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额吉》 第一章 重症与葬礼 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看着周围熟悉的那些人，舅舅，小姨，表弟……我害怕了…… 母亲出生的村庄叫做林庄，华北平原上一个极普通的地方，几百户人家，簇拥在一个土坡之上。 土坡下的一条柏油马路年久失修，土坡上的人与路之间，夹着一个小卖店。 母亲二十多岁离开了这里，可这里一直牵着她，这里的土地、这里的人、还有这里人的孩子们。 诗词歌句中故乡，大多都有着无可复制的温暖。 这份温暖，是我们身在其中时，不易察觉的。 对所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人，故乡是最后的屏障，是怯懦胆小、无力无助时，回头望一望的地方。 对我来说小县城是，而对于老举来讲，林庄才是故乡。 我多次到过林庄，这里与我的小县城很近，可记忆着实算不上深刻。 我对她故乡的记忆是如此，对她母亲的记忆也是，模糊到几乎不存在。 这里的姥姥，在方言里叫做姥娘，老举没给我看过她的照片，不会向老闫一样，如图要求你记住所有长辈，还要在缅怀中感恩戴德。 对了，老举是我称呼她的方式。 在姥娘那里，她应该是被唤作小玉的。 姥娘去世是农历八月十四，因为第二天女儿女婿们要登门过中秋。 她开心的收拾屋子、准备饭菜，结果就在灶台前……草草结束了这一生。 村医说是死于心脏病，介于对村医医术的认知，我只能说——也许、可能、大概、是吧。 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哭天喊地的场景里我犹如一个局外人，没有被他们的悲伤所裹挟。 我还不能熟练运用自己的感官，正忙着用他们探索这个世界。 这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葬礼，应该算是盛大，很多人，很多摆贡品的桌子，很多用白纸扎的物件。 我的信息只能停留在五官和皮肤，再深到灵魂的感触，我还没有开发出来，只知道棺椁中的那个人，是老举很在意的。 可惜……我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村子里的长辈们给我分配了任务，要扶着我的舅舅，不要让他过分悲伤，以至于倒下。 所有的舅舅都是这样被外甥们扶着过来的，我在右侧，小姨家的表弟在左侧。 我很认真对待这项任务，长辈多次郑重交代我俩，我知道这很重要。 我套了一件白色的三紧衫，上面有一些很洋气的商标和英文字母。 是盛京姑姑家的表哥穿过的衣服，这样的衣服姑姑给了三件，一件白色，一件红色，一件棕色。 这件衣服是老举给我选的，我也喜欢。 尤其是在村子里，穿上这么洋气的衣服，别的小孩都会羞涩的不敢靠近我——我，这个城里来的小孩。 面对着那天的人山人海，我巍然不动。 接受着赋予我的重要使命，扶住悲伤的舅舅，挺起高傲的头颅，保持住外甥的坚挺和城里孩子该有的傲气。 我以为这场葬礼会遗忘在记忆深处，没有再度回想起来的必要…… 直到今天，亲人们共聚一堂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原来从姥娘的葬礼上我懂得了那么多。 尤其是……人，真的会不打招呼就离开。 我能联想到葬礼，应该是下意识做了最坏的打算，周围的人却不停的打断我…… “回来啦？嘛时候到的？” “不用上班了？单位能离得开？” “坐的飞机还是火车？挺长时间吧……累不累？” “吃饭了没，正好我带了点东西……你吃点？” 老举的亲戚和朋友，在跟我聊天，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一句接着一句。 他们的话将我的思绪从葬礼中拉了回来，不知道他们站在这里，会不会将老举也拉回来…… 他们说了很多，可总是避重就轻。 谁也不愿意面对，不愿意说老举这次能不能挺过来。 当然，他们也不会埋怨，抱怨老举多年等待，却还是指望不上这个儿子…… 因为老举生了我，所以我享受着老举儿子的名号带来的恩遇，享受着他们的关心、关切。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心中幻想和老举默默的聊天 “好后悔回来穿了一双白色运动鞋，真晦气…… 我看起来一点都不洋气，都不能精精神神的跟大家寒暄……” 她的亲戚朋友太多，一波一波的。 看见我都是一楞的讶异，然后迅速的向我走来，开始着雷同的寒暄。 毕竟，老举多年来为我维持着良好的人设…… 因为老举，他们都是爱我的。 虽然，说出嘴的嘘寒问暖有些浅表，可我知道，他们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我。 他们偏执的信任我，像老举信任我那样。 再回到那场难忘的葬礼，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多五官的记忆。 裸露的皮肤，能吸附柱空气中的水雾，灰蒙蒙的天，到处湿漉漉。 跪拜在马路上，泥土粘到膝盖处。用手拍不掉，纠结了好半天，不知道是不是身上脏兮兮的，更显示出自己对姥娘的孝顺。 脸蛋和脖子，能感受到炙热的烘烤。 白色纸马扎堆，用火一起烧给逝者，我陪舅舅跪在最前面，温度高到我一直想转过身。不过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动，我也不好自己转过去，这会让别人坐实了城里小孩的娇弱。 嘴里含着一块掰碎了的糖人，一大块放到嘴里，像是撒了满嘴的白砂糖。 小姨摆的糖人祭，老举没抢到太多，一共就两个，本来说是出殡结束再带个我两个的，她自己忙着伤心肯定是忘了。 时不时的有咚咚的声音进入耳朵。一面大鼓悬挂在大门口，音色特别，算不上清脆。 有男客前来吊唁鸣鼓三下，孝子们出来跪着假哭，等男客磕完头，队伍尾处有一个人起身作揖。 女客前来吊唁就鸣鼓两下。女客是不用磕头的，每人拿着一个手绢捂在嘴巴上呜咽一会，孝女们会出来给她们挨个磕头。 磕完头，是哪个孝子孝女的朋友，自己就可以上前，攀谈几句，然后出门闲聊、随份子、三推四让、收下钱、送上车…… 时间太过久远，很多东西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白色……亲人……潮湿……压抑的氛围再次重现。还有就是我最不喜欢，那种悲伤中勉强镇定，强挺着挂在脸上的笑容…… 在监护室门口的哭不出来，也不愿意说话。只觉的胃里难受，需要用食物或者硬的东西挤压着，让里面的空气排出来。 只是不知道能挤压出多少担心，多少害怕，还有多少悔恨…… 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不知道，老举是因为我受的伤，只有我知道。 她……她，也是清楚的吧。 只是她绝不会说出来，将我置于炭火上，她会比我更难受…… 她是我的母亲，世俗意义上的温柔和漂亮，都与她不沾边。 你看到她的人，想到的是蓬勃的生命力，是《活着》里的富贵，是《平凡世界》里的孙少安，是《白鹿原》里的白嘉轩，是《狼图腾》里那个敢跟狼拼一拼的额吉…… 轮廓就放在那，她不用刻意去美化....... 第二章 结拜兄弟 每一个时代从我的视角来看，总是很主流有出入的…… 三十年前的裁剪学校，二十年前的汽车维修，十年前的美容美发…… 不知道现在都藏到哪了，大街上没了这些气息。 老举离开家先是在纺织厂上了几年班，后来跟着别人的脚步学了裁剪，再回到单位就开始边上班边给别人做衣服。 与老闫结为夫妻也是在纺织厂，再就是我的出生。 我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家的门上，有加工服装四个字的小牌子。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和老闫算是尝到了个体的甜头，两个人挣的钱，一年算下来甚至超过了纺织厂的厂长。 我对做服装的那段历史没有什么印象了，能想到最早的，是他们做窗帘床罩的生意，高级点来说，也就是现在的家纺。 这是小县城的第一家，不过就当时的门店来讲，只能算是室内的地摊。 十几平米的地方，围着三面墙搭了三根钢管，钢管上搭着一块一块的布料。 那时候我应该还没有上小学，周围的布料是金丝绒为主，剩下的还有从纺织厂“顺”来的棉布。 红色、粉色和紫色，蓝色、绿色和金色，红色系主要用于结婚的人家，剩下的就是企事业单位的主色调。 那会也没有什么罗马杆、轨道一类的东西。 自己在窗框两侧砸进去钉子，中间一根细铁丝一穿起来，就是完成了窗帘的安装。 也就是靠着这个小生意，老闫和老举两带着我在这个小县城扎了根，能交得起租金，吃得上饭。 牌匾并不放在屋檐上，而是门前几米的地方。 红底金字的木头招牌，隔着几十米就能看见“靖红窗帘”四个大字。 取了老闫老举名字当中的最后一个字，我是感觉还挺洋气的，毕竟老闫的这个“靖”字在当时可不多见。 当然了，靖在红之前，家里是老闫说了算。 可能是楷体的毛笔字大家看不太清楚，经常被误认为叫做清江窗帘，老鞠耐心的跟别人解释，不厌其烦。 我小时候摔没摔过碗忘记了，第一次闯祸就是把这个牌子给砸了。 也不知道自己抽的哪门子风，好像是老勾家的儿子传辉怂恿我的，小手举起半块砖头，一下就把四个字的牌子砸成了三个字。 本来自己就胆小，老闫又是没事干就打孩子玩的选手。 自己吓的就站在牌子前面哭，不敢动，盘算着一会会挨多少下鞋底子。 现在想想，胆小可能真是从小打怕的，老闫的“武器”五花八门——腰带、鞋底子、笤帚疙瘩、鸡毛掸子和苍蝇拍。 使用什么方式攻击，取决于哪个离得近。 有时候也会根据我穿的厚不厚，稍作调整。 不过那会孩子都挨揍，倒是没觉得自己命不好，做儿子的都是这个命。 街对面买玻璃的老赵，没活就在家练硬气功。 徒手就能砍断三块砖头，给我看的一愣一愣的。我就时常想着，他们家要是打孩子，不得缺胳膊少腿的。 与老举同一排做邻居的是鲁哥、小军、老勾，一个书店，两个理发店左右分开。 门面都不大，都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店，生意也都马马虎虎。 除了小军，剩下的三人都结婚有了孩子。 按照常理，我们几个孩子年龄都相当，理应是最好的玩伴。 可是我胆小又不爱说话，他们几家的孩子和我交流很少，他们几个人倒是时常在一起，我就由母亲的几个女学徒带着玩。 老闫他们都是不甘在家务农的年轻人，也都是有胆有劲的年纪，生意不好倒也不气馁，每天风风火火，他们四个是这样，其余的也是。 农村争抢的惯性并没有从他们身上剥离，从浇地抢水源到田埂抢荒地。 他们只是刚刚离开田地的年轻人，自然“争抢”成了主基调，虽然当时的我不理解，不过想来父辈是这样教导过他们的。 家虽然都不算远，可在那个交通不算发达的年代，都也算得上外地人了，为了应对同行的冲击和别人的暴力，几人抱团取暖，关系越来越紧密。 那个年代，应该是古惑仔的风刚刚吹到这个小县城的时候。 警察和城管还不是随处可见，以暴制暴的方式是大家共同的选择。 小军和鲁哥两个人经常出现在各类冲突中，像是希斯莱杰版小丑对着蝙蝠侠“我像是一条追逐摩托车的疯狗，我知道自己追上他也不能做什么，可我依旧会追逐……” 他们打架和被打，并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 小军当时的女朋友叫什么我忘记了，小萍还是小丽？ 不过，小军当时看她的眼神，我印象还挺深，满眼的星星和浓浓的保护欲，妥妥的大情种…… 我没觉得他这个对象多好看，个子高一点，妆重一点，穿的露一点，还说着和老闫一样的东北话，对我倒是挺温柔。 大街上化妆的女人可是凤毛麟角，行为检点的好姑娘不干这种事。 如果身边经过一个画了口红的姑娘，保证她前脚走，后脚就是花边新闻层出不穷 “一看这样的就是小姐......” “你看那个嘴化的，那个腚扭得......” “这要是我家孩子腿得给她打折......” “还烫着头，嘴上画的那玩意跟鬼一样......” 小时候我也认同这些大人说的话，所以当时就特别佩服小军。 找这样的女朋友，少不了直面外面的闲言碎语，他正是怒发冲冠为红颜的年纪，想来也是跟别人脸红脖子粗的争吵过很多次。 起初老闫老举不太参与到他们的斗争中，一来生意没有什么冲突，二来就是挣点小钱也犯不上拿刀拿斧的。 不知道老闫后来是不是雄性意识觉醒了，跟小军和鲁哥结拜成了把兄弟。 老举也挺支持他们几个的兄弟情，没事整点鸡爪子就是一顿小白酒，那会啤酒还喝得少，毕竟要达到喝的五迷三道的状态，白酒性价比更高一点。 他们结拜没多久，就迎来了我们一家人的高光时刻，整整齐齐进了局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应该只有……六岁 第三章 脑震荡 好像是个开照相馆的，在县城待得时间不短了，聚集了一帮兄弟朋友，具体原因我不知道，因为丽萍而起，小军先挨揍了，然后是鲁哥。 小军不知道是不是跟着放羊的老爷子长大的原因，羊奶天天喝，养成了小军一把子力气和高挑的个子。 脾气突出一个不服软，即便被群殴也从来没有被打服。 鲁哥个子矮，刚过160，身体不占优势，能屈能伸的时候多。 在刘华强电视剧中，算是跪在地上唱征服的选手，不过很是记仇，挨了揍一定会秋后算账，必须找回场子。 两人已经挨了揍，老闫在家里怒气冲冲，和老鞠谋划怎么找回来，盘算着具体还能找多少人，几点在哪开始行动。 我当时就在边上听了个大概，就知道晚上肯定是有一场“火拼”的，不过俩人急火攻心，都忘了还有我这个孩子，没给我分配任务，也没人管我干啥。 入夜没多久，老闫只身入局，将对方三个中立的人控制在了屋里。 毕竟街坊邻居很多就是过来凑个人数，与双方都认识，动手的欲望不强，老闫成功的给了他们一个台阶。 老鞠可就运气不佳了，在他们家大厅里就跟人动了手，场面激不激烈我忘了，主要是自己太矮小，只能看见很多人的大腿，夹在人群中被动的跟着来回涌动。头顶上一会飞过一个凳子，一会有女人的哀嚎，叮叮当当的。 时间不是很长，屋里一片狼藉，对方的一个女人没了意识，老鞠也倒下了。 对方休克，老鞠心脏病发作，两人躺的地方距离还挺近，周围都围了自己的人。 两个人倒地，战斗也算是落下了帷幕，拿药的、叫救护车的，乱作一团。 老鞠应该不是装的，对面的女人我就不知道了。 我在老鞠倒下前难得的英勇了一把，咬了对方一个男人大腿一口，以为他扯了老举的头发。 然后我就被人一脚踢飞，撞到大门上滑落下来，脑袋一侧献血直流。 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掐老鞠的人中。 （那会速效救心丸这种特效药还没有普及，人休克就用拇指指甲狠狠的掐人中，人就会被疼醒） 警车出现的有点慢，最终双方都被带到了拘留所。 老鞠清醒过来，我被她抱在怀里，愣愣的坐在她的腿上。 与警察面对面坐着，看着现场的氛围，我知道应该是要上演比委屈、比惨的环节，我负责装痴呆，老举负责哭。 “你看看，孩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这些畜生……” 本身参加这么大的场面，我就有点被吓到，痴呆脑震荡这个环节，装的信手拈来。 当时还是冬天，半夜回家老闫激动不已，非得说这一仗胜了，赢得异常精彩，我是没看出来哪精彩了，可能最精彩的就是老鞠居然会打群架，我深深的开始怀疑，我居然出生在一个古惑仔的家庭。 令人无语的是，丝毫没想过我受伤的真实性。老闫眼神里的赞许透露着“这孩子大才，可堪大用……” 照相馆那个人挺惨，出拘留所大门我看见了他。 被警察用手铐拷在室外的一个水龙头上，大冷的天也没穿什么厚衣服，老举他们倒也没有嘲讽和落井下石，警察就在身后，想来也是不敢的。 那会的执法方式大多都这样，抓到打麻将的老头老太太，也不罚你钱，就是开车给你拉出去三十里地，二半夜扔大马路上让你自己走回来，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回家，腿都抖成了筛子，绝对让你充分吸取教训…… 路过拘留所，经常能够看见有人拷在栅栏上、有人在大门上，一般就是蹲在地上，戴手铐的那只手在上面固定着，我们三人没带上手铐……实属万幸. 有了这次的经历，把兄弟三人组更加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 没有多久，县城修路改造，整条街拆除，几人纷纷搬离。 不过都不远，只是不再是邻居了。 从一层的平房，我们搬到了二层的小楼，不过地方比之前偏僻了一些。 红砖砌成的房子倒是挺新，一楼是门市，楼梯间是厨房，二楼是卧室。 倒不是三个人有钱了需要这么大的房子，而是学徒开始多了起来，从一开始的一个变成了五个，每天也需要在这里居住。 来做学徒的都是未婚小姑娘，有沉默少言的，也有活泼好动的，小红、小娟、小玲、盼盼...... 每天上门的客人不多，自己家里人反倒是不少，地方还是明显不够用，家里学徒逐渐增多，生意则是越来越差。 老鞠有些坐不住了，开始怀疑窗帘这个行当是否能够支撑起她的野心，几番思虑做出了一个决定，扩大业务范围——倒卖服装布料。 一批批南方的真丝布料进货过来，又在最繁华的商业街租了新的门脸。 绫罗绸缎的开始摆上柜台，老鞠开始大干一场的准备。 同时第三家店铺开始营业，随着时代的潮流开始了90年代的网吧——录像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会冲突比较多的原因，录像厅感觉不像是为了挣钱，更是为了结交兄弟。 来看录像的主要有两个群体，一个是无处过夜的农民工，一个是无业游民的社会闲散人员。 当时一台29寸的大彩电可是奢侈品，播放设备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把兄弟三人分开之后，都看到了录像厅的前景和聚拢人脉的能力，全都开起了自己的录像厅。 我记得播放的最早的两部电影一个是樊少皇的《力王》，一个是史泰龙的《第一滴血》 录像厅一般没有名字，就在门口写上录像厅三个名字，再配上一个外放的大音响对着路口，吸引别人进屋观看。 票价固定，一位一块钱，过夜再加一。 农民工群体许是觉得这个价位也算是高消费了，没有在桥洞里面打地铺来的划算，后来主要群体就是各地的闲散青年。 魏三、燕斧子、老秦.......等人名开始出现在我们家的饭桌上，也是跟着这个行当，老鞠大姐大的气质开始展现。 “自家兄弟，拿什么钱” “汽水自己拿，那东西随便喝” “你们看店就行，多了少了无所谓” “整点羊肉串吃，有没有喝酒的？” ...... 录像厅生意越来越好，窗帘业务与布料合并，整个二层楼都变了录像厅。 只不过收费有了变化，一楼一块，二楼两块。 为什么贵了一块钱，因为二楼的录像不用朝向大街出声，且都是熟人才能观看，影片肯定是更加......精彩激烈。 第四章 太子125 老闫老鞠的“江湖”兄弟越来越多，我却参加的越来越少。 终是到了上学的年纪。 小学距离挺远，需要接送，这种重复枯燥的工作他俩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每天接我放学的都是漂亮小姐姐......那些未婚的学徒们 对于上学他俩提要求不多，估计也知道自己教育不出来大学生，每天就是按时去按时回来就行。 录像厅也不怎么让我去待着，那些兄弟们能畅饮的橘子味汽水我从来没喝过。 老闫看出来我想喝也从不主动给我，他俩确实也不喝，主要还是外人面前装一装大方，自己心疼嫌太贵。 外面的人看着红火，坐拥窗帘店、布料店和录像厅三家门市，社会上认识兄弟朋友一大堆，实际上生活依旧拮据。 小孩子对于钱没有什么概念，也很少去感受到自己家到底什么样。 直到上学这一天我才感到，原来家里条件真的一般。 开学很仓促，只是提前一天接到通知，老闫和老举也算是重视，把我叫到一边仔仔细细的交代了好半天，我也是开心的……直到老举拿出来我的书包。 那是一个手工做的书包，特意的用了几块布料拼接而成，是单肩包，而且松松夸夸没有内衬。 如果说以前老举给我做衣服我是感觉骄傲的话，那这个书包则是让我第一次感觉亲手缝制的东西不是爱，而是穷。 许是老举觉得我才六七岁，对这些不太懂，还夸赞了一下我背着这个书包多么精神多么好看，可我是知道的，我这个“城里孩子”不应该用这种书包，只有农村才会有。 本身这是一件小事，可当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家境一般的时候，就习惯性的开始环视周围的一切。 睡觉的并不是床，是可折叠沙发，而且沙发还不是自己的，租房子人家送的，应该是一个单人沙发的位置睡了我们一家三口。 吃饭的碗筷不是成套的，甚至还有不锈钢的茶缸子混在其中。 筷子笼里的筷子永远都不会是一种颜色或者一种材质，塑料的、竹子的、铁的，黄色白色还有红色。 以至于我现在每次进入家里的厨房第一时间，还是会看筷子的材质和颜色，然后一个人去超市买一套全新的。 这种家境一般的感觉非常不好，像是我自己成长的第一步，本就沉默寡言的我不会说出来，但是实打实的看在了眼里。 给班主任送礼的习俗由来已久，老举想方设法找了认识人，放到了她的班里。 不过这个人从来没有照顾过我，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她能照顾的都是父母从政家庭的孩子。 不聪明也不算笨，别人上学我就去，别人下课我就跟着走，班级里有人欺负我，我也不反抗，倒不是因为胆小，只是觉得无所谓，还没到太过分就行。 当时的邻居叫做小刚，是一个卖成人男装的人家，他们家的孩子和我差不多大，我依旧很少主动去找他，感觉同年龄段的小孩有些无聊，喜欢一个人闷在屋里，不看书、不看电视就是单纯的发呆。 上了小学之后家里最开心的第一件事，是买了摩托车。 很霸气的摩托车，香港电影里面才能看到的那种，好像叫做太子125。 中间低两面高，车身宽而重，老闫很喜欢，经常骑着兜风。 仅仅这一项支出就耗尽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也是从摩托车开始，家里面争吵就没有断过。 买摩托车的钱不是老举拿出来的，是老闫自己偷藏的私房钱。 “我想买个摩托车” “多少钱” “8000” “这么贵！家里哪有这么多闲钱……” “钱我有，你……你同意就行” 说完老闫就把展示衣料的假人拆开了，从中空的大腿中拿出不止八千块钱。 老举一开始并没有发作，不过一定是心寒到了极点，压抑的情绪开始慢慢爆发出来。 那个时候每个月除了日常开销能剩下的也不过一两千块，老闫私藏的钱都赶上了半年多的积蓄，而且每一笔钱老举都不知情。 老举出门不敢吃好的，住好的。 一个五毛钱的肉包子都要思虑再三，从不去宾馆，进货也只是在火车站的长椅上凑活一宿。 老举突然觉醒，为这个家倾尽所有，却还是得不到枕边人的信任，终于意识到原来一直相信的东西可能是错的…… 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的生活，从摩托车进门就跟着一起进来了。 从相互谩骂诋毁，到推搡和拳脚，再到举起菜刀不过是一两年的事情。 老举从文文弱弱的人变成了拿菜刀砍人的怨妇，过渡的自然流畅。 丝滑到你感觉这个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只是以前伪装的太好了。 老举也开始频频的骑着摩托车出门，有的时候会骑着送我去上学。 我倒是没感觉坐这个摩托车拉风，甚至每次还有点害怕，印象中这个东西还是很危险的，因为老举带着我出了两次小车祸。 一次是在中天的红绿灯，一次是在小学门口的拱桥。 中天是当时的主街十字路口，一个着急上高中的小孩从摩托车前面骑自行车通过，老举闯着红灯，水灵灵的就把人家给撞了。 可能是人家孩子胆小，也可能是着急，人摔倒之后扶起自行车骑着就走了。 我和老举也摔倒了，我在后座被甩了出去，得有个几米远，老举吃力的把摩托车扶起来，让我自己爬上来。 我想，当时应该她是爱面子的，毕竟在十字路口出事太容易被人知道。 样子狼狈，不想展现自己柔软怯懦的一面，以至于我膝盖摔破了都没处理。 拱桥上那次倒是没有撞到人，可是给我的心理阴影更大。 拱桥坡度很大，而且人流众多，大部分人都是停下来推上去，老举从来就是一脚油门就上去了。 关键是拱桥的通行是不分左右的，三条小车道你根本看不见对面有没有车跟你同车道对向，经常是上了坡到了顶部你才能看见对面有没有人。 大家都胆小守规矩，像老举这样的人很少，所以顺利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对面也一脚油门上了桥顶，两人在最顶峰碰见了，收不住油又错不开车，直接来了亲密接触。 人虽然没事，最后对方原路退了回去，可我确实是吓到了。 从那之后从来都不敢做危险的活动，什么过山车、海盗船都不敢上，甚至骑自行车我是小心翼翼。 亲戚那会还笑话我，从来没见过骑自行车的孩子转弯还有下车推着转弯的，只会直行，我笑着不知道怎么反驳，可依旧如此。 第五章 一个人的早餐 录像厅生意隐约成为了三个门店里最挣钱的生意，可实际到手的并不多。 挣的钱都用来给这些夜不归宿的社会小青年了，他们充当着网吧里网管的角色。 实在是没有人的时候，他们也会让我去看店，不过我干了一件太过“雷人”的举动之后，就再也没有让我看过了。 不知道那天老闫和老举都有什么事，只晓得店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录像厅来了很多三四十岁的工人，起初都还好好的，直到一个人上前来找我，说看的这个电影没啥意思，在我们家都看过好几遍了。 我指了指抽屉 “这些是刚刚租来的，你看看哪个好看我就换哪个” 这个糟老头子得有四十多岁，翻了半天终于找了一个递到我的手上 “这个好看，你放这个就行” 我直接就放进了机器里，没反应过来他淫荡的笑容有什么不妥。 电影名字我忘记了，只记得是一个清宫剧，我坐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内容。 没过十分钟，电视里的男男女女就穿的越来越少，最后宫女打扮的一个女人就穿了一层纱，实际上里面张什么样看的清清楚楚。 房间里的这些男人声音越来越大，笑声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电视里的演员穿的少也就罢了，声音还“嗯嗯啊啊”的，我也不懂怎么回事，就坐在门口看着这群人兴奋异常的样子，直到小军进了门 “你干啥呢？” 小军对我很好，从来没有那么疾言厉色的跟我说过话。 “赶紧关了！” 看他好像生气了，我赶紧上前关了电视，下面的男人一阵失望的哀叹声。 小军对这些人说了什么我忘了，大体的意思就是一群穷鬼，想看的“好看的”电影上二楼，那里每天放的都是这个，楼上两块一位。 楼下是一块一位的地方，不能看这样的电影。 小军看我一脸懵逼的样子还耐心的给我说 “咱们门口有大喇叭，这电视上的声音现在传的周围几条街道都能听见，以后按照计划放，他们想看就看不想看就让他们走”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军还是放心不下，最后也没走，陪着我直到有人来不用我看店。 虽然很小就看到了这么多精彩的影片，可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反倒是二楼的年轻人打架看起来比较有意思。 “你吹牛逼你能喝一斤白酒……” “这我都往少了说了” “我今天可是真带着白酒呢，你吹分时候” “你喝不了不见的别人都跟你一样不中用” “我现在打开，你来，你厉害一口气都喝了” “你打开我就喝，我喝了你赌什么” “我……我，你要是一口气能喝了，我就从二楼窗户直接跳下去” 紧接着，这位大哥拿起来就一口气吹了一瓶白酒，中间都没有停顿然后挑眉看向二楼的窗户 另外一个哥们也是真性情，一句废话都没说，说到还真坐到了。 只是落脚点选的不好，有一块砖头放在地上，整个右脚重重的崴了一下，软组织挫伤加骨裂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笑着就去了小门诊治腿去了…… 录像厅里这样的人很多，有富二代就是不回家，四个马扎就能睡一周，连楼都不下，有的则是两三天都不吃饭，就是干坐着看电视，我还好奇这么小的马扎怎么能睡的，现场学习了一下，燕斧子还饶有兴致的给我讲解了一番 “三个马扎支撑身体，第四个马扎当枕头放在头低下。不过头下面的这个马扎需要一定技巧，得让它斜着，这样头比别的地方高，枕着才得劲。” 头下面的马扎只有两个点着地，还得用脖子上的肌肉控制着不能来回晃动，看着他们跟演杂技一样，而且还乐在其中。有的时候睡的不老实就从上面掉下来，地上一层的烟头还有吐的碳沾满全身，也就嘿嘿一笑，拍一拍继续。 现在想想能天天在二楼的这些身体真是好，24小时看“好电影”还能兴致勃勃确实不多见了。多年后看到网吧里的网瘾少年一周都不出网吧的我就不会惊讶了，这样厉害的人物我小时候就见过很多了…… 因为老举和老闫的工作，我没有上过学前班和幼儿园，不过上学成绩也没有很差，中不溜的跟着即可，本来自己也不是很勤奋的孩子。 那会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词能概括我的学习情况，现在倒是有了，应该叫做“假装努力”。 每天放学就拿着所有的笔和本回家，写不写作业都会全拿出来然后摆满，让周围的人都看到我学习的样子和装作思考的神态。 老举是懂我的，一早就知道我在装样子，不过也懒得戳穿我，老闫则是忙着释放自己的青春活力，很少能关心我在干嘛。 可能是习惯了老闫的爱，老闫表达爱的方式笨拙，我是很久以后才感受到。 早上一般不吃早饭，倒不是因为懒，早餐在那个时候确实贵的吓人。 老闫带我吃早餐一般只点一份，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完，他喜欢米饭，在这个主要吃面食的地方，每次他带我吃的都是米饭。 一碗大米饭，一勺红烧肉汤浇在上面，这就是当时最好的了，有时候人多比较忙，我的米饭上还会因为老板不注意控制，多带上一小块肉。 从我上小学，老闫从来没有跟我一起吃过早饭，每一次都是在对面看着，不管是大米饭还是豆腐脑，只是看着保持着帅气的坐姿。 他肯定是瞒过了所有人的，因为就算是连自己的儿子都真切的以为，他不想和我一起吃，他对我吃的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知道三十年后的今西，我才知道他有多爱吃大米饭，有多爱吃肉。 老举和老闫的窘迫你是从话语间感受不到的，从神态上更是看不出来，不过作为他们的孩子总有种割裂感 “我们家条件也不错呀，怎么就是感觉跟别的小孩不太一样？” 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很多家具，也没有很多小孩子该有的奢侈品。 哦！也不能说没有，还是有的，那是一辆四驱车，正当动漫最鼎盛的时候 “奥迪双钻，我的伙伴”我也拥有了...... 第六章 邪教与传销 四驱车之风在小孩子之间流行开来，邪教“真善美”则是在大人中开始流传。 参加的人不少，当时还不知道这东西能有那么大危害，就是平均几家之中总有两个每天上午要去集合打坐和学习。 我偷偷去看过一次，红色的地毯铺满整个房间，人都径直坐在地上。 老举和老闫都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冒，上门来游说的人挺多，两人总是委婉的拒绝。 这种风气也延续到了孩子们身上，邻居家的孩子们经常私下里炫耀谁会盘腿而坐。 老闫和老举成功避免了“真善美”的诱惑，可是另外一个诱惑没有抵抗住。 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传销。 大城市对年轻人的诱惑亘古不变，尤其是身边的人真的赚了大钱，会更让人眼红。 老闫老举的同事丙军去了南方一年，就挣了很多钱，虽然没有见到真人在自己的面前，可同事之间的信任还是在的，相信对方所言不虚。 老闫带着家当就立即前往，当时一家人没料到的是，这会是他们年轻最大的一个坎，也造成了老闫家族内部关系的动荡。 老闫兴奋的就前去找丙军“挣大钱”了，我倒是乐的自在，最起码不用听两个人的争吵。 老举手里握着三个门店，忙的不可开交，生意也慢慢有了起色，不过老闫前期投入的太多，三个门店的钱也不够。 家里男人不在，自己手里挣钱不少自然就惹得别人的眼红。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出手对着干的会是老闫的结拜兄弟——鲁哥 三兄弟那会厮混在一起，甚至超过了亲兄弟，本来好好的事随着三人三家录像厅的开业，开始变了味道。 小军离得还远一些，鲁哥和老闫的录像厅开在了同一个街区，一条街距离只有十几米。 开始还会交流一下开录像厅的经验，一起出谋划策，后来则越来越少，熟客就那些，时间长了不是你抢了我的就是我用了你的。 从亲密交流到渐渐疏远也就是一年的光景，好在两人也算相互克制，没有起什么大的波澜。 老闫的南下，平衡被打破了，对着老举一个女人，鲁哥显然是没有那么收敛。 从抢人到抢货，从背后到明面，最后演变成了从嘴到手。 我还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天，老举躺在操作台上正在点滴，屋里被人砸的乱七八糟，五台缝纫机被人踹倒在地上，各种布料铺满地面。 老举的性格得罪人倒也是常事，只是店被人砸了还是第一次，我第一次心疼老举一个女人也是那一次。 她依旧是坚强的，没见过她流下一滴眼泪，打完点滴径直自己拔了针，慢慢的俯身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谁干的？” 我问了三遍，她没有说。 我想她也未曾想到一起打仗的兄弟会为了这点小事打上门来吧，多少次她都是鲁哥鲁哥的喊着，眼里是真诚的，是开心的。 我一夜没睡，她紧紧的抱着我，仿佛是用力就能把自己的委屈挤出去。 第二天她才简单的说了经过，很平静 “你大娘先开始骂的我，然后我就骂了回去，然后就她拿着手里的东西砸了过来，我顺手抄起一个马扎砸了过去。 鲁哥当时不在，回家知道了之后就过来找我撒气，我当时生病再打点滴，他进来把缝纫机踹倒我没有做声， 我自己把手上的针拔了下来，拿着裁剪用的剪子追了出去，没有捅到他，不过他胆子小应该不会再来了” 我静静的听完，没有说出来什么安慰性的话，心里不停地埋怨着老闫。 【为什么要出门去挣钱，我们孤儿寡母被你自己的结拜大哥这么欺负，你怎么不在身边？这个时候，不才应该是他们照顾我们的时候吗！】 我怨气很重，一个人默默的想着报复的方法，最后我看到了他的儿子红星 【弄死他，鲁哥应该就知道后悔了吧！】 虽然父辈是结拜兄弟，可我和红星从来没有说过话。 那也是我第一次主动跟红星说话，兜里面揣着水果刀，把他引到没人的小巷。 小小的人因为生气而浑身颤抖着，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 “红星哥，你要是不想做作业我可以帮你啊” “写那玩意干啥，不写也没人管，老师打人还没我爸打的疼，我就这样，懒得写” 从小身边都是社会闲散人员的我俩是发展成了两个方向，我选择了远离，他选择了向往。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对我的聊天也不是很感兴趣，说了几句我迟迟不敢拿出水果刀，心里盘算着角度、力度、姿势等等。 机会转瞬即逝，我还没准备好怎么用刀捅他，他就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我轻轻吐气，竟轻快了一些。 【还是怂了，还是做不到为了老举奋不顾身，还是没有达到让鲁哥后悔的结果……】 既然没有成功，就没有办法朝着老举邀功了，默默的走回了家，看着已经回复如初的窗帘店，消化着自己的怯懦…… 老闫要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老闫家的直系亲戚都被他弄了过去，农村的、城市的，亲兄弟，表兄弟挨个去了个遍。 一起结拜的小军也去了，老闫管着所有人吃住。 据说是租了一个四室一厅的大房子，还买了很多家具，我没有去过，老举在他多次邀请之下去了一趟。 他从老闫变成了闫总，换上了一身西装，披上了梦寐以求的风衣，享受着周围人的恭维，活在自己的老总梦之中。 老举一去就看出了不对劲，可哪有能让闫总回心转意的本事。 老举看着老闫家的亲戚朋友都来了人又投了钱，最终闭了嘴，回了家。 回来之后的老举开始有些沉默寡言，就像不知道如何劝说周围那些“真善美”的朋友，她也不懂得如何劝说自己的男人，明明知道一切都是错的，可这场梦老举不想也不敢戳破。 她看到自己的男人站在台上发表讲话，底下的人都在欢欣鼓舞，大约也是开心的。 哪怕心中知道这可能是梦，可自家男人那种指点江山的神态，她也是喜欢的吧。 她愿意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赌上一把，除了我这个儿子，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输不起的…… 第七章 鸡肉和炒饼 在老闫南下的时候，老举关了两个店面。 一个布料店一个录像厅，只单单留下了自己起家的窗帘店。 我没问过她，我想她也许真的做了去南方和老闫汇合的准备。 只是新闻联播的消息彻底打碎了老闫的梦，警察还有部队围住了他们的据点。 查封了钱，关押了人，那也是第一次老闫想过要自杀，他的梦醒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闫总，其实什么都不是。甚至，都没有被抓起来的资格。 看着手里无法兑换的债券和物品，看着身后那些跟着自己前来的兄弟姐妹，不知道如何抉择。 老闫的亲弟弟应该是把他拖了回来，一路从南到北，回到了自家的出租屋。 知道老闫回来了，我是高兴的，老举皱着眉头告诉我，不要打扰他，让他静一静。 我就只有上楼送饭的时候才跟他说两句话，他不怎么搭理我，过了好久他才跟我聊。 “我早就想回来了，每天在我门前会路过一个小男孩，背着书包上学，长的跟你很像，后来你军叔看出来我想你了，就让我回来了。” 他很少直白的向我诉说思念和疼爱，我看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感觉很陌生。 没有感觉到他爱里的炙热，感觉到的是他躺了几天之后想到的借口，一个说给我，甚至是说给这个世界的借口。 我是个会伪装的孩子，从小我就很清楚，我能掩饰的很好我的高兴和悲伤。 我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应着他的话，给他唱了好久的歌。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的歌声，对于成年男人有救赎的作用。 老闫从床上起来了，从那之后我就每天都给他唱歌，上学也尽可能的多学一些歌。 在课文都背不清楚的时候，我能完整的唱《单身情歌》和《蒙娜丽莎的眼泪》了。 从那时候起，我会唱歌这件事情成了老闫每每炫耀的资本，我游走于各处路边的卡拉OK和舞厅。 在我的歌声里和老举的宽慰之下，老闫活了过来，只是从此没了青春的样子，眼里的光再也没有那么耀眼。 仿佛追逐和掌声已经不属于自己，他甚至有些害怕别人的认可和赞誉，总觉的拿了自己不该有的东西，事后是要还回去的。 他的骑着摩托车带着墨镜的样子一去不复返了，风衣换上了皮夹克。 老闫是帅气的，即便如今的年纪还是在人群中容易脱颖而出。 立体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仿佛不属于这个小地方。 老举得了这样的宝贝，自然是人生中的一大成就，老闫委身与这个家的感觉一直都在。 即便传销之后，老举的崇拜也还是在的。直到老闫又一次藏起来进货的钱，老举终于又爆发了，回到了那个天天吵架的状态。 从南方没有挣到钱也就算了，还到手了大把欠条。 老闫家的亲戚，以前都是仰视老闫的习惯，现在也变成了平视。 日子落差大到两人都不习惯，三个门店的老板娘和别人口中的闫总折磨着他俩，很久都没有转过来弯，也没地下高傲的头。 房东就在隔壁，是个开肉饼店的老板叫做小勇。 肉饼很好吃，他生意很好，我很少能吃到，毕竟纯肉的饼太贵了。 可能是看出来我们一家人的窘迫，他没有照顾，反而开始了上调租金。 两人还想在这核心商圈挣扎的想法最终败给了现实，我们回到了解放前。 一辆小破车，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我出生的纺织厂，毕竟住在这里是不需要花钱的。 东西还没有搬运完，我们又遭受到了别人的欺负，这一次是我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被欺负。 小勇提高房租之后，门店迅速被抢走，是个卖女装的人家。 我们搬运完了一楼的东西，可是还在二楼住着，不曾想自己家居然回不去了。 那个卖女装的女人直接装修封住了上楼用的后门，没有通知我们，我们仅仅出门搬家一会的时间，就无家可归了。 房东小勇也住在二楼，跟我们是邻居，可是根本就没有提醒他们给我们留门，老闫气的在楼下大喊大叫，我和老举就在冷风里站了许久。 最终门是开了，可打在脸上的巴掌让我们一家人难以忘怀，我也深深体会到了作为一个租户的无助。 从外面转了几年又回到了纺织厂，周围的邻居都是厂里的同事，看笑话的多，真关心的少。 老闫自我感觉是比周围的人有本事的，别人的指指点点让他不舒服，他把所有的力气对准了整个家属区最有钱的一户人家。 那会的炫富方式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每年炫富只有一天，不是大年三十而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比什么呢？比谁家的烟火持续的时间长，比谁家的礼炮升的高炸开的大。 我不太理解他的雄竞方式，不过碍于笤帚疙瘩和鞋底子也从来不会质问。 老鞠知道他憋着气，不怎么打断他，由着他尽情的发挥。 “今年他们家没咱们持续的时间长” “我买的礼花比他的多，就这点东西还想跟我比……” 窗帘店依旧开着，只是从核心圈开到了商场里。 适逢东面的华联商场刚刚开业，我们就在那租了一处地方继续家纺生意。 商场关门之后就回到纺织厂睡觉，距离不算近，骑摩托车都得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我乘坐纺织厂的接送班车到学校上学，他们则是开着摩托车去商场干活，只是中午吃饭成了问题。 通勤车是接送孩子回家吃饭的，老举和老闫的商场距离学校也不近，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跟着上车还是走回商场，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迈着小步子向商场走去 “是真的远啊……” 殊不知老闫已经回了纺织厂给我做饭，阴差阳错的岔开了。 老闫狠狠训了我，原因倒不是让他空跑一趟，而是我的思维方式他极其不赞成 “你担心回家属院没有饭吃？孩子们不都是大大方方的，就算我们没回家，你去邻居家就不能吃口饭，怎么还得自己走回来？一点都不敞亮，学了一些小家子气” 只要他不动手，我就无所谓，点点头继续啃着馒头，沾了沾鸡汤。 商场左边的孔家饭店饭菜做的是真好吃，就是他俩太穷了，三个人一个小份炖鸡块，里面只有一块肉。 每次沾汤都不敢沾太多，菜汤都不够三个人吃的，一份素炒饼本来就是主食，三个人吃一份还得一人一个馒头…… 第八章 老鼠和小狗 生意逐渐步入正轨，一家人也感觉来回跑太远了，两个人又看中了压花机的生意，需要一个大的地方放下能够放机器的地方，于是在商场的三楼租了房子。 一楼商场主要是各类商品，类似于以前的百货大楼，二楼则是家具城，三楼应该留作库房和行政所用，我们家租下来就直接住了下来。 房间很特别，迎合楼体的设计，呈现出一个扇形，圆弧全是玻璃，剩下两面是两个墙。 一家人住在这里比以前舒服了很多，地方足够大，而且整个走廊都没有人，我们就全都放了自己的东西。 二楼到三楼是有内外两个楼梯，为了防止我们家偷东西，还专门安装了一扇门。 商场里的人就和以前的人区别大了很多，没有太近的关系，走动也不算经常。 有一户专门卖小孩子零食的店开在一楼，好像是怕跟我们家关系太近就得给我们东西一样，反正一看见老举带着我路过都很少打招呼。 隔壁的买文具的姓马的一家也挺讨人厌的，可能因为是军官太太的缘故，每天都趾高气昂的，我经常想伸出脚绊她一下，指定百发百中，可惜胆子不够一直没有实际动作。 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定头上有一家卖家电的，那会电视虽然有了，可没有连接有线电视信号，所以只能搜索到当地的几个电视台。 家电就不一样了，能看到很多精彩的节目，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我们这些无处去的小孩，一到周末就播放动画片，我每次都看很久…… 里面倒是有一家卖玩具的，不过我不怎么去，一个是知道家里没钱有喜欢的也不会卖给我，再一个就是那个老板精神有些问题，一脸严肃感觉随时会发疯，我记得好像是零食老板娘的弟弟，叫做小武。 跟老举关系不过是零食店附近的几家店主，一个卖指甲刀的，两个卖塑料制品的，经常老举老举的叫着。 两个卖塑料制品的都跟老举关系不错，一个是老爷们和老师的组合，老师我们一直都喊他叫做“a o e”阿姨 另一个是比老举稍微大一点的一个老女人。他们两个关系就和老举和鲁哥的关系，同行见面分外眼红，天天吵，老举也不过去劝架，就找个偏远的角落嗑着瓜子看笑话。 买来这个大机器没有他俩想象当中的那么挣钱，一开始还经常进货自己加工，后来机器就成了摆设。 我的床就在机器的下面，说是床不过是一个摆放货品的展示台底座，倒是结实。 三楼的老鼠又多又大，展示台也就二十公分高，经常在我睡觉的过程中爬上我的床，从我肚子上或者胸口上爬过去。 我自己害怕的不行，只敢叫两声也不敢跟老鼠对着干。 自己在脑子中幻想着杀死老鼠的一百种方式，可一个都没用上。 实在是跑的次数太多了不敢睡觉，我就两只脚压住被子的两个角，上面胳膊压住另外两个，中间让被子低一些，形成一个展开的四方块。 让中间的地方塌陷下去，然后在老鼠路过的时候猛的四角用力，形成一个弹簧的效果，把老鼠弹射走，效果不明显，不过这也算我跟老鼠抗争中做出过的最大反抗了。 每次喊着有老鼠，老闫就骂我两句 “有老鼠就有老鼠呗，叫什么叫” 他俩的床距离我很近，都在这个扇形的大房间里，中间隔着一个蜂窝煤炉子。 老举也是怕老鼠的，所以也从来不声张，看见就喊老闫过来处理。 房子的好处是我们家自己有了淋浴，一个黑色的蓄水带，一个带花洒的软管，靠着太阳光夏天能洗澡了。 不过大部分时间是不能用的，毕竟只有短暂的夏天才能使用，其余的时候都是边洗澡边打寒颤。 一般墙体都是玻璃造就了冬冷夏热的情况，冬天是真的冷，一碗水放在房间里第二天都能直接给冻住，夏天就拥有了最大的光照面积，墨绿色玻璃的吸热真的牛逼，整个就是一蒸笼。 商场关门之后我的娱乐活动不多，后来楼下开设了一个移动卡拉OK，我成了这里的常客。 年纪小唱歌好，本来一块钱一首歌，对我都是免费。尤其是一开始没有人围观的时候，我就成了他们招揽顾客的招牌，很多人看见小孩在唱歌而且唱的不错都会驻足观看，等人上的差不多了，有人也想上来唱一首的我就自动退位了。 对于我来讲经历了整个的流行音乐过渡期，从《离乡的孩子》、《爱拼才会赢》和《大头皮鞋》到《星星点灯》《他一定很爱你》是我认知流行的过渡 那会老闫开心了也会来上一首，少年犯的主题曲和草帽歌是他的代表作，当时确实好听，本来普通话就标准再加上声情并茂的还挺能忽悠人的 后来老闫的朋友多说，被人到了饭点都是手里酒杯不放，我们爷俩就是话筒不放。 老闫跟我的关系不太像是当地的父子关系，我更像是他养的一条小狗。 每次老远看见我不是叫我的名字，而是吹一声口哨，我听见口哨声就向他跑去。 而且人越多，他越会炫耀这件事情，守着很多亲戚朋友就会吹起口哨，看我傻呵呵的跑过来他就不住的跟朋友炫耀，自己家教有方。 那会我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老闫开心就好，当儿子的可能都这样，习惯了被呼来喝去的。 现在想想当时别人应该是不认同他的，最起码这种对待自己孩子的方式别人家很少见。 我可能是习惯了像个小狗一样的神态，以至于有一次去纺织厂厂长家，厂长儿子骑在我的身上我还乐呵呵的驮着人家一圈一圈的爬。 老举气不过，拉起我就走了，我想在家我不就是小狗吗，怎么出门突然就要面子了呢？ 别人家的孩子高人一等我都习惯了，让我拿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对待别人家的小孩我反而不会了。 不过自尊虽然觉醒的晚了一些，还是觉醒了的，那是源自陌生人的一句话…… 第九章 自我 老闫厨艺一般，不过还是经常做饭的，尤其是在传销失利之后，靖红窗帘慢慢演变成了老举窗帘，老举成了家里的一号。 商场门口修建了一个广场，一尊铜狮子屹立在正中央，从三楼玻璃就能看见这只威风凛凛的雕塑。 我们经常去的一家蔬菜店就在狮子的正前方。 老闫一日带着我去买菜，蔬菜店里除了老板还有一个顾客，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的厚实，神态慈祥。 每次跟老闫出门都是我先开门，老闫进去然后我跟着进去，那一日我也是在后面跟在老闫后面。 可能是门开关不好用，我进屋之后门没有关上，还开着一半，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 我刚刚进门感觉不到房间的温度下降，老闫看见门没关上，随口说了一句“你尾巴还没倒腾进来？” 我猛然回头才看见门没有关，怯懦的上前将门关上，老板没有说什么，那个女人回头看看我又看看老闫道“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这么说孩子” 可能是从来没有人说过类似的话，老闫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复人家，我听完之后突然红了眼眶。 一股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第一次感觉老闫习惯了不尊重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一直以来我只是一个附属品。 从那时候开始，细腻的感官开始苏醒，有意无意的不回答老闫的口哨声，再也没有乐呵呵的听见就跑过去的冲动。 直到多年后，看了《请回答1988》，“我也是第一次当父亲”这句话才让我释怀。 老闫一个外地人在这个小地方生根发芽是不容易的，他执拗，好面子可本性不坏。 这个年龄的人会吉他、小提琴还当过霹雳舞教练，可生活磨灭了他的锐气，曾经的辉煌和美好大约只能在他的回忆里反复出现了。 每一次挨揍，都会想着老了以后还回来，可他真的有了白发，反而满心心疼这个男人，他用尽他的认知去理解我支持我，他能做的最道最好的就是不干预，这已经是很多父辈的人做不到的。 我知道很多时候打我不是因为我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也不是想教育我，单纯的只是想发泄出来他自己的郁郁不得志，对于早熟的我一眼就能看透他，可时间长了看的更远，我也能看到他每次出手后的后悔。 无非是两个不成熟的人相互成长，时间到了两个人就都长大了，他收起了武器，我放下了幽怨。 独立意识的觉醒和环境的变化没有及时跟上，邻居家的小孩六岁就有了自己的房间，我一直都没有。《弱点》里麦克看见自己的卧室的震惊说出的话我感同身受 “这是你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吗？” “不，这是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床……” 我没有提出过这个要求，老举也一直吹嘘“一到周末就想跟我一起睡觉” 我知道她也享受着这种感觉，所以从来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害怕老闫害怕老举，一开始是怕挨揍，后来则是怕他们失落，怕他们觉得我没出息。 来到商场的好处就是远离了以前的社会青年，渐渐的大家也都开始有了自己的事业，从小军到魏三，从小鲁到燕斧子，偶尔主动来一次说的都是今年收辣椒的行情、修车碰见什么样的客人…… 老举父亲也就是我的姥爷开始病重也就是那两年的事，说起这个老头可算的上也是当时的人物。 祖上是开镖局的，老举的爷爷辈甚至还出过武术秘籍，姥爷大约是没有学过的，我接触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岁数不小了。 姥爷当年从草原将牛马羊赶回华北平原，靠着一己之力带起了一家人，自己官至乡长 只是世事无常，老爷子被自己的亲弟弟举报了，尤其是在那个人人手拿小红本的年代，被打倒就再难起来 姥娘是个温柔且懦弱的女人，独自多年抚养着几个孩子，可挨欺负在所难，老举看不得母亲的眼泪，听不得哥哥说饿，从很小就开始自己动手风衣足食了 小孩子在农村能干什么？能干的事多了，一个人去偷半亩地的西瓜，一偷就是一宿，有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挨两句骂让别人踹上两脚，不过第二天她依旧继续。 老举后来坚毅的性格里还是有着姥爷的影子，老爷子自始至终给人的感觉就是坦荡自私且威严。 他明目张胆的偏爱孙子，我们这几个外孙子想来他应该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外孙女则是更惨。 大女儿家的外孙女守着他压根不能上桌吃饭，一吃饭就挨骂，甚至拿起东西就砸了过去，不会有一丝犹豫。 在老头子人生最后的两年得了阿兹海默，谁都不认得，可向着女儿的心还是没有变过。 在他人生的最后两年在纺织厂住了一段时间，每天就是向暖水瓶里尿尿然后骗老闫喝下去，不然就是叫着老闫跟他一起出去偷东西，一出去就是半宿 老闫应该也是怕他的，我的印象里老闫没有大声跟老爷子喊过，虽然处处被坑也算是任劳任怨的。 在病痛的折磨中，老爷子依旧没有哼唧过一声，仿佛疼的是周围的人，他则是一个旁观者，跟大家一起看着。 儿女们贫富不同，可都是孝顺的，跟着大女儿住在煤球厂，跟着二女儿住在纺织厂，三女儿去家里做饭，儿子天天去探望，人生的最后他也算是圆满。 老举对于他推崇备至，老爷子的光辉事迹经常说给我听，眼里溢出的是浓浓的崇拜和深深的眷恋，大约老举的一生也是追求成为她父亲那样波澜不惊的人。 我不记得他跟我说过话，只记得眼睛是有神的，眉毛浓浓的，就这样盯着你直视，直到你认输或者害怕，他还是那样严肃的神情。 几个儿女中老举也最是像他，从长相到性格，从高挑的身高到有力的双手，认准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疼痛仿佛是生活的调味品，酸甜苦辣都好，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这样的人生也挺让我羡慕，我没有他俩的勇气…… 第十章 两拨新朋友 祖辈的英雄事迹很多，老举家有，老闫家也不缺。 老闫的母亲十六岁结婚，十七岁生了第一胎，老爷子一个人闯关东离开，她就自己在家带娃。 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要去找老爷子，那会闯关东的人太多，火车上不去，老太太一个人走着就从华北到了东北。 剪掉长发，弄脏脸蛋，一路上吃着树皮野菜和红薯，就来到了老爷子在的矿井口。 老爷子不敢认，硬是等老太太洗了一把脸才认出来是自己媳妇走着来找自己了，从那之后老太太就永远没有在回过关了，在他乡孕育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照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孙辈。 跟父辈们相比，老闫和老举的经历不算精彩，从来到华联商厦，两个人生意也未见有多少起色，不过朋友倒是越来越多。 卖零食的川子，卖水管的红军和卖指甲刀的小隋成了家里的常客，不过他们和小军和鲁哥不同，买卖做的比我们家都大一些，家里底子也厚，大约是带着俯视的眼神认识的老举。 那会小隋还没结婚，正在跟红芝搞对象。 纺织厂宿舍门口开了一个饭店和一个超市，东西我感觉挺贵的，也很少去，不过小隋几人倒是来这里吃过一顿饭。 大概是老举感谢他们借钱给自己吧，阔气的请了一顿。吃饭过程中不太和谐，差点跟隔壁桌的打起来。 起因是一个喝多的男人摸了红芝的屁股，红芝回到包间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小隋个子小，气的大吼大叫，出门寻找一圈也没有找到这个男人，最后不了了之了。 我坐在饭桌上看着大家跟着红芝一起骂那个男人，心里却在想着别的 “额，就你的长相比人摸你也不算太吃亏吧……” 可能是小隋在我那个年纪感觉是方圆十里长的数一数二的男人，找了这个相貌平平的女人我大约有点为他打抱不平。 那会感觉那个饭店还挺豪华的，我反正也没怎么去过饭店，为数不多敢进门的地方也就是孔府和房东的肉饼店。 那个饭店除了见证红芝被吃豆腐，再就是老举又有了新的朋友。 和老司也是在这个饭店吃的饭，当时老司算是我能见过的大官了。 每天早上还有小车接送，穿的一身溜光水滑，有的时候还打点摩丝，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媳妇在委身跟我们做了邻居吧。 那会就懂得矿泉水的生意是真挣钱，一个小小的矿泉水厂能有那么大的厂房和那么多的工人，老司还给我带过他们公司的样品，东西很先进，只是可惜先进的已经超越了那个时代。 类似于现在的东方树叶，原味的茶叶融进矿泉水里面，一种速溶咖啡的既视感。 可惜那个年代的人们对于喝茶还停留在金丝猴茉莉花的阶段，什么红茶绿茶根本分不出来，所以从小我记忆中茶水的味道就应该是茉莉花味的，尤其再配上白瓷缸子，这才是纯粹的茶水。 走出纺织厂老举和老闫算比较早的一批人，后来离开成了常态，住在这里的大多数已经不是在纺织厂上班的工人。 当时我感觉老司这么厉害的人物跟我们家肯定走不长远，大约是走着走着就走散的那种人，不曾想还真的处了半辈子的感情。 老闫还生猛的认了老司的母亲做干娘，我是看不上老闫这一举动的，尤其是知道了这个干娘是乡里的干部，更感觉老闫纯粹冲着人家的权利去的。 老闫也算是善始善终，就这么随便认了的干娘，还真联系了这些年，直至如今过年还会去探望。 我也没少去这位干奶奶的家中，家里很干净，农村少有的干净，在那里我的任务一般就是看老司的孩子，比我小了几岁，长的甚是可爱。 纺织厂的新朋友和商场的新朋友同时进入了我们的生活，不过没有了当初小军和鲁哥的感觉，那会真的感觉是难兄难弟，吃喝不论说话随意，而当下的这些更像是同事，说话总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而且还都暗指我们家生意不好。 不过他们三家都是女儿，我也乐的清净，跟谁都不接触，就自顾自的看电视和发呆。 商场的生意一直都是马马虎虎，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有人走，做服装的，卖皮衣的，卖鞋的还有卖钟表的，我们倒是从商场开业就支撑到了最后。 商场生意不景气，好像人品也变的不好了，尤其是大门口有一个卖化妆品的，特别让人讨厌。 可能是从丽萍开始，我的生活中出现了第二个天天涂口红的女人，总是感觉一看她就浑身难受，好人家的姑娘可没有像她这样的。 化妆品还带着一些金银饰品一同售卖，她最大的一笔生意还是我促成的，让我很是不爽 一夜之间卖了自己一半的金银首饰，全都拜我嘴贱所赐…… 第十一章 后院朋友 商场的后院原来是当地的食品厂家属院，楼里没有厕所，我们只得到家属院里面的露天旱厕去解决大号，至于小号……不用专门跑一趟 距离厕所还是挺远的，每次都得个几百米，来回路上也能看见很多我的同龄人，有的时候看见别人再打牌或做游戏就会停下来跟他们一起待一会 时间长了就认识了几个人，不过这些孩子可是比我生猛多了，一个两米的防洪池，说跳进去就跳进去 这可不是农村灌溉的河，好歹是流动的水，还能养活两条鱼，这防洪池里面从来就没有换过水，旱厕的大便坑跟他能比比肩膀高低 一个哥们说跳进去就跳进去了，单纯就是好玩，看的我心里一阵恶心 一看跟我这么干净的小孩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怎么太多接触，实在无聊了才会打打牌待一会 期间认识了一个小女孩，比我大约还小两岁，胆子也特别大，现在叫自来熟，跟谁说话都感觉相识已久，我怯生生的跟她聊过两次天 第三次见到这位奇女子是在商场三楼那个专门为我家设置的铁栅栏。 她在里面我在外面，凌晨四点我憋尿醒了，回来就看见她双手握着栅栏，忽闪着大眼睛看我 “你怎么在这？” “我迷路了出不去，你能把栅栏打开吗？” 我摇了摇头，她也不扭捏，见我没有办法就下楼了。 我当时是有点害怕的，天还没亮猛冲出一个人来哪里能不让人害怕，若是不认识我得吓得嗷嗷大叫 看到老闫和老举在床上躺着，我就接着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醒来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三楼和一楼中间隔着二楼家具城，平时很少能听见这样大吼大叫的情况 “我们家东西丢了” “我们家也丢了，还有被人吃过的包装纸” “啊……我们家的金项链” 楼下吵闹的厉害，我穿上衣服下楼看热闹，尤其是看见最讨厌的那家卖化妆品的人大声高呼，心中还是有一丝快活的。 老举和老闫的交谈中我才知道遭贼了，商场本来是有安保人员的，川子家零食丢了一些找保安理论 “哪有贼，我没看见，我不知道” 保安理直气壮，给川子气的够呛，川子人高马大，性格却刚好相反。 “哼，有的人是有贼心没贼胆，后来是有贼胆没贼心，最后有贼心有贼胆了，贼他妈没了” 我听出来这是在在阴阳保安，说他监守自盗，当时还小小崇拜了一下川子叔叔。 看着大家吵闹了半天有些饿了，我就回到了自己家的摊位，一个人缩在柜台里等着吃饭，结果看见了一双小脚漏在窗帘外面 我知道那里站了一个人，我害怕的厉害，哪怕知道这个人的个子还没有我高，我还是不敢上前，心理建设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回头又看了看 裤腿的一角我看见了，是个红色的裤子，我突然知道了这个人是谁，知道了为什么会有凌晨的相遇 我内心是纠结的，我知道她是把我当做了朋友，在她无处可藏的时候她选择了我们家的摊位，她知道善良的我也许会保住她 可是，她看错了人，我是自私且胆小的，我甚至都没有太多的心里活动就果断出卖了她 她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她，就傻傻的站在那里，我起身来到老举身旁 “妈……我……我知道小偷在哪？” 随后我就领着她来到了自己家的摊位，指了指露出来的一双小脚。 老举的嗓门一直都是大的，那天更是。 “找着了，找着了，小偷在这呢……” 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好像是红军掀开了盖在她面前的窗帘，看见了那个已经害怕哭的抽搐的小姑娘 大家没有动手，不过嘴上可是没闲着，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这个孩子 她害怕极了，可是自始之中她没有再看向我，看向我这个她自认为的朋友 化妆品店的老板第一个离开，开心的去盘点自己家丢了多少东西，随后是零食家的川子，大家欢欢喜喜的样子我都有些陌生。 商场的氛围慢慢都变的轻松了许多，楼上卖家具的那些人也下来看看这位女侠，我低着头没有融入到这场大欢乐之中。 她没看向我，我知道当自己害怕的时候一定会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人，这里的人她只认识我，早上她还笑嘻嘻的问我怎么出来，还塞给我一块价值四块钱的巧克力。 我有一种杀人后后悔的感觉，全身冰凉，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会和老闫一样，习惯于用皮带和拖鞋来解决问题，用打骂的时间长短来衡量我到底错误有多严重，如果站在那里的是我，老闫应该会打死我的吧。 周围围得水泄不通，慢慢的我被挤到了第二排，看不见她脸上的泪水了，我后退一步发现这样我就不会那么悔恨，我一步一步越退越远，转身回到了三楼，回到了自己床上。 路过栅栏的时候我还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个墙角，早上还蹲在这里的那个脸上挂着笑的小姑娘，这会已经被我“杀”了。 直到中午吃饭，老举才想起还有个儿子，上午的事件实在是太过精彩，大家畅聊了一上午。 “你可不能学这样的小孩，要是想吃什么你就跟爸妈说” “嗯，上午她爸来赔钱了，还哭着说给孩子一个机会，千万别报警” “东西都在孩子兜里，这么小的孩子能吃多少东西，赔不了几个钱吧” “赔大了，就是害怕说孩子偷盗打电话报警，这些人说丢了什么他都不问就直接赔钱，卖化妆品的那个老娘们非说自己丢了两串金项链，让人家赔了大几千呢” “他们家卖项链？不就几个破耳钉吗” “哎，想借机坑一把呗，你还不知道他们家人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也是” 听着老闫和老举的对话，我知道我的告密受益者，是那个我最讨厌的老板 后来想想讨厌她除了因为她化妆以外，大约是从来都不夸我张的好看吧 别人都夸我呢，就她最让人讨厌，一句好听的都不会说，有的时候在柜台多看两眼她都撵我，像是影响她挣钱了似得…… 我总感觉那一天我丢了点什么，只是不知道丢了的东西是不是我从来就没有过，大约丢掉的那部分本来就不属于我吧…… 第十二章 老闫的爷爷 相比起老举的家林庄，我去老闫的老家还是多的。我是这一辈里最大的孙子，又是在县城长大的孩子，村里面大家都很宠溺我。 尤其是老闫的爷爷奶奶，眼睛里就只有我这个重孙子，平辈的其他孩子相比起我来，得到的宠爱少的可怜。 在老举家没找到的存在感我在这找到了，夏天去河里泡澡逮知了，冬天去河上打鱼溜滑，门前经过的这条运河的分支见证了我的童年。 老太太冬天让我睡在最里面的热炕头，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凉面条配十三鲜，呼饼子配芝麻盐，打下来的枣泡到酒里拿出来当零食，每天晚上睡觉前还经常给我按摩头，用手指尖一遍一遍轻轻刮着我的头皮直至我睡的深沉。 老太太手里的钱大多是孙子辈上门偷偷给的，为数不多的钱用来买她感觉最奢侈的调味品——冰糖。 然后背着其他的孙子孙女们，偷偷给我塞上一颗，看我吃到嘴里仿佛比她自己吃要甜的多。 老太天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裹小脚的女人，黑色和青色两条裹脚布每天换一次，正好我当时学到一句歇后语，使我们语文老师用来形容我们作文的 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为此我还仔细的闻了闻那个黑色的裹脚布，果然老师的话信不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倒也没有三寸金莲那么夸张，十岁孩子的脚穿上老太太的鞋正好，因为我还挺喜欢穿，大小刚刚好。 老头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能那个年代的人都是如此吧，女人话多一些，男人几乎都不怎么讲话，不过男人依旧是说了算的，而且从小就有长幼尊卑的座次，老头子和他的黑色木凳子就卡在正中间的位置多年没有变过。 老闫的叔叔照顾两位老人，在村里当上了支书，那是个顶大的官，家里天天有人上门交粮食，开会，房间里还拜了个麦克风，跟房顶的大喇叭相连，有什么事一声招呼就都知道了。 这位爷爷的弟弟与我相处的时间很长，没有像老太太那样过分的疼爱我，不过为数不多的温柔还是给了我一些的，不爱笑的他经常看着我乐得合不拢嘴，漏出被烟熏黄的牙和萎缩的牙龈。 追鸡遛狗摘石榴，摸鱼爬树逮知了，我以为会一直这样，直到我慢慢长大，回去越来越少了，一周一次到一月一次。 老爷子已经过了耄耋之年，还是喂牲口种庄稼一刻不得闲，直到有一天突然倒在了房檐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一倒下人就不行了，吃不进东西甚至喝不进去水，就这样一日一日的熬着，熬过了6天。 终于到了周六，老闫带着我回家探望，老爷子身上盖了七八层被子，还是冻得发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是不需要送医院了，大家默认就是时候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舍得离开。 老爷子嘴唇干裂，女儿们扶着用水沾着湿润一下嘴唇，用已经模糊的看着坐在木椅子上的我，就这样歪着头看着，看着就合上了双眼。 众人的哭声渐渐响起，人们开始给他穿上寿衣，老闫的姑姑安顿好看着眼前的我，埋怨道 “老头就是等着看你一眼，才没有咽气，你……你怎么才来” 我从没感觉到老爷子对我有何不同，不曾想人生最后的时刻他想到的是见我一面，在他心中也许我是这个家族的希望吧。 我从没想过我身上需要背负这么重的担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愣愣的坐在那，看着一波一波的人进来，看着一波一波的人哭泣。 场面很大，据说是本地最大的葬礼，因为年龄大辈分高，周围村子的很多人都来看。 很多跟我有一丝血缘关系的人都在，平时很少见到的人现在全都出现了。 我跟着磕头行礼，跟着跑前跑后，看着失落的老太太盘腿坐在床头，有神的眼睛那一段时间眼睛里也没了光。 流程还是复杂的，尤其是孙女婿要行三叩九拜的大礼，大家乐此不疲的看外地的孙女婿出洋相，逗弄那些吹着唢呐管子的小媳妇，说一些小小的黄段子，除了孝子孝孙周围的人都是欢乐的，甚至笑声大过了哭声。 我不太懂，疑惑的问老闫他们为什么不伤心，老闫道 “这是喜丧，大家欢欢喜喜的送老人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不是很理解，我还是点了点头，也许是吧。 老爷子离世后，我回去的更少了，学业倒是没那么紧张，不过城市的生活可能更吸引我和老闫。 天天唱着卡拉OK，看看电视二三十分钟就能回家的路程比以前方便了，回去次数也还是不多。 不知道老太太在家会不会想念我，我是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绊住了脚，没有那么思念她们。 老闫越来越感觉我的音乐天赋遗传了他，想培养我在这方面用力，还让我上了一次电视，参加了当地的歌唱比赛。 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兔年，因为我二等奖的证章上有一个金属的兔子，据说是纯金的。 比赛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给我报名我都不知道，只是放学之后拉着我就去了服装店，买了一件红色条的衬衣后 又草草的给我画了画脸，就被推着上了台。 本来就天天在卡拉OK锻炼，歌词还是熟悉的，人多也不怯场，一首《新鸳鸯蝴蝶梦》斩获二等奖。 整个下来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就完事了，没有彩排没有调试音响，我完事回去还写了作业。 没想到这100块钱的报名费是这么值，从那天开始，电视上就开始循环播放我们参赛人员唱歌的视频，几乎每天固定时间都能在电视上看见我。 就这样轰轰烈烈的持续了一个月，老闫走路腰板都挺直了些。 作为主角我倒是没啥感觉，邻居小孩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跟我玩，现在我一下子成了别人家的优秀好孩子，朋友就更少了，甚至有些排挤我。 往往通勤去学校的客车上都没有了我的座位，只能每次都站在一边用手拉着扶手，眼睛看向窗户外…… 第十三章 漂亮衣服和人民教师 我虽然不喜欢商场里这些穿的光鲜亮丽的小老板们，不过不得不说确实各有姿色， 卖文具那个昂首挺胸，像一只高傲的公鸡展示着她的高跟鞋，鞋跟和瓷砖碰撞的咔哒咔哒的声音整日在耳边萦绕。 卖零食那个个子高，一头黑长直的头发尽显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薄薄的嘴唇正应着那句樱桃小口一点点。 红军家的老师媳妇，穿着打扮是这些人里面最差的，又矮又丑又土，跟当时我的数学老师如出一辙，像姐妹俩，不过职业带给她脸上的自信倒是还在。 卖化妆品的则是烫了头，染了点黄色，长的……不喜欢这个人都没看过正脸，反正她也看不上我 老举在这些人的潜移默化之下改观很大，虽然还是不喜欢化妆品，但是穿衣风格有了很大的化。 先是在隔壁做西装的假娘们那做了一身女士西装穿上了身，本就高挑的身高格外干练，也学着时新的样子烫了大波浪，只是头发不长刚刚盖住脖子，虽然看着说不上温柔漂亮，还是有了老板娘的气质。 自己虽然也会做衣服，不过这手艺生疏了这些年，比起假娘们还是要差上一截子的。 垫肩收腰到几乎完美，那是当之无愧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人吧，一但开始觉醒就容易一发不可收拾，我刚刚还没稀罕够这个干练的老举，刚刚入夏，老闫就开始给她整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 原来老举也有这么温婉的时候，我看着穿上连衣裙羞怯一笑的老举当时都惊掉了下巴。 倒不算是美到窒息，只是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一面。那条裙子中间还有一条银色的腰链，上下的比例极好，我那会常常跟在老鞠屁股后面，看着眼前大变的样子久久无法回神，缓了好久。 能穿裙子的时间是短暂的，老闫还得干活挣钱，也就是商场关门了，才穿上这件衣服在大街上溜达溜达，那段时间老闫领着她出去的时候可多了，估计才意识到自己媳妇还是漂亮的，终于能领出门了。 夏末秋至，老举迎来了最好看的一套衣服，是我心中永远的第一名。 那是一套深红色的西装，领口设计成了收口斜扣，像是气旗袍的样子，配套的裤子也是红色，往人群中一站格外显眼。 配上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堪称完美，当时还专门为这身衣服拍了照片，老举当时在镜头下笑的张狂豪放，却又透露着成熟迷人的张力，笑声能穿过照片感染看的人。 她爱美的时间好像只有那一年，跟着周围的老板娘们在一起丝毫不逊色，甚至隐隐成为了他们的核心人物。 我是喜欢她这样的样子的，有一种肆意洒脱的美感，摩托车已经老了，驾驶的人还是老举只是给摩托车有了一种新的生命。 骑着摩托车的老举开始乐衷于跟别人飙车，尤其对方比她年轻，比她摩托车更新的时候，她就像是打了鸡血疯狂的追逐。 我时常坐在前座看着已经到底的迈速表，心想着这要是出了事我能飞出去多远，少说也得十米以上吧。 我们家生意随着老举的装扮也红火了起来，老举从开始向别人借钱到开始借给别人钱，隐隐约约成为仓场的支柱，生意最好人之一。 我也稀里糊涂的上完了小学，开始了小升初的准备。 正赶上了五加三改成六加三的第一年，学习好的孩子可以上初中，剩下的则需要上小学六年级。 开始努力了一段时间，为提前上初中做着准备。 为了验证自己的学习成绩是否已经满足标准，还去了小姨所在的小学模拟考试了一把，没想到直接弄了个全校第二名，自信心一下暴涨了起来。 小姨和老举是同卵双胞胎，相貌几乎完全一样，接替了老举原本当老师的工作，在乡村小学做了一名数学老师。 来城里的时候常常带着我去买东西，周围的人常常认错，有我这个参照物在这，认识老举的经常上来就打招呼，弄的不爱交流的小姨经常尴尬一笑。 她很爱老举，应该是比较爱的，知道前来打招呼的都是老举的朋友，所以即便认错了也非常客气的跟人家解释，怕因为自己的失礼给在城里打拼的姐姐添麻烦，形成不好的影响。 老举爱美之后，小姨的衣柜也丰富了起来，不穿的衣服一股脑的给了她，她挑着自己能穿出门的也会穿上两件，不过大部分应该她是不敢穿的，感觉这些衣服与自己人民教师的身份不相符。 老闫的老家去的少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小姨，寒暑假一到她就开始整一个学习培训班，我又刚好上学了，这样每年有两个月是待在小姨家的。 小姨的教学水平怎么说呢？一般般吧，主要是普通话太差，我听的不习惯，跟着她主要就是固定时间写写作业，学多少新东西是不现实的。 小姨家的弟弟小了我半岁，真是一点都不学，从小学就逼着自己的亲妈放弃了他的学业，也算是有性格的人。 虽然才小学，可这里的规矩跟城里不一样，小孩子是没有那么多束缚的，难以想象才小学二年级开始我们一帮人的课外活动就已经开始是打麻将了。 她自己也喜欢打，我们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去，寒来暑往种地可以耽误，打麻将绝不能停。 小姨夫也是不爱说话的人，可能是天天在家听老闫跟个话痨一样，出门看别人家的老爷们都是话很少。不过他好像跟老闫的爷爷一样，从小就对我充满了期待，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每次喊我都是边笑边说着一声“少爷来啦” 起初我觉的是讽刺我的话，可是这一叫他就叫了我三十年，到今天都是如此。 跟弟弟相比我是胆小怕事的那个，从来没有当哥哥的样子，一般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 我习惯了周围的人照顾我，他们也自然的充当起保护我的角色，好像是地主家的病娇少爷，每次弟弟偷东西都有我一份，尤其是偷馒头，掰开中间撒上满满的白砂糖，一定先给我。 第十四章 盖房子 大约是申奥成功那一年，商场传出了要解散后整体转包的消息。 超市这种东西当时还是没有的，据说是一帮南方人将整个商场包下来要改成超市。 从传言到正式通知时间还是很快的，老板们忙着找地方出去继续自己的小生意。 商场最后两年的生意已经稳定了下来，老举的窗帘店站住了脚，本着不离商场太远的初衷，在与商场相连的一排二层门市楼中选中了一个，楼上用来住宿，楼下用来展示。 压花机太大摆不下，又在隔壁租住了一间，两个一楼一个二楼成了新兴窗帘的雏形。 搬出来之后老举并没有很开心，房间略显得狭小，没有厕所和淋浴，厨房也是在露天的楼梯下，到处都伴随着潮湿和腐败的气味。 地面甚至都是两种，一个又瓷砖一个只是水泥地面，一排门市房最外面是修车的，然后是做卷帘门的，其次是我们的两件房，在往下依次是电气焊、网吧和诊所。 新建的时代花园小区战胜老式的章南小区成为了新的最佳住宅，地热取代了暖气片，大飘窗和独栋小别墅开始出现了。 围绕着时代花园又新兴了很多小区，我们租住的门市恰巧是距离这些小区最近的窗帘店，店虽小生意还算过得去。 马上搬出商场，老举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买地皮自己盖房子。 也是通过做生意认识了一些人，七拐八拐的买了很大一块地方，除了纺织厂我们有了一块自己的地皮，两人还是很高兴的，周围的人知道我们买了地皮知道我们家肯定自己用不了，就开始登门想在老举手中买下其中的一半。 最终老举挑选了刚刚结婚的小隋，也就是那个媳妇屁股被摸的小帅哥做了自己的邻居，媳妇还是那个人没有换。 地皮肯定会越来越值钱，老举的初衷是买下来先放着，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盖，或者转手卖出去也能挣一些，不曾想两家的想法并不一致。 两家地皮在一起正常一起盖的话是最合适的，中间的墙合用一个，这样既省材料空间也能大一些。 小隋着急要盖房，老举买地就想等，两家出现了不同的诉求，本身也倒是没起大的龃龉，不曾想半路杀出来个红军。 商场大家乐乐呵呵的坐一起吃饭，老举委婉的表示自己不着急盖房子，喜欢给老举开玩笑的红军脱口而出“你又没钱，买了地也盖不起” 如果不是他以这种轻蔑的口吻说出来，事情也不会发展到那一步，最重要的一点，他说的这句话还真的是事实。一个人漂亮你说他丑他不生气，因为你在胡说；可一个人确实丑，你又说了出来才让他的愤怒到了极点。 老举敏感的神经终于是断了，又变成了那个开着摩托车飙车拿着剪子追出去捅人的老举，抬屁股掀桌子，回家就要开始赌气盖房子。 以前的老举是没有这样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玩笑，可能是那些漂亮的衣服让她找到自己女性魅力的同时也发现了自己女人的面子原来也是重要的。 “哪怕自己走的这条路是错的，也要咬着牙走下去，不然的话所有人都会说你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奉行着这个原则直到今天，这一顿不欢而散的饭局是她性格转变的质变。 那会可没有小额贷款和亲戚的帮衬，就这两人的血汗钱买完地皮已经见了底，清楚的记得那年过年我去了小姨家，临走的时候两个人过年兜里就剩了10块钱。 还有很多卖材料的老板能够赊账，靠着欠款这座带院的二层小楼就这么拔地而起。 赌气的原因是小隋着急，可最后的邻居也不是他，他已经倒手卖掉了自己的那部分。 赌气归赌气，大约她心里也是慌的，从来没有欠下这么多钱，哪能踏实。 看到房子一点一点起来，成就感也一点一点的收获。我无数次的楼上楼下看着这栋房子，有院子有偏房，大门也挺霸气还贴着两个小狮子，除了欠钱和有些二逼的邻居这两个点，其他的都是开心的事。 我也在离开商场的随后一个暑假如愿以偿的上了初中，一切都是忙忙碌碌且目标清晰。 只是到了报名之前才知道，我一直都是黑户，户口本被注销，没有办法正常上学，一向要强的老举低头找到了老闫村支书的叔叔，一向温柔的老爷子居然拒绝了我们落户到村的想法。 那是我第一次见老举哭，委屈不甘写在脸上，对方是长辈，她不能再掀桌子，甚至都不敢出言不逊，只有回到三楼嚎啕大哭。 我不清楚上学的程序和要求，正好也处在不想上学的年纪，上不了学也没什么，就是看她哭的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最后还是托了关系花了钱给我落了户，没有耽误开学，房子的工期也没有因为没有钱而停工。 老举已经有了很多朋友，做生意的，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上班同事，来到新的门店对邻居并不像以前一样主动。 尤其是看到年龄小的电气焊和修车铺，攀谈的欲望不是很强烈，只有卷帘门的那一家人年龄相仿，孩子也跟我差不多大，多了一些沟通。 他们工作时间长标准高价格便宜，从进入当地的卷帘门市场就赢得了大批的客户群体。 也是因为这样得罪了当地的同行，就像我们那时候的录像厅一样，老举也算是经历过一些风雨的人，对于这种手段已经烂熟于心，随着年龄增长开始有些心软。 可能也是想到自己刚刚开店时候的艰辛，对于卷帘门老雷一家能照顾就照顾一下，尤其是生门闹事的人有几个是曾经在录像厅店跟老举相熟的，也算是帮着挡挡灾，平平事。 老雷感激涕零的时候我没见到，反正我是常在他们家吃饭。 老举节俭管了，买菜就是买菜，买肉的时候很少，所以一般想吃肉了，都是去老雷媳妇的厨房等着。 第十五章 姐妹 “你认识那个谁谁谁不，跟我不错……” 闺蜜这个词还没有流行开来，跟我关系不错就表示这个人是自己的闺蜜 我遗传了老举的性格，在各种环境中都能交到很多朋友，而且能够天然在不同的圈子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亲情圈子里亲姐亲妹和表妹组成了老举的内环 闺蜜圈子里淑芬和秀娟成了新的铁三角 小军和鲁哥是难兄难弟的回忆 小隋和川子是同事战友间的惺惺相惜 现在回想起来与老举关系不错的人第一条标准居然和她本人没有关系 他们能成为老举的第一条标准是会夸孩子，还得是狠狠夸的那种 在老举所有的朋友圈中，我都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没有一个例外 这也是我后来才意识到的，起初我以为他们都是让老举很舒服的人，是生活中的同频共振，是交流中的感同身受，现在想想也对也不对。 除了一个双胞胎教师妹妹，还有一个大姐与老举同在一个炕上长大。 挺拔的个子是最显眼的特点，再就是难以适应的爱干净，算是“洁癖”的那种。 大姨的人生感觉就是光明磊落的一生，把大大方方四个字展示的淋漓尽致。 在她身上你看不到精神内耗和自我焦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甚至会直接告诉你，在当地这种错综复杂的朋友圈家庭局里面独树一帜。 从供销社售货员到土产工人，从倒卖鞭炮到自己做煤球，从开加油站到包租婆，身份变化很多，性格却没怎么变过。 跟老举在一起，我都没有发现丝毫的相似之处，还真是应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那句话。 从小就是老举和老闫将我带大，几乎没有跟老人在一起生活过，老闫的父母太远，老举的父母又年纪大，我失了童年跟老人在一起生活的经验，可吃百家饭的经历我着实丰富的很。 大姨穿衣服算不上时髦，在这地方能够买到她40码的鞋都有些困难，她把对穿衣的热爱转移到了做饭上。 一条鱼清蒸几分钟分秒不差，用什么调料配什么盘子仔细研究，所以多年来表姐的体重控制不住她应该是罪魁祸首，做饭……太好吃了。 而且注重营养搭配，第一个有冰箱，第一个用电磁炉，直至今日去家里面，桌上一定会有应季的水果。 这样肯把钱花在吃上的人是极少的，以至于小学五年级体育老师呼吁我们每周要吃一次鸡肉我都想站起来反驳他不懂人间疾苦。 不过除了在她家吃饭的那半个小时是愉快的，其他时候我待着是窒息的。 严格的规矩意识，吃饭不能吧唧嘴，吃菜只能动朝向自己的部分，而且要从外往里吃，吃完饭要漱口，午饭后必须午睡，各种条条框框让我苦不堪言。 表姐应该也是反抗过的，不过每次被棍棒教育之后，还是屈服了，我没有表姐的勇气，一句嘴都不敢顶，吃饭凳子只敢做一半全程直着腰，好好的美食只能打了折扣。 大姨夫是个温柔的人，可以算的上是“完美”。说过的每句话都情绪稳定，声音明亮又不咄咄逼人，当了官也平易近人的很，除了又一次骑自行车把我的脚后跟挤了一次之外全无劣迹。 他们家的宠物也是洋气的，从纯种的德国黑背到松狮，领先于当时的时代和环境，还有很多各地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尤其是有一个海鸥造型的平衡仪很吸引我，小鸟的嘴尖能保持着整个身体的平衡，看着很是高级。 表姐虽然习惯了家里的阔气，对于我和小姨家的表弟哪哪都是新鲜的，有冰箱也就罢了，还有制作雪糕的模具，自己做出来的冰块分享给我俩的时候感觉我们真的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表姐的童年在我认知中只有两个主旋律减肥和挨揍，其他完全没有印象，再好吃的饭战战兢兢的吃几次也索然无味了些，表姐挨揍的场景让我们对她能自己做雪糕的事根本羡慕不起来，有时候看着偷偷吃东西的表姐只有一丝的同情。 不知道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掌控着老举，老举在跟她的关系中不像是朋友，更像是翅膀硬的逆子回家气老子，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反反复复没有尽头，也懒得分辨他俩谁对谁错，不过是怎么也不会分开的两个人借由彼此最深的爱相互伤害着玩。 大约就是把最差的脾气给了最爱自己的人，老闫和老举有的时候是这样，老举和自己的姐姐也是。 老举的双胞胎妹妹完全又是另外一条路子，勤勤恳恳的在家种地一种就是几十年，虽然是老师种地一点都没落下，性格也和两个姐姐相反，温柔且懦弱，偶尔发发牢骚已经是她做的最勇敢的事了。 跟老举的关系也不像是姐妹，更像是姐姐和姐姐的仆人，还是任劳任怨的那种。有时候我想不明白他们对老举这么好有什么用，老举给予的回馈是非常微薄的。 我多次试着说服自己，老举在他们人生中起到的作用，最后还真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大约，是一张永远都用不到的保险账单。规规矩矩的向保险公司交钱，希望在自己有事的时候保险公司能够履行自己赔偿和帮助的义务。这笔保险金一交就是五十年，到现在还没到理赔的时候，小姨夫看着人高马大说话也粗粝洪亮，可着实是个会疼人的主，老举和老闫吵架带着我登门好几次，小姨因为这种事好像一次都没有。 生气这种事保持的应该是一个能量守恒，老丈人不让你生气那老爷们会补上，老爷们不让你生气那你儿子一定会让你爆炸。 老舅斗争的对象这些年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老闫，小姨的斗争对象好像一直都是表弟。 “没儿哭瞎眼，有儿气破肚”这句话在她们家应该是应验了的。 不过本性温柔，疾言厉色的时候毕竟不多，兴许是表弟长大了她也没那么多不满意了…… 第十六章 闺蜜 跟我这样的孩子相比，大部分孩子应该都是淘气的，不要东西，不大声说话，不发脾气，还仪态端庄。 看似稳定的情绪实际上是多年的谨小慎微而已，胆小是我的主色调，只是大家一般都误会了。 小姨家的表弟是如此，秀娟家的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点都不夸张，估计同龄的几个人也是因为这个事都看我挺不顺眼的，搞破坏我从来就没有参与过，时不时的还“假装努力”的看书学习，父母朋友面前掩饰的功夫极为出色，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本性使然。 “你看看…，人家一学学一天” “你看看…，人家怎么看书不睡觉” …… 别人夸我可能都是在私下里，秀娟同志给我拉仇恨都是当着我的面，我无数次都在想“姨啊，你就不想想你儿子得怎么看我，要不是两家认识早就揍我了，我这小体格子也打不过跑不掉的，真是……” 如果说小姨是老举忠实的仆人，秀娟和淑芬两名则是合格的捧哏，老举一半的底气和自信源自于自己的两个闺蜜 秀娟同志的爱美没体现在衣服上，不过能装点首饰可是一直都不离身。 那个时代的女性把“嫁夫从夫”演绎的形象深刻，不管再什么场合，永远不会打断男人的发言，在她的身上永远感觉她自己是排在丈夫和孩子之后的。 老举则不然，《怪物史莱克3》里面的女版史莱克比较像她，自己被恶龙封锁在了高楼之上，等待着王子前来相救，一般人都会等下去，老举没那个耐心，自己拿起刀成了屠龙的勇士 “呵，男人，只会影响姐姐我拔刀的速度……” 秀娟脸上一直都是笑着的，她也诠释着“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从化工厂家属院到马庄开饭店，从开加油站到卖机油齿轮油，从跑玻璃钢到立邦油漆的销售，从美女到美女姨，笑容不曾减弱半分，且真诚直达眼底 和老举一样的是好像岁月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脖子里从珍珠项链换成了金项链，手里抱着的从儿子变成了孙子，温柔在她那里汇聚成了一种力量，一种打动人的方式 看着有些行动迟缓，可做饭的速度飞快，说话聊天的档口，一顿饭就做完了。肉饼还没凉炒菜就上桌了，炒菜还没挨个吃上一口，炸花生等一众下酒菜又满满一桌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才是我们认识的第一个有钱人，尤其是在化工厂平房里，房子也是干净明亮。 在金丝猴茉莉花统治的时代，他们家喝的居然是普洱，而且一泡茶是单独包装的，好不好喝不知道，家大业大的富贵气息还是扑面而来的，回头一看橱柜里，还有好多茶叶随意的摆放着。 回忆中美好的多，苦涩也不是没有。 那是马庄饭店开业的那一天，地上的鞭炮皮随处可见，饭店里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做饭聊天，我被淘气的表弟带出了饭店。 带我出去主要是为了展示一下他的自行车驾驶技术，从溜车子到骑上去一气呵成，途中还给我表演了一下单手骑车的技巧。 我耐不住好奇，他也耐不住独自享乐，一跃而上坐到后座上就被他带着去兜风了。 目的地是街道口的超市还是药店我忘了，只是还没到就碰见了路面的一个坑，一时没控制住车子，我就从后座摔了下来，脸正好落在那个坑里。 说来也确实奇怪，稀里糊涂的就没了知觉，就是一直困一直睡，直到听见耳边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才睁开眼。 “你看看，我就说孩子吓着了吧，烧一烧纸叫一叫就好” “平时也没这个点睡过觉，估计还真是吓着了” “醒了，醒了” …… 睁开眼睛看着围在四周的人，我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很久。老举看我醒来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见秀娟大声骂着自己的儿子 “没那个本事你充什么能，亏的是脸没事，要是脸上破了相你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我倒是没有感觉受了什么委屈，可能医生技术也不错，都不觉的疼，就是感兴趣刚刚说的给我叫魂的事 “这么神奇的吗？” 开始感觉世界的尽头是玄学，一切都在黄纸中，老举是不是那个时候觉醒的玄学崇拜我不知道，反正之后的老举跟“算命的”是结下了不解之缘 “铁三角”的另外一角是淑芬。感觉他和秀娟比老举和小姨更像是双胞胎，幼时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我甚至过了好久才分清谁是谁。 分清的时间点还是因为淑芬会偷偷给我零花钱，虽然面额不大，可是数量多啊，一把一块的塞到我的书包里可是挺厚一摞呢。 于是我终于知道两个人的区别，一个是会做好吃的，一个是会给我零花钱的。 明明淑芬的条件更好，家境更富裕，我反而一直觉得秀娟才是有钱人。可能是那条珍珠项链的错吧。 老举的朋友里应该是第一个有车的人，而且还不止一辆车，当面包车和黑色桑塔纳同时停在门口的时候，带起的一阵风在我的鼻子里都是跟一块钱一个味道的。 “这得做多少窗帘才能买车啊……” 太子125完败了，输的有点彻底，第一次在淑芬家住就是这个感觉。 《平凡的世界》一定是写实的，因为里面所有的人老举都有对应的朋友，老闫的父亲对应的是煤矿工人孙少平，那淑芬的男人对应的则是开砖厂的孙少安。 看见一排一排的砖皮子在院子里摆放，外面罩着塑料布，在桥洞底下挖出来的红色胶泥瞬间就不香了。 隔壁的工人光是宿舍就有一大排，居然……居然，他们家居然还雇了专门做饭的厨师。虽然是个老头子，做的饭菜一般，不过自己家有厨师，那可是专门做饭的人，那得多大的生意。 一个制作雪糕的冰箱都能硬控我半天的时代，可想而知家里两辆车几十个工人对我的冲击有多大。 第十七章 笔友 闺蜜间的谈话我参与还挺多，也是她们都不防备我这个孩子。 吐槽公婆的多，夸赞孩子的也不少，从邻居的八卦到商场新款的衣服。 老举注定是要成为屠龙的女英雄，跟闺蜜的感情再深，终究那里不是她的主战场，她的窗帘店才是。 邻居老雷生意的火爆也会惹得她眼热，这条街上的几家店铺整体生意还不错。 修车的庆新才19岁，每天弄得一身机油脏的都看不清本来的样子，饶是这样还是有个一不离不弃的女朋友天天跟在身边。 那会两个人还没有扯证，婚前同居还不是能够光明正大的事情，两个人就租了一间房，前面修车后面住，日子虽然混乱可着实让人羡慕。 女朋友长得漂亮，说话也大方，看着眼前这个又黑又胖的男人，还是难以掩饰住心中的欣赏。 后来来的一家卖太阳能的宏鑫也是如此，二十出头带着自己女朋友就在这里扎了根。 太阳能的生意着实一般，几乎就没见他干过什么活，不过每天看着都活力满满，丝毫不见颓势。 电气厂的老板高大魁梧沉默寡言，老板娘胖胖的，还有点脏兮兮的样子，每天带着两个孩子研究每顿饭吃什么。 每天大家虽然都打着招呼，可也算不得熟识，点头之交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年轻人多了起来，看着别人在身边展现着活泼的生命力，也传染了老举，每天都热情洋溢。 店里开始分工越来越明确，老举负责加工，老闫负责安装，实在是工作量太大，小军和老司也会偶尔帮忙跟着去安装。 老闫的动手能力很强，从前家里从沙发到床，从顶灯到茶几都是出自他的手中，一手的木匠活干的漂亮至极。 即便租住在这里，老闫也极力去润饰着生活中的枯燥，每个门上都做了滑轮装置，很是奇巧。 我放学后回家也会参加到安装的队伍中，对射钉枪、螺丝刀、膨胀螺丝、电锤钻头门清，老闫站在梯子上我就在下面传递工具。 客户里面经常有熟人，安装的时候也会收到一些零食和夸赞，我还是享受着跟老闫干活的日子。 初中的学业变的忙碌了一些，每次回家不能像以前一样就是装装样子，是真的有不少作业，除了功课烦心，校园的霸凌也逐步干扰到了我。 父辈们拜把子的习俗也传到了我们这一辈人，学校中四五个人一个小团伙的把兄弟团体是打架的主力，有攻击的有主动反抗的，学校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传说 “八班的那个大哥可厉害了，听说他哥哥蹲过局子……” “十二班的那个老四也特别厉害，据说他爸是道上的，手里好几条人命呢……” …… 各种英雄事迹在课间十分钟流传着，有的热心观众还会指着楼下的人告诉众人 “千万别惹他，他就是那个……” 多年后看到《热血高校》，夸张了一些，精神内核是一样的，因青春荷尔蒙躁动引发的雄性领地意识到处泛滥着。 我见识过了那些所谓的大哥，对这些东西保持着远离的态度，可天不遂人愿，树欲静而风不止…… 也怪老举，给我收拾的太精神了些，自己不觉的什么，隔壁班的小女生可是有一些主动出击的 “笔友”开始出现，一个联络人会给你介绍一个笔友，两人没事就相互之间写一些东西，通常笔友都是隔壁班的，窝边草一般都不新鲜，不适合这种新型关系。 商店里也因为我们这些人做了调整，信纸越来越新颖，彩色的、带着香味的花样不少。 “认大哥”和“做笔友”我其实都有些不屑，一来我们家里那些社会小青年一群一群的，再一个因为我看了足够多的电影，对他们所推崇的东西看的太多升级版，有些俯视着这些人干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终究……没能免俗，隔壁班的小姑娘找到了中间人，第一封来自笔友的信放到了我的桌子上。 大概确实女生早熟，我误解了笔友的真实意图，我看着信上写的小抒情文没有任何情愫。 纠结着回复了第一封“你为啥起名叫七月的雪？七月又不下雪……” 不解风情的事可能她人见过不少，耐心细致的跟我讲解着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感悟，巴拉巴拉一大堆 我当时还挺纳闷，我写个800字的作文头发都快薅秃了，你咋的就这么多感悟，每周两三封信就这么开始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出于老闫教导的“大大方方”，我还是经常回复一封，慢慢的感觉有些变味了 “我感冒了……想着你要是在身边陪我就好了” 我，额…… 我终于有些懂得了笔友的意思，扯了半天，不就是搞对象写情书吗！早说啊…… 我都差点问他二元一次方程怎么解了，还有上次那个大题解答思路是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撒娇给我整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即终止了这短暂的笔友交流。 不过还是回家仔细照了照镜子【都有人能看上我了？这么优秀的吗？】 可镜子里怎么看就是个孩子，自己属实有些被吓到了，可能是从小就看到过“精彩好看”的电影，这笔友……我觉得他就是图我的身子…… 太早经历过乱七八糟的事，就对所谓的暧昧有些免疫了，谁曾想，这信一断，人家打上门来了…… 第十八章 怀孕了 先是女生主动找上了门，小眼睛小鼻子的样子跟我想象中差不多“肯定不好看，好看的没有这么主动的……” 我害怕她找老师，就在走廊说了几句话，本以为这样就行了，没想到有了更坏的结果 见面的第二天，我就在大课间被“围”了。 从厕所出来，一群大个子迅速围成圆圈，我就和另外一个男生被围在了中间。 “就你叫……,你胆挺肥啊，我看上的人你也敢动……你也不打听打听我…….” 被围起来这种情况我也见过几次，没想到自己被围住了，还是因为一个这么丑的小姑娘，我就看着对面的哥们一顿唾沫横飞，周围的人适时的给我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有的把袖子撸起来生怕我看不见他们胳膊上的肌肉。 这哥们仿佛不能白白浪费了找场子的机会，听他说了半天装X多，对那个小姑娘好像也不熟悉，跟我一样半天也没说出来她叫啥。 我心里盘算着班级里“高人指点”的内容 【你要是被人围了，他们一群人估计都会上手，这个时候不用管其他人，你就薅住一个人往死里打，整出一副要出人命的样子，别人就只顾着拉架，不太会引火上再打你，他们也怕你狗急跳墙……】 我个子矮，对面这个哥们又高又壮，他后面说什么我没注意，就忙着在围着的这一圈人里面寻找那个我能往死打的。 看了一圈，都他妈挺壮，就我自己瘦的跟小鸡仔似的，一咬牙狠了狠心，还是挑好一个稍微瘦弱一点的，蓄力握拳准备主动出击，结果半空悠悠飘过来一句 “你妈是在商城做窗帘的不？” 我循声望去，是里面个子最高的一个，不确定的回复了一句 “是，在…,现在搬了，不在商场了” 这位高个子大哥冲着周围的人摆了摆手“散了散了，我们家亲戚，我妈跟他妈认识……” 周围的人立马就收起了刚刚的嘴脸，若无其事的就开始转身了，勾肩搭背的三三两两。 中间的哥们肉眼可见的慌了，想喊住四散的人群，又担心别人不买他的账，脸通红。 氛围到了，我约莫着是能好好说两句话了“我跟你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认识，我都不知道她叫啥名，你不信就问问她同学，我昨天都是第一次跟她说话……” 笔友的事我没提，算是遮掩了一下。这哥们见我给了台阶，很快就下了。 “那你不早说，你看这事整的，还让鹰哥难做。这样，不打不相识，我请你去趟小卖店，给你买瓶水” 他口中的鹰哥我也第一次见，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是亲戚，关键鹰哥刚刚跟着人群一起走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不用不用” 我摇头拒绝，立刻转身离开了，回到班级才开始后怕，一身冷汗 【还好，还好，关键时刻还得靠老举啊……】 回来我没跟她说这个壮举，怕她深究，更怕她骄傲。 笔友这个事自己本来就有些多余，自己惹的麻烦也就这样过去了，想来有可能是我和老闫去别人家安装窗帘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一次，也就算是到过他们家的“亲戚”了。 走读的还好，住校的人确实乱，很多都天天打架或者天天挨揍，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人，厕所里、走廊里、操场上，我从那天之后再也没见过那位鹰哥，准备好的开场白没有了用武之地。 操场上的橱窗直接展示着打架斗殴后进少管所的鲜活案例，可惨烈的照片似乎更加激起了雄性嗜血的欲望，天天看这些照片的人就是那些天天打架的，想来学校领导没有仔细观察过吧。 盖房子的欠款靠家纺生意难以还清，包工头子开始上门要账，虽然话说的客气，可欠条就摆在那，老举没还上，不过也没有低声下气，就是这么僵持着。 房子盖好，一天都没住过，直到非典的到来。 学校橱窗里的照片换上了非典的防制和果子狸的照片。不知道是要账的催促还是房地产普遍涨了价，两人开始准备将手中的房子卖掉了。这一次老闫和老举很尊重我，听取了我的意见，转达了他们的意思，我高兴的肯定了他俩卖房子的行为。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的高兴源自于他们会征求我的意见，具体那个房子住不住我才不关心。 第一次征求我意见后很快房子就卖了出去，除了还清欠款还剩了好些钱，两个人兴许是高兴过头了，结果就到了第二次征求我意见的时候 “那个……那个，你妈怀孕了，医生说你妈心脏不好，流产的话可能会有危险，我俩想把孩子生下来，你觉得呢？” 这次征求我的意见，老闫很真诚，看出来他其实没有准备好如果我极力拒绝之后，他怎么回答我，他满心应该也就准备了一个答案 “生呗，挺好的” 看见老闫松了口气，我也轻松了些，不知道他俩是不是认真的讨论过了，老闫自己出面找我谈，想来也是老闫同意的。 对于二胎，我没有什么感觉，老雷家就是两个孩子，隔壁电气焊也是，没见过谁家疼爱老二，当时丝毫没有考虑到有了二胎会不会分走我的宠爱，我的高兴依旧是有事他们跟我商量，具体事情的结果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老闫肯定是想要孩子的，家族男丁稀薄，有了孩子还不要的情况在他那里肯定不存在。 老举看老闫的眼神天天都拉丝，给这个男人生孩子的事她应该没什么拒绝的理由，这样的选择本就是个必然，问不问我结果也都是一样。 有了我的认可，俩人的生意放了放，毕竟这个时候还是“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的背景下，我们三人即将要进入“超生游击队”的大军，躲避举报和追查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做好准备，老举就开始了“流浪”，借口吗，则是回东北照顾老人去了。 流浪也没到多远，就是老闫的老家和小姨家来回穿梭，我为数不多的假期，又开始了吃百家饭的日子。 第十九章 妇女主任我见犹怜 老举的肚子比寻常的人怀孕要大一些，每日足不出户运动量小，在小姨家每天也不喝水。 不过每顿饭会喝两碗大米粥，高碳水的生活让他越发圆滚与笨重。 看着自己的母亲怀孕是一件很神奇的感觉，尤其是像是这种两个人面对面的氛围里，会有一种错觉让你幻想着母亲怀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小姨日常出门时间很长，一半是需要上班，另外一半是需要打麻将，我就在房间里陪着老举。 自己妹妹的家中她是放松的，不过长时间吃住在人家也有些不好意思，时不时的会给小姨家的表弟洗洗衣服，或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帮帮忙。 住的是新房子，家具还不是很多，家电就更少了，房间里摆放着的还是以前的老家具，已然有些不配套。在这住我总是有些疑神疑鬼，依稀记得当时扒了老房子地基的时候捅了地下的蛇窝，从里弄出来很多蛇。 老举还没怀孕的时候我和表弟在客厅的小床上居住，床下面的横木上也盘着过一条蛇。 以至于我去他们家的旱厕、偏房和柴火垛附近的时候总觉的时不时的会踩上什么东西，尤其是旱厕，每次都是低着头看着坑里，生怕有东西跳上来咬我一口。 纺织厂家属院的那处房子老闫规划的很好，种了半院子好看的月季，一个窗户上爬满了牵牛花，一个窗户上爬了一半的葡萄藤，殊不知这些藤蔓类的东西也很爱召出来蛇，我见过两次而且都是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 对于蛇的恐惧占了一部分，再就是对村子里面妇女主任的恐惧。 老举身边很少有这种从政的女性角色，以至于第一次见到那个老太太的时候印象极为深刻。眼睛里充满了“睿智”，像是要透过衣服看穿你的本心，通过琐碎的只言片语拆穿你的谎言。 不是本村子的人来到这里时间长了大家还是知道了，妇女主任也是了解有人在此躲避，不知道是不是后来小姨夫他们操作的，反正老举没有怎么换地方，除了在老闫的姑姑家待过一段时间之外主要的时间都在这个地方。 年年暑假来着，本来就跟村子里的人相熟，我也是经常走街串巷的到处溜达，只有老举不行还是在院子里猫着，整整半年。 邻居们是热情的，一开始掩盖的极好都是不知情的，后来知道了就经常有人送来一些自己家里做的好吃的，大部分是一些主食类的包子、油饼还有自己腌制的咸菜。 表弟虽然淘气，可十分惧怕老举，私底下也从来没有敢吐槽的时候，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是在老举怀孕的这段时间异常的安稳，不添麻烦就算了帮忙了吧。 房间是没有空调的，院子里蚊子还很多，老举日日在那里熬着，我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她心态好，很是对这个小生命充满了期待。 老闫明显生活中也是充满了干劲，好面子的他终于是越来越舍弃了自己的面子，在家里能接的活都干，老举偶尔发发脾气也是笑脸相迎，连带着对我脾气都好了很多，以前去小姨家都是骑着那个摩托车，现在摩托车坏了，我们两个人就骑着自行车从县城到村庄，几十里地倒也没觉得累。 老二出生的前的非典成了很好的挡箭牌，有人上门问老举的情况，老闫就说在东北老家因为疫情封闭回不来，就这样骗到了临盆的时候。 周围的人认识老举的太多，即便马上要生了，也没敢接到自己家，大舅家的大表哥在距离门店不远的城中村租住了一处平房，几个人商议之后决定先到大表哥家等待临盆的日子。 我第一次听见小姨说老闫也是在这平房中，老举怀的胎位不正，医生建议剖腹产，不知道老闫和老举怎么想的，居然想试着自己生下来。 小姨不干，好好的训斥了两人一番，大姨也在也是输出的主力，我就在旁边听着很是尴尬。 期间还找了算卦的问了问日子，最终定在了农历6月29 “到了七月份就不好了，没有什么好日子，也不吉利” 老举对此深信不移，随后就住进了医院准备待产。 那年的雨水格外充沛，几乎每天都有雨，地面上全都是过脚脖子的积水，我就在这些积水中不停的穿梭。 那段时间每天都是我在做饭，煮鸡蛋是主要的食物，配上点炒菜或者咸菜就吃的不错，有亲戚担心老举不下奶，还送了一些芝麻盐，提前催着沾着煮鸡蛋一同咽下。 到了约定的日子，一家人就在病房等着，老举担惊受怕，老闫紧张兮兮，我则是在不停咒骂着老闫，因为我感觉这个老头子有了“歪心思”。 隔壁床住了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来打胎，男人好像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女孩漂亮且带着一份我见犹怜的柔弱。 老举很是同情小姑娘的遭遇，老闫也跑前跑后的帮着忙活，许是我看了太多有关孕期出轨的电影电视剧，一看见老闫屁颠屁颠的给小姑娘买东西就来气，极其讨厌这个娇弱的小姑娘，现在来讲就是一个妥妥的绿茶。 老举在我眼里也没有那么光辉伟大了 “看不出来你家老头子有些太殷勤了吗？” 老举还跟人家谈笑风生的，我自己气不过，决定找老闫单唠一下。 初中二年级的孩子还是很畏惧父亲的，距离上一次他抽出腰带揍我也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老闫许诺我上了初中就长大了，以后不打我了。还真别说，他还真坐到了…… 中医院门口的小餐馆里人不是很多，我俩面对面坐着，我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一种有理最笨吵架不会骂人的无力感 “你别萍水相逢再整出来爱恨情仇……” 这是我能说出的最狠的一句话，老闫连瞅都没瞅我，仿佛这句话我都没说出口，我说一遍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没有勇气再去质问他“我会盯着你的……”我暗暗的给自己找回来场子 第二十章 早产儿 都以为老举被推进手术室时间会很长，除了我其余人都回到病房休息了，手术室的门口只能蹲着，实在是待不了太多人。 我看电视上都是听见手术室里面一声洪亮的哭声，外面的人就知道孩子已经平安落地了，我孩子听哭声，没想到就看见护士抱着老二从里面出来了。 “接一下” 我一下就慌了，哪知道会这么快孩子就出来了，也没听见哭声，一块砖头大小肉乎乎的东西就要交到我的手上。 “我……你等等，我……” 我犹豫着不敢接过来，护士有些看不上我胆小的样子 “没事，抱着就行” 我依旧没敢接过来，正巧大姨家的表姐下楼了，看着我跟护士在推让，上来一把就接过来了孩子。 胖表姐已经瘦了很多，丝毫没有害怕和犹豫，还轻轻的拍了两下，边跟我聊着天边抱着往楼上走去。 到了房间里大家都闹哄哄的接过孩子，七嘴八舌的说着孩子长的怎么样，表姐真勇敢之类的话。 我看过两眼孩子，还是想多看一会，可围着孩子的人太多，我没好意思往里面挤。 对于这个新生命，我当时没有感觉到跟自己有什么血缘关系，感觉黑红黑红的一坨小肉，哭声跟小猫一样。 老举不一会就被推了回来，大脑还是有意识的，不过有些困乏，半睡半醒的样子。这里已然不是我的主场，端水的拿饭的哄孩子的人都有好几个，我就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大家忙来忙去。 护士进来了，带着三个细针，我以为是给老举用的，没想到她朝着孩子走了过去，说是孩子出生后的疫苗，就在胳膊上打了进去。 我忽的有了一丝感觉，有些揪心，有些心疼，有些感同身受 “孩子还挺皮实，打了三针都没怎么哭” 护士是好意，说的轻巧，我知道她是在瞎扯，她应该也惊讶这早产的孩子哭声如此弱吧。 老举心疼孩子，不住的看向小小的人儿，护士的话她也听见了，显然她是知道是因为孩子太虚弱造成的哭声不洪亮，意识不算太清醒还是皱起了眉头，满眼的担心。 老闫依旧是讨人厌的，咋咋呼呼的说着自己又有了一个儿子，那个隔壁小姑娘的事我还没找回来场子正在讨厌他的过程中，他说的每句话我都感觉刺耳。 老闫的两位姑姑年纪已经不小了，可女眷关系最近的也就是这两人，忙的脚打后脑勺，没有丝毫怨言。 我依旧每天伺候着老举，能做的饭多做一些，能干的活自己也干一些。老二的出生结束了之前的萍水相逢，小姑娘输给了小孩子，能更吸引老闫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孩子生下来，气氛放松了许多，之前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像是飘在头顶的阴霾，如今也终于散去了，他们如此担心老二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之前的故事和经历。 老闫的爷爷辈本来孩子有很多，可活下来的只有两个人，其他孩子的死因现在听起来就像是个玩笑。 家里穷，孩子们每天都吃不饱，祖辈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吃的，就偷了果园人家扔掉的桃核与杏核。拿回家一个一个的砸开，孩子们一窝蜂的上来抢，活下来的两个是因为年纪小个子矮没有抢到，剩下的七个孩子都吃了很多，结果当场中毒身亡。孩子们的尸体还是用小推车一车一车的推出院子的，现在想想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那个时代应当是司空见惯的。 老举也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本来自己还有一个弟弟，怎料到孩子得了小儿麻痹天生残疾，18岁的时候被老师嘲讽，喝药就去了。 最近的是大姨的二胎，表姐之前本来怀了一个孩子，当时已经七八个月大，可还是让计划生育的人抓住了。用手在肚子上摸着孩子大约头部的位置，直接一针下去，孩子就这样死在了肚子里。之后大姨就彻底无法生育，也埋怨着大姨夫一家许多年。 老辈的事情我没有经历，听着老举有的时候娓娓道来，想来她经历的时候也是刻骨铭心的。 所以即便那会已经没有查的那么严格了老闫和老举依旧从头到尾没有告诉周围的邻居。 现在孩子平安落地，即便是罚钱也没有人再去伤害这个无辜的生命，一家人的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放松了一些，但是也没敢大意，毕竟举报有奖在当时还是被广泛呼吁的，邻里关系看着不错，可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到底藏了什么心思，尤其还有修车的房东和诊所的老头一直跟我们家不对付，说不准就成了告密的人。 出院回家也就成了很大的挑战，我记得出院也是晚上十点，偷偷的把老举和孩子送到了出租屋的楼上，迅速的关上门窗，怕孩子的哭声被周围人听到。 老二的身体弱也算是有一些好处的，那就是一开始没被人发现，哭声比较小。谁知道到了家没几天，孩子的身体迅速生长，洪亮的哭声一整条街都能听到。 许是奶粉吃的好的缘故吧！ 老举白吃了那么多的芝麻盐和猪蹄子，奶水一开始就没怎么有，老二和我一样，知道自己是个城里的孩子，便宜的奶粉一口都不喝。 桶装的奶粉还没有普及，喝的都是袋装，平常孩子喝的16块钱的南山奶粉他是饿死不吃，只喝当时能买到的最贵的雀巢奶粉。 每次买奶粉我都不禁感叹，生这玩意太费钱了。 不过好在钱只花在这一个大的方面，尿不湿是不需要的。作为多年家纺的经销商，家里的棉布和下脚料管够，一块一块的尿布被缝制了出来，我除了做饭、买奶粉又多了一项洗尿布的活。 许是老闫知道瞒不住了，随后也就摆烂了“反正孩子生出来了，谁爱举报谁举报，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只是没想到，邻居出奇的好，不知是没有举报这第一点，都非常喜爱老二，无一例外…… 第二十一章 周岁礼 贵是有贵的道理的，孩子就跟气球一样，本来瘦瘦小小的孩子很快就舒展开来，白胖白胖的样子取代了黑红的砖头，长的甚是让人喜爱。 初中功课繁重，回家又要做饭洗衣服，我的生活开始有些过的吃力了。 洗尿布这个活夏天还不觉的，冬天则是费力的，一个铁的不锈钢盆成了我放学后的娱乐项目。 尿过的水涮一涮也就干净了，拉上的则令人心烦。夏天需要用小木棍挂掉，冬天更费劲，需要先放在外面冻上一宿，再拿刷子刷掉，再过水洗，然后在蜂窝煤炉子上烘干。 许是实在困乏的厉害，一个蓝色大花的小薄褥子端在手上，烤着烤着竟然睡了过去，再睁开眼，褥子中间已经烤焦了一半，虽然没有着火不过已经是不能再用了，烤焦的部分已经变的非常硬，且卷曲起来，我害怕挨骂，想着这么多褥子放里面没人发现也就这样了。 谁知道第二天，老闫就把这条褥子拿了出来，而且没看到中间烧焦的部分，直接给孩子裹了上去。 老二哭闹了好一会，老闫以为是尿了，扒开一看才知道褥子烤焦了，孩子的屁股上被划的一道一道的。 他知道是我干的，只是那个时间点我已经在学校了，等我放学后气也消了大半，我以为他会重操旧业打我一顿，没想到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骂了几句也就过去了。 我依旧每日干的小保姆的活计，洗洗涮涮直到第二年的春天。 天气暖和了，孩子也到了27斤重，辅食开始加了进来。被好奶粉喂叼了嘴，什么米糊、藕粉一概不吃，只要旺仔小馒头用水泡了之后才肯喝进去。 老家开始忙忙碌碌的家纺生意，我忙着上学，老闫忙着 安装，老二的日常陪伴少了些。 将奶嘴上的口剪大，一袋旺仔小馒头冲泡完直接倒插在孩子嘴上，孩子就在操作台上平躺。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 开始经常漾奶，边喝边吐，边吐边喝，后来一瓶倒扣进去，他一口气全都能喝完。而且，喝完之后，用舌头将奶嘴顶出来。每次老闫老举听见奶瓶落地的声音，就知道孩子吃完了。 老雷的媳妇，宏鑫的女朋友成了老二最称职的保姆。一开始是新鲜，每天过来看看孩子，后来时间越来越长。老雷的媳妇除了做饭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手不释怀的抱着老二，从我们家看孩子，嫌弃老家缝纫机声太过吵闹，后来直接抱回了她家。 除了吃奶吃辅食其余时间都是在她们家待着。 宏鑫的女朋友后来也加入了进来，每天就在怀里抱着，一天又一天。 老雷媳妇对老二的了解甚至超过老举，几点该尿尿了，几点该吃东西了十分规律。日子就这么慢慢的过着，老二从一个怀抱到了另一个怀抱，跟我小时候已经开始吃上了百家饭，转眼就到了一周岁的时候。 一家人都很重视孩子的周岁，我从同学家借来了相机，老举提议吃羊肉串，孩子还穿了新的衣服。 吃羊肉串的地方就在大狮子雕塑的对面，新华书店的楼下。 本来高高兴兴的生日宴，因为一条人命弄的很是不愉快。 就在羊肉串店的旁边，有一个变压器，我们第一波串还没上来，后面就停电了。不知道谁叫来了电工修理，我们也还在欢快的氛围中拍着照片。 本来漆黑的环境突然闪出一串火花，随后嘭的一声，电工就从变压器上掉了下来。 变压器周围正在散步的人迅速四散开来，生怕地面还有电波及到自己。 老举则吓的现场就失态了“死人了，死人了”大叫了两声，我心中盘算着课本上学的那点知识，看着现场的环境研究自己脚下是不是已经有电流穿过。 老闫训斥了老举一声“叫唤什么” 老举惊魂不定，不过还是坐了下来，周围的人看似乎没有被波及的可能，又汇聚到了那个被电的电工身边。 “脖子后面都糊了，人肯定是白扯了……” “后背都被电出了一个窟窿，连叫一声都没来的及……” “应该是三相电没全都合上闸，只合上了两相电……”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我们四口人就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子周围，没有前去围观。 好好的生日宴就这样草草收场，搞的有些不开心，我抱着浑身都是痱子粉的老二在大狮子下面拍了几张照片这个生日就算是过完了。 后来总觉的老二命硬，每逢大事必有静气，全程不哭不闹，看着周围的人糟乱慌张。 可能是因为老举，我对玄学也有了一些念想，总觉的老二的生日上死了人一定有着某种联系，不知道是不是替老二挡了灾，因为之前就有另一个小孩给我挡过灾…… 那还是在三楼住着的时候，有一天有一个南方来的算命的人说我来年会有水灾，七月份或者八月份容易失足落水且难以生还，老举吓的不轻听信了对方的话。 于是在我和老鼠斗智斗勇的那个床上，给我垫了一张黄纸，上面还画着符篆。 “有两种方法能破孩子的灾，一种呢是在孩子过生日的时候，叫来八个小孩，而且给每一个小孩买一身新衣服。一顿饭吃完，孩子身上的灾难就会随机的转移到其中一个孩子的身上” “这……能来参加孩子生日的都是我朋友家的孩子，不管是谁来，出了事总归是不好的……” “那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在他枕头下边镇一个东西，时间一到你就找一个河扔进去就行，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老举采用了第二种办法，时间一到就将黄纸扔到了附近的一条大河之上 只是没有想到是不是碰巧，那条河里面淹死了一个孩子，跟我差不多年纪，之前还来过商场，在玩具区还偷过东西，大家都多多少少知道这个小孩。 从那之后，老举对玄学有着一丝信服，更多的是有了一丝敬意。 她也知道这一切可能是巧合，可是她也怕有一天各种不幸会降临到自己孩子的身上，于是就开始了“卦游子”的习惯——只要是算卦的，都进去算一算…… 第二十二章 亿 听老举说我小时候很笨而且很闷。 一周岁零六个月才开始学会走路，之前就是喜欢在地上爬。还是东北的老爷子教的我走路，拿着菜刀在我后面，我往前走一步，他就在脚后跟后面剁一刀，好像是能切断一种看不见的链接，一种支撑我的东西我要彻底的舍弃掉。 不哭不闹就愣愣的坐着，好像是老举的姑姑看着我，一个玻璃球从左手滚到右手，从右手又滚回左手，就这样自己一个人玩了一个多小时。 “妮儿，你不行……你不行带着孩子去医院查一查吧，脑子是不是有点……有点问题” 老举后来跟我说的时候是笑着说的，不过当时她肯定笑不出来，她肯定会认真对待的。 老二的生日宴一过，就迎来了戒奶的大日子，没有老人在身边，这个重担就放到了老雷媳妇身上。 戒奶孩子是不能在母亲身边的，怕孩子哭闹的厉害，也怕母亲舍不得孩子吃苦。老举应该是后者，她一身的棱角从没有对准过我们，对自己孩子总是温柔的。依稀还j记得秀娟同志都已经在立邦油漆当销售了，儿子都应该上了小学一年级，孩子一进屋还是要…… 老二也就是一夜的功夫，第二天好像就没有了这样的需求，也可能是旺仔小馒头太好吃，老举吸引力本就没有那么大，反正也算是顺利。 跟我比老二是聪明的而且活泼的，老举一直都说老二像她过世的弟弟，我倒是一直觉得老举像大姨。 11个月就会走路了，虽然不稳，比我还是早了很多，哭的时候很少，手脚闹腾的很有力气，隔壁网吧的孩子和他差不多大，可看起来蔫了很多。老雷媳妇和宏鑫女朋友也不喜欢那个孩子，从来没抱过。老雷媳妇还经常抱着去跟人家的孩子比，有些炫耀的感觉，我心中也是纳闷的“整的这个孩子好像是你生出来似得……” 我喝酒是十一二岁的时候，东北二叔来的档口，被老闫赶鸭子上架喝了一瓶啤酒。 老二就比较狠了，第一次喝酒还不到一岁。 老雷家卷帘门生意长时间雇佣着两三个南方的伙计，跟我们也算是相熟，其中一个叫波仔的经常登门。 有一个家里就老举和老二，老二在操作台上躺着，波仔喝多了带着多半瓶白酒登门，看着老二吧嗒吧嗒的小嘴，拿着白酒瓶子就直接塞到了嘴里。 长时间一口气喝小馒头的习惯，喝的急，口又大，两口下去大约就进去了一两多的白酒，给一家人吓坏了…… 之后再也没在我家见过这位勇士了，兴许是让老雷给揍了吧。 老雷的大儿子没上过什么学，初中还是在武术学校上的，个子不高但一身肌肉，天天惹事给两口子气的不行。 不懂得他们那个地方教育孩子的方式，老举倒是没怎么给过意见。 后来随着带老二的时间越来越多，老举和老雷关系越来越紧密，我也跟着见识了一下这位大哥的英勇。 对我们一家人，他是十分礼貌的，他把最差的脾气都给了自己的父母。算是典型的窝里横吧。 虽然以前开录像厅的时候就见识过很多社会小青年了，可跟自己年龄相仿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方言重，我听不太懂，只知道一开始是阴阳怪气嫌弃老雷和老雷媳妇没本事，后来直接就是恶语相向。对于老雷开始还是有些畏惧，火力都对准了老雷媳妇，后来甚至用手指着鼻子骂自己的母亲。 指着老举鼻子辱骂这件事这辈子我是不可能了，老二也绝没有这个胆量。 老雷媳妇能仰仗的东西越来越少，终于再又一次指着鼻子挨骂的时候，用嘴直接咬上了儿子的手指，几个人拉了半天才松口，儿子的手指险些直接掉了。 老雷的隔岸观火我不太懂，最后他倒是也坚定的站在了媳妇的一侧，结果儿子更进一步，拿着东西把老雷这个当老子的给揍了。 这可算是倒反天罡的鲜活人物，在当地这种事还真是没听过，老闫第一次认真的安慰老雷就是在老雷挨揍那次。 我看老闫也不在乎能不能安慰成功，主要的意思还在于炫耀“你看看我的儿子，这辈子不可能揍我……” 儿子离开两天依旧回来了，一家人居然还能照旧，我还挺佩服，只觉得老雷一定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这事要是发生在老闫身上，肯定我俩只能活一个了…… 除了儿子，老雷还有一个女儿，大我一岁，长得一般只能算是普通女孩吧。 我上了初三，很明显老雷对我有了别的心思 “老闫，我看你家老大就挺好，不行就让他跟我们家这个试着相处相处……” 我当时整个一个大无语，各位叔叔大爷，我才14岁，是不是有点过于…… 老闫乐此不疲，笑着就答应了，结果我就和这个15岁的小姐姐天天压马路，我是给老闫看，她是给老雷看…… 初二结束升初三，我学习一般这件事情终于瞒不住了，还有一年即将高考，我知道自己肯定是考不上了。 当地的高中很有名，一来这是我们当地所有人集资修建的高中，在二十多年前一所高中就耗资1.5亿，这可是真正的天文数字了。 高中一个年级能有四十个班级，一个班差不多80个人，一所高中就过万人，赶上了一些大学的规模。 这每年的3000人之中，不花钱上大学的只有800人，我看着自己在初中排到了1200多名就知道这所宏伟的建筑恐怕与我无缘了。 初中的音乐课是很少的，一两周只有一节课，而且这节课的基本内容就是老师在上面吹牛逼，告诉大家自己的英勇事迹和强大的业务能力。 自己家就是做小生意的，这音乐老师的嘴脸和老举要骗人钱的时候大差不差，我没有丝毫的好感，一看就是骗穷苦孩子的钱买乐器买私教课等等。 可能是老太婆自己忽悠太多遍有些词穷了，后来就让大家上台演个节目，为尴尬的营销争取一个中场休息。 别人都不知道表演什么，怯生生的不敢上台，我这个当年的卡拉OK小王子岂会默默无闻，上去两首歌技压群雄。 “你唱的这么好，学过很久了吧” 我没有做声不过还是微微挺了挺胸，享受着夸奖带来的骄傲。 “有时间来我家，我给你指点指点，不要你学费” 我听见不要钱的时候还是有些心动了的 “你这样的条件没必要跟他们一样通过考试上高中，靠着特长也能上” 说到这我就更心动了。 去一下……也不是不行，反正又不花钱…… 第二十三章 古筝 孩子的教育问题在当地一直备受瞩目，孩子学习成绩的好坏也成为了日常闲聊的主要内容。 关于孩子课外兴趣的培养上，还没有现在这么百花齐放，一致的认知是排名、中考和高考。 我另辟蹊径研究要学习特长的事情没有敢跟老举和老闫提前通气，第一次到音乐老师的家中还是自己偷偷去的。 老闫作为那个年代为数不多多才多艺的人，并没有得到世俗意义上的夸赞和认可，人们执着的是房子的大小，车子的品牌和孩子的多少。 自己怀里揣着大约三十多块钱的全部存款，在好奇和幻想中敲响了老师的大门。 进入房间，正巧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孩在弹奏钢琴，我听过这首曲子，是《土耳其进行曲》。 引导我进入房间后并没有跟我寒暄，我就在门口的位置站着，看着她指导孩子的功课，跟我一起站着的还有同年级的另外两人。 像是第一次进入肯德基的时候，有心里的一丝期待也有贫穷带给自己一丝不自信，这首钢琴曲没有把握从拘谨的心思中拽出来。 “弹的怎么样?”。 一曲终了，老师回头看向我们三人。 “挺厉害的!”. 自己算是见识过一些失眠，看另外两人比我更拘束，我知道这位老师是通过孩子的技艺在向我们炫耀她的能力，我率先回答。 “我也就带教了她半年的时间，你们要是学这个半年也能达到这个标准。” 实话来讲，我是不信任她的，知道这是想让我们主动，低下头哀求她教我们本领，然后再傻傻的自愿拿出来父母为数不多的积蓄。 三人很默契的没有回答，她自己看出来我们可能是“不明白事”，倒是也没有太过纠结。 这时，她的儿子进入了房间。 “我这边也上完课了，学的还挺快”。 她儿子个子很高，不过并没有男神身上粗粝的气息，一种阴柔感扑面而来。 “学音乐的都这样吧”我自己给自己解释着。 看见我们三人在这站着，他说道 “你们来我这边先坐一会吧，等我妈上完了课。” 这位儿子应该是不懂自己母亲的，让我们在这里站着其实就是看她炫耀，我们走了没有了观众她应该是会有些失落的。 来到他授课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四架古筝，再看向他手指还没来得及摘下来的胶布。 知道了这位年轻的男老师，应该是专门教授古筝的。 “学钢琴要时间长一点，你们自己家没有钢琴的话平时没有办法练习，你们要是学古筝能方便一些，下周学校就会有两个古筝摆放在那里了，我妈跟学校商量过了，学这个应该容易一些。” 说罢他也没等我们回话，径直坐了下来开始演奏。 这首《春江花月夜》是我后来才知道名字的，刚刚怕那位老师坑骗我们钱的戒备心放松了一些，听的也就认真了些。 曲子是真的好听，而且演奏十分纯熟，一时之间有些听的晃了神，被吸了进去，直到最后的刮指结束，才注意到女老师已经进入了房间。 跟超市的导购一样，她推荐给我的一般都不会买，在眼花缭乱的商品中挑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就拥有了独立的选择权，只是.…...东西都是货架上的，你买什么商家都会挣到钱，并没有什么区别。 经过思想的博弈和言语的反抗，果断拒绝了老师所谓的一对一私教的建议，回家开始等着免费古筝进学校，自己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自学古筝。 古筝如期而至，想来他们的计划应该是本地的人们还不认识这个乐器，通过在学校中摆放和时不时的演奏，大家感兴趣然后上门拜师学艺。 她们母子没有想到会有我这样纯粹打算“白嫖”的选手吧。 城市里的套路还是有用的，呼呼啦啦一群人开始耐不住学习不好的寂寞，想给自己找一条出路，纷纷主动上登门拜师。 摆放在学校里的古筝从两个变成了八个，我巍然不动，看着周围花了钱的“冤大头”门，物色着自己能免费蹭的对象。 这八个已经全部都是自己的古筝了，老师自己的已经拿回了家，我无法再继续白嫖了，只能征求别人的同意使用私人的古筝。 其中只有一个男学生，其他的都是小姑娘，这个小男孩成为了我主要的攻坚对象，在我眼里这孩子就一个特点“人傻钱多”。 明明别人买的都是两千多的古筝，他们家一出手就是四千的高配版本，他本人则是里面弹的最差的。 他天天乐呵呵的，就是研究着跟周围的人翘课，然后去小卖店买点啥，功克他易如反掌，一瓶饮料就给他拿下了。 别人练习他就犯懒，我就抽空上手，很快已经达到了周围小姑娘们的水平。 以至于有的时候要求齐奏，都是我出面，其他人都已经不想让“人傻钱多”来拖后腿了，他倒也乐得自在。 除了学会了一种乐器，在初中最后的这一年还有了个非常同频的朋友——慧姐。 这位大姐有当年老举的豪迈，霸气侧漏，眼光独到，跟我很合得来。 日常的学校生活还算是多姿多彩，学校有点什么小晚会我和她两个人还上去表演一番，虽然现在想想当时表演的节目有些辣眼睛，但当时自己是开心且自信的。 自己这个学习平平的小透明，又重新回到了大众视野，成为别的班学生眼里的艺术生还是有些小骄傲的，在这沉闷的学校中急于展示着自己的优越。 特长生里面我稳稳的站住了脚跟，除了男同学的古筝，其他人的乐器我也可以上手随便弹了。 抽了个放假的空档，我借了一个古筝带回了家，心想着是到了可以和老举老闫摊牌的时候了。 孩子还在怀里抱着，我在压花机的旁边，给老举展示了我的音乐功底，老举一脸懵逼的听完了我的《渔舟唱晚》，半晌没回过神。 父母的肯定是孩子最大的动力,在我身上体现并不明显。 这件事上老举迟迟没有给出过高的赞扬，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挺好的”。 我也是用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老举对于这件事有些抵触...... 第二十四章 故乡北方 结婚前她是喜欢老闫跳霹雳舞弹吉他的，有了我之后很少见到了。 以至于老闫会的东西我只遗传了会唱歌这一件事，其他的例如吉他、口琴、街舞等等一概没有学到。 经常看到老闫仰着脖子站在脚手架上,用电锤向房顶打窟窿。 白色的灰落到他的头上、肩膀上的时候，我知道对于他们来说，钱，才是应该追逐的东西，其他的不能转换成钱的东西，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事。 我的音乐爱好并不是值得推崇备至的，就像我之前的唱歌。 父母的喜爱比较表层，他们也从来没有向下挖掘的动力，比别人会的多一点就够了，再多就要影响生活本来的样子，用这种手段谋生全然不可能！ 至于我自己，其实有没有那么热爱也并不确定，学音乐的出发点就是单纯的为了考学，对于他俩不冷不热的态度自己很快也消化掉了。 有了老二，东北的家人还没有见过，临近过年的时候，决定回东北过年。 盛京作为省会城市，是吸引我的，可能是从小就穿上了那边的衣服，总觉得大城市一切都是好的。 一定有我没吃过、没见过的好东西在等着我，跟着老举和老闫，抱着老二就兴奋的踏上了向北进发的绿皮火车。 跟当时周围的孩子相比，我是为数不多早早就坐过火车的人，小的时候也去过东北，只是印象已经不再深刻了，那应该是三岁之前的事了。 孩子的记忆力真的很神奇，或者说透着点诡异。 农村总是在说着三岁前的孩子，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孩子有的时候看似无缘无故的哭泣，实际上都是有迹可循。 我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记忆的开始也是介于三岁左右，之所以说诡异，是有关于自己的回忆的视角。 我能记得起来自己光着屁股在沙发上攀爬，老举和纺织厂的同事在聊着天，也记得自己在塑料水盆中泡澡，老举耐心的给我擦拭着身体。 可是我并不是看到面前的沙发和面前的塑料盆，而是作为一个个子很高的成年人在审视着这一切，一种上帝视角的即视感。 听着是不是有点细思极恐的意思。 我小时候在东北的经历已经在回忆中搜寻不到，老二的第一次东北之行印象还是深刻的。 网上购票那会还没有，有钱可以选择黄牛或者卧铺，这两个选项都不在我们计划之中。 老闫是费了挺大的力气买了几张站票，全程十六个小时的车程。 哦，对了，只买了一张票，那会他还教我和老举怎么逃票来着，结果没成功，被检票员拦住了，就挺尴尬的。 主要老举还抱着孩子，不能跟他一样硬着头皮往人群里扎…… 一个小推车上搬着很多运回去的土特产，有扒鸡有酒，我就蹲在小推车的旁边，屁股下面是一个小背包，另一侧紧挨着厕所。 厕所不是用来解决个人问题的地方，里面已经站了三四个人。 有的更狠，直接在六个人的脚底下水灵灵的就钻到了座位下面，尽管地上还有别人磕的瓜子皮和吐的痰，以及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脸上的十二只脚…… 老二全程算是安静，没有怎么哭闹，老闫狠了狠心去问了餐车的坐票，应该是贵的厉害，没一会灰头土脸的就回来了。 过了山海关，终于下车的人比上车的人多了一些，老举抱着孩子能够找到一个座位。列车接缝处冷的厉害，眼看着窗户上的冰霜开始积聚了一层又一层越来越厚。 我本来在连接处的，冷的厉害又冲进了车厢的人群中。 车厢里人多温度还是不低的，大家都有着回家过年的喜悦，脸上洋溢的都是满满的笑容，氛围融洽，少有因为你踩了我一脚我挤了你一下的争吵。 更多的是诉说着自己在外的所见所闻和家中亲人的殷切期待…… 上厕所是奢侈的，我们几口人没怎么敢吃东西，老闫就这样站了一路也没见有多少疲惫，他是最开心的那一个，毕竟即将回到的是他的故乡....... 下了火车还需要倒车，老闫大气了一把，租了一辆带棚子的电三轮，载着我们继续前进。 三轮车就没有火车那么高的温度了，空间也很小，老举忙着给老二套上一层又一层衣服，老闫则是照顾着我，这让我还有点小意外。 “脚不冷，身上就不冷了”。 老闫边说着边给我脱下鞋，把我冰冷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过了一会，应该是感觉自己肚皮上也没了什么温度，又向上抬，放到了他的腋窝下面，嘴里还是兴奋的说着东北的各种习俗和特点。 我和老举没什么兴致，听他说自己的同学和自己在这里长大的经历,老举太累了没有打断他，我则是太冷了也不太敢打断，毕竟脚丫子还在人家怀里，这时候吐槽有些不合时宜。 大约又过了两个多小时，车子停了下来，我以为是到了，刮去车窗的冰霜一看则是到了商店。 老闫又兴致勃勃的下车去买要带回家的礼物，将本就拥挤的空间又塞的更紧张了些。 农村的院子这时候看着是规整和干净的，除了有人出入的地方都下满了雪，看不见积雪之下的黑土地，露出来的地方基本都是沥青路面和砖路，进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很是高兴，家里为了我们又单开了一次饭。 东北这个季节农村的习俗是每天两顿饭，上午下午各一次，我们的到来成了第三顿饭。 铜火锅立在桌子的中间，老爷子自己加炭火，每过一个小时加一次。 我是吃过火锅的，不过这正经的铜锅还是第一次，老太太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完整的说完一句话了，自从她车祸脑袋受伤之后就是如此。 她慈祥的坐在炕上，看着我们几口人一直乐呵呵的，小叔那个时候是特别帅气的，正是人生最高光的时刻，单位里被重用，家人宠溺着，媳妇更是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男人。 看到座机电话上的金丝绒盖布，小叔喝了点酒之后径直拿下来擦本就锃光瓦亮的皮鞋，一群人乐呵呵的笑着没人拒绝，这要是在华北肯定被骂。 两个姑姑也坐在桌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着聊天，看着老闫心里也是欣喜的，自从传销之后一家人也还没怎么见过面，诉说着老闫幼时在当地的朋友都发展的什么样，也说着两个表哥日常的糗事。 老闫家如果说一定超过老举家的东西，我想应该是孩子们的颜值了吧。 两个表哥长的出类拔萃，穿的又精神洋气，以至于我都没好意思主动去攀谈....... 第二十五章 宿敌 表哥们学习都一般，也没打算以后要上什么好的学校，字里行间都是未来要从事的行业。 小叔家的表妹还在最闹腾时候,七八岁的小姑娘能翻进两米高的大铁门,从来不用钥匙也不叫，华北的习俗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女人不能上桌这件事在这里已经成了封建的陋习，两个姑姑都桌上坐着，还有小叔家的婶婶，一个漂亮且能干的人。 喝的还是白酒，用的小小的白色瓷缸，看着还挺精致，小叔和表哥是不遵循传统的，没等老爷和老闫吃完饭就下了桌，到隔壁去玩耍了。 我是不敢的，在家这么干老闫就算不打我也得说我半天，他在这倒是大方，也没去指责自己亲弟和两个外甥的不讲规矩。 老二在炕上扶着窗台站立，看着窗外地上的积雪，时不时的回回头，算是回应一旁一直在笑的老太太。每次跟老太太对视，老太太笑的更大声了些。 “妈，我姨家里也装了电话，我来之前还要了他们的电话号码，你们姐妹两个通个电话?”。老闫有些微醺，看着自己的母亲更关切了些，问道。。 老太太咿咿呀呀的说的什么也没人听明白,老闫就走到了电话前给远在华北的姨奶奶拨通了电话老太太接过电话的瞬间--泪如雨下。 自她四十年前离开华北，这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妹妹的声音，可是自己却已经说不出来一个字，对面的老人也是不住的哭泣，两人就在电话中哭了许久，直到老爷子打断“行了，听听声就行了，以后再打…...”。 可能是老爷子怕老太太伤心过度，也有可能单纯听见别人一直哭心烦，反正挂断的很干脆。 两位老太太的缩影里我在想老举和小姨还是幸运的，她们生活在很近的地方，不必为了生活而远离。 那个时候的女人是没有独立的意识和独立的生活的，一个女人坐火车出门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人了，即便有方便的交通，自己出远门的女人也是极少的。 没有了裹脚布的束缚，可依旧有东西能把她们的腿脚锁在家里，可能是孩子，可能是孙子，也可能是男人的巴掌和自己的怯懦。 老举不属于这种女人，进货都是自己一个人去，这在我童年可是顶大的一件事，从小就感觉她异于常人大约跟这种事也有些关系。 老举和老闫的家人关系很好，即便老闫的父母兄弟已经察觉出家里不是老闫当家了，可也说不出什么，不住嘴的夸奖着老举能干，孩子优秀。 老爷子当年第一次见我什么光景我是不知道的，不过对于老二那真是欢喜的不行。外边放着鞭炮，老二一个劲想出门看，这么大冷的天老爷子抱着就往外走，自己穿了个小薄毛衣一待就是半天，回来还不住嘴的夸奖。 “孙子是比孙女强，就喜欢这动静大的，也不害怕，有点老爷们的胆子”。 老爷子虽然没在说我，可我敏感的觉得这是在训斥我的胆小，外面放鞭炮我从来不感兴趣，更不会主动参与，一般都是实在没人了我才上前，点着了就往屋里跑。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开始要做糖葫芦。以前家里光景不好的时候，老爷子凭借着这个手艺还补贴过家用，这是为数不多小时候能够无限畅吃的零食。 做糖葫芦的档口，我被老闫带着来到了他小时的同学朋友家中，挨个问好。 我觉得可能是有私心的，因为孩子跟着去别人一定会给红包，他要是自己去估计没什么钱给他。 一家接着一家，我也都不认识，只是在别人给红包的环节装作不好意思，两个大人在撕扯一番，随后勉强接下，这就是主要的工作了。 热热闹闹的过完了年，就准备回家开门挣钱了,所有人都不曾想到，这一次是最后见到老太太，那个只知道在炕上乐呵呵的老人。 回去前还在大姑的出租屋住了一晚，一个阴暗的平房里面一个大炕，距离她卖菜的摊位能够近一点的地方，我看他们姐弟也没什么好聊的，一群人最后打了一会“414”我们就上了火车。 虽然是盛京的农村，可整个还是感觉到了跟华北农村的不同，周围的亲戚都是在城市里讨生活的人们，从说话到表情再到吃的东西都是有着不同的地方，这趟大城市之行也还算成功。 老闫依旧又开始了唠叨的日常“这个北站是亚洲最大的火车站……”在这个火车站门口吃了一次加州牛肉面算是唯一的一次城市高消费美食。 婶子在一个制作笔记本的造纸厂上班，临行前给我带了很多笔记本的纸张，算是送给我这个好好学习的孩子，老举收缴了我一千多块钱的红包， 等你大了我在给你……” 我知道她又在骗我..... 初六开业一般是固定的，这次盛京之行有些耽误了，大约是初八开的业，今年开业后生意也就是那样，不过两个人的登门对我们家还是有些影响的。一个陌生的人，一个老面孔。 你这里档次太低了，你看看人家商城里面的那家贵族窗帘，那才是高档次的”。 来自陌生人的这句话狠狠的刺痛了老举，着实对着她多年的骄傲，狠踩了一脚。 贵族和老举是这些年的竞争对手，本地为数不多能够和老举抗衡的窗帘店，老举和老闫自诩 “我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这个贵族还真的敢，而且有这个实力。 商城是一个新兴街区，算是在老的商业街北边的中心区域，对比着大城市的步行街建立，很是有名气。 老举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商城博一番天地，只是自己囊中羞涩,实在是被房价吓到了，怎知道这个贵族不仅仅是进入了商城内，还买下了最大对显眼的一个门店，这让老举开始彻夜难眠。 以前自己盖不起房子，能守着人掀翻桌子，这一次想掀桌子连观众都没有了，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陌生人的登门已经足够让老举心烦，老闫的“老相好”登门让老举更加崩溃....... 第二十六章 新房子 那位漂亮阿姨跟老举、老闫是同行，做服装裁剪起家，只是时间上没有对等，是我们已经开始了家纺生意，她才开始了裁剪生意。 和老闫一样，说的一口流利的东北话，长相精致，尤其是有一些淡淡的妆容，更显得精神。 在录像厅时期开始就认识了，和医院的小姑娘一样，起初也是老举看着人家可怜巴巴的，让老闫帮忙，后来还在纺织厂住过一段时间。 与华北女人不同，跟老闫聊天的时候没有那么大的距离感，言谈举止和长相极容易跟别人拉近距离，对我也挺好。 一个姓谢的男人一直跟她在一起，我们称之为老谢，身材略显臃肿还有些胆小。 当时我们家录像厅不干的时候，老闫和这位王姨还有一个南方人曾经研究过要一起开音乐茶座，也就是现在的静吧。 老闫想法挺多，从酒杯中漂浮的小蜡烛到房间正中的KTV设置的尽心尽力，最终种种原因没有继续下去，不过音乐茶座还是开了起来，是另外两家合伙…… 老闫这次没有参与是异常正确的，当然老举也不建议合伙。 开始不挣钱也就罢了，南方人还把老谢给走了，男人都没出手，是南方人的胖媳妇。 有了这次经历，我一直感觉老谢胆子太小，甚至还没有我有骨气...... 最后就是做衣服没有挣到钱，开茶座也没有挣到钱，老谢不在的时候还经常有男人上门，敲响王姨的门，老举看不下去了怂恿老闫去帮着照看。 直到有一次老举和王姨去算卦，让人家一语道破，老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头上已经长了一片青青草原。 从那之后，老举对于这两个人才开始了防备，不过说实在的，到底有没有事其实也没有最终判定，老举猜测的多，实际的证据啥都没有。 不过对我确实挺好的，很尊重我，而且我经常吃到王姨给我做的带荷包蛋的方便面，大约也是跟着老闫传销之后，王姨也从我们家的朋友圈淡了出去，再没怎么见过。 只是不知怎的，在我们从东北过年回来，她又一次登门了..... 这一次非常不一样，对我的冲击是非常大的。她穿了一件皮草外套，我不知道是不是貂绒，只知道一看就很奢华，还有点.…有点露。 妆容也不似从前的淡妆，而是画上了浓浓的口红和眼影，活脱脱就是香港电影里面，那些大哥女人的角色。 纯色的皮草衬得她更加娇小，坐在我们家的蜂窝煤炉子前烤着手，与房间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老闫肯定是如临大敌的感觉，不过老闫没怎么照面，最后也没说出点什么。 只是后来听说，听喜欢去乱七八糟地方溜达的亲戚说，他在那里陪着不同的男人喝酒…. 我对他俩的花边新闻一直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可能主要是对我和老二的自信使然。 老闫算不上顾家，不过我们两个是他最大的成就这件事一直都没有变过，就算老闫舍得抛弃老举，他也一定不会抛弃我和老二这点我非常确信。 至于老举，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看着性格上大大咧咧，而且也能够接受乱七八糟的人群，实际上非常注重跟其他人的距离，从不会有过分的举动，在这种事上谨慎非常。大约就算有一天没了老闫，也会带着我俩自己过一辈的人。 只有两个人相互猜疑的生活一直延续着，老闫的花边新闻多一点，老举也有过两小无猜的青年，我比较喜欢看笑话和吃瓜，反正都不是什么真事,可能是老两口想吵架没有借口的借口罢了。 对于老举来说，两个人生当中的宿敌前后脚到来，她显然更需要解决的是第一个，生意是大事，其他的都是小结。私底下也开始打听商城的售楼情况和具体价格。 无独有偶，终于到了老雷还给老举恩情的时候。商城所有的卷帘门全部都由老雷提供，开发的经理无赖了一些，最终用房子抵押卷帘门的钱，老举的梦想是老雷不想要的东西。 俩人一拍即合，老雷要钱老举要房子，又因为关系好，老举可以赊账慢慢还，就这样我们终于有了除纺织厂之外的第一个商品房。 房子到手的时候，老二的两周岁已经过去了，老雷很少真的相信当地人，可能是因为有了老二这个质子，选择对老举无条件的信任。 房子入住前，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我…..考上高中了，而且没有花钱，成功特招进校。 老举时常说着老二是我们家的福星，一点都不为过。 从孩子出生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且有些结果是从来都没有想到的。 我稀里糊涂自学的古筝居然成功的考到了整个高中前十名，不用考虑文化课就可以入校，这是从来都没想过的事情。 本来到手只有一百平的门脸房，阴差阳错的居然变成了三百多平的两层楼，这是他俩没预料到的结果。 房子开始只有前面两间半大小，后面倒是有个不小的院子，老闫看着周围的人都在院子里面盖了偏房，也计划着给自己的院子整一个，后面的院子就从一间到两间，从两间到三间，到我们正式入驻的时候，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四合院。 这还不止，紧接着因为之前统计不合理，需要重新统计各家的面积，两人就直接把四合院改成了两层小楼。 就这样，三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就立了起来，我也开开心心的到了高二。 没住进去的那段时间，我放了学就到新房子里面，跟着老闫打打杂，一会研究着怎么不花钱做一个玻璃长柜，一会想着怎么挂窗帘能够挂的多。 老举也从逛窗帘市场到逛家具市场甚至是瓷砖市场，一家人共同为这这个新家努力着。 那会下了晚自习到那已经很晚了，可看见老闫在干活还是乐呵呵的，我也就有了劲，孩子在几个邻居的照看下也茁壮成长着.... 第二十七章 叛逆与家庭 四合院的中间用玻璃做了悬空顶，能够走人，跟后来景区的玻璃栈道一样。 老闫闲不住，房间里但凡是能种花的地方都种上了花。 二楼空地上、一楼窗台上，楼梯扶手边，甚至是玻璃下面的房檐之上。 不得不说很好看，尤其是房檐上的绿萝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如同置身花园之中，墙上但凡是能够挂东西的地方都挂满了花盆,不过大都种的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种。 老举也忙活的厉害，将能够挂上窗帘的地方都挂满了样品，各种材质和各种颜色的布料盖住了所有的墙面。 最完美的地方，是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即便这个房间只有一米二宽。 不知道两人设计的时候是不是考虑到了我的住房问题，这个夹缝刚好能够放下展示台。 对!没有床，还是以前摆放电视用的，那个放在压花机下面的台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虽然不算完美，只是一个没有门的夹缝，不过我也有了自己的空间。 老司还送了一个牌匾给我，上面写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就挺无语的…… 老举的学徒，西魏小玲的老公，在搬家后送来了一个台灯，刚好能够摆放在我的书桌之上，昏黄的灯光照的人心里暖暖的。 门口是一个半截的窗帘，正好做为一个隔断,隔绝了窗帘的世界和我的世界。 摩托车跟着一起进了门，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不过也还是能骑的，在这花园式的房子中，紧张的高三生活开始了，随着一起来的，还有我的叛逆期...... 高中已经没有了古筝老师，带我的专业老师是一个姓郭的小胖子，开心的是慧姐跟我还是能在一起上课了，文化课和专业课都在一起。 郭胖子专业是竹笛，我估摸着这东西也花不了多少钱，索性就改了专业，跟着一起。 之前跟着初中的老师学过几天，是这些人里面上手最快的，郭胖子颇为得意。 童年的孩子是令人崩溃的，老二性格跳脱，经常拉完屎就拿个小木棍，挑起自己拉的屎就向你走了过来，有几次差点反应不过来…… 老二的叛逆跟我的不同，我的叛逆是蓄力后的奋力一搏。 跟郭胖子学习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到了外面学习，他只负责传授入门基础的东西，所有高深的东西需要我们自己花钱出去学习。 这个要求并不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是师哥师姐教授的，他们见识过了外面的世界，对窝在这一小方天地的我们嗤之以鼻。 出去是要花钱的，而且是很多钱，一节课就需要几百块,每周都需要出去，我犹豫很久还是说了出来...... 意料之中，我被拒绝了，我的表达能力有限，还不像现在能够清晰的表达我自己的意思，老举怀抱中的贫穷又是那么敏感，不想让我戳穿一分一毫…… 我感觉到了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在这些人里面我睡最有天赋的,每次考试几乎都是满分,只要给我学习的机会，我一定能够更上一层。 老举则是跟我说着出去学习的必要不大，花钱就是浪费，第一次我跟她之间起了争执。 其实我想说我就现在需要钱，她告诉我你会一直需要钱，不得不说，她对了....... 我郁郁寡欢的看着同学们去了一个又一个城市，回来给我讲授一个有一个厉害的教授和讲师，在故事里他们不是主角，可听见他们讲的故事，我知道他们的未来有可能变成那个样子，而我，彻底没有了机会。 好在贫穷的不只是我一个，郭胖子还是能够站的住脚，他嘴里说着我的优秀还是能够让别人认可的，我只得伪装成我就算不出去学习也能学的不错的假象。 没钱这件事之前从来没有影响到我，直到这一年,我感觉穷就是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它会影响我一辈子的运气..... 老闫给老二在门口扎了秋千，老二玩的时间不多，倒是慧姐没事总是登门在秋千上坐上一会，我们聊着学校、聊着音乐、聊着隔壁班的花边新闻…… 我知道她应该是不想回家的，这个我没有那么喜欢的家比起她的来还是要好上了很多，她虽然没有说我的家有多好，可眼睛里还是有着期待的。 除了她，还有小胖蕾也很喜欢我们家，住的跟我们家很近，直线距离十几米，可是家里也是乱的厉害，两个人没事就来我家呆着，老举很是欢迎。 几个家庭差不多，只是小胖蕾家里最先出了变故，她的父亲因为哮喘离世了。 我的印象里死去的人应该是爷爷辈以上的人，他们家的变故让我一时之间触动颇深。 小胖蕾那个天天爱笑的样子不见了，再也没有了那样没心没肺的笑容。 歌声也不似从前那样明亮，变得有些闷闷的，我和慧姐一起去了她家，不知道说些什么，就看着她母亲在床上哭的不能自已。 那会正是敢想的年纪，做的梦是那么高那么远。 “宋。。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开了专场音乐会，我以后有机会也去......”. “听说过那个郎。没，弹钢琴的贼牛，我好好练以后估计也有可能变成那个样子......” 正值是芒果超女的高光一届，一夜成名的梦不知让多少人幻想着..... 过了花季雨季的年纪，又被棒子国电影疯狂洗脑，可爱淘的作品人人传阅。 《那小子真帅》、《狼的诱惑》在超市的电视机上反复播放，总感觉看多少遍都看不够........ 大头贴这种东西也进入了校园，还有各种款式的自行车，各种谈恋爱的酸臭味一起把这个学校映衬的色彩斑斓。 团团火火还是有的，我跟慧姐还勇猛的打了场架。 一次是别的人来教室装X让她怼了回去，她下楼放学还让对方给围了，碰巧我就在边上，上去挡在了她身前，没太能动手就草草结束了。 慧姐没空安慰我，也没向老闫总结一下战争的经过,因为他还要忙着找他对象去....... 第二十八章 开门红 命运到底是不是注定的，这个问题一直牵引着我。随意做的决定没想到多年后会对自己的人生起到很大的影响。 对于老举和老闫来说，老二和大房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没有做好那么多准备，东西就一个一个的掉在了自己手里。 对于我来说，高三的生活也是这样。 艺考是要提前的,高三上到一半的时候就要去各地进行考试。我在距离艺考之前的两个月，还是登门拜师学了几节课。 从县里到市里，从市里又到了省会，见了一些电视上才会见到的人，自己的技术变化并不是很大。 郭胖子对我很好,超过一般的学生。 他身上的本事我学了大半，算是他的得意之作。。 多年后我想起来，我们应该是在最好的时候碰见最好的彼此。 他刚刚入校当老师就碰到了，竭尽全力的想把他的能力通过我来展现，我则是只有他却依旧出众。 艺考倒计时开始，我踏上列车前，老举给我了3000块钱和一个翻盖手机。 带着这些家当和郭胖子的期待，我开始了四处的征战。 考点在省内集中在三个城市，我的第一站没有选择这些地方，挑选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前往。 这里是老举上货常来的窗帘商场所在地，虽然也是不熟悉的地方，不过总觉还是更亲近一些。 跟我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女生，一个漂亮一个丑，慧姐没看上这个小地方并没有前来。 “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 说的就是当年16岁的我了，一身西装不算合身，不过确实显的成熟。 即便这里不是大型的考点，可人流量依旧不小，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报了两个学校的初试。 郭胖子在最大的考点，那里的学生更多，他建议大家都考一下第一个开始招录的学校，这样就能知道自己在本省中的基本层次，依据在考生中的名次来确定接下来选择需学校。 我没听他的,明知道考不上的学校浪费那个报名费没有必要,一个地方的二类本科招收100人，我听说的时候已经超过了5万人报名了…… 第一个学校是自治区的二类本科，算是起点比较低的地方,考试很是草率，可能学校也没觉得自己能够找到多么优秀的人。 理论部分包括三项: 视唱、练耳和乐理 实操部分包括两项: 唱歌和乐器 理论考试的部分被现场的老师直接简化了，在钢琴后面随意的弹奏了一段旋律让我们能够重复哼唱出来即可。 我还是有些傲气的，他不只是哼唱了出来，还准确的说出了所有的音符在钢琴上具体的位置。 此举深深的征服了这个老师 “你是在..音乐学院学过吗”。 “没有，我就在高中跟着自己老师学......”。 “你天赋很好,耳朵很厉害”。 我默不作声，盘算着接下来该考什么了。 剩下的你不用考了，你要是想来我们学校只要报名就能上!”。 不知道这个老师是不是在学校里权力很大，我将信将疑，心想着。 【我这么厉害我妈都不知道....你确定不是想骗我报名费?]。 我听从了他的建议，直接就报考其他的学校了。 两个小姑娘也报考了这个学校，丑的落榜了，漂亮的进了复试。 “你复试跟我一起去吗?”。 “我....我好像已经被录取了”。 说完之后两个人的失落明显的挂在脸上，丑的那个幽幽的道 “以前郭老师说你挺厉害的我们都没信，现在一看，郭老师说的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我和丑的这个可以一起报考第二个学校，可能是第一个学校就落榜让她心里有了落差，她婉言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这个二本我都没进复试,接下来这个大学听说是211，我就不去浪费报名费了”。 本来关系一般，几个人也没有假惺惺的相互安慰，漂亮的考复试,我去第二个初试，丑的离开了。 兴许是第一个来了一个开门红,给了我十足的自信,即便知道第二个学校是211，我也斗志昂扬的。 这是一所草原上的大学,跟我一起准备考试的人很多,而且同样选择竹笛的就有几十个，在人群中到处都能看见这个廉价的乐器。 “哎!帅哥,你吹什么曲子?” 一个黄色头发的男生跟我打着招呼。 “我还没想好,想着是不是准备一首草原的曲子更贴合一点”。 “我也是我也是,我准备了《牧民新歌》”。 这个自来熟兴奋的就穿越人群来到了我的面前 “这个曲子我也会，咱们都吹一样的不利于竞争吧”。 这时候，另外一个背着小提琴的哥们走了过来。 “谁水平差谁尴尬，不行你们现在试一试,水平差的那个换一首别的不就得了.....”。 我来考试之前就听师哥师姐说过考场可能会有一些套路，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套路我，我还没回应，对面的黄毛就拿出来径直吹上了。 他眼神有些挑衅的看着我，我也默默的拿出自己的笛子。 这把笛子还是老闫、老举和小军一起在省会给我买的，是我拿得出手的最贵的一个了。我跟上他的旋律两个开始吹了起来。 起初的行板还不明显，到了高潮部分，明显黄毛败下阵来…… 他没想到我会比他强，一曲结束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下台了。 笛子的声音本就穿透力很强，不只拉小提琴的哥们，周围的人都看向我们。 黄毛没想到这样的结果有些窘迫，小提琴适时出来打了圆场。 “都挺厉害，我们外行听不出来好坏，我是感觉你们都可以用这首曲子考试。 黄毛叹了口气道 “他吹的比我好，你们准备着吧，他在这我就不考了.....”。 我还想安慰两句,可黄毛都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没两分钟转身离开。 我们都知道竹笛如果入选,这一届学生之中只可能有一个，他说的也确实没错。 而且大部分考生都是硬性拔高，三年的高中一般只会准备一首考试曲子，现场临时再换曲子本就不现实...… 第二十九章 草原风来 如果说第一个学校的考试证明了我有一个好耳朵，那么第二个学校的这场竞技则是证明了我确实还算可以，得到了郭胖子的真传。 考试如约而至，我径直演奏了那首《牧民新歌》。 一曲终了，考官问道 “会不会练习曲，随便挑一个”。 我之前听说过有可能会考练习曲，根本没有准备，犹豫了三秒直接演奏了另外一首备用曲《喜相逢》的高潮部分 【但愿他们不懂，没听过这个曲子.......】 这所 211的考官没有第一个那么随意，三个人神情严肃，在我考完之后也没有说什么让我更有信心的话…… 第二个学校考完，漂亮小姑娘也提前走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第二个学校不知道具体结果，第一个应该是稳妥的，我离开了老举进货的城市,向郭胖子所在地进发。 之后的考试也都中规中矩,一共考了九个学校，只有一个没有进入到复试，居然....是唯一的一个专科学校，还有一个211大学我进入了复试,可复试是需要到羊城参加，一算机票我的3000不够果断放弃了。 在省城考试的时候，还有幸被淑芬家的大表哥接上一起吃了个饭，那顿饭吃的我……心惊胆战 淑芬的老大在省城经营钢铁生意，做的很大，没有辱没了家族门楣。 也是老举和淑芬的两人商量，我上了这位大表哥的车，到他那里停留片刻。 饭桌上吃的很是豪华，我第一次到这么大的桌子前吃饭，坐了足足十几个人。 周围一开始还有人跟我寒暄两句，一看我聊天也不怎么“上道”，索性也就都放弃了，他们自己聊了起来。 只是……他们聊的内容我不敢恭维。 “我在号子里面的时候,天天挨揍”。 “我也是，妈的，就欺负我们这些时间短的，三五年的这几个都是打杂，有的时候还得端尿”。 “你也端过?这事我他妈最有经验.....我跟你说，尤其是岁数大的，尿又骚又臭，每次都是二半夜叫我起来...。 “哈哈哈，都一样，咱们这桌上的是不是都进去过..”。 听到最后一句，我完全没有了参与的心情，幼时的教育一直鞭策着我，不能跟乱七八糟的人玩，我看着桌上的众位大神，我想应该就是这样的场景了吧..... 艺考时间是短暂的，一共只有十五天,我们所有人归队，放下手中吃饭的家伙，一门心思的进入学习文化课的环节，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一次模拟考试。 磨练人心性的不止是文化课跟不上，还有陆陆续续各学校录取通知书发下来了，这将决定了你能报考哪所学校。 音乐和美术生在同一个班级，班级第一个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大家都炸了锅。 “真厉害...你居然是第一个接到通知书的”。 “真好啊,最起码你有一个学校能报名了”。 “就是就是,我们接到艺术的录取通知书才能报考,如果一个通知书都没有,文化课学了也没用”……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本来就不好的学习氛围更加漂浮了些,自己手里一个证书都没有明显都有些坐不住了。 一周之后，我的第一个通知书到了,就是那个免试的学校，一看成绩单我知道了 【这考官还真是有本事的.....】 一起来通知书的还有那个漂亮小姑娘。 总分300分，分数线200分，小姑娘考了230分 “你通知书是不是也到了,你考了多少? 我不想打击她的，拗不过她非要自己找刺激。 “305?总分不是才300?”。 我当然不知道如何作答，更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拉近我们两人的距离，就看着她从震惊到失落，慢慢的将信封叠好放在我的桌子上，转身离去…… 只有同时考一所学校的人应该才能懂这个分数的含金量，我的艺术成绩是那所学校的全省第一名。 从一开始学习文化课,我就是心理托底的,虽然不知道自己最终的学校会是哪个，不过总不至于一所学校都考不上，只是没想到收获会那么大。 同桌是一个学美术的小姑娘，她第一个录取来的还算早,是一个三类本科。可是看见我连续每天都收到一个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也沉不住气了。 “你考了多少学校。 “算是7个吧。 “来了几个证?”。 “6个”。 说完她又开始翻看她自己手中的那个三类本科。 我知道她一开始是打算拿着这个兜底的，没有真的想去这个大学，可是现在发证的高峰已经过去了，她手里依旧只有这一个证。 “班主任叫你” 我抬头看了一眼，是同学在叫我，我出门向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心里想着最近又犯了什么事。 这位班主任脾气暴躁异常,都说艺术班不好管理，这位神人年年就是带艺术班。 刚来第一天就给我表演了一下，一脚踩断拖布，拿着又粗又长的拖布棍子和学生对打。 进入办公室之后，只有这位暴躁班主任一个人。 “我以前对你们这几个学音乐的关注不多，这次看通知书,你们还真有可能上大学。” 说完从自己的桌子中抽出了一个信件，看到封皮的时候我心中一怔。 【211.....】 我撕开信封看着红色的通知书，心中的激动久久不能自已。 我只考了这一所一本大学,其他的我感觉我没有希望就没报,结果我还真成了。 出门的时候班主任幽幽的飘来一句 “以前小看你们了......”。 不知道他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收到这个通知书之后我才开始真正的激动，带着一丝炫耀我将它摆放在了课本之上. “我靠,你又来证了.....”。 “一本?”。 不止是一本,是国家重点,没看见上面写着211呢?”。 随着这位的解释，一群人围在了我的桌子四周，跟班主任一样，他们大约也都没有看好我吧..... 同桌没参与到这些七嘴八舌中，只是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了里面，这么嘈杂的环境都没有让她探出头来....... 第三十章 高考 第三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中游水平。 我很惊喜，毕竟以前倒数成了习惯，没有刻意特别努力就能达到这个水平我非常满意。 可能是有了这些艺术录取通知书，心中有了底气,相比周围的同学学习更能进入状态，坐在第一排吃着粉笔灰，努力的汲取着养分。 第二次摸底考试很快到来，成绩彻底打破了我的认知。 上了大学之后艺术鉴赏课的老师说过一句话:大一你不知道你不懂,大二你知道你不懂,大三不知道自己已经懂了，大四你知道自己懂了。 这第二次摸底考试大约是第三种层次，不知道自己已经学会了，成绩就明晃晃的摆在我的面前，全班第三名。 年级的排名那个时候我们也有，艺术生大多是不看的，即便考了班级第一名在年级也排不上号，我们就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幸福就够了。 摇身一变成为学习好的同学还有些不习惯，周围的人显然是转变的比我还快，破天荒还有人过来请教我问题。 成绩不错的几个人也没有太排斥我这个曾经的吊车尾，可能已经习惯了我的通知书战绩,开始习惯了我的优秀。 随后一次摸底考试，我自己都有些恍惚，我成了班里的——第一名 距离太近，我都没习惯自己的优秀，成绩单上第一排赫然显示出了我的名字。 可想而知，我对高考是多麽的自信，以至于都想试一试不用艺术成绩我是不是也能行了。 不过最后，还算是清醒，没被摸底的小胜利冲昏头脑。 高考如约而至，最后一天没课，大家就在自己教室里面想看什么看点什么，气氛压抑的比老师在还严重。 然后是看考场，核对个人信息，回家好好洗个澡准备考试。 老闫拿出了最高的规格，——炖鸡架。 那会其实不知道这是盛京当地的美食，只觉得真抠门，连肉都不带，骨头架子有什么好吃的。 老举学着别人的样子，在学校门口站着等待，不过站了两场意思了一下，就没有再来了。 兴许是自己太过猖狂，真以为自己水平很高，文综的卷子一发下来，我就被打回了原型。 【到底是谁研究的考地理呢?有这个必要吗?] 从第一个选择题开始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整个考试都是昏昏沉沉的。 【我现在在。。的什么方向，什么经纬度测算......]。 稀里糊涂的混过最后一场考试，准备回家摆烂。。 万恶的报纸没给我放纵的机会，考试刚刚结束，报纸上就开始刊登原题，老举应该是人生第一次买报纸吧…… “咱们也估估分，今天我啥也不干陪着你”。 我硬着头皮开始对卷子，先映入眼帘的还是地理，跟着答案对着回忆，前八个选择题全部错误，精准的避开了每一个正确答案。 老举从兴致勃勃，到眼神涣散仅仅需要八个选择题，躺在沙发上半天都没缓过来。 本来好好的假期，被一张破报纸耽误了。 老举知道我不需要向别人一样，考出很好的成绩，可还是抱了一丝幻想，从报纸之后闷闷不乐的好几天。 我依旧早早起床,守着他俩大气不敢喘，生怕惹怒了其中的哪一位，老闫还稍微好一些，主要还是老举望子成龙的心太重…… 到了约定的时间，可以手机查分数了，我的成绩还不错，比想象中高了很多，虽然距离一本线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艺考绰绰有余。 艺考是先考,可录取要更晚一些，开网吧的芝姨每天都在刷着网页，生怕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我录取消息的人。 “考上了，我看着孩子的名了....”。 电话打来，老举兴奋的到网吧看成绩。 我也是高兴的，不过跟老举比还是差了一些，老举终于一扫多日的阴霾，挂上了笑容，老闫也是。 老闫没有向以往一样出去炫耀自己儿子的金榜题名，我还以为他收敛了，没想到……是憋了个大的。 我去学校取录职通知书的时候，老闫则是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鞭炮，我的小电动车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家里噼里啪啦的开始响起了鞭炮。 其实也没什么人围观，就是附近的三两个邻居，老闫依旧开心的分享着喜悦，眼神明亮，脸颊通红。 忘记老闫是不是喜极而泣了，反正是很激动，从来没有的那种，也许这比他当年当闫总更让他心潮澎湃。 老二还小,在我盛大的日子里他成了小透明，每天穿着小破衣服满大街瞎跑,他也不知道一家人之前为什么不开心，更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放上了鞭炮。 庆祝还是用的鸡架...... 即便我考的不好,我知道升学要也一定是要办的，更不要说我这次真让这两个人扬眉吐气了一把，哪里有不大操大办的理由。 有两个跟我熟识的男同学一个专科一个落榜，慧姐上了本地的二本，跟那个丑姑娘成了同学。 漂亮的那个去了那个我超过满分的学校，熟识的这些人里面我算是最大的赢家。 命运这个东西就是这样，老二、新房子我的大学一个接着一个来到了这个家里，像是对这个家几十年来忍辱负重的回报。 老举的卷发依旧是紧紧贴在她的头皮上，脸上止不住的笑容，还给自己染了颜色，彰显着自己的风华。 一家人拍了一次大合影，合影的亮点除了一家人的笑容再无其他。 我好像没有放肆的笑和尽情的哭过，情绪大都是内敛的,这跟老举老闫很不同，大约是性格使然。 老二活得比我肆意洒脱，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仿佛又在过一次自己的童年。 他好奇的审视周围的一切，小小的一只极为可爱，从来不知道何为疲倦,从来没有什么烦心事能干扰到他。 我不能只顾着玩，还是跟着老闫干了几天活，转眼要到了开学的日子。 另外一个跟我考上同一所大学的孩子，主动联系到了我家，老举同意了不去送我的计划，我们两个人跟着他的父亲一起踏上了前往草原的列车..... 第三十一章 四胡 18个小时的硬座现在看来是“铁锭”才能驾驭的，那会的人们都能达到。 临上火车，老闫和老举前来车站相送，我拿着丑陋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向前走，老举对此意见很大。 这种对她没有那么留恋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多少次聊起来都会说着那天我的决绝.... 我是憋着劲的，想一飞冲天的一股劲，仿佛是在笼子里待了许久的野兽第一次冲出这个牢笼。 即便这个牢笼伪装成了爱和甜言蜜语，我也知道这条多年的脐带我要自己动手...…剪断它。 火车上另一个孩子比我还要兴奋，许是自己的父亲在身旁，跟对面的两个小姑娘聊的很是激烈。 可惜普通话实在是太差，直到对面问道. “你普通话这么差，英语怎么能听懂的?” 他才意识到对面传来了一丝嫌弃的表情，稍稍安静了下来。 我没有替他解围，出门在外，谁又能顾着谁的周全呢..... 到达学校之后他更加自信了，因为他是本校的，我是附属学校，虽然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距离还是很远的...... 他拿出了本校生的骄傲，对我开始指手画脚，我不想跟一个无聊的小孩在一起掰扯，转身拿着行李箱前往我的校区报道了。 初次到达大学的门口，是有些惊讶的，惊讶于怎么这么……小。 万人高中生活习惯之后，这一所艺术学院还真是有点不够看。 每届学生只有700人,我就成为本年度最幸运的七百分之一。 看着基数大，跟报考的两万多人相比，我也算是两万人的前700名，更不用说我还是外省第一名的成绩进来的。 看多了电影里面学长学姐里热情的笑脸，还有些期待，结果艺术学院是没有那一套的，真实的让人没有丝毫幻想。 自己拿着行李箱进入宿舍的第一眼 “完了!”就这一个感觉。 八人间,一人一个床头柜，这就是所有你能拥有的个人物品。 桌子上、柜子上的烟渍、七拼八凑的塑料凳子，让我回想到了当年录像厅的铁马扎。 我是提前一天报到的，夜幕来临前只有我一个人，除了一个推销的学长进来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 六楼没电梯，厕所没有档板，整栋楼没有洗澡间......上火车那会要大干一番事业的想法瞬间破灭。 【这环境，学校好不到哪去啊........】 一个人去了地下的超市买了一瓶心心念念的饮料--师傅绿茶。 还是一升装的，再回到宿舍，第一个舍友到了。 蒙古族汉子，黑黢黢的，个子比我还矮，眼睛大大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一度怀疑他不会汉语,犹豫了半天才跟他打了招呼。 “你好”。 他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专业的?”。 我有些不习惯 【不是应该也回复一句你好吗?] 老成的像是个三十几岁的人。 “竹笛，你呢?”。 “四胡!。 说完就径直在旁边拿起了自己的乐器。 不用确定他就知道我没见过这种乐器，打开后直接就坐到了床上。 “你们没见过,我给你演示一下”。 说罢，一曲《牧马青年》演奏了起来。 乐曲很欢快,让人的思绪跃出了这个闭塞的房子,感觉他坐着的不是一个蓝色的床垫，而是一片青青的草原。。 这首音乐结束,我回到了现实，再看这个宿舍的一切都顺眼了起来,能与这样的人成为舍友我是与有荣焉的，或者说这样的人才能配的上成为我的室友。 出于礼貌,我在想用不用给他吹奏一曲，折腾了半天笛膜怎么也粘不住，也就作罢了。 四胡的音色跟二胡完全不同，音色粗犷又张力十足,技巧还有更多指弹的部分。 虽然在二胡名曲《赛马》中也能听到拨弦，可这种用指甲弹出来的声音更加富有草原的韵味…… 我们围绕着音乐逐渐越聊越深，从他的字里行间听见的是无尽的从容，不自信也不自负，像是温声细语的坦荡，像旷野上拂过草地的风…… 第二日，众人悉数登场。笛子的恩和，二胡的涛涛、龙龙,古筝的戴戴,笙专业的王胖子和另外一把汉族四胡超超。 蒙古族只有两人，安达和思和，余下的都是汉族。 语言虽然相通，可大家语速对于这两位少数民族还是有些太快了。 隔壁宿舍更是夸张,过来借个东西跟我交流只能用英语。 手机还不是现在的智能机，诺基亚和摩托罗拉还是那个时代的统治者。 不过新的问题出现，手机里面存不了名字太长的人。 同班的塞西雅拉图和阿拉腾苏荷已经让我很难记住了，还有一个杨乌基思古楞让我默默的背了好几遍。 第一个众神归位的夜晚，是异常精彩的，宿舍里八个人，哦!不对，应该是九个，还有一个整夜没有回到自己宿舍的蒙古族马头琴。 大家都是有“绝活”的年轻人，尤其是以马头琴、四胡和二胡径相争艳……《万马奔腾》、《草原新牧民》、《牧民新歌》、《赛马》逐个上演…… 不是常规你一个我一个，而是我一个，我再来一个。 氛围好的我都想在房子中间燃起篝火，更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说打扰到他休息，宿管大爷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 最后马头琴拉响《十五的月亮》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可依旧是拖着身子不愿意睡去…… 这一夜，我好像才收到了我的通知书，我知道这才是我想要的大学，我想要的朋友…… 我可能是误会了同学和朋友的关系，不过这初次大团圆的见面，着实很值得回忆。 宿舍里面我年纪最小，最大的超超比我大5岁。我是因为提前上学和跳了一级,他则是因为高考移民,新入户籍的人三年之内在本地无法高考。 更加悲催的是，他学的四胡专业只有在这草原之城才有。 汉族外语主修的是英语，蒙古族则是日语，当天晚上恩和送给我们一份大礼，用了中、蒙、日、英四种语言展示了他的荤段子能力... 怎么说呢……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第三十二章 童子功 本以为这就算是精彩华章，直到我们三天后的迎新典礼。 其实直到我毕业，我都没有见过校长，迎新典礼简单粗暴，就是最高规格的演出，未来的楷模们粉墨登场…… 开场直接是打击乐水鼓表演，水花在鼓面翻飞，学姐们穿的甚是清凉.... 再就是舞蹈系的一众帅哥美女，直接是基础技能展示，就看见女的各种下腰，男的满天飞,仿佛地球引力在他们身上不存在…… 几十把马头琴齐奏《万马奔腾》气势波澜壮阔，每一个节目都精彩至极，直到最后一个节目登台，之前的大家才失了颜色。 那会应该还没有维多利亚的秘密，时装表演专业的姐姐们，都穿上了羽毛做成的翅膀，迈着勾魂的步子款款有来。 看着舞台上满眼的腿，感觉她们的腿比我命都长…… 这应该是近年来最精彩的晚会，现场的氛围太过热烈,即便你早就是学校的一员也甚少见到这些压箱底的宝贝。 欢呼、口哨和掌声不绝于耳。 你可以尽情的呐喊,疯狂的欢呼……这大概就是自由的味道。 班主任是没有的，只有班长还是我们自己推选出来的一个二胡小可爱。 第一次班务会是开在了KTV里面，24个人齐聚一堂，沙发上坐着三分之一,前面蹦跶的三分之一,剩下的都在桌子上站着呢。 我像是掉入羊群的狼，疯狂的融入在氛围之中,让放肆穿过我的每一个细胞..... 入学的狂欢持续了一周，才开始了正式的课程,专业课是一对一的,你可以选择自己的导师,我挑选了一个副校长作为我的老师。 备选的还有一个女老师,我没有选,感觉太年轻应该不怎么能带出优秀的学生。 副校长的专业课跟郭胖子很像，一句一句的教，一段段的讲,我以为和以前都一样,直到师弟师妹们出现在专业课上。 学校是有附属中学的，很多孩子初中和高中都是在这所学校。 师弟师妹不是大二才有，大一就已经成为了初高中部的师哥。 “师哥,你最近在学什么曲子?。 “师哥,给我们展示一下?”。 “师哥，一看你就好厉害.....”。 面对这几个年轻活力的师弟师妹，我有了一股强烈的表现欲望，拿出自己的笛子，开始了演奏。 一曲结束，包括副校长在内大家都面面相觑，我是第一次在表演之后看到了观众脸上的失望。 所有人的表情都写在脸上 “就这……你都能考上大学?”。 我都想好了结束发言，可是观众却找借口纷纷离开了，第一次见面听到喊我的这声师哥，我从之后的一年再也没有听到过..... 【我真的就这么差吗?] 这是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音乐素养。 一个有游戏瘾的男人，你送他去打游戏职业联赛。一个喜欢篮球的男孩你送他去上大学的篮球系。 最后你将得到的是不喜欢打游戏的男人和不喜欢打篮球的少年，此刻我就是那个不喜欢音乐的小孩。 在普通人中，你会弹一首献给爱丽丝可能会有人驻足观看，可是在这，你会成为笑柄..…… 我就成为了这样的人。 我超水平发挥的高考成绩终于在这一刻被拉回了现实，我还是我，学校还是学校，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选完老师以后的聊天跟着变了味道，认真听涛涛他们宿舍的闲聊，我才知道我们的区别有多大。 “我这童子功真烦人,拉二胡的右手和左手长的不一样。 “是啊，从小开始拉二胡的人左手的后三个手指头是比右手长很多的，都有些畸形了”。 边说着,涛涛和龙龙边将自己的双手合十，我看见了他们所说的童子功后遗症…… 左手的小指最为明显,比右手长了半个关节还多。 戴戴也加入到了他们的话题 我们弹古筝的也是，跟你们不一样。我们除了大母手指，其余的四个都差不多长，长得也巨丑，不过就是轮指的时候快一点。 隔壁宿舍的青格勒伸出自己的手 “你们还好,我们马头琴的手你看看”。 马头琴不像吉他、小提琴和二胡，用指肚去按住琴弦，它是反过来的，用指甲的部分向外用力顶琴弦。” 青格勒的中指指甲上有一个深深的凹槽。 我就在一旁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插不上嘴也不想加入 【大概像我这样突击个两年就考进来的，独一份吧！】 登高跌重的疼痛感让我非常不舒服，我的自由、我的朋友和我的音乐梦来了一个月几乎全都碎了。 没有免费的午餐，享受这样的待遇是需要你配得上。 我开始发奋的努力，甚至课间十分钟都不放弃，用笨拙的方法压着自己手指的韧带，保证手指的灵活和弹跳。 电视上都她妈是骗人的，弹钢琴厉害的人，手都不好看...... 自我认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脑力工作者最后拼的都是体力，体力工作者比拼的是脑力，像我们这样的人比拼的是天赋,努力有的时候是达不到的…… 其实我已经经历过了一遍，在老举上货的那个城市里，我用耳朵征服考官的时候…… 两个女同学看到我时无能为力的失落还没过去多久，自己就忘记了。 只是现在,无能为力的人成了我自己…… 每天去琴房都能碰见师弟和师妹，只是他们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他们习惯了仰视各种师哥师姐，我的出现让他们连平视都做不到。 琴房的环境很好，每三个人一个琴房，且房间里全是隔音板，不会吵到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所影响，每个房间都摆放着一架钥琴.。 我仔细研究着这位副校长上课讲到的内容，第一次用尽全力去理解，可我做不到。 我的手指没有那么敏锐，感受不到他说的气流，更体会不了他说的让音乐从指间流过是什么意思。 站起来，摔倒，在挣扎着起来，再摔倒......我陷入了循环。 一直到视唱练耳开课，我才终于扳回了一局，耳朵的优势凸显了出来。。 只是不曾预料到，耳朵一样好的人还有一个，是第一天跟我畅聊的人——安达 三十三章 追到草原 我清醒的很快，老举和老闫则还沉浸在我金榜题名的兴奋中。 每过十天给家里打一次电话，沟通一下感情。之所以是十天是老举每十天打一次钱,每次四百。 实话说钱是不少的，可在这种环境里就有些捉襟见肘了，饭堂只有我和安达去的多一些，其他人都不怎么去。。 门口的风味小馆一个比一个吸引人，搓面王、盖饭、砂锅、汉堡、肉夹馍和羊杂的味道勾人的紧，仅在吃上的花销就已经超过了一千。 涛涛家里支持的最多，王胖子也不少，至于恩和和安达我们没有问过，他们的货币感觉跟我不太一样。 视唱练耳课不是在学校里面，需要步行一段时间才能到达。 一个能让所有男生赞不绝口的女老师……出现了。 帝都音乐学院的本硕连读，主修的还是钢琴专业。人已经三十左右，可岁月似乎格外怜惜，皮肤呈现出的活力是我们班的女生都赶不上的。 更绝的是，她的声音和气质。 乍一看人是冰冷的气息，冰山美人的即视感。可当她弹着琴随意的哼唱着音乐旋律的时候，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高冷、慵懒、洒脱和随性集合于一个人身上，略带烟嗓的声音和钢琴配合着让人欲罢不能。 我们周围有很多声乐专业的学生和老师，美声的厚、民歌的亮、通俗的自由都不及她随意在嘴里飘出来的旋律…… 除了超超，其他人都还是18岁左右的年纪，被这位女老师迷的晕头转向的，更有胆子大一些的直接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录下来上课的声音。 老师征服了所有的人，而我的耳朵打动了这位仙女。 第一次随堂测试我以满分的成绩和安达并列第一，虽然没有彻底洗掉我身上专业课差的事实，不过也算是开了另外一扇窗户。 双旋律的试唱是需要大家组队练习的，我成为大家追逐的中心，都想跟我组队。我精挑细选了班级的第一名，是一个二胡女生。 他是本专业省内的第一名，我是本专业省外的第一名，总分上我比她差了一点。 我们配合的很好，在第二次课堂展示部分，成为示范案例,为所有人展示这段旋律，我是低声部她是高声部。 “你俩让我想起来以前的两个同学，也是一男一女两人组队，前段时间我还收到了他们结婚请.....”.冰山美人很少说无关课程的话，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之一。 “他俩跟你俩不一样，他们男生是高声部，女生是低声部,组合效果也非常好” 说的无心，听者有意。 课上随便说的两句话，到了宿舍就成了我和二胡女有夫妻相了。 男生起哄这件事倒没什么稀奇，女生也都加入这个话题还是意料之外的事，我琢磨着，这个第一名自己可能还真有点意思，就像当年的笔友。 本来我想达到的效果是专业课虽然一般但是我理论很厉害，结果最后成了,专业课一般但是招小姑娘喜欢。 大学恋爱的酸臭味弥漫着整个校园，才来没几天就开始了各种花边新闻。 这里女生主动的好像更多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草原上的女人没有那么含蓄的原因。 涛涛在家是有女朋友的，来了没有一个月，就被另一个小提琴女生看对了眼;超超的对象在另外一个城市，两个人处了挺长时间;王胖子的对象在南方，剩下的五个人就都是光棍了。 在他们眼里，我有希望是第四个解决单身问题的人。 这个二胡女跟我身高持平，长相一般。我有些反感的是她带着牙套，还有一点点狐臭的味道.... 可能是自己的虚荣心使然，有对象能够让大家高看我一眼，不必再纠结于我专业不好的事，好像也是一条出路。 我们聊的就稍微多了一些，一起打打水，一起练习的频繁了一些。 哦，我不知道算不算女朋友的除了二胡还有一个，是我高中的同桌。 在我进入艺术班之前，在普通学生的班级里，有一个玲玲表现了对我的兴趣。 虽然讨厌老闫话唠的毛病，不过我自己也变成了他的样子。 上高中那会就天天跟同桌聊天，玲玲是个很称职的听客。 父母务农，姐姐跛脚，学习很用功可成绩一般,长相嘛......普通人吧 小时候的录像厅经历我没有荒废，我看过的电影应该超过了大部分人。 跟玲玲上课聊天主要就是讲电影的情节，她时不时的给一点情绪价值，算是对我的回应。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影响，她成绩越来越差，高二转入了艺术班开始学习画画...... 我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学习不好你也不能怪我不是? 临分班前，她送了我一个笔记本，打开一看我震惊了..... 居然是每天我讲的电影内容，她几乎每天晚上回宿舍都会总结一下，还自己进行一下点评和排名。 日记前半部分就都是这些内容。 后半部分,就是直接的真情告白了。 “他今天穿了一个黄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很柔软，我没好意思摸，不过我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的时候，感觉到丝滑和温暖.....”类似的话写了半个本子。 我好死不死的给她买了一个五块钱一盆的花，本来一季就该凋谢的东西，她硬是让这玩意撑了高中三年，我记得是一盆风信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爱意，我是不知道如何回复 “你看了吗?”。 “我看了” “看完了吗? ”。 “看完了”。 这是我还给她日记的时候，她问我的两句话，再无其他...... 本来以为分开班级这份感情就随着淡了，没曾想,越发热烈。 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她则是先死亡后爆发。 之后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即便在走廊碰见，也不搭理我。 我以为是我的不挽留让她失了面子，也没有做什么补救措施，就这样任其发展，直到艺考前她找到我。 “你想去哪个城市的学校？” “咱们的东东大学吧”。 “很难考上吧,去年能考上的就一两个人” “试试呗,考不上也没事”。 不知道她问我这句话的初衷，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当了渣男....还是五年的渣男... 第三十四校园暴力 玲玲跟我身边的几个人都一直保持着联系，我去考草原大学的时候，她是通过丑姑娘知道的。 等我考上大学，手机里的电话响起，我才知道年轻的爱恋真的可以抵万难，她是年轻的爱恋，我他妈就是那个困难…. 我不知道她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甚至在我沾沾自喜收到草原大学通知书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了解一下她考到什么地方了。 这位大姐一开始以为我要考东东大学，自己抱着必须要赢的决心，考上了东东大学、东东师范大学和东东艺术学院，这在本省最难的三个大学她全部通过了。 美术生的竞争比音乐生激烈多了，我不知道她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家庭一般不可能送她去厉害的地方培训，她只能跟着高中学校的美术老师学画画，就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成就。 在丑姑娘那里知道我考了两个草原大学之后，她又报考了草原师范大学。 因为她知道的时候草原大学已经录取完毕了，她没来的及。我这边和牙套妹的故事还没开始呢，她的电话就到了。 “你在哪呢?”。 “我在学校呢，草原大学艺术学院......” “哦，我在你学校门口”。 一种负心汉被孤儿寡母找到门口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还没到门口就看见她跟自己另外一个女同学站在大门对着我笑 “你怎么来了?你现在在哪?” “你们本校的后门就是我们学校的前门，草原师范大学....我还以为你在本校，一打听才知道你们在分校”。 在学校附近的小饭店，我们三人坐在一起，她没有跟我讲这些年的不容易，也没有说当年的东东大学对她的欺骗，就乐呵呵的吃着八块钱一份的盖饭，静静坐在我的对面。 可能是看出来我们两人一时有些凝结，跟她一起来的女同学岔开了话题.。 “也不知道玲玲父母怎么想的，东东大学和东东师范都过了线,怎么第一志愿选择了我们这个学校，一来就给了一等奖学金。。 这个南方小姑娘很漂亮 [为什么?因为我呗!] 我没有接话，低头吃我的木须肉盖饭，她也不觉得尴尬，讲起了昭君出塞的故事。 “这还真是巧合，我们家有一个昭君的纪念碑，说是她当年的出生地。这里有一座昭君墓，感觉我在沿着王昭君的人生在走呢..…” 玲玲依旧和以前听我讲故事的时候一个神情，安安静静的用眼睛看着你 半晌突然道 “我高三一年没搭理你，是有原因的” 我神色一怔，静候她的下文。 “学业紧张，我怕影响你。确定你知道了我的想法就行了，你不要想太多。” 她跟老举何其相似，她们都知道我的懦弱和自卑，依然毫不保留的选择支持我。 我身上的缺点在她们眼里好像就是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眼睛里除了我其他的都是陪衬....... 这是老举之外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人深爱的感觉，不得不说我是幸运的。 我没有为自己有魅力这件事情而兴奋，更多的是被人认可的感激和发自内心的感谢，至于爱.....我是自私的。 一顿饭的工夫，她们就匆匆离开了。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这件事情，包括老举和老闫。 那一夜彻夜未眠....... 我的春天的小花瓣即将开放的时候，涛涛的春天已经绽放并开始凋谢了。 女朋友找上门，两人撕扯了好半天，最终的结果是不欢而散。 小提琴的追求猛烈的进攻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冲进他的心房。。在学业和感情的压力下，我们开始频繁的喝酒。 可能是正好到了喝酒的时候，不只是我们几个人，周围的人好像都在喝着，别的宿舍时不时就能听见叮叮当当啤酒瓶碰撞的声音，还有醉醺醺的夜半高歌，一声盖过一声。 从专业课到感情，从感情到酒，从酒到了民族争端.... 学校很有特色，人数上汉族占比刚刚一半，另一半是五十五支花.. 宿舍楼六楼是音乐专业，四五楼是美术专业，三楼二楼是舞蹈专业，一楼是表演专业。 新生老生混住，高中大学混住，各个民族也住在一起。 学校的校规，汉族打架直接开除，少数民族打架留校察看。 在艺术氛围浓厚的地方，打架也是其中的一部分生活的艺术。 凌晨十二点,歌声又起，是一首悠扬的长调还伴随着几声低沉的呼麦。 走廊里就听见有人在踹门，力道极大，就在我们隔壁。。那天隔壁宿舍没有人，踹了半天，走到了我们门前。 这样的阵仗是第一次，除了安达和恩和我们剩下的六个人都吓坏了，那么大的声音就在隔壁，人都是清醒的.... 恩和听见脚步到了我们门口径直就开了门，两人用少数民族语言交流了两句，对方离开了..知道我们都没敢睡觉，恩和出声道. “没事，睡吧。我跟他说咱们宿舍都是少数民族的，他就离开了，应该不会再来了”。 六楼在恩和的劝说下得以幸免，二楼则是遭了殃，第二天就听说舞蹈系两个小孩耳膜被打穿孔了...... 以前我也算是见过打架的，可跟学校的情况完全不同。 那种打架是积怨已久或者目标明确，这里则是不然，随机抽取幸运观众，不一定是谁..... 不只是我没经历过，其他几个都一样。第二天就出门打听在这个方面学校以前出过什么事，不问不知道，每件事都骇人听闻。 不知道传话的人是不是使用了夸张的表现手法，说的大部分都跟刑法沾点边。 “这你都不知道，咱们这这些事就没断过”。 “我听说刚开学那会就有公安局找过学校，说附近宾馆发现了女尸，叫我们学生会的去辨认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你说的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去年确实有个师姐。在网吧上网，包放在隔壁凳子上，有人想要凳子她没同意，结果让人捅了15刀.…”。 “我也听说了，好像到现在还没出院呢。还有公交车前段时间是不是被劫持了，就咱们学校后门那个，是多少号来着，听说还因为冲撞压死人了呢?”。 “学校后面花园说是有人拿着针头扎人呢，自己有脏病，扎自己一下然后在随机扎别人一下，就是为了传染脏病……” 第三十五章 水晶棺 第一个寒假还没到，东北的老太太病危了..... 接到老举的电话，我起身向盛京出发，二十个小时的站票行程开始了。 我的那种自我调节情绪的能力又开始跃跃欲试，想展现出对老人的哀思和悲伤，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悲痛。 好像大学生时期的人唯一的特质就是爱让座，公交车上是，到了火车也是。 火车途中不是没有人下车离开，我总是感觉自己还能坚持的住，把身边的空座让给了一个又一个着急赶路的人。 老举从小对我的教育是很有必要的: “过分的实在就是傻”。 她不会说给老二听，但每次情到深处都劝说我两句类似的话，我的木讷可能从幼时在她心中埋下了深深的阴影，让她时刻警惕着我因为傻而被骗。 路程过半，我终于找到了座位，对面是一对中年夫妇，孩子在盛京上大学，他们前去探望。 他们诉说着对孩子的思念是那么的自然，看着跟老举年纪相仿，也抒发着和老举一样的感情。 他们应该也是不富裕的，不然不可能硬座坐这么久，给孩子带的是自己家煮熟的苞米，说自家女儿最喜欢这个味道。 我闻着却感觉已经有了些馊味..… 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们两个一面之缘的人印象那么深刻，可能我是他们孩子的影子，他们则是老举和老闫的样子。 我开始有些相信，老闫当年在当闫总的时候，真的会为了一个跟我相似孩子而选择回到我们身旁。 窗户上起了一层雾，外面有蒙蒙的小雨，伤感是有的，更多是因为老闫而伤心，他……失了母亲 在老太太还能说话的时候我是住过一段时间的，可年纪太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回到华北的时候已经是说着一口流利东北话的城市小孩，不怎么和其他小孩玩。 在老举的教育之下我才慢慢变回了以前的方言，东北的记忆跟着东北话一起离开了我的生活。 老太太是笑着的，一副慈祥的面孔，小叔比较向他，老闫跟她像的地方不多，只记得她头发是灰白的，岁月的沧桑只在头发上能够看到。 消息不算突然，从和姨奶奶最后一次的通话中，我就有了预感,她哭的那样伤心，许也是知道了自己时日无多，在挨日子罢了。 我到棺材前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水晶的棺材800块钱一天租金，她安静的躺在里面。 孝子进门的时候一般都是要哭着进门的，以显示自己对于亲人故去的哀思，我哭不出来，尽管已经用力在悲伤可眼泪迟迟没有流下来。 进门的时候看见了小叔家的漂亮婶婶，她先是看见我笑了一下，算是对我的欢迎，紧接着想到我回来的原因,又哭了起来。 我就这样直直的走了进去，老闫也从门里出来了，很颓废，将我引导至水晶棺材前，说了好些话。 说的什么我没仔细听，就是专心的看着棺材中的人，没怎么变化依旧慈祥。 “孩子回来了棺材就可以盖上了，小辈的都到了就没有必要留着缝了”。 二姑的话在身后传了过来，解释着棺材有一角没有盖上的原因，说着上前要将棺材严丝合缝的合上。 她去动棺材的刹那，仿佛是触动了我身体里的开关，我突然喊了一声“奶”.…….然后泪如雨下。 原来不是没有眼泪,我只是觉得她还在，可是在即将关门的档口，我意识到再也见不到了…… 我的恸哭又惹来了几个长辈的眼泪，我就在那里一声接着一声的喊，为我自己，也为了老闫…… 几天的时间气温就降了下来，深秋的风很冷，穿上老爷子的衣服还是扛不住，在角落里不停的发抖。 老闫的同学朋友来的不多，其他兄弟姐妹都忙着招呼自己的客人，我和老闫就在棺材前守着人、守着时间。 火化的时候又让我恸哭了半天，大姑上来劝说我这里不流行这样。 【我哭又不是哭给别人看的，就算是也只是给老闫看......】我心中道 可能是我这样的举动会让在身边长大的两个表哥看起来不孝顺，二姑也开始劝我，直到所有的环节结束我才停止了哭声。 选的地址是在一个土山之上，很多树木，下面是一个砖厂，周围都是潮湿的泥土…… 从老闫的爷爷看我最后一眼就咽了气，到老太太那个为我留着的这个棺材角，一种自己姓氏所赐给你的责任慢慢弥漫上了心头。 婚礼、葬礼、过年、过节，这种流传下来的仪式是有着深刻的教育意义的，在潜移默化中会让你找到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幼时厌恶这些凡俗礼节，感觉冗杂多余，随着自己一点一点长大，慢慢的有些血脉觉醒。 就像我和老太太的感情，其实没有多深，可总觉的她的离去我会缺失一些东西，我的伤感源自于此，像是丢了自己心爱的物件…… 若是没有这些场合，有些人可能很难再见一面，看着周围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越来越少，切实的感受到了“见一面少一面”。 我和老闫老举行程不一致，要分开行动，独自一人我前往了火车站。。 火车站的人很多，我在人群中挤过来挤过去。下了一个天桥，我感觉有人在喊我，我回头看去，是小叔站在桥上，他向我跑来的样子我至今印象深刻。 黄昏的残阳在他的背后，身上笼罩着金色和红色的光，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向我飞奔而来。 对老太太没有太深的感情，对于这个小叔也是一样。 他还在忙着当官，忙着为生活奔波，从来没想到他会为了看我一眼，只身来到火车站。 在信息和交通便利的今天是没有这个感觉的，他没有我的手机号，不知道我乘坐几点的车，就凭着一份感觉向火车站进发。 这种电影中男女主角多年后车站偶遇的桥段，在我和小叔的身上也上演了。 他确信他能见我一面，我也冥冥之中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都没有错过，真好.... 第三十六章 二进宫 那会一家人是以他为荣的，还没有后来的种种，我与小叔关系最紧密也就是这一次，上车前他塞给我500块钱，目送我的火车驶出车站。 第一个学期的毕业考试即将来到，大家都是没有笔试的。 专业考试是在礼堂进行，大家盛装出席，按照演出的标准。 副校长是不在评委团里的，里面唯一一个竹笛专业评委，是那个我不看好的女老师。 最终考试成绩我与另外一个人并列第三名......倒着数。 跟预想的差不多，也没感觉有多失望。 周围的人都忙着准备回家，没人会闲下来安慰我。 来到大学半年，回去最想见到的不是老举，而是郭胖子。 慧姐跟我一同前去，我现场给他演奏了一下我新学的曲子，讲了大学的见闻，还见到了去年落榜的同班同学。 是个弹古筝的美女，正巧她在练习。气氛很是尴尬,我不知道如何劝慰她，她又不想扫了我炫耀大学生活的兴致，一时之间僵在那里。 本来我没有那么出名，学校可能也是第一次看到了音乐生的潜力，直接将我们做成了展板放在学校最显眼的机关楼门口。 我的名字排在第一位，身后缀着所有我拿到证书的大学，而且还附上了排名。排名是有水分的，不过学校把我们往好的地方吹，我也乐得其所。 草原大学全省第一名、草原民族大学全省第一名、阳阳学院全省第七名...... 我在展板前看了很久，也听见郭胖子自豪的向学弟学妹们介绍我,赢得了足够的崇拜和夸赞，开开心心的和慧姐回家。 第一个学期我是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的，还是那个高中生，从衣着到谈吐还是我以前的样子。 以我的审美来看，衣服是都不合时宜的。 那会运动时尚品牌还没有现在这么多，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不上不下的时候，童装刚刚脱去，男装还太成熟，两种主流的服装店里适合我的东西很少。 商城正是红火的时候，贵族因为更好的地理位置，抢占了先机，生意超过我们很多。 输给贵族是老举无法接受的，恰逢新的商场开门，老举打算把家纺生意开到商场里,和当年一样。 老闫对当前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新门店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几次的劝说着老闫守住这个店就行。 老举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感觉老闫挡了自己发财的路，狠狠的吵了两次，老举的商城分店就开了起来。 生气归生气，新店里所有窗帘轨道还是老闫安装的，两个儿子，其中的一个还上了个好大学，一个大大的新房子，老闫的人生诉求几乎圆满了。 可能是自卑心理使然，太多好的东西砸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总觉的不属于自己，好像东西是借来的，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老举这次的投资无疑是失败的，商场已然不是当年的商场，客流量全部集中在了一楼的超市和二楼的服装区，能过来看看窗帘床罩的人寥寥无几。 开店结识新朋友是这个家的特点，到了商城里,超越妈、棉布刚、特体老太太和鞋城老板娘成了新的朋友圈。 商场里，扬子和伟伟成了新的闺蜜圈。 走街串巷的朋友多过上门做生意的人，两人多年前就已经习惯了。 以至于有的时候一天没有朋友登门两人还有点小失落。能激起老举斗志的除了“小三”，当属贵族窗帘了。 我们的轨道供货商和安装工人有时候会有交叉，老举最高兴听到的就是安装工人在我们家很忙，在贵族家很闲，或者是供货商给我们发了三箱货物，他们则是只有一箱。 这样的消息足够老举开心好几天。 我放假回家就在商场看店,钱没挣到多少，衣服买了好几件。 这也是家在商场里的不好，谁家进了新货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没事就去服装店试衣服成为了习惯，挣多少花多少，没挣钱也买上两件，毕竟快过年了不是。 我也有了一件皮夹克，跟老闫那个不同,我这个摸起来很柔软，穿上效果很好,价钱也比较贵，花了老举700大洋。 小时候在摩托车后座是要抱着驾驶员的，老闫的那件暗红色的皮夹克让我非常讨厌。 好看是好看，可不知道怎的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每次在后面坐着都要闻好久。 可能那会的皮夹克是真皮的，养护皮夹克有专门的门店。 这种衣服不是干洗或者水洗，是直接往衣服上喷一遍油漆，覆盖住以前的那一层，大约也是因为这样的清洁方式,我才会闻到那样的怪味。 有了新皮夹克，裤子就看着不顺眼了，有了裤子，鞋又有些不搭配，就这样我身上的新品一件接着一件。 老二小小的一只，也有了自己的皮夹克，虽然不是纯皮，看着也很精神。老闫把自己以前的一条真丝小围巾给他戴上,很是帅气。 以前的商场是固定租金的方式来结算，也就是一年多少钱是固定的。这个商场没有延续传统，而是启用了新的租金方式，按交易金额抽点。 也就是你卖1万块钱的货物，它在其中抽300块钱。你买的多他就抽的多，这样新颖的方式显然不适合这个小地方，人们素质还跟不上，商场的监管也漏洞百出…… 商场里面的商家都在研究怎么能够避免东家挣钱，东躲西藏就成了常态。 “他不是今天买的东西，是来换货的......”。 “这个是赠品，我们不收钱.....”。 “你偷偷的在后门走，我能给你便宜10块钱.....”。 在老板和顾客的双重利益驱动之下，商店没多久就显出了颓势..... 老举也意识到了商场已经彻底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收拾收拾回家继续。 老闫是不会奚落失败的老举的，我们两个小的更加不敢，只能在一旁加油鼓劲 【也认识很多新客户，不白来，都不白来……】 打不过贵族就让他得意几天，老举回家接着想办法…… 第三十七章 国外的月亮 商场的时间不长，不过也给老举提供了做生意的思路，一些新的想法注入了她的脑中，等待着自己慢慢消化，也等待着合适的机遇。 回到学校又有新的课程进入了我们的生活，这是一位草原族老师，汉语授课。 大学毕业后，这位老师选择了到本子国留学，对那边的生活很是推崇，我不算是爱国情结很重的人，独处的时光也很喜欢国外的电影和综艺，不过有的时候听到老师说的一些话有些天然的反感。 “我在本子的时候，那边吃的很清淡，饮食很干净，不想在这边感觉处处都很油腻……” “吃的清淡了，身体的味道会变化，我现在长时间清淡的饮食，跟大家有些格格不入了…….”。 “你们也可以试试，这样你会发现周围的人都有一股子狐臭的味道……”。 “这个钻石还是当时在本子的时候买的，本子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钻石切割技术，现在的八星八钻都是人家那边多少年前的了……”。 课堂上她在吹嘘着本子的各种好，我们有些厌烦，印象当中应该是第三次她的课，爆发了娱乐圈最大的新闻--“艳照门”事件。 手机里疯狂的转发，我也收到了来自舍友的关心，奈何手机像素太差，只得看出个大概的造型和轮廓....这位老师有些生气大家作为听众的不称职。 “都在干什么呢!”, 我们几个胆子小的正襟危坐，恩和和塞西雅拉图可不会惯着这个女人。 ......” 几句叽里呱啦的草原语开始了。 女老师也用草原语回复着，直至下课前，没有一句我们能听懂的部分了....... 这里的公交车也是这样的特色，会用华语播报一遍，紧接着就是草原语。 听不懂的，就是高级的”我还感觉挺洋气。 只是这严重影响了上课的效果，学生是区分为两种授课语言的，我们是汉授，可硬硬的被这位本子女士转成了草原授。 好在课程内容我高中就已经学过了，对于这些东西我是无所谓的，苦了那些没有提前学习过的人。 仿佛又回到了高中那会，下课了开始有人问我问题，我耐心的讲解着....... 艺术学院不缺乏这样的老师，类似的还有很多很多。 有的老师去过很多国家演出或者是交流，在结合当时“艺术无国界”的舆论环境，大家自然而然的变成了这样。 最严重的当属艺术鉴赏课的那位。 别的老师我们还算是默许她偶尔装一装，毕竟都有看家的本领,在特定的领域内有着自己的建树。 这位鉴赏课老师完全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唯一能够吹嘘的就是她的学生和她的朋友。 有一部电视剧后来还大火了一段时间，叫做《我的团长我的团》，导演是她曾经的学生。 我们在这部电视剧上映之前就提前观看了内容，对电视剧中段奕宏跳大神的场景印象还是十分深刻的。 那会手机网络不发达，不用担心会有提前剧透的影响，电脑端网络防火墙还没有建立，各种国外的电影随便看，包括一些不健康网站是随意浏览的，所以就算剧透也不会惊起多大的水花。 可能是出于对她的反感，天然的讨厌这个电视剧,以至于到现在都没看过。 “我给大家念一念这个电视剧附赠给我的这封信，敬爱的老师，我是您……的学生，……. 当时自己就在想，我要是有一天出名了，肯定不会跟她有任何交集，不能让这种人蹭我的流量，太令人作呕了…… “上次那个彼得堡医院学院回来的钢琴博士到我家……” “哎，我们家孩子在漂亮国的时候.....” “我当时就跟那个去奥地利的指挥家说这样不行.....” “她当时在维也纳的时候，爱乐乐团都不乐意给她伴奏……爱乐乐团都知道吧，世界上最好的乐团了……” 讨厌她的同学几乎占了绝大多数，每次下课都能听见类似的吐槽和嘲讽,我偶尔也会加入，蛐蛐一下这个老女人。 冰山美人的课依旧是最受欢迎的，只是时间太短了，只有一年的时间,眼看就到了最后的几节课。 已经可以开始选修大二的课程了，不过要提前考试，确保你有上课的资格，估计也就我们学校这样。 我选修了钢琴和指挥，以及芭蕾和表演。 钢琴课的受众必须是有基础才行，小白是不能选修的，我想学又是小白，情急之下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向冰山美人求助。 “李老师，那个……我能不能跟您学几节钢琴课，我没有基础没有办法选修”。 “这样啊，行，周六上午十点吧!”。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我回去慢慢开始筹钱了，我知道她这个段位的选手，一节课最少300。 还没到上课的时间，我在网吧门口的摇摇车旁边见到了她，孩子才两三岁，她坐在一旁看孩子在上面前后摇晃着“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没有任何装饰，穿的极其随意，踩着一双米色的拖鞋，还是那样慵懒的样子。 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那会我正在学习如何尊重这些年轻女性。 和高中不同，长相普通的男女似乎都没那么在乎性别，穿着性格都肆意洒脱。 大学就不一样了，姑娘们都挂上了精致的妆容和名牌的包包，更有甚至已经开始开着mini和甲壳虫上学了。 出早操没来的及化妆的女大学生，是不会跟任何人打招呼的，他们会装作不认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点完名就捂着脸往回跑，那速度…… 所以，看见冰山美女，我犹豫了。 她看见了我，温柔又疑惑的盯着我，仿佛在疑惑我为什么不主动走过去。 “老师，带孩子呢?”。 “恩，你去上网?我看见你们班好几个人都进去了”。 对，我们一起的，他们先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在自己身边，她展现了她最为温柔的一面，没有了妆容的修饰，冰山融化了，融化成一股浓稠的蜂蜜，丝滑又甜腻...... 第三十八章 整死学生 接到上级通知，副校长不能继续为我上课了，需要改选专业老师，备选只有那个我不看好的女老师。 我知道这个人，不过没有仔细了解过，接到通知后我才开始打听，用涛涛的话来说，这是个“传奇”。 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进入了龙国音乐学院研究生院，而且是唯一一个公费研究生，她的毕业音乐会主持人的介绍词是龙国音乐学院民乐系的骄傲。 这位女老师22岁研究生毕业，音乐会坐在第一排的全部都是当时各类首席，而且居然还没坐下。 钢琴作为选修也过了十级，参加国家级的赛事拿到个人的最高成就，来这当老师纯粹是为了体验生活,对最新的演奏方式正在推进改革和探索。 我惊讶于她几乎完美的履历，也预料到我们的碰面不会太愉快，毕竟我的专业水平连高中生都嗤之以鼻，想来这位厉害人物觉得教我会是大炮打蚊子,浪费了自己的才华。。 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第一次见面就把匪夷所思的表情挂在了脸上，没有出声直接嘲讽算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 还没正式拜在她的门下，两人浅尝辄止,没有太过深入的交流。只是这次见面之后，我就成了她的钟点工，每天十来个电话 “帮我买个早饭....... “来我办公室帮我搬点东西......” 跟学习专业丝毫不相关，全是零碎的琐事。 我非常不习惯这样呼来喝去的感觉，像是现在的学术奴隶,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反抗..就这样第一个暑假匆匆到来...... 老二还是那样耿直可爱，喜欢在我身边蹲下，然后一根一根的拔我的腿毛....... 老举还没有找到很好的对抗贵族的办法，好在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两家算是平分秋色,相差不大。 玻璃栈道的坏处夏天最为明显，先是闷热不透气，在就是阳光直接照射温度太高,还有第三点就是到处漏雨...... 自己加盖的房子，急于追求大小，没有在其他方面做好充分的准备,晴天桑拿房、雨天水帘洞，两人痛并快乐着..... 在厕所旁边给我准备了新的房间，房间不怎么通风，采光也不好，我回家就在沙发上住，有时候收拾收拾房子，有时候跟老闫出去千两天活。 老举看到第一年结束时候的我应该是有些伤心的，毕竟离家在外的孩子胖了十几斤，让她开始质疑自己做饭的本事。 门市房和单元楼区别还是大一些的，生活质量并不是排在第一位的，如何能挣钱才是这个房子设计的初衷。 这次回来，我没有了去找郭胖子的欲望，听老举说来过我们家,托老举的关系买了新的房子，还选购了一些窗帘作为装修。 慧姐依旧是家里的常客，只要放假回家，隔三差五就在我家呆着，到饭点就吃饭，困了就在沙发上睡,丝毫没有自己是个客人的觉悟。 超越家的老大跟我同学，在首都上大学，花钱买学历的那种，回家就是跟自己那些初中和高中朋友玩，我的朋友除了慧姐，其他的都没怎么有联系。 郭胖子知道我放了暑假没找他，自己倒主动打来电话。“你们几个回来没事，给你们找点活......”。 我其实是有活的，窗帘安装的工作我还没有彻底结束，一直在老闫手底下千着，只是没有工钱而已。 当年各企事业单位接到上面的通知，说是要组织“七一”歌唱比赛，本来不想去，看慧姐挺有意向，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跟着小学老师组了队，在老师中冒充人数，一天三十块钱，倒也算是不少，毕竟每天工作只有两个小时。 除了合唱团，郭胖子还给我介绍了两个竹笛的学生，都是明年打算考大学的人，我还带了几节课。 带学生的那两节课我深刻的体会到了，我不适合干这行。 想表达的太多，想灌输的太满，结果适得其反，跟我练了一段时间还不如以前呢，学生没了兴致我也没了欲望。 愉快的暑假是短暂的，郭胖子有了新的学生给他撑场面，我们这第一批的孩子们也就没那么频繁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今年过了两个一本，还有一个是重点.....” “有两个自己在外面找人学的，还没我自己教出来的好.......”。 看着郭胖子有了大学女老师的那个味，有些飘飘然的炫耀着我们并不关心的事，跟他主动沟通的欲望就更少了。 结账走人，起身就回了学校，这一年开始了我的人生转折。 第一个是那位民乐系的骄傲。 这位源自中原大省的女老师，成功的打碎了我的音乐爱好…… 第一节课还好,提了些要求，催着我买了新的乐器。从第二节课就开始了直接的人身攻击。 同行总是能知道如何打你才最疼，如何能彻底击垮你的自信，以至于我到现在不只是厌恶，更多的是恨这个女魔头。 “你水平也太差了”。 “你这根本学不出来，毕业也就这样了”。 “昨天那个六岁的孩子比你都强”。 “你测没测过智力，怎么感觉好像有点问题”。 骂人没有脏字，却句句一针见血。 不只是我一个人,那个名字最长的杨乌基思古楞两次哭晕在她的课堂上。 我以为我最起码不至于哭出来，结果，我不只是哭....... 那一天的专业课我记忆犹新，正在演奏《春到湘江》。 “你这根本就没有练吧......没法听，这课没法上”。 听到这里我还以为我能收拾东西下课了，有了点小期待，没想到就一直叨叨了一个小时，我就笔直站在那里。 可能是站的时间太长了,再加上实在是说的太难听，我脸色煞白，嘴唇开始抽搐，很快就晕倒在了房间里。 可即便这样，这节课依旧没有结束。 这个狗东西叫来了隔壁的一个老师，把我扶起来，让我坐到凳子上，然后继续对我羞辱。 “你不想学就说不想学，还装晕倒，是装的挺像啊.……”。 那一年我18岁,她24岁，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单纯的想整死她的学生而已…… 第三十九章 酒吧（一） 老举以前去别的省份进货，经常碰见乱七八糟的事。 小货车拉着货跑了，火车站周围全是骗你钱的，商场门口的切糕还有随处可见的小偷…… 她连带着对这个省份的人印象都非常差。 “我跟你说，这个地方的人就是穷，穷的活不起了……”. 我听到这个的时候是不太相信的，怎么也不好以偏概全，什么地方都有素质不高的人，只是碰巧遇见了。 我的大度源自于这些事没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对于那位女老师，我经常私下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恨到什么程度呢? 要是有人提议带兵攻打她出生的那个省份，我会第一个报名，然后掘了她们家祖坟。 现在来说.....不要给我机会，这事我还惦记着呢! 我晕厥之后坐在凳子上听着这位大姐的羞辱，眼泪实在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好像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哟,你还能好意思哭呢?我都想查一查当年的高考成绩，怎么这个学校什么学生都收.... 这一个半小时的课，打满了全场，至此之后我宣布彻底放弃我的音乐梦想。 都他妈滚,爱谁谁吧...... 我以为她是怀才不遇，或者向老闫一样单纯的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不是，单纯的该死，包括她的父母，都她妈该死…… 学业上的打击让我有些无处安放自己的青春，我跟着舍友搬出了宿舍，开始了租房的生活。 五个人租了一个两室一厅，房费也不算贵，可租房的成本不只有房租还有伙食费还有交通费…… 一周只有一节专业课和两节文化课,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时间我没事可干。 学校的安排应该是大家疯狂的利用自己的时间，练习自己的专业课…… 钢琴系的普遍都是这样，每天能弹七八个小时。。 我放弃了竹笛，时间就空了下来，再加上支出增多开始研究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干点别的，办个半工半读的大学计划，开始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老举给的不算少，其实也是够的，我单纯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来宣泄我的青春，于是就踏上了找兼职的路。 那会家教还是比较普遍的，我们艺术学院的学生看不上这点钱，当然了也可能自己没多少东西教给别人。 有的开始了“打场子”，其实也就是婚庆公司的活。 有的结婚上台给人家唱个歌，有的办个什么宴会上去演个曲，还有的一些高规格的茶艺和西餐厅，找一些伴个饭之类的。。 收入是很可观的，不过都不适合我。 不会有人吃牛排的时候听吹笛子的，这个乐器也不好在安静的茶室里演奏，红白事上大多用的都是管子和唢呐，没有我们这个专业的身影。 为数不多的高端团建，也让女魔头这种规格的人抢走了，反正油水一点都没给我留下。 围绕着租住的房子，我开始看有没有能够适合我的工作。 那会遗传自老举的傲气还是在的，我找工作的要求是 “决不能服务比我年纪小的人!”。 综合几家比对之下，符合我条件的只剩了一个地方酒吧，还是会所制的酒吧。 那家酒吧是四星级酒店的附属酒吧，里面实行的是会员制度，我曾经一度怀疑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为了挣钱的。 上门应聘的那天就看见了酒吧的老板，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应该是保养的非常好，有一种上位者的气质…… 我好歹也是 211大学的在校生，本身长相也是中上，自己家又是多年做生意的经验，嘴皮子也能忽悠两个人，简单谈了五分钟我就被录取了。 “底薪1200，提成百分之五”。 一个底薪就已经够了我的开支，而且开工时间完美的避开了我的上课时间，晚上六点上班，凌晨一点下班。 这个酒吧刚刚装修，我们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开荒”，也就是打扫一下装修后的卫生。 我干的异常卖力，知道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碰见自己同学的，也没人能看见我的窘态，无所谓笑不笑话我..... 什么经验都没有，所以只能从服务员干起，我感觉工资还挺高，也不觉的服务员就多低下，从不迟到早退，跟所有人处好关系…… 从十月份开始进入开荒期，到十月中开业，打扫着卫生这半个月工资就到手了。 要不然说人家是老板的，这酒吧开门时间一定要选对了，十一月之前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老板娘是不在这的，日常工作都是由一个店长出面，这个店长也没有经验，他能当上店长我深深的怀疑他和老板娘本身就是有一腿。 本来是网球教练，身材很标准，长相也算比较有男子气概.…..一脸的毛。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工作都是差不多的，一个库管、一个收银、四个服务员和两个吧员这就是开业的所有班底。 十月中到十一月中属于试营业，老板娘的朋友是主要的客户群体。 这里面还是有自己的一套体系的，服务员和吧员会先培训几天，然后才能上岗，我全程参与了培训，期间一个有经验的服务员脱颖而出，成为居于店长之下和我们之上的存在，好听了说叫一声经理。 反正就这几个人，叫什么也无所谓。 “最重要的事，是要记住客人的姓名和爱好，不用是真名，代号也行.....”. 我们的培训期间就已经有客人上门了，刚好可以边学边实践。 “这款酒属于龙舌兰酒，我们也称之为特基拉，龙舌兰是它的原材料，特基拉是它的原产地...”。 我们没有老板，只有老板娘，对于这个人越熟悉就越知道纸醉金迷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那会我还不知道香奈儿5号是什么味道，还不懂各种奢侈品的商标叫什么名字。 老板娘适时的给我们所有人上了一堂奢侈品的课，她不用说话，只是像个衣服架子每天换上一套就够了。 “这个包是普拉达的，那个项链是蒂芙尼的，对了这个味....好像是迪奥的真我系列…..” 自会有人来讲解，边说边露出羡慕的神情…… 第四十章 酒吧（二） 除了老板娘，她的朋友也是如此的装扮，莺莺燕燕的款款走来，各种颜色的装扮还有迎面而来的各色味道。 几人也竭力配合着老板的生意。 “郭哥，什么时候来萍萍这坐一会，我还从来没来过这么漂亮的地方……要不您是领导呢，这里装修可比萍萍还好看..” “张局，我这两天这不是有个朋友开业，我一直在这帮忙来着....那咱们就定了，约在这见面.….…” 性别的优势被她们运用的出神入化，笑容随着电话的挂断，立即终止,多余一个表情都好像要浪费掉她们的精力。 “我这边能办十五张会员卡，燕儿,你那边呢?”。 “我已经办了十八张了，要不是萍萍会员卡定的有些贵，早就过了五十.....” 两人转头看向萍姐，也就是我们的老板娘。 “你这五万块钱一张的会员卡，赶上魔都的会所了.....”。 “你也不看看我投入了多少钱，再说了我也没打算我这店满大街都知道，我的门槛是那么好进的?”。 会员卡准备的不多，送出去了大约二十张，剩下的则零零总总一共卖了80张，我们能测算到的是，开业前就收回来了400万现金。 那个时候转账还没有办法在手机上进行，会计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存存取取每天流水都不小。 开始不算盛大，邀请了所有的会员还准备了一些高端的演出,演出的内容也就类似于现在的擦边视频,不管你演出什么节目穿的凉快一点也就是了....... 我参与了摆放香槟塔，这种在偶像剧中才能见到的东西摆起来还真不容易，我估摸着电视里大约都是假的模型。我们仅仅摆放了6层杯子就已经到了极限，一种随时会散架的感觉...... 我们认识最早的就是帮忙拉客人的红姐和燕姐，一个从商一个从政，都是有着正经身份的人，也是从这些人身上，感觉有的人有钱你还真嫉妒不起来。 红姐三十六七岁,可乍一看也就二十出头，除了眼神里不经意透露出的精明，丝毫没有违和感。 燕姐比红姐岁数还大，天天烟不离手，不过说话的艺术真是不服不行，感觉男人就跟中了邪一样，忽忽悠悠的几句话就争先恐后的要办会员卡..... 从着装上可能看不出来有多华丽，不过就光看烟灰缸里的雪茄头和烟头，大体也知道了大家普遍的消费水平。 从大卫杜夫到罗密欧丘吉尔特，从亨利红筒到威力格，当天晚上雪茄就几乎被清仓了。 酒柜里准备的30多瓶马爹利XO，中场就已经消耗干净了，又临时出库才够这场小型宴会所需。 以前听说这玩意还是在春晚的小品里，真正接触到才知道，XO不是品牌,是酒的等级，在VO和VSOP两个等级之上，我们最多能够接触到的应该是人头马、轩尼诗和马爹利三大品牌。 这一夜，我们像个陀螺一直在转，直至凌晨。 怕喝酒闹事，我们不敢对这些老爷动粗，开始还准备了应对的方案，根本没有用上。 开了很多洋酒实际上喝进去的并不多，当天存酒就有三四十瓶，都约定着明天再来。这一夜挣了多少钱不知道，只知道已经有人的会员卡没有余额了，充钱的大约有七八个人...... 第一天是没有提成的，因为店里提供了很多免费的东西，这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了，像我这样初次参与到这种名利场里，对提成没什么想法。 收拾完已经半夜快两点，除了有一个没有给萍姐面子的被店长请出去之外，其余的一切正常，店长笑了一晚上脸都硬了，还没收拾完就提前走了。 “放那，别弄了，进来喝点......”. 吧台里的刚子叫我过去，他随机挑选了其中一瓶已经打开的XO,给我倒了半杯。 “都喝得五迷三道的不知道里面剩下多少酒,我在别的店里一直都这么干,放心吧没事”。 说完还倒了一杯给了磊子，另外一个吧员。。 看磊子仰头而进的自然，我知道刚子说的不假。. 第一次喝这么贵的酒还是有些期待的，结果抿了一口就喝了一个辣味。 广告上说的果香，我是一点都没喝出来...... 磊子喝完进去端了一些吃的出来，有披萨、有鸡块还有特仑苏配普洱制作而成的奶茶。 “一看你就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你看看他们,都比你放松的多”。 说完，我顺着他的手看向其他的几人，果然都已经在吃上喝上了。 喝得还是铝瓶的喜力帕克,酒单子上120一瓶...... 自己有些好奇，打开一瓶尝了尝，苦的厉害，比岛岛纯生差多了。 回到出租屋大家都已经睡了，已经知道我在酒吧上班,习惯了我的晚归。 我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用力去远离的那些录像厅小青年，好像又用一种别的方式回来了,终是融进了我的生活]. 那一夜我尝到了很多新的味道，问到很多新的气味，有一丝丝喜欢上了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那点不开心的事全都抛在了后面，渐行渐远...... 从开业开始客流量一直不小，有些人是急于将卡里的钱消费掉，然后再也不来了，有的则是细水长流，每次来就消费一点点。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冤大头，这个店装修都没超过200万......】 正常营业之后歌手就需要时固定的了，开始的那段时间就是不停有歌手前来试唱。 小野猫和碧昂斯的歌开始流行，黑眼豆豆和亚瑟小子还在巅峰，又有LadyGaga风靡兴起，每天见到的演出都挺有特色。 也不是所有歌手水平都很高，有几个我感觉水平还不如我，不过穿的倒是奔放豪迈。 最终，和玲玲同学的一个师范大学英语专业的毕业生成了驻唱歌手。 一首小野猫的《bottons》杀出重围。 对于歌手的收入我有些高估了，他们每天也才几十块钱而已，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为了挣更多的钱，一般都会在好几个酒吧驻唱，中间交错开时间，有的打车，有的就骑着自行车往返。 我与这些人还不太像，有些腼腆，不过第一次发工资之后，我性格开始大变了...... 第四十一章 酒吧（三） 都说性格是天生的，这一点确实不置可否，很多人究其一生都在为自己的性格买单。 在我的身上，性格是可以改变的，这点毋庸置疑。 二逼老师没有激发出我对音乐的持续爱之情，不过金钱激发了我…… 第一个月工资下来了，所有人一起发放，挣多挣少都能看见。 磊磊的女朋友以6000多元拔得头筹，我倒数第二，倒数第一则是那个有经验的老服务员。 权利与收入不成正比的时候，那权利的公信力将大打折扣。 萍姐肯定是事先看过工资单的，没有给出调整的意见，那么也就是默认了这个所谓的小领班在她心目中也没有多重要。 磊磊的女朋友有了众星拱月之势，大家都在惊讶于这位美女一个月能开出多少单。 那会07年的拉菲和托斯卡纳是高端红酒的主要营销品牌。 她一人就卖出去了二十多瓶07年的拉菲庄园，还有一瓶镇店之酒——路易十三。 拉菲现在已经被大家所熟知，都知道82年的拉菲价值不菲且极难喝到真品。 路易十三则在更高一点的圈子中流行着…… 酒水品牌对于目标人群的定位极其精准，你能消费起什么价位，你未来预期你的消费到达什么高度是一目了然的。 神烟华子和神酒台子在饭店固然有一定的地位，可酒吧这种地方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如果说人头马、轩尼诗和马爹利的XO已经让你望而却步，那么下面请欣赏你更加遥远的路易十三、轩尼诗李察以及尚马爹利。 具体区别我的嘴喝不出来，价码表是一目了然的，从几千到几万的鸿沟拦住了绝大多数的客人。 不是美女运气好，碰到了有钱的客人，而是她懂酒水、懂男人、更懂得彼此的底线在哪里。 本身就是专门学过模特和空姐半年的人，在这一行里算是最专业培训过的人，只是不怎么跟我们这些人接触，她的目标更加明确而已。 不知道她算不算励志故事，我在金钱的驱使下选择了向她学习…… 人性在这种地方暴露的赤裸裸的，根本不需要任何掩饰，我们也被这种人性所熏陶着。 历史恒久远，男人至死是少年。 不用太长时间，就能够准确的发现，男人感兴趣的事情一个是逼良为娼，另外一个是劝解从良……讽刺的是，这两种还是同一个人。 磊磊和刚子还是很喜欢没事跟我聊天，原因也是因为我还算“清纯”，把我引诱到欲望深处这种工作似乎是他们最喜欢干的…… 也是为着磊磊更我聊的比较多，婷婷也乐意私下教我点具体的东西。 对了，婷婷就是磊磊的对象，具体叫什么谁又能知道呢，这里是没有真名字的…… “客人的称呼和朋友圈要关注好，喜欢跟谁来，喜欢喝什么酒水，喝酒的时候有什么习惯都要记住，这样下次来他就会习惯性的找你……” 婷婷跟我说的东西其实在培训之初就知道了，只是在看到成功的案例之后，才会真的理解 “以前的我不屑一顾，现在的我逐帧学习……” 熟悉之后才知道，这种地方还有小费这个东西，婷婷的真实收入已经过万了。 当然这些事不是当事人自己说的，来自刚子之口。 刚子女朋友还在上学，不过倒是经常过来，两个人一个是不吃猪肉的民族，一个是爱吃狗肉的民族，虽不是这里主流的少数民族，不过也算得上惺惺相惜…… 刚子成长经历也不同于常人，家里开始是有点小钱的，支撑他的学业，也支撑起他的爱好，只是后来无力支撑，他也发现前途无望，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以前我们球队去冬训的时候……” “现在的足球根本就出不来，我们那会……” 我对运动类型的东西不感兴趣，不过也极力的提供给他情绪价值。 事情的真假难以分辨，不过从他超人的体力来看，体育生肯定是真的。 草原的冬天和东北一样冷，第一个冬天就到达了零下28度，这位仁兄每次上班就是一条牛仔裤，从破洞牛仔裤里面还能看见大腿…… 从婷婷那拿到了制胜秘笈，我开始大着胆子与人说话，每天晚上收集者这个人外号叫什么，今天喝了什么东西，抽的什么烟，要没要果盘…… 全场客人我都开始留心记着，萍姐出镜率并不高，正巧碰见我这天正在跟燕姐说话，她进来了 “你们这服务员挺厉害，我最近没怎么来，一进屋就很热情，直到我喝什么吃什么，还是你教育的好……” 现在要是有人把我当个东西似的评价我可能会直接张嘴骂过去，那会我可是享受的 “是吗？我不怎么来，人家这是在校大学生，能一样吗。” 说完萍姐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聊转身就出去了…… 在燕姐的帮助下，萍姐也算是对我有了更深的印象，为数不多的几个贵宾包房除了婷婷又有了我的加入…… 包房客人普遍消费高，而且喜欢给小费，我也是进去之后才知道的，萍姐有时候还帮着我们说话 “要是照顾的不好就直接告诉我，可要是照顾的好了你们多少也出点碎银子……” 萍姐只要是说出来这句话，我当天三百块钱的小费就跑不了了，所以一进包房就期盼萍姐的到来，不过半个月也就来一两次，剩下的时间还得是靠婷婷，以及婷婷的身材…… 在这所谓的服务业里，斯卡拉一直被推崇，这是因为他们有着自己一套服务流程，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所谓的跪式服务…… “强哥，这是您点的酒，您看一下日期和包装，没有问题我就给您打开了……” 婷婷说这句话倒是没什么，重点在于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蹲在地上，双膝几乎都是跪在地上的，搭配着爆满的身材和恰到好处的工装，只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要不然说别人挣钱有的时候你眼红不起来，活该她月入过万……. 第四十二章 女人（一） 倒不是我学不来，关键咱自身确实没有人家这个条件。 不过变化是很大的，第二个月我的收入超过了三千，还不包括日常的消费收入。 除了性格的变化，还有就是对于装修和饰品的认识也发生了变化。 我的工装全部是从德国代购回来的，穿出来格外有型，看着普普通通不过上身效果极好。 适逢圣诞节，萍姐从瑞士和芬兰弄回来一大批圣诞节装饰，单独的看哪一个都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放在一起一组合，这味一下就出来了。 要不说为什么十一月开酒吧是最合适的时候，从开业酬宾到圣诞节，从圣诞节到元旦，从元旦再到过年，期间还夹杂着个万圣节和元宵节。 西方文化对年轻人的入侵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主要是在一些营销手段中大家总给自己买醉需要找一个借口，当所有人都有了统一的借口的时候，那这个节日就达到了实际的效果。 就像现在是双十一购物节和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从诞生到现在已经越演越烈。 好的一点呢是文化洗脑根本不可能达到，不好的一点就是你要为更多的东西买单而已…… 从第三个月开始，婷婷跟我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磊磊他们工资是一部分，更多的收入源自于从中间出黑手。 将别人的存酒过期直接消耗掉的方法除了我们几个人喝，再就是想办法二次出售。 这种伎俩跟老举当时在商场避免开票一样，就是避免东家挣钱。 程序并没有老举他们那么简单，磊磊需要买通收银员、库管还有刚子，本来有婷婷也就够了，没想到被萍姐半路加进来一个我，所以我也成了他们需要攻克的一环。 婷婷则是要防止我说出去在包房中她坐了男人的大腿和一些其他的类似情节，主要是防止磊磊知道她太过于主动。 所以从这两者中，我都是需要被攻克的对象，他们对我的重视程度自然越来越多。 “包房中的单子以后算你一个人的就行，我进来主要就是挣小费……” “下班以后把这个拿回去，这瓶酒进价就800多，正好你跟同学们一起尝一尝……” 拉拢腐蚀在哪个层面上都是存在的，谁又能想到我一个18岁的人就直面了这些。 我也是在别人的恭维声中有些飘飘然了，以至于直接跟店长顶了起来 “我在这说话呢，你笑什么笑？” “你要是不服气就自己离职，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 这是我步入社会之后第一次听到这么重的话，上一次还是军训时候的教官。 我在人群中涨红了脸，不知道是该继续装作无所谓还是帅气离开…… 磊磊适时帮我化解了尴尬，婷婷也在一边帮腔，这才相互给了个台阶。 店长是不是萍姐的男宠这个事我们一直没有得到证实，不过在工资上看，没什么特殊照顾，我们开始对他的尊重也越来越少，尤其是有一个众人所熟知的男宠出现之后…… “哎哎哎，你看又来了，外面那个车估计是萍姐给他买的吧，我也想少奋斗啊……” “你能跟人家比，就算不背包养人家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哪跟咱们一样……” 这位男宠的身份不方便透露，不过一定程度上算是公务员系列的…… 萍姐在这跟他见面不多，一般是刚开门或者即将关门，这位大哥很少说话，就是深情款款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女人。 我的长相在艺术学院都排不上号，尤其是自己还是四百多度的近视眼，一副眼睛搞的性缩力拉满。 在婷婷的耳提面命之下，我戴上了隐形眼镜，不过眼睛早已经变形，然后又戴上了镜框，没有镜片的那种。 我自己感觉是在瞎折腾，不过这种方式从镜子里看颜值确实上升了不少，有了点斯文败类的意思…… 从客人的表情来看，我也知道自己比以前帅了，性格更外放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男宠的出现让我对自己又开了一个窗户，看见这种身份的人也选择这样的方式，我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喝多的人审美跟清醒的时候区别是很大的，尤其是喝多了四周没有男人的有钱女人，看见我这种中不溜的选手估计也算是勉强能接受，明显感觉到有的话逐渐多了一些，身子更加柔软妩媚了一些，还有的手不自主的跟我接触多了…… 一开始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大姐，长相有些英气，面容和年龄差不多。 我习惯了记住她所有的习惯，她可能感觉在我这的特殊，对我也多看了几眼，直到一天，她请的客人没有按约前来，酒水已经点完了 “坐下陪我喝点” “姐，我们上班不让坐，也不让喝酒的” “让你坐你就坐，能不能喝酒我还不知道，那个胸大的小姑娘哪天不是被灌的五迷三道的，你还给我扯这个……”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拒绝了，就跟她对坐，一人喝了一瓶多斯卡纳。 我能说的东西有限，她在那自己说着人性的恶，说着女人的不容易，巴拉巴拉…… 喝完了桌上的酒水，我已经有些醉意了，找了个由头送她出门。 这点红酒本没有什么，只是我坐在那喝酒大家都看见了，男男女女的都有些羡慕，刚子还上来跟我开玩笑 “我可出门跟着偷看了一眼，开的4500，估计也是有点实力的，你可把握住机会……” 我还没说话，磊磊又接着道“我刚刚让收银看了看她会员卡余额，可是已经续费过的了，两个月已经消费八万多了……” 这些人对于如何鉴别一个人的综合实力都有着自己方式方法，可能都有过被白嫖的经历，所以纷纷传授着各种经验。 我则是有些慌了，男宠对我的激励最多也就是我不觉的跟老女人喝酒有什么丢人，再多的事我还没有考虑过。 这两人还贴心的给我倒了一杯柠檬水，像是犒劳功臣的样子。 “我打赌明天还能来，你准备准备，争取尽早拿下” 我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准备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眼神里很是郑重，像是明天我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四十三章 女人（二） 感情是有些奇怪的，有一丝紧张还有一丝期待…… 大姐第二天竟然没来，这让我有了一丝失落。 每天都有新鲜事，磊磊和刚子也不像我，就盯着这一个热点关注。 “刚刚那哥们真逗，喝多了非说电视就是大门，上手就要把门打开” “电视扣坏了？” “没有，让那个二逼店长给拦住了” “要不然说萍姐肯定看不上他呢，这电视也就5000块钱，要是弄坏了就直接可以张嘴要两万了，瞎拦什么” “谁说不是呢，散台今天摔碎了个杯子，我看收银打的单子上要了他200” “哪种杯子？” “就跟咱们头顶上这些一样” “这玩意但是批发价不是九毛钱一个？” “是啊，所以说店长二逼啊，不知道什么玩意最挣钱。这店让他当店长，离黄不远了” 包房今天没客人，婷婷也不乐意伺候这些散台的客人，径直在吧台坐着喝酒。 我在散台伺候着，时不时的到吧台站一会，听着他们的闲聊。 一个脸上有包的女服务员向我走来 “今天我打扫厕所，可是男厕全是吐的，我不想进去弄，给你30块钱，你去替我整一整呗” 这也不是第一次，婷婷之前就经常这样。 服务员收台和打扫卫生是必须要做的，他们挣够了消费，再加上客人几句好听的话，经常忘记了自己服务员的身份，也想着工作中花钱解决问题。 我工作标准稍微高一点，店长与我不和也不得不承认我收拾的房间很干净，所以都喜欢找我来弄。 今天大姐没来，我的男宠事业没有成功，不过心态上有了一丝变化，对于这种低贱点工作有了与我身份不匹配的感觉 “我不去，你问问祥子吧” 祥子是另一个男服务生，人高马大的，有些憨傻。 婷婷惊讶于我的觉醒，待丑女走了之后上前道 “我最烦她，长的丑玩的花，包房一有客人就往里面挤，就像看看有没有喝多的，给她好好破个处” 磊子道 “咋的，她还能是处？” 婷婷一撩头发 “死鬼，人家也是呢……” 两人开始发骚调情，我适时离开，距离不远，听到磊子小声的嘀咕 “你们肯定都白扯了，不过这位肯定是” 说完两人看了我一眼，相视而笑…… 我倒不觉的是嘲笑，而且还隐隐有些为自己“守身如玉”而自豪着。 大学生活还在继续，除了酒吧的客人，我在学校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自从自己戴上了隐形眼镜，身边女生好像多了起来。 同一个琴房的小提琴师姐和楼上的竹笛小师妹表现的最为明显。 师姐自己也在外面自己租房子，比我大了一届，长的还算是中上之姿。 能够学这个乐器还能考上这个学校的，家庭自然收入不少。 那会我们的房子只有厕所没有淋浴，五六个人要到浴池去洗澡。师姐知道了之后便开始主动邀请 “我租的是个单身公寓，你以后来我那洗澡就行，花那个钱多浪费……” 年纪再小我也18岁了，岂能不知道这位师姐是“觊觎我的美色”。 师妹一开始含蓄了一些，就是经常到出租屋给我们几个人做做饭，偶尔还洗洗衣服。 师妹一定程度上是共同的，所以我没觉的是因为我，我忙于在学校和酒吧中穿梭，也没来得及细品。 超超年龄大了我好多，对于这种事自然一看就透 “你那个两个师妹最近常过来，你大部分时间不在，丹丹来的还少一点，这个娜娜可是几乎隔一天来一次” “她们不是来这看电视吗？宿舍没电视，来着看看光盘啥的，那咋了？打扰你们了？” “你是不是傻，这两个都是竹笛专业的，你还真以为来这是看电视的？娜娜昨天问我好多都是跟你有关的事” 说到这，我知道超超的意思了，他看出来我没把这俩小师妹当回事，甚至不知道人家已经情窦初开了…… 可能是玲玲这种赌上自己命运的追求面前，对于其他人的举动我很难有什么感触，尤其是长相平平的人，确实没什么想法。 我忙着挣钱，就当一个乐呵听着玩，没有太上心，毕竟4500那个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懒得主动干点啥。 许是师姐知道了这位小师妹的出现，也知道了她已经杀到了出租屋，师姐请了我们所有人吃饭。 要不说我开窍晚，这几个大哥平时闲的屁事没有，平时一个肉夹馍都能抢上半天的人，那天都说自己有事。 “你们能有啥事，别给我扯。我还上班呢，你们连个班都没有，吃顿饭还没空？” “你呀，人家是请我们吃饭吗？”王胖子最先说道 “前两天你那个玲玲刚来这给做了饭，昨天你师妹还过来给整了个铁锅焖面，今天又是你师姐” 这几个人中，涛涛是颜值公认最高的，他接着道 “现在人都是瞎了吗？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是不去，我那还剩个早上买的汉堡呢，你自己去吧……” 超超开始没有说话，看到我还想再说点什么，主动道 “我跟你去吧……” 老男人是懂得多，他知道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尤其还是一个师姐，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要是说我的什么我也难受。 约在中午十二点，结果我拖拖拉拉的还整迟到了半个小时 “这么慢？” “临时有点事，耽误了，主要是怪我” 超超适时的接过话去，我看出来师姐脸上的不耐烦，更加不想说话了。 不知道她生气是因为我迟到了还是因为有了第三个人在，我就低头吃东西，主要是超超陪着她说话。 也是这次吃饭我才懂了玲玲第一次跟我吃盖饭的感觉，为什么那个女生说的多，她却没怎么说话。 喝了几瓶啤酒，超超后半场转身离开，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我说的不多，她也是，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直到有些微醺 “吃好了咱么回去吧” “好” “你送我回去” 有些命令的口吻，我没拒绝，跟在她身后就向她的单身公寓出发了…… 第四十四章 女人（三） 单身公寓在当时租金很贵，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租的起的，我们五个人租的两室一天每个月才600，她自己的这个公寓当时就已经1500了。 房间不大，设计的挺合理，不知道她是不是提前收拾过了，房间很干净。 我扶在沙发上坐好，喝了点水就起身离开了，我知道这样有些没有风度，不过我没做好准备，磊磊说的那个准备。 以为师姐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越挫越勇，4500没来店里，这个师姐却成了吧台上的客人。 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十二点多到了之后就在那里坐着 “磊磊，这是我师姐，你给她弄一点喝的” 恰巧刚子的女朋友也在，她们聊了起来，我就接着去挣我的小钱钱。 磊磊这个蔫坏的东西，我一个不留神就开始给师姐弄上一杯鸡尾酒了。 我到吧台的时候已经喝了两杯，眼看要到了下班的时候，我跟店长说了一声就带着师姐离开了。 这一次，依旧是放在沙发上，我无情的离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专门给这两个女人传递消息，师姐请吃饭和杀到酒吧的事师妹知道了。 从前还是隔一天去一次，之后就是每天都去，舍弃了丹丹这个挡箭牌，就自己一个人直接等到半夜一点多我下班。 两室一厅我和超超住一间，其他三人住一间，客厅没有沙发，摆放了一个单人床供大家日常坐着用。 师妹就在这个单人床上坐着看电视，等到我回来之后也不多说什么，依旧看电视。 我简单的打过招呼回房间之后，她就在客厅单人床睡下。 我知道超超说的可能是真的，不过她掩饰的那么自然，就像老闫掩饰他不爱吃大米饭一样，我也就跟着装不知道。 其他人有些受不了了 “你不行就从了师妹吧，我天天晚上上厕所，从客厅路过，她就坐在那，我拉屎都拉不出来，感觉别扭” “我睡眠轻，这电视每天在这一宿一宿的，我都没法睡觉了” 我吃着早饭，听着他们的牢骚。 超超是唯一知道玲玲跟我的情况的，他一直比较支持我和玲玲在一起 “待几天就不待着了，过两天就行了，就他这个无情的性格，谁能暖热乎” 不知道是不是师妹太过主动，有些激起了涛涛的斗志，空窗许久的她跟同伴一个女生确认了交往的关系，而且他总是希望自己女朋友来出租屋做做饭什么的…… 师妹出现后，涛涛夜不归宿多了起来，经常不回来，他的房间也就只有两个人住着了。 我还没下班，超超打电话过来 “晚上我在对面睡了，涛涛今天不回来” 虽然这是第一次，我也没当什么事，以为我天天回去晚容易吵醒他。 可当我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才知道怎么回事。 师妹坐在客厅看着电视，右手边摆放着我的短袖和短裤“超超师哥说你睡觉穿这一身，我就给你提前拿出来了” 衣服叠放的看着随意，可是非常整齐。 “我今天有些困了，你在客厅换衣服，我去超超师哥床上睡了……” 我当时那字嗡一下。 租住房子的时候并不是单人床，我和超超卧室不大，所以直接就用了房东的双人床住。 两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也够大，也都算爱干净，一直就这样睡。 师妹进屋自然的仿佛我才是外人，我机械的换上衣服，坐在客厅看着电视，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过了有一会，师妹穿上睡衣出来 “睡一个床没事吧，不行我在客厅住？” 客厅的床有些脏，日常吃的零食渣子还残存了许多，她说的清心寡欲的样子，仿佛我自己多想了似的。 “哦，没事没事……” 木讷的进了房间，一个人一床被子，中间隔了好大的距离。 我死死的抓住被角，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凝心听着身边的人是不是睡着了，呼吸是不是均匀了…… 也是太了累了的缘故，那边还没睡着，我自己等不了就先睡了过去，那一夜特别素……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醒，门猛地被推开 “超超，你今天怎么醒的这么……” 涛涛不明所以，直接进了我和超超的卧室，推门就看见我和师妹躺在床上，一时之间尴尬的不知道是先关门还是说点什么再关门…… 等我出门的时候，他们都出去了，师妹还认真的问我休息的好不好，我一时还真有些错觉，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就这样，小师妹英勇的举动也没换回来我的热情，师姐的两次也没让我留宿单身公寓，这两个人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没达到效果，终于都黔驴技穷了，电视也终于休息了，不用日日到天明…… 第四十五章 未满十八岁 4500爽约多日，终于出现了，不过已经是另外一副面孔。 跟我聊天的时候似乎已经忘了之前跟我吃过饭，只是单纯的把我当做一个服务生。 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磊磊说的有没有准备好的压力。 我这边还好，婷婷那边出了新的情况。 说是被富二代看上，磊磊知道了很生气，我倒是觉得婷婷主动才是促成这件事的。 磊磊自己在吧台喝了好多酒，刚子在边上一遍一遍的说着婷婷的坏话，证明这个女人不值得他付出真心。 婷婷到吧台取用东西就像没看见磊磊一样，用着冷漠的语气照常要酒要东西。 许是店长多嘴，说了这样的情况，萍姐很快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离开的会是磊磊。 具体怎么说的我不清楚，刚子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对这件事也很少提及。 对我的影响就是我从服务员变成了吧员，并且可以继续进包房帮忙…… 没了磊磊，我开始学着调制酒单上的鸡尾酒，学着切果盘，自己会的倒是挺多，有的时候还管一管灯光和音乐。 我一直秉承的不服务年龄比我小的人之前一直是能做到了，只不过后来有些做不到了，还真有不到十八岁就没有了人生烦恼的。 第一个是一个小姑娘。不知道家里做什么生意的，用她自己喝多了说的话就是“人生无趣，自己感觉除了有点钱什么都没有……” 这话还是说给正在打扫厕所的我，当时就想拿皮搋子招呼她的嘴。 一双过膝的血红色长靴，还有一个悍马的车钥匙是她的显着标识。 我也是从她身上知道，有钱人打电话是不需要说话的。 接起来电话不用说“喂”，对面确认你已经接到电话直接汇报自己要说的东西，她听完也不说“好”或者是“知道了”，直接挂断。 十七八岁的脸挂上的是厌世的样子。 第二个是一个小男孩。 父亲给他包场，举行他的成人礼。这是第二次店里面又拿出了香槟塔。 父亲怕自己孩子玩的不尽兴，给了我五百块钱的小费 “那个一会孩子想听什么歌，你就给他放什么音乐，要是孩子上去即兴跳舞了，你多少给点爆闪配合一下” 说话异常的客气，我就感觉我要是生在这样的家庭肯定也能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不同于那个小姑娘，这个小孩是少有的鲜活和阳光。跳舞之前还给我拿了他自己带的音乐，一脸崇拜的跟我说着调酒师多么多么厉害，我放的音乐多么多么高级之类的…… 【我这点玩意有啥崇拜的，你爹才更值得一点吧……】 来的都是他的同学，估计还有很多没有上大学，不过能看出来家境不错，也很喜欢小男孩。 孩子们见到香槟塔的也不多，对于这个东西是好奇的，不知道是不是刚子动了手脚，一个小孩拿了一杯香槟，整个香槟塔就都倒了…… 这个人生赢家的父亲上前不好意思的解释了半天，以100块钱一个杯子的价格买下了所有的杯子，萍姐含泪挣了几千…… 小男孩是学过一点街舞的，虽然没有我们艺术学院的水平，不过也是极具观赏性的。 每次跳完舞都会朝我看一眼，像是要我的掌声和鼓励。 刚子会吹口哨，那种用手指头捏着嘴能发出很大声音的那种。 我鼓掌加点头，配上刚子的口哨小孩子玩的很是开心。 这第三个就有点尴尬了，是我的校友。 不过还在上中学的一个小小师妹。 直接点说就是被干爹包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地方都有什么，拿着一张几万块钱的会员卡不知道怎么用。 服务员的仇富心理在之前两人身上不明显，因为人家是真的有钱到你无法企及，这一个总感觉跟自己差不多，尤其是那个脸上有包的女服务员想尽办法的刁难这个小姑娘。 我路过她和她朋友身旁，听见他们聊天，知道她跟我同一个学校，我没有亮明身份，怕自己现状给学校抹黑。 其他人不知道，都开始热刁难的举动 “那几个孩子都不知道什么贵，我给他拿出了比利时银壶，上了一份极品蓝山。” “花的又不是自己钱，不知道是哪个干爹送的，不让她多花点不天天来这装……” 收银员是一个研究生在校生，平时很少参与到这些里面，只有磊磊的事她参与了一些，磊磊走后就更加沉默寡言，今天倒是破天荒听了刚子的话。 小姑娘消费了一千多块钱，她的几个朋友有男有女，不过一看就不怎么到这种高档地方消费，略坐了一会就要离开，小姑娘要了账单，拿出了会员卡 “美女，你这张卡好像有点问题，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用现金支付呢？” 卡没有问题，收银听了刚子的，单纯想看一群小孩凑不出一千块钱的窘态。 “什么问题？” 除了拿着卡的小姑娘，其他几个人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哦，是这样，我们的会员卡一般是给本人使用的，您的卡显示出来的姓名不是您本人，所以现金结算一下比较合适” 小姑娘应该是能够拿的出来钱，不过应该也有点吃力 “我打个电话问问，你稍等一下？” 会员卡根本也没有这个要求，小姑娘打了电话没一会，收银就收到了萍姐的电话，收银一看电话号码，白了这几个人一眼 “萍姐，我们这是怕卡丢了被别人捡到了就随便来咱们这消费。” “是是是，我下次注意。咱们这消费的都非富即贵的，这几个小孩一看高中都还没毕业，这不是有点担心吗……行，给您添麻烦了萍姐”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电话之后惹来了萍姐，众人兴致缺缺，用会员卡给小姑娘结了账就让她离开了。 小姑娘应该是舞蹈专业的，身材纤细，四肢修长。除了看到众人的刁难之外，我更多的是开始反思我的学校和我的同学们。 艺术学院周末门口的豪车是很多的，都是平时在大街上都不怎么能看到的那种…… 第四十六章 经理 具体是谁喜欢婷婷我不知道，没多久婷婷不在上班了，包房就剩了我一个人有资格进入。 自婷婷走后，我开始登顶工资榜第一名，不过没有到她那么高的标准。 婷婷可能是有些扶福气在身上，自从她离开后，店里的生意下滑明显，可能是已经过了元宵节的原因，每日也就三四桌客人。 我们其实都知道萍姐并没有指望这个店收入有多么可观，这只当是个闺蜜聊天的去处而已。 不过长时间生意不好，萍姐感觉请闺蜜前来让大家感觉太过冷清，最终还是想了想办法。 店里大装修距离开业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来的设计师据说很厉害，首都工大酒吧街上有好几家都是出自他之手。 之前的装修是带了草原风的，新的装修风格属于轻奢，从蓝色的主色调改成了金色，舞台挪了位置，到了中心的位置，还在门口装了一个造型墙，起到隔断的效果其他的变化也就没有了。 除了设计师，又来了个经理，带来了两个水灵灵的南方姑娘。 不同于服务生，这两个姑娘是来抢我的生意的，主要就在包房内，具体干什么不用进包房我也知道。 本来有些讨厌这两个截胡的人，不过一次聚餐之后改变很大。 我干瘪瘦弱的身材被两个美女说成是 “真有男人味……” 两三句话我就晕头转向了，还真是和婷婷一样，人家挣钱你羡慕不来。 从闺蜜圈，客人越来越高级了一些，来的可以说是达官显贵了。 具体职务我不清楚，不过从能不能进包房就能看的出来，还有几个电视上见过的明星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我那会还是有点幻想在的，有的人上去主动跟他们合影，我从来不去【说不准以后我也是个明星，谁又比谁强多少呢？】 在一点，这些明星也不是尊贵的客人，更多的也就是和南方姑娘一样的角色，负责暖场子陪着这些富商们开心，也没有多少高级的感觉。 很多人名到现在都是家喻户晓的程度，就不一一介绍了，只能大概的说一下。 帝王之声的男歌手，选秀出来贼快乐的男生，情景喜剧的女主角，还有运动圈的一些教练冠军…… 还有过世界级别的人物出现，是那个坐飞机逝世的篮球运动员，来的不是本人，是他的父亲兼经纪人…… 除了我确实电视上见过的一些，也有一些没见过的自称是明星的人，我也懒得再网上搜索他们具体的真假，我只关心有没有消费，有没有吐再地上…… 新来的经理跟我聊的多，以前是夜店的DJ，一直由我监管的音响设备被他占用了。 偶尔人多了会上手，整点比较嗨的音乐，有的时候外国人多，太沉闷的音乐不适合，他也会出手…… 聊天得知我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免费的教了我一点DJ的业务，我本来耳朵就好，跟他学了没几天就不想教我了，可能一开始没打算免费，单纯想让我感兴趣，然后我再苦苦哀求他让他传道授业。 结果我自己一学就会，让他两天就没了吸引我的东西，隐隐的还反应比他快，他及时止损，再也没有继续教更多的东西。 要不是他要价太高，我就低着头学了，关键这个玩意一张嘴就是一万五，我果断拒绝。 大部分人学历都比较低，能正经高中以上学历的好像只有我和收银员。 收银员又是个不爱说话长得矮胖的女生，外国友人的接待一般都是我出面。 旅游团跟酒店是有合作的，前来的外国人比较固定，我那点英语的水平勉强也能够，一句吃好玩好就能让他们感觉到我的热情，就是小费给点少了点，也不怎么点贵的东西，一瓶红酒三个女人都喝不完，男客人就是两杯啤酒坐一宿，开始的新鲜很快就过去，挣不着钱谁跟你再扯瞎扯呢？ 前面服务优秀，吧台业务全能，懂点外语再就是比较稳定，我也成了经理，不过是吧台经理，也就两三个人在我手下。 刚子在听说我要当吧台经理的那天就走了，可能觉得我没资格领导他，萍姐对他不公平吧。 夜场的人员流动很大，除了我和祥子一直都在，其他人已经换了好几茬，我这儿还来了个女吧员，小巧可爱说话甜美…… 女吧员一身黑色，配上略显夸张的眼影和耳环，人群中还是很显眼的，他对象则截然相反。 一个年仅四十的中年男人，起初我还以为是她父亲…… 我经过这些乱糟糟的事，对于这种不上不下的选手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可不想在整点什么爱恨情仇，出点什么事在闹到学校，我没了文凭可不行…… 开始的那段时间没跟老闫和老举说我在干什么，直到两个南方姑娘的到来，我感觉酒吧有些变了味道。 小擦边我能接受，这种专业的选手上来我有点心里犯嘀咕…… “那个，我现在在酒吧上班呢，学校没什么事我给自己找了个工作……” 老举愣了一下 “钱不够？不行生活费再多点？” “不是钱的事，生活费够了，我就是待着没啥事，提前步入社会体验体验……” 我和二逼女老师那点事她是知道的，也知道我就是混文凭，不打算再继续走这条路了。 老闫在电话道“行，干呗，你比别人成熟的都早，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我思虑再三，向着两人道 “那个，那个酒吧里有坐台的，是不是不太好……” 本以为他们会像其他的父母一样疾言厉色的直接拒绝，没想到老闫很快就回复道 “有就有呗，没多大的事，我们相信你能管好自己，你自己看着办……” 我那会有些萌生了退意，自己又有点舍不得离开，毕竟经理两个字对我的诱惑还是大的，心想着让他俩管一管我，这样我就能有个下来的台阶，没想到还挺支持。 这责任两人不接，我也就自己装的没事，继续在这里干着…… 第四十七章 玲玲 第二年的大学就这样度过了，除了上班就是上课，女老师也知道我无心学业，对我没有那么多要求，毕竟有了新的学弟学妹能让她骂着玩，没必要再找我一个出气筒。 学弟最惨，每次上课都被骂很久，新来的学妹是唯一一个不用被骂的，因为水平很厉害。 一些我们吹不出来的练习曲对于这个师妹来讲都是小意思，一遍就能下来，上课前不需要练习也远超出我们的水平。 中学的师弟师妹都比我强了，我脸皮也没那么薄，不差再有一个比我优秀的。 在我顶替了刚子预想的吧台经理之后，这位小师妹也顶替了我，这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艺术学院与漂亮国一直有学术交流和往来，每年都是他来我们这一些人待半个月，我们去他们那边待半个月。 每年一次，每次基本都是固定由大三的学生前往。 这个学校的老师学生本就喜欢出国这样能给自己镀金的事，每次都是提前准备好久，我虽然不怎么优秀，不过也知道马上就轮到我了，多少还是有一些期待的。 没想到二逼女老师是在这等着我呢，破天荒找到学校领导，以我不安心本专业出去容易给学校丢人为理由，撤回了我的漂亮国半月行。 顶替我的就是那位小师妹，关键她确实专业水平在我之上，但凡懂点专业的都能看出来。 女老师没有安慰我，还感觉自己是伸张了正义，为学校的脸面大局考虑，跟我们几个人说这件事的时候义正言辞…… 所以有知道她家祖坟的人请务必告诉我准确地址，我狠狠的谢谢你一下…… 我们的人还没去漂亮国，漂亮国的人先过来了，那个曾经暧昧了几天的牙套狐臭妹跟我成了随团的翻译…… 在酒吧跟外国人接触多了，对自己的外语还是有点自信的，这个活找到我的时候我立马就答应了。 当时还以为自己能去漂亮国，跟人家还留了联系方式，这他妈…… 我主要负责两个孩子，都才十四五岁，一个是白种人，喜欢摩托车骑行，挺健谈的一个小伙子，另一个是黄种人，当年在我们这出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父母遗弃到孤儿院的，后来被漂亮国的养父母领养…… 开始我是怕冷场，说的不少准备的客套话，结果他们好像有主场优势一样，说的比我还多，我那点词汇量有点明显不够了。 中午在一个教授家包饺子，非要问我韭菜是什么，我从来就没想过还得会韭菜虾仁和西葫芦鸡蛋的外语说法，只得说是一种有味道的草…… 教授也是懂点外语的，看我词穷赶紧打断，给我找了个台阶。 本计划大二暑假在这继续工作的，因为这个破事没有了心情，直接回家休息了，玲玲跟我同行，一起坐了返乡的列车。 师妹和师姐的事告一段落，玲玲反正也不知道，我俩还是保持着纯洁的男女关系，这是回乡的途中有些想尝试着关系更紧密一些。 装作睡觉的样子把头靠在了玲玲肩膀上，结果被无情的一把推开 “别无病呻吟跟我娇弱……” 额，反正是挺尴尬，看出来我也是硬着头皮，她没有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正襟危坐的挺直了背…… 我一直以为同一个高中毕业考到我这所学校的只有那个普通话不好的哥们，大二暑假我才在同学的介绍下得知还有一个女生，也是草原大学。 这个女生我还很熟悉，是当时普通班的时候我的前座，我想玲玲肯定是知道的，就是从来没跟我说过，我说有个同学也在这她只是淡淡的说知道…… 自从这个女生知道我们同一所大学之后，周末就经常约着要一起吃个饭，我正好开始了我的双学位计划，就在本部学习，周末下了课自然而然的就吃了几次，每次都是在餐厅，她都以我没有饭卡的借口付了钱。 这个姑娘长相更是一言难尽，相比之下还是牙套妹妹更好看，我吃完饭跟她在湖边溜达溜达就各回各家了。 开始一直这样，直到有一天，她打电话过来 “这个周末我们班团建，说一起去水库玩” “去呗，多好，我们学院就不组织这种活动” “是……是这样，我们专业里面有个男生跟我表白了，我想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那个，冒充一下我的男朋友让他别再给我买早饭了……” 当时正好有点事冲突了，我说了自己没空这事也就这样了，只感觉现在大学男生饥不择食的人挺多，这都有人追了还天天送早饭。 周末除了在本部，也抽空去玲玲的学校转一转，毕竟就在一起，中午也没什么事。 玲玲带着我看了她的画，我看不太懂她就在一旁讲解，她当时有几幅不错的画放到了学校举办的画展里，我说不出个好坏，只说着她很厉害…… 我也给她展示了一下我大二一年学钢琴的蹩脚曲子，她情绪价值给的很满。 也是一个周末，我下课后去找她，她少有的向我提了个要求 “今天中午去唱KTV吧，我出钱叫我们宿舍的几个人，大家都去” 我见过同寝室的两人，交流也算愉快，再加上我也想展现一下我出众的歌喉，开心的就同意了。 到了KTV，我看情况有点不对，尤其是认识的那两个，都不怎么跟我说话，还有一点紧张兮兮的样子。 我唱了两首歌都没怎么有人应和。 这以前都是我的成名曲，在音乐班级聚会上都能得到喝彩的，我一度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没有发挥好。 第三首歌唱完，玲玲带了几个男生进来，大约三四个，我简单打了招呼，就接着唱，想着有了更多的观众我可得好好表现。 玲玲故意跟我靠的很近，甚至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我当时有点纳闷，那个在火车上推开我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表演还没完成，仅仅两个动作，对面一个哥们直接爆发了…… 第四十八章 玲玲（二） 顺着玲玲的主动靠近，我一手拿着麦克风，另外一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自己也没觉得有多亲昵。 我看着歌词，没太注意对面的哥们，只听见白酒瓶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我转身看过去的时候，他一口气已经喝光了一瓶白酒。 包房里温度高，我们大多穿的短袖，能通过手臂看出来这个哥们明显的肌肉线条，应该是个经常健身的人。 随着我的歌声戛然而止，房间内针落可闻，我也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KTV小聚会，八成玲玲和那个姑娘一样，让我来吓跑追求者…… 玲玲此刻稳如泰山，眼睛目视前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丝毫没有看向刚刚酒瓶摔碎的声音来源。 与男生前来的另外两个男生，应该也是他们同伴的，之前肯定对玲玲印象很好，这时候对玲玲也有了些怨念。 “你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用的着这么刺激他？” 一瓶下肚，那个哥们已经开始干呕着要吐出来，两边的男生边扶着起来向外走，甩下来这句话。 我反应过来之后，想跟着追出去，玲玲的手没有动，我不知道她是担心我出去容易挨揍，还是想在这个抉择时刻待在她的身边，我也就坐在那没哟动地方。 出去了好一会也没见人回来，房间里音乐也已经停了，其他几个女生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摸了摸玲玲的手 “我出去看看，没事……” 玲玲的手瞬间没了刚才的力气，柔软了下去，我想着应该是同意了。 在厕所门口看见了刚才的几个男生，那个喝了酒的就直接坐在厕所湿漉漉的地面上，没有吐也没有哭，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当时感觉他憔悴的一碰就会碎掉。 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说自己不是玲玲的男朋友鼓励他继续也不对，说自己是玲玲的男朋友以后让他离得远一点好像也不对。 还是先将人扶住，从地板上拉了起来。 男生一看是我身上也有了些力气，仿佛是不想输的那么彻底，强挺着站立，手都没有扶墙。 “那个……那个少喝点，喝的太猛了，回屋，回屋我陪你再喝一点……” 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他一声没回，边上的另外一个男生上来道 “我们还有事，就直接回去了，你先回吧，有时间，等有时间再一起喝点” 正说着，玲玲一个室友也来到厕所门口 “玲玲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先送她回去吧” 我知道这是玲玲怕我跟人家起争执，怕被人打，叫闺蜜过来给我解围，犹豫片刻我跟着她室友回到房间。 还没到门口玲玲已经迎了出来，带着我离开了KTV。 快到她宿舍楼，玲玲自顾自的说道 “他从大一就开始追我了，我一直没同意，现在周围同学都知道了，他有些魔怔。前天开始都在我宿舍下面成宿成宿的等我，我才不得不这样。” 这个时候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是立即同意她的做法，然后勇敢的去宣誓自己的主权，可我没有说，也没有做，就是听她说完然后目送她进了宿舍楼。 在回去的路上，我想到了两个事。 【可能不只是给那个男生表态，她可能在等我的一个明确态度】 还有就是那个高中同学，哪里是有人在追她，她只是想在同学面前让我出现给她撑撑面子，同时也想假戏真做吧…… 毕竟，她太丑了点…… 现在渣男的特质我那时候基本全部具备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不挽留…… 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作为自己的借口已然是不现实了，大家其实都是心知肚明。 玲玲知道我心里没有她，即便自己付出再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是自己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而已…… 两个人太过于熟悉，以至于谁都不敢说拒绝，谁也没有主动做决定…… 我在花季雨季的纯情故事里和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中反复横跳，习惯了切换，以至于有的时候白天和黑夜成就了我两种不同的性格…… 南方姑娘的吸引力是巨大的，那个男明星都好几次为了他们而来，有点“铜雀春深锁二乔”的意味。 男客人好留有二乔，关键女客人是没有准备的，我时不时还是需要进客房客串一下“少爷”的身份。 当然了，跟小姨夫口中喊我的那个“少爷”不是一个意思。 本来客人都是中规中矩，即便喝多了酒，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这二位来了之后风气有些变化了，估计是看见男客人能光明正大的将手伸进衣服里之后，女客人开始有些不甘示弱…… 第四十九章 两个男人 一个中年女人，大约四十多岁，身材有些臃肿，穿着一身白色印花的薄纱。 这个客人之前我印象不深刻，进过几次包房不怎么熟悉，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她主动张罗的饭局，里面还都是她的手下。 酒过三巡，开始唱歌跳舞，我本着进去蹭个消费的龌龊心思进去送了两杯酒，还给这个女人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结果这个大姐当真了，非要跟我好好聊一聊，说一说这些年的不容易。 我以为她有多不容易，结果就是告诉我这个矿今年出了多少稀土，那个矿今年出了多少煤矿，没有让他超级富婆的行列心中有多么委屈，有钱不敢放在明面上说的那种苦楚是我一个小经理体会不到的。 【是啊，得有多痛苦？比我还痛苦的厉害？】 我也不是第一次跟客人喝酒，看喝的差不多了，也不想再听她继续叨叨，直接开了音乐 “姐，起来唱一会跳一会心情相许就好了” 她立马离开沙发，站到了屏幕前开始扭动自己的身体。 那会所谓的跳舞基本就是自己扭自己的，最多就是两人对着距离近一点，这大姐上来就抓住了我的双手，音乐明明是慢摇曲子，非要跟我跳一曲浪漫的华尔兹。 我当时一阵大无语，关键你跳舞就跳吧，还要跳两步喝一杯酒。 那几个狗腿子小弟不知道私底下被怎么教育的，端着杯子直接喂到嘴里，大姐手就死死的抓着我，也不去接酒杯。 结果就是边喝边撒，我们两个人胸前都湿了一大片，大姐那若隐若现的白纱裙直接爆改透视装。 她胸前湿的那一片是喝酒撒的，我湿的这一片是她贴我身上给我弄湿的，结果那一天就这个姿势抱着我跳了一个小时，下班之前连小费都没给我，给我美好的上班经历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白嫖历史。 别的不给消费也就不给了，我这好歹都陪了一宿，结果就是个这。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磊磊他们应该也是经历过这些的吧。 好在这是大姐最后一次出现，不用时时提醒自己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期间新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萍姐的正宫，另一个则是强哥。 萍姐的男宠我们都见过，这正经的老板是我们好久才见到的，看见本人之后，我原谅了萍姐的不守妇道…… 在包房里听见这个男人说跟萍姐是高中同学，两人同岁，可看起来正好差了一代人，一个三十左右，一个五十左右。 男的大腹便便，头发稀疏，动作极其随意粗鲁，在大厅守着客人上手就摸了萍姐的屁股。 我当时就一个想法“立刻给我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我得看看我能不能好好的吐槽一下” 鉴于萍姐对我日常的照顾，她要是反手给这个男人一个耳光，我带着祥子肯定立马冲上去把这个男人揍一顿。 结果，萍姐没有反抗，还一脸娇羞。我也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身份，怎么说呢？最起码本市的市长是不敢给他一个耳光的…… 萍姐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给的，除了——名分。 我们所知道的，除了这个小酒吧，萍姐还在经营一个很厉害的拍卖公司，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也曾经幻想过哪一天我要是缺钱了，就敲诈萍姐，放出话要不然给我钱，要不然我就把给男宠买车的事告诉地中海大胖子…… 强哥的出现让我知道这个事也就想一想就行了。 强哥的发家史我燕姐提起来过，跟《雷雨》的情节有些相似，是个靠吃别人的命钱起家的，大约就是死一个人他能捞个几十万，真假我是不知道。 他纯粹就是萍姐的朋友，至于为什么不是男宠，一来是他身上戾气很重，周身围绕的都是杀气；再就是他带来的都是男人，没有任何女人坐过他的桌子。 他是不是有取向问题我们不清楚，不过也不用我们操心，因为即便带过来的小男生也不是我们这个段位的。 那个选秀的快乐小男生就是他带进来的，全程还都是在取悦他的样子。 “上去唱首歌” 强哥一句话，这个明星就上了台，来了一首他自己驾驭都有点费劲的《离歌》，就为了不给强哥丢面子，脸红脖子粗的唱了好几遍，我当时就想录下来，给当年那些投票的狂热小姑娘看一看，你们多眼瞎。 以至于我现在看明星都带着点滤镜，没有那么盲目的喜欢了。 所以不担心强哥会看上我们这几个小白菜，也不敢过多打听这个煞神的事情。 能看的出来，强哥对萍姐很尊重，所以说我们也不敢做不利于萍姐的事情。 这两个男人的出现让我们对萍姐的认识多了几分，原来以前的店长真的也就是个小菜比，估计跟我在萍姐眼里差不多段位而已。 虽然一定程度上放弃了专业，但日常肯定还是要练一练的，不然考试不过不了。 不可避免还是要经常见到与我有点关系的师姐和师妹。 师姐向我委婉的说道她家在这里有很多认识人，自己的未来工作已经定了下来，在本市一个大学当老师。 我也不是没有过意动，后来还是放弃了，这样两个人也就临时的，在酒吧见多了这些不靠谱的男女关系，这点东西来稳固自己的未来，根本不牢靠…… 追我的小师妹倒没在怎么说过话，许是我让她失了大面子，就算我不说她的举动也会被别人知道，应该有人在背后笑话她的勇敢吧。 接触多了不同的人，自己就没有再被眼前的东西束缚的那么紧了，有些东西看的开了一些。 就比如从漂亮国回来的那个师妹，还好心的给我带了礼物，一定程度上算是嘲笑着我的无能，我也一笑置之，任她随风去而已…… 临近学期末，我开始考虑到了自己的未来，大四到底要怎么度过，未来要去往什么方向。 酒吧体验体验还行，谁也不可能一辈子干这个工作，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 第五十章 研究生 老举最担心的应该是我高开低走，考了个不错的大学,结果找不到向往的工作。 从步入大四，老举明显有些焦虑了，我亦是如此。 酒吧的工作还在继续,我也开始尝试做着留在草原的准备，这是我没有告诉过老举和老闫的。 萍姐来酒吧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也看出了酒吧，已经是强弩之末，之所以还留下只是没有找到更好的去处…… 很多酒吧之间是有错综复杂的联系的，有的共用歌手，有的共用酒水代理，我也是因为这些，跟几个酒吧的吧台经理有了联系。 下班后会去别的场子看看。 夜场带舞蹈和演出的一般是要半夜排练的，配合着灯光和音乐,大家也都习惯了半夜工作，我所在的这个属于下班早的。 从慢摇到静吧，从拉丁风到特定人群，看了很多，可总没有感觉适合自己长期坚持的。 看过一个美剧叫做《魔幻都市》,其中有一句话印象深刻 “你知道孩子的问题，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吗?你把你的焦虑传染给了我，也传染给了她.... 焦虑在家庭人员之间是会传染的，而且是在潜移默化之中。 我的就业压力本没有很重，可在老举的几次彻夜难眠之后，我也开始焦虑了。 双学位的金融专业已经好久没有去上课了,自知已经来不及争取到这个学位，在多次的打听和测算之后，我决定要考法律专业的硕士研究生。 当时的自己是清楚的，知道几率非常低，可总是要给自己的幻想找一个寄托,考研就是…… 借由考研的名义，我辞职回了出租屋，开始了备考。 在我刚刚准备好好学习的时候，新的麻烦出现了，王胖子弄过来一副麻将...... 我知道我沾染上这个东西不能怪人家，但是总要给自己的不争气找一个借口，王胖子就成了罪魁祸首。 麻将声在出租房内彻夜响起，每次结束都比我上班还要晚。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接着上班，哎，可能就是没有这个命。 我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可实际上区别很大，大家并不是在同一个起跑线...... 王胖子家里早就给他找好了工作，涛涛家也是如此,而剩下的我们三人则只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起初是涛涛开始每天不吃晚饭了，还经常偷偷出去跑步，我以为是为了爱情，其实人家是为了部队文工团在做着准备。 就这样边学边玩的到了研究生考试的前夜，那一天也是紧张的厉害，所以——彻夜打麻将，美其名曰放松一下。 第一场考试记忆深刻，是外语考试。 我郑重的坐在考场里，听着第一个听力题，从一开始的聚精会神到眼神涣散，再到呼呼大睡，只过了两个选择题的时间。 如果说这场考试带给我此生最难忘的经历，那一定是我第一次自己听见自己的呼噜声。 扁桃体常年三度肿大，造成打呼噜声音特别响，我在出租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只是一直都是听他们几个人说。 考试中间睡觉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正常情况下监考老师是不会管这些事的，毕竟你放弃的是你自己的机会，不过像我这样睡觉已经打扰到别人，老师只得出面制止。 我的呼噜声已经大到影响别人听外语听力了。 在监考老师将我拍醒的瞬间，我的最后一个呼噜声还在房间内回响着，我第一次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呼噜声，竟恐怖如斯...... 第一场考试我就交了一半的白卷,后面的考试根本就没有参加，不过没有敢告诉老举，怕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不争气…… “我听说研究生考试都考成绩下来了，你赶紧查一查......。 老举焦急的打来电话,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只能硬着头皮道 “查过了” 老举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没考上?” “恩” 考研这个东西还真是有点玄学，同年级一个学生考上了，也是法律硕士专业…… 他并不比我强多少，唯一的优点应该就是胆子大。 他外语不好，于是在报考研究生的时候直接报考了第二外语——本子语 当时知道这个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成绩出来之后发现，这哥们这些年的岛国影片还真是没有白看，居然考了很高的分数。 一看你们就不懂了吧，里面有一个大题其实就是直接送分的.....”。 “什么题?”。 “日译中。 为什么?. “因为本子国的书写里面，一半都是汉字，猜都能猜出来.....” 艺术学院是可以选择不进行论文答辩的，可以用音乐会代替。 自己能力足够强可以举办独奏音乐会，能力差一点的可以三个人合作开一场音乐会。 我专业太差,没有人愿意和我合伙，只得老老实实开始准备自己的答辩论文。 “你论文写了吗?”。 “没有”。 “不是很快就答辩了?”。 “我打算直接在网上抄一篇”。 “有查重系统的，查不来你就需要重新再准备” 我命好,不怕! 就这样,我一个字没有改，直接在网站上下载了一篇论文，而且顺利的通过了论文答辩。 其实正经的就业方向一共就两个： 一个是进入艺术团体，当地的文工团称之为乌兰牧骑。 另一个则是进入学校当老师。 我参加了两个乌兰牧骑的选拔,都没有通过，然后参加了教师资格证的考试，也没有通过。 唯一邀请我去工作的单位只有一个——银行销售。 “你之前有金融的经验? “我学过一年的金融双学位”。 “哦，挺好。没有经验也没事,我们找人不光是这一个标准，长得好能喝酒会才艺也行”。 我当时就很疑惑 【这是正经银行吗?】 最后一查,还真是正经银行，而且工资还挺高，除了这些要求还有一个，你父母每年的流水需要超过两百万…… 早说最后一个条件，省的浪费我的时间。 【真晦气!】 不过这个银行还真招了好几个同学进去，现在还有在里面工作的，实属离谱..... 比这更离谱的还有一个招收服务员的工作。 月薪三千到三万不等，要求年龄25岁以下，面容姣好，五官端正..... 丢人的是，这个应聘我还真去了.... 第五十一章 工作（一） 干了这么长时间的酒吧，自然感觉这种岗位我是能够适应的，工资开的这么高有点猫腻我也能勉强接受，这么乱的地方我都经历过了，还能乱到哪里去呢?。 喂,您好,酒吧招聘是吗?”, “是，你是要应聘服务员还是少爷?” 【说话这么直接的吗？我就说正常工资哪有这么高？] “服务员，我有工作经验”。 “哦，行吧。你来这个大酒店就行，到了之后在一楼的休息区坐着，会有人面试你”。 说的流畅自然，确认了地址之后挂断了电话。 我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达了这个酒店的一楼大厅，径直坐在了等候区的沙发上。 “我到了，你们可以过来面试了....”。 “好,请稍等。 我在那里坐了大约三十分钟，期间来来回回的路过了很多人，我有些不好意思，没敢抬头看。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您好，我们经理刚刚已经见过你了，对你的长相非常认可，服务生不太适合你，经理建议你直接来当少爷”。 “我……..” 我正要出声拒绝，对面就将我直接打断。 “你编在第三组，张哥是你的领班组长,你的编号36，你今天收拾收拾，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了”。 酒吧的工作经验让我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对于别人看上我这件事情我倒是没有觉得异样，我还想再反驳一下我应聘服务生，别的活我干不来。 边说着我边向外面走去，感觉这个酒吧诱骗我的姿色，十分不地道，我想算了，大不了在找一个酒吧就行。 “对了,我们上班是需要穿统一的工装的，这边根据您的身材给您定做，您工装是需要提前押金，等你开工资再给您退回，您记一下银行卡号，一共是六百元，您......” 因为自己长相不错险些被骗，原来费了这么半天劲就是为了骗我六百块钱。 原来经理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还他妈36号技师,我36你大爷…… 老举这些年出门进货上过很多当，大部分都跟我分享，虽然这种经历老举从来没有,不过诈骗是肯定的了，我已经反应了过来，随即挂断了电话。 我没好意思跟老举说这件事，不过还是跟超超说过了,结果我就多了一个36号技师的外号一直到我们毕业分开。 回到学校又碰见那个招聘广告，发现已经变了样子，广告的上面又挂了一个富婆重金求子的招聘信息。 【你早把这两个挂在一起，我就知道是骗人的了,还他妈分开挂，我哪知道还能有这种套路，白瞎了我的15块钱打车费.....] 所有大学毕业的环节我都参与了，租衣服、扔帽子、拍合影…… 可能是没有工作，没感觉多有意思，跟着大家打了招呼就匆匆踏上了返乡的列车。 这个待了四年的城市没有留下我的痕迹，我像是报复一样，也不想带走有关它的记忆。 从踏上火车的那一刻，这里就已经成为了我的历史，我甚至都没有想过再回头，可能是因为那个女老师，可能是别人工作比我好，也可能我单纯的绝情…… 回到家适逢赶上了公务员考试，我又参加了一次，能报的岗位只有一两个，而我已经丧失了学习的劲头和能力，稍微学了学也没有进入复试，就这样在家里闲了下来。 老举是从来没有想过让我接手她们生意的，从小就盲目自信的认为我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只是现在莫盘子压手，一时没有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 可能是怕我多想，连以前经常分配给我的安装任务也很少了，我也有些沉默寡言。 “要不咱们自己开一个琴行，你教孩子们学乐器，我出去给你找学生?”。 我知道这不太现实,我大学毕业的水平甚至都没有赶上郭胖子，在这一亩三分地跟他们抢也不占优势，更何况我可是好大学毕业的，这种结局肯定老举也是不想看到的。 大约是十五天的时间，我找到他俩说出了心中所想。 “我想去大城市转一转”。 “去哪?。 首都!” 我以为他们会犹豫，会挽留，没想到两个人意见出奇的一致。 挺好,去呗, 可能是我在家里蹲着，也让他们面子挂不住了吧，当时我是这样想的,老举不止是同意了我的北漂计划，还拿出了三千大洋当做对我的赞助。 其实也没有真的想好，只是感觉自己已经在家里待了太长的时间，有些待不住。 去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我心里也是没底的，至于为什么选择北漂，还是因为自己的坏习惯。 大约是大三的时候，我开始在音乐中找到了自己的感觉，也就是会一点舞蹈，在酒吧偶尔也会跳一跳。 在那样的环境里自己还算是得心应手的，时间一长感觉这成为了自己的一种能力，于是借由跟很多酒吧经理认识，成为了很多酒吧的常客，这也是工作时间很长一分钱都没挣到的原因。 草原的酒吧大大小小的我都去了个遍，感觉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我的对手，于是我开始第一次来到了首都，在酒吧一条街征战着…… 那段时间每周五，我会坐火车从草原到首都，十几个小时正好到指定位置，然后蹦一宿直接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坐上地铁然后乘火车返回。 年轻就是好，兴趣大的让我感觉不到丝毫的疲倦，像是有了瘾一样，来回二十多个小时就为了喝两瓶啤酒，蹦个迪。 认识了几个首都酒吧的人，也对一些地方有了初步的概念，除了故乡，除了草原，这里成为我为数不多有记忆的城市，于是北漂似乎成为了一种必然…… 这段上瘾的神奇经历，我好像只跟小姨家的表弟提起过。 那个时候能说几句真心话的除了老举，还有这个事事以我为重的表弟。 首都距离华北还是很近的，早上出发中午就能够到达。 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来了首都，是一个宿舍住了四年的涛涛，只是我没脸见他，我知道他的父母已经帮助他完成了身份的转变。 就在我费力参加公务员考试的时候，他就已经免试成为了这里一个学校的音乐老师。 只能说造化弄人…… 第五十二章 工作（二） 草原当时公交车已经遍地都是，可还没有地铁。 在首都这样的地方，地铁出行是必不可少的，手机已经出了能够可以“越狱”的第一款智能机--苹果四。 可我还在用诺基亚，跟时代没有紧密衔接上，坐地铁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好在有个大学同学也是待命在家，没事就看电脑玩游戏，他就成为了我的向导。.“做3号线到第三站下车，然后换乘5号线..... 在他的指挥下我找到了自己预想的第一个落脚点，类似于城市中的青年旅社。 首都应该有很多这样的房子，在郊区的位置，一栋楼都是干这个的，房间被分隔成很多小房间，每个房间中放着上下铺。 有两个上下铺的四人间，也有六人间和八人间。 单间当然也是有的，我当时还不舍得。 不喜欢人太多，最终定下了一个四人间，价格倒是很便宜，每天25块钱…… 厕所不用单独收费,淋雨办卡。 不知道是不是地方政府的政策，这里只招收应届毕业大学生，农民工是住不进来的，小区看着还挺好，一应俱全。 我住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在房间里,我是四人间中第二个入住的。 也倒是去问过地下室，电视里不都说，地下室最苦最便宜。 其实不然，地下室需要五百到一千左右,我身上只有三千块钱，这样的日租青年旅社更适合我,而且周围的人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倒是也不算复杂。 入住第一天我就急忙查看了周围的环境，怕吃的东西太贵自己负担不起，好在有一条街都是小吃,一碗青椒肉丝面十五块钱，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跟第一次离开家一样,这一次也是憋着一股劲的，想在这个超级城市立足生根，我算是做好了吃苦的心理准备，自己计划没找到工作之前每天就吃一顿饭,就是那个肉丝面。 量挺大，味道也还可以，除了有点咸，没有太多不足。 都大学毕业了,自然不想考虑体力活,自认为在郊区居住只能是暂时的，所以还是需要在中心地区找到一份不是力工的工作。 那会找工作没有网站，没有人才市场，也可能是有的，我反正是不知道怎么用。 我买了一份报纸，那种背面全是招聘信息的。 密密麻麻的广告里,我找到了两个我的本行——酒吧。 电话打过去，敲定好了第二天面试的时间和地点。 第一个面试是在一个公寓楼内。 面试的人不少，大都和我情况差不多，相互之间也不多言，就在门口的长凳上坐着，等着叫自己的名字。 有来的也有走的，每个人的时间都不长,很快就到我了。 “应聘什么?”。 “吧员?”。 三十多岁的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两眼。 “条件不错，我们这也应聘少爷,不考虑一下? 我摇了摇头 不考虑。 男人点了点头 “回去等信吧”。 我的学历,我的从业经历等等，一句都没有问过我，我估摸着希望不大，起身就前往了第二个地方。 兴许是被36号技师这个事刺激到了，感觉这个本身招聘就有问题，酒吧的招聘不在酒吧，也不考虑你的水平，感觉有点奇怪。 出门的时候有个好像秘书的人物，留了我的联系方式，跟我一样的还有一个哥们，我们也相互留了一个联系方式，时间太短没来得及多聊，就是说定以后有好事，相互打个电话沟通。 第二个比第一个看着靠谱一点，是在一个地下的KTV面试的，是两个和萍姐一样的女人。 “干过这行?。 “嗯,有些经验”。 “看着不错，回去等信吧....”。 我一阵大无语，这大城市大家都这么忙的吗? 多余一句话都不问，看了一眼就下一个了…… 我以为会先等来第一家的电话，毕竟已经过去了半天，没想到是第二家给我来了电话。 结果,妈的同样的诈骗出现了 “我们感觉你比较合适，明天你就可以过来上班，不过我们这需要上交押金 八百，算是你服装的成本费，你工作满了半个月就能返还给你,可以的话你先把钱打过来，银行卡号是.......”. 对大城市那种仰视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还好我已经经历过了一次。 不过大城市更加逼真，门口居然还有招聘的广告牌，还知道找一个像模像样的地方，还能见到真人。 为了验证我心中所想,我第二天还去了一趟那个KTV，结果和我猜测的一样，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什么广告什么老女人一概找不到，想来就是在这里开了个包房，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说怎么面试之间都那么短呢！ 我因为上过这种当，自然就对报纸上，所有对招聘信息保持了怀疑态度，以至于第一家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就直接拒绝了。 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工作。 可另外一个哥们就惨了，也是萌生了挣点快钱的想法，交了一千块钱参加了他们所谓的培训。 这是另外的一种欺骗方式，这种更狠。 他们交完钱之后就说需要的是肌肉型男，安排健身教练给大家培训，结果就在一个广场之上，让这群交了钱的人做俯卧撑。 一开始大家都照做，年纪轻轻的总不会因为几个俯卧撑就离开，更何况还交了一千块钱。 结果第一天就各种俯卧撑，琳琳总总的一共做了两千多个俯卧撑和一千多个蹲起。 工装已经给你们量身定制了，这个钱是退不了的....”。 为了自己的一千块钱，那个哥们第二天又去了,结果第二天是三千个俯卧撑和两千个蹲起，大腿最后疼的公交车都没上去。 这么一比较,我还感觉那两个女人人品比较好，最起码她们只是骗钱，没有再惩罚大家。 哥们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哭的可惨了 “在这找个工作这么难吗?为什么我能碰上这样的事啊......” 我有点好奇，还想去看看训练他们的那个公园，过去看看热闹的，后来实在是倒车太远才放弃了....... 成功的避开了两个坑,我没放弃 明天继续!” 第五十三章 古巴拉丁 以前对首都的酒吧也不是不熟悉，去过的几个我怎么也低不下高傲的头颅，从消费者转变为服务者，即便没有人认识自己也觉得这样掉面子。 报纸上推荐的工作我已经不抱希望了，第二天就来到了另外一条酒吧街，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在酒吧门口写着招工的地方。 没有手机导航是真的不方便，自己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三里屯在哪。 可能自己不是来这里的消费者，对于别人口中的繁华与时尚感受并不深。 广场中间有个喷泉，自己就在喷泉边坐了很久。 看见一个白象国的贵妇在推着婴儿车，车子的一侧站着她的佣人，一身暗沉的长裙衬托的人消瘦又怯懦。 对面好像是一个欧洲的有钱人，手里拿着拐杖，身后跟着像是保镖的两个人。 我看着以前从不以为意的佣人和保镖，突然有了一丝明悟，原来以为自己是人中龙凤，到头来也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保镖穿的得体...... 就在这个广场坐了好久，看见大屏幕上正在宣传电影《雪花秘扇》的宣传片，很多遍…… 天擦黑才起身离开,知道这个时间点酒吧应该是能够刚刚开门，还没有客人的时候，我就沿着街道一家一家的看着。 街道两侧的并没有招工广告，我拐进一个巷子，一则招聘广告映入眼帘。 怯生生的走进去，看见店面很大，超过萍姐那个酒吧三倍不止，中间有一片很大的空地。 半天没人过来跟我说话，我又退了回去，看着招聘广告下方有电话，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您好，我看你们这有招聘的信息”。 “对，在哪看到的广告，我们确实在招人呢.....”。 “我就在酒吧的门口”。 “我还没到,你两个小时以后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对方就挂断了。 没有人面试我也不好贸然就坐在酒吧里面等，自己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找到了一个网吧，进去充了一百块钱的会员。 这里的网吧是真的贵，在草原只要两块钱一小时，这里已经是八块一小时了，环境还奇差无比，很脏还有难闻的气味。 我估摸着时间，看着自己大学那会常看的综艺节目，我还没打过去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到店里了,你现在过来就行”。 按照电话的指示我再次进入酒吧，看见一个人热情的跟我招手，就迎了过去。 “之前有没有工作经历?” “有，干过两年”。 “哦，挺好,你想应聘什么岗位?”。 “我会果盘和基础的鸡尾酒，想应聘吧员”。 “吧员啊.………已经招满了，现在只剩下服务员了，行不行?”。 “行”. “哦，对了，外语怎么样，我们这老板是古巴人，普通话不是很流利，会葡萄牙和西班牙语也可以....” “我本科毕业，外语还凑合”。 那行，今天就开始上班吧。” 他回头看了看附近的人， “小王，你过来带着他熟悉熟悉环境，今天开始是咱们店的服务员了”。 我跟着这个小王过去，换了他们的衣服，听着他的介绍。 “咱们这个不是慢摇也不是静吧，属于新兴的拉丁酒吧，酒吧主要就是以会拉丁舞的人为主要的客户群体。 晚上会有棒子国的教练过来教大家跳舞，外国人比较多，不过时间也长，晚上六点到早上六点......” 我点头应和着，除了这个小王其他人没有一个人搭理我，都在忙着手中的工作。 这个小王也不是很热情，只是像个导游一样，说一些必须要清楚的部分，其余的都不管。 分好了我区域,我就在那里愣愣的站着。 在草原培训的时候我就知道，服务员和吧员全程是不能够坐凳子的,只能站着,除非自己的区域没有人。 可能是工作日晚上的原因,店里来的人并不多，我的区域一个人都没有，我也没着急去休息，就看着周围的环境。 正式营业之后这里是门票制的，一位一百五,两瓶免费的啤酒,剩下的再消费就自己出钱了。 很多首都的酒吧都这样，算是走量酒吧的特点。 棒子国的拉丁老师是两个人,在台上先跳一会带动一下节奏,然后就像现在的广场舞,大家陆陆续续的加入，大家情绪还是很高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过了大约三个小时，我的区域来了一个女客人，点了一些东西，也不上去跳舞就在位置上自己坐着。 我尽可能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按照流程好好服务着。酒水没喝完，女人就离开了,应该是被朋友放了鸽子，自己独坐无趣。 不过走的时候，给我扔了一百块钱的小费。 终于有了收入,我还是高兴的,不过不清楚这里的规矩,还是问了问带我的那个人 “小费是上交然后结算还是直接装起来就行?”。 肯定直接收了，谁家还能上交这玩意?。 说完有些看怪物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然后就忙自己的去了。 我看了半天，估计分配给我的都是偏远的台，客人来了也都是在中心区域就坐，我这一夜很闲。 六点钟不到客人就一个也没有了,估摸着也不可能来人了，大家都收拾准备下班，出门的时候好像才四点多。 打车我肯定是不敢的，公交车这个点还没有开始,我又回到了等人的那个网吧,毕竟里面还有余额，没一会就在凳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上班,我按时到达，客人还是不多，我还是在昨天的区域,站了好一会终于来了第一桌客人。 吧台里的吧员是不怎么搭理我的，我跟一个女生说了那桌要杯子，她半天才递给我。 我没经历过这种内部人员相互使绊子的情况，有些生气。 转身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手里的四个杯子落地了两个。 “赶紧收拾了，这么不小心”。 “看着傻傻的，干活还这么毛躁”。 女吧员还没说话，另外的两个男吧员就走过来纷纷指责我，生怕说是他们吧台的责任。 我拿着扫把低头扫着，心里委屈的厉害，感觉掉在地上的不是杯子，而是我碎了一地的尊严…… 第五十四章 敏感 收拾完，还需要再给客人拿两个杯子过去，结果他们又开始磨洋工。 杯子就在那放着，也是半天才递到我的手里。 那一天晚上就这一桌客人，我从六点上班站到了六点下班..... 六点钟大家都没有走，正好赶上了大家发工资的时候，我不知道工资是怎么结算的，每周、每半月还是每个月。 我才来自然是没有我的，我也没主动问，只是发完了工资，一个人过来跟我说了一句。 “你打碎了两个杯子，扣了你两百块钱，下次在你发工资的时候扣......”。 愤怒一下就冲到了天灵盖，这他妈古巴人这么黑，谁家内部员工不是按照进价赔偿，居然让我用客人的标准收费…… 周围的人应该是都嫌弃工资少的，纷纷发着牢骚，不过没有人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吐槽。 那个招聘我的人是这里的店长，发完工资之后还说了很多，最后的时候把我留了下来 “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我看你精神不振的呢?”。 “我租的地方远，来回时间长了一些，第一天上班有些不适应.”。 听我说完，店长回头看了看两个男服务员。 “你们前两天不是找租户吗?这不是正好合租，让新来的这个跟你们一起住.....”。 “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没地方!”。 “你呢”。 又看向另外一个吧员。 “我那个倒是能租，一个月一千五，这新来的能住得起?我可是说好要押一付三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我有敌意，我就站在那里，店长转头看向我。 “店里沙发这么多，你可以在这睡，等到你休息的时候回去住洗个澡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应届大学生，店长明显对我感观还是不错的。 “不用了,我来回跑就行......”。 我拒绝之后,跟着一群人离开了酒吧。 从内部关系到杯子赔钱再到被人孤立，心中好生郁闷，没有立即坐车回去，前往网吧打了一会游戏。 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左右了，我算着时间，估摸着在四人间里我也只能休息四个小时就要开始往回走。 上了公交车，困意就袭来了，双手抓着前面车座后的两个扶手，晃晃悠悠中就睡了过去…… 哎,醒醒,到站了”。 我双眼迷离，恍恍惚惚的起身，跟着人群下了车，等站定的时候，才震惊的发现 【这他妈是终点站,我要下车的那一站早就过去了......】 没有办法,在街对面的公交站开始等往回返的公交。 坐上之后,没过五分钟，又睡着了。 “到站了到站了...”。 我再睁开眼，意识到又出了问题，我到了另外一个终点站,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一点半...... 我没有急着起身,看着红色的终点站地名,眼泪终于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长时间工作身体的疲累，同事不和睦的氛围，自己不注意打翻的杯子，人生地不熟的无力一股脑全都冲上了眼眶，越哭越伤心，甚至是哭出了声音。 在那个初秋的午后，我在那个公交车上，恍如隔世……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首都，对于有钱人这里是天堂，而对于当时的我只能算是地狱…… 理好了头绪，坐着公交车往回走，又倒了两次地铁终于到了出租房内。 已经下午快四点了,我知道我已经来不及上班了，索性关了手机，窝在床上,好好的舔舐自己的伤口。 可能是公交车睡的时间有点长，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了，摸着黑我起身走向那家尖椒肉丝面。 吃完面条我仔仔细细的看了周围的环境，坐在一个台球健身房的门口，给老举拨通了电话 “我……我不想在这待着了”。 对面是有些迟疑的。 “没钱了?再给你打点钱?。 我狠了狠心，坚定的道 “我不想在这儿了，我想回家” 老举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坚定。 “不想待着就回来，回来再说.....。 不像是草原,我还是好好的对首都告了别。 看了看这个小区附近的一草一木，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澡，终于在几天的疲累之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涛涛是邀请过我去他那里坐坐的，我根据他说的地址也到了那个学校，可骄傲阻挡了我，我没有告诉他我已经到了他学校的门口，围着学校转了一圈，又乘上地铁返回了。 【就当......就当我来看过你了吧] 敏感这东西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优点，我能细腻的感受到别人的关心和爱意。 对于艺术生来说也是必不可少，我们要在固定的音符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情景,触景生情的能力是远超旁人的。 可在那时那刻，我的敏感深深的刺痛着我。 记得看过一个有关二战时期集中营幸存者的自传，当时他很清晰的表述了这样的心情。 “我们一群人在寒冷的天气中穿着单衣，围着院子一圈一圈的跑着。 很多农夫和体力工作者活了下来，很多的科学家和艺术家都逝去了。 知识水平高的人和情感细腻的人,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中更难以生存，因为除了身体上的累，他们更能清晰的感受到不把你当人的那种羞辱。 敏锐的感官成了杀死自己的武器，你比别人更能清楚的感受到敌人或者说这个世界对你的恶意。 在这双重的压力之下，注定很多人抗不过来....” 当时的自己大约就是这样,因为一些细碎的小事就停止了脚步，离开了舒适的环境，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本以为在任何环境中都能如鱼得水的自己，原来也不过如此..... 列车到达终点站的时候,我缓慢的走出车厢，仿佛自己这一次的北漂只是一个短暂的梦。 看着周围熟悉场景，听着熟悉的乡音，又开始了迷茫和焦虑。 我以后,该怎么办...... 老举和老闫,又该如何自处...... 回到家的时候，老同做了一碗面条，情绪还是兴奋的，他们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似乎想家、想跟他们住在一起，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就在我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的时候，伟大的“玄学家”登场了…… 第五十五章 二次北上 “孩子是几点出生的?” “早上六点”。 在小客厅沙发上，老举和一个大个子老人在交流中。 “我看孩子命中带仕，仕后面接的是白虎啊...”。 “那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说”。 老人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面色凝重的老举。 “孩子未来要是选择去部队会有很好的发展，白虎就是当兵的意思。而且他这个白虎和仕连着，当兵就能当官..…”。 老举听完点着头，看向远处的我若有所思。 前门的门钤响了，老举迅速帮着老人收起了摆在桌上的铜钱和书本。 “我们家掌柜的回来了，他不喜欢我找算卦的，你先回去吧....。 老举异常热情的出门迎接着老闫...... 从我在首都回来之后，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算卦的了。 抽过签、摇过铜钱、看过香、拜过天、烧过纸，看手相的、批八字的、看祖宅的、过阴开天眼的我也算是见识了另外一场世面。 不过像是甄嬛传中的翻牌子，今天这位大个子老人深的老举的喜爱，因为——征兵在即。 电视手机里的征兵广告开始频频出现，老闫和老举也就开始动了心思，只是可惜，我再一次逃跑了…… 在征兵体检的环节，在我脱下裤子围着围跑的时候，我那不值钱的脸面又涌了上来,穿上衣服回家，继续等待之中…… （各位亲戚朋友，因为一些原因，真实的生活只能就到这了。接下来是编辑的低俗小说，怀念过去的请绕回第一章，想看小说的接着往下走） 我待业家中,反复的翻着手机里同学朋友的QQ空间，只到一名女同学的照片看的我眼前一亮。 这是一个女大学同学，古筝专业，身材消瘦面容姣好，在草原这个地方看起来竟像个水灵灵的南方人。 拍艺术写真这样的习惯当时已经进入了尾声，手机的像素上来了，也逐渐没有人去照相馆了，她空间里放着的是一组写真照片。 照片每一张都很漂亮，九官格照片的中间是一张她举着奖杯的照片。 “洛天女神节--最佳女主播”。 主播这个词当时还是知道的，主要是收音机电台里都这么叫,大一那会清涛和王胖子还痴迷上了一个电台女主播，被声音控制了许久，夜夜魂牵梦绕的。 可能是因为学音乐的普遍耳朵比较好，音控大于颜控，对于好听性感的声音抵抗力比较弱。 从大二搬出来住我们同班同学每周见面只有一到两次，渐渐联系也不怎么紧密了，只知道这位女同学胳膊上挎的包跟萍姐的差不多，都在几万块钱左右，从打车也发展到了开甲壳虫上学,一时风头无二。 从这个奖杯上我才知道这个女同学开始了主播行当，好像还挣了不少钱，得益于酒吧中大龄女性对我笑容真切，我开始设想自己是不是也能够靠脸吃饭，开始自己的主播生活。 在当地是不可能的，一来是老举和老闫不能忍受自家孩子足不出户,再就是不知道怎么跟周围的亲戚朋友解释我的工作，所以真要开始这个工作，我需要再次离家....... 这一次，我依旧北上，只是更远，来到了最北方,那座号称东方小巴黎的——冰城。 我知道这次的工作我不能如实的说，只能借口有个朋友在那边发展的很好，自己也想过去看看，在家我待不住。 可能也是解决了两个人的后顾之忧，两人很快的就同意了，再次登上北方的列车，老举哭的泣不成声，她知道我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她也预感到我的归期不定…… 绿皮火车驶过老闫的故乡时，我开了一听啤酒，遥祭故土的亲人。 只是这次火车更远，时间更长，过了盛京才过了一半，等我到站的时候，我一个人已经喝完了一箱啤酒。 也不算是坑骗两人，冰城我还真的有朋友，是高中的一个女同学。 看见她照片里漂亮的教堂和美丽的街景，我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这里与首都相比，距离真实的生活更近。虽然没有便宜的青年旅社，房价倒也算能够接受，跟草原的水平差不多，花了600块钱租下了一个公寓，风风火火的开始了我的直播生涯。 老举的生活在我的离开后也踏上了正轨，开始了新的工作模式，从固定摊位到入驻小区。 这种模式在很多地方已经实行，不过老举是第一次加入这项战斗。 一群人先集合在一起，主要从事的都是家具装修类型的商家，与新开发的小区进行合作，在小区的空地区架起一排一排的临时板房，用于展示部分自家样品。 这些现场我没去过，只是知道老举更加辛苦了。 地方不大，能够展示出来的东西不多，不过优点是能够在新小区给自己家做广告，将客人从板房引导至自己的店铺中，吸引人的方式就是联合出品的打折券。 这东西本质上类似双十一购物节，其实客户能够到手的实惠并没有多少，打折后的价钱和开始卖家差不多。 我们这个行当比起来别的行当，更加隐晦的一点，就是形成了认知上的错觉。 你去买窗帘，第一个面临的问题就是你要买多少钱一米的布料，不管是高中低档,你能够打下来的价格都是有限的，而且你自己看到布料本身的样子，也知道这东西确实值这个价钱。 为什么说是认知错觉,因为窗帘家纺利润的本身就不是这个布料，一个布料进价30，卖给你35，你又还价到了30，好像商家在无利润的售卖。 即便你去批发市场或者在网上咨询，价格都只能30,所以你所有用来还价的力气都用在了布料上，可是，布料本身就不挣你钱..... 真正的利润点是你看不到的东西，而且是你买的时候不会问询的东西,比如轨道、滑轮、环子、钩子和带子.... 顾客的心理从很早就被研究透了，所以给你打不打折、给你降不降价，都不影响本身的利润，而且这些配件一开始你下意识的就没有当回事...... 第五十六章 手术 这倒也不是老举独创的技能，这个行当大约都是这样,更有甚者，进价28售价25，看似赔钱做生意实际不影响他挣的盆满钵满。 这种局面不只是在家纺行业，服装行业也是如此，在货源地形成所谓的垄断，这种方式你就能稳赚不赔。 所有的供货商都只是配送给你一家，本地不会有第二家商品和你一模一样，所以定价的自由就能够由你来掌控..... 在小区是辛苦的，吃饭上厕所，贴广告推销,夏日暴晒冬日寒冷...... 具体的加工环节，老举可能还可以让其他人参与，但是在具体的销售、定价环节，任何人都不行，包括老闫，也包括我。 和上次去商场开分店一样，老闫是不支持的，老举也和上次一样，选择不听他的。 表弟的体育培训学校开了起来，类似于我们艺术特长生的音乐培训班，专门为体育特长生准备。 我出了门，老二太小，很多细碎的工作就有表弟来担任,最痛苦的莫过于贴广告,他还正是年轻要面子的年纪…… 老家生意如火如荼，我那边就不行了。 买了些二手设备，选了个垃圾网站，每天根本没人看这个没有什么流量更没有什么营养的主播..... 老二到了上学的时候，背上帅气的双肩包,勇敢的冲进了人群。 从来没有羡慕过老二，一方面是因为年龄差了太多，另外一方面，他们确实更加溺爱我...... 即便感觉我的学生时代不如人意,可不得不承认我14岁之前自己没有洗过头，都是老举上手。 学了音乐之后，也知道我的手比较娇嫩,不适合干太多体力活,所以在老二尿布之后，我就没有再出过什么力了，而且每次出门，行李箱还都是老闫给我拿着…… 二次北上,我才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原来他们把我照顾的很好,他们对我的爱永远拿得出手，不逊色于任何人....... 实在是工作没有什么收入，我又开始了老本行，在酒吧开始了工作。 这一次服务的不再是达官显贵，我也没有了往常的傲气。 鸡尾酒开始流行开来，低价洋酒开始登上了餐桌，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每次上班，最怕被点到的是一杯叫做彩虹的鸡尾酒…… “红、黑、绿、蓝、黄..红石榴汁酒最为粘稠放在最底部，黑咖啡力娇放在第二层,绿薄荷和波什蓝橙依次向上，最后拿威士忌封顶。” 为了好看,可能还需要点火，在最表层放上151朗姆,然后打火机一点，一杯彩虹就成型了。 分层比较复杂,在细长的子弹杯里面一点点放入第一层,从第二层之后就必须借助吧勺了，看着挺好看，喝起来口感很差...... 那会正在流行红酒和雪碧的搭配,红酒在下雪碧在上,新颖又洋气。 彩虹分层也就成为最畅销的鸡尾酒系类，一杯50，耗时很长。 给老举和老闫打电话的时间是很少的，一周可能也只有一次,每次都尽量表现出开心和兴奋，可生活的一地鸡毛如影随形，时时缠绕着我。 我离开的第一个元旦，老举哭着给我打了电话，情绪紧张，声音也断断续续.... “那个谁的遗体拉回来了,我去现场看了.....在外面是不是特别难,不行你就回家吧,咱们不在外面干了.....”。 她嘴里说的那个人，算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父亲和老闫相识多年。 死因是心脏病,自己在操场跑了两圈，就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异地他乡。 去世的那天正是大家都在吃着苹果的圣诞节，一周后在华北举行了葬礼。 我心里一阵唏嘘,和我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刚刚大学毕业,父母也算是小有成就，可人就这样消散了，在他乡的征程上，在父母的期待中。 老举是真的害怕了，开始关注我过的好不好，生活顺不顺心,有没有钱...... 我不敢如实说自己的不顺心,只得一遍一遍的安慰着挺好的挺好的. “隔壁的邻居跟我是一个地方的,很照顾我,没事经常给我送一些吃的......”。 “这个地方的人都很随和，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没什么黑社会.....”。 “冬天屋里暖气很好,公交车也是,根本不冷......”。 只有善意的谎言才能让她入睡，我只得如此，我知道我不能再回头。 我是脆弱的，敏感的,所以在来到冰城的第二个月，我第一次起了自杀的念头..... 父母的期待是压力、是动力，它能将我们带到很远的地方，可父母的爱也是枷锁，它也容易将我们引入最黑的深渊…… 出租房里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冬天的暖气很差，水不结冰已经是极限。 每次出门都需要一层又一层的套在自己的身上，可即便如此，在室外的十分钟后你就如同棵奔。 吃的东西时好时坏，最差的时候一周没有见过一块肉，上个厕所还需要去公共厕所，有时候排队加憋尿，浑身的寒冷搅和在一起让我浑身发抖..... 为了省一点钱，我步行的时候多，结果身体太弱，两次长距离行走，回来就发现尿液中带着红色,不知道这是不是别人嘴里说的尿血。 最痛苦的是离家前我刚刚切除了自己的扁桃体，到了这里就一直发炎，长时间低烧。 对了，那个做扁桃体的医生，我要诅咒他……一千次，一万次。 第一次揪心的疼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熟人。 本来扁桃体常年三度肿大没有什么，可打呼噜的声音太大，再就是听说可能影响肾功能，犹豫再三之后老举还是领着我去做了手术，手术非常……不成功。 正常的扁桃体手术是在你的病灶上套上一个金属的细铁丝，然后收紧铁丝让这个肿大部分掉落，我做手术前一切都是正常的。 老头子很自信自己的医术，所以在手术开始之前并没有先观察，就打了麻药。 手术的时候嘴巴是用东西撑开的，而且除了嘴其余部分都被手术布盖到下面，在外面的人只能看见一个张开的嘴。 等到手术开始，老头子发现了新问题。原本应该突出的部分并不是单独的个体，它软趴趴的粘在了咽喉壁之上。 万事俱备只等老头子手起刀落，他没有与别人说这个新情况，包括外面的老闫老举，也包括张着嘴的我..... 第五十七章 自杀 局部麻醉后我整个人是清醒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得耐心的等待。 老头子没有拿出铁丝，而是锋利的手术刀，硬生生的将粘连的部分，用刀切开。 然后再整个切除掉两侧的肿胀部分。 可老头子太投入的切肉，忘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的麻药只是普通时间长短,只能够支撑他手术的前半部分。 我在布子下面，就感觉到了手术刀的切割越来越清晰，到最后已经完全过了麻药的劲。 除了我的嘴被撑开，双手也被固定到了手术凳子之上，第一次...第一次感觉到疼的抽筋是一种什么感受。 电影里这个部分还是真实的，双手已经因为抽搐而成了鸡爪的样子，喊不出来，动不了，身体疯狂的扭动老头子视而不见..... 等到老头子将这两块肉完整的切下来之后，掀开盖在我脸上的布，才看见我的双眼已经充满血丝…… 进来的是老举的闺蜜团，绣娟和淑芬分列左右，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冰棍。 人家医生说，手术完了吃这个可以降低温度，减少血液流动速度...…”。 “对，还有他这个伤口是没有办法包扎的，创面只能裸露，所以咽口水都会疼..”。 冰棍是不是能够降温我不知道，不过咽口水我会疼是确实。 老头子真是好演员,还在展示着切下来的两块肉，我当时只想拿起手术刀捅了他。 手术后两天不吃东西，口水向外吐，我睡着之后做的梦全都是吃的，尤其是火锅。 第三天老闫炖了排骨，给我一碗排骨汤。 “医生说第三天喝点东西没事，你喝一碗.....”。 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那碗汤里还有一块排骨,我饿的已经失去了理智，汤没喝就径直啃了那块排骨。 “是真香啊…..老闫手艺还可以啊.....”。 一发不可收拾,直接一块又一块，等到开饭的时候，他俩面前的就剩了汤还有一桌子骨头…… 再回冰城的出租屋，我在几番折磨中逐渐意识不清晰，就像是在睡梦中梦见的火锅。 那一天尿了血，跟老举装作开心的通了电话，本就已经筋疲力尽,晚上店里有人找事，矛头指向了我。 冲突不大，令我难以接受的，是一个年纪比我小的孩子对我的羞辱。 “这点事都整不明白，什么玩意......” “我要是老板早让你滚蛋了，屁也不是...”. “也不自己照照镜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别人说着，我笑脸陪着，每一句我都接着，没有还一句嘴。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有些意识模糊，想到了自己站在台上的时候下面的掌声、想到了老举举行的升学宴我站在16桌客人面前、想到老闫对我的期待和为我响起的鞭炮、想到了那些出现在电视里的人对我说话客客气气..... 我以为人失落到了极点会泣不成声,原来不是,根本没有哭的欲望,我只是单纯的想死…… 跟着身体的本能来到了公共厕所，尿出来的依旧带着红色，我就关在隔间里,双手扶着墙。 那一刻想到最多的就是老举的骄傲和自豪。 “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 一遍一遍的说着这句话提醒着自己，我已经有些喘不过气。 身上没有携带什么尖锐物品，我看了看唯一的金属应该是腰带上的腰带头。 “这个不行，角不够锋利，用这个割腕应该割不破.……”。 人有了目标，一切就变得清晰而又简单。 没有想过再回房间拿出点什么可以用于自杀，就想在这个厕所，在这个隔板内，立刻、马上结束自己失败的一生。 从自己身上,我视线开始看向周围，厕所是木质的隔板，隔板和门之间连接的使用了金属百叶，碰巧那个百叶的一角翘起。 “这个百叶不错，用来割腕很合适，尖尖的，肯定能扎破.....” 边想着，边徒手去扣下来这个百叶。 人的力量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几个螺丝是阻挡不了我的，我的世界只有这个隔间，再无其他，我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法，扣下来划上去，一会就不难受了.....一会就好....... 扣百叶这个动作带来的声音应该是很大的，我自己当时并不觉的，指甲已经出了血、变了形。 我还在较着劲，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声音。 干嘛呢?大半夜的...”。 我沉浸中的那个世界，被这一声叫醒. “我在干什么?”。 “我疯了吗?” 打了个激灵，迅速离开了这个隔间，直到裹上了被子，我还是在浑身发抖。 不至于,不至于.....还有老闫老举，没了我，他们怎么办”。 这一夜无眠,第一次失败,失败......失败也挺好。 我想起来玲玲经常说我“无病呻吟”，她确实是了解我的，我大约就是这样。 玲玲去了羊城，去做了美术老师，专门教孩子们画画，是一个小孩培训班，王胖子进了钢铁厂成了工人，涛涛依旧是音乐老师,超超自己家开了婚庆公司，戴戴开始在培训班教古筝了，恩和去了首都学架子鼓，安达进了乌兰牧骑还找了女朋友…… 我……在厕所的隔间内自杀——未遂。 从老闫和老举再到表弟和老二，他们习惯性的挡在我的身前,我的身前一直有人，不管我怎么装柔弱，不管我怎么耍性子，总有那样一个人默默的支撑着我，现在我只有我自己。 最难的那三个月，我就这样挺了又挺，着实难熬。 三个月后，我除了开支，终于有了富余，算了算到手五百块钱。 三个月工作中，有位经常过来的客人，对我印象比较深。 几次交流之后，在他的引荐下我换了工作,来到了一处企业接待办。 主要负责了企业领导的服务保障，这一干就是两年。新的地方要求变化很大，规矩奇葩。 “你要背诵下来所有客户的手机号、车牌号和家人的姓名.....” “打扫卫生是我们首要要培训的一点，我们的卫生标准要求很高，今天晚上六点开始打扫，十点我们会检查.....” 白天就是十个人在一个房间里背诵着电话号码，天黑就开始打扫卫生。 “什么标准算是打扫干净了”。 “物要见本色、铜铁要见光、手能够碰到的所有地方不能有灰尘....”。 第五十八章 培训 在同一批招录的十个人中，我算是有经验的，服务业也算是干了几年。 干没干过区别还是很大的，如何能够让人能够在享受你服务的同时，保持着对你的尊重，以及如何在服务的过程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我一直追求的东西，刚好这两样东西现在就用上了。 企业的建筑很漂亮，是俄式的装修风格，据说也算是文物。后来被本子占领后进行了改造，所以内部整体还是颇具特色的。 走廊很宽,大约四五米，对于这种规格的房子来说，这种比例很少见到，吊顶和壁挂的灯也都算考究，带些历史的厚重和西式的味道。 从外面整体看建筑属于巴洛克风格，浮雕比较多,细微之处也出现了一定的破损。 在这栋房子的地下一层，是我们的宿舍和休息区,除了工作和值班日常是在这里待着的。 一层是一些领导的办公区域，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协助这些领导的日常生活,不算秘书,不处理文件,只负责洒扫和家政。 乍一看工作量并不是很大,人员也算比较多，但是耐不住工作标准有些太高，开始的那段日子也是非常辛苦。 “今天晚上开始正式检查卫生打扫情况，每个人打扫一间办公室.....。 “这办公室也就是一个套间的大小，这玩意打扫需要一个人四个小时?”。 在分派完任务后，有的人对于工作时间和任务量出现了质疑，然而主管并没有回答我们。 时间比计划的要更晚一些，大约十一点的时候，两个主管开始检查卫生，当我看见他们装扮的时候，心中大感不妙。 【白手套….…...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没有将我们集合起来，而是从东到西挨个过，我只和对面办公室的人聊了两句。 “你还真收拾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好收拾的，我看到处都挺干净....。 看着对方年纪比我小,我有了些猜测也没有立即向他解释。 “闲着也是闲着,能收拾多少是多少呗.....” 轮到我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两个主官进屋之后先说了规矩. “一会我们会对你打扫的这间办公室进行检查，如果我在你的房间内检查发现三处及以上不干净的地方，你还需要加班继续收拾.....”。 听两人说完，我还是有点自信的,虽不说无懈可击,怎么也比其他人强不少,三次机会的容错率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少了。 哪能想到，这两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一个径直站到了窗台上，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直接摸窗户左上角的窗户框。 摸完之后也懒得跟我说话,在我面前晃了晃已经脏了的两根手指。 另一个向着饮水机走去，我还在庆幸自己好好收拾过这里了，他拿起来饮水机下方负责接漏水的水槽,打开盖子，然后用手摸向了水槽的底面。 【我尼玛，这是检查打扫卫生，这不纯纯找事吗.....] 我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静静等着两人对第三处的检查，我懒得辩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 没想到两处之后就结束了，走到我面前站定,看了看我身后的发财树。 “树叶子也没擦，正好三处，现在可以继续开始了....”。 面无表情，冰冷又疏离。 既没有发现我错误的幸灾乐祸，也没有对我深夜工作的同情，只是平静的阐述一个事实.... 在我们这些人看来极为不正常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已经是稀松平常，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自视甚高，没有跟上他们的标准。 “这就是纯纯的找事，谁家这么打扫卫生?” “你那个还好呢，只说你洗脸盆有灰尘，我那个更狠，用他妈棉签扣了我的抽屉角” “就是不想让我们睡觉，就是想折腾我们罢了”。 在几个人聚在一起发牢骚的时候，只有一个个子不高的南方小矮子一句话没说，喝了一口水继续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忙碌了起来。 我理了理心情，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先擦起了发财树的树叶...... 家里全都是老闫种植的各种花花草草，我还是非常喜欢这种带点生命力的翠绿色彩，那天晚上之后我看所有带叶子的植物通通不爽…… 我被分配的这个房间不只有一盆发财树，本着举一反三的想法，我还是挨个都擦了一遍，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凌晨两点，外面有声音传进来。 “叫集合开会了,走走走”。 我来到开会地点，跟大家站成一排。 “今天是第一天，整体的标准太低了，明天再继续，现在半个小时收拾房间内的东西，半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带着各自的大垃圾桶....” 时间控制的刚刚好,倒完了垃圾桶正好三点整，困的已经站不稳，身体微微有些晃动了。 “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叫大家起床”。 主管，那个.....那个大约几点起床?”。 “哦，六点起床，你们新来的需要提前半个小时”。 瞬间所有人都涨红了脸，困意被愤怒冲散，再有两个半小时就要继续工作。 【生产队的驴都没我们这么辛苦吧.......】 主管任由我们发着牢骚，看着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没有宽慰也没有阻止，就静静的这么看着。 经历过一次自杀未遂之后我心态平和了很多，我和那个矮个子小孩都没有说话就静静等大家情绪稳定下来..... 床品还没有到,好在房间里温度还是可以的，外面零下二十多度，房间依旧能够在零上二十度左右，我们几个和衣而睡，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以至于被拽醒的时候，好像我们才刚躺下，看着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我知道时间到了，说五点半真的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起床之后跟着主管上楼，给房间通风，给花草浇水，有的学着怎么熬煮保健药汤，有的给洗脸盆加水...... “房间通风控制在十分钟到十五分钟,超过十五分钟房间内容易落灰，还有房间内的花草比较较弱，冷空气时间长了会直接吹死他们……” 第五十九章 培训（二） 我进来的还是昨天的那个办公室，讲解的人说的很仔细，我实在是太困强睁着眼睛听他说完。 “接下来的工作你们还没有学,今天就到这里了，回房间可以学习礼仪的部分”。 吃过早饭已经七点多,我们开始在负一层的小房间内，围着桌子诵电话号码和车牌号。 我还算是主动,没有任由自己的困意冲昏自己，强挺着精神，周围的几个人睡了一多半，姿势依旧是坐着的，根本不用往桌子上趴。 没过半个小时,就有一个主管进来将大家叫醒一次，也不多说，待个五六分钟就离开。 前脚走后脚就睡着一片..... 对于中间的那个介绍人我是相信的，如果不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我深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带入了电话传销的诈骗团伙。 只是这样的培训和工作真的是常人能够完成的吗?我是十分怀疑的..... 电话号码有座机也有手机，车牌号也是每人两三个，整整两个反正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数字，本就困的睁不开眼更是意识模糊。 我也偷偷睡着了一小会，只是主管一进门声音一响，我就赶紧睁开眼睛，不等别人将我叫醒。 中午午饭依旧是在餐厅，餐厅的伙食不错,而且免费,大家都预感晚上可能要加班，每顿饭都是吃到撑。 中午还是休息了一个小时的，两点钟我们又跟着上楼，又去了一趟办公室，房间里已经有些东西被动过了，我知道这是领导们已经工作了一上午了。 也就收拾了二十分钟我们回到房间，主管头头在房间内等我们。 “大家上午都已经背了电话号码和车牌号,现在我们开始抽考.....”。 跟着几个睡了一上午的哥们比，我是背诵的时间比较长的，还算是有些信心，没人一张白纸,抽选了十个进行提问。 “有两个是八分以上,三个零分，剩下的都算是不及格”。 头头看了身后的几个主官,接着道 “除了这两个八分的，其余八个人的凳子全部都撤了，站着背大家记得更牢......”.万幸,我考了九分,矮子跟我一样的分数。 立说立行的执行力真的是没谁了,几人上来就开始撤凳子,我俩也跟着站起来，等他们撤走凳子出了门，我才敢坐下。 大家都不是本地人，对于这个地方都没有一走了之的勇气,相互之间不清楚对方能不能留到最后,成为自己的同事，所以在交流上也不算多。 一下午陪着自己的依旧是满纸的数字，晚饭后该死的白手套又出现了...... “和昨天一样,今天每个人两个办公室，还是十点钟开始检查,不过不是按照顺序，自己主动过来找我们就行....。 算是摸清了点套路，我舍弃了拖布，全程用抹布开始了当天的工作。 十点十五分依旧没有人第一个站出来，小矮子是到十点半第一个申请检查的，我是第二个。 “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检查依旧严格，我们的工作过程中也有人过来查看，防止有人睡倒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我和矮子出去倒垃圾的时候，看见一个哥们睡在门槛上，上半身在门外面，下半身在房间内…… 第一感觉拉着带轮子的大垃圾桶居然就能让我满足，那天的月亮好像都圆了些、大了些。 大约十一点上床休息，开开心心的拿出新被子，给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早上原来是有闹钟的，我这次听见闹钟就醒了，主管走到我床前的时候我已经自觉的开始穿衣服…… “哎......我回来睡觉的时候看见你们都睡了，你们几点回来的?”。 矮子没说话,我接过来。 “十一点吧，我也没看表，你们呢?”。 哥们羡慕的道 “又是三点，我今天可怎么熬啊.... 有两个是三点前上床睡觉，除了我们四个人其余的又是三点才开始休息。 内心暗自庆幸的同时，也带了些紧张。 今天早上又是例行的考电话号码，这次又拿进来三把凳子，一半的人可以坐着了,剩下的人即便困的睁不开眼也开始努力的背诵着..... 与前两天的模式差不多，今天新加了科目。 “我给大家讲一讲衣服的收纳和保养...... 说话的是主管中偏瘦弱的男生,这里的人普遍都很白,可能是长期在地下休息,很少能够晒到太阳。 “背毛的皮鞋比较难打理.….…厚一点的衣服我们自己熨烫的时候要注意，尤其是棉麻布料，用熨斗直接可以烫平折皱，不过衣服也会有一定的损伤，同一件衣服时间一长冬天穿上看起来就显得脏脏的,因为远处看袖子和肘部太过光滑.....我们要将衣服整个反过来，从内衬开始慰烫....这些东西不能水洗..... 这里的人好像都很耐心细致，说的条理也很清楚，我休息的还算不错，听的也比较用心，其他的几人还是东倒西歪的，站直都有些困哪。 不过没有人上来同情你，也没有人指责你,任由你自己发挥...... 第三天晚上以为会是早点休息,结果新的项目也来了。 “今天每两个人会合力打扫一个卫生间,标准也是比较高，还是十点钟开始检查......”。 十一点 “我尼玛这是有病吧.....谁家会将小便池下面的尿管拆下来检查里面尿垢清理了没...没堵上能下水就行呗...” 跟我分到同一个厕所的是对面办公室的哥们,比我小三岁，刚刚成年。 “我是整不了，要整你自己整吧，我找地方睡一会...”.说完就离开了。 我手里也没有合适的工具，只得自己先研究，带着点好奇的心理我向矮子那边走去。 “把坏了的拖布杆拧下来，然后先将大块的东西捅一捅，剩下的在用草酸冲一冲，就能看见本来的样子了.....”。 我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四五个人，他的优秀不只是我发现了，其他人看来也很清楚，那天晚上除了矮子都是三点上的床....... 第四天，他们又有了新的科目，我们也有了新的对策.... 第六十章 门童 我倒还好，算是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其他的几个人已经有些扛不住了，第四天两个人站在那里，鼻血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主管领着去了门诊，开了点药，回来还让两人中午多睡了一个小时。这给大家羡慕坏了,纷纷开始来病了。 “我头晕.....” 我胃疼....” 我也没能免俗,我选择了胃疼，而且演绎的及其逼真....... 可能也是两个人出鼻血在主官的意料之外，估计开始反思自己的方式是不是太过头了，晚上休息的很早，次日就紧急送了医，送我的是那个主管头…… 这个工作是有医保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收到了这样的待遇还依旧坚持的原因之一，这个年纪能有一个五险一金的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这是企业下属的医院，很大，很专业。 “医生，我们刚刚这需要做一个肠镜.....” 行,排队喝麻醉药”。 麻醉药是一个很小的瓶子，我都怀疑能不能到胃里，喝完嘴里麻麻的，像一只乖巧的小白兔一样坐在凳子上静静等待。 两个机子同时开始，我前面坐的是一个老大娘，大约六十多岁。 下一个。 我紧张的躺在床上，开始我人生第一个胃镜。 医生没有立即开始检查，她在给管子消毒，隔壁的机子上一个姑娘也躺了下来 “你这个是全麻对不对?”。 恩”。 我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局部麻醉，没想到居然可以全麻。。 第一次做本来就紧张,再加上之前扁桃体那个悲催的经历，我实在是对这个局部麻醉有些害怕，那样痛苦的经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那个，医生....我能不能也全麻”。 “你们的医保都是局部麻醉”。 “多少钱,我自己出钱,我要全麻......”。 跟我说话的是隔壁机子上的医生，我的医生还在我头顶的位置插管子，听到这里这个中年女医生有些来气。 “年纪轻轻的用什么全麻?”。 我还想再坚持一下，大姐就给我上了嘴撑子.... 可能工作时间太长，她有怨气，我有碰巧自己多嘴，就看见那个刚刚从大娘嘴里拿出来的那根管子，用海绵囫囵的擦了一下，就从我的嘴里进去了.... 本来就有点恶心，再加上老大娘还在我的视线内，那想干呕的冲动愈发强烈...... 不知道因为隔壁是自费全麻还是因为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管子好久才全部进去，我的这个管子几乎一下就通到了底，口水出不来，眼泪哇哇往外滴 “啥事都没有”。 看完结果，医生直接道。 回去的路上自觉尴尬，主管没有明显的嫌弃，可还是感觉没有以前那么看好我了..... 当天晚上依旧凌晨三点结束，很多人用纸堵住出血的鼻子…… 终于到了培训结束，正好七天，头头耐心的给我们说了好多。 “我知道大家都不习惯这种方式，可是在多少次实践验证下，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大家表现整体是可以的，我也算是预祝大家的阶段性胜利。 下面，根据大家的表现，我给大家分配接下来的任务......” 任务不再是打扫卫生，我们也不再是见不得光的初学者，我们终于见到了所谓的大领导......主管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头头一个副手。 “我们的流程是要开三门，从门口的车门到大门，从大门再到办公室门。看领导手里的手提包要及时接过来，进房间之后要及时开灯，倒水....” 小头头开始教我们待人接物，大头头只负责检查。 我分配到了负责这一群领导中排名第二的领导,至于排名第一的......并不是矮子。 是一个学历跟我一样高的人，矮子没有入选不只是学历不够，还有长相上不了台面..... 我以为我是媳妇熬成了婆，没想到只是到了新的轮回。 “这位领导的简历我先跟你简单说一说，学历上算是博士后，学医出身，可中途改道。家属属于院士级别，儿子是清华的本科和硕士，目前在漂亮国攻读化学博士.....跟其他人相比，他要求也多一些。只要是他上班，你就需要站在他的门口...早上一般是一杯冬虫夏草,下午起床改成西洋参、枸杞和大枣熬成的保健汤,你需要.....”。 【全程站在门口，就当他一个人的门童?]。 其他的我算是能够接受，就是这个全程在门口待命，我属实是有点理解不上来..... 【哎，奴隶没有消失，他们只是都有了五险一金......]。 在别人眼里我这还是好活，毕竟我只需要负责一个大爷就够了，他们每个人要负责三四个，而且事儿也不少。 我开始门童生活到双脚长满茧子，只需要两周。 在门口站了两周，大爷依旧没跟我说一句话，应该也不知道我叫什么..... 那会《穿普拉达的恶魔》还没上映，梅丽斯特里普演的保守了，我比安妮海瑟薇可惨多了，最起码她还有地位，还有免费的衣服..... 大爷没认识我，周围的小头头们倒是都认识我了。“领导房间有没有人?”。 “今天咋样，你听见没听见里面有挨骂的?”。 小伙子一看就一表人才，哪个大学毕业的?那个...那个，我这里有一份合同，你一会帮我放到领导桌子上呗....”。 “今天报纸送进去了没,没送进去正好我给你送进去……我这不也是想找领导说点私事，没借口跟他见面，小伙子帮帮忙………”。 形形色色的人开始关注我，他们同样不关心我叫什么,只关心他们关心的东西。 我自己算是清楚，这是没有得到这位大爷的认可，我的工作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其他人开始没有那么羡慕我了，因为很多人开始被自己伺候的人接受了。 “我今天去他家了，房子是真大，地上三层地下还有一层.....”。 “你说的那个房子是集资房，我也去过其中一个，都是这种布局..…”。 “昨天有人给他买了一套安迪达斯的运动服，他嫌弃不好看便宜我了...…”。 “我上午跟他媳妇出去买菜来着，你敢想买菜的车都是普拉多”。 …… 女人会通过男人的恩宠来炫耀，原来男人也一样....... 第六十一章 新一号 背靠大树好乘凉，我就像是嫁进门守活寡的小妾，没有了昔日的荣光。 我也和老举他们年轻时候一样，现在看来没有意义的争抢开始了。 “那个给你们各个房间配的矿泉水，你们自己放进去就行……”。 原则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一样，一二号领导享受的是高一级别的待遇，从各种后勤保障上都是要多一些的，别人分配的矿泉水是六瓶，我应该是八瓶。 可实际给的，平均每个人六瓶都不到，这样的纷争每日都在上演. “我们领导中午要打羽毛球，这几瓶都不够.... “我得在车上摆放两瓶，之前领导交代过了...”。 “你用不着吧，平时都没怎么找你.....” 有点像《甄嬛传》里的内务司，位份内的配额，我经常争取不到，本就担心自己伺候的大爷看不上我，越发担心。 不是没有想过用自己的钱来贴补，只是日日都这样的话，自己那点工资是不够的。 嫔妃不得宠倒是也没有什么，可要是皇后不受皇上待见，那可是难受的紧，我就相当于皇后那个角色。 领导排序靠前，很多工作需要我们两个大学生张罗，可其他的人哪里是配合的主，不给你帮倒忙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没有领导的私活，你的空闲就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占满。 周末领导不上班你也没事,跟我出去干点活.....” “你也没什么事，这外宣送过来的东西你帮着看一看，好歹你也是上过大学的......” “中午有乒乓球私教课，帮我去捡捡球呗，我一个人实在是忙活不过来....” 我也想拒绝,可都知道我没有什么事，慢慢拒绝的也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运动类的都是在中午，羽毛球需要记分数，本就休息不好，大中午看羽毛球来来回回更困了;乒乓球私教就像是有病一样,每次都先练习半个小时发球，只需要一分钟,地上乒乓球就满了，两箱乒乓球一中午需要装填七八次。 本来周末的工作还是轻松的，结果春天来了，噩梦也就跟着开始了。 “别墅区那边土已经解冻了，周六上午先将去年剩下的枯枝烂叶清理出来，下午翻地。周日上午翻地,下午撒肥料.....”。 直到现在我听见农家肥三个字还是一阵恶心，撒了半天才知道里面全是各种动物的粪便....... 每个别墅的菜地看着不大，大约五米见方的三块，可翻地就累惨了。 “晚翻地是能减产还是怎么的，表层的冻土是化了，下面还都没开化，冻得邦邦硬。” 好在另外一个大学生也不是很受宠，所以周末最多的时候是我们两个加上南方小矮子…… 矮子真的是“永动机”，干什么活好像都不知道疲倦。 看着他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我们也不好拉着他偷懒，只得跟在屁股后面，一点一点的翻地、施肥。 春天第一场雨来的时候,轰轰烈烈的擦玻璃工作开始了。 对于这项工作的重视都赶上过节了，还仔细交代了好半天。 “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用清水，降温还是容易冻住的......湿的擦一遍干的再擦两遍.....”. 从小就羡慕的别墅，成了自己的梦魇，感觉整栋楼都是玻璃，一天下来三五个人一家都干不完。 其实都知道，这样的人家种地无非就是个情怀，可这情怀您老好歹动一动啊。 从翻地到施肥，从施肥到栽种，从浇水到修剪，从结果到采摘，到深秋拔掉秸秆,我就没见主家出来动一下手指头的。 实话实说，就种地的这些投入，种出来的那点东西能产生的价值十分之一都不到。 第一个劳动节来临,我们算是清闲了两天。 一群人去参观了着名的步行街和美丽的教堂。 “我刚刚给大家解说的东西都听见了吧，今天回去自己看解说词,未来可能我们要陪同参观，对于这些基本的知识要掌握，我们有的时候要担负导游的工作......”。 好好的心情就这样被毁掉了，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好心安排我们去参观的，回到负一层，一群人又开始了苦逼的背诵。 “欢迎各位领导莅临美丽的冰城，你现在看到的这条街名为中央大街，大街全长1500米。接下来请各位领导看一下脚下的方砖，整条街都是由这种砖铺就而成，每块砖是10厘米乘以14厘米.......” 冰城的美丽在我们的嘴里说出来，可心里翻腾着的是点点的酸涩，整整一本书贯穿着一个月的时间。 手机是有严格使用规定的，办公区是不可以携带手机的，防止一些商业机密泄露。 身上也是不能够携带香烟和纸币…… 虱子多了不怕咬，此时应该是所有人的心声。 从硬抵抗到软抵抗，从陌生到习惯，还真慢慢生出来一点苦中作乐的意味。 “哎，吃不吃包子….吃的话跟我去厕所，小陆买了包子”。 “你们恶不恶心，去大便坑里吃东西.…..” 你厉害你在这吃，你看能罚你多少钱......” 除了我大部分还是有烟瘾的，这一点他们比我承受的痛苦更多一些 我靠,你从哪整的烟?。 “从头头那偷得呗”。 “我哪敢啊,是在烟灰缸里翻出来的,领导抽了一半还剩一半,我留了好几颗烟屁股，走走走.....” 过了劳动节没有多久,我终于迎来了转折,我伺候的那位大爷荣升了，成为更高级别的大区经理。 之前的秘书找到了我. 领导还是很中意你的，只是不怎么喜欢表达，你要不要跟着走..... 我立刻拒绝。感觉拒绝的太快好像不太好，又赶紧找个台阶。 “我能力有限,工作时间也短,还是在这好好磨练磨练吧” 就这样我脱离了第一个大爷。 我以为我会进入车间,像是其他人一样过一过正常的生活,可天不遂人愿..... “你是这一批人里表现最好的，接下来会安排你更重要的任务?” “是换部门吗?”。 “不是......你明天开始服务一号领导”。 【我尼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优秀了,我就不能消停的待着?] 并不是以前的一号领导，因为传言他要调走了,我即将面对的是新一号..... 第六十二章 厕所毛巾 “这个衣服必须一点褶皱都不能有......你们这个小地方能不能有靠谱的干洗店”。 领导的秘书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提出了要求，我不敢出声反驳，只是木讷的点点头，我看出了这位秘书对冰城的不满，还有对我的不屑。 一顿输出在我身上没有回应，他可能是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又把火力朝向其他人。 火车上伴手礼你们都真不明白，你们这接待办存在有什么必要…… 跟你说了水果不能图省事都是带皮的，还有火车车程这么长，不知道买几本杂志放在边上吗?.....你说的这些杂志不行，还有女宾呢，买最新一期的瑞丽和时尚芭莎，再带上家居类的杂志.……”。 这位秘书不仅是一个角色,他还成功的接手了整个接待办，我们应该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主任。 衣服送到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表情很少,没跟我有任何交流。 那会我感觉自己就是个扛雷的，之前那位明显就是逼事太多才安排我去的，现在的这位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大领导第一次进入办公室，我就被好好上了一课。 接到电话，说大领导要见我,我迅速来到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领导没说话,那个捧臭脚的就开始了表演。 “你们这什么情况,只有矿泉水吗?不知道准备些热水,茶叶放在那就是摆设?”。 大领导皱了皱眉,好像是认可了他的话，他尤为得意继续道。 “现在网上不是都已经开始曝光说这一家矿泉水的水源地有问题吗?怎么还用这种矿泉水，这点东西能给你们省出来多少钱，你们接待办一年两千多万的经费就是这么用的?”。 多少经费我也是才得知，这些东西也不是我定下来的，我依旧木讷的低着头,看着他继续表演。 其实是准备了热水的，只是那位主任大人说不能用乱七八糟的杯子，新的杯子还没到不允许冲泡任何东西。 看见大领导的表情和这位演员的表演，我想我这个位子是干不长了,可惜了我的五险一金....... 那几位老秘书和老主管见到我从新领导办公室出来，纷纷迎了上来, “怎么样，人随不随和,说什么了? .“好事还是坏事?是要了什么东西吗?”， 我说了刚刚在房间内的经历，几人也都是一阵唏嘘,没人敢吐槽,只是唉声叹气了一番， “杯子是从外地调来的，主任说只能用全水晶杯,盖子也要是透明的，咱们没有这个牌子的.....”。 “我想想办法吧，那个品牌我认识，高价应该有存货”。 “现在一个水杯已经要价两千了，这样不是更高，一个杯子是不是太贵了”。 “听我的吧，咱们可别因为一个杯子就收拾铺盖卷了，现在就去，晚上要是领导还来办公室就能看见了,兴许能忘了这一茬....”。 水杯一个小时以后就到了我的手上，一个纯白的木头盒子，我不知具体是什么牌子，只晓得一看就不便宜.... 老秘书还是有经验，这位新大爷晚上还真来办公室了。 以前培训过的东西有没有用我们其实都开始不确定了，我只得拿出我认为的最高规格，在他办公期间我又当起了门童....... 里面传来脚步声，我知道这是要出来了，大爷一开门就看见了我。 眼神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向着走廊顶头的卫生间走去。 我在他身后先是进了办公室，在毛巾架上拿起那块绣着他名字的毛巾，然后快步追了过去，我赶到厕所门口的时候，他已经上完厕所了。 我手里拿着毛巾就在门口站着，等他洗完手。 水龙头一关，我迅速进去，在他即将取抽纸擦手前，双手递上毛巾。 他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毛巾上有他的名字，接过来擦了擦手然后递给我。 出了厕所他回办公室的这十几米明显脚步慢了许多，我壮了壮胆子开始讲解道。 “领导,纸巾再干净也不如自己的毛巾好”。 我还想说再多，就被他打断了。 “谁教你这些的?”。 我愣了一下,看我好像没有听懂，又追问了一句。 “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知道他说的应该是递毛巾的事，一时没想好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说到老秘书们的身上，因为不确定领导接下来的是认同还是发飙，我只得选了最保险的答案。 “主管教的，我们培训的时候都是按照这个标准培训的....”。 我说完正好就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他若有所思，不过最终我看见他点了点头。 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察言观色这么长时间，我还是有些懂得这些下意识的微表情的，这应该是认可了这件事…… 大约工作到晚上九点多，我将人送出门，然后详细的将厕所毛巾一事讲给主管听，一并还有我的猜测 “今天晚上我安排人帮你打扫卫生，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还是拿出这个标准…….”。 说完他就出去打电话了，应该是向谁上报着厕所这件事情。 第二天格外顺利，我学的三门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车门、大门和办公室门，开灯、倒水、站门口。 这位新主任应该还有很多细节要确认，每次进办公室总是带着很多照片，有的是办公用品有的是家具，还有的是车.... 我工作的稳定，也让很多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大家开始了以前的样子，只是我放松下来才发现，之前的一号领导并没有走，而是就地降位了，成了现在的七号领导。 办公室从大套间换成了小套间，不过还是在这层楼。 大领导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很多人站在办公室门前，排队向这位个子不高的领导汇报工作，只是新领导来的并不早，七号一早就到了。 这群昔日自己的手下站在新领导的办公室门口，正好和七号撞了个满怀。 只是......只是没有一个人打招呼，甚至都没有侧身为他留出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 而且不住的看向大门的方向，与这位老领导的相遇生怕被被人看见....... 第六十三章 中秋宴 对这个领导的印象算不上好,尤其是他每次打乒乓球都弄的满地全是，而且总感觉老头子色迷心窍，乒乓球好几次都是直接打到女私教的……胸部。 自己的生活还是一地鸡毛，可还是见不得别人的苦难，稍微还是有点同情他。。门童的生活继续，新的困境又开始了。 不知道这次总部集团大洗牌换了多少人，很多生面孔出现在门口。 “领导办公室是谁在?， “你记得提醒领导一会还有个会?”。 “我是采购部的,领导这办公室还缺什么东西.....”。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只不过经常回答不上来房间里刚刚进去的那个人是谁，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哪个头头又或者是那个分公司的经理.... 我之前伺候的那位博士后大爷负面新闻开始层出不穷....... 你不是跟着那老头挺长时间，他理个发还用得着800多，他都没有那么多根头发吧......” “还好是走了，前段时间说要把销售部大厅改成咖啡厅呢，劳民伤财的就知道整这些没有用的”。 “他那个人挺毒，听说司机也没带走，高升了哪有不带走自己司机的，这留下来不得让人针对死”。 “还是你了解情况，我看见他之前的司机已经开始开垃圾回收车了....…这运输部动作挺快啊”。 不管你是留下的还是离开的，只要你没有身居高位，那你就要做好墙倒众人推的准备。 这种感觉很奇怪，应该像是现在小孩子的追星，即便这个明星收入很高，可当他受伤了出事了，粉丝团们还是不住的心疼，圣母心隐隐作痛。 当事人真的需要这种无关痛痒的关心吗?不一定吧……我尝试着杀死自己的悲悯。 新一轮的洗牌后我们也有了人员变动，我依旧不是人群里最得宠的那个，现在当红的是曾经在我对面办公室的小孩，一个跟我打扫厕所的那个...... “昨天我去领导家里，他亲自做了一份红烧肉给我，那味道...” “领导家孩子学习是真好,听说是去年本地的理科状元，上了紫荆花中文大学,待了半年吃住不习惯。这又回来准备再换个清北上一上....” 他只是挑选着好的说，我们也能看见他的辛酸。 中午陪着领导打羽毛球，晚上陪着孩子打篮球，有的时候还要给人洗衣服....长时间在这种环境和氛围中，心理其实是会扭曲的，变化在悄然中发生。 当第一次开始偷东西的时候，内心是极其忐忑的，可当欲望猛虎出了闸门,他就不愿再回去。 抽烟的那几个人开始抽上了与领导们相同品牌的香烟,都知道他们自己不可能买这么贵的，那来源就一目了然。 头头自然也是看见了，只是他们本身地位不高,为了这点事是无法与领导当面对峙的，到底这烟是自己拿的还是领导给的谁又能说的准。 尤其是恩宠多一些的几个人，越发开始变本加厉，头头就观望着,并没有出手阻止，一直到了中秋的到来...... 那天也算是我难得的好日子,千年不开花的铁树也是想要开花了,大领导叫我去他们家过节。 吃的火锅，他自己又做了两个菜，喝得是他们那边的特色黄酒.。 他爱人和孩子也在，我一时没控制住喝光了他买来的两瓶黄酒,后来只得用啤酒代替。 火锅很奢侈，之所以吃这个我感觉应该是不知道怎么让这些高端食材，一次性进入口中。 锅底用的是芦笋和白灵菇打底，还掺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补品，都是在各种包装盒里面拆出来的，看样子应该价值不菲。 第一波肉并不是羊肉，而是切成丁的和牛，我倒是没吃出来网上说的那种口感，只是感觉有些像肥猪肉的口感，没羊肉好吃。 第二波是各种青菜，种类繁多，好多我都不认识。 最后是半熟的帝王蟹，又放到锅里滚了一遍。 他孩子只比我小了一岁，全程不怎么说话，爱人也是。上桌的除了我这个外人，还有司机，只是他不能喝酒，我就一直跟着喝。 酒过三巡，他也说了自己的成长经历，我是没听出来哪里有过艰辛，单纯觉着这人命好。 一顿饭还没吃完孩子就先下桌了，大过节的自己要去背单词，饶是父母两个人都拦不住。 “这孩子也是自己憋了一口气，本科没考好没有进入双一流，也就是个211。这不，打算出国,提前做准备呢..…。 我想要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能有这劲头，父母大多肯定是喜不自胜的，老闫老举也不能免俗。 时间不长,吃完的时候也就才八点钟，司机送我回了负一层，这里大家也在聚餐，只是场面实在是难看。 头头看见我回来点点头示意，并没有多说，其他有些拘谨的坐在长条桌的两侧。 【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不禁暗自纳闷，往常这些人可是不会在头头面前这样，跟个鹌鹑一样。 头头自斟自饮,我有些晕在一旁作陪，半晌头头道. “去领导家过节的还有几个没回来?, “两个” 小头头回道。 “打电话催一催.....”. 往常我们在领导家肯定是不会打电话催促的,我更确定肯定是出事了。 用眼神看向其他人，除了矮子其他人都噤若寒蝉，没人想给我解释...... “我在领导家吃饭呢!有什么好催促的,电话一遍一遍的打......”。 “宠妃”回来了，人也就齐了。 头头喝完酒杯里的酒没有再满上,起身向隔壁会议室走去。 “都过来吧，开个会”。 待所有人落座,头头径直就开始说道。 “跟大家相处了也快有一年的时间，整体还是满意的，大家也辛苦了这么久，不想这个时候让大家不痛快。”。 说完他视线环顾一周，继续道。 “今天出的事我们已经不能在遮遮掩掩了，这也是主任的意思。李猛！”。 头头暴喝一声，一个哥们站了起来，头头脖子青筋暴起 “我干了这么久主管，第一次出你这样的事。我们这个接待办的脸都让你丢光了……用领导的办公电脑看颜色电影，你他妈是疯了吧，正好让领导撞见，你有多大的本事让领导收回成命.…..…. 你知不知道电脑里面全是核心商业机密....出了事你能赔得起吗”。 第六十四章 新主管 头头又看向另外一侧。 “你也是个牛逼的，还穿着领导衣服玩自拍，手脖子上挂三四块名表，丢一块你能补上?”。 说完另外一个哥们也怯生生的站了起来。 “还有，这半年买烟的钱多出来十几万，你们几个偷摸抽一颗可就罢了，还他妈往家里邮，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我教教你们....。 说了一圈能坐下的就剩了一半人，我们两个大学生，矮子和宠妃，还有另外一个大个子。 不过大个子显然也是有事，看得出来他脸已经涨红了。 头头站起来半趴在桌子上，将脸凑到大个子面前。 “主管，我错了，我不知道那里有摄像头,我......” “所以说，没有摄像头你就没错.….往主任茶杯里面吐口水,你可以啊.....”。 我多少早就知道一点，不过今天也有些打破了我的认知，除了我们四个人，其他六个都知道这次很难善后了..... 头头第一次这样破口大骂，我们四个也不敢吱声，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 一个老秘书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安保人员。 “来，所有人现在手机上交，要彻查一下.....放心，不会冤枉大家，如果有一些轻微的小事也不会上纲上线”。 结果……更生气了。 “你他妈这种地方都敢去......还找了不止一个”。 “你欠着钱还买两个苹果手机，你他妈怎么想的?”。 “怎么还打算玩点花的，你浏览记录......我尼玛.....”。 大个子挨了一脚，有两个挨了几拳..... “没必要真动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秘书失望的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十个人的接待办只剩了我们四个人，收拾着昨天吃饭的碗筷，大家情绪都不是很高，相互之间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头头也加入进来我们的保障服务工作，听说这位新主任还挨个找领导汇报了一圈，说自己御下不严,打扰了领导的工作节奏。 招新人是需要流程的，本以为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没想到我成为了新的小主管。 “听你们主管说，你是这一批人里面最优秀的，出现这样的问题你们两个主管责任也很大，大的直接下放，小的留下.....”。 没有任何缓冲,我成为了新的头头,以前的小头头甚至成为我的副手。 “你收拾收拾，明天跟我一起面试......” 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找到这些年轻人的,我到达指定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一百多个年轻人报到了。 没有人跟我说招人的标准是什么，只知道我招的这些人一定要踏实的，不能再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矮子的事我也算长了教训,挑选上来的人必须五官端正,体型适中,不能有狐臭,不能有身体缺陷…… 初步筛选完就剩下了二十几个人，我换个和他们聊天，主要考验他们的普通话水平和基本的思维逻辑,以及接受新鲜事物的承受程度。 确定最终的十个人名单，已经过去了两天。 看着他们，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我已经变的耐心细致,情绪稳定,这些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养成的。 尤其是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那种充满幻想的眼神让我有些心虚。 【未来的生活，应该跟他们所想区别很大吧........】 人最终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我成长太快,只用了一年。 我戴上了白手套，开始了打扫卫生的第一步——抠灰。 角色的转变让我意识到这样做的必要性，因为大家很容易在这种环境中失去自我，会飘起来，所以在一开始就要狠狠的将大家的自尊放在地上摩擦。 熬夜就是最好的选择，人们会被驯服，坚硬的东西会变的柔软。 人与人之间区别大吗?。 看到一模一样的场景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有了答案。 睡倒在门槛上的，偷烟屁股抽的,在厕所吃东西的从开始就有，而且很多..... 我为数不多的慈悲心在作祟，总是不自觉想要示范一下动作，想要说出一些捷径。 副手比我大很多，他角色转变比我要快，习惯了事事向我汇报，并给出自己的意见建议，我以为我在他面前会有成就感和小人得志后的喜悦，可实际并不是这样…… 工作量很大，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以前仰视的存在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直接点来看无非就是当狗和当孙子,你觉得哪个能够更强......一样。 我控制局面的能力显然是不够的，仅仅过去半个月的时间,有人就开始按耐不住了..... “十个人中五个私藏手机，其中一个里面还有商业机密照片”。 边说我边拿起小锤子,将他们的手机挨个敲碎...... 重新招人是很麻烦的，好在事情还没有让上面知道，我处理过后,大家没有人感激,面对我的时候眼神里明显充满了敌意。 生活继续,工作依旧，直到另外一个大学生和矮子到了离开的时候。 “你们工作满一年了，上面对你们三人工作给出了高度评价，领导给你们写了推荐信,接下来希望你们越来越好....”。 主任将他们送走，除了新人就剩下我和小头头。 主任着急将他们送走是怕我工作不好开展，可实际情况是,他们走了之后我的工作才陷入被动。 “最近主任挨批挺多，都是新二号骂他，还生怕我们听不见，都是在走廊里或者开着门......”. “嗨，那能有什么办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也不是因为主任,应该是领导不合”。 “我当然知道这事，可以前没出现过这么明显对峙的情况啊.....”。 “还不是因为大学生送走了,之前二号不同意,想让他留下当主管”。 听见秘书们之间的聊天,我才得知主任挨骂是因为我。 他也算是能扛得住事的，从头到尾没有跟我说过一句，我也装作不知道,没想到二号直接找到了我。 “你就是新留下的主管?”。 “是，领导”。 “你们怎么培训的，你看看给我煮的这大枣汤，以前都是深红色现在都没有我尿颜色重……” 我只得立即承认错误，赶紧回去补救。 我以为这一次也就够了，没想到第二天又是如此, “你们这接个洗脸水都弄个不明白?还有水垢呢，你自己看......” 骂我时间不长，我出了门，老秘书迎上来。 “又怎么了?。 说洗脸盆里有水垢”。 “咱们这是自己打井抽上来的水，肯定有啊。以前大学生在比这都严重，也没见他说这个事......”。 我愣愣的不说话，秘书说完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不行.....不行明天直接用小瓶矿泉水”。 紧接着第三天，我还是被叫了上去...… 第六十五章 青歌赛 跟我一同进入房间的还有主任，这次是我们两人一起挨骂。 “你看看,这水连肥皂都冲不掉，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你们接待办是什么意思，全集团就一个领导，其他人都用管了….… 我跟你说买几盆绿植买到现在了，东西呢.….… 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个主任我动不了你.....” 很明显火力重点不在我，单纯因为我是一号的人才叫进来换骂的，出门之后我依例向老秘书说着今天的情况。 “其实，这东西也是我们没经验。用舒肤佳肥皂，然后用哈哈牌的水确实是冲不干净，事情不大，不过也是导火索了…... 行，跟我出去吧，看看花草市场。 可能因为老闫在家天天养一些花花草草，并不觉得这些东西能花多少钱。 等跟着几盆绿植选完的时候，我看着八万块钱的发票愣愣出神。 “走啊,愣着干什么”。 “这么贵.....”。 “没事，又不是花自己钱，主任特意交代，好不好看不重要，一定要贵....”。 我以为主任能交差，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又挨了骂。 “这些东西歪歪扭扭的，一点体现不出来我的正直，百年树人啥意思.…..…得直溜溜的.....”。 又过了两天，一批新的绿植送了进去，这些我都认识。 “这金边吊兰一盆才三十块钱,能行吗?” “肯定行!”。 还真让这个老秘书说中了，大学生一盆盆的端了进去，挨骂的日子终于停了下来。 什么绿植不重要.......端进去的人很重要。 我的副手换成了大学生，我还是有些想念以前的那个小头头的，他经验丰富，我们两个愣头青很多事都没有主意，而且他还老是给我出难题。 “领导的西洋参没有了......”。 “不是上周才送了两盒过来，我看是仁堂大瓶装的，少说也能用三个月”。 我告诉过你了，明天喝不上你去解释，我不管”。 【我靠，算你狠……】 我只得硬着头皮，打电话要。 “没问题，今天晚上就能给你送过去.…...”。 不止如此，送来的时候还是三瓶。 这一瓶给你自己留着喝，你不够了管我要，不用从领导的份例里面扣....。” “我....” 往常来了新人，我们做了主管就不用再打扫卫生，站在门口了。 可我着实有些害怕，领导对我也一直不算重视，没了领导我连自己手底下的十个人都把控不住，所以一直没脱开手,为一号引荐新人。 干着两份活，解决着头疼的问题，就这样安稳了一段时间。 “你们大学毕业的。可以直接竞选集团内部的管理岗位，我给你报名了”。 老秘书对我还是不错的，他凡是为我做的决定大部分都差不了。 “你回去好好准备...”。 买了一些管理类的书，准备着任职考试，大学生自然也知道了。两个人在一个部门，只能推荐一个。 主任挨骂的日子又回来了...... 好在放过了我，没有再让我去陪着挨骂，只是大学生是真的坏啊…… “主管，主管，别睡了…..你赶紧去办公室瞅一眼”。 我早上五点多到了办公室，房间里温度很低，大风呼呼的从窗户里刮了进来。 怎么没关窗户?我问道。 “我关了呀”。 “你把钥匙放哪了?”。 “放在咱们存放钥匙的地方了，和以前一样的....”。 我准备考试分不开身，一些打扫卫生的事已经安排给新人做了，我本想好好的骂他一通，脑袋一想不对劲。 【他刚接了一号的工作，是最认真仔细的时候，不可能出这样的错漏，是......是别人故意的]。 瞬间，我头脑就清醒了过来。 [能接触到钥匙,而且还有这个动机的，只有一个人]。 新人吓的厉害,知道这一屋子的绿植是保不住了，少说也要几万块钱。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把所有的花盆搬出来吧”。 仅凭一点怀疑是不能告状的，而且对方的身份也敏感，我只得认栽，硬着头皮找了主任，说了情况。 主任倒是没有苛责我,知道我能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让老秘书跟我去了花草市场紧急采购。 我实在是气不过，跟老秘书说了我的猜想。 行,我知道了,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跟主任说......。 “那个，需要所有的花草都重新买吗?一宿应该不至于吧”。 要不说你年轻呢，花盆正好都堆在负一楼，明天你就知道了”。 又让他说中了,第一天看起来不明显，是因为所有叶子都冻硬了，再过一夜，所有叶子都变黄了，而且掉落了一半。 不知道主任怎么说服了二号，三天后大学生离开了，只不过去了别墅区，还是主管，而且占用那边的名额，为他推荐申请了。 这桩桩件件的背后，都算是有人支撑着我，我才不至于倒下，可当大学生走后，我只觉得精疲力尽,对于继续前往管理岗位的方向，有了些犹豫。 还是一档电视节目，让我明确了未来。 那天我闲来无事，自己一个人拿着抹布擦地板，算是看书后的放松。 电视上正在上映的事一场国际级别的赛事，华国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我们一般叫他——青歌赛。 大学的专业我已经放下了两三年，不过对于音乐的热爱随着时间推移又一点点回来了，这种赛事还是喜欢看的。 “下面出场的是草原区电视台选送的代表，为大家带来歌剧《塞尔维亚的理发师》男高音选段……”。 等到歌手上台,我看到了熟人，跟我分配到同一个琴房的……同年级同学。 当时我还是保持着趴在地上擦地的样子，仰头看到他站在台上的瞬间，眼泪……流了下来。 胸中似乎有东西在呐喊，在翻滚，全身被血液胀满,身体甚至有些颤抖。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干点什么，好让自己此刻的血液不沸腾的那么厉害，慌乱中我拨通了涛涛的电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在看电视......” 我俩就这样开着手机，共同听完了那首咏叹调，唱完之后我径直挂断了电话。 梦想这种东西本来是遥不可及的，大家志存高远，最后默默无闻，这没有什么。 可当真的有人实现了，你的或者说你们的梦想后，向无数抽打过来的大嘴巴子，让我无处躲闪。 他在最高荣誉殿堂，涛涛在教小朋友拉二胡，我……跪在地上用抹布擦地。 讽刺的是,他四年三次三等奖学金，我四年四次二等奖学金，他还曾经仰视过我..... “你真厉害，你教教我呗…… 我也想跟你一起唱双声部，别不带我呀…… 什么时候跟你一样这么厉害呢！” 第六十六章 被偷家 顺眼泪控制不住，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这些年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是我们没有坚持到最后，这也怪不得谁。.对于当下生活的不尽人意，让我不能再躲避，需要作出坚定的选择。 我下定决心，怎么也要成功一次，不是靠运气，要靠自己。 于是乎，封闭自己，开始迎战考试....... 这两年的操磨也不是没有意义，早上五六点钟起床也不觉的有多痛苦。。五点起床，先出去跑个步，回来安排好相关的工作，然后开始看书学习。 三个月后，考试如期而至，考试地点设在大堂古都一-长安。.只记得是个盛夏，天气异常炎热，中午的气温达到了三十五度。 集团整体很大，从大区来分就有好几个分支，我们争取的就是大区内的名额。 这也导致了恶意竞争开始了，因为你的竞争对象都是来自距离你最近的人..... “你好，我跟你一样，也来自冰城。你叫那个啥是吧……” “这次考试说是跟教材没啥关系，看不看的无所谓……“ “那个东西不需要吧，带不带都行……” 我的信息在高层已经被透露出去，谁推荐的，关系背景如何被有心人收集着。 混淆视听这种操作方式，对我来说已经太过幼稚，但其他人还是有效果的。 被忽悠不需要各类证件的，最后也尝到了轻信他人的苦果。 “任何人都别信，就当是一场运动会，真正有关系的那几个都很清楚，目标是超过自己大区的人就行，所以……尤其小心他们” 我也算是知道内情的人，不过对于老秘书的劝解我还是很感激的。 跟我一同前往的还有八个人，其中最活跃的胖子就是开始问我姓名的人。 知道他有关系，但是没想到关系这么硬…… 考试开始，这哥们一紧张在考试现场就晕倒了，结果……专门为他开了一场考试，晕倒的时候父母闪现到身边。 与他父母一同出现的，还有集团副总裁…… 【有这样家世，考个小小的管理岗位是不是浪费了……】 这次考试又回到了高考的感觉，出了考场下意识的感觉这事成了。 一起来的八九个人在古都站定，决定好好游玩两天。 兵马俑、华清池、大小雁塔和鼓楼，我单纯的想去个酒吧，没找到随后作罢。 出成绩后我的成绩很好，好到怎么说呢，你再有关系也撼动不了的程度。 安安静静的等待离开，做好要去培训的准备，不曾想最大的危机来了…… 二号费劲心里力保的大学生没有过线，只得守着自己一个别墅区的小主管位置。 我原以为这件事最大的敌人会是他，导致我防错了方向。 回去后，我开始整肃工作质量，加大了管理的力度，怕手下的人再出什么纰漏。 不查不知道，很多工作没落地，而且触及到了安全的边缘。 偷东西的，瞎搞的，使坏的一个接着一个。 “大家都是我一个一个招上来的，我也不想送哪些人再回去，可事与愿违，不得不这样……” “顾迪！收拾东西，明天会有车过来接你” 我说完就散会了，顾迪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也偷来着，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不能这样……” “主管，我承认我自己的错误，你别送我回去……” 都知道我在杀鸡儆猴，他自己又胡攀乱搞，没有人为他求情。 这孩子也是个狠人，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一开始跟我承认错误，后来跟我攀老乡，看我一言不发就是赖在床头不走。 我睡了一夜，他就在我床前坐了一夜…… “怎么有人跟我说，你罚小顾在你床前蹲了一宿呢？” 主任开门见山道 “今天就给他整走了，没必要再较这个真……行不说了，马上开高层领导办公会了，我得去安排一下。你回去吧……” 我还在纳闷怎么消息传的这么快，楼上会议就结束了，一群人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你在哪呢，赶紧去找……” “……座机电话找你” 我只得挑选打电话的这些人里面级别最高的…… “你们接待办平常不看分公司的简报吗？前两天刚刚有一个工人因为受不了压力，自杀了。这才几天，你就在你们办公室殴打侮辱员工，现在所有高层领导都知道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乱说，到底最终目的是什么，会不会牵连到一号，是不是……】即便大脑高速运转，还是没有理清头绪，我从一个办公室到另一个办公室，从一个领导到另一个领导的面前 “你这成绩这么好，马上就要去培训了，怎么还能这样冲动呢……” “我也是看着你一步一步成长到如今的，你这真是给我添的麻烦大了……” 一号没有跟我见面，主任见了我说的不轻不重，老秘书今日有事不在，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宿舍的时候，那哥们还在我的床头坐着…… “回去吧，今天不送你走了……” 咬牙说出这句话，就已经掏空我全部力气。 一种无力的委屈感，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感通通涌了上来。 【这个培训我是白扯了……】 带着这个想法就在床上趴了半天，直到主任第二次见我 “外面的事已经摆平了，你安心工作就行，对你没有什么影响……” 自从我接任以来，主任很少跟我沟通，这一次我有些出乎意料，可一想我好歹是挂在一号名下的，也明白了过来，这一次名誉受损不只有我一个，还有接待办，甚至还有高层…… 直到我去培训前，一号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甚至都没有向生活中那些中年男人一样，给我未来的忠告，依旧感觉不到两个人有多熟…… 接到正式通知的那天，我哭着给老举打电话，想说一说这些年的委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是一直哭，撕心裂肺，坐在火锅店的大厅中间。 老举先是开心，后又是担心的，不住的劝我别哭了，怕别人看笑话，怕我酒醒后自己后悔。 我那天不止没有怕，还砸了接待办…… 第六十七章 学校之旅 第二天醒酒的时候，整个接待办已经一片狼藉。 听着别人的描述，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 桌椅板凳还有花草，能砸的全砸了…… 也就那些花草值一些钱，老秘书过来善后的时候一句话没说。 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什么，潜意识里的发泄，排遣着心中的愤慨。 三天后，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来到了项羽的故乡…… 集团下属的培训点不少，我随机分配到了这里。 刚到的那天比草原大学报到还要郁闷。 “24个人住一间？不是开玩笑吧……” “我在单位就没听说过这么差劲的地方……” “还得自己打热水，淋浴直接是冷水管，一点温度都没……” 说归说，都还是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这些人都跟我一样，是集团内部自推荐参加考试的。 有两个跟我一样，当年也是艺术特长生。 带薪培训，工资比以前高了很多。 有了钱，人自信了起来。连带着看什么都不太顺眼。 老举对于我换了新的城市还是满怀期待的，也终于在与亲戚朋友的交谈中，再次挺直了腰板。 学业还是挺重，不过也不算什么，学习的东西基本都不会，都是一些理工类高精尖的技术，和一些财经管理基础。 没学过高等数学，对于老师嘴里理所应当的基础，我跟听天书一样。 每一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意思，开始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放弃了...... 周围跟我都一样，有的碰巧对一两门课还能听得懂，大部分是白扯的。 接待员这样的工作一般听说过的人并不多，在这里却随处可见，大约这样的经历更容易被推荐，24个人中有一半都有过类似经历。 管理我们这群人的一共有两个人，一胖一瘦 “你们这些东北来的，年年大家惹事最多，别的班都是二十多岁来管理，你们这群人起步都得40多岁的才行....... 不是我吓唬你们，谁要是跟我惹事，就给我滚蛋......” 也就是吓唬吓唬，我们其实都知道，不过年纪不小多少给点面子，没有拆穿。 都算是各地的关系户，所以聊天也就敞开了些。 从国际形势到现代特点，从民族冲突到宗教信仰，什么聊天内容都能支撑我们聊到后半夜...... 在这些人中，又有各自精通的方向，游戏类的，历史类的，流行类的和运动类的，当然所有的类别最后的结束语都大同小异，归结到女人的话题上。 “那个餐厅服务员可以啊，那身材......” “隔壁班的女学员真带劲，不知道怎么能搞到他们的联系方式.......” “超市里好几对在那亲嘴的......就在摄像头地下” 此类种种，排遣着过剩的精力。 胖瘦组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茫茫人海中，感觉我是个人才，于是乎......我每天陪他俩吃饭。 除了我还有一个哥们，我们四个人一桌，那个哥们确实是个人才。 天南海北的牛逼吹的你根本插不上嘴，还会点口技，边说还变模仿，瘦子一般，哄得胖子很是高兴。 我的主要作用是色诱饭堂的女服务员，这样打饭不用排队，而且加餐不要钱。 一个对外，一个对内，两人搭配异常完美，就是女服务员有些当真了...... 那个，晚上你有没有事......我今天休息“ “我给你买了些牛奶草莓，我下班放到楼梯口，你记得取......” 这个女服务员可不是舍友们说的漂亮的那位，样貌在水平线之下。 没事暧昧一下，混口饭吃不磕碜......我是这么想的。 除了每天不花钱吃饭，月底胖子还能给两千块钱的加餐费，我俩一人一半。 不得不说，瘦子当时恐吓我们的时候有一点是说准了，我们这些人确实容易动手。 秉承着能动手就别逼逼的原则，一言不合就是开干...... 从两个人到两个宿舍，最后的高潮是一个班对另外一个班。 一百多人的群架都在校园里轰轰烈烈的开始了，我那天去了瘦子家搬家，回来就听说了这次载入史册的战斗。 “都拿着铁锹和铁马扎，太激烈了......正经好多人受伤了......” “校领导没出面？” “别提了，不来还好，一来就开始说咱们班秉性不好，结果一个哥们火气上来了，最先打的就是副校长......头是干出血了......” “那不得处理挺多人啊......咱们寝谁去了” “都去了，在最后面，跟着起了起哄，彪子和达子上手来着，其他人没怎么动地方” 正巧达子进来了 “你没被处理？” “冲最前的处理了十来个，退学了三个，其他的也就这样了，学校自己也怕丢人” ...... 从打架之后，胖瘦组合不够，又加了两个人，算是他们的副手，四个人管理我们八十来个...... 瘦子应该是责任最大，毕竟当天是他在单位，不过也没看见怎么处理，胖子依旧乐呵呵的，吃喝玩乐。 周末对于我们来说比较尴尬，起因呢是第一次出门溜达，回来给同寝室的所有人带了吃的。 下一波出门的也带了吃的回来，结果就成了例行的事，所有人都有了默契，出门回来不能空手。 从一开始的鸭肉卷饼到后来的寿司，有钱的就整点必胜客的披萨，结果隐约有了攀比之势...... “周末你出去溜达不？” “不去” 出门溜达的就成了固定的几个人，抠门一点的一次都不去了。 外卖业务基本是几个学校家属包揽的，不出门可以送到宿舍里，从啤酒饮料到炒菜火锅，能给你洗衣服还能帮你做作业，一条龙服务。 结果我们每个月五千块钱的工资基本贡献给了这些大爷大娘们...... 第六十八章 特色产业 南东莞北长春算是对特色产业的概括，当地的特色产业对于我们这些有点闲钱还身心空虚的年轻人，吸引力巨大。 出名的三地有凯撒宫、中国城和水立方，代表着不同的服务和标准。 这种东西本身是上不得台面的，所有人都默认不存在，就像是当年录像厅的二楼。 可容易尴尬的事就是熟人碰面，还在同一家 “你他妈刚才不跟我说你去理发吗？” “你还有脸说？你说去买衣服，这还卖衣服？” “我理发了，你看......我就听说这炸酱面好吃，过来尝尝” “你他妈为了一碗炸酱面来洗浴......他们家红牛还挺好呢.......” 反正是都干完活了，两个人也就在休息大厅插科打诨...... 哎......那个是隔壁班的不？” “我操，还真是......” 正巧这哥们上了三楼，这两个损友则是默默地拿出了手机 “你计时了？” “嘿嘿嘿，你猜多长时间” “二十分钟最多” “我赌十五分钟......” 回来给我开心的讲解这件事情的时候，这成为他们最开心的是 “我靠，我俩都高估他了......加上穿衣服脱衣服才十分钟.....哈哈哈” 有选择这种便捷方式的，也有乐忠于在学校里面物色自己中意的 “磊子可以啊，超市那个拿下了？” “你怎么知道？” “别他妈装了，财富商务酒店是什么地方，你进去干啥了” “额，我要说我借了个厕所呢？” “切，说说细节，解解闷” “滚吧.....” 最狠的哥们是隔壁寝室的 “哎，我申请了一个女号.......加我的人一天就好几十个，我今天都不知道找哪一个聊了......” “不是，你有病吧，你媳妇不是上周还来看你了，别告诉我你想玩点刺激的......” “无聊，逗逗他们多有意思......闲着也是闲着” 男人到了这个年纪，除了选择配偶，剩下的则是人情世故的学习上，开始用力。 “以前的我不屑一顾，现在的我逐帧学习” 从周末带外卖开始这种表象的社交，到日常的插科打诨中，逐步开始了自己的进化。 “你说领导跟我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也不收钱，也约不出来吃饭，我的事怎么才能解决......” “什么茶叶送礼能够......这个季节喝什么茶叶好一点......” 从烟酒糖茶到生活习惯，从如何表示尊重，从手表佩戴的时机到日常的礼仪细节，都在反思和研究。 有几个不爱说话的，不过每当说到这种问题，也默默放下手中的手机，用心记录着。 不知道胖子是不是也听见了一点风声，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咱们来这能学会的东西不一定是在课本上，今天开始，每人上台讲一课，随便什么内容，只要你觉得有用的都可以......” 我作为与胖子最亲近的人，第一个上了台，我能信手拈来且感觉大家一定感兴趣的，就是酒吧那点事 “酒水一般分为蒸馏酒和非蒸馏酒。从全来看，主要流通的蒸馏酒分为八大种类。 龙国白酒、本子清酒属于八大类，但是在酒吧我们一般喝不到，除非是特色酒吧。 白兰地、龙舌兰、威士忌为，金酒、朗姆酒和伏特加是主要的蒸馏酒也是鸡尾酒的基酒......” 我 边说着，他们在下面就开始打开了购物软件，看着我说的这些东西大约多少钱，研究是不是能够自己整点尝一尝。 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这些人大体上没有太多的经验，我说的东西很吸引他们。 一节课后，最明显的效果是周围的人加我好友的多了，偶尔还会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也是因为我的无私奉献，大家开始了新一轮的操作 “我买了两瓶绝对伏特加，这玩意你不是说能够和橙汁兑着喝？” “能，你买一升的橙汁倒出来两个纸杯，然后在把酒倒进去就行...... 各个宿舍开始全新的尝试，威士忌对绿茶、红酒兑雪碧、 朗姆酒兑可乐...... 尤其是周末，走廊里吐成一片...... 我传授给别人坏习惯的同时，自己也沾染了坏习惯。 开始抽烟了...... 每个人抽烟的开端应该是不同的，我纯粹就是上大厕感觉味道太大，当熏香使用。 借了别人的一根烟，然后就点燃，实在是没有烟冒出来了，我就来一口，也不咽下去，就过一过口腔再呼出来...... 第二步就是喝着喝着酒，别人都抽上了，我就跟着也点上一颗 “你这样不过肺的抽法就是纯粹的浪费，你过一下肺试试......” 第一口是剧烈的咳嗽，然后是头晕。 跟喝了二两白酒一样的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可是当第二根烟再吸进去，就不会头晕了。 就是在这个地方，开始了我的抽烟生涯，到现在都还在与其做着斗争...... 临近过年，学校放假，我回到了老闫和老举的身边，老二已经上小学了。 两年没有回家过年，这一次两人很高兴。 我这些年在故乡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家人，待得时间一长就又感觉到无聊了...... “毕业两年了，咱们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我够呛吧，我问问家里。” 涛涛打来了电话，说着回草原集合，我有些心动，不过更多的是在家里的无聊，想出门溜达溜达。 “妈，我大学同学聚会，我去一趟呗” “去呗” 老举当时以为我在开玩笑，从家到草原要很久的火车，马上就要过年了，哪里以为我回去。 “妈，我上车了......” “上什么车？” “我去草原了啊，同学聚会，你不是同意了？” 紧接着，电话开始了狂暴的怒吼...... “我以为你开玩笑呢，你说走就走，两年没回家，你才呆了几天.......车多长时间到“ “我没买上火车，坐大巴....... “你疯了，坐大巴去草原，得多长时间” “二十二个小时......” 第六十九章 同学聚会 第一次坐长途大巴，属实是没什么经验。 一上车所有人都脱鞋了，味道自不必说，我还做着跟坐火车一样的准备，只买了几瓶饮料...... 大巴是半躺着的，开始一个小时，还是舒服惬意的，第二个小时尿意袭来。 我还有些怯生生的，不好意思刚开车就问上厕所的事，这样自己硬挺了半个小时之后，我还是耐不住问了一句 “四个小时停车休息，现在还有两个半小时......” 这两个半小时格外漫长，我躺不住也坐不住，只得在空地上站着...... 到达指定位置的时候，已经行走困难了，而且还尿不出来..... 上完厕所之后，一滴水也不敢再喝了。 我想大约我之后是不会再坐长途大巴了，除非——有厕所。 到站之后是没有人接站的，打车直接到达指定饭店，这顿饭还是挺精彩的...... 网络没有那么发达，对于同学聚会炫富这件事，多少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这么明显。 男女同学各来了一班，男的都是打车，女的都是自己开车。 进房间每个人的包首先就是讨论的热点 “这是今年新款的吧，我也想买就是没有货了......” “前段时间我看你朋友圈是去紫荆花演出了吗？真好，去过几个国家了......” “我对象非要给我买，我觉得就是浪费钱......” “我现在每周四十多节课，都快累死了......对，现在行情是变了，每节课200了......” 我跟涛涛看着女同学们争奇斗艳，两人聊着他们不感兴趣的话题 “我前两天试讲了公开课......评价还挺好......” “这个我研究过，也就三首曲子《雪绒花》《孤独的牧羊人》《123之歌》......” “我还以为你不干这行这些都放下了呢，还感兴趣呢？” ...... 整个晚宴尴尬的事挺多。 涛涛和自己大学时期的女朋友已经分手，两人全程没有交流，牙套狐臭妹跟我也是一样。 摘了牙套还挺好看的...... 再就是女主播也来了，跟狐臭妹两个人背了同一款包包，且明显一真一假...... 至于谁是高仿大家心知肚明，没有说破而已...... 龙龙喝多了，开始诉说这两年的不容易，我在一旁安慰了一会，他还训斥了我半天...... “我也跟你一样，在集团干了两年，最后什么也没到手，还是不如你啊......” “我感觉你就是运气好，屁也不是......凭什么......” 时间挺长，结束的时候已经半夜。 芳芳送了我、涛涛、戴戴和龙龙，几个人斥巨资住进了豪华套房......打了一宿的麻将。 我本以为打老远来，王胖子怎么也会捧个场。 打通了电话之后，那种疏离是明显的，我们已经没有了共同话题，也没有了那时的亲密...... 回家的时候有些灰溜溜的，路过大学门口我也没有进去看。 只觉得除了毕业证，这个学校已经变的陌生，它已经不是我们的了...... 我最讨厌的女老师也出了一件出名的事，跟比我还小两届的一个师弟结婚了...... 肯定不能善终，不喜欢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坚信! 上车前，涛涛跟我在一起打了台球，昔人已不在，以前打台球都是超超张罗，他们家是开台球厅的...... 到家没有几天，就到了大年三十，火锅开场，配着春晚。 这一年记忆最深，是老闫和老举最能喝的时候，我们三人一人一瓶白酒，老二一大瓶可乐...... 往年都是回老闫叔叔那过年，这也是第一次我们独自过。 老闫的表弟过来请了两次，老闫咬牙拒绝...... 两年没回家，初一就开始到处去拜年了。 鲁哥、小军、干奶奶...... 一家接着一家，一顿酒接着一顿酒...... 这一次感觉自己确实是个大人了，已经不用我在张罗着倒酒和倒茶，年轻人已经开始顶了我的班...... 和老雷一样，鲁哥不知道怎么寻思的，开始计划将他们家的女儿介绍给我，而且说的很直白 从小就看着老大好，现在孩子们也大了，我跟他大娘想着，咱们是不是能亲上加亲...... 鲁哥的姑娘大我一岁，属实漂亮。 坐在我电动车的后座，搂着我的腰，算是最亲密的时候了...... 实在是没什么聊的，应了应景，我也到了回去上学的时候。 慧姐依旧经常登门，她又换了对象，我还跟着去见了一面，一个很普通的人，没什么特点，对她倒是挺好...... 慧姐的奶奶应该是没看上这个小伙子，借着过年的借口上了我们家，拿了两瓶自己家做的辣椒酱 “你家老大也常去我们家，我看跟我大孙女还挺好，咱们做家长的也借这孩子们的光多走动走动......” 其实慧姐的父母和我的父母是认识的，尤其是慧姐的母亲以前也放在纺织厂上过班 “我跟孩子父母也都认识，确实该多走动走动......” 聊的都是一些平常的话，老举和老闫看出了一些不同。 “这都几点了，怎么才回来......” “我跟慧姐出去唱KTV来着......” 老闫神情严肃，说的语重心长 “你要是打算跟人家处对象，你们这样倒是也无所谓。 可我看你俩也没有这个打算，都有对象还聊的开心，这样容易让外面说闲话。 还有就是给两家老人，都以为你们有这个打算呢......人家家里的老太太都上门了，你以为真是为了送两瓶辣椒酱？” 我低着头，掰着手指头，想着怎么反驳老闫。 想了一圈感觉他说的是对的...... 第七十章 重回冰城 再回学校，已经是换了新的住宿地点，24人变成了八人。 还有了独立的卫浴，这样喝酒就更方便了...... 老举玄学研究依旧火热，算卦说我交运。 老举在交运前反复交代 “那天几个属相的人不能见面，不能见血，不能碰见怀孕的......” 我仔细一算，同寝室的就有好几个属相不对的，没办法，我只得把自己关在厕所，在隔板内放了两个凳子，一大一小。 坐在里面看电影......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这玩意还是挺准的..... 不知道怎么的，一个朋友就跟疯了一样，一天给我打了三十多个电话，而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 那天应该没留下好运气，反正心烦意乱的...... 毕业还是要回到以前的地方，不在重新分配，我学的东西有关物流和运输，再回到冰城，我估计自己有可能从事这样的行业。 回到这里第一步还是要培训，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起，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我这这群人里面算是出身高贵的，毕竟在大领导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大家对我还是尊敬的..... 对于集团内部的情况，他们还是不熟悉的，问题五花八门，我也不算是太理解，不过想保持着自己的人设，还是要装一装的。 “这个应该是这样......你底层逻辑不对......这个问题不能这么看......” 巴拉巴拉的一大堆......装着懂的样子，忽悠的他们一愣一愣的。 我装的可能有些太过了，自己得罪人自己还不清楚，一个月时间到了的时候，我才知道。 “咱们要分配到各个岗位了，你想去哪？” “估计会是管理车辆和运输吧，毕竟我学的就是这个......” 正说着，HR打来电话找我 “基本要去的单位已经定下来了，给你分配的就是运输队，你看怎么样？” 估计也以为我的后台很硬，正常这种东西是不应该提前说的，我知道这是在我向我抛出橄榄枝。 “我都行，听安排......感谢感谢，这点事你作为部门负责人还亲自给我打电话......” 晚上吃着最后的散伙饭，由于众星捧月般，把我放在了桌子的正中间。 我借这酒劲，说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我要去运输那边，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之前就说运输这个地方比较好，跟其他部门联系比较多，有助于以后的发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另外一个学物流运输专业的脸色变了，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出了房间，给自己的父亲通了电话。 次日一早 “我现在公布一下大家岗位分派情况，大勋运输部......” 我当时就知道出了问题，宣读的人就是昨天给我打电话的那个负责人。 宣布完所有的岗位之后，他又加了一句 “你别有什么想法，这也是昨天半夜才定下来的东西，其实去哪都一样的......” 从宏观角度来讲，确实去哪区别不大，我也没有特别想去运输部，不过这种半路被人截胡的感觉，属实有点不爽。 我分派的地上是机械部下属的一个小部门，管理着一点车和几个人，权利小了很多...... 被人许是现在才知道，我的背景也不过如此，也不是那么随心所欲...... 接受周围人的安慰，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机械部报到，这时，又把我们集合起来了 “报道晚一点时间再去，今年的新人到了，有几个人需要留下来，对新人进行培训，以主管的身份......” 刚刚打包的行礼只得又拿了出来，名单上赫然有我的名字。 可能是自己以前在接待办，对于这些新人培训有一些经验。 开了会讲了讲下一步培训的重点，我们就去分头准备了。 令我意外的是，那个大勋也在其中，而且就在我的隔壁。 这哥们就跟没有顶替我一样，说话依旧和平时一样，我也没什么理由跟他生气，只得装傻。 新人来了之后，自己忙活着自己的事，对于这些东西也算熟手，没费什么精神。 其他的几个天天忙得焦头烂额，我干完自己分内的事就在房间猫着，跟新人聊聊天。 左边是大勋，右边是小金，我夹在他们两人中间。 来的人形形色色，聪明的有钱的，反应慢的和理解能力差的。 我也算是从新人过来，知道他们的不容易，很少拿着这些人的自尊开玩笑，小金明显就不是这样了。 像是《死亡实验》电影演的那样，凭空出现的权利会让人引发内心的恶，对于权利的运用，小金出了很大的问题。 一个新人叫做“八连发”，之所以叫他这个外号，实在是因为这哥们吹牛没有下限，那会有一首出名的颜色歌曲叫做这个名字，也就给他起了这个外号。 上学那会看世界历史，没有什么感悟，只忙着记住时间线和关键知识点。 自己闲下来之后再回头看，猛然发现历史对现实的影响，很多东西不过是新瓶装旧酒，大同小异而已。 历史上母系氏族和父系氏族的区别可能有很多，我感触最明显的一点，母系氏族没有奴隶的出现，而父系氏族则是明显的奴隶社会...... 在这种全是男人的环境里，那种不把人当人，把男人尊严放在地上摩擦的倾向，越来越明显。 因为我经历过，所以知道这对新人有多大的伤害，自己极力的去避免，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心了。 “哎，这哥们给我表演唱歌，你过来看看......” “都他妈丑死了，我得让他们洗个澡去.......” “我让他们在房间里两排洗屁股，还有关键部位，要不然全是骚味......” “这就是挨揍少，踹两脚哪有这些逼事了......” 第七十一章 领导媳妇的腰 大勋和小金第一次体会到权利，疯狂的享受着这种人上人的生活。 大勋是在心里层面的，希望得到别人更多的尊重和崇拜，小金则是身体层面的，让别人提供更多的服务...... 帮着洗衣服，帮着按摩这些都是基本操作，后来就开始了用人取乐...... 每个主管虽然紧挨着，可实际上并不熟悉，他们又自己折腾了什么新花样，我当时并不知道。 直到一天浩子叫我 “去会议室，大勋让新人给揍了......” 我到的时候一群主管已经在房间里了，听着大勋在说着这个新人的种种劣迹 “跟我还装上了......跟我比关系比后台......我非要弄死他......” 我内心的阴暗面，是希望看到大勋出丑的，浩子叫我来的意思也很简单。 你的后台摆放在明面，你出面处理这种事没人敢怎么样你...... 我就听着他们说着事情经过，也没说话，大勋抢了我岗位的事才过去没几天，我才不会出这个风头...... 许是一群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又看我不表态，这件事也就这样做吧，浩子陪着大勋又去恐吓了那个新人一下，算是找回来点场子...... 我以为大家说的动手也就是嘴上的，不会真的跟新人比划，不曾想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小金还真敢干，而且所有人都不知道。 “出事了......” “怎么了？什么事” “小金他们组跑了两个......” 中午睡觉的功夫，房间里少了两个人，小金起床之后才发现，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我们几个不敢声张，开着车出去找，最后在一个网吧里找到了跑了的两个人 “我们跑不是真的不想干了，就是证明一下这个主管有问题，他就是个变态，天天打我们......” “昨天我在床前蹲了一宿，都不让我睡觉，我只要一动弹，他就踹我......” 两个人在我面前越说越委屈，我就听着他们的牢骚，想着小金这下估计是保不住了。 出了这样的事，上面的负责人很快就知道了，立刻将小金调离，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大勋和山子......也是两个曾经动过手的人。 调走三人，又补充了三个主管，我们依旧继续忙活着培训。 十一如期而至，对于新人的第一次假期，大家还是想庆祝一下的，我作为音乐特长生自然接下来这个大活。 本以为是自己人内部的狂欢，未曾想到演出当天领导来视察工作，全程参与了这个晚会，而且评价颇高。 “这是我们的顶梁柱，主要就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这台晚会......” “他今天还发着高烧，自己一个人上了三个节目......” “领导对于这个晚会非常满意，下一步还要继续。你们庆祝一下，准备下一台晚会，计划就在下个月...... 第一场晚会过了没多久，我还没有去机械部报到，又迎来了第二场晚会。 这场晚会我算是信手拈来，自己本身就会竹笛、钢琴、古筝和舞蹈，唱歌也算拿得出手，自然还是以我为主。 为了体现对此次晚会的重视，拨了款还专门请了导演。 “我看节目整体很好，不过男女互动的环节少了一些” 导演看看我 “我看他一个唱歌没什么意思，在给他找个女生搭一下.......” 小姑娘倒是有，要不就是唱的一般，要不就是长的一般，唯一合适的是一个已婚的大姐...... 两个人也算是有默契，大姐对我印象很好，两个人没事就沟通一些具体细节 “这个歌是情侣对唱，我觉得咱俩距离太远了不够真实，其实可以更多一些相互多看或者拉拉手什么的......” 导演听了大姐的话也表示认同 “我也是这个感觉，都已经情侣对唱了，没必要太生疏，要不然没有什么效果，还不如你自己唱呢......” 彩排倒是没什么，关键是演出当天，子公司的所有人都来到了现场。 我也算是个人来疯，没有感觉有哪里不妥当，演出的很开心。 自己两个节目，第一个非常顺利，赢得了满堂彩，紧接着第二个就是和大姐的合唱 “也许是你我有缘，也许是天地有意，你走进我的心中，我走进你的梦里......” 她深情的唱完远远的看着我缓缓走来，我上台之后跟她并排站在一起，地下掌声雷动。 想起导演的话和大姐的话，我在台上借位，用胳膊揽住了她的腰，下面观众激动异常，口哨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还是太年轻了，以为是节目精彩，也以为是没有人向我这么大胆，误会了大家的喝彩，直到演出结束，之前分配岗位的负责人给我打来了电话。 “这个节目怎么设计的？你俩还搂上了呢？” “导演说的，我也没多想，再说也没多大事吧......” “你呀，就知道她结婚了，你知道她老公是谁吗？” 他说到这，我一愣，天天在一起还真没问过...... “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事，他老公是你们机械部副部长......” 我瞬间明白了，可再多的解释也有些苍白。 我也不可能说领导家属主动的吧......关键，这事还真不是我提的啊...... 我不知道的是，演出的当天机械部就开了会，狠狠的批评了我这个还没有到单位报到的新人...... “知道自己要到我们这上班了，也不说过来提前报个到，真是没有规矩...... 有些事情不能因为年轻就不在乎，你们坚决不能像这样的人学习...... 一点都不注意影响，什么玩意......” 会议内容是没有人告诉我的，直到我去了机械部才知道当天的情况。 还没到单位就已经把领导得罪了的，估计我也算是头一份了吧...... 第七十二章 连续出差 三个月后，我还是到了机械部，报到的时候我以为大家应该已经忘了这件事。 时间是不是能冲淡一切，我不知道。 不过我这个事反正还是挺浓...... “主管以上人员集合开会了......” 我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有人拦住了我 “您不用参加......” 年纪小的新人客气的说道。 我以为是我刚来，对工作还没熟悉，可到了晚上我就确定了确实是要孤立我 “晚上聚餐去不去......” “在哪，谁组织的？” “主管以上的不是都去吗？给我发信息了呀......” 跟我一起带新人的另一个问我，我看了看他的手机，又看看自己的。 确认了吃饭没带我这件事...... 可能像我这样的人他们见过的不多，以为我会被这种孤立折磨的睡不着觉。 我傲气正盛，你不惯着我，你以为我会惯着你？ 第二天，同样的聚餐地点，我邀请了所有的主管一起吃了个饭，还买了些贵价的洋酒...... “就这点招数，谁不会似得......” 不得不承认，不成熟的我确实有些飘，看周围的同事总感觉幼稚，跟自己年龄相仿的没什么共同话题。 每天不叫我参加的活动我一概不去，尽自己所能坐着对抗。 大家一看拿我没辙，就想了更多的点子 “咱们计划要来几个新设备，需要去工厂押送回来，你跟着去一趟吧......” “这几个设备坏了没有办法修理，得送回去厂家，你去一趟吧......” “那边借调一个人，出差一段时间，你没啥事，过去跟一跟......” 到我手里的活全都是外地的，他们坚持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就这样半年的时间。 我先是去了一趟南方，又去了一趟老闫的故乡，最后又去了一处帮忙。 南方这次出差，是真的苦...... 大型装设备，根据要求我们是要全程跟设备在一起的。 本来是铁路运送，我还以为就是在火车里待几天，没想到，我需要在露天平板上，一待就是十天...... 铁路送人的车辆是长时间运送的，火车运送则不是，需要避让行人车辆。 车走一回就停一下，我就在这平板上待着。 好在设备本身就有操作台，类似于车辆的驾驶室，下雨天不至于淋着，可也是痛苦的厉害。 已经初冬，且一路向北，越来越冷...... 本来是有暖风的，因为我自己不会操作，电瓶里的电没了，只得靠着大衣和身体硬扛。 睡觉躺不平，半坐着睡也就算了，最痛苦的是上大厕。 因为这种车辆是没有具体的发车时间的，等的时间虽然长，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车，所以即便停车我也不敢离开，生怕被火车扔下......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壮着胆子，干着不要脸的举动...... 火车半夜开车的过程中，我就悬空在平板一侧，光着屁股，任由冷风吹着，然后蹲下来，确保排泄物不会掉在车板上...... 现在想想，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是真他娘的冷啊...... 除了第一天，就没吃过热乎的东西，上车还在当地买了一些橘子，结果一个都没吃...... 手机也没了电，就这样伴随着咣当咣当的声音，度过了十几天...... 当然了，一路上我把这个部门领导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下。 路过南方一座着名大桥的时候，我还拍了一些照片发给老闫。 老闫还不住嘴的说 “你看，你们单位多好，还能免费让你们去旅游......” 差点连他一块给骂了。 可能也怪我自己，把自己的工作吹嘘的太多顺风顺水，以至于老闫老举很少担心我。 回来没几天，又让我去了盛京，也就是老闫的故乡，还是送装备。 这次能好一些，环境没问题了，人又出了问题...... 第一次跟运输队的驾驶员出差，事情一个比一个多。 “我跟你说，你去加油站多开点发票，咱们加两百块钱的，你开出来五百块钱，这样能剩下来三百，两个车就是六百...... 你们现在工资也不低，我们那会工资低，跟车的头头可怜我们，管烟管水，一路上不用我们操心...... 这个设备不行，我们可不敢操作，坏了算谁的问题...... 担责任可以，也不能上下嘴唇一搭就行，多少不得意思意思... 在这些老司机手里，我学了挺多所谓的人情世故，当然了，主要就是忽悠我出钱...... 一开始就做了这些准备，也不算太过分，就没有跟他们翻脸，而且都到了盛京，我还想着去老闫家坐坐，跟老爷子聊聊天，也懒得搭理他们...... 到老子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老爷子炖了肉，盘腿坐炕上等我。 我买了几条烟，带了一箱啤酒，就开始跟老爷子畅饮。 他是以我为荣的，大学生还找到了不错的工作，闲来无事，应该总是向周围的人吹嘘他的孙子...... 老闫这一点毛病算是遗传下来了，隐隐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趋势...... 喝到后半夜，在老爷子炕上睡下，老人什么也没用我干，自己收拾了好半天。 自己想了想冰城到盛京其实动车也不过四五个小时，能够哄老爷子开心我可是常常过来的...... 想的不错，真正也没来多少次...... 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么大型的设备，司机非要走土路，一路上颠簸的厉害，设备回去也从脏的看不出是新品了。 这样的活费时费钱还不讨好，单位总觉的你出去享福去了。 又是没几天的功夫，直接让我去了另一个地方办公，跨省的地方...... 我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就算我踏踏实实的好好干，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索性不如怎么舒服怎么来....... 第七十三章 司机大姐 从冰城出发，三个小时的车程，也就到了我的办公地点。 农村的山沟里，到处尘土飞扬...... 一开始还算是重视，毕竟我也算是个小领导，吃饭开会会叫着我。 时间一长，大家就开始原形毕露，偷摸回家不上班的，每天半夜去蹦迪的，还有一周钓鱼四五天的...... 我也积极的加入其中，开始了打麻将的老爱好。 我们属于外来帮忙人员，本地的领导是不管我们的，只有使用权没有管理权，所以促成了这样的结果。 我们工作的办公室没来得及安排，就在车库里收拾了两个房间。 车库是一排的，第一个车库有人值班，防止失火和偷盗，我们在中间的位置。 车库值班的保安很年轻，比我大个五六岁，我们一来就热情的送上了名片 “那个，咱们这进出不方便，我媳妇属于是内部出租车，想出去或者想吃点什么东西，打电话找她就行......” 开始确实没什么需要，时间长了这个司机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这次不只是我自己过来，打人被处理的山子也在这，我俩每天形影不离。 山子家境优越，一开始工作家里就给他买了一辆丰田霸道，我经常坐，不过总觉 不好意思，还是用出租车搭姐的时间多。 山子姥姥家就在当地，周围有几个亲戚，我也跟着山子晃悠了一段时间，最终的落脚点还是棋牌馆。 当地的麻将叫小鸡飞弹，按照一锅来结算，最大输赢五百块钱。 山子偶尔玩，女司机大姐也会，我也经常参加。 起初就是我们自己玩自己的，后来他们来了没有位置，就在我身后看我打牌 “你这刚学的就这么厉害，技术可以啊......” “这玩意都是相同的，基本规则大差不差......” 一打麻将就忘了时间，大姐有的时候来看我打牌还带着点汉堡或者包子。 我就边打边吃，周围的人对于我们两个是陌生的，误以为我俩是两口子。 我是来赢钱的，也懒得解释太多...... 一天，我要用车，给大姐打电话 “在哪呢？我要用车出去一趟” “我打麻将呢......我叫别人接你来我这，然后我在送你走......” 我也没什么着急的事，就答应了，一会就在麻将桌上看见了她 “今天太背了，最后一把了，你帮我打吧......” 大姐平时也不是小气的人，输赢都算她的，我就答应了 没想到最后这把运气出奇的好，自摸而且是最大的胡牌，不仅把她输进去的弄了回来，还赢了三百多...... 大姐兴奋的跳了起来，我想要是没有人，她估计能亲我一口...... 我本来以为就是一把牌的事，没当什么，大姐第二天居然邀请我吃饭 “咱们四个，一起吃个饭” “还有谁啊......” “山子还有我老公” “好嘞，来接我吧 我还是单纯了，一去饭店就我俩，山子和她老公都不在。 吃的海鲜大咖，喝的白酒。 那会正酒量在线，一斤白酒没什么问题，没想到大姐也是够可以，一斤也没事。 大姐淡定的打开了第三瓶白酒，喝到最后一人一斤半二锅头。 出门上车我就意识不清了，开始从车窗向外面剧烈的呕吐...... 大姐喝了一斤半，开车还是挺稳妥，可是到了地方我一看，并不是我的宿舍，而是一个宾馆。 我坐在宾馆大厅沙发上，看着她去开房，心中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她不会是馋我身子吧......” 想到这里，头脑就因为紧张和害怕清晰了一些，她还没开完房，我起身就向外走。 走的很快，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你干嘛去，房间都开完了......” 我还是装作喝多的样子，不理她继续向前走，她就在后面开车跟着 好在距离不算远，走到宿舍我就上床睡觉。 大姐后来进来了，买了冰激凌说是给我醒酒，我又开始犯了迷糊，眼睛睁开都困难。 吃没吃冰激凌我是不知道的，是其他同事后来告诉我 “那个女的不是结婚了吗......我看见你睡在床上，她就趴在你身上......对了，喂你吃雪糕，好像是她咬一口用嘴喂你的......” 听完一阵脸红，还有一阵恶心...... 一周没有找大姐用车，她也装作从没发生过什么，谁想到山子瞎闹，请我吃饭的时候大姐也在桌上 “新开的小酒吧，老板我认识，我说你以前干过这行，他今天让你过来给参谋参谋......” 三个人喝了各种鸡尾酒，我也积极的向两人介绍这酒水里面放配方和比例，老板也 在一旁不停的点头，承认着我的专业。 “今天新安装的音响，你给试试？” 借着点酒劲，我拿起麦克风，来了两首自己的成名作 一首外语，一首粤语。 山子是跟我去过KTV的，自然不会有多震惊，司机大姐可是被迷的五迷三道的，已经开始眼中泛着桃花了...... 我没看出来，山子告诉我的 “你小心点那个女的吧，那眼神估计想扑倒你......” “不能吧，她老公跟我办公室在一片，她还有这个胆子？” “你小瞧人了不是？何止敢......” 我也算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和学校里的餐厅服务员一样，能用美色省下来的钱，我认为是我的合理收入。 我再坐车就没花过钱，大姐车里的音乐也就循环播放着我唱的那两首歌，直到我的离开...... 跟她再喝酒我是不可能了，占便宜的事我不能放过，靠颜值吃饭，我合理合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集团分公司在这里的缘故，唯一的一条道路两侧，全是小粉灯...... “兄弟，来上炕上坐坐啊......” 给你打个折，来吧...... 第七十四章 相亲 工作是没干啥，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实在无聊，报了个驾校，说好一个月能考证。 他说到做到了，我没有，半个月之后就被调走了，这次就远了，多走两步就出国境线...... 这边有个晚会，很隆重很盛大，需要我这个专业人才过来...... 节目是和大学生一起，还算是精彩，我也就是老三样，笛子古筝加葫芦丝...... 对，我还自学了葫芦丝，用以证明我们单位人才济济...... 这里属于一半东北一半草原，我都比较熟悉的地方。 除了演出，还承担起了交际花的角色，陪着各种人，各种饭店，各种酒吧...... 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积攒了最开始的人脉。 再回机械部，当天就被赶走了...... “那个，你又换岗位了，去机关负责行政管理了......” 没有人跟我商量，只得跟着去，应该算是高升吧。 不知道是因为我是个人才，还是因为我不受别人待见。 老举分不清这些，电话打的也不频繁，一周一次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 生意还是那样，去小区能挣些钱也不算多，不过鸟枪换炮了，买了车。 买车和盖房子差不多，被爱面子逼得。 两个人没有驾照，车就买回来了。 还得让朋友帮着从车行开回来，就为了过年的时候证明自己有车...... 老举上手快，驾驶证很快就下来了，老闫科目三考了三四次，每次练车心里压力都挺大的，估计是教练老说他...... 老二学习还算可以，一直中上的水平。 我学习不咋地，也不好瞎指挥，就任由他自己发挥。 老举老闫这些年习惯了宠着我，我也算是不让他俩失望，老二也习惯了事事以我为重。 不过年龄跨度大，兄弟情没啥感觉，总觉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也不拿着他和自己比...... 老二比较像老举，越大越明显，干事风风火火的，不像我和老闫，比较拖拉。 我工作前几年主要工作可能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毕竟任务繁重。 有没去过酒吧的，我负责牵线搭桥，有相亲的，我负责帮着买衣服订饭店，缓解男女初次见面的尴尬。 同年龄段的，对象几乎都认识我，结婚前的相亲环节，热恋中的家人环节和婚后两口吵架的和解环节...... 新的工作岗位碰见了新的领导，算是贵人...... “你十点多不睡觉在办公室干啥呢？” “看电影......” “看什么电影，学点东西，不知道学什么我告诉你......” “今天开会是不是你负责会前准备？” “是” “问题挺多，我说你记一下。麦克风提前没试，音量太小......桌子没擦，一层的灰......条屏没调整，字体不对......” 正巧电话进来了 “领导，我先回去......” “不用回避，我还没说完” 挂断电话，继续着 “人来的不多，你也没看看哪个单位多少人......主席台上没有给我们准备笔......” 之所以说贵人，因为他在说所有问题的时候，都是笑着的，而且我知道他允许我出错。 聚餐的时候，也在向周围的人疯狂推荐着我的好...... 印象最深的是一次领导聚餐，本不应该有我的，是他的要求之下我才去了现场。 桌子上的人年龄资历都远超过我，碍于他的面子都在跟我敬酒，字里行间全是赞赏。 那天我也确实喝了很多，我们喝最多的四个人，大约到了两斤半白酒。 最后，一个扶墙下楼的人，转弯没墙了，摔到了楼梯上。一个非要拉着大领导称兄道弟，说着这些年的不容易...... 就因为我没有太失态，第二天我酒量好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分公司。 “说你喝了两斤多白酒一点事都没有呢？” “喝吐了好几个？厉害呀......” “你们四个现在都号称四大金刚了，你暂居首位......” “知道你能喝，没想到这么能喝......” 酒量也算是能力的一种，当时还是很有用的。 本来酒场就多的我，更多了...... 除了酒量，介绍对象的也多了起来。 算了算见过面的大约三十多个...... 印象深刻的有几个 “你也是学音乐的？我也是，我是二胡专业的......” 一个小学音乐老师，聊的就是怎么带学生，有点像是自己大学同学。 我算是能喝的人，这个小姑娘我算碰见对手了。 两个人四瓶红酒，最后还是她送的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估计是不想找酒量比她小的。 然后是同事媳妇的闺蜜，是我逃跑的。 见我的时候还清纯可人，第二次见面就整上了蓝色的头发，有些难以接受..... 会计，老师，护士，学生，富二代，官二代…… 也算是见识了世界的参差…… 第七十五章 小王八 好景不长,领导更替,我的贵人高升了. 苦吗? 也苦过，可真正被羞辱，还是不多的，直到新领导的到来。 我到行政办公室里,我算是最年轻到，有主任、副主任还有几个办事员。 新来的领导倒是也不算针对我，他是看所有人不爽. 他姓王，私底下呢，都叫他“小王八”，这是一号给取的名字…… 一号二号到争斗好像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二号来的晚，算是这里的新领导，为了争取一号对他的支持，也算是不要自己的脸面。 你怎么给一号收拾的房间，你看这里还有灰呢。” “你就这样开展工作?一号说的标准你都当耳旁风了?”。 一号也不是白给的位置，二号说话不当面打断，回头一句也不认可。 “精神病一个，少搭理他” 小王八干啥呢?今天没骂人，这么消停?”。 “今天谁在他办公室挨骂呢?这么长时间...... 有的时候一号说这些话到时候，他本人甚至就在一号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他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了一号，把所有到怨气撒向了我们。 你写的这是什么玩意干了这么多年副主任就这个水平”。 “你到底谁的关系，智障都能进管理岗，你他妈卖两个房子都不够吧..”。 副主任是个带着眼镜有些秃头的中年男人，且只比他小了一岁。 本来算是能力很强的人，在其他领导嘴里也是评价不低到，可到了这里，被贬的一文不值…… 每次从办公室出来都是一身大汗，我都替他感到委屈和不值得。 可他本人又是个勤奋的，副主任有自己的办公室他不去，就跟我们厮混在一起，方便帮助我们开展工作。 起初我还是真的以为这位新领导标准高，直到有一天。 “副主任，二号要你昨天到那个稿子... 我昨天给他看过了，他骂了我半天，说整个要改动”。 因为电话是打给我的，我手里没有东西，只能拿着副主任昨天的稿子应急，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冲了进去。 你这个写的挺好啊比副主任写的那个强多了，他写的什么玩意.... 我当时都蒙了,我反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纸。 “这一个字都没改啊. 我没敢说出来，拿着就回了办公室。 副主任确实对我很好,我也想投桃报李。 从那天之后,所有的稿子副主任写完都是我主动送进去，每次都是赞不绝口…… 我不在的时候,副主任进房间依旧是被骂的狗血淋头....... 终于,副主任崩溃了，一个马上四十岁的男人喝多了守着我嚎啕大哭. “我每天都是十二点之后睡觉...我以前给更大的领导干活也没人这么说过我...我就比他小一岁，之前我们年轻的时候还在一个办公室干过他怎么.....他怎么能这样”。 我安慰着这个委屈的男人，可又不知道怎么解决。 没多久，副主任提出来,自己家里还有生意,想回家干点啥。 他的教养，让他到走都没有直接顶撞过二号，也是在说出辞职之后，终于不再挨骂了…… 在送副主任走的酒局上。 “他就是想让我自己主动走，他有了更好的人选,又进不来. “我也是笨，这跟工作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他之前有多过份....他问我这个稿子一共多少字数，我只是说错了个位数，七八千的稿子加了整整一周的班，结果因为这个事挨骂....”。 “我走了，希望你们不要像我一样...... 我也不确定副主任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走之后副主任的位置一直空着。 没了副主任挨骂，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我接了副主任的班……岗位没接上,挨骂接上了。 你这写的什么玩意.….我能张口说出来这种话?”。 你自己念过没有，你听着不恶心?”。 见过副主任挨骂，我也习惯了,毕竟比我大了很多岁,我也没有感觉像副主任那么委屈。 结果这哥们变本加厉,还越战越勇了…… 那是一次选取代表人的事，能够代表冰城所有人去京城开会，规定是层层推荐，从下往上。 五十张选票，他只有一个人推荐，还是自己写的，我自然就报了一号去京城，那一次，这狗东西疯了..... 叫上所有领导开会，说是讨论重大问题，我负责记录，结果开会一个半小时，说正事只有五分钟，剩下的时间，是说我的种种过错，一一列举。 期间，主任实在是听不下去，打断了一下，结果跟我一起就被炮轰了。 京城开会其实也就是个面子上的事，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开会之后，还是不妥协。 我也好死不死听了别人的建议，进去承认错误,顺便签一份合同。 “领导，我这有个合同，需要您签字...... 他只看了一眼 “这个打印的为什么有的颜色重有的颜色浅. 这打印机一直都这样，你想骂我就直说，找什么理由,我也是服了。 四五页纸的文件，他从我手里接过来，然后横着撕，竖着撕,在继续，一直到撕不动为止。 然后水灵灵的将所有的碎屑纸片，扔到了地上。 “你们到底有什么用...集团选拔你们上来就是这么工作的..”. 我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他后面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没有拿笤帚扫把，蹲下来一片一片的将地上的纸屑捡起来。 捡完所有的纸屑，淡定的出门。 我知道,待下去,我一定会动手...... 我进了主任的办公室，将合同的碎片给他放在桌子上。 “主任，这个活我干不明白，我也觉得我干不了......”。 转身我就回了宿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消化着自己的委屈。 一个下午，又加一个晚上，直到昏昏沉沉的睡去。 我没有再送过东西进他的房间。 恰巧，集团一个经理,因为偷盗倒卖集团资产，被内部发现了。 我去现场勘探检查，了解事情经过。 其他部门的副经理们，一个个关心着检查的结果，等待这个从天而降的机会。 结果，过了两天，我成了部门的经理，还是在没有任何人跟我商量的情况下…… 第七十六章 站上窗台 说来也是命，出事的就是之前的机械部下属的一个经理.没多大的事，可这个位置肯定保不住了。 好几个符合条件的副经理找人托关系的一直关注着，等待自己能上位的时机..可上面的人总觉的这个岗位不能再用这种老油子..... 直到一天中午，我去附近理发店理发，碰见了当年那个HR负责人，他也在理发。 我们没有过多交流，只是我在出门的时候，顺手给他结了账，20块钱而已…… 当天晚上，我就用这20块钱，“买”到了经理的职务。 “这么多人里面，你是为数不多，经历过角色转换的。而且你之前也在机械部干过，我给领导报上去你的名字，很快就全部通过了.....” 晚上七点任职，我五点才知道。 到了任职现场，我都是懵懵的，机械部我是干过，可一共待了不到一个月，什么都不会啊，就没有人关心一下这件事吗? 当上经理的第二天，照例是要到所有领导那里露个脸的,以便于以后的工作开展，我绕过了二号的房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这东西就是怪，走廊里就他一个人在，还正好碰见他了。来了?我还说去你那转一转........” “你新干了这个活，我怕别人不服气，想着过去给你镇镇场子....” “你是不知道，好多人打电话找我，就想到你现在的岗位，我就推荐你，其他人跟你比屁都不是....” 哎，你走了,我这下面的活可没人干了。你有事以后就找我，咱们这就是你的娘家，有事不怕，我给你撑腰...”。 “我正好看了看前天一份稿子，主任说是你写的,我当着主任的面，就说比他写的都强多了...”。 我全程就是嗯嗯啊啊的，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这样的人我实在是恶心的不行，怕我跟着应和，自己回去一定会吐出来…… 关键这样的人还真不止这一个，其他方面不清楚，可在抢功劳面前一个赛过一个。 “你看，也就我想着你是从机械部以前干过的吧……. “我昨天在会上力排众议,就差跟他们拍桌子了,谁能跟你比…… “你刚来的时候我就看你行，果不其然,让我猜中了吧..”。 至少是四五个不同的领导，说着类似的话，在我单独与他们见面的过程中。 本来就是露个面的功夫，折腾了一上午都还没完事..... 这个位子我是欣喜的，做好了好好学的准备. 应该是第七天，就碰见第一个大事，有人自杀——用了跳楼的方式。 “你们没一个人知道我多辛苦....我爸妈还以为我在这过的什么好日子...再逼我，我就在楼上跳下去。。 说这个话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还有很多主管和副经理也都在。 都以为他在虚张声势,没想到天黑，他就站在了窗台上，还是窗户的外面的窗台，也就只有十公分的宽度.... 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主管在窗户边上了,两个人死死的从后面抓住他的腰带，他的脸是朝着外面的…… 还有几个人已经跑到了一楼，拿出了气垫,准备展开…… 都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你们现在满意了吧..。 我站在两个主管旁边，不敢说一句话,怕刺激到他。 心脏砰砰跳到了嗓子眼，刚接手就碰见了这样的事，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年纪大的那个主管还能说出两句话来，不停的安慰着他的情绪，下面的人给我发了信息，说人下去肯定摔不死，垫子已经打开了。 我情急之下,只得求助于我认识的另外一个经理，他正在开会。 正好，3号领导在我这开会呢，我带着他过去.....”.十分钟后，这个经理来了,3号没有出现。 “领导呢?”。 他…..他说他有事，开会说的不明白，还要再交代交代” “你没跟他说人都已经上窗户了?”。 “说......说了，他说他那边走不开..... 这是不想担责任了，我有些心寒，这个人能站到窗台上，本就是这个3号的推波助澜。 这哥们也是点背,本来到了继续签合约的时候，马上还有一个月了。 想好好表现一下，跟着别人操纵着大型设备,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里. 可他实在是技艺生疏，一个机械臂转动没注意到，身后的一个墙头被他刮倒了。 3号主要管这些机械设备，让他做了个检查，也没打算狠狠处理。 结果第二天，一进厂房，这哥们正在看杂志，还是工作时间，3号开始真的生气了，狠狠说了一通，又让他写了检讨反思。 就在跳楼的前一天，家里打来电话，嘱咐着一定好好表现，他也硬着头皮答应了。 结果电话还没挂断，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走进了库区。 并且是禁止携带火种的库区，抬头就碰见了3号，还在他兜里翻出了打火机…… 第三次检查就省了，现场直接告诉他续签合同的事不可能了，这样的老鼠屎，不能坏了一锅粥…… 他无法向父母妻儿解释，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失业了，好几年的辛勤努力就这样打了水漂，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接二连三的被撞到，还是同一个领导. 所以，他站上了窗台，不想听，也不想解释，就想草草结束周围乱糟糟的生活。 我知道前面三次事，也想到他选择这样跟3号有关系，可领导避而不见,我真是大跌眼…… 人真的没了，你能躲得过去?谁不知道是你说的要辞退他....。 在另一个经理建议下，我给他父母打了电话，家人的哭诉让他回了头,两个主管把他从窄小的窗台向后拽，拉回了一条命。 他接过我手里的电话，依旧不知道怎么向家人解释，只是不停的哭....。 直到他离开集团的那天，3号再也没有在机械部出现过，这个本部门的主要领导，就这样装作这件事情没发生，装作这件事情跟他无关. 没有人说我有责任，同样，也没有人站出来说为这件事情负责。 明明这么大的阵仗大家都知道，却选择了集体沉默... 第七十七章 副经理 孩子没有达到父母的预期，父母也依旧爱着自己的崽。 从窗台上解救下来，父母就从外地向单位赶了过来，五个小时车程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表示着对我们的感谢，也表示着对孩子的关爱。 “多大的事，回家能干的工作多了..... “没了你，我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事情我经历过三四次，这对父母是最正常的，孩子也很快发泄出了情绪….…… 安安稳稳的将他送走，心中松了一口气。 以前也认识很多部门经理，感觉没有多大的工作压力和心理负担…… 可能是自己的运气不好，碰见的事一个接着一个。 “经理，我给你承认一个错误.....” 每天最怕听到这句话。 我倒车没注意，把人家车给刮了..。 “是那个人违规驾驶，我才跟他怼上的.....”。 “那个就是超速、压线，以前在那个地方都没事”. 人手本就不够，工作量还很大，除了批评一下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软弱，让他们变本加厉,没多久又出事了。 “你们部门确定这个钱数对的上?耗油也太大了..... 你们百公里油耗这么多……你不觉的有问题?。 管经费的部门电话打了过来，我不会操作装备,对于百公里耗油的事也不清楚。 家里能懂这个事的也就只有老举，我也没问，怕她担心。 手底下的人义愤填膺的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夏天不得开空调，冬天不用开暖风” 天天怀疑这个那个的，有几个钱，看不起谁呢....”。 让他们跟着量，省的天天恶心我们.... 就是就是，干着活还让别人扣屎盆子,以后我不可不敢干了，有活别叫我，我丢不起这个人.…。 我只得跟自己人先站在一起，骂着经费部门的胡乱揣测。 其他部门也就是提醒，没有深究，我也就没太当回事。 副经理是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平时比较内向,长的倒是精神…… 最近说是有要求，咱们自己检查检查，别出啥问题”。 我交代给了副经理，他也算是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他们不配合的话，怎么办?”。 副经理很郑重的询问我。 “还能怕他们?一群纸老虎……” 我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也知道这些人常年累计下来的算计，远超我们这几个年轻的管理者，副经理下去没一会，就起了争执 “你凭什么动我东西....。 “例行检查”。 “你怎么就查我，其他人都没看......”。 “我先查你，其他人也查”。 你就是针对我，我不就过年没给你送礼吗……你们几个都他妈一个德行，就会欺负我们这样的老实人。 楼下的争吵声音越来越大，我犹豫着下不下楼。 “你再这样我就跟经理说了”。 我还能怕他，屁也不懂，天天瞎指挥，这回还让你过来恶心我，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动手推了副经理一把。 本来闹的动静就不小，副经理体格子也壮，哪里会惯着他，两人撕扯到一起。 我知道我不能作壁上观了，连忙下楼 “闹什么呢”。 我也算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虽然年轻，也不是没经历过事。 这些人，对我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 两人停了手，副经理默默的上楼，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那个也回了自己寝室，没有在纠缠。 副经理是我安排下去检查的，不给他面子也就是不给我面子，这个道理我懂。 当时的我第一时间只能先稳住副经理，不能让他寒了心。 “我刚来不熟悉情况，没想到例行工作都这么大阻力”。 “唉!也不光是你刚来的事，你这半路空降，大家不服气也属于正常。”。 说完，他点上烟，抽了一口，继续道。 “上面领导都觉的我们这些副经理不怎么管事，可实际情况哪里是我们不管，一管就闹的厉害，还都有乱七八糟的关系，今天说一句这个，明天阴阳怪气再说一句那个，时间一长也就都不怎么管了。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看背景、后台和力度，真要是能有撕破脸的劲，也没有这么麻烦。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反思，对于这些副经理来讲，我也算是有背景后台的人，毕竟在总部的一号身边待过，还破格提拔。 如果连我都没有办法，这样的情况只能一直持续下去了，我心中有了主动出击的想法。 检查继续,不过不光是副经理一个人，我们两个一起。 不检查的时候，见了我还客客气气的点个头问个好，真是上了手，那种幽怨和冷漠的神情比比皆是…… 副经理可能也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希望，想一扫多年的憋屈。 查的很广，几乎涵盖了部门的所有人，问题其实没有几个，阴阳怪气的话倒是听了不少. 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还想看看别人身上有没有屎...”。 “这年头竟理这么没有门槛了?能喘气就能干.....”。 “可不是呢，不会开车的人都能管开车的人，也不知道上面领导是不是都瞎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假装自己懂业务这件事。 可一来很难装全，二来也太费劲了，我没有耐心，也缺少时间。 可能逆境中的自己总想证明一下，我的优秀。 思虑再三，我想起了开始的经费问题。 “我没有脸面了，那你们的脸面就别想保住了….谁想砸我的碗，那我只好踹了你的锅”。 偷油这件事我并没坐实，具体什么时间、什么方式、谁是牵头的、又卖给谁我都不知道。 我眼中的怒火和反抗，副经理看到眼里，半夜。 “睡了没?”。 副经理到了我的寝室。 没呢，这么晚了，什么事?” 副经理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走，陪你出去溜达一圈”。 已经十二点多，副经理带着手电领着我进了库房。。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应该是66号库，两个大型设备的库房。库房很大，也很新，看着没有什么不妥。 副经理也不多说，带着我走到库房的角落，费力的搬起一个类似于井盖的一个地砖。 我不清楚库房的构造，这才看出来，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能有一人高，一条狭长的通道..... 第七十八章 偷油 人刚进去多久，就看见副经理拿着一个白色塑料桶出来了。 我接过来摆放在车库里，想着拉他一把。 没想到他又返了回去，紧接着第二桶、第三桶....直到第十六桶。 我也从一开始的吃惊到后来的震惊。 将副经理拉上来后 这是这一周的量，估计明天就送走了.…..只能这个时间点看见。 你....你早就知道?。 大家都知道，最老的几个人都参与了”。 都知道?。 “除了你这个新来的经理，大家都知道,老家伙自己不动手，用嘴抽油的活都是让下面的小年轻干的....”。 我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你能处理所有人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那怎么办！ 从副经理的眼神中,我也看出了这样的疑惑。 “这东西多少年都这样,以前的经理来的时间长了都知道,也没人往上面报，怕自己受牵连，也知道这事不好处理。” 我想起白天的阴阳怪气,想起领导们来之前对我的嘱咐。 于是，做了一个算是大胆的决定。 叫所有人，现在开会,就在这个车库，守着这些东西.....” 副经理叫大家开会以往都是拖拖拉拉的，这一次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全都到齐了....大家站在车库前,看着面前一排的白色塑料桶。 我确实是想达到震慑的效果，想着自己说什么能够让事情的效果达到最大，想了半天实在是没有想出来怎么说，有些羞于启齿，有些骂不出口。 散了吧”。 集合后我一句话没有说,就让大家离开了。 我特意让副经理留在我的办公室，怕有心的人把这件事情联想到他的身上。 我作为一个新来的，发现问题、提出质疑,才更加合理。 回房间后，隔壁的经理过来了。 比我大一些，当经理有了几年的经验……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们这里有关系的一大堆,再追下去,就让很多人失了面子…… 我没有应和也没有反对，他带着过来人的谆谆教诲，不停的说了很多。 看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反应，还是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个主管就进来了，一个我很不喜欢的人……东子 “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66号本来也归我管，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了,别牵扯别人 这位叫做东子的主管，说的还是理直气壮,颇有英勇就义的风采。 好，我知道了 话多威信就少，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能多说。 就比如刚刚的经理，实际上也是下面这些人找来的说客。 我知道他们经常在一起打牌、打麻将，以为我能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者以为我会给他几分面子。 东子的关系我知道是哪位领导，跟其他人相比，这位的关系是摆放在明面上的，毕竟自己的亲舅舅就是领导，料定我也不能真的把事情闹大。 他们都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怕事情闹大，我是担心事情太小……惊动的人太少。 第二日，我就将手机拍下来的照片给几位领导看. 领导，这事我也没有什么经验，刚刚接手这个部门，您看这事我应该怎么办?”。 五个人中，四个领导出奇的一致。 这个我也没有什么经验，你们自己定，我们的要求不能降，这样的气焰一定不能说放过就放过…… 说的义愤填膺，没有一个给个准话到底按照什么处理。 最后一个领导，则与几个人不同 来，坐坐坐.....”. 我坐下后，他还给我拿了瓶矿泉水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现在的位置我以前也干过，那些老人我也都认识……说句实在的,以前都是我带头出去卖，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话这么一说，我有些摸不准到底怎么整了，我今天给所有人说了这个事，摆明了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如果没有个说法，我怎么向副经理交代，以后的工作我还怎么干?] 我一言不发，就在他面前坐着。 “哎呀，现在经理是不是都开始配专车了，你们几个年轻的还没有吧。 这也难怪,车少你们也不好找我来要，今天正好在这，你回去我给你安排个专车，东子这小子你给我交过来，我说说他……心里越来越没有数了”。 最后这句话，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说东子还是在说我。 东子出了他的办公室倒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趾高气昂，可能领导确实说他了吧。 27岁的我，有了自己的公车，一个小商务，有点破破烂烂的样子…… 脸上极力的控制，可内心这种兴奋的心情还是透过嘴角，翘了上去。 “我.….就是我....居然有公家车了，还有司机.....”.可一想到副经理，我还是心虚了。 我被一辆车就给收买了，还是很破的那种。 副经理到我办公室前，我在想着怎么跟他解释，尽量把自己说的干净一点，让他不感觉我那么肮脏……那样不堪…… “可以呀，以后你的车我得多坐坐,我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的......”. 这是他进屋说的第一句话，我准备好的情绪和内容，都被打乱了，从头到尾他都是兴奋的，且没有提出来谁应该接受处理…… 看了《庆余年2》，还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哪里就能有那么好的人，能够不被影响，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如尘埃般不被人注视，如浮游至于大树...... 经费管理那边也知道了这件事，可没有追问我到底谁是牵头的，谁是主谋。 可能兴奋不是我人生的主旋律，每当我开开心心的时间一长，坏事就跟着来了。 忙不?”。 打电话来的竟然是小姨，我有些错愕，她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而且情绪听起来很悲伤。 不忙，怎么了”。 紧接着对面就哭了起来，哽咽着。 你回来一趟吧，你妈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不好”。 我腾的从凳子上坐起来。 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她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保持着说话的清晰。 “他昨天嗓子疼，去医院让人看了看。人家医生说不好，让她去做个切片检查..... “切片?。 恩，就是病理测试。说.....说，好像是.....癌!”。 第七十九章 淋巴癌 听到小姨的电话我脑子嗡的一下，换上衣服起身就打车离开。 次日早上到家的时候，老举笑着看着我…… 笑容带着一丝无奈，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明亮，很快又落了下去。 我回来了，她是开心的，揪心的这段时间，因为我的到来而踏实。 她是如此，老闫也是，他们已经开始有些依赖我这个不靠谱的儿子了。 “你回来，我们就放心了......”. 对，老大回来了，这下就好了，咱们不用管了..”。 有跟我说话的，也有打电话向其他人宣传着我回来的。 我以为见到老举我会哭，实际上根本没有哭的冲动，下意识感觉还来得及...... 送走了亲戚朋友，一家人坐在一起，等待着病理切片的结果。 切片是在市里的医院做的，我们拿到的当天，就确诊了......淋巴癌。 这个病算是比较小众，周围大部分在这个部分得癌症的，一般都是甲状腺癌，我一开始也寄希望于甲状腺出了问题。 甲状腺毕竟致死率很低，算是风险最小的癌症，淋巴癌则不是。 那会正有一个很火的电影《滚蛋吧！肿瘤君》，电影里面白百合得的就是淋巴癌，主角最后也死于这个病。 可能是受到这个电影的影响比较大，总觉的致死率很高，电影里夸张的，把这个病提升到了八成的死亡率。 我只是跟老举说到这个电影，没敢说致死率的事，怕她当真。 怎么治?. 只是当时所有人考虑的问题，老举的朋友都是很可靠的。 在这种一听就要花费很多钱的病面前，没有躲避和退缩，还是都站了出来。 我当时就一个想法，一定不能有遗憾，要找就找最好的医院。 从我上班其实是大手大脚惯了的，身上不止没钱还有一些欠账，建议老举去京城治病算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决定。 我知道老举不会让我出钱，可我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不出力的事实。 要去京城住院，第一步是……先找人。 看病容易，住院难。 是大家对于京城这些医院的普遍认识。 通过老举的表妹，我们找了个认识人，给我们牵线搭桥。 这个人还是挺不靠谱的，私下收了我三千块钱，还不让我告诉老举，说已经是打了折，本来应该一万的。 用手机定了医院附近的宾馆，和老举、芝姨就出发了。 看病很顺利，已经确诊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在宾馆待了两天就排上了号，开始住院治疗。 那是我去过最大的医院，环境很好，很干净很敞亮，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 一层楼一半都是血液类疾病，也是致死率极高的病……淋巴癌、骨髓癌和白血病。 我和芝姨插科打诨，用着轻松的语调调侃着，其实心里都是担心的。 我们两人算是有默契，不需要太多交流，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住院前最后一顿，吃了一次饺子。 解决温饱，也是图个吉利，老闫以前最喜欢包饺子，这次没有跟着来。. 老二还在上学，生意也还得继续，脱不开身，我也不想让他来。 上了年纪容易哭，智能化的东西用不明白，出门还分不清东西南北，属实是有些添乱。 还有就是……我不想让老举再拿着老闫出来说事。 老举人到中年，开发出来老闫作为档箭牌的技能。 “我家掌柜的不同意，我也不敢定下来啊.... “吃饭就不去了，掌柜的这两天不让我出门”。 “我倒是想买，你爸嫌弃太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么抠门….…”. 很多时候，老闫的名声不好，跟这件事有不小的关系。 我想，他自己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在乎而已…....当然了，也可能不知道怎么解决。 老闫作为外地人，其实并没有真正融入当地的圈子。 在男人圈子里，东北的那套为人处世方式很难施行，底层逻辑不同思维理念不一样，他也为之努力过，可从结果上看，并不算好。 很多他的朋友，也是靠着老举在维持，致使原本跟自己亲近的人，最后都跟老举走的更近了。 没有独立的交际圈，那些生活琐碎给他带来的消极情绪，无处排解。 三五个男性好友，在一起发泄情绪这条路，他自己走的很窄，再加上老举能力超群,直至这条路彻底堵死了。 看起来是小事，可实际上，对其他的影响很大，一定程度上出现了家庭、亲友、父子、对外各个方面的用力过猛或者情绪不稳定。 我也尝试过帮他改变，可收效甚微。 他会认为我不尊重他作为父亲的权威,不知道他的苦楚。 可作为同样已经在社会拼搏的男人，我可能比他自己都懂他…… 我能跟他有效沟通的时间是短暂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自己内心裸露在外，让人直视，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老举在这次病中再一次展现了她蓬勃的生命力，和芝姨三个人在一起，我们吃喝玩的不亦乐乎，真开心也好……装开心也罢。 还满足了她的一个小心愿，排队去看了一次伟人的遗体。 这个年纪的人对于伟人还是敬畏的，能记清楚的名人名言,除了本山的小品，就剩下伟人语录了。 我因为工作也看了伟人的语录，不得不说，教员的思想是超前的，是领先于所处的时代的，以至于对现在的人和事还是有着指导意义…… 老一辈人能有格局上的闪光点，那本红色的语录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举跟健壮两个字挂上了钩。 能明显看到她身体的力量感，疲累的时候很少，每天都感觉精力充沛。 甚至躺在病床上,看着她的双腿还是有着很有力量的，搭配上明亮干净的病房，看着整个人的状态不错。 这种前面是数字的医院，大多都还有着一丝神秘的色彩，感觉有钱有势的人可能很多…… 在血液科的病房,会有一种错愕的感觉…… 经常应该有人在这里，走到生命的尽头，可从来没有听见过哭声。 人们在打热水或者打饭的时候碰见，经常和你微笑着打招呼...... 第八十章 保安来电 你们家里谁得病了?”。 我老公..... 什么病?”。 “骨髓癌”。 “治疗了多久了?还需要多久能出院?” 嗨.…治不好，拿钱撑着而已，这个病治不了的.......” 说话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 我也一度怀疑，是不是不够爱自己的家人，或者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可几乎这里的人心态都很好，无论病人还是家属.作为华国最顶尖的医院，大家都清楚，这就是我们能做的极限了。 所以在这里，留下的遗憾应该是没有那么多…… 确定了做化疗的计划和方案，开始了前期的准备。 做化疗前是需要点滴进行心脏的养护和胃部的养护…… “你们是用进口的还是国产的?”. 区别很大吗?。 “进口的两万八，不能报销，国产的六千，能报销。” 我知道会有价格上的区别，只是没有想过这么大…… “我想问问药效的区别”。 “国产的基本效果差不太多，就是对心脏有一点副作用...”。 都已经来到这里，都已经不想留下遗憾，再大的区别，我们也得选择好的。 不用劝说老举，她自己也是清楚的，一大家子人还得等着花她挣的钱,挨着她的骂呢…… 化疗的那天氛围还是有些低沉，开始的时候护士点滴的很慢，也还是叮嘱了很多。 “有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半个小时后，就有了情况…… 从头皮到脚底，肉眼可见的变红了，有了要起疹子的迹象。 “恩，确实是有点过敏了，不过情况不严重，这个罗美华就是专门针对这个病的，过敏也得用..... 点滴的速度更慢了一些，红色稍稍退去。 从第二日开始，呕吐就跟着来了，头发开始一点一点脱落。 每次化疗是六天左右，真正治疗的只有罗美华，其他的都是化疗前准备和事后的恢复.... 中间间隔二十一天，再次进行治疗，此为一个周期。 存在卡里的五万块只够一次使用，有的时候还不一定够。 结束后是可以回家，等待下次入住…… 从化疗开始，老举脸色就开始有些暗黄甚至是有些发黑。 我们四口人皮肤都算是偏白的,老闫最白。 萎靡不只是肉体,还有精神上的，开始看出了虚弱和疲惫…… 以前每次回家看到她的身影总是在缝纫机前，此后沙发成为了她久居的地方。 化疗应该是很痛苦的，从身体的各项指标上来看，出现了很多以前没有的问题…… 血小板、白细胞…… 在病痛的折磨下，她反而越挫越勇。 卧床她是不齿的，她依旧活跃在挣钱的一线..... 如同疫情前，谁都不敢说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化疗后，谁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 实在是周围得了癌症活下来的人太少,尤其是得了淋巴癌的，能够打听到的例子里没有看到希望。 她笑容依旧是纯粹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掉的时候,她还在笑着调侃。 我的坚强可能是苦中作乐，她的笑容中，你看不到苦…… 在她的口中,化疗就是点滴,癌症就是病,没有多高级,没有多恐惧。 甚至是在夜深人静后,在我和老闫的面前，也不曾埋怨过什么,不曾有过眼泪。 第二次化疗我没有办法跟着去，由其他亲戚帮忙…… 从第二次化疗开始,我开始每天一个视频的习惯,也从视频中看着她头发越来越少。 看电影《教父》，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麦克在医院点上烟的时候。 麦克父亲在医院，凶手追上上门,他强作镇定的守在医院门口，跟他一起的年轻人身体抖动的厉害，他则是淡定的拿出打火机为其他人点上了烟。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真的有黑帮的血统,才知道在危难面前原来自己比别人镇定的多。 此时的我，就是如此的感觉，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镇定。 那种被需要，被信任，还有被依赖…… 我开始有了一丝保护欲，想护着她，想护着老闫，还有老二。 回到单位的我没有太多被她的事绊住，总觉的冥冥之中,她能挺过来…… 算卦的说，她至少回到八十多岁，我坚信.... 刚回单位，理顺了自己的思绪，准备好好大干一场。 接二连三的事情就又开始扑面而来了。 我的司机，出了问题....... 平时能看出来，不是很想伺候我这样的年轻人，我也知道他有比较大的关系，日常没有太多要求，日上三竿还没起床，出车慢我都没有说过什么。 知道自己本不应该配上车，也因为如此，总觉的自己不能要求太多。 他能懒的底线就在那里,也能凑合着用。 一天，门口保安的手机直接打到了我的手机里。 “经理，你们有没有一个叫小金的人，门口有人找他”。 “行，我让他过去”。 “那个.....您最好自己先过来一下，我看着好像是来闹事的....”. 因为什么知道吗?”。 没说，我就看着杀气腾腾的”。 门口保安跟我关系不错，我经常给他带点吃喝，若是其他人他应该是不会说的。 我没有立刻就过去，将小金和小金的主管叫了过来。 小金已经知道出事了，人家登门之前就已经给他打过了电话，他全都挂断，才逼得人家找上门.主管一脸懵 “咋的了? 你问问小金吧”。 别看小金平时对我爱搭不理，对于自己的主管还是很害怕的。 毕竟主管有关系，还经常动手。 主管只是看了一眼，小金就明显的后退了一步，身体害怕的紧缩在一起。 “那个.....那个......我在网上聊了个女的” 主管没有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好像...好像，结婚了..” 主管双拳紧握，攻击性显露出来，动手前还是回头看了看我。 就这样?来的是她老公?。 我大脑飞速运转,已经开始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是，是她弟弟”。 还好,不是正主子打上门就好。 “她弟弟来干什么?。 他哆哆嗦嗦的半天不知声，主管一脚踹了上去。 “快点说，尼玛的，还有啥事....”他快速起身。 “她给我发了照片...….没穿衣服的那种.怕我……传给别人看”。 第八十一章 艳照 主管自己去了门口，将小金到手机给了人家。 对方也算是讲理，只将手机拿走进行格式化，然后又送了回来。 这样把事情说出去丢人，我尽量缩小范围，也不想坏了自己到名声。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仅仅过了一个月，同样的事情就又出现了，这次，我想防都防不住。 大约是一天的下午三点，手机里突然来了很多信息，我一看屏幕五十多条。 点进去一看就蒙了，前三十张是一个小姑娘各种艳照，后一半才看见男主角，我手下的小蒋。 两个人的照片大多是不着片缕的，看的脸红，来源正是小蒋的微信号。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发错了? 还是真的......” 本着不想让他尴尬，也不想自己尴尬的原则，装作没看见的。 要不说人的心态，都大差不差呢，我不说别人也没有说的...... 我实在是没控制自己好奇，找了他的主管头头。 “那个......那个我手机收到一些照片......”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有些犹豫，没想到对面。 我......我也收到了.....” “啊?”。 “应该，不只是咱俩,好像是他微信里面所有的好友都收到了....... 晴天大霹雳....... 我有点过于重视自己了，原来都收到了照片，我还在这扭扭捏捏的半天。 “能确定吗”。 “问了三四个，都说收到了，我没想到还敢给你发，还没来得及找你......” 主管低着头,有些不敢直视我。 “这时候别说这个了，他人呢，赶紧叫过来......” 小蒋190的身高,站在我面前，失魂落魄的，慢慢说着事情的过程。 “我老家的对象，她知道我微信的登录密码,我以前也没当回事，她也不怎么上...... 前段时间，有个女大学生加了我的微信，聊天有些暧昧，被她知道了，然后说分手.... 分手我也同意了，紧接着她又开始不同意了，非要说让我身败名裂…… 这估计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吧….”。 我听到这里，脱口而出. 你爸妈也看见了? 还有老家的亲戚?”。 “嗯，都看见了，我爸刚刚给我打电话了”，瞬间我反应过来,事态的严重性， “你先回寝室休息吧，这两天不用干什么，好好休息休息”。 让小蒋离开后,我看着主管。 “找人给他送饭，他不想出门就别让他出门了...还有是不是集团总公司也都收到了”。 我想起来两个事，一个是我大学时候艳照门,大家将明星的照片传来传去，再一个就是前段时间刚刚站到窗台上的那挡自事...... 可千万别想不开就好“ 整整一周的时间我如坐针毡.. 好在没有一个人给我打电话询问这件事，虽然收到照片的人已经.…..三百多个。 小蒋第一天精神萎靡，从第二天开始仿佛是想开了。 “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我是占便宜的那个.....” 不用怎么安慰就生龙活虎了起来。 好在跟他父母通电话，小蒋的父亲碰巧与女方的父亲认识，两人私下把这件事解决了....... 不过，我在小蒋年度评价中评了差，明年的合同他是不能续签了。 第二次化疗后，老举头上已经没有几根头发了,彻底光头。 没事总用手机翻看着各种假发，朋友也积极给她推荐。 最后挑选了一顶比较普通的，戴上之后除了气色不好,其他的还都是不错的。 大医院真的好啊，居然能够有两毛钱一碗的小米饭，这里可是京城,县城都已经没有这样的价格了。 化疗计划是四到六个疗程，前两个不适应之后,后面的老举慢慢也都适应了,不过身体明显的瘦了一圈。 纺织厂因为道路扩建，房子要拆除了。 “咱们是要钱还是要房子?。 当下的处境，只得选择钱，而且还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 家里原本的一套三室一厅已经卖掉了，小姨接手，小房子换了大房子。 老举心理是不舒服的，因为她的病，我们没有了一套房子。 老二也渐渐大了，老举的病影响最大的应该是他。活泼爱笑无忧无虑的他,开始有些沉默寡言...... 我不想让他早早就变的懂事，叛逆一些也好,随性一些也罢,不能太早就将自己变成大人。 我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叛逆期的，不希望他也没有。 那会我能做的最大抵抗，只是上学前不搭理他们,仅此而已...... 说来也是,其实我还真没有怎么关注过老二的成绩,从上初中到高中，总觉的随大溜就行。 他们这一茬人，明显学的知识超过我们,压力也更大...... 小学的时候我还接送过几次放学，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他心事重，话也越来越少。 随着我工作步入正轨，家庭关系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老闫则像是给我点上一颗烟，承认着我的长大，老举依旧把我当成主心骨，什么事都听取着我的意见，老二反而成为了小透明。 在他的课桌上、成绩单上反复厮杀着。 我以为艺术生的缘故,对于初中高中的苦累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感受，再加上好一点的运气，没有付出太多还拿到了不错的结果。 老二挥出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或者空气上。 用力收不到结果，日子看不到盼头的纠结与挣扎。 我知道那是他的战场，我们只能在身后观望，战争的结果我们都用不上什么力。 老举化疗的日子里,老二开始和老闫有了冲突...... 不喜欢老闫做的饭，看不惯老闫的所作所为，直接的表达让老闫不习惯。。 除了两个搞对象的事，平静了一两个月，手下的人是消停了，可上面的领导们又开始整活了。 “为什么车在外面停着，车钥匙还在上面插着,不知道拔下来吗?”。 “你不要小看这样的事情，这事可大可小.....”。 这样明晃晃整活的事，一眼就能看透，关键我不确定的是，这位领导到底追求的是个什么结果。 从检查秩序到装备维护，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意见，我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有什么回复。 他看自己的诉求迟迟达不到结果,终于还是自己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你也不会开车，不懂这些设备怎么管理，不然…..不然你自己写一封辞职报告上来吧”。 原来，是之前出事的经理。 想回归了...... 第八十二章 竞赛 好老师和坏老师，到底应该怎么定义? 好领导和差的领导，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虽然话不多，可一直都算是爱憎分明的人，对于别人的好我会记很久，也愿意用自己能力回馈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可对于那些不喜欢我不认可我和使绊子的人,我深恶痛绝.... 可是人,是会变的....... 开始到这里的那个贵人，为我做了很多,推荐我的优秀，校准我的偏差。 后来的二号,疯狂的挑刺，没事找事的给我们使绊子。 可当我回头再看，即便我再不想承认,我确实在坏人身上学到的更多，那些对我不好的人激励了我的成长,我的变化非常大。 他在心中依旧是坏的、差的，可我不认为遇见这样的人是倒霉的事了。 这位想让我退位让贤的领导,给我施加了很多压力,可他不清楚我的抗压能力已经超过了他的想像，用尽了所有的手段，我依旧没有说出他想听到的。 “我不想干了....” 我能扛这么久，纯粹是那位更精神病的二号。 “我什么什么问题，您提出来我就改，上面把我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我还想再好好锻炼锻炼,不想错过这样一个机会，什么问题，你直接说就行。至于说自己辞职,我还没有考虑过......”. 我笑容真诚，态度谦卑，可说出的话没有合他的意...... 对了，这位就是当初给我配车的那一个，那会我发现偷油的时候对我笑的有多真，这会厌恶我就有多狠..... 坚持了也没有很久，终于其他部门的经理提出来不干了. 曾经出问题的这位，又走马上任到其他的部门，我的危机才得以解除。 至于那个经理，为什么主动提出来辞职的，我想可能是人家做了两手的准备...... 压抑的感觉占比长，不过开心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这不,那个二号......被查处了。 “哎，听说了没?” “你说二号那个事?， “对呀对呀….那会我就知道这种人早晚得出事…..你跟着他干过一段时间，你不会有事吧.....”。 “你想多了，确实共事过，不过不熟悉......人家看不上我这种选手”。 “也是.....” 我跟其他经理在一起吐槽着，颇有一番墙倒众人推的快感。 他也实在是胆子太大,用单位八百多万买了一百多万的东西,剩下的部分是他自己揣兜了，还是有更大的受益者，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左不过都是一样的货色.....” 出了这样的事，人家居然还能善终，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卖了几处房子填满了亏空，这事也就过去了，我们没看到更精彩的东西,有些失了趣味。 集团范围内的比拼愈演愈烈,开始了新的赛道,我们作为经理也要进行竞赛。 上级领导们比较重视，各种开会，各种提要求...... “这是比赛吗?不就是比谁关系硬!有人才能知道,考试标准和规则漏洞.....”。 其他经理提出异议，我们也知道他所说非虚。 水至清则无鱼，因为有了这样的环境，才有了我这样的人可以当上经理。 所以，这样的环境，我们其实抱怨不得。 因为最开始，我们就是这环境的受益者...... 自己整了几万块钱，买通了集团的考官，我一共三个人去考试，最后我是经理里面第一名，其他两个主管是主管里的第一名和第三名，然后总成绩第一名，我们胜出。 看着别的分公司不服气的眼神，我是心虚的。 “额，下次.....下次你们来，每次这么整，我钱包也吃不消.... 分公司我们很多人成绩都不错，能拿到这样的成绩自己心知肚明，跟能力屁的关系都没有。 “也不能这么说，能力包括很多种吗....”。 不用公司出钱，我们傻呵呵的自己买成绩，领导们哪能不高兴，还整了个庆功宴，就...挺扯的。 “咱们这都算好的了，最起码看起来还挺红火的,区别不大”。 “是，我听说最后一个部门比的时候，那都整上假称假表了，最后实在是太过分，比赛重新开始的.…….” “真有这事啊，我也听说了，还以为瞎传的呢...”。 “这都不算啥，还有专门缩短距离的，听说买的盒尺，尺子上标的一米实际上只有九十厘米.....” 反正经理们的能力在这次展露无疑，有钱的捧个前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几个月后，老举的治疗终结，还是需要进行放疗。 脖子被烤的黑红一片...... 和老二一样，她在与病魔厮杀，老二在考场拼搏，我则是跟下面的人斗智斗勇。 “这段时间会给你几个人”. “这个时候不是没有新人进来吗?怎么还能给我.....”。 “不是新人，是总公司清理出来的” “清理?”。 “恩，我们是距离冰城总部最近的地方，他们都在冰城有房子，总部不要了，都一窝蜂的来了咱们这”。 我摆摆手。 “别，领导啊，我还没有那么缺人，您看看其他部门.…..我这里庙小，装不下这些爷爷”。 能在冰城定居这么长时间的，都多少有些关系。 关系也分两种，一种是父母给你带来的，还有一种更可怕......是自己挣来的。 自己会处领导关系的人，情商高还熟悉所有的程序，普通的忽悠和画大饼对他们是无效的。 而且容易蛊惑其他人，容易让我们这种没几把刷子的人,站不住脚。 “人家就认准你这了，好几个还说认识你，听说你在这,都想去你管的部门..”。 “我.....领导，我这......” “行了，就这么定了”。 我抗议无效，只得接收，我以为三五个就是极限,没想到一来来了二十个..... 吆,你在这当经理呢，我说都愿意来你这呢…....最近跟你们以前的杨主管联系多不多，我跟他还是同一年来到咱们集团的呢......” “我为了来你这，可是托了好多人呢，你刚进集团我也算是照顾过你,这回该你照顾我这个老大哥了啊...…” 果然,还真是大部分都认识，可这群人,没有一个踏踏实实干活的。。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脑瓜子一个比一个好使....... 第八十三章 跟我斗 二十人里面很多都是在主管岗位上干过的，很熟悉我们的工作套路。 “要不说你能当经理呢，脑袋就是好使......” “刚刚开会您的发言，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得好好学一学，回家给孩子也讲一讲......” 我还没经历过这样的糖衣炮弹，这玩意，听着是真得劲...... 不只是我，副经理和几个主管也乐在其中，享受着虚假的恭维，只是慢慢有些不对味了。 “副经理，来我这坐坐......这是大领导专用的车，您还没坐过呢吧，我拉着出去转一圈” 下午坐上领导车，晚上整个部门就都知道了 “这副经理装的有些太大了吧，什么车都坐......” “哎，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有办法，人家是副经理，上我车让我拉着出去转一圈，我还能说不行？” “也就是你脾气好，我们以前就在这的人，谁能把他当回事......” “好歹也是个副经理呢，我们这些刚来，吃点亏也正常......不说了，副经理今天把脚垫弄脏了，我这晚上加个班，把车在刷一刷.....” 这样的闲言碎语很快就传到了我的耳朵中，我叫人请来了副经理 “下午做考斯特了？” “额，秀伟叫我上去坐的，还开车拉着我转了一圈......” “以后别坐了” “也没人看见，不知道车里有没有人，有防窥膜没事吧......” 副经理对我算是言听计从的，很少质疑我 “他让你上去的不假，可从被人嘴里就变了味，他自己跟外人说的，可是你装逼上去坐的” “他怎么这样，那会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会说的还重要吗？” 副经理气的厉害，自己想了想也冷静下来 “我说过这些人不能按照以前那些人那么考虑，我以前也跟他们共事过，这样的事以后多了。 而且......你真以为他的目的是说给我听？我今天要是再不出面，不出一周这话所有领导都会知道......” 说到这，副经理知道我的意思了，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非得上车坐一会。 我们正说着，秀伟还进来了 “都在呢.....我刷车回来了，跟你说了一声” 我笑容真诚 “辛苦了，要不认识你的都说你优秀的，我们这些都得跟你学，工作标准就是高” 副经理欲张嘴，我瞅了他一眼，他识趣的没出声。 待人走出我的办公室 “听见了没，还得加一条，你坐过的车都给人家弄脏了......” “怎么还有这种人......污蔑我他有什么好处......” 这，他不懂，可我懂。 第一步是在领导口碑中降低对你的信任度，然后就是阻断你和领导的沟通渠道，最后就是你有事找领导，还得问问他的意见，自己这时候找领导对不对，自己这么做领导认不认可...... 被利用的不只是我们，还有领导们那种喜欢小道消息的心理......以及对不是自己人的戒备。 即便正常的工作是我们和上面对接，可实际上我们说的做的，领导并不信任...... 那自然他们就水涨船高了...... 我没有告诉副经理我分析的情况，现在的他说出来也很难相信，走一步看一步吧。 管理流程，每天是要集合两次开会的，早上一次是布置任务，下班前一次是讲评工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开会的人越来越少 “那个领导有事叫我去处理，我开会没办法过去了......” “我这正给领导家属买东西呢，真没空过去......” 我现在理解了，接待办当年为何苦苦磋磨我们，无非也就是在人得了恩宠之后，还能对我们这些位置不高的人，有一丝敬畏之心罢了...... 既然又拿出了总部的路数，我也不能表现太差，岂不是丢了人，谁又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下班前集合，我改变了形式 “领导，你过来给我们讲一讲，我们好久没听到领导的指示和要求了......” “领导啊，我们集合您过来检查检查呗，我也不知道这些年的流程对不对，您有经验正好点评点评......” 男人心理学本质上就是儿童心理学，只要是被夸奖和被需要，大体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晚饭前，两位领导如约而至，我笑脸相迎 “领导稍等，我们人还没集合齐，您抽颗烟等一会......” 副经理迅速将烟递了上去，然后走到我身边小声的问道 “用不用拿两个凳子，咱们集合都是站着，给他俩拿两个凳子坐一会？” 我摇摇头 “不用” 就在这冷风里，等了十分钟，两个领导终于有些待不住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人都集合不完？” “我再催催，估计快了......” 另一个开口 “以前也这样？要是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我一个电话没打，那两个等了五分钟后 “到底什么事，这么长时间还过不来？” 你看看，是你自己问的，我可没主动说...... “四个没到的，一个是说给领导搬家，一个说陪着领导在车间检查，还有两个......还有两个......” 我一边犹豫，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位领导 “还有两个怎么了，你直接说就行。” 我咬了咬牙 “说着给你家我嫂子买东西去了，还没完事......” 领导听我说完，立即掏出手机 “你叫人买东西去了？” “没有？那怎么说给你买东西......” 电话还没挂，我就眼神示意了一下副经理，副经理在一旁开始给四个人打电话 “你还没过来呢？领导在这等着呢，都二十分钟了......” “过来集合吧，两个领导都在这等着呢......” 集合前副经理在我的授意下，故意没有说今天集合会有领导参加。 等到四个人跑的呼哧带喘的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整整半个小时了，天有些擦黑，我也不主动问。 领导到了这个年龄，资历和情商不是摆在那里放着好看的。 看到人齐了草草说了几句就结束了，没提欺骗的事，也没说泄气的话。 其中一个还顺带着给我涨了涨脸 “好好跟着你们经理干，你们经理在各个部门经理里面，算是最优秀的了......” 我信你个鬼...... 第八十四章 接着斗 借力打力的事我算是擅长，不只是让这外来的二十个人长了教训，还在副经理和主管群体里，提升了我的威望。 我以为他们会消停挺长时间，也就过了一个月，他们就合理给了我一个大礼包。 “周六东子结婚，你去不去？” 副经理问道 “我去吧，怎么着咱俩都得去一个......” 来到饭店，只有两桌，算是内部答谢。 到场的都是主管和工龄久的，边喝酒边聊天。 我酒量自认为可以，没有太过控制，啤酒和白酒掺着喝了半宿，就开始顶不住了。 “走啊，唱歌去啊......” “我唱歌就唱素的，你们也不感兴趣，算了吧......” “素的也行，走走走......” 我在KTV唱了三首歌，头迷糊的厉害，有人放了迪曲。 “来，经理，嗨起来......” 三个人过来拉我，我虽然难受想吐，也不想扫了别人的兴。 只是在我不知道的角落，手机开始了录像...... 仅仅十五分钟，我的电话响起 “你干啥呢？” “我唱歌呢在外面” “你赶紧看手机朋友圈......” 打来电话的是我关系不错的一个经理，我迷迷糊糊看着微信朋友圈。 我在KTV跳舞的视频直接被刷屏了，几十个人全都在转发，而且还有新的在不断冒出来...... 这种事如果是自己主动发还好，发的人多了那就容易引起别人的遐想。 比如你是不是勉强别人请你吃饭...... 你在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健康，聚众上KTV,沙发上坐没坐着女的谁知道呢？ 聚众赌博之上应该才是有偿陪侍...... 我的酒当时就醒了，周围的人还都在假装跟我玩的很开心，可我看了朋友圈，在场的人几乎全都转发了。 这，是要把我名声搞臭的鸿门宴，而且始作俑者还是今天结婚的......东子。 我的素养让我很清楚，我不能再别人的婚礼答谢上胡闹，只得快速起身，装作没事发生，敬了众人一杯酒，离开了包房。 这把......高端局。 怪不得别人，就像是副经理，人家只是邀请，我们是主动入局，怨不得旁人。 周一上班，领导们电话才陆陆续续打来 “这个事现在影响挺大，你跳舞的视频，冰城总部都已经收到了，好几个人还在跟我打听这个事......” “你去的那个地方是商务KTV，不是量贩式的......已经有个别领导授意，去查一查你惹......” 闹到这一步，我反倒是有些淡定了 “逼我，我从来就不怕事情大，要不然我还不好出手呢......” 我拨通了一号的电话，冰城最大的一号...... “往常呢，单位是需要人员留守值班的，大家也都结婚有了孩子，我以前也没有让大家参与到这中间来......从本周开始，所有人按照比例值班，不能只让这些没结婚的留下” 手机里面朋友圈已经看不到视频了，我没说让任何人删除，他们在达到目的之后就自行删除了...... 为什么选择来我这，无非是距离家比较近，回家带孩子看媳妇方便，这才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事是周一说的，周四他们就有了应对的举措 “经理，我媳妇跟我闹离婚......我周末得回去一趟” “领导，您好，我是那个谁的爱人，我们想周末回来分一下家产，计划最近离婚......” 一个周末，三对夫妻提出来离婚，道德绑架你，只要你不让我回家，我们家属就开始闹，你看着办吧....... 开玩笑可以，比疯我还没输过 “副经理，去，打印离婚申请表，刚刚提出来离婚的挨个给他送过去，你亲自去送......另外，把他们个人档案给我调出来，家里老头老太太没死干净的，把他们电话给我搞到......” 吓唬我，那咱们慢慢玩。 我挨个给三对夫妻的父母通了电话，告诉了他们孩子离婚的消息，装作关心和惋惜的样子 “哎呀，我也是感觉挺可惜，这才跟您打了这个电话......您老岁数大了，别哭了，这也怪不得您.......” “他们不可能是开玩笑，您可别让孩子们给骗了，刚刚他们都管副经理要离婚申请表了，这偷摸不想告诉您吧......” 打完电话，我叫来小金 “走，开车出去” “去哪？” “去山上” “经理，那边信号可差了，要是有人找你电话你都接不到” 我嘿嘿一笑，小伙子，你猜我为什么要去山上呢...... 第二日，三个顶着熊猫眼过来找我了 “经理，这周我们值班留守没有什么问题，家里能安顿好” “行吗？别因为值班再弄得妻离子散的，我给家里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三人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真没事.......”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依旧是怒火中烧。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喜欢权利的人，从来不想着用将男人的尊严踩在自己脚下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可世事无常。 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最煎熬的那段时间，有一个主管带过我，而这个主管现在就在我的手下。 我已经升了经理，他却连主管的位置都没守住，每次他客气的叫我一声经理，我还是心虚的，还是不好意思的，从不曾感觉这是我人生成功的证明。 我只当这是他们人生的低谷，我担心他们自尊心受伤，总是笑脸相迎，总是客客气气，可事实证明，好人当不了领导，有些事要跟自己的良心博弈，跟自己的圣母心做斗争。 所以多年后的我，也变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模样...... 第八十五章 被算计 马上进入十二月份，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续签合同的时候，有些人要离开了..... 一个叫做老张的人进入了我的视线，开始还算是默默无闻，到了续签合同前，开始有些飘了...... 日常我也算是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平时不太关心大家私下里到底怎么评价我。 “如果你们整个队的人都比较烦我，你作为主管可以跟着他们一起骂我，只要你能把你这个主管当好，能在你的人面前有威望，骂我傻逼我听见就当没听见......” 实在是知道这些主管们的辛苦，位置给了你，不代表你就能坐得住，我需要扶上马帮一段...... 除了这些主管，我还多准备了一手，有一些自己眼线，平时启用的不多，为的就是防止主管们集体骗我。 开始保留着这些人是这个初衷，这次签合同前，我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经理，我听说老张在外面口出狂言了” “说什么了，你是自己听到的还是别人跟你说的......” “他说跟几个人研究研究，怎么换经理......我当时就在边上，听的清楚” 我有些被气笑了 “说的就跟我有多稀罕这个岗位似的.....我还真不是看不起他，你一说我还有些好奇，这个老张到底有什么本事......” 从听说了之后，我关注了一段时间，确实感觉人自信了一些，说话狂妄了一些，不过没有太多过激的行动。 直到距离签合同最后十天，我开始陆陆续续接到了关于他续签的电话，全是领导，而且级别都不低。 “听说那个老张在你们部门......表现怎么样啊......” “领导，表现非常一般，或者说比较差，我刚听说在我手下研究怎么换了我这个经理呢......” 我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方式，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我不给他签的立场。 “这样啊......那一切都按照你们意思办就行，我也是有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到了这个事，这朋友也是挺多年都没联系了，你们定你们定，不用考虑我......” 一个电话刚挂，就又一个电话进来，就这一个事接到了五个电话。 所有人我都统一口径，也怕显的厚此薄彼......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没真的想一棍子把他打死，单纯想让他低个头就行，结果这哥们就认准了找关系...... 第一波他没有成功，第二波不是电话了 “你今天来我办公室一趟，叫上你们副经理......” 我俩一进门，这位大领导还挺客气 “我也不跟你们绕圈了，老张他舅以前咱们这的经理，只是不是你们部门的，当时我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所以也都认识。 这次把你们叫过来，我也是想再帮他争取一下，你也知道今年续签这个事整体就是归我管。 这样，你上报他可以续签的报告，续签之后我保证立马把他调出你们部门......” 有关系的不止他一个，我也有。好面子的也不只是他一个，都已经再外面这么装了，我要是真同意给他留，以后我就没法在单位当老大了...... “领导，之前我也跟您说过他的情况，这样，您现在把他调出我们单位，想怎么留就怎么留，我也管不了。 我的态度很坚决，在我这肯定不可能给他续签...... 领导没有想到，自己都出面了我还是这么坚决，一时之间他也没想好怎么跟我说......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我依旧表情恭谨，态度坚硬，我没说出口还有一件事。 我怀疑KTV这件事，他就是主谋...... 这个风气必须刹住，否则以后会更麻烦，既然他跳出来了，那就要承担跳出来的风险...... 举报之风在这个部门本来就盛行，我也是到了这里之后，才确认了我之前的经理，他再之前的经理，甚至在前面的经理，都是被举报的，而且都成功了。 他说的那句研究研究换个经理，听着是笑话，我知道其实真实发生过，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大反应的根本原因。 第二日，老张来到我的办公室。 “经理，忙着呢？” “还行，怎么了老张......” 两个都想拿刀砍了对方的人，笑嘻嘻的面对面坐着 “我来着这么久了，也没怎么跟你好好聊聊天呢......你这个经理挺厉害啊......” “我啥都不会，厉害啥，我在外面那点面子还不是你们给我挣来的......还是你们的功劳” “哎呀，我也知道，可能是续签不上了，在咱们这这些年还是有些感想的，跟您交流交流...... 那会小金的事，我就觉的...... 对对，小蒋的事，我手机也收到照片了...... 还有偷东西的事，还有撞车坏的那次...... 跳楼那次我没在，听他们说着就凶险......” 我出发点是为了稳定他的情绪，因为窗台事件，我怕他模仿，不为了真的跳楼，更为了给周围的人看，我也是被动的...... 说了得有一个多小时，他也没承认在外面说过什么，也没扯到他自己的舅舅身上，就是围着部门的这些破事转圈。 送走他的时候，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笑的脸都僵了...... 群众里面还是有坏人的，不知道是有人引导还是自己故意 确定他留不下这件事，被他证实了。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续签的前一天才能够知道，前期保密的目的，就是防止他们瞎找关系，或者狗急跳墙...... 他提前一周就知道了这件事，后来仔细算一算时间，他应该跟我聊天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走的那天我没有感觉异常，走后第二天，一份光盘，就放到了领导办公室的桌子上...... 第八十六章 赌博（一） “你又他妈出名了，最大的领导刚到咱们这一个星期，你的聊天录音就被人刻成光盘，放到桌子上了...... 你怎么想的，跟这种人怎么什么都说呢......” “领导，我就是想稳定住他的情绪，谁能想到说的所有的话会被录音呢” “你们那点烂事我都知道，关键是新来的领导可不清楚......这第一印象就是这种印象，你把这群领导都装到里面了.......” “这......跟你们添麻烦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么看让这个姓张的走就对了，这种祸害也就是你，换个人当经理你看看还能不能坐得住这个位置......” 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不是我有关系，我有光环顶在头上，那么我确实不一定...... 新来的大领导还算是好的，没有太揪住这件事，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这件事情的起点，其实是我的耳目们，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可以。 我也私下表扬了一下这些人，没想到他们火力更猛了，这件事刚刚消停，另外一件事就冒出了头...... 知道因为老张的事我已经焦头烂额的，之前偷油的勾当又慢慢出现了，带头的还是东子。 经费管理部门第二次又找到了我，这次直接锁定了人 “就是你们那个东子，他多一点也就算了，这次刚刚满满的一箱油，回来就没有了，少说得有一百升......” 车库地沟被我清理过了，他们不会再将油桶放在那，一百多升的油只能放在一个地方，就是在车的行李舱内。 我上了东子的车 “走，拉我去趟南边” 车行驶至一半，到了四下无人的空旷地带 “停下吧！把行李箱打开......” “经......经理，不用打开了，东西就在里面。” 我保留了他的体面，没有查看 “回去吧......” 回到单位，他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我这个事确实发生了......我知道自己的错，我也知道你在单位有自己的耳目.......我......我有个消息，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我知道他这是打算弃帅保车，拿着身边人动刀了，只是这个消息得有多劲爆，我能免除他的处理。 没想到，还真他妈挺劲爆....... “小黄牵头在网上进行赌博，我们很多人都参与 其中，据说......据说已经有赔了一百多万的了......” 又一个惊天霹雳， 别的事可以说可大可小，这赌博的事如果坐实了，我的责任非常大...... 他遮遮掩掩的说了半天，只说出了小黄的名字，我知道他想让我主动问他，然后透露出更多信息，把自己保住。 这种方式太被动，我对他处不处理还是保留态度，虽然我十分想知道具体多少人多少钱涉及其中，不过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行，我知道了......” 小黄身份十分特殊，是大领导的私车司机，而且十分受到大领导的重视...... 我不能直接找他，耳目们正摩拳擦掌的，是时候把他们放出去了...... 半日，就给我确定了目标。 “小董，小黄，小王，还有雷子、大龙，还有......还有......” 他很少这样吞吞吐吐的，我很纳闷还有谁是他不好直接说的 “还有谁......” “还有东子！” 我靠，半天自己把自己给举报了，还想着祸水东引，让别人找关系帮他平事......这招好啊...... 发现的这些人里面，尴尬的是还有两个是我的耳目，一个小董，一个小王。 我思虑半天，决定要先从小董身上入手。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小董低着头 “知道” “怎么知道的......” “我听东子说的。” 这是挺厉害啊，前脚从我这出去，后脚就开始混淆视听。 “经理知道咱们的事了，大家都小心点吧，别被抓到......” 又把责任甩到我身上。 事已至此，我也没工夫在乎他这点弯弯绕绕的心思了。 “具体说说......” 看我神情入场，小董开始说着事情经过 “开始是东子在玩，然后叫了小黄入场。小黄在里面赢了钱，就又推荐了小王和我。游戏名字叫做......北京赛车。 玩的人很多，而且还包括好几个经理，大家都心照不宣。目前为止，只有小王和小黄赢到钱了，其他人应该都是输，具体输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你呢，你输了多少？” “五......五万多吧....” 应该不是实话，肯定不止，不过现在不是彻查他的时候。 既然小王赢了钱，那说的信息应该还能更多一些。 “你回去吧，叫小王过来.....” 小王和小董算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即将要到主管的岗位，对我一直算是言听计从。 小王进屋后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说说北京赛车的事吧......听说你赢了” “我就完了一天，赢了八千块钱......” “真能提出来钱？” 网上不都宣传说是这种骗钱的游戏，进去就出不来了吗？这和我的认知不一样。 “能，当天就能到账。我第一天就赢了这些，第二天还想玩的时候，我看见小董一下子输了1万多，就不敢再玩了，算是见好就收。” “你倒是心眼多，还能受得住......” “大哥，哪能收不住，你知道这件事不全面吧，已经有输进去一百多万的了......啥家庭啊，玩这么大。我是没有什么自控力，我不觉得自己能控制得住自己......彻底删除都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你知道谁输的最多？” “赢了肯定知道，小黄赢了挺多，八到十万吧......剩下的没有赢的了.....小董，我劝过，他已经魔怔了，我劝不住......我知道的他最少输了二十多个......” 第八十七章 赌博（二） 我刚刚就已经意识到小董没有跟我说实话，这个结果我感觉还可以接受。 至于这一百多的到底是谁，我不知道，小王也不清楚。 “你回去帮我盯着点，必要的时候可以再进入那个软件......看看谁在线” “好嘞。” 其实，我开始有些好奇，东子到底输了多少钱。 我也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不成熟。 知道他们偷油，可工资本就不低，这点东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完全没必要。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我没有从本质上看问题，错误的认为偷已经成为习惯，没多想几个为什么...... 第二天，小王就又来找我了，没想到第一个上线的人，就然还是小董，而且又一注下了6000块钱...... 我的怀柔政策让他没有及时停手，我决定动点真格的了。 我直接杀到他的房间，拿到他的手机，开始翻看所有的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以及接打电话的记录。 拿着笔本，就在他的宿舍里算了起来，一上午才理清楚所有的账。 46万...... 这还只是手机上的，给所有认识的人都打电话借了钱，具体数额还没有算...... 再多说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个数额已经超过我的预期，我愣愣的看完，决定需要上报整件事情....... 来到直属领导的办公室，我从发现东子二次偷油到所有涉及到的人员都说了一遍。 当时他正在睡觉，看见我进来的神情，就知道出事了。 我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那一次杀气腾腾 “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现在我们必须要出手干预了，我不想再看见有人站在窗台上......” 他也知道我的意思，小额大家说几句或者强制收了手机和工资卡，再不然就是让家人过来填窟窿。 可这个数额太大，已经不是这些常规手段能解决的了...... “我知道了，你还要再盯着点，所有涉及到的人全部停岗待命，不用干活......” 第一次感觉我和领导心意相通，知道我们这个时候的目标是一致的。 所有人直接开始监管，我挨个了解，直接谈话，最后的结果是。 东子输了二十多万，媳妇怀孕六个月，房子卖了也不够...... 小黄赢了十一万，小王赢了八千。 小董的四十多万不是最多的，最多的是大龙......三百二十七万。 上百万的钱我是没有见过的，我还纳闷他怎么弄到的这些钱。 “我老丈人有点钱，他卖了两个房子，给我垫上了......” “那还剩多少没结清......” “三百二十七，他给的我早就输进去了......” 我的头嗡的一下，只得又跑了一趟领导办公室 “我知道了，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管，看住这些人，被让这些人想不开就行了。” 没有等到续签合同的时候，第二天大龙和小董就已经被辞退，父母已经到了现场。 东子被清理出本部门。 这一切都是私下三四个人处理的，单位之中就连副经理也不知情。 走的人已经走了，东子收拾着东西。 送他去隔壁单位之前，我集合了所有人，给了东子体面。 “东子是我们这里面最优秀的主管，现在别的部门缺人，尤其是高级技术人才，东子作为咱们单位最优秀的主管，各项能力都很强。这次离开到底是暂时的还是长期的我们还不确定，不过以后见了东子，别外道了，他永远都是我们机械部的人......” 东子知道我在给他面子，怕他去别的单位抬不起头做人，眼眶里噙着泪。 “感谢大家的照顾和支持，这些年在咱们机械部给大家添麻烦了......” 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带着两个主管送东子去的隔壁，车子一开动，他就泣不成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伏在我的肩膀...... 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媳妇会不会把孩子生下来，房子要不要出手，未来他该怎么办，我们无能为力...... 至于为什么去这个部门，是因为这个经理，是我唯一确认也参与其中的人...... 即便我的直属领导，我也不认为他有这么快的手段。 最后我得知，真正发力的是......小黄，以及他后面的人。 东子带头举报，目的就是都知道小黄作为我们的招牌不能倒，他要是以这种方式倒下，那么我们部门基本上可能撤编了...... 抹黑小黄就是抹黑领导，这也是为什么东子被调走的真正原因。 因为不只是要把他调走，还要使劲的为难他...... 经理，我昨天看见东子主管在帮忙做饭......” “他们也不懂得珍惜人才，这么厉害的人物他们不珍惜我们接回来吧......” 说这的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看到我脸色不对，也闭了口。 从帮忙做饭，到每天只负责刷盘子拖地。从协助物业的开始打草、修树......最后负责部门所有厕所...... 我怕他站上窗台，而有的人是不怕的，甚至是想看到的...... 小董走之前给我买了顶帽子，给我带上的时候还半开着玩笑 “以后少费脑子吧，你跟我同岁，头发都快地中海了......” 我和小董不只有上下级关系，还有同龄人的惺惺相惜，我没到这个部门之前，都是他帮我的...... 那天送走他，我抱着哭了很久。 就像东子抱着我哭是一样的。 我设想过我们分开的时候，只是没想到我是这件事的催化剂。 他不委屈，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那顶黑色的帽子我送给了老闫，我知道他会很珍惜，不过遗失掉...... 他们离开之后，我没有被处理，还收到了表扬...... 第八十八章 巨偷 “能够发现单位重大隐患，处理的干净利索，这是经理们应该具备的能力......” 爬的高摔得惨，还没有等到大家开始学习我的光荣事迹，就开始啪啪打脸了。 有些疑惑一直没有解决，我也尝试着了解情况，几十万的都还好，关键大龙这个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经过几多努力，终于发现了一些线索。 “大龙之前问过我，车的电瓶有没有地方回收...... 然后，电瓶连夜就丢了十几个。 并不是新品，是用了很长时间准备报废的，有人发现了也没有及时上报，毕竟不算多值钱的东西。 大龙之前负责的部分主要是库房值班，在库房值班室居住，所以有了很多空闲时间，尤其是晚上，没有人能发现问题。 电瓶数量就那些，在怎么偷也凑不出多少钱，不过废品回收这件事让他发现了商机。 单位装修拆下来的暖气片，铁料废料都成了他收集的对象，我一直好奇这些东西他都堆放在哪。 “经理，冬天天太冷，咱们一些车没有地方停车，早上打火费劲......” “你都说到这了，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嘿嘿，咱们不是给领导留了一些停车的车库？我看冬天也没有人自己开车了，咱们是不是可以用用领导的车库，要是临时来车，咱们再腾出来......” “行，就这么办。” “经理，有点小困难，大龙走了有几把钥匙我找不到......可能得砸门......” “砸，坏了算我的......” 这一砸门出事了，也解开了我长久的疑惑。 44号车库，长十二米，高五米，堆满了废铜烂铁......少说有个十几吨...... 我站在库房门前。 “这大龙体力不错，这些东西搬来搬去还不能被人发现......得用挺长时间吧......” 我以为这就是大龙的极限，没成想更加炸裂的事传了出来。 “经理，您跟我去一趟南边库房吧.....” 来找我的人十分紧张 “出什么事了......” 您过来看看再说吧。 到达现场后，主管指着面前的车解释道 “这些车是冰城总部临时放在咱们这的，也都是一些快报废的车，库房实在是堆不下，我就停了一些在外面...... 外面以前放了二十辆，我一般每个月点一次，上个月还好好的，这个月已经只有十八辆了......” 我当时脑子就删过了大龙的名字，但是人已经离开了，而且财务已经结款，既然没有当时发作，这件事后续就没有办法再找他核实了。 我仔细看了现场，发现有拖车拖拽和钢丝绳的痕迹。 想来是找车来拖走的...... 单位丢了两辆车，这事非常大。 以前都是下面人自己 作死，对于单位没有物质上的损失，这次不一样，已经不能用同样的标准衡量。 不只是丢了车，剩下十八辆车的电瓶全部丢了，还有四辆吉普车被拆空，说的直白一点车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连驾驶室的座椅都拆没了......你们平时就是这么监管的吗？” 这次领导再怎么骂我，我都没有脾气了，这事确实是我的责任。 原本以为破成这样的车每个月看一次就完事了，我还贴心的给每个车买了蒙布，用铁丝固定。 这偷东西的也太狠了，蒙布拆开偷，完事还把蒙布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能看出来，领导几次抬脚，想踹我...... 我有责任，他的也不小，抗风暴雨了一个多小时，我悻悻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现在说出来对大龙的怀疑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人走的时候就知道他有问题，而且他走的不光彩，我们还做了包装。 不知道内情的人只以为他家里老人身体不好，他要回家去照顾。 现在再把三百多万的事说出来，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前功尽弃了。 领导再不好，该有的责任担当上，还是有的，好歹在这件事上，没有太过让我为难，最后应该是自己出钱，买了两个车型差不多的报废车回来，凑足了数量。 将所有车辆的大架号磨平，保证行驶卡片对不上，也就算蒙混过关了。 剩下的丢电瓶、轮胎、座椅的，也就那样了。 又寻了个由头，在四周安装了监控，这件事就告一段了...... 冰城的冬天真的冷，恰逢疫情而至。 “第一批人员回来，我们要做好隔离准备，机械部出车接人，所有司机不能下车，回来之后一起隔离......” “领导，我坚决支持咱们这个严格防疫政策，可这个不能下车，吃饭喝水也就罢了，这上厕所怎么弄......” “让大家克服一下......” “领导，我看了计划，每个车每天任务12个小时......这十几个小时不上厕所？” “那有啥的，那矿泉水瓶自己解决一下......” “领导，自己都穿着防护服呢......” “那纸尿裤......反正工作已经安排给你们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有困难想办法克服......特殊情况嘛” 这个时候，还是老家伙们起到了作用，这些老黄牛还是站了出来，甚至争抢等待时间最长的活，着实感动了我。 原来也不是没有博爱的时刻，对于单位也好，对于社会也罢，大家还是有着反馈之心的...... 压力大的不只是隔离防护，还有任务量的上升。 送饭、收垃圾、隔离接送、每日体温测量还有整单位消毒...... 累只是一方面，长时间人员压力大，弊端也就显现出来，先是出现了几次内部车辆刮碰的事件。 “经理，我给你承认个错误......” 这句话那段时间没少听。 小刮小碰倒也无伤大雅，我这个岗位也能抗的住，只是没想到事件升级...... 第八十九章 垃圾车 冰城虽然属北方，可降水量也是很大的，夏天经常出现内涝的情况，玉米庄稼经常大面积积水而造成减产甚至绝收。 冬天的降水就是雪量很大，清雪车清理过的地方还好，能看出来道路的具体位置，没清理过的，容易开着开着车就进坑了。 冬天电瓶帮别人拉车还有用钢丝绳拖车的事经常发生。 道路上经常跑车又无人清雪的地方，非常滑，要说最滑的，还是在气温逐渐升高之后，雪水白天化晚上冻，整条马路上盖着十几厘米晶莹剔透的冰层...... 垃圾开始内部回收之后，垃圾车就是我们负责，每天两次。 倒垃圾的地方距离集团大约十公里，是个废旧的砖厂，每天来回的路上就有两条路被冰层覆盖。 我还在睡觉，陌生电话号就打了进来。 开始我没接，后来不同的陌生号码一个接着一个，我爬起来接了电话 “是机械部经理吗？” “是，您那位” “您不认识我，我是你们集团周边屯子的，您快过来吧，收垃圾的那个车出事了，车头憋了，人在里面昏迷了，您快来看看吧......” 我没有时间在追问，他们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穿上衣服叫上副经理就赶紧去了现场。 救护车跟在我车后面，一行人向着出事地点进发。 到了现场，看到垃圾车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 整个驾驶室前后的距离压成了一半，正中间的位置镶进去一棵大树，人已经不在驾驶室了。 “你们可来了，我是这个屯子的书记，刚刚我把屯子里所有的人全都叫了过来，用绳子绑在方向盘上，把驾驶室拉出来，才把人救下来的......” 我没空感谢他，人比东西重要多了，这个时候人伤成什么样才是我关心的事。 车是小福开的，南方人很能干。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吓蒙了。 我看了看随车过来的医生 “你哪里不舒服，现在感觉哪里疼？” 小福依旧傻傻的不说话，我害怕是不是已经损伤到大脑或者神经了..... 实在是害怕加上紧张，我大吼道 “哪里疼，快说话......” 小福一看见我，突然嚎啕大哭，边哭边摇头，声音在救护车开着的后门传出去很远...... 我能看出他的委屈、害怕还有一丝做错事孩子的无助。 我很心疼，他一直很佩服我，发自内心的那种。 他们家那里的条件很不好，跨了大半个国家来到这里，一直好好表现着。 年前的时候，我刚刚组织了捐款，给他们家修上了水管，也结束了他们家喝河水井水的日子。 他除了哭只会摇头，情绪崩溃的厉害，我让医生先将人拉到医院，进行检查救治。 我留在现场，给领导打了电话，发了现场的图片。 送走小福，我体力有些感觉被抽空，从救护车到自己的车十几米的距离，是别人搀扶着我过去的。 一个是路太滑，一个也是我害怕腿软...... 副经理是专业学习过的，对现场进行了初步的勘察。 “车头现在的位置是刚好相反的，车是先撞到了一个树，然后整车失控，转了一圈之后才撞上了第二棵树。 咱们这个车临时定的收垃圾，之前不是干这个活的，没有买这个车的保险，理赔不了......” 说了一些专业的意见，也说了自己的意见，我心里只想着小福千万别出事，车就算是报废了也没什么，人只要好好的就行。 领导到了，下车的时候也是一瘸一拐的。 这次没有骂我，只是安静的问着事情经过 “这个地方之前你没来看过？” “没有，不知道这么滑......” “车头买一个二手的得多少钱？” 我不知道这东西的行情，眼神示看向副经理 “两三万应该就能买一个回来......” “行，你们善后吧。医院那边来了结果跟我说一声......” 领导转身离开了，我等到拖车将车拖走之后才回到办公室。 一眼传来消息，小福一点事没有，事故现场看着惨烈，实际上没有任何骨折，甚至擦伤都没有...... 不幸中的万幸吧。 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虽然看过很多车辆事故的视频，可始终觉得这种事情距离自己很远，这一次，我属实是有些害怕了。 这件事处理完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我上交了自己的辞职报告。 “领导，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和支持，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我也确实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可我实在有些精力不济，母亲癌症治疗也还没有结束，在这样高危的工作环境中，我很难保证大家的安全。 所以恳请领导，尽快将我调离。” 除了小福和大龙的事，还有一种新的感觉越来越让我难受，这也是我想离开的原因。 我本是临危受命来到这个单位的，自己不会开车不懂业务，在当时来看并没有很影响大局。 可随着时间推移，当时那些领导已经换了一些人，他们开始想当然的认为我的业务能力很强，很多专业的知识开始询问我。 每次失望而去的眼神令我很不舒服...... 再有就是这个地方不太吉利。 “阿姨的病怎么样了？” “化疗结束了，还行......” “我也是刚刚听说，唉，咱们这有点邪乎，之前的经理也是刚来一年的时间，父亲和岳父两个人先后查出来得了癌症.......” “这就是凑巧吧......” “可能是凑巧吧。我也不怎么信，不过这里的老人还是信的。你没看每年正月初六，都在自己车前面放一挂鞭炮，还有的呱呱鹏鹏就去烧纸的......” 副经理的话也让我开始反思，老举是不是因为我而出现了淋巴癌，毕竟这个病的病因医生也说不清楚。 我的辞职报告被驳回了 “赶紧把这玩意拿回去，瞎说什么呢，哪里有比你更合适的......” 第九十章 一号到来 冰城总部并不经常下来检查，不过一号很少来。 我到这里几年的时间一直没有见到过一号，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工作安排，一号来到了这里。 我很清楚，我虽然服务过他一段时间，不算真的就入了他的眼...... 我能当上经理，是我较高的成绩，跟他关系属实不大。 不过周围的人都以为我能有现在，跟他有很大关系。 有这么个免费的光环，我也不出戳破，大家自然而然的对我有些忌惮，我还是享受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这种大领导来都是有流程的，几点吃饭几点去哪里开会，几点去哪里视察都是会提前通知的。 本来没有有机械部的计划，我也没私下去跟他见面，有个外出的任务，我就出门了。 我没在机械部，不想他就杀了过去，副经理陪同着各处看了看。 除了副经理，各位领导肯定是乌泱泱一大群人，都众星拱月的围着...... “你们经理是谁？” “是......” “哦，原来是他在这，在这表现怎么样？” 副经理知道这句话自己不好评价，目光看向了周围的领导们 “非常优秀......” “哦，也快调整了吧......” “快了快了，在机械部满两年了，这不是正在等着呢，好多单位都想让他去......” 我听到这些是通过副经理的口述，并不在现场。 领导们具体怎么操作我不清楚，只晓得我可能要升迁了...... 不到一个月，我就换了工作岗位，集团子公司的医院副院长...... 这些领导其实误解我了，以为我是想离开机械部，自己反映了没人搭理，然后就请了一号过来镇场子。 实际上我的辞职报告并不是这个意思，这样阴差阳错也挺好......我不用担惊受怕了...... 内部医院也就相当于一个小门诊，没有很重的工作量，可恰巧是疫情期间，这活也是不少。 核酸检测、疫苗接种、人员隔离...... 我不是专业医护人员，这些东西我不用参与，只能看着大家忙活。 感觉上经理和副院长差不多，实际上工作又变了方向。 一种是管理普通工人，一种是管理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对我有着一种蔑视的情绪，毕竟不会治病的副院长和不会开车的经理，副院长更让人厌烦...... 平时跟别的经理聊天，也没看见别人有什么事，我碰见的事一个接着一个。 不知道是别人运气确实比我好，还是人家有事脸上看不出来...... 到医院没多长时间，事情就来了....... “副院长，今天咱们单位的小杰找我，让我给他看病。 说自己下体痒，我看了一眼，可能......可能是尖锐湿疣......“ 性病这个东西我在当经理的时候也处理过一个，当时那个是梅毒。 梅毒那个还挺神奇，叫做小程的一个小伙子，长的挺精神。 单位组织义务献血，他自己就上了，一检测就确诊了梅毒。 他自己对象后来检测，居然没有事，到现在两个人都结婚了，算是个无头案...... 这个叫做小亮，具体因为什么感染的也已经无法溯源，他自己让医生看的时候，下体已经明显出现了菜花状的疙瘩。 两个人共同特征，就是心大，好像完全不知道性病是个什么概念..... 我们对于这种问题的处理，第一步就是控制知情范围，防止出现大面积的恐慌心理。 同时要做预先准备，防止感染其他人...... 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这件事情躲不过。 挨骂已经免疫了，这种事情只能撞大运，显然......我的大运一般。 治疗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每周一次。 领导的意思也很清楚，续签的时候直接给他弄走就得了，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研究这事...... 虽然控制了知情范围，事后要是被人知道也容易引起诟病，只得单独让他居住一层楼，换了一个洗衣机给他...... 本来稳稳当当的也能挺顺利，这哥们正是意气风发年轻气盛的时候，每周一次的治疗也不消停。 哥们自己先用聊天软件疯狂约人，然后加到微信上开始东拉西扯，最后开房...... 我没有太管这些事，谁知道小亮同学变本加厉，越来越肆无忌惮。 在大街上就开始视频，过来过去也不看周围的人。 我看到这种情况骂了几次，还是改观不大。 直到一天，他低头走路没看，直接撞上了二号大领导，这下事情就暴露了 “你这个副院长平时怎么管的，这事你不知道吗？我作为安保科长多久都没碰见这种情况了，你们不掌握也不管......” 万幸，他性病的事没有被发现。 我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科长检查的情况，最近三个月加了三百多个小姑娘，长期稳定在聊的就十来个，这些是被顶置了的...... 得了这个病，还有着这种心理，我是有些诧异的。 不知道是对单位的报复心理，还是出现了厌世情节，他的行为我看到之后也是感觉头皮发麻....... “这要是跟人家上了床，这以后可热闹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医院小护士都还是一些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年纪不大，也都穿的花枝招展的，我平常没觉得如何，直到有一天，我以前在机械部的手下过来找我...... “经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您管一管吧......” 第九十一章 分手局 小孙从小福的手里接过了垃圾车，负责单位日常收垃圾的事。 来我面前诉苦就是这位小孙，以前很少主动找我。 “怎么回事？” “是......是你们单位的妍妍” “妍妍怎么了？” 说完小孙有些不好意思，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我跟妍妍处对象了......一年多了都” 我以为我对机械部的情况掌握比较全面，可小孙说的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 两个人工作做的太隐秘。 “处对象就处对象，咱俩也认识这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事不关心，也不管......” 单位内部员工处对象原则上是不支持的，我是感觉这个规定不太人性化，这个部门也没牛逼到那个份上，这种规定实属多余。 不过肯定也不好站出来支持，只装作不知而已。 “我想让您管一管......我实在太遭罪了......” 小孙家是盛京的，和老闫是老乡，当然了也算我的半个老乡。 虽平时不怎么熟悉，老举和老闫参加表哥家婚礼那次，小孙的父亲还是尽了地主之谊，我也不好太冷漠。 “行，展开说说吧，我先听听是怎么回事......” 小孙听见我接了这个活，便坐下娓娓道来 “我俩认识是两年前的事，那会正好有个考试，是在外地。 参加考试的人不少，咱们单位有七八个，都在一起考试，我就加了她的微信......” 听到这，我白了他一眼，他也知道我什么意思 “那会我俩都单着，寻思小姑娘张的也还行，我确实有那个意思，是我主动加的微信......” 还算实在，我示意他继续说 “你在那会，管的严，尤其是除了赌博的事大家其实还是人心惶惶的，怕突然抽查手机。 我也是想着这事，就把自己的微信号密码给他了，有什么事她管着。” “不是......你给我气笑了，你就知道赌博的事，不知道小蒋的事吗？” “知道，那会不是正在兴头上，没想到这事能跟我有啥关系......” 说完，他头更低了，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容易有把柄 “接着说......” 小孙抬起头，接着道 “开始都还挺好的，她们家条件不错，从来也不花我什么钱，都是她给我买东西...... 这跟我以前的对象比强了太多......” “你们家条件也不错，还在乎那点玩意？” “我倒是不在乎，我的意思是女方主动付出这个事以前我没怎么经历过......” 也是机缘凑巧，这两家的父母我还都见过，女方父母都是公务员体系的，男方父母都是铁路系统。 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混的都算可以，孩子们也都继承了父母的踏实，我感觉这两人都不错，性格上也算是稳定的。 “她看我还留着前女友微信，就有点不高兴......我说删了她还不让，后来就登我微信跟我前女友联系......” 这有点勾起了我八卦的兴致 “我前任也算是断的比较干净，之后没联系过，可妍妍这边狂轰滥炸的时间一长，那边就烦了，开始打电话骂我......” “我看妍妍挺温柔腼腆的，不至于吧......” “经理你是不知道啊.....我也是以为她是个温柔腼腆的人，没觉得她这么吓人......我说什么都不管用，然后依旧给我前女友发微信骂人家......” “怎么你说的她跟个神经病一样，不能吧” “这才哪到哪......我前任一气之下就换了手机号，剩的麻烦。妍妍不知道怎么了，又开始把火力对准了我，天天开始闹...... 一开始我以为就是耍耍小性子，我也就劝解安慰。 可时间一长就成为习惯了，每天都闹，越来越过分，于是我就提出了分手...... “分手就分呗，又发生啥了” 听到这里，我就知道这个分手怕是没有那么顺利了 “开始她同意了，我也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就开始跟我要以前送我的东西，我也收拾收拾都给了......后来还是不依不饶......” “那这是不想跟你分呗......” “我也知道，我说复合也不行，我说分手也不行......非说我对不起她......天天闹” “怎么个闹发？” 我是真的感觉妍妍这个小姑娘还挺好的，工作都是不怕脏不怕累的，每天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有些细思极恐，假笑已经成为她的伪装，什么时候见她都是微笑的....... “私下每次见面都是拳打脚踢的，你看看......” 说着翻开自己的衣服，胳膊上腿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再想想日常的笑容，有些汗毛竖起来。 竟恐怖如斯....... 小孙一米八五的个子，窝窝囊囊的坐在我面前，我是有些不舒服的，两个人都对我很尊重，我也不好贸然说谁对谁错。 我对于这种问题，核心的其实是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已经睡过了，这才是女方歇斯底里的根源。 再或者说，男方是不是有女方什么东西，比如一些不雅的照片或者视频...... 看我没有表态，小孙继续道 “我今天来找您，也是想了好久。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关键现在我正常工作都不行了，现在医院在大门口值班，对进入集团的人进行量体温和消杀。她值班的时候，我的车一过大门口，就把我拦下来，直接上车拿着脚踹我哦。 门口那么多人，我也不跟他掰扯，这时间长了容易沸沸扬扬的。 我也知道您为难，我就希望您以后别安排她大门口值班了，剩下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这个要求确实不高，我也能解决，我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我知道这个事不容易善终，我想着他们能自己想明白，别在互相伤害，于是，我在小孙走之后找了妍妍...... 第九十二章 分手局（二） “副院长，您找我？” 妍妍挂着标志性的假笑，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来，坐坐坐” 我对于跟女下属沟通还没有什么经验，也是小试牛刀。 “最近累不累？我看你们几个小姑娘都没个闲时候？ “还行......” 说每句话都是微笑着看我，我反而是有点心虚。 小孙来我办公室她肯定已经知道了，眼神真诚看着我，丝毫没有什么心虚和解释的欲望。 “那个......看看另外两个小姑娘忙不忙，不忙的话都叫过来......” 剩下三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和医院的男护士暧昧不清，另一个......应该是对男人不感兴趣，最后那个应该是专业的...... 几个人都长的不错，尤其是在这种男多女少的环境里，平时屁股后面有几个人跟着闻味也是正常。 见得多了，这些人都处理的算是得心应手，我也不怎么管。 “今天叫大家过来，是上面有要求，给你们做个简短的教育......” 大家听的很认真。 “之前咱们这也出了一些事，我也有所耳闻。有护士和院长谈恋爱的，有医生和护士的，还有男医生和男医生的......” 大家听的更认真了。 我在这个环境待的时间长，很多事都经历过，对于这些东西，我一般会说给大家听，算是现实反面教材。 所以我说什么别人一般听的都比较仔细，一方面是单纯的想听八卦，还有就是想听听是不是跟自己有关系...... 我在讲的过程中故意太高了三个护士的身价 “说实在的，我要是你们就使使劲。好歹也是找个经理以上的领导，以后生活也有个更好的保障......” 那个“专业”的大姐听的最认真，我也是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假小子是最不耐烦的那一个。 之所以说大姐专业，是在闲谈中我透露我自己以前在酒吧那档子事，她也有这类经历，而且不是普通的服务员...... 我知道这个教育没有什么用，只是想开始提醒她们，我要 开始关注大家的婚恋生活了，让她们有个心里准备...... 会后，专业大姐径直跟着我进了我的办公室 “副院长是说妍妍吧......” 要不说人家是专业的呢，这察言观色的能力，还真不是盖得...... 说中了我心中所想，她也没有丝毫得意，而是接着说 “我听说了他和小孙的事，这两天我也观察了一下，两个人应该是在闹矛盾，昨天在寝室边打边骂，我听见还摔了两个水杯......” 有人主动，我当然没有拦的必要，这位大姐的想法我也知道，想让我给他介绍对象，而且是级别比我高的那种...... “也不是因为妍妍，你们几个都没结婚，我也想着帮你们解决一下人生大事，所以侧面看看大家状态......” 两人都笑笑，知道合作算是达成了，我帮她牵线搭桥，她帮我盯着妍妍的风吹草动。 很快我就说了不让护士在去门口值班的决定，找了个不疼不痒的借口，院长也算是支持我的决定，没有意见。 老举淋巴癌治疗结束，恢复的还算不错，老二到了高考的时候。 能看出来他的焦虑和不自信，他不擅长的数学天天惹他头疼。 我为了鼓励他，想跟他一起重新学一下数学，买了高一到高三的教材，放在我的办公室，结果看了两天，实在是全都忘光了，也没跟他说，怕他笑话我。 考试前的紧张时刻，我没有陪在他身旁，就偶尔发个视频鼓励鼓励。 就高考前的成绩来看，二本的可能性最大，还得是发挥比较好。 我的大学是天上掉馅饼来的，我也不知道如何将我的好运气传给他。 老举的第一个癌症刚刚消停了没多久，就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 总是感觉身体到处都疼，自己还不想去检查，只在家耗着。 她担心，如果真的扩散了，该怎么办...... 癌症治疗结束五年之内没有复发，就默认为治疗成功。 她没等到五年，新的癌症就出现了，这一次是乳腺癌...... 很多电影里总喜欢用平凡人逆袭作为噱头，也在平凡人的逆袭中大家更加感同身受。 老举的得病之后，所展现出来的精神，就有一种逆袭的感觉。 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才能开出最美的花，犹如腊雪寒梅...... “孩子放假了，我这两天去泉城看看病，总觉的疼的厉害.....” “行，去呗，拖了这么长时间了是该去一趟......” “希望不是跟癌症扩散了，我听说好几个都扩散了......” “那玩意扩散了也能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怎么能说扩散了呢，应该说肯定没事” “哎呀，我是觉得扩散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一味地躲着也不是什么事...... 结果，被我的乌鸦嘴说中了。 老举带着老二自己开车去的泉城，两天就得到了确诊的消息。 我这次格外平静，那么难的淋巴癌都熬过来了，小小乳腺癌，老举肯定能拿下。 如果非要在这件事中找到一个好的方面，那么就是，癌症不是扩散的，而是第二个源发癌症...... 先去看了血液科，经过一系列检测，都和血液没有关系。 这样破天的富贵，老举接了两次...... 老闫吓坏了，老举笑着跟我说 “你爸差点拉在裤子里......吓得” 说的很是轻快，我知道他也是担心，怎么可能不怕。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前往京城治疗，而是选择了泉城。 和上次不同，这次是需要做手术的，切除一部分乳腺...... 手术那天，周围亲友围满了，大家各自揣着自己的紧张，不知道老举的这一仗，又要打多久...... 第九十三章 乳腺癌 印象里老举一直都没有病娇的样子，从小时候开始，她住过很多次医院，可从没有哪一次终日哭泣。 小时候被啤酒瓶崩的露了骨头，因为经期出血太多摘了子宫，剪子掉下来扎到脚上...... 每隔几年总有一次手术，整个人身上到处都有着缝缝补补的痕迹...... 我知道自己的恋母情节是不是正常，很多时候我总是反思自己人生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像是古希腊中的神话中的那种恋母情节我应当是没有的，我对于老举的依赖更多是一种精神寄托，总有个人在那爱着我，等着我，有一盏灯为我照亮黑暗中回家的路。 以为自己年龄逐渐增大会没有那么多话能跟她聊了，可实际上却越来越愿意跟她分享。 她也是个称职的听众，很多时候她知道自己不需要给出准确的建议，只是在一旁听着，就能缓解我焦躁的情绪。 不过，这个待遇老闫是没有的，老二也没有，更多的耐心是给了我。 老二的考试成绩出来了，非常不理想，没有考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本来我报的希望没有很大，自然也不存在失望，而且自己一路走来，深知学历在一定层面才有意义。 不是双一流的高校毕业生基本上称不上自己有学历，学历本身就是在一直贬值...... 我惊世骇俗的建议道 “我是觉得上这个学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开始找个班上......” 老举是不同意的，怕自己受到老二的埋怨，也总觉的能上学就要接着上学。 意见没有被采纳，也在意料之中，我也想侧面告诉一下，孩子去哪学习这个事想想就算了，任何人在那种环境下，很难独善其身。 就像是我在集团中，不可能保持着白莲花的人设，他也无法在那种环境里保持着一颗坚定向上的进取心...... 小孙第二次找我的时候不是自己来的，陪着他一起的还有机械部的经理，算是我的后辈。 “大哥，这事你知道了也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能解决？” 本身我掌握的消息很多，不只是自己所在单位的，还有其他单位的情况，但是如何运用消息，是我们这些人保持自己竞争力的一种手段。 我将消息告诉一个人，就需要考虑到他会不会保护消息来源，或者他会不会使用这个消息，带不带给我好的收益...... 所以有些单位的人对情况了解，都还不如老举，毕竟她只能接受这些信息，无法使用...... 我极强的表达欲望一般都是老举接受的，在日常工作中，很难一吐为快，因为真实的人性和真实的工作，太过惊人...... 这次小孙和经理登门，是事情又有了新的变故。 假笑女孩又开始新的作妖方式，给小孙父母邮寄了牛粪、寿衣等东西...... 我知道我不能再放任不管了，这件事情程度在逐步升级。 我比经理处理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四位家长的微信我都有，我直接来了个狠的。 我、经理、妍妍、小孙、四个长辈全部拉到了一个群里 “今天建这个群没有别的意思，两个人算是在我的见证下分手。 各位要是没有什么异议，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女方父亲在里面刚说了一句话就撤回了，男方父亲也不厌其烦，举双手赞成。 “既然都同意分手了，那么接下来他们两个再有任何的接触，或者是交集，我都会直接上报，谁也别嫌弃我把话说死了。 任何人出问题，主动联系，我直接取消两个人的续签合同。” 女方父母从头到尾没吱声，男方一直表示支持，事情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女方母亲的电话打了过来 “副院长今天是不是在家啊，我听说你们单位放假，正好路过您家楼下，方便的话见个面？” “我是放假了，不在家，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就行......” 我在家，但是不想让人登门，尤其对方还是有身份的人。 “没事，不在家我们也不着急，我看你家楼下这个理发的不错，我在这烫个头饭，三五个小时都能等......” 这是不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了 “行，那我到家给你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我们见面了，在我家的客厅。 我没出门，她没烫头...... 带了一盒茶叶，两人一起过来。聊天没有半个小时，就印证了我的猜想。 果然家里事女方说了算，老爷们从头到尾说什么都是错的，跟我们家差不多，现在老闫说什么也都是错的...... 而且从说话方式到表情和妍妍如出一辙，我终于理解这个小姑娘的恐怖源自于哪儿了...... 说了半天，就是担心我给妍妍穿小鞋，说小姑娘在外这些年的不容易，我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发挥空间。 “我话都说出去了，谁要是主动再联系对方，我直接上报，这个事不可能变。 而且现在已经开始人身攻击了，还邮寄违禁品，事态发展的不容易收拾了。 再说双方都是有身份的人，何至于此......” “孩子一直回来跟我们说，你在单位很照顾她，什么事都为她考虑......” 水平还是在线的，顾左右而言他，我说的一句话不接。 许是知道自己家姑娘很容易不听她们的话自己作死，这才想着曲线救国。 我将人送出门的时候带了那些茶叶，一起送了出去.......倒不是我刚直不阿，主要是这东西收了，以后就说不清了。 她俩的情况很容易上升高度，现在前景不明，太早了点...... 我的警告是摆在明面上的，她再怎么绕我的态度就摆在那，也只得硬着头皮离开。 我也算是扯虎皮大旗了，居然拒绝了两个正科送的东西，还不让人家进门。 应该给老举打个电话炫耀一下 “我出息了......妈妈你看到了吗......” 第九十三章 艾滋 信息内部封锁的情况不止在我身上有，院长也经常有这样的操作。 以至于我们做了很多工作，看着就挺搞笑的。 轩轩医生下午接诊，有个病号说是自己呼吸困难，拍了胸片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例行性的工作是不需要向我汇报的，我也并不知道。 倒是隔壁单位出了传染病，我比较上心，我得到的消息是肺结核。 “隔壁出了肺结核，下个通知让他们所有人下午过来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也传染上的。” 我其实不太懂，不过看到其他医生也点头，想来我这个决定应该不是错的。 来了五十多人，拍了片子没有发现异常，我碰巧下楼，看见人进进出出。 我叫过来负责拍胸片的人 “怎么也不做个登记，就这样你知道谁来过，谁没来过？ 他们单位每天在的人都不一样，不记录这个事稀里糊涂的过去，万一有人故意不来或者因为我们没有通知到，那这个活不是白干了......” 两个负责人点头，忙对着片子找基本信息，确定哪些已经来过了。 我看着他们忙活着，就上楼了。 没过五分钟，轩轩上来了。 “副院长，我跟你承认个错误......” 又来了，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今天接诊的那个呼吸困难的病号看的不仔细，单纯看病变了，没有看到边缘......” 我不懂技术，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示意他接着说。 “我诊断失误了，那个哥们是肺气肿，肺部已经被压缩了，整个右肺现在只有正常值的二分之一......我们要立刻送去抢救” 前面的我没听明白，后面的这个我清楚了，这是误诊容易出人命...... 我赶紧联系车和单位，把那个人骗了过来。 “今天给他看了看，我们拿不准，为了确保万一，这才想着送他去大医院再看看......” “这都晚上了，不着急明天说呗......” “不着急，正好我这有车，想着他自己去还得找人送，一波就送过去了，正好还有别的事......” 虽是误诊，我也不好说真实情况...... “上车之后也别说真实病情，他再一紧张，喘气更困难了......” 得亏我找了他们的事，他们翻看其他人的胸片时看到了这张，才知道病人问题不小。 我还在高兴这自己的神鬼手段，院长回来跟我说了其他的情况。 “我听说你安排隔壁来做胸片了？” “对，不是说出了个肺结核吗。我担心大面积扩散，毕竟是传染病......” “那个......那个，不用做了，这事我知道，没什么事......” 他说到这我就知道了，应该不是肺结核，具体什么情况不方便说。 我好奇心跟着起来了，知道他对我还是知无不言的，之所以有今天的情况，应该是从上面下了封口令。 溜达到医护人员办公室，我抽烟等了一会，就听见一个医生在抱怨 “也不知道院长怎么了，非要看残疾规定，看看标准...... 他把标准拿到院长桌子上的时候我没仔细看，只记得院长翻看的页码。 回到办公室，我开始查找那个页码上的病，我猛然发现这一切的原因——艾滋病。 这必然是要保密的，这样的事非常容易引起恐慌，谈艾色变别说别人，就连我这种处理过多起性病的人都后背发凉..... 而且，得病的，应该就是隔壁部门的经理...... 我的妈呀，吃到个惊天大瓜。 院长不能说出来，自己应该也很痛苦吧，我要是这样肯定事痛苦的...... 也还行，我还有老举...... 我这才知道我组织大家做胸片是有多搞笑，不过，也不能算是没有效果。 这不是把领导交代的伪装成肺结核，更像了吗，我都组织人拍片子了呢...... 轩轩医生是十几个医生中跟我关系不错的一个，可能是因为我不像其他人看着那么迂腐。 经常说一些八卦给我听，我也乐意的全盘接受。 “唉，他们单位也真是的，这都第三个一氧化碳中毒了，也不知道做好准备，真是哪天出了人命，我看他们怎么善后......” “有个人手指头掉了一截，还不想着赶紧把人送过去，一群领导和经理们研究怎么分责任呢......不过，送过去也接不上了，末端神经血管太细了，没这个技术......” “咱们这内部门诊，哪里有儿童药，今天来着非说要开儿童药，我去哪给他弄...... “我靠，今天贼吓人。那个哥们骨折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他们拖着膝盖的时候，小腿都耷拉下来了，跟没有骨头的一坨肉一样，你是没看见啊......” 我也因为有了轩轩的各类八卦，可以不出门知百家事...... 机械部养成的习惯，将信息利益最大化，我算是学到了精髓。 领导经常来我这里养生，我们能八卦针灸，还能正骨按摩...... 这种时候我都在现场陪同，就跟女生做美甲和烫发一样，这个时候动作不方便看手机，最好有个人聊天...... 你说那个谁咋样啊......” “我觉的一般，他们单位可是没少出事，只是没上报罢了......” “都出啥事了？” “我这么说他们的事不好吧......您有空自己问问院长，我也不知道有些事能不能说......” “不能说你还吊我胃口......” “哎呀，我又不是专业医生，您想知道最好有专业的指导意见......唉，领导别动，我给你拍个照片......这次拔罐后面可是挺红啊......湿气这么大，可得注意保养自己身体......” 我的狗腿子技能点满，每天倒是也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