊,甚是烦躁地催促。 秋霜转忧为喜,脸上也有了笑容。 “我……我还以为你走了……”她攥着帕子,不敢正视他,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他的表情。 “他娘的!老子要是有银子吃饭,早就走了,用得着等你?赶紧带路!老子可不想看到那条‘疯狗’。操他娘的!不讲武德,搞偷袭!” “好!”秋霜欢声应下,愁绪一扫而空。 …… 洛城。 洛水居内。 在这儿待了一个多月,已经超出萧熠琰计划的时间。 沐芷兮和上官秋燕相处甚好,再待下去,他怕她舍不得。 是以,他们打算明日就离开。 上官秋燕得知后,已经开始依依不舍了。 午休时,她毫不留情地将秋千讯踹下床,非闹着要沐芷兮陪她睡。 无奈之下,秋千讯只能厚着脸皮去请师妹。 结果,正好撞上那尊贵冷傲的皇上,把师妹按在廊柱边狠亲。 边亲边哄,“乖,唤声‘琰哥哥’。” 秋千讯顿时就慌了。 他进退两难,一想到皇上杀人如麻,两腿直发抖。 萧熠琰率先发现秋千讯,想到怀中衣衫不整的沐芷兮,眸色一暗。 一改方才的温柔宠溺,冲着秋千讯怒声命令。 “滚出去!” 说话间,他已经勾起丢在一边的锦袍,将沐芷兮紧紧裹住。 第630章 谁让你把皇上招来的 触及萧熠琰眼中的戾气,秋千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你们……你们继续,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沐芷兮迅速整理好衣领,从萧熠琰怀中挣脱出来。 “师兄,你有事?” “啊……这个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你和皇上要办事,我也不好打扰,对吧。”秋千讯支支吾吾的,不敢抬眼。 萧熠琰一身矜贵地站在廊檐上,俊颜明暗参半,眼神十分冷冽。 “没事就滚,还杵在这儿作甚!” 秋千讯本来是要走的,但,想起自家那位“母老虎”,进退两难。 他小心翼翼地请示,“皇上,能否……能否让师妹陪会儿燕燕?” 不等萧熠琰回答,沐芷兮甚是关切地询问。 “嫂子身体不舒服了?” “没事儿,她就是想你了,在闹脾气呢。”面对师妹,秋千讯的语气格外放松。 “走吧,我去看看嫂子。” 沐芷兮跟秋千讯走了,两人甚至都没有看萧熠琰一眼。 萧熠琰:这是当他不存在? 主屋。 上官秋燕见到沐芷兮,立马眉飞色舞。 只是,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时,脸上的笑容立即收住,变为恭敬谨慎, “见,见过皇上!”没想到皇上会过来,上官秋燕诚惶诚恐。 偌大的主屋内 ,因为萧熠琰的到来,竟有些逼仄。 上官秋燕挺着个大肚子,正襟危坐。 沐芷兮帮她把脉的时候,她悄咪咪地看了几眼萧熠琰。 偶尔对上那双漆黑锐凛的眸子,上官秋燕心口一窒,冷汗直冒。 她伸出手,照着秋千讯的腰揪了一把,用唇语质问。 ——“让你请皇后娘娘,怎么把皇上招来了!皮痒了是吧!” 秋千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无奈。 他也不想的啊。 是人家皇上屁颠屁颠跟过来的。 沐芷兮把脉需要安静,屋子里更是一片死寂。 突然,上官秋燕的余光瞥见——皇上站起来了! 终于要走了吗! 她面露欣喜,提前松了口气。 然而,事与愿违。 萧熠琰非但没有跨出门槛,反而朝着她们这边来了。 上官秋燕假装看着别处,余光却关注那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啊啊啊!千万别过来啊! 沐芷兮心无旁骛地把脉,眉头忽皱。 “嫂子怎么突然这样不安?” 上官秋燕紧张得吞了口唾沫,嘴唇颤抖,“啊?有吗?我很好啊。”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萧熠琰若无其事地停在沐芷兮身边,拿出了锦帕。 “你干什么?”沐芷兮侧头看他,不明所以 。 他淡淡地回了声,“擦汗。” 说完,他动作轻柔地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沐芷兮把完脉,抬头瞥了眼上官秋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此刻,她满头大汗,那些汗珠顺着她圆润的脸流下,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今天天气不算热,嫂子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上官秋燕快速地扫了眼沐芷兮身边的男人,言不由衷。 “这个嘛,肉多,怕热。” “把完脉了?”萧熠琰的语气不辨喜怒。 沐芷兮点了点头,“嗯。胎儿脉象稳健,没有什么问题。” 话刚说完,萧熠琰当着另外两人的面,直接将沐芷兮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沐芷兮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杏目圆睁。 “你……” “把完了就回去歇着。” “我又不累!” “哦?你确定?昨晚折腾一宿,早上谁跟朕撒娇,说累得下不了床的?” 秋千讯和上官秋燕当即就愣住了。 这……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萧熠琰!”沐芷兮气得炸毛,怒瞪着他,并用眼神警告他。 “嗯,我在。”他心情甚好,并不以为羞耻。 沐芷兮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靠在他怀里,大有一副没脸见人的姿态,闷声道。 “你要点脸!” “好 。”他笑了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嗓音低沉好听,转而又对秋千讯夫妻俩道了句。 “人,朕带走了,兮儿脸皮薄,让你们见笑了。” 秋千讯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不敢笑……” 眼看着两人离开后,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两腿还在打颤。 “呼——好险。燕燕,你知道吗,我刚才撞见……啊啊啊!痛!” 话说一半,耳朵就被上官秋燕揪住了,被迫踮起脚尖,歪着头求饶。 “燕燕,痛痛痛……轻点儿……” 上官秋燕方才压抑了太久,现在总算能发泄出来了。 “你个废物!我让你去请皇后娘娘,你倒好,把皇上也给领来了,你就不知道动动脑子的吗!” 秋千讯没有多做辩解,凡事先认错。 他双手合十,表现得十分卑微。 “错了,我错了,燕燕,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上官秋燕松了手,气呼呼地坐在软榻上。 秋千讯又是端茶送水,又是给她揉捏腿,才把她给哄好。 突然,上官秋燕眼中一亮,勾了勾手指,秋千讯便乖乖地凑了过去。 “秋秋,你说,他俩昨晚真的折腾了一宿啊?” 秋千讯脸色一僵,“这种事,我哪里会晓得。” 他只知道,就在不久前,那俩 人还在外面亲亲我我呢。 上官秋燕的脑海中浮现沐芷兮那曼妙的身姿,心思有些敏感。 “秋秋,你跟说实话,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师妹,你就没动过心?” 秋千讯一听这话,立即变了脸色,害怕得不行。 “燕燕,你可别害我啊,这种话要是被皇上听了去,我铁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上官秋燕不以为意地开口。 “明天下雨,你本来就见不到太阳。你要是心里没鬼,干嘛吓成这个样儿?” 对上自家媳妇儿质疑的眼神,秋千讯立即辩解。 “哪能啊!我敢对师妹动心思,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别说师妹现在有皇上盯着,就算是以前,一个门主,一个叶谨之,我但凡有一点心思,马上死翘翘,你信不?” 上官秋燕一脸不信,“有这么可怕吗?” “啧啧……你这是无知者无畏啊。单说那叶谨之,暗地里就做了不少手脚。当年连我都被算计进去了。他娘的,那小子一肚子坏水。” 往事不堪回首,秋千讯一脸委屈。 上官秋燕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小子竟然敢欺负我相公,等着,我绝对要他好看!” “我要他跪下来磕头,给我喊祖宗!”秋千讯抱着自家娘子的胳膊,小鸟依人地靠着她。 第631章 没做完的,现在继续 “放我下来!”出了主屋,沐芷兮便出声提醒。 萧熠琰却依然紧紧地抱着她,“别乱动,一会儿伤的是你自己。” “放我下来,我腿又没瘸!” “说起这事儿,元日又来信了。” “他说什么了?”沐芷兮瞳孔放大,甚是在意。 只因,元日的信,基本都和陆远兄妹俩有关。 萧熠琰却故意卖起了关子,冲她勾唇一笑,“回去后再告诉你。” 沐芷兮无奈妥协,“算了,你想抱就抱着吧,我也懒得走了。” 回到东苑,萧熠琰将人放在床边,顺手将她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 沐芷兮正好奇他要做什么,就看到他不紧不慢地卷起她的裙摆,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 往下,便是白皙的脚踝。 他的注意力在那条脚链上,勾起手指,拨动了几下铃铛。 听着那悦耳清脆的声音,神色无比专注。 “干什么呢。”沐芷兮动了动脚,一脸好奇。 “听听声音。”他依旧低着头,手指顺着她脚颈滑过,仿佛在检查什么。 沐芷兮有些不满地收脚,冷哼道,“昨晚还没听够?” 萧熠琰一手勾住她的腿弯处,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拽到自己怀中,“生气了?” “没 错,生气。谁让你在师兄他们面前胡说八道。” 萧熠琰明知故问,“实话实说,怎么就变成胡说八道了?” 看他丝毫不知悔改,沐芷兮冷哼了声。 “厚颜无耻。” 萧熠琰倒也不恼,反而有些幽怨地望着她,控诉。 “是你先丢下我,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你讲点道理,我怎么跑了?我明明是走……啊!” 话音未落,萧熠琰突然将她摁在了床上。 “还不知错?”他捏着她的下巴,眼神略显凌厉。 沐芷兮乖乖点头,“好吧,我错了。” “这才乖。”他俯首落下一吻,“方才在外面没做完的,继续?” 不给她回答的机会,直接以吻封唇。 沐芷兮急忙躲避他的吻,头一偏,他便在她脖子上一通轻咬。 她推了推他,“信……信!元日的信呢?” 他动作微顿,眼中蒙上了一层欲念 “一会儿再说。” 沐芷兮蹙着眉头,有些抗拒。 “不行,好热……你松开……” “今日天阴,有风。”萧熠琰的嗓音沉沉的。 “那也很热,屋子里好闷。” 看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萧熠琰忍不住轻笑,捏了捏她的腰。 “真是被我惯坏了。” 她以为逃过一 劫,却不想,他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你又带我去哪儿!” 他在门槛内停下步子,低头看她,“不是说屋子里闷热吗,去外面继续。” 闻言,沐芷兮心头一颤。 她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不行!你疯了!” “我觉得很行。” “被人看到了不好!” “谁敢看?”他脸色一沉,而后又变为温柔,“放心,侍卫在外守着,不会让人进来。” “那之前师兄他……” “那是个意外。” 看他真要出去,沐芷兮脸色苍白,“那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回去,马上回去!” 她还要脸呢! 萧熠琰笑着反问,“回屋继续?” 沐芷兮两手紧攥,“你先抱我回屋!” “继续吗,娘子?”他将她颠了一下,笑得不怀好意。 “先回屋!” “不怕热了?”他笑意甚浓。 她抿唇不语,眼睛里有恼意。 “还骗我吗?”他沉声追问。 “你故意的!”沐芷兮气得直瞪眼。 萧熠琰坦然承认。 “又闷又热?说得跟真的一样。不想就直说,撒什么谎呢?” “回屋!”她咬牙切齿,一脸不甘。 萧熠琰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往外走。 沐 芷兮心头小鹿乱撞,“萧熠琰!我想回屋!” 萧熠琰坦荡荡地回了句。 “我突然觉得,屋子里又闷又热,不舒服。所以,我们去泡泉水。” 噗通—— 沐芷兮直接被扔下了水,激起大片水花。 不等她站稳,胳膊上传来一道猛力,将她拽了起来,被萧熠琰抵在石壁上狠亲了一番。 她浑身湿透了,衣裳紧贴着肌肤,衬出那凹凸有致的身段。 “放……唔!”在他的强攻之下,她捶打他肩膀,只想要喘口气。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无力,萧熠琰松开了她。 她大口喘气,身上湿漉漉的,眼睛里也蒙上水雾,不施粉黛的脸上挂着水珠,如同刚哭过的模样,惹人怜惜。 “缓过来了?”萧熠琰一只胳膊环着她的腰肢,“贴心”地询问。 但,她分明听出他的催促之意。 “没有……啊!”话说一半,她突然被萧熠琰推入水中。 入水的同时,他的薄唇也压了过来。 “唔……”她在水下完全处于被动,任由他胡作非为。 她着实被气到了,再出水时,奋力地想要上岸。 “去哪儿?”萧熠琰从后面抱住她,轻咬她的耳廓,哑声问道。 “我要回屋!你一个人泡吧! ”她美目圆睁,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轻轻被抖落下来。 萧熠琰的手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被迫侧过头。 “又要丢下我?”他沉声质问。 “你松手!”沐芷兮挣扎了几下,累了。 看出她对水的抗拒,他满意地笑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就在这儿泡会儿,我保证不对你做什么。” 沐芷兮稍稍有些动摇,“你保证?” 萧熠琰下巴微压,“池子里放了药包的,多泡泡。” “那你先松手。” 他温声解释,“池底滑,怕你摔了。我抱你过去坐。” 坐定后,沐芷兮迫不及待地提醒他。 “元日的信……” “陆心儿的腿彻底废了。陆远已经知晓一切真相,抛弃了她。她现在挺惨的,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样的结果,沐芷兮并不稀奇。 她追问,“陆远呢?” 萧熠琰在水下把玩着她的纤腰,漫不经心地答道。 “迷途知返,天天在宫门口守着,指望秋霜原谅他。” “哼!原谅他,不可能的。” 萧熠琰一脸认真地问,“气陆远可以,能别再带着我吗?” “我又没迁怒你。” 萧熠琰苦涩一笑,“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第632章 花九阙追来了 沐芷兮一只手覆在胸口,饶有兴味地望着萧熠琰。 “我的良心告诉我,它好着呢,一点儿都不痛。” 萧熠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之前还为了陆远的事儿跟我闹?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那是在气你,关陆远什么事儿。话说回来,你跟陆汐的事儿还没交代清楚呢吧。” 萧熠琰顿时就后悔了。 好死不死的,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哗—— 萧熠琰一个转身,将她抵在边缘,让她无处可逃。 “本来就没什么事儿,你让我交代什么?” 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俊颜,沐芷兮有些许恍惚。 她没有忘记,乞巧灯会那晚,她两次见到的那个人…… “在想什么?”萧熠琰那缱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有。”她睫毛轻颤,眼眸半垂。 但,她的异样并未逃过萧熠琰的眼睛。 他挑起她的下巴,一脸严肃。 “说实话。方才出神,想的谁?” 沐芷兮的手攥了攥,再次抬眼,眸中一片清明。 “我在想陆汐。” 一个陆汐,就足以让她化被动为主动。 萧熠琰脸色微沉,松开了她的下巴。 “这事儿还没过去?” 沐芷兮的笑意不达眼底,“你不说清楚,怎么过得去?” 萧熠琰有些无奈。 “我跟她之间没什么事儿,难不成要 我给你现编?” 她笑眼弯弯,好整以暇地开口。 “好啊,你编吧,我听着呢。” “兮儿……” 刹那间,沐芷兮眸色微冷。 “膈应我呢。你这喊的又是哪个兮儿?” 她莫名来气,径自起身。 萧熠琰赶紧将她按了回去。 “再泡会儿。” 她眉心拧成一团,“没心情。” “听话。”大掌覆在她肩头,禁锢着她。 沐芷兮勾起一抹熟稔的笑意,反问。 “她很听你的话?” “谁?” “陆汐啊。”她巧笑嫣然。 “你既然不喜欢,又何必总是提起,给自己找不痛快?” 沐芷兮双手环抱在胸前,眼中升起些许敌意。 “呵,这么宝贝啊,还不准我提了?” “没有不准。你要想知道她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嗯,编吧。” “沐芷兮。”他唤她全名,语气中夹杂着警告,“别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跟我闹。我很冤。” “陆汐是陆远的亲妹妹,陆家被抄斩后……” 沐芷兮打断他的话,不冷不热地催促。 “废话太多,我就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你的关系如何。” “接触不多,没什么印象。” “定期回去送血,这也叫接触不多?” 萧熠琰有些咋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据陆远所说,涉世未深,良善可爱。” “呵。”一听到陆远这名字,沐芷兮本能地产生一丝厌恶。 她语气平淡,“人死后,埋哪儿呢?” “没埋。” “什么意思?” 萧熠琰语气深沉,“尸体被抢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抢尸体?”沐芷兮眉眼微挑,“你抢的?” 他冷眸微沉。“别开这种玩笑。那人是陆汐的爱慕者,与我无关。” 沐芷兮甚是不解,“你们这么多人在,就让人把尸体抢走了?” “总有疏漏的时候。” 沐芷兮难以想象一帮人抢尸体的画面。 她戳了戳萧熠琰的胳膊,颇有兴致地问。 “若是有一天我……” 她一开口,他就知道她想假设什么,直接打断她的话。 “适可而止,别开自己的玩笑。” 沐芷兮眼中的笑意褪去,瞳仁一片寂灭。 “失踪的尸体啊。” 萧熠琰托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 “关于陆汐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你若真这么好奇,我让人去查。” 沐芷兮皱眉沉思,并未搭话。 沉默良久,萧熠琰轻捏她的下巴,与她额头相抵。 “还在想陆汐?人都死了,你还在介意什么?” “我没想她。” 怕他不信,她补充道。 “我刚才在想,若是我死了,会不会冒出一个爱慕者出来抢尸体。但是仔细想想,实在找不出这么个人 。突然觉得好无趣。” 萧熠琰脸色一沉,手中增加了几分力,捏得她下巴生疼。 “不是跟你说了,适可而止么。” “生死有命,没什么可避讳的。” 萧熠琰突然紧紧地抱住她,仿佛想将她摁进身体里似的。 “乖乖的,别说这种话。” 他压抑着强烈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怕我护不住你的尸体。” 沐芷兮颇有兴致地开玩笑,“怕我的爱慕者太多,你招架不住?” “若真有那么一天,就不是你一具尸体,而是两具了。” 闻言,沐芷兮微微一愣。 “你,什么意思?” “别怕,不会让你独自一人过黄泉的。” “你胡说什么呢!”沐芷兮推开他,一脸怒意。 萧熠琰抓起她的手,温柔地亲吻她的手背。 “我也想长命百岁,所以,你得活久一点啊,娘子。” 沐芷兮心中一阵酸涩,红了眼眶,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声音强忍哽咽道。 “当然,我们要白头到老的。” 萧熠琰轻拍着她的背,温声调侃,“非要说这种话,把自己弄哭了吧。” 沐芷兮揉了揉眼睛,闷声控诉。 “是你弄哭我的。” 萧熠琰指腹滑过她的脸庞,嘴角轻扬,“不差这一回,毕竟,我弄哭你的次数不少。” 沐芷兮缩在他怀中, 软声撒娇。 “泡太久了,难受。” “鬼医交代的,得泡足一个时辰。累了就睡会儿。” 沐芷兮抬头看他,双眸透亮清澈,“那你呢?不难受吗?” “我在这儿陪你泡。” 昨晚几乎没怎么休息,泡着药浴,沐芷兮靠在他臂弯中,两只手揪着他的衣襟很快就睡着了。 萧熠琰低头满眼宠溺的,看着怀中睡得乖巧又温顺的人,俯首亲吻她的额头,。 “也不知道吃的哪门子干醋。” “不要放醋……”她梦呓了声,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萧熠琰身体紧绷,眼眸深邃锐凛,收紧胳膊,将她牢牢桎梏,沉声警告。 “别动,再动就该你哭了。” “琰哥哥……”脸贴着他胸膛,轻声呢喃。 寂静的池中,她的唤声犹如一场邀约,让人按捺不住。 “兮儿,别喊。再喊,琰哥哥就忍不住了。” “琰哥哥……” “真不乖啊。”他无奈喟叹。 “琰哥哥,好热……” “我比你更热。” “……难受。” “受着,我比你更难受。” 身后一道疾风拂过,萧熠琰眸色一沉,将怀中人紧紧护住。 暗卫低着头,眼睛不敢乱瞟。 “启禀皇上,属下有要事启奏!” “说。” “花九阙已至洛城。” 萧熠琰剑眉敛起,语气不善。 “呵。来得倒挺快。” 第633章 不用她伺候 暗卫走后不久,怀中的人动了动。 她像是在做噩梦,甚是不安地蹙起了眉头。 萧熠琰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亲吻她泛红的脸颊。 “没事了,睡吧。” 沐芷兮并未张口回应,而是紧紧地箍着他的劲腰,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呼吸浅浅。 阳光下,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 萧熠琰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她的脸庞勾勒,动作轻柔地细细描绘,想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沐芷兮睁开眼,入目便是萧熠琰那张俊颜。 他抱着她睡着了。 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反应。 她静静地待在他怀中,百无聊赖地欣赏四周景致。 “醒了?”头顶上方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 沐芷兮立即抬头,浅笑盈盈地望着刚睡醒的萧熠琰。 “你怎么也睡着了?” 哗—— 抱着她起身,掀起一圈水花。 “回房吧。”他双眸深邃,携着些许惺忪慵懒,嗓音低沉。 看他步子不太稳,沐芷兮担心摔下去,牢牢勾住他的脖子。 “ 我自己能走,要不,你放我下来?” 萧熠琰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低头打量了她一眼,正色反问。 “你现在这模样能见人?” 沐芷兮顺着他的目光低头。 衣服都湿透了,确实不太得体。 “那你抱稳点,好好走路。” “好。”他的口吻中尽是宠溺,将她往怀里掂了掂,眉头微皱,“重了。” 沐芷兮:? “我重了?”她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尽是质问。 萧熠琰毫不犹豫地回了句。 “洛城的山水确实养人。” 沐芷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脸色微怒。 “停!你放我下来!” “好好的,下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胖了吗!” 萧熠琰一本正经地辩解,“没说你胖,是重了。”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沐芷兮甚无语。 “不怕你重,两个你,我都抱得动。”他这话无异于引火自焚。 “你很行是吧!”沐芷兮狠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他轻笑着调侃,“行不行,你应该最清楚。” 沐芷兮没好气地怼道,“又没个比较,谁知道你到底行不行。” 此话一出,萧熠琰的眼 中覆上了一层阴翳。 “又管不住嘴了?”这话警告意味十足。 沐芷兮见好就收,勾着他的脖子,眉眼微挑。 “那你说,我重了吗?” 她表面上巧笑嫣然,眼中却十分清冷。 要是敢说是,就削他! 好在,萧熠琰意识到自己的危机,甚是惜命地改口。 “娘子在我心里的分量更重了。”说完,便在她脸上印了一吻。 那包含爱意的眼神,简直能将人溺死在其中。 沐芷兮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她抿唇浅笑,抬起下巴,唇瓣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喉结。 “有多重啊,夫君~” 距离东苑还有一段路,她这突如其来的撩拨,让萧熠琰措手不及。 尤其,她那柔软的手,从他的衣襟探入,灵巧地拨弄。 一抬眼,便对上她那狡黠的目光。 萧熠琰抿唇一笑,“胆子越发大了。你是笃定我不敢在外面对你做什么?” 沐芷兮并不否认,唇边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我就是想知道有多重嘛。” 说话间,她那葱白的手指在他胸膛上踱步,一步两步……慢慢往上,到达他突出的喉结处。 “ 挖苦我在先,又说些漂亮话糊弄我,我很不高兴啊,夫君。”她似条艳丽的毒蛇,将他缠绕着,令他无法脱身。 萧熠琰嘴角轻扬,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实话听不得,假话又不想听,我也很为难啊,娘子。” 他的语调缱绻缠绵,极易令人沉沦。 沐芷兮顿觉无趣,收回了手。 “以后不许再说我重。” 他动作亲昵,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你还是太瘦了。肉多点,抱起来舒服。” 回到东苑,亲自替她擦身、更衣,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换了干净衣裳,沐芷兮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看他更衣。 “夫君这么会伺候人呢?简直比翠柳做得还好。” 萧熠琰衣衫褪了一半,衣襟大敞,精壮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 听到她这话,他勾着衣带的动作微微一顿。 旋即,他低笑着了声,回道。 “那就好好记着为夫的好。” 他刚褪下湿哒哒的锦袍,正要脱中衣,沐芷兮忽然站起身,抓住了他的手,用妩媚又澄澈的双眸望着他,笑意嫣然。 “我帮你吧。” 萧熠琰反握住她的手腕, 眼眸微沉。 “先去床上歇着。” 沐芷兮一脸困惑,“怎么了?不习惯我伺候你?” 记忆中,她伺候他更衣的次数少之又少。 要么,他忙于公务,起得早。 要么,她在前一天晚上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没法伺候。 细数起来,夫妻几年,她似乎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是,不习惯。”萧熠琰的答案简单明了,从她手里扯出自己的衣角。 紧接着,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一脸宠溺。 “回去歇着,我很快就换好了。” 被拒绝后。沐芷兮不死心,又抓住了萧熠琰的衣带,坚持要为他做些事。 “可我想要……” 不等她说完,萧熠琰轻笑着打断她的话。 “嗯?想要?不着急,一会儿给你。”说话间,他的眼神甚是日爱日未。 沐芷兮脸色微红,“你胡说什么呢!我是……” “好了,回去躺着。”他瞬间恢复正色,不由分说地将她轻轻推开。 他坚持自己更衣,沐芷兮也只能作罢。 但,等他更衣完毕,突然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 她有些诧异,“又怎么了……” “带你上山看看。” 第634章 萧熠琰的秘密 泡过药浴后,沐芷兮精力充沛。 山上气候宜人,山风带着水汽,还有些小小的凉意。 连日以来的暑气也消散了不少。 两人俯瞰着山下的景致,顿觉心旷神怡。 “怎么突然带我上山?”沐芷兮迎风而站,一身轻松。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下面闷热,山上舒服些。再者,明日就要离开洛城了,还不曾带你看过整座洛城。” “我喜欢这儿。洛城虽不及皇城繁华,却是个避世的好地方。等煊儿能独当一面了,我们可以长居此地吗?” 她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手,笑容明媚。 萧熠琰下巴微压,“可以。只要你喜欢,我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 沐芷兮遥望着整个洛城的风光,忍不住感慨。 “真希望煊儿能够快快长大呢。” 煊儿:不,我并不想。 萧熠琰的大拇指轻抚她的手背,目光显得漫不经心。 “师父快到陇城了吗?”沐芷兮转头询问。 “路遇涝灾,道路堵塞,耽搁了一些时日,会比我们预计的时间晚些。” 闻言,沐芷兮眉头微拧,“师父人没事吧?” “没事。洪水来的时候,他跑得比谁都快。” 沐芷兮想到那个场面,“扑哧”一声笑了。 萧熠琰松开她的手,改为搂着她的腰,让她能够倚靠在他肩头。 “兮儿。” “嗯?怎么了?” “有件事,我憋了很久了。” 她抬头,看他脸色严肃。 “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其实,早在刚来洛城那几日,我就看出你心不在焉的。” 萧熠琰声音微沉,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口。 “乞巧灯会那晚,你见过姬锦澜吗。” 沐芷兮身体一僵,旋即放松下来。 “见过。而且是两次。” 她实话实说,打量着萧熠琰的脸色。 他看起来很平静,只是,放在她腰间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攥紧了。 “确定是他吗。”他尽量克制着眼底那股戾气。 沐芷兮不紧不慢地回忆。 “尸体是我亲手埋葬的,我很确信,人已经死了。但那晚,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让我有些震惊。” 萧熠琰眼眸微沉,“南国那座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闻言,沐芷兮瞳孔皱缩。 “你让人挖了他的坟?!” 萧熠琰苦涩一笑,“不忍心了?若是不挖,怎知此事有诈。” “我确信,人已经死了。只是想让他入土为安……” “有假死药。”萧熠琰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或许,我接 下来的话,你听了会生气。但我还是想说。 “我和姬锦澜相识不过数月,但我相信他的为人。 “他高洁有骨气,做事光明磊落,不像其他人那般卑劣。” 如她所料,萧熠琰确实生气了。 他压抑着那股愠怒,酸酸地嘲讽了句。 “听你这么说,他在你心里,必定是完美无瑕。” “萧熠琰。死者为大。”她淡淡地提醒他。 “那你如何解释那座空坟?” 沐芷兮看着远处的山脉,语气不冷不热。 “这事儿,不应该由我来解释。你可以让暗探们继续追查,或许,姬锦澜死了,还有人想要利用他。” 萧熠琰拳头微握。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管他是否假死。 “我只问一句。 “若是他还活着,我杀他,你是否会怨我。” 沐芷兮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你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是因为我吗?但我解释得很清楚,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你……” 萧熠琰拳头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只是因为你。”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追问,“和你查到的那些事有关?” 萧懿宸曾说过,萧熠琰和姬锦澜模样相似,是因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萧熠琰也已经查 到了些什么。 当时,她只顾着关心秋霜被掳一事,并未深究。 可现在,看到萧熠琰提起姬锦澜时的恨意,她不得不多想。 “你们,难道真的……” 萧熠琰忽然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头顶,呼吸沉重。 “兮儿,有些事,我现在不想说。” 儿时那些肮脏的回忆,是他不可触的禁忌。 他想要母妃干干净净地走,不想让她留下任何污名。 对着他的兮儿,他更加说不出口。 沐芷兮伸出手,回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温柔的说道。 “不要紧的,你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他真的很好吗。”突然萧熠琰冷不防地问了句。 沐芷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晓得如何回答。 沉默中,听到他又重复道。 “姬锦澜,真的很好吗?” 他执着于此,似乎非要她给个答案才肯罢休。 “说实话,我觉得,他心怀悲悯,正直良善,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心存善意。 “当然,这只是我认识的一面。 “我觉得,他不该死。” 沐芷兮说完这话后,又怕萧熠琰多想。 “不过,我家夫君比他更好。” “不该死么……”萧熠琰喃喃自语,身上的戾气渐渐散去。 沐芷兮轻 轻退出他的怀抱,柔声提醒。 “都待了这么久了,我们下山吧。” “不着急。再多待会儿。” “我好累,站这么久,脚都酸了。”她半嘟着嘴,委屈地撒娇。 萧熠琰二话不说,直接解开了身上的锦袍,平铺在草地上。 “坐会儿吧,来趟洛城,总要看回落日。” 听他这么说,沐芷兮也来了兴致。 “好啊。我之前就听说过,洛城的落日乃是一绝。” 依偎在他身边,坐在他干净华贵的锦袍上,两人非常默契地保持沉默,静静地待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很快,日头偏西。 太阳渐渐逼近地平线,红黄色的余晖落在二人身上,平添了几许宁静娴雅的气氛。 “夫君。” “怎么了?” 沐芷兮挽着他的胳膊,笑道。“日落虽美,总觉得伤感。下次带我看日出吧。” “好,依你。” 太阳落山后,夜幕也随之降临。 沐芷兮借着最后那点光,捧着萧熠琰的脸,亲了一口。 “你在我身边,真好。” 她只是浅尝辄止,却不想,萧熠琰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了下方。 他眸色讳莫如深,强势袭来。 “说好了,要给你的。” “……”她想说在这儿不行,却被他死死堵在了喉中。 第635章 喜欢叫她小九 草叶伴随着声浪摇晃,虫鸣鸟叫。还有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汇成悠扬缠绵的一曲。 浮沉间,沐芷兮声音渐哑。 她两只胳膊无力地搭在他肩上,娇声央求。 “疼……你轻点……啊!” 她似脱水的鱼儿,瘫软在他怀中。 错乱的呼吸,已经分不清彼此。 “小九……”萧熠琰动情地唤着她,勾着她的腿弯处,让她攀上自己的腰。 他清楚,因为陆汐的存在,她越来越不喜欢他唤她“兮儿”,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果不其然,听到他唤自己“小九”时,沐芷兮甚是愉悦,一个翻身,咬住了他的脖子。 “唔……”萧熠琰吃痛地闷哼一声,大掌覆在她腰间。 但,那如瀑的青丝散落在她肩头,就如同一件飘逸的薄衫。 月色倾在她身上,细细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姿。 此时的她,像极了夜色里的妖精。 她轻一下重一下地吮着下方男人的脖子。 她抬起头,笑得颠倒众生。 “琰哥哥,我喜欢你唤我‘小九’,好听。” 说着,她又低头亲吻他的脖颈,像是在奖励他。 萧熠琰嘴角勾起,笑得极为宠溺。 “小九……”他又唤了声。 得到的,是她越发强烈的回应。 “小九,别……”他嗓音沙哑,甚至有些颤抖。 “嗯?”沐芷兮抬眸望他,茫然无辜,仿佛被惊扰的林间精灵。 月色下 ,男人极尽温柔。 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脑袋。 而后,在她毫无察觉之时,一个翻身,将她重新压制在下方。 他伸手抚摸她紧蹙的眉头,眼底一片温柔。 “我们小九长大了,也学坏了。” 她抓着他的手,主动将脸放在他手心,软声发问。 “琰哥哥不喜欢吗?” 他俯首吻上她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痕迹。 她偏过头,承受着他的温柔以待,眼尾泛红。 “好累……我们回去吧。” 萧熠琰哪里肯就这么放过她,手指穿过她发间,“还早。” 山风微凉。 虫鸣声越来越响。 二人身下的锦袍早已浸湿,凌乱旖旎。 沐芷兮几番承受不住,在萧熠琰背上挠出道道血痕。 “啊!疼……” 来来回回几次,沐芷兮终究还是受不住萧熠琰的索求,晕厥过去, 天就要蒙蒙亮的时候,秋千讯起床准备早饭。 他突发奇想,想要上山打野味。 没成想,上了一半,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最害怕碰见的人。 “皇,皇上?!你怎么在……” 光线昏暗,借着些许月光,他看到尊贵的皇帝陛下穿了件浅色的中衣,墨发高束,分明不见一丝凌乱,却总感觉怪怪的。 对了! 他怀里还抱着个人! 秋千讯定睛一看,甚惊讶。 “天哪皇上!这不是师妹吗?她受伤了?” “转过身去。”兮儿的 衣裳已经被他撕坏,没法再穿,他只能用还算完好的锦袍裹着她。 而她露出了一截小腿,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秋千讯惜命,赶紧听令行事。 他胖歪歪的身体,还背着个篓子,看着古里古怪。 “皇上,师妹没事儿吧?”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人答话。 他小心翼翼地转身,这才知道,人早就离开了。 东苑。 沐芷兮是被痛醒的。 “好疼……”她眼中噙着泪,睁眼后,便看到萧熠琰正在为她上药。 他心无旁骛,即便知道她醒来,也仍然低着头,认真地干着手中的活儿。 “躺好,别乱动。”他沉声提醒,看着有些冷酷薄情。 沐芷兮秀眉紧蹙,吃痛地攥着被角,“轻,轻点儿。” 他已经尽量温柔,却还是弄痛了她。 上完药,他坐在床边,伸手扯开她手里的薄被,俯身吻上她的唇角。 想到他昨晚的“暴行”,她下意识地一抖。 萧熠琰低笑了声,“怕什么。刚上完药,不会碰你。” 沐芷兮的双眸湿漉漉的,微微泛红。 “还是好疼。”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让人心疼不已。 萧熠琰心口一窒,懊悔莫及。 他抓起她的手,温柔地亲吻她每一根手指。 “是我不好,昨晚有些失控。” 沐芷兮扯过被子,将头蒙上了。 “别自责了,我也没推开你。”她闷声说着,脑海中全都 是昨晚的疯狂纵情,清醒后,有些羞于面对。 “好好歇着,今天暂时不启程。” 闻言,沐芷兮掀开被子,露出脑袋问。“为什么?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萧熠琰好整以暇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反问。 “你这样子,禁得住?” 沐芷兮叹了口气,“好吧,那我歇息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启禀皇上,秋千讯夫妻俩求见。” “这么早,他们来做什么?”沐芷兮一脸好奇。 不过片刻,二人就进来了。 男女有别,秋千讯止步于外室,上官秋燕则得以进入内室探望。 见上官秋燕一脸担心的模样,沐芷兮越发觉得奇怪。 “娘娘,你怎么会受伤?是谁袭击你?刺客抓到了吗?” 沐芷兮懵懵地看向床位的萧熠琰。 萧熠琰不便回答,迈开步子,去了外室。 沐芷兮躺在床榻上,稍微一动,就跟全身散了架似的。 这样子,确实像是重伤在床。 “嫂子,我没受伤……” “没受伤?可你师兄说,看到你被皇上抱下山,身上血淋林的,可吓人了。” “师兄这么说的?” 以她对秋千讯的了解,那货肯定添油加醋、夸大其词了。 但那种事,她还真有些羞于启齿。 面对上官秋燕的心怀,沐芷兮硬着头皮道。 “嫂子,我真没事,你回去吧。” “不行!皇 后娘娘可是贵客,你在洛水居被人袭击,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管!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活得不耐烦了!” 上官秋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是以,沐芷兮只能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脖子上的吻痕。 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印痕后,上官秋燕满脸震惊。 同样是女人,她很快就明了了。 “这……这些都是皇上弄的?”上官秋燕忍不住摸了摸那些吻痕,眼里有些许异色。 “嘶——”沐芷兮痛得皱了皱眉。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吃惊了。你是不知道,你师兄就跟死鱼似的,看到你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沐芷兮苦笑了声,“嫂子,师兄就在外面,你不怕他听见?” 上官秋燕一脸嫌弃。 “不管他!那没用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把我痛快过!” 说着,她非常好学地向沐芷兮请教。 只是,她问的那些,详细到姿势时长,弄得沐芷兮脸红心跳,根本无从说起。 上官秋燕的嗓门很大,是以,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外室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秋千讯面色涨红,尤其是在萧熠琰面前,格外不好意思。 燕燕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小点声儿。 萧熠琰淡定十足地喝着茶,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不过,他已经能够想象出沐芷兮面红耳赤的模样。 思及此,他冷峻的脸上有了淡淡笑意。 第636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皇上,属下有事禀告。” 萧熠琰看了眼内室,起身离开。 屋外长廊,侍卫拱手行礼。 “启禀皇上,人没能拦住,已经找来了。” 这人,说的就是花九阙。 萧熠琰望着远处,目光讳莫如深。 以花九阙的能力,早晚会找到洛水居。 “增派人手,严加看守。” “遵命!” 旋即,萧熠琰又沉声询问,“皇城那边,情况如何了?” “回皇上,太子殿下得白世子等人辅佐,已经渐入佳境。 “只是,得知您携娘娘离城,梁国使臣那边颇有微词,尤其是……”您老丈人。 侍卫欲言又止,没有把话说破。 萧熠琰神色难辨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 北燕皇城。 行宫内。 连着一个多月,整个行宫都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气氛。 墨倾寒暗中打量了眼墨衍那阴沉的脸,强装镇定地安慰他。 “三皇兄,你真不必这么担心,那二人都是有分寸的,身边又有大内高手护卫,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儿。” 他不提倒还好,突然这么一提,墨衍顿时火上心头。 砰! 他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里面的茶水直接溅了出来。 “简直胡闹!”他厉声呵责,冷若冰霜的脸上,已然全是怒意。 墨沉霄直言。 “三皇兄,儿孙自有儿孙福,依我看,你就是太操心了。人家燕皇武功高强,难道连自己媳妇儿都保护不了?这不可能吧。” 墨衍不以为然。 “孤若是真操心,早就将兮儿带回南国了。 “孤气的是,萧熠琰就这么擅离皇宫,把朝政交给一个五岁的孩子。 “如此不知轻重,孤如何放心把兮儿的后半生交给他!” “这不是还有我们暗中帮衬着吗,三皇兄,你就是太多虑了,我看煊儿那小子挺能干的。”墨沉霄满口赞赏。 想到自己那儿子,他不由得做比较。 “东羽那小子五岁的时候,还只会玩泥巴、捏泥人。跟煊儿简直没法比。” “再能干也只是个孩子。”墨衍甚是平静地反驳。 墨倾寒温润的眸子满含笑意,“三皇兄,那可是你外孙,注定不平凡。” 三人谈话间,一直沉默着的墨归言开口了。 “揠苗助长。就怕那孩子承受不住重压。” “这也正是孤所担心的。”墨衍面色凝重。 墨倾寒沉思片刻,不紧不慢地猜测道。 “我认为,燕皇不像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会带兮儿丫头离开。” 墨沉霄喝了口茶,一脸不解。 “他倒是心大,就不怕我们几个控制了小煊 儿,夺了他的江山?” 墨倾寒忍不住轻笑,“四皇兄好大的口气。” 墨衍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放下了。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孤操心他们,倒不如先看好煊儿。” 墨沉霄甚觉诧异,“照三皇兄这么说,暂时不回梁国了?” 不等墨衍开口,墨倾寒叹了口气。 “眼下这情况,确实走不了。” “孤留下,你们几个先回梁国。” “我也走不开。”墨景深一脸无奈。 墨沉霄越发诧异,“三皇兄也就算了,老六,你是个什么情况?” 墨景深也长叹了口气,解释道。 “依依的事还没有着落,我哪里走得开啊。” 墨沉霄反应过来,一拍大腿,“也对,怎么把那丫头给忘了。” 墨倾寒随口问了墨景深一句。 “话说,依依最近经常出门,是不是有进展了?” “我也不清楚。说起那丫头,今儿一大早就高高兴兴出门了,也不知道跟谁有了约。”墨景深这个老父亲操碎了心,又不知跟谁倾诉。 兄弟几个正在闲谈,侍卫恭敬上前,禀告墨衍。 “主子,皇宫那边有情况。” “说。” “小殿下贪玩骑马,不慎摔了。” 闻言,墨衍脸色一变,手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严重吗。” “太医正在诊治 ,目前不知伤势如何,只知道哭得挺厉害。” 其他几人也跟着担心起来。 “三皇兄,这都哭了,估计是真的痛……”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墨衍就起身离开了。 他有目的地直奔皇宫,一路上,侍卫们知晓他的身份,并未阻拦。 一到东宫,他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殿下,您忍着点,千万别动,臣这就帮你把骨头接上……”太医在一旁安抚,急得满头大汗。 几个宫人按住了煊儿的小身板,个个都在颤抖。 他素色的便衣上全都是血,看着格外瘆人。 墨衍见到这一幕,心口微窒。 对上煊儿那水汪汪的泪眼,身为外祖父,难免心疼。 “怎么回事!”墨衍厉声质问。 随侍太监立即跪在地上禀告。 “是奴才们保护不力,殿下才……” 墨衍打断他的话,冷声追问,“此事容后再议,孤问的是,伤势如何!” “已经接好骨头了。万幸,并未伤及要害,就是要遭些罪。”太医恭声答道。 煊儿哭得一抽一抽的,却还是强忍着眼泪。 “都滚出去!”他眼睛红红的,一半是疼痛所致,一半是愤怒。 宫人们都离开后,墨衍坐到床边,看了眼他腿上的伤。 “孤问你,是你自个儿摔的,还是有人蓄意加害 。” 煊儿紧握着拳头,倔强得一声不吭。 “信不过孤?”墨衍甚是无奈,却不能冲着一个孩子发怒。 “丢人。”煊儿吸了吸鼻子,用手揉眼睛。 “什么丢人?” 煊儿又气又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了,还不够丢人的吗!” 闻言,墨衍抬起手,按在他头顶上方。 “你只是个孩子,不必逞强。痛了就哭,宣泄罢了,不代表你软弱。” 煊儿别过脸,气鼓鼓地闷声道。 “他们都看到了!他们……他们会在背后笑话我的!” “那你想如何?杀人灭口吗?” 煊儿皱了下眉头,“算了。笑话就笑话吧,本太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计较,哼!” 很快,墨衍派去调查的暗卫过来了。 经调查,这次完全是煊儿操作不当所致,并没有人动手脚。 听到这个结果,墨衍松了口气。 “马术不精,就急着骑大马,摔成这样算轻的了。” 煊儿一脸不服,“外祖父答应过我,要送我一匹小马驹的,都这么久了,马呢?!” “孤也说了,让你耐心等。” “哼!”煊儿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倒头就睡。 墨衍一眼就看穿了他,沉声问,“想你父皇母后了?” “才没有呢!”煊儿把被子蒙头上,声音却有了哽咽。 第637章 煊儿知道错了 墨衍并未继续追问煊儿,而是默默地陪着他,跟他保证,小马驹很快就到。 不知过了多久,煊儿露出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问。 “外祖父,父皇和母后……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问完,又觉得不太合适,立即补充了句。 “我可不是想他们,就是觉得太累了,每天批阅奏折,好辛苦的……眼睛酸,胳膊也酸……” 说着说着,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又染上了几分哭腔。 “我知道,父皇是在罚我,罚我之前图谋篡他的位,他就用这种方式惩罚我,让我长记性。 “外祖父,我,我找不到父皇,你帮我写信,你替我告诉他,煊儿知道错了,我不想,不想篡位了,当皇帝好累,是我不乖,惹父皇不高兴…… “你让他回来当皇帝,让他把母后还给我……我真的好想母后啊……我也想父皇,我……呜呜呜……” 他两只小手攥着被角,哭得直发抖。 墨衍看到他这模样,心中动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僵硬地安慰他,“别哭。外祖父这就派人,把你父皇抓回来。” 他说这话时,语气分明夹杂着战意。 煊儿立即摇头,“不要抓父皇,你那些人打 不过他的。” “那你说,你想怎么做。” “我写信给他,跟他认错。” 煊儿说干就干,忍着身上的伤痛,单脚跳到案桌边。 很快,第一封信就写好了。 原本想写给父皇,结果还是写给了母后。 信上全都是倾诉,还提到了今天摔下马的事,细细检查了一边,觉得不满意。 “不行,我要是这么写,母后肯定会担心得吃不下饭。” 他将信揉成一团,又重新写了一封。 …… 宫外。 辰王府。 “你说什么?墨依依和白祁幽会?!”萧景逸立马就坐不住了。 那前来禀告的侍卫点了点头。 “是的,王爷!属下亲眼所见!” “人在哪儿!他们两个现在在哪儿!” 萧景逸即刻准备出门,那架势,像极了要去捉奸。 然而,他刚踏出院子,就被白霜霜拦了下来。 “萧景逸,你干什么去!”白霜霜手里拎着食盒,穿戴也和平时不同,更加像个女子。 但,萧景逸并未发现她的变化,直接越过她。 “别管我!” “喂!你站住!”白霜霜立即快步追上。 她动作甚快,将食盒交给丫鬟后,一把拽住了萧景逸的胳膊。 “你这么着急去哪儿呢!” “跟你有什 么关系,赶紧松手,再晚就来不及了!”萧景逸十分着急。 自从知晓白祁对墨依依的心思后,他就寝食难安。 更何况,墨依依还曾向白祁表达过喜爱之情。 如今,这两人怕是要旧情复燃! “我跟你一起去!”白霜霜二话不说,径自跟上马车。 时间紧迫,萧景逸并未制止白霜霜,确切地说,他压根就没留意到白霜霜。 白祁今日将墨依依约到了仙女湖,带着她逛了一圈。 只是,这一圈下来,墨依依脸上鲜少有笑容。 即便有,也不是因为他。 “郡主若是累了,我们去前面凉亭内歇歇?” “好啊。”墨依依笑得勉强。 坐下后,白祁淡淡地问了句。 “郡主似乎不怎么开心。” “没有啊。”墨依依脱口而出。 “郡主若是觉得不自在,在下可差人送你回行宫。”白祁进退得当,并不想让墨依依有任何压力。 墨依依有些不满。 她看着白祁,一脸认真地问。 “今日是霜霜约的我,可她却迟迟不到,反而让你先带我逛,都快正午了,她人还来不来啊?该不会在耍我吧?” 白祁端起茶盏,听到这话,手微微一顿。 在墨依依的质疑中,他坦然以对。 “ 是我约的郡主。” “什么?你?”墨依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干嘛约我!” 白祁目光淡然,温润的眸中不染纤尘。 “郡主当真不知?”他云淡风轻地反问。 墨依依愣了愣,大为不解。 “我知道什么?本郡主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说完,她生气地起身。 “白世子,既然霜霜不来,我就回去了!” 白祁随之起身,恭敬有加。 “郡主留步。” “留什么步!孤男寡女同游,本郡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等着,这事儿没玩!” 莫名其妙地戏耍,墨依依愤怒难当。 “若是……在下可以负责呢?” 墨依依猛地停下步子,浑身僵硬。 白祁站在她身后,并未上前。 他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如玉的眸中没有丝毫起伏。 墨依依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盯着白祁。 “本郡主记得你说过,你喜清淡。” “在下正在努力适应南国菜式。”白祁一袭白衣,翩翩俊朗。 “你认真的?”墨依依不禁后退了一步,有些难以招架。 谁能告诉她,现在应该怎么做? “认真的,郡主。”白祁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白世子,好马不吃回头草。 ” “郡主和马,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同理,在下与草,也非同物。” 墨依依一时间无法辩驳他。 但,她迈不出那一步。 明明是自己倾慕过的男子,面对他的真心,她竟然只想逃…… 砰! 突如其来的一拳,猛地挥在了白祁脸上。 “萧景逸!你在干什么!住手!”白霜霜立即跟着冲过来。 听到喊声,墨依依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入目便是萧景逸那张愤怒的俊脸。 她有些不知所以。 “跟我走!”萧景逸自知内力全失,打不过白祁,给了他一拳,打蒙对方后,立马带走了墨依依。 墨依依并未挣脱他,甚至没有回头看白祁。 她只听到了白霜霜担忧的声音,以及对怒斥。 “哥,你没事吧!萧景逸,你给我回来!” 萧景逸对其置之不理,眸底汹涌着暗潮,径直将墨依依拽上马车。 “辰王,你拽疼本郡主了!松手,你要带本郡主去哪儿!” 婢女芳桃紧原本站在凉亭外,不清楚自家郡主和白世子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郡主被辰王带走,吓得赶紧追上去。 “辰王殿下,你快放开郡主!” 她话音未落,马车绝尘而去,只留给她一道残影。 “天哪!郡主——” 第638章 辰王喜欢郡主 狭窄逼仄的马车内,面对那喜怒难辨的萧景逸,墨依依十分不自在。 她往马车边挪。 可惜,被萧景逸发现了,一把将她拽了回去。 “好好坐着,别乱动!”他怒声警告。 “你莫名其妙啊!本郡主好歹也是你们北燕的客,你敢……” 唇上突然覆上了一层柔软。 墨依依眼睛圆睁,目光呆滞。 萧景逸那张俊逸的脸近在眼前。 她大脑一片空白,两只手不知往哪儿放,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啊啊啊啊!” 马车里响起一阵尖叫,赶车的侍卫差点没稳住。 啪! 萧景逸挨了一巴掌,脸上浮起五个手指印。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墨依依,但,一想到她和白祁幽会,无措又转为愤怒。 “你打我干什么!” “你无耻!本郡主不止要打你,还要杀了你!”墨依依像只小兽,突然一跃而起,两只手掐住了萧景逸的脖子。 “去死吧你!”她张牙舞爪的模样,不止没有半点威慑力,反而有些虚张声势的可爱。 但,她两只手确实是用力了。 萧景逸挣扎了几下,拍打她的胳膊。 “咳咳……松……松开……要死了……” “你个禽兽!谁让你亲我的!啊?我就是要掐死你!”墨依依气炸了,两眼泛红。 她终究是没有下狠手,眼看着萧景逸就要晕过去,赶紧冷静下来。 “停车!马上停车! ”墨依依冲着外面的人大喊。 萧景逸缓过来后,紧紧地抓着墨依依的胳膊。 “不许停!你还没有交代清楚,哪都不许去!” “你轻薄本郡主,还想要本郡主交代?你是不是有病!” “谁让你跟白祁幽会的!” “关你什么事!”墨依依怒怼,“等堂姐回来,有你好看!” 萧景逸自顾自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告诉你,今儿这事儿不算完!本郡主可不是你能轻薄的!” “墨依依,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这么对我,是不是因为他!”萧景逸的眼睛里全都是怒意。 “他他他,他什么他!我又怎么对你了!我轻薄的你吗!” “你!你……”萧景逸盯着墨依依,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欲说还休。 见他支吾半天,墨依依耐心全无。 “松手!本郡主要下车!” 她刚挣脱他的手转身,萧景逸就从后面抱住了她。 “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 墨依依:! “萧!景!逸!你不要脸!你轻薄本郡主,还想要我对你负责,你简直不要脸!” 墨依依气愤难当,又给了他一巴掌。 哪只,萧景逸不止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不管谁亲的谁,反正我就是被你亲了! “你别想赖账!” 墨依依气得直发抖,“你给我松开!啊——” 萧 景逸又想亲她,见她一脸愤怒,只能硬生生地忍住。 “依依,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以后不许再私自见白祁,离他越远越好,知道吗?” “跟谁俩呢!本郡主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不要脸的狗东西,你才应该离本郡主远点!” 萧景逸死皮赖脸地对她笑笑,“别生气了。你要回行宫吗,我送你回去。” 墨依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不用你送!马上让你的人停车,否则本郡主掐死你!” “不行,我不放心。” “我要你放心干什么!萧景逸,你到底什么意思!赶紧给我松手!”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被逼停, “速速放下我们郡主!” 听到熟悉的侍卫声音,墨依依底气十足。 她看向面前的人,咬牙切齿,“萧景逸,你死定了!” 萧景逸却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你!” “不许再见白祁,否则我会很生气的。”他一脸认真地告诫。 啪! 偷亲的结果是,脸上又多了个巴掌印。 然而,萧景逸甘之如饴。 他目送着墨依依离开,眼神中是无法掩饰的炽热。 一旁的侍卫表示没眼看。 这副痴汉模样,真的是王爷? “王爷,郡主已经离开了。”侍卫忍不住提醒。“您的脸……” “依依打的。”萧景逸摸了摸脸,吃痛地皱了皱眉。 “什么,她竟敢对您动手?!”侍卫一脸正气 。 萧景逸笑得格外纯粹,“大惊小怪作甚,没听说过吗,打是亲骂是爱。” 侍卫格外担心,“王爷,您是不是又喝多了?” “本王没喝酒!” 此时。 另一辆马车上, 芳桃一眼就看到墨依依嘴唇的异样,试探着询问。 “郡主,您和辰王殿下,你们没什么吧?” 一提起这事儿,墨依依就气得不行。 “那狗东西轻薄我!” “什么!他他他他……他竟然……”芳桃一脸震惊,同时,眼中含着窃喜和激动。 辰王殿下真行! 芳桃一时兴奋,嘴角不自觉上咧。 墨依依:? “你那是什么表情!本郡主被轻薄,你很高兴?” “啊,没有,绝对没有!”芳桃连连否认,却怎么也藏不住那点笑意。 “那你笑什么!你当本郡主眼瞎啊!你笑什么!” 墨依依气死了,拿起马车上的软枕,朝芳桃丢了过去。 “郡主,奴婢这是为您高兴啊,您和辰王总算是有情人……” “你给我住嘴!他轻薄我,你还想帮他说话是吧!” “郡主,辰王殿下这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啊。奴婢猜,他肯定是见到您和白世子幽会,吃醋了,嫉妒了,控制不住,就用这种方式宣示主权。哦~~多妙啊!” 芳桃两眼冒星星,激动得直握拳头。 墨依依一愣一愣地看着独自兴奋的芳桃。 “你的意思是,他,他 喜欢我?” “郡主,这还用问嘛,肯定的啊!”芳桃信誓旦旦地回应。 墨依依面色一红,紧接着使劲摇头。 “不可能!他就是突然抽风轻薄我,他他,他喜欢的是白霜霜,才不是我呢!” “郡主,您可千万别乱猜,这种事得问清楚才行,免得误会了辰王殿下,” 墨依依急了,“你看,你也不能确定他喜欢谁吧!还想来诓骗本郡主!” “郡主,奴婢……” “好了!别说了!就当被狗啃,今日这事儿,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父王,我怕他闹出人命。” “是,奴婢记下了。”芳桃知分寸,并未再多言。 …… 辰王府。 萧景逸刚下马车,破空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一鞭子就抽到了他身上。 抬头一看,果然,除了白霜霜,没人敢这样对他。 “你发什么疯!”萧景逸的好心情顷刻间归于无有。 白霜霜则同样怒视着他。 “萧景逸,我对你太失望了!马上去跟我哥赔不是!” 她上手拽他,却被他甩开。 “不去!” “你想让我用鞭子绑你过去吗!”白霜霜步步紧逼。 “白霜霜,你别得寸进尺!” “是你不讲道理,打了我兄长!” 萧景逸脸色一沉,双拳紧握,“那是谁,不知廉耻地幽会闺中女子!” 触及萧景逸眼中的怒意,白霜霜身形一顿。 “你……你是为了依依吗?” 第639章 争执,断绝 王府外人来人往,不便交谈。 白霜霜便跟着萧景逸进了府。 一到内院,白霜霜就忍不住质问出声。 “萧景逸,你说话啊!是不是因为墨依依,对我哥动手的!” 她攥着鞭子的手暗中用力,看向萧景逸的眼神有了变化。 萧景逸紧着拳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对你,无可奉告。” 说完,他转身就走,“来人,送客。” 白霜霜将鞭子一扔,一把抓住萧景逸的胳膊。 “你站住!依依和我兄长才是一对,我不许你掺和进去!” 萧景逸有些不耐地挣脱胳膊,面对白霜霜,耐心已然耗尽。 “屁的一对!你才应该少掺和,净知道乱点鸳鸯谱!” 触及他眼中的警告,白霜霜肩膀一抖,心中慌乱,仿佛,那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知不觉间溜走了。 “萧景逸,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萧景逸的眼中,全然没有往日的随和。 “我以前让着你,是因为我们自幼相识,有那份情谊在。 “但若是触及我的底线,即便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白霜霜紧着眸子,一字一句地问。 “谁跟你有什么情谊!我问你,萧景逸,你是不是真 的非墨依依不可!” “没错!”萧景逸坦率承认。 “你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你那些红颜知己呢!依依肯定不会容忍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你们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萧景逸一时气急,“你在咒我们?白霜霜,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看他这般在意墨依依,白霜霜心中郁闷。 “我就事论事而已。依依是不可能喜欢你的。你跟我哥有可比性吗?压根就没有! “兄长才华横溢,弱冠之年,声名就已响彻全城。 “你呢?你有什么?你不过就是会投胎,身份稍微尊贵了一点,抛开这些,你就是个徒有其表的浪荡子! “你有什么资格和依依在一起! “萧景逸,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那点值得别人喜欢! “依依是我哥的,是我嫂子,你敢打她主意,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面对白霜霜的贬低和警告,他只是握着拳头,沉声问。 “说完了吗。” 他没有生气,没有像以前一样回呛,白霜霜一时无所适从。 “我……” “说完了就出去。”萧景逸眼神冷漠,与以往的他判若两人。 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白霜霜既无措,又懊悔。 “我 不是有心的,刚才那些话,我只是……” “你向来如此。”萧景逸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解释。 白霜霜的话哽在喉咙里,甚是难受。 “我哪有!”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萧景逸心里憋着一口气,看向白霜霜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白霜霜的心莫名抽动了一下, “萧景逸,我只是想劝你别肖想……” “我承认,白祁几乎样样比我强,但有一点,他再厉害,也不是皇室中人。该死心的人是他!” 说完,他看了眼地上的鞭子。 旋即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弯下腰,亲自将鞭子捡了起来, 白霜霜失魂落魄,下意识地就要去接,却被他一个侧身避开。 她抬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而后,便听到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鞭子,还是我送你的生辰礼吧。” “你还记得?”白霜霜的眸中又燃起了光。 紧接着,她上前一步,诚心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说那种话伤你,其实我们……” “送你鞭子的时候,是想着你用它教训那些想伤害你的人。保护自己。没想到,受它最多的,竟然是我这个送礼 人。” 闻言,白霜霜的身体蓦地怔了一下。 想到刚才也抽了萧景逸一鞭,她脸色纠结。 “我以后不会随便对你动手了,我……” “没有以后了。”萧景逸将鞭子卷了起来,喃喃道。 “这鞭子我收回了。今日这一鞭,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以后,你再对我动手,公事公办。” 白霜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那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甚至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你这是要跟我绝交?” “是你说的,我们就没有什么情谊。” “我那是气话!你怎么可以当真!”白霜霜冲他怒吼。 萧景逸不为所动,格外认真地反问。 “我自幼就知道,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你有个那么优秀的兄长,他没有教过你吗?” 白霜霜不习惯他用这种冷淡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她控制不住脾性,怒声质问。 “萧景逸,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跟你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眼泪打着转,顺着脸庞往下滑。 这是她第一次在萧景逸面前哭。 不,不是第一次。 儿时,她受委屈躲着哭时,是萧景逸拿着点心哄她。 说来也奇怪,那些被她忽视的、忘记的回忆,全都在一瞬间涌了上来。 蓦然回首,记忆中那个处处忍让自己、和她打闹玩笑的少年,竟是那样重要的存在。 白霜霜哭得更加厉害,颤抖着手,抓住萧景逸的袖子。 “萧景逸,我真的错了,只要你别跟墨依依在一起,我保证,我再也不对你动手,再也不骂你、不嘲笑你,我可以请你喝酒,像以前一样……” 她曾经有多刁蛮任性,现在就有多卑微。 相识一场,萧景逸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走吧。以后别插手我和墨依依的事。” “你是认真的吗?萧景逸,你对墨依依,难道不是像对待外面那些红颜知己……” 萧景逸后退了一步,将袖口从白霜霜手里挣出来。 “不一样!再说了,我压根就没有什么红颜知己,你以后不要在依依面前胡说!” 白霜霜一脸诧异:“什么!没有?不可能,你在骗人!你明明就……” “是你不信我,我懒得跟你解释。”萧景逸扔下这句,转身就走。 白霜霜彻底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萧景逸的背影,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难道,她一直以来都误会他了吗…… 第640章 夫君太瘦了 白霜霜浑浑噩噩地离开了辰王府。 行宫内,墨依依同样魂不守舍。 她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嘴唇上。 想到马车里发生过的事,脸上悄然爬上了一抹红润。 芳桃说,萧景逸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嘛。 墨依依趴在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难受,要是堂姐在就好了,堂姐一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洛城。 沐芷兮收到煊儿的信后,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 她离开皇城一个多月,最想念的便是她那聪明可爱的儿子。 整整五张纸,小字密密麻麻。 除了一些日常琐事,就是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看完后,沐芷兮心中一阵酸涩。 “写什么了?”萧熠琰伸手过来,却被她挡开。 “我的,不许看。”她占有欲甚强地收起信,珍藏起来。 看她藏得这么快,萧熠琰扬唇道。 “不看就不看,我这儿也有一封。” 说着,他还故意将信晃了晃。 沐芷兮立即拧眉,“煊儿给你写的?” 萧熠琰下巴微压,“想看?” 沐芷兮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那封信,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可没看你的。”萧熠琰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沐芷兮故作无所谓,“算了,不让看就不看吧,反正是煊儿给你写的 。” 萧熠琰勾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颈边,语气略带哄诱。 “真不想看?” 沐芷兮趁着他不注意,迅速抢下了那封信。 萧熠琰并未阻拦,故意放水,给了她机会,眼中蔓延宠溺笑意。 看完信后,沐芷兮的脸色不是很好。 “你太乱来了,煊儿只有五岁,你就把朝政放手交给他,他能不累吗!” 萧熠琰明知故问,“那小子不是整天嚷嚷着要造反吗,我让他得偿所愿,还不够仁慈?” 沐芷兮扯了扯他的衣角。 “说真的,我们什么时候回宫?我很挂念煊儿。” “先去陇城,与鬼医会合。”他的口气不容商量。 沐芷兮不解地问,“不能直接把师父接回皇城吗?为什么一定要去陇城?” 萧熠琰把玩着她的手,语气郑重地解释。 “姬家的势力已经渗透进皇城,你和姬家结下的梁子,没那么容易过去。先去陇城解了蛊毒,皇城那边,让元日把那帮暗势力清除干净。” “那煊儿呢!万一姬家人找上他……” “元日会有安排。更何况,皇城还有你父亲在,这么多人保护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即便知道他安排好了一切,沐芷兮仍然觉得不安。 “你为什么不事先同我商量?” “别想太多,我们先安心把蛊毒 解了。” 看他回避这事儿,沐芷兮立即追问。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萧熠琰拥着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突然离城,也是为了躲花九阙。” “他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萧熠琰本就没打算隐瞒这事儿,她既然问了,他便和盘托出。 “你被叶谨之掳走后,是他用巫蛊术找到了你的下落。作为条件,他要你体内的蛊。” 沐芷兮扬唇一笑。 “所以,你出尔反尔,带着我跑了?” 估计花九阙被气得够呛吧。 “当时答应只是权宜之计。至于你体内的蛊,在不清楚花九阙的真实意图之前,自然要谨慎些。”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萧熠琰不疾不徐地开口。 “先去陇城,让鬼医早日将你的蛊毒解了。 “若这蛊无关紧要,给就给了。” 沐芷兮点了点头,甚是温顺地靠在他怀中。 “我听你的。前提是,煊儿那边你得安排好。” “嗯。”萧熠琰应了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次日,他们就离开了洛城。 临别之时,秋千讯依依不舍。 “师妹,多加保重啊,要记得过来看看师兄。” 在洛水居待了一个多月,沐芷兮渐渐习惯了秋千讯那张肉嘟嘟的脸,还有种想上手掐一掐的冲动。 “师兄,你 也要多保重,好好照顾嫂子和孩子。” 上了马车,萧熠琰没好气地抱怨。 “人有悲欢离合,至于说这么久?” “夫君这是吃醋了啊。”沐芷兮饶有兴致地调侃,凑近他的脸,细细观察。 萧熠琰被她盯得不太自在,往后靠了靠。 “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我就是觉得,师兄胖乎乎的模样还挺讨喜的。” “嗯?”萧熠琰鼻音轻哼,眉眼微挑。 他还记得,第一天到洛水居,她对秋千讯的嫌弃简直溢于言表。 果然,女人就是善变。 “夫君。” “有事?” 对上她那双略带期冀的目光,萧熠琰心里直发毛。 她每次露出这种表情,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事儿。 “夫君,你太瘦了。”她一脸怜惜地盯着他,甚至,还带了点同情悲悯的意味。 萧熠琰剑眉敛起,反问。 “你确定?别弯弯绕绕的,有话直说。” 沐芷兮抱住他的胳膊,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收回之前的话。要不,你以后多吃点,争取多长点肉吧。” “什么意思。”萧熠琰的眉头皱得更深,语气略带质问。 沐芷兮一本正经地回了句,“肉多,捏着舒服啊。” 说着,她直接上手,在萧熠琰那冷俊的脸上捏了一把。 旋即便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 “肉太少,一点都不好捏。” 她这突然的举动和言语,弄得萧熠琰有些懵。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胳膊一勾,将她抱到了怀中。 “被你师兄那张脸勾了魂了,嗯?”他挑起她的下巴,眼中有一丝不悦。 “冤枉,我就是想……” “想把我喂成个胖子?就为了捏我的脸?你觉得我会冒着被‘休夫’的危险,满足你的恶趣味?” 她抓着他的衣襟,对他讨好地笑。 “我不会嫌弃你的,就算你变胖了,我也不会休你,你可是九五之尊,我哪儿敢啊。 “而且,说不定只胖脸,不胖身体……” 他食指一弹,在她额头上留下一点红印。 “脑袋里装的什么,净想这些奇奇怪怪的。” 沐芷兮揉了揉额头,有些委屈。 “萧熠琰!你弹我作甚。” “弹醒你。” “那你知不知道,师兄是为了上官秋燕,故意吃胖的?你都不愿意为我吃胖……”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唯独这事儿……我怕你日后后悔,以此为借口休夫,找个更可人的。” “我不会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像现在一样爱你。再说了,又不是瘦不回来。” 萧熠琰:…… 听听,这是人话么! 轰!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马车被逼停。 第641章 被看穿的花九阙 侍卫停下马车后,立即恭声禀告。 “启禀皇上,前方遇到落石挡路。” “马上清理干净。”萧熠琰语气淡然,沉声命令。 但,外面又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燕皇可真让本殿一路好找。” 闻声,萧熠琰脸色一沉。 连带着他身边的沐芷兮也警惕起来。 “是花九阙?”她抬眸看他,目光一片清明。 马车外,花九阙似乎是恭候多时,身边跟着侍卫宁溪。 见萧熠琰下马车,花九阙克制着眼底的怒意,强扯出一抹笑意。 “多日未见,燕皇还是这么神采奕奕啊。” 他打开了玉骨扇,脸上堆着笑,眼中却只有嘲讽:“堂堂北燕皇帝,出尔反尔,可真让本殿长见识了。” 萧熠琰面不改色,冷声道。 “对待你这种人,谨慎些总没坏处。” “本殿这种人?燕皇,本殿至少说到做到!”花九阙真的怒了。 亏他这么信任萧熠琰! 萧熠琰并未与他多争辩。 他甚是坦荡地开口。 “若是那蛊对兮儿的身子没有影响,朕自会交给你。” “燕皇让本殿怎么放心你?” “朕说到做到。”萧熠琰语气淡然。 花九阙好不容易找到人,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扇了几下扇子,嘴角轻扬。 “本殿信不过你。是以,本殿会与你们同行。直到本殿得到想要的。” 二人谈 话间,落石已经清理得差不多。 萧熠琰并未拒绝花九阙的提议。 即便拒绝了,一时半会儿,也甩不掉这人。 因此,花九阙甚是自然地混入了他们之中。 马车内。 萧熠琰闭眼小憩,沐芷兮则无聊地看了会儿话本。 从洛城到陇城,一路倒也顺遂。 花九阙非常有分寸,知晓萧熠琰的脾性,并未跟得太紧。 入了城,沐芷兮有些犯困,靠在萧熠琰怀中,安然睡去。 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她舌尖一卷,轻轻舐过男人的指尖。 而后,便听到一声喑哑无奈的叹息。 “吃个药都不安分。” 在他们抵达前,萧熠琰就让人在陇城购置了一处别院。 两日前,鬼医就已经被安排在别院中。 被掳到西境那段时间,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把命交代在那儿。 再次见到沐芷兮,江鹤更多的是担心。 他离开后,就怕她体内的蛊毒压制不住,遭到反噬。 “不对啊,你这蛊毒好像削弱了不少。”江鹤替她把脉时,眼中全都是诧异。 沐芷兮并未隐瞒,“我服了药。” “什么药?谁给你的?”江鹤苍老的眼一眯,警惕十足。 “是南国一位高人炼制的,我这儿还剩下几颗,您看看。” 江鹤将其中一颗药丸捻碎。研究了一整宿。 然而,半夜却溜进来一个 不速之客。 烛火猛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那黑影便擒住了鬼医的胳膊,将其反剪在他背后。 “你是什么人!” 别院守卫重重,竟然还能混进来,本事不小。 “看出点什么名堂了吗。”男人的声音冷幽幽的,带着几分嘲弄。 鬼医被迫趴在桌上,两手使不上力。 “你是何人!”他再度质问,愤怒,却没有半分畏惧。 毕竟,这别院到处都是守卫。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人就这么松了手。 “别紧张,本殿就是来跟鬼医切磋切磋。” 江鹤一转身,就看到了花九阙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太子殿下深夜前来,真的只是为了切磋?” 说话间,他松了松手腕,格外警惕地远离花九阙。 花九阙径直坐下,伸手捻起一点药末,借着烛光细细查看,目光如鹰般犀利。 “若是本殿猜得不错,这药丸,应该是出自……”原本脱口而出的话,却在抬眼瞥见江鹤后,戛然而止。 好奇心被勾住,江鹤催促着问。 “出自谁?” 花九阙故意不言,站起身,拍了拍江鹤的肩膀,很是器重。 “鬼医医术高明,本殿盼着你早日将蛊毒逼出来。” “诶?你这人,怎么话说一半!” 花九阙并未理会江鹤的抱怨,踏出那间房后,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在屋外等待的宁溪恭敬行礼。 “见过殿下。” “本殿瞧过了,那药……” “药有问题?”宁溪等不及接话。 触及自家主子眼中的冷意,他立即噤声。 “药没问题,只是这炼药之人……”花九阙双眼一眯。 没等到后续,宁溪抬眼,试探着询问。 “殿下,炼药之人怎么了吗?” 夜色中,花九阙墨色的双眸渐迷离。 “无碍,小事罢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沐芷兮体内的蛊。” “可是殿下,燕皇若是知道那蛊是……”宁溪顿了顿,接着道,“他还会交出来吗?”还有其他人,他们如果知晓此事,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思及此,宁溪已经开始焦虑了。 “还有那个鬼医,他医术高明,万一发现……” “多虑了。若真那么轻易就能察觉,本殿至于找这么多年吗?” 宁溪微微颔首,“殿下说的是,” 而后,他又想到了什么。 “殿下,花九甄那边,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再等两日。她体内的蛊王是个好东西。若不是它,本殿又怎能肯定,那东西就在沐芷兮身上。” “遵命。”宁溪拱手领命,而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东西是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狠戾的质问,直接将花九阙的思绪拉回。 花九阙手执玉骨扇,不疾不徐地转身,对上了萧熠琰那双漆黑锐凛的眸子 。 四目相对,花九阙完全没有丝毫慌乱。 “运气真不好,竟然被听到了呢。” 他没心没肺地笑着,令萧熠琰的情绪越发烦躁不安。 萧熠琰大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拽到了暗处。 “燕皇真是好兴致,大晚上的和本殿在这儿幽会?”花九阙还有心情开玩笑,眼中浮现一丝戏谑。 四下无人,萧熠琰沉着气,冷声发问。 “老实交代,兮儿体内的蛊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皇不必这样紧张,本殿答应过倩娘,会好好照顾沐芷兮,自然也就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是蛊七分毒,必定是不能留的。 “燕皇可以信任本殿。” “你让朕信你?呵,把朕当傻子?”萧熠琰冷冷地盯着他,凌厉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看穿。 “花九阙,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和叶谨之、和萧懿宸都有过接触么。若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朕岂会留你到现在!” “原来,燕皇早就怀疑本殿了啊。” 萧熠琰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真以为朕这么好骗?追踪术,呵。南国的巫蛊术若真的无所不能,这天下,早就是你们的了。 “你和叶谨之合谋绑走兮儿,又跑到朕面前出卖他,朕之前不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现在,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一听这话,花九阙眼神微变…… 第642章 别想要挟朕 被看穿后,花九阙笑了。 他笑得那般坦荡,毫无愧疚。 “燕皇真是好耐性,终究是本殿低估你了。 “没错,皇后被掳,本殿也确实是出了点力,但本殿也帮你找到了人,这也无伤大雅吧。 “只要结果喜闻乐见,谁会在意过程呢? “说起来,燕皇还得感谢本殿。 “若非发生那事,皇后怎么狠下心处置叶谨之? “沐芷兮那一剑刺下去的时候,燕皇心里很痛快吧。” 萧熠琰双手紧攥,眸底升腾起些许杀意。 “你以为,你很了解朕?” 花九阙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 “本殿不了解燕皇,但,同样身为男人,至少能够感同身受。 “不过,本殿不像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说着,他稍稍靠近了些,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你表面上放走了叶谨之,暗地里却派人一路追杀,完全不给人活路啊。 “也不知道这叶谨之现在是死是活,若是沐芷兮知晓这事儿……” 刹那间,萧熠琰眼神一凛。 他抬眸盯着花九阙,眼神中有肃冷的杀气。 “你拿朕从未做过的事威胁朕,是你蠢,还是以为兮儿跟你一样蠢?” 花九阙的脸上 没有丝毫慌乱。 “有没有做过,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皇后会不会信。” 他合上手中的折扇,月色中,笑意从容。 面对他的要挟和挑衅,萧熠琰不以为意。 “朕和兮儿,不是你能挑拨的。” 花九阙双眸上挑,眼中的戏谑意味越发浓烈。 “燕皇,若非被逼到绝境,本殿自然不会与你为敌。 “只要给本殿想要的,你做的那些事,本殿自会为你守口如瓶。 “说到底,我们之间缺少信任,手里有些把柄,本殿才能安心。没办法,谁让燕皇有皇后这么个软肋在呢。” 萧熠琰的眸中覆着阴翳之色,冷冷地看向花九阙。 “朕没有对叶谨之暗下杀手,你又哪儿来的把柄。怎么,栽赃陷害,伪造证据?” 花九阙并不否认。 “本殿确实想伪造,顺便也能试探试探,皇后心里是否还有叶谨之。难道燕皇就不想试试?她若真的完全信任你……” 萧熠琰的冷嗤了声,打断花九阙的侃侃之谈。 “用这种方式试探她,朕不屑。” 他也无需试探兮儿对他的信任。 “既然燕皇不领情,本殿也无需上赶着讨人嫌。 “本殿 只是希望燕皇能够信守承诺,交出本殿想要的。” 说着,花九阙再次压低声音。 而这次,他比之前更加谨慎,特意扫了一眼四周。 “叶谨之这事儿,或许是本殿构陷。但,姬锦澜那事儿,燕皇难辞其咎吧。” 嘭! 一道猛力袭来,猝不及防地击中花九阙的胸膛。 对上萧熠琰那双杀气腾腾的眼,花九阙明白,他是真的怒了。 方才那一掌,萧熠琰用了十成的力,直取花九阙的性命。 好在花九阙内功深厚,只是受了重伤,并五性命之忧。 二人在夜色中对峙,神色难辨。 喉咙里一阵腥咸,花九阙缓了缓,将嘴里的污血吐了出来。 旋即,他抬手擦了擦嘴角,靠在树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人。 “燕皇,近战偷袭,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他气息不稳,若不是背靠着树,几乎站立不住。 “看来,燕皇是想要置本殿于死地啊。” 方才的动静惊动了暗卫。 此时,花九阙已经被暗卫们围住,插翅难逃。 萧熠琰逼仄的视线,令人生畏。 他步步紧逼,走到花九阙面前,眼底是骇人的杀意。 “姬锦澜的事,你知道多少。” 花九阙呵呵一笑。 “整个南国都是本殿的眼线,姬锦澜人在南国,他的事,自然逃不过本殿的耳目。可惜的是,本殿知道得晚了些,否则这人也不会死。毕竟,本殿也是惜才之人。” 萧熠琰紧握着拳头,衣袖下,胳膊上青筋直冒。 “朕要你的命,易如反掌。马上交代,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晓,” “杀人灭口啊,燕皇?”花九阙从容地笑笑。 萧熠琰下颌紧绷,神色晦暗不明。 “你不说,朕大可以杀光你的人。花九阙,别跟朕玩花样,你玩不起。” 周围一片寂静,能够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花九阙始终镇定自若,笃定萧熠琰不会杀他。 “燕皇,不妨告诉你,本殿若是真的死了,那些事,自然有千万种法子入皇后的耳。 “本殿既然能把最后一道‘护身符’亮出来,对皇后身上的蛊,本殿势在必得。 “是以,你我不必这般水火不容,本殿没必要跟你对着干,另外,若非必要,也不想伤害皇后。” 萧熠琰冷笑,“朕只知道,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花九阙下巴微抬。 “本殿可是诚心诚意的。否则,本殿也不会 屏退所有暗卫,只身入你这狼窝了。” “呵!”萧熠琰的眼中拂过一抹讥诮。 没有他的命令,暗卫们并未对花九阙动手。 花九阙站直身体,用语重心长的口吻,缓缓说道。 “燕皇,试着相信本殿,否则事情的结果,绝对不会是你想看到的。 “且不说姬锦澜的事会不会被暴露,那半吊子的鬼医能否成功逼出蛊毒,都还是个未知。 “本殿精通巫蛊术,你迟早用得上。 “是以,本殿这条命,燕皇还真得掂量掂量。” 他说了这么多,萧熠琰却不以为然。 他冷冷的目光落在花九阙身上,语气凛然。 “你的命,朕暂时会留着。诚如你所言,若是鬼医那边真出了岔子,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但,你想用姬锦澜要挟朕,朕又岂会如你所愿。 “花九阙,你让朕知晓,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你所愿,朕会让兮儿知晓此事。” 闻言,见萧熠琰那一脸决绝的神态,花九阙瞳孔一缩。 “你难道想……” 他自以为算到了所有环节,可现在…… “朕会亲自向兮儿解释。” 花九阙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没想到,萧熠琰居然这么豁的出去! 第643章 兮儿,对不起 萧熠琰既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他厌恶被人要挟。 “将花九阙押下去,每日灌下软筋散,严加看守。” “是!” 花九阙依旧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熠琰。 “你竟然要自己告诉她!你就不怕她……” 月色下,萧熠琰长身玉立,冷傲自持。 “朕和兮儿的事,不劳外人费心。区区一个姬锦澜罢了,你当真以为,兮儿会为了他与朕产生嫌隙么,花九阙,说到底,你太想当然了。” 见花九阙面色阴沉,萧熠琰又补充了句。 “也是,你这种只能守着心爱女人尸体过活的,又怎么会懂夫妻同心。” 被触及逆鳞,花九阙眼神晦暗,戾气顿起。 但,即便到了这个境地,他依旧强行克制着情绪, 即将被带走时,经过萧熠琰身边,他强扯出一抹兴味浓厚的笑。 “燕皇,可别后悔啊。” 月色正浓,夜,寂静无声。 命人关押了花九阙后,萧熠琰直奔他和沐芷兮的房间。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告诉她真相。 然而,见到她时,她已经安睡在床榻上,岁月静好,让人不忍打扰。 萧熠琰坐在床边,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 庞,用心描绘她的模样。 这一夜,无眠。 东方泛起鱼肚白后,阳光迅速冲破云层。 沐芷兮醒来时,就看到萧熠琰躺在她身侧,睁着眼睛看她。 本以为他醒得早,但,看到他眼底的乌青,以及那一脸倦态,她怀疑,他一宿没睡。 “你没睡着?”她皱眉发问。 萧熠琰握着她的手,牵引着它抚摸自己的脸。 触碰到他下巴处冒出的细小胡茬,她手指一缩。 “你昨晚去做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萧熠琰并未言语,注视着她清冷的眸子,下巴微压,亲吻她的手指。 两人面对面躺着,却静默无言, 沐芷兮感觉到他的异样,不问,耐心地等着他主动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松下来,将她搂入怀中。 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蹭了几下。 “还怕见血吗?”他冷不防地问了这么一句,声音沙哑。 若是他不提,她都忘了这事儿了。 “都过去了。” “乞巧灯会那晚,见到那个人,你是不是想起姬锦澜了?想起他的时候,还会害怕吗?” 他执着于此,沐芷兮只觉得奇怪。 但,感觉到他的不安,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柔声反问。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问这事儿?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而且,本来也没有多严重。” “兮儿,对不起。”萧熠琰的声音依旧沙哑,拥着她的力气,又增加了几分。 “对不起我什么?你总不会去外面花天酒地了吧?” 知道他不会,她故意开这玩笑,凑近他身体轻嗅。 “没有酒气,也没有脂粉味,你洗过澡了?” 她正要抬头看他,却被他按住了头顶。 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沐芷兮微微一愣,“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还是先睡会儿吧。” “萧懿宸说得没错,我早就调查过姬锦澜。” “我知道,你说过的。”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在姬锦澜死之前,我就派人调查过他的一切。” 沐芷兮听出一些端倪,神色微变,却并未打断他的叙述。 “是我让人挑拨了姬家父子。” 不用他继续明说,沐芷兮便推测出了大概。 “姬家大权几乎都在姬锦澜手中,你挑起争端,让姬父发现姬锦澜不是他亲生子,促使姬父雇凶杀害姬锦澜,是这样吗?” “是。但我没想到,兜兜转转,姬父会找上 无极门,也没想到,百里挽风会派你去刺杀姬锦澜。 “我更加没有料到,姬锦澜的死,会对你造成不利影响。” 他说完后,怀中的人沉默良久。 久到,他以为她生气了。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沐芷兮语气平淡,抱着他腰的手自然垂落。 “当初,从萧懿宸口中得知你与姬锦澜……”他顿了顿,“从那时起,我就不想再提起姬锦澜这个人。” 沐芷兮轻叹了口气。 “真正要姬锦澜死的人,是你吧。 “你之前问我,他是不是个好人,我还没有想太多。 “那个时候,你后悔了吗?” “是,我后悔了。”萧熠琰紧紧地拥着她,脱口而出的答案,难辨真假。 沐芷兮睫毛轻颤。 “你是后悔杀他,还是后悔这件事对我造成的影响?萧熠琰,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和姬锦澜到底有什么仇怨? “我想,你既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总不可能还打算隐瞒你的动机吧? “我相信你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当然,我不逼你。你若是不愿意说,就先休息吧。” 她轻轻挣脱出他的怀抱,想要起身,让他独自待着。 然而,她才刚坐起身,就被 萧熠琰从后抱住。 “我想说。”他靠在她肩头,嗓音低沉缱绻,深邃的眼眸透着一股坚定。 沐芷兮任由他抱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嗯,说吧。你说,我听着。” 她声音轻柔,好似羽毛拂过他,让他能够面对那段记忆。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后,他的情绪有很大波动。 他搂着她的手不自觉用力,勒得她有些痛。 “兮儿,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什么那样恨他吧。” 沐芷兮并不知道,此时,他口里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她只知道,提到“他”时,萧熠琰戾气顿现,掩不住杀气。 “有些人,他不配为人父、为人夫。 “当年五国混战,北燕腹背受敌,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和谈。 “为了讨好那些使臣,为了讨好他们……” 说到这儿,萧熠琰的身体微微颤抖。 沐芷兮背对着他,依旧能感觉到他一腔盛怒。 气氛有些压抑,她能料到,他即将要说的事,很残忍。 萧熠琰缓了缓,调整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讲述。 “为了讨好他们,他把母妃送了出去。” 沐芷兮身体一僵…… 原来,萧熠琰口里的“他”,指的是他父皇。 第644章 萧熠琰的恨 萧熠琰紧抱着沐芷兮,语气沉重。 “那晚,皇帝将我从母妃宫中传了过去,我那时年纪小,不懂。 “等我第二天回到母后宫中,就看到那些人从里面出来。 “那群畜生,笑得那样开心,嘴里说着什么,我听不懂,但我听到母妃在哭。 “我想要冲进去,却被李嬷嬷拦了下来。 “李嬷嬷一脸痛苦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 “那晚过后,母妃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她郁郁寡欢,再也没有笑过……” 曾经发生过的那些腌臜事,在如今听来,依旧令人发指。 沐芷兮眸中寒光乍现,全都是愤恨。 “我不会跟你说,事情已经过去,让你忘掉那些痛苦的回忆。 “萧熠琰,我只想问你,那帮畜生,他们还活着吗?” 她虽没有见过云妃娘娘,但那是萧熠琰的母亲,这口气,她忍不下。 “我已经把他们都杀了。但即便他们死了,也偿还不了他们欠母妃的。我恨他们,更恨我自己。恨我那时无能, “我真的很后悔,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那晚我没有离开,如果我能守在母妃身边……” “不是的。”沐芷兮转身抱住他,“听我说,不要恨你自己,要恨,就恨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生!” 她义愤填膺,恨 不得亲手杀了那群人渣。 “还有你父皇!你到现在都没有杀他,不就是为了让他活着受折磨吗? “你说得对,那种人,根本不配为人夫!” 一想到云妃曾经受过的屈辱,她就难以平常对待。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懂。 “我也清楚,那时的北燕岌岌可危,若是牺牲一个女人,能够保全整个北燕,无疑是值得的。 “可你知道,最可恨的是什么吗? “那些人,他们原本看上的是丽妃,但他舍不得,他让人将丽妃弄得满身疹子,谎称她得了恶疾,转而将母妃送了出去。 “并且,即便母妃遭凌辱,也没能换来他们的退兵。 “仗照样要打,母妃的牺牲,沦为她不贞的屈辱,而那个丽妃,却能够在保护之下安然无恙,甚至,她还在那段时间怀上了叶谨之,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从一开始,我就容不下那个孩子。 “兮儿,我真的很想杀了叶谨之,可为了你,我已经强行说服自己放过他。 “我明知冤有头债有主,不该迁怒于他人,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恨他。” 沐芷兮搂着他的脖子,温柔地亲吻他的唇角,安抚他那渐渐燃起的暴戾。 她专注地凝望着他,声音轻软,耐心哄着他。 “我明白,丽妃死了,她欠别 人的,只能是她的孩子来偿还,我都明白。夫君,你累了,先睡会儿吧,你看,你的小胡子都冒出来了,好扎人的……” 她指尖轻轻拭过他的下巴。 只是一夜的时间,下巴处就生出青荏。 可见,他昨晚有多纠结、多痛苦。 于他而言,再次回顾那些痛苦的经历,就是二次伤害。 她鼻尖酸涩,捧着他的脸,蹙眉道。 “不要再自揭伤疤了,我会心疼的。” 萧熠琰眸色一暗,勾着她的腰,将她牢牢禁锢在怀。 “没那么疼。我既然决定告诉你,就要一次性说清楚,免得日后……” 他话说一半,沐芷兮有些着急,“日后什么?” 他摇了摇头,揉揉她的脑袋,眼中漾开宠溺的笑意。 “没什么,今日说清楚了,自然就不用担心日后。” 沐芷兮任他搂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中。 她试探着问,“母妃那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来的。” “偷听?” “我和皇姐在母妃宫中躲藏,正巧碰上那人过来威胁母妃。” 沐芷兮没有出声,心知肚明,“那人”就是老皇帝。 萧熠琰接着回忆道。 “那事过去后不久,母妃怀孕了。那人自然不会让母妃生下那个孩子,是以,那晚他来到母妃宫中,强逼 着母妃喝下了堕胎药。” 同样身为女人,沐芷兮对此痛恨不已。 “也正是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我才得知那些肮脏的真相。 “你知道,他是怎么要挟母妃的吗? “他说,若是此事泄露出去,他就杀了我。” 沐芷兮一听,顿时气急。 “用亲生儿子的性命相要挟?他竟然这般无情无义!” 萧熠琰下巴微压。 “打蛇打七寸,母妃为了我的安危,只能在宫中忍辱负重、苟且偷生。 “那晚,若不是皇姐拦着我,我真的会杀了那人。” “那你之后为什么没有……” “没有杀他是么。”萧熠琰知道她想问什么。 沐芷兮目光微变,“难道是母妃不让你动手?” 同样身为母亲,她能够理解云妃。 毕竟,萧熠琰那时还很小,羽翼尚未丰满,毫无权势,根本斗不得过龙椅上坐着的那位。 了解了云妃娘娘的事后,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你和姬锦澜的冤仇,和此事有关?” 萧熠琰正想着如何切入这话题,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他顺着她的话,轻点头。 “没错,确与此事有关。因为,母妃当年喝的那碗堕胎药,被人动了手脚。孩子没死,不仅没死,还好好活着。” “怎么会!什么人敢在皇帝 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那人是他心尖上的人,自然敢这么做。” “是丽妃?!”沐芷兮当即便猜到了。 再次提起那女人,萧熠琰的眼底尽是恨意。 “那女人换了堕胎药,被查出来后,哭哭啼啼地跑到那人面前,说什么孩子是无辜的,不忍心看孩子丧命。 “可事实上,那孩子就是母妃心里的一根刺,是她的耻辱,你说,母妃要是生下孩子,该有多痛苦? “但那人不会在意这些,他只在意丽妃所说的,认为丽妃良善,按着她的意思,硬逼着母妃把孩子生下来。” “都是一群人渣!”沐芷兮愤愤不已,眼底尽是恨意。 她越想越觉得气愤。 “让母妃生下那孩子,根本就是变相的折磨,这种做法,比那些畜生更甚,杀人诛心,她丽妃分明是假善良,真恶毒!一场大火就要了她的命,简直便宜她了!” 若是落在她手中,必要那女人受尽折磨、痛不欲生! “别生气,都过去了。”萧熠琰反过来安慰她。 “怎么能不生气,我恨不得鞭她的尸!对了,那孩子呢?” 再生气,也还是有理智的。 触及萧熠琰眸中难辨的意味,联想到之前所说的,她立马就猜到了什么。 她瞳孔皱缩,“难道,那孩子就是……” 第645章 后悔爱上我吗 萧熠琰松开了怀中的沐芷兮,颇为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眸子。 他良久不说话,还是沐芷兮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姬锦澜吧。你母妃被迫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他,对不对?” 她轻扯着他的衣襟,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萧熠琰下巴微压,点了点头。 即便不想承认,但,姬锦澜,确实就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他单手轻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吻上她的唇角。 离开她的唇后,他与她额头相抵,呼吸有些沉重。 “我本想瞒着你的。母妃的事,姬锦澜的事,我不想再提。可我还是间接将你牵扯进来了。 “兮儿,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不管是同父异母的,抑或是同母异父的,即便是亲兄弟,我也能下得去手。 “爱上这样的我,你……后悔吗?”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四目相对,心口微窒。 沐芷兮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微微歪着头,浅笑着反问。 “后悔有用吗?说得好像你会放手似的。” 萧熠琰剑眉敛起,“你,难道真的后悔了?” 他冷俊的脸上浮现一丝慌乱。 同时,还有懊悔。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挽回,沐芷兮如同扑食的猛兽,按着他两 只肩膀,将他扑倒在床。 紧接着,脖子就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未能说出口的话,全都化为一声闷哼。 她尖利的牙齿厮磨他脖子上的皮肉,留下一块日爱日未的红痕。 他任由她作乱,一只手轻搭在她后背。 她抬眸,笑弯了眼。 “夫君,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好人吗? “我自幼在无极门长大,学的都是杀人的本事。 “死在我手里的,也有不少无辜人。 “只要给足报酬,杀谁都无所谓。 “姬锦澜那件事确实对我造成了很大影响,但说到底,真正让我心软恐惧的,是夫君你啊。若非前世的你为我丧命,别说是一个姬锦澜,就算是十个、百个,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你说你能狠下心杀害亲弟弟,怎知我不会? “我若是你,只会比你做得更绝。 “可惜我的亲生爹娘洁身自好,压根不给我这机会啊。 “我这人,自私,占有欲强,容不得自己的东西被人碰,并且,我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 “那四年,我不是在杀人,就是在谋划杀人。我杀了五百多个人,他们苦苦哀求我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所以,爱上这样的我,夫君你 ……后悔吗?” 萧熠琰默默听她说完这番话,神情难辨。 她俯下身子,凑近他的脸,追问, “后悔吗?萧熠琰?” 萧熠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没来不曾后悔过。” 沐芷兮嫣然一笑,奖励式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那吻不夹杂任何旖旎,纯粹得令人上瘾。 “很好。记住,你的答案,也是我的答案。” 她笑脸盈盈,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了,否则我真的会生气。知道了吗,夫君?” “嗯。” 她美目含情,柔情似水。 “我不指望你能忘记那些痛苦的事,但我会努力,让你以后过得开开心心,尽量不要再想起来,好不好?” “好。” “萧熠琰。”她忽然很认真地唤他。 “嗯?” 她伏在他胸膛上,两手搭着他的肩膀,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该早些告诉我的。若是早知道你母妃的事,我会对你更好的。” 闻言,萧熠琰眼中覆上一抹柔光,将她搂紧了些。 “兮儿,已经够了。你能在我身边,便足够了。” 他嗓音沙哑,透着丝丝疲惫。 沐芷兮抬起头,摸了摸他 的脑袋。 “昨晚一宿没睡,累了吧?要不,先歇会儿?” 萧熠琰点了点头,“好。你陪着我。” 他才从那些记忆中抽离出来,心绪不宁。 “安心睡吧,我就在你身边。”她像哄孩子似的,轻拍他的肩头。 在这种宁静的氛围中,萧熠琰彻底放松下来,阖上了双眸。 即便睡着了,他还是牢牢抱着沐芷兮。 …… 皇城。 宫门口。 陆远不由分说地拦住了秋霜。 之前撞见她和那个山匪往来,他气冲冲地质问她,不仅没能求得她的原谅,反而适得其反。 是以,他今日改变了方式,并非空手而来。 “秋霜,这是我特意买来送你的。是你喜欢的款式……” 陆远甚是宝贝地拿出一个长锦盒,满心期盼着秋霜能够收下。 然而,秋霜看也不看,直接拒绝。 “我在宫中用不上。” 说完,她便要越过他离开。 陆远急忙拽住她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还有这个,这是送给金豆的,听说孩子都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啪! 秋霜用手拂开,一脸不喜。 “有完没完!我说了,不需要!我不要,金豆也不会要的。你再这 么纠缠也没用。” 东西碎了一地,陆远默不作声,蹲下身捡了起来。 “没事。你要是不喜欢,我再去买别的。”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不用买别的。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不喜欢。”秋霜拒绝得彻底,不想给他任何机会。 陆远却装作听不懂,“你可以不要,但我还是要买的。” 秋霜不予理会,弯腰上了马车,身边有两个侍卫跟随。 见此,陆远立即跟上马车。 他跟着马车停在一家酒楼前,眼神瞬间黯淡。 果然,秋霜还跟那个山匪纠缠不清! 他怀着怨恨,默默跟了进去,不想让秋霜发现自己。 正午时分,酒楼里客人很多,伙计们都忙得焦头烂额。 但现在已然过了饭点,活儿都松下来了,还能聚在一块儿闲聊。 秋霜轻车熟路地绕到了厨房重地,期间有伙计看到她,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她是这儿的贵客,经常照拂他们的生意,不久前还给这酒楼白送了好些银子。 厨房里。 几个伙计围在灶台边,一脸钦佩地看着掌勺的大厨。 这大厨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威震四方山头的二当家。 至于那几个伙计,都是曾经跟着他的手下。 第646章 非要急死老子 “二当家好厉害!没想到您还有这手艺呢!” “色香味俱全,堪比御厨啊!” “二当家,我……我想尝一口……” 那伙计刚伸手,就被二当家的眼神震慑住。 “操蛋玩意儿!滚一边儿去!这是你能尝的吗!” 伙计们委屈巴巴地看着那盘菜,能看不能吃,真磨人。 二当家擦了擦脸上的汗,一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刹那间,凶巴巴的脸上,浮现些许不自然的神情。 “你怎么来了!”那口气,像是不欢迎秋霜的到来。 伙计们个个观察力敏锐,见秋霜过来,赶紧让位。 “原来是宫里的秋姑姑大驾啊!” 秋霜看到这么多人,难免有些无所适从。 “今日出宫采买,正好过来看看你们。” 伙计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意味深长。 “秋姑姑也太忙了,隔三差五地出来采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惦记我们几个呢。” 话音刚落,二当家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操!滚一边儿去!你他娘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秋霜面色微红,命侍卫将新鲜食材送进了厨房。 “顺道给你们买了些,省得你们多跑一趟了。” “还是秋姑姑知道心疼人,嘿嘿……”伙计们盯着秋霜和二当家来回看,眼睛里 全都是笑意。 二当家将锅里的菜装盘,而后又看了眼秋霜。 秋霜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说什么。 这时,一个伙计递过来一双筷子。 “秋姑姑,咱二当家刚做好的新菜式,我们几个嘴糙,尝不出什么花样,您给尝尝?” “新菜式?”秋霜眼前一亮。 “要不是来了这儿,咱都不晓得二当家还有这等本事。要我说,根本就不需要尝,我相信二当家的厨艺!杀鱼比杀人还利落……” 秋霜用筷子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嚼。 这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包括掌勺的二当家。 他一改方才的粗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秋霜,期待她的反应。 “很好吃呢!”秋霜由衷称赞,“二当家的厨艺都快赶上宫里的御厨了!” 伙计表现得比二当家本人还要高兴。 “真的吗秋姑姑?咱二当家这么能呢!?” “操!老子本来就能!御厨算个什么东西,能有老子厉害?”二当家一脸不屑。 伙计们趁此机会,纷纷怂恿秋霜。 “秋姑姑,咱二爷这手艺,进宫当个御厨,肯定是绰绰有余吧?” “是啊秋姑姑,要不,您直接把人领进宫得了。” “二当家待在这酒楼,就是大材小用嘛!” …… 众人 七嘴八舌地闹秋霜,弄得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都滚开!他娘的,你们几个想造反呐!老子入不入宫,有你们什么事儿!” 他强势将秋霜拽到自己身后,免得她被那帮人骚扰。 秋霜望着男人的后背,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你们在干什么!”陆远突然闯进厨房,见此情形,便笃定是秋霜被人欺负。 伙计们一看到陆远,纷纷戒备起来。 “艹!又是你这个独眼龙!厨房重地,谁让你进来的!” “赶紧出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识相的马上滚!别来打扰咱而二当家和秋姑姑!” …… 陆远大步流星地上前,试图将秋霜拽过来。 然而,还不等他碰到秋霜,二当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重重甩开。 “操!老子是不是跟你说过,见你一次揍一次!你他娘自己送上门,别怪老子手下不留情!” 陆远紧握着拳头,冲二当家怒吼。 “随便你怎么样!你先放了秋霜!” “陆远,你出去!”秋霜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赶人。 闻言,陆远甚是诧异。 “秋霜,你竟然赶我走?” 秋霜默认。 陆远越发气愤,指着二当家质问秋霜。 “那他呢!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你跟我和离后,总 该找一个比我强的吧! “你找他?以前是无恶不作的山匪,现在就是个没本事的厨子!他能给你什么!” 二当家恶狠狠地瞪着陆远。 “操你娘的!你俩吵架,总把老子扯进来干什么!厨子怎么了?你他娘还不如个厨子!厨子至少能给她做饭!” 伙计们纷纷出声怒怼。 “没错!二当家能做饭,你能吗?就知道瞎逼逼,干的都不是人事儿!” “他娘的,还敢瞧不起我们二当家,你算个老几!” “算老几?算个球!” …… 被山匪们羞辱,陆远这口气难以下咽。 他脑子一热,看到那盘刚出锅的菜,大步上前,抬手将其打翻。 啪! 盘子摔在地上,四分裂。 看着自个儿的心血被糟蹋,二当家暴脾气上头,狠狠地给了陆远一拳。 “操蛋玩意儿!老子的菜招你惹你了!你赔老子!操!老子揍死你!” 拳头不断落下,陆远却并未还手。 秋霜立即上前抓住二当家的胳膊,“别打了!二当家,快住手,再打就要出事儿了!” 陆远目光热烈地望着秋霜。 “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 “操!在意你个球!” 又是一拳头,生生打掉陆远一颗牙齿。 二当家也是气急了,甩开碍事的秋霜,拳头 不断往陆远身上招呼。 很快,陆远就已经是鼻青脸肿。 眼看着二当家打红了眼,一发不可收拾,秋霜奋不顾身地抱住他的腰。 “住手!我让你住手!要出人命了!” “操!闹出人命又如何!老子非要打死他!大不了一起死!滚开!” 他已经被陆远刺激得没了理智,秋霜生怕出事,哭喊出声。 “别打了!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轰! 听到她这话,二当家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怪异的感觉噌噌涌上心头。 他立即松开陆远,转身盯着秋霜。 “你……你刚才说什么!” 伙计们全都看好戏似的打量着二人。 唯有陆远,艰难爬起身后,不甘心地抓着秋霜的袖子。 “秋霜,跟我走,我不痛,不会怪他的……我们走……” 嘭! “他娘的!你再碰她一个试试!” 又是一拳袭来,陆远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给了陆远一拳后,二当家抓着秋霜瘦削的肩膀,生怕她真就跟男人走了。 “你他娘的刚才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伙计们面面相觑:瞧瞧,二当家他急了! 秋霜面色羞红,低着头,支支吾吾。 “我……我……” “我什么我!操蛋玩意儿!你非要急死老子是不是!” 第647章 明日就成亲 秋霜僵硬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二当家。 她方才那些话,是情急之下说的。 现在让她重复,着实有些为难。 “我不想让你死。”她梗着脖子,总算说出了口。 二当家急得不行,“还有呢!老子听见了,不止这一句!” “二当家,我也听见了,秋姑姑不想让你死,还说她离不开你呢!哈哈……” “不是的!我不是这样说的!”秋霜的脸色更红了。 二当家两只眼睛紧盯着她。 “操!你别想否认!你他娘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我没有!我说的明明就是‘你死了我怎么办’……” 伙计们个个面露笑容。 “那不就是一个意思嘛!” “秋姑姑,说都说了,干脆再多说一点,让咱二当家高兴高兴?” “就是啊,也让这个独眼龙死心,省得天天往你身边凑!” 秋霜恨不能在地上挖条缝,立马钻进去。 这些人,真是口无遮拦。 “都住口!”陆远扶着墙起身,怒声喝止那些人。 他看着秋霜,心口一阵阵地生疼。 “秋霜,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这儿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先出去,我带你走……” 伙计们拦住陆远,将他往外拖。 “我艹!你是听不懂人话啊!人家都 跟你和离了,跟谁走也轮不到你啊!” “赶紧滚!二当家和秋姑姑好着呢,有你屁事儿!” 陆远不住挣扎,大喊。 “放开我!秋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到我身边,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秋霜……秋霜——” 秋霜对陆远的话置若罔闻,眼里只有眼前这个长相粗狂的男人。 想来也是讽刺,在她最痛苦难过的时候,竟然是一个山匪护着她。 想到陆远的纠缠,她壮着胆子,缓缓开口。 “那个……二,二当家,我……”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秋霜支吾了半点,词不达意。 二当家的脸皱成一团,没法理解她的意思。 “吭哧了半天,你倒是说啊!操!你他娘的存心想急死老子是不是!” 一旁看好戏的伙计中,有一个忍不住开口。 “二当家,秋姑姑这明显就是看上你了,想跟你搭伙过日子呗!” “没错,人家想当你压寨夫人呢!” 心思被拆穿,秋霜面红耳赤,目光乱飘。 “我……” 二当家故作镇定,松开了秋霜。 “操!老子当是什么事儿呢!行,老子答应了!” “答应什么了?”秋霜一脸诧异。 二当家以为她不想 ,暴脾气又上来了。 “操蛋玩意儿!老子答应跟你搭伙过日子,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愿意就算了!老子又不缺女人!” “秋姑姑,你可别听他胡说,二当家身边除了你,还真没有其他女人。” “操!老子要你多嘴!” “二当家,兄弟们这不是着急嘛!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万一把秋姑姑气走了咋办?” 二当家烦躁地抓了把脖子,“操!都给老子闭嘴!” 转头,面对秋霜,他板着脸,不知如何开口。 幸亏,不等他说什么,秋霜先说了。 “二当家,我愿意的。可我怕……” “怕什么!怕老子打你?老子从来不打女人!除了那个陆心儿,老子就没跟女人动过手!” 生怕秋霜不信,二当家扫了眼那帮伙计。 “你们说!” “对对对,我们几个都能证明,二当家向来怜香惜玉,没揍过女人。” 秋霜攥着帕子,神情紧张不安。 “不,我是怕,怕你介意我成过亲,还有,还有个女儿,配不上你……” 说完,她如释重负,抬眸看着二当家。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认了。 就算被拒绝,她也能理解。 毕竟,哪个男人愿意娶个弃妇,还帮别人养孩子呢。 二当家沉浸在秋霜 那句“我愿意”中,才回过神来。 “成过亲怎么了!又不是没有和离!老子可没那么迂腐。 “白得了个女儿,老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要你点头,明天就成亲!” “啊?明,明天?”秋霜一愣一愣地。 “二当家,你也太急了吧,成亲又不是买菜,得准备好多东西呢!” 二当家心里乐呵着,身上的狠劲儿也收敛了几分。 “关你小子屁事!老子愿意哪天成亲,就哪天成。” “这也太快了吧……” “快什么!老子没说今晚洞房就不错了!” “哟呵!原来二当家是想的这茬呢~”伙计们忍不住打趣。 秋霜羞红了脸,“成亲什么的,还是过些时日吧,我,我想等皇后娘娘回来,再同她商议。” 闻言,二当家急不可耐。 “皇后娘娘跑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真他娘操蛋!身为皇后,不好好在宫里待着,去外面瞎晃什么!害得老子还得独守空房……” 秋霜羞赧十足,“二当家,你莫要说这种话了。这么多人听着呢。” 二当家一皱眉头,“这种话是什么话?他娘的,难道老子说的不叫人话?” 他一身匪气,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是以, 他这性子,日后常常惹得秋霜面目羞红,自己还没点数。 得了秋霜的首肯后,二当家亲自把人送出酒楼。 上了马车后,二当家突然甩了个东西上来。 “这是老子送给咱闺女的,你拿着,回去就给她戴上!” 秋霜低头看了眼那条玉坠子,有些为难。 “这种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二当家板起脸来,模样凶狠。 “他娘的,你怎么这么磨叽!老子送我闺女的,又不是送你的!一块破石头,老子要多少有多少,哪里贵重了!” “可是……” “咱闺女叫什么,下回老子把她名字刻上。” 一旁的伙计们暗自腹诽。 这还没成亲呢,就一口一个“咱闺女”的。 二当家的脸皮果然够厚。 “乳名叫金豆。大名……” “大名肯定是要改的,你等着,我明儿个让算命先生给她重取一个。” 秋霜点了点头,并未拒绝。 她既然已经和陆远和离,金豆也就没必要姓陆。 马车走远后,二当家发起了牢骚。 “他娘的,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回来,一个两个的,非要急死老子!” 他转身回了酒楼。 此时,暗处,一道人影盯着他,那一只完好的眼睛里,浮现出丝丝杀意…… 第648章 夫人真好看 陇城。 用过午膳后,萧熠琰陪沐芷兮去了趟集市。 沐芷兮拿起摊位上一个小摆件,爱不释手。 “这个好看,你说,煊儿会喜欢吗?” 萧熠琰下巴微压,“你送的,他都会喜欢。” 闻言,沐芷兮半信半疑,“你就这么笃定?” 萧熠琰扬唇一笑,“他是我儿子,随我。” 说着,他不顾集市上人来人往,揽住了她的腰,贴着她耳畔道。 “别光顾着煊儿,为夫也想要。” 沐芷兮不慎自在地拿开他的手,“这些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不适合你。” 萧熠琰有商有量地说了句。 “那就买些别的。我所有的身家都在娘子身上,现在是两袖清风了。” 沐芷兮被他的话逗乐,笑道,“要不,我给你点碎银子?夫君喜欢什么,自己买来就是。” 他淡淡地笑了,“嗯。娘子看着给吧。为夫还真怕离了娘子,连饭钱都付不起。” 小摊贩听到这话,心生不解。 “这位公子,您可别怪我多嘴。让一个妇道人家掌管钱财,肯定是行不通的。 “你这……” 萧熠琰原本还对着沐芷兮有说有笑,听到这小贩的话,眸色瞬间一冷。 他幽幽地抬眼,眸中掺杂着几分不悦。 “我和我家娘子如何,需要你一个外 人指手画脚?” 触及男人那冷厉的眼神,小贩没来由地心生恐惧。 沐芷兮用手肘撞了下萧熠琰,语气微嗔。 “凶什么啊,别吓着人家。” “没凶。”萧熠琰眼中的冷意即刻褪去,覆上一抹温柔,还夹杂着些许委屈似的。 小贩:这还不叫凶?刚才那眼神都能杀人了! 小贩正暗自懊悔,沐芷兮轻柔的声音响起。 “这个我要了,麻烦你把它包起来吧。” 对上沐芷兮那笑意盈盈的眉眼,小贩顿时眉开眼笑。 “夫人的眼光真好,好多孩子都喜欢这玩意儿,您要不再看看,我这儿还有不少。” 说着,他随口问了句,“不知府上那位是少爷还是小姐?” 沐芷兮本想回声“少爷”,却被萧熠琰抢先答了。 “都有。”他一本正经地站在摊位前,目光扫过那些摆件。 对上沐芷兮那困惑的目光,笑着解释。 “早晚会有个女儿,先给她备着,否则她要怪我们偏心的。” 听他说得有点道理,沐芷兮便没有反驳。 小贩看二人面料低调华贵,铆足了劲儿介绍。 “夫人,你看这个,女孩儿就适合这种,还有这些……” “夫人,您瞧着年轻,不知家中孩子多大了?” “五岁多。” “五岁啊。五岁 的男孩子肯定喜欢这种。” 小贩从底下的箱子里翻找出一套木制小型刀剑,眼睛里闪着光。 “不瞒夫人,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镇摊之宝,亲儿子想要,我都没还舍得呢。您家小公子要是……” “这些就不需要了。” “啊?为什么啊?您要不买回去试试吧,我保证,男孩儿肯定喜欢!也不贵,就十两银子……” 沐芷兮再度拒绝。 “我儿子都用真的,不玩这种假的。你这若是有真的,我倒是可以买一套给他。” 此话一出,小贩手一哆嗦。 “什么?他他他……一个孩子,玩真的刀剑?夫人,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沐芷兮一边挑选其他的,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男孩儿,性子皮了点。” 小贩:这何止是皮啊! “夫人,您要不给女儿选一套?” 说白了,就是想把这套卖出去。 沐芷兮“扑哧”一笑。 “千万别。我可不想让女儿家碰这东西。” 萧熠琰深表赞同。 “那这些呢?夫人这么好看,女儿若是随了您,少不了得给她打扮打扮吧。这是陵城贩卖过来的头绳,款式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萧熠琰突然将沐芷兮扯到自己身后,隔绝了那小贩的视线。 “说谁好看呢!” 小贩吓得身体一哆嗦,磕巴着说道。 “我我我……我说夫人好看……” 周围几个乔装的侍卫纷纷扶额,默默替小贩捏了把汗。 这人是真不知道看眼色啊。 萧熠琰眸中尽是愠怒。 “看得挺开心是吧。” 小贩不明所以,“我……” “不知道她是我娘子?” “我……”小贩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两腿直打颤儿。 “夫君,别闹,他就是想多卖点东西罢了。” 萧熠琰的火气并未撤下。 “卖东西就卖东西,色迷迷地盯着你看作甚!我看他就是居心不良。”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贩百口莫辩。 “你别胡说,我,我才没有……你家娘子好看,本来就是事实,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啊,你,你也太蛮不讲理了。 “你看那些男人,比我色迷迷的多了去了……” 沐芷兮拉着萧熠琰的胳膊,语气轻软。 “你冷静点,别在这儿闹事。” 萧熠琰的眼神冷到极致,杀气顿现。 小贩不受控制地吞了口唾沫,恐惧战兢。 仗着围观人多,谅他也不会拿自己如何,小贩壮着胆子怼道。 “大哥,您别这样盯着我啊,您夫人长得美若天仙,别人多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再说了,那还不是您面上有 光吗。 “而且……而且您自个儿也没少被那些女人看啊。 “您瞧瞧,周围好几双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呢,您是真的没点数?” 闻言,沐芷兮立即转头察看。 果不其然,周边几个小摊位上的女人,直勾勾地盯着萧熠琰,那眼神,像是能把人的衣服给扒了似的。 她方才只顾着给煊儿买东西,压根就没注意到这帮女人。 沐芷兮怒火上头,挣脱萧熠琰的手,朝那些如饥渴的女人怒斥。 “都看什么呢!再看,眼睛给我留下!” 众侍卫:娘娘的火气,怎么比皇上还大? 陇城的女子大多泼辣,性子直爽。 一时间,好些人绷不住了。 “哟呵!我们怎么就不能看了!” “有本事把你男人脸遮住啊,长得好看,还这么招摇过市,不就是给我们白瞧的嘛!” “就是就是!” “公子,你家娘子也太霸道了,有没有考虑纳个妾?我家是做纺织的,你要了我,在这陇城,保证你能横着走!” “公子,还是看看我吧,我年方二八,对公子一见倾心,算命先生说了,我可是旺夫命呢……” …… 场面一度失控,女人们将萧熠琰当作香饽饽,想往上扑。 沐芷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她忍不住爆发了。 第649章 就喜欢夫君吃醋的样子 看到那些如狼似虎、毛遂自荐的女人,沐芷兮紧攥着双手,眼神肃冷。 “都给我住口!” 她眼中升腾起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那些女人们见状,面面相觑。 “哎哟~~凶什么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夫君要纳妾,还能容你说个‘不’字?” 沐芷兮冷冷一笑,迈开步子,朝着那个多嘴的女人走去。 那女人一脸挑衅,还故意向萧熠琰抛了个媚眼。 如此一来,沐芷兮身上的杀气越发强烈。 “冷静点,别在这儿闹事。”萧熠琰强势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拥入怀中。 不久前,她也是用这话劝他的。 而现在,她显然比他还要不冷静。 “她们竟敢……”沐芷兮愤怒不已。 “好了,娘子乖,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萧熠琰揉了揉她的脑袋,像哄孩子似的,轻声细语,极为耐心。 尽管如此,沐芷兮还是怒气难消,挣脱出他的怀抱,用眼神警告那些虎视眈眈的女人。 小贩愣怔在原地。 本以为这位夫人是个温婉大度的,没想到,竟然也这么易怒。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萧熠琰下巴微抬,只一个眼神,侍卫们纷纷会意,将那些闹事的女人打发走。 见沐芷兮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捏了捏她的脸 ,温声提醒。 “别生气,会长皱纹。” 沐芷兮挡开他的手,面色不悦,“我没生气!” “语气这么凶,还在口是心非?” 沐芷兮顾左右而言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竟敢当街示爱,也不晓得害臊。” 而且还不止一个。 萧熠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本该是我生气才对,怎么你比我还气?你这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沐芷兮一抬眼,美目圆睁,深藏不满。 见此,他立即话锋一转。 “与你无关,左右是我宠出来的。” 说着,他眼中流露出宠溺的笑意。 其实,方才看她吃醋的模样,他倒也乐在其中。 若是没有拦住她,指不定她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他回过神来,就看到沐芷兮专注地盯着他的脸。 “怎么了?” 沐芷兮踮起脚尖,当街搂住他的脖子。 阳光下,她浓而长的睫毛微动,美目中升上一抹强烈的占有。 “我在想,你这张脸,越来越碍事了。” 萧熠琰一手托住她的腰,免得她站不稳。 “哦?怎么碍事了?”他明知故问,眼中藏着笑意。 她靠近他,幽幽地说了句。 “好想把夫君关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免得你在外招蜂引蝶,惹我生气。” 萧熠琰的胳 膊一收,令她更加靠近自己。 旋即,他低下头,薄唇轻轻滑过她脸侧。 “正好,为夫也有此意。不如,择一处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求之不得。”沐芷兮如画的眉眼自称风情,妩媚又勾惑。 他握着她的腰,轻轻一掐,“还要接着逛吗?” 沐芷兮松开他的脖子,与他拉开距离。 “不逛了,兴致全无。” “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再回去?” “好。”沐芷兮漫不经心地应下。 两人来到陇城最有名的醉仙楼,点了几样小点心,欣赏湖边美景。 萧熠琰将糕点送到她嘴边,她却皱了眉头。 “不想吃?”他语气温和。 沐芷兮看向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叹了口气。 “我不是小孩子,别总这样喂我。” “我若不喂你,你怕是想不起来要吃。我倒是好奇,外面的景致就有这么好看?把你的魂儿都勾走了。” 沐芷兮单手撑着脸,姿态甚是悠闲。 “湖上有人泛舟,还有来往的商船卸货,确实挺有意思的。” “再好看,也得先吃点东西。” “我没那么饿。先放着吧。吃不完可以带回去给师父他老人家。” 说完,她继续转头看外面。 萧熠琰深邃的眸中浮现一抹无奈之色。 “午膳也是这样,放着放着 就不吃了。若是吃不惯陇城的菜式,我……” 沐芷兮立即打断他的话,“不是吃不惯,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她瞥了眼那些做工精致、外形可爱的小点心,眉头微蹙。 “或许是水土不服吧,适应几天便没事了。”她语气平淡。 萧熠琰原本坐在她对面,起身坐到她旁边。 看她一直盯着外面,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 不看倒还好,这一看,他的脸色就变了。 醉仙楼邻近码头。 视野之中,船头站着众多卸货的长工,还有许多纤夫。 天气炎热,长工和纤夫们大多光着膀子,上半身不着一物。 汗水顺着那精壮的线条往下流,随着呼吸起伏,令人血脉偾张。 沐芷兮盯着那些人,脸不红心不跳,好似真的在欣赏什么山水。 萧熠琰被气笑了,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掰了过来,让她正视自己。 “好看么。 “没胃口吃东西,倒有胃口欣赏‘男色’了是吧。你是不是忘了,你夫君我还在你旁边坐着呢!” 他现在恨不能当场给她洗洗眼睛。 沐芷兮不止毫不心虚,还笑着调侃了句。 “不好看。夫君的身材比他们好多了。” “沐、芷、兮!” 他突然叫她全名,让她心头为之一颤。 “别生气嘛,我说的 都是实话啊,看过那些,才知道夫君……” “别拿我跟他们比,我不配。”他咬牙切齿地打断她的话,恨不能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不否认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心思做比较。 沐芷兮突然凑过来,讨好性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瞬间,他所有的怒气都被柔软所替代。 “夫君,别动怒嘛,我开玩笑的。其实我就是在看那些货物,好奇箱子里装的什么罢了。” 她态度诚恳,完全不像是在撒谎。 萧熠琰勾住她的脖颈,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若非此地不合适,他真想就这么办了她。 他好不容易压下那股往上窜的欲念,想要松开她,偏偏怀中的人不知死活地拱火。 “好喜欢夫君吃醋的样子。”她抬头看着他,眼中笑意勾人。 萧熠琰沉眸,“你若是承受得住后果,尽管继续。” 看他强压欲火的模样,沐芷兮有些上头。 “夫君,这儿好无聊啊,我想回去,和夫君玩些更有趣的,你说,好不好?” “你……”萧熠琰绷着脸,脸色黑得像墨。 沐芷兮笑得越发开心妩媚。 “夫君欲求不满的样子,我也好喜欢呢。” 砰! 他隐忍火气,猛然站起身,紧接着就要来抱她。 “沐芷兮,你死定了!” 第650章 回去补偿夫君 见萧熠琰要来抱自己,沐芷兮反应甚快,当即招来小二。 “小二,这边!” 小二并不知道二人发生何事,只看到男人已将女人逼到窗边。 “来喽!贵客有何吩咐?” “来壶明前朝露茶,还有,我饿了,要一份八宝鸭,另外再加……” 听到她报了一长串菜名,萧熠琰只能坐回到位置上。 小二一愣一愣地听着,脑壳生疼。 一下子点这么多,就两个人,吃得下吗? 然而,沐芷兮最后来了句。 “我刚才另外加的,都不要。就要一壶茶,一份八宝鸭。” 她巧笑嫣然,只要露出笑容,做什么恶事都能被轻易原谅。 小二也见过不少美人,但眼前这位,一颦一笑都叫人欲罢不能。 一时间,他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两腿发软,走不动道。 嘭! 萧熠琰喝了口茶降火,发现小二的眼神,手中的茶盏直接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小二脑门上。 “滚!”他沉声低吼,震慑力十足,吓得那小二连滚带爬地离开。 沐芷兮重新摆出一只茶盏,满上茶。 “夫君,别这么大火气嘛,会长皱纹的。” 萧熠琰冷呵呵的一笑。 “你这是在报复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沐芷兮动作一顿,而后展露一抹笑容。 “没有啊。”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钳住她下巴,眼神漆黑瑞林。 “故意笑得 这么勾人,还不是在报复我?” “你想多了,我今天高兴,笑一笑怎么了?”她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却被他扣住了腰, 萧熠琰顿觉无奈。 “那些女人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与我无关,你把气撒我身上,对我公平吗?” 沐芷兮无辜地笑笑。 “刚才那小二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也与我无关啊。” “兮儿,别在这儿跟我闹。”萧熠琰松开她的下巴,唯独对她,始终狠不下心。 甚至,连说句重话都要犹豫再三。 说完后,还得懊悔个半天。 “我没闹。”沐芷兮有些不高兴地反驳他。 “说实话。”他的态度有些强硬,脸色严肃。 “谁让你拦着我的。” 她低声嘀咕了句,萧熠琰并未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谁让你拦着我!”她踩了他一脚,满脸不悦。 “就因为这事儿?” 萧熠琰有些哭笑不得。 “你当时都想杀人了,我要不拦着你,等着你被抓进大牢?兮儿,你讲点道理,这事儿是我的错吗?” 沐芷兮双手环抱在胸前,郁结在心。 “你就是拦我了。” “我那是为你好,免得你把事儿闹大了。” 他耐心解释,沐芷兮却依旧固执己见。 “是她们先挑衅刺激我的。她们说完了,我都没还嘴,手也没动,这口气咽不下去,越想越生气,不怪你怪谁。” 总 算知道她在气什么,萧熠琰只能顺着她的意,继续哄她。 “还气着呢?一会儿我让人把她们抓来,让你好好解气,如何?” 沐芷兮挡开他伸来的手。 “别碰我。你就是用这只手拦我的。她们那样说的时候,也不见你出面呵斥,我知道,你就是享受那些女人围着你……” “谁喜欢了,我只是懒得跟一帮女人计较。” 堂堂一国之君,跟一群泼妇对骂,这像话吗? 沐芷兮一脸愤懑。 “真是的,越想越生气!我当时就应该回呛几句的,话净让她们说了。” 她转而看向萧熠琰,“就因为你那后宫没有其他妃嫔,导致我都不会跟女人吵架了,今日才让那群女人占了上风!哼!想想就憋屈。” 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这也能怪到他头上? “要不……回宫后找几个人给你练练?” 他这话一出,立马迎来沐芷兮一记眼刀。 旋即,他话锋一转,“呵呵……开玩笑的。当我没说。” 他没想到,她在吵架这方面,也有这样强烈的好胜心。 输了一场口架,就气成这副模样。 “我当时就应该骂回去!”沐芷兮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一句。 萧熠琰连连点头,“没错。”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骂?狐狸精?不知廉耻?” 看她问得这般诚恳,萧熠琰有些咋舌。 他行军打仗多 年,可从未研究过怎么骂人。 但,她刚才那两句,一听就没什么威慑力。 看她仍然一脸求知地望着自己,非要问出个满意的答案,萧熠琰只能扶额叹息。 “要不,下次还是直接动手吧。我不拦你。” 沐芷兮进一步要求,“不仅不能拦我,还得帮我。” “好,帮你。谁让你是我娘子呢。除了我,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当然,你是我夫君,我也会帮你的。” 萧熠琰没想太多,脑子里想的话脱口而出。 “不指望你帮我,只要你别跟我闹就行。” “嗯哼?什么意思?”沐芷兮眉眼微挑,颇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没什么……” 吧叽! 沐芷兮直接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还发出了声响。 周围几桌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可即便如此,沐芷兮还是没有松手,又在他另一侧脸上亲了一口。 吧叽! 萧熠琰一时未反应过来,愣怔着看她。 她冲他歉疚地笑。 “补偿你的。 “对不起啊夫君,我不是故意跟你闹的,就是这几天,好像有点控制不住……够吗?不够的话,我再亲你几下?” 说着,她又要凑上来。 萧熠琰立即按住她的肩膀,看了眼四周的人,甚是懊恼。 “你该庆幸这是在外面,否则你现在就该哭着向我求饶了。”他眸色墨黑,压抑着蓬 勃的欲念。 沐芷兮一眼看穿他的隐忍,笑得格外乖巧。 “回去再慢慢补偿你,好不好?” “好。”他嗓音沙哑,将她推开了些。 话音刚落,小二端着菜进来了。 “客官,您要的明前朝露茶,还有八宝鸭一份。” 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沐芷兮鼻翼微动,一脸享受地闭上眼睛。 “不愧是醉仙楼的招牌菜,闻着就很香,吃起来更香吧。” 小二用刀划开鸭肚,顺着骨架,将鸭身分开,露出里面丰盛的食材。 红的绿的,看着就很诱人。 小二被砸出阴影来,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沐芷兮。 “二位客官慢用,有事儿传唤小的。” 萧熠琰亲自夹起一小根肉条,习惯性地送到她嘴边。 沐芷兮中午没怎么吃,还真有点饿。 她馋这一口,便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然而,她刚张开嘴,伴随着侵入鼻子的八宝鸭香气,她只觉胃口一阵翻涌。 身体的不适感增强,她立即别过脸,捂着口鼻,眉头直皱。 “怎么了?”萧熠琰一脸关切地询问。 沐芷兮空出的那只手撑在他胸膛处,将他往外推。 “别过来,好恶心。” 萧熠琰双眸微沉,神色难辨,“我恶心?” “不是……” 她眉头拧成一团,强行推开萧熠琰。 见她脸色难看,萧熠琰才意识到不对劲。 “兮儿……” “呕——” 第651章 怀有身孕 “呕——” 沐芷兮突然一阵干呕,脸色瞬间变得格外惨白。 萧熠琰甚至担忧地扶着她,另一只手捋了捋她的后背。 “怎么回事?吃多了?” 闻言,沐芷兮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才吃多了!” 话音刚落,胃里又是一阵不适。 萧熠琰面色一紧,径直将她抱起来,快步离开。 回到住处后,他立即让人去传鬼医。 他抱着沐芷兮,坐在软榻上,她则精神萎靡地靠在他怀中,呼吸浅浅。 看她额头上沁出细汗,他甚是心疼地帮她擦了擦。 “再忍忍,鬼医马上就来。” “难受……”沐芷兮一只手揪着他的衣襟,眉头皱成一团。 他有些无措地亲吻她的额头,“嗯……乖。忍一会儿……” 不过片刻,鬼医江鹤被侍卫带了进来。 看到她的脸色后,江鹤甚是讶异。 “就出去了一趟,怎么弄成这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快给她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江鹤苍老的声音响起,“伸手,我来号脉。” 沐芷兮身子不适,死拽着萧熠琰的衣襟不松手。 “夫君……好难受啊……” 他耐心地哄着她,“乖乖的,先让鬼医给你号脉。” 边说,边掰开她 葱白如玉的手指。 而后,他接过鬼医递来的红绳,极其温柔地拴在她手腕上。 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鬼医见状,一脸咋舌。 “皇上,拴紧些,否则这脉象号不准。” “嗯。”萧熠琰并未显出丝毫不耐,照着鬼医的话做。 悬丝诊脉。 拢共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过程中,沐芷兮蹙着眉头,呼吸不畅。 “萧熠琰……” “在。我在。”萧熠琰的薄唇吻过她耳畔,温声唤她,“小九再忍忍,很快就好。” 鬼医号着脉,还得看这俩人腻歪,语气有些不快。 “安静!老夫听不准了。” 萧熠琰点了点头,甚是配合地噤声。 若是换作平时,敢有人这么跟他说话,早就身首异处了。 “夫君……”沐芷兮胸口发闷,忍不住唤他。 想到鬼医的叮嘱,萧熠琰二话不说,直接吻住她的唇瓣,将她那些未出口的话,全都化为细碎的嘤咛。 如此亲密的动作,丝毫不顾及在场的鬼医。 鬼医脸色难看:让你们安静,也不是非得这么解决吧? 很快,他收了诊脉的红丝。 萧熠琰松开了沐芷兮,一脸关切地询问。 “怎么回事,是不是病了?” 沐芷兮被吻得头脑发昏,无 力地攀附在他身上。 鬼医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瞟,神情有些凝重。 “到底怎么回事!”萧熠琰不耐地催促。 鬼医镇定自若地起身收拾,“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沐芷兮的瞳孔渐渐聚光,听到这话,心中不安。 “师父,你直说吧,是不是蛊毒又加重了?” 鬼医抬头看了她一眼,非常不喜地冷哼一声。 “蛊毒蛊毒,一天到晚就知道蛊毒。以后别说是老夫的徒弟。” 沐芷兮:? 好端端的,他老人家怎么还生气了? 她好歹是个病人,就不能温和一点? 看沐芷兮真的一无所知的样子,鬼医怒其不争。 “身为老夫的弟子,居然连自个儿怀了身孕都不知道,丢不丢人呐!” “身孕?!”萧熠琰和沐芷兮异口同声,两张脸皆是震惊之色。 相比之下,鬼医的反应十分平淡。 “你们没听错,确实是怀了。” “师父,你……” “什么意思!”瞥见沐芷兮眼中的不信任,鬼医瞬间暴跳,“信不过我是吧?还想让我再诊一次?你这丫头,是不是想要气死为师!” 区区一个喜脉,他难道还能诊错? 萧熠琰沉默不言,紧紧地握着沐芷兮的手。 他的目光落 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思绪乱了。 想起她最近的不适反应,他多少有些自责。 是他太大意。 “坏消息呢。”沉默过后,他沉声发问。 沐芷兮的身子微微一抖。 手,不自觉地覆上自己的小腹。 鬼医叹了口气,看向二人,“眼下正是解蛊的关键时候,这孩子……” “留不得吗。”萧熠琰呼吸一窒。 与其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种事,倒不如他自己说出来。 沐芷兮神色不安,抬眸望着萧熠琰。 看出她的担忧,萧熠琰抬手轻抚她的脸庞。 “没事,先听你师父怎么说。” 鬼医冷不防地吐槽了句。 “看你俩亲亲我我的,还当你们忘了老夫呢。” 见二人神色沉重,他便不再调侃他们。 “好了,都别想太多,孩子肯定是能留下来的,就是得多受点罪。 “这要是放在之前,我肯定不敢这么保证,但是现在,多亏了那些灵药,压制了蛊毒,暂时不会对孩子造成影响。” 得到鬼医的保证,沐芷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露出释然的笑容,抱住萧熠琰。 “夫君,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萧熠琰轻拍着她的后背,冷峻的眉眼间漫上喜悦之色。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若是个 女儿,他会更高兴。 鬼医看不下去,提醒道,“你俩别光顾着高兴,要吃苦头的。” “我可以。”沐芷兮眼神坚定。 为了孩子,再痛也可以。 紧接着,她无视鬼医在场,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夫君,我想快点告诉煊儿,他若是知道自己会有个弟弟妹妹,肯定会很开心的。” “好。我一会儿让人写信,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夫君,是女儿吧,我希望这次是个女儿。”她满眼温柔,含着浓浓的期待。 萧熠琰的大掌覆在她脑后,低头,亲了口她泛红的脸颊。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我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他声音温柔缱绻,满满的爱意,几乎要溢出双眸。 沐芷兮依偎在他肩头,脸上洋溢着幸福和甜蜜。 “这次,你得好好陪着我,不许像我怀煊儿时那样。” “那时,你出征在外,我可辛苦了。” “这次不会了。”他温柔地亲吻她的头顶,下巴轻轻抵在她脑袋上。 鬼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两个,是真的不把老夫当外人啊。” 沐芷兮猛地抬眼,一脸诧异。 “师父?你怎么还在这儿?” 鬼医:…… “是,为师不该在这儿,我就该钻地洞里去。” 第652章 决意留下孩子 鬼医本来也不想打扰俩人腻歪,但,想到解蛊一事,他难免要多叮嘱几句。 沐芷兮显得心不在焉,催促道。 “师父,我都清楚了,您老去忙吧。” 惨遭嫌弃,鬼医气得直跳脚。 “得!为师算是看出来了,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呗。一个两个,全都是没良心的。” 砰! 听到关门声,沐芷兮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继续抱着萧熠琰,抬起头,唇瓣恰好拭过他的脖子。 “夫君,师父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萧熠琰揉了揉她的脑袋,“嗯,记住了。吃食上要注意,还要照顾你的情绪。” “我好饿。”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想吃什么?我让侍卫去买来。” “算了吧。饿归饿,却没什么胃口。”她松开他,坐直了身体。 然而,萧熠琰又强势地将她搂住。 “先歇会儿。”他嗓音低沉,让人心中一暖。 她笑容明媚粲然,“可是,你抱着我,我睡不着啊。” “给你念话本?” 沐芷兮哭笑不得,“现在是白天,我若是真睡着了,晚上怎么办?岂不是日夜颠倒了?” 萧熠琰绕是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这倒也是。那就静静待会儿。” “我不想待在屋子里,好闷的。”沐芷兮声音低软,轻 轻蹙起眉头,心情不是很好。 他挑起她的下巴,“刚从外面回来,又想去外面逛?” 她双眸半垂,沉默了。 看她这般安静,萧熠琰心里发急。 “怎么了?不高兴?” “嗯。”她点了点头,再抬眼,眼中湿漉漉的,“我想煊儿了。” 萧熠琰捧着她的脸,温柔地低喃。 “好端端的,想那小子作甚。” “想起我怀煊儿的时候……” “兮儿。”他打断她的话。 “嗯?”她困惑地看他。 “渴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只是不想让她回忆起那些不开心的事。 松开她后,他起身倒水,动作显得漫不经心。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水已经漫出来了,他还没有察觉到。 “满了。”她出声提醒,起身走到他旁边。 萧熠琰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水渍,转而看向沐芷兮。 “怎么站起来了?” “怀个孩子而已,没那么脆弱的。”沐芷兮不以为意,甚至想要出门看看。 萧熠琰拽住她的胳膊,“去哪儿?” 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让她忍俊不禁。 “放心,我又不是去行军打仗。”她笑着调侃。 他忽然张开手臂,将她牢牢抱住。 她微微一愣,却挣扎不开。 “你怎么了? ”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似乎不想松手。 过了良久,他平静下来,松开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至而后,眼神温柔情深。 “没事。就想多抱抱你。” 沐芷兮笑脸盈盈地张开手臂,“那就给你多抱会儿。” 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萧熠琰轻叹了口气。 “我在担心你。” “担心我?” “鬼医说,要留下这个孩子,你得遭罪。我不知道那有多痛……” 沐芷兮用食指抵住他的薄唇,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变得格外严肃。 “萧熠琰,我警告你,不要动这孩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怕。 “再痛也不怕。 “我想要这孩子平平安安地降生,所以,你千万不要犯糊涂,知道吗?” 她眸色清冷,完全不见方才的娇软。 正是她的认真决绝,令萧熠琰放弃了那点不该有的念头。 “兮儿,我和你一样,都期待这孩子的降生。” “那就别胡思乱想了,陪我出去逛会儿,后院的香树结果了,我想去瞧瞧。” “好,随你。” 他牵着她的手,与她牢牢地十指相扣。 午后清风阵阵,连着几个月的酷暑,已然要进入尾声。 后院多树木,格外荫凉。 陇城盛产香果,树枝上垂着累累的果 实,偶尔掉下来几颗,滚落在地上。 “那边结了好多啊!”沐芷兮走在前头,笑意浓浓。 萧熠琰不放心她独自行走,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非要牵着她。 若只是牵一小会儿也就罢了,一直被牵着,沐芷兮就有些不高兴了。 “别牵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走路还能摔吗?” “你现在是双身子,比孩子还要令人担心。”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之前怀煊儿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我照样可以……” 萧熠琰不以为然。 “那是以前,现在我在你身边,可不得把眼睛长你身上?” 沐芷兮停下脚步,绕是认真地开口。 “萧熠琰,我不喜欢你总管着我,你这样,反而让我很不安。” “不牵手,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这样总可以吧?”萧熠琰主动妥协退让。 沐芷兮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啊,只要你别大惊小怪的,准你跟着我。” 萧熠琰捏了把她的脸,宠溺地笑笑,“身在福中不知福。” 突然,她勾唇一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怎么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不成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沐芷兮突然一个转身,两手搭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背部膈着粗糙的 树皮,萧熠琰不适地动了动。 低头一看,怀中的女子笑得一脸娇媚。 “夫君,从今天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得自己解决了。” 萧熠琰剑眉皱起,“什么意思?” 沐芷兮低头看向他小腹下方位置,“就是这个意思啊。” 顺着她目光看去,萧熠琰恍然大悟。 他呵呵一笑,无奈隐忍,又有几分不悦。 “现在就开始刺激我,胆子大得很。” 沐芷兮娇躯微软,靠在他怀中,一脸无辜毒看着他。 “我是实话实说,让你有个准备啊。” 一想到几个月都吃不到肉,萧熠琰沉着脸,怒极反笑。 “准备?好啊,你倒是说说,我需要准备什么?” “就……” “要不,准备几个女人?你觉得可行吗?”他明知故问。 沐芷兮眉头一皱,眼神里满是威胁之意。 “萧熠琰,你大可试试。” 萧熠琰将手放在她腰间,眼神平添几许日爱日未。 “不是你让我准备吗?除了这法子,我倒是想不出别的。” “嗤!”沐芷兮也被气笑了。 她戳了戳他的心口,“我让你在这里有个准备,没让你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要是敢趁着我怀孕找女人,我……唔!” 萧熠琰抬起她的下巴,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她。 第653章 乖一点,别乱动 “呜……”萧熠琰这吻来势汹涌,沐芷兮差点喘不过气来,捶打他的肩膀。 他蓦地一个侧身,将她抵在树干上。 紧接着,他单手抓住她两只手腕,高举过她头顶,摁在树上。 挣扎中,她娇嫩的手背不慎被树皮划开。 她吃痛地轻哼一声,眉头一皱。 紧接着,耳边传来他压抑又不忍的提醒。 “乖一点,别乱动。” “你放开……唔!”话说一半,又被他一吻封缄。 她秀眉微蹙,被迫承受着他的强势,呼吸错乱交杂。 他另一只手覆在她背后,将她的大片后背与树干隔开。 她躲避着他的索吻,脸色有些慌乱。 由于她的挣扎,他覆在她后背的手,手背被树皮蹭开道道划痕。 “兮儿……”他嗓音喑哑,暂时放过她,让她有机会喘口气。 她眼尾微微泛红,触及他眸中那抹隐忍的欲念,慌忙想要推开他。 但,她两只手都被他抓着,根本无法反抗。 他一抬眼,便看到她两只手腕上的擦痕。 旋即,他无奈垂眸,叹了口气,下巴伏在她脖颈间。 “看吧,破皮了。不是说了,让你别乱动吗?” 沐芷兮又气又急,“那你还不松开我!万一被人看到……” 萧熠琰甚是配合地松开她的手。 紧接着,她便听到“刺啦”一声。 低头一看,萧熠琰从 他的锦袍上撕了块布条。 她正好奇他想要做什么,又看到他从怀里掏了一瓶药。 那是他随身携带的创伤药。 旋即,他抓起她其中一只手,先为她上药,再用布条,裹住她裸露在外的手背和手腕。 另一只手也是如此操作。 做完这些,他抬起眼来,温声询问。 “还痛吗?” 沐芷兮呆愣了片刻,适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他嘴角轻扬,“那我们继续?” “什么!?” 不等她的回答,萧熠琰再次将她抵在树上亲吻。 沐芷兮懵了。 但这回,她没有挣扎,甚是顺从地任他亲。 他身形颀长。将她整个人拢在怀中,细细地轻咬、亲吻。 空气中弥漫着香果的气味。 而他鼻尖,是她唇齿间的香甜。 再次得到喘气休息的机会,沐芷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泫然欲泣。 她轻轻扯着他的衣襟,向他撒娇。 “夫君,我累了,回去吧。” 他并未同意,双手捧着她的脸,薄唇轻触她的唇角。 “再待会儿。” “萧熠琰,你别太过分了……”沐芷兮想往后退,却没有可退的余地。 萧熠琰那修长的手指摩挲她的唇瓣,声音有些沙哑。 “之前在醉仙楼,你是怎么挑衅我的?” 沐芷兮一脸无辜,“我那时又不知道自己有身孕。 ” 萧熠琰很难对她发脾气,既好气又好笑。 “所以,只负责拱火,不打算负责?” “我……” “也不是非得吃肉的。”萧熠琰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不明所以地与他对望,等着他下一句话。 他高大的身躯俯下,在她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而她,则被笼罩在阴影之中。 他那张俊美的脸,逆着光,神色晦暗不明。 “到时候,娘子以手代劳就好。” 唰—— 沐芷兮顿时面红耳赤。 但他并未停止这玩闹,带着薄茧的手指,细致地勾勒着她的唇形。 他的目光落在她诱人的唇瓣上,冷不防又冒出一句。 “又或者,这儿也行。” “你够了!”沐芷兮羞赧十足,立即低下了头,躲避他炽热的眼神。 “这就害羞了?”他强势挑起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她立即示弱,水汪汪的眸子楚楚可人。 “夫君,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刺激你、挑衅你,让你有气没处撒。”她一脸真诚,眨巴着双眸,求饶意味甚浓。 萧熠琰钳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记住,别随意挑衅你夫君。即便是怀有身孕,为夫也有上百种法子,让你下不了床。懂?” 沐芷兮止不住颤栗,“懂!我懂!琰哥哥,手好疼,可以回 去了吗?” 萧熠琰眸色一暗,“你确定要这么喊我,嗯?” “夫君。”她乖乖认怂。 “别诓我,上过药了,没那么疼。” “真的很疼,都破皮了。” 萧熠琰轻笑了声,“娇气。” 沐芷兮勾唇一笑,“你惯的啊。” 他低头轻咬她耳垂,“你怎么也不惯惯我?” 紧接着,他的吻移至她脖间。 她站着一动不动,他温热的呼吸都落在她颈窝。 在她脖子上留下几道吻痕后,他才罢休。 “站这么久,累了吗?” 他喉咙干涩,强行将那抹冲动压下。 沐芷兮俏然一笑,“早就累了。这不是等你尽兴嘛。夫君,够了吗?” 看他这引火自焚的憋屈模样,她一脸坏笑。 “就这,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萧熠琰憋闷得很,直起身,独自冷静了会儿。 沐芷兮格外“贴心”地提议。 “夫君,要不,买套经书吧?以后若是忍不住,就多念念。” 萧熠琰眉头微皱,一脸不信,好奇她是怎么想的。 她若无其事地解释。 “话本里都这么写的啊。那些和尚面对女妖精的色诱,嘴里不都念叨着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嘛。 “我们还可以配一套木鱼……” 听她说得振振有词,萧熠琰冷不防地反问。 “要不要再削个发?” “好啊……额?削发?” 沐芷兮差点没反应过来。 萧熠琰嗤笑了声,语气讥诮。 “然后直接把我往寺庙一送,永绝后患?” 沐芷兮忍俊不禁,却还是连声否认。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噗哈哈……” “还笑?”他双眼轻眯。 沐芷兮笑得两眼冒泪花,“剃发,哈哈哈……” 萧熠琰帮她理了理凌乱的领口,语气无奈又宠溺。 “以后少看话本。省得净想些乱七八糟的。好了,回去吧。” 他刚转身,沐芷兮就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回头看她,“怎么,还想再亲会儿?” “背我。”沐芷兮歪头一笑。 “走不动了?” 沐芷兮摇了摇头,“走得动。但你好久没背过我了。” 萧熠琰并不否认,坦言道,“我更喜欢抱你。” 她戳了戳他的背,“可我喜欢你背我。” 萧熠琰眉眼微挑。“为何?” 沐芷兮声音骤然提高了些,“要不要背嘛!” 看她着急跳脚的样子,萧熠琰心情甚好。 “你这是在跟我撒娇?” “那你……” 她刚开口,他就在她前面弯下了腰。 “上来。” “你蹲着,等我。” 萧熠琰有些不解,转头,便看到她往后退了几丈。 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他冷眸一沉。 “兮儿,别胡闹!” 他的警告为时已晚。 沐芷兮已经从远处跑了过来…… 第654章 是谁先翻脸的? 沐芷兮从不远处冲来,一下子跳到萧熠琰背上。 他的后背瞬间一沉,连带着脸色也沉了下去。 “胡闹!” “你这不是接住我了吗?”她抱住他的脖子,满足的笑声回荡在他耳边。 他没法责备她,“下不为例。” “我喜欢这样。”说着,她身体前倾,在他脸侧亲了一口。 萧熠琰心有余悸,很怕她方才有个闪失。 他一脸严肃地告诫她。 “兮儿,听话些。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能这般任性。” “好吧。”她没有反驳他,靠在他背后,呼吸浅浅。 从后院到主屋,路程并不长。 但,背着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萧熠琰的脚步格外沉重。 “兮儿。” “嗯?”她刚来了困意,就被他唤醒,声音有些沙哑。 停顿片刻后,他重复提醒。 “下次别再这样了。” “好啦,知道了。其实我有分寸的……” “你的分寸,就是吓得我没了分寸。”萧熠琰的语气有些幽怨。 “我跑得可慢了。” “那也很危险。万一被石头拌了呢?” 沐芷兮微微皱眉,“我又不傻,若是真有石头,肯定会避开它。” “你……” 她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啦,看路。你再啰嗦,我就不理你了。” 香果树下,二人的影子斜长。 忍受不住萧熠琰一路上的唠叨,沐芷兮困意渐浓, 闭上了眼睛,缓缓睡去。 …… 皇城。 一连几天,二当家碰见秋霜,问得最勤的就是——皇后娘娘几时归来。 他心心念念着这事儿,以至于做菜都没什么心思。 出盘的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 伙计们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也不知怎么劝慰。 这日,秋霜刚进醉仙楼,就被几个伙计拦在了半路。 “秋姑姑,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回来,您倒是给个准话啊,二当家都快急疯了,天天逮着厨房撒气呢!” 秋霜甚是为难,“我也不知道啊。” “算了,啥都不说了,您赶快进去看看二当家吧,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发泄呢。” 一想到那男人发怒的样子,秋霜就有些踟蹰不前。 “那……那我等会儿再进去吧,等他气消了,我再……” “不是,秋姑姑,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二当家就是再生气,也不会迁怒于你啊。 “就当是我们几个求你了,赶紧给咱二爷降降火,否则这醉仙楼的招牌都要让他给砸喽。” 秋霜甚是诧异,“有这么严重吗?” 伙计们纷纷抱头,垂着脑袋,显得十分颓丧。。 “唉——能不严重吗!那些菜做得惨不忍睹,客人都走了大半了,这么下去,我们也别想在醉仙楼待下去了。” “好不容易洗心革面,要本本分分做人,这事儿弄 的……” “也不能怪咱二当家,要换作是我,我心里头也着急。” “这倒是,能找着个媳妇儿,多不容易啊。正准备脱裤子呢,就卡在裤腰带那儿,能不难受嘛。” 秋霜脸色“倏地”涨红。 “我……我去看看吧。” “好嘞!秋姑姑出马,一个顶俩。” “好家伙!何止顶俩,简直顶咱这一群!” 伙计们口无遮拦,一路上还缠着秋霜问东问西。 “秋姑姑,你怎么看上咱二当家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秋霜蓦地一怔,“我也不清楚,就是……” “问的什么话!像咱二当家那样的真汉子,被女人看上很奇怪?” “没错,二当家多好啊,我要是女人,也巴不得嫁给她。” 一群人闹哄哄的,很快就到了厨房重地。 老远就听到卑微的乞求声。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我这醉仙楼的生意都让你给毁了……” “不是,咱俩到底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子搞我?” “你别光顾着跟锅碗瓢盆过不去……欸!你等等,那是盐!你当我这儿的盐不要银子买啊!” “……小店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一会儿就去账房结账,我不雇你了,你走,你走行不行?” …… “操!有完没完!老子锅里炒着菜呢!你他娘的站这儿说东扯西,害老子分心,现在还要赶老子 走!?操蛋玩意儿,你有种再跟老子说一次!” “你你你……你简直蛮横不讲理!我招你这么个厨子,我,我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赶紧给我走!不走……不走我就报官!” 外面。 秋霜和伙计们见势不对,立马推门而入。 砰! “二当家,出什么事儿了!” “掌柜的,厨房油烟重,您怎么来了?” “您二位爷有话好好说啊。” 一看这么多人冲进来,掌柜的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直背对着门口,众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就听到他怒声威胁。 “你们几个来得正好!今日有你们没他,有他没你们!” 掌柜口里的“他”,毫无以为,就是指二当家。 伙计们面面相觑,赶忙出面打圆场。 “掌柜的,别介啊!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见掌柜的一直不转身,伙计们正打算走上前。 然而,掌柜的突然怒喝。 “那是我先翻脸的吗!明明就是他!” 说完,他猛地转身…… 紧接着,便是一阵倒吸凉气声。 秋霜站在门边,正好奇这是什么情况,看到掌柜的,一脸震惊地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只见…… 原本还人模人样的掌柜的,现在是鼻青脸肿。 鼻子下面还淌着血,混杂着鼻涕,明晃晃地挂在那儿。 牙齿也缺了一颗,看着尤为滑稽,平日里的威严荡然无存。 伙计们暗自思忖——怪不得刚才掌柜的说话漏风,原来是…… 众人看着那被打成猪头的掌柜的,一时间,无比同情。 掌柜的腆着老脸,委屈巴巴地指着自己,向他们控诉。 “你们好好看看!是我先翻的脸吗!我好心好意劝解他,他倒好,一上来就给我一拳头,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说着,他又气冲冲地瞪着二当家。 伙计们强忍着笑。 “二当家,你这……好像有点过分了啊。” 二当家若无其事地将菜装盘。 “操!谁让他在旁边逼逼叨叨!他娘的,老子做个菜,最烦有人在旁边啰里啰唆!” “掌柜的,你也是,既然挨了一拳,怎么还敢往上凑啊?” “反正我不管!他今天就得给我走人!我可供不起这尊大佛!嘶——”掌柜的一激动,扯动了脸部的伤,吃痛地呼了声。 于是乎,得罪了掌柜的,二当家被撵出了醉仙楼。 楼外,众人唉声叹气。 “二当家,这下惨了,你以后住哪儿啊?” 他们受雇于醉仙楼,还能在醉仙楼里打个铺。 如今二当家这情况…… 众人一筹莫展。 突然,沉默良久的秋霜开口了。 “如果实在找不到地方住,就先住在我那儿吧。” 这话一出,一群人瞬间炸开了锅。 第655章 老子是你男人,能走哪儿去 二当家被赶出醉仙楼,无处可去,秋霜于心不忍。 “如果实在找不到地方住,就先住在我那儿吧。” 她这话一出,一群人瞬间炸开了锅。 “我艹!秋姑姑,你认真的啊!?” 秋霜原本不觉得有什么,被那一双双怪异的眼神盯着,顿时不自在。 “我只是想要帮二当家,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当然,如果他有住……”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伙计之一恨铁不成钢,大声打断秋霜的话。 “有个屁啊!二当家,您赶紧点头啊!” 多好的机会! 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把握呢! 众人都看向二当家。 而此时,二当家还站在那儿数银子。 显然,他压根没听到秋霜说了什么,嘴里还振振有词。 “二两四钱?怎么才这么点……操!老子干一笔,至少得几百两,这老不死的,打发叫花子呢!操蛋玩意儿,老子就该再打掉他一颗牙!” 众伙计:…… “二当家,你刚才听见秋姑姑说的吗?” 二当家回过神来,“说什么了?” 众人:果然没听见,这是光顾着数钱了。 伙计们并未喧宾夺主,而是催促秋霜。 “秋姑姑,要不您再说一遍,让咱二当家高兴高兴?” 对上那些人充满调 侃的目光,秋霜面色羞红。 二当家不以为意,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大步流星地走到秋霜跟前。 “拿着!都给你!”他的语气凶巴巴的,匪气十足。 秋霜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她很清楚,那是二当家这些日子以来的工钱。 “不,我不要!”秋霜如临大敌似的,将那钱袋子扔了。 她猛然想起,当初,陆远也是像这样,把所有的家当都交给了她。 二当家见状,气呼呼地呵责。 “操!老子让你帮忙收着,你扔它做什么!他娘的,都是老子辛苦赚来的,脏你手了啊!”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默默蹲下身,将钱袋子捡了起来。 而后,他一抬头,就发现秋霜眼中噙着泪花。 “操蛋玩意儿!老子他娘的用钱砸你了是吧!你哭什么!” “我没有……”秋霜赶忙揉了揉眼睛,掩饰那低落的情绪。 看着眼前这个粗狂的男人,她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迷茫。 她曾以为,陆远值得托付终身。 后来发展成那样,她被他伤透了心。 可现在,谁又能保证,二当家不会是下一个陆远呢。 见她泪流不止,二当家眉头一拧。 “他娘的!你还哭!” “我没哭… …”秋霜面露悲伤。情绪有些崩溃。 “操!你这娘们怎么这么麻烦!” 闻言,秋霜紧绷着的弦猛地断裂。 她身体直发颤,冲着二当家怒吼。 “对!我就是麻烦!我不要你的银子!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伙计们愣怔地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地看向二当家, “秋姑姑这是什么意思?不见面,是完了吗?” “不是吧!二当家被那娘们甩了?” “奇了怪了,刚才不是还要让二当家住她家吗?” “所以说啊,这女人心就是海底针……” 二当家的脸色有些难看,不顾其他人的谈论,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秋霜的马车。 嘶—— 伴随着一声马鸣,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赶马车的小太监一脸惊恐地看着二当家,“你,你想干什么……” “他娘的!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二当家边说边朝这边走来,大手一挥,就将那纤瘦的小厮推下了车辕。 小太监屁股着地,痛得直哼哼。 “你放肆!咱家好歹也曾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你竟敢……” “操!死太监!少给老子瞎逼逼!滚一边儿去,否则老子弄死你!” 触及男人那凶狠的眼神,小太监缩 了缩脖子。 而此时,跟随在秋霜身边,负责保护她安危的侍卫冒了出来。 他们手执佩剑,剑尖直指二当家。 刀剑无眼,二当家被困在车辕边,刚伸手去掀马车帘子,一道剑光闪过,他的手背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二当家怒瞪着那两个侍卫。 “老子跟她的事儿,你们几个瞎掺和个什么劲儿!操!都给老子滚远点!老子发起狠来,你他娘的脖子全拧断!” 侍卫奉命保护,并不多言。 二当家本想强行将秋霜拽下来,突然又将手缩了回来。 他不止缩回手,人还主动退下了车辕,与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紧接着,他朝马车里的人怒吼。 “操蛋玩意儿!死女人,马上给老子下来,否则你等着下辈子再见到老子吧!” 马车里,秋霜蜷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听到二当家的声音,她的眼泪哗哗直流,越发控制不住。 “走……你走!”她声音颤抖,喉咙干哑。 闻言,二当家仍然拦在马车前。 “操!你他娘的说什么胡话,老子是你男人,能走哪儿去! “现在老子没地方住,你还不赶紧领老子回家!” 二当家天生嗓门大,这么一喊,秋霜自觉难为情。 她心里头的阴霾消 散了些,一把掀开帘子,恨不能捂住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八字还没一撇,你,你别胡说!” 她又羞又气,加上才哭过,小脸红彤彤的。 二当家见她出来,气得两眼直冒火。 “他娘的,老子胡说?你对老子始乱终弃……” 秋霜惊得跳下车辕,“没有!你别瞎说!” 什么始乱终弃,这男人果然没怎么念过书。 二当家天生嗓门大。 他这么一吆喝,瞬间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那些路人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何事,却听得出男方语气里的责怪和控诉。 是以,许多人都认为,是那女的三心二意。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 “偷人了吧?肯定是偷人了!”有人自问自答,无比笃定。 “这念头,女人是越来越不知羞耻了,这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要被浸猪笼的。” 秋霜听到那些污言秽语,心绪十分压抑。 面对那些人的恶意猜测,她不做解释,只想回宫。 突然。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冒了出来。 陆远那张满是担心的脸,就这么出现在秋霜面前。 “秋霜,你没事儿吧?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别怕,有我在,我……” “艹!二当家,又是那个独眼龙,来跟你抢秋姑姑了!” 第656章 他是我男人 秋霜怔怔地看着陆远,看他抓着自己的胳膊,那副关切的模样。 刹那间,她的脑海中浮现许多片段。 曾经,这个男人待她极好。 但,再好又如何呢。 他待她好,是因为那时没有陆心儿。 陆心儿出现后,自然就成了他心里无可替代的唯一。 陆远见她没有抗拒自己,心中一喜。 “秋霜,没事了,你先上马车,别管他们怎么说。” 嘭! 二当家毫不客气地给了陆远一记肉拳。 “你娘的!你当老子是死人啊!” 紧接着,他强行掰开陆远的手,搂住了秋霜的肩膀,直接向周围看热闹的人宣布。 “都他娘的看清楚了!老子跟她才是一对儿!操!一个两个的,没见过夫妻俩吵架啊!” 一对儿? 夫妻? 秋霜抬头看向一脸凶相的二当家。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明明很凶,脾气也暴躁,而她,非但不讨厌,还很想靠近他。 她身处绝境,全身冰凉。 他身上却是热的。 和皇后娘娘一样热…… 陆远终于缓了过来,愤懑不已。 “你这个混蛋!她是我娘子!是你把她掳走的!快把她还给我,人渣!” 二当家不理他,他只能对着秋霜恳求道。 “秋霜,是我错了,你跟我怎么闹都行,就是别拿这个男人来气 我行吗! “你看看他,这么没出息,连个厨子都做不好,以后拿什么养活你! “我们才是夫妻,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秋霜,原谅我……我都是被人所害,才会冷落你,伤了你的心。 “我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我发誓,以后会加倍努力地对你们母女俩好…… “秋霜,你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我求你,就这一次,我真的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人群中,大多是同情陆远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两个都说是她男人,也不知道谁真谁假。” “这还看不出来啊,肯定是这女人脚踏两条船。” “看着像是宫里的,没想到,如此水性杨花。” 明明是三个人的戏,路人却都只指责秋霜的不是。 二当家听到那些话,眼神凶神似狼。 “他娘的,长着一张嘴,就是用来喷屎的吗!操!” 陆远一脸义愤填膺。 “你放开她!你没听到吗,就因为你,让秋霜无辜受牵连,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二当家一声怒吼。 “老子操你娘的蛋!你勾引我女人不成,摆出那副正义的样子给谁看!都他娘给老子听好了,这独眼龙缠着我女人,多次坏她名声,他娘的,这才是人渣!” 陆远并没有在意二当家的斥责。 他看 着秋霜,想到她方才没有推开自己,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面对二当家,那份底气越发旺盛。 “任由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我和秋霜的关系!我们……” “你谁啊!”秋霜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 陆远:!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秋霜。 “秋霜,你忘了吗,我们……” “谁跟你是‘我们’!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秋霜情绪激动地打断他的话,转而投入二当家温暖的怀抱中。 “秋霜,你在干什么!你看清楚他是谁!他可是当日掳走你的山匪啊,你怎么可以……” 秋霜眼眶就泛红了,不给陆远留丝毫余地,故意拔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闭嘴!我不许你这样说他,他是我未来的相公!你有什么资格说他的不是!山匪也好,厨子也罢,他是我的男人,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二当家满脑子都是“我男人”三个字。 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同走在云上,软绵绵,身体也直发飘。 操! 这死女人,总算说了句像样的人话! 二当家高兴了,陆远的脸则变得阴沉沉的。 他无法接受,秋霜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护那个一无是处的山匪。 “秋霜,我求你,别这样对我……我们才是夫妻啊!” “什么夫妻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秋霜极力否认。 她甚是自然地拉起二当家的手,“我们回家!” 伙计们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二人手牵手离开的背影。 过了许久,人群都散开了,他们才猛然反应过来。 其中一人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刚刚那个,老老实实任人牵着走的,是咱二当家?” 其他人也都很诧异。 “不是才说以后都不再见面的吗?难道是我听错了?” “艹!真他娘的邪门儿!二当家魔怔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没听秋姑姑说的什么吗?咱二爷现在可是她的男人,那俩人好着呢。” …… 不远处。 墨依依正在逛街,瞧见这热闹,便让婢女芳桃去打听。 芳桃回来后,一五一十地将情况禀告。 墨依依听完后,格外气恼。 “怎么又是那个陆远!之前不是让人去警告过他吗! “秋霜是堂姐的人,那个陆远,他算个什么玩意儿啊!都和离了,哪儿来的脸纠缠人家!” 芳桃打开折扇,给墨依依扇了扇风。 “郡主消消气,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哼!不要脸的臭男人,本郡主看见他就来气!” 她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好的,谁惹你生气了?” 芳桃率先看到来人,瞬间就 激动不已。 “奴婢参见辰王殿下!” 来了来了。 这个男人他来了! 触及婢女眼中的兴奋劲儿,萧景逸有些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墨依依身边这婢女,一看到他,就会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现在…… “你怎么在这儿!”墨依依并没有给萧景逸好脸色看。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他三天两头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没搭理过。 没想到,他还是不知消停。 萧景逸今日穿着玄色锦袍,玉树临风,往大街上一站,格外惹眼。 不少女子对他投来倾慕的目光,他却独独望着墨依依。 他突然靠近,一双桃花眼格外勾人。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没消气?” “消你个头!我现在就想削你!”墨依依狠狠地猜了他一脚,扭头就走。 “喂!墨依依!你……” “别跟着本郡主,否则本郡主有你好看的!”墨依依攥着拳头,警告他。 萧景逸十分无辜,“我都哄了你这么多天了,你就算不原谅我,好歹也理理我啊,喂!” 他边说边追上她。 墨依依受够了,“萧景逸!你够了没有!别再跟着我了!我很烦你啊!” 突然,一辆马车失控,横冲过来。 萧景逸脸色大变,“小心!” 第657章 奴婢会帮王爷的 马车的冲撞力非常强,若不是萧景逸将墨依依护在怀中,后果不堪设想。 婢女芳桃惊魂未定,但,见辰王抱着自家郡主,那点担心瞬间抛到了天边,一脸兴奋地看着两人。 天哪! 这是她能看的吗? 萧景逸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那辆马车,低头询问墨依依。 “没吓到吧?” 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脸色格外认真。 墨依依方才着实被吓到了。 毕竟,那马蹄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开什么玩笑!本郡主怎么可能被吓到!” 她别扭地推开萧景逸,脸色还有些咯白。 芳桃见状,赶紧上前。 “多谢辰王殿下救了我们郡主!” 她扑闪着黑黢黢的眼睛,掩饰不住兴奋之情。 萧景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脸上有东西? 否则这婢女怎么总是一脸诡异地盯着他? 芳桃一个劲儿地在墨依依面前夸赞。 “郡主,辰王殿下的身手真好!好一出英雄救美,奴婢可真有眼福!” 墨依依甚是不屑。 “好什么?不就是拽了一把吗!就算没有他,本郡主也能躲开,谁要他多此一举了。” “依依说得对,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萧景逸满脸堆笑,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听 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墨依依非常生气,双手掐腰,责问他。 “谁让你喊我‘依依’的!我跟你很熟吗!” “我们……” 墨依依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别跟着我!看到你就头痛!” 萧景逸看着她绝然离去的背影,踟蹰不前。 芳桃看了看自家郡主,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辰王。 旋即,她忍不住提醒。 “辰王殿下,您不跟上吗?” 萧景逸一脸苦笑地摇了摇头,“不了。你家郡主好像挺讨厌本王的。” 芳桃一时情急,直言。 “王爷,奴婢老早就想问您了,您喜欢郡主吗?” 没想到这婢女如此直言不讳,萧景逸有点懵。 同时,他还有些难以启齿。 “你怎会有此一问,本王,本王……” 见他支支吾吾的,芳桃越发着急。 “辰王殿下,奴婢会帮您的,但也要您自个儿争气啊。” 扔下这句话后,芳桃便急匆匆跟上了墨依依。 萧景逸仍旧愣在原地,一脸不解,询问身边的护卫。 “她是什么意思?帮本王什么?” 护卫汗颜。 “主子,那婢女显然是站在您这边的,想要帮您讨郡主欢心呢。” 萧景逸面上挂不住,“笑话!本王用得着她帮?” 话虽如此 ,但很快,他便惨遭打脸。 …… 另一边。 秋霜亲自将二当家领到了她曾经的家。 自从入宫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回来。 怕二当家多想,秋霜特意温声细语地解释。 “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宅子,现在已经没人住了。在你找到新住处之前,就先住在这儿……” “他娘的!别跟老子提你那位皇后娘娘!这都多久了,她……” “不许说皇后娘娘的不是!”秋霜立即出声警告他。 二当家的脸抽动了一下。 “操!你倒挺护着她,老子可被她害惨了。” “反正,不许你议论娘娘。”秋霜的态度格外坚定。 “得!老子听你的还不行吗!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许对老子始乱终弃!” 他的语气凶巴巴的,让人害怕。 秋霜低下头,二当家僵硬地扯开话题。 “这一天天的,真他娘的操蛋!厨房在哪儿,老子饿了!” 秋霜立即指了个方向。 “厨房在那边,你跟我来吧。” 去厨房看了一圈后,二当家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老子喜欢!” 秋霜跟在他身后,柔声提议。 “你要是饿了,我们去外面吃……” “操!外面那些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你在这儿待着, 老子现在就去买点东西回来,自己动手做。” 秋霜还想再说什么,人已经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她站在厨房里,眼中无神,回忆一幕幕浮现。 想当初,她和陆远刚成亲那会儿,经常待在厨房,为他准备吃食。 那时,她从未想过,竟然会跟陆远走到这一步。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她正感慨着,忽然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 二当家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笑着转身,却在看到来人时,收住了笑意。 “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门口站着的,正是不甘心跟过来的陆远。 他早就到了,亲眼看到秋霜带着那山匪走进他们的家,他就直挺挺地站在外面,滔天的怒意,险些令他失控。 “我看到他离开了。”陆远跨进厨房。 秋霜害怕独自面对陆远,往灶台边挪了挪。 “他去买菜了,很快就会回来。” “秋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陆远拂手打翻台面上的瓷碗,一脸愤怒地质问。 秋霜的身体一哆嗦,而后,她也怒了。 “你出去!这是我家!” 陆远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想要摇醒她。 “这是我们的家啊!你为什么要让一个山匪入住!秋霜,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可以等你原谅我,一年、两年,甚至十年! “随便你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但那是个山匪啊! “他满口胡言,他能给你什么! “你扪心自问,真的愿意委身于那样一个莽夫吗! “就算你糊涂,皇后娘娘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将你当作姐妹,不可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秋霜,你跟他没有可能的!你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 秋霜挣扎反抗,却推不开他。 “不用你管!我不要你管!放手……你松开我!” 陆远揪着心,牢牢抱住她,语气明显有了缓和。 “对不起,秋霜……我不想的,我不想伤害你的。 “我们不该闹成这样,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中了迷魂香,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秋霜,我知道我深深地伤害了你,我没脸让你现在就原谅我,但你……但你总得给我个机会吧! “我错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几年夫妻,你真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你心里明明还有我的……有的啊!” 即便陆远说得真切卑微,秋霜依旧不为所动。 “你做梦!没了!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扑通! 陆远突然朝她跪了下来。 第658章 发狂的陆远 “你干什么!”秋霜看着跪在地上的陆远,连连后退。 陆远神情悲痛。 “秋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向你发誓,我以后一定保护好你和金豆。这段时间……我真的生不如死……我们就不能回到以前吗? “明明我们以前很相爱……秋霜,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秋霜不想跟他纠缠,当即就要离开厨房。 还不等她夺门而出,陆远也站了起来,抓住她的胳膊。 “你要去哪儿!”他语气忽变,与方才那个卑微乞求原谅的,判若两人。 秋霜奋力挣扎。 “走开!你走开!” 她看向屋外,眼神殷切。 陆远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知道她在想什么,脸色骤冷。 “那两个侍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至于那个山匪……你难道还指望他吗? “秋霜,为什么你就不肯原谅我呢,我已经快要被你们逼疯了,你知道吗! “你跟心儿都是我最重要的人,都是我要用命守护的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背叛我! “说到底,你根本就没那么爱我! “你若是真心爱我,怎么会离开我,你怎么忍心! “皇上和皇后娘娘发生那么多事,他们经历的磨难比 我们多多了,可到现在,他们不还是好好地在一起吗! “你之所以不原谅我,不是因为我多么罪无可赦,而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我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陆远越说越愤怒,眼睛一片猩红。 秋霜看着这样的他,身体直发抖。 “不,不是这样的……你放开我,你先放开我!” 陆远的情绪十分崩溃,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抵在灶台边。 “那你说啊!你到底爱不爱我!从一开始,你就是凑合着跟我过日子,你根本没有爱过我,对不对!” “你疯了!你疯了陆远!”秋霜拔高了声音,两只手都在颤抖。 她该怎么办。 “对!我早就疯了,我到现在才知道,对于你来说,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你早就想离开我了,心儿只是你的借口!是你离开我的借口!你宁可跟那个山匪在一起,你是有多下贱……” “操!你在干什么!” 二当家刚回来,就看到陆远发狂的一幕。 他手里拎着的东西散了一地,大步上前,狠力将陆远扯开。 秋霜脸色煞白,见到二当家,当即跑到他身边。 “救我……他,他疯了……” 二当家将秋霜护在身后,怒视陆远。 “老子是不是警告过你,让你别动她!” 陆远同样怒视着他,“是你拆散我们!你这个奸夫!我要杀了你!” 脑海中有个声音不断响起。 杀了他! 杀了这个山匪,秋霜就是他的了。 冲动之下,陆远拔剑相向。 二当家一个闪身,避开了一招。 “操!”他怒喝一声,直接一脚,踹在了陆远胸口。 迅速将秋霜推出厨房。 “出去!别在这儿妨碍老子!” 秋霜还没反应过来,二当家就把厨房的门关了。 她担心他,不断敲门。 “不要!你们不要打了!开门哪!” 厨房里的打斗声持续了许久, 秋霜六神无主地站在外面,生怕二当家有个闪失。 那两个侍卫早已被陆远打晕,她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身侧的树上,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哟呵!挺热闹啊。” 秋霜立即抬头。 只见,一个劲装蒙面的男人,正十分悠闲地靠在横长的树枝上。 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 秋霜有些害怕,后背抵着厨房的门,瑟瑟发抖。 “你……你是什么人?” 元日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她跟前。 突然压低身子,凑在她面 前,眼中含上一抹肆意的笑。 “真没良心,小爷好歹也算是救过你,这么快就忘了?” 秋霜近距离看着他那双眼睛,突然回想起来。 “你是那个!” 元日站直身体,凌厉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那扇门,提醒秋霜。 “离远点,小爷要卸门了。” “是。”秋霜立马乖乖退到旁边。 “嘭”的一声巨响。 整扇门轰然倒下,元日一袭黑衣,逆着光而来。 屋内两人都打红了眼,却还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他跨进门槛后,甚是潇洒地倚靠在门框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没事儿,继续。小爷看着你们打。等你们完了,小爷再抓人。” 陆远怒极,“元日!这是我的事,你不该掺和!” 元日没有理睬陆远的叫嚣,一身慵懒地冲二当家说。 “悠着点,别把人弄死了,我还得靠他领赏呢。” “元日——”陆远没想到,好歹相识一场,元日竟会这般落井下石。 他不甘心地怒问,“你我到底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对我!” 他话音刚落,一个分神,就挨了二当家一拳头。 “操!你现在的对手是我!” 秋霜本以为元日是来阻止他们的,没想到,他竟然看起了戏,还从地 上捡起了一根瓜。 二当家打斗之余,瞥见元日的动作,怒声警告。 “你小子!放下!那是老子买的菜!” …… 大半个时辰后。 陆远体力不支,被二当家狠狠碾压。 最终,还是元日出手,将奄奄一息的陆远拖了出去。 秋霜立马跟上他,试探着询问。 “您,您要把他怎么样?” 元日微微偏头,戏谑调侃。 “怎么,余情未了?” 秋霜立即否认。 “不是!我是怕他还会来纠缠……” 闻言,元日轻笑了声。 “放心,小爷玩够了,待会儿就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没法作妖。” “您说真的吗?”秋霜看了眼陆远,心情复杂。 “有个请求。”元日突然压低声音。 他虽眼带笑意,却令秋霜望而生畏。 “您,您说。” “他纠缠于你,差点弄伤你一事,别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 “啊?这……”秋霜并非不答应,而是好奇。 元日看出她的困惑,丹凤眼中浮现一丝做作的担忧。 “没办法,事关小爷的赏钱。” 说完,他便拖着陆远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 皇宫。 煊儿刚看完一批奏折,一侍卫匆匆禀告,送来信件。 “太子殿下,陇城来信了!” 第659章 本太子有皇妹了 “太子殿下,陇城来信了。” 煊儿立马抬起头,眼前一亮。 “快拿过来!” 他激动得从椅子跳下,迫不及待拆开信。 信上的内容不多。 煊儿很快就看完了。 而后,他突然兴奋地高呼。 “太好了!本太子要有皇妹了!太好了——” 宫人们的反应都很快。 一听这话,他们纷纷行礼恭贺。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孕,实乃大喜啊!” 煊儿高兴极了。 “本太子高兴,你们统统都有赏!哈哈……太好了,本太子总算有伴了!” “谢殿下赏赐——” 白祁奉命辅政,刚进东宫,就感觉到气氛热烈。 煊儿开心得手舞足蹈,难得在宫人们面前展露孩子心性。 “白大人!你来了!”煊儿笑得格外开心。 “殿下看起来很高兴。” 白祁行了一礼,云淡风轻地回应。 见煊儿如此开心,想到自己带来的这个消息,有些许纠结。 煊儿站在白祁面前,一脸喜悦地跟他分享。 “当然高兴了!本太子要有皇妹了,能不高兴吗!” 一听这话,白祁平淡的眸中拂过一丝错愕。 “殿下,您已经知晓了吗?” 说话间,他有些担心地看向煊儿。 煊儿脸上洋溢着喜色,“当然!” 他一脸期待。 若非被朝政缠身,他现在就想去陇城 找父皇母后。 然而,不过片刻,煊儿就察觉到白祁脸色不对劲。 他强行控制住那股兴奋劲儿,询问白祁。 “白大人,本太子要当皇兄了,你怎么不为本太子高兴?” 白祁双手微攥。 “太子殿下,当真如此开心吗?” 煊儿越发觉得奇怪。 “什么意思?这么一个好消息,我不该高兴?难不成还要生气?” 白祁抿着唇,欲言又止。 煊儿坐回到位置上,看着白祁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进来就怪怪的,难道大理寺又有什么麻烦事儿了? “本太子今天心情,万事好商量。” 白祁拱手行礼。 “太子殿下,恕臣直言,此事仅凭一面之词,尚不能断言。” “不能断言?”煊儿甚是困惑。 父皇都写信来告诉他了,难道还能有什么变故? “白大人,你把话说清楚!” “臣本想着,太子殿下会大怒,是以来东宫前,一直在想,该如何向您言说。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知晓,臣便直说了。 “臣没理解错的话,太子殿下这是愿意接受那个孩子,是吗?” 煊儿越来越懵。 “你这不是废话吗!那是本太子的皇妹,盼了好久的,当然乐意接受了!” 这个白祁,难道还想挑拨他和皇妹的关系? “即便殿下能够接受,可说到底,那孩子的身世还 未得到确认。更何况,那孩子的母亲……” 啪! 煊儿小小的手掌拍在桌上,一脸怒色。 “住口!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我都要被你弄糊涂了,身世怎么了?从母后肚子里出来的,还能有什么问题!还有,什么叫‘那孩子的母亲’,那是我母后,是北燕的皇后!” 这番话,反倒将白祁给弄糊涂了。 但,不过一会儿,白祁就意识到。 很有可能,他和太子说的不是一件事儿。 是以,他试探性地询问。 “太子殿下口中的皇妹,是皇后娘娘所生?” “废话!除了我母后,还能是谁!”煊儿被气到了,愤怒起身。 白祁双手紧握,进一步追问。 “皇后娘娘何时生的公主?怎么臣一无所知?” “生什么生!母后才怀上的,信也才到本太子手里……” 说到这儿,煊儿突然察觉到什么。 他眉头皱起,“难道,本太子还有另一个皇妹?” 白祁正想着该如何把误会解释清楚,没料到,小太子这般聪慧,一点就通。 他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 “回殿下,确实如此。” 煊儿猛地站起身,脸色再无笑意,冷着脸怒视白祁。 “说清楚。你方才说的那个皇妹,还有她的母亲,现在就给本太子说清楚!” 白祁抬起头来,有些担忧。 “殿下可还记得,曾被 赶出宫的宫女——宋凝雪?” “宋凝雪?” 煊儿重复这个名字,细细回忆。 很快,他便想起来了。 “不就是那个,趁母后不在,总出现在父皇面前的那个宫女吗!” “今日,宋凝雪带着一个孩子找到了臣。 “她声称,那孩子……” “那孩子怎么了!”煊儿身体紧绷,紧张不安地盯着白祁。 聪明如他,甚至能够猜到下文。 可他不敢相信,他要听白祁亲口说出来。 “她说,那是皇上的孩子……” 白祁话音未落,煊儿立即发怒,将桌上的镇纸玉摔了出去。 咚! “撒谎!”煊儿怒不可遏。“那女人撒谎!” “殿下息怒——”宫人们纷纷下跪。 白祁淡淡地瞥了眼地上的镇纸玉,接着说道。 “臣忠于皇上和殿下,于私,臣更愿意相信,那宋凝雪撒了谎。 “但于公,事关皇家子嗣,臣必须要查明。 “若非背后有人谋划指示,一个小小的宫女,不可能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罪犯欺君,丢的不是她一条性命。 “另外,臣不得不承认,那个孩子,从样貌上来看,和皇上……” “那也不可能!”煊儿无法接受这件事,气得眼睛发红。 “父皇绝对不可能和那个女人生孩子!绝不可能!本太子命令你,现在就治她欺君之罪!立刻!” 白祁神情凝重。 待煊儿说完,他才铁面无私地说了句。 “殿下,恕臣不能从命。 “正如臣之前所言,事关皇室子嗣……” “算什么皇室子嗣!白大人,你是要违抗本太子吗!这件事父皇知道吗!” “臣已经派人告知皇上,此事,只能请皇上定夺。至于那孩子的身世,只有等皇上回来……” 见白祁这副固执己见,煊儿非常生气。 “本太子要见她们!” 白祁沉思了片刻,拒绝了。 “她们母女既然求助于大理寺,大理寺便有责任在北燕律例之下保护她们。是以,臣不能从命。” 煊儿稚嫩的脸上满了怒意。 “连本太子都不能见吗!白大人是怕本太子伤害她们?” 对此,白祁直言不讳。 “殿下,此事只能等皇上回来处理。” 两人意见不合,煊儿冲着白祁连说了好几个“滚”。 白祁离开后,宫人们敛声屏气,不敢抬头看。 唯有掌事太监,壮着胆子开口。 “殿下,还是听白大人的,等皇上回来定夺吧。” 煊儿气鼓鼓地盯着外面,怒气难消。 “本太子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像!” “可是,殿下,大理寺那边怕是不会放人啊。” 煊儿已然有了对策,狡黠一笑。 “大理寺而已,还能拦得住本太子?传本太子旨意,恭迎‘皇妹’回宫!” 第660章 宋凝雪母女 大理寺。 宋凝雪被安置在一处房间内。 和她住在一起的,是一个只有四岁大的女孩。 屋外有捕快守着,专门保护她们母女二人。 夜深。 宋凝雪和孩子躺在一张床上,一只手搭在她身上,柔声哄她。 “落落乖,睡觉觉……” 女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缠着宋凝雪问。 “娘,爹爹呢?你说过,带我来找爹爹的。爹爹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啊?” 。 “他不在这儿,有事,去了别的地方。” “那我们可以去找爹爹吗?我好想现在就见到爹爹……落落不喜欢这儿,这儿的人都好凶啊……” 宋凝雪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声安抚。 “落落,你要乖乖听话,我们在这儿等你父皇,他喜欢听话的乖小孩。” “娘,为什么要叫父皇?他不是落落的爹爹吗?”小丫头一脸好奇。 “因为,他是皇帝,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他很厉害,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想到那个高高在上、宛若神祗的男人,宋凝雪的眼中全都是倾慕之情。 落落很开心,拍着小手。 “哇!落落喜欢爹爹,喜欢父皇,父皇厉害,就没人敢欺负娘和落落了。” 宋凝雪点了点头。 “我们落落以后就是小公 主了呢,开心吗?” “开心呀!娘,父皇会喜欢落落的,对吗?” 落落有些不安地攥着被角,望着宋凝雪。 宋凝雪的身体有些僵硬。 但,触及孩子那张脸,她那点忐忑便消失了。 “那是肯定的。” 孩子没有什么烦恼,渐进美梦。 然而,宋凝雪却一夜无眠。 她盯着帐顶发呆,即便是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 黑暗中,她低声喃喃。 “皇上会喜欢落落的……” 天亮后。 白祁来了一趟。 他已经让人将此事传去陇城,在得到皇上的指示前,必须要看顾好这母女二人。 “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外面的捕快。” 宋凝雪颔首低眉地站在他面前,等他说完,点了点头。 “多谢世子。如果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祁目光淡然,瞥了眼宋凝雪,以及瑟缩在她身后的小丫头。 他为人不冷不热,但,那道审视的视线,让宋凝雪惴惴不安。 是以,她几乎没有勇气看他的目光。 而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若这孩子真是皇上的血脉,这些便都是本世子分内之事,宋姑娘也就不必放在心上。” 闻言,宋凝雪脊背一僵。 她抬起头来,鼓足勇气对上 白祁的眼神,卑微又弱小。 “世子,我发誓,落落真的是皇上的孩子。我知道皇上不会接受我,可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想让落落认祖归宗,至于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等这事尘埃落定,我便离开皇城。” 一听这话,落落非常害怕地抱住宋凝雪的大腿。 “不要!娘,我不要你走!” 白祁喜静,料到这母女俩接下来必有一哭,微微皱了皱眉头。 “宋姑娘,本世子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宋凝雪赶忙行了一礼,“凝雪恭送世子。” 而后,她低下头,对身边的落落使了个眼色。 落落会意,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到白祁跟前,仰着脑袋看他。 “世子哥哥,落落喜欢你,你一定要帮落落找到父皇呀。” 孩子纯真的笑脸,难免令人动容。 白祁古井无波的眸子一片淡然,点了下头。 但,他再度抬眼,看向宋凝雪时,眸中便多了一丝令人看不透的冷意。 “宋姑娘,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本世子希望,身为母亲的你,能有个分寸。 “本世子说过,若真是皇室血脉,大理寺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她认祖,你无需画蛇添足,在本世子眼皮子底下笼络人心。” 宋凝雪 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只是让落落说些好话,就被白祁当场责难。 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润如玉,很好说话,实则,性子也是冷淡得很。 “世子,是凝雪的错,您慢走。” 落落只有四岁,听不懂他们所说的意思。 白祁走后,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宋凝雪。 “娘,世子叔叔好像生气了。这是为什么啊?他不喜欢落落吗?” 说着说着,小丫头就委屈地扁了扁嘴。 宋凝雪蹲下身,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安慰她。 “不是的,世子很喜欢落落。落落这么乖,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呢。” 落落抱住宋凝雪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她颈边,闷声道。 “娘,落落相见父皇,落落不想在这儿。想要父皇亲亲抱抱……” “只要落落乖乖听娘的,很快就能见到父皇了。” 大理寺书房。 白祁平日都会在这儿处理公务。 看望过宋凝雪母女后,他刚翻开一本折子,护卫叩门禀告。 “世子,郡主突然造访,已经闯进大理寺了。” 白祁以为是白霜霜,以为她有急事,便让侍卫把人领进来。 当见到墨依依那张愤怒的脸时,他面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是你。”他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一边,起身相迎。 墨依依双手掐腰,来势汹汹。 “人呢!” “什么人?”白祁语气温和。 “少跟本郡主装糊涂!你把那对母女藏哪儿了!” 墨依依愤懑不已,怒视着白祁。 在她看来,白祁俨然和那对母女站在了同一阵线。 是以,他遭到了她的迁怒。 白祁长身玉立地站在她面前,态度不卑不亢,语气格外坚决。 “郡主,此事,你不宜插手。” “事关我堂姐,你要我置之不理?!白世子,你铁了心要护着她们,是吗!” 面对墨依依的质问,白祁并未否认。 他一袭白衣,是不染纤尘的白净。 整个人沉稳如山,平淡如水。 “在下并不会刻意偏袒,只是秉公处理此事。郡主,皇后虽是你堂姐,但你始终是梁国人,这件事,你管不了,也没法管。” 墨依依一口气憋在心里,非常不舒服。 “是!本郡主没法管!但我总能见见她们吧!我就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恕在下不能从命。” “白祁!”墨依依两手紧握,“那我问你,你确定,那孩子是燕皇的吗!” 白祁抬眼看向墨依依,神色不明。 墨依依急了。 “你说啊!” 第661章 孩子,真像皇上 墨依依最看不惯,他人说话磨磨唧唧的。 见白祁沉默,她急声催促。 “你是大理寺卿,这么能干,肯定能查出点什么吧!依你看,那孩子到底是不是燕皇的!” 白祁的立场不偏不倚,正色道。 “郡主,在下并不能确定那孩子的身世。你再怎么逼问,在下也没法答复你。” “好!好得很!”墨依依又气又急,已经对白祁无话可说。 今日她怒闯大理寺,就是为了看看那母女俩,没想到白祁这般固执。 她转身就走,离开前,愤愤不已地说了句。 “软硬不吃的东西,本郡主就不该指望你!” 岂料,白祁叫住了她。 “郡主并未对在下说软话,又怎知在下不吃那一套?” 闻言,墨依依刚跨出门槛的一条腿,默默收了回来。 她脸色僵硬地转身,重新审视白祁。 “你什么意思?难道本郡主跟你说好话,你就能通融?” 白祁温润的眸中含着一抹和煦笑意。 “郡主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也该稍微收敛收敛了。擅闯大理寺,重者是要被治罪的。” “你别扯开话题,说,你到底帮不帮我!” 白祁温和有礼地开口。 “郡主,在下不能让你直接接触她们母女,最多,让你远远地见一面。” 墨依依思忖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 “ 好!就照你说的。现在就过去!” 白祁说到做到,真就让墨依依见到了宋凝雪母女。 她站在院子外面,通过窗户,看到屋子里的场景。 那母女俩正在桌边堆东西,小丫头模样长得俏,乍一看,那眉眼和萧熠琰十分相似。 墨依依当场愣住,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小女孩。 白祁见她怒抓树皮,生生扣下一大片,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 “郡主,冷静。” 墨依依没好气地怒怼。 “长得这么像,也难怪世子会站在她们母女那边了。” 白祁并未在意她言语中的敌意,非常细心地替她拔了指甲缝里的树皮。 墨依依光顾着盯屋子里的母女俩,并未挣脱手。 清理完,白祁便松开了她的手,整个过程,没有半点邪念。 但,墨依依反应过来后,表现出了不满。 “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白祁神情淡然,看向那处院子。 “若单从样貌来看,那孩子与皇上确实有缘。” 他所说的,正是大多数人所想。 墨依依打心眼里信不过萧熠琰。 “本郡主都知道了。孩子四岁,比煊儿小一岁。也就是说,那女人是在堂姐离开后,勾搭上燕皇的吧。” “在真相还未水落石出前,在下不予评断。但,于 私,在下相信皇上对娘娘的感情,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别的女人怀上孩子。” 墨依依正在气头上,只觉得白祁在替萧熠琰辩解。 看着那孩子的脸,她便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嘲讽。 “话说得挺好听,他做没做过,世子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一天到晚都跟着他。 “再说了,那可是整整四年,一个正常男人,他能四年不碰女人?” 白祁瞥了眼她自以为是的脸,语气淡然地反驳。 “郡主,为心爱的女子守身,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你太过想当然了。” 墨依依稍稍冷静下来,却还是生气的。 “哼!别说的他很深情似的,这孩子要真是他的,本郡主第一个不放过他!” 说完,她扭头就走。 白祁站在原地,看着她那气呼呼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性子还是这么冲动。” 他这边话音刚落,传旨的人就来了大理寺。 “世子,太子殿下派人来了!” 闻言,白祁脸色微变。 “来这儿做什么。” “说是要接宋凝雪母女入宫。” 白祁的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我们的太子殿下,心思倒是挺多。” 那护卫十分担心。 “世子,太子殿下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事儿,他怕是只想对付那母女俩,让她们入宫团聚是假 ,借机除掉她们是真吧?” 白祁一道严厉的目光扫来,那护卫立即住口。 “太子年纪虽小,却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已然是光明正大接她们入宫,自然不会明着对付她们。” “可是……”护卫还有诸多顾虑。 然而,白祁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正色吩咐。 “只要不伤及性命,便由着殿下吧。” “世子,真就让他们把人带进宫?” 白祁云淡风轻地反问。 “我们做臣子的,难不成还能违抗吗?” 大理寺上下得了白祁的命令,并未阻止侍卫进入。 很快,那些人就找到了宋凝雪母女。 宋凝雪不肯走,抱着女儿落落,死守在房间里。 一番拉扯之下,落落被吓得嚎啕大哭。 “哇——娘,落落害怕……落落好痛啊……” 宋凝雪一边护着落落,一边冲那些侍卫大喊。 “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别碰我们!世子呢!世子不会让你们这样乱来的!世子殿下,救命啊——” 白祁本不想管这事儿,但那边闹得厉害,他只能去一趟了。 见到白祁,宋凝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抱着孩子冲到白祁身边,寻求他的保护。 “世子,世子帮帮我们……他们要带走我和落落……” “世子叔叔,落落好怕!”母女俩 缠着白祁,侍卫一时半会儿不好动手,对他行了一礼。 “世子,我等奉命带她们离开。” 白祁点了下头,“本世子已经知晓。” 他转而看向一脸不安的宋凝雪,冲她解释。 “安心跟他们走吧。他们是太子殿下派来,接你们入宫团聚的。” “太子殿下?”想到那个手段颇多的孩子,宋凝雪脸色一慌。 她立马抓着白祁的胳膊,不让他走。 “不,不要!世子,我不要跟他们走,太子殿下会杀了我们的,他会杀了我们的啊! “这一去凶多吉少,落落怕是没有机会见到她父皇了。 “世子殿下,凝雪身份卑微,死不足以,我求你,求你为皇上护住这条血脉,落落是无辜的啊!” 落落听不懂他们的意思,只知道哭。 哭得白祁头疼,还有些心烦。 他强行抽出自己的胳膊,眼神带着几分警告。 “宋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望自重。” 宋凝雪十分局促,“世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跟他们走,世子,你说过,会保护我和落落的,你……” 白祁目光淡漠,只留下一句。 “太子殿下不会害你们,放心地入宫吧。” 旋即,那些侍卫动作甚快,上前牵制住母女俩。 宋凝雪害怕极了。 “不要!不可以!世子殿下救我们——” 第662章 母女俩入宫 眼睁睁看着宋凝雪母女被带走,白祁的脸上毫无波澜。 “世子,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杀了她们吧?”护卫犹豫了许久,不甚肯定地问。 “子非鱼,安知鱼所想。只要不违反北燕律例,大理寺没必要强行插手此事。” “是!”护卫深表赞同。连连点头。 路上,小丫头哭得眼睛肿肿的,抽泣不已。 宋凝雪自己也害怕,却还是轻声细语地安抚她。 “落落乖,落落不怕。没事的,他们都是太子殿下的人,世子说过,殿下不会伤害我们……” 落落一抽一抽地问。 “娘,太子,太子殿下,他,他是谁?” “太子殿下是你的哥哥。”宋凝雪耐心地向她介绍。 一听这话,小丫头立马就不哭了。 “哥哥?落落有哥哥?” 她转忧为喜,两眼放光。 “娘,你什么时候给落落生的哥哥,为什么不告诉落落呀?落落喜欢哥哥,落落会乖乖的,落落开心!” 她乖巧地擦去泪痕,像模像样地坐在马车里,一脸期待。 宋凝雪的表情很凝重,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层复杂的关系。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跟落落说清楚。 “落落,太子哥哥不是娘生的,他是皇后娘娘生的。” 落落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了 不少。 “皇后娘娘?她是谁呀?” “她是你父皇的娘子。” “娘在骗人!父皇的娘子明明就是你呀!” “不是的,落落,娘不是。娘只是跟你父皇生了你,并不是你父皇的……” “那太子哥哥呢?太子哥哥也是父皇的孩子吗?” “是的。”宋凝雪回答得干脆。 “娘,好难啊,落落听不懂。为什么皇后娘娘也可以给父皇生孩子?父皇不是你的吗?太子哥哥是落落的哥哥,也要管娘叫娘,对不对?” 一个四岁的孩子,根本扯不清楚那些关系。 宋凝雪只能叹了口气,教导她。 “不管谁是谁生的,落落都是你父皇的孩子。太子殿下也是。所以,一会儿见了太子殿下,落落要好好地跟他玩,懂吗?” 在她一番循循善诱下,落落算是听明白了重点。 她笑着点点头。 “好呀!落落答应娘,落落喜欢哥哥。” 相比落落的开心,越临近宫门,宋凝雪就越担心。 那位太子殿下,虽是个孩子,却有着超乎孩子的睿智和精明。 希望他是真心想要个妹妹,才会接落落入宫吧。 毕竟,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缺少玩伴的孩子。 ……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几个宫人领着母女俩,一路往东宫去 。 一走进这气派的宫殿,落落就开心得不得了。 她一路蹦蹦跳跳,挥舞着小手,叽叽喳喳。 “娘,皇宫好大,好好看啊!” “娘,落落喜欢皇宫。” “娘,快看,是荷花!好看!” …… 宫人见她如此聒噪,忍不住提醒了句。 “皇宫重地,不得喧哗。” 落落有些茫然,“喧哗?什么是喧哗啊?” 宋凝雪赶忙牵着落落的手,“就是让你别喊这么大声。” 那宫人出自东宫,眼神中满是厌恶。 “宋凝雪,你可真有本事。什么时候生的孩子,怎么宫里没人知晓呢?” 听到这声质问,宋凝雪脸色微变。 “我……我偷偷生下来的。” 那宫人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冷声问。 “真是皇上的?” “当然!”宋凝雪抬起头来,一脸肯定。 宫人并不在意真相,而是幽幽地警告了句。 “不管是不是,你跟这孩子,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好自为之吧。” 宋凝雪身体一抖,紧张地攥着两只手,不知所措。 这一幕落在小丫头眼里,以为自家娘亲受欺负了, “你这坏人!不许欺负我娘亲!父皇会杀了你的!” 听到这奶声奶气的威胁,宫人不以为意。 “小丫头,你可真敢叫啊。这声‘ 父皇’,你娘教了你,却没有告诉你,后果是你无法承受的吧?” “娘,她在说什么,落落不懂。” 宋凝雪脸色苍白,沉默不语。 宫人看她吓成这样,不冷不热地催促道。 “快点走吧,太子殿下还等着呢。” 不过片刻,她们便到了东宫。 看到那装饰华美的宫殿,落落情绪高涨。 “娘,娘!太子哥哥就住在这里面吗?” 宋凝雪刚想开口,走在前头的宫人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是啊。这整座东宫都是太子殿下的,很好看吧?里面更好看呢。” 落落一听,越发兴奋。 她晃着宋凝雪的胳膊撒娇。 “娘,落落也想住这样的大房子!和太子哥哥一样的大房子!” 宫人嗤笑了声,眼中尽是嘲讽,却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宋凝雪却有种被眼神凌迟的羞耻感。 她蹲下身,轻声告诫自己的女儿。 “落落,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你太子哥哥会不高兴的。” 落落不解。 “为什么呀?太子哥哥是父皇的孩子,落落也是。太子哥哥能住大房子,我也能啊。娘亲明明说过的,落落是父皇的小公主,想要什么都可以……唔!” 宋凝雪生怕她再说出些不该说的,赶紧捂住她的嘴。 然而,宫人 已经听到这些话,又是一声嗤笑。 宋凝雪脸色铁青,低着头,非常不安。 宫人退到一侧,给她们让路。 “太子殿下就在里面,你们俩进去吧。” “好呀!终于可以见到太子哥哥了!”落落挣脱宋凝雪的手,开开心心地迈进东宫门槛。 “落落!”宋凝雪快步追上她,慌乱不已地抓住她的小胳膊。 “听话,落落!不要乱跑。” 落落没有在意宋凝雪的告诫,看到椅子上坐着的人,一脸激动。 “娘!那是太子哥哥吗!” 煊儿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无比犀利。 他身边的宫人,个个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闯入的母女二人。 宋凝雪手足无措,拉着落落下跪。 “落落,快给太子殿下行礼。” 入宫前,宋凝雪就教过她基本的宫礼,虽做得不标准,至少看得过去。 但,小丫头看到太子哥哥,太开心了。 “太子哥哥,我是落落!好高兴见到你呀,太子哥哥……” 落落再次挣脱宋凝雪,要去跟煊儿亲近。 不等她靠近,一个侍卫抓住了她的衣领。 侍卫非常凶,怒斥她。 “放肆!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靠近殿下!” “哇——”小丫头嚎啕大哭。 第663章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哭什么!”煊儿听到落落的哭闹声,十分烦躁地皱起眉头。 宋凝雪立马想要起身抱孩子,却听到煊儿冷呵呵地说了句。 “本太子让你平身了吗?” 她一抬眼,发现那五岁的孩子,稚嫩的脸,已经有一丝威严之气。 落落虽然长得像皇上,却也只是形似。 但这位太子殿下不一样。 他连性子都和皇上相似。 对方眼睛里的敌意,令人不寒而栗。 宋凝雪意识到她们母女处境不妙,身体微微颤抖。 她依旧跪在地上,央求煊儿。 “小殿下,落落是无辜的,她还是个孩子,是你的亲妹妹,求您别吓着她……” 小丫头的胳膊被侍卫抓着,挣脱不了。 她难受极了,又哭又闹。 “放开我……我要娘亲……太子哥哥,落落好痛……” 她向煊儿投去求助的目光,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看着非常可怜。 煊儿盯着她那张脸。 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从样貌上来看,她很像父皇。 他摆了摆手,示意侍卫。 紧接着,侍卫就强行将落落带了出去。 小丫头自然是不肯的,拼命挣扎,扑腾着手脚,大喊。 “娘!落落怕……父皇,我要父皇……呜呜…… ” 宋凝雪害怕极了,也不管什么礼数,立刻起身保护落落。 她要把孩子从侍卫手里抢过来。 “放开她!她是皇上的孩子!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怎么敢!” 煊儿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另外几个侍卫迅速制服宋凝雪,架着她的胳膊,让她重新跪在了地上。 掌事太监尖声呵责。 “放肆!太子殿下面前也敢造次,不要命了!” 宋凝雪看着那还在哭闹的孩子,转而哀求煊儿。 “太子殿下,我求您,求您不要伤害落落,她才四岁啊,她口里喊着‘太子哥哥’,您真的忍心吗?” 煊儿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眼神也冷冰冰的。 “真是的,吵死了。本太子都不知道你们在吵什么。 “本太子既然把你们接进宫,肯定会让人好好照顾你们。 “反倒是你们,又哭又闹,太奇怪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太子把你们怎么了呢。” 宋凝雪有些诧异,“太子,您难道不是要伤害落落吗?” 煊儿没有理会宋凝雪,直接命令侍卫。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带下去,好好洗洗,身上脏兮兮的,难看死了。” 他眼中的嫌弃不言而喻。 很快,孩子就被弄出了 东宫。 这下里面瞬间清静了不少。 宋凝雪不放心地看了看外面。 那份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至于你。”煊儿打量了眼宋凝雪,顿了顿。 闻言,宋凝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太子殿下,落落怕生,可否让我给她清洗?” 真奇怪。 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犀利的眼神。 “死了这心吧。本太子是不会把她交给你的。像你这种出身的人,能教养公主?” 宋凝雪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太子殿下,您是要把我们母女分开吗?” 她两手紧攥,有些压抑。 煊儿并未直接回答是或不是,仅仅瞥了眼宋凝雪。 而后,他勾起唇角,露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度,游刃有余地开口。 “为了避免母亲夺权,皇室之中,去母留子,一点而也不稀奇吧。” 宋凝雪感觉一股寒意窜上,脸上的表情相当沉重。 她只知道,她不想死! “太子殿下!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们母女,可我发誓,我不会入宫的。 “我只是想把落落送回来,那孩子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公主的位分是她应得的,而我……我不奢求能够留下来侍奉皇上。 “我向您保证, 我会乖乖离开的。 “可是现在,落落刚入宫,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作为娘亲,我舍不得。 “太子殿下,最多一个月,你让我陪她一个月,等她适应了宫中生活,我再离开,求您了,太子殿下,看在我只是一个母亲的份上,求您宽宏大量……” 煊儿冷哼了一声,眼中尽是不屑。 “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父皇回来处置你们之前,你跟你那个女儿,一个都别想走!本太子就是要你们同在宫中,却不能相见。 “怕生是吧?不适应是吧?正好,让本太子听听,她哭得有多大声。最好能把父皇哭回来!” “殿下,您不能这么对落落,她可是……” 啪! 宋凝雪这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宫人直接甩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一脸诧异地看向那人。 “你竟敢打我!” “本太子让她打的,怎么的,想反抗啊。”煊儿扬起下巴,展现几分孩童的顽劣之气。 “殿下……”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妄称本太子的妹妹。” “太子殿下,就算您不愿意承认,落落也确确实实是您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啊!” “放屁!本太子的妹妹 ,只能是同父同母!你他娘的算个屁!” 掌事太监吓得两腿一软。 造孽啊,这才没过几天,小殿下怎么又说浑话了。 这屁啊娘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宋凝雪一脸愣怔。 “就算她真是父皇的女儿,本太子也不认!敢给本太子找不痛快,本太子让她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说着,他一脸凶相地盯着宋凝雪的肚子,那意思,不言而喻,同时也让人瑟瑟发抖。 宋凝雪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脸色咯白。 煊儿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向她。 走到她面前时,他下巴轻抬,饶有兴致似的,看着她脸上迅速变换的表情。 “太傅常说,凡事留一线。 “本太子问你最后一次,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刹那间,宋凝雪仿佛在他身上看到沐芷兮的影子。 他双眸清冷,夹杂着杀气,她心惊胆战,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但,想到自己爹娘的性命,她只能硬着脖子坚持。 “是,是皇上的,是皇上的女儿!” 煊儿眼神一冷,“很好。那就父皇回来处置。” 说完,他摆手示意。 两个侍卫架起宋凝雪,将她拽了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放开我!” 第664章 孩子不是我的 宋凝雪的喊叫声十分尖锐,吵得煊儿耳朵疼。 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将手背在身后。 “好好活着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来给本太子找事儿呢。 “朝政已经够烦人的了……” 掌事太监生怕他见过那母女后,怒气大发。 眼下,见他这般平静,便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膳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点心,您要不要先尝尝,降降火?” 煊儿回头瞪了一眼掌事太监。 “还有那么多奏折没看呢,哪有时间吃点心。”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是北燕百姓之福哇。”掌事太监一开口,宫人们纷纷附和。 煊儿重新回到案桌边,一脸无奈。 “你们以为本太子愿意吗?还不是因为做皇帝的不靠谱。”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那可是皇上,他们哪敢置喙。 …… 几天后。 陇城。 萧熠琰陪着沐芷兮喝完安胎药,就收到了白祁的来信。 本以为是一些朝政问题,没想到,信的内容当即让他变了脸色。 他冷眸一沉,眼中似乎有火星子。 沐芷兮就坐在他旁边,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子杀气,不由得凑了过去。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萧熠琰将信往桌上一拍,脸色阴沉。 他并不避讳沐芷兮,不怕她直接看信。 沐芷兮看过信后,原本还在担心萧熠琰 ,瞬间就转为担心自己。 “萧熠琰,你可真行。” 她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夹杂着几分嘲讽。 “不是我的。”萧熠琰十分确信地向她保证。 触及他眼中的确信,沐芷兮的脸色快速转变,覆上一抹笑容。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下巴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而后,抬起头来,笑得风情万种。 “知道不是你的。逗逗你。” 萧熠琰托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 “我没碰过别的女人。”他觉得,有必要好好解释清楚。 “不是都说了吗,我相信你。” “那个孩子,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说是跟我长得很像。若是小事,白祁不会专程传信通知我。” 萧熠琰或多或少有些担心皇城那边的情况。 沐芷兮沉思片刻,极为认真地问道。 “要回去吗?说实话,我也想看看,到底有多像。” “没必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了你身上的蛊毒。” 沐芷兮点了点头,同意他的安排。 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自然没法离开。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不敢做这种欺君罔上之事。她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不管怎么说,还是修书一封,让白祁他们多加注意,尤其是煊儿。他年纪小,没处理过这种事。” 萧熠琰下巴微压,与她十指相扣。 “别担心,那小子对我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沐芷兮笑了。 “你就这么自信?” “父子一场,他还不了解我?”萧熠琰一本正经地反问。 沐芷兮仍旧在笑,“嗯,或许吧。” 然而,某人注定要惨遭打脸。 没过几天,煊儿也来信了。 之前白祁那封信,让萧熠琰脸色阴沉。 而这次,萧熠琰直接火冒三丈,当场将茶盏捏碎。 “简直混账!皮痒了!”他咬牙切齿,没有杀气,纯粹生气。 沐芷兮没看信,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看过信后,她当家便“扑哧”一笑。 萧熠琰的脸色早就沉不住了。 尤其看她还在笑,心里那股气越发强烈。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居然写这么一份东西,过来质问我!那孩子是我的吗?还没查清楚,就嚷嚷着要我给个交代,我用得着跟他交代?!” 信,沐芷兮看了。 估计是煊儿在气头上写的,那语气,着实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甚至还写到,要是不交代清楚,不许萧熠琰回皇城。 代理朝政两个月,那气势,确实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她笑归笑,还是得哄哄萧熠琰。 毕竟,他是真的被自己儿子气到了。 “煊儿也是一时没法接受,才来问你的。你一个大人,总不可能跟他一个孩子计较吧? “ 要不这样,我帮你写封信,跟他好好解释?” 萧熠琰很快就恢复平静。 “不必。你还怀着孩子,不宜操劳。” “那煊儿那边……” 萧熠琰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还是太闲太安逸了。正好让他拿这件事练练手。” “他只是个孩子,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儿,怕他没个分寸。” 萧熠琰不以为然。 “别忘了,他是个一天到晚想着篡位的孩子,这点事,小事一桩。更何况,有白祁他们在,那小子还不至于吃亏。” 沐芷兮听出他言语中的调侃挖苦,淡淡一笑。 “那是你儿子,说到底还是随了你的性子。说实话,我不怕他吃亏,就怕他把事儿闹得太大。” 萧熠琰的手掌覆在她小腹前,眼中多了几分为人父的温和爱意。 “不碍事。闹出事儿,还有我们给他兜着。左右不过是两条人命罢了。” 他不想继续这话题,格外关切地询问她。 “这几天好些了吗?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沐芷兮摇了摇头,“好多了。我有感觉,这次说不定真是个女儿,比怀煊儿那时候安分多了。” 萧熠琰甚感欣慰。 “这孩子以后一定比她哥哥乖巧听话。” “希望吧。” 两人现在并不能料到,日后,在娘胎里安静的这个,出生后比谁都要闹腾。 甚至,比煊儿更甚。 沐芷兮喝完药后,不禁问了句。 “你打算一直这样关着花九阙?” 萧熠琰并未否认,“嗯。怎么了吗?” 看着他那冷峻的眉眼,沐芷兮欲言又止。 他看出她的纠结,反问。 “想说什么,让我放了他?” 沐芷兮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萧熠琰更加不清楚。 他钳住她的下巴,温柔地吻了下她的唇角。 “不着急,慢慢想,想好了再跟我说。” 片刻后,沐芷兮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就是觉得,花九阙也没什么别的心思,他对倩姨用情至深,既答应了倩姨不会伤我,应该不是说说而已。 “再者,你总关着他,他那些暗卫三天两头过来闹事,也挺麻烦的。比如昨晚,都惊着我的胎气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萧熠琰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宠溺又温柔。 “我把他关到别处,等你解完蛊毒,再把他放出来,如何?” “好。随你处置吧。”沐芷兮喝过药就犯困,直接靠在他怀里睡去。 萧熠琰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盯着煊儿的来信,眼神微冷。 将睡着了沐芷兮放到床榻上后,他立即亲笔修书一封,交给侍卫。 “传给元日,他知道该怎么做。” “遵命!” 第665章 把皇位让给皇妹 皇城。 元日收到萧熠琰的信后,邪魅的双眸微微上挑。 周围一帮暗卫都凑了过来。 “老大,皇上的信?” “老大,你这眼神不太对啊,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不会吧!该不会……该不会皇上又要赶老大走吧?” 元日只是捏着那封信,并未开口。 而他的沉默,极容易让人误会成默认。 于是,暗卫们都慌了。 有些则开始为自家老大打抱不平。 反正,山高皇帝远,他们说皇上坏话,皇上也不知道。 “老大,皇上也太薄情了,这分明是用完就丢啊。” “有事找老大,没事就用陆远,皇上好无情,呜呜……” “都别说了。说得我都开始同情老大了。” …… 元日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发现那帮兔崽子都在唉声叹气,还有几个在偷偷抹眼泪。 见此情形,他有些困惑。 “你们怎么回事?” “老大,你别难过,兄弟一场,我们共进退。” “没错!老大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没人能把我们分开!皇上也不行!” 元日那双丹凤眼一挑,戏谑的目光扫了一圈,显得心不在焉。 “怎么,酒喝多了,都不清醒了?哪只眼睛看到小爷难过了?” 说话间,他已经将信烧成灰烬。 暗卫 们一听这话,互相觑了一眼。 最终,某暗卫悻悻然,试探着问。 “老大,皇上来信,你不难过?” 元日越听越糊涂。 “又来赏钱了,小爷高兴还来不及,难过个什么劲儿?” “赏钱?”众暗卫不约而同地发出声音,眼睛冒光。 元日没说多少废话,直接下令。 “你们几个,现在就去查个人。” “老大,查谁啊?” “宋凝雪。” “名字挺好听,貌似有点耳熟。” 其中一个暗卫猛地反应过来。 “宋凝雪?不就是给皇上生了个女娃娃的那个吗?!” 另一个暗卫正声提醒:“别胡说,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元日冷哼了声,眼神不羁,又透着几分张狂。 “能有什么不一定?那孩子,肯定不是皇上的。好了,赶紧去查,给你们三天时间。” “啊?就三天啊!” “怎么,嫌多?”元日一挑眉,暗卫们纷纷摇头。 “不不不,三天刚刚好,不多也不少。老大,我们先走了。” 元日一跃上了树,恣意潇洒地枕着自己的胳膊。 “走吧,别打扰小爷睡觉。” 众暗卫:老大就是老大,还能悠闲地睡大觉。哪像他们……唉! 暗卫们离开后。 树上的人突然睁开眼。 他定定地看着头顶上方 的树叶,目光犀利,仿佛能穿透它们。 …… 宋凝雪母女入宫后,小的被安排在昭仪殿偏殿,大的则被禁足在别处。 落落每天都吵着要娘亲,吵得宫人们不得安宁。 “里面那位一直闹着,一宿都没睡,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个野种。” “可我怎么听说,那是皇上的……” “呸呸呸!什么皇上的!你活腻歪了啊?这话要是被太子殿下听到……”那宫女噤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觉得,皇上和娘娘感情恩爱,就算真的需要女人排解寂寞,也不会看上她宋凝雪吧?那孩子,十有八.九是宋凝雪勾搭别人所生,运气好,和皇上模样相似,就想把孩子塞进宫来,想着母凭子贵。” 这番分析,几个人都觉得有理。 她们还想再接着聊什么,偏殿里的小丫头又开始闹腾。 “我要娘亲……呜呜呜……我要父皇和太子哥哥……” 宫人被她吵得烦了,根本没什么耐心。 “你娘被太子殿下关起来了,可没机会见你。这儿是皇宫,你再吵,就让侍卫把你抓去!” “哇——”小丫头又开始嚎啕大哭。 宫人之中,难免有心肠软的。 “这位姐姐跟你玩儿呢,你娘在别的 地方,很快就会来陪你了。你乖乖的,我给你吃糖。” 小丫头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瞧着就脏兮兮的,往那宫人身上扑。 “姐姐,我不要糖,见不到娘亲,你就带我去太子哥哥吧,我想要和太子哥哥玩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即便是四岁的小丫头,也难逃此理。 第一眼看到太子哥哥时,她就喜欢得不得了。 她擦了擦鼻涕,接着撒娇。 “没有娘亲也行,让太子哥哥陪我玩,好不好嘛~” 那宫女一脸为难,“太子殿下代理朝政,很忙的。” 见对方拒绝,小丫头就生气了。 她重重地推了一把宫女,一边跳脚,一边扯着嗓子吼。 “不嘛!我就要太子哥哥!我现在就要去找太子哥哥!” 小丫头对母亲的执念,很快就转移到了太子哥哥身上。 不得已,宫人只能把消息传去东宫。 东宫。 煊儿刚整理完一摞奏折,正巧,秋霜带着金豆过来作陪,他就和金豆玩了会儿。 以前,他对金豆也是爱答不理的。 最近几天突然跟她热络起来。 对此,秋霜也觉得奇怪。 “秋姑姑,我很快就要有皇妹了,她也会跟金豆一样乖吗?我第一次做哥哥,就怕皇妹不喜欢我。” 说完,他叹了口气。 秋霜 也明白了。 小太子最近爱跟金豆玩,是在找经验呢。 “殿下性子好,模样也俏,公主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兄长的。”秋霜十分温柔地宽慰他。 但,煊儿仍然有些不安。 “秋姑姑,你不用故意说些好听的。我知道,我和父皇一样,脾气不好,不招人喜欢。” 秋霜:这是连带着皇上一块儿挤兑了啊。 金豆仿佛能感觉到煊儿的担忧,摇着拨浪鼓,咯咯笑。 “哥哥,笑。” 秋霜甚是欣慰地夸奖,“金豆真乖,知道逗殿下开心呢。” 瞧着小丫头胖乎乎的小手,煊儿也笑了。 “皇妹要是和金豆一样乖,我以后就把皇位让给她。” 秋霜一脸惊惧。 旁边的掌事太监赶忙提醒。 “殿下,这话可说不得。您是太子,公主再尊贵,也坐不得龙椅啊。” 煊儿小脸一沉,“本太子要她坐,谁敢有异议?反正,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只要皇妹想要,本太子都会给她,她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妹妹!”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掌事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们的太子殿下,总是语出惊人。 东宫内一片和谐。 突然,外面闯进个不速之客。 “太子哥哥!” 煊儿身躯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化为厌恶和嫌弃。 第666章 合血验亲 “太子哥哥!” 落落跟在宫女身后,迫不及待地跑进东宫。 煊儿看到来人,眉头深锁,稚嫩的脸上一片寒冷。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他的厌恶都表现在脸上,甚至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落落刚哭过,眼睛肿肿的,还挂着两条鼻涕,越发惹得煊儿不适。 “马上出去!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被呵斥后,落落一脸委屈。 “太子哥哥,我想跟你玩儿……” “谁是你哥哥!本太子不是你哥哥!” 一提起这事儿就来气。 他的皇妹还在母后肚子里呢! “哥哥,不生气。”金豆不合时宜地开口,并将拨浪鼓塞到煊儿手里。 看向金豆时,煊儿脸上的怒意明显消退。 “小金豆,这是你的。”他把拨浪鼓还给她,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看到这么一幕,落落越发委屈。 “太子哥哥,娘亲说,你会对我很好的,我才是你妹妹……你别不理我……” 她大胆地往前走,想要把太子哥哥抢回来。 但,不等她靠近,秋霜就拦住了她。 秋霜严声训斥殿内的宫人。 “她年纪小不懂规矩,你们也不懂吗?还不快把人带走!” “知道了,秋 姑姑。” 宫人们多多少少碍于落落的身份。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不是皇上的种。 万一是呢? 落落倔强极了,“不,我不走……我要太子哥哥……落落喜欢太子哥哥……” 小孩子犟起来,力气不容小觑。 宫人拉她扯她,她嚎啕大哭,踢翻了地上的花瓶。 她闹得厉害,小金豆被吓到了,哇哇直哭。 煊儿见状,非常生气。 “来人,去大理寺,把白世子召入宫!本太子等不了了,马上合血验亲! “就这么个东西,怎么可能是父皇的血脉!打死本太子都不信!” 他口中的“东西”还在哭闹,宫人们没办法,只能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抱住,困在怀中。 “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我要父皇,我要娘亲,父皇救我……” 煊儿到底是个孩子,气得指着她怒斥。 “哪个是你父皇!那是本太子的父皇,跟你有什么关系!脸都不要的!” “父皇就是落落的父皇,整个皇宫都是父皇的,我要跟父皇说,你们欺负我,父皇会让人打死你们!” 煊儿怒极反笑,“还挺横。好啊,你倒是说说,你想打死谁?” 落落突然安静下来, 目光落在煊儿旁边——那个被他不经意护着的小丫头身上。 小金豆勉强学会站立,但需要支撑,是以,她只能揪着煊儿的衣袖,小小一只躲在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看着落落。 四目相对,稍年长的女孩非常讨厌地别开脸。 “我要父皇打死她!我不喜欢她,太子哥哥和她玩,不和我玩!” 金豆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却听得懂她凶巴巴的语气。 她有些害怕,两条腿直抖。 秋霜没理由让自己女儿受委屈。 她本就不喜欢落落这个后来者,如今越发不喜。 “殿下,我先带金豆……” 秋霜这话还未说完,太医就过来了。 “臣参见太子殿下。” 煊儿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合血验亲,等白世子到了就开始。” “殿下,这……”太医有些为难。 关乎皇室血脉,皇上不在,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担不起这个责啊。 煊儿看出太医的心思,语气有些冲。 “本太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眼珠子转啊转的,想什么呢!” “太子殿下,臣斗胆谏言,兹事体大……” “不就要几滴血吗,怎么就兹事体大了!” 太医擦了擦额头 上的汗,老实回禀。 “太子殿下身子金贵,即便是几滴血,也不能马虎啊。 “按着太医院的规矩,得先为殿下诊脉,在确定殿下的身体无碍后,准备补血药物,方能取血。 “可如今……如今这实在太仓促,不合规矩。万一殿下有个什么闪失……” 煊儿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没有半点耐心。 “啰嗦!本太子不管太医院是规矩,总之,今天必须给本太子验了!” “太子殿下……” “再啰嗦,本太子砍了你!” “是!臣遵命!”太医不敢再多言,悻悻然低下了头。 半个时辰后。 不只是白祁,梁国几位皇储也到了。 消息不知是怎么传出去的,萧景逸也知晓了此事。 他晚来一步,就看到白祁和墨依依站在一块儿。 确切地说,中间还隔着个墨东羽。 但他仍然觉得碍眼。 “辰王殿下也到了吗?” 不知道是问了这么一句,萧景逸的脸色一沉。 而后,他下意识地看向白祁。 白祁都能来,他怎么就不能了? 萧景逸心里郁闷,面上却带着笑,表现得随心所欲。 “听说小太子要合血验亲,外人都到场了,本王这个皇叔又怎能缺席 呢?” 他这话带着一股子酸劲儿,令人不知所以。 东宫一下子聚了这么多人,煊儿叮嘱秋霜。 “秋姑姑,金豆不禁吓,你把她带下去吧。” “是。”秋霜正求之不得。 毕竟,接下来的事,她这个外人没资格掺和。 墨衍进来后,径直坐在尊位上,目光冷冷的。 煊儿将他当作靠山,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亲昵地唤了声“外祖父”。 墨衍下颌微收,“有孤在,今日你只管闹,闹大了,孤给你兜着。” 白祁闻言,微微一怔。 这话,莫名熟悉。 之前皇上的密信上,似乎也有这么一句。 ——区区两条人命,让太子自己处理,闹大了,朕兜着。 是以,他到现在也没有过多插手此事。 本以为小太子能耐心熬到皇上归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受不了了。 “来人,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煊儿一声令下,不过片刻,宋凝雪就被押进了东宫。 见到宋凝雪,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这个女人,早已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原本还算饱满的脸,现在都瘦脱相了。 整个人病恹恹的,两眼无神,毫无光泽。 “娘!”孩子见到母亲,大喊了起来。 第667章 赌约,赐婚 “娘,落落好痛,他们欺负落落,太子哥哥也坏,他不帮我……呜呜……落落不开心,落落要父皇……” 宋凝雪抱着女儿,声音虚弱,“落落不怕,娘在,娘会保护落落。” “不!落落要父皇,父皇可以保护落落!” 在孩子心中,父皇就是无所不能的。 墨依依嘴角一扯。 “真要脸啊,那是你父皇吗?人家亲儿子在这儿呢,你算个屁的什么东西。” 煊儿立即附和,“没错,算个屁!” 掌事太监心里一咯噔。 这下水落石出了。 殿下那些浑话,都是跟着梁国郡主学的啊! 墨衍沉着脸,催促。 “人都到齐了,直接开始。没那么多时间耗。” 他瞥了眼宋凝雪母女二人,如冰山一般的脸上,迅速拂过一丝杀意。 宋凝雪瞥见那杀意,身体一抖。 煊儿坐在外祖父旁边,越发底气十足。 太医过来时,他主动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胳膊。 “太子殿下,可能会有一点痛,您忍着点。” “痛点好。”煊儿意味深长地看向宋凝雪怀中的女孩。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小丫头露出恐惧的表情,揪着宋凝雪的衣襟,瑟瑟发抖。 “娘,他们要对太子哥哥做什么,是要欺负太子哥哥吗?” 不等宋凝雪回答什么,墨依依好整以暇地笑 道。 “是啊,他们要欺负太子,要用针扎,扎出血来,可痛了。然后啊,就轮到你了。” “我也要吗?”小丫头越发恐惧,直摇头。 “娘,落落不想扎针,落落害怕……” “落落乖,就是扎一下,不痛的。” “真的吗?” “娘不会骗你的,落落,只要扎了针,他们才承认你是你父皇的孩子,你乖乖的,别怕。” “不!娘骗人,很痛的,我不要扎针!呜呜呜……我要父皇,我不要扎针,娘,父皇到底在哪儿啊,他为什么不来救落落……” 煊儿那边,太医只取了一滴血,很快就结束。 然后,他便朝着宋凝雪母女而来。 宋凝雪抱着落落,抓着她一根手指,方便太医动手。 她丝毫不心虚,令墨依依心生不安。 她侧头看着墨东羽,低声问了句。 “该不会真是燕皇的吧?” 堂兄墨东羽淡然一瞥,“这种事,我可不好说。” 萧景逸站在一旁,十分确信地猜测。 “我相信皇兄,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皇嫂的事。这个孩子,八成是宋凝雪从外面弄来的。” 墨依依瞥了萧景逸一眼,懒得搭理。 萧景逸又笑着补充了句。 “其实吧,我们萧家也出情种,认定了一个人,那就一生一世的。” 他这话别有深意,可惜,墨依 依懒得揣摩。 她毫不客气地吐槽了句。 “倒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本郡主就没看到一个痴情的。” “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萧景逸借着谈话,又往她身边挪了几步。 墨依依恼了,趁着众人不察,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离本郡主远点!” 萧景逸丝毫不恼,反而心情甚好地压低声音道。 “依依,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厚脸皮!谁准你这么喊我的!”墨依依恨不得呼他一巴掌。 “就赌这个孩子是不是皇兄的种。如果真是,我以后绝不会再纠缠你。如果不是……” 他顿了顿,眼神晦涩难懂,同时,笑意加深了几分。 见他话说一半就停了,墨依依扯了扯嘴角,“不是又当如何?换本郡主不纠缠你吗?” 萧景逸哭笑不得,旋即又正色道。 “如果不是,就让太子殿下为你我二人赐婚,怎么样?” 闻言,墨依依瞪了他一眼,“不怎么样!” 萧景逸料到她没那么容易同意,进一步蛊惑。 “我看你胆子挺大的,平时还敢去赌坊,结果连这都不敢赌啊? “该不会……是怕输吧?” 其他人都在关注正事儿,并未看到,萧景逸离墨依依甚近,看起来,就像是在耳鬓厮磨。 被萧景逸这么挑衅,墨依依没好气地回怼 。 “怕你个头!” 萧景逸知进退,见好就收。 “既然不怕,那就赌吧。我也不占你便宜,若是我赢了,你得给我个机会,以后不许躲着我。” “只是这样?”墨依依像是信不过他,一脸狐疑。 萧景逸肆意不羁地笑了笑。 “当然,如果你想直接赐婚,那就再好不过了。” “赐婚?做梦吧你!本郡主终身不嫁,也不会被你祸祸!” 萧景逸甚是受伤地捂着胸口,“依依,做人不能这么绝情,你这么说,我会很难过的。” “我赌。但我的要求是,如果我赢了,你,以后都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墨依依说完后,萧景逸生怕她后悔,立马接话。 “好,就这么定了!” 而后,他主动退开了几步,免得真的把墨依依惹恼了,得不偿失。 两人都非常在意合血验亲的结果。 尤其是萧景逸, 他从未如此忐忑过,死死地盯着太医。 皇兄啊皇兄,这次连媳妇儿都赔上了,你可千万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啊。 取血时,落落在宋凝雪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啊啊!好痛,娘,我要父皇……他们都欺负我……落落不喜欢他们……” 血滴到碗里后,殿内极其安静。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死寂一片。 墨衍镇定自若地喝着茶,脸色冰冷 。 他旁边的煊儿正襟危坐,两只小手紧握成拳。 很快,结果出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孩子的血迅速相融。 太医立即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禀告。 “太子殿下,二位血相融,证明你们确实是亲兄妹……” 嘭! 煊儿抄起茶盏,用力砸在地上。 竟然相融了! 看到结果,一直紧绷着的送宁旭,总算松了口气。 “我说过的,落落本就是皇上的孩子,我没有撒谎……”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泪眼汪汪。 人群中,萧景逸十分震惊。 惨了惨了! 眼看就要到手的媳妇儿,就这么飞了! 皇兄这次可把他给害惨了! 墨依依看着那碗血水,表情格外复杂。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遗憾。 血相融,那就证明,孩子确实是燕皇的。 她赌赢了,能够彻底摆脱萧景逸。 可是,心里却不怎么痛快。 “依依,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今日这赌约,你就当我没说过。”萧景逸赶紧想办法找补,就算墨依依骂他耍赖,他也认了。 墨依依没有理他。 而是怒视着宋凝雪母女。 她想,之所以不痛快,完全是因为堂姐遭背叛,她替堂姐不值吧。 她大步上前,先将那孩子拽开,又揪住了宋凝雪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第668章 孩子就是皇上的 墨依依大步上前,揪住了宋凝雪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多久了!” “什,什么?”对方来势汹汹,宋凝雪一脸疑惑。 “跟燕皇好了多久!” 墨依依现在十分生气。 就算再怀疑,她也希望那两滴血不相融的。 “没,没有多久,皇上瞧不上奴婢,就那么一次……皇上他,他喝醉了,就将我认成了皇后娘娘……我反抗过的,可是皇上力气太大,我……” 啪! 墨依依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没镜子是吧! “你自己看看,就你这样子,眼睛小,鼻子塌,脸还大,别说是喝醉了,就算是中了药神志不清,都不可能把你认成我堂姐! “把你错认?我呸!你配吗!” 见自个儿闺女这般愤怒,墨景深低声提醒。 “依依,规矩点,这里是北燕皇宫。” 白祁也出声相劝,“郡主,既然已有结果,还请您松开此人。” “屁的结果!本郡主不认!”墨依依连带着白祁一块儿骂。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怪不得防着本郡主,把她们母女护得好好的,就这么个勾引人的浪荡玩意儿,本郡主就是打她都觉得脏手!你倒是紧张得很!” 墨依依正在气头上,还 是被墨东羽强行拉下来的。 “你有什么好气的,到底是别人的家务事,人家小太子都比你冷静。” 此时,煊儿红着眼睛,如同一头小狼崽,恶狠狠地瞪着宋凝雪母女。 其他人暗自吐槽墨东羽:您管这叫冷静? 墨衍眉眼一沉,抬眸看向煊儿。 触及自家外祖父的眼神,煊儿紧了紧拳头,稚嫩的脸,浮现一丝冷笑。 “太医,本太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说。” 太医能够在宫中待这么多年,首先得让主子满意。 是以,察言观色的本事,只多不少。 一番纠结后,太医再次开口。 “回殿下,臣罪该万死,方才臣说错话了,您二位的血不相融。” 煊儿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提高了声音,反问。 “不相融,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说明……”太医支支吾吾。 “说明她假冒皇嗣。对吗?”煊儿嘴角的笑意十分明显,让人胆战心惊。 太医格外心虚地看了眼宋凝雪。 “是,是的。” 宋凝雪十分诧异。 “太医,你在说什么!合血验亲的证据就摆在那儿,你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 墨东羽袖子里的手微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有丝 毫顾忌。 “咻”的一声,手中暗器直接朝那碗血水飞去。 紧接着,碗被暗器攻破,瞬间沿着裂缝四分裂。 旋即,里面的血水也都流了出来,化为乌有。 干完坏事,墨东羽还轻飘飘地说了句。 “证据,好像没了。” 他这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宋凝雪的震惊形成强烈对比。 “是你!是你打碎了它!你怎么可以……” 墨依依立即挡在墨东羽身前,同仇敌忾。 “我堂兄就在这儿站着,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动手了!不止长得丑,眼睛还瞎!别说燕皇喝醉了,中了药都不会睡你!” 墨东羽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嗤”的一声笑了。 他面如冠玉,看着良善,说出来的话却很扎心。 “燕皇若真睡过你,怕是一辈子的阴影吧。” “你,你们!士可杀不可辱!” 墨依依双手掐腰,不甘示弱。 “你是士吗?你就是个厚脸皮的女人,有没有点自知之明啊!” 墨东羽默契接话。 “我们辱你了吗?你这样的,本世子看不上。再者,我们依依是个女子,喜欢男子,对女子不感兴趣,怎么辱你?” 堂兄妹二人一唱一和,将宋凝雪怼得没话说。 她气得差点吐 血。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么多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方才那血就是相融了!白世子,您刚正不阿,是这儿最公正的,我求您说句公道话,落落真的是皇上的孩子啊!” 面对宋凝雪的信任和求助,白祁云淡风轻地开口。 “宋姑娘谬赞,本世子算不得公正,有时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恰巧,今日风大,出门时迷了眼,还真有些看不清楚。” 他这番说辞,根本毫无说服力。 宋凝雪一脸失望,“白世子,怎么连你也……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我以为,你至少能够秉公处理的,是你给我希望的,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煊儿本以为,白祁会站在宋凝雪那边,讲大道理阻止他。 没想到,他居然也会临阵倒戈。 难不成,是被外祖父震住了? 落落见娘亲落泪,生气极了。 “不许你们欺负我娘亲!我是父皇的小公主,我要让父皇教训你们!” 煊儿看了眼被打碎的碗。 “有你这么个公主,肯定是北燕的不幸。本太子都没你这么狂妄。这儿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你惹得起的,尤其是本太子!” 紧接着,他命令侍卫。 “此女冒充皇嗣,立即打入辛者库!” 宋凝雪在宫中待过,自然清楚,辛者库是用来惩治犯错宫人的,一个四岁的丫头,到了那种地方,必定不好过。 她跪在地上,央求煊儿。 “太子殿下,就算您再不想承认,落落也是您的亲妹妹啊!你不能这样对她,等皇上回来,皇上一定会怪罪您的!” 煊儿不为所动,“呵!用父皇威胁本太子?若真是父皇的孩子,到时候,谁怪罪谁还不一定呢。” 宋凝雪高声咆哮,“这孩子本就是皇上的,你们这样做,天理难容!” “父皇不在宫中,本太子就是天理!” “小煊儿好样的!”墨依依一脸兴奋。 宋凝雪环顾了一圈,却绝望地发现,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能帮她的。 就连白祁也…… “我要见皇上!皇上不会不认落落的!”宋凝雪挣扎着爬起身,紧抱着落落,不让那些侍卫碰。 突然,墨衍站了起来。 他冷冷的目光落在宋凝雪身上。 “合血验亲之法,本就漏洞百出。但,一个女人有没有生过孩子,这是无从隐瞒的。”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 宋凝雪更是脸色煞白,瘫坐在地…… 第669章 暴露,惩治 墨衍如冰山般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合血验亲,孤从来都不信,也就用来骗骗傻子罢了。” 众人:得,我们都是傻子。 触及男人那睿智精明又冷冽的目光,宋凝雪的身子止不住一颤。 “外祖父,你在怀疑什么,直说就好,我虽然只有五岁,还是听得懂人话的。” 煊儿暗自腹诽:就怕您老人家不说人话。 “找个信得过的嬷嬷,给她验身。”墨衍冷声命令。 “给这女人吗?”墨依依有些不解,“为什么啊?” 白祁率先听懂,云淡风轻地解释。 “女人是否生过孩子,无法造假。” 煊儿恍然大悟,“外祖父,你怀疑,这孩子不是那女人生的?” 墨衍目光一扫,令人窒息。 “孤乏了。” “知道了外祖父!”煊儿十分讨好地笑笑,转头又凶巴巴地命令侍卫。 “站着干嘛!还不赶快去办!” 宋凝雪瞪大了眼睛,全身充满抗拒。 “不……你们,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为皇上生了个孩子,你们不可以……” 不管她怎么反抗,还是被人绑了起来。 一刻钟后。 侍卫将宫中最有经验的嬷嬷请了过来。 紧接着,那嬷嬷就开始给宋凝雪验身。 众人或坐或站,都很好奇结果如何。 煊 儿坐在墨衍旁边,格外勤快地给他端茶倒水,还为他捏肩捶腿。 “外祖父,你能不能不回梁国啊?” 墨衍抬了抬眼皮,一脸审视。 煊儿笑着解释。 “你在梁国孤家寡人,没什么亲人。但在北燕就不同啦,你女儿,还有你外孙、未来外孙女,我们才是一家人呢。” 墨家其他人:这是不把他们当一家人? “孤是梁国人,落叶归根。” “外祖父舍得跟我们分开吗?你和母后才相认,难道不想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含饴弄孙……”墨衍看了眼煊儿。 如果是这种“孙”,他怕是没那个精力折腾。 “外祖父,你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我不听话,但您未来外孙女听话啊!您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真的一点都不遗憾吗?只要您留下来,我让父皇给你修建一处大宅子……” 煊儿极力地劝墨衍留下,摆出各种诱惑。 但,唯一让他动摇的,还是那个未出生的外孙女。 等煊儿叭叭叭地说完,他才有机会问。 “孤的闺女又怀了?” 煊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啊对啊,又怀了,父皇亲自写信告诉我的,外祖父,你开心吗?马上就要有个小外孙女了,是不是可以不走了?” 墨衍当即往 他心上浇了盆凉水。 “你就这么确定,这次是个女娃?” 刹那间。 煊儿脸上的笑容褪去了大半。 他非常不安,试探着反问,“难道不是皇妹吗?” 墨衍瞥了他一眼。 “孤倒是觉得,极可能是个男娃。” 煊儿脸色煞白。 不! 说好的皇妹,他可不想要皇弟! 他还想开口问什么,嬷嬷走了出来。 墨依依格外急切地上前询问。 “怎么样!那女人有没有生过孩子?” 嬷嬷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奴已经仔仔细细地检查过,那姑娘……确实生过孩子。” “不可能的吧!你确定检查仔细了?”墨依依有些不甘心。 煊儿同样不信。 在他看来,外祖父既然让人验身,少说也有八.九成把握。 宋凝雪穿好衣服,从帐幔内走了出来。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她也丝毫不慌。 “我早就说过的,落落就是我和皇上的孩子,这下,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呸!信你个头!”墨依依有些抓狂,若不是墨东羽拽住她,恨不得狠狠教训宋凝雪一顿。 相比之下,墨衍要镇定许多。 他坐在位置上,悠哉游哉地喝了口茶。 放下茶盏后,面对那如释重负的宋凝雪,他冷声道了句。 “何时生的孩子。” 宋凝雪身 体一僵。 在对方的逼问下,她几乎站立不住。 “当然是四年前……啊!” 她话说一半,膝盖突然被茶盏击中,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旋即,墨衍冷着脸开口。 “孤问你了么。” 宋凝雪轻咬着唇,卑微地低下头,不敢回嘴。 站在她身后的嬷嬷赶忙回答。 “这姑娘确实生过孩子,但不是四年前,大概是两年前。” “确定?”墨衍抬眸询问。 “是!”嬷嬷的语气格外肯定。 嘭! 煊儿起身踹倒了一张凳子,大步走向宋凝雪。 “两年前?四岁?事到如今,本太子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凝雪全身僵硬,不敢抬头。 但,她还是梗着脖子反驳了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都是一伙的,想要置我们母女于死地,我说再多,都是无济于事,那又何必再说……” 墨依依气得直冒火。 “摆出那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呢!得亏堂姐和堂姐夫不在,他们要是在这儿,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两年前生的孩子,一下子窜到四岁,咋的,就你的孩子长得快,窜天猴啊!” “娘,落落好怕……他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宋凝雪浑身颤抖,她自己都害怕极了,哪里还有心思安抚孩子。 更 何况,这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 墨依依生气时,角落里的萧景逸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就说,皇兄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还好还好。 媳妇儿还没飞…… 萧景逸沉声责问。 “欺骗太子,冒充皇嗣,看来,是有人借你胆子了啊。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你们又是何目的!” 宋凝雪脑中一片空白。 “不,不是,我没有……是你们冤枉我,孩子就是皇上的,等皇上回来,他会证明我的清白……” “娘……”孩子感觉到危险,嚎啕大哭。 墨衍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耐地站起身。 “太子代理朝政,这种小事,自己处理。” 说完,他便打算离开。 煊儿一脸冷意地看着母女俩,拳头紧握。 “本太子一天天忙成狗,你们还敢来给本太子找事儿。呵,依着本太子看,你们这是找死!” “不是的,太子殿下,落落真是你妹妹啊!” 小丫头哭得泣不成声。 “太子哥哥,不要凶落落,落落害怕……落落喜欢太子哥哥……” “滚!哪个是你太子哥哥!”煊儿一脸冷酷,“喜欢待在皇宫是吧,本太子成全你们。” 紧接着,宋凝雪母女二人都被带去辛者库。 并且,宋凝雪还挨了三十大板,没了半条命。 第670章 你这条傻狗 惩治了宋凝雪母女二人后,墨依依有些不解地问。 “小煊儿,为什么不把人直接撵走?放在宫里多碍眼啊。” 煊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直接撵走,岂不是便宜她们了。没听说过一入宫门深似海吗?就跟坐牢似的,让她们把牢底坐穿。” 而后,他又甚是认真地补充了句。 “再说了,那个女人还没有交代清楚,到底是受何人指使。现在还不能死。” “既然如此,可得派人把她们盯牢了。”萧景逸面色严肃地提醒。 煊儿点了点头。 旋即,他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什么时候回来。” …… 出了东宫,萧景逸一路跟着墨依依。 墨依依非常恼火。 “不是说了,不准出现在我面前吗!” “我又没输。”萧景逸的语气夹杂着委屈。 墨依依白了他一眼。 “血都相融了,你眼瞎啊!” 萧景逸底气十足地辩解。 “血相融怎么了?没听人家说吗,合血验亲本来就不可信,那玩意儿,肯定不是我皇兄的种!所以,说起来,还是你输了呢。” 一听这话,墨依依就来气。 “滚一边儿去!本郡主没工夫跟你吵!” 萧景逸绕到她前面,伸手拦住她,“依依,我没想跟你吵……” 墨依依眼睛圆睁,瞪着他,“你再这样喊我,我撕烂你的 嘴!” 萧景逸丝毫不受威胁,还主动地将脸伸了过去。 “好啊,你撕吧。只要你高兴,能解气,我让你撕。” 他一副无赖的架势,气得墨依依直跳脚。 “本郡主嫌脏!” 萧景逸的眼珠子提溜一转,笑得有些邪气。 “那要不……我焚香沐浴完去找你?” “你!你不要脸!”墨依依推开他,径直离开。 萧景逸站在原地,笑得极其满足。 但,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不太友好的声音。 “辰王,焚香沐浴啊。” 他转身一看,居然是墨依依的堂兄——墨东羽。 这个笑面虎…… 萧景逸也对着他笑,“是啊。今日休沐,没什么事儿。” 墨东羽没那么好诓骗,脸上覆着一丝淡笑,镇定十足地开口。 “墨依依那丫头,自小就脾气古怪。辰王这不温不火的手段,怕是过个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不温不火?”萧景逸皱起眉头,开始反省自己。 墨东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再加把劲。我还是很看好你的。你比白祁顺眼。” 萧景逸很意外,所有人都更看好白祁,墨东羽却与他们不同。 “真的?大舅哥,你真觉得我比白祁顺眼?” “那是。你看到没,今日他又跟我穿了同色的外衫,还穿得比我好看。之前几次也一样。”墨 东羽的语气比较随性,以至于抱怨的话,也让人难辨真假。 萧景逸的嘴角抽了抽,十分无语。 他还真以为墨东羽看好他呢。 没想到,就因为白祁跟他撞了外衫,心里不痛快了。 本以为能拉拢墨东羽,了解真相后,萧景逸瞬间就蔫儿了。 …… 宫外。 “老大,宋凝雪母女被打入辛者库了!”暗卫匆匆来报。 元日正靠在树荫底下啃瓜,顿时,手里的瓜就不香了。 他眉梢一挑,眸中含着邪肆。 “小爷只在意,她们是死是活。” “老大,您能放心,人还活着。估计,小太子也想查清楚背后的主谋,留着宋凝雪一命呢。” 那暗卫刚说完,突然踩到一块瓜皮,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痛死我了,我的个屁股……” 他赶忙起身,勉强站稳,那半个瓜皮直接罩在他脑袋上。 脑袋就这么绿了。 他自觉无辜,“老,老大……您干嘛暗算我啊?” “你蠢。”元日一脸不屑加嘲讽。 暗卫越发委屈。 不过,话说回来,自家老大长得可真好看。 比女子还俊俏。 那暗卫摘下那顶“绿帽子”,一脸痴汉笑。 “老大,您要是不高兴,再砸我一回?” 元日弯起一条腿,潇洒恣意地靠着树坐。 他朝那暗卫勾了勾手指,暗卫便笑呵呵地过去了。 “嘿嘿,老大,您有何吩咐?” 元日一动不动,继续勾手指,“附耳过来。” 暗卫狂点头,内心大喜。 距离这么近,更能看清楚老大的脸呢! 他笑得正开心时,元日嘴角一扬,呦呦地吐槽。 “小三子,你就是条傻狗。” 暗卫瞬间苦脸。 “老大,我又怎么了?不就多看了你几眼嘛。” “记不记得,小爷靠什么赚银子?” 暗卫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然记得,老大常说,您靠脸吃饭呢!” 元日一双丹凤眼覆上似有若无的笑意。 “记得就好。你盯了小爷这么久,收你一两银子,不过分吧?” “啊?一两!老大,您坑我的吧!” 元日冷哼了声。 “不然呢,小爷的脸白给你这条傻狗看?” “老大,都是兄弟,您这也太……” 暗卫叹了口气,触及元日那不像是在开玩笑的眼神,只能乖乖给银子。 那可是一两啊! 扎心了。 收了银子,元日重新蒙上脸,潇洒起身。 “记住,小爷这张脸,从来没有白白让你们看的道理。” 众暗卫纷纷低头,“是!老大!” 被坑了一两银子的暗卫欲哭无泪。 老大,这种事,您早说啊,干嘛拿我杀鸡儆猴啊,呜呜呜…… “让你们调查的事,进度如何。”元日把玩着手里的一两纹银,盘算着该怎 么花。 “老大?”有人小心翼翼地唤了声,打断他的思绪。 元日瞳孔一缩,语气有些不悦。 “有事?” 那暗卫试探着问。“老大,我们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刚才说什么了?” “就是关于那个宋凝雪的事啊。” 元日“哦”了一声,“发了会儿呆,再说一遍。” “老大,是这样的,我们查到宋凝雪被赶出宫后,就回老家……” 元日打断他的话,“为什么会被赶出宫?” “好像是意图勾引皇上,被皇后娘娘抓了个正着,然后就……” 元日眉头一皱,“长她那副模样,还想勾引皇上?确定没弄错?” “老大,我倒是觉得,那女人也不是那么难看,是您眼光太高。” “继续说。” “没有后续了,我们目前就查到了这儿。” 元日:…… “就不该指望你们,还得小爷亲自出马。” 说完,他便飞身离开。 一帮暗卫纷纷赞叹。 “老大的轻功真好!” “跟咱皇上一个师父呢,轻功能不好吗。” “那也就是皇上的师弟?” “不会吧,你不知道?” 前者茫然地摇了摇头。 旁边的人拍了下他的肩头,宽慰他。 “不知道也挺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那暗卫咬牙切齿。 特么的! 这搞得,他更加好奇了啊! …… 第671章 这个姨丈,他不认! 几天后。 陇城。 萧熠琰坐着处理公文,不放心沐芷兮独自去外面,便强行将她抱在腿上。 她在他怀中,能够清楚地看到公文上的内容。 基本上都是一些重大事件,需要他亲自过目的。 他虽暂离皇城,让白祁他们辅佐煊儿处理朝政,但实际上,他在外面也没有闲着。 以前都是在她睡着后,他偷偷摸摸处理。 现在索性也不遮掩了。 她依偎在他怀里,笑着打趣。 “我发现,你也挺嘴硬心软的嘛。表面上放权,让煊儿经受历练,其实也舍不得让他小小年纪操劳太多吧。” 萧熠琰嘴角一扬,“你怎么不说,我是信不过那小子的能力呢。” 沐芷兮知他口是心非,没有拆穿。 “煊儿还小,你不放心也正常。” 萧熠琰将奏折放在一边,把沐芷兮往怀里收了收,拉近距离。 “你就不好奇,那小子怎么处置宋凝雪的?” “这么快就来信了?” “人被关进辛者库了,还挨了板子。”萧熠琰回答得轻描淡写。 沐芷兮嫣然一笑。 “他没气得直接杀人,倒是挺有人性的。不像我们两个。” 萧熠琰裹住她的手,不以为然。 “别把话说得太满,我还没说完呢。 “你是他的生母,猜猜,那小子怎么逼供的。” 看他凝重的脸色,沐芷兮有些忐忑。 “审讯这种事,为什么不交给大理寺?” “或许跟你一样,更喜欢自己动手。” “他还是个孩子,没分寸的。你没让白祁拦着点 ?” “我也想看看,那小子能做到什么份上,是以,我让白祁旁观,若非必要,尽量不插手。可现在,事情有点棘手。” 沐芷兮抬头看着他,入目便是他那线条分明的下颌。 “到底怎么了?你别跟我卖关子,我很担心煊儿的。” 萧熠琰搂紧了她,大掌贴着她的小腹,不想让未出世的孩子听到。 “这么跟你说吧,他让人把宋凝雪的肚子剖了。” “什么?!”沐芷兮杏目圆睁,呼吸不畅。 萧熠琰轻抚她的脸庞,补充道。 “人没死。剖开后,又让太医给她缝上了。只是,这么个弄法,差点把人吓傻了。” 沐芷兮一脸担心地询问,“真的是煊儿的主意?他还是个孩子,戾气这么重吗?” “他是你儿子,做到这种程度,我并不意外。” 沐芷兮立马拉下脸来,“你怎么不说,他这是随了你?” “终究还是随了我俩。只希望你肚子里这个,是个心软娇滴滴的。” “希望如此。”沐芷兮满眼温柔。 只是,想到煊儿,她有些心绪不宁。 “夫君,宋凝雪的事姑且不论,花九甄还被关在天牢里,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怪不安的。你把花九阙关哪儿了,我想问问他,他或许知晓。” 萧熠琰下巴微压,“午膳后,我陪你一道过去。” 沐芷兮点头应下。 而后,困意突然来袭。 “我有些疲乏,先睡会儿。” 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胸膛上。 萧熠琰 看了眼外面,薄唇微抿,目光讳莫如深。 沐芷兮睡着后,他起身,将人轻放到床榻上。 出来时,外室已经站着一个劲装暗卫。 “皇上,宋凝雪的身份并无可疑。元日查到,她的父母在几个月前无故失踪,是以,宋凝雪极有可能是受人要挟。” 萧熠琰坐在位置上,眸色微冷。 “那个孩子呢。她又是谁的?” “回皇上,据元日所查,那孩子父母双亡,只是因为容貌恰好和您相似,才会沦为一颗棋子。至于合血验亲,她与太子殿下的血相融,初步怀疑,是有人对那孩子做了手脚。” 萧熠琰不太放心地追问:“与萧家其他人没关系么。” “已经查明,那孩子的父母就是普通流民,并非萧家血脉。” 闻言,萧熠琰神色淡然。 “宋凝雪背后的人,可有线索?” “目前所掌握的线索,还不足以明确指向谁。但,她背后确实有人谋划。” “用一个孩子算计到朕头上,是无知,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还未可知。吩咐下去,让皇城那边的人都放机灵点,最近怕是要不太平。” “是!” 暗卫离开后,萧熠琰便重新回到内室,坐在床边陪着沐芷兮。 天气有些热,他亲自为她打扇,为她拂去被吹乱的发丝,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格外温柔。 睡梦中,沐芷兮无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热……” 她红唇半张,引得他心痒,低头亲了一口。 “你现在身子弱,受不得寒,忍忍 ,嗯?” …… 午膳后。 沐芷兮在萧熠琰的陪同下,见到了花九阙。 有段时间没见,他精神恹恹,也消瘦了不少。 “本殿应该感谢燕皇仁慈,只是禁足,而没有折磨本殿。最多,每天给本殿灌下软筋散。”花九阙的言语夹杂着几许嘲讽。 沐芷兮非常平静地问。 “能否告知,你来北燕的理由。” “为了你啊。”花九阙故意当着萧熠琰的面这般说。 果不其然,萧熠琰当即就变了脸色。 花九阙倒也识相,见好就收。 “为了你身体里的蛊。” 沐芷兮神情淡然,一双眸子暗藏精明算计。 “我想,花九甄身上,也有你想要的东西吧。” 花九阙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拂过一抹异色。 “皇后说笑了,本殿若是真想要,还会把人送到你们手里么。”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倒水,将水杯推到沐芷兮面前。 至于萧熠琰,他并没有管账。 “那也未必。我没有杀花九甄,就是因为发现她的异常。好歹在南国待了几年,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她身上的蛊毒,绝非俗物。 “或许,我身上的同样如此。” 花九阙一脸正色。 “本殿知道,要得你们的信任,不容易。但本殿可用性命起誓,绝不会伤害你半分。本殿要的,只有蛊。是你们一直防着本殿,还给本殿喂什么软筋散。” 说着,他一脸幽怨地看了眼萧熠琰,控诉意味甚浓。 萧熠琰冷哼了声,直言不讳。 “朕不止给你灌软 筋散,还想杀了你。” 花九阙无情吐槽。 “小兮儿,你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看上这么残暴一男人。倩娘要是还活着,肯定不同意你俩的事儿。” 萧熠琰脸色一沉。 “花九阙,你是真想死,是吗。” 花九阙丝毫不慌,反而悠哉游哉地说了句。 “燕皇,本殿早就想说了,按着辈分,你得跟着你的皇后唤本殿一声‘姨丈’。” “你脸挺大。”萧熠琰冷着脸,杀气顿现。 花九阙摸了摸自己的脸,“还行吧,最近伙食不错,貌似真的长肉了。” 沐芷兮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能好好说话么。” “是他先对本殿这个姨丈不敬。” 沐芷兮有些火大,“什么姨丈不姨丈的,倩姨都没嫁你,你真有脸!” 被关了一段时间,花九阙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本殿这张脸,倩娘喜欢就好。不劳你这个晚辈费心。” 嘭! 沐芷兮一拍桌子。 “花九阙!谁是你晚辈!” “看在你有孕在身,本殿不跟你动气。花九甄的事,前因后果,本殿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得保证,马上解除禁令。” 萧熠琰冷声回了句,“看朕心情。” 花九阙怒怼。 “目无尊长!如果倩娘在,肯定不会同意你娶……” “还敢提是吧。”萧熠琰面露警告。 这个姨丈,他不认! 沐芷兮拉住还想动手的萧熠琰,催促花九阙。 “你快说,花九甄到底什么情况!” 花九阙恢复正色,“此事说来复杂……” 第672章 哪里来的药人 花九阙中了软筋散,却依旧中气十足。 “南国的巫蛊术被传得神乎其神,其实,放眼整个南国,真正精通巫蛊术之人,屈指可数。就连本殿,也不敢自称术士。” 沐芷兮眉梢微挑。 “殿下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瞧不起本殿?本殿不是,但本殿的师父是。” 萧熠琰冷声提醒,“说重点。” 花九阙又没皮没脸地说了句。 “燕皇,和长辈说话,可不能这样放肆。” 萧熠琰目光深邃锐凛。 触及他眼中的战意,花九阙话锋一转,继续说正事儿。 “不瞒你们说,花九甄体内的蛊后,本殿已经找了它很多年了。 “这蛊后,原来就是本殿师父的所有物。” 沐芷兮回忆道。 “既然想要蛊后,又为何把人往外送。何况,你就这么笃定,她不会死在我们手里吗。” 花九阙晃了晃茶盏,茶香四溢。 “完全没这个担心。 “蛊后和万蛊王同宗,皇后碰到花九甄时,应该也有感觉的,不是么。” 沐芷兮并未反驳。 当日,她被花九甄挟持时,确实感觉到了异样。 是以,她留下了花九甄的性命。 “原来,这一切,都在你预料之中。”她语气淡然。 “其实,本殿也只是顺水推舟,顺势而为罢了。要知道 ,可不是本殿把人送到北燕的。”花九阙的话里深藏玄机。 他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 “本殿那位父皇,明知和亲无望,仍然坚持把花九甄这个废物送到北燕,你们难道真的没有半点怀疑?” 沐芷兮抬眼看向身边的萧熠琰,只见他神情凛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蛊后既然与万蛊王同宗,这也就是说,万蛊王能做到的,蛊后也能做到,是么。”萧熠琰沉声质问花九阙,手已经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花九阙点了点头。 “不错。” 砰! 萧熠琰突然起身,带倒了凳子。 他面色冷凝,看向花九阙的眼神,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花九阙倒是一点都不慌,镇定自若地对上他的目光,反问。 “燕皇已经查到了,是吗?” “这是怎么回事?”沐芷兮眉头微皱。 花九阙将茶盏放在桌上,喝过茶后,嗓音都清冽了不少。 “一孕傻三年,不是说说而已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沐芷兮,光明正大地嘲讽她。 沐芷兮眉头皱得更加深。 而这时,萧熠琰已经起身去到屋外,召来一个侍卫,对他吩咐了几句。 即便有一段距离,她也能看出他脸色的凝重。 但很快,他就回来了。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花九阙身 上,欲言又止。 花九阙若无其事地开口。 “真对本殿心存感激,就早日解除对本殿的禁令。” 沐芷兮拧着眉,“感激?” 萧熠琰重新坐到沐芷兮旁边,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 “没什么事。” 他越是这么说,沐芷兮就越怀疑他和花九阙之间有什么。 萧熠琰一抬眼,就对上她那审视的目光。 “真没事,别担心。”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神态放松。 花九阙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透露给沐芷兮。 “确实没什么事儿,也就是所有药人齐聚北燕皇城,直捣皇宫。” 沐芷兮脸色一变。 “哪里来的药人!” 见此,花九阙假装抱歉,冲着萧熠琰道。 “燕皇没有告诉皇后啊?本殿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萧熠琰冷嗤了声。 “依朕看,你挺喜欢这地方。很好,就在这儿待一辈子吧。” 花九阙拿起桌上的扇子,打开来,轻轻扇动了几下。 “燕皇这是要过河拆桥啊。” 沐芷兮十分在意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药人……” “当年,百里挽风暗中养了一大批药人。他死后,那些药人下落不明,一直是很大的隐患。 “之前我们在洛城时,元日就来信禀告过此事,他在北燕境内发现了 药人的踪迹,数量不多,行踪不定。” 接下来的话,花九阙十分自然地接了过去。 “百里挽风是怎么死的,应该没忘吧。他那时被逼上绝境,强行催动羽化,想要跟我们同归于尽。他靠的,正是他体内的万蛊王。“ 百里挽风的死,沐芷兮自然没有忘。 她亲眼见过那些药人的力量。 他们就像出笼的野兽,见人就咬。 很快,她就想通了这层关系。 “所以,花九甄体内的蛊后,和万蛊王一样,也能够达到羽化,操控那些药人,是吗?” 萧熠琰和花九阙都默认了。 旋即,沐芷兮又说了句。 “如此说来,南皇将花九甄送来北燕,表面上是为了和亲,实际上,里应外合,意图利用药人攻占皇城,对吗?” 花九阙笑而不语。 萧熠琰则担心她多想,“不会有事的,我早已让元日控制住皇城内的形势。” 花九阙深表赞同,附和了几句。 “这种法子,本殿瞧不上。不过,若真的能顺利实施,必定会对北燕造成重创。本殿那位父皇算计至此,还是比不上燕皇深谋远虑,眼线遍布北燕。” 闻言,沐芷兮不禁嘲讽了句。 “同样身为南国人,你这种行为,貌似是通敌叛国。” 花九阙一脸无所谓。 “识时 务者为俊杰,本殿很乐意投诚。” “说得好听,你敢说,你没想过顺势而为?” “本殿还真没这么想过。” “你想要花九甄身上的蛊后,却迟迟未动手,反而借刀杀人,将她困在皇宫天牢。花九阙,你所说的话,半真半假,未必都可信。” “本……” 花九阙正要反驳,沐芷兮接着补充。 “当日花九甄情绪狂躁,一旦受刺激,就会失控。这一切,估计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吧。” 花九阙无从狡辩,勾起嘴角,无奈叹了声。 “女人太聪明,男人就有的受了。燕皇,本殿很佩服你。” 沐芷兮毫不客气地回怼。 “身为一国太子,正事儿不做,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不小。” “哪有什么见风使舵,不过是弱肉强食。哪边胜算大,本殿就站哪边。至于现在,皇后身上有本殿最想要的东西,足以牵制本殿。是以,你们大可放心,不用防着本殿。” 花九阙顿了顿,看向萧熠琰,话锋一转。 “再者,本殿这舵转得再快,也难逃燕皇的掌控,何必负隅顽抗。 “他带你离开皇城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解蛊毒是顺便,最重要的是,瓮中捉鳖……” 沐芷兮顺着他的目光,望着神色难辨的萧熠琰。 “解释解释吧。” 第673章 拐着弯儿骂他是王八 “解释解释吧。”沐芷兮望着萧熠琰,语气不冷不热。 萧熠琰并没有一丝心虚,坦荡承认。 “我离开皇城,那些人才能放手去做。要说瓮中捉鳖,最大的鳖不就在这儿么。” 他促狭的目光落在花九阙身上,视线逼仄冷锐。 花九阙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这是拐着弯儿骂他是王八呢。 他向着沐芷兮挑拨。 “你看看,他就是在骗你。都这个时候了,还遮遮掩掩,不肯跟你老实交代清楚。” “滚。” 萧熠琰隔空一掌,将多嘴的花九阙扇倒在地。 花九阙从容起身,手扶着桌角,擦了擦嘴角的血,身上不见一丝狼狈,反而有种颓唐俊美。 “本殿不跟你这个晚辈计较。” 轰! 又是一掌。 沐芷兮亲眼看到,花九阙完全没有反抗能力,重重地砸在墙上,然后落在地。 “……没完了是吗,本殿好歹是你皇后的姨丈……” 沐芷兮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挡在萧熠琰前面,冲着花九阙厉声呵责。 “不想死就闭嘴!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八抬大轿,我倩姨没名没份跟着你,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我姨丈。” 花九阙扶着墙起身,眉眼间平添几分怅然。 “沐芷兮,倩娘白疼你了。你竟纵容你男人重伤她 男人。” 沐芷兮冷声回呛,“你没给倩姨名分,就别这么厚颜无耻。” 说完,她便拉着萧熠琰离开,免得他真把花九阙给弄死了。 莫名多出一个长辈,还得管他叫姨丈,别说萧熠琰了,她也觉得怪怪的。 回到主屋,沐芷兮就甩开了萧熠琰的手。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美目圆睁,一脸不悦。 萧熠琰镇定十足地辩解。 “我确实早已知晓那些药人的事。 “但,带你出皇宫,并非顺便。 “真要分个轻重缓急,你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没告诉你,一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二来,不想让你操心那些事,想要你无忧无虑地在宫外待几个月。” 沐芷兮本来也不是真的跟他闹,看他态度还算诚恳,勉为其难地原谅。 “所以,我不是顺便的?”她杏目半眯,平添几分危险气息。 萧熠琰轻搂住她的腰,笑道。 “废话,你在我心里,从来没有顺便一说。” “还有一件事。你明知会有危险,还把煊儿一个人留在皇宫,能确保他的安全吗。” “都是为了历练他。东宫被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不会有任何差池。而且,还有你父亲帮忙看着……” 沐芷兮瞳孔放大,“父亲也知道药人的事?” 萧熠琰下巴微压,“他的眼线也不少。” “既然知道药人潜入了皇城,为什么不尽快把他们处理了?” “没那么简单。他们表面上和常人无异,要确认他们的身份,需要一段时日。总之,眼下当务之急,是解了你的毒蛊。其他事有我在。” 话毕,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 沐芷兮掰开他的手,一脸认真。 “萧熠琰,我不管你要怎么解决这事儿,但我告诉你,我儿子有个什么差池,你别想好过。” 萧熠琰无奈地笑了笑,“那也是我儿子,说得我不在意他似的。” 说着,他伸出手,将大掌覆在她小腹前,眼神温柔慈爱。 “我向来疼爱自己的孩子。” 沐芷兮:? 她怎么觉得,他这话,是故意说给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听的? 沐芷兮拿开他的手。 “相比父皇,肯定是母后更疼爱孩子。你可怜的太子哥哥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萧熠琰不以为然,“那小子吃得好,睡得好,天天坐龙椅,哪里可怜了?” 沐芷兮当即反驳,“莫名其妙冒出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挺好?” “你还记着这事儿?”他有些委屈似的,“孩子真不是我的,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沐芷兮随口问了句。 “宋凝雪背后的主谋,还没有查出来吗?” “线索不多。只知道她是受人要挟。” “那个孩子呢?找到她的亲生爹娘了?” 萧熠琰抱着她坐下,耐心地回答她,“她的爹娘都死了。” 沐芷兮神情淡漠,“所以,为什么血会相融,查清楚了吗?” “被人下药了,深入骨血的药。” “也就是说,她的血能够和任何人的血相融?” 萧熠琰没有否认,“大概是这样。毕竟,只试了煊儿的,其他人没试过。” 沐芷兮目光微冷。 “对一个孩子下药,挺狠的。” “怎么,可怜那孩子?你若是喜欢,或许可以留下她,给煊儿做个伴。” 沐芷兮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拒绝。 “我可没有帮别人养孩子的打算。倒是你。听说跟你长得像,舍不得了是吧?” 萧熠琰即刻否认。 “怎么可能舍不得,再像也不是我的孩子。只有你生下来的,才是我的。” 沐芷兮想到了什么,突然忍俊不禁。 萧熠琰有些不解。 “笑什么?我说错了?” “别在意,我就是在想,我生的,也未必就是你的……” 萧熠琰脸色一沉,强势捏住她的下巴警告。 “别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给别的男人 生孩子。” “谁知道下辈子……” 她还想挑衅他几句,突然就被他亲了。 气氛正火热时,门外传来一阵不太自然的咳嗽声 “咳咳……” 瞥见自家师父的身影后,沐芷兮立马推开萧熠琰。 “师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她脸色有些不在然,被长辈撞见,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江鹤双手背在身后,“怎么,为师来的不是时候?” 萧熠琰若无其事地抱着沐芷兮,淡定十足。 “确实不是时候。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江老应懂得规避。毕竟,朕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说话。” 他语气平淡,所说的话却咄咄逼人,警告意味甚浓。 沐芷兮低声提醒,“那是我师父,别阴阳怪气的,好好说话。” 萧熠琰不以为意地闷声道。 “他要不是你师父,早没了。” 江鹤一只手虚握成拳,微掩着嘴唇。 “真当老夫愿意看似的,要不是为了解蛊毒,谁愿意跟你俩待在这儿。” 说着,他径直跨进门槛。 沐芷兮下意识地握住萧熠琰的手。 后者察觉到她的异样,拂去她耳边的碎发,贴着她耳畔安抚。 “没事,一会儿就好。我一直都在。” 见师父打开那套银针,沐芷兮轻咬下唇,视死如归地把胳膊伸了过去…… 第674章 喜欢本太子的人多了 萧熠琰抬手捂住沐芷兮的眼睛,嗓音低沉。 “安心睡会儿。” 沐芷兮浑身紧绷,闭上了眼睛,依偎在萧熠琰怀里,一动不动。 她露在外面的胳膊,白皙的肌肤上,有许多细小的银针孔。 每日放血,还要经受蛊虫噬咬之痛,越到后面,越痛。 江鹤手里捻着银针,苍老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银针扎进胳膊时,沐芷兮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果然,这次比前几天更痛。 她另一只手揪着萧熠琰的衣襟,手背上青筋突起。 很快,她白皙的额头上沁出细汗,脸色也渐渐变得惨白。 萧熠琰看到她强忍疼痛的样子,心也揪成了一团。 …… 皇城。 东宫内。 许久没有收到父皇母后的信,煊儿有些担心。 秋霜带着金豆过来作陪时,明显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太子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吗?”秋霜让金豆坐在一边儿玩,为煊儿点了凝神香。 煊儿看着那些奏折,无从下手。 “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在做什么,游山玩水,又不是非得去外面。 “母后现在有了皇妹,更加不能在外面待着了,那多危险啊。” “殿下,有皇上在,娘娘母子二人……” “是母女!”煊儿立即更正,小脸十分严肃。 秋霜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殿下这 么喜欢皇妹,万一娘娘真的生下个皇子……” 煊儿将笔一放,打断她的话,用眼神警告。 “秋姑姑,本太子给你个机会,想好了再说。” 秋霜立马变得极为恭敬,“殿下息怒,是奴婢妄言了。” 煊儿稚嫩秀气的脸上毫无责怪之意。 见秋霜突然拘谨,他放缓语气。 “秋姑姑,你又忘了吗,母后已经许了你自由身,你不必对任何人称奴婢。 “你伺候母后那么多年,本太子可没把你当外人。” 秋霜有些感动,眼眶泛红。 煊儿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句。 “本太子听说,秋姑姑在外面养了个男人?” “这……”秋霜虽不打算隐瞒,却不知怎么跟一个孩子解释。 煊儿双手环抱在身前,一本正经地劝她。 “秋姑姑,别看我年纪小,你们大人那点事儿,我也清楚的。反正,只要是你情我愿,也没什么不好的。 “母后不在,有些话,我得代她提醒你,这次可得把眼睛放亮点,吃过的亏,可不能再吃了。” 被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教导,秋霜哭笑不得。 “太子殿下说的是。” 她话音刚落,宫人来报。 “启禀太子殿下,林氏母女求见。” 煊儿抬头看向那宫人,眼中拂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让她们进来。” 片刻后。 林 月榕和林雪晴进来了。 秋霜对着她们行了一礼,抱起金豆,自觉退到边上。 林月榕将沐芷兮当作亲生女儿看待,连带着,也将煊儿当作亲外孙。 见到煊儿,她温婉的脸上尽是慈爱和疼惜。 “太子殿下近日操劳,又瘦了不少,瞧着真让人心疼。” 煊儿面露乖巧笑容,“多谢姨外祖母记挂。” 还不等林月榕再说什么,林雪晴迫不及待地将带来的东西呈上,表现得格外殷勤。 “煊儿,听闻你喜欢吃舒华斋的点心,我特意让人排队买来的。” 林月榕留意到煊儿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立即提醒自己女儿。 “不可没规矩。在宫中要称太子殿下。” 林雪晴微微怔了怔,似乎不觉得自己的称呼有错。 她看向尊位上的孩子,目光怜爱。 “娘,煊儿是皇后表姐的孩子,我早已将他视如己出,都是一家人,煊儿肯定不介意的。” 闻言,秋霜总觉得怪怪的。 煊儿虽不太乐意,看在林月榕的份上,并未与林雪晴计较。 只是,对于林雪晴的示好,他并未多看。 他不是看不出来,林雪晴今日穿着打扮,都像极了母后。 林月榕和煊儿寒暄了几句,想要询问沐芷兮的近况。 得知她怀了身孕后,真心为她高兴。 “太子殿下就要有个小 皇妹了啊。” 煊儿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小皇妹。” “煊儿,皇后表姐有孕,肯定是件喜事儿,可若是生了皇妹,必定顾不上你了。到时候若是无聊了,可以多来安远侯府……” 煊儿皱起眉头,给了林雪晴一个不太高兴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母后有了皇妹,会冷落本太子?” “当然不是,我只是很喜欢煊儿,想……” 煊儿既然开了口,就不会再给林雪晴面子。 他直接怼了句。 “喜欢本太子的人多了,难不成本太子每天都得挨家挨户地上门?” “煊儿,我……” 煊儿故意打断她的话,反问林月榕。 “姨外祖母,你知道煊儿为什么喜欢你吗?” 他问得林月榕猝不及防,“为,为什么啊?” “因为姨外祖母恪守规矩、知分寸。您本分,没有不该有的心思。所以,煊儿喜欢您。” 他这话,显然是在敲打林雪晴。 奈何林雪晴仿佛听不懂似的,笑脸盈盈道。 “煊儿,表姐生下你后就离开了,娘那时候经常去战王府哄你。你们感情好,是应该的呢。” 眼看着太子殿下脸色发冷,宫人们个个敛声屏气,不敢言语。 一出生就被生母抛弃,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太子殿下的逆鳞啊。 这个林小姐,真是哪壶不开提 哪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林月榕也察觉到了什么,立即严肃斥责。 “雪晴,过去的事,你提它作什么?” 林雪晴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倍感抱歉地慌了手脚。 “我,我不知道煊儿不爱听……” 煊儿目光幽冷,“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我……” “滚出去。”煊儿面露怒意,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林雪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犀利的眼神…… “煊儿……” 煊儿嘴角一撇。 “从进殿到现在,你一共喊了本太子的名讳三十一次。不长记性不要紧,本太子帮你长。 “你喊了几次,就挨几下板子,看在姨外祖母的份上,本太子免你一板子。” 林雪晴身体僵硬,呆呆地站在原地。 林月榕并未开口求情,反而向煊儿赔不是。 “太子殿下,是我管教无方,望您息怒,莫要动气才是。” “娘……”林雪晴委屈地红了眼睛。 又是这样。 从小到大。 每次她被人欺辱,娘总是这般卑躬屈膝。 她的娘亲,从来不会站出来保护她,为她说话,只会隐忍、只会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以前在丞相府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林雪晴一脸失望。 “拖下去!”煊儿不耐烦地催促侍卫。 第675哀其不争 侍卫一左一右地架起林雪晴,将她拖到东宫的场院里,准备行杖刑。 林雪晴从回皇城以来,一直都被家里人宠着护着,皮肉细嫩。 才挨了几板子,就已经皮开肉绽,剧痛无比。 听到亲生女儿痛苦的喊叫声,林月榕难免心疼。 但,更多的是哀其不争。 毕竟,宫里的规矩,她来之前就跟她说过。 煊儿坐在位置上,对外面的惨叫声置若罔闻,依旧单纯无辜地和林月榕闲聊。 “姨外祖母,你跟我说说,小皇妹会喜欢什么啊?” 林月榕心不在焉。 “想必,只要是太子殿下送的,公主应该都会喜欢。” 说到公主,林月榕忽然想起什么。 她犹豫片刻,忍不住问。 “太子殿下,宋凝雪那个女儿……” 突然被扫兴,煊儿脸色微变。 “两个骗子罢了,本太子已经处置完了。” “那孩子,真的不是……” “姨外祖母,外面好像没声儿了。”煊儿用天真无邪的口吻提醒。 林月榕心里一惊。 “晴儿!” 场院里。 林雪晴的腰臀部鲜血淋漓,格外凄惨。 杖刑还未结束,她就痛得晕了过去。 行刑的侍卫十分严谨,说好了三十大板,少一板 子都不行。 林月榕见到这一幕,眼睛里含上了泪花。 “太子殿下……”她艰难地开口,想要替女儿求情。 煊儿知道她想说什么,抢先询问那行刑侍卫。 “还剩几板子?” 侍卫拱手行礼,恭敬回禀。 “回殿下,还剩七大板。” 闻言,林月榕毫不犹豫地央求煊儿。 “太子殿下,是我教养无方,才让雪晴口不择言,冲撞了您。 “剩下的,就由我这个做母亲的替她……” 煊儿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说。 “姨外祖母,不管你信不信,在煊儿心里,你就跟我亲外祖母似的。 “我就是再生气,也不敢罚您啊。 “这要是被母后知道了,我肯定也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谁犯了错,谁就得乖乖受罚。 “您既然懊悔自己教养无方,正好,我乐意帮您。 “现在只是三十板子,让她长个记性。 “若是再有下次,您的面子也未必好使了。” 林月榕耐心听他把话说完,一脸不可置信。 这孩子,真的只有五岁吗? 竟然比她这个大人还要有魄力。 方才那番话,明显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什么。 无奈,林月榕只能掩下那份不忍,哀声道。 “太子殿下,雪晴言语无状,我日后定会好好教导。就怕她身子骨弱,受不住。” “姨外祖母放心,我手下的侍卫有分寸。 “如果我真想要人死,别说三十板子,就是一板子,也足够了。 “我若想要她活,别说三十板子,就算三百板子,她也死不了。” 虽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足以让人胆战心寒。 林月榕还想要继续求情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只能含泪,眼睁睁看着林雪晴挨完三十板子,奄奄一息。 煊儿回到殿内后,殿外的小太监一脸同情地对林月榕说。 “唉——不怪殿下心狠,宋凝雪母女俩已经让太子殿下心烦了,今日这林姑娘又说些奇怪的话,惹恼了殿下……” 言外之意,让她多体谅,别怨。 林雪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能由侍卫将其送上马车。 母女二人回到安远侯府,正好被老侯爷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老侯爷一脸震惊。 林月榕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才哭过。 “父亲,是雪晴出言无状,惹恼了太子。也怪我没能好好提醒她。” 老侯爷瞥了眼被抬进屋的林雪晴,苍老的脸十分严肃。 “她说了什么?” “她喊了太子的名讳,并且提到当年兮儿抛下太子离开……” “混账!”老侯爷当即就听不下去了,直接出声呵斥。 这一骂,连带着林月榕也受了牵连。 “煊儿那孩子生性感,谁不知道,他最放不下的就是那事儿! “你当时就该捂住雪晴丫头的嘴!” 林月榕非常自责。 “父亲,您别动怒,都是我的错。” 老侯爷十分气恼。 “雪晴不懂规矩,你就在府中好好教。教不好,我请宫里的嬷嬷来教。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口无遮拦,以后成了亲,岂不是让婆家笑话!” “父亲说的是。”林月榕低着头,不敢有半句反驳。 “你啊,就是不知轻重。雪晴那丫头也该说亲了,你是她亲娘,与其去宫里打扰煊儿,不如静下心来,把女儿的亲事定下来。” 既然提到亲事,林月榕便借此机会,对老侯爷说明了自己女儿的心意。 “父亲,晴儿心仪荣国公世子,为他茶饭不思。若是可行,女儿想请求父亲,替晴儿说说。” 老侯爷拧起眉头,一脸为难。 “荣国公府的世子啊,我倒是挺中意的。 “但我怎么觉得,白祁那小子眼光挺高? “雪晴 丫头怕是高攀不上……” 林月榕不以为然。 “不管成不成,总要试一试的。晴儿就求了我这一桩事,如果不尽力帮她一把,我实在寝食难安。” 老侯爷摸了摸下巴处的胡子,若有所思。 “白祁是个有主见的,若真要他同意娶雪晴丫头,得他自个儿喜欢才行。 “本侯顶多让两个小辈见上一面,剩下的,雪晴丫头得自己把握。” 林月榕点了点头,“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谈完林雪晴的事,老侯爷主动询问。 “你既入宫见过煊儿,可有问他,皇上和皇后何日归来?” “太子那边也没有确切的消息。父亲,兮儿现在贵为皇后,实在不该这样任性。要不,您派人去催催吧。” 听出林月榕语气里的责备,老侯爷格外护短。 “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是咱兮儿丫头任性了?分明是皇上把人带走的,要怪就怪皇上。” 林月榕的脸色有些苦涩。 她也知道不是兮儿的错,可她哪里敢说皇上的不是啊。 房内。 林雪晴已经醒了。 她听到外祖父和母亲的对话,面露欣喜。 皇宫那边,肯定是没希望了。 眼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抓住白世子…… 第676章 回皇城 皇宫。 秋霜见煊儿没什么胃口,有些担心。 “殿下怎么了?天气炎热,以致身子不适吗?” 煊儿放下手中筷子,叹了口气。 “没什么,就是想母后了。 “我白天看了几本医书,上面说,女子怀有身孕时,有许多禁忌。 “唉——也不知道父皇能不能照顾好母后。” 秋霜抿唇一笑,真心觉得,小太子这是多虑了。 “有皇上在,太子殿下可以放宽心呢。依我所见,皇上可会照顾人了。” 煊儿皱起眉头。一本正经地反驳。 “就是因为有父皇在,我才不放心。怀孕期间不可同房,父皇整天黏着母后,我是真担心皇妹的安危啊。” 秋霜耳廓泛红,一脸不自在。 同房…… 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会不会懂得太多了? 秋霜缓了缓神,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太子殿下,这方面的事,皇上肯定……额,应该能忍住的……” 煊儿斜睨了眼秋霜,面露不解。 “秋姑姑,你怎么支支吾吾的,还脸红了?” “我……我这……”秋霜不知如何解释,“因为太热了。” 煊儿不疑有他,只因他现在心不在焉。 他思前想后,还是放不下心来。 “不行。我得给父皇写封信,让他多加注意。母后好不容 易怀上皇妹,可不能让他给弄没了。” …… 一封信,快马加鞭,不过几日就到达了陇城。 彼时,沐芷兮体内的蛊毒已经解得差不多,萧熠琰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回宫一事。 看过煊儿的来信后,萧熠琰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啪! 他沉着脸,将信拍在桌上,响声惊动了正在看话本的沐芷兮。 “怎么了?”她不知道信是煊儿写的,还以为皇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比如,那批危险十足的药人,还有天牢里的花九甄。 萧熠琰起身走到她旁边,将信拿给她。 “你自己看看,看看他写的什么东西。” 瞥见那熟悉的字迹后,沐芷兮一脸惊喜,“煊儿的信?” 转念一想,似乎,每次煊儿来信,都能把萧熠琰气得不行。 看了信上的内容后,沐芷兮“扑哧”一笑。 “他倒是挺操心的嘛。”她笑着调侃。 萧熠琰顿觉无语。 “人小鬼大,掰扯什么同房不同房的。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想些什么。还是太闲了,得给他找点事儿做。” 沐芷兮将信收好,笑着扑进他怀中。 “好了,不生气。他还小,不知道同房是什么意思。说到底,还是紧张我肚子里的这个皇妹嘛。” 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萧熠琰的眼神顿时 变得无比温柔。 “这个倒是安分。以后省心。” 在他怀中依偎了片刻后,沐芷兮抬起头来,看着他说。 “我放心不下煊儿,要不,我们提前回去吧。” 萧熠琰握着她的手,语气关切。 “身体好些了吗?” 沐芷兮点了点头,“已经好很多了。让师父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快的话,在路上就能把余毒清了。” 在她的软磨硬泡下,萧熠琰松了口。 “好。我们回皇城。” 按照他本来的计划,将皇城那边的事交给老丈人和元日。 他则带着兮儿在陇城休养一段时间。 只是,她如今怀着身孕,在外面多有不便。 得知要启程回皇城,鬼医并没有多大反应。 他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去哪儿都一样。 相比之下,花九阙有些抗拒。 他企图劝阻萧熠琰。 “皇城涌入了药人,必有一场大乱。就算城内有人镇压,乱起来,难免有个磕磕碰碰,你女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禁得住这番折腾?” “若真碰上大乱,朕会将人安排在城外。” 萧熠琰脱口而出地解释,旋即便意识到不对劲。 ——花九阙算什么?他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见萧熠琰坚持要回皇城,花九阙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手执玉骨扇,丰神俊朗 。 “本殿随你们一同回去。” 萧熠琰不甚赞同地斜睨了他一眼。 见此,花九阙格外认真地开口反问。 “燕皇有疑问吗?本殿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你们走到哪儿,本殿就得跟到哪儿,这应该不难理解吧。” 萧熠琰神色微冷。 “想跟就跟,必要时候,真会拿你这个南国太子祭旗。” 说到底,花九甄以及那些药人,都是南国皇帝弄出来的麻烦。 即便他报复在花九阙身上,也是天经地义。 反观花九阙,他并未被这话吓到,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宁溪,去把本殿的马牵来。” “是!” 宁溪动作甚快。 主仆二人跟上萧熠琰的马车,一行人没有片刻耽延,出了城,往皇城的方向赶路。 路上,宁溪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主子,若是早知他们会回皇城,我们就不该遭这个罪,千里迢迢追地追过来。” 花九阙一手拉着缰绳,嘴角抽了两下。 “你以为本殿不后悔?” 但,原地守株待兔,太冒险。 他宁可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 停下休息时,触及萧熠琰那冷冽的目光,宁溪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家太子殿下。 “主子,万一……万一那些药人控制不住,燕皇真的拿您 祭旗……” 花九阙怒极反笑,“这种事,你来问本殿?本殿养着你们做什么的?” 宁溪聪明地反应过来。 “属下等一定誓死保护殿下!” 花九阙突然站起身,径直朝萧熠琰和沐芷兮那边走去。 见此,宁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主子怎么还往人家跟前凑呢? 低调点不行吗? “有事?”萧熠琰一抬眼就瞥见了花九阙,下意识地护住正在喝水的沐芷兮,一脸警惕。 花九阙不知从哪儿拿出一颗药丸,递给萧熠琰。 “保胎的。路途颠簸,孕妇遭罪。” 闻言,沐芷兮往这边瞥了一眼。 两道视线对上,花九阙十分坦率地笑了笑。 “怎么,你们信不过本殿?真信不过,让鬼医检查检查?” 萧熠琰又将药丸递给江鹤。 但,他对花九阙的戒心并未放下。 不过片刻,江鹤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确实是保胎药。还是难得的好东西。” 他都这么说了,萧熠琰便不疑有他,将药送到沐芷兮嘴边,让她就着水服下。 吃过花九阙给的药后,沐芷兮这几日的不适缓解了不少。 她诚心诚意地向花九阙道了声谢,并且忍不住问。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药?” 花九阙打开折扇,眸色深邃。 “你猜?” 第677章 保胎药 “你猜?”花九阙眼带笑意。 既知道沐芷兮不会真的去猜,他自觉没趣,直言。 “本殿不是女人,不可能备着这种药。” 跟在他身后的宁溪殷勤解释。 “是殿下让我寻来的。”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只盼着,燕皇能够看在这颗药丸的份上,别拿他们殿下祭旗。 鬼医喝了口小酒,颇有兴致地提了句。 “这药可是稀罕物,花了不少功夫吧。” 花九阙的笑意不达眼底,望向沐芷兮的小腹,悠悠地开口。 “本殿没那么好心。保胎,也是为了日后能顺利将蛊毒逼出来。” 说到底,还是为了他想要的两生蛊。 萧熠琰扶着沐芷兮上马车,而后又主动找上花九阙。 “燕皇莫不是以为那药有问题?不过,吃都吃了,后悔也没用啊。” 萧熠琰知道他是故意膈应他,并未计较。 “这一路,安分守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他脸色冷厉,警告的话,不容违抗。 花九阙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 “以本殿和倩娘的关系,必不会伤害你的女人。燕皇总是这样防着本殿,倒真叫本殿心里不痛快。” 萧熠琰冷声道。 “不痛快也得受着。朕不是兮儿,跟你所说的那个倩娘,没有半分关系。更加不会看在她的份上,特别关照于你。 ” 花九阙合上他那把玉骨扇,眼神凛锐。 “燕皇还真是不近人情。” 警告过花九阙后,萧熠琰直接上了马车。 他将沐芷兮抱进怀中,手搭在她小腹上,静静的,什么也没说。 沉默了许久,沐芷兮主动开口。 “你和花九阙说什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萧熠琰枕着她的肩膀,情绪低落。 沐芷兮将手放在他胳膊上,轻轻地拍了几下。 “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休息会儿……” 她正说着话,萧熠琰冷不防地问了句。 “还难受吗?” 沐芷兮愣怔了会儿,摇头。 “不难受啊。花九阙那药还挺有用的。” 萧熠琰的语气有些怅惘,并且夹杂着懊悔。 “连他都看出你身子不适,我却没有看出来。” 沐芷兮浅浅一笑,“别在意。本来就没那么难受。” “我知道,你想要尽早回皇城。但你现在怀着孩子,受不得颠簸。累了就跟我说,别硬撑着。” 她嘴角含笑,应了声,“好。” …… 皇城。 今日休沐,煊儿便去了趟行宫。 和外祖父下了一盘棋,满盘皆输。 他顿时就不乐意了,手里还攥着一枚棋子,闷闷不乐地抱怨。 “外祖父,您老人家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孩子?我才五岁,你应该 多让让我。” 他说得理所应当,却听对方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孤只使了三成力,这么输不起,下次别来找孤下棋。” 煊儿:…… 三成。 忽悠谁呢。 墨衍招呼人来收拾棋盘,临了问了句。 “你的棋艺,谁教的?” 煊儿脱口而出,“父皇教的。” 墨衍喝了口茶,毫无顾忌地吐槽。 “你父皇这棋路不怎么高明。当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煊儿再笨,也能听出这话的嘲讽意味。 他捏着小拳头,一脸不服。 “再来!” 墨衍不做理会,“再来一百局,你也还是输。孤又何必跟你浪费这时间。” 煊儿向来睚眦必报。 他听不得对方的讥讽,稚气回怼。 “外祖父,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脾气很臭啊? “真不知道外祖母当年怎么会看上你,还不及我父皇呢。” 砰! 墨衍将茶盏重重一放,抬眼,目光凌厉。 “皮痒了?” 煊儿毫不畏惧地挑衅。 “是有点痒,您老人家要帮我挠挠?” 墨衍控制住脾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想要下棋是么,孤跟你下。” 不能打,不能骂,总能在棋盘上“虐杀”他。 接下来几盘棋,墨衍不着急赢。 他设下一个个陷阱,把煊儿虐得一脸郁闷。 见他捻起棋 子,墨衍沉声开口。 “落子无悔,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刚才下错位置了。” “耍赖?这招也是跟你父皇学的?” 煊儿十分坦荡地承认。 “对啊。父皇下不过我,就是这么干的。” “棋路不行,还耍赖,真不知道孤的女儿看上他什么。” 墨衍没有计较煊儿悔棋,却让他不痛快了。 “外祖父,父皇是大英雄,他很厉害,母后看上他,哪里奇怪了?你不能因为父皇棋艺不行,就贬低他,瞧不起他,觉得他样样都不行。” 远在他城的某皇帝:我棋艺不行? 墨衍只用两步,就拆了煊儿的局。 煊儿十分苦恼,手指蠢蠢欲动。 “又想悔棋?”墨衍的警告随之而来,让他立马打消了那个不太好的念头。 眼看着自己又要输,煊儿哭丧着脸控诉。 “您就不该跟我计较这些。要不是父皇不在,我才不来找你下呢。” 见他真的失去下棋兴趣,墨衍又耐心哄着他。 “棋如人生。你所走的每一步,都要慎重再慎重。你父皇的路子太野,你学不来,反而适得其反,漏洞百出。孤教你见招拆招。” 煊儿顿时眼前一亮,“好啊!外祖父愿意教我,求之不得!” “方才不是还在埋怨孤吗?” “外祖父,您年纪大,耳朵不好使,听 错了。” 墨衍:? 祖孙俩下了一上午的棋,直到午膳才结束。 墨衍特意让厨房准备了煊儿爱吃的菜,还让人添了几道梁国菜式。 煊儿尝过后,直呼喜欢。 许是这院子比平日里热闹,墨依依路过,听到声响,便不请自来了。 “小煊儿?你怎么在这儿?” “来请教外祖父棋艺。”煊儿心情好,脸上都是笑容。 墨依依扫了眼旁边矮几上的棋盘,不无诧异地问。 “你会下棋?” 煊儿一脸得意,“当然。我可是外祖父手把手教出来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学不了多少东西。 他现在的棋路,还是更偏向于萧家人那一套。 是以,墨衍并不想承认。 “你的棋艺是你父皇教的,跟孤没有关系。” 想他好歹也是梁国第一棋手,教出这么个“徒弟”,以后丢的是他的脸。 “外祖父为什么要隐瞒?你教了我一个上午,以后就是我的师父……” 墨衍等不及打断,“你这声师父,孤受不起。” 煊儿脑子一转,立马就明白了个中缘由。 他坏笑一声,故意刺激他。 “外祖父,你是不是很怕我给您丢人啊?” 墨衍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这小子倒是挺机灵。 正说着话,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过来禀告。 “主子,城东发现情况!” 第678章 皇城不安 墨衍站起身,准备亲自去城东看看。 煊儿察觉到不对劲,立马迈开腿跟上。 “外祖父,我也要去!” 墨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煊儿。 他并没有犹豫多久,允许他一同前往。 于是,煊儿欢欢喜喜地骑上了自己的小马驹。 马驹尚小,自然跑不过那些大马,墨衍便有意放慢了速度。 两刻钟后。 一行人赶到城东时,那批药人已经被护卫控制住。 护卫恭敬地向墨衍请示。 “主子,已经是第二波了,还是像之前那样处置吗?” 墨衍扫了一眼那些被打晕的药人,神情微凛,闭口不言。 煊儿没有弄清楚情况,好奇地询问。 “外祖父,这些是什么人?敌国细作吗?” “药人。”墨衍面无表情地回答。 煊儿立即警惕起来。 “从哪儿来的药人?很危险吗?” 墨衍亲自蹲下身检查,同时,分心和煊儿解释。 “这是南国的巫蛊术。这些药人一经操控,刀枪不入,以一当十。” 煊儿差不多明白这事儿的严重性,一脸严肃。 “南国么。” 突然,他想到了父皇母后,神色焦急不安。 “外祖父,陇城呢?陇城也有药人吗?!” 比起皇城,他更在意陇城那边的情况。 墨衍本以为,他一个孩子,多多少少会害怕。 没想到,他还能如此镇定地关心自个儿爹娘。 算这小子有良心。 墨衍看过那些药人的症状后,站起身,安慰煊儿。 “他们想要直取皇城,陇城那边相对安全些。” 闻言,煊儿大松了口气。 “那就好。还好母后和皇妹不在皇城。” 墨衍向来冷漠的神情,此刻有些松动。 “目标是皇城,范围再缩小些,就是皇宫。你就不担心自己?” 煊儿格外不屑地哼了声。 “我才不担心呢。 “我自小就清楚,好多人眼巴巴地想要我的命,想要父皇断子绝孙,趁机抢夺北燕。 “在我被册封太子那日,父皇就同我说过,身为北燕太子,担责的同时,还会面临很多危险,所以我早就有准备了,压根被怕过。 “我要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保护母后和皇妹? “再说了,宫里有那么多高手护卫,还有外祖父你护着,这样都能出事儿,那我还不如早死早投胎呢。” 都说童言无忌。 但,煊儿这番话,完全不像是出自孩子的口。 墨衍的护卫们互相觑了一眼,都禁不住佩服这位小太子。 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能有如此觉悟和魄力,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 突然,煊儿又想到了什么,眉头迅速拧成一团。 他立马对墨衍道。 “外祖父,快传信给父皇,让他带着母后在外多玩会儿,现在不太平,别急着回来!” 墨衍见不得一个孩子这般操心,多少有些不忍。 “你先回宫,这些事,孤来处理。” 旋即,他便派出一批精锐护卫,将煊儿平平安安送回皇宫。 他自己则留在原地,观察了那些药人许久。 护卫猜不准他的意思,再次请示。 “主子,这些药人……” 墨衍抢断那人的话头,沉声质问。 “和之前抓到的那些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回主子,属下等愚钝,并未发现什么不同。” 墨衍锐利的眸子一片精明。 “孤怀疑,这批药人并非是从外潜入皇城。” 护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接着吩咐。 “速去查清楚这些药人的身份。” “是!” 半个时辰后。 护卫们回来禀告。 “启禀主子,经查实,这些药人都本城人士,并且大部分没有出城记录。” 这事在墨衍的预料之中。 其他人却觉得不可思议。 “主子,既是本城人士,如何会突然变成药人?” “属下也觉得蹊跷。要炼出一个药人,至少需要一年半载。” 墨衍甚是平静地开口。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炼制药人的法子,必然不同以往。 “最坏的可能,这些人都是 在短时间之内,被迫变成了药人。 “如若能够如此轻易,局势便不可控。” 护卫之中,有人反应快,脱口而出。 “主子,您的意思是,届时,所有无辜百信都有可能变成药人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很震惊。 这种事,是他们从未遇见过的。 整座城被药人占据,非常棘手啊。 墨衍始终清清冷冷地站在那儿,从容有余,不慌不忙。 “既然料到最坏的结果,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天以后,皇宫戒严,东宫内外又增派了不少侍卫。 城中百姓并不清楚暗中蛰伏的危险,只知道,隔三差五就有人被抓,一时间,人心惶惶,众说纷纭。 皇城这边的情况,萧熠琰那边了若指掌。 如今,他们已经到达洛城。 上官秋燕生下了一个大胖闺女,既然路过,于情于理都该上门看望。 秋千讯有了妻儿,乐呵呵的,又胖了一圈。 他一时高兴,便忘了君臣之分,愣是要定娃娃亲。 “太子殿下有你们这样好看的爹娘,长大后肯定抢手。 “师妹,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生了个儿子,我生了个女儿,正好凑一对,以后好照应啊。” 一听这话,还在坐月子的上官秋燕不乐意了。 “要脸吗!你生的?那是老娘怀了十个月生的! ” 秋千讯哪里敢反驳媳妇儿,连连卖乖。 “是是是,娘子着实辛苦了。” 安抚完上官秋燕,秋千讯还是揪着这事儿不放,一脸期待地盯着沐芷兮。 “师妹,你说句话啊,这个亲……” 沐芷兮逗着师兄家的小女娃,笑道。 “两个孩子都还小,不着急。” 秋千讯低声嘟囔了句,“就是因为小,才好说话。” 就怕小太子长大了,瞧不上他家闺女。 呸呸呸! 他闺女是最好的! 见师兄这一脸急切的样儿,沐芷兮嫣然一笑。 “我们煊儿随他父皇,脾气不好。你确定,舍得把宝贝闺女许给他?” 一旁的萧熠琰:? 这是在拐着弯儿说他脾气不好? 秋千讯摆了摆手,“没事儿。师兄我就是稀罕你儿子,那小脸长得,贼俊俏。我喜欢,我闺女肯定也喜欢。” 沐芷兮倒也不着急,耐心地劝说。 “儿时长得俏,以后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儿呢。师兄何不再观望观望?这么着急把亲事定下,你闺女以后若是瞧不上煊儿,岂不是坏了名声?” “师妹谦虚了。你家煊儿那是人中之龙,以后怕是会有不少姑娘排着队追。” 沐芷兮还没说什么,萧熠琰突然说了句。 “定吧。” 他云淡风轻的一句,屋内的气氛瞬间有了变化。 第679章 定娃娃亲 秋千讯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皇上,你刚才说什么?定……定什么?” “方才不是还想给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么,朕觉得挺好。” 萧熠琰说完,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细细品尝。 秋千讯顿时喜笑颜开。 “哈哈!好啊!定定定!” 沐芷兮并未多言,只是,看向萧熠琰的眼神略显复杂。 上官秋燕则沉着脸,一言不发。 等到萧熠琰扶着沐芷兮离开后,秋千讯屁颠屁颠地跑到自家媳妇儿面前领功。 “燕燕,我很厉害吧,为咱闺女拿下了这么好的姑爷呢。来,亲亲~” 上官秋燕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她先将闺女放在一边。 紧接着,她二话不说,直接呼了秋千讯一巴掌。 “定定定!定你个屁的定!那是太子殿下,你要让咱闺女给人家做妾啊!没脑子的东西,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个么蠢货!” 秋千讯顶着被打肿的脸,委屈巴巴地跪在床边。 “娘子,我……我难道又做错了?” 上官秋燕双手环抱在胸前,气得脸色铁青。 “当然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太子殿下日后娶妻,必定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我们闺女,最多就是个侧妃,万一不得宠, 那就只能是个侍妾。 “我的宝贝女儿,凭什么要给人做妾?” “可,可那是太子殿下啊。”秋千讯一时想不通她为什么抗拒这门亲事。 “别说是太子了,天王老子都不行!” 上官秋燕气呼呼地踹了他一脚。 “老娘辛辛苦苦的生下来的闺女,你让她给人做妾?秋千讯,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这事儿你要是不解决好,从今天开始,滚去柴房睡!” 这边,上官秋燕对着秋千讯发了好大一通火。 另一边,沐芷兮同样如此。 四处无人,她推开萧熠琰,厉声质问他。 “你什么意思。” 萧熠琰明知故问,“怎么了?” “我问你,娃娃亲是什么意思!”沐芷兮十分不满他这随意的态度。 “你师兄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萧熠琰面上带着笑,但那抹幸灾乐祸的算计,逃不过沐芷兮的眼睛。 没错。 他就是故意的。 沐芷兮抚着额头,甚是无奈。 “那是你亲儿子,他要是知道你这么随意地定了他的终身大事,肯定会跟你闹。” 萧熠琰嘴角轻扬,“只是口头暂定的亲事,吓唬吓唬他罢了。” 一想到臭小子哭丧着脸求自己取消婚事的样儿,萧熠琰的心情甚畅快。 沐芷兮了解他的意思后,不以为然地反驳。 “可是师兄当真了啊。” 萧熠琰抬眸反问,“你没看到上官秋燕气得脸色发白吗?你师兄当真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听她的。” “你是说,上官秋燕不看好这门亲事?” 沐芷兮虽松了口气,却还是觉得怪怪的。 她恍然反应过来,抓着萧熠琰的衣袖,一脸不服。 “她凭什么瞧不上煊儿!?” 萧熠琰笑了笑,“不是瞧不上,是怕她女儿日后受委屈。” 沐芷兮急声反驳。 “我们煊儿乖巧又暖心,哪里会让人家受委屈了!” “你之前不是还说他脾气不好?” 沐芷兮微微一愣,矢口否认,“那……那是我在自谦嘛。” 她的儿子,当然是最好的。 “可现在怎么办啊?你都答应人家了……” 萧熠琰示意她往后看,“那不是来了么。” 沐芷兮一转头,就看到秋千讯一路小跑过来。 他身材肥胖,动作显得笨拙,像农舍里养的大白鹅,一晃一晃的。 等他晃到她面前,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师兄,你怎么出来了?” “那个……”秋千讯两手撑着膝盖,把气喘匀后,脸红扑扑的。 “有什么话,师 兄直说就是。” 秋千讯站直身体,紧张得直搓手。 他看了眼萧熠琰,越发说不出口了。 但,一想到自家娘子手持擀面杖的样儿,他就浑身犯怵。 得罪皇上,就死这么一次。 得罪他家燕燕,以后每天都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长死不如短死! 秋千讯想通后,梗着脖子,支支吾吾地开口。 “皇,皇上,方才,方才说的那事儿,要不……要不然就这么算,算了吧?” 他低着头,不敢看萧熠琰的眼睛。 出尔反尔,对象还是当今皇上,他估计离死不远了。 然而,意料之中的帝王之怒并未发生。 萧熠琰身上没有半点戾气,反而出奇得好说话。 “无事。朕随意。” 他没有计较,秋千讯如遭大赦,劫后余生般地呼了一口气。 “谢皇上恩典!”他两腿发软,激动得差点给萧熠琰跪下。 沐芷兮并未就此作罢,追问了句。 “师兄怎么突然就反悔了,难道你瞧不上我家煊儿?”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秋千讯急得直摆手。 他气息平稳后,脸上的红也退了。 也正因为此,他脸上的巴掌印格外显眼。 沐芷兮忍俊不禁,却还得装出正儿八经的样子质问 。 “师兄,出尔反尔,可不是君子所为。” “师妹,你家小太子是要娶世家小姐的,我这闺女日后只能做妾啊。我也是一时糊涂,没有想到这点,差点把闺女给卖了……” 秋千讯的声音越来越轻,生怕说错什么,惹得萧熠琰不悦。 事儿解决完,他脚下生风,逃也似的离开了。 站在留在原地的沐芷兮有点懵,看向萧熠琰。 “我怎么不知道,煊儿以后一定要娶世家小姐。你说的?” 萧熠琰也觉得奇怪。 “我没这么说过。是他们自己想多了。” 沐芷兮恍然大悟。 “所以,上官秋燕是这么个想法啊。怪不得你说她脸色很难看呢。” 萧熠琰也怔怔地看向秋千讯落荒而逃的方向,喃喃自语。 “我若应下这门亲事,许的自然是正妻之位。确实是他们想多了。” 若干年后,得知真相的秋千讯夫妻俩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巴子。 多好的机会啊,就这么错过了。 沐芷兮心里惦记着煊儿,在洛水居待了一天不到,就跟秋千讯道了别。 一行人,包括花九阙,再次踏上回皇城的路。 次日,萧熠琰就收到了墨衍的来信。 得知皇城内出现大量药人后,他立即找上了花九阙。 第680章 人心惶惶 萧熠琰冷冷地看着花九阙,语气不容置喙。 “皇城里大批涌现的药人,并非全都是你们南国人安排进城。其中大部分都是皇城本地人。这件事,你要如何解释。” 药人的事,花九阙也被蒙在鼓里。 面对质问,他轻笑了声。 “本殿并未炼制过药人,并不知道那些药人是怎么回事。燕皇火急火燎地找本殿兴师问罪,未免有失偏颇。 “但照你的说法,估计是有什么特殊的药物,能够直接将一个正常人变成药人,随时都能被蛊后操控。 “如果真如本殿所猜测的这样,皇城,怕是要不攻自破了。” 说到最后,花九阙的脸色格外严肃。 毕竟,事情同样超出他的预料。 瞥见萧熠琰凛锐的目光,花九阙调侃了句。 “说不准,那帮蠢货还真能成事儿,早知如此,本殿就不该向你们投诚。” 宁溪紧张得吞了口唾沫,好几次想要打断花九阙得到话。 主子啊主子,您难道真想被祭旗吗? 花九阙并没有一味挑衅萧熠琰。 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 为了取得萧熠琰的信任,他十分乐意和对方分享消息。 “比起控制那些药人,眼下最应该做的,是解决花九甄体内的蛊毒。 “再不济,也要找出那个能够操控蛊后的术士。 “此二者,只要切断其中一环,就能将整个计划毁于一旦。” 兹事体大,萧熠琰的语气也有所缓和。 “操控蛊后的术士,有何特征?” 花九阙晃悠着折扇,呦呦道了句。 “这个啊,本殿就不清楚了。” 宁溪汗颜:主子,您这副 嘴脸很欠打啊。 萧熠琰冷眸一沉。 “你倒是个擅说废话的。” 花九阙一点儿也不谦虚地自夸,“也不尽是废话。至少给你们指明了方向。” 萧熠琰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花九阙敏锐地猜到他的想法,提醒道。 “燕皇,就算杀了花九甄,也弄不死她体内的蛊虫。更何况,那可是百年一见的蛊后。即便你把人转移到其他地方,那些人照样能够找到,南国的巫蛊术士,还是相当难缠的。” 闻言,萧熠琰的脸色越发阴沉。 同时,他身上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 皇城。 随着被抓的药人越来越多,如何处理他们,就成了一个难题。 毕竟,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自己莫名就变成了药人。 煊儿看到官员呈上来的折子后,十分烦躁地将其扔在一边。 “太子殿下,要传午膳吗?”掌事太监小心翼翼地询问。 煊儿一只手撑着额头,“不吃。没胃口。” 掌事太监耐心地劝说。 “殿下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再忙,也得用膳啊。今儿御膳房做了您做爱吃的烧鱼,您多少吃点儿吧?” 煊儿一脸愤懑,“啰嗦!传膳就传膳,让他们赶紧呈上来。” “是,殿下。” 东宫外,几个小宫女悄声议论。 “太子殿下这几日心情不佳,定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了。” “殿下日理万机,难免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我们啊,只要好生伺候着就行。” “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太子殿下越来越好看了?” 这话题转得快,其他几个人明显一怔。 “怎么都 不说话啊?你们难道不觉得吗?” 有人轻声附和了句。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模样俊俏之人,太子殿下是他们的孩子,容貌肯定不差。” “再过几年,殿下身边就要有暖床丫鬟了呢,我若是再晚生几年就好了。” “想的倒挺美。你晚生个十几年,殿下也瞧不上你啊。” 一帮宫女小打小闹,殊不知,他们谈论的人已经站在了身后。 煊儿脸色阴郁,一旁的掌事太监厉声呵斥。 “放肆!竟敢议论太子殿下,规矩呢!” 宫女们齐声下跪。 “殿下饶命,奴婢们该死——” 煊儿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眸中的嫌弃意味不言而喻。 “把她们都撤了,换一批。” “遵命。” 宫女们面面相觑。 紧接着,求饶声四起。 “不要啊殿下,殿下饶了我们吧,别赶我们走……太子殿下!” 其中,一个宫女太过激动,不小心碰到了煊儿的衣裳穗子。 他顿时大怒。 “本太子也是你能碰的?” 那宫女吓得六神无主,赶紧跪下磕头。 “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求殿下息怒,奴婢会给您洗干净……” “恶心。滚开!”煊儿眼神犀利,没有半点怜惜。 掌事太监立马让侍卫将人拖走。 “殿下息怒,您是千金之躯,没必要为了一帮不长眼的动气。” “再让本太子听到那些话,直接砍了。” 掌事太监愣了愣,旋即便反应过来,太子殿下所说的,估计是什么“暖床”之类的浑话。 掌事太监紧跟上煊儿的步子,殷勤十足。 “殿下,您现在要去哪儿啊?” “琉璃殿。” “可是皇后娘娘不在……” 煊儿顿时拉下脸来,“母后不在,本太子就去不得了?” 掌事太监立马低下头,“奴才不敢。” 琉璃殿内,秋霜正在洒扫。 见煊儿进来,她有些愣神。 “太子殿下?您怎么……” 煊儿直接往软榻上一趴,瞬间放松下来。 “我就过来躺会儿。” 软榻上有母后的气息。 他想母后了。 …… 城中酒馆内。 白祁和萧景逸相对而坐。 两人身后站着各自的随从。 “最近城中不太平。”萧景逸悠悠地说了句,端起酒杯,甚是豪爽地一饮而尽。 白祁不好酒,只点了一壶茶。 他看向窗外,街市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既然知道不太平,又为何要邀我出来。” 萧景逸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反问。 “你最近常往行宫那边跑?” 白祁没有否认,“确有此事。” 他扯了扯嘴角,言语非常直白。“白祁,朋友妻不可欺。” 说着,他放下酒杯,发出一声闷响。 白祁随着他的动作看向桌面,温润的目中,不含任何情绪。 不怒不喜,让人捉摸不透。 “本世子是为了正事。”他淡淡地解释了句,却不愿意透露更多。 砰! 萧景逸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意顿现。 “本王最讨厌你这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勾得墨依依对你心生爱慕,是不是很得意? “白祁,你以为我看出吗,你对她根本没那么喜欢。 “但凡你有心,我不介意跟你光明正大地比个高下。 “但你不是。你 是在不负责任地撩拨人家,还要摆出那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所以,别再让墨依依误会什么,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收手吧。” 白祁温和一笑。 萧景逸说了一大堆,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回道。 “我只是跟着本心而走。如若你们真的两情相悦,又何必在意我的插足。” 萧景逸有些生气,“白祁!你非要跟我过不去?” 白祁淡然回了句。 “现在恐怕是你在跟我过不去。” 旋即,他站起身,俊朗的脸上覆着一丝倦意。 “大理寺近日很忙,辰王若是没有旁的事,今日这酒,到此为止吧。” “我们的事儿还没有谈完!”萧景逸跟着站起身,想要拦住他。 然而,白祁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漠。 “萧景逸,你既是皇室中人,就应该担起责任。不小了,除了男欢女爱,做点正事儿。以你现在的样子,即便能够和郡主在一起,又能给得了她什么? “你现在,有什么是值得郡主爱慕的吗? “你确实有一张勾人的脸,但除此之外,你的雄心壮志,你身为男人的担当呢?既知道皇城不太平,你竟还有心思为了这种事跟我耗。 “就连太子殿下,一个五岁的孩子,他都知道何为责任。别怪我说得难听,你还不及一个孩子。” 萧景逸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白祁离开,脚步不动。 白祁的护卫生怕二人不和,急忙解释了几句。 “王爷,大理寺事务繁忙,世子已经两个晚上没合眼了,您多担待。” 萧景逸也意识到白祁的异常。 他抓住那护卫,“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第681章 依依,我错了 见那护卫欲言又止,萧景逸着急催促。 “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本王!” “王爷,您若真想知道,还是去问世子吧。此事牵扯甚广,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晓个中缘由。” 那护卫说完,生怕萧景逸缠着自己问东问西,拔腿就跑。 萧景逸紧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王爷,这酒……您还喝吗?”身后的护卫小心翼翼地请示。 萧景逸长袖一拂,“不喝了,走!” 护卫亦步亦趋地跟上。 “王爷,您接下来去哪儿?” “本王要入宫。” …… 宫中。 煊儿刚从琉璃殿出来,掌事太监尖声禀告。 “启禀太子,辰王殿下入宫求见,人在东宫外等候多时了。” 煊儿见到萧景逸时,他的神情相当严肃,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殿内,煊儿语气随意地问了句。 “王叔怎么得空来见本太子了?” “本王今日见过白祁,谈及皇城近日状况多发,是以……” 煊儿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提了句。 “王叔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不必费心那事儿。” “煊儿,真的很严重吗?身为皇室中人,我也想要尽绵薄之力,为你和皇兄分忧 。” 萧景逸没有用敬称,情绪越发焦虑不安。 煊儿坐直身体,盯着萧景逸看了好一会儿。 “王叔,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当个闲散王爷不好吗?非要来趟浑水。” 萧景逸眉毛一挑。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也跟他们一样,打心眼里瞧不起你王叔?” 煊儿扬唇一笑。 “并非瞧不起。只是单纯觉得您不太靠谱。” 萧景逸:…… 还真是不留情面的埋汰啊。 然而,煊儿到底还是将药人一事告诉了萧景逸。 得知此事,萧景逸脸色煞白。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一早告诉我!?” “你也没问呐。”煊儿两手一摊,“成天往人家郡主面前凑,我当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正事儿呢。” 萧景逸脸色难堪,却又无言以对。 他习惯了皇兄的护庇,根本不觉得皇城会发生什么大事儿。 眼下这场暗中席卷而来的危机,当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甚是惭愧,在煊儿面前低下了头。 “此事我会上心的,告辞。” 煊儿抬头瞥了眼萧景逸的背影,低声嘟囔了句。 “王叔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咸鱼王爷都开始努力了?” …… 离开皇宫后,萧景逸马 不停蹄地去了大理寺。 但这个时候,白祁并不在大理寺。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萧景逸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到疲惫而归的白祁。 想到酒馆不欢而散,萧景逸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脖子,眼神乱飘。 “那个……之前是我太无礼……” 他好不容易鼓起劲儿赔不是,想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但,见到白祁身后跟着的墨依依,他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你,你们怎么会在一块儿?!” 白祁甚是坦然地解释。 “正好碰上了。” 墨依依的目光有些黯然,似乎是遇上什么不好的事。 在大理寺见到萧景逸,她也觉得诧异。 “那你呢?你怎么在这儿?这里好像是白世子的地盘吧?” 萧景逸捏了捏拳头,怒视白祁。 “我以为你去办正事儿了,没想到,你去跟佳人私会……” 白祁目光微冷,果断提醒,“辰王,慎言。” 萧景逸只想听一句实话。 他最受不了被人算计欺骗。 更何况,白祁是他多年的好友。 “那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俩怎么会碰上,如果只是碰上,为什么又把她带到大理寺!” 见他冲着白祁吼,还有动手的架势,墨依依立马 上前分开二人,挡在他们中间。 “是我跟着白世子过来的,你别乱吼!” “我乱吼?”萧景逸像条耷拉耳朵的狗,一脸委屈,“我就是声音稍微大了点,哪里吼他了。” 见墨依依对自己不满,萧景逸顿时想到皇兄的一句话。 女人都是心软的,不管有错没有,先把错给认了。 于是,他不顾男女有别,一把抱住墨依依的胳膊。 “依依,我错了。我就是怕你们两个私会,被人看见了,坏你名声。” 墨依依看了眼胳膊上的手,又抬眼看了眼萧景逸。 她脸色一红,立马挣脱,往后跳了一大步,指着他大骂。 “你你你……你有病啊!我跟人私会,你怕坏名声,那你现在抓我手,这算什么?” 萧景逸咧嘴一笑。 “我当然不同了,我俩光明正大。” 说着,他还极其挑衅地看了眼白祁。 但,白祁的反应并不大,甚至,在萧景逸对墨依依动手时,他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墨依依被气红了脸,立马否认。 “谁跟你光明正大!萧景逸,你给我离远点!再敢对本郡主动手动脚,我削了你!” 说完,她快步跟上白祁。 萧景逸也拔腿跟上。 “依依,你忘了吗 。那孩子不是我皇兄的,赌约是我赢了。” “你说的,赌约作废。”墨依依一肚子火,没处撒。 萧景逸叹了口气,轻声嘟囔。 “那还不是因为血融了嘛……” 当时可把他给吓坏了。 他跟了墨依依一路,不知道她和白祁要去哪儿。 直到,他们在大理寺监牢前停下。 白祁对着墨依依拱手行平礼,“在下就送到这儿,里面会有人为郡主安排住处。” 墨依依点了点头,“好的,多谢白世子。” 萧景逸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一脸不解。 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墨依依的衣角。 “怎么回事?你去里面做什么?” 墨依依反而看向白祁,似乎是要后者帮她解释。 白祁淡淡地瞥了眼萧景逸。 “此地不宜谈话。”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萧景逸明白他的意思。 他若想要知道真相,就得跟白祁离开。 但是,他放心不下墨依依。 大理寺监牢黑黢黢的,她一个弱女子,肯定会害怕的。 “依依,你等我,我很快就过来找你。” 墨依依一脸嫌弃地挣脱衣角,“麻溜点自己滚,本郡主等你干嘛。” 萧景逸目送着她进去,旋即便去找白祁了解情况。 第682章 就剩他一个了 大理寺书房内。 白祁喝了口浓茶提神,紧接着,便将墨依依的情况告知了萧景逸。 “什么?!墨依依也变成药人了?” 萧景逸十分震惊。 白祁的反应则是相当平淡。 他放下茶盏,捏了捏眉骨,缓解疲惫。 “既然知道是什么事儿,我就不留你了。” “先别急着下逐客令,你赶紧跟我说说,她是不是被人下药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跟药人扯上关系了?行宫那边,墨家人知道了吗?你是打算把她关在大理寺?这不是把她当犯人看押吗!” 萧景逸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吵得白祁越发头痛。 他如玉的眸中升起一丝不耐烦。 “把所有药人关在一起,才能有效管理。没有人能够例外。这也是行宫那边的意思。” 萧景逸知道他说一不二,有些沮丧。 “真的不能通融吗?哪怕,哪怕给她准备个单独的小牢房……” “这儿是大理寺,从来没有特殊优待。更何况,近日抓到的药人数量甚多,州府大牢早已是人满为患,将郡主安置在大理寺,已经是厚待。” 连续被白祁拒绝,萧景逸只能作罢。 他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有关百姓无端变成药人的事,还是没有头绪吗?” 白祁倒是没想到他会关心此事,目光从公文处上移,看向萧景逸。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人心惶惶,百姓动乱不安。” 萧景逸却不以为然。 “我觉得,此事就应该让所有人都知晓。如此才能有所防范。” 见白祁没有打断自己的话,他接着解释。 “你们现在天天在街市上抓人,才会弄得人心惶惶。 “那些百姓自以为无辜,根本不配合你们抓人。 “若是他们得知真相,官民同心,你们也能少费心。 “你觉得呢?” 萧景逸毕竟不是大理寺的掌事人,怎么做,还得由白祁拿主意。 他以为,白祁已经有了计划,不会认同他的提议。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站了起来,对他恭敬行了一礼。 “辰王,我为之前的想法,向你赔不是。” 萧景逸甚是茫然,“什么想法?为什么突然跟我赔不是?” 白祁抬起头,态度诚恳。 “我以前也以为,你生性纨绔,无心正事。如今看来,是我轻视了。” 萧景逸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 “都是兄弟,没什么好在意的。而且,又不是你一个人这么想。” 突然,他眼前一亮。 “如果你真觉得歉疚,就跟墨依依保持距离,如何?” 萧景逸只是随口一提。 没成想,白祁应了。 “好。” “你说什么?”萧景逸十分诧异。 白祁温和地笑了。 “你说得不错,我对 郡主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你们二人很般配,我退出,应该的。” 他的这份释然和从容,反而令萧景逸无所适从了。 “白祁,你,你是认真的?” 白祁重新坐回到位置上,语气平淡。 “酒馆一别,我也在反省。如若我真的上了心,早在郡主第一次向我表白心迹时,我就不会退让。感情这东西,只要让了一次,那便没有挽回的余地。 “像郡主这般随心所欲,不受拘束的,更加不会吃回头草。” 见白祁眼底有藏不住的落寞,萧景逸竟鬼使神差地同情他。 “你要不再跟她说说?不管行不行,总得试试吧。否则你甘心吗?” 白祁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我已决定卸任大理寺卿。皇上回宫后,我便会离开皇城。” 萧景逸十分意外,这也太突然了。 “为什么要离开?你离开后要去哪儿?” 白祁从容不迫地回道。 “去西境。那边常年动荡,需要人驻守。” “白祁,是因为我和依依吗?”萧景逸顿觉愧疚。 他们感情深厚,平日里闹归闹,其实根本割舍不下。 白祁抬眼一笑。 “你和郡主还未定下,此番言论,未免太自信了些。 “王爷切莫多想。我自小体弱,无法上战场,为荣国公府建功立业。 “蒙皇后娘娘医治,而今我不再需要那些药度日, 自然要担负起荣国公府的兴衰。 “父母已衰,我若再没什么作为,这荣国公府的荣耀,怕是后继无人了。” “可你现在身为大理寺卿,同样可以……” “不一样。”白祁打断他的话,眼神清冷。 刹那间,萧景逸从他眼中看到了野心和斗志。 白祁转瞬便恢复了温润谦和的模样,直言不讳。 “药人一事,大理寺已经接手,你若关心此事,可以随行调查。” 萧景逸点了下头,却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离开大理寺,他的脑海中,依旧是白祁所说的那些话。 回府的路上,他忍不住询问身边的护卫。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王很没抱负?” 护卫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爷,恕属下直言,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萧景逸直接呼了他一巴掌。 护卫硬着头皮,坦言:“那,那您还真没什么抱负。” 即便料到了答案,萧景逸还是有些不痛快。 “皇兄不用说,十几岁就上战场杀敌了。如今更是坐上了皇位。 “南宫凉几年前领命戍守北境,立了不少大功,已经被封镇北侯。 “白祁也打算去西境,为荣国公府建功立业。 “我们四个,现在就剩下我,到现在一事无成,浑浑噩噩,不知所往。 “仔细一想,我一直在原地打转, 从来没想过往前走,怪不得谁都觉得我没用。” 护卫还是头一回看到自家主子这么否定自己。 看他这般落寞沮丧,格外不忍。 “主子,您别气馁。您就算什么都不做,照样能享尽荣华富贵。您可是皇上的弟弟,哪个敢得罪您啊。” 萧景逸忽然停下脚步。 前面那家,正是他们四个以前常去的酒馆。 “以前,我们经常来的。但渐渐的,皇兄有了皇嫂,小凉子去了北境,白祁喝不得酒,还会陪我一道。可现在,连白祁都要走了。” 护卫有些无措,口不择言地提议。 “主子,您既然舍不下白世子,何不求皇上对白世子行封赏?” 萧景逸叹了口气,恍惚间也看开了。 “算了,都走吧。本王还有媳妇儿呢!大理寺伙食不好,一会儿给依依买点吃的。” 在风中凌乱的某护卫:主子变脸真快。 …… 皇城外十里处。 沐芷兮还未抵达皇城,就得知了墨依依的事。 “依依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异常?” 萧熠琰温声安抚她。 “别担心,目前和那些药人待在一处,没什么事。” “还是没有查清楚症结所在吗?” “有了一些眉目,太医院正在寻找解决之策。很快就到皇城了,你怀着孩子,先在城外住着。” 沐芷兮柔声应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惴惴不安。 第683章 皇城大火,乱 萧熠琰将沐芷兮哄睡着后,便下了马车。 马车外,花九阙正好往这边看了过来。 “燕皇,皇后已经睡下了?”他依旧扇着那把玉骨扇,站在夜色中,抬头观星。 萧熠琰只是出来醒醒神,并没有理会花九阙。 沉默中,花九阙冷不防地提了句。 “本殿夜观星象,发现形势不怎么妙。” “你也会观星?”萧熠琰冷峻的眉眼间,尽是怀疑与不信。 花九阙侧头看向他,嘴角一扬,“不会。” 一旁的宁溪默默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殿下怎么总是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呢? 要被祭旗的啊。 黑暗中,树上响起一道狂傲不羁的调侃。 “不会观星说个屁。” 花九阙眸色微冷,抬头一看,才发现树上有个人。 对方是个高手,他方才竟没有丝毫察觉。 旋即,那人便一跃而下,轻而稳地落在萧熠琰面前,拱手行礼。 他微低着头,夜色中,那双邪魅上挑的丹凤眼格外惹眼。 萧熠琰早就察觉到元日的存在,脸上没有丝毫错愕。 反倒是宁溪,被这莫名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这要是个对自家太子殿下不利的刺客,那还不得玩完? 元日无视旁人的存在,径自向萧熠琰禀告。 “已经抓了两千多个药人,大理寺那边一出手,光昨日一天,就抓了三百多个。” 萧熠琰素来信任元日,不只是因为他能力超群,更因为他们师出同门。 “可有将花九甄安排妥当。” 元日挑眉看了眼花九阙,“自然。” 萧熠 琰了解了城中情况后,便折身回到了马车上。 元日留在外面,本来准备离开,却在花九阙面前停下。 他那双丹凤眼微眯,大胆打量着花九阙。 宁溪担怕他对自家主子做什么,立马站出来,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并厉声警告。 “你想干什么!这是我们太子殿下,休得无礼!” 元日摸了摸下巴,肆意调侃。 “太子殿下长得挺好看,跟小爷不相上下。就是这张嘴,着实不怎么会说话。” “放肆!”宁溪怒声呵斥。 也正是这声响,惊动了马车里的沐芷兮。 她睁开眼睛,惺忪而茫然。 “外面怎么了?有人惹事?” 说话间,她已经坐起身,想要掀开帘子看看。 萧熠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 他另一只手搭在她头顶上,在她耳边轻语。 “没事。花九阙身边那个护卫不太正常,总觉得有人要害他。你继续睡,我给你守着。” 但是,被吵醒后,她便很难再入睡。 萧熠琰一直抱着她,像哄孩子似的,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她的肩头。 他自己都渐渐有了困意,一低头,怀中的人还睁着眼睛,若有所思。 “睡不着?”他嗓音低沉,替她拂去额前的碎发。 沐芷兮点了点头,“我好像听到打斗声了。” “侍卫们闲着无聊,练练手。身子还难受吗?” “不难受。师父说,过几日就能将蛊毒全都逼出来了。” 她抬手轻抚他俊美的脸庞。 “夫君,别抱着我了,你先睡吧。” “我不困。 ”他得看着她入睡,才放心歇息。 沐芷兮勾住他的脖子,声音低软讨好。 “你把我安排在城外,我会担心你。要不……” 她一开口,他便猜到她想说什么。 是以,他抢断她的话,不容商量。 “你怀着孩子,等城中之事尘埃落定,我再接你入宫。” 他的态度非常坚决,她只能放弃跟他一起回城的念头。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两日后。 萧熠琰还没有来得及将沐芷兮安顿好,皇城那边就出事了。 天还未亮时,城内各处突然燃起大火。 经风一吹,火势窜天,百姓们纷纷拖家带口地逃窜。 白祁这段时间都歇息在大理寺,出事后,他立马命人严守监狱。 城郊。 藏匿花九甄的农舍遭到了袭击。 几个戴着鬼面具的杀手拼死要劫走花九甄,看守她的侍卫与他们殊死搏杀。 很快,那些杀手眼看着打不过,便都识相地撤了。 州府监牢上方,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箫声。 紧接着,暂时被安置在大牢里的药人们疯狂骚动。 他们如同沉睡的野兽突然惊醒,极其不安,想要挣脱牢笼。 城中火势甚大,甚至烧到了官府。 捕快们一边急着灭火,一边看管那些药人,场面一度混乱。 宫内。 东宫守卫森严,所有人都护着太子。 煊儿已经收到消息,知晓宫外起了大火,各处都在忙着灭火、逃窜。 最棘手的是,那个吹箫人出现了。 “太子殿下,辛者库那丫头被掳走了!” “谁?”煊儿站在殿 内,脸色严肃。 “是那个冒充皇室血脉的女娃娃,方才点人,那丫头不见了。” “不好!”煊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皱缩。 …… 与此同时。 宫外某大道上,一个黑衣人带着个小丫头,策马奔腾。 小丫头被颠得难受,大声哭喊起来。 “娘亲……呜呜……我要娘亲!坏人,快放我下去!我要父皇杀了你们!” 黑衣人对她的哭喊置若罔闻,迎着火光,绕过障碍,往州府大牢的方向赶。 眼看着越来越近,前方突然冒出一堆劲装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嘶——”黑衣人紧急勒住缰绳,身下的马儿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差点将人摔下去。 旋即,他反应甚快,拎起小丫头,一跃而起,落在了附近的屋脊上。 然而,他这一躲,并未察觉到后方有人攻来。 嘭! 一掌击来,他当即便吐了一口血。 但,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他还是牢牢抱着怀里的小丫头。 四面夹击,他寡不敌众。 元日飞身跃到他面前,站在屋脊另一边,冷声啧啧。 “小爷最讨厌被人耍得团团转。” “呜呜……我害怕……你们是父皇派来救我的?我就知道,父皇没有丢下我和娘……”小丫头哭喊着,挣扎着。 元日步步紧逼,那黑衣人便步步后退。 一直到屋脊边缘,退无可退。 “有点本事。怪不得有胆子冒充皇嗣,原来是想着偷梁换柱,把蛊后引到这小丫头身上。” 黑衣人冷声一笑。 “燕皇身边,果然卧虎 藏龙。” 元日那双邪肆的丹凤眼上挑。 “想多了,也就小爷一个拿得出手的。其他人……呵,都是废物。” 尤其是陆远那个废物。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紧接着,他便瞬间移动到黑衣人面前。 攻其不备,唯快不破。 只见他迅速出掌,迫使那人胳膊撤力。 而后他便趁此机会抢走了女孩。 下面一群暗卫纷纷叫好。 “老大威武!” 元日抢完人,直接把那黑衣人踹了下去。 他出招又快又准,几乎无人能够看清招式。 咚! 黑衣人摔下屋脊,扬起一地灰尘。 他不甘心地捂着胸口,冲着元日怒吼。 “该死!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元日是也。” “咻”的一声。 黑衣人立即放出信号,“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很快,他的同伙迅速现身。 元日不慌不忙地扫了眼那些戴着鬼面具的杀手。 “来得挺快。” 他刚落地,被他拎着的小丫头开始哇哇大叫。 “娘亲,我要娘亲!你快把我送回皇宫,我不要待在这里,呜呜……唔!” 元日一记手刀下去,小丫头的哭声戛然而止。 而后,他随便将人丢给了一个手下,甚是嫌弃地拍了拍手。 “真吵,影响小爷出招。” 暗卫们围成一团,叫嚷着,“老大,不用我们帮忙吗?” 元日拔出佩剑,眼神凌厉如刀刃。 “都给小爷滚一边儿去,谁都别想跟我争赏钱。” 话落,他挑中其中一人,迅速出剑…… 第684章 依依,我给你咬 元日手持长剑,招式凌厉又迅猛。 那双丹凤眼染上了些许猩红,杀气盛然。 顷刻间,那些杀手已经倒下了大半。 站在不远处的侍卫们个个目瞪口呆。 “老大这是杀红眼了吗?好可怕……” 两刻钟后。 身后是漫天的火光中,四周是遍地的尸体。 元日拄着剑,累得单膝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额头上沁出汗,顺着那锋利的下颌滑落,滴在地上。 两个手下上前扶起他,嗓音止不住颤抖。 “老……老大,你还好吧?” 元日甩开两人,放肆不羁地命令。 “收尾。” “是,老大!” 人群中,抱着孩子的侍卫迫不及待地请示。 “老大,这孩子怎么办?” 元日瞥了眼那个脏兮兮的孩子,眼神中满是嫌弃。 “押回皇宫,严加看管。” “是!” 然而,那侍卫话音刚落,暗处突然射来一枚暗器,隔开了他的脖子。 他的血瞬间喷溅出来,脏了元日的蒙面。 “有埋伏!”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众人瞬间围拢。 元日立即接住那个孩子,神色淡然地看了眼倒地的侍卫,“傻子,这都躲不过去。” 话落,他眼中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怒,抬眼看向罪 魁祸首。 那些如鬼魅一般的杀手,已经将他们围住。 暗器乱飞,好几个侍卫都中了招,身受重伤。 紧接着,箫声近了。 那手执玉箫的吹箫人,衣袂飘飘,立于屋檐之上。 随着箫声越来越激烈,那孩子的身体出现了异样。 她突然睁开眼睛,但,那双眼睛仿佛染了血似的,甚是可怖。 众目睽睽之下,她脸上的肌肤出现了裂痕。 紧接着,那层紧贴着皮肉的假皮,龟裂脱落。 如同蛇蜕皮,过程十分痛苦。 孩子年幼,承受不住这份痛楚,大声哭喊。 那如杀猪一般的惨叫,弄得人心发慌。 侍卫们都怔在了原地,不晓得如何应对。 元日目光冷漠地看向上方的吹箫人,恨铁不成钢,“都看戏呢!马上杀了他!” 吹箫人身边有高手保护,侍卫们群起而攻之,却依旧没能伤到他半分。 “啊——”孩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挣脱了元日的控制。 紧接着,她张开双臂,脚尖轻盈离地,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操控了一般,往上飘。 她明明醒着,却又像是死了,双目无神,空洞地凝视前方。 诡异的箫声,刺激性极大。 侍卫们心慌意乱,渐渐感 觉到不对劲,立马捂住耳朵。 与此同时,州府监牢,药人们冲破牢笼,鱼贯而出和。 他们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地游荡、厮杀。 “快!快通知太子殿下!药人们失控了!” …… 大理寺。 牢房里的犯人们看到发狂的药人,都吓得嗷嗷直叫。 “发疯了!他们发疯了!” “一定是被狗咬了,失心疯了!” “天哪!我不要待在这儿!快来人,让这些疯子住嘴啊!” …… 白祁赶到的时候,药人们双手抓着牢门,齐心晃动。 捕快们抵着边缘,咬着牙,奋力对抗。 即便如此,许多扇牢门已经出现了松动,大有倾倒之势。 “大人!快撑不住了,他们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有捕快一个不注意,就被药人咬掉了一只耳朵。 还有的,胳膊被咬掉了一块肉。 场面鲜血淋漓,绕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也都被吓坏了。 他们庆幸没有跟那些药人关在一间牢房,各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药人们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吵得整个大牢不得安宁。 白祁已经料到最坏的结果,但眼前所见,比他所料想的还要严重。 他也隐约听到了箫声。 但距离远,那声音非 常轻。 并且,他事先让人往他们的耳朵里塞了棉花。 没想到,他们还是发狂了。 白祁紧攥着手,下定决心了似的,对着门外下令。 “进来!” 他一声令下,一大批身穿盔甲的士兵涌了进来。 狱卒们不晓得这是何意,一愣一愣的看着那些士兵。 “大人,这是?” 白祁双手背在身后,面色仍然有些纠结。 “确保无恙吗。” 为首的侍卫长恭声回了句。 “我等经受过太医们的训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池,但也只能保证不会伤及性命。” 事到如今,白祁也只能兵行险招。 “事不宜迟,开始吧。” 紧接着,那些士兵人手一根银针,走向了那些发狂的药人。 …… 哀嚎声四起的同时,某处大牢内,墨依依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萧景逸生怕她出事,从前天开始,就在这儿作陪。 一开始,墨依依也是万般嫌弃。 但怎么都赶不走他,也只能任由他留下来。 是以,隔着一扇牢门,墨依依待在牢里面,萧景逸则在外面打地铺。 怕她无聊,就陪她聊天。 怕她饿了,就好吃好喝地供着她。 短短两天时间,他们相处得分外和谐。 却不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 快。 看着牢房内不受控制的墨依依,隔着门,握住了她的手。 “依依,你别怕!” 见她要咬门,他怕她坏了牙,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塞给她。 “咬我,我的肉很软,咬着舒服。” 一旁的侍卫吓得冷汗直冒,“王爷,万万不可!” 萧景逸不顾旁人反对,温柔脉脉地摸着墨依依的头顶,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安抚她。 “慢点咬,别把牙磨坏了。” “王爷,你的手……” 他的手被墨依依咬下一块皮肉,血流不止。 但,他只是皱了下眉头,并没有半点责怪。 “依依,你很难受是不是?不怕,有我在,有白祁,还有元日和你们墨家人,他们都会保护你的……” 墨依依已经失去理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身体好难受,仿佛有虫子在噬咬。 她想逃出去…… 萧景逸发出了一声闷哼,因为疼痛,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护卫十分不忍。 “王爷!让郡主咬属下的吧!您身子金贵……” 萧景逸拒绝了他的提议,依旧旁若无人地安抚着墨依依。 “墨依依,你听好了,你既然咬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说完这句话,他因为剧痛,晕了过去。 “王爷!” 第685章 无辜百姓被挟持 白祁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萧景逸晕倒的一幕。 他望见后者血淋林的胳膊,又看到墨依依沾血的唇,便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护卫将萧景逸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十分吃力地站起身,急色询问。 “世子,我家王爷方才被郡主咬了,他会不会也变成药人?” 白祁淡淡地回了句,“不会。” 说话间,白祁身后的士兵已经将墨依依弄晕。 护卫松了口气,却还是心有余悸。 “那我先将王爷带出去?” “外面动荡不安,他又放不下郡主,就让他在这儿待着。” 护卫虽知有道理,仍有些犹豫。 他看着自家王爷流血的胳膊,担忧不已。 “可是这伤若是不处理,定会留下伤疤的……” 白祁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不正是你家王爷想要的么。被咬伤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看着吓人。 “正好让郡主看看,他做了什么牺牲。” 护卫哑然。 白世子好懂啊。 于是,护卫又将萧景逸放下了。 “恭送世子。” …… 白祁一转身,正好看到莽撞冲进来的白霜霜。 她的目光落在萧景逸身上,格外复杂。 “他这是怎么了?谁伤的他!” 看她那副要为萧景逸打抱不平的样子,白祁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他心甘情愿的,没 人伤他。” “哥!我不信!他的胳膊都成那样了!” 她又转而呵斥那护卫,“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弄出去,让大夫包扎啊!” 护卫看了看白祁,没有动。 白祁扯开话题,问:“你怎么来了,外面那么乱,为什么不在府中待着。” “我担心你啊!”白霜霜一脸忧心忡忡。 白祁脸色平淡,“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到处乱跑。” 他要带白霜霜离开,她却心有挂念。 “哥,萧景逸呢?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你为什么不把他弄出去?难道他也变成药人了吗?” “他没事。我们先出去。” 白霜霜骤然甩开他,“不!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他不管!哥,你怎么这么冷血,他都受伤了啊!” 说着,她立马冲上前,要扶起萧景逸。 然而,白祁强行将她拽了起来。 他罕见地对她冷了脸。 “霜霜,何必自欺欺人。你是我妹妹,我还不了解你吗。 “你分明知道他是怎么伤的,又何必装作不知道,要把他带出去呢。” 白霜霜不无心虚地躲闪目光。“我……我没有……” 白祁本不想拆穿她,奈何她执迷不悟。 “来了很久了吧?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霜霜,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我不是没有感觉的。走吧,别让自己难堪。” “哥……”白霜霜一动不动,眼中噙着泪,委屈不已。 “不想走?” “哥,我知道错了。我不想失去萧景逸这个朋友,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我舍不得……我也不想讨厌依依,我同样把她当朋友的。 “他们要是在一起了,我怎么办啊? “我得避嫌,我再也融不进去了啊……哥哥,你帮帮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白霜霜十分崩溃地扑进白祁怀中,眼泪如开闸的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你说得对,我都看见了,在你进来之前,我就站在那儿了……他好温柔温柔地对依依说话,他在哄她,把自己的手给她咬…… “他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啊。 “你们总说我对他不好,随意打骂他,没有分寸,可我的不好,我的随意,我的不守分寸,都是他惯出来的啊! “我还是那个我,明明就是他变了…… “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不好吗? “哥哥,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儿了,你告诉我啊……我不懂,我好难受……” 哭到极致,白霜霜哽咽抽泣,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祁非常冷静地推开她。 “霜霜,你没错。只是恰好,他有了喜欢的人,必须要有个取舍。” 白霜霜似懂非懂。 但她对“取舍”二 字尤为敏感。 毫无疑问,她就是被舍的那个。 一时间,她愤怒又不甘,深深觉得遭到了背叛。 “那他就能舍弃我吗!我就活该被他抛弃吗?这不公平啊!我们这么多年,难道抵不过他和墨依依几个月吗!如果是我,我肯定会选择他的啊!” 白祁甚是冰冷地丢出一句。 “那你愿意嫁给他吗。” 白霜霜顿时哑口无言,“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不想嫁,就不要去纠缠。你应该晓得,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他萧景逸不是你的谁。” 回想过去的种种,白霜霜突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哥哥!你的意思是……他,他喜欢我吗?” 白祁已经不愿多说,“都过去了。” 正好,监牢里的所有药人都稳住了,他便带着白霜霜离开了大牢。 一想到萧景逸曾对自己有意,白霜霜就难以平静。 到了外面,她挣脱白祁,小脸满是气愤。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不是我亲哥吗!看着我被蒙在鼓里,你于心何忍啊!” 白祁忙着处理正事,没有时间跟她细说。 他命令身边的护卫,“把郡主带回厢房休息,严加看守。” “是,大人。” “哥哥,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不管白霜霜怎么 喊,白祁都没有回头。 城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他没有心思陪她分析那可笑的儿女情长。 …… 州府大牢外,身穿盔甲的将士们围了整整两圈。 那些药人冲出来后,逢人就咬。 好在大理寺一早就有防范,及时将药人们控制住。 一个武将见到白祁,对他行了个将士礼。 “世子,我们封住了这些人的穴位,最多只能撑一盏茶的功夫,眼下还是得先解决那个吹箫人。” 白祁看向某个方向,云淡风轻地开口。 “人既然已经被引出来,便不足为惧。” 怕的就是敌在暗处。 两座大牢里的药人们被控制住后,吹箫人那边,元日正带着侍卫们厮杀。 很快,墨衍也带着人前来。 两方对阵一方,吹箫人身边的高手已经被除掉大半。 墨衍亲自动手,用剑击穿了那把玉箫。 与此同时,元日抓住了那个孩子。 啪嗒! 玉箫碎成两截,落在瓦片上,而后又滚落在地。 吹箫人没了萧,眼神骤冷。 “撤!” 元日手持长剑,双眸微挑。 “后路已断,小爷倒要看看,你们还想往哪儿撤。” 然而,那吹箫人突然发出狂肆的笑声。 “话别说得太早,你们往那儿看。” 众人向吹箫人手所指的位置看去,只见,一群黑衣人挟持了大帮无辜百姓…… 第686章 皇上来救我们了 双方对峙,气氛紧张又压抑。 吹箫人从高处一跃而下,捡起了残缺的玉箫,眼中覆着一丝愤怒。 他手一摆,当场就有一个平民丧命。 紧接着,那人的家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啊!孩儿他爹——” “你们这些畜生!为什么要抓我们!” 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们,脖子上架着刀,任人宰割。 那些杀手没有丝毫怜惜,杀人如同杀只鸡那样简单,毫无负罪感。 侍卫们愤懑不已。 “老大,他们好卑鄙!制造大火,就是为了方便抓人的!” 元日目光冷峻,迎着火热浪,视线有些许模糊。 那吹箫人毫不畏惧地走到元日面前,声音沙哑难听。 “把这孩子交给我,否则,这些人都要死。” 一道劲风破空而来。 等到那吹箫人反应过来时,元日已经提溜着女孩退到三丈外。 “杀吧。他们跟我非亲非故,我管他们作甚。反倒是我手中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蛊后啊,稀罕物,得值不少银子吧。” 他那双眼睛里透着贪婪的光,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吹箫人眯着眼,进一步要挟。 “交出来!否则,屠城。” “屠城”二字,他咬得极重。 那些被挟持的百姓人人自危。 元日依旧不为所动。 他不动,手底下那些侍卫自然也没有动作。 不远处,墨衍冷若冰霜的脸上,同样没有任何起伏。 紧接着,吹箫人对那些杀手下达了指令。 这次,他们没有直接杀人。 其中一个杀手将面前的女人踹倒在地,长剑一挥,便将她身上的衣物剥除。 那女人吓得尖叫连连。 “啊啊啊!别过来……别碰我……救命……官爷救命啊!” “北燕的女人,应该别有一番滋味儿吧,哈哈……”杀手们无情嘲笑,当着侍卫们的面,要欺侮那女子。 百姓们纷纷低下头,愤怒不已。 女人发了疯似的挣扎,“你们这些畜生!不要碰我!” 杀手们则饶有兴致地看向元日,想看看,他能忍到何时。 双方互不相让,受苦的便是那个无辜女子。 当众被男人上下其手,她不堪受辱,只想去死,却又怕痛。 “官爷救我!救我啊——” 元日的眼神越发幽冷。 突然,他将那孩子丢给了墨衍身边的人。 “别光让我一个人难做啊,现在这人可不在我手上。” 鬼使神差接住孩子的某护卫:?! “主子,这这这……” 这烫手山芋,咋办? 元日一身轻松,也看向了墨衍。 墨衍身着一袭深色锦袍,眼神凛冽。 “孤是梁国人,北燕百姓的死活,与孤何干。” 吹箫人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对那些百姓喊道。 “你们都听到了,不是我们心狠手辣,是他们见死不救。 “他们不愿意用一个孩子交换你们这么多人的性命,是他们害死你们的。” 眼看着刀要落下,百姓们高声求饶。 “不要!官爷!求你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官爷,求你大发慈悲,把那孩子交给他们吧!” 有苦苦哀求的,自然也有不明真相,自以为正义的。 “用不着求他们!他们这些当差的,当然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呸!狗杂种,你们也都是北燕人,竟然这般无情!” “是啊!这么冷血,对得起你们祖宗吗!为了一个孩子让我们去死,你们也是帮凶!” 话越来越难听,说各种的都有,甚至已经开始骂爹骂娘。 元日的脸上毫无波动,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 然而接下来,霎那间,他便猛地冲到了其中一人面前,手中的短刃直接抵上他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杀手们猝不及防。 包括那个看起来像首领的吹箫人。 可恶! 他方才只是一刹那的晃神,大哥竟然就被…… 那被擒住的,正是吹箫人身边的杀手。 他蒙着脸,存在感极低,却还是被元日揪了出来。 元日那双邪魅的丹凤眼微挑,目光戏谑冷蔑,朝那男人幽幽道了句。 “傻狗。 没听说过么,擒贼先擒王啊。小爷盯了你很久了。” “放开他!”吹箫人气愤不已地怒吼。 元日点了那人的大穴,用短刃在他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大哥!”吹箫人又是一声低吼, 元日冷呵呵地调侃。 “喊什么,小爷下手可没个轻重。” 那抓着孩子的某护卫松了口气,低声嘟囔。 “吓死我了,原来他把孩子丢出来,是为了更方便动手啊。” 元日揪着杀手们的首领,语气张狂。 “来吧,都给小爷跪下!” “你做梦!” “跪下!”元日手中一用力,扯了男人的蒙面,在他脸上划开一道血痕。 吹箫人怒声呵斥,“住手!休要伤害我大哥!” “跪!”元日霸气下令。 吹箫人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哥在对方手里,只能暂时妥协。 “好,我们跪。” 所有杀手一齐下跪,场面无比壮观。 “再学两声狗叫。” “你得寸进……” 杀手最后一个“尺”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剑封喉。 出招的,正是萧熠琰带来的暗卫。 元日看到那抹熟悉的人影,身上的戾气便渐渐消失了。 末了,他还不忘调侃了句。 “咱们皇上果真爱民如子。” 百姓们见到萧熠琰,个个激动不已。 “是皇上!皇上来救我们了!” 萧熠琰骑着骏马,身 穿绛紫色的锦袍,墨发高束,英姿飒爽。 但,他眼中的杀意同样不可忽略。 “所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 杀手们武功高强,却因跪地而来不及反应。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轻则伤,重则丧命。 是以,这一跪,不少人都丧了性命。 百姓们得救后,纷纷朝萧熠琰跪拜。 “草民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萧熠琰冷眸深邃,居高临下地发话。 “朕不过是锦上添花,你们应该谢他们。” 元日不以为意。 “谢就不必了,小爷更喜欢实际点的。” 那些之前骂过元日见死不救的,全都窘迫地低下头。 萧熠琰下了马后,径直走向墨衍。 毕竟,这位是老丈人,得捧着。 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墨衍就抢先问了。 “孤的女儿在何处。” 墨衍的脸色冷冰冰的,透着生人勿近的冷。 萧熠琰与他站在一处,气场不相上下。 “兮儿暂被安置在城外,等城内安定下来后,朕会亲自将她接回。” “嗯。回来就好。”墨衍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旋即便让人将那孩子放了下来。 元日哪壶不开提哪壶,将那孩子提到萧熠琰跟前。 “皇上,这是你‘闺女’。” 萧熠琰冷眸一沉,杀气顿现。 “怎么回事。” 蛊后不是应该在花九甄身上吗? 第687章 尘埃落定? 元日恢复正色,恭声向萧熠琰解释。 “脸是假的。估计一早就被喂了毒,就是个装蛊的器皿。这事儿确实是我大意,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萧熠琰甚是冷漠地扫了眼那孩子。 将易容术用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够狠的。 孩子皮肤娇嫩,这张脸怕是毁了。 “派人过来,把尸体处理干净。” “是。” 皇城经历了一场大火,百姓们损失惨重。 萧熠琰命户部拨款,进行补偿。 很快,民心便得到了安抚。 至于那些药人,昏迷了一盏茶后,没有箫声的骚扰,与常人无异。 接下来一段时间,太医们有的忙了。 他们要为那些无辜成为药人的百姓解毒,即便吹箫人已死,为免夜长梦多,越快解毒越好。 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吹箫人。 城内安定下来后,萧熠琰便马不停蹄赶去接沐芷兮。 人刚出城门,就有侍卫前来禀告。 “皇上!娘娘那边有刺客!” 闻言,萧熠琰眸底泛上了一丝猩红。 …… 入城前,萧熠琰就已将自己的大批精锐暗卫留下,保护沐芷兮。 花九阙和鬼医也都在。 若只是普通的刺客,他根本无需担心。 但他还是慌了。 一路上,马蹄声急促又凌乱,扬起了大片灰尘。 等赶到地方时,就看到两帮人厮 杀中,花九阙身受重伤,横抱着沐芷兮的一幕。 四目相对,花九阙眼中拂过一道精光。 “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本殿都要撑不住了。” 萧熠琰快跑上前,接住了沐芷兮。 “兮儿……” 花九阙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似,“暂时昏迷了,没什么大碍。” 突然,一支利箭飞了过来。 萧熠琰一个侧身,带着沐芷兮避开。 即便他闪得快,脸还是被利箭花开了一道口子。 他迅速扫了眼插在地里的箭矢,眸色冷厉。 花九阙一边观察四周情况,一边随口问了句。 “皇城那边相安无事吧。” “嗯。”萧熠琰环顾四周,发现那些刺客都不是什么小喽啰。 江湖各个帮派的高手齐聚,这样的架势,许久未见。 “是冲着两生蛊来的。”花九阙一脸严肃地向他解释。 萧熠琰冷眸一沉,“兮儿体内的,竟然是两生蛊吗!”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眸中难掩诧异。 两生蛊。 传闻,能令死者复生。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传闻。 没想到…… “本殿之所以一直不透露,就是怕其他人过来争抢。不晓得是谁透露了这个消息,今日这场恶战,怕是避免不了了。 “燕皇,你先带沐芷兮离开。” 花九阙眸色森冷,做好了殿后的打算。 萧熠琰冷声道,“不必。 ” 这是北燕,他的地盘。 难道还护不住他的女人么。 花九阙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难辨。 “是本殿多虑了,燕皇岂会忌惮那些江湖宵小之辈。” 沐芷兮一直昏迷着,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但,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刀剑拼杀的声响。 还有那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 她倚靠在熟悉的怀抱中,紧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 这一场厮杀不知持续了多久。 等到堪堪结束时,已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那些自命不凡的江湖高手,自诩打遍天下无敌手,但,碰上闻讯赶来的元日等人,根本毫无胜算。 有人不甘地怒吼。 “吾等只要两生蛊!” 元日把玩着手里的短刃,眉眼上挑。 “小爷只要你们的命。” 旋即,他手中的短刃飞了出去。 顿时鲜血四溅,喷涌如泉。 萧熠琰将那些人交给元日和花九阙,自己则抱着沐芷兮进了屋,将那些厮杀声隔绝在外。 …… 皇宫。 听闻药人一事已经尘埃落定,煊儿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却不想,东宫竟然出现刺客。 那些刺客武功高强,甚至已经有人凭借灵敏的身手,冲入殿内。 宫人们一时间都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看着刺客逼近,关键时刻,掌事太监率先反应过来。 “殿下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掌事太监一把推开煊儿,用自己的身体抵挡攻击。 “啊——”见掌事太监被刺伤,宫女们大喊起来,四处逃窜。 煊儿站在原地,捏紧了拳头,无所畏惧地对上那刺客的双眼。 刺客手持带血的长剑,步步紧逼。 “太子殿下,若是乖乖配合,我就不杀你。” 掌事太监艰难地爬过去,抓住刺客的脚踝。 “殿下快跑!” 煊儿眯了眯眼,无动于衷。 “快跑啊殿下!他会杀了你的!”掌事太监急得声音直颤。 相比之下,其他那些只顾着自己逃命的宫人,显得格外滑稽。 煊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发出一声冷笑。 “好啊,本太子乖乖配合。毕竟,我只是个孩子嘛。” 说话间,他眼中的锐利褪去,只剩下孩童的天真无辜。 刺客一脚踹开那碍事的太监,大步走向煊儿。 “小鬼,别跟我玩花样,把手举起来。” “嗯嗯。”煊儿乖巧地举起双手。 但,等那刺客走近时,煊儿突然灵巧地从他身侧躲过。 一眨眼的功夫,他从靴子里拔出利刃,反手直插刺客腰腹。 这突然的反击,完全在刺客的意料之外。 他虽受了伤,却不致命。 是以,他反应甚快地揪住煊儿的衣领,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 “你这小鬼!敬酒 不吃吃罚酒!” “殿下——”掌事太监捂着伤口,脸色惨白。 “砰”的一声。 煊儿整个人砸在案桌上,痛得眉头一皱。 但他很快就爬起身,迎上刺客盛怒的目光,声音稚嫩,却尽显霸气。 “本太子生来尊贵,吃的就是敬酒。” “看样子,你是真想找死!”刺客拔出腰腹部的利刃,随手丢在地上。 “真想刺杀本太子,不会有这么多废话。本太子没猜错的话,你们是想拿本太子要挟父皇母后吧。” 刺客脚步一顿。 这小子,竟然如此聪明! 煊儿嘴角一撇。 “皇宫守卫森严,你们这些人竟然能混进来,这说明,宫内一定有密道,对吧?” 刺客又是一愣。 “之前就有刺客混入皇宫,意图行刺父皇。那些人都是死士,嘴硬得很,愣是一个字都没交代。所以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密道在何处。”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你今天都得跟我们走!” 刺客大步流星而来。 见他伸手,煊儿又是灵巧闪身,跳到了案桌的另一边。 “你们不是死士吧,也就是说,要撬开你们的嘴,一定很容易。” “口气不小!你怎知我不是死士!” “因为啊……死士没这么多废话。”煊儿嘴角一扬。 他话音刚落,那刺客突然瞳孔放大,面露痛苦之色…… 第688章 得救了 墨衍不知何时站在那刺客身后,一招就要了他的性命。 煊儿跳上案桌,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刺客死不瞑目的尸体。 “呵,又是一个死于话多的。” 掌事太监看到墨衍,激动得涕泗横流。 “太好了,殿下得救了……” “可有受伤。”墨衍淡淡地问了句。 煊儿再次跳下案桌,站在墨衍跟前,仰头看他。 “摔了一下而已,我可没那么娇气。外祖父,你怎么过来了?是知道我有危险?父皇和母后呢?我知道父皇回来了……” 他一口气问了这么多,墨衍只回了句。 “没什么事,好好待在这儿。” 见他转身要走,煊儿一把扯住他的衣角。 “外祖父,你要去外面抓刺客吧?急得留几个活口,他们知道宫中密道在哪儿。” “知道了。” 墨衍和他的护卫一出手,那些刺客根本无法靠近东宫。 宫人们眼看着得救了,全都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煊儿就发话了。 “本太子方才遇险的时候,一个两个跑得挺快啊。” 宫人们面面相觑,立马不约而同地跪下。 “太子殿下饶命!” “饶命?呵。本太子身边若全都是你们这种贪生怕死的,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宫人们颤抖着身子,眼泪簌簌。 “殿下,奴婢们只是被吓坏了……并非对您不忠心啊……” “碍眼的东西,都滚出去!”煊儿动怒,遣散众人。 唯独,对那个为自己挡剑的掌事太监,他为他召了太医,并行了赏赐。 殿外的动静渐渐小了。 墨衍带着人活捉刺客,并火速清理了东宫内外的尸体。 侍卫前来禀告,“太子殿下,已经无事了。” 煊儿拧着眉头,一脸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父皇和母后呢!” 他话音刚落,墨衍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父皇身边也不乏高手。这些人没办法拿你要挟,那边也就不会有麻烦。” 煊儿非常信任墨衍,慢慢平静下来。 不过一会儿,他忍不住问。 “外祖父,他们想要挟父皇什么?这些人,是敌国派来的吗?” “无关政事。他们是冲着两生蛊去的。” “两生蛊?那是什么东西,我好像在哪本书上见到过……” “你还小,不必费心这些。”墨衍的话语气不冷不热 ,目光辽远,看向别处。 他虽相信萧熠琰的能力,却还是担心自家闺女的安危。 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 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这儿护好煊儿,让他们夫妻俩没有后顾之忧。 …… 刺客被解决后,宫内一片祥和。 城外,元日已经筋疲力竭,躺在了地上。 花九阙看了眼遍地的尸体,由衷赞叹。 “武功不错,是个狠人。” 元日坐起身,抬起胳膊,擦了擦眼角的血污。 那点血晕开后,为他那双眼睛平添了几分邪魅和痞气。 “太子看了这么久的戏,是个闲人。” 花九阙打开折扇,扇面上,赫然写了个“闲”。 他轻咳了几声,假装若无其事地扇了扇风。 “今天天气不错。” 元日站起身,幽幽地开口。 “是不错。适合杀人埋尸。” 宁溪就站在花九阙旁边,好巧不巧地对上元日的目光,禁不住后退了几步。 再看自家太子殿下,完全不在意会惹怒对方。 沐芷兮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 他们还在城外的临时下榻处,萧熠琰则在旁边陪着她。 除了他,还有站在床位的花九阙,以及师 父。 “醒了?”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沐芷兮皱了皱眉,“那些刺客……” 花九阙抢先回答,“小场面,已经被本殿解决完了。” “真的?”沐芷兮有些不信,“我怎么记得,我晕倒前,你还被人重伤了?” 萧熠琰见她要起身,便起身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将枕头枕在她腰后。 “身体可有什么不适?”他懒得提那些刺客,只在乎她。 沐芷兮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刚醒来,头有些晕。” 花九阙合上折扇,催促鬼医。 “人都已经醒了,夜长梦就多,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沐芷兮微微一愣,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萧熠琰将手轻搭在她头顶,耐心解释。 “今日那些刺客,是冲着你体内的两生蛊而来。 “为了避免麻烦,现在就可以逼出来,将其交给花九阙。” “两生蛊?!”沐芷兮甚是诧异地看向自己的胳膊。 她听说过这东西。 “它真的能让死人活过来?”这话,是对着花九阙问的。 花九阙的神情莫名复杂。 他当然希望传闻是真的。 但,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 要用这东西,去复活倩姨?”沐芷兮哑着嗓子追问。 花九阙苦涩一笑,“除了她,还能是谁。” 沐芷兮轻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你能守着倩姨这么久。” 花九阙神色寞然,态度十分真挚。 “对。我欠她的。所以,把两生蛊给我吧。我知道,你也希望她能够活过来。” 他没有自称“本殿”,目光灼灼。 沐芷兮了然。 “可以。诚如你所说,我也希望……” 嘭!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打断了沐芷兮的话。 萧熠琰下意识地将她护在怀中,警惕十足看向外面。 很快,一个侍卫进来禀告。 “皇上!是火药!四周都是火药!” 沐芷兮瞳孔一缩,抬头看向萧熠琰。 “这是又来了一拨刺客吗?” 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巨响。 屋外石砾漫天,空气中残留着焦灼味。 光是这两下,就有不少侍卫丧生。 火药的威力,向来非同凡响,是刀剑无法比拟的。 “没用的废物!炸死他们!继续诈!”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沙哑的声音,满含疯狂。 那女人被人背着,布满伤疤的脸,狰狞扭曲。 第689章 都得死在这儿 元日坐在院子里的树上,看到那个女人后,一眼就认了出来。 除了那个陆心儿,还有哪个长得这么丑的。 “老大,那那那……那不是……” 嘭! 巨响过后,土尘被大肆卷起。 花九阙从里面出来时,差点被飞起的石块砸中。 他大手一挥,石块便朝着陆心儿那边飞去,差点击中她的脑袋。 “今天找死的人还真是前仆后继啊。”花九阙慢悠悠地说着,正面对上陆心儿。 陆心儿死死地盯着前方,瘦得脱相的脸,疯狂又嚣张。 “出来!让她出来!把两生蛊给我!给我—— “再不出来,我就杀光你们!四周都是火药,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几个月的屈辱,让她的性情更为暴戾。 元日无动于衷地躺在树枝上,两只胳膊枕着头,衣摆自然下垂。 听到这话,他不以为意地嗤笑了声。 “丑人多作怪。” 陆心儿循声望去,见到元日,越发歇斯底里。 “杀了他!你们给我杀了他!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都是他!” 她身后是一帮戴着鬼面具的杀手。 他们了解元日的实力,没有贸然进攻。 “没听到吗!我让你们杀他!” 陆心儿把自己遭受到的一切,都怪在元日身上。 她早已卸下伪装,只剩怨恨。 “我现在成了个废人,都是拜他 所赐!快杀了他啊!” 她恨透了元日,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拜我所赐?”元日斜睨了她一眼,低笑了几声,“如此说来,你还想感谢小爷?” 他的挑衅,让陆心儿越发不冷静。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扒皮拆骨,让你跟我一样,变成废人,受尽折磨!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元日干脆坐起身,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毛。 “光跟条狗似的乱喊有什么用,小爷人就在这儿,有本事就上,你看这儿有人拦你了吗? “让小爷生不如死,没那么难。比如现在,看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小爷就挺生不如死的。” 他这话,无异于往陆心儿身上扎刀子。 “我的丑,也是拜你所赐!是你毁了我,是你!我要你偿命!” 花九阙看了看陆心儿,又看了看元日。 “要不,你们二人先把过结了了?这疯女人吵得本殿头痛。” 陆心儿转而看向花九阙,眼中的恨意一点也不比对元日的少。 “你们才是疯子!花九阙!萧熠琰!沐芷兮!你们都该死!” 花九阙扯了扯嘴角,“本殿与你素不相识,该不该死,你说了不算。” “哈哈哈……”陆心儿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作罢。 等她笑完了,眼神骤冷。 她死盯着花九阙那张脸, 眼中有滔天的恨意。 “是你!是你们!你们逼死门主!花九阙,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叛徒!你表面和门主交好,却又临阵倒戈,和萧熠琰他们一起害死门主! “你就该下十八层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花九阙脸色微变,“原来,你是百里挽风的人。” 陆心儿并没有否认。 “这儿全都是火药,就跟当初你们害死门主那样! “但,只要你们交出两生蛊,我可以大发慈悲,勉强给你们留条活路。 “两生蛊,我要定了!” 陆心儿的声音非常大。 沐芷兮即便在屋内,也能听见她所说的。 鬼医正在帮她逼蛊毒,她却分了心。 怪不得,当初叶谨之说,陆心儿并非萧懿宸的养女…… 只是,百里挽风身边何时有这么一个人,那四年间,她竟然毫无察觉。 她纤细的胳膊上,几乎扎满了银针。 青色的经脉上,是清晰可见的突起。 银针封住了两生蛊所有的退路,逼得它只能往一个方向走。 鬼医屏气凝神,心无旁骛地盯着那东西的走向。 手起银针落,一击就中。 沐芷兮痛得直皱眉,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突然,萧熠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止痛丸。 “吃了它会好受些。” 他只能在旁边陪着她,她痛,他更痛。 好在,没过多久,两生蛊就被逼了出来。 鬼医累得气喘吁吁,沐芷兮也是满头大汗。 看着她那被咬出血的嘴唇,他心疼不已,将她搂紧怀中。 “结束了,兮儿。你撑过来了。”他方才有一瞬,几乎不敢呼吸。 还好,都过去了。 以后,她再也不会受蛊毒折磨。 嘭! 火药炸开的威力,震得整个屋子都抖了一下。 鬼医将两生蛊装进花九阙带来的特制木盒中,忍不住吐槽了句。 “外面怎么回事,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有完没完!” 沐芷兮从萧熠琰怀中退出来,脸色憔悴而苍白。 “我想出去看看。” “我抱你。” “不用,你扶着我就好。” 她表情凝重。 花九阙要两生蛊,是为了倩姨。 那么,陆心儿呢? 她又是为了谁? 再次见到陆心儿,沐芷兮一度不敢认。 她知道陆心儿的脸被毁了,却没想到,毁得那么彻底。 除了刀伤,还有烧伤。 整张脸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甚至连五官都难以辨认。 那双眼睛望过来时,更是充满恨意。 “两生蛊,把两生蛊给我!”她冲着她大声嚎叫。 花九阙甚是自然地挡住陆心儿的视线。 “先到者先得,现在那是本殿的东西,没理由让给你。” “你无耻!花九阙,你无耻——”陆 心儿尖声大喊。 沐芷兮看向她身后的无极门杀手。 “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改为替陆心儿卖命了。” “沐芷兮!你快把两生蛊交出来!” “是为了百里挽风么。”沐芷兮语气淡然,眼神更是一片冰冷。 陆心儿扯着嗓子嚷道。 “门主不该死,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联手逼死了他!沐芷兮,你忘恩负义、不识好歹!这里最对不起门主的人,就是你!你若是想要赎罪,就把两生蛊交出来! “若是早知两生蛊在你身上,我又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受制于萧懿宸,帮他抢夺什么飞花令……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她万分悔恨,对上沐芷兮那双淡漠的眸子,恨得咬牙切齿。 “你若还有一点良知,就该把两生蛊给我!我要让门主活过来,我只想让他活过来!” 花九阙转身看向萧熠琰和沐芷兮。 “现在就把东西给我,麻烦我担着,你们可以走了。” 萧熠琰一手扶着沐芷兮,另一只手拿出木盒,将其丢给了花九阙。 眼睁睁看着两生蛊落入花九阙之手,陆心儿目眦欲裂。 “为什么要给他!那是我的!我的!好,你们都想死是不是,我成全你们,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她对着那些杀手命令。 “我要他们都死在这儿!炸死他们!” 第690章 沐芷兮,你忘恩负义! “都去死吧!”陆心儿声嘶力竭地吼着,眼睛里迸发出浓烈的怨恨。 但,过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听到爆炸声。 再一看,负责火药的杀手们已经被制住了。 夜色已至,银色月光倾泻下来,落在萧熠琰身上,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俊朗。 “呵,在朕眼皮底下闹事,你们有几条命。” 说完,他大手一扬,隔空将陆心儿击飞。 咚! 她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震得疼。 饶是如此,她也不得不感叹,对方的内力着实深厚。 陆心儿手脚已废,单靠自己,很难爬起来。 她旁边的杀手弯腰扶她。 却不想,几支暗箭射来,生生将他隔开。 火药的危机解除,弓箭手们便没了顾虑,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花九阙回头看了眼萧熠琰,后者已经将沐芷兮打横抱起。 “两生蛊,朕已经给了你,兮儿体弱,先走一步。”他没功夫陪他们在这儿纠缠不清。 听到这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心儿。 她冲着沐芷兮的方向大喊。 “不许走!一个都不许走,尤其是你!把两生蛊给我!难道你不想门主活着吗!” “先放我下来吧。”沐芷兮将手搭在萧熠琰胳膊上,脸色憔悴,却依旧难掩美艳。 “嗯。”萧熠琰下巴微压,轻轻将她放下。 紧接着,沐芷兮便看向了陆心儿,眼神清冷漠然。 “百里挽风已经死了,你做再多,也救不活他。 “两生蛊这东西,就算能让人‘活’过来,也只是个勉强能吃能喝的躯壳罢了。 “这是你想要的吗。” 她这话,虽是对着陆心儿说的,却在最后一句,转而望向了花九阙。 花九阙嘴角一撇,“本殿无所谓,活死人总比一具尸体强。” “我也无所谓!我只要门主活着,为了门主,我什么都可以!” 想到那个谪仙般温和的男人,陆心儿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哭得难以自抑。 与方才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子相比,此刻的她,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皇后娘娘,都是心儿的错,心儿不该用火药威胁你,我求求你,求你把两生蛊给我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门主活着,就算要我去死,我也愿意……皇后娘娘,心儿求你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为了得到两 生蛊,无所不用其极,现在也只是在假装示弱,沐芷兮又岂会不知。 她无动于衷,只是无比冷漠地问了句。 “百里挽风早已死无全尸,即便被你拿到两生蛊,又能如何。” 陆心儿使劲摇头。 “没有……没有死无全尸,我找到了……我,我把那些残骸都找齐了,我不吃不喝找了几天几夜,才把门主的尸体拼了起来。 “我还亲自用针线把它们缝了起来。 “门主是完整的,他现在完完整整地躺在冰棺里,只要我能够拿到两生蛊,门主就能重新站起来,他就能重新对着我笑,教我练功…… “皇后娘娘,我一无所有,只有门主了,我求求你,把两生蛊给我,我们恩怨两清,这样不好吗?” 她似颠似狂,让人毛骨悚然。 花九阙冷不防地调侃了句。 “缝合残骸……啧啧,能做到这份儿上,本殿自愧不如。” 陆心儿依旧在喃喃自语。 “我要救门主,我不想他死。 “只要他能活过来,我死都可以…… “我的功夫退步了好多,门主都不来教我……” 倩姨对于花九阙,正如百里挽风对于 陆心儿,都是执念。 不只是他们二人。 之前那些人,明知北燕皇帝在此,仍然以命相搏,并非是不怕死。 “皇后娘娘,心儿给你磕头,我求你,求你把两生蛊给我。 “门主死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这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沐芷兮双手紧攥,声音微冷。 “我以前也曾跟你一样,以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但其实,他对每个人都是这般好。 “是我逼死他的吗?分明是他自己选的路,从来没人逼过他。 “我杀过人,不怕担责,但,那些不该我背的债,我不会认。 “两生蛊这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你不该问我要。 “至于百里挽风,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他继续活着。 “你若真的了解他,就不该让他变成一个活死人。 “说什么为了他,你可以去死,说得自己多么伟大无私。 “实际上,你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你想要得到他,无论生死,更不会管他是否愿意。 “所以,不要试图用苦肉计说服我,我不会同情你。” 陆心儿忽然冷笑起来。 她一改方才的柔弱示好,声音再度尖锐。 “我就知道,你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门主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要阻止我救他。 “沐芷兮,你好狠的心! “既然说到归属问题,那这两生蛊,本来就是门主的!你们就该把它还给门主! “门主什么都不说,我不能! “沐芷兮,你这条命都是门主的,有什么理由不救他! “当初你娘把内力传给你,但你年纪那么小,根本无法炼化,是门主,是他为了防止你走火入魔,不惜花重金,费尽周折得来的蛊毒! “他不顾自己的安危,跟你一起被种下子母蛊,你痛一分,他就痛十分。 “他把这个秘密藏得很好,到死,他都没有透露你身上的子蛊是什么! “沐芷兮,你忘恩负义,我们这些人中,你最该死!我恨不得杀了你,给门主偿命!” 陆心儿整张脸变得扭曲,怀着一腔恨意,目眦欲裂。 萧熠琰神色复杂地看向沐芷兮。 却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 然而,稍微一细看,便会发现她双手紧攥,情绪似乎有了波动…… 第691章 那疯女人爬过来了 得知两生蛊的由来后,沐芷兮站在原地,不怒不喜,淡定从容地置身事外,掀唇道。 “没人逼他这么做。他若真如你所说的心甘情愿,我便不欠他的。 “再者,你以为,他是真的为了我好吗,说到底还是为了无极门。 “百里挽风最厉害的就是,明明没有真心,却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有。” 陆心儿激烈反驳。 “不!他有!他就是有!他把我从那肮脏的地方,救出来的时候,他牵我手,他对我笑,他还亲自为我下厨……他有的!如果不是你们逼死他,我们会在一起的!他跟我说过,这辈子都不离开我的!” 在树上听了许久的元日突然开口。 “说得好听。这么想他,怎么不下去找他。在这儿嚷嚷个什么劲儿。” 他这话一出,不知是谁“噗”的一声笑喷了。 萧熠琰握住沐芷兮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没事了,走吧。” 沐芷兮欣然点头。 “嗯。我也累了,就不该跟她说那么多,口干舌燥的。” 临走前,她听到陆心儿的嘶嚎声,也看到她身中数箭,仍然想要引爆火药。 但陆心儿已是个废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兴不起什么风浪。 陆心儿眼睁睁看着沐芷兮离开,仇恨交织,却又奈何不了她。 她恨! 若早知道两生蛊在沐芷兮身上,她根本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 “ 把两生蛊给我!给我——”陆心儿朝着花九阙爬去。 宁溪立即拿着剑护住自家太子。 “主子,那疯女人爬过来了,您先避避,免得脏了您的眼。” 花九阙不以为意。 “让她爬,本殿也想看看,她能不能爬过来。” 宁溪满头黑线:主子这是什么恶趣味? 陆心儿手肘撑着地,强撑着抬起头,怒视花九阙。 “两面三刀的墙头草!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想要复活的人身体发烂……” 听到后半句,花九阙脸上怒意顿现。 “宁溪!” “属下在!” “割了她的舌头,给你下酒。” 宁溪:? 下酒? 倒也不必。 陆心儿仍然叫嚣着,“两生蛊是我的!我的!你们都该死——” 她话音刚落,宁溪就已经来到她面前。 手持匕首,蹲下身,钳住她的下颌。 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宁溪强忍住想吐的冲动。 说实话,这么恶心的活儿,他还是头一回干。 陆心儿摇头挣扎,“你要干什么!放开……放开我!啊——” 一声惨叫过后,她其余的声音全都变成了呜咽。 那双血一般的眸子,怨毒地盯着宁溪。 宁溪甚是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这么点本事,就别来招惹我们太子殿下。” 花九阙冷漠地看着满嘴是血的陆心儿。 两生蛊这东西,他势在必得。 当 年他为沐芷兮和百里挽风种蛊时,并不知晓其中之一就是两生蛊。 若是一早知晓,也不会白白错过这么多年。 思及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南国。 …… 皇宫。 得知父皇母后回宫,煊儿一路快跑到琉璃殿。 到殿门口,他与一个太监撞了个满怀。 好在那太监反应快,立即扶住了他。 “哎哟喂!太子殿下,您慢点儿跑,小心摔着了……” 煊儿顾不上别的,忙问,“母后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太子殿下,您这……” “别挡路!”煊儿一把推开那太监,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母后!” 内殿。 听到煊儿的声音,正在喝药的沐芷兮立马有了笑意。 萧熠琰还来不及拦,煊儿就抱住了沐芷兮。 他小小的脑袋在她肩头蹭啊蹭,言语难以表达思念之情。 “母后,煊儿想你!你还好吧?皇妹还好吧?城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没有让您心烦意乱吧?我可乖了,每天都在乖乖用膳、乖乖睡觉,还处理了好多政务呢。 “母后,我是不是很厉害?” 煊儿一口气说完,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着沐芷兮,期待她夸几句。 沐芷兮会心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母后都听说了,连白世子都在信里夸奖你呢。不愧是我儿子,从小就聪明。” 煊儿用脸蹭她的胳膊, 软糯糯地撒娇。 “我知道的,母后为了奖励我,会给我生个皇妹,我可高兴了!” 沐芷兮刚想说什么,萧熠琰就强行将煊儿拎了起来,丢到一边。 “你母后还要喝药,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煊儿一听到是药,甚是紧张。 “母后要喝什么药?是母后生病了,还是皇妹?!父皇,你怎么照顾母后的!” 萧熠琰:…… 沐芷兮语气温柔地解释,“只是普通的安胎药。” 煊儿摸了摸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他大.大的眼睛盯着萧熠琰手里的药碗,突然凑了过去。 “父皇,你毛毛躁躁的,还是让我来喂母后吧!” 不管父皇答应与否,他直接伸手去抢。 萧熠琰的嘴角抽了抽,“我毛毛躁躁?喂了你母后这么多年,轮得到你来评论?一边去!” 煊儿抢不过,敢怒不敢言,便干脆背过身去,捏着拳头,气得肩膀起起伏伏。 沐芷兮见不得儿子受委屈,没好气地瞪了眼萧熠琰。 “你干嘛跟个孩子计较啊。把药给他吧。” 自家母后的声音如同天籁,煊儿瞬间就恢复了精神。 他像条可爱的小奶狗,肉眼可见地竖起了耳朵。 有母后撑腰,他肆无忌惮地跑过去抢走药碗,一身轻快。 萧熠琰目光乌沉沉的,不断跟自己说——儿子是亲生的,亲生的…… 即便煊儿年纪小 ,喂起药来却有模有样。 他吹了吹,确定不烫嘴,才送到沐芷兮嘴边。 “母后,你要乖乖喝药,喝了药,皇妹才会白白胖胖哦。” 看他这副小大人的样子,沐芷兮忍俊不禁。 “母后又不是小孩子。” 煊儿不以为然,“母后怀着小皇妹,也算半个孩子啊。” 萧熠琰毫不留情地吐槽自己亲儿子,“几个月了,个子没怎么长,诡辩的本事增长不少。” 煊儿脸上的笑容难以维持,马上反唇相讥。 “父皇,你还站在这儿干嘛?你的脸受伤了,赶紧让太医给你上药。上完药,好多正事儿等着你去处理呢,这几天堆了好多折子哦~” 他笑得不怀好意,就差把“我就是故意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萧熠琰冷眸一沉,连带着语气也变得十分严厉。 “小小年纪,就开始懈怠朝政了是么。” “那些本来就是父皇的事儿,我帮你是父子情分,不帮你也是应该的。”煊儿的小嘴十分能说,仗着母后疼爱自己,完全不给萧熠琰面子。 萧熠琰:亲生的,得忍。 煊儿没有继续和萧熠琰说什么,一转头,便满脸笑意地看着沐芷兮。 “母后,洛城好玩吗?我也想去,下次我陪你去游山玩水吧?” 下次,就该轮到父皇独守皇宫了。 小太子已经暗戳戳鼓捣起游玩计划,笑得有些贼…… 第692章 白祁的决定 沐芷兮看煊儿都瘦了,格外心疼。 “怎么消瘦了这么多?”她眉眼温柔,摸了摸他的小脸。 煊儿乖巧地把脸放在她手心,撒娇式的蹭了蹭。 “想母后想的。对了,还有皇妹!” 被排除在外的某皇帝:怎么越看越不像亲生的? “煊儿,你这些日子帮着你父皇处理朝政,可还习惯?” 之前在外面,她虽知有白祁他们辅佐煊儿,却还是放心不下。 毕竟,煊儿只有五岁。 “母后,这种事,我才不想习惯呢。”煊儿像是猫似的,蜷在沐芷兮怀中,“母后,煊儿今晚要跟你和皇妹一起睡。” 沐芷兮笑着揉揉他脑袋,“几个月不见,怎么比以前还黏人了?” “不管嘛。就要跟母后一起。” 他小小的一团,声音稚嫩又奶气,与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好,今晚母后陪煊儿。” 喝过安胎药后不久,沐芷兮就有了困意。 父子俩这才退出了内殿,只留下翠柳伺候。 外殿,煊儿叫住了萧熠琰。 “父皇,是皇妹吧?你答应过我,会让母后给我生个皇妹的。” 萧熠琰转头瞥了眼煊儿,“说不准。也有可能跟你一样,是个皇子。” “那不行!”煊儿一听这话,立马暴走。 “你答应我的! 不能耍赖!我要皇妹,要皇妹!” 萧熠琰脸色一沉,“好好说话,耍赖给谁看?” “我就要皇妹!”煊儿双手叉腰,小脸气鼓鼓的,眼神满是控诉。 为了不打扰沐芷兮休息,萧熠琰一把将煊儿拎了出去。 “这种事,是我能控制的吗。” 煊儿一听,越发不高兴了。 “既然没法控制,那你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什么!我期待了这么久呢!” “那就继续期待着。顺便去庙里拜拜。”萧熠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儿。 煊儿瞪大了眼睛,“什么庙?” 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他随口说说,这小子还当真了? 煊儿凶巴巴地握着拳头,“父皇不守信,我就不让母后跟你睡觉了!” 萧熠琰的语气甚是不屑,“这种事,我还会受制于你?” 父子俩斗嘴之际,恰逢白祁入宫面圣。 是以,萧熠琰转身便去了御书房。 …… 御书房内。 白祁进行了冗长的述职。 而后,他果断交出了自己的官印。 “非走不可么。”萧熠琰收了官印,眼神深沉。 “叶谨之出事后,西境无人,臣此次前往,正好补了空缺。除非,皇上觉得臣无法胜任……” 萧熠琰语气平静,“朕从未怀疑过你的能力。只是,西 境条件艰苦,这一去,三年五载,熬得住么。” 白祁态度坚定,温润的眸中透着一丝决绝。 “臣,定不负皇上所望。”他说完,拱手行礼。 萧熠琰摆了摆手,“也罢,朕一会儿便拟旨,成全你。” 定好此事后,白祁直起身,恭声询问。 “皇上,臣听闻,今日东宫遇刺,那些刺客已经交代了宫中密道。” “确有此事。是以,密道一事,你不必再查。” 白祁微微颔首,“臣谨遵皇命。” 夜幕深深。 白祁刚回到荣国公府,白霜霜就找了过来。 “哥,你真的要去西境吗!”她一脸震惊,难掩诧异。 白祁点了点头,“这是早已定下的。” 砰! 白霜霜当着他的面,将他最喜欢的镇纸玉摔了,甚是气愤地冲他吼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都要走了,却瞒着我这个妹妹,你太讨厌了!” 说着说着,白霜霜就哭了。 白祁甚是耐心地替她擦了擦眼泪。 “霜霜,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必这般较真。” 白霜霜依旧愤怒难当。 “这是较真吗?我是舍不得你啊!你走了,萧景逸也不理我了,就我一个人,就剩下我一个了啊!你们好自私!说走就走,有没有为我想过啊! ” 她泪如雨下,哭得有些丑,却并不在乎。 白祁没有做辩解,他想等她发泄完,再耐心劝她。 白霜霜抓着他的衣襟,眼泪汪汪,沙哑着喉咙央求。 “哥,就不能不走吗?你别走……别走好不好?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别人欺负我,没人能帮我了啊。哥,你不能不管我啊……”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白祁本能地皱了皱眉头,掰开她的手指,将她往外推。 “你不是孩子了,听话,不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西境虽远,也并非回不来。” 白霜霜揉了揉眼睛,“哥哥,你就没想过,依依也会舍不得你吗?就当是为了她,你别走……我知道,她肯定还是喜欢你多一些,你留下来,请皇上赐婚,她就能成我嫂子了……哥,我想要个嫂嫂……” 方才白祁只是皱眉头,而现在,他温润的目光已经变冷。 “霜霜,我和郡主,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 白霜霜使劲摇头。 “不!我想说!哥哥明明就是喜欢依依的! “你一定是看到她和萧景逸好上了,不想看他们亲亲我我,你想要逃避,所以你选择躲去西境! “哥,你这样是不对的,连我都知道,喜欢一个人要勇敢的,你这样… …” “够了。”白祁厉声打断她的话,面露不悦。 “哥!” “我请旨前往西境,无关儿女私情。抛开你那些奇怪的猜测,这些话,不要去辰王和郡主面前说。” 白霜霜不以为然,“为什么啊哥!你分明喜欢……” 闻言,白祁彻底冷下脸。 “霜霜,我是你哥。你想什么,我不用猜,一眼就能看穿。所以,你非要逼我拆穿你的目的吗?” 触及自家兄长突然变犀利的目光,白霜霜的眼底拂过一丝心虚。 最终,她还是败下阵来,低着头,主动认错。 “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承认,我确实想要让你和依依在一起,这样,我就不会失去萧景逸这个朋友了。可我是真的舍不得你,不想你走……” 她小心翼翼地扯住白祁的衣袖,嗓音染上了哭腔。 “哥,我害怕你和那些边境将士一样,去了就……就回不来了……我害怕……你是我亲哥啊,皇城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西境呢……” 她想不通,白祁也不会跟她说那些沉重复杂的话题。 是以,等她哭完、情绪稳定下来后,他选择不多说,直接将她送回了院子。 然而,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让他万分后悔今夜的选择,以至于,让这丫头被人利用…… 第693章 北燕宣战南国 这一夜,沐芷兮陪着煊儿睡在东宫,萧熠琰则在御书房处理煊儿故意留下的“烂摊子”。 有人好梦,就有人难眠。 不同于宫内的安宁静谧,城外,陆心儿等人的尸体被丢在大火中,火势冲天,足足烧了几个时辰。 最终,所有尸体被烧成炭黑色的骨头…… 陆心儿临死前还死死撑着一口气,亲眼看着花九阙带走两生蛊,她又恨又怒。 舌头被割,她说不了话,只能发出模糊的吼声。 她身中数箭,还是拼了命地想要往外爬。 但,院门被封住了。 她用脑袋撞门,嘴里的“呜咽”声不断。 她撞得头破血流,两眼死瞪着那一丝门缝,眼睁睁看着花九阙策马离开。 火势越来越大,她绝望不已,更痛悔不已。 她终究救不了门主了…… 当火烧到她的衣裳,当皮肉被炙烤时,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仰躺在地,看着天上那轮皎月。 那月亮,就好像门主一样,不染纤尘,照亮她的前路。 而现在,月光被火光模糊了。 恍惚间,她依稀看到,同样是在漫天大火中,那个如谪仙一般的男人,拉住了她的手。 她流泪痛哭,最终,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花九阙得到两生蛊后,便要马不停蹄 赶回南国。 南国利用药人夺城的计划落败,很快就收到了北燕的战书。 此时的南国朝堂,君臣皆愁眉不展,商量对策。 花九阙的归来,于他们而言就是一颗定心丸。 但,这颗“定心丸”,已经修书一封,自称得了重病,无法上战场。 南皇收到信的当天,便气得吐了血。 “孽子!混账东西!他这哪里是得了病,分明就是找借口推脱! “身为太子,置南国安危于不顾,他太让朕失望了! “来人!研磨!朕要下旨,命太子带兵出征,那逆子若敢抗旨,便是死路一条!” 太监和宫女们都吓得浑身发抖,不敢直视帝王之怒。 昭阳长公主施施然行礼,好言相劝。 “皇兄,太子脾气固执,你这样做,非但不能让他妥协,反而会……” 啪! 南皇重重地拍了下案桌,打断她的话。 “朕是皇帝!朕下旨,他莫敢不从!” 昭阳公主叹了口气,“皇兄,太子如今大权在握,您非要这样逼他,物极必反。” 南皇一听这话,越发气愤。 “怎么,那孽子还想造反不成!他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弑父夺位吗!好啊!他倒是来啊!朕还会怕他不成!” 风韵犹存的昭阳公主,脸上愁云密布 。 “皇兄,有些话,我知你不爱听。但为了南国,昭阳不得不直说。 “药人一事,你实在是犯了糊涂。 “南国刚经历大战不久,仍在休养生息,此时应战北燕,必败无疑。 “眼下,我们应该派使臣前往北燕,不惜一切代价,求得燕皇原谅,此次出使,昭阳主动请缨……” “住口!”南皇蓦地勃然大怒。 “什么出使!什么求和!你以为朕不知道,你请缨去北燕,是为了尚在北燕的墨倾寒吗! “太子忤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胳膊肘往外拐,贪恋美色,你若不是朕的亲妹子,朕恨不得杀了你! “当初,如果不是你联合外人放走墨倾寒,南国根本不会输! “说到底,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给朕滚!滚——” 昭阳公主神色复杂,饱含心痛与失望。 等南皇把话说完,她行了一礼,语气隐忍。 “皇兄,放走墨倾寒一事,昭阳无从抵赖,也不想多做解释。 “但这次我们对上的是北燕,如果不处理好,南国就完了。 “昭阳请皇兄三思,莫要自乱阵脚,尤其是……父子反目。” 南皇脸色阴沉。 “你说的这些,朕身为皇帝,怎会不懂! “昭阳,你一个女人,就该本本分 分相夫教子。 “虞伯侯记挂你多年,朕已经应了你们的婚事,下个月初七……” 闻言,昭阳公主愣怔了片刻。 旋即,严声反抗。 “皇兄!昭阳不嫁!” 南皇板着脸,厉声呵斥。“嫁不嫁,由不得你!你还想抗旨不遵吗!?” “虞伯侯好色成性,亡妻尸骨未寒,府中姬妾成群。皇兄,你把我嫁给他,无异于把我往火坑里推!” 嘭! 南皇又是一拍桌子,怒喝。 “放肆!昭阳,是你不识好歹!男人三妻四妾又如何,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的名声早就臭名昭着了!身为公主,养面首,放荡不端! “你以为朕忍心吗?但现在,除了虞伯侯,还有谁看得上你? “你若不是朕的胞妹,朕才懒得管你!” 昭阳眼眶微红,气得身体直抖,“皇兄!我不会嫁的!我宁可出家为尼,也不会嫁虞伯侯!” 南皇知晓她性子倔强,直接命令侍卫。 “来人!将公主送回公主府,成婚前,不得擅离半步!” “不!我不嫁!皇兄,你想逼死我是吗!”昭阳挣扎着,不让侍卫靠近。 但,她一个女子,终究不敌几个大男人,被硬生生拖了出去。 南皇大手一拂,将案桌上的东西全部 扫到地上。 “一个两个的,都跟朕作对!朕是皇帝,谁敢抗旨不遵!” 阴霾笼罩下,宫人们低着头,不敢吭声。 …… 北燕。 皇城。 今日天气甚好,万里无云。 沐芷兮喝完安胎药,便靠在软榻上看话本,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午膳前,翠柳前来禀告。 “娘娘,郡主到了。” 和其他百姓一样,墨依依体内的毒已清,才被放出大牢。 “出狱”后,她回行宫换了套衣服,迫不及待入宫。 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沐芷兮,墨依依一肚子委屈。 “堂姐,你都走了几个月了,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呢!” 她想要扑过去抱一抱,忽然想到,堂姐怀孕了,赶紧停下来。 “堂姐,恭喜你啊!我都替你高兴!” 沐芷兮浅浅一笑,“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要跟我聊的?” 墨依依憨憨地笑了。 “堂姐,别这么说嘛。我主要就是来看你的啊。至于其他事儿,那都是顺便的。” “是为了萧景逸吧。”她人虽在宫中,却很清楚外面发生的事。 比如,萧景逸陪依依待在大理寺监牢。 又比如,依依变成药人控制不住时,萧景逸牺牲了自己的胳膊,被咬得惨不忍睹。 第694章 母后最爱我了 墨依依长叹了口气。 “堂姐,我心里可乱了。” 沐芷兮淡声问,“喜欢萧景逸吗?” 墨依依思考了片刻,甚是茫然地摇摇头。 “我……我也不知道。” “你以前说喜欢白世子,那现在呢,对萧景逸的感觉,和那时对白祁的一样吗?” “堂姐,我那时喜欢白世子,是因为他符合我所想。可萧景逸花花肠子一大堆,跟我想要的男人完全不同嘛。” 墨依依甚是苦恼地拖着脸,又叹了口气。 “堂姐,好难啊,我都不会了。要不,我还是跟父王回南国吧。南国有那么多好男儿,为什么偏要嫁到北燕来嘛。” 沐芷兮微微一笑,“萧景逸经常缠着你?” “他不敢。” 一说到萧景逸,墨依依就犯愁。 “堂姐,他的胳膊伤得挺重的,我能不能到太医院拿药啊?” 沐芷兮点了点头,“当然可以。需要什么,让太医送去行宫。” 墨依依十分开心地抱住她的胳膊,“堂姐对我真好!”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即便萧景逸帮了你,你也不必为了报恩,答应他什么。 “感情这种事,还是得顺从本心。” 墨依依一脸茫然。 “可是堂姐,我不懂啊。你能跟我说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吗? “我以前还喜 欢过白世子呢,可现在我对他也没什么感觉了。 “就算我现在喜欢萧景逸,会不会以后有一天,也会不喜欢他了? “堂姐,你对堂姐夫是什么样的喜欢啊?你喜欢他后,就没有不喜欢的时候吗?” 回忆起自己和萧熠琰的感情,沐芷兮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甜蜜。 “我啊,见他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天天跟在他身边。 “那时候的喜欢,是为因爱美之心。 “但后来,这份喜欢就深入到骨子里,变成了爱。” 墨依依依旧是似懂非懂。 她看着沐芷兮的笑容,感慨了声。 “听堂姐这么说,好像很复杂啊。” “用不着纠结,顺其自然就好。”沐芷兮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劝告。 “堂姐,我还是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老实说,我都没想过成亲的。都是父王一直在催。弄得好像养不起我似的。” 沐芷兮笑意温柔。“你若真打算一辈子不嫁,我养着你。” 墨依依一听这话,立马喜笑颜开。 “好啊!到时候我就赖着堂姐!”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沐芷兮忽然话锋一转。 “我听说,白世子要启程去西境了?” “对啊,他明天就要出发了。”墨依依的语气十分正常,没有任何 不舍。 “这一去,山长水阔,怕是再难相见了。” 墨依依笑嘻嘻地打趣道,“堂姐,你这么说,被堂姐夫听到就不好了哦~” “说什么了?”说曹操曹操到,萧熠琰刚踏进殿门,就听到墨依依那话,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尤其,还跟自己有关。 墨依依立即对沐芷兮使了个眼色,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 “放心吧堂姐,我跟你才是一条心的。” 说完,她站起身,对着萧熠琰行礼道。 “堂姐夫,刚才堂姐在跟我说你俩以前的事儿呢。 “真是羡慕死我了!咦?您这脸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多了道疤啊?” 萧熠琰径自在沐芷兮旁边坐下,随口说了句,“被刺客伤的。” “啊?还有人能伤得了您啊?”墨依依一脸诧异。 沐芷兮则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萧熠琰的脸。 “上过药了?” 萧熠琰主动将脸往她手心蹭,“没有,等着你给我上药。” 他脸上的伤口并不深,不出几日变能恢复如初,是以,他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但,见沐芷兮这么在意,他也跟着在意起来。 “怎么,嫌弃为夫不好看了?” 沐芷兮假装嫌弃地收回手,“是啊,丑死了。” 墨依依站在旁边,笑道。 “堂姐口是心非 呢!就算堂姐夫脸上有道疤,也能把堂姐迷得三迷五道!” 萧熠琰目光灼灼地望着沐芷兮,反问她,“是这样吗?” 沐芷兮嘴角一撇,“我还是很看脸的。” “堂姐就是不好意思承认嘛。”墨依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墨依依存心挑事儿,沐芷兮也没有客气。 “皇上,依依方才还在跟我说,辰王……” 墨依依一听这话头,赶紧哭丧着脸道歉。 “呀!错了!堂姐,我错了!” 沐芷兮秀眉一挑,“错哪儿了?” 墨依依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委屈巴巴地嘟囔,“反正就是错了。堂姐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嘛。” 说好了要养她的,可不能在堂姐夫面前撮合她和萧景逸。 就堂姐夫那性子,还不得为了讨好堂姐,当场赐婚哪。 见墨依依这讨好的小模样,沐芷兮笑了。 “行了,跟你开玩笑的,坐下,一起用午膳。” 墨依依立马又眉开眼笑,“好啊!” “母后,我也要陪你用膳!”煊儿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两条小短腿捣腾得非常快,一溜烟就跑到了沐芷兮身边。 要不是她身怀有孕,他能精准扑进她怀里。 “上书房的课业,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沐芷兮笑意温柔,如同春日暖阳,抚慰了煊儿 被太傅伤透的心。 他可怜巴巴地张开手臂,“母后,要抱抱。” 萧熠琰微微皱眉,“你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成熟点。” 煊儿当即反驳,“我三岁的时候,母后不在身边嘛。” 这话一出,沐芷兮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主动将煊儿搂紧怀中,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煊儿乖,不跟你父皇一般见识,来,坐母后旁边。今日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小点心。” 煊儿被亲了一口,笑得见牙不见眼,“嗯嗯!我就知道,母后最爱我了!” 说着,他还无比挑衅地,冲萧熠琰挑了挑眉。 萧熠琰:看样子,上书房还是太清闲了。 …… 宫外。 荣国公府。 白祁明日启程前往西境,荣国公夫妇俩心里有万般不舍。 “我儿,此去西境,一定要好生保重啊。”侯夫人忍不住抹泪。 白祁行了一个大礼,“母亲,您和父亲也要多加保重。孩儿在此拜别,日后不能在您二老面前尽孝……” 这一跪,侯夫人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白霜霜站在屋外,看着屋内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西境那么苦,她不想让哥哥走。 但她能怎么办呢?还有谁能帮她留下哥哥呢? 白霜霜犹豫片刻后,出了侯府,直奔辰王府。 第695章 萧景逸,你喜欢我吗? 萧景逸正在府中养伤,没想到白霜霜会过来。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听说她有急事找自己,便见了。 “萧景逸!”白霜霜一见到他,就扑进了他怀中。 萧景逸脑海中顿时浮现墨依依的脸,如临大敌,“你……你先松手!” 他胳膊上缠着绷带,行动不便,根本推不开白霜霜。 白霜霜心情不佳,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撒手。 “萧景逸,哥哥要走了,他要去西境,几年都不回来了!”她抱着他的腰,眼泪蹭到了他衣襟上。 一旁的护卫赶紧避开。 萧景逸却怒其不争地吼了声,“退什么!眼瞎啊,赶紧把人给本王拉开!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万一被依依知道……” 一听他提起墨依依,白霜霜瞬间清醒。 不等护卫过来拉,她主动松开了萧景逸。 而后,她的眼神染上了悲伤和不甘。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喜欢到,连我和哥哥都不要了吗?” 萧景逸为了防止再被她占便宜,赶紧后退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 “那个,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就成。” “萧景逸!我问你话呢!你回答啊!”白霜霜将他避嫌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仿佛缺了一角似的,非常难受。 萧景逸摸了摸鼻子, “说什么?说我喜欢墨依依?这不是废话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率地承认,白霜霜的眼神越发伤心。 “那我们呢?你和依依在一起后,就要跟我们一刀两断吗?”她带着几分侥幸,试探询问。 然而,萧景逸的话,直接将她那点期待浇灭。 “我和白祁,和小凉子他们依旧是朋友。毕竟,我喜欢依依,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你……我觉得,以后有必要避嫌,毕竟,男女授受……” 白霜霜气笑了,“你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那你以前摸我脸,牵我手,说好话哄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授受不亲!” 萧景逸没想到她还记得那些,急赤白脸地警告她。 “白霜霜,我们那时候都还小,你别乱说。 “还有,那是摸吗?分明是我们两个为了抢个桃子打架,我掐你脸!” 看他这么着急澄清,白霜霜越发生气。 “你就是敢做不敢当!萧景逸,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 萧景逸脸色一僵,眼底明显有一抹不自然。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白霜霜大胆往前,将他逼到了墙角。 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在他跟前停下。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 和萧景逸之间的事 ,也该做个了断了。 “我哥说,你喜欢我,才会迁就我,跟我闹,跟我吵。萧景逸,只要你说你喜欢我,我就……” 说话间,她看着萧景逸那张俊脸,不自觉地踮起脚尖,靠近他。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等她把话说完,萧景逸一把将她推开。 “你这是干什么!”他不满地质问,眼中没有半点被表白的愉悦,反而很慌乱。 白霜霜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主动后退,声音夹杂哭腔。 “我们……我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吗?”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过去是多么美好。 所以,她试图挽回。 她想要找回以前那个萧景逸。 不管她怎么闹,他都不会真的跟她翻脸。 萧景逸俊脸一沉,格外严肃地对她说。 “白霜霜,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种事,那就走吧。” “为什么?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萧景逸没有再给她好脸色,“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喜欢墨依依,我是要跟她成亲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依依。我没有阻止你们在一起啊!而且,就算你和依依成亲,照样可以有其他女人……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白霜霜言辞混乱,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萧景逸只当她心情不好,没有跟她计较。 “管家,送白郡主出去。” 瞥见他目光里的淡漠,白霜霜的心里格外不好受。 “萧景逸,我以后再也不打骂你了,真的,我可以发誓……” 她在哭,哭得萧景逸心里烦躁。 “你走吧,我不想依依误会。白霜霜,我承认,我当年确实不讨厌你,甚至还觉得你很特别。但那未必就是喜欢,更加不可能是非你不可的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白霜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不喜欢吗?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那你对墨依依呢?你喜欢她,还是爱她!” “我……”萧景逸有一瞬间的犹豫。 而这份犹豫,在白霜霜看来,就是不爱。 “白霜霜,你回去吧,据我所知,白祁明天就要去西境了,身为妹妹,你应该好好陪他,而不是来我这里说些奇怪的话。” 闻言,白霜霜才猛然想起,她来找萧景逸,主要是为了让他帮忙,留下哥哥。 “萧景逸,你帮帮我,我不想兄长去西境。西境多战乱,寸草不生,多毒虫,我不想他受苦。你和我哥关系匪浅,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萧景逸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掺合不了。” “萧景……” 她还想 说什么,一个护卫进来禀告。 “王爷,梁国郡主前来拜访。” 那护卫话音刚落,萧景逸的脸上就浮现一丝慌张和惊喜。 “怎么来得这么突然?赶紧的,把准备好的狗血拿过来!” 他得把自己弄得要多惨有多惨。 但他突然想起,白霜霜还在这儿。 “管家,带白郡主从后门离开。” 白霜霜怒极反笑,“萧景逸,你让我走后门?难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说完,她不等萧景逸开口,径直转身,朝着正门而去。 萧景逸暗道不好,立即让管家拦着她。 但,两个女人还是撞上了。 “依依,你是来看萧景逸的吗?”白霜霜握住墨依依的手。 墨依依没有否认,“是啊,我来给他送药。” 白霜霜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哭过。 “药让管家拿进去就好,我哥明日就要去西境了,你随我去荣国公府,为他送行好不好?” 墨依依直话直说,“要送行也得是明日啊,今日过去做什么?” “明日一早就走了。”见墨依依不怎么愿意,白霜霜晃着她的胳膊央求。“依依,去吧去吧,我哥若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 墨依依刚开口,萧景逸就冒了出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怒对白霜霜。 第696章 林雪晴献计 墨依依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状况,就见萧景逸阴沉着脸,不留情面地警告白霜霜。 “离依依远点,她跟你们荣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尤其是白祁。” 白霜霜眼中夹杂着一丝愤怒,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 若是换作以前,萧景逸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她早就挥鞭子了。 可现在,她不能,只能忍着。 她不能让萧景逸厌恶她。 白霜霜憋着一股怨气,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墨依依从她的背影看出了怅然和愤怒,转头询问萧景逸。 “你们两个又吵架了?谁赢了?” 萧景逸:? 亏他还担心她会误会什么。 “依依,你是来给我送药的?”萧景逸转移话题,脸上洋溢着笑容。 芳桃赶忙接话。 “是啊王爷。郡主亲自去宫中求来的良药呢。” 说完,她还给自家郡主使了个眼色,仿佛在问——郡主,奴婢棒不棒? 墨依依直接把药递给萧景逸,并不打算进府。 “药送到,本郡主也该走了。” “别啊依依,来都来了,不进去坐会儿吗?”萧景逸眼巴巴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墨依依瞪了眼萧景逸伸来的爪子,出声警告。 “男女授受不亲,青天白日,拉拉扯扯,你不怕丢人,我怕 。” 辰王府要是位于闹市,肯定会被路过的人看到。 萧景逸讪讪地缩回手。 “我错了,那你……” “走了。”墨依依甚是潇洒摆手告别。 见她要上马车,萧景逸一脸痛苦地撒娇。 “依依,我胳膊痛。” 墨依依没有回头,“胳膊痛就去找大夫啊,本郡主又不懂医术。” 萧景逸还想伸手挽留,“依依……” 直到马车远去,他还呆呆站在王府门前,一脸委屈,“胳膊,真的很痛啊。” 护卫:“王爷,郡主已经走了,这戏……就别演了吧?” 萧景逸立马黑脸,照着护卫的脑袋拍了一掌。 “要你废话!” …… 白霜霜离开辰王府后,并没有直接回荣国公府。 她在街市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神情恍惚。 一想到自家兄长要去西境,她就有千百个不乐意。 走着走着,她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郡主?”林雪晴身后只跟了一个婢女,她笑脸盈盈地望着白霜霜。 “你是?”白霜霜只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林雪晴露出浅浅的笑容,“我是安远侯府的林雪晴,以前曾去荣国公府拜访过的。郡主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林姑娘?”一经提示,白霜霜就想起了这么个人。 林雪 晴,皇后娘娘的表妹,前任丞相沐远的亲女儿。 光看眉眼,竟与皇后娘娘有三四分相似。 不过,白霜霜对她最感兴趣的,是另一桩事。 “林姑娘,你喜欢我兄长吧?” 林雪晴意外她问得如此直接,愣了愣,面露些许羞涩和怯懦。 “我……我欣赏世子殿下的才华……” “那就是喜欢喽?”白霜霜不耐烦地追问。 林雪晴一抬头,就对上了对方审视的目光。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甚是大胆地点头。 “不瞒郡主,我确实,确实爱慕世子殿下。” 说完这话,她如释重负似的,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旋即,她又面露忧愁。 “可我也自知配不上世子殿下。之前同世子殿下表白心迹被拒,之后又托外祖父说亲,再次遭拒。我……我不会再痴心妄想地缠着殿下了。 “更何况,殿下明日就要启程前往西境,这辈子,我怕是都无缘再见殿下了。” 说完这番话,她的眼眶早已湿润,看着格外凄楚。 白霜霜心有所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难为你对我兄长一片痴情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兄长,我又何尝不是呢。但兄长主意已决,谁都没法改变。” 林雪晴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开口。 “郡主,请 恕我多言,西境多风沙,还有敌军作乱,我很怕世子在那边有不测。” 说话间,她悄悄抬眼打量白霜霜的表情,意料之中地,从后者脸上看出了担忧。 “我若是郡主,肯定舍不得世子殿下受苦,会想尽法子留下他。”林雪晴试探性地旁敲侧击。 白霜霜眉头微皱,总觉得林雪晴这话怪怪的。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现在,根本没人劝得了他。” “世子殿下不听劝,您就用别的方法啊。”林雪晴的语气有些着急。 白霜霜神情一变,满眼狐疑地盯着林雪晴,问。 “你有办法?” “有是有,就是不太合适……”林雪晴忽然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有什么法子,你倒是说啊!”白霜霜迫不及待的催促,甚至着急上手,抓住了林雪晴的胳膊,生怕她跑了。 林雪晴吃痛地皱眉,而后警惕地环顾四周,轻声对白霜霜道。 “郡主,大街上鱼龙混杂,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说吧。” “好!” 一刻钟后。 两人进了一处雅间,让各自的丫鬟守在外面。 看桌子对面的林雪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霜霜又气又急。 “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好办法,赶紧说!” 林雪晴犹豫不决似的,紧张地咬了咬下 唇。 “你到底说不说啊!”白霜霜十分心急。 林雪晴没有直接说她的法子,而是反问她,“郡主,西境凶险,世子殿下这一去,只怕性命堪忧。为了留下世子殿下,您什么都肯做吗?” 白霜霜捏了捏拳头,语气坚定。 “只要不伤及兄长性命,我都会一试!” 她想保护兄长。 瞥见白霜霜那决绝的目光,林雪晴也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开口。 “那好,郡主,我就直说了。要留下世子殿下,您可以这样……” 片刻后。 听完林雪晴的主意,白霜霜瞳孔一缩,面上拂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打量着对方。 “你……你确定可以?” 林雪晴脸色通红,“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到别的了。我知道这法子很卑劣,郡主别当真,听过就算了。” 说完,她起身就走,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似的。 白霜霜立即起身,拦住了她。 “我觉得可行!” 林雪晴故作诧异地劝她,“郡主,您要三思啊,我只是随口说说的,西境虽凶险,世子殿下肯定能保护好自己……” 她越是这么说,白霜霜就越觉得非做不可。 “我说可以就可以!只要兄长平安顺遂,这点牺牲算什么。” 林雪晴低着头,眼中有一抹喜色…… 第697章 宫中小宴,想要赐婚 两人站在门边,与外面两个丫鬟隔着一扇门。 白霜霜见林雪晴不说话,还以为她后悔提出那个方法。 是以,她两只眼睛牢牢盯着林雪晴。 “你不愿意?” 林雪晴抬起头,怯怯地望着白霜霜,一双眸子沾着水汽。 “郡主,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这样不好。世子殿下肯定会生气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你可不是这么……” “郡主!”林雪晴打断她的话,可怜巴巴地恳求,“我知道您想留下世子殿下,可这法子,实在不够光明正大,真要这么做了,我以后有何颜面见他啊。”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白霜霜十分急躁。 “你不是喜欢我兄长吗?那样不是正合你意,你这哭哭啼啼的,弄得好像是本郡主逼你似的。一句话,你到底肯不肯,要是不肯,我找别人!错过这次机会,你可别后悔!” “郡主……”林雪晴抓住白霜霜的衣角,两眼湿漉漉的。 不用她多说,白霜霜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那就这么办。今晚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回去准备。” “……我都听郡主的。”林雪晴一副十分勉强的样子,引得白霜霜心中不快。 要不是短时间内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便宜林雪晴。 两人离开雅间后,便各回各家。 路上,林雪晴的婢女神色忐忑,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快到安远侯府时,林雪晴突然停下脚步,主动提问婢女。 “你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婢女目光乱飘,忍不住问。 “小姐,方才奴婢站在外面,听到郡主和你说的话了。” “你听到什么了?”林雪晴攥着手,身体紧绷,故作强颜微笑。 “就,就听到郡主好像在逼小姐做什么事。奴婢很担心小姐。” 丫鬟说完,就看到自家小姐眼睛红了。 “小姐,您没事儿吧?郡主身份虽高,但您外祖父是安远侯啊,侯爷会帮您的。” “没事的。我只是很感动。郡主她……有自己的苦衷。放心吧,她不会伤害我的。你答应我,别告诉外祖父他们,好吗?” 触及对方恳求的目光,小丫鬟立场不坚定的,点了点头。 “奴婢遵命。” 林雪晴转身,背对着丫鬟时,嘴角有些许上扬。 …… 侯府内。 林月榕见女儿回来,神情不甚自然。 “晴儿,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啊?” “娘,我就是去外面随便逛逛。”林雪晴温顺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对她笑。 看她强颜欢笑,林月榕越发心疼惭愧。 “晴儿,娘知道,你因为白世子据婚的事不开心……” 林雪晴软声唤道。 “娘 ,你和外祖父都尽力了,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世子殿下。我以后,不会再妄想了。” 说着,她眼中还是难掩失落。 林月榕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苦口婆心地相劝。 “娘听说,世子殿下明日就要去西境了。这样也好,见不到,你就能彻底死心了。” 闻言,林雪晴身体一怔。 果然,她这个娘亲,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让她死心。 林月榕只顾着自己说,并没有留意到林雪晴的眼神变化。 她喜滋滋地拿出一本画册,介绍道。 “今天媒婆拿了本册子过来,上面有好多适嫁的好男儿,娘陪你看看?” “好啊。”林雪晴不好意思地笑笑,眼底却没有一丝喜悦。 “娘觉得,这位陈公子就很不错。他祖上和我们林家有点渊源,学识不错,人也长得周正,一看就没什么歪心思。还有这个刘公子……” 不管林月榕说什么,林雪晴都点头附和。 画册里的那些公子,确实很优秀,她却提不起半点兴致。 她期待的,只有今晚…… 林月榕说得正起劲,看到林雪晴眼中的笑意,还以为她对画册上的男子很满意,便暗自将那页折了一角。 …… 晚间。 皇宫。 萧熠琰特意为白祁设小宴,地点就安排在御花园。 这次小宴,受邀的只有 荣国公府一家人,并不像寻常宴会那般嘈杂。 酒过三巡,荣国公举起酒杯。 “臣还没有恭喜皇上和娘娘,听闻皇后娘娘身怀有孕。这一杯酒,臣愿皇上子嗣绵延。”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借国公吉言。”萧熠琰端起酒杯,朝荣国公那边举杯示意。 他微微仰头,酒水顺着喉咙而下,喉结上下滚动,格外勾惑。 宫女们看着这一幕,春心荡漾。 沐芷兮面前放着果酒,却一口没动。 触及那些宫女们心花怒放的眼神,脸色微冷。 “手怎么这么凉?”萧熠琰突然握住她的手,温声询问。 她回过神,对他微微一笑。 “是皇上的手太热。” 萧熠琰看她没怎么动筷,微微皱眉。 “没胃口,还是没有你想吃的?” 她怀着身孕,膳食和其他人不同,但他特意叮嘱御膳房,做的都是她喜欢的。 沐芷兮看着那些做工精致的膳食,半开玩笑道。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萧熠琰用手指摩挲她的手背,嗓音带着几分酒意,醇厚低沉。 “你若是身子不适,就先回琉璃殿。我让御书房开小灶,给你做些其他的。” 说话间,他离得她甚近,看着就像是耳鬓厮磨。 沐芷兮戳了戳他的腰,低声提醒,“荣国公他们还在呢,你就别操 心我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他时刻盯着。 “好。听你的。”萧熠琰笑了笑,趁机在她脸上偷亲了一口。 沐芷兮瞬间放大瞳孔,偷偷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干什么呢!”她语气娇嗔,眼神含着几分控诉意味。 座中,白霜霜将帝后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尤其是方才皇上偷亲皇后那一下。 连她这个旁观者都禁不住脸红心跳。 她一个激动,端着酒杯起身。 “臣女也要敬酒,愿皇上和娘娘恩爱长久!” 萧熠琰扫了眼白霜霜,目光落在荣国公身上。 “朕记得,郡主应该及笄了。” 荣国公身体一僵,赶忙回道,“承蒙皇上记挂,小女如今十九了。” 沐芷兮有些晃神。 当年初见白霜霜,她还是少女的模样。 她这性子没怎么变,长相倒是更加成熟了。 只是,十九还没有嫁人,已经算是“老姑娘”了,荣国公的心还挺大。 萧熠琰下巴微压,“十九,早该议亲了。若有心仪之人,朕为她二人赐婚。” 荣国公坐着拱手行礼,“臣先谢过皇上恩典。” 能够得皇上赐婚,就是锦上添花啊。 白霜霜喝了点酒,脸色红润。 赐婚二字,让她有了别的念头。 借着酒意,她大胆开口。 “臣女谢皇上。实不相瞒,臣女确有……” 第698章 夫君,我馋你…… “臣女谢皇上。实不相瞒,臣女……” 她正要说到关键处,被坐在旁边的白祁出声打断。 “霜霜,这桂鱼是你最爱吃的,趁热吃。” “兄长,我……” 白祁温润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且夹杂着警告的意味。 被他这么一看,白霜霜只能作罢。 但,经过此事,她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甚至有些埋怨自家哥哥。 宴会后半段,她几乎没怎么说话。 夜幕四合,宫灯亮起。 小宴结束后,荣国公一家,除了白祁,都动身离开了皇宫。 萧熠琰让白祁去御书房候着。 他自己则先将沐芷兮送回琉璃殿。 把人放到床榻上后,他又亲自看着她喝完安胎药,这才起身前往御书房。 然而,在他转身之际,沐芷兮突然扯住他的衣袖。 “这么晚了,你和白祁还有什么事?” 萧熠琰又转过身面对她,耐心地解释。 “我在西境待过几年,对那边相对熟悉,有些事交代白祁。你先就寝,不用等我。” 说完,他俯下身子,在她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 在他起身之际,沐芷兮趁机偷袭,勾住了他的脖子。 自怀孕以来,她几乎滴酒未沾。 但她本身又是好酒之人,此时,闻着他身上的酒香,她喉咙动了动,馋得紧。 “不舍得我走?”见她不松手,萧熠琰嘴角轻扬,调侃意味十足 。 话音刚落,沐芷兮便借着力,抬起下巴吻了他。 两唇相触的瞬间,萧熠琰呼吸一滞,耳尖也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红,仿佛被调戏的少年人。 这一吻,主动的是沐芷兮。 深入汲取的,也是她。 但,等萧熠琰回过神来,她便有些难以招架了。 他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下巴,吻得炽热而动情。 尝到酒香,沐芷兮越发欲罢不能,缠着他不松。 “夫君……我馋你……”她那声“嘴里的酒”还没说完,就被萧熠琰提了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他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扣着她后颈,深邃的眸中,仿佛有烈火在烧,却被他死死压抑着。 他轻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沉声问。 “几个月了?” 沐芷兮微微一愣。 他有些急切,“快四个月了吧。” 她立马明白,他问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是……” 他涩涩一笑,甚是无奈。 “四个月后才能同房。兮儿,你非要这么折磨我,嗯?” “我没……唔!” 辩解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他以吻封唇。 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趁着换气的工夫,急忙提醒萧熠琰。 “你不是还要去御书房吗?” 萧熠琰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如孤狼般锐利。 “让白祁多等会儿,不碍事。” 沐芷兮急忙捂住他的 嘴,“我这边碍事啊,你一会儿该引火自焚了。” 他拉下她的手,亲吻她葱白如玉的手指,眼神日爱日未不清。 “嗯,你帮我灭。” 他握着她的手,呼吸有些沉重。 …… 一个时辰后。 沐芷兮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上,手酸得不行,一脸幽怨地看着正在更衣的某人。 萧熠琰一转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冷峻的眉眼间漾开一抹笑意。 “这就累着了?” “你觉得呢?”沐芷兮没好气地反问。 他笑道,“你若是觉得不尽兴,等我回来再继续?” 沐芷兮抄起软枕朝他砸去,“谁不尽兴了!没皮没脸!” 萧熠琰故意没有躲,任由她撒气,主动捡起枕头,捏了捏她的脸,眼神格外宠溺。 “是我不尽兴,可以吗?” 见她眼中幽怨散去,才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白祁还在等我,你一个人先乖乖睡?” 沐芷兮拉住他的手,“你要早点回来陪我。” “好。”他语调温柔,帮她把被角掖好后,起身离开。 御书房外。 白祁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全当醒酒了。 见到萧熠琰时,他暗自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皇上忘了他了。 “进去说。”萧熠琰脚步稳健轻快,心情甚愉悦。 侍卫们不用猜也知道,皇上这份愉悦,必定是皇后娘娘给的。 只是苦了白 世子,占了一个时辰,腿都要麻了吧。 …… 御书房的谈话持续了半个时辰。 白祁出来时,天上的星光十分璀璨,衬得月光都黯淡了不少。 他走出宫门,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他的马车边,眼神微变。 “哥!”白霜霜等了许久,脸上已经有了困意。 但,一见到白祁,她瞬间就精神了。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早就回府了吗?”白祁的语气透着质问。 “我等你啊。”白霜霜笑着迎上他。 白祁眉头一皱,“等我作甚?都这么晚了,你就不怕遇到歹人?” 白霜霜不以为意。 “有护卫在呢,又是在宫门口,哪里的歹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白祁没有多说什么,“回府吧。” 兄妹俩共坐一辆马车,白霜霜靠在一边,想到今晚的计划,沉默不言。 而她的沉默,在白祁看来,就是在耍小性子。 他不认为,她在宫门口等了他这么久,没有旁的目的。 “是为了赐婚一事吗。”明日就要走了,他不想留下遗憾,尤其是兄妹间的小隔阂。 白霜霜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事儿,两眼微动。 白祁又接着说了句。 “萧景逸心里没有你,即便被皇上强行赐婚,他也不会屈从。你趁早断了这心思,免得日后难堪。” 他的话过于直白,白霜霜当即就听不下去了。 “哥!你 太自以为是了!你总是这么武断,我不喜欢!” “这是事实,你必须要接受的事实。等我去了西境……” “西境西境西境!你总想着西境!西境有矿还是有美女,让你天天想着去那儿! “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依依不喜欢你,改投入萧景逸的怀抱了。 “你有时候真的很伤人,就比如这次,你既然要去西境,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家里人? ”甚至,连萧景逸都知道得比我早。在你心里,我这个妹妹也没那么重要,是不是?” 白祁双眸微沉,“我和爹娘说过,至于你,年纪尚小……” “我不小了!你别总把我当孩子好不好?我已经十九了,都能嫁人生子了!”白霜霜气得眼眶泛红。 想到今晚的计划,她强行冷静下来。 “哥,我们别吵了。你明天就要去西境,今晚,我们好好相处吧。” 白祁反应甚淡,“我没想跟你吵。” 接下来,兄妹俩一路无话,一直到荣国公府。 “哥,我前两天得了壶好酒,去后院凉亭喝一杯吧!” “天色不早了。”白祁不好酒,想要拒绝。 白霜霜却缠住了他,软磨硬泡。 “哥,你明天就走了,今晚就听我的嘛。不多喝,就一杯,尝尝味道。” 最终,磨不过她的纠缠,白祁还是答应了。 夜色中,他并未发现白霜霜眼中的不安。 第699章 皇上画眉,一言难尽 荣国公府凉亭内。 只一杯酒下肚,白祁便觉头部发昏,眼前所见的人和物,渐渐模糊了。 白霜霜马上扶住他的胳膊,面上有一丝心虚。 “兄长,你没事吧?” 白祁目光微顿,黑暗中,他艰难抬眸。 “让护卫扶我回屋。”他的声音压抑着寒意。 白霜霜故作镇定地调侃,“哥,你也太弱了吧,就这么一杯,你怎么就醉了啊?” “让护卫过来!”白祁推开她,扶着石桌角,强撑着站起身。 “哥,我头好晕啊……不对,这酒……难道这酒……”说着,白霜霜也假装不胜酒力,直接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白祁见状,目光一沉。 “来人!” 一个护卫从暗处走来。 “世子,您有何吩咐吗?” 白祁先安排好白霜霜,“让婢女过来,送郡主回屋。另外,找个大夫,查一查这酒……” 他话说一半,晕眩感越发强烈。 护卫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世子!” 白祁晕倒前,只听到了这声惊呼。 他并不知道,在他晕倒后,趴在石桌上的白霜霜醒了。 她眼中有歉意,也有决绝的光。 “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让你去西境,我不想你出事……”她喃喃自语,旋即便交代 那收买好的护卫,将白祁带走。 …… 天刚亮的时候。 皇宫。 琉璃殿内。 今日要亲送白祁启程,沐芷兮起了个大早。 秋霜帮她梳发髻,翠柳则在一旁观看学习。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沐芷兮不禁感慨了声。 “秋霜这双手真是灵巧,可得好好教教翠柳。” 秋霜不好意思地笑笑,“翠柳姑娘想学,我一定倾囊相授。” 翠柳微微叹了口气。 “娘娘,奴婢瞧着都难,更别提要上手了。反正秋姑姑人就在宫中,以后您的发髻,还是让她来操手吧。奴婢这双手,也就会舞刀弄枪了,画眉都不如皇上。” 她这一番自我调侃,逗笑了沐芷兮。 “皇上画眉的功夫,也是慢慢熟能生巧的。你不多加练习,当然学不会。” 秋霜十分赞同此理,回忆道。 “皇上与娘娘刚成亲那会儿,还因为不会画眉,被娘娘好一通责怪呢。我还记得,有一回,皇上把娘娘的眉毛画得特别浓,还一边高一边低……” 回忆起这事儿,沐芷兮也忍俊不禁。 “他画残的眉毛还少吗?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秋霜连连点头,“我亲眼瞧见的,皇上每次为娘娘画眉的时候,那手啊,一直在抖呢。” 翠柳一脸诧异。 “ 皇上还会手抖?” 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端起几斤重的刀剑,那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没想到,竟然败给了一只小小的画眉石黛。 聊着聊着,秋霜忽然心事重重。 “娘娘,有件事,我憋了很久了。本来是想在您回宫那日提的,可事情太多,就……” 沐芷兮侧头一看,见秋霜紧张兮兮的样子,温柔笑道。 “不用这么弯弯绕绕的,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秋霜还是有些支支吾吾,甚至不敢看沐芷兮的眼睛。 “娘娘,我,我和二当家准备……准备,就是,我们……” 她说了一长串,沐芷兮都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是以,她打断她的话,“不着急,想好了再说。” 对上沐芷兮鼓励的目光,秋霜很快就放松下来,旁敲侧击地问。 “娘娘,您觉得,二当家这人怎么样?” 沐芷兮唇角一扬。 “你口里的那个二当家,我连人都没见过,怎知他如何?” 不过,既然提到此人,她便猜到秋霜想说什么了。 毕竟,在宫外那几个月,她并非不知道秋霜和那个男人的事儿。 她反过来问秋霜:“你觉得他人如何?” 秋霜紧张得吞了口唾沫。 “娘娘,我觉得他,他很好。” “哦?哪里好 ?”沐芷兮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微微挑眉。 “他……他武功好,厨艺也好,还有,他待金豆好……”秋霜说了一大堆。 沐芷兮耐心听完,语气甚欣慰。 “秋霜,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说起一个人时,眼睛里有光的样子了。” 秋霜抿着唇,有些小羞涩。 “娘娘,您又在打趣我了。” 沐芷兮笑意甚浓,“跟人家私定终身了?” 闻言,秋霜又慌又虚,连连摇头摆手。 “啊?没,没有……” 沐芷兮一眼就看穿了她。佯装生气。 “看你这紧张的样儿。肯定是有了。连本宫都敢骗?” 秋霜欲哭无泪,“娘娘,我不敢,我就是怕您不高兴。” 沐芷兮笑着开口,“傻丫头,那个男人若真心待你,我倒巴不得早点把你嫁出去。” 秋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同意了,甚是欣喜。 “娘娘,您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不同意有什么用?你们若两情相悦,我一味阻拦,你怕是会跟人家私奔吧?” “不会的!我,我都听娘娘的。娘娘如果不要我和他在一起,我就不要他了,我愿一辈子待在宫中……” 二当家:老子这是要被媳妇儿抛弃了?! 秋霜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沐芷兮赶忙打住。 “好了,你可千万别在我面前落泪。弄得我棒打鸳鸯似的。” “娘娘……”秋霜又哭又笑,“我不哭。那娘娘这是同意了吗?” 沐芷兮无奈地笑笑。 “还是得慎重。找个时间,把人领进宫,让我瞧瞧。我可得亲自把把关。” 秋霜先是一喜,而后,想到二当家那个样儿,顿时又一脸忧愁。 “娘娘,他就是个粗人,入宫见您,怕是会出洋相,得罪您的。” 他成天把“操蛋”、“老子”、“他娘的”挂在嘴边,娘娘肯定不满意的。 沐芷兮不以为然。 “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更何况,你都把人夸得那么好了,还怕他出丑?” 如此,秋霜只能应下。 不过,她已经盘算着,这几天得把那男人的陋习改掉。 至少在娘娘面前,不能说那些浑话。 忽然,一个婢女小跑进来禀告。 “娘娘!不好了,出事儿了!荣国公府,还有安远侯府……他们……他们……” 那婢女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 沐芷兮耐心提醒,“先缓缓,气喘匀了再说。” “是,是白世子,还有林姑娘,他们私通,被……被发现了!荣国公府已经闹翻了……” “怎会如此!”沐芷兮脸色一变,眼中的温和化为冷意。 第700章 林雪晴抗拒验身 宫女战战兢兢地站在殿中,打量着沐芷兮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娘娘,今日这事儿,把您外祖母,气、气晕了……” 沐芷兮目光肃冷,“皇上呢,他可知晓此事。” “回娘娘的话,皇上已经知晓,刚才已经派人出宫,宣两家人入宫。” “翠柳,传本宫的话,让安太医为外祖母诊治。” “是。”翠柳立马前往太医院。 …… 半个时辰后。 荣国公一家和安远侯一家齐聚御书房。 原定今日启程西境的白祁,此时身着便衣,俊逸的脸上,仿若覆着一层寒霜。 荣国公夫妇俩垂头叹气,无言以对。 白霜霜缩着头,跟在自家爹娘身后,始终不敢看白祁。 安远侯气得吹胡子瞪眼,盯着白祁的视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身后站着的,是林月榕母女。 林月榕搂着林雪晴的肩膀,正低声安慰她。 从荣国公府到皇宫,这一路上,林雪晴一直在轻声哭泣。 林月榕心疼女儿,眼神格外悲痛。 “晴儿,别怕,皇上会为你做主的。” 林雪晴听到这话,抬起眼来,下意识地看向白祁。 后者目视前方,温润的眉眼间,一片冰冷。 高位上,萧熠琰的眼神同样冰冷之极。 他登基以来,还是头一回处理这样棘手的事儿。 一边是交情匪浅的好友和亲信,一边是自己媳妇儿的娘家人。 沐芷兮过来时,见到的便是如 此死寂的一幕。 殿内只有林月榕的轻声安抚,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萧熠琰见她过来,立即站起身,亲自朝她走来,虚扶她的腰身,吩咐宫人道。 “将皇后专用的椅子搬来。” “是,皇上。” 沐芷兮刚入坐,林雪晴就期期艾艾地开口了。 “表……表姐……”她喉咙沙哑,这一声“表姐”喊得格外凄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姐妹情深。 沐芷兮的反应甚平淡,最多是怜惜林月榕。 萧熠琰坐在她旁边,扫了眼那堆人,冷声开口。 “一个一个说,到底怎么回事。” 安远侯也是被气炸了,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 “这事儿清清楚楚,就是他荣国公府的世子玷污了我们雪晴丫头的清白!他还不承认!非说没有碰过她!本侯就从未见过如此下作之人!” 面对安远侯的指控,白祁沉默不言。 荣国公则一脸愧疚地向安远侯赔不是。 “侯爷稍安,此事发生在荣国公府,本国公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清楚事实真相。毕竟,这事儿关乎两个孩子的颜面,非同小可。” 相对于荣国公的不偏不倚,国公夫人则是无条件相信自己儿子。 她两只眼睛红红的,又急又气。 “祁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自小守礼,绝对不会做出那等糊涂事!臣妇求皇上,给我儿一个清白!” 安远侯正在气头上,说话也 直。 “能有什么清白!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我们雪晴丫头吃亏!要不是本侯拦着,他白祁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跑到西境躲一辈子!” “他不会的……”国公夫人的声音哽咽。 “你们荣国公府,简直欺人太甚! “之前本侯去你府上撮合他们二人的婚事,是你们拒绝的本侯吧! “可就在昨晚,你们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好儿子,竟然干出如此无耻的腌臜事儿! “本侯失而复得的外孙女,不是让你们这么作践的!” 安远侯一番话,直接把国公夫人逼得哑口无言,只能在一旁默默流泪。 兄长被辱骂、母亲被骂哭,白霜霜看着这一幕,十分揪心。 她后悔过的。 就在昨晚,亲手把林雪晴送到兄长床上时,她就后悔用这种卑鄙的法子了。 但林雪晴说,西境又爆发了小战乱,死了不少人,还有那些身患怪病的难民…… 是以,她只能按照计划行事。 可现在,她真的受不了了。 白霜霜往自家母亲身前一站,怒怼安远侯。 “你吼什么吼啊!凭什么揪着我兄长不放!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 “你怎么不问问你外孙女,问她为什么恬不知耻地勾引我兄长!” 闻言,林雪晴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 她一脸苦楚,红着眼睛辩解。 “我没有……我是受邀去的国公府,有人给我写信,我……我也不知道怎 么回事……人就在世子殿下床上了……我,我知道这样不行的,可世子他醉了酒……”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白祁开口了。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白霜霜。矢口否认。 “本世子并未醉酒。林小姐既说是受邀前往,应当交代清楚前后因果,而非模棱两可地一言带过。” 座中,沐芷兮淡淡地开口。 “大晚上的,国公府的后院有那么好进吗?要么,你是被人算计,打晕了送到府内,要么……” 她顿了顿,目光透着几分审视。 “要么,有人与你里应外合。” 林雪晴和白霜霜皆是身体一怔。 白祁将二人的细微反应看在眼里,面色冷厉地看向自家妹妹。 “白霜霜,事到如今,好好解释清楚,昨晚那壶酒……” “哥!你在怀疑我吗?!”白霜霜紧张得先发制人。 国公夫人十分愕然。 “祁儿,你这是何意?什么酒?昨晚你真的喝酒了?还有,这跟霜霜有什么关系吗?” 白祁眼神冰冷,完全不见平日里对白霜霜的疼爱。 “白霜霜,你以往任性妄为也就罢了,今日这事,关乎荣国公府的声望,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白霜霜又怕又委屈。 “我交代什么!哥,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怎么可能害你啊?我是你亲妹妹,我只会帮你,不会害你的!” 从白祁的话中,沐芷兮听出了端倪。 “原来,郡主就是那个里 应外合的人么。” 白霜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直发抖。 “皇后娘娘,我没有……我们是旧相识,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的,我怎么可能联合外人,谋害自家兄长呢。我真的没有,不是我做的!” “霜霜,你真的没有吗?”国公夫人半信半疑。 祁儿正直,肯定不会冤枉霜霜。 至于霜霜,她的品性…… “娘,连你都不信我吗?”白霜霜委屈地哭了。 她哭,是因为她后悔了。 早知会闹到这个地步,她就不该听信林雪晴的鬼主意。 她不想被家人讨厌啊。 见白霜霜铁了心不承认,沐芷兮将目光放到林雪晴身上。 “说了这么久,本宫还不知道,林姑娘和白世子,昨晚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 她言语中的怀疑意味甚浓。 林雪晴反应过来,不顾这么多人在场,立马将袖子卷起来,给沐芷兮看。 “表姐,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昨晚世子留下的,我真的是被迫的,就算我喜欢世子,也不愿在那种情况下失身啊。” 她的胳膊,还有脖子上,全都是深深浅浅的吻痕,这些足以说明昨晚的情况。 但,沐芷兮觉得不够。 “找个嬷嬷来,为林姑娘验身。” 林雪晴脸色一变,十分害怕地往林月榕身后缩。 “表姐,我不要!我不要验身,求你,别这样对我……我害怕……昨晚太可怕了,我不想再经历什么了……” 第701章 已非处子身 一听要验身,林雪晴十分抗拒。 林月榕也以为她是被昨晚的事吓到了,甚是心疼。 “皇后娘娘,晴儿她……” 她想要沐芷兮收回成命。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沐芷兮便开口了。 “月姨,雪晴遇到这种事,身为表姐,我也很心痛。” 萧熠琰瞥了眼睁眼说瞎话的媳妇儿:真是看不出半点心痛的样子。 说话间,沐芷兮站起身,缓缓走向林雪晴。 林雪晴下意识地往后退,不知为何,有些害怕沐芷兮的靠近。 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真的很冷漠,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似的。 “皇后……”林月榕刚开口,沐芷兮就挑起了林雪晴瘦削的下巴。 她捏着那下巴,往旁边一偏,如此,才能看清楚她脖子上的吻痕。 “世子殿下,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呢。”沐芷兮调侃的语气,搀着些许清脆的笑声,令林雪晴不寒而栗。 白祁的脸色也是瞬间冷凝,抬起他那乌沉沉的眼,看向沐芷兮,目光中,有被隐藏的、一闪而过的异样。 林雪晴强装镇定,缓缓开口,“表姐,真的要验身吗?” 沐芷兮笑了笑,风情万种的眸子却是冰冷的。 “自然。雪晴若是害怕,让月姨陪着你吧。” 林雪晴乖巧地点了点头,强颜微笑,“好,我验。表姐让我验,我就验,我相信,表姐会保护我。” 安远侯是个粗人,并不理解这事儿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见林雪晴磨磨蹭蹭,赶忙催促。 “赶紧去验!让他们国公府看看,是不是我 们冤枉了他白祁!” 林月榕陪着林雪晴去验身时,沐芷兮让护卫押了几个人进来。 那些人,正是国公府的小厮。 荣国公有些好奇,“皇后娘娘,这是……” 沐芷兮回到位置上,手自然地搭在小腹前,笑意淡然。 “国公莫急,让他们自己交代。” 说完,她又瞥了眼仍跪在地上的白霜霜。 “郡主也起来吧,地上凉。” “谢娘娘。” 白霜霜起身后,又听到沐芷兮后面跟了句,“人心更凉。” 听到这话,白霜霜脊背一僵,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似的。 昨晚的事情若是败露,爹、娘,还有兄长,他们肯定不会原谅她的。 她该怎么办…… 被押进来的小厮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先开口。 “小的来福,昨夜……昨夜小的在世子院内伺候,看到世子被一个护卫扶进去后,就一直没再出来。” “小的也看见了,就是他。” 两人都指向了那个护卫。 那护卫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 “世子当时喝醉了,我扶世子回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为何偏偏是你扶世子回屋。”沐芷兮轻轻浅浅的一笑,说得云淡风轻。 那护卫心虚,却还在强壮镇定,“皇后娘娘,小的愚钝,不知,您为什么会这样问。” “世子有随行护卫,昨晚既是被你所扶,是因为那护卫被提前调开了。至于为什么调开,估计是因为,那人够忠心,不好收买吧。” 白霜霜呼吸微窒。 同时,那护卫也禁不住身体 一抖。 沐芷兮眼中含着精明锐利的光,接着说道。 “按理说,随行护卫根本不会离开主子半步。 “能够将他调开,要么是世子自己的要求,要么,就是他身边亲近之人所为。 “本宫这么说,没有异议吧,郡主?” 她看向白霜霜,吓得后者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国公是聪明人,一听就猜到了什么。 他厉声质问自己的女儿,“霜霜,娘娘为何会提到你?是你调开了你兄长的护卫吗!” 白霜霜两手紧攥,事已至此,她知道,瞒不住的。 索性,她点头承认。 “是我。是我把那些护卫调开的。可当时兄长也在啊。我想着,兄长就要去西境,不想别人打扰我们兄妹饮酒,这样也有错吗?” “祁儿,霜霜说的可是实话?”国公夫人紧张地询问。 白祁点头应道。 “确实如她所言,昨晚她邀我喝酒……” “本侯就知道,你小子是酒后乱搞事!”安远侯认定白祁做错事,语气非常不善。 白祁没有向安远侯辩解,而是直接看向萧熠琰。 “皇上,臣确信,昨晚并非醉酒,而是中了药。” “事情发生了,你就装成受害者是吧!什么药?本侯还怀疑你给雪晴丫头下药了呢!” “我哥不是这种人!”白霜霜见不得光风霁月的哥哥被侮辱,大声维护。 “本侯只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白家小儿,你要是个男人,就应该担起责任,把雪晴丫头娶了!” 沐芷兮出声打圆场,“外祖父,先让白世子把话说 完吧。” “兮儿丫头,你是不知道,今天我到荣国公府时,雪晴丫头那样子有多吓人。她的衣裳都被扯烂了,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就在那儿哭,任谁都劝不住。他们白家干的不叫人事儿!人面兽心!” “那也是她自愿的!”白霜霜甚是气愤地回呛。 “你这丫头,休得无礼!我们雪晴丫头清清白白一姑娘,怎么会自愿……” “自愿的!她就是自愿的!她喜欢我兄长,就是她!兄长昨晚喝醉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你外孙女怎么偷偷摸摸爬进去的!” 萧熠琰冷冷地插了句。 “如此说来,就算发生了什么,谁强迫的谁,倒还真的不一定。” 他这话,明显是站在白祁那边。 说完后,他下意识地看向沐芷兮,生怕她会介意。 毕竟,林雪晴是她娘家表妹。 沐芷兮一抬眼,就和萧熠琰的视线撞上。 “本宫赞成皇上的说法。男人喝了酒,极有可能没那精力。” 白霜霜未经人事,却也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她连声附和。 “没错!肯定是林雪晴强迫我兄长的!她对兄长爱而不得,怕兄长去了西境后,自己没有机会,所以用了这么卑鄙的方法!你们都被她给骗了!” 很有可能,她也被林雪晴给骗了。 说不定,从一开始,林雪晴就是在利用她,得到哥哥。 想到这个可能,白霜霜又气又悔。 那护卫极会察言观色,跟着白霜霜的话往下接。 “我也能证明,昨晚扶世子回房时,世子已经昏迷不醒 了。” 安远侯气得不说话。 “等雪晴丫头出来,本侯再好好问问她!” 不多时,验身嬷嬷那边就有了结果。 那嬷嬷跟着林月榕母女二人进御书房,向着高位上的人行礼。 “老奴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平身。说说情况如何。” 林雪晴缩在林月榕怀中,脸色咯白,仿佛经受了很大痛苦似的,眼泪直流。 林月榕也是一脸心痛,默然无声。 嬷嬷甚是同情地叹了口气,语气肯定地回禀。 “林姑娘确实已非完璧。由于是初次,又比较激烈,那处伤得极重。老奴已经为她上了药……” “畜生!”安远侯听不下去了。 他一脸愤怒,大步朝白祁走去,抡起胳膊,要给他一掌。 关键时刻,林雪晴突然冲过来,牢牢抓住安远侯的胳膊,悲声央求。 “外祖父,不要为难世子殿下,雪晴不怪他……我知道,他昨晚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我真的不怪他……” “无耻!白祁,亏本侯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想把雪晴丫头许配给你!你一个大男人,强要了一个女人的身子,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外祖父,你别说了!”林雪晴哭着央求,两眼泪汪汪的,一脸爱意地望着白祁,“世子殿下,你别自责……” 白霜霜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脸震惊。 她轻声自语。 “怎么会……不可能是真的……骗子……” 啪! 沐芷兮扬手一巴掌,直接打在白祁脸上。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包括萧熠琰…… 第702章 要他娶林雪晴? “兮儿……”萧熠琰倒不是担心白祁,而是担心自家媳妇儿的手,以及她的情绪。 她怀着身孕,不宜动怒。 沐芷兮一脸冷漠地打了白祁,语气锐利。 “白祁,本宫对你很失望。” 白祁被打得偏着头,俊逸的脸上,巴掌印格外明显。 他扯出一丝孤寂的笑,不达眼底。 “臣,没有碰过她。”他语气坚决。 白霜霜看着这般狼狈的兄长,心里作痛。 “哥哥……”她的眼泪瞬间就绷不住了。 “臣没有。”白祁正眼看着沐芷兮,没有丝毫心虚和回避。 沐芷兮冷冷一笑。 “林雪晴是本宫的表妹。说实话,不管昨晚是谁主动,又是谁强迫了谁,结果都不会变。毕竟,她的身子给了你,你就得负责,娶她。” 白祁心口一窒,如鲠在喉。 “不可能。” “由不得你拒绝。即便你娶了她,本宫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不如,按照北燕律例,施杖刑吧。五十大板,如何?” 沐芷兮说这话时,并未看萧熠琰,而是不经意地瞟白霜霜。 她倒要看看,那丫头的心有多硬。 国公夫人立马求情。 “皇后娘娘息怒!五十大板,会死人的啊!” 沐芷兮瞥了眼白霜霜,语气冷漠, “他若死了,那是他命不好,本宫替雪晴妹妹报仇了。 “他若活着,就得娶了雪晴 。” 白霜霜一脸呆愣。 会死……吗? 林雪晴一脸凄楚,“表姐,不要惩罚世子,是我的错……” “够了!林雪晴,你不要脸!”白霜霜突然疯了一样冲过来,揪住了她的头发,又对她左右开弓。 啪啪啪! 几声响亮的巴掌落下,林雪晴的脸立马高高肿起。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林月榕上前保护林雪晴,不慎推倒了白霜霜。 白霜霜身手敏捷地爬起来,大力拉拽林雪晴的头发。 国公夫人怕女儿受伤,上前劝阻。 安远侯和荣国公两个男人站在一旁,根本没法插手,只能干着急、干瞪眼。 御书房内,尖叫声和怒骂声交杂,吵得萧熠琰甚是头痛。 “贱人!林雪晴,你就是个无耻的贱人!分明就是你勾引兄长!凭什么说是兄长强迫你!我兄长是正人君子,他才看不上你!” “我没有……郡主,你别打我……我真的好痛……” “郡主,我女儿没有错,请你放手。” “霜霜,你快松手,别给我们添乱了……” “不!我不放!我要打死她!这个贱人,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哦?她怎么骗你了?”沐芷兮云淡风轻地发问,丝毫不担心那二人之间的扭打。 “她说是假的!她保证过的,她保证不会真的发生什么,可她把我哥给睡了! “她强迫了哥哥 !兄长那样清高的一个人,不可以被她玷污的! “我要杀了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骗了我,她还占了我哥的身子,我要杀了她——” 白霜霜这话一出,瞬间全场寂然。 荣国公第一个没忍住,强行将白霜霜拉到一边。 “你刚才说什么!” 面对父亲的责问,以及其他人异样的目光,白霜霜心慌又心虚。 她低下了头,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一旁,白祁的表情十分平淡。 反观林雪晴,脸色咯白,不可置信地望着白霜霜。 “郡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看不起我,可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啊,我是无辜的……” 听到这儿,白霜霜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豁出去了,挣脱荣国公得到手,“啪啪”两巴掌,甩到了林雪晴脸上。 林月榕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女儿挨打,心疼不已。 “郡主,你怎么能……” “是她!”白霜霜红着眼眶,指着林雪晴道,“都是她干的!” 萧熠琰站在沐芷兮身边,扶着她,让她远离白霜霜和林雪晴,免得不小心被误伤。 方才白霜霜那些话,足以证明,她和林雪晴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御书房内的气氛格外焦灼,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严肃。 国公夫人一脸忧愁,着急对白霜霜催促道。 “霜霜,这事关乎你兄长和我们荣 国公府的声誉,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当着皇上的面,赶紧交代吧,你难道真忍心看着你哥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吗?” 知子莫若母,国公夫人心疼儿子,也了解女儿的脾性。 是以,她大概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白霜霜愤怒又懊悔,直接跪在了白祁面前。 “哥,你打我骂我吧,是我的错,我一时冲动,听信了林雪晴的教唆。我不想你去西境,不想你丧命,才会用这样愚蠢的方法留下你……” “你这个孽女!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荣国公单手提起白霜霜,向来斯文的他,被气得嘴唇发抖。 国公夫人想拦着荣国公,但,一想到白霜霜犯的错,她生生忍住了。 她一脸失望,眼泪纵横。 “霜霜,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联合外人构陷你兄长呢!” “爹,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女儿甘愿认罚,但林雪晴才是罪魁祸首,她利用我接近哥哥,她为了一己私欲利用我!她……” 面对白霜霜的指控,林雪晴表现得甚是委屈。 她向着安远侯和林月榕哭诉,“外祖父,娘,我没有……是郡主冤枉我,我是被逼的,是郡主利用我留下世子殿下……” “你胡说!馊主意是你出的,你说,只要有这事儿,我哥就得对你负责,就得留下来成亲,就不用去西境,你说西境是豺狼之 地,哥哥去了那边九死一生,你吓唬我,你一步步地引我进圈套!” 白霜霜回想起来,才发觉林雪晴的心机之深。 可惜,她当时只想着留下哥哥,没有警惕。 安远侯向来不懂后宅女人之间的争斗。 两人各执一词,他也不知道该信谁。 他板着脸质问,“雪晴丫头,郡主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林月榕虽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可对方说得言之凿凿,她便有些动摇。 “晴儿,事到如今,你说句实话,到底有没有……” “没有!没有!我没有!”林雪晴抱着脑袋后退,十分悲伤,“娘,他们不相信我也就罢了,你是我亲娘啊,为什么连你都不相信我呢?” 白霜霜极力辩解,“爹、娘,女儿没有撒谎,真的是她!我敢发誓!” 林雪晴立即跟上。 “我也可以发誓!是郡主过河拆桥,是她威逼利诱我的,她知道我喜欢世子殿下,我是无辜的啊……” 萧熠琰目光沉沉,冷声命令。 “既然各执一词,那就交由大理寺审理。” 大理寺的可怕,白霜霜见识过。 她立即求饶,“不……不要……皇上,我说的都是真的!” 林雪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忙出声。 “皇上,我可以证明清白,我有人证!” 白霜霜一脸错愕,贼喊捉贼的恶毒女人,她能有什么人证! 第703章 世子也要验身 林雪晴跪在地上,腰杆挺直。 “皇上、娘娘,当日郡主教唆我时,婢女就在门外,她们可以作证的! “我真的没有撒谎……” 白霜霜没想到她会来这招,甚是气恼。 “好啊,让你的婢女进来啊!那日分明是你教唆我!但那是你的婢女,肯定会站在你那边啊!你这算什么人证!” “那日,郡主的婢女也在雅间外。可以让她一同来作证。我相信,荣国公府从上至下都是忠良之人,就算是婢女,肯定也会说实话的。” 安远侯听得云里雾里。 “那还不快把那两个丫鬟带进来!” 萧熠琰向着侍卫示意。 不一会儿,两人的贴身婢女到了。 安远侯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警告那俩丫鬟。 “今日当着皇上的面,哪个嘴里有半句谎话,那便是欺君之罪!生与死,孰轻孰重,你们自个儿掂量!” 紧接着,荣国公开口告诫本府的婢女。 “那日你听到什么便说什么,若有半句假话,本国公也救不了你。” 这时,白祁发话了。 “按着审讯的规矩,此二人既同为人证,应当分开审理。只有她们所言大致相同,证词才可信。” “本宫也觉得,白世子言之有理。”沐芷兮笑意 淡然,但,她看向白祁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冷锐。 “审讯这两个婢女的同时,不如,世子也去验个身?” 这话一出,全场寂然。 但很快,荣国公便发话了。 “皇上,臣赞成皇后所言。为证明我儿清白,确实需要验身。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昨晚若真的发生了什么,光验一个,委实说不过去。” 闻言,林雪晴的身体微微颤抖。 “男子……也能验身吗?”她鬼使神差地问出声,旋即又后悔这么问。 因为,她很快就对上了沐芷兮审视的目光。 那眼神,如同利箭,又如同明镜,似乎能够一眼看穿她。 沐芷兮嫣然一笑,反道。 “雪晴妹妹,你自幼在乡下长大,不知道这些,属实正常。 “在宫中,居心叵测爬上龙床的人不在少数。 “若是没有那些验身的法子,任由那些女人空手套白狼,岂不是乱了套了?” 林雪晴低垂着眼眸,眼底情绪复杂。 “雪晴,受教了。” 她两只手紧攥,眼中有些不安。 然而,国公夫人却有自己的考量。 “皇上,皇后娘娘,男子验身,这要是说出去,只怕会有损我儿的名声。这……这万一……” 白霜霜眼中燃起希望,立马打 断自家母亲的话。 “皇后娘娘,兄长脖子上有那些痕迹,还有可能是清白的吗!” 沐芷兮循循善诱般,意味深长地反问白霜霜。 “这就要问问郡主,昨晚给世子下的什么药。” “是迷药!对身体无害的那种!林雪晴起初想要我给哥哥下那种脏药,我换了。所以我才肯定,昨晚肯定是林雪晴勾引的!” 啪! 荣国公没忍住,狠狠地给了白霜霜一巴掌。 “你这个逆女!莫不是还以为自己立功了!”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够了!别喊我爹!我们白家,就没有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安远侯看向林雪晴的目光,夹杂了几分狐疑。 “如果白家丫头没有撒谎,昨晚白家小子中了迷药,那么,这个身,还真得验验。” “必须验!”荣国公起初不偏不倚,现在则无条件相信自己儿子。 他不怒自威,目光若有深意地放在林雪晴身上,放下狠话。 “国公府,可由不得那些心思毒辣的女人进门。 “本侯的儿媳妇,不求出身有多高贵,只求为人正派,配得上我儿。 “不该我们背的锅,即便砸了这国公府的牌匾,也要讨个公道!” 国公夫人擦了擦 眼泪,夫唱妇随。 “不错,这种事,吃亏的未必就是女方,我儿大好的前程,不可葬送。” 萧熠琰也算看出来了。 白霜霜和林雪晴,不管哪个说的是真,哪个说的是假,最无辜的,还是白祁。 “白祁,你可愿验身。”帝王开口,众人乖乖闭嘴。 闻言,白祁拱手行礼,不卑不亢。 “臣愿意。” 林雪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得强装镇定。 她抬眼看向白祁,却从白祁眼中看到了一丝厌恶和从容。 他似乎很肯定,昨晚没有真的碰过她。 白霜霜跪在地上,目送白祁跟着宫人走出御书房。 “哥,我相信你!” “你给我闭嘴!”荣国公听到她的声音就来气,若不是当着皇上的面不好失仪,他现在就恨不得抽死她。 说到底,弄成这个局面,都是这个蠢女儿和外人联合。 白霜霜自知理亏,即便挨打挨骂,也没有任何怨言。 甚至,她自己都想打自己几巴掌。 只希望,这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两个丫鬟也被押了出去,分开审讯。 御书房内,两家人皆是愁眉苦脸,互相看不顺眼。 安远侯的心里乱得很,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 他时不时停在林雪晴身 边,欲言又止。 林月榕心疼女儿,不管白世子那边如何,晴儿破了身子是事实,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等待的过程中,沐芷兮在翠柳耳边吩咐了几句。 翠柳点了点头,默默退出。 其他人并未注意到,萧熠琰却看见了。 “你让她去做什么,饿了还是渴了?” 沐芷兮贴近他耳畔,低声回了句,“都不是。我让她给元日传话,让他帮忙找个人。” …… 宫中某处,翠柳站在树下,抬头看着躺在树枝上的男人,眼中满含思念。 “元日,几年未见,你还好吗。” 他回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重逢。 不同于翠柳的喜悦,元日反应平淡,语气没什么起伏。 他懒洋洋地枕着自己的胳膊,居高临下地斜睨了一眼,丹凤眼微挑。 “你谁啊。” 翠柳:…… 居然不认得她了? “算了,你回来就好。先说正事。” 元日听完翠柳所传的话后,立即从树上一跃而下。 他身形绰约,如同一只灵活的鸟儿,引得路过的宫女忍不住驻足。 “那人是谁啊?好潇洒啊!” “是侍卫吗?” “看着不太像啊,哪有侍卫蒙着脸的。” “诶?他怎么飞走了?不会是刺客吧?” …… 第704章 苦肉计,寻死觅活 御书房内。 两个婢女被分别审讯后,很快就交代了那日的见闻。 证词上,二人的说法大致相同。 “皇上,奴婢发誓,所言句句属实!”林雪晴的丫鬟受了点苦头,十根手指肿得像萝卜。 白霜霜的婢女被荣国公警告后,生怕惹上欺君之罪,也只能实话实说。 “奴婢……奴婢那日站在门外,确实听到郡主……郡主好像在强迫林姑娘答应,林姑娘当时的语气,好像很不愿意,还拒绝了郡主什么。后来好像又被郡主说动了……” 白霜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在胡说什么!本郡主强迫她?!我怎么可能……” “逆女,你给我好好跪着!”荣国公气得头晕目眩,还好旁边国公夫人扶住了他。 “你这个逆女,平日里不服管教、任性顽劣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做出这般无耻的事!你还死不承认……我,我今天……” 触及自家父亲失望的目光,白霜霜的心千疮百孔。 她百口莫辩,冤枉极了。 “爹!我虽有错,可主意不是我想的啊!是林雪晴诬赖我,她想要独善其身啊!” 林雪晴甚是虚弱地辩解。 “郡主……做人要凭良心……” “林雪晴!你好深的心机啊!”白霜霜怒极,气血攻心,喷出一口血来。 “霜儿!”国公夫人瞪大了眼睛,语气急切。 荣国公拉住自家夫人,怒斥。 “别管她!任她自生自灭!这样丢人的女儿,我们白家不认!” 白霜霜捂着胸口,甚是恨恶。 “林、雪、晴!你会有报应的!我白霜霜当日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听信你的话!” 林雪晴依旧是一脸无辜 ,还带着对白霜霜的害怕和恐惧。 “郡主,你别这样,我也不想的……你明知道我心悦世子殿下,诱我入局,我失了清白,才是我的报应……” “你无耻!”白霜霜的嘴角溢出血来。 她突然揪住身旁跪着的婢女。 “你说!那天,你真的听到我威胁她了吗!是不是林雪晴收买了你,你才会帮她开脱!是不是! “我荣国公府养了你这么多年,我待你不好吗! “你竟然帮着外人背叛我、构陷我,你……” 婢女哭着回答,“郡主,奴婢没有……奴婢也是不想看您一错再错啊,奴婢不敢欺君啊。那日奴婢在门外,听到的确实就是那些话……” 突然,白霜霜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她死死地攥着婢女的衣领。 “你听到的那些话,是不是我们离开前那些!那前面的呢!我和林雪晴刚进雅间时,我们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吗!” 婢女仔细回想了一遍,甚是为难地摇摇头。 “郡主,前面的没听到,门外距离内室较远,奴婢的耳朵没有那么好……” “原来是这样!”白霜霜恍然大悟。 她松开了婢女,转头怒视林雪晴。 “林雪晴,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这两个婢女只听到了后面的,根本没听到前面的!你算计我!” 林雪晴怯懦十足地往林月榕身边靠。 “郡主……你认了吧,我不会怪你的……” “本郡主不认!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不管白霜霜如何歇斯底里地辩解,林雪晴依旧是一副被害者的模样,凄凄楚楚地低着头,无助地抽泣。 安远侯怒对荣国公。 “简直荒唐!荣国公 ,你好歹也是忠良之后,子不教父之过,本侯不插手你的家事,但你必须给雪晴丫头一个说法!” 女儿犯了错,荣国公也跟着脸上无光。 他脸色铁青,甚是僵硬地对萧熠琰行礼。 “皇上,是臣没有管教好这丫头,让她闹出了这等荒唐事。不论什么惩罚,臣都认了。” “爹!我没有!”白霜霜紧握着拳头,极力否认。 “你给我住嘴!轮得到你说话吗!”荣国公气得咬牙切齿,怒其不争。 白霜霜一腔委屈无处诉,眼泪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白祁验完身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太监。 国公夫人爱子心切,率先开口询问。 “公公,怎么样,我儿他……” 荣国公立马一个眼神递过去,“皇上还没开口,你冷静点。” 那位公公恭恭敬敬地对众人行礼。 而后,他尖声禀告萧熠琰。 “皇上,奴才方才已为世子殿下验了身子,世子仍是童子之身,昨晚并未与姑娘行过房事。” 轰—— 此话一出,荣国公夫妇俩的脸色分外难堪。 这结果,虽能证明他们儿子的清白,却让他们很没脸。 白祁依旧是一袭青衫,云淡风轻地站着行礼。 他直起身时,林雪晴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触及他眸中的凉意,林雪晴心头一颤。 “太好了!我哥没事!”白霜霜喜极而泣。 而后,她幸灾乐祸地瞪着林雪晴。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哥跟你什么都没发生,你……” 她正想好好报复,却不想,林雪晴突然膝行至沐芷兮跟前。 “表姐为雪晴做主啊!” 还不等她靠近,萧熠琰突然用内力将人弹开。 “晴儿!”林月榕本能地跑上前,扶起林雪晴。 出手的是皇上,她也不敢责怪对方,只能安慰林雪晴。 沐芷兮也没料到萧熠琰的反应这样大。 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神态自若,语气冷冽。 “皇后素来爱干净,莫要脏了她的衣角。” 林雪晴咬了咬牙,“是雪晴唐突了娘娘……” 白霜霜擦了擦嘴角的血,恨恨地盯着林雪晴。 “林雪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郡主,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明明是你犯下的错,为何要再三冤枉我呢。 “主意是你想出来的,昨晚,也是你把我接进国公府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后就失了清白。 “就算昨晚那人不是世子殿下,也是你们荣国公府的人……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忽然挣脱林月榕,往柱子上撞。 “晴儿!” “雪晴丫头!” 安远侯是个习武之人,反应甚快,一把拽住了林雪晴。 “你这丫头!外祖父在这儿,有冤伸冤,寻什么死!” “晴儿,你吓死娘了!娘好不容易找回了你,你要是这么一走了之,娘也不活了……”林月榕泪眼汪汪,爱之深,责之切。 “娘!我真的不想活了!郡主为了留下世子殿下,让人玷污我,毁我清白,我还能怎么办啊……” “林雪晴!你卑鄙无耻!没错,昨晚是我派人接应你的,可我根本就没有找人玷污你!你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我才是无辜……” 啪! 她这话还没说完,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打了她。 “娘!你打我?!”白霜霜才吐过血,脸色格 外苍白。 更加令她心寒的是,向来疼她宠她的娘,竟然也打了她。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国公夫人的心里也不好受。 但,她真的太气愤了。 “霜儿,你马上……马上给林家姑娘磕头赔罪!”向来温婉亲和的国公夫人,展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她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 白霜霜再次擦了擦嘴边的血渍,眼神无比悲痛。 她的视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林雪晴身上。 “我不——我偏不! “你们都被她骗了! “为什么,你们不信我,要信她! “她哪里是想寻死了,那根本就是苦肉计啊!” 林雪晴虚弱地倚靠在林月榕怀中,“郡主,非要我死了,才肯认罪吗……” “是啊!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混账东西!”荣国公怒喝。 白霜霜缓缓站起身,眼神凄苦苍凉,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 “你们都不信我!你们……你们都是一样的……” 她又哭又笑,看向白祁。 “哥,对不起,我就是舍不得你走……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有你在,我特别安心,根本没人敢欺负我。 “身为哥哥的妹妹,我可高兴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去西境呢,我真的好怕你会突然死掉…… “我真的好怕…… “我是任性,我是冲动,可我真的没有林雪晴说的那么坏。 “我没有找人玷污她…… “可是你们都不信我……我真的好难受……” 话音未落,她忽然一脸决绝地拔下发簪,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霜儿!不要——”国公夫人猛然惊叫。 座中,沐芷兮瞳孔一缩,迅速抄起茶盏…… 第705章 荣国公下跪赔罪 啪! 茶盏击中白霜霜的手腕,也击落了她手里的簪子。 不等白霜霜反应过来,国公夫人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不可以!霜儿!你这傻丫头,怎么能寻死呢! “你还不如杀了娘……” “娘……”白霜霜双目呆滞。 国公夫人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再伤害自己。 “我的孩子,你若是死了,娘也随你去了!” 荣国公和白祁,眼神同样复杂地看着白霜霜。 方才那一瞬间,荣国公脑子突然空白,根本迈不开腿。 白祁已经取下了玉佩,却还是没能快过坐在椅子上的沐芷兮。 他不禁看了眼那个云淡风轻的女子。 此时,他甚至怀疑,她是否真的散了大半的内力。 白霜霜劫后余生,在自家娘亲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呜呜呜,你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不会做那种事的,我没有……” 荣国公僵硬地转身,面向萧熠琰。 “皇上,小女犯下的错,臣愿一力承担。” 林月榕同样护着自己的女儿,仗着有安远侯和沐芷兮在,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硬气。 “我的女儿失了清白,国公还想怎么承担! “郡主说晴儿是苦肉计,难道她就不是吗?身为母亲 ,我只想要一个满意的交代。” 扑通! 荣国公当众给林月榕母女下跪。 “爹!”白霜霜一脸震惊,就连白祁也是蓦地一怔。 荣国公硬朗的脸上,尽是隐忍和歉意。 “我会为令千金安排亲事,金银玉器,田契房契……我会尽一切所能,补偿令千金。” “爹!我没有害她清白!不是我!” 白霜霜从未想过,一身骄傲的父亲,会跪在林雪晴面前。 她冲上前,抓着他的胳膊。 “你起来啊爹爹!别跪她们!我真的没有害她,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呢!是她算计我们啊!你为什么还要补偿她啊!爹,你起来啊!” 白霜霜边喊边哭,一看到林雪晴那柔弱无辜的样子,就怒火中烧。 “林雪晴!你这个恶女!你满意了!我爹,堂堂荣国公,竟然给你下跪!你满意了吗!我们白家欠你的吗!啊?” 她冲着林雪晴咆哮、质问,却被荣国公呵斥了。 “闭嘴!你也给我跪下!一起给林姑娘赔罪!” “我不!”白霜霜直摇头,“我不要给她跪!她休想!” 国公夫人上前,甚是无奈地劝说她。 “霜儿,听你父亲的,跪吧。这件事,确实是你做错了。不管是谁出主意算计你兄长的,林姑娘 都丢了清白,你……” 白霜霜气哭了,嚎啕大哭。 “娘!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啊!我不要跪!凭什么要我跪……我,我宁可死,也不给她下跪!就算我有错,也没有对不起她林雪晴!” “跪下!这事儿由不得你!”荣国公厉声命令。 白霜霜十分倔强,“我不跪!”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给我跪!否则……” 一听自家老爷的口吻,国公夫人就预感到这事儿不妙。 她赶紧摁着白霜霜的肩膀,强行要她下跪。 “霜儿,就当娘求你了,你听你爹的,赶紧跪吧。” 白霜霜固执地挣扎,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林雪晴,一眨不眨。 “林雪晴,你一定很开心吧!你这个阴险的女人,竟然诬陷我害你,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失了清白,跟我有什么关系!荡妇!你应该去找你那个奸夫!” 啪! 国公夫人又气又急,甚是心痛地打了白霜霜。 “娘……”白霜霜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一巴掌,会是她那温柔的母亲给的。 她的眼泪止不住,委屈又气愤。 国公夫人深感痛惜,这一巴掌,何尝不是打在她心里。 “霜儿,娘是怎么教你的,你怎可说出那般污秽的话来!” “可我说 的都是事实啊!”白霜霜拔高声音,哭得也越发厉害。 林雪晴也哭了。 她一脸无辜,还表现出对白霜霜的害怕,低着头,抽泣着辩解。 “郡主……我不是荡妇,你害我失贞在先,又这般毁谤我,我也是要脸的啊……” 安远侯站在旁边,本能地护短。 “荣国公,本侯钦佩你,但,你那女儿若没有认错之心,这事儿过不去。” 高位上,萧熠琰并未插手。 这件事,他们自己处理,更加合适。 他侧头看着沐芷兮,用眼神询问她怎么看。 沐芷兮唇角一扬,将刚沏好的茶推到他面前。 “这茶不错,尝尝?” 看着她那副隔岸观火的冷漠态度,萧熠琰低声提议。 “他们闹得厉害,你若累了,就先回琉璃殿。” “正觉无聊呢,看戏也不错啊。”沐芷兮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动茶盖。 她看着漫不经心,注意力却全在那些人身上。 林雪晴那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对比白霜霜那拒不悔改的刁蛮劲儿,任谁都会同情前者。 荣国公急得大喝,“逆女!赶紧跪下,好好给林姑娘赔罪!” “我不!”白霜霜性子倔强,连杀了林雪晴的心都有,根本不可能给她下跪。 咚! 膝盖砸地声 ,闷闷的,敲击白霜霜的心。 她一回头,十分悲愤地看到——她的母亲跪下了。 “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国公夫人没有理会白霜霜,而是膝行至林月榕母女面前,放下身为国公夫人的尊贵身段,卑微恳求。 “是我教女无方,害了林姑娘。今天,我代霜儿,给你们磕头认错。” “不要!”白霜霜立马拦着自家母亲。 但,国公夫人毅然决然地推开了她。 “让开!你不跪,娘和你父亲跪!你不磕头,娘替你磕!” “娘!不要!我不要你给她们下跪磕头,你起来,你快起来啊!”白霜霜着急不已。 然而,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给对方磕了一个头。 听着那声响,她两腿直发软。 “不要!娘,别磕了!哥!你把娘拉起来啊!别让她这么作践自己!” 她无助地央求白祁。 白祁却是一脸漠然地看着她。 “母亲是在替你赔罪。” 闻言,白霜霜的眼神骤然变得空洞茫然。 视线中,母亲一边磕头,一边向林雪晴赔不是。 她的额头都流血了,还在磕。 白霜霜心如刀割,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嘭! 她仿佛一个傀儡,毫无灵魂地跪在地上。 这一跪,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第706章 本宫相信郡主 国公夫人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儿下跪,磕头的动作一顿。 “霜儿……” “娘,你别磕了。”白霜霜不哭了,喉咙也哑了。 她虽跪了,可眼神还是充满怨恨和愤怒。 林雪晴往林月榕身后缩了缩。 “娘,郡主的眼神,好可怕……” 别说林雪晴了,就连林月榕都觉得害怕。 荣国公略感欣慰,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既然跪了,就好好跟林姑娘赔罪。” 白霜霜没有回应,两只眼睛紧盯着林雪晴。 “林雪晴,是我天真,是我傻。我父亲铮铮傲骨,年轻时上战场杀敌,沦为俘虏时,受尽非人的折磨,都没有给他们下跪。 “我母亲,大儒之女,出嫁前被外祖父他们宠着,出嫁后,父亲也没有让她受过一丝委屈,更别说,让她低声下气给人磕头。 “而我白霜霜,从未受过如此大辱。 “林雪晴,你真是好本事!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兄长瞧不上你!” 荣国公厉声斥责,“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让你给人赔罪,你……” 林雪晴哭丧着脸,卑微又弱小。 “郡主,我知道世子殿下看不上我,以前看不上,现在我被害失了清白,他就更加看不上了。我认命了……” 林月榕哪里舍得女儿受这屈辱。 她悲 愤不已地对上白霜霜,喉咙哽咽。 “郡主,我的女儿再不好,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她的外祖父是安远侯,她的表姐是当今皇后,以后必定能嫁个好人家的。 “可你让人毁了她的身子,把她逼上了绝路啊。 “我们已经不计较什么了,只让你诚心诚意地赔个罪,就这么难吗? “你觉得委屈,我女儿呢?她的一生都毁了,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霜儿,你……”国公夫人欲言又止,而后一脸失望地别过脸,叹了口气,“唉——” 看着亲人脸上的失望之色,白霜霜表情凄婉,眼泪无声滑落。 她心如死灰,又哭又笑。 “是我的错吗……你们都说是我害的? “爹,娘,明明我才是清白的啊! “他们林家人不信我,你们也不信我。 “我知道,从小到大,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废物,哥哥是你们的骄傲,我就是你们的耻辱。 “可我还是很爱你们啊,家人就该互相信任的啊。 “我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你们为什么不信呢! “你们全都不信,还要逼我给林雪晴赔罪,我真的难受得想要死啊!” “本宫相信郡主。”座中,沐芷兮放下茶盏,从容不迫地开口。 她这话一出, 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白霜霜如死灰的心,再次燃了起来,黯淡的眼眸里,也瞬间有了光。 她一脸震惊,怔怔地望着沐芷兮。 “皇后娘娘……您,您信我?”她全身都在颤抖,嘴唇尤其抖得厉害。 甚至,她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沐芷兮优雅地起身,缓步走到白霜霜面前,面带浅浅笑意。 “嗯,我信。郡主纵然再骄横刁蛮,也不会做出那般恶毒之事。” “王妃姐姐!”白霜霜一把抱住了沐芷兮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霜儿,休得无礼!这是皇后娘娘!”荣国公生怕皇后怪罪,先发制人地呵责了白霜霜。 白霜霜像个受尽委屈才找到回家路的孩子,又迷茫到惊喜,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抱着沐芷兮,喜极而泣,又带着几分得意。 “不!是王妃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王妃姐姐!” 她们相识后,她喊得最多的,便是这声“王妃姐姐”。 皇后娘娘这个称呼太冰冷,她不喜欢。 白霜霜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林雪晴甚是委屈地唤了声。 “皇后表姐……你,你真的相信她吗?” 她说完,紧抿着唇,一脸忐忑地看着沐芷兮。 白霜霜还跪在地上,她温顺得像只小狗,抬起脖子,委屈巴巴地仰视着 沐芷兮,此时无声胜有声。 沐芷兮收回目光,淡然地看向林雪晴。 “郡主的为人,本宫信得过。” 林雪晴双手紧攥,嗓音发颤。 “皇后表姐,难道信不过我的为人吗?我没有撒谎,昨晚的事,都是郡主一手安排的,我还因此失了清白……” 说着,她就哽咽了,还不住咳嗽,看着格外虚弱。 林月榕赶忙给她捋了捋背,“晴儿,你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安远侯站在母女俩身边,虽可怜林雪晴,却没有多言。 荣国公夫妇二人互相看了看,原本沉重的神情,稍稍有些放松。 他们这么着急给林家姑娘赔罪,就是怕皇后娘娘会追究。 毕竟,林雪晴可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妹,而且,娘娘护短。 可没想到,娘娘竟然会护着霜霜。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先平身。”萧熠琰沉声下令。 看到白霜霜抱着他媳妇儿的腿不松,他的眼神有些锐利。 “皇后身子重,松手。” 皇帝都发话了,白霜霜再不情愿,也得乖乖照做。 她站起身,试探性地扯住沐芷兮的衣角,侥幸没人发现。 然而,国公夫人一眼就看到了。 她上前拉住白霜霜的手,用眼神告诫她。 白霜霜不以为意,仍然想要往沐芷兮身边 站。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林月榕看着林雪晴伤心悲痛的模样,心都揪在了一块儿。 “皇后娘娘,晴儿这事……” 沐芷兮淡然一笑,“月姨,不着急,我已经让人去宫外查证了。” 林雪晴脸色微变,抬眼,便对上了沐芷兮投来的目光。 刹那间,她身子一抖,人也不禁往后站了站。 “皇后表姐,宫外……宫外还有什么可查的吗?” 沐芷兮神态自若,毫不避讳地回了句。 “那可就太多了。比如,侯府和国公府附近的百姓中,说不定会有目击之人。 “还有,昨晚牵涉此事的所有人,都需要严审。 “再比如,那个害得雪晴妹妹失去清白的男人……” 嘭! 林雪晴不小心撞翻了身后的烛台,那烛台滚了几圈,在她脚边停住。 而此时,她的脸色尤其难看。 “晴儿,你没事吧?”林月榕格外担心地询问。 林雪晴捂着胸口,一脸虚弱。 “娘,我不舒服……我心口发闷,难受……” 她转而又可怜兮兮地对沐芷兮道。 “皇后表姐,我好难受……我想回家……” 还不等沐芷兮发话,安远侯甚是恼怒地呵斥。 “这个时候回什么家!今儿必须得把事儿弄明白了!” 闻言,林雪晴的脸色越发咯白…… 第707章 等待结果,林雪晴称病 林雪晴捂着胸口,可怜巴巴地想回家。 对此,安远侯丝毫不为所动。 “这个时候回什么家!今儿必须得把事儿弄明白了!” “可是外祖父,我好难受……”林雪晴掉起了眼泪,对安远侯又敬又怕。 安远侯依旧无动于衷。 “你难受,我们就不难受吗!事儿不查清楚,本侯觉都睡不安稳!再说了,你难受,回了侯府,不还是得请大夫给你看吗! “宫里这么多太医,还比不上外面那些大夫? “听外祖父的,就在这儿待着,老老实实等结果!” 林雪晴揪着衣裳,眼泪汪汪,向林月榕投去求助的目光。 林月榕叹了口气,轻拍她的后背安抚。 “你外祖父说得对,难受就让太医给你看看,这个时候,我们真不能就这么走了。” 沐芷兮目光淡然,向着萧熠琰请示。 “皇上,雪晴妹妹这么难受,不如,现在就让人去请太医吧?” 对于萧熠琰来说,自然是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摆了摆手,将这事儿交由侍卫去办。 林雪晴小心翼翼地开口。 “皇后表姐,我,我没事儿了,我就是看到郡主,才……” “你看到本郡主就难受是吗!”白霜霜再度发怒,“ 林雪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没有……”林雪晴甚是无辜地吸了吸鼻子,又轻声抽泣起来。 白霜霜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 她还想再开口怼几句,国公夫人将她拉了回去。 “好了,霜儿!少说几句吧。皇后娘娘既然派人去宫外查人,我们只需静静等着就是。” 望着眼前温柔贤淑的母亲,白霜霜难免动容。 “娘,你也相信我吗?” 国公夫人压低了声音,“你是我的女儿,娘肯定是要信你的。” “娘……”白霜霜扁了扁嘴,眼泪瞬间就绷不住了。 她抬起手,拂去自家母亲额前的碎发,看到她那磕破了的额头,心疼不已。 “娘,痛不痛?” 国公夫人摇了摇头,“不痛。” 当时她净想着,只要能够息事宁人,要她做什么都行。 好在,皇后娘娘出面了。 沐芷兮重新回到椅子上坐着,还让萧熠琰给其他人赐了座。 不一会儿,太医到了。 那太医给林雪晴号完脉,却看不出她有什么毛病。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林姑娘只是有些体虚,并无大碍。” 林雪晴拧着眉头,沉默不言。 沐芷兮一脸了然,却心照不宣,不与说 破。 她随口道了句。 “雪晴妹妹或许是受惊了。来人,为本宫的表妹上杯白莲茶。” 婢女恭敬领命。 很快,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沏好了。 林雪晴看了眼茶,又看了看高位上的沐芷兮,心神不宁。 “雪晴妹妹的脸色这么苍白,真让人心疼。”沐芷兮喝了口茶,语气夹杂着调侃意味。 林月榕以为她是真的关心林雪晴,便甚是安心。 “也请太医为郡主瞧瞧。”沐芷兮一开口,国公夫人受宠若惊。 “皇后娘娘,霜儿无事,哪里敢劳烦太医。” 国公夫人守礼,她深知,太医和外面那些普通大夫不同,按规矩来说,他们只给宫中主子看病。 林雪晴是皇后的表妹,和皇后是一家人。 可她的女儿…… 沐芷兮不以为意,悠悠地说了句。 “郡主方才吐了血,怎么可能无事?太医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他顶着大太阳白跑一趟吧。” 说着,她状若无意地瞥了眼林雪晴。 萧熠琰立即听懂了沐芷兮的话中话。 这可不就是在暗讽林雪晴无病呻吟,害太医白来一趟么。 沐芷兮一抬眼,就看到萧熠琰盯着自己,一时间没顾场合,脱口而问。 “看我作甚?” “好看。 ”萧熠琰同样不顾外人在场,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赞。 沐芷兮美目微挑,“眼光不错。” 下面的气氛胶着又紧张,高位上的帝后则十分轻松。 萧熠琰亲自动手,给沐芷兮喂了颗葡萄。 他眼中流露出的温柔宠溺,在此时的林雪晴看来,就像一根刺。 尤其看到皇帝身边的女人是——她的表姐。 同样是安远侯的外孙女,同样是曾经出身相府的千金,表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而她,只能像个蝼蚁一样,不敢奢求,又像只乌龟,缩着脖子,躲在龟壳里。 昨晚是她的机遇,她就想牢牢抓住这个机遇,嫁给她想嫁的男子。 可为何如此不顺呢。 白祁一个不经意的抬眼,便对上了林雪晴灼热的视线。 他如玉的眸中拂过一丝凉意,眼底是慢慢的厌恶。 昨晚,他虽没有和林雪晴做到最后一步,身上却被她弄出了那些痕迹。 他恨不得褪一层皮,也要洗干净那些肮脏污秽。 一想到差点被个女人强占,他就恶心得想吐。 现在,她竟然还敢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哥……”白霜霜见他额头上冷汗直冒,甚是关切地唤了声。 白祁紧握着拳头,目光格外 冰冷,早已不见平日里的温润。 “哥,你没事吧?” “与你无关。”白祁的回应格外冷漠。 白霜霜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弱弱地解释。 “哥,主意真不是我出的,是林雪晴……”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白祁压着声音警告。 兄妹二人的声音很轻,但,御书房更静。 是以,林雪晴依稀能够听到一些内容。 得知白祁对自己的厌恶后,林雪晴的眼中有一丝受伤。 “晴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林雪晴在发呆,根本顾不得搭理林月榕。 而此时,林月榕在等待查证结果的过程中,比谁都要焦虑。 一想到有个陌生男人毁了自己女儿的清白,她就不知所措。 她甚至自私地希望,昨晚那个男人,就是白祁。 担心着担心着,人就慌了。 林月榕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昨晚,世子殿下和我们晴儿当真没有……” 沐芷兮眉头一皱。 月姨也是,身都验完了,明眼人都看得出白祁对此事的抗拒,居然还敢提。 她要是白祁,恨不得杀了林雪晴。 果不其然,一听到林月榕的提问,白祁如玉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甚至,就连他傍边的白霜霜都不寒而栗了。 第708章 那个男人,找到了 “夫人是在怀疑宫人的验身结果吗。”白祁面无表情地反问。 林月榕立即否认,“不,不是的,我就是想弄清楚些……” 国公夫人心里来气,“我儿清白无辜,还望夫人慎言。更何况,真要追究起来,你的女儿也该向我儿赔罪。” 自从沐芷兮出面护了白霜霜,国公夫人也不再委屈自己了。 一想到如月高洁的儿子被女人这般羞辱,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林月榕本就不是个会说话的,被母子俩先后警告,她一时嘴快,脱口而出。 “这验身真的准吗?世子二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还是童子之身呢?这……这也太不正常了……” “娘,你别说了!”林雪晴急忙阻拦。 白祁的脸色蒙了一层寒霜似的,眼中冷意盛然。 这种事,平日里好友之间开开玩笑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被拿到台面上…… “这有什么?朕虚长白祁几岁,当年在他这个年纪,朕同样在为兮儿守身。”他说这话时,不管那些当场石化的众人,冷峻的眉眼间暗藏得意。 “咳咳咳……”沐芷兮突然咳嗽起来,脸色有些绯红。 萧熠琰马上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责备她,“让 你慢点喝,呛到了吧。” 沐芷兮瞪了他一眼。 她不是被茶水呛,是被他刚才的话呛的! 萧熠琰这话,倒是替白祁解了围。 只是,林月榕越发犯愁了。 座中,荣国公颇为赞同地点头。 “皇上说的是,我儿素来洁身自好,不是什么女人都看得上眼的。” 他这话也是在暗讽林雪晴。 林雪晴咬着下唇,强颜镇定。 她看了眼威武的外祖父,带着几分怯懦,壮胆反击荣国公。 “国公大人,雪晴听闻您的膝盖有旧伤,方才跪了那么久,没事吧?” 荣国公脸色一僵。 这丫头,表面文文弱弱,想不到还是个伶牙俐齿的。 踏踏踏! 御书房外响起一阵稳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翠柳行礼入内,疾步走到沐芷兮身侧,耳语了几句。 沐芷兮听完后,又和萧熠琰耳语了几句。 林雪晴见此一幕,心中不安,手也微微颤抖。 “皇上,皇后娘娘,臣斗胆一问,是有进展了吗?”事关一双儿女,荣国公也很难再沉住气。 萧熠琰神色淡漠,对着外面的人下令。 “把人押进来。” 很快,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铁链碰撞的叮当声。 众人不约而 同地看向殿门处,只见,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押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遍体鳞伤,手脚都被绑上了铁镣铐。 “这是……”国公夫人一脸好奇地看向白霜霜。 白霜霜被冤枉怕了,立即摇头,“娘,我不认得他!” “还不跪下!”侍卫怒声一喝,那男人立即哆哆嗦嗦下跪,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敢吭声。 林雪晴如坠极寒之地,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被抓到的! 侍卫恭敬行礼。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此人便是昨晚毁了林姑娘清白的男子。这是他的供状。” 侍卫说完,连忙将供状呈上。 与此同时,林月榕手足无措地看了看那个男人,又看了看自家女儿。 “晴儿,这人……这人真的是……” 林雪晴早就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旋即,无助地抓着林月榕的手。 “不,我不认得,我不知道他是谁……娘,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我好难受……” 林月榕虽心疼女儿,却又想把事情弄清楚。 是以,她只能尽力安慰。 “晴儿,别怕,娘跟你外祖父都在这儿陪着你,没人能够 伤害你。” 林雪晴死死地咬着下唇,一个用力,将唇瓣咬出血来。 此时,安远侯苍老的脸上尽是愤怒。 若非不能在殿前失仪,他早就杀了那个男人了。 “根据此人所供述,昨晚,林姑娘在进国公府后,又偷偷溜出来,找到他,和他……” “不是的!我没有偷偷溜出去,他撒谎!"林雪晴突然大喊着,打断那侍卫的话。"你玷污我!你这个畜生!” 萧熠琰目光凌厉又冷冽,“放肆!” 林月榕立即拉住林雪晴,“皇上息怒,晴儿她一时情急,才会……” 林雪晴哭得声嘶力竭,“娘,我不活了……他不止毁了我的清白,还构陷我,我不想活了……” 那男人一看苗头不对,立马亲口为自己辩解。 “皇上明鉴,草民没有诬陷她,昨晚,真的是她主动的,她还给了草民一锭银子,要草民保守秘密,银子在这儿,草民还没来得及话,就被抓了,皇上,草民才是无辜的啊……” “不是这样的!你冤枉我……是谁,是谁指使你!” 荣国公下意识地看向白霜霜。 触及父亲那审视的目光,白霜霜摇头又摆手。 “不是我!我都不认得他! ” 萧熠琰将状纸放在案桌上,声音低沉又冷酷。 “供状,朕看过了。 “此人已经交代得很清楚,甚至,连证据都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安远侯,你的外孙女,可不是什么善茬。” 说着,他吩咐宫人,将供状送到安远侯手中。 安远侯看着看着,捏着供状的手渐渐紧了。 紧接着,他怒目圆睁,盯着林雪晴。 “外祖父给你机会,你自己说,说实话!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雪晴浑身哆嗦,不敢直视安远侯的眼睛。 “人证、物证,这些东西都有。你非要不见棺材不掉泪吗!”安远侯怒斥着,将供状丢到她脸上。 林月榕一脸无错,又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 是以,她立马捡起那份供状。 看完后,整个人都懵了。 男人供出了晴儿身上的胎记和几处伤疤,还留下了她一块衣角,甚至,当晚,还有其他人在场,听到了…… 刹那间,林月榕也全都明白了。 她满眼失望,痛悔不已,“晴儿,你怎么可以这样作践自己!” 林雪晴慌乱不已,立即跪在林月榕面前。 “不,不是这样的,娘,我是被陷害的,我没有……” 第709章 风水轮流转 风水轮流转。 之前是白霜霜受尽冤屈,求着别人相信自己。 现在,则轮到林雪晴了。 “娘,你信我啊,不是我主动的,我那晚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都不认识他,怎么会跟他做什么呢,我……” “够了!”安远侯突然愤怒喝止了林雪晴,转身向萧熠琰拱手行礼。 “皇上,老臣心中已有定夺。但,事关国公府与侯府的声望,臣请求皇上,让老臣将这忤逆外孙女带回府中,私下处罚。” 国公夫人一想到自己儿子所受的屈辱,心中愤愤。 “侯爷,我儿何其无辜。” 安远侯对着荣国公夫妇做了一揖。 “本侯明日会负荆请罪。” “父亲!”林月榕既愧疚又心疼。 她年迈的老父亲,还要为了外孙女的错,低声下气地请罪,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情何以堪啊。 萧熠琰本就不想插手此事,更何况,安远侯都亲自求了。 得了允许后,安远侯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待。 “现在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你们两个,马上跟我回府!” “外祖父,我真是冤枉的……”林雪晴害怕极了。 她知道外祖父的性子。 回府后,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她一时情急,向着沐芷兮求助 。 “皇后表姐,你帮帮我,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下作的事,是有人害我啊……” 沐芷兮神色如常,淡然又从容。 “本宫现在怀着孩子,实在没精力费心那些糟心事儿。雪晴表妹,好自为之,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还能少受点罪。 “外祖父虽年迈,他手底下那些人,审讯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呢。” 一听这话,林雪晴的脸色越发惨白。 她拉着林月榕,不肯跟安远侯走。 “娘,我怕,你帮我向娘娘求情,你让她重新调查此事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冤枉我,为什么他说什么你们都信呢,不就是供状吗?供状也未必都是真的啊。娘,你说话啊……” 林月榕抽出胳膊,温婉的脸上,全是失望之色。 “晴儿,娘帮不了你。回去吧,好好跟你外祖父交代清楚,好好认错……” 林雪晴红着眼睛哭喊。 “娘,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啊!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是被害的啊,我都失去清白身了,你们还要帮着外人伤害我,我做错什么了……” 白霜霜甚是畅快,毫无顾忌地落井下石。 “林雪晴,你活该!你之前冤枉我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会有报应的!” 荣国公一道眼刀射了过来,“逆女!你还有脸说别人?丢人现眼、吃里扒外的东西,回府后再收拾你!” 白霜霜立马低下头,“爹,我知错了。” 安远侯听到林雪晴的哭声就心烦,没想到,他这么大把岁数,还会看错人。 “把眼泪憋回去,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林雪晴见势不妙,一口咬定自己没错,跪在地上,凄凄惨惨地求沐芷兮。 “皇后娘娘,我才是你的亲表妹啊,你都信郡主了,为何不信我呢?求你帮我查明真相,我真的是无辜的……” 沐芷兮抬眸瞥了她一眼,语气漠然。 “外祖父,表妹心仪世子殿下,爱而不得,一时糊涂,才会行差踏错。 “她现在已非清白之身,也算是吃了苦头了。” 安远侯气得咬牙切齿。 “没皮没脸的东西!竟然用自己的清白算计别人,跟她那个混账生父一模一样!皇后莫要再劝,这件事,本侯绝不姑息!” 林雪晴甚是绝望地瘫坐在地,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 林月榕恨铁不成钢,在一旁直叹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晴儿,你连娘都蒙在鼓里,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林 雪晴低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攥着。 “还嫌脸丢得不够吗!马上回府!”安远侯对林雪晴再没了好脸色。 御书房外,回荡着林雪晴的哭喊声。 “不,不!我是冤枉的,那人冤枉我……外祖父,那份供状有问题的,你先别走,让皇上为我们林家做主啊,外祖父……” 沐芷兮听到这些话,嘴角一撇。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荣国公携着一家人行礼,“皇上,娘娘,臣也该告退了。” 沐芷兮看了眼脸色冰冷的白祁,“世子仍然打算今日启程吗。” “是。”白祁恭声应道。 白霜霜甚是不舍,“哥,你能不能……” “给我闭嘴!”荣国公低声喝止了她,怒其不争。 国公夫人离开前,还不忘对沐芷兮千恩万谢,感谢她明察秋毫。 两家人都离开后,御书房里清静了不少。 沐芷兮身心舒畅,脸上也有了笑容。 翠柳站在旁边伺候,好几次欲言又止。 “娘娘,奴婢斗胆。” 沐芷兮半开玩笑地说道,“想要什么赏赐?” “娘娘,为您分忧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奴婢不要赏赐。只是想求娘娘能够对其他人论功行赏。” 沐芷兮侧过头,单手支着下巴,笑靥如花。 “ 皇上,听到了吗,要论功行赏了。” 萧熠琰直言,“你难道看不出,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被戳穿小心思的翠柳立马低下头,心虚得不敢和沐芷兮对视。 “是嘛?”沐芷兮笑着看了眼翠柳,“说清楚,你这是想要为谁讨赏赐?” 翠柳立马否认,“娘娘明鉴,奴婢没有特意为了谁。” 沐芷兮美目上扬,“那就不赏了。本来也就是分内之事嘛。” 无奈之下,翠柳只能承认,“娘娘,奴婢错了,奴婢是想为元日求赏。” “你跟元日关系这么好?”沐芷兮饶有兴致地盯着翠柳。 萧熠琰在一旁补刀,“暗卫营里,一提起元日,不论男女,几乎所有人都是她那副样子。” 沐芷兮脸上笑意越发浓,“他魅力这么大啊。” 萧熠琰冷笑一声,“呵。当年把他调走时,那帮混账差点要造反。” 翠柳头皮直发麻。 不是吧,皇上还没忘呢? 该不会要跟他们算旧账吧。 “皇上,我们不敢造反,那时候就是联合起来求您收回成命。” 沐芷兮在一旁忍俊不禁。 暗卫营造反,还真是闻所未闻。 元日还真是个“祸害”。 而此时,这个“祸害”正在东宫偷吃,被抓了个正着…… 第710章 送林雪晴回乡下 东宫。 煊儿刚遛完他的小马驹,回来时路过厨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打开窗缝一看,里面居然有人在偷吃! “大胆!你是何人!” 小太子一发威,里面那位动作一顿。 “大胆刺客!说你呢!穿得乌漆嘛黑,跟乌鸦似的!” 元日:? 刺客? 乌鸦? 掌事太监和一众侍卫迅速闻声而来。 “哎哟喂,我的殿下哟,这是怎么了?啊啊啊!刺客!厨房有刺客,快抓……唔!” 掌事太监正嚷嚷着,一根丝瓜飞了过来,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元日转过身,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似的打量众人。 “小爷要是刺客,飞过去的不是丝瓜,而是刀子。” 闻言,掌事太监本能地摸了摸脖子。 煊儿一脸狐疑地盯着元日。 “贼眉鼠眼,不是刺客就是贼,来人,给本太子拿下!” 元日的眼皮跳动了几下,指了指自己,“我贼眉鼠眼?小太子,你这眼睛着实有点问题。” 掌事太监护主心切,立即呵斥他。 “放肆!竟敢这么跟太子殿下说话,你这小贼……” 这时,有个侍卫认出了元日。 “启禀太子殿下,那位确实不是刺客,也不是贼,他是皇上身边的侍卫。” 煊儿微微皱眉,“父皇的侍卫?本太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危机解除,元日越发肆无忌惮,当着煊儿的面,光明正大地挑东西吃。 “小爷在你父皇身边时,你还没入奈何桥呢。” 煊儿转头质问那侍卫,“你确定,这一团黑的‘乌鸦’是父皇的人?” 侍卫为了表达自己的 确定,用力点点头。 煊儿原本想放过元日,但是,一看到他将魔爪伸向自己最爱的点心时,他就怒了。 “父皇的人又如何,这儿是东宫,本太子说了算。来人,抓住这只‘乌鸦’,丢去正殿!” “太子殿下,这……”那侍卫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怎么,本太子使唤不动你们!?” 侍卫立马作揖行礼,“不,不敢。只是……只是属下等打不过……” 说话间,侍卫还偷瞄了眼厨房里的元日,撞上对方的视线后,立马认怂地移开。 煊儿:…… 元日吃饱喝足,走到煊儿跟前,抱拳行礼。 “小太子,你这儿的吃食没毒,可以放心食用。” 煊儿扫了眼空空如也的盘子,气得脸部肌肉抽了抽,“都被你碰过了,要本太子怎么吃!” 他要亲自动手捉拿元日,却被侍卫拦住。 “殿下息怒,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今早厨房死了个厨娘,经查证,是试菜的时候不慎中毒……” 煊儿一听,立即变了脸色。 “这种事,怎么没有禀告本太子!” “还,还没来得及禀告。” 煊儿若有所思,而后下令,“厚葬那位厨娘,给她家里人送点银子。” 掌事太监一听食物有毒,吓得赶紧跑去漱口。 毕竟,他刚才被塞了根丝瓜。 也不知道那瓜有没有毒。 …… 不过一个时辰,元日又出现在了东宫。 但这次,他不是来“偷吃”的,而是给煊儿送了个太监。 “殿下饶命,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小的……啊啊!” 元日一脚将 他踹倒,眼中尽是不耐。 “这是?”煊儿有些懵。 “他就是下毒之人。”元日回答得相当干脆。 掌事太监心里一惊,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个太监,“什么?这这这……这就是……” 煊儿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他为何要谋害本太子。” 元日抱着把剑,耐心解释。 “这蠢货想要立功上位,去太医院偷了点百岁子毒和解药。那厨娘死后,他见事情败露,正打算跑路。” 那太监爬起身,十分卑微地乞求。 “太子殿下,奴才糊涂……奴才就是仰慕殿下,想要在您身边伺候,求您饶了小的,小的给您当牛做马……” 煊儿冷哼了声,“你说,你仰慕本太子?” 太监两眼放光,重重点头。 “是,是的。奴才做梦都想在殿下身边伺候,可是有这个老东西在,殿下永远都看不到奴才,所以奴才只能出此下策。” 掌事太监:?! 莫非,他就是那个“老东西”? 掌事太监一脸委屈。 “太子殿下,奴才不老,奴才今年才三十九。” “你这老东西,什么都不会,只会在殿下身边碍手碍脚。” 掌事太监好歹也是东宫的大太监,被一个后辈挑衅,忍无可忍。 “你这小兔崽子,给咱家闭嘴!”他尖声一吼,直接破音。 煊儿一脸黑线,他还没发话呢,这俩人怎么吵起来了? “太子殿下,小的对您一片忠心呐,您看看小的,小的什么都会,比这老东西好用多了,奴才后悔了,什么立功上位,还不如直接毒死那老东西呢!” “你你你……你这 兔崽子,大言不惭!咱家命硬,替殿下挡了一剑都没死,就你,你还想毒死咱家……”掌事太监急赤白脸地直跳脚。 两个太监的嗓门一个比一个高、又尖又亮。 煊儿本来还想审问那下毒的太监——是受何人指使。 结果,看到他那副狗咬狗的蠢样,顿时就觉得没必要。 “单就给本太子下毒一事,就够你死好几回的了!来人,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那太监被拖走时,还在嗷嗷叫唤。 “不要啊殿下,小的是忠心的,小的对你一片赤诚啊!求殿下留下小的……” 煊儿一脸嫌恶。 不过,经此一事,他也大概了解了元日的实力。 短短几个时辰就抓到了下毒者,怪不得能成为父皇身边的近侍。 “一百两。”元日忽然开口。 煊儿有些茫然,“什么一百两。” 元日忽然弯腰,与他平视,丹凤眼微微上挑。 “小太子,天上从来不掉馅饼。我帮你抓了下毒之人,你给我一百两酬金,很合理吧。” “你跟本太子要银子?!”煊儿下意识地捂紧钱袋子,警惕十足地往后退。 他虽是太子,可每个月就那么点零用。 这人一开口就要一百两,是来打劫的吧! “没银子?”元日双眼微眯。 煊儿不假思索地点头,“对,没有!” 元日直起身,甚是鄙夷地嘲讽了声,“呵,小穷鬼。” “大胆!你竟敢辱骂当朝太子!”掌事太监尖声呵斥。 元日并不把人放在眼里,收刀入鞘,幽幽地说了句。 “赊账也行,每年五成利息。” 说完,他直接 跳窗走了。 煊儿气得咬牙切齿,“他刚才说什么,小穷鬼?他娘……” 掌事太监立即止损,捂住了煊儿的嘴。 …… 宫外。 安远侯府祠堂。 林雪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安远侯板着脸,手执长鞭,怒声质问。 “还不承认是吗!” “外祖父,你让我认什么啊,我真的没有做过,是他们冤枉我的!” 林月榕看到那鞭子就害怕,出声相劝。 “晴儿,你赶紧跟你外祖父认错,别再执迷不悟了。这鞭子,你受不住的啊。” “娘,你们为什么都不信我,我真的没有……” “还说没有!那份供状上写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没有直接把证据拿出来,是给你留了脸面的,你竟然还死不承认!” 林雪晴既害怕,又生气。 “外祖父,你就这么相信皇后娘娘吗?供状是假的啊,她为了保护白霜霜,她陷害我啊!” 见她死不悔改,安远侯也没了耐心。 咻! 一鞭子下去,林雪晴发出一声痛呼。 林月榕见了,心疼不已地闭上了眼睛。 “你竟然还敢诬陷皇后娘娘!她是你表姐,怎么可能诬陷你!是你自己作践,留下了罪证!今日你就给我跪一天!明天……明天就给我滚回乡下去!” 闻言,林雪晴真的慌了。 她瞬间泪如雨下,苦苦哀求。 “不……我不要回乡下……外祖父,你打我骂我都行,别把我送去乡下,这儿才是我的家,我哪儿都不去……外祖父,我求你了!” 她现在是侯府的小姐,不愁吃喝,去了乡下,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啊! 第711章 林雪晴的怨 被送回乡下,林雪晴打心眼里抗拒。 “不要……外祖父,雪晴认错,雪晴什么都认,只求你别把我送去乡下,外祖父,我不想离开你和娘……” 她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又卑微。 林月榕也舍不得女儿,但,她刚想开口,就被安远侯警告了。 “慈母多败儿!” 林月榕顿时哑口无言。 林雪晴见她沉默,心如刀绞。 “娘,我不想离开你,娘你帮帮我,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我们母女好不容易重逢,你不是说,会好好保护我的吗?” 林月榕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劝说父亲。 她自小就知道,父亲一旦做了什么决定,谁都无法左右。 林雪晴伤心地哭着。 “外祖父,我认错,我可以去向世子和郡主赔罪,我不想回乡下。 “外祖父,我求你了…… “您不是很疼我的吗?您不是说,这儿以后就是我和娘的家吗? “外祖父,我求求你,别赶我走……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我在这儿服侍您和外祖母,求您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安远侯难免会动容。 但她这次错得太离谱,必须严惩。 是以,安远侯将鞭子一扔,决然道。 “我意已决!明天就收拾东西去乡下!” 说完,他怕自己心软,转身离开。 林雪晴瘫坐在地,一脸茫然地喃喃自语。 “不,我不要去乡下,我不要……” 她突然起身,抱 住林月榕的大腿,哭着求她。 “娘,你去求求外祖母,外祖母最疼我了,她一定能劝外祖父改变主意的。 “乡下那么苦,我不要去乡下。 “娘,你快去找外祖母啊……” 林月榕掰开她的手,一脸惆怅地将她扶起来。 “晴儿,事已至此,你就听你外祖父的吧。 “你外祖母早上被气晕了,要是知道你做的那些事,病情会更加严重的。 “听娘的,你先去乡下,等你外祖父他们气消了,娘再跟他们说说好话。 “他们二老还是很疼你的。” 林雪晴直摇头。 “娘,不会的,外祖父根本就没那么疼我,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因为我是沐远的女儿,他最疼爱皇后表姐。 “在他眼里,我样样都不及表姐,表姐说什么他都信……” 林月榕忙打断她的话,严肃道。 “晴儿,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外祖父没有偏心哪一个,这次的事,本就是你做错了。你太糊涂了,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清白算计国公府啊。” 林雪晴矢口否认,“我不想的,是郡主,是郡主逼我的!” 林月榕有些生气,语气就重了些。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晴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娘太失望了! “你知道吗,之前在御书房,你要是能乖乖认错,你外祖父根本不会罚你去乡下。 “他生气的,不是你做的那些糊涂事儿,而是你拒不认错的态度啊。 “晴儿,你太任性了!” “我任性?”林雪晴站直身体,忽然推开林月榕,语气骤变,“你说我任性?从小到大,我一直是逆来顺受,哪里任性了!” 见她突然愤怒,林月榕有些不解。 “晴儿,你……” 林雪晴抓着她的肩膀,狠狠地用力。 “娘,你说你对我失望,那你怎么不看看自己?我早就对你失望了!” “晴儿……” “我不是晴儿!我不是!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我的名字是沐芷兮,这才是我的名字啊! “娘,我唯唯诺诺了十几年,从小到大,被人欺负也不敢还手,都是拜你所赐。 “在相府,你不争不抢,还总让我跟那些姨娘庶妹好好相处,你怎么这么天真啊。 “那些女人天天想着把我们母女赶出相府啊! “我被她们欺负的时候,你要我忍,我被送去乡下,你还让我忍。 “为什么啊!为什么别人的娘亲都会争、会抢,你什么都不会。 “如果你争气一点,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的!娘,都是你害的啊!” 此刻,林雪晴将积累多年的怨,尽数吐露。 原本乖巧温顺的脸庞,写满了不甘心和怨恨。 林月榕看着有些陌生的女儿,神色不安。 她伸出手,抚摸林雪晴的脸,无奈解释着。 “晴儿,娘没有害你,娘都是为了你好啊。以前在相府,娘常年卧在病榻上,你那么小,斗不过苏姨娘她们 的,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没用。”林雪晴甩开她的手,又气又恨。 “都是外祖父的女儿,为什么你就这么没用呢。 “我承认,我什么都不如表姐。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样样不如表姐的娘吗? “甚至,你连挑男人的眼光都不如她。 “如果我的父亲不是沐远,而是梁国的‘战神’,今日在御书房,白霜霜早就被弄死了。 “不对!如果我有靠得住的爹娘,我现在早就得偿所愿,嫁给白世子了,哪里还会绕一大圈,害得自己失去清白之身。 “说到底,都是因为你这个娘没用,你没用啊! “你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撮合,可你什么都做不到,外祖父也一样,你们什么都帮不了我,还说爱我疼我,要给我最好的,要补偿我。 “你们这些骗子,从头到尾,我想要的,你们都没能满足我!” 被亲生女儿挖苦贬低,林月榕心痛不已。 她从来没想过,她的晴儿,竟然藏着这么多心思。 “晴儿,白世子不喜欢你,娘也没办法撮合啊。” “不是的!就是你们没用!是你们逼的我出此下策,是你们! “娘,我最讨厌你懦弱的样子。 “你养了皇后表姐那么多年,你要是去求她,她会不答应吗? “可你不敢,你不敢! “你甚至连我的名字都让给了她。 “沐芷兮,这个名字,明明就是我的 啊! “你知道我听皇上一脸温柔喊着‘兮儿’时,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如果你能早点把我找回来,我和皇上……” 事关帝后,林月榕立即让她住口,“别说了,晴儿!” “不,我偏要说。我憋了这么久了,今天,我一定要说!我才是沐芷兮,我才是丞相府的千金,和皇上的姻缘,应该是我的。 “但我跟你一样懦弱,回到皇城后,我不敢接近皇上,也是你说的,让我不要肖想皇上。 “好,我听你的,我没想皇上。 “我去喜欢白世子,但白世子也看不上我。 “那我还能怎么办,我不想一退再退啊。 “我难道只能嫁给那些平庸之辈吗? “现在你们还要把我送去乡下,任由我自生自灭,你们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我不就是算计了白世子吗?可我也赔上了自己的清白啊,现在荣国公府不要我,我怎么办?娘,你要逼死我吗?你是不是想要我死……” 林月榕情急之下,抱住了林雪晴。 “不是的,不是的,娘不想你死,你是娘的女儿,娘心疼你还来不及啊。晴儿,娘不知道你心里这么苦,是娘不好。你别怪娘。我们不去乡下,娘去求你外祖父……” “那你快去啊!” “好,我去,我这就去……” 林月榕出了门,一个着急,脚被门槛绊了一下,脸朝前栽在地上。 砰! 一声闷响过后,林月榕就没了动静…… 第712章 送行,白祁启程 林雪晴发现情况不对劲后,立马跑了过去。 “娘,你,你怎么了……” 她蹲下身一摸,满手血。 见林月榕不省人事,她当时就慌了,抱起林月榕,声音都在颤抖。 “不,不可以。娘,你醒醒……” 林雪晴喊了好几声,林月榕都没有反应。 于是,她伸出手指,一脸害怕地去探林月榕的鼻息。 万幸的是,还有气。 她轻松了片刻,旋即又面露愤恨。 “早不晕晚不晕,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你醒醒啊,快去求外祖父啊!我明天就要被送去乡下了,你起来啊!” 她低吼着,声泪俱下。 “来人,快来人啊!我娘晕倒了,来人哪——” 安远侯府,侯夫人和林月榕先后晕倒在床,乱作一团。 而此时,荣国公府也笼罩着一层阴霾。 白霜霜跪在地上,两只手被戒尺打得又红又肿,几乎不辨手形。 她已经痛得麻痹,额头上冒着涔涔冷汗,发丝也被汗水沾湿了。 上首位,荣国公脸色铁青。 “打!给我狠狠地打!” 国公夫人跪在他脚边,哭着央求。 “不要啊老爷,霜 儿已经知道错了,你快让他们住手吧,都出血了啊!” “你还给她求情?她娇纵蛮横的性子,就是你给惯的!” “老爷,她是我们的女儿啊!” “就因为是我的女儿,我才要动家法!你给我听好了,马上给她寻门亲事,让她嫁人,让她给我滚!” 一听要嫁人,白霜霜就急了。 “爹,我不嫁,你打我骂我吧,我错了,我不该吃里扒外,不该算计哥哥,你别让我嫁人啊!” 荣国公的话不容置喙,“不嫁也得嫁!去婆家吃吃苦头,才能收住你的野性子!” 正说着话时,白祁从外面进来了。 “哥哥……”白霜霜的眼泪顿时汹涌起来。 受家法时,她都没有哭成这样。 白祁没有看白霜霜,径直对着堂上二人行礼。 “父亲、母亲,我要启程去西境了,你们二位多保重。” “祁儿,你,你这就急着走吗?”国公夫人站起身,擦了擦眼泪。 “原本就计划今日启程,已经耽搁了几个时辰。” 如何耽搁的,白霜霜很清楚。 是以,她越发愧疚难当。 “哥,我对不起你……” 白祁转身离开,从头到尾,只是瞥了一眼白霜霜,却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荣国公起身送儿子,叮嘱管家,“继续打!两百下,一下不许少!” 管家拿着戒尺的手一抖,“是。” 白霜霜忽然开口。 “爹,我回来会继续领罚,你让我去送送哥哥……” 但,荣国公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脚步不停地离开。 国公夫人心疼又无奈,眼睛哭得红肿。 虽放不下女儿,可儿子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她便跟着荣国公去送行了。 一家人,唯独落下了白霜霜。 她哭着喊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管家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有些于心不忍。 …… 城门口。 虽比计划的时间晚了几个时辰,白祁还是在今日启程了。 帝后亲自相送,荣国公府十分有光。 国公夫人攥着帕子,在一旁默默流泪。 荣国公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无声地安慰。 白祁看上去,并未受昨晚那些糟心事儿的影响,拜别父母后,和好友一一告别。 萧景逸和九公主萧清雅也在送行的队列之中,前者胳膊 上缠着绷带,行动不便,后者则有些心不在焉。 萧景逸由衷钦佩白祁那股壮志,“白祁,去西境练练酒量,等你回来,我请你喝最烈的酒。” 白祁压低声音,单独对萧景逸道了声。 “我下次回来,喝的应该是你的喜酒。” 萧景逸下意识地看向人群中的墨依依,瞬间红光满面。 墨依依看他在那儿痴汉笑,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 “那就借你吉言了啊,哈哈……”萧景逸脸上的笑意收不住,巴不得早点让白祁喝到自己的喜酒。 说完,他推了推精神恍惚的萧清雅。 “萧清雅,你别干站着发呆啊,赶紧过来啊,白祁都要去西境了,你好歹说几句吉祥话啊。” 萧清雅看了一圈,“白霜霜呢?她怎么没来送行?” 她和白霜霜相爱相杀多年,许久未见,还真有些想念了。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她一抬头,就捕捉到白祁眼中一闪而过的凉意。 “她染上了风寒,只能在府中休养。”白祁的回答不夹杂任何情感。 “哦,这样啊。”萧清雅也没说别的,重新退回到萧景逸身 后。 萧景逸不禁多看了萧清雅几眼。 而后,他忍不住问。 “你该不会也病了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这么一说,沐芷兮也朝萧清雅看了过来。 萧清雅现在有自己的公主府,生活不受拘束。 她听翠柳说起过,萧清雅还没有放弃那个柳镇元, 萧熠琰从来不会管她,她就越发肆无忌惮地追爱了。 前段时间,她甚至偷偷跟着柳镇元去了岭南视察。 身为公主,如此行径,确实有些出格。 或许是太久没见,沐芷兮甚至记不清上次二人见面是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岭南一行后,她和柳镇元之间的感情是否有了进展。 白祁离开后,送行的人也都散了。 萧熠琰亲自将沐芷兮扶上马车,正要回宫,一个侍卫匆匆来报。 “皇上、娘娘,安远侯府出事儿了。” 沐芷兮立即掀开帘子,语气略带急切,“怎么回事。” 侍卫恭声道。 “回娘娘的话,侯府派来小厮禀告,林月榕撞了头,昏迷不醒,请去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沐芷兮神色微变。 最后,马车临时改道,转去了安远侯府。 第713章 对皇上秋波暗送? 沐芷兮刚进后院,就听到了一阵责问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摔晕!” “外祖父,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她自己没走稳,绊了一下就……对了,娘说要来求您的,她舍不得我,不想我去乡下。 “一定是她太着急了。 “外祖父,你别送我走,否则娘一醒来看不到我,她会难过的。 “我走了,谁照顾娘啊。” 安远侯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偌大一个侯府,难道还缺个照顾的人吗!” “外祖父,我不放心啊,让那些外人照顾娘,我这个亲生女儿却置身事外,这让别人怎么看我啊。 “外祖父,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留下来照顾娘的。 “你留下我吧,我要等娘醒过来……” 安远侯还想接着斥责她,就看到萧熠琰和沐芷兮走了过来,顿时收住火气。 林雪晴看到安远侯的脸色变化,便转过头往后看。 见到沐芷兮时,她的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萧熠琰虚扶着沐芷兮的腰,“平身。侯夫人醒了么,朕陪皇后过来看望。” 安远侯直起身,叹了口气。 “太医才施完针,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今晚。上了年纪,本就禁不住刺激。” 林雪晴心虚地 低下头,表现得怯懦十足。 沐芷兮扫了一眼林雪晴,“月姨呢,她现在如何了?” “皇后表姐,我娘她……” 她这话说一半,就被安远侯给截了。 “没什么大碍,你月姨自小体弱,气血不足容易晕。” 萧熠琰握住沐芷兮的手,沉声提议,“你进屋看看,我在外面等你。” “嗯。”沐芷兮淡淡地应了声。 翠柳跟着她一块儿进屋,学着萧熠琰平时的动作,一路虚扶着沐芷兮,生怕她有个磕磕碰碰。 屋外。 一群人干站着,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安远侯干咳了声,建议,“皇上,不如去前厅坐?” 萧熠琰始终盯着沐芷兮所在的屋子,一口回绝。 “不必。朕在这儿等皇后。” “那……来人,给皇上搬张椅子。” 林雪晴弱弱地站在一边,时不时打量萧熠琰几眼。 习武之人的感受本就异于常人。 是以,萧熠琰很快就发现了她的眼神。 四目相对的一瞬,林雪晴迅速垂下眼帘,紧张又害怕。 为什么一个人的眼神会这么冷。 明明,他看皇后娘娘的时候,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安远侯打算如何处置你这外孙女?”萧熠琰冷不防地提问。 林雪晴心头一颤。 皇上之前不是说不干涉此事吗? 当着萧熠琰的面 ,安远侯直言不讳。 “臣明日就安排人,将雪晴丫头送去乡下教养。” “明日么。”萧熠琰眼神微冷,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 “妻女相继病倒,侯爷必定分身乏术。此事,朕倒是可以安排人手。不用等到明日,今日就能把人送过去。” 林雪晴一听这话,顿觉绝望。 原本,她还有机会让外祖父留下自己。 可现在皇上开了口,她是非得去乡下不可啊。 而且,时间还提前了! “表姐夫,我……我娘还没有醒过来,我想留下侍疾,去了乡下,我会寝食难安的……” 她这声“表姐夫”,不仅没有拉近她和萧熠琰之间的关系,反而令他更加生恶。 触及他那如同掺杂着冰碴子的目光,林雪晴不自觉地噤声。 “若真有孝心,就不会做出那般丧门辱德之事。”萧熠琰的言语中尽是无情的讽刺。 林雪晴的脸色咯白咯白的。 安远侯深表赞同,“想让你娘早点好起来,你最好别出现在她面前!听皇上安排,收拾收拾,今天就走。” “外祖父……” “回屋收拾东西!”安远侯确实被弄得心力憔悴。 想他一大把年纪,还要给后备收拾烂摊子,身心俱疲。 更别提,他还得去荣国公府负荆请罪。 林雪晴低着头,轻声抽泣 ,沙哑着声音道,“是,雪晴这就去收拾。” 面对外祖父,她还能仗着那点亲情求他。 但今日,皇上也在。 她光是面对他都觉得害怕,更别说开口求他了。 两盏茶后,林雪晴在侍卫的催逼下收拾好行礼,前来和安远侯告别。 纵然,她内心有千万个不情愿。 恰好此时,沐芷兮也从林月榕房间里出来了。 “皇后表姐,我……” 萧熠琰甚是自然地扶着沐芷兮的胳膊,“皇后怀着孩子,身子重,没什么事,朕与皇后回宫了。” 安远侯连连点头。 “臣恭送皇上和娘娘。娘娘身怀有孕,是得多注意些。” 沐芷兮总觉得萧熠琰在催她走,又没有证据。 直到,林雪晴突然跪在她面前。 “皇后表姐,我不想去乡下,我想留下照顾娘!” 沐芷兮微微皱眉,神色难辨,目光十分淡漠。 “你的事已经全权交给外祖父处理,本宫不会插手。” “可是……”皇上插手了啊! 林雪晴敢怒不敢言,甚是幽怨地看了眼萧熠琰。 沐芷兮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忽然冷笑了声。 “怎么,白世子那边失了手,越挫越勇?当着本宫的面对皇上秋波暗送,你是高估了本宫的气量,还是在低估皇上的眼光,又或者,高估你自己的美色? ” 她这话已经相当直白。 和林雪晴这种人说话,就该如此。 否则她能装傻到底,到死都不承认自己做过的那点事儿。 林雪晴莫名被冤枉勾引皇上,又急又怕。 “皇后表姐,我没有秋波暗送,我不敢……” “哦,原来是有色心没色胆啊。”沐芷兮秀眉微扬,既然都说开了,她不介意再多说几句。 “不是的……” 沐芷兮打断她的话,转而看向安远侯。 “外祖父,你知道的,我心眼小,她林雪晴动其他男人,我懒得理会,但,若是敢对我的男人有任何想法,我绝不会手软。届时,您老人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她又对林雪晴补充了句。 “雪晴表妹,挑下家也得看看那是谁的男人,出了事儿,侯府也保不住你。” 林雪晴身体一抖,对上沐芷兮凌厉的视线时,有种被凌迟的恐惧。 一直到沐芷兮离开,她都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林姑娘,你该走了。”负责送她去乡下的侍卫开始催促。 林雪晴还试图负隅顽抗,甚至,想在安远侯面前上演苦肉计。 她只是想想,其中一个侍卫忽然面无表情地警告。 “皇上有令,即便你成了具尸体,我们也照送不误。” 林雪晴呼吸微顿。 看来,她不得不去乡下了…… 第714章 二当家入宫求娶 回宫的马车上,萧熠琰时不时戳戳沐芷兮的脸,或者把玩她的手。 “你那个表妹,即便养在乡下,怕是也不放心吧。” 沐芷兮深表赞同,“是啊。所以我想给她弄个‘笼子’。免得她以后又跑出来作妖。”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 沐芷兮立马捂住他的嘴,“她是月姨唯一的亲生女儿,我可以让她遭些罪,却不能杀她。你懂吗?” 萧熠琰撩起她一缕青丝,笑着打趣。 “改行了?不杀人,该做夫子教化人?” 沐芷兮挑起他的下巴,笑得颠倒众生。 “不是早就改行了吗。不杀人,改做某人的皇后了。” 萧熠琰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 “我想让你早点做太后。” 沐芷兮一眼看穿他内心的小九九,毫不客气地拆穿。 “我看,是你想要退位当太上皇吧。” 萧熠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太子最近有些懈怠了,得再给他请个先生。” 沐芷兮的嘴角抽了抽。 “不许拔苗助长,顺其自然就挺好。” 萧熠琰表面答应着好好好,一回宫,立马把这事儿给安排上了。 小小年纪的他,真的承受了太多。 为此,煊儿第一次希望母后肚子里的是个小皇子。 皇妹什么时候到都好,皇弟越早有越好。 …… 当天,林雪晴就被送到了乡下。 侍卫们将人送到后便离开了。 林雪晴看着那些陌生的人,眼神飘忽不定。 “你就是皇城来的千金小姐啊。”一老妇打量 了她一眼,眼神锐利。 林雪晴挺直腰背,自我介绍,“不错。我外祖父是战功赫赫的安远侯,我表姐是当今皇后娘娘。”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不信。 “皇后娘娘要是你表姐,皇上还是我表哥呢!看着年纪不大,撒起慌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没有撒谎!”林雪晴两眼微红,“我真是侯府的……” “啪” 一个凶巴巴的妇人,一巴掌扇了过来。 林雪晴猝不及防地挨了打,捂着半边脸,一脸震惊。 “你……你竟敢打我!” 她回到皇城后,一直被外祖父他们疼爱,还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这个乡下婆子,怎敢对她动粗啊! 那妇人不止打了她,还颐指气使地教训她。 “打的就是你!我管你是什么身份,来了我们这儿,你就得跟他们一样,每天乖乖下地、按时劳作,否则老娘扒了你的皮!” 林雪晴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看到不远处的田间,有一帮年轻男女,正在弯腰除草。 他们顶着烈阳,穿着粗布麻衣,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见此,林雪晴立即向妇人解释。 “我很快就会回侯府,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侯府的小姐,我……” 那妇人听到这话,笑得前仰后合。 她旁边那些人也都跟着捧腹大笑。 “呸!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你去田间问问,那些人,哪个不是出身高门的公子小姐。 “更何况,你还是宫中侍卫亲自送来的,犯的事儿肯定比他们还要大。 “就这,还指望能回去?” 闻言,林雪晴猛然间意识到,这地方,好像并非普通的村庄。 回想起来,村口好像还有重兵把守。 “你们,你们是谁,这里是哪儿……”她环顾四周,嗓音都在发颤。 有个声音冷冷地回答她。 “这儿是专门为你们这些纨绔子弟设的改造营,来了这儿,没有赦令,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林雪晴彻底清醒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不可能的!外祖父不可能把我送来这种地方……不对,皇上,皇上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无辜的,我要出去!” “来人,先把她这身衣裳换了!” 那凶巴巴的妇人一声令下,便有几个妇人上前揪住林雪晴,将她往屋子里拖。 林雪晴立即扑腾着手脚,奋力挣扎。 “不!你们别过来……别碰我……我是侯府小姐,外祖父很疼我,他只是暂时生气,很快就会接我回去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啊!” 可惜,她是个弱女子,根本无力反抗那几个力大如牛的妇人。 被扇了几个巴掌后,她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了。 那些妇人将她身上的衣裳扒了下来,连件里衣都不给她留。 “哟!这料子不错,摸上去滑溜溜的。” 几人当着她的面,就瓜分了她的衣裳。 “这件我看上了,都不许跟我抢。” “老姐姐,这花色不适合你,跟我倒是挺搭的。” “呸!休想!上回陈家千金的衣裳都归了你 了,这次怎么也轮到我了吧!” “这件肚兜也不错,归我了!” 分完衣裳,她们又来分首饰。 林雪晴身上不着寸缕,发簪、耳坠、手镯……全都被妇人们强行取下。 “强盗……你们这些强盗,住手!把东西还给我,那是我的……” “呸!小贱蹄子,到了这儿,你人都是我们的,还想私藏东西?” 妇人们围过去,又是一顿拳脚。 林雪晴想要跑,却被抓住脚踝,拖了回去。 她本以为,被送去乡下,只是日子艰苦点。 没想到,她竟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她又怕又恨,浑身直哆嗦。 “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我什么都给你们……” “算你识相,还知道求饶。” “记住了,在这儿,我们几个就是王法!” 林雪晴缩在角落里,不住点头。 “是,是,我记住了……求你们别打我……” 妇人们这才停手,将一件破衣服丢给林雪晴。 “赶紧穿上!出去干活!” “是,我这就穿。”林雪晴被打了一顿后,变乖了不少。 穿上那件粗布衣裳,浑身难受,她却又不敢抱怨。 只是偷看了皇上几眼,就被丢到这种折磨人的地方。 现在,她心里有千万个后悔。 想回皇城,想回侯府。 外祖父要是知道她被人欺辱,一定会救她的。 她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差人送信给娘和外祖父。 “磨磨蹭蹭地绣花呢!这些柴,太阳下山前劈不完,就别想吃晚 饭了!” 林雪晴赶忙放乖巧,“我知道了,我这就劈。” 妇人们见她没有继续作下去,便没再打骂她。 劈了几个时辰的柴,林雪晴又渴又累。 她的衣服都被汗湿了,浑身刺痛。 越是难受,她就越想逃出这个地方。 …… 皇城。 宫门外。 二当家跟在秋霜身后,不止一次停下脚步,踟蹰不前。 “你又怎么了?”秋霜一脸无奈。 “老子……” 他刚开口,秋霜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他便非常自觉地改成了“我”。 “我这身衣裳真他娘小……” “咳咳!”秋霜的咳嗽声,带着几分警告。 二当家立即改口,“额……小了,这操……不,这衣裳他娘……操!” 他越是紧张,就越说不好话。 秋霜拿出帕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改用温柔战术,鼓励他。 “忍忍啊,你这毛病本来就该改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二当家甚是烦躁,“好个屁!老子说句话疙疙瘩瘩,都他娘成结巴了!” “那你还想不想跟我成亲!”秋霜立马板起了脸。 顿时,男人的气焰被灭了。 “想!当然想。老子做梦都在成亲洞房!” “那就忍着,不许在娘娘面前失态!能做到吗!” “能!肯定能!” “好,挺直腰杆,我们现在就入宫门。” “入!必须入!” 秋霜:? 听上去怪怪的,但至少没有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 这样已经很好了。 希望一会儿别出什么岔子。 第715章 二当家对阵煊儿 琉璃殿外。 煊儿和二当家两人大眼瞪小眼。 “秋姑姑,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长得还不如上一个呢。” 一提起陆远,秋霜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 二当家霸气护妻。 “你小子是哪根葱!他娘……嗷呜——” 他话刚说到一半,秋霜就狠狠地掐了他的腰。 于是,“他娘的”三个字,迅速转为哀嚎。 秋霜低声提醒,“这位可是太子殿下!” “他是太子?”二当家一脸狐疑。 煊儿毫不客气地嘲讽,“得,也不如上一个有脑子。” “你他娘……嗷——”二当家又是一声哀嚎,满脸幽怨地看向秋霜。 这女人下手真他娘狠。 “你他娘?”煊儿眉毛一挑,嘲弄意味十足。 触及秋霜的眼神,二当家僵硬地解释。 “老……我,我是说,你娘,你娘是皇后娘娘……” 煊儿笑意甚浓,“秋姑姑,你这找的还是个结巴?” “操!老子不是……嗷嗷!” 秋霜在他腰上下死手,这一手下去,二当家差点当场跳起来。 煊儿眉头微皱,“你刚说什么?” 掌事太监立即训斥他,“大胆刁民!竟敢对太子殿下无礼!” 二当家心里苦。 想他堂堂不周山二当家,威风赫赫,居然被一个不男不女的太 监责骂。 真他娘操蛋! “我,我刚是说的是草,老子……就是那个写兵法的老子,他就喜欢草。” 秋霜:她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编呢? 煊儿冷哼了声,“果然脑子不聪明。写兵法的是孙子。还有,你怎么知道老子爱草?” 二当家直咋舌。 这话没法接。 “说啊。”煊儿打破砂锅问到底,黑眸亮如星星。 “老子托梦……”二当家一本正经,硬着头皮胡编。 他不禁腹诽——儿子都这么难搞,他那个老娘还了得? 跟随秋霜入殿后,二当家第一次见到了传闻中的皇后娘娘——那个宠冠六宫的女人。 这一见,他也暗自感慨,天下间竟真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怪不得能让皇帝无心纳妃,怪不得当年一走了之四年,让皇帝念念不忘。 煊儿看到男人惊艳的目光,有些不悦。 “结巴,你好生无礼!再敢盯着母后瞧,一会儿父皇过来,有你好看的!” 二当家:结巴? “快行礼啊。”秋霜在一旁轻声提醒。 “草民赵虎,参见皇后娘娘。” 沐芷兮坐在椅子上,语气淡然,“平身吧。” “谢娘娘。”秋霜拉着男人起来。 沐芷兮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动。 “你就是赵将军的独子,那 个九岁斩杀猛虎的赵虎?” 多年未用这个名字,赵虎一时还不太习惯。 但他气势甚足,“不错,老子就是……” “咳咳!”秋霜恨不得往他嘴上招呼。 赵虎反应甚快,话锋一转。 “不错,我老子就是赵将军。我就是他儿子。” 煊儿坐在沐芷兮身边,直言了句。 “母后,我怎么觉得这人说话要么结巴,要么颠三倒四,要么全是他娘……” 掌事太监吓得直哆嗦,赶紧出言打断。 “啊!那个……太子殿下,您不是口渴了吗?奴才给您沏壶茶。” 即便掌事太监反应快,及时止损,沐芷兮还是听出了点不对劲。 她唇角微扬,问煊儿道,“你刚说,全是什么?” “全都是废话。”煊儿快速接话。 掌事太监则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沐芷兮并未深究,继续提问赵虎。 “赵虎是吧。听说你想娶秋霜?” “是!老……我老子要是还在世,肯定也希望我娶妻生子,替老赵家传宗接代,生他几个大胖小子……” 一提起生孩子这事儿,男人就显得格外兴奋。 秋霜红着脸,好几次拉扯他的衣袖,要他收敛点。 煊儿若有所思,对着赵虎冷笑道。 “原来,你娶秋姑姑,是为了让她给你 生孩子啊。也就是说,你也没那么喜欢秋姑姑嘛。” 二当家当即否认,“谁说的,老子喜欢得不得了!” 秋霜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管他什么老子孙子的,她累了。 煊儿一脸不信,继续跟沐芷兮头头是道的说。 “母后,父皇就从来没催你生孩子,他说过,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唔!” 沐芷兮立即捂住煊儿的嘴,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你父皇跟你说过这些?” 煊儿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点点头。 掌事太监冷汗直冒。 不过,就算娘娘追究下来,这回可跟他没关系,都是皇上口不择言,带坏了太子殿下。 二当家着急辩解。 “皇后娘娘,我喜欢秋霜,就算她生不出来,老子也不在乎!老子娶定她了!” 秋霜听到他连蹦出两个“老子”,完全笑不出来了。 “咒谁呢!谁生不出来了!”她现在又气又羞,恨不得给赵虎几个大嘴巴子。 开哪门子玩笑,她要是不能生,金豆又是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看赵虎不敢反驳秋霜的憨怂样儿,沐芷兮忍俊不禁。 “好了,太子年纪小,他说的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煊儿有些委屈地对了对食指,“母后,儿臣给您丢人 了吗?” 沐芷兮斜看了眼煊儿,无言以对。 “以后少听你父皇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煊儿一脸傲娇的,嘟囔着,“是父皇缠着我说的,我才不想听呢。” 二当家向来直来直往,最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 他将秋霜告诉他的“循序渐进”抛到九霄云外,对着沐芷兮拱手作揖,声音洪亮。 “求娘娘同意,让我和秋霜成亲!” 沐芷兮收住笑意,一脸严肃。 “你有什么本事娶她?成亲后,你又靠什么养家糊口,给秋霜母女二人安定的生活?” “娘娘,我不穷,老子有银子。当年我父亲留了不少给我,少说也有六百两。” 煊儿突然想起元日那句“小穷鬼”,忙握住沐芷兮两根手指,暗自思忖。 他爹给了他六百两,父皇怎么什么都没留给我?难道父皇比他爹还穷? 他是小穷鬼,父皇就是大穷鬼。 萧熠琰:人家爹死了,你爹我还好好活着,给你留什么银子! “后来我当山匪,攒了不少金银财宝,但那些东西,我怕秋霜瞧不上,所以我……我现在找了份正经差事……” “你有银子?”秋霜一脸惊讶地瞪着二当家,“我怎么不知道?” 二当家脸色一变,手心直冒汗。 糟糕,好像说多了…… 第716章 父皇说的有伤大雅 “你偷偷藏银子?!”秋霜板着脸质问。 “我……”二当家有些心虚。 秋霜莫名气得不行。 “我什么我!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会把所有的钱财交给我保管。 “当初你被赶出酒楼,你说你身无分文,我才收留你的,结果……你,你他娘居然有钱!” 说完,秋霜意识到什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 二当家和煊儿统统朝她看过来,那眼神就像是……找到同类似的。 “秋姑姑,你怎么可以说浑话呢?”煊儿一脸正经。 掌事太监:您也好意思说别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哦~”煊儿又接着补刀,笑得不怀好意。 沐芷兮看着煊儿那幸灾乐祸的小表情,捏了捏他的脸。 “你在这儿兴奋个什么劲儿,嗯?” “母后,我实话实说嘛。” 秋霜羞愧得无地自容。 “娘娘,我有错。” 沐芷兮美目含笑,“无伤大雅。” 煊儿的耳朵猛然竖起,眨巴着眼问,“母后,你不生气吗?” “母后为何要生气?”沐芷兮被问得有些懵。 “因为……因为秋姑姑说了浑话啊。” 沐芷兮浅浅一笑,“母后不是说了吗,无伤大雅。” 煊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这四个字牢牢地记在心里。 “那母后, 什么是有伤大雅呢?”他今日是好奇宝宝,大.大的眼睛,透露着迷茫。 沐芷兮想了想,“你父皇说的那些就是。” 说完,她转而看向赵虎和秋霜。 “你们二人成亲,本宫没意见。 “但本宫有一事,想要问赵虎。 “你父亲赵将军的机关术,你继承了几成?” 赵虎脱口而出,“不敢说十成,但至少也有九成。” “既然如此,本宫就得提一提条件了。本宫将秋霜许给你,同时,本宫也会把你安排到兵器制造处,让你发扬你赵家的机关术,如何?” “若是不答应,你就不把秋霜给我?” “给?”煊儿眉毛一挑,“你这个字用得可不妙,秋姑姑是东西吗?” 赵虎已经忍了煊儿许久。 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太子呢。 不等沐芷兮说什么,赵虎随即应下。 “好,老子答应了!” “咳咳!”秋霜咳嗽了几声。 赵虎立马僵硬地改口,“我老子赵将军,他在地下有知,也会答应的!” 煊儿不怀好意地笑了。 “为了个女人把自家手艺给卖了。本太子要是赵老将军,每天晚上都去找你聊聊。” 二当家看着凶神恶煞的脸,突然就抽搐了一下。 这个嚣张的小太子,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 ? 许多年以后,每当煊儿回忆起此情此景,都万分懊悔,没能跟赵虎说几句好话。 沐芷兮深感无奈地看了眼自家儿子。 他这恶劣的性子,也不知道遗传了谁。 亲事说定后,二当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沐芷兮特意恩准他去看看金豆,并且午间可以留下用膳。 这下,他更加开心了。 只是,即将要见到金豆时,他一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站在门外,显得手足无措。 “怎么不进去?”秋霜回头看了他一眼,甚觉奇怪。 “老子胡子没刮,衣裳也是旧的,咱闺女会不会嫌弃我?操!早知道就该拾掇拾掇的!” “好好说话!”秋霜有些苦恼。 金豆现在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万一学了他那些浑话…… 屋子里。 秦婶子正带着金豆玩。 小丫头满地打滚,乐得“咯咯”直笑。 二当家刚跨进门槛,一个肉球就滚到了他脚边。 紧接着,那“肉球”仰起头,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草……”她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他脸上的胡子,笑得没心没肺。 屋子里三个大人石化当场。 草? 操! 秋霜顿时瞪大了眼睛。 二当家立即慌了。 “操蛋玩意儿!天地良心,这可不是老子教她的!” 没想到 ,金豆笑得越发开心。 她坐在地上,欢快地拍着手。 “草,嘿嘿,草蛋蛋……” 秋霜咬着帕子,欲哭无泪,一把抱起金豆,“金豆,乖,我们不学那些。” 嘭! 二当家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至于那扇门,就在刚才,当着他的面,被狠狠地关上了。 他在风中凌乱、反省。 草蛋蛋? 这闺女,天赋异禀啊。 …… 萧熠琰在御书房忙完后,本想移步琉璃殿,突然被煊儿拦住。 “父皇,母后说,让我以后少听你的话。” 萧熠琰:? 见他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儿,煊儿一本正经地补充。 “母后说了,你会教坏我的。” “朕教你什么了。”萧熠琰顿觉奇怪。 这小子,说话没头没尾。 “你说,生孩子,过程最重要……” 萧熠琰脸色一沉,“我何时跟你说过这话!” “你就说过!”煊儿得理不让人。 萧熠琰一脸黑线:没见过这么坑爹的。 他带着煊儿一块儿去了琉璃殿,想要为自己正名。 但,到了殿内,看到躺在软榻上浅眠的媳妇儿,他十分干脆地把煊儿丢了出去。 煊儿在地上滚了两圈,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 掌事太监立马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太子殿 下,您没事儿吧?” 煊儿摸了摸自个儿的臀,“要不本太子丢你一个试试!” 殿内岁月静好,萧熠琰搬了张凳子,坐在软榻边,静静地陪着。 翠柳就站在旁边,不禁腹诽——皇上怎么一脸痴汉样? 不知过了多久。 沐芷兮睁开眼,就对上了萧熠琰那双深邃锐凛的眸子。 “你何时来的?”她刚醒来,嗓子有些沙哑。 “刚来。”萧熠琰这谎扯得十分自然,令翠柳自愧不如。 他扶着沐芷兮坐起身,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 “今日的安胎药喝过了吗?” 沐芷兮点了点头,自然地倚靠在他怀中。 “夫君,秋霜要成亲了。” 她这声“夫君”喊得他心花绽放。 “羡慕了?要不,我们也补办一场大婚?” 沐芷兮没好气地怼道,“你这么闲吗?” 他轻搂着她,话锋一转。 “你外祖母已经醒了,人现在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间。” “月姨呢?她醒来没有?” “目前还没有,不过,有太医在,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刚落,婢女入殿禀告。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清雅公主求见。” 想到萧清雅那副心事重重的憔悴模样,沐芷兮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 第717章 萧清雅伤心欲绝 不过片刻,萧清雅就被宫人领进了琉璃殿。 她身着一袭淡青色袄裙,发带飘飘,轻逸不拘。 “清雅见过皇兄、皇嫂。” 萧熠琰抬眼一瞥,“平身,无需多礼。” “谢皇兄。”萧清雅直起身,脸上妆容虽精致,却依旧挡不住她那乌青的眼圈,看上去十分憔悴。 沐芷兮当即吩咐宫人,“给公主赐座。” “谢皇嫂。” 她入了座,想要和沐芷兮说什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萧熠琰,又闭上了嘴。 看她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沐芷兮便察觉到了什么。 “夫君,你政务繁多,先去忙吧。我在这儿陪清雅就好。” 萧熠琰并不懂她的真实意图,正儿八经地回了句,“我不忙。” 沐芷兮侧头瞪了他一眼,“不,你很忙。” 在她警告的目光下,萧熠琰瞬间没了底气。 “好像是挺忙的,还有几份公文没看。” 沐芷兮甚是欣慰地起身送他。 那架势,巴不得他赶紧走似的。 萧熠琰眼神幽幽地瞟了眼萧清雅。 萧清雅则一脸无辜。 不过,这正合她意。 支走了萧熠琰,沐芷兮没有和萧清雅兜圈子,直接询问她。 “你皇兄都走了,还有什么顾忌么。” 偌大的琉璃殿内,除了她们二人,只剩下一个翠柳。 萧清雅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皇嫂,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比不上冯芊芊啊。” 她这话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毫无以前的自信张扬。 冯芊芊。 冯大儒的嫡孙女,才貌双全,一度名动皇城。 沐芷兮回想起,以前萧清雅就说过,她喜欢的那个柳镇元,似乎和冯芊芊走得很近。 她也记得,前世,坊间传言,萧清雅和柳镇元是相爱的,可最后却没能在一起。 但现在,情况好像和前世有些出入。 到底是什么变了呢。 将沐芷兮沉默不语,皱眉深思,萧清雅越发不自信了。 她低着头,眼中有些湿润。 “皇嫂,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冯芊芊那种腹有诗书、又有个性的女子啊? “我虽然是公主,却样样不及她。 “所以,柳镇元不喜欢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吗……” 她两手攥着帕子,眼泪像珍珠似的往下掉。 沐芷兮不擅长安慰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镇元可有亲口告诉你,他心仪冯芊芊,又或者,他不喜欢你?” 萧清雅抬起她那双泛红的眼睛,摇了摇头,又用力点头。 “他没有亲口承认,但我就是知道。 “我都看见了,他们相邀月下,谈笑风生。 “他只有在冯芊芊面前,才会笑得那么开心。 “面对我的时候,他总是保持着礼数,甚至还会表现得不耐烦。 “皇嫂,我再笨也知道,他就是不喜欢我啊。” 说着说着,她哭得更伤心了。 但她始终在隐忍,故作坚强。 沐芷兮并不了解柳镇元这个人。 宴会上见过,只觉得他 是个木讷沉闷的。 “或许,他只是太过守礼。你是公主,他不敢逾越,在情理之中。” “皇嫂,谢谢你。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 “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可是我看见,看见他亲了冯芊芊。” 一想起这事,萧清雅越发伤心。 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哽咽,无比委屈。 “他是守礼,因为他不喜欢我。他对冯芊芊就不一样……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萧清雅哭得语无伦次,“皇嫂,我的心,心就好像被人撕开一样,真的好痛的……” 看到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沐芷兮也很心疼。 “清雅,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儿没有外人,想哭就哭,憋不住藏不住的委屈,也一并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些。” 萧清雅泣不成声,“皇……皇嫂,我,我可以,抱抱你吗……我不敢告诉,告诉我母妃,她,她知道我喜欢柳镇元,说我没,没出息,她在太庙,她不管我了……” 沐芷兮张开手臂,将她抱住。 “清雅,你是北燕的公主,我和你皇兄会护着你的。” 萧清雅哭了许久,足足有小半个时辰。 直到她情绪平静下来后,才跟沐芷兮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以前,我也以为柳镇元是喜欢我的,我送那些东西,他明明都收了。 “我送他亲手做的腰带、香囊、剑穗……他都说甚好。 “我以为,顺其自然地,我们 会在一起,会成亲。 “可我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地缠着他。 “他甚至有些厌恶我了。 “他去岭南巡查,我偷偷跟着他,我以为,岭南那段时间,远离皇城,我们就可以不顾身份拘束…… “但他始终对我冷冰冰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越来越喜欢他,却发现,他离我越来越远。 “所以,离开岭南的前一晚,我知道,如果再不把握机会,我们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听到这儿,沐芷兮已经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 她没有打断萧清雅,继续听她往下说。 “都说喝酒壮胆。那晚,我喝了酒,本想着跟他正式表白心迹,问他要不要跟我成亲。 “可后来,我看到他那冷漠的眼神,我就慌了。 “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我竟然做了自己最不屑的事,我……我……” 萧清雅回忆起那段不堪的经历,抱着头,无颜面对。 沐芷兮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的。你喝了酒,本就容易冲动。” 萧清雅既懊悔又伤心。 “皇嫂,就算我在他面前自我作践成那样,他还是不肯要我啊。我忘不了他嫌弃的眼神,他说,他瞧不起我,他说,我徒有公主的身份,跟外面那些取悦人的娼女没分别……” 光是从萧清雅口里听到这些侮辱人的话,沐芷兮都有些愤愤然。 想不到,柳镇元那种人,看上去斯斯文文,说 起狠话来,这般绝情。 怪不得萧清雅去了趟岭南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曾经的九公主,受尽恩宠,何等自信张扬啊。 “回到皇城当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去见冯芊芊了。 “一见面,就把她抱进怀里亲。 “他还亲自给她戴上了一支簪子。 “皇嫂,你知道的,男子为女子戴发簪,意味着什么。 “他是真的想要娶她为妻的。 “冯芊芊在他面前笑得多幸福啊……” 萧清雅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有说不出的凄苦。 沐芷兮无比同情她。 但,感情这种事,她无法干涉。 “你还放不下柳镇元吗。” “不。皇嫂,我放下了。之前是我执迷不悟,我真的以为,女追男隔层纱。现在想想,真的很好笑。 “皇嫂,我只是不甘心。你知道的,我在柳镇元身上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 “差不多五年了吧,回想起来,真的好不甘心。 “我绝不允许自己输给冯芊芊。” 看着萧清雅眸子里的战意,沐芷兮故意反问了句,“想把柳镇元抢回来?” “才不是呢。”萧清雅擦干眼泪,一脸决绝。 她挽着沐芷兮的胳膊,眼眸恢复了亮光。 “皇嫂,你帮我选夫吧。我想嫁人。我要找一个比柳镇元更好的男人!不,我不止要找一个,浪费了五年时间,至少也要找他几十个男人!” 沐芷兮:?! 几十个? 她听着就有些激动。 还有点……羡慕? 第718章 你母后不要你了 见萧清雅眼中有了光,沐芷兮顺着她的话打趣。 “一个驸马,再加几十个面首,是这意思吗?” “嗯嗯!”萧清雅非常确定地点头。 “驸马我倒是能帮你挑,但这面首,不如我问问你皇兄的意见?” 萧清雅一听这话,瞬间如临大敌。 “不行啊皇嫂,这事儿要是让皇兄知道,他还不得扒我一层皮啊。” 一想到自家皇兄那残忍暴戾的手段,萧清雅不禁打了个寒颤。 沐芷兮嫣然一笑。 “怎么,你还想偷偷地养?” “如果皇嫂能给我找个听话的驸马,我就不用偷偷摸摸了。在皇兄面前,驸马还能给我打掩护呢。” 沐芷兮一听这话,忍俊不禁。 “要做你的驸马,脑袋上都能养马了吧。” 不过,看萧清雅能够放下柳镇元,她是真心替她高兴。 “皇嫂,我萧清雅拿得起放得下,五年时间,我错过了好多美男子呢。 “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要我补偿?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清雅一脸认真地辩解。 “长嫂为母啊。当初我示好柳镇元的时候,皇嫂要是能阻止我,我也不至于一条路走到黑嘛。” 沐芷兮唇角一扬,勾起明媚的笑意。 “那很抱歉,我可不是你长嫂。我是你五皇嫂。” 萧清雅毫无顾忌地反驳。 “皇兄把前头几位都弄死了,您可不就是我长嫂嘛。” 沐芷兮 :…… 这话,也只有萧清雅敢说了。 一想到以后的幸福生活,萧清雅顿觉神清气爽。 “皇嫂,跟你说了后,我现在浑身都畅快多了。去他的柳镇元,跟他的冯芊芊一起好了,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个更好的。” “你能这么想,很好。” 萧清雅心情一好,说话就有些不着调了。 她凑近沐芷兮,笑着诱惑。 “皇嫂,我以后养了面首,遇到好的,介绍给你啊。” “可以啊,我转头再介绍给你皇兄。” “额……这就不必了吧。”萧清雅顿时收敛。 她恢复正色没多久,又调侃起来。 “皇嫂,你说实话,整天对着皇兄那张脸,都不会腻的吗?虽然皇兄模样俊美,可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吧。” 沐芷兮浅浅一笑,颠倒众生。 “喜新厌旧是没错,但总不能越找越差吧。找不到比你皇兄更好看的,我连喜新厌旧的机会都没有。” 萧清雅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皇嫂,你对皇兄的长相可真有信心啊。该不会,真就只是看上他那张脸了吧?” 沐芷兮笑着回了句。 “一见钟情,可不就是见色起意么。” “那我也要找个好看的。比皇兄还要好看的男人!” 沐芷兮拍了拍她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劝道。 “这个世上,不可能有比你皇兄还好看的男人,所以,趁早死心吧。” 萧清雅笑得不 怀好意。 “皇嫂,我觉得你父王就长得很俊啊,还特有男人味,他年轻的时候,肯定比皇兄还要好看。还有你那几位堂兄弟,个个都长得不错。” 沐芷兮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父亲自然是好看的,否则也生不出我这么好看的女儿。 “至于我那些堂兄弟,他们应该没兴趣当你的面首。” 萧清雅故意放话。 “两国联姻,亲上加亲,不是挺不错的嘛。相信皇兄也乐见其成。” “联姻啊,梁国那边的联姻人选是我堂妹,怎么,有兴趣?” 萧清雅一听这话,差点被空气呛到。 “咳咳……皇嫂,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我被姓柳的伤得再深,也还是喜欢男人的啊。” 看萧清雅红了脸,沐芷兮便忍不住想逗逗她。 “喜欢男人,不代表你不喜欢女人吧。” “皇嫂,你可真是越说越过分了,哼!”萧清雅立马喝了口水,冷静冷静。 翠柳一直站在旁边,亲眼见证了萧清雅从大哭到大笑的转变过程。 不得不说,娘娘哄人还是有一套的。 不过,公主这及时放手,立志于养面首的勇气,也值得佩服。 就是那个柳镇元,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不喜欢就不能早说明白?非要拉着公主兜兜转转了五年。 这要换作是她,直接把人一刀咔嚓了。 萧清雅在琉璃殿待了多久,萧熠琰就被迫在御书房待了 多久。 他不止一次差人去琉璃殿查探消息。 只可惜,回来的人一直在重复。 “启禀皇上,公主还没有离开。” “启禀皇上,公主与娘娘相谈甚欢。” “皇上,娘娘留公主用晚膳,让您不要过去打扰。” …… 萧熠琰脸色低沉,周遭的温度骤降。 宫人敛声屏气,个个颔首低眉。 “让太子过来见朕。” “是!” 煊儿本打算去东宫用膳,突然被传来御书房,有些烦躁。 “父皇,母后还等着我用膳呢,你找我什么事。” “你母后不要你了。”萧熠琰脱口而出。 煊儿:? 父皇这又受什么刺激了? “是母后不要你了吧?” 一众宫人们面面相觑:天哪,太子殿下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直白呢。 萧熠琰一把拎起煊儿,“你母后留人用膳,不许人打扰。” 煊儿扑腾着两条腿,“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 琉璃殿那边,沐芷兮正等着煊儿过来,却被告知。 “娘娘,太子殿下去陪皇上用膳了,让您不必再等。” 萧清雅笑着打趣,“他们父子感情还蛮好的嘛。” 煊儿:不,我要和母后一起用膳! 晚膳过后,萧清雅又待了一会儿。 她离开时依依不舍,喝了几杯酒,就对着沐芷兮腹中的孩子说胡话。 “小家伙,你以后……嗝——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学我,什么女追男隔层纱,那 是千层纱吧……你呢,要是个小公主,就养他几十个面首,多逍遥,多快活啊…… “记住了,皇姑姑告诉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沐芷兮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悄声跟孩子解释。 “你皇姑姑醉了,在撒酒疯呢,别听她的。” 她话音刚落,忽然胎动。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有反应了。 “皇嫂!她她她她……她好像动了!小家伙肯定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哈哈……” 沐芷兮瞥了她一眼,“你喝醉了,先醒醒酒。” “我没醉……皇嫂,我好难受啊……我不是娼女,我是尊贵的公主,我……我是公主……” 咚! 萧清雅倒在桌上,趴着睡着了。 沐芷兮扶着额头,一脸无奈。 “该死的柳镇元……” “娘娘,是要将公主送出宫吗?” “不着急,你先去收拾一下偏殿,再扶她去偏殿歇着,等她酒醒了再送她回公主府。” 听到萧清雅喝醉都在喊着柳镇元,沐芷兮无声地叹了口气。 只怕是还没真正放下。 折磨的还是她自己。 “母后。”煊儿从殿门外探出半个脑袋,两只眼睛提留转。 沐芷兮刚给萧清雅披了件小毯子,看到自己儿子,眼中一亮。 “煊儿?你怎么过来了?” 煊儿转头看了眼身后躲着的人,一脸幽怨。 他还不是被逼的。 否则这会儿早就回东宫睡觉觉了。 第719章 公主调戏男人! 沐芷兮招了招手,煊儿立马像条乖巧的小狗崽,欢快地跑了过去。 “母后,儿子想你了~” 煊儿要么不撒娇,真要撒起娇来,简直能融化人心。 她张开手臂抱住了煊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母后也想煊儿了。” 煊儿故作不满地看了眼趴桌上睡觉的萧清雅。 “母后,姑姑怎么还赖在这里啊?都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回公主府?” 门外的某皇帝,默默给自家儿子竖起大拇指。 说得好。 “你皇姑姑心情不好,母后今晚让她在偏殿睡。” “啊?为什么心情不好啊?她可是公主,脾气还不好,谁敢欺负她?” 沐芷兮很难判断煊儿这话是好是坏,轻轻一笑。 “她啊,被男人给伤了心,在母后这儿借酒消愁呢。” “男人!”萧清雅突然大喊了声,吓了煊儿一跳。 还以为她清醒了,结果,她只是在说醉话。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嗝——” 煊儿下意识地护住沐芷兮的肚子。 “母后,皇姑姑好危险,赶紧把她送走好不好,我怕她会伤害你肚子里的小皇弟。” 沐芷兮面露错愕。 “小皇弟?煊儿,你不是一直说是小皇妹吗?” “啊……这个嘛。”煊儿抓了抓后脑勺,目光四处乱瞟,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 “母后,我就是觉得,皇弟皇妹都好,反正都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身为哥哥,都喜欢。不是还没出生吗,那就可男可女啊。”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本来还是很温馨的一番话,却被那句“可男可女”坏了气氛。 沐芷兮再次感觉到了胎动,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是在表达不满,抗议着 什么。 不过一会儿。萧清雅被弄去了偏殿。 煊儿完成任务,乖巧地功成身退。 离开前,他还在沐芷兮脸上亲了一口。 “再见,母后。再见,小皇弟。” 这声小皇弟,再次引起了一阵胎动。 煊儿前脚刚离开,萧熠琰后脚就进来了,父子俩可以说是无缝衔接。 沐芷兮立马就发现了这点猫腻,皱起眉头质问。 “连自己儿子都利用啊。” 萧熠琰甚是自然地坐在她旁边,将手覆在她小腹上。 “清雅任性惯了,她的事,你不用这般操心。” “你知道她跟柳镇元那些事儿吗?” 萧熠琰云淡风轻地回了句。 “没听说过,也没过问。不过,猜也知道,是她缠着柳镇元。” 沐芷兮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 “柳镇元最近和冯家走得很勤?” “冯大儒门生众多,和冯家走得近的,又何止他柳镇元一个。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关注起这人了?” 对上萧熠琰深邃的目光,沐芷兮语气平淡。 “我只是觉得,很多人和事,似乎都跟前世不同了。就比如柳镇元和萧清雅之间的关系。” 一提起前世的事,萧熠琰便沉默了。 “你记得吧?前世冯芊芊和叶谨之闹的那些事。” “嗯,记得。”萧熠琰心不在焉地搂着她。 记得才怪。 不过,叶谨之和冯芊芊?这事儿倒是刺激。 “这一世,叶谨之没有和冯芊芊在一起,所以冯芊芊会和柳镇元结合。其实,柳镇元以前对萧清雅是……” 萧熠琰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一脸正色地打断她的猜测。 “你想得太复杂了。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叶谨之在不在,影响 不大。” 沐芷兮点了点头,自然地倚靠在他怀中。 “可能吧。不过话说回来,清雅如今二十了吧?早该把亲事定下来了。你这个皇兄,心也太大了。” 萧熠琰不以为然。 “她自己愿意追着柳镇元跑,错过了女子出嫁的大好年华,与我何干。不过,身为公主,她也确实该收收心了。” 沐芷兮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夫君。 “她让我帮她选夫。我没经验。要不你帮帮忙?” 萧熠琰的眼皮跳了几下。 让他帮萧清雅选夫?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要对着一帮男人挑挑选选。 “我同样没经验。” 其他皇帝或许还有选秀的经验,他什么都没有。 沐芷兮叹了口气。 “算了,早就知道你靠不住。让你一个男人去选男人,确实很奇怪。 “还是我来办吧。 “这事儿应该跟皇帝选秀女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男女位置对调了一下……” 萧熠琰听着听着,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就是说,到了选夫那日,他媳妇儿会盯着那些野男人看? 这事儿未免有些荒唐了。 “谁的夫君谁来选,你去凑什么热闹。”他当即就表达了不满。 沐芷兮瞥了他一眼,“还好,我没有你这么个冷酷绝情的皇兄。” 萧熠琰目光一沉,直言不讳。 “我是怕那些男人,无所不用其极地勾引你。” “勾引我?” “为了得到驸马这个位置,还不得使劲浑身解数么。” “是这样吗?”沐芷兮表示不信。 她难以想象那些男人,搔首弄姿勾引人的模样。 萧熠琰这些不过片面之谈。 是以,真到了选夫那日,她才追悔莫及。 …… 次日,萧熠琰就下达了公主招夫的讣告。 短短几日,前去当地府衙报名之人络绎不绝。 画师们会为这些报名的男子描绘画像,再由府衙收集起来,往上呈送。 半个月后,那些画像已经堆了好几车。 首轮,由宫中嬷嬷们进行大筛选。 身体残疾者,不要。 德行有亏、有作奸犯科记录者,不要。 已有妻妾者,不要。 吃喝嫖赌,皆不要。 还有萧清雅提出的一条——面容丑陋者,不要。 公主选夫,成了街头巷尾的热谈。 百姓们无一不在关注此事的进展。 比如,今天谁谁谁通过了筛选。 又比如,昨天哪家的公子进入了二选。 不管走到哪儿,几乎都能听到这事儿。 某茶馆二楼隔间内,一对年轻男女面对面坐着,中间摆放着一盘棋。 清脆的落子声不断响起,两人专注于棋局,都没有开口说话。 是以,隔间内非常安静。 这份安静,更加反衬出外面的嘈杂喧闹。 “陈公子,我听说你也报名了,如何啊,二选过了没?” “那必须的!二选也没那么难,还有三选、初审、终审、殿选呢。” “沈公子也报名了吧?” “我?说到这事儿就来气,还不是我娘,她自作主张地让人拿着我的画像去报名,都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哟!听沈公子这意思,你还不愿意当驸马爷?” “你们难道不觉得荒谬吗?我听说,公主这次不止要选一个驸马。”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很惊讶。 “什么意思?” “那位清雅公主,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除了驸马,还要选小驸马。” “小驸马?这…… 这简直闻所未闻哪。” “跟男人要的小妾没区别。” “嗐!这不挺好吗,名额多了嘛。” “你还是不是男人,正经人,谁愿意给公主当面首啊!” “不过,公主这么明目张胆地干,也不怕被人议论?” “人家是公主。再说了,她招面首,还借口是招仆人,精明着呢。” “艹!还是公主会玩。” 隔间内。 见对面的男子迟迟不落子,冯芊芊柔声提醒。 “阿元,轮到你了。” “嗯。”柳镇元捻起一颗白子,随意落在某处。 他神色清清冷冷的,看着格外专注,丝毫不为外界所动。 “阿元,清雅公主现在没有继续缠着你吗?”冯芊芊语气淡淡地问。 “没有。”柳镇元再次落子,神色不变。 “那就好。我还以为她……算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公主既然开始选夫,想必是真的放下了。这样对我们三个都好。” 柳镇元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眼神始终在棋盘上。 冯芊芊看着男人的剑眉星目,笑容温婉。 “阿元,我们的事,是不是也该向爹爹和祖父提了?” 说话间,她柔若无骨的手,隔着一方帕子,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柳镇元一抬眼,便对上了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目光。 隔着帕子,将她的手反握。 “明日休沐,我亲自上门提亲。” 冯芊芊释然一笑,“好,我等你。” 隔间内气氛正好,忽然,外面响起一阵喊声。 “快看,那不是清雅公主吗!” “我擦!公主跟那男人什么情况!” “不会吧不会吧,公主在调戏良家男子?!” 闻言,柳镇元的眼底拂过一丝难辨的情绪。 第720章 当街羞辱柳镇元 冯芊芊看到柳镇元突然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一局还没完,你这就要走?” 柳镇元扫了眼桌上的棋局,很快收回目光。 “此处嘈杂,难以静心。” “我也如此觉得。”冯芊芊冲他露出一抹微笑,身边的婢女帮她戴上帷帽,免得出去后被人认出来。 见柳镇元步子走得急,冯芊芊叫住他。 “阿元,你可以送我回府吗?” “好。”他应得干脆,向以前那样,对她有求必应。 冯芊芊身边的婢女咧开嘴笑。 “小姐,柳大人对您可真好,从来都不会拒绝您的请求呢。” 帷帽下,冯芊芊也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 大街上。 萧清雅众目睽睽之下,拦住了一个俊朗偏偏的公子,要他报名参选驸马,谁知,那公子严词拒绝。 萧清雅当即就不高兴了,当街找了个画师,为他画像。 那公子不肯配合,一定要走。 结果,被萧清雅的侍卫擒住,被迫让人作画。 男人急赤白脸地质问,“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简直欺人太甚!” 萧清雅悠哉游哉地坐在一边喝茶,男人说得越过分,她就越兴奋。 “继续喊啊,本公主就喜欢你这生气又反抗不了的样子。” 周围的 百姓想要看热闹,被她的侍卫警告后,便都散去了。 但今日之事,很快就在街头巷尾传开。 更有甚者,说那清雅公主求夫心切,亲自在街上抓男人。 谣言越传越离谱,萧清雅还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丝毫不受其影响。 那公子气得脸色煞白,环顾四周,寻找可求助之人。 结果,还真让他看到了一张熟脸。 “柳兄……柳兄救我!” 听到这熟悉的姓氏,萧清雅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 她本以为只是姓氏相同,转头一看,运气不错,还真是柳镇元。 柳镇元一袭便衣,潇洒随性中带着几分严谨。 他天生剑眉星目,自带和气,仿佛与谁都能交好。 但,萧清雅却清楚地知道,这男人的心,比石头还硬。 他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就别指望她会给他好脸色看。 嘭! 萧清雅把茶盏一砸,怒斥。 “吵死了,塞住他的嘴!” 那公子被堵上嘴后,还在朝柳镇元使眼色求救。 柳镇元走到萧清雅面前,恭敬行了一礼。 “臣参见公主。”语气冷淡,没有夹杂任何私人情绪。 萧清雅坐在小摊的长凳上,回过头,不再看柳镇元。 “继续画,画好了直接送到公主府。” “是。” “ 公主,还是莫要强人所难。”柳镇元仍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态度不卑不亢。 萧清雅一拂手,直接将桌上剩余的茶盏全部扫落。 她猛地起身,大步走向柳镇元。 看到柳镇元身后跟了个戴着帷帽的女人,一眼就认出是冯芊芊。 旋即,她毫不犹豫,抡起胳膊,朝柳镇元脸上挥去。 “啪”的一声,巴掌声清脆又响亮。 柳镇元被打得头一偏,却始终没有抬眼看萧清雅。 即便被打,他也没有作声,反倒是他身后的冯芊芊忍不了了。 “公主,柳大人乃是朝廷重臣,您……” 萧清雅一脸冷漠,“哼!一条狗罢了。扰了本公主的兴致,本就该打。” 柳镇元目光微动,却没有反驳什么。 冯芊芊想要跟萧清雅理论,却被柳镇元攥住胳膊,护在了身后。 “公主解了气,是否应该放人?” 他脸上有个巴掌印,却依旧俊朗非凡。 萧清雅斜睨了眼柳镇元,“他是你朋友?” “是。” “哦。那就放了吧。”萧清雅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放人。 柳镇元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抬起眼来,望向她。 她却背过身去,冷淡十足地解释了句。 “本就是看他长得不错,才想着给他个机会。 “ 既然是柳大人的朋友,那就没这个必要了。 “毕竟,蛇鼠一窝。本公主可不想喂出一头白眼狼。” 说着,她看向那个俊俏公子的眼神也变得格外冷酷。 婢女搬来那步梯,扶着她上马车,“公主,小心台阶。” 帘子被放下后,车轮子慢慢转动。 很快,那辆华贵的马车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劫后余生的男子对着柳镇元拱手作揖,“柳兄,这次真是多亏你出手相助,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柳镇元神情淡淡的,喜怒难辨,转身对冯芊芊温声道,“我送你回冯府。” 冯芊芊看着他的俊脸,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触。 “阿元,你的脸……疼吗?” 她旁边的婢女愤愤不平,“公主真是越发嚣张蛮横了。怎么可以当街打柳大人啊。柳大人,您可得好好参公主一本,她……” 婢女正说得起劲儿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嘲讽声。 “哟!本郡主这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你一个丫鬟,还敢教唆官员参公主?脸真够大的啊。” 柳镇元看到来人后,立即拂开冯芊芊的手,向其行礼。 “见过郡主。” 墨依依的目光在柳镇元和冯芊芊身上来回扫视。 “北燕的民风还真开放,这要是在 梁国,未婚男女当街约会,相当于无媒苟合,可是会被石头砸死的呢。” 冯芊芊脸色如常,甚至还淡笑着回了句。 “民风开化,也是一个国家昌盛的表现。 “越是落后的部族,对百姓的束缚也就越多。 “郡主在北燕待了几个月,想必也该习惯了。” 她这话四两拨千斤,笑语宴宴,却又针对性极强。 墨依依双手环抱在胸前,扬起了下巴。 “你是在讽刺我们梁国落后?” “郡主莫要多想,我只是打个比方。”冯芊芊神色温柔,没有一丝戾气,但敌意却很明显。 墨依依步步紧逼,“本郡主要是多想,会觉得你在挑起两国争端呢。北燕已经和南国宣战,很快就开战了,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冯芊芊垂着眸子,不紧不慢地回击。 “望郡主就事论事,莫要小题大做。” 墨依依冷哼了声,甚是不屑。 “本郡主可不想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一会儿还得进宫和堂姐一块儿,为我们清雅公主选夫呢。哎呀呀,天天看着那些美男子的画像,这心情就是不错。芳桃,我们走。” 离开前,她还瞪了眼柳镇元。 萧清雅是堂姐的小姑子,她当然站在她那边。 这个柳渣渣,有多远滚多远! 第721章 脖子上的吻痕 墨依依离开后,冯芊芊有些不解地询问柳镇元。 “阿元,我们何时得罪那位梁国郡主了吗?” “皇室的公主和郡主,脾气都差不多。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倒是不在意,只是看不惯她们这般贬低你。” 柳镇元态度温和有礼。“回府吧,再耽搁下去,冯老会担心你的。” 冯芊芊笑着跟上他,“阿元,很快,你就要跟着我喊祖父了。” “是的。”他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在冯府外分别时,冯芊芊依依不舍地提醒柳镇元。 “阿元,我等你明日上门提亲。” “嗯。”柳镇元目送着她进入府门,这才转身离开。 随从帮他牵了匹马过来,“大人,要回府吗?” 柳镇元负手而立,语气怅然。 “明日提亲,还有些东西需要我去购置。” 随从高高兴兴地笑道。 “大人和冯小姐就要喜结良缘,才子配佳人,可喜可贺呢。” 柳镇元二话不说,一跃上马。 冯府。 婢女帮冯芊芊更衣、解发。 刚碰到她那支簪子,就被冯芊芊一巴掌扇倒在地。 “这是阿元送我的。”冯芊芊从婢女手里抢下那支簪子,眼中的占有欲极强。 婢女摔在地上,连忙跪下,“小姐息怒,奴婢,奴婢就是想帮您……” 冯芊芊紧紧地攥着那支簪子,“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出去。” “是,是!” 婢女离开后 ,冯芊芊拿出一个盒子,将簪子装进盒子里。 她轻抚着盒子边缘,喃喃自语。 “阿元,我等你。” 一想到他明天就会上门提亲,脸上就全是幸福的笑意。 这一夜,萧清雅睡得无比安稳。 她梦到自己选了个非常完美的驸马,还有好多小驸马。 他们围着她,讨好她,对她俯首称臣。 再后来就是洞房花烛夜。 她穿上公主嫁衣,等着驸马过来掀盖头。 她看不清那人的五官,只知道他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只是,当他们真的要做最亲密的事时,那人的脸,竟然变成了柳镇元的。 紧接着,她就被丢下了床。 柳镇元一身大红喜服,掐着她的脖子训斥她不知羞耻。 这场噩梦,彻底破坏了她的安眠。 她猛然惊醒,此时,天已经大亮。 她被那个梦吓出了一身冷汗,贴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浸湿,黏黏的,非常难受。 “来人。” “公主,奴婢在。” “备水,本公主要沐浴净身。” “遵命。” 萧清雅靠在浴桶里,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那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丫鬟在她旁边伺候,忽然发现了什么,大吃一惊。 “公公公……公主!您的脖子!” “脖子怎么了?”萧清雅皱了皱眉头,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 婢女赶紧拿了面铜镜过来,“公主,您自己看,脖子,脖子上有……” 萧清 雅一看镜子,就知道婢女为什么吓成这样了。 说实话,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白皙的脖子上,居然有一道勒痕。 准确说来,是被人掐出来的。 萧清雅瞳孔皱缩,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看来,她昨晚不只是在做梦! 居然有人溜进她闺房,想要掐死她! 婢女却不这么想。 毕竟,公主府守卫众多。 她小心翼翼地问,“公主,这……这不会是鬼压床吧?奴婢以前听老人说过……” “不是鬼,是人。”萧清雅打断婢女的话,手指从那掐痕上轻轻拂过。 是鬼,她反倒没那么怕。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婢女哭丧着脸,生怕那刺客再来。 萧清雅想了想,有些无措,“更衣,本公主要入宫。” 半个时辰后。 萧清雅来到琉璃殿,和沐芷兮说明了情况。 并且,将脖子上的掐痕展示出来。 “皇嫂,你看,就是这个,有人谋害我的证据。” 只一眼,沐芷兮就发现了别的。 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萧清雅的脖子,在那圈掐痕附近,看到了一小块、类似吻痕的红印。 以她丰富的经验来看,这的的确确就是吻痕。 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是先有的吻痕,还是先有的掐痕。 “皇嫂,你在想什么啊?”萧清雅扭了扭脖子,活动筋骨。 沐芷兮淡淡一笑,“我在想,鬼、压、床。” “什么 ?!” 咔嚓! 萧清雅一个激动,脖子真扭了。 “啊啊啊!好痛……皇嫂,我的脖子,脖子不能动了……” “我说鬼压床,你这么激动作甚。” 沐芷兮帮她扭了扭脖子,没几下,她的脖子就恢复正常了。 萧清雅心有余悸地扶着脖子,悻悻然道。 “连皇嫂你都说有鬼,我心里能不虚嘛。皇嫂,你的意思是,我被鬼盯上了?” 沐芷兮看了眼萧清雅脖子上的吻痕,冷声回了句。 “人比鬼还可怕。” 萧清雅低声嘟囔着,“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或鬼,居然想要弄死我。” 看她那样子,沐芷兮猜测,她应该没发现那隐藏在掐痕附近的吻痕。 为了让她安心选夫,沐芷兮并没有告诉她。 安慰了萧清雅几句后,她便暗中命人在公主府增加守卫。 同时,她还有了怀疑的人。 即便在睡梦中差点被掐死,萧清雅也还是无忧无虑的。 甚至,她看着那些用来选夫的画像,开心得不得了。 “皇嫂,我都想早点进行殿试了,真的好期待我未来的驸马们呢!” 沐芷兮斜看了眼萧清雅。 “身为公主,你也该稍微收敛点,口水都要流一地了。” “啊?有吗?我明明就控制得很好啊。” 想到之前翠柳禀告的事,沐芷兮话锋一转。 “我听说,柳镇元今日去冯府提亲了。” 萧 清雅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露出些许苦涩。 “哦,这么快吗?估计是等不及了吧。” 沐芷兮扫了眼她挑出来的画像。 “表面的开心维持不了多久,你若是真不想让他们好过,让你皇兄棒打鸳鸯,也不是不行。” 萧清雅瞳孔张大,有些惊讶地盯着沐芷兮。 “皇嫂,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棒打鸳鸯,会有报应的吧?” “怕什么,反正又报应不到你身上。” 萧熠琰:? 人在御书房坐,锅从琉璃殿来? 萧清雅摇了摇头。 “皇嫂,我不在乎了。他爱娶谁娶谁吧,反正我也要找个驸马成亲了。” 沐芷兮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还没有完全放下,这个时候成亲,以后回想起来,只会觉得遗憾。” 萧清雅低下了头,眼眶渐渐红了。 “皇嫂,我不像你,能够遇上皇兄这么疼你爱你的好男人,我也不像墨依依,拿得起放得下。我觉得好累,就像一只飞了很久的鸟,它现在只想找个落窝的地儿。” 沐芷兮莞尔一笑,眼神却是清冷的。 “清雅,在我面前就别装什么委屈柔弱了,你能够得你父皇的宠爱,可不简单。嘴上说得好听,你眼里却没有半点安分。说吧,你想做什么。” 闻言,萧清雅甚是错愕地抬眸。 “皇嫂,你……你都知道了?” 第722章 又有宫女勾引父皇 沐芷兮轻抿了口茶,悠悠地说道。 “你们萧家是皇室,单纯懦弱的早就被弄死了。” 萧清雅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讨厌啦皇嫂,我是真的被伤了心。你都不安慰我。” “这些日子,我都任由你胡闹了,还不算是在安慰你?” “才不是呢。明明皇嫂自己也很无聊,借此机会打发时间才是真。” “你说得没错,最近确实挺无聊。”沐芷兮吃了口点心,而后又有些嫌弃,“连这点心都索然无味了。” 她瞥了眼萧清雅,云淡风轻地接着开口。 “闹着要选夫,弄得满城皆知,你要是不把自己嫁了,这戏都没法收场。” “皇嫂,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而且,我是真的想要选个好驸马的,报复柳镇元,是顺便的。” 沐芷兮笑了笑,“所以,昨日在街市上,你怒扇了他一巴掌,也在你计划之中?” 萧清雅笑着点点头,眼中勾起一丝得意。 “那当然。凭什么我要躲着哭,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和冯芊芊喝茶下棋?我就是要扫他们的兴,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我是公主,他是臣,就算打他骂他,他也得受着,对吧?” “如此说来,脖子上的伤痕,你也心里有数喽?” 萧清雅的表情十分认真,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就想到了。除了姓柳的和 冯芊芊,我也没得罪什么人。” 沐芷兮眼中隐隐透露着期待。 “那你应该也清楚,柳镇元今日提亲,双方的亲事已经定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报复他,可得想清楚了。毕竟,冯老门下弟子三千,冯家不是那么好惹的。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你心里还有柳镇元。” 一听这话,萧清雅立马摇头否认。 “皇嫂,你放心,我不爱他了,我只是恨,我不甘心。 “我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被他耍得团团转。 “我们萧家人,骨子里都不是什么好人,皇兄当年为了娶你不择手段,萧景逸为了得到墨依依的欢心拿自己开刀,而我,我得不到的,宁可毁了,也不会白白便宜了冯芊芊。” 这一刻,萧清雅脸上的情绪是真实的。 “皇嫂,这件事,你能不告诉皇兄吗?” 沐芷兮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就算告诉他,他也不会阻拦你。” 萧清雅扶着额头,故作伤心。 “皇嫂,你倒不如直接说,皇兄根本不关心我的事儿呢。” 沐芷兮浅浅的一笑,“你清楚就好,不用说得这样直白。” “母后!” 煊儿上午的课业结束后,连东宫都没去,直接跑到琉璃殿。 但,一看到萧清雅,他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不耐。 “姑姑?你怎么又来了?” 萧清雅挑了挑眉,“我来找皇嫂聊天 ,不行吗?” 煊儿直面萧清雅,一本正经地问,“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萧清雅:? 这小子什么态度啊? “煊儿,我是你长辈哦。” “所以呢?” 萧清雅愣了愣,“所以……额,你得敬重我。” 煊儿径直站到自家母后身边。 “姑姑选好小驸马了吗?我宫里也有几个长得不错的,要不要引荐给您?怎么样,侄儿我够敬重吧?” 他声音稚嫩,语气却十分具有威慑力,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萧清雅缩了缩脖子,一脸感慨。 “皇嫂,你这儿子绝对是皇兄的种。连说话的口气都这么像,真叫人瘆得慌……” 说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情绪大变。 “不是,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该不会要给我引荐你宫里的太监吧?!” 煊儿绕是认真地反驳她。 “姑姑,你想什么呢,我宫里除了太监,还有侍卫和宫女啊。不过,看你提起太监这么激动,你要真想要,侄儿我可以帮你多加留意哦。” 萧清雅被气得够呛。 这孩子,真的只有六岁大吗? 煊儿见她还赖着不走,也不怼她了。 他把自己的课业本拿给沐芷兮过目,一脸傲娇。 “母后,今天太傅夸我了,说我很有想法。你看,太傅给我画了个月亮,我把它送给母后。” 沐芷兮深感欣慰,抱着煊儿亲了一 口。 “我们煊儿真棒,我也觉得你写的这些很有意思,还有,你这字也比以前更好看了。” 被母后夸,比被太傅夸还要开心。 煊儿趁机索要,“母后,既然我这么棒,你可以奖励我吗?” 沐芷兮捧着他的脸,笑得格外温柔,“好啊,你想要什么?” 煊儿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沐芷兮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我想和小皇弟说说话。” 沐芷兮“扑哧”一笑,揉了揉煊儿的脑袋。 “这算什么奖励啊,你随时都可以啊。” 萧清雅略显困惑,“小太子之前不是喜欢皇妹吗,怎么突然又说是皇弟了?” “姑姑,你的小驸马选好了?” “还没呢,要不煊儿帮姑姑一起选?” 美男画像虽好看,看多了也是会疲惫的。 煊儿立马拒绝她的请求。 “姑姑,父皇说过,不让我做那些无聊又愚蠢的事儿。” 他的话,仿佛一把刀子飞来,扎在了萧清雅身上。 “无聊?愚蠢?你怎么不干脆说我无聊又愚蠢?!” 煊儿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叹了口气。 “姑姑,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侄儿怕你会伤心。” 萧清雅感觉又被扎了一刀,瞬间,她就蔫儿了。 她花了这么多心思选夫,居然只得了个无聊又愚蠢的评价,让她情何以堪啊。 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 ,对方还是她六岁的侄儿。 煊儿一脸惋惜,“唉——本太子要是有个聪明能干的姑姑就好了。” “你小子真是……”萧清雅敢怒不敢言,只能哑巴吃黄莲了。 煊儿不仅没收敛,反而进一步挑衅。 “姑姑,你是想夸我吗?别憋着啊,我听着呢。” 萧清雅咬紧后槽牙,强颜欢笑,“煊儿可真是聪明绝顶、乖巧又懂事呢。” 煊儿长叹了口气,“姑姑,你夸人一点都不走心,一看就是在敷衍我。唉!可怜本太子从未享受过姑姑的疼爱呢。” 萧清雅惨兮兮地落败,“皇嫂,你这儿子气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像谁。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母子。” 煊儿立马起身相送,“姑姑慢走。” 萧清雅一脸黑线:“知道你盼着我走,但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给她留点面子不行吗? 沐芷兮笑着发问,“煊儿,你不喜欢你姑姑吗?” 煊儿掰开手指数,“母后、父皇,还有皇妹和皇弟,我要喜欢这么多人,可心只有一个,装不下更多了。姑姑自然有别人喜欢,轮不到我。” 他这一本正经的回答,让人不忍心挑错。 沐芷兮笑而不语。 忽然,煊儿又神秘兮兮地跟她告状。 “母后,偷偷告诉你,今天又有个不怕死的宫女勾引父皇。” 闻言,沐芷兮目光微变。 第723章 赵虎行不行? 沐芷兮将手搭在自己小腹前,笑着询问煊儿。 “那你倒是说说,那宫女怎么勾引你父皇的?” “她在父皇途径的小道上唱曲儿,唱的还是皇祖母部族的曲儿,父皇当时还发了会儿愣呢,问了那宫女几个问题。” 沐芷兮的笑意不达眼底,“哦?之后呢?” “之后,父皇说她学艺不精,照猫画虎,那宫女被赏了板子,一个劲儿地向父皇求饶呢。” 沐芷兮抬手放在煊儿头顶,“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母后,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以后这种事,不必特意说给母后听。” “母后不喜欢吗?我觉得很有意思啊,想要母后听了能开心呢。” 沐芷兮哭笑不得,“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开心的。还不如跟母后说说你的课业情况呢。” 煊儿在琉璃殿待了半个时辰,不得不回东宫,为下午的课业做准备。 午间,沐芷兮将秋霜召到了琉璃殿。 “成亲的事儿,都准备的如何了,日子定下来吗?” “回娘娘的话,挑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就在下个月初。正想跟您提呢。” 沐芷兮掀唇一笑,“这么着急?” 秋霜脸色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 回了句。 “娘娘若是觉得早了,我把日子往后调?” 听她这口气,沐芷兮笑着反问。 “也就是说,你能做赵虎的主?” “娘娘,您又在打趣我了。”秋霜甚觉不好意思。 沐芷兮想到秋霜之前的不幸福,难免要多问几句。 “比起陆远,赵虎待你如何?” 一提起未来相公,秋霜眼睛里流露出甜丝丝的光。 “娘娘,赵虎表面粗人一个,说话又粗鄙,但他其实很疼人的。 “认识他后,我才觉得自己是被疼爱的。” “你这意思是说,我以前不疼你?”沐芷兮尾音微挑,佯装质问。 秋霜立即解释。 “不是的娘娘,我的意思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疼爱。娘娘待秋霜亲如姐妹,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沐芷兮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显得漫不经心。 沉默片刻后,她抬眼看向秋霜,悠悠地问了句。 “你们已有夫妻之实了?” 秋霜的脸顿时红了。 “没,没有。娘娘,他没碰过我,您别误会。” 看她低着头,不敢看自己,沐芷兮的眼神拂过一丝了然。 “没有就没有,这么紧张作甚。难不成,你是在撒谎?” 秋霜心虚不已,“没……真 的没有,就是亲亲抱抱,还没有真的同过房呢。” 她如此慌乱,成功勾起了沐芷兮的好奇心。 “那你脸红什么?” 秋霜欲哭无泪,“娘娘,我没有……” 沐芷兮单手支着脑袋,笑意浓厚。 “秋霜,你这样子,很可疑哦。” 秋霜紧张不已地吞了口唾沫,巴不得挖条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她可不能跟娘娘说实话。 沐芷兮打量了一眼秋霜的身子,语气尽是关心。 “赵虎看着就比陆远壮实,以后你们成了亲,就你这副瘦弱的小身板,恐怕禁不起折腾,成亲前,我让御膳房给你好好补补。” 一听这话,秋霜羞赧地捂住了脸。 “娘娘,您别再说了……” 沐芷兮不以为意地调侃,“你又不是没经过人事儿,怎么还这么怕羞啊?这要是到了洞房花烛夜,岂不是……” “娘娘!”秋霜的嗓门骤然拔高,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荤话来。 沐芷兮越发乐呵,憋着笑,悠哉游哉地说道。 “也不知道赵虎行不行,要不,也给他补补身子?” 秋霜羞红了脸,“他当然行了!” 沐芷兮勾唇一笑,“若是没什么问题,我就放心了。” 真是个傻 丫头。 聊完婚礼的安排后,秋霜有些惆怅。 “娘娘,我和赵虎成亲后,就得带着金豆离开皇宫了。我……舍不得娘娘。” 沐芷兮笑了,“既然舍不得,那就不嫁了?” “啊?”秋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原本伤感的气氛,顿时变得奇奇怪怪。 看她直接呆愣住,沐芷兮“扑哧”一笑。 “开玩笑的。我巴不得你早点出宫过自在日子呢。 “再说了,我们都活得好好的,你又没有远嫁,见面的日子还会少吗? “你若想见我,随时都能入宫。宫里永远都有你的容身之所。” 秋霜眼中含着泪光,行了个大礼。 “娘娘,我以后会常入宫看您的。” …… 宫外。 大婚如火如荼地准备着,二当家每天都乐此不疲。 他召集了以前的兄弟们,把整个宅子布置的红红火火。 家具也都被他换成了上等的紫檀木。 主屋那张床首当其冲,被换成了一张更大的。 他还让人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花草草,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后院的池塘里,他放了好几条锦鲤进去,每天都亲自给它们喂食。 经过他这段时间的折腾,整个宅子焕然一新,完全不像之前那般死气 沉沉。 他还把陆远没来得及带走的衣裳全都丢了出去,被乞丐一抢而空。 另外,他还亲自布置了金豆的房间,给她做了一个小秋千。 他每天都红光满面的,其他人也都跟着乐。 “谁能想到,二当家都要成亲了。” “弄得我心痒痒的,也想找个小娘子。” “去你的吧,就你这挫样,哪个女人看得上你?” “艹!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 原本就是做山匪的,脾气火爆,一点就着。 几人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只是,这才没一会儿,就被赵虎厉声喝止。 “操蛋玩意儿!谁让你们在老子家里闹事儿的!都给老子滚出去!” 看戏的几人一脸无辜,“二当家,别啊,我们可没动手。” 打架的几个立马放乖。 “二当家,您别生气,我们出去打,打完再回来帮您干活儿。” 说完,他们还真就出去打了一架。 回来后,几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南郊的破庙里。 几个乞丐正围着一个乞丐拳打脚踢。 那被打的乞丐紧紧地抓着一堆衣裳,弓着背将其护在身下,不让他们抢走。 被打得头昏眼花,他还是高喊着。 “这是我的……我的!” 第724章 陆运找上门 陆远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地护着那堆衣裳,却还是不敌那些乞丐,被抢了个精光。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蜷缩在角落里,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乞丐。 其中一个乞丐骂骂咧咧地踹了他一脚。 “艹!疯狗一样的东西!看什么看!敢跟我们抢东西,找死啊!” “这人可真好笑,还说这衣裳是他的呢,肯定是个傻子。” 哄笑声四起,陆远眼中全都是不甘。 “我的……还给我……”他没有力气,眼睛也被打肿了,能看到的就是,那些肮脏的乞丐,穿着秋霜亲手做给他的衣服显摆。 那是他的啊! “还给我……” 他喊得再大声,也没有人搭理他。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裳被玷污,心痛无比。 那可能是他最后的一点念想了。 为什么他废物到,连几件衣裳都守不住…… 还有,这些衣裳,为什么会在那些乞丐手里。 难道是家里遭贼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陆远奋力地想要爬起身,眸子里透着坚毅。 他武功尽失,手再也拿不动刀剑,如今更是沦为乞丐,尊严全无。 如果不是为了秋霜母女,他早就一死百了了。 但,他刚爬起来,就因伤得太重,“咚”的一声摔了下去。 紧接着,他听到了那些乞丐的议论声。 “就这些衣裳,那些有钱人说不要就不要,还好 我动作快,抢到了一件。” “我看那家张灯结彩的,好像是要娶亲。” “对!我也瞧见了,门上都贴着大红‘喜’字呢!” “成亲好啊,到时候我们往那儿一站,也能得赏钱。” “对对对!喜宴剩下来的都是好东西,能大饱口福呢!” …… 乞丐们无比期待的大婚,却成了压垮陆远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呆愣愣地瘫在地上,突然又吼叫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成亲的!” 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吼,把几个乞丐吓了一跳。 “艹!你鬼吼鬼叫的干什么呢!” “这小子就是欠收拾!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 陆远现在根本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他手抓着地,神神叨叨地重复。 “不会成亲,秋霜不会嫁人的,我娘子,我娘子怎么会嫁给别人呢……” “哟!你们听听,这疯子又在胡说八道呢。” “他说什么,娘子?就他这个样儿,居然还做梦有娘子呢,哈哈哈……” “喂,疯子,你娘子是哪个啊?” “别搭理他,估计是想女人想疯了。” 嘲讽声不绝于耳,陆远毫不在意。 他瘸着一条腿,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 门边有个乞丐故意伸出脚,绊了他一下。 他顿时一个踉跄,身体往前一栽,滚下了门槛。 “哈哈哈!你们看他,活像条狗!” 一帮乞 丐哄堂大笑,嘲笑声落入陆远耳中,让他红了眼睛。 若是换作以前,他一定会杀了他们! 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 他要去问问秋霜,是不是真的要嫁给别人。 乞丐们并没有把陆远当回事儿,继续聊自己的。 一个时辰后。 陆远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他和秋霜的家。 看到门上贴着的“喜”字,他像是疯了似的,扑上去全给撕了。 “娘的!哪里来的臭乞丐,敢触我们二当家的霉头!” “你姥姥的,住手!” “快,抓住他!” 陆远将那些喜字撕成碎片,或揉成一团,狠狠地地丢在地上。 他仅剩的一只眼睛瞪着他们,怒斥。 “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做什么!滚……你们,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其中一人眯起眼来,“等等!这人有点眼熟……我擦!这不是那个独眼龙吗!” “什么?他就是秋姑姑那个不要的男人?怎么成乞丐了?” “都在老子门口嚷嚷什么呢!”赵虎听到吵闹声,朝他们大步走来。 “二哥,不是我们闹事儿,是他,他来搞破坏,还把你的喜字给撕烂了!” 原本颇有喜气的门,如同被拔了毛的鸡,光秃秃的,十分凄凉。 二当家当即就火冒三丈、怒发冲冠。 他凶神恶煞地揪住了陆远的领口,狠狠地将他摔在门上。 “操蛋玩意儿! 来找死的啊! “敢撕老子的‘喜’字,他娘的,老子剪了几千个,就这几个好看的,你还给老子撕了!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不可!” 他一拳头挥下,陆远立即倒地。 “你不是挺横的吗!给老子起来啊!操!” 又是一脚,踹在他腹部。 陆远吐了一口血,而后牢牢抓住赵虎的脚。 “假的……你们不是要成亲……不是……骗我的,对不对……秋霜呢,我要见秋霜……我……” “艹!二当家,他居然还想见嫂子!” “用得着你喊?老子耳朵没聋!”赵虎一把将陆远拎了起来。 紧接着,陆远整个人被摁在门板上。 “你小子,命还挺大啊。听好了,老子今儿就把话跟你说清楚。 “秋霜已经跟你和离了,她要跟老子成亲了。 “你女人是我的,你闺女也是我的,统统都是老子的! “我们下个月初就成亲,皇后娘娘点了头的。 “你算个什么臭虫,也敢跑来老子面前撒疯! “以后再敢出现在这条街,老子他娘的恁死你!” 说完,陆远就被他甩了出去。 “不会的……秋霜不会嫁给你……这是我们的家,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操!你他娘的听不懂人话是吧!你女儿也是老子的,她现在管我叫爹!” 陆远爬起身,怒视着赵虎。 “是你!你这个山匪,你 夺走了我的一切!” “去你娘的!什么山匪!咱二哥如今在兵器制造署,正儿八经的官职!” 陆远已经固执得听不进任何话。 他被打了,还是瘸着腿想赶走他们。 “把秋霜还给我……把我女儿还给我……你们,你们从我家滚出去!这是我家!” “你屁的家!你他娘的好好看清楚,这门,老子刚换没几天,砖头也是老子跟兄弟们铺的! “那荒废的后院,一花一草都是老子亲手种的。 “还有那漏雨的屋子,也是老子休整的! “这里里外外,老子光休整就花了几百两,更别说买新的物件,给我女人准备的胭脂水粉花裙子,给小家伙买的玩具新袄,你说这是你家,你以前做过什么? “操!老子也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你他娘连颗小树苗都没种,也好意思来找老子的晦气? “你以为老子稀罕你住过的地儿!要不是皇后娘娘所赐,秋霜又住惯了,老子直接买处新的,都不用花那么多银子! “操!晦气东西,气死老子了!” 赵虎一下子说太多话,嗓子直冒烟儿。 他还觉得不过瘾,想要再给陆远几脚。 然而,一抬眼,看到秋霜站在外面,他顿时换了副表情。 “……大白天的,你来了也不吱一声,吓死老子了。” 见到秋霜的那一刻,陆远的眼眶都湿润了。 第725章 去南国和亲? 秋霜下马车后,就听到了赵虎那番言辞激烈的话。 想到他亲历亲为做的那些事,她心中暖洋洋的。 是以,她还想继续往下听。 却不想,还是被眼尖的赵虎发现了。 “走这边,那边晦气。” 秋霜看到陆远时,一脸错愕。 他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秋霜……”陆远想要靠近她,却被那些人挡在外面。 “臭乞丐!秋姑姑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 “艹!长得一副猥琐样!滚远点!” 秋霜看到地上的碎纸屑,又看了看陆远,大概猜到,他知道自己要成亲,过来找麻烦的。 是以,她毫不留情地对他说了句。 “陆远,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和离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从今往后,婚嫁再不相干。你要是再敢过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我就报官。” 赵虎连声附和。 “没错!报官!” 陆远一条腿不利索,只能靠另一条腿支撑着身体。 他看着秋霜,语气卑微。 “秋霜,是我错了,你不要跟他成亲……你不想见到我,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你不要嫁给别人,他不是金豆的生父,会让金豆受委屈的……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不能……” “操!老子把金豆当亲闺女,你竟敢在这儿挑拨!” 赵虎气得又想给陆远一拳头。 然而,触及秋霜那不太高兴的目光,他又不做声了。 “除了动手打人,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法子?你这样,以后会教坏金豆的。” “老子以后不在闺女面前揍人就是!” “你还跟我吼?”秋霜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 “那么大声吼什么 !我又不是听不见。”秋霜凶巴巴地训斥。 其他人都瞧见,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二当家,在嫂子面前怂得像条狗。 原本也想着娶亲生子的众人,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陆远从未见过秋霜这般“蛮横任性”的模样。 回忆当初,他们在一起时,她一直都是轻声细语、温柔体贴的。 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更加没有指责过他的不是。 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生性温柔。 可现在,看她和那个山匪在一起时的模样,他恍惚了。 以前的秋霜,在他面前“伏低做小”,是因为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宠爱和安全感吗。 “艹!独眼龙,你还没走呢!” “一看到你就来气,倒霉玩意儿!” 陆远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辱骂。 他瘸着一条腿,默默离开。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看着那潇洒的影子。他仿佛,又看到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笑了。 笑得无比凄凉,比哭还要难看。 “娘,娘!那个乞丐哭了!” “别看,脏得很,离他远点,说不定身上有跳骚呢。” …… 秋霜听赵虎说了大婚的流程后,一脸震惊。 她是二嫁,打算低调些的。 没想到,他坚持要弄得那么热闹。 “其实也不用准备那么多桌,我家中亲人早逝,没什么客。” “那就让附近的人都过来吃酒。反正菜都订了,不吃也是浪费。再不济,把你宫里那些小姐妹都喊来,什么侍卫太监的……” 秋霜磨不过他,放弃了“挣扎”。 两人大婚在即,萧清雅的选夫也有了新进展。 几番筛选后 ,留下的都是相当优秀的青年才俊。 萧清雅十分满意,尤其是那些男人的脸,她越看越喜欢。 “皇兄皇嫂,我明天就想成亲!” 沐芷兮和萧熠琰互相对视了一眼。 “怎么了,不可以吗?我就要这个,长得不错,又才高八斗,母亲早逝……” 萧熠琰沉着脸,冷声责问,“萧清雅,你是皮痒了么。” 萧清雅仗着有皇嫂在,也没那么害怕萧熠琰了。 “皇兄,你不是想要我早点出嫁吗?我人都选好了,你尽快给我安排啊。” 萧熠琰冷笑着道。 “南国不想开战,有意联姻,你既然这么想嫁人,朕明日就下旨,让你去南国和亲。” “什么?和亲?!不,我不要嫁到南国,皇嫂,你帮我劝劝皇兄……” 沐芷兮故意笑着附和。 “我觉得挺不错的。身为公主,和亲有利于两国邦交,北燕百姓都会牢牢记住你的,说不定,还会众筹银子,给你雕刻一座公主像呢。” “皇嫂,怎么连你也不帮我……”萧清雅咬着帕子,欲哭无泪。 萧熠琰自然地揽过沐芷兮的肩头,笑道,“不用百姓众筹,她若是去和亲,朕出银子给她刻座公主像。” 闻言,沐芷兮立即质问他。 “你哪儿来那么多闲银?” 萧熠琰:…… 沐芷兮皮笑肉不笑,双手环抱在胸前,阴阳怪气地问了句。 “夫君,你偷偷藏银子啊?” 萧熠琰: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闭口不答,沐芷兮又接着说道。 “据我所知,要雕刻一座公主像,可不便宜哦。夫君真是财大气粗呢。” 萧熠琰僵硬着 双手比划,“就这么大,不需要那么多银子。” 萧清雅看他比的那个大小,还没她一个脑袋大。 她怒极反笑。 “皇兄,你也太小气了!和亲公主就给刻那么点?那谁看的到啊!我才不和亲呢!” “什么?姑姑要去和亲?”门外,煊儿先探了个脑袋进来。 紧接着,他径直走到沐芷兮身边,小嘴儿叭叭地怼道。 “别了吧,让姑姑这样的公主去和亲,丢的可是我们北燕的脸。” 萧清雅才被自己皇兄气到,现在又被补了一刀。 她故作受伤地捂着自己心口,“煊儿,你太让姑姑伤心了,难道姑姑就这么差劲吗?” “当然差劲了,否则人家柳大人怎么宁可要冯家小姐呢。” 童言无忌,哪壶不开提哪壶,再次把萧清雅气得够呛。 她笑得咬牙切齿,“皇兄、皇嫂,这也得亏是你俩的儿子。” 否则,她早就掐死他了。 煊儿坐在沐芷兮旁边,拿了块点心,先喂给沐芷兮,自己再吃。 “所以,姑姑真的要去和亲吗?要给姑姑雕像的话,我可以出一两银子。” 萧清雅气笑了。 “……这是瞧不起谁啊,一两银子?你还是太子呢!也不怕人笑话!” “少了吗?那就再加一两。”煊儿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沐芷兮。 “皇嫂,你还笑,你这儿子也太气人了!” “怎么,你皇嫂还不能笑了?”萧熠琰沉声质问,眼中满了警告。 “姑姑,你这样去和亲可不行哦。得让嬷嬷教教你规矩呢。” 萧清雅咬紧了后槽牙,“谁要去和亲了!还有,你姑姑我学宫规的时候 ,你还没影儿呢!” “真的不要和亲吗?我听说,南国炎王世子容貌仅次于花九阙哦~”煊儿现在的模样,像极了拐卖孩子的人伢子。 萧清雅本来坚持拒绝的,但一听这话,忽然两眼放光。 “炎王世子?长得很好看吗?” 萧熠琰冷眸一沉:“收起你那傻样,丢北燕皇室的脸。” 在南国待过几年,沐芷兮若有所思。 “炎王世子,人是长得不错,不过自从十五岁生了场大病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没人再见过他。甚至,很多人都以为他病逝了,怎么突然又冒出来联姻了?” “我派去南国的探子回报,炎王那位世子根本不在府中,这些年,是有人在假冒他。” “失踪的世子啊,倒是有点意思。” 萧清雅猜测道,“皇兄,人该不会早就死了吧!他们南国派一个假世子和亲?这也太过分了!” 沐芷兮摇了摇头,“人肯定没死。如果死了,炎王府没必要找人冒充他。” 萧熠琰下巴微压,表示赞同。 天色已晚,萧清雅起身,准备告辞。“管他死没死,反正我又不去和亲。皇嫂,我明日再来找你。” 煊儿狠狠地咬了一口糕点,“姑姑什么的,最讨厌了。” 沐芷兮忍俊不禁。 “煊儿,你皇姑姑还是很喜欢你的,每次入宫都给你带礼物呢。” “带的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我才不喜欢呢。”煊儿一脸傲娇,但眼神还是往那堆东西上瞟。 萧清雅出宫后,直接回了公主府。 只是,她刚下马车,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看清出那人后,她当即就冷下了脸。 第726章 替阿元还东西 “见过公主。”冯芊芊对着萧清雅行了一礼,态度恭谨、仪态端庄。 萧清雅冷蔑一笑。 “有何贵干啊,冯小姐。” “公主,我是来替阿元还东西的。” 闻言,萧清雅微微皱眉。 “还什么东西。” 冯芊芊身后五个婢女,每人抱着一堆东西。 大.大小小的锦盒堆在一块儿,摇摇欲坠。 冯芊芊大方得体地解释。 “这些都是公主曾经送给阿元的,我和阿元已经定下婚期,按理说,继续留着公主的东西,是不合适的。” “这是他的意思?”萧清雅双手紧攥,眼中满了愤怒。 冯芊芊抬头看着萧清雅,脸上是温婉的笑容。 “是的,公主。” “也真是难为他了,还惦记着要处理这些东西。” “公主误会了。阿元将这些东西放在了柴房,若不是今日我整理东西时发现,他都忘了。” 这话一出,萧清雅眼底的怒意更盛。 柴房。 呵。 他柳镇元可真是好样的。 冯芊芊看着萧清雅的脸色变化,恭恭敬敬地开口。 “公主莫要嫌弃,您送的东西几乎都是全新的,阿元从来没有碰过。 “只是,放在柴房几年,蒙了很多灰。 “不过公主请安心,我已经让婢女细心擦试过了。” 萧清雅一步步地走到那五个婢女面前,面如死灰。 这些礼物,其中一大半都 是她亲手做的。 即便是买的,也是她跑遍全城,亲自挑选的。 送给柳镇元的每一样东西,她都要花不少心思投其所好。 每一样都是如此。 他倒好,一转身就丢柴房。 啪! 她将婢女抱着的锦盒扫落,不带一丝留恋和不舍。 盒子里的东西全都散落一地。 腰带、香包、剑穗、兵书古籍、上等狼毫笔、布鞋、发冠……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像针一样扎着萧清雅的眼。 她打翻它们不说,还用脚在上面狠狠地踩、使劲儿地碾。 冯芊芊看着这一幕,温婉的脸上浮现微不可察的笑意。 公主的脾气,还真是不小呢。 怪不得阿元不喜欢她。 发泄够了,萧清雅指着冯芊芊的鼻子怒斥。 “够了吗!滚!带着你的人,马上滚!” “公主,阿元希望公主能早日觅得良婿。臣女也很感激这么些年,公主对阿元的关怀。” 萧清雅听出对方的挑衅与暗讽。 她想到皇嫂教她的话,反唇相讥。 “不客气,本公主就当养条狗了。不开心的时候逗逗,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还真以为本公主稀罕。 “倒是冯小姐,前有叶谨之,后有柳镇元,福气可真不错。希望这次,你能顺利把自己嫁出去。否则可就难收场了啊。” 一听对方提起叶谨之,冯芊芊平静的目光有了波澜 。 但,她很快就恢复如常,对着萧清雅嫣然一笑。 “公主放心,我与阿元情投意合,婚期将近,一定会顺利的。也望公主和未来驸马早日喜结良缘。” 冯芊芊离开后,萧清雅的眼中尽是杀意。 婢女小心翼翼地请示,“公主,这些东西……” “丢得越远越好!” 她扔下这句话,便转身进了公主府。 婢女看了眼地上的狼藉,深表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这么扔了,真的好可惜啊。 夜已深。 公主府的护卫将东西丢到了巷尾的杂物处,很快就有一群乞丐围了过去。 “切!还以为大户人家丢的都是宝贝呢,这些都是什么啊?瞧着也不值钱啊。” “谁说的,这个就不错,金子做的呢!” “这鞋子小了,再大点就好了。” 东西很快被乞丐们瓜分完,只留下一些连乞丐都看不上的杂物。 …… 柳府。 上首位,柳镇元脸色阴沉,表情冷厉。 下人们跪了一地,个个胆战心惊。 “大人饶命,不是我们……东西,东西不是我们偷拿的,白天冯小姐来过,她来整理院子,丢了好多东西,我们,我们不知情的……” “是啊大人,我们是无辜的。” 得知是冯芊芊的手笔,柳镇元眼中的阴翳散去。 “既然真相大白,你们就都退下吧。” “是,大人。”下人 们如释重负,个个心有余悸。 他们离开主院后,忍不住窃窃私语。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从未见过大人这么生气。” “谁说不是呢,今儿可真是倒霉,明明是冯小姐拿的,差点让我们背锅了。” “话说回来,那些东西很重要吗?平时都放在厢房里,也没见大人动过啊。” “再重要,也比不上冯小姐啊。你刚才没瞧见吗,一提是冯小姐做的,大人立马就不生气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一盏茶后。 柳镇元派出去的护卫回来了。 他拱手行礼,恭声汇报。 “大人,确实是冯小姐拿走了。她直接送去了公主府,公主让人丢了。” “丢去哪儿了。”柳镇元语气骤冷。 “丢给了……乞丐。” 柳镇元目光微顿,旋即,命令护卫,“找回来。” 护卫倏地抬起眼来。 “大人,您当真舍不得?” 柳镇元眼神一冷,犹如锋利的刀子,划破宁静的气氛。 “那里面有我的私人之物。” “属下斗胆,敢问大人,是何物?”护卫想到主家的叮嘱,不得不谨慎。 但,他也怕触动柳镇元的怒气,补充了句。 “不知晓是何物,属下等又如何找寻呢?” 柳镇元负手而立,眼眸漆黑,宛若深渊。 “一封还未寄出的家书,一块母亲赠予的羊脂白玉,另 外,还有一枚调兵虎符。” 护卫听到前两样东西时,反应并不大。 但,一听是虎符,他立即就慌了。 “大人,虎符关系重大,属下这就召集所有人寻找。” 他方才竟然还怀疑大人放不下北燕这位清雅公主,真是惭愧。 “为防留下把柄,所有东西,一并找回来。” “是,大人!” 护卫出去后,柳镇元幽暗的目光越发深不可测。 …… 皇宫。 沐芷兮派出去的暗卫回来复命。 “娘娘,已经查明,柳镇元乃费邑人士,出身清贫,生父早逝,寡母独自将其带大,其十四那年,生母也因病去世。 “之后他辗转来到皇城参加科考,一举拔得头筹,成为新科状元郎,却一直没有再回过费邑……” 暗卫已经说得很详尽,却没有沐芷兮想要的。 “元日呢,让他去查此人,能查出点名堂来,本宫出三百两。” “是!” 萧熠琰就坐在案桌前批折子,暗卫离开后,他抬眼问了句。 “怎么突然要查柳镇元了?” 沐芷兮扬起唇来,“还不是为了你皇妹么。或许,也会有意外之喜。” 她悠悠地看向窗外,眼中拂过一丝精光。 “夫君,你想过没有,一个出身费邑的普通人,拔得头筹的机会何等渺茫。” 萧熠琰停下了笔,目光微异。 原来,不单是为了萧清雅。 第727章 柳镇元的可疑 提起柳镇元,萧熠琰对他的才华颇为欣赏。 “天赋异禀,未尝不可。” 沐芷兮心思细腻,疑心重。 稍作思索后,她便反驳萧熠琰。 “若当真是天赋异禀,不可能在费邑籍籍无名。各地出了个神童,巴不得弄得全城皆知。 “但,据暗卫所查,柳镇元父亲早亡,母亲浣纱为生,根本没有闲散银子教他识文断字。 “这样一个人,称为白丁都不为过,却在日后成为名震皇城的状元郎。 “除非,他真的是大器晚成的天才,得了名师指点吧。 “但说到底,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希望元日能查出点什么来。” 萧熠琰合上手中的折子,神情严肃。 “是该好好查查。” 不管是谁,官阶越高,就越要确保他的忠心。 否则,容易出大事儿。 “娘娘,您该喝药了。”翠柳端着安胎药过来,声音极轻,生怕打搅了萧熠琰。 沐芷兮一闻到那股药味,胃里就一阵不适。 就算是山珍海味汤,连着喝了几个月,也会腻得慌,更别说是味道不怎么样的安胎药了。 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委屈自己的。 沐芷兮端起药,大口 大口地灌了下去。 萧熠琰看见她这个喝法,立即过来提醒,“喝慢点,当心呛着。” 他话音刚落,沐芷兮就被呛到了。 “咳咳咳……”她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眼泪都呛出来了。 翠柳顿时手足无措,倒了杯水,“娘娘,先喝点水吧……” 沐芷兮摆了摆手,咳嗽片刻后,就自然而然地慢慢缓和下来。 萧熠琰拧着眉头,关切地责备她。 “下次还是我来喂。” “别!你那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太折磨人了,我这样挺好,长痛不如短痛。这次是意外,下次不会了。” 在萧熠琰再度开口前,她看向案桌,提前转移话题。 “这几日的折子很多啊,还没批阅完吗?” “南皇有意求和,大臣们想法不一,再加上大理寺卿一职空缺,争相引荐,折子也就多了。” 看着萧熠琰脸上的憔悴之色,沐芷兮心有不忍。 “大理寺卿一职,不是说好了,让沈瑜继续接任吗?” “沈瑜双腿已废,那些人颇有微词。” “那你呢?你怎么想?”沐芷兮非常好奇他的意思。 毕竟,要让谁接任,最终还是取决于皇帝。 萧熠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沈瑜的能力,有目共睹,弃之可惜。” “用之不甘了?”沐芷兮迅速接话。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坦言,“我对他有芥蒂,确实不假。” 沐芷兮微微皱眉,“你跟他有什么芥蒂?” 他反过来问她。 “他私画你的画像,不记得了?” 沐芷兮愣了愣,而后俏然一笑。 “原来是这事儿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不就是画像吗,他把我画得挺好看啊。 “你一个当皇帝的,心眼也太小了吧。” 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儿,萧熠琰深感无奈。 “我不可能真的不介意。” 沐芷兮巧笑盈盈地捧着他的脸,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好啦,对自己有点信心嘛,我哪有那么容易被人勾走啊。”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脸庞。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细细地勾画。 勾画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子,以及,那削薄的唇。 渐渐地,移动到他凸出的喉结。 她一脸认真地提议。 “夫君,让沈瑜接任吧,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忽然,萧熠琰攥住了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的同时,抬起她的下巴。 他眼眸深沉,随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嗓 音喑哑,“皇后的胆子越发大了,你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沐芷兮毫无畏惧地笑道。 “我这不是干政,是在为皇上选贤举能呢。” 萧熠琰不以为然。 “即便你能口吐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改变你意图干政的事实。身为皇后,坏了规矩,该如何责罚?” “责罚啊……”沐芷兮懒洋洋地望着他漆黑锐凛的眸子,笑得倾倒众生。 旋即,她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听完她所说的,萧熠琰眼中闪过一道光亮。 而后,那道光又迅速转换为欲念,勾得他心里七荤八素。 “兮儿,你可真是……” “我怎么了?”她的语气尽显挑衅,冲他挑了挑眉。 萧熠琰即刻将她横抱起来,接着感慨。 “你可真是只狐狸。” 说着,他径直抱着她进入内殿。 一室烛光下,旖旎丛生。 蜡油滴落,花蕊绽放,仿佛处处是盎然的春意。 几度浮沉间,内殿的动静经久不消,殿外的宫人被迫听着那些动静,个个面红耳赤,心潮澎湃。 漫漫长夜,也不知道在折磨谁。 …… 次日。 命沈瑜接任大理寺卿的圣旨,直接送 去了沈府。 满朝文武,有对此不满的,却又不敢和萧熠琰对着干。 是以,他们只能接受这个现实,纷纷收了引荐他人的心。 由于沈瑜不便行走,萧熠琰恩准以后早朝可坐轮椅,这一点,很多老臣都无法接受。 有人提出意见时,遭到了萧景逸的怒怼。 “你们几个,难不成还想让他爬进皇宫早朝?一个个安的什么心!” 皇上都不介意,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景逸这么一说,没人再反对。 早朝结束后,萧熠琰便让人将今日的折子搬去了琉璃殿。 他进殿时,沐芷兮还没有醒。 翠柳朝他恭敬行了一礼,刚要开口请安,他立即示意她噤声。 殿内静悄悄的,萧熠琰轻手轻脚地拨开帐幔,来到床边。 光照进来,沐芷兮的睫毛轻轻颤抖。 意识清醒了,眼皮却撑不开。 她循着熟悉的气息,抱住了萧熠琰的胳膊,将脑袋枕在他手心,像只餍足的猫儿似的,脸轻轻蹭过。 “还早,再睡会儿。”萧熠琰满眼温柔,看着自家媳妇儿,心情甚好,根本没有心思批阅奏折。 毕竟,折子哪有媳妇儿好看啊。 于是乎,那些折子就被送到了东宫。 第728章 炎王要造反? 东宫。 太傅告病,煊儿今日难得休息。 本想着睡到日上三竿,好好放纵一番。 却不想,掌事太监火急火燎地扰了他的清梦。 “太子殿下,快醒醒吧,皇上差人送折子来了,奴才瞧了,好多折子,两大摞呢!” “什么?”煊儿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瞧见掌事太监那慌张的脸,他一个激灵,坐起身。 “父皇又带着母后出宫了?!” 掌事太监立即摇头。 “没有,没有。太子殿下,皇上和娘娘没出宫。” 煊儿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又问道,“既然没出宫,为什么把折子往本太子这儿送。” “殿下,奴才也不知道啊。” 煊儿往床上一倒,又把被子往头上一蒙。 “气死人了,拿走!本太子今日休息,才不想批折子呢!” “太子殿下,皇命难违啊,奴才伺候您洗漱更衣。”掌事太监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急不已。 即便再不愿意,煊儿还是被迫起了床。 一大早上,他打着哈欠,看见那些折子,越发犯困。 “这帮老东西,一天到晚事儿可真多。”他边批边发牢骚,掌事太监则在一边伺候笔墨。 由于距离近,掌事太监只要稍微一瞥眼,就能看到太子殿下怎么批阅的。 比如。 一官员写:本地石榴丰收,特向皇上进 献一百担。 太子批:不吃。 又比如,某位官员被远调,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折子,侃侃而谈自己的抱负,希望能回皇城任职。 结果,太子潇洒一挥笔——“你是觉得自己滚得不够远是吧”。 掌事太监一边研磨,一边冷汗直冒。 太子殿下批折子,还真是随心所欲啊。 什么“废话太多”、“字太丑”、“关朝廷屁事,小问题自己解决”……想写什么写什么。 掌事太监都能预料到,皇上看到这些折子后,非得扒了太子殿下的皮不可。 他正在想,该怎么委婉地提醒太子认真批阅,突然,煊儿敲了敲桌子。 “发什么呆呢,没墨了。” “殿下,奴才觉得……” 煊儿抬眼打断他的话,“你也觉得他们尽是废话,无病呻吟是吧?” 在他的注视下,掌事太监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跟太子对着干吧。 算了,江山是他姓萧的,他操的哪门子心。 批了一个时辰的折子后,煊儿吩咐掌事太监。 “这些都是废话连篇、无关紧要,无需父皇过目。 “这一叠都是正事,本太子写了几点,还需父皇补充修改,让人呈给父皇。” 掌事太监一改方才的担心之色。 太感动了! 太子殿下还是很认真的啊! …… 琉璃殿。 沐芷兮醒来时,已经快到正午。 “翠柳……”她喉咙沙哑,浑身不舒服。 纱帐被撩开后,她没看到翠柳,反而见到了萧熠琰。 “舍得起来了?”他已经换上绛紫色的锦袍,看着神采奕奕。 “翠柳呢?”沐芷兮撑着胳膊坐起身,睡太久,脑袋昏昏沉沉的。 “翠柳在外殿。想穿哪件衣裙?”他这话,是要代替翠柳帮她更衣了。 沐芷兮手扶着额头,精神恹恹。 “随便哪件都好,我现在想沐浴。” 萧熠琰正准备起身拿衣裳,闻言,脚步一顿,“昨晚不是洗过了吗?” “昨晚那叫清洗,不叫沐浴。”她一脸哀怨。 没有花瓣、没有香薰,算哪门子沐浴。 半个时辰后,她一身清爽地从浴房出来,浑身舒畅。 “你不用批折子吗?”见萧熠琰靠在床头看话本,她觉得奇怪。 “今天折子不多,早就处理完了。” 远在东宫的煊儿还在奋笔疾书。 若是听到这话,他必定气吐血。 沐芷兮扫了眼他手里的话本,“这次真要跟南国开战?” 萧熠琰骨节分明的手指压在封面上,闻言,他嘴角微扬。 “怕我御驾亲征?” “答非所问。”沐芷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萧熠琰放下话本,一脸正色道。 “南国若是真心求和,我倒是不介意给他 们一条生路。 “但事实并非如此。 “几个月前,在我北燕皇城制造骚乱,妄图用药人直取皇城,我也没必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沐芷兮语气淡然,“如今南国势微,必定承受不住北燕的战火。此一战,胜负早有定数。南国若想自保,一定会想尽办法求和。” 萧熠琰一直是主战派,是以,他眼中已经有了战意。 “区区南国,我从未放在眼里。事儿是他们南国挑起来的,我执意开战,他们就得接下战书。” 他主意已定,沐芷兮并未多言。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北燕要和南国开战,她心里就有些不安。 或许,她是在惦记着远在南国的倩姨。 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两生蛊有没有用。 …… 南国。 花九阙自从北燕回来后,便谢绝了所有拜访,包括前来传旨的太监。 他每天守在倩娘床边,就盼着她重新醒来。 南皇大怒,却奈何不了他。 主屋内。 花九阙正在帮倩娘擦脸,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但是,女人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的耐心也在一天天地消耗,身形日渐消瘦。 笃笃笃! “进。” 宁溪跨进门槛,拱手行礼。 “见过主子。” “有事?”花九阙轻抬眼皮,喉咙喑哑。 “启禀主子,北燕与南国开 战在即,皇上下旨,命您挂帅,即日启程。” “跟他们说,本殿病了,上不得战场。” “主子,再这么下去,南国只怕要……”宁溪并未把话说全,但意思不言而喻。 花九阙冷冷一笑,“南国的兴亡,本殿从未在乎过。” 宁溪看了眼床榻上的女人,心绪有些复杂。 “主子,属下还探得一消息。” “说。” “炎王暗中结党,似乎是要……意图谋反。” 花九阙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旋即,他轻蔑地笑了。 “不稀奇。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不也是当年的谋反逆贼么。” 宁溪神情微凝,“主子,属下斗胆进言,炎王是异姓王,他若真的成了,这南国的江山就要易姓了。” 花九阙将毛巾扔进了水盆里。 “急什么,外患未平,他炎王就算坐上了龙椅,又能蹦跶几日?南国的兴亡,取决于和北燕这一战,而这一战,南国即便倾尽所有兵力,也是必输无疑。除非……” “除非什么?”宁溪甚是好奇。 花九阙身上的戾气渐浓,令人不寒而栗。 “北燕宣战,是因之前的药人攻城一事。而南国唯一的出路就是,以皇帝之首级,平息北燕怒火。” “……”宁溪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地望着花九阙。 太子此番言论,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第729章 皇兄要积德? 花九阙帮床榻上的人掖了掖被角,沉声吩咐宁溪。 “东凰山那边尽快安排好,本殿打算尽快带着倩娘启程。” 宁溪抱拳行礼,“主子,请恕属下直言,您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吗?” 他还盼着主子即位新帝,结果,主子为了一个女人,计划着隐世。 主子的野心壮志呢? 都不要了吗? 花九阙站起身,走到宁溪面前,甚是器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炎王蛰伏多年,手下兵马强壮,本殿会帮你引荐,让他将你收至麾下。” 宁溪瞳孔一缩,“主子,属下不愿!” “这是本殿为你安排的后路。”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宁溪咬了咬牙,眼眶泛红。 “主子,您真的不能留下吗。留下做这南国的王,同样能够和您心爱的女人厮守一生啊。” 花九阙摇了摇头,“王位于我而言,毫无意义,反而会分散我的精力。人生苦短,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宁溪还想要再劝劝,“主子,您也可以像燕皇一样……” 花九阙忽然觉得好笑。 “你怕是不知,萧熠琰早就想要退位了吧。” “这……”宁溪忽然就想不到反驳的话了。 花九阙又拍了拍他的肩头,“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我所求 的,不过是此生无憾。宁溪,你家主子没几年活头了。” “主子!”宁溪心头一颤。 主子看起来好好的,怎么就…… “炎王惜才,你到了他那儿,必定会得到重用。” 忽然,宁溪单膝跪了下来。 “主子,天涯海角,属下愿誓死跟随!” 花九阙没想到他会这么倔。 “出去吧。” “是!” 月色深深。 此时的炎王府,依旧亮着灯火。 几个人聚在一处,正在密谋大事。 而皇宫,皇帝软玉在怀,睡得无比惬意。 …… 半个月后。 南国炎王的密信快马加鞭抵达北燕,送到萧熠琰手里。 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目光深邃锐凛。 “皇兄,信上怎么说?还是想要跟我们和谈?”萧景逸焦急的问着。 萧熠琰抬头瞥了眼萧景逸,“炎王不日将会发动政变逼宫。” “什么?他想造反?” 惊讶之余,萧景逸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啊,他造反归造反,干嘛还要来通知我们啊?难道想让我们通融,给他时间造反?” 萧熠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萧景逸。 “皇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 萧熠琰放下密信,甚为感慨地说了句。 “朕常常在想, 为何去西境的不是你。” 跟白祁说话就没这么累。 萧景逸感觉到自家皇兄的嫌弃,抓了抓脖子。 “那个……皇兄,咱们可是亲兄弟。我没白祁聪明,但肯定比他忠心啊。” “炎王承诺,他坐上皇位后,会将现任皇帝的首级献上,并承诺世世代代,绝不会再犯我北燕边境,另外,愿割让边境三座城池,每年向北燕进贡。” “这这这……这是要俯首称臣的意思?”萧景逸一脸震惊。 这求和的诚意,真是下了血本了。 “皇兄,若是真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南国,也不错啊。” 萧熠琰神色难辨,让萧景逸先退下。 萧景逸离了皇宫后,并未直接回辰王府。 他在宫门口等了许久,总算见到了墨依依。 “依依,我在这儿!”他大声喊着,生怕墨依依看不见他。 墨依依扶着额头,低声嘀咕了句。 “喊什么啊,真丢人。” 婢女芳桃笑着打趣:“郡主,辰王殿下这是特意等着您呢。” 大庭广众之下,萧景逸不顾旁人眼光,踏着轻快的步子来到墨依依面前。 “依依,你陪完皇嫂,是不是得陪我了?” “喊谁呢!本郡主的小名也是你能喊的?”墨依依又气又急,狠狠地踩 了他一脚。 即便被踩,萧景逸还是脸上挂着笑。春风满面。 “依依,皇嫂有没有跟你说,要你考虑考虑咱俩的婚事?” 墨依依一脸黑线,恨不得给他一耳巴子。 “没有!堂姐什么都没说!” 萧景逸十分怀疑,“这不可能吧?我可是亲自拜托皇嫂说媒的。”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萧景逸,你别痴心妄想了,本郡主可没工夫陪你在这儿瞎扯!” 墨依依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萧景逸想要追过去,却被芳桃拦了下来。 “你让开……” 芳桃压低声音,悄咪咪地对萧景逸道。 “王爷,奴婢斗胆,您要求娶郡主,总得拿出点诚意啊。” 芳桃的话,成功引起萧景逸的注意。 他一脸认真,甚至想要拿个小册子记下来。 “接着说。” “首先,你可曾正儿八经地向郡主表白过心迹? “其次,这么些日子,你可有想法子讨郡主欢心? “最最重要的是,你想要娶郡主,有没有征得她的同意?” 萧景逸一知半解,摇了摇头。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您自个儿都这么模棱两可,郡主又怎能确定您对她的心意呢? “何况,奴婢说句不中听的,您以前的名声也确实是 不好听。 “您外头那些红颜知己一大堆……” “打住!谁说本王有……” 萧景逸刚想跟芳桃解释清楚,墨依依忽然掀开马车帘子,冲着这边喊了声。 “芳桃!你还站那儿干什么?” 听到自家郡主召唤,芳桃立即拔腿走了。 萧景逸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一脸苦恼。 他对墨依依的心意,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 这还用得着正儿八经地表达? 怀着这份困惑,他第二天入宫时,特意请教了自家皇兄。 彼时,萧熠琰正在斟酌如何回复南国炎王。 被迫听了萧景逸的苦恼后,他只丢下了一个字——“滚”。 “皇兄,这关乎我的终身大事,你好歹也帮我出出主意啊。” 萧熠琰没好气地怼了句,“朕在忧心国事,你倒好,拿这种事来讨教,有多远滚多远!” 萧景逸立即变认真,“皇兄,你答应和谈了?” 萧熠琰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南国若是真的有心归属,倒也免得双方兵戎相见,生灵涂炭了。” 萧景逸的眼皮跳了跳。 杀伐果决的皇兄,什么时候也会想到生灵涂炭了? “皇兄,你以前杀了太多人,现在开始积德,是不是有点儿晚?” 萧熠琰:…… 第730章 和谈的条件 萧熠琰抬起眼来,幽幽地看着萧景逸。 “你刚才说什么。” 触及自家皇兄眼中的不悦,萧景逸立马改口。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皇兄能够考虑到生灵涂炭,真乃千古仁君呢!” “你以为朕很喜欢杀戮?”萧熠琰冷声逼问。 “啊……这个嘛……” 不用他认为,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吧。 萧景逸摸了摸后脑勺,支支吾吾地,不知所云。 旋即,他扯开话题,主动询问。 “皇兄,南国炎王的诚意如此之大,你既然决定与南国议和,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啊?”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萧熠琰语气冷酷,“再者,朕只是在考虑,并未决定真的议和。” 萧景逸扶额汗颜。 原来,他还是高估了皇兄的仁慈。 “这样啊,我还以为皇兄真的要积德了呢。” 萧熠琰一听到“积德”两个字,就恨不得缝上萧景逸那张破嘴。 就好像他有多么十恶不赦似的。 “你觉得朕很需要积德?” 萧景逸愣了愣,言辞含糊闪烁。 “没,没有啊。只是这德,当然是,额,越多越好了。” 萧熠琰冷冷一笑,“很好,既然如此,以后你每月去寺庙,为朕积德祈福。” “啊?这… …” “怎么,不愿意?”萧熠琰冷声反问。 “不不不,臣弟乐意之至!” 萧景逸嘴上应得快,实际上是欲哭无泪。 他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紧接着,萧熠琰又补了一刀。 “墨依依不待见你,就是因为你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萧景逸心里哭叽叽:好气哦。 沐芷兮前来御书房伴驾,正好碰到萧景逸蔫了吧唧地出来。 看他垂着脑袋,全身笼罩着层黑雾似的,她主动询问。 “辰王这是怎么了?” 萧景逸一脸委屈,“皇嫂,皇兄让我给他祈福积德。” 沐芷兮忍俊不禁,“你不是在跟我说笑?” 萧景逸用力地点点头,“真的!他怕报应到你和孩子身上,就让我每月去寺庙积德,我多无辜啊。” 他本指望皇嫂心善,能帮他说说好话。 不成想,沐芷兮格外器重地点点头。 “嗯,不错。那就有劳辰王了。顺便也帮我积个德,对了,香油钱够吗?” 萧景逸:? “不是……皇嫂,你,你在跟我说笑吧?好端端的,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要开始积德了?!” 沐芷兮语重心长地说了句。 “没办法,本宫也杀过不少人,现在也是当母亲的人了 ,怕遭报应。” 萧景逸强颜苦笑。 他就不该在皇嫂面前多嘴! 皇兄说得对,他这张嘴就是个祸害! …… 御书房内。 见沐芷兮过来,萧熠琰立即起身,将她扶到一旁的软椅上,生怕她磕着碰着。 “怎么不在琉璃殿歇着?”眼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一看她起身走动,他就提心吊胆。 那些寻常的桌椅板凳、花草树木,在他眼里,都成了极其危险的东西。 沐芷兮叹了口气。 “成天在殿内待着,闷得慌。方才我让翠柳陪着逛了一圈御花园,顺道来你这御书房看看。” 萧熠琰坐在她对面,非常自然地抬起她的腿,帮她捏腿揉脚。 “方才碰见萧景逸了。”她随口一提。 “用不着在意,他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这话形容得十分贴切,沐芷兮忍不住想笑。 “有没有跟你提过他和依依的事儿吗?” “他今日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哦?他说什么了?” 萧熠琰抬起眼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没在意听,忘了。” 沐芷兮:…… 身为皇兄,他还真是有点靠不住。 萧景逸:何止是有点啊! 萧熠琰没有心思纠结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便扯开了话题。 “南国那边想要求和。” “南皇的意思?”沐芷兮有些意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次,要不是萧熠琰早有防备,皇城真就被那帮药人攻陷了。 “不。是南国炎王的意思。”萧熠琰语气平静,将炎王那封信上的内容,全都如实告知了沐芷兮。 沐芷兮听完,思忖了片刻。 “不管是开战还是和谈,都有一定的损失和风险。 “若北燕执意开战,刀剑无眼,即便胜算颇大,也难免会有众多将士殒命。 “反之,北燕若是同意和谈,南国给的好处确实多,但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休养生息后,再次陈兵进犯。” 萧熠琰下巴微压。 她所说的,正是他所想的。 沐芷兮接着说道。 “往好的方面想,开战后,攻下南国,便能一举永绝后患。 “至于和谈,不战而屈人之兵,北燕同样有利可得。” 说着,她话锋一转。 “南国不同于其他诸国,巫蛊盛行,自以为是天选之民。即便强行攻占南国,那些百姓也不会轻易顺服。 “除非你打算灭国屠民,不留活口。” 萧熠琰看了眼她隆起的小腹,目光深沉。 不可否认,不知不觉间,自从有了孩子后,他的心境就变 了。 放火屠城、虐杀无辜这样的事,他不会做。 他声音低沉,十分严肃,“若真的要和谈,就得切断他们的后路。” 沐芷兮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既能够避免战乱,又能将南国牢牢掌握在手里……”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就让南国彻彻底底地成为北燕的附属,如何?” 萧熠琰没有打断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分邦而治。南国不用割让城池,但我们要派遣北燕的官员,与南国人一同治理。 “并且,南国的官道和各个重要关隘。都需向北燕开放。 “另外,关闭兵器制造处,重商抑兵,从根本上掐断他们争战的可能……” 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至于施行的难度如何,她并不考虑。 萧熠琰听了,若有所思。 “断其羽翼,便兴不起什么风浪。”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沐芷兮浅浅的一笑。 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了一吻。 “我的皇后,还真的不给人留后路啊。就照你的意思,我觉得甚好。” 沐芷兮嫣然一笑,“能为皇上解忧,是我这个皇后应该做的。” 紧接着,萧熠琰回到案桌边,提笔,将和谈的条件一一写明。 第731章 秋霜赵虎大婚 很快,南国,炎王收到了回信。 但,看完信后,炎王和幕僚们都忙做一团。 “北燕简直欺人太甚!” “没办法,他们捏着我们的命门,不管对方提什么,我们都得答应。” “王爷,您难道真的要答应吗?” 上首位,炎王紧握着拳头,脸色沉沉地反问。 “本王还有别的选择么。” 眼下,北燕在边境陈兵数十万,此一战,花九阙拒绝带兵,他们南国完全没有胜算。 “王爷,还请三思啊!”幕僚们纷纷劝说。 炎王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本王一个人静静。”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皆垂头丧气,心灰意冷。 他们离开后,炎王立马召来自己的暗卫。 “世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暗卫老实禀告:“回王爷,世子的虎符丢了。” 炎王立马就坐不住了。 “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丢的!” “王爷恕罪,属下不知。” “现在找回来了没有?”炎王捏着拳头追问。 “属下……不知。” 手下一问三不知,气得炎王吹胡子瞪眼。 “修书一封,让他尽快了解那边的事,马上回南国。” “是!” 轰隆隆—— 一阵闷雷响起,南国皇城上方,迅速就变了天。 山雨欲来风满楼。 很快,狂风裹挟着雨点,落满池塘。 花九阙站在廊檐上,目光泛着冷意。 “启禀主子,炎王已经偷偷更换了宫中守卫。而且,北燕那边貌似是回信 了。” 花九阙抬起手,接住了几滴雨,“比本殿预想得快。” 宁溪看他这般无所谓的样子,恭声请示。 “主子,您现在还是南国的太子殿下,炎王意图谋反,必定不会放过您的,我们是不是也该增强守卫?” “你亲自去趟炎王府,转告炎王,没必要弄得那么麻烦,不就是弑君夺位么,本殿愿助他一臂之力,一箭双雕的好法子,保他没有后顾之忧。” 宁溪愣怔片刻,一脸不可置信。 主子这意思,难不成是想要亲自动手? 他越来越看不懂主子的心思了。 …… 南国到北燕,即便快马加鞭,送一封信,至少也要半个月。 半个月后,炎王的亲笔信再次到达北燕。 只是,这次的收信人与上次不同。 柳府。 护卫从那些乞丐手里拿回了所有东西,却还是没有找到虎符。 他跪在柳镇元面前,自觉请罪。 “大人,是属下办事不力!” 柳镇元看了眼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件,“起来吧。你已经尽力了。” “大人,属下罪该万死!若是属下当日能够拦着冯小姐,也不至于……” “出去。”柳镇元凤眼微眯,目光也浸染了些冷意。 “是,大人。” 护卫离开后,柳镇元扫了一眼那些被糟践的东西,眼神越来越冷。 他一一检查,东西一样不少。 次日。 城郊一处废弃的宅子内,出现了数十具乞丐的尸体。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小乞丐吓得 脸色苍白,立即报了官。 官府着手审查此案,却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周遭的百姓惶恐不安,配合着官府查案,却依旧迟迟没有凶手的线索。 月初。 一场秋雨迎来了秋霜和赵虎的婚礼。 身为皇后的沐芷兮亲自送嫁,将人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 穿上新郎服的赵虎,十几年来,头一回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 刮掉一嘴的胡子后,整个人顿时年轻了不少。 他那张脸本就不难看,脸上的十字疤,平添了几分英气。 翠柳忍不住调侃,“娘娘,秋霜运气不错,本以为捡到了根草,没想到是块宝呢。” 彼时,秋霜还盖着大红盖头,听到这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尤其,她听到周围的赞叹声,无一不是在夸赵虎,越发好奇。 她也没有见过赵虎刮胡子的模样,简直好奇得不得了。 高堂位上,放着二人爹娘的牌位。 两人一人捏着红绸缎的一端,走进了正厅。 看到新人,宾客们纷纷出声起哄。 “二当家!这儿呢、这儿呢!” “艹!你小子又忘了,得喊二哥!” “二哥把这胡子一刮,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说真的,我以前一直怀疑秋姑姑的眼光,咋就看上咱二当家了,没成想……” 众人哈哈大笑,都替二人开心。 “一拜天地——” “嘘!都安静,拜天地了!” “二拜高堂——” 赵虎对着牌位恭敬弯腰,心中感慨万千。 “夫妻对拜——” 陆远今天特意将自己拾掇了一番,混在人群中,看着自己曾经的娘子与人拜天地,恍惚间,回忆起以往。 终究是他负了秋霜,自然,也没有脸面挽留她。 或许是新人身上的喜袍太红,以至于,他的眼眶也红了。 小金豆被翠柳抱在怀中,拍着胖乎乎的小手,对着赵虎喊“爹爹”。 陆远看着自己的女儿,悲伤又落寞。 亲耳听到女儿喊别人爹,他恨不能将人抢过来。 他的视线太过强烈,被翠柳发现了。 在这喜庆的日子,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唯独陆远。 翠柳冷蔑一笑。 她是没料到,陆远如今这般狼狈,竟然还有脸过来喝喜酒。 “礼成,送入洞房——” 赵虎那几个兄弟鬼喊鬼叫着起哄。 “二哥把嫂子抱进新房喽!” “瞧咱二哥那猴急的样儿,等很久了吧!” 赵虎朝那人一瞪眼,“操!你小子敢取笑老子!” “二哥,一会儿出来敬酒啊,兄弟们今天不醉不归!” 声浪此起彼伏,赵虎乐得不行,有求必应。 “都给老子等着,今晚把你们全都喝趴下!” 宴客厅内鱼龙混杂,沐芷兮和萧熠琰被安排在了别处。 听着那股热闹劲儿,就能猜到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天色已晚,喝过喜酒就回宫吧。”萧熠琰这般提议后,还是得看自家媳妇儿的意思。 然而,沐芷兮却在发呆。 “兮儿?”他轻声唤她,手在 她面前晃了晃。 “嗯?”她回过神,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萧熠琰的目光掺杂着宠溺,“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在想我们当年成亲时,远不及今日这般热闹。”她并未多想,直接脱口而出。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和萧熠琰成亲当日,都闹得很不愉快。 “如果我能重生在成亲以前就好了。”她两只手支着下巴,甚觉惋惜。 萧熠琰轻轻捏了把她的脸,语调温柔。 “要不要再嫁我一次?” 沐芷兮唇角一扬,笑着反问,“什么啊,你想跟我和离?” 萧熠琰忽略她玩笑的口吻,抬起她的下巴,极其认真地看着她。 “兮儿,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地为我穿一次嫁衣。” 沐芷兮微微蹙眉,一脸不解,“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目光炽热,带着几分执着。 “等你生完孩子,补给我一个洞房花烛夜吧。” 沐芷兮的眉头皱得越发深,“想睡我就直说,找什么借口呢。” 萧熠琰笑而不语,保留着一丝神秘。 夜幕四合,宴客厅内无比热闹。 萧熠琰准备带着沐芷兮回宫,忽然,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天哪!这是谁弄的啊!太好看了吧!” “快看,那好像是辰王殿下!” “他对面的是梁国郡主吗?” 沐芷兮立即停下脚步,看向萧熠琰。 “萧景逸在干什么?” 萧熠琰同样不知情。 而此时,院子里的呼声越发高涨…… 第732章 萧景逸求娶 院子里宾客满席,都被萧景逸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身穿白衣,站在一块彩色花圃中间,手里拿着一个亲手编的花环。 周围站着十几个护卫,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锦盒。 墨依依被芳桃带过来的时候,看到这货憨憨傻傻的模样,当即就想转身走人。 “依依!”萧景逸立马拔高声音,叫住了她。 墨依依背对着他,手扶额头,万般无奈。 这么多人看着呢,这家伙搞什么啊!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墨依依直起鸡皮疙瘩。 她强装镇定地摆了摆手。 “咳咳咳……那个,大家吃好喝好,本郡主就是路过,呵呵,路过……” “墨依依!”萧景逸跳出花圃,直接拦在她面前。 “喊魂呢!”墨依依紧握着拳头,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萧景逸忽然躬身,将花环献了出去。 “这是我亲手编的,送……” 墨依依双手环抱在胸前,扬起下巴,扫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打断他的话。 “哦,看出来了,这么丑,也只能是出自你的手。” 萧景逸有些窘迫,“虽然丑了点,我还是想把它送给你。” 墨依依皱起眉头,一脸嫌弃,“送给我?我要这东西有何用? ” 就算要送,能不能挑个正常的场合? 大庭广众之下,真丢人。 她默默挪了挪步子,想要撤。 萧景逸忽然大喊了声,“墨依依,我心悦你……唔!” 墨依依吓得直接跳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上手捂住他的嘴。 萧景逸愣愣地看着她,“呜呜”直哼。 她凶巴巴地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话音刚落,脑袋忽然一沉。 萧景逸这货,居然趁机把花环给她戴上了! “墨依依,我是真心喜欢你! “为了你,我不怕丢人!” 墨依依石化当场:…… 你不怕丢人,我怕啊…… “你的婢女说,你中意身穿白衣、翩翩如玉的男子。” 墨依依的目光立即射向芳桃。 芳桃马上低下头,假装镇定。 实际上,她内心慌得一批,手心直冒汗。 辰王殿下这张嘴啊,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 表白就表白,把她供出来干嘛啊! 萧景逸正在认真表白心迹,根本意识不到主仆二人的异样。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穿白色的衣裳,以后也只穿给你一个人看。” 墨依依扫了眼周围的人。 她实在忍不了了,毫不客气地吐槽。 “只穿给本郡主看?你当这么多双眼睛 瞎的啊!” 芳桃手扶着额头,连声叹气。 萧景逸有些慌,“你不高兴了?那我现在就去换掉,我真的就只穿给你看……” “咋的,还想给本郡主表演个当场脱衣?” 沐芷兮就站在人群中,看着萧景逸那手足无措、要脱不脱的样儿,努力憋笑。 站在她旁边的萧熠琰一脸阴沉,怒其不争,“丢人现眼的东西。” 萧景逸一看这么多人,对着墨依依恳求,“要不,我回去脱给你看?” 墨依依:?! “你有病吧!” 芳桃见郡主头上还戴着花环,急得团团转。 她暗中给萧景逸使眼色——别说废话了,赶紧说正事儿啊! 萧景逸不知道芳桃挤眉弄眼的作甚,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道。 “依依,我就是想告诉你,为了两国友好,我愿意嫁给你……呸!不是,你愿意娶给我……啊呸!你…我,我……” 他的舌头突然就打架了,简简单单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但,即便是这样,大家也都能听懂。 于是,一帮人借着酒劲儿,开始在旁边起哄。 “弄了半天,辰王殿下是要求娶啊!” “郡主,王爷既然想嫁,您就娶了呗,哈哈……” “王爷,一个花环就想骗走 郡主,也太寒酸了吧。” 一听这话,萧景逸的舌头又行了。 “不是,我……我还准备了别的!” 他一拍手,护卫们纷纷打开手中的锦盒。 紧接着,场内响起一阵惊叹声。 第一个盒子里装的是玉。 第二个还是玉。 第三个、第四个……全都是! 萧景逸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不够翩翩如玉,但我特意收集了好多玉,依依,你喜欢吗?” 墨依依已经僵硬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白玉,花了不少银子吧。 但她完全欢喜不起来啊。 沐芷兮哭笑不得地看向萧熠琰,“萧景逸小时候是不是摔过脑袋?” 萧熠琰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表示没眼看。 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但,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喜【惊吓】的墨依依,看着那些白玉,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 芳桃在一旁圆场。 “郡主,王爷也是精心准备了的……” 墨依依瞪了眼芳桃,“给我闭嘴,回去再跟你算账!” 萧景逸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依依……” “别吵吵了!什么白衣白玉的,萧景逸,你还不如送我几只蛐蛐儿呢!什么玩意儿!” 萧景逸攥着手,一 脸紧张,“我,我就想让你嫁给我。我对你很好很好的。” 为了今晚,他提前把要说的话写了一整张。 但当他真的站在墨依依面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说些苍白的话。 “我发誓,我真的会对你很好的……我没有红颜知己,那些都是瞎掰的,我会像皇兄对皇嫂一样,一辈子就要你一个,依依,我想要跟你白头偕老,我连嫁衣都准备好了,芳桃把你的尺寸告诉了我……” “辰王殿下!”芳桃急赤白脸地打断他。 求娶就求娶,怎么又卖她啊! 墨依依幽幽地转头,看向芳桃,“你个叛徒!” 芳桃一脸委屈,“郡主,奴婢知道错了。” 墨依依双手掐腰,气得脸色铁青。 “我看你就是一脸不知悔改的样子,脸上写着‘我下次还敢’!” 被说中心思,芳桃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依依,我是真心的!”萧景逸眼神赤诚,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她点头。 芳桃急言:“辰王殿下,想要求娶我家本郡主,怎么也得放只金凤凰吧!” 闻言,萧景逸眼睛一亮,看着墨依依,“真的?只要有金凤凰,你就答应嫁给我?” 墨依依:? 这家伙突然兴奋是怎么回事? 第733章 凤凰?野鸡? 萧景逸十分激动地吩咐护卫。 “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 “是,王爷!” 墨依依看这架势,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莫非,他真的…… 咻—— 夜空中突然炸开一声巨响。 一道金光划过漆黑的夜。 旋即,金色汇聚成一只凤凰的形状,张开翅膀,盘旋在院子上方。 紧接着,人群也炸开了锅。 “快看!真的是金凤凰!” “我的天哪!是金色的诶!” 这次的金凤,虽没有之前皇宫上方的大,却足以吸引万人的目光。 沐芷兮原本以为,萧景逸今晚的求娶就是个闹剧。 现在,她对他稍稍有所改观。 能想到用梁国最高礼仪求娶,这是做好一辈子只有墨依依一人的打算了。 毕竟,梁国皇室,奉行的是一夫一妻,且没有妾室。 沐芷兮看着人群中的萧景逸,缓缓开口。 “在梁国,以金凤下聘,还有一个说法。 “此举与立誓无异。 “若是日后负了对方,便会遭到天谴。” 萧熠琰下巴微压。 “我同他说过此事,但他还是执意如此。” “所以,你也知道他今晚求娶的计划?”沐芷兮微微扬眉。 萧熠琰反应过来,无奈一笑。 “你在诈我啊。”他搂过她的肩头,侧过头,将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 沐芷兮矢口否认。 “我都还没开始诈呢 ,你就自个儿暴露了。” “让你失望了,我并不知道他打算今晚求娶,另外,除了那只金凤,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要是早知道萧景逸会用到花环和白玉,他早就阻止他了。 沐芷兮对他的话不疑有他,并未再追问下去。 更何况,她现在更关注墨依依那边的反应。 即便不是头一回看到这种场面,婢女芳桃仍然一脸激动。 “郡……郡主,是金凤凰!辰王殿下还是准备了的……” 墨依依抬头看着那只金色凤凰,张目结舌。 她这是跳进了一个坑? 谁能想到,萧景逸看着这么不靠谱,居然真的准备了求娶的金凤凰。 “依依,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吧!”萧景逸忽然朝她行了一个标准的梁国宫礼,两只手交叉,放置于胸前,微微俯身,恭谨又诚恳。 墨依依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在金粉的衬托下,他整个人顺眼了不少。 她收回目光,格外认真地问。 “萧景逸,你知道这只金凤意味着什么吗?” 萧景逸直起身,用力地点点头。 “当然!皇兄都告诉我了,一生一世,只有你一人。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兄还说,这玩意儿可灵验了,一劈一个准,让我想清楚再做决定。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再多想,墨依依,此生,我只要你一个! “日后 若是负了你,不用等老天爷劈死我,我自己把自己劈了!或者,你把我当根柴劈了!” 他无比认真地做保证,眼中含着无比坚定的光。 墨依依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正儿八经的模样,憨憨的,倒有几分可爱。 “想娶我啊?你得去问我父王。”她双手环抱,傲娇地别过脸。 萧景逸十分着急,“那你呢?你可同意?” 芳桃看了看自家郡主的表情,又看了看萧景逸。 她强忍住想要开口的冲动,一个劲儿地朝萧景逸暗中比划。 王爷啊王爷,郡主要是不同意,也不会让你去问她父王啊,你咋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呢? 萧景逸的眼里只有墨依依。 是以,他根本没有心思看芳桃比划什么。 反倒是墨依依,把芳桃的可疑行为抓了个正着。 “干什么呢!手抽筋了?” “没,没呢。奴婢就是活动活动筋骨。”芳桃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家郡主,转而看向萧景逸时,一脸恨铁不成钢。 墨依依半信半疑,而后说了句,“回行宫。” 萧景逸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复,立即追了上去。 “依依,你……” 这回,不等墨依依开口,芳桃实在忍无可忍。 “辰王殿下!您就别再问了!” 郡主好不容易松了口,他再死缠烂打,再多几只金凤凰也不够他作的。 墨依依瞥了眼萧景 逸,并未说什么,越过他,继续往外走。 芳桃立马趁机向萧景逸说了句。 “王爷,这个时候就得把手里的线松一松,让郡主慢慢回味。” 萧景逸一脸狐疑:“你确定?” 被他质疑,芳桃莫名觉得污辱性极强。 她差点脱口而出——我不确定,您确定?咱俩谁更了解郡主啊! 好在,她忍住了,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辰王殿下,郡主没有拒绝,那就是动摇了,一旦动摇,离同意也不远了。您再加把劲,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今晚这只金凤凰,也太一言难尽了,比起凤凰,更像只野鸡……” 芳桃吐槽完,立马就逃了,留下萧景逸在夜风中凌乱。 “野……野鸡?!” 他抬头一看,原本风华绝代的凤凰,不知怎么回事,掉了一身金粉,光秃秃的,毫无美感。 “本王的凤凰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护卫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小声嘀咕。 “就那么点金粉,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沐芷兮也瞧见了那只正在慢慢“掉毛”的凤凰,一时间忍俊不禁。 “还蛮有意思的啊。” 有了萧景逸的衬托,她才知道当初萧景逸弄的那只金凤凰有多难得。 不过,诚意可嘉。 “辰王殿下可真舍得啊,我等佩服!” “今晚花了不少金子吧?没想到,王爷如此富有啊 。” 众人都在感慨萧景逸的大手笔,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粗狂的吼声。 “他娘的!老子的花!谁摘的!” 赵虎才敬了几桌酒,来到院子一看——好家伙,他亲手种的花圃,居然秃了一片。 “无耻的采花贼,给老子滚出来!老子一朵一朵种上的花,你他娘倒好,净挑好看的给采了!”赵虎气得直骂人。 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萧景逸身上。 不知道是哪位宾客说了声。 “方才辰王殿下送给郡主的花环……” 赵虎瞬间炸毛,“花环?什么花环!” 萧景逸一看赵虎那大块头,暗中往旁边挪动,一溜烟跑了。 他的那些护卫们没来得及反应。 “王爷!等等我们……” “操!你们干的?!” “没错,二哥,就是他们!”赵虎的兄弟站出来指认。 “就是,这帮人鬼鬼祟祟的,一进院子就盯着那些花瞧呢!肯定是早有预谋!” 闻言,赵虎把酒杯一摔,“操蛋玩意儿!你们赔老子的花!” 为自家王爷背锅的下场就是——护卫们被赵虎等人灌得酩酊大醉,走路直发飘。 宾客之中,白霜霜目睹了整个求娶过程,心情无比复杂。 早在萧景逸离开时,她就立马起身,暗暗地追了过去。 “萧景逸!你站住!” 听到声音,萧景逸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第734章 萧景逸,你娶我吧 四下无人,白霜霜揪着自己的衣角,目光落在萧景逸的脸上。 见她叫住自己,却又半天不吭声,萧景逸催促道。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你要娶墨依依吗?”白霜霜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怅惘。 “当然。”萧景逸回答得不假思索。 情急之下,白霜霜脱口而出,“那我呢!” “你什么?我娶墨依依,跟你有什么关系?”萧景逸不仅不理解,反而觉得她很奇怪。 白霜霜咬了咬下唇,难以启齿。 “父亲要让我远嫁东城。”她说完这话后,密切关注着萧景逸的表情。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那很好啊。恭喜了。” “就这样?”白霜霜十分执着地追问,“你就没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说话间,她往前走了一步。 萧景逸瞥见她的动作,立即往后退了一大步,如临大敌似的提醒她。 “你站在那儿就好,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 看他的反应这样大,白霜霜的心里越发不痛快。 “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顾忌这些……” 萧景逸理所当然地回了句,“以前是以前,我现在已经名草有主了,可不得洁身自好么。” “萧景逸!”白霜霜怒了。 “你吼什么。”萧景逸皱起眉头,显得十分不耐。 白 霜霜紧握着拳头,眼中透着一股决绝。 “我就问你一句,你要不要娶我!” 萧景逸脊背一僵。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霜霜毫无退缩之意,话既然已经出口,她就趁热打铁。 “我不想远嫁。萧景逸,你娶我吧,只要你娶了我,我就……” 萧景逸脸色紧绷,打断她的话。 “白霜霜,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不想远嫁,我就得娶你吗!” “我……” “别再说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除了依依,我不会娶别的女人。”萧景逸懒得听她解释什么,转身就走。 白霜霜不甘心地唤他,“萧景逸,你回来!” 以前,她每次这样喊他,他都会回头的。 可这次,他只留给她一道绝情的背影。 “萧景逸……”白霜霜追了几步,脚被石头绊住,整个人摔了下去。 听到这声闷响,萧景逸脚步微顿。 “小逸子,我脚疼……”白霜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哽咽了。 萧景逸转过身,看着摔在地上的白霜霜,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我让人送你回国公府。” “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白霜霜忍着脚痛,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没……” 白霜霜不想听他说那些否认的话,冲着他大吼。 “萧景逸!你既然喜欢我 ,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我远嫁东城,都是你的错!” 说着,她突然抱住萧景逸,迅速踮起脚尖,主动亲吻他。 刹那间的触碰,萧景逸躲得极快。 但,那一吻还是落在了他下巴处。 “白霜霜,你发什么疯!”萧景逸一把推开她,满脸怒意。 白霜霜非但不知收敛,反而越发言之凿凿。 “我在对你示好啊!你不就是因为得不到我,才退而求其次,去找墨依依的吗! “依依和我性子相像,说到底,你还是喜欢我的! “萧景逸,我在帮你认清你的心,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放屁!我喜欢墨依依,跟你没关系!”萧景逸气得脸色铁青。 白霜霜瞪大了眼睛,“不,我不信!哥哥说过,你是喜欢我的!” “你哥说的话算个屁!” “可是……” “没有可是!白霜霜,我再说最后一次,我萧景逸,这辈子非墨依依不可!你远嫁东城也好,随便找个人嫁了也罢,都与我无关,今晚我当你喝多了酒,神志不清,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时情谊!” 说完,他拂袖而去。 他步子极快,用手狠狠地擦了擦下巴。 身后回荡着白霜霜的喊叫声。 “不要!萧景逸,你不要丢下我……我脚崴了,你别 丢下我……我成全你和墨依依,我怕黑,你别走……啊!” 萧景逸走得越发快,生怕自己会对她心软。 甚至,在听到她的尖叫声时,他也没有回头。 是以,他并不知道。 在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后,白霜霜被一个醉汉拖进了草丛里。 那醉汉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紧接着,便是衣裙被撕扯的“刺啦”声。 夜色中,白霜霜瞳孔放大,不住挣扎。 但,那醉汉的力气非常大,扼着她的双手,紧紧地压制住她,任凭她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 很快,草丛里便只剩下男人的喘息声,以及女人痛苦细碎的声响。 …… 与草丛里凌乱狼狈。 新房内,温馨又美好。 这一晚,好多人都醉了。 赵虎以一己之力将十几个人喝趴下,踉踉跄跄地回到新房,等不及要掀盖头。 他挑开盖头后,见到秋霜那张娇艳欲滴的脸,那点醉意瞬间消褪。 “娘……” 喜婆忍不住笑了,“新郎官,看清楚了,这到底是你娘,还是你娘子?” 赵虎瞪了喜婆一眼。 “废话!老子能认不清楚!?” 他就是太激动了,舌头打了个磕巴。 秋霜第一次看到赵虎刮完胡子的模样。 忽略脸上那道疤,倒也不丑,甚至,还有点好看。 喜 烛跳动,赵虎立马赶人。 “老子要洞房了,你们都在这杵着干嘛呢!” 秋霜脸色一红,“还没喝交杯酒呢。” 赵虎无比着急,“喝喝喝,马上喝!喝完就洞房!” 他兴高采烈,整个人红光满面。 喜婆从未见过如此猴急的新郎,笑得合不拢嘴。 看着二人喝完交杯酒后,喜婆笑眯眯地说道。 “好了,我们几个就不打扰二位了。” 门刚被关上,赵虎就忍不住往秋霜身上一扑。 “你干嘛啊!”秋霜惊呼了声。 “还能干嘛!老子等了这么久……” 嘭! 新房的门突然被撞开。 一帮闹洞房的全都涌了进来。 “二当家,让我们瞧瞧二嫂啊!” 秋霜害羞得捂住脸,缩在赵虎怀里。 “他们干什么呀,怎么突然闯进来……” 还好她的衣裳都好好穿着。 赵虎刚把秋霜放倒,气得脸色发黑,“操!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老子滚出去!” 他们都不敢惹怒二当家,听到这么一声吼,全都溜了。 以防万一,赵虎立即起身把门闩拴上。 紧接着,便是他和秋霜的洞房花烛夜。 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赵虎总算不用再憋着,直入正题。 “娘子……你真他娘的好看!” 秋霜浑身一哆嗦,“你,你轻点……啊!” 第735章 白霜霜受辱自尽 为让秋霜和赵虎好好度过这洞房花烛夜,金豆暂时被沐芷兮带回了皇宫。 萧景逸回到琉璃殿,见床上多了个孩子,脸色微变。 “怎么不把她交给奶娘?” 沐芷兮笑容嫣然,“小丫头黏人得很。” 萧熠琰一看到沐芷兮抱金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还怀着孩子,小心些。” “我看到陆远了。”沐芷兮冷不防地提起,脸色变得十分严肃。 萧熠琰不以为意地说了句,“人又不是来抢亲的,不必在意。” “他如今过得很不如意吗?”沐芷兮目光淡然,面对金豆,脸上覆着温柔的笑容。 萧熠琰下巴微压。 “嗯。若是如意,他早就抢亲了。 “他放弃秋霜母女,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毕竟,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里还有能力养活妻儿。” 一提起陆远,沐芷兮想到的,便是秋霜所受的那些委屈。 是以,她对他毫无半点同情,却还是试探性地询问萧熠琰。 “你就这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你以前的侍卫落得如斯境地?” 萧熠琰看了眼单纯可爱的小金豆,目光乌沉沉的。 “我给过他机会。” 金豆坐在床上,看看沐芷兮,又瞧瞧萧熠琰,大.大的眼睛,透露着迷茫。 这个年纪的孩子,根本不知愁滋味。 她玩累了,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 漫漫长夜 过去。 东方天空的云层染上金光时,床榻上只剩下沐芷兮一人。 这个时辰,萧熠琰早已去上朝了。 翠柳伺候着她洗漱、更衣,又给她梳了个发髻。 沐芷兮侧了侧头,甚是赞赏地点点头。 “不错。你这绾发的手艺有进步。” 翠柳施施然行了一礼。“娘娘过誉了,奴婢要学的还很多呢。” 她这边话音刚落,一个婢女匆匆跑进来。 “娘娘,大事不妙!昨晚,荣国公府的郡主出事儿了!” 沐芷兮微微皱眉,“怎么又是荣国公府。” 翠柳催促那婢女,“快说,出什么事儿了。” 婢女有些难以启齿。 “郡……郡主昨晚被人给强了……” “什么!”翠柳的反应甚大,当即倒吸了口凉气。 相比之下,沐芷兮的神情极其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也藏着汹涌。 “怎会发生这种事,那人抓到了吗。” “回娘娘的话,抓到了。那人是黄院判家的公子,昨晚喝多了酒,才会对郡主……” 翠柳紧接着那婢女得到话补充。 “娘娘,奴婢听说过,黄院判就一个儿子,素来爱仗势欺人,常年流连烟花柳巷之地,实在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多时,又有个婢女进来禀告。 “娘娘!白家郡主自尽了。听说她流了好多血,荣国公亲自入宫请太医,郡主生死未卜!” 闻言,沐芷兮目 光微顿。 前世,白霜霜沦为两国和谈的牺牲品,被迫远嫁他国,却在出嫁路上遭遇匪徒,受辱而死。 这一世,北燕无需与别国联姻,白霜霜竟还是难逃厄运吗! 沐芷兮的心情有些沉重。 “去国公府探探,人现在如何。” “是!” …… 荣国公府。 国公夫人几乎跪在了床边,哭得眼睛红肿。 “霜儿……我的霜儿啊!你快醒醒,醒醒……你是娘的心头肉啊,傻孩子,天底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为何要自尽啊!” 她喊得撕心裂肺,荣国公站在一旁,强忍悲伤,眼眶悄然泛红。 看着床榻上毫无生气的白霜霜,荣国公紧握着双手,悲愤不已。 昨晚,她回来得晚,脸色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可他这个父亲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浴桶里了结自己。 水都被染红了,她也几乎没了呼吸。 “太医……”荣国公不敢打扰,待太医起身后,才小心翼翼地询问。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国公,幸好发现得及时,郡主的性命已经救回来了。” 一听这话,荣国公夫妇俩都松了口气。 “太医,多谢你!你救了我女儿的命,我们实在无以为报!” 夫妻俩对着太医行了一礼,满脸激动。 太医立即扶起荣国公。 “快请起,国公这真是折煞我了。 “ 只不过,郡主现在的身子非常虚弱,醒来后也受不得刺激,国公还是得多费心了。尽可能顺着郡主的意。” 国公夫人连连点头,将太医的话听进了心里。 送走太医后,荣国公脸上怒意盛然。 “那姓黄的小子在哪儿!” 仆人怯怯地禀告,“老爷,黄家父子一直在前厅候着您呢。” 想到那父子俩的来意,国公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欺辱我的女儿,还有脸登门求娶,他黄家简直无耻之极!” …… 前厅。 瞧见荣国公进来,黄院判立即站起身迎上。 “国公,下官这厢有礼了。听闻郡主已经脱离危险,下官也替国公高兴。这是犬子天福,下官特意带他来向国公赔罪。” 黄天福已经跪了几个时辰,膝盖又痛又麻,心情十分不爽。 是以,他对着荣国公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黄院判见儿子不吭声,立即出声呵斥。 “混账东西!还不快向国公磕头认错!” 荣国公冷着脸,“不必!本国公可受不起。” 黄院判脸上赔着笑,格外谄媚。 “国公,您当然受得起。昨晚的事,确实是我这儿子混账。 “但我黄家绝对敢做敢当。 “郡主既然无事,我今日特来下聘,愿我们两家结为姻亲……” 荣国公紧握着拳头,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黄院判,话不必多说。本国公已经将此 事禀明皇上。 “本国公的女儿,可不是你们可以随意凌辱的! “这件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本国公绝不姑息!” 闻言,黄家父子俩的脸色都变了。 黄天福原本还一脸傲慢,得知对方跑去皇上那儿告状,立马害怕。 “爹!”他给自己父亲使眼色,让他求情。 然而,还不等黄院判开口,荣国公便厉声命令管家,“送客!” 几个护卫架起黄天福,把他往外拖。 黄天福脾气火爆,大声嚷嚷。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左右不过是个女人,本公子愿意娶,是她的福气! “你们不知好歹,非要把事情闹大是吧!好!走着瞧,本公子倒要看看,这事儿谁吃亏!” 听着这番话,荣国公越发气愤。 黄家父子被赶走后不久。 萧清雅得知白霜霜遭迫害,还差点丧命,立即让人备马车,准备去看望。 她以前和白霜霜不对付,却不是真的讨厌她。 如今白霜霜出事,她也很愤懑。 笃笃笃! 外面响起叩门声。 “公主,马车已经备好了。” “本公主这就……”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突然有个人影压了过来。 那人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她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便是挣扎。 但,身后那人的气息,竟似曾相识…… 第736章 逼问谁是驸马 萧清雅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门。 她被捂住了嘴,没法向外面求救。 身后那人压低嗓音,沉声警告。 “让她离开,否则,我杀了你。” 说话间,他揽着她腰的手,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抵着她的腰侧。 萧清雅点了点头,表示她会配合。 “公主?”婢女又敲了敲门,“公主您怎么了?” 萧清雅发出了“呜呜”声,示意男人松手。 男人靠近她耳畔,哑声道了句,“别耍花样。” 旋即,他便松开了她的嘴。 “公主……” 婢女差点就要推门进来,被萧清雅呵斥出去。 “别进来!我正在更衣!” 婢女立即请示,“公主,可要奴婢伺候您更衣?” 她话音刚落,萧清雅便觉腰间那把匕首贴近了几分。 察觉到危险,她立即大喊。 “不用!没有本公主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是,奴婢告退。” 婢女离开后,萧清雅拧起眉头,质问身后那人。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公主府!” 忽然,一股温热的气息逼近。 男人在她耳边低低地冷笑了声,嘲讽。 “公主,当真猜不出我是谁么。” 萧清雅全身紧绷,眉眼间尽是愤怒与恨意。 “不过是个刺客,本公主管你是谁。 “方才本公主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马上滚!” 男人并未松手,反而把她搂得更紧。 “公主,怎么不回头看看?” 他离她很近,只要她稍微侧头,就能看到他的脸。 但,萧清雅不愿。 “滚!”她压抑着怒火,双眼平视前方,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决绝。 咚! 男人忽然发力,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抵在了墙角。 眼前笼罩了一层阴影,被迫和男人面对面站着,萧清雅立即别过脸,侧头不看他。 然而,对方非常强硬地捏住她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萧清雅恨恨不已地怒视着他。 男人穿着夜行衣,并且蒙上了脸。 但,只看那双眼睛,她也能认出他来。 “怎么,柳大人,青天白日的跑到本公主这儿,难不成是想跟本公主叙叙旧!” 柳镇元双目微眯,完全不见往日的温和谦逊。 萧清雅表面镇定,内心却有些慌乱。 毕竟,她现在受制于人。 柳镇元身上的气息,她太熟悉了。 那是杀气, 他想要杀了她! 笃笃笃! 外面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次,婢女显得格外慌张。 “公主,宫 中来了个侍卫,说要来捉拿刺客,奴婢特来向公主请示。” 屋内,萧清雅正在和柳镇元对峙。 他用匕首抵着她纤细的脖子,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萧清雅紧攥着双手,高声责问婢女。 “捉拿刺客,来公主府作甚!” 婢女立即回禀,“说是……追了那刺客一路,到公主府就没了踪影,怀疑他躲进了府中。” “本公主的府邸,岂是他一个侍卫能随随便便搜的?再说了,谁知道他是不是伪造身份,妄图对本公主不利!” “公主……” “让他滚!否则本公主必定告到皇兄那儿!” “可是,公……” 婢女刚开口,外面忽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反问。 “哦?公主想要我滚去哪儿?” 元日不请自来,将那婢女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了!这里可是公主的闺房,就算你是宫中侍卫,也不能随便进的!” 元日并未理会婢女,而是直接抬手,叩响了门。 萧清雅察觉到,此时此刻,柳镇元明显比之前更加紧绷。 直觉告诉她,外面那个侍卫要抓的,就是他柳镇元。 他穿着夜行衣的样子,也确实可疑。 叩叩叩! “九公主,在下奉命调查,望公 主行个方便。” “说你不方便。”柳镇元几乎贴上了萧清雅的身子,在她耳边低语。 萧清雅本能地想推开他。 双手碰到他的肩膀处,摸到了一块粘稠。 是血! 还有剑伤! 萧清雅抬眸看向柳镇元。 他居然受伤了! 那她岂不是…… 柳镇元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匕首又贴近了几分,哑声警告。 “即便我受了伤,杀一个你,绰绰有余。” 这时,元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公主,那刺客是别国细作,窝藏细作,罪同通敌叛国,您可得掂量掂量。” 他那双丹凤眼半眯着,目光极其危险。 婢女原本还想赶他走,一听是细作,立马噤声。 闻言,萧清雅同样惊讶意外。 细作? 柳镇元吗? 她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柳镇元。 可她的命在他手里。 “让他离开!”柳镇元低声催促,并且,匕首在她脖子上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一股刺痛传来,萧清雅回过神。 “公主府守卫森严,绝对不会混入什么细作。来人,送客!” 婢女着实为难。 她刚想开口,劝元日离开,后者却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隔着一扇门,元日十分 随意地行了一礼。 “公主莫要生气,是我唐突了。 “您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肯定不会包藏细作。 “公主成婚在即,想必接下来会十分忙碌,我知您喜欢模样俊美的男子,正好有几个推荐的人选,要不公主您先过目?” 萧清雅目光微动。 那侍卫什么意思? 他不是过来抓刺客的吗? “公主,我手中这几幅画像,可比您那位准驸马爷俊美多了,您真的不想看看?” 元日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很快,里面的人就有了回应。 “不必。本公主已经选定驸马。” 元日听出萧清雅嗓音里的小颤,凤眼微微上挑。 “这样啊。那就先恭喜公主和驸马喜结良缘、早生贵子了。” “嗯,你赶紧走。” 元日并不着急离开,手指轻轻一挑,便有粉末溜进门缝。 “公主,未来驸马爷可真是好福气,与公主也是格外般配。” 那些粉末散开后,屋内便升起一股异香。 柳镇元阴沉着脸,只顾着挟持萧清雅,再者,他的注意力早已被元日的话引开, 所以并未察觉这一异常。 “驸马是谁。”他盯着萧清雅,衣袖下,胳膊上青筋暴起。 第737章 两个柳镇元?! “谁是你的驸马。”柳镇元沉声追问。 闻言,萧清雅顿觉不快。 她不想回答,也懒得回答。 更何况,门外那人喋喋不休,把什么都说了。 “上官家虽然世代从商,但那位上官公子,长相俊美,性子又好,怪不得能得公主的喜欢,力拔头筹。 “这样一个人,岂不是比柳镇元好得多? “公主能够及时止损,快刀斩乱麻,值得万千女子学习。” 元日倚在门边,姿态闲适,透着股游刃有余的从容。 该说的说完后,他并未多逗留,迈步离开。 他走得干脆,却已经将屋内两人的情绪搅乱。 柳镇元目光沉沉地盯着萧清雅,质问她。 “上官家的公子,上官珏是么。” “与你无关!”萧清雅压着嗓子,怒意丛生。 柳镇元的眸中升起冷意,“与我无关?公主,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么。” “那又如何,本公主又不止喜欢你一个。”萧清雅试图挣脱他,却被他抓得紧紧的。 “公主,可愿跟我走。”他嗓音透着股决然。 闻言,萧清雅有刹那的愣怔。 跟他走? 她没有听错吗? 她狠狠地咬了口下唇,让自己清醒。 旋即,她唇角一扬,笑意冷峭。 “刺客,细作。 “柳镇元,你当本公主是傻的么 。 “跟你走,被你当作人质,要挟我皇兄?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都开始用上美男计了? “可惜,本公主现在可瞧不上你。” 柳镇元攥着匕首的手一紧。 “跟我走,不是人质。” 萧清雅嘲讽地笑笑。 “柳镇元,要么,你今日杀了我。 “否则,我一定拆穿你,让皇兄下令捉拿你!” 柳镇元对她的警告不以为意,捏着她的下巴,凑近她,隔着蒙面,几乎快要和她亲上。 炽热的呼吸缠住她,令她窒息。 她想要逃离,却被他牢牢禁锢住。 “这么想我死?”柳镇元目光微寒。 “没错。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痛快。 “即便你不是细作,本公主也能要你死。 “你和冯芊芊相爱不能相守,阴阳相隔,本公主却能和驸马恩爱一生。 “这就是本公主和你们的区别。” 渐渐地,她的脸上尽是报复的快意,对柳镇元无所畏惧。 “原来,公主这么恨我……”柳镇元的语气有些无奈似的,捏着她下巴的手往上,轻轻抚过她的脸庞。 他粗粝的手指让她不适,她别过脸,躲避他的触碰。 “别碰我!恶心!”她怒骂,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他这双手,不晓得碰过冯芊芊多少回。 柳镇元冷声一笑, 眼神不悦。 “公主觉得我恶心,那么,当初在我面前月兑光勾引的你……” 嘭! 门突然被撞开。 “公主!”婢女像个脱线的风筝,又像乳燕投林,被一道猛力送进屋内,并朝着柳镇元和萧清雅的方向而去。 柳镇元刚被分了心,一道黑影从窗户翻了进来。 咻—— 一记暗镖打中他的手腕。 紧接着,那道黑影手执长剑,剑尖直指他的喉咙。 屋子里的异香钻进他鼻孔。 他这才意识到——被算计了! 萧清雅的胳膊处传来一道猛力。 低头一看,是柳镇元抓住了她。 她本以为,柳镇元要拿她挡剑。 但,她旋即就被柳镇元甩开。 尽管如此,她还是被那凌厉的剑气波及,被削掉了一缕头发。 “公主!”婢女从地上爬起来,马上又去保护萧清雅。 她甚至忘了,方才是怎么被丢进来的,只剩下本能的反应。 屋子里空间太小,限制发挥。 再加上那股异香非常折磨人,柳镇元当即便夺窗而出。 元日也紧追了出去,丝毫不给他喘气的机会。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很快就离开了公主府。 婢女心有余悸,“公主,方才,方才那是……” “是刺客。”萧清雅摸了摸被柳镇元用匕首划伤的脖子,神情 非常冷漠。 “公主,那我们还去荣国公府吗?” “去皇宫,本公主有要事禀告皇兄。”关于柳镇元是细作一事,她不想耽搁。 “遵命。” …… 半个时辰后。 萧清雅总算见到了自家皇兄。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走进御书房,竟然见到了柳镇元。 两道视线对上后,柳镇元对着她行了一礼。 “见过公主。” “你怎么会在这儿!”萧清雅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萧熠琰眉头微皱,“他过来述职,有什么问题?” “皇兄,他……” “皇上,臣先告退。” 萧清雅与他擦肩而过时,心口一窒。 怎么会这样! 柳镇元不可能出现在皇宫的啊! 萧熠琰看出她的异样,沉声询问。 “何事如此着急。” “皇兄,柳镇元什么时辰入宫述职的?”萧清雅的语气十分着急。 “你问他作甚。” 萧清雅越发焦急。 “皇兄,我怀疑他是别国细作! “不,不是怀疑,他就是! “不久前,他还在公主府挟持我,还好你的侍卫及时赶到,救下了我!” 萧熠琰脸色一沉,“不久前,是什么时候。” “就是……大概半个时辰前。” 萧熠琰目光微冷。 “他在宫中待了不止半个时辰。你确定那人是他? ” 萧清雅格外诧异。 “我确定!那人肯定是他!现在这个……” 她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儿。 现在这情况,她完全糊涂了。 两个柳镇元,必定有一个是假的! “皇兄,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她快步跑出御书房,终于在御花园追上了柳镇元。 “站住!”她一路跑来,气喘吁吁。 柳镇元看着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公主,找臣有何事?” 萧清雅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摸他的肩膀。 “公主不可……”那人连连后退几步,撞上了假山,退无可退。 萧清雅不顾来往宫人的奇怪目光,在男人的肩膀处摸了好一会儿。 确定他没有受伤后,她猛地抬眼看他,瞳孔皱缩。 旋即,她语气坚定,指着他怒斥。 “大胆!你是假的!你不是柳镇元!” 男人微微一怔。 “公主,此话是何意。” 萧清雅冷笑了声, “还跟我装是吧。人皮面具对不对?你等着,我现在就让人来卸了你这张假脸!” 柳镇元默默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不卑不亢。 “公主在说什么,臣听不懂。” 萧清雅最恨被人戏耍,誓要拆穿柳镇元。 “来人!给本公主撕了他的人皮面具!” 她一声令下后,立即有宫人过来帮忙。 第738章 炎王世子凤珏 萧清雅在御花园闹出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琉璃殿。 “娘娘,公主非说柳大人戴着人皮面具,找了一帮人撕他他的脸,宫人们根本劝不住。” 沐芷兮的神色淡然冷静。 “此事不必惊动皇上,直接带他们过来。” “是,娘娘。” 一盏茶工夫后,萧清雅和柳镇元过来了。 后者一身狼狈,却仍然不卑不亢,不畏强权。 萧清雅见到沐芷兮后,非常着急得想要把事情说清楚。 “皇嫂,不是我无理取闹,是我怀疑,这个柳镇元就是假的!” 沐芷兮并未打断她的话,任她接着往下说。 得知柳镇元被侍卫追捕,躲到公主府,还挟持了萧清雅后,沐芷兮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诚如萧清雅所言。 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两个柳镇元,有一个是假的。 “皇嫂,他肯定戴了人皮面具!这个人,他绝对不是柳镇元!” 柳镇元对着沐芷兮恭声道。 “皇后娘娘,臣不敢隐瞒,臣就是柳镇元。” “不!你不是!”萧清雅非常确定地反驳他。 翠柳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公主,他这张脸是真的,并非他人易容而成,此事,怕是有些误会。” 沐芷兮同样精 通易容术,眼前这人的脸,确实没有易容过的痕迹。 但,她同样相信萧清雅。 “皇嫂,一定是假的,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沐芷兮收回目光,语气淡淡地询问柳镇元。 “柳大人可有双胞兄弟?” 柳镇元摇了摇头,恭声回道:“臣的父亲早逝,只有臣和母亲相依为命,并无什么兄弟,更遑论双胞兄弟。” 萧清雅紧盯着他那张脸,转而对沐芷兮直言。 “皇嫂,他肯定有事隐瞒!就算不是双胞兄弟,也有可能是模样相似的两个人。总之,我肯定,这个人不是柳镇元,他不是!” 沐芷兮也隐约觉得不对。 她摆了摆手,“柳大人退下吧,公主对你有诸多误解,本宫与公主单独说几句。” 柳镇元拱手行礼,态度谦和恭谨,“是。臣告退。” 萧清雅想要阻止他离开,却是不能。 “皇嫂,柳镇元是细作,方才那人肯定是他找来的替身!” 沐芷兮有些好奇,不紧不慢地反问她。 “你怎么知柳镇元是细作?” “是那个侍卫说的,他在抓细作,而那时,柳镇元就躲在我屋里,我当时还被他用匕首挟持了……” 早在萧清雅说明事情经过时,沐芷兮就猜到,那 个侍卫不是别人,正是元日。 前段时间,她让元日去查柳镇元,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还是没有个确切的结果。 这足以见得,柳镇元做事滴水不漏。 他既然敢在萧清雅面前暴露,就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退路。 “替身么。”沐芷兮喝了口茶,幽幽地呢喃。 “皇嫂,柳镇元是细作,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好好审问!”萧清雅好似比谁都要着急。 沐芷兮瞥见她脖子上的伤口,温声提议。 “先去上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皇嫂,小伤不碍事,我想知道,柳镇元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少掺和就行。”沐芷兮回答得十分干脆。 萧清雅:? “皇嫂,我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沐芷兮拒绝了她的毛遂自荐。 “你招选驸马,大婚在即,这件事无需费心。” “可是……”萧清雅还想说什么,触及沐芷兮不容商量的清冷目光,立马打了退堂鼓。 沐芷兮也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下令。 “翠柳,安排人送公主出宫。” “是,娘娘。” 萧清雅前脚刚离开,元日就现身求见。 他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差点在暗处睡着。 “参见娘娘。”他行礼 向来随意,沐芷兮也没有同他计较。 “精神不太好。”沐芷兮美目微扬,自带笑意。 元日懒洋洋地解释。 “昨晚缠斗了好几个时辰,方才又追了一路,精神自然好不了。” 沐芷兮脸色认真而严肃。 “说说吧,你查到什么了。” “老实说,突然冒出来两个柳镇元,我一开始也差点被绕晕,没成想,公主竟然能那么轻易地辨别出两人。” “喜欢了五年,认不出来才奇怪,” 元日不以为然,甚至,语气还带着几分嘲讽。 “既然喜欢了五年,怎么就没发现那人的脸是假的?” 沐芷兮神色微变。 “你的意思是,萧清雅熟悉的那个柳镇元,才是戴着人皮面具的替身?” 元日双手环抱在胸前,潇洒自在地倚靠在墙边。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能少费些口舌。” 沐芷兮从容不迫地开口。 “脸是假的,身份必然也是假的。你既然有脸来见我,想必是查得差不多了。” 元日不着急,竖起一根手指,“花了这么久才查到的,怎么着也得追加一百两。” 沐芷兮的嘴角轻轻抽了抽。 这个元日,怎么变得如此贪财了。 “那得看你查到的东西值不值。” “早知娘娘 如此爽快,我就再追加二百两了。”元日得了便宜还不卖乖,手一挥,桌上的果子就到了他手里。 如此深厚的内功,着实令人惊叹。 他啃了口果子,发出“咔咔”的清脆声。 沐芷兮没有打扰他,耐心地等他把果子啃完。 好在,他不过片刻就啃完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假的那个,确实是南国炎王的嫡子——凤珏。当年他隐姓埋名、易容成柳镇元的模样,混入皇城为官,目的只有一个……” “飞花令。”沐芷兮下意识地接了他的话。 元日那双天生邪魅的凤眼上挑,“没错,就是飞花令。” 沐芷兮并不满足于此,“你查到的,只有这些吗。” “当然不是。”元日立即否认,“除了飞花令,凤珏来北燕,也是为了寻找生母的下落。” “他的生母?”沐芷兮有些意外。 千里寻母么。 元日继续补充。 “他的生母,复姓上官,名雨兰。” 沐芷兮眉头微皱。 “上官雨兰……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这边话音刚落,身穿一袭龙袍的萧熠琰忽然走进了琉璃殿。 “你再仔细看看选招驸马的文书,就知道在哪儿见过了。” 闻言,沐芷兮恍然大悟。 第739章 凤珏之母 “皇上。”元日随意地点了下头,就算是行过礼了。 萧熠琰径直走到沐芷兮旁边坐下,冷俊的脸上,有些许疲惫。 沐芷兮脸色平静而严肃。 “几千张画像中,清雅中意的那张,便是上官珏。 “上官珏母亲那一列,写的就是上官雨兰。” 旋即,她抬眼看向元日。 “炎王世子凤珏的生母,就是这个上官雨兰吗?” 元日点了点头。 “是她。但她在南国用的是化名。 “为了查此人,我还亲自去了趟了南国,累死了好几匹汗血宝马。 “所以,娘娘是不是该给我加点报酬?” 沐芷兮幽幽地看向萧熠琰。 “御前侍卫这么缺银子,你知道吗?” 萧熠琰嘴角一扬,半开玩笑地调侃。 “这也是当年调走他的原因之一。动辄几百两,用不起。” 沐芷兮笑了笑,而后非常豪气地放话:“继续说。只要我满意,酬金不会亏待你。” 有她这句话,元日越发卖力表现。 “上官雨兰是上官家的独女,其父去世后,她便接管了上官家的所有生意。 “她为人低调神秘,很少露面。 “若不是此次选驸马冒出个上官珏,根本没人知晓,上官雨兰已经有了个儿子。” 沐芷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我想知道 ,凤珏、柳镇元、上官珏,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凤珏在北燕,用的就是柳镇元的身份。 “起初,我以为真正的柳镇元死了,其实不然。 “他一直被凤珏安排在身边,凤珏需要脱身时,就会让柳镇元顶替。 “两人朝夕相处几年,早已能够模仿彼此。” 元日这么一解释,有些疑团便能够迎刃而解。 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 “至于上官珏,除了一张和凤珏有八.九成相似的画像,我所能了解的也很少。 “这么久了,几乎没有他活动过的痕迹。 “一个足不出户、不知所居的人,很难查。 “上官雨兰将他‘藏’得很好,甚至,连上官家的仆人都没有见过这位神秘的公子。” 沐芷兮有些纳闷地思忖道。 “既然这么低调神秘,又为何会参选驸马?上官家图什么?” 就在这时,萧熠琰悠悠地道了句。 “上官珏,凤珏。抛开姓氏,都是单名一个‘珏’字,个中缘由,本就值得推敲。” 他这话一出,沐芷兮脑海中闪现一道灵光。 她转而看向元日。 “上官雨兰为何会抛夫弃子离开南国?” “为情所伤。”元日用短短四字总结,言简意赅。 沐芷兮淡淡地追问了句,“炎王背弃了她?” 元日的语调毫无波澜。 “炎王独宠一小妾,以致正室寒心,主动提出和离。但对外,炎王谎称王妃病逝。” 沐芷兮对那种宠妾灭妻之人没什么好感。 是以,她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如此说来,人是被炎王给逼走的。就是不知,他儿子千里迢迢来北燕寻母,此事,他炎王是否知晓。” 萧熠琰眸光微沉。 “不管他是否知晓,这人留在北燕,就是养虎为患。” “也真是难为他,堂堂世子,竟然在北燕神不知鬼不觉地蛰伏了这么多年。”沐芷兮的言语间尽是调侃。 说着,她又看向元日。 “清雅说,你重伤了他,还追上去了。既然武功在他之上,怎么没能把人带回来?” 元日并不打算隐瞒什么,他甚是坦荡地承认。 “我与他交过手,那人极其擅长隐遁术,若非在他身上留下了气味,百步之内,他就能在人眼皮子底下‘消失’。” “那这次……” 元日接得很快,“多追了他两百步,但还是被他逃了。” 一提起这事儿,元日就有些懊恼。 “小爷最头疼什么隐遁术了,那都是用来逃跑的,怂得要命。” 沐芷兮毫不客气地吐槽了句。 “当初是谁死乞白赖地想要学隐遁术来着?” 元日的脸色 微微一僵。 旋即,他矢口否认。 “巧了,我也不知道是谁。” 沐芷兮看破不说破,只是轻轻浅浅的一笑。 “翠柳,带元侍卫去领报酬。” 元日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触及萧熠琰那略显阴沉的目光,立马收住。 “告退。”他随心所欲惯了,不管有没有得到允准,直接转身离开。 他走后,沐芷兮一转头,就看到萧熠琰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皱起眉头,好奇地问。 “谁惹我们皇上不悦了?” “你说呢。”萧熠琰的眼神有些幽怨,且带着几分谴责。 沐芷兮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突然,萧熠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问道。 “几百两银子,说给就给?” 沐芷兮顿觉奇怪,“不然呢?人家出力办事,我难道要出尔反尔?” 萧熠琰以前从来不心疼银子。 但现在,他隐隐觉得肉痛。 “你想查什么人,没必要非得找元日。 “他向来是狮子大开口。” 沐芷兮有些不解,“人家有这本事,我并不介意多给他一些。反倒是你,在介意什么?银子吗?” 萧熠琰心怀坦荡,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为了他那点银子。 “我的全部身家都在你那儿,你每个月给我的,总共也 不过十两,现在却对别的男人出手这么阔绰……” 一想到元日能够轻轻松松拿到几百两,而他却得扣扣嗖嗖攒银子,顿时就感觉到了落差。 沐芷兮单手撑着下巴,笑道,“十两不少了吧。” 萧熠琰扶额叹气,“一年一百二十两,还没有他元日一次拿得多。这也叫不少?” 他扯了扯她的衣袖,语气略带恳求。 “要不……加点?” “好啊,你想要多少?” “二十两。” 闻言,沐芷兮眉头一挑。 萧熠琰意识到不太对,立马改口。 “不,十五两。每个月加五两总行吧?” 沐芷兮在心里算了笔帐。 而后,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可以。从下个月起,每个月十五两。” 萧熠琰:…… 早知道她这么轻易答应,就坚持二十两了。 得知父皇每月的零用增加了,煊儿也跑来央求自家母后。 父子俩一个德行,磨得沐芷兮没了脾气。 于是,她也给煊儿加了五两。 午间用膳时,沐芷兮想起白霜霜受辱一事,询问萧熠琰。 “荣国公府和黄家谈得如何了?” 闻言,萧熠琰夹菜的动作微顿。 他犹豫着,还是开了口。 “这件事,似乎也将萧景逸牵扯进来了。” 沐芷兮脸色一变。 “这是什么意思?” 第740章 萧景逸,你欠我的 萧熠琰帮沐芷兮舀了一碗汤。 “白霜霜出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萧景逸。” 沐芷兮一脸严肃,本能地偏心墨依依。 那晚,萧景逸才刚对依依表达了求娶之意,怎么会跟白霜霜…… “即便如此,又与萧景逸有何关系?” 与自己无关的事,萧熠琰的表现十分平静。 “白霜霜曾向萧景逸求救,但他置之不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沐芷兮甚是诧异。 “他应该不是有意的吧?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更何况,他和白霜霜自小一块儿长大,不可能见死不救。” 萧熠琰不置可否,“这件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说着,他刻意扯开话题,将手放在她的小腹前,语调温柔。 “这孩子倒是安分。” 沐芷兮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很少闹腾呢,可比我怀煊儿的时候省心多了。” “太医也说了,平时可以出去走动走动。午膳过后,我陪你去御花园走走?” 沐芷兮摇了摇头,兴致不怎么高。 “不想去。那地方都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了,也没什么意思。” “那你想去哪儿?”萧熠琰顺着她的毛捋,竭尽所能地让她满意、让她高兴。 他很愧疚,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政务,都没什么时间陪她和孩子。 沐芷兮仔细地想了想。 旋即,她脸上浮现一抹明媚的笑容。 “可以去宫外吗?” 宫外鱼龙混杂、危机四伏。 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萧熠琰本想回绝。 但,对上她那格外期待的目光,他就心软了。 “宫外那么多地方,你想去哪儿?”他拨开她鬓边的碎发,细心地帮她整理头发,将溜进衣裳里的青丝都挑了出来。 沐芷兮想了想,不紧不慢地开口。 “想去湖上泛舟,还想听曲儿。城中书铺又进了不少话本,我想去挑几本好看的。” 萧熠琰甚是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想得倒是挺多,就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干得了这么多? “想泛舟,我便让人将宫中的工匠扩建人工湖。 “想听曲儿,我让人将城中最厉害的歌姬找来。 “至于话本,那就更好办了,城中进了什么新本子,我让人第一时间送来你这儿……” 尽管萧熠琰说的这些都可行,沐芷兮仍然不满意。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想带我出宫逛?” 萧熠琰立即否认。 “那倒不是。 “我知道,同样的事,在宫外做更有意思。 “我只是担心你怀着孩子,身子吃不消。” 沐芷兮叹了口气,嘟囔起来。 “又不是第一次怀孩子,我哪有那么娇 气。” 看她那略显失落的模样,萧熠琰还是妥协了。 “总在宫里待着,确实乏味。” 沐芷兮眼前一亮,生怕他反悔。 “你这是同意陪我出宫了?” 萧熠琰捏了捏她的脸,满眼宠溺。 “嗯,同意了。只要我家娘子高兴,去哪儿都行。” 宫外确实复杂,但他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 今晚得以出宫,沐芷兮的心情便好了很多,饭也吃得比平日多。 萧熠琰之前还担心她记挂着白霜霜的事儿,如今看来,比起白霜霜,她似乎更在意柳镇元那边的情况。 这样也好。 免得被白霜霜那事儿坏了好心情。 …… 荣国公府。 白霜霜醒来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完全不见往日的活泼灵动。 国公夫人心疼不已,抱着她安慰了好久。 荣国公则站在门外,不敢贸然进去打扰。 一直等到自家夫人出来,他才心急如焚地迎了上去。 “怎么样,还在闹吗?” 国公夫人的眼睛肿肿的,还在拿帕子擦眼泪。 “霜儿说,她想见辰王。” “见辰王做什么?”荣国公皱起眉头,一脸不解。 “她说,她有话,想要亲自问问辰王。” 荣国公犹豫不决,“辰王和霜儿关系再好,也只是一个外人。怕是不合适吧。 ” 国公夫人摇了摇头,不以为然。 “老爷,太医也说了,心病还需心药医。 “霜儿好不容易醒来,太医让我们多顺着她,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忍心拒绝吗?” 听了这番话,荣国公明显有了动摇。 “好,我试试,让辰王过来一趟。” 有了荣国公的保证,国公夫人释然了。 荣国公身为一家之主,说到做到。 一个时辰后,他还真就把萧景逸请了过来。 得知白霜霜的遭遇时,萧景逸自责又懊悔。 那天晚上,如果他能让人将白霜霜送回府,她就不会被黄天福欺负。 男女有别,萧景逸见白霜霜时,两人之间隔着帐幔,外加一张屏风。 国公夫人本来想陪着,却被白霜霜强行支走了。 是以,屋子里就剩下白霜霜和萧景逸,以及一个婢女。 萧景逸只能听到白霜霜虚弱的声音,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开口要说什么。 最终,他想说的汇成一声“对不起”。 “为什么不救我……”白霜霜沉默许久后,声音苍凉无力。 萧景逸喉咙干涩,低着头,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 “为什么不回头。”白霜霜像是听不到他说什么似的,喃喃自语。 “萧景逸,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知不知道,我被欺负时,多希望你能回来……可是你没有……我真的很害怕……” 萧景逸如坐针毡,不知该如何面对白霜霜。 白霜霜语速缓慢,声音沙哑。 “现在,我成了不洁之人,你终于彻底摆脱我,可以和墨依依成亲了。 “萧景逸,我祝你二人长长久久……” “别说了。”萧景逸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愧疚,“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别这样折磨你自己。好好活着……” 白霜霜突然朝他低吼。 “萧景逸!你站着说话,当然不会腰疼!我被人毁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如果换作是墨依依,如果是她被人欺负,你还会这样淡定吗! “你欠我的!萧景逸,是你对不起我!我都打算成全你们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见死不救,为什么! “你就这么怕我缠着你吗!” “我真的不知道……”萧景逸万分痛苦,懊悔歉疚,“我愿竭尽所能补偿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再自杀……” 白霜霜的身体在颤抖。 “什么都可以是吗。好啊,杀了黄天福!我要你亲手杀了他!你杀了他,我就原谅你!” 萧景逸紧握着拳头,抿唇不语。 要他去杀人吗…… 第741章 萧景逸和白霜霜的谣言 从荣国公府出去时,萧景逸整个人浑浑噩噩,魂不守舍。 耳边回荡的,都是白霜霜尖利的声音。 她说——“要么杀了黄天福,要么娶我。” 他正思索这事时,旁边的护卫低声提醒。 “王爷,是郡主。” 萧景逸一抬眼,便看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墨依依。 看样子,她是来看白霜霜的。 “依依……”他快步朝走去,却对上了她鄙夷不屑的目光。 “萧景逸,我以为你是个好人。”她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言语间尽是对他的失望。 闻言,萧景逸的步子生生卡住。 他张了张嘴,“依依,我没有……那晚,我真的不知道她……” 墨依依没有听他的解释,因为,他那副自责愧疚的样子,让她看了心烦。 她转身就进了荣国公府,反倒是婢女芳桃,深深地看了萧景逸一眼。 “辰王殿下,郡主对你的态度转变,源于你们双双中药那次,你的君子之举、仗义之行。可现在,因为白郡主这事儿,您确实让郡主动摇了。” 萧景逸很感激芳桃跟他说这些。 但同时,他也觉得委屈。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芳桃叹 了口气。 “王爷,您还是好好跟郡主解释清楚吧。不仅仅是因为白郡主被欺负,您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议论你们的吗? “那晚,您向我们郡主求娶,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结果转头就和白郡主幽会。 “这不是在打我们郡主的脸吗。” 萧景逸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谣言。 他立即替自己辩解。 “谁在乱传!本王何时与白霜霜幽会了!那晚,是她缠着本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芳桃眼看着自家郡主越来越远,马上打断萧景逸的话。 “王爷,您跟奴婢解释也没用啊,等郡主心情好转了,您在跟她说清楚吧,奴婢告退。” 说完,她快跑追上了墨依依。 萧景逸站在原地,拳头紧紧握起。 旋即,他一脸冷厉地命令护卫。 “去查一查,那些谣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王爷!” …… 萧景逸才离开不久,墨依依就来了。 白霜霜并不想见墨依依,毕竟,她现在的样子很难堪。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擅作主张,直接把人领进了屋。 “墨依依?你来做什么?”白霜霜正在喝药,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气氛有些许尴尬,国公夫人 出面解释。 “霜儿,郡主是来看望你的。” 白霜霜受了重创,心情十分糟糕。 看到墨依依,心里那股无名火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墨依依,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当你是好姐妹。但你这个时候过来,我心里能好受吗?你来做什么?你是大夫吗?还是说,你是官府的人?你能做什么……” 她的话咄咄逼人,国公夫人只能打断她。 “霜儿,郡主一片好意,你……” 嘭! 白霜霜抬手打翻了药碗,声音骤然拔高。 “娘,这种好意,我不需要。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国公夫人也没想到她的反应这样大,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时,墨依依开口了。 她看着地上的碎渣,语气颇为平静。 “既然谁都不想见,为什么愿意见萧景逸?” 白霜霜愣怔了片刻,旋即便笑了。 她的笑,满含讥讽。 “原来……不是关心我、过来看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霜儿……”国公夫人眉心皱起,想要阻止她胡言乱语。 白霜霜紧攥着被角,声嘶力竭。 “娘,你还看不出来吗?她为了萧景逸来质问我啊,你怎么还不赶她走!” 墨依依当场否认。 “我可没资格质问你。本郡主没那么闲。 “过来看你,也只是顺路而已。 “好歹相识一场,在北燕,你是除了堂姐之外,我唯一亲近过的朋友。 “说实话,我也不想看着你这么痛苦。 “这要是在梁国,我现在就能让人把那个混蛋抓了,给你报仇。 “但这是北燕……” 白霜霜听得脑壳疼,脸上写满了焦虑。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墨依依一脸认真地回答她。 “我想说,你们北燕的人和事都太麻烦了,本郡主不想再掺和。 “这次是本郡主最后一次来看你,以后都不会了。” “你要跟我绝交?!”白霜霜尾音上扬,一脸诧异。 她是真心把墨依依当朋友。 无论如何,也不想跟她闹到绝交…… 墨依依看着白霜霜,一字一句道:“不是绝交。而是我要回梁国了。” “什么!你……你要回……”这下,白霜霜一脸错愕。 就连墨依依身边的芳桃,也是震惊得不知所以。 “郡主!您怎么突然要回梁国,奴婢怎么不知道?” 墨依依白了芳桃一眼。 “告诉你,让你转头就去告诉外人?” 芳桃汗颜:好委屈,但又无言反驳。 “依依,你真的要回梁国吗?”白霜霜的脸色瞬间就好转了许多。 她是舍不得墨依依走的。 可是,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叫嚣着——让她走,走得越远越好。 白霜霜还在纠结的时候,墨依依便起身告别了。 人都走了,她还在回想墨依依所说的话。 “娘,依依真要走吗?她会不会是骗我的?” 国公夫人一脸不解。 “郡主为何要骗你?你要是不舍得她,娘去求求她,让她多陪你一些时日。” “舍不得……”白霜霜看着门口的方向,低声呢喃,“应该是舍不得的。” …… 行宫。 芳桃看着同样魂不守舍的郡主,心里直叹气。 “郡主,您真的要回梁国吗?” 墨依依语气坚决,“回啊!这鬼地方,本郡主一天都不想多待!” “那辰王殿下呢?您和他……” “要是没有我,他们才应该是一对。白霜霜不是想要萧景逸娶她吗,我成全他们。” “郡主,您何出此言啊?王爷想娶的可是您……” 墨依依忽然就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地说了句。 “芳桃,其实那晚,我看到了。” 芳桃目瞪口呆,“郡,郡主,您看到什么了?” 第742章 她看到两人在亲吻 芳桃一脸震惊地盯着墨依依。 “郡主,您说的那晚,难道是……” “没错,就是萧景逸向我求娶那晚。” 芳桃忽然就想到了那晚的细节。 “您说落了东西……” 墨依依甚是干脆地说了句。 “假的。我就是想回去找他。” 芳桃顿时心神不宁:“那您……您看到什么了?” 墨依依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会觉得不快。 她闷闷地开口。 “我看到他们两个在私会,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亲在了一块儿。” 然后她就走了。 芳桃张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辰王殿下怎么会……” 墨依依冷哼了声。 “怎么不会?我都亲眼看见了。前脚跟我求娶,后脚就等不及和小青梅私会,这样的男人,本郡主留着做什么?膈应自己吗? “现在他的小青梅因为他的疏忽受人欺负,没了清白,他能不负责吗? “本郡主是绝不会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 “所以,与其等着被萧景逸退婚,沦为这边的笑柄,倒不如我主动离开,还能有个体面呢。” 芳桃听到这儿,总算明白了郡主心里所想。 “郡主,不会的。奴婢觉得,就算白郡主失去了清白,也不该逼着辰王殿下娶她啊。 “否则, 辰王殿下也太可怜了吧。” “不错,我也觉得辰王有些可怜。”一道女声响起,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外看,首先反应过来的墨依依一脸惊喜。 “堂姐?!” 她立即起身,“堂姐,你怎么会过来!还有……燕皇?” 萧熠琰虚扶着沐芷兮的腰,把人送到后,温声叮嘱她。 “我先去找岳丈,一会儿过来接你。” 沐芷兮对他浅浅一笑,“嗯,你去吧。父亲喜欢下棋,说不定会拉着你下许久。” 萧熠琰难得陪沐芷兮出宫,根本就不想陪岳丈下棋。 奈何,岳丈开了口,即便是下棋之意不在棋,也得老老实实赴约。 是以,他只能先让沐芷兮来墨依依这边坐坐。 “堂姐,你怎么会出宫?” 墨依依边说边扶着沐芷兮坐下。 沐芷兮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娇弱,但自从她怀孕,身边的人个个草木皆兵。 “我倒想问问你,突然决定回梁国,和白霜霜那事儿有关系?” 墨依依下意识地看向芳桃。 芳桃立即摆手。 冤枉,这回可真不是她说的。 “堂姐,我不想瞒你。没错,就是因为白霜霜。虽说都怪那该死的黄天福,可萧景逸他……” 沐芷兮目光淡然,却摄人心魄。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在外面听 了个七七八八。” 说话间,她看了眼墨依依身边的芳桃:“你这婢女挺有意思。” 墨依依怒其不争,“是挺有意思,专门卖我呢。” 她深深地怀疑,如果她真的和萧景逸成了亲,那也是被芳桃一步步送过去的。 这丫头,撮合她和萧景逸的劲儿,简直比她爹还大。 芳桃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 “郡主,奴婢还不都是为了您好嘛。” “堂姐,你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儿,卖我的时候能说会道,把人忽悠得团团转呢。” 沐芷兮微微一笑,“能忽悠人也是好本事,在白霜霜这件事上,她看得比你透。” 芳桃受宠若惊地福身行礼。 “谢娘娘夸奖!” “堂姐,你干嘛夸她啊。这下好了,她以后肯定更加不遗余力地‘出卖’我了。” “白霜霜被黄天福所欺,确实很不幸,也令人同情。 “但,若因此而将萧景逸拉下水,就不值得同情了。 “萧景逸已经向你求娶,都开始火急火燎地准备聘礼,向你父王下聘了,不可能娶白霜霜。 “是以,你尽管安心留在北燕,无需为那些琐事烦心。” 墨依依眼眸半垂,轻轻地叹了口气。 “堂姐,她和萧景逸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我一个后来者……” “青梅竹马若是能成,还用得着等 到现在?”沐芷兮甚是无奈。 紧接着,她又补充了句。 “后来者居上,听说过么? “萧景逸如果真的爱白霜霜,怎会等这么多年,都不向她求娶,硬生生把人家熬成了个十九岁的‘老姑娘’?” “堂姐,可我亲眼瞧见了,我看到他和白霜霜私会,还亲……” “眼见未必为实。更何况,你离得远,又是大晚上的,你怎知他萧景逸不是被强迫的?” 墨依依一提起这事儿就来气。 “他那个样子,哪里像是被强迫的嘛,我看他明明享受得很!” 沐芷兮唇角轻扬,漫不经心地打趣道。 “他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分明就是在吃醋。” “堂姐!”墨依依立即急眼,“我才没有呢!” “好了,说正事。且不说萧景逸当晚极有可能真的没听见白霜霜呼救,退一百步说,就算他真的听到了,却没有救人,荣国公府也没理由让萧景逸娶白霜霜。 “他们正在和黄天福算账,根本不会去为难萧景逸。 “即便白霜霜一意孤行,荣国公也不会同意。 “萧景逸救人与否,都不该成为他被人胁迫的把柄。” 墨依依依然有所顾虑。 “堂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那未必就是萧景逸的意思啊。万一他心里过意 不去,顺水推舟地娶了白霜霜呢?” 沐芷兮的神色淡然从容,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 “既然你这么犹豫不决,为何不去找他询问清楚?与其在这儿猜来猜去,还不如听他亲口跟你说明。” “堂姐,我……”墨依依还是迈不出那一步。 向来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郡主,此时扭扭捏捏,进退维谷。 沐芷兮并没有给她太大压力,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种事,没人会逼你。回梁国也没什么,只要不给自己留遗憾,堂姐都支持你。” 墨依依瘪了瘪嘴,“可是……我都亲眼看到他们亲在一块儿了,还能有假吗?” 她这样子,竟然让沐芷兮想到了萧清雅。 凤珏和柳镇元的关系,让她有些怀疑,那个和冯芊芊举止亲密的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柳镇元。 “堂姐,你在想什么呢?”墨依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沐芷兮立马回过神来,对她淡淡一笑,“我在想,你堂姐夫是输是赢。” …… 行宫的凉亭内。 面对面博弈的两人,胜负已分。 “孤赢了。” 看着对方最后一子落定,萧熠琰十分犯愁。 他这老丈人,棋艺真是高深莫测。 只不过,他也没有全力以赴。 毕竟,他哪里敢赢老丈人。 第743章 岳丈开始算旧账 一盘结束后,又开始了第二局。 墨衍的每一步棋,都走得神秘莫测。 萧熠琰手执白子,漆黑锐凛的双眸,散发着几分战意。 第一局,他已经给了老丈人面子。 这第二局,他若是再输,就让老丈人给看扁了。 是以,他必须拿下这第二局。 方才他没有使出全力,这次,全力以赴,必定能赢。 很快,第二局结束后,萧熠琰舒了口气。 他……赢了。 赢了棋后,萧熠琰抬起眼来,希望能从墨衍脸上看出点赞赏的意思。 奇怪的是,墨衍从头到尾都一个表情,比他还要冷酷无情。 就连一句夸赞的话都没有,也不知道岳母当年怎会看上这么个冰块脸。 “冰块脸”忽然抬头,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墨衍见萧熠琰盯着自己看,目光一沉。 “孤脸上有棋盘?” 他始终面无表情,说话的语调也没有丝毫起伏。 萧熠琰目光深邃,幽幽地看了一眼墨衍。 “岳丈找朕来,应该不只是为了下棋吧。” “下棋不语。”墨衍捻起一颗棋子,神情冷漠。 萧熠琰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这要不是他媳妇儿的生父,他早就甩脸走人了。 …… 一盏茶后,第三局结束了。 这一局结束得很 快,萧熠琰随意摆子,墨衍赢得十分轻松。 “孤想带兮儿回梁国……” 闻言,萧熠琰冷眸一沉,“您这是要棒打鸳鸯?” 墨衍微微皱眉。 “孤的话还没有说完。” “您说。”萧熠琰咬紧了后槽牙。 “兮儿的母亲葬在梁国,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祭拜。” 墨衍把话说完后,萧熠琰松了口气。 他方才还以为,墨衍瞧不上他,要把女儿带走。 幸好,只是去祭拜生母。 墨衍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蓦地冷冷一笑。 “你应该庆幸,兮儿和你有了孩子,否则,孤确实会棒打鸳鸯。” 萧熠琰脸色微沉。 “你对朕有何不满,大可直说。” “孤和兮儿的母亲,都希望她能嫁个普通男子……” 萧熠琰再次没有耐心把话听完,迫不及待地反驳墨衍。 “朕就是个普通的男人。” 墨衍:…… “燕皇,谦虚了。” “兮儿若是想去梁国祭拜生母,朕不会阻拦。但必须等她生完孩子,再修养一段时日,并且,这护送的人,必须由朕来安排。” 墨衍听完后,眉头微皱。 “不是去,是回。梁国本就是她的娘家。” “岳丈说的是。”他显得格外谦逊,并未反驳墨衍的话。 墨衍冷冷地瞥 了萧熠琰一眼。 “别以为孤不知道,兮儿年纪尚小时,你就与她私定了终身。” 萧熠琰的拳头紧了紧。 “我们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有何不可吗?” 这是要跟他翻旧账了? 可笑。 他女儿又不是被他拐走的。 “重点在于,她那时年纪尚小。她不懂事,你也不懂? “对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下手,此举妥当么。” 他说得已经很委婉,就差没把“禽兽”两个字挂嘴边。 萧熠琰从容镇定地回了句。 “朕倒是也想慢慢来,奈何兮儿太热情,一直缠着朕。” “燕皇倒是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墨衍越看萧熠琰,越觉得不顺眼。 得知宝贝闺女是怎么被这黑心男人一步步骗到手后,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发不行。 萧熠琰摸了摸下巴,眼中有股得意的劲儿。 “兮儿偏偏就是喜欢朕这张脸,喜欢得不得了。” 墨衍眼神漠然,直言不讳:“你这是在挑衅孤?” “岳丈多心了,朕只是实话实说。” 墨衍语气微冷:“你是不是觉得,在兮儿心里,你比孤重要得多。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不把孤放在眼里?” “岳丈言重了,朕一直将您放在眼里。” “放在眼里都是假的,唯有放在 心上才是真的。” 萧熠琰嘴角勾起一道弧度,笑了笑。 “岳丈,朕若是将您放在心上,怕是会出事儿。” 面对他的调侃,墨衍依旧冷如冰霜,毫无半点笑意。 “若非你抹灭了兮儿在西境的痕迹,孤的人早已找到了她。 “燕皇,你耽误我们父女相认,想过没有,要如何补偿?” “岳丈若是愿意,朕会将你安排在皇城,这样一来,你有大把的时间享受天伦之乐。”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句。 “岳母大人的坟,也可迁回北燕。 “落叶归根,岳母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岳丈若是同意,朕明日就差人去办。” “你敢动她的坟试试!”墨衍的脸上总算有了别的情绪。 只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为,他生气了。 “岳丈为何动怒?岳母本就是北燕人……” “她是孤的妻子,为何要迁回北燕!” 磨牙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抱怨。 “屁的妻子!下聘了吗?明媒正娶的吗?先斩后奏,教唆本侯的女儿跟你私奔,你耽误本侯与女儿相聚,又该如何补偿!” 墨衍一转头,就对上了安远侯那双愤怒不满的眸子。 刹那间,他就意识到,这人肯定是他的“贤婿”招来的 。 “来人,给侯爷赐座。”萧熠琰吩咐完侍卫,便去看墨衍的脸色。 果不其然,墨衍一碰上安远侯,瞬间收敛了不少。 至少,不是那副随时要跟人讨债的模样。 安远侯坐下后,扫了一眼棋盘。 “在下棋呢。” “是。”墨衍卸下他的冷傲防备。 看着他此刻的模样,萧熠琰内心暗爽。 岳丈上头还有岳丈,他倒要看看,墨衍傲怎么向安远侯交代。 毕竟是君臣,安远侯对萧熠琰这个外孙女婿,比对着墨衍这个女婿温和得多,甚至还有些恭敬。 但转而,他面对墨衍,只有阴阳怪气。 “听说,你不准绾儿的坟迁回北燕?” “您言重了,孤并没有不准,只是考虑到诸多因素……” 萧熠琰就坐在边上看戏,悠哉游哉地倒了杯茶,自酌自饮。 岳丈看女婿,哪哪儿都不顺眼。 安远侯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绾儿年纪轻轻丧命,说到底,是你没能保护好她。” “是。”墨衍没有辩解,老老实实地让安远侯出气。 萧熠琰刚想轻松一把,就听到墨衍对他责问。 “兮儿几次身陷险境,还和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饱受思念之苦,说到底,是你没能护好她。” 萧熠琰:? 这是把他当撒气的了? 第744章 黄天福被算计了 凉亭内,翁婿三人之间暗流涌动,彼此看不顺眼。 直到,沐芷兮的出现。 她本以为只有父亲和萧熠琰在这儿下棋,没想到外祖父也在。 “外祖父,父亲。”她一一行礼。 “兮儿丫头,你外祖母这几日常念叨着你呢。”安远候见到沐芷兮,心情才稍稍好转了些,脸上展露慈祥和蔼的笑容。 “外祖母的身子好些了吗?” “挺好,就是时常挂念你们。你外祖母最疼爱你娘,要是你娘还在身边......”安远候的话戛然而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墨衍。 墨衍有意避开了安远候的目光,假装没听到。 沐芷兮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却又不知是怎么回事。 萧熠琰扶着她坐下,见她衣衫单薄,关切地询问:“冷吗?” 沐芷兮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她倒是不冷,就是这气氛...... “你和父亲下完几局了?”她扫了眼桌上的棋盘,随口一问。 墨衍抬头瞥了眼萧熠琰,却并未言语。 萧熠琰则不甚自然地扯开话题。 “棋也下完了,我们现在去游湖?”他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温和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看向另外两人,有些犹豫,“可是外祖父和父亲......” 萧熠琰笑了笑,在她耳边低语。 “他们翁婿二人相谈甚欢,我们这些晚辈就 不要打扰了。你说呢?” 墨衍的耳力极好,将萧熠琰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他目光幽幽,讳莫如深。 “孤与燕皇同样相谈甚欢。” 萧熠琰微不可察地讥讽一笑。 都开始兴师问罪了,还相谈甚欢? 他巴不得早点走人。 安远候咳嗽了一下,紧接着,他那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兮儿丫头,你和皇上去游湖,我和你父亲下会儿棋。” 墨衍端着茶盏的手顿时一僵。 一抬眼,就对上了萧熠琰那暗含幸灾乐祸的眼神。 “也好。”萧熠琰握着沐芷兮的手,眉头微微一挑。 离开凉亭后,萧熠琰如释重负。 沐芷兮忍不住问:“你们聊什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哪里奇怪?”萧熠琰明知故问,眼中笑意更甚。 “就......父亲好像不喜欢和外祖父下棋,脸色不太好看。” 萧熠琰嘴角一扬,饶有深意地说了句,“我也不想跟你父亲下棋。” “为什么?” “你父亲他并不待见我。” 沐芷兮很快就转过弯来,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外祖父也不待见我父亲!?” 萧熠琰反问她:“这还不够明显吗?” 沐芷兮细细回想了一番。 父亲来到北燕后,和外祖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他们好像从未单独见过。 “我只是有些意外,外祖 父对父亲有什么不满吗?他明明很好,对娘也很好。” 萧熠琰一本正经地提议,“这话,你可以问问你父亲,他对我有什么不满的。我对你不好吗?” 见沐芷兮真的皱眉深思起来,萧熠琰与她十指相扣。 “好了,不想这些。不管好不好,都没人能拆散我们。去游湖吧,船已经备好了。” “好。”沐芷兮莞尔一笑。 深秋已至,落叶飘飘,经风一吹,全都落在了湖面上。 船头划开落叶,荡起圈圈波纹。 沐芷兮站在船板上,任由风吹拂她的发丝,将思绪放空。 船离岸边越来越远。 岸上,酒楼高处,一双眼睛正盯着湖面上那艘船。 男人一袭青衫,长身玉立,面容十分俊朗。 他手执酒樽,几口酒下肚,嘴角漾开一抹冷笑。 吱呀——— 雅间的门被人推开。 旋即,一个女扮男装之人走了进来,对着男人拱手行礼。 “公子,已经找到北燕太上皇的下落,人被囚禁在太庙内,除了三班侍卫,无人能够靠近。” 男人手指灵活,酒樽在他修长的指间来回,就是不掉落。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人带出来。” “是,公子。” 她领命后,顺着男人所望的方向,看到了湖上的船只。 “公子,那是......” 男人的喉咙里溢出讥讽的笑声。 “你说 ,有些人怎会如此冷血。杀了人还能如此心安理得、潇洒自在。”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酒樽应声而裂。 “公子,您流血了!”女护卫赶忙拿出干净帕子,且被男人一掌扇开。 砰! 她撞在桌边,痛得眉头直皱。 但她并不敢有任何怨言。 “公子恕罪,是属下冒犯了。” “下不为例。”男人看了眼指腹的伤口,眼神冷冽肃杀。 他用沾血的手关上了窗户,声音透着几分虚弱。 “可有打探到凤珏的下落?” “回公子的话,凤珏确实身在南国,但他行踪隐秘,根本追踪不到。” “继续找。一个大伙人,不可能一点音信都没有。”男人摸了摸脸上的伤疤,眼神晦暗。 女护卫半低着头,犹豫再三后,直言。 “公子,自从您在乞巧灯会上现身后,燕皇就一直在派人追查您。之前几个藏身处都被封了,现在......” “不用理会,你只要做好我交给你的任务。” “是。属下明白。”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雅间上方卧着一个黑影,那人凤眼上挑,邪魅戏谑。 男人和护卫离开后,那人从梁上一跃而下,姿态潇洒不羁。 他径直站在男人站过的位置,开了窗,看向湖上停留的那只船,喃喃自语。 “有意思,小爷这是开始走财运了。” 他深邃的眸中,拂过一丝笑意。 本来只是查查黄天福,居然会碰上个硬茬...... 一个时辰后。 船靠岸。 萧熠琰小心翼翼地扶着沐芷兮,担怕她摔着。 “小心台阶。” “嗯。” 两人刚下船,元日就迎面而来。 他抱拳行礼,眼中有几分笑意,像捡了银子似的。 “那晚,黄天福被人算计了。” 沐芷兮:? 怪不得两眼带笑,还真跟银子有关。 元日一开口,她就开始心疼自己的银票。 “说说吧,你查到什么了。” “当晚,黄天福坐的那桌,混入了掺药的酒。如果只是浅酌,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黄天福嗜酒成性,才会控制不住自己。” 闻言,萧熠琰冷声质问,“酒里掺了什么药?” 那日是秋霜的婚宴,为了兮儿的安全,里里外外都有他的人看守,尤其是酒食。 酒里有药,且神不知鬼不觉,简直细思恐极。 若非黄天福闹出了岔子,他们到现在也不会知道酒里有药。 “红花散。”元日的语气十分严肃。 “红花散?”沐芷兮当即就变了脸色。 旋即,她看向萧熠琰,沉声解释。 “此乃南国禁药。 “普通人食之过量,会神志不清。 “孕妇但凡碰了一点,轻则孩子不保,重则一尸两命。” 刹那间,萧熠琰冷眸一沉,眼中杀意顿现。 第745章 白霜霜的央求 得知红花散的毒性后,萧熠琰脸上的冷意更甚。 他直觉,那药不是冲着黄天福去的。 那掺了药的酒,若是让兮儿沾了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沐芷兮同样想到了这个可能。 如果那天是她喝了掺药的酒...... 现在回想起来,她仍心有余悸,下意识地将手覆在小腹前。 萧熠琰沉着脸,命令元日继续追查此事。 “务必要揪出背后的主谋。” 否则,他寝食难安。 …… 沐芷兮主动攥住萧熠琰的手指,声音轻柔。 “我想去趟荣国公府。” “去那儿做什么?” 荣国公府因为白霜霜的事儿一团糟,他并不想让沐芷兮掺和进去。 何况,她身为皇宫,不必如此纡尊降贵。 沐芷兮十分平静地解释。 “白祁就那么一个亲妹妹,他在西境尽忠,我们理当帮衬。” 她搬出白祁后,萧熠琰确实有了些许动摇。 最终,他还是陪她去了荣国公府。 帝后微服而来,府中上下受宠若惊。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荣国公顿觉诧异,平白无故的,皇上和娘娘为何会来他的府邸? 沐芷兮一眼就看出了荣国公的困惑。 她神色坦然,“本宫是顺道来看望郡主的。” 荣国公一听,越发大受感动。 “小 女蒙娘娘记挂了。皇上、娘娘,这边请。” 他微微弓着腰,在前面给两人带路。 进了后院,萧熠琰不便入内,干脆停在了长廊上。 看不看白霜霜,于他而言没什么所谓。 他本来就是陪自家媳妇儿过来的。 荣国公自然也不好意思让皇帝进女儿闺房,给沐芷兮指明方向后,索性陪着萧熠琰留在长廊。 翠柳随行伺候,走在前面叩开了房门。 “娘娘,当心门槛。” “谁!谁在外面?”屋内,白霜霜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任何的风吹草动,会让令她如临大敌。 即便,国公夫人一直在床边陪着她,她还是缺乏安全感。 国公夫人见到沐芷兮时,格外惊异。 皇后娘娘不是应该待在宫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霜儿,别怕,是皇后娘娘。娘娘过来看你了。” 她简单安抚了白霜霜一句后,立即起身,向沐芷兮行礼。 “见过娘娘!” “夫人免礼,本宫突然造访,你们随意就好。” “皇后娘娘!?”白霜霜起初还不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才顿时来了精神。 她爬起身,抬起脖子,想要看清楚些。 “我没有在做梦吗?娘,真的是皇后娘娘?” “是真的。”国公夫人将沐芷兮领到床边,还让 婢女特意搬了张椅子过来。 见到沐芷兮,白霜霜委屈得痛哭起来。 “娘娘,你终于来看我了!”她哭得撕心裂肺,令人心疼。 翠柳生怕白霜霜一个激动,碰着自家娘娘,立即出声提醒。 “郡主,娘娘有孕在身,你哭归哭,别上手。” 这么大一人,万一往娘娘怀里扑,肯定得出事儿。 白霜霜哭得正伤心,却被翠柳这话坏了气氛。 她瘪着嘴,脸上是无法形容的悲伤难过。 沐芷兮看她这副憔悴的模样,眉头微锁。 “身子好些了吗?” 那晚,黄天福若真的是误食了掺红花散的酒,那么,白霜霜就是最无辜的那个。 白霜霜的情绪十分愤怒。 “黄天福那个畜生!他……他欺侮了我!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要杀了他泄愤!” “你父亲已经报了官,这件事,官府会秉公处理。” 闻言,白霜霜立即追问:“那他会被处以极刑吗?” 触及白霜霜期盼的目光,沐芷兮实话实说。 “犯女干侮罪,最多在大牢里待十年。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因此被处斩。若是双方同意和谈,官府甚至会不予追究。” 白霜霜眼中的光瞬间湮灭。 “那个畜生,他还敢来我家下聘……我,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和谈、嫁 给他的。不可能!” 一旁的国公夫人立马安慰她。 “霜儿,你放心,娘和你爹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黄天福纨绔无礼,我们不会让他毁了你一辈子。” 即便有了亲娘的保证,白霜霜依旧不满足。 她紧捏着被角,眼神充满恨意。 “可我不只是不想嫁他,我还想要他去死啊!” 说着,她忽然抓住沐芷兮的手。 “娘娘,您是皇后娘娘,皇上又那么宠着您,只要您一句话,黄天福不死也得死,对不对?” 说话间,白霜霜有些着急。 不等沐芷兮回应,她又接着央求。 “娘娘,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活了,黄天福把我害成这样,我恨透了他,我恨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萧景逸不帮我,你也不帮我,指望官府,他最多坐十年大狱,他毁了我的清白,十年怎么够啊! “皇后娘娘,我求你了……” 白霜霜跪在床上,要给沐芷兮磕头。 国公夫人既心疼女儿,又不能让皇后为难。 “霜儿,皇后娘娘是来看你的,你莫要再提那些无礼的要求。” “哪里无礼了!”白霜霜气急,“黄天福不该死吗?啊?他就是个畜生,就是死,我都觉得便宜他了!” 想到那天晚上的屈辱经历,白霜霜眼中的恨意越 发强烈。 “不止是他,还有他的爹娘,他们黄家人都该死!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爹娘也该跟他一块儿死!” 沐芷兮眉头微皱。 国公夫人察觉到她的脸色后,立即阻止白霜霜的胡言乱语。 “好了,别说了。黄天福是黄天福,他爹娘是他爹娘,儿子犯了错,哪有二老跟着受罪的?这又不是什么诛九族的大罪……” 白霜霜正在气头上,听国公夫人这意思,越发气愤。 “娘!你这是在帮一个欺辱你女儿的畜生说话吗!” “我没……” 白霜霜进捏着拳头,恨恨不已。 “娘,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她怕她忍不住驳斥自己的母亲。 “霜儿,娘方才……” 沐芷兮沉声打断她的话,“夫人先出去,本宫和郡主聊聊。” “是,娘娘。” 国公夫人不太放心地看了眼白霜霜,这才离开。 她刚走,白霜霜就忍不住向沐芷兮抱怨。 “我对我娘很失望!我出事后,她就知道哭,都不知道帮我报仇。温柔贤惠有什么用,做她的女儿,只有被欺负的份!” 沐芷兮不置可否,而是颇为平静地问了句。 “杀了黄天福,你就会开心了吗。” 白霜霜眼前一亮。 “皇后娘娘,您,您愿意帮我了?” 第746章 给他们赐婚 “娘娘,您会帮我杀了黄天福,是吗?”白霜霜锲而不舍地追问。 沐芷兮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只是接着反问了句。 “黄天福死了,你就能忘记那晚的事吗?” 白霜霜脸色煞白。 “我……我当然不能忘!”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畜生对她做过的恶事。 “我会帮你,但不是以这种方式。要杀一个黄天福,非常简单,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有人帮你杀他。 “可是,他这么一死,反倒一了百了解脱了,你也只会畅快一时,以后心里未必能够好受。我怕你后悔。” “我不在乎!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就算要跟那个畜生同归于尽,我也愿意!”白霜霜十分执着,偏要沐芷兮现在就帮她杀人。 沐芷兮甚是平淡地问了句。 “同样的要求,你也向萧景逸提了?” 白霜霜甚是干脆地承认了。 她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冷笑。 “是!我说了,要么娶我,要么杀了黄天福,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可他没用,他现在都没能把那个畜生杀了!” 沐芷兮悄然扯开话题。 “如此说来,他现在只能娶你了?” 白霜霜用力地点点头。 “不错,他对不起我,他欠我的,所以,他娶我也是应该的。” 沐芷兮若有所思似的,缓缓开口。 “那就早日成亲吧。我一会儿就向皇上提议,让他给你们二人赐 婚。 “萧景逸和你有十几年的情谊,娶了你后,肯定会对你百般顺从,把你放在手心里宠爱。 “到时候,一切水到渠成,你再给他生个孩子,不,两个吧。 “男孩儿像他,女孩儿像你,你们这一对璧人……” 她那些描述,白霜霜本该动心的。 毕竟,那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 可奇怪的是,她想象那样的日子时,竟然并没有那么期待。 她是喜欢萧景逸,可一想到要跟他成亲生子,那样的日子,竟格外虚无缥缈。 “那墨依依呢?”她忍不住打断沐芷兮的话,注意力完全从黄天福那儿转移了。 沐芷兮故作诧异。 “依依没跟你说吗?她要回梁国了,也就是说,她和萧景逸,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梁国和北燕不同,男人只能有一位妻子,连小妾都不能立。 “萧景逸娶了你,依依当然不会跟他凑合。 “所以,霜霜,你和萧景逸之间的阻碍没了,你们可以在一起了。” 在一起…… 这三个字,令白霜霜的情绪有了很大起伏。 不知怎么回事,她好像猛然间清醒了! “依依她……她真的要走吗?可是萧景逸喜欢她啊,他也非她不娶啊!他那晚都跟她求娶了,她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翠柳听着这番话,一时哑口无言。 依依郡主为什么走?还不是被你们这些糟心事儿逼走的。 现在反倒好 ,还说人家一走了之,弄得好像都是依依郡主的错似的。 “皇后娘娘,你劝劝依依,别让她走。萧景逸不会甘心娶我的,他喜欢的是墨依依。 “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他被迫娶了我,以后,我们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幸福。 “而且,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更加配不上萧景逸。 “我……我才是那个该走的人……” 沐芷兮轻拍她的手背,语气显得语重心长。 “你若是喜欢萧景逸,就无需理会强扭的瓜甜不甜,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甜的。生活中带点苦,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白霜霜一看沐芷兮是说真的,下意识地拒绝。 “不行的!我跟萧景逸……我们可能真的不太行。” 勉强在一起,两个人都不会快乐。 看白霜霜渐渐想通,沐芷兮继续添柴加火。 “哪儿不行?我倒是觉得挺不错。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们都这么了解彼此,知道对方儿时的糗事,甚至还知道对方倾慕过谁。 “在他面前,你根本毫无秘密,信任加坦诚,这日子还是挺好过的。” 沐芷兮越是这么劝说她,她反而越发不喜欢。 是啊。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就这么在一起,一点意思都没有。 “娘娘,对不起……我,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想和黄天福在一起,也不想稀里糊涂地就跟萧景逸成亲。” “稀里糊涂? ”沐芷兮佯装不解。 她又岂会不知,白霜霜对萧景逸的那点喜欢,到现在也停留在朋友间的喜欢,并没有多少男女之情。 她表现出的喜欢,只是占有欲作祟。 现在,真要跨出那一步,白霜霜又不愿意了。 “不,皇后娘娘,我不想成亲。不管是黄天福还是萧景逸,我都不想嫁了。” 沐芷兮早已料到她的抉择。 如果她真的爱萧景逸,想要跟他共度一生,她根本不可能那么抗拒赐婚。 她的内心深处,还是理智刚硬的。 “皇后娘娘,我只求黄天福能服罪,我要他死,要他把牢底坐穿!我会离开皇城,我要去姜城外祖那儿。” “你打算去姜城?”沐芷兮听说过这个地方。 那地方风景秀丽,确实是个休养的好地儿。 “是的!”白霜霜甚是坚定。 和沐芷兮聊过后,她对萧景逸的那点执念和占有欲,渐渐地就消退了不少。 放下萧景逸,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现在,她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儿,只剩下黄天福。 …… 长廊上,萧熠琰已经等了沐芷兮许久。 见她出来,他的语气略带几分责备。 “怀着孩子,本就不宜操劳。怎么还聊了这么久?” 沐芷兮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他小题大做。 “聊聊天而已,哪里就操劳了?” 荣国公躬身行礼,言语真切。 “皇后娘娘,您对小女关怀备至,臣感激 不尽,无以为报。” 沐芷兮淡淡一笑,绕有深意地提醒他。 “话不要说得太早,国公怎知,你无以为报呢?” “臣愚钝,请娘娘明示,您这话的意思是?” “意思是,本宫以后若有用得上国公的地方,国公莫要推辞就好。” 荣国公连连点头,“娘娘放心,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倒也不至于死而后已,好好活着不好吗?”看着荣国公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儿,沐芷兮差点憋不住笑意。 离开国公后,上了马车,萧熠琰幽幽地提了句。 “你和白霜霜聊了将近一个时辰。” “嗯,怎么了?” “最近,你跟我说不到几句话就乏了,从未跟我聊这么久过。” 沐芷兮嘴角扯了扯,“你这是……吃味儿了?” 萧熠琰否认,“只是好奇,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想知道?”沐芷兮挑了挑眉。 “嗯。” “不行欸,我答应了白霜霜,要保密的。” “兮儿……” 萧熠琰刚出声唤她,却发现她忽然脸色煞白,一脸难受至极的样子。 “兮儿,你怎么了!”他的语气立马染上了焦急。 沐芷兮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捂着小腹,额头汗涔涔的,嗓音抽颤。 “肚子……肚子好疼……” 肚子疼! 这还了得! 萧熠琰瞳孔收缩。 他立即将她抱在怀里,高声命令侍卫。 “马上去就近的医馆!快!” 第747章 姬锦澜? 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后,萧熠琰立即抱着沐芷兮下来。 翠柳快跑在前,“大夫,快给我家夫人看看!” 她十分着急,直接把大夫从里间拽了出来。 “尊夫人这是……” 萧熠琰马上向大夫解释,“她怀了身孕,突然腹痛。” 侍卫们把守在医馆外,大夫见到这阵仗,心里也有了数。 富贵人家的夫人,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先把人放下,我且为她把脉看看。” 萧熠琰抱着沐芷兮坐下,温声安慰她。 “没事……没事了。”他亲吻她的额头,眼中全都是急色。 大夫一番诊断后,松了口气。 “尊夫人的脉象很稳,并没有什么大碍。” “孩子呢……”比起自己,沐芷兮更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方才突然腹痛,她就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夫人放心,您的身体十分康健,胎儿没有异样。” 翠柳对着大夫追问。 “大夫,既然没大碍,我家夫人为何会腹痛?” 大夫摸了摸下巴处的胡子,“腹痛,许是吃坏了东西。” 一听这话,萧熠琰立马回想起来。 泛舟前,他的兮儿瞧见卖冰果的,贪嘴好食,硬是磨着他买了一份。 他能想到,沐芷兮自然也能。 她默默低下了头,希望萧熠琰别跟她 计较。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萧熠琰捏住她的下巴,心有余悸,却又骂不得说不得。 四目相对,他叹了口气,甚是无奈。 “也怪我惯着你。下次不许乱吃东西了。” 沐芷兮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嗯,我以后都听夫君的。” 萧熠琰:…… 这话,他怎么就不信呢。 “肚子还痛吗?”他目光温柔,嗓音充满关切。 沐芷兮点点头,“很疼。” 疼得要命,再也不敢贪吃了。 忽然,小腹一阵温热。 她低头一看,萧熠琰的手正覆在她小腹前,用内力为她暖腹。 身体暖洋洋的,心也暖暖的。 她搂着萧熠琰的脖子,舒舒服服地依偎在他怀里,在他耳边轻声低喃。 “夫君真好……” “先在这歇会儿,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挑话本。” “好!”沐芷兮一口答应,脸色渐渐放松下来。 娘娘跟孩子都没事儿,翠柳也松了口气。 萧熠琰下巴微抬,对一旁的侍卫示意。 那侍卫立马给了大夫一锭银子。 大夫是个实诚人,连连摆手。 “这……这也太多了!” “不多。借你这地儿一用。” 听侍卫这么说,大夫才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银子。 瞥见门外的侍卫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诸位 ,一会儿有人过来诊治,这……” 侍卫先看了眼自家主子,而后对回答那大夫。 “我们的人就在外守着,不拦你的客。” 大夫立马放宽了心,“这样就好。” 收了人家一锭银子,大夫受之有愧,便让药童给众人上了茶。 歇息了半个时辰后,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扰乱了医馆内的平静。 “大夫,我家公子忽然身体不适,劳烦您给他瞧瞧。”一个身着男装的女护卫,扶着个面容憔悴的公子走了进来。 医者仁心。 大夫看到那人身子虚弱,立马迎了上去。 “你家公子哪里不适,能说得清楚吗?” “头疼……”男人嗓音喑哑,一听就是疼痛难耐。 大夫指了下旁边的凳子,“先扶你家公子坐下,我仔细看看。” “知道了大夫。”女护卫扶着人坐下的同时,大夫错开了身子,去旁边拿诊治的工具。 沐芷兮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了坐着的男人。 那张脸…… 她心口一窒。 萧熠琰本想给她喂水,见她盯着一个方向看,也看了过去。 紧接着,他的反应和沐芷兮差不多,眼中难掩错愕。 那是……姬锦澜!? 男人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沐芷兮和萧熠琰的视线,轻抬眼皮,回望过来。 三道视线碰撞,小小的医馆内,顿时波涛暗涌。 方才男人进来时,虚弱得垂着头,他们也就没在意。 而现在,侍卫们看着那张和自家皇上非常相似的脸,不禁面面相觑。 沐芷兮的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她坐在萧熠琰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男人。 与其说他和萧熠琰长得像,倒不如说,他和姬锦澜长得一模一样。 但那个人,绝对不是姬锦澜。 姬锦澜的眼神是温柔的、纯粹的,而这个人,他的眼神很复杂。 看来,那晚乞巧灯会,她两次遇到的,就是此人。 相比于沐芷兮,萧熠琰表现得并不平静。 他身上戾气顿现,握在沐芷兮肩头的手,下意识地增加了几分力。 他一直派侍卫寻找此人下落。 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出现了。 而且,还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和兮儿面前。 大夫正心无旁骛地给男人诊断伤情,一阵寒意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大夫,我家公子如何了?”女护卫心急如焚。 “你家公子以前有头疾吗?” “有的。公子自幼就患上了头疾。可他几年前已经治好了,一直没有再复发过。” 大夫了然,“那就怪不得了。头疾即便医治好,也还是有复发的可能。 ” 女护卫一脸懊丧。 “怎么会这样……那,那现在有药吗?” “只是普通的头疾,待我开个药方,让药童帮你们抓药。” “麻烦大夫了!”女护卫待人有礼,让人顿生好感。 她和大夫聊着头疾的事儿,气氛莫名和谐。 屋内的另外三人就不怎么和谐了。 沐芷兮盯着男人的脸,眼神充满审视。 男人并未回避她的观望,反而强撑着站起身,对她作揖行礼。 “敢问这位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在下?” 萧熠琰眯了眯眼,眸中散发着危险的冷意。 他将沐芷兮放在椅子上,站起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男人的视线。 “这位公子,你又为何盯着我家娘子看?” 男人闻言,露出一丝抱歉的笑意。 “误会,在下并非无礼之人。冒犯尊夫人,望仁兄莫怪。” 看似平和的对话,却有种针锋相对的紧迫感。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会儿,旋即,萧熠琰沉声下令。 “来人!” “属下在!”侍卫们齐声待命。 “立刻将此人捉拿!” 萧熠琰话音刚落,身后的沐芷兮就扯住了他的衣角。 “外面有人。”她轻声提醒他。 诚如她所言,医馆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们好奇门口的侍卫,还有好些人探头往里瞧的。 第748章 姬锦澜是我堂兄 外面有人围观,萧熠琰便不能随随便便把人抓了。 但,他绝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姬锦澜”。 那人似乎察觉到对方的不善,强忍着头痛,反问。 “这位仁兄,在下初来乍到,不知如何得罪了你,你要让你的随从抓我?” 他这话问得格外认真。 “公子确定是初来乍到么。”沐芷兮站起身,走到萧熠琰身边,和他一起面对那个男人。 “那倒也不是。在下来到燕都几个月有余。”男人回答得坦荡。 这时,他的女护卫开口了。 “我家公子是来这儿做生意的,你们不能随随便便抓人。” 她话音刚落,男人又说话了。 “说了这么多,在下还没有自我介绍,实在失礼。 “在下姓姬,名锦夜,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商贩,这些年游历四方,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好友,略懂面相。 “这位兄台气宇轩昂,一看就是……” 萧熠琰懒得听他掰扯。 看到他那张脸,他就恨不得让他彻底消失。 但,听到“姬锦夜”三个字时,他免不了怀疑他和姬锦澜的关系。 不等他发问,沐芷兮抢先一步。 “你姓姬?据我所知,北燕没有姬姓人氏。”她一双美目审视着姬锦夜。 姬锦夜这时候头也不痛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他坦坦荡荡地回应。 “实不相瞒,在下来自南国姬家山庄,确实并非北燕人士。 ” 许久未听闻姬家山庄,沐芷兮有片刻的恍惚。 再看着姬锦夜那张酷似姬锦澜的脸,她情绪不宁。 “你和姬家现任家主是什么关系。” 姬锦夜没有隐瞒,他十分干脆地回答。 “姬家现任家主,是在下的叔父。” 萧熠琰拳头紧握,神色晦暗难辨。 也就是说,此人是姬锦澜的堂兄弟。 “夫人认得在下的叔父?”姬锦夜俊逸的脸上拂过一丝好奇,主动发问。 沐芷兮摇了摇头。 “不认得。南国姬家山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我对姬庄主颇有几分仰慕罢了。” 说话间,她细细观察着姬锦夜的反应。 姬锦夜只是淡淡一笑。 “叔父确实颇有威望。我离开姬家多年,也没有摆脱姬家山庄的荣光。以前很苦恼,现在想开了,引以为傲。 “只不过,比起叔父,在下更钦佩堂兄。” 说到这儿,他对沐芷兮投去和善的笑意。 “夫人既然知晓叔父的威名,应该也听说过在下的堂兄吧?” 面对姬锦夜的询问,沐芷兮指尖微凉。 “我与堂兄皆为‘锦’字辈,我名‘夜’,堂兄名‘澜’。 “说起姬家山庄,大多数人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我的堂兄的姬锦澜,而非我那位叔父。” 姬锦夜像是在与人随意交谈,却让沐芷兮察觉到了寻衅的意味。 “这些年,在各地做生意,一听我出自南国姬家山 庄,寻常人都会问我和姬锦澜是何关系。 “是以,夫人方才询问我与叔父的关系时,我倒是有些诧异呢。” “是么。”沐芷兮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姬锦夜冷不防地提了句。 “可惜,我堂兄命薄,年纪轻轻就去了。这对于姬家而言,真是个不小的损失呢。” 说着,他眼神平静地看向沐芷兮,“夫人,你是否也觉得很可惜?” 沐芷兮刚想说话,萧熠琰忽然裹住她的手,无声安抚着她。 她抬头看着萧熠琰,不明所以。 萧熠琰化被动为主动,沉声道。 “你和姬锦澜的关系很不错么。” 姬锦夜忽然自嘲地笑了。 “不瞒二位,在下之所以在年少时就离开姬家,正是因为受不了有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堂兄。 “关系么,很一般。不过,每年他的祭日,至少会给他上柱香。 “你们或许有所不知,我堂兄自幼体弱多病,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所以,得知他的死讯时,我一点儿也不震惊,反而替他高兴,毕竟,这也算是解脱了。 “说句不敬的,他喜欢做好人,要是晚死个几年,姬家那点产业,早晚会被他败光。” 他说了很多,看着就像个侃侃而谈的普通商人。 然而,这并不能打消萧熠琰对他的戒心。 即便姬锦夜隐藏得很好,沐芷兮还是察觉到他的不善。 方才那些话,她总觉得是某 种试探。 是以,她莞尔一笑,反问姬锦夜。 “姬公子知道你堂兄是怎么死的吗?” 姬锦夜身边的女护卫目光微变。 而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沐芷兮的双眼。 她唇角勾起一抹熟稔的笑意,接着问了句。 “姬家少主睿智过人,我自然也是知晓的。 “之前听说姬锦澜是自尽而亡,我还不信。 “既然方才姬公子说,他常年受病痛折磨,那就说得通了。” “少主并非自尽!”那女护卫并没有沉住气,低声反驳。 姬锦夜当即便厉声呵责。 “昭云,不可胡言。” “是,公子。”女护卫昭云后退到一边,不再多言。 沐芷兮故作诧异,“不是自尽?难道是他杀?” 姬锦夜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旋即,那寒光化为笑意,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 “夫人,不管是自尽还是他杀,都是我堂兄命该如此。” 沐芷兮一脸认真,“姬公子,节哀。” 姬锦夜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多谢夫人。” 萧熠琰眼中的敌意非常明显,甚至,那些侍卫也在随时待命。 昭云只觉危机四伏,想要赶紧带公子离开。 “大夫,我家公子的药抓好了吗?” “好了好了,这就是了。” 拿了药,昭云走到姬锦夜面前请示,“公子,药拿到了,您该回府喝药了。” 姬锦夜深深地看了眼沐芷兮,“嗯 ,走吧。” 然而,两人刚转身,就被侍卫拦了下来。 姬锦夜双眸微寒。 “这是何意。” 萧熠琰冷笑了声。 “几个月前,南国人在北燕皇城引起骚乱,使得我北燕百姓差点沦为药人。此案,官府到现在还在查。 “凡是入我北燕的南国人,都要配合调查。 “姬公子难道不知道吗。” 昭云立即护在姬锦夜前方,“我家公子就是个商贩,和药人没关系!” 萧熠琰的目光十分冷漠。 “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姬锦夜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萧熠琰。 “这位仁兄,在下有个疑惑,不知是不是在下的错觉,我们两个,是不是长得有些相似?” 闻言,萧熠琰脸色一沉。 这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寂静之中,沐芷兮主动帮萧熠琰回答。 “姬公子,容貌相似,不足为奇。” 姬锦夜意味深长地看着萧熠琰。 “那是夫人不知,我那位堂兄和你的夫君更加相似。” 沐芷兮也笑了。 只不过,她的笑容里尽是讥诮。 “或许,你堂兄和我夫君确实长得相似。 “可是姬公子,你顶着一张人皮面具,说跟我夫君相似,不觉得有些无耻吗?” 她这话一出,姬锦夜的眼中迅速拂过一丝异样。 护卫昭云同样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沐芷兮。 这个女人,居然一眼就看出公子戴着人皮面具吗? 第749章 姬锦夜承认下药 沐芷兮递了个眼色给门口的侍卫。 侍卫们会意,立即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大夫和药童一看这架势,互相觑了一眼,默默退到墙角,敛声屏气。 沐芷兮唇边含笑,不紧不慢地开口。 “姬公子都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可见,你也不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还是说,你以为,顶着跟你堂兄相似的脸,利于你的生意往来? “你堂兄都已经死了,还在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呢?” “我家公子没有……” “昭云。”姬锦夜打断昭云的话,不让她多嘴。 他转而看向沐芷兮,坦荡无愧。 “夫人好眼力,在下佩服。” 说着,他当着众人的面,撕下了脸上的假面。 紧接着,他那张俊朗的脸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唯一遗憾的是,他脸上有一道伤疤。 “公子!”昭云没想到公子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真容,想要阻止,为时已晚。 果然,他真正的脸,和姬锦澜根本就不像。 露出真容后,姬锦夜甚是放松地调侃了句。 “怪不得,凤珏易容成柳镇元的时候,几乎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沐芷兮也毫不客气地怼道。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比你聪明。” 萧熠琰:莫名感觉到被内涵。 凤珏不止一次顶着人皮面具出现在他面前,可他,根本没有察觉到。 “不止聪明。凤珏的易容术也远在你 之上。我也未必能够一眼看出来。”沐芷兮又补充了句。 这话,贬低了姬锦夜的易容术,也替萧熠琰挽尊了。 不怪他看不穿,是人家易容术太高超。 话说到这个份上,沐芷兮已经能够肯定,姬锦夜肯定知道她和萧熠琰的身份。 而且,连凤珏的事都一清二楚。 不过,这二人是敌是友,尚不可知。 “明人不说暗话,姬公子来北燕,是为了调查你堂兄的死吧。” 姬锦夜没有否认。 她环顾了一眼医馆,继续说道。 “包括你头痛寻医,也是假装的吧。” “皇后娘娘果然聪明过人。”姬锦夜神色平静从容,完全没有被拆穿后的慌乱。 沐芷兮并没有因为他的夸奖而高兴。 她的眼神里,带着看透一切的凌厉。 “乞巧节灯会那晚,你就是戴着这张人皮面具,两次与我制造偶遇,这次不过是旧计重施, “我能看出来,不是我聪明,而是你不够聪明。” 姬锦夜并未反驳,反而坦荡荡地承认。 “我若是聪明,也不会样样不如堂兄,被逼得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姬家。” 沐芷兮的目光清冷又淡漠。 只要不是看着姬锦澜那张脸,她的心情就畅快多了。 “你和你堂兄的关系很好,想要为他报仇,是么。” 姬锦夜冷笑,“不是。我们关系并不好。我妒忌他,他死了,我高兴还来 不及,怎么可能帮他报仇。” 沐芷兮同样冷笑,“嘴上说着不在乎,眼里却有痛惜。姬锦夜,你把别人当傻子,嗯?” 姬锦夜的喉咙里溢出低笑声。 他抬眼望着沐芷兮,幽幽道了句。 “是又如何。你不是也把姬锦澜当傻子么。” 萧熠琰揽着沐芷兮的肩头,神色严肃。 “无需与他多费口舌。” 姬锦夜两只眼睛并未直勾勾地盯着沐芷兮,眼睛里含着一抹嘲弄的意味。 “皇后娘娘好手段,想当初,将我那个堂哥骗得团团转也就罢了,还能哄得他为你放弃性命,即便是死,也要护着你。 “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照样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转头就把他给忘了。 “如今你们夫妻,倒是恩爱……” 沐芷兮冷冷一笑。 “姬公子果然查到我的身份了。所以,秋霜成亲那晚,酒里的红花散,是你下的吧。” 知晓姬锦夜的身份后,她就有这个猜测。 原以为,姬锦夜会否认,却不想,他非常爽快地承认了。 “没错。红花散是我的下的。” 萧熠琰身上戾气涌现,眸中也染上了一层杀意。 突然,一道黑影从窗户翻了进来。 站稳后,元日语气夹杂着几分懊恼。 “小爷都查到你头上了,承认这么快做什么。” 他把结果禀告给皇帝,和这人自己承认,那完全是两码事儿。 最 重要的区别在于,他那份赏钱就这么飞了。 特么的。 就差一步! 元日魅惑的凤眸翘起一道弧度,危险十足。 真想弄死他。 姬锦夜根本没有将元日放在眼里。 他继续对着沐芷兮补充。 “药是我下的,但,那掺了药的酒,却被人调换了。” 元日一听这话头,立马截断。 “皇上,我查过了,那掺药的酒,是被凤珏换的。” 姬锦夜听到这个名字,眼中划过一道厉光。 “果然是他……”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移花接木,凤珏确实有这本事。 元日禀告完后,一身轻松。 沐芷兮皱了皱眉,“凤珏?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姬锦夜嘲讽一笑。 “我们的世子殿下,突然有良知了啊。” 这件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萧熠琰二话不说,直接下令。 “来人,姬锦夜意图谋害皇后,立即捉拿!” “是!” 就在这时,护卫昭云一抬手,医馆内瞬间布上了白色的烟雾。 侍卫们被烟雾蒙了眼,等到烟雾散去,姬锦夜和护卫早已消失不见。 “追!” 沐芷兮本能地迈步,被萧熠琰拦腰抱起。 “你还想追?”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还怀着孩子呢,瞎折腾什么。 旋即,他又看向元日。 “你不去追?” 元日十分清醒,靠在墙边,慵懒闲适。 “不追。这玩意儿又没有赏钱 拿。” 萧熠琰:…… “一百两。把人给朕抓回来。” “才一百两?”元日并不满足,尾音上扬,“至少也得二百两吧。不对,一共俩人,得翻倍。” “得寸进尺?”萧熠琰抬眸,嗓音低沉危险。 元日立即见好就收。 他慢慢悠悠地往门边走,边走边嘀咕。 “一百两就一百两,总比没有好。” 他的步子不疾不徐。 但,一跨出门槛,他就像只灵活的燕子,瞬间一跃而起,飞了出去。 人走后,萧熠琰低头看了眼沐芷兮。 “我们回宫。” 沐芷兮立即揪住他的衣襟,着急道,“话本还没挑呢。” 萧熠琰顿觉无奈,却还是宠溺一笑。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挑话本?心是有多大,嗯?” “嗯,你说得有道理,确实是遇上麻烦事儿了。那就……少挑几本?” 萧熠琰:? 另一边。 和凤珏一样,姬锦夜也擅长隐遁术。 元日和侍卫们追了一路,还是把人给跟丢了。 眼睁睁看着一百两就这么溜走,元日十分不甘心。 “元大哥,还追吗?”一个侍卫担心没法回去复命,试探着询问。 元日那双丹凤眼迎着光轻眯,当即踹了那侍卫一脚。 “圆什么,小爷还方的呢!” 人都跑没影儿了,追什么?追空气吗? “元……不,方大哥,那我们……” 元日一脸黑线:…… 第750章 煊儿拜赵虎为师 萧熠琰带着沐芷兮回到皇宫后不久,元日也回来复命了。 没能追到姬锦夜,元日没脸要赏钱,在萧熠琰面前立下军令状,早晚会将姬锦夜捉拿。 在医馆见过姬锦夜后,相比于萧熠琰,沐芷兮并未把此人放在心上。 秋霜和赵虎成婚后,按照规矩,三日后应该一起回门。 但秋霜爹娘早逝,没有娘家。 她将沐芷兮当作自己的娘家人。 是以,她带着赵虎来了皇宫。 煊儿最近对机关术很感兴趣,赵虎一进宫,他就把人召了过去。 琉璃殿内。 沐芷兮心情好,肆意打趣秋霜。 “瞧你这脸色,被滋润得不错啊。” 秋霜小脸一红,“娘娘,哪有。” 沐芷兮笑意甚浓,“要不,让赵虎再休假几日,多陪陪你?” 秋霜十分心动,但,想到赵虎在兵器制造处当值,并不想耽误他的差事。 “娘娘,制造署现在可忙了。” 沐芷兮不以为意,“新婚嘛,多陪陪自家娘子,无可非议。” “那……好吧。”秋霜还是很乐意的。 刚成亲这几日,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块儿。 赵虎那边同样如此。 他在东宫教煊儿机关术,一盏茶不到,就开始想念自家娘子。 “是这样吧!本太子好像懂了!喂,赵虎,你快看,本太子做的这个很棒吧! ” 赵虎看着桌上那堆玩意儿,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操! 他该说实话吗? “咳咳……那个,太子殿下,你自己有眼睛吧。” “废话!本太子当然有!” “那你自己看看,你做的那个,跟我做的这个……” 这俩完全不是一个东西吧! 煊儿一本正经地对比查看,然后又颇为认真地摸着下巴道。 “这不是一模一样嘛。” 赵虎一脸黑线。 好吧,他眼瞎。 他忍无可忍,直言。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里面的机关构造,你做的这个也太操蛋了。” 煊儿皱起眉头,甚是苦恼。 “明明就是按照你说的做的,为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重做!”赵虎本就不是好脾气的,声音骤然拔高。 他吼完后,才想起对方是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 本以为这太子会发脾气,却不想,他只是“哦”了一声,没有丝毫怨言,继续低头研究机关。 小太子这么谦虚好学,赵虎也不好意思不好好教了。 一大一小鼓捣了一个时辰,总算完成了一个差不多的小机关。 煊儿非常高兴,立马跑去琉璃殿,迫不及待地想要拿给母后瞧。 “母后,这是我做的!按一下这里,就能射出暗器!” 煊儿红光满面地向沐芷兮介绍机 关,说到激动处,小唾沫横飞。 秋霜听得一愣一愣,忍不住夸赞。 “太子殿下小小年纪,真了不得。” 赵虎拍了拍胸脯,“那是老子教得好!” 他这话一出,四周寂静无声。 秋霜狠狠地瞪了一眼赵虎,怒其不争。 早就提醒过他,让他在宫里小心说话的了,怎么就是改不掉那些个臭毛病呢! 沐芷兮笑里藏刀,“你方才说什么?” 老子? 他自称是谁老子呢?! 触及沐芷兮美丽却致命的双眸,赵虎脖子一缩。 他手足无措,忙找话填补。 “那个……我的意思是,太子这么聪明,都是因为皇上教得好……对!就是这个意思!” 沐芷兮冷呵呵的一笑,赵虎直起鸡皮疙瘩。 真他娘操蛋! 皇后该不会想杀他吧? 赵虎心里想的什么,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沐芷兮眼中的冷意褪去,笑道。 “不用这么紧张,只要不犯大错,本宫不会让秋霜当寡妇。” 闻言,赵虎松了口气。 他抱拳行礼,江湖气十足。 “谢娘娘。老……” “咳咳!”秋霜吓得赶紧提醒。 好在赵虎收得快,反应也快,话锋一转,改了口。 “老天爷会保佑娘娘的!” 沐芷兮看破不说破,美眸轻阖,笑意浅浅。 煊儿把玩着手里的机关,突然 抬头。 “母后,我想学机关术,你让他以后天天来宫里教我好不好?” 沐芷兮微微蹙眉,颇为不解,“你还有时间学这?” 据她所知,萧熠琰给煊儿安排了不少课业,一整天几乎没有空闲。 煊儿抱着沐芷兮的胳膊,“母后,我可以早起半个时辰。” 沐芷兮眼带笑意。 “真想学?想好了,不能半途而废哦。” 煊儿考虑了片刻,甚是肯定地点点头。 “嗯嗯!要学!”他模样稚嫩,眉眼尤其像沐芷兮。 “既然想学,母后就来为你安排。” “母后真好!”煊儿用脑袋蹭了蹭沐芷兮的胳膊。 赵虎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暗自叹了口气。 教小太子机关术,这也太为难他了。 沐芷兮摸了摸煊儿的脑袋,“准备准备,明日就拜师。” 秋霜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拜师?不,娘娘,这可使不得!赵虎就是个粗人,哪里能当太子的师傅啊……” 沐芷兮摆了摆手,反驳秋霜。 “赵家的机关术举世闻名,这声‘师傅’,你男人配得。” “儿子都听母后的!”煊儿看向赵虎的眼神,早已不像之前那般嫌弃,而是带着一丝小小的崇拜。 沐芷兮牵着煊儿的手,询问赵虎。 “赵虎,你怎么说?可愿意教太子?” 赵虎拍了拍胸 脯,信誓旦旦。 “娘娘放心,我赵虎定不辱使命!” 他声音洪亮,气势甚强。 沐芷兮满意地笑笑,“既然如此,本宫就做这个主了。” 又多了个师傅,煊儿非常开心。 赵虎和秋霜离宫后,在自家母后面前,煊儿对赵虎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母后,他可厉害了,那两只手就这样这样,然后那样……”他边说边比划,难免受限。 “总之,就是很厉害!” 沐芷兮笑眼弯弯,“能得你夸赞的,确实难得。” “谁厉害?”萧熠琰刚到琉璃殿外,就听到煊儿在夸人。 沐芷兮面带笑意地解释。 “煊儿想跟着赵虎学习机关术,方才是在夸他师傅呢。” 萧熠琰微微皱眉,“怎么就成师傅了?” 煊儿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一抬。 “现在还不是,但母后说了,明天就拜师。” “认真的?”萧熠琰看向沐芷兮,“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沐芷兮还没开口,煊儿就抢了话。 “母后做事,还用得着跟你商量?” 他这话,问得萧熠琰没了脾气。 看着煊儿那副狐假虎威的小样儿,沐芷兮忍俊不禁。 萧熠琰坐下后,正色道。 “黄天福今日已经被收押,荣国公府不断施压,要坐十年大牢。” 沐芷兮微微一愣,“这么快?” 第751章 萧清雅差在哪儿? 黄天福被判十年大牢,沐芷兮一点也不诧异。 虽说他那晚是误食了被掺药的酒,单就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也是罄竹难书了。 十年,确实少了。 “白霜霜那边呢?”她语气平淡地询问萧熠琰。 回答她前,萧熠琰看了眼煊儿,“课业都完成了?” 煊儿的脸色微微一变。 父皇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想我在这儿就直说,扯什么课业嘛,一点都不坦荡。”他嘀嘀咕咕地吐槽了一通。 “咳咳!”萧熠琰故意咳嗽了两声,以示警告。 煊儿瞬间变乖,朝着父皇母后行过一礼后,就离开了琉璃殿。 …… 殿内,萧熠琰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道。 “荣国公想要嫁女,奈何白霜霜抵死不从。” “她想去姜城外祖家?”沐芷兮神色清明。 萧熠琰愣怔了下,“你怎么知道?” “上次去国公府,白霜霜亲口对我说的。” 萧熠琰犹豫了片刻,还是对沐芷兮和盘托出,“为了不嫁人,白霜霜在闹绝食。” 这种事儿,确实像白霜霜会干的。 沐芷兮顿感无奈。 “绝食?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国公府的家事,你也无需操心。虎毒不食子,荣国公不会为了桩婚事逼死亲生女儿。” 沐芷兮点了点头,“这我信。而且,绝食本就很蠢,白霜霜熬不住的。” 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 “我现在更在意的是凤珏。” “在意他做什么?”萧熠琰眸光一沉,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看出他的脸色变化,沐芷兮立即补了句。 “不是你想的那种在意。” 萧熠琰饶有兴致地追问,“哦?我想的是哪种?” “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真的,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姬锦夜在酒里下了药,凤珏却把酒给换了。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凤珏在暗中出手……” 后面的话,不用她明说,萧熠琰也能猜到。 他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 不过一会儿,他下巴微压。 “凤珏出手相助,确实奇怪。他极有可能是存着其他的心思。此人是炎王世子,出身南国,不得不防。” 沐芷兮点点头,语速不急不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就像元日说的那样,凤珏的隐遁术出神入化,我们想要找到他,不容易。 “敌在暗,且不知他的目的何在,显得我们十分被动。” “总不可能在暗处躲一辈子。” 沐芷兮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人。 她拧了拧眉,缓缓开口。 “我到现在都在怀疑,凤珏对冯芊芊是什么态度。他以柳镇元的身份接近冯芊芊,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当中,他又存了多少真心呢? “要么,他真的喜欢上了冯芊芊。 “要么,他是出于某种目的, 蓄意接近。 “不管是哪种可能,我都很好奇,到最后,新郎是他,还是真正的柳镇元。” 萧熠琰思忖了片刻,“我更偏向于第二种猜测。凤珏在北燕蛰伏多年,不像是会被一个女人绊住的人。” 沐芷兮并未反驳他,而是进一步问道。 “那么,他接近冯芊芊又是为了什么呢?左右逃不过名利地位,财、色、权,他想要的是什么?” 萧熠琰脱口而出:“那就要看,和冯芊芊相比,萧清雅缺了什么了。” 沐芷兮美目清冷,严肃而认真地思考。 “财、色、权,这三样,身为公主的清雅,和冯芊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了一样。” “哪一样?”萧熠琰十分配合地发问。 沐芷兮转头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说了句。 “是才。才华的的‘才’。” 闻言,萧熠琰颇为认同。 “确实如你所说。冯芊芊是冯老的嫡孙女,自幼熟读诗书,及笄前就已经是名动皇城的才女,至于萧清雅……” 他的话戛然而止,意思不言而喻。 沐芷兮语气平淡。 “凤珏尚在北燕,多多少少是个隐患。还是得早日查清楚才行。对了,南国那边的局势如何了?” 之前炎王来信求和,估计也等不及要下手了吧。 萧熠琰深邃的眸子渐渐变得不霁。 “炎王别无选择。估计这几天就要动手夺位了。” …… 与此 同时。 南国。 炎王府。 一群死士已经受命。 上首位的男人身穿便衣,胡子荏苒,英雄气概十足。 唰—— 他潇洒拔剑,对着前方一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都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这次的计划,只许成功!” “是——”死士们齐声回应,壮志酬酬。 踏踏踏! 一个侍卫跑来禀告。 “王爷,太子殿下到了。” 闻言,炎王立马收剑。 “快请太子上座。” 炎王赶到前厅是,花九阙已经在坐着等他。 他轻抬眼皮,神色淡漠。 “青天白日的在府中练兵,也不怕传到皇帝耳中?” 炎王随意地行了个将士礼。 “太子殿下就莫要与本王装糊涂了。而今皇上身边都是你安排的人,本王府中的消息,皇上又如何能够得知呢?” 花九阙冷哼了声:“本殿安插眼线,是你肆无忌惮的理由么。” 炎王看出对方的不耐,也有些不悦。 “太子,你我二人联手夺位,本王自然会以大局为重,不会给你添乱。” “说得倒是好听。炎王,本殿让你办的事儿,你可都办好了?” 炎王的目光有所回避,“正在办。” 花九阙冷笑着站起身,朝炎王走了过去。 “本殿今日把话放在这儿,不把本殿的退路安排好,三日后,说不准,本殿就临阵倒戈了。” 说着,他压低声音,补上了一句:“ 炎王也不想功亏一篑吧?” 对上男人威胁意味十足的目光,炎王心里一个咯噔。 但,他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表面上十分镇定。 “太子殿下尽管宽心,本王答应你的事,一定说到做到。只是,此去东凰山少说也有小半月路程……” 花九阙这些日子衣不解带地照顾心爱的女人,脸上尽显疲态。 他眼中布着血丝,越发平添了几分嗜血无情。 “本殿只在意结果。做好你的事,才有资格跟本殿合作。本殿若是不放手,你杀了皇帝,也坐不上皇位。” 炎王紧了紧拳头,在气场上被花九阙压制得死死的。 “怎么,还想指望你儿子? “说起来,本殿去北燕是,倒是见过世子几面。 “本殿看得出,他的心思,早就不在于南国。 “听闻炎王年轻时伤了根本,失去了某些能力,你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悬啊。” 花九阙这番话,几乎每一句都在危险边缘蹦跶。 遮羞布被扯开,炎王的脸色十分难看。 但,为了弄清楚凤珏的情况,他耐着性子询问。 “殿下,何出此言?凤珏向来听本王的话,他很快就要回南国了……” 花九阙打开玉骨扇,俊美的脸上覆着讽意。 “凤珏难道没告诉你,他爱上了一个女子,极有可能会为了她留在北燕?” 闻言,炎王当即就绷不住了。 “这绝不可能!” 第752章 凤珏…飞了 炎王一抬眼,就对上了花九阙充满讥讽的目光。 “凤珏不可能留在北燕!他是我的儿子,为了我的大计,他在北燕隐姓埋名多年,寻找飞花令。 “有了飞花令,南国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之前他来信,说他已经有了重要线索,而且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他和那个叫做‘冯芊芊’的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不会为了个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好江山。” 看着炎王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花九阙忍不住笑了。 “太子笑什么!” “本殿是在可怜你啊。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让你得了皇位,后继无人,还不是一场空么。” “你!”炎王忍无可忍。 他刚想反驳几句,就听到花九阙懒洋洋地吐槽。 “真想不通你们这些人,巴心巴肝地想要坐上那龙椅,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自己活得没意思就罢了,还想拉着自个儿的后代遭罪,让他们尔虞我诈,互相残杀。 “不过这种乐趣,炎王你应该是享受不到了,毕竟,你就一个独苗……” 嘭! 屡次被挑衅,炎王徒手拍裂了桌子。 “花九阙!你一再出言羞辱本王,是以为本王没脾气的吗!” 对上炎王的怒气,花九阙不以为意。 “发这么大火作甚。本殿这不都是在跟你实话实说么。” “本王的事,无需太 子挂心。只有一个儿子又如何,这一个,抵得上别人十个、二十个,本王自豪得很!” “嗯,本殿就欣赏你这自信的样子。” 炎王听了前一句话,脸色才见好转,就听到花九阙紧跟了句。 “……自信到,即便知道儿子回不来,还在这儿眼巴巴地盼着,” 花九阙晃了晃扇子,姿态闲适自得。 他全然不顾炎王气炸肺的模样,兀自轻笑。 “本殿也会一点算命。今日本殿心情好,就为你算一卦吧。 “本殿已经能够算到你未来几十年的日子。 “前半辈子为了一个皇位,处心积虑、伺机而动。 “后半辈子,你会因为当上了皇帝而高兴,却也忧心皇位无人继承。 “所以,你会不断派人前往北燕寻子。 “但,凤珏擅长隐遁术,他若不想让你找着,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他。 “多年之后,你躺在病榻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侄子们夺位。 “而你的儿子……” “够了!”他越说越离谱,炎王根本就听不下去。 他的以后,怎么可能是这副鬼样子。 “炎王,你不信?不如,本殿跟你打个赌?你若再晚个几步,凤珏能给你弄个孙子出来。” 砰! 炎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骂。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花九阙,你太小看凤珏了!他绝不会被儿女私情左右! “凤珏他厌恶女人,因为 他母亲的缘故,他根本不相信女人。 “我的儿子,他已经找到了飞花令,很快,他很快就会回来……” 一气之下,炎王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说了。 触及花九阙那一脸戏谑的样子,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一时间,他懊恼不已,甚至想给自己几个耳巴子。 花九阙“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盯牢炎王,笑得高深莫测。 “原来,凤珏真的已经找到飞花令了啊。” 不得了。 这可是天大的消息。 炎王有些慌乱。 “太子殿下,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 “再者,你也是南国人,难道忍心看着南国依附于北燕,彻彻底底沦为北燕的附属国吗? “飞花令对南国至关重要,太子殿下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吧?” 花九阙听到这些话,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南国如何,于本殿何干。” “殿下!”炎王恨铁不成钢,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很愤怒,偏偏花九阙没心没肺地反问,“叫本殿作甚。” “本王不懂,太子殿下到底想要什么!”炎王憋着一口气。 若非花九阙对他还有重用,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人。 花九阙看出他眼里的杀意,丝毫没有一点慌怕。 他用折扇敲了敲炎王的肩头,寻衅意味甚浓,且对其步步紧逼。 “装什么糊涂?嗯?本殿想要什么,一开始不就跟你 说得清清楚楚么。 “是你一再怠工,东凰山的工,拖了一天又一天,到现在也没把该建造的建好。 “到时候,你让本殿住什么?嗯?” 他逼得炎王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墙,退无可退。 “东凰山那边,本王早就催过……” 花九阙眸子微怒,“催过是一回事,动工快慢又是另一回事。本殿只要结果,管你做过什么!” 炎王捏了捏拳头,强忍住想动手的冲动。 “只要东凰山那边没问题,殿下就会忘了飞花令一事吗?” “否则呢?你还想让本殿再多提几个要求?”花九阙饶有兴致地反问,旋即往后退了一步,给炎王更多的喘气空间。 他径直坐回到椅子上,等来的,是炎王拍胸脯保证的话。 不过,他并没有让炎王痛快下去。 他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倩娘,废寝忘食,疲惫劳累,还会胡思乱想。 他这么辛苦,没理由看着其他人潇洒自在,尤其是炎王这个老东西。 “飞花令的事,本殿没什么想法。但凤珏……”他顿了顿,故意没有往下说。 果然,到最后,还是炎王急了。 “凤珏怎么了?” 花九阙嘴角一撇。 “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凤珏心在北燕,拿到飞花令后,也不急着回南国,这还不好猜?” “不会的……”炎王有些动摇。 他原本还能安慰自己,可随着花九阙一次次的 刺激,他信了,而且怒了。 “凤珏是要做太子的人,他怎么可能为了个女人不做太子、不当皇帝?这简直是愚蠢!” 花九阙冷嗤了声。 “真是可笑,你以为谁都喜欢当太子、做皇帝?只有你这种可怜虫,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会以皇位为目标。有了心爱之人,皇位只会阻碍那些个朝朝暮暮的缠绵罢了。” 炎王难以想象,他一手培养的凤珏,会和花九阙有一样的想法。 这绝不可能! “花九阙!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色令智昏!荒诞可笑!” “色令智昏?荒诞可笑?”花九阙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很好,形容得不错。用在凤珏身上,同样合适。” “你用不着带上凤珏!本王相信他,他很快就会带着飞花令回来!” 花九阙对他露出同情的目光。 “嗯。会有的。下辈子吧。” “你!” “炎王,你手里那根线,早就断了。凤珏……飞了。”花九阙笑得格外欠揍,却乐在其中。 倩娘还没醒,没理由就他一个人痛苦纠结,其他人,呵呵,都一块儿愁着吧。 见花九阙这么认真强调,炎王再有自信,也难免会有怀疑。 他当即召来暗卫。 “去,修书一封,马上让世子回来!不管他想做什么,冯家那边立刻结束!本王要他现在就回来!” 飞花令和凤珏,都不能有半点闪失。 第753章 父子反目,弑君 炎王吩咐完暗卫后,又转而看向花九阙。 “太子,本王还是那句话。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三日后,计划成功,本王保你功成身退。若是失败,那就休怪本王……” “不会失败。”花九阙自信满满地打断他的话,眼中掠过一道冷厉的光。 炎王神色微妙,“太子有此信心,本王就不多说什么了。”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北燕休兵,南皇以为对方有和谈之意,便派遣使臣前往北燕将士驻扎地。 殊不知,危险早已悄然而至。 “皇上,昭阳公主和虞伯侯的婚期已经定下了,这是宴请宾客的名单,虞伯侯特意呈上来,请您过目。” 南皇瞥了一眼,语气不悦。 “这种东西有什么可看的。让虞伯侯自己看着安排。” “是。”太监悻悻然收了名单,躬身退下。 “等等。” 太监立即停下脚步,弓着腰,“皇上吩咐。” “太子那边怎么说,还是执意抗旨不遵吗。” 太监一脸为难。 “皇上,太子殿下他……他……” 嘭! 殿门突然被撞开。 说曹操曹操到。 花九阙身穿一袭玄色衣衫,翩然而至。 “太子殿下?!”太监揉了揉眼睛,难以 置信。 这段时间,太子殿下一直闭门不出,今日居然主动来见皇上,难道是想通了,准备出征? 南皇也以为花九阙妥协了。 他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仍然保持不喜。 “放肆!为何不让人通报!” 花九阙嘴角轻扬,不受拘束地径直走上前。 “通报啊……本殿忘了。”他的语气十分随意,步子也显得懒懒散散。 南皇板着脸,义正言辞道。 “北燕陈兵已有月余,你身为太子,屡次抗旨不遵,本该受重罚。现在,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 不等他说完,花九阙嗤笑了一声。 “父皇啊父皇,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说着,他的脸上冷意乍现,嗓音也变得格外瘆人。 “本殿倒是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不如,本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放肆!”南皇瞳孔一缩,怒斥花九阙。 他这么一吼,吓得太监身体一抖。 “皇上息怒!” “火气这么大啊。”花九阙的言语间尽是调侃和嘲讽,“火气大,容易出事儿吧。” 说话间,他身上的戾气隐而未现,瞳孔却染上了一层猩红。 嘭! 他一脚踹开了拦路的太监,直奔座位上的南皇。 旋即,他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将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大.大出乎南皇的意料。 看着双目猩红的花九阙,南皇火冒三丈的同时,也有些无措。 “混账!你,你想干什么!敢对朕不敬,你……” 花九阙冷声道了句。 “父皇,南国要亡,完全是因为你这个昏君啊。” “你……大胆!” 花九阙嘴角一扬,“还有更大胆的,父皇要不要试试?” 南皇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挣脱花九阙的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你到底意欲何为!来人,把太子拿下!” 然而,外面没有一点动静。 南皇又喊了声。 “来人!快来人!” 太监也想喊,但,他刚张开口,花九阙飞出别在腰间的玉骨扇。 扇子边缘犹如利剑,割开了太监的喉咙,顷刻间,鲜血如柱。 太监应声倒地,手里的宾客单子也掉在了血泊中。 那扇子仿佛长了眼的活物,见了血后,原路返回,飞回到花九阙手中。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南皇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他抬起手,颤抖着手指,指着花九阙怒骂。 “放,放肆!你竟敢当着朕的面逞凶!太子,你简 直……” 花九阙杀了人,表情云淡风轻。 他看向南皇,语气悠然,又夹杂着几分警告。 “父皇,将功赎罪的机会,要不要?” 南皇身穿着龙袍,但,站在花九阙面前,一点气势都没有。 “你混账!朕又何罪之有!” 就算有罪,他是皇帝,谁敢指责他的不是! 花九阙看着南皇那张脸,笑得无比讽刺。 “我常常会想,母妃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个负心薄幸又愚蠢的东西。” “你……” “当年,我和母妃被逼上绝路时,你听信他人谗言,一路派人追杀,好几次,我差点死在那些追兵手里。要不是母妃拼死护着我……” 一提起那些往事,南皇便恼羞成怒。 “够了!朕已经尽力弥补你们母子,你还想怎样!再说了,无风不起浪,要不是你母妃品行不端,与侍卫眉来眼去,怎会落人口实! “朕前脚让人查她,她后脚就带着你逃出宫,朕当然以为她是畏罪潜逃! “更何况,你外租一家结党营私,都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朕没有对你们母子赶尽杀绝,已经是网开一面,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朕耿耿于怀、怀恨在心,你……你就是头养不熟的 白眼狼!” 嘭! 花九阙一挥袖,案桌上的砚台重重落地,砸在南皇脚前。 他两眼猩红,恨意浓浓。 “你没有赶尽杀绝?我命大,倒变成是你网开一面了?哪儿来的脸啊!” 南皇本能地往后退,并冲着殿外大喊。 “来人!护驾——” 外面依然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南皇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他双手紧握,绷着身子质问。 “外面的人呢!是不是你!是你把人调走了对吗!” 花九阙并没有否认。 “没错,就是我做的。但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晚?” 南皇越发慌乱,“朕是你父皇!你以下犯上,还想不想做太子了!” “太子之位,你以为我真稀罕?” “你不稀罕?那你为何处心积虑地斗倒了你那些兄弟!” “因为,我想让你断子绝孙啊……”花九阙拖长了尾音,平添了几分危险气息。 闻言,南皇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你,你说什么,你,你竟然……他们可是你的亲兄弟啊!” “亲兄弟又如何,就连你这个父皇,我都能下得去手。否则,你以为我来做什么?”花九阙冷冷一笑。 南皇心口一窒,“你,你别过来!” 第754章 南国宫变,新帝登基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刺破寂静的大殿。 这声响如同信号。 闻声后,炎王身穿盔甲,带着一帮亲兵冲进大殿。 大殿内,南皇全身都是血,瞪着一双眼睛,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众人的目光落在花九阙身上。 他手中那把纯白的扇子,上面全都是血。 炎王环顾了一圈,当即大喊。 “太子弑君,大逆不道!来人,救驾!捉拿太子!” 大殿内都是炎王的人,众人都心照不宣。 花九阙手执血扇,从容淡然地经过炎王身边,停下了脚步,幽幽地开口。 “演得假了。真想救驾,这时候应该去传太医。” 炎王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侧头看向花九阙。 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下得了手,真是心狠手辣。 好在,花九阙对皇位没兴趣。 当天,太子弑君的事不胫而走,全城皆知。 文武百官如临大敌,不知该如何是好。 北燕与南国关系僵持着,生死存亡之际,南国再群龙无首,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好在这时,炎王临危受命,暂代朝政。 凭借着捉拿花九阙有功,炎王这是众望所归。 再加上炎王一众党羽的助推,他从摄政王即位为皇,只用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新任南皇“费尽心力”。终于和北燕达成和谈。 如此一来,原 本那些颇有微词的老臣们,也都放下了戒心,甘心对新皇俯首称臣。 半个月后。 花九阙已经在新皇的安排下,以一招李代桃僵,成功离开南国。 此后,南国再无摄政太子花九阙。 太子府被封后,一众侍妾全都被流放至军营,充为军女支。 徐家败落后,沦为侍妾的前任太子妃徐芙,也在名单之中。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看起来文静柔弱的徐芙,竟然在半道上逃了。 看守她的官兵不想受责罚,随便找了个女尸,向上谎报,人是在半路上病死。 徐芙逃了一路,心如死灰。 天地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好在,她饥渴交迫时,遇到了商队,领队的都是好人,救下了她。 “姑娘,你这是要去何处?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我……”徐芙想到伤心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领队叹了口气,没有追问下去。 “这是遇上难事儿了吧。我这儿有些盘缠,你拿上。” 徐芙立马摆摆手,“不,不用。你们给我干粮和水,救了我的命,我已经很感激了。” “拿着吧。我也是当父亲的人,姑娘家的,身上没个盘缠,会碰上不少麻烦。” “我不要银子,能不能……能不能先跟着你们,等离开这地,我……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无礼 ,可我……” 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姑娘,你跟着我们倒是没有问题。可我还是得多问一句,你是有投奔的人吗?我们这商队要去北燕,会纵贯整个南国,顺路的话,或许可以……” “你们要去北燕?!”徐芙一脸惊喜,急忙擦擦眼泪。 领队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这些香料,都是要送去北燕的。” 徐芙清秀的脸上浮现一丝生气儿,眼睛也有了亮光。 “那,那你们会经过东凰山,对不对?” 领队又点点头。 “我想去东凰山!求求你们,带上我吧,这是我身上所有的东西,……” 她边说边从衣裳夹层里,拿出几样之前偷偷藏起来的首饰。 这辈子,她离经叛道的次数不多,太子府被封查时,她明知不对,还是偷偷藏起了这些首饰。 “这些东西,我都给你们,只求你们带我去东凰山……” 徐芙又急又喜,激动得嗓音都在发颤。 领队看了眼她手里的首饰,又看了看她的狼狈样,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你自个儿留着。带上你,本来就顺路,都是南国人,不需要什么报酬。” 徐芙十分感动,手都在颤抖。 “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 她跪在地上,给他们磕了一个头,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她曾经的尊贵身份,早 已是过往云烟。 现在,她只想去东凰山,想要找到花九阙,找他要一个交代。 思绪回到一个月前。 她碰巧听到花九阙和那个女人的尸体说话。 他说,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会带她去东凰山。 她不信他死了。 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傻傻地被炎王算计杀害呢。 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却忘了她的休书。 没有休书,她就还是他的妻啊。 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能忘呢! …… 南国宫变后,花九阙被斩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北燕。 沐芷兮并不知道花九阙的计划,却也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炎王造反,花九阙弑君,怎么想都不对劲。 最终,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花了一百两,从元日口中得到了确切消息——人已经到达东凰山。 元日虽得了一百两,却因迟迟没有抓到姬锦夜,整个人郁闷得不行。 是以,他最近经常不在宫中,就是为了追查姬锦夜的行踪。 当然,不只是姬锦夜,还有销声匿迹的凤珏。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追踪到南国的来信,顺藤摸瓜,找到了凤珏的藏身处。 两强对决,必有一伤。 凤珏伤势未愈,明显处于下风。 护卫们拼死缠住元日,才给了凤珏逃脱的机会。 他一路跑,元日一路追。 半路又杀出一 波人马,偷袭了他。 凤珏身受重伤,捂着心口,目光冷冷地落在前方一人身上。 “姬锦夜,原来是你。”他语气平静,却暗藏杀意。 姬锦夜身穿黑色的斗篷,罩住他的身体。 看着凤珏一身狼狈的样子,姬锦夜缓缓调侃。 “这样都能认出我来,凤珏,你对我,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是你出卖了我的行踪。”凤珏这话,不是质问,而是笃定。 早在得知姬锦夜来北燕后,他就知道,这人迟早会找上自己。 姬锦夜摘下帽子,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语气冰冷。 “凤珏,我这脸上的伤疤,可都是拜你所赐。躲了我这么多年,还打算躲下去? “昭云。” “属下在!” 姬锦夜嘴角一撇,“好好伺候一下世子……不,现在应该尊称一声太子了。” “是!” 昭云抽剑出鞘,攻势十分迅猛。 千钧一发之际,凤珏眸光一凛,反攻向姬锦夜。 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姬锦夜就被掐住了脖子,摁在树干上。 抬眸,便是凤珏充满讽意的目光。 “算计我?姬锦夜,这么多年,还是没怎么长脑子么。” “放开我家公子!”昭云大喝。 就在这时,元日追来了。 看到纠缠在一块儿的俩人,元日眼冒精光。 “哟呵!小爷这是要当一回渔翁?” 第755章 公主,帮我 姬锦夜想要挣扎,却早已被凤珏点了大穴。 他根本就没法动弹,连话都没法说。 “公子!”昭云想要靠近救人,却被元日的暗器打中膝盖,毫无防备地跪在了地上。 “行这么大的礼呢。”元日一双凤眼染上戏谑笑意。 “你……你们别碰我家公子!”昭云咬了咬牙,想要起身,却又栽在了地上。 她十分不安地抬头看向元日。 这人的功力太深厚,她不是他的对手。 元日两手一摊,“看清楚了,小爷碰你家公子了吗?” 好歹也被元日追过,姬锦夜一下就认出他是北燕皇帝的人。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什么,怒视着凤珏。 凤珏目光幽冷。 “怎么,只准你算计我,不准我算计你?” 旋即,他看向元日。 话音刚落,他就揪住姬锦夜的衣领,用力一甩,将他丢向元日。 元日毫无准备,人就朝他砸来,一声“草”脱口而出。 他只想当个得利的渔翁,没想到,蚌成精了,直接把鹬往他身上丢。 好歹也是个大活人,这么被丢过来,直接把元日砸懵了。 嘭! 两人双双摔在地上,元日还是下面垫背的那个。 “公子!” 元日也不管什么公的母的,一把推开姬锦夜。 但,等他回过神来,凤珏早就跑没了影。 “ 艹!”元日头一回被气得这么厉害,狠狠地往姬锦夜身上踹了一脚泄愤。 昭云站不起来,只能朝他怒吼。 “住手!你别动我家公子!” “住什么手!小爷用的是脚,脚!”元日心情不爽,又给了姬锦夜一脚。 “住……”昭云下意识地又要喊“住手”,很快转了个弯,改口,“你住脚!” 姬锦夜被点了穴,即便被踹,也只能默默受着。 此时,他对凤珏的恨,瞬间拉满。 很快,元日那帮手下赶了过来。 “老大!你可真厉害,居然把凤珏抓到了……诶?这人怎么不太对?他是……” “也是我们要抓的人。”元日懒得多做解释。 手下不懂就问:“老大,这人比凤珏还值钱?” 元日瞅了眼姬锦夜,一脸不屑。 “呵!就一百两银子,要不是小爷为了争口气,都不稀得追他。” 凤珏就不同了,皇后娘娘给出的赏钱有三百两呢! 果然,他还是更喜欢为皇后娘娘办事儿。 元日这番话,把姬锦夜气的够呛。 居然说他便宜不值钱,这人,比凤珏还该死! 不! 还是凤珏最该死! …… 抓了姬锦夜后,元日又去追凤珏。 但这次,他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几个时辰过去,天都黑了,也没看到半点踪影。 同一 时间。 皇宫,琉璃殿。 萧清雅一大早过来,到现在还没回去。 她拉着沐芷兮看了一整天的公主嫁衣,不是嫌弃这个简单,就是嫌弃那个难看。 萧熠琰知道这事儿后,把萧清雅狠狠地骂了一顿。 “你皇嫂怀着孩子,你缠着她作甚!成个亲还挑三拣四,就没有哪个公主跟你这么难伺候的!”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儿,萧熠琰顿觉委屈,“皇兄,我……” “你什么你,就这套了!”萧熠琰随手一指,就定下了萧清雅的嫁衣。 沐芷兮看了眼他手指的那页,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这款也太朴素了。”她脱口而出的吐槽,引得萧清雅如临大敌。 “皇兄!你太过分了!你皇妹出嫁,不是出家啊!” 萧熠琰瞄了一眼纸上的嫁衣款式。 确实挺丑。 但,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眼光差的。 “再啰嗦,朕现在就让你出家。” “皇嫂,你看皇兄,他又威胁我!” 沐芷兮笑着打圆场,“好了,你皇兄跟你开玩笑呢。” 萧清雅欲哭无泪,嘟囔了声,“皇嫂偏心……” “我再让尚衣局绘几套新款式。民间有几位制衣高手,我也会让她们试试。成亲的日子还早,有时间挑挑选选。” 萧清雅扁了扁嘴,委屈巴巴。 “不早了,皇 嫂。要不是嫁衣定不下来,我现在就想成亲呢!” “你连未来驸马的面都没见着,就这么定下上官珏了?” 萧清雅脸上洋溢着笑容。 “看画像就够了啊。我听画师说,真人比画像还要俊呢。现在我得忍着,等到成亲那天,我把那盖头一掀,多惊喜啊!” 沐芷兮有些哭笑不得。 “你应该知道,成婚那天,是谁掀谁的盖头吧?” “啊……这个,我正想说呢。皇嫂,可不可以让驸马蒙着盖头,让我掀啊?” 萧熠琰冷嗤了声,反问,“你觉得呢?” “不行就不行喽。”萧清雅难得听话,眼珠子却在转溜。 人到了公主府,还不是任由她为所欲为么。 反正,她的大婚一定要轰动全城。 “我看你挺着急啊。”沐芷兮冷不防地提了句, “那是当然。” 她要和冯芊芊同日成亲,抢走冯芊芊的风头! 萧清雅那点小心思,全都被沐芷兮看在眼里。 她到现在还没有告诉萧清雅,有关凤珏和柳镇元之间的关系。 毕竟,这事儿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通的。 更何况,她都还没完全弄清楚的事儿,又如何跟萧清雅解释? “皇嫂,你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 “在想你大婚,我该穿哪套。”沐芷兮随口扯了个幌子,没让萧 清雅看出半点异样。 萧熠琰甚是豪气地开口:“让尚衣局给你做套新的,直到你满意为止。” 萧清雅忍不住翻白眼。 “皇兄,你可真是……”后面的话,她只能暗自腹诽。 天色已晚,萧清雅留在宫中用完晚膳才走。 饭桌上,围绕着大婚,她叽叽喳喳个不停,吵得萧熠琰头疼。 不过,出于某种目的,他并未打断她和沐芷兮的讨论。 “皇嫂,拱门用鲜花装饰怎么样?” “听上去还不错。” “红色的太艳俗,我喜欢黄色的。” “嗯,再用花藤做些点缀。” …… 凡是沐芷兮说的,萧熠琰都在心里暗暗记了一笔。 萧清雅难得没有被皇兄嫌弃,还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 夜色已深。 萧清雅离宫后,直接返回公主府。 已经是宵禁的时辰,街道上几乎没什么活物,安静得瘆人。 回到府中,萧清雅直奔自己的院子。 她太累了,懒得沐浴净身,沾床就想睡,甚至,都懒得让婢女掌灯,摸着黑就进屋了。 突然,一道劲风从她耳边拂过。 下一瞬,她便被人从后圈在了怀里。 刚要张口求救,那人就捂住了她的嘴。 “唔!” “公主,帮我……” 听到那人虚弱沙哑的声音,萧清雅身体一颤。 第756章 公主,臣需要上药 萧清雅没有挣扎,再次听到男人沙哑的嗓音响起。 “我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请公主救我。若是公主不乱喊,我便松手。” 男人说完后,萧清雅点了点头。 而后,他果然松了手。 紧接着,萧清雅立即大喊。 “来人!有……唔!” “刺客”二字还未说出口,嘴又被捂上了。 她奋力挣扎,用脚踢踹,用手抓挠,全身上下充满抗拒。 门外的守夜婢女听到响动,马上近前询问。 “公主,您怎么了,有什么,老鼠吗?” 萧清雅紧紧地盯着那扇门,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低吼。 男人力气太大,手像钳子,快要把她的腰拧断了。 “公主大婚在即,却在闺阁之中与人私会,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男人的话夹杂浓浓的威胁意味。 萧清雅怒火难消,恨不得给他几巴掌。 柳镇元这个混蛋! 为何总往她这儿跑! “公主?”婢女没听到回应,有些着急,“公主,您睡了吗?” 萧清雅:睡个屁!本公主都快死了! “公主千万别想不通,干出自毁清誉的蠢事。”男人在她耳畔低声警告。 萧清雅又“呜呜”了几声,全都是骂他的话。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婢女的语气十分着急。 “公主,要奴婢进来守夜吗?” 萧清雅甚无语。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她那些婢女怎么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 这情况,明显不太对啊! 磨蹭什么呢,赶紧撞门,撞门啊! 萧清雅又气又急,却听到男人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句。 “公主可以试试,是你那婢女进来得快,还是臣脱你衣裙的速度快。” 轰! 仿佛脑袋里有什么炸开了似的,萧清雅气血上涌,身体直发抖。 他……他竟然威胁要脱她衣服! 该死! 门外,婢女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公主,奴婢这就进来……” “本公主已经睡下了!” 婢女刚推开一道门缝,听到这话,立即缩回了手。 “公主,您真的没事吗?”她不放心地多问了句。 然而,也只是问问而已。 萧清雅直接气炸。 她当然有事啊! “退下吧,本公主歇息了。” “是,公主。” 婢女真的以为自家公主已经就寝,不再打扰。 然而,屋内,萧清雅哪里还睡得着。 她困意全无,浑身僵硬。 看着那个坐在桌边的男人,她默默挪到门边,张了张嘴,想喊侍卫。 但,男人却已经看出她的企图。 “公主不必紧张,臣养好伤就走,不会伤你性命。 “可你若将人喊进来,臣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做得出。 “不信的话,你可 以试试。” 屋子里十分昏暗,月光恰好照着男人的身影,显得格外清俊。 萧清雅确实被唬住了,试探着询问。 “你什么时候走。” “等我把伤养好。”男人语调温和。 萧清雅十分不耐。 养什么伤!死了算了! “你希望我死?”男人突然冷不防地问了句。 心里的想法被看穿,萧清雅呼吸一窒。 他怎么知道?! “可惜,臣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萧清雅不想理会,再次追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男人自顾自倒了杯水,喝了口,润润嗓子。 “公主,我这身伤也算是拜你皇兄所赐,可有听说过,兄债妹偿?” 萧清雅不为所动,“你是别国细作,北燕人人得儿诛之!” 月光勾勒着男人的轮廓。 寂静中,男人幽幽地问。 “包括你么。” “自然!” 要不是她武艺不精,早就抓了他,交给皇兄领功了。 男人微不可察地笑了,“公主舍不得。” “真给自己脸。柳镇元,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闻言,他不紧不慢地反击。 “公主曾说过,臣是公主的东西。” “早就丢了,跟那些东西一起,都丢了!”萧清雅眼眶泛红,泪光闪闪,无比庆幸,房间里很暗。 沉静片刻后,男人似乎是叹了口气。 “公主,臣受伤了。” “与我无关。”萧清雅默默擦了擦眼角。 “公主若是不帮臣上药,臣真的会死。” 萧清雅一听,压着声音怒骂。 “你做梦!帮你这个细作上药,我皇兄还不得弄死我!” “公主,我不是细作。” “你就是!” 凤珏轻拭着杯壁,“我只是碰巧得了样东西,真的不是细作。” 萧清雅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不过,公主离得那么远,我说了,你能听到么。” 凤珏看着那几乎要缩在墙角的人,眼中藏着一抹笑意。 “到底是什么!”萧清雅大胆地迈开步子,靠近了些。 看她走近,凤珏也不再隐瞒, “飞花令。” “什么?!”萧清雅一脸震惊。 飞花令这东西,她早就听说过。 她也知道,这东西至关重要。 “你怎么拿到的!” 凤珏语气平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有幸做了回黄雀。” “螳螂是我皇兄?” 凤珏不置与否。 萧清雅一脸不信。 “皇兄怎么可能被你截胡!他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那是因为,他没那么想要飞花令。” “既然如此,皇兄为何还要派人……” “他不想要,不代表别人不想。飞花令若是落在别国手里,对北 燕而言,多多少少是个麻烦。” 萧清雅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她立即质问,“说了这么多,你在为谁做事!” 凤珏顿了顿,半开玩笑地回了句。 “臣在为公主做事。” 萧清雅没有想太多,当即怒斥他。 “你还想拉我下水!?我是北燕公主,我和皇兄的关系,是不会被你挑拨的! “不管你是谁的爪牙,交出飞花令,你……” “公主想要?”凤珏冷不防地打断她的话。 萧清雅愣怔了片刻。 这东西,她当然不想要,她是替皇兄要的。 “总之,把飞花令交出来,本公主可以保你不死!” “交出飞花令,臣能得到什么?” “能得一条命,还不够吗!” “不够。” “那你想要什么!”萧清雅耐心告竭,想要直接动手抢。 “臣打算用飞花令换位娘子,公主说,臣想要什么。” 萧清雅越听越糊涂。 他和冯芊芊婚期都定了,还需要用到飞花令? 骗鬼呢! “公主,臣需要上药。” “本公主说了,与我无关。” “公主想要飞花令,怎会与你无关?” 萧清雅语气不耐,“说得好像我帮你上药,你就会把飞花令给我似的。” “臣可以考虑。” 萧清雅目光一怔,“你说什么?可以考虑?” 他是开玩笑吗! 第757章 宽衣解带,上药 凤珏没有接萧清雅的话,而是直接将一瓶药放上桌。 “公主,上药的时候轻一点,臣怕痛。” “我还没答应呢!” 凤珏不以为意地瞥了她一眼:“公主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你……” “有劳公主。”说着,他便当着她的面,自顾自地宽衣解带。 “喂!你脱什么!” 凤珏解腰带的动作一顿,抬眼轻瞥,绕是认真地反问。 “臣不脱,公主怎么上?” 萧清雅眉头一皱。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公主是要我趴着,还是躺着?” 萧清雅:? “公主怎么方便怎么来,不用在意臣。” 萧清雅有些无言以对。 凤珏褪下了外衫,紧接着是中衣…… “刚开始可能会很痛,臣若是忍不住喊出了声,请公主多担待。” 萧清雅默默看着他脱衣裳,手有些发抖。 她当真要为了飞花令,给他这个细作上药? 见她迟迟不动,凤珏哑声催促。 “公主,会死人的。” 萧清雅十分绝情地嘲讽,“不就这么点伤嘛,矫情什么。” 而后,她趁机提出条件。 “帮你上药,你就会把飞花令给我,对吗?” 凤珏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 “臣养好了伤,就如公主所愿。” “本公主信不过你,先立字据!” “公主,再迟一些,臣真的 会死。我们来日方长,字据可以晚些时候再立。” 萧清雅眉头一拧,“你个细作!谁跟你来日方长!” 为了飞花令,萧清雅暂时妥协了。 她走到桌边,拿起了那瓶药。 担怕被人发现,她只能赶他去里间。 正当她想要点蜡烛时,凤珏突然伸手过来,阻止了她。 “这种粗活,臣来就好。” 萧清雅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烛光亮起后,看到他身上的伤,萧清雅顿时又愣住了。 怪不得他说会死。 这身伤,根本就不是夸大其词! 他脱了上衣,胸前那道剑伤,从左肩斜跨到右侧腰。 伤口很深,肩膀处真是可以看到白骨。 萧清雅头一回看到这么可怕的伤口,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吓到公主,是臣的不是。”凤珏现在还戴着人皮面具,也担心被萧清雅看出异样,微微低着头。 萧清雅平复了心情后,打开药瓶,“这药……直接往上倒吗?” 凤珏的目光落在她白净的手上。 “公主只管上,臣忍着点便是。” 萧清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上药就上药,你把话说完会死吗!” “是,公主殿下。”他嗓音温和,令萧清雅有些晃神。 …… 另一边。 元日亲自将姬锦夜二人押进了天牢。 姬锦夜本来想借刀杀人,才透露了凤 珏的行踪线索。 没想到,他反而被凤珏坑了一把。 “公子,你没受伤吧?”昭云的膝盖到现在还是麻的,欲哭无泪。 姬锦夜幽幽地看了眼牢门外,语气极度不悦。 “该死的凤珏,还是跟以前一样卑鄙无耻!” “公子,我们被抓到这儿,情况不妙啊。” “先扶我起来。” “是,公子。” 姬锦夜活动了一下筋骨,缓解浑身酸痛。 再次想到凤珏丢他那下,气得牙根直痒。 两人在牢房里凑合了一夜,次日,姬锦夜就开始闹腾。 “我要见皇后娘娘!” 狱卒拿着棍子敲门,“嚷什么!皇后娘娘也是你配见的?都给我老实点!” “我真的有要事求见!”姬锦夜拔高声音。 “让你别嚷,你还变本加厉是吧!等着,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 一个时辰后。 在姬锦夜的强烈要求下,狱卒还是将此事上报了。 琉璃殿。 沐芷兮正在看新话本,姿态闲适。 听了侍卫的传报后,她淡淡地问了句。 “他为何要求见本宫?” “回娘娘,说是有关他堂兄之死,有诸多蹊跷。” 沐芷兮皱起眉头。 她亲眼看着姬锦澜自刎而死,还能有什么蹊跷? 一想到姬锦夜差点用红花散伤了孩子,她便信不过他。 “本宫怀着孩子,不方便去 天牢。让他把想说的写下来,传给本宫。” “是!” 又过了半个时辰。 侍卫折返琉璃殿,呈上了一封信。 翠柳先接过信纸,确保信纸没有渗毒后,才放心地转呈给沐芷兮。 信上写了很多字,全都是关于姬锦澜的。 沐芷兮看完后,脸色渐渐有了变化。 翠柳察觉到这些变化,有些心神不宁。 “娘娘,这信……” “把姬锦夜带过来。”沐芷兮目光清冷疏离,所说的话不容违抗。 “是,娘娘。” 侍卫领命出去后,翠柳不放心地询问。 “娘娘,是否要告知皇上?” 提及萧熠琰,沐芷兮有些犹豫不决。 她抿唇不语,想到信上提及的内容,她皱着眉,陷入深思。 “娘娘?” 思忖过后,沐芷兮做了决定。 “也罢,派人去叫皇上过来吧。” 反正,萧熠琰迟早也会知道的。 一盏茶时间不到。 萧熠琰就过来了。 “发生何事,为何要见姬锦夜?” 沐芷兮攥着那封信,眉眼间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 萧熠琰看出她的不安,上前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 “夫君,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萧熠琰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兮儿,你……” 就在这时,侍卫的禀告声响起。 “娘娘,姬锦夜带到!” 沐芷 兮立马整理好情绪,吩咐侍卫,“把人带进来。” 萧熠琰扶着她坐下,目光锁在她手里的信纸上。 姬锦夜的手脚都被锁上了镣铐,脸上也有伤。 见到沐芷兮身边的萧熠琰时,他很意外。 “娘娘确定,要让他在场?” 萧熠琰冷眸一沉,刚要说什么,却被沐芷兮反握住手。 他抬头看去,见她冲着自己莞尔一笑,像是在安抚他。 “夫君,先听他怎么说吧。” 听到她那温柔的轻语,姬锦夜讽刺一笑。 “皇后娘娘还真是会哄人,怪不得能把我堂兄骗得团团转。” 沐芷兮目光微沉,眸中拂过一抹冷意。 “我和你堂兄没你想得那么亲密。 “让人带你过来,不是听你阴阳怪气调侃人的。 “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一心找死,我不介意成全你。” 侍卫突然朝姬锦夜踹了一脚。 那一脚正中他的膝盖窝,让他不得不跪下。 姬锦夜抬起头来,看向沐芷兮。 “皇后娘娘都不在意,我自然也没什么不敢说的。” 他转而望着萧熠琰,一字一句,十分郑重地开口。 “燕皇,这么多年过去,你可有找到我堂兄的生父?” 萧熠琰目光微凛。 母妃当年受辱的记忆,再次涌现。 刹那间,他身上戾气浓烈,眼神化为锋利的刀刃似的,令人不寒而栗。 第758章 姬锦澜的生父 姬锦夜观察着萧熠琰的脸色变化,接下去说道。 “其实,堂兄早就知道自己并非姬家血脉。 “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同时,他又不能让叔父知道。 “叔父对他有养育之恩,不是生父,胜似生父。 “身世之谜挤压在心里,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心结。 “我一直在外行商,大约在四年前,我收到堂兄的信,他说,他的亲生父亲找到了他。” “不可能。”萧熠琰冷声打断姬锦夜的讲述。 沐芷兮侧头一看,此时,萧熠琰眸中的杀意比之前更甚。 她知晓一切,深知,他早已将当年欺辱过母妃的人杀光了,所以现在才如此笃定,姬锦澜不可能等到自己的生父。 即便被打断了话,姬锦夜并未受多大影响。 “堂兄既然能写信告知我此事,必然是已经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萧熠琰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一条漏网之鱼。 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那条。 “他是谁!” 他不想吓到沐芷兮,极力压抑着愤怒。 姬锦夜的神情有些沉重。 “他是北燕皇宫里的侍卫。” 萧熠琰目光一怔。 当晚那些人,明明全都是别国的使臣。 沐芷兮心有不忍,却还是不得不说。 “母妃不是在那晚怀上姬锦澜的,而是在那晚之后。” 这些,她也是看了姬锦夜写的信才知道的。 萧熠琰紧握着拳头,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此刻,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克制。 “那个男人 ,是谁。”他冷冷地抬眸,紧盯着姬锦夜。 事关皇家秘辛,之前那封信上,姬锦夜也只交代有这么个人,却没有说明具体是谁。 是以,沐芷兮同样不知晓。 姬锦夜并没有直接相告,他十分镇定地反问萧熠琰。 “我若是说了,燕皇会放我自由吗。” 萧熠琰本可以脱口而出,不会有任何犹豫。 但,一想到姬锦夜曾给沐芷兮下药,他便不可能轻易放过此人。 姬锦夜看出他有所顾虑,立马摆出自己的条件。 “给皇后娘娘下了红花散后,我通过多方查探,才在两天前得知,堂兄选择自尽,是被他生父所逼。我恩怨分明,定不会将这笔账算在别人身上。” 毫无疑问,他口里的别人,指的就是沐芷兮。 只要保证沐芷兮的安全,萧熠琰才能无所顾忌。 “你若真的没有理由伤害兮儿,朕可以放你走。” “我相信燕皇是个言出必行的。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堂兄的亲生父亲,是你父皇的侍卫,名叫‘叶权’。” 沐芷兮神色一怔,立马看向萧熠琰。 萧熠琰的表情十分平静,但周遭的气息却十分压抑。 “你说,是谁。”他的嗓音有些喑哑,完全是压抑克制所致。 姬锦夜十分确定地回答他。 “叶权。” 嘭! 谁都没有看清,萧熠琰是如何出招的。 反应过来时,姬锦夜已经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来。 沐芷兮担忧不已地盯着萧熠琰,生怕他一气 之下杀了姬锦夜。 母妃受辱一事,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噩梦。 每每想起,他都会恨自己当年弱小无知。 萧熠琰起身朝殿外走,步子之快,迫不及待。 到了殿外,他才冲着侍卫厉声吩咐。 “立刻找到叶权,把人押过来!” “是!” 沐芷兮听到他的声音,又看了眼倒地的姬锦夜,示意翠柳过去看看。 萧熠琰方才出招太狠,姬锦夜当时就晕了过去。 翠柳使劲掐他的人中,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看他醒来,沐芷兮接着问。 “你所知道的这些,都是姬锦澜告诉你的吗。” “我与堂兄无话不谈,他知晓自己的身世后,就告知了我一人。” 沐芷兮冷声追问,“那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么。” 当年的云妃娘娘,怎么会跟萧懿宸…… 这件事,绝对另有隐情。 “起初,叶权隐瞒了真相,堂兄便以为自己的亲生爹娘十分相爱,一家人逃难,才会不小心弄丢了他。 “是以,能够和生父相认,堂兄很高兴。 “奇怪的是,叶权并不着急让堂兄认祖归宗,这才引起了堂兄的怀疑。 “到后来,在堂兄的追问下,叶权彻底翻脸。 “得知自己的身世那般肮脏不堪,堂兄十分受折磨。 “叶权逼着他将姬家山庄据为己有,扩展自己的势力,堂兄拒绝了。” 沐芷兮沉默了片刻,甚是严肃地询问。 “你既然知晓姬锦澜 是被叶权所逼,为何会找上我。” 那天晚上,她要是真的碰了掺药的酒,后果不堪设想。 “换句话说,你两天前查到的,又是什么?” “什么都没查到,我骗人的。”姬锦夜苦涩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伤疤。 沐芷兮并不意外,“所以,你即便知道姬锦澜自杀的真相,还是恨我?” 姬锦夜冷哼了声。 “不然呢?你欺骗我堂兄的感情,给了他希望,又让他怀着更大的绝望而死,难道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 沐芷兮十分冷静地否认,“我和你堂兄,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姬锦夜的眼中流露一丝恨意。 “了解自己的身世后,堂兄就想和叶权断绝关系。 “但叶权不愿意,他贪婪无度,想要姬家山庄,甚至还想要更多。 “他给堂兄的最后一条指令,就是要他杀了你。否则,他会将他的身世公之于众。 “但堂兄不愿意,所以,他自尽,是以命换命,保全了你。” 闻言,沐芷兮想起姬锦澜的死,多少有些动容。 “所以你认为,我辜负了姬锦澜,替他不值,是么。” “没错!我就是替他不值!”姬锦夜咬了咬牙,气愤难当。 沐芷兮美目清冷,“叶权为何要姬锦澜杀我。” “我怎么知道!这事儿你应该问他,那个混蛋,他最该死!我只知道他曾在北燕出现过,但他狡猾得很,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提起叶权,姬锦夜的恨意更加强烈。 沐芷兮接着问了句。 “我想知道,当年,云妃娘娘是不是被强迫的。” 姬锦夜擦了擦嘴角的血,不假思索地回答。 “按照叶权的说法,云妃娘娘是自愿的。” 嘭!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猛力袭来,将他掀翻在地。 萧熠琰的影子笼罩门槛内侧,一双眸子更是冷得慑人。 姬锦夜连着被重伤两回,疼痛不止,脸色咯白。 “我说的,都是我所知晓的。你们有何不满,有气也不该找我撒。” 他说得有道理,但,萧熠琰偏偏不是讲道理的人。 “把他押下去!” “燕皇,你说过会放我自由的,不能出尔反尔!” 萧熠琰的眼神十分冷酷,甚至还夹杂着几分狠厉。 “除非找到叶权,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叶权与我何干,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侍卫就堵住了他的嘴,把他拖了出去。 沐芷兮甚是关切地询问萧熠琰。 “那个叶权,你有印象吗?如果有他的画像,找起来会更加迅速。” “我要去趟太庙。”萧熠琰脸色严肃,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要去问太上皇?” 萧熠琰紧握着拳头,“除了他,还有谁。” 沐芷兮主动提议。 “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行,你身子重,奔波不得。” “那就让侍卫把人偷偷押过来,省得你跑一趟了。有些事,我想当面问问他。” 她和萧熠琰是夫妻,早已将云妃当作母亲。 当年云妃所受的那些委屈和不公,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759章 太上皇,思故人 姬锦夜被押下去后不久,沐芷兮就找来了元日。 元日去琉璃殿这一路,步子轻快,心情就跟那太阳一样明媚。 他抬手挡了下刺眼的阳光。 恍惚间,仿佛看到白花花、金灿灿的玩意儿在向他招手。 琉璃殿内,沐芷兮一脸严肃。 “一百两,查一查丽妃,凡是她在宫中发生过的,事无巨细,我都要知晓。 “另外,找个伪造字迹的高手,帮本宫写几封信。” 元日一只手搭在下巴处,“那也要另外加钱。” 沐芷兮眉头一挑,“找个人而已,你还想要多少?” “跑腿的活儿,娘娘您看着给就行。但您给他的代笔酬金,我要三成。” 沐芷兮差点被气笑。 “元日,你可真是好算计。” “一般一般,也就比小太子好了那么一点。” 沐芷兮有些疑惑,“怎么突然扯到煊儿身上?” 元日那双好看的凤眼微微上扬。 小太子欠他一百两,赊账,每年五成利息,想想就开心。 那败家小子,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腿会被打断吧。 他可是为了帮他,才选择不说的。 …… 侍卫领命行事,隔天,太上皇萧隆麒就被弄到了皇宫。 沐芷兮特意将人安排在丽妃以前所居的“凤仪宫”。 在太庙待了这么久,萧隆麒的身形越发消瘦。 他两鬓花白,一直饱受病痛折磨,眼中却依旧有光。 尤其是重回凤仪宫后,他的心又活了过来。 殿内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 ,都携着他和丽妃的回忆。 墙上还有他让画工为丽妃所作的画像。 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萧隆麒沉浸对亡人的思念中,颤抖着手指,抚摸梳妆台上的铜镜。 曾经,这面镜子就照着丽妃的脸。 萧熠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萧隆麒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先扶着沐芷兮坐下,又命人关上了殿门。 这时,萧隆麒才惊觉。 “你,你们……” 沐芷兮浅笑盈盈。 “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皇上打算拆了这凤仪宫,重新修整。 “父皇对这凤仪宫感情颇深,就想着让您回来看它最后一眼。” 闻言,萧隆麒神色慌张。十分激动,整个人苍老了不少。 “什么!你们要拆了它!不行!不准!” 但,他一身病态,声音虚弱,毫无威慑力。 萧熠琰目光冷冽。 “这凤仪宫,朕拆定了,一根草都不会留。”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饱含恨意。 看这凤仪宫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忙于政事,一直没顾得上。 现在,该好好算个清楚了。 凤仪宫对萧隆麒的意义十分重大,他说什么都不同意拆。 他改变策略,放软了语气。 “琰儿,父皇求你,别拆它,你已经是皇帝了,宫里这么多殿宇,父子一场,给父皇留个念想,朕在位的时候,不也没拆你母妃的殿吗……” 他不提“念想”二字倒还好,这么一提,萧熠琰的眸子 浸了寒霜似的,促狭逼仄。 “不错,你是没拆母妃的宫殿。但你让人把里面的东西清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座空壳! “现在,你又有什么脸求朕手下留情!” 萧隆麒手扶着梳妆台边缘,孱弱地坐下,长叹了口气。 “琰儿,父皇不是说了吗,你母妃那些东西,我都让人搬到了别处。 “每当我思念你母妃时,就会过去看看……” 沐芷兮冷笑了声,直接打断他的话。 “我可真是听不下去了。您老在这儿恶心谁呢? “一边对着面镜子思念丽妃,一边又口口声声怀念云妃娘娘,挺博爱啊。 “明儿是不是得想想贵妃?” 说完,她又转而打趣萧熠琰。 “皇上,这一点,您可比不上父皇。 “他多会雨露均沾呐,一天都不带空闲的呢。 “明明跟我父亲相差没几岁,却老得跟我外祖父似的。 “所以啊,男人年轻的时候可不能太放纵,否则老得快,还一身是病。” 萧熠琰深表赞同。 他那个丈人,确实看着很年轻,一点都不显老。 被沐芷兮这么一通嘲讽挖苦,萧隆麒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他苍老的双眼微顿,瞬间火冒三丈。 “就是你这个女人!是你挑拨离间我们父子! “你的孩子住哪儿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凤仪宫! “琰儿,此女流着梁国皇室的血,她包藏祸心,你万不可被她蒙骗啊!” 萧熠琰一脸冷漠。 “朕的皇后想要什么,用 不着处心积虑地去算计,朕也会悉数赠与她。 “你以为这偌大的北燕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朕稀罕么。” 萧隆麒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北燕的皇帝,怎可被一个女人迷惑!” 沐芷兮“扑哧”一笑。 “父皇,瞧您这话说的,我们皇上再不济,也只是被我一个女人迷惑,您老可是被好多女人迷惑过呢,怎么着也比您强啊。” “你……你给我住口!”萧隆麒气得直上头,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父皇,您多担待,我就是太久没见您了,所以话多了点。但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 “别说了!”萧隆麒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头痛欲裂。 被他这么一吼,沐芷兮故作委屈地看向萧熠琰。 “皇上,父皇是不是生气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萧熠琰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不似方才那般冷冽,满满的都是温柔宠溺。 “朕就爱听皇后说话,没事儿,再多说点,他老人家也爱听,这会儿就是口是心非。” 萧隆麒听着两人的对话,脸色铁青。 他抬起手,指着萧熠琰怒斥。 “你……你非要让她气死我吗!” 沐芷兮唇角轻扬,勾起一抹近乎完美的弧度,讥诮意味十足。 “父皇说笑了,我要是有这本事,还不得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看着她那故作天真的模样,萧隆麒的喉咙泛起一股腥味,差点气得吐血。 “我当初就该杀了你!” “呵,好大的口气。”萧熠琰冷嗤了声。 沐芷兮坐着,他就站在她身边,护着她的意思十分明显。 她轻扯着他的衣袖,笑容恬淡。 “夫君别生气,父皇开玩笑的呢。他倒是想,也得有那本事啊。” 萧隆麒阴沉着脸,气得声音都是抖的。 “沐芷兮,你就是个祸害!” “你再说她一句试试!”萧熠琰冷眸布满狠厉,压迫感甚强。 自家媳妇儿,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这老东西有什么资格! 萧隆麒被警告后,触及萧熠琰眼中的杀意,即便对沐芷兮再不满,也没敢再训斥她。 殿内安静了片刻。 再次开口,萧熠琰冷冷地盯着萧隆麒,开门见山地质问。 “朕问你,叶权在哪儿。” 话题转得这么突然,萧隆麒一脸诧异。 “叶,叶权?你找他作甚……” “他在哪儿!”萧熠琰明显没那么多耐心,再次质问。 萧隆麒的眼神有些飘忽,捂着胸口,皱眉道,“我不知道这个人。” “不说,朕现在就拆了这个鬼地方!” 萧隆麒不舍得凤仪宫,当即交代。 “别拆!叶权他该死,早就被赶出宫去了。” “他为什么会被赶出宫?”沐芷兮一脸平静地发问。 隐藏多年的秘密开了道口子,便一发不可收拾。 萧隆麒看向萧熠琰的眼神充满恨意。 “还能因为什么,他和你母妃私通,我亲眼所见!” “不可能!”萧熠琰怒声驳斥。 第760章 恨不得撕了你的嘴 萧隆麒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回忆,恨恨不已。 “当初,我对你母妃心怀愧疚,想要好好补偿她。 “但她是怎么对我的? “她居然跟叶权厮混在一块儿! “要不是丽妃善良,跪下来替他们二人求情,我那晚就杀了他们了! “琰儿,是你母妃对不起我,是她!” 萧熠琰紧握着拳头,神色难辨。 然而,他的眼中却蒙上了一层阴翳。 如寒星点点,冰冷慑人, 萧隆麒缓了口气,接着补充道。 “我知道你不信,但这就是事实。 “你母妃她恨我,她受不住刺激,自暴自弃,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否则她为什么偏偏挑我的御前侍卫,她就是故意的! “琰儿,你要相信父皇啊!” 盛怒之下,萧熠琰两眼泛着猩红。 他怒视着萧隆麒——那个满口胡言、侮辱他母亲的人。 “呵!信你?朕恨不得撕了你的嘴!” 事已至此,萧隆麒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 “我之前不说,是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 “你以为你母妃是什么好女人吗! “她嫁来北燕前,就已经和别的男人私定终身。 “这种不贞不洁的女人……” 嘭! 萧熠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凳子。 旋即,他厉声反驳。 “不贞不洁,还不是拜 你所赐!”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萧隆麒依旧毫无愧疚之心。 他理所当然地回应。 “为了北燕牺牲她一个,那是她无上的荣光,是她的荣幸!是我逼她的吗?分明是她自愿的!” 沐芷兮拧着眉头,沉声道,“这种事,怎么可能自愿!” 萧隆麒一脸不屑。 他看向沐芷兮突出的小腹,意有所指。 “怎么不会?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她什么都肯做,伺候那些男人……” 料到他接下来的话很难听,沐芷兮立马打断他。 “难道不是你用她儿子的命做要挟吗!” “我……”萧隆麒顿时哑口无言,“我没有!虎毒不食子,我怎么可能杀子!” 他看向萧熠琰,像是在跟他解释什么。 然而,萧熠琰的表情十分冷酷,根本不信他的话。 沐芷兮微微皱眉,“都这个时候了,撒谎有意思么。” “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利诱,没有威逼……” “你没有,那就是别人了。”沐芷兮摸了摸下巴,暗自思忖。 旋即,她又接着说道。 “不管你当年用了什么手段,威逼也好,利诱也罢,都无法抹灭你对云妃造成的伤害。所以,不要指望能挽回点什么父子情,以此来保住凤仪宫。” 心思被看穿,萧隆麒的脸 色有了变化。 他恼羞成怒,揪着衣襟怒骂。 “沐芷兮,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就是为了帮梁国攻占北燕吗!你居心叵测,你是细作……咳咳咳……” 他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但很快就气火攻心,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不住咳嗽。 沐芷兮听着他的咳嗽声,觉得顺耳多了。 “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您老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倒是挺高明。 “不过,要说恶毒,我也就一般般吧。估计你那位丽妃比我恶毒多了。” 心爱的女人被污蔑,萧隆麒憋着口气反驳。 “……咳咳……你休要血口喷人,丽妃她……” 沐芷兮挑眉一笑。 “我猜你想说,丽妃她温柔善良、体贴入微、乖巧温顺、不争不抢,深得你心,对吧?当然,您老也可以补充。” “她……她,咳咳咳……”萧隆麒咳嗽不止,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这会儿工夫,萧熠琰已经调整好情绪,将那股被挑起的怒火压制。 看萧隆麒咳得那么厉害,他皱了皱眉,对着沐芷兮说道:“我先送你回琉璃殿,免得他把病气过给你。” 沐芷兮摇摇头,拒绝了。 “这点病气不算什么。相比之下,我更怕他这儿的毛病。”说话间,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萧隆 麒被她这动作激怒,咳嗽又加重了。 “你这……咳咳……你这毒妇……” 她是真要气死他啊! 沐芷兮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脸纯真无辜。 “父皇,你该不会真以为丽妃爱你爱得无法自拔吧?” “当然……她,她……” 沐芷兮美目微眯,笑得不怀好意。 “你说云妃娘娘和人私定终身是吧?可她好歹也是清清白白入的宫啊。 “不像丽妃,连身子都给了别的男人呢。 “您老贵为帝王,居然捡别人用剩下的东西,实在是……” 说完,她啧啧不已,意味深长。 萧隆麒努力平息那口气,喘匀后,他怒喝沐芷兮。 “你胡说!丽妃冰清玉洁,她干干净净,你休要污蔑她!” 他维护丽妃的模样,更加令萧熠琰替自己的母妃感到悲愤。 “您老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沐芷兮轻蔑一笑,眼中拂过一丝肃杀冷意。 “你没有真凭实据,就在这儿造谣丽妃,你……” 她呵呵一笑,“谁说我没有证据?要证据是吧,我这儿一大堆。” 话音刚落,她就朝外面吩咐了一句。 很快,翠柳拿着一沓信进来。 沐芷兮朝萧隆麒那边轻抬下巴,翠柳会意,趋步走到梳妆台前,把信呈给他。 “太上皇,请。 ” “这些……这些是什么。”不知为何,他竟有些心神不宁。 翠柳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这些都是丽妃娘娘和宫外之人的来往信件。” “她,和谁?”萧隆麒怔怔地追问。 “您看了就知道。”翠柳低着头,表现得毕恭毕敬,但语气里尽是不耐。 她把信放台面上,旋即便退到旁边站着。 萧隆麒取了最上面那封,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其缓缓展开。 萧熠琰不明所以地看向沐芷兮。 这些信是从哪儿来的,连他都不知道。 沐芷兮抬头看着他,对他露出一抹轻轻浅浅的笑容。 她美目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却还是被他捕捉到。 一沓信,少说也有几十封。 萧隆麒一封封地看过来,脸色千变万化,越来越难看。 他苍老的眼睛略显浑浊,却恨不得将每一个字都看清楚。 大半个时辰后…… 信,看完了。 萧隆麒的表情十分沉痛,一只手紧攥着信纸,两只眼瞪得老大,气血不畅,连带着呼吸都有些错乱。 突然,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把那封信揉成一团,恨恨地丢了出去。 “假的……都是假的——”他紧握着拳头,目眦欲裂,怒吼不止。 萧熠琰也很好奇信上写了什么。 很快,沐芷兮就开口说明了。 第761章 揭露丽妃真面目 沐芷兮十分随意地瞥了眼地上的纸团。 看着那陷入自我怀疑的萧隆麒,她冷然一笑。 “父皇,您应该都看清楚了吧。 “本来我还担心无法接受事实,不想刺激您来着。 “不过,看你刚才骂我时精神抖擞,我想,我还是多虑了。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您口里温柔善良的丽妃,如此放……” “住口!你住口!”萧隆麒刚说完,忽然气血上涌。 “噗”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暗色的地面。 他手一拂,将台面上的信全都扫了下去。 “这都是假的!我不信……咳咳……她是爱我的……” 萧隆麒头疼欲裂,痛苦不已地捂着头。 他受了莫大刺激,又吐了血,整个人看上去越发孱弱。 沐芷兮站起身,一手扶着腰,一手托着孕肚,步子却丝毫不显臃肿迟钝。 她不疾不徐地朝萧隆麒走近了几步,身姿慵懒随意,游刃有余。 一只脚踩在信上,停了下来。 萧熠琰甚是在意地过来扶她,却被她抬手拦下。 她面带笑意,巧笑嫣然地看着萧隆麒,目光却十分清冷。 “父皇,没想到,您这么缺爱啊。” 她随意调侃了句,迎来的,是萧隆麒的暴怒。 “滚——”他张大嘴巴怒吼,嘴上沾着的血,混和粘稠的唾液,就这么垂挂在他嘴角。 沐芷兮唇角勾笑,将真实的情绪掩藏得极好。 “父皇,我很贴心的 。 “我知道,只有这些信,不能让你看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所以,我还让人把那个奸夫找到了。 “说起来,您还得感谢他呢,毕竟,是他把丽妃娘娘调教得那么好,您这个后来者才能享受……” 沐芷兮说的话,比刀子还厉害。 他快撑不下去了,用力的攥着衣襟,痛苦地弓起腰背,声嘶力竭的吼道。 “你!你这个毒妇,你……你闭嘴!我不见,让你的人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沐芷兮踩着信,笑得越发明媚惑人。 “您老左一个‘毒妇’,右一个‘闭嘴’的,也太没新意了。 “怎么,方才那些信是白看了? “您真该学学丽妃娘娘是怎么骂人的,那叫一个丰富多彩啊。” 咚! 萧隆麒连人带凳子倒在地上。 他面色痛苦,又涌出一口血来。 信,他看过。 是丽妃的字迹。 但那些咒骂后宫妃嫔的话,恶毒之极、污秽不堪,根本不像是她。 他不愿相信,这些信出自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萧熠琰一脸冷漠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想起母妃所遭受过的痛苦折磨,他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因此,他并未阻止沐芷兮。 不管萧隆麒愿意与否,沐芷兮还是让人把丽妃的奸夫带了进来。 那人穿着普通,看起来就是个落魄书生样儿。 胡子拉扎,脸也瘦脱了相,足以见得,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进到凤仪 宫,男人立即下跪行礼。 “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萧熠琰眼中覆着一丝阴翳,周身的戾气令人望而却步。 沐芷兮莞尔一笑,“抬起头来,好好让我们太上皇瞧瞧。” 四目相对,男人率先避开目光。 然而,萧隆麒却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似的。 “太上皇,草民知罪……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要不是她爹娘不同意,我们早就成亲了,她也不会入宫……” 萧隆麒强撑着爬起身,“绝不可能!丽妃仰慕我,她是心甘情愿入宫的!” 男人也不甘示弱。 “不对!她爱的是我!这么多年,为了她,我终身未娶。 “她入宫前就已经是我的女人。 “后来,她还想方设法把我安排到宫里当值,我们……我们曾经就在这凤仪宫里颠鸾倒凤。 “我还记得,正手边第二格里,是她最喜欢的金凤钗……” 噗—— 萧隆麒听到这儿,又吐了一口血。 然后,他差点站立不住,脚下一个踉跄,手立马扶住梳妆台边缘。 沐芷兮嘴角一撇,轻笑。 “父皇,您老血挺多啊。但我劝你收着些,一会儿还有的吐呢。” 萧隆麒气急,瞳孔皱缩。 他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 “太上皇,丽妃跟我说过,她根本就不爱你。 “说好了要让她做皇后,却出尔反尔。 “她想让 大皇子当太子,你也不给个痛快话。 “最重要的是,在床榻上,你根本就满足不了她,她还得假装开心,夸你厉害。 “每次你过来宠幸她,她都嫌弃得不得了,生怕自己染上什么病,得沐浴好久。 “而且,她嫌床榻脏,最喜欢拉着我在浴桶里欢好。” 男人越说越起劲,萧隆麒的脸色惨白,像个失去灵魂的躯壳,眼神一片黯然。 他不住摇着头,低声喃喃:“不会的……丽妃不会这样对我……她不会……” 他们明明那么恩爱,她怎么可能背叛他! 沐芷兮若有所思地询问那人。 “你们这样肆无忌惮,就不会出事儿吗?比如,不小心弄个孩子出来?” “有那么一次。她忘喝避子药了。” 沐芷兮饶有兴致地追问,“后来呢,那孩子怎么样了?” 男人看向萧隆麒那边,幽幽地回答道。 “孩子……孩子被她用来算计其他宠妃,没了。” 萧熠琰冷嗤了声,同样看向萧隆麒,眼里尽是嘲讽。 “朕记得,当年丽妃声称被贵妃‘推倒’,失了个孩子。” 他说完,沐芷兮立马夫唱妇随地接上。 “这样啊。那您老当时肯定非常痛惜,握着丽妃的手,哭得很伤心吧。 “丽妃肯定梨花带雨地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要怪贵妃姐姐’。 “您老安慰她,‘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以后爱妃想要什么,朕都给你,让 你做皇后,让你儿子做太子’,是吧?” 她说的,和当时二人的对话大同小异,也令萧隆麒陷入更大的难堪中。 “父皇,您可真伟大。丽妃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您还为了这个孩子的死伤心,重惩当时的贵妃娘娘,做皇帝做成您这样,堪称典范啊。” 萧熠琰冷呵呵的一笑。 瞬间觉得心情畅快不少。 “不止。他还命人厚葬了那个孩子,在皇陵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沐芷兮佯装震惊,瞪大了眼睛。 “夫君,皇陵这么好进吗?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诶,为他又哭又厚葬的,你们萧家祖先不会生气吧?” 萧熠琰搂着沐芷兮的肩,绕有深意地说了句。 “所以那年南方涝灾特别严重。” 萧隆麒脸色咯白,不敢置信。 当年,他为之伤心的,竟然是个野种! 他糊涂啊! “丽妃,你……你骗得我好苦,好苦……噗——” 吐完这口血后,萧隆麒像被抽了力似的,直挺挺地往后一倒。 见此,沐芷兮目光微凛,吩咐翠柳。 “传太医。” “还要救他?”萧熠琰有些不解。 这老东西,直接气死他算了。 沐芷兮神情惬意,挑了挑眉。 “还没折磨够呢。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就这么气死了,不痛快。再说了,叶权的事儿,还得再问问。” 说完,她眸色清冷肃杀。 云妃遭的罪,萧熠琰所受的痛,哪是这么容易算清的。 第762章 让他住在凤仪宫 太医赶到后,立即对萧隆麒进行了救治。 沐芷兮则全程坐在椅子上,看着太医施针、忙进忙出。 地上的血渍已经被清理干净,殿内却仍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 约莫一个时辰后,萧隆麒醒了。 太医擦了擦脸上的汗,大松一口气。 床榻上的人虽睁着眼睛,却毫无生机。 他苍老松弛的眼皮耷拉着,目光放空,落于帐顶。 仿佛,晕倒前听到的那番话,都是在做梦。 丽妃是爱他的。 她没有背叛过他。 但,不管他怎么安慰自己,事实就是事实。 他痛苦极了,尤其是想到那个野种…… 愤怒之下,萧隆麒撑着胳膊,格外艰难地爬起身。 他看向萧熠琰,冲着他开口。 “皇陵……去皇陵把那孽种的衣冠冢拆了!现在就去!” 萧熠琰的神情格外冷冽,根本就不搭理他。 反倒是沐芷兮开了口。 “皇上,当初让人立衣冠冢是您,而如今,闹着要拆坟的也是您,这不是自大自脸嘛。 “无端动皇陵,朝臣们和百姓不明真相,名声受损的可是皇上。” 说到这儿,她刻意顿了顿,望向床榻上的男人。 “我认为,这事儿还是得跟文武百官说明清 楚,我可舍不得皇上背个嫉妒幼弟的骂名。” 她浅浅一笑,眼底已然浸透了冷意。 萧熠琰下巴微压,“皇后所言甚是。” 萧隆麒一听这意思,脸色越发苍白。 “不行!此事……此事有损皇家声誉,不能公之于众……” 他体态孱弱,嗓子里卡着痰似的,声音显得十分浑沌。 但,他的表情和神态,都表现出极大的反对和抗拒。 沐芷兮轻笑了几声,美眸像盛了一汪春水,潋滟生波。 “父皇,比起整个皇家的声誉,您应该更担心自己的名声吧? “后宫佳丽三千,您偏偏宠爱一个两面三刀的丽妃,怕是要遭世人嗤笑啊。 “可怜父皇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承受嘲讽和议论,我也于心不忍呢。” 她说着于心不忍,眼中却满了笑意。 萧隆麒虽贵为太上皇,却受制于她,无力反驳。 萧熠琰很愿意往萧隆麒身上扎刀子。 他十分干脆地下令。 “朕明日就会公开那孩子的身世,将其衣冠冢迁出皇陵。” “你,你们不可以……咳咳……”萧隆麒情绪波动,再次咳嗽起来。 沐芷兮站起身,浅笑盈盈地挽住萧熠琰的胳膊。 “父皇,您就别折腾了 。 “太庙条件艰苦,不适合养病。 “您不是喜欢凤仪宫吗?身为您孝顺的儿子儿媳,当然得顺着您了。 “所以,这凤仪宫,我们不拆了,以后您就住在这儿,住到您百年后归西都行,” 萧隆麒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直起鸡皮疙瘩。 果然,这小毒妇哪有这么好心! 他现在根本不想待在凤仪宫! 住在这里,他只会想到丽妃对他的背叛! “我不……”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沐芷兮又悠悠地说道。 “只不过,您一个人住在这儿,我实在不放心。 “对了,让方才那人过来伺候吧! “正好可以赎罪呢。 “你们二人深爱着同一个女人,肯定有不少话聊。” 沐芷兮笑容明媚,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算计。 她为自己的安排感到满意,佯装体贴地询问萧隆麒。 “父皇,您怎么呢?” 萧隆麒的脸色十分难看,苍老的眸子死盯着沐芷兮。 若是时间倒退个几年,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让他和丽妃的奸夫待在一处,她这分明是要膈应他、折磨他啊! 萧隆麒直接对萧熠琰说:“我要回太庙……” 萧熠琰扭头看向别处,漫不经心地向沐 芷兮提了句 “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回去吧,不打扰太上皇歇息。” 萧隆麒再傻再笨,也知道萧熠琰的态度。 这个不孝子,果然早就和沐芷兮一条心! “琰儿,我可是你父皇!你怎能眼睁睁看着这毒妇……” 啪! 随着萧熠琰扬手的动作,桌上的茶盏直接飞向萧隆麒的脸,不偏不倚地击中他脸颊。 那力道非常强,他两颗牙齿当即就松动了。 与此同时,萧隆麒瞳孔皱缩,不敢相信——萧熠琰竟然就这么对他动手了。 沐芷兮的脸色平静淡定。 看到萧熠琰出手,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毕竟,萧熠琰之前就警告过,是萧隆麒管不住自己的嘴,还在那儿骂她是“毒妇”。 不过,她还是装装样子,责备了他。 “皇上,你怎么能伤害父皇呢,他的脸都肿了啊。” 说着,她眼中含着同情和怜悯,别具意味地瞥了眼萧隆麒。 对上她那不怀好意的笑,萧隆麒气得咬碎银牙往肚里咽。 萧熠琰长臂一伸,勾住了沐芷兮的腰。 “手滑了。不生气?” 他讨好沐芷兮的模样,令萧隆麒寒了心。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哪! 嘭! 凤仪宫 的殿门被关上后,萧隆麒心里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他扶着墙,拖着孱弱的病躯走到门后,伸手推了推。 果不其然,门被锁上了! 萧隆麒甚是无措。 “把门打开!我是太上皇,开门——” 门外站着好几个侍卫,都对他的喊声置之不理。 这一夜,萧隆麒睡在凤仪宫,却几乎整宿都没合眼。 他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醒来就冒冷汗,呼吸不畅。 相反,萧熠琰这晚睡得格外安稳。 心情舒畅地入睡,次日醒来时,神清气爽。 他上完早朝,看守凤仪宫的侍卫前来禀告。 “禀皇上,太上皇昨晚喊了一整宿,要我们开门,还说要见您。” “朕很忙,没有工夫见他。”萧熠琰语气不耐。 见侍卫没走,他沉声问,“还有话说?” 侍卫站直身体,恭声回道。 “今天一早,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我们把人送进了凤仪宫。 “结果,没过多久,太上皇就把人给刺伤了。” 萧熠琰眼神冷漠,没有半点担心之色。 “小打小闹罢了,只要人还活着,你们就无需插手。” “是。” 侍卫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传报声。 “启禀皇上,清雅公主求见!” 第763章 萧清雅求见太上皇 萧清雅进御书房时,正好和凤仪宫的侍卫擦肩而过。 “皇兄,我听说你把父皇接到宫里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他现在在哪儿啊?” 萧熠琰抬头瞥了眼萧清雅。 她自小就深受那人宠爱,与他感情颇深。 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想见她?”萧熠琰放下手里的折子,冷声反问。 触及他那锐凛的目光,萧清雅心头微颤。 怎么感觉,皇兄在生气? “皇兄,那好歹也是我们的父皇啊。” 萧熠琰压下戾气,冷声开口,“他在养病,不便见人。” “皇兄,真的不能吗?”萧清雅心中不宁,总觉得皇兄有事隐瞒。 “你觉得呢?若非病危,朕为何多此一举,把他接到皇宫?萧清雅,任性也该有个限度,你以为所有人都得惯着你?” 萧清雅多多少少有些委屈,低声嘟囔。 “不让见就不见嘛,这么凶作甚。也不知道皇嫂怎么会看上你……”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他冷眸一沉,目光中携带着几分锐利。 说别人坏话被当场逮住,萧清雅心虚不已。 “没,没什么啊。皇兄,你忙吧,我去找皇嫂。”她说完就溜,一刻也不敢多待。 …… 到琉璃殿后,萧清雅对沐芷兮抱怨了一通。 “皇嫂,我就觉得皇兄怪怪的。就他和父皇那关系,怎么可能好心把父皇接回来 养病嘛。 “他不让我见父皇,还凶我,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沐芷兮笑而不语。 看样子,萧清雅还是挺了解自家皇兄的。 “皇嫂,你知道父皇被安置在哪儿吗?”萧清雅一脸关切地询问。 “昨日听你皇兄说了一嘴,好像是在凤什么宫。” “凤仪宫?!”萧清雅立即想到,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沐芷兮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点了点头。 “对,就是凤仪宫。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萧清雅兀自嘀咕了声,“奇怪,该不会真像萧景逸所说的那样吧。” 沐芷兮微微皱眉,疑惑道,“萧景逸说什么了?” 萧清雅脱口而出。 “他说,皇兄要开始积德。我当时还觉得不可能,现在……” “现在信了?”沐芷兮美目含笑。 说起凤仪宫,萧清雅叹了口气。 “皇嫂,你真的不知道吗?凤仪宫是以前丽妃娘娘的地儿,丽妃可是父皇心尖儿上的女人。 “皇兄让父皇住凤仪宫,是解了父皇的相思之苦啊。 “看不出,皇兄还有这份孝心。” 沐芷兮淡淡一笑。 “是啊。你皇兄很孝顺,会让太上皇安度晚年的。” “知道父皇在凤仪宫,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重病缠身,弥留的日子也不多了,待在凤仪宫,至少心情是舒畅的。” 沐芷兮听着萧清雅这番话,想 到的却是另一副光景。 今早,侍卫才来向她禀告过。 昨晚萧隆麒在凤仪宫闹了整宿。 心情舒畅? 不见得。 他以前有多喜欢凤仪宫,现在就有多厌恶。 跳过太上皇这个话题后,沐芷兮递给萧清雅几本小册子。 “这是民间的嫁衣款式,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样式,好让尚衣局参考参考。” “好啊!”萧清雅兴致甚高,随手翻了几页。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合上册子,语气略带不舍。 “皇嫂,白霜霜要去姜城了,你知道吗?” 沐芷兮手中动作微顿,平静发问,“她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黄天福虽入了大狱,但那事儿,她肯定放不下的。我觉得,她去姜城也挺好的。 “只是可怜荣国公夫妇俩,儿子去了西境,女儿又要远走姜城,以后得有多孤单啊。” 萧清雅说完,又继续低头看嫁衣。 清风袭人,沐芷兮的思绪被悄然带走。 …… 荣国公府。 国公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帮白霜霜收拾行李。 “霜儿,到了姜城,记得给娘写信。” “知道了,娘。”白霜霜收拾东西时,发现了一个木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她儿时的珍藏。 基本上都是哥哥和萧景逸送她的小玩意儿。 她一样一样地看过来,眼里全都是怀念。 等到她回过神 来时,眼眶已经湿润了。 她揉揉眼睛,若无其事道,“娘,我想去趟辰王府,一会儿再收拾吧。” “是去跟辰王道别吗?” “对!道别。”白霜霜重重地点头。 说完,她放下木盒后,夺门而出。 国公夫人朝她喊了声,“早去早回——” 国公府和辰王府相隔了三条街。 两刻钟后,马车稳稳地停在王府门前。 萧景逸早就听说白霜霜要去姜城的事儿,本打算给她送行,却担心她不想见自己。 是以,得知她前来,他甚觉意外。 怀着对她的愧疚,他这次格外热情。 见面第一句,白霜霜拍了拍他的肩膀,“萧景逸,我原谅你了。” 闻言,萧景逸脸色紧绷,神情格外复杂。 有喜,也有伤感。 她出事后,他也不好过。 在内疚和懊悔的折磨下,他寝食难安,人都消瘦了。 “对不起,我那晚真的不知道你……” 想起那晚的事,白霜霜脸色微变,而后又瞬间恢复正常。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这次,是来跟你道别的。” 萧景逸面露惆怅,犹豫着问。 “你真的决意离开吗?” “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我想离开这儿,去姜城散散心。” 瞥见萧景逸怅然的神情,白霜霜话锋一转。 “苦着脸干嘛呀,我又不是从此以后就不回来了。” 萧景逸点了点 头,强扯出一抹灿烂的笑。 白霜霜见此,一脸嫌弃。 “你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丑死了,赶紧把脸转过去。”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伸手扯他脸皮,调整他嘴角的弧度。 萧景逸本来是要躲开的,却因那份愧疚,任由她捏了自己的脸。 “这样就好看多了。”白霜霜满意地笑笑,并叮嘱他,“记住这个感觉,以后得这样笑。” 萧景逸不甚自然地点头。 “知道了。” “还有,以后少喝点酒。” “你好啰嗦。”萧景逸嘟囔了声。 他向来不喜欢分别。 白祁走的时候,他也低落了好几天。 这次,白霜霜也要走了。 他所熟悉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令他怅然若失。 “萧景逸,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嗯,永远。” “我要走了,明天不要来送我。” 萧景逸摇头,“这可不行,必须得送。到了姜城,万一有人欺负你,你就写信给我。” “得了吧,谁敢欺负我啊。你还没我能打呢,告诉你有什么用。” “我好歹是个王爷,给你撑场面啊。” 两人的谈话渐渐轻松,不自觉就流露了笑容。 萧景逸亲自将白霜霜送到府门口,看着她上马车。 然而,他一个不经意的抬眸,竟看到了墨依依。 看到萧景逸的异样,白霜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依依?” 第764章 她也要离开 王府外,三人六目相对。 墨依依就站在侧门边,隔得不远,能清清楚楚看到二人脸上的表情。 相比于他们的诧异,墨依依的脸色十分平静。 婢女芳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今儿个运气真不好。 白郡主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点儿。 这下好了,碰上了吧。 她都不知道怎么帮辰王找补。 辰王方才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她看了都来气,别说是郡主了。 气氛有些压抑,一个护卫走到萧景逸跟前行礼。 “王爷,郡主过来找您,属下还没来得及通报。” 萧景逸径直越过护卫,大步流星地走向墨依依。 “依依,你来……” 发现墨依依在看白霜霜,萧景逸下意识地解释。 “白霜霜要去姜城了,今天特意过来告别的。” 白霜霜下了马车,也朝墨依依走过来。 她都要走了,可不能让这俩人产生什么误会。 “依依,我确实是来……” 不等她把话说完,墨依依展露一抹笑容。 “这么巧啊。我也是来告别的。” 闻言,萧景逸和白霜霜都是一怔。 “什么……意思?”萧景逸瞬间就哑了嗓子,紧紧地盯着墨依依。 白霜霜同样诧异,“依依,你告什 么别啊?是跟我告别吗?” 墨依依双手环抱在胸前,眉毛一挑。 “既然碰上了,也能顺道跟你告个别。我要回梁国了……” “墨依依,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回梁国!”萧景逸没忍住,上前抓住她手腕,生怕她说完就走人。 他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生生融化。 墨依依挣扎了几下,眉头皱起。 “开什么玩笑。我回家,还需要理由?” 见她是认真的,萧景逸的语气染上一丝卑微。 “那我呢?” 白霜霜从未见过萧景逸这副样子。 他连埋怨墨依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 然而,结果不尽如人意。 墨依依掰开他的手指,将手腕挣脱出来。 “萧景逸,我想好了,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你。” “没那么喜欢,也是喜欢的,对吗!”萧景逸十分着急,强忍着抓她的冲动。 墨依依甚是爽快地承认。 “是啊,有一点喜欢,但那么一点,更像朋友间的喜欢,说白了,我不想嫁给你。” 这是她思考了好久,才得出的结果。 既然想好了,就得快刀斩乱麻,免得纠缠不清。 看着她毫无爱意的眼神,萧景逸的心里酸酸涩涩的。 “ 依依,一点也行,我不介意的。你留下来,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啊,我会对你很好的,我……” 墨依依摇头,“你对我好也没用啊。这些金子,是我对你的补偿。” 芳桃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郡主看着没心没肺,一旦下了决心,谁都左右不了。 她虽看好辰王殿下,但,她是郡主的人啊。 “辰王,这是我们郡主……” “我不要。”萧景逸紧握着拳头,语气出奇得冷静。 但,只有白霜霜看到他眼中汹涌的情绪。 她瞳孔皱缩,身体瑟缩着,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他这个眼神,像极了那个时候。 当年,他母妃死的那日…… 还有,他养了几个月的兔子逃走,被他抓回来时……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白霜霜心中惴惴不安。 这么多年,萧景逸对她的特别,她不是没有感觉。 但她不敢有所期待。 见过他深藏起的狠,她的内心深处,是害怕他的。 所以,那晚她被黄天福欺负,会以为萧景逸是故意不救她。 白霜霜心情复杂地看向墨依依,后者完全没有察觉到萧景逸的异样。 “依依,你别说了!” 白霜霜站在两人中间,隔开他们。 墨依依并没有多 想,“反正我也说完了。” 看着她和婢女离开,白霜霜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也要走了,是吗。”身后,响起一道沙哑压抑的声音。 白霜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转身看向萧景逸,好在,他的眼神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看上去格外落寞。 “我,我也不知道。萧景逸,你别多想了,依依可能是在耍小性子。” “嗯。”萧景逸垂着眼眸,嘴角轻抿。 尽管他看着很正常,白霜霜还是感到了不安。 当年那只血淋林的兔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我……我先走了?” 突然,胳膊上传来一道猛力。 “依依不会走的,对吗?”萧景逸眼眶微红,悄无声息中,仿佛有什么在疯狂滋长。 “对,她不会走的。”白霜霜只知道,这时候得顺着他。 “很好。我就知道,她在骗我。”萧景逸放松地笑了。 白霜霜的身体微微颤抖。 要不是他抓着她的力道非常狠,她都要被他的笑容所骗。 “萧景逸,你能松开我吗?” 感觉到男人送了力,她立马挣脱了胳膊,劫后余生般地呼了口气。 “我回去了,还得收拾行礼呢。” 白霜霜离开得迅速,上了马车,仍然心有 余悸。 萧景逸站在原地,并未管白霜霜,而是凝望着墨依依离开的方向。 “去查,梁国使臣何日离开北燕。” “是,主子。” 墨依依决定回梁国,最舍不得的就是沐芷兮。 她见完萧景逸,旋即就去了皇宫。 得知墨依依还是决心要走,沐芷兮同样不舍。 “依依,你和萧景逸真的没可能了吗?” 墨依依若有所思后,格外慎重地回答她。 “堂姐,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跟他在一起的。 “但我看到你和堂姐夫,你们爱得那么轰轰烈烈,排除万难才在一起。 “我觉得,那才是爱情的样子。 “我对萧景逸,还没有喜欢到奋不顾身,就算成了亲,也不会快乐的。” 沐芷兮浅浅一笑,语调温柔。 “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好劝你的,顺从你的心意而来吧。” 墨依依甚是坦荡。 “堂姐,我想找个非他不可的人。夫君嘛,可以慢慢挑,一辈子太短了,我经历得太少,很容易被骗的。” 看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沐芷兮忍俊不禁,“你这么机灵,谁能骗得了你啊。” “母后!” 煊儿突然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新做的机关。 “母后,快看我做的捕鸟器!” 第765章 白霜霜离开皇城 墨依依看到煊儿手里的东西后,面露赞叹和惊喜。 “小煊儿,你也太厉害了吧,还会做这么复杂的东西!?” 被人夸赞,煊儿脸上有少许得意之色。 “用来捕鸟的?”沐芷兮伸手碰了碰那木制的玩意儿,兴致甚浓。 “不止呢!再做大一点,还能抓其他活物。” “能抓人?”沐芷兮随口一问。 煊儿眼冒星光,用力点点头。 “可以!赵虎师父说了,大老虎都能困住。” 然后,他就开始摆弄桌上的小机关,详细说明。 小嘴巴拉巴拉的,滔滔不绝,听得墨依依瞠目结舌,不明觉厉。 看他演示了一遍后,墨依依情不自禁地拍手鼓掌。 “好厉害!煊儿,你也教教我呗!” 煊儿瞥了眼墨依依,眉毛一挑。 “不行哦。师父说了,祖传的手艺,不外传。” 墨依依不为难他,指了指桌上那个,“那这个可以送我吗?” 闻言,煊儿立马护犊子似的,将其护在怀里。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墨依依。 “不行!这是我做成的第一个,要送给母后的。你想要,也行,我另外再给你做。反正这个不行!” 说完,他把小机关往沐芷兮手里一塞。 “母后,你要好好收藏哦,不要让别人偷走了。” 墨依依:…… 这个“别人”,指的是她吗? 煊儿说到做到,答应要给墨依依做个新的,开口询问问她的 要求。 用来捕鸟的机关,不需要太大。 对于他而言,并不会耗费多长时间。 是以,墨依依隔天就收到了煊儿的礼物。 同一天,也是白霜霜离开皇城,去往姜城的日子。 前不久,荣国公夫妇送走了儿子,现在,又要送走他们的女儿。 夫妻俩心有千般不舍,与白霜霜挥泪告别。 “爹、娘,我走了,你们要保重身体。”白霜霜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 深秋,风吹在脸上,风干了泪,有些疼。 马车渐行渐远,荣国公夫妇站在城门口遥望远方,愁绪漫上心头。 萧清雅过来送行,却为时已晚。 “公主,郡主已经出城了。”婢女轻声细语地禀告,颔首站在一侧。 萧清雅看了眼城门方向,有些懊悔。 都怪柳镇元,一大清早缠着她换药! 要是能早来一步就好了。 她手扶着帘子,无奈地放下。 “算了。回府吧。” “是,公主。” 回到公主府,萧清雅本来就憋着一口气,看到小塌上惬意十足捧着书的柳镇元,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她关上门,压着嗓子,对他呵斥, “姓柳的!你给本公主滚出去!” 凤珏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她回来了。 看她一脸恼怒地要他滚,他不慌不忙,掀唇低语。 “公主,臣大伤未愈,要用滚的,颇有难度。要不,您换个姿势?” 萧清雅紧握着拳头,三步 并作两步地走到小塌边,一把夺下他手里的书,丢到地上。 如此,她仍旧不解气。 于是,她又往书上踩了几脚。 凤珏一脸无所谓,甚至支着下巴,两眼隐着笑意,看她闹腾。 “你滚不滚!”萧清雅糟蹋完书,弯腰揪住凤珏的衣领,要将他提起来,强行把他轰走。 但,她力气不够。 这么猛地一拽。非但没将凤珏拽起来,反而一个不稳,差点扑到凤珏怀里。 好在她反应够快,两只手撑住他胸膛,才没有落得个投怀送抱的“罪名”。 “唔~” 听到下方的男子一声痛苦的闷哼,她耳尖立即竖起。 抬眼一看,男人的眉头皱成一团,正吃痛不已。 “公主,换个位置,你碰到臣的伤口了。”他声音低哑,目光深邃漆黑。 看着他那双眼睛,萧清雅稍稍晃了神。 想起初见时,他在殿试上力拔头筹,不骄不躁,沉稳内敛。 她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他就入了她的眼。 “公主,臣会死的。”男人无奈中带着几分纵容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拽回。 她脸色微异,立马起身。 然而,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不解,皱眉看着他。 “帮公主换个位置。”说话间,他将她的手移到没受伤的胸膛。 萧清雅愣怔片刻,反应过来后,不满地斥责他。 “放肆!” 说完,她立即起身,没有片刻留恋。 凤珏 穿着浅色衣裳,方才她那么一按,伤口裂开了,鲜血渗出绷带,很快又渗穿了几层衣面,如同红色的墨晕染开,一发不可收拾。 萧清雅见此,心头一颤。 “你……你还好吧?” 凤珏哑然一笑,反问她,“公主觉得呢?” 看他衣服上的血越来越多,萧清雅手足无措。 “你还不赶紧去找大夫,要死也别死我这儿啊!” 凤珏坐起身,抓住了她的手。 对上他眸中的深沉严肃,萧清雅并未挣扎。 “公主,别怕。你冷静下来,按照臣说的做。” “我能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 凤珏的眼中拂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温和笑意。 “在臣看来,公主就是最好的大夫。” 萧清雅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要我给你重新上药包扎?” 凤珏没有否认,“有劳公主。” 看他真有这个打算,萧清雅气急。 “你在想什么啊!伤得这么重,你不去找大夫,你……” “公主,臣很愿意陪公主说话,但,眼下再说下去,臣会死的。”凤珏一双眸子饱含深意,抓着她的手不放。 “臣的性命,在公主手里。” 恍惚间,萧清雅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虔诚。 见她没有那么抗拒,凤珏才松开她。 “那么,请公主先为臣宽衣,可以吗?” “我来?”萧清雅指了指自己。 之前两次给他上药,衣裳都是他自 己解的。 她虽看过他的上身,但,亲自上手给他月兑了再看,完全是两码事。 “不行……我,我不给你月兑!你走,去找冯芊芊,她肯定愿意收留你,给你上药,伺候你到痊愈……” 凤珏的眼中冷光乍现,顿显不悦。 “嗯。确实可以考虑,说不定她也想要飞花令。” 闻言,萧清雅立马反嘴。 “不行!飞花令不能给她,你答应给我的!” 她凶巴巴地揪住他染血的衣襟。 凤珏冷冷一笑,言语间尽是自嘲。 “公主可真行。二话不说地把臣推给冯家小姐,却死咬着飞花令不松。在公主眼里,臣……” 他本想说教,但,一想到自己似乎没什么立场和资格,无奈地跳过这个话题。 “算了,公主先为臣包扎吧,臣怕是撑不了多久。” 萧清雅有些不安,趁机勒索。 “包扎可以,你先把飞花令给我!” “公主,臣会死的。”凤珏低头看了眼她的手,目光无神。 看着他那副虚弱的样子,萧清雅眼珠子一转。 “柳镇元,你一个细作,有什么资格要挟本公主!快死了是吧,很好,看你现在还怎么威胁我!我现在就把你送去官府……啊!”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萧清雅再度睁眼,人已经被凤珏压制在了小塌上。 看着上方那眯着眼、顷刻间变得危险十足的男人,萧清雅瞪大了眼睛,心口狂跳…… 第766章 我不是柳镇元 凤珏一只手抓着萧清雅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挑起她下巴,眸中染上一层寒意。 “公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臣还没死呢。你如何认为。臣奈何不了你?” 萧清雅尝试着挣扎,声音急切,“你……你放开!” “公主要喊人么?不如,臣帮你喊? “正好,让侍卫们看看……” 萧清雅压抑着嗓音,低声怒斥。 “你敢!柳镇元,我真恨不得杀了你!你这个细作!你该死!” 听着她口里的话,凤珏的眼底升起一丝伤痛,很快又被他压制下去。 他看着下方挣扎得满脸通红的女子,低头,嘴唇轻轻扫过她唇角,瞬间掀起千层浪。 萧清雅瞳孔皱缩,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她不敢动。 生怕动一下,他们就亲上了。 凤珏的动作,带着安抚,又掺着试探。 仅仅是触碰了她的唇角,没有更过分的举动。 他抬起头,望着她错愕的双眸,眼神凄哀。 “公主真的觉得,臣该死吗。” “你当然该死!入我北燕做细作,不会有好下场的!”萧清雅恼恨羞赧,恨恨地咒诅他。 “柳镇元,你不得好死!” 但,他的反应出乎她意料。 他笑了。 并且,他附和她的话。 “对,柳镇元不得好死。” 咒的是柳镇元,与他凤珏何干。 “你放开我!”萧清雅又开始挣扎。 凤珏的语气十分无奈。 “是公主不放开臣啊。” “我帮你上药,帮你包扎,你赶紧放开!” “公主,臣相信你。” 说完,他真的松开了她。 萧清雅如释重负,赶紧爬起身。 方才那一番折腾,凤珏衣服上的血更多了。 “公主,有劳。”他转过身去,自己动手解了腰带,而后,慢慢露出他上半身的伤口。 绷带和伤口剥离的过程非常痛。 萧清雅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根本不懂包扎,好几次弄得凤珏痛不欲生。 “唔……公主……轻点……” 耳边响起男人的低口今声,令人想入非非。 萧清雅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耳尖微微泛红。 “捅死你算了!”为掩饰内心的慌,她故意放狠话。 “公主……” “别喊我!” “臣也不想打扰公主。但是公主,药还没上完,就要给臣绑上绷带吗?” “本公主故意的,不行吗!” 看她那凶巴巴的样子,凤珏低语。 “臣的命是公主的,公主随意。” 伤口重新 被包扎后,萧清雅松了口气。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样可以了吧。” 凤珏眼眸深邃,“公主,臣无以为报。” 萧清雅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当即变脸。 “飞花令给我。” 凤珏才缓和下来的神色,立即紧绷起来。 沉默良久,他缓缓地问了句。 “公主,飞花令和臣,你想要哪个?” “废话,当然是飞花令!” 凤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语。 “柳镇元,你迟早要交出来的。” “我不是柳镇元。” 萧清雅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他既然是细作,那么,柳镇元这个身份肯定是假的。 难道,他要坦白? 在萧清雅的审视中,凤珏将手放在自己的下颌处。 “公主,臣……” 笃笃笃! 房门突然被叩响。 “公主,午间了,要传膳吗?” 萧清雅扫了眼凤珏,吩咐外面的婢女。 “传吧。” 凤珏放下了手,眼神晦暗不明。 …… 深秋瑟瑟,皇宫内落叶纷飞,扫地的宫女格外忙碌。 凤仪宫,萧隆麒的怒吼声一阵接着一阵。 “住嘴!不许再说了!你给我滚,滚出去——” “啊啊!丽妃,你这个贱人!你 骗得我好苦,好苦啊!”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要杀了你!” “孽种!都是孽种——” “去死吧——” …… 侍卫们听到里面的人在摔东西,并没有多大反应。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萧隆麒待在殿内,整个人精神恍惚,天天喊打喊杀。 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大力敲门,想要离开这儿。 膳食放在桌上,他却一口都没动。 环顾四周,看到墙上那些画像,他怒从中来。 画上的女人笑容恬静,举止优雅。 他以前有多喜欢她,现在就有多恨她。 于是,他像疯了似的,把那些画像扯下来,三下五除二的撕成碎片。 “贱人!你这个贱人!我那么宠爱你,你竟敢背叛我!我撕了你——” 撕完画像,他并没有解气。 紧接着,他把丽妃遗留的首饰全都咋了。 包括她以前珍藏的字画,全都被他毁得一干二净。 “贱人!该死的贱人——” 他气得吐血,倒在地上,身下全都是碎纸屑。 身处在这熟悉的殿宇内,他的内心极度空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们不好吗……你们都要背叛我,你们这些女人,都该死……” 他痛恨不已,心如死灰地蜷缩在地,一只手死死地揪着衣襟。 …… 晚间。 萧熠琰正在陪沐芷兮用晚膳。侍卫突然跑来传报。 “皇上!出事儿了!凤仪宫着火了!” 闻言,萧熠琰脸色一沉。 “火势现在如何,里面的人呢。” “回皇上,火太大,太上皇被困在里面了!” 侍卫看着非常着急,说话都有些哆嗦。 萧熠琰“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皇上!” 沐芷兮抬头看着他,“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生死有命。”萧熠琰看向窗外,眼神漆黑锐凛,脸色则异常平静。 没过多久,他还是动身去了凤仪宫。 但他这一去,并非是为了救人。 而是去看看萧隆麒的命数如何。 凤仪宫走水,侍卫们都在救火。 然而,在大火面前,完全是杯水车薪。 几个侍卫冲进里面救人,都无功而返。 看到萧熠琰,侍卫们灰头土脸地解释。 “皇上,火太大了,太上皇还在里面,他不愿跟我们出去,我们实在没办法……” 萧熠琰双手背在身后,冷锐的目光,映照着炽热的大火。 原来,他是一心寻死啊。 第767章 太上皇驾崩了 凤仪宫的火势越来越大。黑烟滚滚,呛得人无法靠近。 侍卫们没法将萧隆麒拉出来,却又不能放任不管。 正当另一批侍卫准备动身进去时,房梁轰然倒塌。 伴随着一声巨响,众人循声望去,殿门已经被挡得死死的 熊熊大火之中,一个黑色的人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那人仰天大笑。 “哈哈哈……烧得好!烧光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朕是皇帝,是北燕的王!你们这些贱人,都不配得到朕的宠爱,都去死吧——” 萧隆麒疯了。 火光照红了他的眼睛,他的衣摆着火后,火星迅速窜遍他全身。 顿时间,痛苦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凤仪宫。 萧熠琰站在殿外,能够听到萧隆麒的喊叫。 他凛着双眸,眸中如同寒冰炸裂,恨意冲破桎梏,在这黑暗中肆意迸发。 这是萧隆麒自己找死,可不是他动的手。 他没有对母妃食言。 这一夜,凤仪宫的大火持续了许久。 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承载着帝王的宠爱,转瞬间就被燃烧殆尽。 人们所能看到的,只有焦黑的残骸。 萧隆麒被找到时,也只剩下一堆骨头。 时至今日,凤仪宫一共遭遇了两场大火。 第一场大火,烧毁了丽妃的尸体。 好不容易修 缮如初。 第二场大火,活活烧死了太上皇萧隆麒。 看着那堆尸骨,萧熠琰没有一丝伤心。 他早就恨不得萧隆麒去死,如今看到这个结局,内心毫无波澜。 月光下,他双手紧握,神情冷冽。 目之所及,皆是大火过后的狼藉与荒芜。 …… 琉璃殿。 沐芷兮原本想要等凤仪宫那边的消息,却因为太困,不小心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被揽入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中。 脖子上软软糯糯的,她惺软的声音夹杂着抱怨。 “别弄……” 紧接着,她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兮儿,萧隆麒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沐芷兮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她睁大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萧熠琰那张疲惫的俊脸。 “死,死了?”她打了个磕巴,虽是意料之中,多多少少有些诧异。 萧熠琰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上方,神色难辨悲喜。 “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就剩下一堆骨头。” 他平静地跟她讲述,仿佛死的是个陌生人。 沐芷兮伸手回抱他,柔声询问他,“夫君,你难过吗?” “难过。但不是为了他。” “是因为母妃吗?”她靠在他怀里,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沉默良久后,低声说了句 ,“他死了,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觉得空空的。” 沐芷兮抬头亲吻他下巴,声音轻柔温暖。 “夫君,我会陪着你的。” “我亲眼看着他被烧死的。 “其实,只要我想,当时就能救他出来。 “可我没有。我就站在外面,冷漠地看着他一点点死去。 “你说,我是不是很冷血?” 沐芷兮耐心倾听着,末了,只是抱着他安慰。 “夫君,你冷吗。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长夜漫漫,深秋的夜,格外凄冷。 次日。 满朝文武皆知太上皇遭难而亡,朝堂之上,唏嘘声不断。 “好好的,怎么会着火的?” “听说是太上皇神志不清,自个儿点的。” “唉——真是风云难测啊。” …… 萧隆麒死后,满城素衣。 宫中白布飘飘,宫人们的哀哭声此起彼伏。 然而,真正为他哀哭的人,少之又少。 萧清雅得知噩耗后,匆匆入宫,衣裳都来不换。 看到那樽棺材后,她两腿发软,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父皇——”她这一声喊,悲痛万分。 父皇纵然有千般不好,对她是真的疼爱。 她没想到,他会走得这么突然。 一场大火,就这么把他带走了。 她还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公主,节哀啊,哭坏身子就不好了。”婢女见她哭得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提醒。 “父皇……”萧清雅哭得眼睛肿肿的,哽咽抽泣,说不出完整的话。 文武百官来祭拜时,她也没有心思去在意。 直到,她哭晕在灵前,被人抬了出去,哭声才止住。 百官们看到公主哭得这样肝肠寸断,纷纷侧目。 只见一身素稿的帝王,到现在也没有一滴泪。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帝王无情。 萧熠琰穿着素白的锦衣,头上也圈着白布,看着尤为清冷。 他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周身的气场格外压抑,除了沐芷兮,几乎无人敢靠近。 宫女们见到君王戴孝的模样,都忍不住偷偷打量,眼中皆是惊艳。 别说她们了,就连沐芷兮,也几乎没看过他着白衣。 这模样,平添了几分清冷谪仙的气质。 “母后,你累不累啊?”煊儿扯了扯沐芷兮的衣角,一脸关心。 沐芷兮将手搭在他头顶上方,轻声反问。 “是你累了吧。” 煊儿摇了摇头,“母后。我不累,就是担心你和小皇弟。你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父皇就够了。” 儿子如此体贴,做娘的深感欣慰。 “母后陪着你们。” “去给皇后搬张椅子来。 ”萧熠琰直接开口吩咐侍卫。 他话刚说完,萧景逸就来了。 “皇兄。”萧景逸的眼圈很重,身上笼罩着异样的气息,令人顿感压抑。 萧熠琰对他淡淡地说了句。 “去上柱香吧。” 萧景逸点了下头,转而看向棺木。 旁边的宫人恭敬地递上一柱香,“辰王殿下,节哀。” 萧景逸心中冷笑。 他有什么可节哀的。 和皇兄一样,他早就对那个男人恨之入骨。 太上皇驾崩后,尸骨很快就被安排进皇陵。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白幡随风摆动,满城哀乐。 为了这场葬礼,众人折腾了好几天,身心俱疲。 百官休假两日,萧熠琰也连着两日没有上朝。 但是,他每天照样有大量奏折要批,根本没有空闲。 再加上葬礼期间堆积的折子,他更加无暇休息。 甚至,连沐芷兮都见不着他的面。 萧隆麒死后,他的心结并未打开。 他让侍卫们搜寻叶权的下落,却始终没有线索。 为此,沐芷兮也在替他犯愁。 另一方面,由于沐芷兮临盆在即,原本打算启程回梁国的众人,都决定推迟到她生产后。 因此,这段时间,墨依依经常入宫作陪。 日子很平静。 但,随着初冬的到来,皇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第768章 东极山,皇上的师门 城门口,一美若天仙的清冷女子格外惹眼。 她一袭白衣,净美无暇。 女子身边的老者头发花白,看着不苟言笑。 二人皆是仙风道骨,清清冷冷的样子,身上没有什么烟火气。 城门守卫们个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女子,满脸惊叹。 不过,人再美,还是得例行盘问。 “你们是从何处来?” 女人抿唇浅笑,倾倒万物。 “晏城,东极山。” “东极山?!”守城侍卫一脸震惊,“莫非你们是……” 女人的神情淡淡的,不置可否。 守卫对他们的身份有所了解后,立马表现得格外恭敬。 “二位贵人,这是你们的文书,还给你们。这边请。” “嗯。”女子眉眼清冷,惜字如金。 他们二人入城后,旁边几个年轻守卫甚感不解。 “东极山怎么了?为什么不继续盘查行李?” 年纪较长的守卫尚在诧异之中。 他看着那两人渐远的背影,缓缓地说了句。 “东极山……那可是当今圣上的师门。” “师门?!”众人皆震惊不已。 “我看方才那二人气度不凡,必定是东极山的弟子。皇上的同门,谁敢拦?” “话说,那位姑娘好生美丽。” “没错,就跟仙子下凡似的。” 稍长的守卫扫了眼那帮 蠢蠢欲动的年轻人,毫不留情地浇他们一头凉水。 “那可是东极山的女弟子,天命就是辅佐皇上。一个个的,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辅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东极山的女弟子文韬武略样样不输男子,更是擅长帝王之术……” 守卫长听到那些人的议论,一脸严肃地责备。 “聊什么呢!还不快点干正事儿!” “是!” …… 皇宫。 琉璃殿。 萧熠琰坐在案桌边批阅奏折,沐芷兮则靠在软榻上看话本。 两人无话,殿内除了“沙沙”的翻书声,一片寂静。 翠柳站在旁边伺候,负责斟茶倒水拿新话本,不需要沐芷兮开口,她就知道该做什么。 临近生产,沐芷兮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多有不便。 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要不是萧熠琰每天陪着她散步,她根本不想踏出琉璃殿半步。 批完一沓奏折,萧熠琰抬眼看向沐芷兮那边。 “翠柳。” “奴婢在,皇上您请吩咐。” “皇后乏了,扶她去内殿歇息。” 翠柳有些诧异。 她一直关注着娘娘的一举一动,怎么不知道娘娘乏了? 再低头一看,自家娘娘虽像模像样地捧着话本,却像小鸡啄米似的,脑袋一点一 点,眼皮也耷拉着。 由于动作幅度非常小,她之前根本没有察觉到。 不过,皇上隔得更远,他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娘娘,奴婢扶您去歇息吧。” 沐芷兮太困了,无意识地应了她一声“好”。 翠柳刚要上前扶她,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越过她,嗓音低沉。 “你去布置床褥。”说话间,他已经弯腰将沐芷兮打横抱起。 翠柳差点没反应过来,立马后退几步,颔首行礼。 “是。” 翠柳先行一步整理好床褥。 等她铺好后,萧熠琰小心翼翼地将沐芷兮轻放上去,并亲自帮她掖好被角。 凉风阵阵,他剑眉皱起,吩咐翠柳。 “去把窗户关上。” 他将沐芷兮安排好,回到外殿,就听到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 “启禀皇上,宫门外有两位自称来自东极山,想要求见皇上。” 听到“东极山”三个字,萧熠琰俊逸的脸上拂过一道诧异。 “来者可有自报姓名?” “回皇上,一位是岳如烟岳姑娘,还有一位东坞先生。” 得知是这二位,萧熠琰神色微异,立即命令侍卫放行。 东坞和岳如烟入宫后,马上引起了宫人们的注意。 只因,他们仙姿风骨,与这世俗的皇宫格格不入。 尤其是白衣胜雪的岳如 烟,整个一九天仙女下凡尘,只可远观,不可近亵。 宫人们悄声议论,猜测此二人的身份,说什么的都有。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今日来了贵客。 二人被领到御书房,不一会儿,萧熠琰也到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元日,鞋底还沾着泥,一看就是临时被传召回宫,还来不及清理。 四人相见,岳如烟的目光独独落在萧熠琰身上。 她来时就在想象他着龙袍的模样。 亲眼见到,果真比她所想的还要俊朗潇洒。 记忆中那个少年,已经长成这般大男人的模样,她竟有些晃神。 东坞向岳如烟投去一道眼神,她会意,跟着他一块儿行礼。 “见过皇上。” 萧熠琰的目光淡淡扫过,“免礼。师叔、师姐请入座。” 三人都坐着,只有元日随意地靠着墙,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受拘束。 “我们不告而来,给皇上添麻烦了吧。”东坞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萧熠琰态度随和,“师叔不必见外。” 东坞转而看向墙角的人,苍老的目光覆上了笑意。 “这是元日吧,蒙着张脸,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几年没见,长高不少。” 元日嘴角一撇,毫不留情地怼了句。 “呵,不长个,您当 我这饭都白吃的。” 东坞故意板起脸来,“你这小子,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年,脾气倒是见长。” 元日不以为然。 “小爷一直都是这个脾气,师叔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东坞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还记着师叔当年打你那棍子呢,到现在还喜欢跟师叔呛。” 元日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东坞这老家伙就喜欢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糟心得很。 师叔侄二人你来我往时,岳如烟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萧熠琰身上。 当年他们一同习武时,他还是个孩子,没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希望他能够平安顺遂。 是以,她现在很欣慰。 师姐弟多年未见,岳如烟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怎么开口。 每当她想要说什么时,一看到萧熠琰那面无表情的俊脸,又咋舌了。 好不容易找准时机,她一声“师弟”还没喊出口,殿外响起侍卫的传报声。 “皇上,皇后娘娘醒了,闹着不肯喝药,翠柳让人来请您。” 闻言,萧熠琰立马起身,脸上迅速浮现担忧之色。 “你们在此暂歇,朕有要事,去去就来。” 岳如烟见此,顿觉诧异。 皇后不喝药,就是他的要事? 第769章 皇上皇后很恩爱 岳如烟站起身,裙摆飘飘。 眼看着萧熠琰从自己面前经过,她不禁唤了声。 “萧师……” 萧熠琰并未停下步子,像是没听到她说了什么似的,直接越过她,离开了御书房。 他气息消失的刹那,岳如烟瞳孔放大了些许。 他就这么无视她了? 岳如烟清冷美丽的脸上,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萧熠琰走了,元日也想走。 但他旋即就被东坞喊住。 “元日,你去哪儿。我们师叔侄这么久没见……” 元日很厌烦东坞那啰嗦的性子。 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怼道。 “师叔而已,又不是我师父。没见怎么了,小爷又不想见你。” 他这话简单直接,饶是好脾气的东坞,也被他弄得下不了台。 “你这小子……” 岳如烟甚是平静地开口。 “师叔,元日忙,随他吧。” 元日看了眼岳如烟,对她倒是不讨厌。 “还是师姐明理。” 岳如烟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她上心。 然而,就在元日经过她身边时,她语气平静地问了句。 “元日,萧师弟和皇后……” 不等她把话问完,元日直接截断,回了句。 “挺恩爱的。” 岳如烟依旧表现得淡若止水。 想到萧熠琰离开的理由,她追问了句。 “皇后若是身子不适,我可以帮她看 看。” 听到这话,元日脚步一顿。 而后,他眼神怪异地打量着岳如烟。 “师姐来皇城前,难道没有打听过?” “打听,什么?”岳如烟清冷如月,表情几乎什么起伏。 “皇后娘娘喝药,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在养胎。” “养胎。”岳如烟面不改色,而后流露出真诚的微笑,“萧师弟都有孩子了啊,我这个师姐都没来得及恭喜他。” 元日凤眼微挑。 “这已经是第二个孩子了。不过,师姐的恭贺,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所以你完全不必愧疚。” 岳如烟的表情有些许僵硬。 元日这话,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怪扎心的。 她语气从容,反驳元日。 “师弟此言差矣,同门一场,总该有所表示。” 元日的蒙面下嘴角一挑。 “师姐考虑得这么周全,怎么不见你对我有所表示?” 说着,他摊开一只手,呈索要状。 “这么久没见了,难得重逢,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岳如烟:…… 他这是什么意思? 见她没有反应,元日提醒了声。 “师姐?” 岳如烟应付不了无赖的元日,看向师叔东坞。 东坞拍了下椅子扶手,严厉苛责。 “你这小子,久别重逢也要你师姐表示,摆明了是在坑她吧。” 元日瞥了东坞一眼,不以为然。 “是师姐自个儿说的,我又没逼她。愿打愿挨的事儿,旁人瞎凑什么热闹。” 说完,他又看向岳如烟。 “五百两。师姐现在没银子,可以先赊着。先走了。” “元师弟……”岳如烟有些懵。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被迫欠银子了? 还是五百两巨款! 元师弟一定在跟他开玩笑吧。 …… 与此同时。 琉璃殿。 得知沐芷兮不肯喝药,萧熠琰先让御膳房备了份点心。 他到的时候,点心也到了。 翠柳看到萧熠琰,见到救星似的松了口气。 “皇上,您可算是来了,娘娘她……” “退下吧。”萧熠琰朝她摆了摆手。 翠柳颔首退到一侧,“是。” 萧熠琰抬脚进了内殿,一眼就看到坐在铜镜前的沐芷兮。 她披散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黯然神伤。 听到脚步声,她的眉眼间覆上了些许烦躁。 “都说了不喝……” 话说到一半,通过镜子看到萧熠琰后,她皱着眉头,话锋一转。 “翠柳也太小题大做了,喝药而已,怎么还去你那儿告状了。” 萧熠琰走到她身后,将手轻轻搭在她肩头。 “药很苦?”他知道,她不是无端发脾气的人。 “对,很苦。苦得我闻了就不舒服。”说完,她转眼不看他,开始摆弄盒子里的首饰和胭脂水粉 。 萧熠琰弯下腰来,薄唇靠近她耳边,温声哄诱。 “我给你拿了点心,喝完就吃,好不好?” 沐芷兮蹙着眉头,一脸抗拒。 “不好,我今天不想喝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胎儿脉象很稳,根本就用不着喝那么多药。” 萧熠琰并未强逼她喝药。 他坐在她身边,耐心地询问。 “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之前都乖乖喝药的吗?” 沐芷兮眼神中带着几分幽怨。 她抬头瞥向他,见他盯着自己看,立马转过头去。 “你别看我!” 萧熠琰剑眉敛起,“为什么不让看?” “好丑……”她别过脸,低声支吾。 得知缘由后,萧熠琰无奈又宠溺地笑了。 他将她搂进怀里,单手捧着她一侧脸颊,嗓音温柔缱绻。 “哪里丑?我家娘子最美。” 沐芷兮一脸不信,“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说着,她指了下面前的镜子。 “你看到没,我都胖了……”她一点也不想看镜子里的自己,迅速移开目光。 萧熠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她。 “生完孩子就不胖了。再说了,胖了也好看,我又不嫌弃你。” 沐芷兮挣脱他的怀抱,“我嫌弃我自己啊,丑死了!” 萧熠琰看了眼一旁的安胎药。 很快就想到她为何闹着不喝药了。 这药的调养作 用很好,但也容易使人发胖。 为了孩子,兮儿之前都是二话不说地喝了。 可今天…… “不想喝就不喝了。”他站起身,当着她的面,将那碗药倒进了花盆里。 沐芷兮愣怔地看着他,“你……你就这么倒了?” 萧熠琰放下空碗,抬眉反问。 “嗯。不然呢?这宫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喝这药?” 说着,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俯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兮儿,辛苦你了。我知道怀着孩子很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非得勉强自己。” 沐芷兮眼中酸涩,抬手抱住了他。 “夫君,我真的不胖吗?”她仰头看着他,委屈巴巴的。 萧熠琰捏了捏她的脸,“哪里胖了?” 沐芷兮扁了扁嘴,越想越委屈。 “可是,衣柜里那些好看的衣裳,我都穿不下了。还……还挣破了一件。那是我最喜欢的裙子了,我好难过……” 萧熠琰宠溺地笑笑。 “傻兮儿,不是你胖了,而是衣裳缩水了。” “真的?”知道他在安慰她,她也没有拆穿。 萧熠琰信誓旦旦,“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沐芷兮:现在不就是么。 叩叩叩。 翠柳忽然敲响了内殿的樟子门,打断二人的对话。 “皇上,东坞先生和岳姑娘想要拜见娘娘,人正在殿外候着。” 第770章 色令智昏,萧师弟需谨慎 听到翠柳的传报后,沐芷兮眉头一皱。 “东坞先生?岳姑娘?”她看向萧熠琰,要他给个解释。 萧熠琰甚是坦荡地交代:“他们是我的师叔和师姐。本想着晚间用膳时再向你介绍,没想到他们自己过来了。” 沐芷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原来是同门啊。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 萧熠琰小心翼翼地扶着沐芷兮。 二人来到外殿时,东坞和岳如烟的目光均落在沐芷兮身上。 尤其是岳如烟。 女人看女人,多多少少会有比较的心态。 萧师弟的娘子,确实称得上是不可方物的美人。 即便身怀六甲,身形不似少女窈窕,依旧美艳动人、魅惑十足。 怪不得,萧师弟这样紧张她。 就因为她不肯喝药,就急匆匆地过来了,甚至不惜丢下她和师叔。 与此同时,沐芷兮也在打量两人。 那位年长的老者,估计就是东坞先生了。 看着就武功不凡,不愧是出自北燕最神秘莫测的门派——东极山。 她又看向那位岳姑娘。 眉眼清冷,身上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她穿着素白的衣裳,配上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越发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几道视线交汇处,看似平静,实则 汹涌。 东坞并非一眼就能看中沐芷兮。 觉得她徒有其表,没法辅佐自己的师侄,远不及岳如烟。 岳如烟则认为美人误国,尤其是这种长相妖媚的,面相就不怎么好。 萧师弟身边有这么个女人,身为师姐的她,实在不放心。 沐芷兮察觉到二人目光中夹杂的不善,只觉得不解。 头一回见面,她招惹他们了? 萧熠琰也感觉到气氛的诡异,不紧不慢地给他们互相介绍。 “这是师叔东坞,这位是师姐岳如烟。” “师叔,师姐。”沐芷兮放下皇后的身段,非常配合萧熠琰。 东坞握拳放在唇边,刻意咳嗽了一声。 “皇后娘娘既非我师门众人,这声师叔,愧不敢当啊。” 岳如烟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沐芷兮,想看她怎么应对师叔的刁难。 但,她似乎是低估了萧师弟对这女人的维护。 还不等沐芷兮开口反驳,萧熠琰就沉着脸提醒东坞。 “一个称谓而已,兮儿愿意喊,是她乖巧温顺,师叔一个长辈,有什么可矫情的。” 站在一旁伺候的翠柳暗中腹诽——皇上说真的吗?娘娘和乖巧温顺这四个字有关系吗? 东坞摸了摸胡子,“皇上应该知晓,我东极山拜师的规矩十分繁琐,皇 后既然没拜师……”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道冷酷决绝的声音。 “好大的脸。孤的女儿,还需要拜入你东极山门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沐芷兮心中一暖。 父亲怎么也来了? 这不是赶巧了嘛。 沐芷兮临盆在即,墨衍经常会过来看望,不过每次都不会待太久。 没想到,今日一过来,就听到有人为难他闺女。 那口气,他听了着实不舒服。 “这位是?”东坞不认得墨衍,却被他那股强大的气场所惊。 萧熠琰简明扼要地介绍道:“这位是皇后的生父,朕的丈人。” “原来是国丈啊。”东坞笑眯眯地将磨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表情意味深长。 墨衍径直走向沐芷兮,经过东坞和岳如烟时,颇为不满地道了声。 “乌烟瘴气。” 闻言,东坞原本笑眯眯的双眼,顿时就提了起来。 “国丈这是何意。” 话音刚落,他就被墨衍犀利如刀锋的眼神警告了。 就这一眼,东坞便感觉到对方的强大压迫,危机四伏。 萧熠琰也看出墨衍对外人的排斥,便冲着东坞和岳如烟说。 “皇后怀着孩子,不便长时间见客,师叔师姐,移步。” 东坞本来还想考验考验沐芷兮 ,想看看她有几斤几两,是否能当皇后大任,眼下,他只能暂时作罢。 墨衍冷冷地看了眼萧熠琰,“你也出去。” 他的语气不容商量,霸气十足。 萧熠琰:? 他这是做错什么了? 不过,这位可是自己的老丈人,面子还是要给的。 出去前,萧熠琰牵起沐芷兮的手,毫不介意还有旁人在,低头亲吻她的手背。 “我就在外面。” 沐芷兮目光含笑,“好。” 岳如烟眼神淡淡地看着这一幕。 萧师弟向来是孤傲冷漠的,如今竟在一个女人面前伏低做小。 他要是寻常男子也就罢了,可他是北燕的王,如此宠爱一个女人,难免有些荒唐。 毕竟,色令智昏。 她得找机会,好好和萧师弟说说这事儿。 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后,墨衍看了眼沐芷兮隆起的肚子。 “月份都这么大了,凡事都得小心,像方才那种人,没必要见。” 沐芷兮笑了笑,“父亲,我又不是头一回怀孩子,还是知道分寸的。” 见她还站着,墨衍沉声命令翠柳,“扶你主子坐下。” “是。”面对墨衍,翠柳也很忐忑。 坐下后。沐芷兮眼神透亮,不无好奇地发问。 “父亲,你知道东极山吗?” 墨衍饶是不屑 地回答道。 “东极山自诩北燕第一门派,不过,真正配得上这‘天下第一’的,也只有他们的掌门——冷无涯。 “其余那些人,不过是顶着冷无涯的声望,沽名钓誉。” 沐芷兮又忍不住追问:“冷无涯就是萧熠琰的师父吧。他真的很厉害吗?” 墨衍本是话少之人。 但这段时间,为了照拂闺女孕期的情绪,他会说些趣事儿,让她开心些。 久而久之,他的话也就慢慢多了起来。 “冷无涯是东极山四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是东极山心法的集大成者。 “江湖传言,冷无涯那些心法,单是指缝漏出的那点,就能养活一个门派。 “不过,此人生性孤僻,从来不与人交,也从不收战帖。 “他迄今为止就收了三个关门弟子,要说他到底有多厉害,你夫君比我清楚。” 沐芷兮叹了口气,“夫君几乎没有跟我提过他师门的事儿,他好像并不愿意多说。” 墨衍还算是了解他那个女婿的,随口说了句。 “那是你没问。你只要问了,他肯定会告诉你。” …… 而此时。 殿外。 长廊上。 岳如烟陪萧熠琰一块儿站着,总算等到了和他谈话的时机。 “萧师弟,师姐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第771章 酒后醉言,惹麻烦 萧熠琰看了眼岳如烟,眉梢微抬。 “什么事?” “那位皇后娘娘……” 听她提起沐芷兮,萧熠琰神色微变。 “师姐想说什么。” 即便才入宫不久,岳如烟也看出了萧熠琰对沐芷兮的在意。 是以,她话锋临时一转,没再谈及沐芷兮。 她清冷的眸子浮现温柔的光芒。 “萧师弟,师父的意思是,让我留在皇城辅佐你。” 萧熠琰收回目光,神情淡漠。 “师父他老人家多虑了,朕现在很好,不劳师姐辅佐。” 被他拒绝后,岳如烟的目光有些黯然。 她顿了顿,落落大方地问。 “萧师弟,是不是还在为当年的事埋怨师姐。” 提起当年,萧熠琰脸色微变。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殿门。 这本能的反应,并未逃过岳如烟的眼睛。 “不必如此紧张,师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萧熠琰并未搭话,心思依旧在自己媳妇儿身上。 岳如烟十分知分寸,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便保持着安静,没再打扰他。 她时不时看向萧熠琰,颇有一种“吾弟初长成”的欣慰感。 回忆儿时,她颇为怀念。 一盏茶后,墨衍出来了。 他斜睨了眼萧熠琰和岳 如烟,眸色微冷。 “师姐弟么,” “是。”萧熠琰不假思索地回他。 墨衍淡淡地扫了眼岳如烟。 冷无涯的女弟子,气质确实不一般。 …… 东坞和岳如烟从东极山远道而来,于情于理,萧熠琰都该好好为二人接风洗尘。 当晚,他就在宫中设小宴,邀二人入席。 沐芷兮已经怀胎九月有余,行动多有不便,身边的人都格外小心翼翼。 她坐在萧熠琰身边,没什么胃口,吃的也少,就光听东坞在那儿谈天说地了。 东坞蓄着胡子,在外人面前习惯板着脸,看着仙风道骨。 可一碰上熟悉的人,他的话就多得停不下来。 加上多喝了几杯酒,有些上头,老头儿越发口无遮拦。 “还真是世事难料。 “我也算是看着你们仨长大的…… “你们小时候感情多好啊。 “俩小子都爱黏着如烟,一口一个‘师姐’地喊着。 “对了师侄,不,现在该尊称一声皇上了。 “你小时候那会儿,不还天天嚷嚷着要娶你师姐……” 沐芷兮嘴角微抿,美目中拂过一丝素冷的光。 看样子,还真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儿呢。 砰! 萧熠琰将酒杯用力一放,危险的双眸眯起 ,看向东坞和岳如烟那边,沉声警告。 “师叔喝多了,该去醒醒酒。” “我没喝多,我,我酒量好得很。 “师兄不让我喝酒,我就偷偷地喝。 “……还是小时候乖,都得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师叔’,哪像现在…… “两位师侄,你们以后可得好好对你们师姐,她打小就对你俩掏心掏肺得好。 “你们一个两个都说要娶她,结果等了这么多年……” 元日也在席间,却无心酒肉。 听到东坞这番酒话,他眼中冷意乍现。 “师叔,皇上说得没错,你是真的喝多了。” 岳如烟清清冷冷地坐在位置上,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挪开了东坞的酒。 这已经是东坞第二次说到嫁娶之事,沐芷兮没法装作没听到。 她笑着吩咐翠柳。 “再去给东坞先生上壶好酒,本宫爱听先生说话。” 闻言,岳如烟终于舍得开口了。 “皇后,不可。”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不卑不亢,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沐芷兮一只手放在小腹前,漫不经心地轻轻抚着,挑眉朝岳如烟问。 “为何不可?今晚难得相聚,东坞先生好酒,本宫自然得……” 岳如烟直接打断沐芷兮的话,十 分沉静地询问萧熠琰。 “萧师弟,师叔的身体情况,你没跟皇后说明么。。” 沐芷兮的手指微微曲起,对岳如烟多了几分敌意。 对她是惜字如金,对萧熠琰就能说这么多字,这差别对待,还能再明显些吗? “上酒!”沐芷兮十分不耐,催促翠柳。 “是,娘娘。” 翠柳刚迈开步子,就被萧熠琰叫住。 “酒不必再上。”他声音低沉,即便嗓门不大,却足以震慑全场。 翠柳停下脚步,看着自家娘娘。 她是该听谁的呢? 沐芷兮神色微冷,抬眸,对上萧熠琰的目光。 不等她开口,萧熠琰主动解释。 “师叔早些年为东极山受过伤,不得过量饮酒,他现在已经有些醉了,再喝下去,轻则伤及肺腑,重则丧命。” 从始至终,岳如烟都没有亲口向沐芷兮解释。 也正是这一点,让沐芷兮心生不满。 那女人多说几个字是会怎样? 性命攸关的事,沐芷兮自有分寸。 她示意翠柳回来,又让人将东坞那边的酒全撤了。 表面上,她从容不迫,笑着和萧熠琰打趣。 “皇上也真是,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呢?不过,东坞先生这情况,还是戒 酒比较保险。” “是我的错,没有提前跟你说清楚。” 夫妻多年,萧熠琰深谙她的脾气秉性。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能明显察觉到她的不开心。 但他还是不能让东坞继续喝下去。 身体抱恙是借口,他更担心东坞酒后胡言乱语。 但,兮儿还是生气了。 东坞喝多了,其他人还清醒着。 萧熠琰想要让人将他扶下去歇息,却被沐芷兮给阻止了。 “东坞先生没醉吧,我看他精神好得很呢。” 酒醉之人从来不会说自己醉了。 东坞挣脱侍卫的控制,冲着天空嚷嚷。 “对!我没醉……” 萧熠琰不想让东坞留下,也知道沐芷兮留下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以,他暗中扯住她的衣角,“兮儿……” 不等他说什么,沐芷兮假装无意地甩开他的手,又佯装关怀地吩咐侍卫。 “没看到东坞先生都站不稳了吗?扶他坐下吧。” 她坚持要留人,萧熠琰也没法制止。 岳如烟深深地看了眼沐芷兮,欲言又止。 “岳姑娘想说什么?”沐芷兮见她不开口,主动发问。 岳如烟优雅地轻摇头,“无事。” 气氛表面上和谐安宁。 但,接下来,东坞所说的话,再次引发轩然。 第772章 曾想娶她? 东坞打了个酒嗝,呼吸顺畅不少。 于是,他又开始侃侃而谈。 “萧师侄刚来东极山习武那会儿,正好也是这个时候,山里冷得很。 “到了天寒地冻那会儿,手上还会长疮,如烟每回瞧了都心疼……” 一听他又说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元日十分不耐。 “能闭嘴么。” 沐芷兮微笑着,“别啊,本宫还想继续听呢。” 萧熠琰冷眸微沉,紧攥着酒樽,猛地灌了自己一口。 岳如烟见他不制止,便也没有多嘴。 她看向沐芷兮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沐芷兮瞥见后,唇边勾起讥诮的冷笑。 东坞不管其他人如何,只管说自己的。 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顾什么前后因果。 “……小元日刚来那会儿,萧师侄还吃他的醋……那天,对,就除夕那晚,你俩还为了如烟的新年礼打起来了,师叔我记得可清楚了…… “最后你们谁抢到那个香囊来着…… “这个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当时师叔就打趣你们说,谁拿了如烟的香囊,可是要娶她的。 “谁知你俩一听,争得更凶了,我都怕闹出人命来……” 元日本想忍的,但听到这儿, 实在忍无可忍。 他不管其他人是否想接着往下听,“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眼神格外凌厉。 “老头儿,你想死么。” “臭小子,竟敢这么跟师叔说话……你等着,我告诉你师父,让他好好罚你……” 不等他嚷嚷完,元日就起身走了。 有这点时间听这老头儿瞎掰扯,还不去去接活赚银子。 离开前,元日只对萧熠琰和沐芷兮行了一礼,连个眼神都没给岳如烟。 见此,岳如烟的眼中拂过一丝黯然,难掩失落。 “翠柳。”萧熠琰冷声唤人。 突然被点到名,翠柳心头一颤。 “是,奴婢在。” “皇后乏了。送她回琉璃殿。” 说这话时,萧熠琰一直盯着东坞那边,担怕他又开口说些莫名其妙的胡话。 沐芷兮已经听了好些“趣闻”,气都气饱了,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她任由翠柳扶着起身,离开得决绝,根本没有和萧熠琰说什么,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萧熠琰跟着她起身,在她下台阶时,伸手扶了她一下,却被她甩开。 一抬眼,触及她略带愠怒的眸子,萧熠琰愣怔了片刻。 “你先回琉璃殿,我一会儿就过去。”他哄着她,眼神中尽是温柔 和歉意。 沐芷兮目光沉静,当着岳如烟的面,她对萧熠琰展开一抹粲然的笑。 “好啊,臣妾等着皇上。” 等转过身后,在岳如烟看不见的角度,她那抹笑意瞬间褪去,覆上了一层寒霜似的冷意。 翠柳离她最近,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东坞先生那番话,娘娘果然是在意的啊。 她已经开始替皇上捏了把汗了。 今晚,对于某些人而言,只怕又是一个不眠夜。 萧熠琰回到位置上坐着,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沐芷兮。 确定她离开大殿走远后,他眼中的柔光顷刻间散去,化为冷冽。 他抬眼瞥向岳如烟,见她始终不动如山地坐在那儿,脸色一沉。 “求娶?香囊?这些事,朕怎么不知道。师姐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话落,萧熠琰直接愤怒得砸了酒杯。 “嘭”的一声响,杯子摔得四分裂,吓得东坞身体一惊。 反观岳如烟,始终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清清冷冷地坐在那儿,淡然无畏地迎上这突如其来的帝王之怒。 她不止不害怕,反而用一种长辈的关爱目光看向萧熠琰。 “师弟还跟小时候一样,在亲近的人面前,总是这么 肆意。” “岳如烟,你可真是朕的‘好’师姐。”萧熠琰的言语间尽是嘲讽和挖苦。 东坞又开始说胡话,“既然觉得好,干脆成亲得了,你们师父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师叔我也早就想喝你俩的喜酒……唔!” 他还未说完,就被萧熠琰隔空点了哑穴。 岳如烟云淡风轻地看了东坞一眼,又转而看向萧熠琰。 “萧师弟,师叔酒后乱言是常有之事,我还以为你早就习以为常。 “方才那些话,你若不爱听,大可早些制止。 “我看得出,你的皇后已经对你有所不满,连带着师姐我也被嫉恨上了。” 闻言,萧熠琰冷嗤了声。 “你觉得自己很无辜?” “话是师叔说的,我被无端牵扯进来,难道不无辜?”岳如烟从容反问,清冷的眸子不含一丝温情。 紧接着,她又继续说道。 “师弟的心思,师姐还是知道的。 “皇后想听,你若是拦着,反而会显得心虚。 “是以,你宁可让师叔胡言乱语一通,事后再去向她解释。 “这么做,也是在为以后做铺垫,毕竟,真真假假,只有先推翻了,真的也就成了假的,关键在于皇后信不信。” 岳如烟丝毫不见刚入宫 那会儿的拘束,适应下来后,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气场。 不可否认,她确实看穿了萧熠琰。 萧熠琰站起身,位于高处的他,目光呈俯视下垂,冷冷地落在岳如烟身上。 “你想要什么。” 岳如烟游刃有余地开口,“我想要萧师弟平安顺遂,一、统、天、下。” 萧熠琰微微握拳,表面上无动于衷。 “你凭什么以为,朕会如你所愿。” “这不止我所愿,也是师父所愿。萧师弟曾经答应过师父的,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岳如烟的表情十分严肃。 她仪态优雅地站起身,语速不急不缓。 “萧师弟,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师叔为何会来此。 “我来,是为了你的大业。 “按照你的计划,早在你登基前后,这天下便是你唾手可得的。 “若今时今日,你已是天下之主,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也是直到今日我才知晓,令你犹豫不决,迟迟不愿出兵梁国的,竟是你的枕边人。 “师弟,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多年以来筹划的一切吗。” 岳如烟目光坚定,也夹杂着对萧熠琰的期望。 听完岳如烟这一番劝说,萧熠琰沉着脸,十分认真地开口…… 第773章 天下,非他所愿 “这天下,早已非我所愿。”萧熠琰的态度同样坚定。 他现在想要的,很简单。 甚至,连这皇位,他都可以舍去。 这辈子太短,他不想浪费在没意义的事上。 即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岳如烟依然保持着冷静镇定。 “萧师弟,你想要什么,和一个女人厮守终身吗。” 萧熠琰冷声回了句,“既然知道,就不该多此一问。” 岳如烟往前走了几步,眼神讳莫如深。 “萧师弟,不是说想要娶师姐为妻吗。” 萧熠琰双眸微眯,目光冷冽。 “你比谁都清楚,那不过是年少时的戏言,你我都未曾当真。” 岳如烟黯然神伤,表情依然疏离淡漠。 “是啊。我没当真。 “所以我在十六岁那年,跟一个自以为完美的额男人私奔,差点背叛师门。 “他说他爱我,我信了。 “可后来,几大帮派齐聚东极山下,我才知道被他所骗。 “那会儿我伤心欲绝要寻死时,师弟你跟我说了什么,可还记得?” 萧熠琰沉默不语。 岳如烟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回答。 她眼底隐着酸涩,回忆道。 “你说,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便是情爱。 “你说——‘师姐,我瞧不起你’。 “你还说,这辈子都不会像我这样,将心交了出去,换来这样一个下场。 “师弟,你那日所说的话,我全都 记得。 “那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的人,不安慰我,反而数落我、挖苦我。 “但我也很钦佩你,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觉悟。 “但现在,师弟你又在做什么? “你的皇后,她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能阻拦你的脚步。 “师弟,这次,轮到师姐瞧不起你了,那个女人,不适合你。” 萧熠琰骨节分明的手紧握成拳,视线逼仄凌然。 听岳如烟说完那番话,他冷笑。 “你当年遇人不淑,朕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而如今,朕和沐芷兮很好,你偏要多生事端。 “孰对孰错,还不够分明么。” 岳如烟坦然直言。 “不论对错,我只知道,师弟应该听师父的,尽早一统天下。” “呵!让朕听话么。”萧熠琰目光幽冷,冷峻的眉眼间没有丝毫笑意。 他是皇帝,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岳如烟坦荡荡地承认错误。 “我言语有失,师弟莫要见怪。” “师父他老人家想要天下,就让他自己去争。” “师弟慎言,师父若是听到你这话,必然会心伤。” 萧熠琰反唇相讥,毫不留情面,“那也比不上师姐当年与人私奔。” 提起当年之事,岳如烟相当抵触。 然而,她表面上相当淡定。 甚至,还能大胆地调侃萧熠琰。 “说起来,师弟当年若是能够年长几岁, 师姐说不定就愿意留下来等你了。 “年少不知师弟的好,才会被外面的男人蒙骗。” 萧熠琰冷声反驳,“年长几岁也看不上,师姐何必自取其辱。” “我自取其辱的次数还少吗?师姐这颗心,早已被男人伤得体无完肤,如今师弟又要往师姐心上扎一刀……” “够了!”萧熠琰见她越扯越远,及时止损。 岳如烟依旧是清冷淡然的模样,眼神却多了几分光彩。 “师弟不爱听,师姐就不说了。 “但,计划是不会变的。 “即便不是师弟不出手,也会有大批人为了一统天下的霸业前仆后继。 “届时,这天下是否还姓萧,一切都未可知。” 萧熠琰已然是破罐子破摔,“朕无所谓。” 岳如烟眼眸微动。 “我言尽于此,师弟既然固执己见,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萧熠琰语气平静,却透着股不容商榷的强硬。 “既然已经谈妥,朕只希望,师姐以及东极山其余人,莫要再去打扰兮儿。” 岳如烟微微颔首,以示尊敬。“放心,不会的。” 但,她后面又补上了一句。 “但,皇后若是自己找上门,我无法保证不会对她做什么 “是以,萧师弟一会儿该提醒着皇后,让她莫要因为无端的嫉恨,去招惹些不该招惹的。” 萧熠琰已经能够想象沐芷兮听到这话时的反应 ,肯定会立即被气得炸毛。 他虽应下了岳如烟,却同样无法保证媳妇儿会是个什么态度。 这边,就在他离开后…… 原本被点了哑穴、趴在桌上的东坞,眼神渐渐清明。 岳如烟对上东坞的目光,无声叹气。 “师叔,想必你刚才也听到了,事情似乎不太妙。” 东坞苍老的眼睛布着一层决绝的光,完全不似之前那般随和。 思忖片刻后,他低声道。 “不能再放任皇上这样下去了,天下归一,大势所趋。 “皇上是命定的天下之主,就该按着他的命格走。 “眼下不过是被一个女人迷昏了眼,小小一根刺,拔除了就好。” 岳如烟姿态优雅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甚小。 “师叔,您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在师弟心中的分量。 “他既然能够为了她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天下,必定是爱极了她。 “如果只是普通的刺,肯定是容易拔的。 “可如今这根刺,长在了师弟的心上,被他用自己的皮肉紧紧包裹。 “想要将其拔除,最遭罪的,还是萧师弟。” 东坞听了有道理,就没有反驳她。 他反问,“你既然清楚形势,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难道真就这么回东极山?” 岳如烟自信却不张扬。 她从容不迫地回道。 “师叔,我既然来了,段没有轻易离去的道理。第一条路走不 通,那就换一条。” 说着,她便戛然而止,看向殿外。 这个时候,萧师弟应该已经到琉璃殿了吧。 …… 如岳如烟所估算的那样,此刻,萧熠琰已至琉璃殿。 他刚要进去,就被翠柳拦在樟子门外。 “皇上恕罪,奴婢……奴婢奉娘娘之命在此看守,今晚,直到娘娘消气前,您都不能进内殿。” 萧熠琰目视前方,冷着脸提问翠柳。 “皇后没有将朕拦在殿外,而是仅仅让朕止步于内殿。你可知,这表示什么?” 翠柳早就想过这事儿,当即便脱口而出。 “那是娘娘体贴皇上,再生气,也不舍得让皇上站在殿外失颜面。” 毕竟,您可是一国之君,被娘娘拒之门外,多丢人呐。 直白的话,翠柳藏在心里,却表现在了脸上。 萧熠琰嘴角一撇,沉声反驳。 “错。皇后若真的生气,必定会将朕拒之大门外。 “眼下她既然让朕进了殿门,说明她只是心里不舒坦,给朕一个下马威,等着朕去哄。 “所以,现在,你给朕让开。” “可是娘娘说……” 萧熠琰一脸信誓旦旦,“朕会哄好她。也只有朕能哄好她,否则她这气到明日都不会消,” 翠柳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于是,她立马让位,并且帮萧熠琰开了门。 他踏进内殿的同时,一本书直接朝他迎面砸来…… 第774章 怒斥他负心薄幸 萧熠琰头一偏,书册几乎擦着他的脸飞过。 啪嗒! 书掉到地上,打破内殿的寂静。 软榻上,沐芷兮美目微瞪,没好气地质问。 “你进来做什么!” 萧熠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弯腰捡起了书,轻拂去上面的灰,将其放回到桌上。 而后,迈开长腿,径直走到沐芷兮面前。 “进来哄你。”他镇定自若地坐下,长臂一伸,欲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但,沐芷兮却伸手挡开了。 她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别碰我。” 他的手悬在空中,迅速地改为触碰她脸颊,眼神温柔宠溺。 “娘子,别生气,我好好跟你解释,好不好?”这语气带着几分讨好,令人难以拒绝。 沐芷兮扯开他的手,将脸转了过去,不看他。 “好啊,解释吧,看你如何狡辩。” 萧熠琰往她那边挪了挪,凑近她问,“那我要从哪儿说起?” 沐芷兮白了他一眼,“你问我?” 萧熠琰握住她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嗓音也变得越发温柔哄诱。 “我不知道你想听哪件事儿,你问,我答,我保证如实相告,不会又任何隐瞒。” 他举起另一只手,一副要发誓的架势。 沐芷兮立 即不耐地打断他。 “问什么?我没什么好问的。你要说就说,不想说就出去。你真以为我想听那些破事儿!” 她说完就想甩开他的手。 但,两只手十指相扣,根本挣脱不开。 她有些气恼,冲着他冷声命令,“松开!” 萧熠琰不仅不松,反而握得更紧,并且,态度强硬。 “你好好听我说,我就松开。” 沐芷兮瞥了他一眼,不甚自然地移开目光,“随便你。” 萧熠琰笑了笑,抬起另一只手胳膊,轻搭在她头顶。 “娘子生气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沐芷兮快要被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死,她瞬间炸毛,凶巴巴地瞪着他,冲他低吼警告。 “萧熠琰!你够了啊!别乱摸我头!” 四目相对,一个盛满怒意,一个笑意正浓。 萧熠琰的手迅速下移,扣住了她的后颈,抬起下巴亲吻她额头。 温热的触感,夹带着的酒香,萦绕在她鼻尖。 沐芷兮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如同小狗嗅食,小小的贪婪,模样十分生动。 萧熠琰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薄唇顺着她挺翘的鼻梁下移,落在她鼻尖。 来这之前,他故意喝了好几杯酒。 酒香四溢,像是将她 整个人包裹酒窖似的。 沐芷兮鼻翼微动,双眼渐迷离。 自怀上孩子后,她就没有喝过美酒,早就馋了。 她本能地循着那酒香,主动扬起下巴。 两唇相触,她不满足于此,想长驱直入,攫取里面的酒香。 但,萧熠琰却十分克制地躲开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尾,无奈地叹了口气。 “能好好听我说了吗?” “好烦啊,你快说!”她意识到自己被诱惑了,越发恼火。 萧熠琰绕是认真地盯着她,“那你不许不看我。” “好,我看着你总行了吧。”她终究是败下阵来,但,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薄唇上。 “酒后吐的未必就是真言。师叔胡编乱造的事,都是假的。 “就是普通的师姐弟,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也没有动过什么心思。 “你要知道,我那时只有八.九岁……” 沐芷兮没好气地反问,“难道你们师姐弟感情不好吗?” 萧熠琰刚要开口,她补充道。 “我要听实话。” 萧熠琰思索片刻,甚是认真地回了句。 “我们三个的感情,并非不好。” 一听这话,沐芷兮当即驳斥。 “好就好,什么并非不好。还想掩饰是吧? ” “我没掩饰什么,刚开始那会儿,同门之间感情确实不错,母妃早逝,师姐对我关怀备至……” 沐芷兮眉头一蹙,“所以,你就将她当作姐姐,甚至是母妃的替代?” 萧熠琰剑眉敛起,神情甚严肃。 “母妃是无人能够替代的。我只将岳如烟当作师姐,从未有过除这以外的想法。” 沐芷兮唇角一扬,假装不在意。 “反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就算有,我也不会生气,你也不必隐瞒。” 萧熠琰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清澈的双眸。 “兮儿,别不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对你,我不敢有所隐瞒。” 沐芷兮瞬间又来气了。 “你说这话不心虚?要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至于到今天才知道你和岳如烟的事儿?” “我跟她没什么事儿。东坞那老头儿胡说八道的。”萧熠琰的语气非常肯定。 他现在就想把那老头儿丢回东极山去。 好好在山上待着不好吗? 非要千里迢迢跑来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沐芷兮非常理智地推开他,“还没交代清楚呢,你以前说过要娶你师姐,此话是真是假。” 八.九岁,也该懂事了。 嫁娶之事,怎能轻易许诺呢? 反正 ,她没理由不介意。 萧熠琰叹了口气,“真的只是戏言。” 沐芷兮眉头一皱,顿时就来了气。 也就是说,确有其事了。 “这种事也能开玩笑?萧熠琰,你有没有心! “你要是坦坦荡荡承认也就罢了,怎么有脸找借口啊? “对于你来说是玩笑话,万一对方当真了呢? “万一她真就为了你一个儿时的承诺,等了你二十多年呢?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要你负责了,你就说是戏言。 “这么多年,你要真没那心思,为什么不找机会跟她说清楚! “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 “你个负心薄幸的狗男人,一句话耽误人家大好年华,还来膈应我!” 这么一大串话,她几乎是一口气说完。 即便如此,她仍然觉得不解气,想给萧熠琰一巴掌。 触及萧熠琰那类似委屈哀怨的目光时,她犹豫了。 “你还觉得委屈了?我难道说错了吗!” 萧熠琰甚是无奈。 “我说是戏言,并非找借口否认。你都没听我说完,就说我是负心汉,我还不能委屈了?” 沐芷兮正在气头上,认定他还想狡辩。 “对!你就是不能!” 萧熠琰:…… 好吧,媳妇儿说的都对。 第775章 解释清楚,还是得滚 沐芷兮的情绪有些激动,萧熠琰直接上手,捧住了她的脸。 旋即,他沉着脸,目光深邃严凛。 “听好了,我说娶她的话,是戏文里的词儿。 “有一年师父生辰,我们三个为给他准备贺礼,唱了一出皮影戏。 “谁会把戏里的词儿当真,嗯?” 听完他的解释,沐芷兮神色一怔。 “皮影戏?词儿?” 她愣了片刻后,适才反应过来。 原来,真的只是戏言。 那她岂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萧熠琰? 转念一想,还不是他自己没说清楚。 她半嘟着嘴,颇为不爽。 萧熠琰捏了捏她的脸,温声询问。 “现在听明白了?” 沐芷兮点点头,却并未看他。 萧熠琰凑上前反问,“我负心薄幸?” “你没有。”她别过脸,两只手抵着他肩膀,将他往外推,别扭地回了声。 “我辜负谁了?”萧熠琰并未就此罢休,抓着她的手腕,忍不住想逗逗她。 沐芷兮垂下眼眸,含糊不清地嘟囔,“我又不知道那是戏词……” 旋即,她想到什么,又立马追问。 “你别得意。就算这事儿能解释,那香囊呢?你还不是为了个香囊跟元日争风吃醋……” 从她口里听到这些话,萧熠琰十分无奈。 他不仅不能喝令她住嘴,还得哄着她。 “所以说, 东坞那老头儿说的话不可信。 “他喝醉酒,就爱瞎编乱造。 “我那时只有八.九岁,满腔仇恨与抱负,一心练武,哪里会在意什么香囊。 “而且,师姐那时已有心上人,她的香囊,肯定是要给那人的……” “你师姐有心上人?!”沐芷兮瞬间瞪大了眼睛,一下就来了兴致。 萧熠琰趁机往她身边挪了挪,将手搭在她肩头。 “怎么,很奇怪吗?” 沐芷兮盯着他,试探着询问。 “那现在呢?你师姐跟那人在一起了吗?成亲了?” “没有成亲。那个人……其实不提也罢。” 萧熠琰本不想说那事儿的,但,一抬眼,就看到沐芷兮那渴求真相的目光,心中一软。 “真想知道?”他冷峻的眉眼间覆上一层柔和。 沐芷兮用力地点了点头,美眸含着光亮。 “你说过,不会对我隐瞒的。” 萧熠琰唯独拒绝不了她。 于是乎,他将岳如烟和那男人的故事如实告知。 沐芷兮听完整个来龙去脉后,心情有点儿复杂。 “也就是说,你师姐被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骗身骗心,还差点引狼入室,连累东极山被几个门派围攻?” “嗯。” “那个男人呢?死了没?” “被师姐亲手杀了。”萧熠琰云淡风轻地答道。 沐芷兮对岳如烟的敌意, 并未因此就完全褪去。 她拉着萧熠琰追问,“自那之后,她就没有过其他男人。一直到了现在?” 萧熠琰甚是严肃地更正她。 “师姐并非随随便便之人。” 沐芷兮眉头一皱,又不高兴了。 “萧熠琰,你这是在维护她? “我问她有没有其他男人,又不是非指和她睡过,你跟我急什么。 “再者,你说她不是随随便便之人,这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若真不是随便的人,怎会被那坏男人欺骗,失了清白?” 萧熠琰脸色微沉,“她那时年少,不懂得识人辨人,无可厚非。错的是那个男人……”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却瞥见沐芷兮眼中的冷意。 她两只手紧攥,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萧熠琰意识到不妙,立即改口说明。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维护谁,而是因为,此事关乎东极山在江湖上的声望,我……” 沐芷兮反应平静,往后挪了一点位置,和他拉开距离。 “我知道,你很在意你的师门。” 萧熠琰看她突然冷漠,有些无所适从。 “兮儿,我说错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你……” 沐芷兮挡开他伸过来的手,目光微冷。 “我不爱听的多了,你难道要一辈子不开口说话吗?” “你怀着孩子,生气不好。”萧熠琰的 目光关切十足,同时也在暗自懊悔多说了那些话。 沐芷兮指着门,“既然知道,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萧熠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不等他开口,沐芷兮就冷着声儿催促他。 “还不走?非要我喊人来请你出去?” 做皇帝的被皇后轰出去,这自然不是件多光彩的事儿。 沐芷兮笃定他会识趣离开,却还是低估了他厚颜无耻的程度。 “我不走。就算你喊人进来,就凭那些人,也赶不走我。”他看着她,眼神真挚。 沐芷兮却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她冷着脸,透着一股不耐烦。 他却偏偏要往上凑。 “兮儿,我们得好好聊聊。你心里憋着气,不难受吗?” 沐芷兮忍无可忍,直言。 “谁要跟你聊!你看看现在多晚了,我不用睡觉? “不想跟你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有多远走多远……” 看她如此抗拒自己,萧熠琰只能站起身,离她远些。 看着软榻上气得小脸苍白的人儿,萧熠琰心疼不已。 “你别生气,我走就是。我人就在外殿,你……” “滚!”沐芷兮抄起身边的话本,直接朝他丢去。 但这次,萧熠琰并没有躲,而是任由话本砸中他的肩膀。 这一下,不痛不痒。 但,只要能让她撒气,他乐意挨着。 离开 内殿前,他捡起话本,将其好好地放回原位。 沐芷兮没有跟他说话,也没有看他,巴不得他赶紧走。 整个人没来由地烦躁,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萧熠琰并未责怪她,走出内殿后,便让翠柳进去伺候。 翠柳一直站在樟子门外,里面闹出的动静,她也听到了。 见萧熠琰神色凝重地出来,她十分护主地帮自家娘娘解释。 “皇上莫要和娘娘置气,娘娘怀胎数月,越是接近临盆的日子,情绪就越不安。 “太医也说了,娘娘这段时间容易动怒,让我们小心伺候……” 萧熠琰神情严肃地打断她的话。 “朕有什么可置气的。只要她不生朕的气,朕就放心了。你进去吧,天色已晚,早些伺候娘娘就寝。” 翠柳领命,又多嘴一问,“那皇上您?” 萧熠琰叹了口气,心中苦涩。 “皇后不想见朕,朕今夜就在外殿歇息。” 看着某皇帝惨兮兮的背影,翠柳突然觉得皇上好可怜。 “奴婢一会儿让人给您铺褥……” 嘭! 内殿突然传来一声重物砸落的闷响,翠柳的话立即止住,下意识地看向里面。 “娘娘……” 她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萧熠琰的反应甚快,转身便疾步冲进内殿。 与此同时,他面带急色地命令她。 “马上去传太医!” 第776章 万事俱备,开始接生 萧熠琰冲进内殿后,立马寻找沐芷兮的身影。 刚才那一声响,吓得他冷汗直冒。 看到倒在地上的沐芷兮,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兮儿!” 沐芷兮蜷缩在地,捂着肚子,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疼……肚子好疼……” “没事,没事的……”萧熠琰看到她裙面上染了血,眼中一片猩红。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把她放到床榻上。 看她脸色惨白,他无比自责。 方才,他就不该出去。 要是他能够好好看着她,她就不会突然摔倒。 “别怕,兮儿,太医马上就到。”他这话,安慰她的同时,也在安抚他自己。 他鲜少这么慌乱过,连手都在颤抖。 “孩子……”沐芷兮忍着痛,紧紧地揪住萧熠琰的袖子,“保住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握住她的手,俯身为她擦汗。 捧着她的脸时,他的嗓音都在发颤。 “兮儿……很疼么,别怕,我在你身边,我陪着你……” 沐芷兮腹痛难忍,却还是强扯出一抹笑容。 “也……也没那么疼,可能,我,我又吃了不该吃的…… “夫君,对不起,我刚才,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可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我就是妒忌心重……我……” 看她裙面上的血越来越多,萧熠琰全身冰冷,血液如同凝固了似的 ,脑子里都是乱的。 但,他还是回应着她的话。 “不用跟我说这些,我还能怪你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自责,兮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有事,千万别……” 他紧握着她的手,几乎是跪在了她床前,无助地恳求她。 沐芷兮艰难地抬起胳膊,摸了摸他的脸,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不会……不会有事……” 看她面无血色,萧熠琰心疼不已。 她衣裙上的血,更是令他怒不可遏。 “太医!太医呢!” 踏踏踏…… 脚步声急促凌乱。 元日几乎是一路将太医提过来的。 除了太医,他还特别有先见之明地喊来了产婆。 一群人着急忙慌地涌向内殿。 翠柳跟在后面提东西,绕是她这个练家子,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更别说那些上了年纪的太医了。 她擦了擦汗,迅速对元日道了声谢,旋即便奔向自家娘娘。 元日身为男子,不便入内,就在门外守着,免得又发生什么事儿。 内殿,慌乱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太医先替沐芷兮检查。 把到她的脉象时,太医眼皮直跳。 “皇上,胎儿脉象虚弱,娘娘只怕是要小产啊!” 沐芷兮心中一惊,紧紧地抓着萧熠琰的手。 “孩子……” 她不用多说,萧熠琰就明白她的意思。 他转而命令众人。 “在保证皇后平安的前提 下,一定要竭尽所能地保住孩子!” 他的孩子,他当然也心疼。 但,什么都比不上眼前人重要。 很快,众人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接生。 孩子已有九个多月,若是运气好,也能将其平安生下来。 所有的压力全都落在了产婆身上。 好在她经验丰富,并没有因为太医的话而慌乱。 她亲自动手察看沐芷兮现在的情况,吩咐待命的宫人。 “你去准备热水! “你去开箱准备家伙! “至于你,马上去准备人参片,一会儿给娘娘没力气时,给她含着…… “对了,还有毛巾,多准备几块,动作快!“ 不过片刻,宫人们都按照吩咐准备妥善。 产婆迅速扫了眼萧熠琰。 “皇上,产房不洁,请您移步。” 萧熠琰哪里放心离开,他眼神坚定。 “朕留下。” 产婆却很坚持,“皇上在这儿,反而不利于娘娘生产,还请皇上移步。” 萧熠琰刚要开口,床榻上,沐芷兮强撑着道。 “出去……你出去……” “兮儿……”萧熠琰紧握着拳头,“我不能丢下你。” 产婆没时间和萧熠琰啰嗦,万事俱备后,直接动手接生。 “娘娘,先呼吸,听我的,吸、吸、呼—— “对,就是这样,再来几次…… “娘娘,您放轻松,别听太医在那儿瞎扯淡,孩子现在好得很,娘娘很快就能 见到孩子了……” 帐外的太医:? 他瞎扯淡? 产婆将手放在沐芷兮隆起的肚子上轻轻助推。 “对,就是这样,娘娘做得很好,接下来稍微用点力,慢慢来,不着急……对,用力…… “娘娘,坚持住,孩子现在很好,胎位很正,没事的……” 之前生煊儿,已经有过一次经验。 按理说,沐芷兮应该没什么可慌的。 但这次不同上次,她摔了,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产婆的话,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她。 只是,这生产之痛,是常人所无法承受的。 她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褥,如同在遭受五马分尸之刑,仿佛骨头错位、痛不欲生。 “啊——”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沾湿,湿漉漉地搭在她额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 她痛到窒息,几乎要撑不下去时,迷迷糊糊中,听到萧熠琰在喊她。 “兮儿!不生了,我们不生了,你挺住,别睡……” 然后又是他对宫人和产婆的怒吼。 “参片呢!马上给朕!没看到人都没力气了吗!” “孩子可以不要,朕只要皇后平安!” 沐芷兮再次清醒过来,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 萧熠琰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便低下头去听。 “怎么了兮儿,你说……” 沐芷兮拼着力气在他耳边吼了声。 “滚……你给我……滚 出去,别在这儿……添,添乱……” 最终,在沐芷兮的极力要求下,萧熠琰退到了帐外。 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喊叫,他揪心不已。 他偷偷将帐幔拉开一道缝,像个贼似的,探进脑袋,通过那道缝隙看媳妇儿。 是以,宫人们不经意地转头,看到悬在空中得到脑袋时,都会被吓得不轻。 “娘娘,再用点力!”产婆看了眼情况,语气有些着急。 沐芷兮已经用尽了力气,全身都湿透了。 床褥已经被她抓得一团乱,嘴唇也被咬出血来。 “用力啊娘娘!”这话在她耳边回荡,她的意识渐渐混乱。 “娘娘!”产婆突然惊叫,吓得宫人心头一颤。 翠柳立即询问,“娘娘怎么了!” “不好,血……大出血了!”产婆手上都是血,声音也抖得厉害。 闻言,萧熠琰脸色大变。 他立马上前握住沐芷兮的手,试图唤醒她。。 “兮儿,醒醒,乖,别睡,我们再试试,你可以的……兮儿……” 他一声声地唤着她,心乱如麻。 翠柳从未见过皇上这么脆弱的一面,却也只能干着急。 她揪住产婆,“快想办法啊!是不是得先止血,是不是啊!” “我……” 产婆正想法子时,耳尖的元日敲响了门,大声喊道。 “皇上,清雅公主和柳大人带了位妇科圣手!” “马上让人进来!” 第777章 孩子保不住了? 那位妇科圣手是个年纪四十多岁的妇人,模样极好,却板着脸,不苟言笑。 她气派不凡,头回入宫也能镇定自若,淡定地进了内殿。 其实,萧清雅和“柳镇元”两人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只因元日怕打扰产婆接生,一开始并没有禀告。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娘娘危在旦夕,死马都得当活马医。更何况是个大活人。 萧清雅心中不安,也想跟着那名妇科圣手一块儿进去,却被元日拦下。 “公主请止步。” “本公主担心皇嫂……” 元日不为所动。 “担心娘娘的人多了,不止你一个,如果全都往里涌,还不得出事儿么。” 他的话,令萧清雅无法反驳。 元日又转而看向她身后站着的男人。 那人身着青灰色的便衣,黑发高束,气度不凡。 他紧盯着那人的胸膛,似乎想要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由于他的视线太过强烈,凤珏很难假装看不到。 四目相对间,风云暗涌。 “这位是柳大人?”元日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微挑,言语有些逼人。 凤珏从容不迫,“正是。” 闻言,元日冷哼了声。 “柳大人和公主真是心有灵犀,大晚上的双双 入宫。” 他已经起疑,看向凤珏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萧清雅一门心思在自家皇嫂身上,根本懒得理会两个男人的互相试探。 事出突然。 要不是柳镇元告知,她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皇嫂突然小产。 另一边。 那名妇医圣手进入内殿后,直奔沐芷兮。 她此刻已经昏厥不醒,身下流不止,看着格外骇人。 “皇上,请移步。” 萧熠琰起身时,两腿发软,“救她……” 他后退了几步,不敢耽误那医者救人,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床榻上的人。 翠柳小心翼翼地提议,“皇上,您还是去外面……” 这次,萧熠琰没有强势驳斥翠柳。 他看着十分卑微,语气夹杂恳求意味。 “让朕待在这儿,朕不打扰你们……” 他怕他的兮儿出事。 只有亲眼看着,他才能安心。 医者并没有看萧熠琰,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产妇和胎儿。 “水。” 翠柳立即询问,“热水吗?” 医者背对着她,边给沐芷兮按摩肚腹,边回答。“用来喂药的水。” “好,我这就……” 翠柳刚要出帐幔,萧熠琰就端着水进来了。 “水在这儿!”他反应甚快,一刻都 不敢耽延。 医者非常镇定地拿出一粒药丸,交给翠柳,“这是药,给娘娘服下。” 翠柳会意,立即将药丸塞进沐芷兮嘴里。 而后,萧熠琰托起她的脑袋,给她灌了几口热水。 那药丸很快就能溶于水,便于入喉。 不知为何,他见到这个医者的第一面,就觉得她值得信任。 是以,他非常放心将药喂了。 但,其他人还是颇有微词的。 之前帮助接生的产婆愁眉不展,“你给娘娘吃的什么药?不会有……” 医者并未理会他人的质疑,而是拿出一根银针,扎进沐芷兮几处穴位中。 产婆见此,非常着急。 “孩子再不出来就……” 医者非常冷漠地打断她的话。 “皇上不是说了吗,最重要的是保住娘娘的命。” 说着,她迅速瞥了眼萧熠琰。“难道皇上想保小?” 萧熠琰当即怒喝。“保大!朕只要皇后平安无事!” 有了他这句话,医者越发淡定了。 她的手指捻动着银针,时刻观察着沐芷兮的脸色。 “这孩子已经快保不住了,现在娘娘又大出血,勉强生下这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皇上既然要保大,我定如您所愿。 “只是可惜了这孩 子,脑袋已经快露出来了,就差那么一点。” 医者还在那喃喃自语时,萧熠琰怒不可遏。 “少说废话!保大!” 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但,他更加不能牺牲兮儿,来换取这个孩子。 方才那些话,他听得心乱如麻。 他盼着这个孩子,盼了九个多月,现在,眼看着就要等到,却要被迫放弃。 身为那孩子的父皇,他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他宁可自己死,换取她们母子平安! “保大……”萧熠琰紧攥着双手,眼眶渐渐泛红。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而后迅速背过身去,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模样。 然而,几乎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保住……保住我的孩子……我可以……让我试试,我,我要生……” “皇上,娘娘醒了!”翠柳第一个喊出声,旋即激动得捂住嘴巴,两眼泛泪光。 紧接着,产婆指着床榻,瞳孔震荡。 “血……血好像也止住了!” 萧熠琰立即转身,一脸不可置信。 相比于其他人的一惊一乍,医者的反应十分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方才 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激沐芷兮。 昏迷间,听到自己的孩子会死,沐芷兮凭意志清醒过来。 同时,她也感觉到腹中胎儿的不安。 “我的孩子……别怕,娘不会丢下你……” “不行!兮儿,你现在……” “住嘴!这孩子不生,难道给她塞回去吗!”医者突然厉声呵斥了萧熠琰。 萧熠琰满心满眼的都是媳妇儿,就算被以下犯上,也没有生气。 他试探着问,“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医者脾气很不好地回了句。 “方才是为了唤醒娘娘,否则我何必像个傻子似的自言自语!” 其他人都懵了。 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皇上如此不敬。 但,震惊也只是一瞬。 很快,众人又忙碌起来。 按照医者所说的,重新准备接生。 “接下来,娘娘按照我说的用力,千万别使蛮力,否则还会大出血。” 沐芷兮十分虚弱地回应,“好……” “先慢慢呼吸十个数。” 与此同时,萧熠琰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急得在床边来回踱步。 “好,接下来,娘娘可以用力了。我数到三,娘娘用九成,保留一成,一、二、三,用力!” 闻言,沐芷兮蓄力而发…… 第778章 奋力一搏,孩子哭声 “啊——”一声痛苦的喊叫声,几乎响彻整个琉璃殿。 这一次发力,沐芷兮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好在,医者说了个好消息。 “很好,孩子也在努力往外挤,娘娘,按照之前的,再来一次。” 孩子也在努力地想要活下来,萧熠琰越发不忍心放弃她。 他满心期盼着母子平安,甚至愿意折寿来换。 内殿正焦灼不安时,煊儿不知从哪儿得来了消息,一路从东宫跑了过来。 “母后!母后呢!” 还不等他靠近那扇门,就被元日提了起来。 “太子殿下,止步。” 煊儿奋力扑腾着。 “放开我!又是你这只黑乌鸦! “放我下来,我要见母后! “他们说,母后流了很多血,皇弟也会有危险。 “你快放开我,我要陪着母后,母后会害怕的……” 元日可不管他小子是什么身份,直接毫不留情地怼道。 “太子殿下也太高估自己了,您现在进去又能做什么?还不是添乱么。” 煊儿气得直翻白眼,抬腿往元日腰上踹。 “该死的!放开本太子!母后和皇弟出了什么岔子,本太子唯你是问!” “得了吧,毛都没长齐,还学会威胁人了?小爷要 是让你进去,扰了娘娘生产,你老子得把我碎尸万段。好好在外面待着!” 元日的态度非常强硬,牢牢地守着那扇门。 煊儿几次没能闯进去,只能作罢。 他气鼓鼓地站在外面,眼睛都红了。 “黑乌鸦!死乌鸦!最好母后没事,否则,本太子活剥了你!” 夜色越来越浓,如同被泼上了墨水,层层晕染开来。 不知不觉。那妇科圣手已经进去了两个时辰之久。 外面的人听着里面的动静。十分心焦,坐立难安。 煊儿放着凳子不坐,孤零零地坐在门槛上。 萧清雅则站在长廊上,双手合十着念叨。 “老天保佑,保佑皇嫂母子平安,我愿折寿……”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男人打断。 “臣愿代公主承受,只望公主怜惜,折寿个十年五年也就够了。” 萧清雅立即睁开眼,转头瞪了男人一眼。 “姓柳的,你最好给本公主滚蛋!” “公主这是想过河拆桥?”凤珏突然倾身过来,和她离得极近。 在其他人看来,他就像是将她环在了怀中,并且,耳鬓厮磨。 他的气息压制过来时,萧清雅本能对往旁一撤。 她一脸警惕 地盯着他,又用余光瞄四处的侍卫。 “柳镇元,谁准你对本公主无礼的!要不是皇嫂正在生产,我非……” 凤珏眼皮轻抬,无情嗤笑。 “公主,臣说过,娘娘会平安的。是你不信臣,非得对着个残缺的月亮许愿,还傻傻地说要折寿。 “您这哪是在折自己的寿……” 简直就是在折他的寿。 “关你什么事!”萧清雅不喜欢他现在这副腔调。 他自受伤后,就赖在了她的公主府。 这事儿说出去,实在荒唐。 她早就想赶他走了。 可他偏偏用飞花令做诱饵,让她不得不收留他。 但,到了现在,也不见他信守承诺,交出飞花令。 非说他伤还没好,她恨不得往他身上再添几道伤! “柳镇元,你怎么不去死!”萧清雅压低声音,怒声咒骂。 凤珏眼眸微怔,却还是顺着她的话附和道。 “公主所言甚是,柳镇元确实该死。” “你别以为这样,本公主就会……”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 “……滚!跟你啰嗦这些作甚!皇嫂还在努力生孩子,你滚远点,别影响我祈福!” 凤珏摇了摇头,语气甚无奈。 “公主,你真该多加信 任臣。” 萧清雅的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 “想要本公主信你?可以。你今晚就交出飞花令,并且离开我的公主府!“ 她不说,他还真打算把她当傻子啊! 信任? 他配吗? 凤珏沉了沉眸,不语。 …… 又过了一个时辰。 在众人的忐忑等待中,内殿终于有了好消息。 “出来了!娘娘,再加把劲!孩子就要出来了!”产婆的声音一骑绝尘,将其他人的声音掩盖。 淡定如水的医者睨了她一眼,“喊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萧熠琰紧握着手,心中惴惴难安。 他们的孩子,活下来了吗…… 到现在,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似的。 沐芷兮看到希望,越发不顾身体的疼痛,按照医者所说的用力。 一次次地发力,一次比一次虚脱。 她美丽的脸已经完全失去血色,惨白得像未沾墨的宣纸。 剧痛早已麻痹了她,她只有一个念头——生下孩子。 “啊——”又一次用九成力,沐芷兮痛得浑身战栗。 连着接生了几个时辰,绕是妇科圣手,也已经筋疲力尽。 她看了眼开口的情况,神情凝重。 “娘娘,你得奋力一搏了。这个孩子是死是活 ,只能靠你自己。” “孩子……”沐芷兮紧紧地抓着床褥,生生将其撕开几道口子。 萧熠琰十分揪心地帮她擦汗,手都在发抖。 “兮儿,只要竭尽全力,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向前看。 “我从来不信命,但这回,我愿意相信一回,我信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个孩子,我们……” 沐芷兮的眼神格外坚毅。 “什么……什么莫强求!我今日,偏要强求一个看看!” 说完这话,她在一双双充满担忧的目光中,瞬间忘记疼痛,用尽全力…… 医者抬手,拔下她身上最后一根银针。 与此同时,殿外…… 艰难的几个时辰中,众人的情绪七上八下,心乱如麻。 初冬的皇城,格外凄冷。 萧清雅拢了拢外衫,肩头突然一沉, 她转头一看,原来是身后的男人默默为她拢上了一件披风。 煊儿坐在门槛上,稚嫩的脸上写满担忧之色。 元日守在内殿的门外,手里抱着剑,毫不退让。 …… “呜哇——”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同时转头。 在一片默契的死寂中,一道明亮的婴儿啼哭声,彻底划破寂静,带来新的生机。 第779章 皇上哭得像个孩子 “娘娘生了——”内殿传出翠柳的高声疾呼。 她是第一个忍不住喊出声的。 紧接着,产婆也跟着喊。 “太好了,娘娘生了个小公主!” 宫人们纷纷颔首恭贺。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平安产子,为皇上添了一女!” 一片欢呼声中,萧熠琰却是全身僵硬,久久不能回过神。 他上一刻还站在床榻边,下一刻却跪了下来,吓得众宫人不知所措。 而后,她们便瞧见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此刻握着皇后娘娘的手……红着眼睛哭了。 产婆将孩子包裹好,他却没有看孩子一眼。 此时此刻,他眼里只有自己的皇后。 他不顾身份地跪在床边,颤抖着亲吻她的手背。 宫人们能够清楚看到他肩膀抖动的幅度,还有他那极低的喉咙哽咽声。 “兮儿……都是我的错……我们,我们以后都不生了,我怕了,答应我,我们不生了……” 堂堂七尺男儿,在刚生完孩子的媳妇儿,面前哭得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沐芷兮生下孩子,已经用尽了所有气力。 她耷拉着眼皮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安抚他,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于是,她只能听他一遍又一遍地乞求自己。 他乞求她不要再生孩子。 仿佛,才走了一趟鬼门关的人是他。 宫人们都甚为感概。 向来只有女人怕痛不想生孩子,男人巴不得孩子越多越好。 更何况,皇上身为九五之尊,更加需要开枝散叶,以确保皇室人丁兴旺。 但,皇上真的是爱惨了娘娘,不舍得娘娘受生产之苦啊。 宫人们个个面露感动和羡慕。 沐芷兮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萧熠琰立马起身,凑到她旁边,“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孩……孩子……”她扯着嗓子,却依旧沙哑含糊。 好在,萧熠琰听懂了。 他这次想起被自己忽视的女儿。 “把孩子抱……” 他话说一半,翠柳突然惊呼,“娘娘!” 霎时间,他被吓得身体一颤,立即回头看沐芷兮。 见她闭上了眼睛,他如临大敌。 “兮儿!兮儿你怎么了!” 医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语气平静地解释。 “皇后娘娘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差点没了这条命,现在只是脱了力昏睡过去,没必要这么喊。” 闻言,萧熠琰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只是睡着了?”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自行探一探娘娘的鼻息。”医者边说边收拾自己那套银针,深藏功与名。 萧熠琰现在禁不住吓。 听她这么说,他还真就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确定媳妇儿还有呼吸,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皇上,您要不要看看小公主?”产婆抱着孩子请示。 皇上也真是,就顾着娘娘了,还没看一眼刚出生的孩子呢。 孩子像是知道自己被忽视了似的,忽然放声大哭。 “哇——” 她的哭声格外洪亮,外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煊儿早已想冲进去看人,却仍被元日死死地拦在外。 “没有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你大胆!我是太子,还需要看你一个侍卫的脸色?!” 元 日指指自己的蒙面,轻嗤了声。 “哟呵!小殿下这都能看到小爷的脸色?” 煊儿气急,“可恶!你这只黑乌鸦!本太子要炖了你!” 与此同时,长廊上的萧清雅仍在喜悦之中,听到煊儿被拦,她也不着急进去。 “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真的……真的是母子平安啊。”她有意克制,语气平静。 然而,她的脸上已经溢满喜悦之色。 她甚至喜极而泣,眼眶泛泪,渐渐凝结成晶莹的泪珠。 突然,她的手被人抓了过去。 抬眼一看,果然是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柳……”她刚要冲他发怒,手里突然被强行塞了个东西。 借着月光,她低头查看。 “这是什么?” 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她手里塞啊! 凤珏依旧握着她手腕,垂眸看着她纤细的手。 “这就是公主一直想要的,现在,臣给你了。” 闻言,萧清雅脸色一怔。 “你……你说什么?!难道,难道这就是……” “公主,别急着过河拆桥,等等臣。”凤珏说完这话,便松开了她。 紧接着,他主动后退几步,和她保持该有的距离,旋即又莫名其妙地冲她拱手行礼。 “公主,臣有罪。” 萧清雅一时间有些懵。 这个细作,难道是打算认罪归案了? 所以,她手里这个,到底是不是飞花令? “柳镇元,你说清楚,这个……” 还不等她把话问完,男人突然变了脸色。 方才明明还是谦卑恭敬的,现在居然拽着她的胳膊,径直将她往殿内带。 “你干什么!柳镇元 ,你松开!” 萧清雅被“拖”进来时,煊儿还在和元日斗智斗勇。 那俩人只是看了眼萧清雅二人,而后又事不关己地移开目光。 对此,萧清雅十分无语。 “喂!你俩倒是管管啊!本公主被这人……” 煊儿:“姑姑,你好聒噪。” 元日:“小爷管天管地,还管你俩打情骂俏?” “你!你胡说什么!”萧清雅气得直跳脚。 她挣扎了几下,怒斥柳镇元。 “啊啊啊啊!你想造反啊!快松开本公主!” “公主,请您安静。”凤珏紧紧地盯着那扇樟子门,手心竟然在冒汗。 很快,门打开了。 产婆和几个宫人前后脚出来,包括后来进去的妇科圣手。 煊儿立刻不闹了,拦住产婆。 “母后现在怎么样了!” 产婆对着煊儿恭敬行礼。 “太子殿下放心,娘娘没有什么大碍,正在里面休息。” “父皇呢?” “皇上正在里面陪娘娘。 煊儿还想问什么,但,看到一个宫人手上抱着的“小东西”时,他的眼睛就直了。 和他反应差不多的,还有一旁的萧清雅。 “这,这是……” 宫人的脸上尽是喜悦。 “太子殿下,这是娘娘刚诞下的小公主——您的皇妹。” “皇,皇妹……”煊儿差点磕巴。 怎么不是皇弟? 不过,皇妹也好。 他本来就想要个皇妹。 “快把皇妹抱给本太子瞧瞧!”煊儿一脸激动,踮着脚催促。 产婆伸手阻拦,“殿下别着急,我们先给公主清洗清洗,一会儿您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煊儿似懂非懂 ,“清洗什么?本太子又不嫌弃她。” 宫人耐心解释:“殿下,这是宫里的规矩,也是为了公主殿下好。” “那你们动作快些,还有,别弄疼皇妹了。”煊儿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小团,心里暖暖的。 萧清雅比煊儿高,走近就能看到小公主。 她的小脸皱巴巴、红扑扑的,活像个小老太。 产婆瞧出她的眼神,解释道,“公主,刚生下来的孩子都长这样,等过段日子长开了,就会变得很好看。” 萧清雅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看向煊儿。 “嗯,本公主知道,煊儿刚生下来的时候,比他皇妹还丑呢。” 煊儿:?! 他做什么了?要被姑姑这么挤兑? 产婆经历了方才那场惊心动魄后,十分感慨。 当着萧清雅和煊儿的面,她毫不吝啬地夸赞医者。 “这回可真多亏了这位妇科圣手,她几针下去,就把娘娘的血给止住了,真是见闻所未闻。” 医者气质娴静,就站在凤珏旁边,宠辱不惊。 得知是她救了母后和皇妹,煊儿非常认真地开口。 “你放心,本太子必定给你重赏!” 元日突然轻嗤了声,调侃道,“太子殿下口气不小,怎么,你有银子行赏?还重赏,欠我的……” “你闭嘴!”煊儿举着小拳头,气愤不已。 就在这时,有宫人出声提醒。 “皇上出来了……” 凤珏立即抬眼,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妇科圣手撞了下他的手肘,低声冲他说了句。 “珏儿,我只能帮你到这儿,接下来看你自个儿的了。” 凤珏会意,朝她点了下头。 第780章 指认凤珏是细作 萧熠琰留下翠柳在内殿伺候,出来,是为了看看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免得她一会儿哭闹。 却不想,外殿站了这么多人,还闹腾得不行。 他冷冷地扫了一圈。 “都在这儿闹什么,滚出去。” 煊儿立马上前揪住萧熠琰的衣角,“我不出去!父皇,这黑乌鸦拦着我,不让我进去看母后!” 他怒指着元日,控诉对方。 萧熠琰摸了摸煊儿的脑袋,但,一想到方才沐芷兮生产的艰难,就联想到这臭小子当年也没少让媳妇儿遭罪。 顿时,他就觉得这个儿子不香了。 旋即,他一把将煊儿拎了起来。 “你母后睡着了,不许去打扰!” “父皇,你干什么!我就去看看母后,又不会吵醒她……” 萧熠琰压着声音呵斥。 “少说废话!你小子给朕滚回东宫,好好反省反省!” 煊儿一脸懵,“反省?我要反省什么?” 萧熠琰没有回答他,直接把人丢到了殿外。 紧接着,他看向产婆那群人。 “今日你们有功,全都重重有赏。” 宫人们互相看了看,眼中难掩开心。 她们齐声行礼:“谢皇上——” “皇上,我也有赏吧。”守门的元日厚着脸皮问。 “统统有赏。”萧熠琰心情一好,凡事都好 商量。 产婆抱着小公主清洗,萧熠琰则负手而立,看向那名妇科圣手。 “皇后和公主无恙,你功劳最大。说吧,想要什么,尽管提,朕尽力满足。” 妇人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开口前,她看了眼凤珏。 “民妇是柳大人带进宫的,可不敢跟大人抢功劳。皇上应该赏赐的,是柳大人。” 这件事,萧清雅也能作证。 本来,她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柳镇元喊醒,说什么皇嫂难产,需要带个人紧急入宫救治。 今晚,要不是柳镇元带来的这妇人,皇嫂恐怕真的会出大事儿。 是以,她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帮男人说话。 “皇兄。她说的没错,是柳……” 萧清雅刚开口,既意识到自家皇兄的眼神不太对。 循着他的目光所至,他盯着的,正是柳镇元那张脸。 对上对方打量的目光,凤珏并不回避躲闪。 ”朕自会论功行赏。柳镇元,朕倒是不知,你有什么想要的。“ 今晚这事儿也太巧合了。 兮儿差点大出血难产,而柳镇元又刚刚好,带了位妇科圣手过来救人。 萧熠琰对他,感激是有的。 但,除此之外,剩下的全是怀疑。 要说柳镇元没有什么所图,他是不信的。 四目相对,凤 珏也看出萧熠琰对自己的怀疑。 他不慌不忙,恭敬地上前几步,躬身行了个臣子礼。 “臣所求的,想要与皇上单独说。” 萧熠琰冷着脸,声音也沉下去几分。 一旁的元日双手环抱在胸前,意味深长地嘲讽。 “看样子,柳大人想要的不一般,难不成,是你自个儿的小命?” 萧清雅再笨,也能能听懂元日话里有话。 果然,他们发现柳镇元的细作身份了。 这次,柳镇元是自投罗网啊。 她紧了紧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闷。 萧熠琰看了眼殿内的情况。 为了不影响产婆给公主行清洗之礼,他沉声命令凤珏。 “随朕去偏殿。” 凤珏微微颔首,“是。” 萧清雅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握着手里的东西,纠结了好一会儿。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拔腿冲出去。 偏殿就在隔壁,没几步路。 萧清雅冲进去时,萧熠琰和凤珏的谈话还没开始。 “皇兄,我有话说!” 凤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萧清雅。 她是心软了,舍不得他送死么。 思及此,凤珏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柔和,但也只是短暂一瞬。 萧熠琰瞥了眼萧清雅,语气略显不耐。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朕有正事,谁准 你擅闯进来的。” 萧清雅没有退出去,反而往前走了几步,一脸警惕地盯着凤珏。 “皇兄,我怕你有危险!” “呵!朕能有什么危险。”萧熠琰的语气冷傲得不可一世。 “因为……”萧清雅顿了顿,犹豫不决。 但,想到她北燕公主的身份,她立马变决绝。 她当着萧熠琰的面,指认凤珏。 “因为他是细作!” 闻言,凤珏和萧熠琰的神色都有了变化。 凤珏心中汇聚的暖流瞬间冷冻结冰。 再次看向萧清雅,眼神中只剩下冰冷和失落。 萧熠琰的目光漆黑锐凛,不发一言。 他好奇,萧清雅怎会知晓此事。 偏殿内一片死寂。 萧清雅既然开了口,就决心要柳镇元认罪受罚。 她一脸认真地和萧熠琰分析。 “皇兄,今晚的事太蹊跷了,他一定是别有用心,想要行刺你! “我不放心你们单独待在一块儿。 “皇兄,他就是个细作,就算救了皇嫂有功,顶多是功过相抵,用不着行赏!” 萧清雅这些话,字字都像刀子,直扎凤珏的心。 但,他也只是苦涩一笑,并未对她有任何责怪和不甘。 毕竟,他没有怪她的资格。 对于她而言,他就是意图伤害她皇兄的细作。 他认了。 凤 珏原本准备要和萧熠琰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的心千疮百孔,一片荒芜。 如同一个默默等候审判的死刑犯,眼神里没了光。 但,这一场荒芜,还是等来了一场化雨的春风。 就在他打算改变计划时,萧清雅话锋一转。 “皇兄,他虽是个细作,却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这么多年,好像没人比我更加了解他的事。 “你把他抓起来审问,按罪论处,功过相抵,留他一命,把他赶出北燕吧。” 凤珏自动忽略她的其他话,只在意她所说的——‘留他一命’。 原来,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不想他死。 冰封的心,再次被暖阳包裹,慢慢地,光透了进去。 萧熠琰冷笑了声,眼神夹杂着几分狠厉。 “你在为一个细作求情?” 萧清雅不置与否,立马摊开手,“皇兄,这是飞花令,柳镇元方才交出来的……” 听到这话,萧熠琰和凤珏的脸色又是不约而同的一变。 萧熠琰看着她手里的牌子,皱起眉头,神色难辨。 “你说那玩意儿是飞花令?” 凤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无奈之下,他扯了扯萧清雅的衣袖。 “公主,那是臣的玉名牌。” 萧清雅:! 第781章 凤珏白白挨揍 萧清雅震惊十足。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凤珏,眼神染上强烈的怒意。 “什么?你你你你……你说这是名牌?不是飞花令吗!” 凤珏微微垂眸,避开她责问的眼神,低声道。 “公主,臣从未说过,这是飞花令。” 萧清雅差点要被他气晕。 “你不是说,这是本公主想要的东西吗!你……” “公主想要的,难道不是臣吗?”凤珏抬起眼来,脸色波澜不惊。 萧清雅:…… 她干站在那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别说皇兄了,她也想杀了这厚颜无耻的狗东西! 偏殿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萧熠琰逼仄促狭的视线落在那块玉牌上,冷笑。 “拿块玉名牌充当飞花令救人,劫狱都比你法子高明。萧清雅,你果然没什么脑子。” 被自家皇兄这般挤兑,萧清雅也没什么底气辩解。 她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没了声儿。 凤珏看着她这副弱小局促的小模样,嘴角噙上了一抹笑。 “滚出去!”萧熠琰冲着她呵斥了声,吓得她身体一抖。 “是,皇兄。” 离开前,萧清雅幽幽地看了眼凤珏。 那眼神,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啪! 她当着他的面,将他给的玉 名牌摔在地上。 凤珏并未作声,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捡起了那块玉牌,非常珍惜地擦去上面的灰。 那玉牌看着普通,一面刻着一条盘龙,另一面是高山云海相辉映。 但,玉牌的底部,刻着两个鎏金的小字。 那是萧清雅并未看到的“凤珏”二字——他的真名。 凤珏将其重新拴在腰间,而后迅速调整情绪,面朝萧熠琰。 “皇上,公主无意用此玉牌冒充飞花令,是她会错意。” “在朕看来,这玉牌可比飞花令有价值。南皇若是知道唯一的儿子落在朕手里……”说到这儿,他的话便戛然而止。 身份被揭穿后,凤珏神色如常,并没有丝毫的诧异和恐惧。 “燕皇果然早已知晓我的身份。” 萧熠琰不想跟他兜圈子,直接脸色一冷,沉声质问。 “皇后今晚险些难产,是否与你有关。” 凤珏一脸正气,“此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他否认了,萧熠琰依然没有放下对他的怀疑。 “如若不是你,为何能够如此及时地送人过来。别告诉朕,这一切都是巧合。” “并非凑巧,那位妇科圣手,我早已为娘娘备着,不管娘娘那日生产,我都会将人送进宫。” 萧熠琰双眼微眯,危险又强势。 “你的意思是,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劫,是么。” 凤珏甚是坦然地点点头,“不错。” 他对上萧熠琰那有些许愠怒的眸子,无所畏惧地实话实话。 “皇上难道真以为,让鬼医逼出娘娘体内的两生蛊,就能高枕无忧? “鬼医的医术再高明,奈何,术业有专攻,南国的巫蛊术,并非看过几本古籍就能掌握的。 “两生蛊在人体内多年,多多少少都会对宿主有所影响。 “就算平时磕破点血,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愈合,更别说是生产。” 萧熠琰眸色渐冷,也越发担心沐芷兮。 “只是短时间内难以愈合么。” 凤珏的语气十分确信 “怀着孩子,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但现在……除非,皇上能够保证,娘娘这辈子都不会流血,不然,轻则气血不足,重则有性命之忧。” 萧熠琰眼神顿显凌厉,周身戾气环绕。 他现在恨不得灭了整个南国。 那该死的巫蛊术…… “可有法子解。”萧熠琰抬眼看向凤珏,眼眶猩红。 解不了,就都去死。 凤珏十分镇定地迎上他的杀气。 “除非,皇上能找到一个修为极高的巫蛊术士,并 且,那人甘愿牺牲毕生功力。” 萧熠琰剑眉敛起,眼神锐凛逼人。 “整个南国都在朕的脚下,还找不到一个术士吗!” 凤珏直言。 “整个南国,术士就已经屈指可数,更何况修为极高的。 “他们通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想要他们用那样自毁的方式救人,绝无可能。” 萧熠琰冷眸一沉,目光凌然似刀锋。 紧接着,凤珏补充了句。 “皇上若是需要,在下不才,愿做这个心甘情愿之人。” 萧熠琰眉头一皱,“你?” “皇上既然派人查过,应该知道,在修炼巫蛊术上,我自幼天赋异禀,十二岁就已经成为术士。 “年少时大病一场,只因心智不熟,险些走火入魔。 “现今,我已经能够控制自如。” 萧熠琰当然有这个需要,但,他对凤珏仍有戒心。 “此事要耗尽你毕生修为,你图什么。” 凤珏摸了摸腰间的玉名牌,眼底泛着少有的温柔。 “我想留在北燕。” “以何身份。”萧熠琰语气冷冽。 他犀利的目光,像是能够洞悉人心。 凤珏沉默良久,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萧熠琰。 “以……公主驸马的身份。” 萧熠琰 刚得了个小公主。 一提起公主,想到的也只有自己的女儿。 顷刻间,他怒不可遏。 “凤珏,你想死不成!” 这么大把年纪,还想染指他的小公主! 禽兽! 畜生! 该死—— 凤珏:?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知道,萧熠琰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活剐了他,再把他下油锅,生炸。 “公主现在不可能接受我,但等到五年,十年,二十年,我……” 萧熠琰满脸黑线,眼皮直突突。 这个禽兽,竟然还要等他的小公主成人! 嘭! 凤珏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萧熠琰一掌击倒在地。 这一掌,萧熠琰用了十成力。 凤珏没有防御,实实地受了那股力,五脏六腑传来一阵剧痛。 “凤珏,你这个畜生!”萧熠琰一脚踩在他心口,怒骂。 即便被踩在脚下,凤珏依旧没有放弃。 他也不知萧熠琰为何突然震怒。 他拿出一块金制的令牌,交给萧熠琰。 “燕皇,这是飞花令,我凤珏以此为聘,求娶清雅公主。” 萧熠琰:?! 清雅? 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凤珏后,萧熠琰眼皮直跳。 他能说,他忘了萧清雅是公主吗? 他能说,凤珏这顿打白挨了吗? 第782章 公主就是我的江山 凤珏拿出飞花令后,注意到萧熠琰的脸色有了明显变化——好像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他以为萧熠琰是对飞花令很满意,松了口气。 哪知,他是白白挨了一掌。 萧熠琰攥着空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紧接着,他假装若无其事,反问凤珏。 “你想做清雅的驸马?” 凤珏强忍着剧痛起身,毅然决然地回了声,“是。” 萧熠琰心不在焉。 “嗯。清雅是不错。挺好。”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在意过什么飞花令。 还好,凤珏没有畜生到觊觎他刚出生的小公主。 凤珏不明真相,态度恭敬地将飞花令双手呈上。 那块金灿灿的牌子,上面刻着一朵玄冥国特有的美人花,那花精致又妖冶,让人移不开眼。 消失多年的飞花令,一朝重现,无声无息。 凤珏嘴角还渗着血,却不见一丝狼狈。 “皇上,请收下这飞花令。” 萧熠琰瞥了眼凤珏,又看向他所谓的飞花令,眼神无比冷漠。 “拿走,朕从来就不稀罕这晦气东西。” 这么多年来,为了块飞花令,闹得腥风血雨。 甚至,兮儿的生母,还有那几万林家军,全都因此丧命。 没有什么,比它更加晦气。 但,转念一想,他也不能让它落在其他人手里。 是以,他非常打脸地收下了飞 花令,还一副不甚情愿的样子。 “朕会让人熔了它。”他特意解释。 凤珏并不在意飞花令的下场,他非常诚挚地询问萧熠琰。 “燕皇既然收了它,是否表示,你愿意将公主……” 一听到“公主”二字,萧熠琰立马变冷厉。 “是萧清雅。” 公主是公主,萧清雅是萧清雅。 萧熠琰垫了垫手里的牌子。 这十几二十年来,找它的人数以万计。 就连看守飞花令的赵虎等人都不知道具体位置,偏偏被凤珏给找到了。 结果,他还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你把飞花令交给朕,可有想过如何向南皇交代。” 凤珏眼神漠然,“我既打算留在北燕,就无需向他交代。”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唾手可得的江山,值得么。”这话,岳如烟也曾问过他。 没想到,凤珏的回答比他还有意思。 凤珏想到心上之人,眼神变得温和。 “不算放弃。公主就是我的江山。” 这一刻,抛开身份和其他,萧熠琰与他惺惺相惜。 “在朕看来,你的付出与回报并不能够相抵。飞花令、一国太子之位,甚至,你的毕生巫蛊修为。难保你不会后悔。” “都是身外之物,加在一块儿,也抵不上一个公主。”凤珏摸了摸玉牌,眼睛里的光有些黯然。 凤珏牺牲一 切也要和萧清雅在一起,这份勇气和决心,萧熠琰深感钦佩。 若他是真心对待萧清雅,他这个皇兄自然不会阻拦。 但他直觉,凤珏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必定有所隐瞒。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他能够医好兮儿。 …… 萧清雅站在走廊上,等了许久,才见二人前后脚出来。 “皇兄,你没事吧!” 她一脸关切,只给了凤珏一个冷漠的眼神。 “皇兄,你怎么还不捉拿这个细作?” “他有话跟你说。”萧熠琰仅用眼神示意,然后就径直越过了萧清雅,等不及去看自己的小公主。 萧清雅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皇兄就这么把她丢给一个细作了? 她可是他唯一的皇妹啊! “公主,臣已经将飞花令交给皇上,皇上允许臣留在北燕……” “你别再说了!”萧清雅瞪了凤珏一眼,“本公主不想听!” 她表面对他的生死无所谓,拳头却紧紧地握着。 凤珏眸光深邃,隐忍克制。 “臣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同公主解释清楚。” 闻言,萧清雅哂笑道。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用飞花令换了条狗命,还是解释你把本公主利用得透透的! “柳镇元,你不用死是吧?还能跟冯芊芊继续成亲是吧,你现在高兴了! “我之前就应该 趁机毒死你!” “公主,臣……” 啪! 萧清雅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没有躲开,被打得脑袋一偏。 “滚!本公主不想看到你! “我虽不知皇兄为什么如此轻易地留下你,都改变不了你是细作的事实! “柳镇元,你以后休想好过!” 萧清雅不给他解释清楚的机会,转头就走。 凤珏留在原地,任由初冬的冷风吹拂他的脸庞。 他的眼神渐渐清明,隐着一丝无奈与怅然。 “还没说清楚?不打算追上去?”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上官雨兰站在走廊另一侧,将方才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印象中,她这个儿子向来自视甚高,一身傲骨,不可一世。 如今竟然也会被一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为了弥补他,她以妇科圣手的身份,来宫中趟了这趟浑水。 本以为他能够得偿所愿。 没想到…… 凤珏身心俱疲。 “我还是……不惹她生气了。” 上官雨兰怒其不争,板着脸训斥。 “没用的东西,有什么可自怨自艾的。你难道忘记,皇上已经赐婚了吗! “她就是再不想见到你,你也是她的夫君!” 提起这桩婚事,凤珏脸色骤冷。 他自嘲地冷笑。 “是你忘了,皇上赐婚的对象,是我的亲弟弟。 “当年,你离开南国,选择带 走的是他。 “而现在,公主的选择也是他。 “你当初说得对,我确实是那个该死的。” 上官雨兰依旧板着脸,不为所动。 甚至,她的语气理所当然。 “你弟弟比你乖巧懂事,不像你,一心向着你那个混蛋父王。 “记住,我当初拼命地生下你,给了你一条命,不欠你的。 “今晚帮你做这事,也只是可怜你。 “本想让你代替你弟弟和公主成亲,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也好,我一会就让皇上收回赐婚,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上官雨兰向来说到做到。 凤珏自小就对她又爱又怕。 她不像其他母亲那样温柔,从来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其他事也就罢了,但这婚事…… 凤珏立即追上她,语气含着几分恳请。 “是我不识好歹。请您成全。”他低下了头,放下他的不满。 上官雨兰停下脚步,表情冷漠。 “是你没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都没能给自己争取到。 “所以。我改主意了,就让你弟弟做驸马。” 说完,她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凤珏商量的余地。 凤珏望着她无情的背影,恨恨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咔咔作响。 …… 琉璃殿内。 萧熠琰正在学着抱女儿,宫人突然前来禀告。 “皇上,岳姑娘前来求见。” 第783章 她也有过孩子 宫中消息传得快。 不消片刻,大半个皇宫的人都知晓——皇后娘娘顺利产下公主,皇上大悦,大行赏赐。 岳如烟知晓后,便动身来了琉璃殿。 见到萧熠琰的第一句话,便是恭喜。 “这孩子很可爱。”岳如烟看着萧熠琰怀抱里的小东西,眼中有一抹笑意。 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孩子的脸蛋儿。 然而,萧熠琰戒心极重,倒也不是防着岳如烟,而是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想让别人碰自家闺女。 岳如烟动作落空,却丝毫不觉尴尬。 她清清冷冷地开口。 “若是没有当年那场意外,我的孩子也有好大了。” 她抬眼看向萧熠琰,语气变软了不少。 “萧师弟可还记得,你那时为了安慰我,曾许诺我,我若生下那个孩子,你就会……” 萧熠琰眉心一拧。 话说一半,岳如烟见萧熠琰面露不悦,便识趣地停下了。 旋即,她主动扯开话题。 “萧师弟,我能进去看看孩子的母亲吗。” “兮儿正在休息。” 岳如烟淡淡一笑,“那就等她醒来吧,我不着急。” 就在这时,萧熠琰怀里的小家伙开始闹腾了。 萧熠琰将孩子交给奶娘,“照看好公主。” “是,皇上。”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岳如烟。 “天 色甚晚,朕让人为你和师叔安排住处。” “全听皇上安排。”岳如烟尊称了他一声,却并未向他行礼。 聪明如她,又岂会听不出,他这是有意赶她走,不想让她在琉璃殿多待。 对此,她心照不宣。 走出琉璃殿后,她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十分冷漠。 东坞就在外面等着她,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觉得奇怪。 “孩子平安生下来了?”东坞低声询问。 黑暗中,岳如烟眼神微冷。 “是的。母女平安。” “都是命。”东坞脸色凝重,语气意味深长。 岳如烟没有多做评论。 她抬头看了眼夜空。 “师叔,夜深了,我们也早些歇息吧。” 萧熠琰一直陪在沐芷兮床边,生怕别人照顾不好她。 萧清雅也留在了宫中,想多陪陪皇嫂和小侄女。 最重要的是,她想要某些人和事。 早朝,萧熠琰宣布了皇后产女的好消息,并且给百官放假三日。 一众朝臣纷纷贺喜,也为着难得的小假高兴。 早朝过后,萧熠琰马不停蹄地赶去琉璃殿。 一跨进殿门,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走错了地儿,到了集市菜场。 殿内,沐芷兮坐在床头,脸上没什么血色,看着就很虚弱。 床边都是人,或坐或站,目光 都在她身上。 还有一波人站在不远处,围着一个小摇床。 确切说,是围着摇床里的小奶娃娃。 墨家兄弟轻声嘀咕。 “睡着了吧?” “是啊,睡着了。” “这脸看着就好软啊,好想捏。” “就是这小娃娃,差点要了堂姐的命。” “嘘——她动了!” “等等!她好像要醒了!” 墨依依着急死了,把几个堂兄赶到边上。 “吵什么啊,都走远点!”她压着声音,用眼神喝退他们。 他们一脸无辜。 “我们没吵,声音可轻了。” “最吵的就是你了,还有脸说我们?” 帐幔卷了起来,沐芷兮能够清楚看到这边的情况。 那么多人围着一个孩子,不把她弄醒才怪。 “咳咳……”她这一声咳嗽,惊得众人担心不已。 安远侯立马转头一看,“窗户都关上了吧!” 墨衍冷声下令,“暖炉点上。” 萧清雅立即吩咐宫人:“被子呢!再多添一床被褥!” 煊儿直接爬上床,抱住了沐芷兮。 “母后,儿臣抱抱你,抱抱就不冷了。” 萧熠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如此混乱的一幕。 他大步上前,将煊儿拎了下来。 “一边儿去。” 煊儿一看是父皇,马上转头和墨衍告状。 “外祖父,昨晚父皇都不让 我看母后,还把我丢到外面……” “竟有此事?”墨衍疼爱外孙,看萧熠琰不太顺眼。 萧熠琰赶忙解释,“兮儿那时刚生完孩子,朕怕他吵着她休息。” 闻言,墨衍并未为难萧熠琰。 他摸了摸煊儿的脑袋,“你父皇做得对。” 煊儿耷拉着脑袋,有苦无处诉。 “煊儿乖,到母后这儿来。”沐芷兮温声唤他。 刹那间,他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屁颠屁颠上前。 萧熠琰正要开口,墨衍突然起身,对他说了句。 “出来,孤有话问你。” 一听老丈人这语气,萧熠琰自觉不妙。 到了外殿,墨衍背对着他站立,颇为不满地沉声质问。 “兮儿昨晚差点难产,如此重要的事,为何不差人去行宫告知孤。” “昨晚事出突然……” 萧熠琰还想强行解释一波,被墨衍打断了。 “外孙女都出生了,若非孤派人打探,压根都不知道。燕皇,你是没把孤当一家人?” 他的语气有些重,语气透着责问。 萧熠琰当即否认。 “您误会了。朕从未不把您当家人。兮儿昨晚生产完,天已经快要大亮,朕陪着她,就忽略了其他事。” 墨衍心里头那股气并未消散。 他转过身,面对着萧熠琰,冷声道。 “也就是现在母女平 安,否则,孤饶不了你。” 紧跟着这话,他又补充了句。 “还记得孤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么。” 萧熠琰态度谨慎,生怕又惹得岳丈大人不高兴。 “不知您具体所指的是哪句。” “孤想带兮儿回梁国,祭拜她母亲。” 萧熠琰脸色微沉,不似方才那般平静。 “可她才生完孩子……” 墨衍语气决绝。 “孩子已经生了,再调养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就启程。” 他这话,不是在跟萧熠琰商量,而是直接通知他。 萧熠琰两手紧攥着,眼底泛着些许异样的光。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压抑着真实情绪问。 “朕只想知道,兮儿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那是她生母。” 女儿难道会拒绝祭拜生母? 萧熠琰自然知道这个理儿。 可他就是舍不得。 去梁国,少说也得几个月。 他不想跟她分开那么久。 墨衍看出他的纠结,却没有退让。 就在这时,安远侯出来了。 “你们不去陪兮儿丫头和孩子,在外面站着嘀咕什么呢?” 墨衍一看到安远侯,眼神明显有闪躲。 与之不同的是,见到安远侯,萧熠琰眼里燃起了希望。 既能够让兮儿祭拜生母,又能够不让她远去梁国,其实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那就是…… 第784章 皇妹睡得像只猪 萧熠琰直接对安远侯说,“我们方才在说祭……” 墨衍心思缜密,哪里会不知道萧熠琰的小心思。 他暗骂了声“卑鄙”,立马截断他的话。 “没什么,我们这就进去了。” 萧熠琰不吃这套,迅速直言。 “岳丈想带兮儿回梁国祭拜岳母。” 安远侯一听这话,脸色大变。 旋即,他冲着墨衍低吼。 “什么?去梁国?!这不是胡闹吗! “兮儿丫头刚生完孩子,路上颠簸,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你担待得起吗!” 墨衍暗中瞪了眼萧熠琰。 但对安远侯,他是敢怒不敢言。 他虽有着强大的气场,却还是弱弱地解释。 “孤会等她坐完月子再启程。” “坐完月子就没事儿了吗!你这个当父亲的,到底是怎么想的!简直没脑子!” 墨衍:…… 生平头一回被人骂没脑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偏偏,他还不能反抗。 真够憋屈的。 “再说了,你就光带兮儿一个人过去祭拜?本侯呢?煊儿他们呢?其他人就不需要祭拜了吗?” 安远侯就差指着墨衍的鼻子训斥,那架势,怼得墨衍无言以对。 “那是本侯的亲生女儿,煊儿他们的外祖母,难不成,我们每年都得千里迢迢地跑去梁国祭拜?” 墨衍被问得 哑口无言。 萧熠琰在一旁看戏,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墨衍猛地抬眼,看向萧熠琰,眸光格外凌厉。 忽然,安远侯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看皇上作甚! “你看着本侯的眼睛,说,你到底要怎么安排兮儿她娘的坟冢!” 墨衍紧了紧拳头,恨不得给萧熠琰一拳。 萧熠琰:这又关我什么事? 之后,思索了许久,墨衍才下定决心。 “好,孤会将骨灰迁来北燕,此事,孤会亲自去办。” 绾儿的坟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更何况,他的女儿和外孙都在北燕,他一个人待在梁国,确实冷清。 安远侯瞬间看穿了墨衍的想法。 他毫不留情地开口。 “兮儿她娘的骨灰回来就行,你就不用过来了。” 墨衍:? 萧熠琰的嘴角再次忍不住上翘。 墨衍好歹也是梁国赫赫有名的战神,气场全开,眼神凛冽。 有些事,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是以,即便面对着安远侯,他也没有客气。 “孤的去留,就不牢您老人家费心了。” 没有人能把他和绾儿分开。 就算绾儿变成了一堆骨灰,他也要守着她。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墨衍同意将坟冢迁回北燕后,萧熠琰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兮儿也不必大老远地跑去 梁国祭拜了。 而且,这也不会影响凤珏医治她的计划。 谈判结束后,萧熠琰一身轻松地回到内殿。 相反,墨衍则是一脸郁闷。 煊儿抬起头来,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外祖父,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啊,是不是父皇骂你了?” 萧熠琰:臭小子会不会说话,他最多在心里埋怨几句,哪里敢骂老丈人。 沐芷兮也看出父亲的脸色不太好。 “父亲,你……” “没事。”墨衍摆了摆手,不想再提。 看过女儿和外孙女后,墨衍并没有在宫里待多久。 他一走,其他人也都跟着离开,除了墨依依。 “到底怎么了?”沐芷兮抬眸看向萧熠琰,甚是在意地询问。 萧熠琰笑了笑,“一物降一物。” 沐芷兮依然听得云里雾里。 所以,父亲这是被谁给降住了? 沐芷兮没再纠结这事儿,而是让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 昨晚她拼命生下的女儿,此时正睡得十分香甜。 她看着越发喜爱,亲吻小丫头的额头。 孩子的脸嫩嫩的,像刚剥出来的鸡蛋。 萧清雅忍不住用手背蹭了蹭。 旋即,她瞳孔一缩。 这触感,太神奇了! 当她想再摸一摸时,突然被一只小短手拦住。 “姑姑,不许碰,你的手脏 死了!”煊儿一本正经地嫌弃。 “胡说,我这手哪里脏了!不让我碰,我偏要碰!” “你再碰一个试试。”萧熠琰的冷喝声骤然响起。 他的目光落在萧清雅的手上,顿时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皇兄的眼神也太可怕了。 难不成要剁掉她这只手? 思及此,萧清雅只觉浑身发凉。 她调整好表情,强笑着询问,“皇兄、皇嫂,你们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嫣嫣。”沐芷兮浅笑着。 萧清雅连连点头。 “嫣嫣好,听着就很秀气,我们小公主长大后,必定人如其名,是个文静秀婉的女子呢。” 然而,事儿总是与愿违。 所谓的人如其名,在小公主身上,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顶着文静秀气的名儿,干的净不是人事儿。 …… “皇上,柳大人前来寻清雅公主。” 宫女的禀告声,令萧清雅脸色大变。 柳镇元? 他找她干什么! 萧熠琰看了眼萧清雅,语气不耐,“还不快去。” 萧清雅哭丧着脸,甚是委屈。 “皇兄,那可是别国细作啊,你真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 “你有意见?”萧熠琰冷声反问。 触及他那犀利的目光,萧清雅立马就怂了。 “没,我哪儿敢啊。” 她垂着脑袋,眉眼间 浮上了一层忧愁。 怎么办,她是真不想见柳镇元啊。 还以为躲在皇宫万事大吉,他怎么还找到这儿来了? 有关萧清雅和柳镇元的传闻,墨依依在北燕这些日子,多多少少也听说过。 她颇为不解地问。 “堂姐,那柳镇元都要跟冯家小姐成亲了,怎么还来纠缠清雅公主呢?” 沐芷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清雅。 “或许是,对于那些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不安。” 萧清雅立马来气,随手抄起一个拨浪鼓,气势汹汹地往外走,“本公主让他骚动不安!” 墨依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赶紧跟上。 “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去!” 两人前脚刚出去,婢女后脚送药进来。 “皇上,娘娘的药熬好了。” 萧熠琰甚是自然地接过药,亲自喂沐芷兮。 沐芷兮被喂药时,看着的却是小嫣嫣。 女儿小小一只,抱在怀里都怕弄坏了。 被忽视的煊儿把脑袋往前一凑。 “母后,皇妹睡得好像一只小猪啊。” 沐芷兮被他这话逗得一乐。 萧熠琰控制住想削他的手,眉角直突突。 “猪什么猪!有你这么形容自己亲妹妹的?” 他嗓门稍微大了些,小丫头就猝不及防地醒了。 “哇——” 一时间,众人手足无措…… 第785章 娘娘流血了 煊儿听到自家妹妹响亮的哭嚎声,立马捂住耳朵。 “母后母后,嫣嫣她哭了,怎么办啊?” 沐芷兮抱着孩子哄,萧熠琰放下药碗,立即将煊儿提了起来。 “还不是被你给弄醒的……” 煊儿一本正经地辩解:“才不是呢!明明就是父皇把嫣嫣吼醒的!” 萧熠琰眉头紧锁,“看样子,你是真的很闲。” 沐芷兮一只耳朵环绕着父子俩的争吵,另一只耳朵充斥着女儿的哭声,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你们两个都出去!” 场景一转,父子俩就已经在樟子门外了。 俩人四目相对,都含着对彼此的哀怨。 与此同时。 琉璃殿外。 萧清雅和凤珏两人也在僵持着。 旁边还跟着个看好戏的墨依依。 萧清雅本来想抄家伙增强士气,意识到自己拿了个拨浪鼓后,一脸尴尬地把它往墨依依手上一塞。 “这儿是皇宫,柳大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这儿找本公主的晦气!”萧清雅一开口,墨依依就在旁边摇鼓助威。 凤珏对着萧清雅格外恭谨,至少,表现出来是这样的。 他拱手行了一礼,语速不疾不徐。 “臣万不敢找公主的晦气,只是有一要紧事,想要公主行个方便。” “什么事!”萧清雅一脸不耐烦。 凤珏瞥了眼墨依依,以及周围遍布的侍卫。 “公主确定,要臣在这儿说吗?” 萧清雅两手紧握,满脸决绝。 “就在这儿!本公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除非你有。” 凤珏的眼中拂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淡淡笑意。 旋即,那笑意就化 为正经,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上前几步,直逼萧清雅。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萧清雅本想后退躲避,却听到了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 “那臣就直说了。 “公主,臣前段时间多有叨扰。 “昨晚被拒之门外后,本不该再纠缠,但无奈有件中衣落在了贵府。 “是以,望公主行个方便,至少让臣收拾一下行李。” 萧清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两手一伸,重重地将凤珏推开,眸中满是警告。 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她主动上前,同样压低声音。 “姓柳的,管好你这张嘴!你赖在公主府的事儿,若是被第三个人知晓,看本公主如何教训你!” 凤珏抿唇颔首,“谨遵公主命令。” 墨依依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好像就是那第三个人…… 萧清雅这是不把她当人? 凤珏目光深邃,低声提醒萧清雅。 “公主,臣的衣裳。” “不就一件衣裳吗,你柳大人至于穷成这样?行了,本公主一会儿让婢女给你找出来……” 凤珏哂笑了一声。 “公主方才还说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如今要婢女找,可有想好怎么解释?” 墨依依:第三个人在这儿呢! 被凤珏这么一问,萧清雅也觉得不妥。 她又接着说道,“本公主亲自给你找出来,总行了吧!” 凤珏微微颔首。再次行礼。 “有劳公主,臣这就告退。” 他来去匆匆,似乎真的只是为了件中衣。 萧清雅气得想骂人,目光随意的一瞥,竟看到地上有个熟悉的物件。 仔细一看。 那不就是昨晚柳镇元给她的玉名牌吗?! 她亲自捡起了玉牌,望着柳镇元离开的方向。 “这是什么啊,从那男人身上掉下来的?”墨依依手拿着拨浪鼓,非常好奇地凑过来询问。 萧清雅没有回答她,而是在阳光底下细细察看那块玉牌。 昨晚,她错将这东西当成飞花令。 现在仔细一看,玉牌底部刻着的,竟是“凤珏”二字。 凤珏,和柳镇元有什么关联吗?难不成是他背后的主子? 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萧清雅心有怀疑,立马拿着玉牌追了出去。 墨依依站在原地,一脸不解。 这俩人是什么情况,她可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 凤珏一个大男人,步子本来就大。 不到片刻,他就走到了宫门。 萧清雅一路小跑,累得气喘吁吁,才终于看到他的背影。 “柳……” 她高举着玉牌唤他站住。 但,这才说了一个字,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宫门口,那身穿一袭浅粉色襦裙、肩披貂毛裘的女子,可不就是冯芊芊吗! 她正对着男人笑脸相迎,明明还没成亲,就弄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萧清雅一肚子不爽,看到冯芊芊就来气。 与此同时,冯芊芊一抬头,就看到了跟在凤珏身后不远处的萧清雅。 她唇角勾起略带挑衅的笑意,对着面前的男人温婉一笑。 “阿元,我去你府上,下人说你入宫了。” 凤珏立即调整面部表情,语气温和地询问。 “有什么事吗。” 冯芊芊浅笑盈盈地解释。 “我们下个月就要成亲,喜袍 得抓紧做了。 “周娘子要为我们量体裁衣,我就想问问你,哪天得空。 “今早便得知皇后娘娘产下一公主,皇上给了文武百官三日小假,我便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想邀你一块儿去周娘子那儿。” 她说了这么多,凤珏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知道了。我有要事在身,要先回趟府。” “周娘子那边不会耽搁太久的,我们可以先去量……” 说话间,冯芊芊伸手过来,撒娇似的轻扯他衣袖。 然而,凤珏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这儿是宫门口。”他语气平淡,不起一丝波澜。 冯芊芊就喜欢他这正经样儿。 这样的男人,在床榻上必定别有一番风味。 她已经开始期待他的表现,笑得人比花娇。 “阿元,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你做夫妻了呢。” 她用言语勾人,完全不顾什么矜持和廉耻,就想看看留着元为她脸红的模样。 然而,什么都没有。 男人面对她的撩拨无动于衷,双眸淡若止水。 但,从萧清雅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和他有说有笑的冯芊芊。 这些日子,柳镇元在她面前的示好,瞬间就成了一场笑话。 萧清雅恨恨不已,但她并没有逃跑退缩,而是用力将玉牌丢到了两人面前。 “要不要脸!竟敢跑到在宫门口来私会?! “柳镇元,拿着你的东西滚!” 冯芊芊一副才看到萧清雅的样子,瞳孔皱缩。 “公主,你怎么也在这儿?” 萧清雅怒极反笑。 “怎么,本公主为何出现在这儿,还得向你一个世家小姐 交代? “冯芊芊,你脑子没病吧?我们二人谁尊谁卑,你不知道?” 冯芊芊落落大方地回应。 “公主固然为尊,我却未必为卑。 “若是抛开身份地位,公主与臣女,皆是披着皮囊的人。 “真正的尊卑,应该按品性来划分……” 萧清雅皮笑肉不笑地调侃她。 “不愧是冯老的嫡孙女,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过,本公主为何要抛开身份地位跟你比品性?闲的吧!” 说完,她也不管冯芊芊脸色气得发青,径直越过二人,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柳镇元一眼。 但,他满眼的都是她。 …… 萧清雅离宫后不久,墨依依也跟沐芷兮告别,回了行宫。 百官放假三日,煊儿却没有假,太傅同样没有。 二人待在东宫,一个教,一个学,表面看着十分和谐。 萧熠琰本来要在琉璃殿内陪媳妇儿和闺女,暗卫那边突然有了叶权的消息。 是以,他暂时离开了一会儿。 但,就在他离开后不久,琉璃殿那边的宫女惊慌失措地跑来。 “皇上,不好了!娘娘流血了,怎么都止不住……” 萧熠琰眸光一凛,勃然大怒。 “她好好躺在床上,怎么会流血!” 帝王一怒,婢女吓得脸色惨白,立马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照实回答。 “是,是岳姑娘……她来看娘娘,送龙凤镯给公主,却不小心划伤了娘娘……明明就是道小口子,血越流越多……” 婢女语无伦次,萧熠琰也没有耐心往下听。 他脸色阴沉,顾不上其他,立刻疾步朝琉璃殿奔去…… 第786章 岳如烟的奇药 萧熠琰赶到琉璃殿时,目光冷厉得像是要去杀人。 殿内的宫人颔首行礼,“参见皇……” 他看都没看,直奔内殿。 门是开着的,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岳如烟。 此时,她正在往沐芷兮的伤口上涂抹什么东西。 萧熠琰不清楚她在做什么,护妻心切,大步上前,抓着岳如烟的胳膊,将她拽开。 “谁让你碰她的!” 他这么一呵斥,吓得宫女们身躯一震。 岳如烟却非常淡定着看着自己的胳膊,以及,他抓着她胳膊的手。 沐芷兮见此,微微皱眉。 她没什么气力说话,就示意一旁的翠柳。 翠柳会意,赶忙出声解释。 “皇上息怒,岳姑娘这是在为娘娘抹药。 “听说是她自个儿带来的圣药,娘娘方才还流血不止,抹了药就止住了。” 萧熠琰冷静下来后,也看到了岳如烟手里拿着的小药瓶。 他松开了岳如烟,眼神晦暗不明。 “这是什么药。” 岳如烟捋平袖子上的褶皱,平静自若地回他。 “这是我亲自调配的创伤膏,没什么特别的。” 萧熠琰紧紧地盯着那瓶药。 岳如烟精通制药,她配出来的创伤膏, 非比寻常。 但他很意外,这药,竟然能够压制两生蛊带来的影响。 “此药甚好,师姐可愿……” 岳如烟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淡淡一笑,打断他的话。 “萧师弟,关于这药,我们需要单独谈。” 她和萧熠琰说话,却看着沐芷兮手腕上的伤口。 这意思,只有萧熠琰能够明白。 他弯下腰,在沐芷兮的脸颊印上温柔一吻。 “兮儿,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沐芷兮轻轻扯住他衣角,眼神有疑惑。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萧熠琰轻轻地揉了揉她脑袋,满眼宠溺。 “我保证,很快就回来陪你。” 沐芷兮点了点头,目光瞟向岳如烟。 岳如烟冲她微微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看着疏离敷衍。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内殿后,伺候在旁的翠柳忍不住嘀咕。 “娘娘,皇上似乎很想要岳姑娘的药……” 沐芷兮没有作声,低头看了眼手腕,目光黯然。 再次抬眼时,她脸上覆着温柔。 “嫣嫣呢?” 说起小公主,翠柳眼中带着笑。 “奶娘正在给公主擦身,娘娘很快就能见到公主了。 “听奶娘说, 公主可乖了,不哭也不闹,还会冲人笑,特招人稀罕。” 沐芷兮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中洋溢着柔光。 “是啊。她在娘胎里就乖巧。” …… 另一边。 琉璃殿外。 萧熠琰和岳如烟说话时,周围几丈内都没有侍卫。 他本就没打算留下东坞和岳如烟。 按着他的计划,这两人今日就会被送出宫。 但,方才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暂缓计划。 “朕需要这药。”他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需求。 岳如烟两只手端在身前,优雅淡定。 “是皇后需要吧。”她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萧熠琰深深地看了眼岳如烟,默认不语。 岳如烟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那一小瓶药递给他。 “萧师弟,先拿着吧。” 萧熠琰伸手接下,“这些……恐怕不够。” “萧师弟,并非师姐小气,我就这么一小瓶,多的也拿不出来。 “要配成这药,需不少名贵药材……” 萧熠琰甚是霸气地保证,“不管是多名贵的药材,朕都有。朕只需要师姐的配方。” 闻言,岳如烟沉默了片刻。 她清冷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 若是换作其他人,萧熠琰完全可以强逼药方。 但,此人是他的同门师姐。 是以,他耐心地给她时间考虑。 一刻钟后。 岳如烟抬起头来,表情十分严肃。 “萧师弟,你应该了解,我的配方,从来不外传。” 萧熠琰冷眸微沉,语气却仍保持着难得的谦和。 “性命攸关,望师姐再考虑清楚些。”他紧攥着手,眼神决然。 这配方,他势在必得。 岳如烟对上他深邃锐凛的双眸,心里掠过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的语气略带伤感,反问他。 “若我拒不交出配方,萧师弟会强取豪夺吗。” 说话间,她步子往前一迈,清冷的眼神变得犀利,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两人距离拉近后,萧熠琰往后退了一步,又将距离拉开。 “未尝不可。”他云淡风轻地回道,目光沉沉。 顷刻间,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岳如烟自我调侃。 “整个北燕都是师弟的,师弟要强取豪夺,我怕是插翅也难逃。” 说着,她话锋一转。 “萧师弟,我这药只能起到小小的压制作用,就算你强要了师姐的配方,也不能根治皇后的隐疾。 “方才, 只是那么小一道口子,皇后就血流不止。若是日后有个磕磕碰碰……” 她刻意留白,让他自己去想象。 萧熠琰剑眉敛起,眸中浮现些许不耐。 “朕已经有法子根治,保险起见,才需要你这药。 “你既不肯给……” 岳如烟立即抢断他的话,大方有礼地开口。 “萧师弟,你能够找到方法根治皇后,那是再好不过的。 “但师姐也没说不给你药。 “配方不能外传,我可以亲自配几瓶,给皇后备着。” 如此一来,她便能够留在宫中辅佐他,暂且不用离开。 萧熠琰心系沐芷兮的安危,便接受了岳如烟的提议。 他无法完全信任凤珏。 这药多多少少有点用处,岳如烟既然愿意亲自制药,那是最好不过的。 …… 东坞见岳如烟回来,摸着胡子问。 “皇上还是要赶我们回东极山?” 岳如烟的目光十分冷漠,但,面对东坞,她表现出了一丝敬重。 “师叔放心,我们暂时不用离开。” “你使了什么法子?”东坞一脸好奇。 岳如烟浅笑不语,抬头看向远处。 “没什么,那晚正好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儿,加以利用罢了。” 第787章 没和师姐眉来眼去 萧熠琰和岳如烟聊完后,当即就回到了琉璃殿。 沐芷兮正尝试着下床榻,在翠柳的搀扶下,两脚缓缓着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见到这一幕,萧熠琰吓得心口一窒。 “这是在做什么!” 他大步流星上前,直接将沐芷兮横抱起来,把她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如此一来,她好不容易走了两步路,所有的努力,都被他毁于一旦。 “干什么你!”沐芷兮怒极,美目圆睁,凶巴巴地质问他。 “你刚生完孩子,要好好在床上躺着。”萧熠琰强势将她摁在床上,不让她乱动。 翠柳见状,试探着提醒他。 “皇上,太医说了,娘娘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在床上躺太久,身子会不舒服的。” 萧熠琰冷峻的眉眼间,迅速染上了浓浓的关切。 他将沐芷兮扶起来,让她背靠着床头,一只手轻抚她脸庞,眼神无比温柔。 “哪儿不舒服?” 沐芷兮抬眸,睫毛轻颤。 “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腿酸,骨头痛,喉咙也哑了。” 为生下这个孩子,她完全就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当晚,她好几次都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了。 萧熠琰非常心疼她,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拥她入怀。 “那就好好养着,想要下床走动,也得由我亲自作陪,否则我不放心。” 翠柳暗自叹了口气。 合着,皇上是 信不过她啊。 回想以前做暗卫的时候,也没这么受挫过。 沐芷兮依偎在他怀里,把玩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看他心不在焉,她戳了戳他的掌心。 “我的手……” 听到她的声音,萧熠琰立即回过神来。 “手怎么了?”语气掺杂了几许紧张。 她温顺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方才一直在流血,都把翠柳她们给吓坏了。” 萧熠琰看着她腕上的伤口,眼神意味不明。 “那你呢?你当时有没有被吓到?” 触及他深藏忧虑的眸子,沐芷兮粲然一笑。 “我的胆子可没有那么小。就是流点血而已,又不疼。” “我心疼。”萧熠琰叹了口气,抓起她的手,在她伤口附近轻吻了一口。 沐芷兮看着他温柔的举动,莞尔一笑。 “那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不是更心疼?” 萧熠琰身体一怔,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的目光。 旋即,他抓着她的手,将其放在他心口位置。 “当然疼。疼得快要死了。”他一脸认真,不只是为了讨她开心。 昨晚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每每想起,都像是一场噩梦,扼制着他的喉咙,令他喘不过气来。 沐芷兮抬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眼神柔情似水。 “夫君,已经没事了。再大的罪,我都遭受过,这点痛不算什么。 “我们的女儿乖巧 又可爱,我觉得很值。 “你也要开心,要急着她出生时的喜悦。 “不是你说的吗,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往前看。 “你总是这样愁眉苦脸,我看了也怪心疼。” 她早就发现,从她生产完,他的状态就很不对劲。 弄得她患了什么不治之症,马上就不久于人世似的。 听了她这番话,萧熠琰的心情稍稍平和下来。 “兮儿,你都不知道,我昨晚有多害怕。 “眼睁睁看着你受折磨,却只能干站在一旁,什么力都使不上。 “孩子明明是我们两个的,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怀胎十月的是你,孕吐胃口不佳的是你,忍着剧痛生下这孩子,还是你。 “我能做的屈指可数,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这么废过。 “兮儿,你和孩子能平安活着,真好。” 说完,他亲吻她的头顶,眼眶有些泛红。 沐芷兮张开手臂,抱住他。 “夫君,你别这么说。 “我怀着孩子很辛苦,你也不轻松啊。 “你包容我的任性,每天都会给我按摩……” 她细数他做过的事,脸上洋溢着甜蜜幸福的笑容。 末了,她补充一句。 “总之,你能够陪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好。“ 她抬起头,主动亲了口他的下巴。 看着她明媚美好的笑容,萧熠琰紧绷着的那根弦渐渐松了下来。 他搂着她,舍不得 松开。 “兮儿,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嗯,我信你。” 她抬手,改为搂着他脖子。 抬眸,美目盈盈,澄澈清纯。 “夫君,你说过,不会欺瞒我的,对吗?” “对。”萧熠琰被她哄得心神放松,没有丝毫戒备。 “那你说,我的血为什么止不住啊?” 萧熠琰瞬间清醒。 在她的注视下,他的目光有所闪躲。 沐芷兮趁热打铁,接着说。 “夫妻本一体,忧愁和烦恼,没理由让我的夫君独自扛着吧。” “兮儿,这件事其实……” 看他眼中有纠结,沐芷兮加重了语气。 “我迟早都要知道的。你现在说清楚了,我还能乖乖配合你。” 看着她严肃认真的小脸,萧熠琰只觉得心疼。 他轻抚她的脸庞,缓缓开口。 “没打算欺瞒你,只是,你刚生完孩子,想等你情绪稳定后,再跟你解释的。” 沐芷兮秀眉一挑,语气夹杂着几许不满。 “我很好,没什么听不得的。但你要是再藏着掖着,和岳如烟眉来眼去,我就不好了……” 闻言,萧熠琰立即否认。 “我没有和她眉来眼去。” 沐芷兮唇角一扬,“总之,就是一副你俩有秘密的样子。” “兮儿……” 沐芷兮用食指抵住他的唇。 “别解释,我信你。但你得把事儿给我说清楚了。” 她手腕纤细白皙,以 至于,那道伤口非常明显。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萧熠琰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语言精炼简洁,沐芷兮很快就懂了。 她思忖了片刻,甚至平静地自言自语。 “怪不得昨晚会大出血,居然是这么回事儿。” 话毕,她又接着问萧熠琰。 “奇怪的是,凤珏怎么愿意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就只是为了和清雅在一起?” 对于此事,萧熠琰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或许,只有凤珏自己最清楚。 …… 这个时候,萧清雅已经回到了公主府。 她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某人落下的中衣。 柳镇元在她这儿赖了一个多月,才将伤给养好。 这段时间里,除了人有三急,他几乎就没离开过主屋。 衣服也只有可能落在了这儿。 但,萧清雅在屋子里翻找了许久,也没有看到男子衣物。 “公主,您在找什么啊?奴婢帮您吧。”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萧清雅支走婢女。 “不用,你先出去,本公主自己找。” 婢女甚觉奇怪。 一个多月前,公主就不让下人踏进主屋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在里面藏什么人了呢。 婢女出去后,偌大的闺房里,就只有萧清雅一人。 她正找得焦头烂额时,眼前突然笼罩一片阴影。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黑影就朝她覆来,将她困在了臂弯之中…… 第788章 凤珏坦白身份 萧清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你怎么溜进来的!” 她极力压低声音,情绪难掩震惊。 凤珏将她抵在桌边,困在方寸之间,目光沉沉,如同浸染了墨汁,晦暗、压抑。 他的眼神,令萧清雅没来由地怕了。 她双手死死地撑着他胸膛,眼睛看着地面。 “你你你……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凤珏低头看了眼她的小手,目光微动。 “公主,很怕臣?”他声音寒凉,眼神也有些冰冷。 看他越来越近,萧清雅立马别过脸,愤怒不已。 “柳镇元,你这是非礼!” “臣不敢。”凤珏嘴上说着不敢,一只手却勾住了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带。 身体相触的瞬间,萧清雅呼吸一窒,瞪大了眼睛。 “你放肆!”她怒视着他,两只手仍然抵着他的胸膛,却已经在发抖。 凤珏直接将她抱到桌上。 而后,他两只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微微倾身,就能与她平视。 如此日爱日未亲密的姿势,萧清雅忍不住往后瑟缩。 但,他并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其中一只手拦住她的后腰,眼神极富侵略性。 “公主,找到臣的衣服了?” 萧清雅皱着眉头,警惕十足。 “不就是件衣服吗,我,我刚才就在找,你赶紧放开我,我继续给你找……” 听她说得这么认真,凤珏低头笑了。 “公主还真是单纯好骗。” 萧 清雅反应过来后。当时就怒了。 “我知道了,柳镇元,你在骗我,你根本没有衣服落在我这儿!” 凤珏忽然凑近,吓得她立马闭上嘴。 “公主,骗你的是柳镇元,与臣无关。” 触及他略带笑意的眸子,萧清雅的心中有所触动。 仿佛又回到当年,他们初见时。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她一把推开他。 “……你有病啊!快放我下去!” 却不想,对方非常霸道地抓住了她两只手腕。 “公主,没有什么想问臣的吗。”凤珏抓着她,不让她乱动。 “没有!” 他的手很大,也很凉。 萧清雅恨透了他,自然不肯让他碰。 她挣扎双手,却没想到这男人力气这样大。 凤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挣扎,许久,他笑道。 “公主,臣若是不放手,你是无论如何也挣不开的。”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萧清雅脸色铁青,怒目圆睁。 不就是件衣裳吗,他居然还追到这儿来了。 凤珏单手抓着她,另一只手扯下了腰间的玉牌,放在她面前晃了晃。 “公主,东西不要乱丢,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说完,他仅凭一只手,灵活地将玉牌系在她衣带上。 “给我做甚!拿走!”萧清雅十分抗拒。 这狗男人都要跟冯芊芊成亲了,为什么还要送她东西! 凤珏满意地看了眼玉牌,目光上移,落在萧清雅那张愠怒的脸 上。 “公主,真的喜欢过臣吗。” “本公主此生最后悔的,就是喜欢过你这条狗!你这个细作,费尽心机埋伏在北燕……” 不管她骂得多凶,凤珏都充耳不闻。 他自顾自地追问。 “公主喜欢臣什么,是臣这张脸吗?” 说完,不等萧清雅回答,凤珏便抓着她的手,让她触碰自己的脸庞。 萧清雅手指一缩,像个刺猬似的,竖起全身的尖刺。 “柳镇元,你太放肆了!本公主必定会状告皇兄,治你的罪!” 凤珏依旧充耳不闻,“公主,臣这张脸,是假的。” 萧清雅一脸错愕。 “假……假的?!” 他在说什么啊!“ 凤珏握着她的手腕,微微一侧头,嘴唇就轻轻拭过她手心。 她一阵酥麻,瞳孔震荡不安。 再次对上他的视线,他眸中没有其他,只剩下赤裸裸的爱意。 “公主,臣把脸给你,你把心给臣,好么。” 萧清雅似懂非懂。 她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柳镇元,你是不是傻了?” 只有傻子,才会背叛原来的主子,把那么重要的飞花令让给敌人。 只有傻子,才会为了件衣裳大动干戈。 只有傻子,才会在成亲前,跑来轻薄别的女人。 凤珏松开她的手,张开臂弯,将她轻轻抱住。 他靠在她肩头,声音如同晚风,温柔地飘进她耳畔。 “公主,臣知错了。” 萧清雅手足无措,张 了张嘴,也不知该质问他什么。 她甚至没有力气推他,只能任由他抱着。 “公主,臣知错了。”他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呢喃,想要取得她的原谅。 萧清雅听了许久,甚至,听出他的鼻音。 她以为听错了。 但紧接着,脖子有些湿润。 他哭了? 怎么可能! “你,错哪儿了?”她忍不住开口。 这一刻,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恨。 难得的心平气和,难得的温柔。 “错在,不该让公主入了臣的心,不该贪恋公主的好。” 萧清雅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话,怎么像是在跟她表白心迹似的? 他柳镇元什么时候心里有她了? “你都要跟冯芊芊成亲了,怎么,想脚踏两条船? “还是说,你贼心不死,拉拢本公主,帮你的主子对付北燕? “柳镇元,你当我萧清雅傻的啊,吃一堑长一智……” 凤珏的胳膊越收越紧,仿佛要将她肉进身体里。 “公主,实不相瞒,臣不是柳镇元。” “我知道你不是,你是细作……” “臣是南国人,南国炎王是臣的生父。” “什么?南国炎王?”萧清雅一脸震惊。 南国的事儿,她很少关心过。 但这个炎王,她不可能不知道。 “他就一个儿子,如今他是新任南皇,你是他儿子,那你岂不是……” “公主,臣什么都不是,臣只想做你……” 萧清雅仍然沉浸在震惊中, 叨叨自语。 “这样一来,冯芊芊岂不是摇身成了南国太子妃?以后,她还极有可能是南国的王后?!” 她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要被冯芊芊压一头,这还能忍?! 不行! 她不能让柳镇元回去当太子! 不能让冯芊芊风光! “公主,娶冯芊芊的是柳镇元,与臣无关。” “柳镇元?你不就是柳镇元吗?” 凤珏直起身,面对着她,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公主,臣是凤珏,柳镇元另有其人,以后,臣不会再做柳镇元。” 萧清雅不解。 “那你要做什么,回南国做太子?冯芊芊呢?你不要她了?不对,皇兄要是知道你的身份,肯定不会让你回南国!” 凤珏将手放在她肩头,一脸认真。 “臣想做驸马。” 萧清雅当场愣住。 “驸马?你想做谁的驸马?”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愤怒地揪住他衣领。 “禽兽!你敢对本公主的侄女下手,本公主现在就废了你!” 凤珏:? 是他说的还不够明白? “公主,臣心悦……” 笃笃笃! 关键时候,婢女敲响了门。 “公主,上官公子求见!” 萧清雅皱了皱眉,“哪个上官公子?” 婢女高声回道。 “是上官珏,您未来的驸马爷。” 萧清雅一脸惊喜。 “是他?他怎么来了!” 瞧见她面露喜色,凤珏突然脸色一沉,握着她的腰,眼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儿…… 第七百八十九章 公主早已入臣的心 凤珏紧扣着萧清雅的手腕,贴着她耳畔哑声低语。 “让他离开。” 萧清雅眉头一拧,瞪着他,“凭什么,上官珏可是……” 凤珏眼眸里流转着一抹暗色,语气也变得越发强硬。 “臣说,让他离开。” 萧清雅怒了,伸手推他,“你以为你是谁,本公主为什么要听你的!” 奈何,她两只手都被凤珏抓着,根本使不上力。 “放开!”她用全身的力气去挣扎,却被迫离他越来越近。 门外,婢女不晓得屋内是什么情况,恭敬请示。 “公主,您要见上官公子吗?” “见……唔!”萧清雅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凤珏捂住了嘴巴。 与此同时,她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 “公主?”门外的婢女总算察觉出异样,敲门声急促不安。 笃笃笃! 听不到回应,婢女越发焦急。 “公主,您怎么了!” “唔唔……”萧清雅拼命喊着,却只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 她盯着那扇房门,希望外面的下人机灵些。 “公主,要奴婢进去伺候吗?奴婢这就进来……” 婢女正要推门进来,萧清雅就听到凤珏在她耳边说了句。 “公主,臣冒犯 了。”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改为一手扣住她下巴,一手握着她的腰身体猛然前倾。 婢女进来,就看到公主悬着腿坐在桌上,正在被某个男人亲吻…… 匆匆一瞥,婢女看不到男人的正脸,只看到自家公主通红羞涩的脸。 一时间,婢女进退两难。 萧清雅仿佛灵魂出窍似的,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 但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凤珏在啃咬她的嘴唇。 甚至,还大有长驱直入之势。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目光都呆滞了。 “公主……”婢女不知道公主是不是被迫,如果不是,她顶多是打扰了公主幽会,但如果是被迫,那此人就是登徒浪子、采花贼啊! 公主怎么不给她个信号啊? 婢女一直僵硬地站在门边,而后,她听到一声清冷的呵斥。 “还不快滚?”凤珏背对着门的方向,喉咙沙哑。 萧清雅被吻得全身酥软,被松开后,她不受控制地倒在凤珏的臂弯中。 她想要喊救命,却发现自己貌似被点了哑穴。 旋即,凤珏便当着婢女的面,将萧清雅打横抱起,径直绕过屏风,走向床榻。 婢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冷汗直冒。 公 主怎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明明都要和驸马成亲了,居然白日宣银! 糟糕! 她撞破了公主的秘密,会不会被灭口啊…… 婢女当即转身离开,还十分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就在她离开后,床榻上,萧清雅恢复了力气,抬手就给了凤珏一巴掌。 她被点了哑穴,愤怒全都表现在脸上。 还有她那气得发抖的身子,无一不在控诉凤珏的无耻行径。 凤珏挨了一巴掌,却没有露出丝毫恼色。 只是,在萧清雅的第二巴掌落下来前,他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而后,他神色认真地向她保证。 “公主息怒,臣会负责的。” 萧清雅气急。 她现在要是能说话,一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 他和冯芊芊纠缠不清,还来亲她,她不嫌脏的吗! 凤珏像是能够看透她心里所想似的,主动向她解释。 “公主,臣心里,从始至终,只有公主一人。” 萧清雅瞪着眼睛:本公主信你个鬼! 看她着急有话说,凤珏便解了她的哑穴。 萧清雅一开嗓就是怒骂。 “该死的柳镇元!竟敢用你亲冯芊芊的嘴亲本公主,找死!来人,抓刺……呜!” 她一句话还没说 完,又被凤珏给亲了。 这该死的男人,像是有什么神秘力量似的,这一吻,竟能让人瞬间冷静下来,迅速沉溺在他的温柔之中。 她的脑子在挣扎,身体却无比顺从。 在他的攻城掠地中,萧清雅暂时沦陷了。 初尝美好,她不争气地对他上了瘾。 就在她被吻得晕晕乎乎时,凤珏移开唇,在她耳边轻喃。 “公主,柳镇元做过的事,与臣无关。” 萧清雅迷迷糊糊的,呼吸还有些喘。 她揪着他的衣襟,软声问。 “……你的意思是,和冯芊芊在一起的人,是真正的柳镇元,不是你?” 凤珏点点头,“公主真聪明。” 萧清雅稍稍清醒了些,追问,“你喜欢本公主?” “是。” “骗人!既然喜欢本公主,那晚为何要推开!”她凶巴巴地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近了几分。 凤珏顺势而为,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 萧清雅被他撩拨了心,表情十分不自在。 “公主,这事,应该由臣来问公主。 “这五年来,你说你喜欢臣,可为什么,你从来都区分不出我和柳镇元?” 萧清雅的手松了松,脸色微异。 “你们一模一样,我…… 我怎么知道,还有,被你这么一弄,我都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谁了,谁能有我憋屈!” 她这五年的痴心,怕是付了个寂寞。 没有人比她更悲催了吧。 “是臣。”凤珏的语气十分肯定。 他摩挲着她的下巴,眼神里是从未显露于人前的温柔爱意。 “公主一见倾心的,是臣,并非他柳镇元。” 萧清雅皱起眉头,一脸不信。 “本公主都不知道的事儿,你怎能如此肯定?” “因为,先皇大殿上那一眼,公主的眼神,臣毕生难忘。” “什么眼神……”那是他们的初见,她当然记得。 凤珏微微低下头,喉咙里溢出些许调笑,格外诱人。 “公主欣赏臣的才华,且公主无数次说过,最喜欢臣这双眼睛。 “是以,臣肯定,公主喜欢臣。 “且当年大殿上那一眼,公主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臣似的。害得臣当晚便做了个噩梦……” 想起那个难以描述的梦,凤珏的眼中染上了浓浓的欲念,却被他死死压制着。 萧清雅没有留意到他的隐忍,好奇地问。 “什么噩梦,本公主有那么可怕?” 闻言,凤珏抬眼看着她,呼吸灼热。 “公主,真想知道?” 第七百九十章 上官珏,要退婚 萧清雅并不知道凤珏所提到的“噩梦”是禁忌,她只单纯地以为,那梦很普通。 但,看到凤珏眸中的不对劲后,她就有些慌了。 她没吃过猪肉,好歹也看过猪跑啊。 此时,凤珏看她的眼神,像极了皇兄盯皇嫂。 炙热似火,凶狠似狼。 “柳镇元,你冷……” 凤珏眼中的炽热瞬间褪去了大半,压着嗓音,危险十足。 “公主,叫臣什么?” “凤,凤珏?”萧清雅紧张得吞了口口水。 想想就憋屈。 她喜欢他五年,像个傻子一样追了他五年,却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甚至,她还不知道这狗男人长啥样。 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萧清雅试探性地转移话题。 “你脸上的,是人皮面具吗?” 凤珏看了眼她蠢蠢欲动的手,嘴角轻扬。 “公主,想看臣的脸?” 萧清雅点了点头,“对啊,想看。” 要是长得好看,也不枉她喜欢了五年。 若是长得丑…… 她绝壁现在就捶死他! 一想到这狗男人可能长得不堪入目,一想到她跟一个丑八怪亲了,萧清雅顿觉人生无望。 她什么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凤珏很容易就能猜透她的心思。 是以,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他叹了口气,甚是自卑地垂下了眼。 “公主,臣的脸,恐怕入不了公主的眼。” 萧清雅心里一个咯噔。 娘啊! 该不 会真是个丑八怪吧? 啊啊啊! 她现在就想捶死他! 尽管心里在咆哮,萧清雅表面上还是极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不管好不好看,你总要让本公主看个清楚明白。” 凤珏松开了她,甚至,主动往后退了些。 “臣的脸,受过伤。” “是么。”萧清雅皮笑肉不笑,嘴角直抽。 就不能给她个痛快? “臣丑陋不堪,公主还会要臣吗?”凤珏甚是认真地问她。 萧清雅冷哼了声。 “你就是长得跟天仙似的,本公主也不会要你!更别说你长得丑了。” 她说完,看到凤珏眼中流露的悲伤失落,心里揪了一下。 不知为何,突然就狠不下心伤他了。 “算了,跟你好不好看没关系,本公主已经有个模样俊俏的驸马了。 “那可是本公主万里挑一的一张脸,有他在,本公主哪里看得上别的庸脂俗粉。 “所以,你完全不用自卑……” 凤珏眼中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按着公主的意思,若是臣长得比上官珏好看,公主就会要臣了?” 萧清雅大发善心地点点头。 “倒也不是不可能。” 话音刚落,凤珏就抓住了她一只手。 她正疑惑他要干什么,就听他语气轻松地开口。 “日后,公主的盖头由臣来揭,而今日,臣这张人皮,就由公主亲自揭。” 对上他的目光,萧清雅顿时觉得 ,他好像和刚才不太一样。 就在她想东想西时,凤珏已经拉着她的手,慢慢撕开了他那张人皮面具。 随着他的真容慢慢暴露,萧清雅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屋子里格外安静,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 …… 终于。 凤珏脸上的人皮面具被完全撕了下来。 见到他全貌的刹那,萧清雅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丑陋不堪,什么脸上有伤,都是骗人的! 这这这……这不就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驸马吗! 这张俊美无双、看着就勾人的脸,这是上官珏?! 萧清雅一脸不可置信。 她使劲地搓了搓那张俊俏非凡的脸,满眼质疑。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戴了不止一张人皮面具!” 只要他还干干净净,没跟冯芊芊做过什么。 看着这张脸,她现在就想扑上去亲亲抱抱,哪里还忍心捶死他。 甚至,她现在稀里糊涂的,他那晚推开她的事,她也不计较了。 成亲! 原地成亲!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是上官珏?!” 她的兴奋难以掩饰。 但,凤珏却不怎么高兴。 他似一头狼,忽地将她扑倒。 “公主,你再好好看清楚,臣是那画上的上官珏吗?” 他舌尖抵着后槽牙,看着她,似笑非笑,危险十足。 萧清雅看着上方的男人,点了点头,又使劲摇了摇头。 不等凤珏 发泄不满,她就对着他又捶又打。 “凤珏,你这该死的,你把我弄得好糊涂! “戴着人皮面具是柳镇元,揭了面具是上官珏,还让我辨认,我认你个头!你去死!” 待萧清雅发泄完了,凤珏才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坐起身,将她捞了起来,抱在怀中安抚。 “公主,臣无意为难你。 “臣只是想要你更加喜欢臣,喜欢到,不管臣变成什么样,公主都能认出臣……” “我为什么要认出你!你给我滚!”萧清雅恨不得掐死他。 “公主,你不是问臣,那晚为何要推开你么。那你不如好好想想,那晚你是对着谁脱衣献身呢?” 凤珏这么一说,萧清雅忽然浑身一个战栗。 她抬起头来,盯着凤珏那张脸,以及他那双眼睛。 渐渐的,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那晚的人,难道不是你?” 凤珏没有继续逼她回忆,也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 他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透着一股缱绻。 “公主问臣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公主下回不会弄错人。” 一想到自己误会了他,萧清雅的心情格外复杂。 有愧疚,有庆幸,也有懊悔……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说来说去,还不是都怪你吗!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清楚……” “公主,臣是细作。”凤珏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你现在就不是细 作了?” 凤珏笑了,“为了公主,臣通敌叛国了。” “你,真的要背叛你父亲?那可是现在的南皇,他就你一个儿子,你以后还能继承他的皇位……” 凤珏一脸认真地打断她的话。 “可公主不愿远嫁做南国的皇后。” 萧清雅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三迷五道,不分东西。 心结打开后,她放下了对他的误解。 “凤珏,你就这么喜欢本公主啊?” “是。臣喜欢公主。”凤珏摸了摸她的耳垂,眼神无比温柔。 萧清雅被弄得有些痒,“咯咯”直笑。 他趁机询问,“公主,要臣,还是要上官珏。” 萧清雅一本正经地反问。 “不能两个都要吗?” “公主。”凤珏面露不悦,眼神展露些许锋芒,警告意味十足。 见他要生气,萧清雅也不怕。 “谁乖,本公主就选谁。” 两个都乖,她就都收了。 …… 另一边,前厅。 披着狐裘的男人一脸病弱之态,光是坐在那儿,就一副摇摇欲坠、随时会死的样子。 婢女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么个病秧子,生怕他出什么事儿。 “上官公子,我家公主还有要事,您下回再过来吧,或者,您有什么话,奴婢可以带到的……” 上官珏俊脸温和,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强撑着道。 “在下,想要求公主收回婚书。” 婢女一脸震惊。 “什么?!你要悔婚?!” 第七百九十一章 找到叶权了 婢女格外诧异地看向坐着的上官珏,眼中全都是不解。 “上官公子,皇上已经为您和公主赐婚,圣旨都下了,您这个时候后悔,怕是不合适吧!” 上官珏的脸色苍白无血色,一只手微攥着,放在唇边,重重咳嗽了几声。 看他那架势,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 “今日……咳咳……今日在下一定要,要见到公主……” 婢女听着那一连串的咳嗽声,脑海中冒出三个字——短命鬼。 见上官珏这般执拗,赶都赶不走,婢女只好将他前来退婚一事,老老实实地禀告给了萧清雅。 …… 不过片刻,萧清雅摆平了凤珏,才得以过来见上官珏一面。 在见到上官珏本人后,她顿时感慨,此人和凤珏长得确实很像。 但,仔细一看,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上官珏的长相更家偏向阴柔,有些雌雄难辨,而且,看着比她这个女人还要瘦弱。 “上官公子,听说,你要与本公主退婚?”萧清雅斜睨了上官珏一眼,径自坐在上首位。 上官珏立马起身行礼。 “上官珏,见过……咳咳咳……” 话说一半,他又掩唇咳嗽起来。 他脸色发白,拿出一块锦帕。 萧清雅分明看到,他咳出了血。 一时间,她有些手足无措。 没见过虚弱成这样的。 “上官公子,礼就免了吧,你先坐下……” “谢,谢公主……咳咳……”一旁的小厮搀扶着上官珏坐下 ,并给他换了块干净帕子。 前厅里安静得只有上官珏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萧清雅和一众婢女根本不敢打搅。 这上官公子如此虚弱,万一把人吓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好不容易等到他咳完了、缓下来了,萧清雅才出声询问。 “上官公子,你是害了什么病吗?” 上官珏用帕子掩着唇,声音也透着股虚弱。 “是的,公主。在下这是顽疾……” 他才说了几个字,呼吸就有些急促了。 眼看着他又要咳嗽起来,萧清雅赶紧摆手,“行行行,你别说了,先歇着吧。” 再说下去,她怕是要给他收尸。 这时,上官珏身边的小厮开口补充。 “回公主殿下,我家公子这病由来已久,寻访天下名医,都说是不治之症。平日里根本受不得风寒,咳血昏厥也是常有的事,还请公主莫要见怪。” 小厮说话头头是道,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萧清雅颇为同情地看着上官珏,暗中叹息。 可惜了这张脸,竟然是个病秧子。 上官珏趁着这口气,向萧清雅解释。 “承蒙公主喜爱,但在下……咳咳……在下时日无多,成亲后……咳咳咳……会连累公主守寡……咳咳……” 他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了,揪着自己的衣襟,面露痛苦之色。 萧清雅吓得赶紧吩咐婢女,“快去找个大夫来!” 上官珏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撑着小厮的胳膊站起身。 “在下 求公主退婚……咳咳咳……”说话间,他手上的帕子又被咳出来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萧清雅哪里见过这阵仗。 这是在拿命退婚啊! “上官公子,凡事好商量,你千万别想不开,先好好坐着,本公主让大夫给你看看……” 小厮一脸忧心地扶着自家公子。 上官珏却怎么都不肯做。 他艰难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咳得直不起身,还是强撑着央求。 “公主,今日若能退婚,在下……咳咳,在下死而无憾……” 萧清雅满头黑线,扶额叹息。 “得,本公主知道了,你别着急,本公主不会娶你一个病秧子的。” 旁边的婢女小声提醒。 “公主,是‘嫁’。” 萧清雅不拘小节,“不都一样嘛。” 经过上官珏这一闹,萧清雅也不强人所难。 她第二天就进宫,硬着头皮向自家皇兄提退婚一事。 萧熠琰除了上早朝,人几乎都在琉璃殿。 是以,萧清雅说这事儿时,沐芷兮也在旁边。 “皇兄,你是没看到上官珏那惨兮兮的样子,我娶了他都怕折寿。” 不管她怎么说,萧熠琰都没给她好脸色。 他沉着脸,目光冷冽无情。 “当初非要朕赐婚的是你,如今闹着要退婚的也是你。萧清雅,你当圣旨是如此随意更改收回的吗!” “皇兄,不是我在闹,是他上官珏确实没这个驸马命啊。我弄这么个男人进府,图什么啊?” 沐芷兮淡淡 一笑,“图他好看,看着他能多吃几碗饭。” 萧清雅表情苦涩。 “皇嫂,怎么连你也取笑我……” 若是换作以前,萧熠琰肯定不会更改圣旨。 但现在,想到凤珏之前提出的条件,他其实早就有此准备。 “要退婚可以,错在他上官珏,隐瞒病情不报,罪不容赦。” “别啊皇兄,他那样子也没几年活头了,咱就当积德,别为难他了吧。” 一想到那个病弱悲惨的男人,萧清雅心生悲悯。 最重要的是,在退婚一事上,她本就是存了些私心,才会顺水推舟。 萧熠琰自有定夺,懒得和萧清雅多做解释。 眼下,照顾媳妇儿比较重要。 “坐这么久,是不是该起来走走了?”他小心翼翼地搀着沐芷兮起身,仿佛她是个易碎的花瓶。 萧清雅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皇兄,你倒是给句准话啊,这个婚……” 看她这般着急,沐芷兮半开玩笑地调侃。 “之前那么稀罕上官珏,现在说退就退,够绝情的啊。” 萧清雅不甚自在地强辩,“皇嫂,我是怕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 沐芷兮一边在萧熠琰的搀扶下缓慢挪步,一边提醒萧清雅。 “为了选出这么个驸马,从上到下陪你闹了几个月。 “台子都搭好了,你说不唱就不唱,可有想过后果?” 萧清雅试探着问,“皇嫂,上官珏患了不治之症,就算我退婚,也不会被人议论吧 ?” “退婚上官珏,无可厚非。但,在那之后呢?你这个婚,还成不成了?” “当然成!没有上官珏,还有其他合适的男子。”萧清雅笑得格外开心,眼神里也含着光亮。 沐芷兮早已眼尖地看到她嘴唇上的异样,眸色一暗,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清雅,你最好想清楚,凤珏会不会是你的良配。” 萧清雅脸色一变。 “皇嫂,你怎么知道凤珏!” “不止你皇嫂知道,朕也知道。”萧熠琰沉声道。 萧清雅越发诧异,“你们……你们什么时候……” 既然已经挑明,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皇嫂,其实我之前都误会他了。 “凤珏说,他愿意为了我留在南国。他连飞花令都交出来了……” 萧清雅刚说到一半,元日忽然现身殿内,打断了她的话。 “皇上,找到叶权了。” 萧熠琰面色一凛,连带着目光都变得狠厉。 不等他开口,沐芷兮便主动松开了他的胳膊。 “你去吧,我这边有翠柳在,没事的。” 萧熠琰紧握着拳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叶权。 是以,他叮嘱了沐芷兮几句后,便随着元日匆匆离开。 他走后,萧清雅好奇地问,“皇嫂,叶权是什么人啊?” 沐芷兮淡淡地回了两个字,“仇人。” 到现在,她都坚信,萧熠琰生母怀上叶权的孩子,定是被人强迫的。 既然找到了人,萧熠琰断不会放过他…… 第七百九十二章 施以宫刑 天牢的某处牢房内。 一个男人正被挂在木头上,身上还有不少伤口。 他的双脚被铁链锁着,寒冷的天气,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 “皇上,此人就是叶权。” 狱卒介绍完,用手中棍子挑起男人的下巴,好让萧熠琰看清楚他的脸。 萧熠琰对他这张脸的记忆并不深。 是以,他吩咐狱卒:“将姬锦夜押过来认人。” 不过一会儿,被关了几个月的姬锦夜被押来了。 得知萧熠琰已经找到叶权,姬锦夜的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这意味着,他总算能够重获自由了。 “不错,他就是叶权。堂兄给我看过他的画像……” 后面的话都不重要。 萧熠琰摆了摆手,示意狱卒将姬锦夜带出去。 紧接着,他抬眼看向叶权,眸中冷意顿现。 “朕为什么抓你,心里可有数?”他的表情严厉,目光冷锐,仿佛闪着寒光的刀刃。 叶权抬起头来,几缕头发黏哒哒地贴着他前额,遮挡了他落魄狼狈的眉眼。 牢房里本就阴暗潮湿。 时值初冬,又多了几分寒冷,环境十分恶劣。 他缓缓地张开嘴,吐露出几个字。 “痛快点,杀了我……” 曾经,他也是 先皇身边的侍卫。 那些折磨人的手端,他屡见不鲜。 既然运气不好,被抓到了,他便一心求死。 但萧熠琰偏偏不让他如愿。 他站在阴影中,抬起下颌,冷傲地睥睨着,眸色漆黑,深不可测。 “当年侮辱过母妃的人,朕全都亲手了结了。 “没想到,还是漏了一个你。 “不过,现在也不晚。 “日头还早,我们今天有的是时间。” 想到无辜受辱的母妃,萧熠琰极力压抑着愤怒,面不显色。 他身体紧绷,因为用力握拳,胳膊上的筋脉越发清晰,青筋更是根根暴起。 叶权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布满恨意。 “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 嘭!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迎上了萧熠琰一拳。 他手指上套着铁莲花,这一拳头下去,威力极大,生生打掉了叶权两颗牙齿。 叶权啐了一口,吐出混着血的牙。 “来啊!杀了我啊!反正我这辈子已经了无遗憾了,睡过皇帝的女人、皇帝的老娘,我……呃!” 砰! 这一拳,打在他的腹部,痛得他弓起背,吸了口凉气。 萧熠琰亲自动的手,拳拳到肉,指间套着的铁莲花,很快就见了血。 牢房 里,回荡着拳头的闷响,以及男人吃痛的闷哼。 狱卒们插不上手,都在一旁干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萧熠琰稍稍泄了气。 他摘下铁莲花,上面沾了叶权的血,他无比嫌弃地将其丢在了地上。 而此时,叶权已是鼻青脸肿,辨认不出人形。 他脸上的皮肉被生生打烂,甚至能够看到里头的颧骨。 看着愤怒至极的萧熠琰,他笑了。 “为什么停下来,没力气了吗,继续啊,不是要为你母妃报仇雪恨吗,就这点算什么……” 萧熠琰没有受他的挑衅,反而表现得异常平静。 他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干净帕子,不紧不慢地擦拭手指。 而后,他抬起眼来,眸中窜动着腐蚀糜烂的疯狂。 “准备宫刑。”他冷声吩咐狱卒,嗓音犹如来自烈狱,使人不寒而栗。 叶权的眼中露出一丝恐惧。 宫刑。 这对于一个正常男人而言,是莫大的羞辱。 “你以为就我一个碰过云妃娘娘吗!当年她被皇上抛弃,是丽妃娘娘授意我们,让我们肆意欺辱她。 “就老子倒霉,碰她一次,她就怀上了。 “不对,也有好处,我们几个人打赌,谁能让她怀上自己的种,那 么多人,偏偏就我赢了。 “老子赢了一百两……” 不管他怎么说,萧熠琰都没有再让自己失控。 他冷着脸,眼底燃着滔天的怒火,却也只是独自消化。 看着叶权那副丑陋的嘴脸,他多想让他尝尽这世上最大的痛。 但,这一刻,他竟感觉到了一股无力。 即便让叶权生不如死,也无法消除母妃曾受过的屈辱。 他能做的,不过是在消除自己的愧疚和懊悔。 母妃受辱时,他什么都做不了…… 叶权受宫刑时,萧熠琰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狱卒知道怎么折磨人,刻意用生锈的刀,让这刑罚越发痛苦。 听着他痛苦的惨叫声,萧熠琰眼底尽是毁灭的寒光。 宫刑结束后,叶权没了半条命,身下全都是血。 他被当作野狗丢在地上,身上汗涔涔,痛得直抽搐。 “杀了我吧……你们,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他重复着这几句话,嘴唇发白干裂,蜷缩着身子,痛苦不已。 …… 天牢外。 元日站在大树下面的荫凉出,双手环抱,单脚支撑全身重量,另一只脚自然曲起,脚尖点地。 见萧熠琰出来,他立马站直身体,一改方才的随性模样。 “皇上,叶权怎么说?” 他目光一瞥,就看到萧熠琰骨节上破了皮。 萧熠琰无所谓这点破皮,只恨不能让叶权受到重惩。 他冷声问元日:“他是否有亲人在世。” 元日不紧不慢地回答。 “他并非北燕人士,父母早亡,逃难至此,眼下举目无亲。” “这么多年,他一直孤身一人么。”萧熠琰眼中含着危险的寒光,报复意味甚强。 元日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犹豫着开口。 “有关叶权干的那些事,我觉得有些蹊跷。” 萧清雅眸色微冷,“有什么话就说,不必拘泥。“ 元日的眼神包涵复杂之色,幽幽道了句。 “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我特意查过他的族谱,发现叶权是玄冥人,并且,其父曾在玄冥皇身边当值,也算是出身名门。” 萧熠琰瞳孔一缩,连带着全身都紧绷起来。 “他的身世,确定没弄错?” 元日看了眼天牢大门,非常肯定地点了下头。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真的会对当年的云妃娘娘行不轨之事,但叶权是玄冥国人……” 都是聪明人,元日没再接着往下说。 萧熠琰阴沉着脸站在原地,像是在思忖着什么,神色难辨。 第七百九十三章 叶权大喊:别动她 叶权是玄冥国人,在此之前,萧熠琰闻所未闻。 姬锦夜原本都要出狱了,被问及此事。 他摇了摇头,“堂兄并未提起过叶权的身世,我一直以为他是北燕人。” 得知叶权的身世后,萧熠琰越发觉得疑点重重。 他折返回去,亲自盘问叶权。 叶权刚受完宫刑,缩在角落里,看着半死不活。 对于自己的身世,他非常坦荡地承认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靠在墙边,勉强开口说话。 “没错,我是玄冥国人,可那又如何…… “国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公主。 “更何况,你母妃嫁到北燕,自甘堕落地伺候燕皇,在我看来,这跟叛国没什么两样。 “我早就恨不得杀了她……” 他瞅准了时机,趁着萧熠琰分神的片刻,猛然起身,卯足了一口气往墙上撞。 一旁,元日反应甚快。 看到叶权要寻死,他立即踹了他一脚。 咚! 叶权撞墙不成,反而被一脚踹飞,身体砸到墙上,震得他肺腑一阵剧痛。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脸着地,摔掉了一颗牙。 元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出声嘲讽。 “天牢重地,没有上头的命令,你还想死?自以为很有本事呢!” 为了防止叶权再次自杀,元日让狱卒把人绑到木头上,又往他嘴里塞了东西,免得他咬舌自尽。 萧熠琰冷冷地看着他,戾气丛生,瞳孔染上了一抹嗜血的猩红。 “你若是玄冥国人,就更加该死。” 元日非常配合地转过身去,对着那些狱卒下命令。 “都给小爷听好了,从现在开始,这个人,你们可以随意羞辱打骂。 “只要弄不死,就往死里弄。 “没事儿就把他往其他牢房里一丢,谁能让他哭喊求饶,就能加块红烧肉!” 元日以红烧肉做诱饵,许久为开荤的犯人们一听,全都激动得不行。 “肉!肉……老子要吃肉!” “我们都想吃肉!” 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吵得元日脑壳疼。 他转头看向一身戾气的萧熠琰,触及他那冷厉眸光。顿时起一身鸡皮疙瘩。 想到母妃当年受过的屈辱,萧熠琰根本不会对叶权手下留情。 在元日之后,他又补充吩咐。 “好好养着他,每日割他一块肉,剔他一块骨。” “是,皇上!”狱卒们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帝王之怒。 叶权被绑在木头上,听到那些惩罚后,他无动于衷。 这次他失策。 但下次 ,他一定有法子自我了结。 就在萧熠琰准备离开时,一个侍卫快步上前禀告。 “皇上,我们奉命搜查叶权暂住的废宅,在地窖里找到了一个妇人!” 闻言,叶权的反应最大。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个侍卫,努力地想要顶出嘴里的东西。 “唔唔……”他如野兽一般吼着,却没人听得出他要表达什么。 看着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萧熠琰突然大步上前,愤怒地将他扯了下来,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在冰冷坚硬的墙上。 四目相对,他锐利的眸中掀起滔天的怒意。 “还真藏着什么人啊。”他的眼中除了愤怒,就是找到对方弱点的快意。 是以,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 “是你的相好吧?你说,朕要怎么折磨她?” 看着他的眼睛,叶权的瞳孔骤然变得恐惧。 他眼中分明有笑意,却一身戾气,犹如修罗。 “来人!” “属下在!” “去把那女人活剐了!” 话落,几乎是一瞬间,他一甩胳膊,将叶权摔飞出去。 叶权眼中仅剩的光芒迅速崩溃瓦解,他拼命挣扎,用手扯出嘴里的破布。 “不,不可以!那是……啊!” 一个狱卒 谨记元日的话,狠狠地朝他踹了一脚。 只要踹不死,就往死里踹。 “放肆!竟然对皇上咆哮,找死是吧!” 那狱卒边踹边骂,其他狱卒见了,为在皇上面前表现,也都过来掺和几脚。 萧熠琰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苟延残喘的叶权,稍稍感觉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意。 不过,这才刚开始。 …… 一番拳打脚踢之下,叶权始终没有放弃救人。 他像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见萧熠琰转身离开,他顾不得其他,大声高呼。 “不可以!那是你母妃,是你母妃啊!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叶权这么一喊,全场寂然。 就连向来镇定的元日,也吃了一惊,难以相信地盯着他。 萧熠琰更加难以置信。 狱卒们个个都是有眼力见的。 纷纷后退到一旁,给皇上让路。 萧熠琰不顾肮脏,揪着叶权的衣领,狠力将他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那是谁!” 叶权已经被揍得奄奄一息,却还是奋力攥着萧熠琰的衣襟,生怕他就这么走了。 “是你母妃,是云妃娘娘,她没死……” 萧熠琰瞳孔皱缩,低声自语,“这不可能……” 叶权撑着一口气,极力劝说。 “那就是 你母妃……你看一眼,看一眼就知道……” 想到自己方才的命令,又想到那帮侍卫的执行力,萧熠琰心头一颤。 他立即松开叶权,命令元日。 “马上去阻止他们,先把人带回来!” 牢房里笼罩着一层阴霾,空气几乎要被他的吼声拉扯变形。 “是!”元日领了命,迅速去追人。 确定无事后,叶权撒了气,终于还是没能撑下去,眼前一黑,昏厥倒地。 萧熠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传太医。” 他现在乱得很。 从未如此混乱过。 母妃怎么可能还活着…… 叶权要是敢骗他,他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琉璃殿。 萧熠琰离开后,萧清雅还留在这儿陪着沐芷兮。 听完侍卫的禀告后,沐芷兮还没什么反应,萧清雅就忍不住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云妃娘娘还活着?!” 她望向沐芷兮,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皇嫂,你听到了吗,云妃娘娘她……” 沐芷兮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在那之后,她对此事产生了怀疑。 眼下,云妃是否还活着,她保持观望。 若是真的还活着,那她为萧熠琰高兴。 怕就怕,这事儿有诈…… 第七百九十四章 真的是母妃! 萧清雅本来都打算离开了,一听说云妃还活着,她怎么都得等着。 她时不时就差人去打探消息,却迟迟不见人入宫。 相比之下,沐芷兮就显得淡定许多。 她不想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保持着寻常心态,耐心地等待消息。 正好,她的嫣嫣小公主也睡醒了,很好地分散了她的注意。 站在旁边的奶娘赞不绝口。 “娘娘,公主乖巧得很呐,从来都不哭闹,饿了就哼唧几声,真招人稀罕。” 沐芷兮坐在摇床边,小床里的奶娃娃睁着圆溜溜的葡萄眼,晃着软乎乎的小手,像扑蝴蝶似的,想要去抓她的手。 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就像没有骨头似的。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总算,派出去的侍卫有了消息。 “启禀娘娘、公主,元日亲自护送一妇人入宫,只是不知,那人是否是……” 侍卫磕巴了一下,不晓得该如何称呼。 萧清雅十分着急,站起身提议。 “皇嫂,我这就去瞧瞧!我出生的时候,云妃娘娘已经去世,但我好歹也见过她的画像啊。” 沐芷兮扶着摇床边缘起身,“我也去……” 见她忽然站起来走动,翠柳赶紧扶住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娘娘小心。” 萧清雅立即关切地责备起来。 “皇嫂,你逞什么能啊,这才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还没恢复好呢。” 翠柳连连点头。 “是啊娘娘,您就听清雅公主的,安心在殿内等候吧。 “太医 也叮嘱过,您现在受不得半点风寒。 “外头不比里面暖和,风又大,月子里落下的病根,可是会影响您一辈子的。” 沐芷兮现在确实有些勉强。 她光是走几步路,生过孩子的地方就开始作痛。 但她又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妇人的身份…… 萧清雅非常理解她的心情,拍着胸脯保证。 “皇嫂,你放心,我去去就来,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马上回来告诉你。”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那速度,就跟离弦的箭似的。 …… 距离天牢最近的偏殿内。 萧熠琰身着一袭绛紫色的锦袍,背对着殿门而站,神情稍显忐忑。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叶权所说的是真的。 他希望母妃还活着。 如此,他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忽然。 他听到了脚步声。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那些,大多是他儿时有的记忆,全都是有关母妃的。 最终,那记忆定格在母妃下葬那日。 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呢。 很快,脚步声停在了殿门外。 此时,萧熠琰的心提了起来。 他依旧背对着殿门,两手背在身后,手指紧紧握起。 冷俊的脸上,已经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 “皇上,人已带到。”元日站在门槛外侧,随意地行了个礼。 而此时,他身后站着的妇人,虽衣衫褴褛,却难掩一身贵气。 见到殿中那道挺拔的背 影后,妇人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琰……琰儿……”她哽咽出声,不等帝王召见,便跨进了门槛。 听到这熟悉的唤声,萧熠琰身躯一震。 他紧拧着眉头,缓缓转身…… 那妇人就站在他三尺开外的位置,停下了脚步,身子激动得直抖。 “琰儿……真的是你吗,琰儿……” 萧熠琰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眼底涌上了一股汹涌的情绪。 真的是母妃的脸! 比记忆中的要憔悴枯黄,但确确实实,就是母妃! 萧熠琰强行克制着心中的澎湃,看向元日。 元日会意,立即禀告。 “已经让人检查过,脸没问题,绝对原生。” 妇人并没有计较萧熠琰的多疑,她眼中只有对儿子的思念,颤抖着双腿上前。 “琰儿,这么多年,你终于来救母妃了。” 萧熠琰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有所触动。 突然,元日过来横插一脚,挡住了妇人,问。 “太草率了,这位大婶,母子相认前,你多少得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吧?” 元日的担心并非多余,毕竟,他是少一事不如多一事。 多问几句总没错。 妇人已经是热泪盈眶,被元日扰了气氛,也没有丝毫恼怒。 她擦了擦眼泪,非常耐心地开口。 “琰儿,这些年,母妃没有一天不在念你。 “还记得,您小时候贪玩,不小心打坏了你父皇的砚台,生怕他责罚,就一个人躲了起来,我急得都哭了,结果你倒好,躲在了母妃的衣柜里,睡得雷打不动。 ” 儿时的事,萧熠琰只记得个七七八八。 不过,躲衣柜这事儿,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只因,他深深记得,母妃找到他后,抱着他哭了好久。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他母妃,妇人又接着说了好多事,基本上都是萧熠琰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元日在一边听着,心里暗暗直呼精彩。 其实,他已经能够确定这妇人的身份,就是想多听听皇上的糗事。 说着说着,妇人就泪流满面了。 “琰儿,母妃再也不离开你了。” 萧熠琰内心的防线被彻底击溃。 母子连心。 他无比确信,此人就是他的母妃! 虽然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但这人是真的。 “母妃……”时隔多年,再次喊出这声母妃,心境大有不同。 “哎!”妇人快速应下,喜极而泣。 她的情绪非常激动,问了萧熠琰不少事儿。 比如,他怎么成了皇帝。 再比如,他怎么找到她的。 还包括每个母亲最关心的——他是否已经娶妻生子。 萧熠琰一一作答,没有身为帝王的尊贵傲气,只有身为人子的恭谨。 他也有很多话想要问母妃。 尤其是当年她“假死”一事。 她说的是“被救”,说明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 但,想到她才回宫,需要休养,他便不着急问那些。 萧清雅从琉璃殿赶来时,他们母子二人已经相认。 见到活生生的云妃娘娘,萧清雅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你……你就是皇兄的母妃?!” “你是? ” 萧熠琰扶着自家母亲,跟她介绍。 “她是杨妃所生的公主。” “杨妃……是那个兵判家的小姐吗?” 萧熠琰并未多做解释,“这些都不重要。母后,先让宫人为您梳洗,您儿媳妇还等着见您。” 萧清雅:不重要? 她双手掐腰,有些不满。 就算是皇兄,也不能这么瞧不起她母妃吧! 见过云妃后,萧清雅立即折返琉璃殿。 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激动得语无伦次。 “皇嫂!是真的,真的是云妃娘娘! “皇兄亲自带她去整理了,估计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皇嫂,开心吗,丑媳妇要见公婆了诶!” 沐芷兮:丑媳妇儿? 自家婆母“死而复生”,身为儿媳,沐芷兮也很高兴。 她吩咐翠柳,“更衣,梳妆。” 头一回见婆母,可不能太随意。 萧清雅看着眼前清水出芙蓉的皇嫂,一脸不解。 “皇嫂,你还更什么衣啊,现在这样就已经貌比天仙了!” 闻言,沐芷兮的嘴角抽了抽,毫不客气地回她一句。 “因为我丑。” 翠柳正在给沐芷兮梳妆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婢女回来了。 那婢女性子较直,愤懑不平地控诉。 “娘娘,那个岳如烟不知道从哪儿得的消息,已经主动去太后娘娘面前请安了!” 翠柳手中的动作一顿,无比担心地看向自家娘娘。 然而,沐芷兮十分淡然,对此置若罔闻。 她剔了眼翠柳,“好好画你的眉。 说完,她垂眸,掩下眸中的料峭寒意…… 第七百九十五章 皇后很善妒? 母子重逢后,萧熠琰本想将母亲安排到她原来的宫殿。 但,想到母妃在那殿中受过的屈辱,他便改了主意,将人暂时安排到坤宁宫。 坤宁宫是历代太后所居之处,奢华大气,环境雅致。 殿内,婢女正在伺候。 “太后,奴婢帮您更衣。” 听婢女称呼自己为“太后”,身为曾经的云妃,宋初云还有些恍惚。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回到皇宫,早已物是人非。 婢女为她穿戴时,宋初云和声和气地询问她。 “皇后娘娘是哪家的千金?” 婢女手上的动作并未停,嘴里却支支吾吾的,不晓得如何解释。 思索了片刻,她才整理好人物关系,老实回禀。 “回太后,皇后娘娘是安远侯的外孙女,生父是梁国赫赫有名的……” 婢女话说一半,宋初云突然摆手打断。 她面前正好是扇窗户。 通过窗户,能够将院子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之所以打断婢女的话,是因为,她看到萧熠琰站在院子里等候时,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清冷若仙的女人。 “那就是皇后吗。” 婢女顺着宋初云手指的方向,往外看。 那二人离得远,她又是在殿内,看不清楚女人的脸。 即便如此,光看穿着 ,也能分辨出来。 “回禀太后,那位小姐不是皇后娘娘,好像是前几日进宫的岳如烟姑娘。” “岳如烟是?”宋初云摸了摸脸上的皱纹,追问。 “都说岳姑娘是皇上的同门师姐,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婢女回答得谨慎,毕竟,多说多错。 宋初云看着外面那两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慈爱。 “瞧着很般配,想来,琰儿和他师姐的感情一定很好。” 旋即,她又问婢女。 “宫中有几位后妃,她们的脾气秉性如何?” 被这么一问,婢女表情僵硬。 “回太后,宫中除了皇后娘娘,并没有其他妃嫔。” 皇上和娘娘恩爱两不疑,哪里容得下别的女人啊。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在太后面前说的。 宋初云面露异色,“只有皇后一人,这是怎么回事?” 婢女低着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宋初云思索片刻,反问婢女,“皇后善妒吗?” 婢女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眉毛画歪。 太后还没见皇后娘娘,可不能产生什么误会。 “太后娘娘,不是的,娘娘并非善妒,是皇上宠爱娘娘……” 宋初云模样温柔,微笑时,越发像极了春日暖阳。 她安抚性地虫婢女笑笑。 “别害怕,我就是随口问问。皇上皇后夫妻恩爱,我这个做母亲的,高兴还来不及。我只是没想到,琰儿竟如此专情。” 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他的父皇。 那个男人,同样独宠丽妃,最离谱的时候,后宫几乎形同虚设。 …… 梳洗穿戴完毕,在婢女的虚扶下,宋初云走出了坤宁殿。 原本灰头土脸的农妇,摇身一变,变回了从前那个端庄温婉的贵人。 萧熠琰负手而立,压抑着母子重逢的喜悦,拳头微攥。 除了她脸上多出的皱纹,眼前的母妃,和当年几乎没什么变化。 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柔又慈爱。 “民女岳如烟,见过太后娘娘。” 宋初云面容和蔼,“岳姑娘无需多礼,平身吧。” 说话间,她将岳如烟上下打量了一番。 长得不错,身材也好。 可惜,琰儿这孩子,一根筋。 萧熠琰上前一步,“母后,儿臣带您去见兮儿。” 宋初云点了下头,面上覆着笑容。 挪步前,她非常贴心地询问岳如烟。 “岳姑娘和我们一道去吗?” 萧熠琰眉头微皱,并不希望岳如烟同行。 岳如烟敏锐地瞥见他的神色,格外识趣地摇了摇头。 “民女自然愿意陪太后娘娘,只 是,民女奉命炼药,耽搁不得。” 她将话处理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来。 宋初云对她的印象不错,上前拉起她的手,丝毫没有太后的架子。 岳如烟也被她这突然的动作诧异到,面露不解。 “岳姑娘,琰儿少时吃了不少苦。 “都说长姐如母,皇家凉薄,他那些皇姐,肯定都不及你这个师姐。 “你对琰儿诸多照拂,我也会让琰儿将你当作亲姐姐照顾。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在宫中有什么不舒心的,尽管和我们提。” 若是寻常女子,早已表现得受宠若惊。 但,岳如烟格外淡定自若。 她不骄不躁,听着太后把话说完,温温一笑。 “太后言重了,萧师弟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当年在师门,他从来不需要我和师父操心。” 宋初云面容慈祥,总是忍不住想要多打听几句。 毕竟,琰儿在师门如何,她知之甚少。 母子俩一同前往琉璃殿的路上,宋初云也问了萧熠琰不少。 大多是围绕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媳。 快到琉璃殿时,宋初云还很在意自己的形象,让婢女仔细检查了一番。 萧熠琰看着这一幕,笑道。 “母后,兮儿很好,也很有孝心,她一直很喜欢 你,是以,你不必担心。” 宋初云笑眯眯地点头,“你看上的,肯定不错。” …… 琉璃殿。 “娘娘,皇上他们快过来了。”翠柳禀告时,沐芷兮正在挑选见面礼。 她选来选去,也没挑出个合适的。 打眼一扫,她的目光落在了摇床里的奶娃娃身上。 “找个脚程快的,去上书房,把煊儿拎来。”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太后回宫一事,上书房那边肯定还没得到消息。 否则,太子殿下早就屁颠屁颠跑来了。 侍卫动作极快,赶在萧熠琰他们之前,将一脸茫然的煊儿提了过来。 落地后,煊儿心情忐忑。 “母后,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要带着我出逃?” 沐芷兮认真且严肃地捧起他的小脸,“煊儿,一会儿要见你皇祖母,好好表现,能做到吗?” 一听这话,煊儿的脸都绿了,身体也抖了一下。 见皇祖母? 皇祖母不是早就死了吗? 去哪儿见? 煊儿紧张得吞了口唾沫,看了看脚踩的地。 “母后,你……你要带着儿臣去下面?” 都说生完孩子的女人容易胡思乱想。 秋霜姑姑之前就差点带着小金豆投河自尽。 母后该不会也想带着他去……那啥吧?! 第七百九十六章 皇祖母好像不喜欢我 沐芷兮压根就不知道煊儿在想些什么,见煊儿皮肤暗沉,就让翠柳给他擦粉。 煊儿心里一惊。 他见过那些纸人,一个个的,都是白脸。 惨了。 母后这是要将他拾掇拾掇,再把他当纸人,烧给下面的皇祖母啊! 他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翠柳看到煊儿脸上的汗珠,关怀备至地询问。 “太子殿下,您很热吗?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啊。” 煊儿立马摇头。 “不,本太子不热。” 他冒的都是冷汗啊。 正在煊儿六神无主时,太监尖细的传报声响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见父皇。 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煊儿立即推开翠柳,跑到了萧熠琰跟前,一把抱住他大腿。 “父皇,你可算是来了!” 再不来,他就要下去见皇祖母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慈爱的声音缓缓飘来。 “这就是煊儿吧,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煊儿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父皇身后正站着个慈眉善目的…… 不等他反应过来,萧熠琰就将他拽到了那人面前。 “愣着做甚,快向你皇祖母请安行礼。” 煊儿怔怔地看着萧熠琰,眼中全都是茫然。 “她……她是皇祖母?” 他不会在做梦吧。 还是个噩梦…… 亲眼看到孙 子,宋初云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她慈眉善目,笑起来跟画像上的菩萨似的。 是以,被她触碰时,煊儿并不反感。 “行礼就不必了,让皇祖母好好瞧瞧你。看着就机敏,这眼睛,还有这鼻子,跟你父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 宋初云今年五十多岁了,正是含饴弄孙的年纪。 她喜欢孙子,脸上笑出了好多道褶子。 不过,她也不是那么没眼力见的人。 和煊儿打过招呼后,她就主动走向了沐芷兮。 而此时,沐芷兮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这就是萧熠琰的生母——当年的云妃娘娘。 以前,她只在画像上见过。 画上的她,年轻美丽,是芳华正好的时候。 现在的她,也算风韵犹存。 “母后,这就是兮儿。她刚生下孩子没多久……” 宋初云闻言,立即面露担忧地扶住她的胳膊,招呼她坐下。 “那怎么还站着呢!来,先坐下,都是一家人,无需拘礼。” 她的温柔仿佛刻进了骨子里。 看着她的眼睛,很容易被吸引进去。 “孩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天生体寒吗? “我当年生琰儿的时候,头几天都在床上度过的,那滋味儿,着实不好受。 “不过,女人坐月子就是这样……” 宋 初云看着像是真心喜欢沐芷兮这个儿媳妇,刚见面,就很熟络地对她各种嘘寒问暖。 原本,她应该高兴。 但,不知为何。 那声“母后”,忽然就叫不出口了。 别说她了,就连煊儿也没有反应过来,喊她一声“皇祖母”。 直到现在,他还是云里雾里的。 他悄悄扯了扯萧熠琰的衣角,一只小手挡在嘴前,偷偷摸摸地询问。 “父皇,皇祖母不是早就驾鹤西去了吗?难道那只鹤又把她送回来了?” 萧熠琰也不知道太傅都教了他什么,一脸黑线。 “这件事,我也还没弄明白。但这确确实实是你皇祖母,马上过去喊人。” 煊儿两只手互相握着,扭捏不前。 “不,我不要,皇祖母好像不是那么喜欢我。”他低声嘀咕着。 “她看你时,都笑开花了,这还叫不喜欢?”萧熠琰实在搞不懂这臭小子怎么想的。 煊儿扁了扁嘴,有些任性地反驳他。 “反正,我就是感觉不出来。皇祖母好像更喜欢母后,一直在跟母后说话呢。” 父子里一齐看向婆媳二人。 一看,还真是这样。 甚至,连刚出生不久的小公主,也只是被皇祖母抱了一会儿。 皇祖母转头又拉着母后说事儿了。 二人相处得很和谐,宋初云 的脸上一直堆着笑,沐芷兮也是,脸都笑僵了。 婆婆太热情,她好几次向父子俩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得不到回应。 宋初云拉着沐芷兮手,满脸慈爱。 “头一回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镯子是我嫁来北燕之前,我父皇送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说话间,她就要把玉镯往沐芷兮手腕上套。 沐芷兮抿唇一笑,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抓得紧紧的。 “您客气了,但这东西意义非凡,我不能收。对于我们而言,您能够回来,这就是最大的礼了。” 话音未落,腕上就传来些微凉意。 镯子,就这么给套上了。 鼻尖迅速拂过一抹淡淡的香气,快得无法捕捉。 她微微蹙眉,总觉得刚才那气味似曾相识。 不过,香气转瞬即逝,她没法深究。 萧熠琰走过来,将手轻搭在她肩头,温声劝她。 “母后给你,你就收着。” 宋初云点头附和,“是啊皇后,你就戴着吧,我年纪大了,戴这东西也不合适。” 萧熠琰牵起沐芷兮白皙的手,手指轻抚她手腕。 那镯子的成色极好,非常衬肤色。 “早知你戴玉镯这么好看,就应该多给你打几个。” 沐芷兮不习惯在他母后面前腻歪,不着痕迹地抽出 手。 宋初云见他们二人如此恩爱,眼中也盈满了慈祥柔光。 “琰儿,生孩子不易,你可得多多体贴你的皇后,月子期间,别让她累着。” “自然。我也舍不得她受累。”他与她十指相扣,眼里爱意满满。 和儿熟络起来后,宋初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煊儿身上。 “煊儿,过来,让皇祖母抱抱你,可好?” 虽是亲祖母,但总归是头一回见,煊儿还是有诸多不习惯。 他看向自己的母后,眼神不言而喻。 沐芷兮了解儿子的秉性,出面打圆场。 “煊儿近日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您,母后想抱孙,可以抱嫣嫣,她身子软,抱着舒服。” 闻言,萧熠琰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臭小子有没有病,他还不清楚么。 只是,兮儿为何要撒谎? 她难道不希望母后和煊儿多亲近亲近? 宋初云看着并未放在心上,从善如流地抱了嫣嫣。 只是,被并不熟悉的人抱着,小丫头很不安。 最终,两个孙子,宋初云都没能抱个尽兴。 她被人从地窖里救出来,眼下正需要多休息。 是以,只待了半个时辰,她就回了坤宁殿。 离开前,她还特意叮嘱沐芷兮好好休养。 她前脚刚回到坤宁殿,没过一会儿,岳如烟就不请自来。 第七百九十七章 娘娘生气了 听了婢女的禀告后,宋初云表情不解。 “岳姑娘不是要忙着炼药吗,怎么会来我这儿?也罢,请她进来吧。” …… 岳如烟进来后,对着宋初云行了个标准的玄冥国宫礼。 “如烟见过太后娘娘。” 许久未见过故国的礼仪,宋初云目光饱含复杂。 “岳姑娘,你怎么会……”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毕竟,这里是北燕。 岳如烟风轻云淡地站在那儿,不卑不亢。 “回太后,民女蒙师父教诲,自幼就对各国宫礼有所涉猎。” 一想起故国的人和事,宋初云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情绪。 她慈祥的眉眼间,浮现丝丝忧伤。 “岳姑娘,有心了。” “您是萧师弟的母后,如烟将您当作自己的长辈。” 宋初云当年在后宫中不争不抢,却不代表她不会识人。 才见了岳如烟两面,她就能察觉出岳如烟对琰儿的在意。 但她并不能确定,那是否是普通的男女之情。 “岳姑娘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在宫外这么多年,她已经不习惯自称什么“本宫”。 岳如烟再次行礼。 “民女略懂医术,之前观察太后面色,发现您气血有亏损,眼下乌青。 “冒昧一问,您可有头疾?” 宋初云微微一愣。 而后,她满脸赞叹, “我这些年,确实头痛不断。岳姑娘的医术真是高明,竟然一 看就知道。” 面对夸赞,岳如烟不以为然。 “太后娘娘谬赞了。即便是其他经验丰富的大夫,一看太后的气色,也能推断出一二。 “要说医术高明,如烟愧不敢当。 “皇后娘娘的医术可比民女精湛多了。” 宋初云一脸诧异。 “皇后也精通医术?” 这下,反而轮到岳如烟诧异了。 “太后娘娘难道不知?” 宋初云打量了岳如烟一眼,眼底隐着精光。 方才那短短几句话,看着无意,其实都是在挑拨她和皇后吧。 毕竟,同样医术精湛,她岳如烟能够看出头疾,皇后又怎能看不出。 宋初云看穿了岳如烟的心思,却并未点破。 “琰儿好像提过那么一嘴,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 岳如烟十分懂得把握分寸,并未揪着这事儿不放。 她话锋一转,提议。 “太后,我和师叔学过按摩穴位之法,您若是信得过,我这就给您按按。” 宋初云现在就有点头痛。 有人白白给她按摩,她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有劳岳姑娘了。” 岳如烟微微一笑,从容不迫。 “能为太后娘娘分忧,如烟在所不辞。” 有她按摩,宋初云的头痛确实减轻了不少。 就这样,两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这一聊,宋初云对岳如烟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得知她被自幼培养,学识不输男子,涉猎颇 多,是辅佐帝王之才后,身为太后的宋初云,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想法。 这样的的奇女子,若是能够留在琰儿身边辅佐,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有此想法后,当即就询问了岳如烟的意愿。 “岳姑娘,你既有辅政之才,留在宫中炼药,实在是大材小用。 “国务繁杂,先皇在位时,身边有好几位辅政大臣,都照样忙得焦头烂额。 “而如今,琰儿身边的人少之又少,长此以往,只怕身体要受亏损。 “不知,你可愿在皇上身边辅佐,为他分忧解难?” 耐心地听完太后的提议后,岳如烟依旧是宠辱不惊。 “太后娘娘,不瞒您说,如烟此次来皇城,就是为了辅佐萧师弟。 “但,萧师弟是治国之才,根本用不着我。 “若不是为了给皇后娘娘炼药,您今日怕是见不到我。” 宋初云一脸困惑地追问,“这是什么意思?你炼药,是为了皇后?” 岳如烟微微抿唇,欲言又止。 宋初云以为皇后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更加好奇。 “岳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我受得住。” “太后多虑了,皇后娘娘没什么大碍。 “只是,娘娘体弱,能够生下公主,相当不容易。 “炼药,也是为了帮娘娘调养凤体。” 宋初云像是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将话题扯回来。 “炼药之事,暂且不论。 “ 我想知道,岳姑娘愿不愿意留下。” 瞥见太后眼中的殷切期望,岳如烟的眼中隐着一丝笑意。 “民女也是北燕人,当然愿意为皇上排忧解难,只是……” “只是什么?” 岳如烟模样清冷若仙,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当着太后的面,她甚是坦荡地表述。 “只是,如烟一个女子,留在宫中,多有不便。 “萧师弟与皇后情深义重,夫妻琴瑟和鸣,为了不让皇后产生误解,让我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听完岳如烟的解释后,宋初云多多少少明白了她的身不由己。 她又想到,宫中除了一个皇后,再没有其他妃嫔。 由此可见,皇后是真的善妒啊。 即便心里有些微词,宋初云也没有和岳如烟多说什么。 毕竟,儿媳是自家人。 再不满意,也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 宫中到处都是眼线。 东坞和岳如烟进宫后,沐芷兮就让人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因此,岳如烟在坤宁殿待了多久,说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翠柳也听到了暗卫的禀告,忍不住评价。 “娘娘,那岳如烟还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谁说不是呢。”沐芷兮巧笑嫣然,逗弄着摇床里的小公主,似乎并不在意。 皇帝不急太监急。 翠柳急得直冒火。 “娘娘,您就不担心太后受她的挑拨吗?那女人居心叵测,得早些把人 赶出宫去……” 沐芷兮笑看着小嫣嫣,回答得心不在焉。 “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 翠柳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颇有条理地分析。 “娘娘,岳如烟已经开始笼络人心,再这么下去,太后就该站在她那边,帮着她对付您了。” 沐芷兮勾唇一笑,“无所谓,反正太后现在也不是我这边的。” 翠柳不以为然。 “娘娘,太后当然是您这边的,奴婢瞧得出来,她很喜欢您……” “或许吧。”沐芷兮不置可否,目光幽幽地看着腕上的玉镯。 晚膳前。 萧熠琰派人来传话。 “娘娘,皇上今晚要陪太后用膳,特意交代,您不便过去,就……” 沐芷兮朝那婢女摆了摆手,“知道了,退下吧。”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坐着月子,肯定去不了坤宁殿, 让太后过来琉璃殿用膳,也不合适。 那婢女顿了顿,又补充了句。 “娘娘,太子殿下也被传到坤宁殿用晚膳了,太后还说,想瞧瞧小公主。” 沐芷兮没什么胃口,“让奶娘跟着一道过去。” “是,娘娘。” 翠柳眼看着殿内变得空荡荡,又瞥见自家娘娘平静若水的模样,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娘娘,不早了,我们要传晚膳吗?” 嘭! 沐芷兮顺手就将桌上的茶壶砸了,平静的表面下,情绪汹涌滚烫。 霎时间,翠柳吓得心头一颤,手足无措…… 第七百九十八章 萧熠琰的疑心 紫砂茶壶摔在地上,裂开了好几瓣。 沐芷兮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狼藉,闷声自语。 “还真是四分裂。” 翠柳默默地弯腰,将地上的碎片收拾起来。 “传晚膳。” 听到吩咐,她立即颔首回应,“是,娘娘。” 琉璃殿这边冷冷清清。 而另一边,坤宁殿格外热闹。 东坞和岳如烟也受了太后邀请,酒过三巡,东坞就开始侃侃而谈。 他说话有趣,逗得太后乐呵呵的。 然而,萧熠琰却并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他原本只是想陪母后用晚膳,顺便同她商量太后封赏大礼一事。 但,东坞一个劲儿地在哪儿瞎扯,旁人完全插不进话。 “琰儿,你这师叔可真有意思。” “嗯。”萧熠琰喝了口酒,淡淡地应了声。 太后语气关切,“我瞧你心不在焉的,莫不是记挂着什么事儿?” 萧熠琰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道小菜上,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这道菜,兮儿喜欢。” 宋初云微微一愣,然后就立即反应过来,笑得格外温柔。 “既然皇后喜欢,就让宫人跑一趟琉璃殿,给她送去。” 萧熠琰正要开口,煊儿忽然站起身,朝太后那边行了一礼。 “皇祖母,反正我也用完晚膳了,我去给母后送!” 说完,不等宋初云说什么,他两条小短腿跑得比谁都快,一溜烟就没了影儿。 宋初云 面露微色,面上仍然挂着慈祥的笑容。 “这孩子,怎么跑得这么快。也不怕摔着。” “他自小就这样。”萧熠琰看了眼煊儿离开的方向,语气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 说完,他收回思绪,亲自替太后布菜。 “尝尝这个,应该合您的口味。” 听到“应该”二字,宋初云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 她尝了一口,笑得慈祥又和蔼。 “这御厨的手艺不错,香而不腻,回味甘甜,堪称一绝。” “能得母后这般夸赞,那厨子该赏。” 和太后说完这话,他转头就吩咐身边的太监。 “传朕旨意,今日御膳房所有人都有赏。” 一听有赏,原本在还一旁闭目养神的元日,猛地睁开眼,瞬间清醒。 做道菜就能得赏? 早知如此,他方才就应该去御膳房打个下手。 “萧师弟,这杯酒,师姐敬你。”岳如烟忽然起身,朝着萧熠琰举杯。 她今晚依旧是一袭月牙白的襦裙,一头青丝看似随意地绾着,大有洗去铅华的清丽脱俗之美。 尤其是风一吹,垂落在鬓边一缕发丝俏皮而动,别有一番韵味。 一众侍卫早已被美人拨动了心,眼睛都看直了。 然而,高位上,萧熠琰只是瞥了她一眼,神情冷漠。 “师姐随意,朕今夜不饮酒。” 被当众拒绝,岳如烟也没有丝毫尴尬之色。 她非常爽 快地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宋初云看了眼岳如烟,又看了看萧熠琰,目光绕有深意。 “琰儿,你师叔师姐远道而来,可有好好招待过?” 萧熠琰没有立马回答。 反倒是岳如烟,喝完一杯酒,也放得开了。 “回太后,萧师弟已经盛宴招待过我们。” 闻言,宋初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琰儿自小就不善与人交际,我就怕他怠慢了你们。二位既然来了皇城,就别急着回东极山了……” 啪! 萧熠琰将筷子放在桌上,声音稍微大了些,打断了宋初云的话。 紧接着,几乎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东坞照样装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岳如烟则暗中打量着萧熠琰的脸色,谨慎试探。 宋初云没有多想,率先开口询问。 “琰儿,你这是怎么了,饭菜不可口吗?” 萧熠琰目光深沉而冷漠。 当着宋初云的面,他不好发作,压抑着不满与愠怒。 “这饭菜着实不合胃口。母后,今晚到此为止,儿臣明日再来请安。” 说完,他站起身,绝然离去。 宋初云看着他渐远的背影,眉头慢慢锁起,轻声呢喃。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元日嘴角一撇,暗自嘲讽。 怎么了? 当娘的能不清楚? 皇上不乐意留的人,谁能左右。 岳如烟倍感歉意地开口。 “太后盛情,实在难却。但,我和师叔实在不便打扰。” 宋初云脸上堆着皱纹,更显慈爱。 “琰儿脾气是差了点,岳姑娘多担待。” 说完,她看着矮几上的饭菜,也没了胃口。 时隔这么多年,她那个儿子,脾气越发难以捉摸了。 …… 萧熠琰一走,元日也没有多留。 他本想四处溜达溜达,却被皇帝叫了过去。 萧熠琰站在暗处,背对着他而站,声音格外低沉。 “去查一查太后这些年的行踪,以及她和叶权的关系。” 元日凤眼微挑,眸中拂过一丝意外之色。 “皇上难道怀疑……” 后面的话,他及时收住。 萧熠琰将任务交给元日后,转身就去了天牢。 而另一边,在他之前离开坤宁殿的煊儿,此时正一身轻松地去往琉璃殿的方向。 跟在身后的太监提醒他。 “太子殿下,您不是要给皇后娘娘送……” “蠢货,琉璃殿还缺那道菜?” “那您这是?” 煊儿酷酷地扬起下巴。 “本太子就是不想待了,人那么多,还有个醉鬼在那儿哼唧,吵得本太子头疼。” 主仆二人很快就到了琉璃殿外。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响起一阵训斥声。 “传膳前就叮嘱过你们,娘娘今晚心情不佳,让你们几个有点眼色,小心伺候着,一个个的,都当耳边风吗!” “翠柳姐姐 ,我们知道错了,都怪小玉,她笨手笨脚的,弄脏了娘娘的衣裳……” “翠柳姐姐,姐姐们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我要是能再小心点就好了,我愿意受罚。” …… 翠柳正要继续训斥,一抬眼,看到了煊儿。 “见过太子殿下。”她十分镇定地行礼,脸上还带着笑,与刚才板着脸凶人的她判若两人。 那群正被训斥的宫女也都跟着行礼。 煊儿看了眼紧闭的殿门,皱起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都站在外面,不去里面伺候?” 闻言,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她们的沉默,令煊儿越发不满。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说话!到底发生何事,母后为何心情不佳!” 宫人们身子一抖,“太子殿下息怒,奴婢们不知……” 料到问不出什么,煊儿径直要进殿。 见状,翠柳立马上前拦人。 “太子殿下,不可。娘娘方才吩咐了,没有她的吩咐,谁都不能进去打扰。” 煊儿扫了眼翠柳,“你也被母后赶出来了?” 身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翠柳自觉有愧。 “是奴婢没能伺候好娘娘。” 煊儿冷哼了声,“哄不好母后,还要拦着本太子?” “可是娘娘说了……” 煊儿幽幽地说了句,“母后身边也是时候换个人伺候了。” 翠柳:…… 太子这是在威胁她? 第七百九十九章 太后训责,太子是非不分 翠柳想要阻拦,却奈何不了煊儿的威逼利诱。 只见煊儿勾了勾手指,示意翠柳弯腰低头。 虽不知他想干什么,翠柳还是照做了。 紧接着,她就听到小太子在她耳边低声道。 “黑乌鸦最近总往宫外跑,好像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听这话,翠柳浑身僵硬,脸色大变。 但,她还是极力控制着,强笑着反驳。 “太子殿下,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元日不是那种人。” 毕竟,认识他那么多年,就没听说过他喜欢女人。 而且,他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煊儿也不怕她不信,神秘兮兮地对她说。 “我派人跟踪了黑乌鸦,弄到了那女人的画像哦。想看吗?” 翠柳不为所动。 “很好看哦~”煊儿的语气变得格外富有诱惑力。 在他的一番试探下,翠柳终究还是妥协了。 “想看。” “想看啊……”煊儿嘴角一撇,“本太子偏不给你看。” 翠柳:? “太子殿下,奴婢没看到您是何时来的,也不知道您怎么就闯了进去。这总可以吧?” 说完,她侧身退了一步,给小太子让路。 煊儿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孺子可教。” 翠柳:她怎么就成孺子了?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带起一丝涟漪。 “ 母后?”煊儿轻轻推开门,先将脑袋探进去。 殿内空荡荡,桌上的饭菜还没有撤下去,地上一片狼藉。 煊儿心中焦急,又喊了几声“母后”。 然而,始终得不到回应。 他轻手轻脚,推开了内殿的樟子门,眼珠子提留直转。 “母后,是我,煊儿……我进来了……” “煊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煊儿一个激动,循声跑了过去。 他挥开挡在面前的纱帐,看到母后正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无比委屈。 “母后!”煊儿心中一痛,立马跑过去,试图用小小的身躯支撑起她。 “母后快起来!地上凉,太医说你不能受凉的!” 沐芷兮的声音有些沙哑。 “煊儿,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陪你皇祖母用膳吗。” 煊儿力气不够,非常着急,“母后,你先起来,起来好不好?地上真的好冷,你会生病的!” “好,我这就起来……”沐芷兮手扶着床沿,撑起身子,坐在了床上。 煊儿看了看四周,嘴里念叨着,“鞋子呢,鞋子丢哪儿了……” 他迈着双小短腿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了。 旋即,他蹲在床边,亲自给母后穿鞋。 他的手小小的,探到她的脚背,冷 得一哆嗦。 想到自己进来时看到的一幕,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站起身,冲着外面高吼。 “来人!备热水!” “煊儿。”沐芷兮出声唤他,“别让她们进来。” 煊儿甚是恼火。 这么多人都照顾不好他母后,都是干什么吃的! “母后,你要是不喜欢那些宫人,我这就去给你换一批!” “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有些累了……” 煊儿怒气冲冲,“母后,你先在床上捂着,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热水!” 说完,他就直接冲了出去。 殿外。 煊儿目光凌厉地扫了眼那些宫人。 “哪个不长眼的,把汤汁洒母后身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其中一个宫女身上。 那宫女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上前一步。 “太子殿下,是,是奴婢……” 煊儿目光犀利,怒声命令。 “来人,把她胳膊砍了!” 宫女顿时被吓破胆,立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磕头声咚咚响,很快,额头就见了血。 “不要啊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罪该万死,求殿下饶命,殿下……” 其他人都站在一边,不敢多嘴。 只有翠柳上前劝说。 “太子殿下,娘娘说过不降罚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宫女就开始着急 附和。 “是啊殿下,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她没有同奴婢计较,太子殿下,您应该听皇后娘娘的,奴婢不想失去胳膊,奴婢还年轻,没了胳膊,以后可怎么活啊……” 煊儿正在气头上,紧握着拳头,却隐忍不发。 他当然会听母后的。 但,这个婢女,真的是愚不可及! 这种人,绝对不能留在母后身边伺候。 他冷静下来,正要收回砍胳膊的命令,太后一行人过来了。 “发生何事,怎么闹哄哄的?” 煊儿看到那身着华贵、穿金戴银的皇祖母,脸瞬间垮了下来。 宋初云见小家伙气鼓鼓的样子,露出和蔼的笑容。 “煊儿,谁惹你不高兴了?过来,告诉皇祖母,皇祖母给你评理。” “孙儿见过皇祖母。”煊儿行礼随意,小拳头还紧紧握着,怎么看都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他话音刚落,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像找到救命稻草,对着太后哐哐磕头。 “太后娘娘,救救奴婢!奴婢自知有错,没能伺候好皇后娘娘,但也不至于要奴婢一双胳膊啊……求太后您老人家明察!” 说完,她又磕了几个响头。 太后听完这些话,眉头锁起,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个明白人,把事儿 说清楚。” 明白人翠柳拱手行宫礼,缓缓道来。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太后非常严苛地批评煊儿。 “身为太子,怎可如此是非不分、凶残暴力。 “这宫女就是不小心撒了点汤,最多脏了你母后的衣裳,你就要人家两只胳膊? “煊儿,你这些手段,都是谁教你的?” 她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心肠如此狠。 煊儿挺直腰背站在那儿,眼神早已褪去稚嫩,变得无比晦暗。 他能够听太后把话说完,已经动用了极大的耐性。 “皇祖母,天都黑透了,您还不歇息吗。” 明明是纯真稚嫩的嗓音,却听得人直打冷颤。 他抬眼,目光中含着一抹讽意和警告。 宋初云瞳孔一缩,越发诧异,这是一个孩子会有的眼神。 “煊儿,皇祖母说这些,是为了你好。三岁看老,你小小年纪就……” “总听父皇说,皇祖母性子温柔,与人为善。您见不了血腥,孙儿体谅您。” 见他如此难以教化,宋初云有些生气。 她板着脸威胁。 “太子,你若非要行凶残之事,皇祖母就只能叫你父皇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殿门开了。 “母后,这种小事,就不劳皇上了。”沐芷兮缓步走出来,目光微冷。 第八百章 劝她留下岳如烟? 煊儿一脸担心地跑到沐芷兮跟前。 “母后,你怎么出来了!” 沐芷兮已经恢复了精神,摸了摸煊儿的脑袋,笑意温柔。 宋初云看了眼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宫女,一脸同情。 “皇后,你可知,煊儿他……” 沐芷兮莞尔一笑,“母后,煊儿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得远比做得多。” 那宫女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见沐芷兮出来,又爬到她面前哭诉。 “娘娘,太子殿下要砍了奴婢的胳膊……” 沐芷兮微微皱眉,“退下。” 触及她眸中的冷意,宫女悻悻然闭上嘴。 翠柳对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旋即,侍卫就将那宫女拖了出去。 宋初云见宫女被拖走,仍然忍不住担心。 “皇后,那宫女,你要如何处置?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身为皇后,更应该以身作则,万不可因为无足轻重的小事,毁了自己的声望。 “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煊儿听了这番话,心里憋屈。 母后想做什么,还用管什么规矩? 沐芷兮甚是坦然地对太后颔首行礼。 “母后说的是。我本来也没打算惩治那宫女。” 她的温柔退让,令宋初云格外满意。 但,一看到煊儿,她又不禁担心。 “如此说来,就是煊儿的不是了。这孩子小小年纪,心肠……” 沐芷兮皱起眉头,捂住煊儿的耳朵,顺便没让她继续往下说。 “母后,心肠好与坏,现在论断,为之尚早。 “煊儿还小,我和皇上都会尽心尽力地教他为人处世之理,希望母后对他耐心些。” 见她这么护犊子,宋初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娘的疼爱孩子,无可非议,但煊儿是太子,还是得对他严厉些。” 说完,她拉起沐芷兮的手,姿态格外亲昵。 “儿孙自有儿孙福,煊儿的事,我就不多加置喙了。 “不过这还有一句,我不得不说,这孩子记性好像不太好,前脚说要给你带东西,后脚就跑没了影。” 沐芷兮有些不解,直到,太后身边的婢女端着食盒上前。 “琰儿说,你喜欢这道菜,反正也要散步消食,我就亲自给你送来了。”太后语气温柔地解释。 沐芷兮扯出一丝笑容,眼神却有些疏离。 “承蒙母后记挂。” 宋初云面容和善,伸手拂去沐芷兮额前的碎发。 “我可不敢当,是琰儿念着你,他要是不说,母后哪里知道你的喜好。 “那孩子一晚上心不在焉的,估计是担心你吃不好。 “奇怪的是,他早就离席了,怎么没来陪你用膳?” 沐芷兮淡淡一笑,“皇上政务繁忙,应该是在御书房批奏折吧。” 宋初云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 而后,她非常疼惜地叹道。 “身在高位,半点不由己啊。 “琰儿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 “他要 是多找几个辅政的能人贤士,也能轻松些。 “算了,不说那些,外头凉,母后陪你进去坐会儿。” 煊儿也想跟进去,却被拦了下来。 太后一手牵着沐芷兮,另一只手搭在煊儿肩头,一脸慈祥地开口。 “煊儿,你还是个孩子,不能睡太晚,早些回东宫歇息。” “可是……” 沐芷兮对他温柔一笑,安抚他。“煊儿,听你皇祖母的,先回去吧。” 皇祖母说的可以不听,母后说的,必须听。 煊儿点了点头,乖巧地离开。 婆媳二人进了琉璃殿,身为太后的宋初云由衷感慨。 “果然,儿子还是最听娘的话。” 她这话,明显指的是煊儿。 但,沐芷兮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她嫣然一笑,回了句。 “都一样的。皇上也听您这个母后的话。” 宋初云愣了愣,旋即就笑了。 “是啊,琰儿从小可听话了。 “不过,现在就未必。 “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又好些年不在他身边,比起我这个母后,他肯定更听你的。” 沐芷兮没有接话,以沉默应万变,战术性地倒了杯水,轻抿了一口。 太后身边的婢女将食盒打开,把那道她爱吃的菜摆上。 “我让御膳房重新做了一份,还是热乎的。”太后格外热心地帮她挑了块卖相好的,言行中给人一种讨好的错觉。 沐芷兮瞥了眼那道菜,即便再 喜欢,也没了胃口。 她抬眸看向太后,语气淡然从容。 “母后,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您完全可以直说。”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点出来,太后的脸色有些许不自然。 “确实,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实不相瞒,我想让你出面劝劝琰儿。” “劝他什么?” 在沐芷兮的注视下,太后欲言又止。 她还没摸清儿媳的脾气,不想贸然开口,产生嫌隙。 毕竟,据她了解,她这个儿媳非常善妒。 “皇后,后宫之中唯有你一人,足以证明琰儿对你用情至深。 “你应该自信些,同时,也给琰儿多一些信任。 “他若是能够轻松点,也有更多时间陪你和孩子……” 沐芷兮唇角勾起一道熟稔的笑意。 聪明如她,已经猜到太后此番游说的目的。 “母后想劝皇上留下岳如烟?” 太后愣怔了会儿,面相和善,却有一点僵硬。 紧接着,她甚是赞赏地开口夸她。 “琰儿说得没错,皇后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沐芷兮不为所动,继续反问了句。 “母后以为,皇上是因为我,才会拒绝岳如烟?” “自然不是,责任不全在你,主要在琰儿身上,他性子执拗,不听劝。”太后一副生怕她不高兴的样子,亲昵地握住她的手。 沐芷兮笑了笑,神色难辨喜怒。 “母后请宽心,等见着皇上,我会同 他说的。” 见她这么好说话,太后也有些意外。 “皇后能够如此识大体,实在是皇上之幸。 “母后知道你担心什么,那岳如烟要是对琰儿起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母后第一个不放过她。 “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也只管和母后说。” 太后满脸疼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天色不早,母后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沐芷兮立即起身相送。 尽管太后拒绝了,她还是将人送到了殿外。 “外头风大,皇后进去歇着吧。” 沐芷兮没打算送多远。 却没想到,到了外面,竟看到远处凉亭内,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凉亭那边有宫人掌着灯,绕是太后这样年纪的人,也能看清。 “那好像是琰儿和岳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太后话说一半,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地看向沐芷兮,生怕她误会什么似的。 沐芷兮目光沉沉,一如那无尽的夜色。 她望着凉亭内的两人,可惜隔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太后一脸为难。 她才说动沐芷兮留下岳如烟,眼下被她撞见二人私会,只怕结果不太妙。 思前想后,太后摆出一副要为儿媳做主的架势,拉着她往凉亭那边走。 “深更半夜,孤男孤女,不成体统。母后陪你一道过去看看!” 翠柳瞧见娘娘被拉走,心里一慌。 走这么快,会扯着娘娘生孩子的伤口啊! 第八百零一章 岳如烟的挑拨 凉亭内。 萧熠琰双眸漆黑凌冽,如同深渊,只一眼,便跌入万劫不复。 岳如烟站在他面前,白衣飘飘,清冷若仙。 月光倾泻在她身上,平添几许静谧淡定。 “朕以为,师姐知进退。”萧熠琰声音低沉,含着几许不悦。 平静被打破后,岳如烟也有了几分势在必得的锋芒。 “萧师弟,我承认,我接近太后,意图通过她,留在你身边辅佐。 “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后的选择,也是为了你……” 萧熠琰脸色凛然,似是覆了层寒霜。 “安守本分,老老实实炼你的药,师姐应该了解朕的脾性,朕向来厌恶自作聪明之人。” 岳如烟清丽的脸上浮现一丝悲哀。 “萧师弟,我的本分,就是辅佐你称霸天下。 “你一再拒绝,究竟为何? “是你真的没了野心,还是介意我女子的身份? “也是。如果我是男子,皇后就不会误会你我二人的关系。 “师父他老人家若知道这个荒唐的理由……” 萧熠琰冷嗤了声,毫不留情面地讽刺她。 “再荒唐,也比不过师姐当年为了个男人背叛师门。” 触及心里那道最深的疤,岳如烟的脸 色绷不住了。 “我早已知错,这件事过不去了吗。” 萧熠琰抬眼看向她,眸底闪过锐利的光芒。 “东极山几十条人命,师姐一个知错,就想抵平? “朕倒是不知,那些人命,在你心中如此轻贱。” 岳如烟脸色煞白,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手指轻轻颤抖。 她抿了抿唇,瞥见那正从不远处赶来的身影,眼神透着一丝绝然。 “萧师弟,趁着今夜,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吧。” 说完,她径直出了凉亭。 “岳如烟,见过太后、皇后娘娘。” 凉亭边掌灯的宫人也都纷纷行礼。 “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 萧熠琰背对着来人,闻言,身形一僵。 他转身,正好对上沐芷兮那平静无波的眸子。 这时,太后松开了沐芷兮的手,挡在她前面,隔断他的视线,表情严肃地质问。 “琰儿,大晚上的,你和岳姑娘在此处作甚。” 不等萧熠琰回答,岳如烟抢先开口。 “回太后,我与萧师弟有些争执。 “是民女急功近利,想要留下辅佐,让太后忧心。 “萧师弟方才再次拒绝了我,并警告我除了炼药,不要再有其他心思。 “是 以,还请太后和皇后娘娘,莫要误会。” 她这番解释十分中肯,并没有添油加醋。 萧熠琰没有说什么,径自绕过太后,揽住了沐芷兮的肩头。 “外面冷,你这身子还没恢复,别乱跑。” 太后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似的,开始责备萧熠琰。 “有什么话不好白天说,偏偏大晚上来这儿,叫人误会。 “行了。既然没什么事儿,赶紧带皇后回去歇着,别再受凉了。” 萧熠琰从善如流,态度谦和。 “母后教训的是。” 一旁的翠柳也松了口气。 万幸,误会解除,并没有想象中的修罗场。 然而,沐芷兮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岳如烟,从她眼中看出决绝的冷意。 “皇上皇后且慢,我还有话说。”岳如烟游刃有余地开口,清冷秀丽的脸上浮现讽意。 她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上前几步,走到沐芷兮面前,直接分开她和萧熠琰。 “皇后娘娘,你是不是也以为,萧师弟不让我留在他身边,是不想让你误会伤心?” 岳如烟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眼神冷漠又骄傲。 萧熠琰则抓着她另一只胳膊,沉声呵斥岳如烟:“松开她!” 岳如烟不松,反而抓得更紧。 “皇后,同样是女子,你防着我,无可厚非。 “但你大可放心,我对萧师弟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我欣赏萧师弟的治国之才,心系师父教诲,想要尽心辅佐他……” 萧熠琰的眼神冰冷至极,“放手!” 他身上戾气甚浓,就差出手伤岳如烟。 太后看着这架势,一时间反应不及,上前拦着他。 “琰儿,有话好说,别伤了和气。那毕竟是你师姐……” 萧熠琰沉着脸,目光晦暗。 “母后,此事与你无关,你让开。” “那你答应母后,千万别动手。” “好!”萧熠琰眼中全然没了耐心。 沐芷兮看了眼两边的人,声音微凉。 “都松开吧。你们抓着我,也没法好好说。” “皇后说的有理。”岳如烟神态自若,率先松开她。 但萧熠琰没有。 他长臂一揽,将她搂入怀中,帮她揉了揉另一条胳膊。 “她方才抓疼你了?” “不疼。”沐芷兮摇了摇头,情绪恹恹。 她转而看向岳如烟,“岳姑娘,我人就在这儿,有什么话,不必藏着掖着。” 四目相对,岳如烟心头一颤。 不知为何, 她竟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同情。 沐芷兮这个女人,是在同情她? 岳如烟自嘲地笑笑,转瞬就恢复平日里的清冷傲然模样。 “萧师弟,你的皇后还真是善解人意。” 萧熠琰扣着沐芷兮肩膀的手微微一收。 “回琉璃殿。” 他的命令不容违抗。 但,沐芷兮却拒绝了。 她抬头望着他,美目澄澈。 “我不想回去。” “兮儿……” 岳如烟打断萧熠琰的话。 “皇后,萧师弟应该跟你说过,我当初遇人不淑,差点害得师门被灭吧。” 沐芷兮语气淡然:“嗯,确实说过。” 岳如烟非常欣赏她那处变不惊,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 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什么都左右不了她的情绪。 岳如烟迅速地看了眼萧熠琰的脸色,再度开口。 “萧师弟拒绝我留下,不单是因为你,今夜我才知道,他根本没有放下当年的人和事。” 萧熠琰瞳孔微缩,怒意横生。 岳如烟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当年,因为我的背叛,师门中好几个无辜弟子惨死,其中就包括萧师弟最心疼的……” 嘭! 一道掌风迅速掠过,直击岳如烟肩膀…… 第八百零二章 我厌烦你母后 萧熠琰隔空一掌,岳如烟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没站稳。 “琰儿,别动手!”太后声音紧张,赶忙上前劝阻。 萧熠琰仿佛没听到似的,冲着岳如烟厉声警告。 “找死么,竟在那无中生有。” 要不是为了留她炼药,他方才那一掌绝不会手下留情。 触及他眸中的杀意,岳如烟攥着手,目光中含着些许悲凉。 “萧师弟,小灵的死,我也很自责……” “你还敢提!”萧熠琰面色冷厉,胸腔震荡着怒气,呼之欲出。 沐芷兮凝眉,一脸平静地问。 “小灵是谁。” 岳如烟回答得甚快。 “小灵是萧师弟身边的婢女,别看萧师弟对谁都冷冰冰的,待她倒是好得不行。 “我这个师姐都有些吃味儿。 “萧师弟还许诺过她,以后会带她回皇城,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惜,那丫头运气不好,被那帮自诩正派的伪君子杀了。 “还是萧师弟亲自为她立的坟……” 萧熠琰阴沉着脸,手背上青筋直冒。 沐芷兮掀唇冷笑。 “故事挺精彩。” 岳如烟看着萧熠琰,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小灵死后,萧师弟一蹶不振,自此便对我怀恨在心。所以,直到现在,他也不想再见到我。也罢,终归是我欠了他的……” 太后听 完,不好评判谁对谁错,只能安慰萧熠琰。 “琰儿,人死不能复生。” 萧熠琰冷冷地盯着岳如烟那张脸,眸中仿佛寒冰崩裂,散发着点点寒光。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师姐这添油加醋的本事,倒是比以前还厉害。” 岳如烟清丽的脸淡若止水,波澜不惊。 她没有再看萧熠琰,而是转头对沐芷兮道。 “皇后,我说的,句句属实。” 萧熠琰不多做解释,深邃的目光落在沐芷兮身上。 “你信她,还是信我?” 岳如烟的眼神意味深长,“萧师弟,你说过,要让小灵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她的坟还孤零零地落在东极山……” “翠柳。”沐芷兮柔声唤人,没有理会岳如烟。 翠柳上前,“娘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只要娘娘下令,她现在就去缝上岳如烟的嘴! 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等着看沐芷兮的反应。 但她只是云淡风轻地来了句。 “乏了。回琉璃殿。” 岳如烟瞳孔一缩。 她的反应有些出乎她意料。 就在这时,沐芷兮也朝她看了过来。 两道视线撞上,岳如烟竟完全分辨不出她眼神中的情绪。 沐芷兮冲她浅浅一笑。 “岳姑娘,其实,本宫也没那么善妒,是吧?” 闻言,岳如烟目光一怔。 这女人,还 真是不好对付。 太后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派回。 “你们,你们这是?” 沐芷兮没有回话,径直转身。 翠柳刚要过来扶她,却被一道黑影给挡住了。 见皇上直接抱起娘娘,她赶紧跟上。 太后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岳如烟。 她仿佛弄明白了什么,脸色拉了下来。 “岳姑娘,皇后是六宫之主,怎会连这点气量都没有。 “你不该用这法子试探她,离间她和琰儿。我对你很失望。” 岳如烟反而放松下来,释然一笑。 “为了萧师弟能够一统天下,这点试探算不得什么。想必,太后望子成龙,能够理解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萧师弟的阻碍。” 太后紧锁着眉头,十分不赞同地反驳她。 “我没有什么望子成龙的期望,只盼着琰儿能够一世无忧。岳姑娘,你的野心太大,不适合留在琰儿身边。” 即便被太后不喜,岳如烟依旧不退缩。 她甚至靠近了太后一步,缓缓开口。 “我的野心,只会助萧师弟夺得天下。 “但那个女人,却逼得萧师弟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 “太后,您的儿子,现在已经有了隐世的打算,这难道不可笑吗。 “他已经迈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后一步。 “您不觉得可惜吗?” 太 后脸上和善的笑容消失,看向岳如烟的目光,含着不解。 “岳姑娘,等你做了母亲,就不会有这种想法。 “我不需要琰儿去争什么天下,只要能看着他成家立业,儿孙满堂,这就已经知足了。” 说完,她没有继续听岳如烟的蛊惑,转身离开。 岳如烟站在原地,手按着受伤的地方,眼神格外复杂。 夜色很美,月光却格外凄冷。 另一边,萧熠琰抱着沐芷兮回到琉璃殿,看到桌上的饭菜都没怎么动,低头看向怀中的人,语气略带责备。 “本就需要养着,怎么还闹着不吃饭?” 沐芷兮埋着头不说话,在他怀里小小一团,仿佛受了很大委屈似的,惹人怜爱。 一路上,她都没有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 萧熠琰将她放在床上,转头吩咐翠柳。 “让御膳房重新做……” “不用。”沐芷兮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拒绝。 听到她坚决的语气,萧熠琰眸色深沉。 他没有作声,摆了摆手,示意翠柳退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弯腰将她整个人连同被子抱起。 沐芷兮被迫睁眼,语气不耐。 “我困了,要睡觉。” 萧熠琰目光沉沉,“你就没什么问我的?” 沐芷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张俊脸,过了片刻,冒出一句。 “说实话 ,我现在很烦你。” 萧熠琰剑眉皱起,但语气还是温柔的。 “你不是不信岳如烟说的那些……” “我是不信。但我很厌烦。不管是你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师姐,还是你死而复生的母后,我都很厌烦。” 萧熠琰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劲,面露担忧。 “兮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沐芷兮挡开他的手,眼神漠然,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 “你说,为什么死而复生的是你母后,而不是我娘呢。” “兮儿……” 她眼眶微红,声音染上了些许鼻音。 “我也想我娘,虽然我从未见过她,但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老天爷很不公吧,我娘为国为民,一身傲骨,却没有落得个好下场。 “我生嫣嫣的时候,痛得不得了。 “我就想有个清静,能别让你母后来我面前晃吗? “我知道她不怎么喜欢我,却还要假装很喜欢我的样子,真的,我看着都难受…… “你们母子团聚,我应该高兴,可我高兴不起来。 “能别逼着我笑吗……” 萧熠琰心疼极了,抱着她安抚。 “兮儿,对不起,别难过……你不想见母后,以后都不见了,我只想你好好的……” 这两天,他找回母后,只顾着高兴,而忽略了她的感受。 是他的错。 第八百零三章 失望,她要出宫 长夜漫漫,这一晚,沐芷兮说什么都没同意萧熠琰留下。 他不放心,只能睡在外殿的软榻上。 没想到,次日一早,太后过来得突然,看到他睡在软榻,当即询问他缘由。 萧熠琰自然没说是被媳妇儿赶出来的,扯东扯西地糊弄过去。 但,知子莫若母。 想到昨晚发生过的事,太后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她看了眼内殿紧闭的门,悄声打探。 “皇后在外人面前给足了你面子,回来就跟你闹了?” 萧熠琰已经整理好衣裳,长身玉立,挺拔俊朗。 听到她这话,当即皱起眉头。 “母后,兮儿不会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事生气。” 太后没有当回事儿,只以为他是在帮沐芷兮遮掩。 “就算生气,也没什么。女人使使小性子,无可厚非。” 说完,她话锋一转。 “听说皇后喜欢吃芙蓉糕,这是母后亲手做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都这个时辰了,她还没起吗?” 萧熠琰看了眼太后精心准备的芙蓉糕,心情复杂。 “她生完孩子没几天,需要多休息。这芙蓉糕,她怕是没胃口吃。” “怎么会没胃口?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不让太医为她瞧瞧?” 萧熠琰沉默了片刻。 想到昨晚兮儿那双哭红的眼,心又揪成了一团, “她没什么大碍。您若是没什么事,别往这边跑了……” 太后表情一 僵。 紧接着,她就表现得局促不安。 甚至,她还有些慌乱无措。 “琰儿,是母后哪儿做的不好吗?” 萧熠琰语气平静,“兮儿生母早逝,最近有些敏感,您多体谅。” 得知是这个理由后,太后松了口气的同时,不以为意。 “没什么的,孩子想娘,这是人之常情。琰儿,你放心,母后会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见她这么通情达理,萧熠琰就没说什么。 他没有多想,移驾去御书房,和几个大臣商议政事。 与此同时,翠柳也忙里偷了个闲,亲自去了趟东宫。 煊儿正在用早膳,见到翠柳,眼神明显有些心虚。 翠柳赶时间,直入正题。 “太子殿下,昨晚您答应奴婢的画像,应该没忘吧?” 昨晚,小太子为了能进琉璃殿,出卖了元日。 想到元日最近的心思在一个女人身上,翠柳昨晚几乎一夜未眠。 煊儿抓了个鸡蛋,放在桌角敲了几下。 “画像是吧,知道了,本太子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没有现成的吗?”翠柳心生疑惑。 煊儿咬了口鸡蛋,假装镇定。 “这不是得花时间找吗。” 听他这么说,翠柳不疑有他,向他行了一礼后,便告辞了。 殊不知,她离开后,煊儿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 好险! “来人,去找个画工来。” …… 一个时辰后。 萧熠琰和 大臣商议完政事,无心批阅奏折,打算先去琉璃殿看看。 这个时候,兮儿也该起了。 然而,他来到琉璃殿,床上已经空空如也。 “皇后呢!”他冷声质问殿内的婢女。 婢女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太后,太后邀娘娘去御花园了。” 一听和自己母后有关,萧熠琰没来由的慌了。 他明明早上才告诫过母后,她怎么…… 来不及想太多,他当即移驾御花园。 …… 赶到御花园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沐芷兮。 她身上披着连帽的毛毡斗篷,全身遮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 此时,她正静静地坐在石桌边,身边除了太后,还围了一圈人。 但她就像入了狼窝的羊羔,与她们格格不入。 石桌上摆满了点心,以及琳琅满目的礼盒。 那些女人谈笑风生,开心极了。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那不是皇上吗”。 于是,所有人站起身,恭敬行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太后笑容慈善,想要招呼他一块儿。 然而,却发现他脸色并不是很好。 “母后这是在做什么。”萧熠琰压抑着怒火,语气夹杂着质问。 他早上说的那些话,母后是听不懂吗。 人群中,沐芷兮轻抬眼皮,不言不语。 但,他分明看见她眸中的失望。 太后脸上的笑容也都凝固了,赶忙温柔地解释。 “我见今天 天气好,就带皇后出来晒晒太阳。 “毕竟,这殿内湿气重,待久了也容易生病。 “这几位都是朝中的诰命夫人,治理后宅颇有心得,而且生养孩子的经验丰富……” 她还想要具体介绍几位诰命,被萧熠琰打断了。 “皇后身子不适,朕先带她回去。” 他习惯性地想要横抱起沐芷兮,她却用手挡开了他。 “皇上,臣妾身子好得很。这几位夫人都挺有意思的,我想再听……” 听她这番言不由衷的发言,萧熠琰越发自责心疼。 他哑着声儿哄她,“别说了,回去给你赔罪好不好?” 几位诰命夫人面面相觑。 皇上身份尊贵,怎可低声下气去哄女人? 这可真是有违夫纲。 怪不得皇后娘娘会恃宠而骄。 太后的脸色也有些不对,但又不好当面指摘。 “琰儿,皇后既然想留在这儿,你……” 萧熠琰已经有些焦躁,“母后,兮儿需要静养。” 其中一位诰命自以为经验丰富,大胆劝说。 “皇上,这生了孩子的妇人,可不能老在床上躺着,还是得出来走走。”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是啊皇上,皇后娘娘畏寒,更应该出来晒晒太阳。”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别说沐芷兮了,连萧熠琰都有些头疼。 对于这些人,他根本不需要忍。 是以,他当即怒喝。 “都给朕闭嘴!” 几人 吓得寂静无声,面色咯白。 萧熠琰沉着脸,眼神仿佛要杀人似的。 她们纷纷低下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琰儿,几位夫人都是善意的忠告。”太后锁着眉头,不满他这般不讲理。 身为明君,应当温和待人, 萧熠琰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强行抱起沐芷兮。 当着那些诰命夫人的面,他非常严肃地提醒太后。 “除了琉璃殿,皇宫这么大,母后想做什么,大可随意。” 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眼看着皇帝抱着皇后离开,诰命夫人们颇有微词。 “皇上还真是宠爱娘娘呢。” “是啊,百闻不如一见。” “物以稀为贵,后宫只有一位娘娘,自然宝贝。” …… 听着这些人的话,太后的眼神越来越不可测。 她心思不宁地走出了御花园。迎面就碰上岳如烟。 岳如烟手里拿着几包药材,面色清冷地上前行礼,而后低声对她道了句。 “太后,您这才回宫几日,皇上就开始给您甩脸色了,以后可还了得?” 显然,方才御花园发生的一幕,全都落入她眼中。 太后脸色微异,强颜欢笑。 岳如烟分明是挑拨帝后不成,把心思放她这儿了。 …… 另一边。 琉璃殿内。 沐芷兮沉默许久后,开口第一句便是, “我要出宫住几天。” 闻言,萧熠琰目光瞬变,脊背一僵…… 第八百零四章 太后头疾,让皇后诊治 萧熠琰眸光深邃,其中夹杂着不忍。 他看着沐芷兮,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说她要出宫,而不是想出宫。 足以说明,她已经下定决心。 “还记得你昨晚跟我保证过什么吗。”她摘下帽子,优雅地将碎发别到耳后。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让你受委屈了。” 沐芷兮神情淡然,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别过脸不看他。 “小事而已,你用不着跟我说什么抱歉。 “毕竟,今天的事,你也无法预料。 “不必安排太多人,让翠柳跟着就行。 “我喜静,别让你母后过去找我。 “我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些。” “一定要出宫吗,母后她也是……” “她也是为我好,对吗?”沐芷兮冷声反问。 “我不会再让她过来打扰你……” 沐芷兮语气淡漠地打断他的话。 “不用再劝,我已经决定好了。你应该高兴,我没有逼你在我和你母后之间做选择。” 萧熠琰神色微凛,“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沐芷兮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缓缓道。 “所以我让了。我今天没有跟她闹。” “兮儿……”他无奈地唤她。 “我只是想要个清静,你难道连这都不能满足我?更何况,我在宫外,还能方便凤珏为我诊治,不是吗?” 紧接着,便是相对无言,良久的沉默。 她主意已决,萧熠琰便只能顺着她的意。 “地方我 来安排,你在宫外这段时日……” “不管你是什么打算,我最迟明日就走。”她不耐地打断他的话,起身走向内殿。 …… 翠柳见皇上和娘娘这般平静,心里反而有种不祥的预感。 萧熠琰在樟子门外站了许久,吩咐翠柳。 “好生照顾皇后,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来琉璃殿打扰。” 翠柳躬身行礼,“奴婢遵命。” 突然,坤宁殿的婢女慌乱跑来。 “皇上,太后头疾突发,疼得不得了,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一听这事,萧熠琰立即动身,赶往坤宁殿。 翠柳看着帝王匆忙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紧闭的内殿门,无声地叹了口气。 …… 坤宁殿。 几位白胡子太医正在为太后诊治。 然而,几针下去,依旧不见好转。 太后靠在床头,脸色痛苦无比。 “怎会突发头疾?”萧熠琰快步走来,责问那些太医。 太医们大致将病因说了一通,结论都是难以治愈。 看着生养自己的母后如此痛苦,萧熠琰脸色动容。 “传岳如烟!” “是!” 不过片刻,岳如烟就来了。 她不忘先行礼,“见过皇上。” 萧熠琰只瞥了她一眼,立即侧身让位,方便她为太后诊治。 把完脉后,岳如烟同样选择施针。 太后躺在床上,痛得脸皱成一团,却还是在安慰萧熠琰。 “琰儿,母后没事,你别着急,岳姑娘医术高明,肯定能… …” 萧熠琰站在床边,手背在身后,面色冷凝。 帝心难测。 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一盏茶后。 和之前那些太医一样,岳如烟施针暂缓了太后的头痛之症。 同样,她的说法也是难以根治。 但,她有个提议。 “皇后娘娘医术精湛,她若是能够为太后诊治……” 她话说一半,抬眼瞄萧熠琰脸上的表情。 其他太医交换了一下眼色,也都觉得可行,纷纷附和。 “皇上,臣认为岳姑娘说得在理。” “臣也附议。” 萧熠琰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他们一个个的,倒是真敢说。 “若是皇后能治,而你们不能,朕养着你们摆样子的吗!” 帝王一怒,太医们纷纷颔首。 “皇上息怒,臣等惶恐——” 岳如烟同样垂着头,但,眼中却有一丝隐而未现的冷笑。 这时,稍稍缓过劲来的太后发话了。 “琰儿,你莫要跟他们动怒,母后这头疾已经很多年了,要是能治,早就治好了。 “皇后还在坐月子,不宜操劳,你可千万别让她知晓此事。” 岳如烟不冷不热地感慨。 “太后真是疼惜皇后,但皇上一片孝心,定不忍太后受头疾折磨。只是把个脉,诊治一番,谈不上操劳。” 说着,她看向萧熠琰,一步步试探。 太后同样看向他,却依旧坚持己见。 “琰儿,母后现在没事了,你别担心。莫要为这事劳烦皇后。 ” 岳如烟双手微攥,看向太后的眼神变得幽深。 太医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气氛有些奇怪。 萧熠琰沉着眸子,目光如同刀锋一般凌厉,投向了岳如烟。 岳如烟则镇定从容地对上他的目光,毫不胆怯。 “萧师弟,就算你看着师姐,师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太后这头疾,确实麻烦了些。皇后师承鬼医,说不定,她能另辟蹊径……” “学不会闭嘴是么。”萧熠琰的眼神阴沉可怕,甚至还掺杂着些许阴骘。 要不是看她还有些用处,他何必留着她。 “来人!” 他一声令下,便有几个带刀侍卫涌进来。 “属下在!” “岳如烟出言无状,拔了她的……” 太后了解儿子的凶狠无情,一听他要惩治岳如烟,立即开口阻止。 “岳姑娘,皇后刚生完孩子,怎好让她在我身上劳心劳力。你退下吧!” 岳如烟始终很镇定。 即便知道萧熠琰想要拔了她的舌头,也依旧面不改色。 因为她知道,太后不会袖手旁观。 果不其然,她猜准了。 “民女告退。”她给了太后一记眼色,宛若一个胜利者,挺直腰背走了出去。 太后又朝其他人摆了摆手。 “除了皇上,都退下吧。” 外人都离开后,太后忍不住责备萧熠琰。 “琰儿,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还如此冲动。 “岳姑娘是你的师姐,你因为这点小事,就不顾同门之谊重 伤她,实在非帝王所为。 “方才还有那么多太医在,这事儿传出去,你岂不叫人寒心?” 萧熠琰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训诲,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母后果然是宽容大度之人,当年父皇那样对你,你都能求着我留他一命。” 太后叹了口气。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只有宽容他人的过失,自己才能活得舒坦。 “斤斤计较,揪着别人的错不放,受折磨的反而是自己。 “琰儿,母后虽不知岳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母后不是傻子,看得出她对皇后的不满和针对。 “不瞒你说,我之前看中她的才能,还想着让她留下辅佐你。 “没成想,她心思颇多,还想要离间你和皇后。 “你放心,母后会识人,在我这里,绝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等她为皇后炼完药,你就赶紧把人送回东极山吧。” 听完她这番话,萧熠琰的态度恭谨下来,朝她行了个微礼。 “母后好生休养,儿臣告退。” 太后笑容慈祥,目送他离开。 一旁的婢女忍不住开口。 “太后,皇后娘娘的医术很好的,” 皇上也太偏心了。 他心疼皇后娘娘,怎么不心疼自己的亲娘啊。 太后这头疾每每发作时,她这个婢女看着都心疼。 婢女替太后打抱不平,就跟自己的好姐妹说了这事儿。 宫里这么多张嘴,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片刻功夫,几乎人尽皆知。 第八百零五章 元日处置长舌妇 午后,几个宫女清扫完宫殿,围在树下悄声闲聊。 “你们听说了吗,太后患头疾,皇后娘娘不给治呢!” 其中一人打开话匣子后,其他人纷纷点头应和。 “嗯嗯!确实有这事儿。” “说什么刚生完孩子,身子不适,需要休养,根本就是借口吧。” “就是!小公主都出生几天了,坐月子也没那么辛苦吧。”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满脸不屑。 “在我们老家,女人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能下地干农活呢!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不也同样是女人吗。” “肯定是装柔弱。后宫妃子生完孩子就等不及争宠吧。” “没错。侍寝的时候怎么不说身子不适?” “真替太后娘娘不值,果然,男人都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皇上确实绝情,眼睁睁看着太后饱受头疾折磨,都不肯让皇后出手。” “还不是皇后恃宠而骄喽。” “没错,天热的时候用冰砖供着,什么好东西都先送去琉璃殿,供祖宗都不带这么……” 咚! 突然,一块石头砸了下来。 宫女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地抬头往上看。 树上,竟然横躺着一个人! 刚才的石头,就是那人丢下来的。 “你……你是何人!”胆大的宫女指着他质问。 元日一双丹凤眼里含着戏谑。 “说得挺起劲啊,也让小爷一块儿听听?” 他尾音上扬,眼中虽有笑意,却让人胆颤心惊。 宫女们互相觑了一眼,不知所措。 她们方才在议论主子,真要追究下来,可是重罪啊! 宫女们迅速用眼神交流,心领神会地默契否认。 “你胡说!我们方才明明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你,鬼鬼祟祟地藏在树上,还蒙着脸,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是刺客吧!” …… 几个宫女仗着人多,气势凌人。 元日双眼微眯,凌厉的目光倏地扫过,就吓得她们身体一抖。 她们互相挽着胳膊,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想干什么,想要杀了我们灭口吗?这里可是皇宫,外面有好多大内侍卫,你……” “咻”的一声,男人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身体轻盈,稳稳着地,吓得宫女们尖叫着一哄而散。 “啊啊啊!抓刺客!” 唰—— 剑出鞘。 下一瞬,其中一个宫女就被剑尖指上了。 她立马刹住脚步,花容失色。 “不,不要,别杀我,我不想死……”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巡逻 侍卫。 剩下的宫女全都往他们身后躲。 “侍卫大哥,刺刺刺……刺客啊!” “快抓刺客!杀了他!” 方才还害怕求饶的宫女,有了靠山,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却不成想,那些侍卫不仅没有抓“刺客”,反而收刀入鞘,恭恭敬敬地对那“刺客”颔首行礼。 “见过大人。” 正被元日用剑指着的宫女见状,不明所以地大喊。 “什么大人!他是刺客啊!” 其他宫女也都一脸震惊,手足无措。 元日冷哼了声,命令侍卫,“把她们全都抓起来。” “遵命!” 宫女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捆成一团。 元日收了剑,悠哉游哉地数人头。 “一、二、三……九。 “九个人,举报有功,一个好歹值十两。 “这样算下来就是九十两。 “……卖到农庄里,按照市值,一个人少说也有二十两。 “不错,养个神都能白赚几百两,小爷这运气好到没话说……” 宫女们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光听到他在那儿算账。 侍卫们则恭声请示。 “大人,不知您要如何处置这些人?” 一个宫女惊讶不已地张大嘴巴。 “处置?为什么要处置我们!” “就是啊!宫有宫规, 我们又没有犯事……” 元日掸了掸肩上的灰尘,目光随意的一扫。 “放心,小爷我虽然爱财,但取之有道。你们议论皇后娘娘,运气不好落我手上,狡辩也没用。全部带走!” 局势已定,那些嘴硬的宫女们七嘴八舌地求饶。 “大人饶命!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人,我什么都没说,都是她们在说,我是无辜的……” 侍卫们不顾宫女的求饶,询问元日。 “大人,要带她们去哪儿,慎刑司吗?” 元日掰了掰手指,骨节“咔咔”作响。 “用不着去慎刑司。” 一听这话,宫女们都松了口气。 只要不去慎刑司,就没什么大事儿。 但他接下来的话,让她们瞬间陷入绝望。 “之前不是有大臣上奏,农庄好多男人穷得讨不到女人,年纪大了没人服侍么。 “这几个就挺不错,一会儿就把她们送去,也算是为皇上分忧了。” 宫女们一听这话,个个脸色苍白。 “不!我不要!我死都不要服侍那些老男人!” “他们有手有脚,凭什么要女人服侍!” “呜呜呜……爹娘好不容易托关系送我来宫中当值,我才不要去伺候那些老男人……” “农 庄好苦的,我不要……” 元日啧啧不已。 “你们这觉悟不行啊。怎么就不肯过日子呢。 “可惜了,小爷本想为国分忧,免费把你们送去给人当媳妇儿。 “现在你们不想去那边,也行,那我就把你们卖给人伢子。” 宫女们全都哭成了泪人,后悔不已。 “大人,您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大人……” 其中几个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好些侍卫都有些不忍心。 但,元日心硬如石,兴致盎然地在一边算账。 “你们几个,刚才不是都说生孩子很容易,恢复很快吗? “听说有地方专门找女人生孩子,你们膀大腰圆,一看就能生养。 “男孩儿五十两,女孩儿三十两。 “普通女人能生到四五十岁,就算你们生到四十岁,一年一胎,一人至少能生十几个…… “哦嚯!那小爷岂不是赚翻了?趟树上都能数银子。 “很好,都给小爷听着,只要生不死,就往死里生!” 他话音一落,胆小的宫女受不住惊吓,当场昏厥过去。 元日瞥了眼那些人,一改方才的纨绔不羁,冷眸微眯。 就这胆子,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在宫中管不好自己的嘴,还想有什么好下场? 第八百零六章 离开皇宫 元日行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将几个背后议论皇后的宫女发卖后,还让人大肆声张。 是以,在此之后,后宫中再无人敢乱嚼舌根。 毕竟,谁也不想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去跟农庄的老男人过苦日子,也不想自毁身子,做生孩子的工具。 沐芷兮得闻此事后,反应格外平淡。 “娘娘,那些宫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背后如此编排您。 “太后有头疾是不错,但宫中这么多太医围着她一个,还非得要您也过去? “您这伤都还没养好,走几步都得疼半天,同样是女人,她们也太没心没肺了。都是一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还好有元日在,一招杀鸡儆猴,断了那些谣言。” 沐芷兮喝完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最坏的不是她们的嘴,而是她们的心。 “谣言都在人心里,哪有那么容易断的。 “顶多是叫她们只敢在心里编排。” 翠柳也觉得这话有道理,突然又心疼起自家娘娘。 本以为太后回宫,就多了个人疼爱娘娘。 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就闹得不上不下的。 若是换作其他人,皇上的心肯定完全偏向娘娘。 可那人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多少得分些心思给她,如此,难免就会冷落了娘娘吧。 翠柳暗自叹了口气。 “娘娘,奴婢可算是知道,您为什么非得要出宫住了。” 沐芷兮没有搭话,而是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夜景。 风吹乱她的青丝,却抚平了她心中的激荡。 她看着夜空,翠柳则看着她。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娘娘如此孤寂落寞的模样。 ……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亲自处置那些宫人吗。” 冷不防听到自家娘娘的问话,翠柳反应不及。 仔细一想,娘娘明明早就知晓那些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却始终无动于衷,这要换作是以前,早 就让人去处理了。 思及此,翠柳也觉得奇怪。 沐芷兮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腕上的玉镯子。 这还是太后回宫那日送她的。 “宫里的人,果然最会审时度势。”她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弄得翠柳越发不知所以然。 难不成,娘娘是在说自己大势已去? 旋即,沐芷兮调整情绪,淡笑着询问。 “明日出宫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娘娘,除了您平日里要用的这些,还要带什么吗?” 翠柳说着,将列好的行李册呈给她。 沐芷兮并未翻开来看,而是一脸温柔地说了声。 “别的都不重要,把嫣嫣带上。” 女儿还那么小,她不放心留她在宫中。 而且,她也会想念。 翠柳恭敬地请示,“娘娘,此事是否要同皇上商量?” 毕竟,带公主出宫,就得安排更多人手。 沐芷兮目光微凉,“你去说吧,本宫乏了。” “奴婢先伺候娘娘就寝。” …… 夜深。 沐芷兮睡着后,萧熠琰偷偷过来看她,帮她掖了掖被角。 翠柳在外面守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出来。 萧熠琰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地叮嘱翠柳。 “在宫外,务必要保护好皇后。” 说完这话,他就要离开。 翠柳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追了过去。 “皇上,您真的要安排娘娘出宫吗?为什么不挽留娘娘呢?皇宫这么大,太后和娘娘只要互不打扰,肯定会相安无事的。 “娘娘不是任性蛮横的人,您哄哄她……” 她还要接着往下说,却瞥见男人的目光冷厉得可怕。 “无需多问,只需保护好你家主子。” 翠柳咬了咬牙,直言不讳。 “可是娘娘这几日很不开心,宫中还有人造谣生事,污蔑娘娘……” “此事,元日已经处理了。让她不要多想。” “皇上, 元日处理了,您就能无动于衷地袖手旁观吗!”见他如此淡漠,翠柳一个激动,语气便有些重。 说完,她立即拱手行礼。 “奴婢僭越,皇上恕罪!” 萧熠琰并未恼怒,而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你该多学学元日。” 翠柳心中愤懑不平。 “奴婢不如元日武功高强,但奴婢知道,娘娘需要皇上的陪伴。 “若是皇上能像以前一样,心里只有娘娘一人……” 她正说话时,被突然冒出来的岳如烟打断。 “照你的意思,是要皇上抛弃生母,撇弃正事,全心全意守着一个女人?” 翠柳一听这话,立马否认。 “不是的,奴婢……” “既然自称‘奴婢’,就该管好自己的嘴。”岳如烟清冷傲然,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萧熠琰冷下脸来,沉声呵责岳如烟。 “你来此处作甚。” “去太医院拿药材,路过此地。很意外,皇后娘娘要出宫……” 萧熠琰眸色一凛,转头命令翠柳。 “你回去守着皇后,记住,寸步不离地守着。” “是!” 翠柳快步离开后,岳如烟也并未多留。 只是,离开前,她对萧熠琰说了句。 “萧师弟,离真相越近,就越患得患失,对吗,既然如此,又何苦让元日去查呢。” 萧熠琰站在黑暗中——连月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他眼皮覆着疲惫,紧抿的唇角微微泛白,瞳色浅薄,锐利无所遁形。 漆黑的双眸中晦暗不明,像是探不到底的深渊。 旋即,一道黑影闪过,稳稳地落在他身后。 “看样子,师姐知道得也挺多。”元日双手环抱在身前,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眼中也透着股疲惫。 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他又接着喟叹了声。 “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绑了她,严刑逼供。也省得我来回跑这么多趟了。话说,现在还来得 及吗?” 萧熠琰背对着他,嘴角扬起一道讥诮的弧度。 “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 “了解。吃软不吃硬。”元日一身轻松地调侃。 他说完,忍不住问。 “真的要让皇后娘娘去宫外?” 萧熠琰淡淡地回了句。 “她执意如此。正好,也方便凤珏为她诊治。” “说到底,娘娘和太后八字不合。”元日半开玩笑地调侃。 …… 这一夜,萧熠琰歇息在琉璃殿内。 看着沐芷兮熟睡的脸庞,得到了片刻安宁。 他将她拥入怀中,却一夜未眠。 次日。 天刚亮,沐芷兮就醒了。 看到身边躺着的男人,她眉头微拧。 见他睡得很沉的样子,她便试图掰开他禁锢她腰的手。 然而,他却将她抱得更紧。 “兮儿……”他喉咙喑哑,贴着她的身子十分滚烫。 她挣扎了几下,“松开,我要起来收拾了。” 他一宿未眠,现在自然也是清醒的。 “再陪我躺会儿,我亲自送你出宫。” “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我舍不得你,让我多抱抱。” 感觉到她的配合后,他便稍微松了点力。 贴着她的耳畔,轻语。 “不会让你在宫外待太久的,等凤珏治好你,等我这边的事解决完……” 沐芷兮皱着眉头,“别说话,很吵。” 萧熠琰宠溺地轻笑了声。 “好,我不吵你。” …… 行李早已收拾好,一大早,萧熠琰亲自送沐芷兮到宫门。 煊儿昨天得知母后要出宫休养的消息,还闹着要跟她一块儿走。 今天过来送行,他舍不得母后,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抽泣着道:“母,母后,等我,等我把课业学完,我就去,去找你!” 沐芷兮温柔地轻抚他脸庞。 “乖乖听父皇和太傅的话,母后身子好些了就回来。” 说完,她转而看向 萧熠琰,一脸平静道。 “我走后,照顾好煊儿。” 她转身上马车时,萧熠琰突然从后抱住她。 “你会回来的,对么。”他眼中有不舍。 但眼下,将她安排在宫外,是最妥善的。 毕竟,她是他的软肋。 他替她拢了拢披风,语气温柔。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好吗?” 沐芷兮无声地挣脱他的怀抱,没有回他一个字,绝然地上了马车。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眼中光华瞬间四分裂。 马车渐渐消失在宫门外,父子俩一高一矮,影子被拉得斜长。 煊儿抬头看了眼男人落寞的俊颜。 他虽年纪小,却有非同常人的洞察力。 “父皇,母后离宫,是不想你在她和皇祖母之间左右为难吧?但我看得出,她这次很难哄好,对吗?” 萧熠琰将手搭在他头顶,声音压得极轻。 “等你长大后有了妻子,在她和你母后之间,你要如何选?” “我当然选母后!”煊儿回答得毫不犹豫。 但很快,他就转过弯来。 “不对,我会让她和母后好好相处,这样我就不用选了。就是因为皇祖母不喜欢母后,父皇你才会为难。” 萧熠琰看着远处,目光有些犀利。 “连你都看得出太后不喜欢你母后啊。”他又岂会不知。 煊儿接得很快,“皇祖母总是去打扰母后,母后若是再待在宫里,肯定一天比一天烦心。所以,我也希望母后去宫外躲清静。” 萧熠琰不置可否地陷入沉思。 他得弄清楚,母后为何不喜兮儿。 母后这次回宫,身上貌似藏着许多秘密。 …… 坤宁殿。 “太后,皇后娘娘已经出宫了。” 太后一脸忧心地吩咐。 “让人跟着吧,哀家不放心她,万一路上有个什么不测呢。” 闻言,婢女突觉一阵寒意袭来,却转身即逝…… 第八百零七章 质问太后,为何派人跟踪 马车离宫后,一路往北。 车上空间很大,翠柳和沐芷兮坐在一边,奶娘则抱着小公主坐在对面,容纳四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翠柳担心路途颠簸,特意提前铺了几层厚毯子。 即便如此,她还是担心娘娘身子不适,时不时叮嘱马车夫,让他放慢速度。 暗卫们随行保护,没想到,刚出宫不久,就抓到了跟踪者。 解决了那些跟踪者后,暗卫飞鸽传书,将此事禀告皇上。 …… 半个时辰后。 坤宁殿。 太后刚准备喝药,就听到太监的传报声。 “皇上驾到——” 婢女笑得格外欣慰。 “太后,皇上对您真是一片孝心呢,这么早就过来看您了。” 太后放下药碗,一脸慈祥地笑着。 瞧见萧熠琰进来,她作势就要起身。 她身边的宫女先上前行礼。 “奴婢给皇上请安……” “退下。”萧熠琰目光逼仄幽冷,毫不客气。 宫女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太后。 太后冲她轻轻摆手,“皇上与哀家有话说,你先退下吧。” “奴婢遵命。”宫女颔首行礼。 萧熠琰冷俊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待外人离开后,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后,直接质问她。 “母后派人跟踪皇后的马车,意欲何为。” 太后的眸中闪过刹那的意外之色。 而后,她一脸镇定地回答他。 “还能是为 了什么。当然是保护皇后。” 旋即,不等萧熠琰接着问话,她反被动为主动。 “琰儿,你以为母后是要做什么?” 四目相对,太后那双温柔慈爱的眼睛里,含着一抹落寞失望之色。 那眼神,像极了萧熠琰记忆中——母后痛苦无助时的模样。 他双手微微攥起,眼中的审时冷意渐渐褪去。 “琰儿,你一来就质问母后,是认定我要对皇后不利吗? “母后为何要害她?她是我的儿媳,是我两个孙儿的母亲,我护着她还来不及呢。 “宫外多凶险,我还不是想着,多个人多个照应……” 萧熠琰攥着的手并未松开,语气十分平静。 “我已经派了足够的人手保护她们母女,您无需多此一举。” 太后叹了口气,脸色格外纠结。 “宫中那些传闻,我也听说了。 “琰儿,你说实话,皇后突然离宫,是因为母后吗?” 她一脸恳切地看着他,让人无法回避。 “母后想多了,与您无关。”萧熠琰抿了抿唇,没有说实话。 然而,这谎言在太后面前,无所遁形。 她坐在椅子上,已经无心喝药。 “琰儿,你是母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没人比母后更了解你。 “还记得,你第一次学会撒谎,还是在你四岁的时候。 “……也罢。既然你不想说,母后不逼你。 “儿孙自有儿孙 福,母后不会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 “母后年纪大了,不想给你添麻烦。 “宫中喧嚷,母后也住不惯。 “这样吧,我搬去外面的行宫,你去把皇后接回来……” 萧熠琰冷眸一沉,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您若真的搬去了宫外,那些化为流言的刀子,都会往皇后身上扎。” 太后温柔的眉眼间,迅速染上些许伤感。 “那现在,这些刀子不也是往母后身上扎吗?” 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夹杂着委屈似的。 她坐着,萧熠琰则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能够望见她发间的银丝。 她年纪大了,却还是保持着仪态,端正脊背坐在那儿。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失态,她无奈地摆了摆手。 “算了,随她们怎么议论我。” 她凄婉惆怅的样子,令萧熠琰心有些许不忍。 或许,真的是他误会母后了。 “在宫中,没人敢议论您。” 太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国事繁多,你去忙吧。母后也该喝药了。” 说着,她不顾萧熠琰在这儿,咕咚咕咚几口,就将那碗看着就苦涩的药喝光,一滴不剩。 喝完后,她用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角,眼神忽然变得温柔。 “琰儿,你小时候怕喝药,每次都弄得满嘴药汁,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已经不再是需要母后喂 药的年纪。” 这时,萧熠琰已经转身走到门边。 听到这话,他脚步一顿。 儿时的部分记忆涌上脑海,尤其是母后那温柔耐心的模样。 他停在门边,背对着太后,语气深沉,且夹杂着深长的意味。 “儿臣希望,母后还是原来那个温柔善良的母后。” 说完这话,他便推门出去了。 殿内,太后攥着帕子抵在唇边,突然就止不住咳嗽起来。 但她始终紧紧地盯着儿子离开的方向。 “温柔善良啊……”她缓过来后,轻声呢喃。 …… 与此同时。 公主府。 凤珏已经收到萧熠琰的密信,准备动身前往信上的地址,去为皇后调养身体。 临行前,他特意前来同萧清雅告别。 得知他要去别的地方,短时间不会回来,萧清雅的眼中覆上淡淡忧愁。 “不会有什么事吧?” 凤珏笑意淡淡,伸手,用指腹轻轻蹭过她嫩滑的脸颊。 “公主若是担心,可以和臣一道走。” “真的可以?”萧清雅确实动心了。 毕竟,她现在不是很想跟他分开。 自从知道他的身份,还有他为她所做的牺牲后,她甚至比以前更喜欢他。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好看啊! 这张脸可比柳镇元那鬼样子顺眼多了。 见她又对着自己的脸犯花痴,凤珏伸手覆住她的眼睛,无奈道。 “公主,收收你的眼 神,矜持些。” 萧清雅有些不悦,掰开他的手,重见光明。 “本公主多看你几眼怎么了!”她怒气汹汹,常人难以招架。 “臣怕公主会看腻。”凤珏回答得一本正经。 闻言,萧清雅连连摆手。 “放心吧,不会看腻,除非有长得比你还好看的。” 凤珏一听这话,捏住她下巴质问。 “公主,即便有更好看的,臣也希望,公主能够守好自己的心。” 萧清雅笑了笑,主动将脸往前凑。 “扯远了。你还没回答我,我真的能跟你一块儿走嘛。” 凤珏眼神微动,绕有深意地望着她。 “公主,就这么想与臣私奔?” “谁要跟你私奔了!”萧清雅急色否认,立马坐直身体,远离他,但脸已经见红。 凤珏主动拉住她的小手,哄她。 “私奔是不行的。臣要明媒正娶。” 萧清雅极力控制着上扬的嘴角,假装不满地抱怨。 “嘴上说得好听,也不见你付诸行动。” 还明媒正娶呢,聘礼一根毛都见着。 凤珏没有越矩,只是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公主,等着臣。这是臣的玉牌,担怕有什么不测,先交由公主保管。” 萧清雅握着玉牌,小脸凶巴巴的。 “能有什么不测!本公主命令你,必须得平平平安安地回来!” “是,公主。”凤珏又忍不住亲了她一下,目光深沉…… 第八百零八章 娘娘说,她喜欢热闹 沐芷兮一行人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晚。 她下马车后,便看到了萧熠琰为她安排的住处。 这是位于半山的庄子,题名“凤鸣庄”。 庄子很大,风景秀丽,格外静谧。 在她来之前,庄内的下人就已经将房间整理妥当。 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妇在门口迎接,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婢女。 “老奴参见娘娘,恭迎娘娘大驾——” 其他婢女都跟着附和:“恭迎娘娘!” 沐芷兮纤手微抬,“此处不是皇宫,无需多礼,唤我‘夫人’便可。” 众人齐声回应:“是,夫人。” 那老妇看着六十多,慈眉善目的。 “夫人,老奴在宫中当差几十年,也从未服侍过您这样的贵人呢。” 说话间,她已经弓着身子过来搀扶。 沐芷兮淡淡地问了句,“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奴姓汤,贱名不值一提。” 她话音刚落,沐芷兮身边的翠柳一脸惊喜。 “难道您就是当年差点成了女医官的汤嬷嬷?!” 能够被皇上安排在娘娘身边的,果然都大有来头。 汤嬷嬷并未否认,只是垂眸笑了笑。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夫人,里面请。” 沐芷兮挪步前,转身对奶娘道,“把嫣嫣给我吧。” “娘娘,还是奴婢来抱吧。”奶娘担怕她身子吃不消。 但,在沐芷兮的 坚持下,她只能听命。 抱着软乎乎的女儿,这一路上的劳累都褪了不少。 庄内的婢女忍不住偷瞄公主的脸蛋儿,见沐芷兮为人随和、不摆架子,便有什么说什么。 “夫人,小公主真可爱,像雪团子呢。” “小公主的模样随夫人,长大后肯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嫣嫣这一路很少哭闹。 她像是能够听懂旁人的话似的,乐得“咯咯”直笑。 沐芷兮笑容温柔,轻声调侃。 “瞧你,眼睛都笑没了。” 汤嬷嬷领着一行人到前厅用晚膳,并且还吩咐婢女添上暖炉。 在她的安排下,几人都是宾至如归,很快就熟络起来。 庄子的活儿比较轻松,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婢女们的性子大多活泼。 布菜的婢女非常积极地向沐芷兮介绍。 “夫人,今日的晚膳都是汤嬷嬷亲自拟的菜谱,虽是养身的药膳,味道都很不错呢,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沐芷兮喝了一口汤,脸上渐渐蔓上了赞许的笑意。 “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婢女见状,立马又给她夹其他菜。 “夫人您再尝尝这个,这个对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好。 “还有这个,补血养颜的。 “这道,汤嬷嬷自己都偷偷吃呢……” 这话,汤嬷嬷就不爱听了。 她老脸一沉,佯装 生气。 “没良心的臭丫头,我什么时候偷偷吃了,哪回少了你们的份了?!” 那婢女吐了吐舌头,当着主人家的面吐槽。 “要不是被我们发现,您会跟我们分着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没错,我也能作证。之前我还撞见汤嬷嬷躲在被窝里吃独食呢!”另一个婢女高声起哄。 很快,汤嬷嬷就成了众人“讨伐”的对象。 对此,老人家自觉冤枉,赶紧辩解。 “夫人,您可别这些丫头说的,她们实在是太能吃了,我也是……” 忽然,翠柳暗中扯了下汤嬷嬷的衣角,提醒她。 “娘娘喜静,你们都小点儿声。” 刚喝完一碗汤的沐芷兮浅浅一笑。 “她说错了,我喜欢热闹。” 翠柳:…… 不是娘娘自个儿说的,嫌宫里太闹腾吗?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啊。 晚膳后,汤嬷嬷亲自将沐芷兮领到住处。 “夫人,这是雪园,冬日里的景致格外好看。您就住这屋,那边的厢房,就留给公主和奶娘。” 沐芷兮微笑着点头。“汤嬷嬷费心了。” 整个庄子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这位汤嬷嬷功不可没。 最打动她的是,庄内每块窗子边,都插着一株含苞待放的新鲜红梅。 得到夸奖,汤嬷嬷笑得满脸褶子。 “老奴年纪大了,也就这点用处 。还能够伺候宫里的主子,老奴心里头高兴。” 说着话,几人就进了屋。 汤嬷嬷已经提前让婢女架起了暖炉。 是以,沐芷兮进屋后,瞬间就被一圈暖意包裹起来。 翠柳吸了吸鼻子,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这屋子怪香的。” 沐芷兮也闻到了那股香气。 是一种她从未闻到过的气味,很好闻,而且,闻着不腻,香中带着丝丝甜,沁人心鼻。 汤嬷嬷不无得意地表示。 “这是老奴自制的熏香,凝神聚气,能助眠。夫人若是喜欢,以后可带些回宫。” 说完,她又讪讪一笑。 “是老奴多嘴了。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哪里还缺这东西。” “我很喜欢,如果有多的,就请汤嬷嬷赠些与我。”沐芷兮态度诚恳,气色也明显好了不少。 翠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出宫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这才短短几个时辰,就听到娘娘说了好几个“喜欢”。 汤嬷嬷不愧是皇上挑中的人,深得娘娘心意呢。 “夫人,这后面就是天然的温泉池,老奴已经在里面放了药包,时辰差不多,老奴带您过去吧。” 翠柳立马开口,“奴婢去拿套干净衣裳。” 她才刚转身,汤嬷嬷就叫住了她。 “不用这么麻烦,老奴已经为夫人备好了衣裳。” 说完 ,她又特意补充了句。 “都是皇上提前送来的新衣,不穿也是浪费呢。” “皇上的动作好快。”翠柳脱口而出。 说完,她下意识地去看自家娘娘的表情。 沐芷兮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片刻后,她们就到了温泉池。 升腾的热气,让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沐芷兮下水后不久,就开始昏昏欲睡。 睡前,汤嬷嬷还叫来一个婢女帮她按摩。 听到隔壁厢房有动静,沐芷兮关切地问翠柳 “嫣嫣还没睡吗?” “回娘娘,小公主好像有点认生,闹着不肯睡。” 沐芷兮心里想着女儿,吩咐翠柳。 “把她抱到我这儿来吧。” “是。” 这一晚,母女俩睡在一块儿,无比安稳。 而另一边,记挂着母女俩的父子二人一夜无眠。 半夜,煊儿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腾腾腾”地跑到琉璃殿。 身后一群宫人追啊喊啊,他都没有理会。 琉璃殿内,萧熠琰正坐在案桌边批阅奏折。 听到动静,他瞥了眼那群气喘吁吁的宫人,责问煊儿。 “大晚上的不睡觉,乱跑什么。” 煊儿没有回话,抱紧枕头,大步朝内殿走。 萧熠琰目光一沉,“站住。来都来了,这一叠奏折交给你。” 煊儿瞬间瞪大了眼睛:?!大晚上的,让他批奏折? 第八百零九章 又见上官雨兰 烛光下,父子俩奋笔疾书,好不容易弄完那些奏折,天也亮了。 煊儿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 看着窗外升起的初阳,他一脸忧愁地摇了摇头。 “哎——也不知道母后和皇妹昨晚睡得好不好。” 萧熠琰半夜就收到了暗卫的飞鸽传书,揉了揉煊儿的脑袋,开口道。 “她们已经安顿好了,目前来看,至少比我们睡的时间长。晚膳,你母后吃了一碗饭,喝了两碗汤,食欲不错。” 听了这番话,煊儿也跟着宽了心。 …… 凤鸣庄。 天亮后,汤嬷嬷就开始着手准备早膳。 庄内升起的炊烟,很快就飘到了上方。 凤珏看到炊烟,又看了看手里的地图,这才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 他身边的护卫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干脆瘫坐在树边歇气。 “公子,皇上该不会是变着法子折磨您吧?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庄,跟迷宫似的,七环八绕,不知道的还以为碰上鬼打墙了。 “呼——累死我了,鞋都给我磨破了……” 凤珏的脸上也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他没好意思说,昨晚他们白绕的那些路,是因为他把图拿反了。 这山里的路弯弯绕绕,都大同小异,他也很难认。 现在,即便看到炊烟,也只能确定大概位置,具体的,还是得跟着地图走。 是以,他们又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找到凤鸣庄的入口。 两人到地方时,已经是筋疲力尽。 那护卫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门口。 这一跪,弄得守门的不知所措。 见二人的衣裳破破烂烂(被树杈子勾的),他们不确定地问。 “你们这是来乞讨的?” 这么偏的地儿,这俩乞丐都能找来? 真牛! 护卫饱受折磨,脾气见长。 “谁特么是来乞讨的,我家公子是来治病的!” 他被当成乞丐不要紧,公子的身份何其尊贵! …… 最终,还是凤珏出面说明了情况。 要不是汤嬷嬷提前就收到了通知,出来接人,他们两个差点就被当成乞丐驱赶。 她见二人弄得如此狼狈,就先让婢女带着他们去厢房洗漱。 庄子里的婢女性子欢脱,平日里自由散漫惯了,加上很少看到好看的男人,就对两人格外热情。 “公子,你长得很好看。” “公子,路上很辛苦吧,我们这儿是有点儿偏,很费鞋的哦。” “公子,看你长得细皮嫩肉,肯定不是普通郎中吧?” “公子,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 看到自家公子被那群婢女围着问东问西,护卫扶额叹息。 这怎么跟和尚进了妖怪洞似的。 凤珏从未想过,这儿的婢女如此胆大,不止说得多,有些还敢直接上手。 他当即撤出包围圈,一脸正气地告知她们。 “在下已有婚配,未婚娘子管得严,不许在下和其他女子接触。” 婢女们一听这话,纷纷露出失望之色。 紧接着,她们就将战火转向护卫。 “那这位公子……” 护卫跑都来不及,直接被凤珏推到那群如饥渴的婢女们面前。 “他尚未婚配。” 护卫:公子怎么还 把他给卖了呢! 一盏茶后。 两人洗漱完毕,被带到了前厅。 沐芷兮正在前厅抱嫣嫣玩线球,听到脚步声,她就将嫣嫣交给了奶娘。 汤嬷嬷指了指凤珏二人,向沐芷兮介绍。 “夫人,这就是皇上为您安排的郎中,以及他的……额,药童。” 护卫脸色微囧。 他怎么还成药童了?就不能是随从吗? 他抬头看过去,就那么不经意的一瞥,顿时就来了精神。 早就听说北燕皇后容貌倾城,能叫万物失颜色。 这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那如画的眉眼、丰润的嘴唇,以及那…… “好看么。”沐芷兮轻抬眼皮,睫毛下,瞳眸深邃。 护卫下意识地回了句,“好看……”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被踹飞出去。 凤珏眯了眯眼,厉声呵责:“不知所谓。眼睛不想要了是么。” 护卫滚了一圈,赶紧爬起来赔不是。 “娘娘恕罪,小的有罪……小的一时无状,我怕死,再也不敢了。” 沐芷兮并未理会那护卫,转而看向凤珏。 “既然来了,就早点开始。” 凤珏拱手行礼,“自然。臣也想早日下山,毕竟,还有人日夜盼着臣归去。” 沐芷兮见他淡若止水,不由得问了句。 “放弃毕生修为,不后悔吗?” 凤珏不卑不亢地回道。 “若是会后悔,娘娘现在见不到臣。” 沐芷兮莞尔一笑,非常欣赏他的决心。 “你若真心对清雅,本宫很乐意成全你们。” “臣先谢过娘娘。” 接下来几天,凤珏都住在了 凤鸣庄。 至于他那个护卫,来这儿的第一天,就被赶下了山。 汤嬷嬷行事谨慎,让人蒙上那护卫的眼睛,把人丢到了另一座山头。 皇城内。 凤珏走了几天,萧清雅就想了他几天。 但,到了第七天,她就被其他东西给吸引了。 因为这日,柳镇元和冯芊芊大婚。 柳府和冯家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爆竹声不断。 百姓们围观大婚时,萧清雅也在其中。 她看着人群中一身喜袍的柳镇元,明明再熟悉不过的脸,却觉得十分陌生。 冯家背新娘子的,是冯芊芊的弟弟。 柳镇元看着新娘的眼神,格外深情,引得观礼的姑娘们艳羡不已。 新娘上花轿后,唢呐一路高鸣,敲锣打鼓地往柳府去。 萧清雅混在人群中,差点被讨喜糖的孩子们撞倒。 “小心点,在这儿摔跤很丢人的。” 她抬头看了眼扶住自己的人,一脸诧异。 “墨依依?你怎么在这儿!” “喏!这个。”墨依依笑容灿烂,将手放在她面前,俏皮地摊开又合上。 萧清雅看到她手里攥着喜糖,一脸鄙夷。 “丢不丢人啊,就为了这几颗糖?” 墨依依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很甜的。”她特意剥开一颗,递给萧清雅。 萧清雅尝了尝,眼中瞬间现出一道精光,不住点头。 墨依依一脸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就说吧。” 萧清雅吃了一颗,突然就嘴馋了。 她还想要,却不好意思开口,两只眼睛盯着墨依依的手。 墨依依毫无察觉, “你知道堂姐去哪儿了吗?” “啊?皇嫂吗?我不知道啊。”萧清雅只知人去了宫外,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她要是知道,就偷偷溜去看凤珏了。 “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回梁国了,本来想和堂姐道别的。” “明日就走?怎么这么着急啊?”说话间,萧清雅的目光仍然锁在墨依依手上。 “本来就打算等堂姐生完孩子走的……” 萧清雅不在乎她说的什么,自顾自说。 “等我成亲,就给你送一大包喜糖,比这还甜。” 墨依依一脸惊讶,“你不是跟那病秧子驸马退婚了吗?”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有你喜糖吃。”萧清雅指了指她的手,“比你这个甜。” “我这个?”墨依依下意识地摊开手掌。 萧清雅眼疾手快,立马抢走了一颗。 墨依依:! “我的糖……”一抬头,抢糖的已经跑没了影儿,把墨依依气得直跳脚。 萧清雅做了亏心事,溜得比谁都快。 却不想,跑得太着急,在巷子里和一个妇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我……”她抬眼一看,那妇人好眼熟。 回忆片刻后,她立马记了起来。 “你是那个……给皇嫂接生的妇科圣手!对,就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上官雨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承蒙公主记得。” “今日柳府大喜,你也是来看热闹的?” “不。我是来寻公主的。”上官雨兰双眸眯起。 “寻我?” 萧清雅还未来得及反应,后颈传来一阵顿痛。 旋即,她眼前一黑…… 第八百一十章 上官家,既来之则安之 萧清雅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 她全身无力,动了动手指,试图慢慢唤醒身体。 记忆停留在被掳走前,见到的那个妇科圣手。 萧清雅意识到不妙,咬紧牙关,想要爬起身逃跑。 突然,门开了。 一个婢女从外面进来,手上端着热腾腾的饭菜。 见床榻上的女人醒来,婢女恭敬上前。 “姑娘,用膳了。” “这是哪儿!”萧清雅撑着胳膊坐起身,声音无力。 “此处是上官家的别院,公子养病的地方。平日里绝不会有外人过来打扰。” “你家公子?” 绑走她的,不是那个妇人吗! 萧清雅越发糊涂了。 婢女抬眸看了眼萧清雅,“姑娘,先用膳吧。” 萧清雅稍稍恢复了一丝气力,冲着那婢女怒斥。 “大胆!你知道本公主是谁吗,让你们当家掌事的过来!” 简直反了天了! 婢女站在原地,不卑不亢,不言不语。 萧清雅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继续解释自己的身份。 “当今圣上是本公主的皇兄,你们……” 不管她怎么说,婢女都没有什么反应。 终于,她的动静引来了上官雨兰。 “公主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上官雨兰面无表情地扫了眼桌上的饭菜。 看得出 ,一口都没动过。 萧清雅站起身,步子还有些趔趄,只能手扶着床柱。 她紧盯着上官雨兰,怒声质问。 “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本公主!” 上官雨兰径自坐在一方凳子上,上下打量着萧清雅。 “公主与我儿有婚约,本是天赐良缘,却一声不响地退了婚。 “这口气,我们上官家可咽不下。” 婚约? 上官家? 萧清雅恍然大悟。 眼前这个夫人,竟然是上官珏的母亲! 萧清雅立马调整情绪,冷静下来后,有商有量地开口道。 “上官夫人,退婚一事,是上官公子主动提的……” 上官雨兰对她的解释不感兴趣。 她一眼就看到萧清雅腰上别着的玉名牌。 那玉佩的色泽格外晶莹剔透。 “公主千金之躯,我上官家不敢怠慢。 “接下来一段时间,只要公主安分,上官家必以礼相待。” 萧清雅直觉,这位上官夫人不简单。 她提高声音质问。 “你们都把本公主绑来这儿了,还说什么以礼相待?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上官雨兰忽然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萧清雅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绷紧了脊背,毫不露怯。 出人意外的是,对方只是取走了她腰上的玉牌。 萧清雅瞳 孔皱缩。 那是凤珏留给她的! “你还给我!”她立即出手去抢,却被上官雨兰轻松推开,摔在床上。 上官雨兰冷漠十足地扫了她一眼,手指轻抚玉牌,讳莫如深地说了句。 “我的儿子,给公主添麻烦了。” 萧清雅怒了,“要退婚的是上官珏!与本公主何干!” 上官雨兰并未理会她,拿走了玉牌后,她便没有多留。 萧清雅迅速爬起身,冲着她的背影高喊。 “你站住!快放了本公主,否则皇兄不会放过你们上官家!” 一旁的婢女好言相劝。 “姑娘,既来之则安之。夫人言而有信,她不会伤害您的。” “可恶!你们上官家是土匪吗!”丢了玉牌,萧清雅格外气愤。 …… 另一边。 上官雨兰紧攥着玉牌,命令护卫。 “继续找。找不到人,就不用回来复命。” “是,夫人!” 护卫领命离开后,长廊后方,一道纤弱修长的身影走了出来。 上官雨兰转身看到那人,眼中流露出一抹忧心。 “阿珏?天气寒凉,你怎么出来了。” 她的语气稍微有了起伏,但大体上还是平淡的。 上官珏苍白的脸上,担心之色不比她少。 “还是没有大哥的下落吗。”他皱着眉头,虚弱地问。 上官雨 兰眉心一拧,“管他作甚。死在外面也不关我们的事。” “娘,大哥他……咳咳咳……”上官珏说不到一句话,又止不住咳嗽。 他身形瘦削,仿佛一阵风刮来,都能把他吹跑了。 上官雨兰摆了摆手。 “别说了,赶紧回去养着。你大哥的命可比你硬多了,关心他,倒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是…咳咳……”上官珏将帕子放在嘴边,一咳嗽,帕子就见了血。 即便是见怪不怪的场面,上官雨兰还是一阵揪心。 “怎么又咳血了?药喝过没?” 上官珏身边的小厮赶忙回道,“一早就喝过药了。可能是天气寒冷,公子这几日总是咳血。” 上官珏稍微缓过来,便安慰母亲。 “老样子了,您无需担心……咳咳……” 上官雨兰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说这么多作甚,赶紧回屋。” 目送着上官珏离开,她平静的眸中浮现一丝恨意。 要不是她当年怀着阿珏时,被那毒妇算计,阿珏也不会天生恶疾,常年受病痛折磨。 后宅的尔虞我诈,她早就厌烦了。 如今,她只希望儿子能够好好地活着。 两个儿子都能活着。 …… 皇宫。 坤宁殿。 夜已深,太后还在秉烛缝衣。 美人在骨不在皮 。 她的皮肉虽已苍老,但一举一动,端庄秀雅,仍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美。 “太后,都这么晚了,您还不安置吗?”宫女困乏得不行,还得在一旁陪侍。 “快了。等我把这袖子缝好。” 宫女看她手都冻红了,忍不住问。 “太后,缝制冬衣自有尚衣局,您其实根本就不用……” 太后慈祥地笑了笑,眼神都变得温柔许多。 “皇上小的时候,我每年都会亲手给他做一套冬衣。做着做着,就成了习惯。” “还是太后关心皇上。皇后娘娘从未给皇上缝制过冬衣呢。” 宫女伺候太后这些日子,不知不觉间养成了心直口快的习惯。 因为,她不管说什么,太后都不会生气。 果然,这次也没有。 太后只是温温和和的笑笑,“明日你去趟尚衣局,把皇后的尺寸记下来,哀家也给她做一套冬衣。” “还有太子的尺寸。”太后一脸慈爱地补充。 “是,奴婢知道了。”宫女垂眸,感慨太后的不辞辛苦。 过了一会儿,太后冷不防地提了句。 “哀家听说,梁国使臣明日就要启程返梁了。” 宫女摇了摇头,“回太后,宫外的事,奴婢不知。” 太后不动声色地放下阵线,看向窗外的夜色,眸色也被染得尽黑…… 第八百一十一章 太后曾对她露出杀意 次日一早,除了墨衍,梁国其余人都要启程回国。 行宫内。 婢女芳桃站在自家郡主的房门外,敲了好一会儿门,却都得不到回应。 “郡主,您起床了吗?他们已经在催了……” 芳桃轻轻推开门,进屋后,直奔内室。 然而,床榻上空无一人。 芳桃心里顿生不祥的预感,目光扫视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身影。 嘭! 她夺门而出,焦急地冲外面大喊。 “不好了!郡主不见了!” 女儿突然失踪,墨景深急得满头大汗。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见了?给我找,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找到郡主!”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护卫们也都始料未及。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地找人时,芳桃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封信。 她来不及多想,立马拿着信飞奔到墨景深面前。 “王爷,这好像是郡主留下的信!” 墨景深脸色铁青。 “拿来!我倒要看看,那丫头子又搞什么鬼!” 他非常暴力地拆开信封,将折叠好的信纸甩开。 上面外那些歪七扭八的鬼玩意儿,确实是他家闺女的字迹。 所有人都等待着墨景深的反应,既忐忑又期待。 很快,墨景深看完了信。 只见他仰起头,默默闭上了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就在众人不知所以时, 墨景深忽然仰天怒吼。 “没心没肺的臭丫头!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这辈子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他将信甩飞,气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愤怒地拂袖而去。 芳桃赶紧捡起信,大概瞄了一眼。 旋即,她目瞪口呆。 “什么!郡主要去游览北燕大好河山?!” 就在启程回梁国前夜,郡主抛下她这个忠心耿耿的婢女,独自走了? 芳桃欲哭无泪,顿觉人生无望。 脑海中盘旋着几个字——郡主不要她了,不要她了,她了…… 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芳桃白眼一翻,人也晕了过去。 …… 城门口。 墨衍送别自家兄弟,环顾一圈后,发现少了个人。 “依依那丫头呢。”他的语调十分平淡,目光落在墨景深身上。 墨景深这时候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不想说, 一旁的墨倾寒帮他解释道。 “依依今早留了封信,说她不想回梁国,想要游历北燕山水。” 墨衍脸色严肃,“这不是胡闹么。” 墨倾寒瞥了眼墨景深暴跳如雷的样子,强忍笑意。 “可不是。六皇兄气得眼睛都红了。听说都弄出江湖追缉令了。那丫头回去后,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墨衍拍了下墨景深的肩膀。 “你们先行,孤派人去寻。那丫头腿短,脑子也不聪明,跑不了多远。” 墨景深:…… 他闺 女那双腿哪里短了! 三皇兄说的都是实话。 就是有点费兄弟情。 墨依依闹出的事儿,墨家人都并未在意。 毕竟,她以前也没少干过类似的。 从那丫头懂事儿起,隔三差五就“离家出走”,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是以,早已被气坏的墨景深,将女儿的事拜托给墨衍,就狠下心跟着大部队启程离开了。 一群大男人骑着马,很快就出了皇城边界。 另一边,墨衍也早已派出人手,寻找墨依依的下落。 这几日,他没少往安远侯府跑,今日也不例外。 熟络感情什么的不重要,就是单纯地陪老侯爷下几盘棋。 “皇上今日已经正式行太后册立之礼。”老侯爷落下一子后,假装不经意地提起。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墨衍的表情。 墨衍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对此事不予置评。 但,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又是兮儿的婆母,其为人如何,他多少会在意。 因此,早在太后回宫那日,他就派人去打探过。 都说那女人年轻时性格温顺,不争不抢,娴静得很。 宫人们对这位太后的评价,也都是是一边倒。 如此,他才稍微放心了些。 但,得知他闺女突然离宫休养,他隐约觉得,宫里最近不太平。 心情一浮躁,棋盘上就会出现漏洞。 安远侯瞅准时机,围了墨衍好几处,摸着花白的 胡子,得意洋洋。 “再这么下去,你这盘又要输给本侯了。” 墨衍心不在焉地落下一子,而后便匆忙起身告辞。 “今日到此为止,孤明日再来叨扰。” 安远侯正在兴头上,自然不能轻易放他走。 但,见他沉着脸,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处理的样子,便没多说什么。 墨衍走出安远侯后,沉声吩咐身边护卫。 “让人盯着坤宁殿那位,有什么异样,孤要第一时间知晓。” “是!” “另外,立刻去备一匹快马。” “是,属下这就去办!” …… 四个时辰后。 凤鸣庄。 沐芷兮十分意外,父亲会找到这儿来, 见她状态不错,墨衍那几乎皱了一路的眉头舒展开来。 “在这儿住得习惯么。” “挺好的。”沐芷兮坐在椅子上,有些无所适从。 父亲该不会是来逮她回去的吧? 墨衍喝了口茶,状若无意地开口。 “这儿再好,也比不上皇宫。之前看你和萧熠琰天天黏一块儿,分开这么多天,真舍得?” 他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语调平缓,言语间却尽是关心。 沐芷兮抿着唇,正思索着要如何说明她和萧熠琰之间的情况,父亲又说话了。 “若是你母亲还在世,这些话,也轮不上我来问。 “但现在,我既是你爹,也能是你娘。 “在我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没有那么多 顾忌。” 沐芷兮两只手慢慢握紧。 良久,她抬眸,反问父亲。 “母亲她,真的死了吗。” 墨衍的眼中拂过一抹痛色。 但,在沐芷兮面前,他表现得十分平静。 他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他也希望绾儿没死。 但,梦醒了,他不会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父女二人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墨衍开口打破寂静。 “太后待你不好么。” 沐芷兮露出腕上的玉镯子,“挺好。第一天见,就送我这么贵重的礼呢。” “那你为何要出宫。”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沐芷兮苦涩一笑。 “所有人都觉得太后对我很好,将我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可我,完全感觉不到。 “甚至,我曾在她眼中看到过杀意。 “仅仅只是一次,而且,只是短暂的一瞬,我也怀疑自己看错了。 “可我越想当作错觉,那越容易回忆起那个眼神。” 墨衍觉得这事儿非同小可,脸色变得越发严肃。 但他并未打断她的讲述。 “我从来没和其他人说过这事儿,毕竟,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 这个“其他人”,也包括萧熠琰。 “父亲,你相信我吗?”沐芷兮美目微垂,声音减弱。 墨衍刚准备开口,他的随行护卫突然在外禀告。 “主子,城外传来消息,六王爷他们一行人遇袭,情况不妙!” 第八百一十二章 遇袭失踪,谁所为? “主子,城外传来消息,六王爷他们一行人遇袭,情况不妙!” 闻言,沐芷兮立马放下自己的烦恼,担心起自家叔伯的安危。 “他们人现在在何处!”她站起身询问,比墨衍还要着急。 那护卫看了眼她,又转而看向墨衍。 “主子,情况不太妙,那些幸存侍卫传来的消息是,他们重伤醒来时,六王爷他们全都不知所踪,打斗痕迹很重,只怕凶多吉少。” 毕竟是自己的人,墨衍一看那护卫的神色,就知道他还有话没说。 “还有呢。” 护卫频繁看沐芷兮,欲言又止。 沐芷兮皱起眉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护卫低头咬了咬牙,摆出一副视死如归似的表情。 等他再度抬头时,说话就很干脆了。 “主子,那些侍卫还说,袭击他们的,极有可能是北燕的大内侍卫。” “有可能?”墨衍语气危险地扬起。 护卫会意,立即改口。 “不是有可能,那些侍卫十分确定,就是北燕御林军!” 沐芷兮神色微变,“如何确定不是其他人冒充。” 她异常得冷静。 但,紧攥成拳的手,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不安。 那护卫正要回答她这个问题,却 被墨衍制止了。 “你先退下。” “是!”护卫行了个将士礼,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离开前,他还别有意味地看了眼沐芷兮。 旋即,墨衍站起身,似乎也要走。 “父亲,不管是何人所为,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皇叔他们,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墨衍十分冷静,“不管发生什么,你要做的,就是安心在这儿养身子。” “父亲……” “既然知道我是你父亲,就听我的。” 沐芷兮试探着问,“你也觉得,这事是御林军所为吗。” 墨衍沉着脸,语气十分严厉。 “我从来不做没意义的猜测。真相就摆在那儿,只有没本事查的人,才会在那儿猜来猜去,自乱阵脚。” 沐芷兮一身傲骨地站在他面前,毫不退让。 方才那个护卫,是那般言之凿凿。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不会因为这些,就去怀疑萧熠琰。 “御林军只听从萧熠琰的号令,父亲,我信他,也希望,你能够信他。” 面对她如此诚恳的请求,墨衍抬起胳膊,将手摁在她头顶。 “说实话,我不信他。但我信得过我女儿的眼光。” 闻言,沐芷兮鼻尖酸涩,声音也夹杂着鼻音, “父亲,谢谢你。” 护卫站在门外,能够清楚将父女二人的对话。 离开凤鸣庄后,他鼓起勇气问。 “主子,您真的不怀疑燕皇吗?” 墨衍攥着缰绳的手一紧,目光泛着料峭的寒意。 “回去领罚。” “是!”护卫自知多言,甘愿认罚。 这一夜。 注定不不安宁。 墨衍下山后,直奔皇宫。 已经是宵禁的时辰,按理说,宫门已经不让进。 但,皇帝特谕一下,宫门还是为墨衍一个人开了。 御书房。 翁婿二人四目相对,看着像是针尖对麦芒。 萧熠琰十分平静地看着墨衍,主动提起。 “今日梁国使臣队伍遇袭,您是为了此事前来么。” “既然知道孤为何事而来,应该也已经知晓孤这边得到的消息。” 萧熠琰沉声否认,“岳丈说笑了,您那边的消息,朕如何得知?” “北燕是你的地盘,于情于理……” 不等墨衍说完,萧熠琰便十分平静地揽下责任。 “人在北燕遇袭失踪,于情于理,朕都会帮忙寻人。” “御林军,也该好好查查。” 萧熠琰眸色一暗,沉默片刻后,格外慎重地询问墨衍。 “此事,兮儿知道了吗。” 墨衍眸光微寒,言 语中夹杂着别样的意味。 “看来,孤的所有行踪,你都了若指掌。” “岳丈莫要误会,凤鸣庄一旦有来客,都会在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告知朕。” 萧熠琰的解释,在墨衍看来没什么必要。 他目光凛然。追问了句。 “飞鸽传书的内容,也包括孤与兮儿的对话么。” 此话一出,萧熠琰没有否认。 “事无巨细,那些对话,也包括在内。但这些并非朕的本意。” 墨衍扫了眼御书房四处,冷若寒霜的脸上,浮现丝丝警戒之色。 “周围都是朕的人,岳丈有什么话,不必顾忌。” “既然已经知晓,孤倒是要问问,兮儿说的那些,你信么。”墨衍表情冷厉,看向萧熠琰的眼神咄咄逼人。不给他逃避的余地。 萧熠琰其中一只手里,还攥着不久前收到的飞鸽传书。 那字条里,清楚地写明他们父女的对话。 包括,兮儿谈及的——母后曾对她流露出杀意的眼神。 他看到这些文字时,错愕了许久。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完全缓过来。 是以,墨衍突然这么问,他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心还很乱。 墨衍十分冷漠地开口。 “你的犹豫,恰恰说明你不信。” “朕没 有不信。”萧熠琰矢口否认,眼神透着一股坚定。 然而,这些落在墨衍眼中,都是可笑的狡辩。 “只是一眼,你更倾向于是她看错了。 “毕竟,女人生完孩子,免不了多想……” 萧熠琰听不得这种话,沉声打断他。 “岳丈不必说这些嘲讽朕,朕从未怀疑过兮儿。” 墨衍语气强硬,“那就去查清楚真相。你应该清楚,这事儿若是没个了结,兮儿宁可待在外面。” 萧熠琰嗓音微哑,“朕会给兮儿一个交代。” 说话间,随着他催动内力,手心里的字条已经变成碎屑。 墨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甚是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 “你似乎很抵抗真相,难不成,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萧熠琰早知墨衍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的眼神如此毒。 “岳丈多心了。” “是么。”墨衍没有点破,毕竟,对方也是个深藏不漏的。 等到墨衍离开,萧熠琰紧握着的手才松了开来。 碎屑随风飘散,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 夜色深深。 皇城某处。 一绣花红木大床上,女子渐渐苏醒。 萧景逸坐在床边,见女子睫毛颤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八百一十三章 煊儿染上瘟疫 “依依,你醒啦!”萧景逸俊朗的脸上一阵轻松,扶起刚醒的女子。 墨依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一脸诧异地盯着面前的人。 “萧景逸?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不对! 这儿不是行宫! “这是哪儿!”发现自己身在异处后,墨依依立即警惕起来。 萧景逸忙跟她解释。 “这是我城郊的别院。” “你带我来别院做什么,我父王他们呢!” 她还记得,他们要回梁国了。 萧景逸甚是平静地回答她:“你放心呢,他们已经出城了。” 墨依依瞬间气得直瞪眼。 “什么?!已经出城了?那我呢!他们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你还让我放心?萧景逸!你安的什么心!快给我备马,我要……”她边说边要下床。 萧景逸扶住她的胳膊,一脸沉重。 “梁国使臣队伍遇袭,你父王他们……全都失踪了。” 墨依依满眼震惊之色,不可置信地盯着萧景逸。 她一改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样儿,脸上尽是不安与忧愁。 “你在骗我吗,你刚才不是还说他们出城了吗,遇袭?怎么会遇袭……他们那么多人……”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就有些激动。 “我要见堂姐,堂姐是北燕的皇后,她不会坐视不管的!对,我去找堂姐!”她自言自语,脸上已有慌乱之色。 只见她推开 萧景逸,想要去外面。 但,萧景逸动作甚快,抓住了她的胳膊。 “依依,你别冲动,皇嫂现在根本就不在宫中,你见不到她的。” “那我就去找!”墨依依心急如焚,使劲甩开萧景逸的手。 现在,除了堂姐,她也不知道该依靠谁。 萧景逸将手按在她肩头,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依依,你听我说,我会帮你的,我待会儿就进宫求皇兄,让他帮忙找人。 “失踪的都是皇嫂的娘家人,皇兄也不会坐视不管。 “外面不太平,你待在这儿,别乱跑……” 突然,墨依依想到了什么。 她一脸警惕地后退几步,拉开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明明应该和父王他们一块儿出城的,是你,你把我带过来的!” 萧景逸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 他站在原地不动,以免她反应过激。 “依依,对不起,我只是想见你,是我手底下那些护卫自作主张,给你用了过量的迷药。” 墨依依听完他的解释,又气又急。 “萧景逸!你……” 萧景逸也知道没脸见她。 “依依,你别生气,我已经惩治过那些护卫了。原本我的打算就是,等你醒过来,就让人快马送你去和其他人会合。 “可我没想到,有人设下了埋伏。 “万幸,你没事。” 说完,他又补充道 。“那些人肯定是冲着梁国使臣去的,我担心他们也会盯上你,这里很安全,在找到你父亲他们之前,你先在这边住下,我会让人保护你。” 看他如此真诚,墨依依便慢慢放下了戒心。 但,莫名其妙被绑来这边,始终是她心里一根刺。 萧景逸十分贴心地问,“依依,你昏迷了许久,现在一定饿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 墨依依点了点头,黑黢黢的眼珠子提溜转。 “你真的不知道堂姐去哪儿了?” 萧景逸愣了愣,反过来问她,“我要是知道,还能瞒着你?” 墨依依又赶忙追问。 “那你总该知道,堂姐为什么突然离宫吧?” 问完,看萧景逸那茫然的神情,她有些失望。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面对她的不满,萧景逸讪讪一笑。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府中养病,宫里发生了什么,我确实不知。” “你病了?”墨依依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 怪不得,前段时间一直没见过他。 不过,看他这样子,病应该好了。 萧景逸对自己的病避而不谈,几句话便扯开了话题。 在他的真诚以待中,墨依依渐渐放下所有防备。 …… 半个时辰后。 萧景逸安顿好墨依依,准备入宫。 离开前,他还特意叮嘱院子里的护卫,务必要保护好墨依依的人身安全。 一个护卫上前禀告。 “王爷,墨衍那边正派人寻找郡主,已经查到辰王府了。” 闻言,萧景逸眉毛轻挑,脸上拂过一丝玩弄的坏笑。 “他既然在查,你们就弄出点蛛丝马迹出来。” 护卫有些担心,“但他们那些人不太好糊弄。” 说完,他抬眼,触及自家王爷眸中的冷锐,立即改口。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萧景逸回头看了眼墨依依所在的院子,压抑着那股强烈的占有欲。 …… 一连几天,墨衍派出去的人都是无果而返。 萧熠琰那边的情况同样如此。 到后来,反倒是梁国那边传了消息过来。 这日。 暗卫恭声禀告墨衍。 “主子,他们用几位王爷的性命相要挟,逼迫皇上割让陵州城。” 墨衍的脸色依旧平淡,语气却有些冷厉。 “陵州城是梁国北境的重要关隘,割让陵州城,无异于大开国门迎敌,其心昭然若揭。” “皇上那边已经陆续收到几根断指,他们还放言,一个月内不交出陵州城,就改送……”护卫喉咙干涩,不忍直言。 见他突然噤声,墨衍冷声问,“改送什么。” 护卫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委婉道,“改送……项上之物。” 墨衍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气。 “传孤命令,召集城外所有铁骑。” “遵命。” … … 凤鸣庄内。 几位皇叔下落不明,沐芷兮寝食难安。 她每日都派人下山打探,传回来的消息都不如人意。 甚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宫中传来噩耗——煊儿突然染上了恶疾,疑似是瘟疫。 得知此事,沐芷兮心急如焚,根本无心继续待在凤鸣庄。 “翠柳,立刻备马车回宫!” 不管是不是瘟疫,她都要回宫陪着煊儿。 凤珏听说她要离开,立马过来阻止。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太子那边有太医照料,娘娘应该……” 沐芷兮美目一沉,冷声质问凤珏。 “煊儿已经病了好几日,你早就知道此事了,对吗。” 凤珏站在她面前,抿唇不语。 “本宫在问你话!”沐芷兮的声音骤然拔高,怒意横生。 “娘娘,皇上命臣医治……” 沐芷兮瞬间绷不住情绪,冲着他怒吼。 “医治什么!我儿子都染病了,你们还想着让我在这儿医治? “你知道什么是瘟疫吗,会死人的! “年幼的孩子染上瘟疫,病死率更高! “更别说,死前还要遭受各种折磨……滚!马上滚开!今日谁敢拦着本宫,都去死!” 凤珏已经耗费许多修为,管不了那么多。 “皇后娘娘,皇命不可违,臣得罪了。” 说完,他一摆手,守卫们立即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情此景,越发刺激了沐芷兮。 第八百一十四章 刀山火海,我都陪你 “都想死是吗。”沐芷兮扫视了一圈,声音幽冷。 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沐芷兮拱手行礼。 “娘娘息怒,我等只是奉命保护娘娘。” “是保护,还是看守?”沐芷兮耐心全无,身上戾气渐浓。 凤珏自知困不住她,又担心功亏一篑。 是以,他只能先将此事通知萧熠琰。 皇宫那边,萧熠琰正站在东宫外,而殿内,太医正为煊儿诊治。 煊儿躺在床上,看着就很虚弱。 他额头上沁着豆大的汗珠,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战栗,像只受重伤的小兽,哼哼唧唧地呢喃着什么。 太医们个个用面巾蒙脸,生怕染上瘟疫。 经过一番诊断,几位太医的结果达成一致。 他们看着病榻上的小太子,全都心生不忍,摇头叹息。 “真的是疫症,这可如何是好啊。” “奇怪,宫中怎会出现瘟疫?” “诸位,还是先禀告皇上吧。” 东宫殿外。 见太医们面色凝重地出来,萧熠琰心生不祥的预感。 即便如此,真的从太医口中听到诊断结果,他还是难以置信。 “不惜一切代价,朕要太子安然无恙!”他眼底蔓上一丝猩红, 指节用力泛白。 太医们齐声应道,“臣等必竭尽所能,保太子殿下性命。” 其中一位老太医提议。 “皇上,瘟疫一经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臣认为,应当立即封锁东宫。” 这建议十分合理,其他太医纷纷附议。 萧熠琰注视着紧闭的殿门,神色冷厉。 “封锁东宫,不许任何人出入。另外,彻查太子染瘟疫一事!” 东宫被封后,消息立即传至皇宫各处。 此时,坤宁殿。 太后得闻此事,慈祥的脸上尽显担忧之色。 “怎会发生这种事?可有查清楚瘟疫的源头?” 宫女摇了摇头,对此一无所知。 太后坐立难安,放下手中的针线。 “不行,哀家得去看看太子。” 宫女脸色微变,赶忙劝她。 “万万不可啊太后,瘟疫会传染的。而且……而且皇上已经下令封锁东宫,您也进不去啊。” 太后也明白瘟疫的严重性。 她长叹了口气,眼中尽是忧愁。 “可怜太子小小年纪,竟要受此折磨。哀家实在于心不忍。” “太后,您别担心,太医们医术高明,肯定能够治好太子殿下的。” “希望如此。”太后嗓音绵绵, 目光落在那些针线上。 …… 另一边。 萧熠琰待在御书房,却没有心思批阅奏折。 前有梁国使臣遇袭失踪,后有煊儿莫名感染瘟疫,他越发心烦意乱。 一道黑影落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禀告。 “皇上,娘娘已经得知太子染上瘟疫,正闹着要回宫,那边的侍卫不敢拦,特向您请示。” 萧熠琰剑眉敛起,目光漆黑凛锐。 “拦不住也得拦!现在宫里乱成这样,朕如何能让她回来!” 她一回来,肯定会去东宫照顾煊儿。 瘟疫这东西,稍微一个不慎就染上了。 他绝不能让兮儿犯险! 这暗卫前脚刚离开,另一个暗卫后脚就来了。 “皇上,凤鸣庄那边没能拦住娘娘,如今马车已经下山了!” 萧熠琰脸色微寒,恼怒那些侍卫的无用,但,更多的是担心。 “无论如何,让他们保护好皇后。” “是!” 从凤鸣庄到皇宫,用不了几个时辰。 宫中宵禁之前,马车刚巧停在了宫门口。 守门侍卫们一看到皇后娘娘,纷纷恭敬行礼。 “参见娘娘——” 等他们行完礼抬头,人早已进了宫门,只留下一道匆匆的背影。 翠柳 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路上敛声屏气,不敢多言。 沐芷兮轻车熟路地往东宫走,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宫人。 她们大晚上的看到皇后,都禁不住吓了一跳。 一个个的,都在心里嘀咕——娘娘不是出宫了吗? 沐芷兮从离开凤鸣庄,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煊儿。只想尽快见到他。 到了东宫外,她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翠柳先反应过来,赶忙朝那人行礼。 “奴婢参见皇上。” 沐芷兮神色复杂地瞥了萧熠琰一眼,却没有停留。 她径直要入东宫,在经过萧熠琰身边时,胳膊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量。 “是瘟疫。”萧熠琰的目光乌沉沉的,语气也十分低沉。 “我知道。”沐芷兮试图掰开他的手指,无奈,他力气实在太大。 萧熠琰紧紧地抓着她,目光坚定决绝。 “太医们都在里面,你现在进去也无济于事。先回琉璃殿……” 沐芷兮拧了拧眉,语气微冷。 “我要带煊儿走。” 她的口吻不容商量。 “兮儿,瘟疫非同小可,你带他出宫,可有想过后果。” 沐芷兮毫不退让。 “要么,我带他出宫治疗, 要么,你让我进去。” “你还有嫣嫣……” 啪! 当着众人的面,沐芷兮一脸愤怒地甩了萧熠琰一巴掌。 这道清脆的声响,惊得众宫人诚惶诚恐,不敢抬头。 “还有嫣嫣,就可以不顾煊儿的死活吗。”沐芷兮眼眶泛红,汹涌着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萧熠琰俊美的脸上浮现一道巴掌印。 而他本人没有一丝恼意。 “我不是这意思……” 沐芷兮怒视着他,“若不是这意思,就给我让开。” 萧熠琰被她冷漠的眼神刺痛,抓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煊儿已经感染瘟疫,我不能让你出事。” 翠柳也斗胆劝说。 “娘娘,瘟疫传染性甚强,皇上也是担心您啊。” 沐芷兮慢慢冷静下来,却也只说了一句,“我会小心。” 两人僵持不下,宫人们都不敢吭声。 萧熠琰拗不过她,又不放心她。 最终,他一脸坚决地提出。 “刀山火海,我都陪你。” 说完,他便拉着她的手,一起进东宫。 侍卫们见状,都倒吸了口凉气。 “皇上不可……”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一道更具威严的声音。 “琰儿,你在胡闹什么!” 第八百一十五章 太后送的冬衣 萧熠琰正要义无反顾地带着沐芷兮进东宫,太后和岳如烟刚巧赶到。 见到那惊险的一幕,太后没有多想,当即出声喝止萧熠琰。 听到声音,萧熠琰本能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琰儿,母后知道你担心太子,但你身为一国之君,肩负的是整个北燕。 “身为皇帝,怎能如此冲动莽撞!” 太后一改平日里的温柔慈爱,语气非常严厉。 爱之深责之切。 看得出,她是真的生气了。 萧熠琰没有反驳她的话,仍然紧握着沐芷兮的手,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们会小心,母后请回。” 沐芷兮低头看了眼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又抬头看向萧熠琰那张俊脸。 她感觉得到,他的手是暖的。 太后见他如此执拗,目光落在沐芷兮身上。 “皇后,我知道你是为了煊儿回宫,那孩子出事,我这个皇祖母也很挂心。但你和琰儿除了是那孩子的爹娘,更是这北燕的皇上皇后。 “这个时候,更应该以大局为重……” 沐芷兮心系煊儿,甚是冷漠地打断她的话。 “您之所以能够如此侃侃而谈,是因为,里面躺着的不是您儿子。” 说完,她没给太后反驳的机会,转头对萧熠琰说。 “太后说得没错,你是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 “我一人进去就好,松手吧。” 萧熠琰深深地注视着她,摇头,“不松。要进,我们一起进。” 太后面露急色。 “皇后,同样身为人母,母后能够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母后绝不会同意你们进去。 “你们都是乖孩子,听话,别拿自己的性命犯险,出了事,后果不是 你们承受得起的。” 说话间,她主动朝他们走去。 她就像个呼唤孩子回家的母亲,一脸操心。 沐芷兮根本不想听太后掰扯。 她只知道,煊儿小小年纪染上瘟疫,父皇母后都不在身边,肯定很不安、很害怕。 就算里面有太医,她也不放心将儿子交给他们。 他莫名染上瘟疫,本就蹊跷。 若这一切有人指使,那么,太医之中,必定有人会对煊儿不利。 萧熠琰看出她的惴惴不安,一手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轻抚她脸庞,温柔地对她说。 “别多想。走吧,我陪你进去。” 沐芷兮抬眸,十分信赖看着他,点了点头。 但,她同样不希望他犯险。 她已经打算好。 一会儿进殿前,她会推开他。 然而,就在接近殿门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咚”的一声,划破寂静。 旋即,就是宫女惊慌的喊叫。 “太后!” 原来,是太后晕倒在地。 “皇上,太后晕厥了!” 萧熠琰眉心一拧,立即转身。 与此同时,沐芷兮感觉到他的手松了力,眼中拂过一丝异样。 但,她还是果断地推开了他。 嘭! 等到萧熠琰回过神来,沐芷兮已经冲进殿内,并且反手将门关上。 “兮儿!” 另一边,宫女带着哭腔唤他。 “皇上,您快来看看太后……” 萧熠琰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又看了眼晕倒在地的太后。 “愣着做甚!立刻传太医!”他握着拳头,心里十分焦躁。 …… 沐芷兮进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煊儿放血。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她心生慌乱。 “你在做什么 !” 她大步上前,将那太医扯开。 “皇、皇后娘娘?!”太医一脸震惊。 娘娘怎么回来了? 煊儿已经是昏迷状态,胳膊上有一道伤口,鲜血正从伤口出汩汩往外流。 他的脸已然苍白无血色,看着十分揪心。 看着这一幕,沐芷兮当即先为他止血包扎,整个过程,手都是抖的。 而后,她脸色肃杀地质问太医。 “你在给一个六岁的孩子放血?身为太医,你难道不知道他承受不住会死的吗!” 太医没想到娘娘发怒比皇上还可怕,吓得身子直哆嗦。 “娘娘息怒,太子殿下病情严重,臣等也是在尽力救治,若是还有别的法子,臣万不敢……” “滚出去!”沐芷兮没有听他多言,立刻为煊儿诊了一下脉象。 太医劫后余生似的松了口气,后退着离开。 “臣告退。” 殿内只剩下两三个宫人。 他们方才看到皇后发怒的模样,全都吓得缩在角落,不敢近前。 最后,还是掌事太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行礼。 “奴才……奴才给娘娘请安……” 沐芷兮的语气稍微缓和下来。 “把这儿清理一下,本宫不想再闻到血腥味。” 说完,她用帕子为煊儿擦拭脸上的汗。 这才一个月不到,竟然瘦了这么多。 她心疼不已的同时,也懊悔不已。 若是当初也将煊儿带出宫,他就不会莫名其妙地染上瘟疫。 掌事太监一边收拾,一边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看。 终于,他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都是奴才没照顾好殿下,奴才罪该万死——” 沐芷兮擦去眼角的湿润,冷声命令。 “起来说话。” 掌事太监依旧跪在地上,眼睛也红了一圈。 “自从殿下染上瘟疫,太医们就用各种法子诊治,除了放血,他们还用针扎殿下,可怜殿下的胳膊都要扎成蜂窝了。 “那些太医,他们一点都不顾惜殿下的身子,殿下好几次都喊痛,他们也不停……奴才是不懂医术,可奴才看着心疼啊,殿下他睡着了都在喊‘母后’……” 沐芷兮听到这些,更加心痛。 煊儿处在昏迷中,仍紧锁着眉头,可见他有多不安。 她眼眶泛泪,声音有些哽咽。 “煊儿,是母后不好,母后回来晚了。” “母后……”床上的小人儿动了动身子,眼睛缓缓撑开。 “娘娘,太子殿下醒了!”掌事太监激动不已。 看到近在咫尺的母后,煊儿瞬间放大瞳孔,惊喜不已。 但,他太虚弱了,没法像以前一样扑进母后怀里。 “母后,我在做梦吗……” 沐芷兮心疼不已,“不是梦。煊儿,母后回来了。” 她的手指止不住颤抖,轻捧着他的小脸,与他额头相抵。 “母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对不起,是母后没保护好你,母后不该把你留在宫中。” 见到母后,煊儿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他那双眼睛不像前几日那般死气沉沉,瞬间就有了光亮。 但,想到自己的情况,煊儿一脸忧愁。 “母后,他们都说我得了瘟疫。会传染的,母后不可以碰我……” 沐芷兮强扯出一抹微笑。 “傻孩子,谁说你得了瘟疫,你只是感染了风寒。” “母后,你别骗我了。如果是风寒,早就好了。而且,父皇还封锁了东宫。 “ 我不怕死,我就怕,死前见不到母后。 “现在能够见到母后,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言语深沉消极。 沐芷兮的心揪成一团,却还是笑着安慰他。 “母后没有骗你。你感染了风寒,只是这次比较严重。风寒而已,不会死的。母后医术高明,很快就能医好你。” 煊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真的吗?母后,真的是风寒?” 掌事太监反应极快,赶忙接话。 “殿下,娘娘说得对,之前那帮庸医都诊错了,您明明是风寒,非说是什么瘟疫。皇上已经狠狠责罚过他们了。” 沐芷兮暗中对那掌事太监投去赞赏的目光。 煊儿病着,脑子转不过来,信以为真。 “母后,父皇呢?父皇怎么没来看我?” 沐芷兮淡淡地解释。 “你皇祖母病了,他在陪她。” 煊儿的眼中拂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反正我有母后陪我。” 看他脸色困乏,沐芷兮温声哄着。 “安心睡吧,母后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风寒痊愈。” 煊儿太累了,是以,没过多久,他就进入了梦乡。 沐芷兮给他掖好被角,抬眸询问掌事太监。 “太子感染瘟疫前,可有碰过什么可疑之物。” 这个问题,掌事太监已经回答过侍卫好多遍。 但这回,他警惕十足,压低声音,说了些不同的。 “启禀娘娘,除了太后送来的冬衣,其余都与平时无异。” “冬衣?”沐芷兮眉头皱起,心生怀疑。 还不等她问清楚冬衣在哪儿,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还有侍卫的焦急声。 “皇上,万万不可……” 第八百一十六章 求你,开开门 沐芷兮听到敲门声,身体微怔。 不用开门,她也猜到来人是谁。 担心敲门声吵到煊儿,她朝门那边走去。 殿门被内侧门闩抵着,萧熠琰没法推开,只能不断敲门。 侍卫们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奋力阻拦。 但,他们哪里拦得住他。 翠柳在外面看着都着急。 “别敲了。”沐芷兮在门内一句话,萧熠琰立马停手。 两人之间隔着一扇门,也很有可能隔着生与死。 萧熠琰心急如焚,却还是耐着性子哄她。 “兮儿,开门,让我进去。” 想到煊儿这几日所受的折磨,沐芷兮怒气难消。 然而,她的语气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你现在进来有什么用。煊儿之前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 “兮儿……求你,先把门打开。”他的嗓音压抑而克制,眼下乌青,显而易见的疲惫。 沐芷兮站在门后,态度坚决。 “照顾好嫣嫣。” 她这话,像极了将死之人的遗言。 萧熠琰冷峻的眉眼间,瞬间多了几分不安。 “兮儿,别丢下我……我宁可染上瘟疫的是我……兮儿,你开门,我们出来说……”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都不能令沐芷兮改变主意。 “你走吧。” 听着她冷漠疏离的口吻,因着 那强烈的情绪,萧熠琰高大的身躯微微抖动。 他一只手无力地搭在门上,额头抵着门。 月光下,他的身影格外凄凉。 隔着门,他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兮儿,若是在我和孩子之间做选择,你要选谁。”他带着几分试探,问得小心翼翼。 不等门内的沐芷兮回答,他又开口了。 “若是在以前,我非常确信,你会选择我。 “可现在……兮儿,都说为母则刚,我却觉得,做了母亲的人,心反而更硬更狠了。 “除了孩子,谁都可以抛下。 “兮儿,你不要我了,是么。 “不怕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进那扇门。 “我舍不得你有事,兮儿,你开门,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呼吸沉重,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岳如烟从头到尾都淡定地站在旁边,并没有制止萧熠琰。 但看到他现在这样子,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萧师弟,保重身体。” 萧熠琰对此置若罔闻。 他依旧在温声央求门内的人。 只是,那声音听着无比卑微。 沐芷兮方才也听到了岳如烟的声音,但她已经不想计较这些。 “萧熠琰,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咚! 又是一记重物砸地声。 旋即,便 是一众宫人的惊慌喊叫。 “皇上!” “快!去传太医!” 萧熠琰晕倒了…… 沐芷兮始料未及,心头一颤。 她强忍着推门的冲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门。 门上,映着外面那些人慌乱跑动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那动静才慢慢消停。 但,她再也没听到萧熠琰的声音。 “皇后娘娘。”岳如烟站在萧熠琰方才站过的地方,知道门里面的人还没走远,试探着唤了声。 沐芷兮抿着唇,沉默不语。 “皇后娘娘放心,萧师弟已经被侍卫们带走了。” 她这么一说,沐芷兮更加放不下心。 萧熠琰从来没有突然晕倒过。 他到底怎么了…… 即便是隔着一扇门,岳如烟却好似能够窥探沐芷兮的想法一般。 “想知道萧师弟怎么了? “可惜,就算他病入膏肓,你也只能在里面干着急了。” “岳如烟,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沐芷兮声音微寒。 萧熠琰病入膏肓? 怎么可能! 岳如烟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皎月,像是在叹息什么。 “现在的东宫,就是一座牢笼。 “而皇后你,是义无反顾地进了这笼子。 “你在笼子里,萧师弟在笼子外,外面发生了什么,身处于笼子里的你,又能如 何知晓呢?” 沐芷兮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并不后悔。 毕竟,她的煊儿在笼子里。 “皇后娘娘,你现在多多少少有些恨萧师弟吧。”岳如烟冷不防地这么问。 紧接着,她又自问自答。 “应该是恨的吧。毕竟,萧师弟在你和太后之间,抛弃了你。 “而且,他还在暗中动手脚,派人伏击梁国使臣。 “甚至,他连你们的孩子都没有照顾好,眼睁睁看着他患上瘟疫,却什么都做不了。” 沐芷兮冷冷开口。 “岳姑娘在离间我们这件事上,还真是不遗余力。 “梁国使臣遇袭一事,本宫从来没有怀疑过皇上。” 闻言,岳如烟并不觉得稀奇。 她站在殿门外,清清冷冷的模样,引人入胜。 “皇后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离间,而是来帮你们解除误会的。” 沐芷兮不信她会有这么好心,直言。 “夜深了,岳姑娘自便。” 她刚转身,就听到岳如烟说了句。 “说来也奇怪。我以为只有女子才会患上产后郁症,没想到,男子也会。” 轰! 那一瞬间,仿佛脑袋里有什么炸开了似的。 沐芷兮顿住脚步,两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得一步也迈不开。 她没有接话,就听到岳如烟继续说道。 “萧 师弟即便是那般仓促得将你送出宫,却还是为你安排好了一切。 “皇后为了纾解心中不快,可以一走了之,去宫外逍遥。 “可是身为一国之君,萧师弟却不能这般任意妄为。 “这一个多月来,他每晚都不能安眠。 “最严重的一次,他醉酒后登上观月楼,吹了一夜的冷风,差点从高处失足坠下。” 听着她那些描述,沐芷兮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冷。 那一瞬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被一股强大的窒息感笼罩。 门外,岳如烟的声音还在继续。 “太子染上瘟疫,萧师弟也不止一次地想要进去作陪。 “但他不能。 “因为他这个生父还要用自己的血救他。 “这些天,他每日用血浇灌圣域血莲……” “所以,他方才才会晕倒,是吗。”沐芷兮出声打断岳如烟,眉头紧皱。 岳如烟没有否认,言语间尽是冷漠。 “萧师弟所承受的,我都看在眼里。我也在竭尽全力地帮他。 “你又能为他做什么? “恕我直言,你配不上他。 “历代以来,从未有你这样失败的皇后。 “你以为你们的爱情可歌可泣吗,其实,不过是一场荒唐。” 沐芷兮双手紧攥,美目中拂过一丝怅然若失。 荒唐么…… 第八百一十七章 鲜血,噩梦缠身 岳如烟定定地注视着那扇殿门,语气疏离又冷漠。 “皇后,你扪心自问,你能为萧师弟做什么。 “若是没有你,萧师弟现在已经手握天下,立于不败之地。 “你不仅没能帮你的男人往上走,还毫不留情地将他从高位上扯下来。 “皇后娘娘,您这样的女人,和那些魅惑君心、祸国殃民的妖妃有何区别?” 这些话,连翠柳都听不下去了。 她立即上前警告。 “岳姑娘,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岳如烟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冷笑着反问。 “我一心为北燕统一大业,有何不可说?” 翠柳争不过岳如烟,隔着门劝自家娘娘。 “娘娘,您别听她在那儿胡说,您和皇上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儿……”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都得不到里面人的回应。 岳如烟颇具嘲讽意味地看了眼翠柳,一身傲然地离开。 与此同时,殿内,沐芷兮两只手不住发抖,连步子都有些发软。 掌事太监见她情况不太对,立即关切地询问。 “娘娘,您脸色咯白,是不是太过劳累了?” 沐芷兮摆了摆手,径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掌事太监本来还想继续说冬衣的事儿,见她如此疲惫,就没有多嘴。 此时此刻,沐芷兮满脑子都是岳如烟方才所说的话。 她没有想到, 萧熠琰会患上产后郁症。 即便她那段时间有察觉到他不太对劲,但她已经和他交过心。 他亲眼目睹她产下嫣嫣的不易,自责、懊恼、惭愧、无力……这些交织折磨着他,让他一步步地否认自己。 但他们聊过后,他明明看起来没什么事了。 之后,他也都表现得很正常,完全不像秋霜那个时候。 是以,在那之后,一定还有别的事,进一步刺激了他。 掌事太监见她皱眉深思的模样,小心翼翼上前。 “娘娘,这是面巾,这是太医院的药,每日三颗,就着水服下,能防止被传染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实有效,反正,有总比没有好。 只是,太医院明日得多备一份药了。 沐芷兮按照那掌事太监所说的,喝了药,又戴上面巾。 整个过程,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床榻上的小煊儿。 夜里,她躺在软榻上歇息。 一闭上眼睛,都是萧熠琰央求她开门的声音。 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兮儿,在我和孩子之间做选择,你要选谁。” 就是因为这句话,她半夜里猛然惊醒。 醒来后,已经是一身冷汗。 “娘娘,您做噩梦了。”掌事太监弓着腰立在不远处,表情紧张不安。 他们要照顾太子殿下,已经很有压力了。 现在,皇后娘娘也在这儿。 谁都知道皇上有多宠爱皇后娘娘。 娘娘要是出点什么岔子,他们也别想活命了。 “娘娘,喝点水压压惊吧。”另一个宫人小心翼翼捧着水上前。 或许是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 那杯水在沐芷兮眼里,竟成了血红色的。 她当即惊得拂开水杯,“拿开!” 水杯砸在地上,“血水”也溅了一地。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交替浮现萧熠琰和姬锦澜那张脸。 就像她方才做的噩梦。 她梦到萧熠琰用血灌溉圣域血莲。 她还梦到姬锦澜死时的场景。 梦里,她跌进了湖里,那湖水也都变成血水,四面八方地朝她涌来,将她紧紧裹住,令她窒息,令她绝望。 “娘娘……” 宫人发颤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扶着额头,秀媚紧紧皱起。 “娘娘,您,您没事儿吧?”掌事太监极度不安。 沐芷兮再度睁开眼,看向地面。 茶水已经恢复正常,不再是鲜红的一片。 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本宫没事,你们只需守着太子。” “是。” 从噩梦中惊醒后,沐芷兮完全没了困意。 她坐在煊儿床边,和那些宫人一样,衣不解带地守着他。 但此刻,她忍不住会想起萧熠琰。 岳如烟说的那些话,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但,他突然昏倒是真的。 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 琉璃殿。 萧熠琰坐在空无一人的殿内,活物,只有一株娇艳欲滴的圣域血莲与他相伴。 他胳膊上有不少伤口,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明显是新伤。 他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用血灌溉那株雪莲,只知道,他的身体有些冷。 脑海中,是兮儿生产那日,几度昏死过去的场面。 还有当年母后生产时,小小年纪的他,站在走廊上,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痛苦的惨叫,吓得六神无主的场景。 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母后死了。 但现在,母后又活过来了。 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吱呀—— 夜深人静时,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萧熠琰抬眼看到来人,语气夹杂愠怒。 “出去。” 岳如烟扫了一圈,瞥见桌上的酒壶,微微皱眉。 “又饮酒了么。” “不关你的事,出去!”萧熠琰语气加重,眸光冷冽如寒冰。 岳如烟不以为意地站在原地,面色凝重地望着他。 “萧师弟,师姐早就告诉过你,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可能撇弃你,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你看,在你和孩子之间,那个女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萧师弟,与其一醉解千愁,不如好好想想,值不值得。” 嘭! 萧熠琰抄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砸了出去 。 “滚!”他猩红着眸子,脖子上青筋暴起。 岳如烟的身子稍稍一撤,就躲开了朝她飞来的酒壶。 她镇定无畏地看着萧熠琰,眼神清冷从容。 “萧师弟,真的值得吗。若你得到这天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呃!” 不等她说完,萧熠琰突然起身,掐住了她的脖子。 对上他那双盛怒的眸子,岳如烟不仅不害怕,反而笑了。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么!”萧熠琰声音嘶哑,戾气甚浓。 岳如烟也不着急,淡定地回了句。 “杀了我,谁为你的皇后炼药?只要凤珏那边一日没成,师姐对于你而言,就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萧熠琰沉着脸,不语。 她自以为看穿了他,继续游刃有余地开口。 “萧师弟,在那个女人的事上,你从来不舍得冒一点险。 “其实,但凡你没那么在乎她,也不会跟我废这么多话。 “可我偏偏就是……呃!” 脖子上那只手突然收紧,用了狠力。 岳如烟呼吸不畅,脸色泛着青紫。 但她始终没有开口求饶。 “我们都是……都是不被选择的可怜人……” 萧熠琰几乎要控制不住掐死她,但他尚存的理智,让他无法下死手。 他将她甩开,令她促不及发地撞上了桌角。 紧接着,他的质问声响起。 “煊儿感染瘟疫,是你做的。” 第八百一十八章 你们算计我! 萧熠琰的眼中一片嗜血猩红。 “说实话,煊儿感染瘟疫,是不是你所为!” 岳如烟手扶着桌角站稳。 等到呼吸顺畅后,她十分冷静地否认。 “不是我。萧师弟一口咬定是我,实在叫师姐寒心。” 萧熠琰冷眸一沉,不紧不慢地分析她的动机。 “你以煊儿为诱饵,将兮儿引回宫中,为的就是阻断凤珏。 “如此一来,你就能以炼药为由,在宫中多留几日。” 岳如烟不以为然。 “为了多留几日,就去伤害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这种断子绝孙的恶毒事,我可做不出来。” 萧熠琰冷嗤了声。 “呵!可笑。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还会对别人的孩子手软么。” 岳如烟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其中一只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前。 “萧师弟,非要揭我疮疤吗。” “彼此彼此。”萧熠琰伸手请触那株圣域血莲,眼神漆黑锐凛,格外逼人。 岳如烟方才的异样转瞬即逝。 旋即,她打蛇打七寸,缓缓开口。 “萧师弟,何必急着将锅往我身上扣,莫不是想包庇真正的始作俑者?” 看着萧熠琰那张冷俊的脸,岳如烟的嘴角微微翘起。 “元日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查到所有真相吗。是以,萧师弟宁可怀疑我,也不愿怀疑你的亲生母后。” 萧熠琰望着她,不言 不语。 但,眼中流露出的南无痛苦纠结之色,还是被岳如烟捕捉到。 “萧师弟,我虽没有证据,但我肯定,太子染上瘟疫,和太后脱不了干系。只要你彻查坤宁殿,必定会有所收获。 “但,如此一来,你们的母子关系也就破裂了。 “你……舍得吗。 “母亲和妻儿,你早晚都要有个选择。” 萧熠琰沉声反驳她。 “你竟然还想要离间朕和太后。岳如烟,你这张嘴,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句实话。 “那是她的亲孙子,她为何要害他!” 岳如烟看了眼那株开得正艳的圣域血莲,傲然地笑了。 “萧师弟,亲孙子又如何。有些人,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算计,又何况隔代的孙子。” 萧熠琰露出一截手腕,上面的伤口十分显眼。 殿内昏黄的烛光,也为他平添了几分凄迷脆弱。 但,面对岳如烟话里有话的指控,他始终表现出一副不信的姿态。 “你若是想死,大可继续污蔑太后。” 即便他这么威胁,岳如烟依旧无动于衷。 她甚至越发肆无忌惮,想要彻底击溃他的骄傲。 只有毁了他,才能重新塑造一个全新的他。 她的声音透着股凄冷。 “萧师弟,你说我污蔑她,其实是你不愿承认罢了。 “你不敢承认,你是被厌恶抛弃的那个。 “不只是你的 皇后,就连生你养你的母后,对你的爱,也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美好纯粹。 “你记忆中的母妃,是那样得温柔美丽。 “而当你一层层剥开真相,当那些美好都成了谎言和算计,你终于承受不住了。 “萧师弟,承认吧,从小到大,没有人真正视你为唯一所爱。 “你的母妃不爱你,你的皇后也没那么爱你。 “只有这大好江山不会辜负你。” 萧熠琰听着她这些话,半垂眼眸,像是在反思什么。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就足以证明,他听进去了。 岳如烟继续拿捏他,“萧师弟,若是觉得痛苦,真的无需强撑。师姐能懂你。让我帮你结束这些痛苦,好么?” 说着,她展现出温柔体贴的一面,冲他微笑。 萧熠琰强行压抑着汹涌的情绪,抬起眼来,依旧是不信的模样,质问岳如烟。 “母后没有理由害她的皇孙,朕不信,她是这么得心狠手辣。” 岳如烟第一次觉得,她的萧师弟,竟这么可悲。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不愿尝试着接受现实。 那么,只能由她这个师姐,亲自替他揭开那裹着糖粉的伪装,让他好好认一认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 “萧师弟,太子不只是太后的皇孙,同样也是先皇的孙子。留着仇人血的,怎能不恨?” 萧熠琰双手紧握成拳,低声喃喃 。 “仇人么……” 岳如烟一步步地将他引入自己设好的网罗。 “国破家亡,如此深仇大恨,你当真以为太后放得下吗。 “是以,不只是太子,甚至连你,都在她的报复计划之中。 “萧师弟指责我害死亲生孩子,但跟太后相比,我已经算是仁慈,你说呢。” 岳如烟始终观察着萧熠琰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细微表情。 她看到,他的脸色着实不怎么好看。 毕竟,这种打击,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当记忆中的善变成恶,剩下的那些,都只能用来恶心自己。萧师弟,你不该为世俗情爱所牵累。 “你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天下,换来的却是父不父,子不子,夫妻相争,母子反目,是以,我才问你,真的值得吗。” 萧熠琰紧握着手,神情恨恨地追问。 “不只是孙子,母后连兮儿也不放过,是吗。” 岳如烟看着他一步步陷入,兴致甚高,也不介意所说几句刺激他。 “萧师弟,这世上有爱屋及乌,也有恨屋及乌。 “你再去查一查飞花令,查一查太后和皇后生母之间的恩怨……” 话说一半,岳如烟存着一丝戒心,戛然而止。 旋即,萧熠琰沉声追问。 “她们二人之间有何牵扯。” 触及他那冷厉的目光,突然,岳如烟意识到了什么,表情骤变。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瞳孔放大。 “你在套我的话!” 原本还自信从容、游刃有余,现在则是愤怒、懊悔、失望…… 可惜,她意识得太晚。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得差不多。 嗖! 房顶上,一道身影一跃而下。 元日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尘和蜘蛛网,不合时宜地扯了句。 “这琉璃殿也该好好清扫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看到元日,岳如烟的情绪几乎要绷不住了,却还在强忍。 元日眉眼一挑,反问,“小爷在这儿光明正大地偷听,不可以吗?” 他拍完身上的灰,补了句。 “不过,师姐可算是说了句有用的。我查了这么久,都没弄明白太后和皇后娘娘的恩怨,你一句话就解了我的困惑,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岳如烟又后退了几步,手指紧蜷着,脸色甚是难看地质问萧熠琰。 “你算计我……萧师弟,师姐一心为你,你竟然算计我!” 她最后一声低吼,听着就饱含愤怒。 萧熠琰一改之前的颓靡模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兵不厌诈。师姐这点修为,想要辅佐朕,差了点意思。” “你……”岳如烟咬了咬牙,怒火难消,却还不能发作。 她还是小瞧了这个师弟。 不过,他也小瞧了她这个师姐。 岳如烟敛眸,眼底覆着浓浓冷色…… 第八百一十九章 岳如烟妥协,奸诈 岳如烟看着面前两个男人,神情有些恍惚。 “想当年,你们刚入东极山时,都是小小的个头,转眼间,都已经长得如此高大了。 “元日师弟,你查人确实有一套,可过去的事、死去的人,你也能查吗。 “更何况,你以为你闹出的那点动静,太后那边完全没有察觉吗。” 元日双手环抱在胸前,眼中透着一股狂妄傲气。 “我只管调查,惹出什么乱子,自有皇上替我兜着。” 萧熠琰:…… 甩锅的本事倒是见长。 岳如烟看向萧熠琰,对他恭敬行了一礼。 “皇上,事到如今,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我助你夺天下,保证不动梁国分毫。 “如此,也算两全其美,你觉得呢。” 元日倒是有些佩服岳如烟的进退有度。 这女人变起脸来,简直比翻书还要快。 明明刚才还一副被算计了冒火的样子,现在居然还能舔着脸求合作? 对于岳如烟的提议,萧熠琰不置可否。 他冷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起伏,反问她。 “朕身边能人无数,为何非你不可。” 岳如烟清清冷冷地回了句。 “能人无数,不还是没能找到梁国使臣的下落么。”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斜看了眼元日。 元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 眯。 “阴阳怪气地嘲讽谁呢,这事儿不归我查。” 这些日子,光是查太后那些破事儿,就把他忙得够呛,别什么事儿都往他身上赖。 岳如烟面无表情地讥讽。 “我有说你半个字吗。” 元日好男不跟女斗,干脆别过脸不理会。 萧熠琰甚是平静地质问岳如烟。 “几千人都查不到的消息,你就能查到么。” 岳如烟眼神微凛。 “光凭我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就领先大半了。” 元日的目光中浮现一丝不屑。 “呵。真以为自己无所不知。” 岳如烟毫不客气地回怼。 “称不上无所不知,但,我所知晓的,至少比你多。 “否则,你也不至于沦落到做梁上君子。” 昏暗微弱的烛光,勾勒着萧熠琰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他目光凌厉似刀锋,寒凉似辰星,又如那慑人心智的深渊。 “朕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内,找到梁国使臣。” 他已经得知,梁国那边收到的威胁信,就是在一个月内,交出陵州城。 岳如烟表情平淡,不卑不亢地开口道。 “用不着一个月。只要皇上足够信任,准我自由出入宫中各处,我只需半个月。” “小爷似乎看到天上有牛在飞。”元日说着,还象征性地看了眼上方 。 岳如烟冷冷地剔了他一眼,回呛。 “元师弟这双真不得了,还能透过这层屋顶看到外面。” 两人互不相让,被萧熠琰打断。 “半个月之内找到失踪的梁国使臣,外加你手里的配方。” 都是聪明人,岳如烟一点就通。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应下。 “配方我一会儿就能交给你。若是再找到梁国使臣,皇上就得按照约定,让我留下。” 萧熠琰神情淡漠,促狭逼仄的目光落在窗槛上。 “朕身边从来不留别有用心之人。” 岳如烟拱手行了个男子礼。 “只求皇上一个恩典,准我女扮男装参加科考。 “我会堂堂正正入朝堂。” 元日甚是冷蔑地挖苦。 “想不到,师姐竟有如此抱负,居然想要入朝为官。” 岳如烟淡淡地回了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元日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她提到了俸禄,令他耳朵忍不住一动。 “为官的俸禄很多?” 只要俸禄够高,他倒是也想试试。 岳如烟看穿他心中所想,清丽的脸上浮现一丝鄙夷。 “元师弟,我入朝,不为高官厚禄。” 不像你这般市侩。 若只是求一个入朝为官的机会,萧熠琰并不会刁难于她。 更何况,一个机会,换梁国使臣 的下落,很值。 是以,他当着元日的面,允了岳如烟的条件。 岳如烟离开前,十分大方地卖了他一个消息。 “太子染上瘟疫的关键,是太后所赠的那件冬衣。” 得知此事,萧熠琰脸色骤冷。 确定岳如烟走远,元日才出声问了句。 “真的要让她入朝为官吗。” 萧熠琰眼眸深邃,覆着一丝精明。 “她只是要一个参加科考的机会,并不是直接求官位。” 元日恍然大悟。 只是给了这么个机会,能不能留下,一来看她有没有实力胜过其他考生,二来看皇帝这边会不会使绊子。 即便真的做了官,只要皇帝愿意,一句话就能罢免。 主动权,永远在皇上手里。 元日再次抬眼看向萧熠琰,暗自腹诽——真够奸诈的。 …… 另一边。 岳如烟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看到屋子里有个人影。 她不慌不忙,十分镇定地同那人打招呼。 “师叔,这么晚了,您老人家还没有睡吗。” 东坞坐在桌边,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看你这么晚都没有回来,担心你出事儿。” “您老放心,没有完成师父的嘱托前,我没那么容易出事。” “皇后现在真在东宫?”东坞话锋一转,颇为认真地问。 岳如烟点 上蜡烛后,屋子里便有了光。 看到东坞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岳如烟内心毫无波澜。 “我以为师叔只知醉酒,不关心旁的。” “皇后突然回宫,你可有料到?” 岳如烟反问他,“这很难想到吗?亲生儿子染上瘟疫,哪个做母亲的会无动于衷。” 东坞接着问,“她回来,对我们的计划无益处。你想过怎么处理吗。” “用不着处理。我已经和皇上谈妥。小小一个梁国,不要也罢。” 东坞心生不满,目光中含着几许失望。 “我当你有什么好办法,原来,也只是在妥协。” “师叔,我这是以退为进。 “来日方长,眼下,我要的很简单,那就是留在皇城。 “否则,等凤珏治好沐芷兮,我没了炼药的价值,很快就会被萧师弟送回东极山。 “那才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东坞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有道理。那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岳如烟的眼神透着股势在必得的决心。 “我要尽快取得萧师弟的信任。” “伴君如伴虎,他本就是生性多疑,你想取得他的信任,不是件容易的事。” 听了东坞这番话后,岳如烟幽幽道了句。 “所以,只能牺牲太后娘娘了。” 第八百二十章 母后是在保护你啊 一整个晚上,翠柳都守在东宫殿外。 天还没亮,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从暗处走来,待他稍稍走近后,翠柳立即恭敬行礼。 “奴婢给皇上请安!” “免礼。”萧熠琰看着那扇紧闭的殿门,神情紧绷。 翠柳抬起头来,顺着他所望的方向看去。 “皇上,娘娘她不会……” “不会。”萧熠琰非常肯定地回答她,“不会染上。” 他这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不等翠柳再说其他的,他迈开步子,走到了殿门前。 他在外面站了许久,一直到天亮,才默默离开。 坤宁殿。 宫女一大早就过来禀告。 “太后,皇上在东宫外站了几个时辰,万幸的是,皇上并没有进去。” “皇上与皇后夫妻感情深厚,担心她的安危,无可厚非。让人多看着点,哀家还是不放心。”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宫人的传报声。 “皇上驾到——” 紧接着,那身穿龙袍的男人便出现在了门外。 太后看着那件明晃晃的龙袍,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宫女刚要上前行礼,就被萧熠琰屏退了。 是以,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琰儿,这么早就来母后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萧熠琰目光淡然,却深藏冷意。 “母 后有多恨父皇。” 太后正在刺绣,闻言,手中动作一顿。 “恨又如何,爱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阴阳相隔。斯人已逝,该放下的,早该放下了。” 说着,她还劝慰他。 “琰儿,你也该放下了。你父皇虽做了很多错事,但他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死者已矣,就让他安心去吧。” 若是换作以前,萧熠琰也就信了。 但,当事实全都摆在他面前时,由不得他继续无视。 他深邃的眉眼中,隐藏着质问的愠怒。 “当年您跪在我面前,求我日后留着他的性命时,我也以为,您真的放下了仇恨。 “可事实是,您恨他入骨,甚至恨到容不下他的孙子……” 听到这儿,太后脸色微变。 她抬起头来,认真地注视着他。 “琰儿,你竟然认为,太子染上瘟疫,是我所为?”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看他没有否认,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丝丝伤痛之色。 干脆,她放下了手中的绣品。 “煊儿是我的孙子,我疼爱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狠心伤他。 “难道,在你心里,母后就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吗?” 萧熠琰别过目光,不看她那张温婉慈爱的脸。 嗓音,是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冷寒。 “我倒是想 知道,母后您决心对煊儿下毒手时,有没有想过,他也是您的亲孙子。” 说完,他立即改口。 “也是。您连亲儿子都能算计,更遑论隔代的孙子。” “我没有伤害煊儿,我再恨先皇,也不会拿别人撒气。煊儿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孩子啊。我怎么舍得……” 砰! 萧熠琰挥手打翻了桌上的香炉。 那炉子滚了几圈,停在太后脚边。 她抬眼往上看,就跌进了萧熠琰那双微布猩红的双眸中。 “琰儿……” 萧熠琰沉声打断她的话,眼神中布满恼意。 “您是我的生身母亲。我敬您,护您。不管你做错什么,我都能保您一世无忧。 “就这么安稳地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伤害皇后和太子。 “您想绝萧家的后,想绝我的后,那便冲着我来。 “哪怕您要我的命,我都能给,为何非要去碰她们母子!”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甚至,连殿外的宫人都能隐约听到他所说的。 他们纷纷面露震惊之色,互相觑了一眼。 殿内。 面对萧熠琰的指控,太后波澜不惊。 但,她那双眼睛里,明显有失望和委屈。 “琰儿,母后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但你既然认定是母后所为, 我便不做解释了。 “若是母后的离开,能够让这皇宫安宁些,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就这样吧,母后累了。 “行宫也好,太庙也罢,随你怎么安排。 “若还是不解气,你将我丢到大理寺……” 看她一副破罐子破摔,却依旧毫无悔意和愧疚的样子,萧熠琰眸中多了几分不解和痛恨。 “为什么……”他仍然难以接受,善良温婉的母后,会变成如今这样。 太后看了眼桌上完成一半的绣品,眼中流露一丝自嘲。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一心一意地伺候自己的男人,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却为了别的女人,将我弃如敝履,把我丢给那些男人玩弄。 “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以为他会始终和我一条心。 “他同样可以为了别的女人,将我丢在这冷冰冰的殿中。 “现在,还要往我头上安莫须有的罪名。 “琰儿,你说我谋害太子,好,我认了。 “是我做的。我将瘟疫患者的衣裳偷梁换柱,送给了太子。 “我明知会害他染上瘟疫,还是这样做……” 萧熠琰听着这些话,已然怒不可遏。 即便是对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刹那间,他身上戾气环绕,杀意顿现。 然而,太后的情绪也越来越 激动。 她站起身,揪着萧熠琰的衣襟,眼中含着泪,悲悲戚戚地冲他开口。 “可是琰儿,母后都是为了保护你啊!” 萧熠琰眼眸深邃凛冽,冷声道。 “为保护我而杀我的儿子,您大可问问,天底下有几个傻子会相信这话。” “是真的,琰儿,你相信母后,我可以狠心伤害所有人,唯独不会伤害你……” “那你可知,伤害煊儿,等同于我!”萧熠琰冲她吼完,十分冷酷地掰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太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痛苦不已地摇头。 “不是的,琰儿,母后是为了救你,你和那孩子命数相克,他若壮大,你必衰微,你会被他克死的!” 萧熠琰目光冷然,“这种荒谬的理由也能编,您还真当我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孩童么。” 太后甚是肯定地向他解释。 “是真的。琰儿,你相信母后。 “大师算的卦从来不会出错,他能知天命。我一开始也不信,可他竟然算到我那日会被救出来,他还算到你和皇后会有一别。 “就连你那晚差点失足跌落,他都算到了……若非如此,我怎会信他……” 萧熠琰越听越觉得可笑。 “呵!朕倒是不知,这天底下还有此等‘能人异士’。” 第八百二十一章 连母后的话都不信? 不到半个时辰,侍卫就将太后口中的“大师”带到了皇宫。 见到萧熠琰时,那位大师不慌不忙,表现得十分镇定。 “琰儿,就是这位‘忘尘’大师。” 忘尘大师潇洒地甩了下拂尘,像模像样地自我介绍。 “贫道忘尘,见过吾皇……” 嘭! 萧熠琰一个眼神过去,后方侍卫直接一脚飞踹过去,将那忘尘大师踹倒在地。 太后显然被吓到了,身子猛地一颤。 反应过来后,她立即责备那些侍卫。 “你们在做什么!怎可如此对待大师!” 萧熠琰没有理会太后的话,大步走向那位忘尘大师。 旋即,不等大师爬起身,他一脚踩在他的肩胛骨。 “大师是么。听说你算卦很准。”他一脸凉薄,双眼危险地眯起。 太后想要制止,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元日拦下来。 “您老人家坐这儿看戏就成。” 他的言语虽恭谨,语气却十分随意。 太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忘尘大师被踩在脚下,狼狈地唉哼了几声。 “皇、皇上,不知您要算什么……”他一改方才修仙者的超然脱俗,甚是惜命地放低姿态。 萧熠琰嘴角轻扬,脚下用了几分力,几乎要将他骨头裁断。 “那就算算,你自 个儿的死期,如何?”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脚下的人,如同在看将死的蝼蚁,表情冷酷狠戾,不容违抗。 忘尘大师一听这意思,便知皇上对自己动了杀心。 他非常用力地点头。 “皇上有令,在下莫敢不从。其实贫道早已为自己算过生死卦,签上说了,贫道能够活到九十九……啊!” 话音刚落,骨头战栗生疼,仿佛要被生生剥离了似的。 他一时没忍住,当即发出一声惨叫。 太后不忍看,干脆别过了脸。 耳边却响起元日那略带戏谑的声音。 “太后,瞧仔细了。就这,跟小太子所受的折磨相比,可算不得什么。” 他的话听起来轻飘飘,却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萧熠琰眼中覆上的阴翳,光用那凛然的眼神,就能杀死人。 “大师保养得不错,九十九高龄,看着像是四十九。” 忘尘大师一下子没听懂他的话。 元日轻笑道,“大师算得挺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是,我,我今年才四十五……啊!” 一条胳膊被生生卸下,痛得他当即痛呼出声。 亲眼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太后紧锁着眉头,身体也微微颤抖。 失去了一条胳膊,那忘尘大师明显老实了。 萧熠琰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是你同太后说,朕与太子命数相克?” “……是,是贫道……” “你觉得自己算得很准?” “……不,不敢。” “朕看你胆子大得很。” 说这话时,萧熠琰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一旁的太后。 她脸上只有不忍,看不到其他的情绪。 “琰儿,你不要这样。大师好歹救过母后的性命……” 元日丝毫不顾忌场合,直接笑出了声。 “光靠一张嘴,也能救人性命?太后您这么一说,小爷还真想见识见识。” 太后仍然想要保住忘尘大师,极力相劝。 “你们别看大师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他算卦真的很准,琰儿,你要是不信,不妨让他试试。” 即便在这个时候,她说话也是温柔和气的。 萧熠琰以前最怀念的,就是母后那温柔的模样。 可现在,说不上为什么,那温柔,全都成了心中除不去的刺。 就因为这狗道士的几句话,她竟然能狠心伤害煊儿。 简直荒唐又无知! 忘尘大师被废了一条胳膊,不想再丢了性命。 他趴在地上求一个生路。 “皇上,太后说得对,贫道没有别的本事,靠这点算卦之术糊口,实在不敢糊弄别人。更何况, 还是皇室中人…… “您不信,贫道这就给您算一卦。 “您前世命途多舛,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算计,下场格外凄惨。 “这一世,您命中克手足,虽犯桃花,却能片叶不沾身。 “您终将会君临天下,但高处不胜寒,身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离开。 “并且,您还是会被亲近之人所背叛。 “不过您是天子之相,总能够逢凶化吉。 “可惜的是,您命数太硬,注定会孤独终老……” 他说的这些,萧熠琰根本就不想听,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连篇。 但,听到“孤独终老”四个死时,他还是没能压住怒气。 “挺能说啊。让朕孤独终老?” 他尾音上扬,眼中浸染寒意,如同掺杂着冰碴子似的,令人心生畏惧。 元日料到这狗道士活不过今天,饶有兴致地开口。 “这小嘴叭叭的,来,也给小爷算一卦。” 忘尘大师抬头看了眼元日,虽只能看到额头和眉眼,还是能看出个大概。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之相。 “你这前半生会很操劳,只要过了四十岁,后半生就相当平坦。 “你一生中没什么大起大落,唯一的两次,一次是年少时遭遇变故,一次是被主家所弃……” 听到这 儿,元日下意识地看了眼萧熠琰。 被主家抛弃…… 他原本还没什么所谓,现在暗呼邪门儿。 不管真与假,得知自己是富贵命,心情倒是不错。 但,那狗道士接下来的话,他就不爱听了。 “……可惜,公子也注定会孤独终老。” 元日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孤独终老是吗……没事儿,小爷正好和皇上凑一对儿。” 萧熠琰:? 他有媳妇儿好么。 太后见两人都不信忘尘大师所说的,语重心长地劝说。 “琰儿,大师他……” “怎么,母后也想朕孤独终老?”萧熠琰的脸色十分不悦。 说完,他回忆着狗道士方才所说的话,别有意味地提醒太后。 “这一世也会被亲近之人背叛。亲近之人,也包括母后您在内吧。” 太后脸色微异,但转瞬就是一脸坚定。 “琰儿,你是母后所生,母后绝对不可能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元日凤眼一挑,“这世上压根就没有绝对的事儿。” 太后不做理会,眼中只有自己的儿子。 她一步步地朝他走去,眼神真切。 “琰儿,你连母后的话都不信吗?”太后说这话时,看着十分可悲,让人心生不忍。 然而,萧熠琰却冷冷地回了句…… 第八百二十二章 和姬锦澜一样,都是耻辱 萧熠琰眼带睥睨万物的冷傲,缓缓开口。 “当年,母后临死前,亲口对我说,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难道不包括母后您在内吗?” 太后目光一怔。 “琰儿,可我是你母后……” “啊——”忘尘大师一声惨叫,只见,他的另一条胳膊也被卸了。 鲜血如注,喷溅出去后,脏了萧熠琰身上的龙袍。 甚至,连他那张俊美冷硬的脸,也沾了血渍。 太后站得近,亲眼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两腿有些发软。 但,这还没有结束。 当着太后的面,萧熠琰亲手斩杀了那位忘尘大师。 男人的头颅被活生生砍了下来,鲜血不断往外涌,弄脏了干净的地面。 太后惊慌不安地捂着嘴,眼中流露出一抹痛惜之色。 此时,她如鲠在喉,身体瑟瑟发抖。 “拖出去,喂狗。”萧熠琰把刀扔回给侍卫,沉声下令。 尸体被抬走,太后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她抬眼看着一身戾气的萧熠琰,颤抖着手,拉住他一截衣袖。 “琰儿,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了。 “母后记得,你明明很善良、很温顺的。 “你小时候看到其他人欺负一只兔子,都 会大发热心地去救它。 “宫人做错事,你生怕母后责罚,还主动替她们求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母后真的很心痛啊……” 太后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他,就像他儿时那样。 但是,萧熠琰毫不留恋地后退了几步,避开她的怀抱。 “朕冷血无情,不是正如母后的意吗。”他眼中泛着冷意,夹杂着对太后的失望。 “琰儿,你在说什么,母后只希望你能够安然无忧,你变成这样,和你父皇有什么两样。”想到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太后眼中有一抹伤痛之色。 萧熠琰语气骤冷。 “是以,母后更喜欢姬锦澜那样的,对么。” 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名字,太后眼底隐着一丝异样。 不过,她并没有否认姬锦澜的存在。 “琰儿,你明知母后有多恨那个孩子的存在,为何要这样扎母后的心。 “当叶权告诉我,那孩子还活着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没错,他是很好,他谦谦如玉,温和又良善。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他生父犯下的过错。 “他的存在就是我的耻辱,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听着她这番话, 萧熠琰竟替姬锦澜感到可悲。 尽管,他也曾恨不得姬锦澜去死。 “我到现在才知道,在母后心中,我和姬锦澜一样,都是您的耻辱。” 他无比冷漠地说出这话,令太后心中一惊。 “琰儿,你在胡说什么!你和那个孩子不同,你一直都是母后最疼爱的……” “我说错了吗?”萧熠琰眼神锐利逼人,却难掩其内的悲凉。 他笑得勉强且苦涩。 “姬锦澜的生父,根本就不是叶权。 “他父不详,你厌恶他的出身。 “但你对萧隆麒同样憎恨,你将他视为仇人,恨不能让他受尽万般折磨而死。 “我身上流着萧隆麒的血,你又怎么可能真心……” 啪! 太后没能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 萧熠琰没有躲,舌尖抵了下腮,眼神格外冷漠。 “琰儿,你太让母后失望!你怎么可以怀疑母后对你的爱!” 太后打完他,一脸痛心。 她眼泪簌簌,全然一副被伤透心的模样,寒心至极。 “没良心的孩子,母后这么疼你,为了你才苦苦强撑这么多年,你竟质疑母后。 “早知如此,母后倒不如死在叶权手下!” 太后被气哭了,手攥着帕子抹 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萧熠琰并未心软。 从他知晓太后的步步为营后,就告诫过自己。 要论失望,他对她的失望更大。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冰冷且无情。 “朕确实没良心。可这也是母后一步步算计至此。母后应当觉得欣慰才是。” 太后擦眼泪的动作微微一顿。 抬眼,目光中满含讶异。 “母后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有这些奇怪的误解……” 一旁,元日兴致盎然地开口。 “太后是真不记得,还是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上变得如此冷血暴戾、不近人情,不正是您希望看到的么。” 萧熠琰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反正就是不怎么好听。 太后甚是困惑不解,她泪眼婆娑,凄婉又可怜。 “琰儿,母后没想让你变成这样。母后只是想让你开心喜乐,想要你无忧无虑地活着。” 元日一想到自己查到的,语气有些不善。 “给年幼的孩子灌输仇恨,也是为了让他无忧无虑吗。 “太后娘娘,到现在了,您还当我们是不懂事的孩子,能任由您哄骗?”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元日打断话,太后的脾气再好,听 着他那阴阳怪气的言语,此刻也有些挂脸色。 “哀家没想哄骗任何人,即便哀家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一个侍卫在此指手画脚。” 她语调温柔,言辞却很犀利。 说完,她转而看向萧熠琰,一脸认真。 “琰儿,看来,你对母后有诸多误会。 “那就趁此机会,我们好好谈谈吧。 “免得你听信谗言,以为母后别有用心。” 说话间,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元日。 元日一脸黑线。 他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变成谗言了? “母后虽恨你父皇薄情狠心,却从未将气撒在你身上。 “至于仇恨。母后可曾在你面前说过你父皇的不是? “身为后妃,母后一直安守本分。 “一夜夫妻百日恩。即便你父皇伤我至深,我也没想过离开他。 “琰儿,母后一直劝你放下对你父皇的仇恨,但你实在太偏执。 “母后早就放下了,放不下的,是你啊。” 她说完,一脸语重心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熠琰始终面不改色。 “方才那些话,希望母后一会儿见了叶权,也能这样说。” 太后有些意外,手不自觉地攥了下,语气故作平静。 “叶权还没死吗?” 第八百二十三章 太后和叶权,两情相悦 太后十分诧异地盯着萧熠琰。 “琰儿,你之前说,早就杀了叶权,难道是骗母后的?” 她就像是遭受了极大的背叛,紧锁着眉头,皱纹一条条浮现。 萧熠琰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直接让人将叶权押来坤宁殿。 受了诸多刑罚,叶权早已是废人一个。 他浑身是伤,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被侍卫拖来前,他并不知道要去见谁。 是以,看到太后那张风华不减的脸时,他同样意外。 没想到,萧熠琰会让他见太后,难道不怕刺激了她? 四目相对,太后先移开了目光。 “琰儿,母后见不得血腥。”她皱着眉头,不忍直视。 侍卫们都能理解。 毕竟,叶权现在这样子,不人不鬼,胆小的人见了,确实容易做噩梦。 但,萧熠琰仍然一脸冷漠。 “那母后可得习惯习惯。朕小时候也见不得血腥,长大后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太后心里不是滋味儿。 “琰儿,母后也不想离开你,留你一个人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里。 “可母后身不由己啊。 “当年,我也以为自己死了。 “谁知道,竟被这个居心叵测的叶权带出宫。 “此人害得我们母子分 离,母后没想到,你还能留着他的性命。 “琰儿,你还是那个善良的好孩子,对吗? “你生性温柔谦和……” 萧熠琰冲着叶权的方向冷冷一笑。 “母后以为,我留着他的性命,是心有不忍?” 他的母后,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假慈悲。 元日憋不住轻嗤了声。 善良? 温柔谦和? 这些也能和皇上扯上,还真是老娘眼里出孝子。 太后一脸疑惑地问,“那你留着叶权,是为了什么?” 萧熠琰不假思索地回了句。 “为了撬开他这张嘴,让他交代清楚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说到这儿,他意味深长地剔了眼太后,“毕竟,事情挺蹊跷的,不是么。” “哪里蹊跷?”太后十分配合地追问。 似乎,在她看来,叶权莫名其妙地将她带出宫,又将她囚禁折磨了这么多年,就应该早点处置了他。 “比如,当年,他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安排假死,将您带出宫的。 “再比如,他同样是玄冥人,为何会对您以下犯上。 “还有,这些年,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一直都未曾暴露过,却突然自投罗网,往笼子里钻……” 他话说一半,嗓音低沉,且透着股慵 懒。 如同一个猎手,将猎物耍得团团转,看着它从一开始的奋力挣扎,再到慢慢失去反抗能力。 太后异常平静地问,“这些事,他都交代了吗?” 看起来,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萧熠琰轻抬眼眸,看向太后。 他眼中的锐利,仿佛一把淬毒的刀刃,危险致命。 在他的注视下,太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甚至有些茫然,不懂那些复杂的事。 “我说他是玄冥人,母后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萧熠琰嗓音低沉,令人胆颤。 太后淡定直言,“他同我说过。” 说话间,她看了眼叶权。 叶权瞬间升起滔天恨意,若非侍卫扣押着他,他早就疯了似的朝萧熠琰扑过去。 “我明明全都交代了,只求一死,狗皇帝,你为何不让我死!为何——” 挣扎间,他目眦欲裂,脖子上青筋凸起,十分骇人。 太后本能地后退,站在萧熠琰身后。 “琰儿,叶权凶残,还好你将他抓了,否则母后早晚会死在他手里。” 她声音发颤,看起来格外害怕发狂的叶权。 萧熠琰冷冷的目光落在叶权身上。 话,却是对着太后说的。 “母后真的忍心看他去死么。” 太后 愤愤然脱口而出,“他作恶多端,害我们母子分离,母后还有什么不忍心的。” 萧熠琰淡淡地说道,“毕竟,几十年的感情。” 他这话,再次惹恼了太后。 “琰儿,你这话,母后不爱听。我是被他强掳的,能有什么感情。 “还是你觉得,我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太后越说越觉得委屈气愤,眼睛都红了一圈。 萧熠琰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元日则不然。 见太后还如此嘴硬,元日冷哼了声。 “都说最毒妇人心,小爷今儿可算是见识了。 “太后来北燕前,就已经和叶权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之后,他更是为了你,抛弃家人,千里迢迢入北燕皇宫,默默守了你这么多年。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到现在大难临头,他甘愿揽下所有过错,只求一死护心爱之人周全。 “可惜,一腔真心喂了狗,狗都不吃。 “所以说,小爷就信不过你们女人,惯会在男人背后捅刀子。” 元日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将太后和叶权的关系揭穿。 但,太后脸上除了愤怒,并没有心虚和慌乱。 “我怎会和此人纠缠不清!琰儿,你休要听他胡言, 母后以前根本就不认得什么叶权!” 叶权却像条疯狗似的,狂笑着认下。 “没错!我与太后两情相悦!这一切都是她指使的,是她不想留在北燕宫中,对我说尽好话,哄我将她带出宫。 “都是她干的,跟我没关系。 “狗皇帝,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娘就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贱人! “你以为你的出身有多高贵,指不定又是哪个奸夫的种! “老子才是最无辜的……” “叶权!你混账!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诬赖我!” 太后气得眼泪夺眶而出,顿觉屈辱。 叶权笑得格外嚣张,一脸挑衅。 “太后娘娘,您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他们都查出来了,您就承认吧。 “您压根就不喜欢先皇,千方百计地想要离开他。” “你胡说……你胡说!”太后忽觉头疼,差点没站稳。 “够了!”萧熠琰怒声喝斥,眼神凶狠冷酷。 “狗皇帝,来啊,杀了我,伤在我身,痛在你母后的心。 “我们要真两情相悦,你说不定还是我儿子呢! “来啊,喊声爹听听啊! “你杀了我,要遭天打雷劈……” 唰! 太后突然拔出其中一个侍卫的剑,朝叶权冲了过去…… 第八百二十四章 她杀了叶权 “唔……”叶权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面前的太后,又低下头。看了眼被刺穿的身体。 鲜血从他嘴角冒了出来,他一动不动,眼底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欣然。 太后手握着剑柄,第一次杀人,表现得十分害怕。 噗—— 叶权一口血喷到她脸上,吓得她身体一抖。 她立即松开剑柄,连连后退,慌乱不安地直摇头。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人……琰儿,母后就想让他闭嘴,母后是清白的……” 她像极了第一次杀人的样子,就连元日也分不清,她是否在撒谎。 萧熠琰一言不发地盯着叶权。 那一剑正中他心口要害,没救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叶权就直挺挺地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侍卫上前探查他的鼻息,恭声禀告萧熠琰。 “启禀皇上,人已经死了。” 闻言,太后甚是崩溃。 “我,我杀人了……” 萧熠琰的反应甚平静。 而这时,元日冷不防地调侃了句。 “太后刺得挺准啊,真看不出是头一回干这事儿。” 太后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抓着萧熠琰。 “不行,他不能死!他还没有证明我的清白! “琰儿,你马上让太医来,让太医治好他,母后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他。 “什么两情相悦,什么私定终身,都是诬赖,是构陷!” 她见萧熠琰不说话,心如死灰。 “琰儿,难道连你都不相信母后吗……” 这就是她的好儿子! 萧熠琰不置可否,目光十分淡漠。 “琰儿,在你心里,母后就是这么不堪吗!”太后十分痛心。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萧熠琰转头看了眼叶权的尸体。 那人死不瞑目,看着格外可悲。 他对着太后沉声道。 “叶权死了。不管你和他发生过什么,朕都不想再计较。” 闻言,太后并未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反而更加紧绷。 她眼眶红红的,绝望无比。 “你还是像极了你父皇,宁可相信那些外人的话,也不信我……” 她步步后退,看向元日的眼神,充斥着悲凉和恨意。 “是你挑拨我们母子,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元日潇洒不羁地挑了挑眉,“太后,我只求财,挑拨离间这事儿,太费脑子。” 萧熠琰摆了摆手,侍卫们会意,将叶权的尸体拖了出去。 殿外,宫人们都已经吓傻了。 连着两具尸体,这坤宁殿真不太平。 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听到太后那撕心裂肺的声音。 “琰儿,母后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让人去调查我。 “你信不过母后,为什么?” 萧熠琰实话实说。 “一来,叶权和你的出现,本身就有诸多疑点。 “二来,是因着你对兮儿的敌意。 “若只有前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兮儿动心思。” 太后一脸诧异,“我何曾对皇后有敌意,是她亲口告诉你的吗?” 萧熠琰双手用力握住,语气夹杂维护之意。 “她若是能直接跟我说,就不会坚持出宫休养。” 太后觉得这事儿十分荒谬,极力辩解。 “我拿她当亲生女儿疼爱,怎么会对她有敌意。 “到底是谁在你面前挑拨是非! “琰儿,你还信不过母后的为人吗?再者,母后有什么理由,对她一个晚辈存敌意!” 说到挑拨是非时,她甚是警惕地看向元日。 元日:我瞅着像是那种无聊的人? 萧熠琰已经冷静自持到,不管太后如此委屈、如何哭诉,他脸上都没有半点波澜。 “朕也想知道,你们之间有何恩怨。 “确切地说,是你和兮儿的生母之间有何恩怨。” 闻言,太后的目光微微一怔。 “你……你说什么?皇后的生母?” 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不管你们上一辈有什么恩怨,都不该牵扯到下一代身上。” “何止下一代,这都下下一代了吧。”元日无情补刀,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现在想来,太后要是真跟林绾有什么深仇大恨,毒害小太子,就不只是因为先皇了。 说到底,最无辜的还是小太子。 谁 让他的祖父和外祖母都招人恨呢。 当然,父皇和母后也没省心到哪儿去。 元日在心里总结——这一大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太后紧锁着眉头,拒不承认。 “煊儿的事,是我听信了那位大师的话。 “但你们以为,我就不心痛吗? “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元日轻飘飘地来了句。 “两边不一样厚。厚此薄彼也正常。” 太后恨不能用针线缝上元日那张嘴。 “琰儿,太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母后就把这条命赔给他,黄泉路上,母后替你们夫妻二人照看他……” 元日冷哼道:“人还没翘辫子呢,这么咒一个孩子,不太好吧。” 太后眉头紧皱,强忍着恼火。 “至于皇后。你们要是觉得我会对她不利,从此以后,哀家不会离开坤宁殿一步……” “真想做点什么,手伸长点就是。”元日双手环抱在胸前,接得特别快。 太后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要忍。 就当那是只苍蝇,嗡嗡乱叫。 “我和林将军,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连面都见不上几次,与她根本没有任何牵扯……” “您和皇后同样没见过几面,照样……” “你大胆!”太后总算是忍无可忍,冲着元日怒声斥责。 在萧熠琰的印象中,她一直是温柔细语,从未如此大声地吼过人。 可 见,元日这张嘴,确实讨人嫌。 太后立马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调整情绪,让自己恢复冷静。 “琰儿,既然你的侍卫这般信不过我,母后立马搬去宫外。你们眼不见为净,这总可以吧。” 元日下意识地想要接话,被萧熠琰抢了先。 “您搬去宫外,让兮儿承受那些闲言碎语么。” “母后只是想让你们开心,琰儿,母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难道非得逼死母后吗?” “朕只想知道真相。”萧熠琰语气冷然,不容置喙。 “真相?哪有那么多真相。 “我说的,你都不信,还谈什么真相,还要让我说什么。 “谁告诉你,我和林将军有仇?你就那么相信那人的话吗?宁可信那人,也不信生养你的母亲…… “琰儿,你比你父皇更冷血。” 太后甚是心寒地叹了口气,已经不打算再做任何辩解。 “也罢,你觉得真相如何,那便是如何。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一个清静。” 萧熠琰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屏退了殿内的其他人,只留下元日。 确定没有第四个人在场后,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后,脸色冷厉地发问。 “儿臣只求你一句实话,兮儿母亲的死,是否与你有关系。” 太后一脸平静,但,眼底的情绪已然风起云涌。 她抬眼看向萧熠琰,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第八百二十五章 太后自尽昏死 太后听着萧熠琰的质问,眼底蕴藏了太多深意。 萧熠琰也不逼问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无形中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在他的注视下,太后缓缓阖上双眼。 显然,她在逃避。 良久,她再次睁开眼时,眼眶已经泛红。 但她什么都没说。 周身笼罩着一层类似绝望的气息。 突然,她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迅速冲向桌角。 “艹!”元日意识到不妙,想要出手救人,却还是晚了一步。 萧熠琰同样没赶上,眼睁睁看着太后一头撞上桌角,旋即就晕死过去。 元日怔住,看了看地上的太后,又看了看萧熠琰。 “这……” “传太医!”萧熠琰目光阴沉,紧锁着太后。 她宁可死,也不想说出真相。 这让他越发怀疑。 宫女领着太医进来,看到昏迷不醒的太后,吓得倒吸了口凉气。 “太后娘娘!”她表现得比人家亲儿子还要急切,催促太医为其诊治。 一盏茶后,太医有了结论。 他恭敬上前,对着萧熠琰禀告。 “皇上,太后怒气攻心,只怕……只怕很难苏醒。” 说完,他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男人那道冷寒逼仄的视线。 元日双手环 抱着站在一边,眼中拂过一丝懊恼。 只差一点。 他方才若是再快一点…… 不对! 他当初就不该把这太后救出来。 否则也没有这么多破事儿! 思及此,元日顿觉烦躁。 他夺窗而出,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熠琰站在床榻边,看着那昏迷不醒的太后,眼神冷冽逼人。 谁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分辨不出他的悲喜。 直到,他开口吩咐太医,才打破了这份死寂。 “务必将太后救醒。” 他神情凉薄,看不出丝毫关心。 宫女暗地里替太后觉得可悲。 太后都昏死过去了,皇上竟然还能这么无动于衷,真是不孝! …… 东宫。 宫人将午膳放在殿门外。 不过一会儿,里面的人将门打开一条缝儿,将午膳端了进去。 “娘娘,午膳。”掌事太监轻声请示。 沐芷兮正在亲自为煊儿诊治。 她心系煊儿的安危,根本没有什么胃口。 “你们吃吧,本宫不饿。” 煊儿虚弱地张开嘴,“母后……要吃饭。人是铁,饭是钢……” 他从来不知道,说句话也要耗费这么多气力。 看他如此艰辛,沐芷兮强扯出一抹微笑,宽慰他。 “母后 先喂你,一会儿再吃。” 煊儿这才点头。 掌事太监将煊儿的午膳呈上,“娘娘,还是奴才来喂殿下进食吧。” “不必。”沐芷兮果断拒绝。 只见她拿出一根银针,用其试毒。 掌事太监看到她这一系列动作,只觉得不可思议。 “娘娘,难道还有人会给太子下毒?” 沐芷兮收起银针,淡淡地说了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确定午膳没有问题后,沐芷兮才放心地喂煊儿。 煊儿感染瘟疫,全身乏力,连吞咽都很困难。 是以,御膳房准备的大多是流食。 他吃了几口,索然无味,就不愿再吃。 “好难吃……”他别过脸,以此表示自己的抗拒。 沐芷兮放下粥,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你想吃什么,母后让御膳房重做。” “想吃好多……” 他报了一长串菜名,眼睛里亮闪闪的。 但很快,那光又变得黯然。 沐芷兮留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温声询问。 “小馋猫,这是怎么了?” 煊儿抬起眼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母后,太医说,我只能,只能喝清粥……” 他边说边掰手指,“九天……都喝了九天的粥了。” 沐芷兮心疼 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在他喝药期间,是不能碰荤腥的。 抱着他越发消瘦的身体,用下巴蹭了蹭他头顶。 “等我们煊儿病好了,母后带你去吃肉。” 煊儿睁着一双大眼睛,煞有介事地问。 “母后,我会好起来的,对吗?” “对。一定会好起来。”沐芷兮隔着面巾,亲了下他的额头,声音温柔似水。 在沐芷兮的要求下,太医院又派人送来新药材,为煊儿调养身子。 东宫很大,也很空。 值得庆幸的是,至今只有太子一人感染,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病症。 也正是这一点,引起了沐芷兮的怀疑。 她亲自给殿内几个宫人检查过。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近身伺候煊儿,真要感染,他们是最危险的。 但是,他们一个个都很正常。 沐芷兮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瘟疫这东西,防不胜防。 偌大的东宫,上下几百人,除了煊儿,竟然无一人感染。 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煊儿已经睡着了,且雷打不动。 沐芷兮帮他盖好被子,眼神覆上一丝凌厉,命令掌事太监。 “之前那件冬衣在哪里,拿来给本宫看看。” 掌事太监小心翼翼地 回道。 “回娘娘的话,那件冬衣早就丢去烧了。为了防止其他人染上瘟疫,太子殿下的好多衣裳都被处理了。” 沐芷兮眉头紧皱,“谁下的令,皇上吗?” “是太医院的意思,自太子殿下染上瘟疫,这边的事儿都是太医院在管。” 想到那些给人扎针放血的太医,掌事太监不由得冷汗直冒。 沐芷兮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走到门边,吩咐守在外面的翠柳。 “去琉璃殿,把本宫的药箱拿来。” “是,娘娘!” 听到自家娘娘熟悉的声音,翠柳的心情就有些激动。 她一直守在这儿,就怕娘娘也感染了瘟疫。 翠柳是练家子,脚程快。 从东宫到琉璃殿,一来一回也不过一盏茶功夫。 药箱到手后,沐芷兮吩咐殿内几个宫人。 “为太子宽衣。” 看到她摆出好几个药瓶和银针,掌事太监一脸困惑。 “娘娘,您这是……” 沐芷兮看着已经熟睡的煊儿,目光严凛。 “本宫怀疑,太子染上的,并非瘟疫。” “什么?!”宫人们立马交换了一下眼色,惊喜不已。 太子殿下若非感染瘟疫,那他们也就不用成天提心吊胆了。 东宫也能恢复如常了……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不许皇后出来 宫人们将煊儿的衣裳解开后,都退到旁边。 殿外,翠柳惴惴不安地守着。 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一直翘首以盼。 大半个时辰后。 殿内突然传出一阵惊恐叫声。 这下,不只是翠柳,殿外的侍卫们都变了脸色。 “娘娘,发生什么了,您没事吧!”翠柳急忙叩门。 殿内。 宫人们已经吐了一地。 但在他们之前,煊儿已经吐过了。 他的呕吐物里,几乎全都是类似蛆的虫子。 那些虫子看着生龙活虎,被排除体外,还灵活地扭动着身子。 煊儿也吓得脸色惨白,缩在母后怀中瑟瑟发抖。 甚至,连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母后……好恶心……它们怎么会跑到我身体里,真的好恶心啊……” 他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沐芷兮的衣襟,身体颤抖得厉害。 沐芷兮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抚。 “没事了。母后已经把它们全都赶出来了。” 煊儿仍然心有余悸,不肯从母后怀里出来。 他觉得什么都很恶心,包括自己穿过的衣服,睡过的被褥。 一想到那些虫子在他身体里爬了这么多天,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掌事太监和另外两个宫人,脸都被吓白了。 他们手捂着胸口,在一旁弯腰吐了好久。 整个大 殿,只有沐芷兮镇定地坐在那儿,怀抱煊儿,皱眉思忖。 掌事太监第一个吐完,擦了擦嘴边的污渍,两腿抖个不停。 “娘,娘娘,这些都是什么啊……要不要赶紧让人进来清理?” 反正,他是不敢碰的。 实在是太恶心了。 煊儿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紧地抱着沐芷兮,软声撒娇。 “母后,我怕,我不想待在这儿……” 生了一场病,他变得比以前更加黏人,也更像个孩子。 他像只小熊似的挂在母后身上,除了她,他什么都不敢触碰。 目之所及的东西,都有可能沾染上那些虫子。 他缩着脑袋,埋在沐芷兮脖间。 “别怕,母后这就带你出去。” “嗯……”煊儿奶声奶气地应道,闭着眼睛,不敢看地上那些虫子。 宫人们也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巴不得能早点离开这儿。 沐芷兮抱着煊儿起身。 绕过那些虫子时,神情淡然地瞥了一眼。 这些蛊虫的生长速度十分惊人。 不过一会儿,就平白多出了好多虫卵。 几个呼吸的功夫,新的一代就破卵而出。 它们四处爬行,如同白蚁,迅速占据整个内殿。 所到之处,都是它们产卵的痕迹。 宫人们看着这一幕,吓得腿直软,全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沐芷兮。 踏踏踏! 不过片刻,外层的侍卫全都围了过来。 领头的恭敬站在门外请礼。 “娘娘,皇上有令,太子殿下感染瘟疫,不得离开东宫半步。” 煊儿原本还十分温顺地窝在沐芷兮怀里。 听到侍卫这话,立马就变得奶凶奶凶的。 “屁的瘟疫!本太子是被人算计了!赶紧开门,否则本太子出去后开了你们的脑袋!” 这声音,中气十足,哪里还有半点虚弱的样儿。 吼完后,煊儿抬头一看母后,立马又软下声来。 “母后,我在跟他们讲道理,没凶他们。”他两只手牢牢地抱着沐芷兮的胳膊,娇滴滴的语气惹人怜爱。 掌事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自腹诽。 太子殿下这变脸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哪位大师学的。 沐芷兮没有责备煊儿,隔着门,厉声命令那群侍卫。 “把门打开,一切后果,本宫担着。” 门外,翠柳急得猛踹了侍卫长一脚。 “娘娘让你开门,耳朵聋了啊!” 说完,她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从侍卫长手里抢过钥匙。 但,就在她将钥匙插进锁芯的刹那,一枚暗器直击她手腕。 啪嗒! 钥匙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谁动的手!”翠柳循着暗器飞来的方向看去,只 见不远处,正站着个清冷如仙的女人。 除了岳如烟,还能是谁? 翠柳暂时懒得跟她计较,先开门要紧。 于是,她立马弯腰捡钥匙。 与此同时,岳如烟已经利用轻功,迅速来到她身后。 翠柳刚站起身,肩膀就被岳如烟扣住。 “你在做什么。”岳如烟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质问。 翠柳紧紧地攥着那串钥匙,愤愤地甩开岳如烟的胳膊。 “岳姑娘,你管的也太宽了!” 岳如烟这次直接抢下了钥匙。 “你干什么!”翠柳怒了,立即去抢。 “我没看错的话,你是想要私自放里面的人出来。”岳如烟灵巧地避开翠柳,后退到台阶下面。 翠柳紧追不舍,怒声呵责。 “娘娘要出来,你凭什么阻拦,立马把钥匙给我!” 闻言,岳如烟目光微冷。 她猝不及防地挥掌,就将钥匙抛到了远处。 “皇后自愿入东宫照顾太子殿下,进去前就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 “如今,她想要出来,岂是如此随意的? “万一她已经感染瘟疫,你们谁能承担罪责。” 侍卫们都知道这个道理。 是以,他们谁都没有反驳岳如烟。 唯有翠柳怒怼岳如烟。 “岳姑娘,你是什么身份,也敢限制娘娘的出入自由,莫不是真把自己 当成这后宫之主了!” 岳如烟目光冷漠,脸上更是没有显露什么情绪。 “我确实无名无份,可我早已领了太后的命令,负责东宫事宜。 “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随意出入。 “皇上已经纵容了皇后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身为皇后,更加要顾全大局,不能无视宫中其他人的死活吧。” 她这话,显然是冲着殿内的沐芷兮说的。 翠柳管不得了那么多,跑去捡钥匙。 却听岳如烟一脸严厉地吩咐侍卫。 “将闹事者抓起来。” 奇怪的是,还真有侍卫听她的吩咐。 翠柳气得怒吼,“放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谁才是后宫之主,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岳如烟看着紧闭的殿门。 “皇后护子心切,我们理应成全。” “放开我!”翠柳还在挣扎,“岳如烟,你不放娘娘出来,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岳如烟甚是冷漠地瞥了眼翠柳。 旋即,她故意提高声音。 “萧师弟已命我管理后宫。皇宫这么多条人命摆在面前,他很清楚如何选择。毕竟,这可是瘟疫……” 嘭! 她话音未落,原本紧闭着的殿门,突然就整扇轰然倒塌。 紧接着,一道幽冷讥诮的声音响起。 “本宫倒是要看看,萧熠琰要怎么选。” 第八百二十七章 给本宫掌嘴 “娘娘!” 门倒塌后,沐芷兮抱着煊儿,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这时候,光正好照在她身上,将她衬得白皙高贵。 即便她穿着素色的衣裳,却仍然掩盖不了那魅惑人心的妖冶之气。 岳如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那扇门上。 “皇后娘娘,损毁宫中财物……” 嘎吱—— 沐芷兮直接从门板上踩过,秀眉微挑,挑衅意味十足。 “怎么,本宫赔不起吗?” 岳如烟淡淡一笑。 “我并无此意,只是想要提醒娘娘,遵守宫中规矩。您身为六宫之主,更应该以身作则。” 沐芷兮甚觉好笑地回怼。 “六宫之中就本宫一个皇后,以身作则给谁看?” “自然是各宫的宫人,就比如此刻站在您面前的侍卫们。”岳如烟不卑不亢地回答,却分明一副没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沐芷兮眉梢攀上潋滟风情,打眼一扫。 “岳姑娘不如问问他们,敢不敢多看本宫一眼。” 岳如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些侍卫。 只见他们个个都低着头,压根就不敢看沐芷兮。 离开那恶心的东宫,煊儿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他看着这一幕,眼中尽是讽意。 “算你们识相,否则不等父皇,本太子先挖了你们的眼睛。” 岳如烟微微握着双手,镇定自若地看着 母子俩。 “皇后,您抱着感染瘟疫的太子出来,到底是何居心。” 沐芷兮浅浅一笑,以柔克刚。 “不瞒岳姑娘,本宫想在死之前,拉个垫背的。” 她这话一出,侍卫们都没法接。 就算娘娘要他们的命,他们也都莫敢不从。 是以,即便知道太子感染瘟疫,侍卫们都没有后退。 岳如烟的目光恰好又落在门板上。 方才,门是锁着的。 她很好奇,沐芷兮的内力还有多深,竟然能够在一刹那的功夫,将这扇殿门完完整整地卸下来。 “岳姑娘这么喜欢,不如本宫作主,把这门板赠于你?” 沐芷兮说完这话,又绕有深意地补充了句,“毕竟日后也有大用处。” 岳如烟想到她说的那层意思,脸色微沉。 煊儿抱着沐芷兮的脖子,抬起头来,好奇地问。 “母后,不就是个门板吗,能有什么用处啊?” 沐芷兮故作神秘地笑笑,给他提示。 “你皇爷爷被抬进棺材前,是躺哪儿的?” “好像是……”煊儿想到答案,再看向那扇门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母后,我懂了。” 岳如烟非常擅长控制情绪。 即便很生气,也能立马恢复平静。 她本想假装听不懂,煊儿却对着她嚷道。 “就这么一块破门板,按照母后说的,送你了。 “不过你长得又不高,这门板好像不适合你啊。 “……这样吧,好人做到底,本太子让人给你量体裁板。 “这种人生大事儿,可不能将就。” 说完,他无视岳如烟有些难看的脸色,一脸求表扬地抬头。 “母后,我是不是很大方?” 沐芷兮这个时候并未料到,一个无心之举,让煊儿记了许久。 从这以后,谁惹恼了太子殿下,就会收到“门板”警告。 而此刻,作为第一个被太子送门板的人,岳如烟心有怒气,面不改色。 “皇后,上梁不正下梁歪。” 沐芷兮“扑哧”一笑。 “下梁歪不歪,本宫不知道。但本宫确实觉得,皇上挺不正的。” 岳如烟就不信她真的没听懂自己说的是谁。 看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直言。 “皇后娘娘,您再任性,也得适可而止。瘟疫非同小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本太子不就是小孩子嘛。”煊儿一脸不满,嘟起了嘴。 “您身为太子,更加要以天下苍生为重,明知自己感染瘟疫,就应该安分守己,待在东宫。” 岳如烟的语气十分严厉,脸上也没有丝毫温柔。 煊儿听着这些话,想到殿内爬满那些恶心的小虫子,忽然变了脸色。 “他娘的!一口一个‘瘟疫’的,我看你长得就像个瘟疫!” 闻言,掌事太监脚下一个趔趄。 沐芷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低头看着煊儿,皱眉。 “你说谁娘?” 煊儿顿时心虚犯怂,缩了缩脖子,将脑袋埋进母后脖子里。 “没,没说谁娘。母后,我没有感染瘟疫,她老这么说,我不开心。” 明知他在装可怜撒娇,沐芷兮还是不忍心跟他计较。 不过,她确定刚才没听错。 这孩子,不晓得跟谁学的浑话。 被太子殿下比作瘟疫,岳如烟不可能不生气。 但,她还是只能忍。 毕竟,她现在是占理的这方。 没人不怕死。 这母子俩要出东宫,就是与整个皇宫为敌。 “皇后,萧师弟亲自下令封锁东宫,所以,得罪了。” 说完,她后退了几步,命令侍卫封门。 然而,侍卫们踟蹰不前,谁都不敢轻易上前。 “你们难道要违背皇命吗。”岳如烟清清冷冷地警告。 翠柳一听这话就来气。 竟然把皇上搬出来。 她还真以为皇上是她的靠山? “皇命不可违。但你岳如烟又算个什么东西!” 岳如烟淡定自若,“我是皇上的师姐,同时也奉太后之命看守东宫。你说,我算什么东西。” 煊儿非常抗拒这座东宫,连带着厌恶要把他关进东宫的岳如烟。 “该死的!管你是什么东西还是南北 ,本太子没有感染瘟疫!” “太子殿下,此事不是玩笑,您为了一己之私,谎称自己没得瘟疫,将诸位太医置于何地。” “母后,她凶我……”煊儿突然一改方才的嚣张,圆鼓鼓的大眼睛泛上了泪花。 说话间,他用小脑袋蹭沐芷兮的脖子,活像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 沐芷兮美目轻眯,冷冷地睨了眼岳如烟。 “岳姑娘,说我们煊儿自私?” “难道不是吗。” 煊儿一脸委屈,向沐芷兮控诉。 “母后,她好没良心,我都送她门板了。” 一提到门板,岳如烟就没了好脸色。 “太子咒我去死,我还要对您感恩戴德么。” 煊儿大.大的眼睛写满无辜。 “母后,她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我好心送她门板,她好坏……” 说着,他仿佛真的被气到了,小小的身体直发抖。 岳如烟镇定得不行,将话题扯回。 “不管你们如何说,感染瘟疫者,绝对不许出这个门。” “本宫倒是不知,这儿何时轮到你作主了。” “皇后,众生皆平等,我只是不忍心看着别人因你们母子的任性而死。” 沐芷兮讽刺的笑了,“还真是伟大啊。” “翠柳。” “奴婢在!” “岳如烟以下犯上,给本宫掌她的嘴!” 岳如烟瞳孔微缩。 她竟敢…… 第八百二十八章 圣域血莲失窃 “给本宫掌她的嘴!” 听到自家娘娘的命令,翠柳摩拳擦掌,内心有些小激动。 伺候娘娘这么久,她就没见过这么欠抽的。 翠柳一步步地走向岳如烟,眼神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意。 岳如烟站在原地,毫不退缩。 她正义凌然地挺直腰杆。 “今日,即便皇后掌我的嘴,我也要为了天下苍生,直言不讳。 “瘟疫一经传播,无人能够幸免。 “太子殿下绝对不能离开东宫。” 她大义凛然,看向那些侍卫。 “你们也要违抗皇上的命令吗!” 侍卫们全都恭敬颔首,不予回答。 皇上的命令,固然要听。 但,得罪了皇后娘娘,他们同样没好果子吃。 岳如烟还要说什么,翠柳大步上前,抡起胳膊,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岳如烟被打得脑袋一偏,耳朵也嗡嗡作响。 这才一巴掌,她的脸就已经见红。 可见,翠柳用了多大的力。 岳如烟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抬起头来,正视着翠柳。 四目相对,还不等她开口警告,翠柳左右开弓,又连着给了她两巴掌。 啪啪! 这三巴掌下去,不只是岳如烟的脸疼,翠柳的手也很痛。 但她心里格外爽快。 连着十几个巴掌,岳如烟那张清丽的脸,瞬间肿得不成样子。 整个过程中,她始终一声不吭,站在那儿任由翠柳掌掴。 然而,她一直盯着沐芷兮,眼睛里掩着杀意和怨念。 萧熠琰闻讯赶来时,岳如烟还在受掌掴。 他只瞥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直奔沐芷兮母子。 见他对自己如此冷漠,岳如烟心中的怨念又加增了几许。 “萧师弟,你不能过去!” 她方才挨巴掌的时候没有反抗。 看到萧熠琰犯险,当即便使出猛力,推开了翠柳。 “萧师弟……”她拦在萧熠琰面前,脸色愤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瘟疫,瘟疫啊!” 他怎可如此糊涂。 难道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萧熠琰冷漠十足地睥睨着岳如烟,“让开。” 这两个字,不夹杂任何感情。 岳如烟身体紧绷,一脸坚决地摇头。 “不。我不能让。” 他绕道走,她则迅速跟上。 总之,就是要拦在他前面。 萧熠琰十分恼火,“让开!” “我不能让!”岳如烟表现得忠心耿耿,做出了许多侍卫不敢做的事。 他们都知道瘟疫有多可怕,自然不希望皇上靠近太子。 岳如烟眼看着拦不住萧熠琰,便将矛头直指沐芷兮。 “皇后,你害其他人也就罢了,难道忍心看着皇上感染瘟疫吗!” 沐芷兮神态自若,“太子 又没有感染瘟疫,本宫有什么不忍心的。” 萧熠琰的眼中含着惊喜之色。 “煊儿真的没事吗!” 掌事太监在一旁附和。 “是啊皇上,娘娘说,太子殿下没有感染瘟疫,是蛊虫,殿下吐了好多蛊虫……” 煊儿不想再回忆那些恶心的东西,捂住了耳朵,往母后怀里钻。 “母后,我不想待在这儿。” 岳如烟一脸不信。 “皇上,纵然皇后的医术再高明,也不能听信她一人之言。 “瘟疫非寻常病症……” 然而,不等她说完,翠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一边。 “既知娘娘医术高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萧熠琰对沐芷兮的话深信不疑。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到母子二人面前,将他们拥入怀中。 “没事就好。”这一声,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煊儿被夹在两人中间,有些不舒服。 “父皇,你的胡子都渣到我了!” 萧熠琰出言责备,“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让你母后抱。自己滚下来。” 煊儿摇头,紧紧地抱着母后的脖子。 “不要。我害怕。地上有虫子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虫子?” 煊儿生气地扭过头,“哼!我不跟你说话。” 岳如烟神情淡漠,缓缓开口。 “萧师弟,你真的相信太子没有感染瘟 疫吗。” 煊儿听到这俩字就烦躁。 一天到晚瘟疫瘟疫,有完没完! “啰嗦什么!本太子要是有瘟疫,第一个就感染你!” 他就像只随时要咬人的狗,窝在母后怀里毫无顾忌。 沐芷兮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唯独看着萧熠琰。 “煊儿是被人下蛊了,和瘟疫的症状十分相似。我万分确定,绝对不是瘟疫。” 萧熠琰目光温柔地点了点头。 “我信你。” 说着,又看了看跟条恶犬似的煊儿。 “别累着你母后。父皇抱。” 岳如烟紧紧地盯着父子二人,看到他们有接触,心里就十分不安。 “萧……” “闭嘴!”萧熠琰冷声警告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肃杀的寒光。 他话音刚落,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急声向萧熠琰禀告。 “不好了皇上,圣域血莲……血莲它不见了!” 萧熠琰一手抱着煊儿,一手与沐芷兮十指相扣。 听到这话,他脸色一沉。 “关上宫门,严查。” 煊儿没有感染瘟疫,圣域血莲自然也没了用处。 但,那毕竟是他用血灌溉的。 血莲失窃,整个皇宫戒严起来。 岳如烟离开东宫后,立马赶去见东坞。 看到她那肿成猪头的脸,东坞十分诧异。 “怎么弄的?” 在北燕皇宫,谁敢打她的脸? 岳如烟 撇过脸,“这不重要。” 旋即,她话锋一转。 “师叔,血莲也被人偷走了。” 东坞脸色大变。 “宫中守卫森严,血莲怎么会失窃?!” “我也不知道,但确确实实就是不见了。” 东坞有些忧心,“如烟,你要知道,血莲被盗,兹事体大。说明,这贼人已经混入宫中了。” “我知道。”岳如烟凝眉,脸色沉重。 另一边。 沐芷兮不解这圣域血莲从何而来,正在询问萧熠琰。 “圣域血莲是萧氏太祖皇帝征战所得,千年难得一遇,迄今为止,全天下只有两株。 “这血莲以花瓣入药,能治百病,但只有萧氏一脉的血,才能够灌溉它开花。” 沐芷兮越发震惊。 “能治百病?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当年要是有这圣域血莲,她也不用为了解药,离开他们父子四年。 面对她的疑问,萧熠琰也觉得惭愧。 “我之前根本就不知晓。煊儿感染瘟疫后,是母后告知我的。是以,我那时根本没有怀疑过母后。” “怀疑她什么。”沐芷兮明知故问。 萧熠琰以为她不知道这事儿,脸色纠结,“怀疑她是害煊儿染上瘟疫的元凶。” 他担心她会为这事儿跟他闹,但,她的目光十分平静。 “你难道……已经知道了?”他犹豫着问。 第八百二十九章 惩治太后的一百种方法 从那件冬衣开始,沐芷兮就已经怀疑太后。 可惜,那件冬衣被烧了,无从查证。 如今,萧熠琰的话,不过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她十分冷静地回答萧熠琰。 “是。我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母后会狠下心来……” “你什么时候查到的。”沐芷兮怀疑,他想包庇太后。 萧熠琰非常坦诚。 “我也是今日才查清。按着母后的说法,是受了一个道士的蛊惑,说我与煊儿命数相克。” 不用他接着明说,沐芷兮也猜到了大概。 她甚是气愤。 “所以,为了保护你,她就要让我的儿子去死?” “兮儿,你冷静……” 沐芷兮哪里还冷静得下来。 她拍案而起。 “她什么毛病!因为一个道士的话,就能如此轻易地害死一个人,那还是她的亲孙子!萧熠琰,这事儿没完!即便那是你母后,我也不会放过她!” 想到煊儿这些日子所受的折磨,她就心疼得要命。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儿子,岂容她人随意对待! 萧熠琰知道她生气,也看到了她眼中升腾起的杀意,立即抱住她。 “别激动,她已经昏死过去,你想要找她算账,也得等她醒来吧。” 沐芷兮越想越觉得憋屈,用力推开 萧熠琰。 “你别碰我。坐那儿好好说,那道士呢!” “已经喂狗了。”他听她的,默默坐在角落里,像个被审讯的犯人。 “你打算怎么处置你母后!” 萧熠琰正襟危坐,略带试探地开口。 “等她醒来,移交大理寺,按着北燕律例处置。” 沐芷兮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凳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萧熠琰,这事儿没完!” 她眼泪汹涌,夺眶而出。 煊儿沐浴完,过来就听到父皇母后在争执。 听到母后的哭声,他立马踹门。 “母后,谁欺负你!” 进去后,他狠狠地瞪了眼角落里的萧熠琰。 该死的,他就去洗个澡,父皇又在搞什么! 沐芷兮立即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故作轻松地开口。 “没事,母后跟你父皇闹着玩儿呢。煊儿饿了吧,先去外面吃点东西,好吗?” 煊儿半信半疑地来回扫视二人。 “母后,虽然我年纪小,可我一点都不蠢。 “而且,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我吧?” 其实,他什么都没听到,就是纯诈。 反正除了他这事儿,他也想不到母后还会为了什么生气。 果不其然,他瞥见母后眼中一丝不安。 “煊儿,你真的听见了?”沐芷兮 蹲下身,和他保持平视。 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开开心心地活着。 小小年纪就被亲祖母谋害,这得多伤他的心啊。 煊儿点了点头。“嗯,听见了。” 沐芷兮看了眼萧熠琰,眼中透着一丝决绝。 “既然如此,这事儿就交给你处理,好不好?” 萧熠琰脸色微变。 “兮儿,他还只是个孩子。” 沐芷兮一脸不悦,“你给我坐下,谁准你说话了!” 媳妇儿一声吼,皇帝乖乖坐。 萧熠琰看着煊儿,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最合适的选择。 然而,别看煊儿表面镇定,实则内心又懵又慌。 什么情况啊? 处理什么啊? 他强装镇定,点了点头,支支吾吾。 “好……好啊。我是太子,我可以的。” 萧熠琰顾忌着媳妇儿的情绪,忍不住提醒他。 “害你的不是普通人,身为太子,处理不当,便会影响到你的将来。” 好在父皇透露了点东西。 煊儿默默松了口气。 以他聪明的小脑袋瓜,很快就猜到要处理什么。 原来,是处理那个毒害他的凶手啊。 这事儿好办!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煊儿格外谨慎。 为了确认是不是这事儿,他旁敲侧击地试探面前的母后。 “母后,已经确定是那人了吗 ?”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表情紧绷。 沐芷兮察觉到出他的紧张不安,却以为,他是知晓真相后,被太后伤了心。 毕竟,再怎么说都是血脉至亲。 沐芷兮神情复杂地捧着他的小脸。 她可怜的孩子。 小小年纪就遭受了如此沉痛的算计。 她还指望着他做个正常人啊。 煊儿见母后沉默不语,还以为母后看穿他撒谎,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煊儿,母后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很难接受。 “但,母后想告诉你,虽然皇家无情,可父皇和母后都是爱你的。 “这人,母后和你父皇来处置,都不合适。也只有你,你最有资格。 “我们听你的。” 萧熠琰能够理解她的做法。 毕竟,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由他处置,她可能会觉得他徇私。 她来处置,她又担心与他产生隔阂。 是以,让煊儿来,最合适不过。 “父皇赞成你母后的决定。你说吧,想怎么做。” 在两人充满器重的目光下,煊儿自以为小事,扬起了下巴。 不就是个处置个人嘛,怎么都磨磨唧唧的。 “凌迟、五马分尸、炮烙、剁碎了喂狗,反正逃不过这几样。” 萧熠琰:! 这孩子,比他还狠。 沐芷兮:? 果然,如她所料, 煊儿受了刺激,变“黑”了。 她好好一儿子,本可以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个天真烂漫的童年啊。 煊儿并未察觉到父皇母后异样的目光,说起那些惩治人的手段,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对了!还要把那些虫子给他喂下去!在他死前,天天给他喂那些东西……” 萧熠琰好几次想要打断他,却都放弃了。 他怕自己会再次刺激到他,让他以为,父皇心软了,想要包庇元凶。 最终,还是沐芷兮打断了他的话。 她并非不忍惩治太后,而是不想自己的儿子受摧残。 “煊儿,母后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 煊儿:…… 他不难受啊? “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但你父皇还在这儿,当着他的面,你其实……”可以说得委婉点。 煊儿却会错了她的意思,一脸兴奋地跑到萧熠琰面前。 他仰头看着他,表情严肃认真。 “父皇,都说你凶残,惩治人有一套,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萧熠琰默默地看了眼沐芷兮。 沐芷兮装作没看见,别过了脸。 煊儿扯了扯他的袖子,催促道。 “父皇,你快说啊,我能想到的也就是那些普通的刑罚。母后让我跟你讨教呢。” 沐芷兮:这话我可没说过。 第八百三十章 怀疑太后和岳如烟 沐芷兮担怕儿子误入歧途,想要告诉他人间有爱。 “煊儿,即便皇祖母下蛊害你,你身边还是有很多真心爱护你的人。” 煊儿原本还在滔滔不绝,一听这话,直接愣住。 “皇、皇祖母?!” 害他的人是皇祖母? 父皇母后放权要他处置的人,也是皇祖母! 煊儿只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大坑。 那坑非常深,半天爬不上去。 “父皇、母后,我刚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的。 “虽然我很生气,但……” 你们不能把这烫手山芋往我身上丢啊! 他才多大啊! 煊儿委屈巴巴地抱住自家母后的大腿。 “母后,我头晕……” “怎么突然头晕?”沐芷兮还以为他真的不舒服,十分紧张。 她将他抱在腿上,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为他把脉。 整个过程,他都格外乖巧地依偎在她怀中,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猫,小爪子搭着她的肩膀。 “母后,我不想回东宫……” 煊儿:只要话题转得快,山芋就烫不了他的手。 沐芷兮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抚。 “不想回就不回,母后会为你安排一座新殿。” 即便他愿意回去,她也不放心。 毕竟,那里面已经沾染了蛊虫。 她已经命人将其用火烧毁,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可是母后,我今晚睡哪儿啊?”煊儿稚嫩的声音稍显奶气,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瞅着。 他还紧跟着补充了句,“母后,我不想一个人睡,我怕。” 知子莫若父。 萧熠琰已经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严声警告。 “你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 煊儿回头瞪了他一眼,“哼!” 萧熠琰一脸黑线。 “臭小子,你瞪谁!” 煊儿故作害怕地往沐芷兮怀里缩。 “母后,头痛……” “你凶谁?”沐芷兮将煊儿护在怀中,杏目圆睁。 面对媳妇儿,萧熠琰只能认怂,“没谁。” 沐芷兮也不放心煊儿一个人,便让他留宿琉璃殿。 煊儿高兴了,萧熠琰却很苦恼。 好不容易将煊儿哄好,沐芷兮又提起处置太后的事儿。 “煊儿,你想好了吗?” 煊儿下意识地回避她的目光。 “母后,我困了。” 身为这小子的生父,煊儿屁股一撅,萧熠琰就知道他拉什么屎。 是以,他话音刚落,萧熠琰就冷冷地警告。 “回避可耻。你就是再困,也得把事儿解决了。” 煊儿轻轻地抓着沐芷兮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软声道。 “母后,我什么都不懂,北燕律例厚厚一册,我都还没有背完呢。” 萧熠琰当场拆穿:“几个月前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你还想骗人?” 煊儿嘴巴撅老高。 “都是几个月前了,我当时记得,现在不记得了。” 萧熠琰:…… 这小嘴倒是挺能掰扯。 既然逃不过,干脆,煊儿晃了晃沐芷兮的 胳膊,跟她撒娇。 “母后,父皇的母后犯了错,应该让父皇来处置,对吧?” 沐芷兮看着如此可爱的儿子,笑了笑。 “对。” “那我可以去睡觉觉吗?”煊儿伸出小短手,指了指床榻的方向。 沐芷兮甚是宠溺地摸摸他脑袋,“嗯,去吧。” 得到母后的允许,煊儿拔腿就跑。 萧熠琰咬了咬牙呀,冷嗤。 “腿这么短,跑起来倒挺快。” 待煊儿的身影消失,沐芷兮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角落里的某皇帝。 “算了吧。煊儿既然不愿意,我们就别勉强他了。” 萧熠琰恢复正色,十分真诚地对她说。 “这件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太后都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你想怎么惩治她,我绝无二话。” 沐芷兮紧跟着问,“包括要她的性命吗。” 萧熠琰目光微顿。 显然,他一时间无从回答。 沐芷兮唇角勾起一抹熟稔的冷笑。 “比起她的命,我更想知道原因。 “别跟我说什么命数相克,我不信那种鬼话。 “那道士就是个幌子。 “至于你母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们还无从得知。 “她用蛊虫毒害煊儿,又告知你可治百病的圣域血莲。 “而现在,血莲被盗……”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片刻,看向萧熠琰的目光变得格外严凛。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从你母后‘死而复生’,再到煊儿感染‘瘟 疫’,以及之后牵扯出的圣域血莲,虽不知你母后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而且,你那个师姐知道得也不少。 “别看她口口声声说煊儿感染了瘟疫,我倒是觉得,以她的医术,不可能看不出蹊跷。 “否则,她不可能冒着感染瘟疫的风险,去东宫找麻烦。 “另外,若这一切的布局人是你母后,我没有证据,但这太医院,肯定有她的人。 “甚至,很有可能远不止于此。 “包括我皇叔他们的失踪,说不定,也与你母后有关。 “当然,我也怀疑过你那位师姐。” 提到此事,萧熠琰甚是严谨地回忆道。 “梁国使臣被掳一事,岳如烟有这胆,也没这能力。 “她手中没有可调派的人马。 “除了炼药,岳如烟还以帮忙找寻梁国使臣的下落为条件,企图入朝为官。 “正因为此,我才留她到现在。 “眼下,一个月期限。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希望。” 沐芷兮眉头紧锁。 “她那般迫切地想要留下,必定对找寻使臣一事很有把握。 “不说十成,少说也有九成。 “你说她没有可调派的人马,但我突然想到,皇叔他们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光靠人数压制,赢面不大。 “而且我从父亲那里了解过,现场打斗痕迹不多。 “是以,还不能排除岳如烟的嫌疑。 “若真是她所为,她为了留 下,必定不会伤害皇叔他们的性命,我反倒没那么担心。 “但。若不是她所为,而她又有如此信心,我便不得不怀疑,她与此事的关系。” 萧熠琰也想到了什么。 他一只手放在下巴处,轻轻地点了几下。 “说起来,她许诺半个月之内就能找到人。 “但我暗中派人盯着她,却并未发现她有什么行动。 “时间紧迫,她还能在炼药之余,去东宫闹事,即便是元日,我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坦过。 “如此说来,她要么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要么……” 他对上沐芷兮的视线,两人瞬间达成了默契,异口同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沐芷兮垂眸思忖,“如此轻松地立下半个月的军令状,看样子,她早就盯上了始作俑者。” 萧熠琰的眼中拂过一道精光,沉声道。 “如此,倒也能说得通。因为,她擅长跟踪术。” 闻言,沐芷兮的脑海中闪过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 沐芷兮无意识地摆弄着茶盏,幽幽地说道。 “或许,她一开始就打算掳走梁国使臣,借此打击梁国,所以,她一直关注着使臣的行踪,暗中伺机而动,但……” “被人抢先下手了。”萧熠琰默契地接上了她的猜想。 沐芷兮思忖片刻,抬眼,眸中一片清明。 “若她真的早已知晓皇叔他们的下落,我们便来一招投石问路。” 第八百三十一章 太子大闹坤宁殿 沐芷兮说完,看了眼手腕上的玉镯。 那是太后送她的,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取下来。 说她敏感多疑也好,谨小慎微也罢,这个镯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继续戴着了。 毕竟,那女人想要害死她儿子。 萧熠琰的目光也落在了镯子上。 见她望着它出神,多多少少猜出她什么想法。 “取下来吧。” “嗯。”她没有拒绝,旋即又问了句,“不介意我打碎它吧。” 萧熠琰神色如常,“砸了吧。我没什么好介意的。” 只是,他想到什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冷眸一沉。 “你可有仔细检查过这镯子?” 四目相对,沐芷兮美目圆睁。 这镯子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没什么好检查的。 萧熠琰忽然这么一提,她也有些在意。 但,只有将玉镯打碎后,她才能够仔细检查一番。 镯子碎裂后,她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 她依稀记得这气味,在第一次戴上这镯子时,她就短暂地闻到过。 只是,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之后也没有再闻过。 可现在,那香气又出现了…… 沐芷兮拧了拧眉,表情十分严 肃。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 “不好!凤鸣庄可能暴露了!” 萧熠琰抓住她的胳膊,神情跟着紧张起来。 “发生何事,为何这么说?” 一想到嫣嫣可能有危险,沐芷兮的脸色格外煞白。 “这种特殊的气味,极有可能是用来追踪的!我担心煊儿,也担心嫣嫣感染瘟疫,所以将她暂时留在了凤鸣庄,可现在……” 她来不及多做解释,“凤鸣庄那边可有消息?马上派侍卫过去!” 萧熠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即让人联系凤鸣庄。 “别急,不会有事。” 等待消息的过程中,沐芷兮坐立难安。 她低声喃喃,“希望是我多想。” 煊儿根本没有睡着,他待在内殿,听到了父皇母后的对话,立即冲了出来。 “母后,皇妹会有危险吗!” 沐芷兮将煊儿抱住,想法子稳住他。 “没事的,煊儿,嫣嫣会没事的。” 煊儿看了眼桌上的玉镯碎渣,小小年纪,已经聪明得不得了。 “是皇祖母干的吗?皇祖母想要对母后和我们不利,对吗?” 他酷似萧熠琰的小脸,虽然稚嫩,却充满睿智。 沐芷兮格外认真地回答他。 “现在还不确定凤鸣庄那边的情况。煊儿,你放心,侍卫们会保护好嫣嫣的。” 萧熠琰在凤鸣庄安排了不少守卫,而且,凤珏也在。 煊儿仍然盯着碎裂的玉镯,一声不吭。 …… 很快,凤鸣庄那边有消息传来。 果不其然,就在沐芷兮离开后,暗卫们在山庄附近发现了可疑。 甚至,就在几个时辰前,还有刺客试图潜入山庄。 煊儿一听这些话,找了个借口,夺门而出。 沐芷兮不放心,让侍卫跟着他。 一旦发现情况,凤鸣庄就开始全面戒严。 沐芷兮想要将嫣嫣接回宫,但宫中也有诸多不安因素。 是以,她立即派人前往行宫,找生父墨衍。 就在她和萧熠琰忙着安排嫣嫣时,坤宁殿的宫女跑来求救。 “皇上,出事儿了,太子殿下他……” “太子怎么了!”萧熠琰正在担心女儿的安危,不想儿子再出什么事。 同时,沐芷兮也跟着紧张起来。 那宫女脸色咯白,一股脑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让侍卫围了坤宁殿,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他,他想要对太后不利! “皇上,您赶快去看看吧,太后昏迷不醒,哪里禁得住太子这般折腾啊……” 不是煊儿出事,沐芷兮就放心了。 但,她没想到他动作这样快,一声不响地跑去找太后算账了。 …… 坤宁殿。 萧熠琰和沐芷兮赶到时,殿内已经乱作一团。 侍卫们对二人恭敬行礼。 “参见皇上、娘娘!” “里面什么情况。”萧熠琰冷声问。 侍卫拱手行礼,“回皇上,太子带了几个太医进去,让我们在外面守着。具体发生了什么,属下等并不清楚。” “把门打开。”沐芷兮淡然下令。 侍卫们面面相觑。 “可是太子说……” 沐芷兮冷声打断侍卫的话,“本宫担心太子安危,开门!” “是!” 很快,殿门开了。 殿内。 太医们正被煊儿逼迫,要他们弄醒太后。 他们颤颤巍巍,踟蹰不前。引得煊儿大怒。 “废物!你们几个,之前是怎么对本太子的?现在原封不动地照做,很难吗!” 说着,他自己先示范,将一根银针扎进了太后的胳膊。 此举吓得太医脸色铁青。 “殿下不可!” 煊儿不理会他们的 劝阻,一身戾气。 “本太子要这老妖婆醒过来!立刻!马上!” “你在做什么!”萧熠琰看到殿内的混乱,脸色微沉。 太医们见到救星,纷纷松了口气。 “皇上,臣等什么都没做,是太子他……” “没错,就是我!”煊儿丝毫不心虚,正面对上萧熠琰。 掌事太监之前也被关在了殿外,进来后,生怕太子受罚,赶紧劝说他。 “殿下,这可是太后,您的亲祖母啊!” 煊儿恨恨地瞪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太后,咬牙切齿。 “亲祖母?这老妖婆也配? “不是早就死了吗,谁知道她是哪儿冒出来的妖怪! “谋害本太子也就罢了,还敢伤害母后和皇妹,她该死!” 殿内尚有外人在,为防止煊儿说些不该说的,萧熠琰立即喝斥他。 “住口!你身为太子,岂可口出妄言!” 嘭! 煊儿怒摔花瓶,恶狠狠地怒吼。 “什么狗屁太子!我不当了!连母后和皇妹都保护不了,做个屁的太子!” 说着,他捡起碎片,一下子跳上床榻。 “父皇下不了这个手,我来!” 话音刚落,他将碎片对准了太后的脖子…… 第八百三十二章 找到梁国使臣 太医们看到煊儿意图刺杀太后,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殿下,那可是太后!” 然而,谁都没能阻止得了煊儿。 他年纪虽小,反应很快。 一瞬间,碎瓷片就见了血。 太后的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 但。 人依旧没醒。 煊儿气急,还想来第二下。 这次,不等他动手,就被掌事太监拼命拦下。 “我的殿下哟!您一定是病了,这是太后啊!” 煊儿目光犀利地盯着床榻上的人,脸色冷冽。 他愤怒不已地扔掉了凶器。 即便是当着众太医的面,还是说了那句大逆不道的话。 “老妖婆!你要么一辈子不醒,否则,本太子弄死你!” 说完,他又冷冷地瞪了眼萧熠琰。 离开坤宁殿前,他还非常不爽地踢倒了挡路的凳子。 沐芷兮看着煊儿的背影,陷入沉思。 萧熠琰则冷声喝令殿内众人,尤其是那些太医。 “今日坤宁殿中发生之事,若是敢透露出去一个字,朕就要你们的命!” 太医们个个胆战心惊。 “皇上息怒,臣等什么都没看到!” 刺杀太后。 一旦背上这大逆不道的罪名,太子难逃弹劾。 到时候,这太子之位就不保了。 只是,皇上这般纵容太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萧熠琰目光冷冷一扫,“都滚出去!” “是!” 很快,除了帝后,昏迷不醒的太后娘娘,殿内没有第四个人。 萧熠琰握住了沐芷兮的手,声音变得温和许多。 “煊儿方才没吓到你吧。” 沐芷兮正在沉思,被他打断后,没好气地回了句。 “我胆子有这么小?” 而后,她挣脱萧熠琰的手,不疾不徐地走到床边,将手指搭在太后腕上,摸了把她的脉象。 从脉象上来看,太后并不是在装晕。 但,为何突然昏迷不醒,却查不出任何病症。 这人不醒,他们也奈何不了她。 …… 即便萧熠琰下了死命令,太子行刺太后,还是传到了那些大臣的耳中。 是以,次日早朝,几个正义凌然的大臣联名弹劾太子。 萧熠琰坐在龙椅上,听着那些老臣慷慨激昂的言辞,脸上始终无动于衷。 “皇上,太子顽劣,如今犯下此等大错,若是不加以管束,实在难当大任。” “皇上,臣附议。太子殿下以下犯上,连太后都敢伤,其心难测,只会越来越不受约束。” “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不管他们说什么,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有得到萧熠琰的回应。 最终还是一句“纯属凭空捏造”打发了他们。 下了朝,百官们私底下一阵唏嘘。 殊不知,他们的弹劾,引发了坤宁殿一场腥风血雨。 萧熠琰在朝堂上的反应十分平淡。 但,退朝后,他便命人将坤宁殿中所有宫人召集。 包括昨日在场的太医。 坤宁殿。 萧熠琰身着龙袍,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那一张张惊恐的脸。 “看来,你们是没将朕的话放在心上了。” 太医中,有人喊 冤。 “皇上,臣冤枉,臣一个字都没往外说!” 紧接着,那些宫人也都纷纷下跪辩屈。 “皇上,奴婢也没有……” 这话还没完,就被萧熠琰冷声打断。 “这坤宁殿,也该见见血了。” 旋即,他沉声命令众侍卫。 “就在这儿审!一柱香,揪不出来人,朕一个不留。包括你们。” 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用命来填。 接下来的一柱香时间,坤宁殿内哀嚎声不断。 死亡的阴霾笼罩下,众人为求自保,纷纷互相出卖。 有真有假,好几个嘴碎的宫人被揪了出来。 那些人跪在萧熠琰面前,有喊冤的,也有求饶的。 但,萧熠琰一个都没有放过。 侍卫们手起刀落,尖叫声四起。 短短一柱香内,就有十余人接连丧命。 完事后,又是出奇得寂静。 萧熠琰依旧不动如山地站在那儿,一脸冷漠地扫了眼地上的尸体。 他那逼仄狠厉的视线,令活下来的众人心惊胆战。 他们身上都有受刑的痕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然后,就听到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冷酷无情地宣布。 “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朕想要你们的命,比踩死一只蝼蚁还要容易。” “皇上息怒——” …… 坤宁殿发生的一切,沐芷兮很快就知晓了。 是以,看到萧熠琰龙袍上沾了血,她一点也不好奇。 彼时,她正在和父亲墨衍谈话。 得知有人企图袭击凤鸣庄,墨衍二话不说,又派出一队人马,近身保护外孙女 。 “父亲,皇叔他们有消息了吗?” “已经查到了些蛛丝马迹,能确定大概位置。方圆几十里,又不能打草惊蛇,寻人并非易事。” 他话音刚落,就朝萧熠琰看了过去。 “即便太后是你的生母,孤也不会手下留情。 “谋害孤的外孙,绑架梁国使臣,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孤绝不会留她性命。” 他这话,是在下通知。 身为人子,萧熠琰并未表现出丝毫异样。 他深邃的目光夹杂些许冷意,沉声道。 “除此之外,朕还怀疑,她与林将军之死有关。” 闻言,墨衍和沐芷兮都是脸色一变。 萧熠琰继续向他们说明那日的情况。 “那日,我问到此事,太后才会突然撞头,导致昏死不醒。” 闻言,墨衍出奇得平静,冷若寒双的眸子紧盯着地面,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沐芷兮则冷声追问。 “是元日查到的吗?” 萧熠琰默认。 沐芷兮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多了几分恨意。 “她若是不醒,我们永远都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但这又何尝不是在拖延。” 气氛格外冷凝。 墨衍的脸色渐渐阴沉。 只听他低声喃喃。 “她若真与绾儿的死有关……” “朕绝不姑息。”萧熠琰信誓旦旦地保证,眼中透着一丝冷酷决绝。 别说她和兮儿生母之死有关,单就她毒害煊儿,又意图对兮儿不利,桩桩件件,都已经快要耗尽他们那点母子之情。 沐芷兮深深地看了眼萧熠琰,不想现在继续这个话 题。 她看向墨衍,继续和他商议。 “父亲,今晚岳如烟那边很有可能会有所行动,能否找到皇叔他们,就看这次了。” 旋即,她转头对萧熠琰道。 “至于你母后和我母亲之间的恩怨,等找到皇叔他们,再好好算。” 眼下,皇叔他们的安危更加重要。 成败皆在今晚。 萧熠琰握紧她的手,目光非常之坚定。 “不管真相如何,我帮理不帮亲。” “我信你。”沐芷兮微微垂眸,神情复杂。 …… 是夜。 岳如烟受了掌掴后,脸到现在都没有消肿。 她正在用药敷脸,东坞突然闯了进来。 “我得到消息,皇上已经找到梁国使臣的下落,是你透露的吗!” 岳如烟手中的动作一顿,脸上拂过不安之色。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 “不是你,那就是他们自己找着了!”东坞的情绪有些激动,极力控制声音,免得隔墙有耳。 “不会。”岳如烟放下药,十分确信。 “怎么不会?墨衍那边也出动了,方向没错。” 岳如烟微不可察地皱眉,“师叔,你冷静些。” 话是这么说,但她自己也忍不住多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岳姑娘,皇上命我等护送你和东坞先生出宫。” “出宫?为何要出宫?”东坞好奇地问。 侍卫一脸冷酷地回了句。 “皇上有令,送你们回东极山。” “这绝无可能。”岳如烟紧攥着手,一脸不甘。 她猛然起身:“我要见皇上!” 第八百三十三章 被赶出宫 见侍卫们没反应,岳如烟一身傲然地再度开口。 “我要见皇上。” 为首的侍卫长一脸正气。 “岳姑娘,皇上日理万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们只有一盏茶时间收拾行李。” 东坞立即看向岳如烟,用眼神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岳如烟心绪不宁,脸色强装镇定。 “皇上已经找到梁国使臣了吗。”她的目光清清冷冷,其中隐着锋芒。 侍卫长个头高,睨了眼岳如烟,语气淡漠。 “此事不劳岳姑娘费心。” 东坞惴惴不安地走到岳如烟身后,低声道。 “要收拾行李吗。”。 他话里有话,想知道岳如烟接下来的打算。 “我要见皇上。”这是岳如烟第三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次,她的语气比之前更加坚决。 侍卫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岳姑娘,你只有一盏茶。” “我没什么行李。离开前,和皇上道个别,总可以吧?”岳如烟看了眼东坞。 东坞会意,随声附和。 “师门一场,皇上应该不会如此绝情。” 侍卫长面不改色,“我让人去请示皇上。” 闻言,岳如烟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有机会见到萧师弟,她就还有机会。 不过一会儿,前去传话的侍卫就回来了。 “岳姑娘,皇上在御书房。” 听这意思,是肯见她了。 岳如烟绕 有深意地看了眼东坞,让他稍安勿躁。 很快,她跟着侍卫来到了御书房。 里面除了萧熠琰,就只有一个伺候笔墨的太监。 “萧师弟……”岳如烟喉咙干涩,一副不知话从何起的模样,稍显局促。 萧熠琰抬起眼来,将手中的奏折放在一边。 “侍卫说,你要见我。”他开口,语气漠然,全身充满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 岳如烟神色黯然。 “为何突然要送我和师叔回东极山。” 听到这问话,萧熠琰轻嗤了声。 旋即,他深邃锐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你这是在明知故问?” “萧师弟,我们说好了……” 萧熠琰冷声打断她。 “元日已经找到梁国使臣的下落,朕和你的约定,自然作废。技不如人,何必又在这儿自取其辱?” 岳如烟目光微顿。 元日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人! “元师弟那边确定万无一失吗。” “若是不确定,朕就不会送你和东坞出宫。” “萧师弟,我不否认元师弟的本事,但……” 萧熠琰懒得听她多说废话,直言。 “朕很忙,就不亲自送你们了。替朕向师父问声好。” 岳如烟紧攥着手,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她嘴唇微动,想要开口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沉默良久,她一脸平静地问。 “你根本就不打 算留下我,即便我以炼药配方和梁国使臣的下落为条件,你仍然不愿留我,是吗。” 萧熠琰眼神冰冷,毫无半点情意。 “重要么。” 岳如烟的眼中覆着失望之色。 “你得到了配方,眼下又找到了梁国使臣。 “对于你而言,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是以,你就急着将我一脚踢开。 “不管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你连一刻都不想我多待。 “可叹,我和师叔千里迢迢过来,你却只给我们一盏茶的时间收拾行李。 “萧师弟,你有心吗。 “枉我如此信任你,将不外传的配方给了你。 “你现在这样对我?” 面对岳如烟的控诉,萧熠琰不以为意地冷冷一笑。 “朕说过,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元日比你好用,朕为何还要画蛇添足,留下你? “但凡你有点本事,能够比元日早一步找到梁国使臣……” “元日的消息未必就是真的。”岳如烟目光清冷地打断他的话。 紧接着,她抬头看萧熠琰,不紧不慢地补充了句。 “使臣们还没有找回来,我们的约定,就应该作数。萧师弟,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殊不知,就在她离开后,萧熠琰眼中的淡漠,渐渐化为高深莫测的算计。 …… 一盏茶时间过去。 东坞并没有收拾行李, 而是留在原地等候岳如烟。 瞧见她回来,他甚是在意地上前询问。 “和皇上谈得如何?”他苍老的双目,暗藏鹰隼般的犀利。 岳如烟瞥了眼东坞,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样了?”东坞不放心地追问。 岳如烟摇了摇头,那意思,不言而喻。 知晓结果后,东坞一点都不诧异。 他见岳如烟仍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气场,便丝毫不担心。 很快,两人就被强制性送出宫。 出了宫门,东坞冷不防提了句。 “你应该留一手。不该那么早就将配方交出去。” 岳如烟没有搭话,而是转头看了眼那座宏伟壮丽的皇宫。 “走吧,师叔。” “走去哪儿?你难道真要灰溜溜地回东极山?”东坞明知她的野心,故意这样刺激她。 岳如烟一袭白衣,翩然若仙。 月光下,她的身影更显清冷。 “原本可以少走一些弯路的,偏偏算漏了一个元日。” “这事不怪你,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太后,谁都没想到,他还能一心二用。但事已至此……” 东坞还想劝她看开些,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走。 然而,她只是感叹了句,并未表现出丝毫懊恼和悔恨。 她抬头看了眼夜空中那轮皎月,悠悠地开口。 “师叔,我们不妨打个赌,是救兵的速度快,还是那些人转移人质的速度快?” 东坞当即就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一笑,眼尾就生出不少褶子。 “师叔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岳如烟虽想到了对策,可想起萧师弟对她的态度,眉眼间浮现了淡淡的忧愁。 “认输么?绝无可能。我已经步步退让,可如今,被逼得退无可退,只能反守为攻了。” 紧接着,师叔侄二人骑上快马,甩掉了后面的侍卫。 侍卫们“跟丢”后,立即将消息传回皇宫。 萧熠琰不慌不忙地,又将这事儿转告了沐芷兮。 他见她捧着话本、漫不经心的样子,沉声低语。 “你就这么确定,岳如烟会出手?” 沐芷兮纤细葱白的手指搭在书页上,优雅地翻了一页。 “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你那自视甚高的师姐。 “不把她往绝路上逼一逼,又怎知她几斤几两呢。 “看着吧,她绝不会容忍自己被遣送回东极山,会想尽一切办法拖延。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让人跟紧些。” 萧熠琰往她身旁的空位一坐,“放心,已经让元日跟着了。” 说着,他抬起手,欲帮她整理碎发。 然而,还不等触碰到,就被她挡开了。 萧熠琰不知她为何抗拒自己的猪棚,关切地问,“怎么了?” 沐芷兮捏着话本一角,眉头紧锁,一脸审时地打量着他。 “你身上,有一股女儿香……” 第八百三十四章 找到墨倾寒等人 沐芷兮的手指下意识用力,纸张就被她捏出了褶皱。 她上半身微微前倾,靠近萧熠琰,闻了闻。 确实是女儿香。 还很浓。 她没有冤枉他。 萧熠琰没有躲,任由她闻。 甚至,他还非常配合地将胳膊送到她面前。 “别多想,就是普通的香料,用来遮血腥的。” 沐芷兮一脸不信,“血腥味用得着遮?而且,这是女子惯用的香味,你一个大男人……”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继续以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他。 萧熠琰抚着额头,百口莫辩。 “我让内务总管熏的衣裳,谁知道他用的什么香。不过,话说回来,味道有这么重吗,你这鼻子怎么比狗还灵?” 这话,沐芷兮就不怎么爱听了, “我小时候练追踪术,靠的就是这鼻子,能不灵么。倒是你,拿我跟狗做比较?” 看她皱起眉头,萧熠琰笑着找补。 “我认罚,行么?” 沐芷兮注视着他,想起之前岳如烟说过的话。 “你之前醉酒,差点从观月楼失足坠下,这是怎么回事?” 萧熠琰没想到这话题转得如此快。 他嘴角噙上了一丝笑意。 “哪有什么失足,是酒杯掉了。” 这谣言流传出来时,他顿觉无语。 掉的是酒杯,传着传着,就变 成他这个大活人了。 弄清楚这事儿后,沐芷兮松了口气。 “你为何要去观月楼饮酒?” 萧熠琰注视着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想你了。” 沐芷兮愣怔了片刻,一时不知如何接。 他那张俊脸突然凑了过来。 “你呢?可有想过我?” 她红唇微启,扬起下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香软,不带一丝欲念。 萧熠琰眸光一动。 他伸手扣住她的脖子,想要做些什么时,门外响起侍卫的禀告声。 “皇上,元日那边有消息了!” 闻言,殿内二人皆是面色一凛。 果不其然,岳如烟忍不住出手了。 …… 乌森森的密林中,寒风凛冽。 而这密林深处,早已布下了层层机关。 此时,一群黑衣人正忙着转移。 山洞一路向下延伸,是一处地下密道。 他们从秘道里搬出好几个大箱子,然后又将箱子搬上马车。 为首的蒙面男人语气略急切,催促里面的人。 “还在磨蹭什么!动作再快点!” 其中一个黑衣人忧心忡忡道。 “大哥,我们这位置如此偏僻,怎么可能被人发现?他们该不会是诈我们的吧?” “若真是诈我们,就不只是送信提醒了。”为首大哥语气低沉。 能够把信送到他这儿 ,就表示送信之人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 如果是敌,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提醒他们撤离。 又一个黑衣人开口询问。 “大哥,主人让我们守在这儿,突然转移,难道不需要先向主人请示吗?” “事发突然,我们先转移,等安全后,再和主人禀告。” “大哥,我心里怪不安的,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儿。” “好了,废话少说,先把人处理好!” 箱子全都被放上马车后,为首的黑衣人又吩咐手下。 “炸药都放好了吗?” “放好了!”站在山洞口的黑衣人一脸确信。 “你留下殿后,绝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免得引起其他麻烦。” “是,大哥!”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黑衣人们驾着几辆马车,朝密林外驶去。 却不想,刚出密林,就被一帮身穿盔甲的铁骑围了起来。 带头的,正是墨衍。 “大哥,我们中计了!”黑衣人们纷纷做防御状,将几辆马车护住。 墨衍那双眸子冷若冰霜,目光落在马车上,手一挥。 “抓活的,带回去审问,反抗者,杀!” “是!”他身后的铁骑们战意甚浓。 这场厮杀,输赢毫无悬念。 不过片刻,那群黑衣人就被尽数捉拿。 紧接着,墨衍带人打开了马 车上的木箱子。 但,出人意料的是,箱子里没有活人,只有各种各样的药材。 “主子,这……”护卫看向墨衍,一脸担忧。 墨衍则冷冷地看向为首的黑衣人。 “人在何处。”他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起伏。 逼人的寒气袭来,黑衣人丝毫不为所动。 “人?什么人?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药材商……” “搜!”墨衍凌厉的目光一扫。 突然,有护卫大喊了声。 “主子,发现了一个地道!” 听到这话,黑衣人脸色微变。 旋即,又有一个护卫嚷了声。 “主子,这人鬼鬼祟祟的!” 紧接着,有人语气惊惧地大喊,“不好!地道里有炸药!” 黑衣人看到被活捉的手下,气得咬牙切齿。 “废物!让你炸掉地道,为什么磨蹭至此!” 那被捉的手下自觉无辜。 “我刚要点火的,有人打晕了我……” 很快,墨衍一行人到了密道。 在这里,见到了失踪许久的墨倾寒等人。 他们几个已经昏迷不醒,身上还有不少伤。 密道里被堆满了炸药。 不难想象,若是他们晚来一步,炸药一经引爆,这里的人,全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思及此,墨衍目光骤冷。 他命令手下。 “先把人弄出去!” “是 !” 密道里非常暗,护卫们靠着密道口的火光,将里面所有人拖了出去。 但到了外面,墨衍立即发现不对。 “少了一个。墨东羽呢?” 护卫们互相看了看。都确定密道里已经没有人。 也就是说,这些人被分批关押了。 能救一个是一个。 墨衍先让护卫将墨倾寒兄弟几个带走。 同时,他留下一批护卫,在周围继续搜寻侄子墨东羽的下落。 …… 与此同时。 皇城城郊,某客栈。 岳如烟站在窗边,遥望着远处,背影显得清冷孤寂。 东坞坐在桌边,看她一言不发,便冷不防提了句。 “估摸着时辰,人应该撤离了。” 岳如烟背对着他,声音压抑。 “师叔,你有没有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她再次怀疑,元日真的找到梁国使臣下落了? 东坞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眼神变得犀利。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屋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冬日的夜,风穿堂而过,簌簌作响,平添几分诡异。 当梁国使臣获救的消息传来后,岳如烟不慌不忙地坐在东坞对面,脸色沉静。 “满盘皆输,可惜了一步好棋。” “是我们没能沉住气。使臣那边已成定局,再想想别的法子?”东坞有些心事重重。 第八百三十五章 往生符 意识到自己被萧熠琰摆了一道,岳如烟表面若无其事,眼底却浮现丝丝冷意。 东坞见她沉默良久,忍不住催促她。 “使臣获救,炼药配方也交了出去。如烟,你还能怎么重回皇宫? “你师父对你寄予厚望,莫要辜负他啊。” 岳如烟沉了沉眸,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绕是见多识广的东坞,也看不懂那是什么符号,皱起了眉头。 “这是?” “玄冥国的往生符。我在萧师弟生母的故殿中见到过。”岳如烟淡定如常,眼中升起一抹猜疑。 “用来超度亡魂的往生符?”东坞很感兴趣似的,两眼放光。 岳如烟微微点头。 “会用上这种往生咒,说明死者怨念难消。” 东坞苍老的眸子一眯。 说话间,他想到了至今昏迷不醒的太后。 “这往生符,与太后有关?” 他话音刚落,房顶上突然有异响。 “谁?谁在那儿!”屋内二人瞬间警觉。 岳如烟目光一冷,当即用手拂去桌上的往生符。 做完这些,她凌厉的目光往上方一瞟。 结果,除了一片黑色的鸦羽缓缓飘落,什么都没发现。 …… 夜色中,元日脚尖轻点在树枝上,瞳色幽深。 他想到方才所听到看到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喃喃自语。 “往生符啊……” 说完,他便朝 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皇宫内。 沐芷兮在等父亲的消息,几乎一夜未眠。 萧熠琰也在一旁陪着她,让她安心。 天快要亮的时候,墨衍那边派人来传话。 得知几位皇叔获救,沐芷兮稍稍松了口气。 但,听说墨东羽行踪不明,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是分地方关押吗?”她有些懊恼,脸色冷然。 萧熠琰低声道了句。 “有这个可能,毕竟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你说的没错。还有其他可能。如果这是分批关押,不可能只弄走了一个墨东羽。 “我想去看看皇叔他们。” 沐芷兮刚起身,就被萧熠琰拉住手,拽入怀中。 “你干什么!”她被吓了一跳,出声责备。 萧熠琰一脸关心地提醒她。 “你昨晚一宿没睡,吃得消吗? “先去睡会儿,等我下朝,陪你一块儿过去。” 沐芷兮看向窗外,确实,快到早朝时间了。 她推了推他。 “你忙你的,不用你陪。” 萧熠琰态度坚决,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这个时候,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出宫?” “不是我一个,还有侍卫随行保护。” “不行。我不放心。”他握着她的腰,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见他如此坚持,沐芷兮便没再拒绝。 “好吧,我等你下朝。 ” 看他又要吻上来,沐芷兮立马推开他。 与此同时,她头一偏,避过了。 “时辰差不多了,快去更衣上朝。” 他依依不舍似的看着她,“我很快回来。” 沐芷兮浅浅一笑。 “不用勉强。我知道那些老臣事儿不少。” 目送着萧熠琰离开琉璃殿后,沐芷兮起身进了内殿。 床榻上,隆起的那块,正是那还在呼呼大睡的煊儿。 她眉目温柔,把他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嘭! 外殿有重物落下的声音,她本能地戒备起来。 不过,不等她出去查看情况,就听到翠柳的声音。 “元日?你怎么……怎么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皇上呢?” “皇上?去上朝了啊。” 沐芷兮推开樟子门,就看到元日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撑着桌角,那模样,多少有些狼狈。 翠柳生怕自家娘娘治罪,赶紧帮忙解释。 “娘娘,元日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入冬了,屋顶瓦片容易结霜,他不小心脚滑,才……” 元日不喜欢这种丢人的解释。 他立即打断翠柳的话。 “哪个脚滑?小爷正大光明地窗户翻进来的。” 殿内凉飕飕的。 沐芷兮抬头,看了眼屋顶上那个破口。 “本宫不管你是从哪儿摔进来的,今日之内,把这缺口补上。” 元日耳朵竖起,义正言辞地更正她。 “我没 摔!小爷轻盈得像只鸟,稳稳地飘下来的!” 沐芷兮没有反驳他,而是颇为淡定地添上一句。 “可惜,翅膀断了。” 翠柳生怕元日惹恼娘娘,赶紧上前请示。 “娘娘,您这就起了吗,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沐芷兮看了眼元日,问。 “昨晚你跟的岳如烟,一大早过来,要赏钱的?” 元日刚才那一下摔得不轻,现在屁股还很痛。 “没错,来要赏钱。” 领了赏钱,他得去买瓶药膏。 沐芷兮十分爽快地发话。 “要多少,我帮他给。” 萧熠琰所有的身家都在她这儿,本来就什么闲碎银子,她有些不忍心。 再者,这次出动元日,是为了救她那些皇叔。 赏钱由她来出,很合理。 元日只管拿银子,不管谁给。 不过,他想到了什么,开始和沐芷兮坐地起价。 “昨晚听到了一条小线索,半卖半送,多收五十两,如何?” 沐芷兮脸色微冷。 “五十两?!你干脆掉钱眼儿里算了!” 当她的银子大风刮来的? 元日掰了掰手指,“四十五两?” 沐芷兮秀眉微挑,一脸怀疑。 “就知道在那儿漫天要价,你那线索值吗。” “皇后娘娘,您还信不过我?”元日凤眼轻扬,透着股势在必得。 “三十两。”沐芷兮一口价,不容商量。 元日这次倒也爽 快,没再继续讨价还价。 他神秘兮兮地将手指伸进茶杯里,沾湿了。 而后,他在桌上画了几笔。 沐芷兮盯着他画的东西,眉头紧皱。 “这就完了?” 元日还非常确信地点了点头。 “这玩意儿值三十两?”沐芷兮忍着想要拍死他的冲动。 “这叫往生符。”元日一脸煞有介事。 他正要介绍,低头一看,冷风吹过,桌上的水渍都不见了。 沐芷兮看着桌面,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会消失的往生符么。 她冷呵了声。 “你应该知道,我这儿有纸笔吧?” 真要画在纸上,元日总觉得不太对。 连着画了好几幅,他都不满意。 等他落定,已经是两盏茶后。 这时候,萧熠琰都下朝了。 他看着价值三十两的“鬼画符”,脸色和沐芷兮一样难看。 元日耸了耸肩,“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说完,他拿了赏钱就走,留下沐芷兮和萧熠琰四目相对。 “算了,不管它。先去行宫。”沐芷兮将画收了起来,压在茶壶下。 走出琉璃殿,她脚步突然一顿,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怎么了?”萧熠琰见她停下,还以为她身子不适。 “我好像见过……”沐芷兮皱着眉头,低声喃喃。 “见过什么?”萧熠琰关切地追问。 沐芷兮抬眼看着他,瞳孔皱缩…… 第八百三十六章 墨东羽呢? 沐芷兮一把抓住萧熠琰的胳膊,脸色顿显凝重。 “往生符。我在姬锦澜的墓前看到过。” 说这话时,她眉头紧锁,不可避免的,又回忆起姬锦澜惨死的模样。 萧熠琰察觉到她的异样,揽住她肩头,几乎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这只能说明,有人想要为他超度亡魂。” “元日说,这往生符出现在你母后的故居中。这又是在超度谁的亡魂呢?”沐芷兮抬起眼来,十分认真地注视着他。 她不提还好。 一提这事儿,萧熠琰也觉得奇怪。 往生符这东西,是玄冥国的秘术。 玄冥灭国后,幸存下来的人就已经屈指可数,更何况是懂得此秘术的人。 沐芷兮幽幽地开口。 “往生符是为了消除鬼魂的执念,让其早日投胎,但大多是用来镇压冤魂,或许,也是害人者用来求个心安。” 她这话,引起了萧熠琰的怀疑。 若是为了心安,那么,姬锦澜墓前的往生符,他大概猜到是谁下的了。 有了具体形象后,过去那些模糊的记忆,也会相应变得清晰明朗。 是以,除了姬锦澜墓前那个,沐芷兮又回想起了别的。 “不只是姬锦澜,我依稀记得,大理寺楚嫣然之死的卷宗上,也提到过类似的 符文。” 萧熠琰已经许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 楚嫣然——他的表妹。 他们二人的母亲是双生姐妹。 作为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楚嫣然曾遭有心人利用,这一生过得并不顺遂。 他对她的印象,停留在她凄惨的死状上。 整张人皮被活剥下来,尸体面目全非。 这件案子,当时涉及到飞花令,他放手交给了白祁。 细节方面的东西,他并没有多深的印象。 沐芷兮也猜到他不会记得,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卷宗里提到的符文,究竟是不是往生符。 “先去行宫。回来顺便去趟大理寺,我想亲自确认一下。” 面对她的提议,萧熠琰欣然同意。 …… 行宫内。 太医正在为墨倾寒他们诊治。 好在,只是中了大量的软筋散和迷药,并无性命之忧。 只要稍加刺激,人就能够醒过来。 沐芷兮和萧熠琰到的时候,太医已经为几人施完了针。 墨衍一袭深色长衣,立在门外,并未进去。 他那素来冷冰冰的脸,此刻多了几分愁绪。 而这份愁绪,皆因唯一下落不明的墨东羽。 “父亲,皇叔他们现在如何了?” 沐芷兮的声音令他回过神来。 他对上她关切的目光,甚是平静地回答她。 “没什么大碍,也就是被灌了软筋散,内力受损,另外,又断了几根手指。” 萧熠琰:这确定是亲兄弟? 这么一比较,这岳丈对他好像还挺不错。 沐芷兮听着墨衍那漫不经心的描述,越发担心。 “这还叫没什么大碍?” 墨衍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态度,“人不是还好好活着么。” 沐芷兮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完全无言以对。 “还是没有墨东羽的线索吗?”她转移话题,询问她那位堂弟的下落。 墨衍摇了摇头,神情冷凝。 沐芷兮本以为他也很担心墨东羽,却不想,他甚是冷静地冒出一句。 “你四皇叔不止这一个儿子。” 他这话,乍一听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萧熠琰很快就反应过来。 “所以,丢了这一个也无所谓,是吗。” 沐芷兮微微皱眉,“父亲,那可是你亲侄子,你也太无情了。” 墨衍却冷冷地瞪了萧熠琰一眼。 “无情的是他,孤没说无所谓。” 沐芷兮也跟着瞪了萧熠琰一眼。 “别乱说话,被四皇叔听见不好。” 萧熠琰:? 一个时辰后。 墨倾寒等人陆续苏醒。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囚禁,几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三哥,你把我们救出来 了?”墨景深激动不已地抓着墨衍的胳膊不放,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墨衍没有任何动容,甚是理智地询问他。 “当日发生了何事,你们是怎么被掳走的?” 这个问题,沐芷兮和萧熠琰同样好奇。 毕竟,几位皇叔个个武功不凡,怎么会毫无反抗之力? 奇怪的是,提起那天的事,几人都没什么印象了。 墨倾寒回忆道。 “我只记得,起了很大的雾,看不清前路。雾中走出几个人,来者不善。 “我们在打斗的过程中占尽上风,是以,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只当是普通山贼。 “后来,不知从哪儿传来了歌声,很美的歌声,如听仙乐……” 他说到这儿,一旁的墨景深立即反驳。 “什么歌声?我听到的明明就是哭声。” 紧接着,墨沉霄也开口了。 “奇怪,我怎么记得是箫声?” 说着,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约而同地看向寡言少语的墨归言。 墨归言沉静了片刻,语气格外肯定。 “我听到的是马蹄声。当时我还以为对方有很多人马。” 角落里,两个小辈也说话了。 “我听到了女子的笑声,你呢,尚礼?” “求救声。”墨尚礼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萧熠 琰沉着脸,神情严肃。 “在场的几人,听到的声音都不相同,这只能说明,你们听到的都是假象。” “我同意我家夫君的说法。” 沐芷兮握住萧熠琰的手,纯粹是无意识的反应,举止亲昵自然。 “你们当时必定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心智,导致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幻觉。” 几个人面面相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最终,还是墨衍打破了沉寂。 “老四,你到现在都没发现,你儿子没了么。” 突然被点到的墨沉霄一脸懵。 他左顾右盼,环顾了一圈。 “对啊!我儿子呢!?” 沐芷兮突然就信了萧熠琰之前说的。 对于四皇叔而言,就算丢了个儿子,好像也无所谓。 看这情况,要不是父亲提醒,四皇叔还没意识到儿子不见了。 “三个,东羽怎么了!”墨沉霄一脸紧张。 墨衍一脸平静。 “他昨晚没跟你们在一起。” “怎么可能?” 这时,墨尚怀好奇地冒出一句。 “话说回来,墨东羽也被抓了吗?我们被关的时候,天天被灌药,一直迷迷糊糊的,但我从来没听到过东羽的声音。是吧,尚礼?” “对。” “这就奇怪了。”墨沉霄一脸费解。 好好的儿子,凭空消失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 楚嫣然一案的卷宗 见四皇叔着急不安,沐芷兮安慰他说。 “往好的方面想,你们遇袭那日,墨东羽很可能逃过了一劫。” “确实有这个可能。”墨倾寒表示赞同。 墨景深拍了拍墨沉霄的肩膀,“四哥,没事儿,东羽那小子命大,肯定在哪个犄角疙瘩待着呢。” 墨沉霄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墨景深一眼,大有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架势。 “放心吧老六,我没事儿。东羽好歹是个男人,比起他,你家依依更令人担心。” 他这么一说,墨景深的脸色瞬间就不对了。 他一把抓住了墨衍的胳膊,急切地问。 “三哥,依依呢?你找到依依了吗?” 沐芷兮已经得知墨依依任性出走的事儿,也担心她在外面遇到麻烦。 看六皇叔这操碎心的样儿,她有些不忍。 “我们正在派人寻找依依,六皇叔,你稍安勿躁,先养好身体。” 墨景深和墨沉霄两个难兄难弟,一个丢了女儿,一个丢了儿子。 两人坐在一处,愁容不展。 墨衍又询问了墨倾寒和墨归言。 大致能够确定,墨东羽并没有和他们关在一处。 转念一想,那些人不可能就为墨东羽另外安排地方。 是以,他们更加倾向于——墨东羽当天没被那些黑衣人带走。 沐芷兮看望过几位皇叔后,并未在行宫多待。 墨衍亲自送她和萧熠琰到门口,叮嘱她多保重身体。 临上马车,沐芷兮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多嘴问了句。 “父亲,你知道玄冥国的往生符吗?” 墨衍神色如常,“听说过,不了解。” 说着,他转而看向萧熠琰,意有所指。 “既然是玄冥国的东西,你应该问他。” 萧熠琰抿唇不语,保持着惯会伪装的风度。 上了马车后,他才忍不住向沐芷兮控诉。 “孩子都生俩了,你父亲到现在还不待见我。” 沐芷兮莞尔一笑,“他对谁都是那副态度,你别多想。” 萧熠琰环住她的腰,嘴角轻扬。 “确实。他在那几个兄弟面前也没积什么口德。” “我总觉得,依依突然失踪,有些奇怪。” “她留了信,说她不想回梁国。孩子心性,贪玩罢了。” 沐芷兮拧着眉头,直言。 “我方才也看过信,是她的字迹,但遣词造句有些不对。 “或许是我多想吧。可不管她是否自愿,一个女子单独在外闯荡,总是叫人担心的。” “一个是找,两个也是找。墨东羽和墨依依,这两人只要在北燕,迟早能够找到他们。”萧熠琰目光深邃,说这话时毫不含糊。 从行宫到大理寺,不过半柱香时间。 沐芷兮拿到楚嫣然一案的卷宗后,迫不及待地翻开来查看。 果不其然,其中一页上,画了一道符文。 她将这符文和元日所画的做比较,只能说有八成相似。 “你觉得 ,这会是往生符吗?”她抬眸看向身旁的萧熠琰,浓密的睫毛如同小扇轻扫。 萧熠琰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语气并不肯定。 “符文这东西,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看着很像,却并非同一个意思。 “这东西,还得找懂这秘术的人来看。” 闻言,沐芷兮有些为难。 “谁懂这些,你母后吗?” 但,她也想过。 太后曾是玄冥国的公主,也未必会学这种奇怪的秘术。 更何况,人现在还是昏死的状态,也没法找她询问。 “还有一个人懂。”萧熠琰对上她那双美目,语气严凛。 沐芷兮也想到了那人,试探着问道。 “该不会,是你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师姐吧?” 此话一出,萧熠琰并未否认。 沐芷兮垂眸看卷宗,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甚是淡然地自语。 “也对。这往生符的事,本就是她发现的。” 萧熠琰将卷宗夺了下来,将其放回到她身后的架子上。 沐芷兮皱起眉头,转身踮着脚尖,要把它重新拿回来。 “干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萧熠琰突然按住她的后腰,将她抵在了卷宗架上。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抓着她高举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的态度十分强势。 “这往生符有点邪门,先让元日去查。” “不就是一道符文吗?有什么邪门的。”沐芷兮不以为然地转身,“你先松开 我。” 萧熠琰双眸半垂,望着她那双潋滟的眸子,甚是认真地解释。 “说不上来哪儿邪门,一想到那东西,就有些不舒服。” 闻言,沐芷兮神情关切。 “哪儿不舒服?你之前怎么没说?” 萧熠琰之前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儿。 但,他现在一回忆起元日画的那个符,莫名的不适。 他抓着她的手,覆在他的胸口上。 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 “这儿不舒服,闷闷的。” 说完,他将她抱进怀里。 下巴抵着她头顶。 沐芷兮任由他搂着。 没来由地,她对往生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是以,回到宫中后,她亲自去藏书阁拿了许多书。 但,即便宫中藏书颇多,有关往生符的记录,却只有寥寥几笔。 天色已晚。 萧熠琰批完奏折,一抬头,就见软榻上的人已经睡着。 他迈步走了过去,将她轻轻抱起。 身体悬空,沐芷兮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 萧熠琰径直走进内殿,将安置她在床上后,瞥见缩在床尾的小只。 他毫不客气地提起煊儿,将他“丢”到外殿的软榻上。 做完这些,他才安心地躺在了媳妇儿身边。 一夜好梦。 次日一早,萧熠琰就去上早朝了。 他推开内殿的樟子门,被站在门外的煊儿惊了一下。 臭小子正抱着枕头,一脸幽怨地盯着他。 不等煊儿开口质问,萧熠 琰先发制人。 “昨晚又梦游了?” 煊儿气鼓鼓地否认。 “我从来不梦游!” “梦游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说完,他还安抚性地摸了摸煊儿的脑袋。 煊儿拿开他的手,瞪着他。 “没有梦游!” 卑鄙无耻的老狐狸! 明明就是被他丢出去的。 “哼!老狐狸!我诅咒你长命百岁,永坐皇位!” 萧熠琰心情愉悦,不跟他计较。 “诅咒要是有用,你老子我当年就不需要打仗了。” …… 梁国使臣安然无恙被找回,萧景逸的心情却不怎么样。 整个早朝期间,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下朝后,他也不着急出宫。 “有事?”御书房内,萧熠琰看了眼萧景逸,剑眉皱起。 萧景逸莫名心虚,“没事儿啊。哈哈,我,我能有什么事儿。” “以前下了朝,你都是第一个走。今天破天荒的赖在这儿……” 一眼被看穿的感觉可真不好。 萧景逸立马转移话题。 “那什么,皇兄,太后她老人家病了,我想去看看,这总可以吧?” 萧熠琰目光锐利。 “确定没事儿?” 萧景逸一脸真诚,“嗯嗯!” 萧熠琰懒得追问,摆了摆手,“去吧。” 不一会儿,萧景逸就到了坤宁殿。 他纯粹是不想出宫,能拖延多久是多久。 但之后发生的事,令他无比懊恼。 早知道,说什么都不会去见那劳什子太后。 第八百三十八章 太后醒了? 太后昏迷不醒多日,坤宁殿内一片死气沉沉。 宫人们看到萧景逸,除了行礼,不敢多说一句话。 萧景逸一脸狐疑。 怎么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王爷,太后就在里面。”宫女低着头领路,轻声细语,生怕吵醒了什么人似的。 在萧景逸的记忆中,云妃娘娘是个极其温柔的女人。 是以,她能够“死而复生”,他也很高兴。 只可惜,这才回宫没多久,人就昏死过去了。 床榻上的太后一脸安详,萧景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在她鼻子下方探了探。 “还有气息啊。”他低声喃喃自语。 他这动作,惊呆了一旁的宫女。 “王爷,太后只是昏迷,她,她还好好活着。” “本王知道。”萧景逸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傻子。 想到梁国使臣的事儿,又想到墨依依,他心里一阵烦躁。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去陪墨依依。 她在意的,也只有梁国使臣的消息。 现在人找到了,他就有些心烦意乱。 纠结着。 该不该跟依依说实话。 说了实话,她肯定会离开。 要是不说…… 总不能骗她一辈子吧。 萧景逸愁眉不展。 突然,“咚”的一声。 他抬头一看,原本站在床边伺候的宫女,竟然晕倒了! 刚要起身查看,竟无意间瞥见…… 病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萧景逸整个人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苏醒的太后,嘴巴微张。 看了看太后, 又快速地瞥了眼倒地的宫女。 他这脑子有些乱。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太后已经坐了起来。 她那憔悴的脸上,覆着一丝慈祥笑意。 “你就是逸儿吧。” 声音,格外温柔。 萧景逸缓过神来,目瞪口呆。 “您醒了?!要不……要不先让太医看看?对了,还要让人通知皇兄……” 他欲转身出去,却被太后叫住。 “逸儿,别去。” “可您这……” “你皇兄皇嫂对我有误会。” “什么误会?”萧景逸问完,很快就想到了宫中的流言。 说什么,太子大闹坤宁殿,差点弄死了太后。 还有的说,太后毒害太子。 他之前忙着应付墨依依,没有深究过。 “是因为煊儿吗?”萧景逸试探着问。 太后长叹了口气。 “这事儿也怪我糊涂。我不该听信那道士的话。” 之后,听了她一番解释说明,萧景逸十分诧异。 就因为什么命数相克,太后居然干出这么离谱的事儿?! 别说皇兄了,他也不能理解啊! “不管怎么说,您现在既然醒了,总不可能瞒一辈子吧?” 他莫名想到自己和墨依依,喟叹了声。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 听到这句俗语,太后依旧慈祥地笑着。 但,眼里闪过了一丝异样之色。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萧景逸那张脸。 紧接着,她缓缓道了句。 “纸包不住火。为了守住秘密,甚至要以性命为代价。” 在她的注 视下,萧景逸寒毛直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气氛有些压抑,令他喘不过气来。 明明还是记忆中那张温柔的脸,萧景逸却一刻也不想多待。 “还是让太医过来……” “逸儿,你母妃还好吗?” 萧景逸脊背僵硬,跨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太后,您忘了吗,我母妃已经……” 他不想再往下说,双手紧握,两眼微红。 太后深深地凝望着他,感叹了声。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萧景逸心中翻涌着一阵酸涩。 但,听到太后这话后,他立马警惕起来。 四目相对之际,太后冲他慈爱一笑。 “当年丽妃生产那晚,突遭大火,先皇听信谗言,以为是哀家纵的火。 “是你母妃力保哀家,证明哀家的清白。 “世人也都以为,你母妃与哀家姐妹情深,不惜以命相护。 “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清楚,你母妃真正要保护的人,是谁……” 她这番话一出,萧景逸的脸色顿时煞白。 他紧攥着手,掌心留下几个凹下去的月牙印。 太后一直保持着笑意。 殿内死寂一片,甚至能够听到萧景逸那沉重的呼吸。 他阖上眼睛,缓了片刻。 待他再度睁眼,眸中已经覆上了寒意。 “太后,我敬重您。不管您今日为何要旧事重提,我,无话可说。” 他一改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洒脱样儿,紧绷着脸,眸中隐着一丝狠意。 太后看着有些虚弱,轻轻咳嗽了几声。 “逸儿,你别误会。 “哀家说这些,也只是感叹你母妃的护犊之心。 “另外,也是在告诫你,每个人都有秘密,人艰不拆。” 萧景逸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 “您和皇兄他们的事,我也不好掺和。所以您放心,我就当今日没来过。 “您装您的,但我奉劝您一句,煊儿是您亲孙子,皇嫂是皇兄的命,您自个儿掂量着。” 他以为,太后只是为了让他保密。 但,太后却并不满足于此。 “逸儿,没什么事,就多来陪哀家说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萧景逸不得不多想。 “我又不是您儿子,有什么好说的。” “哀家与你母妃姐妹情深,早已将你当作我的亲儿子。每天过来给哀家请个安,应该不难吧?” 姐妹情深这四个字,显得无比讽刺。 萧景逸为了不节外生枝,只能暂时应下。 “既然是太后的要求,本王以后每天都过来跟您请安。” 他不明白,温柔善良的云妃娘娘,何时也会威胁人了。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笑着打量了他一眼。 “逸儿,你太瘦了。去太医院配点药,多补补气血吧。” 萧景逸有些困惑。 “我好得很,不需要补血。” 太后只是笑笑,“要补的。” 离开坤宁殿前,萧景逸看了眼地上的宫女。 他对她的突然晕倒,产生了怀疑。 看向太后的眼神,也带了些审时意味 。 怀揣着猜疑和不安,萧景逸匆匆出了宫。 他很在意太后所说的那些话。 同时,也想弄清楚她到底再搞什么。 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别院。 墨依依像只快乐的小鸟,朝他飞跑过来。 “萧景逸!你来啦!他们跟我说,已经找到父亲他们了,是真的吗!” 她一脸激动地站在他面前,两只眼睛扑棱棱地闪烁,就像天上的星星。 闻言,萧景逸语气微怒。 “谁说的。” 他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下人,眸光骤冷。 下人们全都低头。 一个婢女悻悻然走了出来。 “是,是奴婢不小心……不小心……” 萧景逸的心情糟糕透顶,却还要强装若无其事。 墨依依一脸不解。 “你干嘛这么凶啊,快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父王他们回来了吗?” “没有。”萧景逸不假思索地否认。 “可她刚才说……” “小道消息你也信?”萧景逸一脸严肃。 墨依依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 她十分失落,无精打采地垂下了脑袋。 “这样啊。那我回房间了。” 萧景逸紧了紧拳头,沉默不语。 他很纠结,很愧疚。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他轻声自语。 “对不起,依依。再等几天吧……” 在别院陪墨依依用过晚膳后,萧景逸就回了辰王府。 刚下马车,管家来报。 “王爷,有位岳姑娘求见,已经在外面等大半天了。” 萧景逸眉头皱起。 “姓岳的?” 第八百三十九章 吃醋啊 萧景逸愣是想了好一会儿,也不记得自己认得姓岳的女人。 “她人呢?” 管家恭声回禀,“王爷,人在前厅。” 萧景逸有些诧异。 “你就让她这么进去了?!” 他辰王府的大门是这么好进的? 管家立马向他解释。 “王爷息怒,那位岳姑娘,她是皇上的师姐,我们不敢怠慢。” 萧景逸嘀咕了声,“皇兄的师姐?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他没有多加思索,径直迈开步子,进了前厅。 前厅内。 岳如烟坐在一方椅子上。 茶几上放着的点心,她一块都没动。 见到风尘仆仆的萧景逸,岳如烟主动起身。 “见过辰王殿下。”她施了个微礼,眼神清清冷冷的,不起波澜。 萧景逸将她上下扫了一眼。 旋即,他开门见山地问。 “岳姑娘找本王何事?” 岳如烟不慌不忙地开口。 “我有几句话,想要和王爷单独谈谈。”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前厅里的下人。 萧景逸会意,大手一摆。 “都退下吧。” “是——” 屏退所有下人后,萧景逸有些不耐烦地一坐。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他今天已经够烦的了,希望这女人不是过来找事儿的。 岳如烟冲着他淡淡一笑。 “辰王殿下,有心事?” 她虽是在询问,语气却夹杂着肯定。 萧景逸双眼一眯,瞬间就有了戒备之心。 他心情不爽,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关你屁事。” 面对他不善的态度,岳如烟丝毫不恼。 她一脸善解人意的样子,施施然开口。 “听闻,王爷今日看望过太后。” “你听谁说的!”萧景逸眼神微愠。 他紧盯着她,进一步质问,“宫里有你的人?” 这个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然而,岳如烟镇定从容地否认了。 “我只是简单推测出来的。在宫中安插人手,我自问没这么大的本事。”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推测法。”萧景逸一脸不信。 “王爷早上离宫的时辰比其他人晚……” 她刚开口,萧景逸就立即反驳她。 “皇兄留本王议事,不行么。” 说完,他略带挑衅地扬了扬眉。 岳如烟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幼稚的孩子。 “莫说近日无事可议,皇上若是真要议事,也不可能只留你一个。” 萧景逸目光一沉,“什么意思,拐着弯儿说本王没用?” “我只是实话实说。”岳如烟笑容浅浅,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真诚。 “本王懒得跟你废话,也不想知道你怎么知 道的。说吧,你找本王,到底想做什么。” 萧景逸的言语中尽显不耐烦。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非得弄那些弯弯绕绕,故作玄虚。 显得自己多厉害似的。 咋的,把别人都当傻子玩儿呢! 岳如烟抿了抿唇,浅笑宴宴。 “我绝没有半点瞧不起王爷的意思。 “恰恰相反,有件事,只有王爷能够帮我。” 萧景逸听出她言语间的讨好。 对此,他只觉得虚伪。 积压了一天的坏心情,正好需要一个发泄口。 是以,他毫不留情地怼道。 “本王为何要帮你? “你是皇兄的师姐,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说白了,本王认识你吗?你谁啊? “莫名其妙来到本王府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跟你有什么,败坏本王清誉……” 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岳如烟听着那些贬低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保持着浅笑,沉沉地望着他。 在他面前,她就像个包容心极强的长辈。 等他说完,她还分外体贴地提醒。 “王爷说了这么多,先喝口水缓缓吧。” 她这话,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萧景逸对她越发不满。 “你这人什么毛病!听不出来吗,甭管你什么事儿,本王不想 帮。 “天都黑了,你还在本王这儿待着,成何体统!” 岳如烟眸光微动。 她双手紧攥,压抑着那点不太妙的情绪。 “辰王殿下,难道不想弄清楚太后的真面目吗。” 提到太后,萧景逸就想到之前的事儿。 那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很怀疑,岳如烟到底存的什么心。 “本王听不懂你说什么。”萧景逸故意装傻充愣。 “王爷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能够拆穿太后的伪装,到时候,大功一件……” 一听这话,萧景逸连连摆手拒绝。 “别别别,本王就是一闲散王爷,要什么大功。” 岳如烟凝眉,心中愤愤。 难道她看错人了? 这也是个不想努力的? 不应该啊。 他只是脑子笨,这种人,明明很好说服的。 “说什么拆不拆穿的,有你一个外人什么事儿。本王累了……” 萧景逸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岳如烟立马开口。 “辰王殿下,难道要看着皇上陷入危险之中吗?不管是身为皇弟,亦或是臣子,都应该以皇上的安危为重,不是吗?” 萧景逸一脸不以为然。 他嘴角一撇,直言。 “你不知道皇兄是什么样的人? “本王担心他,那叫杞人忧天。 “有那功夫,还不如担心担心我自 己呢。” 岳如烟突然起身,面色看不出丝毫异样。 不等她开口,萧景逸就喊了人进来。 “管家,送客!” 岳如烟自嘲地笑了笑,旋即,毅然转身离开。 …… 皇宫。 琉璃殿内。 “岳如烟去找过辰王?”沐芷兮看了眼前来报信的暗卫,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紧接着,她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萧熠琰。 “你那师姐还没死心呢。” “她向来很执着。”说话间,他示意暗卫退下。 沐芷兮轻笑了声,打趣:“对你也是如此?” 萧熠琰立即反驳她的说法。 “她对我没有执念。” 她依旧在笑。 但,那笑中隐藏着深意。 “打个赌吧,我觉得她有。” 萧熠琰微微皱眉,“她志在天下,何况,她曾被男人伤过……” 沐芷兮嘲讽意味十足,大胆地挑起他下巴。 “所以,你当真觉得,她只是单纯想要留下来辅佐你啊?” 萧熠琰自然地环住她纤细的腰,沉声反问。 “难道不是吗?” “辅佐你,她图什么?你这江山能分她一半?信不信,只要你公开选妃,她肯定第一个报名?” 萧熠琰胳膊发力,将她搂紧了几分。 他胸腔颤动,仿佛在忍着笑意。 “听你这意思,是在吃她的醋啊……” 第八百四十章 没良心,让他泡冷水 两唇就要亲上,沐芷兮别过脸,失口否认。 “没有吃醋。我就是跟她不对付。” 萧熠琰扣着她的腰,令她无法退后。 “所以,想方设法地要将她弄出宫去?” 他垂眸,目光如炬,透着审视意味。 沐芷兮唇角一扬。 “是又如何。是她别有用心,我才有机会。 “她明知皇叔他们的下落,还隐瞒不报,甚至还要以此为留下的机会,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她坦荡荡地承认,也不怕对上萧熠琰的目光。 说完,她挑了挑眉。 “怎么,后悔赶走你师姐了?” 看她这副逮谁咬谁的架势,萧熠琰忍俊不禁。 他掐了掐她的脸,轻声低笑。 “我本来也没打算留下她。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心急。 “话说,凤鸣庄的伙食很好吗?” 他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沐芷兮愣了愣。 “为什么这么问?” 萧熠琰眼中的笑意藏不住。 “你这脸上明显长肉了。这才待了一个月,就……” 沐芷兮一脸黑线,十分不悦。 “萧、熠、琰!” “嗯?怎么了?”某人偏偏不晓得说错了什么,一脸无辜。 “不许说我胖!” “没说你胖,就说你长肉了。” 沐芷兮用力捶了下他肩膀。 “有区别吗!?” 萧熠琰抓着她作乱的手,眼神蓦地沉下几 分。 与此同时,呼吸也变得沉重。 “一个多月了吧……” 沐芷兮也感觉到了什么,身体一僵。 紧接着,又听到他嗓音缱绻地喃喃。 “我可是一直忍到现在啊。” 沐芷兮有点小慌。 “我不乱动,你……你先放我下去……” 说话间,她一阵羞赧。 刚才也没怎么碰他啊,怎么就…… “然后呢?”男人握住她盈盈纤腰,眼神越发暗沉。 “然后……你自己冷静冷静?”她企图挣脱他,试探着提议。 萧熠琰放在她腰间的手猛地用力,将她牢牢桎梏。 旋即,他那凉薄的唇贴上她耳畔。 炙热的呼吸,也随之落入她颈边。。 “怎么冷静,嗯?” 她甚至能够听到他喉咙吞咽声。 他的身体越来越热。 她有些招架不住地往后退。 但,她退一分,他就能进三分。 她无言,他便主动开口。 “入冬了,你还想让我用凉水?” 话音刚落,他就不安分地轻吻她的嘴唇、脖子…… 沐芷兮两只手抵着他胸膛,想到内殿有个煊儿,嗓音压抑发颤。 “别,别这样……” 男人喉结滚动,俊脸满含幽怨。 “没良心的。真要让我去泡冷水?” 大冬天的,谁受得了? 沐芷兮自然也不忍心。 她推了推他,轻声提醒,“煊儿还在… …” “哦。我这就让他滚?” 看到沐芷兮紧皱眉头,他忍不住笑了。 眉眼舒展到极致,笑得格外妖孽。 “开玩笑呢。” 说完,他便抱着她起身。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他心情愉悦地解释。 “臭小子估计睡着了,我们去别处。” “你们要去哪儿!” 身后突然响起质问声。 萧熠琰身形一顿,脸色简直要黑成炭。 煊儿一脸警惕地盯着自家父皇。 “你又要偷偷带母后去哪儿。” 又要丢下他吗? 被他这么一闹,萧熠琰只能强行压下那些火。 “放我下来。”沐芷兮柔声轻语。 萧熠琰不晓得自己费了多大功夫,才忍住了要把煊儿丢出去的冲动。 这小子,绝对是来讨债的。 沐芷兮已经走到煊儿面前,关切地询问他。 “怎么醒了?” 煊儿轻轻地抓着她衣角,声音软糯糯的。 “母后,我刚才做噩梦了。” 说完,他抱住她的大腿,“我想要母后陪我睡。” 沐芷兮微微一笑,“好,母后陪你。” 而后,她转头看了眼萧熠琰。 “要一起吗?” “你确定?”萧熠琰意味深长地反问。 他刚才都箭在弦上了,抱着她睡觉,肯定是心猿意马。 到时候真要发生点什么,估计会吓到煊儿。 “你们先睡,我批会儿奏折 。” 长夜漫漫,可惜,无人相伴。 萧熠琰本可以强行将煊儿丢出琉璃殿。 但,想到那小子之前确实受了惊吓,暂且不跟他计较。 说到底,这事儿都怨坤宁殿那位。 他心烦意乱,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母后以前的住处。 按着元日的说法,岳如烟是在这儿发现了往生符。 奇怪的是,他完全不记得,这地方死过什么人。 …… 次日。 沐芷兮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凤鸣庄,好让凤珏继续帮她诊治。 她这次准备带上煊儿,让他尽快走出蛊虫的阴影。 对此,萧熠琰没有意见。 只是,分别时,难免依依不舍。 沐芷兮主动抱了他,柔声安抚,“很快就回来了,不用太想我。” “记得给我写信。”萧熠琰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缱绻一吻。 这一别,最多半个月。 但他仍然挂心得不得了。 尤其是,煊儿也走了。 就剩下他一个人…… 煊儿已经在催促。 “母后,我们快点出发吧,我都等不及见嫣嫣了!” 萧熠琰有理由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 …… 坤宁殿。 萧景逸下朝后,就忙不迭地过来“探望”太后。 他从来不认为,太后只是单纯让他过来陪聊。 果然,被他猜对了。 半个时辰后。 萧景逸从坤宁 殿出来,神情十分凝重。 甚至,他的脸色一片惨白,连带着步子都有些趔趄。 宫人见状,立即上前搀扶。 “辰王殿下,您这是……” 萧景逸摆了摆手,“无碍。坐久了,腿麻。” 他走后,宫人甚是感慨。 辰王并非太后亲生,却有如此孝心,真是难能可贵啊。 萧景逸走出坤宁殿,想到方才发生的事,神色晦暗。 他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去趟御书房。 纸包不住火。 他早晚要面对的。 与其提心吊胆,与其被别有用心之人威胁。 倒不如。 他自己揭露自己。 大不了,鱼死网破。 御书房外,有重兵把守。 “皇兄在里面吗,本王要见他。”萧景逸面有急色。 侍卫拱手行礼。 “王爷稍后,容我去请示皇上。” 不过一会儿,那侍卫就出来了。 “王爷,皇上让您进去。” 御书房内。 除了萧熠琰,还有随侍的太监和护卫。 萧景逸格外谨慎地提出。 “皇兄,我有要紧的事同你说,不想让第三个人知晓。” 萧熠琰抬头瞥了他一眼。 这话从他嘴里冒出来,莫名有些诡异。 “都退下吧。” “是,皇上!” 确定没有外人在场,萧景逸目光沉沉地望着萧熠琰。 他视死如归似的开口。 “皇兄,我认罪……” 第八百四十一章 岳如烟想要的 萧熠琰微微皱眉,沉声询问萧景逸。 “你要认什么罪。” 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萧景逸缓了缓,再次开口时,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 “皇兄,当年丽妃产子,凤仪宫那把火,是我放的。”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温度骤降。 萧熠琰冷眸眯起,泛着凛冽的寒光。 “你说什么。” 他当然听清楚了。 但。 很难相信。 既然已经决定坦白,萧景逸便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定了定神。 “是我。我放的火。 “那场大火,连累了当年的云妃娘娘。 “父皇听信萧怀瑜的话,认定是她所为,才会命人将她屈打成招。 “我那时年纪小,胆子也小,什么都不懂。 “我不敢承认。 “但我太害怕了,所以我告诉了母妃。 “母妃正直又心软,她不忍看云妃娘娘做我的替罪羊。 “但也不忍推我出去受罚,到最后,她只能拼了命地证明云妃娘娘的清白。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选择那样极端的方式,以死……” 说着说着,萧景逸的声音就哽咽了。 他双眸泛红,始终低着头,不敢看萧熠琰的眼睛。 “皇兄。我知道我犯下大错罪无可赦。 “我那时候太小了。 “我只知道,母妃因为丽妃,常常以泪洗面。 “我只是想要为母妃出口恶气。 “丽妃那时候已经难产了,但我还是怕,我怕太医会救活她。 “所以我偷偷放了把火。 “我没想到会连累云妃 娘娘。 “我也没想到,母妃为了保护我,付出了那样惨痛的代价。 “皇兄,你要如何罚我,我都认了。 “只求,不要将母妃牵扯进来。 “她是个好人,我到现在,也不曾见过像她那么好的人。” 萧景逸垂着头,一滴晶莹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又是几滴。 很快,他脚前的地面,湿了一小片。 萧熠琰难得耐心地听完,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过了一会儿。 他站起身,走到萧景逸面前,冷声命令。 “抬头。” 萧景逸抬起头来。 旋即,一记重拳挥到他颧骨。 那拳头好像大石块,砸得他脑袋懵懵的。 耳边,也是嗡嗡作响。 他还没有从这一拳中缓过来。 紧接着,又是第二拳…… 萧熠琰下手非常狠,却又不至于真的下死手。 这更像是一场宣泄。 一场惩罚。 萧景逸默默挨打,不还手、也不求饶。 他被打倒在地,一只胳膊撑在地上。 萧熠琰站在他脚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那眼神凛冽生寒,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小小年纪就知道放火,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萧景逸低着头,被打得没了脾气。 “皇兄,当年,我真的没想害云妃娘娘。 “但她还是因此遭受了刑罚,差点死在冤狱里。 “你恨透了陷害她的萧怀瑜,以及是非不分的父皇,肯定……也恨透了我这个始作俑者吧。 “万幸的是,云妃娘娘还活着……” 他说这话时,拳头不自 觉地握了一下。 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他还真不确定。 “起来说话!”萧熠琰冷声命令,脸色喜怒难辨。 萧景逸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 “皇兄,对不起,我……” 萧熠琰下巴微扬,傲然凛冽。 “你以为朕当真不知道,你方才坦白的这些,都不是重点,而是铺垫么。 “继续交代,太后用这个秘密,胁迫你做什么了。” 闻言,萧景逸一脸震惊。 他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萧熠琰。 “皇兄,你,你怎么知道我被威胁了?而且,威胁我的人还是太后!” 萧熠琰冷哼了声,讥讽。 “很难猜吗。 “你这两日连着去坤宁殿探望,一待就是半个时辰,朕这亲儿子都自愧不如。 “一出坤宁殿,就迫不及待来朕这儿交代罪行。 “若非遭人胁迫,感觉到危机,你何至于自爆秘密。 “别跟朕说你突然良心发现,你萧景逸压根就没有良心。” 萧景逸有些哑然。 他无言以对,摸了摸脸上的伤,痛得龇牙咧嘴。 “皇兄,如你所说,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会向你坦白的。 “太后用这事儿要挟我入宫作陪。 “我就料到没那么简单。 “她竟然让我用血灌溉一株花,这跟要我的命有何分别。” 萧熠琰眸色一沉,“那株花长什么样?” 萧景逸回忆道,“红色的,瞧着像莲花。” 无需再多问,萧熠琰便万分确信,那就是圣域血莲。 血莲失窃后,侍卫们找了这 么久,一直毫无头绪。 太后藏得很深啊。 装昏迷不醒,恐怕不单单是为了逃避责罚。 “呵!还真是日防夜防,劫贼难防。” 说完,他话锋一转。 “还有别的么。” 萧景逸点了点头,如实回答。 “她还想让我给外面的什么人传消息。 “这上面的字,我一个也看不懂,但肯定不对劲。” 说着,他从兜里将信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交给萧熠琰。 萧熠琰只瞥了一眼,“是玄冥国的古文。” “怪不得我看不懂。皇兄,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朕只认得几个字。”萧熠琰冷声回应。 然后,他亲自将那封信誊抄了一份。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将原信交还给萧景逸。 “皇兄,还有一事。 “昨天晚上,你那姓岳的师姐找我,要让我跟她合作,揭穿太后真面目。 “她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啊?” 萧熠琰冷冷地扫了萧景逸一眼,却并未言语。 岳如烟? 她竟然还没离开皇城。 从萧景逸口中得知太后装晕的真相后,萧熠琰便差人严守坤宁殿,以此切断太后和外面的联系。 此外,往生符和圣域血莲的事,都令他对太后产生了另一层怀疑。 他将这事儿交给元日调查。 为了调查太后,元日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他甚至快马加鞭,去了趟曾经的玄冥皇宫。 不幸中的万幸,玄冥灭国后,皇宫还保留着。 里面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宫人。 太后和叶权的私情,也 是从她们口中询问出来的。 这些日子以来,萧熠琰假装不知道太后装晕。 暗中将计就计,让人将她禁在坤宁殿。 不过,他并未禁止萧景逸和她见面。 通过萧景逸,他截获了不少信件。 可惜,他不懂玄冥国的古文字,需要专人翻解,这也需耗费好些时日。 宫中维持着表面的太平。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正好,也是休沐日。 萧熠琰负手立于城墙之上,遥望着远处。 而他身后站着的,正是岳如烟。 两人已经结束了一轮对话,气氛格外冷凝 “萧师弟,今日我言尽于此。 “你若肯,我便倾心相助,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事关你的身世,也有关林绾和太后之间的恩怨。 “你若不愿,我也绝不勉强,今日就和师叔离开皇城,永不出现在你面前。 “我敢保证,除了我,没人知晓当年真相, “你让元日查了这么久,不还是一无所获。” 萧熠琰脸色冷漠,眼神冰冷到极致。 “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名分么。” 岳如烟笑了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 “只有名分,才能让我有资格留在你身边,不是么。” “哪怕朕厌恶你,永远不会碰你……” 岳如烟不想听他说那些冷酷的话,打断他。 “萧师弟,好好考虑吧。你只剩下一个时辰。” 萧熠琰嘴角噙着冷意,嗓音低沉。 “好。” 岳如烟听到这个字,心头一颤。 这是什么意思? 他答应了?! 第八百四十二章 针锋相对,互相刺激 岳如烟嘴唇微颤。 “萧师弟,你真的愿意娶我?” 她生怕他反悔,强忍着得逞的喜悦,面上十分镇定。 萧熠琰不曾看她一眼。 “现在可以说了么。” 言语间尽是冷漠,挺括的鼻梁下,薄唇凉薄。 闻言,岳如烟眼底的喜色尽数散去。 她冷冷一笑。 “若是我现在说了,萧师弟只怕会出尔反尔吧。 “吃一堑长一智,同样的错,我是不会再犯的。” 她原本只是想入朝为官。 是他食言。 他只想利用她达成目的。 等找到梁国使臣,他就一脚将她踢开。 想到这些,岳如烟的目光越发森冷。 “急什么,封妃大典结束后,我自会告诉你。” 萧熠琰周身散发着戾气。 他那双眸子漆黑锐凛,眼底蛰伏着杀意, “岳如烟,从你威胁朕开始,朕便不会再顾及我们的同门情谊。你可要想清楚了。” 岳如烟神色如常,完全不在意他的警告。 “若是能成为你的妃子,同门情谊也可抛。 “反正,我要的是结果。” 说话间,她往前迈了一步。 看着他那张冷傲的俊颜,抬手…… 然而,还不等她触碰到他的脸,耳边就响起男人极其不悦的愠怒声。 “还想让朕更恶心你么。” 闻言,岳如烟的手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恶心? 他竟 然恶心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 旋即,脸上覆着正色。 “萧师弟,怎么就恶心了?你难道忘了,当初你多喜欢师姐?” “朕从未喜欢过你。”萧熠琰的眼中尽是冷意,仿佛夹杂着冰渣子似的。 岳如烟神情淡然,眼底拂过一丝嘲讽。 “萧师弟不喜欢我,难不成真的喜欢那个小丫鬟?那个叫‘小灵’的丫头?” 见萧熠琰俊脸紧绷,岳如烟以为他默认了。 顿时,心中那份不甘迅速蔓延开来。 “那丫头是我捡回来的。我可怜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子,才让她伺候你,为你洗衣做饭。 “若是早知你那般在意她,为了她不惜和我作对,我断不会让她接近你。” 萧熠琰本不想跟她争辩什么。 但,听着她这番话,顿时感慨——怎会有如此厚颜之人。 他冷嗤了声,反问。 “你那男人干的好事,欺凌一个只有九岁的女孩。 “偏偏你猪油蒙了心,说她勾引你男人。 “你都要动手杀人了,还不许朕说句公道话? “东极山的规矩,可没有不分是非黑白,滥杀无辜!” 被揭露了往日伤疤,岳如烟脸色难堪。 “不分是非黑白的人,是你! “那丫头生性放荡,瞧见男人就往上扑……” 萧熠琰冷笑,越发觉得离谱。 “她只有九岁, 连男女大防都不知晓,勾引谁?” 岳如烟扣着掌心,眼中的杀意隐而未现。 “她不懂?她若真不懂,怎能勾得你这个皇子立下誓言,要带她离开东极山? “她不懂?怎知送你香囊? “你可别忘了,我是在哪儿捡到她的。 “那是山下最热闹的风月之所! “那里的女孩,小小年纪就深谙男女之事,你跟我说她不懂? “年纪虽小,就长了一张勾人的狐媚样。 “萧师弟,你敢说,你没对她动过心?” 岳如烟从未如此失态过。 她平日里再生气,都保持着冷静。 可现在。 她的恨意全都写在了脸上。 萧熠琰嘴角轻扬,不怒反笑。 “是你自己遇人不淑,看上一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朕还不至于禽兽到对个九岁的女孩有想法。” 这下,轮到岳如烟被气笑了。 她话锋一转,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反问他。 “是么。那你倒是说说,在西境遇上沐芷兮时,她几岁啊?” 萧熠琰剑眉紧皱,手指曲起。 所有的反应,都是回避和心虚。 但,表面上又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岳如烟接着刺激他。 “你说我看上了个人面兽心的,难道你就不是吗? “萧师弟,人家小丫头只有几岁啊,就被你哄骗得团团转。 “你不也是… …” 禽兽么。 岳如烟没有把话说满,戛然而止的余味,不言而喻。 萧熠琰紧攥着手,沉默不语。 然而,他胸腔内已经升腾起阵阵热气。 “你说你不会对一个九岁的女孩有想法,不心虚吗? “同样是九岁,那晚若非我出现,你不也差点强了人家? “你这种行径,和我看上的那头‘畜生’有何分别啊?萧师弟……” 她这声“萧师弟”,如同来自烈狱的魔音。 萧熠琰脖子上青筋暴起,眸子也染上了淡淡猩红。 岳如烟无情又残忍的,将他那卑劣的一面剖析开来。 让他知道——他也不过如此。 他们互相往彼此心上扎刀子。 然而,岳如烟这一刀。 不止扎在萧熠琰身上,更是扎进了自己心里。 直到现在,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当初她奉师父之命,前往西境看望萧熠琰。 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却不想,他给了她一个惊吓。 她才到他的主账外,就听见一阵非同寻常的声响。 到现在,她还能清晰地想起。 女孩抗拒的低鸣、抽噎的控诉。 男子温柔的轻哄声。 但后来,渐渐演变成强势的占据。 她听到男人愤怒的低吼与威胁 ——“小九,离他远点不行吗,你明知道我会生气,非要让我心里不痛快?” ——“只喜欢我 一个不行吗?你的心只有一个,装了我,还想有别人?是我不够好,还是我拿不动刀了?” ——”别想着离开我,无极门又如何,真以为奈何得了我?再跑,炸了它,信不信?再废了百里挽风,把他卖进龙阳馆……” ——“你乖,什么都给你……怕疼?嗯,挺好,知道疼,才会长记性……” 她当时就站在帐外,整个人都怔住了。 直到听见女孩哽咽的哭声和哀求,她才回过神来。 是以,她没有多想,直接冲了进去。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榻上一片凌乱。 素来冷傲自持的萧师弟,锦袍半敞,发冠落地,露出他那俊美勾惑的侧脸。 脸上,赫然浮着一个巴掌印、几道抓痕。 他怀中的女孩两只手死死地揪着衣襟,像只困兽似的挣扎呜咽。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外面,对上他那双猩红暴虐的眸子,心有余悸。 她那时就在想,若是再来晚一步,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回忆戛然而止。 岳如烟再度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莫名觉得无比讽刺。 “你和他,半斤八两。萧师弟,别忘了,那晚要不是我及时制止,你也成了自己口中的禽兽。” 萧熠琰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然而,他看向岳如烟的眼神,却是恨不得弄死她…… 第八百四十三章 朕能封你,也能废你 岳如烟无所谓萧熠琰如何看她。 事已至此,他早就不把她当作师姐看待。 她又何必顾忌。 “萧师弟,其实我很清楚,你对小灵没动情。 “你当初护着她,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 “你母妃被那些男人欺辱的时候,你没有能力保护。 “当你有了一身本事,却还是保护不了你身边的人。 “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吧。 “师姐都明白的。 “可那又如何呢? “你还是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你无法阻止那个畜生伤害小灵,正如你无法阻止那些男人轮番欺凌你母妃。 “但可悲的是,萧师弟,你也成了自己恨恶的那类人。 “承认吧,你谁都保护不了。 “你坐上皇位,成了北燕的皇,还是不够。 “你无法阻止你母后伤害你的儿子。 “你无法协调你母后和你心爱之人的关系。 “而今,你又成了孤身一人……” 岳如烟本以为。 在她这番刺激之下,萧熠琰会生气,会发怒。 甚至,会对她动手。 但,一切出乎她意料。 眼前这个俊朗狠厉的男人,非但没有动怒,还甚是坦荡地笑着承认了。 “是啊。朕是禽兽,可朕从始至终只对一人禽兽。 “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那叫情不自禁、情难自抑。 “你没有被男人真正爱过,不理解。很正常。 “可若是将朕这种忠贞痴情之人比作禽兽,那就是你的无知。 “说到底,还 是因为你没被爱过,所以,朕同情你,可怜你,不怪你。” “你……”岳如烟想要反驳他。 但。还不等她开口,萧熠琰又冷笑着,继续说道。 “至于当年那晚的事……那叫情趣。 “朕本来就没想真的伤害她。 “是她不懂事,惹我生气,吓吓她,警告她罢了。 “就算你那晚不出现,朕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所以,你是哪儿来的脸,自诩拯救主?” “我……”岳如烟动了动唇,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熠琰收回目光,转身面对着岳如烟。 他看向她的眼神,没有半点情意,反而令人不寒而栗。 “你针对小灵,是你的自尊心作祟。 “你素来自视甚高,难以接受输给一个小丫头。 “你男人造的孽,却要归咎到无依无靠的小丫鬟身上。 “这些话,朕之前不说,是懒得跟你废话……” 岳如烟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受伤之色。 她又上前一步,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那双眸子,虽没有半点泪光,却是故作坚强得令人心疼。 “萧师弟,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自私小气、又小心眼的人吗?” 萧熠琰冷眼睥睨着她。 “你是什么样的人,与朕何干。” “可我将是你的……”妃子啊! 不等岳如烟把话说完,萧熠琰又是一声冷嗤。 “岳如烟,朕给过你机会。 “封妃大典,朕会给你, “你最好安安分分地按照朕说的 去做,否则,朕能封你,自然也能废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城楼。 那高大伟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岳如烟的视线中。 岳如烟站在原地,任由城墙上的冷风吹疼她的脸。 她保证会安分。 是以,他的后妃,她当定了。 岳如烟的眼中尽是势在必得的绝然。 但,回想起男人方才看她的眼神,她就有些畏寒。 记忆中那个少年,终究还是长成了残忍狠厉的帝王。 …… 不过半天时间,皇帝要封妃的消息不胫而走。 文武百官们闻讯,心思各异。 在充盈后宫这件事上,皇上自登基以来,一直没有松过口。 是以,百官们也都没再谏言过。 可现在,皇上竟然破天荒的要封妃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能够从皇后那儿分得皇上的宠爱。 封妃的事,一旦有了先例,就好比大坝有了缺口。 开了这道口子,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 是以。 得知此消息后,那些有心将女儿送入宫中的朝臣们,全都跃跃欲试。 皇上终于相通了。 他们又有了盼头。 朝臣们高兴。 世家小姐们也都欢呼雀跃。 皇上长相俊美,要不是皇后善妒,她们早就想自荐枕席了。 一时间,城中莫名地热闹起来。 高门大户人家全都开始采买胭脂水粉、新款布料。 冬日本就是淡季,进货少。 突然这么个搞法,各大铺子供不应求。 除此之外, 私塾师也变得格外枪手。 要想入宫为妃,琴棋书画,需得样样精通。 那些好的私塾师们,像货物似的,一早就被挑走了。 更有甚者,为了抢夺,一堂课业,能涨到五十金。 宫中侍卫们知晓外面的情况后,纷纷调侃。 “打个赌吧,元大哥要是知道城内这现状,肯定二话不说,抛下手上的活儿回来当私塾师。” “他能教什么啊?” “也是。一个习武的粗人,诗词歌赋,啥也不会啊,难道要教人爬树?” 紧接着,众人就不约而同地笑了。 …… 御书房。 萧熠琰正在和礼部尚书议事,萧景逸突然不顾侍卫阻拦,硬闯了进来。 “皇兄,你真的要封妃?!” 萧熠琰冷冷地抬眸,“出去。” “皇兄,这事儿皇嫂知道吗?你这么做,皇嫂她……” “滚出去!”萧熠琰重重地拍了下案桌,怒声喝斥。 萧景逸也怒了,声音骤然拔高。 “皇兄,我是为了你好!皇嫂眼里容不得沙子,你敢立其他女人为妃,你跟皇嫂,你们完了!” 扔下这句话后,他愤然离开,头也不回。 礼部尚书还留在殿内。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敢抬头看。 “朕方才吩咐你的,都记住了么。”男人威严的声音响起,语气平静,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闻言,礼部尚书立即毕恭毕敬地点头。 “是。臣都记下了。” “封妃那日,朕不需要有任何 差池。” 他这话,警告意味十足。 礼部尚书僵硬地弓着腰。 “臣谨遵皇上旨意。” …… 封妃在即,墨衍得知此事后,异常平静。 墨倾寒本以为他会入宫,去找那燕皇算账。 没想到,三皇兄竟然还能在这儿跟他下棋。 “那夫妻俩感情不是挺好的吗?”墨倾寒若无其事地提了句。 旋即,他抬头瞄了眼墨衍的表情。 墨衍手执白子,像是在沉思下一步怎么走。 也不知。 他有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墨倾寒提了一嘴后,也没再多言。 两人静静地下完一盘棋,墨衍突然起身,冷冰冰地询问近身护卫。 “孤惯用的那把刀呢。” 护卫眼观鼻、鼻观心。 “刀……刀还在铁匠铺打磨。” 墨衍的脸色冷若冰霜。 “去催催。记住,务必要让他们磨得锋利点。” “是,主子。” 护卫起了一身冷汗。 这可是在北燕。 主子不会真打算闹事儿吧? 他还在猜测,一块东西咋了过来。 “拿着孤的令牌,把城外所有的铁骑调进来。” 墨倾寒脸色一变。 “三皇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墨衍偏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幽幽地说了句。 “没什么。冬天了,有些树,也该砍砍了。” 墨倾寒:就怕你这不是去砍树…… 思虑再三后,墨倾寒目光变得坚定。 还是得把这事儿告诉兮儿丫头。 否则,真要闹起来,必定是一场大乱。 第八百四十四章 回来参加封妃大典 凤鸣庄。 在凤珏的诊治下,沐芷兮的身子已经痊愈。 她没有立即离开,一来是萧熠琰派人传话,让她在庄内多待几日。 二来,也是因为放不下凤珏。 为了医治她,凤珏耗尽了所有修为。 他从一个巫蛊术士,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甚至,由于天气寒冷,他的身体已经严重受损。 昨天的情况特别严重,不夸张地说,他完全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她若是留在这儿,凤珏也能有个照应。 另外,她在凤鸣庄乐得清闲,煊儿和嫣嫣也很喜欢这儿。 真要离开,还怪舍不得的。 午间。 翠柳匆匆近前禀告。 “娘娘,有您的信。” 煊儿正在一旁陪嫣嫣玩闹,听到有来信,脱口而出。 “又是父皇的信吧?” 沐芷兮微笑着接过信纸,“看这信封上的字迹,不像是你父皇的。” 煊儿小嘴一撇。 “可是,除了父皇,还有谁这么闲?” 摇床里,嫣嫣睁着一双葡萄眼,满脸茫然。 煊儿不在意信上是什么内容。 他捏了捏她的脸,一脸兴奋。 “母后,嫣嫣在对我笑呢!” 砰! 东西摔落声,打断了和谐的气氛。 煊儿甚是诧异地回头。 只见,母后手捏着信,脸色煞白。 甚至,碰倒了嫣嫣的玩具,也是浑然不觉。 煊儿稚嫩的脸上浮现担忧之色。 他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沐芷兮面 前。 “母后,是宫里出事儿了吗?” 说着,他的目光紧锁着母后手里的信。 那“老妖婆”又开始闹事儿了? 沐芷兮将信揉成一团,紧紧地攥在手心。 尽管情绪不佳,面对着煊儿,她还是强扯出一抹微笑。 “煊儿,你在这儿乖乖照顾嫣嫣,母后去外面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好吗?” 她看起来若无其事,安抚式的摸了摸煊儿的脑袋。 煊儿非常乖巧地点点头。 “母后放心,我能照顾好嫣嫣。” 走出房间后,沐芷兮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翠柳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明显感觉到气氛变得压抑。 “娘娘,您真的没事吗?” 太子年纪小,好哄骗。 可她看得出来,娘娘看过那封信后,脸色明显不太对。 沐芷兮在一棵大树前停下。 她背对着翠柳,声音清冷疏离。 “派人去打听打听,皇上即将要封的妃子,是哪家小姐。” 翠柳满眼震惊之色,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妃、妃子?娘娘,这怎么可能呢,皇上不可能封妃的,他对您可是……” “去查!”沐芷兮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骤冷。 “是。奴婢这就去。” 翠柳低着头,不敢多言。 不知不觉。 沐芷兮已经在树下站了大半个时辰。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无人敢上前打扰。 她静静地凝望着远处, 吹了一会儿风,心口才没那么堵。 她就这么站着,一直到等到打探消息的侍卫回来。 侍卫拱手行礼后,正气十足地开口。 “启禀娘娘,皇上要封的新妃,是岳如烟岳姑娘。” 得知那人是岳如烟,沐芷兮反倒释然了。 她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还真是她啊。” 翠柳不寒而栗,小心翼翼地劝说。 “娘娘,皇上肯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您可千万别跟皇上置气啊。 “等您回宫,皇上肯定会好好解释的。” 在皇上心里,娘娘肯定排在第一位。 沐芷兮甚是平静地看了翠柳一眼。 “此事无需再提。回屋吧。” 翠柳赶紧跟上,心中惴惴不安。 娘娘越是这么冷静,她就越担心。 但,一整天下来,沐芷兮也不曾有过失控的行为。 慢慢的,翠柳那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 两天后。 皇宫。 御书房。 萧熠琰正在看边防图,门外的太监尖声传报。 “启禀皇上,岳姑娘求见。” 为了准备封妃大典,岳如烟前几日就搬进了皇宫。 宫里所有人都知晓这位新主子,全都对她恭敬有加。 但,萧熠琰从未召见过她,一直都是她主动求见。 就像现在这样,即便皇上对她闭门不见,岳如烟也不慌。 她站在御书房外,顶着猎猎寒风,清冷如莲。 宫人们越发不懂皇上的态度。 皇 上既然要封妃,必定是喜欢这位岳姑娘的。 但又为何对她如此冷漠? 这要是换作皇后娘娘,皇上哪里舍得让她在外头吹冷风啊。 岳如烟无视宫人们的打量,身形傲然,面带似有若无的微笑。 她站了两个时辰之久,若非内功深厚,根本撑不住。 终于,殿门打开了。 萧熠琰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俊美的脸上覆着急切和无措。 岳如烟鲜少见到他这副表情。 她刚要询问,男人狠厉地剔了她一眼。 “兮儿回宫了,安安分分回你的住处,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岳如烟脸色微变。 怪不得这般慌乱。 原来,是那女人回来了。 “皇上,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岳如烟浅笑反问,眼中含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萧熠琰脚步一顿,冷冷地回了她一句。 “怎么,这个问题,你心里没数?” 说完,他朝着宫门的方向,疾步远去。 岳如烟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 吹着寒风,在御书房外等他两个多时辰,她可以忍。 但唯独不能容忍,他如此冷漠地将她丢下。 她可是他要封的妃子。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吧? 她身后的宫女轻声请示,“岳姑娘,我们还是回……” 岳如烟目光冰冷。 “皇后回宫了,我作为后妃,得去亲自迎接。” “可皇上方才说……” 岳如烟淡淡一笑。 “皇上 不会怪罪的。” 宫女还是有些担心。 皇上刚才那狠厉的目光,可把她吓坏了。 今日北风呼啸,天气格外冷。 萧熠琰一路走到宫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见到马车的影儿。 “皇上,是娘娘她们……”随行侍卫都有些紧张了。 皇后娘娘善妒,知道皇上要另立新妃,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萧熠琰大步流星地上前,手刚碰到车帘,煊儿就跳了下来。 “好冷啊!还是庄子里暖和……”煊儿嘀咕着,看到父皇那张表情怪异的俊脸,有些诧异,“父皇,你怎么出来了?” 萧熠琰目光直直地看着马车里的人。 大半个月没见,他甚是想念。 “怎么突然回来了?” 翠柳有些心累。 皇上这话问的,是觉得娘娘还不够生气吗?非要在这儿添柴加火? 沐芷兮神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回来参加封妃大典啊。” 这话一出,萧熠琰身后的侍卫冷汗直冒。 惨了惨了。 皇后娘娘这语气,明显是拈酸吃醋啊。 皇上会不会被打? “外面冷,先回宫。”萧熠琰强装镇定地对上她的目光,伸手扶她。 沐芷兮刚搭着他的胳膊下马车,宫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如烟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沐芷兮循声望去。 只见。 岳如烟身上披着狐裘,清清冷冷地站在那儿. 她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冰冷…… 第八百四十五章 我们要离宫出走 看到岳如烟出现在自己面前,沐芷兮唇角轻扬。 萧熠琰则是本能地皱起了眉头。眸中拂过一丝愠怒。 “谁让你出来的。”他压抑着怒火,不想惊扰熟睡中的嫣嫣。 岳如烟淡淡一笑,无惧地对上他的目光。 “皇后娘娘回宫,我身为新人,理当……” 翠柳看不过去,怒怼。 “封妃大典还未举行,岳姑娘可得慎言。” 什么新人。 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面对一个婢女的嘲讽,岳如烟丝毫不恼。 “说的在理。不过,也快了。” 说完,她笑意盈盈地望向沐芷兮。 “皇后娘娘,舟车劳顿,辛苦了。” 沐芷兮莞尔一笑,正要开口,肩头忽然一沉。 原来,是萧熠琰往她身上披了件银毛狐裘。 他还顺势拦住她的肩,将她护在怀中,为她抵御寒风。 这样自然的举动,落在岳如烟眼中,心里难免不舒服。 “外面天寒地冻的,先回宫。”萧熠琰不想让沐芷兮和岳如烟相处,语气有些强势。 说完,他凌厉的目光一瞥,警告岳如烟。 煊儿看清了三人之间的关系,狠狠地瞪了眼岳如烟。 “本太子还以为父皇会封哪家的千金小姐呢,没想到,是你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啊? “听说你被坏男人骗了,还为他生过孩子?” 他这话,令岳如烟当 众下不了台。 不过,她面上始终没有什么波澜。 甚至,她还能腆着脸笑道。 “我本来也很介怀自己的过去,但,承蒙皇上不嫌弃,还愿意娶我……” 煊儿扑哧一笑。 “本太子年纪小,但也听太傅说过,正妻才配得上三煤六娉、八抬大轿,你这样的妾,要怎么娶?” 岳如烟仍然不恼,反而像个循循善诱的长辈。 “太子殿下,您长大后就知道了。” “本太子长大后,可不会娶一个别人用的,毕竟,本太子身子弱,怕被传染什么怪病。” 岳如烟紧握双手,压抑着心中怒火。 一个六岁大的孩子,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沐芷兮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岳如烟。 她岳如烟出现在这儿,不就是想刺激她么。 萧熠琰突然感觉怀中一空,再一看,沐芷兮已经迈着步子离开。 “兮儿……” 煊儿拦住他,双手叉腰,一脸幸灾乐祸。 “父皇,母后很生气哦,你这次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我已经跟嫣嫣商量好了,参加完你的封妃大典,我们就跟外祖父去梁国生活。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要离宫出走。” 萧熠琰:…… 这臭小子,就是来添乱的。 “嫣嫣还在牙牙学语,你怎么跟她商量的。” 骗鬼呢。 煊儿傲娇地哼了一声。 “反正她就是同意了。母后也同意了。你和这个老女人过去吧,让她给你生儿子,反正我也不想做什么太子。” 宫人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这话不好乱说的。” 萧熠琰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注意力都在越走越远的沐芷兮身上。 岳如烟自然也看到了。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皇上,天气严寒……” “你把朕的话当耳边风?”萧熠琰冷冷地剔了她一眼。 他让她不要出现在兮儿面前。 她倒好。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冒出来。 岳如烟丝毫不心虚,反而笑着宽慰他。 “皇上,迟早要面对的,不是吗? “而且,皇后娘娘也不是那么善妒。 “我们日后定能好好相处。” 煊儿当着一众宫人的面,怒斥岳如烟。 “你他娘的少去打扰我母后!” 萧熠琰一双眸子冷冰冰地睨了眼岳如烟。 “你这样做,非但离间不了我们,只会让朕更加厌恶你。” 说着,他无视压抑火气的岳如烟,将煊儿拎了起来。。 “萧凌煊!你刚才说的什么浑话!” 堂堂一国太子,简直不像话! 岳如烟看着父子二人别扭的样子,手,下意识地覆上了小腹。 她也曾有过一个孩子的。 要是没有当年那些意外…… …… 琉璃殿。 宫人们 瞧见沐芷兮,全都像老鼠见了猫,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 她们方才还在小声议论。 皇上要纳妃,皇后娘娘回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娘娘好像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参见皇后娘娘。”宫女小心翼翼地行礼。 闻言,沐芷兮停下了脚步,深深看她一眼。 “以前都称娘娘,现在知道加前缀,是知晓宫中要有新娘娘了,是么。” 那宫女一听,吓得两腿直哆嗦。 “不,不是的,奴婢,奴婢只是太久没见娘娘……” “也是。本宫要是再不回来,这后宫都该易主了,对吧?” 沐芷兮勾唇一笑,犹如春日艳阳,又似寒夜晨星。 看着暖,实际上凉透了。 宫女身子哆哆嗦嗦,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娘娘息怒,是奴婢的错,奴婢惹娘娘生气,奴婢该罚。” 沐芷兮瞥见正往这边走来的萧熠琰,冷声命令。 “本宫不罚你。都退下吧。” “是,娘娘。” 沐芷兮前脚进殿,萧熠琰后脚就跟了过来。 原本,煊儿也是要过来的。 却被萧熠琰丢给了侍卫。 翠柳正要进殿伺候,却见皇上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她会意,不仅人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刚关上门,就听到“嘭”的一声。 好似重物砸地, 翠柳心下一惊。 果然,娘娘憋了两天的气,终于要爆发了。 …… 砚台砸过来的时候,萧熠琰躲得快。 他大步上前,按住了沐芷兮的手。 “不信我?”他嗓音低沉,眼中唯她一人。 沐芷兮倔强地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湿润。 “松手。” “兮儿,你信我么。”他深沉地问她,连带着脸色也严肃起来。 “我让你松手!” 她就像只被擦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谁都碰不得。 “好,我松手。但你得保证,不乱丢东西。我怕我万一躲不过去,破了相……” 沐芷兮冷笑。 “怎么,这么在乎封妃大典啊。萧熠琰,我恨不得划花你这张脸!” 萧熠琰不怒反笑。 他抓着她的手,主动将脸贴在她掌心。 “等过了封妃大典,什么都依你。” 沐芷兮甩开他的手,留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 “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看到你这张脸就烦!” “那你说,你相信我吗?”他非常执着。 似乎,得不到答案,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他从后抱住她,像个孩子似的跟她撒娇。 “不生我的气,好不好?” 沐芷兮阖上双眸,语气幽冷。 “那你告诉我,即便我生气,封妃大典还是要继续,是吗。” 萧熠琰沉默了片刻,语气坚定。 “是。” 第八百四十六章 皇上重视岳主子 沐芷兮的眼中拂过一丝怅然。 她任由萧熠琰搂抱着,身体,从内到外,都冷透了。 “萧熠琰,你知道的。你身边若是有其他女人,我会做出什么决定,你很清楚吧?” “我知道。” “所以,你还是要留下岳如烟吗。” 萧熠琰紧紧地抱着她,语调温柔。 “我爱的只有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兮儿,信我,好吗?” 他的语气略带恳求。 沐芷兮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我若是不信。你现在根本就见不到我。” 她的话,给他下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她能相信他,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所有人都误解他,他也无所谓。 他那根紧绷的弦完全放松下来,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好好休息,别多想。” “嗯。”沐芷兮掰开他的手,脱离他的怀抱。 萧熠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进入内殿的背影,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然而。 他不知道的是。 沐芷兮转头就交了翠柳进去。 “传句话给我父亲,让他帮我查一个人。” 她美目半眯,覆着一抹肃杀冷意。 …… 这段时间,宫中都在筹备封妃大典。 尚衣局为岳如烟缝制的新衣也完成 了。 宫女伺候着岳如烟更衣,让她试穿了一下。 衣裳的上身效果非常好,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衬托得淋漓尽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岳如烟非常满意。 “岳主子,皇上对您可真重视。 “按照宫中规矩,只有封后才会大办,封妃从来不办大典的。 “您可古往今来第一人呢。” 听着宫女所说的奉承话,岳如烟表现得十分淡定。 她宠辱不惊地说了句。 “我也觉得没必要,但皇上很坚持。” 宫女继续顺着她的话拍马屁。 “岳主子,您还不知道吧,这后宫中除了皇后娘娘,就没有别的后妃。 “皇上一定对您喜欢得不得了。” 宫女这番话,岳如烟自然是爱听的。 即便她清楚,这些都不是事实。 她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尚衣局女官, “封妃大典上,皇上要穿什么?” 女官行了个微礼,“回姑娘的话,皇上自然是着龙袍。但那日会换上一条新腰带。” 岳如烟平静地追问。 “腰带制好了吗?” “已经制好了,正打算给皇上送去呢。” “直接送去琉璃殿。”岳如烟的语气有些强硬,不容违抗。 女官有些诧异。 “这……皇上这会儿应该 在御书房吧?” 见她这般为难的样子,岳如烟微笑着解释。 “皇上在御书房,必定是忙于政务,让他在御书房试换腰带,不妥。 “他忙完就会移驾琉璃殿,把腰带送去琉璃殿,更加合适。” 女官虽觉得在理,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岳如烟并未给她思索的机会,直接将人打发了。 “快送去吧,皇后娘娘也在琉璃殿,正好能帮皇上参考。” 目送着尚衣局的人离开后,岳如烟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她看了眼身上的新衣,手指轻轻拂过衣面,抚平每一个褶皱。 尚衣局女官快要走到琉璃殿时,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把这腰带送去琉璃殿,这不是刺激皇后娘娘吗? 岳如烟这是在挑衅啊! 女官立马停下脚步,害得后面的宫人没来得及停下,一个接一个地撞上。 “去御书房。” 宫人不明所以,提醒女官。 “大人,岳主子方才说……” “什么主子?莫说还没正式册封,就算行了册封礼,上头还有皇后娘娘和皇上呢!” 女官半路改变方向。 结果,到御书房时,正好碰上过来求见皇上的岳如烟。 这场面,说不尴尬是假的。 女官硬着 头皮,朝岳如烟行了一礼。 岳如烟脸上带着微笑,假装没看见宫人手里端着的腰带。 宫人们如芒在背,生怕因此遭岳如烟记仇。 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不敢看她。 岳如烟和女官都是来求见皇上的。 宫人进去传报后,萧熠琰只愿见后者。 即便再次被拒之门外,岳如烟仍然不慌不忙。 她看着女官进去。 不过片刻,里面就响起了斥责声。 紧接着,随侍太监匆匆从里面出来,眼神怪异地看向岳如烟。 “岳姑娘,皇上让您进去。” 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其实原话是,让她滚进去。 岳如烟似乎已经料到这事儿,从容不迫地进了御书房。 殿内。 那做工精致的腰带被随意丢在地上。 女官缩着脖子站在旁边。 对面,是一脸怒意的帝王。 岳如烟施施然行礼。 “见过皇上。” 嘭! 萧熠琰阴沉着脸,毫不客气地将镇纸玉砸到她脚边。 “岳如烟,朕警告过你,不要去打扰兮儿。 “你倒好,竟敢让人将东西送去琉璃殿。 “嫌命长吗!真以为朕奈何不了你!” 岳如烟坦然无惧地回道。 “皇上,我无心打扰皇后娘娘。 “但皇后乃后宫之 主,封妃大典,她应当参与。 “更何况,只是一条腰带,娘娘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萧熠琰冷嗤了声。 “你可真是好算计。” 女官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方才,她并没有透露此事。 都是她身边的小宫女。 也不知怎的,管不住嘴,惹得龙颜大怒,还连累岳如烟受了训斥。 希望岳如烟不会把这笔账算在尚衣局头上。 宫中人做嘴杂。 她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过片刻,岳如烟在御书房陪伴圣驾一事,就这么传到了琉璃殿。 沐芷兮听说此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翠柳在一旁帮忙解释。 “娘娘,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皇上不会和岳如烟……” “秋霜最近怎么样?”沐芷兮冷不防地提起秋霜,打断了翠柳的话。 翠柳愣了愣。 “秋霜?娘娘,这,我也不知道啊。” 沐芷兮目光含笑,“许久没见了,有点想她和金豆。” 翠柳赶忙接话。 “娘娘想见她们母女,奴婢这就让人去请。” “不用。我就想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很快就要举行封妃大典了,等忙完这阵子吧。” “是。” 话音刚落,殿外响起传报声。 “皇上驾到——” 第八百四十七章 萧熠琰,你哄哄我 萧熠琰特意从御书房过来,陪沐芷兮用午膳。 进了琉璃殿,却见她精神恹恹,一脸憔悴。 “昨晚没休息好?” 他不顾旁人在,直接弯腰将她抱起,掂了掂。 “怎么轻了?”他皱起眉头,温声责备,“又没好好吃饭?” 沐芷兮轻轻浅浅的开口。 “没胃口,吃不下。” 翠柳想起前不久听到的传言,愤懑不已。 “皇上,都怪那些宫人不懂事,说岳姑娘在御书房作陪……” “翠柳。”沐芷兮蹙起眉头,不让她说。 萧熠琰一手勾着她的腰,一手挑起她下巴。 压下的目光,深沉又锐凛。 “就为了这事儿不开心?” 沐芷兮连连摇头,“才不是。我哪有不开心。” 萧熠琰宠溺地亲了她唇角。 旋即,冲着她解释。 “别听那些宫人胡言,我是在训斥她,没让她作陪。” 翠柳已经习惯这两人腻歪的样子,一身轻松。 “娘娘,奴婢就说吧,皇上跟那女人没什么的。” “瞎说什么,你出去!”沐芷兮有些羞恼。 她明明就不是为这事儿烦心,怎么一个个都觉得她在吃味儿? 翠柳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憋着笑退了出去。 偌大的琉璃殿,只剩下两人。 萧熠琰搂着她较软的身子,一时间,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兮儿。” “嗯?” “太后早就醒了。” 沐芷兮秀眉颦 蹙。 “醒了?那她现在……” “还在装晕。” “她在装?”沐芷兮一脸不解。 同时,也对她的行为表示不齿。 堂堂太后,为了逃避罪责,居然不惜装晕。 这也太荒唐了。 萧熠琰沉着眸子,一脸认真地对她说。 “太后和你母亲的恩怨,已经有眉目了。我保证,会给你和你父亲一个交代。” 沐芷兮一下子就猜到。 “你册封岳如烟为妃,和这件事有关系吗?她用这事儿要挟你了?” 对上她渴求答案的目光,萧熠琰沉默了。 沐芷兮有些着急。 “你说啊。” “有关系,但不是全部。”他捏了捏她的脸,扯开话题,“不说这些,先用膳。我看你又瘦了不少,是在故意节食?” 沐芷兮嘴角一撇。 “没有。” 他摆正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一脸严肃。 “不许节食。我喜欢你肉多。” 她那纤长的睫毛上下一扫,兀自嘟囔。 “你喜欢什么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熠琰宠溺地笑笑,假装没听到。 他揉了把她头顶,语气纵容。 “不生气了。特意让人备了好酒,给你解解馋,” 一听到有好酒,沐芷兮两眼直放光。 …… 半个时辰后。 几杯酒下肚,沐芷兮就有些飘飘然了。 她精致的小脸覆着两块酡红,醉眼朦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突然,她将酒杯 一扔,情绪变得十分激动。 “我不许!” “萧熠琰,我不许你封她!” 从得知这个消息以来,她一直强逼着自己平静以对。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憋得太难受了。 她揪着萧熠琰的衣襟,美目蒙上了一层湿润。 这一刻,借着酒劲儿,她将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发泄出来。 “我难受……什么封妃大典,我不想参加,我也不想见到岳如烟,我讨厌她,讨厌死她了…… “我讨厌她!” 她吼完,就趴在他怀里哭泣。 肩膀一抽一抽的,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可怜巴巴。 她一哭,萧熠琰就心慌。 他知道她醉了,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 “好,我知道你讨厌她。不哭了,一会儿眼睛肿成核桃……” 他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帮她擦泪。 对上她那双泪盈盈的眼睛,心疼不已。 “傻兮儿,哭什么,嗯?你这是在折磨我。” 沐芷兮甩开他的手,凶巴巴地警告他。 “你不许再见她!” “好,不见她。” “不许跟她说话!”她醉醺醺的,小脸通红。 “嗯。听你的。” 她还是不满意,戳了戳他心口,眉毛微挑, “这里也不行。心里不准想!” 萧熠琰被她逗得一乐,无条件地顺着她,“嗯,不想。” “萧熠琰……”她靠在他怀中,打了个酒嗝。 “嗯,我在。” 她一身酒气, 紧贴着他。 “你得哄我。” 萧熠琰捋了捋她的头发,“这不是在哄着你么。” 沐芷兮在他怀中摇头。 喝醉酒后,声音软糯糯的,还有些沙哑。 “还不够。你得多哄哄我……” 萧熠琰低头亲了下她头顶,眼神晦暗。 “好,哄你。只哄你一个。” 光是她一个,就够折腾的了。 真想不通,怎么会有男人喜欢三妻四妾的。 沐芷兮醉酒后,萧熠琰亲自照顾的她。 翠柳看着皇上亲历亲为的细致模样,不禁心生佩服。 喝醉酒的结果就是,沐芷兮一觉睡到了黄昏。 醒来后,头还一阵阵的疼。 “娘娘,奴婢方才听人说,岳如烟已经被禁足了呢。” “禁足?” “没错,就是禁足!这还没被正式封妃,就被禁了足。” 翠柳光是想象那场面,就觉得十分畅快。 沐芷兮揉了揉眉骨,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你好像挺开心的?” “对啊。不瞒您说,我早就看不惯她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了。皇上也不喜欢她啊,怎么就要封她为妃呢?她肯定用了什么手段吧?” 翠柳越想越觉得奇怪。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娘娘。 见娘娘神情自若,还眼带笑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娘娘,您好像心情不错啊。” 沐芷兮嘴角一扬,“嗯哼?有吗?” 翠柳用力地点点头。 “有啊!您的眼 睛在发光呢!” “哪有这么夸张。”沐芷兮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头甜丝丝的。 果然,一醉解千愁。 发泄了一通,心里畅快多了。 “皇上呢?” “皇上为了封妃大……”翠柳话说一半,立马打住。 但,沐芷兮并不怎么介怀。 “说起来,离封妃大典只剩两天了吧?” “是的,娘娘。” “那天是什么安排?” “皇上不让您操劳,全权交给礼部了。娘娘,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儿啊。我还蛮期待的。”沐芷兮粲然一笑。 翠柳还是感觉怪怪的。 之前娘娘过于冷静,总像是憋着一口气似的。 而现在,娘娘又是过于轻松,有点没心没肺。 难道娘娘真的不介意皇上纳妃? “你刚才说,岳如烟被禁足了?” “是的,娘娘。” 翠柳暗自腹诽:娘娘这反应,是不是太慢了? 沐芷兮眼中的笑意,如同晕染开的月色,美而净。 “之前我让你查的事儿,进展如何?” 翠柳恭声回禀。 “回娘娘的话,人已经隐世,但还是让暗卫给找到了。 “小日子过得还不错,有一个深爱的妻子,还有三个孩子。” 沐芷兮理了理衣襟,姿态优雅地起身。 “旧爱过得这么滋润,得让岳如烟好好瞧瞧,是吧。” 她眼中拂过一丝狡黠的算计。 岳如烟和那人的见面。 真期待啊…… 第八百四十八章 岳姑娘刺伤皇后 封妃大典前日。 岳如烟正在精心准备祝词。 突然,她身边的宫女“咚”的一声倒地。 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察觉到屋子里有异样。 迷烟顺着窗户的破洞进入。 药劲儿非常足。 若非她内功深厚,也早就倒地了。 她当即屏住呼吸,手中的暗器飞了出去,直取窗外那人的命门。 却不料,她方才吸入的那点迷烟,令她意识发昏。 旋即,她眼前一黑。 一个布袋子罩住了她。 不过,她并未因此而束手就擒。 感觉到刺客的靠近后,她手中忽然亮出一把短刃。 混乱之中,她伤了那人的胳膊。 “竟敢来皇宫行刺,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吃痛地闷哼了声。 岳如烟趁机扯下蒙头的布袋。 与此同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沐芷兮身着便衣,巧笑嫣然。 “见到本宫,不用行礼的吗?” 岳如烟迅速封住自己的穴位,扫了眼不远处的“刺客”。 原来,那人是宫中的侍卫。 看到沐芷兮的那刻,她便明了了。 她冷蔑一笑,收起了短刃,却不忙着朝她行礼。 “都说皇后娘娘善妒,我还以为是片面之间。 “没想到,传言非虚。 “明日就是封妃大典,娘娘为了除掉我,大白天的教唆侍卫行凶,将国法置于何地!” 岳 如烟正义凌然地质问。 沐芷兮丝毫不慌,给那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会意,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离开。 岳如烟见她这般淡定,语气一沉。 “皇后娘娘,此事,我定会禀告皇上。” 沐芷兮勾唇一笑,眼中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岳姑娘还真看得起自己。 “我若想要你的命,你以为,他萧熠琰会有二话?” 看着她那恃宠而骄的神情,岳如烟心中甚堵。 “皇后,宫中不是你只手遮天的地方。” 沐芷兮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 她那勾起的弧度,透着丝丝讥诮。 “紧张什么,本宫又不是来杀你的。” 说话间,她上前几步,朝着岳如烟步步紧逼。 她美眸含笑,目光落在她的袖口。 “岳姑娘的短刃,很是精致啊。介意给本宫瞧瞧吗?” 明日就是封妃大典,岳如烟不想跟她发生什么冲突。 一把短刃罢了。 她想看。 那就给她。 交出短刃后,岳如烟脸色严肃。 “娘娘若是用这把短刃伤了我……” 她本想警告沐芷兮,但,看到沐芷兮的动作后,倒吸了口凉气。 “你要干什么!” 素来处变不惊的岳如烟,语调骤然拔高。 只见,沐芷兮用那把短刃,划开了自己的胳膊。 尽管只是一道浅浅的口子,还是有血 冒了出来。 翠柳见状,立即冲到外面大喊。 “快来人!岳姑娘用刀刺伤了皇后娘娘!” 岳如烟瞳孔皱缩。 “你们竟想要构陷于我……” 沐芷兮轻笑了声,旋即面无表情地将伤口展示给岳如烟。 “还真的治好了,凤珏很厉害,对吧?” 岳如烟身体微僵,脸色却十足镇定。 她自以为看穿了对方不入流的陷害手段,从容以对。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阻止封妃大典吗。” 说着,她果敢无畏地对上沐芷兮那双妖冶的眸。 “有本事,你再刺深一点。 “就算你闹着要自尽,皇上也会封我为妃。 “明日的封妃大典,皇后娘娘可得好好看着。” 岳如烟的声音压得低,只想说给沐芷兮听。 “皇后娘娘,我若是你,就会乖乖接受现实,而不是用这种蠢办法阻止皇上。 “深宫寂寞,现在只是开始……” 瞥见她眼中流露出的挑衅,沐芷兮莞尔一笑。 她的笑靥颠倒众生,两眼好似弯月,潋潋光芒,勾得人不分东西。 瞬间,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岳如烟不得不承认,同样是女人,论美貌,她远不及面前这女人。 怪不得,萧师弟会被她勾得神魂颠倒,弃当年壮志于不顾。 怪不得,都说红颜祸水。 沐芷兮抬起胳 膊,露出那葱白如玉的手。 “岳姑娘,还记得吗,当初你划伤过我的手背。” 手背上的伤疤早已褪去,可她睚眦必报啊。 她抿了下唇,调侃:“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这么算了吧?” 岳如烟神色漠然。 “我那是无意,而你现在这是构陷,是蓄意报复。这个理,你站不住。” 沐芷兮饶有兴致地反问。 “岳姑娘啊,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就赌皇上明知是我陷害于你,他还会不会惩罚你。” 岳如烟两只手紧紧攥着,脸色异常冷静。 “萧师弟身为君王,能辨是非。他不会色令智昏。” 沐芷兮上身微微前倾,凑到岳如烟耳边,轻声说了句。 “若是你输了,今天得陪我去个地方。” 岳如烟脸色一变,“你……” 沐芷兮明白她的顾虑,“放心,不会让你错过封妃大典,去去就回。” 岳如烟看了眼她胳膊上的小口子。 “皇后娘娘,你是笃定自己会赢么。” 沐芷兮粲然一笑,看着单纯无辜。 “谁知道呢。”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女人相视一望,默契地分开。 “太医呢!在后面磨蹭什么,赶紧滚进来,先为皇后处理伤口!” 萧熠琰人未到,声先闻。 他的语气是那样焦急,又是那样 暴躁。 太医年纪大了,哪里追得上年轻人的步子。 他是被侍卫连推带拽弄进来的。 上气不接下气,拎着个药箱,跟逃荒似的。 萧熠琰进来后,直奔沐芷兮,“哪里伤到了?赶紧让太医包扎!” 他的语气格外关切,恨不得将她周身检查一遍。 “我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沐芷兮抬起胳膊。 只见,细嫩的小胳膊上,有道血痕,格外突兀。 但也平添了几分凌虐美。 太医被侍卫一路拖着走,见皇上那紧张不已的样子,还以为皇后伤得有多严重。 看到这伤口时,太医整张脸都绿了。 他是敢怒不敢言哪。 就这种小伤,他要是再来晚一点,都该愈合了。 萧熠琰转头冷斥。 “太医!愣着干什么!” 太医吓得一哆嗦。 得。 他算是知道了。 不管大伤小伤,落在皇后娘娘身上,那就是要命的伤。 太医不敢有片刻耽延,赶紧上药、包扎。 其实,不怪萧熠琰大惊小怪。 他不肯定凤珏是否治愈了沐芷兮。 一看到她流血,就下意识地如临大敌。 “皇上……” 岳如烟刚要开口。 萧熠琰那逼仄的视线便落到了她身上。 “你干的?”他嗓音低沉,夹杂着滔天的怒火。 岳如烟心一沉。 一上来就兴师问罪么…… 第八百四十九章 严惩岳如烟 岳如烟挺直腰背,坦荡无畏地开口。 “皇后娘娘的伤,是她自己弄的,与我无关。” 萧熠琰有力的胳膊轻搂着沐芷兮,冷眸间浮现狠戾。 “她有何理由弄伤自己!” “这就要问皇后娘娘了。”岳如烟不卑不亢地看向沐芷兮。 沐芷兮笑而不语,安安静静地待在萧熠琰怀中,冲岳如烟挑了下眉。 岳如烟紧握着拳头。 她恨不得将那个卑劣的女人拽出来。 “朕在问你!”萧熠琰眸光冷冽。 岳如烟如同傲然的雪松,毫不屈服。 “我无话可说。若是一定要说,那就是皇后娘娘嫉妒心起,用这种幼稚的手段诬陷我。” 说话间,她一直看着沐芷兮,那眼神十分不屑。 原来。 这女人就是用这法子哄骗的萧师弟。 还以为她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 面对岳如烟的控诉,沐芷兮也不着急解释。 反倒是萧熠琰,耐着性子,温声询问。 “你诬陷她?” 不同于他质问岳如烟的强硬狠厉,对着怀中的人,他根本不敢有一句重话。 沐芷兮抬起下巴,美目张扬肆意。 “你信她说的?”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 难题,就这么抛给了萧熠琰。 萧熠琰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 别胡闹,跟我说实话。” 沐芷兮嘴角一撇,“反正刀是她的。” 她傲慢地抬着下巴,冲岳如烟笑笑,“是吧,岳姑娘?” 岳如烟没法否认。 “不错,刀是我的。但,这刀是皇后娘娘索要去的。 “皇后方才当着我的面,用我的刀,划伤了她自己。 “皇上,事实胜于雄辩,你若不信……” 看着岳如烟开始辩解,沐芷兮饶有兴致地打断。 “好吧,我说实话,是我不小心划伤的。”她抬眼望着萧熠琰,毫不心虚地承认了。 太医和其他宫人都有些诧异。 她们面面相觑。 还真是皇后娘娘无赖岳姑娘啊。 岳姑娘也太无辜了。 萧熠琰搂着沐芷兮肩膀的手垂了下来。 他薄唇紧抿,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岳如烟冷冷一笑。 “皇上,皇后娘娘刚才说的什么,想必你也听到了。 “身为皇后,行此腌臜之事,若不严惩……” 沐芷兮无视岳如烟,直问萧熠琰。 “你要严惩我吗?” “为何要这么胡闹。”萧熠琰压抑着愠怒,质问她。 但,不同于对岳如烟的怒火。 他此时的愠怒,源于对沐芷兮的担忧爱护。 “皇上……”岳如烟见他生气,还想继续拱火。 萧熠琰皱着 眉头,怒喝, “你给朕闭嘴!伤了皇后,你还有理了?” 岳如烟当场愣住。 直到瞥见沐芷兮那宛若胜利者的姿态,她才回过神。 “皇上,是她诬陷我,她已经亲口承认,何来我伤她!” 他刚才是没有听清楚吗! 萧熠琰冷冷地瞥了眼那把短刃。 “这刀是不是你的。” 岳如烟答,“刀是我的。可是……” “你的东西伤了她,便是你的错。”萧熠琰眸光锐凛,不留丝毫余地。 一听这话,岳如烟脸色铁青。 “皇上,这是何理,东西是我的,可我不曾伤皇后半分,你不能就这么给我定罪!” “岳姑娘没听说过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沐芷兮唇角含笑,烟眸似春光荡漾。 岳如烟看看她,又看了看同样认定她有错的萧熠琰。 她心口一窒,发闷发慌。 “好,好啊……好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皇上,你明知皇后诬陷于我,却无动于衷,枉为明君! “你禁我的足,今日,是她自己跑来我这儿,上演这么一出诬陷的戏,偏偏你一叶障目,是非不分! “亏我还信你能够明断是非,你太让我失望!” 失望是真的。 岳如烟捂着心口,差点呼吸不上来。 更加 令她愤怒的,是沐芷兮那恃宠而骄的样儿。 萧熠琰听完岳如烟的话,内心毫无波动。 他冷眸一沉,质问沐芷兮。 “你跑来这儿作甚。” 沐芷兮不慌不忙,笑意阑珊。 “她不是都说了吗,我来这儿诬陷她啊。” 岳如烟越发气得不轻。 “听到了吗皇上,皇后这么做,就是为了阻止封妃大典,皇上,你一再纵容,难以服众!” “来人!” 萧熠琰一声令下,侍卫们立马上前待命。 “岳如烟以下犯上,谋害皇后,杖责三十,赐痕二十!” 杖责,众人都懂。 但这赐痕…… 侍卫们互相看了看,都面露难色。 好在,皇上又开口了。 “你在皇后身上留了几道口子,朕便十倍偿还!” 岳如烟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胳膊。 “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无辜的!” 她根本没做错。 她没有划伤沐芷兮,是那女人自己动的手。 凭什么要她受过! 她的目光不再平静,恨恨地瞪着沐芷兮。 萧熠琰冷声催促,“把人拖下去,行刑!” 被侍卫架起来时,岳如烟才开始反抗。 “皇上!你不公!你枉为明君! “我是冤枉的! “是沐芷兮冤枉我,我没有……” 萧熠琰 的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怜惜。 “直呼皇后名讳,对上不敬,加十杖!” 杖刑开始。 众目之下,岳如烟被绑在长凳上,无法挣脱。 板子打在她身上,痛得她眉心一拧。 “我无罪!我没错!” 她紧握着双手,脸色坚毅。 但很快,她的这些声音,都变为本能的痛呼哀鸣。 萧熠琰并没有离开。 他站在长廊上,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受刑。 岳如烟没受一板,所受的痛楚,也不过他那冷漠的眼神。 他就这么厌恶她这个师姐啊。 她凄冷地笑了,转而看向男人身边的女人。 此时,沐芷兮同样看着她受刑。 她看到岳如烟的衣裳见红,秀眉颦蹙。 本想看到最后,却突然被萧熠琰单手扛了起来。 旋即,便听到男人那冷酷的声音响起。 “你也该罚。” 被扛在他肩头,沐芷兮难受极了。 她捶打他的后背,高声喊他。 “萧熠琰!你放我下去!” 翠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路到了琉璃殿。 还想继续跟进去,门被萧熠琰用脚踢上。 是以,她只能被阻挡在门外。 …… “嘶——”被暴力丢到床榻上,沐芷兮吃痛地闷哼。 但紧接着,男人高大的身子便朝她覆来…… 第八百五十章 带你去见一个人 男人眸光凛冽,带着薄怒。 “为了陷害岳如烟,不惜划伤自己的手,你可真能耐了!” 沐芷兮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他死死压制。 她不满桎梏,杏目圆睁。 “放开……放开我!” 看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样,萧熠琰怒从两边起,低头咬住了她的脖子。 “啊……”沐芷兮缩了缩脖子,两只手拍打他的肩膀,“痛……松口,你弄疼我了……” 萧熠琰不止不松,还加重了几分力。 她痛得呼吸凌乱,双眸莹莹,蔓上了水雾。 挣扎无用。 她便干脆不动了,任由他咬。 萧熠琰带着惩罚的,将她脖子咬得通红。 而后,又在她锁骨附近留下道道痕迹。 “痛……” “现在知道痛了?把刀子往身上划的时候,怎么不说疼?” “那个不疼,我划得轻……” “还敢狡辩!说,知道错了吗。”他哑着嗓子,沉声问。 “萧熠琰,我疼……”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顿时叫他心头一颤。 他立即松开她,查看她的伤口。 “哪儿疼?” 沐芷兮双眸楚楚,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哪儿都疼。被你咬过的地方都疼。” 她这娇气的样儿,弄得萧熠琰心里七荤八素,只想抱着她,好好怜爱一番。 但,一想到她今日所作所为,他只能将怜惜压制。 他故意板着脸 凶她。 “不许撒娇,好好说话。” 她像是被吓到似的,身子颤了一下。 “说、说什么啊。” “说你错了没。”萧熠琰实属无奈,又不得不让她长长记性。 否则,她下次还敢对自己动手。 沐芷兮水汪汪的眸子扑棱着,弱弱地说了句。 “你错了没?” 萧熠琰一脸黑线,“什么我错了?是你,你错了没?” 沐芷兮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对啊,我说的就是‘你错了没’。” 知道她是故意的,萧熠琰懒得跟她兜圈子。 “那你说,我错了。” 闻言,沐芷兮突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制在下方。 她笑意盛然,审视着他。 “说,你错哪儿了?” “沐、芷、兮!” “说啊,你错哪儿了。” 男女力量悬殊。 萧熠琰抓着她纤细的胳膊,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制住。 “你是真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吧?” 沐芷兮见好就收,“好吧,我认错。” “错哪儿了。”萧熠琰冷着脸追问。 “错在……不该弄伤自己。” 她说完,萧熠琰周身的冷意瞬间褪去。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这样才乖。” 温玉软香在怀,他还想做些什么。 但是,想到明天的封妃大典,他只能十分克制地,将那股冲动压下。 沐芷兮方才也感觉到他的情动。 见他 宁可忍着也不碰她,只觉得奇怪。 她故意攀着他的腰,主动献吻。 他并未拒绝,握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但,也只是亲吻。 沐芷兮呼吸凌乱,面色红润。 情难自禁时,却被他一把推开。 “不想要?”她挑了挑眉,一脸狐疑地看向他某处。 萧熠琰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按着。 “乖乖在这待着,别乱动。”他一脸严肃,看着是真不想。 看他一脸隐忍克制的样儿,沐芷兮甚是狡黠地抱住他。 “夫君,你怎么了,为什么躲着我啊?琰哥哥?嗯?” 即便她使尽手段撩拨,他也没有完全陷入。 像个和尚似的,不为所动。 最终,萧熠琰以政务为借口,狼狈地逃了出去。 看着他落荒逃离的背影,沐芷兮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是她不够吸引人了? 嘭! 翠柳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直接夺门而出。 “奇怪,皇上这是怎么了?”她忍不住轻声嘀咕。 …… 岳如烟受了杖刑后,胳膊又被划了二十道口子。 原本光洁白皙的胳膊,瞬间变得丑陋不堪。 沐芷兮只是轻轻划了道口子,很快就会愈合,连伤疤都不会有。 但她这些伤,每一道都是用了十成的狠力。 甚至,还有深可见骨的。 她生生地熬着,还是 痛晕了过去。 行刑结束后,她已经无法站起身。 是几个宫女合力,将她拖到了床榻上。 她们个个都不知所措,能想到的,就是去太医院拿药。 岳如烟趴在床上,疼痛难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外面有动静。 “药呢?”一个宫女着急问。 “太医院的人说,皇上有令,不让我们给岳主子用药。” “这可怎么办啊?不及时上药,肯定会留下疤痕的啊。” “天哪!岳主子身上有了伤疤,皇上还会宠幸她吗?” “我看,就算没有伤疤,皇上也不会临幸吧。” 这话一出,宫女们的声音明显轻了许多。 但,岳如烟是习武之人,还是能够听清她们的窃窃私语。 “……皇上要是真的疼爱岳主子,又怎么会这么罚她。三十大板就能要了人半条命,还毁了她一双胳膊,简直跟有仇似的。” “那……那也是岳主子伤害皇后娘娘在先……” “你好笨啊。之前没听到吗?皇后娘娘都承认是她诬陷,可咱皇上还是严惩了岳主子,这说明什么?” “啧啧……岳主子也太可怜吧。” “切!我还以为她能分宠呢。” “主子不受宠,我们这些下人就跟着倒霉,真羡慕琉璃殿的宫人,皇上每次一高兴,就会赏赐好多呢。” “话说回来,明天的封妃大典,还能 继续吗?” …… 宫女们的议论,岳如烟全都听见了。 她早就知道,皇上不喜她。 可她没想到,他竟如此是非不分,毁了她的好皮囊。 身为女子,怎能容忍身上出现伤疤! 她必须要尽快上药。 太医院不给药,只能自己想法子。 就在岳如烟着急弄药时,琉璃殿那边派人过来了。 “岳姑娘,娘娘让我带句话,别忘了之前的赌约。” 岳如烟脸色冷然。 虽心有不甘,还是得接受现实。 “愿赌服输。” 只是不知,沐芷兮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她留了个心眼,让宫人将这事儿告知给萧熠琰。 有他护着,谅沐芷兮不敢伤她性命。 得知沐芷兮要偷偷带着岳如烟出宫,萧熠琰没有阻止,只派人紧跟着保护。 午后。 岳如烟拖着一身伤,上了沐芷兮的马车。 马车行驶了几个时辰,在一处村庄外停了下来。 “到了。”沐芷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眸深邃。 岳如烟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咬牙问。 “为何要带我来这儿。” “带你见一个故人。” 一行人走至到田埂,绕过乡间小道。 远远的,看到一间农舍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 当看清那男主人的脸时,岳如烟身体一抖。 刹那间,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竟然是他! 他不是死了吗! 第八百五十一章 失去理智的岳如烟 农舍的院子里。 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在劈柴。 他身边的女人正在为他擦汗。 女人穿着粗布麻衣,模样普通,眼神娴静温柔。 男人看向女人的眼神,充满了温柔爱意。 “你怀着孩子呢,快去旁边歇着。” 女人笑着点头。 院子里的木桌旁,坐着一个约莫十多岁的孩子。 那孩子正在心无旁骛地练字。 树边站着一个八岁的女孩,正仰头看着树上同龄的男孩。 “二哥,看到小鸟了吗!” “看到了,有三只呢!小妹等着,二哥这就抓一只下来……” 女人看到爬树的儿子,脸上有担忧之色。 “小心点,别摔着了!” “知道了娘!” 一家人和乐融融,岁月甚好。 然而。 这份美好落在岳如烟眼里,是世上最烈的毒药。 她看着那家人脸上的笑容,心跌至谷底。 沐芷兮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语气格外轻快。 “我本以为要花好大一番功夫,才能找到这人。 “没想到,人居然就在皇城。 “这村庄位于城郊,偏僻得很,说明他还挺能藏的。” 岳如烟极力保持着冷静。 她就知道,沐芷兮带她出来,没安好心。 她是要报复她! 不可否认,她确实被报复到了。 此刻,她的心千疮百孔。 那 些旧日愈合的伤疤,现在又被人活生生揭开。 寒风灌入伤口,她的骨血都融了冰霜似的,全身颤栗不止。 “皇后娘娘,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她咬牙切齿,眼底泛着恨意。 沐芷兮装作听不懂她话中的嘲讽,粲然一笑。 “不客气。” 旋即,她主动问岳如烟,“好歹相识一场,要进去坐坐吗?” 岳如烟看着那家人,锥心泣血。 她不甘心! 那个玩弄了她感情的男人,不仅还好好地活着,竟然还活得这么潇洒! 她不管是否会让沐芷兮称心如意。 顶着一身的伤,艰难地迈开步子,岳如烟面无表情的,朝着那间农舍走去。 她背后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一群。 沐芷兮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后面,美目中含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 农舍的门是敞开的。 岳如烟没有任何阻拦的直接闯入。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女主人率先看到她,见对方衣着华丽,一脸疑惑。 “我是谁?你问问你男人,我是谁!”岳如烟强压着愤恨,眼神紧盯那劈柴的男人。 男人闻言,放下手里的柴刀,抬头看过来。 岳如烟不等他反应,径直走到他面前。 “宋浩阳,你看着我,说,我是谁!” 男人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的脸 色十分复杂。 震惊、惭愧、懊恼……这些交织在一块儿,不断变化。 女主人走到自己相公身边,温柔的脸上浮现些许狐疑之色。 “相公,这位是?” 宋浩阳强装镇定地摇了摇头。 “姑娘,我不认得你。” 岳如烟恨意浓烈,两只眼睛瞬间被逼红。 这个畜生! 竟然说不认得她。 听了自家相公的话,女主人松了口气。 瞧这姑娘气势汹汹的样儿,她还以为,他们是老相好呢。 “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相公不叫‘宋浩阳’,他叫……” “不管他现在叫什么,都掩盖不了他曾经犯下的罪孽!”岳如烟抓住那女人的胳膊。 宋浩阳见状,脸色大变。 “你做什么!放开我娘子!” 院子里的三个孩子纷纷跑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娘!” “坏人!滚出我家!” 一家五口人,将岳如烟围了起来。 他们冲着岳如烟叫嚷,仗着人多,不畏惧她。 沐芷兮就站在门外,一脸漠然地看着。 …… “放开我娘!”女孩抓着岳如烟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岳如烟两只胳膊受了重刑,根本受不住她这一咬。 她吃痛地皱眉,用了狠力,将那女孩甩了出去。 女孩身子瘦弱,直接摔在了地上, 哇哇大哭。 “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啪! 那看似柔弱的妇人突然动手,打了岳如烟一巴掌。 紧接着,大儿子往岳如烟膝盖上踢了一脚。 岳如烟始终盯着那个恨之入骨的男人。 “宋浩阳,当年你欺我辱我,现在还要纵容你的妻儿欺我,你这种人,怎么配活在世上!” 她一身伤,但,对付这几个妇孺,还是绰绰有余。 只见她抬起胳膊,还了那妇人两个巴掌。 然后,她朝宋浩阳两个身上各自踹了一脚。 宋浩阳看着受伤的妻儿,愤怒不已。 “住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院子里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 门口被沐芷兮和侍卫拦住,他们只能趴在墙头看热闹。 “发生啥事儿了?” “好像打起来了。” …… 妇人像母鸡护崽似的,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 宋浩阳则站在她们母子面前,怒视着岳如烟。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偏偏其中一个还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岳如烟怒上心头,当着众人的面,控诉宋浩阳的所作所为。 “都看清楚了!就是这个男人,当年自诩名门正派,欺哄无辜女子,骗身骗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阴险狡诈,毁我清白之身,只为灭我师门! “就连我和他 的孩子,他都不放过! “甚至,他还无耻得欺凌幼女……” “住口!你住口!”宋浩阳紧握着拳头,怒斥她。 他的妻儿们一脸茫然。 “相公,她在说谎,对吗?” “爹,这女人好可怕,你快把她赶出去啊。” “就是啊爹,丢死人了!” 岳如烟看着这家人,眼睛里仿佛浸透了毒液。 “该住口的是你们!你们该死!该为我的孩子陪葬! “宋浩阳,你凭什么活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岳如烟的冷静被这家人刺激得荡然无存。 她猝不及防地飞出手中的暗器。 但,宋浩阳也是习武之人。 那些暗器,他都躲了过去。 混乱之中,他冲自己的女人大喊。 “快带孩子进屋躲着!” 妇人声音发颤,“相公,你要当心啊!” 岳如烟朝着宋浩阳出掌,却因受了刑罚,使不上力。 正当她要奋力一击时,突然飞来一颗石子,击中了她的膝盖窝。 当即,她便重心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她转头看向门边的沐芷兮。 刚才那颗石头,是她击出来的。 而此刻,沐芷兮正一脸笑容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没瞄准。” “去死吧!”宋浩阳突然抄起地上的柴刀,朝着岳如烟的肩膀挥去…… 第八百五十二章 沐芷兮,你真该死! 刺—— 柴刀劈开皮肉,刀刃抵上了骨头。 岳如烟徒手抓着刀,满手的血。 但,那刀刃还是重伤了她的右肩。 剧痛传来,她身上冷汗直冒。 宋浩阳没想到她现在这么弱。 换作以前,区区这一刀,她完全能够躲过去。 是以,他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 同时,他眼中拂过一丝懊悔。 倒不是懊悔伤了她, 而是怕她报官,害他入狱。 宋浩阳松开了刀柄,连着后退几步。 他手足无措地想周围人解释。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先伤的我……” 岳如烟强撑着站了起来,看向沐芷兮。 那眼中的恨意,一点也不少。 方才,若非沐芷兮算计她,暗中下手,她根本不会被宋浩阳所伤。 这个女人,真卑鄙! 但,当务之急,是杀了宋浩阳这个畜生。 岳如烟立即收回目光,目眦欲裂地朝着宋浩阳攻去。 突然,屋外的便衣侍卫冲了进来。 他们分出两拨,一拨保护宋浩阳,一拨制服住岳如烟。 “放开我!让我杀了他——”岳如烟高声怒吼。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像今天这般失去理智,一身狼狈,凌乱不堪。 得到庇护,宋浩阳的妻儿都出来了。 妇人对着侍卫们感恩戴德。 孩子 往趁机往岳如烟身上吐了口唾沫。 岳如烟红着眼睛,恨不得杀了这一家,让他们生不如死。 但,沐芷兮让侍卫抓了她。 “岳姑娘,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是为了你好。杀人要偿命,我总不能眼铮铮看着你去送死吧。”沐芷兮巧笑嫣然地走到她面前。 岳如烟咬着牙,“你明宋浩阳做过什么,你助纣为虐,跟他一样,不得好死!” 沐芷兮眉毛一挑,嗤笑道,“要说助纣为虐,你得排我前头啊。” 当年,引狼入室的可是她岳如烟。 她弯下腰来,和岳如烟保持平视。 看着她那双包含愤怒的眸子,沐芷兮笑眼弯弯。 “看到你这么生气,我就放心了。 “你用封妃大典刺激我,惹我动怒,我礼尚往来,送你和故人重逢,很公平,对吧?” 在见到宋浩阳的时候,岳如烟就知道沐芷兮是什么目的。 但她的理智,没能压制住那汹涌的恨意。 看到宋浩阳,她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可现在,她竟觉得,沐芷兮这个女人,比宋浩阳还该死! “皇后娘娘,就算你用尽手段,明日的封妃大典,还是会照样举行。 “哪怕我废了、残了,皇上也会让人将我抬去大殿。 “说到底,你这样对我,不过是因 为你心中还有怨气,并且得不到纾解。” 沐芷兮唇角上扬,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你说得对,本来是得不到的纾解。不过今日一天之内算计了你两回,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 她看向岳如烟肩上的柴刀,纤细的手指移到刀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随着她的动作,剧痛加重。 岳如烟痛得大汗淋漓,脸色惨白。 沐芷兮直起身,冲着宋浩阳莞尔一笑。 “刀不错。” 宋浩阳全身颤抖不止。 因为,他方才清楚地听到,岳如烟称呼这女子为“皇后娘娘”。 这貌若天仙的女人,竟然是皇后! “仇人近在眼前,却不能手刃,这感觉,很憋屈吧。”沐芷兮冷不防地提了句。 这话,自然是说给岳如烟听的。 说者有意,听者亦有心。 岳如烟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 “沐芷兮,你让我杀了他!让我杀了他——” 侍卫紧紧地抓着她,她才不至于挣扎出去。 沐芷兮耐心地听她吼完,适才笑眯眯地说了句。 “我是在救你啊。你可是要成为皇妃的,心胸应该开阔些。 “岳姑娘总将天下苍生放在嘴边,这人不也是天下苍生中的一个吗? “不就是骗了你嘛,这有什么。 “以你的肚量,眼睛一闭一 睁,事儿就翻篇了。 “何至于摆出现在这副要杀要剐的样儿……” 岳如烟咬破了下唇,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明天就是封妃大典了。 她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等她成为皇妃,有的是机会杀宋浩阳。 相通后,她迅速调整好情绪。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方才是我冲动了。” 岳如烟压抑着恼恨,目光静若止水。 但,她憋着那口气,硬生生憋出了一口血。 沐芷兮下巴微抬,冲着宋浩阳开口。 “听到了吗,岳姑娘原谅你,同你和解了。” 宋浩阳硬着头皮,不知如何回应。 当着妻儿的面,他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宋浩阳。 “噗——”岳如烟被气得吐血,旋即就晕了过去。 那血有几滴落到沐芷兮衣面上。 她面露不喜,眉头一皱。 翠柳立即拿出帕子,为她擦拭。 沐芷兮则冷冷地看了眼岳如烟。 “把人弄出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 宋浩阳感激不尽地朝沐芷兮行礼道谢。 “谢皇后娘娘出手,帮草民一家赶走闹事者。” 他的妻儿也都跟着行礼。 “谢皇后娘娘——” 妇人一脸震惊,偷偷看了沐芷兮几眼。 这女人长得真美,皮肤白皙娇嫩,五官精致,身上的衣裳也好看…… 不过,像 皇后这样的贵人,怎么会来他们这小村子?! 沐芷兮无视这一家人的无措,冷声问。 “那把柴刀多少银子?” “回娘娘的话,区区一把刀,只有十文。” 沐芷兮朝翠柳递了个眼色。 紧接着,翠柳就往地上丢了一锭银子。 那家一人都露出惊喜诧异之色,面面相觑。 “娘娘,不用这么多,那把刀只值十文……” 沐芷兮那绝丽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睨了眼宋浩阳,冷冷地丢下一句。 “除了刀钱,还有给你的药费。” 紧接着,那些侍卫就将宋浩阳拖到了一边。 宋浩阳大惑不解。 “娘娘!您这是何意……你们要干什么……啊!” 侍卫们动起手来,根本不分轻重。 一阵拳打脚踢之下,宋浩阳的惨叫声不止。 他的妻儿见状,立马向沐芷兮磕头求饶。 “娘娘,您为什么要打我相公,他是无辜的啊,银子,银子我们不要了,求您住手……” 沐芷兮一脸冷漠。 “看清楚了没?本宫何曾动手打他了?” “可是您的人……” 沐芷兮冷声打断妇人的央求。 “放心,本宫不会让他死。但也不会让他好好活着。” 当年东极山被围攻,死了好多无辜弟子。 宋浩阳欠下的孽债,得好好偿还。 …… 第八百五十三章 乱摸什么呢! 皇宫。 “皇上,岳如烟受了重伤……” 听到侍卫的禀告,萧熠琰放下手中毛笔,沉声道。 “朕只需她活着,那张嘴还能说话。至于伤成什么样,不重要。” “回皇上,人……确实是活着的,可这伤得太重了,只怕明日封妃大典,失了体统。” 那侍卫已经亲眼见过岳如烟,之前受了杖刑,从宫外回来,肩膀差点被劈开。 那伤势,怕是连封妃的新衣都穿不上。 即便如此,萧熠琰依旧漠不关心。 他冷哼了声,眼中浮现鄙夷之色。 “沦落至此,皆为她咎由自取,轮得到旁人同情怜惜? “明日封妃大典,朕只需要她那张嘴。 “别说她一身伤,就算她断手断脚,也无需向朕禀报。” 侍卫明了,立即躬身行礼。 “是,属下告退。” …… 沐芷兮回宫后,先去陪了会儿煊儿。 之前那座东宫已经被烧毁重建。 他现在则住在新东宫内。 煊儿认床。 萧熠琰花了心思,让工匠将那新殿修正得和之前相差无几。 是以,煊儿这几个晚上睡得还算安稳。 回琉璃殿的途中,她顺道去了趟坤宁殿。 都这会儿功夫了,太后还在装晕。 她看破不说破,看着床上的太后,眼中含着冷笑。 等回到琉璃殿,已是要传晚膳的时辰。 “娘娘,皇上已经在了。”宫女迎上前禀告,那眼中的惧意,都落在了沐芷兮眼中。 她眉毛微挑,“皇上情绪不佳 ?” 宫女咬了咬唇,甚是为难。 “皇上等了娘娘一个时辰……” 她没有明说,却仍然胆怯得不敢直视沐芷兮。 沐芷兮也没有多问,径直进了殿。 殿内,萧熠琰坐在桌边,手执她素日看的话本,看着格外专心。 “明日就是封妃大典了,不忙吗?”沐芷兮开口就是封妃大典,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像是完全不介意他要纳妃。 萧熠琰沉了沉眸,抬头看她。 “再忙也要用膳。” “那怎么不让人传膳?” 说着,她径自坐在他对面。随手拿起桌上的另一侧话本,随手翻了几页。 见她眉梢带笑,萧熠琰将话本卷起,敲了几下桌面。 “今日出宫,玩得很开心?” “嗯。很开心。”沐芷兮头也不抬,回答得有些敷衍。 “兮儿。”萧熠琰沉声唤她,气氛莫名严肃起来。 沐芷兮察觉到这丝变化,抬眼瞟他。 “有事?” 萧熠琰甚是认真地告诫:“闹也闹了。明日封妃大典,我不希望你节外生枝。” 闻言,沐芷兮瞬间没了看话本的兴致。 今日的好心情,顿时散了大半。 她紧皱眉头,将话本往桌上一摔。 “你觉得我是在胡闹?” 她十分不悦地注视着他。 萧熠琰一脸无奈,连哄带调侃地说道。 “还没说几句,怎么又生气了? “在凤鸣庄待了一阵子,别的没长,脾气倒是长了不少……我说错了,除了脾气,貌似肉也长了。” “萧熠琰!”沐芷兮恨不得将话本砸他脸上。 她眼睛瞪大,倏地站起身,将手从上往下一指。 “哪里长肉了!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我哪里长肉了……啊!” 话音未落,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道猛力。 瞬间,她身子往下一沉,便落入男人怀中。 萧熠琰单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左右摆了两下。 “不如,我今晚好好瞧瞧?” 他嗓音日爱日未,眼神极富侵略性,如同野狼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沐芷兮没好气地冷哼了声。 “做梦!明天就要封妃了,今晚你睡地上!” 萧熠琰嘴角上扬,“天寒地冻,你舍得?” “舍得!你都有新欢了,我还留着你过年吗!” 萧熠琰知道她在闹别扭,只能哄着她。 “我让你明天别闹,是认真的。给你准备了惊喜。想要惊喜,你就得听话,行不?” 他眼神诚恳,语气带着几分请求意味,让人无法拒绝。 沐芷兮别过脸,不看他。 旋即,她不甚自在地嘀咕。 “不闹就不闹,谁稀罕。反正,她岳如烟入了后宫,我绝不会让她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萧熠琰捏了把她的脸,笑得无比宠溺。 “一股子酸劲儿。我保证,过了明天,不会再让你见到她,这总可以吧?” 不管他做出什么保证,沐芷兮都不在乎了。 她知道,明天绝不单纯是封妃大典。 这几日,她一直在猜。 毕竟,被蒙在 鼓里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你明天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她佯装生气,催问他。 以往,他不会瞒她的。 但这次,萧熠琰说什么都不透露。 甚至,连提示都没有。 见他嘴巴这么紧,沐芷兮只能憋着不问了。 用晚膳时,萧熠琰一直将她抱在腿上。 “说说吧,你怎么找到宋浩阳的。” “又不是我找着的,想知道,问那些暗卫去。” 她说完,又好脾气地解释了句。 “人躲在了岭城,我为了气岳如烟,特意让人快马加鞭,把人哄骗来皇城。” “怎么骗来的?”萧熠琰似乎对这事很感兴趣,眉峰一挑。 沐芷兮语气轻快。 “谁让他那么能生养,三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六张嘴得养活。 “他为了生计发愁,我就给他介绍好营生。给他良田,又为他安排住处。 “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傻子才会拒绝。” 她在很认真地讲述,却发现萧熠琰根本没在认真听。 他那双手在她身上动作,一会儿捏捏这儿,一会儿比比那儿,眼神还盯得紧,却没有多少情欲。 她说了半天,恐怕他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思及此,沐芷兮气炸毛。 她拍开他的手,抬头瞪着他。 “你乱、摸什么呢!” 萧熠琰像是被打扰了什么,恍惚间回过神来,对她的问题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 “看你长了多少肉……” 啪! 她狠狠地拍打他手 背。 “要纳妃还不够,你现在还存心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萧熠琰甚觉无辜,却又没话反驳。 他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继续打量着她的身量,好似在跟她以前的身量做对比。 沐芷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气得当即将他赶了出去。 萧熠琰离开琉璃殿后,直奔御书房。 并且,他紧急召见了尚衣局一位绣娘。 “皇上,可是有什么变故?” 萧熠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道。 “胸好像大了一圈,腿上也长了点肉,腰比之前细……” 绣娘听完后,费神思索了片刻。 “皇上,其他几处,应该是不打紧的。只是这……”她难以启齿那部位,脸色微红,“大了一圈,可否说得详细些,具体是大了几寸?” 萧熠琰回忆着晚膳时的触感,有些不确定。 绣娘给了个范围。 “皇上,若是两寸之内,应当是没问题的。” “两寸不到。”这个尺度,他还是有把握的。 但他又有些犹豫。 “朕一会儿再去量量。在凤鸣庄不过月余,朕也没想到会有此变化。还是谨慎些吧。” 绣娘内心一阵哀嚎:看来今晚是不用睡了。 大半夜。 沐芷兮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人对她不怀好意。 她猛然惊醒,对上了萧熠琰那双略显心虚的眸子。 见他手里拿着根绳子,伏在她上方,沐芷兮顿觉奇怪。 “你这是在干什么?”她睡眼惺忪,眸中拂过一丝警惕…… 第八百五十四章 封妃大典 床榻上,两人四目相对,安静得出奇。 在殿外守夜的宫人,突然就听到殿内娘娘怒声喊道。 “大半夜的,想勒死我?生怕我阻止你纳妃,要弄死我是吧!” “你瞎想什么呢,我怎么会……” “拿着你的凶器,给我滚出去!” 嘭! 宫人们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就看到皇上被娘娘赶了出来。 他们互相觑了一眼,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萧熠琰同样若无其事地将绳子收了起来,大步朝偏殿走去。 这一夜,抛开这个小插曲,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唯独岳如烟那边,因为一身的伤,痛得难以入眠。 但,身上的伤,远不及心里的。 今日看到宋浩阳一家幸福美满,她便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岳如烟两眼无神,暗自发誓,等明日封妃大典一过,她一定要杀了宋浩阳!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各宫就开始忙活起来。 岳如烟身受重伤,宫女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帮她把新衣穿上。 她的脸色十分憔悴,用了很多脂粉,才堪堪掩盖了些。 “岳主子,今日是您被册立为妃的大喜日子,奴婢们都替您高兴呢!” “是啊岳主子,您可是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岳如烟听着宫女们的讨好谄媚之词,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 此时的琉璃殿,天还没亮,宫女就得伺候沐芷兮梳洗。 殿内就点了一根蜡烛,十分昏暗。 “娘娘,这是尚衣局送来的新衣,今日得穿这件。” 沐芷兮兀自站在床前,张开双臂,任由宫女们更衣。 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还没有彻底清醒。 昨天半夜里被萧熠琰那么一惊,她后半夜睡得并不安稳。 要不是今日非得参加什么封妃大典,她能睡到日上三竿。 宫女们给她穿的什么,她也丝毫不感兴趣。 只知道厚厚的,有好几层。 困意稍退,她扫了眼众人,美目潋滟。 “怎么不多点几根蜡烛?这么暗,你们看得清楚吗。” 负责穿衣的宫人身子一抖,赶忙回道。 “回娘娘,奴婢们看得清。” 与此同时,加快了手上动作,伺候着沐芷兮穿上最后一层。 更衣完毕,宫女顺便掌灯。 殿内刹那间亮堂起来。 沐芷兮用手挡了会儿眼睛,等眼睛适应了亮光,才垂下了胳膊。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了眼身上穿的衣裳。 看起来和平日里的皇后华服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这次怎么鼓捣了这么久。 “娘娘,老奴为您上妆。” 一道陌生的 苍老声音响起。 沐芷兮微微一愣。 那上了年纪的嬷嬷垂首站立,甚是恭敬。 “今日怎么是你给本宫梳妆?翠柳呢?” 翠柳站在另一侧,颇为难的样子。 “娘娘,今日封妃大典,奴婢手艺不精,只能劳烦宫里有经验的嬷嬷了。” 沐芷兮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 后来,她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口脂也太红了,还有这发髻,用得着这么夸张吗?头花也太多了……” 封妃大典,封的是岳如烟,干嘛把她弄得这么花哨。 “娘娘,今日封妃大典,您归为后宫之主,从头到脚都不能马虎呢。”嬷嬷笑眯眯地解释着,又往沐芷兮头上插了一株头花。 沐芷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 要不是答应了萧熠琰不在今日闹,她还真相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拆了。 “皇上呢?” “听海公公说,一个时辰前就在大殿那边了。” 沐芷兮没好气地嘲讽了句,“哼。他倒是挺心急。” 宫女们都听出皇后娘娘语气中的酸味儿,互相看了看,不敢吭声。 封妃大典,文武百官无一人缺席。 他们站在大殿上,窃窃私语。 “皇上让我等参加这封妃大典,定是非常看重新立的那位。” “几位大人,你们 可知那女子是何人?” “之前打探过,好像是皇上以前的同门师姐。” “我当是哪家的千金,原来只是……” “嘘!话可不能乱说,当心惹得圣心不悦。” 咚—— 大钟敲响第一下,朝臣们立即噤声,不再言语。 紧接着,便是第二下。 第十次钟声落下后,天也亮了。 紧接着,以墨衍为首的梁国使臣踏着晨光而来。 朝臣们见那国丈爷气势汹汹,都以为他今日会来闹事,立即屏住气。 大殿高位上,萧熠琰外罩龙袍,紫金玉冠束发,贵气逼人。 他清俊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抿着唇,嘴角紧绷。 大殿地基甚高,高阶之上,大门敞开着,里面的人能够一眼看到外头的情形。 从大殿到宫门口,侍卫们站立在两侧,每一侧各有三列,每两人之间相隔不过三尺。 远远地看去,倒像是一支军,气势恢宏。 朝臣们心里直打鼓。 今日,真的是封妃大典吗? 龙椅上。 萧熠琰斜睨了眼旁边的元日。 “坤宁殿那边如何了?” 元日抱着剑,低声回道。 “有辰王殿下的配合,万无一失。” 今日封妃大殿,太后再想装晕,绝无可能。 …… 坤宁殿。 太后脸色平静,心里却涌着怒火。 宫人们正在帮 她更衣,非要让她去参加封妃大典。 “皇上要册封谁为妃?”她顺口问了声。 旁边的宫女恭敬回答:“回太后,是岳如烟岳姑娘。” “竟然是她?”太后的眼中流露一丝诧异。 她如何不知,琰儿对那岳如烟并无男女之情。 但如今,岳如烟不仅留了下来,还即将成为皇妃。 宫女见太后并无喜悦之色,越发不敢多言。 “太后,时辰差不多,我们该去大殿观礼了。” 太后贵体“欠安”。 是以,殿外早已备好了软轿。 而此时,萧景逸就站在软轿旁。 太后一看到他,就想到今日遭他背叛,无法再继续装晕一事。 “辰王,你为何在此。”她声音微哑,压抑着真实情绪。 萧景逸不慌不忙地朝她行了一礼。 “启禀太后,皇兄特命本王过来接您老人家,随行保护。” 太后走至软轿前,斜看着萧景逸。 “逸儿,你真的不怕哀家揭穿……” “太后,请上轿。”萧景逸打断她的话,面对威胁,毫无半点惧意。 看他如此冥顽不灵,太后又恢复慈祥的一面。 她若无其事地弯腰上轿。 但,放下轿帷后,她那双布着皱纹的脸迅速沉了下来。 琰儿已经知晓她装晕,过了这封妃大典,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揭穿太后假面 “太后驾到——” 太后一身华服,步履缓慢地迈进大殿。 两边的文武百官皆颔首行礼。 “参见太后娘娘——” 萧熠琰淡淡地瞥了眼太后。 她笑容温和慈善,气度雍容。 分明还是记忆中那张脸、那副姿态。 可他却越来越觉得陌生。 太后朝着萧熠琰望去,露出温柔笑容。 她不经意地一扫,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人群中的墨衍身上。 只一眼,很快便移开了。 太后入座后不久,外面又响起了传报声。 “岳姑娘到——” 文武百官皆朝着入口处望去。 他们很好奇,能够让皇上破例纳妃,分了皇后娘娘恩宠的女人,得貌美成什么样儿。 见到真人后,百官们都露出些许惊叹。 岳如烟穿着封妃的新衣,身姿曼妙,脚步宽宽。 她脸上那精致的妆容,很好得遮掩了憔悴疲倦。 之前见过岳如烟的人,都知她穿着白衣,清冷似月中仙。 可今日这身艳丽的宫装,也为她平添光了几分彩,且不显艳俗。 百官私底下交换了一下眼色。 皇上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得高? 这女人虽不及皇后娘娘貌美,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儿。 想来也是,皇上吃惯了山珍海味,如何吃得惯清淡小菜? 岳如烟表面风光,实则,她昨日弄得一身伤,若是没有内力傍身,根本下不了床。 现在,她每走一步,都要承受钻心刺骨的疼痛。 她强撑着,在众人的注视下,抬头挺胸,保持一惯的清冷傲然。 在大殿中央站定后,她垂下双眸,朝高位上的二人福身行礼。 “参见皇上、太后。” “平身。”萧熠琰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透着股冷漠。 视线相撞的瞬间,太后从岳如烟的眼中看出一丝异样。 那眼神,也令她生出些许异样感。 “今日封妃大典,皇后怎么没到?” 太后这厢话音刚落,殿外有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此时,等待被册封的岳如烟还站在大殿上。 众人却都看向了一身工宫装的皇后。 昔日里惊艳四方的皇后,今日同样明艳动人。 那窈窕的身段,完全不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妇人。 她年轻,貌美,媚骨天成,一双眸子勾人摄魄。 裙裾随着她的莲步摆动,仿佛能开出花来。 百官惊叹于她那不可方物的美。 青年人忌惮于皇威,眼神中都是对美好之物的欣赏,不敢有半分旖旎心思。 胆子大的还敢多看几眼。 胆小的匆匆一瞥,立马低下头。 有美人兮,灼 灼其妖。 皇后一出现,瞬间将岳如烟衬成了地上泥。 沐芷兮从众人面前走过,屈身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太后。” 太后看着她那张倾城绝丽的脸庞,眼底有火光似的,十分灼人。 岳如烟见她这般瞩目,压下了心头的不喜,强行镇定。 她没兴趣跟沐芷兮争高下。 今日,她只想顺利完成封妃大典。 昨天沐芷兮做了那么多,照样没法阻止她站在这儿。 这一局,她胜。 在沐芷兮面前,岳如烟极力表现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但,沐芷兮根本就不屑看她。 行完礼,她径直走上台阶,坐在了萧熠琰旁边的凤位上。 萧熠琰的脸上始终没什么情绪。 一直到沐芷兮进殿,他眼中含上了柔和的笑意。 那宠她入骨的神情爱意,几乎能将人溺死。 沐芷兮想到昨晚他的奇怪举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旋即,她兀自瞪了他一眼。 咚—— 殿外钟声再次响起。 “封妃大典,正式开始——” 一听到那四个字,沐芷兮就有些反胃。 封妃? 她倒要看看,今日封的什么妃。 司礼站在岳如烟面前,对着她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岳氏如烟,淑德含章,克令克柔,今设 大典,着即册封为容妃,钦此!” 岳如烟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如释重负。 妃位。 终于。 得到了…… 沐芷兮紧攥着双手,冷冷地盯着岳如烟。 而后,她又转头看向萧熠琰。 萧熠琰没有看她,目光沉沉地望着岳如烟。 对上他的目光,岳如烟抿唇一笑。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深情”对视,沐芷兮强忍着要闹事的冲动。 墨衍站在北燕百官之首,眼神冷若冰霜。 大殿之上,死寂无声。 一老臣实在憋不住了,高声开口,“恭喜皇上,另立……” 他话说一半,触及高位者眼中的狠厉警告,及时止损,闭上了嘴。 萧熠琰冷冷地扫了一眼文武百官,他们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多言。 表面不言,内心又忍不住嘀咕。 封妃也算是喜事儿,皇上怎么这般冷漠? 太后见岳如烟看向自己,心中有些不宁。 “皇上,哀家这厢有些不适……” 岳如烟紧攥着圣旨,嘲讽道。 “太后这个时候才想到装晕,晚了。” 太后面上不解。 “容妃,哀家如何装晕了?” “皇上、诸位大人,今日我必要揭穿太后恶行,此人,虽为太后,却并非皇上生母。”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百官都未料到这 样的变故,不约而同地看向龙椅上的萧熠琰。 这件事,也大.大出乎沐芷兮的意料。 “死而复生”的太后,是假的? 萧熠琰神情冷凝,沉默不语。 当知晓太后毒害煊儿后,他就怀疑过她的身份。 但她那张脸是真的,也知道他儿时的事。 岳如烟一句话,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太后脸色煞白,表现得甚无辜。 “容妃,皇上是哀家十月怀胎所生,你,你为何要这样离间我们母子……” 岳如烟无视太后的控诉,自顾自接着说道。 “当初玄冥送公主前来和亲,本是为了结秦晋之好。 “玄冥皇帝膝下子嗣单薄,适龄的公主并不多。 “国师批命,联姻的人选定为初云公主。 “这位初云公主,也就是现在高位上的太后娘娘。” 太后不知道岳如烟掌握了她多少事,脸上的慈祥笑容凝固了…… 大殿上,一位老臣疑惑不解地询问。 “容妃娘娘,太后是玄冥国的初云公主,都是旧闻了。这与你方才的言论,有何矛盾的吗?” 岳如烟看着太后那张脸,幽幽地说了句。 “因为,当年以和亲公主嫁来的北燕的,根本就不是初云公主。” 沐芷兮立即看向太后那边,发现她脸色迅速有了变化…… 第八百五十六章 治罪于太后 沐芷兮淡笑着开口。 “本宫倒是被绕糊涂了,怎么一会儿说是,一会儿又说不是? “当初嫁来北燕的不是初云公主,又是谁?” 太后牢牢盯着岳如烟那张嘴,手指微微发颤。 岳如烟不紧不慢地开口。 “皇上,你很清楚,太后和叶权之间的私情。” 她当众重提这桩丑闻,令不明情况的百官大惊失色。 “什么?太后娘娘和谁有私情?” “叶权又是什么人?怎么觉得这名字在哪儿听过似的……” “若容妃所言为真,太后与外男有染,这罪名可就大了。” 众人对岳如烟的话半信半疑。 毕竟,到目前为止,都是她的一面之词。 “叶权是玄冥人士,当年,初云公主已经和叶权两情相悦,不愿远嫁。 “她还有个一母双生的胞妹——初月公主。 “于是,不愿和亲的初云公主,哄着初月公主,使了一出移花接木。” 朝臣们很快就听明白了,成堆地交头接耳。 “也就是说,当年,是初月公主代替初云公主和的亲?” “那皇上的生母,岂不就是初月公主?” “方才容妃又说,现在这位是初云公主,这不是乱了套了吗?” 高位上,太后安坐着,表情严肃 起来。 “容妃,今日是你被册封的日子,哀家本不想与你争什么,但你说的这些,哀家确实不知。 “一直都是哀家。和亲的是哀家,生下皇上的,也是哀家……” 就在这时,许久未说话的元日开口了。 “为了查明当年事宜,我特地跑了趟玄冥故宫。 “拼拼凑凑的,知晓了一些陈年旧事。 “按照那些宫人的说法,初云公主虽与叶权私定终身,却还是为了家国大义,不惜抛弃爱人,远嫁北燕。 “至于那初月公主,虽也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却在玄冥灭国当日,不幸丧命。 “没想到,当年的初云公主,根本就没有去和亲啊。 “这叫什么?沽名钓誉?” 他毫无顾忌地嘲讽,绕有深意地看向太后那边。 太后脸上展露一丝愁容。 “初月是哀家的胞妹,玄冥灭国,她不幸身亡,哀家甚是痛心。但你们所说的……” 为了稳固自己的妃位,岳如烟不遗余力地将太后拉下水。 “太后,事到如今,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抵用的。 “当年,你为了一己私欲,让双生胞妹替你和亲。 “玄冥灭国后,你又辗转至北燕,想要和她换回来。 “如今你安坐在太后位上,倒 也算是得偿所愿,是吗?” 面对岳如烟的指控,太后极力否认。 “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初月已经死了……” 萧景逸突然丢出一封信,义正言辞。 “太后娘娘,这是你让本王帮你传出去的信件。 “元日已经让人专门比对过,上面的字迹,和云妃娘娘的完全不同。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皇兄的生母。你是来鸠占鹊巢的!” 那封信随意丢在了地上。 萧景逸甚是轻快地补充了句。 “不止这一封,你给本王的信,本王手上还有很多。” 太后甚是气愤,“辰王,你怎可诬陷哀家……” 萧景逸冷哼了声。 “早在你威胁本王的第二天,本王就跟皇兄坦白了一切,你手里那些把柄,还是留着威胁其他人吧。” 太后顿时哑然。 没想到,萧景逸只是表面上看着好拿捏。 萧景逸正义凌然,接着对文武百官解释。 “诸位大人只知太子对太后不敬,大闹坤宁殿。 “却不知,太后毒害太子在先吧? “太后若真是皇兄的生母,如何心狠手辣得毒害亲孙子? “而且,她还盗窃了圣域血莲。” 朝臣们之前只是听闻有此事,还没有求证过。 如今听萧景逸这么一 说,全都满脸震惊。 之前太子感染瘟疫,竟然都是太后所为,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太子殿下还是个孩子啊! 朝臣们看向太后的眼神,多了几分谴责。 “不是的,哀家不是故意的,哀家也是听信了那算命先生的话……”太后甚是慌张的样子,还试图辩解。 但是,在证据面前,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朝臣们越发相信岳如烟和萧景逸的说法。 “抛开其他的,若字迹不同,此人就极有可能不是皇上的生母云妃娘娘。” 从岳如烟开始指认后,沐芷兮就饶有兴致地听着,并未出言打断, 她想听听,面对这些人的指控,太后还能如何辩解。 没想到,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 听不懂、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呵。 真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啊。 沐芷兮瞥向太后那边,语气幽冷。 “毒害太子已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再加上一个冒充皇上生母,你是有几条命? “容妃和辰王能站出来指认你,必定是有十成的把握。 “你在这儿装无辜,有谁信? “皇上当初信你是‘死而复生’的云妃娘娘,无非就是你这张脸,以及你知晓他童年之事。 “所以,你们压根 就没有验过亲吧? “既然你一再坚持自己是云妃娘娘,那就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验亲吧。” 沐芷兮这番话,令太后脸色泛白。 当初她被接回宫,确实没有验亲这一步。 但,她早已有对策。 根本就不怕什么融血认亲。 “既然你们都不信,哀家同样,融血验亲。” 她甚是坦荡。 然而,萧熠琰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她所有的希望。 萧熠琰沉默了许久,再度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无需浪费时间。朕很肯定,这个女人,绝非朕的生母。” 太后脸色一变,急得站起身,“琰儿!你怎可听信外人之言,怀疑母后!” 她话音刚落,萧熠琰那凌厉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外表再像,也不过是个赝品。 “你当真以为,到如斯地步,还能瞒天过海么。 “别说你不是朕的生母,就算你是又如何,谋害皇嗣、偷盗圣域血莲、你以为,朕会轻易放过你么。 “现在,朕给你机会坦白。 “你若不要这个机会,朕不介意,现在就大义灭亲。 “按照北燕律例,谋害太子,死、罪。” 萧熠琰这些话冷酷绝情,毫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太后听着那”死罪“二字,脸色一凝…… 第八百五十七章 当年真相 “死罪……”太后呢喃着这两个字,身形一个不稳。 一旁的宫女眼疾手快,扶住她。 太后回过神,怔怔地盯着萧熠琰。 “琰儿,你要杀了母后?你当真……当真要杀了我吗……” 萧熠琰表情冷冽,眼神锐利深邃。 他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他的答案。 太后万念俱灰似的,皱纹横生的脸,浮现一丝痛楚无奈。 “皇上要治哀家死罪,难道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你顶多算是皇兄的姨母,哪门子的天打雷劈。”萧景逸轻飘飘地怼道。 太后红了眼眶。 沐芷兮从她眼中看出刹那的慈爱。 不同于以往,这份爱十分真实。 但也只是一瞬。 “琰儿,你虽不是我亲生,可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儿子啊!我对你的爱,一点也不必你生母少! “我是宋初云,我本该就是和亲的公主,现在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何错之有!” 太后也干脆不再装糊涂。 众目睽睽之下,她认了。 她是初云公主,却不是云妃。 可她也有不甘。 “我承认,当年是我自私。 “我与叶权相爱,不愿远嫁北燕。 “初月与我一母双生,我们的容貌一模一样,连父皇都分不清。 “是以,为了逃避和亲的命运,我想到了初月。 “可是啊……” 回忆到这儿,太后的 眼神中多了几分凌厉。 “……可是,初月她看着柔弱,实则比我还要刚烈。 “我好说歹说,她就是不肯替我和亲。 “但能怎么办呢?我们两个,必须要有人牺牲的啊。 “眼看着到了出嫁的日子,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初月给迷晕了。 “我找到叶权,有了他的帮忙,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沐芷兮淡淡地问了句。 “她不愿和亲,药效一过,势必会反抗。你就不怕东窗事发?” 太后朝他看了一眼,笑了。 “没错。她反抗了。而且反抗得尤其厉害。 “药效很强,她醒来的时候,送亲队伍早已出了皇城。 “我混在送亲队伍中,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她不想和亲,求我放她回去。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不管她怎么哀求我,我都没有心软。 “后来,我就威胁她。 “我知道她生性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 “我就用玄冥的国运威胁她。 “我要她知道,若是不替我和亲,我便会自尽,到时候受影响的,是我们与北燕之间的关系。 “她吓傻了,到最后,还是服服帖帖地被我哄去了北燕。” 旧事重提,太后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她甚至侃侃而谈,言语间显出几分自鸣得意。 萧熠琰冷峻 的眸中升起丝丝愠怒。 “玄冥被灭后,你就来了北燕,所为何事。” “不是说过吗,我来,是为了夺回自己的东西。” 萧景逸听不下去了。 这女人,脸皮真厚! “你的东西?当初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愿和亲,这北燕的东西,哪样是你的?” 太后没有理会萧景逸。 她目光复杂地望着萧熠琰,自顾自说道。 “我找到初月的时候,她已经是燕皇身边的云妃娘娘,而且那时候,她还生下了你。 “我那时九死一生,从玄冥到北燕,一路上饥寒交迫,好几次险些丧命。 “而她却母凭子贵,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可这一切,本该是我的。 “在那种比较之下,我怎能不嫉妒我的妹妹呢? “她的富贵是我给她的,她也享受了那么久了,是不是该还给我了呢?” 听了她这番话,沐芷兮冷冷地哂笑。 “你还可以再无耻一点。” “其实,我也是在帮她啊。初月生性单纯善良,如何能斗得过后宫那些魑魅魍魉。 “更何况,她也不愿伺候萧隆麒。 “我来替她,她应该开心啊。 “她也同意了。 “谨慎起见,我并没有立即取代她。 “为了模仿她,我易容在她身边。 “可后来,她舍不得儿子,竟然想要带着他一块儿走。 “我表 面上答应了她,但我不能让她把孩子带走。 “萧隆麒宠爱丽妃,没有皇子,我如何在宫中立足? “我常和琰儿亲近,慢慢地,早已将他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我也舍不得让她把孩子带走。 “正当我跟她周旋的时候,那该死的萧隆麒,竟然让那群畜生糟蹋了她。 “这也令她彻底失去了夺宠的可能。 “她被萧隆麒彻底厌弃,云妃的身份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处了。” 听到太后当众将云妃受辱一事公之于众,萧熠琰的脸色十分阴沉。 他很想问她一句。 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母妃受辱时,身为胞姐的她,就在那边冷眼旁观吗! 太后一眼便看出萧熠琰想问什么。 她不冷不热地解释了句。 “我那时身怀六甲,无法继续待在宫中,一直在外面养胎。 “若非如此,我不会让那帮人得逞。 “毕竟,那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说这些,为时已晚。 “琰儿,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可以发誓,初月是郁郁而终的,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发誓,我一直将你视如己出。 “我对我的亲生女儿都没有那么亲。 “很多时候,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儿子。 “你的性子,一点也不像初月。 “你小时候,我时常伪装成她,你也没有认出来。 “其实,我们哪个做你母亲,又有何分别呢? “我们才更像母子啊。” 萧熠琰心中一阵恶寒。 “你配吗。” 太后那份燃起的火热,被他一句话浇灭。 他那冷冰冰的眼神,漠然又绝情。 明明,他小时候还会对着她笑,对着她喊“母妃”。 他明明分不出区别,为何不能接受她当自己的娘呢? 都说生娘不如养娘亲。 她待他如己出,怎么就不配了? 文武百官早已震惊不已。 听到这儿,更加不敢妄加议论。 这皇宫秘辛,还真是一浪更比一浪高。 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你的亲生女儿,是楚嫣然吧。”沐芷兮冷不防地问道。 太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十分平淡地说了句。 “那孩子是个意外。我想要打掉她的,可大夫说,我身子太弱,打不得。 “我能生下她,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沐芷兮的声音骤冷。 “所以你毫不犹豫地丢弃了她。” “是,我丢了她。”太后供认不讳,脸上没有半分后悔之意。 想到不得善终的楚嫣然,沐芷兮替她感到悲哀愤慨。 “亲生的不爱,却去爱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你这心怀苍生的容妃有得一比。” 莫名遭到嘲讽,岳如烟面上不显情绪。 她接下来的话,回了沐芷兮一击。 第八百五十八章 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岳如烟忽然提高了声音,指控太后。 “太后犯下的罪孽,又何止这些。 “你们可知,她还和当年林将军被诬陷一案有关?” 提起林将军,满朝文武不约而同地表示诧异。 之前,萧懿宸一事,已经证明了林将军的清白。 所谓通敌叛国,纯属陷害诬赖。 现在,怎么又把这事儿给牵扯出来了? 朝臣么不解,岳如烟却一清二楚。 在这大殿之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看着沐芷兮脸色骤冷,故意放缓了语速。 “林将军通敌叛国的冤狱,太后就是背后主谋之一。” 朝臣们仍然不敢置信。 “什么?这……这是真的吗?” 从岳如烟提到这事儿起,太后就变了脸色。 她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指甲也深深地陷了进去。 她紧盯着岳如烟,心里十分不踏实。 沐芷兮和墨衍,父女俩都是异常的平静。 可平静的外表下,是极度躁动情绪。 相比之下,安远侯则没那么淡定。 之前太后承认做过什么,除了毒害太子一事,其余的,他都不甚在意。 但,牵扯到他的女儿,他就不可能置若罔闻。 他当即追问岳如烟。 “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的身子微微颤抖,咬牙警告岳如烟。 “休要胡言!我与林将军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岳如烟甚是镇定地开口反驳。 “因为你和萧懿宸一样,爱慕林将军,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闻言,人群响起一阵唏嘘声。 因爱生恨。 这四个字,饱含太多不可言的深意。 但,众所周知,林将军其实是女扮男装啊! 墨衍抬眸看向太后,眼神晦暗难明。 相比之前,太后此刻有些慌乱。 “没有!我从来不曾爱慕过林将军!简直一派胡言!” 太后自入这大殿以来,还没有这般失控过。 她瞪大了眼睛,极力否认。 她朝着岳如烟吼。 岳如烟则紧握着手里的封妃圣旨,毫无畏惧。 现在,她是容妃,是皇上的妃子。 扳倒太后,这是她封妃的踏脚石。 她又岂会错过。 “你爱慕林将军。 “当年,玄冥灭国后,你一路逃难到北燕。 “一路上风餐露宿,是当时驻守边境的少年将军救了你。 “从那时起,你就对那个小你多岁的将军动了心。 “后来,你辗转来到北燕。 “再后来,你再次见到了回京述职的将军。 “他长了年纪,也长了身量,你对他的爱意,逐日加增。 “你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太后的情绪有些激动。 岳如烟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嘲讽。 “你说你是为了谨慎行事,才没有立即取代云妃。 “实际上,你是心里有了人,你犹豫不决了。 “否则,你为何要等那么多年?一直等到云妃成了你的弃子?” 太后看着那些人对自己投来异样目光,气结在心。 “不! 不是的……我没有……” 她一个劲儿地否认。 偏偏,她的身体在颤抖。 狡辩,只会越描越黑,令她看起来更加心虚。 “你爱慕林将军,所以你迟迟没有取代云妃。 “一年复一年,你等着你的将军归来。 “你等着他弱冠,等着他功成名就,该娶妻了,你向他表白心迹……” “啊啊啊啊!住口——” 太后突然抱着头大喊起来。 周围的宫女吓得一哆嗦。 “住口住口!你这是诬陷!诬陷——” 沐芷兮看着她受不住刺激的样子,脸色有些复杂。 萧熠琰之前就提过她,太后可能和她母亲的死有关。 她有过诸多猜测。 却唯独没有往这方面想。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而此时,墨衍的脸色依旧是冷若冰霜。 他挺拔地站在那儿,仿佛什么都击不倒他。 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墨倾寒,能够看到他那微微颤抖的手指。 以他对三皇兄的了解。 每次一提起已逝的三皇嫂,那就是在往他心上捅刀子。 那伤口还不带愈合的。 墨倾寒暗自叹了口气。 说句不好听的。 若真是因爱生恨,说到底,都是三皇嫂当年惹下的情债啊。 为了阻止岳如烟继续往下说,太后大步冲下台阶。 萧熠琰摆了下手,就有侍卫拦住了她,将她牢牢桎梏住。 岳如烟只当萧熠琰这是当众护她,便冲他淡淡一笑。 那笑容,甚是扎眼。 旋即又看向沐芷 兮,眉眼间有一丝挑衅。 但此刻,沐芷兮根本不想计较这些。 她更想知道母亲和太后之间的恩恩怨怨。 “太后当年为了讨林将军欢心,甚至不惜献上飞花令。 “但,一腔真心,遭到了果断拒绝。 “甚至,还因此暴露了你的身份。 “林将军看到你的真容,很快就怀疑你和云妃娘娘的关系。 “他很聪明,猜到你来北燕,必定心怀不轨。 “于是,他暗中派人调查你。 “你知晓后,仍然念着对他的情,不舍得对他下手。 “可后来,你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个秘密,令你万念俱灰,自此,对他彻底死心。” 所谓的秘密是什么。 时至今日,文武百官们稍稍动一动脑子,也都猜到了。 果不其然,岳如烟悠悠地说道。 “你发现自己爱慕多年的将军,竟然是女儿身……” “啊——”太后受了刺激,发出尖锐的喊声。 她试图挣脱侍卫的控制。 “住口!我让你住口!岳如烟!你不得好死!你毁了我!你毁了我——” 被当众揭开丑陋的伤疤,她痛恨不已。 她恨过去的自己。 她恨那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自己! 那些记忆,被她刻意压制,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 可如今,因为岳如烟,她被迫想起。 想起那些个日日夜夜,她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 “那是我这辈子唯一真正爱过的人啊!他怎么可以骗我! “林夜泽——你骗 了我!” 她怒吼着,将那埋藏多年的怨恨,一并吼了出来。 整个大殿上,回响着她撕心裂肺的尖叫。 突然。 她停了下来,目光恨恨地剐着凤位上的沐芷兮。 那张和她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 尽管只有一点相似,都足以让她癫狂。 她狰狞着一张脸,两眼布着血丝,前段时间假装的慈眉善目,荡然无存。 “林夜泽,该死,他该死!” 萧熠琰冷眸一沉,伸出胳膊,挡在沐芷兮身前。 毕竟,这种情况下。 谁都不敢保证,那疯女人不会突然冲过来伤人。 沐芷兮却十分镇定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面朝着被怨恨冲昏头脑的太后,冷漠又从容。 “不爱你,就该死吗? “你这样的人,配得到别人的爱吗。 “见我第一面的时候,知道我母亲是谁的时候,你就想杀了我吧。” 萧熠琰起身拽住她的胳膊,“别过去……” 太后压着嗓子,恨意难平。 她恨那人,连带着看向沐芷兮的眼神,也带着不加掩饰的浓浓恨意。 “没错。我早就想杀了你。 “当年,我能够眼睁睁看着你母亲自刎,我就知道,我回不了头了…… “她骗了我,她就该死! “竟然还跟我说什么义结金兰,谁要跟她做什么姐妹!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她越说越激动。 突然,一枚暗器刺入她胸膛。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抬头,看向那抛暗器的人…… 第八百五十九章 满城白衣,迎将军归 不只是太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出手的人。 只见。 墨衍眼神冰冷,看向太后的目光,浸染料峭寒意。 方才那枚暗器,正是他投出去的。 但他特意避开了太后的命门,要让她吃吃苦头。 “孤会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儿。” 太后捂着中招的位置,每呼吸一口,都痛得冷汗直冒。 出手的是墨衍——皇上的岳丈。 其他人不敢妄加议论。 萧熠琰既已知晓太后的真正身份,对她没有半点情义。 是以,墨衍出手时,他明明来得及阻止,却没有动手。 到这步田地,都是她咎由自取。 “是我做的。”太后嘴角渗出暗红的鲜血,莫名说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她继续说道。 “是我因爱生恨,联手萧懿宸,毁了林家军。 “我们用飞花令,为她设下了一个圈套。 “林家军尽数被下监,萧懿宸对他严刑逼供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 “但他一身傲骨,始终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我,还有萧懿宸,我们想尽办法要他求饶,要他屈服。 “可他始终没有……” 说着,她突然大笑不止。 “他不是人,他是怪物…… “我们把他的肩膀刺穿了,他都没有喊过一句疼。 “萧懿宸只想让他低头,而我,我想让他去死!” 沐芷兮的美目中饱含肃杀冷意。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给她安 慰。 朝臣之中。 安远侯那张苍老的脸上,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哀痛。 太后忽然扯着嗓子大吼。 “我给过他机会的! “墨衍,你记得吗!要不是我……要不是我暗中与你里应外合,你当初根本不可能救走他! “眼睁睁看着萧懿宸折磨他,我心痛啊!” 她边说边捶打自己的心口,一身狼狈,与身上的太后华服格格不入。 宫女已经不敢靠近她。 此刻,她俨然成了个疯子。 “萧隆麒昏庸,为何要替他卖命! “他就是个愚忠的傻子! “我放他生路,我要他跟我走,帮我复国,他却拿着我的飞花令,和姓墨的远走高飞! “是他先背叛我的!所以……所以我必须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墨衍目光冷凝。 回忆起当初从北燕监狱救出林绾那日。 想起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模样。 又想起,她生下女儿那天,自刎…… 他也恨。 他也痛得要死。 “墨衍,你听好,不是我逼死他。 “是你…… “是你逼死他的! “像他那样忠君爱国之人,绝对不会背叛北燕,跟你共结连理。 “所以,他离开了你,他不要你,就因为你是梁国人,他不要你!” 太后刺激完墨衍,像是吼累了似的,慢慢平静下来。 她的目光一片死寂。 直到看着萧熠琰时,才又有了光亮。 “琰儿,母后爱你,你是母后 的希望,母后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说完。 她眼神忽然一沉。 旋即,她猛地挣脱侍卫。 咚! 脑袋撞上柱子的刹那,墨衍动用深厚的内力,击中了她。 她整个身体往另一边弹开,恨恨地摔落在地。 前排的朝臣们纷纷后退,生怕被误伤。 后排的则着急往前挤,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墨衍冷冷地盯着太后。 “孤还没有尝过千刀万剐的滋味儿,你还想死?” 这话,令人不寒而栗。 即便离得远,岳如烟还是被墨衍那股强大的气场震慑住。 她暗中侧目,不禁喟叹。 此人不愧是梁国赫赫有名的人物。 侍卫们架起了欲寻死的太后,她还在挣扎。 高位上。 萧熠琰居高临下地睥睨万物,话语掷地有声。 “林将军骁勇善战,为我北燕立下汗马功劳。 “她为奸人所害,无端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将军铮铮傲骨,巾帼不让须眉。 “今,真相早已大白,只叹人死不能复生。 “林家军保家卫国,林将军沉冤昭雪,英雄之坟冢,今日便迁回北燕。 “传朕命令,迎林家军所有忠骨,荣归故土!” 他一声令下,殿外站着的所有侍卫纷纷举起长缨。 “迎,林家军所有忠骨,荣归故土——” 这声音越传越远,不断响起,回声相撞,绵绵不绝。 紧接着,殿外涌进来一大群宫人。 他们手里端着东 西,仔细一看,竟都是白衣。 内侍总管恭恭敬敬走到萧熠琰面前,呈上一套素色白衣。 萧熠琰当着众人的面,百无禁忌地,将那白衣披在龙袍外。 “娘娘,请。”沐芷兮还未回过神来,身后响起宫人的提醒声。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萧熠琰。 萧熠琰并未多说什么,直接帮她披上白衣。 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满朝文武,皆披上了纯白。 殿外那些侍卫同样如此。 那抹白色从皇宫蔓延出去,穿过宫门,一直到城门口,绵延数十里。 这样的阵仗,堪比太上皇驾崩,举国行哀。 萧熠琰牵起沐芷兮冰凉的手,带着她走下高处。 后面跟着文武百官,气氛庄严肃穆。 岳如烟没有料到,萧熠琰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身为皇帝,怎能为臣子披白衣! 她想要阻止,却被落在了后面。 大殿外,钟声再次响起。 沐芷兮站在萧熠琰身侧,脸色凝重。 萧熠琰携百官来到大殿外。 不久,就听到那声声震耳欲聋的呼声。 那是从城门口,一点点传到这儿的。 一声接着一声,如空谷回音。 “恭迎林将军凯旋——” 闻言,沐芷兮的眼眶悄然泛红。 城门口,上百具棺材排成长龙,缓缓入城。 百姓们站在道路两侧,纷纷注目。 一声又一声的恭贺凯旋声,响彻整个皇城。 不多时,豪杰枯骨被送至皇宫。 大殿外 。 沐芷兮远远地看着,她知道,最前头那口棺材,就是她母亲的。 这一刻,她泪眼婆娑,身体颤抖不止。 当年林家军凯旋而归,不仅没能得到百姓们的夹道欢迎,反而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送入监牢。 谁又能想到。 多年后。 全城高唱凯旋,恭迎他们荣归故里。 所有棺材落定后,太监总管宣旨,行册封礼。 他念了什么,沐芷兮无心听。 她全程都盯着母亲那口棺材,眼睛红红的。 随着“礼毕”二字落下后,安远侯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墨衍的步伐略显沉重。 他手扶着棺木,眼神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深情,轻声低语。 “绾儿,到家了……” 她一身清白地回来了。 沐芷兮紧咬着下唇,眼眶湿润。 满城白衣迎忠骨。 母亲在天之灵,释然了吧。 一滴泪,从她脸庞滑落。 旋即,萧熠琰那温热的指腹抵上了她眼角。 他看着那一口口棺木,目光有些悲凉。 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 “岳母大人的体面,我给了。 “兮儿,你欠我的,也该还了。” 沐芷兮抬起她那湿漉漉的眸子看他,带着哭腔问。 “我、我欠你什么了……” 萧熠琰一脸认真地注视着她。 “当年大婚,你那一撞,让我沦为全城的笑谈。你说,你欠了我什么?” 沐芷兮微微皱眉,猜不透他所想…… 第八百六十章 岳如烟被嘲讽 沐芷兮望着身着白衣,眉眼锐凛,没有半点开玩笑样子的萧熠琰,声音微哑道。 “今日母亲坟冢迁回北燕,就是你昨晚所说的惊喜吗?” 萧熠琰垂下双眸,似有所思。 沐芷兮掰开他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步子不疾不徐地,朝着母亲的棺木迈去。 身后,突然响起太后那凄厉的喊声。 “啊——”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 太后看见林将军的棺木,忽然疯了似的,捶胸顿足,大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为林将军哭丧。 但这人,可不就是她害死的吗。 是以,她这般痛苦,在别人看来,不过是猫哭耗子。 岳如烟对太后露出嘲讽的冷笑。 太后瞥见后,怒声质问。 “是谁!是谁告诉你的!你为何会知道……” 她扯着嗓子,喉咙受损,声音嘶哑。 岳如烟靠近了太后几步,在她面前微微屈身。 紧接着,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太后的瞳孔倏地放大。 “叶权……叶权!不可能!他怎么会背叛我?他不会的……不会的……” 被最忠心的叶权背叛,这打击实在太大。 太后脸色咯白,一个劲儿地喃喃着“不可能”。 见她不信,岳如烟不吝解释。 “叶权被关押在天牢期间,我就去‘拜 访’过他。 “我虽不擅审讯逼供,可我知他的软肋。 “再加上我对他用了药……” 太后仍然不信。 她拼命摇头。 “不,不。你在诓骗哀家!叶权永远不会背叛我,他不会!” 岳如烟肩膀处的伤口裂开了,传来一阵剧痛。 她强忍着,面上平静如常。 “叶权早就后悔了。 “他知道,你从来就不爱他。 “一直以来,你只是在利用他。 “你把他当作你拒绝和亲的借口,其实,你爱的是权势地位。 “玄冥灭国,你千里迢迢来北燕投奔云妃娘娘,同样存着野心。 “叶权从未想过背叛你。 “他可以帮你得偿所愿,他可以忍受你爱权势胜过爱他。 “他甚至可以容忍,你自私地丢弃了你们的女儿。 “但他绝对不允许,你爱上别人。 “不得不承认,叶权是个有血性的。 “天牢中诸多酷刑,都没能让他松口。 “即便我用药逼供,也只堪堪套出了‘林夜泽’这个名字。 “知道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吗? “是我告诉他,你偷偷养了个面首,那个少年,和当年的林将军非常相似。 “而且,你偷盗圣域雪莲,就是为了救那面首的性命。 “为此,你不惜以太子为饵……” 太后瞳孔震荡, 愤怒不甘。 “岳如烟,我真是小瞧你了!” 岳如烟的眼中拂过一丝鄙夷。 “怪只怪,太后娘娘有野心,却被情爱所困。 “否则,我怎么有机会扳倒你,得到这后宫妃位呢?” 看着岳如烟那张清冷漠然的脸,太后气得胸腔直颤。 “妃位。哈哈哈!真可笑,你以为一个妃位,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琰儿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他不喜你,他很快就会废了你!” 岳如烟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太后。 “到现在,您竟然还以皇上之母自居么。”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今日皇上为我举办封妃大典……” 她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太后幸灾乐祸地嘲讽。 “你以为,有了文武百官的见证,皇上就不会封妃再废妃吗? “岳如烟,枉你自诩聪明。 “你好好看看,今日大典,当真为了封你为妃吗! “你是在为他人做嫁! “你看那满城白衣,你看那些棺材,那是为了你吗!” 太后深受折磨,也不想看岳如烟好过。 她极尽挖苦之意,见岳如烟渐渐变了眼色,心中大快。 “哈哈……你也不过如此!什么容妃,恐怕过了今日,你就要被打入冷宫了,哈哈哈哈……” 在太后的嘲笑声中,岳如烟脸色一阵 青一阵白。 她快步走向萧熠琰。 彼时,沐芷兮并不在他身边。 “皇上。”岳如烟瞥了眼他身上的白衣,心中不喜。 萧熠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那眼中的嫌恶之意,不言而喻。 想到方才太后所说的,岳如烟多少有些不平。 她扫了眼那些棺材,心里膈应。 “皇上,今日是我的封妃大典,我不介意你迎林将军归城,但也有该有个主次轻重。 “更何况,您是天子。 “林将军虽是忠臣良将……” “退下!”萧熠琰沉声打断她的话,面上尽显不耐。 岳如烟皱着眉头,继续谏言。 “皇上,忠言逆耳。即便你不爱听,我还是要说的。 “今日这般阵仗,视为国丧。 “你可有想过我? “在我的封妃大典上,所有人身披白衣,当真是百无禁忌吗?” 她只觉得晦气。 封妃大典,在她看来,便是成亲仪式。 哪个女子愿意在自己大婚时,看到这一幕。 萧熠琰听她言语中有微怒,眉眼间覆上了一抹寒厉之色。 他逼仄的视线,如同一把利刃,将她凌迟。 岳如烟看得出,他是懒得跟她多费口舌的。 可现在,她只想要一个体面。 哪怕,他提前跟她商议,她现在也不会这样愤懑。 他欠她一个解释。 但他始终冷漠以对,根本就不想同她说话。 册封行赏结束后,萧熠琰命人将棺材抬了出去,唯独留下林将军的。 岳如烟看着那些棺材被撤下去后,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她很欣慰。 他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可为什么要留下林将军的? 她还想问清楚些,就看到萧熠琰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向了沐芷兮。 “兮儿。” 他温声唤她。 沐芷兮回过头,一双眸子染着泪光,一滴泪挂在纤长睫毛上,要掉不掉的。 即便从未见过母亲。 但,见到母亲的棺材,她仍然觉得心痛。 他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中。 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对墨衍说道。 “岳丈请上座。” 墨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熠琰。 旋即,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格外珍视地捧起林绾的牌位。 安远侯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萧熠琰,又转而去看墨衍。 他拿着牌位作甚? 沐芷兮也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看她困惑地皱眉,萧熠琰温笑着解释。 “今日高堂之位无虚席,兮儿,我们把那点缺憾补上吧。” 沐芷兮还未反应过来,岳如烟倒先急了。 她听到这话,瞳孔皱缩。 心里那份不安,愈发强烈。 “皇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岳如烟怒了。 第八百六十一章 圣旨没盖章 不作数 萧熠琰将沐芷兮护在怀中,只给了岳如烟一个冰冷的眼神。 岳如烟心中慌乱,伸手去抓他的衣袖。 萧熠琰侧身避开,她只摸到了一阵风,眼睁睁看着萧熠琰携沐芷兮离开。 翠柳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位主子后面,回头瞟了一眼岳如烟。 冬日里,寒风阵阵。 岳如烟的脸阵阵生疼。 元日“好心”提醒。 “容妃娘娘,愣着作甚,进去观礼啊。” 他那双丹凤眼里含着笑,却让人欢喜不起来。 岳如烟强行忍下那份不安,犹豫着问。 “观什么礼?” 元日却没有回答。 …… 沐芷兮很是被动。 今日不是封妃大典吗? 谁能告诉她。 华服之下,还藏着一套红色的嫁衣? 屏风内。 宫女褪去她外头一层白衣,她还不觉得有什么。 没成想,她那件正儿八经的外衣,也被她们扒了。 她早就感觉今日穿得格外多。 却没有料到,内里另有玄机。 宫女们低着头,全程都没有吭声。 翠柳则对着那件嫁衣赞叹不已。 “娘娘,皇上可真是用心了,奴婢从未见过这么华贵美丽的嫁衣!” 沐芷兮无心欣赏身上的嫁衣,她脑子里还乱哄哄的。 “翠柳,今日是封妃大典吧?” 翠柳愣怔了片刻。 “是,是的吧。”她也有些不肯定。 “皇上呢?” “皇上在大殿上等着娘娘呢。” 沐芷兮抬起头来,眼中扑闪着笑意。 此时。 大殿上。 文武百官已经褪下白衣。 他们见皇上的龙袍之下是大红色的喜服,一个个的,全都瞠目结舌。 “这,这是?” 朝臣们皆摇头,不知所以。 岳如烟紧绷着脸,眼底藏着丝丝恼意。 她才揭穿了太后的真面目,立下大功。 皇上就迫不及待地打她的脸吗! 他这喜袍,总不可能是为她穿的。 简直荒唐! “皇上,你难道忘了,今日是臣妾的封妃大典吗。”岳如烟现在还紧攥着手里的圣旨。 萧熠琰目光骤冷。 “朕是不是说过,朕能封你,也能废你。” 闻言,岳如烟脸色微变,却还是在强装镇定。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既封了妃,臣妾便是你的人了。 “臣妾没有任何错处,即便您是皇上,也不能随心所欲,不顾国法。 “您将这满朝文武百官置于何地?” 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封妃大典,岂能当作儿戏! 萧熠琰冷嗤了声。 随即,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圣旨上。 岳如烟不明所以地,也低头看着圣旨。 这时,元日兴致甚浓 地提醒她。 “岳姑娘,好好看看这道圣旨,上面可盖了章?” 经他这么一提,岳如烟立即瞪大了眼睛。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圣旨。 一看。 绢布上只有那些册封的字眼,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皇帝印。 竟然真的没有盖章! 岳如烟手指颤抖,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萧熠琰。 “皇上,为什么没有盖章。” 她想要质问他缘由。 但,她没有底气。 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以对,装出一副温婉得体的模样。 “皇上最近政务繁忙,一定是忘记盖章了,对吗? “不要紧,这章一会儿再盖,也是一样的。” 说着,她好像真的不在意,将圣旨收了起来。 元日有些意外。 记忆中那个自视甚高,甚至还有些傲慢的师姐,竟然会如此伏低做小、自欺欺人。 萧熠琰一脸冷漠,连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没有盖章,这道圣旨便算不得数。” 岳如烟抿着唇,脸垮了下来。 “你骗我啊,萧师弟。” 她格外冷静,眼神中拂过一丝恼恨。 萧熠琰两眼平视前方,冷声道。 “当日在城楼之上,朕便说过。 “从你威胁朕的那刻起,我们的同门情便断了。 “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称朕为师弟? “今日 你若安安分分地观礼,朕不会为难你。 “你若是想闹事,朕也绝不会姑息。 “别忘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东极山。” 他鲜少有耐心跟她说这么多话。 可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爱听。 满满的都是威胁和警告。 他待她,当真半点不念旧情。 身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岳如烟凭着强大的意志硬撑。 方才那些话,文武百官都听见了。 他们虽有震惊之色,却很快归于寻常。 怪不得皇上对这位岳姑娘没什么好脸色。 原来,皇上只是利用她扳倒太后娘娘啊。 触及那些大臣或同情、或漠不关心的目光,岳如烟感觉脸面被人踩在脚下,狠狠地碾压、践踏。 但。 越是这种情形下。 她越不能够慌。 她如果就这么被赶出去,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只是观礼而已。 她还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 “皇后娘娘到——” 众人皆循声望去。 只见,皇后娘娘一袭红色嫁衣,头罩着喜帕,在宫女的搀扶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那是众人未曾见过的华美嫁衣。 层层叠叠,尾部拖长在地。 嫁衣上绣着凤凰暗纹,喜帕上是花开并蒂,鞋面是鸳鸯戏水。 殿外。 方才还是统一 的白衣,现在都变成正常的宫装。 在那庄严肃穆的氛围中,宫里响起了喜庆的炮仗声。 文武百官都静静地观礼。 他们深知,皇上不信神佛,自是百无禁忌。 高位上,墨衍一个大活人,旁边放着两块牌位。 唯独,没有太上皇的。 大红绣球的两端,一端是皇后,另一端是皇上。 司礼高声宣布。 “今,天赐良缘,帝后永结同心,特行此礼,以昭琴瑟和鸣。” “一拜天地——” 翠柳扶着沐芷兮转身,面向大殿外。 “再拜高堂——” 墨衍看着身穿喜服的两人,素来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了一丝欣慰的淡笑。 沐芷兮弯下腰的瞬间,悄然红了眼眶。 “夫妻对拜——” 这一拜,两人离得最近。 是以,她耳边响起萧熠琰那略带调侃的声音。 “这一次,总不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吧?” 红色盖头下,沐芷兮眼眶泛红。 “礼毕——” 岳如烟紧紧地盯着那二人,眼中尽是不满。 元日将她的不满尽收眼底,冷嘲地笑了笑。 “儿臣恭祝父皇母后,恩爱两不疑,缠绵共白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煊儿也穿着喜庆的红衣,正儿八经地念着祝词。 听到儿子的声音,沐芷兮忍不住笑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新婚”夜,紧张… 所谓的封妃大典,在岳如烟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场荒唐的闹剧。 文武百官,竟然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 这在她看来,分明就是在胡闹。 她无法容忍这样荒诞的行径,却无力制止。 大典结束后。 岳如烟迫不及待的想去找萧熠琰询问。 她紧紧地攥着那道封妃的圣旨。 想到接旨时的喜悦,越发觉得讽刺可笑。 没想到,还真被太后那个疯婆子说中了。 要不是那疯婆子早就被人押了出去,还不得当众嘲笑她。 她走到后宫,却被几个带刀侍卫拦了下来。 “让开,我要见皇上!” “岳姑娘,皇上有令,外人一律不得入内。”侍卫完全没把她当主子。 岳如烟恨不得将圣旨丢在他脸上。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容妃,让开!” 闻言,侍卫们仍然不为所动。 他们面无表情,软硬不吃。 岳如烟不想连萧熠琰的面都见不到,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丢弃。 但这里是皇宫,容不得她乱闯。 “那就劳烦,帮我传报一声。” “师姐还没死心么。”身后响起一道极具讥诮的声音。 岳如烟转头一看。 果然是元日。 即便他蒙着脸,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元师弟,我要见皇上。” 元日 故意装着听不懂。 “你想见皇上就去见喽,跟小爷说什么?” “元师弟,我知道,你是皇上身边的侍卫……” “是御前侍卫。”元日颇为不满地更正她。 “御前”两个字,很重要的好不好。 “我要见皇上!”岳如烟已经渐渐没了耐心。 元日双手环抱在身前,用下巴指了指。 “去见啊,小爷拦你了吗?” “元师弟,你明知皇上现在不肯见我,你帮我……” 元日嗤笑了声,打断她的话。 “原来你有自知之明啊。” “元日!”岳如烟脸色煞白,忍无可忍。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面对突然暴躁的岳如烟,元日也不着急。 他朝着她步步紧逼,压迫感十足。 岳如烟则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宫墙。 见元日还在逼近,岳如烟又急又气, “你、你干什么!元师弟,我可是皇上的……” 元日突然在她面前停下,微微倾下身子,仿佛只是为了看清楚她的脸。 他满眼审视,不带任何杂念。 “不得不说,师姐很会保养啊。 “今年三十多,快四十了吧。 “脸上居然一点皱纹都没有,用的什么?” 年龄是岳如烟的软肋之一。 被元日这么拿出来 羞辱,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我没有四十!” 元日立即回她一句。 “快了,也就一两年,可以忽略不计。话说,老牛吃嫩草,听说过吧?” 岳如烟算是明白了。 他口中的老牛,指的就是她吧! “元师弟,年龄算不得什么,只要看着年轻……” “你看着也不年轻啊。”元日眼神真诚。 岳如烟强装镇定地直言。 “你方才还说我保养得当……” “噢,那个啊。骗你的。”元日极力忍笑,胸腔震颤。 那些个侍卫听到这话,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岳如烟冷着脸,暗自咬了咬牙。 “元师弟,我只想见皇上,看在同门一场……” “不巧。皇上让我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免费帮他送个人出宫。” “那个人,是我吗?”岳如烟的手紧紧握起。 元日看着她,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你。” 岳如烟无法再冷静。 “元师弟!你可知道这事儿的后果! “今日举行封妃大典,文武百官皆在场。 “我已经是皇上的后妃,就这么被赶出宫,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我!” 元日忍俊不禁。 “别抬举自己。天下人知道你谁么?” “我是不会离开的!”岳如烟一脸决绝。 甚至,她还拔下 了簪子,抵着自己的脖子。 “你敢动我,我便自尽在宫中。今日帝后拜天地,大喜的日子,皇上也不想宫中见血吧!” 元日风眼一眯,轻嗤了声。 “皇上没那么多禁忌。今天都见白了,见点红又怎么了? “还格外喜庆,你说呢?” 岳如烟非常清楚元日的脾性。 跟这人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她放下了簪子,心有不甘地看向那奢华的宫殿。 …… 宣德殿。 原本是皇帝的主殿。 萧熠琰自登基以来,除了琉璃殿,就是御书房,几乎不在这儿过夜。 这儿渐渐的,就成了座“冷宫”。 哪曾想, 今日宣德殿内外,张灯结彩,比琉璃殿还要热闹。 太阳下山,夜幕四合。 沐芷兮坐在床边,两只手放在大腿上,情不自禁地揪住了衣面。 她头上还盖着喜帕,只能等萧熠琰过来揭。 他人不知道去了哪儿,抱她进来后,就不知所踪。 派人一打听才知道。 这会儿功夫,他正在偏殿,跟父亲他们喝酒呢。 前来报信的宫女慌慌张张。 “娘娘,国丈他们轮番灌皇上,皇上都脱不开身,也不晓得何时才能过来,奴婢瞧见,皇上的脸都喝红了。” 沐芷兮抿唇一笑。 她早就听说, 那几位皇叔都是千杯不醉的。 萧熠琰这是酒逢对手了。 偏殿。 一群人早已喝得醉醺醺。 安远侯年纪大了,陪不过他们,悻悻然退场。 墨沉霄担心失踪已久的儿子墨东羽,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借酒消愁。 萧景逸本想着去闹洞房,却被几位皇叔缠住,早已喝得酩酊大醉。 墨衍和萧熠琰喝得最多。 翁婿二人一杯接着一杯,像是在较劲似的。 最终,墨衍主动放过了萧熠琰。 要是真把这人灌醉了,只怕闺女会找他闹。 他拍了拍萧熠琰的肩膀。 “时辰差不多了,你去新房,这边孤帮你顶着。” 萧熠琰还算清醒,站起身,朝墨衍行了个晚辈礼。 但。 出了偏殿的门,他那双迷蒙的双眸瞬间清明。 一旁的侍卫见状,捏了把汗。 皇上这是在装醉啊。 连老丈人都骗,也不怕被看穿? 今晚月光甚好。 萧熠琰抬头看了眼夜空,冷俊的脸上浮现丝丝心满意足的笑容。 …… “拜见皇上。” 听到殿外的响声,沐芷兮莫名紧张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明明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但,听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心口小鹿就开始乱撞。 终于,那脚步声在她跟前停下…… 第八百六十三章 送她满园春色 宫人们领了赏,都退到殿外守着。 萧熠琰拿着喜称,挑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她的妆容精致妩媚,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尽管看了这么多年,也丝毫不厌倦。 “娘子真美……”他眉梢染着似有若无的醉意,笑着唤她。 沐芷兮总算看清了他的模样。 封妃大典上,他还穿着龙袍。 可现在,早已换上了成亲的喜服。 这是她头一回,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穿喜袍的模样。 她的夫君,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那春风得意的劲儿,从他含笑的眉眼溢出。 她美目带笑,声音轻柔地唤了声。 “夫君。” 这声夫君,酥软入骨,瞬间冲散了萧熠琰的理智。 紧接着,那被理智压制的冲动,也都顷刻间释放出来。 “娘子,再唤一声,可好?” 他坐在她身边,凑近她。 烛光下,她的脸略带羞怯。 “夫君。” “娘子今日没有撞头,为夫很欣慰。” 沐芷兮一脸嗔怪,“你又在打趣我。” 过去的事儿,他怎么还揪着不放。 他捏住她的下巴,笑着将薄唇覆上。 一吻毕,他笑意更浓。 “我的娘子,你胜过世上所有的风光,此一生,但求白首不相离。” 他突然说得这样深情,沐芷兮有些招架不住。 她避开他炽热的眸子。 “能,能 正常点吗,我本来就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萧熠琰轻笑了声。 “就……就是怪紧张的……你别看着我呀。” “彼此彼此。穿上这身,我也怪紧张的。” 沐芷兮美目圆睁,“你紧张?看不出来呢。”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全身都紧绷着,生怕吓着娘子。” “吓着我?” 他亲吻她的手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素了一两个月,今晚,可能会折腾得比较厉害,怕吗?” 沐芷兮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他是……认真的吗? 沐芷兮看着眼前的男人,红唇半嘟。 “你之前还忍着不碰我……” 萧熠琰轻抚她脸庞,“那时怕累着你。毕竟,养肥了才能尽兴。” 闻言,沐芷兮喉咙干涩,“你别这样,我害怕……” “怕什么,又不会死。” “你!” “要死,也是我死你身上。”他日爱日未不清地附在她耳边轻语。 沐芷兮心一颤,“别说了……” “兮儿。” “别喊我!我瘆得慌……” 他今晚简直跟头恶狼似的。 “娘子?” “嗯?”她一抬眼,就跌入了萧熠琰那深邃的眸中。 他轻捏着她下巴,笑道。 “去开个窗吧。” 沐芷兮秀美蹙起。 好端端的,开窗作甚?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萧熠琰哄诱道。 “去看看不就知 道了。” 说完,他松开了她,抬起下巴,指了指窗户那边。 沐芷兮心存疑虑。 因着对他的信任,起身走向内殿窗户。 嘎吱—— 只是开了一道小缝,就有冷风从外面溜进。 沐芷兮穿着红色的嫁衣,葱白的手指也被衬上了淡淡粉红。 将窗户完全打开后,她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这、这是……” 美目中全都是错愕和震惊。 通过这扇窗户,能够将殿外的场院尽收眼底。 原本空旷无一物的场院,竟然堆满了各色的鲜花。 那些五颜六色的,堆放在地,或筑成一座花墙,还有弯月形的花门。 满院的鲜花,与这肃杀的冬日十分违和。 一时间恍惚得,分不清是在宫中,还是在万花谷。 百花盛放,宣德殿外生机盎然。 “喜欢吗?”萧熠琰站在她身后,嗓音低沉勾惑。 沐芷兮点了点头,眼中染上了愉悦的笑意。 “这个时节,哪里来的鲜花?” “用了点特殊的法子,只能开半个时辰。” “为什么要弄这些?” 他难道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反正,她这次怎么都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萧熠琰动作温柔地从后面地搂住她。 “现在是凛冬,萧瑟又凄静。 “而且,今天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 “我虽没什么禁忌,却还是想给你一个吉日 。 “以后,每每回忆起今晚,希望你想起的不是寒冬,而是我送你的满园春色。” 沐芷兮认真地听着他的解释,脸上浮现恬静的笑容。 她转身抱住他的腰,小脸紧贴他有力的胸膛, “我喜欢你的礼物。” 萧熠琰抿唇一笑,单手将窗户关上了。 一会儿花就谢了。 他不想让她看见百花凋零。 …… 被放上床榻后,沐芷兮两只手缠绕着萧熠琰的脖子。 “夫君,你喝了很多酒吗?” 她媚眼如丝,巧笑间,尽是万种风情。 萧熠琰薄唇微涨,吻上她绯红的唇斑。 “自己尝尝。”他扣着她纤细的腰身,霸道十足地探入她口中。 唇齿间,都是浓郁的酒香。 绵长的一吻结束后,沐芷兮的身子软了大半,堪堪攀着他的腰,呼吸短促。 萧熠琰的手指十分灵巧,替她摘了发上的凤冠和头花。 她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落满整个枕头。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萧熠琰一本正经地哑声问道。 “特意多喝了几杯你最爱的梅子酒,喜欢吗?” 沐芷兮唇角洋溢着笑意,双眸似有春水荡漾。 “喜欢……” 说着,她主动咬住他的薄唇。 这一夜。 红纱暖帐内,两道身影抵死缠绵,不知疲倦。 宫人们站在殿外伺候,还是能够隐约听到点什么。 她们还算 镇定,始终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 要是换那些年纪小的宫女,早就羞得面红耳赤。 …… 偏殿内。 墨衍凭一己之力,把所有人给喝趴下了。 那些人横七竖八地歪躺在地,早已意识不清。 他吩咐宫人进来,将他们送回到各自府上。 而他自己,则拎着个酒壶,晃晃悠悠地,跑到了停放林绾棺材的地儿。 周围空荡荡的,没有旁人。 对着爱妻的棺材,他卸下所有的防备,继续喝。 一边喝,一边喃喃。 “绾儿,我还是喝不醉……”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一回也不来我梦里?” “林绾,你当真是无情啊。” “我的女儿成亲了,她嫁了个好夫婿……姓萧的小子,比我强……当年,我没能保护你,还弄丢了女儿……” “你在怪我,对不对?所以,你不来梦里看我……” 他抬起一双醉眸,深深地凝望着那口棺材。 眼眶湿润了,落下几大滴滚烫的热泪。 “绾儿,我想你。” 说着,他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绾儿,我还是没有醉……干脆,我去找你,好不好?” 他跌跌撞撞地起身,弯下腰,抱住那冷冰冰的棺材。 护卫听到动静,进来查看。 他见到,一向冷若冰霜的主子,此时正抱着棺材,低声哽咽着,一遍遍说着“我想你”…… 第八百六十四章 绾儿,我想你 护卫很怕墨衍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真的做出冲动的事儿来。 王妃死了多少年,主子就折磨了自己多少年。 要是王妃没死,他们一家人该有多欢乐啊。 这一夜。 皇宫天牢内。 宋初云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周围还有不少老鼠,在黑暗中盯着她。 她双目无神,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仿佛梦回当年。 国破家亡后,她逃难至北燕。 尽管叶权始终对她不离不弃,他还是无法护她周全。 她和叶权一块儿,被那些无良官兵抓到了军营。 那帮畜生见她面容秀美,要欺侮她。 她拼死抵抗,还是不敌那些大男人。 在晨曦的微光中,那身穿盔甲的少年恍若天神降临。 他怒喝那些将士。并严惩了他们。 她知道,他并非是救她一个。 跟她有着同样命运的女人们,他都救了。 后来她才知道。 因为那次的事,他被上头的主将罚了。 五十军棍,打在他瘦削的身子上。 她心疼不已,大胆地溜进他帐中,亲口对他道谢。 那时,他说了什么? 噢。 她记起来了。 他说,他希望早日结束战乱,让所有百姓安居乐业,女子不再受欺辱,老人孩子有所依。 她的将军,一直心怀天下。 宋初云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抚过脸上的皱纹,感受着岁月留下的沟壑。 她老了。 可她的将军,却死在了风华正好的年纪 。 宋初云突然喘不过气来。 心,仿佛被人死死揪住似的。 她趴在地上,努力地想要向外爬。 “救、救命……” 好痛, 心好痛啊…… 狱卒们听到声音,立即跑了过来。 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宋初云阖上了眼睛。 她喘着气,心底悲凉。 若是能这样死了,也好。 …… 萧景逸原本应该被送回辰王府。 可半路上,他非要让护卫掉头,去往自己的别院。 马车还没停稳,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王爷当心啊!” “快来几个人,扶着王爷……诶?王爷,您要去哪儿啊……” 萧景逸醉得不轻。 护卫给他喂了醒酒丸,他才恢复了两三分清醒。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墨依依的院子。 这么晚了,墨依依已经睡下。 不过,睡得再沉,也被那兵荒马乱的动静惊醒了。 “外面好吵,发生什么事儿了?”墨依依快速披上衣服。 嘭! “依依……”萧景逸推门而入。 别院都是他的人,他闯进来,没人敢拦着。 墨依依立马拢了拢衣襟,一脸不高兴地指责他。 “大半夜的,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萧景逸像个孩子似的,不顾男女有别,抱住了墨依依。 “依依,我回来了……” “知道你回来了……萧景逸!你赶紧松开,快要勒死我了……” 墨依依奋力挣扎,萧景逸却是死死抱着她 不放。 他用下巴蹭她的肩膀,像只将要被丢弃的猫,极力讨好自己的主人。 “依依,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啊……” 墨依依浑身僵硬。 “你说什么?” 虽不是头一回听他说喜欢。 可这带着几分醉意的沙哑嗓音,让她有些恍惚。 “依依,我喜欢你……” 墨依依一脸黑线,抬手给了他一个毛栗子。 “滚一边儿去!” 突然挨了打,萧景逸声音发颤。 “依依,你生气了吗? “对不起,我放你走,我这就放你离开。 “你别生气,别不理我,好不好,依依?” 看着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儿,墨依依只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放我走?你又没有关着我……看在你喝醉酒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赶紧出去,本郡主要睡觉了……” 萧景逸依旧搂着她,不肯松手。 “依依,我好喜欢你。” “你喜欢我有屁用!赶紧撒手!” “依依,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好羡慕皇兄皇嫂啊,依依,我们也成亲,好不好?” 闻言,墨依依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她抓着萧景逸的胳膊,“堂姐回来了?!” 萧景逸喝醉了,多少有些糊涂。 “堂姐?不,我没有堂姐……” “我是说,我堂姐,也就是你皇嫂,皇后娘娘。萧景逸,你快回答我,你皇嫂回宫了?” 萧景逸下巴枕着她肩膀,打了个 酒嗝。 “是,是啊,回来了。皇兄和皇嫂成亲了,真好,还有林将军,林将军的坟冢也迁回来了……多好啊,一家人……” 墨依依没有听萧景逸后面所说的。 她打算,明天就离开这儿,去找堂姐。 毕竟,总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萧景逸醉得厉害,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 “依依,别走行吗,我不想你走。 “母妃走了,小凉子走了,白祁走了,白霜霜也走了…… “皇兄有皇嫂,不理我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不喜欢一个人,我会疯的,依依,我可能会死的,” 墨依依越听越糊涂。 但,一直被他这样抱着,也不是法子。 最终,她只能叫来护卫,将萧景逸拽开了。 次日一早。 宣德殿内,萧熠琰看着怀中的媳妇儿,笑意格外温柔。 他一会儿亲亲她的脸,一会儿咬她唇瓣,乐此不疲。 “嗯……别动……”沐芷兮嘤咛了声,伸手挥开那扰人清梦的。 体谅她昨晚辛苦,萧熠琰并未再闹她。 他起身更衣,帮她掖了掖被角。 出了内殿,便让翠柳进去伺候。 翠柳看了眼春风满面的皇上,替自家娘娘脸红。 昨晚,外头的宫人貌似都听到动静了。 来年这个时候,该不会又要多位小主子吧? 翠柳轻手轻脚地进了内殿。 地上一片狼藉。 昨天还好好的嫁衣,已经被撕成布条。 翠柳默默收拾,偷偷抬头瞥了眼床榻上的娘娘。 不过片刻,萧熠琰就回来了。 和他一道进殿的,还有御膳房的宫人。 他们将早膳摆上桌后,便恭声告退。 萧熠琰走到床边,长臂一伸,将沐芷兮连人带被子捞了起来。 “谁啊……”沐芷兮睁开惺忪睡眼,喉咙沙哑。 “除了你夫君,还能是谁?”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沐芷兮的身子本能颤栗。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睡眼朦胧地望着他,缠着声儿央求。 “不、不要了,我好累啊……” 翠柳的脸“唰”的一下涨红。 她是真想装作听不懂啊…… 萧熠琰轻笑了一声,捏了捏沐芷兮的脸。 “不折磨你。漱口,喂你用早膳。” “不饿……” “听话。得吃早膳。”萧熠琰的态度稍微强硬了一点。 沐芷兮一听,委屈巴巴地控诉。 “你凶我?哼!臭男人,穿了衣裳就翻脸无情。” 萧熠琰甚是耐心地哄她。 “小祖宗,没凶你。起来吃点东西,怕你身子受不住。” 沐芷兮有气无力地靠在他怀中,不服气地挑衅。 “可我更想吃你啊。” 闻言,翠柳恨不得把自己埋了。 萧熠琰捏住她的鼻子,反问。 “刚才不是还说累了?” “皇上,奴婢还是去外面……” “嗯?翠柳?!”沐芷兮一个激灵,顷刻间困意全消。 天呐! 翠柳怎么在这儿? 第八百六十五章 萧景逸,选择放手 沐芷兮和翠柳大眼瞪小眼,尴尬得不知所言。 “娘娘,奴婢方才什么都没听到……”翠柳低着头,恭敬不已。 这在沐芷兮听来,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啊啊啊啊!”沐芷兮立即将脑袋捂进被子里,羞于见人。 见她这般羞赧,萧熠琰便起了逗弄她的心。 他抱着她,笑道。 “昨晚更过分的都说过,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闭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我咬死你!”她闷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翠柳也很纠结。 她是出去呢? 还是出去呢? 关键是,皇上也没说让她退下啊。 沐芷兮用脑袋撞萧熠琰的胸膛。 “丢死人了!让翠柳先出去啊!” 萧熠琰脸上的笑意越发浓。 “好了,人走了。赶紧出来透透气,别憋坏了。” 翠柳离开后,沐芷兮才敢把头伸出来。 她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就露出个脑袋,大.大的眼睛东张西望,仿佛做贼似的。 见她如此窘迫,萧熠琰忍不住调侃。 “怎么弄得跟偷情似的?” “你闭嘴。都怪你,也不提醒我,害我口不择言……” “既然清醒了,就立马漱口用膳?”他询问她的意思,却已经将漱口水送到她嘴边。 在他的“伺候”下,这顿早膳,她从头到尾都没动过手。 用完膳,她见萧熠琰要起身,立马伸手抓住他衣角。 “你要去哪儿?” 她睁大了眼睛 ,脸色渐趋红润。 “舍不得我走?”萧熠琰俯下身,一只手按在她头顶,双目和她保持平视。 沐芷兮一脸理所当然:“你得陪我。” 萧熠琰揉了揉她的发顶,冷峻的眉眼间漾开层层笑意。 “跟我撒个娇,我就留下来陪你。” 沐芷兮红唇微抿。 “怎么,不会啊?”萧熠琰故意这样说,果然见她瞳孔一缩。 “撒娇而已,这有何难!” 说着,她突然扑到他怀里。 由于动作太大,身上的被褥滑落,露出她白皙的后背。 “琰哥哥~~” 萧熠琰的太阳穴直突突。 他故意沉下脸,抬起她下巴责备。 “让你撒娇,没让你发*” 边说边将被子提了起来,盖住她身子,免得她着凉。 沐芷兮笑嘻嘻地望着他,“哥哥~~” 听到这俩字,萧熠琰浑身不适,小腹附近尤其不适。 他故作正经,目不斜视。 “别乱喊,哪个是你哥哥。” 看他隐忍的模样,沐芷兮露出计谋得逞的狡黠。 她用食指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地晃了晃。 “琰哥哥,要留下来陪我嘛~” 咚! 床板发出一声闷响。 沐芷兮回过神来,人已经被萧熠琰压制在下方。 对上他那染了点点猩红欲念的眸子,她缩了缩脖子。 “那个……冷静,你让我撒娇的啊。” “你这是在撒娇吗?”男人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尖仿佛淬了冰似的,掠 过她娇俏的脸庞。 他炙热的目光锁定她微张的红唇,嗓音喑哑。 “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沐芷兮两眼自然含情,无需多少勾人的动作,只一眼,就能勾得人三迷五道。 偏偏,她还不自知地地看着萧熠琰。 “那你要留下来陪我吗?” 萧熠琰的呼吸越发沉重,捏着她下巴,咬牙道。 “陪!” 说着,他便覆了上去。 床笫间,只剩下无助的唉哼和嗔骂。 紧接着又夹杂两道交缠的喘息…… …… 辰王别院内。 墨依依听完萧景逸的坦白,气得浑身直发抖。 “萧景逸,你竟然害我提心吊胆,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萧景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端坐在位置上,低着头,抿唇不语。 不管墨依依如何指责他,他都不还嘴。 墨依依愤怒地站起身。 “我问你,既然你一直瞒着我,为什么今天会跟我说实话!” 萧景逸抬眼看她,眼神透着股小心翼翼。 “因为,大典结束后,使臣们就会启程返回梁国,届时会有大军护送,我怕你赶不上,你会恨我……” 他担怕她会更生气,站起身,试探着抓住她袖口。 “依依,是我混蛋,我自私,我想要把你留在身边。 “你打我骂我,别气着你自己。 “我真心喜欢你,我不想你不开心。 “你走吧,我一会儿让人护送你去行宫。 “以后,我们估计都不会再见面了。 “我很高兴认识你,以后,就算我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墨依依立即皱起眉头。 “呸呸呸!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他这么可怜巴巴的,弄得她都不好意思跟他发脾气、质问他什么了。 无奈之下,墨依依只能大方一回,不跟他计较。 萧景逸派人将她送走后,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王爷,您真的放手了?”护卫一脸怀疑。 总觉得,他们王爷憋着股坏水儿。 刚才装得那么可怜,肯定是在套路郡主。 “怎么都要走的人,是强留不住的。” 他看着手上的伤疤,眼神暗淡。 “本王很努力地,才说服自己放过了她,也放过自己。 “希望她能够无忧无虑,而不是被我强行困在这儿。”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昨晚,他说了那么多声喜欢,都没有得到她的半句回应。 她既不喜欢他,他又何必强求呢。 和墨依依坦白后,萧景逸便迫不及待地进宫面圣。 他不想总是站在原地,等着被抛下。 是以,他选择抛下这里的一切。 “萧景逸要去游历?”沐芷兮得知此事,颇为诧异。 在外面,肯定不如在皇城舒坦。 萧景逸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吃得了苦吗? “他这次下定了决心要走,这会儿功夫,人估计已经出城了。” “为何这么着急?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萧熠琰一脸正色 ,“估计很早之前就有此计划,他没心没肺,不至于受刺激。” “希望吧。”沐芷兮轻叹了口气。 “墨依依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差墨东羽的下落。” 想到那个不省心的堂妹,沐芷兮不放心地问了一嘴。 “依依真的是自己出走的?” “她是这么说,还被你皇叔狠抽了一顿鞭子。” “那丫头,也是该吃吃苦头了。”沐芷兮一脸无奈。 萧熠琰站起身,抱出摇床里的小家伙,伸手逗她。 “同样是女儿,还是我们家嫣嫣乖巧懂事。” 嫣嫣咯咯直笑,两条腿在萧熠琰大腿上蹬。 萧熠琰心软了一片。 “这丫头,可比煊儿小时候乖多了,你瞧,不哭也不闹的。” 沐芷兮扑哧一笑,“可别是个没心没肺的。” 她摸了摸嫣嫣滑嫩的脸蛋儿,忽然想到了另一位公主。 “对了,好长时间没见过清雅了,昨日大典,也没瞧见她,她在忙什么呢?” “清雅的事,我没跟你说吗?”萧熠琰的脸色瞬间变凝重。 “她什么事?” “清雅,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失踪?!”沐芷兮一脸愕然。 怎么突然就失踪了? 这事儿凤珏知道吗? 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就有宫人禀告。 “皇上,宫外有位凤公子求见……” 沐芷兮幸灾乐祸地看向萧熠琰。 “你惨了.凤珏媳妇儿丢了,怕是要跟你闹。” 第八百六十六章 冯芊芊遇凤珏,起疑 凤珏得知萧清雅失踪后,第一时间入宫求见。 他在凤鸣庄散尽修为,治好了皇后娘娘。 燕皇居然把他媳妇儿看丢了。 他都不知道这口气该往哪儿撒。 而此时。 上官府的别苑内。 萧清雅正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床上。 她一骨碌爬起身,破口大喊。 “大胆!你,你们大胆!” 她逃了几次,就被抓了几次。 上官雨兰站在帐外,面色冷漠至极。 “公主既然不守我上官家的规矩,就该罚。” 旋即,她转而吩咐婢女。 “今日不必给她送吃食。” 婢女颔首行礼,“知道了,夫人。” 萧清雅的肚子咕咕叫。 她红着眼睛,委屈大喊。 “你们,你们想饿死本公主,简直丧尽天良!” 上官雨兰刚走出屋子,护卫就过来了。 “夫人,有消息了……” 闻言,上官雨兰的眸中拂过一丝光亮。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关押萧清雅的屋子,“把人看好。” 说完,她示意那护卫借步说话。 …… 长廊上,护卫刚向上官雨兰禀告完,上官珏拖着病躯过来了。 他苍白瘦弱的脸上,浮现着点点喜悦。 “母亲,可有大哥的消息了?” 看到他出现在这儿,上官雨兰面有不喜。 “阿珏,娘跟你说了多少回,天 气寒冷,别来外面走动。你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吗。” 她既心疼又无奈。 上官珏虚弱无力地摇了摇头。 “母亲,不碍事的。我吃得消。大哥他……” “你没有大哥!”上官雨兰脸色一冷。 “母亲,大哥也是您的孩子啊。我知道,你很担心他……咳咳……” 看他又是一副咳嗽不止的样子,上官雨兰甚觉心累。 她上前捋了捋他的背,眉眼稍稍温和了些。 “你这孩子,怎么一说起你大哥就这般倔,好了,赶紧回屋去,别让娘担心。” 上官珏抬眼看着她,目光有几分哀求。 “母亲,求你告诉我,大哥他……咳咳……大哥是否平安……” 上官雨兰见状,直摇头。 “哎。你啊……” 得知大哥凤珏平安无恙,上官珏才安心走了。 看着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影,上官雨兰无声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婢女感叹了声。 “夫人,二位公子即便多年不见,感情还是这般深厚呢。” 上官雨兰并不爱听这话。 她板起脸来,冷声更正那婢女。 “记清楚了,上官府只有一位公子。” 婢女愣怔了片刻,立即反应过来。 “是,奴婢记下了!” …… 深夜。 柳府。 “还是没有公主的消息吗?”柳镇 元询问面前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的男人。 知晓清雅公主失踪后,他们已经派了不少人出去寻。 只可惜,那么多人,都是无果而返。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柳镇元再次主动开口。 “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需要为您传个大夫吗?” “小小风寒,无需多此一举。” “可您这……” 柳镇元还想说些什么,凤珏冷冷地留下“告辞”二字。 人多好办事。 他深夜来此,只是为了让柳镇元帮忙留意着萧清雅的下落。 待久了,只会多生事端。 柳镇元朝凤珏的背影行了一礼,态度格外恭谨。 另一边, 凤珏离开书房,碰到了前来寻柳镇元的冯芊芊。 在自家后院见到这长相妖孽的男人,冯芊芊的眼中拂过一丝惊艳。 凤珏心系萧清雅的安危,压根就没有心思留意别的。 他目视前方,心不在焉地和冯芊芊擦肩而过。 突然,冯芊芊鼻翼翕动了一下。 这男人身上的味道,她曾经闻到过! 冯芊芊顾不得多想,转身叫住凤珏。 “请问,公子是何人?” 凤珏脚步一顿,却并没有转身。 夜色中,他一双眸子淡然清冷。 “在下是柳大人的门客。” “大人的门客是不少,可我从未见过你。” 冯芊芊已 经绕到他面前,一双眸子细细地打量着他。 此人气度非凡,定是位贵人。 凤珏神情自若,“在下与大人相识不久,夫人在后院,自然无法通晓前院之事。” “你身上的味道,有我相公的味道。” “方才与大人议事,难免会沾染一些。” “你与我相公相识不久?” “是。” 冯芊芊一脸审视地靠近了一步。 “那就奇怪了。我与我相公相识几年,初识时,就在他身上闻到过这种冷松香气。 “可自成亲以来,就没再闻到过。 “今日公子一来,相公身上又有了?还真是件稀奇事儿。” 她边说边观察凤珏脸上的表情。 见他始终淡若止水,握紧的手指又松开了。 她冲他笑了笑,柔声问。 “公子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凤珏神情冷漠,“在下无名。” 说完,他不给冯芊芊留人的机会,径直绕过她,疾步离开了后院。 冯芊芊的双眸眯了眯,脸色微沉。 她二话不说,直接推开书房的门。 柳镇元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诗词集,起身相迎。 “夫人,这么晚了,你还没睡下吗?” 冯芊芊审视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凑近他,在他身上闻了闻。 面对她这奇怪的举动,柳镇元一动不 敢动。 “夫人,你……” “没有。”冯芊芊紧皱眉头,喃喃自语。 “没有什么?” 冯芊芊抬起头,语气含着几分质问。 “你身上没有那股冷松香气。” 柳镇元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是没有啊。我从来不用熏香的。” “从来?”冯芊芊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眯起的眼,隐隐透着锋芒。 柳镇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改口。 “成亲后,怕你不喜欢,就没再用了。” 冯芊芊并未继续逼问。 她双手微攥,旁敲侧击地警告。 “阿元,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但你可不要仗着我的喜欢,肆无忌惮地骗我。我会生气的。” 柳镇元的喉咙动了动,有些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夫人,我对你绝对坦诚。” 说着,他还要举手起誓。 冯芊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 她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道。 “相公,这是做什么呀。可不能胡乱起誓,万一成真了怎么办?你要让我守寡吗?” 柳镇元听着这话,总觉得怪怪的。 …… 凤珏离开柳府后不久,就收到了一封暗信。 看到信上的内容后,他脸色骤变,攥着信的手暗自用力。 护卫察觉到他的变化,关切地问。 “主子,怎么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 公主,臣来迟了 深夜的上官府别院,来了位不速之客。 彼时。 萧清雅还未被松绑,浑身难受,又饿又累。 她喊了一天,却无人应她。 就在她饥寒交迫、昏昏欲睡时,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月光瞬间洒进了屋内。 萧清雅吓得身子一抖。 “谁!” 她像条毛毛虫似的往床角拱,铜铃似的大眼睛里,全都是警惕。 屋子里灌了冷风,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来人的脚步声十分急促,每一步都敲在她心坎上。 她害怕得都要哭了。 “你……你别过来……我是公主,我,我皇兄很厉害的,还有我未来夫君,他不会放过你的……” 那道挺拔的身影在床前站住。 萧清雅吓得打了个嗝。 本以为那人会来伤害她。 却见,他在床前单膝跪下。 “公主,臣来迟了。”凤珏喉咙微哑,语气中有一丝如释重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清雅心里一酸。 “凤珏!是你吗?”萧清雅哽咽着询问。 黑暗中。 她看不清他的脸。 借着那皎洁的月光,凤珏很快发现,萧清雅是被捆绑着的。 是以,他立马起身,手探到她身后。 “冒犯了,臣先为公主松绑。” 萧清雅带着哭腔催促。 “你轻点儿……被绑了一天了,好痛 的。那帮没人性的,他们虐待本公主……呜呜……痛死了……” 她委屈控诉的声音,如同小猫挠抓他的心。 凤珏心疼不忍,三下五除二地,就将绳子给解开了。 他把绳子扔到地上,还不等有什么动作,萧清雅就扑进了他怀中。 这回,她放肆大哭。 “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啊!再晚……再晚就该给我收尸了……”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十分伤心。 凤珏任由她靠在怀里哭,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是臣的不是,让公主受惊了。” 等她慢慢缓过来,凤珏不放心地问。 “身子伤着了吗?” 萧清雅不肯松开他,摇了摇头。 “没。就是胳膊被绑疼了。” “自己能走吗?” “走不动。腿软、没力气。”萧清雅的话半真半假。 此时此刻,她就想赖着凤珏。 这个男人忽然出现,让她格外心动。 凤珏没有多说什么,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他抱着她稳步走了出去, 然而,院子里已经围了好些人,故意挡住他的去路。 上官雨兰就站在那群人前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凤珏,以及他怀中抱着的女子。 “我的地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不悦地质问。 凤珏冷眼瞥去,神色不明。 “连公主都敢绑,您连累的,可是整个上官家。” 上官雨兰身边的婢女急着辩解, “世子,夫人这么做都是为了……” “住口!”上官雨兰厉声喝止了婢女。 旋即,她又冷冷地对凤珏道。 “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耗尽了自己所有的修为,你父亲若是知道此事……” “这是我的事,与他人无关。再者,您是以什么身份指责我?” 凤珏急着带萧清雅走,语气丝毫不客气。 也正是他的冷漠,惹恼了上官雨兰。 “你本事,连自己的修为都不要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手下留情。 “今夜,你想救人,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说着,她手一摆。 院子里的护卫们得到指令,全都拿着刀剑涌了上去。 …… 半个时辰后。 院子里全都是被重伤的护卫。 凤珏站在他们之中,虽毫发无损,却旧伤复发,吐了血。 萧清雅堪堪站在旁边,亲眼看着他跟那些人搏斗,担心不已。 她方才一直喊着“住手”,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上官雨兰冷着心肠,却在看到一个护卫拿着剑挥向凤珏时,怒声喝住。 “让他走!” 但,为时已晚。 那护卫没有刹住脚步,剑锋伤了凤珏的后背。 凤珏 吃痛地皱了下眉头,一脚踹飞那偷袭他的护卫。 萧清雅赶紧上前扶住他,“凤珏,你受伤了!” 凤珏紧紧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中,生怕那些不长眼的护卫伤了她。 他目光淡漠地看着上官雨兰——他的亲生母亲。 “您是这个世上,最冷血的母亲。” 听到这话,萧清雅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母亲? 她和凤珏…… 萧清雅还来不及多想,就再次被凤珏拦腰抱起。 想到刚才那一剑,她立即挣扎。 “放我下来,你受了伤,怎么能抱我……” 凤珏语气温和,“公主,路脏,不想污了公主的鞋。” 上官雨兰十根手指紧握,始终目视前方,强逼着自己不去看他们二人。 但,当凤珏从自己身边经过,她的脸色还是有了变化, “你死了,我都不会为你收尸。”她语气甚冷漠,眼底却有一丝痛意。 旁边的婢女眼神复杂地看着母子二人,心情沉重。 凤珏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上官雨兰没有转身,嘴唇微微发颤。 凤珏的护卫已经在外备好了马车。 他先将萧清雅送上马车。 突然,上官雨兰身边的婢女追过来,叫住了他。 “世子且慢!” 凤珏面色淡漠,提醒那婢女 。 “我早就不是什么世子了。” 婢女着急解释,也顾不得纠结什么称谓。 “世子,夫人其实很担心您的。 “她绑架清雅公主,只是为了引您出来。 “得知您要散尽修为,夫人急得夜不能寐。 “夫人就是看不过您这么糟蹋自己,方才才会……” 凤珏嘲讽地笑了笑。 “无需多言,从她当年决定抛弃我,选择另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认清了。” 说完,他不给婢女继续开口的机会,弯腰上了马车。 马车内。 萧清雅一脸担心地盯着他。 “你的伤……” “不疼。”凤珏一脸无所谓,看着完全不像是受伤的。 比起自己,他反而更关心萧清雅。 他抬眼看她,一脸认真地问。 “方才,臣吓到公主了吗?” 萧清雅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打.打杀杀的场面,我又不是没见过。” “公主,过来,让臣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凤珏脸色平静,语调却有几分缠绵意味。 萧清雅嘴角一撇,“我好着呢,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凤珏一只手攥拳,抵在唇边,遮挡勾起的嘴角。 “公主,臣知道你没受伤,臣只是想借口抱抱你。不曾想,您这般不解风情。” 他说得如此直白,令萧清雅脸红心跳。 第八百六十八章 岳如烟成通缉犯 “你,你做梦,本公主不会让你抱的。”萧清雅故作镇定,往角落缩了缩。 刚才明明都抱过,为什么还要抱? 而且,他都受伤了,就不能安分点? 凤珏改为单手支着下巴,一脸幽怨地控诉。 “公主真无情。臣方才也算是为公主拼过命……” 咕噜噜—— 萧清雅下意识地捂住肚子。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她扁了扁嘴,“凤珏,我饿了……” 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儿,凤珏虽心疼,还是想逗逗她。 “臣可以为公主寻些吃的,但公主不妨先跟臣说说,谁是你未来夫君?” 他冲进屋救她的时候,她可是口口声声喊着呢。 在他的注视下,想到自己说过的话,萧清雅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洞里。 她低着头,强行解释。 “我以为你是坏人,故意说那种话吓唬人的。” 凤珏见好就收,并未继续逗她。 “这样啊。我还以为,臣在的时候,公主又看上了哪家公子。” “本公主是朝三暮四的人嘛!”萧清雅双手掐腰,故作正经。 她话音刚落,忽然瞥见凤珏眉心一拧。 “你怎么了!” 凤珏别过脸,闷声道。 “无碍。路上颠簸,公主坐稳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萧清雅非常担心他。 刚才他跟她谈笑风生,她还以为他的伤真的不碍事。 可现在…… “凤珏,你别硬撑好不好,我是真的很担心你的。” 闻言,凤 珏低声问道。 “臣可以不硬撑吗?” “当然!” 她话音刚落,就被他一把拽了过去。 紧接着,他的唇就压了下来。 萧清雅瞳孔一缩,没想到他会有此一举。 这一吻,由浅入深,攻城掠地,霸道十足。 萧清雅完全被他控制着,不由自主地跟随他。 马车里,只剩下日爱日未的喘息声。 在一发不可收拾前,凤珏松开了她。 而此时,萧清雅已经被亲得迷迷糊糊,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靠在他怀里,周围都是他的气息。 他粗粝的手指轻抚她唇瓣,声音掺杂着戏谑。 “早就想亲了,这可是公主说的,让臣不要强撑。” “无赖……”萧清雅不好意思直视他。 凤珏将她抱在怀中,甚是认真地同她商量。 “公主,臣不想做你的未来夫君。还是能把‘未来’二字去掉?” 萧清雅的脸上爬上一抹绯红。 “本公主的驸马,未必就是你。” “公主,别激臣,臣为你放弃了这么多,你若是不要臣,臣会……” “会怎样?”萧清雅好奇心甚浓,莫名就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致。 凤珏的手指轻抚她下巴,眼神晦暗。 “臣会大闹公主的婚礼,日日夜夜在公主府外控诉公主的负心薄幸之举。” “这不是市井无赖吗。” 凤珏抓着她的手,第三次,将他的玉牌放在她手心。 “公主,臣会永远忠于你。即便公主不要臣,臣也希望 ,公主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护你之人。” 萧清雅情不自禁地攥紧了玉牌。 这牌子被上官雨兰给抢走了。 她还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呢。 攥着这牌子,就好像握住了凤珏似的。 她抬起下巴,亲了口他的唇角。 “本公主就要你做我的驸马。” 凤珏掩下眸中那抹复杂之色,笑道。 “臣,遵命。” …… 这两日,好消息不断。 先是墨依依归来,后又找回了萧清雅。 只可惜,次日,墨依依就要跟随梁国使臣启程离开。 除了墨衍,其他人都走了。 墨依依最舍不得沐芷兮,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 “堂姐,我会来看你的。你要记得想我啊……” 她哭得涕泗横流,实在不怎么好看。 沐芷兮留意到,她时不时瞟向别处,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堂姐,我走了……” “一路保重。”沐芷兮也舍不得分别,无奈,人总有悲欢离合。 墨依依三步一回头,眼神暗藏着一抹复杂。 看着马车缓缓驶离,沐芷兮收回了目光。 太后一党人被肃清后,宫中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和谐。 元日已亲自将岳如烟和东坞送回了东极山。 上山后,匆匆见一面自己的师父,便告辞了。 不过,离开前,他还是听到了师父的斥责。 “你自己多大岁数,没点数吗!封妃?亏你想的出来! “好歹也是我东极山首席女弟子……” 紧接着,就是岳如 烟的辩解。 回到东极山修养了一段时间后,岳如烟就迫不及待地下山,誓要杀了宋浩阳。 …… “坏女人!放开我爹爹!”三个孩子对着她哭嚎,岳如烟无动于衷。 她剑尖直指宋浩阳的脖子,脸上都是恨意。 “宋浩阳,你这条命,早就该还了!” 宋浩阳的妻子抱着岳如烟大腿,哭得声嘶力竭。 “姑娘,我求你,求你放了我相公,他是好人呐!” “岳如烟,要杀要剐,我宋浩阳悉听尊便,但我的妻儿,他们是无辜的,我只求你放过他们……” 知道自己难逃此劫,宋浩阳抛下自尊,给岳如烟磕头求饶。 岳如烟只觉得无比讽刺。 “你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居然也会替别人求生。 “宋浩阳啊宋浩阳,你当初,对我可有半分真心! “你让我放过你的妻儿,谁放过我啊!” 她当着宋浩阳的面,一剑砍伤了他的大儿子。 “啊——”妇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毒妇!你这个毒妇,竟然连无辜孩子都不放过!” 岳如烟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哪里还管什么无辜不无辜。 她一脸冷漠。 “宋浩阳的野种,就该死!” 说完,她又重伤了他的另一双儿女。 宋浩阳之前被侍卫打断了腿,根本无力反抗。 眼睁睁看着妻儿陷入危险中,他大声呼号。 “杀人了!快来人,救救我们——” 岳如烟什么都不顾,只想泄愤。 宋浩阳的算计与背叛,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画面。 封妃大典上,她被自己的师弟欺骗…… 她所求的,皆成了泡影。 她本是风光无限的东极山首席女弟子。 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这个宋浩阳! 岳如烟越想越愤怒,眼中杀气腾腾。 “你毁了我,还想有好日子过?宋浩阳,我今日偏不杀你,我要杀光你所爱的,我要让你含恨活着,看好了,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院子里,惨叫声迭起。 周围的邻舍听到动静,都坐在自己屋子里,不敢出来。 等到次日,邻舍们出来查看。 只见,宋浩阳正抱着妻儿的尸体,哭得疯疯癫癫。 他嘴里一直呢喃着“报应”二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有人报了官。 很快,岳如烟遭到了官府的通缉。 由于此案十分恶劣,大街小巷,到处都张贴着悬赏通缉令。 沐芷兮从安远侯府出来,回宫前,打算去行宫看望父亲墨衍。 半路上,不经意地看到了那些通缉令。 要不是上面画着岳如烟的脸,她还真不会在意。 没想到,常将天下苍生挂嘴边的岳如烟,竟如此凶残地,虐杀了母子四人,以及尚未出生的胎儿。 她嘲讽地笑了笑,正准备放下马车窗帘,却在围观通缉令的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刹那间,她心口一窒,脸色微凝。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让乔怜儿带他远走高飞了吗! 第八百六十九章 皇上做的汤 沐芷兮以为是自己恍惚间看错了。 又或许,只是模样相似。 但,那张脸,分明就是叶瑾之! 她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前方道路不通,马车被阻在这儿。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 猝不及防的重逢,令她无所适从。 “相公,你怎么在这儿啊?” 一个穿着普通的女人上前招呼。 她一手提着药包,另一只手本能地护着小腹。 沐芷兮虽坐在马车里,距离却不远。 她清楚地听到那女人喊叶瑾之“相公”。 同时,她也眼尖地发现,那女人的小腹高高隆起。 看着,应该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沐芷兮微微拧眉。 乔怜儿不在他身边吗? 她将窗帘放下了一点。 透过那点缝隙,她看到叶瑾之扶住了女人的胳膊,脸上露出格外温柔的笑容。 “不是让你在医馆等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他一边责备,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女人披上。 那爱护之意,溢于言表。 女人一脸幸福,“我等了一会儿,有点无聊,就想出来找你了。相公,大夫说,我们的孩子……” 男人眼中含笑,耐心听着。 同时,他不着痕迹地扶着女人离开讣告栏。 但。 他不经意地一瞥,和附近马车里的一双眸子对上。 只一眼,他就听不见旁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四目相对 不过刹那。 沐芷兮立即放下了帘子。 翠柳同坐在马车内,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 “娘娘,您看到什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沐芷兮不冷不热地开口。 “满城都是岳如烟的通缉令,不晓得她犯了什么事,便多瞧了几眼。” 前方道路通畅,马车不再逗留,朝着行宫驶去。 原地站着的人,还有些失神。 “相公,你在看什么?”女人顺着男人的目光远望,还以为他看到了有趣的玩意儿。 “没什么。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脸上的茫然褪去,换上温柔笑容。 女人面带些微羞涩,轻抚着小腹。 “我在想,再有几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是孩子的爹,是不是得取名字了?” 闻言,叶瑾之点了点头。 “自然。名字,我之前就备好了。” 见他也和自己一样,期待孩子的到来,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 “相公,你总是比我想得周到。” “我是你相公,又是孩子的爹,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叶瑾之强行将方才那一眼抛之脑后,扶着自己的娘子往客栈走。 女人享受着他的温柔以待,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晚膳前,沐芷兮回到了皇宫。 萧熠琰很快就留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出宫一趟,魂儿就被勾走了?”他调侃着,往她碗里夹了一块去骨鱼肉。 沐芷兮抬眼看向萧熠琰,表情沉重。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萧熠琰很少见她这么吞吞吐吐的,放下筷子,耐心听她说。 想到萧熠琰之前对叶瑾之放过的狠话,沐芷兮欲言又止。 萧熠琰握住她的手腕,冷峻的双眸微沉。 “话说一半,你是要憋死谁?” 他担心她碰上了难解决的事儿,打破砂锅问到底。 沐芷兮思虑再三,对萧熠琰实话实说。 “我今天,在宫外见到叶瑾之了。” 她说这话时,留意着萧熠琰的神色。 果不其然。 提起叶瑾之,他眼中就有了不悦的冷色。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 他没有多言此事,像是没听见似的,淡笑着,亲自给她盛了碗汤。 “今日这汤不错,你尝尝。” 他若无其事,甚至还面带微笑的样子,令沐芷兮忍不住多想。 她没有喝汤,认真地注视着他。 “叶瑾之已经失忆了。而且,他现在已有妻儿,就当……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过吧。” 她记得萧熠琰曾说过,叶瑾之若是再敢出现在皇城,他就会杀了他。 “我像是赶尽杀绝的人吗?”萧熠琰放下汤碗,用干净毛巾擦了擦手。 沐芷兮:看着挺像。 擦完手,他捏了把她的脸。 “我保证,只要他安分守己,我绝不会对他做什么。” 沐芷兮神色复杂地看了他 一眼。 他无奈地笑了。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饭菜?” 沐芷兮“扑哧”一笑,肆意调侃。 “看你秀色可餐。” “你啊,得了便宜就卖乖。” 沐芷兮喝了一口汤,甚是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味道确实不错。御膳房来了新厨子?” 萧熠琰笑而不语。 倒是伺候在旁的翠柳多了句嘴。 “娘娘,哪是什么厨子呀,这汤可是皇上亲自做的呢。” 沐芷兮的美目中含着不可思议的光。 “你做的?” 萧熠琰拿起帕子,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渍。 他的动作格外细致。 “不信的话,下次你站在旁边,亲眼看我怎么做?” 随侍太监讨好地帮忙解释。 “娘娘,奴才一直跟在皇上身边,这绝对是皇上亲手做的!” 沐芷兮笑意浓浓。 “这么紧张作甚,本宫又没说不信。” 她又低头喝了一口,认真品尝、回味。 萧熠琰则假装不在意地去夹其他菜,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在她身上。 见她差不多喝完一整碗,他的嘴角便不自觉勾起一道弧度。 “真想不到,皇上的厨艺进步这么快。”沐芷兮放下勺子,一脸满足。 萧熠琰一脸傲娇。 “朕天赋异禀,区区一碗汤,不在话下。” “这样啊……”沐芷兮笑得狡黠,主动挽住他胳膊,朝他撒娇,“我明儿想吃松鼠桂花鱼,皇上会嘛? ” 萧熠琰有些为难地皱了下眉头。 松鼠桂花鱼? 松鼠、桂花,鱼? 后两样食材,他倒是能理解。 只是,这松鼠肉也好吃吗? “皇上~”沐芷兮故作娇滴滴地唤了他一声,并戳了戳他的腰。 他还在想松鼠的事儿,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了句。 “松鼠小小一只,怪讨人喜欢的,你忍心吃它们?” 一旁的宫人憋着笑,却又不敢直说。 沐芷兮又恶作剧地报了道菜名。 “不止这个,我还要吃狮子头。” 萧熠琰眉心微拧。 “狮子肉倒还好说,这头有什么可吃的?” 见他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儿,沐芷兮忍俊不禁,“皇上从来不听宫人报菜名吗?” 如她所说,萧熠琰从来不在意菜名。 以前在军营,有什么吃什么,从来就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儿。 玩笑过后,沐芷兮并没有为难他。 毕竟,近年关,政务繁忙,他肯定没工夫琢磨厨艺。 更何况,君子远庖厨。 身为皇帝,天天往御膳房跑,怕是会被宫人笑话。 …… 晚膳后,萧熠琰召了几位大臣入宫议事。 出了琉璃殿,他将元日叫到身边,冷着脸吩咐。 “叶瑾之进了皇城,让人去查查。” 元日一双凤眼微挑,“皇上为何不让我查?” 萧熠琰看了他一眼,冷呵呵地回了句。 “你自己没点数?” 元日:? 第八百七十章 臣是要娶公主的 其他侍卫虽不如元日厉害,但,查一个人,并非什么难事儿。 萧熠琰和几位大臣议完事,侍卫也带着消息回来了。 “启禀皇上,属下特意试探过,叶瑾之确实失忆。 “他称呼身边的女人为娘子,和那女人住在一间房中。 “且,那女子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 “他此次入城,只是陪那女子探望远亲,住的是客栈,已经交了十日的房钱,不会待太久。” 萧熠琰坐在椅子上,神色难辨喜怒。 侍卫禀告完,也不敢吭声,静静地等待指示。 御书房内格外寂静,静得能够听到呼吸声。 “继续盯着叶瑾之,直到他离开皇城。” “是!”侍卫拱手领命后,如释重负地离开了御书房。 侍卫前脚刚离开,沐芷兮后脚就来了。 外头下了雪,还是今年第一场雪。 她一个人在琉璃殿待着,甚觉无聊,便来给萧熠琰送点心。 萧熠琰一看到她,脸上就有了笑容。 被叶瑾之扰乱的心,瞬间平复下来。 “过来坐。”他曲着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腿。 沐芷兮会意,毫不扭捏地坐到了他腿上。 “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萧熠琰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眼神微暗。 同时,放在 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你这是在邀请我?” 沐芷兮立马意识到他想歪了,二话不说,直接拿起一块点心,往他嘴里一塞。 他咀嚼吞咽完,喉结滚了滚,格外勾惑。 看着他的喉结,沐芷兮就想到了他在床榻上的所作所为。 脸上拂过一抹不自然的绯红。 她轻咳了声,别过脸,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外面下雪了。” 萧熠琰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便想起当年征战沙场的日子。 “年关了。今年的棉衣和军需粮草已经抵达边境,将士们大抵能过个好年。” “昨日凤珏入宫,是为了他和清雅的婚事吗?” 萧熠琰下巴微压。 “嗯。迫不及待地让我给他们赐婚,暂定在年后。 “已经和礼部那边打过招呼,有些东西,现在就该准备起来了。” “凤珏自愿入公主府做驸马吗?南国那边怕是不会答应吧。”想到凤珏的身份,沐芷兮还是有些担心的。 萧熠琰十分霸气地来了句。 “不答应,就灭了它。” “对,灭了它。”沐芷兮笑嘻嘻地抱住他,像只猫似的,用脑袋蹭了蹭他胸膛。 萧熠琰将手覆在她后背,“我听说,岳如烟成了通缉犯,这事儿是你的手笔。” 沐芷兮唇角一扬。 “是她自个儿要下山寻仇,我只是来了个瓮中捉鳖。 “我料定她不会罢休,一直派人守着宋浩阳那家人。 “没想到,她下手倒是快。 “听侍卫说,昨晚,她疯了似的要杀人。 “要不是她失去理智,那点迷药,还真制服不了她。” 萧熠琰把玩着她的手,“迷晕她,之后又做了什么?” 她对他毫无隐瞒,畅所欲言。 “然后呀,我让侍卫把宋浩阳的妻儿送走,又换上了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宋浩阳挺傻的,压根就没认出来。 “至于岳如烟,全城悬赏通缉。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她但凡敢出现在城中,就得把牢底坐穿。 “所以,安分点待在东极山不好吗?非要出来找事儿,” 萧熠琰看她这一脸痛快的样儿,笑道。 “你做了这么多,就是想把她困在东极山,不让她出来?” 沐芷兮挑了挑眉,没有否认,“不然呢。” …… 外面雪在下,公主府内一片暖意。 夜已深。 凤珏准备离开,却被萧清雅拽住了衣角。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清雅低着脑袋,脸上还有片片酡红。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睫 毛不停颤动,欲说还休。 “那个……你今晚,也可以不走的。” 凤珏眼神暗了下去。 他抽出自己的衣角,转身,靠近萧清雅。 大片阴影笼罩下来,萧清雅下意识地后退。 她的小腿抵在床沿,一个不稳,坐了下去。 凤珏俯下身子,两只手撑在她两边,和她保持平视。 “公主,方才的话,是何意。”他离得她很近,眸中却不含半分觊觎和旖旎。 萧清雅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就是那个意思嘛。反正我们年后就要成亲了……” “公主。”凤珏非常冷静地打断她的话。 气氛莫名冷凝,萧清雅紧张得攥紧了手。 明明,他们刚才还亲得难舍难分。 明明,他方才也情动了。 但现在,他却冷静得不像话。 萧清雅不开心了。 她嘟起嘴,朝他哼了一声,以示对他的不满。 见她毫无半点悔意,凤珏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公主,臣是要娶你的。” 萧清雅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啊。你是我的驸马,皇兄都同意了。” 凤珏抬起一只胳膊,轻抚她脸庞。 “公主,贪图一时之快,过了今晚,你便会后悔。 “臣要堂堂正正地娶公主,与你做夫妻,和你行夫妻之事, “而非偷摸行事,污了公主的清白。 “公主,可明白?” 萧清雅当然听明白了。 她抿着唇,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那……你会觉得我不知廉耻吗?” “公主,不要用这样的话形容你自己。方才只是你情不自禁,与廉耻无关。 “莫要轻看你自己,要怪,就怪臣吧。 “是臣方才不知廉耻地勾了公主……” 萧清雅立马瞪他,“我也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看她瞪眼,凤珏愣怔了片刻。 而后,他笑了。 这一笑,萧清雅仿佛看到了春日,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 “公主,臣该走了,否则就该被当作采花贼抓起来了。 “虽然,臣也很想采了公主这朵娇花,可惜,名不正言不顺,臣不敢,也舍不得。 “臣体谅公主,再多养你些时日,公主也体谅臣,莫要再乱臣的心,可好?” 凤珏句句耐心温柔,护着她女儿家的脸面,没有半句苛责。 萧清雅头一歪,俏皮地吐舌一笑。 “知道啦,驸马~” 她有心逗凤珏,凤珏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离开公主府后。 凤珏便回到了以前买下的宅子。 这宅子,他为了行事方便,以柳镇元的名义而买。 却不想,冯芊芊会出现在这儿。 第八百七十一章 冯芊芊遇叶瑾之 冯芊芊穿着素色衣裙,月光落在她身上,平添几分静谧美好。 “这是我相公的私宅,我当他在这儿藏着娇,没想到,竟是位先生。” 凤珏俊脸一沉,语气冷厉。 “先生二字,愧不敢当。夫人深夜造访,于礼不合。” “这是我柳家的宅子,本夫人在自己家,如何就于礼不合了?”冯芊芊一脸挑衅地靠近。 凤珏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眸光冷锐。 他的护卫一脸愤懑,却又不能明说。 这宅子是他们主子买下的,不过是沾了柳镇元一个名字。 他柳镇元都不敢踏足的地方,她冯芊芊口气倒是不小。 “将夫人送回柳府。”凤珏沉声吩咐护卫。 冯芊芊脸色微变。 “先生,这是我柳家的宅子,你有何权力赶我离开。” 凤珏态度强硬。 “这宅子,柳兄已经赠与在下,夫人若有疑问,可以去问他,而不是半夜跑到此处,不成体统。” “你和我相公,究竟是什么关系!” 冯芊芊一个激动,上前抓住了凤珏的袖口。 刺啦! 凤珏速度极快地抽出护卫的佩剑,裁断了那一小截袖子。 冯芊芊眸光微怔,只捏着那小片碎布,却无法近他的身。 凤珏不做理会,径直往后院走,唯独留下了“送客”二字。 冯芊芊盯着他的背影,眼中拂过一抹冷意。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当晚。 回到柳府后,冯芊芊彻夜难眠。 她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他睡得很沉,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她伸手触摸他的脸,心里却少了几分悸动。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柳镇元已经无法再满足她了呢。 当初,她之所以答 应柳镇元的示好,完全是胜负欲作祟。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萧清雅那个公主追了许久的。 得到他,她就赢了公主。 可现在,她竟然有点后悔了。 接下来几天。 冯芊芊面对柳镇元,时常心不在焉。 这种情绪,在行房的时候更加明显。 当柳镇元在她身上又啃又咬的时候,她心里生出了几分厌烦。 后来,柳镇元也发现了不对劲。 “夫人,你最近有心事吗?” 冯芊芊背对着他侧躺,精神恹恹,随便扯了个借口。 “年底了,身为府中主母,要忙的事儿太多。” 柳镇元靠近她,将她搂进怀里。 “夫人,来年,我们要个孩子吧。 “今儿我有幸在御书房瞧见到小公主,长得甚是可爱。 “我们若是有个女儿……” 冯芊芊有些不悦,毫无兴致地打断他的想象。 “我不想这么早生孩子。” 柳镇元身为男子,多多少少有些脾气。 他低声嘟囔。 “皇后娘娘和你一般年纪,都为皇上生下两个孩子了。” “相公若是那尊位上的主,孩子也不止有两个。” 柳镇元脸色咯白。 他猛地坐起神,义正言辞地警告冯芊芊。 “此言荒谬!芊芊,这话要是被皇上听见了,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冯芊芊紧紧地抓着被角,掩下眸中那份讥讽。 “相公,我打个比方,你激动什么。早些安睡吧,你明日还要早朝呢。” 这回,她倒是睡着了,弄得柳镇元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以为,自家夫人心情不好,应当多去外面走走。 冯芊芊便应了他的提议。 街市上,她逛了胭脂铺,又逛了书画斋。 买 的东西不少,却没有一样是真正爱不释手的。 “相公,这个虎头帽真好看,我们买一个吧。” “既然要买,就买一套,虎头鞋也不错。” 身后那男人的声音,令冯芊芊脊背一僵。 她仿佛瞬间又回到当年少女怀春、初心萌动的时候。 这声音,太像了。 冯芊芊立即转头。 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后,她一脸震惊。 “叶……” 女人都很敏感,尤其是对自己的男人。 叶瑾之身边的女人一见冯芊芊那眼神,立马放下虎头帽,挽住自家相公的胳膊,公然宣示主权。 “相公,我们去别处看看吧。”女人声音温柔小意。 冯芊芊看着这个长相非常普通的农家女,又看了看模样俊美的叶瑾之,心中愤愤不平。 她哪里肯让他们走,径直拦在他们面前。 面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她压抑着不甘,低声质问。 “叶瑾之,你当年不肯娶我,到头来,却看上了这么个女人吗!” 她冯芊芊竟然输给一个又黑又瘦、还不好看的农家女,这让她情何以堪。 男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冯芊芊。 “姑娘,你……” 不等他说完,女人挺着大肚子挡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提醒。 “这位姑娘,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他是我相公王松,不是叶瑾之。” 冯芊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是王松?” 回答的,依旧是那个孕妇。 “对。这是我们的鱼符和路引。” 鱼符上刻着的,就是“王松”二字。 鱼符乃官府所发,用来证明身份,造不了假。 冯芊芊却依旧不信。 她为了求证,当众抓起叶瑾之的手,察看他手上的老茧。 女人带着哭腔分开二人,“这位姑娘,你不要乱摸我相公,这不合适。” 叶瑾之也很厌烦冯芊芊这种行为。 但他此时更在意自己的娘子。 “阿宝,我们不同她说,你怀着孩子,别动了胎气,先回客栈吧。” 那被唤作“阿宝”的女人点点头,一脸不安。 冯芊芊从未见过叶瑾之这般温柔待人的模样,心中酸涩无比。 她压低声音,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含恨道。 “叶瑾之!你记住,是我冯芊芊先不要你的。” 李宝娘见冯芊芊貌美,心生忐忑。 见叶瑾之对着那陌生女子晃了下神,她越发担心。 “相公,你不是叶瑾之,不是……”她不算好看的小脸皱了起来,声音夹杂几分哭腔。 男人极力安抚她,“对,我不是,阿宝,我们走。” 冯芊芊看着他们离开,心情从起初的愤怒,渐渐转变为疑虑。 看叶瑾之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难不成,他失忆了? 想到这个可能,冯芊芊笃定,那个农家女趁人之危。 …… 回到客栈,李宝娘抱着自己的相公,哭了好一阵子。 “相公,我们明日就回岭城,方才那位姑娘好可怕,她一定是看上你了,想要抢走你。” 男人轻搂着她,哄她。 “好,明日就回。阿宝别哭,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李宝娘在村子里也算是一枝花,可到了皇城,见到了每个女子都比她好看,顿时就有些自卑了。 “相公,我本来就不好看。” 叶瑾之故作生气,“谁说的。阿宝明明就很好看,而且,我们阿宝心好。” 有了他的夸赞,李宝娘的心里才舒 服些。 她擦了擦眼泪,不安地问。 “相公,你会一直喜欢阿宝吗?” “当然。” “那你能发誓吗?”她语气急切,生怕他会反悔。 “你要我怎么发誓?” 李宝娘想了想,“就说……就说,你永远爱我,若是背叛我,就,就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听到最后两个词,叶瑾之心里有些闷闷的。 但,为了阿宝能开心,他还是乖乖照做了。 李宝娘开心地抱住他,“相公真好!我现在一点都不难受了。” 说着,她踮起脚尖,想要亲吻他。 却不料,叶瑾之本能地偏头,躲开了。 李宝娘眼中流露出一抹受伤之色。 “相公,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要躲开,难道……难道你是骗我的吗?” 叶瑾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是自己的娘子,他却一点都不想亲她。 甚至,连拥抱,都克服了好久。 “阿宝,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宝娘无法忍受他的抗拒。 仗着他的宠爱,素日温柔体贴的她,难得想要任性一回。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好看,今天那位姑娘,她就长得很好看,你后悔娶我了,你心里想着她了,是不是?” “不是的,阿宝,我……” “那你亲我,你亲我一下,我就信你。”她趁机要求。 叶瑾之的身体不由得紧绷。 目光落在李宝娘隆起的小腹上,他心情复杂。 “阿宝,你闭上眼睛吧。” 李宝娘点点头,一脸欣喜地闭上眼。 但,叶瑾之的表情却十分凝重。 他慢慢靠近她,不断地告诉自己。 他们是夫妻,更加亲密的事都做过。 只是亲一下,肯定没问题的…… 第八百七十二章 你失忆了,对吗? 叶瑾之薄唇微张,缓缓凑近李宝娘的嘴唇。 她虽涂着口脂,嘴唇却已干裂起皮。 为了证明自己的喜欢,叶瑾之强迫着自己,贴近她。 李宝娘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 她偷偷开了条眼缝,见他眉头紧锁,犹豫不决,心里刺痛了一下。 这些日子以来,时不时就有女子对他暗送秋波。 今日更过分。 那女子直接拦下了他,还一副跟他有旧情的样子。 她真的很不安啊。 在这份不安的驱使下,李宝娘狠下心,将自己的嘴唇主动往前送。 两唇相触,叶瑾之瞳孔皱缩。 他很清楚,他心里是不愿的。 可眼前这人是他的娘子,还为他怀着孩子。 他又怎能推开她,让她伤心呢。 叶瑾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拒绝,已经是他的极限。 李宝娘抱着他的脖子,自顾自亲了好一会儿,对方却始终浑身僵硬,不肯松口。 她进不去,着急地在外面碾转。 终于,她累了,放下了脚跟。 叶瑾之强忍着不适,轻轻搂住她的腰。 “阿宝,你怀着孩子,久站易累,去坐会儿吧。” 李宝娘看着男人唇上的晶莹津液,脸色微微泛红。 “好的,相公。” 叶瑾之打算明日就带着李宝娘离开皇城,哄着她入睡后,他便下楼去退房。 而此 时,冯芊芊早已等候多时。 “王松是吧,我们谈谈?” 叶瑾之回头看了眼气质绝佳的女子,不想与之纠缠。 “我要陪我家娘子……” 冯芊芊不等他把拒绝的话说完,眼带温柔笑意,缓缓开口。 “你失忆了,对吗?” 瞥见男人目光一怔,冯芊芊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她笑着往前,与他拉近了距离。 “难道你不想找到自己的亲人吗?” 叶瑾之警惕地后退两步,将二人距离重新拉开。 “这位姑娘,我与你素不相识,请你不要再跟我说笑了。 “我娘子一会儿就醒了,她见不到我,会着急的。” 冯芊芊赶在他前头,拦住了他的路。 “王松,你真的和那女人成亲了吗?” 她也曾深深地渴望过这个男人。 不可否认,现在,她仍然对他保留着这份悸动。 他若是娶了个貌美如花、配得上他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相貌平平、皮肤干黄的农家女。 “我和阿宝早已成亲,姑娘,请你不要打扰我们。”叶瑾之有些生气。 但,即便他再生气,身上也没有丝毫戾气。 冯芊芊自嘲地笑笑。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王松,你负了我,还能心安理得地另取她人,我真是小瞧你了。 “也罢,前尘往事,我也不想同你计较了。 “既然 你已经失忆,不记得我们的过去,我还痴痴守着作甚呢。 “我只恨,因你白白蹉跎了大好年华。 “你和你的娘子,你们好好过日子去吧,”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伤心凄婉的模样,倒真像是被人所负。 叶瑾之眉头紧锁,不知所以。 他确实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 难道这女人真的跟自己有关系? 冯芊芊离开前,留下了叮嘱。 “我也不逼你。但你若是想知道以前的事,随时可以去柳府找我。” 面对女人的邀约,叶瑾之有些许动摇。 但,这份动摇,被李宝娘给冲散了。 “相公,孩子在踢我呢!” 李宝娘一脸兴奋,眼中尽是温柔。 她抓着叶瑾之的手,要他感受孩子的动静。 叶瑾之俊逸的脸上流露出初为人父的满足与喜悦。 “真的在动!”他眼中闪烁着光芒,非常期待孩子的降生。 李宝娘看他如此喜欢孩子,心里那些忐忑渐渐消散。 “相公,我们明天就回岭城吗?” 问这话时,她心里有些没底。 都说乱花迷人眼。 皇城有这么多好看的姑娘,连卖豆腐的女人都比她长得好看,相公会不会舍不得走? 而此时,男人的沉默迟疑,也令她的心揪了起来。 “相公?” 叶瑾之恍惚出神,没有回应。 他在想,方才那位姑娘所说的。 犹豫着,该不该去问问清楚,他过去是谁。 “相公……”李宝娘又急又怕,抓着他的胳膊,眼泪汪汪。 看了她一会儿,叶瑾之下定决心。 他摸了摸李宝娘的头顶,眼神温柔。 “明日就走。快过年了,还得回去采买年货。” 听到他的回答,李宝娘松了口气。 “相公,这几日,你辛苦了。今天没什么事,你也上榻休息会儿吧。” “好。”叶瑾之点了点头。 李宝娘非常体贴地帮他宽衣解带。 他身上的衣物,都是她亲手缝制的。 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农衣,也遮盖不住他的贵气。 李宝娘贪恋他的美好,想到方才那意犹未尽的吻,忍不住将手放在他腰间。 “相公……”她的声音刻意娇软,想要帮他把里衣也解了。 叶瑾之突然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眼中拂过一丝异样。 “阿宝,里面的不用月兑。” 李宝娘整个身子贴了上去,抱住他。 “相公,我这已经六个月了,我想……” 她想什么,那渴望的眼神已经不言而喻。 叶瑾之听得懂,也看得明白。 但,他并不想。 “阿宝,你怀着孩子……” 李宝娘有些着急,“大夫说了,只要过了头三个月,不打紧的,只要……只要相公你温柔些…… ” 她到底是个女人,主动求又欠,有些难为情。 叶瑾之非常坚定地拒绝了她。 “阿宝,别想那些了,大夫说的也未必对,你身子弱,万一出了什么事,就追悔莫及了。” “不会出事的,村东头的张家嫂子,过了三个月就和她男人……” 叶瑾之只觉得疲惫。 阿宝之前也同他暗示过,都被他拒绝了。 可这回,她好像格外执着。 看他这么抗拒和自己亲热,李宝娘十分难过。 她眼眶迅速蓄了泪,伤心委屈地控诉。 “相公,我知道,和皇城那些水灵灵的姑娘比,我长得不好看。 “你不想再碰我了对吗?你说爱我,都是假的,对吗……” 叶瑾之甚苦闷。 “阿宝,我没有不要你。我们已经成亲了,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可是,有那么多好看的女人缠着你,你会休了我再娶的……” “胡说什么呢,我是那么没担当的人吗,你是我娘子,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抛弃你们母子的。” 面对他的信誓旦旦,李宝娘心里甚满足。 但她还是很委屈。 “可你都不愿意碰我了,这就表示,你不喜欢我了。” 叶瑾之格外无奈,他不晓得怎么哄女人。 被李宝娘逼急了,他直言。 “是不是只要碰了你,你就不再多想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 姐姐,我难受 李宝娘满脸期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丰神俊朗,性子又好。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是的,只要相公……” “去躺好。”叶瑾之向来平静的心,莫名烦躁起来。 他放下了帐子,钩子晃动,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他的眼神是温柔的,心里却激不起波澜。 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李宝娘紧张得抓紧了身下被褥。 她侧头看那站在床边的男人。 此时,他正在月兑衣裳。 白色的里衣褪下后,他那精壮的胸膛露在她眼前。 那线条分明的肌肉,勾了她的心魂,叫她身体渐渐发热。 冬日里,即便屋内燃着暖炉,还是很冷。 叶瑾之身上只剩下里裤,眼神晦暗不明。 明明是和自己的娘子亲热,他却有种奔赴刑场、视死如归的悲凉。 他俯下身子,强迫着自己去亲近李宝娘。 他解开她的衣带,手指颤抖不止。 李宝娘只当他经验不足,耐心鼓励。 “相公,没事的,慢慢来……” 叶瑾之的额头上渗出涔涔冷汗。 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束缚往外冒。 但又被什么给霸道地压制了下去。 他迷蒙着双眼,感觉头晕目眩。 渐渐地,身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阿宝,我难受。”他喉咙沙哑,两只手撑在床板上,呼吸沉重。 李宝娘以为他情动,憋得难受。 “相公,很快就没事了。我是你娘子,你对我 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声音,仿佛毒蛇缠绕着他的脖子。 他呼吸不畅,脖子上青筋直冒。 “相公!”李宝娘意识到情况不太对,赶紧坐起身,扶住他。 “相公,你哪里不舒服吗?” 叶瑾之紧紧地抓着李宝娘的手腕,抬眸,眼眶微湿。 这落在李宝娘眼中,无比妖孽勾惑。 她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关切地查看他身体。 但她不是大夫,看不出病症所在。 “相公,你别吓我,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你忍忍好吗……” 她急得快要哭了,如没头苍蝇一般,不知所措。 叶瑾之蜷缩在床边,嗓音越发沙哑。 “姐姐,我难受……” 这声音回荡在促狭的空间内,如同往平静的湖面投了颗石头,荡起波澜。 李宝娘只当他以前有个姐姐,慌乱地抱住他的脖子。 “姐姐在,相公,姐姐在这里……” 砰! 房门突然被人强行撞开。 李宝娘还没有回过神,就有几个人冲了进来,将她和自己的相公分开。 “是你?”她认出了今日在街市上纠缠她相公的女人。 很诧异,这女人竟然找到了这儿,还冲进他们的房间。 冯芊芊看到二人衣衫不整,嫉恨不已。 又见叶瑾之的异样,朝着那女人怒声质问。 “你对他做了什么!” 李宝娘赶紧胡乱地披上衣服,一脸无辜。 “我,我没做什么,相公正要与我亲热,突然就……我也不知道他怎 么了,我要去给他找大夫……” 她慌不择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折返回去,推开冯芊芊。 “等等,你是谁,你快放开我相公,别碰我相公……” 冯芊芊看了眼被女人碰过的地方,眼中尽是嫌弃。 “我是谁?听清楚了,我是你相公的未婚妻子!” 李宝娘立马摇头,“不对,你在骗人,我相公只有我一个妻子,他根本就不认识你。” 冯芊芊冷哼了声。 “他失忆了,你就把他占为己有。但我告诉你,这个男人,他是我的。” 李宝娘捂着大肚子,一脸痛苦。 “不要,不要抢走我相公,这位姑娘,他是我相公,我求求你,别拆散我们……我还怀着他的孩子,我需要他……” 她抽抽搭搭地哭,冯芊芊丝毫不同情。 两个女人纠缠不清时,叶瑾之已经慢慢缓过来。 见李宝娘被欺负,他立即推开冯芊芊和她的护卫。 “你们在做什么!” “相公!”李宝娘害怕极了,紧紧地抱住叶瑾之。 “阿宝,别哭,相公在呢。”他替她擦了擦眼泪,生怕她受伤害。 旋即,他抬头看向冯芊芊,眼中有压抑着的愤怒。 “不管我们以前是什么关心,现在,阿宝才是我的娘子,你怎么可以带人欺负她!” 李宝娘哭得越发厉害,“相公,她要抢走你……” 叶瑾之看着她隆起的小腹,眼神无比坚定。 “阿宝放心,相公不会离开你的,我们 走,现在就走,离开这个是非地!” 冯芊芊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刺痛。 曾几何时,他就是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她。 如今,竟然当着她的面,对一个远不如她的女人呵护备至。 这女人,何德何能! “叶瑾之!你不能走!”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男人脸上毫无情绪。 冯芊芊站在他面前,伸开胳膊,拦住他们二人。 “你不想知道以前的事吗?不想知道我跟你发生过……” “姑娘,你说的,前尘往事,你都不想再计较。 “我同样如此。 “不管以前我是谁,与你是何关系。 “你我二人现在既已各有婚配,应当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你现在来打扰我的娘子,又是何居心?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开心。 “我爱我的娘子,我们将有一个孩子,我的生活很宁静,很美好。 “过去的事,若是能忘,只能说明对我毫无意义。 “我一点都不想记起来,所以,请你离开!” 李宝娘松了口气,安心地待在叶瑾之身边。 冯芊芊却是一口郁气在心,脸色铁青。 他将那农家女护在怀中,方才,他们二人还要亲热…… 想到这些,冯芊芊恨透了。 但她不得不改变策略。 只见她方才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现在立马变得柔弱无助,眼泪簌簌。 “瑾之,我等了你这么久,等来的,就是你这一句不想再见 吗? “为了这个女人,你连你的家人都不要了吗? “我们以前是那么相爱,要不是你突然失踪、生死未卜,我怎么会被家里人逼着另嫁他人。 “你倒好,不仅不觉得对不起我,还和这个女人一起羞辱我。 “叶瑾之,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说好要娶我的,是你失信在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冯芊芊越说越伤心,掩面痛哭。 就连同为女人的李宝娘,都有些可怜她了。 但她再可怜对方,也不能让出自己的男人啊。 她紧紧地抓着叶瑾之的胳膊,“相公,我们走吧,现在就走,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叶瑾之不知道冯芊芊所言是真是假。 但,他们二人各自婚配是真。 是以,真要在她们二人之间做抉择,他必定要选李宝娘。 然而,看冯芊芊哭得这么伤心欲绝,他也有些不忍。 “你,忘了我吧。阿宝是我的娘子,也是我的责任,我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对不起。”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扶着李宝娘转身。 冯芊芊没想到,她都这般了,还是没能换他一个回头。 难道真要让那个农家女趁虚而入霸占他吗! 不可能! 她追了上去。 “今晚花灯年会,你陪我看一次花灯,你我两不相欠,否则,我们不死不休!” 叶瑾之脚步一顿。 “若是我不答应,你待如何。” 冯芊芊脸色一冷,“我会杀了你身边的女人。” 李宝娘身体一颤。 第八百七十四章 叶瑾之失踪 叶瑾之背对着冯芊芊,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可以陪你看花灯,但我不想让阿宝难过,所以今晚,我要带着她一块儿。” 冯芊芊非常干脆地应下, “可以。” 她瞥了眼那个“阿宝”,眼神中满了恨意。 等他们离开后,李宝娘瘫软在叶瑾之怀中。 “相公,我好怕……” 她脸上流下两行热泪,哭得泣不成声。 “早知道如此,我说什么都不会来皇城的。” “阿宝,你别哭了,过了今晚,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明日再出城。” “相公,你答应我的,明日就走,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再管了,好吗?” “好,不管了。”叶瑾之回答得格外认真。 …… 皇宫。 侍卫将客栈内发生的事禀告了萧熠琰。 其中就包括冯芊芊邀约叶瑾之的事。 只要事不关己,萧熠琰都不会放在心上。 是以,侍卫离开后,他便一身轻松地去了琉璃殿。 午间清风拂面,沐芷兮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怀里还抱着他们的小公主。 秋霜携着小金豆过来作陪,分享养女儿的心得。 嫣嫣对陌生的姐姐很好奇,安安静静地依偎在母后怀中,扑棱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金豆。 绕是小孩子,被盯了这么久,也有些不好意思。 金豆现在已经会说简单的话,抓着自家娘亲的手指,指了指嫣嫣。 “娘,公主在看我,一直看一直看。” 沐芷兮低头看了眼自家女儿。 别说,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那小眼神,就像把钩子似的。 她摆正女儿的小脑袋,忍俊不禁地问。 “嫣嫣,在看什么呢?金豆姐姐脸上有花吗?” 嫣嫣一脸天真又懵懂的样儿,引得周围人扑哧笑。 “拜见皇上!” “免礼。” 萧熠琰进来后,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小金豆更是害怕得往娘亲怀里钻。 沐芷兮抱着嫣嫣,起身相迎。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今日不忙,过来陪陪你们母女。不过看这样子,已经有人陪着了。”他扫了眼秋霜母女,吓得金豆脸色煞白。 “娘,要吃人,怕怕……” 萧熠琰:? 这是指着他说的? 他吃人? 秋霜一脸尴尬。 她总不能说,是她家那个不靠谱的男人,为了让金豆听话,搬出皇上来吓唬她吧。 说什么皇上很凶,会吃人,再不乖,就把她送宫里去。 “金豆好像很怕你。”沐芷兮笑着打趣萧熠琰,“是你长得太凶了吧。” 萧熠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吗?朕明明很和善。” 说完,他朝嫣嫣伸手,“乖嫣嫣,来父皇这儿,父皇抱抱。” 嫣嫣像是听懂了,主动张开胳膊,上身往他那边探。 “娘,公主会被吃掉吗?”金豆语出惊人。 秋霜立马捂住她嘴巴,悄声对她说。 “别听你爹瞎说,皇上不会吃人的。” 金豆点了点头,而后又问。 “娘,是爹爹错了吗?” “对,你爹错了。” 金豆再次点头,“嗯,那我以后不听他的。” 秋霜:… … 这孩子,脑子转得挺快。 嫣嫣在自己父皇腿上玩得不亦乐乎。 她不会走路,萧熠琰架着她的咯吱窝,让她两条小短腿弹跳。 她一边跳,一边咯咯笑,见牙不见眼。 相比于琉璃殿的热闹,另一边的东宫格外冷清。 煊儿无比想念赵虎师父,奈何,面前坐着的,是那个非常无趣且死板的太傅。 午后本就容易犯困,阳光照在他的书案上,他的脑袋就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点着。 “……殿下,臣方才所说的,你可记下了?又或者,你有什么其他见解?” 煊儿看到太傅那张脸,顿时清醒了不少。 “额……记下了。” “殿下,您是储君,肩负的是整个北燕。如今天下大势,看似平静,实则各方势力暗中涌动,您以后……” 煊儿沉了沉眸,“太傅,你的口水喷到本太子了。” 太傅:…… “殿下,你若是不认真听讲,臣只能禀告皇后娘娘……” “别总拿母后威胁本太子,太傅,你该反省反省,是你自个儿讲得太枯燥。” “殿下,臣定当自省吾身,但您身为上位者,也当耐得住寂寞。” 煊儿听着太傅那些罗里吧嗦的废话,又来了困意。 终于,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朝这边来。 “赵师傅!” 一看到赵虎,太傅就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来做什么!” “老……”赵虎险些又失言,好在反应够快,改口,“老东西,我来教太子机关术。” 太傅一脸黑线,怒在心口难消。 “现在是策论时间,你来早了。” “是你太拖了。”赵虎径直往凳子上一坐,一脸匪相。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太傅遇上赵虎,回回都能被气得火冒三丈,形象全无。 这次也不例外。 殿内,煊儿一脸兴奋地问。 “赵师父,今晚宫外花灯年会,也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吧?” “那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哪有我做的这些有趣。”赵虎一脸得意地拿出了自己新做的新机关,像煊儿显摆。 “这个,看起来是普通炮仗,你把这儿一拉,诶,你猜会变成什么?” 师徒俩围着个炮仗,这一幕落在窗外的太傅眼里,直呼“玩物丧志”。 年关边上,宫里宫外都有大小宴会不断。 身为皇后,沐芷兮不需要事事亲历亲为,但大事上,还是需要她操持。 是以,她最近没什么清闲日子。 到了晚上,她还在看宴会安排,以及年后萧清雅的大婚事宜。 不过,再忙也不及萧熠琰。 他连着好几日,都是过了子时才就寝。 煊儿看到自家父皇这么辛苦,主动分担了一部分奏折。 皇宫里处处透着股忙碌的气息,宫外亦是如此。 年边上,卖年画、对联的摊位增多了不少。 远远地看去,整条街道都是喜庆的红色。 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人群中,有个孕妇面色焦急,哭着寻自家相公。与这份喜庆甚违和。 此人便是李宝娘。 昨晚花灯年会结束后,她就和相公走散了。 她找了一宿,身在他 乡,人生地不熟,十分无助。 是以,她一大早就跑去了官府。 官府得知有失踪人口,打发了她几句,让她回去等消息。 她在客栈里坐立难安,以泪洗面。 看着街市上形形色色的人,李宝娘越发绝望。 她怀疑冯芊芊,经过一番打听后,辗转去了柳府。 柳府的下人看到她,一脸不耐烦。 “我们夫人说了,她根本就不认识你,更加没见过你相公。” “不,她骗人,昨晚,她明明就……”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这儿撒野!赶紧滚!别以为你怀着孩子,我们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李宝娘心急如焚,强行想要往里闯。 “我要见你们夫人,让我见她一面,求求你们了,我只想要我相公,你们放我进去……” 结果,守门的一番推搡,无意将人推倒在地。 李宝娘怀着孩子,禁不住这一推,当即大喊肚子疼。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事儿也闹得大了。 侍卫将此事禀告给萧熠琰时,沐芷兮就在旁边。 萧熠琰看了她一眼,便转头吩咐侍卫。 “将叶瑾之的女人安排好,并让官府全力把人找到。” “遵命。” 沐芷兮不冷不热地提了一句,“重点跟查冯芊芊,这事儿跟她脱不了干系。” 侍卫拱手行礼,“是,娘娘。” 官府收到上头的命令,当天就上门柳府,要审问冯芊芊。 彼时,冯芊芊正在梳妆。 得知官府来人,她相当镇定。 “走吧,去前厅,没做过的事,我问心无愧。” 第八百七十五章 冯芊芊否认 柳府前厅。 柳镇元正亲自接待州府的捕头。 那捕头身穿黑红色劲装,腰间配着长剑,看着一身浩然正气, 冯芊芊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倏地射了过来。 “这位就是柳夫人?”捕头虽是询问,单看冯芊芊的穿着打扮,便已猜到她的身份。 柳镇元走到冯芊芊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慰。 “夫人别怕,他们就是来问几句话,有我在,不会让人为难你。” 捕头的耳朵很灵。 听到柳镇元的话,又看了看冯芊芊,不以为然地道了句。 “柳大人多虑了,尊夫人瞧着可一点都不害怕。” 冯芊芊微微一抿唇。 “行得端坐得正,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柳夫人,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调查一桩失踪案。 “那人名叫王松,岭城人士。 “报案者是他的娘子王李氏。 “据她所说,你曾不止一次地纠缠王松。 “人失踪那晚,你还邀请他们夫妇二人逛年会。 “由于人流众多,报案人和她的相公被冲散。 “直到现在,王松不知所踪。” 捕头将事件大致说了一遍,边说边观察冯芊芊脸上的表情。 冯芊芊耐心听完,而后,丝毫不心虚 地辩解。 “王李氏前几日就来我们柳府闹过。 “那时我就让家丁转告过她,我从来不认得什么王松。 “至于邀约他们夫妻逛年会,更是无中生有。 “那晚我身子不适,一直在府中休息,怎么可能分身去陪他们逛年会?” 她说完,柳镇元点头附和。 “严捕头,本官作证,年会那晚,夫人确实病得厉害,府医为她诊治过,下人给她熬了药,她喝完药就睡下了。 “再者,我的夫人根本不认得什么王松,有何缘故陪他们逛年会?” 捕头多看了夫妻二人几眼,质疑他们言语的真实性。 是以,他让手下几个捕快盘问府中下人。 下人们所说的,和夫妻二人大体一致。 他们都能证明,冯芊芊那晚一直待在屋子里。 严捕头办案无数,很清楚其中蹊跷。 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夫人喝完药就睡了,可谁又能保证,睡在床榻上的,就一定是夫人呢。” 柳镇元护妻心切,面上表露出不悦。 “严捕头,没有证据,你莫要污蔑我夫人的清白!” 相比之下,冯芊芊镇定许多。 她抬起下巴,直视严捕头那双犀利的眼睛。 不言不语,只是 微笑。 严捕头与她对视,暗叹,这女人将心思藏得太深。 “夫人既然说不认得王松,为何会出现在他们夫妇二人下榻的客栈,并且缠着王松说了会儿话?” 柳镇元刚要开口,严捕头又接着说了句。 “莫说我们没有证据,这次,我们有人证。客栈的小二曾看到……” 冯芊芊从容打断他的话。 “我只说不认得王松,可没说不曾见过他。 “严捕头说起客栈一事,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日,我被人撞到,就和那人纠缠了几句。 “难道,那天那个人,就是王松?” 她一脸困惑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严捕头懊恼的是,那小二只看到两人在说话,却不知道俩人在说什么。 是以,现在任凭冯芊芊说什么都行。 “王李氏还说,当天,你在大街上纠缠王松……” 冯芊芊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严捕头,你可得谨慎言语。我堂堂冯府千金,朝廷命官之妻,为何要纠缠一个岭城来的粗人? “乡下妇人,心思歹毒污蔑于我也就罢了,严捕头是吃官家饭的人,仅凭一个妇人几句话,就笃定我与王松纠缠。 “当着我家相公的面,你 说这话,是要离间我们夫妻和睦。 “传到了外头,我的名声受损,你担待得起吗!” 严捕头握了握拳头。 “依着夫人的说法,王李氏处至皇城,不冤枉别人,偏偏来冤枉你吗?” 他这话讽刺意味甚浓。 冯芊芊并未放在心上,哂笑道。 “谁知道呢。乡下来的女人,或许都善妒。许是瞧见那日我与王松说了几句话,就以为我和他有什么。 “这女人嫉妒起来,什么事儿都做得出。 “又或者,他们夫妇俩看我富裕,自演了这出失踪戏码,把你们官府的人耍得团团转。” 说到这儿,她稍作停顿,扫了眼那些捕快。 “办案可不是光听一人之辞的。 “朝廷养着你们,是要你们拿出真本事的。” 严捕头往前一站,挡住她那讥讽的视线。 “柳夫人,我手底下这些人,还轮不到你来评。今日到此为止,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他朝柳镇元拱手行了一礼,径自带着捕快们离开。 柳镇元松了口气,看向冯芊芊。 “夫人,那王松……” 冯芊芊故作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相公,我可不认得他,都是他们无中生有冤枉我。” “我 当然相信你。身子不适,就去屋子里歇着吧。” “好的,相公。”冯芊芊声音温柔,眼底拂过一道厉光。 柳镇元只顾着关心自己的夫人,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 几天过去。 李宝娘一直没有自家相公的消息。 她死守在官府门前,一个女人,大冷的天,挺着个大肚子,就这么硬扛着。 任凭捕快怎么劝、怎么轰,她都不听。 若有人强行动手撵她走,她就捂着肚子,什么也不说,眼泪无声往下流。 附近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马车里,翠柳有些无奈地禀明。 “娘娘,那就是李宝娘。看着柔弱,脾气犟得很。 “您让人给她安排住处,她硬是不肯去。 “这大冬天的,一个孕妇,怎么吃得消啊。 “她就是不为自己,也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吧。” 沐芷兮的目光落在李宝娘的肚子上,目光微暗。 叶瑾之现在无故失踪,她得护着他的妻儿。 …… 李宝娘硬撑了几日,今天肚子尤其不舒服。 她额角冷汗直冒,手扶着墙,呼吸急促,摇摇欲坠。 忽然,一只手扶住了她。 她抬头一看,被眼前那张倾城绝丽的脸惊到…… 第八百七十六章 不会棒打鸳鸯 “不舒服?”见李宝娘要摔倒,沐芷兮毫不嫌弃地扶住她,关切地询问。 李宝娘一脸惊艳地盯着她,还以为见到了仙女。 她来皇城这些日子,也见过很多颇有姿色的女人。 比如,那个纠缠她相公的柳夫人。 没想到,人外有人。 眼前这位,美得太不真实了。 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似的。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粉红。 挺翘的鼻梁下,粉唇微抿,润泽丰满。 看衣着,就不是普通人家。 李宝娘顿时自惭形秽,忙抽出自己的胳膊。 “我,我没事,多谢这位小姐。” 翠柳听到这称谓,忍不住提了句。 “我家夫人孩子都有俩了,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 “已经有两个孩子?!”李宝娘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同样是女人,她忍不住打量了沐芷兮一番。 对方这玲珑有致的身材,哪里还像是生过孩子的妇人? 分明就是云英未嫁的闺中小姐…… 晃神只在刹那。 想到自己的相公下落不明,李宝娘就没有心思和别人纠缠。 沐芷兮看出她的抗拒,温声开口。 “我已经听说了你的事,放心吧,官府正在尽全力帮你寻找相公,你莫要太担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李宝娘这几日 在皇城的经历并不好,以至于,她对所有人都有了戒心。 “这位夫人,你是何人,怎会突然过来关心我的事?”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地护住了自己隆起的小腹。 沐芷兮莞尔一笑,“我是你相公的远房亲戚,说起来,我该喊你一声‘弟妹’。” “你是……”李宝娘心头微颤。 她相公的亲戚。 可她相公…… 李宝娘又后退了几步,语气强硬。 “我相公是王松,他是岭城人士,夫人,你认错人了!” 见她如此不识好歹,翠柳语气不善地提醒。 “我们都清楚,你相公现在是王松,过去不是。” 闻言,李宝娘越发紧张不安。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也想拆散我们夫妻,你们……”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沐芷兮眉头微皱,脸上的笑容褪下些许。 “这么跟你说吧,我与你相公关系并不亲厚,他的事,我本不愿插手,但你既怀了他的孩子,我便不能置之不理。 “他自幼父母双亡,现在已经没有亲人。 “而今他成家,我甚欣慰。 “等官府找到他,我自会安排你们夫妇回岭城。 “眼下,我能做的,就是安顿好你们母子。 “我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李宝 娘虽没读过什么书,却比一般人聪明。 而且,对方的话并不难懂。 是以,她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听、听懂了。” 她以为,相公的亲戚会阻止他们在一起。 没成想,对方竟然这么善解人意。 出于谨慎,她还是多嘴问了句。 “夫人,你真的是我相公的亲戚吗?” 沐芷兮语气淡淡地道。 “你相公儿时被野兽撕咬过,后背和腰间都有旧伤疤。” 说起这伤疤,李宝娘确实在相公身上见到过。 不过,她并不知晓原因。 毕竟,当初她救下昏迷不醒的他时,他全身都是血,伤口也不在少数。 李宝娘看了眼官府大门,犹豫不决。 “我可以相信你吗,夫人?” 沐芷兮的语气不容商量。 “你只能相信我。否则,这大冷的天,你还没有等到自己的相公,就会冻死在府衙前。” 李宝娘没有否认。 她确实没有足够的盘缠,支撑她找到相公。 最终,李宝娘还是住进了沐芷兮为她安排的宅子。 沐芷兮亲自帮她把脉,好在,大人孩子都没什么事。 “安心在这儿住下,有什么需要,可以和管家提。 “官府那边一旦有消息,下人就会告知你。” 她叮嘱的这些,李宝娘都不在意。 后者捂着自 己的孕肚,一脸忧愁。 “夫人,你真的同意相公和我在一起吗?” 沐芷兮微微一笑。 “我只是远房亲戚,他的事,我无权过问,更加不会干涉。 “更何况,你们已经成亲,连孩子都有了,棒打鸳鸯的缺德事儿,我做不出。” 有了她的保证,李宝娘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离开前,沐芷兮特别交代她。 “我只有一个要求,等你和相公团聚,不要和他透露有关我的任何事,就当从未见过我。” 李宝娘格外不解。 “夫人,你和我相公很久没见了吧?难道你不想见……” 翠柳立即打断她那些天真的想法。 “我家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无需多废话。” “我、我知道了。”李宝娘有些害怕翠柳,低下头,不再说话,还有些不安地扣着指甲。 …… 上了马车后。 翠柳忍不住嘀咕。 “娘娘,这人失忆后,变化可真大。叶瑾之居然会看上……” 沐芷兮一道告诫的目光投来,翠柳立即话锋一转。 “当然了,娶妻求贤淑。那位李氏,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沐芷兮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其实,叶瑾之同样是个有福气的。 他既已娶妻生子,她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直接去安远侯府吧 。”她靠在马车边,疲惫地阖上了眼。 …… 年边上,家家户户都忙着采买年货。 各国之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这段时间,谁都不得滋事。 而如今的北燕,更加没有哪国敢得罪。 四境安定,军营里少了几分杀伐气,一片安瑞祥和。 但,南国皇宫,却不是这样。 得知凤珏将飞花令献给了燕皇,还要留在北燕尚公主,南皇气得当场掀翻桌子,怒声大骂“逆子”。 禀告此事的暗卫战战兢兢,生怕遭到迁怒。 “皇上,或许,太子殿下有别的计划……殿下他,他在北燕蛰伏了这么多年……” 南皇气得呼吸不畅,扼住自己的衣襟。 缓了好半天,他才吩咐那暗卫。 “朕会亲自修书一封,你快马加鞭,尽快将信送到太子手中,记住,务必要亲自送到他手里! “朕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绝不能让他留在北燕!” “是,皇上!” 暗卫领了信离开后,南皇坐在龙椅上,心绪十分不安。 如今南国大势已去,处处受制于北燕,成为北燕的附庸。 眼下,他还要把自己的儿子赔进去吗! 北燕简直欺人太甚! 他堂堂南国太子,怎能入赘! 南皇越想越愤怒,是以,他急召了自己身边的第一高手。 第八百七十七章 公主,臣怕是个废人 一道黑影落在地上,旋即便向龙椅上的南皇恭敬行礼。 南皇看着那人鹰隼般的眼睛,厉声吩咐。 “朕派你去北燕,若太子执意不肯回来,朕许你不择手段,将人带回。” “遵命!” 那高手倏地消失在殿内。 南皇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希望,珏儿这次莫要叫他失望。 一国之君的位置还满足不了他吗? 为何要自甘堕落,去给一个公主当赘婿! …… 暗卫携着信,快马加鞭,一路上夜以继日,几乎不敢停歇。 总算,于除夕前,赶到了北燕。 而此时,北燕公主府内。 萧清雅缠着凤珏,要他试喜袍给她看。 宫里的样衣有好几套,她拿不定主意,想要看看上身效果。 凤珏却有些不愿。 萧清雅甚着急,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你就穿一下嘛!你不穿,我怎么知道哪套最好看?” 凤珏触及她那炽热的目光,略显无奈。 “试穿也可以,但公主,你能否收一收这如狼似虎的眼神?” “我这眼神怎么了?”萧清雅一脸不自知,歪着头朝他笑。 凤珏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衣襟,仿佛在防备什么似的。 “老实说,臣很怕公主。” 萧清雅眉头皱起,“怕我作甚?” 凤珏叹了口气,婉 言,“怕公主一会儿忍不住,当场扒了臣的衣裳。” 一听这话,萧清雅又羞又恼。 “你,你乱说什么呢!本公主是那么不矜持的人吗?” 凤珏抬手揉了揉额角,“既然公主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臣确实不好再推脱。” 说完,他非常配合地张开手臂,等着人伺候他更衣。 婢女非常自觉地走上前。 但,她们刚要去碰他的腰带,就被凤珏那凌厉的目光警告了。 他转而一脸谦和地看向萧清雅。 “公主,你可以对臣多些占有欲。” 萧清雅没听明白,一脸困惑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凤珏知道她反应慢,没想到慢成这样。 他扫了眼那些婢女,这次说得更加直白。 “公主要让别的女人碰臣?” 他的指向性非常明确。 婢女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对他“动手动脚”。 萧清雅“嘿嘿”一笑,不怀好意地围着他绕了一圈,将他上下打量。 “矫情什么啊,你难道没让女人伺候过?” 凤珏微微颔首,掩盖了目光中的深沉。 “公主,恕臣愚钝,你所说的伺候,可是话里有话?” “你猜喽。” 看萧清雅那一脸傲娇的样儿,凤珏的嘴角浮着笑意。 “那么,公主也可以猜一猜,臣有没有。” 被反将一军, 萧清雅有些生气。 “哼!了不起吗?本公主才不想知道呢。” 说着,她非常大胆地挑起他的下巴,“反正,你是我的了。” 凤珏并不觉得她这动作无礼,眼中笑意深邃。 “臣的心是公主的,可臣这人,现在还不是。是以,公主需慎言,免得叫人误会,以为臣胆大包天,对您不规矩。” “切!假正经,你对本公主不规矩的时候还少吗?” 萧清雅说完,这才留意到那些婢女的反应。 原本她们还没有往那方面想。 但方才凤珏这么一提,再听公主这话,她们都想歪了。 萧清雅不屑于跟婢女解释什么,只想快点看凤珏换上喜袍。 “要不,本公主帮你换?” 凤珏嘴角微扬,“公主果然想扒臣的衣裳。” “胡说,本公主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凤珏逗完她,正色道,“公主的伺候,臣无福消受,衣裳给臣,臣自己换。” 萧清雅有些怀疑。 “你自己能行?” 凤珏已经拿上了其中一套喜袍,背对着她说了句。 “难道在公主眼里,臣是个连穿衣都不会的废人?” 这话,萧清雅顿时没法接。 她以为他能搞定。 结果,他进去没多久,就自打自脸地唤了她。 “公主,可否过来一下。” 他站在屏风 内侧,只露出一个头顶。 是以,萧清雅并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只知道,他的语气饱含无奈。 “怎么了?”她翘首问。 而后,屏风内侧传来一道略显哀怨的声音。 “臣恐怕……真的是个废人。” 噗—— 包括萧清雅在内,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萧清雅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的狼狈样。 她快速绕到屏风后。 只见,男人松松垮垮地披着喜袍,腰封处怎么都合不上。 那些带子越绕越乱,被他弄成了一团。 萧清雅捧腹大笑,无情嘲笑。 “哈哈哈……刚才不是说得挺厉害吗,原来是个假把式,哈哈,笑死本公主了……” 要不是为了给他留点颜面,她真想让其他人也瞧瞧他这副滑稽样儿。 凤珏倒是一点都不恼,脸上也没有丝毫急色。 见萧清雅笑得这么欢,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封上。 “公主,解不开理还乱。” 萧清雅莫名听出了一丝委屈似的。 当即,她恢复正色,低头帮他解。 她边解边调侃。 “你说你,怎么就挑了这么个麻烦的,现在解不开了,被缠上了吧……” 突然,她脸颊处传来柔软的触感。 抬眼,便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居然还有心 情偷亲她! 萧清雅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两腿微微发软,暗潮自己没骨气。 而后,男人的薄唇移到她耳畔,低声道了句。 “公主,你也是臣挑中的麻烦。” 萧清雅脸色微微泛红。 “你,你才是麻烦!” 说着,她强装镇定,继续去解那团玩意儿。 凤珏很安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让她解。 但,他要是能闭上那张嘴,她会更加高兴。 “公主,不是你这样解的。” “公主,那根是主绳,扯它没用。” “公主,你好像有点笨。” “公主……好像越来越乱了……” 萧清雅额头上的黑线越积越多。 终于,她忍无可忍发出一声低吼。 “你给本公主闭嘴!张口公主闭口公主的,本公主的婢女都没你喊得勤!” 凤珏愣怔了片刻。 “公主,你手放的位置,不合适。” “啊啊啊啊啊!” 屏风内爆发出一串尖叫声。 而后,还有男人强忍着的闷笑声。 “公主,你是流氓吗。” “我不是故意的!” “公主,色字头上一把刀。” “你闭嘴!” …… 凤珏方才还在跟萧清雅玩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脸瞬间冷下来。 嘭! 一枚暗器射进了屋内。 凤珏迅速揽住萧清雅的肩,带她避开了暗器…… 第八百七十八章 急召凤珏回国 暗器打在屏风上,屋内婢女顿时乱作一团。 “有刺客!” “保护公主!” 萧清雅直直地盯着那枚暗器,惊魂未定地瞪大了眼睛。 她两只手揪着他的衣襟,手指微微颤抖。 “臣在,公主莫怕。”凤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安抚她。 萧清雅缓过来后,一脸担心地问。 “那人要杀我,还是要对付你?” 凤珏拔下那枚暗器,狭长的双眸微眯。 这暗器,他认得。 将暗器收拢在掌心后,凤珏转而温声安慰萧清雅。 “公主莫慌,臣会护你周全,” …… 当天晚上。 某僻静所内。 黑衣暗卫见到凤珏,立马对他毕恭毕敬地行拜见礼。 “太子殿下,属下奉皇上之命,前来给殿下送信。” 凤珏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暗卫手里的信。 “送信,还是送命。” 话音刚落,他抽剑出鞘,疾如风、势如闪电。 剑光一闪,剑刃立马染了血。 旋即便是暗卫发出的痛苦闷哼。 方才那一剑,斩断了他一根手指…… 凤珏收剑入鞘,将其还给了身边的护卫。 “念你初犯,这次只断你一指。 “若是再敢将手伸到公主府,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暗卫垂首站立,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对方是太子。 别说要他一根手指头,就算现在杀 了他,他也无权反抗。 “殿下的话,属下铭记于心。” 护卫收到凤珏的眼神示意,从暗卫手里接过信检查。 确定没有问题后,护卫将将信呈给凤珏。 即便凤珏不过目,也能猜到信里是什么内容。 无非就是指责、质问、警告和利诱。 唯一能够用来掣肘他的,无非就是南国太子之位。 “我已决心抛弃南国的一切,他想立谁为太子,随意。” 暗卫听到这话,顿时冷汗直冒。 他要是如此转告皇上,皇上必定龙颜大怒。 但,他区区一个暗卫,根本无法左右太子殿下的决定。 信已经送到,暗卫任务完成,骑上马,准备回南国。 凤珏站在原地,用内力将那封信毁了个一干二净。 一直站在旁边的护卫试探着问。 “主子,您当真再也不回南国了吗?” 凤珏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外面的月色。 月光如水,很美。 护卫又接着提醒了句。 “主子,依皇上的性子,肯定会使尽所有手段,逼您回去,我们是否应该加强防范?” 凤珏猜到不会顺利,神情淡然。 “将所有人派去公主府护卫。” “主子,请恕属下直言,都派去保护公主了,您的安危……” 凤珏十分决绝,“无需多言,照我说的做。” 护卫还想再劝 说几句,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也不知道那清雅公主给主子喂了什么迷魂汤。 主子为了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 夜里。 萧清雅想着白天的事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床前出现一道黑影,她还以为是刺客,吓得立即大喊。 然而,她才刚张开嘴,就被那人捂住了。 “公主,是臣。” 得知来人是凤珏,萧清雅自然不会再喊。 黑暗中,她掰开他的手,坐起身抱住他。 “你怎么来了?” 她依赖性地往他怀里蹭了蹭,闻着他身上的冷松香气,感觉到他身上的凉。 “公主白日里受了惊,臣便来看看。” “本公主的胆子可没那么小。” “既如此,公主这个时辰还未入眠,可是在想臣?” 萧清雅立即否认。 “谁说我没睡?还不是被你给吓醒的!” 男人的低笑声从胸腔溢出,格外勾人。 “白天那个刺客,是你知道的人吧。”她忽然言归正传。 凤珏没有明说,而是反问她。 “公主怎会这样认为?” “因为,你看到那枚暗器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担心。” 闻言,凤珏于黑暗中叹了口气。 “公主还真是没良心。臣分明对你担心得不得了。” 听到这话,萧清雅心里甜滋滋的。 “我也很担心你。”她箍在他 腰间的胳膊收紧。 凤珏抬手轻拍几下她后背,“公主,没有刺客,安心睡吧,臣为你守夜。” 悬着的心放下后,萧清雅有了些许困意。 她躺回被窝,凤珏则坐在床边。 黑暗中,她只能依稀辨出,他背对着自己。 “我睡不着。”她的手伸出被窝,摸索着勾住他尾指。 凤珏的手僵了一下,而后,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 “公主睡不着,就要来勾臣?” “本公主没有勾你……” “那么,便当是臣勾的公主。”凤珏紧握住她的手,加重了几分力。 从上官府回来后,萧清雅就有很多话一直憋在心里。 想问凤珏,却又担心引起他的不悦。 “我们要成亲了,是吧?” “是。” “既然是要成为夫妻的……” 萧清雅还没想好怎么切入正式话题。 她支支吾吾的,连凤珏都听不下去了。 “公主想问什么,无需有顾虑,臣定当坦诚以待。” 想到上官雨兰,萧清雅有些犹豫。 “我问了不该问的,你不会生气吗?” “于臣而言,没有什么是公主不该问的。” 沉默片刻后,萧清雅下定决心开口。 “其实,我想问,上官夫人真的是你娘吗?” 凤珏不假思索地回道,“我确实是她所生。” 这话听起来很疏离。 萧清雅追问 ,“你和她感情不和?” “公主,并非每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怅惘。 这回答,和萧清雅所猜想的差不多。 毕竟,那晚上官雨兰确实让护卫伤了他。 即便后来有婢女追出来解释了几句。 但她仍觉得,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做母亲的,怎能那么狠心呢。 思及此,她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 “我要是有了孩子,爱护他都来不及,绝对不会让人伤他。”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凤珏的轻笑声。 “你笑什么?本公主很认真的!” 凤珏用大拇指轻抚她手背,一本正经地道。 “臣没想到,公主绕了一大圈,是想跟臣讨论生孩子的事。 “可是公主,臣本不打算太早要孩子。” 萧清雅脸色顿红。 “八字还没一撇呢!谁跟你说孩子的事了!” “婚期已定,有一撇了。” “哼!不跟你说了!”她抽出手,放回到被窝里。 凤珏却笑道,“公主,其实,臣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我们可以再聊会儿。” “谁要跟你聊!本公主不用睡觉的吗!” 一个时辰后。 等萧清雅睡着,凤珏便离开了公主府。 倒是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见到冯芊芊。 后者正巧从马车上下来,用眼打量着四周,好像在警惕什么人。 第八百七十九章 叶谨之被囚 “主子,我们现在回别苑吗?” 凤珏不过回了护卫一句话,冯芊芊就绕进了一条窄巷。 等他走进那条窄巷,人早已不知所踪。 那巷子接通了好几条巷道。 冯芊芊深夜至此,还对这儿甚熟悉,很难不叫人起疑。 但,凤珏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只要不涉及自己和萧清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是以,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 另一边。 冯芊芊进了窄巷后,轻车熟路地钻进了其中一条巷道。 那巷道的尽头,是一隐匿在闹市的小院。 笃笃笃! 三下敲门声过后,门就开了。 门内探出一个脑袋,瞧见是冯芊芊,便将门完全打开,卑躬屈膝地迎她进去。 现在已经将近子时。 街头巷尾,除了打更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冯芊芊进院子后,直奔其中一间屋子。 管事的则去大门外守着,以防有人过来。 吱呀—— 老旧的木门,在夜深人静时发出噪音。 屋内的床榻上,男人立即睁眼醒来,警惕地看向来人。 “谁。”叶谨之稍微动了下,绑着他的铁链就发出了响声。 冯芊芊亲自点上了蜡烛,屋内瞬间有了光。 叶谨之抬手挡了下眼睛。 他眼下一片乌青,这些日子以来 ,一直没有休息好。 看到冯芊芊那张脸,他生气地问。 “你把我困在这儿好几日了,到底想做什么!” 冯芊芊笑脸盈盈地走到床榻边,目光落在那些铁链上。 一共四条链子,分别将他的手脚与床柱相连。 这大铁链,没有钥匙,根本就打不开。 刚开始几天,叶谨之拼命挣扎,手腕脚腕都红了一圈,她看着可心疼。 现在,他终于慢慢安分了。 冯芊芊解开大麾,随意地丢在床榻上。 那大麾上沾了她身上的脂粉香气,在这逼仄的空间内,平添日爱日未。 “都这么多天了,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叶谨之沉默着不说话。 冯芊芊冲着他笑。 “非要我说得再明白些吗?谨之,我想与你重修旧好。” “我那日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你我二人各有婚配,不应该再……” “我可以和离!”冯芊芊打断他那些拒绝的话。 她目光热忱,两只手握住他一只手。 “谨之,我只要你。你介意我现在的夫君,这说明,你还是在意我的对吗? “毕竟,你曾经那么爱我。 “以前我多看哪个男人几眼,你都会吃醋的……” 叶谨之一听她提起过去,就有些头疼。 “柳夫人,以前的事,我已 经不记得。但根据你的说法,我们那时最多有了婚约,也就是说,你我们并未突破男女大防。 “而现在,你已经是柳夫人,我也有了我的妻儿。 “我们不该抓着过去不放……”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重新跟我在一起是吗!”冯芊芊的声音骤然拔高,脸上也有了几分怒色。 叶谨之没有否认她这个说法。 触及他那毫无爱意的眸光,冯芊芊心中的不甘更甚。 说他好骗吧。 她编造了这么多,他也不跟她好。 说他不好骗吧。 他居然被那个长相普通的农家女吃得死死的。 冯芊芊扫了眼他全身,秀丽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即便你不答应,这辈子,你也只能是我的。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无需跟你好说歹说。 “叶谨之,记住,是你逼我的。” 说完,她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根三寸长的香。 叶谨之看她默默点燃那根香,脸色微异。 “你要做什么……” 冯芊芊没有和他多说。 待香味蔓开后,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 渐渐的。 叶谨之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全身如火烧。源源不断的热火,从小腹蔓延至全身。 很快,他俊逸的脸上显了红。 慢慢 的。 他的呼吸不受控制,变得沉重、短促。 他两只拳头紧紧地握着,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热汗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流到下巴处,而后滴落在床上。 他强忍着体内的躁动,十分痛苦。 这时候。 冯芊芊靠近他,笑语盈盈。 “谨之,想要我吗?” 她在等他开口,等他主动。 然而,这人比她想的还要能忍。 普通人根本撑不过一盏茶,可他,硬生生地抗了大半个时辰。 她提前服了解药,可他没有。 看他蜷缩在床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冯芊芊气愤难当。 她抓着他的肩膀,冲他低吼。 “叶谨之,你看着我!我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你继续硬撑,会死的!” “跟我在一起,有这么难吗!” 叶谨之尚存着理智,拼尽全力推开她。 “不要碰我!” 冯芊芊被推开后,怒气蹭蹭往上冒。 “不让我碰,我偏要碰!” 她爬到床上,强行拉扯他衣裳。 过程中,叶谨之始终不屈从。 他迷迷糊糊地唤着。 “阿宝……阿宝……不,我不能对不起阿宝……” 听到他情动时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儿,冯芊芊的愤怒达到顶峰。 啪! 她狠狠地打了 他一巴掌。 “阿宝阿宝阿宝!我哪里比不上李宝娘! “叶谨之,你在装什么! “我冯芊芊哪里配不上你! “当初你一声不响地跟我解除婚约去了西境,让我沦为笑柄。你可曾有心呐! “我冯芊芊,绝不低嫁。 “是你,是你毁了我! “要不是被你退了婚……这都是你的错!” 她连着打了他好几巴掌,反倒将他打清醒了不少。 但,这清醒并未维持多久。 眼前女人的脸变化多端,他很想看清楚些。 但他能看清的,只有那双眼睛。 这双眼,不是她冯芊芊的,也不是阿宝的。 他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他被那双眼睛勾住,忽然紧紧地抱住了眼前人。 “别走……别丢下我……我错了,我会安分,我不跟他抢,求你别赶我走……” 他喉咙沙哑干涩,卑微地乞求着。 冯芊芊很清楚,这些话,绝对不是对她说的。 她只觉得讽刺。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叶谨之还怕被丢下吗。 冯芊芊勾了勾嘴角,很满意他的顺从。 “好,我不丢下你。谨之,你告诉我,你想要我吗?” 叶谨之眼神朦胧地看着她,喉结滚动。 “想……” “那我给你好不好?” 说着,她抬起下巴,往他唇上凑…… 第八百八十章 冯芊芊为难宝娘 两唇就要碰到的时候,叶谨之用力将人推开。 他像是受惊的兔子,反应甚大。 冯芊芊不晓得发生什么,就听到他抱着膝盖喃喃自语。 “不、不行!不可以!姐姐会生气,会生气的……不可以亲姐姐,姐姐会生气,姐姐生气就不要我了……” 冯芊芊再糊涂,也猜到他情动时把她错认成了谁。 姐姐? 哪个姐姐? 她压抑着情绪,耐着性子问。 “谨之,你说的姐姐,是谁?” 叶谨之意识不清,却还知道将人推开。 “别过来……别靠近我……我,我不能碰你……”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冯芊芊气愤不已。 她揪住他的领口,秀丽的巴掌脸染上些许狞然。 “叶谨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叶谨之被她这么一吼,迷蒙的眼神落在她脸上。 药劲上来,他再次控制不住地抱住她。 他将脑袋埋在她颈项间,声音沙哑又煎熬。 不知道抱着的是谁。 他只能遵从本心地喃喃。 “……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 即便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冯芊芊还是动了心。 她抬手抱住他的腰,眼中有泪花。 “谨之,我曾经……也是深爱你的啊。 “为什么要退婚呢。 “就算皇上将你调去西境,我也可以陪你吃苦的啊。 “我真的可以的。 “……我好恨你。” 她用力推开他,旋即 后退了好几步。 看着床榻上的男人,她脸色阴郁至极,且含着怨毒。 “所以……你去死吧。不是不想要我吗,那你就去死。 “就这么经脉逆行,爆血而亡吧。” 说完,她转过身,毫不留情地离开。 身后,床榻上的男人深受折磨,大汗淋漓。 汗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看到女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极力伸长胳膊,近乎绝望地抓着空气。 ”……不要走……别、别丢下我……“ 他抓着心口,痛得快要死去。 意识混乱之际,脑海中快速闪过凌乱的画面。 但,他一个都抓不住。 他看不清记忆中的人。 然后,脑海中那个女人,变成了他所熟悉的李宝娘。 他的妻子在等他。 还有他们的孩子…… 柳府。 冯芊芊回来后,看了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柳镇元,脑海中全都是叶谨之。 她不后悔。 既然她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 总好过,让她眼睁睁看着叶谨之和一个农家女逍遥快活。 想到李宝娘,冯芊芊才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被扰乱。 次日,她就让人打听了李宝娘的住处。 得知她被一个善心人救助,不仅有大宅子住,还有下人伺候,冯芊芊顿时愤懑不平。 一个农家女,本事还真不小! …… 李宝娘这几日休养得很好,身形也丰腴了不少。 唯一令她忧愁的,是迟迟没有相公的消息。 这 日,她正要出门打探,管家过来了。 “王夫人,外面有位夫人找您。您要见一面吗?” “是哪位夫人?” 李宝娘手扶着腰,一脸困惑。 她在皇城人生地不熟,可不认得什么夫人。 “来人自称柳夫人。” 啪! 李宝娘手里的茶杯摔了下去。 她激动不已,“柳夫人?就是那个害我相公失踪的柳夫人!” 那个女人,竟然还敢主动找来! 李宝娘当即就被气哭了。 冯芊芊过来时,见李宝娘眼睛红红的,漫不经心地揶揄了句。 “看来,你这几日都是在以泪洗面。” “把我相公还给我!”李宝娘气息微弱,毫无威慑力。 相比之下,冯芊芊即便不说狠话,光是坐在那儿,就在气场上压制住了对方。 她抬眼一瞥,眸中尽是不屑。 “你相公失踪,与我有关系吗? “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去官府状告我。 “知道我是谁吗?打听过我祖父是什么人吗? “你说我抢你相公,我现在的相公,当朝三品官员,难道不比你相公好?” 说着,她站起身,走近了李宝娘,抬手拍了拍她的脸。 “再看你自己,长得不堪入目,身材还没我好,我若真要跟你抢,你说,你相公会选择谁?” “我相公不是那种人!”李宝娘的眼泪往下掉,委屈又气愤。 冯芊芊嘴角一撇。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见到皇城美女 如云,偷偷抛下你这个黄脸婆了呢。” 被她这样挑衅欺负,李宝娘用言语反击。 “我怀着相公的孩子,他不会抛弃我的!相公喜欢我,他喜欢我的,他不喜欢别的女人!” 冯芊芊最看不过的,就是李宝娘那个肚子。 一想到这丑女人和叶谨之翻云覆雨,有了这个孽种,她便恨不得踹掉这个孩子。 不过,她面上并没有显露怒色。 见李宝娘如此信誓旦旦,她冷笑。 “喜欢算什么?他有说爱你吗?他有抱着你,一声声地唤着‘姐姐’,让你疼他吗?” 李宝娘脸色咯白。 “你……难道你就是相公口里的‘姐姐’!” 她不止一次听相公迷迷糊糊喊过。 她的相公,就这么喜欢柳夫人吗? 见李宝娘这么愚蠢,冯芊芊顺水推舟地承认。 “没错,他心里念着的人,就是我。 “要不是他失去记忆,要不是你趁虚而入,就你这样的,能入得了他的眼? “你相公不是失踪了,他是不要你了。 “所以,带着你肚子里的小野种,滚回岭城……” “啊啊啊!”李宝娘突然抱着头大喊。 很快,管家和婢女冲了进来。 冯芊芊站在一边,十分冷漠地看着。 李宝娘面色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眼泪哗哗。 “你走……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冯芊芊不怒反笑。 “王夫人,好好保重身子。” 婢 女扶着李宝娘,一脸焦急。 “王夫人,你别动怒,你可还怀着孩子呢。” 李宝娘抓着婢女,“相公……我要相公……相公不会抛下我和孩子的,他不会的对不对?” 婢女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连声附和。 “是是是。官府已经有线索了,找到你相公是迟早的,夫人,你先坐,别激动……” …… 皇宫。 得知冯芊芊跑去找李宝娘的麻烦,沐芷兮脸色微冷。 “加强守卫,不许外人打扰李氏,尤其是冯芊芊。” 翠柳直犯嘀咕,“娘娘,那冯芊芊能把李宝娘气成那样,估计嘴上没留情。” 沐芷兮淡淡地发问。 “之前让人盯着冯芊芊,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那冯芊芊行踪很诡异,白天几乎不出门。 “如果人真是她绑的,叶谨之刚失踪那会儿,她确实沉得住气,愣是没露出一点马脚。 “倒是三天前和昨晚,她在半夜里出府。 “但她警惕性很强,绕了一大圈,也不晓得钻进了哪条巷子。 “但我们已经确定了大致范围,现在正在逐一排查。 “这两日,应该会有结果。” 沐芷兮微微拧眉。 “过两日,岂不是除夕了。” “是的,娘娘。” 翠柳复又禀告道。 “娘娘,还有件事儿。 “暗卫说,冯芊芊今日让人去查安远侯府了,好像是在查叶谨之有没有什么姐姐。” 闻言,沐芷兮脸色骤变…… 第八百八十一章 画上的女人,是谁 沐芷兮正在和翠柳说话的时候,萧熠琰过来了。 他见翠柳忧心忡忡,便坐到沐芷兮身边询问。 “在说什么,一个两个的,表情这么严肃?” 沐芷兮浅浅一笑,“在说冯芊芊的事儿。” 说完,她摆了摆手,示意翠柳退下。 萧熠琰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 而后又握住她的手。 “这么凉?”他说着,将她的手放进自己衣襟内,用自己的体温帮她捂手。 “除夕宫宴的名册,你看过了吗?”沐芷兮说起正事儿,却见他心不在焉。 他对宫宴并不上心,提起了另一桩事。 “近日收到消息,南皇那边不同意凤珏的婚事,已经秘密派人前来作梗。 “年后,他们二人的婚礼,只怕要多费点心思。” “这事儿,凤珏应该知道吧?” 萧熠琰下巴微压,“应当是知晓的。” “你可知,凤珏手中可调派的人马有多少?” “他年少来北燕,行事低调谨慎,手下并没有多少人。 “不过,护卫在精不在多,他身边不乏武艺高强之人,更何况,南皇现在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让自己绝后。” 沐芷兮深表赞同,十分平静地提醒他。 “公主府,还是得多加防范。 “清雅可是你的皇妹,身为皇兄,多少上点心吧。” 萧熠琰捏了捏她的脸颊,笑 道。 “你这个皇嫂,倒是比我更关心她,怪不得那丫头跟你更亲近。” 沐芷兮有些不满地挡开他的手,出声抱怨。 “说话就说话,别乱动手,好好的一张脸,都被你捏大了。” 翠柳守在外面,听到殿内的皮闹声。 慢慢的,那声音就变了味儿。 她非常有经验,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招来两个宫人。 “吩咐下去,让厨房那边尽快备水,主子一会儿该叫水了。” “是。” 太阳落山后。 暖纱帐内。 床榻上。 沐芷兮全身疲软地趴在萧熠琰怀中,眼皮耷拉。 被褥下,她身上不着一物。 那斑斑驳驳的痕迹,几乎遍布她全身。 萧熠琰抱着她去浴池清洗时,她困意最浓。 温热的水拂过她余热未褪的身子,她紧拧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 “兮儿。” 听到唤声,她于半睡半醒中回应,“嗯?” “别对叶谨之太好,我会吃醋的。”男人嗓音深沉,却也夹杂着几分无奈。 “我没有……” “嗯,你没有。”他俯身亲吻她额头,眼神充满深情爱意。 …… 暗卫们的行动非常迅速,很快就锁定了囚禁叶谨之的院子。 但,等他们破门而入时,人早已不知所踪。 他们抓了院子里的管事婆子,那婆子一个劲儿地哆嗦。 “各位好汉,你们 到底找谁啊,这儿就我一个人,可没有窝藏什么逃犯……” 暗卫们细细检查了几间屋子。 很快,他们在其中一间屋子里发现了铁链。 管事婆子的脸色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在暗卫的逼问下,她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不交代,就得吃吃苦头。 管事婆子刚开始嘴硬,看到那些审讯刑拘后,吓得屁滚尿流。 “饶命啊官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就前段时间,有个女人借用我的院子,要我帮她看个人。 “把人送过来后,她也就来过两次。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起来看人,结果这人就不见了。 “估计是那女人叫了旁人,把那男人带去别处了。 “他们还给我留了一锭银子,应该就是这几日的报酬…… “官爷,我就是帮忙看人,可不敢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银子……对,银子在这儿,我还没用过……给你,都给你们……求你们放了我吧!” 找不到叶谨之,关着这管事婆子也没用。 是以,她交代清楚后,当天就获得了自由。 这边管事婆子被抓,另一边,冯芊芊就收到了消息。 她抿了抿唇,似笑非笑。 还好,她早有防备。 夜间。 冯芊芊在柳镇元的茶水里放了昏睡散。 他喝下后,倒头就睡, 雷打不动。 府中静悄悄的,除了守夜的下人,其他人都在酣睡。 柳府的一间暗室中。 关着一个面容俊美、却已然虚弱不堪的男人。 冯芊芊进来时,那人无力地睁开眼。 她当着他的面打开食盒,并将里面的饭菜摆了出来。 “谨之,你饿了一天了。来,尝尝这些,我亲手为你做的。” 她仿佛他的贤惠妻子,对他嘘寒问暖。 但,从始至终,叶谨之都不曾张口。 他不吃她送来的东西,也不开口跟她说话。 实际上,他的嗓子已经被冯芊芊毒哑。 冯芊芊看他这般作践自己,既心疼,又生气。 “你是在跟我闹绝食吗?你还想着逃跑,对吗?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柳府,而这间密室,除了我,谁都不会踏足。 “你一天不听话,我就一天不放你出去。 “你就算死在这儿,都没人给你收尸。” 她的语气越来越恶毒,脸上也尽是偏执。 叶谨之的眼中掀不起任何波澜,对她所说的置若罔闻。 冯芊芊将菜送到他嘴边,他紧抿着唇,依旧不肯吃。 如此往复,冯芊芊也恼了。 她将筷子摔在地上,碗也砸了。 看着床榻上无动于衷的男人,她咬着牙,恨恨道。 “你可真是不识好歹。自嫁进柳府,我从未下过厨。 “我为你做 这些,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摆出那副死样子给谁看! “叶谨之,我欠你的吗? “明明是你!是你欠我的!你招惹了我,拍拍屁股就走人,这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我要一辈子困着你,你生是我的人,死了,也只能是我的鬼!你想和李宝娘双宿双栖,没可能!” 说着,她拿起药碗,捏着他的下巴,强行给他灌下。 “咳咳……”叶谨之被喂了软筋散,奋力挣扎,还是有一部分流进了他的喉咙。 他全身都充满了抗拒,抗拒冯芊芊的触碰,厌恶她的眼神。 见他这么软硬不吃,冯芊芊气得浑身直发抖。 “你身体虚弱,这是专门给你熬的药!你不喝,难道真的想死吗!” 叶谨之抬手擦了擦嘴,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冯芊芊对他无可奈何,“好,你不怕死。你就不怕,你死了后,李宝娘母子没人照顾吗!” 叶谨之的眸中有片刻的不忍和不舍。 但,他依旧不肯屈服于冯芊芊。 他死了,总好过被这女人羞辱折磨。 “好啊,你连你的妻儿都不在乎了是吧,叶谨之,你再看看这幅画!这画上的女人。你可认得!” 随着画轴的展开,画上那副美人图便展现在叶谨之眼前。 见到画中人的那刻,他瞳孔皱缩,心也不可抑制地抽痛了一下…… 第八百八十二章 那位,是皇后娘娘 冯芊芊手里拿着画,眼里全都是叶谨之。 她观察着他的反应,在他眼中看到一纵而逝的痛色。 画中女子有着一张倾城绝美的脸庞,杨柳细腰身段婀娜。 她穿着素色的衣裙,衣摆的弧度,像是被风吹起。 鬓边一缕青丝拂动,增添了几分俏然。 单就那双清冷却勾人的眼睛,就令人移不开眼。 叶谨之盯着女子那双眼睛,回忆起,他于几日前看到过的那双。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痛得他呼吸不畅。 在强大的意志之下,他面上不显露任何情绪,冷漠地移开了目光。 冯芊芊原以为他的反应会很激烈。 是以,她不甘心地强迫他继续看。 “认得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个女人,你还记不记得!” 叶谨之不再看那幅画,而是看着眼前这个魔怔了的女人。 他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这眼神极大地刺激了冯芊芊,她将画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叶谨之,你别后悔!” 她离开后,暗室里,微弱的烛光下,男人盯着地上的画,双目无神。 画上的女子很美。 可他从来不会以貌取人。 他已经有了阿宝,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 他失踪了几日,不知道阿宝和孩子是否 平安。 叶谨之拖着病躯,昏昏入睡。 没想到,他这次竟梦到了画中的女人。 那女人冲他笑,美目灿若星辰。 他想要握住她的手,她却突然变了脸色。 看她的表情,好像很厌恶他。 他在梦中慌乱失措,跪在地上请求她的原谅,卑微地挽留她。 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个噩梦。 叶谨之醒来时,浑身大汗淋漓。 他的眼神渐渐聚焦,茫然地看着上方。 清醒后,他还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个梦。 那份求而不得的失落,如同在他心上栓了个大石头,拽着他的心,不断往下沉。 他沉重的呼吸声,渐渐平稳。 而后,他翻身下床,捡起了地上的画。 画上有冯芊芊的鞋印,弄脏了女人白净的脸庞。 他用自己的指腹,小心翼翼擦拭那污渍,却越擦越脏。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可笑。 旋即,猛地将画给撕了。 冯芊芊次日进来,看到被撕毁的画,眼神晦暗难明。 床上的人依旧和昨日一样不理她。 她将药碗放在一旁,装着不经意地提起。 “不喝药,身体怎么能好? “你这身体好不起来,怎么能参加除夕宫宴呢?” 听到宫宴二字,叶谨之没有多大反应。 他一 个平头老百姓,哪里有资格入宫赴宴。 即便可以,他也不愿去。 他只想离开这儿,去和他的妻儿团聚。 “昨日忘记同你说了,这画上的女人,乃是宫中的皇后娘娘。 “谨之,你毁了娘娘的画像,是对娘娘不敬啊。” 叶谨之的眼中拂过一抹错愕。 那女子,竟是当今皇后! 冯芊芊十分敏锐地,将他的微小反应尽收眼底。 “你好像很诧异。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 “要知道,你曾经也是位大将军。 “你曾借住在皇后娘娘外祖家,所以,你们应该很熟悉呢。” 她说这话,不过是在试探叶谨之。 但转念一想,他都已经失忆了,哪里还记得那些。 叶谨之低头看了眼那些画纸碎片。 对冯芊芊所说的,他一个字都不愿相信。 什么皇后娘娘,什么大将军,都与他无关。 他是王松。 他有自己的妻儿。 他只想过平安稳妥的日子。 见他的情绪渐趋平和,冯芊芊也有了笑容。 “谨之,喝药吧。喝了药,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闻言,叶谨之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 但,她又补充了一句。 “除了离开我。” 叶谨之立马下床,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干燥的桌面上写下几 个字。 ——要见阿宝 写完,他示意冯芊芊过来看。眼神中含着期待。 冯芊芊的眼底闪过一道杀意。 但在叶谨之面前,她装得十分得体。 “好啊。我可以让你见她。只要你喝了药,身体恢复了,我就让你见。” 她话音刚落,叶谨之就主动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将一整碗药喝得一干二净。 喝完了,他将碗倒扣,展示给冯芊芊看。 冯芊芊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但,一想到他这么配合,都是为了李宝娘,顿时就恨得直咬牙。 她看着叶谨之那张俊逸的脸,想起曾经意气风发、肆意潇洒的他,甚是怀念。 来日方长,她迟早能驯服他。 这次,是她和叶谨之最和谐的一次见面。 到了晚上,他也把药乖乖喝了。 甚至,冯芊芊亲自送来的饭菜,他也吃了不少。 他越是这样,越证明,他想见李宝娘的急切。 是以,冯芊芊的心里并不痛快。 她本以为,皇后娘娘就是他心里那个女人。 可这一番试探下来,他根本就没什么感觉。 眼下,她最大的阻碍,还是李宝娘。 毕竟,那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 冯芊芊脸色阴沉。 她只想拔除李宝娘这根刺。 任何法子,只要能减弱叶谨 之对李宝娘的爱意,她都要试试。 …… 明日就是除夕宫宴。 身为皇后,沐芷兮多多少少得管点事儿。 这次宫宴,会邀请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家眷。 一年当中,就属这除夕宴的人数最多。 人一多,事儿就多。 她让翠柳搜罗了众人的忌口,整理好后,送到了御膳房。 除此之外,宫宴上少不了歌舞。 那些舞。之前就由她亲自筛选过,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余下的,就是一些临时助兴的小节目。 她忙完后,才想起询问叶谨之的事。 翠柳如实禀告。 “回娘娘,冯芊芊已经好几日没有出门了,叶谨之也不知所踪。 “据暗卫们所说,那管事婆子一问三不知,但能肯定,确实是冯芊芊绑了叶谨之。” 沐芷兮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册子,“柳府搜过了吗。” “官府之前就得了允许搜过,并未发现可疑。” 沐芷兮脸色格外认真。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之前人被囚在外头,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娘娘,我这就让人去搜查。” 沐芷兮的手指在桌上轻点了几下,“必要时,可以直接对逼问冯芊芊。另外,李宝娘那边,让人多费点心。” “是。” 第八百八十三章 除夕宫宴,南国杀手 翠柳将沐芷兮的吩咐转告给暗卫。 暗卫们得令,计划在明天进柳府搜查。 只因明日将举行除夕宫宴,届时,柳镇元夫妻二人会入宫。 府中没有主子在,他们动起手来也方便些。 次日。 宫中除夕宴。 文武百官、皇室宗亲,皆在受邀人群中。 整个北燕都在过除夕,大街小巷爆竹声不断。 家家户户贴上了对联,还在门楣上挂了辟邪之物。 寻常百姓家已是如此热闹,更不要说是宫中。 早在除夕前几日,宫里就已经开始张灯结彩。 各宫各殿都悬挂着大红灯笼,树上也被绑了红绸带。 整个一眼望去,红红的,喜气洋洋。 宫宴正式开始前,大殿内已经座无虚席。 高位上,萧熠琰一袭龙袍,做工精致,熨烫平整,几乎看不到褶皱。 沐芷兮坐在他旁边,举手投足间,端庄大方,优雅迷人。 他们夫妻俩往那儿一坐,顿时叫下面一众人自惭形秽。 阳光正好,落在席间,增添几许暖意。 然而,侍立在冯芊芊身后的叶谨之,只感觉到了透心的凉。 他本以为,今日能够见到阿宝。 没成想,竟还是被冯芊芊诓骗到了宫中。 他不满冯芊芊出尔反尔的安排,但,为了见到阿宝,他只能顺 着她的意。 此次宫宴,皇上特别恩准,每户可带一位随从。 是以,冯芊芊早早就让叶谨之扮成随从,还请人为他稍作易容。 她想在最后试探试探,叶谨之心里的人,是否是皇后娘娘。 哪怕,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暂时忘掉李宝娘,也是好的。 输给皇后娘娘这样的女子,她心服口服。 但,输给李宝娘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农家妇,她死都不会甘心。 宴会上的座位安排是前后座,而非并排座。 文武百官坐在前面,家眷们则坐在他们的后面。 随从则在家眷位置的后头。 宴会上正进行着歌舞。 是以,冯芊芊压低声音和叶谨之说什么,柳镇元和周围的人都不会听见。 “你往那边瞧,那位就是皇后娘娘。” 今日是除夕,叶谨之满心念着李宝娘母子,入了宫门后,就一直低着头。 当他抬眼往高位上瞧时,正好见到皇后娘娘和身边人谈话的模样。 她在笑。 浅浅的笑容,贝齿微露。 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却叫他心头一暖。 今日,她与画上不同。 她穿着艳丽的绛红色宫装。 那颜色,衬得她如一朵绽放在凛冬的牡丹。 此乃真绝色。 她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酒。 旋即,她身边 的男人拂开她耳边碎发,倾身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听完后,脸上浮现生动的笑容,美丽的眉眼间,染上了淡淡媚色。 眼前人,不是画中人,而是真实的、活灵活现的。 她比画上的还要美丽,如绽放在雪山高处的凌霄花,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只是…… 他为何会感觉到心口痛呢? 叶谨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位置,眼神茫然。 他收回目光后,心口的疼,使他的瞳孔一点点缩紧。 顷刻间,一滴灼热滚烫的眼泪,直接“砸”到了他手背上。 他不可置信地放大了瞳孔,看着手背上那滴成形的泪,又偷偷看了眼高位上的女人。 冯芊芊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他。 看到他眼眶泛红,心也颤动了一下。 是她看错了吗? 他竟会这般失态? 这时,歌舞停了。 萧熠琰举起酒杯,邀众臣共饮。 “今日除夕佳宴,诸卿家无需拘礼,美酒佳肴,尽情享用。” 百官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落杯后,下一支舞继续。 领舞的宫女身段窈窕,几个动作,将柔软的身体伸展到极致,看得人不断叫好。 萧熠琰喝了几口酒,便抬头看了眼那些献舞的宫女。 沐芷兮见他貌似看得津津有味,脸上 带着似有若无的笑,问。 “皇上,好看吗?” 萧熠琰的表情十分认真。 “这舞的编排有点意思。”就跟排兵布阵似的。 沐芷兮嘴角微微上扬,言语间夹杂着淡淡嘲讽。 “看花眼了,是吧?” 闻言,萧熠琰的求生欲蹭蹭往上涨。 他立刻收回视线,笑道。 “我就是看看这编舞,你还吃起醋来了?” “谁信你。” “真的。她们站得远,我也看不清什么。说起来,这位置是你安排的吧,故意的,嗯?” 他上手捏了把她的腰。 沐芷兮一脸坦荡。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萧清雅看着恩爱如常的皇兄皇嫂,心里一阵羡慕。 以后,她和凤珏也会这样恩爱的吧。 想到凤珏,萧清雅两只手托着脸,人在这儿,心早已跑到了宫外。 他答应今晚会陪她守夜的。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 宫内宫外都在热热闹闹过除夕。 然而。 远在城郊的空地上,一片杀气腾腾。 鲜血染红了石砾,也浇红了枯草。 凤珏一袭青衫,衣面上全都是淋漓鲜血。 这些血,大多数是对方的。 原本,围攻他的有一百多号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现在,这一百多人,只剩下三十多个。 “太子殿下,皇上有令。不择手段,也要带您回南国。还请您不要叫我等难做。” 凤珏看着那个为首的男人。 光听他的声音,就能辨认出。 此人就是他父亲身边的第一剑客——烈岩。 凤珏自嘲地笑了笑。 “父皇竟派你来南国,如此说来,他倒是很看重我这个儿子。” 烈岩抱着重剑,身上透着股杀伐之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子殿下,皇上所做的一切,何尝不是在为你铺路呢。 “他已经不计较你背叛他,将飞花令献给燕皇一事。 “只要你回南国,你还是尊贵的皇太子……” 凤珏冷笑。 “那就请你转告他,原本,他还有个儿子。现在,一个都没了。” 烈岩两眼微眯。 “殿下请三思。您永远是皇上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他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凤珏又击杀了一个高手。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染了鲜血,更显妖孽。 只见他用睥睨一切的目光扫视,语气狂傲。 “我与人有约,你们有多少人,一起上。” 烈岩却摆了摆手,示意剩下的其他人后退。 “您的剑法是我教的,确定,要闹到这个份上吗。” 凤珏眼神骤冷。 “动手吧。” 烈岩抽剑出鞘,眼中拂过一抹阴险之色…… 第八百八十四章 上官雨兰出 烈岩一手握着剑鞘,将其丢给了身后的人。 紧接着,他脚踏飞燕一般,一眨眼功夫,就闪身到了凤珏身后。 凤珏早有防备。 在烈岩从后袭击他的同时,将剑锋一转,反手一推。 两把剑交锋,擦出火花。 烈岩眼神炯然,主动后撤一步。 趁着凤珏因为前冲惯性还未稳住,他又转而攻击他下盘。 剑刃锋利,见血封喉。 烈岩的剑法,放眼整个南国,都无人能及。 凤珏年少时受他的指教颇多,所有的弱点,都一一暴露在对方眼前。 不同于之前那些人。 烈岩招招凶狠,根本不担心会伤到凤珏。 凤珏闪避得快,整个人往后一仰,鞋底和地面摩擦,带出一条长长的痕。 唰—— 剑光忽然在他面前闪过。 他已经看准了烈岩的命门。 正要使出全力攻击。 烈岩眼底闪着阴险,另一只手向他面前抛洒。 呼—— 顺着风,白色的粉末落入凤珏的眼。 砰! 烈岩趁机出掌。 “主子!”凤珏的护卫正在和其他人搏斗,见此一幕,脸色大惊。 烈岩竟然算计了主子! 凤珏的眼睛完全看不见。 他周身散发着慑人的冷意。 烈岩作为获胜的一方,并 未“赶尽杀绝”。 “太子殿下,你输了。一个瞎子,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 “卑鄙!”护卫立即冲到凤珏身边保护。 烈岩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他将剑收入剑鞘,粗声粗气地道。 “兵不厌诈。殿下承让了。” 说完,他示意其他人,“准备准备,马上带太子殿下回南国。” “遵命!” 凤珏紧紧地握着剑柄,脸色冷锐。 “还没完。” 烈岩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大笑了几声。 “殿下还想跟我接着战?就您这种情况,我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啊。 “而且,我也并不想欺负一个‘瞎子’。” “你说谁是瞎子!烈岩,你好大的胆子!”护卫打抱不平,只恨自己剑术不精,没法和烈岩相抗衡。 烈岩眯了眯眼,目光多了几分危险之意。 “若是殿下早早配合,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还望殿下海涵。” 毕竟,这可是太子殿下,他未来的主子。 凤珏心如明镜。 若没有他那位父皇的首肯,烈岩不会用这么卑劣又伤身的法子。 他扬唇冷笑。 “我与南皇,再无干系。当不起你这声太子殿下。” 烈岩眼神微暗。 “殿下,这可由不 得您。” 说着,他们就要对凤珏动手。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另一批人。 烈岩等人瞬间警觉起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没听到他说的吗。 “滚回去告诉你们南皇,凤珏不稀罕当什么太子。 “他想要儿子继承皇位,就去跟别的女人生,别来祸害我生的!” 凤珏眉头微皱。 这声音…… 烈岩见到来人,不可思议地愣了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朝那人拱手行礼。 “烈岩见过夫人。” 上官雨兰带着人,将烈岩他们团团围住。 她瞥向那被暗算伤了眼的凤珏,不疾不徐地走到他前方,帮他挡住烈岩的视线。 上官雨兰的出现,不仅令凤珏诧异,也在烈岩心中激起了波澜。 年轻时的悸动,仿佛都历历在目。 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那双眼睛,一如往昔,冷漠疏离,却又勾得人忍不住靠近,想要打破这份死寂。 烈岩压抑着激荡的情绪,恭声道。 “夫人,皇上找了您很多年。此次,您若是能和属下一起回……” “回?”上官雨兰听到这个字,冷嘲。 “烈岩,你年纪大了,记性也衰退 了么。 “我与那位,早已和离。 “我亲手丢的东西,绝无再捡起的可能。” 见她这般不念旧情,烈岩的心情有些复杂。 既失落,又有些庆幸。 “夫人,皇上当年并非有意伤您。 “与您和离后,他一直很懊悔,否则也不会答应殿下来北燕寻您。 “他是真心想跟您重修旧好的。 “如今宫中后位空缺,正是他对您的期许。” 听到这番话,上官雨兰毫无半点感动,反而觉得很可笑。 “和离后就后悔了? “你是觉得时间已久,我不会再追究,还是觉得我很好欺哄? “当年与我和离后,他新迎了不少美人入府,夜夜笙歌。 “说起来,要不是那时毫无节制,也不至于伤了根本,子嗣单薄。 “再说阿珏来北燕一事,当真只是为了寻我吗? “我不说,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雨兰面无表情,所说的话却是咄咄逼人,气势甚足。 见此,烈岩也清楚,多说无益。 他撇开这个话题,目光重新覆上厉色。 “既然夫人不想回南国,就请您不要阻拦我们办事。 “属下奉皇命,带殿下回国,夫人,行个方便。 “今日是除夕,兵戎相见,不是 什么好兆头。” 上官雨兰并没有让开。 她神色冷冷的,扫了眼周围那些人。 “你弄伤了我的儿子,当着我的面带他走,还要我行方便?可能么。 “别说今日是除夕,就算是大年初一,我也得让你见见血!” 说完,她一声令下,手底下那些护卫齐上阵。 与此同时,她吩咐凤珏身边的护卫。 “马车就在那边,先把你家主子弄上去,车夫会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夫人,多谢。”护卫诚心道谢,万分感动。 凤珏没有说一个谢字,只问了句“为什么”。 上官雨兰目光一怔,旋即又化为欣然。 “能为什么?你要不是我生的,我才懒得管你死活。没用的东西,赶紧滚。” 他经常被上官雨兰贬低责骂。 唯有这回,并不觉得刺耳。 上官雨兰带着人殿后,拖住烈岩他们。 凤珏上了马车后,马车夫立即扬鞭。 他一路把人送到了上官府,心有余悸。 其他人家都在热热闹闹地过除夕,唯有上官府,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府上完全看不出一点年味儿。 “大哥!”上官珏忽然出现在长廊上,身披银白色大麾,脸色苍白如纸,却有说不出的喜悦。 第八百八十五章 活不过开春 “大哥,你是回来跟我们一起过除夕的吗!” 上官珏一口气说完,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他担心大哥因此而嫌弃他,立马强忍着不适解释。 “大哥……我身体好多了……我,我不是病秧子……” 凤珏的眼睛还没好,只能听到上官珏的声音。 他并不想在上官府多待,转身吩咐护卫。 “去备马车。” “大哥,为什么要备马车……咳咳咳……” “公子,您别激动。”小厮在一旁帮他顺气,言语间尽是担忧。 上官珏管不了那么多,冒着严寒走向凤珏。 “大哥,留下吧……今日是除夕,往年都是我和母亲,今年……咳咳……今年你若能……咳咳咳……” 小厮看不过去,恭敬地劝说。 “公子,您少说些话吧,大夫说了。您需要静养,不宜大喜大悲。” “大哥……”上官珏推开小厮,想要靠近凤珏。 但很快,他就发现凤珏的不对劲。 “大哥,你的眼睛……” 凤珏不想和上官珏纠缠。 他身边的护卫帮忙解释。 “我家主子遭小人暗算,伤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咳咳咳……”上官珏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咳嗽。 凤珏眉心微拧。听到他的咳嗽声,心绪莫名烦躁。 “去备马车。”他再次吩咐护卫。 但是,上官珏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走。 “大哥,你既伤了眼睛,更应该留下来了。 “府中有很多 懂医术的仆人,让他们给你看看吧……” 凤珏的心里并不好受。 他这个弟弟,自出生起就多灾多病。 那些懂医术的仆人,都是母亲为他安排的。 上官珏的人,他并不想用。 可他这眼睛,必须尽快治疗。 上官珏心细如针,又格外敏感。 他很快就察觉到凤珏介意什么,立马补充了句。 “大哥,好些,好些人,我都没用过的……或者,我这就让人给你请大夫……” 小厮在旁边轻声提醒。 “公子,今日是除夕,医馆都关门了,大夫……怕是不好请啊。” 上官珏一脸担忧,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全身上下充斥着不安。 “那怎么办,大哥的眼睛……” “无需你操心。”凤珏冷冷地开口,打断他的话。 上官珏的脸色微青,“大哥,我……咳咳咳……” 他这次咳得比较严重,帕子上都是血。 小厮吓得赶紧喊人。 “快!快去给公子拿药!” 凤珏听到那些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循着来时的路,想要往外走。 上官珏看到他转身,焦急不已。 “大哥……别走……” 小厮看到凤珏这般冷酷无情地丢下他们公子,心疼公子的同时,又有些恼恨。 “大公子,我们公子现在病得厉害,您就可怜可怜他,顺着他点吧!” 小厮跑到前面,拦住了凤珏。 凤珏冷冷一笑,讥讽意味十足。 “在你们看来,所有人都 要顺着他,是么。” “大公子,求您了,留下吧!”小厮看着咳血不止的公子,眼眶湿润。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不再求凤珏,而是飞奔到后院。 护卫担心自家主子的眼睛,顾不得其他,立刻去备马车。 两人来到上官府外。 马车还没来,上官珏身边的小厮倒是跑出来了。 他一路飞奔,跑得气喘吁吁。 “这些……这些都是公子的信……写给……写给您的……” 护卫接过那些心,得了凤珏的允准,打开来,念给他听。 信是从上官珏幼年时开始写起,断断续续的有很多。 护卫随手挑了其中几封,念道。 “……大哥,娘说,你的剑术可厉害了,我也想像你一样厉害。可是我身体太差了……” “今天隔壁的虎子欺负我,说我是药罐子、病秧子,因为我,娘才会跟爹分开。” “我用弹弓打了虎子,虎子的哥哥来了,把我推进了池塘里,还用蛇吓我……大哥,你这么厉害,要是你在,他们肯定不敢欺负我。” “大哥,我看到娘哭了,娘身边的姑姑说,今天是你的生辰,娘给你煮了长寿面……” “他们都说战王是北燕的英雄,我觉得你也是英雄……” 信念到一半,马车也到了。 护卫不确定要不要接着往下念,试探着请示凤珏。 那小厮眼神格外悲伤。 “大公子,实话跟您说吧,我家公子可能活不 过来年开春了……” 闻言,凤珏身体一怔。 …… 皇宫内。 宫宴的热闹还在继续。 沐芷兮喝了几杯酒,有些不胜酒力。 萧熠琰往她嘴里塞了颗解酒药。 “这么多人看着,还敢贪杯,就不怕酒后失态?” 他的责备也是轻飘飘的,于她而言,没有半点威慑力。 她确实有些上头,不顾大庭广众之下,挽住了萧熠琰的胳膊,将脑袋倚靠在他肩头。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看歌舞。 却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帝后那边的情况。 不过,他们也不敢多看。 触及皇帝那凌厉警告的眼神,一个个的,赶紧移开目光。 席间,柳镇元也多喝了几杯。 冯芊芊却只是看向她身后的叶谨之,根本不关心自己相公。 叶谨之低着头,神色难辨。 忽然想到,这是在大殿之上。 他这个时候冲出去揭发冯芊芊的罪行,就能获救了。 是以,趁着冯芊芊转头去,他像道离弦的箭一般,跑到了前面。 其他人都有些懵。 冯芊芊脸色一惊。 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立即跟着出去。 忽然有个随从冒出,其他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冯芊芊压低声音,在叶谨之耳边威胁道。 “你的妻儿在我手上,不想她们出事,就给我回去!” 叶谨之的嗓子被药哑,说不出话,只能冲人比划。 听到冯芊芊所说的话后,他犹豫了片刻。 但,他还是 没有乖乖后退。 “这是怎么回事。”高位上,萧熠琰冷眸微沉。 冯芊芊赶紧福身行礼。 “皇上息怒,府上小厮殿前失仪,回去定当好好责罚。” 她边说边拉扯叶谨之。 这时,柳镇元才反应过来。 他站起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跤。 “皇上息怒,臣有罪!” 沐芷兮看向了柳府的小厮。 “这人忽然冲出来,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冯芊芊心口一窒,“皇后娘娘,此人……此人有幸入宫,过于激动……” 沐芷兮莞尔笑笑。 “既是殿前失仪,本该论罪处。但今日是除夕,想必皇上也不会与之计较的。” 砰! 叶谨之突然抄起附近矮几上的酒壶,引起骚动。 他两只手努力比划着,想要和皇上说明情况。 那眼神里的急迫,心里的焦躁,都难以言喻。 “此人……是个哑巴?”沐芷兮察觉出不对劲,凌厉的目光扫向冯芊芊。 冯芊芊强装镇定。 “回娘娘,是的。” 沐芷兮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异。 “他像是有话说。来人,给他那纸笔。” 冯芊芊脸色煞白。 她立即出声拦阻。 “娘娘。使不得,别让他扰了兴致!” 沐芷兮不吃这套,笑道。 “本宫现在就挺有兴致的,想听听你府上的随从,能说出什么吉祥话来。” 冯芊芊着急不已,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她只能盯着叶谨之,用眼神警告他…… 第八百八十六章 冯芊芊被抓 不管冯芊芊如何挤眉弄眼,叶谨之始终不为所动。 他快速接过纸笔,蘸了墨汁后,立即书写。 萧熠琰看了眼身边的沐芷兮,见她神情紧绷,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很快。 叶谨之写好了。 他用手比划着,示意宫人将纸交给高位者。 沐芷兮就坐在萧熠琰旁边。 是以,她也算是第一个看到纸上内容的。 字迹有些凌乱,可见其人内心之焦急。 ——草民王松,被柳夫人所囚,其利用草民妻儿,逼迫草民委身,求皇上做主。 沐芷兮之前就听说了。 叶谨之现在所用的身份,就是岭城人士王松。 沐芷兮多看了叶谨之几眼。 他现在的面貌,应该是做了调整。 紧接着,她又去看叶谨之旁边的冯芊芊。 此女还真是胆大包天。 见皇后盯着自己,冯芊芊心里有些慌乱。 她要是知道叶谨之能做出这种事,定然不会带他入宫! 柳镇元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何事。 但,他也看得出,自己的夫人和这个小厮之间,不太寻常。 好好的除夕宫宴,因为一个小厮,扫了兴。 众人兴致缺缺,都很困惑。 高位上。 萧熠琰已经知晓柳府小厮的身份。 他冷呵了声,眼中携着寒意,周遭气温骤降。 老天还真是惯会捉弄人。 就算失了忆,叶谨之还能出现在他面前。 他 那冰冷至极的目光投向冯芊芊。 要不是这女人,叶谨之一家早就离开皇城。 把人囚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带着人入宫赴宴。 她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柳镇元。你这位夫人可真是好本事!” 龙颜大怒,殿内鸦雀无声。 柳镇元到现在都是懵的。 “皇上,臣不知……” 萧熠琰早料到柳镇元不知,也就懒得盘问。 他将那张纸拍在食案上,言辞冷厉威严。 “只听说过纨绔子弟强抢民女,倒是头一回听说,嫁为人妇者,霸占他人夫婿。 “冯氏,你可知罪!” 咚! 柳镇元喝了酒。本就站立不稳。 一听这罪名,膝盖发软,当即跪在了地上。 周遭人纷纷投来质疑、同情、奚落的目光。 冯芊芊全身僵硬,两手紧握。 她一脸幽怨地看向叶谨之,旋即,她朝高位上的帝后辩解。 “臣妇不知此人污蔑于我,是何居心,臣妇是清白无辜的。求皇上明察秋毫!” 萧熠琰根本不想让叶谨之多待。 他冷声命令。 “查案是官府的事,今日既闹到朕面前,便全权交由大理寺。 “来人,将冯氏和王松带下去!” 大理寺卿沈瑜行动不便,吩咐身边随从,安排审讯事宜。 随从不禁同情起自家大人。 好好的除夕,本该与家人团聚守岁,居然还要费心 这事儿。 殊不知。 沈瑜早已家破人亡,中秋和除夕,也只有他孤身一人。 是以,比起冷清清的宅子,他更愿意在大理寺过除夕。 反正有人陪他。 他犀利的目光扫过冯芊芊,带着狩猎者的玩味兴致。 冯芊芊对沈瑜此人早有耳闻,知他审讯手段残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皇上,臣妇冤枉!” 进了大理寺,她起码得脱一层皮。 即便保住了性命,名声也毁了。 思及此,冯芊芊来不及思索,立马跪在地上喊冤辩屈。 “皇上,臣妾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根本就不认得什么王松。 “他一定是处心积虑地接近臣妇。 “臣妇是冤枉的!” 萧熠琰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的“冤屈”。 他只是不想让叶谨之继续待在这儿。 他能忍着不杀叶谨之,是因他现在失忆了。 若是叶谨之想起了什么,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继续忍着。 丽妃那个女人害死他生母。 如今,丽妃的儿子还企图跟他抢媳妇儿。 真当他没脾气的么! “拖下去!”萧熠琰冷峻自持的脸上已有怒色。 侍卫不敢再耽搁,管她冤不冤枉,先把人拖出去再说。 柳镇元心疼夫人,又不敢跟皇上叫板。 到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冯芊芊被带走。 但他深信,自己的夫人是清白的。 萧清雅见冯芊 芊倒大霉,心里一阵痛快,就差拍手叫好了。 没想到,那女人嫁给柳镇元后,居然还这么不安分。 那个什么王松,长得也不如柳镇元嘛。 也不知道看上他哪点了。 一番比较下,萧清雅还是觉得凤珏最好。 她已经等不及结束宫宴,飞去见他了。 谁料,她今日运气不错。 冯芊芊闹了这么一出后不久,萧熠琰便带着沐芷兮离席了。 借口是,不胜酒力。 帝后离席,也就表示这宴会不必继续,各人可以自行离宫。 当然,继续留下喝酒、观赏歌舞,也行。 如果是寻常宫宴,朝臣们还会多待会儿。 但今日是除夕,家家户户都等着团圆。 跑得最快的,当属萧清雅。 “回府!”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 平日里热闹的街市,今日十分冷清。 除了街头巷尾相约放炮竹的孩童,几乎看不到大人的身影。 萧清雅坐在马车里,闻到了几户人家飘出的菜香味,忽然就有些饿了。 她在宫宴上特意留着肚子,就是为了跟凤珏一起吃团圆饭。 为了这顿饭,她早早地就让府中下人准备着。 可当她兴致盎然地回府后,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凤珏。 婢女心疼自家公主眼巴巴地等,轻声道。 “公主,都这么晚了,这人怕是不会……” “他不会失约的。”萧清雅甚是肯 定地打断婢女,而后,面上浮现担忧之色。 肯定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人来不来倒是其次,她就担心他遭遇什么不测。 厨房早就做好了晚膳。 饭菜一盘盘地摆上桌后,香飘满屋。 萧清雅明明很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坐在桌边,两只手拖着下巴。 外面的爆竹声不断,吵得她心烦意乱。 夜幕四合,萧清雅坐立难安。 她时而在屋内徘徊,时而去院子里坐着等,时而又跑到大门外,眼巴巴地瞅着街道,翘首以盼。 结果,没等到凤珏,反而等来了柳镇元。 柳镇元为了冯芊芊一事而来,求萧清雅帮忙,去皇上那边说说情。 萧清雅现在正烦着,一听这事儿,当即和柳镇元翻脸。 “冯芊芊犯了事,就该伏法,你求本公主有什么用! “滚一边儿去,本公主看到你就眼睛发胀!” 柳镇元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大。 她之前明明还很喜欢他来着。 “公主,你不愿帮我,是还在记恨我吗?但我夫人是无辜的……” 他这个说法,直接把萧清雅气炸了。 “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你再多说一句,本公主把你当炮仗放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朗笑。 “公主的火气这样大么。” 萧清雅蓦然转头。 瞧见一身锦袍、长身玉立的男人,眼眶顿时就红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 柳镇元的威胁 萧清雅顾不得其他,当即冲进凤珏的怀中。 “你怎么才来啊!” 她紧紧地抱着他,嗓音夹杂着鼻音。 在她抱紧自己时,凤珏也伸手回抱住她。 大.大的手掌轻拍她后背。 “是臣的错,让公主久等了。” 护卫看着眼前的主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主子伤了眼睛,勉强清了毒,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公主府。 在他看来,主子根本没错。 说起来,在清雅公主面前,主子好像一直在认错。 难道女人都吃这套? 思忖间,护卫赶紧拿册子记下来。 紧绷的弦放松下来后,萧清雅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对着凤珏一通捶。 “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这么晚了都不见人影,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被人劫了呢……呜呜呜……吓死我了……” 凤珏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免得她日后天天担心。 是以,就当自己误了时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他的公主发泄。 柳镇元见到凤珏,踟蹰不前。 眼看着两人在那儿打情骂俏,他甚觉意外。 清雅公主明明喜欢他这张脸,为何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上凤珏? 难道公主是这般见异思迁吗? 纵然心里还 有很多疑问。 一想到自己的夫人还在大理寺受审讯,他便等不及要求助萧清雅和凤珏。 “公主,人命关天,还望公主能够施以援手。下官定当铭感于心,日后报答。” 凤珏出现后,他对萧清雅不敢再有半分越矩。 萧清雅擦了擦眼泪,不想搭理柳镇元。 她轻扯了一下凤珏的衣角,声音又憨又软。 “本公主都饿了,快进去用膳。” 凤珏微笑着点头,顺带揉了揉她的头顶。 “公子。”柳镇元立即叫住凤珏,生怕连他也不帮自己。 凤珏这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转而温声对萧清雅道。 “公主先进去,臣与故人说几句话。” 萧清雅斜看了一眼柳镇元,不太放心他和凤珏独处。 凤珏看出她心中所想,嘴角上扬起一弯弧度。 “公主,还怕臣吃亏?” “我不想让你和他说话。”萧清雅对柳镇元的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面对这公主的态度变化,柳镇元一时间无法适应。 都说清雅公主痴缠他。 可现在,她的目光实在称不上友好。 就好像看到了路边的鸟屎似的。 原来,他对公主的拒绝,竟将她伤得如此深。 柳镇元满脑子想 的都是什么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突然被凤珏猛的护卫踹了一脚。 那护卫得了凤珏的指示,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直击柳镇元的胸口。 他当即受了内伤,腥味上涌,吐出一口淤血来。 不等他会问被踹缘由,眼前笼罩下大片阴影,极富压迫感。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柳镇元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个头一般高,却有种仰视之感。 “我……我谨记您的话,一直没有主动出现在公主面前,可今日……今日实在是无奈之举,芊芊她……” 凤珏的目光中冷意沉沉,“她若是清白无辜,大理寺自然不会为难她,你怕什么。” “我是怕沈瑜那个酷吏,他审讯的手段……我怕芊芊被他屈打成招!” 身为丈夫,没法保护自己的妻子,这令柳镇元十分挫败。 人落到沈瑜手里,他简直是提心吊胆。 凤珏今夜。 先是差点被烈岩弄瞎了双眼。 后又得知亲弟弟命不久矣。 原本他就心情不佳,只在萧清雅面前克制。 面对其他人,自然无需再忍。 他目光冷淡地剔了眼柳镇元,缓缓开口。 “冯芊芊在你眼皮子底下囚了个男人,事情闹到了除夕 宫宴上,可谓是人尽皆知。 “你现在为她自处奔波求情,胸襟如此宽广,确实令人佩服。 “但你不该将清雅公主牵扯进来。 “你也该庆幸,公主没有点头。 “否则,不等大理寺那边审出结果,我今晚就要冯芊芊的命……” 柳镇元顿觉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直视凤珏那携着杀意的双眸。 “公子,这些年,我帮您做事,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个平安稳妥。 “只要您能帮我救出芊芊,我立即向皇上请辞,调离皇城,永不出现在您和公主面前。” 凤珏嘲讽道。 “你是觉得,你的存在,会让公主念念不忘么。” 柳镇元自以为如此。 他顺着凤珏的意思,进一步威胁。 “公子若是不答应我,那我也无法继续履行承诺。 “清雅公主姿容清丽,臣早就倾心公主。 “若非您不让我与公主接触,我们早已……” 他还未说完,周围的寒意越来越浓。 即便不抬头看,也能猜到凤珏的脸色有多冷。 一旁的护卫都替柳镇元捏了把汗。 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主子要是不想留他,直接一刀咔嚓了,轮得到他在 这儿讲条件? 还敢威胁主子,家里没称,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吗。 “我只想救自己的夫人……”柳镇元垂着双眼,看着恭顺,态度却有些小小的强硬。 凤珏狭长的双眸中,泛着冷冽的光。 “威胁我?柳镇元,你本事见长啊。” 说着,他往前一步,缩短了二人之间的站位距离, 对方气势太强,柳镇元下意识地要后退。 但,他不甘示弱,硬着头皮撑在原地。 “你可以试试。但我把话放在这儿。 “今日是除夕,不同你计较。 “但你这张嘴,着实不太会说话。” 凤珏转而吩咐护卫。 “天黑路滑,送柳大人回府。另外,柳夫人用剩下的药,丢了怪可惜,也让柳大人尝尝。” 自家主子的意思,护卫默契地领会。 是以,他几乎是一路将柳镇元押送回府的。 冯芊芊用药毒哑了王松的嗓子,护卫也照样用药,弄哑了柳镇元。 说是有解药。 但今日除夕,医馆早就关门。 柳镇元没想到凤珏会这般无情,对他心生恨意。 而此时,凤珏正在陪萧清雅守岁,根本不会去在意姓柳的。 家家户户都在过除夕,大理寺审讯房内,烛火正旺…… 第八百八十八章 冯老求情,宫门下跪 冯芊芊对大理寺的酷刑早有耳闻,身临其境,越发毛骨悚然。 她看着轮椅上的沈瑜,脸上流露出少许慌乱。 “沈大人,我祖父……” 一听这话头,沈瑜压根不吃这套。 “无需夫人赘述。本官对冯老崇敬有加,他的事迹,本官可能比你都熟。 “看在冯老的份上,本官尽量让夫人少受些苦。 “但具体是多少,得看夫人配合得如何。” 没法贿赂沈瑜,冯芊芊的硬脾气就上来了。 她抬起下巴,语气甚坚定。 “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来就不认得王松,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混进柳府。 “今日之事,我是被他所害。” 她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沈瑜面前。 但紧接着,沈瑜一摆手,她就被绑上了刑床。 后背那陌生的触感,以及拿着刑具靠近的狱卒们,都令冯芊芊心生恐惧。 “你们……你们要对我滥用私刑屈打成招吗! “沈瑜,你让他们放开我! “我是朝廷命官之妻,岂能任由你等欺辱折磨! “沈瑜——” 沈瑜对她的大喊大叫置若罔闻。 甚至,还让人泡了杯茶。 狱卒对冯芊芊行刑时,他就在旁边一边品茶,一边悠哉游哉地看着。 其实,这案子无需多查,事实真相已经很明了。 与其说他屈打成招,倒不如说,是她冯芊芊不识时务。 大理寺,可不会惯着她。 “啊——沈瑜!放开我……啊啊!” 刑具上身,冯 芊芊痛得惨叫连连。 她自问不是柔弱之流,但这才没过片刻,她就痛不欲生。 “沈瑜!我祖父不会放过你!”极致的疼痛,令她的脸扭曲,甚至变得狰狞如鬼魅。 沈瑜人在审讯房,却安排了不少人去柳府调查取证。 王松服了解药后,嗓子能够开口说话。 有他带路,捕快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些囚禁他的地方。 柳镇元还在想着救人事宜,后院就被破门而入。 他想要阻拦呵斥大理寺的人,却因哑了嗓子,说不了话。 情急之下,他只能用手比划。 其他人可不知道他在比划些什么,还觉得很滑稽。 大过年的,捕快们本就不愿意办公。 窝了一肚子火,敢怒不敢言。 如今看柳镇元,横竖都是不顺眼。 “大理寺办案,柳大人,你可知妨碍公差该当何罪!” 柳镇元看到人群中的叶谨之。 此时,他脸上的妆容还没有撤下。 看着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他怎么都不信,冯芊芊会看上他。 认定叶谨之诬陷冯芊芊,柳镇元便上去拉扯他。 甚至,还要对他大打出手。 捕快们一看这情况,立刻拔刀。 柳镇元口不能言,十分憋屈。 他急红了眼睛,也没法阻止捕快们搜家。 “头儿,在主院那边搜出了大量昏睡散。 “初步估计,恐怕都用在了柳大人身上。” 柳镇元听到这话,脸上充斥着震惊和质疑。 夫人和他相敬如宾,怎 么可能害他! 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 叶谨之跟随捕快们回到大理寺,在外面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李宝娘。 他现在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李宝娘根本认不出来。 被捕快告知来龙去脉后,她才上前。 “相公,真的是你吗!” 李宝娘挺着大肚子,眼泪滚滚,喜极而泣。 叶谨之用力点点头。 “是我,阿宝。” “相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宝娘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冲上去抱住了他。 “相公,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真的好怕失去你……相公,我们回岭城,现在就回去!” 李宝娘生怕他又被谁抢走,一刻也不想在皇城多待。 “阿宝,你别着急。案子还没结,暂时走不了。” 李宝娘沉浸在喜悦中,还想着跟他过除夕。 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一个除夕。 但这案子一直忙到后半夜,害他们错过了守岁的时辰。 夜里下起了风雪,冯老匆忙赶到大理寺。 若不是朝中为官的门生通知,冯家人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白发苍苍的老人赶来时,冯芊芊已经受了一个时辰的刑,叫声凄厉,回荡在审讯房内。 尽管冯老亲自出面,沈瑜依旧不放人。 是以,冯老只能入宫求皇上。 但这个时候,宫门早已落钥。 没有皇上传召,根本入不了宫门。 冯老心里着急,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宫门,满眼苍凉。 他一把老骨头,顶着风雪,跪在 了宫门前。 “求皇上开恩——” 冯老这么一闹,他的门生们也看不过去。 于是,他们二话不说,也跟着跪在地上。 “皇上开恩哪——” 冰天雪地里,一群人跪在其中,增添了几抹颜色。 这事儿被禀告到萧熠琰面前,他只觉得讽刺。 “让朕开恩?这是要逼着朕徇私枉法,罔顾北燕律例典章? “让侍卫清人! “除夕夜,在宫门外鬼哭狼嚎,像什么样子。” 侍卫们首先解决的,就是冯老那把老骨头。 他两条膝盖都跪僵了,脸也冻得乌青发紫。 要是再晚一步,冯家人就该给老头儿收尸了。 冯老被弄走后,他的那些门生也就没有理由继续跪。 不用侍卫轰人,一个个的,跑得比谁都快。 冯老没能救出冯芊芊,反而把自己给弄病倒了。 一家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芊芊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可真是愁死人了。” “柳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他柳镇元好歹也是个三品大官,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冯家指望着柳镇元的同时,柳镇元也在指望他们。 听说冯老求救无门反病倒,他这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 除夕这晚,除了柳镇元和冯家人,其他人家都是团团圆圆、幸福美满的。 冯芊芊没有扛住那些刑具,在叶谨之的认证下,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 从被关进审讯房到画押,前前后后不过四个时 辰。 沈瑜很满意,案子结束后,就让其他人回家过年了。 至于冯芊芊。 这个除夕,她只能在阴森森的牢狱中度过。 她被收入监后,李宝娘憋着一口气,特意来看她。 她没有忘记,之前冯芊芊是怎么刺激她,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差点出事。 “……你明明有相公,为什么要抢我的。现在你有这下场,是你自找的。 “明天我就和相公回岭城了,我就是要告诉你,相公是我的,你抢不走。 “我们会很幸福……” 冯芊芊全身都痛,强撑着坐起身,靠在墙边,狞笑。 这女人,是来跟她耀武扬威的吗。 “想知道我们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不管是半天还是黑夜,我和你的男人颠龙倒凤,缠绵床侧,他嘴上抗拒我,却还是那么迷恋我的身子。 “李宝娘,你的男人,早就是我的了。” “你胡说!相公不会碰你的!”李宝娘怒从心头起,两只手紧紧地抓着牢门。 冯芊芊看她这么容易生气,笑得越发放肆。 她故意将手放在小腹上。 “说不定,我这里面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你好不要脸!你在骗我,相公才不会要你!他说了,他跟你什么都没发生!相公不会骗我!” 冯芊芊想到自己这境地,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她眼中浮现森冷算计之意,抬起手,朝李宝娘招呼。 “男人惯会骗人。你靠近些,我告诉你个秘密……” 第八百八十九章 大年初一,拜年 李宝娘看着那笑容狰狞的冯芊芊,内心产生抗拒。 “什么秘密,我不想听。我现在要回去找相公……” 她想知道,相公到底有没有和这个女人好。 毕竟,他失踪了那么多天。 他们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呢。 见李宝娘转身就走,冯芊芊往前一扑。 “李宝娘!你站住!你相公根本不爱你!他不爱你!” 李宝娘没有停下,一直往前走。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相公爱她,相公是爱她的…… 叶谨之在牢房外等着她李宝娘。 看她出来,赶紧上前扶住她. “阿宝,我问了捕快,才知道你来这儿了。牢房里黑漆漆的,你万一摔跤……” 想到冯芊芊方才说过的话,李宝娘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半信半疑。 “相公,我有点累,我们回去吧。” 回到临时居住的宅院。 看着已经恢复真实样貌的相公,李宝娘忽然泣不成声。 “阿宝,你怎么了?”叶谨之早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从大理寺牢房出来后,她就闷闷不乐的。 “是不是那个柳夫人说了什么胡话,惹你不高兴了?” 李宝娘哭着点头。 “是,是她。相公,她说……她说……” 她哽咽着,支支吾吾。 叶谨之注视着他,有些着急。 “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们……”李宝娘把冯芊芊的原话说了出来。 叶谨之听完,顿时恼火。 “根本是凭空捏造!阿宝,你别信她,我发誓,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李宝娘含着泪点头。 “相公,我相信你。就当从未发生过这些,我们不要去想这事儿了。” 反正,只要相公还在她身边,她什么都不在乎。 …… 夜间,雪越来越大。 纷纷扬扬,像飘摇而落的鹅毛,大片大片地覆盖在地上。 公主府。 凤珏和萧清雅用完晚膳后,就陪着她一块儿守岁。 子时刚过不久,她就困得不行。 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往前栽倒。 好在凤珏眼疾手快,用手掌拖住了她的额头,并将她抱了起来。 “公主,臣抱你去卧房。”他在她耳边轻声请示。 萧清雅睡得迷迷糊糊,用手推他。 “别吵我……” 她的声音软乎乎的,令凤珏心中软了大片。 他将她放到床上,帮她盖上了被褥。 她熟睡的脸庞,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红润。 凤珏抬手轻抚她面庞,在她的眉眼间做了停留。 “公主,新年快乐。臣愿你,年年岁岁,都能顺遂无忧。 “即便,臣不在你身边……” 说到这儿,他的手指骤然收拢,微握成拳。 …… 到了子时,宫外的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几乎没有停歇。 宫内处处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每个宫殿,不管有没有人住,都点上了蜡烛。 黑夜里,皇宫亮如白昼。 “父皇、母后 ,新娘快乐!”煊儿拿了块小蒲团,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嫣嫣看到皇兄磕头,也想要学。 可惜,她连路都走不稳,吧嗒一下摔了个屁股墩儿。 奶娘吓得赶紧抱起小公主,“哎哟喂,公主殿下摔疼了吧!” 嫣嫣倒也不哭,一个劲儿地用手指着煊儿。 确切地说,是指着他刚得来的红包。 那两个大红包,是父皇和母后给的,里面装了好几张银票。 煊儿本不是爱财之人。 但自从欠了元日的债,才觉银子之可贵。 甭管你地位多高,钱财这东西,还是越多越好。 嫣嫣看到皇兄在那儿数票子,着急坏了。 她两只胳膊扑棱着,奶声奶气地咿咿呀呀。 萧熠琰冷峻的眉眼间浮现愉悦笑意。 “小丫头急什么,皇兄有的,你只多不少。” 说着,他将那个明显鼓胀一倍的红包给了嫣嫣。 煊儿抓了个正着,大呼父皇偏心。 沐芷兮掩唇直笑。两眼弯弯似新月。 第二天。 大年初一。 煊儿记着拜年的事儿,一大早就醒了。 他穿上母后亲手做的新衣。嘴里哼着赵师傅教他的小曲儿。 “妹妹轿上坐,哥哥路边走。 “诶哟春风它这一吹,妹妹把绢儿追。 “哥哥闻着那个绢儿香,瞧见了妹妹……” 掌事太监听到小太子这小曲儿,心里对赵虎恨得牙根痒痒。 什么哥哥妹妹! 太子殿下年纪小 ,不懂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他赵虎也不懂吗? 这要是让太傅听见了,还不得气得两眼一翻、两腿一蹬? 琉璃殿内。 沐芷兮刚坐起身,就被萧熠琰拽了下去。 她忙推他,“别闹,今天要带煊儿和嫣嫣给父亲他们拜年呢。” 萧熠琰在她鼻尖上啄了啄。 “晚点再去。” 他抱着她亲了又亲,关键时候,煊儿猛敲殿门。 “父皇、母后!起床了!太阳都老高了!” 萧熠琰的脸黑了一片。 他冲着沐芷兮抱怨。 “天刚亮,太阳就老高了?那小子嘴里没一句能听的。” 他算是看清了。 儿子就是来讨债的。 且不说别的。 他这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都落儿子头上了。 沐芷兮乐得直笑。 “好了,快起来吧,否则煊儿直接闯进来,看你怎么收场。” 萧熠琰恋恋不舍地抱着媳妇儿亲了一口。 煊儿穿着赤红色的新衣,兴奋得不行。 他在沐芷兮面前转了两圈。 “母后母后,你看,儿臣好看不?” 沐芷兮温柔地笑着,“好看。我们煊儿最好看。这红色穿着,可真有精气神儿。” 萧熠琰听到那声“最好看”,当即就变了脸色。 “他顶多排第二。” 煊儿竖起一根手指,“不,第一。在母后心里,我就是最好看的。对吧,母后?” 萧熠琰尾音微挑,“是吗,皇后?” 父子俩都看向了沐芷 兮。 她避开他俩的目光往外看,装着不经意地转移话题。 “今儿这天气不错,话说,嫣嫣还没起吗?我去看看……” …… “外祖父,新年快乐!” 煊儿一点都不怕墨衍,直接抱住他的大腿,“外祖父,红包呢?” 墨衍给了护卫一个眼神。 那护卫立即掏出四个大红包。 一个给了煊儿,一个给了嫣嫣小公主。 还有两个,给了沐芷兮和萧熠琰。 “岳丈这是?”萧熠琰犹豫着要不要接。 接吧,不好意思。 不接吧。又怕对方不高兴。 墨衍目不斜视地道了句。 “你那个是顺便的。” 萧熠琰:? 红包还能顺便? 护卫补刀:“图个吉祥,每个红包八百两,库房取多了二百五十两,就又塞了个红包。” 萧熠琰看了看手里的红包。 所以,他这里面是顺便的二百五十两? 偏偏是二百五…… 沐芷兮已经忍俊不禁。 萧熠琰攥着手,掩唇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岳丈客气了,这红包,就给煊儿吧。” 煊儿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才不要呢,我又不是二百五。” 萧熠琰脸色一黑。 ——怎么,难道我看着像? 午膳留在行宫吃,萧熠琰被墨衍拉着多喝了几杯。 期间,翠柳走了进来,在沐芷兮身边耳语了几句。 沐芷兮微微皱眉。 “不是今日回岭城吗,李宝娘为何急着要见我?” 第八百九十章 李宝娘的不安 酒楼包间内,叶谨之看着翘首以盼的李宝娘,疑惑不解。 “你要请的是哪位好友,我怎么不知?” 李宝娘故作神秘。 “相公,你就别问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我就是担心你被人骗了。这皇城的人,心思都深得很,你又单纯……” “知道相公关心我,但我保证,这位友人没有问题的。你被那个柳夫人抓走的时候,她给我提供住处,还让人照顾我呢。” 得知妻儿受了对方如此大恩,叶谨之一脸正色道。 “既是如此,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番。” 李宝娘点点头,“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今天就要回岭城了,岭城那么远,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而后,她停顿了片刻,面色有些为难。 “虽然那人说,不让我和你说,但我觉得,不应该白白受了人家的恩惠。 “我李宝娘出身贫寒,也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一个理儿,那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听她这么说,叶谨之表示赞同。 “阿宝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李宝娘看着自家相公, 她昨晚也很纠结,要不要让两人见个面。 转念一想,要是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她担心,会给相公的亲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 她是王家的媳妇儿,想要得到王家的认可。 再者,大过年的,本就该走亲访友。 想起之前沐芷兮对她的叮嘱。 李宝娘早前让人去邀沐芷兮时,只说自己有急事,没透露她相公也在。 叶谨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脸上有东西吗,你怎么总盯着我看?” 李宝娘笑着收回目光。 夫妻俩正在闲聊的时候,包间外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小二推开了门。 李宝娘莫名紧张得站了起来,看向门外。 只见,一身着暗红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看清那人的脸后,李宝娘的表情变化多端。 “你是……翠柳姑娘?” 翠柳脸上端着疏离的笑容。 “王夫人。”这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目光落在叶谨之身上时,翠柳眸中拂过一片庆幸。 还好娘娘没来。 “翠柳姑娘,夫人呢?”李宝娘不死心地朝外看,想着是不是脚程慢,走在了后边。 “夫人正在娘家做客,不方便来赴约。 “王夫人有什么急事,告知我,我回去后,自当如实转告我家夫人。” 翠柳表现得落落大方,其气度,不是李宝娘一个农家女能比的。 在她面前,李宝娘总觉得矮了一截。 是以,她也不好意思再多问缘由 。 但心里总归是不太舒服的。 夫人难道不喜欢她这个弟媳妇? 叶谨之原本并不关心什么夫人。 但,他不经意地一瞥,觉得眼前这位女子有些眼熟。 看了她片刻后,他立马想起来。 昨日除夕宫宴,此女就站在皇后娘娘身侧! 虽有些不可思议,他却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难道,皇后娘娘就是阿宝在等的“夫人”? 一想到那位姿容艳丽的皇后娘娘。 叶谨之突然觉得心口发闷,头部也有些微微刺痛。 “王夫人,若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行告退了。”翠柳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叶谨之说过话。 临走时,也只是匆匆一瞥。 那一眼,正好对上叶谨之略显幽深的眸光。 “相公,夫人来不了,我们是再等等呢,还是直接回岭城啊?” 李宝娘问了这话后,却没有得到回应。 “相公?”她抬手在叶谨之眼前晃了晃。 “那位夫人,样貌如何?”叶谨之收回杂乱的思绪,甚是认真地询问。 听相公问起别的女人,李宝娘下意识地吃味儿。 但想到那是相公的亲戚,而且已经嫁为人妇,她便释然了。 “说起来,她还是是你的远房亲戚呢。 “第一次见到的她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长得可真是太美了。 “相公,你知道吗,我是头一回看到那么好看的女人! “我以前就在想,相公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 “见过那位姐姐后,我才知,你们一家人都长的好看。” 说到样貌,李宝娘想到自己,莫名又开始自卑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长叹一口气。 “相公一家都这么好看,就我这个媳妇儿,给你们拉后腿了。” 叶谨之忙安慰她,“在我心里,阿宝是最好看的。” 李宝娘眼睛一亮。 “真的吗?相公觉得我不丑?” 不等叶谨之回答,她自己也看开了。 “一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相公你喜欢我,才会觉得我好看。 “不过,就算我再丑,相公这么英俊,我们的孩子也会长得很俊俏。” 叶谨之颇为赞同地笑了。 他将手轻轻搭在李宝娘的孕肚上,笑容温柔。 “是啊,我们的孩子会很好看。” 李宝娘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升起一抹不安。 她抓着他的手,问。 “相公,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抛弃我跟孩子的,对吗?” 叶谨之有些发愣。 好好的,怎么又说什么抛弃不抛弃的。 “当然。” “那你发誓,像上次一样发誓!”李宝娘紧 张地看着他。 叶谨之叹了口气。 发誓这个问题,他也好好跟她说说。 “阿宝,我若真心待你,即便不发誓,也会和你一辈子。 “我若不真心,即便发了誓,也做不得数的。” 李宝娘不肯依从。 她摇摇头。 “不行,就是要发誓。我娘生前说过,男人发了毒誓才会老实。 “我爹违背了誓言,出海打鱼,被大鱼给吞了,尸骨无存。 “发誓是有用的。” 见李宝娘如此坚持,叶谨之只能按照她说的起誓。 她念一句,他跟一句。 总算让她满意了。 “相公,我们回岭城吧。” “好,回岭城。” 两人退了包间,拿起行李,准备出城。 考虑到李宝娘身怀六甲,行走不便,叶谨之特意租了辆马车。 但是这大年初一,开业的租赁行不好找。 叶谨之只能让李宝娘在原地等,他则去跑一圈。 “外祖父,你说过要教我骑马的,不能耍赖!”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好诶!” 煊儿一跳蹦老高,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沐芷兮放心地将煊儿交给父亲墨衍,准备去安远侯府看看。 萧熠琰站在马车边,亲自扶她。 这一幕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正巧,也落在了叶谨之眼中…… 第八百九十一章 愤怒嫉妒,质问 叶谨之远远地看着沐芷兮的身影,手不自觉地攥紧。 不知为何,心口又开始疼了。 “诶?这位公子,你怎么了?咋突然晕倒了?” “天哪!有没有人,这儿有人晕倒了!” 沐芷兮刚要弯腰进马车。 听到附近冒出来的求助声,动作下意识地停顿。 萧熠琰抓着她的手,循声望去。 只见,几步开外,有人搀扶着一个男子。 叶谨之本来确实快要晕了,被周围的人一喊,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不可避免地对上了马车那边的人。 几道视线交汇时,叶谨之的心跳得厉害。 萧熠琰冷眸低沉,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意。 昨日在宫宴上,他见到的是易容后的叶谨之。 而现在,又看到那张令他生厌的脸,心情着实不太妙。 “进去吧。”他转而对着沐芷兮道。 沐芷兮点了下头,假装没看到叶谨之。 但这个时候,叶谨之已经没办法继续假装不在意。 他想要弄清楚。 为什么看到或是想起皇后娘娘,他的身体就会各种不适。 以及,他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大步来到马车前,认出身着便服的皇帝,对他甚为恭敬。 “草民王松,见过皇上。” 他对着萧熠琰说话,目光却盯着马车帷帘。 萧熠琰不做理会,示意护卫驱赶叶谨之。 却不想,叶谨之动作极快地抓住了马车车辕。 “皇后娘娘,草民有一事 ,想要问……” “放肆!”翠柳忠心护主,一掌推开叶谨之。 萧熠琰的目光冷冽逼仄,声音骤寒。 “把人丢远点。” “是!” 侍卫一人一边,拽着叶谨之的胳膊,将他拖离马车。 待萧熠琰上马车后,马车便一骑绝尘。 叶谨之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位置,呼吸越发不畅。 马车内。 萧熠琰牵起沐芷兮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在想什么?” “没有。”沐芷兮浅浅一笑。 萧熠琰坐近了些,将她拥入怀中。 “兮儿,我不杀叶谨之,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沐芷兮依偎着他,笑道。 “我知道。你尽管放宽心,我不会偷摸着见他的。 “今天他就要带着自己的娘子回岭城了,山高水远,以后都不复相见。” “希望如此。”萧熠琰还是不够安心。 毕竟,叶谨之以前有多偏执,他是领教过的。 就这么忘掉过去,互不打扰,挺好。 …… 李宝娘见叶谨之归来,干黄的脸上绽放笑容。 “相公!” 她往他身后看了看,“相公,马车呢?” 叶谨之并未看她,嗓音沉沉的。 “阿宝,租赁行大年初三才开门,我们再待两日吧。这两日,我们住客栈。” 李宝娘的脸色不太好。 “可是相公,说好了今天回岭城的。没有马车,我可以走路……” “不行!”叶谨之态度甚 坚决。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他又柔和下来。 “你挺着大肚子,走这么长的路,我不放心。听我的,初三再走。” 李宝娘扁了扁嘴,心里不快。 她就是怕夜长梦多,才想早日离开皇城。 谁成想,一拖再拖。 两人暂时安置在客栈。 晚间,叶谨之借口出去买吃的,实则跑了趟大理寺刑狱。 冯芊芊本以为李宝娘回来找她。 看到来人是叶谨之,甚觉稀奇。 “我该叫你王松,还是叶谨之?”冯芊芊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形,连喉咙都变沙哑了。 叶谨之只有一刻钟时间。 他开门见山地问。 “你之前跟我说的,可是真的?” “我跟你说过什么?”冯芊芊冷笑着反问。 “你说我曾是北燕的大将军,还说我与皇后娘娘有交情。” 他说这话时,声音压得极低。 对方贵为皇后,损坏她的声誉,罪名大得很。 冯芊芊黯然的双眸拂过一道精光。 她像是突然来了精神似的,手扶着墙,慢慢站起身。 紧接着,又扶着墙走向叶谨之。 他与她,只隔了一扇牢门。 冯芊芊忽然朝他脸上啐了一口,语气变得凶狠。 “你把我当什么?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诉你? “大将军?呵呵……我骗你的鬼话,你也信? “王松啊王松,你不过是跟叶谨之长得像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有富贵命呢? “皇后娘娘也是 你敢肖想的? “你不是只喜欢李宝娘吗,滚吧!守着你家那个黄脸婆,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哈哈哈……” 冯芊芊发泄了一通后,心情格外畅快。 她以前从未想过,叶谨之也会落在她手里,被她几句话耍得团团转。 探监的时间有限,叶谨之问不出什么,就要离开。 这时,冯芊芊两只胳膊穿过牢门空隙,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像索人命的恶鬼,声音苍凉凄然。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叶谨之本就无意和她纠缠,一把甩开她的手,绝情离去。 冯芊芊趴在牢门上,死死地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两只眼睛泛着狞然的凶光。 她咬牙切齿,低声喃喃着恶毒的诅咒之辞。 叶谨之走出大理寺,却看到李宝娘正迎面站着。 她站在寒风中,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抚摸着大肚子,一看就是在等人。 “阿宝?不是让你在客栈里休息吗?你怎么出来了,还跑到了这儿……” 叶谨之伸手扶她,却被挡开。 李宝娘的脸上,没有往日的温柔贤淑。 她一脸不高兴地瞪着他,眼神里尽是控诉。 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被抓了个正着。 “阿宝……”叶谨之又伸手去拉她。 “别碰我!”李宝娘冲他低吼,眼泪也随之落下。 不等叶谨之开口关心,她就一通责问。 “你来这儿干什么? 看那个女人吗?你把我丢在客栈里,就是为了来见那个柳夫人对吗! “你这是舍不得她了?为了她,你舍不得走了对吧! “好啊,那我成全你!” 她不顾自己身怀有孕,将叶谨之往大理寺里推。 “你去啊!进去陪她啊!” 李宝娘的情绪突然这么不受控制,在叶谨之的记忆中,是第一回。 他谨记她怀着孩子,情绪确实容易激动。 是以,他只能抱住她,温柔地安抚她。 “阿宝,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我来大理寺,是想要问她一些事,我可以发毒誓,我对她绝对没有任何私情!” 李宝娘在他怀里哭闹了一会儿,差点惊动了大理寺的官差。 最后,两人回到客栈。 李宝娘当即就要收拾包袱退房。 “阿宝,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回岭城,现在就回去。相公,我不想待在这儿,你可怜可怜我,带我走好不好?” 叶谨之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什么都顺着她。 “好,回岭城。” 他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道质问声。 “你就是李宝娘?” 李宝娘猛地一回头,看到门外站着个模样清秀的公子…… 但她很快就辨认出,对方是女扮男装。 看到陌生人,叶谨之下意识地护住李宝娘。 “你是什么人,找我娘子有何事。” 那人神情复杂地看着叶谨之,眼中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淡淡伤心。 第八百九十二章 乔怜儿,疑窦丛生 李宝娘看出对方是女扮男装后,非常警惕。 “这位公子,我不认得你的。” 说话间,她把叶谨之往后拽。 那人径自上前几步,直奔叶谨之。 “你不记得我?师兄,我是乔怜儿啊。” 叶谨之看着眼前这人,确实觉得有点熟悉。 可他真的记不清。 李宝娘不想让他们二人说话。 这个女人,也是冲着她相公来的! “乔公子,我相公没有师弟,你认错人了。” 说着,她就要带叶谨之走。 乔怜儿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找到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 她伸出一条胳膊,横着拦下两人。 旋即,她目光紧锁在李宝娘身上,想要要将她看穿。 “李宝娘,岭城李村人士,娘死得早,爹是个酒鬼。 “十岁那边,你爹也死了。 “之后几年,你被叔父收养。 “长大后,你靠织布为生,勉强能够养活自己。 “你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名叫王松。 “那人跟你一样惨,父亲出海打鱼遇难,母亲受不住刺激投河自尽。 “他十五岁参军,几年过去,杳无音信。 “而你……” 听她越说越后面,李宝娘立马打断她。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她紧紧地抓着叶谨之的手,“ 相公,我真的不认识她,你让她走好不好。我的肚子好痛……” 看她不舒服,叶谨之眉心直跳。 “先去坐着,我给你叫大夫。” 乔怜儿看他如此关心这女人,嘲讽了声。 “师兄,你只是失忆,怎么连脾性都变了? “这女人跟你什么关系?她有事,你这么紧张吗?” 李村就那么点大,她早就查清楚了李宝娘的底细。 现在不拆穿,就想看看这女人还要怎么演。 李宝娘紧紧地抱着叶谨之,“相公……” 叶谨之朝着乔怜儿道。 “这位乔公子,我娘子现在不舒服,你有什么事,可以以后再说吗?” 乔怜儿径自坐在桌边,还悠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要紧,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在这儿等好了。” 李宝娘一听这话,越发着急地扯了扯叶谨之的衣袖。 “阿宝,我先去给你找大夫。” “不要,相公,你别离开我。”李宝娘拉住他,生怕姓乔的跟出去。 “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呢,和这李宝娘是什么关系?”乔怜儿目光灼灼地问。 叶谨之头也不抬地直言,“她是我娘子。” 乔怜儿的眼皮直跳。 她不信,叶谨之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毕竟,他以前深爱着的 女人…… “乔公子,我娘子需要休息,请你离开。” 为免李宝娘受伤害,叶谨之只能对人下逐客令。 乔怜儿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将自己的佩剑往桌上一放。 “那你告诉我,你又是谁。” “我是王松,李宝娘的相公。”叶谨之回答得理所当然。 实际上。 他也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这位乔公子的话,还有之前冯芊芊所说的,让他越来越混乱。 他如果是失去记忆的叶谨之,就不可能是王松。 他说完,就听到桌边的人发出一声笑。 “王松早就死在了边境,你说你是王松?师兄啊师兄,有人趁你失忆要你命,你是不是也会老老实实地给?” 李宝娘的身体直发抖。 “相公,他在胡言乱语,我根本不认得他。 “不晓得他是从哪儿来的江湖骗子,想要骗我们的银子。 “你不要理他,赶紧赶他走啊。” 乔怜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几个月前,我与师兄你被仇家追杀。 “我有幸被一农户所救,养了几个月,才能下床行走。 “师兄,我很肯定地告诉你,你绝对不是王松。 “这个女人,在你受伤后捡回了你,给了伪造了王松的身份。 “她一直在骗……” “没 错!”李宝娘突然高声自爆。 “相公,这位乔公子说得没错,王松确实死了。 “也确实是我救下了重伤的你。 “可我骗你什么了? “我给你安排王松的身份,也是为了留下你养伤啊。 “你一个来历不明的,我怕你被村民们赶出去,被官府当作黑户抓起来。 “我只是想要帮你啊。 “相公,你说的,你爱我,不会抛弃我,难道你对我的爱是假的吗? “难道,你找回记忆后,就不再爱我了吗?我跟孩子,你都不要了吗?” 李宝娘连着几问,令叶谨之陷入了两难。 最终,他毫不犹豫地对乔怜儿道。 “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阿宝救了我是事实。 “而且,我们已经成亲,还有了个孩子。 “我必须对她们母子负责。 “乔师弟,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要带阿宝回岭城……” “师兄,你真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你怎么会娶她?为了报恩,就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吗?”乔怜儿十分气愤。 她紧盯着李宝娘,心中愤愤不平。 当初叶谨之失忆,她有无数机会接近他。 那时候,她要说他是她相公,他肯定也会接受。 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深知,这叫趁人之危。 她更知道 。 他有朝一日恢复记忆,肯定会恨透她。 没想到啊。 这个李宝娘居然这么不要脸。 “不只是为了报恩。我喜欢阿宝的善良、温柔,我真心想要娶她为妻。你若真是我师弟,应该祝福我们。” 从叶谨之嘴里听到这番话,乔怜儿越发厌恶李宝娘的惺惺作态。 “你确定你碰过她?你确定这孩子是你的?” 她这么一问,李宝娘脸色煞白。 “乔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难道会背叛我相公,和别的男人……”她越说越气愤,靠在叶谨之怀里哭泣。 叶谨之皱着眉头,“这孩子当然是我的。” 那晚,他醉了酒。 醒来后就发现,他和李宝娘躺在一张床上。 床上还有落红。 出了这种事,他身为男人,肯定要负责娶她。 见他这么肯定,乔怜儿疑窦丛生。 她了解叶谨之。 失忆后,他根本碰不得女人。 她不认为这个李宝娘是特别的,能让他挺过那关。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她会调查清楚。 “既然师兄这么说了,方才确实是我出言无状,在这儿给嫂子赔不是了。” 面对态度突然转变的乔怜儿,李宝娘有些无所适从。 但,不管怎样。 相公这个女扮男装的“师弟”。 一定要赶走她。 第八百九十三章 马车坠崖,生死一线 乔怜儿对李宝娘的所作所为看破不说破。 眼下,叶谨之失忆了。 比起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他显然更加信任李宝娘。 是以,此事急不得。 但。 一看到李宝娘缠着叶谨之那样儿,乔怜儿面上还是露出了淡淡不喜。 在得知他前几天被冯芊芊所囚后,她也赞成他们先回岭城。 租赁行没有开业,她就典当了自己的翡翠玉镯,重价买了辆马车。 乔怜儿在外面驾驶马车,叶谨之则陪着李宝娘坐在马车里。 从出皇城,这一路上,李宝娘都极力地阻止他们师兄弟二人单独谈话。 他们一行三人前脚刚离开,暗中盯梢的侍卫,后脚就将消息传到了皇宫。 自从叶谨之出现在皇城,萧熠琰就一直绷着一根弦。 现在这人走了,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到了晚上,心情畅快地钻进了媳妇儿的被窝。 新年休沐整七日,沐芷兮被萧熠琰缠得紧,对他越来越没耐心。 她本来想要趁着这几天,亲手绣一幅花开并蒂。作为萧清雅大婚的贺礼之一。 结果,天天被萧熠琰缠着做这做那,工期耽误了不少。 “兮儿,今日天气甚好,待在殿中实在虚度,我们去骑马吧?” “ 不想。” “外头积雪甚厚,我们去堆雪人吧。” 沐芷兮白了他一眼。“还玩雪?你是小孩子吗?” “最近新得了一批小马驹……” 沐芷兮被烦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她抓了抓头发。 “我这刺绣还没完成呢,没时间去看马!” “这种事,让宫中绣娘去做就好,你看你,这手指头都被针扎了……” 萧熠琰一脸不忍地握住她的手。 沐芷兮的太阳穴直突突,一脸无奈。 “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我吵到你了吗?”某皇帝一脸无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多聒噪。 沐芷兮看着那才勉强完成一般的绣品,欲哭无泪。 “等萧清雅完婚后,你下诏选秀吧。” 萧熠琰脸色一沉,“不许说这种话,选秀是不可能的,我就缠着你一个。” 沐芷兮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别绣了,我带你去骑马。”他不由分说地拽起她。 见自家娘娘一脸幽怨的表情,翠柳想笑又不敢笑。 谁能想到,新年休沐这几日,皇上变得如此黏人呢。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要霸占着娘娘。 太子被送去行宫学骑马后,根本没人能制衡皇上。 说起 来,最惨的还是娘娘。 翠柳亦步亦趋地跟着,就听见皇上在马厩前“指点江山”。 娘娘则一脸无奈地在那儿听着。 “这匹纯种的,马蹄非常有力,毛发也很柔顺。 “还有这匹,一看就是马中豪杰……” 沐芷兮听他在那儿侃侃而谈,心里想的都是自己那副刺绣。 后来上了马,她也没有多大兴致。 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就是萧熠琰滔滔不绝的声音。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用针线缝住他的嘴。 明眼人都看出娘娘对皇上的嫌弃,只有元日敢提。 他站在马厩旁,询问旁边的宫女。 “皇上这几天挺兴奋啊,莫不是碰上什么喜事儿了?” 那宫女红着脸回道,“是,是太医院那边弄错了药膳。” “哦?还有这事儿?” 宫女原本不敢透露太多。 但,被元日那双极好看的眼睛注视着,难免心猿意马,就想着跟他多说几句话。 “年三十那晚,皇上感染了风寒。 “太医院给皇上配药膳,也不知哪儿弄错了,掺了味大补的。 “皇上连着服了几日才发现不对劲。 “火气难泄,难免有些……有些情绪亢奋……” 宫女含羞带怯地看了眼元日,而后迅 速垂下眸子。 元日没想到太医院能搞出这么个乌龙,笑得不行。 “然后呢,太医院那帮人被怎么处置的?” 宫女低着头回道,“皇上本来要严惩的,是皇后娘娘求的情,说是这大过年的,网开一面。” 元日下巴微压,“这样啊……” 宫女见他没有后话,鼓起勇气,主动搭讪。 “元侍卫,我,我叫小菊。”说完,她迅速抬头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含着羞涩。 元日瞥见这少女怀春的眼神,眼皮直跳。 “我不喜欢菊花。” 他留下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后,甚是冷漠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宫女的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 另一边。 叶谨之三人离开皇城后,路上马受惊,奔跑速度极快。 叶谨之跳到车辕上,帮乔怜儿一块儿控制马车。 李宝娘怕死。 眼看着马车冲出官道,向着断崖飞去。 她果断选择跳马车。 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肚子传来一阵剧痛。 她浑身颤抖,大声喊着“相公救我”。 “阿宝!”叶谨之听到喊声,立即将乔怜儿抛之脑后,跳下马车救人。 乔怜儿身为女子,根本压不住马车。 他这一跳,马儿彻底脱缰 。 马与车分离。 前冲的惯性,将乔怜儿甩下了断崖。 好在,乔怜儿反应极快的抓住突出的石块,这才没有彻底掉下去。 嘭! 马和车一起摔落,只听到马儿痛苦的嘶鸣声。 乔怜儿只低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万丈深渊。 绕是武功再高,也会害怕。 “师兄——”她只能冲着叶谨之呼救。 叶谨之摔下马车后,也伤得不轻。 但他还是奋力跑到了李宝娘身边。 “相公,我好怕……肚子,肚子疼……”李宝娘浑身冒冷汗,紧紧地抓着叶谨之不放。 而这时候,叶谨之已经听到乔怜儿的呼喊。 他这才意识到,她那边有危险。 “阿宝,你先在这边待会儿,我去救人……” “不,不要,相公,别丢下我!”李宝娘极度害怕地抱住叶谨之。 她快速瞄了眼断崖那边,不肯松开叶谨之。 “快救救我们的孩子……相公,这是你的孩子啊……” “师兄……我快要撑不住了!”乔怜儿死抓着石块,脸上都是汗。 叶谨之已经将乔怜儿当作自己的师弟,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但李宝娘受了惊吓,怎么说都不听。 他只能强行掰开她的手。 但这反而让她的情绪更加激动。 第八百九十四章 相公,孩子没了 “相公,你要去干什么,你要丢下我和孩子吗……不,不可以……相公,你要救救我,我真的好痛……别走!” “阿宝,快放手,乔师弟会死的!” 李宝娘假装听不见,自顾自说着求他留下的话。 “师兄——” 乔怜儿那边的石块已经承受不住重力,有所松动。 她瞳孔放大,下意识地喊他真名。 “叶谨之!快救我——” 她听到了李宝娘的哭声。 也听到叶谨之安抚她的声音。 此刻,她无比绝望。 她为叶谨之拼过命,李宝娘又做过什么! “叶谨之!你姐姐嫁人了,她不要你!她不要你了——” 她用力抓着石块,指节泛白,胳膊乌青。 石块彻底脱离山体。 她预感到,身体会急速下坠。 她会像那匹马一样,摔个粉身碎骨…… 这一刻,过往的人生在她脑海中迅速掠过。 那些画面,几乎都和叶谨之有关。 他于她而言,是朋友,更是知己。 即便他们不能成为夫妻,她也想守着他啊! 可惜…… 乔怜儿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 她的手腕处传来强劲力道。 “抓紧!” 抬头一看,竟然是叶谨之那张被碎石划伤的脸。 他趴在断崖边,用两只手全力抓她,咬着牙奋力坚持的样子,令乔怜儿喜极而泣。 “叶谨之,你终于抓住我了……”她眼中蓄着泪,强忍这不落下。 “抓紧我,别松开, 我救你上去!” 身边是呼啸的寒风。 乔怜儿却不觉得冷。 她冲他笑着点头,“好,我不松开。” 李宝娘远远地看着叶谨之救人,捂着肚子,表情难看。 “相公,明明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啊,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叶谨之用力拉人,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乔怜儿,抓紧了!” 听到他这么清楚地喊自己,乔怜儿心头一颤。 这一刻,她越发不想死。 “叶谨之,你不许松手!你的命是我救的! “李宝娘只救了你一次,我乔怜儿救了数十次! “所以,你欠我更多! “要我把你让给她,没可能!” 她不能只靠叶谨之用力,双脚蹬在山体上,试图寻找落脚点。 叶谨之受了伤,力气不比平时。 如果再不把人拉上去,他们会一块儿坠落。 这时,他回头看了眼李宝娘。 却不想,这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距离甚近。 “阿宝……” “相公,我好痛啊……”李宝娘站在哪儿,裙子见了红。 “孩子,孩子一定是没了……” 她心如死灰般,跌跌撞撞地走向断崖,一步步靠近边缘。 “阿宝!”叶谨之一边救乔怜儿,一边关注着李宝娘的动向。 看她做出这样危险的举动,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阿宝,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痛,先救人好不好,先让我救人……” 李宝娘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 叶谨之沉着脸,眸中覆上一丝猩红。 “别胡闹了!现在是任性妄为的时候吗!” 这是他第一次吼李宝娘。 后者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有了变化。 “相公,你以为我在闹吗,我只是……” “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给我退回去!”叶谨之已经极其不耐烦。“真这么有力气,就跟我一块儿拉人!” 乔怜儿往下坠的力量,差点就要把他一块儿拽下去。 李宝娘倒好,现在居然跟他在那儿寻死觅活。 这么一想,叶谨之对她产生了厌烦。 他不再理会李宝娘,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地将乔怜儿救了上来。 得救的一刻,乔怜儿无力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什么话都没有说。 耳边传来李宝娘的控诉声。 “相公,我们的孩子出事了,你不管不问,跑去救别的女人,你根本就不爱我们母子!” 叶谨之的回应十分平静,“肚子还痛吗,我们去附近找家医馆,让大夫给你把脉。” 感觉到对方的冷淡,李宝娘心里难受。 “相公,我肚子很痛,走不动,你抱我……” 她靠近叶谨之的刹那,后者往旁边撤了一步,避开了她。 “我受伤了,让乔怜儿扶你。” “相公,我不想让别的男人碰我。”李宝娘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叶谨之看了眼缓缓起身的乔怜儿,目光有些深沉。 “她是女子,不碍事。” 乔怜 儿微微一愣。 他怎么知道她是女子? 不是失忆了吗? 难道…… 叶谨之现在的记忆有些混乱。 他记得乔怜儿,也记得李宝娘。 但,总觉得还是忘了什么。 他茫然地走在前头,乔怜儿扶着李宝娘,紧跟在后面。 李宝娘裙子上都是血,却并不想她看上去那么担心。 “你应该很希望孩子就这么没了吧。” 乔怜儿突然这么冷不防地开口,听得李宝娘一愣一愣。 她侧头看了眼乔怜儿。 即便对方身着男装,还是能看出她米长得很美。 相公身边有这么一个精明又美丽的女人在,她迟早会被相公丢弃的。 见她沉默不答,乔怜儿又追问了一遍。 “这孩子不是叶谨之的,你靠着它赖上叶谨之,现在又怕东窗事发,所以,想要他就这么消失,对么。” “我没有……”李宝娘一脸委屈。 乔怜儿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还在装啊。” “乔姑娘,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相公,可我们现在成亲了啊,你为了得到我相公,这般污蔑我,真的很不好。” 乔怜儿也不急着反驳回怼。 她用下巴指了指前面的男人,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还有精力在这跟我演?你难道没发现,你相公现在不太对劲吗?” 叶谨之既知道她是个女子,肯定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而这一点,李宝娘并未意识到。 乔怜儿松开了扶着李宝娘 的手。 “自己走吧,你可以试着多蹦跶几下,这样,孩子死得更快。” “你怎么可以咒诅我的孩子……”李宝娘两眼泛红。 乔怜儿不屑搭理,快走几步追上叶谨之。 “我手酸了,你的娘子,你自己扶。” 听到“娘子”二字,叶谨之眉头深锁。 他知那一夜荒唐是他的错,但,他内心深处,根本就很抗拒李宝娘。 可现在,亲已经成了,连孩子都有了,他还能怎么办。 抛妻弃子的事,他做不得。 几番纠结之下,叶谨之还是停下来等李宝娘,而后亲自将她抱起。 “我带你去找大夫。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相公……”李宝娘搂着他的脖子,哭得泣不成声。 乔怜儿摇了摇头,一脸失望。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李宝娘从马车上摔下来,孩子都还好好的。 大夫开了几副安胎药,就把人给打发了。 李宝娘看着药,表情格外复杂。 “孩子还好好的,嫂子不高兴吗?”乔怜儿明知故问。 李宝娘立马扯出一抹笑容来。 “当然高兴,一定是老天垂怜。” “老天确实垂怜,但这怜惜的是谁,可就不一定了。”乔怜儿看向叶谨之,笑意淡淡。 叶谨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搭话。 乔怜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的大街。 这里是皇城外,消息却很灵通。 布告栏上张贴着的,是清雅公主大婚的告示。 第八百九十五章 梁国易主 新年伊始。 礼部就开始忙着筹备萧清雅的婚事。 这期间,南皇那边派来的人滋扰不断,都被上官家的势力阻拦下来。 上官雨兰这些年培养了不少暗部。 虽不能把人尽数歼灭,总能给他们使使绊子。 再说烈岩,上次算计凤珏不成,多次到上官府,想要见上官雨兰,都被拒之门外。 看到上官府也在张灯结彩,烈岩才知,上官雨兰很满意凤珏的婚事。 他无法理解。 堂堂一国太子,为何要自毁前程尚公主。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烈岩心如火烧。 凤珏经历过暗算后,已经有了防备。 他在公主府附近买了间宅子,离得近,才能保护好萧清雅。 越是临近大婚,他就越谨慎。 “主子,公主派人来询问,宴客名单中,要不要加上上官府的人。” 凤珏负手而立,脸色难辨。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两份请帖。我亲自去送。” 唯独在他大婚那日,他不想再计较那些恩恩怨怨。 他希望给自己和清雅一个圆满。 收到大婚的请帖,上官珏非常喜悦。 “大哥,我真的可以去吗?” 凤珏“嗯”了一声后,并无其他。 但仅仅如此,已经足够令上官珏开心好几天。 他非常宝贝那张请帖。 上面有他大哥和新娘子的名字。 他伸手轻触墨痕,病弱的脸上,浮现心满意足的笑容。 “大哥要成亲了 。真好……咳咳……” 他又咳嗽起来。 鲜血滴在请帖上,他甚慌乱。 他试图擦干净请帖。 却还是让他的血脏了它。 “对不起,大哥……” 上官雨兰送走凤珏后,就来看小儿子。 见他对着请帖发呆,还以为他也想成亲了,便打趣了几句。 从她的打趣中,上官珏能感受到,母亲今天心情很好。 有些事,他也该提一提了。 上官珏将喜帖贴着心口放,起身,微笑着面对上官雨兰。 “母亲,如果我和大哥只能活一个,我想让大哥活下去。” 啪! 上官雨兰瞬间冷脸,毫不留情地打了上官珏一巴掌。 “混账!谁教你说这种话!” 从小到大,他从未挨过打。 但这一次,他不难过,也不委屈,反而轻松了不少。 “母亲,拖着这副病体,我早就不想活了。大哥比我更值得活下去,他要成亲了……” 上官雨兰收拢手掌,紧绷着身体道。 “阿珏,娘不许你放弃自己!你和你大哥,都要活下去,听到了没有!” 说完,她便夺门而出。 上官珏坐在了椅子上,拳头无力地握紧。 不管上官雨兰怎么说,他都拿定了主意。 他能不能活,无所谓。 只要大哥能活着就好。 …… 大婚前几日,萧清雅经常往皇宫跑。 年假结束后,沐芷兮才摆脱了黏人的萧熠琰。 这会儿功夫,萧清雅无缝衔接,她 的绣品一拖再拖,心情格外浮躁。 不过,对着萧清雅,她耐心许多。 她和凤珏的大婚,是她这个皇嫂亲自操持的,大多是按照萧清雅的喜好。 婚前,萧清雅既兴奋,又紧张。 她来找沐芷兮,无非是觉得她经验丰富。 毕竟,皇嫂都嫁了皇兄两回了。 两人聊得正欢,萧熠琰过来了。 “梁国那边出事儿了。” 沐芷兮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一脸严肃。 “出什么事了?” “是你皇祖父,他闹着要退位。” 沐芷兮:? 这跟她想的,貌似不太一样。 …… 新年期间,各国都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远在另一边的梁国皇宫,气氛却有些压抑。 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一脸愁苦。 儿子们站成几排,却没一个能哄得好他。 “过的什么年!朕就知道,不该指望你们! “不仅没把孙女给朕带回来,还让朕丢了个孙子! “你们……哼!” 皇帝气得转过身,把自己花白的后脑勺对着他们。 年前,得知墨倾寒他们归国,老皇帝满怀激动地、亲自跑到城外迎接。 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他是一点也不期待。 他往后瞧,再往后瞧。 直到跟在最后的墨尚礼都跟上来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孙女没回来。 老皇帝当时就撂挑子不干了。大声责问墨倾寒他们。 结果他们说什么,他孙女做了北燕的皇 后,不方便回梁国。 还说什么,墨衍也要暂留在北燕。 老皇帝不死心啊。 他又眼巴巴地瞪了几天。 直到除夕,他点了点人头数,不对啊,咋还少了个孙子? 这时候,墨沉霄才胆战心惊地禀明——儿子墨东羽下落不明,现在还没找回来。 老皇帝当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没把墨沉霄给削了。 今天是大年初六。 老皇帝的心早就飘到了北燕。 他一大早就召齐了所有儿子,要跟他们商议皇位禅让一事,让他们踊跃报名。 结果可倒好,没一个吭声的。 一柱香时间过去,皇子们依旧沉默。 墨沉霄小心翼翼地开口。 “父皇,您这皇帝做得好好的,突然退位,只怕会引起动荡。” 老皇帝气得直翻白眼。 “要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愿意坐这皇位,朕至于一坐坐这么多年!朕不管,今天你们几个当中,必须有一个出来继位! “都不愿意,那就抓阄!” 众皇子:抓阄?这么随便的吗? “父皇,请您收回成命,儿臣认为不妥。”墨倾寒的态度非常坚定。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父皇,论治国之才,我们都比不上您。” “您就安安耽耽地做皇帝,别想东想西的,成吗?” 老皇帝瞪着他们。 “你们……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朕都七十多了,寻常人家,像朕这个年纪,就应该待在家里含饴弄 孙,享天伦之乐。 “朕要去北燕看孙女和曾孙,朕还想去看看大好河山,不想待在皇宫! “抓阄,现在就给朕抓阄!” 在老皇帝的强行要求下,皇子们只能顺从。 结果,墨景深就成了那个倒霉蛋。 他回到家,一脸无精打采。 墨依依十分好奇。 “父王,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墨景深看了看一眼无忧无虑的女儿,叹了口气。 他坦白噩耗。 果不其然,墨依依当场就急得直跳脚。 “我不要当公主!” 当公主,哪有做郡主自由自在。 不只是她,王妃也不愿当皇后。 做王妃时,吃吃喝喝、睡到日上三竿,无拘无束。 做了皇后,要费心的事儿就多了。 是以,墨景深当天就被妻女狠狠挤兑了一番。 “王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要不,你再去跟父皇求求情?” “父王,你那天出门踩狗屎了吗。运气这么差!当个闲散王爷不好吗?当皇帝?以你的才能,你怎么敢的啊?” “是啊,到时候梁国毁在你手里,都不晓得找谁哭。” “我今儿把话撂在这儿了,你做你的皇帝,别指望我做你皇后,我……我回娘家去!” 母女俩一唱一和,墨景深自认倒霉,不敢反驳。 他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哄自己的好王妃,求她别丢下自己。 而另一边,老皇帝那边急着撂挑子,动作非常迅速…… 第八百九十六章 老皇帝装病 梁国。 老皇帝初六确定储君人选后,当天就下了旨立太子。 当然,文武百官们并不知晓,这太子位是抓阄确定下来的。 第二天,老皇帝就开始装病,还是一病不起的那种。 文武百官闻讯后,陆续来皇宫伴圣驾。 “愿上苍保佑,陛下万福金安——” 一听这话,帐幔内的老皇帝咳得越发厉害。 “咳咳咳……咳咳!” 那声音听着,就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 百官们听着那阵咳嗽声,心里直发慌,有些多愁善感的,甚至偷偷抹眼泪。 “陛下,保重龙体啊,梁国需要您,臣等更需要您啊……” 此时,身为太子的墨景深就在病榻便侍疾。 他一面听着朝臣们的感人肺腑之言,一面看着正悠哉游哉啃瓜的老皇帝。 内心顿时一阵无语。 他是真想把帘子拉开,让那些大臣们好好看清楚真相。 这哪是病入膏肓,简直是快活似神仙。 老皇帝啃的是赤果。 顾名思义,颜色为红,且果肉多汁。 唯一不好的就是,籽儿也多。 他正啃得起劲儿,见儿子墨景深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立马将所有的赤果拢到自己身边。 并且,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目 光。 “陛下,我等必齐心为您祈福,愿陛下早日痊愈……” “咳咳咳……”帐内又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百官们的心立马提了起来,惊呼。 “陛下!” “太子殿下,陛下怎么了!是否要传太医!” 听到那些紧张关切的言语,墨景深的脸色黑成炭。 床榻上,他的父皇。 分明只是被赤果的籽卡了嗓子。 呛出来的籽儿,还飞到了他脸上。 墨景深:我心里委屈,我不能说。 他强忍着情绪,将脸上的籽儿拂去。 “父皇,要请太医吗。”他笑里藏刀,恨不得夺了老皇帝手里的赤果。 老皇帝抬头蹬了墨景深一眼。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墨景深受了委屈,当晚就抱着自家王妃一顿哭诉。 王妃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他,哄了他许久。 墨依依听说这事儿后,十分愤慨。 “皇爷爷也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装病呢!” 墨景深重重点头,“没错,太过分了!” 说着,他一脸委屈地抬头看王妃。 “爱妃,我们跑吧,趁着父皇还没演到最后,我们……” 王妃打断他的话,一脸严肃。 “想当然呢!我们能跑哪儿去?” “去你娘家,或者浪 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 “你俩是眷侣,我呢?”墨依依双手环抱在身前,一脸不满。 墨景深叹了口气,直摇头。 “树倒猢狲散,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学着自己养活自己了。父王和你母妃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说白了,就是嫌我是个累赘呗!”墨依依气炸了,“哼!活该你当太子!” 说完,她扭头就走。 墨景深语气加重,“欸!这倒霉玩意儿!” 当晚。 墨景深真就偷摸着想跑路。 但是,夫妻俩刚迈出后门,就被一帮带刀侍卫围了。 墨景深本以为这些人是老皇帝派来的,无比懊恼。 一问才知,居然是他那些亲兄弟增派的人手! 亲兄弟啊! 一个母后生的啊! 墨景深当场气得咬牙切齿。 次日,他跑去质问他们的时候,那帮人正围在一块儿打马牌。 看着那一个个逍遥自在的样儿,墨景深气得头痛。 见他进来,墨倾寒他们无动于衷地劝说。 “老六,你也别怪我们无情,你要是不当这个太子,就得我们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六哥,这是你的命。” “逃跑可耻,害人害己。” …… 墨景深怒问。 “ 还是不是兄弟了!” 众人反问:“皇位都让给你坐了,还不够兄弟?” “谁他娘稀罕那个皇位!”墨景深摔门而出,败兴而归。 接下来几天。 老皇帝那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朝臣们一看这情况,个个忧心忡忡,不得不开始为梁国的未来做打算。 是以,正月十五元宵前,老皇帝非常顺利地卸下了担子。 他正式退位。 接续他成为新君的,就是最倒霉的太子——墨景深。 墨景深即位后,封原来的王妃为皇后、墨依依为公主。 登基册封那日,一家人都不开心。 墨景深苦着脸,瞪着那帮幸灾乐祸的兄弟们。 大典结束后,一众王妃纷纷跑去安慰皇后。 “皇嫂,想开些,这人啊,不可能一直这么倒霉的。” “娘娘,我们几个会常来宫中作陪的,你笑一笑嘛。” 皇后倒是也想笑。 可她笑不出来。 墨依依身边则围着一帮郡主姐妹。 “依依,恭喜啊,你以后就是咱梁国的公主了!” “快给依依公主请安!” “公主,你得收收心了,以后不能随意在宫外戏耍呢。” …… 墨依依一脸不高兴。 但她已经是公主,此乃 不争的事实。 老皇帝成功卸任后,“病”就好了。 他把自己的为政心得传给墨景深,正儿八经地教他为君之道。 “……主战主和,你得看对方的国力。 “明知道打不过,就别傻乎乎地迎战。 “手底下没个像你三皇兄那样的狠角儿,就老老实实求和吧。” 说着,他拍了拍墨景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老六,父皇看好你。梁国就交给你了。” 墨景深紧握着拳头,“父皇,为何要让我当皇帝,你就这么不喜我这个儿子吗?” 老皇帝紧了紧身上的包袱,留下一句。 “嚎也没用。木已成舟,认命吧。” 说完,他便身轻如燕地夺窗而出。 就连墨景深都不得不感叹一声“老当益壮”。 …… 远在北燕的墨衍得知梁国易主后,内心毫无波澜。 但,得知老皇帝离宫出走后,他的眼皮连着跳了好几天。 彼时,他正在教煊儿骑马射箭,心神恍惚了一下,差点被煊儿的箭射中。 煊儿一脸惊喜。 他的箭术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连外祖父都差点没躲过去? 墨衍并不知道煊儿在想什么,只知道那小子笑得一脸荡漾,看着……怪欠揍的。 “过来。” 第八百九十七章 讨教秘戏 煊儿下马,快跑到墨衍面前。 “外祖父,你是要夸我吗?我刚才那一箭很厉害对吧?” 他两只眼睛闪着光芒,像只正在讨好主人的狗崽。 墨衍一脸冷若冰霜,见他这么讨喜,又不忍说重话。 “确实不错,再接再厉。” 说完,他转身离开。 听完外祖父这一通没有感情的夸赞,煊儿心生困惑。 这…… 好像夸了。 又好像没夸。 年后四十日。 萧清雅和凤珏的大婚如约而至。 大婚前,萧清雅的生母杨妃也从太庙赶了过来。 自萧熠琰登基,她和先皇那些妃嫔一块儿,被送去了太庙。 一开始,她很不满。 但待着待着,莫名就静了下来。 她无比享受青灯古佛常伴的日子,丝毫不留恋俗世凡尘。 当然,除了萧清雅这个女儿。 公主出嫁前,按着规矩,本该由生母杨妃传授洞房花烛夜的经验,免得到时候一窍不通,徒留尴尬。 杨妃本该倾力相授。 奈何这人自认为入了佛门,应当摒弃七情欲,不该说那些男女之事。 是以, 到头来,这任务又转到了沐芷兮头上。 看着眼前虚心求教的萧清雅,沐芷兮简直哭笑不得。 “扬太妃怎么说?” “她什么都不说,让我来问皇嫂。” 沐芷兮战术性喝了口茶。 本想转移一下萧清雅的注意,抬眼就对上了她那充满求知欲的目光。 霎时间,她有些无措。 “这事儿……额,该从何说起呢。” 沐芷兮目光乱嘌,飘忽不定。 却不想,萧清雅居然抽出了一本秘戏图来。 “皇嫂,我要求也不高,你就对着这个讲吧。” 沐芷兮虽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少女。 但眼下,看到那本杨妃珍藏的秘戏图,还是红了脸。 “清雅,你这个……” “母妃说了,这上面的,皇嫂肯定懂。” “不,我不懂。”沐芷兮一脸拒绝。 思来想去,她提议。 “要不,我给你找个经验老道的嬷嬷来?” 萧清雅立马摇头。 “不要!我就要皇嫂教。” “为什么非要我?”沐芷兮真心困惑。 萧清雅看向她的眼神,莫名增添了几分小羞涩。 “因为、因为……” 她咬着下唇,两只手紧张地绞着帕子,欲言又止。 沐芷兮微微皱眉,催促道。 “因为什么?” 萧清雅心一横。 “因为,母妃说,皇兄这么宠爱你,就是因为你……你什么都会……”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那本秘戏图上。 沐芷兮立马反应过来。 她说的什么都会,指的是这图册里的。 一时间,气氛无比尴尬。 旁边的翠柳,脸已经红了一大片。 但说实话。 她也想听皇后娘娘传授呢。 瞧着那俩人同款求知若渴的眼神,沐芷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扬太妃,呵呵……” “皇嫂,你就教教我嘛,我保证会好好学 的!” 翠柳也跟着劝说:“是啊娘娘,看在公主这么认真的份儿上,您就教教她吧。” 沐芷兮:…… 她教什么? 三个女人围在一块儿聊秘戏图? 这像话吗! “咳咳……”沐芷兮战术性咳嗽了几声。 “其实吧,这些东西,纸上谈兵没用。你真想学,让凤珏教你。” 萧清雅再笨再傻,也知道皇嫂这是在给她挖坑。 “我哪里好意思啊。”她一脸羞涩,捧着泛红的两腮。 沐芷兮笑着调侃:“我看你好像还蛮期待的嘛。” “才没有呢~”萧清雅捂住脸,心跳加速。 转眼间,月已上柳梢头。 萧熠琰过来时,习惯没让人通传。 结果就听到,他媳妇儿正煞有介事地给人传授某些经验。 “……这上面画得不太准确。” “这个看不懂?你倒过来看……” “哇!真的欸!倒过来一下就能看懂了,皇嫂真厉害!” …… “那个我试过,感觉并不好。” “这个不错,洞房花烛夜,你可以和凤珏试试。” “……额,这个也不行,特费腰,你皇兄都坚持不了多久,凤珏估计挺悬。” 这话引来萧清雅的护短。 “谁说凤珏不行了,他肯定可以的!” 紧接着,沐芷兮幽幽地回了句。 “那你就去试试,行不行,过来聊聊。我好对比对比,也好知道,你皇兄是不是该补补了……” 嘭! 殿门被萧熠琰一脚 踹开。 他冷峻的脸上染着阴郁之色,太阳穴直突突。 “若非碰巧听到,朕倒不知,皇后对朕有这么多不满。” 沐芷兮紧张地吞咽了下,“皇上……来了啊。” 萧清雅立马眼疾手快地收起那本秘戏图,生怕被皇兄发现。 但她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因为,萧熠琰早就一眼瞥见了那东西。 “皇兄,那个……我,我后天大婚呢,先走了……” 萧清雅见势不妙就要开溜。 “站住!”萧熠琰突然厉声喝住她。 “什、什么事儿啊,皇兄?”萧清雅脸上赔着笑,心里却紧张得要死。 皇兄不会以为她带坏皇嫂吧? “东西留下。”萧熠琰冷冽的目光一扫,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萧清雅两只手背在伸手,紧紧地护着母妃给自己的宝贝。 “皇兄,什么东西啊?” “再装,这个婚,你也别想成了。”萧熠琰沉声要挟。 而此时,沐芷兮一脸懊悔,不断地给萧清雅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但。 一听不能跟凤珏成亲,萧清雅哪里还迈得动步子。 她以一种无比忠心的姿势,将那本秘戏图呈给了自家皇兄。 宝贝交出去的时候,满是不舍。 “皇兄,你不会撕了它吧?”她欲哭无泪。 萧熠琰接过秘戏图,深邃锐凛的目光落在沐芷兮身上。 “朕今晚确实要撕碎点东西。” 沐芷兮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强颜微笑。 萧 清雅莫名就懂了。 她不敢再多待,脚下生烟似的溜走。 她走后,翠柳也赶紧溜了。 紧接着,萧熠琰长臂一挥,将殿门牢牢关上。 沐芷兮本来想逃的,却被他揪住了衣裳后领口。 “跑什么?嗯?” 沐芷兮脖子一缩,笑呵呵地道。 “没、没跑啊,我就是去看看,窗户关上了没……” 萧熠琰假装不知道她在掩饰,危险十足地反问。 “皇后,觉得朕该进补?” 果然,要开始算账了。 沐芷兮两腿发软。 “没呢,我随口说说的。” 他突然将她摁在案桌上,并将那本秘戏图铺开在她眼前,一页一页地翻过。 “说说吧,哪个又让你感觉不好了。” 沐芷兮闭着眼睛,不想看。 “没,没有。” “还想拿凤珏跟我比较?”他突然倾下上半身,胳膊撑在她两边,薄唇有意无意地拂过她光洁细腻的脸庞。 她睫毛轻颤,快速地上下扫动。 “我错了。” “嗯?”他假装听不到,又靠近了些。 “我说,我错了。”沐芷兮哭丧着脸,万分后悔。 她就不该跟萧清雅说那些有的没的。 萧熠琰勾了勾唇。 “不,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呢,错在为夫,是我没伺候好你,让你不满了。” “倒也不是你的……啊!”她话说一半,突然被萧熠琰拽了起来。 萧熠琰直接将她扛上肩头。 “不急,咱们去里面好好聊聊。” 第八百九十八章 公主好好学,臣很期待 琉璃殿。 红纱帐内,两道身影抵死缠绵。 守在外面的宫女听到那些动静,脸涨红。 时不时还能听到皇上和皇后在打“商量”。 “要不要再试试这个?看着很不错。” “不要......” “反对无效。” “萧熠琰!” “叫什么?嗯?” 结束后,翠柳领着两名宫女进去收拾。默默捡起地上的衣裳碎片。 床榻上凌乱不堪,褥子上都是令人想入非非的褶皱??。 浴池内,女人虚弱无力地靠在男人身上,小口小口地呼吸着。 纤长的睫毛颤动不止,随着呼吸,胸脯起伏有致。 听到她低声嘀咕着什么,振振有词,他便低下头去听。 细听之下才知,都是对他的指控。 她喉咙沙哑,语气平添几分软糯可人。 即便是骂人的话,听起来也像是在撒娇。 萧熠琰越听越觉得心痒难耐,捏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凉薄的唇,轻轻碾过那两片润泽。 池中激起大片水花。 宫女进来送干净衣裳,却听到一阵“唔唔”声。 她脑中一片空白,正不知所措时,翠柳上前来,将那她拽了出去。 …… 另一边。 萧清雅刚回到公主府,迎面就看到了凤珏。 他一袭 玄色锦袍,长身立于府门前。 不知人站了多久,只知他身上仿佛融着风雪,一身冰冷。 四目相对,他紧皱的眉眼舒张开来。 “去宫里了?”他甚是自然地将披风盖在她肩头,语调温柔。 “对啊!”萧清雅笑靥如花,想要去拉他的手。 凤珏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萧清雅顿生不满,“给我牵一下嘛!” 凤珏眉角压下,嘴角噙着一丝宠溺。 他示意她看别四周,薄唇轻启。 “有人呢,进去再给你牵。” “让他们看去呗,反正我们后日就要成亲了。”萧清雅不管那么多,又要强行去拉他。 这次,凤珏倒是顺着她了。 他帮她拢了拢披风,温声问:“去宫里学什么了?” 萧清雅的小脸蓦地一红。 “啊.......就是大婚需要的东西,也没什么。” 说话间,她偷瞄凤珏那俊朗的脸,莫名想到秘戏图里的画面。 这下,脸越发红了。 凤珏看着她绯然泛红的脸,也差不多猜到她学了什么。 “公主,学得如何?” 面前黑影压下,萧清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还、还行吧......”她疙瘩了一下。 抬眼,望见凤珏眼里似有若无的笑意, 萧清雅竟有些心虚。 “你笑什么啊!” 这男人。 笑得她心里怪慌的。 凤珏看破不说破,笑道,“公主,好好学,臣很期待。” 萧清雅莫名其妙地注意到他的喉结。 喉结上下滚动,竟让她生出一丝异样。 “天色已晚,公主进去吧。”凤珏轻轻将她往里面一推。 萧清雅微微皱眉,“你不进去吗?” 凤珏笑了笑。 “公主莫急,后日成了婚,臣方能自由进出,现在,不可。” 萧清雅轻声嘟囔了句。 “装什么君子啊,以前不是照样往里面钻。” 目送着萧清雅入府后,凤珏才收回了目光。 府门关闭后,他眼中寒意乍现,命令护卫??。 “这两日,让他们机敏些,莫让烈岩他们钻了空子。” 护卫拱手行礼:“是!” ...... 公主大婚在即,府中内外风风火火地布置着。 上官雨兰坐着马车,路过公主府,就让马车夫停了一会儿。 “夫人,您要进去看看吗?”马车夫低声请示。 上官雨兰只是淡淡的一瞥,什么都没说。 马车停了一刻钟便离开了,但,马车夫却换了人。 上官雨兰发现异样,脸色甚平静。 马车停稳后,外面的人掀开 帘子,恭敬行礼。 “见过夫人。”行完礼,烈岩目光灼灼地盯着上官雨兰。 “想要以我作为要挟,逼凤珏回南国么。”她语气淡定。 “夫人,请您成全皇上的一片苦心。” “我成全他,谁成全我,成全凤珏?” “皇上会为太子选妃,必定是品貌双全、贤良淑德的女子。至于夫人您,皇上可以许诺您皇后之位......” 烈岩说完,密切关注上官雨兰的反应。 上官雨兰缓缓靠近他,眉眼微挑。 “我重新回到他身边,你舍得吗?” “夫人......”烈岩的眼底掩着一丝错乱。 看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多年的女人,他身为剑客的理智瞬间崩塌。 “我当然不舍得!夫人,你跟了我吧,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再也不打扰太子殿下......” 他见上官雨兰微笑不语,便以为自己有机会。 情绪一个激动,他忽然扔了自己的剑,上前一步,牢牢抱住上官雨兰。 “夫人,我是真的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你,皇上他不珍惜你,我珍惜你啊!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对吗?对吗!” 烈岩越抱越紧,恨不得把人按进身体里。 “好啊。”上 官雨兰轻声回应。 烈岩甚惊喜。 多年夙愿得偿,烈岩狂喜。 “真的吗!夫人,你真的......” 忽然,上官雨兰脸色一沉。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利器猛地刺向烈岩,割开了他的脖子。 温热黏稠的血液汩汩流出,烈岩脸色骤变。 他立即松开上官雨兰,本能地捂住了脖子处的伤口。 但,血怎么都止不住。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女人。 “你......” 上官雨兰不给他生路,一手抓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握着利器,对着他腹部,猛刺了几下。 烈岩毫无还手之力,嘴里不断溢出血来。 上官雨兰眼神冰冷,一把将人推开。 紧接着,她将行凶的利器扔在了尸体旁,转身上了马车。 烈岩一死,其率领的剑客团群龙无首,不足为惧。 是以,大婚前夕,剑客团就已被凤珏带人尽数歼灭。 大婚这日,天还没亮,萧清雅就被婢女合力拽起。 梳洗后,婢女为其换上大红色的嫁衣。 驸马入赘,婚礼就设在公主府,是以,凤珏早已一身喜服,站在正厅等待。 “公主驾到————” 喜婆这一嗓子,所有人都看向了正厅入口处...... 第八百九十九章 搁帕吻,交杯酒 萧清雅身着凤冠霞帔,头上的珠帘轻轻摆动。 珠帘外罩着红盖头。 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专注于脚下。 婢女将一段红绸缎交到她手上,她无比珍惜地紧攥着。 因她知,红绸缎的另一端,是她的驸马。 凤珏眼尾泛着淡淡笑意。 此时此刻,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上官雨兰和上官珏坐在宾客席上。 看着两个新人行礼拜天地,默然无声。 拜高堂时,上官雨兰的身体明显怔了一下。 高堂位置上,只坐着杨太妃一人。 她受了两人一拜,脸上洋溢着欢愉的笑容。 见此,上官雨兰的心里越发压抑难受,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自己的儿子。 上官珏压低声音,冲她开口道。 “母亲,大哥心里有你。” 否则,大哥根本不可能亲自给他们送婚帖。 或许,大哥早就不恨母亲了。 上官雨兰的表情瞬间冷漠下来。 “他不是你大哥,你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母亲……” “行了。无需多言。你身子骨弱,观完礼就回去。” 深知母亲性子硬,上官珏并未反驳。 虽然,他真的很想多待一会儿。 可他和大哥长得太 像,就怕会引起一些是非。 “礼成——” “新郎新娘,送入新房——” 司礼官喊完一嗓子后,凤珏便将萧清雅打横抱起。 宾客们纷纷起哄,拍手鼓掌,目送着他们离开宴客厅。 被一双如此有力的胳膊抱着,萧清雅安全感十足。 她两只手抱住他脖子,将脑袋靠在他怀里。 婢女见到自家公主的反应,哭笑不得。 公主还真是不知矜持为何物啊。 一路上,凤珏都没有让萧清雅脚沾地。 到了新房,他非常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边。 但他并没有立即起身。 只见,他两只手撑在床沿、她身体两侧的位置。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凤珏微微压低身子,隔着一方喜帕,轻吻新娘的嘴唇。 萧清雅当即一怔。 即便是隔着盖头,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正当她闭上眼睛,将要沉浸其中时,两唇分开了。 紧接着,便传来男人微哑的声音。 “公主,臣逾矩了。” 萧清雅:这就完了? 她都把眼睛闭上了,就这? 萧清雅内心苦闷,又不好意思说。 旋即,喜婆递来了喜秤。 “驸马爷,您该掀盖头了。” 凤珏点了下头。 不过,接过那杆喜秤后 ,他并未直接动手。 喜婆见他不动,心里稍稍有些忐忑。 “驸马爷,您这是……” “你们都先出去。” “出、出去?”喜婆打了个磕绊,“驸马爷,奴婢还得伺候您二位……” 她这话说一半,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驸马爷,您这就生分了啊,难道还怕新娘子被我们瞧了去啊?” 说着,喜婆自顾自笑了起来。 但,触及凤珏那肃然的目光,她差点被那口气呛到。 于是,一帮人就这么被“请”出了新房。 萧清雅听到人都走了,心里发慌。 大红喜帕下,她面色微红。 不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大片光亮。 她以为凤珏会磨蹭个半天,没想到,这喜帕掀得,丝毫不带任何犹豫。 四目相对,萧清雅一时哽住了嗓子。 凤珏则是格外认真地打量着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成了亲,他再也没有什么忌讳。 毕竟,盯着自己的娘子,合情合法。 只不过,他盯得太厉害。 萧清雅自认为脸皮有点厚度,还是被他看得极不好意思。 她微微垂眸,显得自己很矜持内敛, 实则,她在心里疯狂吐槽。 掀了盖头。 啥也不干。 就知道看。 看 什么?难不成还能看出朵花儿出来? “公主,臣这厢有礼了。”凤珏总算开口。 萧清雅故意端起了架子,清了清嗓子。 “咳咳……免礼。” 凤珏眉眼含笑,径自坐到她旁边。 萧清雅莫名羞涩心慌,稍稍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和他分开一点距离。 凤珏瞥见她的小动作,笑道。 “公主,臣只是想跟你喝个交杯酒,你离那么远,胳膊够得着吗?” 萧清雅干笑了两声,“呵呵……不早说。” 她还以为这就要入洞房了呢。 见她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凤珏反问。 “公主以为,臣是要做什么?” 在他的注视下,萧清雅莫名心虚。 她连忙转移话题。 “不是要喝交杯酒吗,快点吧。” 见她脸面变薄,凤珏便没有继续逗她。 他让喜婆她们进来,在她们的注目下,和萧清雅交腕共饮。 那一口交杯酒下肚后,凤珏浑身都通畅了不少。 借着那点“酒劲儿”,他突然凑上去,在萧清雅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婢女们连忙低下头,喜婆则是笑得合不拢嘴。 “公主和驸马爷真是郎才女貌、万般登对呢!奴婢恭祝二位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前面还好 ,听到最后四个字,萧清雅心神荡漾,脸上发烧发烫。 她什么话都没接,低着头,目光乱嘌。 凤珏则觉得那喜婆说话中听,赏了她。 紧接着,其他婢女都说了几句吉祥话。 基本上,每个人都会说什么“早生贵子”。 萧清雅越听越羞,从脸到脖子,都是红的。 最后,所有人都说完了,凤珏又补上了一句。 “公主,臣也希望,我们能够早生贵子……” 萧清雅抿着唇,抡起拳头往他肩膀上捶。 “你快别说了,都要羞死个人了!” 凤珏抓着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拽入怀中。 “公主,我先去前厅待客了。” 萧清雅点点头,语气娇憨。 “知道啦,你快去吧。” 她一改平日里的娇蛮,变得无比温顺。 再舍不得凤珏走,也得守规矩。 毕竟,外面还有不少人等着他去敬酒呢。 宴客厅内。 宾客们纷纷举杯,为驸马爷道贺。 盛情难却。 几杯酒下肚,凤珏略感不适,却还是强撑了下来。 贴身护卫跟在其后,看他这么个喝法,无比担心。 看着春风得意的驸马爷,座中的柳镇元心神微异。 他站起身,拎着一坛未开封的酒,大步朝凤珏走去…… 第九百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恭喜驸马与公主大婚,本官敬驸马。” 瞥见柳镇元那张脸,凤珏的兴致便退了些许。 今日大喜,他并不想多生事端。 是以,柳镇元敬的酒,他并未拒绝。 喝完这杯后,凤珏准备去敬其他人,却被柳镇元拦了下来。 “驸马,本官再祝您二位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说完,他先干为敬。 凤珏身边的护卫眉毛一竖,想要喝止柳镇元。 却见,自家主子毫不犹豫地喝完了第二杯。 凤珏云淡风轻的态度,令柳镇元心里越发不痛快。 枉他之前帮凤珏隐瞒了那么多事。 现在他的夫人被关押在大理寺,受尽折磨,凤珏却见死不救。 柳镇元心里的恨,都表现在了脸上。 宾客们大多是朝中为官的同袍,也都听说过柳镇元和清雅公主之间那些事儿。 瞧见两个男人针锋相对的样子,都开始窃窃私语。 “清雅公主苦追柳大人五年之久,可叹,神女有梦,相望无心呐。” “做了驸马,名气好听,但这做了皇亲国戚,可就没法再入朝为官了,柳大人拒绝尚公主,我们也都能理解。” 这话引起了为官者的共鸣。 立即有人回应。 “错不了。柳镇元出身贫寒,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成为状元郎。 “好不容易博来的大好前程, 怎么甘心成为公主赘婿? “鱼和熊掌焉能兼得?自古以来就是这个理儿。” 道理大家都懂,也能理解柳镇元的选择。 他们困惑的是。 今日公主大婚,柳镇元在这儿为难驸马爷,显然不太对劲儿。 难不成,这柳大人后悔了? 众人看好戏似的盯着两人。 而此时,凤珏已经越过柳镇元,到了别桌去敬酒。 柳镇元回到位置上,抱着个酒坛子,闷闷地自酌自饮。 两人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波涛暗涌。 …… 萧清雅一直待在新房内。 百无聊赖,又饿得慌,就让婢女去拿些吃的过来。 才吃了第一口,婢女就进来禀告。 “公主,柳大人……柳大人他喝醉酒,撒起酒疯来了!” 萧清雅美丽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悦。 “还不赶紧把人轰出去,今日本公主大婚,谁敢闹事,统统轰走!” 婢女接了命令,立马又跑出去传话。 不过片刻,她就折返回来了。 “公主,驸马已经将柳大人敲晕,差护卫把人送回柳府了。” “驸马没受伤吧?”萧清雅十分紧张地问。 毕竟,撒酒疯的人,可不好对付。 “公主宽心,驸马好着呢。” 萧清雅又吩咐那婢女。 “你去传个话,让他少喝点酒。” 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万一喝醉了, 不省人事,留她一个人洞房吗? 另一边。 柳镇元醉酒闹事遭驱逐后,嘴里一直在说胡话。 回想起他当年初见萧清雅的一幕,又想到他和凤珏之间的桩桩件件,心里愁闷不已。 他醉倒在床上,府中婢女近身伺候,却被他错认成了萧清雅。 “公主,我也是喜欢你的……是凤珏,是他拆散我们,他警告我,他不让我接近你…… “都是他! “我知道自己没用…… “甚至,连这个功名,都是凤珏帮我考来的…… “公主……公主我错了…… “是凤珏让我接近冯芊芊的……我对不起你公主,我移情别恋,和冯家小姐假戏真做…… “可我心里是有你的……公主……” 婢女被他强压在下方,差点喘不过气来。 听到大人一直在喊“公主”,婢女表情错愕慌乱。 “大人……放、放开奴婢……奴婢不是公主……大人,你认错人了!” 女人的挣扎,得到的,是柳镇元越发粗鲁的对待。 他两只胳膊困住她,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她上方。 婢女吓得大声喊叫。 “不要!大人!别这样……啊!” 屋内充斥着婢女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没过多久,那声音就变了味儿。 男女力量悬殊,婢女的身份又卑微。 即便她殊死反抗,到最后,还 是被柳镇元夺去了清白。 柳镇元醉了酒,一次结束后,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婢女抓过被褥,遮盖自己的羞耻。 她缩在床角,瑟瑟发抖,恨恨不已地盯着横躺在床的柳镇元。 而他浑然不觉自己干了什么。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并且,在梦里和萧清雅那样的美人共赴巫山。 那真实的释放快意,令他一阵满足,嘴角都是上扬的。 实际上,萧清雅此时正在凤珏怀中。 新婚夜,萧清雅既兴奋,又忐忑。 就算向皇嫂请教过秘戏图,没有实战经验,心里还是没底。 被凤珏放倒时,她整个人恍恍惚惚,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凤珏已经屏退了下人。 婢女离开前,放下了红帐。 在那一方不算宽敞的空间内,只剩他们二人俩俩相望。 烛光照着萧清雅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也映着凤珏那下颌处分明的线条。 他今晚多喝了几杯,身上多了几分随性的潇洒。 他抱着萧清雅上床,在她耳边念了好几首诗,旁的什么也不做。 萧清雅听得莫名其妙,又不好打断他。 等他稍微消停下来,她才提醒他。 “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身为女子,她本该矜持些。 但对方不动,她着急啊。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懂不懂啊! 凤珏躺在她身 边,紧紧地拥着她,薄唇抵在她脸颊处,喉间溢出愉悦的笑声。 “公主,臣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这辈子,我错过了太多…… “还好,没有错过你。 “公主,臣想永远和你相守……” 他抱着她说了很多肺腑之言。 言语间,饱含对萧清雅的珍惜和深情爱意。 萧清雅听着那番话,越来越困。 当她差点要睡过去时,猛然惊醒。 不对啊! 今晚可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她用力地推了推还在唠叨的凤珏。 “别说废话了!赶紧办正事儿!” 那些情话,什么时候不好说? 身为新娘,她比新郎着急多了。 她伸手去扯凤珏的腰带,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 凤珏还有些醉,被她这么霸王硬上弓,意识迅速清醒。 他抓住她不安分的“爪子”,语气无奈。 “公主,不可。我们尚未成亲……” 萧清雅:? 她挣脱手,往他脸上轻拍了一巴掌。 “驸马,我们已经成亲了,你难不成失忆了?” 就算失忆。 也得洞房! 说完,她不顾凤珏反抗,继续扒拉他。 但这次,凤珏没有让她如愿。 他一个翻身,将她禁锢在下方。 旋即,他的眸子渐渐清明,笑意也蔓了上来。 “哦,记起来了。” 他记起来了,代表,她要倒霉了…… 第九百零一章 有女人找上门? 萧清雅被反压制后,身上的衣物就被凤珏除了个干干净净。 他动作温柔,生怕会弄疼她似的。 是以,光是这月兑衣的过程,就显得尤为漫长。 怜惜萧清雅是头一回,凤珏非常克制。 他教她放松下来,告诉她,不要害怕。 时机差不多时,他才占据了她。 即便他已经相当温柔小心,萧清雅还是难免一痛。 日爱日未的气息盈满新房。 很快,交汇的呼吸,融合成一曲和谐的乐章。 …… 而此时。 上官府内,母子俩之间的气氛并不妙。 上官珏还未参加完喜宴,就被上官雨兰带了回去。 从公主府回来后,他没喝上一杯喜酒,越想越觉得遗憾。 于是,他让小厮偷偷买了一坛酒。 小厮起初是不愿的。 公子自幼体弱,身子虚,常年喝药续命根本沾不得酒。 但今晚,上官珏就想喝一口。 小厮磨不过他,只能照做。 说一口,就真的只是一口。 上官珏第一次喝酒,先闻了闻气味,又用舌尖沾了一点。 酒味于他而言,十分刺鼻。 他的眉头皱成一团,还是咬着牙喝了一口。 小厮本以为,只是一口,应当不碍事的。 谁成想,事儿大了。 一口酒入喉,上官珏就受不住刺激,吐了血。 小厮赶 紧去叫府医。 这下,不只是府医,上官雨兰也赶了过来。 看着身体羸弱无血色,还吐血不止的上官珏,上官雨兰心口抽痛。 在府医的诊治下,半个时辰后,他的情况才慢慢好转。 “夫人,好在公子只喝了一点,而且下人禀告及时,否则就危险了。 “您也知道,公子服的药和酒相冲。 “光是沾那么一点,就跟毒药无异。 “这是要人命的啊。” 府医之前就说过不能饮酒的问题,小厮也一直铭记于心。 但他没想到,当真是一点都不能沾。 他还以为,公子喝了酒,最多身体不舒服,没成想,这会致命。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厮立马跪下认错。 ”夫人,是小的错了!酒是小的买来的,小的认打认罚……“ 说完,他又磕了好几个响头。 这时,上官珏开口求情。 “母亲……不怪他,咳咳……是我……是我逼他……” 不等上官雨兰发话,上官珏就屏退了那个小厮。 “你出去……咳咳……” 上官珏咳得难受,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襟,眉头都皱成一团。 上官雨兰现在哪里还有心思追究责任。 她只关心她这儿子的身体。 是以,她又问了府医几句。 确定人已经脱离危险后,她紧绷的身 体才放松下来。 关上门后,她的表情十分严厉。 “阿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自己的身体,你难道不清楚吗!” “母亲,儿子知错……” 见他一脸心不在焉,上官雨兰格外愤怒。 “不。你根本就不知错!你想通过这种法子了结你自己,你想把活的机会留给你大哥! “但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把那药给你大哥! “所以,你别再给我动那些歪心思!” 上官珏的心思被看穿后,脸色依旧平静。 他无力地笑了笑。 “母亲,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明明就很疼爱大哥……” 上官雨兰冷着脸否认。 “他早已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管他的死活。” 上官珏早已看清母亲的嘴硬心软,心照不宣。 他虚弱的声音里,透着坚决刚硬。 “我答应母亲,以后不再寻死觅活。但母亲……咳咳……母亲也要答应我,若是在我和大哥之间,只能救一个……求母亲,救大哥……咳咳……” “阿珏……”上官雨兰表情凝重,没法应下他这个要求。 两个儿子。 不管要她放弃哪个,她都不愿。 见母亲不应,上官珏又补充了句。 “母亲若是舍弃大哥救我,我会去死 ……” “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上官雨兰手指颤抖,慢慢合拢收紧。 “对不起,母亲。可我……咳咳咳……“我必须这么做。” 上官珏眼神坚毅,早已视死如归。 …… 长夜虽漫漫,却也短暂。 东方天空翻起大片朝霞,与旭日交相辉映。 萧清雅躺在凤珏怀中,即便在睡梦里,脸上也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笃笃笃! 敲门的,是凤珏的近身护卫。 “主子,府外有个女子着急求见您。” 那护卫是他的亲信,平日里行事稳当。 若非必要,他绝不会轻易叨扰。 尤其是新婚第二日。 凤珏正要起身,萧清雅就伸手抱住了他。 她抬起头来,嘟着嘴,十分不满地质问。 “好啊,这才刚成亲,就有女人过来找你了?” 凤珏低头亲了下她唇角,语气温和耐心。 “一大早就喝醋,对身体不好。” “你说嘛,到底是哪个女人/~”萧清雅冲他撒娇,身子扭动动,很快就令他心猿意马。 他按住她的腰,低声警告。 “公主,别扭了。” 萧清雅不管他说什么,语气严肃地命令他。 “驸马,你是本公主的男人,不可以去见外面的女人。你要是被她们勾走了,本公主会很难过的。” 前半句还是凶巴 巴的,后半句就委屈得不行。 “公主,是正事。你若不放心,可以跟我一同去见那人。不过……” 他的目光轻轻一扫,眼神有些讳莫如深。 “不过什么?”萧清雅一脸不解。 凤珏淡笑,“公主怕是下不了床吧。” 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后,萧清雅顿时就羞红了脸。 “讨厌~~还不是你害的!” 那前来求见凤珏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被柳镇元睡了的婢女。 见到凤珏后,她就楚楚可怜地跪了下来。 “驸马爷,求您救救奴婢!” 护卫站在凤珏身边,压低声音,简单解释了一下此人的情况。 “主子,昨晚柳镇元强了这婢女,她在家乡已有人,不愿委身,走投无路之下,想要我们给她一笔钱财,回老家安身立命。 “而她敢来找您,是因柳镇元昨酒后说醉话,不慎将一个秘密透露了出来。” 闻言,凤珏目光微冷。 他已经猜到那秘密是是什么。 无非是他以柳镇元的身份,在北燕行走多年。 但,他只猜到了一半。 这女子若真的只是来要挟他,早就被护卫私下解决,绝不会劳烦他亲自处理。 “驸马爷,我知道,您为什么让柳大人去接近冯小姐……” 听到婢女这话,凤珏瞳孔的颜色变得幽深。 第九百零二章 凤珏命不久矣? “驸马,大人昨晚喝醉酒,我听到他说……他说您要他找的紫灵玉,他早就有消息了。 “他迟迟不交出来,就是为了牵制您。” 婢女说着这话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凤珏脸上的表情。 凤珏的目光淡若止水。 “那东西在哪儿。” “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但据柳大人所说,应该在冯家什么地方。” 护卫撇了撇嘴。 总感觉听了一堆废话。 寒风袭来,吹得凤珏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十分平静地命令护卫。 “给她一百两,安排她离开。” 一百两银子。 对于婢女而言,已经相当不错。 她毕恭毕敬地行礼告退,渐渐离开凤珏的视线。 庭院中只剩下他一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他为了寻找紫灵玉,曾短暂地接近过冯芊芊一段时间。 但,紫灵玉是冯家人闭口不谈的禁忌。 即便身为冯家的嫡小姐,冯芊芊对其也知之甚少。 直到如今,冯家人都否认紫灵玉的存在。 是以,几番试探无果后,他就放弃了这条线索。 柳镇元若真知晓紫灵玉的下落,倒真有点本事了。 凤珏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紧接着,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他手扶柱子,微微弓着背。身上冷汗骤起。 毒素在他体 内肆意游走蔓延,他却无力压制。 好在,这次毒发并未持续太久。 不过片刻,他的脸色就恢复如常。 …… 护卫想方设法拿到了婢女的卖身契,和她去了趟官府。 他凭着公主府的令牌,帮那婢女消除了奴籍。 婢女拿上路引和一百两的银票,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皇城。 紧接着,护卫又按照吩咐,给上官府那边传递了消息。 上官雨兰得知紫灵玉存在于冯府后,当即就命人抓了柳镇元。 柳镇元根本不记得自己昨晚强迫过一个婢女。 正纳闷床上怎么会有一块红,就被一个黑衣人从后敲晕。 紫灵玉是上古奇珍。 名为玉,其实是灵芝。 其通身呈紫色,拥有非常神奇的药效,一度被奉为千古灵药。 一块小小的灵芝,被传得神乎其神。 听闻,紫灵玉能够延年益寿、起死回生、肉白骨、解百毒。 上官雨兰为了医治上官珏,一直在找寻各种灵药。 其中一样,就是这紫灵玉。 眼看着上官珏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上官雨兰早已决定无所不用其极。 只要能够得到紫灵玉,她愿意用上官家的所有钱财做交换,包括她的命。 是以,严刑逼问一个柳镇元,根本算不得什么破格的事儿。 柳镇元嘴硬得很,却还 是敌不过上官雨兰那套折磨人的手段。 这边,上官雨兰调查紫灵玉的下落。 另一边,凤珏正陪陪同着萧清雅入宫谢恩。 萧清雅简单地和自家皇兄行礼谢恩,之后就只顾着去纠缠皇嫂了。 女人在内殿说私房话,两个男人则在御书房相顾无言。 萧熠琰忙着批奏折,没空招待凤珏,让他自己随意。 凤珏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定住了。 萧熠琰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被盯得有些发毛。 他干脆放下笔,冷冷地剔了眼凤珏,沉声问。 “有事就主动说,非得等着朕问你么。” 凤珏神色如常,淡然如风。 在萧熠琰的催促下,他毫不犹豫地讨要。 “皇上,臣想请皇上御赐圣域雪莲。” 提起这东西,萧熠琰就想到了宋初云——那个假冒他母后的女人。 宋初云当时就盯上了这株圣域雪莲。 现在,凤珏居然也想要。 萧熠琰沉默片刻后,甚是威严地开口。 “圣域雪莲乃皇家秘宝,是历代皇帝应急之用。 “给了你,不合规矩。” 说完,他又顺口问了句。 “你为何需要那东西。” 凤珏抬起头来,对上萧熠琰那双审视的目光。 “臣想要为自己求药。” “你?”萧 熠琰冷峻的眉眼间携着丝丝狐疑。 凤珏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不紧不慢地回忆道。 “臣寻找飞花令时,不慎中了剧毒,这毒早已深入骨髓,无药可医。 “除非,以圣域雪莲克之,并以紫灵玉固本培元。” 但这两样东西,都是相当难寻的。 萧熠琰想到飞花令,眸色深邃渐冷。 凤珏又补充说明道:“飞花令上并未沾毒。” “这件事,萧清雅是否知晓。”萧熠琰目光沉沉地盯着凤珏。 他那犀利的眼神,仿佛能一眼将人看穿。 凤珏沉默了会儿,神情严凛,“未曾告知公主。” 咚! 门外有物品掉落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那边看去。 只见,萧清雅脚边滚落一地的水果。 两人的对话,她显然听到了。 是以,她正怔怔地望着凤珏,眼睛微微泛红。 “是真的吗……”她声音沙哑干涩,快走几步,上前抓住凤珏的胳膊。 “你说啊!刚才那些话……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剧毒……什么剧毒……凤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凤珏没有说什么,任由她捶打自己发泄情绪,又将她抱住。 …… 沐芷兮闻讯赶来的时候,萧清雅正抱着凤珏哭。 她看了看相拥站立的两人,又看了看坐在龙椅 上的萧熠琰,用眼神询问他。 萧熠琰将情况说明清楚后,她一脸担忧。 “飞花令有毒?那你……” 萧熠琰薄唇轻启,“我没事。装它的木盒被毒汁浸泡过,令牌上没有毒。” 沐芷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看向了凤珏。 “那他……” 萧清雅忽然从凤珏怀里挣脱出来。 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央求萧熠琰。 “皇兄,我求你救救凤珏,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求你把圣域血莲给他吧!” 他们才刚成亲,她不想做寡妇啊! 沐芷兮单手扶起萧清雅,语气沉静。 “圣域血莲是天家之物,你皇兄自有定夺。” 她转而吩咐翠柳,“先带公主出去。” 萧清雅的瞳孔立即放大。 皇嫂这是要支走她? 她刚想拒绝,凤珏那边就开口了。 “我与公主已经成亲,有些话,不必避讳她。” 说完这话,他就紧紧地握住萧清雅的手,让她安心待在这儿。 沐芷兮倒是没想到,他能这般坦然。 毕竟,他应该也猜到,她接下来要问什么。 “别怪本宫多心,驸马成亲第二日就来要圣域血莲,实在叫人怀疑你娶公主的动机。” 她审视着凤珏,与此同时,萧熠琰同样不怒自威地审视他。 只有萧清雅,一脸茫然…… 第九百零三章 万一,是利用呢? 萧清雅的脑子稍微转个弯,就理解了沐芷兮的话外音。 但她并不想就因此而怀疑凤珏。 她相信她的驸马。 是以,她立马主动站出来维护。 “皇嫂,他是真心的……” 沐芷兮看向萧熠琰,希望他说几句。 萧熠琰会意,冷声道。 “一个能在敌国蛰伏几年之久的男人,必定有着超乎常人的耐性,以此支撑起他的野心。” 他这边刚说完,沐芷兮就补充了句。 “试问,这样一个人,为何会一夕之间放弃自己多年所得,投身于小情小爱之中?” 她边说边打量着凤珏。 “驸马,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好让我们放心。” “皇嫂,他不是……” 沐芷兮十分平静地打断萧清雅的话。 “清雅,现在不是你感情用事的时候。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个男人是在利用你得到圣域血莲,万一,他解了身上的毒,转头就弃你而去……” 想到这些个万一,萧清雅也有些蔫儿了。 她抬头看着凤珏,眼睛红红的。 “你……你会抛弃我吗?” 不管别人怎么质疑他,凤珏都没有立马辩解。 但。 看到萧清雅这么不安,他即刻开口。 “不会。”他语气坚定,与她十指相扣,“我永远 不会抛弃你。” 说完,他非常郑重地回答沐芷兮。 “皇后娘娘怀疑我别有用心,我能理解。 “在你们看来,我蛰伏北燕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与人里应外合,谋夺北燕。 “实则不然。 “一来,如今南国内政都在北燕的掌控之下,早已沦为北燕附属,迟早会彻底归顺。 “二来,北燕强盛,岂是我能够倾覆的。 “当然,我承认,当初来北燕,确实目的不纯。 “在得到飞花令的消息后,我也想着尽早归国,承袭爵位。 “但,当我得知自己身中剧毒,只剩下一年时间后,除了清雅,万事于我皆虚空。” 说话间,他握着萧清雅的手收紧了些。 他格外真诚地注视着她,缓缓开口。 “清雅,我这一生,怕是要留下不少遗憾,但再多的遗憾,都不及一个你。 “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后,我唯一所愿,就是同你在一起。 “哪怕不能共白首,我也不想错过……” “你别说了!”萧清雅用力甩开他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一直以为他们能够白头偕老的。 结果他突然告诉她,他快要死了…… 这谁受得了! “凤珏,你太自私了!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既然问道了为什么,凤珏也不再隐瞒。 他脸色紧绷。 “……我怕你不要我……” 萧清雅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愣愣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怕她不要他? 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让她怎么接? “我,我怎么会不要你,明明就是你以前拒绝我……” 眼看着俩人又莫名腻歪起来,沐芷兮十分平静地提醒道。 “你们两个,翻旧账也好,撒娇打情骂俏也罢,好歹也得看看时间地点是否合适吧。” 萧清雅转而央求她。 “皇嫂,你劝劝皇兄,让他把圣域血莲给我们吧。” 沐芷兮考虑到其他因素,并未松口答应。 “你们先回吧,我跟你皇兄商量商量。” “皇嫂……”萧清雅扁了扁嘴,欲言又止。 凤珏淡定牵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两人离开后,沐芷兮面朝着萧熠琰,淡淡地询问他。 “清雅是你皇妹,你打算怎么办?” 萧熠琰表情冷厉,“就这么给了凤珏,就怕日后有需要……” “我能理解你,但清雅未必能。她和凤珏正是你侬我侬的阶段,这打击于她而言,有些大了。” 萧熠琰思忖片刻后,沉声问:“依你之见,凤珏此人,可信么。” 沐芷兮唇角 轻扬。 “信不过的话,就不会让清雅嫁给他了。” 看他皱眉深思的样子,她走过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多大点事儿啊,你要实在难以取舍,要不我们掷骰子决定?” 萧熠琰:? …… 另一边。 萧清雅和凤珏之间的气氛就没这么轻松了。 得知凤珏身中奇毒后,萧清雅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凤珏扯了扯她的嘴角,语气温和。 “我之前瞒着你,就是不想看你愁眉苦脸。来,笑一笑。” 萧清雅皱着眉头,心里难受得很,哪里还笑得出来。 不过,为了让凤珏高兴点,她只能强行扯出一抹笑容。 凤珏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忍俊不禁。 “公主还不如随便你敷衍一下,看了你这笑,我怕是要做噩梦。” 这话,萧清雅就不爱听了。 “本公主长得这么好看,要做也是做美梦!” 见她恢复了一点精神,凤珏脸上的笑意愈发浓。 他长臂一伸,将她揽到怀中。 萧清雅蓦地一怔。 紧接着,就听到他甚是认真地说道。 “清雅,为了你和孩子,我会拼命活下去。” 萧清雅心头一颤。 “什、什么孩子,你再瞎说,我就不理你了!” 凤珏一只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在她 耳边轻笑。 “昨晚,说不定已经有了。” 萧清雅想到昨晚那些脸红的画面,顿觉马车内空气太稀薄,害她呼吸不畅。 她拿开他的手,嘟着嘴反驳。 “哼!想得美。哪有一次就中的,皇兄都没那么厉害呢。” 凤珏不以为然,继续展开这个话题,以此让萧清雅忘记他中毒的事。 “皇上的能力如何,我不敢妄言。 “但我知,皇后娘娘体寒,比寻常女子更难受孕, “他们成亲后迟迟没有孩子,不足为奇。” 萧清雅转头瞥他,“那你怎么肯定我就……” “成亲前几个月,公主的所有膳食都是我安排的。 “而且,我曾让人为你请过脉。 “除此之外,按着民间说法,公主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说法,萧清雅越发不好意思。 她强装镇定地反问。 “你该不会就是看上我好生养吧?” 凤珏笑了笑,没有否认。 “你还默认了?!”萧清雅颇为不满。 她一个激动,袖子里的药瓶掉了出来。 凤珏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却瞥见萧清雅脸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这是什么药?”他转动药瓶,眼神意味深长。 萧清雅支支吾吾地说道,“就,就是擦伤药……” 第九百零四章 这是在暗指他不行? 看萧清雅着面红耳赤的娇态,凤珏已经猜出是什么药。 不过,他并未挑明。 “公主何处擦伤了,我怎么不知?” 萧清雅越发羞赧,“你别管,反正就是擦伤了!” 说着,她一把夺过药瓶。 凤珏却紧紧搂着她的腰不松手。 “此言差矣。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那擦伤与我无关? “换言之,若是我弄伤的,必当负起责任,为公主上药才是。” 他要帮忙上药?! 萧清雅想都不敢想。 她心里慌的一批,用力推他,“哎呀!你烦不烦啊!” 凤珏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牢牢桎梏。 “公主,真的伤得很重吗?” 见他一脸认真地关心自己,萧清雅不忍心拒绝。 “还好吧,没那么严重。” 皇嫂特意让嬷嬷给她瞧过,还给她上过药。 上药的过程很难为情,不过上完药就好多了。 至于严不严重…… 反正那嬷嬷悄悄跟她说了,皇嫂身上的擦伤,可比她严重多了。 相比之下,凤珏已经很温柔了。 她心里想着那些事儿,嘴里就直接脱口而出。 “还是我的驸马好。” “好在哪儿?”凤珏顺口问道。 萧清雅想了想,毫无隐瞒地回答他。 “皇嫂被皇兄折磨后,通常第二日一整天都下不了床。 “但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 “嬷嬷都说了,瞧我这么精神,一点看不出我昨晚新婚呢……” 她以为自己是在夸奖凤珏的温柔。 殊不知,这话落在他耳中,略有深意。 他一双眸子 幽深地望着天真的萧清雅。 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话是拐着弯儿说他不太行呢。 她越说越起劲儿,无意识地将凤珏和自己皇兄做了一番比较。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住这番刺激。 等她滔滔不绝地说完,一转头,就对上了凤珏那双越发幽暗的眸子。 “凤珏你怎么了?该不会是毒发了吧!”萧清雅担心极了。 凤珏:这滋味儿,没比毒发好多少。 “公主,有件事,我想,我应该跟你说明清楚。” “什么事?”萧清雅仍然担心着他的身体,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凤珏凑近了些,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 “昨晚,我顾忌着公主是初次,一直在克制着,以后……不会了。” 萧清雅竟从这话听出了点咬牙切齿的磋磨感。 一股凉意从脊背蔓延至头顶,她浑身颤栗了一下。 “不是,凤珏,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凤珏的语气夹着几分揶揄。 “现在不懂,不要紧。以后,我会慢慢教。” 萧清雅犹豫着开口,“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太正经?” 凤珏:不正经就对了,都成亲了,谁跟她正经。 回到公主府后,凤珏本打算陪着萧清雅用膳,却临时收到了上官雨兰那边的消息——柳镇元招了。 …… 紫灵玉重现冯家,此事不胫而走,引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江湖上已经冒出大量悬赏令,酬金甚至上涨到万两。 那些人隔三差五去冯家踩点,闹得冯府人心惶惶, 十分不安。 尚在病榻上的冯老知晓此事后,也是相当苦闷。 他将自己的大儿子叫到跟前,气愤不已地质问。 “这紫灵玉是我冯家的秘宝,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 大儿子一脸坦荡地否认。 “父亲,不是我。您知道的,我这个向来守口如瓶。” 冯老气得直捶胸口,“孽障啊孽障!整个冯家,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此事,除了你,还能是谁!” “父亲明鉴,儿子实在没有……” 笃笃笃! 外面忽然响起仓惶的敲门声。 “老爷!不好了,府库的门被炸开了!” “都是干什么吃的!赶紧的,召集家丁护院,看守好府库!” 前几天还只是小偷小摸过来踩点,今天居然把府库给炸了。 冯家当即报了官,让官府派人肃清这等强盗之举。 但,官兵们不可能总帮冯府把守后院。 他们离开后,那些人又开始炸门。 这事儿很快就惊动了萧熠琰。 他之前就听凤珏提起过紫灵玉。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这紫灵玉居然在冯府。 和他不同,元日更加关心的是,这紫灵玉的悬赏酬金,竟然涨到了一万两。 这一笔要是干成了,他还当什么御前侍卫啊。 “皇上,我要告假几日。” 萧熠琰虽不是元日肚子里的蛔虫,但,一看他那两眼放光的样子,还是能猜出他的小心思。 他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朕给你的月俸不够么。” 他不提这茬倒还好,一提,元 日就来气。 那么点月俸,他也好意思问? 萧熠琰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射过来,元日讨好的话脱口而出。 “够够够,当然够。” 一时的讨好,是为了争取到假期。 有了假,他就离一万两更近了。 萧熠琰听着他那敷衍至极的回答,冷笑了一声。 “朕准了。” “谢皇上!”元日谢完恩,话音刚落,就踏着轻快的云步,夺门而出。 他的速度太快,就像一阵风似的,来无影去无踪。 萧熠琰修长的手指微曲,在案桌上敲着,低声喃喃。 “圣域血莲,紫灵玉……” 凤珏中的什么毒,竟然同时需要这两样奇药。 此时。 距离皇城甚远的东凰山上。 宁溪见过花九阙后,又拿了张新的悬赏令出去。 现在,他们主子已经将酬金提到了一万五千两。 这已经是目前最高的酬金。 徐芙只瞥了一眼,就吓得两腿直发软。 她赶紧询问宁溪。 “他……他有这么多银子吗?” 宁溪微微垂眸,表示恭敬。 “这是主子的私事,属下并不知晓。” “他应该有很多银子吧,真好……”徐芙一脸羡慕。 当初她逃出南国,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东凰山,就为了求一纸休书。 结果,花九阙的太子印丢了。 没有盖印,休书就做不得数,她就只能暂时留在东凰山,等着什么时候找到太子印。 在东凰山这些日子,她从来不去打扰花九阙他们。 但紫灵玉这事儿,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 大,却没想到会大这么多。 比起她身无分文、捉襟见肘,花九阙竟然能随随便便拿出一万两。 “你在这儿干什么。”花九阙在自己的地盘上见到前任太子妃,并未给她好脸色看。 徐芙立马回过神来。 她言语轻柔,像清风,又似暖阳。 “我……我想问你借点碎银子……” “没有。”花九阙非常果断地拒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他就知道,这女人是来借银子的。 徐芙本想追上去,却被石头绊住了脚,往前一栽。 真要是摔倒也就算了。 她竟然一把抱住了花九阙的大腿。 花九阙的脸色蓦得一冷,“该死的!你在干什么!” 四目相对。 气氛无比尴尬。 不过,抱都抱了,徐芙哭丧着脸,视死如归地求他。 “我求求你,借我一点银子吧,存粮都没了,新种的菜还没有长大,我没吃的了,好饿……” 花九阙眉头紧皱,“松手!” “银子……”徐芙仰着头,像只摇尾乞怜的流浪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花九阙眉头直跳,“去立借条。” “已经写好了!”徐芙马上站起身,非常娴熟地拿出借条。 花九阙一脸黑线。 还真是有备而来。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徐芙突然问。 “如果,如果我能找到紫灵玉,你也会给我一万五千两吗?” “就凭你?”花九阙一脸瞧不起,补了句,“你要是能找到,这座东凰山都能给你。” 然而,他此时尚不知。 有些话,确实不能随便许诺。 第九百零五章 萧清雅有孕 花九阙打发走徐芙后,几乎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陪着倩娘。 女人躺在床榻上,除了还会呼吸,几乎与死人无异。 两生蛊并没有让她完全活过来。 是以,他只能继续想别的法子。 他握住倩娘的手,嗓音喑哑地唤她。 可惜,她无法回应他。 徐芙折返回来,本想同他告别。 她站在门边,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踟蹰不前。 最终,她还是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那个女人,之前就一直被安置在太子府中。 她看得出,花九阙对那女人用情至深。 而那份深情,是她羡慕不来的。 她曾经也如飞蛾扑火一般,渴望得到他的怜爱。 然而,他不止不会爱她,还因着徐家的缘故,恨她厌她。 徐家别灭后,她本该恨他入骨。 但,冤冤相报何时了。 徐芙目视前方,眼神中浮现一抹坚毅。 一万五千两的酬金,可以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找到紫灵玉。 …… 上官珏本来活不过今年开春。 幸得奇药吊着他的命,如今得以继续苟延残喘。 不过,眼看着上官珏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上官雨兰根本没法淡定。 前往冯家寻 找紫灵玉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都是无果而返。 甚至于,上官雨兰亲自去查探,依旧是没能找到。 柳镇元所说的冯家密室里空空如也。 上官雨兰推测,一定是冯家那边收到了风声,提早转移了紫灵玉。 三月初三。 冯家终于不堪其扰。 冯老大病初愈后,就举家搬迁至新居。 冯芊芊囚禁叶谨之是事实,但并未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 因此,按照律例,她只被关押了几个月,就得以重获自由。 她出狱那天,并未来得及赶上冯家乔迁。 得知最近冯家骚扰不断,她愤懑不已。 “紫灵玉怎么会在冯家,此事连我都不知晓,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陷害冯家!” 柳镇元扶着她跨过火盆,心虚得一言不发。 冯芊芊回到柳府,头一件事就是沐浴净身。 在大牢里待的这几个月,她就没洗过澡。 将自己拾掇干净后,冯芊芊吐了一口浊气,浑身轻松。 而这时,柳镇元忽然出现在她身后,试探性地询问。 “夫人,皇上要将我派去江陵,你会跟我一块儿去吗?” “江陵那地方,穷山恶水,流民猖獗,你一个三品官员,为何会被……” 话说到这儿,冯芊芊 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转身瞪着柳镇元,满脸惊愕。 “你被贬官了,是吗!” 柳镇元直咋舌。 他两只手不安地揉搓着,不晓得怎么跟冯芊芊交代。 以前凤珏还在的时候,他不需要为了政务操心。 现在要见真章了,他根本无力胜任。 “夫人,我打听过了,江陵那边景致不错的。 “那儿民风淳朴,你一定会喜欢……” 不管柳镇元怎么夸,冯芊芊始终无动于衷。 她不愿接受贬官的事实,心酸落泪。 “我不去!我不去江陵!” 柳镇元没料到她如此抗拒。 他只能尽力哄她。 “夫人,冯家最近不太平,你也是冯家人,我就怕那些人会盯上你。 “这次听我的,我们一起去江陵,等紫灵玉的风波过去后,我再给你送回来。 “这件事,我已经和岳丈他们商量过了……” 冯芊芊不甘心地抓着桌角,眼神包藏对柳镇元的失望与不满。 镇守江陵,官阶连跌四级。 他柳镇元不嫌丢人,她都觉得脸上无光。 凭什么还要她跟着去江陵吃苦! 即便冯芊芊心里再郁闷,面上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抱住柳镇元的胳膊,柔声对他说。 “既然如此,夫唱 妇随,相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听到这话,柳镇元大受感动。 他搂着她的肩膀,语气十分激动。 “夫人,委屈你了。我保证,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 冯芊芊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和鼓励。 而后,她话锋一转。 “相公,王松那件事……” “都过去了。”柳镇元不想再提此事。 他是真心喜欢冯芊芊,只要她能够回到自己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人贵自知。 若非凤珏,他这辈子都娶不到冯芊芊这样的世家千金。 冯芊芊见他如此大度,进一步试探着问。 “相公,王松夫妻俩已经回岭城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他们赔个不是。” “他们啊……好像早就离开皇城了。” 冯芊芊的眼中拂过一抹深意,稍纵即逝。 她在大牢中待了几个月,遭受非人折磨,叶谨之却带着李宝娘一声不响地走了。 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柳镇元并未察觉到冯芊芊眸中的杀意,关切地询问她。 “夫人,我这几日办完交接,就要启程去江陵了,你有什么要置办的吗?” 冯芊芊立即调整脸上的笑容。 “应该没什么缺的,一会 儿我让婢女数点一下。” 柳镇元被调派到江陵,他现在的职位,自然有其他人顶上来。 萧熠琰这几天都在操心官员调度一事,几乎每天都待在御书房。 萧清雅隔三差五为了圣域血莲来找他,见他政务繁忙,便只能求到沐芷兮那儿。 琉璃殿内。 姑嫂二人正说着话,萧清雅突然一阵干呕。 沐芷兮怀过两次,也算是个有经验的。 一看萧清雅这反应,当即发问。 “近期葵水可还正常?” 萧清雅一脸懵。 刚才还在说圣域血莲,怎么突然问起她葵水了? 虽想不通。 她还是照实回答道。 “上个月……好像没有来。” “好像?”沐芷兮听到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皱了皱眉头。 她催促萧清雅,“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来没来。” 见皇嫂如此在意,她表情认真地摇摇头。 “没有呢。” 说完,她胃里又是一阵不适,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沐芷兮立即伸手抓过她一只手腕,将手指搭在她腕上。 “皇嫂,你这是要做什么呀,我又没生病……” 忽然,萧清雅冷不防地反映过来了。 她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难道她……怀孕了?! 第九百零六章 姑姑,你不知羞的吗 沐芷兮静静地帮萧清雅把脉。 后者一阵激动,又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牢牢注视着。 不过片刻,沐芷兮就有了判断。 见她把完脉,萧清雅迫不及待地问。 “皇嫂,我该不会是……” 她没有明说,而是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沐芷兮的目光落在她那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下巴微压。 “已经一个多月了。” “真的吗!”萧清雅一个激动,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凤珏。 沐芷兮担怕她莽撞出事儿,提醒她。 “小心些,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萧清雅用力地点点头。 “嗯嗯嗯!我知道啦!皇嫂,多亏有你,否则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怀了呢。” 沐芷兮莞尔一笑。 “我也很意外,你才成亲没多久,居然就怀上了。” “我家驸马勤快呗~”萧清雅毫无顾忌,笑嘻嘻地自我调侃。 沐芷兮被逗得一乐。 转念一想,凤珏身上的毒还没有解,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受影响。 谨慎起见,她又给萧清雅把了会儿脉。 目前来看,母子俩都没什么问题,挺健康。 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叮嘱萧清雅孕期内要注意的事项,又给她派了个有经验的嬷嬷, 专门待在公主府照顾她。 对此,萧清雅受宠若惊。 不过,比起这些,她最想要的,还是圣域血莲。 沐芷兮看出她的愁闷,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你皇兄自有他的考虑。 “再者,这紫灵玉不还是还没着落吗? “现在就将圣域血莲赐给驸马,一来用不上,二来,还招人惦记。 “所以,这东西暂时放在宫中保管,更加安全可靠。” 萧清雅听懂了这意思。 毕竟,冯家那边,就因为紫灵玉,天天招贼。 府库的门换了炸,炸了换,被逼得搬了家,还是难摆脱那些人的骚扰。 萧清雅依赖挽着沐芷兮的胳膊,脑袋一歪,靠在她肩头。 “皇嫂,我相信你,也相信皇兄。” 煊儿过来的时候,看到姑姑抱着母后撒娇,顿觉辣眼睛。 他赶紧过来分开两人。 “姑姑,你都多大的人了,不知羞的啊!” 他抱着母后撒娇,都要被父皇苛责,姑姑这么老了,更加不应该。 萧清雅今儿心情好,不跟煊儿争。 “煊儿,你以后得对姑姑好点。” 煊儿往自家母后身边一坐,不以为意地问了声为什么。 萧清雅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因为啊……姑姑这里面,说不定 有你未来媳妇儿哦~” 煊儿看了看萧清雅,又看了看她所指的位置。 只见,他那俊俏稚嫩的脸上浮现一丝嫌弃。 “姑姑,你可放过我吧。” “欸?你这孩子,什么意思!难不成我闺女还配不上你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但这小子的态度,实在叫人火大。 煊儿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说道。 “本太子是要干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需要媳妇儿。” 萧清雅“扑哧”一声笑了。 “哟呵!还要干大事儿?你父皇都把天下给平定了,还有你啥事儿啊?” 煊儿哼了声。 “要不怎么说姑姑你头发长见识短呢,天下有多大,你知道吗? “我北燕的铁骑最远能到哪儿,你了解吗? “山的那头、海的那边还有什么,你去过吗?” 萧清雅被问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臭小子,想得还挺多。 “赵师傅说了,北燕的铁骑很厉害,水师却一般般。隔着东海,还有不少异族。 “本太子的责任大着呢!” 煊儿下巴微抬,眉眼间透着股踌躇满志的劲儿。 萧清雅非常器重地拍了拍煊儿的肩膀。 “任重而道远,北燕的水师,就靠你了,我的好侄儿~” 沐芷兮美目含笑。 看着儿 子那一脸认真的表情,就想到东宫那一大堆的手工船模。 北燕水师纵横东海,或许真的指日可待。 .“皇嫂,嫣嫣这会儿也该醒了吧,我能去看看她吗?” 沐芷兮站起身,牵着煊儿的手道。 “我们一块儿去吧,那丫头也不知怎的,脾气越发躁了,尤其是刚睡醒的时候。” 煊儿连连点头附和。 “没错,皇妹最近有点不乖,上回还朝父皇吐口水。” 萧清雅脚步一顿,“啊?这么可怕的吗?” 那小公主瞧着软乎乎的,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啊。 …… 去偏殿的路上,煊儿故意当着萧清雅的面,提起了柳镇元。 “姑姑,父皇要把柳镇元调派到江陵,你以后都见不到他了,舍得吗?” 萧清雅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煊儿,姑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对那姓柳的不感兴趣。 “你以后可千万别在驸马面前提他。” “嗐!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要真舍不得,等我以后即位了,就把人给你调回来。” 煊儿那语气,一点儿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 萧清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总之,就是不怎么好看。 她佯装焦虑地建议沐芷兮。 “皇嫂,你还是再给皇兄生一儿 子吧,我总觉得这这小子憋一肚子坏水呢。 “谁知道他即位后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煊儿眉毛一挑,颇为得意地开口。 “姑姑,你要是能劝,就再多说几句。 “说真的,我早就想把这皇位让人了。 “但我和父皇一样,都舍不得母后再生养孩子。 “对吧,母后?” 沐芷兮浅浅的一笑。 抬手摸了摸煊儿的小脑袋。 和煦的阳光照下来,格外温暖。 …… 三月初七。 柳镇元接受调令,正式启程去江陵任职。 冯芊芊离开前,和自己的家人含泪告别,依依不舍这皇城的繁华。 冯母了解女儿的心性,关上门,苦口婆心地劝她。 “芊芊,娘知道你不情愿,但那柳镇元对你不离不弃,你以后就收收心,好好跟他过日子吧。再不济,他也是个朝廷命官哪。” 冯芊芊表面应下,心里却无比郁闷。 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离开皇城那天,天下着蒙蒙细雨。 冯芊芊望着渐远的皇城,心底泛起无限哀思。 这偌大的皇城,有人出,就有人进。 一辆低调简朴的马车缓缓驶入,被守城兵拦下检查。 那守卫接过通关文牒一看,有些诧异。 “你们是从梁国来的?” 第九百零七章 曾祖父?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闹市中。 一直到行宫外,方缓缓停下。 侍卫从车辕上跳下来,掀开帘子,对着马车里的老者恭声禀告。 “主子,到地儿了。” 墨秦沧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端着架子下马车。 行宫外,有墨衍的护卫。 他们都是跟随着墨衍从梁国来的。 看到墨秦沧后,那些护卫的眼睛都直了。 “皇皇皇……” 行宫内。 墨衍正在教煊儿骑射,护卫匆匆跑来禀报。 “主子,皇上,不,是太上皇,他他他,他来北燕了!” 墨衍目视着远处遛马的煊儿,一脸淡定道。 “一旦人出现在北燕边境,就把他送回梁国。” 护卫欲哭无泪,“不是……主子,这人,人不止到了边境,现在就在行宫外呢!” 墨衍眉眼一怔。 “你、说、什、么。” “太上皇他,就在行宫外,还,还让您滚出去见驾。” 护卫盯着莫大的压力,把墨秦沧的原话带到。 眼看着自家主子沉下脸,那护卫紧张得不行。 墨衍沉默了片刻,复又开口吩咐。 “你出去,跟他说,孤不在。” “这,这欺君之罪……” “孤担着。” “是,属下这就去。” 煊儿连发十箭,无一虚发,几乎全都射中了靶心。 最差的,也在靶心边边儿。 他跳到墨衍面前,仰头看他,“外祖父,我这把不错吧?” 墨衍心事 重重,敷衍地应道。 “嗯,不错。” “外祖父,我能换匹马吗?” “嗯,换。”墨衍看着远处,心不在焉。 行宫外。 墨秦沧听完护卫的禀告后,眉心直跳。 “不在?那他去哪儿了!” 护卫战战兢兢,不敢贸然回答。 “怎么不回答!”墨秦沧故意摆出一副威严凶狠的样子,质问那护卫。 护卫:去哪儿了?主子也没告诉他啊,难不成现场编? “回,回您的话,主子他去……” “想好了再编。”墨秦沧一眼看穿他的小九九。 护卫顿时哑口无言。 他紧张得抓了抓头发,犹豫着该怎么编,才能不露马脚。 却不想,墨秦沧直接越过他,跨进了行宫。 等到他反应过来再去拦……他也不敢啊! 这会儿功夫,煊儿刚绕场骑了一圈。 他一抬眼,正好看到外祖父身后有个人影逼近。 而且,那人还鬼鬼祟祟的。 “小心!”煊儿立马大喊。 墨衍一转身,就对上了墨秦沧那张苍老又不失精神的脸。 父子俩面对面站着,顿时有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墨衍手掌合拢。 “来了。” 莫清仓:“嗯,来了。” “外祖父!”煊儿还以为是刺客,看清楚对方只是个老人家后,稍稍松了口气。 墨秦沧听到这孩子对墨衍的称谓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就是小煊煊吧!” 煊 儿愣愣地看着这个奇怪的老爷爷。 墨衍则沉声提醒对方:“孩子还小,别吓着他。” 墨秦沧笑得合不拢嘴,立马弯腰抱起煊儿。 “哎哟哟!这不是我的小曾孙嘛!长得可真俊哪!来,给曾祖父亲一口!” 煊儿被抱着亲了好几口,浑身都僵硬了。 突然。 “咔嚓”一声脆响。 随之而来的,就是墨秦沧的叫唤声。 “啊啊啊!腰……我的个老腰喂……” 墨衍扶额叹息,一点都不想承认,这就是他的父亲,亲生父亲。 墨秦沧抬手往墨衍身上呼了一掌。 “没良心的老三,看戏呢!你爹腰闪了,还不赶紧过来扶着!” 煊儿看着眼前这个一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你真是我曾祖父?” 墨衍:“不。他不是。” 说完,他拉着煊儿,转身就走。 墨秦沧手扶着腰,紧跟在后面。 “逆子!没良心的逆子,给我站住!你把我曾孙拐哪儿去……” 墨衍二话不说,直接把煊儿塞进了回宫的马车。 “赶紧走。” 墨秦沧来晚了一步。 赶到外面时,马车已经离开了。 他气得不行,“你你你……你怎么把人给送走了!” 墨衍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怕你吓着他。” 又抱又亲的,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哦,差点忘了,他已经退位了。 另一边。 煊儿回到皇宫后,立 马跟沐芷兮说明了情况。 “……突然就冒出来,抱我,还亲我,说是我曾祖父。 “啧啧……都把我给整蒙了。” 沐芷兮看向旁边的萧熠琰。 “我那祖父什么时候到北燕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之前收到过消息。” “这不是胡闹吗,一大把年纪了,还跑这么远。”沐芷兮一脸无可奈何。 煊儿指了指自己的脸。 “母后母后,他亲了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萧熠琰幸灾乐祸地笑笑,“亲就亲了,矫情什么。” 煊儿双手环抱,闷哼了一声。 “那也不能亲那么多下啊。” 煊儿越想越觉得憋屈。 他钻进自家母后怀里,求安慰。 萧熠琰一把把他揪了出来。 “总抱你母后作甚,来,我给你抱。” 父子俩闹哄哄的,吵醒了摇床里的嫣嫣。 沐芷兮立马把女儿抱起来哄了会儿。 父子相视一望,默契地同时安静下来。 毕竟,吵醒那小丫头,大家都别想好过。 次日。 墨秦沧跟在墨衍身后,满心期待地进了皇宫。 他好歹是做过一国之君的人,基本规矩还是有的。 再加上,昨晚墨衍还特意交代过他一些宫中禁忌,他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宴席设在御花园,特意用来给墨秦沧接风洗尘。 到地儿后,看到亲孙女,墨秦沧的眼睛再次放光。 “老三,那就是你闺女吧! 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可比你那会儿俊多了!” 墨衍:我谢谢您嘞。 萧熠琰亲自起身相迎。 不等他开口,墨秦沧就发话了。 “燕皇,久仰大名啊!早些年就想着跟你们北燕联姻,被拒绝了好几回。 “没想到这兜兜转转的,还是结为了秦晋之好。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命中注定是我孙女婿,哈哈哈……” 萧熠琰陪着干笑了几声。 沐芷兮朝墨秦沧行了个微礼,面带浅浅笑意。 “见过祖父。” 墨秦沧笑得一脸褶子。 “真不愧是我墨秦沧的孙女儿,长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就跟画上的妲己似的。” 沐芷兮:就当这是在夸她吧。 墨衍在旁边咳嗽了几声,提醒他好好说话。 墨秦沧不以为然。 “怎么,我说得不对?还好你闺女不像你,长你这样,都未必嫁得出去。” 说着,他又打量了几眼萧熠琰。 “孙女婿长得也俊。” 说着,他又开始张罗起来。 “都别站着了,赶紧坐吧。我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来你们北燕。” 墨衍默默扶额。 这张嘴,就该给它缝住…… 入座前,墨秦沧忽然想到什么,打断众人。 “哦,对了,这次过来,还要给兮儿丫头介绍个人。尉迟,过来。” 墨衍的脸色蓦地一沉。 这老头儿,怎么把尉迟喊过来了! 第九百零八章 娃娃亲? 墨秦沧发话后。 阴影处,走出了一个年轻男子。 那人一身暗红色劲装,剑眉星目,潇洒俊朗。 棱角分明的脸上,于冰冷中绽开些许温和。 上前。 向着萧熠琰和沐芷兮的方向。 拱手行一礼。 “尉迟锦,见过燕皇、皇后娘娘。” 萧熠琰没来由地对此人没什么好感。 墨衍皱了皱眉头,沉声提醒墨秦沧。 “尉迟家驻守边塞重地,你不该把人牵扯进来。” 墨秦沧摸了摸胡子,笑道。 “尉迟小子现在是我的贴身侍卫,肯定是要跟着我的。 “再者,我早就想给这小子说亲了,奈何他性子轴,一直惦记着那事儿。 “现在让他亲眼见见兮儿丫头,也省得耽误人家不是?” 沐芷兮越听越糊涂。 一抬眼,正好对上尉迟锦那双不失锐利的眸子。 “祖父,这位尉迟公子是?” 尉迟锦恭恭敬敬地站在墨秦沧身边,不发一言。 后者朗笑了几声,语气随意地介绍说。 “你父亲和尉迟将军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当年两人定下了娃娃亲……” 提起这娃娃亲,他的目光就在沐芷兮和尉迟锦之间来回扫视,意有所指,不言而喻。 萧熠琰冷眸一沉,目光中泛着些许不悦和愠意。 “娃娃亲?”他尾音微微上扬,叫人品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尉迟锦始终面不 改色,淡定地对上萧熠琰那危险的目光。 “父亲,这……”沐芷兮看向墨衍,有些为难。 她头一回见祖父,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这都嫁人了,孩子都有俩了,难道还想着往她身边塞男人? 墨秦沧笑笑,拍了拍尉迟锦的肩膀。 “我们梁国人向来重承诺。 “尉迟这孩子到现在还未娶妻,我瞧着也心疼。 “索性,今儿就把这事给了了。” 萧熠琰紧紧地握着沐芷兮的手,似笑非笑。 而此时,他看向尉迟锦的目光,已经蔓上了淡淡的戾气, 突然冒出个娃娃亲,还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煊儿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调侃自家父皇。 “曾祖父该不会要让尉迟给母后做小吧? “那我应该喊他什么? “父亲的小妾喊姨娘,母亲的小丈夫……喊姨父?诶?好像不太对啊……” “闭嘴!”萧熠琰低声呵斥煊儿,瞬间火冒三丈。 墨秦沧见尉迟锦往前推了一把。 “尉迟啊,你看,兮儿丫头现在已经嫁人了,你是不是也该放下了? “以后可不能以此为借口,拒绝我给你说亲了啊。 “还有,赶紧把你尉迟家祠堂里的牌位撤了,人活得好好的,轮不到你给她立牌位……” 尉迟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是。” “什么牌位?我母后的牌位吗 ?”煊儿听出了点名堂,立马追问墨秦沧。 墨秦沧刚要说什么,就被墨衍给打断了。 “年轻人的事,您跟着掺和什么。” 萧熠琰笑里藏刀,“您打算在北燕待多久?若是真这么闲,朕不介意给您找点事儿做。” 墨秦沧摆了摆手,十分客气地回绝。 “待不了多久,难得出来一趟,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呢。 “都是一家人,燕皇别跟我这么客气。” 沐芷兮干笑了几声,忽然就对上萧熠琰那略带不满的眸子。 他正幽怨地望着她,仿佛她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似的。 但她着实冤枉啊。 她哪儿知道父亲给她定过一桩娃娃亲啊。 也没想到,她的祖父,会直接把人领到她面前。 不过,有一说一,尉迟锦长得还是不错的。 她瞟了眼墨秦沧身边的男人。 如果没有当年那场刺杀,母亲不会自刎而死,她不会流落到北燕。 或许,她还真有可能嫁给尉迟锦…… “不可能。”萧熠琰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在她耳边沉声警告,“管好你的眼睛。” 沐芷兮朝他笑笑。 “这么小气,看看都不行嘛。” “不行。”萧熠琰举杯,喝了口闷酒。 要不是碍于墨秦沧的面子,他早就把尉迟锦给轰走了。 尉迟锦。 姬锦澜。 叶谨之…… 他娘的。 这辈子就跟这 JIN字过不去了是吧! 啪! 他把酒杯重重一放。 墨秦沧像是没发现孙女婿的异样似的,对着沐芷兮猛夸尉迟锦。 “……尉迟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他启蒙早,七岁就已经熟读各类兵法……” 萧熠琰挑衅地看了眼尉迟锦:“朕七岁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尉迟锦不做任何回应。 墨秦沧笑眯眯地拍拍尉迟锦的肩膀,鼓励道。 “没事儿。燕皇天资聪颖,咱不跟他比。” 尉迟锦:…… 他压根就没想掺和这事儿。 “……尉迟啊,不仅脑子灵活,从小就长得俊。 “这孩子一出门,就有不少女娃娃跟着他,你们猜,他怎么说的?” 墨秦沧刻意停顿,看向了沐芷兮。 沐芷兮战术性低头,喝了口酒。 “他说,自己已经有小娘子了,虽然人没了,但他早晚有一天能把人找到。 “这人要是真没了,他就终身不娶。 “你们说说,这小子轴不轴?哈哈哈……”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墨秦沧独自笑着乐呵。 宫人们瞥见皇上眼中融着冰雪似的,个个提起了心。 沐芷兮始终低着头,不用看,也知道萧熠琰此时的脸色肯定贼不好看。 不过,她只想说——她是无辜的啊。 就算没有人搭话,墨秦沧还能滔滔不绝,自娱自乐。 而且,他是三句话不离尉迟 。 “尉迟这孩子,聪明、正直,武功又高,最难得的是,他从一而终,从来不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萧熠琰:我倒是希望他去纠缠那些女人。 “……在梁国,像尉迟这样的好男人,那是一抓一大把啊。 “他们只要娶了妻,就会对妻子忠贞。 “单就这点,你们北燕的绝大多数男人就做不到。” 墨秦沧这话才算是说到了重点,意味深长地瞟了眼萧熠琰。 沐芷兮这才意识到,祖父绕了这么一大圈,是在敲打她身边这位呢! 她轻咳了两声,朝他挑了挑眉。 萧熠琰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当即回了墨秦沧一句。 “朕是那绝少数。” “燕皇的为人,我当然信得过了。不过这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 “男人喜欢年轻貌美的女人,无可厚非。 “不过这女人也同样可以喜欢年轻俊俏的男人,对吧? “我就常跟依依那丫头说,我的孙女,绝不能与人共侍一夫。 “她要是在夫家受了委屈,那就休夫另嫁,梁国的好男儿千千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咱可不能委屈自己……” 萧熠琰还能怎么说,只能点头赞同。 沐芷兮也没想到,祖父为了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他带尉迟锦过来,就是给萧熠琰下马威的。 第九百零九章 祖父的礼物 酒过三巡,墨秦沧喝得上头,话也越来越多了。 “这么多儿子之中,我亏欠老三最多。 “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就在外面受苦,我这心里难受哇。 “林绾那儿媳妇,我是千万个满意。 “可惜,人就这么没了。 “在我梁国的地界,儿媳妇被人逼死,孙女被人掳走,这么多年,一直是我的心病。 “现在好了,孙女找回来了……嗝——” 墨秦沧打了个酒嗝,毫无曾经的帝王架子可言。 墨衍的冷眸中拂过一丝嫌弃,吩咐尉迟锦。 “把人带出去吹风醒酒。” 尉迟锦拱手领命,扶起了墨秦沧。 就在这时,自认为清醒的墨秦沧甩开了他。 “……走什么!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我给我孙女儿带了礼物来的……礼物,礼物呢?” 墨秦沧在口袋里翻找,急得鼻头都红了。 就在他找得满头大汗时,尉迟锦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墨秦沧恍然大悟,一拍脑门。 紧接着,只见他将手探进自己的内衬口袋里。 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珐琅材质的盒子。 珐琅表面烫染着精致的龙图腾,颜色艳丽 夺目。 墨秦沧献宝似的把盒子放到沐芷兮面前的高几上。 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 “给我的?”沐芷兮指了指自己。 墨秦沧用力点头,并用眼神示意她打开来。 沐芷兮拨开珐琅盒的暗扣,盒盖就自己弹开了。 盒子里躺着一枚黑玉龙纹令牌,尽显尊贵奢华。 萧熠琰一眼就认出那扳指为何物,眼中流露出一丝错愕。 “这是黑龙令,能用来调派梁国地界的所有将士。” 啪嗒! 沐芷兮立马将盒子关上,“祖父,这东西我不能收。” 墨衍微微皱眉,但也只是一瞬。 这种事,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墨秦沧毫不在意地把珐琅盒往沐芷兮面前推了推。 “拿着吧,反正放那儿也没人要,你那几位皇叔死都不肯收,都当是块烫手山芋。” “可是我这……” “收着!”墨秦沧语气加重,“梁国的一半江山都是你父打下来的,他什么都不要,你要是再不收,我可就生气了。” 他佯装生气,却还没有煊儿装的像。 沐芷兮为难地看向墨衍。 “父亲,这黑龙令真的能够调动梁军?” 墨衍没有否认, 而是补上了一句。 “除了宫中御林军。” 沐芷兮又看了看萧熠琰,“要吗?” 萧熠琰:这谁能要? 夫妻俩非常默契地看向煊儿。 “要不,还是给煊儿吧,我们要这黑龙令,没什么用处。” 煊儿刚想要拒绝,盒子已经被抛到他面前。 “父皇、母后!我要这有什么用,把它劈了造船模吗?” 他们都不要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候,坐在煊儿旁边的小公主眼前一亮,伸手去抓盒子。 “要,我要……”她奶声奶气地索要,引得墨秦沧哈哈大笑。 “好好好,既然小嫣嫣想要,那就给她。” 一众宫人:梁国这位太上皇这么随意的吗? 那可是黑龙令啊! 瞥见沐芷兮蹙着眉,尉迟锦假装不经意地解释。 “黑龙令虽然可以调动梁军,并不表示将士们没有自己的判断。” 萧熠琰漫不经心地剔了眼尉迟锦。 除了黑龙令,墨秦沧这次还带了好多礼物过来。 不一会儿,就有好些个人抬着箱子过来。 里面都是梁宫内的奇珍异宝,珍馐古玩,还有许多梁国特产糕点。 甚至,还有一本梁国图策,上面详细介绍了 梁国各地的风土人情,堪称游山玩水大指南。 沐芷兮随手翻了几页,都有些心动了。 萧熠琰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赶紧不动声色地把那册子没收。 嫣嫣对那些奇珍异宝没兴趣,就捧着那块黑龙令当糖啃,上面沾了她好多口水。 小宴结束后,不胜酒力的墨秦沧被扶到偏殿歇息。 嫣嫣犯困,沐芷兮就将她抱回了琉璃殿,亲自哄她睡觉。 萧熠琰则以切磋棋艺为借口,将那尉迟锦留了下来。 棋盘上见真章,萧熠琰一上来就大杀四方。 尉迟锦习惯留后手,却屡次被逼得转守为攻。 棋盘上的厮杀,甚至延续到了棋盘外。 萧熠琰时不时抬眼打量对面的男人。 论样貌,不如自己好看。 手也没他的修长。 总的来说,除了比他年轻,样样不如她。 想通后,萧熠琰就不再为难他,给他留了条出路。 是以,这最后一句,两人打成了平手。 尉迟锦朝他行了个将士礼。 “受教了。” 萧熠琰动作随意地复盘棋子,问了句。 “尉迟将军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迟迟不娶亲。” 难道真如墨秦沧所说,他认准了家里人定下 的娃娃亲? 尉迟锦并不诧异他会有此一问。 在聪明人面前,无需自作聪明隐瞒实情。 是以,尉迟锦毫无保留地坦白。 “在下常年在军营,只想建功立业,无心娶妻生子。 “爹娘所定之亲事,只是在下拒婚的借口。” 听到他亲口这么说,萧熠琰对他的敌意才稍稍减少了一些。 “燕皇,这是当年定亲的信物。” 尉迟锦将一块玉佩放到棋盘上,脸上的表情不起一丝波澜。 萧熠琰看了眼玉佩受损的程度,眸色微暗。 “此物,你一直随身戴着么。” 尉迟锦并未隐瞒,“君子重承诺。当年一事,我父一直抱愧至今,尉迟家没有保护好王妃和郡主,这份责任,应当由我来承担。” 卸下这块玉佩,也是彻底卸下了他那无形的责任。 他站起身,非常郑重地对萧熠琰行礼。 “离开前,我只有一个请求。燕皇,能否让我见皇后娘娘一面?” 风声模糊了他说这话时的语气。 初春,微风料峭带寒。 听完他的请求后,萧熠琰脸色微沉。 “见她,所为何事。” 尉迟锦的眼神格外坚定。 “有些话,想要和娘娘说明。” 第九百一十章 紫灵玉被盗 琉璃殿内。 沐芷兮哄完嫣嫣入睡后,正要沐浴就寝。 “娘娘,皇上召您去御书房。” 这么晚了,要她去御书房做什么? 沐芷兮怀着困惑,动身前往。 没成想,御书房内,除了萧熠琰,还有一个尉迟锦。 她看了看萧熠琰,用眼神询问他搞什么幺蛾子。 他是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绿? 尉迟锦双眸半垂,目光并未在沐芷兮身上停留。 “尉迟锦,代我父,向郡主赔罪!” 咚! 尉迟锦忽然朝她单膝下跪,抱拳行赔罪礼。 沐芷兮愣怔了片刻,不明所以。 “尉迟将军,要向本宫陪什么罪?” “当年,尉迟家保护不力,连累郡主被人掳走,罪该万死!” 年少时。 尉迟锦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自责中郁郁而终。 这份自责,无形中延续到他身上。 尉迟家,欠了墨三王爷两条人命。 知晓尉迟锦这一跪的意义后,沐芷兮脸色平静地开口道。 “尉迟将军请起,往事已矣,本宫早已不再介怀。我父都没有追究尉迟家的责任,我更加没有这个资格追究。” 尉迟锦站起身,语气十分诚恳。 “尉迟锦愿留在娘娘身边,护卫娘娘安全。” 一听这话,萧熠琰坐不住了。 他走到沐 芷兮身边,自然地将二人隔开。 “尉迟将军,朕的皇后,无需你来护卫,你是觉得我北燕无人?” 尉迟锦一身正气,不卑不亢地反驳。 “在下只想代父赎罪,并无他意。” 萧熠琰冷声道,“皇后已经原谅你,为何还要自寻烦恼。难不成,别有居心?” 这尉迟锦跟他媳妇儿定过娃娃亲,他怎么放心把人留下? 尉迟锦直接越过萧熠琰,询问沐芷兮。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沐芷兮收到了萧熠琰那略带警告的眼神。 她眉毛微挑,笑道。 “我啊……我觉得吧,留下来也不错……啊!” 她这话还没说完,萧熠琰就当着尉迟锦的面咬了她一口。 尉迟锦眸底泛上了些许晦暗,面上一片宁静。 萧熠琰咬了她不够,还贴着她耳畔,低声要挟。 “想清楚了再回答。” 说话间,他勾住她的腰,手指在她腰侧轻敲了几下,日爱日未意味十足。 沐芷兮立即改变话锋。 “那个,尉迟将军,本宫觉得,让你当本宫的护卫,还是太屈才了。 “你还是回梁国做你的大将军吧。” 尉迟锦早已料到她不会留下自己。 是以,听到她亲口所说的答案后,他并不意外。 “既然娘娘主意已 定,在下自然不好强求。在下会随太上皇在北燕逗留几日,在此期间,娘娘若是改变主意,可差人去行宫告知在下。” 萧熠琰眼中掺杂着一抹冷意。 这个尉迟锦,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待人离开后,他直接抱起沐芷兮,将压制在案桌上。 后背咯着奏折和笔,沐芷兮感到不适,想要起来。 萧熠琰却桎梏住她的肩膀,令她动弹不得。 “娃娃亲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株烂桃花呢?”男人的眼神讳莫如深,深藏不满。 沐芷兮苦笑连连,一脸无辜。 “别说你了,我本人都对此一无所知啊。” 他低头,张口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沐芷兮吃痛得微微颤栗,两只手抵着他胸膛,巧笑嫣然。 “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没把人留下吗。” “你敢去找他试试。”他嗓音低哑,狠狠地深吻她。 一吻毕,沐芷兮平复了一下呼吸,笑着道。 “吃醋啊?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萧熠琰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微凛。 “撒谎。你偷偷看他好几眼了,真以为我没看见?” 沐芷兮故意笑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要是见着美女,不会多看几眼?” 萧熠琰捏着她下巴的手增加了几分力。 “别拿我做比较,你看我看了没?” “你那是没机会,不代表你不会。”沐芷兮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呵,倒打一耙?” 他话音刚落,沐芷兮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一个翻身,两只胳膊环着他脖子。 以此借力,挂到了他身上。 萧熠琰立马本能地托住她的臀,免得她不慎掉下去。 “胡闹。”责备的话里,夹杂着宠溺。 沐芷兮凑近他那张冷俊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我要是不看看别人比较比较,怎么知道我的夫君这么好看呢?” 她这话,瞬间解封了萧熠琰那点不快。 他脸上有了愉悦的笑意,与她鼻尖相触。 “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跟你计较。” 沐芷兮贴近他的胸膛,靠近他耳边柔声低语。 “等嫣嫣再大些,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萧熠琰将她放在案桌上,手轻覆在她小腹上,脸色认真且严肃。 “好了伤疤忘了痛?” 沐芷兮笑眼弯弯,“你怕啊?” “嗯,我怕。”他回答得不假思索。 他将她抱起,掂了掂。 “重了。” 沐芷兮的嘴角抽了抽,“嫌重就放我下来!” 萧熠琰嘴角轻扬,低头亲了她一口。 “不嫌弃,我家娘子这样最好看。” 他 抱着她往内室隔间走,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在他俯身而来时,沐芷兮忽然好奇地问了句。 “对了,最近怎么没看到元日?” 萧熠琰摆正她的脸,惩罚性地咬她的嘴角。 “这种时候,你跟我提别的男人?” “问问嘛。” “……做完再问。” 夜已深。 公主府内。 萧清雅躺在凤珏怀里,睡得十分安稳。 她并不知道,在她安睡时,凤珏承受着毒发的剧痛,几近昏厥。 冯家人搬到新居后不久,就有传言——紫灵玉已经被盗。 自此,那些针对冯家的骚扰才渐渐平息。 冯老为此又大病了一场,差点一命归西。 谁都不知道那紫灵玉被谁所盗。 上官雨兰那边也毫无头绪。 眼看着上官珏一天天消瘦,危在旦夕,上官雨兰将悬赏酬金提高到了三万两。 为了保住凤珏的性命,萧清雅也向萧熠琰求来了一支影卫,寻找紫灵玉。 在多方势力的搜寻下,盗走紫灵玉的人,慢慢浮现水面。 四月初七。 皇城郊外五里坡,揣着紫灵玉的徐芙遭到了围攻。 彼时,收到消息的花九阙亲自赶来营救。 他赶到时,亲眼看到一把利剑刺穿了徐芙的身体。 那一刻,他心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第九百一十一章 我把命还她 剑身破开皮肉,短暂的瞬间,身体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徐芙瞳孔放大,脸上布着一丝恐惧。 但,看到花九阙后,她的嘴角无力扬起,露出释然笑意。 花九阙的移动速度甚快。 一手扶着她瘦削的肩膀,一手抓住她身前的剑刃固定。 与此同时。 出脚,踹开了对面的江湖刺客。 他徒手抓剑刃,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很快,染红了他整个手掌。 徐芙虚弱地靠在他怀中,嘴里溢出黑色的血。 “在……在树下……我、我把东西埋在那儿……了……” 她边说边血流不止,嘴里仿佛含着血浆似的,血怎么都止不住。 花九阙紧拧眉头,形成一个“川”字。 “别说话。”他封住她几个穴位,试图帮她止血。 语气,一如既往得冷淡。 他带来的那些人,还在和追杀徐芙的人混战。 而后,黑暗中又涌出了上官家的人。 甚至,连上官雨兰都亲自来了。 大部分人都是为财。 他们各自为战,很难团结到一块儿。 相比之下,上官家的护卫结成阵法,互相打配合,迅速占据上风。 花九阙扫了眼那些混战的人群,眸光浓郁似墨。 怀里的女人呼吸减弱,却仍然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襟,奋力开口。 “请 ……请你原谅徐家…… “我把、把命还给她…… “紫灵玉……希望,它能救她……” 她每说一个字,胸腔都会随着沉重的呼吸剧烈起伏。 花九阙目光深沉,让人看不出旁的情绪。 他紧紧地握着她瘦小的肩头,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瘦弱。 月光落在他身上,阴恻恻地勾勒着他锋利的下颌。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徐芙依旧在央求。 “别恨我……让我不留遗憾地……” 她说了很多,花九阙终于沉沉地回了句。 “没有恨你。” 徐芙受不住剧痛,昏厥过去,并未听到他这句话。 宁溪拿着剑帮花九阙挡开攻击,语气急促。 “主子,是燕皇的人,都是冲着紫灵玉来的!” 他话音刚落,那些人齐齐将他们围住。 不知是那个江湖混混嚎了一嗓子。 “紫灵玉在那女人身上!抓住她!” 那女人。 指的就是徐芙。 而此时,她已经昏死过去。 花九阙神色淡然,视线冷冷地落在某处。 上官雨兰亲自出面,和花九阙谈判。 她穿着夜行衣,并未蒙面。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尤其是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越发叫人欲罢不能。 她不断往前走,是那些人中,距离花九阙最近的。 花九阙亲自护着徐芙,没有松手。 面对步步紧逼的上官雨兰,他也没有后退。 两人就这么平静地对峙着,根本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三尺外,上官雨兰停下。 她脸上沾染了别人的血,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柔似水。 “南国,前太子。”即便月色昏暗,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花九阙。 这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花九阙双眸深邃平静。 “不问前事,在下现在不过是区区一平头百姓。” “平头百姓,为何需要紫灵玉。”上官雨兰的眼神,是透着审视的凌厉。 “我酷爱收集,尤其是紫灵玉这样的宝贝。” 花九阙感觉到怀中女人渐渐冰凉。 他目不斜视,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夫人,行个方便?” 上官雨兰眼中浮现冷意,紧紧地盯着徐芙。 “她留下,你随意。” “夫人这是要强人所难?”花九阙语气微凉,眸中已然升腾起战意。 上官雨兰不置可否。 “救命的东西,强人所难又何妨。” 谈不妥,她正要吩咐自己的护卫动手,暗处,响起一道调侃意味十足的声音。 “江湖规矩,先到先得,早知道还能明抢,小爷也不必等到现在。” 众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要看看这又 是哪路高手。 那人从暗处走到月光照耀到的地方,落在地上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颀长。 元日无视众人好奇的目光,径直走向花九阙。 他身上看着没有武器,毫无顾虑地去探徐芙的鼻息。 宁溪担怕他对花九阙做什么,立即将剑尖对准他脖子。 一旦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就能一剑了结了他。 元日坦然无畏地被人用剑指着,收回手,语气略带惋惜之意。 “人都死了啊。” “死了也要!”江湖上的赏金猎人们纷纷响应。 他们只要紫灵玉,人死了,从她身上搜出紫灵玉,他们照样有赏金拿。 元日瞥了眼那几个叫嚷得最大声的,丹凤眼邪魅上挑。 “口气不小,也不见哪个真敢过来抢人的。” 他嘲讽完他们,又看向了上官雨兰。 “上官夫人,我劝你也别白费功夫了,紫灵玉压根不在这死人身上。” 上官雨兰自是不信的。 “有没有,搜过才知道。” “够了。”花九阙声音一沉。 随着他这声不满的呵责,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个方向。 “紫灵玉被埋在树边,想要就去挖。” 他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朝那棵树狂奔而去。 那可是三万两啊! 元日的 瞳孔缩了缩,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 于是,以那棵树为中心,几波人又打了起来。 唯独花九阙这边喊了声“撤”。 但,他已经被上官雨兰盯上。 上官家的护卫分成两拨,一拨去树边挖紫灵玉,一边围着花九阙。 花九阙甚是不耐地把人往上官雨兰那边一推。 “要搜身是么,搜!” 徐芙脸色惨白无血色,与死了无异。 想到急需紫灵玉救命的儿子,上官雨兰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徐芙。 片刻后。 上官雨兰一脸失望地收手。 “夫人……”护卫上前询问。 她摇了摇头,“不在她身上。” 那护卫十分谨慎地提议。 “夫人,只有这女人知道紫灵玉的下落,我们应该把她带……” 他这话还没说完,树那边,一个赏金猎人满怀激动地大喊。 “挖到了!是紫灵玉!哈哈,发财了!” “他娘的,那是我先找到的!” “给我,是我的!” …… 一帮人你争我抢,都被萧熠琰派来的侍卫控制住。 “东西,交出来!” 元日认得那些侍卫,只是没想到,皇上居然也对紫灵玉感兴趣。 他看了眼那人手里的紫灵玉,又看了看已经转身走远的花九阙。 忽然,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快步追上花九阙。 第九百一十二章 人死即灯灭 花九阙将徐芙带到最近的医馆,让大夫为她诊治。 大夫一看她这伤,摇头叹气。 “伤得这么重,只怕是……” 花九阙没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放下人后,让护卫留下诊金,便起身离开了。 大夫一脸诧异地追了出去。 “这位公子,你,你就这么走了?里面那位难道不是你娘子吗?” “她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治得好就治,治不好,这诊金就当作她的丧葬费。” 花九阙这话冷酷至极。 人命关天,大夫不敢再多问,折返回去,立即给徐芙止血包扎。 宁溪紧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 他警惕十足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后,低声请示。 “主子,我们现在就去挖紫灵玉吗?” 得亏徐芙提前留了一手,放了株假的。 否则…… “去哪儿挖,带小爷一个呗?” “谁!”宁溪浑身紧绷,向上看去。 屋顶上落着一道黑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两人。 被发现后。 元日“咻”的一下飞到了宁溪面前。 他往前走了几步,逼得宁溪倒退。 “你……” 他刚开口,元日就搭上了他的肩膀,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小爷锄头都准备好了,走,一块儿去挖!” 宁溪苦笑着看向自家主子。 花九阙则冷冷地瞥了眼元日。 “ 我们入宫,见燕皇。” …… 北燕皇宫。 春日已转暖,但到了夜里,还是常伴着凉风。 一个时辰前,萧熠琰就收到了密保。 之后,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据说是带回了紫灵玉。 沐芷兮对这东西颇有兴趣,可惜,细看了几遍后,确定这东西是假的。 现在,这假的紫灵玉被随意丢在了案桌旁。 花九阙瞥见那株假物后,神色晦暗难辨。 “燕皇,为何要派人夺紫灵玉?”他哑着嗓子,语气不冷不热。 萧熠琰深更半夜见花九阙,并未惊动沐芷兮。 面对花九阙的询问,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想要,就夺了。” “那么显然,我比燕皇更加需要此物。恳请燕皇,收了那些暗哨。” 花九阙虽不是身份尊贵的南国太子,行事为人,依旧可见当初那股潇洒不羁的狂傲劲儿。 萧熠琰背对着他,面对湖面而站。 夜风吹起他的衣摆,簌簌作响。 四周除了风声,几乎没有其他。 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花九阙耐心地等了会儿,才听到萧熠琰缓缓开口。 “若是别物,要朕割爱也就罢了,但此物,关乎一条人命。” “我同样是为了救人,而且这个人,也是皇后娘娘念念不忘的。” 不用花九阙明说,萧熠琰已经猜 到此人是谁。 他的心绪十分宁静,反问花九阙。 “两生蛊都没法让死人复活,紫灵玉就能做到么。” “能否做到,试了才知。燕皇,不若,让我和皇后娘娘谈几句。”花九阙的态度,于诚恳中透着急切。 “兮儿已经睡了。” “我可以等。”花九阙格外坚持。 萧熠琰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旋即,他明确告诉他。 “朕和她都清楚,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重要。 “两生蛊、紫灵玉,这些东西,用在将死之人身上,才叫起死回生,用在死人身上,那叫暴殄天物。” “比不上。”花九阙俊脸一凛,异常平静地反驳,“有些活人,就是比不上死人。” 更何况,那是他的倩娘。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倩娘已经有呼吸了,皇后娘娘若是知晓此事……” 萧熠琰冷眸一沉,语气严厉。 “两生蛊救回来的,最多只是一个活死人。你自欺欺人就罢了,别带着兮儿一块疯。” 谈话的气氛愈发冷冽不和,花九阙冷笑。 “你说我自欺欺人,那么,我倒是想问问,燕皇,如果换作是你,你能死心吗? “明知人有希望活过来,哪怕只是一个活死人,你……” 他正说着,两人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亮婉转 的女声。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劝你,别学他这么折腾我的尸体。” 听到自家媳妇儿的声音,萧熠琰立即转身。 “兮儿,你怎么……” 沐芷兮语气轻松地调侃。 “睡醒了,发现你人不在,还以为你去和哪个小宫娥私会了,想出来捉奸来着。” 谁知,居然听到刚才那番话。 她抬眸看向萧熠琰,将话题扯了回去。 “说实话,百年之后,你想对我的尸体做什么?” 萧熠琰捏了下她的鼻子,“放心,不折腾你。” “我最讨厌那些小虫子了,你要是敢给我喂蛊虫,把我变成什么活死人,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沐芷兮警告完萧熠琰,转而看向花九阙。 “好久不见了。” 从她刚才那几句话,花九阙已经大概知晓她的态度。 他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真心话么。难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沐芷兮美丽的脸上携着浅浅笑意。 “没说你错,我是不想让我男人这么干。 “至于倩姨是否支持你,我可没法感同身受。 “人死即灯灭,你非要让这把火重新烧起来,能烧着是你的本事,就怕你烧不着,反而引火自焚。” 花九阙冷笑。 显然,他不在乎什么引火自焚。 “我曾经也以为两生蛊能够起死回生,后来想想,哪 有什么死人复活,不过是骗骗活人的把戏。 “人死灯灭,魂儿都没了,活过来的人能是完整的吗? “对了,忘了说,倩姨好像也挺讨厌虫子的。 “你让蛊虫在她身上爬,是在折磨她。” 花九阙拢紧手掌,语气决绝。 “所以,我要紫灵玉。” “世人把那些奇药吹得神乎其神,就是因为没人用过。 “紫灵玉给活人用,是救命的良药,给死人用……” 花九阙已经听出她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地提醒。 “沐芷兮,倩娘生前最疼的就是你。她死之前,撑着最后一口气,都要求我护着你。” 想到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沐芷兮心里一阵钝痛。 “是啊,她心疼我,所以现在,轮到我心疼她了。” 她望着花九阙那双寂灭的眸子,语气诚挚。 “花九阙,你放过倩姨吧,她这辈子够苦的了,你要真为她好,就别挡着她的轮回路,让她好好投胎一户好人家。” 花九阙已经有些动摇。 但,想到他走到这一步,着实不甘心。 他放弃了一切,只为了和心爱之人相守。 “那就让我再试一回,紫灵玉若是不能救活她,我便让她入土为安。” 黑暗中响起一道激动的声音。 “不可以!我不答应!” 第九百一十三章 瓮中捉鳖,互相要挟 萧清雅一手护着自己的小腹,挣脱凤珏的手,小跑到沐芷兮身边。 “皇嫂,不能给他!我还等着紫灵玉救凤珏的命,你答应过我的,要救凤珏,救凤珏……” 萧清雅都要急哭了。 得知皇兄的侍卫找到紫灵玉,她三更半夜入了宫门。 没想到啊,有人比她动作还要快。 “皇兄、皇嫂,别答应他,我求你们了!” 萧熠琰朝凤珏看去,脸色冷厉。 “她还怀着孩子,你就让她这么乱跑!” 萧清雅紧贴着沐芷兮,男女有别,凤珏不能靠近沐芷兮。 他只能温声唤她。 “清雅,回我身边来。” 萧清雅紧紧地抓着沐芷兮的胳膊,“皇嫂……” 她眼巴巴地看着,一双眸子水汪汪的。 沐芷兮轻拍她手背几下,安慰她。 “去吧,没事的。” 萧清雅回到凤珏那儿,被他握住了冰凉的小手。 他低声责备。 “下次别再突然跑掉,有什么事,还有我。” 萧清雅点点头,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 毕竟,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那株紫灵玉。 紫色的千年灵芝啊,她从未见过。 觊觎它的人可太多了。 花九阙无需多问,就猜到了沐芷兮拒绝他的理由。 他冷声哂笑。 “原来,是为了救他。” 凤珏安抚好萧清雅,上前一步,朝花九阙行了一个君臣礼。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旧相识。 年少时当过玩伴,长大后,各分东西。 花九阙眸光锐利,语气咄咄。 “凤珏,你父夺了我的江山,你还要夺我的救命药,说得过去么。” 凤珏沉稳镇定地回了句。 “殿下若想要江山,我定会倾力相助。” 萧清雅忙跟着附和。 “驸马已经和南皇断绝关系,花九阙,你想要南国,我们可以借你兵马,你去夺就是!但是紫灵玉……” 萧熠琰:借兵马?他这个皇帝同意了吗? 听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花九阙嘲讽地勾唇。 “我若真要南国大权,还有你父什么事?凤珏,紫灵玉,我们各凭本事。” 说完,他转而又对沐芷兮道。 “这件事,应该与你们夫妻没有直接利益关系吧。 “那就劝劝你男人,让他别插手。 “我本想将倩娘活过来的好消息告诉你,以为你会高兴,可惜……” 说完,他拂袖离开。 沐芷兮望着花九阙的背影,脸色一片寂然。 萧熠琰揽住她的肩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她肩头轻点几下,无声地安慰她。 萧清雅见花九阙都走了,脑子也没转过弯。 她只想着自己入宫的目的,脱口而出。 “皇兄,深夜前来,自知坏了规矩,我认打认罚,但是这紫灵玉,你能不能先给我?” 凤珏已经从花 九阙那番话中,推测出侍卫们寻来的紫灵玉是假的。 是以,他搀扶着萧清雅,准备带她回去。 …… 花九阙离开北燕皇宫后,先回了趟客栈。 宁溪心里一直想着那株被埋在树下的紫灵玉,根本就睡不着。 奈何,主子没有下令,他也不敢擅自行动。 一夜无眠。 次日。 官府接到报案——城郊五里坡发现大量死尸。 他们一大清早去处理尸体,引得不少百姓围观。 “这些人,都是昨晚死的吗?发生什么事儿了,死得这么惨?” “好像是为了那什么……” “紫灵玉!是为了紫灵玉吧,我老早就听说了。” 百姓们交头接耳,互相打听。 殊不知,此时已有人混入他们之中。 花九阙今日特意换上了再普通不过的平民服饰,在宁溪的掩护下,悄悄靠近…… 围观众人都看着尸体,几乎没人关注他们在做什么。 就算看到了,也只当那人是在对着树小解。 …… 医馆内。 小药童守了几日。 看到榻上的人睁眼,甚惊喜。 “师父师父!那姑娘醒了!” 徐芙睁开眼,转了转眼珠子,茫然地看着陌生的房梁。 “咳咳……”她突然咳嗽起来,胳膊撑着,试图坐起身。 小药童赶紧扶她。 “姑娘,你那晚伤得可重了,是我师父救了你呢! “师父 说了,那剑要是再刺偏一点,华佗再世都救不了你。 “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都昏迷四天了,我只喂了你糖水……” “他、他们呢……”徐芙脑袋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没死,还活着。 小药童抓了抓脖子,“你问的是,送你来的那两位公子?” 徐芙点点头,“对,是他们,他们人呢?” “他们早就走了,当晚就走了。”小药童把药送到她嘴边,“姑娘,先喝药,你放心,这不要钱的,那二位已经付了诊金。” 徐芙轻咳了几声,苍白的脸色难掩病态。 “谢谢,我自己……自己喝。” 小药童看着她把药喝完,成就感十足。 她在医馆待了几天,每天都看着门外,仿佛在等什么人。 后来。 她等的人没到,反到等来了上官家的护卫。 上官珏的身体每况愈下,上官雨兰从凤珏那儿得知紫灵玉是假后,就派人四处寻找徐芙。 她本就没什么耐心。 审问的手段,都用在了徐芙身上。 徐芙自幼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这等皮肉之苦。 她身上的剑伤还未痊愈,根本受不住酷刑。 没过多久,人就晕死过去。 在上官府暗牢这几日,她生不如死,却始终没有透露紫灵玉的下落。 她以为,她会死在这儿。 就在她万念俱灰,想要咬舌自尽时, 暗牢被人踹开了。 “嘭”的一声巨响过后,花九阙带着宁溪等人杀进来。 刹那间,徐芙死寂的心复燃。 “殿,殿下!” 看到暗牢中的徐芙,花九阙的眼神中拂过一丝复杂。 他头也不回地吩咐宁溪,“把人带上。” 宁溪抱起了徐芙,徐芙则看着花九阙。 她嘴角含着笑,“殿下是来救我的吗,真好……” 到外面后,上官雨兰带着人围住了他们。 这是她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瓮中捉鳖。 要的,则是花九阙手里真正的紫灵玉。 她的儿子,等不起了。 徐芙怎么都没想到,花九阙会为了她冒险。 但接下来,花九阙的话却叫她寒了心。 他沉着气,对上官雨兰开口。 “我来了。尸体交出来。” 她这才意识到,他不是来救她的。 是他们劫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他才会现身。 可叹,她这个活人,远比不上一具尸体。 徐芙再次笑了。 她笑得无比凄凉,心中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上官雨兰态度强硬。 “紫灵玉交出来,我便把尸体还你。否则,我当着你的面,毁了它。” 花九阙怒了,“上官夫人,你尽管试试,是你先毁了倩娘的尸体,还是我先杀了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儿子!” 上官雨兰震惊地发现,上官珏居然在他们手里。 “阿珏——” 第九百一十四章 对峙,一命换一命 “阿珏!” 亲眼看到上官珏被人掐着脖子,上官雨兰眸中染上怒意。 她冷眸瞪着花九阙,身形单薄,不堪摧折。 “这里是上官府,你们逃不掉!” 花九阙语气幽冷, “没想逃。用你儿子,换我的人。” 上官雨兰两只手紧紧攥住。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徐芙身上。 后者看着万念俱灰,毫无求生意志。 这些天以来,即便被那些酷刑折磨,那女人都没有露出过那种表情。 同样身为女人,上官雨兰很清楚徐芙现在所想。 她收回目光,继而看向花九阙。 她反问。 “你的人,指的是你身后那位徐姑娘?” 她这句话,就像一双无形的手,牢牢攥住她的心。 徐芙呼吸一窒,缓缓抬眼,望着花九阙的背影。 她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只听到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上官雨兰。 “不是。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恍惚间。 徐芙的眼眶一片湿润。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痛,从心口处,迅速蔓延至全身。 即便早已知晓答案。 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好痛。 徐芙悲伤地闭上了眼。 见花九阙的人要伤害上官珏,上官雨兰立马做出抉择。 “好!我换!” 她转而命令护卫,“把那女人的尸体抬过来!” 不一会儿,两个 护卫抬着倩娘的尸体,出现在花九阙的视线中, 见尸体完好无损,花九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亲自抓着上官珏,将他往前推了一把。 “上官夫人,换吧。” 上官珏咳嗽不止,听得上官雨兰格外心疼。 就在即将交换人质的关键时刻,上官雨兰忽然提到了徐芙。 “用我儿换一具尸体,我尚且能够接受。但是,你们多带走一位我府上的客人,怎么想,都是我亏了。” 徐芙有自知之明。 这位客人,指的就是她。 她的视线落在花九阙身上,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尸体给你,但这位贵客……”上官雨兰故意留白,望着徐芙的方向,意有所指。 花九阙当即手一挥,命令宁溪。 “放人。” 宁溪看了眼遍体鳞伤的徐芙,多多少少有些不忍。 说到底,要不是为了帮他们主子寻找紫灵玉,徐芙根本不会被牵扯进来。 “主子,真的要……” 上官雨兰不给他们商量的时间,语气逼人。 “尸体和活人,只能带走一个。” 花九阙会选择谁,显而易见。 徐芙自嘲地笑了。 她主动离开宁溪的保护范围,艰难地挪动步子,一步一脚印地朝上官雨兰那边走。 经过花九阙身边时,她轻叹了口气。 “我父亲他 们做过什么,我一概不知。 “但我恍然大悟,我徐芙,从来就不欠你的。 “相反,你无故迁怒于我,是你欠我。 “那一万五千两赏金,你烧给我吧……” 说着,她不再犹豫,含着泪往前走。 都说春风是和煦的。 骗人。 根本就是刺骨的寒。 徐芙身受重伤,走路不稳,看着就摇摇欲坠。 突然,胳膊处传来一道力量, 她回头看了一眼,撞上花九阙那双幽冷的目光。 他旋即便目视前方,仿佛从未看过她。 而他此时看着的方向,正是上官雨兰那边。 “上官夫人,一命换一命的道理,我懂。 “但前提是,你自己得有命跟我谈。” 他话音刚落,站在上官雨兰身后的男人突然勾住了她的脖子,同时,匕首抵在她喉咙上。 那人的动作非常快,上官家那边的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 上官珏心中一悸。 “母亲!” 相比之下,上官雨兰显得淡定很多。 她没有回头看男人,扯了扯嘴角,讥讽。 “他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背叛我?” 那人紧握着匕首,铤而走险中,夹杂着万般无奈。 “夫人恕罪,他们抓走了我娘。” 上官雨兰呵呵一笑,眸中拂过一丝懊恼。 是她大意。 千防万防,身边的人最难防。 花九阙仍 然抓着徐芙的胳膊,顺势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他笑,眸子却十足冰冷。 “夫人莫恼。自古以来,忠孝两难全。你这护卫选择尽孝,无可厚非啊。” 护卫挟持了上官雨兰后,整个局势都在花九阙的掌控之下。 他首先命人将倩娘的尸体夺回来。 而后,他并未为难上官珏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药罐子,看得都快把肺给咳出来了,便直接放了他。 反正,上官雨兰已经被控制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原本还虚弱无力的上官珏,眸中突然寒光乍现。 他杀了个回马枪,速度极快地拔剑对上花九阙。 “主子!”宁溪发现不对劲,为时已晚, 花九阙已经被上官珏给挟持了。 同一时刻,四目相对,花九阙才识破对方的身份。 他没有半点懊恼,反而眸中含笑地招呼。 “驸马爷扮起病秧子,倒是挺有模有样。” 没错。 此人根本不是上官珏, 而是一早就假扮成上官珏的凤珏。 兄弟两本来就长得有八分相似。 加上他们先入为主地闯入上官珏房中绑人,再加上,凤珏那高超的伪装术。 在之前那种情况下,根本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但显然,上官雨兰并不意外。 她被挟持着,也不惊慌。 双方对峙,凤珏一改方才的虚 弱状,中气十足地命令花九阙那些手下。 “退出去!”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花九阙。 花九阙被凤珏用剑指着,却依旧气势不改。 “凤珏,你要紫灵玉,是为了救你自己。 “上官夫人要紫灵玉,则是为了就你那个短命弟弟。 “你们二人能在这儿同仇敌忾,倒真叫人意外。 “一株紫灵玉,只能救一个人,你们兄弟二人要怎么分?” 他这话无疑是在挑拨离间。 不管对方反应如何,他转而对着同样被挟持的上官雨兰道。 “夫人当年抛弃凤珏,带着小儿子离开南国时,走得可是相当潇洒啊。 “巧得很,当年,我正好看到小小年纪的世子,追着一辆马车跑了一路。 “那天,雨下得挺大,他喊得撕心裂肺,要他娘亲回头。 “可是啊,下定决心要走的人,怎么可能回头呢。”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溯到当年。 那是凤珏最不愿回忆起的画面。 脚下踩着泥泞,满身脏污,雨水迷蒙了他眼前的景象, 他喊了很久,一直喊,却喊不回来自己的母亲。 花九阙说的没错。 那个女人,她带走了弟弟,抛下了他…… 唰! 花九阙看转凤珏分神的刹那,手中突然冒出一把玉骨扇,弹开了剑尖…… “珏儿当心!” 第九百一十五章 徐芙的背叛? 玉骨扇的扇骨化为利刃,快而准地飞向凤珏,直取他面门。 彼时彼刻,上官雨兰几乎忘了呼吸。 “珏儿,闪开!” 凤珏已经在第一时间闪躲,但还是被利刃划伤了胳膊。 衣物被划开,皮肉也见了血。 凤珏手中的剑随之落地。 他持剑的胳膊,也是中了花九阙暗算的胳膊,竟然麻痹了…… 那把玉骨扇刺伤了凤珏后,就像是认主似的,撞上一棵树,又折返回花九阙的手里。 “啪”的一声。 花九阙合上扇子,眼神晦暗难明。 “珏儿!”上官雨兰担心凤珏,声音骤然高了不少。 凤珏迅速封住胳膊上几个穴位,以防止毒素蔓延。 花九阙眼神恹恹,语气慵懒地道了句。 “平生最不喜欢别人用剑指着我……” 说完,他对着那挟持上官雨兰的护卫使了个手势。 那护卫会意,抓着上官雨兰,越过上官家的护卫,来到花九阙这边。 这样一来,上官家的护卫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凤珏镇定从容地站在原地,即便手中没有筹码,也不见丝毫慌乱。 花九阙拿回尸体后,便不会在上官府多逗留。 他正要弯腰抱起倩娘的尸体,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谨慎起见,他不得不多看了那尸体几眼。 他的心思都在尸体身上,捏了捏她的脸。 面部没有易容的痕迹。 然而。 就在他释然起身后,徐芙突然用匕首抵住了尸体的脸。 这变故来得突然,花九阙眸光一冷。 “你在做什么!” 他这一吼,吓得徐芙差点没握稳。 凤珏倒是格外镇定地帮她镇场。 “女人是用来宠的,您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 “徐芙!你敢碰她一下试试!”花九阙距离尸体很近,却不敢冒丁点儿险。 他紧盯着徐芙,生怕尸体受一点损伤。 尤其是,徐芙的手一直在抖。 那个蠢女人,她从来就没有动过刀子吧! 就是这样,才叫人心慌。 花九阙压抑着被背叛的怒火,尽量让语气温和下来,免得刺激到徐芙。 “先把刀放下。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徐芙,你听话,已经没事了,没人会抛下你……” 徐芙摇头。 她眼中含着泪,又像是在笑。 但整体上来说,她那张脸是悲伤的。 “他们找到了我阿弟,那是我们徐家唯一的男丁了,我不能让他死。 “殿下,对不起。” 花九阙压抑不住怒火,愤然爆发。 “不要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把刀放下!” 上官雨兰嘲讽地笑道。 “谁能想到,你的软肋会是一具尸体 呢。” 徐芙控制着尸体,花九阙就不会乱动。 凤珏则迅速从徐芙那边接力,继续控制住那那具尸体。 他沉声命令徐芙。 “去搜身,看紫灵玉是否在他身上。” 徐芙咬了咬下唇,唇内侧一圈都是红的。 可见,她方才咬得有多用力。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她苍白的脸色。 她走到花九阙面前,距离他不过一步之距。 抬头,就能看到他盛怒的眸子。 “我、我要搜身。” 花九阙始终没有看她。 他张开双臂,非常配合地让她搜。 紫灵玉这样宝贝的东西,他肯定不会带在身上。 徐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搜完后,对着凤珏如实汇报。 “没有,什么都没有。” 花九阙冷冷地看着凤珏。 “放了她。” 这个她,指的是尸体, 凤珏单手提起那尸体,眼神凌厉如炬。 “只有活人,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花九阙,你要将紫灵玉用在一具尸体身上,这是在寒谁的心?” 花九阙不以为然地回了句。 “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啪嗒! 一滴眼泪,掉到了地上, 徐芙低着头,虚弱的身体,几乎要撑到极致。 她哽咽着劝说花九阙。 “把紫灵玉给他们吧……明明是他们更需要这株 救命药啊…… “死人,死人是不需要用药的…… “你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过来啊。” 她说完,鼓足勇气,抬头看花九阙。 花九阙眼神冷漠,不起一丝波澜。 “徐芙,帮着外人对付我,你很‘好’。”他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徐芙忙摇头。 “不是的,我没想对付你,我只是……” 花九阙冷酷无情地打断她的解释。 “只是为了你那个幼弟是吧。 “我还真没想到,徐家居然还有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你等着,我会亲手杀了他,让你眼睁睁看着……” “不,不要!你不要这样做!”徐芙吓得揪住他衣角,抽泣不止。 她苦苦哀求花九阙,被他一把推开。 宁溪一脸无奈,怒其不争。 “徐姑娘,何必呢。主子救你,不是让你恩将仇报反咬他的。 “方才要不是为了多救一个你,我们早就一命换一命走人了,哪里还用得着出动暗线……” “闭嘴!”花九阙恨恨地呵斥宁溪。 即便听到这些,徐芙依然不信。 她一直在摇头否认。 “不是的,你们从来没想过救我,我只是顺便的。 “你们是为了一具尸体…… “把我丢在医馆不管不顾,我身无分文,等了好久…… “我还被抓来这 儿,每天都被他们折磨……”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徐芙掩面痛哭。 “为了帮你找到紫灵玉,我险些失去清白,还差点死在冯家。 “我用命换来的东西,就是想减少徐家的罪孽。 “你们……你们为何还要对我们徐家人赶尽杀绝啊……” 她的幼弟还那么小,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还是被他们揪了出来。 徐芙越想越委屈, 她明明没有欠任何人,他们却都觉得她欠了。 上官雨兰看了眼徐芙的小腹,悠悠地说了句。 “徐姑娘,你走吧,这是我们之间的瓜葛,你不必牵扯进来。” 徐芙抬起头来,“那我阿弟……” 凤珏淡淡地接话。 “祸不及家人,我们不会为难他。” 徐芙正伤心,她确实想要离开这儿。 她想要去找她阿弟——她唯一的亲人, 徐芙顶着一身伤,浑浑噩噩地离开上官府。 她并不知道,在她走后,他们两方谁赢了。 也不知道,紫灵玉到底归了谁。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当天晚上,她就被花九阙的人抓了回去。 她看到他身受重伤,面色颓糜。 也看到他见到自己时,眼泛猩红,杀气凌然。 他长袍披身,一步步地朝她逼近…… “肚子里的孩子,谁的。” 第九百一十六章 一次就中花九阙 看着朝自己步步紧逼的男人,徐芙害怕得直哆嗦。 他所说的话,更加令她胆战心惊。 孩子……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自己的小腹。 抬眼,对上花九阙愠怒的目光,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有……没有孩子……” 她后退,被逼到墙角,没有退路。 男人那俊朗的脸在烛光下明暗不定。 他的目光紧锁在徐芙小腹上。 若不是上官雨兰告诉他此事,他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徐芙有了孩子。 按着时间推算,这孩子是谁的,显而易见。 两个多月前的晚上,得知倩娘苏醒无望后,他大醉了一场。 回忆戛然而止。 他一双眸子阴恻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嗓音喑哑慵懒。 “那晚,你就不该出现……” 徐芙颤抖着身子,往旁边撤离。 男人一拳头砸在她耳边,挡了她的路。 她身体一哆嗦,赶忙往另一边逃。 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闷响。 她被困在他两只胳膊之间,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盛怒的眸子。 他一直没有再开口。 感觉到他恨恶的视线,徐芙终于受不住了。 “你以为我想的吗! “我就是给你送颗大白菜,我自己都不够吃…… “……我也不知道……” 她睫毛猛颤,咬着唇。 她也不知道这么一次也能怀上啊! “医馆的大夫告诉我的时候,我眼巴巴地等了你好多天…… “我想告诉你,又怕告诉你……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个活死人,你不会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了,如果我不要这孩子,你们花家就要这么绝种了……” 她说得语无伦次,显然是被花九阙给吓坏了。 她向来跟怕他。 “你要是……要是真想断子绝孙,我也不会要这孩子。 “我已经买了药,我会乖乖把孩子打掉的。” 她这说的是实话。 因为,她被宁溪抓到的时候,人刚从药铺出来。 手里拿着的,就是落子药。 她还没来得及喝药。 “好一个断子绝孙。”花九阙沙哑的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他的手离开墙壁,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徐芙面前。 “给我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 徐芙懵了。 生下来? 她没听错吗?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圆溜溜地瞪大。 “生……” 花九阙的语气格外平淡,却少了几分戾气。 “折腾了这么多天都没掉,他的命比我硬。” 起初得知此事时,他是愤怒的、暴躁的、不安的。 但现在,竟也多了几分期待。 东凰山的日子孤苦寂寞。 若是有个孩子作伴,倒也不坏。 看到徐芙错愕的傻样,他补充了句。 “生下孩子,我给你三万两,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闻言,徐芙心里一凉。 是了。 他只想要孩子。 或许是“断子绝孙”刺激到他了。 “宁溪,进来!” 宁溪推开门,拱手行礼。 “主子请吩咐。” “请个有经验的婆子,照看好她……” 说到这儿,花九阙又特意强调,“照看好她肚子里的孩子。” 宁溪到现在还很诧异,不由得多看了徐芙几眼。 那晚的事,他隐约听见了。 主子喝多了,她也算是被强迫的。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弄出一孩子。 宁溪暗自叹了声——造孽啊! …… “怀上了?”皇宫,沐芷兮得闻此事后,同样一脸诧异。 萧熠琰的情报网遍布北燕,乃至整个天下。 是以,上官府发生的那点事儿,包括徐芙有孕,都传到他这儿。 诧异之后,便是不解。 沐芷兮没好气地瞥了萧熠琰一眼。 “花九阙不是口口声声说只爱倩姨一人吗? “心里爱着她,身体却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 “他要是在倩姨的尸体前干那档子事,说不定人真的会被气活,还费劲找什么紫灵玉啊。” 听出她言语间的不满和控诉,萧熠琰笑了笑,不语。 沐芷兮白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我说得不对? “不爱也能睡,害人害己,荒唐至极!” 萧熠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他喝多了,估计认错……” “认错人?那就更加荒唐!”沐芷兮怒气横生。 这是在恶心她倩姨呢! 萧熠琰拍了拍她肩头,“好了,别人的事, 你有什么可气的。”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故作深情的样儿!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天天折腾倩姨的尸体。” 萧熠琰温声轻哄。 “看不惯,我让人狠狠教训他一顿,再把尸体给你抢回来?” 说到尸体的事儿,沐芷兮神情严肃。 她语气郑重。 “是该让倩姨入土为安了。” 次日。 花九阙受邀入宫。 被问到徐芙和孩子,他表情冷凝。 “等她生完孩子,我会安排她离开。” 沐芷兮唇角一撇,冷笑:“去母留子啊,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给你生孩子?” 她以前见过徐芙。 在后者还是太子妃的时候。 那个女人看着温婉可亲,性子却并不软。 否则,也没那么大的毅力,千里迢迢找到东凰山。 花九阙十分霸道地放话,“她愿不愿意,这个孩子,都得生下来。” 沐芷兮强忍着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心想,这巴掌,徐芙早晚会甩给他。 “紫灵玉在你手上?”她平静地问。 花九阙没有否认,那就是肯定。 沐芷兮又追问:“没给倩姨用?” “这东西,没人用过……” “更没人给尸体用过。”沐芷兮没好气地补刀。 花九阙喝了口酒。 沐芷兮立马喊停。 “少喝点,一会儿喝多了,又弄出一孩子来。” 她这话,嘲讽意味十足。 花九阙抿了口酒,镇定地回她:“不会再 有第二次。” 沐芷兮呵呵一笑,唇边勾起讥诮的弧度。 “一次就中,多能耐啊。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这么行的。” 坐在旁边的萧熠琰莫名躺枪。 花九阙不以为意,又自酌自饮了一杯。 “我说过,若是紫灵玉不能让倩娘起死回生,我便让她入土为安。 “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此事。” 沐芷兮笑了笑,“恕不能答应呢,毕竟,凤珏是妹夫。” 花九阙:妹夫了不起?算起来,我还是姨父呢! 她像是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似的。 “至于你,与我倩姨无媒无聘,还算不得我什么人。” “我与你没关系,倩娘呢?”花九阙将酒杯重重一放,发出沉重的闷响。 这声响,足以表明他的不满。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从外面小跑过来,先在翠柳身边耳语了几句。 紧接着,翠柳上前,低声转告沐芷兮。 沐芷兮脸色微异,抬眼看向桌对面的花九阙,红唇轻启。 “你派了多少人保护徐芙?” 花九阙眸光深沉,“一个护卫,一个婆子。” 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沐芷兮抿了抿唇。 “徐芙出事了,为了保护倩姨的尸体,她被人凌辱……” 她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花九阙脸色铁青,紧绷着下颌一言不发。 他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浑然不觉,慌乱中,带倒了两张凳子…… 第九百一十七章 凤珏撑不住了 花九阙匆匆离开后。 沐芷兮收回目光,镇定从容地冒出一句。 “忘了,是险些被凌辱。” 有没有“险些”二字,差别可大了。 萧熠琰一眼看穿她那点小心思,笑容中掺杂着无奈和宠溺。 “戏弄人,很有意思?” 沐芷兮莞尔一笑,瞥向倒在地上的凳子。 “试试看嘛,他好像对徐芙挺上心的。” “然后呢?”萧熠琰挑起她耳边的碎发,放在指尖把玩。 “然后,倩姨就可以入土为安了呀。” 沐芷兮唇角勾起灿然笑意,眼中掺着狡黠。 …… 听说徐芙出事,花九阙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这一路上,宁溪感觉自家主子身上的戾气难以形容。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院子里一片狼藉,都是打斗的痕迹。 花九阙直奔徐芙的房间,听到婆子的安抚声。 他在门前站定了片刻。 目光凌厉含怒,脸上隐忍滔天怒意。 眼眸半垂,逃避着某种无法克制的情绪。 他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最终,还是进了那扇门。 屋内。 徐芙受了惊吓,坐在床边,身体抖得像筛子。 即便旁边的人一直在安慰她,她也丝毫不见好转。 听到脚步声,她以为那些人去而复返,吓得身体猛地一震。 她抬 起眼。 眼神惊恐又不安。 看清来人是谁后,她眼中的不安迅速转化为惊喜。 她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劫后余生似的。 “您,您不是入宫了吗?” 花九阙停下步子,与她隔了好几个人的距离。 见她头发凌乱,衣裳有被拉扯的痕迹,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内心顿时涌起猛烈的怒火。 盛怒之下,他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孩子,有事吗……” 他不计较旁的,只要孩子没事。 哪怕,她被那些人…… 宁溪瞥见自家主子紧握着的双拳,默默后退了一步。 徐芙本来还能强忍着不哭的。 但,听到花九阙的声音,想起不久前那帮穷凶极恶的强盗。 她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支配,猛地站起身,奔向了花九阙。 见她扑来,花九阙下意识地张开臂膀,接住了她。 他想。 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一接触到他温暖的怀抱,徐芙哭得越发凶猛。 “好怕……我好怕啊! “他们疯了,为了找紫灵玉,都疯了…… “他们想把尸体抢走,还对我……” 她不想回忆那些可怕的画面,脑袋贴着男人的胸膛,眼泪全都蹭到他衣襟上。 怀中的女人哭得泣不成 声。 这时,那婆子也心有余悸地向花九阙说明情况。 “……姑娘险些就被那帮畜生欺负了,还好有人帮忙,赶走了他们……” 花九阙以为徐芙已经受辱,是以,他正在想,该怎么安抚这伤心欲绝的女人。 结果,听婆子这么说,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沐芷兮那狡猾的眼神。 他立即态度强硬地推开徐芙,眼中的怒意消退了一些,但依旧狠厉无情。 那些见义勇为之人,恐怕就是沐芷兮安排的。 她的本意,只是为了保护倩娘的尸体吧。 那女人,居然耍了他! 花九阙的情绪有些烦躁。 他快速且无意地瞟了眼徐芙。 仿佛,有某些不受控制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扩散…… 徐芙不明白他的眼神为何这般冰冷。 不过,她在他怀里哭过后,情绪已经缓缓平复。 她以为,他的冷酷,是不喜她的靠近。 是以,带着对他的畏惧,主动后退了两步。 婆子也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不明原因。 花九阙没再看徐芙。 他收住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格外淡漠地吩咐了那婆子几句,旋即便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他对徐芙,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唯一问到的,就 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即便早知他不在意自己,徐芙还是被他的冷漠刺得心痛。 她双眸无光,怔怔地坐了下去。 手,温柔地轻抚小腹。 这里有她的孩子。 可这个孩子,将来不属于她。 那个男人,更加不属于她。 她强扯出一抹微笑。 想要以此向自己和他人证明,她没事,她想得开。 但这笑容,苦涩至极。 之前的大哭是有声的宣泄。 而现在,这无声的落泪,比之前更加伤心难过。 婆子看她这般悲伤,一时间不晓得如何是好。 “姑娘,先把安胎药喝了吧,你刚才受了惊,一会儿还得找大夫给你把个脉……” 徐芙这边有婆子照顾着。 停放倩娘尸体的那间屋里,则站了不少护卫。 他们迎着花九阙的盛怒,个个低着头,心惊胆战。 宁溪已经许久没见主子发这么大火了,虽然有点害怕,却有种久违的熟悉和怀念。 花九阙对他们大发雷霆后,让他们去外面守着。 他来到倩娘的尸身边,抬手理了理她的发丝。 她永远地停留在她死的那年。 尽管,她现在有了呼吸。 可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一具尸体。 花九阙亲自拧干毛巾,帮她擦拭。 从她的脸,到脖颈,再到她露出的 手。 他的动作温柔小心,仿佛她是个沉睡的人,生怕将她给弄醒了。 屋子里很安静。 他低声喃喃道。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如果连紫灵玉都救不活你,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该放弃吗? “我怎么舍得啊……” 他帮她擦拭完,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多少个日夜,他盼着她能重新活过来。 或许是近乡情怯,真得到了紫灵玉,他反倒更加患得患失。 “入土为安,真的好吗……”他低声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女人的意思。 他将手指放在她鼻子下方,近乎贪婪地感受着她的呼吸。 “明明有呼吸的,明明还活着的,为什么他们就是不信呢……” 他的嗓音绵长,俊脸难掩颓废。 他在尸体旁待了几个时辰,谁都不敢来打扰。 接下来几天,他几乎足不出户,把自己和倩娘的尸体关在一块儿。 这期间,他们所居住的院落并不太平。 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那些赏金猎人像猎狗一般,嗅到了气味,便紧咬着不放。 以前,他们是怎么骚扰冯家的。 现在,他们就怎么关顾这里。 大门三天两头被炸开,扰得徐芙几次惊了胎气。 时间一天天流逝。 这日。 凤珏终于撑不住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赐圣域血莲,萧清雅哀求 一大清早,沐芷兮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闹醒。 她蹙着眉头,格外不耐烦地推了推萧熠琰。 “你出去看看……” 萧熠琰将她搂紧了些,捂着她的耳朵,将她和那些嘈杂声隔绝开来。 拍门声越来越重。 沐芷兮不胜其烦。 “哪个宫人,这般没规没矩的?” 她话音刚落,殿外响起熟悉的喊声。 “皇兄!我是清雅,求你救命……凤珏快不行了,求你救救他,皇兄——” 萧清雅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哭腔。 听着那绝望的哀鸣,沐芷兮困意全无。 她立即坐起身,“是清雅。凤珏好像出事儿了!” 殿外。 宫人们见公主的情绪如此崩溃,合力抓着她,生怕她就这么闯了进去。 萧清雅的手都拍红了,对比之下,脸色显得越发惨白。 想到危在旦夕的凤珏,她拼命挣扎、大喊。 “皇兄,清雅求你了…… “只要能救凤珏,清雅给你磕头…… “凤珏要是死了,我也随他去了,皇兄,我求求你,把圣域血莲给我吧……” 宫人们不让她拍门,她就跪在殿门前磕头。 她情绪激动,只想着救命,不顾一切。 就算磕破了脑袋、见了血,也没有停下磕头的动作。 咚 咚咚! 磕头声重且实。 每一下,都磕得她头脑发闷。 她嘴里反反复复说着那些话,哭得毫无形象可言。 鼻涕混着眼泪往下流,还沾在了她的秀发上。 她弓着腰跪地,连续磕了好几个头,小腹处传来阵阵痛意。 沐芷兮用最快的速度穿上外衣,让翠柳先把人稳住。 不过一会儿,翠柳快步跑进来。 “娘娘,清雅公主动了胎气,晕倒了。” 沐芷兮比萧熠琰更担心萧清雅,赶紧吩咐翠柳。 “马上把人抬进来,放到软榻上。” 萧熠琰捏了捏眉骨,深感心累。 “上官珏那边都好好的,凤珏怎么突然就倒了。” 在他看来。 要出事儿,也是上官珏那边先出。 萧清雅一大早来这儿要死要活的,着实猝不及防。 沐芷兮亲自为萧清雅把脉,确定她腹中胎儿无大碍后,又立即让人帮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过程中,萧清雅醒了。 看到沐芷兮,她扁了扁嘴,嚎啕大哭。 “皇嫂!凤珏会死的,他会死的……你救救他,我不能没有他啊……” 她紧紧地抱着沐芷兮的腰。 像是在海中沉浮多日,将要死的时候,抓住了一块浮木。 凤珏还没有死,她就已经如此悲痛。 沐芷兮难 以想象,凤珏要是真的去了,萧清雅会如何。 她轻拍萧清雅的后背,温柔地对她说。 “你皇兄已经差人去取血莲了。别怕,凤珏会没事的。” “真的吗!皇兄他……”萧清雅本该高兴的,但她立马想到旁的,一脸忧愁。 她立马松开沐芷兮,踉跄着站起身,嘴里念叨着。 “可是……可是光有圣域血莲也没用啊,还要有紫灵玉…… “紫灵玉在花九阙手上,皇嫂,我还得去求他,我去求他把紫灵玉让给我……” 她的步子非常快,说着话的同时,人已经跑到了门口。 沐芷兮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 “清雅!” 萧清雅推开拦阻她的沐芷兮。 她的眼神没有聚焦,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仿佛被抽去了主心骨,连脚步都虚浮着,身体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她的目光穿透面前的人,语气急切。 “皇嫂,没时间了,凤珏快死了,他吐了好多血,真的好多,我没有骗你。 “我得赶快,圣域血莲,紫灵玉,缺一不可的,我得去求花九阙……” 萧熠琰已经让太医带着圣域血莲赶往公主府。 见沐芷兮在殿外和萧清雅拉扯,赶忙走过去询问情况。 “她要去求花九阙 ?”萧熠琰对此不抱希望。 以花九阙对倩娘的执着,根本不可能交出紫灵玉。 沐芷兮同样是这么想的。 是以,她不想让萧清雅这么来回折腾。 毕竟她还怀着孩子。 然而,萧清雅救人心切,谁都阻挡不了她。 沐芷兮亲自陪着她回公主府。 半路,萧清雅突然跳下马车。 她要去找花九阙! 萧清雅跑得非常快。 她早就打听到花九阙的暂居地。 一路狂奔,来到那座院落。 沐芷兮紧跟在她后面,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 她看到,萧清雅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府门前。 像之前她在琉璃殿那样,她苦苦磕头,像个毫无知觉的傀儡。 “紫灵玉……求你们把紫灵玉让给我……我有银子,不管需要多少银子,我都肯给……花九阙,我求你了!” 她一边磕头一边喊。 守门的护卫面面相觑。 这些日子以来,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夺取紫灵玉。 他们什么手段都见过,就没见过这么磕头求药的。 而且,对方还是北燕的公主。 沐芷兮立马扶起萧清雅。 脸色平静且隐忍,冷声对那守门的道。 “没看够是么。还不快去禀告你家主子!” 其中一个护卫即刻入府禀报。 不一会 儿,宁溪出来了。 宁溪认得沐芷兮,不敢怠慢这位皇后娘娘,赶紧恭恭敬敬地把人请进府。 路上,他倍感为难地解释。 “主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会转告……”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清雅突然挣脱沐芷兮,抓住了宁溪的胳膊。 她杏目圆睁,一脸急切。 “紫灵玉,我要紫灵玉!你去转告花九阙,我……” 宁溪早已知晓萧清雅的来意,平静地抽出自己的胳膊。 “这件事,只怕要让公主失望了。” 什么都可行。 要主子让出紫灵玉,根本没戏。 被无情拒绝后,萧清雅就像是脱了线的木偶,整个人瘫软在地。 沐芷兮眼疾手快地搀住她,翠柳赶忙扶住她另一边。 萧清雅的身体完全软了,嘴里还在碎碎念。 “怎么办,没有紫灵玉,凤珏会死的……怎么办……” 她一直在问怎么办,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 沐芷兮一记手刀,朝她的后颈劈下。 萧清雅彻底安静,倒在翠柳肩头。 沐芷兮的美目中拂过一丝无奈,命令翠柳。 “你让人先把公主送回去。” 她转而又对宁溪道,“花九阙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宁溪抱拳行礼,“请您移步。” 第九百一十九章 抉择,只有一个能活 花九阙已经好几天没有离开那间屋子。 里面门窗紧闭,阳光都很难溜进去。 宁溪敲了会儿门,里面的人根本不应。 后来,沐芷兮亲自敲门。 起初,花九阙怎么都不吭声。 直到沐芷兮威胁要烧了这院子,里面才有了点儿动静。 再次见到花九阙,沐芷兮完全不敢认。 原本潇洒俊美的脸上,长出参差不齐的胡须。 鬓边隐隐生出几根白发。 眼下一片青紫,就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甚至,连身形都清瘦了不少,显得他那件玄色的锦袍松垮垮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 曾经傲然不羁、目空一切的眼神,如今只剩下疮痍孤寂。 仿佛一夜之间,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的春意,徒留荒芜。 “有事么。”花九阙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喉咙无比沙哑。 他目光空洞。 比起焦急慌乱的萧清雅,绝望气息更加浓。 他看不到一点光。 他整个人,就好像一潭死水。 即便往里面丢石头,也看不到半点涟漪。 沐芷兮站在门外,扫了眼他身后。 阳光终于照进了空荡荡的房间。 她隐约看到了一口棺材。 棺材里,估计就是倩姨。 不对! 倩姨分明躺在床上。 那这棺材…… 沐芷兮还想再看仔细些,却被花九阙往后一推。 他眼中一片寂灭,沙哑着嗓子,再度开口。 “我很累 ……” 阳光迎着他照过来。 他的眼睛却没有任何反应。 沐芷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试探性地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依旧没有反应! 他就站在她面前,目视着前方,没有焦点。 沐芷兮瞳孔皱缩,垂下了手,抿着唇,微微攥拳。 宁溪看着她的试探性动作,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在发颤。 “主子,你……” 花九阙冷声沉吟。 “假的。” 他这两个字,毫无来由,令人困惑。 宁溪非常着急。 他没有沐芷兮那么镇定,也学着她的样子,抬手在花九阙眼前晃动。 主子的眼睛…… 还是没反应。 他不甘心,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主子,你看得到我们吗?” 花九阙的嘴角轻扯了一下,却不是在笑。 他开口道:“我瞎了,是么。” 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大起伏。 像询问,也像自嘲。 这种事,他自己才是最清楚的。 可他偏偏要问别人。 宁溪整个人僵在原地,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蹿。 他被那寒气封冻,怎么都动不了。 阳光照在他身上,也驱散不了那彻骨的寒。 “怎么会这样……主子,你怎么会……” 他嘴唇颤抖,震惊又害怕。 沐芷兮抿唇不语,直勾勾地盯着花九阙。 花九阙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搭 在门框上,要关门。 关门前,他说了句。 “烧吧。” 这话,是对沐芷兮说的。 她逼他出来,就是这么威胁他的。 而现在,他出来过,也不怕她威胁。 宁溪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崩塌,此刻荡然无存。 “主子!属下求您……” 嘭! 门被无情关上,隔断了他的声音。 宁溪哑然无措。 他慌了。 “主子一心求死,他要求死啊!”他立马朝沐芷兮拱手行礼。 “皇后娘娘,求您救救主子,求您了!” 沐芷兮凝眉,情绪无比复杂。 花九阙为何会伤了眼睛? 是受了什么刺激,哀伤过度吗? …… 公主府。 萧清雅被送回来不久,人就醒了。 太医正在为凤珏诊治。 那株圣域血莲,经过鲜血的浇灌后,开得格外好。 萧清雅小腿肚打颤,移动到床边,看着面无血色的凤珏。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 他们相拥而眠,他还在和她商量孩子的名字。 她太害怕失去他了。 哀伤到极致,便是死寂。 萧清雅静静地站在床尾,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凤珏。 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凤珏陷入昏迷状态。 没过多久,上官雨兰闻讯赶来。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上官雨兰顾不得撑伞,携着一身风雨而来。 下人知晓她的身份后,并未拦着她 。 萧清雅正六神无主,看到上官雨兰,就像是看到了另一块浮木。 “凤珏吐了好多血……怎么办,他会死吗……没有紫灵玉,只有圣域血莲…… 她语无伦次地,想要和上官雨兰说明情况。 上官雨兰推开她,上前查看凤珏的身体状况。 她问了太医几句,萧清雅根本听不懂。 她手足无措地抓着上官雨兰,央求她。 “你是凤珏的亲生母亲,你也不想他死的对不对?我们一起去求花九阙,紫灵玉在他那儿,我们去找他……” 上官雨兰没有回应她。 她牢牢盯着桌上放着的圣域血莲。 突然。 她大步上前…… 就在她要夺取血莲的同时,一只手横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上官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沐芷兮冷冷地审视着上官雨兰,目光犀利逼人。 萧清雅瞬间清醒。 想到上官雨兰方才的动作,她吓得赶紧上前护住那株圣域血莲,一脸警惕。 即便被抓了个正着,上官雨兰也不心虚。 她对上沐芷兮凌厉的目光,声音微哑。 “凤珏只是昏厥,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阿珏他……他是真的快要死了……” 说到后半句,上官雨兰情难自禁地哽咽。眼眶也红了。 “娘娘、公主,阿珏撑不住了,最多今晚……紫灵玉也好,圣域血莲也罢,都可以救他的性命……” 沐 芷兮沉声打断她的话,问。 “你要抢走它?” 她没有松开上官雨兰,抓着她的手腕,不禁增加了几分力。 “你在开什么玩笑!”萧清雅气急怒吼,“凤珏同样生死未卜,你竟然要抢他的药!你滚!滚啊——” 上官雨兰脸色苍白。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阿珏更需要这株救命药,至于凤珏……我发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紫灵玉……” 萧清雅莫名替凤珏感到委屈悲伤。 她被气哭了,一手护着圣域血莲,一手指着上官雨兰怒骂。 “疯了!你简直疯了! “凤珏也是你的儿子啊,你抛弃他,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你好狠! “圣域血莲,是用萧家人的血灌溉,本公主磕头求来的。凤珏是驸马,他才有资格用!” “皇后娘娘……”上官雨兰无视萧清雅的吼叫,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沐芷兮。 沐芷兮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同样身为人母,她不愿过多评价上官雨兰的厚此薄彼。 她松开了上官雨兰的手腕,将选择权交给她。 “一株药,只能救一个人,花九阙已经用了紫灵玉,夫人今日若要强取血莲,凤珏只有死路一条。” 闻言,上官雨兰的瞳孔立即放大,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耳边一阵嗡鸣,听不到任何声音。 两个儿子。 只有一个能活。 又要做抉择了吗…… 第九百二十章 要抢救命药 萧清雅将圣域血莲牢牢护在怀中,对上官雨兰满怀戒心。 她不管上官雨兰如何选。 反正,她是一定要救凤珏的! 内室里。 太医还在为凤珏喂药。 他的身体太过虚弱,需要先进补,否则承受不住圣域血莲的药效。 室外,上官雨兰和沐芷兮互相对视着,二人都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在上官珏和凤珏之间,沐芷兮是偏向后者的。 是以,上官雨兰若是真要闹起来,她绝对不会客气。 “皇后娘娘,你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若是要您做这样的抉择……” 沐芷兮神情淡漠,打断了上官雨兰的话。 “上官夫人,我不想去做那样的假设。” 她话音刚落,萧清雅怒不可遏地控诉上官雨兰。 “你有什么资格做选择!当年,你已经抛弃了凤珏! “你不管他的死活,现在还要夺去他活下去的机会,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来人,把这女人赶出去!” 萧清雅的情绪非常激动。 上官雨兰的指甲深深入手掌,缓缓开口。 “当年,不是我抛下凤珏,是他不肯跟我走。 “再者,他的父亲也不愿放人。 “我有什么办法? “我在南国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我能带走一个儿子,已经费尽了心力。 “难道我亏待他了吗? “他能够继续做世子,锦 衣玉食、衣食无忧,总好过他弟弟,跟着我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强。 “我和阿珏,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偏爱他有错吗? “如果只能救一个,先救那个病得更严重的,我有错吗!” 上官雨兰过于冷静,以至于有些冷漠。 她的目光落在圣域血莲上,透着股势在必得的决绝。 “或许,我们说了都不算。 “你们问问凤珏,问他,要把这血莲给谁。” 萧清雅强忍着小腹的不适,怒声反驳。 “还能给谁!这血莲,本公主就是要给他用!” 这里是公主府,上官雨兰若是要硬来,毫无胜算。 她神情镇定,从容道。 “凤珏很在意他弟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解他所中的毒,圣域血莲,或者紫灵玉,任何一样都可以。 “可他为什么两样都要? “因为这另外一样,是为他弟弟求的。 “阿珏若是死了,凤珏即便活着,也会遗憾懊悔……” “够了!你住口!本公主一个字都不想听!”萧清雅立即让护卫把上官雨兰轰走。 上官雨兰做殊死一搏,试图强抢血莲。 若非有沐芷兮挡着,她怕是已经得手了。 萧清雅躲在沐芷兮身后,看着上官雨兰那着急不已的样儿,心脏狂跳。 “把它给我!”上官雨兰的视线越过沐芷兮, 冲着萧清雅低吼。 “不给!死都不给!” 萧清雅咬牙切齿,态度格外坚定。 她护着的,不只是圣域血莲,更是凤珏的命啊! 哪怕这个女人是他亲娘,她也不会退让! 沐芷兮横着一只胳膊,挡在萧清雅面前。 “上官夫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能够救命的圣域血莲近在眼前,上官雨兰想到奄奄一息的小儿子,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她快要急疯了。 她快崩溃了! 但她哪里对付得了那么多侍卫。 她被丢出公主府,眼睁睁看着那扇门重重关上。 这扇门,隔开了生与死。 她拍打着门,身体顺门往下滑。 倒地前,上官家的护卫抓住她肩膀,将她稳稳地扶住。 那人在外面等候已久。 上官雨兰在里面周旋的时候,他收到了府中来的消息。 他手扶着上官雨兰,表情悲痛。 “夫人,公子他……他真的快不行了,您还是赶紧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啪! 上官雨兰反手给了他一耳光,吼道:“我儿子没事,他没事!” 护卫挨了一巴掌,抿唇不语。 他瞥向公主府紧闭的大门,心知,这边是行不通了。 “夫人,已经确定花九阙的住处,我们去找紫灵玉,兴许还来得及救公子性命……” “没用的。”提起紫灵玉,上官雨兰眼中的 绝望更甚。 “紫灵玉已经被花九阙用了……” 那护卫一脸愤恨,“什么!竟然真的用在了一个尸体身上?!” 上官雨兰同样是一腔愤怒,混杂着不甘,全都涌上了她的头顶。 她现在最恨的人,莫过于花九阙。 若不是花九阙,她两个儿子都能好好活着! 愤怒过后,护卫越发替自家公子感到悲哀。 他小心翼翼地劝说。 “夫人,公子那边真的撑不住了,您还是早些回府吧。” 要是来不及见公子最后一面,夫人怕是会后悔终生吧。 上官雨兰对护卫的话无动于衷。 她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 “马上飞鸽传书回府,让他们把阿珏送过来,立刻!” 护卫有些不解,“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公子现在这样子,怕是禁不住来回折腾啊。” 上官雨兰已然心急如焚,“让你去就去!他们还在给凤珏进补,没那么快用药,一定要尽快把阿珏送过来!” 护卫是个聪明人,否则也没资格跟在上官雨兰身边这么多年。 他很快就猜到上官雨兰的计划,满眼错愕。 “夫人,您难道是想……”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府,没敢接着往下说。 此时此刻,连带着他的心情都复杂万分。 他不敢有片刻耽误,立马按照上官雨兰所说的,让府 中的人尽快安排。 与此同时,上官雨兰找到了花九阙的住处。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家财万贯,雇了一帮江湖混混闯了进来。 花九阙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把大部分人挡在前院,没让他们闯进内院。 但,总有那些漏网之鱼,趁人不备,溜了进去。 上官雨兰的目的是——倩娘的尸体。 花九阙和尸体待在一块儿,那些人踹门进来时,他正在给尸体擦脸。 他的眼睛看不见,所有的动作,都是凭着感觉。 上官雨兰看着这极其诡异的一幕,眼神充斥着憎恶和恨。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人已经死了,你做再多,她也不会活过来。 “但我的儿子,他们明明有机会活下去…… “花九阙,你若是还有良知,把尸体给我!” 花九阙冷笑了声,反问。 “交给你,你要割开它的喉咙,剖开她的五脏六腑么。” 上官雨兰忍着那股恶寒,咬牙道。。 “只要能救我的儿子,我什么都要试!” 花九阙没有说拒绝的话,而是幽幽地说了声。 “这样啊,那你去死吧。” 上官雨兰脸色微变。 然后就看到花九阙抬起头来,接着说了句。 “夫人,不敢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刀刃破开皮肉的声音。 与此同时,还有一声惊叫。 “夫人不要!” 第九百二十一章 徐芙怒责花九阙 上官雨兰毫不犹豫地将刀刃刺向自己的腹部。 伤口流出不少血,止都止不住。 她只是皱了下眉头,没有露出其他痛苦的表情。 “说到做到,我死了,你就把尸体给我!” “夫人别做傻事!”她的护卫站在旁边,纠结不忍。 花九阙未必就言而有信啊! 屋子里十分阴森。 花九阙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床板上,模糊了床上尸体的轮廓。 他冷漠十足地说了句。 “这不是还活着么。” 护卫见上官雨兰又要刺自己,用手抓住刀刃。 “夫人!别信他!” 花九阙虽看不见,却能听到那边的动静。 他站在阴影处,不想将自己的短板暴露。 是以,众人都以为,他站在那儿冷漠地看着。 徐芙闻声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上官雨兰疯了似的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她一边捅,一边问。 “够了吗!够了吗!” 徐芙看到她身上全是血,胃里十分难受。 很快,她就问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又是为了那具尸体。 见上官雨兰要往心口捅刀子时,徐芙突然冲了过去。 “住手!住手……”她纤弱的胳膊,挡下了那一刀。 刀刃破开她娇嫩的皮肤,伤口深可见骨。 绕 是上官雨兰,也被这莫名其妙冲出来的女人弄得一怔。 徐芙管不了那么多,趁着上官雨兰发愣,抢走了她的匕首,扔得远远的。 紧接着,她忍着不适走到花九阙面前。 她揪着他的衣襟,颤抖着的声线,满含愤怒、不解与委屈。 “你若是不想给,就把人赶走啊!你要是想给,为什么非要她死! “你自己痛不欲生,就要让所有人跟你一块儿生不如死吗! “你凭什么……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啊! “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你了! “就为了一株紫灵玉……那本是救人的灵药,却带来这么多杀戮,我宁可它从来没出现过! “你们都疯了……疯了!” 她这些日子以来的不满尽数爆发。 她发泄完对花九阙的不满,又径直走到床边,揪着尸体的衣领。 “不是能活过来吗?你活过来啊!你活了,我们就都能解脱了,你活过来,换我死好不好!” 突然,她又恨恨地看向花九阙。 “或者……你去死啊!你不是爱她吗,干脆下去陪她啊!” 激动地吼完这一句后,徐芙突然昏厥。 从始至终,花九阙都没有看她一眼。 仿佛她就是个跳梁小丑,翻不起半点水花。 实际上,在她喊着要他去死的时候,他的手无意识地收紧,眸光也越发幽深…… 徐芙晕过去了。 她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她不知道,在她晕倒后,上官雨兰有没有死。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在喊她。 …… 另一边。 公主府还在忙着救治驸马凤珏。 却不料,发生了一个意外。 上官府的护卫趁乱混入府中,试图将上官珏和凤珏掉包。 可惜,还没有得手,就被沐芷兮带来的侍卫给抓了。 审问出结果后,沐芷兮沉默了良久。 她旁边的萧清雅怎么都没法平静。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娘啊! “她竟然用这种法子,太卑鄙了! “把那些人都关起来,本公主要跟他们秋后算总账!” 沐芷兮看了眼萧清雅的肚子,温声提醒她。 “你怀着孩子,控制点,别被那些人扰了心神。” 萧清雅愤愤不平,“皇嫂,我就是气不过,上官雨兰简直可恶!” 沐芷兮不置可否。 狠心么。 对于凤珏而言,确实是个狠心的娘。 但对于上官珏而言,那是爱子如命啊。 对上官雨兰,她不想多做评价。 一个母亲,被逼着做这样的抉择,本就是残 忍的。 若是有一日,在煊儿和嫣嫣中间选一个…… 这样的事,她连想都不敢想。 人有亲疏。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帮萧清雅保住凤珏。 不过片刻。 翠柳近前禀告。 “娘娘,上官夫人浑身血淋林地趴在公主府外,求着要见上官珏最后一面。” 沐芷兮只顾着关注凤珏,差点忘了,上官珏和那些护卫一起,被关在了公主府。 萧清雅正在气头上。 如果不是侍卫警觉,那圣域血莲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上官珏嘴里了。 她当时连杀了上官珏的心都有。 “把人赶走!要怪就怪她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上官雨兰在府外,撑着一口气,苦苦哀求。 计划失败后,她也不求儿子能活下来了。 她现在,就想见他最后一眼。 外面阴雨绵绵,雨点落在她身上,格外冷。 料峭春风摧残人的意志。 上官雨兰咬牙坚持,毫无尊严地求人开门。 她就是爬,也要爬进去。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他们不明情况,在周围指指点点。 眼看着事儿要闹大,侍卫再次请示沐芷兮。 沐芷兮刚要开口,又有人过来禀告。 “娘娘,上官公子方才醒了一回,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想服 毒自尽,被人拦了下来。” 沐芷兮有些诧异。 “服毒?确定吗?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作的?” 他要真想死,什么都不做,也熬不过今晚,平白浪费了毒药。 忽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莫不是料到上官雨兰的计划,一不做二不休,要将生机留给凤珏? 思及此,沐芷兮有些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让人将上官珏安置到厢房,带着一个太医,亲自去看望。 好歹是一条人命,又是凤珏的亲弟弟。 即便无力回天,好歹让他走得舒服体面些。 上官珏早已病入膏肓。 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被病痛折磨的身子,早已破败不堪、形销骨立。 他躺在床上,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真就跟死了没分别。 太医为他诊脉后,惋惜叹气。 “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娘娘,眼下,也只有圣域血莲……” 太医说到这儿,声音戛然而止。 他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公主怕是会把他赶出去。 沐芷兮没有靠近床榻,她远远地看着,沉默不语。 她杀过不少人。 将死之人也见了不少。 是以,她内心毫无波澜。 但,接下来,上官珏虚弱中的一句话,叫她动容。 他说…… 第九百二十二章 花九阙献紫灵玉 “救大哥……” 上官珏在弥留之际,拼劲所有力气,来来回回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救、大、哥。 每一个字,虽虚弱,却字字动人心弦。 若是能好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沐芷兮终究是软了心肠,让人押着上官雨兰进来了。 为了防止她再有小动作,侍卫们绑住了她的手。 上官雨兰鲜血淋漓地跪在上官珏床边,什么话也没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看着他的儿子,听他呢喃的那几个字,眼神悲痛。 看着她心爱的儿子慢慢死在面前,这对于上官雨兰而言,是天底下最重的刑罚。 她无力承受,弓着背,双肩颤抖。 “谢皇后娘娘开恩,让我得以见着他。 “阿珏很乖的。 “从小到大,那么苦的药,他每次都不哭不闹,乖乖地喝完。 “我带着他离开南国那会儿,他已经开始记事儿了。 “我骗他说,我带他去治病,病好了,就可以回家。 “所以啊……他天天盼着自己能好。 “后来,他长大了,也知道了很多真相。 “他每天要喝很多药,不能出门,不能吃可口的菜肴,阿珏他啊,从小就想要做大将军,但他的手,这辈子都拿不起剑。 “……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这么喜欢他大哥。 “就算兄弟俩这么多年没见 ,他依然念念不忘。 “其实,他本来不叫这个名。‘珏’不是他的名字,他想要记着他大哥,非要改名。 “我知道的,我的小阿珏,这么多年,早就累了……可我不甘心啊,我想要跟阎王爷争一争……” 上官雨兰边说边红了眼眶。 她背对沐芷兮跪着,缓缓转头,看着她。 “娘娘,不是母亲,都能保护好她们的孩子。我很没用,对吗?” 此时的上官雨兰,哀莫大于心死。 她跪太久了,腿麻了,靠着床沿,抖着腿站起身。 她转身望着沐芷兮,朝她咧嘴笑。 “娘娘,不瞒您说,我本来……想要尽最后一份努力的。 “我想利用你的同情心,找机会挟持你,逼着他们交出圣域血莲,救我的阿珏。” 闻言,侍卫们纷纷拔刀,将沐芷兮护住。 上官雨兰却抬起了手,向他们展示被绑住的胳膊。 “我都这样了,还能对你们娘娘做什么吗?” 沐芷兮十分从容地问。 “说说吧,为什么又放弃了。挟持我,确实是个有效的法子,只要你豁得出去。” 上官雨兰面无表情地回道。 “我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凤珏死了,阿珏会恨我,你们也不会放过我。 “阿珏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清雅公主会失去驸马,孩子则会失去父亲。 “所以,我做了抉择。 “只能活一个,我选珏儿。” 嘭!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萧清雅怒气冲冲地赶来,看到上官雨兰,气不打一处来。 “轮得到你选吗!我的驸马,全天下的人不选他,我选! “你,还有上官珏,本公主不想见到你们!” 上官雨兰不做辩解。 她知道萧清雅有孕,不想激怒她。 更何况,她的儿子快死了。 她现在只想陪他度过这最后一点时光。 萧清雅本想让护卫直接轰人的。 见上官珏那副模样,心里有些憋闷。 她眼不见为净,拉着沐芷兮离开。 “皇嫂,太医说,凤珏已经可以服用血莲了……”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上官雨兰听不到她们后面又说了什么。 但她肯定,两个儿子,至少有一个能活下来。 她遍体鳞伤,心也千疮百孔。 “阿珏,不怕,娘在这儿陪你……” 主院那边,圣域血莲已经熬成药。 萧清雅格外谨慎,几乎将所有的护卫都调到了主院。 她亲眼看着太医将药喂给凤珏,紧张的情绪,一点点放松下来。 圣域血莲是奇药,却也不可能立马见效。 凤珏服过药后,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萧清雅亲自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她想要他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 她。 太医们忙活了这么久,总算能歇一口气。 “娘娘、公主,这圣域血莲不愧是千金难买的圣药,驸马的脉象已经平稳多了。相信,三个时辰内,驸马必定能够安然醒来。” 萧清雅心情好,让账房那边赏了太医们不少银子。 “皇嫂,天都快黑了,你也赶快回宫吧,否则皇兄该担心了。” 沐芷兮点了点头,却看着别院厢房的方向。 凤珏脱离了危险,上官珏那边,怕是…… 叩叩叩! 敲门声结束后,婢女的禀告声响起。 “公主,花九阙……花九阙求见公主,要献紫灵玉!” 萧清雅身体一怔。 “紫灵玉?!本公主没听错吧,花九阙怎么可能……” 她看了看床榻上的凤珏,又问沐芷兮。 “皇嫂,驸马真的没事了吗?他之前说,要解他身上的毒,不止需要圣域血莲,还要紫灵玉,既然花九阙有意出让,那我们现在……” 沐芷兮没有回答萧清雅的话,她立即让人将花九阙放进来。 “诶?皇嫂!你去做什么啊!” “救人!”沐芷兮丢了这么两个字后,匆匆往厢房那边去。 她和花九阙,正好在厢房外的走廊碰上面。 花九阙双目失明,行路需要宁溪带着。 “见过皇后娘娘。” 宁溪行礼,他才知道沐芷兮也在。 两人隔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先干正事儿。 翠柳紧跟在自家娘娘后边,鲜少见娘娘走得这么急。 春雨还在下。 院子里的泥土有些松软。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淡淡花香。 厨房里,则充斥着一股草药味。 同时,还有婢女的悄声议论。 “这样珍贵的神药,延年益寿,多多益善,不给驸马服用,却给厢房那个外人,真是奇怪。” “哎!你看着点儿,火不能太大,得慢慢炖,否则药汁都被熬干了。” “哎呀,知道了,着什么急啊。” …… 天已经黑了。 谁都说不准,上官珏能撑到什么时候。 沐芷兮和花九阙站在走廊上,气氛无比压抑。 “不是说,已经用了吗。”沐芷兮沉声发问。 她居然被花九阙给骗了。 他白天摆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还以为,是紫灵玉没法复活倩姨,以致他遭受不住打击,万念俱灰了。 花九阙目视着前方,眸子里一片寂灭。 他没有回应沐芷兮的问题,站在廊上,伸手去接雨。 过了片刻后,他忽然偏头朝沐芷兮,幽幽地问了一句。 “你猜,真的能起死回生吗。” 他的口吻十分平常,却令人感觉到一丝凉意。 沐芷兮红唇半张,正要开口说话。 “娘娘!上官珏……气绝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 凤珏苏醒 厢房里,哭声凄厉。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砸在众人心上。 上官雨兰跪在床边,发出“呜呜”的低鸣。 她全身笼罩着浓浓的阴翳,将自己与外界隔开。 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身体已经麻痹不堪。 婢女端着熬好的药,站在门边不知所措。 人都死了。 这药…… 难不成还要死马当活马医? 沐芷兮立即让人将上官雨兰拉开。 上官雨兰痛苦不已,双腿无力,任由人将她拖行。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痛到极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还愣着做甚!马上把药灌进去!” 沐芷兮一声令下,婢女们立即行动。 她们用勺子,将药汁一勺一勺地喂给上官珏。 人已经断了气,根本无法完成吞咽的动作。 花九阙站在门外,听到那些熙熙攘攘的动静,耳朵时不时动两下。 宁溪将屋内的情况说给他听,他脸上始终静若止水。 这药,灌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 没有人知道紫灵玉的功效如何。 包括沐芷兮和花九阙。 上官雨兰还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即便有期待,也少得可怜。 等待的过程相当煎熬。 谁都说不准,上官珏会不会活过来。 一个时辰过去,上官雨兰被折磨得越发崩溃。 她顶着一身伤,走到花九 阙面前,冲他悲声质问。 “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为什么!” 她知道自己不该埋怨花九阙。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总要有一个发泄口的。 宁溪用身体挡在自家主子前面,反驳上官雨兰。 “早知你这么不讲理,我们就不该把药给你!我家主子又不是神医,怎知上官珏撑不住死了……” 这话,极大地刺激了上官雨兰。 她到现在都很难接受,儿子就这么没了。 可她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沐芷兮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人,无视他们之间的争执。 不一会儿,萧清雅的婢女过来探查消息。 她将厢房这边发生的事如实禀告萧清雅。 萧清雅心系凤珏,只吩咐了婢女一句。 “出去吧,人醒了再来禀告。” “是,公主。” …… 皇宫内。 萧熠琰早已用完晚膳。 他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时不时询问侍卫,娘娘回宫了没有。 侍卫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没有”。 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萧熠琰实在是坐不住了。 他换了套衣裳,亲自去公主府接人。 守卫们看到皇上从马车里下来,纷纷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岔了。 大晚上的,皇上怎么来了?! “参见皇上——”守门的赶紧行礼,强压下那份不可思议。 萧熠琰行走如风,飘逸潇洒。 他目不斜视地开口。 “皇后在哪个院子,带路。” 一行人来到厢房外,元日不知道从哪棵树上跳了下来。 他穿着夜行衣,脸也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额头和眉眼。 “属下见过皇上。” “你怎么在这儿。”萧熠琰停下脚步,淡淡地问了句。 元日如实交代。 “跟了一路了,本想夺了紫灵玉换赏钱。 “没成想一个个的都在拿命玩,我也就没打算掺和,就想看看花落谁家。” 可惜了一万多两银子。 他立即猜到萧熠琰来公主府的目的,主动指了个方向。 “娘娘就在屋子里。皇上请,” 萧熠琰简单应了声,视线越过元日,瞥见了门外的花九阙。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萧熠琰还是一眼认出。 “他怎么也在这儿。”语气冷漠,夹杂着丝丝狐疑。 公主府的护卫恭声答道:“回皇上,他是来送紫灵玉的。” 萧熠琰略感诧异。 花九阙居然肯让出紫灵玉。 难不成真放下对倩娘的执念了? 他二话不说,迈上了台阶。 宁溪听到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燕皇,立马低声提醒花九阙。 不料,对方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直接进了屋。 “娘娘,是皇上。”屋子里,翠柳悄声对沐芷兮道。 闻言,沐芷兮转移目光,朝门那边看去。 果然看到一颀长潇洒的身影越来越近。 沐芷兮站起身,主动迎上男人。 她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在这一瞬间舒展开来。 与此同时,脸上也浮现一抹轻松的笑容。 “你不在宫中,跑这儿来做什么?” 萧熠琰顺势搂住她的肩膀,低头亲了口她额头。 虽是一触即分,还是被好多人瞧见了,尤其是离得最近的翠柳。 “来接你回家。”萧熠琰瞥了眼床榻上的“尸体”,语气淡淡的。 沐芷兮之所以留在这儿,就是想看看紫灵玉如何发挥效用。 可她等了一个多时辰,上官珏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离开。 知晓她的兴趣所在后,萧熠琰并未勉强她立马回宫。 他陪着她,跟她坐在一块儿等。 医书古籍中,对紫灵玉的描述都是少之又少。 不只是沐芷兮,那些太医们也不想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他们甚至围坐在床边,时刻记录上官珏服用紫灵玉后的身体变化。 时不时的,把把他的脉象,或撑开他上下眼皮察看。 天快亮的时候,上官珏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倒是主院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婢女一脸激动,“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驸马已经苏醒了! ” …… 主院那边,随着驸马的苏醒,气氛顿时不再死气沉沉。 房门大.大敞开着。 萧清雅那些聒噪的娇声,兴奋得溢出门窗。 “哎呀!你别乱动,刚醒过来呢,要喝水就跟我说呀!” “喝点粥吧,我让人煮的,可香了~” “累不累啊,要不要继续躺会儿?” 凤珏刚醒过来,看萧清雅跑来跑去的,目光深深地盯着她小腹。 “怀着孩子,就别乱跑了。” “我又不累。”萧清雅乐在其中,浑身洋溢着生机,整个人鲜活了不少。 要知道,在凤珏昏死期间,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眼神暗淡无光。 凤珏感觉喉咙里痒痒的,忍不住咳了几声。 萧清雅一听,立即紧张起来。 “又不舒服了?我马上叫大夫过来!” 她刚要起身,就被凤珏拉住。 他的脸色看着与常人无异,只是,多了几分憔悴的病态。 他缓缓开口,“没有不舒服。你坐在陪陪我,我就能好得快。” 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萧清雅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她扑到他怀里,可怜巴巴地呜咽。 “讨厌!你这次真的吓坏我了……我以为、我以为真的要失去你了……” 她的声音一抽一抽的,哭得凤珏心疼不忍。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人。 他问…… 第九百二十四章 真舍不得死啊 “上官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凤珏不提还好,一提上官家,萧清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直起身,小嘴吧啦吧啦的,想要把上官雨兰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凤珏。 但,一想到凤珏大病初愈。 她就改变主意了。 那些不好的人和事,就应该离她的驸马远远的。 不能让那些糟心事儿影响他养病的心情。 萧清雅暗自下定决心后,对上官雨兰的事闭口不提。 她只说了句。 “上官珏的情况不太好。” 见凤珏眉心微拧,她立即补上。 “你别担心,他已经服下紫灵玉了,肯定会脱离危险的。”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却还是被凤珏察觉到了什么。 “花九阙怎么会突然交出紫灵玉?” “或许,是他忽然良心发现了吧,我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萧清雅不想他为别的事烦心,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凤珏,还好你没事,你要是敢死,我肯定追到阎王殿要人的。” 言外之意——她会给他殉情。 她虽是玩笑的口吻,眼神却很认真。 凤珏要是真的死了,她也绝不独活。 “清雅……”凤珏低声唤她,抬手搭在她后脑,与 她额头相抵。 二人的呼吸互相缠绕,能够望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清雅,别为我死,要为了我活。” 凤珏无比坚定地劝她。 她却摇了摇头,同样坚定地回他。 “我以前很怕死的。现在我反倒不怕了。所以,你可千万别死在我前头。” 凤珏的眼中浮现深情笑意。 他下巴微抬,就亲上了她的唇。 来回厮磨,无关情欲,只想表达那纯粹的喜欢。 他喉间溢出一声愉悦的笑。 “公主,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真叫我……舍不得死啊。” 纵使人间再不值得。单单为了眼前人。也想努力地活着。 萧清雅听着他缱绻沙哑的声线,脸色飘红。 她的眼珠子提溜转,羞羞地垂眸不敢直视他。 “我,我真有这么好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 她可是金枝玉叶,怎么可以妄自菲薄! 不等凤珏回答,她一把推开他,连着后退了两步。 “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你、你在床上歇着,别乱动啊。” 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引人发笑。 凤珏的眉眼,因为笑意而舒展到极致,显得越发秾丽清俊。 萧清雅一出房间,差点撞上沐芷兮。 关键时刻,萧熠琰 拽着沐芷兮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不过,她也因此撞上了他坚硬的胸膛,鼻子痛痛的。 萧清雅怔了怔。 看到萧熠琰,十分惊讶。 “皇皇皇……皇兄?” 皇兄什么时候来的? 萧熠琰没有理会她,先检查了一下沐芷兮。 “撞哪儿了?痛不痛?” 沐芷兮揉了揉鼻子。 刚才那一撞,都把她眼泪撞出来了。 她美目泛着微红,眸子湿漉漉的。 “没事。”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萧熠琰不太放心,强行拿开她的手。 突然,他眉头一皱,紧张兮兮地捏住她鼻子。 “都流鼻血了,还硬撑!” “啊?血……”沐芷兮摸了一把,再低头一看,果然有血。 萧清雅也慌了。 “天呐!皇嫂,你赶紧去厢房躺着吧,这流了好多鼻血啊!” 萧熠琰二话不说,将沐芷兮打横抱起,大步往另一边的厢房迈去。 “元日!” “在呢。” “上官珏那屋子里的太医,拎一个过来。” “好嘞。” 元日应得很爽快。 萧熠琰瞧见那厮眼睛里的精光,突然又改了口。 “你退下,换别人去。” 元日:…… 这是什么意思? 不打算再用他了? 萧 熠琰的声音并不小,房间里,凤珏听得很清楚。 他这才知晓,上官珏居然就在公主府。 “驸马,您怎么下床了!” 听到婢女的紧张喊声,萧清雅立即返回主屋。 看到凤珏试图下床,她立马上前阻拦。 “你才刚醒来,又急着去哪儿啊,太医说了,你得卧床休养!” 凤珏抓住萧清雅的手腕,眼神清明。 “人还没醒来吗?” 被他那双眸子注视着,萧清雅很难不说实话。 她点点头。 凤珏又问:“他为何会在公主府。” “就……就是生病了,来城中寻医……”萧清雅实在编不下去了。 凤珏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又岂能看不透她有所隐瞒。 他抬起胳膊,指腹温柔小心地触碰她额头上的伤痕。 旋即,他格外认真地问。 “为了救我,受了不少委屈吧。” 萧清雅立即摇头,“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他眼神淡淡的,打量了她身上别处。 “那个女人,可有伤到你?” “你……你都知道了?”萧清雅一脸不可思议。 凤珏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拂过一抹凄然。 “应该说,我早就料到了。 “我们兄弟二人,她选择的,一直都是另一 个。 “我是意外,她竟然不死心到,把手伸进了公主府。” 萧清雅替他觉得不公。 她捧着他的脸,一脸愤懑地道。 “凤珏,我选你。我会保护你的!” 凤珏抿唇一笑,点点头。 他相信她。 他的公主,是他唯一信任的。 “陪我去看看他吧。” …… 厢房。 上官雨兰还在守着。 太医们也都没有放弃观察。 花九阙坐在靠门的凳子上。 他守在这儿,是为了求一个答案。 萧清雅扶着凤珏进来时,屋子里格外寂静,落针可闻。 见到活生生的凤珏,上官雨兰的心情是复杂的。 惊喜和惭愧相交织,令她无法直视他。 她怕她会忍不住想。 昨日,若是阿珏先服用了圣域血莲,怕是早就醒了。 她承认,两个儿子,她更偏向小的这个。 毕竟,阿珏是她一直养在身边的。 可她不能因为偏爱这个,就剥夺另一个活下去的资格。 上官雨兰紧紧地握着上官珏冰凉的手,眼眶湿润。 凤珏站在床边看了一眼。 就只是一眼。 然后,他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没想到。 上官雨兰思前想后,竟然追了出去。 她在院子里叫住他。 “珏儿……” 第九百二十五章 徐芙流产?跑了? 上官珏停下脚步,扶着他的萧清雅则回头瞪了眼上官雨兰。 “上官夫人,你不好好守着里面的人,叫我相公作甚!” 这个女人,要是再敢刺激凤珏,她非要她好看! 上官雨兰的衣服上全都是血。 她绕到凤珏面前,眼神悲凄。 向来淡如水的她,鲜少有这样的表情。 她两条腿发颤,一步步靠近凤珏。 凤珏没有后退,站在原地,漠然注视面前的人。 “珏儿……”上官雨兰两手发抖,想要抚摸他那张脸。 萧清雅立马伸手挡开。 “你别碰!” 她讨厌上官雨兰。 昨日,这个女人差点害死凤珏。 毕竟那个时候,她们都以为,紫灵玉已经被花九阙给用了。 她明知除了圣域血莲,再没有别的希望,还是要抢圣域血莲。 这对凤珏公平吗! 上官雨兰身体虚弱,萧清雅只轻轻一推,她踉跄了几步才重新站稳。 “珏儿,再去看看你弟弟吧。”上官雨兰近乎哀求地看着他。 萧清雅也抬头看向凤珏,“你累了吧,我们回屋?” 宁溪站在窗边,看到院子里发生的一幕,禁不住喟叹一声。 上官珏迟迟不醒,太医们决定轮流看守。 萧熠琰也带着沐芷兮离开了公主府。 府外,一个婆子来回徘徊,看起来鬼鬼祟祟。 侍卫立即将人拿住。 那婆子吓得赶紧跪下行大礼。 即便 不知晓萧熠琰和沐芷兮的身份,但这从公主府出来的,必定是人上人。 婆子不敢直视帝后,瑟缩着脖子,怯怯地道。 “贵人饶命,民妇是好人呐!”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翠柳上前一步,满眼警惕地审视她。 “民妇……民妇是奉差照顾徐姑娘的,来找主家……” 原来,是过来找花九阙的。 巧得很。 这婆子话音刚落,花九阙就从里面出来了。 宁溪认出那婆子,“你来此处做什么?” 婆子一看到花九阙,立马脱口而出。 “出事儿了,徐姑娘出大事儿了!孩子……孩子摔没了……” 花九阙脸色一沉,“说清楚!” 婆子边说边用手比划。 “姑娘醒来后,非要跑,她这一跑,我可不得追啊。 “谁成想,被石头这么一绊,‘咚’的一声摔地上了,还见了血。 “我一看,这还了得,赶紧去请大夫。 “大夫说,姑娘体弱,孩子就这么给摔没了……“ 婆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无措。 不过,她这番话说得倒是利索。 沐芷兮招呼翠柳上前,对她耳语了几句。 翠柳领命,退到一边,将任务交给了一个侍卫。 萧熠琰并未将徐芙的事儿放在心上。 他亲自扶沐芷兮上马车,只想回宫补个觉。 后面发生了什么,沐芷兮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花九阙得知徐芙 流产后,黯然的眸中,迅速攀升一抹猩红,旋即便匆忙离开了。 …… 徐芙躺在床榻上,目光空洞地望着上方。 听到脚步声,她立马调整脸上的表情。 砰! 踹门声,夹杂着愤怒。 宁溪扶着花九阙到床边,瞥见面色虚弱的徐芙,不禁心生同情。 大夫还没有离开,见花九阙回来,将徐芙的情况详细说明。 “……尊夫人的身子本就虚弱,这胎能怀上,不容易。 “她这段时间受了不少惊吓,胎儿脉象本就不稳。 “今日这一摔,就是个寻常孕妇都遭不住,更何况是夫人这样的……” 花九阙冷寂的眸子,隔空注视着徐芙。 若非他患上了眼疾,看不到。 徐芙根本不敢直视他。 她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极力掩饰心虚。 “孩子,没了。”她弱弱地提醒花九阙这个事实。 咚! 花九阙一拳头砸在床板上,吓得她心头一颤。 那婆子和大夫更是直接抖了一下。 花九阙用力握着拳头,指节狠狠泛白。 他的眼中遍布阴霾,仿佛蛰伏于夜间的野兽,犀利凶狠。 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近日本就阴晴不定,今日越发阴沉可怕。 “我让你好好养胎,你跑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迫。 徐芙抿了抿唇,思索片刻后,回答他。 “我想走, 想离开这儿。” 她本可以找其他借口欺骗他,让她好过些。 但,纸包不住火。 她又不擅长撒谎。 是以,她说了实话。 而实话,往往是不中听的。 花九阙那俊朗妖孽的脸上,瞬间汇聚了浓浓愠怒。 他的感觉很准,抓着徐芙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 上半身悬空,被子从肩头滑落,她倒吸了口凉气。 花九阙一手抓着她胳膊,力气之大,甚至要将她拖到床下。 耳边,是他盛怒的声音。 “想离开这儿是么,我拦你了吗?滚,现在就给我滚!” 婆子顾及徐芙的身子,赶紧上前阻拦。 “不得行啊,姑娘没了孩子,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啊……” 宁溪是花九阙的护卫,主子做什么,他是无权左右的。 三人拉扯间,花九阙松了手。 徐芙毫无防备地摔回到床上,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腰和小腹。 她定了定神,毫不犹豫地开口。 “好,我这就走。你本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留下我,现在孩子没了,我……” 婆子赶紧捂住她的嘴,“哎哟,姑娘啊,你少说几句吧,孩子没了。谁心里都不好受啊。” 花九阙听到这话,冷笑了声。 “没有人不好受。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 说完这话,他冷漠地拂袖而去。 宁溪立马跟上,担怕他因看不见路,有个磕磕碰碰。 直到那二 人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徐芙才堪堪松了口气。 婆子和那大夫都吓得不轻。 徐芙又何尝不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有余悸。 方才,她很怕花九阙会在盛怒之下杀了自己。 还好,那个男人还算冷静。 这说明,归根到底,他就不喜欢这孩子。 婆子和大夫心虚地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徐芙。 “姑娘,你让我们做的事儿已经了了,这酬劳……” 徐芙知道此处不宜久留,她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木匣子。 “这些银子,还有首饰,都给你们,你们分了吧。” 她只给自己留了些碎银子,趁此机会,走得毫不犹豫。 午间。 花九阙过来时,已是人去屋空。 他冷着眸子,质问护卫。 “人呢!” 护卫互相看了看,小心翼翼回答。 “主子让徐姑娘滚,徐姑娘就收拾行李离开了。” 宁溪跟了花九阙这么多年,眼力见还是有的。 他呵斥护卫:“她想走就走?你们为什么不拦着!” 护卫们甚觉无辜。 这人不是主子让滚的吗? 他们有什么理由拦着? 花九阙心中发闷,怒声命令。 “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来!” 他怒气难消,身上散发着阵阵戾气。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么。 都是放屁! 他把紫灵玉让出去救人。 结果呢? 孩子没了,女人还跑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传太医! 花九阙之前被情绪左右,失了判断。 他细想过后,就让人将那婆子和大夫绑了过来。 那两人本就是老实人。 还没遭审问,一看对方那气势汹汹的样儿,吓得全都招了。 得知这一切不过是徐芙逃跑的计划后,花九阙勃然大怒。 宁溪站在旁边,都感觉要被那骇人的戾气灼到。 不只是花九阙。 连沐芷兮也知晓了徐芙干的勇事儿。 她之前在公主府外见到那婆子时,就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派人一打听,还真是徐芙的手笔。 谁能想到,昔日柔弱温顺的太子妃,居然也有了心眼儿。 这下,花九阙估计气得够呛。 萧熠琰一进殿,就看到沐芷兮面带笑容,仿佛有什么好戏瞧似的。 以至于,他进来时,她都没有察觉。 “咳咳……”为了吸引媳妇儿的注意,他故意咳嗽了几声。 翠柳先瞧见了,赶紧对着一身龙袍的男人行礼。 “奴婢见过皇上!” 沐芷兮脸上的笑容还未收住。 她站起身,笑盈盈地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些许红润,仰面问。 “不是要在御书房议事吗?怎么突然过来 了?” 她笑眼弯弯,美目含情。 萧熠琰不顾旁人在场,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就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沐芷兮反应过来后,立马捶打他的肩膀。 “干什么呢!没个正形儿!” 她似娇似嗔,睫毛上下扫动,掩饰着羞赧。 翠柳和一众宫人早已低下头去,敛声屏气地退至殿外。 萧熠琰捏了捏她白里透红的脸颊,轻笑道。 “孩子都生俩了,还害什么羞啊。” 沐芷兮抬头瞪他一眼,没好气地怼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皮没脸。” “那还不是你先勾的我。”他一本正经地推卸责任。 沐芷兮瞪大了眼睛,“你再胡说!我怎么勾你了!” 她就站在这儿,什么都没干,就被他又搂又亲的。 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萧熠琰微低下头,又在她唇角亲了一口。 “就是勾我了,别不承认。” 说完,他捧着她的脸,深吻下去。 殿内很快就响起细碎的喘息,以及怒骂声。 龙袍与女子的衣裙堆到了一块儿,白色的中衣,早已分不清是谁的。 她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娇软勾人。 “祖父明日就要被 父亲的人‘押送’回两国了,我想……” “一会儿再想。”男人不太乐意地打断她的话。 过了一阵。 酣畅淋漓的“战争”结束后,她筋疲力尽,任由男人抱着清洗。 池子里的热水几乎漫过她全身。 她没有任何支撑点,两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才不至于滑入水中。 白玉台阶旁,摆放着几个琉璃盏。 萧熠琰单手将她搂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执着银制的酒樽,里面盛着上好的琼浆玉液,醇郁的酒香,勾得沐芷兮心痒痒。 她鼻翼动了动,眯着眼,循着酒味仰头。 “我要喝……” 方才被折腾得太厉害,嗓子都哑了。 但她这嗓音并不难听,反而像刚出生的奶猫,呜呜叫着,挠人心。 萧熠琰将酒樽放低了些。 她红润的唇刚抵上杯口,男人故意耍坏,把酒樽抽离了。 旋即,唇上一片柔软。 她被吻得往水里缩,两只手也试图把人推开。 然而,她的力气微乎其微,还是只能任由男人索取。 “想喝吗?”一吻毕,萧熠琰心情甚好地问她。 沐芷兮两手抓着他端酒杯的胳膊,要将那只胳膊往下拽 。 “给我。”她眼尾泛着潋滟的红,即便是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却不足以震慑人。 萧熠琰笑着亲了下她头顶。 “要喝啊,别急,我喂你。” 说完这话,他微微一仰头,喝了一口酒。 紧接着,他便低头吻住她的双唇。 她毫不扭捏地张开小嘴。 却难过地发现。 没有! 他居然把酒给独吞了! 刹那间,她清醒了不少,捏着拳头捶他。 “……唔……骗子……” 说好的喂她呢! 萧熠琰边笑边亲她,看她又急又气的模样,笑声憋在胸腔震荡。 直至她的嘴唇被亲得又红又肿,他才依依不舍地放过。 沐芷兮两眼含着水雾,睫毛上也挂着晶莹的水珠。 她靠在他怀里,像是跑了几里地似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骗子!”她缓过来后,控诉他的幼稚行径。 萧熠琰只是笑。 他问。“还喝吗?这回不骗你。” 说着,他还捏了捏她的腰。 她惊呼了声,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 但他一只胳膊就能轻松桎梏她。 她动弹不得,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腰都被勒疼了。” 萧熠琰低头,用鼻 尖蹭了蹭她的小脸。 “哪儿疼?”他声音低哑,浸润了琼浆佳酿后,平添了几分醉意。 沐芷兮不耐烦地皱眉,“都说了,腰疼。” “嗯?”他又凑近了她,薄唇扫过她耳畔。 沐芷兮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腰。 “这儿,这儿疼!” 突然,她的手腕被他扣住。 他像是蛰伏于深海的兽,终于露出自己的獠牙,准备享受猎物。 “想要我再好好疼疼你?”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令人脸红心跳。 沐芷兮的手指收拢,不敢再戳他的腰。 却被他抓着,放到他的肩上。 另一只手,也同样被他当到另一边。 她面露些微迷茫,却听到他说。 “抱紧了。” 宫人以为帝后沐浴后,一会儿就该出来了。 于是,她们站在浴房外,手里端着干净衣裳。 却不想,听到那些叫人面红耳赤的动静,差点没端稳。 宫人们面面相觑。 她们听到了什么? 哪成想。 “嘭”的一声,门突然被踹开。 只见,平日里素来矜贵沉稳的皇上,胡乱披着锦袍,抱着同样衣衫凌乱的皇后娘娘,一脸急切地厉声吩咐。 “传太医!” 第九百二十七章 痛。别碰 宫人们都不晓得这是个什么情况。 萧熠琰直接越过她们,将沐芷兮放到了干净的床榻上。 他身上湿漉漉的,根本来不及擦拭,就直接披上了衣裳。 宫人们见到这位年轻的帝王,纷纷红了脸。 萧熠琰心系突然昏倒的沐芷兮,根本顾不上收拾自己。 太医过来后,直接被领到了内殿。 瞧见皇上这副凌乱不堪的样子,还以为他落水了。 不过,相比之下,床榻上的娘娘更加不妙。 太医不敢耽搁,立刻给沐芷兮把脉诊治。 萧熠琰主动在一旁说明情况。 “……突然就晕过去了。” 他前面所说的那些,绕是年纪一大把的老太医,也听得脸色发红。 太医把完脉,恭声禀告。 “启禀皇上,娘娘并无大碍,只是……这以后还是得克制些。” 闻言,萧熠琰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太医本想告退。 但转念一想,之前他貌似也跟皇上说过类似的话。 可见,皇上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老太医硬着头皮,补充了句。 “皇上,至少七日内,不可再同房了。娘娘这身子得好好养着。” 萧熠琰脸色微沉。 “知道了。” 这种事,非得说这么大声? 翠柳站在帐外,毕恭毕敬地请示。 “皇上,奴婢替娘娘擦身 更衣吧。” 萧熠琰看了眼床榻上的人,有些懊悔。 翠柳进来后,他便去偏殿换了身干净衣裳。 为了防止自己再干出什么事儿来,他将药膏放在桌上,命翠柳上药。 翠柳方才给自家娘娘换擦身子时,就已经被震惊到。 从前胸到后颈,从脖子到脚踝,寸寸白皙的肌肤,几乎都是些令人想入非非的痕迹。 皇上看着如此冷静自持,在这种事上,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翠柳头一回给娘娘擦药。 看到她大腿处的吻痕后,脸“唰”的一下红了。 她小心翼翼地涂抹药膏,将要分开那两条修长的腿时,昏迷中的人像是受到了惊吓,突然既醒了。 “痛!别碰!” 翠柳吓得差点打翻了药膏。 她立马退后行礼。 “娘娘恕罪,奴婢……” 不等她说完,萧熠琰就进来了。 “怎么了?” 男人一脸关切,见翠柳面红耳赤的模样,又瞧见沐芷兮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差不多猜到了。 他挥了挥手,让翠柳退下。 沐芷兮裹着全身,就露出半张脸。 她还没有缓过神来,看到萧熠琰,下意识地往后缩。 “过来上药。”他坐在床沿边,招呼她过去。 她摇头,有些怕他。 萧熠琰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捞了 过来。 “上了药,好得快。” 沐芷兮松了手,被子从她肩头滑落。 她乖乖地爬到他身边,往他怀里钻。 “我疼……”她喉咙沙哑,语气糯糯的,像是撒娇。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越发懊悔自己的“禽兽”行径。 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温声哄道。 “擦了药就不疼了。” 沐芷兮点点头,顺从地躺了下来。 看到她那处的红肿后,萧熠琰的手有些发抖。 回想起来,他方才在池子里喝了点酒,确实有些失控。 翠柳出去后,几个胆大的宫人围上来打听。 “翠柳姐姐,娘娘醒了吗,她还好吧?” 翠柳表情沉静,心不在焉道:“没事了。” 有个胆大心细的宫女试探着问。 “翠柳姐姐,你的脸好红啊,该不会看到了什么吧?” “真想知道?”翠柳脸一板,那些宫女立马收敛。 “不不不,我们都忙着呢。”说完,一群人做鸟兽散。 即便翠柳什么都没说,今日这事儿,还是传得宫中人尽皆知。 那说法,五花八门,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有的说,皇上索求无度,把娘娘折腾晕了的。 有的说,皇上在那事儿上有什么怪癖,娘娘身上有好多伤痕。 还有的说,娘娘怀了身孕,还要勾着皇上大白天的 又欠好,结果把孩子给作没了。 谣言传到萧熠琰耳中,气得他脸色铁青,抓了几个无中生有的宫女,以儆效尤。 晚间用膳时 萧熠琰将人抱在腿上,亲自喂她。 嫣嫣则被奶娘抱着,由奶娘喂饭。 她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父皇母后,表情古怪。 那眼神,仿佛在问——为什么母后这么大了,还要人抱着喂饭? 沐芷兮本来连下床走动都没力气,她现在只想去床上躺着休息。 饭菜虽可口,她却没什么食欲。 她戳了戳萧熠琰的胸口,轻声问。 “我和你说的事,你怎么想的?” 萧熠琰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拿着毛巾,帮她擦了擦嘴角。 闻言,他微微挑眉。 “什么事?” “和祖父一起去梁国看看呀。”她语气娇、嗔,料定他不会轻易答应,改为软攻。 萧熠琰放下毛巾,就有宫女将其撤下,换了一条新的。 他冲沐芷兮笑了笑,讳莫如深。 “那会儿拼了命得讨好我,就是为了这事儿呢。” 沐芷兮下意识地看向煊儿和嫣嫣,脸色微红,并羞赧地用眼神警告萧熠琰。别在孩子们面前乱说。 煊儿正在喝汤,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后,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二人。 紧接着,他放下勺子。 “母后, 你为什么想去梁国啊?能带上我吗?” 萧熠琰冷哼了声。 “没你的事儿,要带也不会带你。” 煊儿不服气地回呛,“也不会带你!” 闻言,萧熠琰甚是干脆地对沐芷兮道。 “我跟你一起去梁国,顺便微服私访,看看地方上的治理情况。” 煊儿一听这话,立马就问。 “父皇,你去微服私访,宫里怎么办?” 萧熠琰抬了抬眼皮,目光紧锁着对面的太子。 “这不是还有你么。” 煊儿身体一怔。 不会吧? 玩真的啊! 萧熠琰又接着说了句。 “又不是头一回代理朝政,怕什么。” 煊儿脸色咯白,“父皇,你真是只老狐狸!” 见萧熠琰完全不像是在说笑,沐芷兮有些顾虑。 “你真的放心煊儿监国?” 煊儿可怜巴巴地望着母后。 最终,心疼儿子的沐芷兮让步了。 “再等几年吧,反正我也不着急去梁国。” 萧熠琰一脸嫌弃地看了眼煊儿。 “你怎么就不能长快点?” 说着,他亲自往儿子碗里夹了好多肉。 与其说是夹菜,倒不如说,那些肉是被他扔过去的。 肉汁弹到煊儿脸上,一旁的嫣嫣咯咯笑不停。 一家人正用膳时,元日从外面进来。 他免费带来了一个消息。 萧懿宸死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着手选妃 萧懿宸的尸体被人发现时,已经臭烂不堪。 龙阳馆内。 关押他的那间房,散发着阵阵恶臭。 捕快们一番调查后,很快就抓到了凶手。 那人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被抓后,起初打死不认。 后来受了刑,乖乖交代了。 “我本来没想杀他的……是他,他突然反抗…… “我那时候吃了药,药劲儿上头,不小心就把人给掐死了。 “我有钱……我爹还有座矿山,你们放了我吧,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银子……” 那纨绔在罪状上画押后,就被收监了。 萧懿宸的尸体也被送到了官府。 仵作对尸体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发现他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萧懿宸死后,他的尸体被草草安葬,并未入萧家皇陵。 他死后没几天。 上官府那边倒是传来了好消息。 上官珏醒了。 跟在他身边记录的太医们激动不已。 紫灵玉能够起死回生的传说,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上官珏苏醒后,身体还很虚弱。 上官雨兰变卖了几家铺子,带着上官珏离开皇城。 临行前,他亲自写了封信,让人交给凤珏。 心上写到,上官珏想要再兄长一面,希望他能够成全。 彼时,凤珏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萧清雅亲自陪着他,为上官雨兰母子二人送行。 兄弟二人简 单寒暄了一番,上官雨兰则和萧清雅坐在亭子里,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雨兰拿出了一枚长命锁,放到萧清雅面前的石桌上。 萧清雅抬眼看她,等她说话。 上官雨兰面不改色地解释。 “这是凤家祖传的长命锁,历来都是传给长子嫡孙的。 “凤珏自幼就不喜欢戴这些东西,被我收起来了。 “希望这长命锁,能保佑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顺遂。” 萧清雅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上官雨兰也不管她收不收,把长命锁留下后,就起身离开了凉亭。 那母子俩坐着马车离开后,凤珏看到了那把长命锁。 他眸中拂过一抹异色,询问萧清雅。 “这是她留下的么。” 萧清雅点点头,“说是要送给我肚子里的孩子。” 凤珏将长命锁放到她手上。 “既如此,你就收着吧。” 萧清雅攥着长命锁后,抱住了凤珏。 “驸马,难得出来,你陪我去逛会儿胭脂铺吧。” “好。”凤珏当即应下。 春日里的风,带着几分暖意。 花园里,百花争奇斗艳。 近日太平无事,朝臣们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后宫。 他们又开始劝高位者公开选秀,充盈后宫。 萧熠琰当即驳了他们的折子,表情十分郁闷。 他当晚歇在琉璃殿,抱着沐芷兮抱怨。 “ ……那些老东西,自家后院的事儿都没理明白,一个个的还想插手后宫之事,简直荒唐!” 沐芷兮靠在他怀里看话本,见他这么生气,敷衍性地安慰了几句。 萧熠琰觉得她不在意自己,当即收了她的话本。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宫人们看到皇上大半夜气呼呼地走出琉璃殿,吓得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萧熠琰后半夜歇在了宣德殿。 之后几天,那些老臣又开始提选秀的事儿,萧熠琰当即发了一一通火,把那几个老臣骂得狗血淋头。 即便如此,他还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在御书房,冲着元日道。 “……这偌大的北燕,难道就朕一个男人?都想把女儿往这皇宫里塞,要朕帮他们养女儿? “朕说过不纳妃,一个个都把朕的话当耳旁风! “女儿嫁不出去也要上奏,日子太平了,把朕当月老?” …… 元日憋着笑,尽量不让萧熠琰发现。 但到后面,他实在憋不住了。 “该死的,你笑什么!”萧熠琰正在气头上,逮谁骂谁。 元日定了定神,提议道。 “皇上,世家千金们都到了适婚之龄,皇后娘娘清闲得很,何不将此事交给娘娘? “百花宴、诗词会,皇后娘娘又不是没办过。” 萧熠琰想了想,确实是个可行的法子。 他当天就和沐芷兮提了这事儿。 沐芷兮沉思片刻,看着萧熠琰,冒出一句。 “要不,我给你选秀吧。” 萧熠琰表情骤冷。 眼看着他就要生气,沐芷兮话锋一转。 “皇室贵胄,世家子弟中,也有好些没娶亲的吧? “闲着也是闲着,我可以给他们选妃啊。 “萧景逸在外游历得够久了,过年都没回皇城,是时候把人拉回来用一用了。 “还有白祁,他也缺个世子妃吧? “另外,你那些被发配远地的堂兄弟们,趁此机会召集起来,热闹热闹嘛。” 其他人暂且不论。 单就萧景逸和白祁两人,这噱头就够大的了。 萧熠琰当即就让人去寻萧景逸。 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个把月。 至于白祁。 西境安定,回来成个亲的时间总归是有的。 沐芷兮微笑着看向元日。 “你好像也没娶妻吧?” 元日:?! 他指了指自己。 “娘娘是在问我?” “对啊。”沐芷兮笑眯眯地看着他,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 元日赶忙摇头又摆手。 “不不不,我不娶妻,打死也不娶!” 沐芷兮一只手支着下巴,动作优雅如画。 她不怀好意地打量他。 “元日,你这样,我很担心啊。” “你担心他作甚?”萧熠琰不满她看别的男人,语气不善。 沐 芷兮将目光转到萧熠琰身上,笑得意味深长。 “担心他不喜欢女人,有断袖之癖啊。” 她话音一落,元日立刻否认。 “小爷正常得很!” “谁知道呢。”沐芷兮脸上的笑意越发浓。 元日恢复冷静,丹凤眼轻眯。 “皇后娘娘,就算你用这话激我,我也不会娶妻的。” 他辛辛苦苦攒银子,娶了娘子,银子都得赔那女人身上。 瞧瞧他们皇上。 本来富得流油,随随便便打赏就是一锭金子。 有了媳妇儿后,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 他才不要过这种穷酸日子。 萧熠琰并不知道元日在想什么,只知道,元日看他的眼神,带了点……同情? …… 这日之后。 辰王选妃的消息贴满了大街小巷。 就连萧景逸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儿,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兄皇嫂就开始为他张罗选妃了。 选妃的告示一经公布,报名者与日俱增。 沐芷兮翻着那些花名册,嘴角都噙着笑。 “皇嫂,你近日心情不错呀。”萧清雅来宫中作陪,难得见皇嫂笑得这么坏。 姑嫂二人正闲聊时,翠柳近前禀告沐芷兮。 “娘娘,花九阙在宫外求见,要跟您商议倩娘入葬一事。” 沐芷兮眉梢微挑。 “这就要下葬了?” 她还以为,花九阙会守着倩姨的尸体过一辈子呢。 第九百二十九章 萧景逸:不娶 倩娘下葬的地点,初步定在了西境。 尸体封棺那日,沐芷兮清楚地看到,花九阙眼中的湿润。 他的眼疾已经有所好转,但,所见之景十分模糊。 不过,倩娘的音容笑貌,早已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里。 他亲自为她扶棺,整个人都透着股憔悴。 “将倩姨下葬后,你有何打算?”沐芷兮上了柱香,从容不迫地询问。 花九阙没有回答。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要做什么! 他的前半生,要么深陷尔虞我诈,要么为了救活一个已死的人而筹划。 如今,他孑然一身,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个孩子。 他早已知晓,徐芙那日并未流产。 既如此,他又怎能放任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 那个女人太柔弱,根本没办法养活孩子。 沐芷兮知道他最近忙着寻人。 她顺口问了句。 “还是没有徐芙的下落?” 花九阙沉寂的眸子微微一动。 “你有线索?” 沐芷兮抿唇一笑。 “你以为我很闲吗?” “我只是在劝你,这件事,不要瞎掺和。” 听着花九阙这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沐芷兮轻嗤了声。 “我没这么爱管闲事。” …… 自从逃出花九阙的掌控后,徐芙离开皇城,一路往南。 她仅存的 两个牵挂,一个是她肚子里这孩子,另一个,则是她那死里逃生的幼弟。 虽不是一母所生,好歹也是徐家的血脉。 可惜,她不知道弟弟的下落。 她往南行,花九阙往西,两个方向,即便不算背道而驰,也相距甚远。 春去夏至。 时间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萧清雅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多有不便。 夏末秋初,迎来了选妃大典。 在此之前,正在某城游历的萧景逸,听到有人议论什么选妃,不禁竖起了耳朵。 他当时还饶有兴致地想,皇兄对皇嫂不是一心一意吗,俩人又闹起来了? 结果一打听。 好家伙。 选妃是不错。 离谱的是,这妃是为他这个辰王选的! 他当天就修书一封,差人送到皇宫,要让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兄皇嫂停止选妃。 左等右等。 没有等来皇兄的回信,反倒等来一帮侍卫。 他打不过这么多人,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像货物一样,被驼上了马背。 马儿扬尘而去,他这一路上颠啊颠。 然后,就这么颠到了皇城。 皇城里,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在谈论选妃一事。 萧景逸恨不得把那些告示给撕了。 他来不及拾掇自己,径直入了宫门。 彼时,早朝刚结束。 萧景 逸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皇宫,脸上的小胡渣都没刮干净。 沐芷兮见到他时,愣了半晌。 “你是……辰王?” 萧景逸在外也有大半年了。 时间不算长,变化却很大。 最明显的,就是他的肤色。 原本白白净净,现在已经偏向小麦色。 身量也比从前要健硕,胳膊看着就很有力。 他这一路赶来,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脸也灰蒙蒙的。 天气干燥,他脸上的皮肤有些皴裂。 他那双手,以前也算细皮嫩肉,跟小姑娘的手似的。 现在,一手的茧,看着就很粗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流放到偏远之地挖矿了。 萧景逸看到沐芷兮,一肚子委屈没处诉。 “皇嫂,你们真是的,没事儿给我选什么妃啊!” 刚说完,他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噜噜—— 沐芷兮“扑哧”一声笑了。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其他事待会儿再议。” 萧景逸一脸窘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皇嫂见笑了。” 御膳房特意为辰王做了一桌菜。 萧熠琰看着对面那人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又不是吃了这顿没下顿,急什么。” 萧景逸塞了满满一嘴的饭菜,抬头道。 “皇兄都要 给我娶妻了,我可不得着急啊!” 他嘴里的饭菜喷了出来,萧熠琰当场黑脸。 沐芷兮将手中帕子递给萧熠琰,示意他擦擦。 在自家媳妇儿面前,萧熠琰强忍着要抽萧景逸的冲动。 萧景逸扒了几口饭,觉得那碗太小,不过瘾。 他目光一扫,立即将碗里的饭扣到一盘肉里。 筷子那么一搅,饭粒全都沾上了肉汁。 紧接着,他又把其他的菜倒进盘子里,还是这么一搅和。 看他大口大口地吃,沐芷兮瞠目结舌,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 “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坐了大半年牢出来的。” 半个时辰后。 萧景逸餍足的往椅背上这么一靠,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 “行了,说正事儿吧。皇兄、皇嫂,我不想娶妻,你们就别瞎折腾了。” 萧景逸说话随意,身上沾染了一股子痞气。 萧熠琰冷呵呵干笑了声。 “你以为,这事儿由得了你?” 不是萧景逸选妃,就是他这个皇帝选妃。 总得推个人出来挡挡那些罗里吧嗦的老臣。 萧景逸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兄,你也知道,我心里有人。” 萧熠琰:“朕不知道。” 萧景逸猛地坐正了,一脸认真地盯着他。 “皇兄,你明明就知道,我就是受 了情伤,才会离开这伤心地,你非要逼我娶亲,我就一辈子不回来了,让那女人守活寡……” 面对萧景逸的“威胁”,萧熠琰不为所动。 “呵。别的没长,胆子倒是长了不少。” “皇兄,你可是我亲皇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初父皇逼着你娶亲的时候……” “娶谁?”沐芷兮笑里藏刀地问。 触及自家皇兄充满警告的目光,萧景逸支支吾吾。 “就娶那个、那个……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父皇乱点鸳鸯谱。” 沐芷兮并未深究。 但在选妃这事上,她和萧熠琰都并未勉强萧景逸。 毕竟,这次不只是为他一人选妃。 那么多家世清白、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他萧景逸不要,不代表其他人不想要。 萧景逸在宫里待了会儿,就去了公主府。 在回皇城的路上,他就知晓萧清雅有孕一事,还特意给未出生的小外甥买了礼物。 公主府内。 兄妹俩见面,没有想象中的温馨和谐,没说几句就开怼。 萧清雅嫌弃萧景逸灰头土脸的样子,一点都不英俊。 萧景逸嫌弃萧清雅怀了孩子胖成球,还在那儿胡吃海塞。 顺带着,还指责凤珏纵容萧清雅。 他在公主府待了两盏茶的时间,就被萧清雅给轰了出去。 第九百三十章 续弦,白霜霜的婚事 回到辰王府,萧景逸觉得浑身不自在。 婢女们跟在他身后伺候,生怕照顾不周。 在外面这大半年没那么讲究,他都快习惯了。 这一回皇城,反倒觉得束手束脚。 “行了,都别跟着我了,我这好手好脚的,用得着你们伺候?” 婢女们面面相觑。 “可是,伺候王爷,本就是奴婢们的本分啊。” 他不让伺候,她们都不晓得该干什么了。 萧景逸没有管她们,洗完澡,他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结果,他这刚一躺下,护卫就在外面敲门了。 “王爷,白姑娘听闻您回城,特意来拜访。” 萧景逸翻身坐起,朝门外那人问了句。 “哪个白姑娘?” “荣国公府,白霜霜姑娘。” 萧景逸脸色微变。 白霜霜? 她不是去姜城了吗? 故人相见,白霜霜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她早已走出了那桩阴影,在萧景逸面前也能谈笑自如。 恍惚间,两人好像回到了最初的相处状态。 “萧景逸,他们都说你去外面游历了,我还不信呢。 “你说你,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享受,非去外面遭罪,外面真有这么好?” 萧景逸说了一堆亲身经历的趣事后,才想起来问白霜霜。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还以为,经过那事 儿后,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回皇城。 白霜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解释道。 “娘亲病了,我回来侍疾,另外,家里定了门亲事……” 说到这儿,白霜霜略带深意地反问萧景逸。 “恭喜啊,你也快成亲了。” 萧景逸眉头一皱,“谁说的?我都跟皇兄说清楚了,他们不会逼我娶亲。” “真的吗?”白霜霜莫名松了口气。 心里那块不舒服的地方,瞬间就轻松了。 她眉开眼笑,心情甚好地提议。 “要去外面走走吗?皇城现在一天一个样儿呢,城东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的姑娘唱曲儿一绝。” 萧景逸没什么事儿,便应了白霜霜的邀约。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两人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个少女挡住路。 那少女瘦瘦小小,却是牙尖嘴利。 看到白霜霜和别的男人走在一块儿,少女当即大骂。 “呸!不要脸!你都跟我爹有婚约了,居然还敢偷汉子,真该让大家伙儿都来看看你这放、荡样儿!” 白霜霜认出这少女,脸色格外煞白。 围观的百姓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少女身边的同伴阴阳怪气地添油加醋。 “巧儿,这就是你爹要娶的续弦啊?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还没有你亲娘好看。” “还是郡主呢, 瞧着也不像啊,一点气质都没有。” “巧儿,你以后管她叫娘啊?太膈应了吧。” …… 几个十多岁的少女,正是不服管教的年龄。 她们那些话,嘲讽味儿十分明显。 白霜霜曾经也是个有脾气的。 但现在,她早已学会了忍耐。 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那是她曾别着鞭子的位置。 那名叫“巧儿”的少女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不屑地挖苦白霜霜。 “哼!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不配当我娘!” 说着,她故意提高声音,想要所有人都听到。 “她呀,不要脸得很,经常跟野男人私通,被发现了,就跑去姜城避风头。 “也不知道她在姜城跟了多少男人。 “在那边坏了名声,又跑回皇城嫁人,把我爹当冤大头呢。 “瞧瞧,还没进我陈家的门,又耐不住寂寞勾搭上了个野男人……” 萧景逸本不想跟这些小丫头片子纠缠。 哪只她们蹬鼻子上脸,说得越来越难听。 他和白霜霜有年少的情谊在。 再加上,当年她被欺辱,自己没能及时发现救她,一直自责不已。 旧事重提,他脸上早就挂不住了。 “我是野男人?” 他一把揪住巧儿的衣领,双目泛着凉意。 巧儿只想着逞一时口舌之快,不敢跟人动手。 她的同伴 怕巧儿挨打,赶紧呼救。 “来人哪!姘头打人了!” “快来人,捉奸啦!” 白霜霜脸色紧绷,愤怒地喝止那些少女。 “你们住口!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辰王,当今皇上的皇弟! “辱骂皇亲国戚,你们想被诛九族吗!” 被揪住衣领的巧儿啐了一口,凶狠狠地骂道。 “呸!他哪里像王爷!分明就是你的奸夫!不要脸的烂货!你跟你姘头欺负我,等你进了我陈家大门,我要我爹打死你!” 少女像极了一条恶狗,牙齿尖利,眼神凶恶。 她一低头,狠狠地咬了萧景逸一口。 萧景逸没有松手,眼神冷酷。 他身后的护卫见状,立即怒斥巧儿。 “大胆!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竟敢伤害辰王殿下,找死吗!” 其他少女互相觑了眼,都觉察出不对劲。 等到护卫要来抓人时,她们全都抛下巧儿逃了。 面对巧儿的辱骂和挑衅,白霜霜始终没有爆发。 这点,令萧景逸颇感意外。 他所认识的白霜霜,从来不会任由他人欺侮。 她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当年连萧清雅都敢怼,现在却畏惧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萧景逸让护卫将少女赶走后,才有机会向白霜霜询问。 两人坐在茶馆里,白霜霜点了壶明前龙井,在萧景逸的追问下 ,她沉默良久。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要嫁人了,嫁给一个老男人当续弦。说起来还是我赚了,还没成亲就有了个便宜女儿。 “就是那个叫‘巧儿’的女孩,说话难听了点,但以后还是得乖乖管我叫娘。” 白霜霜尽量以一种寻常的口吻说明,奈何,怎么都掩饰不住脸上的苍凉悲哀。 萧景逸同情她的处境,同时也感到气愤不公。 “你是荣国公府的郡主,怎能下嫁至此!” 白霜霜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含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就算我是郡主,就算我再年轻貌美,可我已非清白之身。 “皇城的好人家再多,也由不得我挑挑选选。 “我的名声毁了,有人娶就不错了。 “就拿你来说,你愿意娶一个被人毁了清白的女子吗?” 她目光切切地望着萧景逸,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紧张中,夹杂着期待。 萧景逸表情严肃。 “只要是我喜欢的女人,我不在乎她是否是清白身。” 白霜霜愣了愣,而后立马笑了笑。 他喜欢的人,还是那个墨依依吧。 “这样啊。你倒是想得挺开。如果他们都能像你这样想,我早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她这话,更像是在自嘲。 突然,她笑着问对面的男人。 “萧景逸,你敢娶我吗?” 第九百三十一章 嫣嫣小戏精 萧景逸目光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白霜霜。 “你……” 白霜霜又重复问:“你敢娶一个声名尽毁的女人嘛。” 她在笑。 正如他记忆中那样的甜美笑容。 可那笑容里,藏着浓浓的悲伤。 萧景逸喉咙干涩,立即低头喝了几口茶。 他避开了她渴求答案的目光。 他在想,如何委婉又不伤人地说不。 然而,白霜霜又笑着说。 “跟你开玩笑的。就算你敢娶,我也不敢嫁啊。 “陈家聘礼都下了,不出意外,我是没法悔婚的。” 萧景逸将茶盏重重一放,替她愤懑不平。 “你要真不想嫁,没人能逼你。” 白霜霜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他。 她已经二十岁了。 再不嫁人,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穿了。 太阳下山前。 萧景逸亲自将白霜霜送回荣国公府,顺便拜访了荣国公和夫人。 他离开后,荣国公夫人颇为感慨。 “辰王和霜儿自幼感情深厚,当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若是能推一把,两人早就成了。” 荣国公也很后悔,没有早点为女儿的婚事筹划。 “我当年就想着,霜霜年纪还小,不着急。 “现在回想起来,辰王那会儿对霜霜极好,是我没上心。” 国公夫人深表赞同。 “可不是。辰 王那些年总往国公府跑,难不成真是找祁儿的?他对霜霜是爱在心里口难开,当初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白霜霜端着母亲的药进来时,正好听到二老的谈论。 她佯装不悦,打断他们的话。 “爹、娘,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哪还能挂在嘴边说啊。” 国公夫人看出女儿的小情绪,忽然问了句。 “霜儿,你那时候,当真不喜欢辰王?” 白霜霜摇了摇头,“娘,你就别瞎猜了,我当初只把他当朋友。” 荣国公惋惜地叹了口气。 “事儿都过去了,多说无益。先把药喝了吧。” 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同样满脸愁容。 陈家那门亲事,他们是越想越不得劲。 白霜霜不想让爹娘操心自己,主动扯开话题问。 “爹、娘,皇上这回也要为哥哥选妻,他应该会回来的吧?” 说起这事儿,国公夫人越发愁闷。 “前几天就寄信来了,说他那边走不开,叫我们看着办。 “祁儿也大了,到现在还没娶亲生子,我跟你爹实在愧对白家列祖列宗啊。” 传宗接代是一等一的大事,为此,荣国公没少操心。 “不管他,他既然叫我们看着办,我们就把亲给定了!” “爹,你们要先斩后奏啊?” 荣国公也 是被白祁那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 他非常强势地说道。 “这叫什么话!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白霜霜垂下了眸子,一言不发。 她的婚事不由己,没想到,大哥也是如此。 …… 萧景逸回到皇城后,并不着急走。 萧熠琰虽答应不勉强他娶妻,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那便是——萧景逸必须要在选妃时露脸。 选妃还有好几日。 在这之前,萧景逸没事儿就去宫里看两个侄子。 他尤其喜欢小嫣嫣,每天都带宫外的小玩意儿给她。 吃的、玩的,层出不穷。 嫣嫣早已经会认人。 每次看到萧景逸,都会甜甜地喊一声“皇叔”。 小丫头每次这么一喊,萧景逸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他不禁感慨了句。 “皇兄这么凶巴巴的人,居然能生出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儿,弄得我都有点羡慕了。” 沐芷兮听到这话,打趣道。 “真羡慕,就早点找个女人生呗。” “母后。”嫣嫣看到沐芷兮,就踩着不稳的步子,一蹦一跳地朝她扑。 沐芷兮把嫣嫣抱到腿上,看到小丫头手里的糖人,责备萧景逸。 “都说了几次了,糖人得少吃,你总偷偷给她带,牙齿坏了,你赔啊?” 萧景逸心 虚地笑笑。 “皇嫂,你女儿奶声奶气地问我要糖吃,我哪舍得叫她失望啊。” 沐芷兮没好气地怼道。 “得了吧,你还不是为了让嫣嫣亲近你?” “谁知道这丫头这么精,我给她带糖,她就抱着我喊皇叔,又亲又抱的,我一旦没给她带糖吃,她压根就不搭理我,还问我‘你谁啊“,这谁遭得住。” 沐芷兮低头看自家女儿,故意板起脸问。 “皇叔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嫣嫣这么会拿捏人啊。” 嫣嫣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瞪,“皇叔。打。” 沐芷兮“嗤”的一声笑了。 她用帕子擦去嫣嫣嘴上的糖渍,笑着问。 “你还想打你皇叔?胆子不小哇。” 萧景逸一脸受伤地看着小丫头,“嫣嫣,皇叔对你不好吗,我今天还给你带糖人了呢。” 说着,他指了指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糖人。 嫣嫣看看萧景逸,又看看母后。 她眨了眨眼睛,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紧接着,她手一松。 啪嗒! 糖人掉在了地上。 小丫头一脸无辜地用手比划。 “没吃。嫣嫣没吃。皇叔不听话,吃糖糖,皇叔坏牙齿。” 她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她嘴边的糖渍,令她的辩解变得无比可笑。 萧景逸被 一个孩子冤枉,欲哭无泪。 他抓着胸口处的衣裳,仿佛被伤得极深。 “嫣嫣,你刚才还说喜欢皇叔,怎么这会儿又变脸了呢?皇叔很难过啊。” 嫣嫣抱着母后的脖子,摇头。 “母后,嫣嫣没吃,嫣嫣听话话。”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她还声情并茂地演示了一番。 “糖糖难吃,难吃,呕——”她捂着胸口,当场表演干呕,把沐芷兮给逗乐了。 萧景逸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刚才明明说好吃,还要皇叔给你买。算了,谁让皇叔喜欢我们嫣嫣呢,不跟你计较。” 他默默捡起那根被嫣嫣小公主嫌弃的糖人。 沐芷兮亲自给嫣嫣漱了口,假装不经意地跟萧景逸提起。 “依依来信了。” 萧景逸的身体顿时僵硬。 “她、她还好吗。” “皇叔已经下旨,为她挑选驸马。” 萧景逸表情复杂,假装不在意,又试探着问。 “她应该不同意吧,我看她根本没想过要嫁人生子。” 沐芷兮秀眉微挑。 “怎么会,她不知道多期待呢。她在信里提到了一个,看得出,她很喜欢那人。” 啪! 萧景逸碰倒了嫣嫣的玩具,发出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他的心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痕,难以抑制地疼了几下。 第九百三十二章 选妃宴 沐芷兮状若无意地瞥了眼萧景逸,笑道。 “着急了?” 萧景逸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小玩意儿,表情流露出些许悲哀。 “皇嫂,你分明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了?”沐芷兮佯装不懂。 “你明知道我……”萧景逸话说一半,脸色微异。 他不好意思透露自个儿的心思。 殊不知,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心思全都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接下来,他如坐针毡。 片刻不到,便向沐芷兮告礼,匆忙离宫。 次日。 辰王出逃的消息轰动全城。 那些参加选妃的少女们,半数都是冲着辰王去的。 一听说这事儿,心都凉了。 萧熠琰派人捉拿,追了好几里地。 侍卫放水,故意把人跟丢了。 回来复命后,萧熠琰“勃然大怒”,收了萧景逸名下的商铺,以示惩戒。 白霜霜本打算再约萧景逸一回。 却被告知,人一大早就离开了皇城。 她站在辰王府门前,神情失落。 秋风瑟瑟,吹得人直发冷。 婢女轻声提议。 “郡主,我们还是先回府吧,辰王应该不会回来了。” 白霜霜的手收拢又分开,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他竟然不打一声招呼,就这么走了啊。 荣国公夫人见白霜霜心不在焉,关切地问她。 “霜儿,哪儿不舒服吗,娘看你脸色 不太好啊。” “娘,这里不舒服。”白霜霜指了指心口的位置,眉眼间浮现淡淡哀愁。 国公夫人知道她今日去找辰王了,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 “霜儿,你和陈家已经交换庚帖,定了婚期。 “眼下若是毁了婚约,不只是你,连同我们整个国公府都抬不起头。 “陈大人家世清白,又是名门之后,虽比你年长数岁,到底是个会疼人的。 “错过这桩好姻缘……” 白霜霜摇摇头。 “娘,你且放心,女儿并非想悔婚。” “那你这是?” “我就是悔了。” “唉——你啊……”国公夫人以为她舍不得放下辰王,抱着她安抚了一会儿。 萧景逸走了,选妃仍然如期举行。 皇室贵胄中,也有好些到了适婚之龄的。 最令少女们欢喜的,当属荣国公夫妇的到来。 她们早有耳闻,国公夫妇此行,是为世子白祁挑选儿媳。 白世子容貌俊美,且才华横溢,弱冠前就已名动皇城。 要不是自幼体弱,这世子妃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她们。 如今白世子弃笔从戎,带兵戍守西境,堪称一代儒将。 这样的男人,俨然成了块香饽饽。 少女们从辰王出逃的噩耗中抽离,又打起了精神,想要得到荣国公夫妇的欢心。 萧熠琰本不会出席,但因着沐芷 兮也在,下了朝后,便直奔此处。 众女子看到皇帝容颜,眼中皆有倾慕欢喜之意。 不过,她们都不敢放肆。 高位者散发着的凛冽戾气,令她们不寒而栗。 萧熠琰坐在沐芷兮身边,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紧接着,便瞧见皇后娘娘面露浅浅笑意,明媚粲然。 众女子听不到帝后在说什么,只见那位冷若冰霜的帝王,在皇后面前温柔蜜语。眼中唯她一人。 高几上摆放着众女子的花名册。 每上前一个女子,沐芷兮都会向萧熠琰介绍那女子的家世背景。 萧熠琰偶尔点点头,时而跟她耳语几句。 两边坐着的,几乎都是皇室贵胄。 他们或是萧熠琰的堂弟,或是出自异姓王侯。 皇恩浩荡,为他们专设选妃宴,多数人都是春光满面。 唯有少数几个,被家里人强逼着过来的,闷闷不乐地自酌自饮。 这少数人中,一个身着紫纹云锦的男子尤为抓眼。 单看容貌,他绝对在众人之上。 在一帮兴奋不已、高谈阔论的同龄人中,他独自喝闷酒,显得格格不入。 众佳丽入场时,几乎都注意到了这位人物。 他旁边的少年郎侧过身子,与他说笑。 “韩兄,宜城一别,已过数年,没想到会在此处相见啊。” 韩青灏这才抬眸打量了身边人一 眼,语气微微上扬。 “我认得你?” 少年郎扶着额头,不显尴尬。 “青灏兄,你忘了?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酒,还……” “不记得。”韩青灏仰头闷了口酒,对他人的客套接近不予理睬。 他身上有杀伐者的果断冷酷,高冷得不近人情。 少年郎倒是个厚脸皮的,自顾自道。 “我父平阳王,我在府中排行老三,单名一个‘简’字。” 平阳王乃当今圣上的叔叔,先皇的手足之一。 韩青灏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斜看了眼那自来熟的少年郎。 “萧简,皇上的堂弟?”早些年坏了嗓子,他的声线略带沙哑,却并不难听,反而显得独特。 萧简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敢高攀,我跟皇上拢共没见过几次面,从不敢喊他一声堂兄。” 韩青灏继续饮酒,没有和萧简攀谈。 偏偏萧简喜欢跟他亲近,在他耳边叨叨不绝。 “灏哥,你也没有娶妻吗?” “也是,你都二十了,是该娶妻生子了。可我才十七啊……” “灏哥,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觉得刚才那位粉衣姑娘就不错。” “……灏哥灏哥!那位姑娘在看你诶!那什么……暗送秋波!对!她在朝你暗送秋波!” 萧简越说越激动,韩青灏不胜其烦,冷冷地剔了他一眼。 “ 咋咋呼呼的,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我……”萧简被他这么一斥,耳朵肉眼可见地耷拉下去。 不等他辩解,韩青灏又冷声道。 “还有,你叫我什么?灏哥?我跟你很熟?” 这个萧简,为免对他热情得有点过头了。 他难道不知,平阳王府和韩家不对付吗。 从韩兄到青灏兄,再到灏哥。 倒是挺会套近乎。 韩青灏不想和这里的贵胄子弟打交道。 萧简被他两句话抵得委屈极了。 不过,他也只是委屈了一会儿。 台上那位姑娘献艺结束后,他有凑到韩青灏面前叽叽喳喳。 “她弹的曲儿,我以前在外头听过。 “技巧不错,就是太僵硬了。 “还有啊,她长得也不好看,我府中几个姐姐比她好看多了。 “灏哥,你觉得呢?” 韩青灏紧握着酒杯,强压着内心的烦躁郁闷。 要不是碍于场面,他真想把萧简的脑袋摁在桌上撞。 萧简喝了口酒,润完嗓子后,接着说道。 “我这一眼看过去,就没几个好看的。 “怪不得皇上不肯选妃呢,这些姿色,跟皇后娘娘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了灏哥,你见过皇后娘娘吗?上头坐着的那位,都说她比天仙还好看。” 韩青灏顺着萧简目光所指望去。 就这么一眼,瞬间失了神…… 第九百三十三章 他竟然会心痛 入宴会后,韩青灏一直闷闷不乐。 他对这宴会上的人和物都不感兴趣。 即便是高位上的帝后,他也没有瞧上一眼,就怕不小心对上眼。被皇上留意到。 毕竟,朝臣们近日对韩家颇有微词。 个个都说他们韩家拥兵自重。 君心难测。 他只想低调行事,不想给韩家惹麻烦。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身边这个二百五的萧简。 这是韩青灏头一回看到皇后娘娘. 她穿着华贵的宫装,面容俏丽艳绝。 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那花圃里盛开的花儿。 宜城多美女。 他自幼生长在宜城,弱冠之年后,也曾随三五好友逛过秦楼楚馆、烟花柳巷。 他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 然而。 那些靓丽的女子,加起来都抵不上高位上的女人。 她一笑,仿佛风都温柔了几许。 她一蹙眉,他的心也跟着一紧。 韩青灏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狂跳不止,几乎要跳出胸腔。 而后慢慢的,眼睛有些酸涩…… 突然,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晃了几下。 他一回神,就对上了萧简那双笑盈盈的眸子。 后者还一脸“我懂”的表情。 然而,萧简脸上的笑容瞬间转变为不可思议。 他指了指韩青灏的脸。 “灏、灏哥,你怎 么流泪了?” 不是吧! 哭了? 韩青灏极力忽略那股不正常的情绪。 他收回目光,倒了杯酒,一口闷下。 然而,心还是很痛。 耳边,是萧简那欠揍的调侃声。 “灏哥,好看吧?别急着否认啊,你刚才都看呆了。” 萧简莫名生出一丝自豪得意劲儿,用手肘顶了下韩青灏的腰。 “灏哥,皇后娘娘在看你呢。” 韩青灏蓦得一抬眼。 这才发现,被萧简给耍了。 萧简“扑哧”一笑。 “噗!灏哥,还真信啊。” 韩青灏现在只想揍死萧简。 更加令他气愤的是,不知不觉间,有些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刹那间就滋生得到处都是。 同时,他也很困惑。 为什么,看到皇后娘娘,他的心会痛呢? 对面。 荣国公夫妇二人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些世家小姐,想要从中挑选一个最满意的儿媳妇。 其中一个身着水粉色襦裙的女子格外乖巧,静静地坐在角落,不声不响。 要不是她方才献艺了一首《破阵曲》,荣国公根本注意不到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姑娘。 小姑娘感觉到他人的视线,回望过去。 见荣国公夫妇二人打量着自己,懵了一瞬。 而后,她脸上的茫然转为笑容,对着他们笑了一下。 小姑娘这一笑,格外讨 人喜欢。 荣国公夫人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欢喜。 “看什么呢!”小姑娘身边一位年纪稍长的紫衣少女凶巴巴地问。 “没。没看什么。”她立即低下头去。 紫衣女子眉毛上扬,看着就不好惹。 她是小姑娘的嫡姐。 按理说,姐妹俩应该互相扶持。 可这位嫡姐却瞧不上自己的妹妹。 “这儿是皇宫,别没规没矩的乱看,显得你没什么见识,丢了我们信侯府的脸。” 小姑娘听到嫡姐的教训后,头低得更加厉害。 “阮丝丝,你最好给我安分点,想学你娘那狐狸样儿勾人?也不看看在座的都是什么人物……”紫衣女子心里没来由的有气,暗暗掐了小姑娘。 她掐着小姑娘的大腿,狠狠一拧。 小姑娘痛得眼泪直打转,却不敢哼。 “信侯府嫡女——阮夏吟。”宣事太监尖嗓子一亮,打断了紫衣女子的动作。 “臣女阮夏吟,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阮夏吟优雅起身,完全不见方才那副欺负人的霸道做派。 她走到台前,引得一群人的惊叹。 “信侯府的阮大小姐,在皇城一众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中,素有第一美人之誉,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呐。” “属实是个美貌的女子,若能娶此女,此生无憾。” 阮夏吟光是 往那儿一站,就有不少人投来惊艳赞赏的目光。 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沐芷兮翻了翻手中的册子,微微一笑。 “阮氏女,年方二八,及笄也有一年了吧。” 阮夏吟颔首答:“是的,娘娘,臣女去年及笄,整整满一年。” 沐芷兮唇角上扬。 “阮大小姐名声在外,上门求娶之人络绎不绝,但皆被信侯拒之门外。 “由此可见,信侯府对这未来姑爷的要求很高嘛。” 阮夏吟抿着唇笑笑。 这一笑,勾了不少年轻公子的魂儿。 结束了照例询问后,阮夏吟就要准备献艺。 婢女摆上一架箜篌,退到一旁。 阮夏吟坐在箜篌前,沉静片刻,拨弦。 一阵流畅的仙乐响起,如从天上而来,洗涤人心。 阮夏吟自五岁起便练习这箜篌,天赋加上苦练,技艺不在话下。 一曲毕,座中众人,不论男女,频频点头,表示赞赏。 她站起身,又向着高位上的帝后行礼。 “臣女献丑了。” 沐芷兮浅笑盈盈,不吝夸赞。 “阮小姐这曲箜篌,令本宫回忆诸多。本宫很喜欢,日后也希望有机会请阮小姐赐教。” 阮夏吟一脸受宠若惊。 “赐教不敢,娘娘若是喜欢,臣女愿意日日弹给娘娘听。” 沐芷兮很喜欢这箜篌的声音,对 着阮夏吟多了些笑容。 她方才喝了几杯酒,脸颊微微泛红。 “后宫怪冷清的,若是能有阮小姐的箜篌声作陪,倒也不失为一桩赏心悦事。” 阮夏吟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上位者说话,大多话里有话。 聪明人,需得听得懂弦外音。 皇后娘娘方才说这话,难不成有意将她召入宫? 阮夏吟强忍着激动去看那身着龙袍的男人,身体里仿佛有只小鹿,狂跳不止。 “娘娘,臣女愿意!” 她的声音骤然提高了不少,沐芷兮愣怔了会儿,疑惑不解。 愿意什么? 入宫给她弹箜篌? 她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 对上阮夏吟那双喜悦渴求的目光,沐芷兮有些头疼。 她求助地望着萧熠琰,想要他出面摆平。 萧熠琰悄悄环住了她的腰,在她腰上轻捏了一把。 旋即,便听到他压低声音道。 “君无戏言,皇后同样如此。你只是随口一说,人家当得比真金还真,你说,怎么办?” 沐芷兮扁了扁嘴。轻声撒娇嘟囔。 “我怎么知道嘛。” 她正犯愁该怎么打发阮夏吟,座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本将军斗胆,阮小姐这一曲,乏善可陈。” 本想听自家媳妇儿多撒会儿娇,却莫名被打断,萧熠琰冷眸一沉,朝那说话之人望去…… 第九百三十四章 阮夏吟欲入宫 韩青灏虽听不到帝后在说什么,却在看到皇后娘娘犯愁的神色后,忍不住开了口。 原本想要低调行事。 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 阮夏吟更是面有不悦之色。 说她的箜篌曲乏善可陈。 此人是个门外汉吧! 萧简被那些人怪异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他悄悄扯了扯韩青灏的衣角,提醒他。 “灏哥,阮小姐的箜篌技艺师从高人,你一个习武的粗人,就别卖弄了,没看到人家阮小姐都生气了吗,赶紧找补一下吧。” 萧简性子直,说话也直接。 然而,韩青灏并不是听劝的人。 他也并非针对阮夏吟。 在说完那句“乏善可陈”后,便继续若无其事地饮酒。 阮夏吟当众丢了脸面,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毕竟,她代表的不只她自己,还有信侯府的脸面。 她转身面向韩青灏,并不客气地问。 “这位公子,敢问我哪里弹得不好,请赐教。” 韩青灏眼皮一掀,表情淡漠至极。 “哪里都不好,要本将军从何说起?” 萧简心口一窒。 得。 他是劝不住了。 阮夏吟的眼睛见了红,仿佛被欺负得不成样。 “你总要说得出来,我信侯府的嫡女,不能叫你随便辱了去!” 韩青灏依旧不予置评。 不好就是不好,还需要理由? 这时,沐芷兮开口了。 “阮小姐莫恼,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想必这位小将军有他自己的见解……” 韩青灏忽然行了一礼反驳。 “皇后娘娘,本将军不小了。” 沐芷兮微微一愣。 萧熠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再多说。 旋即,他沉声询问韩青灏。 “宜城韩家?” 韩青灏俊逸的脸上,一派镇定自若。 “回皇上,臣乃宜城韩家之后。” 萧简很怕皇上,却还是本着有难同当的兄弟情谊,站起身,梗着脖子帮忙介绍。 “皇上,他叫韩青灏,威远将军韩朔是他叔父,亲叔父。” 沐芷兮看了眼韩青灏。 瞧着意气风发,倒有几分韩家人的风骨。 “威远将军驻守宜城,膝下并无子嗣,听闻他将兄长家的侄子视如己出,教其武艺和兵法。 “韩少将军,确有威远将军之风。” 得了皇后娘娘的夸奖,韩青灏依旧是一副高冷的姿态。 他特意更正那位巧笑晏晏的皇后娘娘。 “本将军年二十,不小,也不少。” 沐芷兮眼中含笑,对着萧熠琰道。 “皇上,他这一板一眼的样儿,也跟威远将军一模一样呢。” 萧熠琰沉着脸,放在沐芷兮腰上的手暗中用力。 “有这么好笑?” 沐芷兮眉头一皱。 不晓得他这是怎么了。 萧熠琰语气不善地对着韩青灏道。 “既是威远将 军的侄儿,朕可不得赐你一桩好姻缘么。” 韩青灏的手微微一抖。 “臣,谢皇上隆恩。” 萧简方才瞧见皇上那眼神,心里忐忑极了。 待韩青灏坐下后,他才低声问了句。 “韩兄,皇上该不会真的听信那帮人的谗言,因为韩家的事而迁怒于你吧?” 别人看不出来,他可瞧出来了。 皇上方才看灏哥那眼神,根本就是暗藏杀机。 韩青灏没有理会萧简,只觉得他很啰嗦,很聒噪。 阮夏吟还站在原地。 她有些进退两难。 今日选妃宴,父亲对她寄予厚望。 她是皇城第一美人,而且还年轻。 过于自信,往往会令人盲目自大。 再加上皇后娘娘方才那话里有话的“暗示”,阮夏吟忽然有了莫大的勇气。 献艺完毕,她本该退场。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 这位阮大小姐忽然想不开,向高位者自荐。 “皇后娘娘,臣女愿意入宫陪伴娘娘左右,求娘娘成全!”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寂然。 萧熠琰那双深邃锐凛的眸中寒光乍现。 沐芷兮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和善。 这阮夏吟,哪里是想入宫陪她这个皇后。 分明是想着她身边这个男人吧。 今日是选妃宴,不是选“妃”宴。 萧熠琰不置可否,慵懒地抬眸,瞥了眼沐芷兮。 他眼神中的意思,她一看便知。 这是要她自己解决。 怨不得阮夏吟着急。 她太清楚了,皇上一直不肯纳妃,这次的选妃宴,是她唯一的机会。 别人都是奔着其他人来的。 可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而来。 以她的姿色和身世,完全有资格入宫为妃。 她着急,也谨慎。 只说她要陪伴皇后,并未暴露自己对皇上的心思。 然而,这也只是她以为的。 实际上。 在她开口后,沐芷兮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 一个充满期待。 一个于笑意中夹杂着清冷。 沐芷兮看着阮夏吟那张美丽自信的脸,莫名产生了一丝兴致。 摧毁这份了不起的自信,许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是以。 她笑了。 笑得无比愉悦。 却叫熟悉她的人不寒而栗。 她巧笑嫣然地看向萧熠琰,柔声道。 “皇上,臣妾和阮小姐一见如故,她又极擅箜篌,可不可以让她来宫中作陪一段时日?” 萧熠琰本想说一声“胡闹”,却在触及她那双如同狩猎者一般的目光后,点了头。 见此,阮夏吟内心雀跃无比。 “多谢皇上、多谢娘娘!臣女一定好好伺候娘娘!” 沐芷兮唇角轻扬,勾起一抹熟稔的笑意。 阮夏吟回到位置上,一直沉浸在喜悦中。 直到,她旁边的阮丝丝悄声提醒。 “ 姐姐三思,你入了宫……” “闭嘴!”阮夏吟的目光隐着阴狠,又狠狠地掐了阮丝丝一把。 这个小贱人,根本就是嫉妒! 阮丝丝被掐得眼泪直打转,委屈不已,却又不敢哭出声。 她只是想提醒姐姐,皇后娘娘方才的眼神好吓人的。 就像猫儿见了老鼠,那种戏谑、不屑,要慢慢玩弄它至死的残忍。 太可怕了…… 这场选妃宴,不少王孙贵胄都有了心仪的人选。 萧熠琰连着赐了好几门婚事。 其中最令众女子瞩目的,当属荣国公夫妇。 当荣国公一脸慈祥地看向阮丝丝时,她们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阮丝丝?信侯府那个不受宠的庶女!怎么会是她?” “指错了吧,庶女只配为侧妃、为妾室,荣国公看上的,应该是阮夏吟吧?” 沐芷兮也觉得有趣。 不过,阮丝丝那姑娘,她瞧着也很喜欢。 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 阮丝丝自己也很诧异。 她指了指自己,无声道,“我、我吗?” 众女子个个都憋着气,心中不服。 荣国公老眼昏花吧,居然挑了个庶女。 阮夏吟本来也该嫉妒一下。 但想到自己得以入宫,也就没多大感觉了。 她看向高位上的帝王,眼中隐藏着深深的渴望。 然而。 此时此刻,她若是能够预见自己的未来,绝对会悬崖勒马…… 第九百三十五章 学习闺中秘术 选妃宴结束后,信侯府成了大热门。 嫡女深得皇后娘娘赞赏,得了入宫的名分,以后成为皇妃,指日可待。 庶女身份卑微,却被荣国公看中,即将成为世子妃。 消息传回信侯府,信侯夫妻俩笑得合不拢嘴。 阮丝丝本来只是充个数,却得了状上好的姻缘,可把其他庶女气得够呛。 不过这些嫉妒她的人中,并不包括阮夏吟。 毕竟,她能够入宫,就有望成为皇上的后妃。 这难道不比什么世子妃更得尊荣吗? 思及此,阮夏吟不自觉地扬起了下巴。 信侯坐在堂前,脸上堆满了笑。 “吟儿、丝丝,你们两个,今儿可算是为我们侯府争光了!” 阮夏吟微微福身行礼。 “父亲的悉心培养,才有女儿的今日。” “哈哈哈……”信侯心情大好,摸着胡子高声朗笑。 信侯夫人胡氏也跟着笑。 她起身挽着阮夏吟纤细的胳膊,言辞真切。 “侯爷,听那些夫人们谈论,吟儿今日一曲箜篌,令众人赞不绝口。 “也不枉她终日苦练啊。” 信侯点点头,一脸赞许。 “吟儿本就颇有天赋,再加上她肯吃苦,今日能拔得头筹,也是意料之中。” 说着,他看向傻站着一声不吭的阮丝丝。 平日里严厉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许笑容。 “丝丝也不错, 竟然攀上了荣国公府……” 阮丝丝颔首低眉,看上去,比阮夏吟身边的婢女还要卑微。 庶女在侯府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胡氏冷眼一瞥,阴阳怪气地道了句。 “荣国公晓得你是庶出吗,他晓得你娘是什么人吗?” 一连两个问题,问得阮丝丝直发愣。 “夫人,国公晓不晓得,有什么利害关系吗?” 她一双大眼睛透着懵懂和天真。 胡氏毫不客气地嘲讽。 “你说呢?哪个好人家愿意娶一个庶女,还是女支子生的……” 阮丝丝立即红了眼睛,摇头辩解。 “不是的。我娘不是那种人。” 阮夏吟瞧见父亲面露不悦,立马出口阻止母亲。 “娘,别说了。” “我偏要说!那女人……” “好了!”信侯铁青着脸,喝止胡氏。 旋即,他接着责备。 “丝丝也是我的女儿,她很快就会嫁入荣国公府,成为世子妃。 “你身为主母,也要为着她的婚事操些心,平白提及一个死人,你不嫌晦气?” 胡氏听得出男人言语中的偏颇,暗自得意。 “侯爷说的是,我才懒得跟一个死人计较。” 阮丝丝两眼红得像兔子,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阮夏吟甚是不屑地斜看着阮丝丝。心里实在瞧不上这么个一个女支子的女儿。 这天夜里。 胡氏将阮夏吟交到了自个儿屋中。 她给阮夏吟介绍了一个嬷嬷,教她床笫之术。 阮夏吟尚未出阁,没有经历过人事,脸色涨红。 “娘!你怎么能……哎呀,羞死人了!” 看她不情不愿,胡氏语重心长地劝说。 “你这孩子,娘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青楼的女子虽低贱,却有一身哄男人的本事。 “你要是学会了那些,保管皇上也能对你欲罢不能。” 胡氏说得神乎其神。 渐渐的,阮夏吟被说动了。 可她仍然觉得不齿。 毕竟,她最瞧不起那些青楼女子。 阮丝丝的娘就是那么个下贱胚子。 胡氏拉着阮夏吟的手,脸上满含期待。 “吟儿,这入了宫,别着急计较什么名分。 “你得先让皇上喜欢你,离不开你。 “最好是啊……”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阮夏吟的肚子。 旋即便接着道。 “最好是能怀上个皇子。到时候,母凭子贵,往后便是泼天的富贵。” 阮夏吟脸色红润,娇羞不已。 “娘,你也想的太远了,我这还没得皇上宠爱呢。” 胡氏摸了摸自己女儿的皮相,甚是满意地赞叹。 “天底下就没有哪个男人不好美色的。 “你这容貌可是一等一的好看,皇上整天对着皇后那张脸,总会有腻的一日。 “到那时,就是你 的机会。” 原本,阮夏吟还是颇为自信的。 可一听胡氏提起皇后,她心里就直打鼓。 她自信,却不瞎。 “娘,皇后娘娘很美,我是不及她的。” 胡氏不以为然。 “美则美矣,看多了,能不腻? “就比如你自个儿。 “红烧肘子好吃吧?可若是要你每天顿顿吃红烧肘子,你能吃多久?” 胡氏这番话,简直是醍醐灌顶。 阮夏吟恍然大悟,两眼冒着兴奋的光芒。 “娘,我知道了!我一定耐心等待时机!” 接下来几天。 阮夏吟牢牢抓住入宫前这几日,跟着那嬷嬷学习闺中秘术。 起初,她脸皮薄,听着那些从未听过的东西,她的脸色红得吓人。 后来,她就慢慢放下了偏见和体面。 这些日子以来,胡氏每天都要跟阮夏吟说几句体己话。 她怕,女儿这一入宫,以后再想见她就难了。 很快。 入宫的日期来临。 阮夏吟简单收拾了一箱行李,坐上马车,告别了爹娘。 胡氏泪眼婆娑,看着很伤心。 然而,她心里无比激动。 前几日,她还总在嘀咕,这皇后娘娘该不会把吟儿给忘了吧? 今日宫里如约来接人,她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宫门口。 前来代表韩家述职的韩青灏,好巧不巧地碰上了阮夏吟的马车。 他一早就得知阮 夏吟要入宫陪伴皇后娘娘。 是以,突然见到这人,他并不诧异。 但不知为何,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闷。 “韩少将军,请随咱家入宫吧。”太监的尖细嗓音,打断了韩青灏的思绪。 旋即,他收回目光,大步迈进宫门。 御书房内。 萧熠琰下朝后,留下了几位武将。 韩青灏觐见时,武将们刚好从里面议完事出来。 同朝为官为将,鹏上面,不管熟悉与否,总要寒暄几句。 其中一位将军问。 “少将军,你叔父身子骨可还硬朗?” 韩青灏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承蒙关心,叔父一切安好。” 说完,他不再作理会,经通传后,便径直进了御书房。 几位将军走下台阶后,低声议论。 “韩朔那侄子,性子怎么如此傲慢?根本没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吧。” “谁说不是呢,无知竖子,用鼻孔望人呢!” “我以前去过宜城,也和韩家打过交道,那位少将军,性子并不似这般矜傲,反倒是个谦逊恭谨、礼贤下士的。” 那将军说完,一脸纳闷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怎么了,这人突然就性情大变。” 又一位将军幽幽地说了句。 “邪了门了,我总觉得,那竖子给我的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一齐朝他看去…… 第九百三十六章 阮夏吟入宫 曾去过宜城的那位将军道。 “似曾相识?这不可能吧。那位少将军自幼在宜城长大,李将军又从未去过宜城,你哪儿对他来的似曾相识?” 话落。 众武将都歇了这话题。 似乎,谁都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御书房内。 韩青灏向萧熠琰陈述了韩家在宜城所做的布防。 一刻钟后,述职完毕。 韩青灏一抬眼,便对上了高位者那深邃锐凛的目光。 深邃得,仿佛藏着幽暗的迷雾。 萧熠琰像是随口一问。 “那日选妃宴,你似乎兴致不高,怎么,皇城这些世家千金,没一个入得了你的眼?” 韩青灏先拱手行礼,而后回了句。 “皇上,臣的缘分,还未到。” 短短一刻钟。 抛开别的,萧熠琰很欣赏韩青灏的才学。 一个文采卓绝的武将,自攥了自己的独创兵法。 而且,那兵法并非纸上谈兵的高谈阔论。 那本《韩氏兵法》,具有很强的实战借鉴意义。 萧熠琰酷爱兵法策略,却鲜少遇上志同道合之人。 “方才朕和几位武将商议之事,你或许能参详一二。” 萧熠琰和韩青灏这么一聊,又是一 刻钟过去了。 与此同时。 阮夏吟已经被宫人带到了琉璃殿。 她站在外殿,瞧见皇后的贴身侍婢从内殿出来。 “阮小姐,娘娘尚未起,你且在此处候着吧。”翠柳目光淡淡的一瞥,并未在阮夏吟身上过多停留。 这一眼,也足够打量一遍阮夏吟。 入宫第一日,穿得倒是素净。 只可惜,头上那只步摇实在太过招摇,和这身衣裳非常不搭。 阮夏吟放低声音,看着十分和善。 “现已快到晌午,娘娘却还未起床,难道是身子不适?” 翠柳语气不悦。 “阮小姐慎言,娘娘身子好得很。” 阮夏吟立即低下头。 “我只是担忧娘娘凤体,音律能够洗涤人心,娘娘若是不适,且让我为娘娘弹奏一曲箜篌,兴许就……” “是阮小姐入宫了吗?”内殿响起一道略微沙哑的女声。 紧接着,翠柳恭声回禀。 “娘娘,阮小姐正在外殿恭候。您这是要起了吗,是否需要奴婢伺候更衣?” 阮夏吟迫切地想要抓住一切机会讨好皇后。 这样,才能早日赢取皇后信任。 是以,她主动请缨,要帮皇后更衣。 原本, 这些都是宫女干的。 但,能够伺候皇后娘娘,即便是侯府一嫡女,也是件荣耀之事。 更何况,阮夏吟现在甘愿伏低做小。 她得了沐芷兮的允许后,进了内殿。 内殿有几束阳光照进来,平添几许暖意。 帐幔垂落,床榻上那个窈窕曼妙的身影,隐隐约约勾勒在层层纱帐上。 风一吹,那纱帐便像水波一般轻轻浮动。 吹开些许缝隙,便可见帐内的人。 阮夏吟莲步款款,小步走至帐前。 此时。 皇后正趴在床上,面前放着一册话本,两手托着下巴,小腿高高翘起,时不时晃动几下。 听到脚步声,她侧头看向帐外。 “阮妹妹?”她尾音上挑,仿佛见到她很惊喜似的。 这声“妹妹”,喊得阮夏吟莫名生出几分期待。 在后宫,娘娘们之间才会互称姐妹。 皇后唤她“妹妹”,莫不是也有意将她纳入后宫? 阮夏吟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话音刚落,便听到女人悦耳的笑声。 “站在外面作甚,难不成是怕本宫?” 阮夏吟抬手,挑开那层层纱帐和珠帘。 这之后,她才看清帐内的景象。 皇后娘娘正趴着看话本,由于她翘起了小腿,薄被便滑到了她后腰上。 上面也只是堪堪遮盖到她的肩胛骨下方。 她披散着头发,青丝柔顺,却也有几缕俏皮地被风拂起。 令阮夏吟震惊的是。 这位皇后娘娘,凡是露在外面的玉肌,皆有又欠爱过的痕迹。 她以前是不懂的。 但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学习,现在一眼就能看出。 皇后那截纤细的小腿上,痕迹一路蔓延,甚至能想象到她被遮住的大腿上,应该也是如此。 脖子上的吻痕尤其触目惊心。 阮夏吟正想象着那些痕迹是皇上如何弄上去的,一抬眼,便撞入了另一道视线。 为掩饰自己的慌乱,阮夏吟立即请示。 “娘娘,臣女伺候您更衣吧。” 沐芷兮神色悠然地移开目光,纤纤玉指,捻起一页纸,慵懒着声线道。 “不急。等本宫看完这一话。” “是,娘娘。”阮夏吟表面格外温顺,心里却颇有微词。 身为后宫之主,行事如此随意,怎能管理好后宫? 在信侯府,莫说是她这个嫡女了,就连那些上不得台面 的庶女,都不会这么晚起。 阮夏吟一面瞧不起沐芷兮的皇后做派,一面又幻想着,若是自己坐了那个位置,后宫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不过片刻,翠柳进来了。 见娘娘还未穿戴好,没好气地瞥了眼阮夏吟。 阮夏吟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宫女白眼,内心正憋闷。 翠柳并没有和阮夏吟过多言语,径直将沐芷兮身上的被褥往上扯了扯,盖住她的肩膀。 紧接着,她又从衣柜里拿了件衣裳。 “娘娘,皇上一会儿要过来陪您用午膳,您该起了。” 翠柳的语气于强硬中掺杂无奈。 阮夏吟耳尖动了动,感到荒谬。 皇上陪皇后用膳? 这怕是说反了吧! “就差几页了……”沐芷兮抬眸看着翠柳,用眼神跟她打商量。 翠柳瞥见她手里的话本后,脸色一红,面露惊慌之色。 “娘娘,您怎么又看这些啊!这、这要是被皇上瞧见了……” 阮夏吟面露异色。 难不成是什么离经叛道、厌胜之术、别国禁书? 她不动声色地往床头挪动,又假装不经意地往那儿一嘌。 当看到那话本的插图后,她瞪大了眼睛,又羞又惊…… 第九百三十七章 你娘不是好东西! 阮夏吟全身僵硬。 这……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当今皇后,怎么能看如此不堪之物! 她方才一直在榻前,只以为皇后在看寻常话本,哪里能猜到,她身为皇后,竟然在看那种书! 阮夏吟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沐芷兮悠悠地开了口。 “大惊小怪的作甚,我藏得好好的,他不可能发现。” 翠柳欲哭无泪。 “娘娘,那您可得藏好了,奴婢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沐芷兮又朝阮夏吟笑笑,“阮妹妹,可要帮本宫保守秘密哦。” 阮夏吟表情僵硬地点点头。 沐芷兮却从她脸上看到——保守秘密?不可能的! 到最后,还是翠柳伺候着沐芷兮换了衣裳。 阮夏吟站在旁边,偷偷一瞥,就看到皇后身上更加触目惊心的痕迹。 她强装镇定地保持沉默,心却久久难以平静。 …… 阮夏吟入宫后,荣国公夫人生辰,下了帖子,邀请阮丝丝。 信侯特意准备了大礼,要阮丝丝送给国公夫人。 马车上,阮丝丝的心情十分忐忑。 婢女看出她的紧张,轻声安慰道。 “小姐,国公夫人定是喜欢您的。” 阮丝丝心不在焉,手中的帕子快要被扯破了。 国公夫人生辰,府上并没有多少宾客。 阮丝丝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席了。 国公夫人亲自接待她,将她带到后院。 阮丝丝受宠若惊,无所适从。 “夫人,这 是家父要我送给您的礼物,恭祝您生辰……” 她话说一半,就被国公夫人给打断了。 “丝丝,那日选妃宴,也没问过你的意思,就让皇上赐了婚。 “我今日就是要问问你,你可愿意嫁入荣国公府?” 看着对方一脸真诚的神情,阮丝丝欲言又止。 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一句不痛不痒的“愿意”。 国公夫人释然一笑,拉着她的手,直言 “丝丝,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会相中你?” 阮丝丝目光微动。 “夫人,我出身卑微,选妃宴,就是去充个人数,确实……确实没想到您和国公会……他们都说你们选错人了。” 要说不奇怪,那是自欺欺人。 阮丝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国公夫人的脸色,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惹得别人不高兴。 不过,国公夫人脸上并无不悦。 她看着阮丝丝那张纯良无害的脸,仿佛正在透过这张脸怀念什么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紧不慢地,向阮丝丝说明了缘由。 “我与你生母本是手帕交,在你外祖家落难前,你娘名动皇都。 “可惜后来……” 她不想再提起那些悲伤的往事,尤其是在阮丝丝面前。 是以,她话锋一转。 “我嫁人后,就跟你娘生分了。 “那日在选妃宴上见到你,觉得眼熟,以前的事儿,都变得历历在目,无比清晰。 “说来也巧,选妃宴前 ,你娘给我托梦了。 “她要我照顾好你……” “我娘真的给夫人托梦了吗?”阮丝丝的眼睛圆鼓鼓的,震惊又期待。 国公夫人慈善地点点头。 “是啊。你娘在梦里,还跟当年一样美。” 提起娘亲,阮丝丝的眼睛蓦地就红了。 “夫人,娘为什么不给我托梦呢?我每天都想要见她,我想告诉她,我想她了……” 国公夫人很心疼这孩子,轻拍她肩膀,温柔地安慰她。 “丝丝啊,以后嫁到国公府,我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你娘是个苦命人,也是个倔脾气。 “当年她要是能来找我求助,也不至于沦落……算了。过去的事,我们都别再想了。 “你过得好,你娘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啊……” 阮丝丝擦了擦眼泪,乖乖点头。 “夫人,谢谢你,我听明白了。我要让娘开心。” 白霜霜站在窗外,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升起腾腾怒火。 等到二人分开,她单独找到了阮丝丝,并将她带到僻静处。 “你是?”阮丝丝一脸防备地往后退。 白霜霜狠狠地推她,嘲讽道。 “你处心积虑地想嫁给我兄长,却连本郡主都不认得?” “你是国公府的郡主?”阮丝丝一脸无辜,“郡主,我,我没有处心积虑……” 她有点害怕。 明明是母女,国公夫人温柔慈爱,这位郡主怎么凶神恶煞的? “我不 管你用什么法子哄骗了我娘,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 “你敢嫁过来祸害我兄长,我日后就有上百种方法,叫你生不如死!” 白霜霜恶狠狠地警告她,并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 阮丝丝紧握着双手,一脸倔强。 “郡主,我没有骗人,你不可以欺负我!” “我欺负你?你跟你娘一样,惯会骗人!” “我娘不是……” “她就是!”白霜霜表情严厉,还带着几分恨意。 阮丝丝想到那个经常欺负自己的嫡姐,身子一哆嗦。 “我……我不跟你说,我要走……” 在她转身的同时,白霜霜冷哼了声,挖苦。 “被我说中了,没底气反驳我了是吧?”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阮丝丝气得眼睛红红的。 “看在夫人的份上,我不跟你吵,你要是再说我娘,我就……我就……”阮丝丝支吾了半天,也想不出用什么威胁对方。 白霜霜根本不怕她那点警告。 她就压根没把阮丝丝放在眼里。 “你真以为你娘是什么正经女人啊? “当初她落难,我娘好心收留她在府上。 “她倒好,不知恩图报,反而想要勾搭我外祖父。 “你娘害得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争执不断,最终,我外祖母郁郁寡欢而亡。 “她是恶有恶报,离开我外租家后,被她的情郎卖到了春楼。 “也就我娘心善,可怜她,连带着怜惜你……” “不是这样的!”阮丝丝眼泪簌簌,极力反驳白霜霜。“你说的不对!我娘是好女人!” 白霜霜冷漠十足地告诫。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最好断了嫁给我哥的心!我哥喜欢的是梁国小郡主,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休想插足!” 阮丝丝无心插足任何人。 只是,面对白霜霜无端的指责,她觉得委屈。 她没有留下用席,开饭前就跑出了荣国公府。 国公夫人对此一无所知,还真以为小姑娘怕生。 白霜霜嗤之以鼻。 “庶出的就是没教养。” 国公夫人板着脸,指责她:“霜儿,那是你未来嫂嫂!” 白霜霜想到自己那光风霁月的兄长,心中愤愤不平。 “嫂嫂?她有那么一个不堪的娘,也配做我嫂嫂?娘,你老糊涂了吧!大哥要是知道你们先斩后奏给他定亲,肯定更加不愿意回来了!” 国公夫人脸色煞白,捂着心口,隐忍痛苦之色。 “你给我住口!”荣国公厉声喝止。 白霜霜直接摔筷子,“反正,我不同意!” 荣国公火冒三丈。 “你这逆女!由不得你不同意!你哥娶妻,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白霜霜气得扔下饭碗就走人。 荣国公还想对着她责骂几句,被国公夫人拉住了袖子。 他这才意识到她的不适,赶紧把人扶住。 “夫人,你怎么了! “来人!大夫……快去把府医喊来!” 第九百三十八章 白霜霜告密白祁 府医疾步赶到,立马为国公夫人诊脉。 荣国公耷拉个脸,表情格外凝重。 他敛声屏气,担怕打扰府医诊治。 见府医把完脉,他才急切地出声询问。 府医恭声回禀。 “夫人这是心疾发作了,只要按时服药,就可缓解疼痛。” 除了心疾,国公夫人并无其他大碍。 即便是虚惊一场,荣国公还是心有余悸。 他亲自扶着夫人坐下。 “你这心疾已经许久未发作过,都怪那逆女……” 国公夫人忍着不适道。 “不关霜儿的事,你以后少说她的不是,那孩子吃软不吃硬。” “什么吃软不吃硬,她就是打小被我们惯坏了!” 荣国公一想起那不争气的女儿,就一肚子火。 好在,她与陈家的婚期将至。 国公夫人一个眼色过去,便屏退了房间里的下人。 这之后,她才捂着胸口,面色沉重地开口。 “真不怪霜儿。 “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她对丝丝有偏见,我担心她们两个处不好。” 荣国公也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性。 她要看不惯什么人,非要那人吃够苦头。 不过,在阮丝丝的事儿上,他倒是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可操心的,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天天 往娘家跑的。” 国公夫人缄默不语,眉眼间,浮现些许忧愁。 荣国公见她这副表情,便知她又在想以前那桩事。 他将手搭在她肩头,耐着性子劝说。 “你也无需觉得亏欠杨家,毕竟,当年你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哪里晓得官场诡谲,尔虞我诈。 “杨家是被政敌陷害,你父只是恰巧成了那把刀……” 国公夫人秀丽端庄的脸上,愁容越发明显。 她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右手虎口。 思及往事,眼中流露愧疚。 “父亲一生公正廉明,杨家的案子,是他手中唯一的冤案。 “我身为他的女儿,负债女偿,无可非议。 “但霜儿说的也不错,这桩婚事是我们强加给祁儿的,到底还是委屈了他。” 荣国公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宽慰道。 “祁儿自幼就通情懂事,他若知道你的苦衷,一定不会怨你。 “再说了,丝丝那孩子看着就讨人喜欢,说不定这是桩好姻缘呢。” 闻言,国公夫人稍微得了些许安慰。 她靠在自己的丈夫身边,惋惜道。 “要是没有当年的杨家冤案,要是素月还在,丝丝那孩子,也不至于无依无靠、被人欺凌。” 荣国公想到那小姑 娘娇滴滴的模样,同样心生不忍。 “从现在开始补偿那孩子,为时不晚。” …… 白霜霜听说母亲突发心疾,甚是懊悔。 她当即便跑来和母亲认错,勉为其难地保证,不会再说阮丝丝的坏话。 但这并不表示她真的能够接受阮丝丝做她的嫂嫂。 按着爹娘的意思,他们想等到婚期快到的时候,再通知远在西境的兄长。 二老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免得叫他提前知晓后,夜长梦多。 白霜霜知晓后,当天就亲手写了封信,偷偷出府至驿站,要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到她大哥手里。 从皇城到西境,路途遥远。 白霜霜心里着急,巴不得大哥早点收到信。 寄完信,她一身轻松,笑容都多了不少。 国公夫人不知缘由,也没有多问。 与此同时。 皇宫内。 午膳时分,萧熠琰摆驾琉璃殿。 看到殿内多了个人,剑眉敛起。 阮夏吟并没留意到帝王的不悦,只以为他向来都是冷冰冰的,眼下这反应,实属正常。 她上前一步,福身行礼。 “臣女阮夏吟,给皇上请安。” 萧熠琰冷漠地回了个“免礼”后,径直越过她,来到沐芷兮身边。 面对媳妇儿,他眸中冷意褪 去,尽显温柔。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今日同几位大臣议事,迟了些,没生我气吧?” 沐芷兮莞尔一笑,“哪敢啊。” 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阮夏吟抿抿唇,保持沉静。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 不能着急。 需得徐徐图之。 她人已经入了宫,还怕以后没机会吗? 阮夏吟身为信侯府的大小姐,向来都是被别人伺候,今日却甘心乐意地做起了布菜丫鬟。 正用午膳时,沐芷兮忽然提起阮夏吟。 “皇上,这位阮妹妹极擅箜篌,我想将她安排在偏殿,让她时常作陪,好不好?” 琉璃殿很大,除了主殿,还有三处偏殿。 偏殿和主殿也有一段距离。 往常,萧清雅和秋霜金豆入宫作陪,若是时辰太晚,也会入住在偏殿。 按理说,萧熠琰应该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但。 萧清雅是他皇妹。 秋霜曾是他媳妇儿忠心耿耿的婢女。 阮夏吟又是个什么东西? 在阮夏吟一脸期待中,萧熠琰放下筷子,沉声道。 “不妥。” 阮夏吟立即抬眼看他,却又不敢多看。 他眉眼冷峻,容不下半分温情。 沐芷兮笑着明知故问,“有什么不妥啊 ?反正偏殿也是空着。” 萧熠琰看都不看阮夏吟,冷声说了两个字。 “晦气。” 阮夏吟脊背僵硬,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一直被高高捧着的侯府大小姐,何曾被这般贬低过。 就仿佛啪嗒一声。 瞬间从高处跌落。 她强忍着心中酸涩苦闷,两只手握得极紧。 翠柳站在沐芷兮身后,瞧见阮夏吟这不堪受打击的样子,面露鄙夷。 沐芷兮则笑了笑,继续若无其事地劝说。 “皇上,你就应了我吧,阮妹妹出身清白,哪里晦气了,你找理由,也得找个像样的吧。” 闻言,萧熠琰一本正经地说了句。 “琉璃殿的一花一木都精心修剪过,她长太丑,会破坏这美景。” 阮夏吟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竟然成了被人嫌弃的理由! 这……还不如说她晦气呢! 沐芷兮一脸认真地打量着阮夏吟。 “不丑啊。皇上,你这眼神有问题啊。” 萧熠琰冷不防地怼了句。 “有问题,能看上你?” 沐芷兮无言反驳,对着他粲然一笑。 紧接着,萧熠琰又冷声呵责阮夏吟。 “还不退下?” 阮夏吟颤抖着嘴唇,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毁了容,皇上还会宠爱她吗? 看着跪在地上的阮夏吟,沐芷兮目露浓浓兴致。 “阮妹妹怎么突然行此大礼啊?快起来吧,地上又硬又凉,可别伤了膝盖。” 她这番关心的话,句句像刀子。 阮夏吟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就腿软了。 跪都跪了,她掐着嗓子,软声软气道。 “皇上、娘娘,臣女告退。” 沐芷兮看着阮夏吟仓惶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萧熠琰突然捏住她的脸,略有不满地责问。 “你非要把人留在身边恶心自己?” 沐芷兮一脸无辜。 “什么恶心自己啊?我哪有这种恶趣味。” 萧熠琰脸上写着——“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编”。 她两手一摊。 “我就是觉得她的箜篌不错,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萧熠琰冷哼了声,松开她的脸颊,改为钳住她下巴。 “就只是为了听曲儿?”他目光灼灼地审视着她。 “不然呢?”她毫不畏惧地反问,秀眉一挑。 萧熠琰无奈叹气。 “你非要把人留下,我还能说个‘不’字么。” 他早已认清,在媳妇儿面前,他是没有决定权的。 当晚,阮夏吟就搬进了最远的一处偏殿。 此次入宫,她只带了一个婢女。 那婢女名唤“莲秀”,是信侯夫人胡氏精心挑选出来的。 莲秀聪明机灵,一看阮夏 吟的脸色,就猜到她受了委屈。 她将阮夏吟往殿内引,关上门,低声询问。 “小姐,可是那皇后娘娘欺辱您了?” 她早就委婉地提醒过夫人她们,皇后善妒,是不可能为皇上留女人的。 哪成想,夫人和小姐就像着了魔似的,非要入宫。 她们把这后宫当作黄金路,她却觉得,这是龙潭虎穴。 看到莲秀,阮夏吟总算能够放松下来。 “莲秀,都跟你说多少回了,皇后娘娘有意将我引荐给皇上,是不可能欺辱我的。你啊,就是杞人忧天。” 莲秀自知劝不了她,反问。 “小姐,那您怎么一脸愁容的?” 阮夏吟撇撇嘴,“皇后娘娘喜欢我没用,得要皇上喜欢我。我今天见到皇上了,他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 说着,她紧张兮兮地对着镜子,一边查看自己的脸,一边问莲秀。 “我是不是变丑了?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否则,皇上怎么会吝啬得一眼都不看呢? 莲秀忙按住阮夏吟胡乱掐脸的手。 “小姐,您不丑,您这张脸美貌无双……” “再美貌,也比不上皇后娘娘,对吗。”阮夏吟冷冷地打断莲秀的话,眼神中拂过一抹偏执。 莲秀站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以前,她也觉得小姐的容貌堪称一绝。 但今日入宫, 见过那位皇后娘娘,方知何谓真绝色。 阮夏吟坐在铜镜前,手指拂过她那张脸,表情渐渐阴沉下来。 皇后能盛宠不衰,靠的就是她那张脸。 她的脸要是毁了,皇上还会那般宠爱她吗? 意识到自己产生这样歹毒的念头后,阮夏吟心中惴惴不安。 一方面,她期待皇后失宠的那日。 另一方面,她又不敢真的对皇后做什么。 毕竟,她在宫中只有莲秀帮衬,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阮夏吟站起身,吩咐莲秀。 “将我的箜篌摆上。” 莲秀提醒道,“小姐,都这么晚了,您确定还要弹奏吗?” 这里是皇宫。 夜间发出响声,扰了贵人安眠,是会被治罪的啊。 阮夏吟用帕子擦手指,表情自信从容。 “我打听过了,皇后娘娘近日难以入眠,有些箜篌曲,恰好能够助眠。” 主殿。 沐芷兮正在陪嫣嫣玩闹。 翠柳突然进来禀告,说那阮夏吟自动请缨,要过来献曲。 萧熠琰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闲着也是闲着,她便让阮夏吟进来了。 阮夏吟入殿后,没有看到皇上的身影,顿时有些失落。 “臣女拜见娘娘、公主。” 地上铺着毯子,嫣嫣坐在正中央,身边都是各样的小玩意儿。 她手里攥着一个泥娃娃 。 那泥娃娃的脑袋不晓得掉到了哪儿。 小丫头一手抓着个没头的娃娃,另一只手去抓别的,咯咯直笑。 阮夏吟进来,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用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打量来人。 再三确定自己不认得此人后,她突然撒了手,倒腾着小短腿,跑到沐芷兮身边要抱抱。 沐芷兮把小丫头抱到腿上,看她窝在自己怀中,忍不住打趣。 “你啊,平日里不是挺胆大的吗?” 她十分宠爱地轻轻刮了下嫣嫣的鼻子。 嫣嫣缩了缩脖子,冒出一句话。 “她丑,嫣嫣怕。” 白天被皇上说丑,晚上又被小公主说。 阮夏吟憋屈烦闷,真想转身走人。 翠柳忍不住笑了。 小公主说话就是好听。 沐芷兮则帮自己女儿找补。 “阮妹妹别误会,嫣嫣是指你身后的箜篌呢。 “她从没见过箜篌,觉得陌生,才会说又丑又怕的。” 即便她这么“解释”,阮夏吟的心情也并不见好转。 不过,再不痛快,还是得笑脸相对。 “没事的娘娘,臣女不介意。小公主听过箜篌的声音后,应该就不会害怕了吧。” 嫣嫣一直缩在沐芷兮怀里,把玩着她衣襟上的绣花。 在听到箜篌曲的刹那,小小的身体抖了一下。 如同受惊的小鹿,漂亮清澈的眼睛里,透着茫然。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用眼睛瞪阮夏吟。 见嫣嫣这么抗拒阮夏吟,沐芷兮便摆了摆手,示意阮夏吟停下。 阮夏吟想要在主殿多留会儿,恭声提议。 “娘娘,公主只是觉得陌生不习惯,我给她换首轻柔的吧?” “阮小姐,公主金枝玉叶,也禁不住你这般折腾,请吧。”翠柳已经不耐烦起赶人,阮夏吟再厚着脸皮,就有些低声下气了。 第一个晚上,阮夏吟没能见到皇上,心情格外郁闷。 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往主殿跑。 她甚至不惜做那些宫女做的活儿,伺候皇后起身更衣、梳妆打扮。 皇上常常来主殿不假,可每次都喜欢和皇后独处。 难以插足进去,阮夏吟心有不甘。 渐渐的,她开始失去耐心。 什么伺机而动、徐徐图之,都要被她抛在脑后。 她看着帝后恩爱有加,看到皇后身上的吻痕。 甚至,又是和那些宫女一样站在殿外,还能听到里面那些缠绵悱恻的动静…… 每天面对着这些,她越来越耐不住性子。 若是一开始就没这个机会,她也就认命了。 可现在,她明明已经进了宫。 就差那最后一步,叫她如何能甘心放弃。 随着阮夏吟的精神愈发烦躁,她想接近皇上的心情就越发迫切。 于是,这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第九百四十章 有人扮鬼吓我 这天晚上,萧熠琰和煊儿齐心协力,早早地批完了所有奏折。 从御书房到琉璃殿,路程不算远。 冷不丁地冒出一阵哭声,吓得随行侍卫直打冷颤。 萧熠琰脸色一沉。 他杀了那么多人,却从来不怕他们化为厉鬼找上门。 “出来!” 他一声呵斥,带着帝王之怒,震慑人的同时,又令身边的人无比安心。 旋即。 那躲在假山后哭泣的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侍卫们一眼就认出,那位就是前些日子入宫的信侯府嫡女——阮夏吟。 她哭红了一双眼,对萧熠琰行礼。 “臣女……臣女给皇上请安。” 萧熠琰神情冷漠,和以往一样,从不屑于看她一眼。 看都不看,更加不会担心她因为什么在此处哭泣。 突然,阮夏吟跪在了他面前。 “求皇上救救臣女!” 萧熠琰冷眸深邃,一如望不见底的深渊。 从阮夏吟入宫以来,他就没有跟她说过话。 当然,不包括那些“免礼”、“平身”。 这次,他也不打算理会。 “皇上,臣女不小心摔坏了娘娘的玉佩,特意准备了块一模一样的,可是娘娘不收,臣女害怕娘娘因此和我产生嫌隙,我……” 萧熠琰本不会搭理阮夏吟这套说辞。 但,借着 宫人提着的宫灯,瞥见她手里那块玉佩后,萧熠琰瞳孔微缩。 他沉声问。 “你确定,皇后有此玉佩么。” 窥见男人脸色的变化,阮夏吟以为计谋得逞,连连点头。 “是的皇上,臣女亲眼看到,娘娘珍藏着那枚玉佩。 “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相赠。 “臣女不是有意摔坏玉佩的,特意托人寻了许久,才找到一块款式差不多的……可,可玉佩背面的小字,臣女……” 萧熠琰瞳孔深深,语速缓慢又狠戾。 “玉佩背面的小字,刻的什么。” “是,是一个‘齐’字。”阮夏吟泪眼婆娑地望着萧熠琰,状若无意地补充了句,“是洪福齐天的齐。” 萧熠琰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聪明的侍卫看到那块玉佩的款式,再加上一个“齐”字,立即就联想到了皇后以前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齐王萧承泽。 当年,皇后为了那个齐王,在大婚之日,不惜以死明志。 这件事,一度成为城中的谈资。 而今帝后琴瑟和鸣,阮夏吟这番话,无意证明了——皇后私藏萧承泽的玉佩,分明是对他旧情难忘啊。 侍卫们也不知道该替谁捏把冷汗。 “皇上,这玉佩……”阮夏吟颤着声儿提醒。 帝王之怒,深不可测。 而此时,萧熠琰沉着脸,一双眸子漆黑锐凛,讳莫如深。 突然。 他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剑。 剑出鞘,闪过一道锃锃的银光。 剑刃朝着阮夏吟而去。 “咻”的一下,剑又入了鞘。 与此同时,跪在原地的阮夏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侍卫们闻声望去。 只见。 阮夏吟手里的玉佩掉落在地。 与之一同掉落的,还有阮夏吟的一根断指。 她痛苦不已地捂着断指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十指连心,光是扎一下都痛,更何况是生生被砍断一根手指。 而且,还是最为明显的大拇指。 阮夏吟痛得弓起背,乞求萧熠琰。 “皇上,臣女的手……求皇上饶了臣女,请太医为臣女诊治……皇上,臣女求您了……” 之前她的哭,带着演戏的成分,每一个动作,都力求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动人。 而现在,她哭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眼泪鼻涕一块儿流下来,就是条狗,都哭得比她惹人心疼。 莲秀一直躲在暗处,看到小姐这样,又怕又急。 等到皇上一行人离开后,她才敢走出去,用帕子包起那截断指,浑身颤抖不止。 “小姐,我们,我们去找大夫……” 阮夏吟不甘心。 她阴恻恻地看着掉在地 上的玉佩,又抬头看着琉璃殿的方向。 她又哭又笑地问。 “莲秀,我成功了对吗?皇上一定去找皇后质问了。 “这玉佩……这玉佩是皇后不忠不洁的证据啊。” 若不是断了根手指,她真想跟上去看好戏。 琉璃殿。 沐芷兮正靠在贵妃榻上看话本。 萧熠琰气势汹汹而来,她也只是抬头瞟了一眼。 “今天倒是过来得挺早。” 萧熠琰走到贵妃榻前,一把夺下她手里的话本,将她拽了起来。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挑起她下巴,一脸严肃地问。 “我好看,还是话本好看?” 沐芷兮犹豫了片刻。 “当然是……” 萧熠琰并不期待她的答案。 他低头亲了口她,无可奈何道。 “这后宫确实冷清了点,以至于,皇后整日无所事事,都不晓得争宠为何物。” 沐芷兮伸手抱他腰,笑得没心没肺。 “夫君,好端端的,谁刺激你了?” 萧熠琰将脑袋枕在她肩膀上,炽热的呼吸落在她颈窝内。 他趴在她肩头,就像只受了伤、需要安慰的小猛兽。 “方才在御花园,有人扮鬼吓我。” 沐芷兮一脸懵。 “谁?扮鬼吓你?!” 宫里还有这么胆大包天的? “那人躲在假山后哭,还穿了一身 白,披着头发……” “男人女人啊?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沐芷兮象征性地拍了拍他后背,以作安抚。 “不过,你还怕鬼?”她一脸诧异。 萧熠琰紧紧地搂着她,“怕。怎么不怕。” 说着,他张开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砍断了她一根手指,谅她以后也不敢了。” 沐芷兮面带笑意,“你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萧熠琰又亲了亲她的脖子,缠着她问。 “兮儿,你没有爱过别人,对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女鬼’说,你还收着萧承泽的玉佩。” 沐芷兮秀眉皱起 紧接着,她唇角一扬,嘲讽道。 “原来是只挑拨离间的‘女鬼’啊。” 萧熠琰禁锢着她的腰,声音低沉缱绻。 “鬼话连篇。我不信她的。我只信你。兮儿,你说,没有对不对?你没有藏萧承泽的玉佩,对么。” 他语调平和,又循循善诱。 沐芷兮知道他想听什么,捧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对,没有。” 萧熠琰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一吻。 情到浓时,他松开她,与她额头相抵,呼吸交缠。 “可我知道,你一直留着叶谨之送你的玉簪……” 沐芷兮身体一僵。 “你说什么?” 第九百四十一章 惩罚,断了手也要弹 沐芷兮修长的食指,在萧熠琰的衣襟处打着圈儿。 她巧笑嫣然,声音柔媚。 “不可以管太多哦,我不喜欢。” 萧熠琰用鼻尖蹭她的脸颊。 “没拘着你。你愿意收,便收着。我还不至于容不下一支簪子。” “我真心把他当弟弟护着,如今他过得好,我也替他开心。这样挺好的,不是吗?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坐在一块儿……” “得寸进尺啊。”他笑吟吟地打断她的话,轻咬她唇角。 她将手覆在他身前,把他往外推了推。 “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召见韩青灏,就这么聊得来?” “尚可。” “聊什么呢,下回我也去听听?” 萧熠琰抱着她坐下,帮她拢了拢衣襟。 “宜城的布防问题,你不会感兴趣的。” 两人在殿内卿卿我我时,断了根手指的阮夏吟十分痛苦。 她的手废了。 以后都没法再弹箜篌了。 若是换作其他人,她还能以牙还牙,让其百倍偿还。 但那人是皇上啊! 别说是断她一根手指,就算要她一条命,信侯府上下,也绝不敢有一句怨言。 最可恨的是。 即便她失去了一根手指,还是没能成功离间皇上和皇后。 阮夏吟让莲秀去打听后才知,那两人昨晚根本就没 有争吵,感情好得如胶似漆。 只有她,成了个笑话。 …… 萧熠琰去上早朝后,沐芷兮将翠柳叫到身边。 “让你打听的事儿,如何了?” 翠柳垂首回禀。 “娘娘,叶谨之过得并不好。 “几个月前,有人暗杀李宝娘。 “李宝娘受惊小产,孩子没保住,并且伤了身子,再也没法生育。 “叶谨之和乔怜儿因此事生了嫌隙,他赶走了乔怜儿,带着李宝娘四处求医,辗转至各地,至今,下落不明。” 沐芷兮并不想再插手叶谨之的事。 派人去打听,也只是想确定他过得好不好。 只可惜,那孩子终究还是没保住。 沐芷兮欠了欠身,眉头微敛,“如何会下落不明,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何处?” “回娘娘,据那暗卫所说,是在宜城。” “宜城……”沐芷兮重复默念着这个地名,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梳妆台面。 镜子里,她那张倾城绝美的脸上,渐渐浮现一抹担忧之色。 旋即,那担忧被她强行压抑。 “娘娘,阮夏吟在殿外求见。” 沐芷兮迅速转变表情,冷嘲。 “她倒是来得早。” 翠柳一边梳理她的三千青丝,一边说道。 “娘娘,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过来伺候您更 衣洗漱了,今儿还算晚的。” “昨晚去扮鬼吓人了呗。”沐芷兮的手拂过一排排耳坠,最终停留在其中一副上。 那是一对红色玛瑙耳坠,小巧精致,又不失简约大方。 赤红的颜色,衬得她皮肤白皙剔透。 翠柳弯腰接过那对耳坠,动作轻柔地戴上。 “娘娘,要让阮夏吟进来伺候吗?” 沐芷兮摆了摆脑袋,两边的玛瑙耳坠随之晃动,平添几许灵动娇俏。 “御花园又开了不少秋日绒花,单单赏花,不免单调乏味。 “让阮家小姐准备准备,与本宫一道去御花园。 “本宫赏花,她弹曲。” 翠柳将手放在腰侧行礼,“奴婢这就去传话。” …… 偏殿。 婢女莲秀担忧又震惊。 “小姐,皇后娘娘竟然要你去弹曲,可是你这手……” 她不敢再往下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阮夏吟怪异的拇指根。 阮夏吟神情气愤难堪。 今日穿着宽袖云杉,就是为了遮挡自己的手。 她这手伤还未痊愈,如何能弹曲? “皇后一定是为了昨晚之事责难于我,我完了,莲秀……”她这才知道后怕,眼眶逐渐泛红。 本以为,昨晚能够离间帝后,她能有可乘之机。 可如今,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断了一根手指啊! 若是再被皇后赶出宫去,那后果…… 阮夏吟又怒又怕。 莲秀眼神乱飘,扫视屋外,以防有人偷听。 她犹豫再三,对阮夏吟提议。 “小姐,为了保命,我们还是自请出宫吧。皇上阴晴不定,皇后绵里藏针,我们……” “不。我不要出宫。出宫后,我和信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放。”阮夏吟完全不做考虑,就拒绝了莲秀的劝说。 莲秀抿着唇,低头不语。 可心里,实在觉得小姐愚不可及。 连她都看出皇宫不是久留之地,小姐到底还在执着什么啊。 皇上要是能看上小姐,早就看上了。 …… 御花园。 沐芷兮坐在一把圈椅上。 面前的高几,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点。 风吹来,几片轻盈的红色绒花随风起舞。 假山周围绿草如茵。 她面对的那座假山,正是昨晚阮夏吟“扮鬼”藏匿的地方。 而此时,阮夏吟所站的那块方寸之地,正是昨晚,她被断指的地方, 宫人们还没有清理。 是以。 地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那肮脏的血,污秽了绿草,染红了石砾。 阮夏吟抱着箜篌,浑身上下充满不安。 她越是想要专注弹奏,越容易出错。 再加上她断了根大拇指 ,水准远不及以往。 琴弦刮到受伤的拇指,痛得她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曲不能停。 她咬牙坚持,只为了取悦皇后,不被赶出宫。 渐渐地,她那根断指上缠绕的纱布,渗出了红色的血。 莲秀瞥见后,心疼不忍,又有一种活该的复杂情绪。 她颔首低眉,眼不见为净。 一曲箜篌,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再加上弹奏者那时而做贼心虚似、时而又疼痛扭曲的神情,不仅乏善可陈,还格外倒胃口。 沐芷兮蹙着眉,像是听得认真,又像是表达不满意。 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眯了眯眼,神色难辨喜怒。 一曲毕。 阮夏吟自觉错漏百出,忍着断指的疼痛,主动行礼赔罪。 “娘娘恕罪,臣女……臣女的手受伤了,没能发挥好,臣女今晚一定勤勉练习……” 莲秀跟着她行礼,鼓足勇气,悄悄察看皇后的表情。 只见,高位上的皇后娘娘,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妩媚之态。 即便是厌恶一个人,也能掩饰得极好。 沐芷兮软着腰肢,温笑道。 “阮妹妹,勤勉练习,也要劳逸结合,休息得当。 “不需要多,每天五个时辰的练习时长,足矣。” 阮夏吟一听,脸色煞白。 五个时辰! 这叫不多吗? 第九百四十二章 韩青灏,换过心 即便再难,阮夏吟也想要留在宫中。 每日练习五个时辰,她也应了。 沐芷兮还特意让宫人看着她。 美其名曰——别让阮大小姐累着了。 五个时辰,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所剩无几。 这不叫勤勉练习,更像是变相的酷刑。 阮夏吟的断指日日渗血,换纱布都来不及。 几天下来,伤口一直不见好。 莲秀想法设法地把消息传回信侯府,盼着老爷夫人能够出手,救小姐出宫。 却不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信侯和夫人胡氏虽心疼女儿,却更盼着她飞上枝头,入主后宫。 他们差人送了上好的药膏,要阮夏吟好好讨贵人开心。 …… 这日。 同样是在御花园。 沐芷兮闲来无事,陪着嫣嫣在花园扑蝶。 嫣嫣走路尚且不太稳,时常会来个平地摔。 不过,小丫头摔了也不哭。 她会马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继续追蝴蝶。 都说她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 沐芷兮却觉得,这丫头倒是皮糙肉厚,不怕摔。 她正这么想着,小丫头突然跑过来。 只见她一手抓着蛇,颇为兴奋地拿她看。 那蛇扭动着身子,却被她死死掐住脖子,怎么都挣扎不开。 “母后,呼呼——”小公主笑得天真无邪。 沐芷兮不喜 欢蛇。 甚至,还有点害怕。 小丫头攥着蛇朝她跑来,她两腿直发软,连连后退。 “翠、翠柳……” 翠柳也怕蛇啊。 她全身发抖,跟着沐芷兮后退。 小公主手里那条花斑蛇,张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吐着鲜红的信子。 意识到嫣嫣会有危险,沐芷兮也顾不上恶心害怕,快步直接朝她冲去。 “嫣嫣,松开它!” 小公主哪里知道危险。 那蛇一低头,就要朝她娇嫩的胳膊咬去。 “公主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尖利的树枝飞了过来,直接刺穿花斑蛇的脑袋。 沐芷兮立即跑过去抱住嫣嫣。 一道黑影立在她面前。 她蹲着。 那人站着,对她拱手行礼。 “臣,宜城韩青灏,见过娘娘、公主。娘娘受惊了。” 嫣嫣没吓着,反倒把旁人吓得不轻。 沐芷兮抱起了小公主,起身后,才看清眼前的人。 韩青灏——威远将军韩朔的侄子。 如今的宜城,是韩家的“天下”。 韩朔本人并无谋反之心。 但一个家族中,总会有那么几个蛀米虫。 韩家的其他人,虽不至于谋反,却也有仗着韩朔的名号,欺凌百姓、丧尽天良的。 不过,眼前这位,倒是一身正气。 怪不得能被韩朔重点栽培。 韩青灏 救了嫣嫣,沐芷兮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少将军身手不错,方才,多谢了。” 说完,她也教嫣嫣说了声“谢”。 嫣嫣奶声奶气的语调,任谁听了,心中都要软成一滩水。 韩青灏却相当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漠。 他那双眸子平淡无波,像是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娘娘,臣告退。”韩青灏一身冷傲,目不斜视。 沐芷兮莞尔一笑。 她刚要应声,那本已告退之人,突然直起了身。 韩青灏那双眼睛细长,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二人相距三尺之外。 他却能看清她的细微变化。 比如,她此时眉峰轻敛,似是疑惑,又像是不悦。 比如,她睫毛浓密上翘,上下轻轻扫动,如同蝴蝶扇动翅膀。 比如,她红唇的轮廓…… 过了今日,他就要回宜城了。 以后,恐怕都没办法再见面。 韩青灏极力想要克制自己的心跳。 但那颗心太躁动,却怎么都不受他控制。 尤其是注视着眼前人时,那颗心,就好像认主似的,疯了似的,想要跳出来,虔诚地把自己献上。 沐芷兮见他盯着自己,又什么都不说,甚觉奇怪。 “少将军,还有事?” 翠柳正要指责他的无礼冒犯,韩青灏突然开了口。 “娘娘, 就连臣自己都不信,臣似乎对您……一见如故。” “大胆!”翠柳当即挡在沐芷兮身前,出声呵斥韩青灏。 这个看起来一身正气,又生得极好的少将军,居然这般轻佻! 真是看错人了! 翠柳很激动,也很气愤。 相比之下,沐芷兮的反应甚平淡。 “必然是你的错觉,本宫可从未见过你。” 她目光清冷疏离,不为男人言语所动。 韩青灏自知冒昧,又向沐芷兮行礼赔罪。 “娘娘莫恼,臣并无它意。 “臣之前患上恶疾,药石难医。后来幸得一神医救治,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这颗心并非臣原来那颗,或许正因为此,才屡次不受臣控制,尤其是见到娘娘的时候……” 性子冷淡的韩少将军,此时就像个愣头青,怕说错了话,让人误解。 绕是沐芷兮精通医术,也没把握给人换心。 此法十分凶险,且成功的可能极小。 她很好奇,那位神医是何许人也。 说不定,是她那位正在游历四方的师父。 她语气淡淡的,却难掩稀奇。 “换了颗心,没有什么不适吗?” 韩青灏摇了摇头,而后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 “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后来,身边人都说,我的性子变了许多。 “越来越不受控制, 这种感觉,并不好。” 韩青灏又忍不住对着沐芷兮失神。 直到被翠柳用眼神警告,才回过神来。 “生活习惯可有变化?别入,从前不爱饮酒,现在喜欢了,从前不能吃辣,现在又……” 沐芷兮连着举了几个例子,韩青灏皆一一作答。 她还问道了伤口大小、恢复期多久。 韩青灏知无不言。 直到,她问起那个把心换给他的人。 韩青灏沉默片刻。 “他换了我的心,活不长了。听叔父说,那人长得俊俏,还有个深爱的娘子。 “他得了一千两,全都给了他娘子。 “他娘子找不到他,还来韩家闹了几回。” 翠柳忍不住嘀咕。 “是为生活所迫,才不得已卖了自己的心吧。”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反正,她要是他娘子,宁愿要他那个活人,也不要那黄白之物。 沐芷兮心里有种异样感袭来。 她的右眼皮突突直跳,鬼使神差地追问。 “你还记得,那人姓甚名谁吗。” 韩青灏摇摇头,“臣只知,那人的娘子,叫‘宝娘’。” 轰! 天边突然响起一道闷雷。 沐芷兮目光微滞,一瞬不瞬地盯着韩青灏…… 【作者的话:……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神医扁鹊YYDS】 第九百四十三章 婚事抗旨不遵? 宝娘…… 李宝娘! 沐芷兮思绪混乱,却又无比清晰。 她已经猜到,那个给韩青灏欢心的人,那个为了一千两,把自己卖了的人,是谁…… 即便如此,她还是难以相信。 到底是被逼到了何种境地,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同样震惊的,还有她身边的翠柳。 皇城上方,乌云聚拢又散开。 雷鸣不断,却始终不见雨点。 沐芷兮听到韩青灏说。 “我重伤是,叔父全城悬赏。 “听叔父说,他的娘子患了重病,需要大笔诊金。 “他是为了他娘子,甘愿与我换心。 “人只怕,已经死了。” 韩青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位置,能感觉到,它跳动得厉害。 沐芷兮的眸中有些湿润。 嫣嫣抬手帮她擦擦,有样学样地抱着她的脖子亲亲。 “母后,亲亲,不哭。” 沐芷兮只觉得眼睛酸涩,并没有到哀恸痛苦的地步。 或许,她还应该庆幸。 庆幸叶谨之真的找到一个全心所爱之人。 他甘愿用性命守护李宝娘,即便死了,大抵,也没什么遗憾了。 韩青灏这才意识到,皇后娘娘的反应,好像有些奇怪。 他下意识地问了句。 “娘娘认得那人吗?” 问完,他又懊悔了。 这位身在皇宫、位份尊贵的皇后娘娘,怎么会认得一个寻常百姓呢? 他对答案不抱期待。 却不想,面前那位 皇后娘娘,用一种格外温柔的语调回了句。 “认得的。他是我弟弟。”她冲着韩青灏微微一笑,那笑中,明显含着些许悲伤。 韩青灏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他不敢再看她,尤其是她那双潋滟的双眸。 总觉得,会被吸进去。 “看着天气,应该快下雨了。”沐芷兮怅然若失地看着远处天空。 韩青灏听出逐客的意思,恭声行礼。 “臣告退。” 他离开后,沐芷兮才收回了目光。 回琉璃殿的路上,翠柳感慨。 “没想到,叶谨之竟然对李宝娘用情这么深。 “为了医治她,竟不惜……” 沐芷兮心情沉重,吩咐翠柳。 “派人去宜城,人若是死了,就帮着李宝娘,把尸体好好安葬。” “是,娘娘。” 萧熠琰并不知沐芷兮为何忧愁。 问过翠柳,才知个中缘由。 晚上,他将她搂在怀中,语调温柔缱绻地安慰。 …… 时间如流水。 一转,半个月过去了。 派去宜城的暗卫,都没有寻到叶谨之的下落。 与此同时。 西境。 主帐内,年轻男子正伏案看信。 他身穿白衣,面容俊美白皙,与这灰尘满天的西境格格不入。 毕竟,这里的将士,个个都是蓬头垢面。 白祁看完白霜霜写的信后,脸上的表情格外平淡。 他将信烧了。 眸中不起丝毫波澜。 紧接着,他提笔,亲 自修书两封,一封让人送回荣国公府,另一封,则要送到皇宫。 他走出主帐,来到外面平坦开阔的平原上。 从这里往四周看,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坦。 他看不到皇城,也看不到比皇城更远的地方。 唯有那轮明月,照着这大.大小小的帐篷,也照着他心中所念之人。 实际上。 西境虽偏远,消息却很灵通。 白祁早已知晓,家中爹娘为他定了门亲事。 讽刺的是,这消息,还是军营里的将士闲聊,被他碰巧听到的。 他的亲事。 他差不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将士们正围坐在火堆烤鹿肉。 瞧见白祁,粗声粗气地招呼。 “世子,这儿还有位置!” “难得啊,世子现在居然还没睡?” “肯定是被我老刘烤的鹿肉馋醒了,嘿嘿……” 又有人毫无顾忌地调侃打趣。 “世子,皇城来信,该不会是催你回去成亲的吧?” “啥时候我老刘也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啊。” 白祁温和地笑笑,“会有的。” 他和那些将士一样,席地而坐。 将士们怕脏了他那身白衣,还特意在地上垫了块布。 白祁却将那布放到旁边,毫不介意地落座。 同样的坐姿,放在他身上,依旧文雅谪仙。 这个晚上,他和将士们一起饮酒、吃肉,听着他们说荤话,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 直 到有人提了一嘴。 “我听探子说,梁国那位公主要选驸马了,报名的人排了好几条街呢!” 白祁眉眼一敛,神情难辨。 失神只在刹那。 刹那后,他又恢复了素日里的光风霁月,和身边的人谈笑自如。 “我怎么听说,那公主心有所属,非一人不嫁?” 白祁谈话的语调微微一转,“是么?” “那位是和公主自幼一块长大的竹马将军,可惜,是罪臣之子。”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为了小竹马,公主还闹绝食呢。” 白祁握着酒樽的手用力,眸光深邃,映照着前方的火堆。 他扫了一圈众人,主动问起:“你们可知,辰王如今在何处?” 其中一个将军带着醉意嚷嚷。 “辰王先前回皇城,本来是为了选妃,结果人在选妃宴前就走了。” 白祁问完后,便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当初选择离开皇城,还以为过不了多久,他们二人就能永结同心。 没想到…… “呵。”白祁轻嗤了声,也不知道在笑谁。 旋即,他仰头,将碗里的酒喝干了。 …… 夜色甚浓。 白祁的信,没几天就到了萧熠琰手里。 沐芷兮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幸灾乐祸。 “都说君无戏言,这下,你惨了。” 萧熠琰嘴角一扬,自鸣得意地开口道。 “赐婚的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婚事需得双方自愿。 “他白祁不愿意,不算抗旨不遵。” 沐芷兮哼了声,“你早知道他不肯,就给自己留了个后手是吧。” 萧熠琰没有否认,勾着她的腰,沉声问。 “怎么,看不成为夫的笑话,很失望?” 沐芷兮秀眉一挑,“你可别太得意,百密尚且有一疏呢。” 萧熠琰也不急着反驳,语气夹杂着哄诱。 “要不我们打个赌,就赌白祁会不会乖乖回来成亲。” 沐芷兮立马应下。 “好啊,我赌他不会。” 萧熠琰:…… 嘴慢了。 失策了。 沐芷兮挑衅地冲他粲然一笑。 “你要赌他会回来对吗?来吧,押注。你输了,睡一个月御书房。” 萧熠琰立马打断她的话。 “你抢了我的话,我分明想赌他不会回来的。” 沐芷兮毫不心虚地怼道。 “哦?是吗?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萧熠琰:真憋屈,就慢了一步。 …… “皇上、娘娘,清雅公主腹痛难忍,公主府派人来请太医了!” 萧清雅怀着孩子,府中本就有府医。 还特意来宫中请太医,弄得怪吓人的。 “不会摔着了吧?”沐芷兮紧张地拉着萧熠琰的袖子。 萧熠琰扶着额头,无奈至极。 “得了吧,凤珏那般护着,还能让她摔了? “你自己回忆回忆,她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罢了,让太医去瞧瞧。” 第九百四十四章 追媳妇儿一百招 公主府。 太医刚走进后院,就听到一阵惨叫声。 “啊啊啊!凤珏,我是不是要生了!产婆呢,你快去把产婆喊来啊!” “清雅,你别紧张,估计是吃坏肚子了……” “不是的!我有感觉,肯定是要生了!你说,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 下人们听到屋内的动静,表情都很平淡。 毕竟,公主和驸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早已司空见惯。 太医进了屋,看到公主正娇滴滴地靠在驸马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一边哭,一边控诉。 “你就是不像以前那么爱我了,哼!” 凤珏始终耐心地帮她擦眼泪,温笑着道。 “嗯,不像以前那么爱你,现在更爱你。” 萧清雅一听这话,突然又转忧为喜。 她搂着他脖子,笑嘻嘻地问:“真的?有多爱?” 凤珏眼角的余光扫到门口站着的太医,低头,在萧清雅耳边说了句。 “先让太医给你诊脉,之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萧清雅戳了戳自己的脸,“好呀,那你先亲我一下。” 凤珏二话不说,直接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太医立即别开目光,表示没眼看。 这么一闹腾,萧清雅总算安静下来。 凤珏招呼太医上前,跟他详细说明了萧清雅 的腹痛症状。 末了,还补上一句。 “……说是要生了。” 太医有些哭笑不得。 “月份还早着呢,没那么快生。” 萧清雅扁了扁嘴,指着高高隆起的肚子道。 “可我感觉到了,它想出来。”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认为委婉地提示。 “公主,可能是……太久没出大恭了。” 唰! 萧清雅脸色涨红。 她立即捂住凤珏的耳朵。 不过,为时已晚。 凤珏分明听到了,还是微微一笑着反问。 “太医方才说什么?” 萧清雅剔了太医一眼,警告他闭嘴。 旋即,面对凤珏,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他就是个庸医,我也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凤珏看破不说破,甚是有礼地太医颔首示意。 太医会意,默默退了出去。 凤珏摸了摸萧清雅的脑袋,“我去送送太医,你且歇着,一盏茶后再过来陪你。” 萧清雅用力点头,“嗯嗯!” 确定凤珏离开后,萧清雅立即唤来自己的婢女。 “快!扶本公主出恭!” 凤珏还没走远,隐在长廊另一端,看着萧清雅风风火火的背影,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他这一笑,连带着阳光都温柔明媚了。 护卫不解地问。 “主子,您为何要回避 啊?” 凤珏收住笑容,一脸正色道。 “并非我想回避,而是公主要我回避。” “至于吗,您又不嫌弃……” 凤珏目光幽幽地瞥了眼那护卫,“你觉得不至于,是因为你不是她。” 护卫似懂非懂。 他拿出小册子,默默地记上一笔。 ——女子出恭时,男子需回避。 写完后,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护卫挠了挠后脑勺,突然意识到。 不对啊,这不是废话吗! 他将那行小字划掉,重写。 ——女子出恭,男子回避,方能轻松自在又开心。 护卫挠挠脖子,还是觉得怪怪的。 这是,身侧突然响起一道不含感情的清冷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他人之所想,方能取悦他人。” 护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自家主子居然正看着他手里的小册子。 他仿佛被雷劈中了似的,当场焦化。 “主、主子……” 凤珏笑得令人头皮发麻。 “看我作甚,还不写上?” 护卫立马拱手请罪。 “主子恕罪,属下不敢。” 凤珏朝他伸了伸手。 “拿来。” 护卫心口狂跳,咬着牙,浑身冷汗直冒。 “主子,属下知错了。” “拿来。”凤珏双眸眯起,有几分危险逼仄。 护卫视死如归般的 ,弯着腰将册子呈上。 那册子的封面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我在驸马身边那些年》 这几个字被划掉,另起一列。 ——《追媳妇儿一百招》 凤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护卫吓得敛气屏声,直咽口水。 “主子,属下该死!” 凤珏随手翻了翻,里面那些招数,还真是他用过的。 “你写的这些,是为你自己,还是受人指使。” 护卫不敢隐瞒。 “起初……起初是一时兴起,写给自己看的。 “后来,被、被宫里那侍卫发现了。 “他要属下好好写,以后复印成册……” 他边说边流冷汗。 凤珏沉声问,“复印成册作甚。” 护卫都快哭了,“卖……卖银子。” 凤珏:…… “那侍卫姓甚名谁,竟如此胆大妄为。” 护卫怀着戴罪立功的心情,张口就来。 “就,就那个一身黑的,成天蒙着面,没脸见人的那个。主子,属下可以指认他!” 阿嚏! 皇宫。 元日冷不防一个喷嚏。 萧熠琰手一抖。 纸上画的人,脸上添了彩。 “该死的!你就不能忍着!”萧熠琰沉着脸,握笔的手紧紧用力。 画上画的,是他美丽动人的皇后。 本来都要完成了。 被元日这么一 弄。 “成”字飞了,直接变“完了”。 元日自知闯了祸,没底气争辩什么。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这画得不怎么样,皇后娘娘未必喜欢。” “滚!”萧熠琰手中的笔飞了出去,直接插在元日的发顶。 元日悻悻然退了出去。 突然,他又从窗外探出脑袋。 脑袋上还插着那只“御赐”毛笔。 他指了指自个儿的脑袋,问。 “皇上,您这笔值多少银子?” 萧熠琰正在哀悼自己“死”了的画,气头上怒斥。 “你那脑袋值多少!再不滚,脑袋给你摘了!” 说完,他抄起镇纸玉,朝那颗脑袋砸了过去。 元日动作灵巧,稳稳接住。 “谢皇上御赐!”喊完就跑。 萧熠琰气得不行。 画被毁了,笔和镇纸玉还被元日顺走了! 元日把那两物件拿到集市上倒卖,足足得了几百两。 只是,这银子还没踹热乎呢,刚从当铺走出来,就遇上了扒手。 御前侍卫被扒手扒了。 说出去可真够丢人的。 气得他咬牙切齿,连声问候那人老母。 回到皇宫,听到那乱糟糟的箜篌声,越听越像是在嘲笑他。 他当即对着偏殿嘟囔。 “杀猪呢,小爷吹个口哨都比这好听。” 第九百四十五章 信侯府的心机,替嫁 偏殿内。 阮夏吟听到元日的嘟囔声,心底一沉。 她的断指彻底废了。 如今,自幼擅长的箜篌还被人这般嘲讽挖苦。 巨大的落差,令阮夏吟痛苦无比。 每天五个时辰的练习,她早已不堪重负。 她十指颤抖,央求那看管她的人。 “嬷嬷,我累了,可不可以休息会儿再继续?” “不可以。还没到休息时间。”那宫女板着脸,格外冷漠。 阮夏吟咬着牙继续弹奏。 一天下来,她的手指都被磨出了水泡。 莲秀帮她挑破水泡,又帮她上药。 “小姐,您要是撑不下去了,何不考虑出宫呢?” 为何非要在宫里作践自己啊。 阮夏吟一脸不甘心。 “就这么出宫,我的脸面往哪儿放!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莲秀劝不了她回头,只能保持缄默。 …… 信侯府知道阮夏吟断了根手指,却还是坚持要她待在宫中。 嫡女有希望当皇妃,庶女还即将要嫁入荣国公府。 信侯府一时风光无限。 上门攀关系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是为了求个前程。 胡氏再不喜欢阮丝丝,也得把这场婚事支棱起来。 然而,他们迟迟没有等来国公府的人商议婚事。 直到这天。 人来了。 信侯陪着笑脸 ,欢欢喜喜地,亲自荣国公夫妇迎了进去。 “国公亲自大驾光临,真叫本侯受宠若惊啊。快请坐。来人,上茶!” 荣国公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国公夫人敛着眉,一脸愁容。 气氛莫名有些凝重。 胡氏察觉出不对劲后,扯了扯信侯的衣袖。 信侯不以为意,仍然保持着热情,问东问西。 “孩子们都大了,我们这些做爹娘的,不服老不行啊。 “国公,听说前几天世子来信了……” 一提起这信的事,荣国公夫妇二人的脸色越发不太对。 荣国公揭开茶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紧接着,他缓缓开口。 “今日本国公过来,就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信侯乐呵呵地点头,附和道。 “应该的应该的,以后我们两家可要多走动走动。” 见对方如此热切,荣国公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他为难地看向自己的夫人,想要她说几句。 国公夫人面露忧愁,连假装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最终,还是胡氏出面打破了僵局。 “国公,夫人,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莫不是嫌弃丝丝身份卑微,配不上世子?” “瞎说什么呢!”信侯皱起眉头,呵斥胡氏。 胡氏毫不畏惧地接着道。 “国公, 这事儿也不怪你们,是我们没有说清楚。 “其实,丝丝的出身着实不好。 “她娘出身青楼,下贱得很。 “那孩子要是嫁进你们国公府,只怕会辱没贵府的门楣……” 胡氏铆足了劲儿,把阮丝丝母女说得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信侯生怕国公府退亲,厉声呵责胡氏。 “住口!当着未来亲家的面,哪个要你掰扯那些!” 胡氏一脸委屈,又底气十足。 “老爷,你凶我做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啊。双方通婚,可不得把情况弄清楚了?” 其实,阮丝丝的出身,荣国公夫妇二人早已了解。 国公夫人听着胡氏那些不堪之言,心里有股怨气。 她问。 “那按照夫人的意思,又该如何?” 胡氏一听这话,立马眉飞色舞。 “夫人,实不相瞒,我还有个女儿,和丝丝一般大,长得可比她水灵多了。 “她亲姐姐前些日子入的宫,深得皇上和娘娘的喜欢。 “姐妹俩以后互相帮衬,您说呢?” 国公夫人算是听懂了。 合着这胡氏是想为自己的女儿截亲啊。 脸呢? 胡氏对着信侯使了个眼色。 信侯虽然觉得不妥,但私心还是偏向他和胡氏的女儿。 丝丝那丫头和他不亲。难道还能指望 她婚后帮衬娘家? 他们不顾荣国公夫妇二人愿意与否,就叫人去把另一个女儿带过来。 阮冬儿——阮夏吟的亲妹妹,侯府的嫡出二小姐。 选妃宴那日,本该是由她和阮夏吟出席。 偏偏,身上突然起了红疹,没法出门见人。 却不想,顶替了自己名额的阮丝丝,居然求到了一门人人称羡的婚事。 自那日起,阮冬儿就一直跟自己的爹娘闹。 得知父亲要她去前厅见客,阮冬儿激动不已。 她穿上了最昂贵的裙子,又戴上了各式的首饰。 整个人透着珠光宝气,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到前厅后,阮冬儿一眼就看到二位尊客。 无需爹娘介绍,她假装乖巧地福身行礼。 “冬儿见过国公和夫人。” 阮冬儿和阮丝丝同年出生,却比阮丝丝高出半个头。 她身上有股千金小姐的骄纵之气。 哪怕她掩饰得再好,也瞒不过国公夫人的法眼。 胡氏的两个女儿,国公夫人都瞧不上。 更何况,她们还上赶着把女儿往国公府送。 实在掉价。 胡氏拉着女儿的手,像极了那卖瓜的王婆,夸得头头是道。 “冬儿和她姐姐一样,自小学习箜篌。 “这孩子很懂事,又孝顺,家里没人不喜欢她的。” 阮冬儿那双眼睛含羞带怯。 在胡氏说完后,她一脸羡慕地说道。 “冬儿很早以前就倾慕世子殿下的才华,丝丝姐姐能够嫁给世子,可真是她的福气。不过,能有世子这么优秀的姐夫,我做梦都能笑醒,也不奢望别的了。” 胡氏见荣国公夫妇对小女儿不感兴趣,稍稍有些意外。 论家世、论才貌,冬儿哪里比不上那个阮丝丝? 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荣国公根本没有看阮冬儿。 国公夫人则是敷衍性得回应几声。 胡氏见状,又试探着说。 “若是国公和夫人实在喜欢丝丝那孩子,倒也不是没法子。 “不如这样,让我们冬儿为正妃,丝丝,就让她做个贵妾,如何?” 阮冬儿一脸娇羞。 “娘,你说什么呢,我何德何能啊。” 她表面推脱,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 胡氏又说,“以丝丝的出身,最多只能做个贵妾了。夫人,您说呢?” 国公夫人看着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内心无比鄙夷。 原本,她还觉得愧疚。 现在,她也没什么好为难的了。 “我觉得不如何。今日上门,就是来通知你们,国公府和信侯府的婚事取消了。” “什么?!”旁边一家三口都坐不住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 退婚,认干女儿 胡氏立即质问。 “夫人,你方才说的什么,婚事取消?怎么就取消了呢?那不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吗!” 阮冬儿也急得直跳脚。 “一定是阮丝丝,阮丝丝的身份太下贱了,她隐瞒自个儿的身世,现在东窗事发啦!” 说着,她又埋怨起自己的爹娘。 要是他们早就跟国公府说清楚,让她取代阮丝丝嫁过去,事情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真是讨厌死了! 相比之下,信侯还算镇定的。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荣国公。 “国公,这……尊夫人不是在跟内子开玩笑吧?君无戏言呐,怎么就取消了呢?” 既然夫人都开了口,荣国公也不再扭捏。 他面无表情地对信侯道。 “确实是皇上下旨赐婚,但这婚事成不成,还得看两个孩子的意愿。 “前几日,白祁来信,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意。 “他不愿娶,我们总不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娶吧?” 既然都说开了,信侯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当即怒拍茶几。 “国公,你们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我信侯府的小姐,岂能被你们如此作践! “说娶的是你们,说不娶的也是你们……不行,你们必须得给个交代!” 胡氏也跟着闹。 “没错,必须要交代!否则人人都以为我信侯府可欺!” 信侯又补了句,“丝丝被你们退了婚,她的脸面又往哪儿搁!” 阮冬儿也开始哭哭啼啼。 “爹、娘,你们别吵了,都怪 我,怪我那日身子不适,否则也不至于要丝丝姐姐代我参加选妃宴。” 胡氏心疼女儿,帮她擦眼泪,“冬儿,这事儿不怨你。” 阮冬儿继续抽抽搭搭地辩屈。 “可是……可是姐夫悔婚了,丝丝姐姐会难过的。 “外面的人都以为信侯府的小姐是未来世子妃……” 一听这话,信侯顿时暴跳如雷,拍案而起。 他指着稳坐如钟的荣国公,怒声要挟。 “你们……你们必须要娶信侯府的小姐,世子瞧不上阮丝丝那个女支子生的,还瞧不上我们冬儿吗?” 说着,他把阮冬儿往前面一推,像卖货物似的,将她展示给荣国公夫妇。 荣国公十分头痛。 都是斯文人,谁见过这阵仗。 他气势如虹地发话。 “信侯,稍安勿躁。 “我和夫人都很喜欢丝丝那孩子。 “婚事取消了,我们就打算认那孩子做干女儿。” 信侯方才还怒气冲冲的,现在这火气稍微减少了一些。 他狐疑地盯着荣国公。 “干女儿?真、真的?” 国公夫人对这家人没什么好脸色。 她站起身,直接放话。 “丝丝以后就是我们的干女儿,你们信侯府容不下她,我们带她走。” 信侯立马上前赔礼。 “夫人,您这说的什么话,侯府这么大,还容不下一个未出阁的小姐? “我是真心疼爱丝丝的,刚才一听婚事取消,太激动,若有得罪,还请夫人见谅。” 信侯那副点头哈腰的谄媚小人 做派,令国公夫人格外不齿。 胡氏的脑子也转了个弯。 只要能跟国公府打好交道,她的冬儿,早晚有机会嫁进去。 是以,她也不闹了。 信侯高声吩咐下人。 “快把三小姐请过来!” 不过片刻。 阮丝丝就到了。 得知婚事取消,她内心毫无情绪起伏。 唯一的那点失望,也只是感慨自己逃不出信侯府这座囚牢。 没了荣国公府这桩婚事,她极有可能被父亲随便许配人家。 但紧接着,听说荣国公要认她做干女儿。 阮丝丝又惊又喜。 她一双好看的眼睛瞬间瞪大,不可思议。 信侯生怕荣国公出尔反尔,马上催促着阮丝丝拜见干爹干娘。 阮丝丝就像做梦似的,看着上首位坐着的两人。 很快,荣国公认了“儿媳”做干女儿的消息甚嚣尘上,满城皆知。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说好的婚事,怎么就取消了? 酒楼内。 听着那些百姓的议论,萧简朝着桌对面的人笑道。 “灏哥,你说,这是不是世事难料? “荣国公府瞧上一个侯府庶女,本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如今可倒好,那世子白祁一句话,就把这婚给退了。 “最厉害的是,这还不算抗旨不遵。 “可见,皇上和白世子的关系有多亲厚了。 “我虽然是皇上的堂弟,却也比不上一个外姓人啊。” 萧简说完,眼中多了几分自嘲的笑意。 韩青灏没有搭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闷酒,菜也没 动。 萧简有些纳闷。 “灏哥,你怎么光喝酒不吃菜?今日我特意为你设宴送行,你苦着个脸,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韩青灏神情恹恹,喝了几杯酒,心痛难忍。 “我想见……” “想见谁?”萧简上身前倾,想要听清楚些。 韩青灏望着窗外,目光落点处,正是皇宫方向。 萧简蓦地瞪大眼睛。 “韩兄,你该不会是想见皇上吧?” 韩青灏没有作声,低头往杯子里添酒。 萧简看他这样子,啧啧不已。 他摇着头,喃喃道。 “不对劲……灏哥,你肯定不对劲。 “从你来皇城,皇上召见的次数不下十次。 “你每次都待挺长时间的,知道的是你们议事,不知道的还以为……” 事关帝王声誉,萧简不敢明说,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袖子。 “短袖”二字呼之欲出。 韩青灏的心思压根不在萧简身上。 他看着远处,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偏执。 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选妃宴。 御花园。 他明明只见过皇后两次。 却为何,像是认识了一辈子。 那感觉,刻骨铭心,如同附骨之蛆,怎么都驱赶不了。 他太难受了。 即便喝了酒,还是忍不住想她。 那可是皇上的女人。 他肖想那人,是死罪。 韩青灏收回目光,死死地盯着萧简。 “皇上和娘娘的感情很好吗?” 萧简看着他那猩红的眸子,有些慌。 “灏哥,你喝多了,可 别乱说话啊。” 他还不想死呢。 砰! 韩青灏红着眼,将酒杯重重一放。 “我问你,他们是不是很恩爱!” 萧简怔了怔,旋即点头如捣蒜。 “相爱相爱,他们当然相爱了,爱得死去活来,爱得可歌可泣……灏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不相爱又如何。 他还打算入宫除掉皇后娘娘,和皇上恩恩爱爱? 韩青灏喝醉了。 他一直对着天上的圆月喃喃。 “我想见她,现在就想见她,想得不得了,想得心都是痛的……” 萧简扶着他,生怕他从窗户翻下去。 “灏哥,你清醒点,皇上是不会见你的,没有他传召,你根本就进不去啊。” 没想到,灏哥居然对皇上如此情深。 怪不得他不喜欢女人。 萧简为自己发现了这么一个秘密而忐忑。 韩青灏喝得脸醉醺醺,眯着眼睛,凄迷哀婉。 他想她。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见她。 想要抱着她。 想要她眼中只有他。 见不到她,他好像会死…… 小二朝这边走来。 “对不住啊二位客官,我们要打烊了,你们这账,谁结啊?” “我来。”萧简松开韩青灏,掏银子结账。 小二接过那锭白花花的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但紧接着,他脸上的笑容转变为惊恐。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萧简身后。 “他他他……” 萧简立即回头。 只见,窗边那人张开双臂,如同一只自幼的蝴蝶,一纵而下。 “韩兄!” 第九百四十七章 皇上赏赐 韩青灏一跃而下,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庆幸的是,这里是二楼,不算高。 而且,他是习武之人。 萧简当即用轻功飞身下来,落到韩青灏身边。 “韩兄!韩兄你醒醒!” “来人哪,快去找个大夫!” 附近就有家医馆。 大夫挎着药箱,疾步跑过来。 他查看了一下韩青灏身上的伤势。 “腿骨摔折了,得赶紧救治,否则就废了。” 萧简自认为有责任,语气焦急不安。 “什么!居然这么严重?大夫,你赶快给他治,诊金不管多少,我都出得起!” 萧简真心交韩青灏这个朋友,立马差人,将韩青灏抬进医馆。 那帮人小心翼翼的,生怕韩青灏的伤势愈发严重。 一个时辰后。 韩青灏醒了。 他昏迷中时,药童给他为了解酒汤。 现在头脑清醒,但还是有些胀痛。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神清明冷漠。 萧简从外面进来,见人已经醒了,便松了口气。 “灏哥,你可吓死我了!所幸是二楼,这要是再高点,你就直接躺棺材板儿了。” 萧简大.大咧咧惯了,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管这话中不中听。 见韩青灏眸子里一片茫然,他怔了怔,问。 “灏哥,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摔下去的不?” 说话间,他扶着 韩青灏坐起身。 韩青灏看着面前的人,陷入回忆。 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 可即便记得,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恍恍惚惚的。 他说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了。 “灏哥,这儿就我们两个,你跟兄弟交个底呗,当时为什么想不开跳楼啊?” 萧简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幕。 那视死如归的跳楼姿势,就跟话本里的化蝶似的。 灏哥是在玩殉情啊! 这才短短几日啊,灏哥就对皇上情根深种了? 见韩青灏沉默不答,萧简又语重心长地劝说。 “灏哥,那人可不是你能肖想的,别说你今儿从楼上跳下去,就算你真的死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多看你一眼啊。 “听我一句劝,情海无涯,回头是岸。” 韩青灏一脸警惕地盯着萧简。 他忽然抓住萧简的手腕,冷声质问。 “你都知道些什么!” 难道是他醉酒时,和萧简说了不该说的吗? 萧简以为他恼羞成怒,立马赔不是。 “灏哥,对不住,我什么都不知道!” 事关皇上,他知道也得装糊涂啊。 见萧简心照不宣地隐瞒,韩青灏也默契地没有深究。 他松开萧简的手,作势就要起身。 这一动,腿部传来一阵剧痛。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腿摔伤了。 萧简眼疾手快地扶他, 语气急切。 “灏哥,你可别乱动啊!大夫说了,你这伤了骨头,不能下榻。” 韩青灏稳住身形,环顾四周。 “这是哪儿?” 萧简老实交代,“这是我父亲的别院,暂时没人住,你当时昏迷着,我就擅作主张地把你弄到这儿来了。” “我的人呢?”韩青灏身边有一小厮,这会儿却不见人。 “我让他去送信了。你这伤,不好好修养个十天半月,连床都下不了,哪里禁得住沿途颠簸。” 韩青灏脸色微沉,一把甩开萧简。 “谁让你做我的主!把人叫回来!” 萧简被这么一推,后腰撞到了床柱。 他有些生气,语气便加重了几分。 “灏哥,你别胡闹了!腿都折了,再不好好养着,你难不成想变瘸子吗!” 韩青灏脸色不佳,“变瘸子也是我自己的事!说好了明日启程,明日我必须走!” 他就是瘸了,爬也要爬出去。 只有远离皇城,他的心才不会乱。 韩青灏非常执拗。 但,萧简为了他的腿伤,态度非常强行。 “不行!你不能走!必须要等伤养好了再启程。宜城那边,又不是少了你就不行了。 “灏哥,你要是再这么任性妄为,我就给你灌蒙汗药了!” 韩青灏脸色铁青。 “萧简!你敢!” “我有什么不 敢的,反正这儿是我的地盘!” “你……好!好得很!你有本事就把我关在这儿,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 萧简知道他心情不佳,没有和他继续争执。 房门紧锁,韩青灏又伤了腿,若是没人帮忙接应,他现在根本就跑不出去。 但谨慎起见,萧简还是派人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照顾韩青灏。 萧简不知道他为什么着急离开皇城。 难道就因为受了情伤? …… 皇宫。 听闻荣国公府自毁婚事,并认阮丝丝为义女,萧熠琰看在白祁的份上,特意赏赐了阮丝丝两株玉珊瑚、一对玉如意,还有几套首饰。 赏赐到了信侯府,信侯带着妻儿接旨,脸上笑开了花。 传旨太监还向阮丝丝道贺。 阮丝丝从未受过这样的重视,心里暖洋洋的。 阮冬儿看到那些宫里的赏赐,惊羡之余,便是嫉恨。 她本就瞧不起阮丝丝。 如今看到阮丝丝步步顺遂,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荣国公的义女…… 哼! 她一个青楼女支子生的野种,也配? 宫里的人离开后,阮冬儿忍无可忍,当着侯府上下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扇了阮丝丝一巴掌。 啪! 巴掌声很响,下人们都是心头一惊。 阮丝丝没来得及躲闪,实实地挨了那巴掌,身形不稳,向后 一个趔趄。 很快,她那半张脸红肿,浮现几根手指印。 信侯头一个回过神来,当即怒喝。 “不像话!冬儿,你这是作甚!” 胡氏生怕信侯动手,赶紧上前护住阮冬儿。 “老爷,冬儿还小,禁不住吓,你别凶她……” 信侯本来就偏爱阮冬儿。 方才那一喝,也只是想给她立立规矩。 毕竟,阮丝丝这丫头,今时不同往日。 看着阮丝丝红肿的脸,以及那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儿,信侯更多的是害怕她告状。 他故作公正,义正言辞道。 “丝丝啊,你放心,爹一定给你做主!” 阮冬儿看不懂信侯对她的偏袒,打了人,仍然不依不饶。 她指着阮丝丝的鼻子大骂。 “小贱人!野种!腌臜玩意儿!小D妇!你以为自己威风了是吧,皇上都给你赏赐了,我们侯府供不起你这座大佛了是吧! “我就打你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顶替我参加选妃宴,谁知道你! “这些本该是我的!荣国公的婚事我的,皇上的赏赐也该是我的! “是你抢了我的东西!” 阮丝丝委屈不已,眼泪簌簌,“我没有……” “你有!你就有!你装可怜给谁看……” 信侯甚头疼,冲着胡氏嚷。 “愣着干什么,她失心疯了,把人带走!” 第九百四十八章 谣言,阮丝丝声名尽毁 阮冬儿嫉妒成性,被胡氏带回屋,好好“教训”了一通。 阮丝丝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信侯也只是言语上安慰几句,还劝她。 “冬儿是你妹妹,她一时想不通,打了你,你是姐姐,可不能跟她一样斤斤计较。 “你这脸,回头去厨房拿个鸡蛋敷一敷。 “都是家事,国公府那边无需知晓,听懂了吗?” 阮冬儿年纪小,力气却很大。 方才那一巴掌,扇得阮丝丝现在脑袋还懵懵的。 信侯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楚,茫然地点头,眼泪却怎么都掉不下来。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那是因为有个心疼孩子的娘。 她没了亲娘,爹爹又不疼爱她,哭给谁看? 信侯瞥了眼宫里的赏赐, 绕是他这见多了宝贝的,也不禁两眼放光。 尤其是那两株玉珊瑚。 摆在他那间书房,肯定别具一格。 到时候,还能跟人炫耀,那是皇上的赏赐。 至于那几套首饰,左看右看,也不适合阮丝丝那张素净的脸。 阮丝丝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小破院。 到最后,皇上的赏赐,她拿回来的也只有一套头面。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小声抱怨。 “小姐,您就是太好说话了。 “那些都是皇上赏赐给您的, 却被老爷给吞了,实在是过分了。” 丫鬟也是太生气了。 见自家小姐闷声不响,她又接着建议。 “您现在是有靠山的人,何不将此事禀明国公和夫人?他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一听这话,阮丝丝突然回过神。 她猛摇头。 “不行。不要告诉干爹干娘,我不想让他们为我的事烦心。” 小丫鬟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虽然心疼,也做不了什么。 “晓得了,小姐。您先进去歇着,奴婢给您拿鸡蛋去。” 阮冬儿被信侯指责后,心中有气。 见他亲自把那几套圣上御赐的首饰送来,她才喜笑颜开。 “爹爹,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她两眼放精光,激动情溢于言表。 城中的首饰铺,可从未有过这样好看的首饰。 她要是戴上这些,那些小姐妹一定会羡慕死她的。 信侯摸了摸她脑袋,“你啊,还是太莽撞,那一巴掌下去,失了体面,也失了分寸。下次不许这么干了,否则就没收这些首饰。” 阮冬儿连连点头,哪里还会说个“不”字。 她欣喜若狂,拿着那些首饰,往自己头上摆弄。 “爹、娘,你们看,好不好看?” 她摇头晃脑,满头金银玉饰,看着有些滑稽。 就连胡氏 都忍不住说。 “你这孩子,什么都往头上戴,能好看吗?娘教你,得这样……” 阮冬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得意。 “爹、我就知道,你最疼女儿了!你放心,女儿一定会嫁进荣国公府,到时候和你女婿好好孝敬你。 信侯听得直乐呵。 “好好好,你爹我巴不得那天赶快到。” 玩笑归玩笑,胡氏认真气来,忧心忡忡地问道。 “老爷,你有什么法子,能让冬儿嫁进国公府吗?” 信侯小眼一眯,“荣国公认丝丝为干女儿,让冬儿和那丫头多亲近,多去国公府走动,还怕没有机会?” 阮冬儿一脸不屑:“我才不要跟那个野种亲近呢!” “你要是想嫁给世子,眼下就只有这么一条路。” 阮冬儿脑子转得快,反问。 “爹,我讨好荣国公和夫人有什么用,婚事成不成,不还是得世子点头嘛。” “你要是连国公府的门都进不去,哪里来的机会?马上就是中秋了,我已经打听到,届时世子会回来,要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 信侯到底是个男人。 后宅那些妇人家的手段技俩,他并不了解。 索性让胡氏教了。 …… “娘,你的意思是……”阮冬儿听完胡氏所说的后,脸上 透着股纠结之色。 胡氏拉着阮冬的手,一脸严肃。 “不需要你以清白冒险,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世子有那肌肤之亲。 “国公府有一池塘,你拉着他一块儿落水,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到时候,碰了你的身子,我跟你爹再这么一闹,谅他们国公府不敢赖账。” 胡氏说完,自以为高明地挑了挑眉。 阮冬儿一想到在水下和世子肌肤相亲,脸上就迅速浮现一抹娇红。 她抿抿唇,口干舌燥。 胡氏看出她这小女儿家的心思,看破不说破。 “我的女儿花容月貌,肯定能得世子的宠爱。若非必要,我也不希望你用那法子去冒险。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和阮丝丝那小贱人打好关系。 “中秋那几日,荣国公肯定会宴请阮丝丝,将她介绍给世子。 “到时候,你必须得想法设法地跟着她一块儿去。 “否则,错过这次的机会,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阮冬儿点点头,对接近阮丝丝这件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排斥。 只是,她一面和阮丝丝交好,一面又瞧不起她。 久而久之,心里越发不平衡。 这天,她将丫鬟叫到跟前,在丫鬟耳边交代了几句。 紧接着,城中便有流言传出。 “诶,听说了吗,信侯府那位庶出的小姐被国公府退婚了。” “嗬!就这事儿啊,早就不是什么最新见闻了。” “那你们可知,国公府为何会退婚?” 其他人都凑了过来,好奇地询问原因。 那人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周围:“说是那位小姐与人有染……” 众人一脸惊讶。 “竟有这种事?!” “你们别不信啊,我有个远方亲戚在侯府做工,他亲眼看到,半夜有人出入那小姐的闺房,还时常能听到那种声音。” 那人说得绘声绘色,之前那些不信的,也都信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么多人里,还是有带了脑子出门的。 他们半信半疑地反问。 “若真是做了这等丑事,荣国公为何还要认那阮小姐为干亲?” “对啊,为什么?” “是因为当今圣上……”说话的人,话说一半,故意给人留遐想。 到后来,这事儿越穿越离谱。 有人说。那阮小姐私会的男人,就是宫里那位。 还有人说,亲眼看到宫里的公公去信侯府传旨,给了阮小姐不少赏赐。 更有甚者,说那阮小姐早已侍过寝,皇后娘娘善妒,皇上才不得已把人养在宫外。 这些谣言,令阮丝丝名誉大损。 甚至,还传到了宫里。 第九百四十九章 疑云,萧简失踪 萧熠琰初次听到这么离谱的传言。 国公府退婚,完全是因白祁的缘故。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名声多多少少会受损。 白祁人在西境,他赏赐阮丝丝,是代他安抚那姑娘。 谁成想,居然会传出这样的流言。 侍卫禀告此事时,煊儿也在御书房。 他幸灾乐祸地调侃。 “父皇,人在皇宫坐,锅从宫外来,你这是晚节不保啊。” 萧熠琰气得不轻,沉着脸命令侍卫。 “把那些传谣者都抓起来,当街鞭笞。” 看哪个还敢胡言乱语。 煊儿一看,父皇果然是被气糊涂了。 他站起身,朗声道。 “父皇不可。若真这么做了,只当你恼羞成怒,想要灭口呢。” 萧熠琰一记眼刀投了过来。 他问心无愧,何需杀人灭口。 煊儿又接着说道。 “这件事肯定有人暗中作梗,顺藤摸瓜地追责始作俑者,才是上策。 “到时候,别说是鞭笞,就算诛他九族,都是天经地义。” 煊儿说着这话,眼中已经有幽幽的杀意。 萧熠琰最近忙于政事,实在不想理会那些市井流言。 索性,全都交由煊儿去折腾。 受了“委屈”,萧熠琰将剩下的奏折都留给煊儿,乐 呵呵地跑去琉璃殿求安慰。 进殿后,一看到媳妇儿,就搂着她亲。 彼时,翠柳等宫人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背过身去。 沐芷兮推了推他,“大白天的,干什么呢。” 萧熠琰像个孩子似的靠在她肩头。 他语气低落,惹人心疼。 “有人造谣生事,我不高兴。” 他把那些流言说给沐芷兮听。 沐芷兮听完,一脸气愤。 “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没错,就是无中生有。都是荣国公府捅出来的烂摊子,我再也不管了。”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也不赐婚了。他们爱娶谁娶谁。真是皇帝,又不是月老。” 沐芷兮的眉眼间浮现柔情笑意,忍俊不禁。 她捋了捋萧熠琰的后背,安慰他。 “好了,谣言止于智者,我们不跟他们生气。” 萧熠琰抱了她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他很快恢复正色,把玩着她的青丝,缓缓开口。 “韩青灏身体里那颗心,是叶谨之的?” 他也是才知晓这事。 若是一早知道,绝对不会屡次召见韩青灏。 沐芷兮下巴微压,“按照韩青灏的说法,确实如此。” 萧熠琰追 问,“你派人寻找叶谨之,找到了,又当如何安排?” “人若是死了,便好好埋葬,若是还活着,便让他安度余生。” “葬入西郊皇陵吧。”他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 沐芷兮不可思议地抬头,瞳孔放大。 “你说什么?” 萧熠琰捏了捏她的鼻子,眼带笑意。 “怎么,很吃惊?你莫不是以为,我会鞭尸?” “自然不是。我就是意外,你会容许……” “他是萧家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一低头,见沐芷兮仍然沉浸在诧异中。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 “这么看我作甚,不认得你夫君了?” 沐芷兮垂眸,语气淡淡的。 “我就是没想到,你会不计前嫌。” “就当积德了,不行吗?” 说完,他又搂着沐芷兮沉吟。 “眼下,韩青灏比较麻烦。” “他怎么了?” 萧熠琰想起这事儿就一个头两个大。 “返程前夜,他从高处坠落,摔断了一条腿。 “韩朔待他视如己出。嚷嚷着有人针对韩家,蓄意伤害他侄子。 “一天一份折子,非要我主持公道,让官府立案。捉拿真凶。” 话毕,他长叹了一口气。 “那何不顺了韩朔的意,让官 府去调查?” 萧熠琰觉得这事儿很荒唐。 “那晚是韩青灏喝多了酒,失足掉落,哪儿来的凶手。 “哦,倒还真有一个嫌疑人,萧简那个蠢货,韩家说他蓄意灌醉韩青灏。” 沐芷兮思忖道。 “他父亲平阳王和韩家的政敌交往甚密,韩家有此怀疑,倒也能理解。” 想到韩青灏,她便顺口问了句。 “韩青灏现在在何处休养,已经被韩家接回宜城了吗?” “韩家得知消息的当天就派了人。所以说萧简是个蠢货,那二愣子非要拦着韩家那些人。不让他们碰韩青灏,大嚷着要让韩青灏留在别院养伤。 “口角之争变成厮打,那小子被韩家的人打破了脑袋。 “韩青灏被抬上马车,萧简还捂着伤口追了二里地,边追边喊,弄得这事儿全城皆知。 “平阳王知道这事儿后,气得第二天就参了韩朔一本,纵容手下殴打皇亲国戚。” 光是听萧熠琰这么说,沐芷兮也觉得萧简有点愣。 “然后呢?” “然后?”萧熠琰冷呵了声。 “平阳王恨铁不成钢,对萧简动用了家法。 “那二愣子一时气不过,当晚就跑出了家门。 “平阳王府找不到人,只知道 他往宜城方向去了,于是一口咬定韩家居心不良离间他们父子,还把萧简给拐走了。” 沐芷兮忍不住笑出声。 她的眉眼舒展,脸颊泛着微红。 “萧简离家出走,跟韩家有什么关系?平阳王想得有点多啊。” 提起那个王叔,萧熠琰也觉得好笑。 “可不是。昨日平阳王忽觉头痛,怀疑是被人投毒,愣是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 “平阳王府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萧简吗?” “官府也在找,那蠢货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说着,他眸光微变,深邃锐凛。 “说起来,倒是有一个巧合。萧简失去踪迹的那一带,正是墨东羽凭空消失的地方。” 萧熠琰这么一提,沐芷兮才想到,她的堂弟墨东羽,一直没有下落。 两起失踪案,可能不只是巧合…… 夜幕四合。 喧嚣毕。 萧简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 他被蒙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鼻尖萦绕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像是女儿家身上的脂粉香。 他试着舒展四肢,全身都没有力气。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未知的恐惧,很快就漫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中,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第九百五十章 梁国,未来驸马爷 脚步声逼近,萧简浑身紧绷,甚至还有些发抖。 紧接着,一只手按在了他心口位置。 他秉着呼吸,假装自己还未醒来。 那只手,探完他的心跳,又往下移动到他肋旁。 他不晓得那人想做什么。 此时,他就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挑选似的。 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受……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并未松懈,反而越发紧张。 紧接着,那人掰开了他的嘴,往他嘴里喂了一颗药。 药不哭,外面包裹着一层糖衣,甜丝丝的。 即便不用他吞咽,那药沾了口水,即刻融化,顺着喉咙流入他的身体。 萧简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想要吐出来,却因躺着的姿势,没法吐。 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而后便彻底失去意识。 但,在彻底晕倒前,他听到那人说话了。 那句话,令他毛骨悚然。 他说:“这张人皮,卖相很好……” 旭日东升。 大街小巷,叫卖吆喝声不断。 行人熙熙攘攘,格外热闹。 继萧简无故失踪后,萧简的失踪,令此事迷雾重重。 梁国那边并未停止过寻人。 他们广撒网,动用了墨家的精卫。 然而,这么长时间,收效甚 微。 墨依依主动请缨,也想参与寻人队伍中,却被她父皇当场否决。 “你这丫头哪里是想去找人,分明就是不想选驸马,找借口逃婚!” 墨依依两只胳膊环抱在胸前,张口就反驳。 “谁说我不想选了,我看中的你看不上,你看上我瞧不中,我有什么办法。” 说起这事儿,墨景深就一肚子火。 他一拍桌子,怒斥。 “你选谁都行,偏偏选个马奴!” 墨依依立马接话驳斥。 “谢润不是马奴,他现在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了!” “那也不能改变,他以前做过马奴,还是罪臣之子!” “反正除了他,我谁都不嫁,你看着办好了。比武招亲,一个个的都打不过谢润,我要他们有何用,以后遇到危险,还能指望他们保护我?” 墨依依自有她那套说辞,偏偏墨景深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 “笑话!梁国这么多英勇好男儿,还找不到一个能打赢谢润的?” “你还没老眼昏花呢,那天比武招亲,你没瞧见那些人是怎么被谢润暴揍的吗?” 墨景深闷哼了声,鼻音都凸显着不满。 “你还敢提那事儿!堂堂一国公主,居然弄什么比武招亲,不止没找到合心意的,还被人笑话。” 墨 依依抬起下巴,桀骜不驯。 “笑就笑呗,反正我也不想当这个公主。” “你!你再说一次!” “不想当就是不想当,要不是你这个当爹的运气不好,我跟娘他们才不会这么委曲求全、忍辱负重。” 墨景深差点要被气笑了。 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你简直越说越不像话!当公主委屈你了?这么多人伺候,你还觉得屈辱了?” 他当个皇帝都一肚子委屈没处诉,她一个公主,一天到晚屁事儿没有,难不成比他还辛苦? 有什么好抱怨的! 墨依依使劲一跺脚。 “我不跟你说,你不让我嫁给谢润,我就谁都不嫁,让我做个老姑娘得了。” 说完,她转身跑出大殿。 墨景深身边的老太监观了个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声。 墨依依一口气跑出宫,没人敢拦。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大内侍卫,到了宫外,几乎人人都认出她来。 “这不是公主殿下吗?今儿怎么又跑出来了?” “还用得着猜?一看就是又跟皇上吵了。” 墨依依听到那些百姓的议论声,凶巴巴地瞪了他们一眼。 “看什么看,再看,本公主抓了你们做驸马!” 那些年轻男子们一听,纷纷退避三舍。 他们都知 道这是公主的气话。 之前那些报名参加选驸马的,全都被谢将军打得鼻青脸肿,连亲娘都认不得了。 于是所有人都清楚了,想要做驸马,就得过谢将军那关。 距离宫门不远,那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窄袖锦服的英俊男子,可不就是谢将军? 众人见到谢润,纷纷想老鼠见了猫,全都一哄而散。 谢润闲来无事,在附近巡街,也没想到会碰上负气出宫的墨依依。 他翻身下马,朝墨依依行了一礼。 “参见公主!” 墨依依摆了摆手。 “行了,又没什么人,行什么礼啊。” 谢润常年被太阳“关照”,皮肤黝黑。 不过这张脸还是相当俊俏的。 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公主的“心头好”。 墨依依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长得丑,根本不能近她的身。 当年她还是个五岁稚童的时候,在宫中看到尚是马奴的谢润。 那时的谢润,因父亲私通外邦,被牵连,贬为奴籍。 两人身份有别,却还是成为了很好的玩伴。 谢润看着眼前的公主,暗自喟叹。 如果不是她相助,他到现在还是个卑贱的马奴呢。 他曾发过誓,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公主周全。 可如今,公主 成天说什么非他不嫁之类的话,他也很苦恼啊。 三天两头就要被皇上叫过去谈话。 隔三差五就有人不自量力找他单挑。 还总被人喊“未来驸马爷”。 公主要是真的对他有男女之情,那倒另当别论。 关键是,他们从小到大的情谊,就跟哥哥妹妹一样,压根就不会真的成亲。 她没心没肺,不在乎声誉,他还在乎呢。 谢润一脸苦恼地看着饭桌对面的墨依依,欲言又止。 墨依依沉浸在美食中,压根没发觉谢润的忧愁。 她吃完后,摸了摸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一脸餍足地打了个饱嗝。 再一看,谢润那碗里一点都没动。 她一脸困惑。 “你不饿啊?” 谢润苦笑着揶揄道:“托您的福,成天有人往我府上送补品,孝敬我这未来驸马爷。” 墨依依站起身,一脸鼓励地拍拍他肩膀。 “这说明你的戏演得不错,他们都信以为真了。再接再厉啊。” 谢润直叹气,又没法拒绝她的请求。 “公主,你为何不想嫁人?” “不是我不想嫁,是我没找到一个我想嫁的人。”墨依依看着窗外,神色不似之前那般随意不羁。 突然,她看到,招选驸马的榜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居然是…… 第九百五十一章 惹的情债? 谢润见墨依依盯着窗外某处看,疑惑不解。 她两眼都望直了。 眼神中,融着诧异、惊喜、错愕、茫然…… 谢润站起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公主在看什么?” 正说话时,外头那人仿佛察觉到了视线注视,朝这边看了过来。 几乎就在刹那间。 墨依依立即有所反应。 她掐着谢润的后颈,猛地一按,带着他一块儿蹲了下去。 这一蹲,速度极快,猝不及防。 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谢润捂着被撞的额头,有苦说不出。 再看他身边的公主。 眼珠子快速乱转,一脸的慌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公主,一个将军。 此刻想做贼似的,蹲在窗边。 小二只看到两人鬼鬼祟祟的背影,又看到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便以为他们付不起银子,要吃霸王餐。 “呔!你俩哪里跑!”小二把抹布一甩,一个疾步上前。 …… 二人离开酒楼时,脸色都不是很好。 公主和未来驸马来酒楼幽会,还企图不给饭钱。 这简直就是污蔑! 不过,这倒是小事。 墨依依想到方才看到的熟人,忧心忡忡。 谢润看出她心不在焉。 联想她之前在酒楼的怪异举动,便问。 “公主是在躲什么人?” 墨依依 满眼幽怨地一瞥。 她这竹马太聪明,实在不讨喜。 谢润观察过她的表情后,得出一个结论。 “该不会是公主惹下的情债吧。” “谢润!”墨依依忍无可忍,命他把嘴巴闭上。 看她这恼羞成怒的样儿,谢润也不必再猜了。 一猜一个准,他也很苦恼啊。 之后,墨依依心事重重地回到皇宫。 谢润则回自己的府邸。 两人往不同的方向,只简单道了声告别。 当天晚上。 墨依依睡得很不安稳。 她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那张熟悉且陌生的脸。 白天,她应该没看错。 尽管距离有些远。 尽管只看了匆匆几眼。 她还是十分确定。 那就是萧景逸! 奇怪的是,他应该在北燕,怎么会跑到梁国来? 叩叩叩! 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婢女芳桃敲了敲门,把她原本就不浓的睡意驱赶得一点不剩。 “公主,您睡了吗,奴婢有要事禀告……” 芳桃喘着气,一听就是跑得太急。 墨依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起身下榻,让芳桃进来说话。 芳桃的气息不稳,跑到她跟前耳语了几句。 毕竟,这里是皇宫,有些话,不能声张。 听完芳桃的禀告内容后,墨依依顿时就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不 可思议地问。 “千真万确吗?人现在在哪儿?” 芳桃赶紧回禀。 “奴婢方才派人打听了,已经被谢府的下人送到医馆救治。 “只是这伤得太重,这可如何是好啊公主。” 芳桃一脸着急,盼着墨依依拿主意。 墨依依现在也很乱。 她就知道,今晚心神不宁的,准没好事儿。 可她哪能想到,萧景逸那个不要命的,居然大晚上跑去找谢润。 他内力全失,哪里打得过谢润! …… 谢府附近不足百米,就有一家医馆。 此时,萧景逸就躺在这医馆里。 他被送过来的时候,身上还只有几处瘀伤。 大夫看过后,觉得没什么大碍。 是以,墨依依过来问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哪成想,一行人掀开隔着的帘子,再一看,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嘴角溢血,说是奄奄一息也不为过。 墨依依当即就懵了。 她怒声责问那大夫。 “人都快死了,你还说没大碍!” 大夫比她更懵。 他还揉了揉眼睛,掐了自己一下。 而后,满脸错愕地指着“奄奄一息”的萧景逸。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墨依依气愤不已:“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大夫无比冤枉,哭丧着脸辩解。 “我真不知道啊,明明刚才还 好好的,气色红润的,去报名参军都没问题……” 大夫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之前是不是误诊了。 他立马上前,重新给萧景逸查看。 脉象挺正常。 也看不出哪里有重伤啊? 大夫一脸纳闷。 墨依依则在旁边焦急地等着。 突然,大夫感觉手心一凉。 低头一看,居然被那“将死之人”塞了片金叶子。 大夫喉头一紧,顿时冷汗直冒。 他看了看手里货真价实的金叶子,又看了看病榻上的人。 突然,脑子一灵光。 他藏起金叶子,转身跪拜。 “公……公主,这位公子确实受了很重的内伤,若是不好好休养,会有性命之忧。” 闻言,墨依依立马紧张起来。 “伤到哪儿了,可有药医治!” 她目光中流露着关切,被婢女芳桃看在眼里。 得知辰王殿下千里迢迢跑到梁国,芳桃十分震惊。 既如此,她不介意帮他一把。 “公主,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伤得这么重,待在这儿,不便养伤啊。” 墨依依的脑子一片混乱。 她的脑海中盘旋着一句——性命之忧,时日无多,性命之忧…… 烦死了! “那你说,怎么办?” 芳桃试探着提议。 “奴婢认为,这人是谢将军打伤的 ,不如,就让谢将军领回谢府,好生照看,直至人痊愈?” 墨依依觉得在理,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立即动身前往谢府。 不过百米,一会儿就到了。 谢府的家丁看到公主风风火火跑来,还以为是找他们将军私会的,顿觉心惊胆战。 梁国民风开放,也没开放到这个程度啊。 “谢润呢!”墨依依抓住一婢女,开门见山。 那婢女垂着脑袋,瑟瑟发抖。 “将、将军在里屋……” 嘭! 墨依依一脚踹开谢润的房门。 她直接冲进去,芳桃立马拽住她。 “不可啊公主,您这么进去,万一谢将军衣衫不整,您岂不是要对他负责?” 墨依依从善如流地停下步子,让芳桃去打探。 她把芳桃往前一推。 “你去喊谢润起来。” 芳桃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心里直打鼓。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低着头,不敢乱看。 “将军?谢将军?您在吗?公主有事儿找你……谢将军?” 谢润睡觉比较沉,一旦睡着,雷打不动。 方才墨依依的踹门声没吵醒他,反而被芳桃那蚊子似的唤声闹醒。 他猛地睁开眼,第一反应,拔出悬挂在床头的佩剑。 “谁!” 墨依依站在外间,听到他的声音,愤愤地回了声。 “你祖宗!” 第九百五十二章 有墨东羽的消息 大晚上被墨依依找上门,谢润一头雾水。 还好不是刺客。 他收起佩剑,打着哈欠套上外衣。 走到外间,见墨依依那一脸讨债的表情,主动询问。 “公主,有什么事儿,非得这个时辰过来?” 难道是白天付了饭钱,这时候找他来平摊? 否则,他还真不出别的原因。 看着谢润那康硕的体格,墨依依就不免想起那奄奄一息的萧景逸。 一时间,她怒火中烧。 “你是不是打人了!” 谢润抓了下脖子,笑笑。 “这种小事儿也值得惊动你? “放心吧,我已经把那人打跑了。” 说着,他还弯起胳膊,向墨依依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我没吃亏,也没受伤。” 芳桃无声地叹了口气。 谢将军居然还以为公主是在担心他? 默哀吧。 墨依依气不打一处来,语调气愤又难过。 “谢润。你下手也太狠了,他现在都快死了!真闹出人命,你不怕被抓啊!” 谢润那俊朗的脸上浮现一团疑云。 他连忙解释。 “不是,我就给了他几拳,怎么就快死了?” “你那拳头能跟一般人比吗,他就是个内力全失的废人,一拳都够呛,你还给他几拳……” 墨依依眼睛尖,突然看到谢润外衣上的血渍。 她身体直发抖 。 “那是他的血!谢润,你太狠了!” 她揪着谢润的衣领,几爪子下去,挠花了他的脖子。 火辣辣的疼痛蔓延,谢润也不敢跟她动手。 “公主,那是我的血,天地良心,我给那小子几拳,他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一滴血都没流!” 墨依依还在挠他。 “我不信,人都那样了,受的是内伤。内伤你懂吗!” 谢润只能抓住她两只手腕,将其反剪在她身后。 “够了公主,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 看着这架势,芳桃这才上前打圆场。 “将军,公主也是一时情急,毕竟人命关天,不想你行差踏错啊。你快放开公主。” 要不是二人关系过硬,谢润哪里会站在这儿任由她抓挠。 他只是觉得冤枉。 就几拳头,招招避开要害,怎么会闹出人命? 一定是她们大惊小怪。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很快就在看到萧景逸后消失不见。 “他……他就是今晚那个?”看到担架上的男人,谢润都开始怀疑起自己了。 他努力回忆自己那几拳。 不会吧! 不会真把人打出重伤了吧? 谢润无所适从地站在担架旁,居高临下俯瞰那性命堪忧之人。 “这血……”怎么怪怪的? 他弯下腰,打算凑近看看。 突然,“昏 迷”中的萧景逸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谢润心里咯噔了一下。 萧景逸一副惊恐无比的样子,直喊。 “别……别打我……” 那副天可怜见的模样,无形中控诉谢润的“暴行”。 墨依依赶紧抓住萧景逸颤抖的手,目光坚定地安慰他。 “好了,你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打你!” 萧景逸看了眼被她握住的手,顿顿地点头。 谢润还从来没吃过这等哑巴亏。 见墨依依这般护着萧景逸,他理智地思索片刻,问道。 “公主与他是旧相识?” 萧景逸两眼巴巴地望着墨依依,主动说明情况。 “我说我是你远道而来的朋友,他却说,虽远必诛。然后二话不说就给了我几拳……” 谢润的瞳孔立马放大,指着满口胡言的萧景逸。 “这位兄台,我从未说过虽远必诛!你可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萧景逸像是被他吓到了,身体一哆嗦。 他虚弱无力地对墨依依说。 “依依,我没扯谎,我云游四方,路过,顺便想过来看看你。” 他的话漏洞百出。 但此刻,墨依依并不想追究孰真孰假。 她只知道,萧景逸这身伤是真的。 “谢润,这人你得负责,他要是好不了,我唯你是问!” 谢润骨节泛白,恨不得再给那小子 几拳。 “是,公主。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他把照顾俩字咬得格外重,甚至能听到他牙齿咯咯响。 萧景逸就这么被安排到谢府。 墨依依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了谢润几句。 谢润这才知道此人的身份,不由得大吃一惊。 北燕辰王! 这家伙哪里有王爷的样儿? 谢润多看了萧景逸几眼,怀疑公主是不是认错人了。 萧景逸:看什么看,本王是你能随便看的? 谢润感觉到对方眼神的不善,与方才在墨依依面前很是不同。 “辰王,在下这厢给你赔个不是,之前是在下出手没轻重。” 谢润知进退,萧景逸却是个得寸进尺的。 他努了努嘴,“外头冷,抬本王进屋。” 谢润心里有千万个不满,表面功夫还得做好。 “来人,为辰王安排客房。” 这一夜,折腾得谢润几乎没怎么睡。 次日,他又被梁皇叫去谈话了。 墨景深打量了谢润许久,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叹了口气。 “罢了,让钦天监挑个良辰吉日,你和公主成婚吧。” 棒打鸳鸯的事儿,他还真下不了手。 闻言,谢润的脸上没有一丝轻松愉悦之意。 墨景深起疑,质问:“怎么,你不愿意?” 谢润强颜欢笑。 “并非不愿,臣只是想和 公主商议商议。” 惨了。 皇帝老儿居然真信了。 …… 墨依依并不知道自家父皇的“仁慈宽容”。 这会儿功夫,她才刚起床。 芳桃伺候着墨依依洗漱,发觉她心不在焉。 “公主,您今儿个要去看望辰王殿下吗?” 墨依依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不去。人又不是我打伤的。” 别人不晓得,芳桃却看出她的口是心非。 是以,她给了自家公主一个台阶。 “远来都是客,公主在北燕时,辰王对您颇多照顾,如今他来梁国做客,我们也应当尽地主之谊,您说呢?” 墨依依佯装思索了会儿,边点头边说。 “好像有点道理。我要不去看,显得我小气,不知礼数。” 芳桃憋着笑:您还在乎礼数呢。 正好,谢润派人传话,说有要事找她。 于是,墨依依顺理成章地和谢润一道出宫。 梁皇得知此事后,气得吹胡子瞪眼。 “谢家那小子,气煞我也!朕才同意他俩的婚事,这会儿就等不及了?” 生气归生气,冷静下来后,墨景深继续埋头批奏折。 他奋笔疾书的同时,无比怀念以前的自由生活。 突然,外头的侍卫行礼禀告。 “皇上,四王爷求见。” 墨沉霄匆匆入宫,是因为有了儿子墨东羽的消息…… 第九百五十三章 柳暗花明 墨沉霄一见到墨景深,就把自己所得的消息说给他听。 “今晨,北燕那边的护卫飞鸽传信,发现了东羽失踪时所戴的玉佩。 “那玉佩连同信一块儿寄了过来,我仔细瞧过,确实是东羽那块。 “要么是他自己当的,要么就是绑走他的人拿去变卖银钱。 “我们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家当铺。 “据当铺老板所说,拿着玉佩过去典当的人,并非东羽。 “这也就是说,东羽极有可能遇上了危险。” 墨景深坐在龙椅上,极度不适。 他站起身,听完四哥墨沉霄所说后,下巴微压。 “嗯,我也猜到他身处危险中,只是这事儿确实有些疾手。 “连三哥的人都迟迟找不到线索,可想而知,绑走东羽的人,有多么狡猾。” 墨沉霄无比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当初我们一块儿被绑,怎么偏偏把东羽给劫走了!” “你莫急,这事儿急不来。之前父皇带着尉迟锦去北燕,也在寻找东羽。 “三哥在信上说,父皇他们曾遭到袭击。 “他推断,是绑走东羽的人,差点伤了父皇……” 墨沉霄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一脸诧异。 “竟有这事?那人对父皇动手,难不 成是父皇查到了什么线索?” 墨景深虽不想让墨沉霄失望,却还是实话实说。 “并未查到线索,就是在东羽失踪那一带,被人给迷了。 “若非三哥他们及时赶到,这会儿,我们就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他这厢话音刚落,外头响起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嗓音。 “瞎说什么,那是老三救的我吗?分明是我自个儿足智多谋,一早就留有后手接应!” 墨秦沧背着手,阔步迈进殿中。 侍卫们见到这位太上皇,无一人敢拦。 墨沉霄和墨景深齐齐向他行礼。 “父皇。” 墨秦沧应了声,“哎!乖儿子。” 不光嘴上讨便宜,还伸出手,分别在两个儿子头顶摸摸。 这动作,就跟摸狗似的。 兄弟俩满脸黑线,却又敢怒不敢言。 即便儿子们够配合,墨秦沧依旧不满。 “不孝!没瞧见我抬着胳膊吗,弯腰,低头!” 墨景深大胆地甩开那只苍老的手,皱眉。 “朕是皇帝,您这样像话吗!” “就是!”墨沉霄点头附议。 墨秦沧揪住他们的耳朵,耳提面命。 “哟呵!胆子肥了?” “父皇!”两兄弟甚觉难堪。 尤其,还被外头那些侍卫瞧见了。 墨 秦沧笑得一脸褶子。 “鬼嚎什么,你们母后不在了,指望谁来救你们,嗯?” 兄弟俩一听这话,皆沉默了。 即便耳朵被揪红了,面上也并无多少恼意。 相反,许久没被揪耳朵,还有些怀念。 想当初,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常常被这不着调的父皇揪耳朵逗弄。 男人下手没个轻重,他们便去找母后告状。 然后母后就会揪父皇的耳朵。 所谓一物降一物,就是如此。 之后,母后去世了。 父皇时常对着母后的画像发呆呢喃。 ——“今儿那帮小兔崽子不听话,我又揪他们耳朵了,你咋不来管管我……” 那时他们才明白。 原来,不只是他们少了一个可以告状、免于被揪耳朵的母后。 同样的,父皇也少了个敢揪他耳朵的爱人。 墨秦沧玩了会儿俩儿子的耳朵,背着手,悠哉游哉地坐到一方椅子上。 墨景深收拾好那些酸涩的情绪,上前询问。 “父皇过来,是为了何事?” “来陪你们母后,她怕黑。” 墨沉霄嘟囔了声,“可现在分明是大白天……” 啪! 墨秦沧一拍桌子,横眉竖眼。 “蠢!下面一天到晚都见不到光,哪里有白天!” 墨沉霄:好像有点道理。 他又嘀咕了句,“母后早过奈何桥投胎了。” 墨秦沧又呵斥道。 “胡说!我都跟你们母后说好了,不管谁先下去,都要等着另一个,我们要手拉着手,一块儿过奈何桥,这是我跟她的约定,她向来守约。” 墨沉霄还想再反驳什么,一旁的墨景深拽了下他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这四哥。 一定是找儿子找得脑子不清醒了。 居然敢在母后的事上反驳父皇。 他自个儿挨揍不要紧,别连累了无辜的他啊。 墨秦沧喝了口茶,一抬头就看到墨景深对着另一个挤眉弄眼。 “皇帝,你贼眉鼠眼的看啥呢。” 墨景深立马站直了,“没啥,眼睛痛。” “东羽那孩子,现在都没有找到,我昨儿个还做梦梦到,他向我求救,浑身血淋林的。 “我这心里怪慌的,你们可得赶紧了,北燕那旮瘩专出恶鬼……” 墨景深:也不晓得是谁想赖在那那旮瘩吃香喝辣,非得让三哥绑了送回来的。 墨秦沧这次过来,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他回忆道。 “……我当时到那地儿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阴森森的,大白天起大雾。 “那地儿 的风水不好,走丢的可不止东羽一个。” 墨景深低声揶揄了句,“您还懂风水?” 墨秦沧一本正经地答道。 “风水有什么难的。我觉得不舒服的地儿,就是风水不好。” 墨景深和墨沉霄互相看了一眼。 果然是在不懂装懂。 墨秦沧瞧出俩孩子的不信任,卖弄玄虚。 “东羽那孩子是至阳之体,什么是至阳,你们不知道吧?一千个人里面,勉强有那么一个…… “话说回来,那地儿是真不舒服,一走进去就一股味儿,就跟那乱葬岗似的。” 墨秦沧说着说着,突然就勾起了墨沉霄的记忆。 墨沉霄摸着鼻子,皱眉道。 “乱葬岗……我当时也有这种感觉。血腥味、腐臭味,还有……” “玛林的气味。”墨景深也补充了句。 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什么,对视了一眼后,立马决定将这事儿传给远在北燕的三哥墨衍。 墨秦沧还没懂是什么意思。 “玛林的气味怎么了?” 墨景深解释道:“玛林是一种珍稀的麻沸散,常用作活人切割,以缓解疼痛。” 墨秦沧仍然似懂非懂。 紧接着,墨沉霄言简意赅地说了句。 “总之,我们大概猜到东羽在哪儿了。” 第九百五十四章 萧景逸自曝装病 墨沉霄当即将自己的猜想传信给墨衍。 加急信件,预计十日左右就能到墨衍手中。 与此同时。 谢府。 早年谢府被满门抄斩,只剩下谢润。 如今的谢府,并未长辈。 谢润带着墨依依一道回去,路上和她说起婚约一事。 “我爹答应我们的婚事了?”墨依依一脸诧异。 她以为,就她爹那性子,少说也得跟她僵持一年半载的。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妥协了。 她细细打量着谢润。 “他真这么跟你说的?” 该不会有诈吧? 谢润扶着额头,甚忧愁。 “公主,你别这么看我,我只答应陪你演戏,可没答应真的娶你。” 墨依依当即往他后背捶了一拳。 “想得倒是挺美,我说要嫁你了?” “可眼下,皇上当真了。”谢润一脸憋闷。 “怕什么,他只让我们把婚期定下来,又没有立马要我们成婚。” 谢润苦着脸,甚卑微。 “公主,你能不能稍微为我想想?” 墨依依瞥了他一眼。反问:“为你想什么?” 谢润:…… 得,我的声誉一点都不重要。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谢府。 墨依依过来看望萧景逸,特意带上了宫里的补品。 萧景逸现在还躺在床上,悠闲自在地边嗑瓜子,边看画本。 听到脚步声,他耳朵动了动,暗呼不妙。 旋即,他把东 西全都拢到被子底下,装得虚弱无力,躺在床上咳嗽。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 于他而言,可谓是心惊胆战、千钧一发。 “辰王殿下,我家公主来看你了。”芳桃特意上前传话,瞥见床边几粒瓜子壳,赶紧不动声色地往前挪动,用脚踩住。 “怎么还是这么虚弱?”墨依依看着萧景逸的脸色,不由得面露担心。 萧·虚弱·景逸还要强撑着坐起身,被墨依依给阻拦了。 “你都这样了,还乱动什么,好好躺着吧。” 萧景逸边咳边说。 “我……咳咳,我已经好多了……咳咳……” 一抬眼,瞥见墨依依身后的谢润,他便咳得越发厉害。 “他,他怎么在这儿……”他无力地指了指谢润,眼神中夹杂着“恐惧”。 墨依依立即转头,见谢润一脸严肃,责备他。 “你进来干什么,没看到他现在很怕你吗?” 谢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是谢府,是他家啊。 他怎么就进不得了? 谢润走后,萧景逸的咳嗽就好了。 不过,他还是一脸病态。 “依依,他就是你要嫁的谢将军吗?” 墨依依没有否认。 萧景逸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似的,一阵难受。 紧接着,他又问。 “他那么凶,又喜欢动手打人,以后不会对你动粗吧?” 瞥见墨依依微微皱眉,他立马找补 ,继续说道。 “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毕竟,你身娇体贵。 “我挨了几拳都成这样了,要是换作你,只怕会更惨。” 墨依依打断他的话,深以为然地开口。 “他可没胆子跟我动手。” “那可未必,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他那面相……” “你什么时候会看相了?”墨依依一脸不信,狐疑地审视着萧景逸。 萧景逸笑笑,“我在外游历时,跟着一位道爷学过点皮毛。” 墨依依无情地揶揄,“皮毛也敢拿出来卖弄?” 芳桃摸了摸鼻子,眼珠子提溜一转。 “公主,您给王爷带的补品,是否需要小厨房炖着?” 墨依依不置可否地看着芳桃。 总觉得,这丫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给我老老实实站这儿,哪都不许去。” 芳桃悻悻然赔着笑,“是,奴婢谨遵公主旨意。” 墨依依没待多久就要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萧景逸的唤声。 “依依!” “干嘛?有事儿说事儿。”墨依依杏目圆睁,藏着极大的不满。 萧景逸突然坐起身,旋即,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了。 墨依依愣怔着,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芳桃眼尖,一眼看到床上的瓜子和画本。 辰王这操作,她也看不懂了。 墨依依也看到了床上的东西,脸上尽是疑色。 “你还有力气嗑瓜子?” 紧接着, 萧景逸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墨依依面前。 “我不想再装了。”他眼神坚定,一瞬不瞬地盯着墨依依。 “装什么?”墨依依像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萧景逸俊逸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他就像个春心初动的少年,又像个莽撞的愣头青。 “你也知道我在装病,不拆穿我,说明你心里有我,对吗?” “胡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装的!”墨依依矢口否认。 但她眼中瞬息万变的复杂情绪,已经出卖了她。 芳桃看了看俩人,脑袋上冒出几个大字——愚蠢的居然是她自己。 想来也是。 就辰王那蹩脚的演技和漏洞百出的说辞,傻子才会信吧。 公主看破不说破。 啧啧…… 有戏! 萧景逸像个无赖似的,轻扯着墨依依的衣袖晃动。 “别嫁给姓谢的,成吗?”他试探着恳求。 墨依依目不斜视,手指蜷曲握紧。 “不成。我们都快订婚期了。” 萧景逸料到她没这么轻易答应,心一横,正色道。 “比武招亲的期限还没过去,我还有机会挑战他。是不是只要我打赢他,你就能考虑考虑嫁给我?”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墨依依。 公主还没发话,身为婢女的芳桃就憋不住了。 “当然可以的!辰王殿下,只要打赢谢将军,你就是驸马爷了!” 芳桃一脸激动。 忽然意 识到,辰王已经内力全失。 紧接着,激动便化为担忧和同情。 辰王想要打赢谢将军,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萧景逸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定定地注视着墨依依,想听她回答。 他想知道,她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墨依依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就凭你,打得赢谢润?” “我会竭尽全力!”萧景逸两眼泛着热忱的光亮。 墨依依有些招架不住,移开目光,闷声道。 “那你就试试喽。” 萧景逸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有你这句话,我一定能赢!” 墨依依一脸懵:哪句话?她说什么了? 离开谢府后,芳桃才敢开口劝说。 “公主,辰王挑战谢将军,不用比都知道谁赢了。您真的忍心吗?” 墨依依看着一点儿也不在意,嘴角一撇。 “他自己想不开,我有什么办法。” 于是。 接下来几天,谢润每天都会收到萧景逸的挑战书。 谢润知晓对方的身份后,便不敢对他下狠手。 即便如此,萧景逸还是每天都顶着一身伤下场。 每每受了伤,都要跑到墨依依面前控诉一番。 墨依依不胜其烦的同时,谢润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每天回家,都有一个大男人雷打不动地等你打架。 这谁能遭得住。 突然有一天。 芳桃兴冲冲地进来禀告。 “公主公主!辰王殿下赢了!” 第九百五十五章 萧景逸发怒离开 墨依依正在午睡,腾地坐起身。 素手拨开帐幔,脸上混着惺忪睡意和震惊之色。 “芳桃,你说的梦话吧!萧景逸赢了?他内力全失,怎么打得过谢润!” 芳桃这会儿已经来到榻前,帮墨依依披上外衣,穿好鞋袜。 “是真的,谢大人亲自差人过来禀告公主……” “他人呢?谢润人呢?”墨依依忙不迭地站起身,面上流露出焦急。 谢润怎么会输? 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墨依依绝对不允许被戏耍,当即找到了谢润。 谢润穿着一身窄袖官袍,正站在凉亭内等待。 但从背影来看,衣摆猎猎作响,威风凛凛,俊朗非凡。 路过的宫女们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一眼就是赚到了。 墨依依喊了声“谢润”。 凉亭内的翩翩将军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谢润的正面后,墨依依怔怔地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她瞪大眼睛,指着他的方向,直咋舌。 “你你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俊朗的谢大将军,脸被打得高高肿起,活像一个发面馒头。 还是个又青又紫、五彩斑斓的发面馒头。 这模样,遭到了墨依依的嫌弃。 见谢润朝自己走来,她指着他脚下那块地儿, 声音骤然拔高。 “你给我站那儿!别,别过来哈!” 在宫里,规矩不可废。 谢润停在原地,朝着墨依依行了个臣子礼。 他一开口,牙齿有个明显的缺口,导致说话都漏了风。 “拜见公主……” 芳桃只知道辰王殿下赢了谢将军。 可没想到谢将军会被打得这么惨。 俊朗的脸没了,牙齿还掉了。 这真是辰王干的? 墨依依也有此怀疑。 她了解谢润,做戏根本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你这身伤……怎么弄的?”墨依依自以为问得委婉。 谢润却突然红了眼眶,如同她初次见他时,被马踹倒,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扁了扁嘴,控诉萧景逸。 “他……他卑鄙!” “他使诈了?”墨依依好奇心甚重。 谢润一脸幽怨地点头。 “老鼠!他用老鼠算计我!” 特么的! 根本就是胜之不武! 谢润满腔的怒火。 墨依依想象那个场面,想笑,又不能当着谢润的面笑。 她努力憋着笑,问。 “他怎么知道你怕老鼠?” 知道谢润这个秘密的人屈指可数。 是谁告的密? 谢润目光幽幽地盯着墨依依。 “难道不是公主你告诉他的吗。” 他今天过来 见她,就是要问清楚这事儿。 墨依依立即否认,语气还带着几分恼意。 “好啊谢润,弄了半天你搁这儿怀疑我呢!你有脑子吗,我怎么会出卖你!咱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润闷哼哼道。 “谁知道公主现在跟谁一根绳子。” “你什么意思!不信我是吧!”墨依依急了。 居然冤枉她泄密! 她有什么理由帮萧景逸对付谢润? 俩人唇枪舌战。 一个怀疑被背叛。 一个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们都没注意到,芳桃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出奇得沉默。 更加不会知道,她藏在内兜里的几片金叶子。 芳桃忙着擦额头上的冷汗。 说实话,秘密是她泄露的。 但她也没料到,辰王殿下真的凭借一只老鼠,就如此轻松地赢了谢将军啊。 出于愧疚和心虚,芳桃出面打圆场。 “公主、谢将军,这宫中人来人往的,你们再吵下去,说不定就惊动皇上了。” 她这么一提醒,旁边那俩人才暂时休战。 不出一日,全城皆知,谢大将军昨晚被应征驸马的无名氏打得落花流水。 而此时,那传闻中的“无名氏”,正悠哉游哉地逛铺子, 为未来媳妇儿挑选礼物。 他满心欢喜地畅想大婚。 在墨依依来谢府时,便将他精心挑选的礼物摆上。 “依依,我明日就去宫中,向你父皇求亲。 “虽然有些仓促,这该有的礼数……” 墨依依没有看他买的那些胭脂水粉,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 “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萧景逸虔诚地用双手捧着礼物。 闻言,他头皮一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似的。 他仍然端着大.大小小的锦盒,负隅顽抗般的,试探道。 “可是……我赢了。我赢了谢润。” 看他那委屈巴巴的样儿,墨依依生怕自己会心软,目不斜视道。 “我都知道了。你使诈。胜之不武懂吗?那根本就不算赢……” 最重要的是。 她认可他没用。 得要父皇他们承认啊。 萧景逸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连带着脑袋都垂了下去。 像盛开在春日里的艳阳花。 正在风中欢喜摇摆,突然一阵寒风来,吹蔫儿了花叶。 院子里的气氛僵持着。 鼻青脸肿的谢润就站在墨依依身后。 他的气头早就过去,看萧景逸那模样,也挺不忍心的。 于是,他忍着牙齿缺口的羞耻,操着一口漏风的 梁国官话腔调。 “公主,其实也不算胜之不武,昨晚……” 啪! 萧景逸突然扔了手里的锦盒。 这动作,打断了谢润的话。 他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漠然。 失望过后,也便没了玩笑的心思。 萧景逸手指紧拢,衣袖遮挡下,胳膊处青筋直冒。 他面色异常平静地望着墨依依,薄唇抿成一条线。 剑眉下,那双平日里勾得无数少女魂牵梦绕的桃花眼,眼尾泛着隐隐的红。 他沉默着,最终还是爆发了。 “是!我耍诈,我胜之不武!我还愚不可及!” 他的目光移到谢润身上,嘴角蔓延讥诮和自嘲。 “我愚蠢得以为你心里有我。 “早知你这么在意他,这么想嫁给他,我就不应该自取其辱! “墨依依,我们完了!” 说完,他便踩着那些精心挑选的礼物,离开了谢府。 谢润愣怔在原地,不晓得该说什么。 他站着的位置,只能看到墨依依的背影。 不过,猜也能猜到,公主肯定很生气。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的。 萧景逸走了,他的近身护卫却没有立即跟上。 那护卫满脸惋惜地看着地上的锦盒,迟疑几息后,还是忍不住对墨依依解释。 第九百五十六章 辰王去了春楼 护卫不忍见王爷受屈,直言。 “公主,昨晚,王爷只是假装有老鼠,口头上吓唬谢将军,让他露出破绽。 “兵不厌诈,我觉得他的做法无可非议。 “况且,您要知道,和谢将军对战,本来就对我们王爷不公。 “他内力全失,前几天完全是单方面被殴打。 “饶是如此,王爷的情绪还是一天比一天高涨。 “王爷很聪明,也足够耐心,他能够在对战中找出对方的破绽。 “而发现这些破绽,是他用一身伤换来的。 “您说他胜之不武,实在是……” 护卫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公主不该这么说他们王爷。 方才王爷得有多伤心啊。 墨依依双眸半垂,叫人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绪。 那护卫又看了眼地上的狼藉,摇头叹息。 “王爷跑遍城中的铺子,才买下了自认为合您心意的,可惜了……” 芳桃听着这些话,目光变得尤其复杂。 她想劝公主几句,又想不出合适的措辞。 护卫离开后,墨依依蹲下身,捡起了那些散落一地的锦盒。 有些已经掉了出来,没法再退。 她蹲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背影有些孤寂。 “我没有不信他……”她低声喃喃,懊恼不已。 之后,墨依依让人去寻找萧景逸。 她想把东西还给他 ,并且向他赔个不是。 她承认,之前她在气头上,伤了他的心。 然而。 侍卫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萧景逸。 有人说,他出成了。 芳桃注意到公主心不在焉,满脸担忧,便自作主张,让侍卫们出城去找。 与此同时,她还要安慰自家公主。 外面下起了小雨,墨依依坐在窗边,心神不宁地看着外面。 “芳桃,他一定讨厌死我了。” 墨依依鲜少这么低落。 当萧景逸说“我们完了”后,她就失魂落魄的。 “他再也不会理我了。”她喃喃自语,眼睛红红的。 芳桃作为旁观者,看得比较透彻。 伴随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柔声劝慰墨依依。 “公主,辰王殿下那会儿正生气,说话就重了些。 “最重要的一点,他好像误会您和谢将军的关系了。 “他以为,您是为了给谢将军出头。 “公主见到辰王殿下,和他解释清楚,他一定不会生您的气。” “我要怎么解释?”墨依依顿时来了精神,转头,好学地注视着芳桃。 芳桃顿觉压力山大。 她一个小小的婢女,也太操心了。 可惜。 一连几天,都没有萧景逸的消息。 墨依依一天比一天烦躁。 谢润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没有往她面前凑。 甚至,还借着巡街之便,帮她找 萧景逸。 功夫不负有心人。 几天后,谢润的手下禀告了萧景逸的行踪。 当时天色已晚,入宫不便。 谢润便计划着,先把萧景逸接回谢府,明日再禀明宫里那位“祖宗”。 殊不知。 他知道这消息的同时,墨依依也知晓了。 城中春楼内。 红纱飘飘,歌舞不断。 萧景逸所在的天字号雅间,绝色舞姬扭动着曼妙的腰肢,伴随丝竹声翩翩起舞。 一舞毕,她莲步款款,走到萧景逸面前,媚眼传情。 “公子,还想看奴家跳别的吗?” 舞姬的声音娇嫩轻柔,极其讨男人欢心。 萧景逸半靠在长椅上,曲起一条腿,不羁地挑了挑眉。 “继续跳!伺候得爷儿高兴了,有重赏!” 他脸上泛着红光,那双桃花眼也染上了微醺醉意。 护卫见此,冒着被责骂的风险,出声相劝。 “主子,您不能再喝了。” 在这种地方喝醉酒,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明儿一早醒来,清白就不在了。 身家清白的女人也就罢了,这些春楼女子,一张朱唇万人尝,可不能让她们碰了王爷。 萧景逸眼中只有歌舞,没有将护卫的话放在心上。 他的手指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随着乐曲轻敲,富有节奏和韵律。 听到愉悦处,他享受地眯起眼,跟着哼上几句。 雅 间内燃着红烛。 珠帘和帐子也是红的。 烛光被衬红,勾勒着男人俊朗的面部线条。 他置身于一众女色之中,整个画面,活色生香,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颓靡,以及与此处格格不入的悲戚哀怨。 他在热闹中,却像个被抛弃的。 春楼的老鸨瞧出萧景逸身价不菲,早已偷偷叮嘱过那些姑娘,要她们使出浑身解数讨他开心。 姑娘们看他长得俊俏,对老鸨给出的任务更加卖力。 比如那舞姬。 跳着跳着,就转着圈扑到了萧景逸怀中。 要不是护卫以身护主,提前搂住那摇摇欲坠的美娇娘,这会儿对方已经得逞。 再比如。 那倒酒的姑娘,见缝插针,也要往萧景逸身上扑。 又是那忠心耿耿的护卫,为帮主子挡烂桃花,碰了一身劣质的脂粉气。 “爷,您的酒都没了,奴家给您满上~” 护卫用手挡住酒壶的口,一身正气地拒绝。 “走远些,我家公子不喝酒!” 女人捂着嘴笑,“瞧您这话说的,公子不喝酒,之前喝的又是什么?您要诓奴家,也得找个像样点的借口吧。” 说着,她不晓得哪儿来的力气,竟推开了护卫。 萧景逸看到面前的纤纤玉手,思绪有些恍惚。 他有些醉意,却还没有完全醉。 陌生女人的接近,令他浑身不适 。 “你……” 让她走开的话还没出口。 “嘭”的一声巨响,天字号雅间的虎雕大门,整扇被人用武力推倒。 在一片惊呼声中,墨依依大张旗鼓地走了进来。 老鸨吓得从另一头跑来。 “不知公主殿下亲临……” 唰! 刀出鞘,吓得那老鸨不敢放肆靠近,只得悻悻然闭上嘴巴。 门被踹飞的瞬间,萧景逸就彻底清醒了。 他看到墨依依,顺势就将那倒酒的美姬拉到身边坐。 那美姬虽受宠若惊,可一触及公主那凶巴巴的眼神,害怕得直低头。 她娇娇地扯了下萧景逸的衣袖,轻声提醒。 “爷,有贵客……” 萧景逸置之不理。 他于烛光中眯着眼,挑眉看来人。 墨依依看到雅间内的荒唐场面,心里气不过。 她直呼他名讳。 “萧景逸,你在干什么!” 萧景逸将酒杯伸出去,示意身边美人倒酒。 他的胳膊绕过美人肩膀,如同将她圈在怀中。 “来此地,当然是寻欢作乐了。”他没有看墨依依,而是看向墨依依身后跟着的谢润。 “这么晚了,公主和谢将军在外头私会,怎么也得挑个僻静的地儿吧,” 芳桃赶紧解释。 “殿下莫要误会,公主和谢将军没有……” 嘭! 萧景逸忽然砸了酒杯。 他怀中的美人吓得身子一颤。 第九百五十七章 祝二位早生贵子 萧景逸摔了酒杯后,便搂着那美人的腰,不留情面地赶人。 “公主,谢将军。你们碍着我了。” 墨依依自知有错在先,抿了抿唇,“萧景逸,那日是我……” “酒不错。”萧景逸刻意岔开话题,无视墨依依的解释。 那日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那会让他想起,那段时间的自己,是多么可笑、多么愚蠢。 墨依依不知所措地站在他面前。 看他拥着个女人,心里十分不好受。 “你不该来这儿。”她语气僵硬地劝他。 萧景逸不为所动。 “不该来这儿的是你们。梁国民风再开放,也不容女子来逛春楼吧? “谢将军,我要是你,现在就该带着自个儿的未婚妻离开了。” 他直接夺走美人手里的酒壶。 仰头,直接和酒壶里的酒。 佳酿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流入他嘴里。 他脖子线条勾惑,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动,诱惑十足。 怀中美人看得芳心乱窜,眼中都是爱慕之意。 墨依依生气极了,直接上前,拉起了那个女人。 “啊!”女人被扯痛了,发出一声惊呼。 旋即又跪在地上求饶。 “公主饶命!” 萧景逸自顾自喝酒,充耳不闻。 墨依依分明看到,他宽大的袖口下,自手背向上蔓延,布着青青紫紫的伤痕。 瞬间,她那些怒火都被浇灭。 “我是来跟你道歉 的,上次是我……” “公主如果只是来道歉的,那好,我收到了。” 墨依依松了口气。 “你不怪我了吧?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和他交谈。 然而,萧景逸脸上的阴郁并未褪下。 他语气不耐。 “所以,只是来道歉的么。” 他抬眼看到谢润,想到什么,自嘲地补了句。 “带着谢将军一块儿?那我可真有面儿。” 说完,他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酒香四溢,平添几分颓唐奢靡。 谢润上前一步,正儿八经地解释。 “我与公主只是恰好同路,并未相约而来。 “不过,我确实是想来找殿下。” 萧景逸嘴角的弧度扩大,皮笑肉不笑。 “谢将军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是说,你与公主有缘,对吧?” “在下并非此意……” “本王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萧景逸没心没肺地笑。 墨依依听着他这番话,心仿佛被针刺着,格外难受。 “我没想和……” “滚!”萧景逸将手里的酒壶砸到谢润脚边。 方才还笑着的他,此时脸上尽是愠怒。 他喝了酒,多多少少有些失控。 “当本王好欺负的,嗯?本王来这儿寻欢作乐,违反你们梁国律例了?都给本王滚出去!” 墨依依不懂他为何喜怒无常。 一旁的芳桃扯住她衣角,轻声说道。 “公主, 辰王殿下喝了酒,还在跟您置气,我们先去外面吧,不能再刺激他了。” 墨依依很信赖芳桃。 听她这么说,便和萧景逸道了别。 萧景逸没有理会,拽起跪在地上的美人,霸气十足。 “抖什么,爷在这儿,哪个敢为难你。” 那美人抓住机会,柔若无骨地倚靠在他肩头。 “爷~,方才真的吓死奴家了。” 其他美姬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的争先恐后求安慰。 这阵仗,护卫拦都拦不下来。 “公子,听您的口音就不像是本地人,又怎么会和公主相识呢?” “爷,方才听谢将军称呼您‘殿下’,难不成,您是出身王室的贵人?” 一帮人七嘴八舌地询问,都巴不得紧紧抓住这块香饽饽。 然而。 确定墨依依离开后,萧景逸就无比嫌弃地把人推开了。 “都滚远些,味儿太大,熏着我了,” 众女子悻悻地问了问衣袖,一个比一个无辜。 她们身上香香的,不难闻啊。 萧景逸坐回到椅子上,没有饮酒,双目还是渐渐失了神。 他还没有离开梁国,是对墨依依存了最后一丝期盼。 可他等了这么多天,就等来她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 萧景逸苦涩一笑。 他要她的道歉有何用! 若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他又何苦继续留在这儿。 难道还真要看着她嫁做他人妇,跑去喝他们的喜酒? 他 自问没这肚量。 “明日就走。” 闻言,护卫愣了片刻。 明日就走,是要在这春楼里过夜? 护卫看了一圈那些涂脂抹粉的“妖魔鬼怪”。 惨了。 他护不住王爷的清白身了。 萧景逸不晓得护卫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丢了几锭银子后,起身离开。 护卫困惑不解地摸了摸脖子,旋即跟上。 街道上,行人甚少。 墨依依和芳桃坐在马车里,一路无话。 突然,车轮子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马车便被迫停了下来。 护卫她回宫的谢润赶忙下马查看。 他在马车外喊了声。 “公主莫慌,小问题,马上就好。” 墨依依完全没有反应。 她心不在焉地想事情,连马车停了都没反应。 芳桃憋了好久,忍不住问。 “公主,您是在想辰王殿下吗?” 墨依依没有回答,而是喃喃道。 “芳桃,我心里好慌,从来都没有这么慌过。 “他没有原谅我,他讨厌我了。 “他去那种地方……我也有点讨厌他。 “怎么可以去春楼,怎么和那些女人搂搂抱抱…… “太荒唐了…… “他还祝我和谢润早生贵子,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我那天还没怎么责怪他,他就生气跑了,我也不要理他了。哼!” 说着说着,她就越发难受了。 ”他怎么这么小气,我都亲自去找他道歉了,他怎么还给我脸色 看,给我脸色看也就罢了,跟我生气也行,他居然和那些女人……“ 她格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烦死了!都怪谢润那狗东西!” 正在亲自修检马车的谢润:? 芳桃思索了许久,迟疑着开口。 “公主,我觉得,辰王殿下在意的,可能不是您的道歉。” 墨依依瞬间两眼放光,抓起芳桃的手, “好芳桃,你再多说几句,他在意什么,你猜得到?” 芳桃也不太确信,但自觉八.九不离十。 “辰王殿下心里有公主,与其听到您的道歉,他肯定更想听您……” 芳桃没再继续往下说,可把墨依依给急坏了。 “我什么?” 芳桃试探着反问。 “公主,您喜欢辰王殿下吗?” “我……”墨依依嗓子干涩。 想到他在那种地方寻欢作乐,便憋了一肚子气。 “我才不喜欢!” 芳桃下了一剂猛药。 “公主,王爷这会儿搂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再晚些,估计就滚到床上了。” 墨依依突然一惊。 “他怎么敢!” “公主,王爷今晚喝了不少酒,而且奴婢听闻,那些秦楼楚馆都腌臜得很,留客的手段层出不穷呢。 “若是给王爷下了药,也就由不得王爷愿不愿意了。” 墨依依心里直打鼓。 “不行!我得去救人!他是客,我不能见死不救!” 事不宜迟,她直接跳下马车。 第九百五十八章 本公主缺个驸马 墨依依重新折回天字号雅间,却不见萧景逸的身影。 她把春楼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公主,北燕寄来的信,要您亲启。” 墨依依展开信,嘟囔了声。 “堂姐怎么突然来信了……” 不过一会儿。 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墨依依一夜无眠。 次日。 城门外。 萧景逸的马车莫名其妙被拦停。 “主子,是公主。”车辕上的护卫语气夹杂着诧异。 萧景逸掀开帷帘,目光往外看。 只见前面的管道上,女子一袭正红色骑马装,在风中摇摆绽放。 她那张娇俏的脸,如明媚艳阳,叫人过目难忘。 墨依依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冲着萧景逸叫嚣。 “我梁国皇城,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儿。” 萧景逸手扶着马车窗框,弯腰下去。 “你想如何。”他昨夜睡得不好,现在浑身疲乏,困倦得很。 要不是墨依依突然拦截马车,他方才都要睡过去了。 他那双桃花眼染上了些许惺忪,叫人移不开眼。 或许是阳光正好,墨依依瞧着萧景逸,心里多了几分欢喜。 见自家公主只顾着盯人家看,又不说话,马下的芳桃急了。 她两手呈喇叭状拢着嘴,朝上头那位轻喊了声。 “公主,别忘了说正事儿啊。” 片刻的寂静被打破。 墨 依依激动得身子一抖,回过神来。 明明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如同近乡情怯似的,脑子卡壳了。 不过,还好她有二手准备。 众目睽睽之下,墨依依强装镇定地摊开手掌,垂眸瞥了眼上面的字。 旋即,她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对萧景逸说了句。 “本公主缺个驸马,这位公子无论是身量还是样貌,都甚得我心,若是家中没有妻妾,不如留下,从了本公主?” 她言语轻浮,语调却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萧景逸愣愣地看着马上的女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转头问护卫。 “她方才说的什么?” 莫不是他听错了? 护卫硬着头皮,把墨依依所说的重复了一遍。 墨依依迟迟得不到回应,有些不耐烦。 姑娘家脸皮薄,何况她这还是当街强抢民男, 万一被拒绝,那可太丢人了。 又见萧景逸呆站在那儿,脸上毫无半点欣喜的模样,墨依依慌了。 她攥紧缰绳,咬牙道。 “从不从,由不得你!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芳桃:! 这怎么跟计划好的不一样? 萧景逸尚沉浸在惊喜和震惊中不知所粗,就被人用麻袋套了。 护卫干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你……你们……” 他紧握着佩剑,又怕坏了自 家王爷的好姻缘。 眼睁睁看着王爷被绑,冒出一句。 “你们轻点儿,别伤着我们殿下。” 墨依依绑了人,便直接把他带进了皇宫。 彼时,墨景深正在后宫哄自己的皇后。 只因这中秋佳节将至,按着规矩,皇后需要亲手缝制香袋,赠予王公贵妇。 皇后以前做王妃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些烦心事儿,压力甚大。 如今这压力全都转嫁到了墨景深身上。 她一边做香袋,一边怒其不争地抱怨。 “都怪你!什么破运气,害得我们全家跟着你受罪。” 墨景深知道她心情不畅,只能任由她发泄,还要帮忙制作。 墨依依拽着萧景逸闯进来时,墨景深正手持绣花针,苦逼地学做针线活。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感甚大。 墨依依都呆住了。 “父皇,你在干什么!” 一个大男人,居然在绣花? 墨景深赶紧放下针线,故作镇定地胡扯。 “我就看看这针尖不尖!” 越是心虚,嗓门越大。 皇后还算给他面子,并未直接拆台。 最主要的是,她瞧见女儿带了个陌生男子。 “依依,这位是?” 皇后没有见过萧景逸,只觉得这年轻人长相俊俏,比谢润更甚。 萧景逸的手还被绑着。 绳子的另一端在墨依依手里。 这一路从宫门走进来, 就像是被抓来的奴隶。 不等他做自我介绍,墨景深便开了口。 “娇娇,这位是北燕的辰王。” “娇娇”是皇后的闺名,被墨景深这么喊出口,旁人听了,多多少少会觉得肉麻。 墨依依已然习以为常。 皇后皱起眉头,严厉斥责。 “既是北燕远道而来的贵客,依依你岂可如此无礼,还不快松绑!” 墨依依不肯。 “松绑后,他跑了怎么办。我上哪儿找另一个合心意的驸马?” 她这话一出,墨景深和皇后,包括萧景逸,都是满脸诧异。 她不是在说笑,而是正正经经地把人带到父皇面前,要他下旨成全。 墨景深恨铁不成钢,铁青着脸训斥。 “胡闹!你之前嚷嚷着要非谢润不嫁,如今又绑着辰王,要他给你做驸马,婚姻大事,岂可如儿戏!” 皇后也觉得不妥。 当然,她对萧景逸还是很满意的。 “殿下贵为一国王储,怎可要他纡尊降贵,来我梁国做驸马?依依,你莫要胡闹,赶紧给王爷松绑。” 皇后看着温柔和气,实则最令墨依依忌惮。 她顶着压力,把绳子给松了。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萧景逸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经意间便对上了墨依依清亮的眸子。 她仰着头看他,凶巴巴地问。 “你哑巴了!之前要娶我的时 候不是还很能说吗?” 萧景逸张了张嘴。 他倒是想说话,可这半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开口啊。 墨景深身为一国之君,在外人面前,还是得拿出身为皇帝的威严来。 他板着脸,呵斥墨依依。 “辰王是贵客,你二话不说就把人给绑了,还用驸马之位侮辱他,还不快给他赔罪!” 皇后也跟着说了句。 “公主平日里娇纵惯了,若是得罪了殿下,还望江涵。我梁国当以上宾之礼相待。” 墨依依瞪了眼萧景逸,气得直跺脚。 萧景逸昨晚酒喝多了,到现在头还痛着。 他上前一步,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对梁国帝后行了一礼。 “是本王不告而来,叨扰了。” “辰王免礼。”墨景深并没有皇帝的架子,和和气气的,就像个普通的长辈。 萧景逸又看了眼墨依依。眼神意味深长。 墨依依又瞪了他一眼,直言,“看我干嘛!也是,给我当驸马,委屈你了。” 皇后立即投来严厉警告的眼神,又对萧景逸投以抱歉的笑。 萧景逸不介意她阴阳怪气的讥讽,哑着嗓子道。 “本王今日来得匆忙,明日,本王会正式向公主下聘求娶。” 闻言,皇后一脸错愕地看墨景深。 墨景深同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墨依依脸上则有了笑容…… 第九百五十九章 误会解除,修成正果 “辰王,你方才……不是玩笑吧?”墨景深皱着眉头,眼神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来回瞟。 说实话。 当初在北燕,辰王当众向依依表白心迹求娶一事,他是听说了的。 那时候他也盼着俩人能修成正果,谁能想到,之后就没下文了。 女儿家的心事难猜,他一个当爹的不好勉强。 哪成想,辰王又千里迢迢跑到梁国来了。 墨依依目光紧锁着萧景逸。 仿佛只要他敢拒绝,她就能当场把他给撕了。 萧景逸没有看她。 他眼神坚定地望着墨景深和皇后。 “本王是正经人,从来不开玩笑。” 墨依依:? 正经人去逛春楼? 昨晚要不是她赶到,只怕他早已温香软玉,与人颠鸾倒凤了吧。 若不是墨景深在北燕就了解过萧景逸,还真就被他这副正儿八经的样子给蒙骗了。 这位王爷,分明就是个放荡不羁的。 听闻还有不少红颜知己。 “不瞒王爷,公主与谢润已经定下婚事……” “父皇!那不算!”墨依依方才还安安静静地听,没过一会儿就恢复了张牙舞爪。 她生怕萧景逸再误会她和谢润,当着父皇母后的面郑重解释。 “我和谢润串通好,就是为了逃避选夫,他是被我逼迫的,我跟他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儿。” 她说这话,一脸认真地盯着萧景逸,仿佛只是说 给他一个人听的。 萧景逸倒是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不过,早在她当街将他绑走,说要他做她驸马时,他就没将谢润放在心上。 有婚约又如何? 青梅竹马又如何? 婚约能毁。 青梅竹马也能拆。 他就没怕过谁。 就怕墨依依不喜他。 这几日,他的心情浮浮沉沉,现在是最激动的时候。 “梁皇若是不舍得女儿远嫁,本王不介意留在梁国招驸马。” 反正他在北燕也没什么可牵挂的。 墨景深被女儿骗了太多回,没那么容易信她的话。 “你与谢润,当真不是那回事儿?” 莫不是觉得谢润不好用了,又换了一个吧。 墨依依十分用力地点头,“恩恩!我发誓,这回绝对没有骗你们。”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墨景深也没法拒绝萧景逸。 二人离开后,皇后甚忧愁。 “依依那孩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但愿她这次是认真的,否则,我们可算是把那位辰王给得罪了。” 墨景深拉起皇后的手,安慰她。 “由着他们去吧,那丫头有人娶,我们就该烧香拜佛还愿了。” …… 带萧景逸见过自己的父皇母后,墨依依心情甚好。 她不顾男女有别,主动拉起了萧景逸的手。 萧景逸这会儿倒是清醒了不少,也矜持了。 他挣脱她柔软的小手,站在树下阴影 处,褪去往日里的玩笑嬉闹,一脸正色。 “明日,我真的会来下聘求娶,不是开玩笑的。” 墨依依点了点头,“我知道啊。突然跟我说这个干嘛?” 她转念一想,瞪大眼睛反问。 “你该不会穷得没东西下聘吧?” 萧景逸将那快偏了的话题扯回来。 “我是想问你,不会后悔吧?” 她是真的决定嫁给他了? 他莫非还醉着酒,在做梦? 墨依依靠近他一步,注视着他那双眼睛,毫不羞涩地回答他。 “不后悔。反正后悔也来不及了。” 看她如此坚定,萧景逸心中一暖。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声。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嫁给我,你不是说我胜之不武,不承认我赢了谢润吗。” 墨依依仿佛看傻子似的看着萧景逸。 “我才不在乎你打不打得赢谢润呢。但你要是真用那些卑劣的法子赢了他,丢的可是我的脸。 “我身为公主,可不想我的驸马日后被人非议,说他赢得不光彩。” 而后,她幽幽地补充了句。 “你就不该用这法子,芳桃说了,你真蠢,语气花心思想着如何打赢谢润,不如用那些时间来讨我欢心。” 芳桃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后边。 听到公主卖了自己,立马摇头摆手。 “不不不,奴婢可没这胆子说王爷蠢。” 萧景逸本就不是凶残暴戾的人,不会为了这事儿和芳桃计较。 更何况,他还受了芳桃的指点。 这丫头,看着平平无奇,人倒是机灵。 墨依依见他多看了芳桃几眼,便立马上手捏住他下巴,把他脑袋摆正,让他只能看着她。 “不管以后如何,我们肯定是要在梁国成亲的,这意味着,你除了我,就不能有别的妾室,暖床的丫头也不许。 “除非我生不出儿子,呸!生不出也不许,萧家这么多人,用不着指望你传宗接代。” 墨依依这番话十分霸道,说白了,就是不许他有其他女人。 若是换作以前,萧景逸绝对不会答应。 但他见惯了皇兄皇嫂的日常相处,由衷觉得,只有一位妻子,也能享齐人之福。 “皇兄能做到的,我也能。”萧景逸总算感觉到了一丝真实感,心头的阴霾彻底散去,脸上便有了笑容。 墨依依并不满足于此。 “堂姐夫不能做的,你也要试着去做!” 芳桃站在距离两人不远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扰二人。 萧景逸还要准备明日下聘一事,便没有在宫中逗留多久。 墨依依亲自将人送至宫门口,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明日早点过来。 萧景逸已经转身离开,突然又折返回来。 “依依,我想知道,你之前为什么对我爱答不理的,现 在又突然肯嫁给我了?” 这转变太突然,害他患得患失。 墨依依双手掐腰,毫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 “别以为我不知道,堂姐夫都给设选妃宴了!” “你怎么知道?!” “堂姐告诉我的啊。” “我是被逼的,根本就不知情。而且,你给皇嫂的信里还说,你有了喜欢的人,非他不嫁。”萧景逸早就想问这事儿了。 墨依依满脸困惑。 “我是给堂姐写过信,可我没说我喜欢谢润,非他不嫁啊。” “真没有?”萧景逸一脸狐疑。 墨依依抬起下巴,眼睛格外透亮。 “当然没有!我骗你干嘛。”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选妃的?” “是堂姐来信告诉我的。所以见你来梁国,还说要娶我,我真觉得你坏透了。” 萧景逸可算是弄明白了。 他欲哭无泪。 “冤枉啊,我真没有选妃!皇嫂都你乱说了些什么啊!” 他又追问,“那你今天怎么拦我的马车?” “因为,堂姐昨晚来了信,她给你挑了几个姑娘,要你回去相看,早点成亲。” “那你这是……” 墨依依仰着头,一脸认真地回答他。 “我要抢亲啊。堂姐说了,婚事还没定,谁抢到就是谁的。” 萧景逸有些哭笑不得。 皇嫂到底背着他们做了什么啊。 阿嚏! 远在北燕的沐芷兮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第九百六十章 寻墨东羽,浮尸 皇宫御书房。 沐芷兮送来亲手做的点心。 萧熠琰正伏案处理奏折,她站在他旁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解释。 “闲来无事做给煊儿吃的,不小心做多了。 “煊儿吃不下,剩下又浪费……” 萧熠琰听到这儿,不禁哑然失笑。 “把他吃剩下的往我这儿送?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沐芷兮调笑着道了句,“爱吃不吃。” “谁说我不吃,正好饿着呢。”萧熠琰捻起一块往嘴里送。 口感软糯,味道甜而不腻,唇齿留香。 萧熠琰在吃食上并没有那么挑剔。 但,吃惯了媳妇儿亲手做的,再吃其他糕点,都觉得索然无味。 他吃了甜的,心情甚好。 而后,顺手就将沐芷兮拽到腿上。 他两只胳膊穿过她腰肢,脑袋埋进她颈窝中,轻咬细吻,情意绵绵。 抱着她,比吃那些点心还要令人愉悦。 沐芷兮瞥见他摊在桌面上的奏折,柔声提醒。 “墨汁干了。” “嗯。”他抬起头,下巴抵着她肩头。 “我该回去了。”她又推了推他。 “再陪我待会儿。”萧熠琰不放她走,两只胳膊将她搂得紧紧的。 他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享受片刻安宁悠闲。 片刻后。 沐芷兮轻声道。 “父亲说,四皇叔来信了,他们已经有墨东羽失踪一事的线索。找到人,指 日可待。” “是否需要加派人手?”萧熠琰主动问道。 沐芷兮摇头,“父亲没说,想来是不需要的。” 紧接着,她又问。 “平阳王也在找他那个失踪多日的儿子萧简,他们那边有新线索吗?” 萧熠琰想了会儿,“貌似是没有。宜城那边,韩青灏也在帮忙寻人。都说这人怕是凶多吉少。” “是啊。都失踪这么多天了。” 转念一想,她那个堂弟墨东羽,都消失好几个月了。 相比于萧简,他的情况应该更加不容乐观。 萧熠琰感觉到她的忧虑,沉声安慰道。 “吉人自有天相。” …… 此时,宫外。 墨衍自收到四弟墨沉霄的信后,就带着人前往当初众人出事的地儿。 那同样也属于墨东羽失踪的地界范围。 他的人已将那块平地围住。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开始掘地。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找了很多地方,唯独没有在这附近深究过。 此地依林傍江,往东是皇家狩猎的御林园,往西便是珀泱江。 皇家御林,平民百姓没胆子靠近。 珀泱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涨潮,有时甚至会掀起滔天的江浪,甚危险。 是以,此地也就成了隐秘处。 经过几个时辰的挖掘,离地几尺,挖出了残缺的尸骸。 这边刚挖到,另一 边也挖到了些。 那些尸骸的死亡时间各不相同。 有些泥土较新,其内的尸骸便是最近的。 墨衍带来的人中,有人精通验尸。 他们得出结论,这里的尸体,有几个月前死的,也有几年前死亡的。 这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看着像是死后被切成块,方便埋到这方土地。 墨衍看着那些尸体,眼中覆上了一层冷意。 “继续挖!” 墨东羽是他的亲侄子。 即便人真的死了,也要找到尸体。 如此,方能给四弟一个交代。 突然,有人喊了声。 “主子,江上有腐尸!” 墨衍闻声望去。 只见,远处江面上漂浮的那些,乍一看像死鱼。 若非那护卫眼尖,谁也想不到,居然会是一具尸体。 紧接着,更为震惊的事发生了。 江面上又陆续飘来不少浮尸。 踏踏踏! 脚步声急促凌乱。 “主子,东南方有船,尸体是被人从船上抛下来的!” “马上去寻船只。”墨衍看向东南面那越来越远的船,眸中升起阵阵寒凛。 等到护卫们从附近渔家借来船只,那艘船早已远去,消失在江上。 浪头一个接着一个。 没过多久,那些残缺不一的浮尸全都被浪推到岸上。 墨衍让人将尸体运回附近的府衙,让仵作着手验尸。 百姓们听闻此事后,吓得胆战 心惊。 那么多具尸体,有很多都是以前报失踪的。 这些尸体,死因不宜。 有的被剥去整张皮。 有的被挖去内脏。 有的,则和牲畜缝合到一块儿,成了不人不兽的四不像。 珀泱江,一时间成为谈之色变的尸江。 这些尸体中,并没有墨东羽。 墨衍却并未感觉到轻松。 平阳王很快赶到了官府,即便不想面对,也要从那些尸体里找儿子。 看到个和萧简身量差不多的,他就心口一窒,两腿发软。 确认那不是萧简后,平阳王就稍稍松口气,眼睛里含着喜极而泣的泪光。 庆幸的是。 这么多具尸体,并没有萧简。 但,平阳王和那些百姓一样,都被一种未知的恐惧和阴霾笼罩。 这些尸体,从死因上来看,显然不是意外死亡,而是人为。 若萧简落到那些刽子手的牢笼中,定会遭受到非人的折磨。 平阳王难以想象,他的儿子,也会变成那些冷冰冰的、残缺不堪的尸体。 他离开官府时,手一直在颤抖。 当天,他便入宫,将这事儿禀告了萧熠琰。 “求皇上救我儿性命!” 平阳王一大把年纪,跪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 萧熠琰听说珀泱浮尸一事后,立即派人调查。 首先要做的,便是安抚民心。 现在人心惶惶,众说纷纭,以讹传讹, 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恐慌。 珀泱江有着“北燕第一潮”之称,平日里用作水路货运。 浮尸一案发生后,漕运也受到了影响。 沐芷兮看了官府呈上来的案卷。 上面对那些尸体的描述,即便没有亲眼看到,光靠想象,也觉触目惊心、细思极恐。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她只希望,父亲能早日找到墨东羽。 即便墨东羽真的和那些尸体一样遭遇了不测,她也希望他在死前少受些折磨。 沐芷兮合上案卷,抬头问萧熠琰。 “他们本可以偷偷将那些尸体处理干净,却选择公然抛尸江面,这是为什么?” 萧熠琰面前摊开的,正是北燕的地图册。 他用毛笔圈出了珀泱江所在的位置,眼神晦暗。 “珀泱江,二十多年前,曾有海盗出没,劫掠来往船只财货,自从你母亲当年带兵将其尽数围剿后,这些年一直很太平。” 沐芷兮皱眉沉吟。 “难道是那些海盗卷土重来了,可这四方漕运,若真有杀人越货之事,怎么会没有报案的?”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 “海盗之流,即便害命,究其原因,也只是为了谋财,这不足为惧。 “但从这些尸体来看,可不是普通的害人性命。” 萧熠琰修长的手指拂过地图,若有所思。 片刻后,冒出一个词。 “祭祀……” 第九百六十一章 白祁归来 沐芷兮美目浮上锐利的光芒。 “祭祀?”她向萧熠琰投去询问的目光。 萧熠琰招呼她近前,抓着她葱白如玉的手指,带着它拂过地图册上标出的珀泱江。 她的指尖顺着珀泱江,落在江中一岛上。 那是一座名为“百鬼窟”的小岛。 耳边,响起萧熠琰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百鬼窟曾是珀泱江海盗的老巢。 “当年百姓们闻海盗丧胆,四方漕运一派萧条。 “海盗们抓了人,就会将他们献祭给‘百鬼’。 “这次的珀泱江浮尸,和当年的记载大同小异,相比之下,更为暴虐。” 得知此事后,沐芷兮义愤填膺。 “如此草菅人命,简直猖獗。” 萧熠琰那只粗粝的大手裹着她娇软的小手,思索过后,正色道。 “是否为海盗卷土重来,还未可知。 “不过可以肯定,这次的浮尸一事,是那帮人有意为之。 “光天化日投尸江面,短期内,怕是无人再敢接近珀泱江。” 沐芷兮点了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她的目光落在那地图册上,紧锁着珀泱江。 …… 珀泱江浮尸一事,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可即便如此,中秋佳节将至,城中的热闹喧嚷,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百姓的恐慌 。 萧熠琰下令,增加守城兵巡逻班次,并增设巡逻点。 是以,街市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卫兵。 他们身穿盔甲,护卫一方百姓安定,让众百姓顿觉心安。 荣国公府。 一家人正在用午膳,管家小跑着过来禀告。 “老爷、老爷,世子回来了!” 荣国公差点被汤呛到,攥着手放在唇前,咳嗽了几声,才压住嗓子里那阵不适。 他身边的国公夫人笑得一脸慈爱。 “竟是祁儿回来了?太好了,快,收拾收拾,我要亲自去接儿子!” “娘,等我!”白霜霜随之起身,挽住了国公夫人的胳膊。 她眼中尽是激动与兴奋。 盼了这么久,总算把哥哥盼回来了。 一家人三口放下碗筷,来到府门外。 远远就瞧见一队人马朝这边来。 他们身穿劲装,是荣国公府的亲兵卫。 最前头的那位,就是他们护卫的世子——白祁。 白祁一袭武将玄色盔甲,威风八面,早已不见当年的孱弱病态。 他骑在马上,眼神坚毅,颇有几分儒将之风。 看到许久未见的儿子,国公夫人顷刻间红了眼眶。 她往荣国公身后站,低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白霜霜扶着她,笑着宽慰。 “娘,大哥今天回来,是天大的喜 事呢,你多笑笑。” 国公夫人就是忍不住掉泪。 尤其是,白祁下马,喊了声“母亲”后。 她看着朝思暮想的儿子,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只知道重复这一句,将手按在他肩头,眼神温柔,轻拂他盔甲上的灰尘。 白霜霜受母亲的情绪感染,眼泛泪花。 “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娘几天前就盼着你了。” 白祁对着白霜霜淡淡一笑,“没惹事生非吧?” 兄妹间的亲昵,仿佛早已释怀了过去的事。 白霜霜忸怩了一下,嘟着嘴反问。 “难道在兄长心里,我就是惹事生非的人?” “你这孩子,见了你哥就开始撒娇。”国公夫人破涕为笑地打趣两个孩子。 相比之下,荣国公表现的较为淡定。 他格外器重地打量着白祁,看他身体强健,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别站在外头了,都进去吧。人都回来了,不着急这片刻。” 国公夫人瞪了眼破坏气氛的荣国公。 她才见着儿子,还不许她多说几句了? 白祁和白霜霜一左一右跟在后面,一家人坐下后,下人添了副碗筷。 国公夫人格外惋惜,“早知道你今儿个到,就让厨房炖点你爱吃的菜了。” 白祁卸了 盔甲,换上轻便的衣裳,语气轻松随和。 “有的吃就行,儿子不挑嘴。” 白霜霜难掩兴奋的劲儿问。 “哥,西境有趣吗?你平时都吃什么啊?睡的是帐篷? “我听说,那边都是几个月洗一次澡,你身上难受不?” 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也没给白祁回答的机会。 国公夫人往她碗里夹了块肉。 “一下子问这么多,叫你兄长怎么答?” 白霜霜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我这不是憋太久了嘛,毕竟大哥难得回来。” 白祁倒是耐心,就着方才白霜霜的问题,一个个地回答过来。 紧接着,他又问起白霜霜。 “婚期定在哪一日?” 一提起自个儿的婚事,白霜霜那股兴奋劲儿瞬间褪去。 她抿着唇,低头不语,看着格外失落。 “哥,你就不能不提这事儿吗。” 国公夫人再舍不得女儿出嫁,也得含着笑送嫁。 她抓起白霜霜的手,放在自个儿手心暖着。 “等中秋过完,再隔个小半月,就是霜儿嫁进陈家的日子。” 白祁看着兴致不高的白霜霜,沉默了会儿,开口道。 “可惜,大哥没法送你出嫁了。” 闻言,白霜霜立即抬头,茫然又无措地望着白祁。 “哥,你……你这么快就要 走吗?” 白祁给了个肯定的点头。 “这趟回来,最多只能待七日。抱歉,等不及喝你的喜酒。” 白霜霜咬着下唇,脊背僵硬。 国公夫人看出她的难过,也想劝白祁多留几日。 毕竟,成亲是人生大事。 没有他这个兄长的参与祝愿,霜儿定然遗憾。 “要不,祁儿你跟皇上……” “妇人之见。”荣国公开口阻断了国公夫人的话,言辞间尽是不满。 戍守边境的将士,哪里有那么多空闲。 寻常人家兄弟姐妹众多,若人人都要回乡参加婚礼,军中岂不是一盘散沙。 一旦开了这个头,难保后面的人不会效仿。 国公夫人虽是个妇人,也懂什么是军纪严明。 她被荣国公打断话后,便没有继续劝说白祁留下。 三人心照不宣,继续聊别的。 但,白霜霜不肯作罢。 在他们已经聊起了别的时,她冷不防地问白祁。 “哥,我真的很想你留下,以你和皇上的亲疏关系,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同意的。 “西境那么多将士,少你一个怎么了嘛。” 她这番请求,夹杂着几分撒娇的口吻。 甚至,还上手揪住了白祁的袖口,眼神充满期盼地望着他。 啪! 不等白祁开口,荣国公突然怒拍筷子。 第九百六十二章 娘,我不想嫁 儿子回来团聚,荣国公方才便多喝几杯酒。 对于白霜霜的婚事,他本就心中有气。 这回,借此机会,竟然就这么发泄了出来。 “留下来做什么,看笑话吗! “你是嫁给人家做续弦!” “老爷!”国公夫人立马出声喝止,却还是没能挡住。 她转而看向白霜霜。 后者已然是潸然泪下,脸上洋溢着委屈悲伤的情绪。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纵然有千百般的不是,做娘的也始终将她捧在手心宠着。 国公夫人搂着白霜霜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霜儿,你爹他喝多了,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白霜霜擦了擦眼泪,哽咽抽泣。 想想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 想到陈家那个继女的挑衅欺辱。 又想到往日里无忧无虑的时光。 白霜霜积攒许久的怨与不甘,再也扛不住了。 她抱着自己的母亲,呜咽道。 “娘,我不想嫁……不想嫁给那老男人做续弦……我不想……” 国公夫人手指颤抖,“霜儿,你别哭,你哭得娘心里也不好受啊。” 她又何尝不懂霜儿心里的憋闷。 可这个世道。 女子失了贞洁,哪里还能指望嫁个如意郎君。 荣国公被白霜霜的哭声闹得头痛。 不过,他自知方才话说重了,便没有再吭声。 自己的掌上明珠,居然要做续弦。 这对于他而言,又何尝能好受。 白霜霜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 她揉了揉眼睛,强颜欢笑。 “娘,今天要为大哥接风洗尘,我也要喝酒!” 国公夫人没来得及制止,白霜霜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白祁知道她心里难受,也没有劝阻。 午膳过后,国公夫人扶着喝醉酒的荣国公离开。 兄妹俩还坐在桌边。 白霜霜突然嘟囔着问。 “哥,你也觉得我很丢人是不是? “你不想留下来送我出嫁……我知道,你和爹一样,都认为我给人做续弦,是件脸上没光的事儿。” 白祁矢口否认。 “我从未这样想过。续弦也是正妻,陈大人为官多年,深受百姓爱戴,他的人品,配得上你。” 白霜霜握着酒杯,又哭又笑。 “哥,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先夫人留下了一个女儿,那孩子叫‘巧儿’,只比我小了几岁。 “她瞧不起我,以后我嫁进陈家,会被她欺负死的!” 说着,她突然抓住白祁的袖子,语气着急地恳求。 “哥。你帮帮我,我不想嫁给陈大人,我宁可一辈子不嫁,像萧景逸一样云游四方,我也可以……” 白祁的态度非常强硬,拽出自己的衣袖,从容警告。 “婚期将 至,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方才那些,我只当没听过。” “哥!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往火坑里跳吗!”白霜霜红着眼睛,眼泪汪汪。 以前。 只要她和哥哥撒娇,哥哥就不会拒绝她。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哥哥对她硬了心肠。 甚至,现在根本不管她死活了。 白霜霜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来。 她目光紧锁着白祁,就是要他一个态度。 白祁还是那句话。 “你喝多了,我只当你在说醉话。” 说完,他站起身,欲离开这儿。 白霜霜冲着他的背影威胁道。 “哥哥,你不帮我,我也不会帮你了!下次爹娘再为你定婚事,我都不管了!” 白祁的身形微微一顿。 但,他并未回头。 白霜霜两只手撑着桌子边缘,眼看白祁越走越远,直至身影消失在院门。 他走出她的视线,仿佛没有回来过。 白霜霜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爹娘不管她,连哥哥都不帮她了! 难道她是这个家多余的吗? 为什么都不疼她了! 白霜霜哭了许久。 回到后院时,两个眼睛都肿了。 白祁从护卫那儿得知此事后,让人给她送去消肿的药膏。 对于白霜霜以前做过的错事,他早已释怀了。 他可以像从前那样疼爱她,护着她。 但在婚姻大事上,他无权过问,也不想插手。 陈大人年纪大了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好。 思前想后,白祁命人给陈府下了拜帖。 陈家即将和荣国公府结亲,这未来大舅子登门,府上格外重视。 陈令山亲自到门口迎接,由衷欢迎白祁的到来。 “世子今日回城,本该由下官给国公府下拜帖,但实在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世子亲临,下官不胜惶恐。” 陈令山年近四十,国字脸,蓄着胡子,穿着朴素。 和长相较幼的白霜霜站在一块儿,倒真不象是夫妻。 不过。 比起外在,白祁更注重内里。 陈令山出身寒门,身为言官,为百姓谋福祉,为人所钦佩。 他对糟糠之妻更是不离不弃。 散尽家财为妻子治顽疾。 可惜,人还是去了。 “世子,这边请。”陈令山在前面引路。 两人经过长廊,有几个少女迎面跑来,撞了个满怀。 “啊!”一声痛呼过后,便是那少女的斥责。 “谁啊!走路不长眼……” 少女陈巧儿话音未落,对上陈令山那严肃的脸后,立即变乖。 “原来是爹爹啊!” 她退后几步,招呼身后几个小姐妹。 “这就是我爹爹,你们以前都没见过吧。” 陈巧儿的玩伴已经忘记了基本的见面礼 数。 她们全都盯着陈令山身侧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陈巧儿发觉她们的异样后,也跟着看过去。 这一眼,看得她心口小鹿乱撞,兴奋不已。 爹爹什么时候结交了这么好看的好友? 这张脸,真是太俊美了! “爹爹,这是谁啊!”陈巧儿抬手指着白祁,语调上扬。 被这么多双欢喜的目光盯着,白祁不为所动,淡然如风。 陈令山立马敲打陈巧儿的脑袋,厉声道。 “不可无礼。快见过世子殿下。” “世子?”几个少女越发兴奋。 长得英俊,还是个身份尊贵的世子,简直是极品啊! 少女们激动不已,互相抓着手。 陈巧儿赶忙行了个像模像样的礼,还特意做出一副女儿家的娇弱状。 “巧儿给世子请安。” “无需多礼。”白祁开了口,顺便打量了陈巧儿一眼。 小姑娘看着,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 陈令山带着白祁往前厅走,陈巧儿和其他人留在原地,尚未回过神。 “天哪!我还以为见到神仙了,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巧儿,我们别出去玩了吧,我想再多看世子几眼!” 陈巧儿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世子……哪家的世子?难道……”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 难道是她那个便宜后母的哥哥?! 第九百六十三章 绝不让白霜霜进门 陈巧儿的玩伴们还在犯花痴,想要借此机会,在世子殿下面前混个脸熟。 然而,陈巧儿丝毫不给面子,将她们尽数赶走了。 一行人不欢而散,都在背后说陈巧儿小气。 她们哪里晓得,陈巧儿现在心乱得很。 少女春心萌动。 见到那位世子殿下的第一眼,她就心生喜欢。 但,那人竟然是她后母的兄长。 陈巧儿紧握着小手,咬牙切齿, 白霜霜那个女人不检点,白家的所有人,她都厌恶至极。 对那位世子殿下的好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巧儿还是小孩子心性,根本按耐不住。 她跑到前厅,打断了陈令山和白祁的谈话。 “我不同意!” 小姑娘气冲冲地跑进来,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与此同时,看向白祁的眼神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不屑。 她的视线太强烈。 白祁温和的眉眼间浮现一丝异样,抬眸,看向那脾气火爆的少女。 不晓得自己怎么惹到她,居然被她这般瞪着。 陈令山板着脸,起身训斥。 “为父在和世子商议正事,你突然闯进来作甚,还不出去!” 陈巧儿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 无非就是她爹爹的婚事。 是以,她快步走到白祁面前,天不怕地不怕地看着他。 “我不同意 我爹娶白霜霜!那个女人不检点,休想进我陈家的门!” 陈令山气得眉毛倒竖,“你……你给我出去!” 他身为言官,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嘴。 可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嘴根本派不上用场。 这丫头,你说一句,她能不重复地顶十句。 真要吵起来,岂不是让世子看了笑话。 陈令山怒斥,“出去!” 陈巧儿仿佛听不到父亲的话,眼中只有白祁。 “陈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 “白霜霜那小娼妇婚前和男人苟且,那男人不要她了,就来祸害我爹。 “你们把我爹当冤大头,我可不依!” “混账!”陈令山气得脸红脖子粗,亲自动手,抓起陈巧儿的胳膊,要把她往外拖。 陈巧儿扑腾着大喊。 “不许就是不许!爹,我是为你好! “陈家祖宗要是知道你娶了个浪荡女人,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那贱女人配不上你!” 白祁沉着脸,眸中有一抹隐忍的怒。 那是他亲妹妹。 被人用“娼妇”、“浪荡”、“贱人”形容,叫他如何能等闲视之? 陈令山这个女儿,确实不好管教。 直到人被拖到了外面,白祁还能听到那姑娘扯着嗓子威胁。 “呸!不要脸的浪荡货!她嫁给你,肯定 没安好心! “等着看好了,她一定给你戴绿帽! “你娶!你娶好了!你娶了那个小娼妇回来,有本事时刻护着她! “你要是不在,我就打死她! “我要打死她!” 后来,不晓得陈令山如何处理的。 只知道,他折返回前厅时,脸色铁青,极为难堪。 “世子,下官教女无方,让您见笑了。”陈令山的语气饱含无奈,也有对白祁的歉疚。 毕竟,陈巧儿方才那些话,确确实实冒犯了白霜霜和荣国公府的颜面。 白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霜霜的情况,陈大人应该不了解。 “本世子身为她的兄长,可以担保,她绝非不安于室之人。 “她之前遭遇的那些事,是她的不幸,不该成为攻击她、侮辱她的利箭。 “陈大人若是介意……” “不。世子,下官不介意。”陈令山哪里敢介意。 说白了,要不是郡主失了清白身,哪里还轮得到他。 白祁倒是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干脆。 不过,他很快又接着说道。 “既然不介意,那便希望大人管教好府上之人。 “你为官多年,应该也清楚,什么是祸从口出。” 白祁向来是温和处事之人。 若非见识了陈令山之女的蛮横,若非事关他亲妹妹的婚姻美满,他不会拿 出这样强硬的态度,将话说得如此霸道。 陈令山一身正气,向着白祁立誓保证,绝不会欺了白霜霜。 如此,谈话的气氛才稍稍有所缓和。 半个时辰后。 陈令山亲自将白祁送出府,并且接受了国公府的邀约。 “世子殿下,慢走。” 白祁正要转身上马车,却不经意地瞥见,门后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儿。 原来,是陈令山口中,那个正在房中面壁思过的陈巧儿。 她瞪着白祁,恨不得上前挠他几爪子似的。 白祁只当没有看见,和陈令山告了别。 陈令山送完白祁,一转身,就看到了还没来得及躲起来的陈巧儿。 他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让你面壁思过,你在这儿跟谁瞪眼呢!” “荣国公府没一个好东西!”陈巧儿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跑。 陈令山再生气,也奈何不了她,原地直叹气。 白祁回国公府前,就已经入宫述职过。 沐芷兮派人打听过白霜霜的婚期,向萧熠琰提议,让白祁送妹出嫁后,再启程去西境。 次日,萧熠琰便向白祁提了这事儿。 白祁却甚恭敬地推却了。 沐芷兮也在旁边,顺口问了句。 “为何?你难道不想看着霜霜嫁人?” 白祁沉了沉眸子,“臣不想因臣一人,坏了军规。” 沐芷兮 适时转移话题。 “听闻国公府欲在中秋节前举办小宴,届时应该很热闹吧。” 白祁笑得勉强。 “娘娘就莫要打趣臣了。” 多了个毫无血缘的干妹妹,他本就无所适从,爹娘居然还想借此宴会,要他们培养感情。 真当他看不出来,二老“贼心不死”吗。 沐芷兮状若无意地调侃了句。 “国公为了世子的婚事,确实操了不少心。可惜,你现在并无娶妻成家之心,否则本宫也想帮你留意留意了。” 白祁拱手回敬,“娘娘的好意,臣消受不起。” 萧熠琰见白祁如此抗拒成婚,便没有多提这事儿。 他只是喟叹了一句。 “什么都好,就是开窍太晚,可惜了那些眼巴巴等着你的姑娘们。” 中秋节前一日。 荣国公府设宴,邀请了陈家父女和阮丝丝。 阮冬儿缠着阮丝丝好久,才让她答应带自己出席。 为了这一天,阮冬儿和胡氏已经筹谋了好些时日。 她穿上了广袖流苏裙,戴上了珠光气十足的首饰,往镜子前那么一站,颇为得意。 胡氏赞不绝口。 “美,简直是美若天仙哪。” 阮冬儿眼中透着股势在必得的强烈光芒。 “娘,女儿一定不辱使命!” 胡氏笑得合不拢嘴,“那娘就在家里等着你旗开得胜的好消息。” 第九百六十四章 白霜霜欲退婚 信侯府的马车到达荣国公府后,马上有小厮过来停马车。 马车里。 阮冬儿瞪了眼阮丝丝。 “你先下去,一会儿扶着我。” 阮丝丝微微蹙眉,“可是……” “我穿的这身不方便下马车,你还是我姐姐呢,难道不该爱护我这个妹妹吗?” 她都这么说了,阮丝丝也只能点头。 于是,她先下马车。 而后就像个丫鬟似的,伸手扶阮冬儿。 姐妹二人,阮冬儿穿金戴银,衬得阮丝丝越发朴素。 她们进去后不久,陈家父女也到了。 恰逢白祁从外头回来,就看到陈巧儿一脸不情愿地被陈令山推搡。 “都到国公府了,你还耍什么小性子!赶紧给我老老实实进去!” “我不去!就是不去!那是小娼妇的家,是窑子!你想做嫖客,你自甘堕落……” 陈巧儿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不堪入耳。 陈令山气得直咬牙,抬手给了她一记毛栗子。 “混账!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一口一个娼妇,谁教的你!” 还敢将国公府比作窑子! 陈令山恨不能将她的嘴巴缝上。 瞧见白祁下马朝这边走来,陈令山还真就捂住了陈巧儿的嘴。 陈巧儿“呜呜”发声。甚是埋怨地瞪着自己的亲爹。 陈令山一脸尴尬,对白祁喊了声“ 世子”。 白祁的耳力极好。 方才陈巧儿说的那些,他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 再看这骄横不知所谓的少女,他实在很难对她有什么好印象。 难怪霜霜说什么都不想嫁进陈家。 陈令山这女儿,确实难缠。 “陈大人,无需多礼,一道进去吧。” “哎,好!” 进门前,白祁淡淡地扫了眼陈巧儿。 陈巧儿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嘴里无声地骂了句什么。 白祁只当没有看见,留下一道清隽冷漠的背影。 荣国公这次宴请陈令山父女,是为了让白霜霜和他们增进感情。 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白祁回府后,先回屋换了身衣裳。 陈令山则直接带着陈巧儿进入宴客厅。 此时,阮家两姐妹已经就坐。 阮冬儿一直试图和国公夫人聊天,讨好她。 阮丝丝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低着头,鲜少说话。 因此,宴客厅内,几乎只有阮冬儿的声音。 绕是平日里十分聒噪的白霜霜,也表现出了几分难以忍受的嫌弃。 “下官见过国公、夫人。”陈令山拱手行礼,适时打断了阮冬儿的话。 白霜霜早知道陈令山会来,如今瞧见他本人,面上浮现深深的失望。 从小到大,她认识的那些,哪个不是风流俊朗、翩 翩如玉的。 这个陈令山,年纪大也就罢了,长得还这么朴素。 她对他完全提不起兴致。 一想到要嫁给这样一个人,还要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几十年,甚至,要伺候他,为他生养儿女……白霜霜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面露不喜。 陈巧儿年纪虽小,心思却很敏感。 一看白霜霜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瞧不上自己的爹爹。 娘死后,她和爹相依为命。 她爹再不好,也不能叫别人看轻了。 陈巧儿呼了一口气,蓄势待发。 陈令山见她不吭声,推了她一下,低声示意。 “还不快见过国公和夫人?” 陈巧儿脸上带着假笑,朝上首位两人拜了一拜。 “打眼一看,夫人这气色可真好,我当是府上哪位姐姐呢。” 国公夫人愣怔了一下。 这小丫头,嘴倒是挺甜。 不过,这讨好之意也太明显了。 陈令山诧异于陈巧儿的乖巧懂事,但很快,他意识到,什么是狗改不了吃屎。 陈巧儿那小嘴叭叭叭的,逮着国公夫人一通夸。 阮冬儿方才都没她那么会说。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 “……夫人长得美,气质又端庄,可惜了,郡主怎么看都不像是夫人亲生的。” 在场的人都蓦地一愣。 这 话。 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白霜霜之前就和陈巧儿打过交道。 清楚她那张嘴还能说出更难听的话。 出于对这桩婚事的抗拒之心,她并未制止陈巧儿。 让爹娘看清这陈家女儿的粗俗难缠,这婚事,或许可以取消…… “我们陈家的规矩多着呢,就是不知道,郡主姨娘加进来后,能不能习惯。 “我爹平时又忙,郡主姨娘要是耐不住寂寞……” 砰! 荣国公将茶杯一放,脸色铁青。 “陈大人,真是好教养。” 陈令山惶然不安,转而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陈巧儿。 “你给我老老实实闭嘴!” 阮冬儿为了讨好国公夫人,等不及要为未来小姑子出头。 她没好气地批评陈巧儿。 但这才不过几句,就被陈巧儿怼了回去。 “哟!这位大婶是谁啊,莫不是府上的姨娘?不愧是国公府,小妾都这么富贵……” “咳咳咳!”荣国公气得脸色煞白,直咳嗽。 国公夫人也是一脸难堪。 阮冬儿红着脸否认,“你浑说什么!我乃信侯府嫡出的小姐,不是……不是姨娘……” 她可是要做世子妃的! 陈巧儿呵呵一笑。 “信侯府?哦~~我知道了,你爹就是个老色胚吧。前几日还为了个青楼女子,差点和人打起来 呢。” 阮冬儿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赶忙反斥。 “没有的事!你、你这是诬陷!” 说完,她又眼巴巴地看向国公夫人。 “夫人,我们阮家清清白白,我爹也绝非那等人,您可千万别听这丫头无中生有……” 陈巧儿一脸不屑。 “呸!惺惺作态,一屋子牛鬼蛇神!” 啪! 陈令山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打了陈巧儿一耳光。 他愤懑不已,冲她低吼。 “你给我滚回家去!” 他虽打了女儿,却痛在他的心。 甚至,他的手都止不住发抖。 陈巧儿被打得头一偏,好半天才缓过神。 她没有哭,没有闹。 她像是被一巴掌打醒了似的,极其诡异地对陈令山笑笑。 “爹,你常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方才这一巴掌,你手疼不?” 陈令山心里头不是滋味儿。 “巧儿,道歉。” 今日闹成这样,他势必要给个交代的。 众人都以为陈巧儿不会这么轻易折腰。 却不想,她竟非常听话地照做了。 少女随心所欲地鞠了一躬。 “对不住啊各位,是我的错,你们别为难我爹,他也怪不容易的。” 白霜霜瞄了眼爹娘的脸色,看他们都露出了不满和怒色,自觉时机成熟。 旋即,她站起身,故作委屈地开口…… 第九百六十五章 她的机会,来了 “爹、娘,你们也看到了,陈家这女儿蛮横无理,她不仅瞧不起我,还出言侮辱您二位,日后我若嫁进陈家,指不定要被她如何欺负……” 白霜霜期期艾艾的模样,惹人心疼。 国公夫人又何尝忍心,只不过…… “霜儿,后院里,桂园的精致甚不错,陈大人头一回来府上,你且带他去悄悄。” “娘!”白霜霜一脸急色,面上尽是不愿。 方才陈巧儿这般表现,娘难道还忍心将她嫁给陈令山? 陈令山一脸局促地看着白霜霜。 对方的拒嫁之意,他已经听明白了。 若国公府真的要悔婚,他确实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他这个女儿…… 陈令山无奈地瞪了眼陈巧儿,其中尽是责备的意味。 继国公夫人之后,荣国公也发话了。 “你母亲说得在理,莫要怠慢了客人,去吧。” 白霜霜两只手互握着,指甲用力掐着自己的皮肉,眼中尽是不解和埋怨。 饶是如此,她也不能当众驳了爹娘的面子。 到最后,她还是怏怏不乐地带着陈令山走了。 陈令山离开前,朝着荣国公夫妇拱手行礼,以示尊重。 陈巧儿想要跟上,被他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白霜霜都跨出了门槛,还能听到陈巧儿那声“小娼妇”。 她气得身体直发抖。 有娘养没娘教的野丫头! 她真恨不得直接折回去,给那不知死活的丫头几巴掌。 出了宴客厅,白霜霜越走越快。 陈令山一个大男人,步子宽,并未被她甩下。 突然,她停下脚步,猛地一转头,恨恨地瞪着他。 “别跟着我!” 陈令山进退两难,低头看了眼迈出去的脚,犹豫着要不要收回。 他甚是有礼地站直,朝白霜霜赔不是。 “郡主,小女……” 他刚开口,就被白霜霜给打断了。 她在气头上,也不管这话中不中听。 “别跟我提你那个女儿!她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我国公府撒野! “陈大人,我现在才知道,为何她娘死后,你迟迟没有娶续弦了。 “都是被那没教养的丫头搅和的吧! “真当本郡主看得上你们陈家? “别说本郡主失了贞洁,就算我二嫁,我去偷汉子,都看不上你这样的!” 陈令山虽出身寒门,却比绝大多数人都有骨气。 被白霜霜这般羞辱轻视,他心里也有气。 换作平时,他早就用那三寸不烂之舌抵了回去。 但她不同。 她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 今日,他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和女人拌嘴的。 更何况,郡主这般气愤,是他女儿有错在先,惹恼了她。 想到这些,陈令山硬 生生将怒气压了下去。 他年纪大,也足够沉稳。 被白霜霜贬低了一通后,还能笑脸以对。 “早就听同僚说过,国公府的桂园,连太上皇都叹为观止。 “今日有郡主陪同共赏,实在难得。” 白霜霜恨不得抓起一把泥,往他脸上糊。 他居然还想让她陪着逛桂园? 做梦! 白霜霜招来一婢女,让她带陈令山逛。 陈令山并未多说什么。 谅他也不敢多说。 与此同时。 宴客厅。 白祁换好衣服便过来了。 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不过,看到陈巧儿脸上的巴掌印,也大概能猜到一二。 他进入厅内,先朝荣国公夫妇行礼。 白衣翩翩、丰神俊逸,犹如那谪仙,不容忍玷污了半分。 从他出现那刻起,阮冬儿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 她以前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位光风霁月的世子殿下。 今日亲眼一见,果真是公子无双。 这更加坚定了她非他不嫁的决心。 阮冬儿的眼神太过炽热,遭到了陈巧儿的嗤笑。 “真不要脸,青楼女支子见了恩客,就是你这眼神吧。” 陈巧儿并未刻意降低音量。 是以,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话。 阮冬儿脸色咯白,两只手紧紧握着,连杀了陈巧儿的心都有。 但,当着心仪男子的面,她得保持温婉风雅。 不就是被人嘲讽几句吗,又不会少一块肉。 忍着! 阮冬儿站起身,主动向白祁施然福身。 “给世子殿下请安。今日有幸得见世子,若能向世子讨教诗词……” “这位是?”白祁转而看向自己的母亲。 国公夫人知道儿子误会了什么,立马解释加介绍。 “祁儿,这是信侯府的三小姐,她旁边那位,便是你丝丝妹妹。” 被国公夫人点到,阮丝丝便没法再保持沉默。 她站起身,和阮冬儿一样行礼。 小姑娘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听着格外娇软。 “丝丝……丝丝,见过世子。”她有些紧张,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女子大多喜欢好看的男人。 她也不例外。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 如今她已是国公府认下的干女儿,万不可对自己名义上的兄长有非分之想。 国公夫人最喜欢的,便是阮丝丝那娇软的性子。 她笑了笑,更正道。 “丝丝,该唤一声兄长。” 阮丝丝羞涩而迅速地看了眼白祁。 小姑娘软声软气地唤道,“兄长。” 国公夫人颇有兴致地去看白祁的反应。 只见,白祁甚平淡地点了下头,算是认下了这声“兄长”。 算不得多高兴,但至少不排斥。 紧接着,他 命随身护卫上前。 那护卫会意,拿出一个锦盒,恭敬呈给阮丝丝。 阮丝丝身边的婢女接下,转递给自家小姐。 那锦盒不重,应该装着什么首饰。 白祁语气淡淡地解释。 “几月前,偶然得了一块璞玉,便让人打造了一只镯子,送给义妹的见面礼。” 见儿子做得如此周到,国公夫人甚是满意。 “既然是你兄长的心意,丝丝就收下吧。” 阮丝丝本来还受之有愧,闻言后,便坦然地道了声谢。 而她身边,被彻彻底底忽视了阮冬儿,眼里仿佛淬着毒汁一般。 对阮丝丝的嫉妒,几乎要冲出胸腔。 但转念一想,不过是兄妹之情,她不该太过介意。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那锦盒十分刺眼。 真恨不得毁了它! 陈令山不在,陈巧儿倒是收敛不少。 她除了偶尔说几句不中听的,其余时间都在吃吃喝喝。 或许是一下子吃太多了,她突然闹了肚子。 国公夫人就怕她找借口去桂园惹事生非,便让婢女领她去净室。并叮嘱她把人看好了。 陈巧儿离开后不久,阮冬儿便开始了自己的筹划。 席间,有护卫近前,交给了白祁一张字条。 阮冬儿的目光紧随着白祁,见他起身离席,便立马寻了个借口跟着离开。 她的机会。 来了…… 第九百六十六章 这孩子,我亲自教 阮冬儿一路跟着白祁,又不敢让他发现。 是以,那身影就显得鬼鬼祟祟。 眼看着快要到塘边。 眼看着,她就能计划成功。 阮冬儿激动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 她看着那道白衣翩翩的身影,心中大喜。 世子殿下,我来了—— 嘭! 一棍子闷头打了下来。 阮冬儿甚至没有弄清楚是谁,就被偷袭她的人打晕了。 晕倒前,她流下了恼恨不甘的泪水…… 那眼泪飘飞在风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咚! 阮冬儿栽倒在地。 动静惊动了前面的白祁。 他转身,就看到自己的暗卫拖着个女人。 暗卫立马恭声解释。 “世子,属下看她想对您行不轨,便自作主张把人敲晕了。” 白祁认出阮冬儿,脸色不霁。 他如同清风明月,总是淡淡然,不起任何波澜。 “将人送回信侯府。” “是!” 白祁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字条,又看了眼那昏迷中的阮冬儿。 顿时,神色一凛,将那字条给扬了。 还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他返回宴客厅的途中,正好碰上了陈令山。 陈令山全身都湿透了,一看就是落了水。 他被府中婢女领着,要去换身干净衣裳。 以如此狼狈的一面出现在未来大舅子面前,陈令山有些赧 然。 白祁看到的,是那婢女略显慌乱心虚的反应。 是以,在陈令山要跟那婢女离开时,白祁叫住了他。 “陈大人,去我的院中换吧。” 婢女身形一怔,“世子,就,就到了……” 白祁越发肯定这婢女有问题。 估计又是白霜霜安排的。 他心照不宣,让自己的护卫领走陈令山。 之后,那婢女迫于压力,卖了郡主。 “……世子饶命,奴婢也是听郡主的安排,奴婢不想陷害陈大人的。 “郡主要奴婢带陈大人去更衣,要奴婢拿走他的衣裳,再诬陷他轻薄奴婢,这样……这样一来,郡主就能……” 接下来的话,即便婢女不说,白祁也能猜个大概。 无非就是构陷陈令山,以此逃避婚事。 他那个妹妹,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且不说这法子有没有效。 陈令山在官场多年,岂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 到时候,婚事没了事小。 陈令山倒是参一本,坏的是她和国公府的清誉。 白祁皱了皱眉头,沉着脸道。 “今日之事,切不可向外透露办句。” 那婢女本就胆儿小,吓得直哆嗦。 “奴婢听话,奴婢绝对不往外说!” 本以为阻止了白霜霜那不入流的策划,就能够相安无事。 谁成想,白祁一个不经意地 抬眸,居然看到,回廊另一头,有道小小的影儿。 “谁在那儿!”护卫也发现了,立即过去抓人。 旋即,那人自个儿冒了出来。 陈巧儿红着眼睛,一看就是被气炸了。 她大步走向那婢女,不等那婢女反应过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 “贱人!算计我爹是吧?我打死你!” 白祁这才看到,她另一只手上有块砖头。 他瞳孔蓦地放大。 婢女尖叫着,大喊着。 眼看着那砖头就要砸下来,白祁立即扣住陈巧儿的手腕。 “你想杀人?”白祁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以及不容违抗的震慑。 陈巧儿气炸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他身上吐口水。 “呸!人渣!狼狈为奸的狗东西!你包庇那个小娼妇,我也要打死你!” 少女那张不算好看的脸,在阳光下通红通红的。 她处在愤怒中,情绪激动,不受控制。 白祁不由分说地抢下她手里的武器——那块砖头。 婢女想要逃,但头发还被陈巧儿用另一只手揪着。 她一动,头皮就痛得厉害。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僵持在那儿。 “放手。”白祁冷声命令。 陈巧儿又朝他啐了一口。 “呸!狗杂种!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敢害我爹,我打死一个算一个!” 白祁眯了眯 眼,厉声命令护卫。 “把她拉开!” 眼看着那些护卫靠近,陈巧儿立马松开婢女的头发。 但紧接着,她张大嘴巴,在白祁胳膊上咬了一口。 那一口下去,白祁眉头倏地一皱。 护卫赶紧掰她的嘴,“放肆!这可是世子殿下,你这丫头不要命了!松口,赶紧松口!” …… 一盏茶后。 宴客厅内。 陈令山带着陈巧儿向国公府众人赔罪,态度格外谦恭。 荣国公夫妇没什么好脸色,实在没法喜欢那个疯狗似的少女。 出言不逊,还出手伤人,甚至还咬了他们的儿子。 国公府岂能由她如此放肆胡来! 白祁坐在椅子上,府医正在帮他处理伤口。 他面不改色,眼神淡漠,仿佛被咬的不是他、痛的也不是他。 白霜霜闻讯赶来,憋了一肚子的气,见到陈巧儿,什么都没说,直接扬起胳膊,扇了她一巴掌。 啪! 阮丝丝吓得身体一抖。 再看挨打的那位,眼睛红红的,却没有任何反应。 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 得不到反馈,白霜霜并未解气。 她还想打陈巧儿几巴掌,被国公夫人喝止了。 “坐下!” 白霜霜愤愤不平。 尤其是看到白祁胳膊上的伤后。 “陈令山,你纵女行凶,该当何罪!” “呸!你凭 什么吼我爹,要不是你想算计我爹,我……” “巧儿。”陈令山格外平静地唤她。 看着她那不服管教的蛮横模样,心中一痛。 他确实没有教好她。 他对不起她死去的娘。 “国公,我与郡主成亲后,便会将巧儿送回她外祖家教养,绝不会让郡主难做。” 不等荣国公回复,白霜霜怒不可遏地羞辱道。 “你还想跟我成亲?陈令山,你有脸吗! “好啊,娶我是吧,你女儿就是条疯狗,就该被关进笼子里! “你把她关起来,我就嫁给你!明日就嫁!” 白霜霜怒视着陈巧儿。 与此同时,陈巧儿也怒瞪着她。 “呸!婊子!娼妇!不要脸的杂狗!你什么玩意儿,我是疯狗,也比你强! “有我在,你别想进陈家的门!” 阮丝丝生性单纯,从未听过那些骂人的话。 今日陈巧儿也算是让她长了见识。 她缩着脑袋,安安静静地待着,不敢触了霉头。 照这样下去,这婚事,还真是悬了。 国公夫人也从未见过这么难管教的孩子,求助地看向荣国公。 这时,沉默良久的白祁开口了。 他目光沉沉,透着几分冷意。 “这孩子,我亲自教。” 这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包括陈巧儿在内,全都满脸错愕地看向白祁。 第九百六十七章 绝食,拒不嫁人 “祁儿,你,你刚才说什么?”国公夫人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陈令山同样诧异地望着白祁,希望他能给个确实的回答。 白祁淡然地放下衣袖,如玉的眸子泛着棱棱的冷光。 他站起身,对陈令山道。 “婚事照常,我会向皇上请旨,在大婚前,亲自教令千金规矩。” 陈令山简直称得上是受宠若惊。 世子才华横溢,教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根本就是大材小用啊。 白霜霜咬着牙,气愤又恼怒。 “哥,你为何要多此一举,我不想嫁!” 说完,她便红了眼眶,气得夺门而出。 陈巧儿愣愣地看着白祁,而后也恶狠狠地冒出一句。 “我不用你这狗东西教!” 白祁也不恼,神情淡然如水。 他继续对着陈令山提议。 “从今日起,一直到大婚后回门,这期间,她便留在国公府接受教习。 “我会为她请私塾师……” 陈令山立即开口,“这可使不得,哪里需要贵府破费。” 白祁态度谦和,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架子。 甚至,他眉眼间还有一丝温和的笑意。 “以后都是一家人,陈大人不必介怀。” 陈令山犹豫再三,不好再推脱。 “那……便有劳世子……” “不!我不答应!爹,我不要什么狗屁世子教我,我要回家!” 意识到自己要被强行留下,陈巧儿说完就跑。 白祁突然一声令下,让人抓住了不安分的小丫头。 他的护卫手下没个轻重,架着陈巧儿的胳膊,将其往外一扭,压在她背后。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小姑娘,现在如同阶下囚一般,完全没了反抗之力。 陈令山虽然有些不忍,但,他教不好女儿,如今有人帮忙教,求之不得。 白祁面上温温和和。 “陈大人,国公府会好生照看着令千金,你需要做的是,好好筹备大婚。 “即便是续弦,也需八抬大轿,将人风风光光娶进门。” “这是自然。”陈令山信誓旦旦地做担保,而后又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陈巧儿。 陈巧儿看她爹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立即破口大骂。 “呸!你们……” “堵上她的嘴。”白祁皱眉下令。 嘴巴被塞上布团后,陈巧儿只能用眼神表达不满和愤怒。 如此一来,宴客厅内安静了不少。 白祁已经做好后续的安排,荣国公夫妇二人都未多言。 荣国公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时辰到了,先用膳吧。” 阮丝丝始终温驯地坐在位置上,点心 一口都没动。 方才陈巧儿那么一通闹,她还真担心这场晚宴会不欢而散。 眼下总算能够开饭,她全身都放松下来。 即便缺了白霜霜和陈巧儿,这晚膳依旧很热闹。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发现,还缺了个阮冬儿。 这个时候,阮冬儿早已被送回信侯府。 见阮冬儿昏迷不醒,信侯和胡氏担心得不得了,立马让府医过来诊治。 府医检查了一下阮冬儿的脑袋,而后便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姐是被人用钝器敲晕的,没有伤及要害,活血化瘀,静养后,便没有大碍。” 胡氏宝贝自己的女儿,一听是被人打晕的,既心疼又气愤。 “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的,竟然敢伤我的女儿!” 信侯想起,这人是国公府的人送回来的,这行凶之人,估计就是出自国公府。 国公府惹不起。 他也只能当作无事发生。 不过,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怕就怕,他们对白世子那点心思,被正主儿给知晓了。 世子派人把冬儿送回来,估计是想警告他们呢。 想到这些种种的可能,信侯不禁打了个冷颤。 天色渐晚。 国公府的小宴结束后,国公夫人特意将阮丝丝留下过夜。 陈令山则拜别 主家,坐着马车回府了。 他临走前,还特意和白祁说了许多好话。 不是信不过世子的能力,而是怕他低估了自己女儿的反骨。 这人要是教不好,也不好意思勉强尊贵的世子殿下。 把人送走后,荣国公也早早地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今天这么一通折腾,他早已身心俱疲。 陈巧儿被安排在府上的厢房,有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看守,暂时掀不起风浪。 她闹着不肯吃饭,吵着要回家。 护卫将这事儿禀告给白祁后,只得到一句。 “不吃便不吃,饿一顿而已,死不了。” 世子爷都这么说了,护卫们就真的没再给陈巧儿送饭。 与此同时,闹绝食的还有一位。 白霜霜心里憋着天大的委屈,气都气饱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管婢女怎么劝说,她都不为所动,甚至还冲着下人发了一通火。 院子里仿佛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霾,死气沉沉。 婢女担心焦急,本想禀告夫人。 但这时候,国公夫人正陪着阮丝丝。 婢女没见到夫人,只能将此事禀告给了世子。 白祁命厨房热了些白霜霜爱吃的饭菜,亲自送去她院中。 婢女们都被赶了出来,见到他,如释重负。 “世子,郡 主不让奴婢们伺候,这会儿还在哭呢,再这么哭下去,眼睛都要肿了。” 白祁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而后,他亲自敲响房门。 紧接着,屋内传出一声嘶哑的怒吼。 “走远些!说了不吃,耳朵都聋了吗!再敢来打搅本郡主,明儿就把你们发卖了!” 白祁眸色淡然,停下敲门的动作,手自然垂放在身侧。 隔着门,他调戏言。 “你这是要把我发卖到哪儿去?”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白祁这才又敲了敲门。 “霜霜,听话,把门打开。” “我没有哥哥了!哥哥和外人一起欺负我,我不想见到你!” 白霜霜非常抗拒见到任何人。 屋内,她抱着膝盖缩在黑黢黢的墙角,仿佛被全天下遗弃。 孤独和凄凉迅速涌上心头。 她只想躲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白祁非常耐心地劝说。 “我就说几句话。” 白霜霜哭着拒绝。 “一句都不要听!除非你能帮我退了那门婚事!你们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我不要!” 她情绪激动,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你还在记仇,我当初帮着那个林雪晴,差点毁了你,所以你就要毁我!” 闻言,白祁的眉眼蓦地一冷。 第九百六十八章 别等萧景逸了 白霜霜固执地认为,她的哥哥在报复她。 报复她当年联合外人,让林雪晴爬了他的床。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她想不通,为什么非要让她嫁给陈令山那个老男人。 许久没有听到门外之人的回应。 白霜霜认为,他应该已经走了。 她委屈极了,继续放声大哭。 她故意哭得大声,眼泪却没有多少。 “别哭了。”门外,白祁的语气甚无奈。 白霜霜被吓得打了个嗝。 “你……你怎么还没走!” “陈令山会是一个好夫婿。如今城中无人愿意娶你,只有他愿意给你正妻名分,不介意你的过去。 “霜霜,该知足了。” 白霜霜非常忧愁地反问。 “我不愿意嫁人,我就想一辈子伺候爹娘,为什么非要逼我嫁给不喜欢的人,为什么!” 白祁面对着那扇紧闭的门,神情怅然。 “这世道,爹娘和我,都没办法守护你一辈子。陈令山的为人,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和陈家的婚事,是你点了头的。 “若是你从一开始就不想嫁给他,父亲他们必不会强逼你。 “可眼前婚期将至,你突然后悔了…… “婚姻大事,岂容你如此出尔反尔。 “且不说陈令山乃当朝正三品官员,即便是普通人家,也不会受 此侮辱。” 白祁不厌其烦地和白霜霜说了许多。 从这世代女子那无可奈何的大背景,再到她现在的处境。 慢慢的,白霜霜的情绪渐渐平复。 “可万一呢!万一他欺负我,到时候我该怎么办?他那个女儿你也见到了,她不待见我,她还说要打死我。” “你总要学着自己面对的。人生可不是只有顺境。我现在还能帮你,若是哪一日我不在了……” “哥!你别说这种话!”白霜霜立马起身,跑到门边。 兄妹二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了一扇门。 沉默了片刻后,白祁状若无意地提了句。 “梁皇已经正式下旨,招萧景逸为驸马,相比于陈令山,他确实更能入你的眼,可他从来都不是你的,他不是你的退路。” 白霜霜身体微僵。 旋即,她强装高兴地笑了。 “是吗。那很好啊。他居然还真的跑到梁国去了,没想到,墨依依还能看上他……真的,我替他开心……” 白祁听完她这言不由衷的话,语气平静地说道。 “别等了。” 连她自己都无法正视的情感,就被这么无情地拆穿,白霜霜顿时心生逃避。 她摇头。 “哥,你别说了,是我任性,是我一时心有不甘,是我还对别人心存幻想,我可以嫁给陈令山。 ” 原来,哥哥早就知道她的心思。 “饭菜,我放在外面了,你一会儿开了门自己拿。” “哥!” 白霜霜突然叫住他。 她依旧隔着门,同样对他说了声。 “你也别等了,早点给我找个嫂子吧。” 白祁背对着门和门内的人,温润的眸中浮现一闪而过的惆怅。 “嗯,等着吧。” 说完,他就走了。 白霜霜却还在思索,他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等着嫂子。 还是说,他会照样等着? …… 信侯府。 阮冬儿醒来后,得知阮丝丝今晚被留在了荣国公府,气得在房间里乱摔东西。 “贱人!一定是她坏了我的好事!一定是她!” 胡氏过来时,屋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好端端的,怎么又乱发脾气。来人,赶紧把这儿收拾收拾!” 阮冬儿急得直跳脚。 “娘!你赶紧让爹派人,派人把阮丝丝那小贱人接回来啊! “她真不要脸!她以为,打晕了我,世子就是她的了吗? “那个贱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看着阮冬儿那狰狞的面孔,婢女们都害怕极了。 胡氏也讨厌阮丝丝,但这人已经被国公府留了下来,他们哪里好去接人的? 她拉着阮冬儿的手,免得她又要砸什么东西。 “府医说 ,你不能大动肝火,咱犯不着跟那小贱人生气,等明儿她回来了,我们有的是机会整治她。” 闻言,阮冬儿的眼神变得越发阴狠。 “明天就回来了是吧,好啊,我等着她……” 她阴恻恻地笑着,想了不少法子折磨阮丝丝。 胡氏陪着阮冬儿,待她情绪完全稳定下来后,才能够放心离开。 明日就是中秋,是合家团圆的日子。 阮冬儿今日受了阮丝丝的气,就想到自己的亲姐姐阮夏吟。 “娘,姐姐在宫里过得好吗?她中秋会不会回来?” 姐姐总能想出新奇的法子折磨阮丝丝。 提起自己的大女儿,胡氏喜忧参半。 喜的是,女儿入了宫,成了宫里的主子。 忧的是,信侯府迟迟没等来正式封妃的圣旨。 胡氏不无忧愁地叹气。 “你说,皇上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就一直让你姐姐这么没名没份地在宫中待着?” “皇后娘娘善妒,皇上若真宠爱姐姐,现在不封妃,是为了保护姐姐吧。” 胡氏得了些许安慰,连连点头。 “你说的对。只有等你姐姐怀上皇嗣,才不用再忌惮那恶毒的皇后。” 话音刚落,胡氏就下意识地噤了声,无比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隔墙有耳。 阮冬儿不以为意,还觉得她大惊小怪。 “ 娘,这儿是信侯府,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你至于嘛。” “你不懂,小心驶得万年船。”胡氏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阮冬儿没那么强的警惕心。 她悠悠地说道。 “娘,我好想入宫看姐姐啊,希望她早点怀上小外甥,到时候,我们全家都能跟着沾光呢。” 胡氏难免也幻想了一番。 她有些得意忘形,颇为自豪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娘一早就让人给你姐姐瞧过,都说她容易受孕,好生养。 “入宫前,我还盯着她喝了几副药,只要皇上碰了你姐姐,很快就能有好消息。” 然而。 母女俩想象中,正受尽恩宠的阮夏吟,此时正在冰冷的偏殿弹奏箜篌。 伴着她的,只有那微弱的烛火。 每天要练习五个时辰,将她对箜篌的喜爱消磨殆尽。 她恨死了面前这架箜篌。 恨不得立刻毁了它。 她逆来顺受,皇后娘娘却一直没有消气,还要继续惩罚她。 渐渐的,阮夏吟再次没了耐心。 她坐在窗户边上,每天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进出主殿,时常看到帝后如胶似漆的恩爱画面,她快要急疯了。 那份恩宠,何时才能轮得到她。 随着她越来越浮躁的心境,琴音也越来越乱。 啪! 弦断了。 她,不想再等了。 第九百六十九章 找到墨东羽和萧简 “小姐,你的手……”婢女莲秀惊呼了声,下意识地要过去处理伤口。 她才迈出一步,就被看守她们的宫人拦住。 那宫人刚正不阿,态度十分强硬。 “练习时间还未结束,不准停!” “可是我家小姐的手受伤了啊。”莲秀一脸焦急,尝试着挣扎。 宫人依旧没得商量。 “受伤了也得继续!继续弹,否则我没法向娘娘交差,快点!” 阮夏吟一枪怒火,无处发泄。 “好,我继续弹!” “小姐……”莲秀深深皱着眉头,看自家小姐如此隐忍,再也不见当初那自视甚高的骄傲和自尊,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 她这个旁观者早就看明白了。 皇后娘娘让小姐入宫,就是为了磋磨小姐的尊严。 她家小姐,从前是明艳的牡丹。 可如今,为了能够在皇宫出人头地,身上早已没了半分娇艳。 长此以往,小姐出宫后,怕是入不了那些高门子弟的眼了。 莲秀看着那道佝偻着腰身影,听着那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箜篌音,心里泛上了酸楚。 连续五个时辰的练习结束后,阮夏吟的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莲秀弯腰站在她身侧,帮她按摩胳膊和手指。 入宫前还是纤纤玉指,葱白修长。 如今,这双手布满了长短不一的伤痕。 厚厚一层老 茧,毫无美感可言。 瑟瑟冷风灌了进来。 莲秀吸了吸鼻子,再次忍不住劝说。 “小姐,明日中秋佳节,您向皇上求个恩典,让他允您出宫吧。 “再待下去,您这双手就要废了……” 莲秀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 却不想,迎头就是一巴掌。 烛光下,阮夏吟面目扭曲,仿佛那戏文里,即将要化为一阵黑烟飘走的妖怪。 嫉妒使人变得丑陋。 阮夏吟的颧骨高高耸起,冷酷无情地警告。 “我说过,不许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你想出宫,现在就可以滚。 “我怎么都不会离开的,绝对不会!” 不止不离开,她还给家里人写信,告诉他们,她现在过得很好。 莲秀曾不小心瞥见信上的内容。 小姐编造谎言,说皇上很宠爱她。 那些细节,令人深信不疑。 若非她一直跟在小姐身边,连她都要信了。 正是因为看过那些信。 莲秀越来越觉得,小姐很不对劲。 谎话说多了,慢慢的,也就成了真的。 莲秀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责怪自家小姐。 她顶着半边肿胀的脸,继续给阮夏吟上药。 这时候,突然听见一句。 “都已经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没过来?” 莲秀猛地抬眼,就看到阮夏吟紧盯着窗外。 从这儿可以隐约看到主 殿。 莲秀低着头,只当没有听见方才那句话。 阮夏吟也没有理会莲秀,眼睛直勾勾注视着外面。 “来人,伺候本宫更衣,本宫要亲自去外面迎皇上。” 咚! 药瓶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莲秀背后冷汗直冒。 阮夏吟却丝毫不觉得诡异。 瞧见莲秀那惊恐的表情,她笑得很开心。 “我方才学得像吗?” 莲秀看着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在模仿。 不是妄想就好。 “怎么。你以为我疯了?”阮夏吟又问。 “没、没有。”莲秀忙低下头,弯腰捡起那瓶药膏。 没想到,她的手腕突然被握住。 抬头一看,便对上了阮夏吟那阴仄的视线。 她凑近莲秀,声音压得极低。 莲秀听完她的吩咐后,第一反应是跪下劝阻。 “小姐三思啊!” 阮夏吟立即瞪眼凶她,“你这么大声作甚!想要所有人都听见吗!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莲秀摇头,“不是的,奴婢怎么可能害小姐呢,奴婢是不想看着小姐步步错啊……” 阮夏吟抓住她的衣领,将她往前一扯。 这瞬间拉近了她们的距离。 是以,莲秀清楚看到,对方眼睛里闪烁着疯狂。 阮夏吟目光森森地盯着她,低声命令。 “你是我的婢女,我要你 做什么,你只管照做!” 莲秀瘫坐在地,慌乱又无措。 小姐竟然要对皇后娘娘下手。 她们在宫里无依无靠,怎么可能伤得了皇后。 她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 翌日。 中秋佳节,墨衍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他们亲临被称为“百鬼窟”的小岛,在岛上发现了几个隐密性甚强的山洞。 里面的人听到风声,慌乱逃窜,留下了不少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 还有几个即将被杀、有幸捡回一条命的,其中就包括失踪已久的墨东羽和萧简。 对方用船只进行逃窜,官府封锁了各个漕运码头,却只发现了一艘空船。 可见,船上的人,应该是中途通过水路,游到了看管较松的岸边。 “墨东羽的身体可有异样?”沐芷兮关切地询问墨衍。 墨衍语气平静,“被关了太久,神智有待恢复。其他都正常。” 沐芷兮稍稍松了口气。 失踪这么久还活着,这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紧接着,她又问起另一个。 “萧简呢?” “我见到他的时候,情况不算太糟。” “不算太糟的意思是?”沐芷兮好奇地追问。 墨衍看了眼沐芷兮怀里抱着的嫣嫣。 小丫头似乎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他被赤身绑着,身上都是纹身。” 如果只是纹身,确实不 算糟糕。 萧熠琰提议。 “谨慎起见,再让太医给他们二人仔细检查一遍。” 墨衍没有拒绝。 找到墨东羽后,他第一时间就传信给梁国的四弟——墨东羽的亲爹。 这本是件好事,沐芷兮却有些不安。 萧熠琰觉察到她的异样,温声询问。 “怎么了,不开心?” 沐芷兮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们还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为何将墨东羽和萧简留了这么久? “最奇怪的是,今日有幸找到他们二人,真的只是运气好吗?” 萧熠琰跟着接了句。 “也有可能是他们有意为之,这两人失踪后,已经惊动了官府,放弃他们,暂保平安。” 沐芷兮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萧熠琰握着她的手,语气决绝。 “我会让人追查到底。” 今日中秋,官府破获了百鬼窟,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官府暂时隐瞒凶犯在逃一事,为的就是让百姓们安心过完中秋。 宫门口。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徘徊许久,欲求见皇后娘娘。 守门侍卫驱赶了她好几次。 她非常着急,跪在地上央求侍卫们。 “请告知娘娘,民女李宝娘,从宜城辗转到这儿,我要报失踪,求娘娘帮我找我相公!” 第九百七十章 中秋宴,团圆 守宫门的侍卫将李宝娘推开,不让她靠近。 “你相公失踪,就去报官,跑来这儿发什么疯!赶紧滚!” 宫里的主子,还要管失踪案?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宝娘拼命扑腾胳膊,情急之下想要硬闯。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希望宫里的人能够听到。 “求皇后娘娘帮我找相公!求皇后娘娘……” 她魔怔了似的,重复着这几句。 很快惊动了侍卫长。 “何事如此喧哗!” “这女人相公失踪,不去报官,非要闹着见皇后娘娘。” 侍卫长脸一板。 “放肆!皇后娘娘岂是尔等说见就见的?” 别说这疯妇了,就连他这个侍卫长,都没有资格见娘娘。 李宝娘极力争取机会。 她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侍卫长的大腿。 “求你让我见娘娘,娘娘认得我,她也认得我相公,我相公叫王……不,我相公是叶谨之,他是叶谨之! “皇后娘娘与我相公……” “大胆!”侍卫长立即出声喝止,“在宫门口造谣生事,你不想活了!” 说完,他命令手下捂住她的嘴,免得她乱喊乱嚷。 …… 今日是中秋佳节,皇宫内设有宴席。 沐芷兮正在梳妆,有一宫女恭敬入殿, 有事禀告。 寂静的殿中,发出珠钗掉落的清脆声。 沐芷兮神色一紧,抬眸看向那宫女。 “人在何处?” 宫女颔首低眉地回禀,“尚在宫门外,已经叫侍卫们拿住了。” 时辰尚早,还未开宴。 沐芷兮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语气清冷疏离。 “她要寻人,便送她去官府。不过今日中秋,官府无人当值,给她安排住处,等明日吧。” 那宫女小心翼翼地提了句。 “娘娘,那妇人甚执拗,侍卫们要她报官,她愣是不肯走,侍卫长这才让奴婢请示娘娘。” 翠柳之前也和李宝娘打过交道。 那女人看着柔弱,性子确实倔强。 她当即想到一点,压低声音,恭声提醒自家主子。 “娘娘,那李宝娘如何会知晓您的身份?” 铜镜里,沐芷兮眉眼一怔。 她方才只顾着想叶谨之的事,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她从未向李宝娘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而今,李宝娘居然直接来宫门寻她。 翠柳两只手交叠放在身侧行礼,旋即主动提议。 “娘娘若是不放心,不如,奴婢差人去打探?” 沐芷兮点了下头,允她如此行。 紧接着,翠柳叫来一个机灵的宫人,给了他一方令牌,叫 他去宫外找李宝娘。 沐芷兮虽然上心,却也没有特别上心。 早在得知叶谨之与韩青灏欢心后,她便派人去过宜城,甚至宜城周边几座城。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依旧一无所获。 这人是生是死,她起初还吊着心。 之后,与其想东想西,不如怀着那一丝希冀静待消息。 墨东羽失踪了这么久都能找到,更加给了她坦然以对的力量。 沐芷兮对着镜子,亲自戴上耳坠。 她轻轻浅浅的弯唇,仿佛什么都不能动摇她。 佳宴设在御花园风景最美处。 不同于往日大.大铺张的宫宴,这次,不需百官入宫,只邀请了几位皇亲。 萧清雅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一直都由凤珏亲自搀扶着。 即便入了座,她也没有片刻消停。 一会儿嫌座椅太硬,一会儿又觉得菜太凉。 不管她提什么,凤珏都依着她,从未有过不耐烦的脸色。 好在,身怀六甲的公主也有消停的时候。 她看着歌舞,越看越困倦,小鸟依人地靠在凤珏身上。 不过片刻,她就真的睡着了。 凤珏早已准备了披风。 睡着后容易受凉,他将披风罩在她身上,一举一动,轻柔小心,生怕弄醒了她。 伺候完公 主,凤珏才得空吃点东西。 人人都觉得,驸马爷这架势,跟带孩子没什么区别。 他自个儿甘之如饴就是了。 墨衍看着凤珏照顾孕妻的模样,不由得回忆起当年的自己。 他情之所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今日中秋宴,唯独缺了辰王。”墨衍冷不防地提起了萧景逸,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 沐芷兮笑着解释。 “辰王身在梁国,好事将近,用不着我们惦记操心。” 墨衍的消息非常灵通,尤其是梁国那边的大小事。 是以,即便沐芷兮不说,他也清楚萧景逸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看向萧熠琰,状若无意地提起。 “梁国那边的意思,大概是要辰王为公主驸马。 “向来只有公主嫁至别国和亲,倒没有听说过皇室贵胄万里迢迢跑去入赘的。” 萧熠琰并未着龙袍,褪去往日里的帝王威严,面上带着淡淡笑意。 “和亲也好,入赘也罢,结果喜闻乐见,便没什么区别。” 墨衍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 “燕皇也愿意入赘么。” 萧熠琰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沐芷兮。 而后,他毫不介意地回了句。 “只要兮儿是我的娘子,入不入赘的,没什么所谓。” 说着,他还格外郑重地牵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沐芷兮赧然抽出手。 “干什么呢!” 萧熠琰凑近她,笑道,“岳丈方才问我,愿不愿意入赘。” “我又不是没听见,用不着你重复。” “这不是看你心不在焉的么。”萧熠琰笑着与她十指相扣,情意绵绵。 沐芷兮嗔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心不在焉。” 萧熠琰压低声音,神色难辨地问,“在想宫外那位?” 沐芷兮目光一怔,“哪位?” 他不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恍然,颇为淡定地反问。 “你是说李宝娘?” 早知瞒不过他,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起。 墨衍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也不甚在意。 因为,他有讨人喜欢的外孙女。 宫人都畏惧那位端坐在位置上、冷若冰霜的国丈爷。 小公主初生牛犊不怕虎,踉跄着爬到了墨衍腿上。 她牙牙学语,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 墨衍伸手护着小丫头,免得她摔下去。 同时,也在责备她的胆大。 “爬得这么高,不怕摔?” 话音刚落,下巴处传来一阵刺痛。 原来是小丫头揪住了他的胡子…… 第九百七十一章 莲秀跪求,放过小姐 墨衍还是头一回被人揪胡子。 他前段时间忙着寻找墨东羽的行踪,顾不上打理自己。 胡子才长长了一点,就被小丫头各种摆弄。 沐芷兮正在和萧熠琰说什么,抬眼一看,女儿居然在揪她外祖父胡子! “嫣嫣……” 墨衍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没事,小丫头玩得正开心,别打扰她。” 沐芷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以为父亲是个严厉的,竟也这么宠孩子。 “清雅也快生了吧。”她看向鲜少开口说话的凤珏,关切地询问。 凤珏温驯有礼地回了句。 “回娘娘,还有两个月。” 看萧清雅还在睡,沐芷兮才问了最想问的。 “南国那边没再难为你?” 凤珏能够如此顺利地入赘为驸马,确实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他们成婚前,南国方面动作不断。 成婚后,莫名就消停了。 总不会是,南皇真就接受现实了吧? 凤珏看出她的狐疑和困惑,语气颇为平静地说了句。 “南皇的两个宠妃已有身孕,通过秘术探得,两个都是男婴。” 沐芷兮微微一愣,看向萧熠琰。 她用眼神询问萧熠琰。 ——不是说,南皇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吗,怎 么还能让妃子怀孕? 萧熠琰剑眉微挑,只在一瞬便给了她答案。 沐芷兮了然,复又看向凤珏,打趣道。 “驸马好神通,身在北燕,手竟能伸到南国后宫。” 凤珏眼神温柔地拂去萧清雅耳边的碎发,幽道。 “他想要儿子,我便给他一个,一个不够,就来两个。” 沐芷兮莫名有些同情南皇。 这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算计了。 那俩妃子怀的,肯定不是他的种啊。 想想也是可悲。 凤珏丝毫没有半点惭愧后悔之色。 他照看着身边的女人,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晚宴结束后,沐芷兮回到琉璃点,已有宫女在殿门外等候。 “启禀娘娘,阮夏吟身边的婢女欲求见您。” 沐芷兮轻抬眼皮,这才发现不远处,一婢女躬身站立,无比谦卑。 她将阮夏吟困在宫中,是等着她自己求出路。 没想到,阮夏吟宁可在宫里受尽折辱,也不肯离宫。 想到那些个偏执的人,沐芷兮的眸中拂过一道凉意。 莲秀是趁阮夏吟睡着后,偷偷过来的。 一见到沐芷兮,她便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奴婢斗胆,求娘娘放我家小姐出宫!” 沐芷兮接过翠柳 递来的解酒茶,闻言,秀眉微微一挑。 她饶有兴致,认真打量了眼莲秀。 “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莲秀身形瘦削,卑躬屈膝地垂首,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是……是小姐的意思。娘娘,小姐知错了,求娘娘恩典,放小姐出宫……” 沐芷兮低头喝了口解酒茶,神色不愉。 翠柳立即严厉地斥责莲秀。 “大胆刁奴,欺上瞒下,实在该罚,若真是你家小姐的意思,轮得到你一个婢女过来!” 莲秀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怒气,赶紧给上位者磕头。 “娘娘恕罪,是奴婢,是奴婢自作主张,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忍看小姐受苦,求娘娘放过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入宫,只为取悦娘娘,可惜小姐手已废,如今的箜篌技艺,实在是污了娘娘的耳。 “奴婢知,娘娘看重我家小姐,但小姐真的没这福气。 “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 咚咚咚! 莲秀几个响头,不一会儿就把额头给磕破了。 沐芷兮看到血,眉头一蹙。 翠柳立即叫人拖起莲秀,并疾声训斥她。 “娘娘还没说把你怎么着,你却用血污了这地儿,该当何罪 !” 莲秀被两个宫人架着胳膊,没法再磕头。 她顶着脑门上的伤口,语气真切又卑微。 “皇后娘娘,奴婢愿一死,平息娘娘怒火,只求娘娘放过小姐!” 沐芷兮喝完解酒茶,笑得颠倒众生。 她神态自若地问:“你倒是说说,本宫为何会有怒?” 莲秀还是头一回看到笑得这么好看的女人。 这一刻,心里的恐惧也减少了几分。 她大着胆子,委婉道。 “小姐……小姐她有了非分之想……” 沐芷兮笑容浅浅,一举一动,媚态浑然天成。 “那你可知,本宫为何要让你家小姐入宫?” “娘娘想要止损,想要那些同样有非分之想的人知晓,后宫……” 莲秀说到这儿,便不敢往下继续了。 她怯怯地看着沐芷兮,抿唇不语。 即便喝了解酒茶,沐芷兮的脸上依旧难掩醉态。 她那美丽的脸庞白里透红,笑意潋滟地审视着莲秀,声音轻柔婉转。 “后宫如何?” 莲秀颤抖着身子,脸色僵硬地回答。 “后宫只可能有一位主子……” 说完,她便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生怕对方会大发雷霆。 谁都知晓皇后善妒。 可没人敢当着娘娘的面 指出来。 莲秀此时也是万分懊悔。 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却不想,寂静的殿中,响起一道愉悦的轻笑声。 沐芷兮笑眼弯弯,带着些微醉意,对莲秀道。 “你家小姐若有你这么识时务,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奴婢惶恐!”莲秀浑身发抖。 “可惜啊……” 一听这话,莲秀抖得更加厉害。 可惜什么? 她抬眼看向沐芷兮,紧张不已。 沐芷兮站起身,笑意吟吟地走到莲秀面前,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嗓音媚惑。 “聪明有余,可惜了,是个愚忠的。” 莲秀的心猛地一沉。 翠柳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状况。 方才还算侃侃而谈的莲秀,此刻像是被看穿了什么似的,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沐芷兮单用一根纤细的食指,将莲秀的脸又往上抬了几分。 看着她,笑意讥诮。 “不交代,是非要本宫搜身么。” 莲秀咬着下唇,一动不动。 翠柳这才眼尖地发现,那婢女一直攥着手,似乎是藏着什么东西。 于是,她大步上前,扣住了莲秀的手腕。 “东西交出来!” 莲秀咬破了下唇,透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娘娘小心!” 第九百七十二章 南国,白祁的决定 莲秀不知道将什么抛洒了出来。 翠柳反应甚快,用身体护住沐芷兮。 与此同时,架着莲秀两只胳膊的宫人,当即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制服。 这些都发生在一瞬间。 那些液体溅到了翠柳的衣服上,当即烧灼出一个缺口。 “是化骨水!”翠柳之前混过三教九流,一闻一看间,便已经确定莲秀泼的东西。 莲秀被摁着跪在地上,膝盖砸得生疼。 但她咬着牙,丝毫没有露出痛苦之色。 没能成功毁了皇后那张脸,莲秀的眼底反而流露出庆幸。 她立即开口求饶。 不是替自己。 而是替她的小姐。 “娘娘杀了奴婢吧,是奴婢要伤害娘娘,奴婢见不得娘娘折辱我家小姐,都是奴婢……” 翠柳显然比沐芷兮还要心有余悸。 那可是化骨水。 滴一滴到骨头上,都能瞬间融掉。 这个婢女,心也太毒了! 她正等着娘娘下令处置。 沐芷兮却不怒反笑。 “你本有机会泼到本宫脸上,却没有这么做。 “本宫猜想,你想为你家小姐尽忠,又怕真的得手后,本宫会让你家小姐生不如死吧。” 莲秀瞪大了眼睛,认罪的话当即戛然而止,怔怔地望着沐芷兮。 翠柳立刻请示。 “娘娘,此等居心叵测之人,绝对不能留!” 莲秀已经心如死灰。 她悲悲戚戚地央求。 “娘娘,奴婢自知死罪,奴婢但求一死,求娘娘放 过我家小姐。 “奴婢的命是小姐的,奴婢甘愿替小姐死!求娘娘成全奴婢一片忠心!” 沐芷兮唇角轻扬,似乎并没有那么生气。 翠柳有些着急。 “娘娘,这主仆二人都留不得……” 沐芷兮摆了下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而后,她目光沉沉地锁在莲秀身上。 “你被困在宫中,哪里来的门道,能弄到这瓶化骨水。” 闻言,翠柳面上一惊,恍然大悟。 “娘娘,难道有人想要借这婢女的手……” 沐芷兮眸色一凛,转头吩咐翠柳。 “这件事,你亲自去查。” “是,娘娘!”翠柳领命后,便叫人将莲秀带了出去。 人都离开后,沐芷兮有些疲累地靠坐在椅子上,缓缓阖上眼。 化骨水。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婢女手中。 思忖间,她昏昏欲睡。 …… 翠柳的审讯速度非常快。 不到一天时间,她就揪出了那个和莲秀私相授受的太监。 太监遭不住皮肉苦,交代了私下买卖的罪行。 乍一看,最多是兜售不当。 但,翠柳让人去了趟宫外,按照那太监所指示的,却根本找不到卖家。 她将调查结果禀告给沐芷兮后,只觉得细思极恐。 “娘娘,怪就怪在,化骨水是无极门特制的毁尸之药,鲜为人知。 “阮夏吟身在信侯府,平日里足不出户,又如何知晓这一密药? “奴婢审问过莲秀,在此之前, 她从未听说过什么化骨水。” 这些都在沐芷兮的意料之中。 她神色如常,轻嗅着手中的鲜花,将其插入花瓶中。 “阮夏吟呢,可有审问过她?” “阮夏吟自感染风寒,昏迷至今卧床不起。” 翠柳说着,话锋一转,“奴婢这就去弄醒她。” 昨晚,莲秀败露后,阮夏吟又惊又怕,这才一病不起。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逃过翠柳的审讯。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看到那些刑具就怕得不得了,自知计划败露没有好果子吃,便将自己知道的都招了。 “娘娘,据阮夏吟交代,入宫前,信侯夫人胡氏曾为她请了一位嬷嬷,教她……” 翠柳面色微赧,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 “教她闺中秘术。” 沐芷兮脸色一冷。 “愚蠢的东西,信侯府会教,也得阮夏吟有机会用。” “娘娘,奴婢觉得那位嬷嬷很有嫌疑,化骨水一事,就是她告知阮夏吟的。也是她教阮夏吟,利用您和萧承泽的旧情做离间计。” 沐芷兮眸色清浅,褐色的瞳孔澄澈剔透,如同散发着光芒的冷玉。 “只可惜,阮夏吟学了个皮毛,用得并不好。 “但也确实如你所说,目前,那位教习嬷嬷颇有嫌疑。 “若只是教阮夏吟如何争宠,倒也不算奇怪,只是,这化骨水……” 知道这么阴毒的东西,真的只是巧合么。 沐芷兮多长了个心眼,命翠柳将 此事调查彻底。 期间,婢女莲秀提供了较为可疑的线索。 她告诉翠柳。 “我家小姐之前不是这样的。 “她期盼着能够进宫伺候,却没有现在这么偏执。 “自从那位嬷嬷出现后,小姐一天比一天执着,提起皇后娘娘时,戾气也很重。 “我还看到,那嬷嬷往小姐的茶水里撒了药。 “她说是安神药,夫人和小姐都没有深究。 “小姐以前从来不梦游。 “吃了那药,不止睡不安稳,还总梦游。” 说着,莲秀像是回忆起了可怕的事,面露些微恐惧之色。 “小姐梦游时,总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 翠柳立即追问,“当成谁?” 莲秀扣着自己的指甲,脸色煞白。 “她、她把自己当成皇后娘娘……” 那些回忆渐渐清晰,莲秀的身体不自觉地发抖。 “尤其是入宫后,小姐梦游时,学得越发像了。 “她半夜对着镜子梳头,让人伺候更衣。 “很多时候,她都是在自言自语,模仿娘娘的一举一动。 “甚至,她还跟人对话,就她说的那些话,好像是在跟皇上。 “之前有几次,很可怕,我看到小姐她……她一个人做那种事……” 莲秀说到害怕的地方,两腿直发软。 “我很怕小姐梦游,总感觉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说着,莲秀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空气,仿佛真有第三个人似的。 翠柳将这些情况如 实禀告沐芷兮,后者不禁陷入沉思。 这事儿还有待调查,她暂时不想做太多猜测。 看着外面飞扬的落叶,沐芷兮话锋一转。 “李宝娘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情绪稍微安定了,今日侍卫会带她去报官。” 她们都明白,报官不过是求个心安。 …… 御书房。 萧熠琰看着那站得笔直的白祁,神色凝重。 “你真的决定好了么。” 白祁态度恭谨,带着绝不后悔的坚定。 “夺城池易,收民心难。 “臣愿为君分忧,出任南国都护府一职。 “此一去,只怕再无归期。 “臣的家人,还望皇上多多照拂。” 萧熠琰深谙白祁的脾性。 他看着温和好商议,实则倔强如牛。 从西境到南国,他是越走越远了。 鲜少有人拥有他那样的抱负。 他为的是天下苍生,而非某一国的百姓。 以怀柔方式收并南国,是他所求的仁政。 于苍生,他无愧于心。 于家人,他无法尽孝,更无法再保护自己的妹妹。 临走前为他们安排好一切,已经是他能做的所有。 “南国啊……你这一去,国公府怕是要闹翻天了。” 白祁面色平静,“君子所求,忠君,平天下。臣选择这条路,注定有负于人。” 最好的结果,便是负那小部分人,以成全大部分人。 萧熠琰早已拟好了圣旨。 见白祁如此决绝,他终究如他所愿,盖上了玉玺…… 第九百七十三章 白祁的推断 圣旨敲定玉玺后,白祁出任南国都护府一事,便是板上钉钉。 而他留在北燕的日子,只剩下最后十几日。 萧熠琰目光深邃地看着白祁。 南国沦为北燕的附属国后,北燕便陆续派了不少大臣过去。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需背井离乡。 需在异乡尽忠。 被派遣到南国,于他们而言是贬官,是流放。 这一去,拖家带口,永无归期。 去南国为官。 没有人将此作为殊荣。 个个引以为耻。 白祁却不以为然。 “到时候,朕亲自给你送行。”萧熠琰也舍不得这么一个有才之士,远离北燕,去南国劳心劳力。 高门贵族子弟之中,也只有一个白祁。 白祁恭敬地行拜礼。 “臣定不负陛下之所望。惟愿皇上徐徐图之,休兵休战,将来能够对两国百姓一视同仁,同等教化。” 萧熠琰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好一个徐徐图之。白祁,你果然清楚朕的手段。 “朕现在不动南国,不代表以后不会。 “届时,北燕铁骑长驱直入,从北至南,便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话就这么被挑开,白祁也毫不慌张。 他默然立于萧熠琰面前,清贵谪仙。 萧熠琰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走下台阶。 他边走边说。 “为将者惯用征战杀伐的手段,仁人志士却是心怀慈悲怜悯。 “ 朕虽身在皇宫,却也知晓他们所说。 “什么兵不血刃,也能征服一国百姓。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他注视着白祁,要他的答案。 白祁恭敬行礼后,没急着说是与否,而是慢条斯理道。 “兵不血刃,重点在于,需得有兵,对方才会忌惮。 “眼下表面上的太平,是因北燕早已将刀架在了南国的脖子上。 “施行怀柔的前提是,你本身得足够强大。” 萧熠琰眸色一紧,甚为满意。 他上前拍了拍白祁的肩膀,格外器重。 “白祁,你要记住,朕和北燕,永远是你的后盾。 “你进、你退,皆无需有顾虑。 “朕知你担心什么,两年之内,朕不会对南国起兵。 “但两年后。朕要南国所有大门甘心乐意地为朕敞开,你若能做到,荣国公府,世袭承爵,长盛不衰。” 白祁宠辱不惊,面色如常。 “臣,定尽力而为。” “此去南国,凶险难料,朕派一支护卫队给你。” “谢皇上。” 萧熠琰扶起他要下拜的动作,“这儿没有别人,朕能为你做什么,只管提。” 白祁笑意淡然,“忠君之事,臣无所求,只愿家人平安。” 即便他没有要求的,萧熠琰仍想要补偿他。 毕竟,白祁远离故土,就任南国都护府,着实委屈了他。 思来想去,萧熠琰想到了白霜霜。 “朕可为白霜霜 另择一高门良婿。” 白祁目光微变,而后又归于平静。 他道。 “皇上,陈大人为官清正廉明,性子敦厚又不失犀利,已经是千挑万选的良婿。” “陈令山的人品,朕也信得过。只是这年纪总归是大了些。” “年龄大,会疼人。霜霜的性子,需要一个能够包容她的。 “臣早已让人暗访调查,陈大人为官多年,始终脚踏实地,从无半点行差踏错。 “自先夫人去世后,洁身自好,从未有过外室。 “如此稳重庄重之人,最适合霜霜的性子。 “霜霜脾气娇纵,臣自知,年纪相仿的后生,无一人能够相配。 “是以……” 听白祁说了这么多,萧熠琰难免困惑。 “这桩婚事,莫不是你一手促成的?” 他一直以为是荣国公挑选的陈令山。 如今看来,说不定,从头到尾就是白祁的意思。 他身在西境,却早已替妹妹安排好了最适合她的人。 如此作为,叫同样做兄长的他自愧不如。 白祁如玉的眸子格外深邃。 殿内没有旁人,他缓缓解释。 “她声名尽毁,我只能尽所能,帮她挑选良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是家中幺女,父亲和母亲太娇纵她,以至于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性子。 “唯有像陈令山这样的夫君,才能压得住她,且不会伤了她。” 萧熠琰也有妹妹。 却是 头一回被白祁感染,认认真真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思索。 “陈令山稳重有余,却难免沉闷。他恪守礼法,白霜霜与他一同生活,只怕会压抑难解。” 白祁早已考虑得非常周全。 他缓缓道。 “陈令山有个女儿,生性不羁,更难管教。 “不羁的另一面是忠与义。 “只要是她认定之人,便会倾尽全力护之,而这,正是我为霜霜谋的。” 萧熠琰剑眉敛起,“这一点,你如何得知?” 白祁犹豫了小片刻。 而后,他卷起一只袖子,将袖子下面的伤口展示给萧熠琰。 萧熠琰当即明白。 “那丫头咬伤你的?” 白祁点点头,没有否认。 “为了护她父亲,不惜得罪整个国公府。愚蠢,却纯良。那孩子本性不坏,只需点拨狡猾。” 说完,他放下袖子,接着说道。 “陈令山严肃刻板,能压住霜霜,其女放肆不羁,若能和霜霜和平共处,便是一致对外的利刃。 “那父女二人,一紧一松,正合中庸之道。 “霜霜嫁过去,左右是不会无聊的。” 萧熠琰若有所思,“继母和继女,只怕很难如你所愿,和平共处。” “臣已将她留在府上,这十几日,也是有意让霜霜与她接触,届时解开那丫头的心结,让她接受霜霜。” 萧熠已经知晓他的意思,便放弃了为白霜霜另择良婿的念头。 可即便谋划了这些,白祁的语气依然有些惭愧。 “这是最平顺的一条路,可我不知,这是否是她所愿。” 萧熠琰甚有感触。 他难得安慰除了自己家人以外的人。 “无需想太多,你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保她一生无忧,已经尽了人事,接下来,顺境或逆境,都交给天命。” 白祁眼中浮着些微愁绪,感慨道。 “天命如何,我等凡人无法窥见,但求无愧于心。 “说起来,皇上可是在烦心珀泱江浮尸一事?” 萧熠琰直言。 “你有想法,但说无妨。” 白祁缓缓道。 “臣拙见,突现大量浮尸,或许是声东击西。 “不论是忽然出现的浮尸,还是国丈在岛上找到失踪者,都像是有人预先判断,给人想要的,草草了结,以求身退。 “这说明,那些人并非一直处在暗处。 “他们或行走于阳光之下,知晓官府在寻人。 “另外,我曾亲自看过那些尸体,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 “尸体的缺口,并非同一种工具切割,切割手法,也并非出自同一人。 “有些切口非常凌乱,我询问过有经验的仵作和屠夫,他们的说法一致,看缺口,便知并非有经验之人。 “当然,也有一些切口非常完美。 “臣认为,若是没有调查方向,可以锁定为一帮人。” 萧熠琰自然发问,“哪帮人?” “大夫……” 第九百七十四章 陈巧儿非亲生 白祁离开皇宫后,主动上门拜访陈令山。 彼时,陈令山正在准备婚礼事宜。 大舅子造访,他非常欢迎,十分热情地留人用膳。 在陈府待了一个时辰后,白祁便回了国公府。 路上途径行宫,他命马车夫停留了片刻。 马车夫也不清楚,为何世子要停在这儿。 直到听到里面一声叹息。 “天凉了,回去吧。” “是。” 荣国公府。 自陈巧儿在这儿住下后,成天鸡飞狗跳,各种不消停。 对此,国公夫人非常后悔,当天怎么就没拦着自己儿子,别让他揽下这事儿。 现在好了,跟请了个祖宗回来似的。 白霜霜本来就瞧不起陈巧儿,甚至达到了非常厌恶的程度。 以前被陈巧儿言语羞辱,她忍了。 可这里是国公府,是她家。 她岂能容忍一个外人成天嚣张。 别说她和陈令山还没成亲,就算成了亲,她也不许! 白祁回来时,正好碰上白霜霜气势汹汹地去找陈巧儿。 他当即将人拦下。 “哥,你别挡着我,那丫头简直要上天了! “你给她请的那几个私塾师,今儿全都被她给气走了,这样下去,我们国公府的名声都要让她给弄臭了! “我今天非要把她撵走!” 白霜霜非常恼火。 这 一刻,她连弄死陈巧儿的心都有。 白祁没有反驳她。 他格外沉静地说了句。 “跟我过来,有话同你说。” 白霜霜看了眼往前引路的哥哥,又看了眼陈巧儿所住院子的方向,狠狠地跺了下脚。 最终,她还是选择跟上了自己的兄长。 两人一块儿到了僻静处。 白祁邀白霜霜坐下,并且要其他下人后退几丈远,以确保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 白霜霜入座后,看到桌上摆着的棋盘,不由得皱起眉头。 “哥,你要我陪你下棋吗?先说好,我对围棋一窍不通的。” 她说这话,只是为了活跃气氛。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哥哥从西境回来后,时常心不在焉。 白祁如玉的眸子静若止水,缓缓开口。 “跟你说说陈令山之女。” 白霜霜立即变了脸色,“提那丫头干嘛,我一听到就头疼!” 旋即,她顿了顿,一脸不耐烦地反劝说起白祁。 “哥,你用不着劝,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和那丫头好好相处的。 “她简直是条疯狗! “我可以嫁给陈令山,条件是,必须把那丫头送回她外祖家,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 白霜霜从未如此讨厌一个人。 肺都要气炸了。 白祁耐 心地听她发泄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陈巧儿并非陈令山亲生。” 白霜霜愣了愣,而后立即有所反应。 她瞪大了眼睛,声音也骤然提高。 “怎么可能!” 白祁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从陈令山口中得知此事时,他也很诧异。 “陈令山与妻子刘氏是青梅竹马,长大后由双方父母做主,定下亲事。 “然而,陈令山年少时追求功名,立下誓言,考取功名后才会成亲。 “科考之路何其漫长,一年未中,便等下一年,如此往复,匆匆几载,如白驹过隙。 “等到他终于得偿所愿,荣归故里履行承诺时,早已物是人非。” 白霜霜听得认真,没有打断白祁的讲述,甚至还很乖巧地给他倒茶。 “陈令山高中进士,归来后才知,与他订了亲的刘氏,爱上了他少时的同窗好友赵三郎。 “那二人早已暗通款曲,并且孕有一女。” “那孩子就是陈巧儿?”白霜霜忍不住插了句嘴。 她紧盯着白祁,等待他的回答。 白祁下巴微压,点了头。 旋即,他继续说道。 “哪知,赵三郎始乱终弃,转头就举家搬迁别处。 “刘氏生下孩子后,受尽白眼,被逐出家门,自食其力。 “她的孩子,同样遭受周 围人的辱骂责难。 “据陈令山回忆,他初次见到陈巧儿时,她被一群孩子欺负,和狗抢食。 “乡野之人,言语粗鄙,用尽各样污言秽语。 “陈令山言,小小年纪的陈巧儿,像只刺猬,眼神像恶狗,盯着一切接近她和刘氏的人。 “刘氏终日卧病在床,陈巧儿四岁便去外乞讨,甚至学会了偷窃。 “她们母女,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上天怜悯,在刘氏弥留之际,要带着女儿一块儿去死的时候,陈令山回来了。” 白霜霜从未想过,陈令山的夫人,竟然这般命苦。 她被人毁了清白,还有爱她护她、从不嫌弃她的家人。 刘氏却被那赵三郎用完就扔,还留下一个累赘的孩子。 不止如此,她的家人都对她避如蛇蝎,那些左邻右舍,也对她落井下石。 这样一番对比,白霜霜无比庆幸,自己生在国公府。 “然后呢?”她替刘氏悲哀,也觉得,可怜之人,亦又可恨之处。 已经定了亲,还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实在不该。 白祁娓娓道。 “后来,陈令山不顾家人反对与乡中人的鄙夷,娶了刘氏,给她正妻名分。” “他还真的娶了啊?!”白霜霜不知该作何反应。 总觉得,陈 令山有点傻。 那种女人,再可怜,用得着他同情吗? 他也是受害者吧! “他们二人成亲后不久,便告别族亲,启程前往就职地上任。 “然而,刘氏病得太重,并没有撑到那地,半道便气绝了。 “陈令山将她埋葬后,一直未再娶妻。” 白霜霜听完这个故事后,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拍桌子,怒问。 “哥,他图什么啊! “那女人都跟别的男人好了,他不止娶了她,还帮他们养女儿。 “他图什么!” 她这表情,大有怒其不争之意。 白祁低头喝茶,双眸半垂。 图什么。 他也问过陈令山类似的问题。 陈令山那时神情怅然,颇为怀念地感慨。 ——科考七年,终归是我负了她,情之所起,缘之所灭,谁都有怨,我也有怨,但我决定娶她那一刻,便是放下了,放下,也是不再折磨自己。 白霜霜离开后,白祁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 他看着桌上未解的棋盘,陷入沉寂。 自古“情”字多磨人…… 知晓了陈巧儿的身世后,白霜霜仍然厌恶她,却没有之前那么深。 婢女跟上她,小心翼翼地请示。 “郡主,您还去赶人吗?” 白霜霜似有若无地瞥了眼某个方向。 “累了,走不动。” 第九百七十五章 信侯府危机 陈巧儿在国公府翻江倒海,变着法子和他们唱反调,想要回家。 这天晚上,她做了噩梦。 她梦到,一群人围着她,骂她和她娘一样是“小娼妇”,骂她家是窑子。 她喜欢爹爹,不喜欢娘。 她恨死娘了。 如果不是她娘不学好,她不会被人骂,不会被人放狗咬。 爹爹很好,不应该娶她娘那样的女人。 白霜霜就和她娘一样,都是不学好的荡妇。 和别的男人快活完了,被男人一脚踹了,就来祸害她爹。 她们把她爹当什么了! 陈巧儿在睡梦中都不安心。 她紧皱着眉头,咬牙切齿,骂着含糊不清的话。 噩梦终止在大婚那日。 她梦到自己终究没能保护好爹爹,还是让白霜霜那不干不净的女人嫁给了他。 陈巧儿气坏了,生生气醒。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出了一身汗。 本以为,在国公府这一通闹,他们就会受不了她,让她回家。 但,陈巧儿一连等了两天,根本就没人过来责骂她一句。 就连那个白霜霜,也没有来找她麻烦。 陈巧儿看着那些对她恭恭敬敬的下人,越来越觉得诡异不对劲。 这天,一个婢女来传话,说世子找她。 怀着复杂的心情,陈巧儿被婢女领到了后园。 远远地就瞧见凉亭里的人影。 光看背影,她倒是没有那么气愤。 婢女轻声提醒,“小姐过去坐吧,世子等着你呢。” 白祁两日没见过陈巧儿,语气比之前更 加平淡。 面前摆着一盘棋,从未被动过。 陈巧儿一见他便说,“我要回家!” 白祁语气淡漠,“坐。” “你们关着我也没用!就算白霜霜和我爹成了亲,我以后也能把她赶出去!” “坐。”白祁面不改色,不受她言语激怒。 陈巧儿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油盐不进的。 “我爹那么大年纪了,他不合适!”说着,她还是迫于一股无形的压力,坐在了位置上。 白祁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 他视线辽远,薄唇轻启。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希望你好好记住。” 陈巧儿翻了一个白眼,十分不屑。 “你爹的婚事,他同意就行,你无权干涉。 “其次,我国公府的郡主嫁给你爹,是下嫁。 “耍手段之前,掂量着,你爹能否承受得起国公府的怒火。” 嘭! 陈巧儿怒而起身。 “呸!狗东西,我会怕你们?惹急了我,一把火烧了你们这院子!那荡妇休想祸害我爹!还下嫁?她不配!” 她在白祁面前,气场还是太弱。 即便是放狠话,也左右不了对方的情绪。 白祁目光沉沉。 陈巧儿在他面前,就是一个不守规矩、口无遮拦的坏孩子。 孩子,就需要教。 她自幼所接触的都是恶,自然也就不相信善,不相信有人会真心待她。 “你真有这么厌恶她么。”白祁从容发问,目光透着犀利的洞察。 陈巧儿一怔。 旋即,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 “当然!我厌恶她,简直讨厌死她了!” 白祁淡淡一笑,眸中闪着睿智的光芒。 “与其说你恨她,倒不如说,你恨你的外祖一家,甚至,你嫉妒她……” 哗啦啦—— 桌上的棋子被陈巧儿扫落在地。 她怒不可遏,红着眼睛,仿佛下一瞬就要冲过去咬死他白祁。 “不要脸!狗杂种,你说什么鬼话!我嫉妒一条狗,都不会嫉妒她!你懂个屁!我要回家,我不跟你们这些狗东西一起住!” 说完,她转身就跑。 白祁也不追,淡定地坐在原地说道。 “同样被男人所伤,你娘被你外祖无情抛弃,白霜霜却有护佑她的家人,所以,你替你娘嫉妒她,你觉得不公。 “终归到底,你恨的,是那些对你们母女冷漠旁观的亲族。” 陈巧儿紧握着拳头,眼睛越发猩红。 恨! 她当然恨! 她年幼时什么都不懂,在街上乞讨,看到慈眉善目的外祖府和外祖母。 她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喊他们。 他们却用看流浪狗一样的眼神看她。 上一瞬还慈眉善目像观音的外祖母,看到她就变了脸色。 外祖父更是一脚踢开她,大骂她是狗杂种。 陈巧儿转身,怒视着白祁。 “对,我恨他们,那又如何,我也照样讨厌你妹妹!她不要脸,她……” “她不是。”白祁格外镇定地反驳她。 他抬头看她,语气格外郑重严肃。 “她是被迫的。” 陈巧儿不信。 “你 骗我!她就是!” “她从来不是自愿的。我不知道你为何会以为她生性不良,但,听人千句,不如自己认真去看。” “我……” 陈巧儿当即就要拒绝。 然而,白祁紧跟着说道。 “距离成婚礼还有十四日。 “我要你放下所有成见,跟着她,记录她每日的言行举止。 “每日如此,一直到大婚前一日。 “到那时,你若还是无法接受她嫁给你父亲,我会代国公府,取消这门亲事。” 陈巧儿一脸不解。 他们把她留在这儿,难道不是为了教习她? 转念一想,这件事,对她有益。 “你不会骗我吗,你有权力取消亲事吗?” 陈巧儿半信半疑,不怎么放心。 白祁起身,留下最后一句,“你只能选择相信。” 陈巧儿看着他的背影,仍然一脸不可思议。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和白祁谈过后,陈巧儿就一改前两日的闹腾。 如此一来,国公府也能安心筹办婚事。 …… 另一边。 信侯府。 得知阮夏吟要被送回来,信侯夫妇俩大吃一惊。 一旁的阮冬儿更是口无遮拦地质问宫中来人。 “为什么把我姐送回来,皇上不是很喜爱她吗?她……” “冬儿!”信侯赶忙出声打断她的话,将她拉到身后,示意她闭嘴。 阮冬儿非常不解,胡氏同样如此。 她偷偷塞给宫人几颗碎银,想要跟他打听清楚。 然而,那宫人相当正直。 “令千金‘好 本事’,指示婢女谋害皇后娘娘,回侯府也待不了两天,等着吧,很快就会被羁押了。” 胡氏一听,只觉五雷轰顶。 “什么,谋害娘娘?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家吟儿乖巧善良,她断不会做害人的事,求这位公公明察,一定是搞错了!” 宫人拂开胡氏伸过来的手,尖声道。 “咱家又不是官老爷,可不管审案。” 信侯也很着急,谋害皇后娘娘,搞得不好,连他都会受牵连。 “不,公公,这其中肯定有冤情,本侯要入宫……” “侯爷,咱家劝你消停些,皇上政务繁忙,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紧接着,他又说了句。 “宫里的主子怀疑,教唆阮小姐行凶的,便是那位教习嬷嬷。你们若是能将人交出来,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胡氏眼前一亮。 “是她,是她教唆的吗!公公放心,我知道那人,我……” 宫人压低声音,缓缓道。 “夫人,这事儿可得谨慎,打草惊了蛇,谁都救不了你女儿。” 胡氏赶忙点头,“是是是,我一定,一定!” 宫里的人离开后,信侯两腿一软,差点倒地。 “爹,到底怎么回事,姐姐她真的……” 信侯气得脸色铁青,他怒吼。 “我怎么知道!她信里都说在宫中很好,我怎知她……她竟然犯傻谋害皇后!” 他又转而去吼胡氏。 “还有你,什么教习嬷嬷,你从哪儿弄来的祸害!我们都要被她害死了!” 第九百七十六章 师姐师妹,别来无恙 胡氏救女心切,当天就寻了个由头,将那位教习嬷嬷引到到信侯府。 瓮中捉鳖,那嬷嬷无处可逃。 很快,此人又被移交给皇后的人。 夜幕至。 古色古香的水榭中。 翠柳亲自审讯。 那教习嬷嬷姓崔,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今日,波澜不惊地跪在地上。 她身上那股气度,比起胡氏这个侯府夫人更甚。 崔嬷嬷抬起头来。 隔着一张帘子,依稀可辨认出,帘子里还坐着个人。 帘子上映着那人绰约的身姿,如切如磋,十分曼妙。 翠柳往前一站,挡住崔嬷嬷的视线,厉声质问。 “你受何人指使,教唆信侯府小姐谋害皇后娘娘!” 崔嬷嬷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半分恐惧。 她的视线仿佛能够穿过翠柳的身体,直视帘子内侧的女人。 “还不速速交代!”翠柳拔刀出鞘,将刀架在崔嬷嬷脖子上。 那把刀非常锋利,削铁如泥。 崔嬷嬷只要稍微动一下,脖子就会被划伤。 但即便面对如此危险紧张的情况,崔嬷嬷依旧面不改色。 甚至,刀挥过来的时候,她连眼皮都没有眨。 刀剑威吓不了她。 她跪在地上,略显沧桑的黝黑面容上,渐渐浮现一抹笑容。 “里面这位,是皇后娘娘吧 。” 她的语气很确信,没有一丝怀疑。 翠柳神色一紧,又增生出警惕之意。 话音刚落。 帘子里的人就有了动静。 只见,那原本坐着的曼妙身影优雅起身。 紧接着,那影子逐渐清晰,逐渐靠近。 而后,一只纤纤玉手挑开帘子中间相合处。 月光清清冷冷地照下来。 她那张倾城绝美的脸,在帘子后头若隐若现。 水榭周围都是侍卫,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隐卫。 他们时刻警惕着,守护娘娘的安全。 沐芷兮本不该在这个时候露面。 但此时,她不止露了脸,还缓步走向了崔嬷嬷。 “既是故人相见,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沐芷兮的美目中仿佛落了星,粲然,还有几分清冷。 崔嬷嬷掀唇一笑,发出声音。 “皇后娘娘这声故人,我可不敢当。” 言语间,已经卸下了大半的伪装。 翠柳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娘娘。 什么故人。 难道是娘娘认得的吗? 沐芷兮挥了挥手,示意翠柳收刀。 翠柳犹豫间,便听到她婉笑道。 “你这刀伤不了她。” 翠柳是暗卫营出身,经受了各样艰苦训练,才有如今这身好功夫。 若是不及一个男子也就罢了。 眼前这个妇人,年纪大,身材 臃肿,怎么都不像比她强。 纵然心里有疑惑,翠柳还是乖乖听话,收刀入鞘。 原先跪在地上的崔嬷嬷,此时也站起了身。 她始终看着沐芷兮,眼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翠柳看不透那是什么眼神。 有那么一丝杀气,又一副情意颇深的样子。 正当她疑惑此妇人和娘娘的关系时,只见,对方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 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比娘娘稍长。 眉心那颗美人痣,给这张脸增添了几分妖冶妩媚。 美则美矣,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太自然。 而且…… 翠柳细细看了几眼,便知道哪儿不对。 那颗美人痣不是天生,更像是人为弄出来的。 沐芷兮看着那张脸,虽然和当年相比有了些变化,不过,她还是能够通过那颗美人痣认出来。 “师姐,别来无恙。”她展颜一笑,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果然是柳如媚。 翠柳一脸错愕。 师姐? 是无极门的杀手吗? 难道又是给那个百里挽风报仇的? 翠柳紧握着刀柄,随时准备拔刀相向。 然而,两位正主之间的气氛,并没有那么紧张。 “早就猜到了?”柳如媚嫌弃翠柳挡在中间太碍眼 ,神色有些不悦。 沐芷兮没有否认。 “化骨水出现后,我就想到了你。不过,也仅仅是猜测。” “现在才找到我,没什么好得意的。”柳如媚那双柳叶眉蹙起,仿佛在表达什么不满。 翠柳听这二人的谈话,越发弄不清楚她们关系如何。 没有仇敌相见的锋芒。 就像那多年未见的老友。 可若真是老友,这女人怎会教唆阮夏吟去伤害娘娘? 果不其然。 两人打过招呼后,柳如媚突然话锋一转,连带着眼神也变得不再友好。 “我还以为,师妹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呢。 “看到师妹过得这般逍遥惬意,我越发想要杀了你……” 沐芷兮没有半点害怕和忌惮。 她扬唇一笑。 “你以前没本事杀了我,现在照样如此。 “我倒是意外,你居然也会借刀杀人。 “而且还挑了阮夏吟这个成事不足的。 “师姐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得令人堪忧。” 面对沐芷兮的嘲讽和挖苦,柳如媚不怒反笑。 “是啊,我就从来没有看对人过。 “当初以为师妹是个乖巧可人的兔子,谁能想到,你就是只狡猾奸诈的狐狸。 “说好了要一辈子留在无极门,师妹可倒好,联合外人,将无极门一窝端了。 ” 当年无极门被灭时,柳如媚并不在现场。 准确来说。 自沐芷兮失忆回到北燕丞相府,柳如媚也和她一样,人间蒸发了。 这么多年过去,沐芷兮一直以为,那个儿时曾依靠过的师姐,早已和倩娘一样死去。 柳如媚见她不反驳自己的话,又接着说道。 “我早料到阮夏吟是个成事不足的蠢货,只把她当一个玩物罢了。 “她挺有意思的,你该感谢我,给你送了个有趣的玩意儿。 “毕竟,这宫中日子极度无聊,你这自由惯了的人,怕是要憋坏了吧。” 说着,她对沐芷兮露出一抹颇为同情的目光。 翠柳看着就来气。 这又是什么眼神! 娘娘在宫里不知道多快活,用得着这女人同情可怜? 柳如媚抬头看了眼夜空,像是在感怀什么。 “还真是怀念我们小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你从来不会想着嫁人,更加不会给男人生儿育女。 “同样不会被困在那高墙红瓦内。” 说着,她又环视了一圈,目光不善地瞟过那些身穿劲装的侍卫。 “瞧你,现在都需要这么多人保护了啊。 “这是把你当什么呢,柔弱易碎的破布娃娃? “你何时变得这么……没用了?” 沐芷兮脸色一沉。 第九百七十七章 柳如媚的真正目的,找人 柳如媚的言语间,全都是对皇宫的鄙夷,对沐芷兮的打击轻视。 她说得很直接,翠柳都听不下去了。 娘娘得皇上万般宠爱,又有太子和小公主,哪里像那女人说得这么可怜了! 柳如媚说完后,看向沐芷兮。 “师妹,你这是在自甘堕落啊。” 沐芷兮神色不满,冷声道。 “即便再不济,也是我的选择。柳如媚,你管得太多了。” “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受苦吗。”柳如媚突然又换上一副关心的表情。 沐芷兮唇角勾起熟稔笑意。 “你这话倒是有趣。我倒不知,我现在过的是苦日子呢。” 柳如媚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忽然,她上前抱住了她。 “小九,是师姐回来晚了,若是我早些回来,你就不会被那男人拐跑了。” 翠柳:…… 这女人一会儿一个样,到底是敌是友! 不管了,反正不能让她靠近娘娘! 翠柳正要靠近拉扯,柳如媚眼中拂过一抹杀气。 轰! 掌力如疾风,将翠柳这个练武之人掀飞,身体重重地撞上了柱子。 旋即,柳如媚松开沐芷兮,一脸嫌弃道。 “我不喜欢被人碰。”然后又补充了句,“除了小九。” 好在,翠柳并未伤到要害。 沐芷兮浑身起鸡皮疙瘩。 别说翠柳了。 就连 她都摸不准柳如媚的脾气。 柳如媚对她好的时候,真是恨不得把命给她。 同样是这么一个人,也有看她不顺眼的时候。 给她下药,偷袭伤她,恨不得要她的命。 但,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真的让她死。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沐芷兮也很无奈,实在没有儿时的精力,陪着她一块儿疯。 柳如媚顿了顿,仿佛在忍着思考。 “我说了,你会帮我吗?” 沐芷兮皱眉催促,“兜兜转转玩了这么久,你到底想要什么。” 柳如媚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道。 “我想要师妹跟我走,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何必困在那阴沉沉的皇宫里头。” 沐芷兮表情淡然从容,清冷地反问了句。 “你有病?” 柳如媚朗笑。 “是啊,我有病,否则干嘛来找你。” “如果只是想要跟我说这些,你确实病得不轻。” 柳如媚拽住她的小胳膊,生怕她就这么走了。 她脸上笑意褪去,一脸正色地问。 “真的不愿意跟我闯荡?” 翠柳捂着胸口,咬牙道,“我们娘娘在皇宫生活得好好的,干嘛要跟你走!” 柳如媚不以为然,冷着脸道。 “皇宫有什么好的。皇上现在宠爱你,等你人老珠黄,还不是六宫妃嫔任挑选。 “师 妹啊师妹,我早就说过,你这张脸太惹眼,早让我帮你毁了它,你也不会被那些臭男人盯上。 “你待在那皇宫,就像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这样的日子,真有这么好?” 沐芷兮有些不耐烦。 “说够了没。” 柳如媚接得极快。 她按着沐芷兮的肩膀,苦口婆心劝她。 “没有。你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被那男人和孩子套住了。 “你有多久没去外面看看了? “你有多久没见过北城雪飘万里,南城百花盛放,你曾说过,你想要买下一艘船,绕着汴城河一路从东到西……这些,你都忘了吗? “皇宫怎么适合你呢?你就像被困住了的金丝雀,长此以往,你都不会飞了。” 她的眼神十分真挚。 沐芷兮理解她本心不坏,只是不够了解她现在的生活。 “我在宫里挺好的,没有你形容得那么可悲。” 她话音刚落,柳如媚突然变脸,变得格外凶狠。 “果然,还是得划花你这张脸。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看清那男人的真面目。 “小九,师姐帮你……” 说着,她手里忽然多了一根银针。 那银针泛着泠泠寒光似的,叫人胆颤。 翠柳立马出声,欲喝止她。 “休要伤害娘娘!” 侍卫们立即戒严,全都盯着 柳如媚。 相比之下,唯有沐芷兮淡定从容,注视着柳如媚的双眸,面上毫无波澜。 “你真是越发不可理喻。” 柳如媚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有些失落。 她手指一松,那根银针便掉在了地上。 而后,她转身对那些侍卫道。 “吓吓她罢了,这么紧张作甚。” 说完,她又恢复了正色。 “师妹不肯跟我一起闯荡,我也不好强逼。 “不过,眼下确实有一件要事,想要师妹帮我。” 柳如媚那张妖冶的脸上泛起一抹厉色,命令那些侍卫。 “你们都给我把耳朵捂上,不准听。” 侍卫们没有听她的吩咐,而是用眼神请示沐芷兮。 沐芷兮对柳如媚倍感无奈。 “耳朵捂上。”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 即便捂住耳朵,也能稍微听到一些。 柳如媚紧紧地握着沐芷兮的肩头,一脸控诉。 “我被男人给甩了……不,他应该是被人给拐跑了!帮我找他,找到那个男人,我要亲自阉了他!” 她妖冶的长相,配上凶狠的表情,并不显狰狞恶毒。 沐芷兮十分意外。 合着这么扭扭捏捏的半天不说,就是因为一个男人。 “不帮。”她没好气地拒绝。 柳如媚料到她会拒绝。 不过,她一点儿都不着急。 “你会帮我的 。我那男人的失踪,极有可能和最近的珀泱江浮尸案有关。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座名为‘百鬼窟’的岛上,发生过什么吗。” 一说起珀泱江那案子,沐芷兮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在眼部下方投下淡淡阴影。 “先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柳如媚看她有兴趣,便故意吊她胃口。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沐芷兮白了她一眼,“那就长话短说。我是无所谓,你那情郎能撑多久?还是说,你想去珀泱江捞他?” 柳如媚的脸色一变,甚是不喜道。 “小九,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若非需要你帮忙,我这会儿早弄死你了。” 沐芷兮冷哼了声,“说的好像你有这本事似的。” 不过,她仍然无法理解柳如媚的心思。 “你既然有线索,为什么不早点找我,非要兜这圈子。” “我不喜欢找人,我要你主动找到我。” 沐芷兮真的很想骂她一句“有病”。 “我看,一半一半,你是真的想通过阮夏吟毁了我的脸,让我跟你浪迹天涯吧。” …… 两人暂时放下口角,说回正事。 原来,柳如媚那男人,已经失踪大半年了。 那人失踪前,两人曾参加了一场特殊的宴会。 一个格外血腥的宴会…… 第九百七十八章 行医大会上的屠戮 柳如媚到现在还记得那场饕餮血宴。 她不紧不慢地和沐芷兮讲述。 大半年前。 她和她的江湖侠侣,那个名叫“苏晋”的男人,两人受邀参加了一个行医大会。 准确来说,真正受邀的是苏晋。 苏晋精通医术,小有名气。 不像她,她就是顺便跟过去看看热闹。 “……那帮人弄得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一路上都被绑住了眼睛,被人引到了一个山庄里。 “受邀者都是行医的大夫,每个人都要戴上统一的面具,互相不知道长相。 “举行这场行医大会的,是好几个戴着阎王面具的人。 “大会开始,帘子拉开,我还以为到了义庄。 “那么多的尸体……不,是活人。 “他们用活人做引,现场表演行医。 “刚开始,我以为那些都是病人。 “结果,我亲眼看到,那些带着阎王面具的人,给那些活人灌下各种毒药。 “当时很多胆小的受邀大夫都被吓到了。 “他们闹着要走。” 听到这儿,沐芷兮冷声道了句。 “费了这么大周折,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离开。” 柳如媚神情紧绷,一脸愤懑。 “当然,没走成。 “因为那些戴面具的人说,只要能医好一个,就能得到一百两。 “一百两是最低的。 “毒药越毒,诊金就越高。” 沐芷兮认真地听着,想象当时的场面。 “既 能行医救人,又能得到如此高昂的诊金,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留下。” 柳如媚眯起双眼,接着她的话道。 “绝大多数都留下了,也有少部分几个谴责他们丧尽天良,被当场抹了脖子。就像你以前杀人那样,一刀就要了人命。” 她幽幽地看了眼沐芷兮,仿佛很怀念她杀人的英姿和风采。 沐芷兮:有病? “刚开始是毒药,大部分中毒的人都活了下来。 “那些大夫得了诊金,没有份的,也开始跃跃欲试。 “紧接着到后面,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不用毒药,开始对着医书古籍重新演绎。 “一个人在旁边念,其他人则摆弄那些木板上的活人。 “他们生生折断一个人人的手脚,让那些大夫接骨,诊金一百两。 “他们剖开一个人人的肚子,将肠子扯出来,要那些大夫帮人清理肠子、缝合伤口,诊金三百两。 “读到剔骨除疾,就真的剔骨。 “读到开颅,就真的把人脑袋劈开。 “记载着换心,就把心给活活挖了出来。 “那帮戴着面具的,丧心病狂,还要大夫活剥人皮。 “起初没人愿意接。 “但随着诊金越喊越高,到一千金的时候,有人站了出来。 “我和苏晋都看傻了。 “这哪是什么行医大会,根本就是惨无人道的屠宰。 “我不是蔑视他们杀人,我是蔑视他们,杀人就杀人,还要打 着行医治病的幌子。 “还有那些被黄白之物迷了心智的大夫。 “最可笑的是,那个为了一千金站出来的大夫,他失败了……” 柳如媚说到这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沐芷兮拧着眉头,脸色格外难看。 若非柳如媚告知,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竟然有这等可怖的事。 她曾做过杀手,杀人,她不陌生。 但那些是行医救人的大夫啊! 一旁站着的翠柳早已冷汗直冒。 她光是想象那些场面,就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绝望和无力。 那些被迫接受“诊治”的,都是无辜百姓。 官府没能保护他们。 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帮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那个惨无人道的一天。 据柳如媚所说,死在那场行医大会的,上至七老八十的老人,下至牙牙学语的婴孩,惨叫声就没间断过。 “整场大会下来,苏晋都想着要救人,却被其他人以为他要独吞诊金。 “那群疯子,还想打我们。 “我当场就杀了几个人。” “你带着苏晋逃出去了,还是……” 柳如媚摇了摇头。 “没能逃出去。不过那些人也没为难我们。 “因为,我算是帮他们提供了几个‘病人’。 “大会结束后,他们就放我们离开了。” 沐芷兮若有所思地问,“出去之后呢,你那情郎又是怎么丢的?” 柳如媚露出了几分苦恼的表情。 她烦躁地抖了几下腿。 “人忽然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诀别信。” “你怀疑苏晋的失踪,和那场行医大会有关么。”沐芷兮语气平淡,这也是她的猜测。 果然,柳如媚点了点头,并且补充了自己的推测实证。 “大会上,每个受邀者都戴着面具。 “我不知道他们的长相,没办法比对长相找人。 “但我打听到,各地都有大夫失踪。 “我回忆那些人的行为举止,差不多能对上号。 “失踪的大夫,都参加过那场行医大会。包括我男人。” 柳如媚方才还说得好好的,突然脸色一变,猛拍桌子。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被那些人强行绑走。 “要么就是他变了心,跟人跑了。 “我早就发现他跟那个卖豆腐的东施眉来眼去,他失踪后,那女人也不见了。 “特么的奸夫淫妇!” 柳如媚变脸比翻书还快。 光骂人还不够,她站起身,直接将桌子给掀翻了。 “嘭”的一声巨响,惊动了水榭外的侍卫和暗卫。 他们纷纷现身,将武器对准了她。 柳如媚目光森森地说道。 “果然,男人啊,还是得阉了他,才会乖乖听话。” 说着,她猛地抬头,向沐芷兮晃了晃手里的匕首。 “你那男人够听话吗?要不要我帮你阉了他?我练习过无数次,绝对靠谱……” 翠柳和众侍卫:! 这女人好大的 口气,居然敢对皇上出言不逊! 沐芷兮的额头上降下几道黑线,太阳穴直突突。 “我男人很听话,用不着你费心。” 柳如媚露出森冷笑意。 “对,要动手也得你自己来。 “师妹啊,趁此机会,我教你怎么做。 “很简单的,你就当那是根黄瓜,对准了,咔嚓一刀下去……” 众侍卫不由得两腿一紧,打了个寒颤。 同时,也为皇上捏了把汗。 沐芷兮并不想学切黄瓜。 她试图将话题扯到正经地方上。 是以,柳如媚没有继续说什么疯言疯语。 “你想,那么多尸体,要怎么处理,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珀泱江浮尸一案发生后,我立即就想到了那场大会。 “我还特意去看过尸体,可惜都被分尸了,我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沐芷兮没有否认她的猜想。 “听你这么说,那场大会,更像是在选拔。 “挑选出一批大夫,另有他用。 “显然,苏晋就在其中。 “若是从这个方向推断,苏晋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精光。 “你和苏晋有暗号吗?” 行走江湖,为了相互联络,大多会设暗号。 据她了解,柳如媚就是那大多数中的一个。 果然,柳如媚点了点头。 “有。” 沐芷兮立即拉起她,快步往水榭外面走。 “再去看看那些尸体,现在就去!” 第九百七十九章 哪儿来的登徒子 柳如媚看了眼被沐芷兮抓着她胳膊的手。 “你抓痛我了!” 沐芷兮没好气地一瞥,“矫情什么,你想毁我脸,这账还没跟你算呢!” “小气!” 官府见到宫中令牌,立马大开正门迎接。 怎么也料不到,宫里的人,居然会亲自到来,还非要看那些惨状各异的尸体。 柳如媚之前随着认尸的百姓进来过。 那会儿给了时限,她只能看个大概。 这次跟着沐芷兮,被衙役领到那间停放尸体的屋子时,她摩拳擦掌,目光如炬。 衙役介绍说。 “这边是珀泱江打捞上来的浮尸,这些是国丈爷从岛上运回来的尸体。 “为了方便查案,干脆把它们和其他尸体分开放了。 “大理寺最近也在关注这起案子,早前还派仵作来验过尸。” 说话间,衙役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贵人。 只知道他们是从宫里来的,却不知是何身份。 但这两位姑娘,长得可都是貌若天仙呐。 尤其是其中一位,通身的贵气,肌肤胜雪,唇不点而赤,每一分都生得极好。 衙役打量着沐芷兮,好奇她的身份。 只是多看了几眼,就被柳如媚给骂了。 “没见过女人是吧!再看,眼 珠子给你挖出来!” 衙役身子一抖,连忙移开目光。 “小的冒犯,贵人恕罪!” 柳如媚转头对沐芷兮挑了下眉头。 “我说的没错,你这张脸……” “干正事儿。”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沐芷兮平静淡然地打断她的话。 柳如媚和苏晋联络的暗号是四瓣花。 这东西很好认。 但,要从这么多尸体里找到这暗号,并非易事。 …… 与此同时。 萧熠琰在宫里左等右等,也不见沐芷兮回来,情绪便有些忧虑。 元日出声禀告道。 “娘娘人在官府,听说是在看尸体。” 萧熠琰皱了皱眉头。 “活人不好看,跑去看尸体?”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估计是珀泱江那案子的浮尸。 只是,他并不想她为此事费心。 案子自有官府调查,她身为皇后,总往宫外跑,他会担心。 尤其是这大晚上的。 嫣嫣等不到母后哄睡觉,硬是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不肯睡。 萧熠琰哄了她许久,才把女儿哄睡着。 天色已晚,他心系沐芷兮的安危,非得亲自去寻她。 元日紧跟着他出了宫。 两人各骑一匹快马,不过片刻就到了官府外。 官府的值夜人从未见过圣颜,见来人气势汹汹,心生警惕,赶紧拦下。 “站住!干什么的!这儿是官府,你当是你家呢!” 元日上前拍了下那值夜人的肩头,憋着笑道。 “勇气可嘉,自求多福。” 值夜人见萧熠琰气度不凡,心里有些忌惮。 但,想到这官府内有宫里的人办差,他硬着头皮也不能让人闯了进去。 不等他有所行动,沐芷兮留在外头的侍卫瞧见皇上。 他们一脸惶恐,恭敬行拱手礼拜见。 “见过皇上——” 萧熠琰手一扬,“免礼。” 值夜人脑子嗡嗡作响,震惊不已地看着那一身尊贵气息的男人。 皇上? 他他他……他居然见到活的皇上了! 值夜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皇上恕罪,小的有眼不识皇上,小的罪该万死!” 萧熠琰寻人心切,没有计较那值夜人先前的无礼。 他直言问道,“皇后呢。” “皇后?”值夜人怔了一下,立马想到从宫里来的那群人,刹那间白了脸。 那位长相貌美的女子,竟然是皇后娘娘! 娘娘怎么会纡尊降贵来官府查看尸体?! 不等那值夜人说完,萧熠琰的眼神便直勾勾地 望向某处。 沐芷兮正和一个陌生女子并肩朝外面走,看着像是相谈甚欢,完全顾不上旁边的人。 甚至,连他站在这儿,都没有察觉。 萧熠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过,见她平安无事,他更多的是放松。 柳如媚先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萧熠琰,拉住沐芷兮的胳膊,用下巴指了指。 “那是哪家的登徒子,怎么一直盯着你?” 沐芷兮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旋即便面露微笑。 “哦,那个啊,我也不认得。” 柳如媚将胳膊横在沐芷兮身前,比翠柳还要尽责。 “他还盯着你瞧,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挖了他眼睛。” “别想了,你打不过他。”沐芷兮笑意盈盈,眼中仿佛含着秋水,潋滟生光。 萧熠琰就站在原地,眉眼温和地望着她。 “还不过来?” 他一招呼,沐芷兮就挡开柳如媚的胳膊,乐呵呵地跑了过去。 柳如媚刚想上前拽她,后边的翠柳开口提醒。 “柳姑娘,我劝你慎重,那位是皇上,可不是你口中的登徒子。” 柳如媚的嘴角抽了抽。 原来是被沐芷兮给耍了。 “你怎么出来了?”沐芷兮有些惊喜。 萧熠琰握住她冰 凉的小手,帮她暖手,顺势将她半搂在怀。 “迟迟没见你回宫,便亲自来寻你。”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藏匿着他对她特有的温情。 沐芷兮稍微与他分开了些,向他介绍。 “那位是我曾经的同门师姐,这次找到我,要我帮忙找她情郎。” 柳如媚朝他们走来,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将萧熠琰打量了一通。 月色下,男人一袭绛紫色的宽袖锦袍,尊贵冷峻,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长得不错,但跟她的苏晋相比,还是差远了。 柳如媚看他握着沐芷兮的手,越发觉得他生性孟浪。 不像她的苏晋,谦谦君子,牵个手都要脸红半天。 沐芷兮面带笑意地对柳如媚道,“这是我夫君。” 柳如媚挑剔地在那儿挑毛病。 萧熠琰的目光则并未在柳如媚身上多做停留。 他看向自家媳妇儿,问。 “她要找人,就该去报官,找你帮什么忙?” 柳如媚听出他言语中的不欢迎,自然也不必对他客气。 她颇为挑衅地说道。 “除了找人,我还想趁此机会,让师妹离开你的控制,跟我一块儿闯荡江湖。” 这话一出,气氛瞬息万变。 尤其是萧熠琰,当即冷了脸。 第九百八十章 得知幕后主谋,设局诱敌 沐芷兮见势不对,马上出面打圆场。 她冲萧熠琰露出粲然笑容,毫不慌乱。 “她说笑呢,你别在意。” “我可不是在说笑。皇宫有什么好的,你非要……” 眼看着萧熠琰的脸色不太对,沐芷兮立马冲柳如媚大喊。 “你男人跟豆腐东施跑了!” 闻言,柳如媚立马变了表情。 她怒不可遏,好似这就是事实一般。 “狗男女,等我抓到他,非剥了他一层皮!” 柳如媚难得和沐芷兮重逢,十多年未见,多多少少有些想念。 她非要跟着入宫也就罢了,还非要跟沐芷兮睡一块儿。 萧熠琰上回被人霸占媳妇儿,还是萧清雅刚怀孕那会儿。 那是他皇妹,又怀着孩子。 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姐,她算什么,居然如此嚣张! 沐芷兮在两人中间调和,谁知他们俩互相看不顺眼,还差点动起手来。 柳如媚:“你霸占我师妹这么多年,我跟你计较了吗?今晚师妹必须得陪我!” 萧熠琰:“元日,把她丢出去!” 元日:“这女人太丑,动手可以,一百两。” 沐芷兮:“你们都冷静冷静……” 结果,沐芷兮直接被萧熠琰单手扛到肩上,头也不回地进了琉璃殿。 嘭! 殿门关上后,也隔绝了外头的打斗。 元日的武功在柳如媚之上。 但柳如媚擅用暗器,常常使人防不胜防。 元日差点被她的毒镖射中,朝殿内大喊。 “皇上,我要加价 !” …… 沐芷兮和柳如媚并非没有查到什么。 相反,她们在其中一块尸体残肢上,发现了四瓣花的记号。 这证明了她们的猜测。 消失了大半年的苏晋,果然被抓了。 柳如媚想不到的是,苏晋被强行带走,怎么还会给她写诀别信。 越想越不对劲,直到在沐芷兮的提醒下,她又拿出那封信,细细看了好几遍。 那封信,沐芷兮也看了。 信的内容很多,并非寥寥几笔。 那个男人让柳如媚忘了他,不要再找他。 写这封信时,他极有可能已经被那帮人控制住。 是以,这信是他唯一可能留下的线索。 “要说真有哪儿不对劲,就是这字与字之间,间距不一,有些奇怪。”柳如媚先是表达了疑点,然后又接着解释道。 “我家苏晋有点强迫症状,无论是写药方还是写信,行列上每个字都会对得很齐整。 “就像排兵列阵一样。” 柳如媚这么一说后,沐芷兮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字的间距不一,可不就是藏着某种信息么。 她将信纸摊在桌上,一字一句道。 “你看,他每写几个字,就会隔开几个字的距离。 “比如这一列,写完后,空了四个字,有没有可能,重点在这一列第四个字?” 说完,她抬眼看着柳如媚,像是要得到她的认同。 柳如媚点点头,而后手指着第二列。 “那这一列,空了两个字,也就是第二个字。” 沐芷 兮拿起一旁的狼毫笔,将每一列的关键字圈了出来。 原本是一封负心薄幸的告别信,真正要表达的意思竟是。 ——天下第一真,久我。 苏晋谨慎地用了两个同音字。 真正表达的便是——天下第一针,救我。 后面两个字能理解。 至于那天下第一针,绝大多数学医之人都知道的一位大人物,有着“第一针”之称的神医——封四郎。 沐芷兮眉头微皱,思绪不宁。 “此人是游医,悬壶济世,行踪不定。我那位师父也曾与他打过交道,对他赞不绝口。若说此人与苏晋被劫一事有关,那岂不是意味着……” 柳如媚想到“救我”二字,便脑补了她男人被鞭打、还吃不饱的受苦惨状。 她懊恼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恨不得杀了那些人渣。 “我管他是谁,马上给我打听那封四郎在哪儿,敢绑我的苏晋,我要他死!” 柳如媚身上杀气顿现,找人这件事,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师妹。 沐芷兮平静地安慰道。 “稍安勿躁。既然已经知道这层线索,找到苏晋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件事牵扯出一个封四郎后,她就难免担心自己的师父江鹤。 那封四郎极有可能就是举办行医大会的背后主使。 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骗过了师父,骗了所有敬他尊他之人。 虽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多半是利用医术做事。 难保师父不会被他盯上,被迫为 他所用。 想到这,沐芷兮越发担心。 既然已经知道这条线索,就更加不能打草惊蛇。 沐芷兮和萧熠琰商议后,决定用计引那封四郎现身。 于是,次日起,大.大小小的街道口,讣告栏上,都张贴了这样一则悬赏。 皇后染上怪病,久久不愈,重金悬赏求神医救治。 几天下来,接了悬赏令的大夫不计其数。 但这些都不是封四郎。 柳如媚越等越没有耐心,对所有姓封的大夫产生了敌意。 皇后大病,整个北燕都得了消息。 为了尽快引出封四郎,告示上将这病描述得非常严重,光看那些文字,就能想象年轻貌美的皇后娘娘病卧在床,饱受病痛折磨,即将撒手人寰。 某城。 某地。 人流熙攘的集市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在饭馆吃饭。 桌上的饭菜非常清淡,几乎没有什么荤腥。 两人的容貌,男俊女俏,格外登对。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那男子脸色苍白,病态非常重,看着就像个病秧子。 他对面的女人对他关怀备至,帮他夹菜,又给他倒水。 两人坐在窗边,能够将外头的街道尽收眼底。 男人无心吃饭,时常望着外面出神。 他们身后那几桌拼在了一块儿,一大桌子人坐在一块儿,看衣着打扮,像是走南闯北的镖局中人。 他们点了一大桌子硬菜,一帮大男人非常豪爽,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走过天南地北,见识也广,聊天声 就没有断过。 关键是,嗓门儿还大, 整个酒楼,几乎所有声音都能叫他们盖了去。 “……他奶奶的,老子当初就应该去学医。” “做大夫有什么好,守着个破医馆,能把人憋死,还是现在这活计自由!” “嗐!还不兴老子随口说说!” “你当我不知道你小子想什么,许是看到那些讣告,想银子想疯了吧,哈哈哈……” “谁不爱那黄白之物?足足十万金啊!普天之下,也只有当今皇上,用十万金为皇后买命。” 那人话音落下后,又有人接着评论。 “嗬!别说十万金,就说三十万、四十万,皇后这回也未必能挺过去。” “大哥,可不能说这话!万一……” “怕什么,山高皇帝远,谁晓得我说了啥。而且我一没说错,二没咒人,皇上总不能砍我吧?都说皇后活不过年底,宫里都开始筹备后事了,依我看,这诊金还会往上涨……” 啪! 窗边那桌,男人手里的筷子落了地。 他俊逸的脸上拂过一丝慌乱愕然,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对面的女人立马握住他的手,柔声细语地劝他放松。 “谨之,没事的,没事,你别激动,对你的身子不好……”乔怜儿一脸担忧,想要带着他离开酒楼。 男人半低着头,揪着心口处的衣襟,表情痛苦。 呼吸不畅,说话也断断续续。 “不是真的……她不会……不会死……我……我要去见她……” 第九百八十一章 谨之,我们回家 乔怜儿一边安抚叶谨之的情绪,一边留意着镖局那帮人的话。 她和叶谨之,先前一直住在偏僻的村子里。 今日要来医馆给他抓药,才会来这热闹的集市。 谁知道,竟然会听到这个噩耗。 若不是那帮人说得有鼻子有眼,乔怜儿怎么都无法相信。 锦衣玉食的皇后娘娘,竟然染上怪病,快要死了。 这对于叶谨之而言,恐怕更难接受。 人都是自私的,会更加在意自己亲近的人。 相比于皇后,乔怜儿目前更在意叶谨之的身体状况。 他身体里装着另一个人的心,本就虚弱,受不得刺激。 他也会死的…… 乔怜儿喊来小二,匆匆结账。 紧接着,她绕到桌子对面,小心地扶起叶谨之。 “谨之,我们走,我们回家。” 叶谨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抬眼看着乔怜儿,以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恳请。 “带我去看悬赏讣告……” 他声音虚弱无力,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 乔怜儿看着这样子的他,无比心痛。 她犹豫了几息,最终还是决定,劝他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谨之,算了。你不是大夫,就算是真的,你也治不好她。” 叶谨之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抓着乔怜儿的腕子,神情急切。 “我要知道,是不是真的 。带我去,现在。” 其他人都在喝酒吃菜,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异样。 乔怜儿抿了抿唇,表情纠结。 最终,她还是磨不过叶谨之的执着央求,虚扶着他,走出酒楼,往张贴讣告的地方去。 讣告上最显眼的那张,就是皇宫的寻医悬赏令。 它混杂在各样的通缉令里,格外醒目。 尤其是对于叶谨之而言。 光是看到“皇后”二字,他就感觉到一股无力感。 仿佛大厦将倾,顷刻间,把他所有的期盼毁灭。 乔怜儿只是粗略地瞟了眼悬赏令,最关注的,还是叶谨之的反应。 她怕他情绪起伏太大,伤了他的身子。 好在,他看起来很平静。 但也只是看起来。 叶谨之站在悬赏令前,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眼睛渐渐泛红,血液仿佛凝固了似的,无法顺利流至各处。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他光是想象她躺在病榻上憔悴无力的模样,就已经痛得无法呼吸。 他紧握着拳头。 突然。 “咚”的一声。 拳头狠狠地砸到张贴悬赏的讣告板上。 此地偏远,木制的讣告板经年累月,年岁已老。 他一个病弱之人,这一拳头下去,木板瞬间出现一道裂缝。 紧接着,裂缝越来越大,整块木板就这么裂成两半,掉到地上。 由于 这动静不算小,路过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朝这边看过来。 乔怜儿瞳孔皱缩,想要劝他冷静,又自觉没有那个本事。 她与叶谨之在一起这么久,很清楚在他心里,他将那个女人放在了极其重要的位置。 即便现在,那颗心不在了。 他也依旧忘不了。 从他恢复记忆后,他就一直在折磨自己。 两人沉默地站着。 叶谨之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撕下那张悬赏令。 而后,格外珍贵地将它收起来。 瞳孔一片寂灭,如同荒原。 他的呼吸不顺畅,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 乔怜儿拿出帕子,握住他的手腕,“谨之,手流血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她没有察觉到,她自己的嗓音哽咽了一下。 情意之深,深到只在意他这个人能否好好的,而不去计较旁的。 叶谨之静静地被她拉起身,任由她帮他包扎伤口。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目光凝望着远处, 他过于沉默,仿佛暴雨来临前,大片大片的乌云汇聚,越积越厚,越积越沉。 直到承受不住那些重量…… 乔怜儿怕他憋坏了,宁可他说些话发泄出来。 她帮他包扎完,试探着问。 “谨之,我们回家,好不好?” 叶谨之突然甩开她的手,态度坚决。 “我要去见她。”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在通知她。 让她不要阻拦。 乔怜儿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之前温柔顺从的他,都是幻梦。 她站在他面前,揪着他的衣角,眼神带着几分企盼。 “谨之,你忘了,是你说的,换了心,你要重新开始的。 “你忘了吗,我们之前还好好的。 “你放下过去,我陪着你一起扛。 “我照顾你乖乖喝药,你会好起来的…… “难道你要前功尽弃吗? “我只想你平安,谨之,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你别任性好不好?跟我回家,我们照常喝药,照常调养……” 她说的话,叶谨之听见了,却没法入心。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等她说完,他也还是只有一句。 “我要去见她。” “叶谨之!”乔怜儿有些崩溃,她抓着他的肩膀,试图摇醒他,“你看着我,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叶谨之看着她,语气沉重。 “可是她会死……” “你也会死啊!”乔怜儿格外心痛。 她只求他多为他自己想一想。 忘掉那些会令他痛苦的人和事,就这么难吗。 乔怜儿红着眼圈,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你也病得很重啊,不好好修养,你会死的,我花了这么大力气捡回你这条命,你非要气死我吗!” 叶谨之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别哭了,我听 你的,我们回家。” 乔怜儿一脸不可置信。 他居然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她还以为,他无论如何都会去皇城。 “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 两人离开了闹市,往僻静村庄去。 一路上,叶谨之都很沉默。 乔怜儿知道他心情不佳,温声安慰道。 “宫里有那么多太医,皇后娘娘还有个医术高明的师父,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叶谨之淡淡地应了声,“希望吧。” 回到简陋的村舍后,乔怜儿就忙着给他熬药。 这些药,他已经连着喝了许久。 只有这次的药,似乎格外苦涩。 他一口气将药喝完。 “我累了。” 乔怜儿拿出帕子,为他擦干净嘴角的药渍。 “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叶谨之上了床榻,突然格外认真地对乔怜儿说道。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乔怜儿微微一笑,“你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她走后,叶谨之看着素色的帐顶,眼神拂过一抹决绝。 次日一早。 乔怜儿熬好药,来到叶谨之的房间,却不见他的人影。 看着那叠得好好的被子,她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桌上放着一封信。 乔怜儿还没有走过去看信,就知道信上大概写了什么。 她失魂落魄,药碗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响。 他还是走了吗…… 第九百八十二章 偷袭,脑袋被砸破 看完叶谨之留下的信后,乔怜儿呆呆地站立在桌边,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随着她这一松手,原本攥着的信,如同秋日落叶,轻盈地飘落在地。 乔怜儿眉头蹙起,眼眶微微泛红。 直至,两滴清泪顺着眼眶流出,在她脸上留下泪痕。 意识回笼后,她匆忙收拾行李,夺门而出。 邻舍家的大婶正在院子里喂鸡。 见她背着包袱,且手持利剑,不由得暗自嘀咕了句。 “这大清早的,又要去赶集?” 乔怜儿买了一批马,一路北上。 她驾着马,扬尘疾驰。 只希望能够快一些,最好能追上叶谨之。 叶谨之的身体那样虚弱,如何受得住这长途奔波! 乔怜儿越想越担心。 由于太过着急,一个分神,不慎从马上摔了下去。 她被重重地甩飞在地,身子滚了几圈,被石子硌得生疼。 落地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用手撑地,胳膊被擦开了皮,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蔓延。 马儿扬起脑袋,发出一声嘶鸣。 乔怜儿艰难地爬起身,脊椎骨隐隐作痛。 阳光下,她冷汗涔涔,努力调息。 等到没那么痛后,她又腾身上马。 手抓着缰绳,目视前方,眼神坚毅决然。 “驾——” 马儿再次扬尘而去。 人与马的影子都被拉得斜长。 夜路不好走。 乔怜儿骑了一天马,浑身酸 痛。 尤其是两腿内侧,擦出的伤痕,不亚于她胳膊上的。 她就地休息,用干柴燃火取暖,人靠在树边,身心俱疲。 包袱里有创伤药,她往胳膊上倒了一些,咬牙忍痛。 在这漆黑的夜里,她没法完全放松歇息。 不仅要防野兽,还要防小人。 再加上,她担心叶谨之,心里想的都是他,根本没法入眠。 几个月前,她和叶谨之离开宜城,来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庄。 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叶谨之好好活着。 他要和韩青灏换心的时候,她就极力阻止过他。 他没有听。 现在,他要去皇城见皇后娘娘,她昨日也极力劝阻了。 这一回,他照样没有听。 在他心里,她的劝告,从来就是无足轻重的吧。 乔怜儿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又疼惜。 她抬头望着夜空那弯皎月,轻声道。 “愿皇后娘娘平安。否则,他该有多伤心啊……” 乔怜儿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也没有在路上见到叶谨之的身影。 她不由得心生困惑。 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肯定没法骑马。 北上皇城的路,她选了最近的一条,这应该也是他会选的。 照理说,她不出一日就能追上他。 可这都五天了…… 乔怜儿担怕她错过什么,把叶谨之甩在了后头。 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他在路上会发生什么,她无法一一预料。 索性,乔怜儿决定先去皇城。 到时候,她就在城外等着。 总好过这一路上碰运气,浪费时间。 …… 皇城。 荣国公之女即将出嫁,百姓们闻讯,议论纷纷。 “陈大人的气量可不是一般得大啊。” “仁兄,此话怎讲?” “嗬!你没听说国公府郡主那事儿?” 那问话之人越发好奇了。 忙凑过去追问。 “什么事?” “她啊……”那人刻意停顿,面露猥琐,“还未出阁,就被人破了身子了。” 此话一出,其余人或笑或低语。 交头接耳间,嘴里冒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这都不是清白之身了,还能嫁给当朝三品大官为正妻呢?莫不是国公府势大压人,逼得那陈大人就范?” 一个青年人侃侃而谈。 “这话就错了,什么叫国公府势大? “皇上早就有意打压世家门阀,抬举寒门。 “如今的国公府,没权没势,只能靠一个能力强的世子在那儿撑着,往后还真不如一个三品大官。” 其他人甭管听不听得懂,不敢过多议论朝政。 他们纷纷附和着,将话题扯了回来。 “没错,这要真论起来,倒更像是国公府那郡主高攀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有人补充。 “就拿我那在朝为官的堂哥来 说吧,他官拜五品。要他娶一个不贞不洁之人,他估计宁死也不会从。” “就算是个失了贞洁的公主,哪个七尺男儿愿受这窝囊气?” “没错!宁娶从良女……啊!” 那人话音未落,脑袋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闷痛。 转头,便对上了一双愤怒放火似的眼睛。 那居然是个小姑娘。 手里还拿着块砚台。 方才,她就是用这砚台,砸了他的脑袋…… 男人摸了摸脑后,手上沾了粘稠的血。 他吓坏了,也气急了,指着那行凶的少女,怒声责问。 “你!你为何要打我!” 那人的同伴也都围了过来,为他助阵。 陈巧儿像只凶狠的小兽,张牙舞爪道。 “打的就是你,还有你们!”她扫了一眼其他人,目光犀利无比。 那被打的人气冲冲道,“你给我等着!报官,我现在就去报官抓你!” 白霜霜见陈巧儿打了人,马上过来询问情况。 “你怎么回事,让你好好跟着,跑这儿干什么!” 自从知晓陈巧儿的身世后,她对她倒不似之前那般厌恶憎恨。 这些日子,哥哥要陈巧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起初还挺不习惯,后来也就不甚在意。 毕竟,陈巧儿是真的安分了不少。 今儿她心情好,出来买些胭脂水粉。 谁能料到,陈巧儿居然给她捅娄子了。 这丫头,三天 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陈巧儿脾气倔强,没有搭理白霜霜。 她把砚台一扔,狠狠地瞪了那些男人一眼。 都是七尺大男儿,哪里能被一个小姑娘唬住。 他们并不认得白霜霜,见她是能拿主意的,便要找她算账。 被咋了脑袋的男人,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拦着门,大声嚷嚷。 “这丫头是你家的吧,你妹妹?那就都别走了,跟我一块儿去官府!” 白霜霜以前也是城中一霸,见过不少三教九流,也从未怕过他们。 可现在,她只觉得头大。 因为这犯事儿的是陈巧儿。 从来都是别人帮她收拾烂摊子,她压根就没处理过这种事儿。 白霜霜很想否认她和陈巧儿有关系,想一走了之。 但又怕被家里人指责…… 啪! 陈巧儿突然徒手劈断了三根筷子。 “都瞎了狗眼了!她这么丑,哪里像是我姐!” 白霜霜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已经不是陈巧儿第一次说她长得丑了。 但这回听到这句话,竟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为了息事宁人,白霜霜想要用银子私了,赔偿那个受了伤的男人。 陈巧儿却不要她多管闲事。 她看那些人不顺眼,还想要揍他们。 但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若非偷袭,她根本占不到便宜。 其中一个男人一巴掌下来,把她整个人扇倒在地。 第九百八十三章 阮夏吟已疯 陈巧儿没有哭,也没喊痛,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白霜霜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明显打不过啊,为什么还跟个傻子一样找打。 她出门就带了一个婢女,也不指望那婢女能帮忙打架。 场面混乱且荒唐。 七八个大男人,竟然群起围攻一个小姑娘。 陈巧儿像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一时间,还真没人敢贸然靠近她。 但她也同样置身在危险中。 那些人围着她,她根本就逃不出去。 突然,一根长鞭挥了过来。 咻—— 破空声凌厉干脆。 鞭子打在桌上,出招甚猛。 那些人当场愣怔,回头看那挥鞭之人。 陈巧儿头一回看白霜霜耍鞭子。 她可从没见过,有女人能把鞭子耍得这么厉害的。 只见,鞭子卷起筷篓子,一收一放,筷篓子变成武器,直击其中一个男人的面门。 那男子正是打了陈巧儿巴掌的人。 白霜霜一声怒喝,“欺负一孩子是吧,还不快给我让开!否则本郡主抽死你们!” 一听她自称郡主,几人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郡主? 如此泼辣的郡主,难不成是…… 他们猜到她的身份后,面色格外难看。 方才他们几个还在这儿议论,该不会都被郡主听到了吧。 白霜霜又是一鞭子抽过来。 “让开!” 她凶狠无比,刁蛮又霸道。 男人们碍于她的身份和手段,不甘不愿地给陈巧儿让路。 陈巧儿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霜霜……手里的鞭子。 她太喜欢那根鞭子了。 而且,那女人耍鞭子的时候,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白霜霜直接用鞭子缠住陈巧儿的腰,将她扯了出去。 “臭丫头,发什么呆,打又打不过,平白丢你爹的脸!” 即便被鄙夷嘲讽,陈巧儿也不像平日里那样一点就着。 她们走后,那些男子才回过神来。 “那位……那位就是荣国公府的郡主吗……” “好可怕……” 那鞭子抽下来,好吓人。 陈巧儿随白霜霜离开后,眼睛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鞭子。 要是她也能学会这个,以后跟人打架,肯定不会输。 即便知道白霜霜不待见自己,陈巧儿还是厚着脸皮问。 “喂,你这鞭子哪里来的,以前怎么没见你耍过。” 之前她好几次找白霜霜的麻烦。 这会儿才明白,人家是真人不露相呢。 这女人要是一早就拿鞭子对付她,她估计早就被抽得哭爹喊娘了。 白霜霜将鞭子递给了婢女,没好气地回答了句。 “临时买的。” 陈巧儿快步跟上她,追问,“你可以教我玩鞭子吗?” 白霜霜停下脚步,皱着眉看她。 “别做梦了,我干嘛要教你。你这么笨,肯定学不会。” 被拒绝后,陈巧儿稍稍有些失望。 “哼!谁稀罕你教!又不是只有你会甩鞭子!” 白霜霜一脸得意,“哼!整个皇城,就我甩得最好。” 紧接着,两人又是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样子,谁都不搭理谁。 此时,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方才那一幕,都落入马车上那人的眼中。 白祁只用手指挑开了窗帷,最多露出半张脸。 这一路上,白霜霜和陈巧儿都没有发现他。 那二人并未当街打起来,他已经很欣慰了。 车辕上的护卫转头请示道。 “世子,我们还要继续跟过去吗?” “回府吧。”白祁放下了窗帷,语气平淡沉静。 陈令山原本也很不放心陈巧儿。 但这几日打听下来,貌似表现得还算安分,这才稍稍宽了心。 他身为言官,得罪了不少同僚。 平日里,他也甚少与人来往。 族里的亲戚也没有多少。 是以,在拟宾客名单时,他非常犯愁。 成亲这样重要的场合,总不能太冷清吧。 为了这事儿,他还特意找白祁商议。 白祁则宽慰了他几句,让他不必勉强。 请几个真心祝福的人,好过请些虚情假意的。 陈府积极筹备婚事,提前张灯结彩,甚是喜庆。 信侯府与陈府相距甚近。 相比之下,信侯府被衬得格外冷清。 不久前,信侯还 有过风光的日子。 那时,他的大女儿有幸入宫服侍,得了皇后的喜欢,成为后妃的希望非常大。 庶女又被国公府瞧上,一鸣惊人,成为世子妃。 那些日子,上门结交信侯的人络绎不绝。 可如今,门可罗雀。 阮夏吟不止没能成为后妃,还被宫里的人送了回来。 回到信侯府后,没过几天,这人就疯了。 信侯请了不少大夫上门诊治,胡氏整日忧愁苦闷,哭天抢地。 可这人,说疯就疯,毫无征兆。 婢女莲秀知道一些内情,不敢隐瞒。 “老爷,夫人,是那个教习嬷嬷,是她给小姐下了药,之前她给小姐喝的药有问题,小姐入宫后就不对劲了,奴婢只当小姐是在梦游……” 她哭哭啼啼地说了不少,胡氏脑袋里嗡嗡的,如遭五雷轰顶。 “那个老贱人!毒妇!我给她银子,让她教吟儿,她竟然下毒! “毒妇——我要她的命!” 胡氏恨恨不已。 早知如此,当日她抓到那毒妇时,就应该狠狠地折磨她一番。 真不该那么轻易地将她交给宫里的人。 胡氏悔恨不已,眼神里全都是骇人的猩红。 同样是得知真相,信侯的反应更加激烈。 他狠狠地踹了胡氏一脚,怒喝。 “你有什么脸怨别人!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那毒妇能有机 会害了吟儿?你这个蠢货!愚不可及! “我悉心培养的女儿,就让你这么给毁了! “原本还能指望她嫁个达官显贵,为我信侯府增势。 “现在可倒好,全都毁了!” 胡氏委屈得要命。 “老爷,你不能怪我啊,我怎么知道那毒妇心怀叵测。 “我这么做……我不还是为了信侯府吗。 “吟儿若是能得皇上的喜欢……” “你赶紧住口!”信侯当即一个寒颤,生怕胡氏方才那话被人听了去。 揣度圣意,算计皇上,卖女求荣,任何一个都有他受的。 莲秀还跪在地上,看他们夫妇二人争执,忍不住开口道。 “老爷、夫人,奴婢斗胆,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大夫治好小姐。老爷也可以悬赏……” 她还未说完,就被信侯一脚踹倒。 信侯怒不可遏地呵斥。 “蠢货!你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信侯府的嫡小姐是个傻子吗!” 他之前请那几个大夫,都是偷偷摸摸的。 这婢女竟提出悬赏这样的馊主意,是觉得这侯府的脸丢得不够多么。 见信侯如此好面子,莲秀心生一丝悲哀。 随着婚期的临近,陈府和信侯府的对比就越发明显。 信侯经常叹息。 若是他的大女儿没有疯,嫁给一个三品大官做正室,完全是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阮冬儿这几日也没闲着。 第九百八十四章 白祁拜别,离北燕 阮冬儿每天都想见到世子,可除了拜托阮丝丝,她根本没有旁的门路。 是以,阮丝丝迫于她的胁迫,每次去国公府,都要带上她。 可每次,她都没能见到世子。 一次次的败北,令阮冬儿格外气愤。 她也只能将气撒在阮丝丝身上。 国公府后院。 阮冬儿不满地控诉阮丝丝。 “我可是你亲妹妹,明知道我喜欢世子,你身为姐姐,难道不该努力帮我撮合吗!” “我……我和义兄不熟……” “真不要脸!在我面前还喊义兄,你该不会还没死心吧?阮丝丝,我警告你,世子是我的,你别想染指他!” 阮丝丝低着头,不敢反抗。 阮冬儿一看她就来气。 “装什么可怜呢,我一会儿就去找爹,让他把你嫁出去!” 阮丝丝咬着唇,依旧沉默。 突然,阮冬儿的态度软了下来。 阮丝丝觉得奇怪,抬头,顺着阮冬儿的目光望了过去。 原来,是世子回来了。 “世子!” 白祁瞥了眼前方两道身影,其中一个大有投怀送抱之势。 他微微皱眉,脸色不霁。 阮冬儿触及他眸中的冰冷,当即愣了一下。 世子明明很温和,怎么会露出那种眼神。 就在阮冬儿愣神的空当,白祁已经越过她们离开了。 在他经过时,阮丝丝颔首行礼,非常乖巧地喊了声“义兄”。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阮丝丝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格外满足。 阮冬儿捏着拳头,又气又急。 她大胆地追 上白祁。 “世子哥哥!我有东西送……” 不等她说完,一个护卫拦住她,毫不留情地警告。 “放肆!哪个是你哥哥。阮小姐,人贵自知,别把心思放在世子身上,照照镜子,你不配。” 阮冬儿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她气得指着那护卫大骂了几句,哭着离开了国公府。 之后,她都没脸再过来。 很快,便到了大婚前日。 国公夫人将白霜霜叫到屋子里,和她传授夫妻之道。 白霜霜面上泛着羞红的光,想想就觉得难为情。 另一边。 白祁将陈巧儿叫到了面前。 毕竟,当日他们做过约定。 陈巧儿站在他面前三尺开外,颇为不自在地说道。 “就这样吧……反正,反正也有好处,她嫁给我爹后,能教我使鞭子。” 这十几天,她一天到晚跟着那女人。 虽然也有斗嘴,却并不像之前那么水火不容。 “她并非水性杨花之人。 “当初失去清白,她也是无辜的。我以后不会再喊她小娼妇了。” 她没有告诉白祁。 真正让她接受白霜霜的,是那次,白霜霜保护了她。 从小到大,除了爹,还是头一回有人出面保护她的。 一切都在变好。 外祖父他们之前来皇城,说他们其实很爱她和娘。 以前欺负过她的那些人,也陆陆续续跑来皇城,向她赔礼道歉。 娘也给她托梦了。 “在国公府这十几日,我有点开心。 “嗯,就是挺满意的。 “国公和 夫人经常夸爹爹。 “他们对爹爹很好,她也可以对他们好。” 没了陈巧儿的反对,这场婚事非常顺利。 大婚当日。 花轿从国公府到陈府,一路上唢呐声不断,喜庆的曲子绕梁不绝。 白祁亲眼看着妹妹出嫁,心绪万千。 喝了妹夫敬的喜酒后,他便没什么遗憾。 次日。 他收拾好行装,拜别父母时,国公府二老都震惊了。 “祁儿,你,你怎么……” 他本可以瞒着他们,让他们以为,他只是回了西境。 分别总是难免的。 国公夫人哭得泣不成声。 南国不同于西境。 那是在北燕国土之外啊。 临别时,萧熠琰亲自为白祁送行。 浊酒一杯,送君别。 “珍重。”萧熠琰多少有些不舍。 白祁拜别。 “愿吾皇康健长安。” 就这样,白祁走了。 他像是没有任何留恋,来去自由,唯肩负着君王的重托、黎明百姓的福祉。 他走后,珀泱江的案子还在继续。 仅仅过去一个多月。 讣告栏上的悬赏令换了一张又一张。 赏金从十万金,涨到了现在的五十万金。 除此之外,圣上还许诺,只要能够医好皇后,还可加官进爵,世承爵位。 如此诱人的条件,引得无数大夫们跃跃欲试。 运气好,真叫他们给治好了,那就是泼天的富贵。 五十万金啊! 这都相当于一座金山了。 入过宫的大夫,都对皇后娘娘的病状闭口不谈。 那些想要查探皇家秘辛的,个个 无功而返。 谁都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患上了什么怪病。 既没有个准确的判断,一时间众说纷纭。 “鬼医”江鹤在外那些日子,逍遥自在,偶尔也会想起自己的徒弟。 没成想,再次有徒弟消息时,竟是从当地的悬赏上看到的。 他当即雇了辆马车,让车夫快马加鞭。 这一路上,他都提着心。 到了皇宫,见沐芷兮面色红润,完全没有一点病态,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不是瞎闹吗!老夫提心吊胆一路,你们就给我看这?” 他气呼呼地踢开地上的玩偶。 嫣嫣立马瞪大眼睛,看看江鹤,又看看自己的母后,一脸茫然。 为什么这个白胡子爷爷要踢她的玩偶? 哼! 真讨厌! 江鹤生气归生气,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气也就消了。 得知他们怀疑封四郎,他十分诧异。 “那封四郎的针法,当得起天下第一。 “医术是高明的,至于这人的品行如何,为师也没法打包票。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可不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么。” 而后,他话锋一转。 “那封四郎迟迟没有现身,莫非是早有提防?” 沐芷兮正色道,“我们派出去的探子也在寻人。这都一个多月了,依旧是杳无行踪。” 这期间,最难熬的,当属柳如媚。 她宫里宫外来回跑,恨不得将所有姓封的都给抓了。 他们这些人中,只有江鹤和封四郎打过交道。 但两人交情不深,没什么 联系。 在找人这事上,江鹤帮不上忙。 但,为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江鹤留了下来,直到封四郎落网。 国中政务繁杂,萧熠琰不可能只着眼于此事。 每日,他会询问进展。 身为一国之君,他倒是也想早日抓到那些丧心病狂的人。 只可惜,并非事事都能如愿。 事在人为。 说不准,封四郎已经看到悬赏令,正在赶来皇城的路上。 夜间,萧熠琰搂着沐芷兮,轻靠在她身上。 “要不要换个法子,或许,那封四郎并非爱财之人。” 沐芷兮不以为然,反驳道。 “他可能真的不爱财,但他肯定需要财。 “举办行医大会,招揽各方医者,雇佣武士,还有那些船只…… “这些,方方面面都需要钱财支撑。 “若是所有推测都成立,他手下必定养着一大帮人。 “这么多人,日常的衣食住行,并不是一笔小花费。 “他需要钱财,若是能够拥有权力,那就更好不过了。 “封官晋爵,权力大了,人脉通了,便会为他提供更多便利。 “如果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机会,他为何不要?” 萧熠琰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抬眸,注视着她褐色美丽的眸子,嗓音低沉。 “说句自私的,我只要你平安。” “我有分寸的,宫里守卫这么多,封四郎一旦入宫,便没有可逃之机。” 然而。 又是十几天过去。 他们没有等来封四郎,反而等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九百八十五章 跑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又是新的一批拿着悬赏令入宫的大夫。 叶谨之就在他们之中。 他没有做任何伪装,翠柳看到他时,浑身一僵。 “你……你是……” 叶谨之没有继续等待的耐心,他径直走出了队伍,来到翠柳面前。 “让我进去!”他低声说道,由于疲惫,眼睛里布上了血丝。 翠柳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派出去的暗探一直没有叶谨之的消息。 这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而且,竟然还好好活着…… 翠柳拿不定主意,只能先禀告自家娘娘。 她甚至忘了,皇上有多容不下叶谨之。 沐芷兮想不到叶谨之会入宫。 转念一想,必定是和师父一样,看到了悬赏令,以为她命不久矣了。 …… 翠柳将叶谨之领进了琉璃殿。 殿外有侍卫把守,殿内,有翠柳贴身保护。 显然。 叶谨之已经找回了记忆。 他记得沐芷兮是谁。 也记得自己的身份。 更加记得,他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意。 他一步步走进殿中,看到那安坐在上首位的女人,眼眸渐渐深邃。 她看起来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真好…… 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还不等沐芷兮开口询问什么,突然,“咚”的一声。 叶谨之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沐 芷兮脸色一变,立即站起身,命令翠柳。 “去传太医!” 半个时辰后, 叶谨之在一阵袅袅香气中醒来。 入目是雕梁画栋的宫殿。 他躺在梨花木的大床上,帐顶绣着祥云图案。 隐约间,听到外殿的争执声。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谁让他进来的!” “皇上恕罪,是奴婢自作主张,是奴婢……” “朕问你了吗,滚出去!” “兮儿,你答应过我什么? “当初我放过他时,就已经是对他最后的容忍,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他上一次出现在皇城,我绝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现在可倒好,人直接跑到宫里,在我眼皮子底下……” “你……” “侍卫长,愣着作甚,把里面的人给朕拖出去!” “萧熠琰!你冷静点,他身子很弱……” 嘎吱——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内殿的门被缓缓推开。 旋即,叶谨之那苍白无血色的脸,出现在萧熠琰面前。 此时,萧熠琰正抓着沐芷兮的胳膊,动作有些强势。 见到叶谨之的刹那,比他闻讯赶来时,情绪更加烦躁愠怒。 四目相对,叶谨之甚是平和地看着对方。 “二位何必为了我这将死之人发生不快。”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显得无奈又悲戚。 沐芷兮神色 复杂地看着叶谨之。 方才太医来给他看过。 他的身体情况,确实很糟糕。 萧熠琰周身的戾气渐渐褪了些。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遗言也好,诉相思也罢,一盏茶后,给朕滚!” 说完,他故作大方、实则格外愤然地拂袖而去。 走出偏殿前,萧熠琰目光沉沉地看了眼沐芷兮。 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一盏茶。 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他来到殿外。 翠柳正跪在地上领罪。 他瞥了翠柳一眼,神色冷淡,语气低沉严厉。 “起开,跪远些!” 看着就碍眼。 居然把外男往皇后面前领。 她明知叶谨之是什么人,竟然敢…… 萧熠琰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回头看了眼偏殿。 而后,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他想听听,那二人私底下说的什么话。 侍卫们见皇上脚步鬼鬼祟祟,纷纷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萧熠琰既想表现得自己很大度,又按捺不住好奇与嫉妒。 几番纠结之下,他招呼元日上前,低声吩咐了他几句。 元日领命后,笑得不怀好意。 “我倒是能帮皇上听墙角,不过介于这并非君子所为,酬劳可不低。” 萧熠琰恨不得一掌拍死他,这都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呢! “想死是么。” 他目光凌厉锐凛,浓浓杀意,令人胆战心寒。 元日见状,赶紧溜了。 偏殿内。 叶谨之虚弱地扶着门框,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沐芷兮微微蹙眉。 “坐着吧。” 身份有别,她自是不能去扶他。 看他艰难地移动步子,心里难免有些泛酸。 叶谨之始终没有看她。 他双眸半垂,和她保持距离。 “已经恢复记忆了吗。”见他无言,沐芷兮主动问起。 “嗯。”叶谨之轻声应得,微攥着手,放在唇前,又是一阵咳嗽。 他的身体确实太过虚弱。 殿内一度很寂静。 叶谨之忽然抬眼,认真地看着沐芷兮,问。 “真的没染病吗。” 沐芷兮摇了摇头,语气温和,“我很好。” 叶谨之没有继续追问她装病的事。 他移开目光,渐渐放空,变得辽远。 “能别赶我走吗。”他像是在跟空气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沐芷兮目光微变。 不等她回答,叶谨之凄凉地笑了笑。 “我过得很不好。尤其是在刚恢复记忆的时候。 “李宝娘的孩子不是我的。 “是她趁着我失忆欺骗了我。” 他说完,目光又落回到沐芷兮身上,似乎是期待着她给出反应。 沐芷兮确 实很诧异。 她瞳孔皱缩,难以置信。 但很快,她那抹诧异便被释然所替代。 “难道你对她,除了那个孩子,就没有别的牵挂吗。你找回了记忆,就真的一点都不爱……” 叶谨之截断她的话,格外介意地说道。 “不要提那个字。” 他不爱李宝娘。 即便是失忆那段日子,对她也只有责任。 如果爱她。 他就不会厌恶她的触碰。 叶谨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位置。 他悠悠地说道。 “我以为,能少受些折磨。 “我把那颗心给了韩青灏。 “我想,换了别人的心,我或许就能试着去接受其他人。 “我可以努力变成你所期待的样子。 “你想让我放下,想要我和别的女人成亲生子,我可以努力地去做。 “可我没法再去爱别人。”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也越发虚弱。 沐芷兮红唇微抿,一言不发。 叶谨之却是一副放下一切的轻松状态,接着说道。 “但是,我也真的放下了。 “我知道你派人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故意躲着那些人,我把自己藏起来。 “这次回来,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亲人了。” 沐芷兮的眸中有了光亮。 “你说真的?” 正在窗外偷听的元日:屁!肯定是假的! 第九百八十六章 叶谨之:我成长了 叶谨之咧开嘴,冲沐芷兮灿烂一笑。 “真的,没骗你。姐姐永远是姐姐,我已经很努力了。 “抱歉,一直以来,我自以为是的爱,对于你而言,成了一种负担。 “在我找回记忆后,面对李宝娘的纠缠,我才知道。 “原来,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得到回应。 “不能因为得不到回应,就一直苦苦纠缠对方。 “会厌恶的。 “我厌恶李宝娘的纠缠,所以第一次体会到你的厌恶。 “可我真的不希望你那样厌恶我。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若是再厌恶我,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人生走这一遭,也太不值得了。”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轻松真诚。 他注视着沐芷兮,露出从未有过的孩子气一面。 如同一个像爹娘讨夸奖的孩子,自鸣得意地开口道。 “姐姐,我成长了,对吗?” …… 与此同时。 在殿外徘徊踱步、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冲进去的萧熠琰,已经开始后悔。 该死的。 干嘛要给叶谨之一盏茶的时间! 他这完全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即便偏殿的门是开着的。 即便他能够看到里面两道身影。 他还是不放心。 从来不知道,一盏茶的时间竟如此漫长。 “时间到了没。”他剑眉皱起 ,问旁边的随行侍卫。 那侍卫摇了摇头,“回皇上,还没。”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还没到?” 侍卫依旧摇头。 时间一到,萧熠琰就像寻仇似的,气势汹汹地迈进偏殿。 沐芷兮和叶谨之相谈甚欢的样子,引得他心生不悦。 但他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面上不显怒色。 “聊完了?”他上前握住沐芷兮的手,亲昵地轻抚着她的手背。 对面的叶谨之虚弱地轻咳了几下。 他无畏地面对萧熠琰,坦荡十足。 “可否和皇上聊几句?”他主动提出这话。 萧熠琰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但,想到他现在要大度,便当着沐芷兮的面应了叶谨之。 风水轮流转。 之前是萧熠琰担忧得在外头转悠。 现在,轮到沐芷兮了。 她担心那两人会发生不愉快。 毕竟,萧熠琰这人并没有什么耐性。 叶谨之的身体太虚弱,真要动起手来,后果可想而知。 于是,作为“万能工具”的元日。又被皇后叫到了跟前。 沐芷兮低声吩咐道。 “你去听听,他们都聊了些什么,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马进去阻止。” “遵命。”元日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毕竟,没人会嫌银子多。 更何况娘娘可比皇上阔绰多了。 沐芷兮 刚吩咐完元日,就发现翠柳在不远处的太阳底下跪着。 她赶忙让人起来。 翠柳却摇头。 “娘娘,奴婢该罚。” 沐芷兮拧着眉,“起来吧。你是听了我的命令,才将人领进去的。” 说完,她示意宫女,让她们把翠柳扶起来。 偏殿内。 气氛并没有那么的剑拔弩张。 萧熠琰单方面对叶谨之有敌意。 叶谨之却像转了性似的,温和老实,没有丝毫挑衅的言行。 殿内寂静。 谁都没有打破沉默的意思。 但。 下一瞬。 叶谨之一撩衣摆,脊背挺直地跪了下去。 萧熠琰以前被叶谨之算计过。 见他给自己下跪,他就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立马后退好几尺。 而后,他下意识地看向殿外。 沐芷兮就站在外头。 他只想让她看到——他是清白的。 叶谨之自己要跪,可不是受他逼迫。 叶谨之看他那避之不及的反应,愣怔了一下。 “皇上?”他面上有一丝困惑。 萧熠琰在怀疑什么? 他这病怏怏的身子,还能刺杀不成? “有事说事!”萧熠琰极为不耐烦地催促,并戒备十足地和他保持距离。 叶谨之现在病弱成这样。 保不齐这疯子以退为进,欲陷他于不义。 萧熠琰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动,恨 不能挪到殿门边。 叶谨之很聪明地看穿他的心思。 他问,“皇上是怕我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陷害于你?” 萧熠琰不回答。 但他那戒备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叶谨之苦笑。 “皇上,你不必如此。” 萧熠琰仍然不能完全信任他。 叶谨之也不强求他的信任。 他缓缓说道。 “我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做过什么难以饶恕的错事,但,皇上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恨一个人。” 说完,他俯下身子,给萧熠琰磕了一个响头。 萧熠琰呼吸一顿,又是下意识地看向外头。 他很想找几个人进来,证明一下他的清白。 “朕让你磕头了吗!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不知道叶谨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萧熠琰如芒在背。 叶谨之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陷害他。 “皇兄。”叶谨之两只手撑着地,俯身下拜。 萧熠琰第一次听叶谨之这样喊自己。 他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而后,他双手负在身后,甚不自在地说了句。 “乱喊什么,朕不是你皇兄。” 叶谨之直起上半身,目光真诚。 旋即,他又喊了声。 “姐夫。” 萧熠琰莫名被这声“姐夫”弄得飘飘然。 然而,帝王从不喜形于色。 他 一脸严肃,甚至有些冷厉。 见他没有否认“姐夫”这一称呼,叶谨之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甚为平淡地说了句。 “你赢了。姐夫。” 能让他心悦诚服地喊他一声“姐夫”,这放在以前,是往他自己心上扎刀子。 萧熠琰眉毛微挑。 他干咳了一声,假装不甚在意地开口。 “平身吧。” 身体这么弱,可别跪着跪着就没了。 叶谨之依旧跪着。 即便是一个相对屈辱的姿势,却依旧不折他的风骨。 他脸色苍白,增添了几分清冷。 “愿皇上与娘娘,长相厮守,恩爱两不疑。” 萧熠琰从没觉得叶谨之说话这么好听。 “行了,起来吧。” 他站着,叶谨之跪着。 总有种他欺压了人家的感觉。 叶谨之面露难色,甚至有些赧然。 “皇上,我……腿麻了。” 说完,他的脸色就十分难堪。 萧熠琰不可能亲自扶他。 他踢了张凳子过去,“扶着它,自己站起来。” 这姿态,和他当年教煊儿学走路,一模一样。 叶谨之扶着凳子。 突然。 人摔了。 一个大活人摔在地上,动静有些大。 始终关注着这边的沐芷兮听到后,立马疾步入内。 萧熠琰的太阳穴直突突。 完了,他就知道,叶谨之要陷害他! 第九百八十七章 萧清雅生产 沐芷兮刚跨进殿门,元日就从窗户翻了进来。 两人弄出的动静,比叶谨之摔地还要大。 “怎么回事?”沐芷兮面露急色,关切地询问。 萧熠琰立马往她身前一站。 仗着他个头高,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与此同时,他一只手放在身后,不无急迫地和元日打手势。 聪明如元日,当即会意。 趁着皇后娘娘还未看清,元日赶紧把叶谨之扶了起来。 然后又将人稳稳当当地摁在凳子上。 做完这些,还不忘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记住,你没摔! 叶谨之有些无语。 他以前是做了什么,让萧熠琰这么防备他。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萧熠琰抓着沐芷兮的肩膀,想将她往外推。 沐芷兮侧过身子,往他身后看。 “我刚才听到‘砰’的一声,什么东西倒了吗?” 她皱着眉头,就担心萧熠琰把叶谨之踹飞了。 见叶谨之平安无事地坐在凳子上,她松了口气。 萧熠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下意识地说了句。 “我连他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着!” 元日:…… 还真是越描越黑。 沐芷兮倒也不是怀疑萧熠琰。 只是,看他那无所适从的样子,觉得奇怪。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出去了 ?”她试探着道。 刚一转身,萧熠琰就拉住了她的胳膊。 “别。”他急着留人,“你先别走。” 沐芷兮回头,顺着他的手往上,打量着他的表情。 “你们聊完了?” “不知道。但你得留下。”萧熠琰很是执着。 他牵着沐芷兮坐下,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然后,座位就变成一对二的架势。 叶谨之:?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尤其是沐芷兮。 她看看叶谨之,又看看萧熠琰。 “我在这儿,合适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萧熠琰立即接话。 叶谨之毫不介意地向沐芷兮挑明。 “皇上怕我这个体弱之人算计陷害他,不愿与我独处。” 闻言,沐芷兮忍俊不禁。 她掩唇轻笑。 “什么嘛,原来如此啊。” 这是被叶谨之给坑怕了? 不应该啊。 萧熠琰下巴微抬,倨傲地睥睨着对面的人。 “他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谁碰了他谁倒霉。” 叶谨之有些不满。 “方才是我自己不慎摔倒,我说什么了?” 萧熠琰:那是我反应快,躲得够远。 即便叶谨之那声“姐夫”很受用,萧熠琰还是毫不留情地把人赶走了。 沐芷兮让人为叶谨之安排住处,他并未拒绝。 萧熠琰嘴上说着让他死远 点,却也没有真的把人赶出皇城。 但他还是派了人监视叶谨之,免得这人弄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这么多年过去。 他对丽妃的仇恨虽深,却也渐渐尝试着接受一个事实——叶谨之到底是无辜的。 他和沐芷兮都杀过不少人,结了不少仇家。 为人父母者,只希望祸不及孩子。 “在想什么呢?”床榻间,见萧熠琰心不在焉,沐芷兮抱住他胳膊,柔声询问。 萧熠琰回过神,笑了笑。 “我在想,叶谨之喊我的那声‘姐夫’。” 沐芷兮“扑哧”一笑。 “真出息。” “要不,找个女人给他冲冲喜?”萧熠琰搂着自己的媳妇儿,莫名觉得对叶谨之有亏欠。 沐芷兮把玩着他的手指。 “出的什么馊主意,冲喜要真有用,还用得着大夫?” 萧熠琰忽然想到什么,“正好,他失忆时娶的女人就在城内,给他们补一场大婚?” 他并不清楚叶谨之和李宝娘的爱恨纠葛。 到现在,他还以为,叶谨之爱上了李宝娘,才会甘愿放下以前那份感情。 沐芷兮抬起头来,黑黢黢的眸子闪着光亮。 “主意不错,以后别想了。” …… 宫外。 叶谨之入城当天,就已经与守在城门外的乔怜儿碰过面。 乔怜儿之 前没能劝住他,这次在皇城见到他,也没有继续劝他。 她什么话都没说,默默陪着他。 她目送着他入宫。 她在宫外眼巴巴地等。 见他平安出宫,她甚是欣喜。 两人一直很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一路上,叶谨之不说话,乔怜儿也就不烦他。 直到,到了沐芷兮安排的府邸,叶谨之忽然停下脚步。 乔怜儿没料到他会突然站住,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他背对着她,好似叹了口气。 “别跟着我了。”月光照在地上,清冷孤寂。 乔怜儿抿着唇,不言语。 叶谨之要走时,她才快步绕到他前面。 “活着不好吗?你不是说过,会试着用别人的心接受我的好吗? “叶谨之,我从来不想勉强你做什么。 “但我想要你知道,我不是非要死皮赖脸地跟着你。 “我只是想看着你喝药。 “你能够活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别赶我走……” 叶谨之苦涩一笑。 “为什么想要我活着,对于我来说,活着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见他如此自暴自弃,乔怜儿骤然提高了声音道。 “那就让我成为你的意义!为了我……就当是为了我活下去!可以吗?” 说完,她就懊悔了。 她知道自己在他 心里没有多重要。 甚至,还比不上当初的李宝娘。 但是,说都说了,根本收不回来。 索性再说得明白些。 “你刚恢复记忆的时候,为了她几番求死,现在,你换了一颗心,能否尝试着为我而活呢。” 哪知。 叶谨之听完她所说的后,嘴角微微勾了勾。 他的眉眼也随之变得温和。 夜色撩人。 她听到叶谨之说了声。 “好。” 说完。 他走了。 她站在原地,似哭似笑,眼泛泪花。 …… 昨日与叶谨之一同入宫的大夫里,依旧没有封四郎。 沐芷兮倒是没有半点失去耐心的样子。 她面前摆着一盘棋,黑白子错落着,构成一张网。 棋盘边,是一本记载着海盗的杂书。 她闲来无事,就会翻上几页。 就在她思索封四郎和海盗有无什么关系时,一宫女脚步急促地入殿。 “娘娘,清雅公主要生了!” 萧清雅本就在这几日临盆。 但,真听到这个消息时,沐芷兮仍觉惊喜。 “可有派人禀告皇上?” “回娘娘的话,侍卫已经去禀告皇上了。” 萧清雅是头一胎,没有经验。 沐芷兮难免有些担心。 她派了好几个妇科圣手过去,祈愿萧清雅母子平安。 此时的公主府后院,已经乱作一团…… 第九百八十八章 母子平安 几个时辰过去,萧清雅还在努力生产中。 产房内,婢女忙忙碌碌,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凤珏被拦在屋外,听着那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好几次想要冲进去。 萧清雅早就了解过,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并不好看。 是以,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凤珏进去陪产。 她的脸因为用力而扭曲,汗水浸湿了衣衫,也弄湿了头发。 疼痛蔓延至全身,仿佛骨骼都在战栗分离。 她用力嘶吼,两只手死死抓着被褥,上半身顺势向上抬起。 “啊——”她张大嘴巴,痛得眉头皱成一团。 产婆在一旁指导她呼吸用力,所有人都很紧张。 屋外。 凤珏脸色紧绷,握着拳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护卫出声安慰道:“主子别担心,公主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凤珏没有做任何回应。 他紧盯着那扇关闭的房门。 可以想象,孩子一落地,他会立即冲进去。 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妻儿。 俊朗逼人的脸上,覆盖着浓浓的担忧之色。 “公主,再用点力!孩子就快出来了,用力啊公主!” 萧清雅已经痛得麻木。 她很着急。 孩子迟迟出不来,会被活活憋死的吧。 可她已经拼尽全力了。 她急得直哭。 “……没有力气了……呜呜,我好没用… …我使不上力了……” 产婆一脸焦急。 “公主,你可以的,来,呼吸,再试试!” 生孩子非常痛,萧清雅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苦头。 连续紧绷几个时辰,她又痛又累,好几次差点昏过去。 婢女拿来参片,让她含在嘴里。 她勉强得了些力气,又要使劲发出来。 那孩子就在她肚子里,她很难受,也很怕。 当初皇嫂生嫣嫣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 皇嫂太厉害了。 她不行。 她连生孩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清雅直觉眼前渐渐模糊,好像在转个不停。 “公主!” 产婆的喊声将她唤醒。 她一个激灵,猛地摇了摇头。 抓着被褥的手指紧紧收拢,胳膊上的青筋,也因为用力而鼓胀起来。 “孩子……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啊啊啊啊!” 用力的喊声冲破喉咙。 在她嗓子哑了的一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 屋外,凤珏听到孩子的声音,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但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不过一会儿,婢女一脸欣喜地出来禀告。 “恭喜驸马,公主和小公子都很平安!” 凤珏这才彻底放心下来,而后,径直跨进房门,等不及要看自己的妻儿。 屋内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沾了血 的棉布被丢到热水盆里,迅速染红了整盆水。 床上也有血,还有一些粘稠。 奶娘已经给婴孩清洗了,并且用一方布衣,将她全身包裹起来。 她见驸马爷进来,抱着孩子弯腰行礼。 “恭喜驸马喜得公子!” 凤珏匆匆看了一眼奶娘怀中的孩子,眼神拂过一抹柔光。 小家伙,总算出来了啊。 旋即,他迅速走至榻前。 萧清雅这个时候还是清醒的。 尽管她很累,还是强撑着,要看一看自己的孩子。 她脸上有汗渍和泪痕,身上都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 一见到凤珏,她就露出了自豪得意的笑意。 “驸马,我很厉害吧。”她的嗓子哑了,声音沙沙的,还透着股虚弱。 凤珏坐在床边,眼神格外温柔。 他伸手拂去她贴面的湿发,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恭喜公主,做母亲了。”他单手捧着她的脸,大拇指轻抚她脸颊,格外珍惜。 萧清雅的身体很痛,但在初为人母的喜悦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 她艰难地移动胳膊,扯住凤珏的一方衣角。 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她脸色憔悴,十分苍白。 “让她们把孩子抱过来,我要看……” 凤珏点了点头,语气温柔耐心。 “别急,我这就让奶娘进来。” 刚生下来的孩子, 全身红彤彤。 脸皮皱皱的,就像个小老头。 萧清雅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首先想到的,是煊儿那小子。 一番对比下,她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嫌弃。 “怎么像猴子似的?一点都不好看。”她嘟囔着,还是忍不住想要亲亲孩子。 凤珏忍着笑意道。 “养养就好看了。儿子肖母,你这么好看,儿子以后也不会差。” 萧清雅会心一笑,心情愉悦。 一旁的奶娘也跟着附和道。 “驸马爷说得没错,刚生下来的孩子都长这样,再过些时日,这孩子就长开了。” 萧清雅满眼柔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开玩笑说。 “那是,我儿子俊着呢。” 萧家的种,就没有长得难看的。 更何况,她还嫁了个十分俊俏的驸马。 生个孩子,消耗了太多元气。 萧清雅没说几句话,便昏睡过去。 母子平安的消息传到宫中,沐芷兮也为之高兴。 当天,萧熠琰就大手笔地赏了公主府。 身为新晋的舅母,沐芷兮也跟着赏了不少。 东宫那边,得知自己得了个小表弟,煊儿拿出了自己的珍藏。 他盼着小表弟能够快些长大,到时候,他就有伴儿了。 宫里的赏赐进了公主府,凤珏代表全府上下谢恩。 萧清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天的半夜。 凤珏 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手里捧着孕妇护理的相关书籍。 见她醒来,他嘘寒问暖,生怕她哪儿不舒服。 生完孩子后,很长时间都不能出月子。 凤珏怕萧清雅在房间里闷得无聊,提前搜罗了很多话本。 萧清雅借此机会要求凤珏。 “皇嫂那儿有不少好看的话本呢,你明儿去给我讨要几本来呗?” 她笑得不怀好意,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些绝对不是什么正经话本。 次日。 婢女正在为沐芷兮梳发。 三千青丝垂落,平添几许柔意。 翠柳将驸马的来意禀告后,她立即皱起眉头。 “我这儿能有什么好看的话本,不是都被皇上给没收了吗。让他去宫外找。” 翠柳下意识地瞥向床榻方向。 沐芷兮从铜镜里捕捉到翠柳的小动作,脸色一沉。 “看什么,难不成本宫还私藏了?” 翠柳立马低头,“娘娘恕罪,奴婢并无此意。” 可这不就是事实吗。 今早收拾床榻时,她还在被褥下发现了几册孤本呢。 见翠柳那两个眼珠子快速转动,沐芷兮轻咳了一声,正色道。 “你是本宫的人,知道吧?不该说的别说,皇上忙着呢,可没工夫管本宫看什么本子。” 翠柳直咋舌。 娘娘手里的禁书,简直就像原上的草,野火烧不尽,邪风吹又生啊。 第九百八十九章 偷看禁书,被抓包 沐芷兮非常宝贝来之不易的话本。 之所以没借给萧清雅,一来不想带坏她。 二来,怕凤珏告状。 但她低估了萧清雅的执着。 在她几次求书下,沐芷兮终于松了口。 皇宫肃静处。 一宫女鬼鬼祟祟地走到假山后头,一路上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看到。 她的袖子里鼓鼓囊囊,一看就是藏了什么东西。 于是,假山后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来了?” “嗯,来了。” “东西呢。驸马爷还等着要呢。” “急什么,这儿呢。” “怎么包得这么厚?至于吗?” “皇后娘娘说了,除了公主,谁都不能打开看。” “驸马也不行?” “……不行。” 交易结束后。 宫女和一个护卫先后出来。 结果,时运不济,倒霉透顶地被抓了个正着。 若是被旁人瞧见也就罢了,偏偏是这宫中权力最大的上位者。 萧熠琰移驾琉璃殿,也没想到,光天化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私会。 他双眼微眯,泛着危险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一旁的大太监呵斥那二人。 “秽乱后宫,胆大妄为,还不跪下!” 那俩人也是吓傻了。 愣怔在原地,听到斥责声后,才勉强回过神。 扑通! 两双膝盖砸地,痛得人龇牙咧嘴。 宫女 俯身在地,身体颤抖个不停。 “皇上恕罪!奴婢没,没有秽乱后宫,奴婢……” 萧熠琰本没有耐心处理这等后宫小事。 坏了宫规,按规矩处罚就是。 但,这宫女的服饰颜色,一看就是出自琉璃殿。 皇后宫里的人犯了错,平白辱没主子的名声。 萧熠琰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给皇后抹黑。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跪地的宫女,冷声道。 “你是皇后的人,擅离职守,罪加一等。” 大太监了然,对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皇上发话要处置的人,肯定得从重处罚。 小太监弓着腰,要将宫女拖下去。 这时,凤珏的护卫立马献上自己的腰牌,恭敬又害怕地开口。 “皇上容禀!小的乃公主府侍卫,方才我们二人绝无苟且之事!” 宫女低着头,恐惧得忘了求饶,也不敢求饶。 护卫开了腔后,她像是突然活过来似的,挣脱那俩小太监。 “皇上明鉴,奴婢是清白,清白的!” 萧熠琰并非未经人事的少年郎,看这二人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才行过苟且。 但,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既是琉璃殿的人,还是得询问清楚。 他目光冷冽,常人根本不敢直视。 “为何不在琉璃殿伺候。” 宫女不敢说实话。 出门前,翠柳姐姐 还千叮咛万嘱咐。 娘娘藏有禁书,这事儿绝不能被皇上发现。 那宫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熠琰甚不耐烦,吩咐侍卫。 “驸马何在,让他过来说话。” “是!” 不一会儿,还在别处等人的驸马被带了过来。 他一看地上跪着的两人,也有些懵。 不过,他面上相当从容,先向萧熠琰行了一礼。 “臣,参见皇上。” 萧熠琰也不转弯抹角,剔了眼淡若止水的凤珏,直言。 “说说吧,你的护卫来后宫作甚。” …… 琉璃殿。 沐芷兮靠在软榻上,伸出一只手,方便婢女涂抹丹蔻。 二十多岁的年纪,风华正好。 比起少女时期,越发妩媚动人。 即便是秋日,她也不觉冷,藕色齐胸中衣外,只披了一件轻薄的纱衣。 宽袖轻挽,卷到小臂上方,露出一截莹白,腕子上戴着赤血玉镯,衬得手臂上的肌肤越发白皙如玉。 她单手执书。姿态优雅慵懒,似一只自在的猫儿。 看到有趣的地方,唇角会微微上扬。 这一瞬,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变得温柔了。 婢女小心伺候着,勉强涂完三片指甲。 她也不着急催促,并且时不时低头瞥一眼,确保涂得合自己心意。 那两个宫女也很享受做这事儿。 娘娘的手很好看,指甲也好看。 十指纤纤,叫人心生欢喜。 而且,能够如此近距离地触碰娘娘,简直是莫大的恩赐。 要知道,平日里,皇上根本不许的。 近身伺候的宫人都很清楚一点。 相较之下,明明是皇上更加善妒。 皇上连她们这些宫女都防得死死的呢。 踏踏踏! 脚步声渐近。 沐芷兮察觉到不对劲时,再想藏书,已经来不及了。 殿外的宫人得了萧熠琰的眼刀警告,没有出声传报。 是以,萧熠琰直接就“闯”了进来,将她抓了个正着。 变故发生时,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话本藏在裙下,跪坐在软榻上,一脸惊慌地嗔怪。 “皇上太无礼,怎么能擅自闯入……” 萧熠琰双眸半眯,如同狩猎者一般,犀利的目光扫视软榻,最终落在她的裙摆堆积处。 为沐芷兮涂抹丹蔻的宫女躬身后退,行礼。 “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萧熠琰径直走到软榻边,站在沐芷兮面前,居高临下地挑起她的下巴。 “藏的什么?” 他都看见了,还敢藏。 把他当瞎子? 沐芷兮干笑着,不无心虚地乱看。 “没藏啊,夫君疑神疑鬼,看花眼了吧。” 萧熠琰的大拇指轻轻划过她的下巴,俯下身子,凑近她。 “要我搜身 ?”低沉的嗓音,携着几分警告。 沐芷兮抿唇不语,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甚是无辜地看着他。 萧熠琰不吃她这套,沉声命令殿内的宫人。 “都退下。” “是。” 包括翠柳在内,所有宫人都退到了殿外。 萧熠琰伸长胳膊,勾住沐芷兮的腰,将她从软榻上捞了起来。 她惊呼了声。 那原本被她压在裙摆下的话本,就这么暴露在萧熠琰眼皮子底下。 他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够了出去。 沐芷兮立马抱住他那只胳膊,“你干什么啊,不许动我东西。” 她不满地嘟囔,带着几分控诉和不悦。 萧熠琰揽着她的胳膊一松,她便坠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迅速出手,拿起了话本。 沐芷兮眼疾手快,又改为捂住他的双眼。 “别看!” 她急了。 萧熠琰没有立马拉开她的手。 高挺的鼻梁下,凉薄的唇微张。 “驸马看过那本书,他很生气。” 毕竟,没人愿意自个儿媳妇儿被带坏。 沐芷兮略显心虚,而后又听到萧熠琰接着说了句。 “我也很生气。身为皇后,不去钻研男女之事,倒研究起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朕可真是小瞧了你的好奇心。” 唰! 沐芷兮面色一红,立马抱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他胸膛。 第九百九十章 我家苏郎天下第一 “撒娇也没用。”萧熠琰试图掰扯她的胳膊,将她从身上弄下去。 沐芷兮却紧紧地抱着他不松手。 她抬起下巴,在他喉结上亲了一口。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狐狸般的狡黠。 “夫君,不能冤枉人哦。” 萧熠琰快要被气笑了。 “我冤枉你?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认? “自己不学好,阅览那等污秽禁书,还要给公主传阅……” 沐芷兮立马瞪着眼睛反驳。 “我自己又没看。” “没看?”萧熠琰微微低下头,晃了晃手里的话本,“那这是什么?” 沐芷兮嘴角一撇,“你自己看呐。” 萧熠琰果然翻了几页。 她依旧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耳畔,像个勾人的妖精似的,魅惑道。 “看仔细点哦。” 不用她说,他也会为了找证据而认真看的。 这话本写得太露骨,生动描绘了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 萧熠琰指着其中一段,一副看她还能怎么抵赖的表情。 “这难道还不算是证据?” 哪知,他说完后,沐芷兮就“噗嗤”一笑。 她一只手移到他衣襟处,涂抹丹蔻的手指在他心口,勾惑地打着圈儿。 “被我抓个正着啊。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也看这种禁书。啧啧……”她计谋得逞地调侃他,发出愉悦的笑声。 闻言,萧熠琰脸色蓦地一沉。 他用话本轻敲她脑袋,佯装生气 。 “算计我啊,胆子越发大了。” 沐芷兮嫣然一笑,抱着他的胳膊,从他手里抢下了话本。 “现在你可是我的共犯,无从抵赖哦。” 萧熠琰奈何不了她,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你啊,少看这些。” “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萧熠琰看着她那无辜的眼神,颇为无语。 要是真没什么不好,他至于禁着她? 还不是因为,她之前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和元日。 不只是元日,但凡他身边出现个男人,她都会露出莫名兴奋的表情。 甚至,连他身边站个太监,都能令她偷笑不止。 弄得他浑身不自在,总感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盯上了似的。 后来,他无意间发现她的小宝库,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般怪异的行为。 也怪他平日里疏忽了,才让她看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书。 什么《霸道君主爱权臣》,什么《皇上求放过:奴才是太监啊》。 还有那本被她翻烂了的《凶残暴君和他的竹马侍卫》…… 气得他当场就把那些书给没收了。 他自认为,只在宫中禁这些书,而没有处死那编写此书的人,已经是格外开恩。 “我让人交给驸马的那本,你把它怎么了?”沐芷兮死不悔改,着急询问。 “烧了。”萧熠琰毫无感情地回道。 沐芷兮一听,立马气炸毛。 “ 真的烧了?!” 她揪住他的衣领,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萧熠琰嘴角一扬,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 他补充了句。 “不是我烧的。这笔账,你找凤珏去算。” “什么!凤珏?他竟敢……” 简直比被萧熠琰烧了还要生气。 她好心把宝贝送给他女人解闷,他倒好,恩将仇报! 她还在想着怎么教训凤珏,萧熠琰的注意力则全在她身上。 外面秋风瑟瑟,她竟然穿得如此单薄。 目光落到她那还没涂完的指甲上,萧熠琰抓起她的手,毛遂自荐。 “我帮你涂。” 明白他的意思后,沐芷兮立马抽回手指,“别,不要你帮我,你又不会。” “以前不都是我帮你涂的?” 沐芷兮不无嫌弃地直言道。 “所以涂得很难看啊,你看看人家涂的,一点都没有涂出去,还很有层次呢。” 说着,她将手指展示给他看,面上笑意粲然。 “我也能涂得很好。”萧熠琰眸色一暗,抓着她的手,非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干嘛呀你!”沐芷兮跟他闹,差点挠花了他的脸。 闹着闹着,就从外殿到了内殿的床榻上。 丹蔻没涂,反而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床笫间,喘息、起伏。 温柔的哄声与抽泣声相交织,低哑勾人的嗓音,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甘愿与之沉沦的神秘力量。 浮浮沉沉,不知疲倦 。 晚膳前。 柳如媚从宫外转了一圈回来。 见到沐芷兮脖子上斑驳的痕迹,失去情郎行踪的她无比嫉妒。 谁还没有个男人啊。 等她找到苏晋,也要弄一身。 柳如媚上下打量着沐芷兮,阴阳怪气地调侃。 “师妹过得可真滋润,怪不得不肯跟我走。” 沐芷兮舒展了一下脖子和肩膀,惬意十足地反问。 “如果要你抛弃你的苏郎跟我走,你能愿意?” 柳如媚的态度很坚定。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抬着下巴回道。 “我的苏郎那么好,我干嘛要抛弃他。” 沐芷兮挑了下眉,甚是自豪。 “所以啊,我家夫君一等一的好,我干嘛要离开他跟你走?” 柳如媚看她一脸骄傲地说出“一等一”三个字,顿时就不服气了。 “我的苏郎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宠我爱我,长得贼俊。” “师姐还挺能吹啊。他能有我家琰哥哥俊?”沐芷兮这胜负欲也被挑起来了。 这个柳如媚,天天在她面前说苏郎好、苏郎妙,咋不说他呱呱叫? 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谁稀罕啊。 “你男人太凶残,我家苏郎温柔体贴。” “我男人就不温柔了?柳如媚,你少在那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你家苏郎千百个好,有一点他肯定比不上。” “哪一点?” 沐芷兮哼了声,鼻音中透着一股不屑。 “你家苏郎没有我家皇上武功高强、聪明睿智,否则怎么就这么蠢,被人给抓了呢。” 一下被戳中痛处,柳如媚顿时气得不行。 “你!你知道什么,我家苏郎不善习武,可他精通药理啊,他是神医,神医!你家男人连当归和灵芝都分不清,他懂个屁!” 这话是事实。 沐芷兮有些赧然。 她起身回怼。 “我男人日理万机,没工夫学,他要是肯学,早成神医了!” “得了吧,你都亲自教了,也不见他能抓一副风寒药出来。我家苏郎啊,抓药的时候可迷人了……”柳如媚一脸花痴地捧着脸。 沐芷兮气得怒怼,“再好又如何,我家男人始终在我身边,你家苏郎呢?飞了吧!” 晚膳时分。 萧熠琰照例来琉璃殿用膳。 刚到外面,就听到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 翠柳哭丧着脸上前禀告。 “不好了皇上,娘娘和柳如媚打起来了!” 萧熠琰:?!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好端端的,怎么还打起架来了? 他立马加快步子。 刚要推开殿门,就听到柳如媚暴躁如雷的怒吼。 “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杀了你男人!” “我也不帮你找情郎了,死了算了,我绝对不允许这个世上还有比我男人更好的男人存在!等着,我明儿就让我男人学医,一个月内赶超你男人!” 萧熠琰:…… 第九百九十一章 把指甲磨尖,挠死她 殿内,柳如媚如恶龙咆哮,大声嘲笑。 “哈哈……笑死,你男人去学医?别说一个月了,就算一年,十年,他也别想超过我家苏郎!” 沐芷兮双手掐腰,信誓旦旦道。 “别太嚣张了你!我男人天赋异禀……” 嘭! 殿门被宫人撞开。 萧熠琰沉着脸,疾步快走到沐芷兮面前。 要是再晚来一步,她就该跟柳如媚打赌了。 学医什么的,让他学个皮毛还行,一个月赶超一神医什么的,太扯了。 他拉着沐芷兮的手。 她身子一旋儿,转了个身,面朝着萧熠琰。 此时,她的火气还没降下来,眉头皱成一团,脸凶巴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你怎么进来了?”她瞪大了眼睛。 “进来正好,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次!”柳如媚的情况比沐芷兮还要糟糕,脸上被泼了水,妆容都花了,头发也被扯得乱七八糟。活像顶着个鸟窝。 萧熠琰方才在外面,已经听到她们在吵什么。 却不知她们怎么吵起来的。 这俩师姐妹,有时候好得如胶似漆,连他都心生醋意,有时候就跟仇人见面似的,非要弄个你死我活。 沐芷兮委屈巴巴地抓着萧熠琰的胳膊,晃动了几下,撒娇道。 “夫君,你这么厉害,肯定学什么都很容易,对吧?” 柳如媚冷哼了声,表示不屑。 她就觉得她家苏郎天下第一,比这个狗皇帝好多了。 萧熠琰看自家媳妇儿满脸期待的样儿,甚是纠结。 他要是附和她的话,只怕从明天开始,就得跟着太医院那帮老家伙学医了。 但,如果否认,岂不是给媳妇儿丢脸了? 萧熠琰思虑再三。 最终还是选择护着媳妇儿。 他辛苦点倒是没什么。 “不错,朕学什么都很快。”说完,还朝沐芷兮挑了下眉。 沐芷兮开心了,抱着他的胳膊向柳如媚炫耀。 “等找到那个苏晋,就让我夫君和他比试,你们输定了!” 柳如媚气得夺门而出,离开前还留下一句。 “这战书,我代苏晋接下了!” 她走得快,殿内一片狼藉,只能让宫人来收拾。 桌椅板凳、花瓶砚台,还有那些书架上的书,全都乱了套。 沐芷兮的脖子被挠出一道口子,可把萧熠琰给心疼坏了。 他一边给沐芷兮上药,一边愤愤不平。 “打嘴仗归打嘴仗,怎么总忍不住动手,那女人既是你师姐,也不知道让让你。” “我不稀罕她让我!你没看到她也被我挠了了吗?那 脖子上的口子,好几道呢!” 她一脸得意,仿佛干了一场大胜仗。 “光顾着看你了,哪有心思看别的女人。” 说着,他又不放心地给她检查了其他地方,免得有所遗漏。 她倒是懂得保护自己,只让柳如媚挠了一道口子。 而且那伤口并不深,只是破了点皮,不至于留疤。 为此,沐芷兮越发得意。 她翻开手掌,手背朝上,颇为满意地欣赏那靓丽的丹蔻。 “以后得把指甲磨尖点,挠死她!” 萧熠琰脊背一凉。 旋即,一手扣住她的腕子,一手拿起锉子,要给她磨指甲。 沐芷兮马上曲起手指,瞪着他。 “你干嘛呢!这可是我的武器!” “武器?”萧熠琰气笑了,反问,“用来对付谁的?” 沐芷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他扶额叹息,颇为无奈。 “你想想,跟她十天半月才打一次,跟我可是日日夜夜。 “留着这指甲,伤的还是我。” 他的表情极为认真。 沐芷兮思索起来,眼睛透亮,聚焦有些散,显然是在回忆着什么。 萧熠琰还担怕她想不通,非常配合地扯开衣襟,露出他精壮的胸膛。 那上面,还有沐芷兮昨晚留下的抓痕。 “这儿,还有背 上,都是你抓出来的。 “我就说最近怎么越发疼了,原是你故意留了指甲。” 一想到她磨尖了的指甲。 简直要命了。 他着实憋屈。 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承受柳如媚带来的恶果。 胸膛上传来一阵软软的凉意。 萧熠琰垂眸,望着女人发顶的旋儿,眼神温柔下来。 “疼吗?”沐芷兮亲了口他胸膛上的抓痕,目光热切地询问。 萧熠琰心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还舍得让她自责不安。 他立即摇了摇头,轻抚她的头顶。 “其实也没那么疼——” 话音未落,怀中的人儿脸色一沉。 “那就再磨尖一点!”她像只野猫,露出凶残的本性,幽幽地望着殿门那边,“你不觉得疼,那女人肯定也不疼,这样可不行。” 萧熠琰:? 在沐芷兮的强烈要求下,宫女将她的指甲磨得更尖。 她十指修长,再配上尖利的指甲,简直像个缠人的妖精。 晚上,萧熠琰只能是痛并快乐着。 一场云雨过后,沐芷兮累得昏睡过去。 萧熠琰则坐起身,低头看了眼身上带血的抓痕,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可怜兮兮地,默默给自己上了药。 后背够不到,便任由它火辣辣得痛。 抹完药,他 低头看着安睡中的沐芷兮,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她的唇角。 而后,又抓起她的手指,把玩了一会儿。 大半夜。 翠柳在外殿守夜,看到皇上鬼鬼祟祟地翻找着什么。 不过片刻,他找到那东西,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翠柳很好奇,偷偷通过门缝瞄了一眼。 纱帐映着里面二人的身影。 她有些模糊地看到,皇上抓起娘娘的手…… 宫外。 柳如媚不管白天黑夜,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找人。 她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城门口,看着那些守城侍卫检查来往之人的路引。 凡是姓封的,都会引起她的注意。 一个多月过去,姓封的是不少,却没有一个是封四郎。 柳如媚快要崩溃了。 迟迟找不到心爱之人,只能借酒消愁。 貌似,这世间也不止她一个伤心人。 她腰挎着鼓鼓囊囊的酒袋,刚到宫门口,就看到一皮肤枯黄的女人哭着闹着,嘴里嚷嚷要找相公。 那些守卫和她好说歹说,要她回去等消息,别在这儿闹。 她却一副誓要赖在这儿不走的架势。 柳如媚心情很不好,但因着同病相怜,便扶了一把那差点要倒地的女人。 女人却因此赖上了她,抓着她的胳膊不放。 这就麻烦了…… 第九百九十二章 李宝娘纠缠不清 李宝娘见柳如媚能自由出入宫门,将她当成自己的救命稻草,死抓着她。 “姑娘,这位好心的姑娘,求你帮帮我,我的相公不见了,我正在找他……” 柳如媚艳丽的脸上拂过一片冷漠。 “你相公不见了,我男人还不见了呢,同是天涯沦落人,找我哭诉什么!” 她看着像是能帮人找相公的? 这女人可真没眼力见。 连三岁孩子都知道,找不到爹娘就去报官。 她倒好,来皇宫闹。 脸够大的。 皇宫是她家啊! 李宝娘眼睁睁看着柳如媚走进宫门。 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似的,面如死灰,泪流满面。 守宫门的侍卫们个个严厉刻板,根本不给她通融。 可她除了找皇后娘娘,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平头老百姓失踪了,官府根本不会花大功夫去找人。 只有皇后出面,那些捕快才会不遗余力啊。 在宫门口碰壁后,李宝娘得了一通警告,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她如同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皇城的大街小巷。 从宜城到皇都,她身上的银子还剩下不少,都用在了寻人上。 她请画师画了一幅画像,拿着那张画,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那个高高的,长相俊朗 的男人。 皇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或许真的是老天垂怜,李宝娘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相公。 叶府门前。 乔怜儿和叶谨之先后下马车。 两人正要迈进门槛,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用蛮力撞开了叶谨之身边的乔怜儿。 紧接着,那人抱住叶谨之的腰,死不松手。 “相公!相公……是我,我是阿宝啊,你让我找得好苦啊,相公,我们再也不分开……” 乔怜儿是习武之人,反应较快。 一看这情况,立马强行掰开李宝娘的手。 “你在干什么!赶紧松开!他身体不好,吹不得冷风,先让他进府去!” 李宝娘打死也不松手,她怕这一松开,相公就跑了。 “不!我不要!相公是我的,你这个恶毒又自私的女人,你要抢走他!” “你先松开!” “是你诡计多端,是你把我相公带走的!现在我回来了,你赶紧从我相公身边滚!” 乔怜儿快要被李宝娘气死。 她有什么资格让她滚? “放手。”叶谨之语气冷淡,眼神十分冰冷。 闻言,李宝娘愣怔了一下。 乔怜儿则趁此机会,立即将二人分开。 她用身体护着叶谨之,背对着他道。 “谨之,你身体不好, 你先进去,这个女人交给我处理。” 乔怜儿和李宝娘最大的区别是。 不管何时,她都以叶谨之的身体为先。 李宝娘却固执地以为,乔怜儿不想让她和相公见面。 这个女人何其卑鄙! “相公别走!”她冲着叶谨之大喊,表情偏执而狰狞。 看着如此扭曲的李宝娘,叶谨之就会想到当年的自己。 他一厢情愿纠缠姐姐的时候,也像她这么丑陋可鄙吧。 思及此,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没有逃避李宝娘。 既然见到了,他不介意再跟她说清楚些。 “在宜城,我恢复记忆后,就已经跟你断了关系。 “记住,我不是你相公。 “我受你所骗,和你成亲拜了天地,但我们始终没有夫妻之实。 “你算计我,让我认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李宝娘,你把我当傻子啊。” 他的眼神冷锐无情,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落在李宝娘头上。 在他失忆的时候,在他还是王松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温柔的。 他充满爱意地喊她“阿宝”,说她是这个世上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子。 他给了她包容和宠爱,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让她如何能够舍弃啊! 隔着一个乔怜儿,李宝娘卑微又不甘心地问。 “相公,那些日子,我们明明过得很开心啊。 “你难道忘了吗?你说你喜欢我,你还亲过我……” 乔怜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无可忍地打断她自作多情的言论。 “开心吗?你欺骗一个失忆的人,营造你们很恩爱的假象,开心的只有你一个人吧? “你知道他那时候有多痛苦吗? “明明不喜欢你,却要为了那个孩子,为了一份责任和你成亲,照顾你。 “明明不喜欢被你触碰,明明恶心你,还要……” “你胡说!不是的!”李宝娘伸出双手,欲抓挠乔怜儿。 乔怜儿之前被她撞开,是一时没有警觉。 这次当然不会再被她所伤。 不等李宝娘碰到自己,乔怜儿就将她的胳膊反剪在身后。 “啊!好痛!”李宝娘发出一声尖叫,“相公救我……相公——” 叶谨之表情淡漠,没有丝毫怜惜之意。 此刻,相比于好言相劝,他更倾向于快刀斩乱麻。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若是再来纠缠,我们就只能报官了。” 他用了“我们”,将他和乔怜儿归到一块儿。 这令李宝娘大受打击。 曾几何时,他们还是夫妻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她! “找回记忆就可以不认我这 个娘子吗,我救了你的性命,我对你那么好,你忘恩负义,你始乱终弃!” 不管她怎么说,叶谨之都没有再理会。 他径直入府,将这事儿交由乔怜儿处理。 乔怜儿对李宝娘嘲讽一笑,而后猛地将她往外一推。 李宝娘没站稳,摔倒在地,屁股传来一阵钝痛。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面前一道寒光闪过。 旋即,脑门就被剑尖指着。 危险来临,李宝娘本能地抖了一下。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光天化日,你还想杀了我吗?这儿可是皇城,天子脚下……” 乔怜儿不为所惧。 她冷冷地警告李宝娘。 “再敢过来纠缠叶谨之,我就用这把剑割破你的喉咙。” 李宝娘浑身颤栗。 她还想说什么,乔怜儿接着说了句。 “既然来了皇城,就去好好打听打听,出身安远侯府的叶谨之叶大将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你该庆幸,你救过他。 “否则,以你对他做的那些下作事,现在早就成一具尸体了,滚!” 被乔怜儿这么一番吓唬,李宝娘六神无主,一脸茫然。 次日。 安远侯府。 老侯爷刚下朝回来,还没下马车,外头响起一声哭嚎。 “求侯爷为民妇做主啊——” 第九百九十三章 封神医,等等! 安远侯掀开马车帘子,看清了外面的人。 那是个头发乱糟糟的农妇,看着年轻,皮肤蜡黄。 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那妇人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要他做主。 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不好直接将人驱赶。 安远侯便吩咐护卫。 “这妇人既有冤屈,就将她送至官府。” 李宝娘心里一凉。 又是送到官府! 皇后是这样。 这老侯爷也是这样! 她的委屈,官府哪里会管! 李宝娘硬着脖子继续说道。 “侯爷,民妇的相公名叫叶谨之……” 安远侯苍老的眼睛顿时一亮。 “你说谁?” 李宝娘一看有希望,立马回答。 “叶谨之……出身安远侯府的叶谨之,皇后娘娘的远方弟弟,他是我相公!侯爷,求您帮帮民妇……” 她的语气饱含委屈,给老侯爷下拜磕头。 护卫们互相看了看,而后一齐看向马车里的安远侯。 他们都知道叶谨之。 那人在侯府,也是半个主子。 后来发迹了,更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安远侯弯腰下马车,一护卫立马伸手扶他。 他走下那步梯,虽年纪老迈、头发花白,依旧精神矍铄。 那双苍老却不浑浊的眼睛,牢牢审视着李宝娘。 “起来说话。” 外面人多眼杂。 李宝娘被领进了侯府 。 前厅。 安远侯坐在上首位,招呼李宝娘入座。 婢女看茶,颔首低眉地站在一旁伺候。 李宝娘没有心思喝茶,她满心所想,皆是她的相公。 她将自己和叶谨之的关系进行了说明,用一柱香时间,讲述了他们的爱恨纠葛。 不过,这其中还是有所隐瞒。 并且恶化了乔怜儿,指责她介入二人,抢走了叶谨之。 她说这些,就是希望安远侯能够出面做主,认下她这个叶家媳妇。 说到伤心处,李宝娘掩着面,抽抽搭搭地哭诉。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和相公拜了天地。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他就这么弃了我,我哪里还有脸面回村子啊。 “戏文里不是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我救了他的性命,他怎能如此对我…… “他骗了我的感情,要我生不如死啊。 “侯爷,我只求一个名分,我生是叶家的儿媳,死了也是叶家的鬼,求你们别不要我……” 她哭得很是伤心。 安远侯想来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 听着那糟心的哭声,他头痛,耳朵也痛。 总之,就是浑身不得劲。 侯府养了叶谨之许多年,即便有过不愉快。多多少少总是有感情的。 只是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跑来让他做叶谨之的主。 一把年纪了,本该安享晚年、含饴弄孙。 谁愿意搭理这烂摊子。 安远侯愁啊。 明里暗里地表示自己没法管,对方却跟个听不懂人话似的。 还大有一副要长赖在这儿不走的意思。 没办法,安远侯只能让人按照李宝娘的指路,去请叶谨之。 要不是李宝娘,他都不晓得那小子还活着。 去请叶谨之的护卫没能把人带回来,而是带了一封叶谨之的亲笔信。 安远侯老眼昏花,将信拿得极尽。 信的开头问候了他和侯夫人,然后又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他和李宝娘的恩怨。 安远侯年纪大了,人还精明着。 看完这封信,啥都明白了。 “李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们的事儿,本侯做不了主。” 李宝娘紧捏着手,低着头,咬紧下唇。 处在极度的不安、愤怒与伤心之中,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谁都帮不了她。 相公不要她了…… 李宝娘浑浑噩噩地走出安远侯府。 皇城繁华,多的是人上人。 却没有人对她真心相待。 哪怕是那位曾经对她温柔相对,看似支持她和相公在一起的皇后娘娘。 天下起了雨。 李宝娘几度想要寻死。 她没脸回原来的村子。 天地之大,千千万万的男人中,她只想要那么一个。 就那么一个,老天爷为什么不能成全她呢 ! 李宝娘游荡到叶府外,心神恍惚。 她一个劲儿地念叨着。 “要是相公没有恢复记忆就好了……要是他一直不记得就好了…… “为什么要想起来呢,为什么……” 雷声大作。 马上临近冬日。 这大抵是秋日里的最后一场雨。 秋雨阵阵,寒意甚浓。 城门口,一辆马车缓缓驶入。 红木雕花,外设厚绒毛毡。 马车前挂着两个黑木制的八角灯笼,随着马车的前进而晃动。 风停雨歇,阳光拨开层层黑云层,照在马车车顶。 秋风拂来,马车窗帷被吹开一角,露出男人那张俊美白皙的脸庞。 李宝娘四处游荡间,正好看到这仙人降凡尘的一幕。 她怔了怔,望着那张脸,回忆涌现。 那个俊美无比的男人,不就是…… 李宝娘反应过来后,拔腿追了上去。 “神医!封神医!等等,神医——” 她伸长胳膊招手,冲马车大喊。 车辕上的马车夫听到了声响。 但,没有先生的吩咐,他是不敢贸然停下的。 一路北上,试图拦他们先生的马车,求先生医病救人的不在少数。 如果每个都要救,他们怕是几年都到不了皇城。 马车夫一个不留神,侧方突然冲过一个人。 千钧一发之际,马车夫拉紧缰绳,掣住马身。 “吁——” 一声长鸣,打破 了寂静的长街。 李宝娘展开胳膊,宽袖下垂,毫不怕死地用身体拦住马车。 马蹄高抬起,带飞的泥点,都溅到了她的衣服和脸上。 马车夫气得怒声斥责。 “不要命了!突然冲出来,嫌命长啊!” 说完,他转而恭敬回头,向马车内的男子恭敬询问。 “先生,您没受惊吧?” 旋即,马车里传来回应。 “无碍。继续赶路吧。”男子的嗓音清凉如山泉,泠泠作响,仿佛能够瞬间驱散心头燥热。 马车夫迅速冷静下来。 李宝娘不止没有让路,还靠近马车,抓住了车身。 “封神医,求神医救救我相公!” 她的手差点触碰到帘子,被马车夫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离远些!” 李宝娘不顾马车夫的阻拦,朝马车里的男人嚷道。 “神医,是我,我们见过的,在宜城,宜城你记得吗? “你给我相公换了颗心,我相公叶谨之,换心的是韩家少将军。 “神医,就在几个月前,你记得吗!” 不过片刻,男人那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 “不知叶夫人当街拦马找在下,所为何事。” 李宝娘紧握着拳头,眼神决绝。 她紧盯着车帘,额前碎发遮下一片阴影。 旋即,她咬了咬牙道。 “求神医帮我相公把心换回来!” 闻言,马车里的男人眸色骤然变深…… 第九百九十四章 答应把心换回来 马车内,男人眼神微凉。 外面的马车夫冷笑着揶揄。 “当初可是你们求着先生换的心,现在后悔了,又要先生换回来,简直滑稽可笑,你当是换棵白菜呢!” 李宝娘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悲伤不已,痛哭着乞求。 “如果不是你们换了我相公的心,他怎么会抛弃我。 “那颗心本来就是我相公的…… “神医,我求你,求你把我相公的心换回来。 “你把我相公换回来啊……” 她当街求人,引得不少百姓驻足观望。 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一无知小儿歪着头,好奇地问娘亲。 “娘,心也可以换吗?” 这种事,绝大多数人都是闻所未闻。 他们一脸稀奇,想要看看,马车里是哪位神医,竟能够换活人之心。 马车夫环顾四周,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为低调行事,他欲赶走闹事的李宝娘。 李宝娘却死抓着他不松手。 她苦苦哀求,惹人同情垂目。 直至,马车里的男人发了话。 即便是隔着帘子,那人的声音尤为清晰。 “你相公若愿意,我不介意再动一次。” 得闻此言,李宝娘激动不已。 她方才还哭个不停,现在立马破涕为笑,对着马车里的人感恩戴德。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愿意 救我相公!我给你磕头了!” 马车离开后,李宝娘抹去眼泪,眼中升起那名为希望的光芒。 她深信。 只要把心换回来,相公还会像以前那样爱她。 与此同时。 马车驶远后,车夫不由自主地嘲讽道。 “先生,那妇人简直疯癫了。 “您不过打发她一句,她就信以为真。 “就算她相公愿意,那宜城韩家也不肯呐。 “一锤子敲定的买卖,哪有出尔反尔的。 “这不是瞎折腾人呢吗。” 就算韩家也愿意把心换回来,他们先生也没这功夫陪他们闹腾。 马车里,寂冷一片。 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膝盖上放着一个取暖的汤婆子。 尽管还未入冬,他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毛毡。 不管马车夫说什么,他都不置可否。 至于方才那个妇人,他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此番入皇城,格外顺畅。 殊不知,后面一直有人尾随。 他们到了临时下榻的客栈,那人便现身了。 唰—— 一把刀直接架在男人的肩头,刀刃泛着锃冷的寒光。 男人淡定地抬眸,看向持刀之人。 那是个蒙着面的女子。 额间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双眸似秋水。 他神情淡然,对上女人凌厉的目光,不闪不躲,更加没有求饶。 “姑 娘是来求医的么。” 柳如媚跟了这姓封的一路,格外耐心。 “你姓封?” “是。”男人的回答很简洁,没有多余的废话。 柳如媚扬了扬唇,追问。 “被称为‘天下第一针’的封四郎,就是你?” 男子淡然超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姑娘要找‘天下第一针’?” 他语调平缓,听不出明显的起伏。 柳如媚不否认。 “是。我找他。家中有位妹妹患了疯病,找遍城中所有大夫,皆束手无策,听闻那位封神医近日会来皇城,我便想找他给妹妹瞧瞧。” 沐芷兮:听说我患上了疯病? 男人耐心地听柳如媚把话说完。 而后,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姑娘寻错人了,在下并非‘天下第一针’。” “可你姓封,还是位神医……” “实不相瞒,姑娘找的那位封四郎,乃在下的义父。” 柳如媚一脸狐疑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看他那淡定从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但她又没法完全相信他。 “这是在下的路引,在下姓封,名怀霖。” 路引做不得假。 柳如媚看着上面的名字,一时间失望不已。 她收了刀,准备离开。 这时,封怀霖叫住了她。 “姑娘要找义父,当真是为了给令妹寻医吗。 ” 随着他话音刚落,柳如媚面前的门猛地合上,差点撞上她的鼻子。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警惕地转身。 而此时,那个面容俊美的男人,如同蛰伏于暗夜的狩猎者,同样戒备十足。 四目相对,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互相试探。 封怀霖看向她腰间的佩刀,神情凛然。 “我见过不少求医之人。姑娘的反应,完全是谎话连篇。 “恐怕,求医是假,寻找在下的义父是真。 “姑娘与家父有仇,对么。” 他一双眸子掺杂着睿智的光亮,逼得人无法直视。 柳如媚一脸无畏,把刀往身前一横,一副他再废话就要动手的架势。 “你瞎猜什么,少自以为是!” 封怀霖站在原地,并不躲闪,仿佛断定对方伤不了他。 “姑娘无需否认,你提及义父时,眼中的杀气早已显露。” 既然已经被看穿,柳如媚也懒得再假装。 她森然一笑,手指往前一拨,刀鞘便掉到了地上,露出锋利的刀刃。 “本想留你几日,用你来引封四郎现身的。 “既然被你发现,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你呢。” 她正欲进攻,突然听到封怀霖说了句。 “巧得很,在下与姑娘一样,也在寻找义父。” 柳如媚一脸凶狠,尤其是那双眼睛,泛着锐利的凶光 ,恨不得将人撕碎了似的。 “你说谎!你们父子俩狼狈为奸,现在你肯定等不及要给他报信!” “虽不知你与我义父有何恩怨,但,义父失踪已久,这是事实。”封怀霖不慌不忙,镇定不已。 柳如媚冷笑了声。 “你当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封怀霖满脸真诚地摇了摇头。 “当真不知。” 柳如媚并不信他。 她没有用刀,而是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前一拽。 二人离得极近,她妖冶的双眸泛着幽然笑意。 “想找你义父是吗,跟我走,乖乖配合我们,如此,你很快就能见到你义父。” 封怀霖神情沉静。 “你们……原来,不止姑娘一个么。” 柳如媚双眸微眯。 “想试探我?你小子,要是敢有别的心思,我现在就杀了你!” 封怀霖眼神微凉,如同料峭春寒。 隐藏于春日暖阳下的寒意,叫人防不胜防。 柳如媚忽觉身体脑袋飘飘然,眼前的人和物变得模糊…… 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但。 为时已晚。 咚! 那马车夫听到动静,立马冲进来。 “先生!” 见到倒地的女人后,马车夫立马警惕地关上门。 “先生,这人是?” 烛光下,男人的脸庞显出几分冷意。 “她的眼睛很漂亮,不是么。” 第九百九十五章 审问封怀霖 柳如媚无故失踪。 沐芷兮派出去不少人打探,只知道她最后现身的地方,是城中一家客栈。 萧熠琰见她忧心忡忡得吃不下饭,安慰道。 “她或许有了新线索。” 沐芷兮的眉眼间浮现淡淡忧愁。 满桌的饭菜,她都没什么胃口。 “她已经几天没有消息了,我担心她遭遇不测。” “你师姐武功高强,有自保的能力。” “可她缺心眼儿啊。”沐芷兮一本正经地回道。 萧熠琰:…… 沐芷兮皱着眉头,继续吐槽。 “武功再高有什么用,人家玩阴的,她十有八.九会中招。” 她实在放心不下,让那些暗探接着找人。 另一边。 宫人正领着新一批大夫,井然有序地进入宫中。 他们都手握悬赏令,心情忐忑又期待。 有几个会来事的,偷偷给带路的公公塞了一袋碎银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公公,皇后娘娘的凤体,近来可还康健?” 那公公掂了掂钱袋子,笑容渐渐消失。 旋即,他皱着眉头,将钱袋子还给了那人,并且没好气地回了句。 “咱家可没福气伺候皇后娘娘,这话,你问错人了。” 见此,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这是嫌银子少啊。 宫里的人,一个比一个贪心 。 一行人被领到一处偏殿,站在那儿等待传唤。 在进入后宫前。 他们轮流进入隔间,月兑光身上所有衣物,接受检查。 即便面对的是一帮去了势的太监,他们还是羞于此事。 有些人磨磨唧唧的,被太监们强行扒衣。 那一阵阵抗拒的声音,吓得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这些大夫中,封怀霖在外形上最为出挑。 当他进入隔间时,那些个太监眼睛直发光。 检查完毕。 确定这些人没有私藏违禁物后,他们才被放行到内宫。 其中一个市井味儿甚强的大夫低声议论。 “传闻皇后娘娘容貌甚美,有沉鱼落雁之姿,我等也算不虚此行啊。” 封怀霖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动。 …… 然后,事实上。 并非每个人都有机会面见皇后。 他们还得经过太医院的甄选。 那些没点斤两的,都被拦在了琉璃殿外。 层层筛选后,得以进入琉璃殿的,也只能止步在外殿。 殿中竖着一扇屏风,将里面的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翠柳近身禀告。 “娘娘,这次有三名民间大夫通过了甄选。 “其中一位封大夫,是‘天下第一针’封四郎的义子。” 后半句,她的声音压低了很多。 是以,屏风外 侧的人并未听见。 身穿宫装的女人摆了下手,示意翠柳,让那位封大夫近前诊脉。 作为第一个被召的,封怀霖宠辱不惊,镇定自若。 他绕过屏风。 只见。 印着水墨山河的屏风后,放置着一张贵妃榻。 榻上,靠坐着一位仪态端庄的女子。 女人戴着帏帽,将那张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封怀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而后恭敬行礼。 “草民封怀霖,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女人声音温柔,听着有气无力。 翠柳将她一只手拿出来,放在软枕上。 然后又在她手腕处搭上一块帕子。 这些都做完后,封怀霖才被允许靠近诊脉。 然而,封怀霖无视翠柳的提醒,站在原地不动。 “封大夫?”翠柳皱起眉头。 这人耳朵有问题 封怀霖看着贵妃榻上的女子,语气不卑不亢 “皇后娘娘可是信不过吾等民间大夫?” 翠柳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大胆!” 封怀霖依旧不惧,慢条斯理道。 “这位姑娘并非在下的病人,并且,她无病无痛,用不着大夫。” 说着,他转而对翠柳颔首。 “若是不想耽误皇后娘娘的诊治,还请莫要再试探戏弄在下。” 翠柳紧了紧拳头,眼神犀利 。 没想到,这封怀霖眼力挺强啊。 这么久以来,除了他,也只有两个大夫发现了异样。 但那两个,可没有他这么气势凌人。 她暗暗扯了下带着帏帽的女人。 那女人被揭穿后,显然不晓得如何应对。 好在,她也不算笨。 “放肆,本宫就是皇后!你……你给本宫退下!” 封怀霖目光犀利地一扫而过。 旋即,便落在了紧阖的内殿樟子门上。 “既然娘娘用不着在下,那么,在下告退。” 他风骨傲然,不愿折腰。 樟子门没有一点动静。 他拱手行礼,而后毅然转身离开。 翠柳立马上前拦人。 “好生无礼!娘娘还没发话,你想去哪儿!” 贵妃榻上的女人稍显无措。 她手微攥,“给本宫回来!本宫没让你走,你不准走。” 封怀霖姿态悠然,拿出了一张叠得齐整的悬赏令。 “要我留下,可以。 “那么,烦请告知,若我医好了这位姑娘,是否还能如悬赏令上所承诺的那样,赏黄金数十万两,并加官进爵。” 翠柳眉头一皱。 这种事,她可做不了主。 她的沉默,似乎在封怀霖的意料中。 他将悬赏令放在一侧的高几上,神情释然。 “或许,这悬赏令,并非为了 娘娘的凤体,而是为了家父,对么。” “封大夫,还真是……”翠柳无言以对。 谁能想到,这人竟能猜得如此精准。 她对贵妃榻上的女人使了个眼色。 那女人会意,起身下榻,退到了屏风外。 紧接着,外殿的另两名大夫也被请了出去。 殿内有几十名侍卫,切断封怀霖的退路,如瓮中捉鳖,让他无处可逃。 其中几个侍卫往两边移动,空出中间的位置,让了条路出来。 随后,一个坐着轮椅、身穿藏青官袍的男人出现。 那人眸如鹰隼,满眼审视地看向封怀霖,语气严正,不苟言笑。 “大理寺卿,沈瑜。” 他简短地做了自我介绍。 封怀霖回之一礼。 “封怀瑾,见过大人。” 直起身时,他目光随之上移,只在沈瑜的腿上停留了一瞬。 “封大夫见到本官,倒是一点儿都不诧异。”沈瑜眼神锐利,唇角勾起游刃有余的弧度。 寻常犯人见到他笑,都会有毛骨悚然之感。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封怀霖却不然。 沈瑜对此人越发感兴趣,如同猛禽遇到合心意的食物,眼神富有侵略性。 “大理寺已经为封大夫备下了一间‘上房’。” 封怀霖目光一暗,下意识地看向内殿方向…… 第九百九十六章 沈瑜失踪了 沈瑜下朝后,本该直接回大理寺。 但,得知今日有位封大夫入宫,猎狗般的嗅觉便发动了。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姿态闲适,却透着股慑人的压迫感。 “来人,为封大夫戴上本官特备的‘大礼’一副。” 他一声令下,便有侍卫上前,为封怀霖上了枷锁和脚链。 那铁链的冰冷,隔着衣料,迅速侵入皮肤和骨髓。 封怀霖眼神微凉,脸上却并无多少情绪。 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沈瑜。 “大人这是将我当作犯人么。” 即便被上了枷锁,他依旧不折风骨,不慌不忙。 沈瑜身为大理寺卿,权力甚大。 只要是他想抓的人,都能寻个由头出来。 更何况,封怀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 “封四郎与珀泱江浮尸案干系重大,你既为封四郎唯一的义子,本官自有理由怀疑你。”沈瑜语气平静,完全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封怀霖倒是不再争辩了。 他极为配合地戴上镣铐,甚是洒脱地说了句。 “大理寺卿刚正不阿,威名远扬。 “在下相信大人,是以,愿去大理寺,以求消除大人对在下的怀疑。” 沈瑜毫不客气地将人带走。 从琉璃殿到宫门口,一路上,不少宫人都看向了封怀霖。 毕竟,大理 寺卿这是头一回来宫中抓人。 也不知此人犯了什么重罪。 这一路看似安然顺利。 没成想,一行人快到大理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谁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大理寺那边一直没有等到大人归来,直到正午,方觉不对劲。 “奇怪了,大人是在宫中与皇上议事吗?” “可这都晌午了,看这时辰,宫里也该传午膳了,众所周知,皇上要陪皇后娘娘,几乎不会留大臣在宫中用膳。” “而且,以大人的性子,若有事耽搁而无法及时回来,必定会差人知会一声,且将任务及时安排下去……” 几位幕僚越说越觉得奇怪,立即禀告了大理寺少卿。 少卿刚从州府回来,得悉后,派了两拨人。 一方去宫中打听。 另一方则沿路寻人。 然而,两拨人都是无果而归。 “禀少卿,属下询问过宫门守卫,他们称,大人辰时三刻便离宫了,并未留在宫中议事。” “禀少卿,我们也没有找到大人的行踪。” 大理寺少卿神情凝重,眉头皱成一团。 他站在台阶上,急得来回踱步。 “再等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后,大人还是没有归来……”说到这儿,他突然话锋一转。 “不,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去找人 !” 幕僚们互相看了一眼。 最终,其中一人走上前,对大理寺少卿道。 “少卿,此事是否要上禀?” 大理寺卿非寻常官员。 光是手里过过的皇室秘辛案件,就足以引起反贼势力的觊觎。 如今人在青天白日消失不见,事儿可大可小。 大理寺少卿思索片刻后,正声道。 “本官一会儿便亲自入宫,向皇上说明此事。” …… 皇宫。 “什么?沈大人失踪了?!”翠柳看向前来传报的宫人,眼中拂过一抹诧异之色。 那宫人用力点点头。 “大理寺那边已经派捕快去寻人了,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消息。少卿大人已经入宫禀告,皇上那边也知晓了。” 翠柳想到什么,立即神色紧张地追问。 “失踪的不止一个大理寺卿吧!他抓走的那人呢,那姓封的大夫,还有他身边几个护卫,他们都失踪了吗!” 宫人先是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奴婢也不知道,就听说是沈大人失踪了。 “但仔细想来,其他人应该也都不见了,否则怎么会毫无线索呢。” 翠柳眉头紧皱。心绪格外复杂。 这才抓到和封四郎有关的义子,沈瑜就突然失踪。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儿跟姓封的脱不了干系。 她朝 那宫人摆了下手。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我这就进去禀告娘娘。” 宫人福身行礼,恭敬退下。 与此同时,翠柳转身进入内殿。 刚用完午膳,沐芷兮正准备小憩,却见翠柳进来。 “出什么事了?”她坐起身,脸色微沉。 一方面,翠柳很守规矩,若非有急事,绝不会擅入。 另一方面,自沈瑜带走封怀霖后,她这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现在,翠柳的神色,又增加了她的不安。 翠柳躬身颔首,语气沉重。 “娘娘,这次是沈大人。沈大人失踪了。” 闻言,沐芷兮脸色一冷。 沈瑜。 继柳如媚之后,连沈瑜也失踪了吗。 若这是同一帮人所为,那些人还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这里可是巡逻兵密布的皇城! …… 叶谨之身体虚弱,不常出门。 乔怜儿得知今日大理寺卿失踪的消息后,更加不放心他外出。 他待在府中,能做的事甚少。 为了给他寻些解闷的东西,乔怜儿便特意去了趟书店。 府中只有他们二人。 乔怜儿出去后,就只有叶谨之一人在家。 他如今有午睡的习惯。 喝过药后,更容易犯困。 当他睡得昏昏沉沉时,听到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半梦半醒着,下意 识地以为是乔怜儿回来了。 然而,下一瞬。 那人突然发力,用一块布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猛然睁眼,对上了女人那双放大的瞳孔,如同寻仇的女鬼,狰狞可怖。 布上沾了效用极强的蒙汗药,叶谨之当即便觉头脑昏沉。 眼前那张狰狞的脸,也渐渐扭曲不成形,变得模糊…… 李宝娘在府外潜伏许久,就为了这一刻。 她见人昏睡过去,内心兴奋不已。 她警惕地往外看,生怕乔怜儿这个时候回来。 这之后,她半点不敢耽搁,当即便驮起叶谨之,从后门溜了。 李宝娘生长在乡下,从小就开始下地干活。 力气这方面,她胜过绝大多数的女子。 扛起一个男人走,根本不在话下。 她背着叶谨之,激动得想起当初救他的那日。 她发现了重伤昏迷的他,将他带回家救治。 之后,他醒了。 再后来,他们相爱了。 他们曾有一个孩子。 以后,他们也会有。 李宝娘畅想着未来,想要死守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她为了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路上都在喃喃自语。 “把心换回来就好了,把心换回来,相公就能继续爱我了…… “相公那颗心里有我,它有我!” 李宝娘越想越激动,丝毫不觉得累…… 第九百九十七章 陈令山失踪 乔怜儿回到府中,却不见叶谨之的身影。 她心中惴惴不安,在后门软土上发现了一串鞋印。 那鞋印不大,一看就是女人留下的。 乔怜儿的手紧紧握住,脸上浮现一抹怒色。 除了李宝娘,她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干。 她还真是小看那女人了! 乔怜儿拿上佩剑,立即去寻人。 她不知道李宝娘会带着叶谨之去哪儿。 只能先报官,然后再询问街市上的摊贩。 大理寺卿失踪后,各个街道上的巡逻又增加了。 官兵们四处搜查,盘问进出城人口。 客栈、酒楼、秦楼楚馆,这些成了他们重点排查的地方。 百姓们看到满街寻人的大理寺捕快,人人自危。 陈令山知晓此事后,叮嘱家里人,让她们最近没什么事,尽量少出门。 白霜霜还好,陈巧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要她不出门,那简直是在受刑。 为了打发时间,她只能跑到白霜霜的院子里,缠着她教自己耍鞭子。 白霜霜嫁给陈令山后,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除了整日上蹿下跳的陈巧儿,府中几乎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 陈令山待她很好,也很守礼。 成亲那晚,洞房花烛夜,他揭了盖头后,和她说了许多贴心话。 他也强调了,只要她不愿,他就不会碰 她一根手指头。 这给了白霜霜莫大的安慰。 即便她同意嫁给陈令山,却还是没法真的跟他做点什么。 一来,她没法真正将他当成自己的夫君。 二来,曾经被欺辱的经历,使得她至今还迈不过那个坎儿。 “你在发什么呆呢!”陈巧儿刚使完一套鞭法,本想让白霜霜看着提提意见,却见她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 白霜霜回过神,一脸窘然。 陈巧儿凑近她,紧紧地盯着她。 “你的脸色太差了。” “还好吧。”白霜霜摸了摸自己的脸,漫不经心地敷衍。 陈巧儿手拿着鞭子,一脸认真地反问。 “爹不让我们出门,是为了我们好,你懂的吧?” 她不想让这女人和爹爹产生嫌隙。 毕竟,谁都不想整天待在这后院。 但,陈巧儿显然是想多了。 白霜霜并非为此愁闷。 她看了陈巧儿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巧儿是个急性子。 看她磨磨唧唧的,催促道,“有话就说,就屁快放!” 白霜霜仍然有些难以启齿。 “我昨日闻到,你爹身上有股女人用的脂粉香。” 陈巧儿立马一拍大腿,打断她那不好的猜想。 “不可能!一定是你闻错了,我爹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 白霜霜甚是硬气地反驳。 “哼,这种事,谁知道呢。你又不可能整天盯着他。 “其实就算真的有外室,我也不介意。 “反正我也不喜欢你爹。” 陈巧儿态度坚定,毫不动摇。 “我说了,不可能!我爹是正正经经的人!你休要污蔑他!” 白霜霜同样坚定自己的记忆。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绝对没有闻错。我直觉,他在外头肯定有个相好,连你都被蒙在鼓里。表面上清高,把我们都给骗了!” 提起这事儿,白霜霜有些咬牙切齿。 陈巧儿看她这个反应,竟一时忘了反驳。 她把鞭子放在桌上,身体欠了欠,细细打量着白霜霜。 “喂,你该不会生气了吧,这叫什么,吃醋?你吃我爹和那个女人的醋了啊?” “胡说!”白霜霜脸色煞白,立即矢口否认。 她怎么可能是吃醋。 最多是占有欲。 从小到大,她的东西,从来不会容许别人染指。 “我既然嫁给了你爹,那你爹就是我的人,他在外头养女人,那是在打我的脸!” 陈巧儿瘪了瘪嘴,一脸不屑。 “切!什么你的人,我爹不是谁的,他就是他自个儿的。 “不过,我听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爹洁身自好,难保外面那些小娼妇不会想方设法地勾引他。 “要真 有那么个胆大包天的,我打死她!” 说着,陈巧儿目露凶光。 她重新拿起鞭子,让白霜霜继续教她。 有了防身的本事,才能教训那些不知死活的娼妇们! …… 另一边。 陈令山正在办差,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抬头一看,那人早已跑远。 身后的护卫立即提醒。 “大人,您的钱袋子还在吧?” 陈令山摸了把腰间,眼神一变。 “当街盗窃,简直罔顾王法!给我追!” 一刻钟后。 那盗窃的小贼没抓到,反倒是把自己给绕迷了路。 陈令山出门办差,就带了一个护卫。 两人来到闹市中一陌生小巷,互相对望了一眼。 “大人,方才那小贼跑到这儿就消失了,好生奇怪。” 陈令山那张国字脸威严锐利。 他环顾四周高墙,心里笼上了一层不安。 “这地方不太对,且往前走一段。” 言官不止嘴巴能说会道,胆子也是极大的。 两人身处于九曲十八弯的巷道迷宫里。 护卫早已是冷汗涔涔,寒毛直立。 陈令山却依旧镇定从容,脚下的步子坚定稳健。 日头偏西。 护卫看着日影,胸口发闷。 “大人,大理寺卿无故失踪,我们应该谨慎些。要不还是……” 他话说一半,被全神贯注的陈令山打 断。 “嘘!别吵,你听,好像有声音。” 咻—— 一道黑影忽然窜了出来。 护卫握剑的手一抖,瞳孔瞬间放大。 “大人小心!” …… 夜幕至。 寒风起。 竹影斜斜,映在一方院墙上。 “踏踏”的脚步声,透着一股来人焦急慌张的情绪。 “管家,爹呢?他怎么还没回来!”陈巧儿揪住管家的衣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白霜霜坐在桌边,表面不闻不问,实则如坐针毡。 她既嫁了人,相公就是她的依靠和仰仗。 若是陈令山出了事,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是在外头那女人的温柔乡里吧。” 陈巧儿皱起眉头,愤愤然喝道。 “你这个女人,不会说话就闭嘴!我爹清清白白,哪儿来的外室!就算真的有事耽搁,他也不会连个消息都没有!” 指责完白霜霜,陈巧儿喃喃自语。 “一定是出事了……之前那大理寺卿也是这样。” 白霜霜浑身发凉。 陈令山平日里得罪了那么多人,还真有可能被报复。 她立即站起身,命令管家。 “还愣着干什么,报官寻人啊!” 陈巧儿年纪小,这种时候根本拿不定主意,对白霜霜产生了一定的依靠性。 “对……报官!马上报官!” 第九百九十八章 墨东羽身上的伤疤 陈令山位及中书,官阶比沈瑜还要高。 短短几天,从大理寺卿和中书令相继失踪,对官衙造成了巨大压力, 更别说,还有其他报失踪的。 柳如媚和叶谨之也都在失踪人员之列。 但现在,官府的搜查重点在两位朝廷官员上,几乎无暇顾及叶谨之。 上朝时。 有官员启奏了此案。 朝中那些官员提出了各样的猜测。 萧熠琰坐在龙椅上,神情严肃冷厉。 下朝后,他特意让人请墨衍和墨东羽,以及同样遭到过绑架的萧简入宫。 墨东羽回忆当初的经历,仍觉得细思极恐。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们蒙着我的眼睛,我只能隐约听到那些惨叫声。 “我躺了许久,浑身没有力气。 “有人喂我吃东西,帮我擦身,每隔几天,就有人过来给我扎针。 “他们更像是在养我的某样东西。” 同样在御书房的沐芷兮插话问了句。 “那些吃食,可有什么古怪?” 墨东羽想了想,缓缓答道。 “真要说哪里古怪的话,顿顿都是一样的东西,有点像药膳。” 在沐芷兮的追问下,墨东羽对那份药膳的描述渐渐具体。 他的话音落下后,鬼医江鹤探了个头进来。 “那一听就是养肝的 药膳。” 侍卫得了萧熠琰的允准,才将江鹤放进去。 方才墨东羽所说的那些,他在外面听了七七八八。 而后,他径直抓起墨东羽的手腕把脉。 片刻后。 江鹤摸了摸胡子,纳闷道。 “天天被喂那种东西,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沐芷兮上下打量了墨东羽一眼,转而对江鹤道。 “一会儿让他脱了衣服,您老再给他好好看看。” 江鹤没有推脱。 迫不及待地将墨东羽给拉走了。 “来来来,赶紧把衣裳脱了,老夫忙着呢。” 墨东羽看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下意识地揪住了衣襟。 江鹤一脸不耐烦,吹胡子瞪眼道。 “扭捏个什么劲儿呢,快脱!难不成还等着老夫亲自动手?” 比起被人脱,墨东羽还是更愿意自己脱。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脱得只剩下亵、裤。 全身上下,就一块遮羞布。 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脱时,江鹤突然制止了他。 只见,那老头儿盯着他腹部某个位置,眼神锐利如鹰。 “这道伤口,怎么弄的。”江鹤用手戳了戳,一脸严肃地问。 墨东羽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腹部,双侧肋缘下,有一道道褐色的伤疤,从正中延伸到剑突。 “我也不清楚是什 么时候弄上去的,但极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 除了被绑架关押的那段时间,他那个位置,从来没被人伤过。 江鹤没再说什么,只让他把衣服穿上。 回道御书房后,江鹤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其他人。 其他人或许没有想到那一层,但,沐芷兮精通医术,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而且,那正是她之前所猜测的。 “那些人对他的肝动过手脚。”她这话是肯定语气的陈述。 萧熠琰剑眉敛起。 萧简则起了一身其皮疙瘩。 墨东羽则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切割。”江鹤补充了句,“而且,不止一次。”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错愕。 墨衍那冷若冰霜的脸上拂过一抹异色。 当时找到墨东羽后,他就让大夫为其检查过身体。 墨东羽腹部上的伤疤,他也看到过。 然而,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和那些大夫们也就没有多想,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刀伤。 如今得知真相,多多少少对墨东羽存了点愧意。 最为震惊的,当属墨东羽本人。 一次也就罢了。 那些人在他身上动了这么多次,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极有可能 是提前用了药,使人处于昏睡状态。”江鹤解开腰间的酒袋子,喝了口小酒后,颇为享受地眯了眯眼。 沐芷兮甚为平静地开口道。 “能够多次做这种事,并非寻常大夫的手笔。” 这时候,萧简鼓足勇气出声。 “皇上,我、我也有话说。” 萧熠琰允了他,他才接着往下说道。 “我身上没有那种奇怪的伤疤,却被纹了一大片莫名其妙的图案,和他不一样,我身体不能动,头脑是清醒的,我听到那些人夸赞我的皮,他们……他们想要等纹完后,把我的皮给……” 萧简越说越觉得恐惧。 他无比庆幸能够被救回来。 否则,他会死得非常痛苦。 萧熠琰神色沉静,眸光锐凛深邃,讳莫如深。 “足以见得,那些人有多么的丧心病狂!”墨东羽紧握着拳头,恨不得将他们一窝端了。 他和萧简是幸运了。 相比之下,不幸的人更多。 他们或许正受着折磨,生不如死。 沐芷兮将零碎的线索拼凑起来,缓缓说道。 “如果那帮人背后的主谋是封四郎,事情倒是越来越明朗了。” 江鹤放下酒袋子,调侃起自己。 “都说老夫是‘鬼医’,相比之下,那帮人不遑多让啊。” …… 沈 瑜恢复意识后,眼前黑黢黢的。 他被人蒙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周围还有旁人。 他们好像并不知道他已经清醒,肆无忌惮地谈论着。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卿啊,他估计怎么都没想到,会落在我们手里。” “大理寺好像也插手了那件案子,这人肯定留不得。” “上头本来就没打算留他的性命,但是,在他死之前,得从他身上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心肝脾肺肾?还是他这副还算过得去的皮囊?” “都不是。上头交代了,要他的脑子。” 闻言,沈瑜头皮直发麻。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那些人还在谈论。 “脑子也能取出来?” “这还用问?上头那帮人练习了那么久,早就很娴熟了。” “取了他的脑子,是要给哪位买家?”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失了智的少年,他们足足给了一千金,要一副绝顶聪明的脑子。” 嘭! 隔壁传来一声闷响。 那几个人立即停止议论,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看去。 紧接着,沈瑜便听到其中一人说了句。 “看样子,那位中书大人醒了啊……” 沈瑜心头一颤。 中书大人……陈令山? 他怎么也被抓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 元日出马,黄雀在后 陈令山和沈瑜的情况差不多。 同样被下了昏睡散。 醒来后,他一时间少了几分警惕。 他想要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地方,欲抬手扯掉眼睛上的黑布。 殊不知,他的手被铁链拴着。 铁链的另一端,是个普通却有效的机关。 他的手稍微一动,就会带动铁链触发机关。 方才那声响,正是那机关弄出来的,用以提醒这里的看管人员。 发现陈令山醒来后,他们立马又给他喂了一点昏睡散。 沈瑜静静地听着隔壁不远处的动静,一动不动。 他身边站着的人察觉到异样,向同伴询问。 “陈令山都醒了,这大理寺卿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其他人不以为意。 “我们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昏睡散,就算是头牛也醒不过来吧。” “就是!你小子想太多了,这家伙就是一瘸子,又不是什么习武之人,可没那么大能耐。” “可我就是感觉……” 有人严肃地打断他的话,态度强硬。 “行了,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别老疑神疑鬼的!” 陈令山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环境,就被再次弄晕。 自此,沈瑜越发一动不动,假装昏迷。 不过一会儿,他们又聊起了陈令山。 “可惜了,这 位中书大人倒是个好官。” 有人设起了赌局,问。 “你们几个猜猜,上头想要他的什么?” 紧接着,一群人开始猜。 有说脑子的。 也有说其他东西的。 但一个个都没有猜对。 这时候,有人提了句。 “该不会是胆吧!”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纷纷附和。 而后,那位设赌局的人开口了。 “上头说了,想要看看这位中书大人的胆,和其他人的有何区别,若是换给胆小如鼠之人,是否能改变那人。” “这么一说,我也很好奇啊。” 沈瑜听了愤愤不已,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接下来,他们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 有人跑进来,喘着气说了句。 “有个女人,扛着她相公上门,要我们给她相公换心。” “还有这事儿?既然是白白送上门的,还不赶紧把人弄进来?” “需要几个人帮把手,那女人指名要见封神医,否则不肯交人。” “封神医?哪位封神医,难不成是上头那位?” 沈瑜第一个想到的是封四郎,然后便是封四郎的义子——封怀霖。 他怀疑,他被抓到这儿,是封怀霖一手计划。 …… 客栈上房。 李宝娘只见到了封怀霖的马车夫,却不见封神医本人。 她很是着急 。 “封神医呢!我要找封神医!只有封神医能把我相公的心换回来,他去哪儿了!” 马车夫苦口婆心地哄着她,让她的情绪安定下来。 但到了后面,他耐心告竭,语气十分不耐。 “别喊了,你难道要外面的人都知晓此事吗!” 被警告后,李宝娘当即压低了声音,不再高喊。 马车夫的耳朵得了清静后,继续告诫她。 “这样就对了,安安静静的多好。 “你不怕外面那些人,总该怕那个叫‘乔怜儿’的女人吧。” 李宝娘神色稍显慌乱,而后迅速往身后看。 即便房门紧闭着,她看起来还是不太放心 “你怎么知道的?”她看着那马车夫,甚觉困惑。 马车夫格外放松地坐在桌边,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说道。 “我早就打听清楚了,这男人,也就是你相公,他一直跟那个女人住一块儿。 “你偷偷把人带出来,若是被那女人找到,她肯定不会放过你。 “说不定,那人就在这家客栈寻人呢,所以你最好安静,少在那儿嚷嚷。“ 李宝娘听完后,格外顺从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我不吵,我就在这儿等封神医。” 半个时辰后。 李宝娘在客栈里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封怀霖。 到 后来,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闯了进来。 他们和马车夫相熟,互相打了个招呼后,都将目光放在了叶谨之身上。 李宝娘有些着急,往他们身后望。 “封神医呢!我要找的封神医!” 那些壮汉越靠越近,言辞敷衍。 “封神医现在不便见你,你且放心把人交给我们,接下来的一切,我们自会安排好。” 叶谨之被放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 李宝娘站在床边,以守护的姿态拦着那些人。 她提高了嗓音,大喊。 “不行!我要见封神医!我不信你们!” 那些人只当她是个魔怔的疯妇,懒得跟她多纠缠。 他们用力将人推开,凶神恶煞。 “你没听说么,封神医和那位大理寺卿一块儿失踪了,我们几个上哪儿给你找封神医!识相的赶紧滚!” 李宝娘一听这口气,急得直喊。 “不可能!封神医怎么会失踪呢,他的马车夫还在这儿,他明明就在哪儿待着,他就是不肯见我!” 其中一人扛起了床榻上的叶谨之。 “少跟这娘们废话!” 紧接着,李宝娘就被敲晕了。 扛着叶谨之的那人嘀咕了句。 “这男人怎么这么轻?跟娘们似的。” “正常。这人换过心,身体有亏损,肯定很虚弱。” “ 是吗?”那人掂了掂,有些不以为然,却并未再多言。 他们将人带出客栈,塞进了马车。 而此时。 客栈的上房内。 李宝娘尚位醒来。 不一会儿,一道矫健的身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那人拿出了一个香袋,放在李宝娘鼻子下方晃了晃。 很快,李宝娘受那气味刺激,醒了过来。 “相公……”她喃喃,而后瞳孔一缩,立即反应过来,面露惊慌。 “相公被他们带走了!封神医……我没能见到封神医……你快帮我去救相公,快啊!” 那暗卫声音低沉。 “你也算是将功赎过,回去等消息吧。” 李宝娘满脸茫然。 “那相公怎么办,你们只让我引出封神医,可我相公不见了啊!” 她朝着那暗卫发泄不满,捶打他的胳膊。 “都怨你!你为什么躲在那儿不出面,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相公给带走了!都是你的错!” 那暗卫没有和李宝娘过多言语。 他只需负责稳住李宝娘。 至于方才那帮人,有他们元日老大亲自盯着,肯定不会出岔子。 …… 此时的皇宫里。 萧熠琰正坐在龙椅上摇头叹气。 这次派出元日,不担心他把事情搞砸,唯独忧心酬金。 毕竟,那家伙张口就要一千金啊。 第一千章 父皇,我要嘘嘘 琉璃殿。 沐芷兮正在亲自给嫣嫣梳头发。 她这几日为着珀泱江浮尸案和柳如媚的事操心良多, 只有和孩子们待在一块儿,才会暂时放松下来。 元日以身涉险,她也担心他会遭遇不测。 这些日子,人心惶惶。 只有小公主无忧无虑,学着母妃平日里的坐姿,像模像样地坐在梳妆台前。 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圆鼓鼓地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时不时做一个鬼脸,把自己逗得“咯咯”笑。 沐芷兮的手拂过女儿那一头柔顺的发丝,用牛角梳轻轻将其梳通,生怕弄疼了她。 嫣嫣手里抱着太子哥哥送的机关娃娃,低头摆弄。 母女俩一前一后地坐着,构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沐芷兮为女儿绑了两个简单的小揪揪,并系上藕粉色的绸带。 绸带末端连接着两颗银铃铛。 小丫头脑袋一晃,铃铛就会清脆作响。 软糯糯的小团子,看起来更加可爱活泼。 嫣嫣格外开心地对着镜子摇晃脑袋。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妆龛。里面放着一对红玉耳坠,外镶金线绘成的花纹,做工精致。 嫣嫣很喜欢那对耳坠,一手指着它,一手轻拽沐芷兮的袖口。 “母后,要那个,嫣嫣要。”她奶声奶气的,两眼透着一股子渴望 的劲儿。 沐芷兮拿起那对耳坠,给她看上面的尖锐处。 “嫣嫣的耳朵没有小洞洞,戴不上哦。 “母后给你留着,等嫣嫣长大了再戴,好不好?” 她语气温柔,巴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女儿,又岂会吝啬一副耳坠子。 小丫头十分执着。 她两只手抓着耳垂,将其往下拉扯。 一边扯,一边楚楚可人地望着沐芷兮。 “要洞洞。嫣嫣要打洞洞,打洞洞,戴红豆豆。” 沐芷兮“扑哧”一笑,晃了晃手里的红玉耳坠,逗嫣嫣,“这是红豆豆?” 嫣嫣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用力点头。 “嗯嗯!红豆豆。嫣嫣喜欢红豆豆……” 说着,她就要举手去拿。 小孩子没分寸。 沐芷兮担怕那尖锐伤了嫣嫣,立马收拢手指。 嫣嫣以为母后不肯给,扑到她怀里,抬着头撒娇。 “母后,嫣嫣想要戴,我给你亲亲,好不好?”说着,她自己撅起嘴巴,一副要“献吻”的架势。 沐芷兮看女儿这讨好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用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忍俊不禁。 “你这丫头,跟谁学的?嗯?” 嫣嫣指了指自家母后,“跟母后,母后和父皇亲亲,父皇给母后红豆豆、绿豆豆,还有‘大长虫’……” 她边说边比划着。 沐芷兮似懂非懂。 前面两个倒还能够理解。 估计是耳坠子。 但。 大长虫是什么玩意儿? 直到嫣嫣用手环了下脖子,她才猜出来。 这小丫头,倒是挺会学以致用。 “嫣嫣,那些东西可不是母后用亲亲换来的哦。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明白。总之,你记住了,不能随便跟人亲亲,知道吗?” 嫣嫣太单纯了。 她这个做娘的,要是不上点心,这丫头怕是很容易被那些居心不良的臭小子哄走吧。 自己娇养的女儿,可不是谁都配得上的。 她捧着宝贝女儿的脸,又把那话重复了好几遍。 嫣嫣似懂非懂,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 “母后,嫣嫣乖,嫣嫣不给人家亲亲。他们要亲亲,嫣嫣就把他们踢飞飞。” 她说这话时,眼睛里透着股兴奋的劲儿。 沐芷兮想起她之前徒手抓蛇的场面,忽然又不是那么担心了。 她满眼温柔地摸了摸嫣嫣的脑袋。 说起来,托了这小丫头的福,御花园里的蛇貌似都被抓得差不多了。 日后若有人靠近她,说不定,她用那东西把人吓跑吧。 想到这儿,沐芷兮莫名有些期待了。 反正,她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被嫣嫣用蛇吓的人。 嫣嫣看母 后笑得这么开心,也跟着咯咯直笑,并且在母后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沐芷兮眉头微蹙,这讨好的模样,怎么莫名跟她父皇有些像。 除了母后,嫣嫣很喜欢黏着的,就是东宫那位太子哥哥。 离开琉璃殿后,她就直接去了东宫。 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倒腾着两条萝卜腿,在宫里来去自由,蹦蹦跳跳的,活像只快乐的小兔子。 今日天气好,阳光充沛。 萧熠琰和几个大臣在外面议事,气氛并没有御书房那般严肃压抑。 他们都瞧见了小公主的身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毕竟,可爱又粉嫩的小团子,谁不喜欢呢? 萧熠琰瞥了一眼,立即沉声吩咐身边的侍卫。 “把公主抱来。” 旋即又改变主意,“算了,朕亲自去。” 不一会儿,几位辅政大臣见皇上把公主抱了过来,个个面露激动。 小公主生得真可爱,瞧了就开心。 嫣嫣喜欢人多的地方,却不喜欢和别人亲近。 是以,她一直乖乖坐在父皇怀里,只用一双眼睛打量那些大臣。 他们正在针对来年会出现的水患和旱灾,围绕解决预防之策,各抒己见。 这种事比较枯燥,提到每年的受灾伤亡人数,更是免不了心生烦躁。 现在,有小公主在,气 氛莫名就平和了许多。 但,还没到一柱香时间,小公主就坐不住了。 她的身体抖了一下,仿佛在打寒颤,可她分明穿了很多。 萧熠琰心无旁骛地听着那帮大臣轮番阐述,根本没有注意到怀中孩子的异样。 连着打了个几个颤儿后,小公主悄咪咪地扯了扯父皇的衣角。 她小脸红彤彤的,欲言又止。 “父皇……” 眼下正轮到丞相说话,他是出了名的大嗓门。 小公主的声音很容易被他盖了过去。 “父皇……”嫣嫣有些着急,悬着的两条腿晃啊晃,想要下去。 萧熠琰听得津津有味,并没有反应。 嫣嫣又气又急,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 “父皇,我要嘘嘘!” 这下,萧熠琰总算听到了什么。 可惜他并未听清楚。 “嗯?怎么了?你要什么?”他低下头,耐心地询问。 但,就在他露出这副慈父的模样后,身体突然就僵住了。 大臣们并不知道尊位上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皇上的脸色有些难看。 并且,方才还很紧张的小公主,忽然就分外舒畅地眯起了眼,一身轻松的样子。 空气中,仿佛多了一股异样的气味。 萧熠琰一动不动,甚至连脖子都是僵硬的。 他可从未遇到过如此窘迫的情况啊! 第一千零一章 把母后送给父皇 脑袋里空白了几瞬后,萧熠琰立马看向那些茫然的大臣,假装若无其事道。 “众卿家,今日就到此为止,其他的改日再议。” 大臣们互相看了看,虽有疑惑,却都默契地心照不宣。 他们一齐站起身行礼。 “皇上,臣等告退——” 人都离开后,萧熠琰这才低头看了眼地下湿漉漉的一片,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紧接着,又看向怀里的罪魁祸首。 她倒是没有一点做错事的觉悟,还试图伸手去够高几上的糕点。 萧熠琰万分无奈,扶额叹息道。 “嫣嫣,你可真是朕的‘好’女儿……” 一旁的太监总管很懵。 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到地上那摊后,他倏然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无措。 天哪! 公主殿下……尿了啊! 萧熠琰看了眼周围的人,冷声下令。 “所有人,后退二十步,转身!” “是!” 嫣嫣看到这阵仗,不以为意。 她继续吃自己的,就是裙子湿了,有点难受。 是以,她万分嫌弃地去掰自家父皇的手,要挣脱他跳下去。 萧熠琰甚是憋闷。 他正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起身。 “你还敢乱动?给我坐好了!” 他语气有些重,嫣嫣身体一抖,眼睛里很快就蓄满了泪。 萧熠琰看到她 这模样,立即放软了语气。 “哭什么,父皇又没骂你。来,继续吃,不够还有。” 他不擅长哄孩子。 更何况。 现在这情形,他也需要个人来哄哄。 屏退了所有宫人后,他果断地抱起嫣嫣,带着她回琉璃殿。 一路上,免不了会碰到一些宫人。 好在,宫人们都很守规矩,远远地看到皇上,就开始停下脚步,弯腰行礼。 等皇上走远了,她们才继续抬起头赶路。 萧熠琰面上镇定,心里却很不安。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琉璃殿,他屏退所有伺候的宫人,直奔内殿。 沐芷兮正在内殿处理后宫大小事宜。 见萧熠琰抱着嫣嫣进来,有些诧异。 “嫣嫣不是去东宫了吗,怎么会跟你一块儿?” 她边说边走上前,张开手臂,欲把嫣嫣从萧熠琰怀里接过来。 却不想,嫣嫣死死地抱着萧熠琰的脖子,把头埋得低低的,看着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沐芷兮笑了笑,柔声唤她。 “嫣嫣不想要母后抱吗?” 萧熠琰后退了一步,生怕沐芷兮会靠近自己。 “这丫头刚放过水,别让她弄脏了你。” 他一副受了极大委屈,却还要假装坚强的模样,就差把“我生气了,快哄我”写在脸上。 闻言,沐芷兮愣了一 瞬。 她不太确信地问。 “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嫣嫣红着脸,不好意思承认。 她瓮声瓮气道。 “是父皇。母后,父皇嘘嘘,父皇羞羞脸……” 萧熠琰:?! 这丫头,居然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不是我!”他郑重其事地和沐芷兮解释。 沐芷兮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将嫣嫣抱过来,又让翠柳准备热水。 嫣嫣的裙子湿了一大片。 萧熠琰那明黄的龙袍,水渍十分明显。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他自个儿弄出来的。 沐芷兮憋着笑,对萧熠琰提议。 “你先去里面换身衣服,我带嫣嫣去净室清理一下。” 萧熠琰长叹了口气,甚是无可奈何。 这要是换个人,他非得扒了他的皮。 可谁叫那人是他亲闺女呢。 沐芷兮三下五除二就将嫣嫣的裙子脱了,而后将她放进进浴盆里。 浴盆里还放着几个木制的鸭子,都是煊儿亲手做的。 那些鸭子在水上飘着,是嫣嫣最喜欢的小伙伴。 “母后,父皇凶凶的。”嫣嫣撅起嘴巴告状。 沐芷兮一听,忍不住想笑。 她掬起一捧水,顺着嫣嫣的脖子往下淋,声音格外温柔。 “嫣嫣啊,你父皇已经很仁慈了,一会儿好好哄哄你父皇,听到了吗?” 嫣嫣用力地点点头。 而后,她拿起其中一只木鸭子,举到沐芷兮面前。 “母后,给父皇。” 沐芷兮的眉眼因为笑意而舒展开来。 “你要把小鸭子送给父皇?” 这就是嫣嫣哄她爹的方式吗,倒是挺可爱的。 “不过,这恐怕不够哦。”沐芷兮笑眼弯弯,想要逗逗女儿,看她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嫣嫣眼珠子滴溜一转。 她把木鸭子往沐芷兮怀里一塞,振振有词道。 “鸭鸭和母后,都给父皇。” 沐芷兮:…… 小公主的奶娘在一旁听到这话,当场憋不住笑出了声。 意识到自己失态,奶娘立马颔首。 “娘娘恕罪,奴婢没忍住,不,奴婢是想起了旁的事……” 沐芷兮嘴角轻扬,摸了摸木鸭子的脑袋,眼神温婉如水。 “本宫是这么计较的人吗?你且让人把这木鸭子送给皇上,就说是公主的赔礼,让他消消气。” 奶娘刚要接过木鸭子,突然就被嫣嫣给制止了。 嫣嫣推开沐芷兮。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像两颗大葡萄。 “母后和鸭鸭,都是父皇的。不要嬷嬷,要母后去送。” 奶娘一直照顾着小公主,很清楚她的脾气。 是以,她颔首低眉地站在原地,不敢再接那木鸭子。 沐芷兮佯装生气地 点了下嫣嫣的脸颊。 “你这丫头好没良心,当真要把母后送出去啊。” “有良心,嫣嫣有良心。”小公主又抓了只木鸭子,“送给母后。” 沐芷兮:合着这只是收买她的啊。 在嫣嫣的坚持下,沐芷兮拿着两只木鸭子,去偏殿的浴房找萧熠琰。 …… 得知女儿送只木鸭子给自己赔不是,萧熠琰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刚脱完外衣,正打算入池子。 掂了掂手里的木鸭子后,便将它放在一边,而后勾着沐芷兮的下巴,倾身笑道。 “送什么鸭子,她要是够聪明,就应该把你送给我。” 沐芷兮目光微动。 父女俩还真是想一块儿了。 她甩开他的手,语气微嗔,“想得倒是挺美,赶快洗你的吧。” 萧熠琰却并不想放她走。 她刚转过身,就被他伸长胳膊捞了回去。 那胳膊如同钩子,勾着她的腰,将她往后一收。 瞬间,她的后背紧贴上他温热的胸膛。 “陪我洗?”他像是在征询她的意思,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不容她拒绝。 …… 一个时辰后。 萧熠琰收拾得干干净净,抱着沐芷兮走出浴房。 翠柳快步上前禀告。 “皇上,暗桩来报。” 萧熠琰神色一凛。 这消息,极有可能是元日那边传来的。 第一千零二章 元日入虎穴,我要加银子 沐芷兮拍了拍萧熠琰的肩头。 “放我下来吧。” 萧熠琰将她轻轻放下,转而去看暗桩呈上的消息。 那看着像是一张地图。 他看完后,当即召了个暗卫出来。 “加派人手,驻守在这几个出入口,最晚两天后动手。” 暗卫领命后,“嗖”的一下就没了人影。 沐芷兮一脸认真,面上毫无笑意。 “师姐应该也是被那些人抓走的,元日可有她的消息?” “这上面没提到你师姐,元日连沈瑜都没见到,应该是被他们藏在了别处。” 见她面露忧愁之色,萧熠琰轻抚她眉头上的微褶。 “想想墨东羽和萧简,他们失踪那么久都还好好地活着,你师姐不会死得太快。” 沐芷兮又想起了墨东羽身上的伤。 他被抓后,不止一次地被那些人切过肝脏。 之所以没有杀他,也是因为墨东羽还有价值。 那柳如媚呢? 他们想要她的什么? 如果是肝脏,她倒是还有好几个月的活头。 可如果是其他的…… 萧熠琰轻轻搂住她,嗓音温柔。 “生死有命,我们尽人事便好。” …… 元日能够混入那些人的窠臼,对于破案这件事,已经是莫大的进展。 他为了那一千金,一路上都在装死,担怕不小心漏了馅。 路途颠簸,他们坐了一段的马车。 没过多久,他又被一个壮汉扛在了背上。 那人带着他飞檐走壁,可惜这轻功实在不够强,以致他在上 面饱受颠簸之苦。 都快给爷整吐了。 而且,在过弯的时候,他的脑袋还被墙角给蹭了一下,差点伤了他那张人皮面具。 他现在戴着叶谨之的“脸”,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莫名有点期待。 那些人想要对他做什么? 挖心挖肝,还是剥他的皮? 大夫曾说过,他的肝不太好,能给他换个好点的吗? 元日越想越离谱,而后立马甩走那些奇怪的念头,强逼着自己全神贯注记路。 一天前。 他得知李宝娘偷走了叶谨之后,就盯上了她。 好不容易说服那女人配合他演这场戏,本来是想把姓封的引出来。 没想到,那姓封的手底下还有这么多人。 这些人胆敢跑到皇城为非作歹,胆子够大的啊。 元日非常好奇,他们做这些,每天能赚多少银子。 折腾了好一会儿,左拐右拐的,终于到了他们的巢穴。 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元日小心翼翼地睁开一道眼缝,迅速打量了一眼。 他们进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宅子。 一行人涌进其中一间屋子,打开了地下的入口。 绕是见多识广的元日,被带到地下,瞥见里面的摆设后,也禁不住诧异。 谁能想到,一间平平无奇的小宅院里,地下竟别有洞天。 下了台阶,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不宽不窄,能够容纳三个人并肩行走。 甬道尽头是一扇门。 门打开后,里面又是一方天地。 宽敞的 空间里,摆放着几十张简易木板床。 有的躺着人,但空的居多。 有些板子上还有血迹,怪瘆人的。 这地方徒有四壁,除了木板床,再也没有其他的桌椅摆设。 初看上去,就像义庄里用来停放尸体的地方。 元日以为,他们会把他扔在其中一块木板上。 却没想到,其中一扇墙藏着扇门。 石门缓缓开启,门后,又是一条甬道。 甬道两边有不少可移动的石门。 这些石门大多半开着。 是以,元日能够偷偷看到里面的东西。 石门里面都放着床,比外面那些木板要舒服。 床边还有一堆不知名的东西。 墙上则布满机关孔。 这一路走过去,几乎每个石门里,都躺着个人。 他们皆被蒙上了眼睛,毫无知觉似的躺着。 有些还有人看守。 元日差点和一双眼睛对上,还好他闭眼够快。 “这是新进的货?”迎面走来一人,拦住了他们,像是要检查什么。 扛着元日的壮汉气喘吁吁道。 “嗬!别说了,这人把老子累得够呛。” 他旁边的同伴介绍说。 “这是之前换过心的,上头有吩咐,想看看他换完心后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检查的人把元日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元日强忍着那双作乱的手,内心哀嚎着——回去一定要加银子! 突然,他听见那检查的人感叹道。 “是得好好看看,前两年那个换心的,刚开始好好的,后来莫名其 妙的就死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幸亏没在那之后就立马给师母动刀子,否则就大事不妙了……” “没错,如果不是万无一失,师父哪敢轻易动师母。” “行了,你们进去吧,里面有间空的。” “好嘞!” 元日陷入沉思。 这些人口里的师父和师母,又是哪条道上的妖魔鬼怪? …… 元日的运气很不错。 沈瑜和陈令山都是最近被抓进来的,是以,他有幸被安排在他们附近。 陈令山性子刚硬,每次昏睡散失效后,他都要大闹一场。 否则,元日还真不知道隔壁的是谁。 至于沈瑜的位置。 则是听外面几个聊天时,猜出来的。 元日一早就知道这些人会用上昏睡散控制他们。 出发前,他就向沐芷兮要了不少特制的解药。 只要提前吞下一颗药丸,寻常的昏睡散都能扛过去。 不过,这药效只有二十四个时辰。 两天一过,他就得再服一颗。 在这儿的头一天,元日并未轻举妄动。 他的专注力都在那对耳朵上。 他通过辨听外面的脚步声,得悉了这边的巡逻时间和间隔。 在这地下,几乎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每个几个时辰,就有人过来喂昏睡散。还会往他胳膊上扎针。 次日。 摸清大概情况后,元日开始行动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敲晕了那个给他送饭的人。 而后隐藏在石门后方,和那人换了衣裳。 脱衣服的时 候,他摸到了心口处伪造的假伤疤。 还好,这些蠢货根本没看出是假的。 否则他早就露馅了。 他迅速将人搬上床,然后蒙上了那人的眼睛。 也得亏这边蒙眼的操作,否则还真没那么容易移花接木。 然后,他只需要等待时机。 巡逻的人过去后。 他速度极快地潜入隔壁,给沈瑜和陈令山喂下了昏睡散的解药。 那两人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过来救他们。 惊讶之余,他们保持着镇定,一切听元日的安排。 元日靠着高超的伪装和演技,骗过了几个较笨的,轻松摸清了这边的所有门路。 他本想偷偷出去,和外面的兄弟们里应外合,端了这一窝。 但,一阵凄厉的惨叫,令他脚步一顿。 他想以大局为重。 可那声音实在太刺耳。 与那妇人的惊恐不同的是。 另外两人正在一旁若无其事地闲聊。 “师父说,两个月就成人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师父从来不会出错,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赶紧的啊,我一会儿还得去巡逻呢。” “我没干过这事儿,拿不准,你来。” “我也没试过,师父只教老二他们,没教过我。” “把肚子剖开,肯定能找着,我来!” 木板上的女人苦苦哀求。 “……求求你们……让我的孩子活下去,求求你们了……啊啊啊!” 元日双拳紧握,抬脚就要冲进去。 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拦住了他…… 第一千零三章 柳如媚的掩护 元日抬头一看,便跌入了一双明媚的眸中。 那人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他噤声,而后迅速将他拉到一边, 紧接着,便听到对方低声告诫。 “别多管闲事,你先出去,里面那两人交给我。” 事出紧急,又怕元日不相信自己,那人立马说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柳如媚,皇后的师姐,你是皇上的御前侍卫吧,不记得我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们之前可没少交过手。 但,柳如媚突然出现在这儿,令元日感到意外。 “不多说了,你赶快走!”柳如媚将他推了出去,然后迅速闪身进入其中一扇石门。 里面的妇人正在痛苦地哀求、惨叫。 也正是那些哀鸣,盖过了元日和柳如媚的说话声。 元日暂且相信柳如媚,没有再理会那妇人的求救。 他毫不犹豫地往前走,从容而镇定。 与此同时,柳如媚已经杀了那两个人渣。 那怀着孩子的妇人吓得不轻,一直在哭。 柳如媚被抓到这儿后,就和元日一样,顶替了这儿的人,潜伏其中。 她没有离开,是为了寻找苏晋。 这么多天,惨无人道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她不是良善之人,能救就救,也只是希望老天爷看在这个份上,保佑苏晋平安无事。 那妇人压着嗓子 ,低声抽泣着,向柳如媚表达感激。 “姑娘,多谢,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 元日的动作很快。 他穿过长长的甬道,即将到出口。 然而,意外发生了。 正巧有几个人从外面进来,和他打了个照面。 那些人举着火把,打量着他。 “你在这儿干什么!等等,你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元日甩了下手腕,眼中拂过一抹锐利。 对面那群人警惕心非常高,拦住了他的去路,步步将他往回逼。 “问你话呢!你是谁的手下!” 元日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 “真是的,本来可以不用这么累的啊。” 那帮人感觉到不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紧接着,元日突然使出一记利落的扫堂腿,弄倒了一个。 那人手里拿着火把。 火把掉地,滚到了别处。 一时间,他们这边就变得极其昏暗。 他们的视线模糊不清,以至于反应不及,被元日单方面虐打。 元日为了应付这里的人,来时,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但,即便是赤手空拳,也能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毫无反抗之力。 拳拳到肉,惨叫声迭起。 这些声音,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紧接着,甬道尽头的门开了。 他们举着火把 ,照亮了黑暗的甬道。 看到他们的同伙七倒八歪地摔在地上,顿知大事不好。 为首的那人眯起眼来,大声下令。 “此地不宜久留,马上撤离这儿” “是,五师兄!” 柳如媚刚解决完两个人,一出来,就看到其他人慌慌张张的,便猜到是元日那边弄出了动静。 后来得知他们要撤离此处,她也没有趁乱逃走,而是跟上了他们。 一方面,能够沿途给元日他们留下记号。 另一方面,这么多天都没找到苏晋,说明人根本就不在这儿。 跟着这些人,兜兜转转,总有一天能够寻到苏晋。 沈瑜和陈令山听着外面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并没有一丝慌乱。 一大群人井然有序地撤离。 却没想到,出口被堵了。 人群中响起一道错愕不已的惊呼。 “五师兄,他们……他们怎么会……” 只见。 原本应该老老实实昏睡着的人,竟然都跑出来了,还挡着出口。 两方人数相当,但现在没有时间厮打。 毕竟,随时会有外敌冲进来,把他们这儿端了。 那被称为“五师兄”的男人长相粗狂,看着非常凶狠。 他手里拿着三板斧,对那些挡路的人怒吼。 “都不想活了是吧!再不让开,老子劈了你们!” 沈瑜腿脚行动不便 ,被陈令山背着。 柳如媚则挡在他们前面。 她死死盯着对面那些壮汉,恨透了坏她计划的元日。 本想和这些人一块儿撤离,能找寻苏晋的下落。 哪能想到,元日居然给这里所有被绑的人喂了解药。 他们并非都是老弱妇孺,相反,大多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 这些人联合起来对抗,确实挺唬人的。 但这也害得柳如媚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提前自曝了。 考虑到抓了他们,也能逼问出线索,柳如媚眼冒火星,尖声道。 “都别想离开,老娘等了这么多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她曾是无极门的杀手,以一敌百,不成问题。 但她身后还有不少人。 弄得不好就会令她分心。 于是,她转头命令那些男人。 “你们这些大老爷们,都给我把女人孩子保护好,还得把出口给守牢了!” 他们并不清楚柳如媚的身手如何,只觉得站在一个女人后面,怪窝囊的。 但,接下来,看到她那凌厉如疾风的身影,以及那又准又狠的招数,后面那些人个个目瞪口呆,不再逞强出头。 很快,对方就被逼得节节败退。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胆小的孩子哭出了声。 “小心!这娘们是练家子!” “艹!哪儿来的疯婆子!” “谁绑了这么个疯子,要死了!” 柳如媚夺了其中一人的大刀,杀红了眼。 她头发凌乱,唇上的色彩更加鲜红。 正当后面那群人看得大快人心、拍手称好时,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突然,气势全开的柳如媚动作一顿。 她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 那些人很快就察觉到她的异样。 为首的五师兄大声疾呼。 “都给我上!她眼睛看不见了!” 柳如媚也不知道怎么了。 好端端的,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后面传来一阵提醒声。 “姑娘小心前面!” “不对,他到你身后了!打他!”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反而令她无法专注。 无极门有蒙眼训练。 这对耳力的要求非常高。 甬道上的空间本就狭窄。 一时间这么多人闹哄哄的,她的耳朵都要炸了。 砰! 她突然被人狠踹了一脚,单膝跪在地上。 “姑娘!”之前被救过的妇人急得直喊,“姑娘你快起来啊,他们有刀,他们要砍你了!” 嘭! 一声巨响传来。 原本守在出口的那群人,都感觉到外面传来的猛力,几乎要将他们震开。 “有人来救我们了?” 沈瑜脸色一变,喝止那些想要打开出口的。 “牢牢守住!外面那些不是救兵!” 第一千零四章 腹背受敌,逃出生天 沈瑜他们现在的处境,完全是腹背受敌。 眼下,守住出口,还有获救的可能。 另一边,柳如媚的眼睛看不到了,却还能勉强应付着。 有些大男人看不过,不顾她之前的提醒,冲了过去。 “姑娘别怕,我们来帮你了!” 柳如媚处于黑暗中,眼睛还痛得厉害。 即便真的会死在这儿,她也没什么好恐惧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找到苏晋。 …… 火光漫天中。 几十名身穿劲装的侍卫冲进了宅院。 “找到了!” “入口在这儿!” …… 皇宫。 沐芷兮难以入眠。 元日他们开始行动,这意味着,他们离真相又进了一步。 她担心柳如媚。 也担心朝中两位大臣。 城中突然起了火。 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元日带着一批人去堵截出口。 正好看到了那些暗夜中的黑影。 他们已经撞开了门,试图将里面的人拉拽出来。 陈令山背着沈瑜,被人群挤了出去。 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沈大人,快拉住我的手!”陈令山怕沈瑜被外头的人抓走,立马过去扯沈瑜。 但,外面那些人的力气更大。 不等陈令山发力,沈瑜就被抓住双脚,一路拖了出去。 “沈大人!”陈令山伸出去的手,也被外面 的人抓住。 “出来吧你!”那人一声怒喝,将陈令山也拖了出来。 他们的运气很好,没费多大功夫,就抓了两个最有分量的幸存者。 利箭飞射过来,他们也毫不忌惮。 “先带他们撤,我们几个殿后!” 元日见他们如此嚣张地劫人,发出一声冷笑。 他两脚一蹬,人便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腾到了空中。 紧接着,脚尖一点马背,就如同一支利箭,身体飞旋向前。 两拨人马混战,他直取对方为首的那个。 那人的武功很高,见元日攻来,立马几个躲闪避招,退到了出口附近。 他随手抓了个孩子,当着元日的面,掐住那孩童的脖子。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元日却并没有收招。 他速度飞快,脚下一个旋转,瞬间改变方向,一下子绕到对方背后。 那人立即转身,正面接招。 然而。 当他正面面对元日时,就将后背给了其他侍卫。 与元日配合度极高的那个侍卫,手持弓箭,早已将弓拉满。 “咻”的一声,三箭齐发。 那人后背连中三箭,几乎只在刹那,令人避之不及。 侍卫把控着射箭的力度。 其中两只箭都没有射穿那人的身体。 而射穿他的另一只箭,不慎伤到了面前的孩子。 那人意识 到元日使了一招声东击西,愤恼不已。 他大喝一声,顶着三支箭,手中用了狠力,要掐死那孩子。 就在这时,元日又绕到他的侧方攻击。 只见他一个弓步,一个利落的出剑,胳膊上扬,动作格外潇洒。 “啊——”被断了胳膊的人发出一声惨叫。 孩子侥幸逃过一劫,赶紧跑到元日身边。 “哥哥救我!” 元日正要去接他。 却不想。 那孩子靠近他的刹那,月光照下来,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气味。。 元日瞳孔一缩,当即用轻功滑步后退,脚跟在地上拖出一道长痕。 突然。 “嘭”的一声巨响。 那孩子就在元日和其他人眼前自爆,血肉横飞,场面非常血腥残忍。 陈令山见此,面露震惊。 而他旁边的沈瑜,表面镇定,暗中握紧了拳头。 人群中响起一道戏谑声。 “三师兄的作品,成功了啊……”那个断了一只胳膊的男人,露出森冷的笑容。 紧接着,他又看向元日,指了指仍待在里面,不肯出来的幸存者们。 “你们猜,接下来会被炸个粉身碎骨的,是哪个。” 陈令山怒斥,“你们残害无辜稚子,丧尽天良!” “猜啊……”男人幽幽地催促元日。 元日那双丹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握紧佩剑,薄唇微张。 “我猜你个鬼!都给小爷杀了,一个不留!” 说完,他手起剑落,斩杀了一个小喽啰。 与此同时,甬道里也在混战。 柳如媚身中数刀,被之前那个孕妇搀扶着。 “姑娘,那些男人过去帮忙了,我先给你包扎……” “别碰我!”柳如媚的反应很激烈。 即便知晓对方没有恶意。 她也不喜欢被别人触碰。 那妇人似乎被她的凶狠吓到了,一个劲儿地和她赔不是。 柳如媚的眼睛因故瞎了,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 她询问那妇人,妇人却没有回答。 接着火光,妇人满脸惋惜地望着柳如媚的眼睛。 “姑娘,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如此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妇人一点都不着急逃命。 她的话,引起了柳如媚的警觉。 “姑娘,我会报答你的。”妇人又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柳如媚双手紧攥,“别靠近我。” 她话音刚落,外面的元日大声提醒。 “柳姑娘,出来!那里面不光有受害者,还有买家!” 元日已经将那些贼人尽数制服。 有人为了保命,说出了这么一个秘密。 这导致里面的情况越发混乱。 那些无辜的受害者面面相觑。 “什么买家……我们,我们难道 不都是被迫绑来的吗?” 买家和被绑者混在一块儿,众人陷入恐慌之中。 柳如媚的胳膊突然就被面前的妇人抓住。 那妇人言辞疯狂,苦苦哀求。 “姑娘,我真的好喜欢你的眼睛。 “你把你的眼睛给我,我来世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怀了孩子,我的相公却跟一个青楼女子好上,还要让她进门。 “我不能失去相公的喜爱,我想变好看,姑娘,好人做到底,你帮帮我…… “你放心,只是换一双眼睛,不会有事的,更加不会死——” “滚!”柳如媚恶心极了,用力地甩开那妇人。 显然,这女人就是买家之一。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不该救她。 就该让她被那两个人渣弄死! 柳如媚摸索着石墙,循着出口而去。 那妇人却死死地抱住她,不让她走。 “姑娘!姑娘你别走,你可怜可怜我,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换一双眼睛也不碍事的,求求你,把眼睛换给我吧,我相公就喜欢美人眼,求你了姑娘!他们答应给我换双美人眼的……” 柳如媚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她气急,即便看不见,也能准确无误地掐住那女人的脖子。 她将那妇人摁在墙上,语气怒极。 “不是说了别碰我?想死吧你!” 第一千零五章 带回大理寺 如果不是侍卫闯进来,柳如媚差点掐死那妇人。 元日还不知道柳如媚突然失明,让她赶紧出去。 甬道里堵着的那些人,有被迫绑来的,也有主动上门的买主。 见官府来人,买主们不敢暴露。 他们假装成受害者,可怜兮兮地博取同情。 一时间,就连沈瑜也分不出真假。 于是,包括那些贼人在内,所有人都被带回了大理寺。 …… 陈府。 自从陈令山无故失踪后,白霜霜和陈巧儿就没睡过安稳觉。 陈令山被那些侍卫送回来时,早已过了子时。 他本以为府中的人都歇下了,便没有惊扰她们。 一个人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屋子,还想自己打水清洗。 白霜霜就在隔壁耳房。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家里遭贼了。 结果,竟看到陈令山活生生地站在房间里。 四目相对,陈令山一时语塞。 他讪讪地举了举手里的毛巾,“我擦个脸,一会儿就睡了。” 白霜霜:? “你还活着?”意识到这话不合适,她话锋一转,“不是!你怎么回来的?” 他这蓬头垢面、像被人从泥巴堆里挖出来的模样,究竟是怎么弄的! 白霜霜又气又急,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她都要被吓坏了。 方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真的是你吧?不是你在跟我托梦吧?”她 颤抖着声音,一脸难以置信。 陈令山点点头,语气甚是确信,“当然是我。” 爹爹回来后,陈巧儿也有了精神。 她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直奔主屋。 “爹!爹!你到底去哪儿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她直接扑到陈令山怀里。 陈令山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是以,他并不打算和她们说实话。 尤其是年纪尚小的巧儿,估计会被吓得睡不着觉。 谁能想到,皇城里竟然有那么一群丧心病狂之人。 他们做的那买卖,简直令人发指。 大理寺已经正式接管此案,这意味着,沈瑜接下来会很忙。 这案子和珀泱江浮尸案并到了一块儿,影响甚大。 街头巷尾无一不在议论此事。 “昨晚那些人想要毁灭证据,还制造了一场大火,吓死个人,我娘家就在那隔壁呢。” “不少人都被抓去了,我那远方嫂子都死里面了,丧尽天良啊。” “我听说,官府抓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不少坏人在外头逃窜,这弄得谁还敢出门?” “就连大理寺卿都差点糟了他们的毒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更加要小心了。” …… 大理寺昨晚连夜审理此案,从上至下,没有一刻停歇。 想到之前那孩子当场自爆,谨慎起见,沈瑜特意入宫请旨,让医术高明的太医为那些人检查。 他不确定那炸药藏在了哪儿。 如果是被绑在那孩子身上,倒还没什么。 可若是被藏在身体里面,那才是防不胜防。 元日同样对孩子自爆一事耿耿于怀。 得知要让太医去检查,他向萧熠琰提议鬼医江鹤。 江鹤喝了点酒。 一听这差事,连连摆手。 “不去不去!老夫还想多活几年呢!再不济,也得留个全尸吧。” 但是,一听说那炸药被藏在人的身体里,江鹤两眼直放光。 不用别人催,他就跟着大理寺的少卿走了。 琉璃殿。 柳如媚的眼睛暂时性失明,不想让太医看,只好找上了沐芷兮。 “师妹,我这是中毒了?” 她看不见,只能伸手去抓沐芷兮的胳膊。 沐芷兮安抚性地宽慰她。 “不是什么剧毒,服了药就没事了。”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柳如媚非常急切。 “不好说。” 沐芷兮将药方交给宫人,命其去太医院抓药。 之后,她才询问柳如媚这些日子的经历。 得知昨晚那些惊险后,沐芷兮的神情甚是沉重。 “也就是说,还没有抓到封怀霖吗。” 柳如媚愤愤不已。 “一定要抓住他,我肯定,他跟那个封四郎肯定是一伙的,我就是被他弄晕带走的。” “你潜伏了几日,没有见过他吗?”沐芷兮好奇这人藏匿在何处。 柳如媚认 真回忆了一遍。 “一次都没见过。反倒是他身边那个马车夫,我还见过几回。” 封怀霖和沈瑜同日失踪。 他突然间销声匿迹,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在大理寺一番审讯下,无人透露出封怀霖的下落。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未曾接触过封怀霖。 他那个马车夫更是一问三不知,甚至试图咬舌自尽。 …… 叶府。 李宝娘好几次想要见叶谨之,都被乔怜儿无情地赶走。 “我就想见见相公,上次我没有把他交出去,是我救了他啊,乔怜儿,你怎么这样狠心,那是我的相公啊!” 她哭哭啼啼,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乔怜儿冷着脸,语气不耐。 “他早已不是你的相公,给我滚!” 李宝娘不肯走。 她几乎要给乔怜儿跪下,抓着她的裙摆,苦苦哀求。 “让我见相公一面吧,我只想看他过得好不好,我知道不该强求,我也不奢求什么了,让我和他道个别也好啊……” 叶谨之的身体很虚弱,每天都需要喝药。 乔怜儿处理好李宝娘的事,还要来征询他的意思。 “她打算回乡了,说是要临走前跟你告个别。我没同意。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叶谨之默默将药喝完。 “你决定就好。我不想与她再有任何瓜葛。” 乔怜儿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 “谨 之,大理寺那件案子,我听说了。我没想到封神医竟然是那种人。 “好在当日李宝娘没有得手,否则我真的很担心……” “生死有命。”叶谨之冲着她淡淡一笑。 他早已看淡一切。 若不是乔怜儿苦苦相求,他根本不愿喝这些药。 乔怜儿有些犯愁。 “姓封的不会再次找上你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坐立难安。 “不会。”叶谨之抬眼看向外面,神情淡若止水。 至少这几天不会。 官府正在满城搜人。 他这府邸内外,都藏着不少暗卫。 封怀霖不是傻子,不会蠢到自投罗网。 江鹤检查了所有人,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体里没有异常。 可即便如此,沈瑜依旧不放心。 以防万一,他将那些人单独关押在了别处。 若真的有人爆炸,就能减少一些伤亡。 沈瑜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待在大理寺审讯犯人。 他坐在案桌前,将自己所掌握的线索一一写了下来。 其中一张素白的宣纸上写着。 封怀霖、封四郎,师父、师母。 他脑海中一条线迅速闪过。 封。 这个姓氏。 他曾在‘百鬼窟’海盗的花名册上见到过。 那海盗头目手底下的大夫,就姓封,而且,当年那人并未受海盗案牵连,被无罪释放了。 “来人!把十几年前的海盗案卷宗找出来!” 第一千零六章 琉璃殿的地下密道 这段时间接连失踪了不少人。 以至于几乎没人知晓,信侯府的大小姐——阮夏吟,于几日前人间蒸发,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信侯急得团团转,每天都派不少家丁去寻人。 当得知大理寺抓了那些贼人,并且救出了不少失踪人口后,信侯还满怀希望地前往。 却不想,那些人中,压根就没有他的女儿。 阮夏吟是被人从家里带走的,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那些贼人有多么胆大包天。 沈瑜身为大理寺卿,审理的都是大案子。 单单一起失踪案,不值得他亲自出马。 他花了几个时辰,细细查看当年的卷宗,总算发现了点端倪。 接连几天时间,他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闲时间。 向皇上告了几日的假,全身心投入到此案中。 宫外。 某位太医的私宅内,一声痛苦的惨叫打破了寂静。 烛光下,一个人影佝偻着背,低头切割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的手里就多了一张脸皮。 那是一张完整的脸。 刚从人身上剥下来,还带着血。 私宅没有旁人。 那人毫无顾忌地取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大摇大摆地离开。 原地,躺着一个被剥了脸皮、血肉模糊的人。 他身上的官服还没来得及脱下,上面沾了不少血。 …… 经过 几日的调查,再结合元日所提供的线索,大理寺那件案子有了重大进展。 然而,宫中发生了一桩意外之事。 琉璃殿内。 萧熠琰大发雷霆。 他双眸猩红,满眼愠怒。 “继续找!封锁所有出口,找不到皇后,你们都给朕陪葬!” 双目已经恢复的柳如媚,此时同样怒不可遏。 她指着那些宫人大骂。 “你们都是废物吗!什么大内高手,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要你们何用!” 扔下这句话后,她夺门而出,亲自去寻人了。 萧熠琰同样坐立难安。 因为,那劫走沐芷兮的,极有可能就是封四郎的人。 他们在皇城的窝点被捣毁,却还有不少残余势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跑到他头上撒野了! “传朕口谕,即刻封城!” “遵旨!” 沐芷兮失踪后,煊儿十分着急。 他没有心思待在东宫等消息,跑到琉璃殿,要彻查所有人。 嫣嫣年纪小,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她来找母后,找不到,就钻到了床底下。 “嫣嫣,那里脏!”煊儿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见皇妹这般不省心,十分头疼。 嫣嫣却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极其不满地蹬腿踹开煊儿。 “找母后,嫣嫣要找母后。” 小丫头边说边吸了吸鼻子,像只可可 爱爱的小狗。 煊儿耐着性子安抚妹妹,用袖子帮她擦脸。 “我们会找到母后的,嫣嫣先去别处玩,好吗?” 嫣嫣摇头,指了指黑洞洞的床底。 “嫣嫣要和母后玩躲猫猫。” “不可以,嫣嫣……” 对于哥哥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小公主十分生气。 她毫不客气地又是一脚,“要找母后!哼!” 踹开了煊儿,小丫头非常灵活地手脚并用,爬得比什么都快,一溜烟就钻进了床底下。 煊儿赶紧进去逮人。 嫣嫣吸着鼻子,一路闻味道。 煊儿则跟着她一块儿。 本以为小丫头又在那儿胡闹,却不想,竟真的让她发现了玄机。 “这是什么?”煊儿摸到一块奇怪的裂缝。 跟着赵虎学了这么久的机关术,他在这方面十分敏感。 于是,他立马让人点开火折子,仔仔细细地察看了那处裂缝。 不一会儿,他钻出床底,发出一声疾呼。 “快!速去通知父皇,母后的床底下有密道!” 萧熠琰正准备亲自出宫寻人。 得知琉璃殿内的发现后,立马赶来。 他那一双儿女正趴在床底下。 煊儿绷着脸,汗涔涔的, 嫣嫣则以为大家都在玩躲猫猫,安安静静地趴在角落里。 见到父皇,她那根短短的食指抵在唇上,“嘘!” 小 丫头以为父皇也要躲进来,还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位置。 萧熠琰二话不说,直接让人进来挪床。 嫣嫣一脸茫然。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完美的躲藏地点已经没了。 床被挪开后,萧熠琰也看到了煊儿发现的密道入口。 其他侍卫也都满脸震惊。 琉璃殿内,怎么会有一条地道?! 别说他们了,就连萧熠琰都不清楚此事。 若非嫣嫣继承了她母后的强大嗅觉,谁能发现床底下有玄机? 一行人立马撬开地面的裂开,那地道黑黢黢的,只能容一人匍匐爬行。 如此艰难,连火把都用不上,只能依靠火折子微弱的光。 一看便知,这地道是临时挖的,并非建造宫殿之初就有的。 见父皇和一群侍卫都钻进了密道,嫣嫣的脸上压抑不住兴奋。 “我也要!”说着,她就要往里面爬。 煊儿眼疾手快,赶紧抓住她两只脚踝。 生怕又被妹妹踹,他控制着力度,大声呵斥宫人。 “傻站着干嘛,赶紧把公主带出去!” 奶娘早就被这阵仗吓傻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抱起小公主。 嫣嫣以为父皇他们不带她玩儿,还要闹腾会儿。 煊儿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脸赞许。 “嫣嫣真棒,如果不是你 ,我们得耽误不少时间。” 她听不懂别的,唯独在意那个“棒”。 于是,她咧嘴一笑,摆弄煊儿的手指,翘起他其中一跟大拇指,送给自己。 “棒棒,嫣嫣棒棒的!” …… 另一边。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从宫里带走,沐芷兮从未觉得如此窝囊过。 她睁开眼的刹那,便感觉了不对劲。 四肢无力,全身酸软。 她这是被下药了啊! 此刻,她身处于陌生的地方, 这儿不像是个房间,更像是存放货物的。 四周空荡荡,除了木板墙面,什么都没有。 她的手脚没有被捆绑,无力地躺在地板上,感觉到了摇晃。 旋即,她便意识到。 这摇摇晃晃、却不颠簸的感觉,不像是坐马车,倒更像是坐船。 船…… 难道她此刻正在江面上? 沐芷兮尝试着运力。 但光靠内力,根本无法冲散药效。 她眸光一冷。 看样子,这不是普通的软筋散。 船在江面上行驶,晃得人头晕犯恶心。 沐芷兮仔细回想了一下。 她是被人从琉璃殿内掳走的。 掳走她的人,是个熟悉的太医。 可现在想来,说熟悉,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嘎吱—— 低矮的木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钻了进来。 沐芷兮全身紧绷,闭上了眼睛…… 第一千零七章 你是封四郎,还是封怀霖 “饿了吗,我扶您起来吃点东西吧。” 男人的声音微哑,打开了一方小窗。 很快,就有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里面瞬间亮堂了。 他知道沐芷兮已经醒了,便没有跟她绕弯子。 沐芷兮想要继续装晕,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位太医的脸。 男人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得以舒服地坐在地上,靠着墙。 沐芷兮近距离看着他,双眸微寒。 “你是谁。 “封四郎?封怀霖? “抑或……你们本就是一个人。” 男人神情淡定,镇定地迎上她审视的目光。 “皇后娘娘冰雪聪明,真叫草民惶恐。” 嘴上说着惶恐,眼中却没有半分慌乱。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馒头,送到她嘴边。 “比较着急,所剩的东西不多,娘娘将就着吃些吧。” 他看着很亲和,不像是作恶多端之人,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但,沐芷兮是被他绑来的。 她绝不会信任他。 “拿走。”她身体发软,动不了,只能闭上嘴巴,表示自己的抗拒。 男人丝毫不恼。 他用手指撕开馒头,将那条状的送到她嘴边。 “娘娘,吃一些吧,草民求你了,别饿着你自己。” “拿走!”沐芷兮语气冷然,目光 也满了怒意。 男人的手微微一顿。 他用一种格外真诚的眼神看着她。 “娘娘,别生气,等我们过了珀泱江,就能吃上别的山珍海味……” 沐芷兮神色一凛。 他们竟然是在珀泱江上吗!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又落在他手里的馒头上。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吃了它。” 她步步试探他的底线。 似乎,哪怕她恶言相向,他也不会发怒离开。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娘娘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男人笑了。 在沐芷兮的注视下,男人缓缓揭下了脸上的皮。 那是一张人皮。 人皮下,则是一张布满烧伤的可怖脸庞。 沐芷兮呼吸一窒,有些诧异。 这些烧伤非常严重,一看便知,当时伤得有多重。 坑坑洼洼的,不像是人脸,倒像是老树皮。 紧接着,男人幽幽地说道。 “这是几天前,我从那位太医脸上活活剥下来的。” 他似乎是想要炫耀自己的高超技术,将那人皮的边缘展示给沐芷兮看。 “看看这切口,是不是很完美?” 得知这张人皮的来源后,沐芷兮难掩厌恶之色。 她双眸半垂,不想看到它。 “我是封四郎,也是封怀霖。 “我也可以变成任何人。 “只要我 能得到那些人的脸皮,我就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说话间,他紧盯着沐芷兮,眼神中浮现一丝温和的柔光。 “你生得极美。我走遍各地,都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皮囊。 “所以,我要带走你……” 若是换作其她女子,只怕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哭喊求饶。 沐芷兮却表现得极为平静。 她饶有兴致地反问。 “然后呢,是要剥下我的脸皮,还是要我整张人皮?” 封四郎幸福地笑了。 “我啊……我要把你整张人皮剥下来……” 他不是在吓唬她,更像是在跟她聊天。 沐芷兮弯了弯唇。 “要我的皮,给谁?总不可能是你自己吧?”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我要……” “给你夫人是吗。”沐芷兮截断他的回答,用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眼神,定定地注视着他。 封四郎显然愣怔了一下。 旋即,他往前欠了欠身,迫不及待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大理寺整理的供词。那些人口中的师父是你,另外,还有一位师母。” “皇后娘娘,你能够这么快猜到,确实很了不起。” 沐芷兮语气淡漠疏离。 “谬赞了,这种事,稍微动一动脑子,谁都能猜到。” 封四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 “我家那位,一定会喜欢你这张人皮。” “难道她对其它的很不满?” 她只是顺口一问,却没想到,封四郎没有否认。 他微微抬起头来,看向斜上方,边回忆,边回答道。 “是啊,很不满意。 “每年她生辰,我都会送给她一张画像,她就没满意过。 “只有您。 “我夫人看过你的画像后,非常得开心。” 沐芷兮镇定十足地调侃了句。 “看样子,是图谋已久啊。” 旋即,她目光肃冷地开口,“能够挖出一条通往皇宫的密道,你应该早在几个月前就到皇城了。” 这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那条临时密道,绝非几日之工。 闻言,封四郎朗笑了几声。 “被你猜到了啊。 “没错,我早就到了。 “在得知皇后娘娘病重后不久,我就乔装潜入了皇城。 “我用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从宫外挖到皇宫里头,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做。 “用了我特制的化石水,真是出奇得顺利。” 一想到这家伙曾躲在琉璃殿的床底密道,沐芷兮就浑身恶寒。 “大理寺咬得太紧了,我本想改变主意,退而求其次,抓走你们的皇城第一美。” “你说的,是信侯府的大小姐?”沐芷兮倒是没听 说过阮夏吟失踪的事。 封四郎不置可否。 他甚为感慨地叹息道。 “那女人虽美,却远不及您。 “来都来了,当然要带走最美的那个。” 沐芷兮没有反驳他的话。 “若是我无法令你夫人满意,你又要如何处置我?” 封四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在他看来,夫人不可能不满意。 他继续给沐芷兮喂馒头。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该配合我,吃点东西了。” 沐芷兮低头看了眼白乎乎的馒头,缓缓张开嘴。 见她如此顺从,封四郎很高兴。 但,她并未按照他预想得那般配合。 张开嘴,却没有咬下馒头。 她复又问道。 “那么多无辜之人命丧你手,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封四郎有些生气。 “你问得够多了。” 沐芷兮没有丝毫妥协。 她看向那方矮门,悠悠地说道。 “如果你不想回答,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见她如此倔强,封四郎本不想纵容她。 但,沐芷兮又故作惋惜地说了句。 “我这身皮肤娇嫩得很,只要我想,就有上百种方法毁了它。” 在她的威胁之下,封四郎只好让步。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紧接着,他向沐芷兮讲述了自己的理由…… 第一千零八章 真实身份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封四郎看向窗外的烈阳,眼神中已经浮现了难言的恨意。 沐芷兮全身无力,靠在墙边,静静地听他说起那个故事。 船在江上摇晃。 而此时,珀泱江上,也就只有这么一艘船。 墨衍得知沐芷兮在宫里失踪后,立即带着人马,迅速和萧熠琰会合。 但他们同样没有忽视宫中两个孩子的安危。 如果这是一场报复和挑衅,煊儿和嫣嫣同样很危险。 大理寺。 沈瑜已经将所有的线索理清。 他本打算入宫上报,却被告知,皇上并不在宫中。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次失踪的人,竟是皇后娘娘。 想到那帮人的残忍手段,沈瑜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东宫。 煊儿穿着太子宫装,小脸严肃,十足的储君做派。 “父皇暂时不在宫中,沈大人有什么话,可以先同本太子说,待父皇归来,本太子再为转述。” 沈瑜想了想,并未拒绝。 太子年纪虽小,却令人不敢轻视。 因着那张和皇上有些相似的脸,他光是往那儿一坐,就好像一个缩小版的皇上。 面对那样一张脸,他们这些大臣,谁都不敢造次。 “据臣调查所知,封四郎于年少时被海盗所劫,因有几成医术,得以在海盗手下保 全性命。 “自那以后,被迫落草为寇,与海盗同流。 “当年林将军带兵平定海盗一流,封四郎主动与官府合作,立下大功,如此才得以功过相抵,免于牢狱之灾。 “海盗尽数被处决后,封四郎与其夫人开了一家医馆,日子平淡,倒也安定。” 听到这儿,煊儿颇为好奇。 “既如此,他之后又遭遇了什么,才会变得那么丧心病狂?” 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本该是仁爱心肠。 为何会变成一个比他父皇还要残忍暴虐的“刽子手? 萧熠琰:我残忍暴虐? …… 沐芷兮所在的船,已经离开了皇城那段,向着南方的水路行进。 封四郎所说的那个故事,还在继续。 “……我的夫人温柔贤淑,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那时候,我们恩爱有加,人人称羡。 “我们本来有一家医馆,但由于我医术高明,遭到了同行的联合抵触,医馆开不下去了。 “那之后,我们便搬回了村子,在家中自立药庐。 “酒香不怕巷子深,医术高超的大夫,是从不缺病人的。 “来找我看病的人很多,还有不少是从外地慕名而来。 “我为他们诊治,遇上那些穷人家的,便分文不收。 “我自问,我们夫妻二人与人为善 ,只想靠自己的本事,让那些患者得医治。” 沐芷兮安静地听着。 到此为止,封四郎脸上都是满足。 但以此为转折,下一瞬,他的目光突然冒出一道狠意。 他就像从一只温顺的兔子,忽然变成一只阴狠残忍的毒蛇。 这样大的转变,勾起了沐芷兮的好奇心。 “我们没有做过一件害人的事,我和夫人,一直在救人。 “可是那些人,他们竟然……” 想到那些残忍的回忆,封四郎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空气,仿佛回到了那绝望的一天。 “那天,庄子里的富户之子生了怪病。 “那是不治之症,我的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他。 “那孩子死在了病榻上,我尽了力了。 “可那孩子的家人却抓着我不放。 “他们指着我大骂,说我是庸医,是我害死他。 “因为,那天我的夫人摔破了脑袋,我临时帮她处理伤口,他们就觉得是我耽误了救病治人的时间。 “可是那孩子……那孩子本就得了绝症。 “早到晚到,他都必死无疑……” 封四郎不认为是他的错。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些人的嘴脸。 “孩子的舅舅是乡里臭名昭着的恶霸。 “刚开始几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孩子正常下葬,孩子的 爹娘还向我赔礼。 “这之后,过了孩子的头七,那恶霸带着一帮人,找到了我家。 “他们打砸烧摔,毁了我的药庐。 “我那日去别处行医,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毁了。 “我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我夫人在尖叫呼救。 “我急坏了,跑进屋,就看到……” 封四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我看到他们把我夫人摁在地上,他们、他们……” 他的表情十分狰狞,充满了恨和愤怒。 沐芷兮几乎能想到,那女人遭遇了什么。 “她还怀着孩子啊!”封四郎怒吼了一声,“他们丧尽天良!” 他面对着一方墙,出拳头,狠狠地砸了一拳。 “他们当着我的面,侮辱我的夫人! “她流了那么多血……裙子上都是血…… “我知道,孩子一定是没了…… “那恶霸就在我面前笑。 “我朝他们跪地磕头,他们都没有放过我夫人。 “他们就是要折磨我们,要我们给那死去的孩子陪葬。 “我倒宁可他们一刀杀了我们! “但他们没有…… “他们只是折磨我们,用那些残忍的手段磋磨我们! “左邻右舍,那些受过我救治的人,他们看到了。 “但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出面帮我。 “ 我喊破了喉咙,我想要他们去报官,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们冷眼看着,他们胆怯地躲起来。 “我以为,他们发泄够了就会离开。 “没关系的,只要我夫人还活着,我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他们没有!” 封四郎死死地握着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着墙。 他恨恨不已,喉咙沙哑地继续说道。 “他们往我夫人身上泼油,他们要活活烧死她!他们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看着我夫人烧成一个火人,他们把滚烫的热油往我身上泼……” 那段痛苦的回忆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封四郎全身都在发抖。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慢慢地蹲了下去。 “我们行医救人,为的是什么啊! “我只是想要救人……悬壶济世,医者仁心,简直可笑之极! “我要杀了他们! “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我要他们死!” 封四郎已经要被回忆逼疯了。 他死死地掐住沐芷兮的脖子,目露凶光。 “我是大夫!我这双手救了那么多人命,现在,我就要杀多少条,我要把我的良善收回来,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沐芷兮脸色发紫,眉头紧拧。 就在这时。 嘭! 船身撞上了什么东西,里面的人猛地晃了一下。 第一千零九章 船靠岸,追与逃 船身遭到撞击后,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封四郎立即回神,松开了沐芷兮的脖子,立马出去察看情况,留下还未缓过神的沐芷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方才,她真就差点死在封四郎手里了。 封四郎以为是官府的人追来了,往外一看,原来是虚惊一场。 船身不慎撞上了礁石,才会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但这也令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回到船内,他又给沐芷兮灌下了不少软筋散。 “马上就到岸边了,你忍一忍,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儿。” 只要上了岸,官府那帮人就很难追踪到他。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此时的冷静镇定,与之前的愤怒不可控判若两人。 沐芷兮被灌了药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萧熠琰和墨衍正亲自带队,驾着几艘官船,一路沿着珀泱江追赶。 半个时辰后。 船靠岸。 封四郎早就安排了自己的人接应。 他将沐芷兮弄上马车,并叮嘱他们小心对待,,一行人驱使着马车扬尘而去。 等到萧熠琰他们的官船靠岸时,早已是人去船空。 他们上船察看,在对方货物的船舱捡到一只耳坠。 经萧熠琰辨认,那正是沐芷兮戴着的那只。 地板 上,还有些许残留的药粉。 随行医官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了一点,放在鼻下嗅。 “启禀皇上,据臣初步推测,这应该是软筋散。” 大理寺几人察看四周,并未发现血迹。 这才确认,皇后娘娘并未在这船上受伤。 事不宜迟,他们立刻到岸上搜查。 车轱辘的痕迹纵横交错,显然不止一辆马车。 “这是要混乱我们的追踪方向。”墨衍蹲下身,亲自用手触碰地上的车辙印。 他抬眼看向远处,眼底覆上了斑驳的阴影。 不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 他当机立断,直接下达指令。 “分头追!每条线索都不要放过!” “是——” 车辙印有七条。 两方人马分成七拨,分别沿着车辙寻人。 萧熠琰和墨衍自然就分开了。 两人都心系沐芷兮的安危,神情紧绷,脸色冷若寒霜。 天将黑的时候,沐芷兮醒了。 这一路上十分颠簸,她又是一阵恶心想吐。 从早上到现在,她几乎没吃多少东西。 除了早膳那碗粥,就是强行被封四郎塞进嘴里的馒头。 好饿。 但又没什么胃口。 沐芷兮全身酸软,睫毛轻颤。 马车里的人留意到她即将苏醒,立即警觉。 “师父,这女人动了……” 封四郎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闻言,他吩咐自己的小徒弟。 “你好好看着她,等过了半刻钟,再给她喂药。” “知道了师父!” 那小徒弟年纪不大,声音还透着股少年郎的天真稚嫩。 他见人要醒不醒的样子,便举着火折子,凑近打量。 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此人甚美。 都说灯下看美人,在这微弱的火光映衬下,美人的皮肤更加细腻白皙,且泛着些许绯红。 少年人看到美的东西,忍不住心动。 想到什么后,他立马收起那点欢喜,摇头惋惜。 长得再美,也不过是一副皮囊。 这皮相,很快就要移到师母身上了。 思及此,少年郎不禁对眼前的美人生出怜惜同情之情。 沐芷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有人在近距离地盯着她。 是以,她越发没有动作。 等到眼前的火光消失,那人也坐正了后,她才在昏暗中睁开了眼。 天已经黑了。 马车外面挂着火把照明, 除此之外,就是那银白色的月光。 马车夫驾车的速度很快,仿佛后面有追兵似的。 他们一路疾驰,连续几个时辰,从未有过片刻停歇。 半刻钟过后。 马车终于停下暂歇。 一来,那 少年郎要准备给沐芷兮喂药。 二来,封四郎和那马车夫要去小解。 他们不会走太远,以确保马车在视线范围内。 但,马车里就剩下沐芷兮和那少年郎。 少年郎将药粉兑水,正要给沐芷兮灌下时,听到一声虚弱的美人呢喃。 “好苦……” 这轻柔似羽的声音,听得少年郎浑身一激灵。 他的手颤了一下,耳尖迅速蹿红。 美人竟然醒了! 月光照进马车车厢。 他看到,那一路上都宛若沉睡公主的美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少年郎越发紧张。 他就像是被人当场捉拿的小偷,怯怯地,不敢直视对方的双眼。 “姑、姑娘,这药不苦…”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沐芷兮假装虚弱凄惨,悄声央求。 “可以不喝药吗,我好难受,什么都没吃,又被喂了好多次药,早就没力气了。” 说着,她一双小鹿般澄澈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少年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耳尖那抹红,很快就窜到了他的脖子。 好在,他尚且存有一丝理智。 他梗着脖子,严词拒绝。 “不行!师父说了,这药必须得喂,否 则你跑了怎、怎么办。” 他一身正气,声音却紧张得发颤。 眼看着封四郎和那马车夫就要回来,沐芷兮手指并拢,攥成空拳。 “求你了,小先生。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求你让我死得舒坦些,可以吗?” 少年郎顿觉脑袋晕乎乎的。 只是一声“小先生”。 他方才的义正言辞被一盆热水浇透,瞬间分不清东西南北。 “你真的没力气了?” “真的,我从不骗人。”沐芷兮眸光若水,可怜极了。 少年郎顿时心软不已。 他转念一想。 他们三个大男人,难道还怕看不住一个弱女子? 而且,她看着确实没什么力气,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这药,还是算了吧。 忽然。 马车外的脚步声近了。 沐芷兮心急如焚,面上却十分镇定。 她怕这少年改变主意,又试探着唤了声。 “小先生?” 少年整张脸都红了。 就像那煮熟的虾。 不同于那虾的恐惧,他现在飘飘若仙,甘之如饴。 甚至这一刻,他荒唐地想,只要唤他一声“小先生”,要他的命都成。 “好了没有!”封四郎忽然掀开马车帘子,不耐烦地催促。 少年郎当即吓得一哆嗦。 而此时,沐芷兮还不肯定他的选择。 第一千零一十章 封四郎的大本营 “好、好了。”少年僵硬着身子,背对马车外的封四郎。 他万分纠结。 在那关键一刻,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他偷偷将装着药的水袋收了起来,借口去小解。 趁着小解的工夫,将那药给倒了。 封四郎没有发现异样,也根本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小徒弟。 马车夫更加不会管这些琐事,只管驾车。 谁都不知道,沐芷兮的气力已经恢复了三四成。 她很感谢这位好骗的少年郎。 至于那少年郎。 没有及时把药给喂了,他的情绪非常复杂。 既有背叛师父的自责恐惧。 也有一丝刺激的快意。 这是他和美人姐姐的秘密。 接下来这一路,少年都主动担起了喂药的事。 封四郎习惯了徒弟对他的孝顺忠诚,也就没有丝毫怀疑。 为了节省时间赶路,两个时辰的喂药时间,也用来给他们解决三急。 除此之外的时间,都得憋着。 两个时辰一到,少年郎都得心惊胆战一回。 他的态度游移不定,也令沐芷兮没什么把握。 是以,沐芷兮总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好在,几乎每回都是虚惊一场。 她的内力慢慢恢复,避开几次药后,已经恢复了六成。 就在她准备搏一搏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封四郎突然要给她把脉。 少年有些害怕,赶紧拦 住师父的手。 “师父,你要干什么!” 他这一着急,语气就有些冲。 看他那护食的样儿,封四郎双眼一眯,脸色沉了下来。 “我倒要问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少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封四郎。 这一来一回,眼神掩不住慌乱。 他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胆子小,又老实。 面对师父的审视,少年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更加引起了封四郎的疑心。 “让开!” 少年害怕真相败露。 更加害怕在那之后,师父就不要他了。 他赶忙抓住师父的胳膊,急声喊道。 “师父,我是看你太劳累了,想帮你分担,你要做什么,徒儿来就好了……” “你小子,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封四郎岂是那么好骗的。 他推开面前的少年,手指迅速搭上沐芷兮的脉搏。 少年贴在车壁上,紧张得忘了呼吸。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师父,见他眉头皱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封四郎把完脉,脸色忽地一沉。 他鹰隼般的目光,瞬间射向角落里的少年。 “蠢货!你都干了什么!” 少年二话不说,直接跪了。 “师父,我错了,我……” “为什么喂少了,我教了你这么久,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只是喂少了。 而 不是没有喂。 少年松了一口气。 他揪着自己的衣角,额头上冷汗直冒。 同时,也庆幸之前那次给女人喂了一点药。 就这么一点,才没有让师父起疑。 忽然,封四郎眼神一狠,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别跟我说,你是故意喂少了的!” 少年的心一沉,寒毛直立。 就连假装昏迷中的沐芷兮,也替他捏了一把汗。 她担心他会老实交代。 只听见,少年颤抖着声儿回道。 “师父,我就是……就是看她太可怜了。 “她这一路都没有醒过来,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我怕她吃不消…… “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减了一点。 “师父您别生气,我以后不敢了!” 封四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四目相对,少年硬着头皮不敢回避。 但忽然,他瞳孔一艘,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那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力气的美人姐姐,竟然爬了起来。 而且,她使出了手刀……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大喝一声。 “师父小心!” 封四郎正要回头。 少年突然大胆地捧住他的脸。 “师父,你的人皮面具好像裂开了,要小心啊。” 封四郎皱起眉头。 他的每一张人皮面具都是真的。 以前可从未发生过裂开的情况。 少年一边装作帮他检查的样子,一边没来 由地说了句。 “师父,我们已经到明庄了吧,这一带都有师兄师姐们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呢。” 沐芷兮立即意识到。 这是少年善意的提醒。 在他看来,即便她这个时候打晕了师父,也绝对逃不出去。 他在中间周旋,既不希望师父受伤,也不希望美人姐姐出事。 沐芷兮沉了沉眸子,还是收了手。 也罢。 等她的功力全部恢复了,胜算才会大。 毕竟,仅有六成功力,要应付那么多未知的危险,还是有些勉强的。 少年见她收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明庄。 封四郎的大本营。 这里地处偏僻,鲜少有人至。 即便有,也都被抓了起来。 这位于深山中的庄院,隐于重重叠叠的山林间,格外幽静。 马车行经,惊起了停歇在树梢的燕雀。 它们扑腾着飞走,发出声声啼鸣,撞出一阵回响。 这里暗哨密布,是封四郎的得意之作。 他们进了庄院后,封四郎仍然没有停了沐芷兮的药。 那一路跟着他们的少年郎,主动承担起看守她的任务。 封四郎有些怀疑。 “你存的什么心?” 在师父的狐疑目光中,少年瞬间红了脸。 “师父,我……我就是有点喜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位皇后娘娘举世无双的美貌,就连阅 美无数的封四郎也无比认可。 是以,未经人事的小徒弟动了心,作为师父,完全能理解。 为自己的夫人找了这么一张完美的人皮,封四郎的心情很不错。 现在到了明庄,他更加没什么顾虑,想着好好放松一下。 因此,他十分大方地成全了小徒弟。 “把人看好了,尤其记住,千万别磕着碰着。” 她那张皮,可是他献给夫人的大礼呢。 小徒弟连连点头,“是,师父,弟子一定遵照师父的命令!” 他跟开心。 沐芷兮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还是那单纯的少年郎,她的处境就不至于太危险。 由于沐芷兮身份特殊,封四郎就让人单独为她安排了一间厢房。 并且,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她的皮肤要经过特殊的护理。 眼下,房间里只有那老实巴交的小徒弟。 他看沐芷兮嘴唇发干,非常殷勤地给她倒水。 “姑娘,你要喝水吗?山泉水,很甜的。” 沐芷兮睁开眼,试着动了动手腕。 “谢谢你,小先生。” 少年耳尖红了。 他低着头,甚是不好意思。 “喝、喝水。师父说了,一会儿要带你去见师娘,暂时可以不给你喂药,所以……所以你别怕。” 说完,他又快速地偷看了她一眼。 见她面露疼痛之色,他浑身一紧。 “你、你怎么了?”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我又蠢又笨,还好骗 沐芷兮刚喝了一口那所谓的山泉水,就觉胃里一阵恶心。 很快,她那光洁的额头上逼出了细汗,脸色咯白。 少年是封四郎的弟子,多多少少懂点医术。 他要给沐芷兮把脉,却被她拒绝了。 她缩回手,抗拒的意思十分明显。 仿佛他是占姑娘便宜的登徒子。 情急之下,少年红着脸解释,“我看你不舒服,想给你把脉,你放心,我的医术虽然没师父厉害,但我……” “我没生病。”沐芷兮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目光更是淡漠。 少年鼓足勇气,抬头看着她。 “那……你饿吗?我们这儿有好多好吃的,我拿给你吃……” “小先生。”沐芷兮再次截断他的话,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被她看着,少年郎一脸局促。 他又低下了头,羞于和她对视。 “怎、怎么了?” “小先生,你很善良。” 这话令少年陷入惶恐。 他赶忙摇头摆手。 “不,我一点也不善良,我……我杀过人的!” 他长着一张干净清秀的脸,看着胆小,却口口声声说着杀人的勾当。 沐芷兮心绪复杂。 “我知道,你是无可奈何。” 少年抿了抿,不说话了。 沐芷兮见他情绪低落,追问了句。 “你的爹娘呢,他们也在这儿吗?” “没有。”少年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无助地看着她,“我没 有爹娘。” “那……” 少年蓦地红了眼。 他委屈十足,含着几分幽怨,带着哭腔控诉。 “别再问我了。我知道,我又蠢又笨,一看就很好骗。 “你们为了活命、为了离开这儿,都来哄骗我。 “其实我很聪明的,真的……” 沐芷兮:…… 她是把人惹哭了吗? 煊儿都没他好哭。 少年卷起自己的袖子。 只见,他的胳膊上都是伤疤。 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就像虫子,几乎爬满了。 “之前有人哄我救他,我帮了他。 “但他没跑掉。 “师父逼问他,他还没有受什么皮肉苦,就把我给招了。” 得知这些伤疤的来由后,沐芷兮难免心生怜惜。 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在封四郎构建的骷髅地狱中,用他难得仅有的善意,去做些力所能及的。 想必,他下了很大决心,才会帮那个人。 却被那人毫不犹豫地出卖时,他该有多失望啊。 沐芷兮自知没有立场责怪谁。 毕竟,她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姐姐,你也要哄骗我吗。”少年像只乞求主人垂怜的小狗,湿漉漉的眸子,满含期望地看着眼前人。 沐芷兮轻咬脸颊内侧的软肉,沉默了。 面对这么一个单纯的少年,她难以开口。 诚然,她是要离开这儿的。 少年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想法。 不等她回答,他便红着脸 问。 “姐姐,我喜欢你,你做我娘亲好不好?” 沐芷兮当场愣怔。 少年依旧有一双单纯的眼睛。 但,那份单纯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 她眯了眯眼,眸中拂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很多疑问萦绕在心头。 比如。 他们下船时,不止一辆马车等着。 封四郎有那么多手下。 为何偏偏挑中这个小徒弟? 这一路上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变故,有个武功高强的弟子在身边,岂不是更加保险吗? 又比如。 封四郎对他的信任,实在太过头了。 当时在马车里,这少年摸他脸的时候,他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抗拒。 如果不是关系非常亲近的话,那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多少会觉得别扭。 一旦有了怀疑,沐芷兮就会往深了去想。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蓦地抓住他胳膊。 他胳膊上的伤痕,看着非常骇人, “你这伤,是什么时候弄的?”她故作关心状。 少年当即回道,“好像是一年前。”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伤疤。 这异样的触碰,令他浑身战栗,面红耳赤。 沐芷兮看破不说破。 这伤疤,明显有好几年了。 她猜到一种可能,却宁可那猜测不成立。 少年郎并不知晓她的心情变化。 见她凝眉深思,以为她在害怕。 “我会给你用好多麻沸散,到时候就没那么痛了。” “嗯。 谢谢你,小先生。”她冲他微微一笑,颠倒众生的美,令人心动。 少年没有把袖子放下来。 他试探着问道。 “你,还要看吗?” 沐芷兮笑着摇摇头,“不看了。” 他将袖子拉平,低着头道。 “其实,其实也没那么痛……对了,你喜欢吃糖葫芦吗?小姑娘都爱吃糖葫芦,我可以在你死之前给你买。” 沐芷兮:? 他这话说得,她完全期待不起来啊。 “死之前吗?”她涩涩的笑了。 少年抓了抓发红的耳朵,“如果你爱吃,你死后,我也可以给你烧。” 沐芷兮笑了。 “如果我不想死呢。” 少年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庞,心口发闷。 “对不起,我、我只能给你买糖葫芦……” 沐芷兮倒也不指望他愿意帮自己逃跑。 待在这儿,她也没那么害怕。 两人刚说了会儿话,外面就有人进来了。 她们是封四郎派来的女弟子。 精心伺候着她洗漱,为她换了一套衣裳,然后就带着她去了别处。 少年站在门外,看到她们出来,他便走到沐芷兮面前,一脸歉疚地安慰他。 “你别怕,师母她……她很好的。” 沐芷兮冲他莞尔一笑。 “多谢你。” …… 见到封四郎那位夫人时。 沐芷兮才意识到,那少年为何要特意跟她说“别怕”。 她完全没有想到,封夫人会是那副模 样。 即便是大白天,房间里也很暗。 门窗紧闭。 床边点着蜡烛。 一个全身上下包裹着绷带的女人,唯独露出一双眼睛,正侧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封四郎坐在床边,手里还端着药碗。 “这就是我夫人。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每天都需要上药。 “头发也长不出来了……” 在白色的绷带包裹下,封夫人看着不人不鬼,格外瘆人。 沐芷兮双手微攥,神情恍惚。 女人缓缓开口,轻声道:“四郎,我很喜欢。” 封四郎眼神温柔。 “喜欢就好。很快,这张皮就是你的了。 “还有你那坏掉的心肝脾肺肾、你的肠子……我都给你换上最好的。” 这些话,任何一个正常人听了,都会禁不住寒毛直立。 沐芷兮紧拧着眉头,胃里一阵翻涌。 床上的封夫人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十分骇人,嗓子粗哑。 “四郎,我想看清楚些,让她把衣服脱了,” 封四郎抬眼看向沐芷兮。 “脱了。” 沐芷兮眼底拂过一抹冷意。 “信不信,我现在就往身上划一道口子。” 封夫人倒吸了口凉气,“四郎,那是我的皮!” “别着急,你等着,我跟她好好说。” 封四郎站起身,缓缓朝沐芷兮走来。 沐芷兮紧握着手,眸底泛着冷冽的光亮。 内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见到苏晋 封四郎在沐芷兮三尺外站定。 他自以为安全的距离,实则不然。 就在他刚要开口时,沐芷兮手中的碎石朝他的穴位弹射飞去。 几乎只在一刹那,封四郎的身体就动不了了,他只能大喝一声。 旋即,从外面涌进来几个弟子,手持利剑,对着沐芷兮。 她并未坐以待毙。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其中一人的剑,将剑尖对准了封四郎的脖子。 只要她的手微微一动,就能割开脖子处的大脉。 屋子里的人都是医者,是以,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躺在床上的封夫人急得粗声大喊。 呜呜呀呀的不晓得说些什么。 沐芷兮双眸似秋水,却又含着凛冽的锋芒,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谁都没想到。 几息之间,变故就发生了。 其中最为诧异的,当属封四郎。 她一个弱女子。 更别说还给她喂了那么多软筋散。 怎会……怎会有如此深的内力。 但,此刻不是究其原因的时候。 封四郎定了定神,坦言道。 “何必呢,皇后娘娘。就算你挟持我,也走不出明庄。” 沐芷兮唇角上扬,目光肃杀清冷。 “我要一个人。” “皇后娘娘是在和我说笑吗。” 沐芷兮手腕微转,那剑刃便抵进了些。 封 四郎感觉到皮被划破,眉心一跳。 其他弟子见状,全都屏息凝气,注意着女人的一举一动,从而寻找破绽,救下师父。 沐芷兮语气骤冷。 “你们从各地劫来的医者中,有一个叫‘苏晋’的。我要见他。” 封四郎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 “皇后娘娘,我手下这么多弟子,为何要去掳别的医者?你果然是在跟我们说笑。” 弟子们怒吼,“快放了师父!” 沐芷兮直接挥剑,划破了封四郎脸上的人皮面具。 眨眼间,那张俊朗的人皮从他脸上脱落,露出那张布满伤疤的恐怖面容。 鲜少有人见过封四郎的真容。 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令他们有些恍惚。 “师、师父……” 沐芷兮眼神冰冷,眼角的余光落在封夫人身上。 “是不是在说笑,你尽管试试。 “方才是你的脸,待会儿,可就是尊夫人身上那圈绷带了。 “就是不知,刚上完药的身体,能否禁得住我这一剑……” “皇后!”封四郎咬牙低吼,“你莫要动我夫人。” 沐芷兮漠然重复道,“我要见苏晋。” 在她的挟持下,封四郎松了口。 一个时辰后。 明庄的弟子带回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身形消瘦,形容枯槁,看着非常虚 弱。 他们架着他,将他两只胳膊反剪在身后,推着他前行。 沐芷兮看着那男人的脸,与之前所见的画像进行比照。 虽然瘦了很多,还是能看出,外貌上,就是苏晋。 出于谨慎,沐芷兮问了他几个问题。 其中大多是关于柳如媚的。 听到心上人的名字后,苏晋那黯淡的眸子瞬间有了光。 “是她……她来寻我了吗……”他眼尾泛红,试图往前走几步,却被身后的人抓得牢牢的。 沐芷兮可以肯定,此人就是苏晋无疑。 面前的封四郎忽然开口道。 “是我眼拙,才没有看出娘娘身怀武艺。 “纵然你武功再高强,独自一人闯出去,确实有一线生机。 “但,带着一个累赘……” 说着,他笑眯眯地看向苏晋,意思不言而喻。 苏晋咬了咬牙,决绝道。 “你先走,别管我!今日我不论生死,只求你带句话给柳如媚,欠她的,我下辈子定会……” 嘭! 房门猛地被踹开,一名身负重伤的弟子急声道。 “不好了师父!有人、有人来袭!我们的暗哨全都被杀了!” 那人后背还插着一支箭,说完便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扶起他,一脸急切地问。 “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就 、就在庄外……” 众人面面相觑,难掩震惊。 明庄地处偏僻,且机关密布,外面的人,怎么可能闯进来! 难道有内奸? 一帮人难免互相怀疑。 而此时,封四郎却尤为冷静。 “好了,你们都出去御敌吧。” “可是师父你……”众弟子满脸诧异。 他们走了,师父怎么办? 师父还被那女人用剑指着啊! 封四郎甚是镇定。 “都出去吧,对抗外敌要紧。” 众弟子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听从了师父的命令。 因着沐芷兮的挟持,弟子们离开时,并未带走苏晋。 于是,房间里就剩下了四个人。 苏晋踉跄着站起身,却没有什么力气,又重新倒了回去。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人,面露担忧之色。 “这房间里不太对……” 沐芷兮早已发觉不对劲。 从她催动内力的那一刻,便中招了。 但她一直隐于色,假装无事地挟持封四郎,要他交出苏晋。 可现在…… 封四郎无比从容地用指尖弹开剑刃。 啪嗒! 沐芷兮脱了力,剑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 她眉心渗出冷汗,体内却如同火烧。 冰火两重天的折磨,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苏晋身为大夫,却无能为力。 他 只能喊她,让她保持清醒。 但很快,他自身难保。 封四郎衣服上的熏香,沐芷兮比他多闻了一个时辰。 但他却倒得比她还早。 封四郎看着眼前苦苦强撑的女人,语气森然。 “若非我谨慎,处处留有一手,还真就奈何不了你了。” 床榻上的封夫人十分急迫。 “四郎,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她的皮!” 咚! 沐芷兮倒在了地上,意识渐渐消沉。 她在心中自嘲。 医者变坏,果然是防不胜防。 这之前,她也不会想到,封四郎会将自己的衣服沾染上药物。 …… 明庄里的人虽多,却敌不过萧熠琰和墨衍带来的人马。 他们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精兵,以一挡百都不成问题。 不到一刻钟,整个明庄已在掌控之中。 萧熠琰赶到封四郎那间屋子,只发现倒在地上的苏晋,而不见另外三人。 他脸色阴沉,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掘地三尺!” 这命令并不夸张。 连皇宫都能被封四郎挖出了条地道,更何况是这明庄——他自己的地盘。 狡兔三窟。 封四郎比兔子还要狡猾。 他这明庄最厉害的,就是地下纵横交错的密道。 萧熠琰他们寻人的同时,封四郎已经在着手准备换皮事宜。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换皮,进行中 森冷的地下密室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味。 两张简单的木板床上,分别躺着两个人。 一个是全身缠裹得紧紧的封夫人。 另一个则是被封四郎掳来此地的沐芷兮。 封四郎洗过手后,就开始拆除封夫人身上的纱布。 从头开始,一圈又一圈,每一个动作都是极其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而整个过程中,封夫人都侧着头,死死盯着躺在旁边的沐芷兮。 在她眼里。 那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张皮。 一张属于她的、完美的人皮。 “四郎,我以后,就是那个样子了。” 封四郎轻声道,“是的。你会变成这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他已经将纱布拆到她腰腹。 上过药的身体,仍然没有一块好皮肤,看着十分骇人。 女人有些不安。 他们在地下,能够听到上面的打斗声。 “四郎,一切都会好的,对吗?” 封四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旋即,他点点头,十分肯定地回答她。 “是的。会好的。我答应过你,会治好你。” 女人心满意足地笑了。 由于她面目狰狞,笑起来也非常可怖。 沐芷兮醒来时,入目的,就是这么瘆人的一幕。 “四郎,她醒了。”封夫人率先发现了她,赶 忙叫自己的男人。 这时候,封四郎正在拆她脚上的纱布。 即便沐芷兮醒了,也没有令他产生一丝慌乱。 “我给她灌了药,就算醒了,也没法动弹。” 封夫人就这样侧着头,继续肆无忌惮地看着沐芷兮。 年轻女子的皮囊,曼妙又迷人,比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 那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以及,那两处丰满。 封夫人感到满意的同时,心生忧愁。 “四郎,我的腿没她长,腰也没她细,她的皮套在我身上,会合适吗?” 她才想到这个问题。 原本忧愁的心情,在触及自家男人信心满满的眼神后,便迅速转变了。 封四郎扫了一眼沐芷兮,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修修剪剪,就会很合适。” “四郎,她的眼睛也好看,换完皮后,你把她的眼睛换给我。” “夫人,你的眼睛也好看。”封四郎最喜欢的,就是自家夫人那双眼睛。 是以,他存了私心,不想换。 被拒绝后,封夫人就变得狂躁起来。 她粗着嗓子吼了声。 “不!我就要她的!” 封四郎没办法,只能先顺着她的意思。 沐芷兮心中冷笑。 什么都要换,那还是原本的她吗? 很快,封四郎拆完了所有纱布。 他往 封夫人身上涂抹了一层绿色的药汁。 那气味非常难闻,沐芷兮眉头紧蹙,心口发闷。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推开了。 封四郎抬头瞥了眼来人,表情从容不变。 “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呢。” 少年有着一双清澈的眸子。 但此刻,他不敢看沐芷兮。 人之将死,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师父,真的要这么做吗,外面那些人,他们好像是来找她的。” 封四郎冷笑。 “怎么,你想放了她?” 少年立马摇头,“不。不是的。我就是担心那些人会找过来。现在换皮,有点仓促,我怕有个好歹,功亏一篑。” 他这番话透着股真诚。 但,封四郎并没有听他的劝告。 他深信,眼下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换完皮,他就带着夫人和小徒弟离开这儿。 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 封四郎忙着给封夫人上药,沐芷兮这边,则交给小徒弟看守。 见她嘴唇苍白无血色,小徒弟软了心肠。 “你要喝水吗?” 沐芷兮扯了扯嘴角,透着几许凉薄。 “他们就是你的爹娘,对吗。” 少年眸中拂过一丝错愕。 “你在说什么?他们是师父师母,才不是我的爹娘呢。” 与此同时,封四郎和封夫人也是一愣。 封四郎冷喝。 “堵上她的嘴!” 少年郎听话照做。 嘴巴被堵上的最后一刻,沐芷兮又说了句。 “小先生,别忘了给我多加麻沸散,我怕疼……” 少年心口一滞,愣愣地看着女人那张温柔的脸。 他记得她说过,她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封四郎给封夫人上完药,净手,吩咐小徒弟。 “把我那套刀具拿来。” 少年乖乖递上刀具,怯怯地问。 “师父,一会儿她会很痛吗?” 封四郎挑选了一把极其小巧的匕首。 闻言,嗤笑了声。 “皮肉分离,你说痛不痛?” 少年又问,“那我给她多加点麻沸散!” 说着,不等师父允准,他就要去翻找麻沸散。 却不想,封四郎喝止住了他。 “站住!哪儿都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儿!” “可是这儿没有麻沸散……” “用不了那么多。”封四郎幽幽地看了眼沐芷兮,“现在这样,刚刚好。能够感觉到皮肉分离,才能确保人皮的新鲜。” 沐芷兮目光沉静而镇定。 她知道,救兵就在外面。 找到她是迟早的事。 可如今,她已经没法再拖延时间了。 封夫人侧着头,一脸期待地说道。 “四郎,我还要她的头发,弄头皮的时候小心些 ,别弄坏了。” 封四郎准备工具的同时,命令小徒弟。 “你,把她衣服脱了。” 少年耳尖泛红,直摇头。 “不,我不敢。” 他从没脱过女人衣服。 还是这么一个美丽如仙的女人。 “动作快些!”封四郎有些急躁,语气加重了几分。 小徒弟迫于压迫,只能乖乖照做。 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 而后,目光落在她的腰封上。 “我……我要开始了。”他那双眼睛很干净,没有任何成人的欲念。 他的手触碰到腰封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沐芷兮。 女人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含着肃杀的凉意。 他年纪小,被吓得手一抖。 “对、对不起,是师父让我……”他胆子不大,往后退了好几步。 “师父,我不想。” 封四郎没想到这小徒弟如此无用。 于是,他准备亲自动手。 沐芷兮将嘴里的布团顶了出来,冷笑一声。 “本宫好歹也是一国皇后,岂容尔等放肆!我大意中了的迷药,你的儿子,同样因为大意,被我下了毒,黄泉路上有他相伴,倒也不孤单。” 封四郎一听这话,立即将小徒弟拉到身边,怒声责问沐芷兮。 “你对他做了什么!” 同时伸手探上他的脉搏……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落网,押送回城 轰—— 地道那狭窄的入口被炸开。 精兵卫冲在最前面,迅速占领这个出入口。 萧熠琰找到沐芷兮所在的那间密室时,封四郎正愤怒地掐着她的脖子索要解药。 他怒火冲冠,当即拔剑刺穿了封四郎的身体。 紧接着一脚将其踹飞。 “兮儿!”他上前抱起沐芷兮,看到她脖子上的掐痕,目光拂过一抹狠厉。 “统统带走!” 沐芷兮方才用言语激怒了封四郎,也给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如今等到萧熠琰,她眼眶泛红,掺杂着鼻音,软声唤他。 “夫君,我等到你了,真好……” 她中了麻沸散,被他打横抱起。 如同珍宝失而复得,萧熠琰的心情无比复杂。 “我们这就出去。” 封四郎中的那一剑并未伤及要害,却也流了很多血。 封夫人眼看着自己精挑细选的人皮被劫走,疯狂地喊叫。 “四郎!四郎!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我的皮……他们抢走了我的皮!四郎,快让人拦住他们,杀了他们,别让他们走!” 封夫人情绪激动,整个密室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封四郎口吐鲜血,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 “解药……把解药给我……” 角落里的少年一脸茫然。 他是什么 时候中的毒,为什么完全没有感觉? 然而,被萧熠琰抱在怀中的沐芷兮说了句。 “假的。没想到,你也怕断子绝孙啊。” 得知实情后,封四郎的眼中有庆幸,也有恨意和懊悔。 …… 明庄被萧熠琰亲自带人剿灭。 苏晋也被他们一道带回皇城。 这一路,在随行医官的照料下,苏晋的身体总算恢复得七七八八。 珀泱江岸。 一行人刚下船,柳如媚就冲了上去。 “苏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晋眼眶一热。 “如媚!” “苏晋!” “如媚……” 沐芷兮听他们互相喊着彼此,嘴角不自觉上扬。 两人张开手臂,激动得抱在了一块儿。 “晋郎,我想死你了!”柳如媚捧着他的脸,在他嘴上狠狠亲了一口。 苏晋脸皮薄,瞬间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别这样……他们都看着呢。” 柳如媚却不以为意。 “被看见怕什么!我亲我的男人,他们有什么意见?” 说着,她又在苏晋脸上亲了几口。 苏晋想躲,被她按住了脑袋。 萧熠琰看着那边的两人,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媳妇儿。 沐芷兮看清他眼中的小期盼,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怎么,你也想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 你?做梦呢。” 萧熠琰轻笑道,“不,是我亲你。” 话音刚落,他便扣住了她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 烈火一触即发。 两人瞬间就亲得难舍难分。 侍卫们都很自觉,主动闭眼,装聋作瞎。 “咳咳!”墨衍从船上下来,就看到这么有伤风化的一幕。 堂堂一国帝后,行事如此孟浪,像什么样子。 岳丈一声咳,女婿抖三抖。 萧熠琰立马若无其事地放开了沐芷兮,转而一脸正色地下令。 “启程回宫!” 墨衍经过两人身边时,侧头剔了萧熠琰一眼,毫不客气地责备了句。 “不像话。” 萧熠琰理亏,便没有回嘴。 而且,换位思考,同样有女儿的他,非常能够理解墨衍的心情。 柳如媚找到苏晋后,就想把人领到沐芷兮面前,向她郑重介绍。 但,一看面前男人衣着不洁,面容枯瘦,便打了退堂鼓。 是以,她决定把人养几天,再介绍给师妹。 苏晋不知道她那些弯弯绕绕,还想和她一块儿去道谢。 柳如媚却着急的把人拉走了。 “人家这会儿忙着呢,可没功夫搭理你。 “我先给你买套衣裳,再把你胡子刮一刮。” 苏晋非常顺从地被她牵着,嘴角噙着幸福的笑意。 … … 封四郎等人落网后,直接押送回皇城,交由大理寺一并审理。 这些年,死在他们手中的人数不胜数。 此案轰动一时。 是以,人被押送进城时,围观百姓占满了街道两旁的空地。 囚车里,封四郎和几个弟子关在一块儿,怀中还有一个浑身缠满纱布的女人。 百姓们把手里的臭鸡蛋、烂叶子朝囚车丢。 怒骂、控诉和咒诅声不绝于耳。 从城门口到大理寺,他们受尽白眼。 “就是他吧,那个臭名昭着的刽子手!” “长得这么丑陋,怪不得要取别人的脸皮呢,呸!黑心的家伙!” “这人太可怕了,简直丧尽天良啊。” “也不知道他爹娘怎么教养的,杀了这么多人,死不足惜!” “没错,死不足惜!” 封四郎抬起眼来,无力地看向那一张张怨毒的脸。 只一眼,孩子们就被他的脸吓哭。 “娘,他好丑,好可怕!” “别怕,这种黑心肠的坏人,不得好死。官老爷要为民除害啦。” 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封四郎突然大笑起来。 曾几何时,他被人奉为神医。 那些被他医治的人,对他感恩戴德,祝愿他长命百岁。 如今,这些人则巴不得他去死。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他 怀里的封夫人已经奄奄一息。 “四郎,下辈子,不要再做郎中了。就做个普普通通的樵夫吧,你砍柴,我生火做饭,我们可以过得很好……” 人群中,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娘,他还抱着一个丑八怪!咦~~好吓人呀!” “丑人多作怪,这种黑心肝的,早就该死了。” “我听说,这封四郎就是为了他夫人,才会杀那么多人,说到底,都是那女人,害人害己!” “就是!还以为她貌美如仙呢,没想到这么丑。” 封夫人听着那些指责自己的污言秽语,流下了两行泪。 “四郎,你记得吗,当年我们刚开医馆那会儿,来就医的都说我生得好看,说我像仙子,你还记得吗……” 封四郎紧紧地抱着她,亲吻她坑坑洼洼的额头。 “记得。我一直都记得。夫人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封夫人呼吸渐弱,进气少出气多,声音越发飘渺。 “四郎,我要变成仙子飞走了,你要好好的……其实,下辈子,我还想让你做个行医救人的大夫,因为……因为我最喜欢四郎救人的样子……四郎,我不能陪你到最后了……” 囚车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凌迟车裂,流放 封四郎紧紧地抱着封夫人的尸体,哭得像个孩子,涕泗横流,悲痛欲绝。 囚车里的其他弟子纷纷哀恸不已,低着头,为死去的师母默哀。 与之相反,囚车外,百姓们欢欣鼓动,只觉得大快人心。 毕竟,这囚车里的人,都是作恶多端的囚犯。 封四郎眼神无光,嘴里哼哼唧唧的,仿佛在哄怀里的人睡觉。 他下巴抵着她头顶,喉咙微动。 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弟子们面露哀伤,“师父,往好了想,师母这一走,也能少受些折磨。” “是啊师父,大理寺严刑颇多,但凡进去的,就没有一个能好模好样地出来。” 众弟子人人自危,抱成一团,相互取暖。 封四郎始终一言不发,红着眼睛,恨意浓烈。 囚车抵达大理寺后,所有人都被关进了大狱。 次日。 大理寺公开审理此案时,不少百姓在外面围观。 封四郎一行人所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 他们被抓进大理寺的当天,还有好些弟子不肯招。 当得知师父已经认罪,弟子们便不再嘴硬,全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案子证据确凿。 最终,沈瑜判处封四郎和几名要犯车裂 凌迟之刑。 那些罪名较轻的,则判处流放。 那流放的路程,哪怕是活八辈子,也走不完。 在整个审讯过程中,封四郎都表现得相当顺从。 他积极配合大理寺办案,唯一所求,就是希望自己的夫人能够得到安葬。 死者已矣。 再加上,封夫人确实没有直接杀过人。 一番考量下,沈瑜答应了封四郎的条件。 他命人选了一块地,按着封四郎老家的规矩,将人下葬。 案件水落石出后,江鹤按着原本的计划,打算离开皇城。 走之前,他特意去了趟大理寺。 “江兄,你能来看我,真令人意外。”封四郎面上毫无生机,仿佛一个一心求死之人。 江鹤站在牢门外。 明明距离不远,却觉得眼前这个封四郎,与之前那个温和良善的“天下第一针”,相去甚远。 他见过封四郎行医救人的模样。 即便戴着人皮面具,封四郎眼中那为病者忧心的情绪,根本不像是演出来的。 只是他们并不相熟。 江鹤无法评定封四郎的品性如何。 但,在案子查明前,他也实在难以想象,封四郎会是这一切的背后主谋。 “江兄,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 能否请你帮个忙?”封四郎艰难地爬到牢门边。 江鹤这才看清,他的两条腿已经断了。 隔着一扇牢门,封四郎执着地盯着江鹤。 “江兄,我有个小徒弟,他胆子小,从未杀过人。 “大理寺只判了他三年大狱。 “我希望,江兄日后能对他照拂一二。” 江鹤摸了摸腰间的酒袋,语气不冷不热。 “你都差点把我徒弟剥皮了,还指望我照拂你徒弟?” 当他冤大头呢。 封四郎忽然就笑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江兄,你今日过来探监,是为了我那套针法吧。” 江鹤行事坦荡,直言道。 “是又如何。 “你死后,那套针法就失传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将它给我。” 封四郎手抓着地上的干草,决然道。 “我可以将针法说与你听,但江兄也要答应我,给我那小徒弟一条生路。” 这样的买卖,于江鹤而言,利大于弊。 是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封四郎。 …… 随着封四郎的落网,失踪多日的阮夏吟,终于被找到。 但这人早已死透,身上的皮被活剥,只留下一副血淋林的躯体。 捕快们见到尸 体时,几乎都吐了。 信侯府来人认领尸体,胡氏捶胸顿足,哭得泣不成声。 “我的女儿啊——是谁!是谁害的你!” 得知姐姐的死状,阮冬儿吓得噩梦不断。 连着几个晚上,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阮夏吟下葬当日,阮冬儿大病了一场。 她上吐下泻,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信侯寻访城中名医,为阮冬儿诊治。 却不料,诊出一桩丑事。 阮冬儿的异常,并非是恶疾,更加不是什么鬼缠身,而是……怀孕了。 第一个大夫说是喜脉,被信侯狠狠痛斥了一顿。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其他大夫都诊出了喜脉。 于是,信侯从半信半疑,转变为深信不疑。 他怒气冲冲地踹开阮冬儿的房门。 胡氏则紧跟在后面。 “老爷!老爷你冷静啊,一定是那些庸医弄错了!冬儿这么乖,怎么可能……” “你给我闭嘴!都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在为她开脱!那逆女干出如此有辱门风的龌龊事,我非要打断她的腿!” 信侯正在气头上,直接将虚弱憔悴的阮冬儿拽下床。 而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阮冬儿瘫坐在地,浑身颤抖不止 。 大夫说她有孕时,她就慌了。 纸包不住火。 她完了。 面对信侯的责问,阮冬儿只知道哭。 胡氏劝不住信侯,只能去拉阮冬儿。 “冬儿,你快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你这肚子里,当真怀着孩子吗? “一定是那人强迫你的,对不对? “你告诉爹娘,那人到底是谁啊!” 阮冬儿被吓得六神无主。 “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娘,我好怕……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你混账!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存心包庇!”信侯火冒三丈,眉毛倒竖,恨不得现在就提刀杀了那男人。 他悉心栽培的两个女儿。 一个疯了,还惨遭封四郎的毒手。 另一个则跟野男人厮混,还被搞大了肚子。 信侯越想越气愤,让管家上家法。 阮冬儿被打了一顿,腹中的孩子没有保住。 不过,这也正是信侯想要的结果。 胡氏心疼女儿,抱着她抽泣不已。 “老爷!别打了……冬儿是无辜的啊!要打就打那个混蛋!” “都该打!这野种没了更好!” 胡氏护阮冬儿,也挨了信侯的打。 母女俩哇哇大叫,信侯却没有半点心软。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仓促成亲,不合适 阮冬儿做出那样的丑事后,就被信侯禁了足。 她被打得浑身是伤,也没有透露那男人是谁。 很快,这丑事就不胫而走,闹得人人皆知。 …… 珀泱江浮尸案尘埃落定。 柳如媚和苏晋经历过生离死别,都格外珍惜彼此。 重逢后,柳如媚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亲。 但苏晋认为太仓促。 柳如媚有些生气,原本还挽着他的胳膊。 见他百般推脱,便生气地把他胳膊甩开了。 “你还觉得早了?你看看我师妹,她比我还小,如今都有俩孩子了! “怎么,你以为我非得嫁给你啊! “不娶是吧,你不娶,有的是人愿意娶我!” 柳如媚情绪激动,苏晋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角。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我也没说不娶你。 “你非要现在成亲,我什么都没准备。 “成亲又不是买菜,今天想成亲,明天就能办的。” 柳如媚不以为然,嗓门又提高了不少。 “我又不在乎!你就是迂腐,行走江湖,哪儿来那么多规矩!” 苏晋扶额叹息。 “可是我在乎啊。如媚,我想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柳如媚跟他大眼瞪小眼。 她脸上掠过一丝厌烦。 “那得多麻烦啊,按照我们那儿的规矩,成亲就跟拜把子差不多,插上两根蜡烛,拜个 天地,再起个誓,就能直接入洞房了……” 苏晋的脸色微微泛红。 “这也太随意了,哪里像成亲了。” 像成亲这种人生大事,怎可如此草率。 苏晋接受不了。 他试图说服柳如媚,想先带她回老家,把她介绍给家中父母。 柳如媚一听这话,眼睛立即瞪大。 “你还有爹娘?!” 苏晋:? “若是没有爹娘,我是从哪儿来的?” 柳如媚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爹娘还在世?” 苏晋:…… 下一瞬,柳如媚的脸色就变了。 “不行!我不要跟恶婆婆住在一块儿!” 苏晋有些委屈。 “我娘很好的,她绝对不会为难你。” “谁知道啊,两面三刀的恶婆婆多得是。总之,我是不会跟你回家的,更别指望我去见你娘!你死心吧!” 柳如媚的态度非常坚决。 苏晋一看她要走,立马就慌了。 他赶紧追上去,张开胳膊拦住她的去路。 “你……你要抛下我吗?说好了要跟我成亲的,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谁让你还有个娘!我以为你无父无母,才会跟你好的!老娘还没怪你骗我感情呢!滚!”柳如媚红唇妖冶,完全不给苏晋面子。 苏晋向来守礼。 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难受极了。 他顾不得高门大户的礼数,只知道,若是不做些什么,媳妇儿就跑了。 于是,他紧紧地 抱住了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介意这些。 “可我真的很喜欢你,如媚,你别走,我保证,你会喜欢我娘的。 “她真的很好……” 柳如媚翻了记白眼,“你有病啊!我喜欢你娘干什么,我喜欢的是男人! “如媚,你就当是为了我,你去见见我娘,好吗?” “不要!我干嘛要委屈自己!” 苏晋看着格外无情的柳如媚,眼中拂过一抹忧伤。 “为了我也不行?” “不行。”柳如媚挣脱出他的怀抱,毫无昔日的温存小意。 “你不是说喜欢我,要跟我成亲吗?你还费尽心力地找我,我们都喜欢彼此,为什么就不能迁就……” “你确定要我迁就你?”柳如媚眼神一冷,“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要我迁就!” 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冷厉。 “别以为我就非你不可了,一个江湖伴侣而已,有的是男人给我挑。你有爹有娘,就别出来跟我玩命,我们不是一路人。” 苏晋知道她的脾气阴晴不定。 但她从来不是无缘无故发脾气的。 他喜欢她,就会包容她的所有。 可眼下,他实在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让她不高兴了。 她说出这些伤人的话,他真的很委屈。 “就因为我父母尚在吗。”他指尖颤抖,切切地望着她。 柳如媚戳了戳他的肩膀,态度轻佻。 “对。就因为你有爹有娘 。所以啊,想继续跟我在一起,除非你爹娘没了,那样,你才有资格和我在一起。” 苏晋站在原地,被寒风吹得心口发疼。 那是他此生初次喜欢的女子。 她就像太阳。 有时温暖着他,有时又能晒伤他。 他想要娶她为妻,却没有想过,娶她的代价,是要他牺牲自己的双亲。 这听起来太荒唐了。 皇宫。 琉璃殿。 柳如媚在沐芷兮面前放着三坛酒。 她饮酒如同喝水,衣领湿了一大片。 啪! 她将装酒的碗重重一放。 而后,瞪着桌对面滴酒不沾的沐芷兮。 “喝啊!你总看我干什么,别跟我说你戒酒了!” 沐芷兮闻着那酒香,确实心动。 “我们两个,总得有一个清醒的。” 否则,一会儿又该打起来了。 柳如媚没有继续劝酒,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无意识地向沐芷兮倾诉。 “他可是我千挑万选的男人,多好啊。” “既然这么好,为什么又不要他了?”沐芷兮给自己倒了杯茶,但这茶,远不及柳如媚手中的酒诱人。 柳如媚灌了一大口酒,咂了咂嘴。 “因为,他有爹娘啊……他配不上我……” 沐芷兮不动声色地将柳如媚的酒换成茶。 而后,她笑了笑,不禁放柔了语气。 “原来是嫉妒心作祟啊。 “嫉妒他有爹娘疼爱,而你没有。 “又嫉妒他不止你一个亲近的人,嫉 妒旁人分了他的心。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 柳如媚嘴角一撇。 “我就是霸道!我就要他一个,谁让他突然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爹娘,我要是嫁给他,以后还得应付他家里那些人,换你你乐意?” 她虽喝了那么多酒,却完全没有醉意。 沐芷兮唇角噙着蜜糖般的笑意。 “我当然愿意啊。” “嘴上说得好听,你骨子里跟我一样,都是霸道的主儿。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埋汰谁,来,干了这杯酒!” “我真的愿意。”沐芷兮一脸认真地为自己正名。 “那是你没碰着。你那婆婆死得早,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沐芷兮也懒得跟她解释自己的心境变化。 有些事,还是得她自己去感受。 “或许,你会喜欢苏晋的母亲。” 柳如媚一阵恶寒。 “我放着男人不喜欢,去喜欢一个女人?有病吧!” “承认吧,你心里放不下苏晋。我是怕你会后悔。” “就算放不下,我也得跟他断了!” 说着,柳如媚又喝了一口酒。 这酒入口极其苦涩。 柳如媚一怔。 “好好的酒,怎么变成茶了!” 她这厢话音刚落。 一侍卫站在殿外禀告。 “启禀娘娘,苏郎中在宫门附近等人,被一官员的马车给撞了。” 嘭! 柳如媚拍案而起,怒声大喝。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男人!刀呢!老娘的刀呢!”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李宝娘的报复 柳如媚一股脑冲到宫外,看到苏晋头破血流的一幕,满脸关切。 “怎么这么多血!” 她正要做点什么,苏晋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别、别走……” “快闭嘴吧你,你都这样了,我还能走去哪儿。” “如媚,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你快别说了,先止血。” 苏晋伤得很重。 一看他受伤,柳如媚之前的豪言壮语都喂了狗。 她悉心照料苏晋,生怕他留下什么后遗症。 沐芷兮再次见到她,便是她来告别的那日。 “这就决定跟他回老家了?”沐芷兮有些意外。 苏晋这一撞,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柳如媚眉头一拧。 “你可别误会。我是磨不过他的苦苦哀求,勉强答应跟他回去一趟罢了。 “就是去见见他爹娘,见完我就走。” 沐芷兮抿唇一笑,并未拆穿柳如媚的口是心非。 次日。 柳如媚和苏晋离开了皇城。 苏晋头上绑着一圈纱布,没骨头似的靠在柳如媚身上。 两人看起来非常恩爱,羡煞旁人。 李宝娘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叶谨之。 见到这两人,就回想起她和叶谨之那段恩爱的日子。 一时间,内心越发酸涩不已。 她让乔怜儿给叶谨之传 话,说她今日就会离开皇城,只希望能够见他最后一面。 可是,就连这最后一点念想,他都不肯给。 李宝娘站在冷风中,牢牢盯着远方。 她从早上等到日落,眼看着城门就要关闭,也没等来叶谨之。 守城的官兵催促道。 “别在那儿磨磨唧唧的,要出城的赶紧了!” 李宝娘背着一个小包袱,神情恍惚。 官兵的大嗓门,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她恨这座城。 如果当初没和相公来皇城,他们会在村子里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这座城,拆散了她和相公。 事到如今,李宝娘心中又恨又酸。 她也想陪在相公身边,但有乔怜儿那个女人在,根本轮不到她。 李宝娘站在城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出城。 她实在不甘心放手。 一番考量下,李宝娘毅然决然地转身,朝城内走。 …… 乔怜儿以为李宝娘已经走了。 却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又找上了门。 “你还来干什么。”乔怜儿皱着眉头质问。 李宝娘一脸局促的样子,小声嗫嚅。 “我……我的盘缠不够,想回来问你借一点。” 乔怜儿不无意外地打量了眼李宝娘。 只是来跟她借银子的吗? 乔怜儿巴不得李宝娘早 日离开皇城,便非常爽快地给了她二十两纹银。 李宝娘接过银子后,颇为执着地询问。 “乔姑娘,我要走的事,你真的告诉相公了吗?” 乔怜儿面上拂过一抹不喜。 “我有什么理由瞒着他?李宝娘,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就她这样,根本不够格成为她的竞争对手。 被乔怜儿这般挖苦,李宝娘心里的嫉恨一点就着。 “理由就是,你怕我和相公旧情复燃,你怕相公心软跑去送我。” 闻言,乔怜儿直接被气笑了。 “旧情复燃?你也配?到现在还没认清现实呢,你跟他哪儿来的旧情,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欺骗算计……” “你就是嫉妒! “没错,我利用他失忆,骗他和我成亲。 “但我们至少也做过夫妻。 “相公关心我,心疼我。 “我怀上孩子胃口不佳,他就亲自下厨。 “我晚上难以入眠,他就抱着我,哄我睡觉。 “这些,你有吗!” 李宝娘这些话,确实刺痛了乔怜儿。 但她不能表现出分毫。 她有她的骄傲,尤其是在李宝娘面前。 不可否认,叶谨之失忆那会儿,对李宝娘确实很好。 她也确实嫉妒过。 乔怜儿的沉默,令李宝娘越发得寸进尺。 “你还不如我呢! “相公为我做过那么多事,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你。 “你说我一厢情愿,明明你也一样。 “你以为,你对他好,就能得到他的心吗? “你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我不信相公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因为,我们过去真的恩爱过。 “如果不是你一直在中间阻拦破坏,即便他找回了记忆,我们也会像之前那样……” 乔怜儿本不想和李宝娘争执。 但对方这番话,实在把她气得够呛。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他恢复记忆后,想起了自己真正爱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你。 “一个深爱月亮的人,会看上脚下的污泥? “李宝娘,你不止长得不怎么样,还心胸狭隘,自私自利,这样的你,根本配不上他!” 眼看着乔怜儿要离开,李宝娘赶忙抓住她胳膊。 “不!你先别走,告诉我,他爱的是谁!” 她不信,她真的就这么不堪。 乔怜儿目光冷漠,带着几分不屑。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人是谁。” 她不会告诉李宝娘。 因为,那事关皇后娘娘的声誉。 李宝娘则以为那人是乔怜儿虚构出来的。 “我不信!你就是想要我死心! “相公爱过的女人,只有 我! “他说过,我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他说过,他喜欢我!” 乔怜儿看着眼前无理取闹的女人,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她没有把李宝娘放在眼里,甩开她的手。 “你应该庆幸那日没有将叶谨之送到封四郎手里,否则,你活不到现在。” 李宝娘低着头,嘴里喃喃。 “相公是爱我的……他明明是爱我的……” 突然。 乔怜儿脚步一顿。 她瞳孔皱缩,满眼不可置信。 后背传来利刃刺入的剧痛。 她转头回望。 月光下,李宝娘那张脸变得格外狰狞。 她握着匕首,狠狠得一搅。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你! “是你拆散了我们,是你抢走我的相公! “你把我相公关在里面,阻止我们夫妻见面,你就是想要霸占他! “我不许!我不许你这么伤害他!” 乔怜儿一脚踹开李宝娘,往后一个趔趄。 她小看了李宝娘,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对方,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而李宝娘要做的,不只是刺她一刀。 那把刀上抹了药,乔怜儿全身酸软,几乎站立不住。 暗处窜出几个脏兮兮的乞丐。 他们收了李宝娘的银子,面上浮现猥、琐的笑容,齐刷刷地看向无力反抗的乔怜儿……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反杀,报官 李宝娘满眼嫉恨地看着摇摇欲坠的乔怜儿。 想起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她就巴不得她早日从叶谨之眼前消失。 没了乔怜儿,她就能回到相公身边。 李宝娘不敢杀人。 是以,她捅伤了乔怜儿,接下来的事,都交由那些乞丐去做。 乞丐们从未碰过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 他们见到乔怜儿,就如同饿狼碰上了鲜美的兔肉。 乔怜儿强撑着身体的不适,不断往后退。 “李宝娘,你简直该死!”她咬着牙,恨不得将李宝娘活剐了。 这个女人,竟敢纠集这些乞丐侮辱她! 李宝娘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往后站,方便那些乞丐动手。 与此同时,看向乔怜儿的目光只有恨意。 “是你逼我的。 “你不让我见相公,你要拆散我们!” 乔怜儿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不断靠近的乞丐。 “我说了多少次,他早就不是你相公了!而且,他也从来不是你的,何来拆散一说!” 乞丐们看到剑,全都停下步子,转头看向李宝娘。 他们只是收了这姑娘的银子,去侮辱另外一个姑娘。 再怎么样,也得保全自己这条命吧。 李宝娘见他们停下,急不可耐地催促。 “上啊!她已经中了药,打不过你们的,你们几个大男人,难道还对付不了她一个女人 吗!” 她恨铁不成钢地强逼乞丐们。 乔怜儿嘲讽地笑了下。 “李宝娘,你真可怜。 “你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毁我清白,就能让叶谨之厌恶我吗? “我不妨告诉你吧,早在我和他刚认识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清白身了。 “他知晓我的过去,却从未轻看我。 “所以,你做这些,根本离间不了我们。 “反而会暴露你的狠毒,让他彻底厌恶你。” 李宝娘瞪大了眼睛,甚是错愕地看着乔怜儿。 “你……你竟早已委身他人了吗?” 既如此,她就更加配不上相公了! 一个失了清白身的女人,就该遭世人唾弃。 李宝娘那点仅存的愧疚荡然无存。 “别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你害的我这么痛苦,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所以,我也要你痛,要你被相公抛弃!” 那些乞丐只认银子。 见乔怜儿大有支撑不住的征兆,又开始跃跃欲试。 李宝娘用的是劣质迷药。 乔怜儿运功吐纳,眼中杀意萦绕。 旋即,她对那些乞丐道。 “她给你们多少银子,我出双倍。” 乞丐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可是笔大买卖啊! 其中一个乞丐小心翼翼问。 “你,你有银子?” 乔怜儿解下腰间的钱袋子,语气森寒。 “我用双倍的 银钱,她要你们做的事,我要你们原原本本地施加在她身上。” 李宝娘见那乞丐上前,立马喝止他。 “你要干什么!我给了你们那么多银子,你们还在这儿磨蹭什么!什么双倍,她骗你们的! “等你一靠近,她就会杀了你!” 乞丐们怕死,听李宝娘这么嚷嚷,稍显犹豫。 但接下来,乔怜儿二话不说,直接将钱袋子解开,把里面的银子丢了出来。 那一锭锭货真价实的银子,看得乞丐们心动不已。 他们全都蹲地上捡银子,也不管李宝娘说的什么。 乔怜儿冷冷地看向李宝娘,对那些见钱眼开的乞丐道:“事成后,还有重赏。” 乞丐们拿了银子,向李宝娘投去恶狼般的目光。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李宝娘意识到形势对自己不利,四处张望,寻找逃路。 可那些乞丐将她团团围住,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你们别忘了,我给过你们银子的!”李宝娘抱紧了自己,如惊弓之鸟,忐忑不安。 乔怜儿用剑撑着地,嗤笑道。 “你那些银子,是叶谨之换心得来的。 “他那时对你心存歉疚,同时也是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才会以此作为补偿。 “你本可以靠着那一大笔银子,过上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他用大半条命 换来的银子,你居然用它雇人行凶,李宝娘,你说你该不该死!” 面对乔怜儿的指责,李宝娘愤怒不已。 “那银子既然给了我,我用它做什么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你就是嫉妒! “你嫉妒相公对我好,嫉妒他把换心的银子给了我!” 乔怜儿看向那些乞丐。 “还在等什么,银子不想要了是吗!” 闻言,乞丐们立马抓住李宝娘,将她拖到附近的巷子里。 李宝娘张口大喊,被其中一人捂住了嘴。 他们像对待牲口那样,合力将她摁在地上。 她奋力挣扎抵抗,却敌不过他们的力气。 乔怜儿面无表情地旁观,眼中没有丝毫同情怜惜之意。 要不是她内功深厚,还有银子傍身,此刻被侮辱的,就是她了。 李宝娘今晚的遭遇,都是她咎由自取。 黑漆漆的巷子里,弥漫着一股糜烂的气味。 呼吸声交杂,喘息此起彼伏。 李宝娘“呜呜”地哭喊着,泪如决堤。 上方的乞丐换了一个又一个,她从起初的誓死不从,变成绝望木讷的木偶。 乞丐们想要得到那丰厚的酬金,非常卖力地折磨李宝娘。 几轮下来,李宝娘已经奄奄一息。 她身上沾满了泥土和其他污秽,瞪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面如死灰。 乞丐们身心舒畅 ,却不想,后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好几个捕快举着火把,挡住了巷子的出入口。 火把非常亮,将巷子里的混乱照得清清楚楚。 李宝娘身后的乞丐还没完事,即便看到了捕快,他的身体还在控制不住地动弹。 “官爷救我——”李宝娘看到救星,眼中又有了光亮。 她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泪痕。 身上更是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 很快。 乞丐们束手就擒。 他们非常害怕,立即像捕快说明情况。 “是那个女人……她给了我们一大笔银子,逼我们这么干的,官爷,我们是无辜的啊!” 李宝娘衣不蔽体地缩在墙角,愤愤地痛哭控诉。 “官爷,这些畜生侮辱我,我固然有错,但最可恶是乔怜儿,是她雇他们行凶的!她就住在那儿,官爷,你们赶紧去抓……” 突然,李宝娘在那些捕快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正是她所控诉的乔怜儿。 “是她!就是她!”李宝娘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冲向乔怜儿。 那架势,恨不得当场掐死她。 一个捕快眼疾手快地挡住她,严厉询问。 “刚才就是她报的案,你确定是她雇的人吗。” 李宝娘一听,顿时气得目眦欲裂。 “啊啊!乔怜儿,你怎么有脸报案!明明是你害的我啊!”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我们择日成婚吧 大晚上。 公堂审案。 乔怜儿也被带到了府衙。 李宝娘一口咬定,是乔怜儿雇凶侮辱她。 那些乞丐也指认了乔怜儿,确实收了她的银子。 乔怜儿当堂指控李宝娘伤人在先,这些乞丐,也是李宝娘雇来的。 她背后的刀伤,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捕快们查到,李宝娘买了刀,还买了迷药。 乔怜儿的指控,并非栽赃陷害。 再审问那些乞丐。 他们也都能证明,是李宝娘先雇了他们,还捅了乔怜儿一刀。 捕快们本来还很同情李宝娘的遭遇。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看向她的目光满含鄙夷。 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事到如今,怪得了谁? 被乞丐轮番欺辱后,李宝娘不止没有讨到一个公道,还因伤人,被判入狱,当晚就收押了。 她不服判决,当堂撒泼。 “不!这不公平—— “是乔怜儿害我,她抢我的相公…… “大人,你不能这么判!” 啪! 惊堂木一拍,瞬间肃静。 “大胆刁妇!这儿是公堂,岂容你如此喧哗!来人,立即将她关进大牢,不得探视!” “是,大人!” 李宝娘被无情拖走,经过乔怜儿身边时,她朝乔怜儿吐了一口唾沫。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害我!是你 害了我! “相公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 “给本官堵上她的嘴!”堂上之人厉声命令。 乔怜儿心情甚好。 即便被李宝娘骂上几句,她也不觉得气愤。 离开府衙时,她很意外,叶谨之竟然在外面等她。 他站在冷风中,身影显得越发瘦弱萧条。 见到乔怜儿的一瞬,他冷峻的眉眼化开一抹如释重负的关心。 “你受伤了?” 乔怜儿抬头看他,眼中含着惊喜之色。 “谨之,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睡觉。 “做了场噩梦,醒来后就睡不着了。哪知,你竟然不见了。” “我没事。有事的是李宝娘。” 说到这儿,乔怜儿顿了顿。 叶谨之却没有丝毫介怀。 “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怪你。” 乔怜儿深深地望着他,试探着问,“谨之,你真的放下了吗。” “放下什么?”叶谨之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反问她。 乔怜儿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两人走在长长的街道上,乔怜儿看着叶谨之的背影,脚下则踩着他的影子。 忽然,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乔怜儿毫无防备,差点撞上他。 “怎么了?” “我们择日成婚吧。”叶谨之背对着她,语气郑重。 乔怜儿十分震惊。 她那 双眼睛里有惊也有喜。 今晚算是因祸得福吗? “叶谨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本该高兴。 却又患得患失。 她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叶谨之缓缓转过身,格外认真地看着眼前人。 “我考虑得很清楚。 “我们成婚,选个最近的良辰吉日。” “为什么这么突然?”乔怜儿觉得像在做梦。 她不想给叶谨之任何负担。 “其实,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只要我能够陪在你身边,看着你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我就很满足了。” 叶谨之嘴角轻扬,语气透着释然后的轻松。 “总会有遗憾的。我想给你一个名分,总不能让你这么没名没份地跟着我。” 乔怜儿定了定神,将自己那点欣喜驱散。 她强逼着自己平静下来,义正言辞道。 “我陪着你,不是为了名分。如果你只是考虑到我的名声,我们对外以兄妹相称,也不是不可以。” 她希望,他愿意和她成亲,是因为心里有她。 “叶谨之,我很贪心的。你若是给不了我想要的,就别说娶我的话。你这样,我不止不会开心,反而会更加难过。” 叶谨之认真地注视着她。 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坚定地拒绝。 偏偏,他又说不出别的话。 “我不是李 宝娘,不会做挟恩图报的事儿。所以,你尽管享受我的付出,不必想着给我什么回报。 “纵然你真的想回报我什么,也不该用婚事……” “抱歉。”眼看着乔怜儿的情绪不太对,叶谨之马上打断她的话。 乔怜儿眼眶微红。 后背的伤隐隐作痛。 “方才那些话,我只当你没说过.。” 她越过他,低垂着眼眸,透着一股落寞消沉。 叶谨之抓住她的手腕,与她背对背,唯一的连接,便是他们的手。 “抱歉,你想要的,我或许永远都给不了。” 他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情。 但更加不愿耽误她。 乔怜儿听到这话,自嘲地笑了笑。 她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我早有准备的。所以,你不用跟我说抱歉。 “我和李宝娘还有一点不同,我比她更有自知之明。 “在你心中,这天底下,没人比得上宫里那位。 “还是那句话,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喜欢我,现阶段,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抛开别的,叶谨之钦佩乔怜儿的赤诚之心。 她对他好,从不要求什么回报。 和她在一起,他很舒心。 “值得吗。”他语气沉重地发问。 乔怜儿弯唇一笑。 “不如先问问你自己,这一路走来,你所做的一切, 值得吗? “你的答案,亦是我的答案。” 在感情方面,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叶谨之松开了乔怜儿的手,与她并肩站立。 “夜深露重,回去吧。” 乔怜儿点了点头。 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婚事。 到了第二天,乔怜儿和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给叶谨之熬药,然后监督他喝药。 没有李宝娘的骚扰,日子十分平静。 …… 这日。 乔怜儿照常外出买药,却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同样在医馆买药的,竟然是曾经的南国太子妃——徐芙。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 最诡异的是,那男人抱着一个可爱的奶娃娃。 他们三个,瞧着就像是一家人。 徐芙并不认得乔怜儿。 见对方打量着自己,便对她微微一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徐芙当初逃离花九阙后,一直躲在暗处。 确定花九阙出了皇城,她就回来了。 她想,花九阙怕是怎么都想不到,兜兜转转,他要找的人,其实就在原点。 乔怜儿排在徐芙一家后头。 徐芙离开后,轮到她买药,却被一个劲装护卫抢了位置。 她正要推开那插队之人,却听对方揪住郎中的衣领,语气急切地问。 “方才那位夫人买了什么药!” 第一千零二十章 欺骗他,没有好下场 郎中见对方凶巴巴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快说!”宁溪性子急,面露不耐。 郎中支支吾吾道,“就、就是一些调理的中药……” 闻言,宁溪赶忙追问。 “病的不是那孩子?” 郎中摇了摇头,甚是笃定地回答道。 “当然不是,那是给女人调养的。” 确认过情况,宁溪才作罢。 只是,他刚要走,就被乔怜儿给拦了。 “这位公子,方才插我的队伍,挺心安理得啊。” 听着对方戏谑嘲讽的语气,宁溪的脸色不甚自然。 “抱歉,我刚才有急事,才会冒犯了姑娘。” 话音刚落,也不等对方是什么态度,宁溪就匆匆离开了。 …… 观山楼台上,花九阙负手而立,衣摆被寒风吹得咧咧作响。 他的目光放得极远,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那饱经几月沧桑的脸,沉淀了成熟,也平息了不受控制的戾气。 此刻风轻云淡,而宁溪的出现,则掀起了波澜。 宁溪毕恭毕敬地站在男人后方,垂首,如实禀告。 “主子,属下已经问过那郎中,小姐无碍,病的是……” 花九阙摆了摆手,“无需多言,今夜就动手。” 他眸光深邃,凛然似刀锋,俊朗的面容摄人心魄。 宁溪恭敬回应,“属下遵命。” 花九阙端起栏杆上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日光照着他的脸,淡淡金 黄勾勒远处的寒山,他嘴角浮现一抹讥诮的弧度,眼神越发冷冽。 谁能想到。 徐芙那女人看着柔柔弱弱,居然也能做出那般胆大妄为的事。 欺骗他的人,统统不会有好下场。 啪! 花九阙将酒樽猛地一摔,眼底泛着几分杀意。 夜幕悄然而至。 城郊一处简陋的老宅内,烛光微弱。 深秋的夜,清冷寂寥。 夜枫阵阵,拍打着老旧的窗户,发出碰撞声。 徐芙刚泡完药浴,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缓步走出屏风。 她皮肤白皙,生完孩子后,两处更显丰满。 女人曼妙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看得外面的人心里直痒痒。 老实巴交的男人手里端着药,轻叩房门。 笃笃笃! “谁啊?”屋内女子嗓音温婉,透着几分被惊扰的小慌乱。 男人隔着房门,哑声开口。 “是我。” “方大哥?”徐芙正在用干帕子绞头发,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半湿的头发散落肩头。 “药熬好了,你现在赶紧趁热喝吧。” 徐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眉心微蹙。 “方大哥,稍等,我现在不便开门。” 说完,她赶紧起身去找衣裳。 门外的方桐应了声。 “唉!我多等会儿也没事,你别着急,慢慢来。” 片刻后。 徐芙衣衫整齐,唯有头发湿漉漉的。 她走到门边,却并未给方桐开门。 “方大哥,你把药放在外面,我自己取。” 方桐愣了一下,而后立马反对。 “放在地上,万一落灰……” 徐芙柔声解释道。 “这么晚了,我不便见外男。方大哥,你放着吧,没事儿的。” 方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原来,对于她而言,他只是个外男。 心头的火热立即被熄灭,空气一片死寂。 徐芙疑惑地唤了声,“方大哥?” 方桐回过神,强笑着开口。 “哎!我晓得了。是我考虑不周。 “那我就把药搁外头了,你赶快喝了。” 徐芙轻声细语地回了声。 “多谢你,方大哥,夜深了,你回屋陪嫂子吧。” 徐芙感念夫妇俩的收留,语气温柔。 方桐看着门后那一抹倩影,眼中稍显失落。 “好,我这就走了。” 他三步一回头,看着恋恋不舍。 徐芙确定他走远后,才打开门,将门外的药拿了进来。 而后,她又迅速关上房门。 这一整个动作,都落入方桐的眼。 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阴影处。 看徐芙这般防备,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回到自个儿的房间时,妻子还未歇下。 “又去给徐姑娘熬药了?”李氏坐在床边,斜眼一扫方桐,全然没有白日里的温柔贤惠。 方桐点了点头,并无任何隐瞒。 “今日恰巧碰到她去看郎中,就陪着她一道了。 “郎 中说,她身子不好,得好好调养,否则以后难以有子嗣。” 李氏面容瘦削,颧骨突出。 闻言,她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句。 “别人的事儿,你倒是挺上心。” 方桐本就心里不痛快,被这么一激,立马来了火, “你这是什么话,当初收留徐姑娘,不正是你的主意吗。” 李氏斜睨了方桐一眼。 “我那会儿瞧她一个大肚子女人可怜,哪知她能收了你的心。” “你……你别乱说!”方桐面色一红,警惕地看向外边。 李氏掩唇一笑,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咋的,还怕人偷听啊?放心吧,徐姑娘的房间隔得远,晚间又不会出来,是绝对听不到我们说什么的。” “那也不许胡言乱语!” “唷!你还真急了?光着急有什么用,也不见动手啊,这样下去,当心这到嘴的肉飞了。” 李氏说完,便爬上了床。 她穿得宽松,一俯身,领口里的痕迹清晰可见。 方桐不经意地瞥见那些青紫,眼眸一沉。 作为男人的尊严被挑衅,他气得抓起李氏的头发,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你说!你是不是又跟隔壁的王二鬼混了!”他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吃人的老虎。 李氏吃痛地惊呼,却并无半点心虚慌乱。 她任由他扯着自己的头发,转过身,神情不屑又轻蔑。 “是又怎么了?你管我 ?” 说着,她戳了戳方桐的胸口,目光落在他小腹下方,极度鄙夷。 “要是你能满足我,我至于去找别人?” “你这个不要脸的!”方桐又羞又气,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他这一用力,扯得李氏头皮剧痛。 李氏怒了,威胁道。 “好了!赶紧给我松手,你也不怕我把你的丑事宣扬出去,让这邻里街坊的都知道,你方桐就是个没用的货儿!” 方桐受到侮辱,气得脸色通红。 “贱人,你无可救药了!” “喝!我怎么了?要怪就怪你不行。也得亏你不行,否则那徐妹子早被你糟蹋了。一天到晚跟只苍蝇似的围着人家转,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 “你够了!”方桐看着李氏那可憎的面目,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不是我不行,是你长得丑,我对你没感觉!” 李氏被打后,怨念越发强烈。 她口不择言,无情讥讽道。 “呸!你就吹吧,就你那玩意儿,还不如隔壁的公狗……” 两人争执不休,全然没有察觉到徐芙房间的异样。 一个黑衣人溜进她房中,将手伸向摇床里的孩子。 “谁!”徐芙惊觉,立马爬了起来。 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她看到,孩子被人抱走了。 顿时,她面露惊恐之色,朝那人飞奔而去。 “住手!快放开我的孩……唔!”她大声喊叫,却被捂住了嘴巴。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把孩子还给我 徐芙张开手臂挣扎,扒拉身后那人的手。 慌乱中,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簪子,用力刺伤了男人。 旋即,她便夺门而出,追了出去。 “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追到了外面,正好看到那黑衣人将孩子抱给了马车里的男人。 马车很低调地停在后门外。 车帘挑开后,露出里面那人俊朗的脸庞。 徐芙看清那人是谁后,面色煞白。 而后,她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了一步,瞪大眼睛,错愕不已。 怎么会是花九阙! 马车里的人也看到了徐芙。 他神情淡漠,将孩子抱在怀中,低头看着孩子的睡眼。 这是他的女儿。 势必要跟着他的。 至于徐芙…… 花九阙轻抬眼皮,眸底泛着一丝冷意。 “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我不杀你。以后好自为之。” 徐芙反应过来,立马冲上前,扒拉着车辕。 “不!你把孩子还给我!” 宁溪横着一只胳膊,拦住徐芙。 徐芙又哭又喊。 “花九阙!你把孩子还给我!那是我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她是我的……” 她拍打着宁溪的胳膊,嗓子沙哑。 花九阙剑眉皱起,面无表情道。 “呵,你的孩子?没 有我,你哪儿来的这个孩子。 “当初让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倒好,设计跑路。 “徐芙,我给你脸了是吗,你竟如此肆无忌惮,带着我的孩子另入他门,让我的孩子喊别的男人爹!” 说罢,花九阙怒意难消,眸中风起云涌。 徐芙十分无辜地哭喊。 “我没有!我没让她认别人为父,我没有——” 花九阙拳头握紧,面色愠怒。 “我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滚!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时,他怀里的孩子被惊醒了。 孩子一醒来就要找娘。 发现自己在陌生人怀中,立马哇哇大哭。 作为母亲,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徐芙就心疼不已。 她的心揪着疼。 “求您了,把孩子还给我,她从未离开过我,她需要我啊!” 徐芙两腿发软,就要给花九阙跪下。 宁溪赶忙扶了她一把,低声提醒。 “回去吧,这孩子,主子是一定要带走的。你想留在孩子身边,除非……” 除非和主子一块儿走。 这后面的话,宁溪并未挑明。 徐芙满心满眼的只有孩子,早已慌了心神。 她苦苦哀求,嗓子都哭哑了。 然而,花九阙就是无动于衷, 他冷冷地 瞥了眼徐芙,没好气地嘲讽。 “没有这个孩子,你就能重新嫁人,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不是的!我没想嫁人,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徐芙一看这事儿有转机,语速甚快,“你把孩子还给我,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再嫁,否则我天打雷劈……” “住口!”花九阙一脸阴沉,打断了她的话。 “就算你跟我发誓,我也不会把孩子给你。孩子有你这种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又虚伪的女人,以后也不会学好。” 徐芙被他贬得一文不值。 她哭红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怀里的孩子。 那是他们的女儿,才只有几个月大。 孩子哭得直咳,脸色青紫。 徐芙担忧不已,“这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教她的,求你了,把孩子给我!” 她越硕越气愤,却敢怒不敢言。 花九阙身边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他们都会帮他抢孩子。 而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件事,不能硬来。 徐芙眼泪簌簌,手足无措。 与此同时,头一回抱孩子的花九阙,也有些无所适从。 孩子哭闹不停,他尝试着哄她,却于事无补。 徐芙赶忙解释道,“她受了惊吓,你让我 哄……” 花九阙剔了眼她伸来的手,眉头一皱,“滚,” 徐芙悻悻然地缩回手,不敢违抗。 毕竟,惹怒他,她就别想再见到女儿了。 “还愣着做甚,回客栈!” 徐芙瞳孔皱缩。 他就这么带走她女儿? “不……” 她正要追,宁溪挡住了她。 “宁护卫,求求你们,把孩子给我吧,她是我的命啊!你家主子想要孩子,还有很多女人给他生,我就只有这么一个……” 马车里传出一声冷嗤。 紧接着,传出花九阙的讽刺声。 “想要孩子,就去找别的男人生。我的孩子,你不配拥有。” 徐芙好看的眉眼浮现一抹悲伤。 他总能准确地伤到她的心。 一如当初徐家灭门,他那些无情又伤人的言语。 她早已不对他抱有什么期望,他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念想都不给她。 徐芙忍无可忍,追在马车后面怒斥。 “花九阙!你不是人!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带走她! “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欠你的,你把孩子……啊!” 一个不慎,徐芙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的胳膊破了皮,下巴也磕伤了 。 前面的马车速度并不快,仿佛有意等她跟上。 这种被戏弄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徐芙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孩子。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马爬起身,继续追马车。 她追到了花九阙下榻的客栈,看着他们上楼。 热情的小二不明情况,拦住了徐芙。 “这位客官,都这么晚了,肯定是来住店的吧,本店还有几间空房,不知您是要上房还是……” “我要我的孩子!”徐芙推开喋喋不休的小二,快步追上花九阙。 她正要跟进房间,花九阙胳膊一挥,用内力关了门。 啪! 徐芙差点撞到鼻子。 她看着眼前那扇紧闭的门,隐约听到女儿的哭声。 更加令她崩溃的是,里面居然有女人的声音。 “公子,您这是从哪儿抱来的孩子,长得真叫人心疼,不过,这怎么一直在哭啊,不如让奴家抱抱吧。” 不一会儿,孩子的哭声减弱,但还是在抽泣。 “公子,这孩子将奴家当成她娘了吧,不然怎么一直扒拉奴家的衣襟呢,可奴家一个清倌人,哪儿来的奶水给她呀。” 女人声音娇媚惑,还带着几分撒娇的嗔意。 门外,徐芙垂下拍门的手,面如土色……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奴家和这孩子有缘 花九阙知道徐芙就在外面, 他闷闷不乐地坐在轩桌后面,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那双鹰隼般犀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公子,你瞧,这孩子在吮我的手指头呢,好可爱啊~”身段妖娆的女人激动地喊了起来。 说话间,她目光似水地望着花九阙,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妩媚。 花九阙对她的勾引视而不见。 方才孩子哭闹得厉害,他只是暂时将孩子给她哄。 哪成想,她居然真有办法。 女人抬起胳膊,轻抚孩子的眉眼。 “公子,奴家喜欢这孩子,看起来,这孩子也和我颇有缘分呢。” 花九阙冷哼了声,将酒杯用力搁在桌上。 “把孩子给我。” 他的孩子,怎能和一个青楼女子投缘。 女人非常乖顺,走上前,将孩子递送给花九阙。 即便是一个交接孩子的过程,她也不忘撩拨他, 她故意用手蹭了下花九阙的手背,装作不经意地凑近他,差点就能亲上他的脸。 但,对方突然投来一道凌厉冷酷的目光。 女人心头一颤,便止住了动作。 接过孩子后,花九阙毫无感情地扫了女人一眼。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女人扭着腰肢,坐在他对面。 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主动为他添酒。 出 身青楼的女子,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撩人的风情。 “公子,那日奴家险些被那恶霸玷污,幸得您出手相救。 “如此大恩,邀月无以为报,只希望能在这有限的日子里,给公子解解闷儿。 “奴家没甚好夸口的,只有这琴和舞拿得出手。 “公子孤身一人在此地,难免寂寞。 “奴家什么都不图,报完恩就走,绝不会成为公子的拖累。” 这名唤“邀月”的女子边说边打量花九阙。 看他始终面色冷静,甚至还浮现了几分不虞,立马找补。 “若是公子不喜,奴家以后就不打扰了。” 花九阙一心在孩子身上,压根就没在意听。 他的女儿,眉眼倒是有几分像他。 大概是哭累了,现在正昏昏欲睡。 “公子?”邀月见男人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顿觉挫败。 她身为万宝楼的花魁,至今还未破身,就是想要为自己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入幕之宾。 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眼前这位公子气宇轩昂,出手还阔绰,堪称完美。 尤其是他那日英姿飒爽,帮她解决了那个死皮赖脸的老流氓,令她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若是能和这样的男人一度春风…… 邀月正畅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花九阙!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把孩 子给我!” 花九阙目光一沉,心底涌上怒意。 邀月眼珠子迅速转了转。 外面那女人,难不成就是孩子的娘? 她试探着问,“公子,奴家愚笨,外头那位可是尊夫人?若是夫人,只怕会误会奴家和公子呢,奴家可得寻个地方藏一藏。” 说着,她便站起身,将目光放在了衣柜上。 花九阙冷眼一瞟,用眼神制止了她的行为。 “她不是我夫人,你也用不着躲。” 邀月微微松了口气,而后又小心翼翼追问。 “不是夫人,莫非是府上的姨娘?” 花九阙目露不悦。 邀月立马识相地闭上嘴。 “公子恕罪,奴家一时无状,僭越了。” 门外,徐芙闹个不停,被宁溪拉开。 “你闹得再厉害,主子也不会把孩子给你的。 “你就当……就当没生过这孩子。” 宁溪也知道这话很绝情。 但他不得不这么说。 徐芙杏目圆睁,一脸讶然。 “就当没生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我的孩子,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你要我怎么忘记她,怎么假装自己没生过她!” 她越说越激动。 “我没有让孩子亲近别的男人,他却要我的孩子和别的女人……” 忽然,她心口疼痛难忍,倒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眼前所见的人和物旋转不 停,脑袋也越来越重。 她看到宁溪张着嘴巴,好像在说什么。 但她一个字都听不见。 耳朵嗡嗡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 宁溪眼看着人晕倒在自己面前,马上扶住她。 徐芙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中午。 方桐夫妇俩正待在她房间里,一副非常关心她的样子。 见她苏醒,夫妻俩都凑了过来。 “徐妹子,你感觉如何了?”李氏语气急切。 “我、我这是怎么了?”徐芙坐起身,环顾自己的房间。 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孩子……我的孩子呢!”徐芙面露焦急,没在床上见到孩子的身影,就询问李氏。 李氏看了看方桐,欲言又止。 方桐面色略带失望地问。 “昨晚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他紧盯着徐芙,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出轨滥情的女人。 徐芙这才意识到。 原来不是梦。 提起那男人,李氏有点兴奋。 “徐妹子,那男人长得高高的,还很俊俏,瞧着很气派,你何时结交的?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她以一种打趣调侃的口吻,借机探口风。 然而,徐芙昨晚晕倒了,并不知道是谁送自己回来的。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花九阙。 转念一想,他才不会管她的死活。 而后,便想到 了宁溪。 一抬眼,正巧对上方桐那不满的目光。 她颇为不解。 方桐那眼神,仿佛是遭人背叛似的。 面对夫妇俩的追问,徐芙只能简单解释了一下昨晚的情况。 她只说孩子被人抢了,却没透露孩子的父亲。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昨晚那个是偷孩子的贼吗?”李氏震惊不已。 徐芙摇摇头。 “大概是某个好心人吧。” 闻言,方桐松了口气。 他转而义愤填膺地提议道。 “孩子丢了,得赶紧报官!那些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居然跑到别人家里偷孩子! “妹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孩子找回来!” 方桐拍胸脯做保证,并未留意到徐芙眼中的忧伤。 报官真的有用吗? 那可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 自从孩子被抢,方桐对徐芙越发殷勤。 他借着帮她找孩子的由头,总往她房里跑。 徐芙好几次委婉地提醒他,孤男寡女待在一处不合适,可他要么装作听不懂,要么就找别的话扯过去。 为此,徐芙深感苦恼。 她想要回孩子,身体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找到花九阙下榻的客栈。 然而却被告知,花九阙早已带着孩子离开了。 闻言,徐芙站在那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像是被抽了魂魄似的,呆呆地定在原地,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徐芙的危机 徐芙到处寻找花九阙的行踪,几天过去,一无所获。 她报了官,官府只让她等待消息。 失魂落魄地回到方家,方桐夫妇俩总是在安慰她,让她别着急。 怎么可能不着急啊! 那可是她亲生女儿! 如今下落不明,很有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徐芙越想越心寒。 这段时间,她身心俱疲,药也时常忘了喝。 是以,方桐每天都会悉心为她熬药,看着她喝。 李氏看着自己的男人成天围着徐芙转,经常暗中挖苦方桐。 “你做这么多,人家正眼看过你吗?” “方桐,你又不是个男人,干嘛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徐妹子要是知道你不行……” 嘭! 方桐忍不住摔了药碗。 他抓着李氏的头发,将她拖回房间,而后狠狠地抽了她一顿。 挨了打的李氏仍然没有收敛,骂骂咧咧了半天。 一会儿说他没用。 一会儿说他是坨牛粪,还想往人家鲜花上插。 方桐被李氏这么一番刺激,心里很不痛快。 药撒了,他重新去熬药。 李氏羞辱他的那些话在脑海中回放。 他脸色阴郁,不见往日里的憨厚老实。 心底那团黑暗渐渐滋生,但马上就被他仅有的良知掐灭。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令他那点良知荡然无存。 …… “什么!你要走?”方桐听完徐芙所说的话,情绪几乎要不受控制。 他抓住徐芙的肩膀,猛地摇晃。 “为什么要走? 我们对你不好吗!” 徐芙被逼得步步后退。 她从未见过方桐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就像那吃人的野兽,眼神透着凶残。 “我……我想去找我的孩子。方大哥,你们对我很好,可我的孩子丢了,我得去找她……” 见她害怕自己,方桐强行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松开了她,赶忙解释。 “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毕竟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吃不了苦。” 徐芙并未怀疑什么。 她由衷道谢。 “方大哥,谢谢你们,我若是找到女儿,一定会告知你们的。” “那你什么时候走?”方桐紧紧地握住拳头,心里那团黑雾重新冒出来。 徐芙面上有病态,看着就很虚弱。 她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 “明日就走,我不想再这么等下去了。” 方桐如遭雷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也太突然了。 徐芙还要去和李氏说这事儿,便没有多待。 她走后。 方桐眼中浮现丝丝狠绝。 他幽幽地看向罐子里的药,想起那个美丽娇弱的女人。 如今她丢了孩子,正是伤心落寞的时候。 就算他做了什么,也不算趁虚而入,而是戏文里的英雄救美。 …… 夜里。 徐芙正在收拾孩子的小衣裳, 她明日一早就要离开,要带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要收拾完了。 这时,外面响起叩门声。 看着门上那高大的影子,徐芙的眉头微微皱起。 “方大哥,你把药放在外 面吧,我一会儿去拿。” 方桐这回应得很快。 “好嘞!你别忘了喝,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熬药了。” 气氛莫名伤感。 徐芙却倍感压力。 不知为何,方桐对她的好,令她生出一丝不安。 和之前几次一样,确定方桐离开后,徐芙才去开门拿药。 她喝了一口,很烫、很苦。 将药放在桌上后,她本想等它稍微凉了再喝,却不料,忙起其他事后,就把喝药这事儿给忘了。 凉了的药难以入口,徐芙就没有喝。 夜幕深深,她躺下后,想的都是花九阙和女儿。 还有花九阙身边那个女人。 一想到她的女儿要管别人叫娘,她就胸口发闷,难以忍受。 嘎吱—— 夜色下,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床上的徐芙蓦地一惊。 这么晚了,谁会来她房间! 难道是花九阙的护卫? 徐芙紧紧地攥着被角,睫毛颤动不止。 那人摸着黑来到床边,掀开纱帐,手摸到了床沿。 而后,顺着那床沿往里探。 “芙儿妹妹,方大哥太稀罕你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 被子下面的徐芙大惊失色。 她非常害怕,脑子一片空白。 “我在你药里加了点迷药,等你明儿醒来,就是我的人了……芙儿,方大哥发誓,一定好好对你……” 徐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方桐竟然给她下迷药! 他还想对她做那种龌龊事! 他是疯了吗! 还好,那药,她 只喝了一小口。 方桐一把摸过来的时候,徐芙惊叫了一声,往他身上踹了一脚。 “别过来——” 方桐毫无防备,被踹倒在地。 他愣怔地看着床上模糊的影儿。 “你、你怎么没晕!” 说完,他一不做二不休,起身,欲扑过去。 “芙儿,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从了方大哥吧!” 他如同一头饿狼,再没有什么顾忌。 徐芙拼命地挣扎,摸着黑越过他去。 她跑得极快,迅速出了房门。 “芙儿——”气急败坏的方桐在后面追。 徐芙情急之下,只能寻求李氏的帮助。 “嫂子!嫂子救我!” 房间里亮着蜡烛。 徐芙冲进去的时候,竟看到,床上两个赤条条的身影正交缠着。 其中一个是李氏。 另一个,好像是隔壁的王二。 两人惊讶了一下,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李氏搂着王二,王二则看着误入此地的徐芙,色迷迷的眸子里染着丑态。 徐芙懵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氏正在…… “芙儿妹妹!”方桐紧跟着冲进来。 和徐芙不同,他见到床上的两人,丝毫不惊讶。 他低头在李氏耳边说了句什么。 李氏先是一愣,而后又表现出极大的期待。 “方桐,你站那儿干啥啊,赶紧的,你俩都过来,我们一块儿啊……” 方桐只想要徐芙。 他拽着她的胳膊,要将她带出去。 前有狼后有虎,徐芙吓哭了。 她出身名门贵族,是娇生惯 养的千金小姐。 即便后面家族落败,所接触的人,也都是本分守几的。 她哪里见过这么荒唐的事。 方桐夫妇俩表面老实,背地里竟然这么不知廉耻。 徐芙回过神,猛地挣脱出方桐的手。 “方桐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去追!”王二急得不行。 他早就想尝尝那姑娘的味道了,今晚可是大好的机会。 徐芙不顾一切往前跑,吓得脸色苍白。 方桐很快追上了她,把她往屋子里拖。 这时,李氏已经和王二分开。 两人都来帮方桐的忙。 徐芙吓得大喊,眼泪直流。 “放开我!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放开我——” 王二摸了把她的脸,又去摸她的腰,啧啧不已。 “方桐,你行不行,不行先让我来!” “别碰我——” 李氏怕她招来人,用手捂住她的嘴,并“好心”劝她。 “妹子,你别乱动,乱动会很痛的。” 徐芙“呜呜”直叫,两条腿使劲动弹,被王二一把摁住。 方桐扯开她的腰带,她的衣襟迅速散乱开,露出一截粉色的小衣。 徐芙哭得厉害,眼神里满是恐惧。 不管是谁,来救救她吧! 嘭! 门被一道猛力踹开。 房内所有人都循声看向门外。 徐芙被摁在地上,侧头看了过去。 看清来人是谁后,她又惊又喜,立即瞪大眼睛。 男人一袭玄色锦袍,手持玉骨扇,狭长的眸子半眯,冷冷地开口。 “还真是一场好戏……”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杀人啦 在这危急关头,见到花九阙如天神降临,徐芙热泪盈眶,心里涌上一阵极大的安全感。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李氏更是惊叫一声,“你怎么能擅闯民宅!” 花九阙打开了玉骨扇,扇面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地域恶鬼,十分骇人。 他轻轻晃动扇子,带起一阵凉风。 那双狭长墨黑的眸子,泛着泠泠寒光。 “你们这是要对我孩子的娘做什么?嗯?” 徐芙一时间忘了呼救,眼泪簌簌下落。 王二和方桐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如同被侵犯了地盘的公狗,敏锐地表现出敌意。 “你说她是谁?”王二满有底气地站起身,迎上花九阙凌厉的目光。 然而,他这话音刚落,那把扇子就向他飞了过来。 “嗖”的一下,扇面边缘如同剑刃,生生划开了王二的脖子。 顷刻间,血流如注。 王二一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连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便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至于那把见血封喉的扇子,此时已经回到了花九阙手中。 扇面染了王二的血,映红了花九阙锐利的眸子。 王二就这么死了,吓得李氏大声尖叫。 “杀、杀人啦——” 她立马躲到方桐身后。 方桐却把她往外推。 两人都很怕死,互相 推搡,看着十分滑稽。 “方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是男人就要为你挡刀子?哪儿来的歪理!” 这夫妻二人皆是贪生怕死之人。 对上花九阙那双略带猩红的眸光,直接一个腿软,跪了下去。 “好汉!好汉饶命!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啊,都是王二,是那王二胁迫我们,他还霸占了我娘子……” “是啊好汉,都是那混蛋王二干的,我们都是无辜的,不信你问徐妹子!” 李氏赶忙将徐芙扶了起来,在她耳边低声央求。 “妹子,你赶紧给我们说说好话,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们夫妻俩好心收留你,你还不知道在哪儿乞讨呢。” 花九阙倒也不急着动手。 他站在门边,如帝王降临,睥睨着这些蝼蚁。 甚至,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徐芙。 徐芙方才差一点被侮辱,受了极大的惊吓。 李氏在她耳边说的话,她虽然听明白了,却不以为然。 向来好脾气又温柔的她,猛地甩开李氏的手,踉跄着跑向花九阙。 她像那溺水之人牢牢抓着救命稻草,哆哆嗦嗦地躲到花九阙身后,小心翼翼揪着他一点衣角,声音沙哑又颤抖。 “救、救我……” 她没有细想,花九阙为何会及时出现。 她只知道,眼下只有他能 救她。 李氏一改往日的良善,恶狠狠地盯着徐芙。 方桐则是向徐芙哀求。 “芙儿妹妹,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你想想,以前我们是怎么对你的,我们好吃好喝待你,还花钱给你买药调养身体,你难道都忘了吗? “今晚是哥哥混蛋,但你不能因为我这一时糊涂,就忘了我们对你的救命之恩吧?” 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徐芙确实对他们心存感激。 但今晚发生的事,令她无法轻言原谅。 她眉心紧蹙着,像是在纠结什么。 花九阙微微侧头,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 他以为,她这是不忍心了。 “芙儿妹妹……叫得可真亲热。看样子,你也不需要我出手相救。” 花九阙冷嘲热讽了几句,再看向徐芙,已是满脸不耐。 他甩开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眼中透着晦暗不明的戾气。 徐芙怕他要离开,不管他介意与否,重新揪住他的衣角。 “别走,你别走!”她对着他摇头,嗓音夹杂着浓浓的哭腔,眼眶也红红的。 如今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若是换作自制力低的男人,早就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安慰一番。 花九阙甚是烦躁,用那带血的扇子挑起她下巴,眼神犀利,且带着几分逼迫的意 味。 “我不走,在这儿听你们一口一个哥哥妹妹的调情? “怎么,我很闲吗? “让我救你,又舍不得我伤了他们,你这是在为难谁呢!” 徐芙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眼泪就像珍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落在那染血的扇面上,晕开一抹嫣红。 不管花九阙如何指责,如何不满,她都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 “别走……你别走,帮帮我。” 她脑子乱得很,只知道重复这么一句。 方桐夫妇以为有生机,还在不住地求情。 花九阙面色愠怒,直直地盯着徐芙。 他像一个面对笨学生的夫子,循循善诱,又始终达不到想要的成果,最终憋出一身内伤。 见徐芙如此朽木不可雕,他压着烈怒,冷声问。 “所以呢,我不走,你要我待在这儿做什么?” 徐芙悲戚茫然地看着他,嘴唇微张。 “我,我要你帮我教训他们……” “只是教训一顿吗?”花九阙的双眸危险地眯起。 嗬! 真是比朽木还不如! 他们都这么对她了,她居然只想小小地教训一顿。 徐芙已经很宽容。 毕竟夫妻俩对她有恩。 她还他们一次,以后就两清了。 但方桐夫妇俩并不满足。 “芙儿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我们尽心尽力地 照顾你,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银子,你竟然还要你这野男人教训我们?你这太伤我的心了!” “妹子,是嫂子的错,你消消气,别跟我们计较了成吗?”李氏非常害怕花九阙。 确切地说,是怕他手里那把比刀还厉害的扇子。 花九阙冷冷地瞥了眼那已经站起身的夫妇俩,嘴角噙上一抹讥笑。 他伸手,一把将躲在他身后的徐芙扯到身前。 “一个是你的好哥哥,一个是你的好嫂子,关系这么亲近,你躲我身后干什么?” 徐芙不情不愿被他拽出去,眼泪不住往下掉。 “不要……”她哭着,鞋底仿佛被粘住了似的,不肯挪动半步。 花九阙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前面,逼着她和那夫妻俩面对面。 “好好看着他们,所谓的救命恩人,好吃好喝待你,为的就是等你养好身体,再把你卖到万宝楼! “知道万宝楼是什么地方吗,这儿赫赫有名的青楼! “徐芙,你这个蠢货,好好看清楚他们的嘴脸,你还天真地以为,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心善的活菩萨吗? “现在还想让我放过他们?” 花九阙的声音满是烈怒,在她耳边化为声声低吼。 得知真相的一刻,徐芙眸光消沉,如同那坠落的晨星,瞬间黯淡下去……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徐芙:别丢下我 徐芙看着眼前的方桐夫妇。 她自然相信花九阙所说的。 他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却从不屑说谎骗人。 但她总觉得不甘心。 “你们……你们真的要把我卖掉吗?”她浑身颤抖,语气急切地询问夫妻俩。 那两人迅速对望了一眼。 旋即,默契地想好了说辞。 但,在他们开口前,花九阙冷声警告。 “扯谎前,先看看地上那具尸体,那将是你们的下场。” 闻言,夫妻俩都打了个寒颤。 他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易吭声了。 “说啊!你们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想卖了我!”徐芙执着地追问,眼睛里满含泪水。 夫妻二人的沉默,以及对花九阙的畏惧,都足以说明答案。 徐芙苦笑了一声,浑身骤然冰冷。 “你们真恶心。”她垂下眸子,不再看他们。 她恨他们的欺骗,同时,也恨自己的天真无知。 她还以为他们是好人。 原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尤其是那些萍水相逢的人。 若是没有回报,凭什么要求他们对你好? 方桐夫妻二人,并未由花九阙亲自动手击杀。 他命令护卫。 “把他们的衣服全扒了,连同死了的那个,一块儿游街示众。” 宁溪多嘴问了句。 “主子,那之后要如何处置?” “打断骨头,丢山里喂野狼!”花九阙怒声说完,绝然地拂袖而去。 身后,是方桐夫妇俩的大声哭嚎和哀求。 得知他们的真面目后,徐芙没再理会他们。 她小跑着追上花九阙,完全不顾自己衣衫不整。 一直追到院子外面,见花九阙要上马车离开,她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胳膊。 “别走!孩子……我的孩子在哪儿!” 花九阙停下脚步,目光幽冷。 “你不配做那孩子的母亲。” “是你说的!方才,方才在他们面前,你说我是你孩子的娘!” 花九阙冷笑了声。 “什么没学会,倒学会顶嘴了。” 想到刚才被他所救,徐芙的态度不像之前一样强硬。 她软下声音,带着几分卑微地央求他。 “你把我的孩子带去哪儿了,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花九阙甩开她的手,背对着他,语气阴冷低沉。 “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说完,他毅然决然地继续往前走。 一口一口她的孩子。 难道孩子只是她一个人的吗! 他明明也是孩子的父亲,亲生父亲! 花九阙带着怒气,刚要抬脚上马车,身体突然僵住。 徐芙猛地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两只手 紧紧交握着。 月光清清冷冷地照着两人,看起来竟有几分唯美。 花九阙的眼神骤然冷下来。 “松开!” 徐芙的脑袋紧贴着他后背,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 她面色微红,将他抱得更紧了。 这一刻,徐芙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勇气,提高声音喊道。 “我是孩子的娘,你要带走孩子,也把我带走吧,我不要和孩子分开,她也离不开我!” 听到这话,花九阙面上显出一丝不悦。 “想跟我走?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真以为孩子离不开你?那我不妨告诉你,孩子即便没有你,也能过得很好。” “这不可能!”徐芙十分坚定。 “怎么不可能。我已经找了个奶娘带她,她现在不知道多乖……” 想到那晚和花九阙待在一块儿的女人,徐芙内心慌乱。 不得不承认,那女人确实会哄孩子。 才一会儿功夫,孩子就不哭了。 难道他真的要那女人给她女儿当娘? 徐芙千百个不愿,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十分委屈。 “你不要这么对我,我错了,是我错了……” 花九阙剑眉一挑。 “哦?错了?你倒是说说,错哪儿了。” “我不该骗你,不该偷偷逃跑,偷偷生下孩子不告诉 你,是我的错,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徐芙能想到的,只有赔罪道歉。 否则以花九阙的性子,真的会说到做到,不让她再见女儿。 她担不起这个风险。 “把手松开。”花九阙目视前方,目光冷酷锐利。 徐芙这才意识到,她还抱着花九阙。 但她不愿意松。 “不要,我不要松!”她贴着他后背,使劲摇头。 “松开!” “我害怕……我不要松。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缠着你让你厌烦,可我还是忍不住…… “你为什么这么坏!今晚,你就不该及时出现救我……” 听到她这番话,花九阙先是一僵,而后立马恢复冷色。 他阴阳怪气地回了句。 “呵。说起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没有!不是多管闲事!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真的很高兴…… “殿下一定不记得,当年在皇都,你策马经过长街,救下了被登徒子轻薄的我。 “他们都说你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可我知道,殿下的心是软的。 “我知道你暗中开粮仓救济灾民,我也知道,你举一人之力,击杀了祸国殃民的妖道,我倾慕殿下,从许久以前就倾慕那嫉恶如仇的殿下。 “若非倾慕于你,我是怎么都 不愿嫁入太子府的。 “殿下,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让我和孩子团聚,求你了……” 徐芙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倾慕他是真的, 想要孩子也是真的。 花九阙的眉眼间覆着一丝异色。 他强硬地掰开她的手,转身,面对着她。 “倾慕我?徐芙,你当真倾慕我么。这不过是你要回孩子的把戏。你在骗我。” “是真的。”徐芙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低着头,紧张得扣自己的指甲。 “抬头。” 花九阙冷声命令。 徐芙僵硬地抬起头来,茫然又委屈地看着他。 “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说过,孩子现在不需要你,你是非要赖在她身边?” 花九阙的眼神冷冰冰的,眼底却深藏着烦躁。 徐芙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说话。”花九阙见不得她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不耐烦地催促。 他倒要看看,为了要回孩子,她还能编出什么东西。 徐芙紧张得攥紧双手,一脸忐忑。 “我……我不止想赖在孩子身边,也想……也想赖着你……” 说完,不等花九阙有什么反应,她立马红着脸低下头,羞怯不已。 花九阙身体一怔。 “你说什么?”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挑衅,有奶就是娘 徐芙面上带着红晕,目光闪烁不定。 正是因为方才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才令她对花九阙产生了极大的信任和依赖。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好意思说出那种话。 是以,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低着头,花九阙就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他沉声询问。 “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次。” 徐芙连忙摇头。 “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没听清楚最好。 免得她尴尬。 花九阙冷哼了声。 “就你这脸皮,还想要赖着我?” 轰—— 徐芙羞得面红耳赤。 他明明就听到了,竟然骗她。 徐芙双眸低垂,不敢反驳他。 而后,她便听到他转身离开。 花九阙已经上了马车,见此,徐芙十分着急。 她赶忙扒拉着车辕,眼神里尽是渴望和乞求。 她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 花九阙目光冷漠。 “敢挡我的路?徐芙,你是活腻歪了么。” 徐芙内心一颤。 恰好护卫们将王二的尸体拖了出来。 看到尸体,之前那些肮脏的画面再次涌上脑海。 险些被他和方桐羞辱,她此刻还心有余悸。 是以,她更加不愿被丢在这儿。 她目光切切地看着花九阙,小心翼翼地央求。 “我想 求你带我走……” 花九阙嗤笑了声。 “我为什么要带你这个又蠢又笨的累赘走?” 徐芙都要哭了,红着眼眶,嗫嚅道。 “我好歹给你生了个女儿,你,你不能这么无情。” 花九阙好整以暇地反问。 “给我生的?难道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徐芙摇头,顺着他的话接道:“不是的,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花九阙神情淡然。 “不是跑了么,我这是在成全你。” “不、不跑了,再也不跑了,只要能和女儿在一起,我再也不……”徐芙说着,话锋一转,“我会安安分分的,我会听话。” 宁溪一直在不远处听着两人的对话。 到此,宁溪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算是开窍了。 把他给急的呀。 花九阙用玉骨扇敲了敲马车边缘,面无表情地开口。 “上来。” 这话,显然是对徐芙说的。 她受宠若惊,还有些难以置信。 本以为,她还要再多乞求一会儿的。 “可、可以吗?”她眼巴巴地看着马车里的空位。 虽然在询问他的意思。 不等他回复,她就赶紧爬了上去。 动作之快,生怕花九阙会反悔。 花九阙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人都上来了,还问他可不可以。 真是虚伪。 马车帘子放下 ,车厢里格外安静。 徐芙端着身子缩在角落,始终一言不发。 时不时偷偷看花九阙几眼。 用目光描绘他俊朗的轮廓。 今晚他出手相救,再次拨动她沉寂的心。 或许,他们的初次相遇就注定,她这辈子逃不过这个男人了。 花九阙忽然一个抬眸,正好对上她略显痴迷的视线。 他眉头一皱。 “很好看?” “好看……”徐芙下意识地说实话,反应过来,立即别过脸。 花九阙打开玉骨扇,轻轻晃动了几下。 旋即,车厢里就蔓延着一股血腥味。 看到那把扇子,徐芙便想到他击杀王二的英姿。 这英姿与他当年策马长街的身影重合,令她春心乱撞。 从小到大,母亲和嬷嬷都教她矜持。 是以,曾经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并不敢向他表达自己的喜欢与爱慕。 如今少了那些高门规矩的束缚,她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尤其经历过今晚这么可怕的事后,越发珍惜眼前人。 “我喜……” “徐芙。”花九阙突然打断她,面色沉静地唤她大名。 徐芙方才鼓起的勇气,瞬间消退了大半。 “怎、怎么了?” 花九阙轻抚扇子上的穗子,看似漫不经心。 “你莫不是忘了,徐家上百条人命……” 他这话 一开头,徐芙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她心中的火热瞬间冷却,甚至,全身的血液都被封冻。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曾经,深深地恨过他。 可当真相被揭开,得知父兄做过的错事后,她说服自己放下了仇恨。 冤有头,债有主。 死在父兄手里的无辜之人众多。 她无法为他们争辩什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柔声说了这么一句,抬眼看着花九阙。 车厢内光线昏暗,他看不清他面上的喜怒。 花九阙低笑了声。 那笑声中掺杂着无奈和悲哀。 “是啊。何时了。就算我杀了他们,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倩娘永远都活不过来了。 不管是什么灵丹妙药,都没有用。 徐芙缓了缓神。 “人死不能复生……” “别说了。”花九阙合上纸扇,神情骤冷。 他报了仇,那些事就已成过去。 徐芙知道他心情不佳,恐怕还是为了那个死去多年的女人。 她这辈子都无法胜过,那个死人在花九阙心中的位置。 哪怕她为他生了个女儿。 思及此,徐芙的情绪瞬间消沉下去。 她从来不是妄自菲薄之人。 如今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外。 徐芙跟着花九阙进了其中 一间上房。 一路上,她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与他保持着距离。 她克制着即将见到女儿的兴奋与期待。 然而,刚到房门外,就听到一阵欢闹声。 “还是邀月姑娘有办法,她马上就不哭了呢。” “奶娘谦虚了,多亏你给她喂够了奶水,我才能哄得住她。” “要我说啊,这孩子就跟姑娘亲。” “我倒是巴不得有这么个可爱的女儿呢。” “会有的,我见公子吩咐人取了一大笔银钱,估摸着是要给姑娘赎身。” 伴随着孩子的牙牙学语声,邀月耐心教她。 “来,叫娘。” 孩子捧着拨浪鼓,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邀月。 “喊声娘,我就让奶娘给你吃奶水。” 奶娘也跟着起哄,“来,跟我念,娘。” …… 门外。 花九阙并不急着开门,而是去看徐芙的表情。 见她眉头紧皱,大有要发怒的前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还真是,有奶就是娘啊。” 徐芙猛地抬眼,对上花九阙那看好戏似的戏谑目光。 他仿佛在说——看吧,我都说了,孩子不需要你。 别的都能忍。 徐芙难以容忍的是,那两个女人,竟然要她的女儿喊娘。 徐芙用力推开门。 “砰”的一声响。 屋子里两个女人都吓了一跳。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决定,定居皇城 徐芙冲进房间,看到自己的女儿正被一个衣着单薄的女人抱着。 那女人风情绰约,眉眼间尽是妩媚之态。 “你是谁?这儿可不是你能擅闯的。”邀月抱紧孩子,往奶娘身后站。 徐芙两只手紧握成拳,“把孩子给我。” 她声音隐忍,只是为了不吓到孩子。 邀月皱起眉头,一脸鄙弃。 “你疯了吗,跑到这儿来要孩子……”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看看怀里的孩子,又打量了几眼徐芙。 她想到,前几日那个拍门要孩子的女人。 莫非她真是孩子的亲娘? 邀月拧了拧眉头,心里升起危机感。 “把孩子还给我。”徐芙大步上前。 与此同时,邀月连着后退几乎,不让徐芙靠近。 “公子马上就回来了,你,你别乱来啊。外头都有护卫把守的,这孩子不能交给你。” 她正要朝外面喊人,就看到一个俊朗不羁的身影。 “公子!”邀月抱着孩子绕过徐芙,快步跑到花九阙身边。 而后,她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向花九阙娇声控诉。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这女人跑来抢孩子,还凶我,真是吓死人了。 “但公子放心,我把孩子护得牢牢的,没让她碰呢。” 说完,她一脸求表扬地看着花九阙,眼神中覆着浓稠的痴迷之色。 花九阙的目光淡漠疏离。 他只对邀月说了句。 “把孩子给我。” 徐芙目光紧锁着孩子,对邀月实在喜欢不起来。 接过孩子后,花九阙冷声责问邀月。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邀月面露些微尴尬之色,马上就隐了下去,换上妩媚的笑容。 “奴家是来还东西的。这是公子上回落在奴家那儿的穗子。” 说话间,邀月时不时朝徐芙展露得意的笑容。 连带着言语都多了几分挑衅的意思。 不知情的人听了,都会以为花九阙常去她那儿。 徐芙心里有些不痛快。 但她的心思大多在女儿身上。 她走到花九阙面前,目光牢牢地定在孩子身上。 花九阙自然也注意到了。 见她毫不在意邀月的说辞,他一侧身,绕过徐芙,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徐芙扑了个空,眉头紧蹙。 “都出去。” “公子~”邀月的眼神像是能滴出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花九阙。 她想要留下,哪怕只有这么一回。 “出去!”花九阙心情烦闷,甚至有些暴躁。 一身的脂粉气,他闻着就头痛。 邀月咬了口下唇,委屈地攥着帕子。 她是个知进退的,深知事不过三的道理。 纵然再不情愿,她还是紧抿着唇出去了。 奶娘作为不相干的人,早在花九 阙下达指令后,就立马离开了房间。 是以,现在就只剩下徐芙。 花九阙倒是没再说要人出去的话。 怀里的孩子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两个大人四目相对,气氛无比压抑。 徐芙垂着眸子,软声道。 “我想抱抱孩子。” 花九阙没有拒绝,“自己过来抱。” 难不成还要他把孩子送过去? 徐芙艰难地移动步子,走到花九阙面前,弯下腰。 她这一弯腰,原本就没怎么系牢的襟带松散开来,露出衣内的白皙。 花九阙眸光一暗,非常君子地将目光挪开。 “衣服穿好!袒胸露肉的,像什么样子。” 他言辞严厉,徐芙低头一看,窘迫十足。 这也怪不得她。 这衣裳,之前被方桐和王二扯坏了。 想到那事儿,徐芙深感不安。 她可怜兮兮地攥着散乱的衣襟,抿着唇,眼泪汪汪,要掉不掉地在眼眶里打转。 “赶紧把孩子抱走。”花九阙越发烦躁,直接站起身,把女儿往她怀里一塞。 随后,他什么都没说,拂袖离去。 屋子里就剩下母女二人。 徐芙抱着熟睡的女儿,与她额头相抵。 旋即,便响起压抑的哭泣声。 …… 花九阙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后,就吩咐护卫另开一间房。 两间房紧挨着,隔音并不好。 徐芙的 哭声再小,也能入他的耳,吵得他心烦意乱。 纵使他对她没什么感情,但好歹也是他女儿的娘。 他只是为了女儿好,才留下那女人的。 毕竟,奶娘和婢女再好,也比不上亲娘疼爱孩子。 “宁溪。” “属下在!”宁溪推门进来,恭敬地等候主子吩咐。 花九阙将腰间的玉骨扇取了下来,放在桌上。 “把这几天的账结了,那奶娘无需再过来。还有,万宝楼那个女人,都给我拦住了,谁再把她放进来,严惩不贷。” 宁溪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属下领命!” 他正要出去办事,花九阙想到什么,再次叫住他。 “我之前让你办的事儿,现在如何了。” “回主子,城中租价较贵,城郊又太偏僻,属下想着货比三家……” 花九阙抬了抬手,“不用再比了,选个城中的宅子,尽可能买下一处。” 闻言,宁溪顿觉诧异。 “主子,难道您打算在此地长居?” 不回东凰山了? 花九阙懒得和宁溪解释。 他以前一个人,在哪儿都能凑合。 可现在有了女儿,必须得给她安排好。 皇城是重兵把守之地,最为安全。 除此之外,这儿名医聚集,且有最好的私塾先生。 哪像东凰山,只有那些顽皮的猴子上蹿下跳。 …… 宁溪 要买宅子,好巧不巧的,和叶谨之他们做了对门邻居。 “谨之,你绝对猜不到,对面新搬来的是谁。”乔怜儿迫不及待地和叶谨之分享趣事,眼睛里满是光亮,兴奋劲儿可见一斑。 叶谨之的眼神温和淡然,喝了一口药后,缓缓开口。 “我倒真猜不出来,但我想,总不可能是李宝娘吧。”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却将乔怜儿气的够呛。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李宝娘现在在牢里待着呢。” “那我就猜不出了。”叶谨之温温一笑,身上没有半分戾气。 他认识的人不多。 还真满足不了乔怜儿的玩闹。 乔怜儿并未为难他,直接揭晓谜底。 “你绝对猜不到,是花九阙……” “咳咳咳……”叶谨之听到熟悉的名字,一下子就呛到了。 他掩着唇咳嗽不止,乔怜儿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儿。 “你这是怎么了?一听是花九阙,这么激动啊?” 叶谨之皱着眉问,“当真是他?” 乔怜儿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亲眼所见,错不了。” 叶谨之本来只想在府中养身体。 对面搬来个“老朋友”,令他极度不适。 相比他的抗拒,花九阙的心情非常不错。 得知对门的是叶谨之,他更是不计前嫌,备上厚礼,亲自上门拜访。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萧景逸的婚讯 “不见。”叶谨之拒绝见面,令乔怜儿有些难做。 她好言相劝。 “人家也挺热心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闹得太尴尬吧?” 叶谨之满眼怨怼。 想起曾经的事,牙根直痒痒。 “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我干嘛要见他。 “说是来探病,只怕我见过他,会病得更加厉害。” 乔怜儿和花九阙交过手。 当年那些事儿,她也非常了解。 那花九阙明明和他们联手,却在关键时候倒戈,泄露了他们的行踪,还帮着萧熠琰对付他们。 说好的盟友,突然在背后捅你一刀。 这种阴险狡诈、反反复复的小人,确实不值得深交。 “既然你不想见,我这就去回绝他们。” 哪知,乔怜儿话音刚落,门外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不正是花九阙吗! 乔怜儿和叶谨之迅速对望了一下,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花九阙身后跟着几个护卫,来此地,就如入无人之境。 叶谨之刚喝完药,忌骄忌躁。 但现在一看到花九阙,他那火气就蹭蹭往天灵盖冒。 再怎么说,他也是这宅子的主人。 “你来作甚。”叶谨之站起身,就差把不欢迎写在脸上。 花九阙不请自来,还直接坐到了他对面。 “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谁也左右不了。” 说话间,他面带戏谑地看着叶谨之,“坐吧,你这将死之人,能坐着就别站着了。” 这口气,仿佛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重新坐下后,叶谨之调整好情绪,面上颇为平静。 宁溪将礼放到桌上,“这是我们主子送的千年人参,大补之物。” 说着,他将盖子打开。 里面躺着的人参,一看就是极品。 乔怜儿眼前一亮,随即看向叶谨之。 叶谨之则连看都不看,淡淡地反问。 “花九阙,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九阙弯起手指,在桌沿轻敲了几下。 随着那富有节奏的响声,他缓缓开口。 “意思就是,希望你多活几年。 “比起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我更愿意对面住的是你。” 叶谨之脸色冷漠,将那锦盒的盖子一合,而后把人参推还给花九阙。 “拿走。我不需要。” 花九阙的手指轻轻一拨,就将那人参送回原位。 “别死撑了,你现在身无分文,全靠你女人在街上卖艺养家,哪儿不需要了?” “卖艺?”叶谨之狐疑地看向乔怜儿。 显然,他根本不知晓 这事儿。 乔怜儿心虚地低下头,暗中给了花九阙一记白眼。 这人不止两面三刀,还是个多管闲事儿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谨之虽然不满,却依旧耐着性子,语气温和地询问乔怜儿。 乔怜儿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这时,宁溪开口了。 “就前两天,我看到她在街上弹琵琶卖艺,这天气,冻得两手通红,也才得了二十几文钱。” “就只有那一次!”乔怜儿赶紧接话。 真是倒霉透了! 就那么一回,还能被碰上。 叶谨之神情黯然,“家里很缺银子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乔怜儿支支吾吾,不敢直视叶谨之的眸子。 “估计是喜欢弹曲儿。”花九阙悠闲自得地看着好戏,不忘火上浇油。 沉默良久后,乔怜儿受不住叶谨之的视线,老实坦白。 “其实,其实宫里每个月都会送银子给我们,但现在的药越来越贵了。 “封四郎那案子过后,大理寺开始严查医馆药铺,不少铺子被查封,官府在整改,草药供不应求…… “简而言之,那点银子都用来给你买药,其余的生活所需,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 乔怜儿说完,便听 到一声叹息。 她一抬眼,就看到叶谨之面色凝重,含着几分愧疚,望着她。 “为什么瞒着我,难道我们不该一起想法子吗?” “其实也还好啦,我现在学会了打草鞋,每天也能卖十几文呢。” 叶谨之这才留意到,她手上磨出的伤痕。 这一刻,他越发惭愧。 乔怜儿紧紧地盯着那株人参,试探着问。 “送出去的礼,再收回去,恐怕不大合适吧。” 说着,趁花九阙还没改变心意,她眼疾手快地替叶谨之收了人参。 这之后,花九阙还留下了几片金叶子。 乔怜儿把人送走,再回来时,就见叶谨之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像是憋了很多话要对她说。 “抱歉,我……” “谨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以前,我从来没想过你能对我这样好。 “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尝试着对我更好,但你真的不需要那么勉强自己。” 爱与不爱,区别有多大。 她又何尝不清楚呢。 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会注意到她手上的伤痕,也会发现她面上的倦容。 “我不怪你,也不觉得辛苦。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她冲他笑笑,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叶谨之面色沉静,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乔怜儿转过身去,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眼眶微微泛红,笑中慢慢含泪。 …… 皇宫。 萧熠琰收到萧景逸的来信。 信上提及他和墨依依的婚事。 “婚期就定在下个月中旬,现在备上贺礼也来得及。”沐芷兮边说边考虑送什么好。 萧熠琰收起信,提议道。 “宫里的珍宝阁收纳了不少奇珍古玩,明日我们去挑选挑选?” 此时,远在南国的白祁,同样收到了萧景逸的婚讯。 他身在南国都护府,心已经飘到远处。 这一晚。 鲜少饮酒的他,独自一人对月共饮,生平头一回醉了酒。 南国。 公主大婚在即,最忙的当属礼部。 宫中的绣娘加急赶制吉福,只盼着能让公主满意。 出嫁前,皇帝赐了墨依依一座公主府。 以后,那就是她和萧景逸共同生活的地方。 今日公主府落成,墨依依欢天喜地的拉着萧景逸过去了。 府中仆婢恭敬地站在两边,齐声行礼。 “参见公主、辰王殿下。” 墨依依无所顾忌地和萧景逸手拉手,戏称。 “以后他们就得喊你驸马啦。” 萧景逸笑笑,颇有几分迫不及待之意。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大婚进行时 墨依依带着萧景逸逛了一大圈,最终来到两人未来的新房。 两人对视了一眼,气氛莫名有些暧昧。 萧景逸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反正以后有的时间逛。” 墨依依深表赞同,对他咧嘴一笑。 “那我们接下来去试吉服?” “已经做好了?”萧景逸顿觉惊喜。 比起他自己试穿,他更想看墨依依穿上嫁衣的模样。 墨依依看出他心中所想,马上打住。 “我们得保留神秘感,你不许偷看我,我也不偷看你。” 萧景逸的眼神有些失落。 “这样啊,那还真是有点可惜了。” 两人手牵手,完全不顾旁人的目光。 这一路走来,萧景逸的脸色稍显不自然。 “我说,依依,你能稍微收敛点不?一直牵着手,我手心都出汗了。” 墨依依白了他一眼,“怕什么,我又不嫌弃你。除非你不想跟我牵手。” “我当然想和你牵,但你不觉得,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很奇怪吗?” 萧景逸示意她看街市上的百姓。 墨依依嘴角一撇,不以为意地回了句。 “他们是在看你呢。”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当然好看啊。难道你没发现,那些女人有多羡慕我吗?” 墨依依脸上浮现一抹得意之色。 而后 ,她站定,和他面对面。 紧接着,她手里居然多了一个小镜子。 “看看,多俊俏的一张脸。” 萧景逸对着镜子做了几个表情,并没有什么感觉。 或许是看多了,又或许是,他见过不少比他还要好看的人。 墨依依看他被蒙在鼓里,不紧不慢地解释说。 “前几日弄出了一个美男榜,你成功登顶前三甲,所以他们都很好奇你的长相。” 萧景逸面露惊讶,“美男榜?你们这儿还有那种东西?” 墨依依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对啊,每年都会进行一次评选呢。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能进前三。 “没事儿,习惯了就好,反正被他们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墨依依乐观且坦荡。 萧景逸留意到她所说的话后,立马反问。 “你等等,什么叫你也没想到?身为我未来的娘子,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做人可不能太谦虚。 墨依依嘴角一撇,眼神中透着几分调笑。 “这不是珠玉在前嘛。” 萧景逸顿时就不高兴了。 他推开面前的镜子,一脸审问的模样。 “你倒是说说,那些珠玉都是谁!” “真要说起来,那可多了。比如堂姐夫,再比如白世子,墨东羽长得也不错,他好几年都是前三呢……” 别的 人,萧景逸不在意。 唯独听她提到白祁,他这醋坛子瞬间就打翻了。 “你等会儿,白祁白白瘦瘦的,能有我好看?” 墨依依梗了一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反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尤其这眼睛,多好看呐,靠这双眼睛就能迷死一大片姑娘……” 她边说边伸手去摸。 未来驸马这双桃花眼,真他娘勾人。 萧景逸还是头一回看到墨依依对着自己犯花痴,这一刻,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主动和她十指相扣,笑得格外灿烂。 “依依,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看的。” 即便身边车水马龙、人群熙攘,此时的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所有的深情爱意,只容得下对方一人。 大婚前,萧景逸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远眺,由衷地想念远方亲朋。 皇兄皇嫂肯定是没法来喝喜酒的。 白祁刚上任没几个月,公务繁忙,应该也没时间过来。 人生仅此一回的大婚,却没有一个亲朋过来道贺,萧景逸多少有些失落。 是以,当他几日后见到南宫凉时,差点喜极而泣。 “小凉子!?” 萧景逸看着一身青山粗衣、如同江湖剑客的老熟人,鼻子骤然酸了。 南宫凉上前拍了拍萧景逸的肩膀。 “这么久没见,王爷 越发消瘦了。” “你怎么来了!我可真是太意外了!” “我向皇上告了假,特意来梁国讨杯喜酒喝。王爷总不会不欢迎吧?” 即便这么久没见,两人还是一拍即合,挑了个酒馆,边喝边聊。 “小凉子,你一切都好吧?” “挺好。” “嫂子也好吧?” 南宫凉脸色微变,“嗯,也挺好。” 不知为何,萧景逸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他给南宫凉斟满了一杯酒,“来,先干一杯!” 就在南宫凉仰头喝酒时,萧景逸眼尖地发现,他脖子上有几道抓痕。 他当即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这儿怎么回事?养猫了?” 南宫凉想到了什么,眸子有些阴沉。 “嗯,养了一只猫,不怎么听话。” 萧景逸兴致勃勃地追问。 “依依也喜欢猫,我打算送她一只。你养的什么猫?好养活吗?” 南宫凉闷闷地喝酒。 在萧景逸的期待目光下,幽幽地说了句。 “不太好养活,总想着跑,抓回来几次,断了腿,还想着跑。” 不知为何,萧景逸竟听出了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感慨了句。 “这么闹腾吗,那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原以为,南宫凉的到来,已经是莫大的惊喜。 更加令萧景逸意外的是,大婚前一日,白祁也抵 达了皇都。 “白祁?你你你,你不是在南国吗!” 萧景逸高兴归高兴,却也害怕白祁是来抢婚的。 白祁看出他的防备,笑道。 “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萧景逸尴尬地笑笑,各自心照不宣。 当日,萧熠琰和沐芷兮的贺礼也到了。 看到那一大箱子的金元宝,萧景逸两眼放光。 “还是皇兄最了解我,知道我喜欢金子,就送了我一箱!” 这是他儿时的愿望,没想到皇兄到现在还记得。 大婚前夕,墨依依被“关”在宫中,不得和萧景逸见面。 两人正是爱到不能分离的时期,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是以,皇后和她说的那些话,她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依依,小册子你收好,明晚洞房要用的。” 墨依依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 皇后本以为她会脸红,正纠结着该怎么解释。 没成想,墨依依把册子一丢,来了句。 “母后,这不行啊,还没我平时看的带劲儿呢。” 皇后:?! 她平时都看了啥? 一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大婚当日。 天还没亮,墨依依就被婢女拽了起来。 “公主,该梳妆打扮了。” 墨依依睡眼惺忪,任凭婢女们折腾。 穿上大红嫁衣后,她才反应过来。 “对哦,我要成亲了……” 第一千零三十章 大婚当日 公主婚嫁的仪仗队从宫门口排到了公主府。 一路上唢呐高歌,喜气洋洋。 萧景逸身穿正红喜袍,骑着棕色的高头骏马,满面春风。 他身后跟着长长的结亲队伍,个个穿红戴花,面上洋溢着笑容。 百姓们站在道路两旁观礼,喜娘带头撒糖,嘴里念着吉祥话。 结亲仪仗绕城转了一圈,吉时一到,婢女芳桃扶着墨依依上轿。 萧景逸满心欢喜地看着新娘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南宫凉和白祁也在观礼宾客之中,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相比于面带笑容的南宫凉,白祁的反应较平淡。 他看着骏马上的萧景逸,神色有些许恍惚。 春风得意马蹄疾。 接了新娘子后,仪仗队的行走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喜轿非常颠,摇摇晃晃得到了公主府。 喜娘催轿,弯着腰扶新娘子下轿子。 墨依依伸出手,搭在喜娘的腕子上,旋即,喜娘将一截绸缎塞到她手里。 “公主可得攥紧了,另一头拴着驸马爷呢!” 耳边响起喜娘的调侃声,盖头里,墨依依的脸突然就红了。 她试着扯了一下绸缎,确实感觉到另一头有人拽着,嘴 角弯起幸福的笑意。 府内已是宾客满座,没有虚席。 皇后笑得合不拢嘴,皇帝则老泪纵横,舍不得女儿出嫁。 对此,皇后颇觉丢人。 “行了,这大喜的日子呢。 “公主府离皇宫这么近,一刻钟不到的路程,你有什么好哭的。” 皇帝吸了吸鼻子。 “我这不是高兴嘛,这丫头总算是出嫁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她没人要,真要养她一辈子呢。” 皇后:…… 好吧,是她想多了。 “新人到,拜天地——” 芳桃站在墨依依一侧,扶着她转身。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上,皇帝皇后喜笑颜开。 “夫妻对拜——” 芳桃又扶着墨依依转身,与萧景逸面对面。 萧景逸弯腰行拜礼,两人的头差点撞在一块儿。 满堂宾客欢呼贺喜,还有婢女跟着撒花。 南宫凉举杯祝贺,本想拉着白祁一块儿,却见好兄弟心不在焉。 “世子有心事?”南宫凉放下酒杯,凑近了问。 白祁收回目光,淡淡地开口否认。 “没有。” 说完,他便给自己倒了杯酒,隔空祝贺萧景逸。 一杯烈酒下肚,身体里 火辣辣的,十分呛鼻。 南宫凉并没有追问,若无其事地给白祁满上一杯。 …… 新房里。 萧景逸怀着激动的心情,揭开了大红盖头。 墨依依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艳若桃李,又不失女儿家的娇俏。 一双眸子含着小小的羞涩,睫毛眨啊眨,不知所措地攥着小手,目光乱瞟。 萧景逸的喉咙滚了滚,心中欢喜雀跃,却还得克制着。 “娘……娘子。” 他舌头打结,旁边的人还以为他喊的是娘,忍俊不禁。 听到这声“娘子”,墨依依的脸上浮现红晕。 她抿着唇,一声不吭。 不知道为什么,竟不好意思抬头看人。 看着如此文静的公主,芳桃都觉得陌生了。 “公主、驸马,该喝合卺酒了。”喜娘已经倒好两杯酒,示意婢女端给两位新人。 既然要喝酒,萧景逸就得坐下。 他撩袍一坐,不慎压到了墨依依的裙摆。 新郎官的吉服和新娘喜袍交叠,竟比那肌肤之亲,还要叫人心跳加速,慌乱紧张。 墨依依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萧景逸。 “公主,要喝交杯酒了。”芳桃见她没有动作,小声提醒 。 萧景逸和她离得很近,看她一直低着头,便将脑袋凑了过去。 “地上有金子吗?”他笑容粲然如星辰,瞬间就晃了墨依依的眼。 她立马往后倒了倒,和他拉开距离。 “没有。”声音也染上了几分窘迫。 “娘子,交杯。”喊过一次后,再喊第二遍就顺畅得多。 萧景逸直勾勾地盯着墨依依,见她抬起胳膊,露出那截莹白的手腕,心下颤动。 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两人喝过交杯酒后,萧景逸还得出去敬酒。 出去前,他特意交代婢女伺候好墨依依,并让她等着自己。 墨依依心神恍惚地点头,“去吧,少喝点。” 待驸马离开后,芳桃才忍不住询问。 “公主,您眼睛不舒服吗,为什么不看驸马啊?” 墨依依眼睛一亮,与方才的安静截然不同。 她激动地抓着芳桃的手腕,眼睛快速眨动。 “芳桃,我是不是眼花了,萧景逸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天哪!简直要认命了,我快要被他给迷死了! “他还喊我‘娘子’,啊啊啊啊!那嗓音可真好听!” 芳桃:? 公主是第一天发现驸马很好看 吗? 墨依依激动了半天,脑子里还是她那帅气俊朗的驸马,怎么都挥之不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越来越坐立难安。 “芳桃,你去看看,他什么时候才敬完酒啊。” 芳桃掩唇发笑,“公主,还早得很呢,驸马才离开一个时辰不到。” 墨依依面带失落,“你把镜子拿来,我整理整理。” 今日的妆容耗费了大半个时辰,也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她想等萧景逸回来后,也能看到美美的新娘子。 此时的前厅,人声喧嚷,劝酒声不断。 萧景逸虽好酒,但酒量并不好。 他才敬完一半的宾客,脑袋就已经晕乎乎的了。 如果不是南宫凉帮他挡了几杯,他根本撑不住。 南宫凉非常仗义地帮他喝了几桌,剩下的也无能为力。 这时,白祁站了起来。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白祁“大战”墨依依的那些堂兄弟们,很快就上了头。 他那身月牙白的锦袍,被萧景逸那身喜服衬得黯然失色。 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一个杀气腾腾的男人,正牢牢盯着白祁。 待白祁走到他们这桌时,那人借着敬酒的机会,慢慢靠近……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洞房花烛夜,撒花 白祁接过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那离他最近的宾客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朝着他狠狠刺去。 “闪开!”南宫凉眼睛尖,第一个发现情况。 说话间,他已经推开白祁,同时也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众人反应过来时,南宫凉已经被那人刺中腹部,流血不止。 “抓住他!”府内的侍卫们马上擒住那刺客,控制住宴客厅里的人群。 由于这突然的变故,众人心有余悸。 南宫凉捂着受伤的腹部,迅速看向白祁。 还好这一刀落在他身上。 若是换作白祁,只怕承受不住。 毕竟,他身子骨那么弱。 白祁脸色一冷,酒也醒了大半。 “大夫!赶紧去找大夫来!” 那刺客被抓后,还在不住咒诅着白祁。 “狗官!你们北燕来的狗官,没有一个好东西! “侵占我们的良田,奴役我们的男丁,还要霸占我们的女人,你们这些狗官都该死——” 白祁不认得那刺客。 但听他的口音,极有可能是南国人。 竟然一路从南国跟到梁国,还真是处心积虑地想要他的命。 “梁皇,请将此人交由我处置。” 萧景逸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白祁,“给你派几个侍卫吧。” 白祁没有拒绝,朝高位上的梁国皇帝行了一礼。 “是在下的疏忽,扰了这婚 礼。望诸位吃好喝好,莫要因此坏了心情。” 说完,他便带着那刺客离席了。 好在,南宫凉身上的伤并不致命。 大夫帮他包扎后,叮嘱了他几句忌口的。 席间的混乱,很快就传到新房。 墨依依得知刺客出没,最担心的就是萧景逸。 “那刺客只是孤身一人吗?万一还有同伙,岂不是很危险?他们那么仇恨北燕人,会不会密谋伤害驸马?” “公主别担心,白世子已经把人带出去审问了,想必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两人话音刚落,新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门外婢女的行礼声。 “见过驸马。” 墨依依脸色一变,赶紧重新坐了回去。 “驸马,公主方才正担心你呢。”芳桃在一旁解释道。 萧景逸沾了一身酒气。 他摆了摆手,屏退了芳桃。 新房里这剩下他们两个后,墨依依突然站起身,抱住了他。 “吓死我了,你没事儿吧?”她言语间带着几分哭腔,眉头紧皱。 萧景逸抬手轻抚她头顶,“除了南宫凉,大家都没事儿。知道你担心,就特意过来让你看看。” “看什么?” “看我是不是好好的呀。”萧景逸这一笑,再次晃了墨依依的眼。 她松开手,主动退开了几步。 “算你想得周到。那你还要回去敬酒吗?” 萧景逸牵起她的 手,放在手心把玩。 “人都走光了,我是回来陪娘子睡觉的。” 说话间,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墨依依,那双染着醉意的桃花眼泛着柔光。 墨依依面露腼腆笑意,“那……那就睡吧。” 她说话直打磕巴,心里小鹿乱撞,狂跳不止。 萧景逸以前从未见她如此害羞过,心中欢喜,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依依,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他边说边用下巴蹭她额头。 墨依依闻着他身上的酒味,渐渐沉醉其中。 “我也喜欢你。” 萧景逸搂得越来越紧,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赶紧拍打他的胳膊,“你赶紧松开呀,我都要憋死了!” 哪知,萧景逸突然亲了她一口,笑得不怀好意。 “我也要憋死了。” 墨依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横空抱起。 “呀!你干嘛啊……” “洞房啊,娘子。”萧景逸抱着她一块儿倒在床上。 墨依依虽看过不少书册,也做好了准备,但真要到这一刻,还是紧张不已。 她将脑袋缩在他脖颈间,“别这么着急呀,还没沐浴呢。” 听着她那难得轻柔婉转的声音,萧景逸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 他搂着她,仰躺在大床上,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好,不着急,我们可以多聊会儿,反正夜还很长。” 墨依依原本只是半推半就,听他这么 说,脸顿时就黑了。 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谁要跟他聊天! 这狗男人,真不知趣! 墨依依强忍着要把人扒干净的冲动,故作羞涩地靠在他怀中。 “你要跟我聊什么啊?” “很多啊,比如,我们刚见面那会儿,还有……” 墨依依现在是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她只想吻住他的嘴,快快乐乐地洞房。 “依依,嫁给我,你开心吗?” “开心啊。”墨依依暗中白了他一眼,敷衍道。 要是能赶紧洞房,她会更加开心的。 萧景逸滔滔不绝的时候,她一直在矜持和主动间摇摆不定。 喜烛摇晃,扰得她心烦意乱。 奈何,她身边的男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终于,墨依依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将萧景逸反扑。 “啰嗦了半天,你可以闭嘴了吧!”她凶巴巴地打断他的话,眼里直冒火。 萧景逸愣怔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怎、怎么了?” 墨依依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洞房啊!” 她憋了这么久,就等他来扑自己呢,结果他还越说越起劲儿,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萧景逸看着如此大胆的墨依依,耳尖爬上了一抹红。 “你难道不紧张、不害怕吗?” 墨依依红着脸,假装镇定。 “这有什么好怕的。” 闻言,萧景逸眸色一暗, 翻身将墨依依压制。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位置对调。 他抓着墨依依两只手,高举过她头顶,这一笑,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尤为勾人。 “真不怕啊?我听说会很痛哦。” 墨依依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试探着问,“真的吗?” 萧景逸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很温柔的。” 说着,他俯下脑袋,在她唇角亲了一口。 墨依依立马闭上眼睛,准备好接受他的“暴风摧残”。 耳边,响起男人那压抑克制的声音。 “依依,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都嫁给你了,还能不喜欢你?”墨依依有些烦躁。 磨磨蹭蹭的,烦死了! 萧景逸单手解开她的腰封,呼吸越发炽热。 “别怕,娘子……” 墨依依紧闭着眼睛,眉头拧成一团。 她那模样,更像是英勇就义的士兵。 萧景逸忍不住笑了。 他俯首轻吻她鼻子,故意说道。 “这么害怕,要不今晚就算了?” “不行!”墨依依立马睁开眼,凶巴巴地呵斥,“萧景逸,你磨蹭什么呢!再不给我洞房,我生气了!” 萧景逸:她急了,她居然比我还着急! 下一瞬,红纱帐内,那两道身影迅速纠缠在一起。 墨依依从未体会过如此美妙的滋味儿,缠着萧景逸不肯放。 这一夜,漫长,却也短暂。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南宫凉的伤势 墨依依与萧景逸成婚第二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惬意十足。 若不是心系昨日的刺杀事件,萧景逸还能睡到更晚。 “白祁,那人招了没有,可有同伙?” 白祁一抬眼就瞥见萧景逸脖子上的吻痕,没有言语。 “我问你话呢,那小子招了没有?要是没有,我找几个人帮你审。” “你新婚,不必为了这些事烦心。” 萧景逸拍了下白祁的肩膀,“咱俩谁跟谁啊。你要是在梁国出点儿什么事,我心里能过得去?” 白祁如玉的眸子平淡无波。 “小事而已,不值得挂心。” “有事儿就找我,千万别客气。” 萧景逸挑了挑眉,脸上透着股得意洋洋的劲儿。 白祁淡淡地问了句。 “南宫凉的伤势如何,严重么?” “说到这事儿,我正准备去看看他,你要一起吗?” …… 南宫凉下榻在皇都一家客栈中。 房间里,一个温婉的女人正在帮他换药。 萧景逸行事莽撞,不知道里面还有别人,直接把门推开了。 “小凉子,我和白祁来……” 他这话还没说完,看到屋子里的一幕,瞠目结舌。 “你你你……你背着嫂子找女人?!” 萧景逸惊讶 地指着南宫凉,以及他身边的女人。 白祁见此,主动退到门外,并非常有礼地转过了身。 屋内,南宫凉光着膀子,腰腹部的伤口勉强上完药。 突然被打搅,不只是他,他身边的女人也很慌乱。 不过,南宫凉还是第一时间将女人护在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安抚。 “这位是辰王。”他身为武将,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时候。 萧景逸看得目瞪口呆,眼中满含错愕。 “小凉子,你这样做,对、对得起嫂子吗!”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南宫凉穿好上衣,一脸无奈地解释。 “辰王,你这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这位就是我夫人。我对不起她什么了?一大清早的就来挑拨我们夫妻感情,你安的什么心?” 南宫凉的言语透着股怨怼,完全不理会已经石化当场的萧景逸。 “什么?这位就是嫂子?”萧景逸一脸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楚点。 这时,那女人挣脱南宫凉的胳膊,主动起身,向萧景逸行礼介绍。 “民妇见过辰王殿下。” 刘歆瑶的一举一动,温婉又大方。 然而,那眼神又透着些许不安分。 萧景逸尴了个尬,不好意思地挠了 挠脖子。 “夫人免礼,这儿不是北燕,无需多礼。” 说罢,他立马瞪了南宫凉一眼。 “小凉子,你也真是的,既然把嫂子带来了,怎么不带她一块儿参加婚宴? “你看这误会闹的。” 南宫凉一手微攥,抵着唇轻咳了一声。 “瑶瑶她身体不好,大夫说了,最好少出门。” 萧景逸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那你还带她来梁国?” 南宫凉转而看向门外那道身影,扯开话题。 “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萧景逸立马接话。 “来关心关心你的伤势,要不是你,现在受伤的就是白祁了。他的身子骨可没你硬朗。” 南宫凉摆了摆手,“嗐!小伤而已,不碍事。” 两人说话时,刘歆瑶默默地将东西收拾好,退到一旁斟茶。 南宫凉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她却始终低着头,眼神毫无交汇。 萧景逸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离开客栈后。 不成想,白祁冷不防地提醒了他一句。 “以后少和南宫夫人接触。” 说完,他话锋一转,“是我多虑了。” 南宫凉参加完婚宴,根本不会在梁国多待。 萧景逸一脸好奇地问。 “你这话到底是 什么意思,老实说,我觉得小凉子和他夫人怪怪的,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白祁瞥了萧景逸一眼,神情一如既往得淡然从容。 “嫂夫人嫁给南宫凉前,心有所属。 “成婚后,仍然和那男人藕断丝连。 “两人好几次计划着私奔,都被南宫家的人抓了回来。 “南宫凉来梁国,除了要庆贺你大婚,也是因为,他的夫人跟人跑了,所藏之地,正是梁国。” 听完白祁这番说明后,萧景逸愣在原地,嘴巴久久没合上。 他震惊不已。 “私奔?就……就刚才那个女人?她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不安分的人啊。” 白祁意味深长地看着萧景逸,缓缓道。 “有些人,本就惯会做戏。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正是这个道理。 “辰王莫要被那女人温婉的外表骗了。” 萧景逸想到了什么,使劲儿摇了摇头。 “不对,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 “我知道了,小凉子告假来梁国,其主要目的就是追媳妇儿吧? “说什么千里迢迢来喝我的喜酒,他根本就是顺便的!” 闻言,白祁并未反驳。 他将手搭在萧景逸肩头,淡笑道。 “想开些,你也未必就是那个 顺便。只是恰好,给了南宫凉寻妻的由头。” 萧景逸脸色铁青,憋了一肚子气。 本以为好兄弟是为了他来梁国,结果…… 真是越想越憋闷。 回到公主府,一看见墨依依,他这气才消下去。 “依依,你这就起来了?累不累,我给你揉揉肩?” 见萧景逸对自己大献殷勤,墨依依一脸狐疑。 “你怎么回事?” 萧景逸走到她身后,将她圈在怀中。 “这不是想你了嘛。” 说着,还在她脸上蹭了蹭。 墨依依享受着他的“伺候”,却突然听他说了句。 “依依,除了我,你还喜欢过别人吗?”萧景逸目光切切地望着她,渴求着她的答案。 墨依依的嘴角抽了抽。 “你问这个干嘛,我们才刚成亲,你就要跟我算旧账?” 萧景逸赶紧摇头。 “不是翻旧账,我是想着防患于未然。” 他要是南宫凉,与其不厌其烦地天天追着媳妇儿跑,天涯海角得逮人,倒不如抓了那野男人,把他腿打断。 媳妇儿喜欢那男人什么,就毁他什么。 墨依依不知道萧景逸脑瓜子里那些黑暗想法,笑嘻嘻地开口道。 “我喜欢过的人可多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呢。”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茶会,请帖 萧景逸一脸不安。 “你不就喜欢过白祁吗?除了他,你还喜欢过谁!” 他急了。 白祁倒是不怕。 毕竟人家洁身自好,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儿。 至于其他男人。 有一个弄死一个。 墨依依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怎么露出这种表情啊,我骗你的啦。” 她确实喜欢过不少男人。 但几乎都是少女春心萌动的小小过客,没有一个比得上萧景逸。 萧景逸张开手臂,紧紧地抱着她。 “依依,你要一辈子喜欢我一个,不可以跟别人私奔。” 墨依依满脸黑线。 这才是他们成婚第二日,他就开始提防她跟人私奔了? 一旁的芳桃表示没眼看,直摇头。 驸马爷这是对自己多没自信啊? 两人新婚燕尔,感情如胶似漆。 这才抱了一会儿,就双双回到内室,情不自禁地温存了好一会儿。 他们这对夫妻恩爱和平,客栈里那一对还在相爱相杀。 嘭! 气愤之下,南宫凉不能对刘歆瑶动手,只能怒摔房间里的摆件。 花瓶瓷器碎了一地,刘歆瑶心疼不已。 人前温婉贤淑的她,此刻原型毕露。 “南宫凉!你伤的不是腰腹,是脑子吧!你摔,接着摔,一会儿赔死你!你一个两袖清风的将军,我看你拿什么赔! ” 南宫凉气得脸色发白。 “我赔我的,跟你有什么干系! “你给我安安分分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少来命令我做事!我可不是你手底下的虾兵蟹将!我表哥呢,你到底把他藏哪儿了!” 南宫凉拳头紧握,连带着脖子上的青筋根根胀起。 “刘歆瑶,你要不要脸!非要闹得南宫家鸡犬不宁是吗! “别忘了,你是南宫家的媳妇,生是南宫家……” 刘歆瑶尖声控诉。 “别拿你那套教训我,我跟表哥两情相悦,是你横刀夺爱,等回北燕,我怎么都要跟你和离!” 听到“和离”二字,南宫凉的眸中仿佛有海浪翻涌。 他没有驳斥她的话,而是异常冷静地看着她,眼神肃冷。 “你好好冷静冷静。” 说完,他起身离开。 刘歆瑶在他身后怒吼。 “不许走!先放了我表哥!南宫凉,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莽夫,你也只会用这种方式困着我……” 南宫凉已经走到门边。 听到这话,他手扶着门门框,眉头紧紧皱起。 “我说过,你既嫁进南宫家,这辈子都是南宫家的人。 “我南宫家就从来没有休妻和离,这日子,不管你过不过得下去,都给我给受着。” 刘歆瑶美丽的脸上染着盛怒之色,“你……” “还有。别忘了,当初这门亲事,是你刘家求来的。 “你说我横刀夺爱,怎么不说你表哥是个孬种,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女人出嫁,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够给你脸了,别不识抬举。” 砰! 刘歆瑶摔了一只茶杯,面目狞然。 “滚!你给我滚!” 表哥才不是孬种! 他比南宫凉好百倍千倍! 南宫凉刚踏出房门,就看到外面站着的白祁。 他先是一愣,而后,表情由错愕到坦然,转变得非常快。 “家丑,让世子见笑了。” 这话透着一股子酸涩。 白祁目光温润,丝毫没有看好戏的嘲讽。 “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长此以往,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他这是善意的劝告。 既然说出口,就不怕南宫凉不爱听。 南宫凉深深地看了白祁一眼。 “我不在乎她喜欢的是谁,如今,我只想保全南宫家的名声。你就当不知晓此事吧。” 白祁语重心长地说道。 “南宫家的名声固然重要,娶个称心如意的妻子,同样重要。 “女人若不安于室,千防万防,也防不住那颗蠢蠢不安的心。 “届时真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倒不如现在放手和离,及时止损。” 南宫凉苦笑一声,看向白祁的目光,染了些许复杂 。 “白世子,你的豁达,我学不来。 “你擅长分析利弊,做出最有利的抉择。 “我却只知,心里想的什么便去做,以后的事,我没有那个脑子去筹划。” 白祁神色淡然。 南宫凉这番话,他无从反驳。 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白世子做每件事都会分析利弊,你按着自己的规划,走着你给自己填好的路。 “我很好奇,这一路走来,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白祁眸光微动,向来风轻云淡的眼中,瞬间掀起波澜。 他和南宫凉四目相对,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他不答,南宫凉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白祁移开目光,低声说了句。 “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这话,对刘家同样适用。”南宫凉态度坚定。 白祁见状,便不再劝说他和离一事。 “我是来告辞的。” 话题被扯开后,南宫凉的语气缓和许多。 “什么时候启程?” “今天就走。” “这么着急?难道是南国都护府有急务?” “嗯。”白祁下巴微压。 沉默片刻后,南宫凉开了口。 “一路保重。” …… 白祁和南宫凉夫妇离开梁国后,萧景逸的情绪低落了几日。 墨依依便提议,两人 带上几个护卫,去北燕逛上一圈。 于是,他们次日就从梁国启程,以北燕为目的地,一路吃喝玩乐,颇为享受。 北燕。 南宫凉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入宫述职。 冬至后,他就要回皇城任职,在这之前,他必须得做好交接。 得知南宫凉参加了墨依依的婚宴,沐芷兮便将人召进了琉璃殿。 “你可见到公主了,她看起来如何?” “回娘娘的话,公主一切安好。臣听闻,他们也有远游的打算。想必年前会至北燕。” 南宫凉态度恭谨,始终低着头,不敢肆意打量沐芷兮。 他将自己在梁国的所见所闻说给她听,勾起了沐芷兮的兴致。 得知祖父和皇叔他们一切安好,她便宽了心。 待时间差不多,她对南宫凉道。 “南宫将军,本宫不日将举办茶会,届时你可携夫人前来。” 说着,她便吩咐翠柳将请帖送上。 南宫凉下意识地谢恩。 但,一想到刘歆瑶的情况,心绪变得极其复杂。 沐芷兮对南宫凉的了解甚少,更加不知道他和刘歆瑶之间的爱恨纠葛。 饶是如此,她还是看出南宫凉的神色不太自然。 是以,待人走后,她便让翠柳去打探了一番。 与此同时,她还让人给叶谨之送了份请帖,并要他带上乔怜儿。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陪乔怜儿赴宴 乔怜儿拿到请帖后,心情十分复杂。 她在叶谨之门前踟蹰了好一会儿。 “谨之,这是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请帖,你看看吧。” 叶谨之扫了一眼请帖,而后又抬眼看着乔怜儿道。 “不只是我,还邀请了你。” “我也可以去?”乔怜儿一脸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她一个普通百姓,要不是沾了叶谨之的光,这辈子都没资格进皇宫赴宴的吧。 叶谨之温和一笑。 “想去吗?” 乔怜儿用力点头。 但又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皱着眉问。 “你的身子……” “我没什么大碍的。机会难得,我不想你错过。” 叶谨之笑意温润,语气十分诚恳。 乔怜儿瞥了眼那烫金边的请帖,心情甚好。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入宫,只是为了陪我吗?” 叶谨之轻抬眼皮,略带困惑。 “难道还能为了别的?” 乔怜儿微皱眉头,耐心劝道。 “我怕你还放不下。皇宫守卫森严,言行得谨慎,你如果真的忍不住,我……我可以帮你掩护……” 叶谨之越听越觉得奇怪。 他打断她的话,反问。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比如,和皇后娘娘说几句话?”乔怜儿试探着问。 叶谨之眉毛一挑。 “这种事,还需要你做掩护吗?” 说罢,不 等乔怜儿接话,他又补充了缘由。 “我知你爱热闹,这些日子总在府中陪着我养病,确实百无聊赖。总之,我确实是陪你赴宴,你无需多想。” 听了他这番解释,乔怜儿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希望是她多想。 更希望,他真的放下了皇后娘娘。 否则真等他闹出什么乱子,她不敢保证能护他周全。 毕竟,皇宫里高手如云,她对付不了。 “既然要入宫赴宴,我得给你置办一件新衣。” “你给自己置办一件,我就不需要了。”叶谨之扫了一眼乔怜儿,发现她如今的穿着甚朴素。 乔怜儿算了下目前的存蓄,涩涩一笑。 “我也不用。反正衣服都够穿。” “我这个男人倒是无所谓,但你应该不想输给其他女子吧?”叶谨之故意激她,眼中还带着笑意。 乔怜儿一听,果然急了。 “当然不能丢了面子,至少也得配得起你吧。” 总不能往叶谨之旁边一站,被人以为是他的丫鬟。 宫宴当天,乔怜儿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 叶谨之不止一次叩门询问,得到的都是“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乔怜儿总算拾掇好,推门而出。 她身穿一袭青色厚袄襦裙,发髻精致地盘起。 耳上戴着一对珍珠坠子,小巧好看。 即 便不是出身名门贵族,也能衬起那股富贵之气。 她在叶谨之面前转了一圈,面上覆着盈盈笑意。 “我这样打扮,可行吗?” 在她那双期盼的目光中,叶谨之走近了些,温和一笑。 “很好看。但我觉得,似乎少了一样东西。” “啊?我……” 乔怜儿正要往头上摸,却见叶谨之手里冒出一支簪子。 她对上他淡然的目光,一脸惊讶。 “这是……给我的?” 叶谨之点了点头,看向她发间,“要我帮忙吗?” 乔怜儿十分意外。 她不甚确信地望着他。 “你可以吗?” “试试吧,这应该不难。” 说着,他便将那支簪子插入她发髻。 位置刚刚好,正合适。 乔怜儿整个人一动不动,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幸福之色。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叶谨之怕她不满意簪子的位置,如斯提议。 乔怜儿摇了摇头。 “就这样吧。你亲手给我戴上的,我不想摘。” 叶谨之淡淡一笑,“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谨之。”乔怜儿忽然扯住他的衣袖,面上含着笑容,“谢谢你送我、簪子。” 叶谨之面色平静。 “我要谢你的更多。” 两人上了马车,听着沿街的叫卖声,不到两刻钟时间就抵达了宫门。 乔怜儿先下马车,习 惯性地伸手去扶叶谨之。 两人旁边,正是南宫凉夫妇。 “不用你扶。”刘歆瑶压着声音,甚是不满地白了南宫凉一眼。 她的语气里尽是厌恶。 尽管声音很轻,还是被乔怜儿听个正着。 出于好奇,乔怜儿往那边瞟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和刘歆瑶对上。 后者立即对她露出和善温婉的笑容。 乔怜儿也回之一笑。 南宫凉站在马车旁,虚扶着刘歆瑶。 “宫中多是非,你记得,少说话,跟紧我。” 刘歆瑶收回目光,不满地瞪了眼南宫凉。 “我又不是傻子,这种事不需要你特意提醒。” “你在看什么?”见乔怜儿一直盯着刘歆瑶,叶谨之疑惑地问了句。 乔怜儿回过神,冲他笑笑。 “我在比较。那位夫人单是一只镯子,就抵得上我们大半年的开销了。” “你喜欢那镯子?” “并不是。我是觉得,这人和人的差别可真大。”乔怜儿莫名就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不禁哑然失笑。 沐芷兮这次设茶会,宴请的都是朝中的年轻官员及其家眷。 拢共十几对年轻夫妻,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即便感情再不和,也要假装恩爱有加。 这些官员要么小妾众多,要么养着外室。 但也有少数几个,娶了心爱之人为妻,琴瑟和鸣。 叶谨之他 们正好挨着南宫凉坐,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举起酒杯。 “在下顽疾在身,便以茶代酒了。”叶谨之率先开口。 南宫凉为人爽朗,并不计较这些。 他下巴微抬,“无妨。” 这之后,他们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乔怜儿原本还担心叶谨之会失态,毕竟,尊位上坐着的那位,是他心心念念、爱而不得的女人。 见他和南宫凉相谈甚欢的样子,那份不安渐渐褪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自惭形秽。 她是贫苦人家出身,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千金小姐、高门贵妇。 如今这宴会之上,女人们大多穿金戴玉,收拾得光鲜亮丽。 这些官夫人,她尚且比不上,更遑论那一身气派,又貌美如花的皇后娘娘。 乔怜儿偷偷看了沐芷兮几眼,一不小心就对上了。 沐芷兮虽穿着皇后宫装,却并不严厉。 她对着乔怜儿展出一抹莞尔的笑容,令人如沐暖阳。 “本宫最近读了几本书,其中一句话,感触颇深。 “圣人言,家宅不宁,无以安身。 “本宫深以为,后宅之事,虽是女子之要务,主家男人亦有调和之责。不知诸位大人有何见解?” 她这话一出,下面几位年轻官员纷纷默然垂首。 其中一位深受其扰的官员站起身,愤愤不已地控诉。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南宫夫人有孕 “皇后娘娘所言,臣无异议。 “但臣有一疑,若女子无能,没法管理好后宅之事,又当如何?” 说话的这位,沐芷兮有所了解。 此人与妻子成亲短短三年,两人时常发生争执,闹得家中鸡犬不宁。 他一心想要休妻另娶,奈何岳丈家有权有势,硬是不让他休妻。 为了这事儿,他曾好几次带着一身伤求到萧熠琰那儿,成天写折子告状。 萧熠琰自然不会管这档子破事儿,就想要沐芷兮这个皇后想想法子。 原本,沐芷兮并不觉得这事儿有多严重,值得她这个皇后出马。 但今日宴会上,见那位大人脸上的伤,顿觉错愕。 只见他眼睛乌青,脸上还有未消肿的巴掌印。 至于他身边那位夫人,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皇后娘娘,臣妇亦有困惑。 “后宅女人之地,男人横插一脚,心有偏颇,又当如何?” 那夫妻二人显然对彼此有气,当着沐芷兮的面指桑骂槐,甚至演变为口角之争。 眼看着他俩还要动起手来,沐芷兮赶忙让侍卫出手,把他们的座位调开了。 这时,座中的刘歆瑶突然发出一声干呕。 南宫凉立即转头看她,不冷不热地问了句 。 “怎么了?” 刘歆瑶强忍着怨气,故作温婉地回了声,“许是吃得太急……呕——” 正说着话,又是一声干呕。 沐芷兮生过两个孩子,又精通医理。 瞧见刘歆瑶这副模样,即刻命人传太医过来,为其把脉。 太医诊脉时,南宫凉的目光一直在刘歆瑶身上。 “启禀娘娘,南宫夫人这是喜脉啊。” 太医话音刚落,南宫凉和刘歆瑶面色各异。 前者先是意外,而后立马转为惊喜。 后者脸色咯白,一脸难以置信。 她低下头,眼中划过一丝恨意。 这个孩子,不该来的。 沐芷兮方才正被那对争执不休的夫妻弄得头疼,如今这刘歆瑶被诊出喜脉,也让她得以喘口气。 南宫凉和萧熠琰感情甚笃。 他的夫人有喜,她也该表示表示。 “翠柳,差人去取本宫那对玉如意来,赠与南宫夫人。” “是,娘娘。” 南宫凉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刘歆瑶,而后站起身,向沐芷兮行礼。 “谢娘娘赏赐。” 刘歆瑶精神恍惚,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本宫瞧着南宫夫人脸色不佳,想必是久坐不适,南宫将军,你且带夫人随意逛逛,无需勉强坐在此处。” 南 宫凉确实有话对刘歆瑶说。 是以,他欣然接受了沐芷兮的安排。 就在二人离开后不久,叶谨之突然咳嗽起来。 沐芷兮微微皱眉,“谨之这是怎么了?” 乔怜儿立马起身回禀。 “娘娘,他身子弱,吹不得凉风,一受凉就容易咳嗽。” 沐芷兮面露关怀,对着乔怜儿吩咐道。 “那便直接去太医院吧,本宫已经安排好大夫为他看诊。” 叶谨之站起身,离开前,还朝沐芷兮行了一礼。 “草民告退……咳咳……” 沐芷兮看着叶谨之离去的背影,眉心颦蹙。 有段时间未见,她竟不知,他已经病得这样厉害。 …… 叶谨之到了太医院后,几个身穿便衣的大夫上前,挨个为他诊脉探病。 看他们的穿着,便知他们并非太医。 除了寻常的诊脉,他们还要叶谨之宽衣解带。 这种情况,乔怜儿不便在场。 于是她随便寻了个借口出去了,也不叫叶谨之为难。 她本来只想寻个僻静地方打发时间,好巧不巧的,竟撞见南宫凉夫妻二人在争执。 那二人吵得面红耳赤,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乔怜儿与他们隔了一座假山石,听见他们越吵越凶,下意识地躲 进了石头的缝隙中,免得被他们瞧见后,彼此都尴尬。 “你放开我!我这就去太医院求药,南宫凉,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要这孩子的!” “这是我的孩子,是南宫家的血脉,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我偏要打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为你生儿育女的!在梁国,你拆散我和表哥时,我就告诉过你,跟你回去,是为了保全我表哥的性命,你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 刘歆瑶的情绪格外激动。 这孩子的到来,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若生下这孩子,就意味着一辈子都脱离不了南宫家了。 南宫凉担怕她对孩子做什么,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任凭她捶打,就是不肯松开。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安安分分地把孩子生下来。我不想用什么东西威胁你,但不表示我不会这么做,所以,别逼我。” 刘歆瑶看着他逐渐阴郁的眸子,丝毫不畏惧。 “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你威胁?大不了你杀了表哥,再杀光刘家所有人,你敢吗?哪怕是为了保全南宫家的名声,你都不敢这么做!” 她吃准他不会罔顾国法,才敢如此叫嚣。 南宫凉的手指收紧 ,目光一片寂灭。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万般纠结,千般痛苦压抑。 他深知,刘歆瑶说到做到。 她既下定决心不要这孩子,就会想尽办法弄掉他。 他能看得住她一时,却看不了她几个月。 几番思虑下,南宫凉做出了最大让步。 “把孩子生下来,不管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刘歆瑶立马接话,“我要跟你和离,我要你成全我和表哥,你做得到吗!” 南宫凉深深地看着她,拳头紧握。 不等他开口回应,刘歆瑶冷笑着,话锋一转。 “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你这么爱我,舍得放我走? “南宫凉,说出这种承诺的你,简直虚伪又恶心。 “想让我生下这孩子吗?我也不为难你,你现在跪下求我,我就考虑考虑,留下你们南宫家的种。” 刘歆瑶故意刁难,看向他的目光透着傲慢蔑视。 南宫凉脸色阴沉,抿唇不语。 “跪啊!”刘歆瑶等得不耐烦了,高声催促。 假山后,乔怜儿眉头紧锁。 谁能想到,表面温婉和善的南宫夫人,私底下这般刁蛮。 这对夫妻,还真是…… “谁在那儿,出来!”刘歆瑶神色一冷,犀利的眸子猛地一缩。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求娘娘成全 乔怜儿没料到刘歆瑶如此警觉,正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却看到另一边走出个端着果盘的宫女。 那宫女怯生生地看着南宫凉夫妻二人,连声赔不是。 “二位贵人,我只是碰巧路过,不是有意惊扰二位的。” 这宫女年纪不大,瞧着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刘歆瑶唇角一扬,下意识地看向南宫凉。 “真是可惜,你要是再多躲一会儿,说不定能看场下跪的好戏呢。” 闻言,宫女将头埋得更低了。 南宫凉脸色铁青,将刘歆瑶拽到自己面前。 “这里是皇宫,慎言。” 看他摆出一副要教训自己的模样,刘歆瑶不屑地哼了声。 “难道皇宫里不许人说真话?” 说着,她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走开了。 那宫女赶忙向南宫凉行了一礼,而后匆匆走远。 南宫凉站在原地,看着刘歆瑶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无奈。 “出来吧。”他背对着假山某处,嗓音透着股沧桑无力。 乔怜儿才松了口气,这会儿又提了起来。 她走出假山缝隙,语气不卑不亢。 “大人,我也是碰巧路过,并非故意偷听你和夫人的对话。” 南宫凉转过身,打量了乔怜儿 一眼。 因为打过照面,他当即就认了出来。 “你是叶谨之的女人?” 乔怜儿面色一僵。 旋即,她矢口否认。 “大人误会了,我和他并非……” 南宫凉打断她的话,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对她说: “我对你们二人的关系不感兴趣,方才所见所闻,我希望你能统统忘掉。”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他便朝着刘歆瑶的方向追了过去。 乔怜儿站在原地,一脸不快。 威胁她? 他们夫妻二人非要在这儿争执,不就是生怕没人看到吗。 真是倒了大霉了,碰上这么一桩糟心事儿。 乔怜儿一心都在叶谨之身上,压根就没有把南宫凉夫妇的事放在心上。 她瞧着时辰差不多,便折身回到太医院。 大夫已经给他做了全身检查,尤其是心口那块。 乔怜儿多嘴问了几句,才知道他们都是封四郎的弟子。 皇后娘娘承诺他们,若能帮叶谨之调养好身体,就会派人照拂他们的家人。 叶谨之知晓沐芷兮的安排后,对乔怜儿心生歉疚。 “抱歉,我本想着陪你赴宴的,却不想,要你陪我在这太医院干坐着。” 乔怜儿本就没心思参加什么宫宴,眼下 有大夫为叶谨之调理,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埋怨。 她冲着他展露笑容,宽慰道。 “我心甘情愿的,你用不着跟我说抱歉。 “对了,我们一会儿得去向皇后娘娘谢恩吧?” 叶谨之不置可否,收回了目光,看向冷冰冰的地面。 乔怜儿感觉到他周身笼罩着的怅惘,心中抽痛了一下。 他就像个被遗弃的玩物,孤零零地坐在那儿。 明明这么多大夫围着他,却深陷于孤寂中。 另一边。 刘歆瑶回到宴会场,当即给沐芷兮跪下了。 “妾身斗胆,求皇后娘娘作主,允许妾身与夫君和离——” 沐芷兮才解决了一堆矛盾,正要歇口气。 却不想,刘歆瑶就这么无缝衔接上了。 她没有看刘歆瑶,而是看向紧追着刘歆瑶进来的南宫凉。 方才刘歆瑶那句话,南宫凉也听见了。 他站在刘歆瑶身边,对着沐芷兮恭敬行礼。 “皇后娘娘,内子一时无状,请娘娘莫要……” “我没有胡言乱语!”刘歆瑶抬起头来,满眼怨恨地瞪着南宫凉。 南宫凉无视她的愤怒,直面沐芷兮。 “娘娘,内子身体欠佳,请允准臣携内子告退回府。” 说 完,他就要扶刘歆瑶起来。 刘歆瑶却猛地推开他,朝尊位上的沐芷兮哭诉。 “娘娘今日设宴,不就是要调和后宅矛盾的吗? “您方才已经允准吏部赵大人与妻子和离,也能允准妾身的吧? “南宫家欺我,南宫凉横刀夺爱,拆散我与心爱之人,娘娘是过来人,想必您最能够理解妾身心里的苦……” 这话一出,满堂寂然。 南宫凉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刘歆瑶方才只想着求沐芷兮成全,一时控制不住,口不择言了。 等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尊位上,沐芷兮倾城绝美的脸上浮现一抹讥诮。 其他人个个敛声屏气,不敢多言一句。 沐芷兮敛去笑意,悠悠地问了句。 “本宫挺好奇的,南宫夫人为何说本宫是过来人?” 刘歆瑶仍然跪在地上,嘴唇微微颤抖。 “娘娘恕罪,妾身方才着实是失言了。” 刘家并不在皇城。 刘歆瑶不知道帝后到底有多恩爱,只知道,皇后娘娘当年与齐王两情相悦,被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横插一脚,强娶了过去。 是以,她一直认为,所谓的帝后琴瑟和鸣,跟她和南宫凉一样,都是假象。 皇后娘娘与她同是天涯沦落人。 但相比之下,她的境遇比皇后娘娘好了那么一点。 南宫凉权势再大,也不能手眼通天。 皇上就不一样了。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后娘娘根本逃不出他的掌心。 刘歆瑶虽然在认错,却用真切祈盼的目光望着沐芷兮,希望得她相助。 沐芷兮并不知道刘歆瑶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 她只是有点同情南宫凉。 一个如此貌美如花的夫人,才怀上他的孩子,就要闹着跟他和离。 而且还当着她这个皇后和同僚的面,指责他横刀夺爱。 这也算是间接给他扣了顶绿帽吧。 南宫凉抿着唇,双拳紧握。 他一言不发,周遭的气氛就越来越压抑。 刘歆瑶不止苦苦哀求着要和离,还要沐芷兮赐她落子药。 她连沐芷兮方才赏赐的玉如意都不稀罕了,只求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沐芷兮一个头两个大。 尤其这刘歆瑶还一副以死相逼的样子。 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骨子里倒挺倔。 “怎么闹哄哄的。”一道宛若天籁的低沉嗓音响起,瞬间驱散了沐芷兮心头的愁绪。 她立马站起身,面带笑意地迎上来人。 “见过皇上。”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同意和离,条件是… 萧熠琰伸手扶起沐芷兮,顺势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块儿坐下。 众人纷纷颔首,以示恭敬。 刘歆瑶偷偷打量尊位上的帝后。 她以前一致认为,世人都以为他们恩爱有加,只不过是假装罢了。 可现在亲眼看到那位九五之尊,心思就有些动摇。 身着龙袍的帝王气宇轩昂,俊朗逼人。 女人面对这样一个有权又有颜的男人,移情别恋也不稀奇。 萧熠琰的目光随意地一扫,只在南宫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把玩着沐芷兮软乎乎的手,温声询问。 “有人为难你了?” 刘歆瑶抿着唇,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帝王之颜。 但听着这温柔宠溺的语调,心中泛起阵阵酸涩。 她也有个宠她爱她的男人。 如果不是南宫凉,他们一定会很幸福。 沐芷兮瞟了眼刘歆瑶,转而微笑着解释。 “南宫夫人想要和离,我正犯愁呢,还好皇上出现了。” 萧熠琰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后对着南宫凉问道。 “你可愿意和离?” 南宫凉和萧熠琰交情匪浅,却也忌惮帝王之威严。 他毕恭毕敬地拱手,行了个将士礼。 “回皇上,臣不愿。既然成了亲,就当相濡以沫共白首,我南宫家的祖训 ,不许子孙休妻另娶。更何况,内子已有身孕,为了南宫家的血脉得以延续,臣更加不能和离。” 萧熠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南宫凉所言。 刘歆瑶知道他们二人的交情,从一开始就不指望皇上会站在她这边。 是以,她只能向沐芷兮投去求助的目光。 “皇后娘娘,您之前还说,愿天下有情人成眷属,我与南宫凉没有感情,自请下堂,又有何错?求娘娘成全——” 沐芷兮皱了皱眉头,甚是为难。 她倒是可以作主,应允他们和离。 可这人换成南宫凉,她心里自然是有所偏颇的。 这时,她身边忽然响起一道冷嗤声。 萧熠琰的目光冷漠至极,晦暗不明。 “刘家与南宫家结亲一事,朕早就知晓。 “甚至,当时还是朕亲自下旨赐的婚。 “如今闹着要和离,是要打朕的脸?” 刘歆瑶可不敢担上这么严重的罪名。 她忙给上位者磕了个响头。 “皇上明鉴,贱妾身份卑微,不敢做出有辱圣上的决断。 “实在是南宫凉逼人太甚……” 萧熠琰目光一沉,冷喝道。 “南宫夫人,你一味指责他人,怎么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你哪儿 来的脸,说别人逼迫于你?” 刘歆瑶语气强硬,拒不认错。 “皇上,贱妾冤枉,若非他南宫凉横刀夺爱,我何至作践自己,置名声于不顾!” 萧熠琰听她那番理直气壮的话,脸上浮现一丝嘲讽。 “横刀夺爱也是他的本事,你们当年没有法子反抗,现在又有什么脸面喊冤。 “刘氏一族靠着这门姻亲,短短一年不到,就为本族子弟谋了不少好处。 “既然要和离,那就公平些。 “你们刘氏子弟集体辞官,再将南宫家所下聘礼归还,如此,朕便同意你们和离。” 刘歆瑶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要答应。 可那股子冲动,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要她牺牲刘氏全族的利益成全自己,值得吗? 但又一想,除了爹娘,刘家其他人的富贵与她何干。 再者,那些官爵和财物,本就不是他们的。 她和南宫凉和离后,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如此想想,刘歆瑶便坦然了。 她看着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态度决然。 “皇上,贱妾愿意!只要能够与南宫凉和离,贱妾什么条件都答应!” 她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声音骤然提高不少。 萧熠琰料到她会如此痛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南宫 凉。 南宫凉倒是冷静,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主动求。 他站在刘歆瑶身边,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身为皇后的沐芷兮发话了。 “事关刘氏全族,岂能由南宫夫人一句话定夺。 “本宫记得,刘氏后人中,也有在皇城做京官的。 “不如让他们一同入宫,商议决断吧。” 她说完,便看向身边的男人。 萧熠琰对着她淡然一笑,“就照皇后的意思,传朕旨意,宣刘氏子弟入宫。” 刘歆瑶的瞳孔中散发着不安。 刘家那些叔伯们,肯定不会同意她和离的吧。 她该怎么办! “南宫夫人身怀有孕,先入座吧。”沐芷兮笑意温柔,示意宫女去扶人。 宫女碰到刘歆瑶时,发现她的手十分冰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刘歆瑶满眼幽怨地瞪着南宫凉,平日里伪装的温婉不再,只剩下怨毒。 他就这么爱她,非要把她困在身边吗? 为什么不能豁达些呢! 待南宫凉坐下后,她用极低的声音,恶狠狠地骂了声。 “南宫凉,你真不是男人!” 南宫凉不是头一回被她辱骂,早就习以为常。 他现在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无论她怎么闹,孩子是他的底线。 至于和离。 把刘氏全族人牵扯进来,怎么都和离不了。 果不其然。 刘氏那几个叔伯入宫后,听闻此事,他们都不用商议,全都反对和离。 “皇上,小夫妻俩还年轻,磕磕绊绊的再寻常不过了,不至于闹到和离这一步。” “瑶瑶,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还像个孩子似的,竟如此任性妄为。你爹娘不在皇城,我这个大伯的话,你是不听也得听,孩子都怀上了,你还作什么!” “皇上,也怪我们没教导好小辈,让她无法无天地添了乱子,还请您收回圣命,和离可使不得啊。” …… 刘歆瑶气得身体直颤。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推翻了面前的食案,怒声怼道。 “你们哪里是为了我,分明是舍不得那到手的官位!我的婚事,哪里需要你们决定,今日我定要和离!” 当着皇上的面,刘氏几人只能强行压住怒气,隐而不发。 刘家大伯压低声音,皮笑肉不笑地劝说刘歆瑶。 “瑶瑶,你可以不为我们想,但你总得为你弟弟考虑。 “七郎为了明年的春闱,头悬梁锥刺股,就是为了考取一个好功名。 “你忍心让他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吗?” 想到弟弟,刘歆瑶沉默了。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安排婚事 刘歆瑶六神无主地望着地面,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角,犹豫不决。 她想要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她也可以不管那些叔伯的死活。 可她不能毁了弟弟的未来。 七郎聪慧,自幼就有“神童”之称。 明年的春闱,他一定能够高中进士。 若是没有人脉,莫说是中了进士,就算中了状元,也没法做高官。 为了弟弟的前程,刘歆瑶只能暂时放弃和离的念头。 刘家几位叔伯这才松懈下来,连连劝说刘歆瑶,让她安心和南宫凉过日子。 事后,萧熠琰单独召见南宫凉。 “当年刘家上赶着和南宫家结亲,如今刘歆瑶说和离就和离,你是何想法。” 南宫凉思忖片刻,镇定地回了他一句。 “臣只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南宫家不能无后。” “刘氏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她生下孩子后,只怕还会想着逃离你。你可有想过,放她自由。”萧熠琰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说这话,是想知道南宫凉对刘歆瑶的态度。 凭着他们的私交,他希望南宫凉能找到个合心意的,而非那种不安于室的。 今日当着他的面都敢闹和离,可想而知,那刘氏在南宫家更加无 法无天。 南宫凉是他的臣子,也是他的好友,以他南宫家的家世地位,完全不需要受这种委屈。 南宫凉眼神复杂,许久没有回音。 沉默了良久后,他直言不讳地询问萧熠琰。 “皇上当年强娶娘娘,可有想过放她自由?” 萧熠琰先是一愣。 紧接着,满脸黑线。 “南宫凉,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朕跟你的情况不同,不能混为一谈。” 南宫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但他眼看萧熠琰面露不悦,便没有接着往下问。 和南宫凉谈完后,萧熠琰侧头瞟了眼侍卫元日。 “叶谨之还在太医院?” 元日看着精神不佳,顶着两个黑眼圈,懒洋洋地回道。 “大夫还在为他诊治,皇后娘娘还亲自过去看了。” 闻言,萧熠琰眉头一皱,“他有什么可看的。” …… 太医院。 叶谨之的情况并不算乐观。 那几个大夫都是封四郎的得意弟子,若非还有用处,早已成为刀下亡魂。 他们全力为叶谨之保命,但还是将最坏的结果禀告给沐芷兮,好让她有个准备。 “你们尽力就好,需要什么药材,只管来太医院取。” 乔怜儿甚是感激地福身,“皇 后娘娘,实在是感激不尽。” 说完,她戳了戳叶谨之的后背,并用眼神示意他多说几句好话。 这小动作落在沐芷兮眼里,看得她露出欣然愉悦的笑意。 叶谨之面色沉静,嗓音带着几分低哑。 “多谢皇后娘娘。” 没了那些戾气,眼前的叶谨之像个孩子似的,十分讨喜。 沐芷兮笑了笑,目光潋滟。 “无需如此生分,照旧喊我姐姐,我也不会介意的。” 叶谨之眸子浮现一丝亮光,释然地点了点头。 “是,姐姐。” 但他旋即又换了个称呼,格外郑重地改口为,“皇后姐姐。” 沐芷兮并不在意他多加的前缀,笑眼弯弯地要他们二人留下用膳。 她想要撮合叶谨之和乔怜儿,心思昭然若揭。 叶谨之看得出,却没有推拒。 乔怜儿也能看出皇后那媒人般的心思,但此刻并没有预想的欣喜。 她跟在叶谨之身边,对他的了解,即便没有十成,也有八.九成。 他特意称她“皇后姐姐”,说明在他心里,两者是不同的。 那“皇后”二字,何尝不是在提醒他自己,她已是别人的妻,且是他不能肖想的皇后。 他的心思,她自问能够看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心疼。 是以,当沐芷兮问道他们二人的进展,并且委婉点出婚事时,乔怜儿不忍应下。 她第一时间想要澄清他们二人的关系,却不想,叶谨之温和地笑着,在她之前抢断了话头。 “我的婚事,都听皇后姐姐的安排。” 他当着沐芷兮的面,隔着宽袖,握住乔怜儿的手腕。 那样亲近的动作,伴随着的,是他那诚挚且温柔的目光。 乔怜儿望着他的眸子,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就这么看着她,目光温柔极了,却唯独少了她最想要的爱意。 她心痛难忍。 不为自己。 只为面前这个傻子。 沐芷兮这个角度,看不到乔怜儿的神情,只能看到叶谨之被挡了一半的脸,隐约看出他眼中流露的温柔。 “我要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真要有这个打算,还是得早点把婚事办了。 “乔姑娘可还有什么长辈亲人?不如将他们接到皇城,到时候……” 叶谨之知道乔怜儿是孤儿,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笑着道,“还是皇后姐姐想得周到。” 沐芷兮真心希望他能够幸福美满,尤其他现在这身子骨虚弱,早日成亲,才 能不留遗憾。 是以,她三句话不离婚礼,说得乔怜儿惴惴不安。 叶谨之倒是健谈,还主动问起婚礼的流程,以及需要准备的东西。 她说着说着,就扯到了萧熠琰为她准备的大婚,好给叶谨之一个参考。 甚至,她还想要为他们置办。 乔怜儿的目光一直在叶谨之身上打转。 看他一直在回应皇后娘娘的话,差点以为他真的想成亲。 可在她看来,他的眼神,明明有一股淡淡的哀伤。 她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为什么就看不出呢。 沐芷兮确实看不出。 她看到的,是叶谨之在她面前流露的期待。 他在她面前,惯会伪装。 不同于以往。 如今假装幸福,只是为了让她放心。 叶谨之甚至忘了松开乔怜儿的手腕,一直紧紧地握着,用力之大,弄疼了乔怜儿。 但她始终没有埋怨过一句。 乔怜儿走神得厉害,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两人已经在谈笑间定下了婚期。 刹那间,她如梦初醒。 “皇后娘娘,我……” 乔怜儿想要拒绝这略显荒唐的安排,却正好撞上叶谨之投来的目光。 她竟在他的眼神中读出一丝恳求。 恍惚间,她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我是喜欢你的 离开皇宫后,乔怜儿一直心不在焉。 她身边的叶谨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关心地询问她入宫赴宴的感受。 她看着他笑容满面的俊脸,好几次欲言又止。 快到家时,她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为什么要成亲。”她低声问道,眼神透露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叶谨之脚下是她的影子。 他没有转身,背对着她,微微仰头,看向远处下坠的日头。 “大夫说,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乔怜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抬脚走到他面前,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你是觉得你快要死了,就想着在死之前成全我是吗? “可是叶谨之,我不想这样。 “如果你真的活不长久,我希望,你死前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和我成亲,你会开心吗?” 叶谨之微微低下头,和乔怜儿对视。 他俊逸的脸上覆着淡淡笑意。 “大抵是开心的。成亲后,我们照样会像现在这样……” 啪! 乔怜儿猛地抡起胳膊,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被打得脑袋一偏,一动不动。 很快,脸上浮现五个手指印。 挨打的是他,他却毫不气恼,反而依旧温温和和地对她笑。 乔怜儿那只打人的手颤抖不止,瞬间红了眼眶。 “我问你,你现在清醒了吗。” 叶谨之苦笑一声, “我一直很清醒。” 乔怜儿无奈又痛惜。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叶谨之,你不欠我的,别成天想着怎么还我。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 “你以为你是将死之人,就能随随便便地和别人成亲吗? “你把我当什么,又把你自己当什么。 “你若不喜欢我,就别给我希望,否则我会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乔怜儿眼眶泛泪,揪着他的衣襟,冲他低吼。 叶谨之抬起胳膊,轻轻地搂住她。 不似情人间的热烈相拥,倒更像是朋友间的安慰。 他目光平视着远方,没有聚焦。 “喜欢的。我是喜欢你的。”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对乔怜儿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乔怜儿抓着他的衣襟,却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她含泪而笑,顿显凄凉卑微。 “是啊,你或许是真的喜欢我,可你不爱我。 “换句话说,你对我的喜欢,同样可以放在其他人身上。 “你连你自己都欺骗不了,又怎么能骗得过我呢。” 她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叶谨之看着她红润的眸子,内心万般无奈。 “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所以可以娶你。” 乔怜儿擦去眼角的泪痕,强扯出一抹笑容。 “好了,我知道了,我也相信你。但我总有拒绝的权力吧。我现在不想 嫁给你,说不定你哪天死了,我就成了寡妇呢。想娶我,先把身体养好吧。” 她用一种玩笑的口吻,漫不经心地略过这个话题。 叶谨之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走在僻静的小道上,一路无言。 四周非常安静,快到家门口时,叶谨之听到乔怜儿感慨了声。 “你说,我怎么就非你不可呢。” 叶谨之怔怔地顿在原地。 乔怜儿走上台阶,比台阶下的叶谨之高出一大截。 她看着他,眼带笑意。 “我以前觉得你傻,人家不喜欢你,你还要缠着她,甚至用尽手段想要得到她。 “现在我才知道,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时候,确实会失控。 “我钦佩你,至少你能克制住、放得下。 “以后在皇后娘娘面前,记得要把手藏好。 “你的手啊,一直在发抖。” 叶谨之目光微变,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手。 等他再抬头时,乔怜儿已经进入府中。 台阶上空无一人,只有他那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清清冷冷地投在台阶上…… “你们今日入宫赴宴了?”身后响起一道男人声音,叶谨之迅速调整情绪。 转头一看,果然是对门那个无所事事的。 “我的事,你少问。” 见对方这么不待见自己,花九阙一点也不恼。 他一袭长衫,腰间别着一把纸扇,看着丰神俊逸,潇 洒不羁。 太阳已经下山,月明星稀,四周万籁俱寂。 花九阙叫住叶谨之,压低声音问。 “你见过那玩意儿么。” 说完,还担心叶谨之听不懂,自以为形象地用手比划。 叶谨之瞅了半天,也没明白花九阙说的是什么。 花九阙脸色窘迫,故作镇定地补充道。 “就女人每个月都要用的。” 叶谨之愣是没听明白。 但下一瞬,他立马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花九阙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玩意儿。” 叶谨之一脸怪异地打量了眼花九阙。 “你什么意思。” 变态吗。 花九阙攥着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饰那点小尴尬。 “我府上那位需要用那东西,府中没有婢女,所以问你家那位借两条。” 夜色中,他悄咪咪地塞给叶谨之一锭银子。 叶谨之顿时觉得这银子烫手,立即还给他。 “我没见过,你去别处问。” 说完,他转身就走,耳尖还带着一抹红。 花九阙快走两步拦住他,“江湖救急,帮帮忙。” 叶谨之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拒绝。 顺带着调侃道。 “你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做,那东西很简单。” 花九阙:?!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他简直恨透了叶谨之这个无情无义的。 …… 对于女子而言,最尴尬的情形之一,便是当着男人的面来了葵水。 徐芙今天还穿着素色的衣裙,身后红了一大片。 她甚觉倒霉透顶,恨不得挖条缝钻了。 花九阙让她在屋子里等,她哪儿都不敢去,想着先换条衣服,却又担心多弄脏一条。 倒不如将就着穿身上这套,省得明天要多洗。 等了差不多两刻钟,花九阙终于回来了。 他的脸色十分不自在,将一个小包袱丢到桌上。 “自己换上。” 说完,他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多待。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徐芙羞红了脸,顿觉尴尬。 她打开那个包袱,一打开,里面全都是月事带! 这些月事带材质、长度不一,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 徐芙挑了条纯棉的,快步走到屏风后换洗。 最里面的亵裤已经染得鲜红,和她脸上的红相互映衬。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顿时乱了徐芙的心。 她声音颤抖,“谁……谁啊。” “是我。”男人那高大的影子落在门上。 紧接着,他又说。 “好了没有,孩子一直在哭。” “我马上过去!” 徐芙好不容易平复好紧张的心情,但一看到花九阙,心又狂跳不止。 花九阙移开目光,语气严厉。 “别磨蹭了,快去看女儿。” “是。”徐芙立马加快步子,往厢房去。 第一千零四十章 这也是我女儿 孩子今晚非常闹腾,徐芙哄了她许久,就寝已是子时。 她与花九阙住在一间宅子里,却不在同一间房。 孩子现在在花九阙房中,徐芙想着,应该将熟睡的孩子抱回自己房间睡。 她弯下腰,正要去抱女儿,身后响起一道略带不悦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 转头一看,花九阙正站在她后方,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徐芙心里咯噔了一下,旋即解释道。 “我把孩子抱回去睡,不打扰你。” 花九阙剑眉皱起,漫不经心似的提了句。 “这也是我女儿。” “她夜里会哭闹,你哄不好。”说罢,徐芙硬着头皮去抱孩子。 花九阙突然走过来,按住她的手腕。 “孩子睡得好好的,别又弄醒了,你在这儿陪她睡。” 听着他那强硬的语气,徐芙有些恍惚。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可这是你的房间,你的床……” “我没那么矫情。”花九阙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还是说,你嫌弃我的地儿?” 徐芙赶忙摇头否认。 “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怎好睡你的床,而且我还……” 她垂下眸子,难以启齿。 “还来葵水了是么。”花九阙毫不顾忌地把话补完。 徐芙瞬间面红耳赤, 眼珠子快速转动,就是不敢看他。 结果,又听到他说。 “至于名不正言不顺……”花九阙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徐芙身上。 随着他的停顿,徐芙的心也提了起来。 紧接着,他继续道。 “我怎么记得,到现在,那休书还没盖印呢?” 徐芙身体僵硬。 她一直保持着之前要抱孩子的姿势,膝盖微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花九阙瞥了眼她涨红的脸,幽幽地开口。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是我的……” 他故意戛然而止,引得徐芙心痒难耐。 她鼓足勇气,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话到嘴边,她改问,“我那位幼弟,可有消息了?” 花九阙正色道。 “人已经接上了。” …… 南宫府。 深更半夜,刘歆瑶还在屋子里折腾。 南宫凉等她消完气,才走进房间。 没成想,迎面砸来一个砚台。 若非他躲得快,就会被那砚台砸得头破血流。 他看了眼脚边的砚台,又抬眼看向刘歆瑶。 她此刻就像个疯子,美丽的脸上一派狰狞,冲着他威胁道。 “就算不能跟你和离,我也不会让你和南宫家好过的! “你也只能把我困在这儿,南宫凉,你这个无耻之徒,我这辈子都瞧不起你! “我不会为你生孩子的 ,绝对不会!” 南宫凉非常冷静地看着刘歆瑶。 他一声令下,几个婆子涌了进来,齐齐将刘歆瑶围住。 刘歆瑶警惕十足地躲避她们,大喊着让她们滚出去。 那些婆子不顾她反抗,将她摁在床上,并且绑住了她的手脚。 “南宫凉!你要干什么!让她们放开我!快让她们住手啊!”刘歆瑶拼命挣扎,满脸都是汗。 她瞪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南宫凉。 南宫凉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平静无波。 “我说过,要你安安分分地把孩子生下来。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我就只能用我的方法,让你安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那几个婆子被留了下来,专门负责看护刘歆瑶。 任凭刘歆瑶怎么喊叫,南宫凉都没有妥协。 他自以为安排得面面俱到,能保住南宫家的血脉。 却不料,意外还是发生了。 刘歆瑶被关了几天后,不止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越闹越厉害。 为了不刺激她,南宫凉几乎没有去过她那间房。 这天,他和以往一样在书房歇息,半夜里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大人!出事儿了,夫人她……夫人……” “夫人怎么了!”南宫凉匆匆披上外衣,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那前来报信的小厮神情 紧张又不安。 “大人还是去看看吧,夫人的情况很不妙,府医已经过去了,奴才瞧着情况不对,夫人都流血了……” 小厮将流产说得很委婉。 南宫凉脸色一沉,眸中拂过一抹厉色。 他直奔主院,还没跨进房间,就听到一阵哭声。 刘歆瑶的陪嫁丫鬟跪在门边,嚎哭声充斥了整间屋子。 “小姐!小姐……” 那丫鬟见到南宫凉,吓得打了个哭嗝。 南宫凉没有看她的反应,径直走向内室。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心中升起丝丝不安。 他猛地掀开珠帘,吓得里面的人一个冷颤。 那几个婆子纷纷垂首站立,自知办事不力,会受到责罚,一个个脸色苍白,胆战心惊。 “大人,我们也不知道夫人怎么突然就……” 南宫凉一掌挥开面前的婆子,走至床前。 床榻上的刘歆瑶满头大汗,仿佛被抽光了所有气力,又似那脱水的鱼,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那张美丽的脸,因为剧痛而抽搐,比纸还要白。 府医正在为她止血,一个婆子捏着她的鼻子,给她灌药。 她张着嘴,咕咚咕咚下咽,整个人光彩全无。 南宫凉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一言不发地盯着刘歆瑶。 他周身环绕着一股愠怒之气,看着随时都要发作。 府 医保住了刘歆瑶的命,却没能保住孩子。 得知孩子没了后,南宫凉沉默了好一会儿。 其他人都不敢出声,脱了力的刘歆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没了好,没了好啊!他本来就不该来,就这么没了,真好啊……哈哈哈……” 刘歆瑶边说边看着南宫凉,想看他露出那种痛苦懊悔的表情。 然而,南宫凉比她预想的平静。 他审视着她,并没有因为她刚流产而怜惜她、安慰她。 毕竟,她也不需要。 府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有了封四郎那个前车之鉴,他生怕遭南宫凉迁怒。 “大人,并非我等照看不力,而是夫人她偷偷服用了落子药啊。” 他就是个大夫,别把这账算他头上。 人人都想明哲保身,那些婆子极力否认自己和落子药有管。 刘歆瑶看着他们那些嘴脸,笑得更加放肆。 “南宫凉,你关着我,还让这么多人看着我,结果如何,还不是照样被我钻了空子,你的孩子没了,是不是很心痛?我就是要让你南宫家鸡犬不宁!” 面对刘歆瑶的挑衅,南宫凉依旧无动于衷。 “和离吧。” 包括刘歆瑶在内,所有人都是一愣。 南宫凉转身走出内室。 “来人,将刘氏丢出南宫府!” 闻言,刘歆瑶满眼不可置信……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和离变休妻 刘歆瑶的陪嫁丫鬟跑到南宫凉面前,苦苦央求。 “不要啊大人!小姐才没了孩子,您怎么可以不要她呢。 “小姐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其实不想离开大人的,大人,求您别赶我们走…… “大人,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南宫凉满眼嘲讽。 “落子药,是你偷偷买来的吧。” 丫鬟瞬间没了声儿,心虚得不敢看南宫凉。 事到如今,真相如何,南宫凉已经不在乎了。 他对刘歆瑶的耐心已经耗尽,对她的那点感情,同样如此。 “都给我滚。你们主仆二人,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极力压抑着怒火,让自己表现得体面从容。 他知道,迟早会和刘歆瑶闹到和离这一步。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而且,真到了这天,他竟然如释重负了。 房间里,刘歆瑶十分安静。 她看着婢女将她的物件打包,心中涌起一阵不真实感。 南宫凉走后,丫鬟哭着跑进来。 “小姐,姑爷这回是铁了心要跟您和离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 刘歆瑶强撑着坐起身,满脸茫然地看着门口。 “他……他走了吗?” 不同于之前的歇斯底里,她此刻的语气掺杂着错愕和不 安。 丫鬟哭着点头。 “走了。大人刚才已经走了,小姐,奴婢没用,奴婢没能拦住大人。” 刘歆瑶摇了摇头。“不会的,他怎么舍得跟我和离,怎么舍得不要我呢,他这是欲擒故纵,你去看看,他是不是躲在哪儿……” 听到这些话,其中一个婆子嗤笑起来。 “你都把大人的孩子弄死了,大人还会留着你? “倒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像大人这般英勇俊朗的,多少女子排着队给他生孩子呢,你真以为他非你不可啊?” 被一个下人如此羞辱,刘歆瑶端着那点自尊心,怒声驳斥。 “住口!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南宫凉有多爱我吗?不管我怎么羞辱他,他都不会计较,他就是非我不可!” 婆子甚是不屑地扫了眼刘歆瑶。 她什么话都没说话,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婢女们已经将刘歆瑶的东西打包好,护卫也备好了马车。 他们的动作很快,就好像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刘歆瑶心中不快,捂着胸口直咳嗽。 “我要见南宫凉,他这是什么意思,赶我走吗?我若是这么被赶出去,以后脸往哪儿搁?让他回来!就算要和离,就算我要离开南宫府,也不该是以这 样狼狈的方式!” 她刚流掉一个孩子,身体非常虚弱。 换作往常,她一个咳嗽,南宫凉都心疼得要命。 刘歆瑶越想越气愤,非要等着南宫凉来见她。 然而,那些护卫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们按照南宫凉的吩咐,强行将刘歆瑶主仆二人拖了出去。 她们被拖出院子时,刘歆瑶见到了南宫凉。 他站在树下,面色格外平静。 刘歆瑶极力挣脱护卫,站在原地,倔强地盯着南宫凉。 不就是欲擒故纵吗。 他表面冷静,心里肯定想着怎么留下她吧。 刘歆瑶打心眼里瞧不起南宫凉的所作所为。 他若是真愿意放她离开,母猪都会上树了。 “不是说要和离吗,怎么,后悔了?”刘歆瑶冷笑着,心里所想的话脱口而出。 南宫凉的目光落在她小腹上,依旧没什么反应。 好一会儿,他自嘲似的笑笑。 “是啊,后悔了。” 刘歆瑶眉头一拧。 哼! 她就知道。 她身边的丫鬟松了口气,小脸渐渐恢复了血色。 “太好了小姐,奴婢就说吧,姑爷这么爱您,肯定不会赶您走的……” 丫鬟话音未落,南宫凉拿出一张纸,交给身边的护卫。 那护卫走到刘歆瑶面前, 面无表情地将信呈给她。 刘歆瑶起初愣怔了一下。 打开后,竟然看到了“休书”二字。 她瞳孔皱缩,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那丫鬟的反应更大。 她一脸震惊地望着南宫凉,小心翼翼地询问。 “大人,您是不是拿错东西了,休书……怎么会是休书呢……” 应该是认错书吧。 以前姑爷总拿认错书哄小姐的。 南宫凉冷眼看着那主仆二人。 “我确实后悔了。我不该和离,应该直接休妻。刘歆瑶,你以后不再是我南宫凉之妻,南宫家与你再无半分关系,现在,带着你的人和东西,滚出去。” 对刘歆瑶说完这些话后,南宫凉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歆瑶攥着那份墨迹未干的休书,手直抖。 她到现在都觉得在做梦。 明明是心心念念的休书,此刻竟无比烫手。 休书上,列明了休妻的理由。 南宫凉竟然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她! 刘歆瑶将休书揉成一团,恨恨地掷在地上。 “休书……他竟然给我写休书!哈哈哈……南宫凉,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小姐,姑爷好像真的生你气了。”丫鬟搀扶着刘歆瑶,言语间尽是担忧。 “他既然已经休了我,我还留在这 儿作甚,走!现在就走!” 刘歆瑶死也不要待在这儿被人羞辱嘲讽。 她们坐着南宫府的马车,踏上那茫然的路程。 “小姐,姑爷只是一时气不过,不出三天,他肯定会后悔的,休书还没过明路,当不得真的,再说了,这休妻也可以再娶啊……” 丫鬟生怕刘歆瑶想不开,极力劝慰她。 刘歆瑶不以为然。 “我干嘛要等他后悔!我巴不得他放过我呢。以后我就自由了,和他南宫凉没有半点关系,我可以和表哥在一起,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不用忌惮南宫家。” 丫鬟听到这些话,喜忧参半。 “小姐,您真的要和表少爷……” 表少爷虽然不错,但哪里比得上南宫将军啊。 也不知道小姐到底喜欢表少爷什么。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刘歆瑶兴致盎然,“先找家客栈住下,休整好后,去找表哥。” 丫鬟忧心忡忡。 “小姐,这样不好吧,万一被姑爷知道您又去找表少爷,他肯定会大发雷霆,再把你捉回去的。” “怕什么,他都把休书给我了,还有什么理由抓我回去。” 刘歆瑶掀开帘子,回头看了眼南宫府。 她就不信,南宫凉真能放手成全她和表哥。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遭背叛,万念俱灰 刘歆瑶被赶出南宫府后,过了好几日,都没能再见到南宫凉。 这几天,她和丫鬟住在客栈里,身上的银子越来越少。 两人都知道,得找个去处。 可眼下,她们能投奔的,也就只有那些叔伯。 然而,刘家人得知刘歆瑶上门,纷纷避而不见。 他们已经知晓刘歆瑶被休,幸而南宫家没有为难他们,便不想招惹事端。 刘歆瑶几次被拒在门外,吹着寒风,身体颤栗不止。 丫鬟为她披上一件大麾,悲愤不已。 “小姐,大老爷他们怎么这样狠心啊,您好歹也是他们的亲侄女,如今我们无处可去,他们怎可如此无情!” 刘歆瑶自知没有立场责怪别人。 天下起了雪,她冷得直打哆嗦。 “先回客栈吧。” “可是小姐……” “回客栈,我累了。” 刘歆瑶冻得脸色青紫,牙齿直打架。 这之后,刘歆瑶找到她的情郎,要他带自己离开皇城。 两人一见面,她便抱着他诉衷肠,说她终于自由了,可以与他在一起了。 但,对方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 “瑶瑶,我、我要娶妻了。”男人犹豫了半天,还是对她如实相告。 刘歆瑶当即如遭五雷轰顶,身形险些不稳。 “ 你说什么!” 娶妻? 表哥怎么会娶妻呢! 他不是爱她的吗? 刘歆瑶愤懑不已地盯着眼前人,要他给个解释。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瑶瑶,自我们上次私奔失败后,家里人就为我张罗了一门亲事。 “我不想负你,可对方有权有势,与他们结亲,于我们家族有益处。 “我心里有你,是以百般拒绝,奈何母亲以性命要挟,我身为人子,怎能眼看着母亲去寻死呢……” 刘歆瑶眼中含泪,对他无比失望。 “所以你就背信弃义,要娶她人?你对得起我吗!” “瑶瑶,我知道你怨我,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你向来温柔体贴,我以为,你一定能理解我的难处……” 刘歆瑶被气笑了。 她狠狠地推开男人,朝他怒吼。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为了你自请和离,为了你不惜弄死腹中胎儿吗! “你怎么敢求我的理解,怎么敢的啊! “是你给我承诺,你说你会带我走的!我放下了一切奔向你,你呢?你说走就走,你凭什么要我理解你!” 男人看着她盛怒的模样,有自责,也有埋怨。 “可是瑶瑶,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你当初嫁给南宫凉,你委身于他, 我都没有计较。 “现在换我娶别的女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怨我呢? “你嫁过人,我也娶过亲,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我们照样可以在一起,毕竟,我爱的人是你啊。” 他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情绪异常冷静。 在他的对比之下,刘歆瑶就显得格外激动。 她朝他脸上啐了一口,满眼的鄙夷。 “在一起?怎么在一起!你都要娶妻了,还会带我走吗! “我没有家了,我被南宫凉休了! “我现在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男人立马接话,“你可以暂住在客栈,若是银子不够,我可以给你的。” 看着他那真诚的表情,刘歆瑶直摇头。 “不要,我不要你的银子!我要你的人!” 她抱住他的腰,不肯让他走。 “不要娶别人,我现在是自由身,我可以嫁给你的啊。 “我们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了,你不高兴吗? “阿郎,带我走吧,把那门亲事退了吧,我求你了……” 刘歆瑶边说边流泪。 她这才意识到,目前的处境有多悲哀。 南宫凉不要她了,刘家与她断绝往来,连她的情郎都要抛弃她。 男人低头看着怀中的刘歆瑶,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 叹息。 “瑶瑶,婚是肯定不能退的,我们家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你总要为我想想吧,母亲生我养我,我不能做个逼死母亲的不孝子啊。” 闻言,刘歆瑶抱着他哭喊。 “那我呢!我怎么办啊!你不想你娘出事,就不怕我去寻死吗!” “瑶瑶,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 “我想好了,你先待在外面,等我和那女人成亲满一年,我再迎你进门,这也是我和母亲说定的条件,母亲已经答应了,只要一年,我们就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刘歆瑶还以为他有什么好法子。 结果,居然是她先做外室,再做妾。 她好歹是刘家的大小姐,怎可做个低贱的妾啊! “你如果不能娶我为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刘歆瑶松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男人没想到她这般不识抬举。 他面露失望,语气加重了几分。 “瑶瑶,我同你好说歹说,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眼下婚事已成定局,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娶你为妻的了。 “你要是还想和我在一起,那就只能接受我的安排。 “做妾怎么了?你有我不就够了吗? “我以后定不会亏待你的,保证你比正妻还要得宠, 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刘歆瑶抄起桌上的东西,随手一摔。 嘭! “我就是不满意!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牺牲,你却要我和别的女人分享你,你要我怎么满意!” 男人也被她的偏执激怒了。 他冷下脸来,沉声道。 “刘歆瑶,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一个嫁过人的妇人,你要我怎么娶你为妻,你这不是存心刁难吗。” 刘歆瑶万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他的口。 “你嫌弃我?你终于说实话了,你就是嫌弃我嫁过人对吗!但你当初要是能带我走,我何至于嫁给南宫凉!” “没有什么嫌弃不嫌弃。我曾试着抛下一切和你私奔,这么多次无果而终,我累了。 “家中母亲年迈,我是长子,不能再因情爱荒废人生。 “或许,我们真的是有缘无份吧。 “瑶瑶,我不逼你做我的妾,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便到此为止吧。” 男人下了决心,这番话,经过了多日的考量。 刘歆瑶再蠢,也看得出,他这回是认真的。 他已经把她给“戒”了。 丫鬟进来时,刘歆瑶瘫坐在地,眼神悲凉无措。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啊,快起来,地上凉啊……”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帮南宫凉选夫人 几番思量下,刘歆瑶还是同意给心爱之人做妾。 这个决定,于丫鬟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一直认为,小姐离开了南宫府,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没想到,居然沦落到给表少爷做妾。 不对,现在还不是妾,是个连妾都不如的外室。 离开客栈那天,雪下得非常大。 丫鬟无比后悔。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把落子药给您……” 小姐若是还怀着南宫家的孩子,也不会沦落至此啊。 刘歆瑶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丫鬟。 “这种话,以后莫要再提了。” 南宫凉现在一定恨透了她。 马车缓缓驶入小道,刘歆瑶稀里糊涂地做了外室,自知丢了父母颜面,没脸将此事告知他们。 当二老从叔伯的来信中知晓这事后,马上赶来皇城。 他们先去了趟南宫府,却被护卫拦在了外头不让进。 之后,他们见到了刘歆瑶。 刘父怒其不争,一见面就甩了她一巴掌,怒骂。 “孽女!你这个孽女,简直丢尽我刘家的脸!南宫将军哪儿配不上你,南宫家高门显赫,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多少人排着队想嫁南宫将军,你倒好,猪油蒙了心了,居然还跟那个不入流的表兄藕断丝连,甚至还跟他去私奔! “要不是你叔伯在信中相告,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这个孽女,你要气死我啊你!” 刘母虽 然心疼女儿,却也不敢阻拦刘父教训人。 毕竟,这事儿实在不像话。 刘歆瑶捂着被打的脸,声泪俱下。 “我有什么错!我想和所爱之人在一起,我错了吗? “要不是你们妄想着攀龙附凤、卖女求荣,我怎会……” “我求你个娘的!”刘父被气得火冒三丈,找不到工具,便立马脱下自己的靴子,朝刘歆瑶狠狠砸去。 刘母见势不妙,赶紧把刘歆瑶护在身后。 “好了好了,木已成舟,我们先把这事儿处理了,光顾着打骂孩子有什么用啊。” 刘父鼻子都在冒气,怒不可遏地指着刘歆瑶。 “都是你惯出来的!好人家的女儿,就没有一个给人当外室的,她倒好,放着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做,上赶着作践自己,我……我就没有这么个下贱的女儿!” 刘歆瑶委屈落泪,转身就回了房间。 刘父在院子里逮着丫鬟骂,知道是这丫鬟弄的落子药,更是恨不得杀了她。 刘母则安抚着刘歆瑶,劝她回头,与她表兄断了往来,上南宫府负荆请罪。 然而,刘歆瑶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她哭得泣不成声,让刘母又气又心疼。 “瑶瑶,男人和女人不同,南宫将军休了妻,照样有不少女子想嫁。 “你被休弃,哪里还有男人敢要你。 “你听娘的话,好好跟南宫将军认个错。 “那男人心里有你,只要你肯 放下架子真心相待,他肯定会原谅你,照样把你捧在手心里头宠着。” 刘歆瑶直摇头,“不,他已经休了我了,我现在是别人的外室……” 刘母不以为然。 “怎么就认死理了呢,娘听你叔伯说,这休书还没过官府的明路,外头的人还不知道你被休了。 “他这个态度,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男人怄气,就等着你去哄呢。 “我的傻女儿啊,你可得把握住机会,不能让外头那些女人趁虚而入啊。” 刘母劝了许久,也不知刘歆瑶有没有听进去。 这之后,他们又腆着老脸,再次登门南宫府。 这次,他们入院见到了南宫凉。 南宫家二老在别城颐养天年,如今的南宫家,是南宫凉作主。 他见到两人,并不意外。 当然,也知晓他们的来意。 “贤婿,我知道你心里憋屈,这事儿啊,也确实是我那不孝女做错了。 “但这夫妻哪有隔夜仇啊。 “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要不这休书……” 刘父说完,刘母接着补上。 “瑶瑶已经知道错了,她现在很后悔。 “要怪就怪那惯会撺掇人的刁奴,不晓得从哪儿弄来的落子药,离间了你们夫妻。 “瑶瑶也是一时气不过,才会住进她表兄安排的宅子,不过将军请放心,这段日子,他们清清白白,并无突破男女大防。” 刘母想要挽回这门亲事,当然 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这番话说出来,她心虚得不敢看南宫凉。 南宫凉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耐心等他们说完。 而后,他放下茶盏,面无表情地开口。 “本将军已经立了休书,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你们刘家的女儿,南宫家要不起。 “今日见你们,是因为这休书还缺了个见证人。 “按个指印,你们就可以走了。” 他发话后,一个小厮递上了印泥。 刘父刘母互相看了一眼,顿觉不妙。 这指印要是按了,休书可就成真的了! 刘母直冲刘父摇头。 刘父想反抗,却被人强行抓过手指。 “送客!”南宫凉目光冷漠,再无半点情分可讲。 刘父傻愣愣地拿着按了印的休书,脚下像是灌了铅,怎么都挪不动。 刘母当街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造孽啊,简直就是造孽啊!” 皇宫。 沐芷兮知晓南宫凉休妻后,非常乐意帮他挑选新夫人。 恰逢萧清雅带着孩子入宫,两人便聊起了这事儿。 “皇嫂,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要说南宫凉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那肯定是特立独行、又有一身好本事的。 “他以前仰慕过凌紫嫣,就是因为听说对方是个巾帼女英雄。 “后来娶的那个刘歆瑶,当初也是个行侠仗义的。 “可惜啊,这类女人大多难掌控。”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响起孩子的啼哭声。 她们循声望去。 嫣嫣不晓得从哪儿抓了条冬眠的蛇,吓哭了萧清雅的儿子。 小小一只的阿诺嚎哭不止,挂着两条鼻子,委屈巴巴地找娘亲。 嫣嫣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哄他。 “弟弟乖乖,这个软乎乎的,可好玩了。” 她把蛇缠在阿诺的手臂上。 “看,手环。” 然后,又缠在他脑袋上。 “这就变成绿帽子了。” 阿诺吓得直打嗝,嫣嫣正要把那东西往他脖子上缠。 “还能当项链呢!” “嫣嫣,快住手!”沐芷兮看了眼已经吓傻的萧清雅,高声喝止。 嫣嫣喜欢阿诺弟弟,一心想要跟他分享玩具,被母后凶了,顿觉委屈。 “母后是母老虎,哼!嫣嫣生气了!” 小公主把“玩具”往地上一扔,气跑了。 沐芷兮脸色苍白,冲着小丫头的背影大喊。 “你给我回来,把这玩意儿弄出去啊!” 萧清雅回过神来,马上抱起那哭得直打嗝的儿子,跳到了凳子上。 “皇、皇嫂,快把它赶走啊,我害怕……呜呜……嫣嫣,不带你这么吓唬姑姑的啊……” 因为一条蛇,琉璃殿里兵荒马乱。 萧熠琰过来用午膳,一群人却在那儿抓蛇。 沐芷兮直接跳到他身上,两条腿缠住他的腰,脚不敢沾地。 “这是怎么了?”他托住她的臀,将她往上抱。 沐芷兮哭丧着脸,“你女儿干的‘好事’……”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大长虫最好看 小阿诺才几个月大,正是黏人的时候。 他抓着萧清雅的衣裳角,小脸哭得皱巴巴的,惹人心疼。 见到皇帝舅舅,他害怕得缩了缩脖子。 萧熠琰将沐芷兮放下来,忍俊不禁。 “好了,不怕,我一会儿把嫣嫣抓过来给你赔不是。” 萧清雅也被吓得两腿发软,哭丧着脸控诉。 “皇兄,嫣嫣那丫头也太可怕了,这么一对比,我觉得煊儿可爱多了。” 至少煊儿不会用蛇吓她这个姑姑。 萧熠琰还能怎么说。 他有一回批奏折批得好好的,那丫头突然扔了条蛇过来。 还有那回,他正想跟媳妇儿亲热亲热,身下突然有个软乎乎的东西,随手那么一摸,吓得上方的媳妇儿花容失色。 不只是他,煊儿也被吓了好几回。 就当练胆子了。 毕竟谁也不能冲那娇滴滴的小丫头发脾气。 宫门口。 凤珏站在马车旁,耐心等待着妻儿。 萧清雅一看到凤珏,立马喜笑颜开。 “夫君~~” 凤珏揽住她,将她和孩子一同抱住。 看到儿子脸上挂着泪痕,他眉头一皱。 “他这是被谁弄哭了?” 知晓了来龙去脉后,凤珏只能喟叹道。 “公主确实贪玩了些。” 萧清雅警惕地看 了圈四周,而后压低声音道。 “只是贪玩吗?我怎么觉得那丫头比我皇兄还变态。” “这话可不能让皇上听见。”凤珏笑着从她怀中接过儿子。 小阿诺到父亲怀抱,异常兴奋。 “走了,我们回家。” 东宫。 掌事太监远远地看见小公主的身影,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殿下,是、是公主……” 煊儿两眼一亮。 “嫣嫣来了啊。快把本太子做好的机关船拿来,嫣嫣之前可喜欢了。” “哥哥……太子哥哥!”嫣嫣迈着小短腿跑进来,险些被门槛绊倒。 好在她反应够快,一下子扶住了门框。 听着小丫头那甜腻软糯的唤声,煊儿颇为愉悦。 他绕过长几,朝来人伸开胳膊。 “嫣嫣,过来,哥哥抱。” 兄妹二人感情甚好,煊儿对妹妹几乎是有求必应。 “嫣嫣,你从母后那儿过来的?” “嗯嗯。嫣嫣去看弟弟了,弟弟丑丑的,还是个爱哭鬼。”嫣嫣抱着一盘点心,边吃边吐槽。 她想和弟弟一块儿玩,无奈弟弟太无趣。 煊儿也见过清雅姑姑的儿子,小小一只,长得不算多惊艳,但也不能说丑吧。 妹妹的眼光可真高啊。 煊儿凑到小丫头面前,笑着问 。 “那嫣嫣觉得,哥哥长得怎么样?” 嫣嫣看了眼煊儿,又看看他身后的掌事太监。 这么一比较,哥哥挺好看。 “哥哥不丑。” 煊儿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他这张脸,只是不丑吗? 好歹也夸赞几句啊。 “嫣嫣,你告诉皇兄,谁最好看啊?” 嫣嫣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提留一转。 旋即,她脱口而出。 “母后和大长虫最好看!” 闻言,掌事太监想到被蛇支配的恐惧,老脸咯白。 煊儿也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不如一条蛇。 再者,母后要是知道自己和长虫并列第一,脸色估计也不会太好看吧。 煊儿满脸黑线,随口嘀咕了句。 “那东西这么恶心,跟好看不搭边吧。” 嫣嫣突然瞪了他一眼。 “就好看!花花绿绿,能扭来扭去,还能变成好多样子。” 煊儿不敢苟同,直咋舌。 再好看,它也是条蛇啊。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那么可怕的玩意儿。 “嫣嫣,等到春猎,皇兄给你打只兔子吧。 “兔子白白嫩嫩、软乎乎的,比长虫可爱多了。” 嫣嫣半信半疑地望着煊儿,“嬷嬷说,大长虫喜欢吃兔兔。嫣嫣不喜欢没用的兔子。 ” 煊儿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她是觉得兔子打不过蛇,所以不喜欢? “可是嫣嫣,大长虫也不是最厉害的啊,它还怕老鹰呢。在老鹰面前,大长虫也很没用的。” 嫣嫣突然有了兴致。 她放下手里的糕点,抱着自家皇兄的胳膊追问。 “老鹰,老鹰是什么东东? “哥哥,嫣嫣要和老鹰玩儿!” 煊儿坏笑着问,“有了老鹰,嫣嫣还会和长虫一块儿玩吗?” “不要了,不要没用的长虫,嫣嫣要老鹰!” 小丫头的眼睛里透着股认真的劲儿。 煊儿赶忙点头。 “好好好,嫣嫣要什么,哥哥就去给你弄。一定给你找个最凶猛的老鹰。” 他这也算是为母后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吧。 几天后,嫣嫣如愿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只老鹰。 当那蒙着笼子的布一打开,她的目光就被里面的大鸟吸引住。 “哥哥,老鹰!”嫣嫣兴奋地跑近,隔着笼子,兴奋不已。 笼子里的老鹰双目炯然,透着股难以驯服的傲气。 嫣嫣喜欢得不得了,每天都要去看自己的新朋友。 对于沐芷兮而言,老鹰比蛇可爱多了。 是以,她乐见其成。 萧熠琰每次路过御花园,几乎都能看到女儿在放 风筝。 后来才知道,那不是老鹰模样的风筝,而是一只真真正正的活鹰。 他担怕那东西的利爪伤了娇滴滴的小公主,好几次想偷偷把鹰放走。 哪成想,鹰不见后,小丫头哭得伤心欲绝,说她被抛弃了。 为了安抚女儿的悲伤情绪,萧熠琰只能命人去抓鹰。 但她却一眼看出那不是原来那只,哭得更加厉害了。 尤其是每到晚上,看着那只“赝品”,她就嚎得跟杀猪似的。 沐芷兮只能去哄她睡觉,连着冷落了萧熠琰半个多月。 没办法,萧熠琰只能让侍卫再去捉,一定要把那只逃鹰抓回来。 任谁都没有想到,几天后,那只鹰自个儿飞回来了。 半夜,它盘旋在皇宫上空,发出锐利的嘶鸣。 这之后,嫣嫣和它的感情越发深厚。 以至于,她走哪都带着它。 萧熠琰时常感觉那只鹰用怨怼的眼神盯着他,只觉得诡异。 沐芷兮笑着调侃道。 “它是被你赶走的,估计把你给恨上了吧。” 萧熠琰却不以为然。 小公主整天追着鹰跑,太子则每日都有做不完的课业。 两相对比之下,煊儿越来越羡慕无忧无虑的皇妹。 冬去春来,时光荏苒,转眼间,已是几年后……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小番,嫣嫣七岁了 御花园。 七岁的小姑娘瞪着面前的男孩,语气非常凶。 “小小诺,你真没用!他们几个一块儿欺负你,你怎么就不还手啊! “你娘是公主,你舅舅是皇帝,你表哥是太子,表姐我也是公主,这么多靠山呢,你怕啥,啊?” 小诺的长相结合了爹娘的优点,大.大的眼睛,皮肤白皙又娇嫩,乍一看,还以为是女孩儿。 他才被人欺负过,眼泪汪汪的,格外惹人心疼。 嫣嫣为小表弟操碎了心,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脸。 “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姑姑当年也是个威风八面的人物,身为她儿子,你怎么跟个软柿子似的。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我在宫里罩着你呢,他们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呀! “你傻不傻啊,就站那儿给他们欺负。 “别说你是我们萧家的人!” 嫣嫣越说越生气,小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表姐,小诺乖,小诺听你的话,你别凶我。” 他那黑溜溜的眼珠子大.大的,可爱得让人不忍指责。 嫣嫣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牵起他那软乎乎的小手,霸气侧漏。 “走!表姐带你去找他们算账!” 敢欺负她弟弟,找死! “你们俩怎么回事,老远就听到声儿了。”煊儿刚从父皇那儿脱身,没想到会碰上皇妹和表弟。 他刚过完 十四岁生辰,身量长得非常快。 嫣嫣往他面前一站,被衬得格外娇小。 “皇兄,小诺在上书房被人欺负了,我正要带他去报仇呢!” 小诺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才哭过。 他可怜巴巴地抬眼,像个小大人似的行礼。 “见过煊表哥。” 煊儿打量了眼长相白净可爱的表弟,叹了口气。 “嫣嫣,你别这么莽撞,他们哪儿敢欺负他,分明是瞧他长得好看,想同他亲近。” “明明就是欺负嘛!你看,小诺的脸都被捏红了。” 嫣嫣把小诺往煊儿面前一推,没成想,力气太大,直接把人推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煊儿:…… 嫣嫣:! 小诺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麻溜地站了起来。 他似乎是见惯不惯,默默拍去身上的尘土,对着嫣嫣傻笑。 “表姐,你力气好大啊……” 嫣嫣满脸自责,“那个,你没事儿吧?” 她指了指小诺牙齿的缺口。 小诺开口说了几句话后,立马感觉到不适。 他一脸惊恐,“牙……我的牙呢……” 琉璃殿。 沐芷兮看着俩孩子,哭笑不得。 “小诺,没事儿,来,让舅母抱抱。” 小诺哭得一抽一抽的,扑进沐芷兮怀中。 “呜呜……舅母,小诺没牙了,小诺变成老爷爷了……” 嫣嫣自知有错,垂首站着。 但一看 到小诺那缺了口的牙齿,顿时绷不住笑出声。 沐芷兮温声安抚了小诺好一会儿,这才止了他的哭声。 然而,萧清雅闻讯赶来后,小诺见到娘亲,又哭得泣不成声。 “娘!娘!我没牙齿了……” 萧清雅又好气又好笑。 “乖啊,儿子,牙齿掉了还会再长的。” 小诺把脸埋在娘亲脖颈间,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皇嫂,这是怎么回事啊,小诺的牙齿怎么就……” “姑姑,是我不小心推了他。”嫣嫣主动承担错误,并且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萧清雅虽心疼儿子,却还是忍俊不禁。 “什么啊,就这么轻轻一推,都能让你把牙齿摔没了?小诺,你说你,身体这么弱,到底随了谁啊。” 小诺委屈极了,大.大的眼睛透着股迷茫。 沐芷兮笑道,“嫣嫣,带小诺去看鹰吧,免得他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肿了。” 嫣嫣自然是乐意之至。 她牵着小诺的手,直接把他带出去了。 萧清雅方才虚惊了一场,缓过神来后,喝了几口茶压惊。 “皇嫂,我总想着,要是小诺和嫣嫣的性子对换一下就好了。 “你家小公主三岁玩蛇,四岁玩鹰,五岁徒手杀鸡,还能上树摸鸟蛋。 “哪像我那弱不禁风的儿子,看到蛇就吓得哇哇大叫,更别说要他杀鸡了。 “至于上树, 先前凤珏用轻功把他抱到树上,他恐高,直接吓晕过去。 “我寻思着,我和凤珏都不是胆小的性子吧,怎么这小诺就……” 沐芷兮抿唇一笑。 “性子软,也不见得是个麻烦事儿。 “我就很喜欢小诺那软萌的模样,上书房那帮人,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皇嫂,要不让他跟着嫣嫣一块儿习武强身吧,或者我给他找个师父,总不能比女孩子还骄矜。” 沐芷兮笑眼弯弯,眸光粲然。 “我是没什么意见,你问问嫣嫣肯不肯。毕竟那丫头从小就有主意。” …… 公主府。 父子俩一块儿沐浴。 凤珏瞟了眼儿子某处,要不是确定那玩意儿还在,他都怀疑是不是养了个女儿。 这丫头……不,这小子怎么长得这么白嫩? 他上手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儿。 小诺瞬间红了眼眶。 “爹,你打我。” 他掉了颗牙齿,还是最明显的门牙。 这一张嘴,引得凤珏发笑。 “找到你那颗牙了吗?” 小诺一边玩木鸭子,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没找到。但是嫣嫣说了,她会帮我找的。” 凤珏眉头一皱,更正他。 “谁准你喊公主乳名了?你应当敬称公主。” 小诺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懵懂。 “不对,嫣嫣说了,我可以这样喊她。” “叫公主。” 小诺也皱起了眉头,十分抗拒地摇头。 “不要。嫣嫣又不是我的娘子,我不能喊她公主。” 凤珏:? 后来他才反应过来,儿子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自家爹爹时常称呼娘亲“公主”。 看来,他有必要好好跟儿子解释清楚。 小诺洗完澡,全身的肌肤白里透红,萧清雅羡慕极了。 “儿子,娘做梦都想变得跟你一样白白嫩嫩呢。” 小诺一脸天真,“娘也很白啊。虽然没有皇后舅母白……” 萧清雅:后面那句话,没必要特意补上吧。 …… 小诺跟着嫣嫣一块儿习武后,引起了嫣嫣的“嫉妒”, 同样在太阳底下练功,他却怎么都晒不黑。 还大有越晒越白的趋势。 这日,沐芷兮闲来无事,过来看俩孩子练武。 万万没想到,居然听到她女儿幽幽地说了句。 “母后,我想换上小诺的皮,他好白啊。” 沐芷兮想到几年前差点被剥皮的经历,如临大敌。 “马上停止你这荒谬的想法,人皮哪能换啊。” “可我看医书上说……” “医书都是骗人的。”沐芷兮一本正经地胡说。 这时,小诺喘着气跑过来,小脸透着股兴奋。 “嫣嫣,师父要我和你对练!” 嫣嫣意味深长地说:“母后你看,小诺的皮很白吧,在太阳底下会发光呢。” 沐芷兮:……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小番,秋霜求子 小诺走到母女俩面前,大.大的眼睛透着股迷茫。 “嫣嫣、表姐?” 沐芷兮拍了下女儿的肩头。 嫣嫣冲着小诺露出诡异的笑容。 两个孩子对战,高下立判。 作为初学者,小诺在嫣嫣手底下撑不过三招。 每次被打趴下后,他都顽强地爬起来,越挫越勇。 沐芷兮坐在荫凉处欣赏,面上带着恬静的笑容。 “娘娘,秋霜姑娘和金豆小姐已至宫门。” 沐芷兮手执茶盏,声音婉转动听。 “直接把人领到这儿来吧,省得本宫往琉璃殿跑了。” 不一会儿工夫,身着常服的秋霜母女走进月形宫门,至沐芷兮面前恭敬行礼。 这些年,母女俩经常入宫作陪,嫣嫣和金豆的关系十分亲近。 是以,一见到那熟悉的金豆姐姐,她便拽着小诺上前招呼。 金豆虚长嫣嫣两岁不到,九岁的女孩,五官周正,透着一股娇憨气质。 她胆子不大,回回入宫都紧跟在娘亲身边,不敢到处乱跑。 在这宫中,她所熟悉的人不多,嫣嫣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在大人面前,金豆朝嫣嫣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拜见公主殿下。” 嫣嫣虽然比金豆小,性子可野多了。 她迫不及待地带金豆去看鹰,将小诺落在了后面。 秋霜还想提醒金豆规矩,仨孩子早没了影儿。 沐芷兮悠哉游哉地嗑起瓜子。 “侍 卫们跟着呢,人在这宫里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秋霜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舍不得收回。 “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就担怕她摔着磕着。” 沐芷兮唇角一扬,“我起初也像你这样,恨不能时刻看着嫣嫣,后来她摔多了,我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公主现在还经常摔跤吗?”秋霜一脸不可思议。 “可不。”沐芷兮笑着挑了挑眉,“额头上的伤疤刚消下去,胳膊又摔出一道口子。她哪天能消停点不闹事,我倒觉得稀奇了。” “公主刚出生那会儿,分明是个乖巧的,长大后怎么……”秋霜不好意思往下说,憨憨地笑笑。 沐芷兮知道她什么意思,笑道。 “我估摸着,刚出生那会儿,还在适应阶段呢,现在就跟个小疯子似的,比她养的鹰还闹腾。” 秋霜想起今日入宫的目的,有些心不在焉。 沐芷兮留意到她的不对劲,主动询问。 “你有心事儿?” “娘娘,我……”秋霜抿着唇,脸色微红。 她抬眼往四周瞟,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有些难以启齿。 “娘娘,我是想向太医院求点药。” “你生病了?”沐芷兮眼神一变,作势就要抓过她的手腕把脉。 秋霜赶紧抽回手,面露窘迫地摇头。 “不不不,不是生病。” “那是怎么了?”沐芷兮着急催问。 秋霜扭扭捏捏的 不说,可把她给急死了。 “就是求补身助孕的药,宫外那些大夫说,宫里的药比较有效,就想着试试看……”秋霜低着头,声音越来越轻。 沐芷兮都要凑近了,才能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秋霜平坦的肚子,语调上扬,带着几分调侃。 “哟!这是想要孩子了?你的想法,还是赵虎的?” 想到自家男人,秋霜脸上浮现可疑的酡红。 “不是他,是我的主意。那傻子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一个人在吃药。” 沐芷兮“扑哧”一笑。 “那可就不对了,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光你着急也没用啊,说真的,这都几年了,你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就没想过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秋霜咬着下唇,羞红了脸。 “那傻子,刚成亲那会儿愣是不想让我生孩子,说我们有金豆一个就够了,不想我受累,也不晓得哪个杀千刀的大夫,居然给他开了几副绝子药……” “竟有这种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还真是个傻子。 男人都想着有个儿子传宗接代,他倒好,直接把自己弄得“断子绝孙”。 秋霜一脸恨铁不成钢,说起来就一肚子火。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当时就把他臭骂了一顿。 “要是知道他有这心思,我怎么都不同意的。 “那就是个傻子。” 她 这声“傻子”含着无限柔情,叫旁人听出了点情趣。 沐芷兮深表赞同,“可不就是个傻子吗。抽个时间,让太医开几副药给他调养调养,你们还年轻,应该还有得救。” 秋霜满怀感激地对沐芷兮福身行礼。 “多谢娘娘厚恩,我若是能给那傻子生个一儿半女,此生都无憾了。”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种事得顺其自然。”沐芷兮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宽慰她。 秋霜长叹了口气,神情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 嫣嫣每天都要给自己的宝贝鹰喂食,这次带了两个小伙伴,那鹰的兴致也很高涨,一直扑腾着翅膀,想要展翅高飞。 金豆胆子小,很怕这类凶猛的动物。 光是跟那老鹰对视,都能叫她止不住颤抖。 “金豆,你别怕嘛,来,你就跟我这样,把这块肉送到它嘴边就行了。”嫣嫣把钳子递给金豆,教她喂食。 金豆壮着胆子上前,两腿抖得像筛子。 “公主,我不敢。”她的声音夹杂哭腔。 然而,就在她回头看嫣嫣的同时,那老鹰突然把头伸过来,叼走了她手里的肉。 嫣嫣立即拍手叫好。 “金豆你看呀!这不就做到了嘛!” 金豆不可思议地回头,见那老鹰一脸餍足的模样,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自豪感。 怪不得公主喜欢给它喂食,原来竟是这种感觉。 有 了第一次,再尝试第二次也就没那么难了。 三个孩子在鹰室里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日头渐渐西斜。 秋霜母女俩难得入宫,在沐芷兮的盛情挽留下,便留在宫中用膳。 得知秋霜想给自己生孩子,赵虎当即沉下脸,将她斥责了一通。 “你这婆娘,没事儿瞎折腾个啥! “生什么生,你自个儿的身体都没调养好,生那倒霉玩意儿干啥! “有咱闺女一个还不够? “你要学会知足,再说了,老子哪儿来那么多俸禄养孩子,你是要逼老子做回山贼是吧! “安心在家过舒坦日子不香吗,非得折腾自个儿的身子,艹!” 秋霜甚是委屈,软着声儿道。 “我这不是想给你生个儿子,给你传宗接代嘛。” “屁话!老子要儿子干什么,咱又没有爵位继承! “一代管一代,谁管他祖宗十八代的事儿! “赶紧把药给老子停了,是药三分毒不知道啊!老子跟你过日子,又不跟儿子过,你操哪门子心!咱闺女一个,顶好几个儿子,干嘛要生个倒霉蛋儿出来! “再说了,女人生孩子,保不齐就两腿一蹬见阎王了,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 秋霜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只能悻悻地收起药渣。 赵虎生怕她不死心,又给自己调了几副绝子药。 秋霜想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他咕咚咕咚往下吞。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小番,暴走的赵虎 在赵虎的强烈反对下,秋霜只能放弃给他生孩子的想法。 哪成想,这天她正在宫中陪沐芷兮用膳,突然就觉得一阵恶心。 沐芷兮精通医术,不用宣太医,当即为她诊脉。 金豆见娘亲这么难受,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她身后,给她捋背。 “娘,没事,没事的……” 秋霜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对着金豆扯出一抹笑容。 “娘没事,金豆别害怕。” 看金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沐芷兮有些哭笑不得。 她收了诊脉的手,轻咳了一声后,笑着对秋霜说。 “恭喜啊,你如愿以偿了。” 秋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怔片刻后,立即发问:“娘娘,我有什么好恭喜的?” 沐芷兮曲起手指,无节奏地轻敲桌面。 看着傻愣愣的母女俩,她唇角忍不住上扬。 “你这是喜脉啊。” 秋霜呼吸一窒,然后就结巴了。 “喜喜喜……喜脉?!” 金豆不太懂,脆生生地问,“娘娘,什么是喜脉呀?” 小姑娘眼眶还泛着泪花,许是以为娘亲得了不治之症,被吓的。 沐芷兮意味深长地看着秋霜。 “喜脉就是,金豆要有弟弟或妹妹喽。” 闻言,金豆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小姑娘不胜欣喜,脱口而出,“艹!” 旁边两个大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金豆意识到自 己情急之下说了什么后,懊悔不已地捂住了嘴巴,整张脸通红,不敢看人。 秋霜高兴归高兴,听到女儿方才吐出的字,顿时变了脸色。 都怪那口不择言的赵虎,成天管不住嘴,都把她的乖女儿带坏了! “嗤!”沐芷兮憋不住笑出声,笑得金豆越发面红耳赤,捂住了小脸。 秋霜非常信任皇后娘娘的医术。 是以,她等不及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赵虎。 她们母女俩是跟着赵虎一块儿入宫的。 这个时辰,赵虎还在东宫和太子研究机关术。 宫人从琉璃殿到东宫,脚程快的,一来一回不过两刻钟。 闻讯而来的赵虎气势汹汹。 这一路上,他都在骂爹骂娘骂祖宗。 当然,骂的不是他自个儿的祖宗,而是那卖绝子药的庸医。 “艹他娘的!什么魄药!老子明明喝了药,怎么还能弄出个倒霉蛋儿!” “操蛋玩意儿!跟老子作对是吧!” 宫人一路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听到那些话,心里直打鼓。 自家娘子怀了孩子,这赵虎怎么跟个祖坟被挖了似的? 到了琉璃殿,得到皇后允准后方可进入。 赵虎跨进门槛前,还是一脸的凶相,嘴里嚷嚷着要弄死那卖假药的庸医。 结果一看到秋霜母女,脸色顿时变软。 只见,刚才一路上凶神恶煞的男人,此时像条哈巴狗 似的跑到秋霜面前,满脸担忧地扶住她,都忘了跟皇后请安。 “你现在感觉咋样,难受不?想吃酸的还是辣的?晚上回家,老子给你来一桌全席宴!” 秋霜见他这么啰嗦,假装嫌弃地吐槽道。 “我就这么一个肚子,哪里吃得下那么多,你可消停点吧,皇后娘娘还在这儿呢,你行礼了吗?” 赵虎反应过来,赶忙对沐芷兮傻呵呵的一笑。 “皇后娘娘,真是失礼了,我方才太紧张,好像就没看见您。” 沐芷兮:? 这说的是人话? 赵虎力气很大,单手抱起金豆,另一只手环住秋霜的肩膀,一家三口依偎在一块儿,十分和谐。 沐芷兮坐在位置上,用喝茶掩饰尴尬。 她不应该在殿内,应该给他们一家人腾地方。 赵虎瞥了眼桌上的午膳,粗着嗓子嚷了句。 “走,老子带你们娘俩……不,娘仨回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沐芷兮:合着这是瞧不上宫里的膳食呗? 秋霜扯了扯赵虎的衣角,柔声问。 “可你不是还要给太子讲课吗?” 赵虎完全不顾及一旁的皇后娘娘,高抬起下巴,十分无所谓地嚷嚷道。 “管他什么太子,哪有我女人孩子重要。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回去专伺候你们娘仨!” 说完,他就低下头,在秋霜额头上用力亲了一口。 秋霜下 意识地看向皇后娘娘,羞赧不已地推开赵虎。 “呀!你干什么,没规矩的,皇后娘娘面前太失礼了!” 被媳妇儿责骂后,赵虎嘿嘿一笑,抓了把脖子,乐道,“那我们回去再继续。” 沐芷兮唇边带着笑,打趣道。 “不,还是本宫给你挪地方吧。” 秋霜红了脸,“娘娘,您就别开玩笑了,这傻子可会蹬鼻子上脸了。” 说着,她一脸娇嗔地瞪了眼赵虎。 赵虎没有反驳,朗笑道。 “是是是,你说啥就是啥。” 赵虎带着秋霜离开后,沐芷兮看了眼桌上的午膳,莫名就没了胃口。 “撤下去吧。”她懒洋洋地吩咐翠柳。 …… 回家的路上,赵虎越想越憋屈。 “艹他娘的庸医,敢给老子卖假药!” 秋霜一看他这态度,心里拔凉。 她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肉,没好气地质问。 “你怎么回事啊,难道你不稀罕你的种?我可告诉你,怀都怀了,我是不可能把孩子弄掉的,你别动那歪脑筋!” 金豆看看娘,又转头去看赵虎。 “爹,你不喜欢弟弟妹妹吗?” 赵虎赶忙对母女俩解释。 “不是那意思,我就想着,那药没用,是不是得还我买药钱。你们想什么呢,虎毒不食子,我咋可能弄死我的种,” 听他这么说,秋霜才放下心来。 但,当她因为这一 胎孕吐不止,整个人越来越憔悴后,赵虎又开始作了。 他不敢在秋霜面前发脾气,只能每天晚上跑到后院的大槐树下骂人。 “真他娘操蛋!小倒霉蛋儿,你再给老子瞎折腾,老子明儿就把你弄死!” “倒霉蛋儿,你娘这么瘦瘦小小的,怀你不容易,你他娘就不能给老子安分点?” “艹!欺负我媳妇儿是吧,老子给你记上,等你以后出来,再跟你慢慢算帐!” 秋霜也是某天夜里睡不着,才发现这个秘密的。 一开始,她还以为他是在梦游。 结果一听他说的那些话,又好气又好笑。 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儿,害得秋霜第二天都不敢吃他做的东西,生怕他一个冲动,往菜里下落胎药。 随着她身体渐渐好转,他才没成天往槐树下跑。 沐芷兮听秋霜说起这些趣事儿,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她看着秋霜的肚子,笑得眼泪直飙。 “你这要是个女儿,说不定能逃过一劫,要是个儿子,我估计他天天都会挨打。” 嫣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秋霜圆滚滚的肚子。 “秋霜姨姨,你男人好厉害呀,绝子药都斗不过他呢……” “嫣嫣,绝子药是什么呀?”小诺站在她旁边,提溜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发问。 嫣嫣看了眼他那张比女孩还漂亮的脸,坏笑道……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小番,出宫探望叶谨之 嫣嫣坏笑着用手肘怼了下小诺,眼睛往下瞟,活脱脱一副女流氓样。 “所谓断子绝孙,就跟我往你那地方踢一脚,是一个道理。” 小诺想到了什么,他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口吻夹杂着几分央求。 “嫣嫣表姐,别踹我,我、我怕疼……” 看他这么软弱好奇,嫣嫣都不好意思再逗他了。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安抚道:“好啦好啦,不踹你,我们小诺还要娶媳妇儿呢,表姐怎么舍得给踹坏了。” 小诺眨巴着黑黢黢的眸子,“嫣嫣不踹我,我请你吃云片糕。” 沐芷兮听着这俩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嘴角一扬。 “唷!小诺哪儿来的云片糕啊?怎么不给舅母尝尝?” 在漂亮舅母的注视下,小诺白嫩的小脸红扑扑的,浓翘的睫毛也像两把小扇子,扫啊扫。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方帕子,帕子里包着几块云片糕,就跟他一样白净,上头撒了点芝麻,卖相很普通,却有一种可口的甜腻感。 小诺献宝似的把云片糕举高高。 “是上书房的哥哥给我的,好香好香的,我都舍不得吃呢。” 先生授课时,他馋得直流口水,也只能偷偷闻一闻 味道。 嫣嫣一脸怀疑地盯着云片糕,“那帮家伙总是欺负你,会给你好吃的?该不会下了毒吧?” 小诺单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可是,我都让他们摸脸了呀,他们不能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什么夫人什么兵?”嫣嫣愣了一下,压根就没抓到重点。 沐芷兮毫不客气地捏了把她的小脸。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问?小诺比你小,学问都赶上你了,你也不知道害臊。” 小诺不好意思地笑笑,而后学着自家爹爹谦逊的样子,向沐芷兮鞠了一躬。 “舅母谬赞,我就比表姐厉害了那么一点点。” 说着,还用拇指压住一小截小拇指,比划了一番。 嫣嫣白了他一眼。 “你是觉得我听了这话会高兴?” 这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吧! 小诺不知道表姐为什么又生气了,只好用云片糕去讨好她。 “嫣嫣,吃。爹爹说的,女孩子吃了甜的,心情就好了,表姐心情好,就不会踹我了。” 沐芷兮“扑哧”一笑。 “你爹教的还挺多啊。不过话说回来,嫣嫣你经常踹小诺?” 嫣嫣连忙摆手,大呼冤枉。 “母后,他这细 皮嫩肉的,我稍微碰一下就青了,可不能怪我吧?” 小诺用力握了下拳头。 “嗯嗯!表姐说得对,我太嫩了,要变老一点!” 沐芷兮:? 她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 宫中的日子按部就班,百无聊赖。 沐芷兮经常带嫣嫣去宫外闲逛。 是以,嫣嫣的性子多少染了些市井气。 年仅七岁的小丫头,已经能够在东市和小贩讨价还价,以半价买下沐芷兮看上的瓷器。 她还经常把自己殿里的东西拿出来卖,给自己赚零用。 这日,她又缠着母后带自己出宫玩儿,两人顺道看望了一趟叶谨之和乔怜儿。 作为父皇目前唯一的“小棉袄”,甭管它漏不漏风,至少是个合格的“树洞”。 每回父皇和母后闹不和,都会抓着她数算母后的风流债。 从百里挽风到叶谨之,小小的她,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头一回见到父皇曾经的情敌时,嫣嫣为了给自家父皇撑场面,全程双手环胸,高抬下巴,用鼻孔望人。 那时还弄得沐芷兮以为这丫头有什么毛病,是不是落枕了。 之后接触下来,嫣嫣很快就对叶谨之由不满转变为同情。 纯粹是因为,父皇这位 头号情敌,混得实在不咋样。 住的是母后买的宅子,身体还不行,整个一病怏怏的样子,一看就没什么威胁性。 身边就一个乔怜儿不离不弃,也不知道那女人图啥。 “娘娘、公主,我们这儿没什么好茶,实在不好意思拿来招待二位。”乔怜儿甚是窘迫地为两人看茶,稍显局促。 不等沐芷兮说话,嫣嫣就迫不及待地说了句。 “没事儿,我和母后都不挑,喝白水也行啊。” 小丫头笑容纯善,驱散了乔怜儿那点窘迫。 沐芷兮微微一笑,摸了摸嫣嫣脑袋上的旋儿,算是默许了她的说法。 叶谨之坐在对面,时不时寒暄几句。 午后阳光正好,气氛宁静又祥和。 嫣嫣坐在大人椅子上,两条短腿晃悠着,格外悠闲。 乔怜儿去厨房看药,她立马跟了过去。 “乔姨姨!” 乔怜儿身体一怔,赶忙回头行礼。 “公主殿下有何事吩咐?” “我就想问问你,你和叶谨之还没成婚吗?” “回公主,还没呢。”乔怜儿坦然地回答她,眼中毫无遮掩。 嫣嫣甚是费解地问,“那你照顾了他几年,图什么呀?” 对方身份尊贵,但到底是个年幼的孩 子。 乔怜儿嘴角含着心满意足的笑,缓缓道。 “我心甘情愿的,不图什么。” “乔姨姨这么好,我都替你可惜呢,我觉得你和小凉子叔叔特别般配,他到现在都还没娶妻,要不你考虑考虑他?” 母后之前总操心那位南宫叔叔,连带着她都有些着急了。 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乔怜儿是南宫叔叔喜欢的类型。 嫣嫣打定主意想撮合两人,奈何乔怜儿心里只有叶谨之。 “多谢公主好意,但我配不上南宫将军。” “你再怎么样,也比那刘氏强吧,那女人做了别人的外室,还想着纠缠小凉子叔叔呢。” 乔怜儿坐在炉子边,一边看着火,一边听小公主唠叨。 她不由得笑了。 “公主,你还小,如何就操心起这事儿了?” “嗐!还不是母后操心嘛。我是想帮母后分忧解难呢。” 乔怜儿瞅了眼小丫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想帮娘娘排忧解难,公主应该从自己入手。” 乔怜儿熬好药,恰逢对面的花九阙过来串门。 他还牵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和小诺差不多大,长得精致又文静。 嫣嫣和小姑娘一见如故,趁着大人不备,当即就把她拐走了。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小番,白祁归来 花九阙的女儿乳名阿沅,长得白白嫩嫩,和小诺有得一比。 嫣嫣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带着阿沅跑到院子里摘果子,还带着她一块儿爬树。 阿沅不敢,攥着小裙子,软声软气地央求。 “嫣嫣姐姐,我害怕,你下来好不好,别摔了。” 这时候,嫣嫣已经爬了一半,她无视阿沅的呼喊,像只猴子似的,继续往上爬。 两个女孩儿在一块儿玩,花九阙也没想太多。 沐芷兮却很担心,总是时不时往院子里看看,生怕出点什么事儿。 “你这是怕我女儿带坏你家公主?”花九阙略显不满地反问。 沐芷兮强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实不相瞒,我是担心我家的带坏……” 话音未落,嫣嫣拽走了阿沅,跑出沐芷兮的视线范围。 她赶忙吩咐随行侍卫。 “跟上公主,看好她们。” “遵命。” 花九阙瞥了沐芷兮一眼,只觉得她大惊小怪。 孩子们在一块儿玩,她总这么心不在焉的作甚,就这么瞧不上他女儿? “放心吧,我闺女很懂事,平日里文文静静的,从来不干坏事儿。” 沐芷兮甚是心累地扶着额头道。 “我不是不放心你女儿,而是担心她。” 果不其然,她的担心成了真。 当俩孩子再次出现时,原本白白嫩的小姑娘,弄了一身的污泥。 那 模样,就像是在泥浆里滚了一圈,小脸都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花九阙出门才给闺女换上漂亮的小裙子,眼看着裙子沾满泥浆,老父亲手足无措。 他赶紧把阿沅拽到自己面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保她没有受伤。 “你们两个怎么搞的?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跑吗? “跟爹说说,有没有摔疼?” 相比花九阙的紧张担忧,沐芷兮脸上憋着笑,巴不得让画师将嫣嫣此时的窘样画下来。 嫣嫣抹了一把脸,露出黑溜溜的眸子,怨怼地看着座位上纹丝不动的母后。 “母后,你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沐芷兮忍俊不禁,一边笑,一边拿出帕子,把嫣嫣脸上的污泥擦干净。 “说说吧,怎么弄的?” “母后,这次可不能全怪我头上,阿沅摔倒了,我是为了救她,才搞得这么狼狈。” 阿沅乖乖地点了点头,证明她所言非虚。 花九阙忙追问,“你怎么会摔进泥坑里?” 阿沅懵懂地用手比划着,回答说:“想摘荷花,送给娘。” 得知原因后,花九阙只能摇头叹气。 “你一个小孩,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下次可不许再这么干了,万一淹死了怎么办,那可就见不到爹娘了。” 一听这么可怕,阿沅扁了扁嘴,眼泪珠子直往下掉。 “哇— —阿沅不想死!” 花九阙几句话就把孩子惹哭了,慌得赶紧拍背安抚。 “不死不死,你这不好好活着呢吗。” 嫣嫣转头扫了眼父女二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谨之,喝药了。”乔怜儿端着碗药过来,目光注视着叶谨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叶谨之温声道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谨之舅舅,你的病还没好吗?”嫣嫣看他喝药像喝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暗自佩服。 叶谨之温和一笑,“嗯。公主这么问,是在担心我吗?” 嫣嫣用力地点点头。 “当然担心了。你可是我舅舅。” “不是亲的。”花九阙一肚子坏水道,“公主你可知,当年你这舅舅和你母后……” 沐芷兮眉头一皱。 然而,叶谨之却赶在她前面出声警告。 “花九阙,想死就直说,我成全你。” 被一个病秧子威胁,花九阙毫不忌惮。 “就你现在这身体,能在我手下撑几个回合?” “制服你是很难,但我可以先擒住你女儿。”叶谨之淡然以对。 闻言,花九阙立马把女儿护在身后,咬牙切齿地怼叶谨之。 “你这是什么小人行径!拿我女儿威胁我?” “就许你恃强凌弱?”叶谨之毫不客气地回怼。 乔怜儿已经习惯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坐在一边抿唇笑。 阿 沅不想爹爹跟谨之叔叔吵,用小手捂住他的嘴,一本正经地劝说他。 “爹爹,不可以哦,娘说了,叔叔生病了,爹爹要让着他。” 花九阙扯下女儿的小手,“你娘性子软,才会总被人欺负,你想跟她一样,天天缩着尾巴做人?” 阿沅看了看自己身后,一脸认真地反驳。 “爹爹,我没有尾巴呀。” 童言无忌,且带着纯真无辜,惹得几人笑个不停。 回宫前,嫣嫣取下腰间的香囊,送给了阿沅。并邀请她常去宫里玩。 阿沅平日总待在家里,受到邀请,非常开心地接受了。 次日,嫣嫣就将交到新朋友的事分享给了小诺。 小诺看她说起旁人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暗暗吃味儿。 他小心翼翼地拉住嫣嫣的衣角,轻轻扯了一下。 “表姐,你有阿沅,还会跟我玩儿吗?” 嫣嫣被他问得一愣,旋即点头,“当然会啊!我们可以一起玩儿的嘛。” “表姐骗人。”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过,小诺是最可爱的小孩,可你现在又说阿沅最可爱,你骗人,哼!”小诺别扭地转头,把后脑勺对着嫣嫣。 嫣嫣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是个醋坛子。 她戳了戳他的后脑勺,笑道。 “没骗人啊,小诺是男孩子中最可爱的,阿沅是女孩子中最可爱的嘛。” 小 诺将信将疑地回头,突然被嫣嫣捏住腮帮子。 “小诺,你这牙怎么还没长起来啊?”嫣嫣冷不防地转移话题,一脸疑惑地询问。 “我……我也不知道,爹爹说,我听话,牙齿才会长,可我一直很听话啊。” 小诺甚是费解,挠了挠头。 嫣嫣哈哈一笑,“那是你爹哄骗你的,他们大人就喜欢骗小孩,尤其是你这种笨小孩儿。” 小诺直摇头,“不不不,爹爹不骗人的。娘说了,爹爹骗人,就让他睡书房,爹爹不敢骗人。” 嫣嫣忽然凑近小诺,坏笑着问。 “你爹经常睡书房?” 小诺掰起了手指头,“我看好几次,有这么多呢!” “没事儿,我父皇也睡过御书房,他俩难兄难弟,谁都别笑话谁,但是小诺啊,你这么软,你媳妇儿肯定舍不得你睡书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完全没看到后面越走越近的太子。 “不去上书房,在这儿干什么呢。”煊儿一脸严肃地分开两人。 嫣嫣一把抱住煊儿的胳膊,“皇兄,你不是在帮父皇批奏折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啦?” 煊儿直叹气。 “白世子回皇城述职,我这才得了机会出来透口气。” 闻言,嫣嫣两眼直放光。 “是那个短短两年让南国上下归顺北燕、至今还是光棍一个的白世子?!” 第一千零五十章 小番,白祁 “是那个短短两年让南国上下归顺北燕、至今还是光棍一个的白世子?!” 煊儿听了嫣嫣的形容,忍俊不禁,“前半句还行,你这后半句是怎么回事,埋汰人家呢?” “嗐!我这不是帮着母后瞎操心嘛,母后成天念叨着那位世子的亲事,我都听腻了。” “那行,以后都用不着操心了,他这次带了个女子回来,估计是要成事。” “真的?!”嫣嫣格外激动,“皇兄,那女子长什么样啊?” 煊儿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他直接把人送回国公府了,都没看到人。” …… 国公府。 听闻儿子带回一个女人,国公夫人乐得满脸褶子。 她命婢女将那离白祁最近的院子收拾出来,好让那女人搬进去。 人被送进府后,国公夫人第一时间见了那人。 身为义女的阮丝丝同样好奇不已。 但,见了人后,国公夫人脸上的表情很快就由惊喜变为疑惑。 她以为儿子的眼光很高,看上的肯定也是天姿国色。 没想到,此女竟如此平平无奇。 看着年纪也不小,估摸着至少有二十七八。 长得普通,身材也不出挑。 尤其是跟阮丝丝这么一比,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 “李淑见过夫人、小姐。” 国公夫人虽不是很满意这未来儿媳妇,想着儿子喜欢,便立马展露笑颜,还亲 自把人扶了起来。 “李淑是吧?来,先坐下。” 视线相触,阮丝丝对李淑点头微笑。 国公夫人已然将李淑当成自家人,拉着她的手,热络地交谈起来。 “这一路风尘仆仆,甚是辛苦吧。既然来了这儿,可得让我们好好招待。” 李淑不好意思地抽出手,笑着道。 “夫人客气,但客随主便……” “李姑娘可不是寻常客人。”阮丝丝面带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 义兄必定很在意这位李姑娘,否则也不会直接把人带回国公府了。 国公夫人和阮丝丝心照不宣,唯独李淑弄不清楚状况。 三人闲聊中,国公夫人企图问清李淑的家世背景。 然而李淑总能将这些话题扯过去。 白祁几年难得回来一次,午后,白霜霜一家也来了国公府。 晚膳十分丰盛,白祁是和荣国公一块儿回来的。 两人一路谈笑风生,说的都是朝中之事,妇人插不上话。 看着多年未见的儿子,国公妇人泪眼婆娑。 “祁儿,你这没良心的,总算晓得回来了。”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白祁,想要将他此时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里。 白祁端起酒杯,朝上首二老行一拜。 “没能在爹娘膝下尽孝,儿子惭愧万分。” 国公夫人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感慨道。 “你有你的抱负,既无愧于君民,我们又有 什么好怨的呢。” “兄长如今的名声这样大,我这个妹妹都跟着鸡犬升天呢。”白霜霜笑容灿烂,由衷地生出一股子自豪感。 白祁朝白霜霜那一家子看去。 几年不见,陈令山比当年更显稳重。 他坐挨着白霜霜,白霜霜旁边,则是陈巧儿。 陈巧儿已经过了及笄之龄,最近正在与人议亲,不同于当年那个张牙舞爪、脾气暴躁的小姑娘,如今懂事得多。 但,本性难移。 陈巧儿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端庄持重的样儿,处处透着股难以驾驭的野性。 别家姑娘都是白白净净的,她则天天在太阳底下跑,皮肤晒成小麦色。 见到白祁,她还算收敛的,毕恭毕敬地喊了声“舅舅”。 看得出,她现在和白霜霜的感情不错,时不时和她附耳交谈,笑得合不拢嘴。 白祁多看了白霜霜几眼,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你是不是太过放肆,由着自个儿长胖了?” 白霜霜:…… 国公夫人乐呵呵的笑了。 “祁儿,你只看到你妹妹脸上长肉,没看到她那肚子都大了一圈吗?” 白霜霜面色羞赧,娇嗔地抱怨。 “哎呀,娘,你还能说得再直接点嘛~” 陈令山不无尴尬地冲白祁笑笑。 “大舅子有所不知,她这是怀上了。” 陈巧儿满脸堆笑地将手放在白霜霜肚子上,语气甚得意。 “这里头可是个大胖小子呢!” 白祁真心为妹妹妹夫高兴,又给陈令山敬了一杯酒。 国公夫人转而将目光放在阮丝丝身上。 “祁儿,你丝丝妹妹如今也成了亲,夫家姓孟,当年跟你做过同窗呢。” 白祁并不记得姓孟的同窗,却并未多问。 毕竟,阮丝丝的婚事,母亲必是费了心思的,那人的品性肯定过得去。 既然提到了自己,阮丝丝肯定是要向白祁回礼的。 她不会饮酒,只能以茶代酒,敬白祁。 “这一杯,谨祝义兄前程似锦节节高,也祝南国风调雨顺,义兄也好早日返燕都,让干爹干娘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这番话,国公夫妇二人非常爱听。 人老了,所求的,就是儿孙绕膝,颐养天年。 但他们不愿给白祁负担,从未跟他说这些。 白祁戏言,“义妹玲珑心,倒是不似当年那般胆小了。” 阮丝丝腼腆地笑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白霜霜朝阮丝丝瞥了一眼。 起初,她并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干妹妹。 但这么些年,常陪在母亲身边的,反倒是这个干女儿。 因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母亲才能笑口常开,没什么病痛。 几年前,她还想着促成阮丝丝和自家兄长的婚事。 奈何兄长远在南国,而且无心此事。 这个想法,也随 着阮丝丝的出嫁消亡了。 不过,好在兄长也并非孤身一人。 思及此,白霜霜眼神颇日爱日未地看向李淑。 触及他人的视线,李淑笑着点了下头。 白霜霜性子直,旁人不好意思提的,她脱口而出。 “兄长,你和李姑娘,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说着,还朝白祁挑了挑眉,做足了要调侃他的架势。 然而,未等白祁开口,那李淑便诚惶诚恐地否认了。 “不不不,夫人误会了,我和世子绝对清清白白!” 白霜霜只当她这是害羞了,摆了摆手,笑得越发开心了。 “嫂嫂脸皮还挺薄,你人都到国公府了,还想要我们装作不知道吗?” 白祁眉头微皱,看了看李淑,又看了看上首位的母亲。 怪不得,从他一进门,母亲就时不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他,时而急切,好似等着他宣布什么大事儿似的。 为了避免误会,李淑干脆放下筷子站起身,一脸严肃地解释。 “我是世子请来,为国公夫人调养身体的医女。 “诸位可千万别误会我和世子的关系,这要是被阿婼知道……” 陈巧儿听出点猫腻,“阿婼?阿婼是谁?” 到这儿,李淑却不肯再多说了,而是请示性地看向白祁。 白祁则眼神一沉,“别问了,没这号人。” 他越是这样说,其他人越觉得有点情况。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小番,阿婼是谁? 国公夫人经历了一场空欢喜,情绪都变焦躁了。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白祁,质问。 “到底怎么回事啊?祁儿,你跟这李姑娘真不是那种关系?” 李淑叹了口气,“夫人,真不是。你们都误会了,我之前都跟你们说了,我是医女,是世子送来照看您的,您怎么还不信呢。” 国公夫人甚觉委屈。 “我怎么知道,那不是你们女儿家不好意思,随口扯出来的借口?这事儿可怨不得我,” 她这颗心啊,简直被伤得透透的。 白祁抿了口酒,神色如常。 “既然已经说清楚,接下来就不必再误会什么了。” 他本想将这事儿揭过去。 却不想,陈巧儿看准他有秘密,不怀好意地追问。 “舅舅,你还没跟我们说,那阿婼是谁呢。” 白祁瞳孔微缩,情绪不怎么好。 “李姑娘,你说。”国公夫人催促着问。 李淑甚为难。 “其实,阿婼已经跟世子断了关系,我也不好说什么。” 白祁:? 你这说得已经够多了。 “哦?那也就是说,以前关系匪浅喽?”陈巧儿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淑见白祁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尴尬地笑笑。 她不否认,便是承认了。 陈巧 儿迅速地和白霜霜交换了一下眼色。 紧接着,白霜霜继续“审问”白祁。 “哥,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呀,赶紧跟我们说说,那阿婼姑娘是哪家的啊,你们怎么突然就分开了?” 听到对方口里冒出的“阿婼姑娘”,李淑脸色微变,正想跟白霜霜说清楚,白祁开口了。 只见他幽幽地看了眼白霜霜。 “谁跟你说,那是个姑娘?” 这话一出,除了李淑和白祁这个当事人,其他人都露出了震惊脸。 陈巧儿一拍大腿,惊呼。 “呕吼!这么刺激?舅舅,你玩龙阳啊!” 话音刚落,陈令山就厉声呵斥:“你给我闭嘴!” 她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这个时候还敢雪上加霜。 荣国公夫妇二人已经当场石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两人像木头人似的,僵硬地转头,互相看着彼此。 他们的儿子,被一个男人缠上了? 天哪!祁儿总不可能是个断袖吧! 扫了眼二老的神情,白祁无奈开口。 “你们想什么?我正常得很。” 李淑赶紧点头附和,“没错,也就是曾以为自己是个断袖,然后发现阿婼其实是女扮男装,恼羞成怒,把人凶跑了。” 众人:? 好像听懂了。 又 好像没听懂。 白祁朝李淑飞了记眼刀。 李淑赶忙闭上嘴,乖乖低头吃东西。 后来,其他人再想问什么,李淑干脆装聋作哑,又或者一问三不知。 用好晚饭后,白霜霜一家驱车离开。 阮丝丝也被孟家的马车接走。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就剩下国公夫妇和白祁。 国公夫人非常关心儿子的婚姻大事,却又不好直接问他。 于是,思前想后,寻了个借口,将李淑叫到自己房中作陪。 李淑早知道国公夫人另有企图,但人在屋檐下,总矮了那么一截。 一晚上的时间,国公夫人就将那个阿婼打听得明明白白。 她还试图让人把那位姑娘接到皇城,好好相看。 岂料,阿婼姑娘是南国人,路途遥远,道阻且长。 “李姑娘,我家祁儿和那阿婼,他们真断了?”国公夫人已经连着问了好几遍。 “夫人,要我说,这次世子瞒着阿婼回北燕,她不生气才怪呢。 “可怜阿婼成天追着他跑,好不容易得了他的青眼……唉!” 李淑叹了口气,连带着国公夫人也愁眉苦脸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要不我们出面,给阿婼家去封信,邀他们过来?” “夫人,阿婼的爹娘安土重迁,当初就 反对阿婼和世子来往,世子回北燕前,他们二老就已经在给阿婼相看人家了。只怕很难啊。” 李淑真心盼着那两人好,是以,之前不能说的也都说了。 “什么!我儿媳妇要被嫁给别人了?!”国公夫人的反应十分大。 与此同时,她也怒其不争。 祁儿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怎能轻言放弃呢! 真没用! 完全没有他爹当年的风范。 “夫人,世子说了,不耽误阿婼嫁人,所以您也不必这么遗憾。” 听到这儿,国公夫人十分恼火。 即便当着李淑的面,她也没什么遮掩。 “他那是傻!好好的姑娘,他都不晓得争取一下的吗? “之前那梁国郡主也是,非得讲究什么兄弟之义、君臣之礼,愣是眼睁睁把人拱手相让!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看他就是不长记性!” 李淑直言:“纵然世子现在回头,阿婼估计也嫁人了。她家里人挺着急的,巴不得早点把女儿嫁出去呢。” 被李淑这么一激,国公夫人火上眉梢,大半夜的,二话不说,直接把睡梦中的荣国公拉了起来。 “睡什么睡!你儿媳妇都要没了!” 荣国公睡得正香,冷不防被叫醒,还以为在梦里。 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 句。 “哪儿来的儿媳妇,你少来我梦里搅和……” 在白祁的婚事上,夫妇二人十分上心。 了解了大概后,荣国公困意全消,当即修书一封,说明国公府的求娶诚意。 写好信,俩人就开始商量聘礼。 李淑看着他们忙做一团,忍不住窃笑。 白祁知晓此事后,二老已经近乎走火入魔。 “祁儿,阿婼姑娘家住何处,要不我们这次跟你一块儿去南国,亲自上门拜访,才有诚意嘛。” “你娘说的对,如今海晏河清,我也没什么要务在身,你这终身大事,我们可得尽快定下来。” 三人站在府门前。 见白祁没什么反应,国公夫人气得直拍他胳膊。 “愣着干嘛啊,动作再不快点,阿婼姑娘都要嫁人了!” 白祁眉头一皱,“谁跟你们说,她要嫁人?” 他话音刚落,府前大道上响起一阵勒马声。 那声音格外尖锐,马蹄高高抬起,使得马身整个往后倾。 好在那驭马之人技术高超,拽着缰绳,稳稳地控制住骏马。 只见,马背上,一个粉面白衣的“男子”看向国公府,目光落在白祁身上,双眸含笑。 那“男子”跳下马后,牵着马走近,抬起下巴,粲然一笑。 “听说我嫁人了?”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小番,我的小郎君 国公夫人一脸愣怔地看着眼前人。 “这位公子,你,你是?” 这位唇红齿白的郎君,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还有,他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 荣国公和夫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白祁见到那牵着马的“男子”,脸色微沉。 “你来做甚。” 阿婼笑靥如花,两颗梨涡透着股俏皮。 “当然是来找你的啊,我的小郎君~” 常年在男人堆中混,阿婼调戏的话信手拈来。 …… 前厅。 国公夫人一直盯着那女扮男装的阿婼。 “你就是阿婼姑娘?” 阿婼赶忙起身,像模像样地给二老福身行礼。 “是的呢,夫人。我就是您未来儿媳妇。” 荣国公正在强装镇定地喝茶,听到这话,一口茶叶呛了出来。 “咳咳咳……” 白祁绷着脸,甚是严肃地保持沉默。 国公夫人不管那父子俩咋想,反正她就是看上阿婼这个儿媳妇了。 两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儿,仿佛一对忘年交。 “哎呀夫人,您这皮肤也太好了吧!看着就像是三十多呢!” “真的吗?”国公夫人不胜欣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里全是笑意。 阿婼接着吹捧。 “夫人这气质,一看就是城中贵妇,我骑着马,一眼就看到您了。 “我们这要是一块儿走出去,别人肯定以为咱 俩是姐妹呢。” “哈哈哈……阿婼姑娘真会说笑,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哈哈……”国公夫人表面谦虚,实则乐呵得不行。 阿婼三言两语就把国公夫人哄得心花怒放。 后者巴不得赶紧让婢女拿面镜子来,好好看看自己这张脸。 紧接着,阿婼开始吹捧起荣国公。 “国公您真是气宇轩昂,我只看一眼,就知道您年轻那会儿定是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也就只有您这般的好儿郎,才能和夫人这样的相配呢。” 荣国公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茶盖,耳朵灵巧地动了几下。 谁都爱听好话。 他年纪大了,也不能免俗。 不过,为了维持自己的国公人设,荣国公假装冷漠地“嗯”了声,不多做回应。 即便如此,依旧阻挡不了阿婼那张嘴。 她对着荣国公就是一顿猛夸。 “我头一回见着世子的时候,就觉得这男人真好看。 “如今见到国公爷,才知什么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世子这些年声名远扬,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他们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还说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放在你们父子身上,我觉得那统统都是错的,国公爷比世子威风多了。 “怪不得夫人能够在万千人中选中国公呢。” 白祁:……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 道自家爹娘这么厉害。 荣国公夫妇俩被哄得三迷五道、不分东西,巴不得现在就把二人的亲事定下来。 “阿婼啊,你这刚到皇城,肯定还没找住宿的地儿吧。”国公夫人目光热切地望着阿婼。 阿婼嘿嘿一笑,“夫人真是料事如神,慧眼如炬啊。我没说,您都给猜出来了。” 白祁:夸过头了吧。 国公夫人捂着嘴直笑。 “那就好、那就好。你哪儿都别去了,就住在我们国公府。 “反正地方大,也没什么人住,你这一来啊,还能增添增添人气儿……” 白祁一听,立马想要反对。 但他还没张口,就被荣国公用眼神警告了。 “你方才不是要入宫面圣吗,怎么还不赶快走?” “对啊祁儿,你赶紧入宫吧,可别误了时辰。”国公夫人说这话时,压根就没看白祁。 明明昨天还眼巴巴地盯着多年未见的儿子,有了未来儿媳妇,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白祁很想让他们打消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却被二老无视得彻彻底底。 他起身离开时,阿婼也跟着站了起来。 “世子,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哦,我会在府上等你的,今晚好好叙叙旧呀。” 白祁一听到“叙旧”二字,只觉脊背发凉。 他从来遇到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女子。 从南国到北燕,千里迢迢,她 倒是真不嫌累。 人走后,国公夫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带阿婼熟悉国公府。 荣国公低声提了句,“你矜持点,别吓着人家姑娘。” 国公夫人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分寸。 反正,这个儿媳妇,她是要定了。 几个人闲聊的时候,李淑过来了。 国公夫人也是才知道,李淑和阿婼是闺中密友。 索性就带上李淑一块儿逛园子了。 “哇!国公府这么大啊,比我家大多了!”阿婼一脸艳羡地夸赞。 李淑白了她一眼。 你一个南国十三城首富之女,在这儿哭什么穷呢。 国公夫人非常喜欢阿婼,拦着她的手,指着一个方向介绍道。 “阿婼,那就是祁儿的院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阿婼本想一口答应。 但想到白祁那性子,只能摇了摇头。 “不了吧。他的地方,还是得经过他允许。我可不想被他讨厌。” 国公夫人还以为小姑娘伤心了,赶紧宽慰。 “你这么好,祁儿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呢。” “夫人,您可真是比我亲娘还亲!”阿婼毫不介意地往她肩头一靠,做足了小辈的撒娇姿态。 国公夫人心里头暖洋洋的。 “孩子,以后,你就把我当作你亲娘,我也把你当作亲闺女!” “嗯嗯!”阿婼用力点头,开心不已。 李淑看着如 此戏精的好友,无奈地叹了口气。 碰上阿婼这样的,白世子上辈子怕是造了不少孽。 国公夫人不止带阿婼参观了整个国公府,还把她领到自个儿院子里,送了她好几样首饰珠宝。 阿婼欣喜不已,当即换上女装,戴给国公夫人瞧。 后者满意地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不停。 两人相处得很融洽,隔了老远,荣国公都能听到她们的欢声笑语。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加上李淑,正好凑一桌。 晚饭时,她们三个往那儿一坐,荣国公根本插不上话。 若不是还有白祁作陪,他都想直接离席了。 酒足饭饱,国公夫人想给俩年轻人创造机会。 “阿婼,你跟祁儿这么久没见,一会儿好好跟他叙旧,我年纪大了,睡得早,就不拉着你作陪了。” “夫人,我都跟您说了,千万别说自个儿年纪大,我还想跟您穿姐妹裙呢。” “哈哈哈……好!好!就依你。”国公夫人连连发笑。 在白祁看来,他娘现在俨然一副被狐狸精给迷了的昏君样,阿婼说什么,她都信。 身为儿子的他,又不好揭穿,说他娘现在这把年纪不适合再装嫩。 是以,只能默默忍受。 同时期盼着阿婼能够积点口德,少误人父母。 阿婼朝白祁那边看了一眼,朝他挑眉,“世子,走吧。”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小番,磨磨唧唧 白祁一点都不想跟阿婼独处。 他闷了一口酒,在国公夫人的催促下,万般无奈地跨过门槛,跟上了阿婼。 忽然,阿婼停下了脚步,猛地一转身抱住他。 “我说过的吧,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追过去的。”阿婼笑嘻嘻地掐了一把他的腰。 白祁立马推开她,一脸严肃道。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么矫情?你爹娘对我这么满意,你都快成我盘中餐了,知道不?” 白祁不理会她的戏言,义正言辞道。 “今晚就算了,明天就给我搬出去,男未婚女未嫁,你不要名声我还想要。” 阿婼勾起自己一撮头发,用手指打着转。 “我倒是愿意走,只怕你爹娘舍不得啊。 “白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不孝子呢。” 阿婼边说边笑,弄得白祁心里十分不爽。 她又接着说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现在不娶妻,等以后生不出来,有的你后悔的。 “我可告诉你啊,本姑娘过时不候。 “这次跟你来北燕,我都跟我家里人闹翻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白祁眉头微皱,“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任性到你娶我的时候呀。”阿婼娇 俏的脸上洋溢着花一般的笑容。 “你……” “娶我嘛!”阿婼大胆地抓住他一截袖子,现场来了段猛女撒娇。 白祁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退后些,别胡搅蛮缠。” “你答应娶我,我不就不用胡搅蛮缠了?” 白祁被她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不能娶你。在南国时我就告诉过你,我没有娶妻的计划。 “再者,你爹娘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生米煮成熟饭,我爹娘不同意也得同意。至于你说没计划,那我们可以现在做起来啊,比如咱俩近年成亲,争取明年就生一大胖小子,给你们老白家传宗接代。 “然后我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爹娘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是不?” 阿婼说的头头是道,还企图让白祁同意她的说法。 白祁喝大了,才会点头。 他愣是往后退了好几步,跟阿婼保持距离。 “别往我跟前凑,很晚了,回去睡觉。” “哪里晚了,我看你就是想躲着我!”阿婼气冲冲地握紧拳头。 “你既然知道,还来北燕作甚。” 白祁的态度十分冷漠,令阿婼多少有些难过。 她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问。 “你……你就真的这么不喜欢我吗?” “阿婼,别任性了,你爹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不容易。” “你就是觉得我爹娘不同意,所以不想耽误我是吧?白祁,我早就看透你了,你就是个没胆量的……” 咚! 树后三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 这动静,直接打断了阿婼的话。 荣国公夫妇和李淑面面相觑,假装无事发生,装模作样地佯装散步。 “那个……今晚的月色真不错,是吧。” “嗯,挺不错。” 白祁:…… 阿婼:? 国公夫人都要走远了,突然折返回来。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白祁。 “人家姑娘都要你娶她了,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爽快点!” 荣国公也憋不住了,跟着责备白祁。 “就是,你爹我当年可比你干脆多了,你这磨磨唧唧的性子到底随了谁?” 李淑朝阿婼握了下拳头,“勇敢阿婼,不怕困难,加油,拿下这朵高岭花!” 白祁:你们是当我不存在的吗,当着我的面说这些。 三人说完后,白祁突然察觉到异样的气息。 他敏锐地看向某处。 “谁在那儿,出来。” 墙角阴影处,又走出三个人影。 荣国公借着游廊上的灯笼微光,看清了那三人的脸后,顿 时瞳孔一缩。 “太、太子殿下!还有,公主?” 小诺缩在嫣嫣身后,牵着她的衣角往前走。 相比之下,他前面那兄妹二人胆大得多。 即便被发现了,也丝毫不慌张。 煊儿身为太子,本不该带着弟弟妹妹胡闹。 但也耐不住好奇,想知道白祁这边什么时候能有好消息。 是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嫣嫣的请求。 他攥着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提嗓。 “本宫夜游,路过此地,诸位不必惊慌。” 嫣嫣双手环抱在胸前,瞥了眼假正经的太子哥哥,嘴角一撇。 “皇兄,你说这话,连我这个七岁孩子都不信。” 小诺连连点头,“小诺也不信,表兄,不可以骗人的,骗人要睡书房。” 煊儿:? 睡书房是个什么鬼! 嫣嫣往前一站,“咳咳!那个,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仨就是吃饱了闲的,出来散散步,你们说你们的,我们散我们的,互不打扰。” 白祁的太阳穴直突突。 这个借口,勉强比太子说得正常点。 但…… 这兄妹俩,真把别人当傻子? 还有。 都这么晚了,宫门这么好进出的吗? 嫣嫣朝白祁一瞥,“那啥,你们继续啊,就当我们不在。” 白祁:他是瞎子吗?这仨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还能看不见? 嫣嫣说一句就往前走几步,生怕抢不到前面看戏的位置似的。 小诺哭丧着脸跟上,悄悄扯了扯嫣嫣的衣角。 “表姐,小诺怕黑,你牵着我好不好。” 嫣嫣朝他竖起手指。 “嘘!轻点儿,人家白世子正跟姑娘谈情说爱呢。” 小诺两眼泛着水光,看着楚楚可怜。 “可是嫣嫣,这个叔叔不喜欢那个姐姐啊。” “嗤——”阿婼忍不住笑出声。 她看了白祁一眼,笑道。 “这位小公子真有眼光,叫他叔叔,叫我姐姐呢。” 白祁满脸黑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仨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早把人赶出去了。 可偏偏,他们的爹娘都是惹不起的。 嫣嫣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 “白世子,你可真磨蹭,小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这位姐姐如此美丽动人,完全可以嫁给更好的男人,又不是非你不可,正好小凉子叔叔缺个媳妇儿呢。” 小诺连连点头,在一旁附和。 “嫣嫣说得对!” 李淑看向自己的好友阿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样得困惑。 小凉子是谁? 皇宫里的太监?!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小番,小凉子不是太监 煊儿咳嗽了一声,示意俩小的退后。 嫣嫣却十分不配合,非要往前站。 “皇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反正小凉子叔叔也是光棍一个,就让这位小姐……” “公主,慎言。”白祁忽然出声打断了嫣嫣的话。 嫣嫣挑了挑眉。 “世子,你和南宫将军交情匪浅,应该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吧?我觉得这位姐姐完全符合他的喜好嘛。” 阿婼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公主口中的“小凉子”不是太监,而是那个南宫凉。 她见白祁这么优柔寡断,眼中浮现一抹狡黠的笑意。 “公主,那位南宫将军相貌如何,年龄几何?我从小就想嫁个将军呢,请公主为我引荐引荐?” 白祁有些诧异地看向阿婼。 其他人也都没想到,这女子方才还闹着要白祁娶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不,还没恋上。 最多算是朝秦暮楚。 国公夫人就怕这到手的儿媳妇飞了,恨不能堵上公主那张嘴。 那南宫凉能比得上她儿子? “阿婼姑娘,南宫将军粗人一个,哪有我儿心思细腻会疼人呢。”国公夫人宣示主权般的挽住阿婼的胳膊,要她远离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公主。 然而,阿婼却不以为然。 她笑容爽朗灿烂,头一回反驳国公夫人的话。 “夫人,铁汉也柔情呢。我这一路过来,也听说过那位南宫将军,听说他待先前那位夫人相当好,可惜对方不领情,和别人跑了。 “我啊,就想要个会疼人的夫君。 “世子固然好,但我怕是高攀不上了。” 说话间,她一直偷瞄白祁脸上的表情。 白祁面色平静,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 嫣嫣还在一旁拱火。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就把小凉子叔叔给你约出来,你们见了面好好聊,我以公主的身份保证,你一定会满意的。” 白祁瞥了嫣嫣一眼,“公主,您还真是热心肠。” 看样子,小公主最近很闲啊。 都有心思给人牵桥搭线了。 嫣嫣咧嘴一笑,“那是,为了小凉子叔叔后半生的幸福,本公主辛苦点不打紧的。” 她身后的小诺好奇地问。 “嫣嫣,那世子呢?世子怎么办?” 嫣嫣嘴角一翘,幸灾乐祸道。 “母后说了,白世子是注孤生,他都能出家当和尚,还要什么媳妇儿啊。等小诺你成亲了,他都还是一个人呢。” 小诺朝白祁露出同情的目光。 “那也太可怜吧。” 白祁:…… 国公夫人一想到这个可能,差点喘不上气。 她将阿婼拽得紧紧的,生怕她真的看上南宫凉。 “阿婼,那南宫 将军都是娶过亲的人了,哪里配得上你啊。天色已晚,你也累了吧,赶紧回房睡觉……” 嫣嫣赶紧叫停,“国公夫人着什么急啊,我还没跟这位小姐好好介绍小凉子叔叔呢。” 国公夫人哭丧着脸,心情甚悲哀。 “公主,您有心了。但这种事,哪里能劳驾您呢。” 言外之意,要她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这种大实话,国公夫人肯定不敢直说。 三人离开前,阿婼还和嫣嫣打了声招呼。 “公主,明儿我在望江楼等南宫将军啊。” 嫣嫣回头,对她输了个大拇指。 “得嘞!本公主肯定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他们走出国公府,小诺的嗓音微微发颤。 “表姐,刚才那个白世子,他的眼神凶凶的,有点吓人。他是不是不高兴吗?” 煊儿回头瞅了眼单纯可爱的小表弟,“怜爱”地笑道。 “是啊,可不得生气吗。你嫣嫣表姐要把他媳妇儿送给别人了,换作你,你生不生气?” 小诺不是很懂媳妇儿意味着什么。 他老实摇了摇头。 “小诺不懂,小诺又没有媳妇儿。” 煊儿一把将嫣嫣拽了出来。 “那就打个比方,你和嫣嫣玩得这么好,万一有一天,有人把你表姐打包送给别人,你生气不?” 嫣嫣瞪了自家 皇兄一眼:“扯我干什么!” 小诺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兄妹二人。 “太子表哥,你说错了,嫣嫣不会被打包的,她这么厉害,能一脚把那人踹倒,就像她平时踹我那样……” 他边说边用动作比划,还转过身去,把屁股对着二人。 “就像这样,踹我屁股……” 煊儿忍俊不禁,捏了捏嫣嫣的脸。 “你平时这么粗鲁啊?小诺这么小一只,你也踹得下去?” 嫣嫣甩开煊儿的手,没好气地怼了句。 “我怎么了?我那是在训练他,要他强身健体。” “对,嫣嫣是为了我好,我最喜欢嫣嫣了。” 为了表达喜欢,小诺上前熊抱住嫣嫣,小脑袋在她怀里蹭啊蹭,无比依赖。 小诺的身体又软又香,有股淡淡的奶香味。 是以,嫣嫣根本就舍不得推开他。 她还朝煊儿挑衅地挑眉,仿佛在说——看吧,不管我怎么虐他,他照样黏着我。这样坚固的友情,不受你挑拨。 煊儿则一本正经地将话题扯了回来。 “小诺,你记住,白世子现在真的很生气,而惹他生气的人就是你抱着的这位。 “嫣嫣是公主,白世子不敢对她实施报复。 “他只能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而这个人,肯定就是你——小小诺。” 小诺一听,瞬间 变脸。 “啊?我?为、为什么是我?”他两腿发软,指了指自己,满脸困惑。 “不是说了吗,为了报复嫣嫣啊。你和嫣嫣关系这么好,白世子肯定得从你下手。小诺,表兄给你句忠告,自求多福吧。” 煊儿哪怕捉弄人,也是一副说正事儿的嘴脸,小诺压根不会怀疑他什么。 也正因为此,他害怕得不行。 “表哥,他会怎么报复,会打我吗?” 煊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打你都是轻的。他会用力捏你的脸,踹你屁股,还会让你在太阳底下来回跑,逼你背书,背不出来就打手心……” 光是听到这些,小诺就惊呆了。 “呜呜……好残忍,好可怕。表姐,你保护小诺,我好怕。” 嫣嫣拍了拍小家伙的背,剔了一眼胡说八道的皇兄。 “哪有这么可怕,再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白世子可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小诺一听这话,又是一激灵。 “不、不行,嫣嫣讨厌背书,这个报复太残忍了,还是让我来承受吧。” 煊儿啧啧不已,“哟!小小年纪,都知道英雄救美了?” 小诺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嫣嫣,懵懵地发问。 “表哥,嫣嫣美吗?” 闻言,嫣嫣顿时炸毛。 “小诺,你眼瞎啦!”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小番,请叫我白夫人 小诺因为质疑嫣嫣的美貌,脸都被捏红了。 他却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回到家,还一脸认真地询问自家父亲。 “爹爹,嫣嫣美吗?” 凤珏一听这话,皱了皱眉。 “你问这个作甚?” 这丫……不,这小子尚年幼,不会这么早就春心萌动吧? 要不然干嘛好端端问这种话。 小诺有些着急,气鼓鼓地催促道。 “爹爹,你说嘛,嫣嫣到底美不美!” 凤珏顿时无语凝噎。 他可不能让这臭小子对他表姐有什么想法。 得把这不该有的念头掐灭在摇篮里! 但凭心而论,那小公主的长相确实挑不出一点毛病。 容貌皆巅峰的爹娘,绝不可能生出个长相普通的女儿。 除非那孩子的爹另有其人。 但,还不等凤珏开口说什么,小诺就一副把他看穿的表情。 “爹爹,你也觉得嫣嫣不美,对吧?” 凤珏:臭小子的眼光还挺高啊。 小诺叹了口气。 “嫣嫣是仙女,仙女才没有美和丑呢。” 凤珏:你非要这么说,我还能怎么反驳呢? 萧清雅沐浴完,回到房间,看到床上坐着的父子俩,一下子跳了上去,坐在他们中间。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 凤珏将父子俩的对话重述了一遍。 萧清雅听得哈哈大笑。 “不是吧?你觉得嫣嫣是仙女?你小子是没见过她当年玩蛇的样儿吧 ! “你小时候都被她吓得尿裤子了…… “哈哈哈……哎呀娘嘞,笑死我了……哈哈……” “尿、尿裤子?”小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一下子趴倒在床,脑袋钻进被子里,屁股则高高地撅了起来。 萧清雅抓着他两只脚踝,毫不客气地把他拖了出来。 “干啥呢,躲什么呀,小孩子尿裤子又不丢人。” 萧清雅特别喜欢逗儿子,喜欢看他那张白净的脸变成红扑扑的样子。 今晚凤珏心情好,允许小诺和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但。 到了半夜。 小诺被冻醒,可怜兮兮地看着一旁抱在一块儿的俩人,冷得打了个喷嚏。 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被子,却怎么都扯不动。 他蜷缩着身子,只占了一小块被角。 后来实在冻得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小枕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 萧清雅醒来后,下意识地往两边一摸。 一边居然是空的! 她猛然惊醒。 “小诺……小诺呢?” 凤珏搂着她,半梦半醒,用沙哑的声音问了句。 “小诺,是谁?” 萧清雅一巴掌给他拍醒。 “还能是谁,你儿子!” 昨晚还好好地睡在她旁边,怎么就没影儿了? 她那个爱赖床的儿子,总不可能已经起了吧? 好在,最后不过是虚惊一场。 上书房。 小诺的鼻子红红的,引得众学子频频转头看。 前 面两个少年郎交头接耳道。 “喂,看到了没,好可爱啊,真想摸摸他的鼻子。” “那小子真白,跟豆腐似的。” “对!豆腐!还是最嫩的那种豆腐。” “阿嚏”小诺打了个喷嚏,惹得另一边的学子纷纷注目。 “天哪!你们听到了没,小诺打喷嚏的声音好可爱,就像我家养的小奶狗,啊啊啊!可爱死了……” “你看,他揉鼻子了!” 小诺的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偏偏他自己还浑然不觉。 练武时。 嫣嫣看他鼻头红红的,关切地询问道。 “你鼻子被谁啃了?怎么这么红。” 小诺摇摇头,“没有,没有啃,是它一直在叫。” 话音刚落,他就打了个喷嚏。 旋即,他指了指鼻子,一本正经地对嫣嫣说。 “表姐,你听到了吗,它刚刚又叫了。” 嫣嫣:? 她这小表弟,怕不是傻子。 “你这是风寒吧。” “风寒?风寒是什么?”小诺揉了揉鼻子,天真无邪地问。 “风寒就是……嗐!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你也听不懂。” 嫣嫣二话不说,直接把小诺带到了太医院。 沐芷兮听说小诺进了太医院,还以为女儿又把人家打伤了。 得知只是风寒,这才放下了心。 没过多久,一个婢女匆匆跑来禀告。 “娘娘,公主又偷偷带着小世子出宫了!” 沐芷兮已经对此见怪不怪 。 那丫头哪天安安分分地待在宫中不闹事,她反而会觉得奇怪。 “无碍,让暗卫们跟紧些。” 嫣嫣说到做到,为南宫凉和阿婼安排见面,地点就在望江楼。 她和小诺待在隔壁包间,两人都靠着墙,想要偷听隔壁的动静。 小诺站久了腿麻,可怜巴巴地看了眼表姐。 见她一副听到了什么频频点头的样子,顿时就慌了。 “嫣嫣,我听不见。我……我是不是聋了?” 嫣嫣一脸古怪地瞟了眼小诺。 “好好的,怎么就聋了?我长着一张很好骗的脸?” 小诺一听。不胜欣喜。 “原来我能听见啊!” 嫣嫣直起身,摸了摸他可爱的小脑袋瓜,一脸“宠溺”地笑道。 “傻了吧唧的。” 小诺再笨,也能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 他嘴巴一嘟,“嫣嫣,你说我傻,是在欺负我。我不开心了。” 嫣嫣不慌不忙地补了句。 “那你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傻子呀。” 嫣嫣:……小傻子。 小诺:……天底下最可爱的…… 于是,“小傻子”又被哄好了。 忽然,隔壁有了动静。 嫣嫣立马捂住小诺的嘴。 “嘘!对面来人了,你别出声。” 小诺的脸很小,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和脑门,乖巧地点头。 隔壁包间。 南宫凉本不想过来的,奈何小公主用身份压迫他,逼得他不得不来赴约。 他和阿婼面对面坐着,气氛刚开始尴尬得人脚趾头蜷缩。 好在,阿婼是个健谈的。 她几句话就轻松化解了这怪异的气氛。 “阁下就是南宫将军吧,久仰久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 “我叫阿婼,听公主叫你‘小凉子’,这是你的小名?” 南宫凉笑道。 “不,不是小名。说起来,这都要怪那口不择言的辰王。” “我知道,你和辰王,还有白祁,你们几个的关系都很好,对吧?” “嗯。是挺不错的。”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南宫将军,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走南闯北,有什么麻烦,只管报我名字。” 南宫凉面带笑容,点了点头。 “对了,不知阿婼姑娘是哪儿人?” 阿婼喝了口茶,笑靥如花,“我是白家人。” 南宫凉立马接话。 “阿婼姑娘姓白,那我以后就称你白姑娘吧。” “不,比起白姑娘,我更想听你称呼我‘白夫人’。”说完,她自个儿都忍不住羞涩了一下。 “白、白夫人?”南宫凉一脸困惑。 气氛再次冷下来。 南宫凉喝了口茶,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小公主也太夸张了。 她以为他好人妻吗! 反正都说出口了,阿婼也不介意再说得直白些。 她勾唇一笑,缓缓道。 “白夫人的白,是白祁的白。” 南宫凉正在喝水,听到这话,直接一口呛了出来……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小番,工具人南宫凉 白夫人的白,是白祁的白。 南宫凉愣怔地看着桌对面的女子,眼神复杂。 “你和白祁……” “你想问我俩什么关系是吗?” 阿婼拿起桌上的筷子比划,“你看,就是这种关系。” 南宫凉看着她手里的筷子。 旋即,冒出一句。 “你们是一对?” 阿婼的眉眼舒展到了极致,满脸堆笑地用力点头。 “嗯嗯!说得没错,就是一对!南宫将军真有悟性!” 南宫凉当即发出疑问。 “你们怎么可能是一对?我的意思是,白祁曾跟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 阿婼用筷子夹起一块鸡翅,不以为然地劝南宫凉。 “他说的那些,你听过就算了,别当真,毕竟,不破不立嘛。” “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我现在住在荣国公府,你说到什么地步了?”阿婼笑着反问。 南宫凉剑眉皱起。 “白祁向来守礼,竟让你在婚前就住进了国公府,看来,他对你确实不一般。” 紧接着,他又问阿婼:“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让公主约我?” 阿婼一只手支着下巴,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不是为了刺激刺激那不开窍的男人嘛。 “谁让他对我爱答不理的。” 南宫凉苦涩一笑。 懂了 。 他就是个工具呗。 “再者,也是为了和南宫将军打好关系。”阿婼毫不介意地说出另一层目的,目光热切地看着南宫凉。 “阿婼姑娘,你……” 阿婼笑眯眯地提醒道,“你要是叫我白夫人,我会更加高兴的。” 南宫凉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径自说道。 “你出来见我,白祁知道吗?” “知道啊。还派人跟了我一路呢。”阿婼用下巴指了指窗外,示意南宫凉往外看。 果不其然,窗外的小摊上,坐着个便衣护卫。 那护卫全神贯注地盯着这边,若非阿婼提醒,南宫凉到现在都没察觉到。 “如此说来,白祁还是相当在意你的。”南宫凉不知道说什么,随口敷衍了句。 阿婼突然站了起身,两只手撑着桌面,身体忽得往前倾。 “南宫将军,为了你的好兄弟早日娶到我这么完美的娘子,不如你配合我演出戏?” “演什么戏?” 他一个大将军,又不是戏子。 阿婼笑容粲然,耐心解释道。 “我打听过了,你现在还被那个刘氏缠着。 “而我呢,则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刺激白祁。 “我俩凑到一块儿演场一见钟情的戏,岂不是各取所得? “就我这身手,帮你对付那厚颜的刘氏 ,简直手到擒来。 “所以……要不要跟我试试?” 她朝南宫凉挑了下眉,活脱脱一个女痞子。 南宫凉抿着唇,沉默不语。 说起刘歆瑶,确实令他很是头痛。 当初刘歆瑶非要和离,和离后,非要缠着他的也是她。 这是当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么。 南宫凉郁闷地倒了杯酒,一口咽下。 阿婼看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见好就收。 “那南宫将军回去好好考虑吧,我们今天头一回见面,吃好喝好,没必要为了其他事烦心。” 她交友甚广,还能和南宫凉行酒令。 两人的动静,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小诺试探着问。 “表姐,他们在喝酒,不会出事吧?” “喝个酒而已,能出什么事儿?”嫣嫣不以为意。 “就……就听别人说过,什么酒后乱……乱什么的……”小诺的脸蛋红彤彤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看着就很可爱。 嫣嫣眉眼一弯,“你说的那是酒后乱性吧!小诺,真看不出来,你这小小年纪,懂得还真不少啊。” 小诺则是一脸纯真地望着嫣嫣。 “表姐,我不懂啊,我只知道,男人喝酒会做坏事,就像爹爹那样,会欺负娘亲……” 嫣嫣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你爹这么可 怕啊?可我母后怎么说,你爹很疼你娘啊?” 小诺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反正,爹爹经常欺负娘亲的,他捏她的脸,还要咬她的嘴巴,都肿了呢。” 小小年纪的他,承受了太多。 嫣嫣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她看着小诺那副懵懂无知的可怜模样,耐心地和他解释了大半天。 总的来说,那不叫欺负,而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我小时候也看到父皇咬母后,母后说,这就是大人之间的喜欢。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爹娘的感情好着呢,说不定你很快就有弟弟妹妹了。” 小诺两只眼睛一亮,“弟弟妹妹?小诺也可以拥有吗?” 他一脸兴奋,连带着嫣嫣都开始期待了。 两人聊天的工夫,隔壁那俩人已经起身离开了。 南宫凉喝了几杯酒,稍微有些上脸。 他不用回家考虑,直接就在酒桌上答应了阿婼的提议。 是以,当刘歆瑶忽然出现的时候,阿婼非常自觉地往前一站,拿出她的“正宫”姿态,直接怼道。 “这位姑娘,你谁啊,莽莽撞撞地往南宫将军身上扑,想什么心思呢,脸不要了是吧?” 刘歆瑶不止一次地找过南宫凉,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这次能够在大街上碰到他,实 在是意外之喜。 可见到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刘歆瑶顿时就怒了。 她没有搭理阿婼,而是直接质问南宫凉。 “她是谁!” 南宫凉冷漠地瞥了刘歆瑶一眼,神情淡然。 “她是谁,你不会用眼睛看?” 阿婼把南宫凉往旁边一推,“姑娘,你问得挺理直气壮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南宫将军的谁呢。” 刘歆瑶身边的丫鬟看不下去,怒怼阿婼。 “你是谁呀!我家小姐可是南宫将军明媒正娶的!轮得到你来……” “哦~~原来你就是那位夫人啊。”阿婼兴致颇高地打断丫鬟的话,两眼含着笑,却给人一种轻蔑感。 阿婼将刘歆瑶上下打量了一番。 而后,她甚是不屑地说了句。 “你就是那个水性杨花,与人私通后,被南宫将军休了的前夫人啊?” “你一个外人,你知道什么!”丫鬟愤怒不已地护起主来。 然而,阿婼根本懒得搭理。 她径直走到刘歆瑶面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红杏出墙夫人,幸会幸会,以前只是听说过你的‘事迹’,今天总算是见到大活人了啊。” 刘歆瑶意识到这女人来者不善,求助地望向南宫凉。 “好歹夫妻一场,你就这么任由她欺辱我?”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小番,想重修旧好? 南宫凉冷冷地看着刘歆瑶。 看她向自己展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神情甚冷酷。 刘歆瑶一脸受伤,但眼神中还有那么一丝倔强和不屈。 “南宫凉,我是真心想跟你重修旧好的,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何必这般气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和这位姑娘的名声……” 阿婼嘴角一撇。 “名声值几个钱?我看你也不像是在乎名声的人嘛。” 刘歆瑶气得脸色咯白。 但她很聪明。 她一直关注着南宫凉,知道他这些年洁身自好,从未与任何女人亲近过。 也正因为此,她才会重新找上他,希望和他破镜重圆。 毕竟,他能够为她守身如玉,她主动跨出这一步,又有何妨呢。 可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样幼稚的方法气她。 刘歆瑶紧紧地盯着南宫凉,想要他诚实面对自己。 然而,南宫凉根本不屑理会。 他喝了酒,只想回家躺一会儿。 两人要走,刘歆瑶却要去抓南宫凉的胳膊。 “你别走,先听我说……” “有病啊你!”阿婼强行挤到两人中间,一把甩开了刘歆瑶的手。 刘歆瑶往后一个趔趄,被丫鬟扶住。 旋即,主仆二人都怒了。 “这位姑娘,我和南宫凉的事,请你莫要再插手!” “就是!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工具罢了,竟敢推我家小姐!” 南宫凉十分不耐烦。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她轮不到你们置喙!” 刘歆瑶看他维护别的女人,眼眶瞬间 就红了。 “南宫凉,你到底想怎么样!承认你忘不了我就那么难吗? “你这些年不娶不纳,不就是在等我回头吗? “现在我回来了,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你用这个女人来刺激我,不就是想让我吃醋吗? “好,我承认,我吃醋了,我不想看你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破镜能够重圆,更何况我们……” 啪啪啪! 阿婼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 “好!真好!破镜重圆是吧,说得可真好听。” 刘歆瑶哪里听不出她的嘲讽意味,没好气地瞪了阿婼一眼。 南宫凉则是被气笑了。 他将阿婼拉到自己身后,看起来就像是要护着她。 这大.大刺激了刘歆瑶,瞬间脸就垮了下来。 “南宫凉,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要拒绝我吗?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闻言,阿婼从南宫凉后面探出一颗脑袋,大声戏谑道。 “唷!敢问姑娘这是什么店?黑店吧!红杏出墙,还给人做过外室,你也好意思?” 她这拳头都要硬了。 不堪的往事被揭穿,刘歆瑶十分难堪。 对于当年那些抉择,她现在无比懊悔。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她肯定安安分分地做南宫夫人。 当年,她那表兄娶妻后,还没到一年,就纳了好几个小妾。 美妾在怀,哪里还想得起她这个外室。 本来说好要接她进门的,哪怕是个妾,也比没名没份地待在外头强。 可他却是一拖再拖,找各种理由和借口。 而如今,他更是将那宅子收了回去,将她和丫鬟赶走了。 她去他们家闹过,可他们干脆闭门不见。 心如死灰之际,她才想起南宫凉的好。 想当初,南宫凉对她千般宠爱,是她自己不珍惜。 刘歆瑶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非常伤心地对他说了句。 “对不起,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南宫凉目光微动。 说实话,他没想到刘歆瑶会跟他赔不是。 不管是当初和离,还是之后她来找他,她始终都是一副强硬的姿态,就好像,他们破镜重圆,是她对他的怜悯。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一刻。 南宫凉释然了不少。 阿婼以为他心软了,暗中白了他一眼。 软骨头! 好歹跟白祁学学啊! 看看人家白祁,不管女人怎么示弱,他都无动于衷的好吗! “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刘歆瑶趁热打铁,泪眼盈盈地望着南宫凉。 丫鬟见有戏,不想让任何人阻碍,便攻其不备,用力地推开阿婼。 阿婼正在看好戏,防不胜防的一个趔趄。 就在她差点要摔倒之际,一只有力的胳膊接住了她。 她立马站稳,旋即就要跟那人隔开距离。 但,看清那人的脸后,她那后退的步子改为前进,并且毫不知羞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世子,你是来英雄救美的吗?” 她笑容甜蜜,早就把要和南宫凉演戏这回事抛掷脑后。 白祁目光淡然,语气不冷不热。 “站好。” 阿婼立刻站直,“像这样嘛?” 丫鬟看到白祁,一眼就认出,这位是前几天刚回北燕的荣国公世子。 白世子当天归城时,不少姑娘都跑去看了。 恰好,她那天也在人群中。 “世、世子。”丫鬟紧张得打了个结巴,目光含羞带怯。 阿婼看她那眼神就不得劲,气势汹汹地把那丫鬟推开。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你盯着谁家男人呢,当我不存在的啊!” 阿婼十分护食,情绪比刚才怼刘歆瑶的时候激动多了。 丫鬟一脸不服气,但还是怯生生地向白祁解释。 “世子,这位姑娘方才和南宫将军纠缠不清,您可千万别被她戏弄了。” 白祁如玉的眸子覆上一丝异样情绪。 “纠缠不清?”他侧头看着阿婼,语气带着几分审问意味。 阿婼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计划。 她坦荡无畏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对他一见钟情了,怎么着吧!” 白祁轻嗤了声,毫不留情地开口。 “你看得上他,他可未必看得上你。” “你什么意思!”阿婼气炸了,两眼圆鼓鼓的,恨不得挠他一爪子。 白祁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向南宫凉。 “你的事还没处理完?” 南宫凉甚是冷漠地扫了眼刘歆瑶,“早就完了。” 他当年能一纸休书弃了刘歆瑶,就绝无回头的可能。 也不知道刘歆瑶怎么就如此自信,以为他还念着她。 白祁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刘歆瑶一眼。 他淡淡 说道,“既然完了,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南宫凉下意识地看向白祁身后的阿婼,想看她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但,白祁突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记得,我今早给你下帖子了。” 南宫凉愣了会儿。 “我这不是正要回府吗,你急什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白祁这是死鸭子嘴硬。 估计早知道阿婼姑娘今天约了他,一大早就邀请他叙旧。 身为好兄弟,他得出把力了。 南宫凉故意提高了声儿,一本正经地说。 “对了,忘了介绍,这位阿婼姑娘,是公主介绍给我认识的,我觉得她挺不错,想多接触接触……” 阿婼默默对南宫凉竖起大拇指。 白祁嗓音低沉,缓缓道。 “她爹娘不同意她远嫁。” “谁说我爹娘不同意的!”阿婼跑到白祁面前,一脸严肃。“你就是因为我爹娘的关系,才一直不肯接受我是吧!” 白祁神情淡然地提醒,“此处人多,你少说几句。” 阿婼不以为意。 “我偏不!我就是要所有人知道,你就是我的男人,谁也阻止不了我嫁给你,你等着,我爹娘要是都同意了,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说完,她潇洒地转身离开,那背影气势汹汹的,一看就是要去干什么大事儿。 南宫凉见白祁站在原地,推了他一把。 “愣着干什么,去追啊。她爹娘不同意,你花点心思打动他们二老不就行了。” 白祁深深地看了南宫凉一眼。 “你有什么建议?”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小番,刘歆瑶的悔恨 南宫凉面色略有诧异。 他看了白祁好一会儿,神情难辨。 “我不太明白,你想问的是什么?” 白祁目光淡然地解释道。 “不是你说的,要讨好二老么。” “白世子,你这是想通了?”南宫凉有些不可思议。 白祁望着阿婼方才离开的方向,无可奈何道。 “她爹娘已经到北燕了。” “什么?这也太突然了……” 南宫凉还想再问几句,然而,白祁说完这话就离开了。 南宫凉眉头紧皱,甚是费解。 那他和阿婼姑娘那出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南宫凉,我就知道你和那女人没关系。”身后,响起刘歆瑶那略显惊喜的声音。 南宫凉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不管我跟她有没有关系,都跟你无关。 “刘歆瑶,你现在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我,把我当什么? “我要是真想跟你破镜重圆,还用得着你主动? “总而言之,别做白日梦了,我休了你,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也绝不会再娶你。” 差不多意思的话,他已经说了好几次。 但刘歆瑶每次都不放在心上,以为他死鸭子嘴硬。 眼看着他就要离开,刘歆瑶立马叫住他。 “我自知对你不起,所以我不奢求做你的妻,南宫凉,只要你收了我,哪怕是做妾,我也愿意的!” “小姐!”丫 鬟见她如此卑微,愤懑不已。 小姐本来就是南宫将军的正妻,将军又那么疼爱小姐,怎么能让她做妾呢。 彼此各退一步,皆大欢喜不好吗? 南宫凉听完刘歆瑶的后,无情地嗤笑了一声。 “做妾?真亏你刘歆瑶看得起我,愿意给我做妾。” 当初,他还以为她多有风骨。 没想到也是泯然众人。 刘歆瑶以为他动摇了,便想要继续展示自己的诚意。 但是,还不等她开口,南宫凉就发话了。 “你若是就此离开皇城,独自谋生路,我还会瞧得起你。 “可如今,你的做法真叫我不齿。 “当年口口声声说绝不会依附于男人的,是你吧? “为何我竟觉得,从未真正认识过你呢? “哪怕你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继续给那个男人做外室,都比跑来我这儿求收容的强。 “滚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同你纠缠,真叫人恶心。” 南宫凉看向她的目光,含着浓烈的鄙夷和轻视。 居然甘愿做他的妾,这种话,他听了都想吐。 他南宫凉再不济,也不会收这么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为妾。 真当他没人要了? 刘歆瑶没料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而且还说出这样一番冷酷绝情的话。 她红着眼眶,情意绵绵地望着他。 “难道……难道真的绝无可能了吗? “我可以 发誓的,以后我只爱你一个,我会安安分分做你的女人…… “南宫凉,你不是总说喜欢我吗?你的喜欢就这么浅薄?” 南宫连都要被气笑了。 她到底是哪儿来的脸,用这种质问的口气跟他说话? 弄得好像是他对不起她似的。 南宫凉已经不屑于和她废话,爽快地拂袖而去。 “南宫凉!你站住——”刘歆瑶冲着他大喊,引得街头上的人纷纷注目。 丫鬟生怕遭人议论,在一旁小声劝道。 “小姐。你别着急,将军只是还没有过那道坎儿,他会回头的,毕竟他那么爱你……” 啪! 刘歆瑶用力打了丫鬟一巴掌。 她脸上覆着怒色,怨声吼道。 “怨你!都怨你!当年,要不是你弄来了落子药,我怎么会打掉他的孩子! “如果孩子还在,我和他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你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丫鬟挨了巴掌,敢怒不敢言。 她含泪道:”可是小姐,奴婢都是为了你好啊。而且……而且那落子药,是您求着奴婢去买的,怎么能只怪我一个呢?“ 丫鬟也有数不尽的委屈。 这些年,哪怕小姐再落魄,她都无怨无悔地跟着小姐。 她忠心耿耿,换来的,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巴掌吗? 刘歆瑶满腹懊悔无处发泄,只能将气撒在丫鬟身上。 她抓着 丫鬟的肩膀,使劲摇晃。 “你还委屈上了?要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吗!滚!你给我滚!” 丫鬟倒是也想离开这难伺候的主儿。 但她的卖身契还在刘歆瑶身上。 哪能说走就走呢。 她当街跪地,抱着刘歆瑶的大腿求饶。 “小姐,是奴婢错了,小姐你别生奴婢的气……” 与此同时。 国公府。 前院。 荣国公坐在太师椅上,手执书卷,专心致志。 国公夫人则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徘徊不定。 国公被她扰得心烦意乱,捏了捏眉骨。 “你就不能坐下来歇会儿?都影响我看书了。” 从阿婼出府见南宫凉起,国公夫人就没消停过。 见自家男人这么坦然无畏,她就想到了儿子白祁,恨铁不成钢。 “你们父子俩就是一个德性!媳妇儿都要跟人跑了,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 国公认真地看着书,平静地回了句。 “这不是还没跑吗。再说了,一个娶妻又休妻的南宫凉,比得上我们的儿子?你啊,就是杞人忧天,瞎给自己找事儿呢。” 国公夫人急得团团转,见他这般自信从容,颇为佩服。 但,她立马就发现,他手上那本书拿倒了…… 国公夫人大步上前,将他的书抽走。 “看什么看,都拿反了!” 荣国公甚是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别过脸不 看她。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我那是书读百遍,拿反了也能认。” “你就扯吧。” 她话音刚落,李淑就过来了。 “夫人,我来给您针灸了。” 国公夫人正想着如何解决南宫凉这个大.麻烦,看到李淑,脑子突然一灵光。 她热切地握住李淑的手,语气诚恳。 “李姑娘,你和阿婼是闺中密友,一定舍不得跟她分开吧?” 李淑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当然。我无父无母,自幼被她收留在身边,以后肯定也是要跟着她的。” 紧接着,她又补充解释。 “不过,我不是要缠着她的意思。 “比如说,她要是嫁到北燕来,我就在这儿寻一处医馆,绝不会赖着她。所以夫人,你不必在意我,我早为自己想好去处了。” 她可不能成为阿婼的拖累。 国公夫人很满意李淑的性子。 是以,她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 “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姐妹总归是要在一块儿的,不如你也嫁到这儿,以后也好有个照拂。” “夫人,我还没想过嫁人的事儿呢。”李淑面色坦然,毫不造作。 “也没说现在就要嫁,在那之前,先处处看,合不合适,谁都不晓得呢,这样吧,夫人我来给你安排,你觉得南宫将军如何?” 闻言,李淑脸色一变,赶紧挣脱国公夫人的手。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小番,突然造访的夫妇俩 李淑甚是错愕,一怔一怔地眨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 “夫人,你是想撮合我和南宫将军,还是想让我给您消除阻碍呢!” 她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国公夫人笑容和善又慈祥。 回想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自我反省了一会儿。 “李姑娘,这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分别的嘛。 “南宫将军年轻有为,人还长得俊,说不定你见过他后,会喜欢得不得了呢。 “当然,你要是真不喜欢,也没人会逼你。” 国公夫人看着非常善解人意,却叫李淑直起鸡皮疙瘩。 “夫人,你就直接说,你想我帮忙做什么吧。” 夫人的好心,她可承受不起。 “很简单的,在我们祁儿和阿婼姑娘成亲前,你拖住南宫凉,别让他有机可乘就行。” “夫人这话可就太抬举我了,我李淑何德何能,能让南宫将军为我放弃阿婼?” 李淑颇有自知之明。 论家世、样貌、才情,她都不及阿婼。 是个男人都知道选谁吧。 “夫人,你找错人了,这个忙,即便我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李淑埋首取针灸的银针,言语间已有抗拒。 国公夫人意识到自己太过 心急,没有为李淑想。 她主动向李淑赔不是。 “李姑娘,是我病急乱投医,你可千万别放心上。” 李淑脸色微变。 什么叫病急乱投医? 她自己说不配,那是自谦。 别人可不能瞧不起她! “夫人,我愿意帮忙!”李淑抬起头来,一脸认真。 “李姑娘,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不行吗?”李淑眉头一挑。 “行行行!当然行!李姑娘机灵聪慧,又如此精通医术,再加上我的推荐,南宫……” 李淑冷静地打断她的话。 “夫人,还是先针灸吧。” “诶!好。” 荣国公瞅了瞅两人。 李淑真这么同意了? 晌午。 阿婼从外面回来了。 国公夫人明里暗里地打探,想知道她和南宫凉进展得如何。 当着白祁的面,阿婼侃侃而谈。 “我觉得南宫将军挺不错的啊,看着就壮实。 “我们聊了很多,简直相逢恨晚哪。” 国公夫人冷汗直冒。 她自以为委婉地提醒阿婼。 “你们这才第一次见,还不了解彼此,可不能轻易下决定啊。” 阿婼笑了笑。 “夫人,不管我嫁给谁,以后都会常来看望您的。” 国公夫人表面镇定,实则非常担 心。 可恨哪! 那个南宫凉,竟然敢勾引她未来儿媳! 荣国公瞥了眼白祁,见他始终没什么反应,气得胡子一撇。 “莫待无花空折枝啊。”国公爷意味深长地叹息道。 白祁倏地站起身,朝二老拜别。 “皇上召见,儿子告退。” 他走后,荣国公一口菜都没吃,气都气饱了。 国公夫人则紧握着阿婼的手,嘘寒问暖,生怕亏待了她。 儿子不努力,她这个当娘的得加把劲儿了。 “阿婼,这南宫家的情况,南宫凉没有跟你说清楚吧?” 阿婼笑笑,“我们还没聊到那一层呢。” “那你可得擦亮眼睛了。南宫凉很好,这一点我不否认。 “但他那个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女人一天到晚用鼻孔看人,尤其瞧不起外乡来的。 “她磋磨人的手段,那叫一个残忍。 “像你这么柔弱的姑娘,哪里是那人的对手。” 说起南宫老夫人,国公夫人还不忘踩一捧一,自吹自擂。 “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个人随和又不计较,谁要是做了我的儿媳妇,我肯定把她当亲闺女疼,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说着,牵起阿婼的手,甚是器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阿婼抿着唇偷笑。 等国公夫人说完,她才冒出一句。 “夫人,您就别操心了,我就喜欢世子,别的男人,我可瞧不上。 “刚才我就是故意当他面那么说的。” 闻言,国公夫人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一身轻松。 “这么说来,你没看上那南宫凉?” 国公夫人瞬间变得乐呵呵,眼角浮现几道褶子。 一旁的荣国公也竖起了耳朵听。 阿婼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只能说,我心里有世子,眼里就容不下其他男人了。 “要是在那之前遇上南宫将军,我倒是想和他培养培养感情。” 国公夫人不管那些假设,只在意现实。 确定儿媳妇的心还在她儿子身上后,国公夫人既高兴,又有些哀愁。 儿媳妇已经很努力了。 关键是,她那个一根筋的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头。 “夫人,我知道世子并非对我无意,他只是不想我违背爹娘意思,偷偷和他私定终生。 “知道这个原因后,我一点都不怨他。 “相反,这正是我欣赏他的地方。 “我就是喜欢他那副正直守礼的样儿。” 这时,荣国公发话了。 “你若真想嫁给白祁,爹娘那边的 意见,确实应该尊重。” 国公夫人颇为赞同。 “阿婼姑娘,我盼着你能嫁进国公府,做我的儿媳妇,但同为父母,将心比心,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不告知你爹娘,就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祁儿若是真有这方面的考量,我不介意多等等。” 说完,她转而询问荣国公,“要不我们亲自去南国拜访吧,嫁娶之事,礼不可废。” 阿婼立即提议道。 “我已经写了封信寄回家了,只要得到他们的同意……” “同意个屁!”阿婼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阿婼的身体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她全身僵硬,迟迟没有转身。 荣国公夫妇二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门外廊檐上,站着一对衣着普通的夫妇。 他们风尘仆仆而来,面上隐着怒色,直勾勾地盯着阿婼。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不久前才出门的白祁。 有客来,荣国公立马起身相迎。 国公夫人也从那对夫妇的容貌上,推测出他们与阿婼的关系。 来不及多想,先招呼好二人,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但,未等荣国公夫妇开口,那夫妇俩径直越过他们,径直朝着阿婼走去。 第一千零六十章 小番,定下亲事 那夫妇二人看着来者不善,无视荣国公夫妻俩,径自冲着阿婼斥了声。 “还不站起来!” 说话的是那个看着凶巴巴的男人,年纪四十多,却已经两鬓生白发。 他旁边的妇人徐娘半老,颇有风韵,尤其是那双美人眼,叫人过目难忘。 看面相,就知道这俩是阿婼的爹娘。 阿婼僵硬地站起身,转头,干笑着讨好二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英俊潇洒、打败商界无敌手又分外低调的父亲大人,还有那武林第一美人的母上啊!” 她边说边像小狗迎接主人那样,摇头晃脑地上前,一只胳膊挽住一个人。 何远山恼火不已,哪怕是一两句好话,也没法让他消气。 他抽出自己的胳膊,没好气地嘲讽了句。 “我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教不好女儿,让她跟个野男人跑了。” 白祁:野男人,是在说他? 一旁的何夫人跟着冷哼了一声,用手指头用力戳了戳阿婼的眉心。 “娘以前怎么教你的,让你拿捏男人,不是让你被一个男人拿捏的,真出息了,从南国追到北燕,你要成功了也就罢了,还不是没能让人娶了你,哼!没用的东西,说你是我女儿,我都嫌丢人现眼!” 阿婼被爹娘责骂了一通后,笑嘻嘻地赔不是。 “哎呀 ,爹、娘,你们太大惊小怪了,我就是来北燕游山玩水的,哪里是来追男人的呀。” 荣国公夫人迫不及待地想跟未来亲家打好关系。 同样身为女人,她自以为和何夫人聊得来,主动攀谈。 “二位远道而来……” 何夫人柳眉一挑,甚霸道地打断她的话。 “夫人可千万别跟我套近乎,你儿子拐走我女儿,这笔账没完。” 阿婼晃了晃自家娘亲的胳膊,向她撒娇。 “娘,你别这样嘛,人家夫人对我可好了。” 何夫人瞅了眼白祁,越发替自己女儿感到不值。 “对你好?人家那是有所图呢!就你傻呵呵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缺心眼儿!” 国公夫人笑容和蔼,显得勉强。 “我是真的喜欢阿婼姑娘,她和我儿的婚事,我是绝对赞成的,原本还打算去南国拜访二位,不成想,你们来得如此快。” “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何远山冷酷无情地打消了国公夫人的念头,一脸严肃。 荣国公上前一步,态度强硬。 “虽说是父母之命,小辈的意思,也应该被尊重,我们荣国公府做不出独断专行的事来。” “爹,你就别瞎掺和了。”阿婼甚是不满地瞪了何远山一眼。 她才跟白祁的爹娘打好关系,可不能被毁了。 何远山看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 不顾旁人在场,直接曲起手指,给了阿婼一个暴击。 阿婼痛呼了一声,抱着脑袋往国公夫人身后躲。 国公夫人也下意识地护住她。 “再怎么样也不该动手打孩子啊,我看你们夫妻二人先冷静冷静,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议……” 何远山不以为然。 “我这都算轻的!” 最终,不管国公夫人如何挽留,何氏夫妻二人还是带走了阿婼。 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后,国公夫人没好气地瞪了白祁一眼。 “人走了,你现在满意了!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你!” 白祁不慌不忙地请求。 “何家二老会在城中暂住几日,届时,还需要母亲多美言。” “我能帮你美言什么?他们估计都不会见我。”国公夫人无比懊恼。 国公夫人才说不想再管这事儿,到了第二天,还是眼巴巴地上门了。 她带了几样皇城特产,意图和何夫人打好关系,逐个击破。 何夫人并未拒绝,而是客客气气地将人迎了进来。 两人坐下后,国公夫人先开口。 “阿婼姑娘活泼机灵,白祁喜欢,我跟他父亲也喜欢,她若是能做我们白家的儿媳妇,我一定把她当亲闺女疼……” 她开门见山地表达自己的愿望,切切观 察着何夫人的神情。 何夫人端起茶盏,解开茶盖,垂眸思索了片刻。 “作为阿婼的母亲,我只希望她嫁个真心疼她护她的男人。 “阿婼追了白世子这么久,她的心意,我跟她爹都看在眼里。 “但为人父母者,哪里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世子对阿婼这般不上心,我怎么放心把阿婼嫁给他。” “祁儿心思重,做任何决定都要瞻前顾后、考虑良多,他并非不在意阿婼,我看得出,他待阿婼是不同的。” 何夫人敲了敲桌子,义愤填膺道。 “我的女儿,不需要委屈自己去讨好男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七七八八的考量。” 国公夫人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朝何夫人干笑几声附和。 “荣国公府系出名门,我们何家也不差,一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阿婼现在年纪轻,把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其实两个人过日子,求的就是舒心安稳。 “我会好好开导她,不会再让她去打扰世子。 “夫人若是没有别的话,我也不留客了。” 一听这赶客的意思,国公夫人就急得不行。 奈何这是人家的地盘,她总不能赖在这儿不走,非得逼着他们把女儿嫁了吧。 国公夫人强装镇定地冲何夫人笑笑。 “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奈何何夫人没有半点留人的意思。 这之后,国公夫人隔三差五地上门拜访,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采取迂回战术,投何夫人所好,带着几个好友,跟她一块儿打叶子牌,还带她去看戏听曲儿,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国公夫人和何夫人越走越近的同时,白祁也在南宫凉的出谋划策下,和阿婼的父亲何远山缓和了他们那紧张的关系。 何远山毫不怀疑白祁的才干。 在一次喝醉酒的情况下,他向白祁坦言,如果他家住南国,自己一定毫不犹豫地把女儿嫁给他。 国公夫人得知何远山的顾虑后,义无反顾地提出。 “这好办,成亲后,你继续任职南国都护府,我跟你父亲一块儿过去。” 何家没办法撇下南国的产业,他们完全能理解。 荣国公听着自家夫人的安排,胡子一撇。 “你要去南国居住,可问过我的意思?” 何家人不想来北燕,他还不想去南国呢,凭什么要他这么折腾。 国公夫人一拍桌子。 “那你说,你想不想要儿媳妇!” 这话瞬间抵得荣国公无话可说。 他默默别过脸,嘟囔道。 “咳咳……南国挺好,早就听说那边四季如春,很适合养老……”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小番,小诺的生辰礼物 在荣国公夫妇俩的极力配合下,何远山夫妻二人也松了口。 何远山坐在椅子上,一板一眼地开口道。 “我们就阿婼这一个女儿,唯一的要求,就是待她成亲后,还能时常回娘家看看。 “你们二位去不去南国,说实话,我们一点也无所谓。 “主要是白世子。” 国公夫人笑着道:“我们也是可以有所谓的,等阿婼生了孩子,我还能帮忙照顾。” 阿婼面带小小羞涩,瞥向正襟危坐的白祁。 他始终面不改色,即便今天是他们上门提亲的日子,也稳坐如泰山,毫不动摇。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会眨动,她都以为他魂游天外了。 婚事商议完,阿婼私底下见了白祁一面。 “你这次是真心想娶我的吧?” 白祁正要开口,阿婼一把抱住他的腰。 “算了,米别说了,以后做给我看就是了。好多男人嘴上说得好听,还不都是骗人的。 “白祁,我真高兴,你能来跟我爹娘提亲,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但你真的要为了我常留在南国吗?你才华横溢,留在北燕皇城,才有更好的未来,或许,你以后能娶一位高门子弟的小姐……” 未等她说完,白祁悠悠地来了句。 “那我现在去退婚?” 闻言,阿婼猛地一抬头,瞥见他眸中的笑意,作恶地掐了把他的腰,“恶狠狠”地警告。 “不许!你敢退婚,我就拿块豆腐撞头,我要你 后悔一辈子!” 白祁淡淡一笑。 “浪费粮食,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那你得赶紧娶了我。”阿婼笑容灿烂,面上尽是喜色。 两家人将婚期定在五月中旬。 那是距离最近的黄道吉日,宜出嫁,宜出行。 白世子娶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城中的待嫁女子们伤心欲绝。 但,往好的方面想,不近女色的白世子“破了戒”,她们还是很有机会进国公府的。 哪怕是个世子侧妃,也有无限风光。 众女子重燃希望,哪知,白世子成亲后没多久,就举家启程去了南国,她们的梦也碎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荣国公府正在积极筹备婚事。 皇宫里。 萧熠琰亲口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沐芷兮,并让她去准备贺礼。 “未来的世子妃是哪家姑娘?之前煊儿说的那个?” 萧熠琰下巴微压,心情愉悦地介绍起来。 “原南国十三城首富之女,何婼。白祁当年出任南国都护府,治理当地难民问题时,何家出人出钱,估计那时候怎么也没料到,会把唯一的掌上明珠赔出去。” “能有白世子这样一位乘龙快婿,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我也希望嫣嫣长大后,能嫁个正直守礼的好儿郎。” 一想到女儿有一天会出嫁,萧熠琰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那丫头眼光高得很,她以前还常说,如果不能遇上一个比她父皇还厉害的男人,宁可 一辈子不嫁。” 沐芷兮瞅了瞅他那略显得意的样儿,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当时是想要你兵器库里一把宝剑,才会说那种话讨好你吧。” “此言差矣,明明就是女儿的真心话。”萧熠琰拒不承认,眼神却不是那么坚定了。 东宫。 嫣嫣和小诺站在宽敞的殿前空地,一声不响地看着煊儿演示新做的机关鸟。 那机关鸟的个头比嫣嫣养的鹰还要大,背部可以坐一个成人。 煊儿在演示时,金豆就在一旁协助。 她有着超高的天赋,这只机关,也是太子受她的启发所做。 金豆平时文文静静,一触碰到自己感兴趣的机关术,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两眼放着兴奋的光芒,嘴巴也一直说个不停。 她和煊儿摆弄到最后一步,嫣嫣才忍不住出声问。 “金豆姐姐,这只大鸟真的会飞起来吗?” 金豆转头,对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嗯!一定可以的!它会飞得很高很高,而且还能飞回来呢!” 小诺激动万分地握紧了小拳头:“哇哦!太子表哥好厉害!” 煊儿毫不谦虚地收下了小诺的夸赞。 紧接着,他对金豆下达了指令。 “准备,三、二、一,放——” 在几个人的见证下,那只木制机关鸟扇动一对大翅膀,缓缓升起,飞离地面。 它带起一阵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嫣嫣仰着头,目瞪口呆地久 久不能言语。 小诺也看呆了,跟着那机关鸟跑了起来。 “太子表哥,它要飞走了!” 煊儿俊俏的脸上浮现神秘兮兮的笑容。 “让它飞吧,反正还会回来的。” “那能让它现在就回来吗?”小诺眨巴亮闪闪的眸子,一脸期待地问。 一旁的金豆出声说了句,“世子别急,让它再飞一会儿。” 机关鸟飞出东宫,引得宫人们纷纷注目观看。 沐芷兮站在琉璃殿前,也能看到那高空中的机关鸟。 突然,“啪”的一声,那机关鸟好像拉了一坨东西出来。 只见它的尾部垂下一条绢布,上面画着一个生动可爱的小人儿。 当机关鸟缓缓降下来一点后,眼尖的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画上的,好像是小世子!” “真的欸!就是世子,天哪,好可爱……” 小诺看到自己出现在机关鸟的“粑粑”上,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迅速覆上兴奋的笑容。 他拉着嫣嫣的胳膊,生怕她没看到,指给她看。 “嫣嫣。快看,那是小诺,是我诶!大鸟把我拉出来了!” 他挥舞着胳膊,跟画上的自己打招呼。 嫣嫣的额头上浮现几道黑线。 “那不是拉出来的。” 煊儿走过来,拍了拍小诺的肩膀。 “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喜欢吗?” 小诺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生生生……生辰礼物?!” 他看了看太子表哥,又看了 看半空中那只机关鸟。 旋即,伸出小短手,指着那机关鸟问。 “礼物,是那只鸟,还是它拉的粑粑啊?” “那不是粑粑,是画的你!”嫣嫣觉得有必要更正他。 金豆走过来,笑容仿佛带了点母性光辉。 “世子,都是你的。机关鸟是太子所赠,画是公主作的。” 小诺惊讶得捂住了嘴,两只大眼睛滴流转。 忽然,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痛得他眼眶泛红。 “呀,好痛,不是在做梦呢……” 嫣嫣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睨了自家皇兄一眼。 “怪不得把我准备的生辰礼讨要过去了,原来是给你做陪衬的。” 比起那只会飞的机关鸟,她的画都被小诺当作“粑粑”了。 皇兄是故意的吧! 哼!坏人! 既然都是自己的,小诺就不客气了。 机关鸟降落后,他就冲过去抱住了它,并且十分珍惜地收起了那幅画。 他用脑袋蹭了蹭机关鸟,一脸幸福。 “小诺好开心,太子表哥,嫣嫣,谢谢你们,还有金豆姐姐,你们真好,我也会对你们好的。” 嫣嫣一脸傲娇地哼了声。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郁闷。 小诺居然把她排在皇兄后面,一定是更喜欢那只机关鸟。 早知道,她就不送画了,干脆找只老鹰给他。 小公主次年还真就送了小诺一只老鹰,那只鹰追着小诺满场跑,成了他儿时的阴影,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小番,白祁大婚 五月中,草色碧连天,皇城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荣国公府外的街道上,一路鸣鼓敲锣,有唢呐高歌。 何远山临时置办的宅子里,喜婆正在为阿婼开面梳妆。 她身上穿的嫁衣,是由宫中绣娘所制,可见皇室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何夫人看着镜子里的女儿,泪眼婆娑。 她用帕子轻拭眼角,鼻音酸涩。 “阿婼,娘的乖女儿,你这双十芳华,总算是把自己给嫁出去了,我跟你爹算是无愧于何家列祖列宗了。” 阿婼眼带笑意地握住娘亲的手,安慰道。 “别哭啊娘,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呢,反正我以后是要回南国的,只要我想,每天都能回娘家呢。” 何夫人只是眼眶湿润,还不至于悲伤落泪。 但,这厢安慰母亲别哭的新娘,转头就自个儿哭得稀里哗啦,妆都哭花了。 “呜呜……娘啊,我舍不得你跟爹!”在盖上喜帕前,阿婼就像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抱着何夫人痛哭流涕。 好友李淑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 何夫人一低头,就看到女儿那哭花妆的脸,,满脸嫌弃。 “啧,你快别哭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丑的新娘子,赶紧把脸擦擦……好不容易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当心人家不要你… …” 阿婼哭得直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 喜婆看着那哭花的妆容,心痛无比。 这样下去,怕是会误了吉时。 很快,催妆的人到了。 彼时的白祁一袭大红喜袍,如同登科的状元郎,春风无限。 他骑着高头大马,引得周遭女子尖叫连连。 今日嫁女的何远山也穿着暗红衣裳,浑身散发着喜气。 “何家老爷,恭喜恭喜啊!” 何远山看了眼前面一群乌泱泱的人,“你们是?”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难免有些尴尬。 “啊,我们是世子的同僚,何老爷不认得也正常。” 何远山并不认得什么当朝大官,但既是女婿的好友,怎么也得好好招待着。 “诸位,失敬失敬,里面请。” 和白祁一道来接亲的人中,就有南宫凉。 新娘子出来后,南宫凉拍了拍白祁的肩头,示意他过去接人。 今日能看着好友迎娶佳妇,南宫凉倍感欣慰。 他笑得比新郎官还开心,对比之下,白祁就显得“冷淡”许多。 何远山多少有些不满,低声向身边的何夫人吐槽。 “你看看他,弄得好像是我们何家逼婚似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就不知道笑一笑? “我何家欠他银子了,还是他出门吃苦瓜了…… ”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觉得他配不上自己女儿。 何夫人知道何远山心里不痛快,暗中踩了他一脚。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你看看你自己,今天女儿出嫁,你哭丧个脸给谁看呢。 “人家白女婿天生性子淡如水,你又是个什么理儿!” 被自己夫人挤兑了一通,何远山自觉惭愧。 他低声嘟囔了句,“我当时就不同意这门亲事……” 何夫人赶紧打断他的话,“呸呸呸!开弓没有回头箭,阿婼出嫁,你说点好听的!” “新娘上轿——” 随着喜婆一声吆喝,喜庆的唢呐声再次响起。 锣鼓喧天,鞭炮连放,整条街道热闹非凡。 孩童们说着吉祥话,跟在后面要糖吃,嬉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从何家到荣国公府,喜轿摇摇晃晃,颠得阿婼头昏脑胀。 她此刻就无比羡慕能在外头骑马的白祁。 “落轿——” 荣国公府门前,白霜霜站在国公夫人身边,母女俩都笑成了花。 “娘,嫂子他们到了。” “是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儿媳妇盼回来了。”国公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容颜焕发,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白祁下马,看着喜婆搀扶新娘下轿,旋即主动 上前,攥住了同心结的另一端。 他眉眼温润如玉,嘴边勾起微小的弧度,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新娘子跨火盆了!”喜袍高声吆喝了句,提醒蒙着盖头、看不到前路的新娘。 阿婼抬起脚,跨过那盆炭火,走向心心念念的新郎。 她自幼习武,步子比寻常女子稳健得多。 喜婆差点跟不上她,在后头低声叫唤。 “哎哟喂,新娘子,别心急,慢点儿走,都到这一步了,新郎官又不会悔婚,你着什么急啊……” 离得近的李淑听到这话,“嗤”的一下笑出声。 要不是喜婆提醒,阿婼都要走到白世子前头了。 盖头下,阿婼那张脸微微泛红,然后便放慢了脚步。 白祁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拂过一抹笑意。 接下来的拜天地也很顺利,满堂宾客拍手叫好,恭贺两位新人。 向来不苟言笑的荣国公,此刻坐在高堂椅上,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尤其是听到那句“祝世子和夫人早生贵子、三年抱俩”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一旁的国公夫人都觉得他看起来傻里傻气,提醒他注意点形象。 洞房花烛夜。 龙凤喜烛相对,火热烈跳动。 新房里的气氛也变得热烈日爱日未。 阿婼从小到大 都没这么乖巧过。 她静静地坐在喜床上,一动不动。 李淑在新房里陪着她,乍一看,还以为人被点了穴。 “阿婼,你还好吧?” “挺好的啊。”阿婼的语气难掩激动,“李淑,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话音刚落,新郎就到了。 外面的婢女正在行礼说吉祥话,阿婼紧张得心口乱跳。 “李淑,他来了,他来了!怎么办,我好紧张!” 按照规矩,新郎要先揭盖头。 大红盖头掉落在床上,露出新娘子那张……哭花妆的脸。 白祁愣了一下,迅速看向喜婆。 喜婆也僵住了。 这……这出门的时候还补过妆,新娘子什么时候又哭了?! 喜婆慌乱无措,恨不能赶紧拿完报酬跑路。 阿婼并不知道自己的妆花了,含羞地朝白祁问。 “我、我好看吗?” 白祁是个实诚人,想笑,但又得忍着。 阿婼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她一转头,就看到了一旁目瞪口呆的李淑,那表情,就像见了鬼似的。 门外,一群等着闹洞房的人蠢蠢欲动。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们撞开了门,一拥而入。 白祁动作甚快地上前一步,将阿婼的脸按向自己。 “唔!”鼻子撞在他腰间,阿婼闷哼了一声。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小番,他曾见死不救 那群闹洞房的,就像上蹿下跳的猴子,嘴里发出各样奇怪的喊叫。 阿婼紧贴着白祁的腰,耳朵红了一大片。 白祁转头,语气谦和地和那些好友打招呼,承诺一会儿会跟他们喝个痛快。 洞房没闹成,众人败兴而归。 阿婼还觉得没意思,“你干嘛赶他们走啊,人多热闹不好吗?” 白祁一低头,便忍不住笑了。 这时,李淑拿来一面镜子,神情复杂地让阿婼自己看。 闹洞房还没走远,忽然听到新房里一声尖叫,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你们刚才听到了吧?” “额……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要不然,回去看看?” …… 新房里。 阿婼气得身体直发抖。 尤其是看到白祁在那儿笑。 喝交杯酒前,喜婆先把她的妆给补了。 白祁笑得不能自抑,还要跟阿婼说抱歉。 他从未这般开怀大笑过,看得阿婼如痴如醉。 不过,一想到代价是她那张花了妆的脸,立马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都想重新成一次亲了。 又或者,给白祁下点什么药,让他忘了刚才那一幕。 新房里的流程过完后,白祁回到宴客厅,和那些宾客敬酒。 南宫凉很给面子地一干而尽,厅内欢呼声不断。 “喝!喝! ” “世子好酒量!”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世子这酒喝得真过瘾!” 白祁脸上很快见了红,国公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 祁儿要是喝醉了,还怎么跟新娘子洞房? 其他人可管不了那么多,机会难得,他们就想看向来冷静的世子喝醉酒的样子。 南宫凉和萧景逸帮忙拦了几杯,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结果,白祁没醉,他们两个反倒喝得醉醺醺。 萧景逸喝醉酒后,还要当众表演脱衣舞。 墨依依已经黑了脸,二话不说,直接往他背上呼了一拳。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挺放飞自我啊!” 这么多年,她怎么没发现,自己男人有这么风骚的一面? 竟然宁可跳给别人看,也不跳给她看! 在外头,墨依依给足了萧景逸的面子。 出了宴客厅,她一把揪住萧景逸的耳朵,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了句。 “喜欢跳舞是吧,今晚我让你跳个够!” …… 夜色深深,新房内,两人相顾无言。 白祁看了眼阿婼身后的大床,迅速移开目光。 “你先洗?” 阿婼低着头,“你先吧,我要把头上的珠钗取下来。” “嗯。”白祁简单应了声,还真就要抬脚往浴房去。 结果,他半道又折了回来。 他看着阿婼头上的发钗,语气平静地询问,“我帮你?” 阿婼抬起头来,朝他莞尔一笑。 “算你有良心。” 国公夫人全程站在外头,兴致盎然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荣国公就站在她身后,一副“我是被夫人强硬拽过来的”无奈表情。 “你看你哪里有长辈的样子,赶紧回屋睡觉。”他戳了戳自家夫人的后背,脚步不自觉往前迈。 国公夫人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你困了就去睡,我又没要求你在这儿陪我。” 荣国公别过脸,一本正经道。 “我这不是怕你惹事儿么。” 紧接着,新房里的动静变了。 国公夫人两眼直放光,结果,还不等她继续往下听,就被荣国公给拎走了。 长夜漫漫,新房内一室长情。 …… 次日一早,按着规矩,新媳妇得给公婆敬茶。 国公夫人体谅儿媳妇,免了她的早起,让她睡到自然醒。 白祁一大早就入了宫,亲自向皇上谢恩。 他大婚,帝后不止赠了贺礼,还让宫中绣娘特意为新人缝制喜服,理当谢恩。 然而,他在御书房外等了许久,萧熠琰才从琉璃殿的方向姗姗而来。 宫人都注意到,相比白世子这个新郎官,皇上好像更 加疲惫。 萧熠琰面色不虞地瞥了眼白祁。 “来这么早作甚。”他的语气含着几分怨怼。 清晨美人在怀,他还想再战一次,就被宫人给敲门声催起。 当时真是恨得牙痒痒。 毕竟,在兴致正高的时候被打扰,搁谁都不会高兴。 白祁并不知道萧熠琰的郁闷,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 “臣特来谢恩。” 萧熠琰只觉得那个“谢”字格外讽刺。 “真想谢朕,你就不该这个点入宫。” 说完,他没好气地越过白祁,径自走进御书房。 入座后,萧熠琰打量了白祁几眼。 “人生三喜之一,便是这洞房花烛夜,说说吧,昨晚感觉如何?” 白祁愣怔了片刻,略显不自在。 “皇上可否跳过这个话题?” 萧熠琰动了动脖子,舒展筋骨,“本就没指望你能回答。” 白祁:那您还问? 婚后不过三日,白祁就居家离开了皇城。 荣国公夫妇本来也要跟去南国,但因为白霜霜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他们放心不下,这才往后延迟了。 南宫凉送别白祁,半道遇上了刘歆瑶。 她寻找谋生的活计,却被一个纨绔子弟当街调戏轻薄。 四下无人帮她,她一眼就看到了路过的南宫凉,像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冲着他大声呼救。 若是换作其他人,南宫凉肯定早就仗义出手了。 但此人是刘歆瑶,给她跟鸡毛,她能把它当令箭。 为防被她缠上,南宫凉对她的呼求充耳不闻。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道不卑不亢的女声。 “这位公子,你踩到我了。”李淑出来抓药,没料到会碰上这么一群蛮横无理的人。 踩了她不说,还把她的药撞飞了。 南宫凉一眼认出李淑,他主动帮忙捡药,“李姑娘,你没和世子他们一块儿走吗?” 李淑轻飘飘地回了句,“我得留下为夫人调养身体,之后会跟夫人他们一块儿回南国。多谢你了,将军。” 她接过药,淡定又从容地穿过那些闹事的纨绔。 这之后,巡逻的官差过来,那些纨绔一哄而散,差点撞到李淑。 南宫凉隔着人群看了她一眼,越看越觉得眼熟。 但他很肯定,他第一次见到李淑,是在白祁成婚那日,她站在新娘子旁边,看着并不起眼。 看着李淑那淡然的背影,南宫凉突然快步追上。 “李姑娘,我们以前见过吗?” 李淑脊背一怔,旋即背对着他,语气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简而言之就是,将军曾对我见死不救吧。” 闻言,南宫凉神色骤变……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小番,南宫篇 南宫凉怔怔地站在原地,眼前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对他做出了控诉。 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对她见死不救。 在他恍惚回忆时,刘歆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可怜巴巴地抓着他的胳膊。 “南宫凉,你帮帮我,我求你帮帮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 南宫凉心情燥郁,不等刘歆瑶把话说完,无情地甩开了她。 “我早就说过,你我再无瓜葛。既然没有任何交情,我为何要帮你。” 刘歆瑶无力地垂下了胳膊,含泪看着那个离她远去的男人。 这一刻,她才真的确定,南宫凉心里再也没有她了。 纵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如今的南宫凉,和她那个表兄一样,都是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刘歆瑶恨恨不已,伤心欲绝下,想要报复回去。 她选择了最愚蠢、最决绝的方式。 “天哪!有人落水了!” “那姑娘是要投湖自尽吗!” “先救人吧!” …… 周遭闹哄哄的,刘歆瑶充耳不闻,在水中放弃了挣扎。 她任由那湖水没过她的全身,恍惚间,似乎看到她曾经心爱的男人,正左拥右抱着美貌的小妾,对她露出嫌弃的神情。 湖水钻进她的鼻孔和喉咙,窒息的痛苦缠裹着她。 她无意识地扑腾,身体却下沉得厉害。 在生命即将到达尽头时,她发现她只记得南宫凉。 那个曾经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 他们爱恨纠缠,他爱她,也给了她无限的包容。 哪怕她和别的男人私奔,他也没有计较。 在沉入湖底的过程中,刘歆瑶心痛不已。 若是能够重活一世,她一定会好好对南宫凉。 这辈子,她看错了人,爱错了人。 她还亲手杀了腹中的孩子…… 这一世,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满腔的悔恨和愧疚。 刘歆瑶永远地闭上了眼。 她期盼的重生,始终没有来临。 刘家找了几个会凫水的汉子,将刘歆瑶的尸体捞上岸。 她死后,刘家并没有大办葬礼。 他们选了个适合下葬的日子,就将尸体草草埋葬了。 她的坟头清清冷冷,曾经的情郎纵情声色,连面都没有露过,更别说给她烧纸钱了。 几天后。 一个身着素衣的男人站在她坟头,为她送来一壶好酒。 男人从起初的冷漠,到如今的释然,也算是与自己达成了某种和解。 一壶浊酒送故人,也埋葬了曾经全心全意爱过别人的自己。 又过了几天。 路过的猎户在刘歆瑶坟头发现了一具尸体。 经过辨认,那是她曾经的丫鬟。 自刘歆瑶死后,丫鬟每天晚上都被噩梦纠缠折磨。 她还经常梦到一个 鬼婴儿,坐在她床头,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最终,受不了这等折磨的丫鬟,选择在小姐坟前自杀谢罪。 她的血染红了坟头草,带着她的愧疚,入了轮回路。 丫鬟没有亲人在世,尸体被草席一裹,丢进了乱葬岗。 后来,城中有户人家一夜之间全死了。 那男人和小妾逍遥快活时,突然像见了鬼似的,瞳孔爆裂而亡。 听闻此事的人纷纷扼腕叹息。 也有人说是遭了恶报。 几个月过去,官府都没有查找出凶手。 后来,此案也就不了了之,被录入了北燕奇案册中,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南宫凉隔三差五都会去荣国公府拜访。 起初确实是受好友白祁所托,照拂府中二老。 但后来,每次见到李淑,他都要问她那日所说的见死不救是何意。 时间久了,李淑不胜其烦。 “事情已经过去了,将军无需再问,我也不想再提。” 即便李淑表明不在意,南宫凉仍然不死心。 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各种套话的办法都用尽了。 “本将军不想欠别人的,你说清楚,我到底怎么对你见死不救了!” 李淑正在给国公夫人熬药。 南宫凉问得紧,她看着火,缓缓开口。 “几年前,北燕柳城,我曾在那儿坐过馆。有一对私逃的男女,躲到了我 的医馆,求我收留他们,为他们拦住追兵,我一时心软,答应了。” 说起柳城,南宫凉只去过一次。 那次是…… 李淑瞥见南宫凉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想起了什么。 当年的事,她早就放下了。 是以,她现在的语气十分平静。 “南宫将军为了追回自己的夫人,大肆搜查我的医馆,你的人还毁了我大费周折寻到的药材。” 原本,李淑真的以为自己放下了。 可现在回想起当时的一幕幕,瞬间怒火上心头。 于是,南宫凉就看她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方才还是温温和和,猛然间露出了“爪子”。 “你知道我那些药材有多珍贵吗!啊?”她朝他低吼,斥责他。 南宫凉也被她周身燃起的气势惊讶到,甚是抱歉。 “对不起,李姑娘,若真如你所说,确实是我御下不严,那些药材多少银子,我可以尽数赔给你……” 这儿是荣国公府,李淑立马恢复冷静。 她看了南宫凉一会儿,摆了摆手。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 南宫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可我看你刚才那副头顶冒火的样子,不像是翻了篇的。 更别说,他来荣国公府,经常会感觉到一股凉气。 之后才知道,那是李淑在暗中瞪他。 嘴上说着算了,实际上根本 就没有原谅他吧。 “李姑娘,当年毁你药材,并非我亲手所为,也并非什么见死不救,希望我们能够心平气和地……” 李淑本来都不打算追究了,一听他这无所谓的态度,顿时又火了。 “万物皆有灵,你们毁坏的那些药材,任何一株的年纪都比你大,它们最少的也有百年之龄,我走遍大江南北才寻得的宝贝,它们陪了我那么久,我早已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兄弟姐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它们就是我的命!你们当初的行为,与杀人无异!懂了吗!” 她边说边步步紧逼,用手指狠狠地戳着南宫凉的肩膀,逼得他一直退到墙角。 南宫凉的脑子没转过来,傻呵呵地问了句。 “说实话,我不太懂,你跟几百年大的草药做姐妹?” 但她这么一说,他立马想起当年那个疯疯癫癫的大夫。 当时那些草药散了一地,那大夫抱着他的大腿求他住手,还要他救“人”。 原来,那个疯大夫就是她啊。 南宫凉苦笑连连。 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他立马让人去搜罗草药,作为赔礼,送给李淑。 这之后,几年的心结,总算解开了。 后来,南宫凉的祖母身患奇症,他头一个想到的,不是外面那些大夫和宫里的太医,而是李淑,于是,他主动找上了她。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小番,南宫篇完 南宫凉向李淑介绍了祖母的病情,尽量叙述得简洁清楚。 李淑听完,严肃地板着脸道。 “你说的这些病症,我以前见过,但具体有什么分别,我得看过老夫人,方能下结论。” “那就有劳李姑娘了。”南宫凉甚是感激地朝她颔首。 李淑能够摒弃前嫌,为他母亲诊治,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本以为,她只是个为几株草药斤斤计较了好几年的小气女人。 南宫凉亲自将李淑领进府中。 南宫老夫人住在后院,年迈的身子,经不起折腾,生病的这些日子,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对于七老八十的老人而言,病来如山倒,防不胜防。 南宫凉的父亲想给老夫人请大夫,但老太太性子别扭,怎么都不肯见大夫,更不愿意喝药。 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她男人都死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早点下去陪他。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躺在罗汉榻上,手里还捧着南宫老将军亲手所着的兵法。 那本书已经被翻烂了,书页起了褶皱,还有缺口。 老太太把这兵法当作宝贝,每天晚上都把它放在枕头边。 带李淑进去前,南宫凉特意跟她介绍。 “祖母以前随家父住在故乡旧居,若非身患顽疾,她是怎么都不肯来皇城的。 “老人家脾性大,家中所有人都惯着她,一会儿她若是发脾气,望李姑娘海涵。” 李淑不以为意。 “行医这么多年,再古怪的病人都见过,这不算什么。” 看她如此有把握,南宫凉便松了口气。 南宫老夫人听到脚步声,立马皱起眉头。 “谁啊 !”她那苍老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中气。 李淑跟着南宫凉跨进门槛,快速打量了老太太一眼。 “孙儿给祖母请安。”南宫凉拱手行礼,态度恭敬。 “李淑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看到陌生人,心情十分不畅。 “她是什么人!” 南宫凉坦言道,“这位是孙儿的好友,也是一名医术高明的大夫。” 得悉李淑的身份后,老夫人脸色一沉。 “找什么大夫!我这都一把年纪了,让我舒舒服服地死了不好吗? “你小子跟你爹一个德性,非要管着我! “你们就是拆散我们夫妻的恶人!不肖子孙,你祖父天天等着我跟他相会,当心他晚上去找你!” 南宫凉已经习惯被祖母训斥,一句话都没反驳。 李淑忍不住笑了。 由于四下非常安静,她这一笑,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南宫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胆敢笑我?!” 李淑诚诚实实地说道。 “老夫人容禀,我笑,是因为我觉得,您要是一心求死,可以让已逝的老将军来找您啊,这要是找上了您孙子,南宫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南宫家几代单传,她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南宫老夫人心里一个咯噔。 只见她捧着兵法,朝一个方向拜了拜。 “老头子,我刚才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了,咱就这一个孙子,你可得保佑他长命百岁……” 说到这儿,老夫人忽然转头看向南宫凉。 “不对!你怎么回事,这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 南宫凉:这话题是不是跑偏了 ? 李淑没有管南宫凉,而是继续向老夫人说道。 “而且您方才说,想要舒舒服服地死,可您现在这病,若是放任不管,到了后面是要受折磨的,各种疼痛不说,最可怕的是,它会让您的脸变丑。 “您想啊,要是盯着一张丑陋的脸去见老将军,说不定会被嫌弃的,对吧?” 老夫人脸色煞白,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脸,紧张极了。 “凉儿,你快看看,祖母现在丑不丑?” 南宫凉神色复杂地瞥了眼李淑。 这时,老夫人已经很不耐烦了。 “你说啊!到底丑不丑!” 她虽然在发问,但南宫凉很肯定,他要是说个丑字,祖母会气得跟他断绝祖孙关系。 “祖母,您不丑。” 李淑的目的已经达成,继而再劝说老夫人接受治疗,就容易得多。 南宫凉还是头一回见到能搞定祖母的,自愧不如。 南宫老夫人的病虽古怪,却并非绝症。 李淑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南宫凉。 “按照这张药方抓药,每天早晚各服一剂,坚持三个月,必定药到病除。” “三个月?需要这么久?”南宫凉忽然觉得不太靠谱。 李淑有些不高兴了,但什么话都没说,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南宫凉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追了过去。 “李姑娘,我刚才说错……” “不熟的人,请叫我李大夫。”李淑没好气地道。 “是,李大夫……” 李淑又是一冷,“算了,讨厌的人,喊我什么都觉得不中听,我不想跟你说话,你闭嘴吧。” 南宫凉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他怎么又让她讨厌了? 得, 又得送她药材了。 和李淑道歉,嘴上说千言万语,都不如几株药材来得有效。 同理,惹怒她,也只需要毁坏一株药材。 收到药材的当天,李淑就原谅了南宫凉。 南宫老夫人喝了李淑配的药后,没过几天,病情就有了好转。 但这药不能停,喝的时间短了,只是治标不治本。 几个月的接触,南宫凉对李淑的感情也在悄然变化。 但起初,他并没有察觉到。 直到这日,白霜霜生产,顺利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人高兴之余,荣国公夫妇二人也打算离开北燕,前往南国。 这一走,意味着李淑也要离开。 南宫凉听到这消息时,才反应过来,李淑压根就不会在皇城久待。 在他们离行前日,南宫凉冒着大雨找到了李淑。 见他全身被淋湿,还傻兮兮地站在雨幕中,李淑觉得,应该给他看看脑子。 “南宫将军,你是来送国公和夫人的?我们明日才走,你怎么今天就……” 南宫凉的脸庞硬朗坚毅,水珠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 他看着廊檐上站着的女人,又看了看如此狼狈的自己,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惊扰了李大夫,是我弄错时间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裤腿浸了水,十分沉重。 他没走几步,头顶多出一把伞,为他挡了雨。 为他撑起一把伞的李淑,相貌普通,一双眸子却出奇得亮。 “将军,拿上伞再走,你这样,会被人当成傻子的。”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南宫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明明是个除了医术,看似一无是处的女子, 可他竟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大夫,我好像病了。”南宫凉声音虚弱,看着有些可怜。 李淑习惯性地望闻问切。 “哪儿不舒服?”她有时候嘴上不饶人,却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子。 从凌紫嫣到刘歆瑶,他以为,他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可他以为的,早已被冲散。 “哪儿病了?”李淑追问。 南宫凉没有回答,他伸出手,从李淑手里接过伞。 李淑正要松手,他的手突然往下一滑,极快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同握住伞柄。 刹那间,李淑瞪大了眼睛,就像见了鬼似的,身子一抖。 他的手越握越紧。 李淑的脸上浮现一抹红,不敢直视他那逐渐炽热的眸子。 旋即,便听到他颤抖着声儿,格外郑重地说道。 “从此南城烟雨中,一人撑伞两人行。李大夫,你可愿……将你这把伞给我?” 他问得小心翼翼。 带兵打仗时,也从来没有这样小心过。 当看到李淑一眼温柔地看着他,缓缓点了下头后,他激动不已地抱住她。 廊檐的另一端,荣国公夫人俩看着雨中那两年轻人,喟叹了句。 “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们那闷葫芦一个的祁儿,这就是差距啊。” 荣国公哑然失笑。 “儿媳妇都有了,还跟人家比什么啊。” 国公夫人一脸严肃,“要比的可多了,比如,他们谁先生孩子,再比如……” “好了好了,外面风大,快进去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打算,你可千万别催他们。” “好,不催,我身体好,等得起,反正已经有个外孙了。” ……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番外,叶谨之篇一 那是我三岁的时候。 叶家山庄突然涌进了好多人。 “谨之,乖乖躲在这儿别出声,闭上眼睛,听到什么也别怕,我们是在玩游戏呢……” 年仅三岁的我,懵懂无知,只知道害怕得直哆嗦。 “娘!娘……别丢下我……”我紧紧地揪着女人的衣袖,泪眼汪汪,映着远处的火光。 娘亲眼泪簌簌,还要强行扯出一抹笑容来,安抚年幼的我。 她将我搂抱在怀中,亲吻我的发顶,声音哽咽。 “乖,谨之最乖了,你永远是娘最疼爱的好儿子,只要你能好好的,娘什么都愿意做,谨之,记住,娘爱你,为你死都可以……” 她的眼泪滴到了我头上,凉凉的。 那时,尚且年幼的我,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我被娘亲藏在狭窄的缝隙中,脚边还有几棵夹缝生存的野草,坚韧、不屈。 叶家山庄这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一百多口人,都被火焰吞噬了皮肉,成了森森白骨。 我曾听到那些痛苦的惨叫呼救,还混杂着凶狠的逼问声。 女人的哀求声四起,男人们大骂“畜生”。 如同烈狱,哀嚎戚戚,惨绝人寰。 我想出去看看,但我始终牢记娘亲的叮嘱。 我安安静静地躲在缝隙里,没人找得到我。 躲到最后,我就是赢家。 可后来,我没有家了。 当我离开躲藏地,出来找爹娘时,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三岁大的孩子,脚步还不稳。 我踉踉跄跄地朝那些尸 体奔去。 “爹爹、娘亲……娘——” 失去亲人的我,慌乱无措地嚎啕大哭。 娘亲是骗子。 明明说好会来找我的。 我跑到大街上,凭着模糊的记忆,寻到娘亲经常去的胭脂铺。 连着找了两天,我又饿又累,晕倒在地,被一个好心的乞丐救了。 这之后,我跟着老乞丐,成了个小乞丐。 老乞丐是个瘸子,带着我四处乞讨,总被其他年轻力壮的乞丐欺负。 每次挨打,老乞丐总将我护在怀里,憨憨地笑着,让我别怕。 乞丐们拉帮结派,我跟着乞丐爷爷,成了他们眼中的过街老鼠。 他们嫌弃老乞丐,却看上了能帮他们赚钱的小乞丐。 于是,一群人强行从老乞丐身边,抢走了我。 老乞丐为了阻止他们,被活活打死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人被打死的全过程,看着老乞丐临死前的样子,我害怕得不敢靠近。 这之后,我落入那些凶残的乞丐手里。 他们商量着要打断我的腿,要把我弄得惨兮兮的,好多骗些钱财。 那段时间,我只能吃他们吃剩下的,馊掉的、狗啃过的,我都吃。 因为我太饿了。 乞丐们打断了我的腿,我只能爬着去乞讨。 有人可怜我,就会丢几个铜钱给我。 但大多数人都嫌我脏,有些孩子还被我吓哭了。 可我也是孩子啊。 我想爹娘,也想老乞丐。 乞讨完,我都会缩在角落里哭。 乞丐们觉得我还不够惨,又商量着要弄 瞎我的眼睛。 这次,我拼命反抗。 我怕我瞎了眼睛,以后到了下面,就找不到爹娘和老乞丐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踹飞了那些贪婪成性的乞丐,救下了我。 那人身材魁梧,让我想起了死去的爹爹。 而那人身后,则站着个约莫九岁的男孩。 男孩一袭白净的锦缎长衣,和这脏乱的破庙格格不入。 小小年纪,已有了成熟的少年气派。 那壮汉恭敬地唤男孩为“门主”。 我那时趴在地上,像条濒死的鱼儿,艰难地仰起脖子,仰视着二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百里挽风,单纯地以为,他是个好人。 “救救我……”昏倒前,我强撑着求助。 等我醒来时,身边没有那些可怕的乞丐,而是几个戴着面具的人。 腿上也被绑上了什么东西,没法动弹。 “别乱动,你的骨头刚接上,正在恢复阶段。”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透着严厉的警告。 我难受极了,眼睛也涩涩的。 可我不敢多问,更加不敢反抗他们。 在这间奇怪的石头房里住了几日,每天都有人送吃的给我。 他们还会给我上药。 但我没再见过那个门主。 我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脸上也长了肉。 可惜因为腿伤,只能躺在床上,哪儿都去不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 何况我是被人打断了腿。 足足过了大半年,我的腿才恢复正常,能够下地行走。 拆掉木板后,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几步。 于 是,我走出了那间石头房,外面是个宽敞的院子。 因太久没活动过,我一下子摔在地上。 周围忽然爆发起一阵哄笑声。 我这才发现,走廊后、树上,甚至连房顶上,都藏着人。 他们或坐或站或躺,姿势各异,有几个对着我捧腹大笑。 “喂!小瘸子,你这腿能走吗?”一个比他大很多的胖男孩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的力气好大,我受不住那力道,一下子瘫坐在地。 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嘲笑的脸,我又羞又怕,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 我很想大喊——我不是瘸子! 那个胖男孩弯腰看我,不怀好意地讥笑道。 “小瘸子,为了你这条腿,我们几个天天去悬崖峭壁采药,还有人摔了下去,尸骨无存,你说说,自己是不是得给那人偿命?说啊!” 胖男孩子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怖,吓得我直摇头。 “别……别打我……”我抱紧脑袋,抖得像筛子似的。 胖男孩身后的同伴开始起哄。 “小七就这么死了,这小子得偿命!二哥,杀了他!” “对!杀了他!” “门主只说,我们不能进去打扰,可现在是他自个儿出来的,就算我们杀了他,也不算违反门主的命令!” “没错!” 一帮人义愤填膺,明明只是年少的孩子,却嚷嚷着最可怕的杀人之事。 我想起被打死的老乞丐,又想起被烧死的爹娘,无助地哭了。 可我不敢放声大哭,眼泪 无声掉落。 胖男孩手里多了一把刀,玩味地盯着我。 我很怕,听到他邪笑着说。 “那我可要动手喽。” 我双手撑着地往后退。 不要。 不要杀我。 我会乖乖听话…… 咻! 一枚暗镖射了过来,直接刺瞎了胖男孩的左眼。 男孩避之不及,迅速拔出暗镖,哇哇大叫起来。 其他人都警戒起来,朝那发射暗器的人看去。 我看到,石门后,走出了一个身形小巧的女孩儿。 她看着四五岁,头发随意扎起,绑在脑后,精致的小脸上沾着泥和灰,一双眸子分外犀利。 难以想象,竟然是她救了我。 有人认出那女孩,一脸义愤填膺地质问。 “小九!竟然是你!你为什么要伤害二哥!” 名为“小九”的女孩勾唇一笑,声音灵动婉转。 “我在练习飞镖,谁知道二哥会挡在那儿。” “胡说八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女孩笑容灿烂,于天真中隐藏几分算计。 那被弄瞎了一只眼睛的胖男孩怒不可遏。 “小九,我要杀了你——” 他迅速抽出腰间的武器,直朝着她攻去。 女孩并不躲闪,而是以一种天真稚嫩的口吻缓缓道。 “二哥,七姐坠崖那天,我都看到了哦。” 闻言,胖男孩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问。 “你、你看到什么了……” 说话间,他眼中迸发出杀意,已经准备在女孩开口回答前,杀了她灭口。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番外,叶谨之篇二 我傻愣愣地看着不远处。 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对那个胖男孩说了句什么。 而后,那胖男孩的眼中流露出极大的恐惧。 紧接着,女孩转而对其他人说。 “我看到了哦,是二哥为了一株药草和七姐争抢,一个失手,把人推下去了。” “不是我!你们别信她的,这丫头惯会胡说八道!”胖男孩大声否认。 他一只眼睛在流血,另一只眼睛泛着凶狠的光,仿佛要将人撕碎了似的。 那女孩不仅不害怕,还用手指戳了戳胖男孩的胸膛。 “你不过比我大几岁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我二哥了? “杀人?你会吗?也只能吓唬吓唬这个新来的罢了。” 她话音刚落,我立马爬了起来,跑到她身边求保护。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她,都不待见我。 我害怕被打。 然而,女孩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好像并不打算护着我。 她只是来这边拿个东西,没有多待。 那个胖男孩被她刺伤了眼睛,其他人陪他去找大夫了。 我左顾右盼,立马朝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这一路,女孩走走停停,一脸不耐。 她停下,我也立马停下。 她走,我就赶紧跟上。 “跟着我干嘛?”她有些恼,责问我。 “姐、姐姐… …我害怕。”我眼巴巴地看着她,像只求收留的兔子,眼睛红红的。 没想到,她“嗤”的一声笑了。 她走到我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 “居然来了个比我还小的,长得也还不错……行,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 我瞪大了眼睛,非常惊讶。 这以后,我又有了亲人。 为了不失去这个亲人,我一刻也不愿和姐姐分开。 姐姐也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 我记性很好,牢记着这句话,甘之如饴。 后来,我从同门口中得知,姐姐天赋异禀,内功高强,是门主亲自培养的杀手。 以后,姐姐会变成最厉害的杀手。 看着姐姐每天辛苦练功的身影,我也立志要和她齐头并进。 我和姐姐的关系非常亲近,刚来无极门那几年,我仍然摆脱不了以前的噩梦。 每次梦到叶家山庄那场大火、梦到老乞丐被活活打死的场景,我就害怕得直哭。 我睡不着觉,姐姐就会哄我。 明明,姐姐也是个孩子,只比我大了几个月而已。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姐姐的感情越来越深。 我不喜欢别人接近姐姐,尤其是那些男人。 那些人中,我唯一能够容忍的,也就只有那个曾经救过他的门主——百里挽风。 但后来,我连百里挽风也容不下。 因为,姐姐和我在一起时,总是提起百里挽风。 说他怎么怎么厉害,还说他长得好看。 但,哪怕我再不开心,也没办法将百里挽风赶出姐姐的人生。 但后来,萧熠琰出现了。 我还记得,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一天。 姐姐兴冲冲地和我分享一见钟情的感觉。 我很生气。 一个小女孩,哪里懂什么一见钟情。 那是我第一次对她大声说话,气得小拳头紧握,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 但我太弱了。 于是,我只能卑劣地去告状。 哪知,百里挽风知道姐姐和萧熠琰有来往后,只是对我淡淡一笑。 我做不到百里挽风那么镇定自若。 所以,我去找了萧熠琰。 当看到对方在军营里练兵,骑着大马射箭,还能百发百中时,我生出一丝自卑。 那少年冷俊潇洒,还是个皇子。 反观我自己,一个可怜兮兮的乞丐,离了无极门,什么也不是。 怪不得姐姐更喜欢萧熠琰。 那一天,我看了很长时间。 我努力地想要变得更好。 百里挽风看出我的心志,也愿意教我更多。 自从有了萧熠琰,我和百里挽风的关系就变得越发紧密了。 姐姐第一次出任务时,我暗中 跟着她。 看到她杀人后手在抖,我才知道,姐姐也会害怕。 但后来,姐姐的手再也没有抖过。 姐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曾问过姐姐,为什么要急着接任务。 姐姐捏着我的脸,笑着道——“挣够银子,我们就能离开无极门,去过正常人的日子,有了银子,才能给谨之娶媳妇儿。” 原来,姐姐想要带我离开无极门。 姐姐不会抛弃我,她的未来有我,我真的很高兴。 但是,老马都有失前蹄的时候,更何况一个新入行的杀手。 那次,意外发生了。 那天是倩姨的生辰,姐姐出任务前,答应会回来给倩姨过生辰的。 但过了子时,姐姐都没有回来。 后来,倩姨带着师兄弟们找人,我也去了。 我运气好,很快就发现了姐姐的身影。 但我也很倒霉,和姐姐一样踩到了陷阱,掉了下去。 我们两个都受了伤,没法动。 更可怕的是,有野狼出没。 姐姐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狼群。 我当机立断,用木片划伤自己的胳膊,将狼群引到自己这边。 我听到姐姐在喊我,让我住手。 可我不怕。 当一头野狼咬住我的胳膊,并从上面扯下一块皮肉时,我痛得直冒冷汗。 但为了保护姐姐 ,我能忍。 我听到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声,这次,终于轮到我说出那句——“姐姐,别怕,有我在。” 我总算能够保护姐姐一回。 哪怕遍体鳞伤,我也可以爬到姐姐身边。 后来,我们得救了。 姐姐一直守着我,亲自喂我喝药,就连萧熠琰的邀约,她也没有去。 哈! 故事说到这儿,你们是不是也被我骗到了? 其实,那些狼是我提前引过来的。 百里挽风教过我引狼哨。 在发现姐姐后,我就想到了这个方法。 唯一失算的是,我踩到了陷阱。 所以,后面我不得不为了保护姐姐,用自己的肉,去喂那些野狼。 很痛,但我不后悔。 比起皮肉之苦,眼睁睁看着姐姐对萧熠琰上心,那才是真的痛入骨髓。 姐姐总会送他东西,她还说,长大后要嫁给他。 我多想让姐姐永远长不大啊。 我一直在忍。 我等着姐姐对萧熠琰失去兴趣。 可我失算了。 百里挽风告诉我,姐姐要离开无极门,和萧熠琰去皇城。 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有那么点同情。 连他都觉得,姐姐不要我了。 萧熠琰,我想杀了他。 所以,无极门遭灭门前夕,当百里挽风提出那个计划时,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番外,叶谨之篇三 淮山一战前,百里挽风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为我安排好了去处,那是叶家的远房亲戚——安远侯。 为了能够和姐姐在一起,我恳请百里挽风为姐姐安排一个新身份。 百里挽风没有拒绝,唯一的要求是,不许我插手。 起初,我并不知道,他计划着除去姐姐的记忆。 我不想让她忘了我,拼命地想要阻止百里挽风。 但他却说,若是不除去记忆,她就会跟萧熠琰离开,他问我,那是我想要的吗? 我当然不想! 姐姐是我的! 哪怕没了记忆,我也能和姐姐重新在一起。 所以,姐姐忘了萧熠琰也好。 淮山一战后,无极门覆灭,我没再见过百里挽风。 但他是个说话算话的。 那之后,我被安远侯接到了侯府,姐姐也成了丞相府的大小姐。 姐姐有了一个新名字——沐芷兮。 她果然忘了以前的事。 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安远侯府。 姐姐的胆子好小啊,都不敢看我呢。 我明明已经非常克制自己的眼神,应该没有吓到她吧。 我假装乖巧怕事,主动接近她。 她就慢慢对我放下了戒心。 那时,安远侯想把我送去军营历练。 姐姐知道后,却极力劝说我参加科举文试,入朝为文官。 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 只要姐姐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过,那萧承泽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缠着姐姐,还哄骗姐姐和他私定终身! 我正打算对萧承泽下手,没想到,萧熠琰回来了。 更没想到,他明知姐姐不记得他,还要强娶她。 比起萧承泽,我更讨厌萧熠琰。 结果可想而知,萧承泽那个蠢货输得一塌糊涂。 意外的是,失忆后的姐姐,竟然对那个蠢货用情至深。 在她和萧熠琰大婚当日,居然不惜以死明志。 萧承泽那个唯利是图的,根本不配得到姐姐的喜欢。 所幸,姐姐看穿了他,彻底抛弃他了。 真是活该。 但更加令我慌乱的是,姐姐竟然又喜欢上了萧熠琰。 我曾无数次看到他们在一起时的亲密场面。 那时我才知道,作为弟弟,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姐姐身边的人。 所以,我不想再做她的弟弟。 姐姐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抛下我。 她现在失忆了,不记得。 但我会让她慢慢想起我来的。 姐姐爱上萧熠琰后,根本不可能再多看我一眼。 我好恨。 可我杀不了萧熠琰。 后来,百里挽风出现了。 他居然没死!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抓走了姐姐,我绝对不许! 百里挽风曾找过我,要我跟他合作。 我答应 了。 因为他说,他可以帮我杀了萧熠琰。 可纵然他机关算尽,也没能赢过萧熠琰。 他不仅没能杀了萧熠琰,还受了重伤。 那次后,我真正明白,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姐姐喜欢什么的男人,我也可以。 我弃文从武,要做个比萧熠琰还要强的大将军。 但我还是低估了百里挽风。 在我未曾察觉到的情况下,中了他的毒。 不只是我,姐姐和萧熠琰也都中毒了。 百里挽风以解药为要挟,要姐姐跟他走,而且这一走就是四年。 她那时还怀着萧熠琰的孩子。 萧熠琰根本不知道姐姐会离开他。 他出征归来,发了疯似的找姐姐。 那一刻,我无比希望,百里挽风能把姐姐藏得好好的。 四年时间里,我极力忍耐着不去找她,凭着赫赫战功,一路上位。 当我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和姐姐相配时,才发现,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她和萧熠琰有了孩子。 他们一家人多幸福啊。 那我呢? 我所做的一切,可有一样能入得了她的眼? 哪怕她恢复了记忆,也不似过去。 即便知道我对她的心意,她对我只有抗拒,没有爱。 再后来,我知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 原来,我和萧熠琰一样,都是老皇帝的儿子。 我 的生母害死了萧熠琰的母亲。 怪不得,他容不下我。 老皇帝爱屋及乌,因着对我母妃的爱与亏欠,千方百计地补偿我。 但再多的金银珠宝、权势地位,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脚踩敌人的尸骸,从来都是凭着自己的实力。 而我所求的,不过是,当我站在高位时,姐姐能够看到我,而且,只看得到我一人。 我喜欢姐姐。 不。 确切地说。 我深爱着她。 她却说我不懂。 我只想向她证明,我的爱,不比萧熠琰少。 我还是用了卑劣的手段,强行掳走了她。 结果可想而知,我失败了。 我被萧熠琰贬到西境,无诏不得出西境。 萧熠琰真够狠的。 我在西境和姐姐生活过那么多年,身在那方故土,却只余我孤身一人,这样的折磨,堪比诛心。 相思苦,寸寸断人肠。 飞花令重现不周山,姐姐的蛊毒又发作了。 这期间,我偷偷回到了皇城。 我和花九阙合作,将鬼医从皇宫掳走,这之后还想把煊儿一块儿掳了。 因为只有这样,姐姐才会安安分分地跟我走。 可我错就错在,竟然选择和两面三刀的花九阙合作。 那男人转头就出卖了我,将我的藏身地告知了萧熠琰。 原来,花九阙想要的,是姐姐体内的两生蛊 ,只为了救活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倩娘。 因为花九阙的倒戈,我被萧熠琰擒住了。 我不怕死。 但给我那一剑的,是我最爱的人。 我也不怕死在她手里。 甚至,我觉得这是一种解脱。 总算能够摆脱这磨人的情爱。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姐姐没有要我的命,而是除去我的记忆。 但这并不能使我快乐。 我在失忆期间遇上了李宝娘。 那个女人欺骗我,让我和她成了亲, 我只记得自己深爱过一个女人,却不知道是不是李宝娘。 可她怀着我的孩子,我只能负起责任来,对她好。 后来,我恢复了记忆。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爱的是谁。 哪怕过去这么久,再度回忆起来,还是那般深入骨。 李宝娘一直缠着我,想要继续和她在一起。 可我根本不爱她。 我的心里,全是另一个女人。 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我想,只有换了那颗心,我才能去爱别人。 比如,乔怜儿。 在我失忆后,乔怜儿一直对我不离不弃。 她是个好女人。 我不想带着对她的亏欠离开这人世。 换了心后,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哪怕我时日无多。 但当我得知姐姐病重,且命不久矣后,我慌了。 我不顾一切阻挠,回到了那座皇城……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番外,叶谨之篇四 得知姐姐平安无事,只是为了引封四郎现身后,我彻底松了口气。 这次,我是真的放下了。 放下了对姐姐那病态偏执的爱。 可我知道,哪怕放下,我还是爱着她的。 可我的爱发生了变化。 我感谢李宝娘。 是她让我觉悟。 并非所有的感情都能得到回应。 姐姐不爱我,正如我不爱李宝娘。 李宝娘一直以来的纠缠,只会让我厌烦,甚至憎恶。 我恍然大悟。 当年我纠缠着姐姐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厌恶我的吗? 是以,回到现在,我将心比心,只求我爱的人能够幸福喜乐。 或许,没有我,她会过得更好。 萧熠琰那么爱她。 以前,是我一叶障目,总觉得萧熠琰爱得不够。 其实他做得比我好。 我感谢韩青灏那颗心。 因为换了他的心,我才有了以前未曾有过的豁达开朗。 我爱沐芷兮。 以前是自私的、占有的爱。 现在是成全的爱。 这样的爱,跳出了从前的狭隘。 我以韩青灏的心,和萧熠琰达成了和解。 我的母妃确确实实伤害了他的母亲。 而我,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给他带去了不安和困扰。 我既然喊了他一声“姐夫”,那便是真的认可他了。 我时日无多,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再多看几眼我爱的人。 而我最亏欠的 ,就是乔怜儿。 我想娶她,给她一个家。 可我直到死,都没能做到。 因为她要的不是我那出于愧疚感激的成全,而是要我爱她。 我喜欢她。 喜欢她的温柔似水。 喜欢她的体贴细致。 喜欢她仗义出手。 更喜欢她曾经历淤泥般的人生,却仍然爱惜自己。 可我永远也学不会爱她。 当我油尽灯枯的那刻,她坐在我床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我流泪。 若是放到若干年前,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那个陪我到最后的。 回想几千个日日夜夜,她不辞辛劳地陪着我,为我熬药,为我忧思成疾。 她无怨无悔,总让我放心。 人生得此一知己,夫复何求。 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我死后,希望她能找个真心疼她爱她的男人。 我给不了的,希望那男人能够给她。 若不是她的苦苦坚持,我早就不在这个人世。 是她给了我机会。 她令我重生,让我重获喜乐。 我不再有遗憾了。 在我临死前,乔怜儿拿出她常用的琵琶,为我弹奏了一曲。 我不知道她弹的是什么。 但那曲子很好听。 我活了三十多年,匆匆数十载,到头来,还是孑然一身。 在我弥留的最后一刻,我终于等来了那人。 她从皇宫而来,一身匆忙, 完全没有半点皇后的尊贵仪态,甚至连发髻都没绾好。 乔怜儿主动退到一侧,给她让了位置。 我动了动嘴唇,喊了她一声“姐姐”。 她哭了。 眼泪落在我手背上,滚烫炽热。 寒冬腊月,她衣着单薄。 我很想问她,难道不冷吗? 她明明很怕冷,尤其是生完嫣嫣后。 我费力地攥住她的袖口。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任性一回。 我不想理会那些愧疚和成全,只想说几句真心话。 因为,有些话要是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姐姐,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试过了,真的试过了……哪怕换了颗心,还是很爱你……我爱了你一辈子,一辈子真的好长啊,我明明已经千疮百孔,可我还是没法不爱你…… “为什么会这么难……姐姐,别厌恶我……” 她一直在落泪,眼睛红红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知道,她对我有愧。 正如我对乔怜儿有愧。 她还试图给我续命,却被我拒绝了。 我的心早就死了。 即便能够活着,也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乔怜儿哭得泣不成声,却还是坚持为我弹那曲琵琶。 我看到她手指破皮流血,看到她身体颤抖。 我也看到,萧熠琰站在门外,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不想进来打扰。 他或许是同情 我的吧。 姐姐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放下的人。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萧熠琰,不需要我多说,她就明白了。 她说,他们会好好的。 我又看向乔怜儿。 我想让姐姐帮她介绍个好人家。 她值得的。 我死的那天,花九阙也来了。 其实我也很感激他。 感激他当年的倒戈背叛,让我没有铸成大错。 也感激他住在我对门那段日子,一直对我诸多照顾。 但我很好奇,他那么多金银,都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死后,魂魄并未马上进入轮回。 是以,我还能看到他们。 花九阙亲自帮着乔怜儿办了葬礼。 出殡那日,乔怜儿为我扶棺。 彼时,帝后亲自送我出殡。 在我头七那日,夜很静。 我看到乔怜儿独自坐在我的房间里,呆呆地发愣。 她不哭也不笑,抱着一把琵琶,眉眼温柔似水。 没过多久,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进来了。 “真的决定好了?” “是的,求皇后娘娘成全。” “……也罢。我亲自帮你梳妆吧。” “多谢娘娘。”乔怜儿声音沙哑,目光无神。 后来,她穿上了一件嫁衣。 我明白了。 原来,她要嫁人了。 姐姐一定帮她寻了个好儿郎。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 “吉时已到,举行冥婚,生人回避——” 冥 婚! 我很震惊。 乔怜儿要跟谁冥婚? 我吗! 她疯了不成! 我想要制止。 可我不过是个孤魂,哪里有这等本事。 灵媒在堂上撒了血,乔怜儿跪在地上,给自己戴上了红盖头。 她静静地跪在那儿,一声不响。 “一拜天地——”灵媒开口,四周阴风阵阵。 “二拜仙君——” 荒谬! 我气急了。 为什么要冥婚! 姐姐为什么不阻止她! 礼成后,乔怜儿非常认真地对着空气说。 “谨之,你真傻……除了你,我还能嫁给谁呢,等我……” 她才傻! 好好的女子,何苦! 我以为,冥婚已经很荒唐了。 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更加难以置信。 乔怜儿竟然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口,以这种方式,了结了自己。 我那一缕残魂剧烈动荡,一时间难以接受,情绪疯狂涌动。 天亮后,我看到姐姐过来了。 我求她救救乔怜儿,可她听不到我说话。 她眼神悲痛,让人收尸。 我不懂,我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姐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她对着那涌动的白幡,眼泛泪光地缓缓道。 “谨之,你是乔怜儿的命啊,你死了,她如何肯独活,下辈子,可别再这么任性了。”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乔怜儿的魂魄。 她身穿嫁衣,正在朝我走来…… 第一千零七十章 番外,百里挽风篇 我这一生,从未得到任何人的爱,也没法爱任何人。 我叫百里挽风,随母姓。 母亲是无极门门主,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将门主之位传给了我。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肩负的责任,是重振无极门。 到最后才悲哀地发觉,我只是报复的工具。 母亲为了报复墨倾寒,报复这世道,步步为营。 我除了是她的儿子外,更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以极高的要求训练我。 母亲有很多怪癖。 她喜欢看我穿白衣,若是我不小心将衣裳弄脏了,她就会大发雷霆。 她希望我能温和待人,又不想让我动情。 朋友,甚至爱人,都是她禁止的。 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从小到大,我都很听她的话。 可随着我慢慢长大,熟读各家诗书,懂得了一些道理后,便越来越觉得,母亲说得不一定都对。 但母亲绝不容许我反驳她。 我七岁那年,厌恶了继续穿白色衣裳,母亲知晓后,便将我关进密室,对我进行了一番毒打。 她扬起鞭子,面目狰狞地殴打我。 我很痛,却不敢喊出声来。 她的脾气越来越凶残。 即便我没有犯错,也会遭到她的毒打。 从鞭子到铁钉,再 到各样的刑具,我都试过。 而那时,我还不到九岁。 母亲每次打完我,都会非常后悔。 她会抱着我痛哭,甚至会跪在地上请求我的原谅。 我不知道该不该怪她了。 她总跟我说,我的亲生父亲是个始乱终弃的人。 他抛弃了我们母子,还要剿灭无极门。 我恨那个男人。 恨他将母亲变得如此病态。 小小年纪的我,发誓会保护母亲。 渐渐地,我不再反抗她。 母亲面目毁容,头脑仍然聪明。 她教会我很多,尤其是如何拉拢人心。 要肩负起整个无极门,这条路并不好走。 为求捷径,母亲从南国请来一位巫蛊术士,给我种下了增长功力的蛊。 那蛊入了我的身体后,就和我成了一体。 我每次被它折磨得痛不欲生时,都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 第一次见到小九,是在我五岁那年。 那时,她还不是相府千金沐芷兮,更加不是谁的妻。 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那是我五岁生辰。 母亲抱着个襁褓,笑容满面地走到我面前。 她对我说,“风儿,这是娘给你的生辰礼,来看看,喜欢吗?” 母亲身上都是血。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只知道,她失踪了很久,连我 都不知晓她的行踪。 我以为,她真的给我准备了礼物。 没想到那竟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那孩子安安静静地睡着,粉雕玉琢般,长得非常精致。 在母亲的期待目光中,我点了点头,说,“喜欢,我很喜欢。” 可当我说完喜欢,母亲突然脸色大变。 她一脚踹开我,面目狞然。 “谁准你喜欢的!你竟然说喜欢?娘怎么教你的!你不能喜欢任何东西,不能!” 说着,她就要掐死那个孩子。 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手指颤抖。 “娘,不喜欢,我不喜欢的……” 我非常了解母亲。 看得出,她对那孩子的态度很复杂 她似乎很喜欢那孩子,但偶尔又会表现出极大的憎恶。 她把孩子丢给了我,之后就再也没有抱过她。 我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但我并不忍心看着孩子死。 于是,我找了门中年纪稍长的女人,要她帮忙带孩子。 她没有名字,我便赐她一个“酒”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将她当作我的生辰礼。 每当我心情不好,又或是被母亲虐打后,只要看到小小一团的酒儿,心里就变得一阵柔软。 我喜欢和酒儿待在一块儿。 她只是个孩子,不管跟 她说什么,她只会咿咿呀呀地回应你,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我隐藏起真实的自己,压抑着他,渐渐地,我早已忘记自己本该是什么样子。 酒儿开口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娘”。 可我不是她的娘。 她总对着我喊娘,我只能一遍遍地纠正她,让她喊哥哥。 我和酒儿的关系越好,负罪感就越强烈。 因为母亲告诉我,酒儿是仇人之女。 母亲不会骗我。 可我很难去恨一个孩子。 我只能克制着,不与她亲近。重新坠入漫无边际的深渊,独自承受那份孤寂。 后来,酒儿会记事了,我见她的次数也就越发少,有时即便见到了,也不会同她说什么。 她不会知道,在她初为人的头三年,给我带去了极大的快乐和满足。 我经历了她牙牙学语的过程,也见证了她第一次学会走路的努力模样。 我喂过她,也给她梳过辫子。 在我浑身遍体鳞伤时,曾把她抱在怀里,压抑着哭声,喉咙发哑。 她见过的我,是狼狈的、悲凉的、凄惨的,却是最真实的我。 如果酒儿永远只有三岁,永远都不会记事,那就好了。 可我不能阻止她长大。 她长大后,就成了诸多门中弟子 中的一位。 她和他们一样,对我又惊又怕。 她不敢再靠近我,甚至,绝不会再对我喊声“哥哥”。 她的悲喜,与我毫无瓜葛。 这正是我要的疏离。 可我高估了自己。 也低估了母亲的病。 那次,母亲看着我的脸,突然就凶性大发。 不同于以往,她下手极重,甚至叫嚷着要放干我的血。 我的胳膊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流出来后,将我的衣袖染红。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满眼失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不明白。 为什么要如此小心翼翼地活着。 若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导致母亲生气,我下次绝不会再犯。 可我就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我光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都能恨我入骨。 我越来越恨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如果不是他始乱终弃,母亲何至于变成一个虐待亲生儿子的疯子。 和以前一样,母亲清醒过来后,又抱着我痛哭,求我原谅。 我流了太多血,离开密室没多远,就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那时我就想着,若是真的这样死了,倒是一件幸事。 晕晕乎乎间,我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 “门主,你怎么受伤了?”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番外,百里挽风篇二 当听到那软绵绵的声音时,无比希望,酒儿一直没有忘记我。 她救了我,动作笨拙地给我喂了药。 曾经的记忆全部涌现出来。 曾经无数个日夜,酒儿都是我的安慰。 小小一团的她,就是这世间顶好的东西。 比得上任何良药,能够让我忘记所有伤痛。 我已是千疮百孔,但希望酒儿能够平安。 无极门不是一个好地方。 无极门弟子出任务,稍有一个不慎,就会失去性命。 我希望她能够离开无极门,但她这般弱小,没有本事傍身,离开了无极门,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世道,于女子而言是不公的。 身无一技之长,只能沦为男人的附庸和玩物。 我倾尽所学,想要教她所有防身的本事。 但我万万没想到,她的内力那般深厚。 只要稍稍经过一番点播,她就能突飞猛进,甚至一度超过她的大师兄。 我不知道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也不在乎。 上一辈人的恩怨情仇,我也不想加诸在一个孩子身上。 我照样教她本事,和她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后来,我发现她身边多了个男孩。 见到那男孩的第一眼,我压根不记得他是谁。 在随从的提醒下,我才想起,在我九岁那年,曾在外面救下过一个 小乞丐。 救他并非本意。 我那次之所以会出手对付那些乞丐,仅仅是因为,他们中的一个偷了我的东西。 后来见那小乞丐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与酒儿有些相似,便一时热心,将人救了。 当时也没想到,他真的能和酒儿玩到一块儿。 那个孩子叫叶谨之,成天像条尾巴似的,跟在酒儿身后。 有段时间,叶谨之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带着点敌意。 我知道,那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要掌控一个人,就要学会调动他的情绪,将其放到最大,而后加以利用。 酒儿还未长大,还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就喜欢上了萧熠琰。 我很清楚,那更像是崇拜和向往,算不上爱情。 但这份崇敬,随着她的长大,极容易转换为爱。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那也就罢了。 萧熠琰是皇子,身份复杂,所处的环境更是尔虞我诈,风云诡谲。 酒儿那样的性子,与萧熠琰不合适。 我也舍不得她去给人做妾。 所以,我必须要斩断这份可能。 酒儿兴高采烈地要我帮她。 她想要得到萧熠琰的喜欢。 这对我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只要知晓萧熠琰的喜好,我就能猜出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 酒儿是个好学的孩子,也很听话。 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按照我说的去做,很快就得到了萧熠琰的注意。 随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我发现,叶谨之坐不住了。 叶谨之开始恼火我的存在。 他甚至亲自找到我,要我停手。 我假装听不懂,他就越来越生气。 就这样,我成功激起了叶谨之的嫉妒,并将其放到最大。 我教会叶谨之的手段,他活学活用,竭尽所能地挑拨酒儿和萧熠琰之间的关系。 我没有和萧熠琰正面打过交道。 一直以来,我都在背后教导叶谨之。 当然,那个年纪的叶谨之,根本看不出我的真正目的,他感激我,并且和我越走越近。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有时候,我也不介意多添一把火。 叶谨之感激我,酒儿也感激我。 我成了他们口中的好人。 慢慢地,萧熠琰对酒儿上了心。 他比我想得聪明。 知道我在背后谋划后,便对我产生了敌意。 但,只是这么点敌意,哪里够呢? 为了激怒他,我有目的和酒儿更加亲近。 年纪尚小的她,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她待我亦师亦友,更加将我当成亲哥哥一般。 我让她身上充满了我的杰作。 她的发饰、衣裳、耳坠子、鞋 子,包括她随身携带的暗器,都是我为她精心挑选。 甚至,她所用的熏香,也都和我的一样。 试问,如萧熠琰那般的天之骄子,又能忍多久? 他被我的挑衅所激怒后,便找到了我。 如我所计划的那般,我们进行了一场单挑。 当他的剑气朝我攻来时,我本可以躲开,却还是挨了那一下。 我的眼睛瞎了。 事后,他们在萧熠琰所用的那把剑上发现了毒。 我听到酒儿愤怒的质问声。 以及,叶谨之那和稀泥的劝说。 没人发现,我的眼睛早就瞎了。 他们更加不会知道,我的眼睛,在几天前,被我那位残忍的母亲生生刺瞎了。 我隐藏得很好,没人发现我的眼睛有异样。 我能够通过耳朵辨别方位。 就连萧熠琰这样的高手,都不知道我在和他过招时,眼睛根本没有光。 毕竟,他从未正眼看过我。 后来,不知萧熠琰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向酒儿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可那又如何,我的眼睛,瞎了就是瞎了。 不管那毒是谁下的,如果萧熠琰没有来找茬,我也不会瞎。 哪怕是有人借刀杀人,你能说,那个提供刀的人没有丁点儿错误吗? 下毒者不是他,拿起剑的人,总是他吧。 这一点,他是无从 抵赖的。 那件事后,萧熠琰也觉察出我的算计。 他想要带走酒儿,让她离开无极门。 但可惜,酒儿不会跟他走。 因为,我会让她忘记这一切。 我会给她新生…… 淮山一战前夕,我就收到了消息。 可我并没有阻止这场大战的发生。 因为我也需要几年时间养精蓄锐,逼出体内的蛊毒。 我找到叶谨之,为他和酒儿安排了后路。 叶谨之很高兴地同意了我的计划。 那场大战,我没有使出全力迎战,反而牺牲了很多门中弟子。 无极门的弟子太多了,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那时,我也正想进行一场筛选。 于是我将资质较低的留下御敌,我知道,他们必死无疑。 唯一的变数就是花九阙。 我没料到,他会带着兵马前来救人。 好在,他来迟了一步。 该死的人,都死了。 不该死的倩娘,是她多管闲事,竟想要带着酒儿离开。 倩娘身上的致命箭,是我射的。 我容不下叛徒。 我的计划,必须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同样,花九阙的仇恨,也能为我所用。 我用了几年时间休养生息,闭关修炼,成功逼出蛊毒。 我无比迫切地想知道,我的酒儿,多年不见,是否按着我所安排的路,乖乖地走着呢……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番外,百里挽风篇三 几年过去了,曾经的酒儿,已经成了如今的沐芷兮。 我本不想把她安排进丞相府。 当初,是母亲极力要求我这么做。 她说,千金小姐受尽娇宠,以后会过得很好。 我怀疑过母亲的用心。 但我仍认为,在我能力范围内,酒儿会过得很好。 和她分开那几年,我静心休养,只为了以更好的状态重逢她。 然而,我看错了萧熠琰。 酒儿失忆了,不记得他。 即便她和萧承泽“两情相悦”,萧熠琰还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娶了她。 我的计划,容不下任何失误。 我会为她挑选一位夫君,但那人绝不会是萧熠琰。 我只想要她乖乖听话。 她是母亲送给我的“生辰礼”,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应该对她的人生负责。 她小时候多乖巧、多可爱啊,甜甜地喊我“哥哥”,我说什么,她都会听。 为了让她重新回到我为她规划的路上,我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后来,我利用北燕各皇子间的内斗,让他们牵制住了萧熠琰。 要控制住他们,对于我而言不是一件难事。 我成为他们的谋士,让他们以为我效忠于他们。 实际上,他们都是我棋盘上的棋子。 我让整个慕容家为我所用,为我炼制药人提供所需的一切。 慕容湘云爱慕我,甘愿为我牺牲 一切 她无疑是有用的。 为了医治我的双眼,她费了很大心力。 你们觉得我会感动吗? 别开玩笑了。 若是我想,这双眼睛早就治好了。 慕容湘云给我的药,我都是断断续续地喝。 我保留着这双已盲的眼睛,就是为了下次出现在酒儿面前时,让她想起我来。 我要让我自己,成为她和萧熠琰之间的一根刺。 而这根刺,早晚都会起到作用。 但可悲的是,我高估了自己在酒儿心里的位置。 她恢复记忆后,和萧熠琰的感情不减反增。 她甚至还要为他开脱,要为我医治双眼。 原来,酒儿不是单纯地仰慕喜欢一个英雄般的战王,而是真的爱上了他, 酒儿不再是我记忆中的孩子了。 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在我缺席的那几年里,她满心满眼的都是萧熠琰。 甚至连叶谨之都无法胜过他。 …… 母亲深深仇恨着北燕。 她想要将北燕搅得天翻地覆,让人间成为烈狱。 我曾好奇,她为何对北燕有这样大的仇恨。 我第一次问她原因,她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尖声喊叫,拿着匕首往自己身上捅。 我看着遍体鳞伤的母亲,听着她那一声声痛苦的哀鸣,心有不忍。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问过她理由。 我想,多半是因为那个抛 弃她的男人吧。 情爱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 母亲的心早就死了。 活着的她,充满仇恨,不人不鬼。 我有时也会厌烦这样的母亲。 可每当她抱着我,说她只有我一个亲人,哭着求我别抛弃她,我就无法狠下心来,真的不管她死活。 她说,若不是为了生下我,她不会变成这副丑陋的模样。 她说,她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是我欠了她的。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也是个温柔的母亲。 她对我做了什么,事后,也会施加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她控制不了自己。 我不怪她。 不管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办。 包括,她想要毁了北燕。 我利用北燕几位皇子,制造了一段时间的混乱。 我从没想过要扶持谁。 我的目的,就是要覆灭北燕。 包括炼制药人,也是为了让北燕百姓陷入恐慌。 在我的最终计划实施前,我必须要带走酒儿。 我对她软硬兼施,却是事与愿违,将她越推越远。 萧熠琰紧咬着我不放。 我深知叶谨之不可靠,却是个可利用的。 包括花九阙。 在我的整个计划中,也需要一些南国势力。 我按照母亲的期望,步步为营。 我让燕皇看着他的几个儿子自相残杀。 但我唯一没有看清的,是我自己的心。 活了这 么多年的我,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如果不是为了母亲的期望,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了结自己。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 以至于,我无数次想结束这般无望的人生。 所以,等母亲如了愿,我便去死吧。 我甚至给自己找好了墓地。 可我的计划并没有继续实施下去。 慕容山庄被官兵围剿,药人一事被揭穿。 我被萧熠琰步步相逼。 甚至,连酒儿都在帮他对付我。 我的酒儿,彻底挣脱我为她打造的笼子。 她自由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笼子里挣扎。 我被萧熠琰算计时,酒儿选择了他。 即便知道我为她牺牲颇多,她也要跟他走。 她不再需要我了。 而我竟可悲地发现,我离不开她。 原来,不是我将她关在笼子里,而是她在无形中为我铸造了一个更大的笼子。 她以蜜糖为诱饵,令我步步沦陷。 她是个可爱的姑娘,同样,也是个颇有心计的。 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讨人喜欢。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在我自己都还没有弄明白的时候,我的母亲如临大敌。 她冲我怒吼。 “你喜欢她?你也爱上她了是吗! “风儿,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你爹抛弃我们母子,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怎么,你也像你爹一样, 抛弃我吗! “给我忘记她!听到没有!不许让她扰乱你的心,你这样的人,还指望谁喜欢你! “她会觉得恶心,跟我一样,觉得你恶心至极! “不信的话,你就去试试好了,你看她会不会接受你……哈哈哈……我怎么忘了,她已经不要你了,她跟别的男人跑了,哈哈……你被你爹抛弃,现在又被那个丫头抛弃了啊……” 母亲一脸同情地捧起我的脸,面目有种说不出的狰狞感。 “啧啧……真是可怜哪。娘早就说过了,除了我,没人会要你的……” 我是喜欢酒儿的。 可并不像母亲认为的那般不堪。 我希望酒儿能够快乐,却又不希望,那个让她快乐的人,是其他人。 简而言之,我想她留在我身边,我们可以相依为命,成为彼此的依靠。 但那段时间,母亲固执地认为我已经爱上酒儿,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她很害怕,关着我,用各种方法,逼迫我忘了她。 我一遍遍地向她解释,她却觉得我在狡辩。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将我推向更加黑暗的深渊。 在我生辰那日,母亲忽然变回原来那个温柔贤惠的模样。 她为我做了一碗长寿面,慈爱地看着我吃下。 我万万没想到,母亲会在面里下合欢散。 然后,她给我找了几个女子……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番外,百里挽风篇四 那场情事,于我而言就是场噩梦。 我没有半分愉悦,只觉得恶心至极。 哪怕我再厌恶这千疮百孔的人生,我也想干干净净地死。 我看不见任何人,却能感觉到身边躺着人。 那些女人,是母亲找来的。 她们怕被我杀,苦苦哀求我,并声称她们是无辜的。 我什么话都没说,穿上衣服,离开了那肮脏污秽的房间。 母亲就站在外面。 她应该等了我很久。 我经过她身边,没有做任何停留。 她却抱住了我。 她说,“风儿,别怪娘狠心,娘是在帮你啊,你看,女人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尝过后,也就不想再尝了,对不对?” 是的。 她如愿了。 我此生都不会再碰任何女人。 她们让我恶心。 我与母亲之间产生了极大的隔阂。 自那以后,我不再信任她。 她看出我的不满。 她也知道,如何做,才能让我解气,并且原谅她。 于是,她找来一帮男人,上演了一出被他们折磨的戏码。 她趴在地上,哀求我的原谅。 “风儿,娘也受了惩罚,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明白错在哪儿。 但我真的无法原谅她的所作 所为。 这彻底惹恼了她。 她顿时又像换了个人似的,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我听着她那尖锐的声音响起。 “我就知道!你怪我,你想要为那死丫头守身如玉是不是! “你想得美!你是我的儿子,还指望着干净到哪儿去! “呵!嘴上说着不愿意,明明那晚很享受啊! “你就跟你爹一样,犯贱! “你不是喜欢她吗,去找她啊! “拖着你这副被人玩烂的身子去找她啊! “想忘记是吗?你忘得了吗! “那晚你像条发Q的公狗,和那些女人厮混,明明就喜欢得不得了,你忘得掉吗!哈哈哈……” 我分外平静地听着她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不愿意医好自己的双眼,除了想要酒儿一直为我心存愧疚,还有就是,不想看到母亲那张狰狞的脸。 我想,此时此刻,她一定像极了画本上的恶鬼。 我知道,我是肮脏的。 这样肮脏的我,连活着都不配,又何谈去喜欢一个人。 母亲说得对,没人会喜欢一个如此狼狈的我。 我的手上早已沾满鲜血。 我的灵魂,将会坠入十八层烈狱,永受业火焚烧。 我本不想在这条路上走到黑,母亲的手一直推 着我。 那天,她终于和我说起我的亲生父亲。 我的父亲,竟是梁国黎王——墨倾寒。 人人皆知,墨倾寒为人正派痴情,至今为止,只有黎王妃一个女人。 黎王妃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另娶。 就是这么一个对亡妻一往情深的人,对母亲始乱终弃,沽名钓誉,虚伪至极。 当我的仇恨有了可发泄的对象,我便理所当然地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我将一切的不幸归在他头上。 哪怕我怀疑过母亲所说的话,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我本可以派人去调查墨倾寒。 想知道他是否是我的亲生父亲,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我并没有这么做。 我认定了,他就是罪魁祸首。 我开始疯狂地计划着复仇。 一开始,酒儿并不在我的复仇计划之内。 但母亲并不想放过她。 我复盘了我和酒儿之间的一切,才发现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双手在助推。 而这双手的主人,正是我的母亲。 她将酒儿作为生辰礼送给我。 她放任我和酒儿越来越亲近,却又制造一种危机感。 我对酒儿的若即若离,折磨的是我自己。 而这些,母亲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 长大后,我 和酒儿第一次真正接触,是因为她突然发疯放了我的血,我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正巧被路过的酒儿所救。 而当我跳出那个局,再去回忆那件事后,不禁怀疑,当真只是凑巧吗? 酒儿和萧熠琰相遇后,也是母亲不断在我耳边说起,要给我找个妻子,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对酒儿的满意。 我那时还真的以为,她对酒儿的态度变了。 在她不断的言语暗示中,我甚至真的有过娶妻的念头。 而萌发这种念头的同时,我也对萧熠琰生出了一丝嫉妒。 想通那些时后,我恍然大悟。 我怎么就忘了,我这一身本事,都是母亲教的啊。 论起操控人心的本事,母亲是我的师父。 我一直以为,我是布棋人。 原来,局外有局。 我亦是母亲手中的棋子。 同样身在居中的我,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从未有过这般绝望的感觉。 我去质问母亲。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母亲无比温柔地捧着我的脸,低头埋在我耳边森笑道。 “……那丫头是墨倾寒的女儿。 “风儿,你这么聪明,不用我明说,你也能猜到原因吧。” 确实,我能够猜到。 螳螂捕 蝉,黄雀在后。 母亲才是那只黄雀。 我与酒儿同父异母。 她为了报复墨倾寒,将酒儿带到无极门,将她培养成顶尖的杀手,要她弑父,要墨倾寒尝尝被亲生女儿杀死的痛。 母亲还要让酒儿爱上我,再狠狠地逼疯她。 这般残忍的真相,如同一只爪子掐着我的脖子,令我窒息。 “风儿,我将你培养成女人们都会喜欢的那种男人,哪知,那丫头对你一点都不动心,你说你多没用啊,害得我的计划没法顺利进行下去。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和她在一起吧,我是为了你好啊。 “你们是同一个父亲所生,怎么能在一起呢?只能她爱上你,你却不能真的爱上她,娘得帮你断了……” 我笑了。 笑母亲的心狠手辣,也笑我的自以为是。 我被仇恨蒙了心,只想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于是,我给他们下了千诀散。 我用解药要挟酒儿跟我走。 我要她那四年都跟着我,为我杀人。 我要她和我一样,背上罪孽,将来和我一起下到十八层烈狱,生生世世,苦难与共。 后来,一个人妄图拯救她,帮她消除孽债的男人出现了。 那个人,名叫“姬锦澜”……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番外,百里挽风篇完 那时,我分不清对酒儿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当我发现我对她的喜欢,都在母亲的助推下形成,这让我不愿,也不敢再喜欢。 她小时候那天真可爱的模样,也在我的噩梦中变得狰狞可怖。 我已经一无所有,酒儿却还想着回到萧熠琰身边。 我想拆散他们。 于是,我利用了姬锦澜。 我早就知晓姬锦澜的身世。 姬锦澜有着一张和萧熠琰非常相似的脸。 并且,他比萧熠琰更加温柔细致。 一方面,我要酒儿去刺杀他。 另一方面,我也想要姬锦澜取代萧熠琰在她心里的位置。 哪怕无法取代,也要分一杯羹。 姬锦澜心怀仁爱,哪怕知晓酒儿的目的,也没有揭穿她的刺客身份。 他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死成全她,为她偿还罪债。 他知道她杀过不少人,在他死之前,他夜以继日地为她抄写佛经和往生咒。 姬锦澜死的那天,她的心情非常低落。 那天之后,她害怕见血。 我发现她曾去祭拜姬锦澜。 月光之下,她站在他坟前,身影消瘦,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我不知道她那时是不是喜欢上了姬锦澜。 我曾亲口问过她。 她却只是冷笑着反问我。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这与你何干?” 她应该恨透了我。 我何尝不是恨透了自己呢。 我恨我无法逆天改命。 我恨我是墨倾寒的儿子。 我更恨,我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将我仅存的善念灌注在她身上, 却被告知,她是墨倾寒的女儿。 我回首过去,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我无数次想要杀了她,却又下不了手。 我越来越控制不了我自己。 渐渐的,我变得像母亲一样阴晴不定。 我甚至会对她动手。 伤了她后,我又会无比后悔。 我会向她示好,不希望她恨我。 可她不像我。 我会原谅向我道歉的母亲,她却不会原谅我。 我看不到,但能感觉到她的憎恶和厌烦。 她应是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四年之约,回到萧熠琰身边吧。 后来,她和她的儿子重逢了。 那孩子运气不错,比他父亲更早找到她。 起初,她并不知道煊儿就是她儿子。 手下汇报这个消息时,我很诧异。 萧熠琰来了南国,四年之约也要结束了。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是不可能让他们一家团聚的。 我交给酒儿的最后一项任务,就是要她亲手杀了墨倾寒。 没想到,她还是背叛了我。 她帮助墨倾寒逃走,试图瞒天过海。 她在那具假尸体上抹了剧毒稗鸩子,那是她自己制出来的毒药。 她用稗鸩子的解药要挟我,要我交出千诀散的解药。 她以为我舍不得死,舍不得放弃这些年的苦心经营。 实际上,我早就想死了。 但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墨倾寒当垫背的。 稗鸩子的解药,我不要了。 一个时辰,足够我杀了墨倾寒。 如我所料,即便沐芷兮救下了墨倾寒,他也没有离开。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 着自己的女儿身陷险境。 不只是墨倾寒,萧熠琰和花九阙也来了。 他们都想我死。 我用解药要挟萧熠琰杀了墨倾寒。 却没想到,萧熠琰反而先擒住了我的母亲。 母亲见到墨倾寒,满腔的恨意喷涌而出,她要我立刻杀了墨倾寒。 迄今为止,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早已让人放置了炸药,最坏的结果,就是所有人一起去死。 可我怎么都没料到,墨倾寒否认了他和酒儿的父女关系。 面对我和母亲的指控,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酒儿是他皇兄的女儿。 这足以打乱我的计划。 紧接着,他又揭穿了母亲的谎言。 原来,她并非我的亲生母亲。 甚至,我也不是墨倾寒的儿子。 我只是他用来安抚将死之妻的工具。 当年,不明真相的母亲,以为我是墨倾寒的孩子,就这么将我偷了出去。 错了。 都错了。 母亲偷错了孩子。 我也恨错了人。 我的生父荒唐好色,强行侮辱了一个婢女,才有了我。 我连外室子都算不上。 我的生母更是将我视为耻辱,巴不得我从没出生过。 所以当年即便我被人偷走了,也没有任何人去寻过我。 我活成了一个笑话。 我到底是谁,又为什么活着。 我所构筑的一切防御都在顷刻间崩塌了。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 我猜到母亲为了控制我,让我去报仇,故意激化我和墨倾寒之间的矛盾。 我猜到,她嘴里所说的话, 不一定都是真的。 我没有去求证,就是因为,我所有的不幸,需要一个宣泄口。 而今天,他们封住了那个宣泄口,致使我痛不欲生。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揭穿真相。 真相如何,我根本就不在乎。 后来,我和酒儿都毒发了。 我中了稗鸩子,她中了千诀散。 真好。 至少,酒儿会陪着我一块儿死。 一方面,我自私得不想把解药给她。 所以,当慕容湘云不顾我的意愿,要去拿千诀散的解药时,我很愤怒。 但另一方面,若不是我故意将解药的位置暴露给慕容湘云,她如何有这个机会。 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给酒儿留了一线生机。 我不想由我来决定她的生死。 我宁可将这个选择权,交到慕容湘云手里。 慕容湘云拿到了稗鸩子的解药,却被我拒绝了。 我本就一心求死。 再后来,怀着最后那点不甘,我以自己为祭品,将所有的手下转变为无坚不摧的药人。 哪怕是死,我也不想留着这具肮脏不堪的身子。 我死了。 我并不知道,在我死后,其他人是死是活。 我死后,恐怕没人会记得我。 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酒儿。 真想让她跟我一起死啊。 若是能够重来,我希望我能做个蠢人。 愚蠢一点,烦恼也能少一些。 我希望有人能够真心爱我。 爹娘、朋友、妻子……这些于寻常人而言都是触手可及的,而我用尽一生,得到的都是空。 我还希望,酒儿能 够忘了我。 忘记我给她带去的伤害。 对了,听说在我死后,好多人都想要酒儿体内的两生蛊。 酒儿,你知道吗,你是死过一次的人。 为了寻找两生蛊救你,我以自己入药。 两生蛊只能启用一次,就算真的有人得到了两生蛊,也无法用它去复活什么人。 酒儿,千诀散本没有解药。 四年时间里,是我每个月以自己的血喂蛊为药。 酒儿,风哥哥也想做个好人。 你若是能拉我一把,该有多好。 可你没有回头看过我。 你看到我浑身沾染黑暗,就怕了我。 可是酒儿,哪怕我连心都黑透了,还是想要抱抱你。 你有多久没对我真心笑过了? 你的笑容、你的陪伴,曾是我的解药和慰藉。 我的身体里,藏着两个人。 一个想要杀了你。 一个想要护着你。 四年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在受着母亲的折磨。 无数次,我想去找你。 想像儿时那般抱着你,让你为我抚慰伤痛。 只要你说一声“哥哥,不痛”,我就真的不痛了。 我用了四年的时间在向你求救,你可曾感受到? 每一天,我都在内心深处呐喊。 ——酒儿,救救我。 我总说着,要你跟我一起死。 实际上,我只是像个孩子似的试探你。 既然没有继续活着的理由,死便是必然的结局。 其实,只要你说一句“我们一起活下去吧”,或许,我就不想死了。 毕竟,能够和重要的人一块儿活在世上,应该很幸福吧……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番外,宋初云篇一 我叫宋初云,曾是玄冥国尊贵的公主。 我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宋初月,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性子却和我大不相同。 初月天性温顺柔弱,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我却自幼爱和男孩子待在一处,和他们一样,学习骑射。 自我启蒙后,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哪怕贵为公主,也要大权在握,才能一辈子高枕无忧,不被人欺辱。 我想要权力。 但我是女子。 男人征服天下,女子则征服男人。 女子最有力的武器,便是美貌和才学。 我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如何讨好男人。 后来,我成为了玄冥国最才貌双全的公主。 不少才子为我写诗,只为得到我的垂青。 然而,我对他们都不屑一顾。 只有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 后来,玄冥式微,北燕皇帝仰慕我的才貌,要我代表玄冥和亲。 兵临城下,父皇为了保住玄冥,只能牺牲我。 北燕那边合了我与燕皇的八字。 我被关在宫中,准备出嫁。 可我内心是不愿的。 若是和亲做北燕的皇后,我还能考虑考虑。 我此番前去北燕,充其量不过是个后妃。 后妃和妾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我那时的势力都在玄冥。 朝中不少新贵 都倾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为我所用。 日后不管哪位皇子登基,都要看我脸色。 去和亲,便是放弃我在玄冥多年的苦心经营。 这笔买卖一点也不划算。 眼看着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我只能将主意打在初月头上。 初月和我是双生子,让她代替我和亲,再合适不过。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上花轿,我让叶权帮忙,把初月给迷晕了。 我们甚至亲自潜伏在送亲队伍中。 药效过去后,初月说什么都不肯去北燕和亲,她要去揭发我。 我当然不能让她这么做。 初月虽然刚烈,却是个极容易心软之人。 我使了一出苦肉计,以死相逼,让她成全我和叶权。 我拉着叶权跪在她面前,哭得肝肠寸断。 初月果然同意了。 我如愿将初月骗上和亲的花轿,心安理得地代替她,继续在玄冥谋划。 有叶权相助,我如虎添翼。 我扶持着小皇子上位,眼看就能大权在握。 没想到,玄冥还是兵败了。 北燕不顾同盟之谊,和其他国家一块儿攻打玄冥。 父皇临终前,将飞花令交给了我。 我舍不得唾手可得的大权,不甘心地带上玉玺,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光复玄冥。 但我身边只剩下一个忠心耿耿 的叶权,这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我决定,去北燕找初月。 从玄冥到北燕,一路上凶险甚多。 我们没有路引,刚到北燕边境,就被戍边士兵当作细作抓了。 叶权被抓去做苦力,我则被丢到了军女支营。 在那里,我一个亡国公主受尽屈辱和折磨。 我大声呼救,却难逃魔爪。 我恨那些人,想要杀了他们。 那天,军女支营里来了个异常凶残的男人。 听说他已经弄死了不少女人。 我很不幸地被他看上了。 整整一夜的羞辱,就在我奄奄一息,以为自己会死在那男人手上时,晨曦微光中,一个身穿盔甲的少年掀开了帐帘。 光影斑驳中,他俊秀的脸庞好看极了。 他看到我被欺辱,二话不说,直接踹开了那个凶残的男人。 那天,英勇的少年亲手教训了那群畜生。 军女支营里的女人们,无一不对他心生倾慕,我也不例外。 他的身手极好,如同疾风掠过,将那些人尽数打倒。 赶走那些人后,他命手下拿来干净衣物,给我们这些女人遮羞。 我那件衣裳,是他亲手披上的。 当时,近距离看到他那张坚毅正气的脸庞,我哭得泣不成声。 他愣了一愣,生涩地用衣袖为我擦泪。 “会好的,我会 送你们回家。” “可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哭得格外伤心,面对着这个比我小好几岁的少年郎,悲伤不能自抑。 他的目光没有半点嫌弃,正义凌然中,夹杂着几许悲悯。 他看了我一会儿,而后声音沙哑地道了声,“抱歉。”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救下我的少年郎,是北燕安远侯之子,也是现任林家军的主帅——林夜泽。 玄冥被灭当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听命屠城的将军。 他带领着林家军,保住了一城的玄冥百姓。 那时,他还未及冠,十几岁的少年,不畏强权,哪怕冒着通敌叛国的罪名,也要保住玄冥一座城。 可惜,他还是没能如愿。 官大一级压死人。 当时的北燕主将下令屠城,仗着人多从后方突围,满城百姓,尽数被杀。 他看着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愤怒地给了主将一拳。 正是那一拳,令他受了惩罚。 这次,他又因为救了我们这些低贱如杂草的军女支,再次被严惩。 他挨了五十军棍。 每一棍子下去,都像是能要了他的命。 我们这些女人都跪在地上看着。 五十军棍结束后,事情并未结束。 他要救我们。 惩罚他的主将则想要他的命。 于是,那主将放话,一个军女支 十下军棍,看他是否还要逞英雄。 一共一百多个女人,他是怎么都撑不住的。 但他却一直强撑着。 哪怕被打得全身是血,也没有喊过一声疼。 好在,皇城来人宣旨,封他做大将军。 与此同时,那位主将被查出贪污军饷,被革职查办。 我不记得他挨了多少军棍,好在还有力气起身接旨。 风水轮流转,接完旨后,他当即下令收押那位犯事的主将。 宣旨之人离开后,将士们都在议论此事。 我这才知道,自那日主将下令屠城后,林少将军就一直耿耿于怀,在暗中搜罗主将贪污的证据。 只是没想到,他的速度这样快。 那天,军中一片和谐。 没有女人们痛苦的惨叫,连月亮都是圆的。 他下令放我们离开,还自掏腰包,给了我们每人十两纹银。 我没有走,提出留下来照顾他。 他身上的伤触目惊心,却不让旁人靠近。 主将被斩首的那天夜里,我看到他离开主帐,来到河边,为无辜枉死的玄冥百姓点上了一盏自制的往生河灯。 那一刻,哪怕他比我小很多,我还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从那时起,我就将他的名字深埋在心底。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那样爱他,日后却能狠下心来对他下死手……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番外,宋初云篇二 叶权发现了我对林夜泽的心思,极力劝说我出发前往皇城。 那时,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得过那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包括林夜泽。 听闻燕皇非常宠爱初月,而且她还怀上了皇嗣。 只要有我的帮助,哪怕生下来的是个公主,我也能让她变成皇子。 好在,她生下了一个皇子。 一个能够为她固宠的儿子。 我冒名顶替入宫秀女,与初月重逢,留在了她身边。 后来,她还把叶权安排进皇宫。 初月那时失去故国,情绪非常不佳。 她将所有的遗憾和歉疚都弥补到我身上,并且渐渐地依赖上我。 我发现,初月并不喜欢燕皇。 哪怕有了皇子,她也不想靠着这个儿子去争夺什么。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我取代她。 我怂恿她离开皇宫,并且表示我可以代替她在宫里受苦。 她很单纯地相信了。 在她身边的每一天,我都在刻意地学习模仿她。 除此之外,我还努力地和琰儿亲近,让他尽快熟悉我这个姨娘。 我当然没有告诉初月——我需要她的儿子。 可笑她还傻兮兮地以为,我会真的为她安排出宫。 她无条件地信任我,并且放心地将琰儿交给我带。 我用了几年时间熟悉适应。 其实,我早就可以实施计划,将初月弄出皇宫。 但我实在没想到 ,林夜泽回来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林家军凯旋而归,林夜泽入宫述职。 而我,则在一众宫女之中远远地看着他。 我一直以为,对他的爱慕,能够被时间冲淡。 却不成想,再次重逢,爱意越发汹涌难耐。 他长了年纪,也变高了。 身穿着绛紫色的收腰窄袖便衣,行走间,步步生风。 那张脸被边境的风吹得更加坚毅俊朗。 看着他,我便想起他当初在军营救我的英姿。 也能回忆起,他为玄冥枉死之人放往生河灯的身影。 听说过他的丰功伟绩后,我身边的宫女们都对他一见倾心。 他述职完,我特意在僻静处等候他。 我激动万分地在他面前露出真容,生怕被人瞧见了。 他见到我后,愣了片刻,而后立马想起我来。 他关心起我的近况,并且交给我一块腰牌。 “宫中多是非,你若遇到什么难处,可向安远侯府求助。”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却很温柔。 我看着他出宫的背影,手握他给的腰牌,竟有些热泪盈眶。 我不知我为何会那么爱他。 尤其是再次见到他后,越发煎熬。 若是当初没有离开他,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该有多好啊。 叶权知晓我见过林夜泽后,非常生气。 但他不敢对我发怒,只能隐忍着警告我。 毕竟,我 的真容太招摇,会节外生枝。 果不其然,他的担忧成了真。 林夜泽赴宫宴时,见到了身为云妃的初月。 聪明如他,很快就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他派人调查我。 在知晓我就是玄冥的亡国公主后,便托人主动约我见面。 我没想到,他竟能够顺藤摸瓜,查到我才是真正的宋初云。 那一刻,我很慌。 但他并没有要揭穿我的意思。 他只是想劝我,好好生活,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原来,他竟知晓我想做什么。 他太聪明了,令我在爱慕之余,产生了一丝畏惧。 他的双眼洞察人心,我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那次见面后,我失魂落魄,终日浑浑噩噩。 对着叶权,我越来越不耐烦。 那段时间,我举棋不定,面对初月的出宫请求也视而不见。 初月不想待在宫中。 我也不想。 我怕我真的成为云妃后,再也不可能和林夜泽在一起。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北燕又和诸国开战了。 那段时间,边境战乱不断。 林夜泽率军奇袭,以一招诈死计潜入敌军。 可那时,林夜泽亲手写给皇帝的信被劫,我们不知道他是诈死,都以为他真的死了。 燕皇担忧不已,急召朝臣出谋划策。 这才有了之后的和谈宴。 那群使臣根本不是真心要和北燕和谈。 他们提出的要求十分无礼,摆明了是要羞辱北燕, 在宴会上,他们公然要丽妃。 燕皇那时最宠爱的就是丽妃,而且她还怀有身孕,自然不会将宠妃丢给那些豺狼。 于是,初月就成了那个替死鬼。 可怜初月一个弱女子,哪里禁得住那帮畜生的折磨。 我想要救她的,可我有心无力。 这之后,初月就疯了。 她清醒的时间不多,甚至连琰儿都不愿见。 那帮所谓的使臣出尔反尔,穿上裤子后,根本不提和谈的事儿。 后来,林家军“死而复生”,在梁国墨衍大军的帮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败为胜。 大胜的消息传回皇城,我喜极而泣。 那时我才意识到,什么权势地位复国,都不及我心上那位。 林夜泽还活着,他凯旋归城那日,脸上毫无半点喜悦之色。 得了皇帝的应允后,他来看望初月。 我看到他对初月流露出的关心,嫉妒不已。 后来,他在朝堂上一人舌战群儒,怒斥那些主和派, 云妃被辱,成了他心上的一根刺。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气什么。 毕竟,那不是他的错。 而且当时燕皇也只是想保住燕国。 在我看来,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 毕竟,以一个女人换取和谈的机会,不亏。 我偷溜出宫,见到了他。 他那晚喝了 很多酒,看到我,眼眶都红了。 “……我写了信的…… “出征前,我就跟他们说过,绝对不能求和。 “云妃娘娘被侮,这份耻辱不只是皇上的,更是我们万千北燕将士的…… “皇上不信我们,他可以为了求和,随意地牺牲任何人,我们用命去拼,他却在我们背后放刀子……” 他说了很多,我听得似懂非懂。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为了求和,北燕将兵器库给了诸国。 他们转头就用那些武器对付北燕将士。 在那场大战中,林家军死伤惨重,林夜泽也失去了自己的好兄弟。 他从云妃身上,看到了自己和林家军的命运。 他恨燕皇无能,无法保护自己的国民。 我趁机提出,要他帮我复国。 没想到,他拒绝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是那么失望。 毕竟,复国这条路,我已经走累了。 经历那些事后,我现在只想安定下来,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 于是,我拿着飞花令向他表白心迹,哪怕为妾也甘愿。 我知道这很唐突。 我比他大好几岁,不想吓到他,也愿意给他时间考虑。 哪知,燕皇寿宴,诸国派使臣来贺,我竟看到,他和一个容貌甚俊美的男人站在一处,相谈甚欢。 我知道那人。 他是梁国赫赫有名的战神——三皇子墨衍。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番外,宋初云篇终 我从未见到他笑得那般无拘束,还是当着一个男人的面。 想起城中曾有谣言,说他不好女色,爱男风,我就着急得不行。 他虽已明确拒绝了我,我依旧对他无法割舍。 他想要和我结为异姓姐弟,我却只想和他做夫妻。 奈何,他心里没有我。 哪怕我以飞花令为礼,他也不屑多看我一眼。 我使出浑身解数纠缠他,反而将他越推越远。 他对我避之不及,在宫中看到我,便远远地绕开。 我很伤心。 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哪怕为妾,甚至,做个通房,我也愿意的啊。 可他一直拒绝我。 我甚至怀疑,他是否真如谣言所说的那样——不喜欢女人。 后来我偶然间发现,荣王萧懿宸也在试图接近他。 那是一个容貌可以和墨衍相媲美的男人。 他性子狠辣霸道,林夜泽根本就不喜欢他。 他比我还要纠缠不清。 林夜泽及冠后,皇帝也想要给他赐婚。 他却宁可跑去戍守边境,也不肯娶妻。 我知道,他若是去了边境,我就更加没机会见到他了。 于是,在他临行前那晚,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他生米煮成熟饭。 我了解他。 他是个非常有担当的人。 哪怕再不喜欢我,一旦我俩发生了什么,他是绝对不可能对我置之不管的。 我兵行险招,弄来了药。 那晚,我假意为他送行,并假装愿意和他做姐弟。 他喝了我准备的酒后,很快就醉了。 我满心期待地用手描绘他那俊美的脸庞。 可是,当我就要得手时,却发现了不对劲。 我为他褪去衣衫,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骁勇善战、军功赫赫的林大将军,竟然是个女子! 我震惊极了,呆呆地看着意识不清的他,恐慌弥漫心头。 我无法想象,他居然是女扮男装。 怪不得她屡次三番地拒绝我。 怪不得她和墨衍关系亲近。 她骗了我!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 我崩溃了。 那一刻,我万念俱灰。 我甘愿为他放弃复国大业,他竟然骗我! 求而不得,便自然而然地由爱生恨。 我对他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强烈。 叶权发现我的魂不守舍,在知晓了真相后,便鼓励我继续复国大业。 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除掉林家军。 我那时被恨意蒙蔽,一心只想着杀了林夜泽泄愤 。 于是,我主动找到萧懿宸,要跟他合作。 我没有告诉他复国的计划,只说我被林夜泽欺骗了感情,想要毁了他。 我不知道萧懿宸信不信,但我手上的飞花令,能够成为强有力的工具。 我们设下圈套,将飞花令送到林夜泽手里。 燕皇生性多疑,几句流言蜚语,就让他与林夜泽离了心。 萧懿宸在朝中有不少人,众口铄金,很快,林夜泽就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当时诸国都在寻找遗失已久的飞花令。 林夜泽得到它后,怕北燕引来诸国围攻,便让人封锁消息。 燕皇则认为,他想要私吞。 后来,在萧懿宸的构陷下,又曝出他私吞军饷的“罪证”。 再之后,他和墨衍交往甚密的证据被呈到燕皇面前。 墨衍是梁国的战神,多年来,一直是燕皇的肉中刺。 得知林夜泽一直在边境和墨衍密会,燕皇当即就对林夜泽有了杀心。 萧懿宸献计于燕皇,在林家军凯旋归城后,便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他们尽数下狱。 那几天,皇城上空一直是阴沉沉的。 大理寺中更是惨叫不断。 萧懿宸亲自审讯林夜泽,当着他的面, 残忍地杀害了几名部下。 他受刑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 萧懿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疯狂偏执。 他和我一样,对林夜泽因爱生恨。 不,现在应该叫她林绾。 萧懿宸想要拆散林绾和墨衍,想要她屈从与他。 他每天都在折磨她,还无耻地要她爱他。 萧懿宸疯得比我还要厉害。 得不到,就要彻底毁掉。 那晚,我对着奄奄一息的林绾问了一句话。 “事到如今,你应该很后悔救了我吧……” 她却对着我绽放出温柔的笑容。 “没什么可后悔的。 “或许是我杀了太多人,才有了这些报应。 “……若不是为了保卫家国,我也不愿意拿起刀剑去杀人。 “皇上不信我,百姓们也不信我,这才是最令我心寒的…… “杀了我吧,再替我带句话给墨衍,我很爱他,凡我所做的事,没有一件是后悔的……” 我嫉妒墨衍,嫉妒他能得到林绾的爱。 我更恨,她是女儿身。 “如果……如果你是男子,你会爱上我吗?”我知道自己很没骨气,可我就是想知道她的答案。 她沉思片刻,无力地笑了。 “这个问题,在这之前, 也有人问过我。 “其实,你们不需要我来爱,你们只是太苦了,而我恰好让你们尝到了一丝丝甜味,却叫你们惦记了许久,其实,这世间还有更甜的……” 我知道,她是在劝我放下执念。 那次,我哭得泣不成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那么伤心。 或许是因为,她就要被萧懿宸折磨死了吧。 于是,我顺从自己的心,决定帮她逃走。 墨衍亲自来北燕救她,我便背叛了萧懿宸,秘密和墨衍里应外合。 我亲自背着遍体鳞伤的她走出天牢,仿佛在给她送嫁。 我将她放上墨衍的马车。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 那时,我是真心祝福他们的。 哪怕我后来懊悔过,可那一刻,我是真心的。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在我生命的尽头,回首那一生,我所铭记的,不是我的妹妹初月,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而是那个惊艳了我后半生的将军。 晨曦微光中,他救下身处黑暗中的我。 那时,光与暗相隔,他朝我伸手,将我带进了光中。 林夜泽。 我不后悔爱过你。 可我太笨了,到死都没学会如何去爱, 下辈子,你教我吧……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番外,煊儿 我是煊儿,大名萧凌煊。 母妃生下我不久就离开了北燕。 外面的人都说,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要我和父王了。 但我不信。 府中的护卫都说,父王发现母妃不见后,都要急疯了。 母妃给他留了信,他才努力克制着不去找她。 在我人生的前四年,我和父王相依为命。 对母妃的记忆,只有那幅画。 画上的母妃就像仙女一样好看。 我想母妃时,抱着画,就好像母妃在抱着我。 我自幼跟着父王习武,父王对我的要求十分严苛。 我被他训斥时,就想去找母妃。 可我那时年纪太小了,根本没办法去找她。 每年我生辰,母妃都会送来礼物。 我可喜欢了。 但我更希望能够抱抱母妃。 那天,我跟几个堂兄弟打架了。 就因为他们胡说八道,造谣母妃,说她红杏出墙,给父王戴绿帽。 我不知道绿帽是什么,却听得懂那些不是什么好话。 我狠狠地打了他们一顿,自己也挨了几拳。 我不敢告诉父王,偷偷跑到父王的书房,去找母妃的画像。 娘亲不在身边,我要学会坚强。 我是男子汉,不能哭。 父王说,等到我四岁生辰,就能见到母妃了。 我很期待和母妃的见面。 要是我站在她面前,她一定不知道我是她儿 子吧。 后来,我总算如愿以偿了。 四年的等待,我比父王先一步见到母妃。 母妃和画上一样好看,武功还很高强。 她从那些恶人手里救下了我,在不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还愿意带着我吃东西,陪我找家人。 他们都说母妃杀人如麻,可我却觉得,母妃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我想,母妃最爱的还是父王。 她只会跟父王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而我却只能一个人睡。 可我一点也不生气。 因为父王也会吃我的醋。 他总觉得母妃更爱我。 毕竟,母妃不止一次地说过,我是她的心头肉。 至于父王……呵,他就是只老狐狸,正事儿不干,就知道在母妃面前争宠,跟小白脸似的。 后来,我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尤其是父王登基为皇,封我为太子后。 那老狐狸……不,我的父皇,他越来越懒了。 他还背着我,偷偷带着母后出去游山玩水,把我丢在皇宫里监国。 我那么小,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他们游山玩水,玩出了个小皇妹。 起初,我期盼有个皇弟,有了他,我就可以不做这个太子。 我可以把太子之位让给他。 皇位什么的,我也不稀罕。 哪成想,是个皇妹啊。 不过,皇妹也挺好。 皇妹软乎乎的,长得又可 爱。 父皇有了皇妹,儿女双全,就觉得完成了什么大任务似的,越发不思进取。 他桌上的奏折越来越少,相对应的,送来东宫的奏折越来越多。 我应该是天底下最憋屈的太子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那些皇叔们为了个太子之位勾心斗角、弄得你死我活的。 但后来,随着我年岁渐长,越发感觉到肩上担子之重。 我是太子,是储君,更是未来的北燕皇帝。 我肩负的,是一个国家的兴衰。 父皇见我如此有觉悟,非常器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他早就打算退位了。 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 在我十五岁那年,北燕上下海晏河清,父皇丢下传国玉玺,硬把我推上了皇位。 当然,我那时已经能担大任,群臣也没有一个反对的。 可我就是觉得不痛快。 我才十五岁,还没有领略大千世界的斑斓色彩,以后都要被困在这皇宫里头了。 相比之下,父皇却可以带着母后去各地游山玩水,日子是何等得逍遥快活。 做皇帝于我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 我自认为在位时,一直都是励精图治。 在国事繁忙时,还要给远在宫外的爹娘收拾烂摊子。 天成三年,母后在一小镇被几个纨绔子弟缠上,父皇一怒之下, 断了他们的命根子。 当地官员不认得他俩,差点把他们收押了。 谁能想到,太上皇和太后微服私访,闹了事,被官员告御状? 天成五年,我及冠了。 父皇母后那时在外面玩得正高兴,懒得回来参加大典。 不过,他们倒是没忘记给我送礼。 我看着到手的某宫图,陷入了沉思。 父皇舍不得母后忍受生产之痛,母后又喜欢小孩子,就要我给他俩弄几个皇孙。 这份生辰礼实在烫手,我直接丢到了角落。 天成六年,我二十一岁。 那年,北燕大军征战四方,普天之下,除了梁国,几乎都为北燕所占。 四境已定,国泰民安,群臣闲得没事儿干,就把目光放到了我的后宫。 于是,我开始选妃。 我对女子外貌的要求很高,对其品行的要求更高。 在选妃大典上,我见到了几个熟人。 有母后师兄的女儿,邱静,听说,她小时候随父母上京,见过我后,就一直吵吵着要嫁给我。 还有几个自幼就喜欢追着我跑的世家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争相斗艳。 我看着那些女人,内心毫无波澜。 我一直很羡慕父皇。 羡慕他能够找到一个爱之如命的女子。 父皇为了母后虚设六宫,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 别人都说母后是幸福的 ,可我分明觉得,父皇比母后更加幸福。 或许,施比受更加愉悦。 我也想要找到这么一个女子。 哪怕我身为帝王,有很多身不由己。 可是,选妃大典已经开始了。 正当我面对那些女子,不知怎么抉择时,父皇和母后回来了。 原来,他们不知道我要选妃。 母后非常霸气地取消了选妃大典。 群臣虽有怨言,却不敢说什么。 我知道,母后希望我能找到一个真心喜爱之人。 她说——我的儿媳妇,可不是像挑菜似的挑来的。 于是,玩了几年的太上皇,又被推上监国的位置。 而我,则以微服私访的由头,得以出宫放松。 离开皇宫那天,父皇坐在龙椅上,一脸怨怼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母后则十分看好我这趟寻妻之旅,还交给了我一本小册子,那上面是她那几年见过的好女子,让我去接触接触。 她可真是为我X碎了心啊。 皇妹嫣嫣知道这事儿后,笑得前仰后合。 她非要跟着我,还说正好趁此机会,出宫见金豆。 金豆是我们儿时的伙伴,在她十一岁那年,便跟着家人离开皇城了。 我出宫,并非为了女人,而是真的想了解各地民生百态。 是以,嫣嫣跟不跟,我没什么好在意的。 于是,我暂别了那座皇宫……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番外,煊儿篇二 再次见到金豆,是在洛城。 那天微风细雨,她撑着伞,走在洛城的青石板小道上。 伞面遮挡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她那尖俏的下巴。 细雨在她身后结成一张雨幕,小道上生出青苔,她放慢步子,走得小心翼翼。 几年不见,她与我记忆中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眉眼温情脉脉,仿佛一汪秋水,潋潋生波。 她长得不像她的亲生爹娘,更不像赵虎。 洛城的山水养人,她的皮肤十分白皙,几分红润从白里透出来。 走到我们面前,她将伞微微撑高了一些,抬起头来,朝我们微微一笑。 “爹娘让我来接二位,你们可有带行李?” 嫣嫣非常开心地跑到她伞下,和她熟络起来。 “原来是凝姐姐啊,我当是哪个仙女儿下了凡呢。” 金豆大名赵凝,随赵虎的姓。 尊卑有别,她朝着嫣嫣笑笑,举手投足间,皆透着恭谨。 “公主说笑了,民女蒲柳之姿,哪能与仙子做比。”说着,她朝我盈盈一拜,眼神淡淡的,早已没了儿时的亲近。 这几年,赵虎生了重病,总是不见好。 他膝下无子,赵凝便担起了家里的担子。 赵家兵器库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理。 她身上没了儿时的无忧无虑,看起来比嫣嫣成熟稳重得多。 我本来 让人安排了客栈,嫣嫣却非要去赵家借宿。 赵虎师父听说我们要来,愣是拖着病体亲自下厨,弄了几样皇城小菜。 饭桌上,赵凝刚拿起筷子,兵器库那边发现了盗贼。 她起身告辞,离开得十分匆忙。 秋霜姑姑的眼里都是心疼,有意无意地说起赵凝这些年的不容易。 赵虎师父也是无比自责。 “老子早就不想管那什么兵器库了,凝儿那丫头非要继续守着,脾气倔得很……” 秋霜姑姑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无奈道。 “皇上和公主难得来洛城,咱就别说那些了。” “那就说点高兴的,正好,再过几日,凝儿就要嫁人了……” “凝姐姐要嫁人了?!”嫣嫣甚是诧异地打断赵虎的话,而后迅速瞟了我一眼。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味道无比辛辣。 “是啊,去年年底就定下的亲事,怎么她没跟公主提过吗?”秋霜姑姑反问。 嫣嫣和赵凝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 我也以为,嫣嫣知晓她的所有事。 嫣嫣却摇了摇头,仿若一无所知似的。 “没啊,凝姐姐从未跟我提过婚事。” 这顿饭吃得不上不下,我喝了几杯酒,头有些疼。 赵凝处理兵器库的盗贼,天黑掌灯才回。 那时我正好在外头醒酒。 我看 到,她是被一个书生气十足的男子送回来的。 我想,那必然是她的未婚夫。 他们站在赵府外,那人似乎很舍不得她,伸手拂去她肩头的落叶,语调温和。 “凝儿,你回去吧,兵器库的事别担心,我会让人留意的。” 赵凝冲他淡淡一笑,“多谢你了。” 那人并未离开,眼神热切,且充满了爱意。 “凝儿,跟他退婚吧,他配不上你……” 我下意识地暗处挪了一步,仿佛窥见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不愿让赵凝发现我。 那人竟不是她的未婚夫。 可他们看起来很亲密…… 正当我颇为费解时,听到赵凝冷笑了一声。 “退婚?然后呢,你娶我吗?” “我可以!”那人突然激动起来,“凝儿,只要你点头,我就能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这样啊……那我还真是感动呢。” “所以你……” 不等那人说完,赵凝靠近一步,笑容温婉,却又夹杂着几分残忍。 “我不拆穿你,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啊? “今日这贼人是受了谁的指使? “我爹患病,又是谁动的手脚?” 她对面的男子被逼得步步后退,一脸惊恐。 “你……你都知道了?可是凝儿,那些都不是我干的,是我爹,都是他的主意,我一直都在帮你啊… …” 赵凝笑了笑,妩媚又冷酷。 “那你就继续当个听话的好儿子,再偶然来我这儿当个好人吧。 “我可以继续装糊涂,不迁怒于你,这样不好吗?” 她这番话,令那人落荒而逃。 我站在暗处,良久没有动作。 赵凝路过我身边,朝我看了一眼,眸中没有半点惊慌,反而一脸坦然地请求我。 “爹爹病得厉害,我不想让他为旁的事多费心,希望皇上能够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她笑容温婉,仿佛还是我记忆中那个温柔的模样。 我点头答应了她,本以为,她会就此别过。 没想到,她突然上前抱住了我。 刹那间,她身上的馨香钻入我鼻中,缓和了混沌的酒意。 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却听她疲惫不堪地说了声。 “我有些累了……” 我伸出去的手顿住,眉头微微皱起。 紧接着,她又说,“你骗了我。” 我喉间发紧,“骗你什么了?” “离开皇城那日,你来送行,你说,你会给我写信的。 “我等了好久啊…… “几年了,一封信都没有。 “娘说你要选妃了。 “我该送份什么大礼给你呢? “你想要什么?嗯? “我是为了谁才守着那些兵器库的? “爹娘不清楚,难道连你也不清楚吗? “太 子哥哥,真的好无情啊……不,现在该尊称一声皇上……”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都僵硬了。 她抱着我,却没有十分用力。 我听到她的哭泣声。 旋即,又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原来,那酒味不是我的,而是她的。 “你喝酒了?” 醉了酒,才会这般失态啊。 赵凝攥着我的衣襟,语气哀怨悲伤。 “是啊,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因为我不想见到你…… “不想跟你一起吃饭。 “我要成亲了,你想好要送我什么贺礼了吗?” 她抬起头来,眼眶湿润。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好在,她酒醒得快。 她能够当作若无其事地离开,留我一人在冷风中。 到了第二天,她见到我,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仿佛失了忆。 她要成亲了。 听说,对方是这洛城第一富商家的公子。 还听说,她在洛城很有名,惹得不少男子为她争风吃醋。 那天,我见到了她的未婚夫。 他们站在一处,十分登对。 而且,自那晚过后,赵凝便有意地疏离我,哪怕碰上,也不会同我说什么,最多点头示意行礼。 哪怕是那晚,她也没对我说过一句喜欢。 可我却亲耳听见,她对她的未婚夫说喜欢他。 或许,是我想错了。 第一千零八十章 番外,煊儿篇三 赵凝的未婚夫名叫裴瑾昀。 裴家在洛城富甲一方,裴瑾昀本人也是颇有才名。 或许是受了父皇的影响,我对此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父皇尤其讨厌名字里带谨的男人,同音也不行。 裴家来下聘那日,我和嫣嫣还未离开。 裴瑾昀好奇我是谁。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我说,我是赵凝的表哥,和她自幼一块儿长大。 裴瑾昀当时看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寻味。 嫣嫣十分挑事儿地补了句。 “也就是俗称的青梅竹马。” 裴瑾昀干笑了几声,对着我作揖行礼。 “那我也随凝儿唤一声表哥吧。” 我看着那个名字里带瑾的男人,心里有些发闷。 表哥也是他喊的? 嫣嫣捂着嘴偷笑,等到裴瑾昀离开,她幸灾乐祸地调侃道。 “皇兄,你是不是很不痛快? “刚才很想弄死他对吧? “就像上茅厕上不出来,憋得慌,对不对?”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我有什么好不痛快的,他是赵凝的未婚夫婿,你对他客气些。” 说完,我便甩袖离开了,也不管嫣嫣在后面嘟囔什么。 哪知,没过一会儿,我就碰到了赵凝。 她刚送完裴瑾昀,回后院的路上,向我迎面走来。 我本以为,她会像前几天那样,假装跟我不熟地略过。 但,就在擦肩而过时,她笑了。 那笑容中夹杂着一丝讥讽和幽怨,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 “青梅竹马的表哥啊……”她幽幽地开口,转头斜看着我,秀美微挑。 我想起方才和裴瑾 昀的对话,料想,必定是那厮说漏了嘴。 如此一来,我对他更加没什么好感。 我镇定十足地迎上她的视线,正欲开口解释什么,她又是一声低笑。 “皇上算我哪门子的表哥?” “我暂居赵府,不便暴露身份,没有别的意思。”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生怨的,难道我还不配给她当表哥? 赵凝粉唇微抿,笑了笑。 不知为何,她这一笑,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表哥倒是无所谓,但是青梅竹马,自幼一块儿长大的情意,害裴郎误会我们的关系吃了醋,这就不合适了。” 闻言,我有些不快,但并未表现在脸上。 原来她是为了自个儿的未婚夫。 “有什么可吃醋的,他若是有什么误会,我明日可亲自向他解释。” 扔下这句话,我就不想再待下去。 却不料,赵凝又说了句。 “可不敢让皇上纡尊降贵,再者,裴家的大小姐对您一见倾心,您要真去了裴家,只怕很难脱身。” 我微微一怔。 裴家大小姐? 我见过吗? 赵凝像是看出我的困惑,笑中含着几分讥诮。 “谁让您长了张勾人的脸呢。” 说完,她便不紧不慢地走了。 之后几天,裴家那位小姐几乎每天都会来赵府。 连嫣嫣都看出,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了我这个“表哥”。 赵凝仿佛是有意而为之,当着裴家小姐的面,总是一口一个表哥地称呼我。 连带着裴瑾昀也这般喊我。 其实,勾人的又何止我一个。 哪怕赵凝和裴瑾昀定了亲,想要 娶她为妻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们送她礼物,还要邀她品茶听曲儿。 她每天早出晚归,完全没有半点待嫁的样儿。 有一天,我看到她挨了裴家小姐的巴掌。 那女人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对面的赵凝被打也不还手。 她看到我,眸中拂过一丝愕然,转瞬即逝。 我主动叫住她,询问她是否遇上了麻烦。 她和裴家小姐的关系甚好,我想不出她们为何会闹到这般地步。 但她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后来我的暗卫打听到,那天她们二人之所以会发生争执,是因为裴家小姐要她给我下药,被她拒绝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拒绝,裴家小姐还不至于打那一巴掌。 为了弄清楚实情,我亲自去了趟兵器库。 那是我第一次踏足洛城的兵器库。 那地有朝廷的重兵把守,全权交由赵家管理,包括兵器的冶炼和贩卖。 我找到她时,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和几个才能之士讨论机关。 她根据他们的讨论,当场画出了图纸。 众人皆对她的画工赞叹不已。 她却总觉得美中不足。 一个不经意地抬眼见到我,她有些晃神,而后立即起身,朝我行了一礼。 说起那日的事,她淡淡一笑,仿佛早已经忘了。 “裴小姐任性惯了,一巴掌而已,我还不至于记到现在。” 说完,还很诧异我会为了这事儿专程过来。 但,在我的追问下,她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她突然靠近我,目光微冷。 “她为什么打我,当然是因为,我说的话刺 激到她了啊。我说她配不上你,让她不如去做梦,不,做梦都未必能成真,让她收心另嫁他人。谁知她反应这么大……” 她说起这事儿,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旋即,她又笑着问我。 “其实那会儿,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一巴掌,也算是让你看到裴家小姐的真面目了吧?” 我有些不明所以。 她的真面目如何,与我何干。 她见我沉默,忽然又凑近了些。 “你快走吧,离开皇城。我要成亲了,不想为你劳神劳力。” 她话音刚落,裴瑾昀冷不防地来了。 他来,是为了他妹妹。 裴瑾昀护短,妹妹受了委屈,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哪怕当着我的面,他也毫不顾忌。 “凝儿,我以为你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怎知你这般蛮横霸道,珠珠年纪小,你同她计较什么,她眼睛都哭肿了,说你欺辱她,把她贬得一文不值,说她长得像蛤蟆……” 噗—— 赵凝忍不住笑了。 她笑起来很美,仿佛那娇艳欲滴的海棠,在春风中摇曳生姿。 等裴瑾昀把话说完,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那天的事,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过,说她像蛤蟆,这不是我的原话,我只是给她说了个瘌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比喻,是她自己对号入座。 “那么,裴瑾昀,现在轮到我问你,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目的呢?要我去给你妹妹赔不是吗?” 裴瑾昀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以后是当嫂子的,一家人,自然是以和为贵,而且, 你本就不该那么对珠珠,她是我们裴家的掌上明珠,哪怕你以后嫁入裴家,也是要宠着她的。 “凝儿,我爹娘已经对你不满了,要不是我压着,他们早就……” 我看到裴瑾昀这般不讲理,顿觉恼火。 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将赵凝拉到我身后。 “裴瑾昀,你妹妹是掌上明珠,我们家赵凝就不是吗?你可知她父亲有多宠她,如今还未成亲,你就敢来教训她?” “表哥,这是我和凝儿的事,我这人帮理不帮亲,珠珠要是做错了,我肯定会……” 他正说着,赵凝突然冷声来了句。 “表哥也是你叫的?” 紧接着,她突然挽住我的胳膊。 不止裴瑾昀诧异,我也有些惊讶。 “凝儿,你这是……” “真是个傻子,你见过这般亲密无间的表兄妹吗?” “你!你们难道早已私相授受?!”裴瑾昀顿时气得脸色煞白,仿佛我俩是什么奸夫淫妇。 我一脸坦然地站在那儿,赵凝也丝毫不慌。 “你家珠珠妹妹小小年纪就知道给男人下药,你们裴家惯着她,我可不惯着。” 说完,她松开我的胳膊,上前就给了裴瑾昀一巴掌。 “子不教父之过,我不和珠珠计较,都说长兄如父,所以她打我那巴掌,由你来还,很合理吧?” 裴瑾昀震惊不已地看着她。 “你竟然打我?!赵凝,你是中了什么邪,竟……” “还不明白吗?我要跟你退婚。”赵凝淡定无比,眼神不起丝毫波澜。 我听了这话,也觉得震惊。 这就要退婚了?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番外,煊儿篇四 裴瑾昀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凝,压根就没想到她会和自己退婚。 “赵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退婚? “你赵家已经收了聘礼,现在退婚,丢的可是你们赵家的脸!” 赵凝淡定十足。 “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们赵家不怕丢脸。” 裴瑾昀立刻上前几步,试图和她拉近距离。 “你!你可想好了!凝儿,我们何至于走到退婚这一步……我只是让你去和珠珠赔不是,你就因为这跟我退婚? “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你知书达理,温柔又体贴,一定有人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说这话时,还往我身上瞟了几眼。 原来,他口里那个挑拨离间的人,是我。 我冷笑了声,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他整个人飞出好远,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将赵凝护在身后,冷冷地剔了他一眼。 “你们裴家做的那些事,还需要我挑拨? “裴瑾昀,你爹勾结贪官污吏,连朝廷的银钱都敢贪,真当山高皇帝远,查不到你们裴家头上!” 裴家敛不义之财,和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狼狈为奸。 我今日来找赵凝,除了询问她和裴家小姐的事,另一桩事,就是来跟她说清楚裴家的底细。 我知道赵虎的性子。 他嫉恶如仇,知晓此事,必定气火攻心,这对他的身体无益。 赵凝在赵家主 事,裴瑾昀又是她的未婚夫,我先来告知她,总是没错的。 显然,裴家所做的那些勾当,裴瑾昀是知晓的。 他当即就像个夹着尾巴的狗,落荒而逃了。 我回头看。 赵凝脸上仍有诧异之色。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查到裴家头上。 “皇上怎会知道裴家……”她嗓音微哑。 我自认为很平静。 “我本打算私下告知你,再让你自己定夺。” “定夺什么。”赵凝抿了抿唇,一双眸子似秋水含情,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她眼中,仿佛覆着些许期待。 我实话实说。 “如果你实在喜欢裴瑾昀,喜欢到不在意裴家做过的丧天害理之事,我可以为他安排一个新身份,保住他的命,让他不至于受牵连。 “若是你在意……” 我说到这儿,略微停顿了片刻。 她看着我,突然笑了。 “皇上以为,我为什么要嫁给裴瑾昀呢。” “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我那天亲耳听到的。 赵凝摇了摇头。 “不,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他是长得不错,还颇有文采。 “可我却知道,真实的他,自私又冷酷。 “就好比方才,他为了他妹妹,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我,要我去赔不是。 “类似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 我有些疑惑。 “既然知晓他的为人,为何还要嫁给他。” 总不可 能是被她爹娘所逼吧? 以赵虎的性子,若是知道裴瑾昀让女儿受了这么多委屈,哪怕是垂死,也会猛地跳起来,哪里还会同意这门亲事。 赵凝眼中闪动着些许悲伤。 她不紧不慢地问。 “皇上见过我的妹妹银豆吗。” 银豆。 那是秋霜给赵虎生的女儿。 小时候就长得虎头虎脑。 我来洛城那日,赵虎夫妻俩就说过,银豆被一个大儒看中,收为关门弟子,正在那大儒府中学习。 我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赵凝的眉眼间浮现出几分冷意。 “已经好久了……算起来,我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银豆了。 ”她根本不是去学习学问,而是去治病的。 ”我们刚来洛城那段时间,城中发生了动乱。 ”一个纨绔子弟当街纵马行凶,踹伤了银豆。 ”我们报官,官府表面抓了那人,却在暗中找人替他坐牢,企图瞒天过海。 “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是裴家的小少爷。 “当年那事儿闹得太大,裴家就让他去皇城求学考官,远离此地。 “可惜我知道得太晚,爹爹病了,兵器库无人监守。 “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撼动得了裴家。” 一想到她独自承受着这些,我有些自责。 “为何不向我们求助?” “太后娘娘已经帮了我们一家很多了。更何况,此事无凭无据,我怎么上告?查 到裴家和官府私下有勾当,我才能扳倒整个裴家。” “你的方法,就是独自一人以身涉险么。”我不赞成她这样冒险。 裴家在洛城手眼通天,她若不借助他人,如何跟他们斗。 哪怕真的找到证据,裴家也不可能让那证据流出洛城。 赵凝脸上没有半点畏惧和忧虑,反问。 “你怎么不问我,既然决定以身犯险,刚才又为何要跟裴瑾昀退婚?” “你或许已经找到了证据,不需要再和裴瑾昀演戏。”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赵凝却否认了。 “没有。我没找到证据。” 不等我有所回应,她接着道。 “我只是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不想真的把自己搭进去,及时止损罢了。而裴珠珠那件事,正好给了我这么一个退婚的借口。 “之所以敢在没掌握证据的情况下退婚,是因为有你在。 “身为一国之君,比我还容不下那些狗官吧。 “再者,我公然和裴家退婚,裴家必定不会放过我,名声毁了,总得找个人负责。” 她边说边意味深长地望着我。 我眉头微皱。 “我若是没理解错的话,方才,我是被你算计上了?” “我给自己留了后路的。若是皇上不愿负责,我……” “赵凝。”我打断她的话,目光变得锐利。“你为何想要我负责。” 她嫣然一笑。 “除了爹娘,我 最喜欢的,就是太后娘娘。 “我以她为榜样,想活得像她那般洒脱。 “太后娘娘教了我很多,她和皇上游玩到洛城,我试探着问过她,当年太上皇对她强取豪夺,她怎么还会爱上他。 “她笑了笑说,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上他,但她很清楚,如果不爱他,她这辈子都不会幸福快乐的。” 她说完,笑着靠近我。 “太后还说,她的儿子性子随父亲,想要什么,从来就不会含糊。 “皇上,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洛城内外都是你的人,早就部署好一切,准备抢亲吗。 “你在洛城待了一个多月,是在等什么呢?真要等我上了裴家的花轿,才会动手吗?就这么想背上强抢民妇的骂名啊,你不是想做个明君的吗。” 原来,她都知道了。 我在洛城部署的人马,都叫她摸得清清楚楚。 我无奈地笑了。 “你怎知,我是要抢你的亲。” 她不回答我的问题,追问,“我很好奇,皇上到底在等什么呢。” 我在等父皇的信。 我写信问父皇,若是时光倒流,他是仍旧选择横刀夺爱强娶母后,还是让母后和她爱的男人成亲,默默守护她。 今早,父皇回信了。 信上几个字潦草狂狷——你母后爱的男人,只能是我,哪怕是下辈子,我也照抢不误! 信,我等到了。 人,我也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