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脸的小幸福》 第一章 秦清明很穷，穷到圆寂。 三年前，也就是他刚毕业那会儿，他那一辈子想创业做生意一辈子没能成功的爹，最后一次创业失败，神奇地负债两百多万。 要知道，他爹一辈子基本都待在乡镇，最后一次所谓创业，是养了一大群咩咩叫的山羊。秦清明并不是很清楚，养个羊而已，并不是需要投各种机器设备，为什么会欠这么多。 后来才知道，秦致富平生不是创业的料，却生了一颗熊熊的创业心。折腾了大半辈子，哪里有再倒腾的本金，又没什么好抵押的，就跑去走了小额贷款以及另外一些很匪夷所思的路子。 说是小额，算上他和人家定好的24%的年利率，几笔加起来也很吓人了，再加上秦致富多年默默地拆东墙补西墙，根本就时时刻刻处于负资产状态，并且越负越多，于是两百多万也不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理解。 两百万是什么概念呢？对于壕们来讲什么也不是，对于秦清明来讲，两百万要了他爹秦致富半条命。 秦致富没钱还，债主们团结一致，在月黑风高夜找人打了他一顿，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扬言不还钱就剁手剁脚。 秦清明毕业那天，他爹就一脸惨烈地蹲家里，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 听完这点，秦清明觉得太阳都他.妈暗了，无奈对面是亲手将他拉扯大的爹，此时此刻不管他死活，这不是秦清明的性子。 他爹误入歧途，虽然成年人做事自己担责任，秦清明看着他爹的小老头样，佝偻着背，不知道是老了还是被打的，怪可怜的。想起他那个已经没什么印象的妈，想起这么多年和他爹相依为命的日子，还是感觉有种自己平时没有多注意自己爹动向的愧疚。 最后，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从此，秦清明踏上了苦逼的漫漫还债路，当然，与此同时与秦致富约法三章，让他老老实实不要再去碰“创业”这个词。 一旦再犯，自己绝对不会再去管他——人都有依赖心理，秦清明这么讲，当然是为了吓吓他那个不靠谱的爹，避免他捅出更大的篓子。 毕业三年，秦清明在3线城市月收入一万五，他们b市消费水平不高，原本他这种收入完全能过得很滋润，然而偏偏，每个月总有那么两天，催债的会上门让他还债。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同样，短时间内也还不了全部债款。 秦清明头两年收入不比现在，一步一步，精打细算抠着钱过日子，衣服是旧的，小电驴是旧的，平时就连肉也很少吃，到目前为止，也才勉勉强强还了三十大几万。 别问他作为一个毕业没几年的人是怎么办到的，刀架在脖子上，什么都能办到。 其实他有时候也在奇怪自己的淡定，面对他觉得的巨额债务，他爹每天上蹿下跳急到不行，而他像是没有数一样，就一天天的过，能还多少就还多少。 竟然不带半分焦急。 秦清明正正经经的收入分为两部分。 第一是本职工作，在公司画产品图纸，修修他们公司那几台矜贵的机器，这份工作工资待不好不坏，扣掉五险一金以及个税后到手七八千。平时也不算特别忙，让他有时间可以做点别的事。 第二是工作时间以外做的副业，从大学就开始做起来的贩卖手机。 秦清明大学那会儿在人家手机店打工，后来自己单干，买卖、修理，飘飘摇摇三四年，才做出了一点小规模——在老家市中心和一所学校中间的荒凉老民宅地段，租了一家小店面，磕磕绊绊，好歹刚刚毕业月收入就稳定在两三千，经过三年，在往六七千的道上撒开脚丫子奔着。 按照这个势头，本来可以做个蒸蒸日上的小人物的呀。 然而……哎。 现在每天睁开眼睛，脑子里想着的只、有、债、务。 这年头专业催债的其实还挺有素质，至少不抢不砸，每次都是揣一把匕首吓唬吓唬秦清明，要完钱就走。比如今天，催债的又上门了。 遥记得当初最开始的时候，秦清明跟他们不熟，见他们态度恶劣，于是报了警。警察同志耿直地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欠他们钱？” 看着对方拿出来的欠条，上面他爹的大名龙飞凤舞得很是嘚瑟，秦清明头疼：“是。” 警察耿直摊手：“那么还钱。”末了又对着催债的添一句，“不许打人，打人犯法。” 没毛病。 然后就没然后了。 从此以后，秦清明的还债生涯就进入了正轨，对方催债的亦是如此——雷打不动，一月来两次，一次初一，一次十五。 同样的一群人，一成不变的三年间，双方几乎快催出革命友谊。 由于秦清明月月会还一些，那些人知道这点，也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秦清明的要求并不多，不砸他的店，不对他和他爹动手，不抢他店里的手机就好。 他跟那群人讲过道理，他的手机店好比母鸡，母鸡是用来下蛋的，这样每个月都能吃点鸡蛋，如果他们把母鸡给杀了，不仅以后没蛋吃了，他还会抱着母鸡跟他们拼命。 所以，除了最开始被砸过一次，后来一切顺遂。 今天秦清明当面转账5000块，那群人临走之前，其中一个还问他便宜地买了只手机。 那群人一走，秦清明立即觉得自己……真的好穷。 穷到飞起来，穷到窒息，穷到绝望，穷到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感觉。 他忽然很想很想吃黄焖鸡米饭。 一只大鸟蹲在秦清明小店铺前的石墩上晒太阳，秦清明看着那只鸟看了很久，那只鸟也看着秦清明看了很久。 一人一鸟的对视，时间静止。 ……好吧。 秦清明默默地回屋抓了一小把米，撒在石墩下，然后蹲着看鸟吃米。 哎，吃什么黄焖鸡米饭啊，二十块钱一小份，加个香菇还要五块钱，好贵啊，都够他吃好多只馒头，或者买好多好多大米，喂这只大傻鸟吃不少日子了。 心里想着黄焖鸡，秦清明去店侧那一小片菜地上，掀起防鸟专用网，揪了两把青菜，又去小店后的鸡窝里掏了两颗鸡蛋，夸奖了几句他那只勤快下蛋的母鸡，然后回来胡乱做了碗青菜鸡蛋汤，就着上午煮好的白米饭呼呼吃掉。 噫，没吃饱。 发自灵魂深处的……饿。 如果他胃口小，也就算了，关键是胃口真心好，看见什么都想啃一口，这一天天清汤寡水的，嘴里几乎都淡出鸟来了。 咕噜—— 瘦瘦的秦清明趴在桌上，撑着脑袋看鸟，无意识地想着，好想……吃肉啊。 扑棱棱—— 坚持每天过来吃秦清明家大米的大鸟，立场坚定地吃完最后三粒，逃似地飞走了。 按理说，处于学校和市中心之间，秦清明手机店的地理位置应该很好。然而事实尴尬，这边是一小片很神奇的土地，任左右如何发展得火热，它自岿然不动地穷着。 也许几年之后会迎来拆迁，然而目前周围房子破破烂烂，一片破落气息。 这里和大学就隔了一堵围墙，但是离大学校门远，又因为给人以荒凉的感觉，所以就算离市中心也就走个五六分钟，平时也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往这跑。 不过还好，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客户，基本已经固定在他这边拿货。基本网络上问清楚、敲定，就能走快递，距离近的话，就骑着他的小电驴，去和他的客户上帝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鸟飞了。 秦清明郁闷地回到店里，想想，晚上去菜市场买了一点肉，回家做了点肉汤，美滋滋地吃了一顿，然后元气满满出去送货去了。 这一送，晚上回来的时候，被一只大狗追到几乎要吓哭。 讲道理，这只狗可剽悍了，一路追着秦清明的小电驴，它不叫不喊，就一脸“想咬人”地追，秦清明当然是……拒绝被咬啊，于是将小电驴开得飞起，试图甩掉这只不安好心的狗。 狗的耐力不错，被狗撵的心理素质却不行。 在某个拐口，秦清明忽然重心不稳车头一歪，顿时飞出去一个弧度：“啊啊啊！” 下一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好死不活砸上了无辜的过路群众。 砸上去的那一刻，秦清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相安无事不好吗？好好做狗不好吗？为什么……要追着我咬！ 砰！ 两人倒地。 “对不起对不起！”忙着道歉的秦清明腰酸背痛，全身痛得不行。 只听过路群众一声闷哼，身体很明显地一僵，秦清明上一秒还沉浸在膝盖疼痛中，下一秒立刻意识到了此刻不得了的情况——没有记错的话，刚刚他的脑袋，似乎撞到了对方不可描述的部位。 而且他现在，似乎还以一种扑倒的姿势，趴人家腿上。 ……，这是何等的尴尬？ 等等，先不要慌，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秦清明艰涩抬头看，这一看立刻被惊艳到了，对方是个帅到难以形容的男人！不过此刻表情微妙而又痛苦，便秘一般就是了。 他弓着身体弯着腰，看得出来他很想捂住受伤部位，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得他没有伸手。说起来比较抱歉，同为男人，秦清明知道那种蛋疼的痛苦，也几乎能从对方的表情中听到他发自灵魂深处的怒嚎——好、痛、啊！ 看着怪疼的…… 看得秦清明都想伸手帮他揉一揉。 秦清明毕竟没有伸手，只是怀着无限的同情与愧疚，心虚低头，表情也随之微妙起来。下一秒，看见对方洁白的衬衫上有血，明艳艳的晃人眼。 不得了！怎么还见红了……秦清明脑袋一沉，闭了闭眼，更加紧张，生怕对方被自己撞出了好歹：“真的很抱歉！你是不是哪里伤到流血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狗在不远处寻了个干净的地方，两只前爪相叠，趴下看戏。 对方闭着眼睛，痛到额头冒汗，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说话：“不是我，是你自己的鼻血。” 自己的？秦清明伸手拂了一把，果然，一手惨烈的红。 然后，嚷嚷着要送人去医院的秦清明……晕了过去。 强撑着说了三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讲道理，他真的晕血。 第二章 黄今之今天大概是没翻黄历——出门被撞，不可描述的地方疼痛难忍，腿上肇事者很不上道，竟然先他一步晕过去，这一切都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坐在地上冷静了一秒钟，伸手拍拍秦清明：“醒醒。” 对方鼻子以下全是鼻血，晕得正起劲，当然没醒。 黄今之拧紧眉，摸出手机开始打的。 打了半天没人接单，他只好重新打了朋友李森的电话——李森和黄今之都住附近，最近黄今之有些心烦，吃过晚饭准备到李森那边窜窜门，没想到半路被撞了。 等李森的车过来的时间，秦清明晕晕乎乎醒过来一次，他从包里掏啊掏，掏出了张名片，硬往黄今之手里塞，含糊不清地问：“狗……狗走了没……” 没走，正没事狗一样，暗戳戳地蹲在一旁看着。 秦清明继续叨：“你要是出了问题，记得联系我，我得先……” 话没说完又晕了。 黄今之赶紧托住他的后脑勺，等等，这是在诅咒谁的哪里出什么问题啊？ 黄今之痛到心烦气躁，腿上趴着个巨大的拖油瓶，衣服上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现在哪里有心情去看名片，他随便将这张小小的卡片往兜里一插，然后扶着秦清明的脑袋让他仰躺着，以期能止住对方的鼻血。 十分钟后，李森的车停到了路边。 “没事吧？” “没事。” 两个人把秦清明扛上了车。 黄今之看了眼地上的小电驴，想想还是将其扶起来锁到路边，把钥匙塞秦清明包里，然后坐上副驾驶，将秦清明送医。 那只肇事狗全程趴在一边盯着秦清明看，甚至在秦清明被抬上车的时候还想跟着跳上去。后来发现跳不上车，这货就走到了秦清明的小电驴旁，一本正经地蹲好。 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个什么操蛋情况。 就如秦清明，他实在没想到，出去送个货，转眼就撞得鼻子流血加晕血昏倒。 就如黄今之，他也不会想到，正在试着交往接触的男朋友顾昭然，竟然跟个真·老男人跑了，头顶绿色蔓延，盖住了眼睛，否则刚才也不至于避不开直直撞过来的秦清明。 将秦清明送到医院，从他钱包里找出医保卡，再从他手机里找到了家属联系方式，通知了家属，垫付了医药费后，黄今之心不在焉地和李森一起往外走。 “顾昭然东西都清走了？”李森笑眯眯。 看这嘚瑟劲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黄今之回想了一下，两人接触时间不长，家里也没什么顾昭然的东西和活动痕迹，随口一应：“嗯。” “还记得你答应他追求的那会儿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啊，李森这人自诩会看相，当初他一个劲地说顾昭然靠不住，劝黄今之不要相信他，然而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会相信这些有的没的呢。 见黄今之沉默，李森一副“不记得了吧”的表情，贱兮兮张嘴：“我冒着……” “你冒着泄露天机的风险拼命劝阻，但是我没听你的。”黄今之帮他把话说完，话锋一转，“前两天我看到姜牧文似乎和一个男的走得很近。” “什么？！”李森大惊失色。 准后院快失火。 李森是只颜狗，当初对男神姜牧文见色起意，不对，是一见钟情。苦追两年，无奈对方冷成了西伯利亚的雪橇，关键对方魔高一丈，堪称颜狗协会至尊vip，简称颜狗plus。 虽然李森长得还行，但离入得了姜牧文法眼还差点距离。 黄今之补刀，若有所思：“那个男的比你帅比你高。” 李森道：“不行了啊老黄，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 秦清明鼻粘膜破裂，不严重，配点药就好。 醒过来时，黄今之早就不见了人影，秦清明不死心地翻遍了全身以及包，发现除了小电驴钥匙和新配的药以及口罩，对方没留下任何东西，包括秦清明想要的联系方式，甚至……那人还垫付了医药费。 撞了人，还让对方给送医付医药费，秦清明感觉自己脸有这么————大。 恍惚记得自己塞给过对方一张名片，希望对方能联系他吧，至少得让自己把医药费用还了。 秦清明带上口罩，提着药出了医院。 已经是晚上，医院没什么人，夏风一吹有些燥热，秦清明正在迎风想事情，他爹的电话飚了过来：“明明，没事吧？” 明明想，他怎么会知道：“爸你说什么？” “之前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出车祸了，我现在正在等城乡巴士。”那边风声听起来挺厉害，说话的人漏风更厉害——秦致富三年前门牙掉了，并没有去补牙，于是现在说话漏风，漏得自成一派。 “回去吧爸，人撞人，我就鼻子出了点血，拿了药吃两天就好。” 秦致富还是不太放心：“真没事吗？” “真没事，不信我待会给你发自拍，这会儿我刚准备回住处呢，爸你回家睡觉去，省得我担心。” 秦清明连哄带骗三分钟，成功将秦致富劝了回去。 他还得去拿小电驴，没有猜错的话，一定锁在了撞车点的附近，因为钥匙在自己包里。 想得真周到啊。秦清明心中愧疚更甚。 他乘了12路，颠了十五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 秦清明没有猜错，小电驴还在，但人生在世祸福相依这句话，有时候当真是不掺一丝假——秦清明还没走近，就发现车的旁边，今天害他吃了大亏的狗正团着睡觉。 狗与小电驴同在。 听到动静，狗抬起头看向了秦清明，眼睛在某个角度的某个瞬间，由于光照，变成了金色。 真·金色。 卧槽…… 可怕…… 秦清明其实是个爱狗的人，但他头一次面对一只狗有种毛毛的感觉，也许是之前的追赶有了阴影，也许是这只狗自带不开心想咬人气质，加上体型大，真心给了秦清明很大的压力。 真要扑上来今天还得再进次医院。如果可以，他真想撒腿就跑。 然而想想啊，两个轮子都没能甩掉这只，何况他的两条腿？ 不挣扎了吧。 一人一狗对峙了两分钟。 就在秦清明想着是不是先回家，或者是去附近买点吃的贿赂贿赂，至少要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先缓和缓和的时候，那只狗竟然自己主动走了。 就……这么走了？ 秦清明有些不敢相信，他默默地观察了一分钟，确定没有危险，连连忙忙跑过去借着路灯的光检查小电驴。 除了车篮歪了一点，一切ok。 开了锁，插上钥匙，秦清明心满意足地骑车回家。 他没看见，路灯下，刚才狗趴过的地方，一枚玉反射着莹润的光。 几分钟后，狗又折了回来，看看秦清明消失的方向，再看看玉，动动鼻子，叼起走了。 秦清明这人有时候挺粗枝大叶，就目前来说，他还没发现他脖子上那块玉已经丢了。 一路骑得小心翼翼，到了租的房子里，将车推进屋停好。 这边就是片城中乡，破归破，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单门独户，前庭后院一样不少。 秦清明租的不算店面的小店面，是一户人家原本的小屋，屋子后面有点小空间，他在那边搭了个小型鸡窝。前面西边有块小空地种些蔬菜，旁边有个齐胯高的瓷砖台，上面可以放电磁炉或者灶头煮饭，东边有口井，还有间更加小型的淋浴间。 这样的居住条件，放在整个b市城区来说，可以算是比较艰苦的了。然而秦清明从小在农村被放养长大，九十年代初的农村，都还没经过一丝一毫的改造，秦桥村家家户户住的都还是一层土房。 那会儿他皮得不行，上树下河，蹿天蹿地，甚至还会在家后的地里逮蛇玩儿。现在这样的环境，至少家里不会进蛇，秦清明完全住得惯。 附近就是大学，这一带常常有人巡逻，所以住处还算安全。 秦清明洗完澡，吃过药，稍微处理了一下手机买卖修理的单子，一切完毕，抱着电脑兴冲冲地噌噌爬上床。 他睡的是张上下铺的下铺，上铺放些杂物，比如夏天盖不了的大棉被，比如他拿的各式各样的货，下铺则铺上凉席，挂上蚊帐，床头还固定着一盏小小的台灯，然而白天刚坏，秦清明还没来得及修一修。 说实话，大学四年，寝室装了空调，一到夏天舍友就嚷嚷着要开。秦清明跟着吹了四年空调，养得习惯了，现在这个住处只有电风扇，还是热了那么一点。 秦清明爬下床将落地扇开到最大，对着蚊帐呼啦啦地吹。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秦清明旧得不能再旧的电脑发着微弱的光，电风扇吹得吱呀作响。 秦清明需要忙的事情很多，好在他精力似乎比一般人要旺盛些，在白天工作下班兼职的状态下，晚上九点十点以后还能开电脑天马行空胡乱写些东西。 于他而言，生活太无聊枯燥了，除了想办法赚钱还是想办法赚钱。 公司部门聚会娱乐从不参与，自从回到b市之后和朋友们也不太联系，当今时代大家工作都忙，普通人尚且为了生计为了房车奔波，何况背了一屁股债的秦清明呢？ 没有丝毫娱乐，除了每晚十点以后。对于秦清明来说，这段能自由写东西的时间，就是放飞自我的幸福时间。秦清明手速极快，不出多长时间已经洋洋洒洒写下了两千字。 他写的是脑洞大如天的升级剧情流，写了几百万字，同一个系列已经完本三部，然后……全部存在优盘里。 不是他不发，而是……他真不知道可以发表在网上。 记得以前初中，班里男生会合伙买一本厚厚的小说，然后撕成n份，一人五六张，第一人看完就将手头的传给下一个人，自己继续看下一份，就这么依次传阅。当然，做得隐蔽就可以，如果不够小心，被上课老师逮住，那么一连串都会被揪出来，呼啦啦一片在教室外罚站，壮观得很。 也是从那个时候，秦清明喜欢上了开脑洞，之前没有电脑，他甚至写过厚厚三大本。 对于秦清明来说，网文这个概念非常陌生，写完去投稿的观念倒是根深蒂固。 时速六千，明天周末可以晚睡一会儿，秦清明像是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似的，刷刷刷写了三个小时，写完，合电脑，开始美美地睡觉。 黄今之却睡得很不美妙。 躺在大床上，不可描述的地方疼得很有节奏，疼几下，歇会儿，继续疼，他就匪夷所思地心里跟着数：“1，2，3，4，停，2，2，3，4……” 如此反复，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碰上整晚做梦，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梦的些什么。记得最清楚的是，似乎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秦桥村，村里那个叫秦冬的大圆脸，拿起小树枝打到了自己的小鸡鸡。 然后，那时候的小小黄，也就是自己，哭了（？）…… 第二天早上，黄今之发现自己没有例行升旗，上厕所的时候还是疼到令人发指。 很不寻常。 黄今之翘着头发，上完了人生中第一次这么难上的厕所，拧着眉毛刷牙洗脸，然后淋浴。 不得不说，不可描述的地方好像真的伤到了，温水流过都觉得难以忍受。 想想，昨天那人撞了自己，鼻粘膜都破了，自己这副又不是钢铁铸造。 事情有些不妙。 但是去医院的话，挂哪个科？男科？泌尿科？外伤……科？ 老黄不信邪，咬着牙做了些丧心病狂的试验，几次之后，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硬不起来了…… 这……是何等的卧槽？！ 第三章 一大早的，愁云惨淡，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黄今之有些焦虑。 再等等，等个一两天看看情况，那时候再不行的话，就……就考虑考虑去哪家医院哪个科…… 忧心忡忡的人洗完澡，胡乱擦了擦头发，耍流氓似的只穿了条胖次，在家里晃。 家里陨石灰边牧边边睡在它的狗狗床上，咬着一颗球，见它爸智障似的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来走去，最后走到狗床旁边，伸手。 随着黄今之伸手的动作，边边变成了斗鸡眼，下一秒，黄今之摸上了狗脑袋：“边边啊。” 啪嗒一声，球掉在了床上，边边咧开嘴，收起耳朵，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顺带舒服地哼唧一声。 边边脑袋上似乎有个开关，只要老黄一摸，立即就会变成贴心傻白甜，用它甜甜的笑容治愈一切。 黄今之看着自家爱犬，非常安慰，心想真是可爱死了，没白疼一场。 下一秒，黄今之在床脚看到了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一张卡片，又或者说，这副七零八碎的样子，实在是已经不能用“张”来形容。 拿起一看，公司手机什么的已经全然看不清全称，唯一能看得出来的是，名片主人姓秦。 黄今之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撞自己的那位的名片，秦清明。 昨天吧，也就没记得将名片收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眼前这货给糟蹋了。 话说回来，其实他家边边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贴心不过三秒。 难道是因为精力过剩无处发泄？ 是了，一般边牧运动量大，每天至少出去疯个半小时才对，想不到他家边边也有觉悟转性的一天。 快要像只边牧了，也是时候带出去遛遛了。 黄今之蹲在比婴儿床大那么点的狗床前，挠狗下巴：“出去遛弯么边边？” 从用余光看到黄今之拿起名片的那刻起，边边已经开始了“收舌头，默默将前腿揣好，偷偷往小被子里缩”等一些列小动作，故而黄今之问它话时，它已经一副狗眼惺忪的样子。 黄今之看着边边从很小一只长成很大一头，对它的小动作小意图了如指掌，见它这副德行，很明显是拒绝了。 别人家的狗子一听见遛弯，立即开心到变形，但边边奇怪得很，它喜欢在家跑来跑去，但一旦牵它出去遛弯，就跟要扒它皮似的。 刚开始那会儿，黄今之想着边边大概不是这种狗，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比如先天不足，有什么病，四肢不能承受太久自身的重量之类。担心之下去宠物医院做了次全身检查，后来才发现完全是想太多。 医生给出了两个字的答案：懒的。 可是……它毕竟是一只边牧啊，一只运动量大的边牧啊。 懒成这样，合适么？ 黄今之凑近看狗：“出去走一点点路，不远的。”远了他自己也走不了，毕竟带着伤。 边边装死不成，改变战略，讨好地凑近黄今之，亲昵地蹭蹭。 它是只五官漂亮得让别狗生气的狗，大而漂亮的眼睛下，由于毛色原因，看起来像是有一颗妖娆的泪痣。这么一只大可爱恶意撒娇卖萌，这让老黄如何拒绝？ 老黄一边说着“喂，你这副德行，实在是拉低了整个边牧界的素质”，一边用“可爱死了我的天啊”的动作揉边边脑袋。 最后，痛心疾首地放弃了拉一只死宅狗出去社交的打算。 * 秦清明忐忑不安中过了四天，这四天当中，那位被自己撞了的仁兄竟然真的没有联系自己。 看来……那边没出什么问题？ 真是万幸又厉害啊，毕竟自己连鼻子都破了。 既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秦清明就暂时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专心于工作和他的兼职。 安安心心的日子虽是生活的主旋律，鸡飞狗跳偶尔也会成为小插曲，第五天一早，秦清明上班前照例去喂鸡，发现自己的两只宝贝鸡，被……被偷了！ 鸡窝门敞开着，看现场的样子是人为，而不是黄鼠狼干的。 这下子秦清明肉疼得要死，这两只鸡他已经养了两年半，忽然之间被偷走气得他想骂人。 说好的这边治安还不错的呢？为什么会有！人！偷！鸡？！关键是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夏日昼长，沐浴在朝日下的鸡窝散发着金光。 秦清明蹲在鸡窝前怀疑人生。 夏天了，到处都有蚊子，为了防止蚊虫叮咬，秦清明在鸡窝周围固定了一圈纱网，现在纱网鸡窝还在，鸡却没了，连昨天秦清明懒得进去拿的一颗鸡蛋……也没了。 倒是搜刮得干净。 秦清明有种一偷回到解放前的感觉，郁闷地关好鸡窝门，安静如鸡蛋地滚去上班。 一天的班上得如此无聊，秦清明画着图纸，每十分钟就会想起他的两只鸡，说不定现在都进了炖锅了…… 好不容易下班，秦清明坐公交车回家。 然而近来似乎冲太岁，怕什么来什么，下了车，在某个拐口，他又碰上了那只阴魂不散的狗。秦清明还没来得及如临大敌，就见狗有点不开心地沿着路边绿篱走。 有些跛，无精打采的，看上去颓颓的。 真·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也看到了秦清明，一人一狗对视一眼，一秒钟后，狗别过头，继续慢吞吞地走，全然失去了前段时间想要咬秦清明的执着。 奇了怪了，今天竟然不怵这只狗…… 哎……怎么说呢，那天后来这只狗感觉是在帮他看车的啊，今天怎么跛成这么一副失去梦想的样子？是被谁打的吗？ 看上去有点惨，它饿了吗？ 看它一直在附近晃，也不像是有主人的狗，现在这个年头，稍微有点肉的都被狗肉贩子瞄上了，对面这只这么大的块头，感觉不是那么安全。 秦清明心里冒出了个念头。 路旁有家小超市，外面还顺带卖点小水果，秦清明跑过去：“老板！你这儿有火腿肠卖么？” 老板在打游戏，目前正在交火，战况激烈，头也舍不得回一回：“有，往里走第三个架子后面右边。” “谢了啊。” 买了两根火腿肠，不知道为啥，秦清明忽然高兴又紧张，呼啦啦跑出去找狗。然而，分明跛着脚，一副跑不远的样子，秦清明却愣是没看到狗的踪影。 奇了怪了，哪去了呢？ 秦清明很是认真地找了一会儿，到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哎，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狗……莫强求。 后来……自己很不要脸地回家煮了碗香喷喷的青菜火腿肠面。 夏天的主题，永远少不了西瓜和啤酒。 黄今之在店里翻账本，手边是一杯泡沫浓厚的生啤。 讲真，在这样炎热的夏日，喝上一口冰凉的生啤，简直不能再惬意美好。 他开了三家日料店，新区一家高档日料名叫“酒吞”，老区两家则很平民，分别是日式拉面馆“和风亭”，和日式烤串店“神乐”。 在现在这个本月开下月倒的时代，来来去去的店太多了，开不了几天就关门的大有人在。 黄今之确实在厨师、菜单菜色、定价以及地理位置上下了大功夫，研究了很久，这才使得除了和风亭生意相对弱一点以外，其他两家的生意都好到爆炸。 现在，黄今之日常生活就是高兴了三个店轮流转转，不高兴了就回家逗逗狗看看报理理财，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日子惬意得让人生气。 今天他在神乐，让店里厨师给烤了两串鸡软骨，两串牛舌，两串青椒外加一串鸡肉丸子和香菇，一小碟一小碟摆在面前，分别淋上一点柠檬汁，就着小酒，优哉游哉。 时值中午，现在基本没有客人，所以朝门坐着的黄今之就尤其显眼。 确实该显眼，颜好肤白气质不赖。 秦清明刚好在外面送货，渴到不行，就沿着路慢悠悠地骑小电驴，找找看记忆中夹杂在一排日料店里的超市，看看能不能买瓶矿泉水。然后他就看到了喝啤酒的黄今之。 啊，那不是那天那人吗？刚好可以……砰！ 生活就是这么无奈加丢脸，万万没想到，秦清明又摔倒在了地上。其实他有些懵逼，也就稍微偏头看了看店里的人，屁股后面也没狗跟着撵，他怎么好端端的又给带车摔了？ 店门口那么大的一声动静，自然是引起了黄今之的注意，转头一看，有人在店门口摔倒了。 黄今之出去查看，然后就看到了秦清明那张脸。 对，同样的人，同样的小电驴，同样的摔倒发出的“砰”的一声。 黄今之不可描述的地方陡然一痛，神经反射地想起了这人坚硬的脑壳儿，瞬间的心理冲击，帮他回忆起了被蛋疼所支配的恐惧。 火焰在燃烧！大海在咆哮！小鸟正在奋力破壳！ 狂风暴雨是内里，时间静止是表象，只有热风中声嘶力竭的蝉是最真实的。 一滴汗，两滴汗，三滴汗…… 树荫下并不清凉，秦清明热得直流汗。 黄今之满心的“怎么又是他”，忍着强烈的蛋疼感，嘱咐跟过来看的店员妹子小林去倒杯水，自己顺势蹲到了秦清明面前，艰难开口：“你没事吧？”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尬飞的人生，敢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谢谢，我没事。”不对啊，我屁股疼。 “能自己起来吗？” 秦清明斩钉截铁：“能！”不能也要能。 然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从地上爬了起来，耳边蝉鸣越发聒噪。 小林端了杯冰水，倒得太满，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见老板的意思，又将水杯端到了老板刚刚吃饭的桌上。 心理暗示的蛋疼有点玄幻，生理上的屁股疼还是看得出来的，黄今之莫名其妙地产生一想法，想让这位爱栽跟头的坑货进店休息休息，刚好秦清明也想着要还人家医药费。 “进去坐坐吗？” “……好。” 一拍即合。 秦清明锁了小电驴拎了包，两人进店。 第四章 推门进去的一瞬，一阵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秦清明刚才似乎被放在火上灼烤的培根，此时此刻被这满屋子的凉意抚得身心舒畅，而坐下来后的一杯水，此刻无疑就是一杯琼酱甘露。 咕咚咕咚。 喝完了。 而黄今之从坐下的那刻起，就有些淡定了，想想，刚刚那种蛋疼的反应，大概……是外面太热的缘故吧？ 两人对面坐着，桌上还有半杯生啤和三串烤物，看得出来黄今之之前是在吃午饭。 喝完水的秦清明开口：“说起来那天非常不好意思……”他顿了顿，“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找到你，两件事，第一是担心你有没有受伤，第二是要还你医药费，我真的是感觉非常非常抱歉，也非常感谢你把我送医院。” 要是他医保卡里有钱也就算了，关键是那天他就出门送个货，对方还是微信支付，身上没带钱，医保卡里也没几块钱的余额，那么那天的费用就是眼前这人垫付的，没跑了。 秦清明满心愧疚地陈述，抬头却见黄今之正严肃地喝着生啤，眉头微微拧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根本没听自己说话。 然而事实上，老黄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他喝啤酒就是这德行，就和有人吃到好吃的食物时会露出满足的小表情一样，老黄喝啤酒会不自觉地拧眉头，秦清明这么一看就成了严肃。 但黄今之确实是听着他说话的，这不，放下生啤杯，黄今之接话了：“没伤到哪里，你不要太放在心上，送医顺手的事而已。对了，鼻子恢复得还好吧？” “已经好了，谢谢。”秦清明在他面前放了先前欠着的医药费，抬头朝他笑，“今天见到你，总算可以把钱还了，要不然总感觉心里头搁着事。” 其实他还的是清单上的费用凑了个整，秦清明想着这样不够，应该再请吃一顿饭才合适，否则自己还是太不好意思了，嗯，待会他吃完饭，帮他把这一顿饭钱付了吧。 秦清明刚想完，店外忽然狂风大作，天像是关灯似的迅速黑了下来，巨大而又惊人的声响随后跟上，黄今之率先起身去查看门窗。 秦清明反应过来，这是下冰雹了，听这阵仗冰雹的个头应该不小。 好好地说下就下，这会儿走外面四周还没有躲避的地方的话，得有多危险啊。 朋友圈已经有人反应神速地发鸡蛋大的冰雹的照片，秦清明向外看去，外面狂风暴雨加冰雹，路上没有一人，他的小毛驴锁在廊下，暂时安全。 店里灯已经亮起，昏黄色调照得人的面庞尤其柔和，柜台上摆着的招财猫一晃一晃地摇着猫爪。 黄今之关好门重新坐了回来：“雨好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一起喝一杯？” “好啊。”我请你。秦清明连忙答应。 神乐虽是烤串店，主打烤串，却还是有别的主食配餐的。 展开菜单，从前菜翻到定食，再翻到酒水页，秦清明点了一份咖喱乌冬，一杯生啤，黄今之又添了乱七八糟好多样烤物，每一样都是双份，然后他就一串一串地挤上柠檬汁拿给秦清明。 “试试我们这边的烤鸡皮，挺不错的，处理得都很干净。”黄今之递。 “谢谢！”咦，好像有什么不对？ 然而烤串的香味如此厚颜无耻地往他鼻子里钻，秦清明来不及多想，伸手接过来轻咬一口，入口先是一股柠檬味，酸酸的，紧接着袭上一股香味，配合又酥又韧形容不上来的口感，秦清明都快被好！吃！哭！了！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出来宠爱自己的胃了，现在他面对着满桌子的肉肉肉，只想跪着唱《征服》。 黄今之又递过来一串烤鸡软骨，外酥里嫩，美味却不油腻，再配上一口生啤…… 啊！真的好吃哭了……简直要爆炸！ 于是秦清明吃得特别香，看得对面的黄今之也感觉，今天店里的东西比往常都要好吃。 事实上，两个人对面坐着一起吃饭的时候，黄今之开始思考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他并不是一个很自来熟的人，第一次被撞得很是蛋疼的时候，把这个秦清明送到医院这点可以理解，毕竟人命关天，然而今天呢，今天他竟然邀请一个见面两次的人一起吃饭。 这并不科学，不符合他的人设。 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于秦清明太过面熟，长得有些像某个他认识的人。然而，到底是像谁呢？黄今之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黄今之喝一口生啤，冰凉的液体润过口舌，流过喉咙，一路向下，惬意地让人止不住地长呼一口气……所以，像谁呢？ 屋外狂风怒号，此刻窝在屋内吃好吃的，简直是安全感爆棚，好吃哭和像谁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全程倒也没有一丝陌生人该有的尴尬冷场。 当然最后秦清明这顿饭没请成功，因为谁也不会在自己的店里让别人请自己吃饭，黄今之当然也不会。 直到得知自己要请饭的对象竟然是店老板时，秦清明才惊觉刚刚一闪而过的不对劲是从哪里来。 “试试我们这边的烤鸡皮。”我们这边的…… 好吧，算他迟钝。 于是这天，风停雨住天空放晴时，秦清明推着他的小电驴走之前，黄今之忽然喊住他：“秦清明。” “嗯？”秦清明已经坐上了车，就差油门一拧，听言长腿撑地，有些疑惑地扭头看黄今之，“还有什么事吗？” 秦清明的长相属于那种比较有争议的，有人觉得他帅，有人觉得他萌，而此刻他扭头的动作询问的眼神，却让黄今之忽然间想起了一个词：傻狍子。 这个忽然之间的联想来得毫无道理，甚至说很不贴实际，连黄今之自己都禁不住愣了一秒，然而那一瞬间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上次你的名片我弄丢了，给我张新的吧，用这个换。”黄今之手上一张白色硬纸卡，笔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和一个名字，向秦清明递了过去，“我姓黄。” 黄今之很高，目测接近一米九，递名片时候微微俯身。 坐在小电驴上，秦清明感觉脖子仰得有些疼。 “好的……”秦清明接过硬纸卡做成的简易名片，扫了一眼，因为字是连笔，一时之间竟然没认出来到底是什么字。秦清明收好现做名片，飞快地翻着包，发现自己没带名片，抬眼朝着黄今之说，“你等等。” 拿出手机，飞快地照着纸片输入号码，摁下呼叫键，没到一秒钟黄今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秦清明挂断电话，揣回手机：“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可别再推迟了啊！那先走了！” “好的，再见。” 冰雹和暴雨刚刚来袭过，天色又渐渐转亮，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不少。 秦清明这一路倒是不怎么好走，学校旁边地势低，小电驴算是一路蹚水走，到了住处附近的一小段泥路更是不得了，稍微不小心都得就地洗个泥水澡。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家里，简直是满裤腿的泥水，秦清明换上干净鞋子，检查了一下家里有无异常，再拿水管接在水井喷头上，拿井水冲洗他的宝贝小电驴。 井水向来是冬暖夏凉，此刻刚刚下过雨，冲去了些许暑气，皮肤接触到井水更是凉得跟什么似的，秦清明被水激得抖了一下，想起小时候调皮图凉快，总爱在夏天拿井水冲脚丫，每每惹得家长追着一顿胖揍。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啊。 在外奋斗，争分夺秒地忙着挣钱，回家的时间有限，偶尔想想，其实一个月抽个一天回去看看也不是那么难。 前两天秦致富打电话让他回家，说同村一个儿时玩伴要结婚了，问他有没有时间回去。 婚礼就在下周末。 按照秦清明的想法，这种热闹场合是不想去的，去了免不了被一大群三姑六婆扯住关心关心终身大事。 大学那会儿，秦清明经常被介绍对象，什么东家姑娘长得周正厨艺又好，西家姑娘名牌大学工作单位很不错之类，然而自从秦致富给秦清明当头撂下那么大个摊子，也就没人热衷于给他做媒了。 所以……等等，已经没人给做媒了，那不正好乐得清静么？ 车已经冲好，放在小小的水泥晒场上晾晾水，秦清明决定回秦家桥看看——一来和秦致富好久不见有点想念，二来他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儿时玩伴的婚礼。 结婚的名叫秦佳伟，和秦清明一起从光屁股长到上学，小时候没少跟着秦清明各种调皮捣蛋。前几年秦清明见过他一次，两个人还一起吃了顿饭，一晃都快结婚了。 时间真是贼快。 秦清明还没来得及感叹完贼快的时间，只见一小片阴影从空中俯冲而下，气势汹汹地掀起一阵微风——那只专吃他们家大米的鸟又扑棱棱飞了过来，歪着脑袋停在石墩上，雄赳赳气昂昂地冲着秦清明大喊一声：“啾！” 超凶！ 虽然长相魁梧，大鸟的嗓子却是细细甜甜的，鸟大叔的可爱少女音啊……秦清明直发笑，照例撒了一小把米，没几秒钟，又飞来一只体型稍小嗓子更细的鸟，扑扇着翅膀和大鸟磨了磨鸟喙，两只鸟啾啾啾啾，啾个不停。 这是……夫妻双双把歌唱？ 秦清明看了半天，觉得它们很是恩爱，决定为它们提一提恋爱经费——转身又撒了一小把米。 两只鸟开始干正事，脑袋一点一点地吃米。 他坐在小板凳上，看来看去，总感觉有股恋爱的酸臭味，直到两只鸟把米吃完跑路，秦清明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兜里摸出那张名片。 字是好字，有些连笔，“黄”和“之”也好认，最难以辨认的是中间的字，到底是“今”还是“令”？ 秦清明纠结得像团冷面，嘴里念着“今之”和“令之”，想感受一下哪个更顺口，谁知道念着念着就乐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甭管今之还是令之，念出声都跑不了“金枝”和“灵芝”的谐音，这么一想，那位小时候一定没少被人叫过诨名吧？挺有意思的。 一笑之后，秦清明没多纠结，把名片收进屋里，忙别的事情去了。 所以说，秦清明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很迟钝，很有可能是上次把鼻子摔流血的后遗症。先不说先前在神乐愣是没听出来那是人家的店，就说现在，距离刚才纠结名字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才慢半拍地想起来一件事：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生命中曾出现过那么一号人，名字就叫黄今之。 那时候的自己，管他叫……小黄姑娘。 第五章 十几年前的秦桥村，那会儿秦清明还叫秦冬，还是个大圆脸，黄今之还是个小矮个，故事从村里学校来了个干净漂亮的城市借读小孩开始，拉开序幕。 九十年代的秦桥村是个大村，分为六个队，秦清明家在秦桥三队，周围还有花园庄、六圩七圩等三四个小村子，这五个村子的孩子都集中在秦桥小学读书。 秦桥小学是真的小，一个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两层小楼房，六个教室，刚好从一年级排到了六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每个班三四十个学生。 那时秦桥小学的学生，不似现在的小可怜们被各种课外兴趣班占用时间，他们只有语文、数学、体育和音乐四种课，除了语数需要测试，其余基本是玩儿，加上老师留的家庭作业也很少，于是有足够的时间……释放天性。 这么一来，除了生性安宁不爱搞事的小孩，大多数都调皮得令人匪夷所思——不是去东村踩刚下过雨的小水塘，就是去西村滚刚刚收过麦子的秸秆堆，下了课偶尔还会小河里钓钓龙虾，操场约约架，成群结队，鸡飞狗跳，没有一刻安宁。 于是，被拿着教鞭的老师追着打，被拿着棒槌的家长撵着揍，都是家常便饭——那个年代的秦桥，小学老师打学生，家长们不会责怪，而是会感激帮忙教育。 这其中，最皮的那一位，当属秦清明，怎么说呢，这破小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得一言难尽，全校有名。 不管哪个老师，看见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头疼，可偏偏他脑袋聪明灵光，成绩好，回回测试成绩接近满分，搞得老师们对他都感情复杂。 所以，本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一旦犯错揍起来也是格外地……不留情。 秦清明基本保持着三天被一小揍，五天被一大揍的节奏。黄今之过来借读的那一天，二年级的秦清明刚刚被老师打完手心，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处鼻子靠墙，罚站。 班主任刘晓芳一脸喜色地将黄今之领进教室，站在讲桌前，向大家介绍：“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名叫黄今之，大家想不想和他做朋友呀？” 祖国的小花朵们异口同声：“想——” 秦清明罚着站还不老实，扯开嗓子混在一群孩子的声音里，大喊：“不想——” 那一声吊儿郎当，班主任给气笑了，毕竟有新同学，班主任决定网开一面：“秦冬，回座位上去。” “好的刘老师。”秦清明听言，一溜烟跑回座位，笑得见牙不见眼。 班主任刘晓芳在黑板上写下了“黄今之”三个字，转身面对着几十双眼睛：“既然同学们都想和新同学做朋友，那我们来让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好不好？” 又是一声拖长的“好——”，以及混进去的极不协调的一声“不——”。 花样作死唱反调，一而再，不能再而三了，班主任立刻无情下令：“秦冬回去继续罚站！” 秦清明自食恶果，挠挠头，跑回去继续鼻子靠墙。 那会儿黄今之被几十位小同学盯着看，不免有点害羞，于是微微低着头不说话，等他抬起头来时，只看见秦清明背对着大家继续罚站，班主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下来，请我们的新同学黄今之做自我介绍，大家鼓掌欢迎~” “同学们好，我叫黄今之，黄是炎黄子孙的黄，今是今天的今，之是之乎者也的之，很高兴以后能和大家一起学习，希望以后能和大家相处愉快，谢谢！”套路的自我介绍，都说小孩子自我介绍带上成语会显得……比较有文化。 秦桥小学三年级才开始教写作文，二年级教科书还标着拼音，诸如《沉香救母》之类的课文仅仅是白话删减版，至于文言文，闻所未闻。 底下同学们实力懵逼：什么是之乎者也？不过新同学好厉害，懂好多！ 于是那天，一个教室前的讲桌侧自我介绍带了“之乎者也”，令老师觉得这小孩口才很不错，一个教室后的黑板前罚站得没个正形，如此对比鲜明。 这是他俩第一次不算见面的见面。 秦清明有点想搞事情。 他是一帮混孩子的头头，在这群孩子中很有“威信”，而黄今之作为外来乖小孩，还没来得及和他们玩到一处，所以自然就成为了被捉弄的对象。 那是一个周一的下午四点钟，太阳还斜斜地挂在空中，秦桥小学刚刚放学，秦清明他们呼啦啦一群先跑掉，远远地等着。 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黄今之，背着他好看的小书包缓缓走着，慢吞吞出现在了秦清明他们附近——在这群泥里打滚的小男孩面前，黄今之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还小，但秦清明一张稚气的脸上，愣是有一种强行装成熟的感觉。 他脸蛋圆圆的，脑袋圆圆的，整个人就像颗小丸子。此刻他憋着一股气，好容易憋出来一声口哨，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响指，对着小弟们吩咐大家“集思广益”想出来的馊主意。 几个小男孩围着小土堆尿尿，尿完拿着小树枝拌拌，秦佳伟被秦清明指派过去，拿着大糖纸包了一块。 秦清明有些嫌弃地拿着“糖”，蹭蹭蹭跑到黄今之的面前，伸出小手，递：“要吃糖吗？” 啊……要，要吃糖吗？ 黄今之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圆脸，大圆脸笑眯眯的，眼睛弯弯的，手里还举着一颗漂亮得闪闪发光的糖。 这种小孩子婴儿肥的长相，看在同是小孩子的黄今之眼里，只有一种感觉：啊……这个大圆脸好可爱啊，想，想吃他给的糖…… 黄今之半张着嘴巴，他的小脸粉粉嫩嫩的，嘴巴也是小巧可爱，大大的眼睛看着秦清明眨啊眨，睫毛也跟着扇啊扇。 扇得秦清明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这么细皮嫩肉！身上还香香的！跟个小女孩似的！根本就不是男子汉！ 然后，对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慢慢慢慢地接过那颗糖。 啊！他拿了！哈哈哈！秦清明在心里打了好几个滚，简直乐开了花。 对面黄今之仰着头，小声说：“谢谢你。” 哈哈哈哈哈，不用谢啦，待会有你哭的。秦清明憋笑憋得红了脸，连连忙忙摆手表示不用谢。 谁知道，黄今之没有吃糖，而是从他的小书包里找啊找，找出来一块非常好看的海绵宝宝橡皮，崭新的，足有巴掌那么大。 乖乖的小孩抿了抿嘴，似乎有点舍不得，想想又递了出去，正直地说道：“礼，礼尚往来，这个……送你。”他好可爱，要把最喜欢的橡皮送给他。 送好看的橡皮喔，围观的小孩们长长地“喔——”了一声，一个个伸长脖子看。这年头，除了全身白色的那种，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橡皮。 礼尚往来啊……秦清明觉得，真礼尚往来的话，这会儿小黄应该扬起拳头揍自己一顿了，趁着对方还没发现之前，得先开溜。秦清明心虚地没要橡皮，然后找了个理由，迅速地和一大群小孩呼啦啦地跑了。 第二天，小黄再次背着小书包经过的时候，一看到秦清明，转头就跑。 秦清明是个撩闲的，如果对方现在来找他算账，他不会理，结果……怎么回事？果然是个小姑娘！竟然一声不吭就跑？ 哪能呢？ 秦清明撩起袖子，蹭蹭蹭追了上去：“小黄！等等我！哎你等等！” 这会儿的秦清明比黄今之高半个头，轻而易举地追到了小矮个，一把抓住他的小书包：“喂！跑什么！” 挣脱不了，黄今之又气又急，脸都红了：“不要叫我小黄！” 秦清明把大脸搁黄今之面前晃了晃：“可是你这么一小只，也不能喊你大黄啊。” “也，也不要叫我大黄！”黄今之憋得眼睛都红了，嘴角下拉的弧度非常委屈，秦清明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你要哭了喔！你是小女孩吗？” “我……我没哭。”豆大的眼泪滚了下来，黄今之昂着头，憋着抽噎，憋得小身板都在颤，然而他还在顽强又断续地说，“你才……你……哭了。” “哈哈哈哈！你真的哭了！只有小姑娘才会那么容易就哭的！以后我叫你小黄姑娘好不好？” 黄今之委屈死了：“不……呜……不好嗝……” “哈哈哈哈！” 秦清明的生活，因为有了小黄的存在陡然增添了很多乐趣，他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 一放学，斗蛐蛐不好玩了，钓龙虾不好玩了，打陀螺不好玩了，用水灌田鼠洞也不好玩了，整天只管追着干干净净很小一只的小黄，各种骚扰欺负，每天非得把他逗哭才罢休。 偏偏小黄是个受了欺负死活不告诉家长的类型，每天委委屈屈把鼻子哭得通红，回家就闷头写作业。 这种情况，导致黄今之见到秦清明，就和秦清明家的老鼠看见他家大黄猫一样，非常想躲，然而躲不掉，只能被欺负得哭唧唧。 不过说来也奇怪，秦清明自己欺负小黄欺负得乐此不疲，却不乐意见其他小孩欺负小黄，谁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了小黄，秦清明追出去几百米也要把对方摁地上揍一顿。 久而久之，黄今之虽然还是被欺负得哭唧唧，倒也愿意一脸委屈小媳妇样地跟着秦清明一起玩了。 这……这就是部分“前情往事”。 秦清明看着手里硬纸卡名片上龙飞凤舞的字，想起对方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对比了一下记忆中的一小只，然后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啊…… 就算有句话叫作风水轮流转，然而他果然是无法接受这个变数。 记忆中那么小一只那么乖一只的小黄，成天被他蹂..躏的小黄，怎么可能长那么高？虽然回忆起长相，结合以前与现在，觉得八.九不离十了，秦清明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残忍的事实。 就如他以前喜欢逗一只小喵，觉得很好玩，于是每每坏心思地逗得小喵吱哇乱哭，然后在以后的某一天，忽然发现对方长成了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怎么说呢？总感觉非常微妙，微妙到不妙。 秦清明叹气，那时候把人欺负得狠了，导致现在心虚得跟个什么似的。 那么遥远的小时候造的孽，都过去了这么久，竟然在茫茫人海中又给遇上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秦清明扶额，假如时光能够倒流，他选择主动下车被狗咬，而不是慌不择路一头撞上黄今之…… 这下可好，总感觉摊上事儿了。 等一下……要不还是默默地装作不认识吧，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改名，而且时隔这么多年，谁还记得谁是谁啊…… 在某一瞬间，秦清明忽然变得有些淡定，于是他花了两个小时修好了一只手机，拿起手机准备和客人约交货的时间。 翻开微信，通讯录的“新的朋友”有动态，点进去一看，好几个好友申请，大体都是“买手机”和“朋友介绍，求加”之类的申请。都是潜在客户，秦清明高高兴兴地挨个通过。 直到最后一个人，头像是只边牧，申请备注上写了五个字，我是黄今之。秦清明的大脑有一秒钟的停顿，心想“等等我还没准备好我不是很想通过”，手指已经先大脑一步，点了“接受”。 秦清明瞥一眼微信界面，和黄今之的聊天界面中，通过好友的自动消息弹了出来：我是黄今之。 紧接着，系统提示——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你已添加了 。狗废条一 ，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第六章 狗废条一？ 一条废狗！ 秦清明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一分钟后，黄今之那边没有丝毫动静，一个字也没有发过来，秦清明一颗提着的心这才慢慢地放下来。是了，慌什么，他还不一定知道自己是谁呢，凡事都需要淡定一些、稳重一些。 淡定而又稳重的秦清明喝了杯水，翻出微信和客户约送货时间和地点，然后又顺手在朋友圈里发了些最近进货消息以及客户的回馈。 就这么一晃，又到了下午五点，秦清明简单地煮了一碗葱花鸡蛋面，就着热汤吃完，收拾收拾骑上小毛驴出去送货。 暴雨冰雹在不久之前刚刚侵袭过b市，此刻外面，感觉空气格外清新。然而，与此同时路面积了些水，混合着从路边尚未完全被植被覆盖的绿化带冲下来的点点泥泞，很是湿滑。 这种天气，地面大小水滩无数，行车不能太快，既要当心被别人祸害得一身水，又要当心祸害别人。 秦清明在非机动车道上，集中精神注意着周围行人和车的动向，开得小心翼翼，就差把个小电驴开成学步车，没想到却还是被一辆轰然作响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溅了一身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远远地听到夸张的摩托车声，到对方经过，再到开走，整个过程不到几秒。 避无可避。 目测这车得有90码，在这样一个刚刚下过雨的傍晚，还是在非机动车道上，再往右边也没有人行道，真是太嚣张了啊！这是种对他人和自己的生命都枉顾麻木不负责任的行为！ 秦清明很是气愤。 b市经常可以见到这类人，将摩托车排气管一番改造，开起来就会发出种很夸张的声音。大概开车的人觉得非常拉风，路人却往往会受到惊吓，比如秦清明。 受到惊吓的秦清明呼了一口气，继续开学步车，好在没多久就到了和客户约好的地方。 他有个习惯，或者说是兼职必要手段，在朋友圈送货直播，拍个小视频或照片，配一行字，也算是大大小小的软广告。 比如今天他发了好几条，诸如“起来搬砖，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皱眉][皱眉]”，“给客户嘉业国贸送货，每天都在加油~”，“将最好的服务带给客户，给客户湖塘送货[调皮]”之类。 再往前翻，有诸如“下班啦，开始搬砖！”，“深夜客户特意发美图t8买家秀反馈，真爱[耶][耶]！”看得出来，上班加卖手机，基本都在忙活。 所以，老黄刚睡醒，这会儿在家刷了一圈朋友圈，就知道了秦清明现在在哪里。 老黄从不发朋友圈，一向默默地视奸整个朋友圈，同时他也是个不屏蔽微商广告会死星人，然而看到秦清明一溜排的动态，却鬼使神差一个个点进去看。 没啥好看的，就是些手机广告、送货直播，走单记录以及客户回馈，视频也仅仅只是拍手机之类，别的没什么。 黄今之坐在地毯上，一本正经地刷朋友圈，腿旁边，边边正在对付一小碗香蕉粒拌酸奶，吃得吧唧吧唧，一副对食物无可奈何很没出息的样子。 边边吃完，小胡子上沾了些酸奶，嘴巴舔不到，于是特别娇憨地朝着老黄撒娇，完了拿狗头朝着黄今之的背上蹭了蹭。 一系列小动作完成，心满意足，回窝睡觉。 半小时后，边边被刷完朋友圈的黄今之拎起来，扔到了跑步机上：“消消食。” 边边：…… 哦。 迈开爪子，不情不愿地扭着小步子，开始运动。 黄今之去洗狗碗，搁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厨房里水声哗哗作响，黄今之没听到。 然而边边听到了呀，它连忙从跑步机上下来，前爪一搭桌边，摇着尾巴利落地叼起手机，欢欢快快地跑进厨房蹭黄今之。 给！手机！ 黄今之低头，边边亮晶晶的小眼神愈发明艳，他擦干手，从边边嘴里拿下手机，笑着摸摸它的头：“好了，回去跑步。” 忽略了边边的可爱。 边边没得到“去玩吧”的答案，吃瘪往回走，不情不愿的。 妈的，什么叫薄凉？老黄就是。 是李森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对方说：“老黄出来喝酒啊，我在百乐门。” “不去。”黄今之一秒拒绝，小酌可以，牛饮要命，李森就是不怕死的那种，喝起酒来不要命，记得上次跟李森喝酒，差点被喝趴。 此刻电话背景里，李森那边很是嘈杂，嗨爆了的音乐声经由手机传播，一下子变成了吵闹着的杂乱无章。 黄今之将手机拿远了一点。 李森嘟囔：“别啊，来嘛。今天这里有人举办游泳趴，帅哥多得是，出来玩玩啊，别还在为顾昭然那事闷着吧？闷出病来不划算，出来嗨啊。” 黄今之揉了揉眉心。 有个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头上根根都生机勃勃，能进行光合作用的朋友是什么感受？大概就是……想向他扔一只狗吧。 百乐门是个gay吧。 现在这个吧正在举办狂欢游泳趴。 不用想都知道现场是个什么画面，必定灯红酒绿，各色妖魔，高的矮的瘦的胖的，白花花的肉闪人眼。 黄今之不是个爱找刺激的人，对这类场所很不感冒，总觉得那种场所太过吵闹，不如安安稳稳在家里。 洁身自好着呐。 再说李森，虽然平时比较跳，但也绝不是没事爱泡吧的类型，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嗨呢？ 黄今之说：“注意着点，乱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黄今之觉得李森还是比较拎得清，不会胡来。 然而李森那边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呜呜呜”，这下黄今之脑袋大了：“这是怎么了？” “哇靠姜牧文真的跟个男的走得好近，我都看到了！”李森控诉，“那个男的真的比我高比我帅！老黄我还以为上次你跟我开玩笑！” 嗯？上次自己就是在开玩笑啊。 那天黄今之也就随口一说，意图堵住损友的喋喋不休，没想到竟然真说中了。 黄今之努力运转着此刻一动也不想动的大脑——李森追姜牧文追了两年，堪称打不死的李小强，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号称“一条吊死在姜牧文裤腰带上的死咸鱼”。 然而事实上李森就是个标准玻璃心，追不到人嘛也会难受，每回被拒绝都要喝点小闷酒，所以这回？ “所以你就去泡吧了？” 李森打了个酒嗝：“对啊，其实这里也有挺多帅哥的。”两秒钟后又说，“我看见了一个长得贼像他的人，正在充满兴趣地看着我，老黄我要不要上去搭讪？” 黄今之：“……”刚刚还觉得这人挺拎得清，简直是啪啪打脸。 脸疼。 黄今之拧眉：“去吧，抱着这辈子都和姜牧文不再有交集的必死之心，去作死吧。” “嗯！”李森如是说。 黄今之叹了口气：“喝多了就回家好好睡一觉，睡醒好好想想，是继续追还是就这么放弃。真要开始下一段，那就先理清这一段，不要牵牵扯扯不明不白，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然而李森却似乎一句也没听清，黄今之刚刚说完就听他鬼哭狼嚎：“妈呀老黄老黄，那人好像就是姜牧文，他他他他过来了！不行了老黄，我喘不上气来了！” 这会儿语气里倒没了刚刚的醉意，喝进去的酒精怕是都被姜牧文的突然出现吓飞了。 黄今之还想说些什么，又听李森一声：“卧槽他是来抓我的！” 紧接着：“嘟——嘟——嘟——嘟——”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大概，接下来是家务事了？ 黄今之没再管，好好地洗完狗碗，又将边边从跑步机上解放下来，给喂了一些自制鸡胸肉丝，然后又出门，例行去店里转转。 几天后，秦桥村内。 因为周末需要参加秦佳伟的婚礼，秦清明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周末两天不卖手机，于是周五晚上，秦清明一身轻松地回秦桥。 秦桥和十几年前相比，最大的变化就是家家户户、前后错落的一层土房，都变成了整整齐齐的小楼房，村里一条大路也由以前的土路变成了石子路再变成水泥路，还装上了路灯。 秦清明从市里坐车回家，再转城乡巴士，摇摇晃晃到村附近停车点七点多，刚好踩着路灯往家走。 他走的是贯穿整个秦桥一二三队的东西向路，一队在最东边，三队在最西边。 说起来，小时候觉得这条路非常长，放学撒野奔跑总要跑老久，现在却觉得其实没多少步，走走就到了。 夏日的夜晚，路灯下聚集了很多飞虫，路边草丛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小昆虫欢快地唱着歌，再不远处小河里还传来间或几声蛙鸣。 秦清明农村长大，这些在小时候无数次伴着自己入眠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此时此刻听起来分外亲切。 这几年离家虽近，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常回家，现在回到秦桥，难免就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很多事情——这边路上打过雪仗，那边河里捞过河蚌和鱼虾，有次还逮到过一只鳖，等等等等。 秦清明走了一分钟，过了一个y字路口，他忽然停住脚步，转头向路南的房子看。 就是这里，y字路走过来第二家，小时候一到这里，小黄姑娘，哦不，黄今之就会努力拿袖子擦眼泪，不哭，平复好了才肯回他外婆家。 往往那个时候，秦清明也不欺负他了，就抱着手臂看他如何“忍住，不哭”。 此刻黄今之外婆家那栋三层三间的小楼房里，二楼三楼都有灯光被挡在窗帘后面。 秦清明顿了一秒，继续往前走，他家就在隔了五六户人家的路北，黄今之外婆家是后院门对路，秦清明家则是前院门朝路，没走几步，就到家了。 秦清明摸出钥匙开院门锁，家里厨房和一楼客厅还亮着灯。一般这个点，秦致富已经爬上床会周公了，秦清明就知道，他爹这是在特意等他回家。 和以前高中住校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时候一样，每次回家秦清明都很是高兴，今天也不例外，锁好院门，秦清明往厨房跑：“爸！我回来了！” 果然立即，厨房里走出来一个人，秦致富拿着铲子朝他招手：“刚刚好，过来尝尝要不要再放点盐。” 秦清明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虽然已经大体闻出来大概做的是什么了，还是很开心地问：“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秦致富嘿嘿笑：“前段时间我开收割机收割早稻嘛，村里都是房头亲戚，我也不好意思多收，就都少收了点，今天知道你要回来，你新华叔出去钓鱼，给了我两条鱼，你国英婶又给送来了点家里做好的熟菜，我就随便做了点。” 秦清明从进家门开始，就觉得一身轻松，这点轻松体现在表情上——嘴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 他飞快放下包，洗了把手，尝了一口排骨：“好吃！” “好吃吧？快点吃饭，你吃粥还是吃米饭？” “我自己盛，你吃什么？” “粥吧，吃米饭闹心，睡不下。”秦致富又说，“粥在电饭锅里，米饭在里锅，特地火烧得久了点，凉了你好吃锅巴。” 秦桥人还是习惯灶台铁锅煮饭，一般靠近墙的那面叫做里锅，外面的就叫外锅，通常外锅炒菜里锅做饭，多烧几把火贴着锅面的米饭就成了锅巴。 小时候秦清明特别爱啃锅巴。 父子俩端了碗筷去客厅吃饭，秦清明几乎要吃撑，他爹还在往他碗里夹菜。 “我吃不下了……” 秦致富鄙视儿子：“这你就不行了吧，家里大公鸡都吃得比你多。我还没你这么大的时候，能吃三大海碗米饭！” 秦清明：“……”吹吧你就。 秦致富小时候家里穷，怎么可能给他吃三大海碗米饭，喝这么多水还差不多。 然而……他爱胡说八道就让他胡说八道吧，反正听了也不是一天了。 于是这天晚上，秦清明静静地听秦致富吹了好一会儿的牛，再加洗个澡，晚上十一点才爬上他睡了好多年的亲爱的床。 “啊啊啊啊啊！”舒服啊！家里的大床就是舒服啊！可以肆无忌惮滚来滚去，根本就不用担心掉下床的问题。 难得放假全身轻松的人也不想写他脑洞大开的小说了，只想静静地躺在床上玩肚皮，无聊地数数自己有几根肋骨，简直是一动也不想动。 几分钟后，秦清明坐起了身——时隔好几天，迟钝如他，终于发现，自己那块从小戴到大的玉，似乎是……不见了。 第七章 发现贴身佩戴的东西不见了，第一反应是家先找一圈，秦清明也是这样做的，结果当然是没找到。 也不是多重要的玉，就普普通通一枚，秦清明很小的时候他妈妈给买的，虽然现在把这玉拿到她面前她都不一定能记起来自己买过这小玩意儿，但总归戴了那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没了还真的感觉有些可惜。 秦清明躺床上想了半小时，感觉很有可能丢车上了，也有可能掉路上了，再想想，不对，也有可能丢b市哪个角落了。 关键是他溜达的地方海了去了，哪里找啊？ 想得脑仁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秦清明干脆想，丢了就丢了吧，然后就四仰八叉躺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直睡到早上九点还不肯起床，秦致富在外面敲门：“明明！太阳晒屁股了！！” 秦清明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好不容易休息这么两天，就……特别不想动啊。 讲真，他一趴到自己床上就感觉整个人只有脑子和嘴巴是自己的，其余全部是租的，付不起租费，动不了了。 “我再睡五分钟——” “你不吃早饭饿不饿啊？” 昨晚吃得可多了，一点也不饿，秦清明抱紧他的薄被子：“我不饿——” “噢！” 秦致富也知道儿子累，虽然他也在家里这边做做手艺活，但近年来形势不好，自己颈椎也不行，长时间干活不太现实，其实一年也没几个钱。 那么大一笔债务压在儿子肩上，做爹的心里也不好受。 村里嘛，家家户户的关系都挺好，婶子伯伯大爷奶奶之类的，夏日无聊，常常晚上端个饭碗互相窜门子，经常是一大堆人聚集在某家聊聊闲话，有凳子坐就坐凳子，没凳子坐就蹲着吃饭。 闲谈的话题，无非就是东家女儿带回家的小伙子怎么样，西家父母拿了多少钱给儿子在城里付首付之类，每每那个时候，秦致富就默默地蹲着不吱声了，心里想着的是，他什么也没能给秦清明。 久而久之，秦致富一想起来就觉得想嘤嘤嘤，也就不爱窜门子吃饭了。 儿子想多睡会，就多睡会吧，大不了把早饭给他端上楼去咯！ 秦致富啪嗒啪嗒跑下楼，端了碗早饭上楼：“明明！开门啊！” 听这雪姨般的阵仗，秦清明揉着眼睛跑去开门，一看他爹端个早饭碗，站在门前：“……”我起还不行么otz。 十分钟后，秦清明在一楼眯着眼睛吃早饭。今天吃的是豆沙包和元麦粥，大铁锅煮出来的粥红红的，秦致富一早起床煮粥，到了这个点，凉得差不多，再放冰箱里稍微冰一冰，就会变得非常爽口清凉。 秦清明喝着从小喝到大的元麦粥，惬意地呼出一口气。要知道b市没有元麦粥，除非带元麦粉去自己煮，关键是外面不是大铁锅，也煮不出那种味道。 秦清明喝了一大碗，满足地抱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以前秦桥家家户户没冰箱，夏天的时候井里温度低，村民们就会拿个小锅盛上粥，放在篮子里，绑上绳子，吊在井里。那样上午下地干活，热得不要不要的时候回家，将清凉的粥从井里提上来能咕咚咕咚喝上一大碗。 现在的井，大多数都将井口封上，换上压水装置，人不再需要用吊桶栓绳打水上来，只需要摁压压水装置的手柄，水就能顺着管道被压上来，直接拿桶等着就行，省了不少力。 秦清明散了会儿步，去厨房转了一圈，看着什么没有了就记下，然后步行准备去村里小店买买家用。 小店的位置在秦桥村南边，中间隔了一条大港河一条小河，外加一大片农地，秦清明出门穿过前面人家的巷道，准备过桥，有个约莫着上初中的小孩在桥上钓鱼。 秦清明随便一瞥，好家伙，旁边小水桶里不少战利品了，看来又是个个中高手。 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小孩又钓了条鲤鱼，麻利地放进水桶。下一秒，只见小孩钓鱼竿一收，水桶一提，从桥东转战桥西，果不其然，东边过来一老大爷。 小桥两边的河不相通，分属二队和三队，由不同的人承包养鱼，现在这是二队承包人秦国勋过来巡视了。 钓着二队的鱼，见主人来了立即转战三队。 秦清明感叹，这小滑头。 正想着，秦国勋走近了，秦清明打招呼：“国勋伯好。” 他不常回来，秦国勋和他打了个照面，不大认得出他来，瞅了半天：“啊唷！秦冬啊！” “对，是我啊！最近身体还可以吧？” “可以的可以的，好久不回来了嘛？这次回来是因为佳伟娶新娘子的吧？” “对啊。” “你们那几个都成家了，你也要加油啊！” “好好好，一定一定。” 想当初，秦清明那一伙熊孩子和秦国勋斗智斗勇的时候，秦国勋还正当壮年，现在背驼了头发花了，嗓门还是那么大。闲聊几句，秦清明准备撤了：“我去小店买点东西，那国勋叔咱回聊。” “好嘞好嘞，去吧。”秦国勋背着双手，踏上了桥头。 秦清明继续走，远远地听到桥上那位初中生小孩说：“国勋爷爷，我钓了挺多鱼，你拿两条回家煮煮吧。” 秦清明：“……”借花献佛，小孩你很有前途。 其实当初秦清明他们也是那么干的，要去钓鱼，钓一两条手指长的就算了，只要能煮出一盘，当晚雷打不动的，秦致富会去卤菜店搞点下酒菜，拖着秦国勋过来喝点小酒，吃吃晚饭，吹吹小牛。 所以秦清明那会儿钓鱼钓得挺滋润，秦国勋从来不收他的鱼竿。 最近几年，秦国勋的女儿比较有前途，秦国勋承包鱼塘不为生计，也就图个消遣，所以他基本是随小孩子们钓。 这些个小孩用的都是五毛或者一块一副的小钩子，钓不上大鱼，反正河里多得是，不差被钓走几条。 而且近期的小孩从他家钓鱼被他发现，只要是收获颇丰，都会主动提出来给他一两条。 想想，他不会钓鱼啊……平常也总不能拿个网去捉，就跟着钓鱼的后面吃一两条好了……于是秦国勋不想吃鱼的时候就拒绝，想吃鱼的时候就收下。 今天的他，不想吃鱼。 秦清明也就只听了这么多，他已经走远了，目前正踏在一条水泥路上——左右两边都是农田，这条路两百多米，和前方顺着港河的水泥路刚好垂直。 不得不说，乡下空气真心好，此刻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席卷了整个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秦清明哼着小曲走着，远远地看见个人牵着条狗，沿着港河边的水泥路，正在慢慢向东走。 秦清明虽然不近视不戴眼镜，但是眼睛也不算也别好的那种，远远地不大看得清楚，只知道那狗毛色灰色偏白，狗毛挺长，并且走路走得不情不愿。 秦桥人家养狗基本都是田园，性子凶见人就叫的基本一辈子栓在家里，性子平和不咬人的则是散养在院子里，偶尔狗子们会出去到农田里撒欢奔跑。 村里基本大家都认识，狗也不会跑出去多远，不似雪橇三傻那种“撒手没”的性子，田园犬大都知道自己回家。 所以在这个村子里，狗子出门，没有牵引。 所以此刻看到有人牵引，秦清明乐了——这年头秦桥养狗人觉悟都高了不少呀，出门竟然知道牵引了。 边边很不开心，昨晚被它爹塞车里带到了秦桥，到了外婆家，先是被两个熊孩子差点摸掉一层皮，好不容易哼哼唧唧地睡了一觉，谁知道它那个智障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大早的懒觉不睡，偏要拉它出来遛弯。 一大早遛弯这种事情，是谋杀边边的凶手！ 真是气死边边了！ 边边不开心地走在乡间的路上，忽略了此刻已经将近十点的事实。 走了几分钟，边边哭唧唧地朝着它爹叫：“汪！” 黄今之低头和它对视，边边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神可怜而又委屈，一副要抱抱的神情。 黄今之半蹲下，拿手背贴在水泥地上感受温度，足足五秒钟，然后给了边边一个轻轻的暴栗：“别装蒜，不烫脚的。” 噢！ 好嘛，走就走咯。 边边抖了抖耳朵，敷衍地摇摇尾巴，生无可恋地继续往前走。 和秦清明一样，黄今之也有个认知，那就是乡下空气真心好，环境也真心好。 他一大早就被窗外悦耳的鸟鸣声唤醒，醒来之后，身心愉悦，非常想出去走走，然后就鬼使神差地带着边边去秦桥小学周围遛了一圈。 虽然秦桥小学早就在好多年前被其他学校合并，现在里面除了空荡荡的教学楼什么也没有，但是走在小学围墙外，很多已经遗忘的记忆还是会一点一点翻上心头。 太过久远，黄今之对那时候的记忆已经不算是太清晰，唯一清晰的是那位乡村一霸。 大圆脸。 秦冬。 黄今之抬头，前方有人正要拐弯朝自己这边走来。他的视力很好，就算还有一段距离，还是能看清来者的脸。 迎面走过来的人，满脸轻松愉悦，嘴角带着灿烂的笑，特别开心的样子……朝自己这边看着？ 黄今之长得好，走大街上被人痴汉地看着的事情也不少，所以此刻被大剌剌地看着完全没觉得有任何压力，甚至顺便在心里对对面那人迅速地做了一番评价，嗯，挺帅。 下一秒，老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等一下，那是……秦清明？ 遛着狗的人眉毛陡然一跳。 再下一秒，秦清明扯开黏在狗身上的视线，一抬头，也看到了黄今之。 第八章 秦清明发现，最近所有的巧合都约好了似的，挑同一时间段砰砰砰撞上来，撞得他措手不及怀疑人生。 就比如今天，他就出个门准备打个酱油，不料迎面就看到了他最近最不想见到的人。 很显然，之前两次见面，已经不足以说明他俩的缘分纠葛，于是现在，一条大道上，他俩面对面越走越近。 生活是辆车，不超速不逆行不闯红灯，平稳行驶，那么忽然半路杀出拦路虎呢？ 秦清明有种要翻车的预感。 就在这一天，秦清明安安稳稳的生活大水缸里，被投进去一颗巨大的泡腾片。一瞬间水花四溅，滋滋作响。 卧槽…… 都怪自己刚才看狗看得太入神，眼瞅着两人的距离还有十几米，周围也没有任何高一点的庄稼，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 这是为哪般？ 在两人小时候无数次一起走过的港河边，秦清明看着前方的黄今之，步子有些机械，脑子则陷入一团麻花般的纠结状态。 谁能告诉他，这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要知道他完全没有做好和小黄重逢的准备啊！ 没有准备就没有对策，以至于他现在和黄今之越走越近，心里想着的只有诸如“小黄姑娘还记得以前的那些事吗”，“记得的话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我是不是要先跟他道个歉”之类的念头。 小黄，你听我说，我坚决认为……当时年纪轻，做的些事情，不作数。 边边吐着舌头，迈着小步子，跟着黄今之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微风阵阵的夏日河边，河面波光粼粼，两个人越走越近，像一副旧时代的默片。这种微妙感，就像是某天钻进没有人住的破屋子，然后不小心顶了一头一脸的蜘蛛网，平白惹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于是秦清明走着走着，站住不走了。 黄今之倒是没有停下步子，仍旧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慢里斯条地向前，十米，九米，八米……一米五。 人高腿长，在秦清明面前站定。这一秒，周边世界级安静。 秦清明感觉有些热。 黄今之偏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清明：“好久不见，没猜错的话，原来你是秦冬？” 秦清明的第一反应是，好高啊……他仰着头，尴尬得有点想喝水：“那个……”妈的眼睛真毒，我能说我是秦夏么？ 就目前来说，秦清明内里已经是跳到不行，表面却还是故作惊讶地强行转折：“对啊我是秦东，哦——原来你是小黄？天哪之前竟然都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现在好帅啊！” 浮夸。 浮夸到秦清明自己开始觉得窘，连河边不知名的水鸟都“嘎”地叫唤了一声，然后悲愤地一头扎进河里，拒绝再看岸边人的表演。 黄今之将他夸张的表现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继续遵循老乡见老乡的情景设定聊着天：“你变化也很大，脸小很多。” 秦清明：“……”好了嘛，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小时候脸大。 也许这就是当初秦清明老是欺负小矮个黄今之的报应吧，虽然现在他一米七九，但是架不住争气的小黄直奔190的身高，几句话下来，秦清明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去买东西然后回家。 反观黄今之，牵着边边，看着秦清明，心情有点好的样子。 先前他一直在想秦清明像谁，一直没有想出来，现在故地重游，偶遇十几年没见的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就变得很简单，刚刚看到秦清明，黄今之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小时候欺负了他无数次的秦大脸。 其实偶遇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发现这个事实之后，竟然于蛋疼中升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小开心。 这并不合理。 再一想，自己在这人面前哭过无数次鼻子，无数次哭到打嗝。那么，如果现在装作不记得小学时候的事情的话，可信度有多高？老黄严肃地寻思着。 秦清明不知道怎样接话了，眼见黄今之脚边蹲了只忧国忧民的狗，连忙开个新话题结束尴尬的旧话题：“这是你的狗吗？长得真好看呀，刚才我就一直看它，它叫什么名字啊？” 黄今之还在想着可信度高不高的问题，听言眉头抽了一抽——“刚才我就一直看它”？ 于是刚才他那么开心，是在看狗……？ 在看狗…… 看狗…… 狗…… 抓住重点的老黄：“……” 看着自家长相出挑，却年纪轻轻罹患懒癌的狗，沉默了两秒：“它叫边边。” 太阳变得有些烈，水鸟从水里冒出头，又“嘎”了一声，然后悄无声息地跑了。 这天后来，两个人尬聊了一会儿，由于水泥地温度已经较高，黄今之抱着他家边边回家，秦清明如释重负去小店。 回到家后，自家院子里的凉棚下惊现一堆毛茸茸的小鸡仔，秦致富乐呵呵地给水壶加水，抬头朝秦清明招手：“来看看，我去四队买了几只小鸡仔，先放家里给我养，能下蛋了你再带过去。” 秦致富知道儿子的鸡被偷，就寻思着重新买一茬小鸡仔。 他们四队有户人家专门做小鸡仔生意，拿一颗颗蛋孵化小鸡仔，然后用很浅的大圆竹筐装着，去临近的村里或者集市上兜售。 通常三块钱一只小鸡，同村的话，能便宜五毛钱，如果自己拿着种蛋去孵化，加工费只需要一块钱一只。 秦致富刚才去买了十只，用小纸箱小心翼翼地兜回家，目前一只只小家伙们正围着水壶喝水呢。 软软的、鹅黄色的小鸡仔，橙黄色的小嘴巴和黑豆似的眼睛，轻轻戳一戳脑袋还会细细地叫：“啾啾！” 秦清明很有兴趣地蹲着看小可爱，他最爱看它们低头喝水仰头吞咽的小模样，喝完还会拍拍小翅膀，如果这时候伸手去摸，它们还会偏着小脑袋试探地啄一下。 细细小小的触感，一点也不疼，甚至有点小痒，真是……太可爱辣！ 秦清明逗小鸡仔们逗得不亦乐乎。 他从小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小鸡，每年家里养一茬新小鸡的时候，总归是他最安分最不出去惹是生非的时候——要忙着在家照顾小鸡呐。 看着儿子开心，伴着小鸡湿粮的秦致富也感觉有些高兴：“之前你黄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两只野鸡蛋，就拿去孵。” 秦桥只有基本全部姓秦，就一家外来户，姓黄。秦致富所说的黄爷爷，其实就是黄今之的外公。 秦清明揪着一颗小青菜，送到小鸡仔面前，看一只只争先恐后地小口抢啄：“啊？孵野鸡蛋？孵出来了吗？” “孵倒是孵出来了，蛋壳还顶头上时候，就跑得飞快。” “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这次你黄爷爷的外孙也回来了，听说他也在b市，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上学放学的，回头你俩认识认识，到了b市也好有个照应。” 一大长串，猝不及防，刚刚才见面的小黄出现在了话题里。 秦清明心想，为什么他爹连八卦都不敬业？这话题也转得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吧。 “一会儿你帮我把家里泡的那桶药酒，灌个一小壶给你黄爷爷送去，我刚开始泡的时候他就说想喝想喝。老人家了，嘴馋，想吃啥就给他吃点啥，对了，隔壁老秦头也给他一小壶。”持续转话题，巴拉巴拉。 秦清明看着耿直的他爹，根本不可能拒绝，于是十分钟后，抱着两小壶药酒，吭哧吭哧往黄家和老秦头家跑。 第九章 老秦头住秦清明家西边，独居，前年老伴生病走了，他拿着低保，独自养了三只羊，天天去地里割羊草。 七十五的年纪，这种活法确实不容易，好在他本人比较看得开，身体也还算硬朗，没什么大病小病，而且邻居们也都照顾着他，倒也没觉得日子太难过。 秦致富不在家的时候就算了，要是在家做饭，到了饭点就会喊他过来一起吃点，甚至接连好几年，老秦头都是跟着秦致富父子俩一起过的年。 平时，左邻右舍谁家做好吃的，也都会送点给他。如果半天不见他出来晃，总归会有下地干活回来的村民，去敲敲他家的门，看看情况。 这点就是秦清明觉得自己老家好的地方，左邻右舍互相照应。 秦清明抱着酒，到老秦头家的时候，他正在家里烧开水，见秦清明抱着酒壶过来，开心地一眯眼：“冬冬来啦。” 上了年纪的人和蔼的笑，硬朗的声音，大概是回家这件事对于秦清明来说，就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于是心里又是一阵高兴：“四爷爷，我来啦！我爸给你的酒，你收着！”秦清明放下酒壶，又说了一句，“四爷爷，十一点去我家吃午饭啊！今天煮了你爱吃的芋头烧肉！” 老秦头一听，乐呵呵地答：“噢！我啊，上午吃的粥！” 耳朵不好，答非所问。 秦清明笑，之前见过老秦头和同村另外一个耳朵不好的人，扯着嗓门聊天，聊了得二十来分钟，分明牛头不对马嘴，完全不是同一个话题，他俩还聊得很开心。 秦清明顺着聊，声音也更大了些：“噢~吃的粥啊，我早上也吃的粥。一会儿去我家吃午饭，我回头再过来喊你啊！” 老秦头这下听清楚了，点头：“噢！我一会儿自己去，你不要来喊我。” “那我先走啦！” 老秦头摆摆手。 出了老秦头家的门，秦清明直奔黄家。也就隔了几户人家，三步两步就到了。 秦桥基本大白天的，只要不是出门，基本家家户户的门都敞开着，基本也没什么小偷，秦清明边喊着“黄爷爷，黄奶奶——”边进了黄家。 黄家一楼客厅没人，听见声音，秦清明想着，现在是做饭的时间，直接跑去了单独的厨房。 然而……厨房竟然也没人，秦清明这下纳闷了，怎么都不在家呢？ 正寻思着，有人的声音传来：“是谁？有人在家的。” 黄今之听到了动静，下楼查看，一下子就看到了抱着酒壶的秦清明。刚刚以尬聊这种方式互相折磨过的两个人，又一次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其实现在，秦清明感觉也没有先前那么尴尬了，毕竟都是成年人，早上尴尬过也就过了。秦清明将药酒搁在桌上：“你外公他们不在啊？我爸给你外公的药酒，我先放这，回头你帮忙说一声，谢了啊。” 准备撤。 “等等。”黄今之出声。 “嗯？”秦清明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接着。” 下一秒，黄今之朝他扔过来一样东西，秦清明下意识伸手去接——一瓶旺仔小牛奶。 秦清明抬头看，黄今之朝他露出笑：“我会转达的，谢了。” 握着旺仔小牛奶的秦清明：“……”秦清明记得，九十年代末，旺仔牛奶刚刚问世，那时候在秦桥根本没见过这种东西，连哇哈哈都稀罕得很，而黄今之的包里，却从不会少了这类小零嘴。 那个时代，看在秦清明眼里，就是花花绿绿，漂亮诱人。 每次欺负完小黄，见小黄哭唧唧地拿出自己的小零食分给自己，秦清明总是心里馋着，嘴却硬得很：“这种甜腻腻的东西，都是小姑娘吃的，我才不要呢。” 每每那个时候，小黄都会再确认一遍他要不要喝，得到非常坚决的否定回答后，就自己蹲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掉。 而秦清明，就默默地流着口水想象那是什么味道，再清清嗓子，等他吃完再欺负他。直到有一天，秦清明欺负完人回家之后，在自己包里发现了一瓶小旺仔…… 所以今天，黄今之扔给他一瓶旺仔牛奶，是什么意思啊？ 秦清明二话不说，开了旺仔，咕噜喝一口，也学着黄今之的语气：“谢了。” 哎，旺仔牛奶真甜啊。 记得小时候，小黄喝娃哈哈八宝粥还有旺仔的时候，总是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很是清晰。现在喝着旺仔，秦清明就不自觉地想起那时候长相太过秀气的小黄。 想想啊，那时候那么多小孩子，他怎么就捡了黄今之来欺负呢？ 想来想去，还是挑出了一个理由，那便是，小黄太女孩子气了，小姑娘似的，一般调皮小男孩不都爱对漂亮小姑娘恶作剧么？可是再一想想，他们那个年龄段，同一年级的也不是没有漂亮小姑娘，为什么自己没去欺负小姑娘呢？ 大概……男子汉，不会去欺负小姑娘……吧？ 嗯，小黄姑娘不是真姑娘…… 有这种情况，有时候看见某些人就想亲近，有时候看见某些人就想远离，而自己大概是看见黄今之……就想欺负吧。 秦清明脑内剧场刷刷刷，事实上现实才过了一秒钟，黄今之嘴角的笑像是收不住似的，摇头：“不用谢。” “……那我先走了。” “晚上见。”黄今之说。 晚上有秦佳伟的结婚晚宴，两个人都会去参加，那么说声晚上见完全没毛病。 秦清明再次心想，旺仔牛奶可真真真甜：“……晚上见。” 秦佳伟的婚礼在镇上的一家酒店里，听说是为了方便秦桥村的乡亲们方便吃饭，秦佳伟他们在定居的城市摆了一次酒席，回秦桥这边又特地摆了一次。 这次包了一辆大巴车，几乎将整个三队的村民都请过去了。 去镇里的时候，秦清明在家逗了会儿小鸡，等爷爷奶奶大叔大婶们都上了车，轮到秦清明时，车子没空位了。 黄今之原本就打算自己开车，看这情况，顺势就把秦清明拎了下来：“坐我车吧。” “啊？”秦清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黄今之瞧他一眼，笑：“我开车，你等等。” 五分钟后，黄今之开着他的座驾到了秦清明面前，通体洁白，车身线条流畅。 秦清明感叹，真帅！ 驾驶座上的人下车，笑着帮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 猝不及防的秦清明：“……”服务要不要这么周到，我会不好意思的啊！ 然后，自动自觉上了车，系上安全带：“那……谢谢了。对了，你狗呢？” “不能带酒店，它自己在家玩。你再等等，我再带两个人。” “噢……”秦清明不说话了，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车里的气息很舒服，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但就是很好闻，再一睁眼，竟然看到车上有……旺仔。 好吧，这么多年的爱好，竟然没变…… 两分钟后，黄今之又回来了，他带的是另外两位上了年纪的奶奶。 于是这一路上，秦清明和黄今之的时间，光耗在被盘问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上了。 好在两个人都没有，也就没有存在诸如“你看看小黄/冬冬，都谈了，你还没谈，要抓紧啊”之类，能让两人互相伤害的话题。 半小时后，婚宴。 这边的婚礼，大家喜欢灌新郎酒，然而新郎往往是不肯喝醉的，这个时候，新郎的发小们就派上用场了——挡酒，喝。 黄今之由于要开车，所以不在帮新郎挡酒的行列内，秦清明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作为发小，被迫喝了很多酒。 喝了一个小时，直喝得头昏眼花，连“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之类的问题都无法思考。 秦清明一向自诩自己酒品挺好，喝完不吵不闹，然而这次他却颠覆了自己以往的形象——喝醉酒的秦清明，开始崩人设。 他谁都不缠，就扒拉着黄今之，一个劲地闹着要带小黄去钓龙虾，还说刚才把小黄弄哭了，喜糖好吃，要……喂小黄吃糖。 他们这桌基本都是小辈，大家都喝大了，嘻嘻哈哈闹个不停，在如此热闹的场景，秦清明的行为并不显眼。 处在暴风漩涡中心的黄今之：“……” 感情……秦清明同学这是一喝喝回了小学，还当两个人天天背个双肩包去学校报到呢。 心里想着，秦清明已经拿了块糖，递给黄今之：“要吃糖吗？”笑得格外开心。 要吃糖吗？-.-！ 同样的台词，今天黄今之被迫想起的过往实在太多，见此情景，又回忆起多年前，可爱的大圆脸拿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糖，问自己：“要吃糖吗？” 要啊！他那么可爱，他的糖一定要吃。 然而，当他满怀期待地打开大脸给他的所谓的“糖”的那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原来那么可爱的大脸，也是会骗人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就是大脸用行动为他阐述过的。 “你不要……吃吗？”秦清明见黄今之不吃糖，舌头打着结，说，“我吃过了，很甜的，这次是……是真的！不骗，你！不信，不信我吃给你看。” 然后从黄今之手上拿走了那块糖，单手拿着，牙齿一咬，撕开糖纸自己吃了。 这会儿动作倒是麻利，也不见了喝醉酒的哆哆嗦嗦。 吃完，嘿嘿一笑，告诉黄今之：“这是真的糖，很甜……的！” 黄今之：“……”说好的给我吃的糖呢？ 第十章 “给你吃糖！”秦清明伸手，将手朝黄今之嘴巴边送过去，一副要喂他吃东西的样子，见黄今之没有张嘴吃糖的意思，干脆嘟嘟囔囔，“我都吃给你看了……为什么还不吃啊？很，甜的……小黄，啊——吃糖~” 然而他的手里，分明什么也没有啊！ 随手一抓空气，装作自己有糖的样子，就要往黄今之嘴巴里送过去，黄今之有点怀疑人生，满脑子的“我没喝醉你别骗我”。 然而，秦清明真的是一幅好期待的样子啊，脸蛋红红的，看向黄今之的眼神也巴巴的，黄今之看着他半张的嘴唇和漂亮的眼睛，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张开嘴巴，含住了那颗所谓的……糖。 秦清明的指尖触碰到黄今之的嘴唇。 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软。 下一秒，醉酒的人将手拿开。 见小黄吃糖，秦清明可开心了，眉开眼笑地问：“好吃吗？” 黄今之还沉浸在刚刚柔软的触感中，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装作自己真的吃到了糖的样子：“好吃……” “甜不甜啊？”秦清明歪头，满怀期待地看着黄今之。 “真……甜。”我可能吃了一颗假糖。 小黄说甜！ 听言，喝醉酒的人更加开心啦，然后坚定不移地在作死的道路上继续放飞着，欢快提议：“要不要再吃一颗？我还有！”作势又要去找糖。 黄今之连连摇头：“我们先不吃，不吃。”不带这样的啊，为什么自己这个并没有喝醉的正常人，要陪着一个醉鬼胡闹？ 老黄无奈，为什么自己是小黄的时候，被大脸骗，变成老黄了还是没个长进呢？ “不要！你吃！”秦清明闹上来了，强烈抗议。 老黄一额头汗：“等等等，我们先喝点水，好不好？”喝点水冷静冷静吧，至少……不要一个劲地骗他吃不存在的糖啊…… 秦清明一听，立刻大闹天宫：“不要不要！喝了好多酒，不要喝水！我想尿尿！”说完，认认真真地扒拉着黄今之的手臂，“小黄我们一起去尿尿吧。” 一起去……尿尿……吧…… 黄今之：“……”他已经在内心开始瑟瑟发抖，生怕秦清明下一秒会说出诸如“比谁尿得远”之类的话，然而毕竟秦清明没说，只是拉着黄今之的手，等着人跟他一起去。 没办法，只能带着拖油瓶去释放内存，家长似的。 “来，小心脚下。”家长嘱咐。 “唔。”秦小孩飘飘荡荡地走着，抓着家长的手越发用力。 被秦清明握着手，靠得那么近，时不时因为醉酒肢体不协调而产生点摩擦，黄今之莫名的心跳有些快。无奈地随他拉着自己的手，另外一只手还得忙着虚扶着秦清明，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就栽倒在地。 半分钟后，洗手间内。 秦清明站在小便池前，开始捣鼓。然而这个手残，竟然手抖到找不到拉链头在哪里。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黄今之没看某人如厕。 秦清明挣扎了几秒钟，弱弱地求救：“小黄……我想尿尿……” 听言，黄今之转头——对方的表情有点委屈，手在裤拉链那边徒劳地做着无用功，一看就是找不到拉链。 “小黄……” 黄今之脑子“轰”地一声，等等，这种可怜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是自己在捏着不让他尿似的？ 刚才撕糖纸的那股机灵劲呢？为什么现在拉个拉链都不行了？ “小黄……” 小黄小黄小黄…… 黄今之咬牙，认命地帮他拉开拉链，退开一步，然后就看他自己在那边掏啊掏啊掏半天，得有半分钟，可算把自己的兄弟找出来了。 秦清明开始哆哆嗦嗦尿尿。 看着秦清明的侧影，黄今之有些好笑：这个醉鬼。 黄今之转过身去，准备走远一两米先，不管怎样，他没有围观别人尿尿的嗜好。不想，才踏出去一步，秦清明忽然说：“小黄！看谁尿得远！” 黄今之：“！！！”远！远……你妹啊！老黄觉得自己即将晕倒。 为什么会有人醉酒是这幅德行？ 想老黄自己，喝醉了都是回家找旺仔喝，最离谱的一次也不过是非要睡边边的狗狗床，外加吃了一包边边的鸡肉干，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边边委屈得整只狗都不好了。 而现在这位？为什么会一喝回到小学前？！ 好不容易秦清明尿完了，老黄还没能安静半分钟，又听秦清明说：“小黄……裤子……” 黄今之抬眼看，对面那位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无辜的样子，和白天遇到的那个清醒的秦清明完全不一样。 好吧，看在看上去有点……衰萌的份上，当然是选择……帮他把拉链拉好啊…… 黄今之拿他没辙，过去帮他收拾好。 秦清明低头认真看小黄帮自己拉裤链，完了自己拍拍裤子：“好啦！谢谢小黄！” 这番动作，吓得黄今之只想去拉住秦清明那只乱拍的手——你可轻点，那是你的兄弟！ 生理需求释放完毕，下一步当然是要洗手，秦清明还没醉得忘记这个步骤，自己摇摇晃晃挣扎着去洗手台。 台上放了洗手液，醉酒的人捣鼓了半天愣是没有挤出来哪怕一点点在手心，洗手池里倒是撒了不少。 手残得清新脱俗。 黄今之见状，叹气，为什么会有人，一喝酒就丧失了全部的生活技能？叹完气，去给人洗手：“我帮你，伸手。” “唔……”秦清明伸手，难得听话。 下一秒，又开始乱动。 黄今之眼疾手快帮秦清明挽起袖子，左手将其不安分的两只手抓好，伸水龙头下冲湿，右手去接了点洗手液，均匀地打在秦清明手上。 这是一双好看手感却略显粗糙的手。 秦清明还在动，黄今之低声说：“不要动。” 听言，手是不动了，然而秦清明嘴巴又开始动：“小黄，你真好看。” “……嗯。” 黄今之的手有一秒钟的停顿，他呼出一口气，然后又继续洗手的动作，轻轻揉出泡沫，再用清水冲洗干净，再将那一双手稍微烘干，抽出纸巾帮他擦干净。 所有的步骤全部完毕，是时候回饭桌了，黄今之感觉自己在哄儿子，他低声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秦清明抿嘴，点头表示他同意。 黄今之又扶着这个醉酒的一级生活智障，返回大堂。 秦清明很不安分，一路上巴拉巴拉没闲着，一会儿说：“小黄，你这么高，吃什么长大的啊？”一会儿又说：“小黄，你身上真好闻。” 全是好话，像是刚刚喝下两大瓶蜂蜜。 黄今之只是无奈地笑着说：“好好走路，当心脚下。” 说话间，一个熊孩子呼啦啦跑过来，风风火火险些撞上秦清明。 指望秦清明这个醉鬼自己躲过去，简直不要想，黄今之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人往自己这里带，好歹避开了熊孩子的冲撞。 所以说，秦清明的皮是先天性的，就算随着年龄变大有所改善，关键时刻还是会原形毕露。这边黄今之避免他被熊孩子撞到，下一秒秦清明自己就化身为了熊孩子，他伸出手，朝着黄今之的痒痒肉就挠过去。 老黄特别怕痒，而且是plus级，于是下一秒—— “哈哈哈。”被挠笑的黄今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恶作剧得逞的秦清明。 和小时候一样，欺负完人自己就开心，这会儿秦清明眼睛亮晶晶的，看样子心情好到不行。黄今之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只是默默地把他扶回座位。 回到席上，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两两三三交谈着，秦清明又要去抱酒杯，被黄今之硬生生地拦下：“不要再喝了。” 秦清明对上了黄今之那双好看的眼睛，灵机一动：“那我们吃糖吧小黄！” 又来…… 坚决不吃了！ 为什么有人对吃糖这么执着？黄今之盘算着，等这人清醒过来，自己非得送他一堆糖果，看着他全部吃完不可。 晚宴即将结束。 所有人都喝得很高兴，只有秦佳伟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总算娶到媳妇儿了。” 一般人家婚礼现场，哭的总归是女方父母，因为舍不得女儿，而这边却是画风清奇，秦佳伟岳母全程哈哈哈哈个不停，秦佳伟妈妈则嘤嘤嘤，惹得一众人大笑。 所谓宾主尽欢，大概就是这样吧。 最后散场时，完全嗨了的秦清明对着秦致富睁眼说瞎话：“爸，小黄今晚要借宿我家！” 真要较真的话，其实他也没说瞎话，喝醉了的人脑子早就糊成一团，他只记得小黄背着书包，小声地地对自己说：“今天晚上我外公外婆都不在家，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可怜巴巴的。 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是遥远的小学时代的记忆，被秦清明硬生生拧到了现在而已。 “嗯？”黄今之疑惑，等等！秦清明你醒醒，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秦致富一听，这感情好啊，这俩小孩这么多年没见，感情还在。他俩现在又同在一个市，关系好点还能相互照应，秦致富家一楼二楼，一共四个房间，房间多得是，要借宿个人完全没问题。 秦致富大手一挥：“客房没空调，你房间有空调，你跟我睡，小黄一人睡你屋，舒服点。” “致富叔，我……” 秦清明坚定道：“不！小黄说要跟我睡！” 黄今之：“！”你不要骗我，我明明什么也没说…… 第十一章 “那也行，反正床挺大。”秦致富道。 秦清明得到了满意答案，转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黄今之：“那我们回家吧！” 不得不说，秦清明的脸是真的小了，大概小时候是婴儿肥，圆圆的，所以显得脸大，现在看起来，却显得有些清瘦。 就如现在，分明喝醉了，却没有醉眼朦胧，反而眼睛睁得大大的，配上他现在蠢蠢的表情，就跟个……傻狍子似的。 有点可爱。 或许可爱这个词，不该用在二十几岁的男性身上，但此刻老黄觉得，这词用秦清明身上其实也没啥毛病。 可爱归可爱，黄今之确实没说过要借宿的话，于是他试图跟秦清明讲道理：“你听我说，你今天喝多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回b市的话，我用车带你走。” 秦清明歪头：“那你要跟我睡吗？” 还记得一起睡的事情呢，真执着啊。 不了吧…… 黄今之摇了摇头。 秦清明立刻急了：“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说谎鼻子会变长的啊！那么——长！”边说，边张开双手比划，比划完了又两秒之内扒拉上黄今之。 被个醉鬼缠住，并且要求□□，这可如何是好？ 黄今之原本是不准备去秦清明家的，无奈秦清明这家伙真的是块黏糊的牛皮糖，一个劲地扒拉着黄今之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碎碎念：“小黄跟我回家吧……小黄……” 说到最后，竟然哭了，眼泪巴巴止都止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惨烈得一塌糊涂。 这酒品……笑完疯完，开哭…… 看他哭得稀里哗啦，黄今之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好好，我跟你回家，你别哭了，待会给别人看到不好，要笑话你的。” “嗯……拉钩。”秦清明吸吸鼻子，擦擦眼泪，冷不防冒出一句，黄今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 秦清明找到了黄今之的手，用小手指勾住了黄今之的小指头，嘟嘟囔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黄今之看着认认真真拉着钩的人，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好，拉过勾了，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这下开心了。 回去的时候，还是来的时候的阵容，两位奶奶坐车后座，抱着黄今之给她们的小毯子打瞌睡，秦清明坐副驾驶，醉得一塌糊涂，十只手指全部失灵，连安全带都是黄今之帮忙系上的。 秦清明在车上睡了一觉。 半小时后，在黄今之的呼唤声中醒过来，此刻车上除了他们俩，已经没有别人了。 黄今之打开副驾驶的门，拍拍秦清明：“到家了，下车吧。” “唔……”正在梦里上天，云里飞翔，冷不防被黄今之的声音扯回凡间，秦清明懵懵懂懂睁开眼，顺着黄今之的动作下车。 噫！踩了一团棉花！这是秦清明的想法。 腿一软，以狗吃屎的姿势投怀送抱，这是□□裸的现实。幸亏黄今之人高马大，接住醉酒的人往上一提，避免了秦清明行跪拜大礼。 “你没事吧？” “我……没事。”秦清明晕晕乎乎，忙里抽空盯着黄今之看了半天，“你是谁啊？” 你说我是谁呢？ 此情此景，黄今之已经淡定了，这个醉鬼的一切行为，都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他凑近秦清明的脸，似乎是要对方看清楚：“我是小黄。” “哦！”秦清明恍然大悟，然后……伸手揪了揪对面这人长长的睫毛，傻笑，“你真好看。” 很好，这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虽然说的话还算中听。 夏日的夜晚，天气有些闷热，黄今之眼皮被揪得生疼，也感觉有些闷热，一边扶着并不安分的人，一边要阻止他再搞事情，也是忙得很。 远远的，秦致富有些摇晃地走过来，明显已经显了醉态，说话间却还是一副很清醒的样子：“小黄啊，你歇歇，我来搀他。” “……，没事的致富叔，你去开门吧。” 秦致富想想：“也成，我去开门，你们当心点。” “我不用扶！”秦清明蹦跶着一个踉跄，认不清现状地道，“我能自己走，我还能喝！” 黄今之揪住他，稳稳扶好：“好好好，你能自己走还能喝。” 醉鬼的嘟囔声，钥匙入孔的声音，大铁门被打开时候的声音，融入了夏日夜里。 这些年来，黄今之并不常回秦桥，所以秦桥的变化对他而言算是很大。 还记得以前这边是个一层土房，那时候的秦清明最爱干的事情，就是从野地里逮蛇，然后拿过来吓唬黄今之。 不说谎，那种细细长长扭巴扭巴的生物，就是黄今之的童年阴影，以至于现在，只要给他看蛇的图片，他能汗毛直竖，如果是真蛇的话，保证一秒吓飞。 思绪飘远间，秦致富已经打开了院门：“当心脚下，跨过来，哎对对。”说着，自己却是一个踉跄，亏得黄今之空出一只手扶了一把。 “叔你也醉了，当心点。” 秦致富跟儿子一样，浑身酒气，回答得倒很是利索：“嘿嘿嘿，你叔我千杯不醉，这门我先不锁，就虚掩着，你待会要回家拿衣服的吧？拿完衣服，这边直接一拧钥匙一拔，回头放客厅桌上就好。” “好的，谢谢致富叔。” “嘿嘿嘿，跟你致富叔客气什么啊，来，快进来。” 回到家，秦致富本来想搭把手把人扶上二楼，黄今之看他那个样子，大概确实是喝了不少，一旁休息休息才是该做的事：“叔你回房歇着，我来吧。” 秦清明梗着脖子刷存在感：“我能自己走！” “好好好，我知道，别动。” 秦致富确实也喝多了，只是他酒品比儿子好一百倍，他有个特性，无论在外多醉，都能硬撑出一副清醒样，等啪嗒啪嗒跑回家，爬上床后，保证一秒人事不省。 此刻踏进家门，秦致富已经要开始向酒精势力低头，歪歪扭扭的，浓浓的困意袭来，连步子都拖沓了不少。 秦清明和秦致富两个人絮絮叨叨地唠了几句，最终两人分头回房睡觉。 二楼秦清明的房间内。 黄今之将秦清明轻轻扶上床，打开空调，看他有点安分的样子，准备回去洗个澡。 不想他刚刚走了一步，秦清明就睁开了眼睛，紧张兮兮地问：“小黄你要回家吗？” 有那么一瞬间，黄今之觉得自己是个像个要抛弃对象的负心汉。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偏偏被秦清明看得有些于心不忍，只得耐心解释：“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秦清明努力地睁着眼睛，思考了一下：“好！那我等你！” 看得出来脑子已经开始不转了，很好，估摸着快睡着了。 黄今之朝他摆摆手：“你先睡。” 不料秦清明一点也不听话，自己慢吞吞地蠕动着，没几秒就靠坐在了床头，异常认真地说：“我等你过来再睡。” “……，好。”算了还是快点吧。 黄今之从回家洗澡，到安顿好边边，只花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当他回到秦清明家时，秦清明昏天黑地地在浴室洗澡，隔壁房间秦致富已经打呼噜打得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秦清明洗澡门也没关，回头还对听到动静过来找人的小黄控诉：“这水好冷的。” 他用的冷水，不冷才怪。 黄今之觉得自己奇怪得很，面对着这个坑货，竟然一点也不气，相反还很耐心。他将身体探进淋浴间，帮秦清明调节好了水温：“可以洗了。”然后……就看到了不着寸缕的秦清明。 黄今之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秦清明胡乱地洗着澡。 下一秒，黄今之的目光又移了回来。 等等，非礼勿视四个字怎么写来着的？黄今之皱眉。 道理他都懂，可忽然发现有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看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不看……一个醉成这样的酒鬼在洗澡，万一摔倒了可怎么办才好？ 这般世纪难题放在眼前，可为难坏了黄今之。 到最后，只能自我安慰：这人喝得太醉，我……只是不放心。 黄今之罪过地围观完了全程，还顺便帮秦清明擦了个身体，吹了个头发扶回房。 洗完澡的秦清明变得非常安分，顺从地被黄今之塞进了被窝。大概是方才的亢奋劲过了，现在蔫巴蔫巴地眼皮直打架。 这么困了还不睡，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黄今之摸摸他的脑袋：“睡吧，晚安。” 秦清明真的立即睡着了，一秒空隙没留。 黄今之熄了灯。 秦清明表现得很是安分，不打呼噜不磨牙不说梦话，连动都不动一下，几乎可以算是睡相乖巧。然而，偏偏是这样睡觉很乖的人，睡到一半忽然翻身抱住黄今之，一只手无意识地顺着人家的大腿外侧摸啊摸，摸到腰侧，再从腰侧返回，一路拐到了大腿内侧。 伸手，隔着裤子稳稳当当地握好。 黄今之半睡半醒间一个激灵，发现兄弟已经被秦清明攥在了手心，情况有点危险的样子。 等等！ 这都是些什么嗜好？！你自己也有啊！为什么要攥着我的？！ 黄今之不敢动。 深呼吸，再深呼吸…… 五秒钟后，黄今之发现深呼吸什么的好像并没有用，因为无论怎样，该硬的还是硬了，火热地杵在裤子里，被围困在秦清明的掌心。 秦清明甚至还无意识地拿大拇指揉了揉端头。 恶劣！ 人干事！ 紧接着，睡着的人开始摸摸揉揉，摸得老黄怀疑人生。 轰——！ 全身血液如同千军万马，奔腾向前，急急地冲向一处，冲——！胜利就在前方！冲——！ 战旗高昂！ 会军！厮杀！ 烈风阵阵，战马嘶鸣，厮杀进入白热化阶段，刀和铠甲生死碰撞！ 黄今之咬牙，去阻止醉酒的人那只犯事的手，下一秒，秦清明松开，一把抱住了黄今之的腰，自觉地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前。 瞬间袭上的气息，一层一层将黄今之包裹住，怀里的人毛茸茸的头发软软地蹭着下巴，痒痒的，细细密密渗入到每一个毛孔，方才手指的触感还残留在不可描述之处。 很好，更硬了。 寂静的夜里，没有人知道秦清明的罪行。 黄今之不上不下，简直即将爆炸，他顺了好久，才慢慢慢慢，将体内那股火压下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黄今之顶着两只巨大的熊猫眼，而身旁那个始作俑者也已经醒了。 同床共枕，四目相对。 第十二章 时间倒回两分钟。 秦清明宿醉刚醒，头昏脑涨思路不清，正在就“我知道自己是谁但是这是在哪里”进行着深刻的人生思考，转眼感觉自己的手里握了个奇怪的东西。 粗粗热热，硬得跟什么似的，于是他试探性地……捏了捏。 这一捏可不得了，耳边立刻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哼：“唔……” 什么声音，这么……？秦清明心里一颤，由于脑子喝糊了，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个声音。 下一秒又想，不对，为什么旁边会有人的声音？ 秦清明满脑子的疑问，缓缓转头，发现他的枕侧，有人正拧着眉头睡觉。 唔，睡觉。 等等！睡觉？！ 秦清明一惊，陡然清醒了一半，现在只觉得手里握着的越发灼热。此时此刻，再迟钝也知道那是什么了，秦清明一头汗，赶紧撤回握着人家敏感部位的手。 不动不知道，动了才知道那只犯罪的左手有多麻，他偷偷地在被子里张开、握紧，再张开，再握紧，舒缓着此刻的僵硬。 感觉手指肚子都要抽筋了好不好？所以到底是握了多久啊…… 不过还好，对方睡得挺沉的，应该不会有意识，希望他别发现，毕竟这事说起来真的有点丢脸。 谁知道，还没两分钟，黄今之就醒了。 屋外小鸟叽叽喳喳，叫得很是欢快，屋内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没说话。 气氛一度尴尬。 秦清明转过头，朝屋里四周看了下，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然后转头问黄今之：“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黄今之沉默。 这人昨晚喝得烂醉，眼泪汪汪地拖着自己跟他回家睡，谁知道一觉醒来，立刻翻脸不认人。 黄今之反问他：“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昨晚啊…… 昨晚秦佳伟的婚宴，菜没吃几筷子，光顾着为新郎挡酒了，白酒红酒混着喝，还喝了挺多雪碧，似乎是……喝多了？ 秦清明的记忆模糊得很，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睡的，这中间又都发生了什么，竟然想不起来丝毫。 想不起来怎么办呢？照实说。 秦清明诚实地回答：“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果然是这样，那么尴尬的记忆，喝断片也是挺好的。 黄今之又问：“那你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听言，秦清明完全醒了——对方那么笃定的语气，分明是确认了什么。所以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摸了他的小鸡鸡？ 那我是不是该承认错误？可是……可是有些时候是诚实不得的啊。对了，不是喝醉了吗？这是个好理由。 内心挣扎了两秒钟，秦清明决定撒谎：“不记得……” “好吧，你昨天喝醉了，非要拉着我陪你睡。” “……”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都没再多说话，黄今之从被窝中坐起身，靠在床头缓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出被窝，穿衣：“你今天下午回b市还是晚上回？我车带你。” 秦清明乌黑的眼珠子是块铁，黄今之的身体是个大磁石——秦清明眼睛控制不住地向黄今之的身体看去，拽回来又黏上去，再拽，再黏。 心里都用在了眼睛上，回答自然不走心：“好啊。” 好什么好，我问的是时间啊……黄今之重复：“下午还是晚上？” 秦清明一愣，又飞快地接上：“下，下午。”他刚才明明很硬来着，怎么没有支帐篷？这么快就软了？ 有人脑内剧场如此丰富，脑补出了一系列诸如“外强中干不实用”的词，黄今之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质疑某种能力：“那好，回头我们手机联系。” 说话间他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米色七分裤，白色短袖衬衣，大长腿休闲又帅气。 嗯，真帅…… 秦清明感觉左手心莫名其妙热了起来：“嗯，那回头联系。” “好，那我先走了。” “……拜拜。” 等黄今之走了，秦清明一把掀开被子，低头看自己的，对比着比划了一下黄今之的尺寸：“哇哦！”不过尺寸大不能说明什么嘛。 秦清明的酒量确实不错，宿醉也不过是刚醒那时懵逼了一会儿，等他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后，又变得神清气爽，似乎昨晚那么多的酒精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搁家里边喂了大鸡小鸡，浇了一下铁门两边的两颗铁树，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这时候老秦头跑过来了，提着两条鱼：“港河那边在大网抓鱼，我帮了点忙，得了两条鱼，冬冬啊，中午做这个吃。” “好嘞！” 午饭后，秦清明帮秦致富后院里除了点草，冲了把澡后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回b市。 临近三点，他忽然不想联系黄今之了，就是那种要麻烦别人，却又不好意思的感觉，虽然已经约好，但总觉得有些不愿意了，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 秦清明在家纠结了三分钟，刚好黄今之的电话打了进来：“现在要走了吗？” 哎，黄今之主动来问，自己竟然觉得没那么纠结了。要蹭人家的车，还要人家主动打电话来问，真是……秦清明忽然沮丧了一秒钟：“……嗯。” “好的，在家等着，我马上就到。” “好……麻烦了。” 秦致富给秦清明的包里塞了又塞，全是吃的。秦清明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拿下来一大部分：“爸，你家里留着，我那又没冰箱，天热放不住都是浪费。” 秦致富低了头，默默地把秦清明拿出来的那部分顺进了冰箱：“那……那你常回来。” 大概是儿子要走，又大概是听见儿子连冰箱都没有，秦致富没昨天那么嗨了——他知道秦清明的工作收入，原本可以过得不错，毕业几年买辆车开开没问题。顶多再过个两年，就能付个首付，然后月月还贷，按部就班地生活，哪能混成现在这副惨样呢？ 在秦致富的观念中，父母活一辈子，都希望能为孩子创造点什么，偏偏到他这边，给孩子创造出了一屁股债。 秦清明哪能知道他爹现在心里想着什么，只当他是舍不得自己去b市，看他那副不高兴的样子，本着逗他开心的心思，开始打趣：“哟，我家老头子舍不得我啦？” 秦致富给他脑袋上结实地敲了一下：“对啊！舍不得啊！” “啊啊啊疼！你轻点！” “好了好了，车来了。” 秦清明扭头一看，果然，黄今之那辆白色的座驾开到了自己家的门口：“……，那我走了啊。” 哎，又要回b市了。 要知道，回秦桥的这两天，除了和黄今之出了点小插曲，其余时间都很放松且愉快的。秦清明喜欢走在乡间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慢慢的节奏会让他觉得安宁，而回到b市，就立即要投入到现实。 高强度，运作，运作，运作，无休无止。 不过还年轻嘛，年轻人偷懒可不行啊，嘿。 秦清明拎起包，走两步又回头：“你生日我再回来啊。” 秦致富点头：“好的！” 在秦致富的注视下，秦清明爬上了黄今之的车。 第十三章 同样的车，同样的副驾驶，一上去一阵舒适的凉意。 等秦清明坐稳，黄今之特地将他那边的车窗降下来，果然，秦致富冒到了车旁边：“有空常回来啊！” 秦清明扒着车窗，朝他爹说：“爸外面热，你回家歇着吧。” 那边忽略了儿子，又说：“小黄啊，下回来叔家吃饭啊，今天明明就拜托给你了。” 其实没毛病啊，儿子坐了人家的车，做爹的打声招呼，然而秦清明听来听去，总觉得哪里不对。 黄今之点头，朝秦致富一笑：“好的，叔你放心吧，回头到了让秦……明明给你打电话的，你先回去吧。” 秦清明：“……”秦明明？ 似乎是恋恋不舍，秦致富还在说：“好好，你俩都当心，在那边有事互相都照应着点。” 听言，秦清明有点害臊，等等爹，你听我说，你儿子目前没啥本事，除了能低价卖他手机，其他大概啥照应不了他…… “好的叔叔，到那边一定会互相照应的，你先回去吧。” “唉！好，你们慢走。” “爸我走了，到了给你打电话！” 车窗缓缓升起，将外面的热阻断，黄今之发动汽车，缓缓地开走。 一路开出秦桥，秦致富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车子转弯过后不见了。 秦清明忽然有些舍不得，明知道看不到了，还是转过脑袋想朝后看看。 谁知道，他一转过去，迎面就凑过来一张不讲道理的狗嘴，在秦清明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硬生生舔了一舌头。 口水。 狗口水。 薄薄一层沾在皮肤上，这才一秒，立刻就觉得脸上紧绷绷的。 边边扒在副驾驶后，探出头朝着秦清明摇尾巴，一副开心的样子：“汪！” 狗子……你这样奔放是很不好的啊。 秦清明的手朝边边伸了过去，边边可开心啦，以为要陪它玩，然而事实上那只手的动作是这样的——逮住狗脸，捏！再捏！ 脸在秦清明手里变形，边边撅着屁股想要撤退，无奈整个头都被控制住了，嘴巴也张不开，“汪”不出来，边边急了：“呜！” 你变调了啊狗子！ “哈哈哈。”秦清明松手，揉了揉边边的头。 真是无聊的一人一狗啊，秦清明自己这样想着，转头去抽纸巾。 此刻车子已经开出去了好远，抬眼间周围景色已经不算太熟悉，看这左拐右拐七绕八绕的，是出了秦桥进了燕庄的节奏。 真别说，那点刚刚酝酿出来的乡愁就那么被一舌头舔没了，其实养宠物挺好的啊，独自一人的时候也算有个伴。 秦清明目前是养不起娇贵的品种狗，所谓娇贵，意思是易生病要吃狗粮之类的，他知道自己目前的能力，万一养只品种狗生了病，他是一定不会不去医治的。 那么一来几千块下去了，当月还债的钱也就没着落了。 有多少钱，办多少事，这是秦清明的认知，超出能力范围的，就不去耽误人家狗子了。也因为儿时跟田园打的交道比较多，田园犬比较好养，还聪明，不是撒手没，秦清明倒是有点想养只田园犬。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黄今之的声音传了过来：“给。” “嗯？” 转头看，黄今之递过来一张湿巾：“用这个擦，我家边边很喜欢舔人，所以湿巾是必备品。” 刚好需要啊！秦清明连忙接过来，清清凉凉地开始擦脸：“哇这个好，谢谢啊。” “没事。” 上高架，路上要走一个半小时。 秦清明窝在副驾驶上睡着了，车内开着空调，秦清明穿着短袖，动作也由最开始的舒展身体变成了抱着胳膊。 黄今之余光一直有在注意他，见状：“边边。” “汪？” “毛毯。” 边边叼起车后座的毛毯凑了过来。 黄今之作为一个业余无聊到爆的人，不对，应该说是兴趣广泛的人，从将边边抱回家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狗狗教育。所以边边听得懂关于“拖鞋”，“毛巾”，“球”，“鸡肉干”之类的词。 黄今之单手拿过毛毯，搭在了秦清明的胸前。 至于盖不盖得严实，这点不用黄今之去担心，因为接触到温暖的毛毯之后，副驾驶上那人自动自觉地自己扯扯毛毯，把露出的地方都给裹上，然后又香香甜甜睡了过去。 车子一路开到了b市，秦清明饱饱地睡了一觉，悠悠转醒过来。 正揉着眼睛，黄今之递过来一瓶水：“渴了吧？拿着。” 秦清明接过来，拧开瓶盖，咕噜噜喝了三口，“谢谢啊。”车窗之外，车辆来来往往，抬眼看前方红绿灯先放左行再放直行，和自己家那边先直行再左拐的红绿灯不一样，秦清明知道，这是到b市了。 他转过头，驾驶座上的人正目视前方，认认真真开着车。 讲道理，小黄正面侧面都很好看，几乎可以说是360度无死角。 秦清明忽然觉得心扑通扑通跳了那么几下，怪异的很，心想啊唷我会不会是低血糖？本来想说些什么，此刻反而有些说不出来了，想了半天：“哦！对了！上次说了要请你吃饭的，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本身说过要请吃饭，而且这次还是乘黄今之的便车回b市，怎么说都应该请一顿饭的。 绿灯到了，黄今之松开刹车：“好啊，不过我得先把边边送回去，时间不长，也就二十分钟，你……” “没事没事，你随便把我放下来就可以，我可以等的。” “我是说，你不介意去我家里等等吧？” “不介意啊。” 三十分钟后，黄今之的家。 黄今之住的是一栋小别墅，前带小花园后带小车库，由于这里每一栋的距离都有点远，所以猛然一看倒像是单独一栋建在树林子里，隐居似的。 绿化很好，环境也清幽。 下车进屋，换了黄今之递过来的拖鞋往里走，才一眼，秦清明的步子顿了顿，一秒钟后重新迈开腿。 装修风格很是绮丽的屋子，在电视里看到的感觉，和自己进去看一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现实里，这种装修的屋子，秦清明是没见过的，这是第一次。 其实他早该有心理准备，毕竟这个地段这个小区，每平米的价格还是挺惊人的。 他记得黄今之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比如有图案的漂亮橡皮，比如精致的文具盒，再比如，他那一身身永远好看的衣服。 那时候他只觉得黄今之那是娘里娘气，现在想想，人家那是正经讲究。 黄今之先安排秦清明坐下，又倒过来一杯果汁摆在秦清明面前：“你稍微等个二十分钟，我很快就好。”然后就一边忙活去了。 秦清明默默地喝着果汁，打量着屋里的装修风格，各种摆设之类。很明显的，豪装，和自己那边的小屋子比起来，这里可以称作是殿堂。 人到一定的岁数，都会有一定年纪该有的追求。怎么说呢？步入社会，人与人的交际，大概很多情况下，都是要看层次的。 他刚才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屋子的豪装而顿住脚步。如果他是一个孩子那没什么，而他，是一个奔三的成年人。 也许吧，潜意识里，自己是给自己划了个等级的。 秦清明心想，请完这顿饭后，还是不常联系吧。 想想真是有点沮丧，嘤嘤嘤。 第十四章 黄今之喂了个狗，将边总安排得妥妥当当，二十分钟后，走了过来：“我们出去吧。” 秦清明低着头，对着面前喝了一半的果汁，听到声音站起身：“好啊，你想去哪里吃？” 黄今之偏头想了想：“去我店里怎么样？” “我不。”然后你又要以这是在你的店里为由，请我吃饭，不让我付钱。 我是不会上当的。 黄今之能猜出他为什么这种反应：“好了啊，这次我不跟你抢着付钱，选我店里是因为我习惯店里的口味。” 噫，你都吃不厌的啊。 秦清明往门外走：“那也行。” 两人换鞋出门，又爬上了车。 黄今之习惯单手控制方向盘，去秦佳伟婚宴的时候也是，回b市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白皙修长的，挺赏心悦目。 秦清明团副驾驶上瞅了两眼，默默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 “噢！没什么。” 秦清明扒拉在车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想事情，不吵不闹，有些安静。 开到半路，车停了。 车窗外的景色停住不动，秦清明这才从沉思中惊醒：“啊，到啦？” 边说边准备解安全带。 黄今之忙摆手：“还没呢，这是临时停车位，我去买点东西，你等我十分钟。” “这样啊，那你去吧。” 无聊地等在了车里，秦清明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来客户订单。 懒了两天，现在抱着手机总感觉有罪恶感，有点上学时候假期疯玩，最后一天需要补作业的忐忑。 得抓紧时间勤快一点啦。 上周五，秦清明故意发了个朋友圈，说要休息两天，两天之内不处理任何订单，这两天也特意没登微信，为的就是休息好这好不容易的假期。 现在一开微信，哗啦啦全部弹了出来。 好吧，作业有点多，秦清明慢慢地看，慢慢地回，翻着翻着，黄今之回来了。 黄今之提着一只漂亮袋子，笑着放到了秦清明的手里：“给你。” “什么？” “拆开看看。” 秦清明丢开手机，悉悉索索拆包装，拆完之后愣了——这一袋子糖，红的蓝的黄的绿的，是要做什么？ 黄今之系上安全带，脸上带了丝笑：“昨晚你喝醉，缠着我要吃糖。”稍微扭曲了一点点现实。 “啊……”真的吗？听起来好窘的样子啊。 “这袋都给你，都是我平时吃过觉得还不错的，回头你尝尝看。” “呃……” 夭寿了，二十大几的人竟然有人投喂少女心爆棚的糖果！这种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还不错嘛。 秦清明不要脸地收下了：“谢谢啊。” “别客气。” 这天，两个人去的神乐吃饭。 吃完饭，黄今之要送秦清明回家，被秦清明坚决地拒绝了。黄今之没多强求，把他带到了公交站台后，两个人各回各家。 总的来说，这个周末还是挺开心的。 下了公交车，走在回家的路上，秦清明很快就调整好了之前关于什么层次不层次的不快——纠结什么呢，人活在世，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啊。 难道层次低，空气就不新鲜了，饭就不好吃了吗？ 没有的事。 秦清明摸出一颗糖，剥去糖纸放进嘴里，入口时酸得皱眉，那股酸味过后，沁出来丝丝凉凉的甜意。 嘿，真甜。 秦清明开开心心地折好糖纸，放到了包里。 夏日的夜风奇怪得很，走过一段，吹过来有些闷热，再走过一段，迎面却扑过来些许凉意。 秦清明注意到了，夜风凉时，是经过诸如水池小河的时候，怪不得秦桥晚上都挺凉快的，因为庄家田地和小河流多呀。 正想着，又转过一个转角，秦清明听见了一声狗叫，不是那种发现陌生人时候威胁的“汪汪汪”，听起来更像是吃痛发出的声音。 怎么回事呢？ 秦清明忽然想起，这儿就是自己被狗撵的地方。 所以说，人生的缘分啊，有时候说都说不准——正想着，迎面竟然真的走过来只一瘸一拐的狗，是那只自带“想咬人”气质的狗。 因为这段时间在这遇到过太多次这只狗，以至于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秦清明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至于么？这一周见几回啊这是？比小黄和自己还有缘的感觉啊！ 这只狗该不是故意守在这儿堵自己的吧？ 等等，狗子似乎比上次还瘸，是……受伤了？ 秦清明立正站好，狗也停住了脚步。一秒钟后，狗子崩了狗设，啪嗒啪嗒走向秦清明，还努力地摇了下尾巴，一副“我这是第一次摇尾巴摇得不好请见谅”的样子。 秦清明看着走向自己的狗，心想，卧槽这是想要我收留你么…… 嘿，其实没关系啦，我也想要只狗来着。 来吧宝贝！ 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臭味，狗子身上的，此刻狗已经试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又摇了一次尾巴。 秦清明：“……”我的天啊，狗子你臭成这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臭归臭，秦清明刚才既然动了收留它的心思，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蹲下来查看了狗。 是瘸了的那条腿受伤，并且伤口已经腐烂，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伤，臭味就是从腐肉上发出来的。 秦清明懂了，今天这只狗，其实是来寻求帮助的。 看到这样的伤口，秦清明的第一反应就是，流浪狗太惨了，都烂成这样不知道这条腿还能不能保住。 所以，b市哪家宠物医院靠谱啊？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儿啊？ 秦清明摸出手机打电话准备问问看人，翻到通讯录，脑子里还没决定打给谁，手指已经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打给了黄今之，然后自己吓了一跳，再然后，花了两秒钟说服自己——黄今之是养狗的，肯定比一般的不养狗的人更清楚宠物医院，所以打给他没毛病。 接通后，黄今之的声音传了过来：“秦清明？” “是我。那个我想问一下，哪里有靠谱的宠物医院啊？我刚刚捡了条狗，腿受伤很严重。” 黄今之问：“你在哪里？” 他要来？不是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啊，秦清明连忙说：“我就想知道一下哪家医院靠谱，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一下，不知道的话我去问问看别人。” “这样啊。”黄今之说，“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在哪，我再告诉你哪家靠谱。” “啊？”秦清明愣了，不对啊小黄，你这人设有点崩啊，怎么忽然说话这么调皮？ 黄今之的声音继续一本正经地传来：“我有个朋友开宠物医院的，他们有上.门服务。” 真的吗？宠物医院真的有上.门服务吗？我不是很清楚啊……秦清明摸着狗头：“上.门服务？” “对，就是动物的救护车之类的，你告诉我你在哪，我打电话给我朋友优先安排，熟人打折，肯定比别的医院便宜很多。” 嗯……对于一个穷人来说……便宜很多挺好的…… 秦清明：“……，这样啊。”然后慢吞吞地报出了现在的地址，“你要记得把我的号码给他们啊，省得他们找不到我。” “交给我吧，你放心。” 十五分钟后，一辆白色的车停到了路边，黄今之下了车，走到了秦清明面前。 好奇怪啊！他怎么来了？ 秦清明问他：“你怎么来了？” 黄今之朝他一笑：“上.门服务。”然后蹲下查看蹲秦清明旁边的狗的伤势。 秦清明眨着眼睛，心想我是不是被骗了？接着也跟着蹲下来，安抚着受伤的狗。 这只狗很通人性，知道眼前这俩人可以救助自己，所以表现得很乖，随便他们怎么动自己，全程一动不动。 查看了一遍，黄今之说：“看样子是被人用利器刺伤的，得不到救治，夏天天热就感染了。” 说这话的时候，黄今之认真地看着狗，低垂着眼睛，眉毛飞扬。都说专注于一件事的人是很帅的，秦清明想，大概确实是这样的，小黄这个样子确实是太帅了，自己作为一个同性都有点移不开眼睛的意思。 也对呀，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秦清明问：“你……懂医？” “朋友开宠物店，有时候没事我也会去看看，翻了些书，看了些现场，就学了一些毛皮。” “喔，你好厉害。” 黄今之抱起狗：“伤得有点重，得赶快送医院，你把车门开了上车吧。” “哦！” 狗被放在了车后座，秦清明自己爬上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的时候，鼻翼间隐隐是狗伤口的臭味，秦清明就想，黄今之这么爱干净的人，他不会嫌流浪狗的脏臭吗？ 事实上是，和秦清明一样，他不会。 秦清明转过头去看狗，狗正乖乖地趴在后座，也看着自己，非常安静。 “今天回去边边大概要闹。” “嗯？”秦清明开动脑筋，想黄今之忽然的这句是什么意思，很简单啊想想就明白了，秦清明乐，“它会闻到你身上别的狗的气息对吗？” 黄今之笑：“是啊。” 十分钟后，车子停到了一家宠物店门口。 秦清明下车，转头看过去，宠物店的名字有些迷——森の小小姜宠物医院。 第十五章 李森在b市开了家宠物医院，原本这个医院的名字没这么夸张，叫森林宠物医院，取李森的名字。自从李森狂追姜牧文还偏偏追不上，就脑子一抽，取了这么个一言难尽的名字。 小小姜啊……刚改名字那会儿，黄今之看着招牌，脑补了一下姜牧文的身高和气场，觉得李森追不上姜牧文其实还挺有道理。 此刻李森已经等在了医院外边，秦清明不等黄今之下车，就自己先开门抱起狗，然后跟着下了车的黄今之走向李森。 三人见面没说什么废话，毕竟有只病号狗，开场白也免了。黄今之说：“先进去再说。”然后就抱过了狗。 见状，秦清明非常过意不去，却因为狗狗腿受伤不敢大力抱过来，只是伸手做要抱抱状：“我来就好了，脏啊。” 黄今之不同意：“我高。”然后转身走了。 高……？这是什么理由？其实我也不矮啊，抱得动的。秦清明跟了上去。 一进宠物医院内，就听有人说：“啊不是边边啊黄哥？还以为边边受伤了吓我一跳。” “没，朋友新捡的狗，快给看看。” 李森也说：“小张你先看看。” “好的好的。” 秦清明就看着狗被抱过去做各种检查，李森凑过来：“我叫李森，老黄朋友。” “你好，我秦清明，秦皇汉武的秦，清明节的清明。” 李森嘿嘿笑：“秦黄啊——” 知道让他继续说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黄今之在一旁适时提醒：“你该去做事了。” “好嘛，这么小气，老母鸡似的。”然后嗒嗒嗒跑了。 检查结束后，兽医给狗剃毛处理伤口，没多久，李森跑过来递给秦清明一张单子，挤眉弄眼让他去付费。 表情夸张到秦清明一度以为他眼睛不舒服：“谢谢你啊。” 李森打着哈哈，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老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先去找老黄说点事，你缴完费就在那坐着等哈。” “……好的，谢谢。” 秦清明抿着嘴，严肃地展开账单，颇有副严阵以待的意思，紧接着，轻轻地“喔”了一下—— 哇！虽然不知道宠物医院的价格是怎样的，但他听说过动物看病比人看病贵，谁知道拿到缴费单，并不是辣么贵啊！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哒！ 良心医院！点一百八十个赞！ 秦清明啪嗒啪嗒跑去缴费。 宠物医院休息室内。 李森喝着茶，贱兮兮地朝黄今之笑：“哟，这么快就找一新的！老黄你啥时候这么开窍啦？” 黄今之洗着手，并不去理会话唠森。 “还别说，我看这位比那啥顾昭然顺眼多了，一看那面相，感觉就挺好一人。” 黄今之挤了点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洗着那双好看的手，头也没抬：“那天后来被姜牧文抓到了吗？怎么收场的？” 李森忽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很是气愤：“老黄你故意的是不是？！” 黄今之挑眉：“是啊。”然后擦擦手，出门去找秦清明，带着他也过来洗洗手。 李森在黄今之那里挨呛，转战秦清明，浮夸地叫：“清明啊。” 被个刚刚见面的人这么热乎地叫着，秦清明头皮麻了一下，似乎有人在逼着他上下牙齿互相磨：“额。”叫什么？森森？不要啊好肉麻，“怎么啦？” “你觉得老黄怎么样？” “很……好啊。”不过问这个做什么，秦清明也问他，“你觉得老黄怎么样？” 李森：“……，我也觉得挺好的……”不是，这节奏不对，想象中不应该是这样聊的啊！ 说话间，秦清明已经洗完了手，黄今之递给他一块毛巾擦手。 李森见状，立刻找到了把话题继续聊下去的勇气：“挺好体现在哪方面呢？比如现在啊，清明你不觉得老黄很体贴吗？” 秦清明擦着手当然get不到李森熊熊的八卦之心，心想这人话可真多：“我也觉得，太体贴了，都快把我当女生了。” 怎么不是呢？如果说递毛巾是绅士风度，那么送糖果绝对是把自己当女生或者小孩子啦！正常男性怎么会送同性糖果呀？秦清明如是想。 李森不说话了，转身背对着黄今之，大惊失色地用口型问：“直的？！” 黄今之小小地摊了摊手，摇头表示你猜。 然后李森的八卦之心瞬间晃了晃，尴尬一笑：“嘿嘿。” “我去看看情况，先出去了啊。”秦清明闪人。 秦清明刚一出去，李森就放下茶杯，刷地凑到黄今之面前：“他真是直的？！” 自己这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嘴巴似乎不把关，容易胡说八道坏事情。于是，黄今之就顺着他说：“对，笔直，所以你不要再拿他开玩笑了。” 李森：“哦……那我不说了。”末了又添一句，“不对啊，你俩之间的气氛那么暧昧，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也并不直。” 你哪只眼睛看出暧昧了？都正直正经得很。黄今之不再接这个话题：“和姜牧文那边怎么样了？” “……”再次提到姜牧文，李森瞪着杯子不说话。 看样子又创下一次败绩。 上回他去gay吧，黄今之对他说过的话他没听到，今天碰到了，就大体重述一遍：“和姜牧文，如果你有信心最后能走到一起，就继续追，没有的话就断掉吧，断彻底了再开始新的一段，人这一辈子不长，浪费不起。” 毕竟朋友，支持他寻找真爱没错，但有时候要看清现实，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李森叹一口气：“谁知道有没有结果啊，上次那混蛋逮住我把我带出去，吓死我了！但当时那个情况吧，我就想有戏啊！他生气了把我带回家就可能顺理成章……发生点什么，但我没想到那混蛋竟然半路让我回家了！他就不怕我转头就回酒吧吗？” 黄今之扶额评价：“出息。” 其实两个人的事，当事两人都说不准，所谓旁观者清只是一种说法，真正的内里旁人怎么会知道呢？ 李森说：“管他呢，我就喜欢他。” 刚说完，就见姜牧文出现在了休息室前，手里抱着一只非常漂亮的布偶猫。 姜牧文确实是帅，那种让人一眼看过去会瞎的帅，所以李颜狗坚决想吊死在他的西装裤上，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于黄今之来说，姜牧文的到来是说曹操曹操到，对于李森来说，则是幸福来的太快加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李森可开心了，啪嗒啪嗒跑到姜牧文面前：“你怎么来啦？” 姜牧文看一眼怀里的猫，表明来意：“豆豆好像不舒服。” 没记错的话，其实姜牧文楼下就有一家宠物医院，他这么舍近取远的一定是来见我的！想到这点李森忽然嘚瑟：“啊我来看看！”然后毫不犹豫地丢下黄今之，抱起布偶猫豆豆就和姜牧文走了。 李森见色忘友是常态，黄今之不稀奇，等那两个人走了，他接了个店里打来的电话处理了点事情，三分钟后，拿出狗粮和水，端着出了休息室。 狗狗伤口已经处理好，包上了纱布，现在戴着耻辱圈正在输液。怕伤口感染，所以现在臭着也不能洗澡，秦清明就在一旁守着，拿着湿巾给它擦脏兮兮的爪爪。 秦清明：“现在疼不疼啊？” 狗朝他摇了摇尾巴。 黄今之将吃食放到了狗狗面前——长时间在外流浪，饱一顿饥一顿，治疗是一方面，吃东西补充体力也是必要的。 受伤的狗小心翼翼地闻着水和狗粮，看一眼黄今之，再看一眼秦清明，然后小小地摇摇尾巴尖，开始慢慢地喝水，再用舌头一粒一粒地卷起狗粮，细细地嚼着，吃相异常斯文。 黄今之不禁想起家里边总吃狗粮，那种“给它一个世界，它能将世界全部吃完”的吃相，惊天动地的，对比这只流浪狗的斯文，他有点怀疑到底哪只才是真的流浪狗。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考虑到秦清明明天还有个班要上，黄今之提议：“你先回去吧，这边交给医院就好。” 秦清明迟疑：“放这里真的好吗？我有点不放心。” “没事的，这里晚上有人值夜班，都会留意好的。而且我保证，现在这个情况，它待这里比待你家好。”黄今之说，“而且你看看它，已经在打瞌睡了。” 这天晚上，到底还是黄今之送的秦清明，因为晚上九点多已经没有公交车了。 秦清明在学校附近下的车：“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黄今之说。 “啊？怎么啦？” 黄今之下了车，走到他面前：“晚安。” 其实气氛是很好的，夜风中，路灯下，两个面对面站着的人，黄今之一脸的笑更是如和煦春风。 然而好气氛架不住某个人的蠢啊，秦清明道：“……还特地下车说晚安，小黄你太客气了。” 黄今之：“……” 第十六章 第二天，秦清明起了个大早去医院看狗，狗的精神还不错，据医护人员说，它刚刚吃过饭，胃口还不错的样子，照这样看，再过一两天就能带回家自己照顾了。 秦清明道过谢，跟狗狗道了别，跑去上班。 其实有点犯愁，第一次产生收留这只狗的念头的时候，是因为见它瘸着腿走路——流落在外，饭都吃不饱，还瘸了腿，实在是惨，秦清明就想给它口饭吃，并且本身他也喜欢狗。 然而现在收下了，却不得不思索以后怎样安排。 秦清明自己忙成狗，除了上班就是送货，剩下的就是回家吃个饭，几乎不着家，就算养了一只宠物，也不可能给它很多时间的陪伴。秦清明也不想像秦桥有些人家一样，将狗拴住，一日三餐给饭吃就好，因为他觉得这种方式有点残忍，人爱自由，狗也会爱自由不是？ 所以，可能接下来等治好它后，最好的安排就是送回秦桥村他爹那边。家里空间大，带院墙，秦致富每天在家，很适合养狗。 到了公司的时候，也想得差不多了，秦清明开始上班。 这一整天，黄今之给他发了几条微信。 。狗废条一：[图片] 。狗废条一：[图片] 。狗废条一：它似乎很喜欢这种狗粮。 秦清明打开微信一看，嚯！第一张是狗狗在吃狗粮，第二张是一袋子狗粮的图片。 所以黄今之在宠物医院呀！赶紧回一条！ 秦清明：忽然兴奋.jpg 。狗废条一：它好像想你了。 秦清明：啊……我在上班……否则肯定会去陪着它qaq 秦清明聊天喜欢带表情，这也是卖手机以来养出来的习惯——用语软萌一点，好做生意。 后来……他就变成了一个聊天不发表情/颜表情会死星人。 。狗废条一：白天我有空就来看两眼，你下班也过来看看它。 秦清明：嗯！我大概六点半到[握拳]。 。狗废条一：ok。 今天秦清明没约客户送货，六点半准时到了医院。 其实去医院，除了安抚安抚狗狗，也没有别的可以做，因为李森这家医院设施和服务都很好，每只小动物都被照顾得很好。 秦清明坐着看狗看了五分钟，握着它的狗爪爪，陪着它输液。其实一般狗狗外伤，处理好伤口，吃点消炎药，回家好好养着就可以了。 然而这只狗的伤口腐烂发炎，稍微严重一点，所以需要输三天液。 输液挺无聊，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秦清明开始给狗取名字：“我看你长得挺帅的，就叫帅帅吧？” 狗看着他，没反应。 “不喜欢吗？那……美美？” 长得孔武有力的狗：“……” 然后秦清明看着狗子那身似乎是黄色的毛，脱口而出：“就……大黄？” 狗子别过了头，开始睡觉。 秦清明无端很是开心，毕竟小时候是个皮上天的角色，此刻兴头来了有些收不住，于是开始烦狗：“大黄~大黄~大黄~” 大黄坚定地睡着觉。 黄今之从店里赶过来的时候，就见秦清明冲着睡着觉的狗喊着：“大黄~大黄~” 那副开心嘚瑟样，活脱脱就是小时候窜天窜地的那位呀。 黄今之觉得有些好笑，在心里揉了揉秦清明的头顶，接着凑到秦清明身旁，压低声音问：“它叫大黄啊。” “对啊。”秦清明头也没回顺口答道，然后顿了两秒，猛然回头。 黄今之！ 忽然想起黄今之姓黄来着的，自己管这只狗叫什么大黄，怎么想都有种和小时候的“小黄”遥相呼应的嫌疑。 嗯，这并不合适。 秦清明摆手，严肃道：“啊不不不，我叫着玩的。” 黄今之看他，拧眉：“没事，姓了黄，就是我的了。” 秦清明解释：“我……我就随口一取，没意识到你也姓黄嘛。” 黄今之存心逗他：“我知道啊，随便一取都是我的姓。” 秦清明脑子里冒出最近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句子，诸如“劈个叉都是爱你的形状”，“随便看你一眼都是爱你的形状”，“打个招呼都是爱你的形状”之类，停都停不下来，有些魔性。 秦清明忽然不想说话了。 狗没叫成大黄，就算黄今之没意见，秦清明也不会同意的，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叫“秦胡椒”。 黄今之对此很是不解，狗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叫胡椒？ 秦清明解释：“我有个怪癖，以前考试紧张的时候，或者登台前想笑场的时候，就会在心里念几句‘胡椒’，‘胡椒’，‘胡椒’，然后我就能calm down了。” 好吧，经历了这人睡觉手里爱握个什么的怪癖之后，靠念叨“胡椒”镇定算什么怪癖呢？ 不存在的。 黄今之问：“你爱吃辣？” “对！我很喜欢啊！以前吃火锅我都专吃辣锅！” 黄今之说：“最近我在学做辣菜，但自己总吃不出味道好坏，有空你帮我把把关。” 秦清明乐：“好啊！吃我最在行了。” 看完狗，两个人各回各家。 临走前，黄今之取了一袋子狗粮递给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嘱咐了几句什么。 秦清明：“这……？” 黄今之解释：“我家边边食量小，吃不完，索性带了点过来给……胡椒在店里吃，总归要比店里的狗粮好，而且我估计你不太会选狗粮。” 确实，秦清明不会选狗粮。 他之前在网上查了受伤的狗狗能吃什么，网上说不宜太过油腻，狗粮能补充狗狗所需的各种营养，吃对狗粮就好。 道理他都懂，但是当他打开淘宝，看着满屏幕的狗粮，再去一家一家看评论时，就彻底怀疑人生了。 真不会选，选择困难癌都犯了。 “谢谢……”秦清明说，“那个，你家边边喜欢什么呀？”礼尚往来，秦清明也决定给边边买点什么。 “我想想啊。” 第十七章 出了宠物医院，秦清明随便找了家大排档炒了一碗饭呼呼吃掉，回到家，洗漱洗衣。 好在秦清明住的地方是水泥地，就算当晚洗了衣服也能先挂家里晾一晾。 一番忙碌后，爬到床上已经是十点。 当一尘不变的生活偶尔被打乱几天，想再恢复以前的作息就显得有些困难，秦清明抱着电脑盯着自己的文档，老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他确定自己什么都没想，可就是写不顺，似乎心思飘在空中，不在写东西上，挣扎了十五分钟，才堪堪写了两百字。 算了，没有状态就不写了吧，秦清明不磨时间，准备关电脑自己躺床。就在点了关机键的那一刻，电脑蓝屏了…… 秦清明的电脑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古董，已经用了好多年，因为不打游戏不看片，仅仅开个文档写写东西，所以机子还算可以，但是谁能料到它突然蓝屏啊？ 想到电脑里还有自己的几百万长篇，秦清明象征性地吓了一跳，然后开始自己摸着修复电脑。 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二十分钟之后就好了。 秦清明心满意足关机，摸出手机准备发几条小广告。 其实也算是个机缘吧，发完小广告，他刷到了一条朋友圈动态——是他的一位客户，在网上连载小说，回回会分享到朋友圈里，秦清明每次都会忽略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这是第二十三章，秦清明又翻到第一章开始看——这姑娘写的是一本关于金主的文章，大概是因为慢热，秦清明看了半天没找到谁是女主角。 再看一眼分类，纯爱。 纯爱是什么？纯纯的爱情？感觉好小清新啊。 没多想，秦清明又摸到了网站首页，晕头转向摸了半天，才发现，哇，好像大家都在这里写小说呐——这家网站叫晋江文学城，是个网文连载小说站。 嗯，文学城，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这天晚上十二点半之前，秦清明的时间都耗在了这家文学城上面，顺便还弄明白了网文是什么，以及知道了之前自己看过的实体书小说里，有好几本都是现在网上连载再有实体书的。 这天他睡觉之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原来要发在网上给人看的呀，亏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吭哧吭哧全部写完去投稿的…… 第二天一早起床，吃了早饭，煮了颗鸡蛋揣着去看胡椒。 胡椒摇着尾巴吃完了那颗鸡蛋，舔着嘴目送秦清明上班去了。 在公司的时间，其实过得也快，忙忙叨叨，一圈下来该吃午饭了，吃完午饭休息会，再一圈忙下来，又该下班啦！ 每次下班的时候，秦清明总是很高兴，以前是因为能奋斗卖手机挣小钱钱去还债，现在又加上了去揉一把胡椒。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胡椒的腿愈合得很好，胖了些，毛色也亮了些，整只狗较之先前开朗了很多，甚至于每天会眼睛亮晶晶地等着秦清明来看它。 因为秦清明工作原因不会长时间的在家，所以索性就让胡椒多住院几天，对胡椒对秦清明都好。 第四天，秦清明下班送完货来看狗的时候，看见的是和之前判若两狗的胡椒——之前毛有点灰蒙蒙的，甚至还有的地方因为沾上了一些不明液体而粘在一起，现在整只狗都香香的，浑身的毛都干干净净的。 胡椒被洗过了！ 可是谁让洗的呢？之前黄今之说过怕伤口感染，所以不让给胡椒洗澡，这次……不会是医院洗错狗了吧？ 秦清明正想着，李森看到秦清明，于是小跑着凑了过来：“你家胡椒今天洗澡，还挺配合。” 刚想问这茬，李森这天聊得正合秦清明的心意，秦清明问：“我正想问呢，本来想等它再好点再给洗澡的，今天怎么洗了呀？” “你家老黄没跟你说？” “我……家？” “不是，我说老黄没跟你说吗？他下午过来看狗让洗的，本来他也想等你过来，结果店里有事就先走了。” 原来是这样，秦清明点头：“我知道了。” 这家医院生意还挺好，说话间又有人带着心爱的宠物过来看病，李森再爱八卦嘴贫，也得去干活了，挥别秦清明之前说：“清明呀，这周末我生日请大家吃饭，你和老黄一起去啊！” 不等秦清明答应，自己就先跑了。 秦清明蹲下继续看狗，胡椒整只狗的线条都柔和了很多，颜值也上升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心情看上去很好，整张脸上都似乎带了笑。 每天过来就是单纯摸狗陪聊，秦清明非常敬业，握着狗爪爪问：“胡椒今天有没有乖呀？” 起先胡椒对自己的名字没反应，后来秦清明每回喂它狗粮都会喊“胡椒”，所以大概懂了。此刻胡椒摇着尾巴歪着头，亮晶晶地看向秦清明，就差没口吐人言：“有呀有呀。” 秦清明陪胡椒说了会儿话，给它喂了点狗粮和水，又起身要走。 胡椒伸出爪子扒拉住他的手，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看它那副可怜相，秦清明良心发现，又多留了半小时，然后在狗子不愿意的目光中回家——每次秦清明一走就是好多个小时，胡椒都有经验了，看他走出大门消失不见，习惯性地小失落。 好在医护人员会在主人走之后，过来给点小零食安抚安抚，胡椒吧唧吧唧吃着小零食，吃完舔舔嘴，把脑袋搁在前爪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今天是周五，秦清明下班之后送了趟比较远的货，过去胡椒那边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黄今之也在。 秦清明不得不感叹，人比人气死人，他整天一小时恨不得分成两小时用，万恶的小黄却每天有时间晃来晃去。 哎！长叹一声。 不过，看到黄今之往那一站，秦清明还是无端高兴，跑过去问黄今之：“你怎么来啦？” “来看胡椒。”黄今之答。 可不是嘛，黄今之带了边边的小鸡肉干，过来喂胡椒吃了小小几块，对于胡椒这种没吃过啥好东西的穷狗来说，鸡肉干简直是狗生中最美的存在，吃完半小时还在那舔舌头舔得不能自己。 秦清明笑：“你对胡椒真上心。对了，昨天胡椒洗澡的费用我得给你，多少来着？”说着说着准备掏钱包。 黄今之笑着说了个数字。 秦清明一听：“这么便宜啊？”跟他爹去小镇上水管冲洗摩托车一个价。 听言，黄今之做了个“那当然了”的表情：“朋友打折。”然后表示，“太便宜了，你别给我了。” “我不……”秦清明不乐意。 看他的样子，黄今之果断伸手：“那好，给我。” 一张二十块放在了手上，对面秦清明朝他笑。 “对了，我给边边买了牵引带，上次看它的牵引带有些破了。”说着，秦清明从包里摸出牵引带，交给黄今之。 是了，之前黄今之秦桥遛狗，用的牵引带刚好被极度讨厌遛弯的边边咬坏，没想到被秦清明注意到了。 黄今之手指摩挲着牵引带，想，上次自己给胡椒带狗粮，秦清明问边边喜欢啥，那时候自己就知道了他什么想法，因为知道秦清明一些情况，怕他乱花钱，所以说边边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没想到，即便是这样，秦清明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就胡椒的事帮了忙，多多少少要还个礼，也算是表个心意。 黄今之都知道。 大概有些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吧。 记得秦清明小时候，皮归皮，性格却很大方，那时候秦桥孩子想吃点诸如苹果之类的水果的话，得趁着有卖苹果的小卡车经过村里，才能买个一箱小小的苹果，孩子慢慢吃。 也就是说，长得歪歪的苹果对于秦桥小孩来说，都是稀罕的存在。 那会儿秦清明的妈妈从d市回秦桥，买了挺多大苹果大香蕉，当然，挺多是针对只有一个孩子吃的情况，如果是一群孩子，人手一个也差不多散光了。秦清明就站在自家门口兴奋大喊：“大家都过来呀！我妈买了好多好吃的！” 东家西家，门口一嗓子就都招过来了，于是那天，十几个孩子每人抱着一只水果，或苹果，或香蕉，开开心心地回了家，最后秦清明自己剩了三只苹果，自己吃了一只，另外两只死活要爸妈吃。 在别的小孩哭唧唧地护食的时候，大脸同学开开心心地分享。 黄今之又想起来，小学那会儿自己给秦清明喝小旺仔牛奶，他总是不要，怎么着都不要，逼得自己偷偷朝他包里塞了一罐，后来秦清明攒钱请自己吃了两只蛋筒。 也大概，有些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习惯给予却不习惯接受，接受了就会想着怎样去回报对方——比如秦清明。 偏偏秦清明是现在这么个拮据的情况，单说经济方面，连最基本的人际交往都会有负担。约定好的请吃饭也好，想着办法怎样去以礼物的形式来感谢别人的帮助也好。 这些都是秦清明的心意，黄今之却在担心他的小钱包。 第十八章 送出牵引带，看完狗回到家，秦清明照例忙着自己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一会儿就接到了黄今之的电话。 听起来比较窘，黄今之的电话，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我……有条蛇横在我家门口不走……我没法进去……” 嗯，蛇啊。 你家周围绿化辣么好，有蛇挺科学的…… 秦清明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推送的一条新闻，说是有个电路师傅去某家公司修电路，结果被盘在电路柜子里的蛇袭击，小编最后的总结大体如下：出现蛇表示现在城市环境好了。那会儿秦清明就觉得扯，现在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好了想远了，秦清明道：“你别慌，你看看蛇长什么样。” 那边小黄同学似乎在咽口水，声音都显得不那么淡定：“不行……我不能看……看了头皮发紧，浑身发毛……” 秦清明心想，小黄你成年男人诶，虽然蛇扭巴扭巴的，但是不至于看一眼都要命啊哈哈哈……但是果断不能打击人家：“你看看，我帮你分辨有毒没毒。” 几秒钟后，黄今之说：“是小时候那种绿色的……” 小时候呀……秦清明忽然想起小时候拿蛇吓小黄吓着玩儿，每次小黄都能哭得要厥过去。所以，是不是成心理阴影啦？！ 秦清明问：“翠青蛇还是竹叶青？”问完秦清明就觉得白问了，大晚上的，黄今之不一定分得清。不过就算是白天，听黄今之这怕蛇的架势，看一眼都会掉块肉，怎么会认识什么蛇叫什么名字呢？ 果然，黄今之说：“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一种有毒一种没毒。” “……” 秦清明心想，一般等个几分钟，蛇游走了就好，他准备这样安慰小黄。 谁知道还没告诉小黄让他等个几分钟看看，就听那边生无可恋地说道：“我已经等了十五分钟了，它就是不走……不行了，要不是边边在家没饭吃我一定立即去住酒店……” 那么怕啊……秦清明说：“我去看看。” 那边毫不犹豫得地应道：“好！我去接你！” 约好了地址，秦清明出门锁门，步行到旁边这所大学大门口，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一边等黄今之。 今天下午下过一场雨，夜风有些冷，吹得一身鸡皮疙瘩。等了得有十五分钟，黄今之的座驾停到了面前。 黄今之下车开门，秦清明爬上了车。 他估摸着自己也就是去看一眼，图小黄同学一个心安，因为这么长时间了，没有蛇会那么无聊一直赖那不走的。 汽车缓缓行驶，秦清明看窗外看得无聊，转头去看黄今之：“李森今天说他这周生日会？” “是啊，就明天。” 秦清明的周末通常都是忙忙碌碌的，也没什么时间去参加这些活动，虽然其实也想去开心开心啦，但是没时间没钱，果断还是不去凑热闹了，想想真是令人哭唧唧。 “你明天要去的吧？”秦清明问。 “去的。”如果不去，照李森那个性格，下回见到黄今之得唠叨死，况且这次因为胡椒的事情，诸如特殊便宜的价格，没告诉秦清明之类，李森也算是帮了黄今之挺大的忙。 虽然朋友间关系好，感谢还是要感谢的，生日礼物黄今之都准备好了，此刻就后备箱里放着。 秦清明说：“李森让我也去来着，那个我就不去了，到时候你帮我跟他打个招呼啊。” “……，好。” 李森那人好客，见黄今之对秦清明有些不同，而他自己和黄今之的关系很铁，所以邀请秦清明去自己的生日会。 所谓生日会，都是他圈子里的朋友，一般情况下没有生人。 黄今之大概知道秦清明为什么不去，又是一番之前在宠物店时候的担心。 车开了二十分钟，到了黄今之住的小区。 “其实我觉得蛇已经走了。”进小区大门时，秦清明说。 越接近家，黄今之头皮越麻，听到秦清明的话，更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好比怕虫子的人在蚊帐内看到一只虫子，亲眼看着虫子出去还好，要是一不注意虫子出了视线范围，那肯定抓心挠肺想着到底跑到了哪里，会不会藏在我的被子里？会不会藏在我的枕头边？ 黄今之目前就是这想法，甚至于夸张地思考家里是不是有窗户没关，哪里是不是有空隙能容纳蛇钻进家门之类。 真是心力交瘁啊……黄今之内心泪流满面：“不知道……” 到了黄今之家门口，黄今之停了车，两人下车。 蛇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就是条无聊的蛇，因为它还在黄今之门口没有挪窝。 是条翠青蛇，没有毒。 毕竟从小玩蛇玩到大，不至于小黄一般见蛇就要死不活，秦清明一眼看后，准备去逮蛇。 没走一步，黄今之抓住他的手臂，弱弱地：“你……小心啊。” 这么一句话，正常说出来还好，弱弱地说出来……秦清明瞬间膨胀！膨胀到还称王称霸的小时候，觉得自己老伟岸，可了不起啦！ 还是那会儿能随意欺负小黄，更能保护小黄不受其他熊孩子欺负的时刻！ 嘿！ 秦清明正色道：“没事。”想想拍了拍黄今之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淡定地加了句，“别怕，有我。” 然后花了一分钟逮住了蛇，捏着蛇头把蛇放到了树林里。 黄今之全程崇拜地看着他，厚厚的滤镜自动将抓蛇的秦清明美化得英明神武：“清明你太厉害了！” 于是……被一个近一米九的人，眼神亮晶晶地瞅着是什么感觉？那就是膨胀得不行啦！得意得不行啦！ 秦清明觉得自己帅得没有道理，还想再帮小黄多抓几次蛇╮(￣▽￣\”)╭。 “辛苦了！进去喝杯茶吧！” “好啊~” 帅得没道理的人被黄今之请进了屋。 第十九章 屋子里开了空调，一进门一股凉意，看得出来是特地为留守儿童边边开的。 边边就蹲在门口，看着两人走进来，趁着两人换鞋之际，哒哒哒跑过来，侦查般沿着他们的裤腿嗅来嗅去，嗅了好几分钟后瘪着耳朵，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了它的狗狗床。 不再看喜新厌旧的负心人类一眼。 华丽丽地忽视了边边，黄今之喊秦清明：“过来洗手。” “好的！”秦清明跟着进了洗手间，刚一踏进去就感觉：亮堂！ 洗手间面积很大，非常干净，装修挺简洁，几乎全透明，秦清明一眼溜过去看清了全貌——一面大镜子前是两个洗手台，再往里是方形透明玻璃淋浴间，再往里上两个高台阶，椭圆形的大浴缸嵌在地面，几乎与台阶齐平。 浴缸外是落地窗，挂了两层窗帘。浴缸旁边还放了一瓶红酒，夸张的是，酒边还有花瓶，瓶里……有花。 就算这是个男性用的浴室，看上去也完全不感觉娘娘哒，只感觉……嗯，很好看。 秦清明抽空脑补了一下小黄入浴图。 再看右边，坐便器也和淋浴间一样，被隔出了单独空间，周围空地很大，看上去……很有发挥空间的样子。 “到这来。” “噢！”秦清明收回目光，走到了黄今之身边，一人一个水龙头，开始洗手。 趁着秦清明把手冲湿的空档，黄今之挤了洗手液，从自己掌心弄了点抹到秦清明的掌心：“用这个。” 秦清明瞬间头皮发麻。 也不怪他，只是洗着手，小黄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又滑又痒的，恨不得自己伸手去挠挠手心平息那股痒意。 说起来，他并不是个怕被挠痒痒的人啊…… 秦清明只管揉出许多泡沫，然后伸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再抬眼，一只干毛巾递了过来。 “谢了！” “不客气。” 擦干手，出了洗手间，秦清明跑到狗狗床前，蹲下看狗：“边边你怎么不开心啦？” 边边抬眼看它，敷衍地摇了摇尾巴，又把下巴搁小被子上睡觉，一副我想静静的模样。 “它闻到了胡椒的气味，正在吃醋呢。”黄今之解释，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边边的花式吃醋，黄今之没来安慰边边，倒是在屋里忙来忙去，问秦清明，“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果汁，好吗？” 秦清明没有了上次过来的时候的拘束感，回答：“白开水就好啦。” “好的，你去坐坐吧。” 狗不理的秦清明坐到了沙发上，丝丝凉意吹过来，凉爽得很是惬意。 哎，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啊，要求不高，夏天一间屋，有空调带淋浴就好，想想在心里默默地掰指头算了算，好像有点远。算了，不谈。 一分钟后，一杯温开水放到了秦清明面前，黄今之也坐了过来，坐到了秦清明身旁。 两个人的距离也就三四十厘米，在黄今之坐下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秦清明忽然想要深呼吸，耳边黄今之的声音不高不低：“最近工作忙吗？” “挺忙的。” “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 “修机器，画图纸。” 秦清明喝着水，和黄今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了得有五分钟，黄今之忽然凑过来，伸手。 忽然凑近的呼吸和触感，秦清明措手不及。 哐当！ 背后汗毛直竖，心脏跳得很快，头发被黄今之碰到，有股挠到心底的细细小小的痒，随着那双手力度变大，接触范围越来越广，秦清明耳朵烫得不行。 “诶你……” “别动，你头发上有片小草叶子。”黄今之解释。 那双手分明在做着最正常的动作，但指尖却似乎有火，碰哪着哪，厉害得很。 几秒钟后，触感和气息都撤了回去，黄今之说：“拿下来了。” “这样啊，谢谢……” 秦清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抱着水杯喝水，心想好奇怪啊，总感觉自己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喝了个空，这才发现，其实水已经喝完了。 见状，黄今之去冰箱拿了两听旺仔小牛奶，打开递给秦清明：“喝点小旺仔。” “你这爱好好多年都没变。” 黄今之只是笑，不说话。 秦清明坐了半小时，然后黄今之把他送了回家。 由于得到了治疗，秦胡椒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这一两天也该接回家了。 想到它吧唧吧唧地吃东西，吃完意犹未尽舔舌头的样子，秦清明就觉得实在是太可爱，就和不舍得嫁女儿一般，秦清明不太舍得把它送回秦致富身边去。 至于到底该怎么处理，还没决定。 周六是挺有建设性的一天，秦清明上午去医院看了胡椒，和医生敲定周日边边出院，回家之后送了两三趟货。下午太阳最烈的时间，就自觉蹲家里修手机。 修好一只，眼睛有点疼，秦清明爬上床准备休息会儿。 摸着肚皮，秦清明忽然想起来胡椒明天出院，于是准备在家做秦胡椒的窝——在秦桥，很多人家晚上让狗睡外面院子里，秦清明这边一来没院子，二来他本身不愿意把狗晚上放外面。 想想，一只可爱的狗，干干净净哒，就算不能抱上床睡觉，也该在让它睡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吧。 基于家里有蚊子，也基于受了边边有狗狗床的影响，秦清明有所行动。 他想，胡椒啊，咱不比有钱的狗子，肯定买不起什么资本主义狗狗床，就搞个简陋一点的就好啦。 于是，秦清明蹭蹭下了床，出去买了一个蚊帐，一张挺小的凉席，回家用钢丝撑起蚊帐，在地上搭了个类似帐篷的狗窝。然后……自己爬进去在里面团了一分钟，感受了一下。 挺好的，就是有点热。 这个也好解决，秦清明爬出狗窝，去隔壁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只三页微风扇，想办法在挂到了狗帐篷上，开了风扇又爬了进去。 嗯！这次完美！微风扇风很小，躺那阵阵微风，凉凉爽爽的，根本不用担心会把胡椒吹成傻狗的问题。 一切弄好，秦清明又给狗窝的纱帐绑上了钩子，这样白天不用的时候，纱帐两边分开用钩子挂住，胡椒能随意进出，晚上睡觉有蚊子的时候，放下就好啦。 搭好狗窝，就和昨晚抓蛇一样，秦清明满足感爆棚，开开心心爬到自己床上睡了半小时午觉。 今晚是李森的生日会，知道秦清明不去，李森打了秦清明的电话，咋咋呼呼：“清明你怎么不来？” 秦清明正在吃面：“我有点事啦，就不去了。” “好伤心啊！我生日你竟然不来！” 秦清明汗颜，心想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没闲钱买礼物才不去的啊！于是继续打哈哈：“确实有事啊，下次你生日我再去吧。” “哎！我们吃完饭还会去喝酒！今晚都是老黄付，你那时候有时间吗？” 喝酒啊……还是不要了吧……秦清明继续残忍拒绝：“实在是……” “那好，等我把你家老黄喝趴！你可别后悔啊！” “……”不晓得李森的脑回路啊，秦清明最终没去。 挂了电话，认认真真把面吃完，秦清明洗了澡，又去宠物医院看狗，胡椒日常边亮晶晶地看着秦清明，边吧唧吧唧吃狗粮。 “明天就跟我回家了，开心吗？” 胡椒摇尾巴。 “回去没有鸡肉干吃……咱们吃不起啊……实在想吃，只能一周吃一次啊……”最近小黄经常来，什么好吃的都给喂，秦清明一度担心会把胡椒的嘴养叼，结果还行，胡椒给啥都吃，吧唧吧唧不挑食。 胡椒啥也不懂，继续摇尾巴傻乐。 秦清明把手指伸进笼子里，点了一把蠢狗脑袋。 生活里即将多一只狗子，秦清明心里不高兴是假的，但是大概以后就算出去送货也得时时刻刻记挂着了。 到底，要不要送回去给秦致富养呢？摸着胡椒，秦清明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夏天的晚上比白天凉爽，加上是周六晚上，秦清明看完狗，还没从宠物医院回来，就有客户微信要求送货。 客户就是上帝！是小钱钱的源泉！是一半的生活支撑！秦清明挥别胡椒回家送货。 送完货回家，又是一身汗，秦清明又冲了次澡，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 说起来最近他对晋.江.文学城有着浓浓的爱意，因为正在默默地追一篇正在晋.江连载的小说，和客户妹子写的那篇一样，分属纯爱类型。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蠢，看了好几天，结合剧情，在“为什么没有女主？_？”和“他们都是男的怎么上.床了Σ(っ°Д °;)っ”的疑惑驱使下，大概查清了纯爱是什么意思。 晋.江.文学城的纯爱以前叫耽美，讲的是男性之间的爱情，知道这点后，秦清明继续偷偷摸摸地追了下去…… 今天那篇文作者说感冒，没有更新，秦清明无聊之中忽然想起来，最近自己都没有写小说。再然后，灵光一闪——我为什么不发表在这个网站上？ 等等！！ 我也要发啊！！ 秦清明抱着电脑，兴冲冲地注册账号，看着自己写的百万长篇，再看看自己追的那篇不出意外就是日更一万，于是就把自己好几年前写的开头发了出去，总共一万字。 发完之后，蹲着看有没有人看。 然而他是个新人，才刚刚发文，才一章，怎么会有人看呢？ 蹲了半小时，秦清明发现那一章点击为零，就默默地关掉网页，继续写去了。 第二十章 第一次发文，就算还没有人看，秦清明还是有种莫名的兴奋感，总觉得自己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他刷刷刷写了一小会儿后，又一次打开网站，团着刷新看看有没有人评论。 然而，点击为0，收藏为0 ，评论也是0，甚至自己在网站搜自己的小说都搜不到…… 嗨呀，没关系，总得留时间给人发现是不是？秦清明关掉网页，继续码字。 码了会儿，又看一眼床角边的狗窝，心想明晚就要和秦胡椒开始两人世界了，到时候晚上写东西的时候，秦胡椒就在一旁睡着，多好啊。 一时间，秦清明可忙了，一边码字，一边对明天去接狗子回家充满期待，一边又管不住手似的想去刷新晋.江后台，然后这么一来，时速当然有所下降。 以往一小时最起码写六千字，今天一小时才三千不到，这么慢的速度，吓得他连忙断网，洗心革面集中精力码字。 找回状态的秦清明，以飞快的速度写完一章后，继续愉快地打开网页，想看看又没人收藏他。 然而菜鸟如他，并不知道晋.江文学城晚上后台数据是不更新的，所以当他看到还是0收藏的时候，稍微怀疑了一下人生，冷静冷静后，关了电脑开始做实事——发小广告。 一晃到了晚上十一半，今天秦清明有些困，眼睛不太睁得开，他设了个闹钟，将手机充上电后，吹着风扇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睡得神清气爽，秦清明起床洗漱后，喝了点自己煮的元麦粥，煮了颗鸡蛋揣着就兴冲冲地去宠物医院，准备接他们家秦胡椒回家啦！ 宠物医院到家有段距离，胡椒作为一个病员，远距离走路肯定不合适。但是秦清明无车一族条件有限，也不能骑个小电驴去接胡椒，想了想，去的时候乘了公共汽车，准备回来的时候滴滴约个车。 胡椒性格其实挺好，天天自己蹲笼子里不吵不闹，有人来喂狗粮就香香地吃，没人来喂就躺在那边睡觉。 大概黄今之和秦清明来的时候，便是胡椒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们一个有小鸡肉干，一个有煮鸡蛋。 早上八点半。 宠物医院。 秦清明发现，胡椒真的是只特别爱吃的狗子，给啥都吃，吧唧吧唧，吃得认真得不得了，吃完一口后就期待地等着下一口。 此刻，秦胡椒正在吃鸡蛋——它会小心翼翼地从秦清明手上叼走食物，而不是冲上来粗鲁叼走。关于这点，也可以看出胡椒是只细心的狗。 这样的狗，要不是经常有人在那一带看到它，说实话，秦清明并不会觉得它是只流浪狗。但是管它呢？被自己捡回家就是自己的啦！ 吃完鸡蛋，再全身检查了一遍之后，兽医表示没什么问题，可以带回家了。 秦清明搂着他的狗，兴奋地直揉人家的耳朵：“胡椒！咱们回家啦！开不开心？！” 胡椒摇尾巴。 “等我叫车啊！” 胡椒舔了秦清明一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秦清明那副开心的蠢样，完全可以将快乐的情绪传递给胡椒。 在再三保证狗很干净的前提下，秦清明打到了一辆愿意带狗私家快车。东西还好，不算多，一只带着耻辱圈的狗，一袋狗粮，一小袋药，附加一袋黄今之送给胡椒的狗狗零食。 秦清明抱着狗，爬上了车后座。 狗安静，人也安静，一路无话，到家九点半。 家门口的小路边下了车，秦清明将秦胡椒抱下车，拎着俩大袋子，顶着个大太阳，牵着胡椒往回走。 这是秦胡椒第一次到家，被秦清明抱下车后就挨着秦清明的裤腿不怎么肯往前走，就算走了两步也只是象征性地挪动了两下。 这……认生？ 秦清明在狗身边蹲下，指着小平房的大门说：“胡椒，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走啦，咱们回家喽！” 胡椒看他一眼，然后一瘸一拐地往门那边走。 开门，进屋。 秦胡椒跛着条腿，在家里仔仔细细地闻了一圈，完了回到秦清明的裤腿旁边，挨着坐下，抬头看他。 安安静静的，很是依赖秦清明的小模样，怎么都看不出来当初害他摔狗吃屎的样子来了。 秦清明将胡椒带到了狗窝旁，指着蚊帐帐篷：“这里就是你的窝啦！”说完轻轻推胡椒的屁股，让它进去试试。 胡椒听话地钻了进去，又是一番闻闻闻，几秒钟之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动自觉趴席子上喘气。 看它这样，一看就是最近在宠物医院吹空调吹惯了，此刻热得慌。见状，秦清明赶紧给它开微风扇：“这样有没有好点？” 秦胡椒不留情面地从狗窝里爬了出来。 “怎么啦？”秦清明问。 胡椒摇了两下尾巴，找到了装狗粮的袋子，叼着狗粮袋子往狗窝那边拖，边拖边偷偷观察秦清明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于是蚂蚁搬家似的将狗粮和零食全部拖进了狗窝里，再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一副“我要看着我的吃的才能安心”的样子。 很好，这种未雨绸缪的屯粮的意识，走出去也是一只饿不死的狗子。 秦胡椒用了大约半小时，就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窝，躺在里面也不睡觉，就盯着秦清明的一举一动，秦清明走哪它看哪，脑袋转来转去。 而另一边秦清明也是如此，干着活，时不时转头查看一眼胡椒。 中午的时候，秦清明做饭吃，胡椒一瘸一拐地跟出来，趴在一旁守着。 忽然，天空传来一声：“啾！” 秦清明好多天没有安安稳稳地在家，好不容易今天在家，那只大鸟又飞来了，落在石墩上，对着秦清明直拍翅膀：“啾！”你最近死哪去啦？！你忘记我的大米啦！ 秦清明好笑地撒一小把米，大鸟这才吭哧吭哧吃起来。 其实正常人的日子也就这样，工作，休息，吃饭，娱乐。 秦清明做完饭，端回屋开吃，今天他还是吃的没什么创造性的青菜鸡蛋汤泡饭，胡椒守在一旁……流口水。 想想，其实想吃的话也行，胡椒是中华田园犬，肠胃不弱，就算现在身上带伤，但清淡点的汤拌饭应该也可以吃。秦清明试探地给他吃了一点，它全部吃掉了，吃完还是那副样子，舔着舌头回味。 于是这天，秦清明修手机修得格外卖力，全因脚边睡了只要靠自己养活的狗子。他决定了，先把胡椒养在身边养一段时间，如果胡椒能适应白天一狗在家的无聊日子，就留着，如果不能适应，就送回家。 下午四点，秦清明终于想起来他昨天才发了一章的小说。 一想起这茬，立刻打开电脑去看后台——谢天谢地，竟然有了一个收藏！顺带有一个评论！ 评论是这样写的：作者君，请问这文每天都更一万吗？ 人生中的第一条评论啊！秦清明兴奋，连连忙忙回复了一段：谢谢亲的评论︿(￣︶￣)︿！！！这文我已经写完了，我会每天都更新一万的[握拳]！ 完美延续了微信卖手机的语气和颜表情。 回复完毕，秦清明打了鸡血一样又发出去一章，然后开始了又一轮的等待。 这么一晃，周末过去了。 晚上睡觉时，秦清明躺在床上想，明天周一要上班，真的要把胡椒一狗留在家里，想想有些不忍心。 但是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呀，此刻的处境，总比胡椒流浪在外的时候好太多了，这么一想，心里似乎好过了些，然而转过身，看到还没睡的胡椒那充满依赖的小眼神时，不自觉地开始脑补明天他不在家，胡椒的可怜样，越想越觉得心里记挂。 怎么办啊=_=。 秦清明不是那种要做一件事，必须把所有的情况全部考虑清楚再出手的理性的人，想做的，当时不会多考虑就那么做了，于是就会生出许多平凡人的忧虑。 因思虑过多而睡不着的秦清明发了一条朋友圈：哎，明天上班要把你一狗留在家里，我不忍心啊[泪][可怜][可怜]。 配图是乖乖的秦胡椒。 有几个还算关系好的客户点赞评论了，有的建议给它买玩具，有的建议再养一条做个伴，还有的干脆开玩笑要求拿给自己养。 在一溜排的评论当中，黄今之的评论很快也冒了出来：改天一起遛个狗吧，边边太宅了，需要扩展交际圈[可怜]。 秦清明忽然想起，边边基本也是一狗在家，这个好啊！正好可以请教一下！于是给黄今之发微信：你家边边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会不会无聊啊？你会不会担心它自己在家不适应？ 那边秒回。 。狗废条一：不会，它特别宅。 。狗废条一：但仅限于边边而已，这个要看狗的性格，如果是生性好动的狗，你把它自己锁在家里，说不定还会得抑郁症。 秦清明：狗也会得抑郁症啊？ 。狗废条一：会的，动物和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如果长时间被关在家里，不和人或者其他动物有交流，性格就会变得孤僻或者暴躁，还会没有安全感，有的还会绝食。 秦清明：这么严重？！ 怪不得秦桥那些被链着的狗一个个都那么暴躁。 于是，满含着对秦胡椒即将独自一狗度过寂寞白天的忧虑的秦清明想，这狗大概是不遛不行了。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秦清明早早起床，给胡椒碗里放了一碗狗粮，又在另一只碗里装上满满的水，自己吃过早饭之后，这才跟胡椒告别：“胡椒啊，我要出去挣钱给你买狗粮啦，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好不好？” 秦胡椒嚼着狗粮，朝他摇尾巴。 秦清明摸了摸狗头，一个狠心出门，把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听胡椒的动静。 很好，预期中焦虑挠门发出委屈声音的场景没有出现，他只听到了缓慢而又有节奏的，吃狗粮的声音otz。 好吧，有吃的喝的，估计胡椒在家也应该没问题，就算有问题秦清明这会儿也解决不了…… 秦清明听了一分钟后，跑去上班。 这大概是他上班以来最心不在焉的一天之一，中午在公司扒了几口饭就往回冲。 大夏天的忙着赶路，到了家里热得像是从水里刚刚捞上来的人一样。 秦清明心急火燎地开门看狗，只见胡椒趴在它的小窝窝里，听到声音爬起身，见秦清明回来一秒眼神亮晶晶，喜滋滋地跑过来蹭秦清明，把自己塞到秦清明的怀里。 秦清明检查了它的伤口，感觉还行，又给喂了点粮和水，和胡椒说了会儿话，秦清明再次跑去上班。 上班途中，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公司园区有南北两个保安室，北边儿那个离他们公司近，空间够大，还有空调，而且他跟保安队长关系还算过得去。 啊能去探探保安队长的口风，以后天天带狗上班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到了公司园区，没见保安队长瞎晃悠，加上还有五分钟就要上班，秦清明直接进了公司。 回到座位，收拾收拾，又要上班啦！ 同事老吴打着哈欠，拿过来一叠纸：“小秦，你回去的啊？” 纸被塞到了秦清明手里，秦清明边展开边答：“是啊，养了只狗，不太放心它自己在家。”这是一整张纸，折了一层又一层，展开一看，是张大得离谱的图纸。 不科学啊，搞这么大是想做什么？秦清明完全展开，发现这张图纸得有办公桌那么大：“老吴，这是要干嘛？” “你看看，这是小张搞到的图纸，看看咱能不能做，还有，这个能不能缩一下，太不方便了。” “……，我试试。” “那行，我先去车间。” “好嘞，待会过去找你。” 办公室，车间，来来回回几次下来，下午也就过去了。 秦清明今天没修机器，身上没沾油污，记挂着胡椒，下了班也没在公司洗澡，直接往回奔去了。 今天是胡椒作为留守儿童的第一天，秦清明回家的心情非常迫切，和中午一样，急匆匆赶回家。 打开门，胡椒正蹲门后守着。 “胡椒啊！” 胡椒可怜兮兮地蹭过来，抱住了秦清明的腿。 “别闹啊，你腿还没好呐！” 不管白天一狗有多难熬，秦清明回家之后，胡椒这只狗子就安下心来了。 胡椒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最近是能静养就静养，秦清明也就不带它出去遛弯。 他收拾了家里特地给秦胡椒留做厕所的那一小块——不得不说，胡椒智商还可以，教了两遍自己就会了。 履行了作为一个铲屎官的义务，秦清明洗了个澡，再给自己下了碗挂面，吃饭。 胡椒是只黏人的狗子，秦清明走哪它跟哪，要么挨着凳子或秦清明的裤腿睡觉，要么坐得笔直看着秦清明。所谓经历过没饭吃的痛，才知道每天能让它吧唧吧唧的人是有多可贵。 胡椒可爱秦清明啦。 而秦清明跟胡椒有得一拼，以前做啥都一个人，陡然多了只狗，就算胡椒不会说话，秦清明做什么也都要跟胡椒叨一下，比如—— “胡椒你热不热？热的话回你小窝里睡觉啊。”然后把胡椒推回狗窝里，顺手帮它开了微风扇。 一分钟后，胡椒又蹭了过来。 “这个你真的不能吃，辣呐！”面里放了点老干妈，胡椒也能看着流口水，秦清明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再吃下去，只能去摸索小黄买给胡椒的小零食，拆一袋给它解解馋。 “这个你得吃，不吃腿怎么会好啊？”秦清明拿着药，胡椒憋着耳朵退缩。 然后秦清明假装自己躲着吃药，不给胡椒吃，胡椒又好奇地凑了过来。 鉴于有了一只狗子，秦清明决定以后尽可能地和客户商量，送货时间尽可能地集中起来，比如每周二、四、五集中送货，一来自己也节约了时间没那么累，二来其余时间也能回来陪狗狗呐。 秦清明过上了边撸狗边兼职的幸福日子，一改以前朋友圈里只有小广告的状态，又开始多了关于狗的内容。 这天晚上，秦清明强行把宝贝胡椒塞回它的狗窝后，又搬出了自己的电脑，准备刷刷晋.江网页，码码字。 麻利地登录进文学城，先看后台，收藏停留在1，评论已经到了2！ 2啊！ 秦清明可开心啦，连连忙忙点进去。 是那位读者又来留言了吗？赶紧看看！ 然后他就经历了在晋.江文学城中的第一次心碎，那条留言是这样说的：作者君写得不错，但是我好像是搜错了文，原本被安利后要看的是另一位大大写的文，没想到点错了，不好意思打扰啦，作者君继续加油！ 会心一击！ 等等！这……这是不看了吗？！还特地过来告诉自己其实是搜错了文？ 这是件挺悲伤的事情，秦清明点进这位读者的专栏，看到读者给其他文的留言记录，诸如： 大大我太爱你辣！ 大大么么哒！ 大大你写得太好辣！ 秦清明郁闷地打了一长段文字，想想又一个个删掉，最后回复了一条：qaq。 哭泣，暴风式哭泣！本来还想回个“尔康手”来着的，但是秦清明知道，尔康手了读者也不会回来——人家就是去了趟超市，不小心买错了东西，现在退货来了…… 然后，秦清明就失去了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不算他的读者的读者。 第二十二章 噫。 其实也没什么吧。 五分钟后，秦清明去网页搜了一下和自己的文同名的大神的文，发现大神好多收藏和评论。心里默默地崇拜了一下，接着码字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重复着和第一天同样的事情，秦清明照常去上班。 因为这两天实在是天气太热，大约能算得上是一年当中最热的一段时间，晚上还好，白天家里感觉会像蒸笼，秦清明非常惦记着带胡椒来的事情，上午休息时间，秦清明跑去保安室找保安队长。 “王队，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王队长把他的保安小队管得仅仅有条，每天早上还开早会，见到园区公司员工会大声打招呼，逢年过节还会插花花绿绿的小旗子。 今天王队长穿着他心爱的灰西装，双手在身前相握，身体前倾，笑眯眯地问秦清明：“啥事儿啊小秦？” 秦清明面带上不好意思的笑，跟王队长说明了来意。 如果他们园区管得很严，秦清明根本就不会提，秦清明能开口，就是看准了他们这个园区管得不算太严，说一下也不会显得太无礼，成了挺好，不成也没什么关系。 “这个有点为难诶。”王队长搓手，然后又叨，“老丁怕狗，不过他最近都是晚班，我想想啊。” “王队，我会拿笼子把狗装起来的！它很安静，除了吃会发出声音，其他时候也不爱叫唤。” 确实，自从收养了胡椒，他还没听过胡椒“汪汪”叫呢。放家里家里没人，还没空调，放保安室的话，就算得待笼子里，上下午休息时间秦清明还能带着胡椒园区外遛一圈，那样狗不会闷出病，人也少担心少折腾，多好啊。 于是秦清明期待地看着王队长。 这目光太期待了，就像王队长儿子小时候盯着他问爸爸要糖吃一样，可惜现在长成了一位能随随便便气得王队血压升高的臭小子。 好久没被这么充满期待地看着，王队长被秦清明盯得有些自我膨胀，加上以前秦清明免费帮他贴过膜修过手机，想了一分钟，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嘱咐：“那好，我上头有领导要来视察的时候你不能带过来。” “好嘞！王队你真帅哈哈哈！” 目的达成，愉快地滚回公司上班。 秦清明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智，回到办公室他的快递到了，是昨天下午淘宝买的本市的狗笼子。 想想啊，今天下午就能带着胡椒飞啦！ 后方安定，秦清明干活都很有干劲，这天上午效率特别高，中午如期将胡椒接了过来。 虽然有点艰难，但是好歹要度过这几天的高温阶段。 胡椒真心听话，被塞进笼子送到保安室，给它身边放上小狗粮和水，秦清明教育它：“在这消暑哈，我下午还过来看你的。”然后它就真的趴那吃了两小时的狗粮。 也不是一直吃一直吃，而是每过一小段时间吃上一粒，吃完发发呆，然后舔舔舌头再吃。 下午秦清明休息时间过来的时候，保安们围着看狗，哈哈大笑。 “小秦，你这只狗很乖嘛。” “它也很聪明的！”秦清明得意，这是他凭本事捡回来的狗子，当然乖！ 于是下班铃声打响，秦清明过来的时候，胡椒已经不在笼子里，而是大喇喇地趴在保安室一角，面前还摆着小半盆狗粮。 据保安们说，因为胡椒太听话了，就一直乖乖吃狗粮，还朝着他们摇尾巴，看起来不乱跑，就给它放出来歇着了。 这天秦清明可开心啦，嘚嘚瑟瑟又发了一条朋友圈，然后摸摸胡椒脑袋，和胡椒闹了一分钟，开开心心回公司浴室准备冲个澡。 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家里有狗子在等着，秦清明连淋浴都洗得特别开心，哼哼小曲儿，用沐浴露打满了全身，搁那揉泡泡。 想想什么谷歌京东一类的公司，一个能带宠物，一个能带娃，多贴心，省去员工多少后顾之忧啊！ 洗完澡，穿好衣服，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秦清明拿起一看，唷，是小黄！ 最近两天，和小黄基本都没怎么联系过呢，不知道他打过来干什么呀？ 秦清明回拨：“喂？” “是我。”黄今之的声音在笑，秦清明刚好出淋浴间，迎面吹过来一阵凉爽的空调风，忽然感觉心情更好啦！ 嗯，看来空调和洗澡确实能使人心情愉悦。 “我知道哈哈哈，你打电话有啥事？”秦清明问。 黄今之如实回答：“我看了你的朋友圈，现在准备开车去接胡椒。” “啊？”接胡椒啊……秦清明傻了，一秒钟后才回过神，“别啊，那多麻烦。”虽然其实过来接自己会比较方便，但是哪里好意思去麻烦小黄啊。 虽然现在秦清明的心情就像小孩收亲戚红包，嘴上说“啊哟不要啦”，其实，是小黄来接的话，还是……挺想要的。 但是！做人！脸不能太大！ 于是秦清明再次坚定拒绝：“我这边自己回去就好了，谢谢啦！” 小黄忽略了他的拒绝：“我刚好在附近，去看看胡椒，你还在公司的吧？我还有三分钟到你们公司门口。” “三分钟啊……”噫……来都来了不是？总不能让人再回去吧……秦清明无耻地从了，“啊……那我一会儿在大门等你。” “ok。” 挂断电话，秦清明噌噌噌回办公室，稍微收了下包，背着去了保安室。 黄今之车停在保安室旁的大门外，见秦清明出公司就下了车。 此时太阳西落，黄今之穿着米色休闲九分裤和白衬衫，清清爽爽的，整个人沐浴在夕阳余晖中，颜好腿长，说不出的吸引人的眼球。 于是……秦清明和旁边几个刚刚下班的小姑娘行动一致，都盯着黄今之看。 黄今之朝着秦清明走过来，在秦清明面前站定，笑眯眯地问：“胡椒在哪？” 秦清明自然跟上，伸手一指旁边保安室：“在保安室！我去把它喊出来啊！”然后率先去接胡椒去了。 秦清明进保安室，黄今之出于礼貌等在了原地。 一分钟不到，秦清明牵着条狗出来了——乐呵呵的人，傻乎乎的狗。 黄今之蹲下，朝着胡椒拍了拍手，做了个迎接的姿势：“来！胡椒！” 胡椒吐着舌头，看到了鸡肉干之父，开心地原地踩了两下前爪，然后一瘸一拐地向黄今之走了过来，速度和好心情大概成正比，爪步生风，惹得秦清明一阵紧张：“胡椒你慢点！诶你慢点！” 胡椒才不听呐，几步走到了黄今之面前，和昨天见到秦清明一样，自动自觉把自己塞进了黄今之的怀抱。 “胡椒乖~” 乖宝宝胡椒尾巴摇得更起劲，似乎比见到秦清明摇尾巴的幅度还要大上一些。 秦清明无端有点酸，也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摸狗，碎碎念：“胡椒，你尾巴怎么不掉下来的！” 胡椒尾巴没有掉，并且给了他一个爱的舔舔舔。 “外面热，到车上去吧。” “好啊。” 上次胡椒坐这辆车，还是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这次不同啦，整只狗干干净净的，往车后座一趴，本身胡椒颜值就挺高，加上眼睛亮晶晶，有些神气，看得秦清明一阵欢喜——嘿！这是我的狗！ 秦清明的狗子在后座趴了几秒钟，开始沿着车后座嗅来嗅去，嗅到最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扒拉出来一只球。 说起来，这应该是边边的爱球。大概是闻到了边边的气息，胡椒摇起了尾巴，闻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咬了起来。 车子平平稳稳地开着，空调丝丝凉凉，车内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秦清明安安生生副驾驶坐着，时不时转头看一眼黄今之。 余光注意着秦清明，黄今之见他动来动去，没个安分的样子，不自觉嘴角就弯起了一抹弧度：“最近都把狗带保安室吗？” 秦清明点头：“是啊，家里没空调，这两天三伏天，白天太热了，只能辛苦胡椒跟着我折腾了。” 黄今之停了一秒钟，说：“狗会折腾坏的。” “……。”好容易想了个能让胡椒白天不那么热的办法，现在被小黄亲口否定，秦清明一瞬间觉得好！虐！啊！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没车，带只伤病员狗跑来跑去有些折腾，但是白天太热了啊…… 唉……都怪他买不起空调，看来要更努力挣更多的小钱钱，给胡椒一个更好的环境。 倒也不是矫情，人都没个好环境，却在为狗着想，秦清明就这个性子。 小时候家里养了只猫，冬天怕家里的猫咪冷，晚上睡觉还会偷偷摸摸把猫藏被窝里，搂着睡觉。为了给猫改善伙食，没少干下河抓小鱼回来的事。 所以现在，秦清明真的有点烦心，声音都垮垮的：“我知道。”但是不带过来，真的担心它会孤单寂寞坏，热坏。 所以，难道真的要送回去给他爹养着了？那样岂不是见一面都得隔好几个月？ 黄今之看他那苦恼样，禁不住笑：“你为什么想不到把胡椒养我那？” 胡椒养黄今之那？好是好，可是……谁那么大脸，净想着去麻烦别人啊！ 第二十三章 “不好吧……”秦清明道。 刚刚养, 就因伤送到了宠物医院，其实送过去后，医生已经说了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休养, 秦清明自知自己那边有点热，胡椒还在痊愈阶段, 所以硬是给胡椒住院住了一星期。 问题是出了院之后，刚好进入大三伏，比前段日子更热, 秦清明就开始担心狗会不会耐不住热, 会不会自己在家觉得寂寞。于是白天放在保安室，晚上自己带回家，其实也可以, 也就秦清明自己辛苦点。 如果再如黄今之所言，送到他那边的话…… 秦清明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似乎是自己逞了能，做了件自己条件范围外的事情，弄得胡椒也跟着受罪。 然而事实如此，是秦清明逞能么？ 并不是, 事实上是，幸亏有秦清明, 胡椒这样，已经远远好过在三伏天顶着腐烂的伤口, 趴在杂乱的草丛之中自生自灭了。 黄今之半开玩笑说：“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啊, 算算啊, 狗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救的，和我们俩都比较熟悉，养在谁身边不是养呢？我那边方便点，至少在胡椒伤还没好的这段时间，放我那也合适。” 好像……有点道理？秦清明没说话。 黄今之继续说：“本身也准备给边边找个小伙伴，其实有点担心边边在家会闷出病来。”其实这句话就有点说瞎话的嫌疑了。 此刻，躺家里吹中央空调的边边无端打了个喷嚏，动静略大，打得自己一阵紧张，坐起身左右看了看，见没啥情况，又抖抖耳朵躺了回去。 噫，在家躺着就是舒服。殊不知，自己的爸爸老黄，正在试图把宿敌引进家门。 半是瞎话半是实话，黄今之说完，继续：“真是有点担心啊，买只小狗的话怕和边边有代沟，挨欺负，两只狗差不多大的话，应该没有这个问题。” 秦清明思维完全跟着老黄的话跑，听着听着开始想，大狗小狗有代沟？有这个说法吗？没听说过呀。记得秦桥的大狗小狗，只要嗅对眼了，关系都很好的…… “狗也会有代沟么。”秦清明提问，顺手接过黄今之递过来的红色的一小听，打开喝了一口……秦清明问，“你为什么又给我喝旺仔……” “你不渴吗？” 也对，渴的，秦清明答：“有点。” 黄今之继续说：“你今天有什么特别要忙的吗？” 秦清明想想，有啊，一堆，要送两家货：“要去趟新区，去趟莱蒙。” 黄今之看看他，真想直接开车送他去，然而这样做确实是不太合适的，秦清明一定会拒绝，想想，只得提议：“我有个想法，待会我把你送回家，然后直接带胡椒去我那，先让两只狗熟悉熟悉，怎么样？保证胡椒不会受伤。” 所谓的陪太子读书？ 还是……其实小黄是想帮忙？ 秦清明仿佛听出了点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明白的样子，最后只能将猜想半对半揉在脑子里。 说实在的，秦清明第一次见人帮忙还帮得这么无微不至，搞得他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恨不得立刻就请小黄吃十顿饭以表达内心惶恐的感激之情。 然而他不知道，当世雷锋那么少，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这么殷勤，或者说无微不至——黄今之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虽然小时候没少被坑过，但最近就是莫名其妙，天天想见秦清明。 他清楚自己的性向，清楚自己想给秦清明减轻点负担的想法，也就清楚自己对秦清明，到底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秦清明在思考——说实在的，既然边边已经寂寞成狗，不对，它本来就是狗，既然边边已经快要闷出病来，胡椒一狗也挺无聊，让两只狗一起玩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对于胡椒来说，如果能和同类一起玩球，一起打闹，又好过了趴在保安室，或者秦清明那间小屋子里。 秦清明开始又一次梳理思维——自己那屋是平房，平房意味着，三伏天实在是太热，没空调，狗还带伤，在秦清明看来，目前肯定不合适。 所以那会儿，就动了放保安室的心思。也不是不可以，有笼子，有空调，而且胡椒几乎不会叫，那片园区管得不严，通融通融完全可以白天让狗吹吹空调，少受点罪，自己还能休息时间跑过去查看，晚上下班把狗打包带走。 至于是否可以放小黄家，诚然，如小黄所说，这狗算是两个人一起救下来的，算算在宠物医院的那段时间，小黄和胡椒的相处时间，并不见得比秦清明和胡椒相处时间少。 既然小黄提议，自己也同意，条件允许，其实这个提议还是挺好的。 为了狗子好！就让它去吧！ 大不了自己辛苦点，多挣点钱请黄今之吃饭！多买点边边爱吃的送过去！ 下了决定，秦清明只觉得心里又开心起来了，只是还有个担心：“两只狗会不会相处不融洽？” 黄今之也想过这个问题，然而迄今为止，他家边边跟随便哪只狗子，都能相处很好，而看看胡椒，也是一副很乖的样子。 如果把胡椒领进门，边边肯定会不开心，黄今之想试试看让它们慢慢接触，一起玩完玩具之类，这两天，他好好照看着就行。实在不行的话，另作打算。 “别担心，我看这两只都不像会打架的狗。” 秦清明想想也是，他家胡椒这么乖，不像是个会寻事的主，而小黄家的边边他也见过，傻白甜一个。于是秦清明暂且放了心，答应了黄今之的提议。 将秦清明送到学校附近，看他和胡椒告别了一小会儿，黄今之驾车，一路将胡椒带回了家。 此刻，小别墅内。 边边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啦！虽然它爱待在家里，但是每次老黄回家的时候它都会很开心。 今天的边边也不例外，开开心心地迈着小步伐，溜溜达达跑到门前去迎接它的爸爸，然而，令边边没有想到的是，它辛辛苦苦迎接回来的，除了老黄，还有另外一只狗子。 啊！帅气的狗子啊！ 边边第一反应是，忽然开心！有小伙伴！第二反应是吧哒吧哒跑去闻胡椒身上的气息，胡椒一动没动，任凭边边嗅着。 有些熟悉的气息，边边闻了一下，再闻一下。 这一通闻，可不得了了，边边智商上线反应了过来，这只可不就是老黄外面的狗吗？瞬间又可！生！气！啦！ 边边撤回刚刚开心的模样，朝着胡椒：“汪！”如果边边有眉毛，大概已经竖起来了。 这……有点凶啊……胡椒收回准备去闻边边的鼻子，然后弱弱地朝边边摇尾巴。 边边声音变大，气势更足：“汪汪！” 为什么……还这么凶啊……胡椒默默地憋了憋耳朵，往后缩了缩。 边边上前一步，继续：“汪汪汪！” 超级凶啊！胡椒悄无声息地躲到了老黄身后，淋漓尽致的怂。 其实进到这里，屋里全是边边的气息，胡椒知道进了别人家的地盘，当然是……选择老老实实待着不犯事啊。 狗与狗的相处，通常要确定好它们的地位，哪一只占了老大地位，哪一只是小弟，那样让它们自己心里有个数，相处起来比较容易，否则不容易融洽相处。 黄今之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两只，其实已经自动自觉地分出了“社会我边哥”，和“胡椒是小弟”的区别。 也行吧，就先这么着吧。 边边原地生气了会儿，见胡椒没啥威胁，也就不朝胡椒凶，转而委屈地看着黄今之，小小地：“汪。” 黄今之蹲下，摸边边脑袋：“这是怎么啦边边？” 边边一副“你都知道的”样子，被摸了一会儿。 胡椒从黄今之身后探头，刚好和边边对上了目光，电光火石间，狗子们已经在目光交汇中战了一轮。 胡椒落败，默默地别开头，边边却还是气得不轻，一甩头回了它的狗狗床。 胡椒则窝在黄今之身后，偷偷张望边边，不肯出来。 一副怕怕的样子。 按照黄今之的预想，胡椒是流浪狗，除非是受过虐待，怕人，胆子特别小的那种，否则都会带一股为了生存练就的凶性。那种，我受到威胁，为了自保，就会咬你一口的凶性。 而他家边边什么尿性，他都知道的，边边说白了就是彻彻底底的怂包傻白甜一个，在外见到体型大的狗子都是讨好地摇尾巴的那种，人家稍微凶一点，边边就会吓得耳朵趴下，叫都不会叫一声，或者直接溜走。 所以，预想中，应该是胡椒是相对强势的那一方，谁知道事实完全相反，大概是占据了主场优势吧，边边超凶，胡椒则委屈巴巴墙角一顿，配合着刚刚进门寄人篱下的处境，那叫一个心酸可怜。 黄今之想，还好秦清明不在，如果在的话，目击了现场估计得心疼死——就像是抱养回来一个人家养不了的孩子，被家里那位欺负得不要不要的。那人家被抱养孩子的亲妈看了，铁定一把鼻涕一把泪。 然而，狗和狗自己都已经确认了在家庭里的地位，黄今之当然得顺其自然。 哎，可怜巴巴的胡椒爱吃，那就从吃的方面补偿它好了。 黄今之早先已经给胡椒准备好了一个狗狗垫，此刻取出，让胡椒先在一楼客厅里趴着休息，给了水给了狗粮，安慰了两句：“边边其实不凶的，过两天就好了啊，听话，先吃饭。” 胡椒这狗子随遇而安得很，听言摇摇尾巴，又开始吧唧吧唧。 黄今之又去客厅另一边的边边那，给水给粮，哄哄被打击到了的狗子：“边边啊，我们不要不开心啦。” 边边别过头，不爱搭理他。 “胡椒是来我家做客的客人呀，你不能这么霸道，听到没有？”黄今之说着说着，点起了边边的鼻子。 边边伸爪，拨拉开那只手，傲娇拒绝，想想又将那只手拨回来，两只前爪一拢，把黄今之的手抱在胸前。 颇有一副“是我的！都是我的！”的样子。 这天黄今之陪边边说了挺久的话，边边总算变得不是那么委屈，也不凶胡椒了，不过到了晚上，边边连心爱的狗狗床也不睡，就粘着黄今之，扒拉着要睡黄今之床边，一副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而胡椒似乎脑袋少根筋，啥事不想，吃饱喝足，在新的狗垫上香香地睡了。 反观秦清明这边，晚上送完货，回家又冲了遍澡，对着胡椒空空的小窝感觉有些寂寞，思前想后忍不住联系小黄：“那个，胡椒现在怎么样啦？” 怎么样呢？吃饱喝足，趴着睡觉，安稳着呢。 “给你看看啊。”黄今之开了视频，秦清明又一次不小心秒接，一瞬间，吓得秦清明直把一张脸占满了整个镜头。 不能被小黄看到自己这边这么乱！ “能看到吗？”黄今之的声音。 “能！”秦清明答。 只见胡椒趴在一张大大的狗狗垫上，下巴搁在右爪上，睡姿还挺放松，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 黄今之说：“你跟胡椒说说话试试。” 秦清明在微信那头大喊：“胡椒！” 胡椒先是耳朵一竖，随即抬头，紧接着茫然四周找了半天，最后在黄今之的引导下，看住了手机屏幕，歪头盯着看，再一秒，对着手机开始摇尾巴。 看着胡椒凑近镜头，秦清明有些激动，然后他就看到了手机镜头那边忽然黑了一下，还听到了声很近的气息声。很快，黄今之那边镜头又亮了起来，只不过有些模糊，看不大清。 黄今之笑得不行：“胡椒见到你，都开心得舔屏了。” 这么激动啊！看来还没把我忘记，秦清明乐：“哈哈哈！你快给擦擦！” 那边镜头稍微晃动了几下，镜头清晰度恢复了正常。 双方聊了一分钟，又听黄今之说：“边边来了，它有些吃醋。” 秦清明隔着屏幕撩狗：“嗨！边边！” 边边也盯着屏幕看，看它歪脑袋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好奇。 这天，两人两狗，视频了十几分钟。 挂断视频，秦清明安了心，又开始摸他的小说。 发了两万字，除了那位搜错了点进来的读者外，一个点击都没有，不过看收藏，那位似乎并没有删除，秦清明心里好受了一些。当然，也不排除人家是忘了删收。 唉，不管了，先去问问度娘，再摸摸清这个网站的情况再说吧。 于是这天，秦清明搜到了两个词，一个是“签约”，当然这个目前比较不清楚怎么操作，秦清明决定先暂缓，另一个叫做“新晋榜”的自然榜，也就是说这个榜单不靠人工排，完全凭借着文章积分，冲上去！ 秦清明没点击没收藏，只能靠字数。 辗转从晋江那一堆榜单中找到了新晋榜，秦清明研究了一下榜上的那些人每天都更新多少，发现她们基本都更3000，于是默默地打消了刚才冲动之下产生的“今晚更他个十万”的想法，转而日更万字。 其实做每件事，如果没人带，是个人多多少少都会走些弯路，比如秦清明，没人告诉他不可以给频道五位编辑同时发站短，说：我想签约。 试想，编辑都是一个办公室的，五个人同时收到了来自同一个人的站短，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跟五个人同时被一个人求婚了一样，那得多尴尬啊。 当然是，一个都不答应了啊。 秦清明不知道这点，发完站短就等着编辑回复了。 时间不急不缓地溜走，由于胡椒放在黄今之那边，安安稳稳的，挺大的程度上，秦清明真的少了很多的压力，至少不需要想着怎么带胡椒去公司了。 上班途中买了点狗狗零食，带着去了公司，想着下班后给黄今之送去。 其实最近又到了该还债务的时候，秦清明算了算支付宝里的小钱钱，磕磕巴巴够还一次，还能剩点。 也还行吧，至少没有不够还，不过最近真的不能再乱花钱就是了。 心里有了底，一下班，秦清明就揣着狗狗零食联系黄今之：“你现在在家吗？” 怎么能不在，老黄今天任务繁重，简直是花了老半天的时间调节两只狗子的气氛，总算在下午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其实边边也就是吃醋而已，作为一只傻白甜，怎么可能真的会那么凶呢？这一天相处下来，除了还是对胡椒有点凉凉的以外，基本不凶胡椒了。 可喜可贺！黄今之似乎能看到他家傻白甜明天就和胡椒闹成一团的蠢样。 黄今之回答：“我在的，你要来吗？” “我已经在车上了！”大概是怕小黄一言不合开车去接，那样会很不好意思，秦清明抢先强调自己已经在车上了。 黄今之当然知道他在想啥，只是笑笑：“那你还有多久？提前十分钟联系我，我好去门口接你。” “好的。” 秦清明到黄今之家里那会儿，两只狗子同时神奇地开心了起来。 据老黄观察，胡椒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的主人，而边边……想不出来它为什么会突然开心，围着秦清明好一顿上蹿下跳，一边在秦清明怀里当乖宝宝，一边是不是看一眼它家老黄。 秦清明摸完胡椒摸边边，摸完边边摸胡椒，忙得不亦乐乎，留老黄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客厅。 看了好一会儿，结合着他家边边的各种情况，老黄似乎get到了边边作妖的用意，大体是……你有别的狗，我也有别的人╭(╯^╰)╮！ 嘿，好的，这只心机狗，哪里傻白甜了？！不过，还是很可爱的嘛…… 黄今之乐得不行，也上去摸两只狗。 *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晃已经是周六，胡椒在黄今之那边住了三天，秦清明周六早上还了这段时间的债务，又是一番各种送货忙碌，几乎一整天没能停下来。 大概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就算秦清明一向自诩精力好体力好，在外跑了一天也有些扛不住，回到家有点想倒头就睡。 秦清明倒是想去看看胡椒，无奈实在是太累了，去一趟还无所谓，自己来回跑的话还是太过折腾。正昏昏沉沉中，黄今之的电话飚了过来。 “这两天我有点事情要出去解决一下，家里没人，胡椒和边边没人照顾，你能不能到我这帮我两天？” “啊？”某人热得脑子不灵光。 黄今之说：“具体什么事回头我们碰面了再说，待会我开车去接你，你有什么先收拾收拾，我给你一起带过去，可以吗？” 他知道秦清明很忙，如果让秦清明拿着他的钥匙，一天去照顾两只狗子两三回，那么秦清明势必要自己家和他家两头跑，还要兼顾卖手机送货之类，会太累，还不如开口就请他住家帮忙，要带什么，直接全部打包。 说起来有些心酸，黄今之对秦清明有些照顾，这点秦清明知道。 当初秦致富嘱咐两人要互相照顾，然而现实无奈，目前秦清明不是那种很有前途的人，几乎帮不上黄今之什么忙，所以造成了黄今之提供帮助，秦清明感觉还不清，一方面感谢，另一方面是赤.裸裸的压力。 安安静静过着穷日子容易，穷，还想着还人情分，会让人忍不住生出点揠苗助长的心思——秦清明按部就班还债没急过，却因为不知道怎样还黄今之人情而有心理负担。 黄今之真的不知道怎样去安置两只狗吗？不是，随便寄养在哪里，只要出钱，都是好条件，他出差的时候，边边经常被寄养。 但是，他要请秦清明帮这个忙，一方面为增加两个人的接触，另一方面也大概是猜到了秦清明目前的心理：“清明清明，帮帮忙啊~” 秦清明果然立刻答应，连声音都有些小激动了：“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苍天！总算能帮一回小黄的忙了qaq！ “那你先收拾收拾，我车子已经开过去了。” “好！” 二十分钟后，车子等在了约好的地点。 黄今之所说的，得去解决的事情——有位他“酒吞”店里的小年轻员工要辞职，据说是因为女朋友从四楼掉了下去。 最初版本是这样的，两人分手，女孩子找上门要进门，男孩子不让，装睡不开门，于是女孩子气得从一楼开始向上爬，爬到四楼时不小心摔了下去，目前在icu，尚未脱离危险。 这个版本，黄今之是打了个问号的。 且不说他知道那个小区，直上直下的，作为一个才20不到的小女生，徒手怎么爬得上去？退一步讲，假设当时凭着一腔火气爬了上去，那么，那女孩子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把握的事情？ 挺多人给了黄今之答案，说：那女生太偏激，没脑子，太可怕。 说着说着，就连女孩的父母也遭了殃：教育出这样子的女儿，活该要承担医药费，要是瘫了，也活该一直照顾。 言论过激，黄今之听着不太舒服，还是没有评价，后来，真实版本来了—— “酒吞”店员难得聚餐，一群员工吃饭喝酒，本来已经散了，那男孩子又出去和其他哥们到大排档喝酒。当日朋友圈有发过一瓶白酒，并且配字：一醉方休。 关于这男孩子的情况，黄今之知道一点，他母亲生病，目前急着要钱，到处借，黄今之作为老板资助了一点，不多，但也不算少。 大概是尚未成熟吧，男孩子承受不了多少经济带来的压力，加上心理年龄正值“为赋新词强说愁”，遇事更是雪上加霜，于是最近也在学抽烟，更想着借酒浇愁。 没想到，喝醉了回家睡死过去，女朋友没带钥匙，敲门打手机怎么都不应，于是，女孩子真的做了件没脑子的事情——她从楼梯口那边，准备翻回去，没翻得过去。 最后男孩子是被警察叔叔踹开门，从被窝里掏出来的，那时候女孩子已经被送去抢救。 四楼的高度。 icu。 黄今之已经不想去听店里忽转风向的评价，总归这群人没什么好话，平时看不出来，一到出事，恨不得个个用嘴巴去踩别人一脚，说话毒得不得了。 大概这就是现状吧，很多人有负面情绪，平时稳稳当当的，一旦有个突破口，止都止不住。 也总归，嘴长在别人身上，耳朵长在自己身上，控制不了别人不去说，总控制得了自己不去听。 作为老板，目前男孩子还没离职，加上到底是白酒还是员工聚餐喝醉的，总得去有个说法。 黄今之大体的观念是，自己是老板，手下员工出了事，能帮就帮点，毕竟看着实在是可怜，当然这是在不讹店里的情况下。毕竟，男孩子已经把那条“一醉方休”的朋友圈删了。 是愧疚，还是另有想法，并不清楚。 黄今之不太会去以恶意揣度他人，也会去帮助，却也不得不防着点。 秦清明那边收拾完要带的东西，包括换洗衣服，包括电脑，包括一袋子需要送货的以及备着的手机，吭哧吭哧跑到了黄今之停车等的地点。 上了车，黄今之稍微跟秦清明说了一下自己要去解决什么事情。 秦清明听完，没说什么话——其实，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无奈，需要帮助的人那么多，遇到点困难就想着去退缩，想着去逃避，想着说自己不行，那怎么能行呢？ 生活是要自己活出来的啊，不管跪着站着还是蹦着。 将秦清明送回家里，匆匆交代一遍日常需要用的诸如洗衣机在哪里，诸如想做饭在哪里，晚上睡觉哪个房间，牙刷毛巾都已经准备好了，再比如，冰箱里的食材都需要这两天用掉，否则就需要扔掉。 絮絮叨叨，交待一通，全部完毕后黄今之又开车出去。 此刻，家里只剩下秦清明和两只狗子了。据说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另外一件事需要办一下，黄今之要出去两天。 这两天，秦清明暂时就先在这里待着。 他陪着两只狗闹了会儿，过上了左手一只狗，右手一只狗的幸福生活。 几天下来，胡椒伤势大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目前和边边的关系虽然说不上亲密，但是已经绝对不像一开始那样剑拔弩张啦。 也是这两天，秦清明文章陆陆续续涨了收藏，评论也在涨着，这才发现，由于更新字数给力，他已经爬上了新晋榜，甚至压在了很多更新时间在他前头的文章，在第一页末尾冒了个头。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今天秦清明打开电脑，发现就在昨天，几位编辑已经组团发站短拒绝了他！ 虽然受打击，但秦清明这种性格，当然不会死心啊，他网上查了查签约相关注意事项，发现自己犯了同时辗转五位编辑的错，于是本着试一试看的心态，又一次站短了频道资历最浅的编辑，虞华。 都说排前面的编辑大概手里作者太多，不会太容易签人，而新编辑需要广撒网，捡点看着有潜力的新作者，辛辛苦苦挣点小钱钱。 这次秦清明想了想，站短虞华的内容加上了：有存稿三百多万字，已经完结了两个系列，一个系列一百万，日更一万不是问题。 然后发了出去。 发完蹲那想，哼，再不捡走，我……我就过两天再来试试otz。 发完站短，两只狗子已经分别在他的左右手边睡着了，秦清明动作放得很轻，又继续抱着电脑码字。 这晚秦清明没去小黄给他准备的房间，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起床，拿了牵引绳准备出门遛两只狗。 奇怪的是，边边一改平常不爱遛弯的毛病，看到胡椒乖乖站那戴上牵引带，也非常乖地往那一站，随秦清明怎么折腾。出门更是一改往日腿拖不动的毛病，非得走在秦胡椒前头才开心，秦胡椒听话，边边就要比它更听话。 如果黄今之在现场，看到边边完全没有抗拒的乖乖样，他一定会大跌眼镜，偏偏秦清明不知道边边是个不爱出门的主，只觉得两只狗都好乖，一个比一个听话，永远服从，幸福指数简直是up up。 秦铲屎官勤勤恳恳地遛了一圈，铲完了屎，趁着还没出太阳，又带着两只狗回到了家。 回家水和粮，加上秦清明买的小零食，一起供上，秦清明又开始忙自己的事。 周日和周六一样，也是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这么一晃，又到了周一。 黄今之是周一中午回来的，刚好秦清明早上去上班，两个人的时间完美接轨。 看得出来，秦清明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卫生间、厨房和客厅这一块，甚至冰箱里的食材用完，还添上了新的食材。 这人还真是…… 胡椒伤口已经结痂，这段时间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平时爱干的事情就是趴在狗狗垫上，没事摇两下尾巴。 至于边边，没事就爱瞟两眼胡椒，看见胡椒上跑步机散步，还会默默地蹲在一旁，等胡椒散完步，它怎么着也要上去走一圈，走的时间还非得比胡椒长。 心机边边啊，攀比得不得了，而黄今之却看得出来，边边虽然看上去别扭，心情却有些好，经常认认真真看着胡椒的一举一动。 而胡椒心情也好，它也确确实实是一只乖狗子的典范，目前正在无意间把边边往正道拉。 这些个小家伙，一天天的。 假以时日，这两只狗肯定能成为亲密的小伙伴。 又是一天。 周二。 今天的秦清明够呛。 一早到了公司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因为今天领导看他的眼神比往常更加和蔼可亲。 十分钟后的紧急会议上，秦清明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公司一号机出了问题，好端端的忽然出了故障，关键是没能及时发现出来，导致一批线上的货全部超公差而报废。 秦清明的公司总共有五台机器，一号机是五台机器中的大佬，产量几乎和另外四台产量总和持平，很是有地位。 一号机出故障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一号机一旦跪了，他们公司提供不上客户的需求，有极大的可能导致客户断线——秦清明常想，对于一个挣扎在赤字与黑字边缘的公司来说，这样子的将一大半鸡蛋都压一号机上头的生产方式，简直是太刺激了。 刺激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他又想起了他的狗子胡椒…… 会议主旨很明确：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出哪里出了问题，以及如何去修，另要统计目前备库够不够应付这次的突发状况。 会议结束时，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秦清明，颇有一副“看你的了”的意思。 好极了，要躺在一号机下面最起码半天了。 秦清明换好装备，戴上手电筒帽，躺到了一号机下。 最近天气实在是热，他们车间充其量是个又高又大的平房，空间极大，并非密闭，也就没装空调，夏天只能吹那种很猛风很大的长脚落地扇。 然而……今天秦清明是躺地上的呀。 有点悲伤。 出来工作，每个岗位都有每个岗位的艰辛，在办公室那帮人对着电脑头昏眼花犯恶心的时候，秦清明躺在地上，忍受着异常闷热的气温。 每半个小时就不得不出来喝水擦汗降温吹风，如此反复折腾，三个小时后，才总算搞定。 秦清明全身湿透，一股子恶心感冲上来，得亏有同事抱过来一块冰镇西瓜给他啃了两口，才缓过来一点。 被扶着进了办公室，凉快了会，刚好到了午饭时间，秦清明饭也不想吃，去洗了个澡，回到座位发着呆。 王队长特地找过来，问：“小秦，最近你狗子呢？天儿热，你要带就带过来，没关系的啊！” 秦清明有气无力：“谢谢啊，王队你一如既往地帅。” 王队走了，秦清明趴在桌上，太阳穴突突突，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短短的一觉醒来，有同事端过来一碗冰镇绿豆汤：“小秦，来喝点绿豆汤。今天知道你要修机器，总经理特地让厨房阿姨给你做的。” 没中暑，只是有点热脱力，其实一觉醒来已经好了很多，同事小周端着的绿豆汤，一看就是很好喝的样子，秦清明灰常感动，接过来，连连道谢：“谢谢谢谢。”然后一勺一勺喝了起来。 “这么客气干什么呀。”小周笑，她是财务，家就住公司附近，平时为人和善，话不算太多，“你要觉得犯恶心，就先喝点这个，厨房冰箱里给你打好了饭，下午饿了我去给你热。” “真是太感谢了……” “这有什么？你先喝，我眯会儿。” “好的好的。” 虽然这个公司挺不争气的，做到今天都没做大，搞得今年税务都觉得有问题，过来大查了一通，但是公司氛围真心不错，尤其是同事之间，大家都挺互相关照的。 秦清明想，真的太有爱了qaq！ 第二十四章 整个下午, 秦清明都在办公室里做事情，途中休息时间还被小周催着去吃了点饭，这样到了下班的时候, 白天那种脱力感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嘿，恢复了的秦清明又是好汉一条, 精神抖擞地迎接生活的洗涮蒸煮。 其实他每天的生活无非就像只陀螺，转来转去不得停歇，而且永远重复, 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唯一不同的是，会隔天带点给狗狗们的小礼物，去黄今之家看一次胡椒。不去看胡椒的时候, 就认真努力地送货，修手机。 似乎在生活中多了只胡椒, 因为会惦记着胡椒在人家过得好不好，其实他知道，过得很好，至少比在自己这里强很多, 一想到这点，就会很感谢黄今之, 所以每次带东西上门看狗。 但再一想，又似乎根本没有多一只狗子, 日里夜里, 都……养在人家。 秦清明的目标, 除了能早日还清那笔债以外，又多了一个——希望将来有一天，能给秦致富和胡椒带来滋润的小日子。 这天晚上，秦清明去黄今之那边看过狗后回家，一番忙碌，习惯性地打开电脑上晋.江，发现虞华竟然已经通过了他的申请签约，并且给了他q.q号。 绝对是惊喜！那一瞬间，一种叫做开心的情绪从头顶灌到脚底板。 嘿！签约了！ 开心之余，秦清明又想着，到底是自己文章质量过关，还是三百多万的存稿打动了编辑大人的心？ 但是不管啦，反正能签约啦！ 秦清明文章属性是剧情流，无cp，亏得他还挺机智，没摸到言情组的编辑那去，摸到了虞华，也算歪打正着。 揣着编辑给他的q.q号，秦清明申请了个小号加了虞华。 第二天，虞华通过了验证。大概是虞华当日不忙，加完秦清明之后例行说了邮寄合同签约的事情之外，还给秦清明提了两点：一，文案要改，这样不吸引人。二，开头框架虽大，但是交代设定太多，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出来，繁琐而没有吸引力，这样的文在晋江，很多读者几乎是一章弃。 不仅如此，虞华还教了他如何从点击，看出自己哪一章有没有崩之类。最后给了他一句鼓励：虽然感觉你的风格不是那么晋江风，但是文笔没硬伤，剧情也跑得起来，加上勤奋，应该没问题。 毕竟，没硬伤还勤奋的人，虽然不能保证在晋.江会大火，但至少不会很可怜。 秦清明从虞华的话语中找到了昨晚问题的答案——风格不对，文案不好，开头不好，就相当于没有眼缘，都这样了还签下了自己，肯定就是那三百万字打动了编辑。 嗯！所以……一如既然地勤奋才是正道。 秦清明花了两个晚上改好了开头，至于文案，改了好几版，都写得一言难尽。最后一次发给虞华的时候，虞华实在是看不过去了，随手给他修改了一下，扔过来让他自己贴上去。 有了编辑，就像是有了妈的孩子，秦清明知道了很多，干脆把自己的存稿都存到了存稿箱去，设定好了时间，每天一万，省得每天开网页去更新。 只是提醒自己，要记得每周四爬上后宫去申请榜单。 日子就这么过着，黄今之发现这两只狗在一起，成天搞笑。 比如现在，胡椒正在跑步机上跑得好好的，边边非得坏心思地从旁边跳上去，屁股一怼，胡椒就掉下了跑步机。 被抢了跑步机，胡椒也不冲边哥生气，自动自觉跳上另外一台，抬眼亮晶晶地看着黄今之，意思是“大佬帮我开一下谢谢”——万恶的小黄买了两台，为的就是自己陪着边边跑步，这下好了，两只狗，一狗一台，还挺和谐。 然而边边又不乐意了，眼睛瞟着人家胡椒四只爪子溜溜达达地跑，又想坏心思要去抢胡椒的跑步机。于是一心二用的狗子自己在跑步机上摔了个狗吃屎，一路滑到了地上。 那姿势，至少在黄今之这个亲爹看来，是挺惨的……然而，边边愣是撑着没叫唤，坚强地站起来，气呼呼爬上了自己的狗狗床。 要知道，平时边边不小心被黄今之碰到，都要大惊小怪嚎上一会儿，以骗得更多的小鸡肉干，现在竟然因为是在胡椒面前，坚决不肯露怯，坚决不哭唧唧。 简直是太精彩了，黄今之觉得他家边边已然化身戏精，这两只狗每天都在唱着大戏小戏。 光自己一个观众看得乐多没意思啊，必须得分享给秦清明！ 于是，秦清明经常会收到黄今之发过来的各种好笑或者很萌的视频，然后对着视频各种日常哈哈哈。 想来，很多事情都有冥冥注定。 倘若胡椒没遇到救它的人，大体已经躺在某个阴暗的小角落等着腐烂，这是最坏。 倘若胡椒遇到了秦清明，而秦清明没遇到黄今之，那么胡椒的生活就是每天躺家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小狗粮喝着水，等秦清明回家，这是挺好。 然而现在，胡椒和边边相爱相杀，每天都能闹出一些乐子来，这是最好。 哪种际遇，就是哪种生活。 秦清明给了胡椒活下去的机会，而黄今之则给了胡椒有色彩的狗生。 人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尽力就行，满足就好，不必苛责。 日子慢慢过着，黄今之提议，既然养在一起两只狗都不无聊，而自己有时间有空间，那么胡椒就放他那养，秦清明随时来撸狗。 秦清明想了一通，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法了，于是答应，但是坚决每月给黄今之胡椒的生活费。黄今之哪里需要收什么生活费，但碍于知道秦清明是这么个不爱占人便宜的臭性子，只是提出异议。 最后两人折中了一下，黄今之收秦清明提出的一半，理由是，收他一半已经觉得很多了，毕竟胡椒的到来使得边边的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懒癌得到了治疗，正在洗心革面重新做狗。 作为一位曾经无能为力的家长，黄今之很是欣慰。 闷热的三伏天不知不觉中似乎即将过去，没想到尾巴上又迎来了梅雨季。 这天周六，明明秦清明出门时下的是小雨，途中突然下大雨，秦清明在暴雨中开着小电驴，披着并没有什么卵用的雨披，艰难地沿着非机动车道往前滚动。 还别说，大暴雨的雨滴敲打在身上，力道够大，还挺疼，雨水浇在头盔上几乎要形成一道水幕，有些看不清。 秦清明小强一般慢吞吞地往前开，几乎要被淋傻，好不容易到了和客户约定好的送货点。 等了几分钟，不见人来。 秦清明掏出手机询问，又等了两分钟，客户竟然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跟你说了！那个，雨忽然间太大了，我就没出门…… 雨忽然下大就没出门，而突然暴雨是在十几分钟之前，这么说，对方住得应该挺近的。 遇上这些人，没放在心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秦清明不会去责问对方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或者说为什么约好的事情要忘记，虽然秦清明自己出门前，是跟这人确认过的。 事情已然是这一步，生气无用，责问无用，说不定会丢客户，还不如安抚安抚自己有点要炸的心脏，心平气和地问：现在两个选择，第一是我下回再送；第二是，你告诉我你住哪，我直接送到你小区楼下。 那边报了个地址，又添一句：可是，雨真的太大了啊，你不会不方便么？ 秦清明几乎要笑了：……，那么远我都开过来了，不差这么点距离了[冷汗]。 对方说：对不起哦[糗大了]。 秦清明回：我五分钟到，你提前到楼下等吧[泄气]。 送完货，回家路上，这天气就跟开玩笑似的，忽然之间雨又小了下去，天气预报也没这么准确，看起来真的像是天气恶作剧，故意淋了秦清明一回。 不过，往回开的路，总算没来时那么风大雨大艰难无比，秦清明心情好了些。 回到家，洗了个澡，打开电脑excel表格，整理每日收入明细，秦清明给自己算了一笔账，发现……前途还是一如既往地灰暗呢。 秦清明咸鱼一般躺在床上，盯着蚊帐一角打的结。不知道何时，外面风雨又大了些，拍打着屋顶地面，秦清明在这样轰鸣的声音在，不小心睡了过去。 这一觉有点久，醒来时有点睁不开眼睛，呼吸灼热嗓子发烫，而外面暴雨依旧。 秦清明就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分明已经洗过热水澡，也分明自己以前明明壮得像头牛，身体非常棒，从来没有过一场雨给淋发烧的事情发生过。 唉，头重脚轻。 秦清明下床去翻找药盒，找了一圈，发现自己对自身的体质自信过了头——家里好像根本就没有退烧药…… 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秦清明手背搭了搭自己的额头，心中默叹，人生为何如此艰难？ 因为生病，嘴巴里莫名发苦，秦清明含了一颗之前小黄送给他的糖。 又因为有些发冷，这人就披了件长外套，打了把大伞，出了门，哆哆嗦嗦往药店跑。 第二十五章 大风大雨中会发现, 伞再大也是白搭。 秦清明刚一出门就被风卷过来的雨浇了一头一脸，没走几步一步踏进了深深的积水，积水倒灌进鞋口, 对于一个烧得发冷的人来说，滋味简直酸爽到让人哭泣。 秦清明好多年没病成这样, 此刻握着伞，只觉得伞啊雨啊水啊都冰冷得令人发指，内心简直泪流成河, 心想要是药也能外卖到家那多好啊…… 然而, 并没有，秦清明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药店跑。 但凡学校周围，基本都会有药店, 秦清明离学校不远，离药店当然也不远, 只是这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今天走得格外艰难。 到了药店，走路都简直能拖出一条性感的水迹。 店员看他这样，连忙询问：“要什么药？” “退烧药，嗯, 还有感冒药。”秦清明顺着答。 店员说：“你在这等着，我帮你拿吧。” 哇有点热心, 不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是自己去选吧, 秦清明艰难摆手：“没事我自己拿。” 店员想了想, 还是说了句：“……, 我们刚刚拖完地。” 秦清明低头，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裤子，沉默一秒。 ……，好吧，那我就不进去了。 店员很快拿过来几盒药：“这边的效果好一点，这边的温和，这边的贵一些，这边的便宜一些，你看看要选哪个，对了，这盒能吃两周，这个是三天的量。” 秦清明挑了两盒习惯吃的，拿出医保卡去刷卡。 店员看他似乎烧得不轻，虽然刚刚嫌弃他浑身的水，看他这副病样不是一般的惨，顺口又问：“你要现在喝药哇？” “不了，谢谢。” “我这有水。”说着，一次性杯子去饮水机接了半开半冷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谢谢你。”秦清明就在药店里喝了药，领着小袋子回家。 又蹚了条小河的感觉，脚丫在鞋子里动一动都似乎能感受到水的流动，大雨被风带得贼坏，一言不合就往人脸上脖子里招呼。 秦清明此刻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快些回去脱掉湿掉的衣裤鞋袜，然后洗个澡，好好地再睡一觉。 事实上他也就是这么做的，到了家，冲了个令人头昏脑涨的澡，秦清明爬上了床，把自己裹成了只秦粽子。 开始睡觉。 浑身难受得想流生理盐水，哼哼唧唧睡不着，裹紧了小被子也还是觉得冷，秦清明甚至怀疑自己一不小心穿越到了冬天。 十几分钟之后，才因为吃了药而产生了些许困意，不□□稳地睡了过去。 这么大的雨，出行不方便，店里生意相对平时稍微淡了些。 黄今之就在家里，拿着他的单反对着两只狗拍来拍去。 他发现，胡椒很有镜头感，拍出来的照片一张比一张好看，反观他家边边，分明以前是一副不爱动弹的模样，给它拍照时它总能奇迹般地糊出一道小残影，非常难拍。 不过今天拍了有一会儿了，胡椒出了十张很好看的照片，而边边也不少，对，两张。 刚刚准备不拍，手机响了起来。 是李森。 自从上次生日会之后，黄今之和李森并没有在怎么多联系，想来他们一个去追随姜牧文，另一个不习惯经常去主动联系别人，除非请吃饭或者是有事，所以久不联系也不奇怪。 李森说：“老黄！我被困在大雨中！你要不要来接我！” 黄今之听他鬼哭狼嚎的声音，笑：“你车呢？” “没开！” “姜牧文呢？” “妈的不要了！” 哟，这还挺有志气的，黄今之不跟他开玩笑了，问：“那你被困在哪里了？” “新区花园啊！” 这种天气，被困在花园里，也是没谁了，黄今之告别了两只狗子，开车去接。 一路上，车子很少，视线极度不好，黄今之开得小心翼翼。 李森确实被淋成了狗，大雨倾盆中全身湿得跟什么似的，站在新区花园边风雨飘摇的公交车站下，见到老黄的车停在路边，连连忙忙爬了上去。 “妈呀好冷！你怎么还开空调！” 黄今之答：“不开空调视线不好。” 李森没再说话，伸手在老黄车里找吃的。 悉悉索索扒拉出一袋小零食，看都没看拆开吃了两口：“今天真的气死我了，你说他是不是吃准了我喜欢他啊？真的是太过分了！”吐槽了两句，又说，“诶这零食还挺好吃的。” 黄今之慢悠悠地开着车：“我家边边的。”说起来，这还是秦清明买过来给两只狗子的呢。 李森：“……” 憋了两秒钟：“那又怎么样？！”然后全部倒进了嘴里，咬得咔嚓作响。 看得出来挺生气的，吐槽了两句也不见他说发生了什么，黄今之知道这人性格，想说会说，不想说呢也基本不会多说，所以他也没多问，就稳稳当当把人送到了李森住的小区的地下车库。 李森下车之前，黄今之想想，还是发挥一下朋友之间团结友爱的精神：“有什么事再找我，情侣之间有事最好不要隔夜。” 李森哼了一下：“那我走了，改天请你和你家清明吃饭。” 在李森下车回家，黄今之再把车开出车库的这段时间中，黄今之一直在想“你家清明”这四个字。 想着想着，就想联系一下人家。 时间不算晚，也才晚上八点，拨通电话，那边过了挺久才接起来。 “是我。”黄今之说。 秦清明听出了黄今之的声音：“小黄啊……” 这一声不得了，声音嘶哑难听，似乎是谁在他嗓子里装了磨砂齿轮之类，黄今之拧了眉：“你怎么了？” 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关切，秦清明一听，鼻子差点泛酸。 可不是么，小时候秦清明如果生病，只要他妈妈一心疼地问“宝宝现在感觉怎么样”，秦清明立即能顺着杆子噌噌噌往上爬，就算是个小发烧也立即觉得自己好虚弱，平时皮归皮，一生病总归眼泪汪汪，需要妈妈的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哎，虽然现在长大了，高烧很难受，还是止不住得要眼泪汪汪，并不是哭，就是控制不住发达的泪腺。 嗯，和感冒清鼻涕像水龙头止不住一样，一个理。 幸亏没人看到。 秦清明答：“淋了点雨，有点发烧。” 声音和平时比，简直低了八个档，黄今之哪里听过他这种声音，听言立即说：“我去看看。”车子一拐弯，调转了方向，往秦清明那个位置开。 “不要来，雨大。”秦清明拒绝。 然而他拒绝也没用，二十几分钟后，黄今之开到了秦清明家门口——虽然秦清明坐黄今之的车，从来没让他开到自己家的门口，但是架不住每次上车下车点和秦清明住的地方都没有障碍物啊，黄今之老早就知道他住哪了。 又是一通电话：“我在你门口。” 秦清明哆哆嗦嗦爬下了床，开了门，黄今之站在门口。 “我这有点小，还乱。”秦清明说了句，把人迎进了家门。 确实很小，却一点也不乱，黄今之一眼就看到了搭在秦清明上下铺旁边的小狗窝，上面还挂了个小风扇。 不过此刻黄今之能注意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因为更多的注意力全部在秦清明身上——这人看上去病得很严重，站那似乎都有点摇晃。 帮秦清明关上门，黄今之手背搭上了秦清明的额头，被烫了一下。怕是自己刚从外面进来，温度低，黄今之又扶住秦清明，两个人额头轻轻贴了一下，发现，果然烧很高。 很严重，黄今之立刻做出了决定：“走，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我没事，吃过药了。”刚才躺在床上不觉得，现在站了起来，觉得很难受，连胃那边都难受得快要烧起来一样。 黄今之四周看，桌上有药店袋子，看上去湿湿的，再旁边有湿了的衣裤鞋子和伞，能看得出来是冒雨去买的药。 这种天气出门买药什么的…… 秦清明最终没拗得过黄今之，被黄今之打包带到了车后座，裹着小毯子送到了医院。 输液过程中，秦清明一直团着，哪里都不舒服。最后昏昏沉沉睡了会，好不容易输完液，上车后又睡，下车却发现小黄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家。 开了门，面前两只狗摇着尾巴。 又听黄今之说：“边边胡椒，先自己去玩，不要闹他。” 秦清明此刻顾不得去问为什么把自己带到家里，也顾不得跟两只狗子打个招呼，就觉得浑身没力，难受到心脏都在砰砰砰乱跳，说不出话。 机械地顺着黄今之扶的方向往前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下一秒，秦清明看到了一张床，这下不用黄今之说，生着病的人自动自觉往床上爬，然后钻进了被窝。 一分钟后，被黄今之从被窝里挖出来，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温度偏高但不烫的水后，又被塞了回去。 秦清明心脏还是砰砰跳，却因为一杯水下去而稍微缓和了些，只听耳边有脚步声，还有轻轻的“胡椒，你先过来，明天再和他玩”，“边边，你也过来”之类的声音…… 悉悉索索，没过一会儿，额头上被贴了个冰凉的东西。 秦清明睁不开眼睛，也来不及去想那是什么，就睡了过去。 黄今之在床边守了会儿，慢慢的，秦清明的呼吸从短促变为绵长。 第二十六章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秦清明醒过来时，别的感觉都还没来得及去感受，注意力全部被揪扯到一点上来——他饿得半死。 好饿啊，饿到暴风哭泣！饿到飞升圆寂！ 好想吃东西啊…… 想吃荠菜猪肉水饺玉米山药排骨汤黄焖鸡米饭胡萝卜牛肉汤豆腐鸭煲板栗炖鸡啤酒鸭香炖猪蹄京酱肉丝面土豆香菇炖鸡otz。 浑身无力的人艰难坐起，靠在床头呆呆望着天花板，空想着那些美味，几秒钟后决定下地穿鞋。 他不管了, 今天就要吃好吃的, 奢侈一把怎么了, 人都要饿死了省那么点钱留着干啥？ 不管不管, 要点外卖！ 但是谁都没告诉他，发了场高烧膝盖会软，脚一沾地，秦清明立即立刻膝盖一弯, 人往前扑。 嚯！要栽！ 情急之中, 秦清明很快就稳定好了重心，然而没等松口气，腿脚发软的人自己给自己绊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摔倒的命运。 偏偏就在此刻, 寂静的房间中, 响起一声“咔嚓”，紧接着门开了, 小黄率领着两只狗杀了过来。 秦清明趴在地上, 懵着呢——人生就是如此艰难, 他不过是急着去吃点东西而已。 最激动的要数胡椒，一见到秦清明立即从边边身旁挤了过来，啪嗒啪嗒跑到秦清明面前，用它那圆润了不少的脑袋拼命地拱着。边边不甘落后，紧跟上来，嘟嘟囔囔地跟着凑热闹。 秦清明被包围在狗的海洋中，要是平时一定会觉得幸福死，可是此刻还是觉得这两只太肥太壮了些，挤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两只狗子动作太快，完全赶超黄今之。 老黄端着一碗粥进来，见人地上趴着，吓了一跳，连忙把碗搁在房里的桌子上，赶紧拨开两只狗去扶人。 入手处只感觉摸了把骨头，这人瘦得厉害，发了场烧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了肉，似乎连脸颊都凹陷了些。 他的身上还是有些烫，黄今之扶住他，问：“没事吧？” “……，没事。”秦清明答，脑子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空气中有香味，很香的吃的的气味！ 将秦清明扶回床上，黄今之拿过来粥，小勺在粥碗里小小地搅拌了几下：“蔬菜瘦肉粥，温度刚刚好，你先喝点。” 有肉！ 空气中的香气折磨着秦清明的所有感官，饿昏了头的人，目光已经黏在碗上，扯都扯不下来了。 饿得要死，看什么都觉得好香啊…… 秦清明感觉快要流口水了，还是坚持要先去刷牙：“我……先去刷牙。” “好。”黄今之护送人到洗手间，给他挤了牙膏，看他刷牙。 两分钟后，秦清明如愿以偿抱着粥碗，窝在了沙发上。 喝粥！ 尽管嘴里还是发苦，可是蔬菜瘦肉粥真的太香了，入口温热爽口，蔬菜的清香和瘦肉的浓香谁都不让谁，糅合成一股难以形容的美味，咽下去更是润润的，将胃部的焦灼全部抚平，因为肚子饿而产生的不适感此刻尽数转化成冒着泡泡的满足感。 秦清明喝一口，肚子就叫一下，再喝一口，就感觉快飞了起来。 怎么能这么好吃呢？吃完这碗我还能再吃五碗啊！ 本身粥也好喝，加上秦清明饿得狠了，这么一口口喝着温补的粥，搞得秦清明看着一旁忙碌的黄今之，也给他加了层自动滤镜，金光闪闪的小黄，真帅！ “慢点喝，不能急，要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已经吃完了一碗的秦清明：“……”嗯……不尴尬，肚子饿了嘛……秦清明看着黄今之，也许是被美味彻底收买了，他看着小黄就忍不住地嘴角翘起来，“小黄，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啊。”黄今之回，末了又说，“你等一下。” 已经是周日早上，外面仍旧下雨，黄今之的皮肤却在屋内灯光的光线中，白得似乎能发光，他又端了一碗不知道什么过来。 随着人走近，那股香味愈发清晰，比粥的清香更强势！闻着这股令人抓心挠肺的香气，秦清明看着黄今之，只有一个感觉——他从金光中走来。 修长的手，端着一碗鸡汤搁在秦清明面前的桌上，碗底轻轻碰上桌子发出的声音是如此悦耳，这一刻，在秦清明眼里，黄今之已经成为了菩萨一般的存在。 菩萨说：“给你顿了药膳鸡汤，还能吃得下吧？吃不下也喝点，很有营养的，不油腻。” 刚刚秦清明喝了一碗粥垫胃，一般生病的人胃口都不是太好，但是就算吃不下，他也得逼秦清明吃点——生病的人，别看他躺着不动，其实体力消耗真的很大，必须要有很好的营养补充支撑。 黄今之那般想法，然而事实是怎么样的呢？ 事实是——秦清明老脸一红，默默地想，小黄你想太多了啊！我还能吃！ “勺给你，筷子我放桌上。” “嗯……谢谢小黄。” 秦清明端起碗，欢欢喜喜地吃了起来。 喝上蔬菜瘦肉粥，秦清明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再喝上这么一碗放了一只诱人鸡腿的鸡汤，那种美美的滋味，简直能写出一本叫做《论小黄鸡汤是如何征服我的胃》的书。 这是多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啊？ 秦清明这时候仿佛回到了正在长身体的初中，那会儿他一天不吃肉就觉得没力气，后来到了高中大学，那时候没有经济压力，一般也是天天吃肉。 直到毕业之后，债务把他逼成了一只成天想吃肉的瘦子——吃肉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此刻窝在软软的沙发里，啃着炖得非常好吃的鸡腿，觉得舌头都要香掉了！ 真的好吃！鸡肉香味和中药的清香融合，不油腻也不苦，不管是鸡肉，还是热乎乎的汤里，都沁了股中药香气，加上小黄调味很棒，这样的味道真的让人把持不住，秦清明吃得眉眼弯弯，好香好满足啊…… 黄今之笑，之前没看出来，这人这么能吃。 不过，能吃是福，生病还能吃，更是福。而且，粥汤都是黄今之亲手做的，看眼前这家伙吃得这么满脸幸福，黄今之也跟着感觉很高兴。 黄今之了然，再也不说什么“你就算吃不下也要逼自己吃一点”的话，见秦清明吃完，又很是自觉地给秦清明再盛了一碗，自己也端着一碗，坐他旁边陪着他吃。 当初黄今之学做菜煲汤，从来不是因为想将来做给谁吃，而是因为时间充足，多学点什么也没坏处，所以他什么都学。现在，看到这个人吃得这样开心满足的样子，黄今之嘴角的笑就没消失过。 如果说，能一辈子看这个爱吃的家伙吃饭，似乎……也并不赖。 秦清明碗里，装着黄今之特地给他盛了炖得非常入味的鸡腿，鸡翅中，鸡翅根，一眼看过去，满满当当全是满足！ 而边边和胡椒，也没有排排蹲看着两个人类吃饭，因为黄今之也早就给它们俩准备了鸡胸肉丝拌狗粮和蔬菜啦！ 此时此刻，两只狗正在吧唧吧唧吃饭，边边日常作妖，自己碗里没吃完，愣是把头塞进人家胡椒盘里，强盗作风，拖出来一块鸡胸肉，当着胡椒的面，开吃。 胡椒就退在一旁，歪着头摇着尾巴看它吃，也不去抢一旁边边盘里的。 等强盗边吃完那一大口，回到自己盘前，胡椒又继续开开心心地吃自己的小饭饭。 一栋屋子，两人两狗，沉浸在美味带来的愉悦满足当中。 窗外，天色发黑，大风大雨又将席卷b市。 没几分钟，狂风暴雨肆虐，窗外的树木随着风雨摇晃。 一座房，将外面的潮湿冷意隔开，屋内只有满室的温暖安适，令人心安。 秦清明吃了挺多，满足地团在沙发上打盹，黄今之给了他一条小毛毯：“裹上。” 拿着干净的小毯子，秦清明想洗澡——刚才刚醒那会儿，只顾着满足口腹之欲了，目前吃饱喝足没啥憾事的状态下，自然就注意到了身上粘黏的。 大概是昨晚大概流了很多汗，所以想洗热水澡，想换衣服，还有，还是很困，想睡觉。 其实秦清明病还没好，刚刚能有那样的好状态，只是因为体内有颗坚强的熊熊吃货魂支撑着。 现在吃完喝完，把力气都花光了，也没啥念想了，就想洗个热乎乎的澡，然后趴床上摊烧饼。 秦清明觉得身上粘糊糊的不干净，接过毯子也没有把自己裹起来：“我想洗澡……” “好。”黄今之说，“不过你得先休息十五分钟，刚刚吃饱是不可以立即洗澡的。” “嗯。” 没几分钟，黄今之拿着一件衣服过来了：“一会儿你穿这个吧。” “……，好啊，谢谢小黄。” 是黄今之的衣服，面料柔软，很适合睡觉穿。 秦清明抱着衣服往洗手间走去，黄今之也跟上：“淋浴还是泡澡？” 淋浴还是泡澡呢？秦清明想。 没等秦清明回答，黄今之已经帮他决定了：“泡澡吧，能缓解疲劳，我帮你准备。”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 第二十七章 秦清明此刻脑子不算灵光, 抱着衣裤，迟迟钝钝地跟着黄今之走, 视线落在眼前这人挺得笔直的背上。 脊背挺直，就会给人以非常精神的感觉，黄今之个子又高, 就这么一看, 更是挺拔得很。 哎, 真是个帅小伙, 秦清明慢慢地想。 帅小伙弯腰，帮秦清明浴缸里放水。 室内水声, 窗外雷声。 见黄今之忙活，秦清明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小黄，要不我就直接淋浴吧，因为我还想洗个头……” 想洗头啊，黄今之转身看一眼秦清明。 这人头发确实乱乱的，虽然担心他洗头会着凉，黄今之更倾向于让秦清明泡个澡再睡一觉，但是他想洗，那就洗吧。 老黄顺手调高了放进浴缸的水的水温，这样等人洗完淋浴后水温会刚刚好：“那你先冲淋浴, 再泡澡，不过泡澡时要么先把头发吹干, 要么包一条毛巾。”嘱咐得很挺多。 忽然之间, 这人身上神奇地笼罩着一股叫做“黄妈妈”的气场。 秦清明不知道为什么会笑, 但就是笑了那么一下：“嗯，我知道，谢谢你。” 浴缸的水龙头放着水，灯光照射下，一缸的水都是淡淡的蓝色，浴缸旁边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看了特别有安全感。 等老黄出了洗手间，秦清明先冲了个淋浴，然后头上包个毛巾泡进浴缸，手脚舒展开，水温温热热地包围着身体，感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 呼气，吸气，水汽蒙蒙的。 哎，好放松啊…… 好想就这么醉生梦死在浴缸里啊…… 秦清明搁水里泡了十五分钟，泡得浑身热乎，这才恋恋不舍地出浴缸，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吹干头发走了出去。 由于两个人的体格差异，秦清明穿这身，明显到处都宽宽松松的。袖子长，裤腿也长。虽然不合身，但是一身白色，在家里看着感觉还挺休闲。 走出洗手间的秦清明，眼睛蒙蒙的，有些打瞌睡的样子。 黄今之正在看书，见人走出来，合上书站起身，迎着秦清明走了过来：“现在就去睡，还是先休息一会儿？” “想现在就睡。” 确实，任何东西折腾得太久了，都会有所损害，秦清明这次身体机能似乎出了那么一点小问题。 说实在的，秦清明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这几年来也从来没有今天睡得这样多过，但是就是想睡啊。 希望烧退了之后能恢复好吧。 “先量个体温。”黄今之拿了一支体温计，送过来，秦清明张嘴含下。 几分钟后，黄今之看着温度计内的水银——还是有点低烧，不过没有太大的问题。 “没大事，你先去睡吧。” “嗯。” 此刻边边和胡椒在二楼浪费狗生，只听见一阵咚咚咚的声响，就见胡椒撒着欢儿在跑楼梯，从二楼跑回一楼，再从一楼跑到二楼，如此往复。 而那只跑步会死星汪边边，则吭哧吭哧地跟着一起跑，几次想超过胡椒都没能超过，最后气得“呜呜”叫，顺便不讲道理地咬了胡椒一口。 咬得不重，胡椒没喊没叫，拿嘴拱了一下边边，顺便舔了一口人家的鼻子，边边不领情，气得还想咬，被黄今之一声严肃的“边边”给堵了回去。 下一秒，胡椒看到了秦清明，又开开心心地跑了过来，吐着舌头喘着气，眼睛亮晶晶地乖巧蹲好。 看得出来，有吃有喝有玩，胡椒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秦清明心里也一阵宽慰，他很想睡觉，但是萌狗当前，还是忍不住陪玩了一会儿，最后老黄催着去睡觉了，这才回房爬床。 又是一觉。 醒过来的时候上午十点，秦清明睡饱了，精神好了不少，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走出房门，可视范围内没看到小黄，不仅小黄，连狗都没见到。 奇了怪了，外面雨这么大，也不可能去遛弯了，所以大白天的都跑哪里去了啊？ 秦清明从洗手间找到起居室，再从起居室走到客厅，最后在厨房里找到了黄今之——他正在蒸锅前做着什么，两只狗齐刷刷的坐在一旁，仰头看着，动作出奇地一致，连流口水的频率都分外相似。 这是干嘛呢这么吸引狗子？秦清明好奇地走了进去。 “醒了？”黄今之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掀开蒸锅盖，将里面的盘子夹了出来，一片热气蒸腾之中，秦清明看清了，那里面是一块块南瓜。 又在捣鼓什么好吃的？秦清明先答后问：“嗯。你在做什么啊？” 做什么呢？看地上眼巴巴蹲着的两只就知道了，他在给胡椒和边边做手工狗粮：“在做狗粮。” 狗粮？秦清明就那么看着老黄的食材，什么胡萝卜紫薯蒸熟捣成泥，什么包菜切成碎屑屑，一个个分别装在不同的盘子里，旁边还有不知道是鸡肉还是猪肉的肉丝。 说真的，这么考究，黄今之说这是做给人吃的他都不会怀疑。 想啥说啥，秦清明道：“我还以为是做给人吃的。” “蔬菜鸡肉丸子，食材都处理干净，不放盐，蒸熟蘸酱油和盐的话，其实人也可以吃的。”黄今之陈述事实。 以前有次给边边做丸子，做完犯懒不想做自己的吃的了，黄今之就在边边怀疑狗生的目光中，和边边分别各吃了一只…… 秦清明看着盘里那些食材，忽然脑子里又冒出了一句话：没毛病，做得那么令人有食欲，我竟然还挺想吃的…… “有什么我帮忙的吗？” 面对着病号，哪能让病号帮忙？黄今之拒绝：“你生着病，就歇着好了。” 秦清明目光在厨房里扫了一圈，发现桌上有饺子皮，旁边还有一盘馅儿：“你要包饺子吗？” “等我做完狗粮的。” 小时候秦清明最爱吃的就是饺子，每回都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包出一只只白白胖胖的饺子，煮熟，盛碗，他能吃好多！ 因为爱吃，所以虽然那时候年纪小，秦清明还是坚持学会了包饺子，大学时候学校组织“饺子宴”，秦清明包的饺子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秦清明跃跃欲试：“我来包！” 两分钟后，秦清明坐在椅子上，熟练地包起了饺子，竟然是荠菜肉馅的，不过偏素，基本是荠菜，猪肉很少。 这天中午，两个人吃的鸡汤和饺子，狗子们则是吃的蔬菜鸡肉丸子搭配小酸奶。 下午三点。 原本看着状态还不错的秦清明，又开始发烧，这次还连带着开始咳嗽。 这个季节，天气都反复无常，身体状况反复无常也不奇怪。黄今之见他这样，又带着他去医院输液，这么一折腾，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按照秦清明的意思，他是想回家的。 感冒会传染，要是自己再给小黄传染出了感冒，那岂不是很对不起小黄？ 无奈黄今之不同意，说来来去去太折腾了，如果秦清明半夜发高烧，身边没个人都不知道。 想想也是啊，半夜高烧没人发现的话，确实很危险，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折腾来折腾去，头都快疼得受不了了。 思考一番，秦清明继续留了下来。 看这状态，估计明天好不了，秦清明请了一天年假，决定完全休息好了再回归工作岗位。 接连休息这么久，对于这几年的秦清明来说，是件极其奢侈的事情，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他躺在床上，贴着退烧贴，又一次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周一。 上午八点。 b市接连下了两天暴雨，这天上午雨量终于不是那么凶猛。黄今之家周围树木很多，此刻很多树都被淹在了水里。 汛期的青蛙总是最活跃的，不分昼夜地“呱呱呱呱”。秦清明听着这些小东西的声音，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的汛期。 小时候的汛期是怎么过的呢？ 答案是抓鱼！ 秦清明记得可清楚了，汛期正值夏天，河边的水稻田里会有大量的水往河里排，鲫鱼喜欢逆水嬉戏，往往那个时候，他只需要拿着网兜，找一处排水速度快水量大的缺口，逆着水流方向摆好网兜，自然就有鲫鱼努力地往上游，然后就自己进了网兜。 等雨量达到最大的时候，走在桥上，会发现平时离桥面有一两米距离的河面，早就快和桥面齐平。大量的泥水流入河中，大概鱼儿缺氧，经常各种乱蹦，直接蹦到桥面上被人捡走的大鱼也不在少数。 等不下大雨的时候，在河边稻田的中间蓄水小沟的那一头放上网兜，人从这头赤脚蹚过去，最后提起网时，也总会满载而归。 汛期水大，有些地方的田地和河岸界限已经分得不是那么清楚，其实很危险，不要往外跑的好。 然而调皮如秦清明，怎么会在家里待得住？总归会趁大人不注意，操起一把网兜拎起一只水桶，就噌噌噌往外袍。 每次回家都带鱼，每次回家也都会被秦致富痛揍一顿，一边揍一边骂：“再出去打断你的腿！说！你还出不出去了！？” “啊啊啊不了不了！” 第二天，继续往外跑，回来再吃一顿竹笋炒肉丝。 虽然老被揍，但记忆中的这些事情，回想起来就感觉很开心啊。 回忆了一通，秦清明感觉自己的状态又变好了。 起床，发现黄今之似乎带着两只狗出门了，秦清明就在家，推着个吸尘器开始搞卫生。 第二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三年前，也就是他刚毕业那会儿, 他那一辈子想创业做生意一辈子没能成功的爹, 最后一次创业失败, 神奇地负债两百多万。 要知道，他爹一辈子基本都待在乡镇, 最后一次所谓创业，是养了一大群咩咩叫的山羊。秦清明并不是很清楚，养个羊而已，并不是需要投各种机器设备，为什么会欠这么多。 后来才知道，秦致富平生不是创业的料, 却生了一颗熊熊的创业心。折腾了大半辈子, 哪里有再倒腾的本金, 又没什么好抵押的, 就跑去走了小额贷款以及另外一些很匪夷所思的路子。 说是小额, 算上他和人家定好的24%的年利率，几笔加起来也很吓人了, 再加上秦致富多年默默地拆东墙补西墙，根本就时时刻刻处于负资产状态，并且越负越多，于是两百多万也不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理解。 两百万是什么概念呢？对于壕们来讲什么也不是, 对于秦清明来讲, 两百万要了他爹秦致富半条命。 秦致富没钱还, 债主们团结一致, 在月黑风高夜找人打了他一顿，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扬言不还钱就剁手剁脚。 秦清明毕业那天，他爹就一脸惨烈地蹲家里，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 听完这点，秦清明觉得太阳都他.妈暗了，无奈对面是亲手将他拉扯大的爹，此时此刻不管他死活，这不是秦清明的性子。 他爹误入歧途，虽然成年人做事自己担责任，秦清明看着他爹的小老头样，佝偻着背，不知道是老了还是被打的，怪可怜的。想起他那个已经没什么印象的妈，想起这么多年和他爹相依为命的日子，还是感觉有种自己平时没有多注意自己爹动向的愧疚。 最后，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从此，秦清明踏上了苦逼的漫漫还债路，当然，与此同时与秦致富约法三章，让他老老实实不要再去碰“创业”这个词。 一旦再犯，自己绝对不会再去管他——人都有依赖心理，秦清明这么讲，当然是为了吓吓他那个不靠谱的爹，避免他捅出更大的篓子。 毕业三年，秦清明在3线城市月收入一万五，他们b市消费水平不高，原本他这种收入完全能过得很滋润，然而偏偏，每个月总有那么两天，催债的会上门让他还债。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同样，短时间内也还不了全部债款。 秦清明头两年收入不比现在，一步一步，精打细算抠着钱过日子，衣服是旧的，小电驴是旧的，平时就连肉也很少吃，到目前为止，也才勉勉强强还了三十大几万。 别问他作为一个毕业没几年的人是怎么办到的，刀架在脖子上，什么都能办到。 其实他有时候也在奇怪自己的淡定，面对他觉得的巨额债务，他爹每天上蹿下跳急到不行，而他像是没有数一样，就一天天的过，能还多少就还多少。 竟然不带半分焦急。 秦清明正正经经的收入分为两部分。 第一是本职工作，在公司画产品图纸，修修他们公司那几台矜贵的机器，这份工作工资待不好不坏，扣掉五险一金以及个税后到手七八千。平时也不算特别忙，让他有时间可以做点别的事。 第二是工作时间以外做的副业，从大学就开始做起来的贩卖手机。 秦清明大学那会儿在人家手机店打工，后来自己单干，买卖、修理，飘飘摇摇三四年，才做出了一点小规模——在老家市中心和一所学校中间的荒凉老民宅地段，租了一家小店面，磕磕绊绊，好歹刚刚毕业月收入就稳定在两三千，经过三年，在往六七千的道上撒开脚丫子奔着。 按照这个势头，本来可以做个蒸蒸日上的小人物的呀。 然而……哎。 现在每天睁开眼睛，脑子里想着的只、有、债、务。 这年头专业催债的其实还挺有素质，至少不抢不砸，每次都是揣一把匕首吓唬吓唬秦清明，要完钱就走。比如今天，催债的又上门了。 遥记得当初最开始的时候，秦清明跟他们不熟，见他们态度恶劣，于是报了警。警察同志耿直地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欠他们钱？” 看着对方拿出来的欠条，上面他爹的大名龙飞凤舞得很是嘚瑟，秦清明头疼：“是。” 警察耿直摊手：“那么还钱。”末了又对着催债的添一句，“不许打人，打人犯法。” 没毛病。 然后就没然后了。 从此以后，秦清明的还债生涯就进入了正轨，对方催债的亦是如此——雷打不动，一月来两次，一次初一，一次十五。 同样的一群人，一成不变的三年间，双方几乎快催出革命友谊。 由于秦清明月月会还一些，那些人知道这点，也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秦清明的要求并不多，不砸他的店，不对他和他爹动手，不抢他店里的手机就好。 他跟那群人讲过道理，他的手机店好比母鸡，母鸡是用来下蛋的，这样每个月都能吃点鸡蛋，如果他们把母鸡给杀了，不仅以后没蛋吃了，他还会抱着母鸡跟他们拼命。 所以，除了最开始被砸过一次，后来一切顺遂。 今天秦清明当面转账5000块，那群人临走之前，其中一个还问他便宜地买了只手机。 那群人一走，秦清明立即觉得自己……真的好穷。 穷到飞起来，穷到窒息，穷到绝望，穷到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感觉。 他忽然很想很想吃黄焖鸡米饭。 一只大鸟蹲在秦清明小店铺前的石墩上晒太阳，秦清明看着那只鸟看了很久，那只鸟也看着秦清明看了很久。 一人一鸟的对视，时间静止。 ……好吧。 秦清明默默地回屋抓了一小把米，撒在石墩下，然后蹲着看鸟吃米。 哎，吃什么黄焖鸡米饭啊，二十块钱一小份，加个香菇还要五块钱，好贵啊，都够他吃好多只馒头，或者买好多好多大米，喂这只大傻鸟吃不少日子了。 心里想着黄焖鸡，秦清明去店侧那一小片菜地上，掀起防鸟专用网，揪了两把青菜，又去小店后的鸡窝里掏了两颗鸡蛋，夸奖了几句他那只勤快下蛋的母鸡，然后回来胡乱做了碗青菜鸡蛋汤，就着上午煮好的白米饭呼呼吃掉。 噫，没吃饱。 发自灵魂深处的……饿。 如果他胃口小，也就算了，关键是胃口真心好，看见什么都想啃一口，这一天天清汤寡水的，嘴里几乎都淡出鸟来了。 咕噜—— 瘦瘦的秦清明趴在桌上，撑着脑袋看鸟，无意识地想着，好想……吃肉啊。 扑棱棱—— 坚持每天过来吃秦清明家大米的大鸟，立场坚定地吃完最后三粒，逃似地飞走了。 按理说，处于学校和市中心之间，秦清明手机店的地理位置应该很好。然而事实尴尬，这边是一小片很神奇的土地，任左右如何发展得火热，它自岿然不动地穷着。 也许几年之后会迎来拆迁，然而目前周围房子破破烂烂，一片破落气息。 这里和大学就隔了一堵围墙，但是离大学校门远，又因为给人以荒凉的感觉，所以就算离市中心也就走个五六分钟，平时也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往这跑。 不过还好，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客户，基本已经固定在他这边拿货。基本网络上问清楚、敲定，就能走快递，距离近的话，就骑着他的小电驴，去和他的客户上帝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鸟飞了。 秦清明郁闷地回到店里，想想，晚上去菜市场买了一点肉，回家做了点肉汤，美滋滋地吃了一顿，然后元气满满出去送货去了。 这一送，晚上回来的时候，被一只大狗追到几乎要吓哭。 讲道理，这只狗可剽悍了，一路追着秦清明的小电驴，它不叫不喊，就一脸“想咬人”地追，秦清明当然是……拒绝被咬啊，于是将小电驴开得飞起，试图甩掉这只不安好心的狗。 狗的耐力不错，被狗撵的心理素质却不行。 在某个拐口，秦清明忽然重心不稳车头一歪，顿时飞出去一个弧度：“啊啊啊！” 下一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好死不活砸上了无辜的过路群众。 砸上去的那一刻，秦清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相安无事不好吗？好好做狗不好吗？为什么……要追着我咬！ 第二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秦清明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推送的一条新闻, 说是有个电路师傅去某家公司修电路，结果被盘在电路柜子里的蛇袭击, 小编最后的总结大体如下：出现蛇表示现在城市环境好了。那会儿秦清明就觉得扯，现在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好了想远了，秦清明道：“你别慌，你看看蛇长什么样。” 那边小黄同学似乎在咽口水, 声音都显得不那么淡定：“不行……我不能看……看了头皮发紧，浑身发毛……” 秦清明心想，小黄你成年男人诶, 虽然蛇扭巴扭巴的，但是不至于看一眼都要命啊哈哈哈……但是果断不能打击人家：“你看看, 我帮你分辨有毒没毒。” 几秒钟后，黄今之说：“是小时候那种绿色的……” 小时候呀……秦清明忽然想起小时候拿蛇吓小黄吓着玩儿, 每次小黄都能哭得要厥过去。所以，是不是成心理阴影啦？！ 秦清明问：“翠青蛇还是竹叶青？”问完秦清明就觉得白问了，大晚上的，黄今之不一定分得清。不过就算是白天，听黄今之这怕蛇的架势, 看一眼都会掉块肉，怎么会认识什么蛇叫什么名字呢？ 果然, 黄今之说：“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一种有毒一种没毒。” “……” 秦清明心想, 一般等个几分钟, 蛇游走了就好, 他准备这样安慰小黄。 谁知道还没告诉小黄让他等个几分钟看看, 就听那边生无可恋地说道：“我已经等了十五分钟了，它就是不走……不行了，要不是边边在家没饭吃我一定立即去住酒店……” 那么怕啊……秦清明说：“我去看看。” 那边毫不犹豫得地应道：“好！我去接你！” 约好了地址，秦清明出门锁门，步行到旁边这所大学大门口，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一边等黄今之。 今天下午下过一场雨，夜风有些冷，吹得一身鸡皮疙瘩。等了得有十五分钟，黄今之的座驾停到了面前。 黄今之下车开门，秦清明爬上了车。 他估摸着自己也就是去看一眼，图小黄同学一个心安，因为这么长时间了，没有蛇会那么无聊一直赖那不走的。 汽车缓缓行驶，秦清明看窗外看得无聊，转头去看黄今之：“李森今天说他这周生日会？” “是啊，就明天。” 秦清明的周末通常都是忙忙碌碌的，也没什么时间去参加这些活动，虽然其实也想去开心开心啦，但是没时间没钱，果断还是不去凑热闹了，想想真是令人哭唧唧。 “你明天要去的吧？”秦清明问。 “去的。”如果不去，照李森那个性格，下回见到黄今之得唠叨死，况且这次因为胡椒的事情，诸如特殊便宜的价格，没告诉秦清明之类，李森也算是帮了黄今之挺大的忙。 虽然朋友间关系好，感谢还是要感谢的，生日礼物黄今之都准备好了，此刻就后备箱里放着。 秦清明说：“李森让我也去来着，那个我就不去了，到时候你帮我跟他打个招呼啊。” “……，好。” 李森那人好客，见黄今之对秦清明有些不同，而他自己和黄今之的关系很铁，所以邀请秦清明去自己的生日会。 所谓生日会，都是他圈子里的朋友，一般情况下没有生人。 黄今之大概知道秦清明为什么不去，又是一番之前在宠物店时候的担心。 车开了二十分钟，到了黄今之住的小区。 “其实我觉得蛇已经走了。”进小区大门时，秦清明说。 越接近家，黄今之头皮越麻，听到秦清明的话，更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好比怕虫子的人在蚊帐内看到一只虫子，亲眼看着虫子出去还好，要是一不注意虫子出了视线范围，那肯定抓心挠肺想着到底跑到了哪里，会不会藏在我的被子里？会不会藏在我的枕头边？ 黄今之目前就是这想法，甚至于夸张地思考家里是不是有窗户没关，哪里是不是有空隙能容纳蛇钻进家门之类。 真是心力交瘁啊……黄今之内心泪流满面：“不知道……” 到了黄今之家门口，黄今之停了车，两人下车。 蛇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就是条无聊的蛇，因为它还在黄今之门口没有挪窝。 是条翠青蛇，没有毒。 毕竟从小玩蛇玩到大，不至于小黄一般见蛇就要死不活，秦清明一眼看后，准备去逮蛇。 没走一步，黄今之抓住他的手臂，弱弱地：“你……小心啊。” 这么一句话，正常说出来还好，弱弱地说出来……秦清明瞬间膨胀！膨胀到还称王称霸的小时候，觉得自己老伟岸，可了不起啦！ 还是那会儿能随意欺负小黄，更能保护小黄不受其他熊孩子欺负的时刻！ 嘿！ 秦清明正色道：“没事。”想想拍了拍黄今之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淡定地加了句，“别怕，有我。” 然后花了一分钟逮住了蛇，捏着蛇头把蛇放到了树林里。 黄今之全程崇拜地看着他，厚厚的滤镜自动将抓蛇的秦清明美化得英明神武：“清明你太厉害了！” 于是……被一个近一米九的人，眼神亮晶晶地瞅着是什么感觉？那就是膨胀得不行啦！得意得不行啦！ 秦清明觉得自己帅得没有道理，还想再帮小黄多抓几次蛇╮(￣▽￣\”)╭。 “辛苦了！进去喝杯茶吧！” “好啊~” 帅得没道理的人被黄今之请进了屋。 随着黄今之伸手的动作，边边变成了斗鸡眼，下一秒，黄今之摸上了狗脑袋：“边边啊。” 啪嗒一声，球掉在了床上，边边咧开嘴，收起耳朵，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顺带舒服地哼唧一声。 边边脑袋上似乎有个开关，只要老黄一摸，立即就会变成贴心傻白甜，用它甜甜的笑容治愈一切。 黄今之看着自家爱犬，非常安慰，心想真是可爱死了，没白疼一场。 下一秒，黄今之在床脚看到了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一张卡片，又或者说，这副七零八碎的样子，实在是已经不能用“张”来形容。 拿起一看，公司手机什么的已经全然看不清全称，唯一能看得出来的是，名片主人姓秦。 黄今之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撞自己的那位的名片，秦清明。 昨天吧，也就没记得将名片收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眼前这货给糟蹋了。 话说回来，其实他家边边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贴心不过三秒。 难道是因为精力过剩无处发泄？ 是了，一般边牧运动量大，每天至少出去疯个半小时才对，想不到他家边边也有觉悟转性的一天。 快要像只边牧了，也是时候带出去遛遛了。 黄今之蹲在比婴儿床大那么点的狗床前，挠狗下巴：“出去遛弯么边边？” 从用余光看到黄今之拿起名片的那刻起，边边已经开始了“收舌头，默默将前腿揣好，偷偷往小被子里缩”等一些列小动作，故而黄今之问它话时，它已经一副狗眼惺忪的样子。 黄今之看着边边从很小一只长成很大一头，对它的小动作小意图了如指掌，见它这副德行，很明显是拒绝了。 别人家的狗子一听见遛弯，立即开心到变形，但边边奇怪得很，它喜欢在家跑来跑去，但一旦牵它出去遛弯，就跟要扒它皮似的。 刚开始那会儿，黄今之想着边边大概不是这种狗，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比如先天不足，有什么病，四肢不能承受太久自身的重量之类。担心之下去宠物医院做了次全身检查，后来才发现完全是想太多。 医生给出了两个字的答案：懒的。 可是……它毕竟是一只边牧啊，一只运动量大的边牧啊。 懒成这样，合适么？ 黄今之凑近看狗：“出去走一点点路，不远的。”远了他自己也走不了，毕竟带着伤。 边边装死不成，改变战略，讨好地凑近黄今之，亲昵地蹭蹭。 它是只五官漂亮得让别狗生气的狗，大而漂亮的眼睛下，由于毛色原因，看起来像是有一颗妖娆的泪痣。这么一只大可爱恶意撒娇卖萌，这让老黄如何拒绝？ 老黄一边说着“喂，你这副德行，实在是拉低了整个边牧界的素质”，一边用“可爱死了我的天啊”的动作揉边边脑袋。 最后，痛心疾首地放弃了拉一只死宅狗出去社交的打算。 * 秦清明忐忑不安中过了四天，这四天当中，那位被自己撞了的仁兄竟然真的没有联系自己。 看来……那边没出什么问题？ 真是万幸又厉害啊，毕竟自己连鼻子都破了。 既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秦清明就暂时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专心于工作和他的兼职。 安安心心的日子虽是生活的主旋律，鸡飞狗跳偶尔也会成为小插曲，第五天一早，秦清明上班前照例去喂鸡，发现自己的两只宝贝鸡，被……被偷了！ 第三十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边边就蹲在门口，看着两人走进来, 趁着两人换鞋之际，哒哒哒跑过来，侦查般沿着他们的裤腿嗅来嗅去，嗅了好几分钟后瘪着耳朵，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了它的狗狗床。 不再看喜新厌旧的负心人类一眼。 华丽丽地忽视了边边，黄今之喊秦清明：“过来洗手。” “好的！”秦清明跟着进了洗手间, 刚一踏进去就感觉：亮堂！ 洗手间面积很大, 非常干净, 装修挺简洁，几乎全透明，秦清明一眼溜过去看清了全貌——一面大镜子前是两个洗手台，再往里是方形透明玻璃淋浴间，再往里上两个高台阶，椭圆形的大浴缸嵌在地面，几乎与台阶齐平。 浴缸外是落地窗, 挂了两层窗帘。浴缸旁边还放了一瓶红酒, 夸张的是，酒边还有花瓶，瓶里……有花。 就算这是个男性用的浴室, 看上去也完全不感觉娘娘哒, 只感觉……嗯, 很好看。 秦清明抽空脑补了一下小黄入浴图。 再看右边，坐便器也和淋浴间一样，被隔出了单独空间，周围空地很大，看上去……很有发挥空间的样子。 “到这来。” “噢！”秦清明收回目光，走到了黄今之身边，一人一个水龙头，开始洗手。 趁着秦清明把手冲湿的空档，黄今之挤了洗手液，从自己掌心弄了点抹到秦清明的掌心：“用这个。” 秦清明瞬间头皮发麻。 也不怪他，只是洗着手，小黄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又滑又痒的，恨不得自己伸手去挠挠手心平息那股痒意。 说起来，他并不是个怕被挠痒痒的人啊…… 秦清明只管揉出许多泡沫，然后伸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再抬眼，一只干毛巾递了过来。 “谢了！” “不客气。” 擦干手，出了洗手间，秦清明跑到狗狗床前，蹲下看狗：“边边你怎么不开心啦？” 边边抬眼看它，敷衍地摇了摇尾巴，又把下巴搁小被子上睡觉，一副我想静静的模样。 “它闻到了胡椒的气味，正在吃醋呢。”黄今之解释，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边边的花式吃醋，黄今之没来安慰边边，倒是在屋里忙来忙去，问秦清明，“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果汁，好吗？” 秦清明没有了上次过来的时候的拘束感，回答：“白开水就好啦。” “好的，你去坐坐吧。” 狗不理的秦清明坐到了沙发上，丝丝凉意吹过来，凉爽得很是惬意。 哎，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啊，要求不高，夏天一间屋，有空调带淋浴就好，想想在心里默默地掰指头算了算，好像有点远。算了，不谈。 一分钟后，一杯温开水放到了秦清明面前，黄今之也坐了过来，坐到了秦清明身旁。 两个人的距离也就三四十厘米，在黄今之坐下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秦清明忽然想要深呼吸，耳边黄今之的声音不高不低：“最近工作忙吗？” “挺忙的。” “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 “修机器，画图纸。” 秦清明喝着水，和黄今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了得有五分钟，黄今之忽然凑过来，伸手。 忽然凑近的呼吸和触感，秦清明措手不及。 哐当！ 背后汗毛直竖，心脏跳得很快，头发被黄今之碰到，有股挠到心底的细细小小的痒，随着那双手力度变大，接触范围越来越广，秦清明耳朵烫得不行。 “诶你……” “别动，你头发上有片小草叶子。”黄今之解释。 那双手分明在做着最正常的动作，但指尖却似乎有火，碰哪着哪，厉害得很。 几秒钟后，触感和气息都撤了回去，黄今之说：“拿下来了。” “这样啊，谢谢……” 秦清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抱着水杯喝水，心想好奇怪啊，总感觉自己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喝了个空，这才发现，其实水已经喝完了。 见状，黄今之去冰箱拿了两听旺仔小牛奶，打开递给秦清明：“喝点小旺仔。” “你这爱好好多年都没变。” 黄今之只是笑，不说话。 秦清明坐了半小时，然后黄今之把他送了回家。 由于得到了治疗，秦胡椒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这一两天也该接回家了。 想到它吧唧吧唧地吃东西，吃完意犹未尽舔舌头的样子，秦清明就觉得实在是太可爱，就和不舍得嫁女儿一般，秦清明不太舍得把它送回秦致富身边去。 至于到底该怎么处理，还没决定。 周六是挺有建设性的一天，秦清明上午去医院看了胡椒，和医生敲定周日边边出院，回家之后送了两三趟货。下午太阳最烈的时间，就自觉蹲家里修手机。 修好一只，眼睛有点疼，秦清明爬上床准备休息会儿。 摸着肚皮，秦清明忽然想起来胡椒明天出院，于是准备在家做秦胡椒的窝——在秦桥，很多人家晚上让狗睡外面院子里，秦清明这边一来没院子，二来他本身不愿意把狗晚上放外面。 想想，一只可爱的狗，干干净净哒，就算不能抱上床睡觉，也该在让它睡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吧。 基于家里有蚊子，也基于受了边边有狗狗床的影响，秦清明有所行动。 他想，胡椒啊，咱不比有钱的狗子，肯定买不起什么资本主义狗狗床，就搞个简陋一点的就好啦。 于是，秦清明蹭蹭下了床，出去买了一个蚊帐，一张挺小的凉席，回家用钢丝撑起蚊帐，在地上搭了个类似帐篷的狗窝。然后……自己爬进去在里面团了一分钟，感受了一下。 挺好的，就是有点热。 这个也好解决，秦清明爬出狗窝，去隔壁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只三页微风扇，想办法在挂到了狗帐篷上，开了风扇又爬了进去。 嗯！这次完美！微风扇风很小，躺那阵阵微风，凉凉爽爽的，根本不用担心会把胡椒吹成傻狗的问题。 一切弄好，秦清明又给狗窝的纱帐绑上了钩子，这样白天不用的时候，纱帐两边分开用钩子挂住，胡椒能随意进出，晚上睡觉有蚊子的时候，放下就好啦。 搭好狗窝，就和昨晚抓蛇一样，秦清明满足感爆棚，开开心心爬到自己床上睡了半小时午觉。 今晚是李森的生日会，知道秦清明不去，李森打了秦清明的电话，咋咋呼呼：“清明你怎么不来？” 秦清明正在吃面：“我有点事啦，就不去了。” “好伤心啊！我生日你竟然不来！” 秦清明汗颜，心想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没闲钱买礼物才不去的啊！于是继续打哈哈：“确实有事啊，下次你生日我再去吧。” “哎！我们吃完饭还会去喝酒！今晚都是老黄付，你那时候有时间吗？” 喝酒啊……还是不要了吧……秦清明继续残忍拒绝：“实在是……” “那好，等我把你家老黄喝趴！你可别后悔啊！” “……”不晓得李森的脑回路啊，秦清明最终没去。 挂了电话，认认真真把面吃完，秦清明洗了澡，又去宠物医院看狗，胡椒日常边亮晶晶地看着秦清明，边吧唧吧唧吃狗粮。 “明天就跟我回家了，开心吗？” 胡椒摇尾巴。 “回去没有鸡肉干吃……咱们吃不起啊……实在想吃，只能一周吃一次啊……”最近小黄经常来，什么好吃的都给喂，秦清明一度担心会把胡椒的嘴养叼，结果还行，胡椒给啥都吃，吧唧吧唧不挑食。 胡椒啥也不懂，继续摇尾巴傻乐。 秦清明把手指伸进笼子里，点了一把蠢狗脑袋。 生活里即将多一只狗子，秦清明心里不高兴是假的，但是大概以后就算出去送货也得时时刻刻记挂着了。 到底，要不要送回去给秦致富养呢？摸着胡椒，秦清明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夏天的晚上比白天凉爽，加上是周六晚上，秦清明看完狗，还没从宠物医院回来，就有客户微信要求送货。 客户就是上帝！是小钱钱的源泉！是一半的生活支撑！秦清明挥别胡椒回家送货。 送完货回家，又是一身汗，秦清明又冲了次澡，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 说起来最近他对晋.江.文学城有着浓浓的爱意，因为正在默默地追一篇正在晋.江连载的小说，和客户妹子写的那篇一样，分属纯爱类型。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蠢，看了好几天，结合剧情，在“为什么没有女主？_？”和“他们都是男的怎么上.床了Σ(っ°Д °;)っ”的疑惑驱使下，大概查清了纯爱是什么意思。 晋.江.文学城的纯爱以前叫耽美，讲的是男性之间的爱情，知道这点后，秦清明继续偷偷摸摸地追了下去…… 今天那篇文作者说感冒，没有更新，秦清明无聊之中忽然想起来，最近自己都没有写小说。再然后，灵光一闪——我为什么不发表在这个网站上？ 第三十一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边边就蹲在门口，看着两人走进来, 趁着两人换鞋之际，哒哒哒跑过来, 侦查般沿着他们的裤腿嗅来嗅去，嗅了好几分钟后瘪着耳朵，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了它的狗狗床。 不再看喜新厌旧的负心人类一眼。 华丽丽地忽视了边边, 黄今之喊秦清明：“过来洗手。” “好的！”秦清明跟着进了洗手间，刚一踏进去就感觉：亮堂！ 洗手间面积很大, 非常干净, 装修挺简洁, 几乎全透明，秦清明一眼溜过去看清了全貌——一面大镜子前是两个洗手台，再往里是方形透明玻璃淋浴间，再往里上两个高台阶, 椭圆形的大浴缸嵌在地面, 几乎与台阶齐平。 浴缸外是落地窗, 挂了两层窗帘。浴缸旁边还放了一瓶红酒，夸张的是，酒边还有花瓶, 瓶里……有花。 就算这是个男性用的浴室, 看上去也完全不感觉娘娘哒, 只感觉……嗯, 很好看。 秦清明抽空脑补了一下小黄入浴图。 再看右边，坐便器也和淋浴间一样，被隔出了单独空间，周围空地很大，看上去……很有发挥空间的样子。 “到这来。” “噢！”秦清明收回目光，走到了黄今之身边，一人一个水龙头，开始洗手。 趁着秦清明把手冲湿的空档，黄今之挤了洗手液，从自己掌心弄了点抹到秦清明的掌心：“用这个。” 秦清明瞬间头皮发麻。 也不怪他，只是洗着手，小黄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又滑又痒的，恨不得自己伸手去挠挠手心平息那股痒意。 说起来，他并不是个怕被挠痒痒的人啊…… 秦清明只管揉出许多泡沫，然后伸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再抬眼，一只干毛巾递了过来。 “谢了！” “不客气。” 擦干手，出了洗手间，秦清明跑到狗狗床前，蹲下看狗：“边边你怎么不开心啦？” 边边抬眼看它，敷衍地摇了摇尾巴，又把下巴搁小被子上睡觉，一副我想静静的模样。 “它闻到了胡椒的气味，正在吃醋呢。”黄今之解释，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边边的花式吃醋，黄今之没来安慰边边，倒是在屋里忙来忙去，问秦清明，“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果汁，好吗？” 秦清明没有了上次过来的时候的拘束感，回答：“白开水就好啦。” “好的，你去坐坐吧。” 狗不理的秦清明坐到了沙发上，丝丝凉意吹过来，凉爽得很是惬意。 哎，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啊，要求不高，夏天一间屋，有空调带淋浴就好，想想在心里默默地掰指头算了算，好像有点远。算了，不谈。 一分钟后，一杯温开水放到了秦清明面前，黄今之也坐了过来，坐到了秦清明身旁。 两个人的距离也就三四十厘米，在黄今之坐下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秦清明忽然想要深呼吸，耳边黄今之的声音不高不低：“最近工作忙吗？” “挺忙的。” “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 “修机器，画图纸。” 秦清明喝着水，和黄今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了得有五分钟，黄今之忽然凑过来，伸手。 忽然凑近的呼吸和触感，秦清明措手不及。 哐当！ 背后汗毛直竖，心脏跳得很快，头发被黄今之碰到，有股挠到心底的细细小小的痒，随着那双手力度变大，接触范围越来越广，秦清明耳朵烫得不行。 “诶你……” “别动，你头发上有片小草叶子。”黄今之解释。 那双手分明在做着最正常的动作，但指尖却似乎有火，碰哪着哪，厉害得很。 几秒钟后，触感和气息都撤了回去，黄今之说：“拿下来了。” “这样啊，谢谢……” 秦清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抱着水杯喝水，心想好奇怪啊，总感觉自己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喝了个空，这才发现，其实水已经喝完了。 见状，黄今之去冰箱拿了两听旺仔小牛奶，打开递给秦清明：“喝点小旺仔。” “你这爱好好多年都没变。” 黄今之只是笑，不说话。 秦清明坐了半小时，然后黄今之把他送了回家。 由于得到了治疗，秦胡椒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这一两天也该接回家了。 想到它吧唧吧唧地吃东西，吃完意犹未尽舔舌头的样子，秦清明就觉得实在是太可爱，就和不舍得嫁女儿一般，秦清明不太舍得把它送回秦致富身边去。 至于到底该怎么处理，还没决定。 周六是挺有建设性的一天，秦清明上午去医院看了胡椒，和医生敲定周日边边出院，回家之后送了两三趟货。下午太阳最烈的时间，就自觉蹲家里修手机。 修好一只，眼睛有点疼，秦清明爬上床准备休息会儿。 摸着肚皮，秦清明忽然想起来胡椒明天出院，于是准备在家做秦胡椒的窝——在秦桥，很多人家晚上让狗睡外面院子里，秦清明这边一来没院子，二来他本身不愿意把狗晚上放外面。 想想，一只可爱的狗，干干净净哒，就算不能抱上床睡觉，也该在让它睡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吧。 基于家里有蚊子，也基于受了边边有狗狗床的影响，秦清明有所行动。 他想，胡椒啊，咱不比有钱的狗子，肯定买不起什么资本主义狗狗床，就搞个简陋一点的就好啦。 于是，秦清明蹭蹭下了床，出去买了一个蚊帐，一张挺小的凉席，回家用钢丝撑起蚊帐，在地上搭了个类似帐篷的狗窝。然后……自己爬进去在里面团了一分钟，感受了一下。 挺好的，就是有点热。 这个也好解决，秦清明爬出狗窝，去隔壁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只三页微风扇，想办法在挂到了狗帐篷上，开了风扇又爬了进去。 嗯！这次完美！微风扇风很小，躺那阵阵微风，凉凉爽爽的，根本不用担心会把胡椒吹成傻狗的问题。 一切弄好，秦清明又给狗窝的纱帐绑上了钩子，这样白天不用的时候，纱帐两边分开用钩子挂住，胡椒能随意进出，晚上睡觉有蚊子的时候，放下就好啦。 搭好狗窝，就和昨晚抓蛇一样，秦清明满足感爆棚，开开心心爬到自己床上睡了半小时午觉。 今晚是李森的生日会，知道秦清明不去，李森打了秦清明的电话，咋咋呼呼：“清明你怎么不来？” 秦清明正在吃面：“我有点事啦，就不去了。” “好伤心啊！我生日你竟然不来！” 秦清明汗颜，心想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没闲钱买礼物才不去的啊！于是继续打哈哈：“确实有事啊，下次你生日我再去吧。” “哎！我们吃完饭还会去喝酒！今晚都是老黄付，你那时候有时间吗？” 喝酒啊……还是不要了吧……秦清明继续残忍拒绝：“实在是……” “那好，等我把你家老黄喝趴！你可别后悔啊！” “……”不晓得李森的脑回路啊，秦清明最终没去。 挂了电话，认认真真把面吃完，秦清明洗了澡，又去宠物医院看狗，胡椒日常边亮晶晶地看着秦清明，边吧唧吧唧吃狗粮。 “明天就跟我回家了，开心吗？” 胡椒摇尾巴。 “回去没有鸡肉干吃……咱们吃不起啊……实在想吃，只能一周吃一次啊……”最近小黄经常来，什么好吃的都给喂，秦清明一度担心会把胡椒的嘴养叼，结果还行，胡椒给啥都吃，吧唧吧唧不挑食。 胡椒啥也不懂，继续摇尾巴傻乐。 秦清明把手指伸进笼子里，点了一把蠢狗脑袋。 生活里即将多一只狗子，秦清明心里不高兴是假的，但是大概以后就算出去送货也得时时刻刻记挂着了。 到底，要不要送回去给秦致富养呢？摸着胡椒，秦清明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夏天的晚上比白天凉爽，加上是周六晚上，秦清明看完狗，还没从宠物医院回来，就有客户微信要求送货。 客户就是上帝！是小钱钱的源泉！是一半的生活支撑！秦清明挥别胡椒回家送货。 送完货回家，又是一身汗，秦清明又冲了次澡，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 说起来最近他对晋.江.文学城有着浓浓的爱意，因为正在默默地追一篇正在晋.江连载的小说，和客户妹子写的那篇一样，分属纯爱类型。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蠢，看了好几天，结合剧情，在“为什么没有女主？_？”和“他们都是男的怎么上.床了Σ(っ°Д °;)っ”的疑惑驱使下，大概查清了纯爱是什么意思。 晋.江.文学城的纯爱以前叫耽美，讲的是男性之间的爱情，知道这点后，秦清明继续偷偷摸摸地追了下去…… 今天那篇文作者说感冒，没有更新，秦清明无聊之中忽然想起来，最近自己都没有写小说。再然后，灵光一闪——我为什么不发表在这个网站上？ 第三十二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秦清明躺床上想了半小时, 感觉很有可能丢车上了，也有可能掉路上了，再想想，不对, 也有可能丢b市哪个角落了。 关键是他溜达的地方海了去了, 哪里找啊？ 想得脑仁疼,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秦清明干脆想，丢了就丢了吧，然后就四仰八叉躺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直睡到早上九点还不肯起床，秦致富在外面敲门：“明明！太阳晒屁股了！！” 秦清明其实已经醒了, 但是好不容易休息这么两天，就……特别不想动啊。 讲真，他一趴到自己床上就感觉整个人只有脑子和嘴巴是自己的, 其余全部是租的, 付不起租费, 动不了了。 “我再睡五分钟——” “你不吃早饭饿不饿啊？” 昨晚吃得可多了, 一点也不饿, 秦清明抱紧他的薄被子：“我不饿——” “噢！” 秦致富也知道儿子累，虽然他也在家里这边做做手艺活, 但近年来形势不好, 自己颈椎也不行, 长时间干活不太现实, 其实一年也没几个钱。 那么大一笔债务压在儿子肩上，做爹的心里也不好受。 村里嘛，家家户户的关系都挺好，婶子伯伯大爷奶奶之类的，夏日无聊，常常晚上端个饭碗互相窜门子，经常是一大堆人聚集在某家聊聊闲话，有凳子坐就坐凳子，没凳子坐就蹲着吃饭。 闲谈的话题，无非就是东家女儿带回家的小伙子怎么样，西家父母拿了多少钱给儿子在城里付首付之类，每每那个时候，秦致富就默默地蹲着不吱声了，心里想着的是，他什么也没能给秦清明。 久而久之，秦致富一想起来就觉得想嘤嘤嘤，也就不爱窜门子吃饭了。 儿子想多睡会，就多睡会吧，大不了把早饭给他端上楼去咯！ 秦致富啪嗒啪嗒跑下楼，端了碗早饭上楼：“明明！开门啊！” 听这雪姨般的阵仗，秦清明揉着眼睛跑去开门，一看他爹端个早饭碗，站在门前：“……”我起还不行么otz。 十分钟后，秦清明在一楼眯着眼睛吃早饭。今天吃的是豆沙包和元麦粥，大铁锅煮出来的粥红红的，秦致富一早起床煮粥，到了这个点，凉得差不多，再放冰箱里稍微冰一冰，就会变得非常爽口清凉。 秦清明喝着从小喝到大的元麦粥，惬意地呼出一口气。要知道b市没有元麦粥，除非带元麦粉去自己煮，关键是外面不是大铁锅，也煮不出那种味道。 秦清明喝了一大碗，满足地抱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以前秦桥家家户户没冰箱，夏天的时候井里温度低，村民们就会拿个小锅盛上粥，放在篮子里，绑上绳子，吊在井里。那样上午下地干活，热得不要不要的时候回家，将清凉的粥从井里提上来能咕咚咕咚喝上一大碗。 现在的井，大多数都将井口封上，换上压水装置，人不再需要用吊桶栓绳打水上来，只需要摁压压水装置的手柄，水就能顺着管道被压上来，直接拿桶等着就行，省了不少力。 秦清明散了会儿步，去厨房转了一圈，看着什么没有了就记下，然后步行准备去村里小店买买家用。 小店的位置在秦桥村南边，中间隔了一条大港河一条小河，外加一大片农地，秦清明出门穿过前面人家的巷道，准备过桥，有个约莫着上初中的小孩在桥上钓鱼。 秦清明随便一瞥，好家伙，旁边小水桶里不少战利品了，看来又是个个中高手。 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小孩又钓了条鲤鱼，麻利地放进水桶。下一秒，只见小孩钓鱼竿一收，水桶一提，从桥东转战桥西，果不其然，东边过来一老大爷。 小桥两边的河不相通，分属二队和三队，由不同的人承包养鱼，现在这是二队承包人秦国勋过来巡视了。 钓着二队的鱼，见主人来了立即转战三队。 秦清明感叹，这小滑头。 正想着，秦国勋走近了，秦清明打招呼：“国勋伯好。” 他不常回来，秦国勋和他打了个照面，不大认得出他来，瞅了半天：“啊唷！秦冬啊！” “对，是我啊！最近身体还可以吧？” “可以的可以的，好久不回来了嘛？这次回来是因为佳伟娶新娘子的吧？” “对啊。” “你们那几个都成家了，你也要加油啊！” “好好好，一定一定。” 想当初，秦清明那一伙熊孩子和秦国勋斗智斗勇的时候，秦国勋还正当壮年，现在背驼了头发花了，嗓门还是那么大。闲聊几句，秦清明准备撤了：“我去小店买点东西，那国勋叔咱回聊。” “好嘞好嘞，去吧。”秦国勋背着双手，踏上了桥头。 秦清明继续走，远远地听到桥上那位初中生小孩说：“国勋爷爷，我钓了挺多鱼，你拿两条回家煮煮吧。” 秦清明：“……”借花献佛，小孩你很有前途。 其实当初秦清明他们也是那么干的，要去钓鱼，钓一两条手指长的就算了，只要能煮出一盘，当晚雷打不动的，秦致富会去卤菜店搞点下酒菜，拖着秦国勋过来喝点小酒，吃吃晚饭，吹吹小牛。 所以秦清明那会儿钓鱼钓得挺滋润，秦国勋从来不收他的鱼竿。 最近几年，秦国勋的女儿比较有前途，秦国勋承包鱼塘不为生计，也就图个消遣，所以他基本是随小孩子们钓。 这些个小孩用的都是五毛或者一块一副的小钩子，钓不上大鱼，反正河里多得是，不差被钓走几条。 而且近期的小孩从他家钓鱼被他发现，只要是收获颇丰，都会主动提出来给他一两条。 想想，他不会钓鱼啊……平常也总不能拿个网去捉，就跟着钓鱼的后面吃一两条好了……于是秦国勋不想吃鱼的时候就拒绝，想吃鱼的时候就收下。 今天的他，不想吃鱼。 秦清明也就只听了这么多，他已经走远了，目前正踏在一条水泥路上——左右两边都是农田，这条路两百多米，和前方顺着港河的水泥路刚好垂直。 不得不说，乡下空气真心好，此刻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席卷了整个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秦清明哼着小曲走着，远远地看见个人牵着条狗，沿着港河边的水泥路，正在慢慢向东走。 秦清明虽然不近视不戴眼镜，但是眼睛也不算也别好的那种，远远地不大看得清楚，只知道那狗毛色灰色偏白，狗毛挺长，并且走路走得不情不愿。 秦桥人家养狗基本都是田园，性子凶见人就叫的基本一辈子栓在家里，性子平和不咬人的则是散养在院子里，偶尔狗子们会出去到农田里撒欢奔跑。 村里基本大家都认识，狗也不会跑出去多远，不似雪橇三傻那种“撒手没”的性子，田园犬大都知道自己回家。 所以在这个村子里，狗子出门，没有牵引。 所以此刻看到有人牵引，秦清明乐了——这年头秦桥养狗人觉悟都高了不少呀，出门竟然知道牵引了。 边边很不开心，昨晚被它爹塞车里带到了秦桥，到了外婆家，先是被两个熊孩子差点摸掉一层皮，好不容易哼哼唧唧地睡了一觉，谁知道它那个智障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大早的懒觉不睡，偏要拉它出来遛弯。 一大早遛弯这种事情，是谋杀边边的凶手！ 真是气死边边了！ 边边不开心地走在乡间的路上，忽略了此刻已经将近十点的事实。 走了几分钟，边边哭唧唧地朝着它爹叫：“汪！” 黄今之低头和它对视，边边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神可怜而又委屈，一副要抱抱的神情。 黄今之半蹲下，拿手背贴在水泥地上感受温度，足足五秒钟，然后给了边边一个轻轻的暴栗：“别装蒜，不烫脚的。” 噢！ 好嘛，走就走咯。 边边抖了抖耳朵，敷衍地摇摇尾巴，生无可恋地继续往前走。 和秦清明一样，黄今之也有个认知，那就是乡下空气真心好，环境也真心好。 他一大早就被窗外悦耳的鸟鸣声唤醒，醒来之后，身心愉悦，非常想出去走走，然后就鬼使神差地带着边边去秦桥小学周围遛了一圈。 虽然秦桥小学早就在好多年前被其他学校合并，现在里面除了空荡荡的教学楼什么也没有，但是走在小学围墙外，很多已经遗忘的记忆还是会一点一点翻上心头。 太过久远，黄今之对那时候的记忆已经不算是太清晰，唯一清晰的是那位乡村一霸。 大圆脸。 秦冬。 黄今之抬头，前方有人正要拐弯朝自己这边走来。他的视力很好，就算还有一段距离，还是能看清来者的脸。 迎面走过来的人，满脸轻松愉悦，嘴角带着灿烂的笑，特别开心的样子……朝自己这边看着？ 黄今之长得好，走大街上被人痴汉地看着的事情也不少，所以此刻被大剌剌地看着完全没觉得有任何压力，甚至顺便在心里对对面那人迅速地做了一番评价，嗯，挺帅。 第三十三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就比如今天，他就出个门准备打个酱油, 不料迎面就看到了他最近最不想见到的人。 很显然，之前两次见面, 已经不足以说明他俩的缘分纠葛，于是现在，一条大道上, 他俩面对面越走越近。 生活是辆车，不超速不逆行不闯红灯, 平稳行驶, 那么忽然半路杀出拦路虎呢？ 秦清明有种要翻车的预感。 就在这一天, 秦清明安安稳稳的生活大水缸里, 被投进去一颗巨大的泡腾片。一瞬间水花四溅，滋滋作响。 卧槽…… 都怪自己刚才看狗看得太入神, 眼瞅着两人的距离还有十几米，周围也没有任何高一点的庄稼，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 这是为哪般？ 在两人小时候无数次一起走过的港河边, 秦清明看着前方的黄今之，步子有些机械，脑子则陷入一团麻花般的纠结状态。 谁能告诉他，这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要知道他完全没有做好和小黄重逢的准备啊！ 没有准备就没有对策，以至于他现在和黄今之越走越近, 心里想着的只有诸如“小黄姑娘还记得以前的那些事吗”, “记得的话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我是不是要先跟他道个歉”之类的念头。 小黄，你听我说，我坚决认为……当时年纪轻，做的些事情，不作数。 边边吐着舌头，迈着小步子，跟着黄今之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微风阵阵的夏日河边，河面波光粼粼，两个人越走越近，像一副旧时代的默片。这种微妙感，就像是某天钻进没有人住的破屋子，然后不小心顶了一头一脸的蜘蛛网，平白惹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于是秦清明走着走着，站住不走了。 黄今之倒是没有停下步子，仍旧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慢里斯条地向前，十米，九米，八米……一米五。 人高腿长，在秦清明面前站定。这一秒，周边世界级安静。 秦清明感觉有些热。 黄今之偏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清明：“好久不见，没猜错的话，原来你是秦冬？” 秦清明的第一反应是，好高啊……他仰着头，尴尬得有点想喝水：“那个……”妈的眼睛真毒，我能说我是秦夏么？ 就目前来说，秦清明内里已经是跳到不行，表面却还是故作惊讶地强行转折：“对啊我是秦东，哦——原来你是小黄？天哪之前竟然都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现在好帅啊！” 浮夸。 浮夸到秦清明自己开始觉得窘，连河边不知名的水鸟都“嘎”地叫唤了一声，然后悲愤地一头扎进河里，拒绝再看岸边人的表演。 黄今之将他夸张的表现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继续遵循老乡见老乡的情景设定聊着天：“你变化也很大，脸小很多。” 秦清明：“……”好了嘛，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小时候脸大。 也许这就是当初秦清明老是欺负小矮个黄今之的报应吧，虽然现在他一米七九，但是架不住争气的小黄直奔190的身高，几句话下来，秦清明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去买东西然后回家。 反观黄今之，牵着边边，看着秦清明，心情有点好的样子。 先前他一直在想秦清明像谁，一直没有想出来，现在故地重游，偶遇十几年没见的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就变得很简单，刚刚看到秦清明，黄今之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小时候欺负了他无数次的秦大脸。 其实偶遇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发现这个事实之后，竟然于蛋疼中升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小开心。 这并不合理。 再一想，自己在这人面前哭过无数次鼻子，无数次哭到打嗝。那么，如果现在装作不记得小学时候的事情的话，可信度有多高？老黄严肃地寻思着。 秦清明不知道怎样接话了，眼见黄今之脚边蹲了只忧国忧民的狗，连忙开个新话题结束尴尬的旧话题：“这是你的狗吗？长得真好看呀，刚才我就一直看它，它叫什么名字啊？” 黄今之还在想着可信度高不高的问题，听言眉头抽了一抽——“刚才我就一直看它”？ 于是刚才他那么开心，是在看狗……？ 在看狗…… 看狗…… 狗…… 抓住重点的老黄：“……” 看着自家长相出挑，却年纪轻轻罹患懒癌的狗，沉默了两秒：“它叫边边。” 太阳变得有些烈，水鸟从水里冒出头，又“嘎”了一声，然后悄无声息地跑了。 这天后来，两个人尬聊了一会儿，由于水泥地温度已经较高，黄今之抱着他家边边回家，秦清明如释重负去小店。 回到家后，自家院子里的凉棚下惊现一堆毛茸茸的小鸡仔，秦致富乐呵呵地给水壶加水，抬头朝秦清明招手：“来看看，我去四队买了几只小鸡仔，先放家里给我养，能下蛋了你再带过去。” 秦致富知道儿子的鸡被偷，就寻思着重新买一茬小鸡仔。 他们四队有户人家专门做小鸡仔生意，拿一颗颗蛋孵化小鸡仔，然后用很浅的大圆竹筐装着，去临近的村里或者集市上兜售。 通常三块钱一只小鸡，同村的话，能便宜五毛钱，如果自己拿着种蛋去孵化，加工费只需要一块钱一只。 秦致富刚才去买了十只，用小纸箱小心翼翼地兜回家，目前一只只小家伙们正围着水壶喝水呢。 软软的、鹅黄色的小鸡仔，橙黄色的小嘴巴和黑豆似的眼睛，轻轻戳一戳脑袋还会细细地叫：“啾啾！” 秦清明很有兴趣地蹲着看小可爱，他最爱看它们低头喝水仰头吞咽的小模样，喝完还会拍拍小翅膀，如果这时候伸手去摸，它们还会偏着小脑袋试探地啄一下。 细细小小的触感，一点也不疼，甚至有点小痒，真是……太可爱辣！ 秦清明逗小鸡仔们逗得不亦乐乎。 他从小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小鸡，每年家里养一茬新小鸡的时候，总归是他最安分最不出去惹是生非的时候——要忙着在家照顾小鸡呐。 看着儿子开心，伴着小鸡湿粮的秦致富也感觉有些高兴：“之前你黄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两只野鸡蛋，就拿去孵。” 秦桥只有基本全部姓秦，就一家外来户，姓黄。秦致富所说的黄爷爷，其实就是黄今之的外公。 秦清明揪着一颗小青菜，送到小鸡仔面前，看一只只争先恐后地小口抢啄：“啊？孵野鸡蛋？孵出来了吗？” “孵倒是孵出来了，蛋壳还顶头上时候，就跑得飞快。” “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这次你黄爷爷的外孙也回来了，听说他也在b市，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上学放学的，回头你俩认识认识，到了b市也好有个照应。” 一大长串，猝不及防，刚刚才见面的小黄出现在了话题里。 秦清明心想，为什么他爹连八卦都不敬业？这话题也转得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吧。 “一会儿你帮我把家里泡的那桶药酒，灌个一小壶给你黄爷爷送去，我刚开始泡的时候他就说想喝想喝。老人家了，嘴馋，想吃啥就给他吃点啥，对了，隔壁老秦头也给他一小壶。”持续转话题，巴拉巴拉。 秦清明看着耿直的他爹，根本不可能拒绝，于是十分钟后，抱着两小壶药酒，吭哧吭哧往黄家和老秦头家跑。 就如现在，分明喝醉了，却没有醉眼朦胧，反而眼睛睁得大大的，配上他现在蠢蠢的表情，就跟个……傻狍子似的。 有点可爱。 或许可爱这个词，不该用在二十几岁的男性身上，但此刻老黄觉得，这词用秦清明身上其实也没啥毛病。 可爱归可爱，黄今之确实没说过要借宿的话，于是他试图跟秦清明讲道理：“你听我说，你今天喝多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回b市的话，我用车带你走。” 秦清明歪头：“那你要跟我睡吗？” 还记得一起睡的事情呢，真执着啊。 不了吧…… 黄今之摇了摇头。 秦清明立刻急了：“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说谎鼻子会变长的啊！那么——长！”边说，边张开双手比划，比划完了又两秒之内扒拉上黄今之。 被个醉鬼缠住，并且要求□□，这可如何是好？ 黄今之原本是不准备去秦清明家的，无奈秦清明这家伙真的是块黏糊的牛皮糖，一个劲地扒拉着黄今之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碎碎念：“小黄跟我回家吧……小黄……” 说到最后，竟然哭了，眼泪巴巴止都止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惨烈得一塌糊涂。 这酒品……笑完疯完，开哭…… 看他哭得稀里哗啦，黄今之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好好，我跟你回家，你别哭了，待会给别人看到不好，要笑话你的。” 第三十四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五分钟后, 秦清明去网页搜了一下和自己的文同名的大神的文，发现大神好多收藏和评论。心里默默地崇拜了一下，接着码字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重复着和第一天同样的事情, 秦清明照常去上班。 因为这两天实在是天气太热，大约能算得上是一年当中最热的一段时间，晚上还好，白天家里感觉会像蒸笼, 秦清明非常惦记着带胡椒来的事情，上午休息时间, 秦清明跑去保安室找保安队长。 “王队，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王队长把他的保安小队管得仅仅有条，每天早上还开早会, 见到园区公司员工会大声打招呼, 逢年过节还会插花花绿绿的小旗子。 今天王队长穿着他心爱的灰西装, 双手在身前相握，身体前倾, 笑眯眯地问秦清明：“啥事儿啊小秦？” 秦清明面带上不好意思的笑, 跟王队长说明了来意。 如果他们园区管得很严，秦清明根本就不会提，秦清明能开口, 就是看准了他们这个园区管得不算太严, 说一下也不会显得太无礼, 成了挺好，不成也没什么关系。 “这个有点为难诶。”王队长搓手，然后又叨，“老丁怕狗，不过他最近都是晚班，我想想啊。” “王队，我会拿笼子把狗装起来的！它很安静，除了吃会发出声音，其他时候也不爱叫唤。” 确实，自从收养了胡椒，他还没听过胡椒“汪汪”叫呢。放家里家里没人，还没空调，放保安室的话，就算得待笼子里，上下午休息时间秦清明还能带着胡椒园区外遛一圈，那样狗不会闷出病，人也少担心少折腾，多好啊。 于是秦清明期待地看着王队长。 这目光太期待了，就像王队长儿子小时候盯着他问爸爸要糖吃一样，可惜现在长成了一位能随随便便气得王队血压升高的臭小子。 好久没被这么充满期待地看着，王队长被秦清明盯得有些自我膨胀，加上以前秦清明免费帮他贴过膜修过手机，想了一分钟，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嘱咐：“那好，我上头有领导要来视察的时候你不能带过来。” “好嘞！王队你真帅哈哈哈！” 目的达成，愉快地滚回公司上班。 秦清明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智，回到办公室他的快递到了，是昨天下午淘宝买的本市的狗笼子。 想想啊，今天下午就能带着胡椒飞啦！ 后方安定，秦清明干活都很有干劲，这天上午效率特别高，中午如期将胡椒接了过来。 虽然有点艰难，但是好歹要度过这几天的高温阶段。 胡椒真心听话，被塞进笼子送到保安室，给它身边放上小狗粮和水，秦清明教育它：“在这消暑哈，我下午还过来看你的。”然后它就真的趴那吃了两小时的狗粮。 也不是一直吃一直吃，而是每过一小段时间吃上一粒，吃完发发呆，然后舔舔舌头再吃。 下午秦清明休息时间过来的时候，保安们围着看狗，哈哈大笑。 “小秦，你这只狗很乖嘛。” “它也很聪明的！”秦清明得意，这是他凭本事捡回来的狗子，当然乖！ 于是下班铃声打响，秦清明过来的时候，胡椒已经不在笼子里，而是大喇喇地趴在保安室一角，面前还摆着小半盆狗粮。 据保安们说，因为胡椒太听话了，就一直乖乖吃狗粮，还朝着他们摇尾巴，看起来不乱跑，就给它放出来歇着了。 这天秦清明可开心啦，嘚嘚瑟瑟又发了一条朋友圈，然后摸摸胡椒脑袋，和胡椒闹了一分钟，开开心心回公司浴室准备冲个澡。 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家里有狗子在等着，秦清明连淋浴都洗得特别开心，哼哼小曲儿，用沐浴露打满了全身，搁那揉泡泡。 想想什么谷歌京东一类的公司，一个能带宠物，一个能带娃，多贴心，省去员工多少后顾之忧啊！ 洗完澡，穿好衣服，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秦清明拿起一看，唷，是小黄！ 最近两天，和小黄基本都没怎么联系过呢，不知道他打过来干什么呀？ 秦清明回拨：“喂？” “是我。”黄今之的声音在笑，秦清明刚好出淋浴间，迎面吹过来一阵凉爽的空调风，忽然感觉心情更好啦！ 嗯，看来空调和洗澡确实能使人心情愉悦。 “我知道哈哈哈，你打电话有啥事？”秦清明问。 黄今之如实回答：“我看了你的朋友圈，现在准备开车去接胡椒。” “啊？”接胡椒啊……秦清明傻了，一秒钟后才回过神，“别啊，那多麻烦。”虽然其实过来接自己会比较方便，但是哪里好意思去麻烦小黄啊。 虽然现在秦清明的心情就像小孩收亲戚红包，嘴上说“啊哟不要啦”，其实，是小黄来接的话，还是……挺想要的。 但是！做人！脸不能太大！ 于是秦清明再次坚定拒绝：“我这边自己回去就好了，谢谢啦！” 小黄忽略了他的拒绝：“我刚好在附近，去看看胡椒，你还在公司的吧？我还有三分钟到你们公司门口。” 第三十五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洗手间面积很大, 非常干净, 装修挺简洁, 几乎全透明，秦清明一眼溜过去看清了全貌——一面大镜子前是两个洗手台, 再往里是方形透明玻璃淋浴间，再往里上两个高台阶, 椭圆形的大浴缸嵌在地面, 几乎与台阶齐平。 浴缸外是落地窗，挂了两层窗帘。浴缸旁边还放了一瓶红酒，夸张的是，酒边还有花瓶，瓶里……有花。 就算这是个男性用的浴室, 看上去也完全不感觉娘娘哒，只感觉……嗯，很好看。 秦清明抽空脑补了一下小黄入浴图。 再看右边, 坐便器也和淋浴间一样，被隔出了单独空间, 周围空地很大，看上去……很有发挥空间的样子。 “到这来。” “噢！”秦清明收回目光, 走到了黄今之身边，一人一个水龙头, 开始洗手。 趁着秦清明把手冲湿的空档, 黄今之挤了洗手液, 从自己掌心弄了点抹到秦清明的掌心：“用这个。” 秦清明瞬间头皮发麻。 也不怪他，只是洗着手，小黄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又滑又痒的，恨不得自己伸手去挠挠手心平息那股痒意。 说起来，他并不是个怕被挠痒痒的人啊…… 秦清明只管揉出许多泡沫，然后伸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再抬眼，一只干毛巾递了过来。 “谢了！” “不客气。” 擦干手，出了洗手间，秦清明跑到狗狗床前，蹲下看狗：“边边你怎么不开心啦？” 边边抬眼看它，敷衍地摇了摇尾巴，又把下巴搁小被子上睡觉，一副我想静静的模样。 “它闻到了胡椒的气味，正在吃醋呢。”黄今之解释，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边边的花式吃醋，黄今之没来安慰边边，倒是在屋里忙来忙去，问秦清明，“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果汁，好吗？” 秦清明没有了上次过来的时候的拘束感，回答：“白开水就好啦。” “好的，你去坐坐吧。” 狗不理的秦清明坐到了沙发上，丝丝凉意吹过来，凉爽得很是惬意。 哎，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啊，要求不高，夏天一间屋，有空调带淋浴就好，想想在心里默默地掰指头算了算，好像有点远。算了，不谈。 一分钟后，一杯温开水放到了秦清明面前，黄今之也坐了过来，坐到了秦清明身旁。 两个人的距离也就三四十厘米，在黄今之坐下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秦清明忽然想要深呼吸，耳边黄今之的声音不高不低：“最近工作忙吗？” “挺忙的。” “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 “修机器，画图纸。” 秦清明喝着水，和黄今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了得有五分钟，黄今之忽然凑过来，伸手。 忽然凑近的呼吸和触感，秦清明措手不及。 哐当！ 背后汗毛直竖，心脏跳得很快，头发被黄今之碰到，有股挠到心底的细细小小的痒，随着那双手力度变大，接触范围越来越广，秦清明耳朵烫得不行。 “诶你……” “别动，你头发上有片小草叶子。”黄今之解释。 那双手分明在做着最正常的动作，但指尖却似乎有火，碰哪着哪，厉害得很。 几秒钟后，触感和气息都撤了回去，黄今之说：“拿下来了。” “这样啊，谢谢……” 秦清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抱着水杯喝水，心想好奇怪啊，总感觉自己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喝了个空，这才发现，其实水已经喝完了。 见状，黄今之去冰箱拿了两听旺仔小牛奶，打开递给秦清明：“喝点小旺仔。” “你这爱好好多年都没变。” 黄今之只是笑，不说话。 秦清明坐了半小时，然后黄今之把他送了回家。 由于得到了治疗，秦胡椒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这一两天也该接回家了。 想到它吧唧吧唧地吃东西，吃完意犹未尽舔舌头的样子，秦清明就觉得实在是太可爱，就和不舍得嫁女儿一般，秦清明不太舍得把它送回秦致富身边去。 至于到底该怎么处理，还没决定。 周六是挺有建设性的一天，秦清明上午去医院看了胡椒，和医生敲定周日胡椒出院，回家之后送了两三趟货。下午太阳最烈的时间，就自觉蹲家里修手机。 修好一只，眼睛有点疼，秦清明爬上床准备休息会儿。 摸着肚皮，秦清明忽然想起来胡椒明天出院，于是准备在家做秦胡椒的窝——在秦桥，很多人家晚上让狗睡外面院子里，秦清明这边一来没院子，二来他本身不愿意把狗晚上放外面。 想想，一只可爱的狗，干干净净哒，就算不能抱上床睡觉，也该在让它睡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吧。 基于家里有蚊子，也基于受了边边有狗狗床的影响，秦清明有所行动。 他想，胡椒啊，咱不比有钱的狗子，肯定买不起什么资本主义狗狗床，就搞个简陋一点的就好啦。 于是，秦清明蹭蹭下了床，出去买了一个蚊帐，一张挺小的凉席，回家用钢丝撑起蚊帐，在地上搭了个类似帐篷的狗窝。然后……自己爬进去在里面团了一分钟，感受了一下。 挺好的，就是有点热。 这个也好解决，秦清明爬出狗窝，去隔壁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只三页微风扇，想办法在挂到了狗帐篷上，开了风扇又爬了进去。 嗯！这次完美！微风扇风很小，躺那阵阵微风，凉凉爽爽的，根本不用担心会把胡椒吹成傻狗的问题。 一切弄好，秦清明又给狗窝的纱帐绑上了钩子，这样白天不用的时候，纱帐两边分开用钩子挂住，胡椒能随意进出，晚上睡觉有蚊子的时候，放下就好啦。 搭好狗窝，就和昨晚抓蛇一样，秦清明满足感爆棚，开开心心爬到自己床上睡了半小时午觉。 今晚是李森的生日会，知道秦清明不去，李森打了秦清明的电话，咋咋呼呼：“清明你怎么不来？” 秦清明正在吃面：“我有点事啦，就不去了。” “好伤心啊！我生日你竟然不来！” 秦清明汗颜，心想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没闲钱买礼物才不去的啊！于是继续打哈哈：“确实有事啊，下次你生日我再去吧。” “哎！我们吃完饭还会去喝酒！今晚都是老黄付，你那时候有时间吗？” 喝酒啊……还是不要了吧……秦清明继续残忍拒绝：“实在是……” “那好，等我把你家老黄喝趴！你可别后悔啊！” “……”不晓得李森的脑回路啊，秦清明最终没去。 挂了电话，认认真真把面吃完，秦清明洗了澡，又去宠物医院看狗，胡椒日常边亮晶晶地看着秦清明，边吧唧吧唧吃狗粮。 “明天就跟我回家了，开心吗？” 胡椒摇尾巴。 “回去没有鸡肉干吃……咱们吃不起啊……实在想吃，只能一周吃一次啊……”最近小黄经常来，什么好吃的都给喂，秦清明一度担心会把胡椒的嘴养叼，结果还行，胡椒给啥都吃，吧唧吧唧不挑食。 胡椒啥也不懂，继续摇尾巴傻乐。 秦清明把手指伸进笼子里，点了一把蠢狗脑袋。 生活里即将多一只狗子，秦清明心里不高兴是假的，但是大概以后就算出去送货也得时时刻刻记挂着了。 到底，要不要送回去给秦致富养呢？摸着胡椒，秦清明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夏天的晚上比白天凉爽，加上是周六晚上，秦清明看完狗，还没从宠物医院回来，就有客户微信要求送货。 客户就是上帝！是小钱钱的源泉！是一半的生活支撑！秦清明挥别胡椒回家送货。 送完货回家，又是一身汗，秦清明又冲了次澡，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 说起来最近他对晋.江.文学城有着浓浓的爱意，因为正在默默地追一篇正在晋.江连载的小说，和客户妹子写的那篇一样，分属纯爱类型。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蠢，看了好几天，结合剧情，在“为什么没有女主？_？”和“他们都是男的怎么上.床了Σ(っ°Д °;)っ”的疑惑驱使下，大概查清了纯爱是什么意思。 晋.江.文学城的纯爱以前叫耽美，讲的是男性之间的爱情，知道这点后，秦清明继续偷偷摸摸地追了下去…… 今天那篇文作者说感冒，没有更新，秦清明无聊之中忽然想起来，最近自己都没有写小说。再然后，灵光一闪——我为什么不发表在这个网站上？ 等等！！ 我也要发啊！！ 秦清明抱着电脑，兴冲冲地注册账号，看着自己写的百万长篇，再看看自己追的那篇不出意外就是日更一万，于是就把自己好几年前写的开头发了出去，总共一万字。 发完之后，蹲着看有没有人看。 然而他是个新人，才刚刚发文，才一章，怎么会有人看呢？ 蹲了半小时，秦清明发现那一章点击为零，就默默地关掉网页，继续写去了。 然而他的手里，分明什么也没有啊！ 随手一抓空气，装作自己有糖的样子，就要往黄今之嘴巴里送过去，黄今之有点怀疑人生，满脑子的“我没喝醉你别骗我”。 然而，秦清明真的是一幅好期待的样子啊，脸蛋红红的，看向黄今之的眼神也巴巴的，黄今之看着他半张的嘴唇和漂亮的眼睛，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张开嘴巴，含住了那颗所谓的……糖。 秦清明的指尖触碰到黄今之的嘴唇。 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软。 下一秒，醉酒的人将手拿开。 见小黄吃糖，秦清明可开心了，眉开眼笑地问：“好吃吗？” 黄今之还沉浸在刚刚柔软的触感中，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装作自己真的吃到了糖的样子：“好吃……” “甜不甜啊？”秦清明歪头，满怀期待地看着黄今之。 “真……甜。”我可能吃了一颗假糖。 第三十六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秦清明抱着酒，到老秦头家的时候, 他正在家里烧开水，见秦清明抱着酒壶过来, 开心地一眯眼：“冬冬来啦。” 上了年纪的人和蔼的笑, 硬朗的声音, 大概是回家这件事对于秦清明来说，就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于是心里又是一阵高兴：“四爷爷，我来啦！我爸给你的酒，你收着！”秦清明放下酒壶，又说了一句, “四爷爷, 十一点去我家吃午饭啊！今天煮了你爱吃的芋头烧肉！” 老秦头一听，乐呵呵地答：“噢！我啊, 上午吃的粥！” 耳朵不好，答非所问。 秦清明笑，之前见过老秦头和同村另外一个耳朵不好的人，扯着嗓门聊天, 聊了得二十来分钟，分明牛头不对马嘴, 完全不是同一个话题, 他俩还聊得很开心。 秦清明顺着聊, 声音也更大了些：“噢~吃的粥啊, 我早上也吃的粥。一会儿去我家吃午饭，我回头再过来喊你啊！” 老秦头这下听清楚了，点头：“噢！我一会儿自己去，你不要来喊我。” “那我先走啦！” 老秦头摆摆手。 出了老秦头家的门，秦清明直奔黄家。也就隔了几户人家，三步两步就到了。 秦桥基本大白天的，只要不是出门，基本家家户户的门都敞开着，基本也没什么小偷，秦清明边喊着“黄爷爷，黄奶奶——”边进了黄家。 黄家一楼客厅没人，听见声音，秦清明想着，现在是做饭的时间，直接跑去了单独的厨房。 然而……厨房竟然也没人，秦清明这下纳闷了，怎么都不在家呢？ 正寻思着，有人的声音传来：“是谁？有人在家的。” 黄今之听到了动静，下楼查看，一下子就看到了抱着酒壶的秦清明。刚刚以尬聊这种方式互相折磨过的两个人，又一次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其实现在，秦清明感觉也没有先前那么尴尬了，毕竟都是成年人，早上尴尬过也就过了。秦清明将药酒搁在桌上：“你外公他们不在啊？我爸给你外公的药酒，我先放这，回头你帮忙说一声，谢了啊。” 准备撤。 “等等。”黄今之出声。 “嗯？”秦清明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接着。” 下一秒，黄今之朝他扔过来一样东西，秦清明下意识伸手去接——一瓶旺仔小牛奶。 秦清明抬头看，黄今之朝他露出笑：“我会转达的，谢了。” 握着旺仔小牛奶的秦清明：“……”秦清明记得，九十年代末，旺仔牛奶刚刚问世，那时候在秦桥根本没见过这种东西，连哇哈哈都稀罕得很，而黄今之的包里，却从不会少了这类小零嘴。 那个时代，看在秦清明眼里，就是花花绿绿，漂亮诱人。 每次欺负完小黄，见小黄哭唧唧地拿出自己的小零食分给自己，秦清明总是心里馋着，嘴却硬得很：“这种甜腻腻的东西，都是小姑娘吃的，我才不要呢。” 每每那个时候，小黄都会再确认一遍他要不要喝，得到非常坚决的否定回答后，就自己蹲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掉。 而秦清明，就默默地流着口水想象那是什么味道，再清清嗓子，等他吃完再欺负他。直到有一天，秦清明欺负完人回家之后，在自己包里发现了一瓶小旺仔…… 所以今天，黄今之扔给他一瓶旺仔牛奶，是什么意思啊？ 秦清明二话不说，开了旺仔，咕噜喝一口，也学着黄今之的语气：“谢了。” 哎，旺仔牛奶真甜啊。 记得小时候，小黄喝娃哈哈八宝粥还有旺仔的时候，总是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很是清晰。现在喝着旺仔，秦清明就不自觉地想起那时候长相太过秀气的小黄。 想想啊，那时候那么多小孩子，他怎么就捡了黄今之来欺负呢？ 想来想去，还是挑出了一个理由，那便是，小黄太女孩子气了，小姑娘似的，一般调皮小男孩不都爱对漂亮小姑娘恶作剧么？可是再一想想，他们那个年龄段，同一年级的也不是没有漂亮小姑娘，为什么自己没去欺负小姑娘呢？ 大概……男子汉，不会去欺负小姑娘……吧？ 嗯，小黄姑娘不是真姑娘…… 有这种情况，有时候看见某些人就想亲近，有时候看见某些人就想远离，而自己大概是看见黄今之……就想欺负吧。 秦清明脑内剧场刷刷刷，事实上现实才过了一秒钟，黄今之嘴角的笑像是收不住似的，摇头：“不用谢。” “……那我先走了。” “晚上见。”黄今之说。 晚上有秦佳伟的结婚晚宴，两个人都会去参加，那么说声晚上见完全没毛病。 秦清明再次心想，旺仔牛奶可真真真甜：“……晚上见。” 秦佳伟的婚礼在镇上的一家酒店里，听说是为了方便秦桥村的乡亲们方便吃饭，秦佳伟他们在定居的城市摆了一次酒席，回秦桥这边又特地摆了一次。 这次包了一辆大巴车，几乎将整个三队的村民都请过去了。 去镇里的时候，秦清明在家逗了会儿小鸡，等爷爷奶奶大叔大婶们都上了车，轮到秦清明时，车子没空位了。 黄今之原本就打算自己开车，看这情况，顺势就把秦清明拎了下来：“坐我车吧。” “啊？”秦清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黄今之瞧他一眼，笑：“我开车，你等等。” 五分钟后，黄今之开着他的座驾到了秦清明面前，通体洁白，车身线条流畅。 秦清明感叹，真帅！ 驾驶座上的人下车，笑着帮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 猝不及防的秦清明：“……”服务要不要这么周到，我会不好意思的啊！ 然后，自动自觉上了车，系上安全带：“那……谢谢了。对了，你狗呢？” “不能带酒店，它自己在家玩。你再等等，我再带两个人。” “噢……”秦清明不说话了，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车里的气息很舒服，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但就是很好闻，再一睁眼，竟然看到车上有……旺仔。 好吧，这么多年的爱好，竟然没变…… 两分钟后，黄今之又回来了，他带的是另外两位上了年纪的奶奶。 于是这一路上，秦清明和黄今之的时间，光耗在被盘问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上了。 好在两个人都没有，也就没有存在诸如“你看看小黄/冬冬，都谈了，你还没谈，要抓紧啊”之类，能让两人互相伤害的话题。 半小时后，婚宴。 这边的婚礼，大家喜欢灌新郎酒，然而新郎往往是不肯喝醉的，这个时候，新郎的发小们就派上用场了——挡酒，喝。 黄今之由于要开车，所以不在帮新郎挡酒的行列内，秦清明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作为发小，被迫喝了很多酒。 喝了一个小时，直喝得头昏眼花，连“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之类的问题都无法思考。 秦清明一向自诩自己酒品挺好，喝完不吵不闹，然而这次他却颠覆了自己以往的形象——喝醉酒的秦清明，开始崩人设。 他谁都不缠，就扒拉着黄今之，一个劲地闹着要带小黄去钓龙虾，还说刚才把小黄弄哭了，喜糖好吃，要……喂小黄吃糖。 他们这桌基本都是小辈，大家都喝大了，嘻嘻哈哈闹个不停，在如此热闹的场景，秦清明的行为并不显眼。 处在暴风漩涡中心的黄今之：“……” 感情……秦清明同学这是一喝喝回了小学，还当两个人天天背个双肩包去学校报到呢。 心里想着，秦清明已经拿了块糖，递给黄今之：“要吃糖吗？”笑得格外开心。 要吃糖吗？-.-！ 同样的台词，今天黄今之被迫想起的过往实在太多，见此情景，又回忆起多年前，可爱的大圆脸拿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糖，问自己：“要吃糖吗？” 要啊！他那么可爱，他的糖一定要吃。 然而，当他满怀期待地打开大脸给他的所谓的“糖”的那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原来那么可爱的大脸，也是会骗人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就是大脸用行动为他阐述过的。 “你不要……吃吗？”秦清明见黄今之不吃糖，舌头打着结，说，“我吃过了，很甜的，这次是……是真的！不骗，你！不信，不信我吃给你看。” 然后从黄今之手上拿走了那块糖，单手拿着，牙齿一咬，撕开糖纸自己吃了。 这会儿动作倒是麻利，也不见了喝醉酒的哆哆嗦嗦。 吃完，嘿嘿一笑，告诉黄今之：“这是真的糖，很甜……的！” 黄今之：“……”说好的给我吃的糖呢？ 第三十七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粗粗热热, 硬得跟什么似的，于是他试探性地……捏了捏。 这一捏可不得了, 耳边立刻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哼：“唔……” 什么声音, 这么……？秦清明心里一颤, 由于脑子喝糊了，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个声音。 下一秒又想，不对，为什么旁边会有人的声音？ 秦清明满脑子的疑问, 缓缓转头, 发现他的枕侧，有人正拧着眉头睡觉。 唔，睡觉。 等等！睡觉？！ 秦清明一惊，陡然清醒了一半，现在只觉得手里握着的越发灼热。此时此刻, 再迟钝也知道那是什么了, 秦清明一头汗，赶紧撤回握着人家敏感部位的手。 不动不知道，动了才知道那只犯罪的左手有多麻，他偷偷地在被子里张开、握紧，再张开，再握紧, 舒缓着此刻的僵硬。 感觉手指肚子都要抽筋了好不好？所以到底是握了多久啊…… 不过还好, 对方睡得挺沉的, 应该不会有意识，希望他别发现，毕竟这事说起来真的有点丢脸。 谁知道，还没两分钟，黄今之就醒了。 屋外小鸟叽叽喳喳，叫得很是欢快，屋内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没说话。 气氛一度尴尬。 秦清明转过头，朝屋里四周看了下，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然后转头问黄今之：“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黄今之沉默。 这人昨晚喝得烂醉，眼泪汪汪地拖着自己跟他回家睡，谁知道一觉醒来，立刻翻脸不认人。 黄今之反问他：“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昨晚啊…… 昨晚秦佳伟的婚宴，菜没吃几筷子，光顾着为新郎挡酒了，白酒红酒混着喝，还喝了挺多雪碧，似乎是……喝多了？ 秦清明的记忆模糊得很，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睡的，这中间又都发生了什么，竟然想不起来丝毫。 想不起来怎么办呢？照实说。 秦清明诚实地回答：“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果然是这样，那么尴尬的记忆，喝断片也是挺好的。 黄今之又问：“那你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听言，秦清明完全醒了——对方那么笃定的语气，分明是确认了什么。所以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摸了他的小鸡鸡？ 那我是不是该承认错误？可是……可是有些时候是诚实不得的啊。对了，不是喝醉了吗？这是个好理由。 内心挣扎了两秒钟，秦清明决定撒谎：“不记得……” “好吧，你昨天喝醉了，非要拉着我陪你睡。” “……”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都没再多说话，黄今之从被窝中坐起身，靠在床头缓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出被窝，穿衣：“你今天下午回b市还是晚上回？我车带你。” 秦清明乌黑的眼珠子是块铁，黄今之的身体是个大磁石——秦清明眼睛控制不住地向黄今之的身体看去，拽回来又黏上去，再拽，再黏。 心里都用在了眼睛上，回答自然不走心：“好啊。” 好什么好，我问的是时间啊……黄今之重复：“下午还是晚上？” 秦清明一愣，又飞快地接上：“下，下午。”他刚才明明很硬来着，怎么没有支帐篷？这么快就软了？ 有人脑内剧场如此丰富，脑补出了一系列诸如“外强中干不实用”的词，黄今之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质疑某种能力：“那好，回头我们手机联系。” 说话间他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米色七分裤，白色短袖衬衣，大长腿休闲又帅气。 嗯，真帅…… 秦清明感觉左手心莫名其妙热了起来：“嗯，那回头联系。” “好，那我先走了。” “……拜拜。” 等黄今之走了，秦清明一把掀开被子，低头看自己的，对比着比划了一下黄今之的尺寸：“哇哦！”不过尺寸大不能说明什么嘛。 秦清明的酒量确实不错，宿醉也不过是刚醒那时懵逼了一会儿，等他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后，又变得神清气爽，似乎昨晚那么多的酒精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搁家里边喂了大鸡小鸡，浇了一下铁门两边的两颗铁树，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这时候老秦头跑过来了，提着两条鱼：“港河那边在大网抓鱼，我帮了点忙，得了两条鱼，冬冬啊，中午做这个吃。” “好嘞！” 午饭后，秦清明帮秦致富后院里除了点草，冲了把澡后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回b市。 临近三点，他忽然不想联系黄今之了，就是那种要麻烦别人，却又不好意思的感觉，虽然已经约好，但总觉得有些不愿意了，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 秦清明在家纠结了三分钟，刚好黄今之的电话打了进来：“现在要走了吗？” 哎，黄今之主动来问，自己竟然觉得没那么纠结了。要蹭人家的车，还要人家主动打电话来问，真是……秦清明忽然沮丧了一秒钟：“……嗯。” “好的，在家等着，我马上就到。” “好……麻烦了。” 秦致富给秦清明的包里塞了又塞，全是吃的。秦清明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拿下来一大部分：“爸，你家里留着，我那又没冰箱，天热放不住都是浪费。” 秦致富低了头，默默地把秦清明拿出来的那部分顺进了冰箱：“那……那你常回来。” 大概是儿子要走，又大概是听见儿子连冰箱都没有，秦致富没昨天那么嗨了——他知道秦清明的工作收入，原本可以过得不错，毕业几年买辆车开开没问题。顶多再过个两年，就能付个首付，然后月月还贷，按部就班地生活，哪能混成现在这副惨样呢？ 在秦致富的观念中，父母活一辈子，都希望能为孩子创造点什么，偏偏到他这边，给孩子创造出了一屁股债。 秦清明哪能知道他爹现在心里想着什么，只当他是舍不得自己去b市，看他那副不高兴的样子，本着逗他开心的心思，开始打趣：“哟，我家老头子舍不得我啦？” 秦致富给他脑袋上结实地敲了一下：“对啊！舍不得啊！” “啊啊啊疼！你轻点！” “好了好了，车来了。” 秦清明扭头一看，果然，黄今之那辆白色的座驾开到了自己家的门口：“……，那我走了啊。” 哎，又要回b市了。 要知道，回秦桥的这两天，除了和黄今之出了点小插曲，其余时间都很放松且愉快的。秦清明喜欢走在乡间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慢慢的节奏会让他觉得安宁，而回到b市，就立即要投入到现实。 高强度，运作，运作，运作，无休无止。 不过还年轻嘛，年轻人偷懒可不行啊，嘿。 秦清明拎起包，走两步又回头：“你生日我再回来啊。” 秦致富点头：“好的！” 在秦致富的注视下，秦清明爬上了黄今之的车。 嗯，蛇啊。 你家周围绿化辣么好，有蛇挺科学的…… 秦清明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推送的一条新闻，说是有个电路师傅去某家公司修电路，结果被盘在电路柜子里的蛇袭击，小编最后的总结大体如下：出现蛇表示现在城市环境好了。那会儿秦清明就觉得扯，现在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好了想远了，秦清明道：“你别慌，你看看蛇长什么样。” 那边小黄同学似乎在咽口水，声音都显得不那么淡定：“不行……我不能看……看了头皮发紧，浑身发毛……” 秦清明心想，小黄你成年男人诶，虽然蛇扭巴扭巴的，但是不至于看一眼都要命啊哈哈哈……但是果断不能打击人家：“你看看，我帮你分辨有毒没毒。” 几秒钟后，黄今之说：“是小时候那种绿色的……” 小时候呀……秦清明忽然想起小时候拿蛇吓小黄吓着玩儿，每次小黄都能哭得要厥过去。所以，是不是成心理阴影啦？！ 秦清明问：“翠青蛇还是竹叶青？”问完秦清明就觉得白问了，大晚上的，黄今之不一定分得清。不过就算是白天，听黄今之这怕蛇的架势，看一眼都会掉块肉，怎么会认识什么蛇叫什么名字呢？ 果然，黄今之说：“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一种有毒一种没毒。” “……” 秦清明心想，一般等个几分钟，蛇游走了就好，他准备这样安慰小黄。 谁知道还没告诉小黄让他等个几分钟看看，就听那边生无可恋地说道：“我已经等了十五分钟了，它就是不走……不行了，要不是边边在家没饭吃我一定立即去住酒店……” 那么怕啊……秦清明说：“我去看看。” 那边毫不犹豫得地应道：“好！我去接你！” 约好了地址，秦清明出门锁门，步行到旁边这所大学大门口，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一边等黄今之。 今天下午下过一场雨，夜风有些冷，吹得一身鸡皮疙瘩。等了得有十五分钟，黄今之的座驾停到了面前。 黄今之下车开门，秦清明爬上了车。 他估摸着自己也就是去看一眼，图小黄同学一个心安，因为这么长时间了，没有蛇会那么无聊一直赖那不走的。 汽车缓缓行驶，秦清明看窗外看得无聊，转头去看黄今之：“李森今天说他这周生日会？” “是啊，就明天。” 秦清明的周末通常都是忙忙碌碌的，也没什么时间去参加这些活动，虽然其实也想去开心开心啦，但是没时间没钱，果断还是不去凑热闹了，想想真是令人哭唧唧。 “你明天要去的吧？”秦清明问。 “去的。”如果不去，照李森那个性格，下回见到黄今之得唠叨死，况且这次因为胡椒的事情，诸如特殊便宜的价格，没告诉秦清明之类，李森也算是帮了黄今之挺大的忙。 第三十八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然而, 点击为0, 收藏为0 , 评论也是0，甚至自己在网站搜自己的小说都搜不到…… 嗨呀，没关系，总得留时间给人发现是不是？秦清明关掉网页，继续码字。 码了会儿，又看一眼床角边的狗窝, 心想明晚就要和秦胡椒开始两人世界了，到时候晚上写东西的时候, 秦胡椒就在一旁睡着，多好啊。 一时间, 秦清明可忙了, 一边码字，一边对明天去接狗子回家充满期待, 一边又管不住手似的想去刷新晋.江后台，然后这么一来，时速当然有所下降。 以往一小时最起码写六千字，今天一小时才三千不到，这么慢的速度, 吓得他连忙断网, 洗心革面集中精力码字。 找回状态的秦清明, 以飞快的速度写完一章后, 继续愉快地打开网页，想看看又没人收藏他。 然而菜鸟如他，并不知道晋.江文学城晚上后台数据是不更新的，所以当他看到还是0收藏的时候，稍微怀疑了一下人生，冷静冷静后，关了电脑开始做实事——发小广告。 一晃到了晚上十一半，今天秦清明有些困，眼睛不太睁得开，他设了个闹钟，将手机充上电后，吹着风扇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睡得神清气爽，秦清明起床洗漱后，喝了点自己煮的元麦粥，煮了颗鸡蛋揣着就兴冲冲地去宠物医院，准备接他们家秦胡椒回家啦！ 宠物医院到家有段距离，胡椒作为一个病员，远距离走路肯定不合适。但是秦清明无车一族条件有限，也不能骑个小电驴去接胡椒，想了想，去的时候乘了公共汽车，准备回来的时候滴滴约个车。 胡椒性格其实挺好，天天自己蹲笼子里不吵不闹，有人来喂狗粮就香香地吃，没人来喂就躺在那边睡觉。 大概黄今之和秦清明来的时候，便是胡椒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们一个有小鸡肉干，一个有煮鸡蛋。 早上八点半。 宠物医院。 秦清明发现，胡椒真的是只特别爱吃的狗子，给啥都吃，吧唧吧唧，吃得认真得不得了，吃完一口后就期待地等着下一口。 此刻，秦胡椒正在吃鸡蛋——它会小心翼翼地从秦清明手上叼走食物，而不是冲上来粗鲁叼走。关于这点，也可以看出胡椒是只细心的狗。 这样的狗，要不是经常有人在那一带看到它，说实话，秦清明并不会觉得它是只流浪狗。但是管它呢？被自己捡回家就是自己的啦！ 吃完鸡蛋，再全身检查了一遍之后，兽医表示没什么问题，可以带回家了。 秦清明搂着他的狗，兴奋地直揉人家的耳朵：“胡椒！咱们回家啦！开不开心？！” 胡椒摇尾巴。 “等我叫车啊！” 胡椒舔了秦清明一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秦清明那副开心的蠢样，完全可以将快乐的情绪传递给胡椒。 在再三保证狗很干净的前提下，秦清明打到了一辆愿意带狗私家快车。东西还好，不算多，一只带着耻辱圈的狗，一袋狗粮，一小袋药，附加一袋黄今之送给胡椒的狗狗零食。 秦清明抱着狗，爬上了车后座。 狗安静，人也安静，一路无话，到家九点半。 家门口的小路边下了车，秦清明将秦胡椒抱下车，拎着俩大袋子，顶着个大太阳，牵着胡椒往回走。 这是秦胡椒第一次到家，被秦清明抱下车后就挨着秦清明的裤腿不怎么肯往前走，就算走了两步也只是象征性地挪动了两下。 这……认生？ 秦清明在狗身边蹲下，指着小平房的大门说：“胡椒，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走啦，咱们回家喽！” 胡椒看他一眼，然后一瘸一拐地往门那边走。 开门，进屋。 秦胡椒跛着条腿，在家里仔仔细细地闻了一圈，完了回到秦清明的裤腿旁边，挨着坐下，抬头看他。 安安静静的，很是依赖秦清明的小模样，怎么都看不出来当初害他摔狗吃屎的样子来了。 秦清明将胡椒带到了狗窝旁，指着蚊帐帐篷：“这里就是你的窝啦！”说完轻轻推胡椒的屁股，让它进去试试。 胡椒听话地钻了进去，又是一番闻闻闻，几秒钟之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动自觉趴席子上喘气。 看它这样，一看就是最近在宠物医院吹空调吹惯了，此刻热得慌。见状，秦清明赶紧给它开微风扇：“这样有没有好点？” 秦胡椒不留情面地从狗窝里爬了出来。 “怎么啦？”秦清明问。 胡椒摇了两下尾巴，找到了装狗粮的袋子，叼着狗粮袋子往狗窝那边拖，边拖边偷偷观察秦清明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于是蚂蚁搬家似的将狗粮和零食全部拖进了狗窝里，再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一副“我要看着我的吃的才能安心”的样子。 很好，这种未雨绸缪的屯粮的意识，走出去也是一只饿不死的狗子。 秦胡椒用了大约半小时，就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窝，躺在里面也不睡觉，就盯着秦清明的一举一动，秦清明走哪它看哪，脑袋转来转去。 而另一边秦清明也是如此，干着活，时不时转头查看一眼胡椒。 中午的时候，秦清明做饭吃，胡椒一瘸一拐地跟出来，趴在一旁守着。 忽然，天空传来一声：“啾！” 秦清明好多天没有安安稳稳地在家，好不容易今天在家，那只大鸟又飞来了，落在石墩上，对着秦清明直拍翅膀：“啾！”你最近死哪去啦？！你忘记我的大米啦！ 秦清明好笑地撒一小把米，大鸟这才吭哧吭哧吃起来。 其实正常人的日子也就这样，工作，休息，吃饭，娱乐。 秦清明做完饭，端回屋开吃，今天他还是吃的没什么创造性的青菜鸡蛋汤泡饭，胡椒守在一旁……流口水。 想想，其实想吃的话也行，胡椒是中华田园犬，肠胃不弱，就算现在身上带伤，但清淡点的汤拌饭应该也可以吃。秦清明试探地给他吃了一点，它全部吃掉了，吃完还是那副样子，舔着舌头回味。 于是这天，秦清明修手机修得格外卖力，全因脚边睡了只要靠自己养活的狗子。他决定了，先把胡椒养在身边养一段时间，如果胡椒能适应白天一狗在家的无聊日子，就留着，如果不能适应，就送回家。 下午四点，秦清明终于想起来他昨天才发了一章的小说。 一想起这茬，立刻打开电脑去看后台——谢天谢地，竟然有了一个收藏！顺带有一个评论！ 评论是这样写的：作者君，请问这文每天都更一万吗？ 人生中的第一条评论啊！秦清明兴奋，连连忙忙回复了一段：谢谢亲的评论︿(￣︶￣)︿！！！这文我已经写完了，我会每天都更新一万的[握拳]！ 完美延续了微信卖手机的语气和颜表情。 回复完毕，秦清明打了鸡血一样又发出去一章，然后开始了又一轮的等待。 这么一晃，周末过去了。 晚上睡觉时，秦清明躺在床上想，明天周一要上班，真的要把胡椒一狗留在家里，想想有些不忍心。 但是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呀，此刻的处境，总比胡椒流浪在外的时候好太多了，这么一想，心里似乎好过了些，然而转过身，看到还没睡的胡椒那充满依赖的小眼神时，不自觉地开始脑补明天他不在家，胡椒的可怜样，越想越觉得心里记挂。 怎么办啊=_=。 秦清明不是那种要做一件事，必须把所有的情况全部考虑清楚再出手的理性的人，想做的，当时不会多考虑就那么做了，于是就会生出许多平凡人的忧虑。 因思虑过多而睡不着的秦清明发了一条朋友圈：哎，明天上班要把你一狗留在家里，我不忍心啊[泪][可怜][可怜]。 配图是乖乖的秦胡椒。 有几个还算关系好的客户点赞评论了，有的建议给它买玩具，有的建议再养一条做个伴，还有的干脆开玩笑要求拿给自己养。 在一溜排的评论当中，黄今之的评论很快也冒了出来：改天一起遛个狗吧，边边太宅了，需要扩展交际圈[可怜]。 秦清明忽然想起，边边基本也是一狗在家，这个好啊！正好可以请教一下！于是给黄今之发微信：你家边边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会不会无聊啊？你会不会担心它自己在家不适应？ 那边秒回。 。狗废条一：不会，它特别宅。 。狗废条一：但仅限于边边而已，这个要看狗的性格，如果是生性好动的狗，你把它自己锁在家里，说不定还会得抑郁症。 秦清明：狗也会得抑郁症啊？ 。狗废条一：会的，动物和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如果长时间被关在家里，不和人或者其他动物有交流，性格就会变得孤僻或者暴躁，还会没有安全感，有的还会绝食。 第三十九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狗废条一？ 一条废狗！ 秦清明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一分钟后，黄今之那边没有丝毫动静, 一个字也没有发过来, 秦清明一颗提着的心这才慢慢地放下来。是了，慌什么, 他还不一定知道自己是谁呢, 凡事都需要淡定一些、稳重一些。 淡定而又稳重的秦清明喝了杯水，翻出微信和客户约送货时间和地点, 然后又顺手在朋友圈里发了些最近进货消息以及客户的回馈。 就这么一晃, 又到了下午五点, 秦清明简单地煮了一碗葱花鸡蛋面，就着热汤吃完, 收拾收拾骑上小毛驴出去送货。 暴雨冰雹在不久之前刚刚侵袭过b市，此刻外面, 感觉空气格外清新。然而，与此同时路面积了些水, 混合着从路边尚未完全被植被覆盖的绿化带冲下来的点点泥泞, 很是湿滑。 这种天气, 地面大小水滩无数，行车不能太快，既要当心被别人祸害得一身水，又要当心祸害别人。 秦清明在非机动车道上, 集中精神注意着周围行人和车的动向, 开得小心翼翼, 就差把个小电驴开成学步车，没想到却还是被一辆轰然作响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溅了一身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远远地听到夸张的摩托车声，到对方经过，再到开走，整个过程不到几秒。 避无可避。 目测这车得有90码，在这样一个刚刚下过雨的傍晚，还是在非机动车道上，再往右边也没有人行道，真是太嚣张了啊！这是种对他人和自己的生命都枉顾麻木不负责任的行为！ 秦清明很是气愤。 b市经常可以见到这类人，将摩托车排气管一番改造，开起来就会发出种很夸张的声音。大概开车的人觉得非常拉风，路人却往往会受到惊吓，比如秦清明。 受到惊吓的秦清明呼了一口气，继续开学步车，好在没多久就到了和客户约好的地方。 他有个习惯，或者说是兼职必要手段，在朋友圈送货直播，拍个小视频或照片，配一行字，也算是大大小小的软广告。 比如今天他发了好几条，诸如“起来搬砖，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皱眉][皱眉]”，“给客户嘉业国贸送货，每天都在加油~”，“将最好的服务带给客户，给客户湖塘送货[调皮]”之类。 再往前翻，有诸如“下班啦，开始搬砖！”，“深夜客户特意发美图t8买家秀反馈，真爱[耶][耶]！”看得出来，上班加卖手机，基本都在忙活。 所以，老黄刚睡醒，这会儿在家刷了一圈朋友圈，就知道了秦清明现在在哪里。 老黄从不发朋友圈，一向默默地视奸整个朋友圈，同时他也是个不屏蔽微商广告会死星人，然而看到秦清明一溜排的动态，却鬼使神差一个个点进去看。 没啥好看的，就是些手机广告、送货直播，走单记录以及客户回馈，视频也仅仅只是拍手机之类，别的没什么。 黄今之坐在地毯上，一本正经地刷朋友圈，腿旁边，边边正在对付一小碗香蕉粒拌酸奶，吃得吧唧吧唧，一副对食物无可奈何很没出息的样子。 边边吃完，小胡子上沾了些酸奶，嘴巴舔不到，于是特别娇憨地朝着老黄撒娇，完了拿狗头朝着黄今之的背上蹭了蹭。 一系列小动作完成，心满意足，回窝睡觉。 半小时后，边边被刷完朋友圈的黄今之拎起来，扔到了跑步机上：“消消食。” 边边：…… 哦。 迈开爪子，不情不愿地扭着小步子，开始运动。 黄今之去洗狗碗，搁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厨房里水声哗哗作响，黄今之没听到。 然而边边听到了呀，它连忙从跑步机上下来，前爪一搭桌边，摇着尾巴利落地叼起手机，欢欢快快地跑进厨房蹭黄今之。 给！手机！ 黄今之低头，边边亮晶晶的小眼神愈发明艳，他擦干手，从边边嘴里拿下手机，笑着摸摸它的头：“好了，回去跑步。” 忽略了边边的可爱。 边边没得到“去玩吧”的答案，吃瘪往回走，不情不愿的。 妈的，什么叫薄凉？老黄就是。 是李森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对方说：“老黄出来喝酒啊，我在百乐门。” “不去。”黄今之一秒拒绝，小酌可以，牛饮要命，李森就是不怕死的那种，喝起酒来不要命，记得上次跟李森喝酒，差点被喝趴。 此刻电话背景里，李森那边很是嘈杂，嗨爆了的音乐声经由手机传播，一下子变成了吵闹着的杂乱无章。 黄今之将手机拿远了一点。 李森嘟囔：“别啊，来嘛。今天这里有人举办游泳趴，帅哥多得是，出来玩玩啊，别还在为顾昭然那事闷着吧？闷出病来不划算，出来嗨啊。” 黄今之揉了揉眉心。 有个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头上根根都生机勃勃，能进行光合作用的朋友是什么感受？大概就是……想向他扔一只狗吧。 百乐门是个gay吧。 现在这个吧正在举办狂欢游泳趴。 不用想都知道现场是个什么画面，必定灯红酒绿，各色妖魔，高的矮的瘦的胖的，白花花的肉闪人眼。 黄今之不是个爱找刺激的人，对这类场所很不感冒，总觉得那种场所太过吵闹，不如安安稳稳在家里。 洁身自好着呐。 再说李森，虽然平时比较跳，但也绝不是没事爱泡吧的类型，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嗨呢？ 黄今之说：“注意着点，乱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黄今之觉得李森还是比较拎得清，不会胡来。 然而李森那边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呜呜呜”，这下黄今之脑袋大了：“这是怎么了？” “哇靠姜牧文真的跟个男的走得好近，我都看到了！”李森控诉，“那个男的真的比我高比我帅！老黄我还以为上次你跟我开玩笑！” 嗯？上次自己就是在开玩笑啊。 那天黄今之也就随口一说，意图堵住损友的喋喋不休，没想到竟然真说中了。 黄今之努力运转着此刻一动也不想动的大脑——李森追姜牧文追了两年，堪称打不死的李小强，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号称“一条吊死在姜牧文裤腰带上的死咸鱼”。 然而事实上李森就是个标准玻璃心，追不到人嘛也会难受，每回被拒绝都要喝点小闷酒，所以这回？ “所以你就去泡吧了？” 李森打了个酒嗝：“对啊，其实这里也有挺多帅哥的。”两秒钟后又说，“我看见了一个长得贼像他的人，正在充满兴趣地看着我，老黄我要不要上去搭讪？” 黄今之：“……”刚刚还觉得这人挺拎得清，简直是啪啪打脸。 脸疼。 黄今之拧眉：“去吧，抱着这辈子都和姜牧文不再有交集的必死之心，去作死吧。” “嗯！”李森如是说。 黄今之叹了口气：“喝多了就回家好好睡一觉，睡醒好好想想，是继续追还是就这么放弃。真要开始下一段，那就先理清这一段，不要牵牵扯扯不明不白，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然而李森却似乎一句也没听清，黄今之刚刚说完就听他鬼哭狼嚎：“妈呀老黄老黄，那人好像就是姜牧文，他他他他过来了！不行了老黄，我喘不上气来了！” 这会儿语气里倒没了刚刚的醉意，喝进去的酒精怕是都被姜牧文的突然出现吓飞了。 黄今之还想说些什么，又听李森一声：“卧槽他是来抓我的！” 紧接着：“嘟——嘟——嘟——嘟——”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大概，接下来是家务事了？ 黄今之没再管，好好地洗完狗碗，又将边边从跑步机上解放下来，给喂了一些自制鸡胸肉丝，然后又出门，例行去店里转转。 几天后，秦桥村内。 因为周末需要参加秦佳伟的婚礼，秦清明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周末两天不卖手机，于是周五晚上，秦清明一身轻松地回秦桥。 秦桥和十几年前相比，最大的变化就是家家户户、前后错落的一层土房，都变成了整整齐齐的小楼房，村里一条大路也由以前的土路变成了石子路再变成水泥路，还装上了路灯。 秦清明从市里坐车回家，再转城乡巴士，摇摇晃晃到村附近停车点七点多，刚好踩着路灯往家走。 他走的是贯穿整个秦桥一二三队的东西向路，一队在最东边，三队在最西边。 说起来，小时候觉得这条路非常长，放学撒野奔跑总要跑老久，现在却觉得其实没多少步，走走就到了。 夏日的夜晚，路灯下聚集了很多飞虫，路边草丛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小昆虫欢快地唱着歌，再不远处小河里还传来间或几声蛙鸣。 秦清明农村长大，这些在小时候无数次伴着自己入眠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此时此刻听起来分外亲切。 第四十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第二天一早醒来，重复着和第一天同样的事情，秦清明照常去上班。 因为这两天实在是天气太热，大约能算得上是一年当中最热的一段时间，晚上还好, 白天家里感觉会像蒸笼, 秦清明非常惦记着带胡椒来的事情, 上午休息时间，秦清明跑去保安室找保安队长。 “王队, 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王队长把他的保安小队管得仅仅有条，每天早上还开早会，见到园区公司员工会大声打招呼, 逢年过节还会插花花绿绿的小旗子。 今天王队长穿着他心爱的灰西装, 双手在身前相握，身体前倾，笑眯眯地问秦清明：“啥事儿啊小秦？” 秦清明面带上不好意思的笑，跟王队长说明了来意。 如果他们园区管得很严, 秦清明根本就不会提，秦清明能开口，就是看准了他们这个园区管得不算太严，说一下也不会显得太无礼，成了挺好, 不成也没什么关系。 “这个有点为难诶。”王队长搓手, 然后又叨, “老丁怕狗，不过他最近都是晚班，我想想啊。” “王队，我会拿笼子把狗装起来的！它很安静，除了吃会发出声音，其他时候也不爱叫唤。” 确实，自从收养了胡椒，他还没听过胡椒“汪汪”叫呢。放家里家里没人，还没空调，放保安室的话，就算得待笼子里，上下午休息时间秦清明还能带着胡椒园区外遛一圈，那样狗不会闷出病，人也少担心少折腾，多好啊。 于是秦清明期待地看着王队长。 这目光太期待了，就像王队长儿子小时候盯着他问爸爸要糖吃一样，可惜现在长成了一位能随随便便气得王队血压升高的臭小子。 好久没被这么充满期待地看着，王队长被秦清明盯得有些自我膨胀，加上以前秦清明免费帮他贴过膜修过手机，想了一分钟，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嘱咐：“那好，我上头有领导要来视察的时候你不能带过来。” “好嘞！王队你真帅哈哈哈！” 目的达成，愉快地滚回公司上班。 秦清明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智，回到办公室他的快递到了，是昨天下午淘宝买的本市的狗笼子。 想想啊，今天下午就能带着胡椒飞啦！ 后方安定，秦清明干活都很有干劲，这天上午效率特别高，中午如期将胡椒接了过来。 虽然有点艰难，但是好歹要度过这几天的高温阶段。 胡椒真心听话，被塞进笼子送到保安室，给它身边放上小狗粮和水，秦清明教育它：“在这消暑哈，我下午还过来看你的。”然后它就真的趴那吃了两小时的狗粮。 也不是一直吃一直吃，而是每过一小段时间吃上一粒，吃完发发呆，然后舔舔舌头再吃。 下午秦清明休息时间过来的时候，保安们围着看狗，哈哈大笑。 “小秦，你这只狗很乖嘛。” “它也很聪明的！”秦清明得意，这是他凭本事捡回来的狗子，当然乖！ 于是下班铃声打响，秦清明过来的时候，胡椒已经不在笼子里，而是大喇喇地趴在保安室一角，面前还摆着小半盆狗粮。 据保安们说，因为胡椒太听话了，就一直乖乖吃狗粮，还朝着他们摇尾巴，看起来不乱跑，就给它放出来歇着了。 这天秦清明可开心啦，嘚嘚瑟瑟又发了一条朋友圈，然后摸摸胡椒脑袋，和胡椒闹了一分钟，开开心心回公司浴室准备冲个澡。 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家里有狗子在等着，秦清明连淋浴都洗得特别开心，哼哼小曲儿，用沐浴露打满了全身，搁那揉泡泡。 想想什么谷歌京东一类的公司，一个能带宠物，一个能带娃，多贴心，省去员工多少后顾之忧啊！ 洗完澡，穿好衣服，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秦清明拿起一看，唷，是小黄！ 最近两天，和小黄基本都没怎么联系过呢，不知道他打过来干什么呀？ 秦清明回拨：“喂？” “是我。”黄今之的声音在笑，秦清明刚好出淋浴间，迎面吹过来一阵凉爽的空调风，忽然感觉心情更好啦！ 嗯，看来空调和洗澡确实能使人心情愉悦。 “我知道哈哈哈，你打电话有啥事？”秦清明问。 黄今之如实回答：“我看了你的朋友圈，现在准备开车去接胡椒。” “啊？”接胡椒啊……秦清明傻了，一秒钟后才回过神，“别啊，那多麻烦。”虽然其实过来接自己会比较方便，但是哪里好意思去麻烦小黄啊。 虽然现在秦清明的心情就像小孩收亲戚红包，嘴上说“啊哟不要啦”，其实，是小黄来接的话，还是……挺想要的。 但是！做人！脸不能太大！ 于是秦清明再次坚定拒绝：“我这边自己回去就好了，谢谢啦！” 小黄忽略了他的拒绝：“我刚好在附近，去看看胡椒，你还在公司的吧？我还有三分钟到你们公司门口。” “三分钟啊……”噫……来都来了不是？总不能让人再回去吧……秦清明无耻地从了，“啊……那我一会儿在大门等你。” “ok。” 挂断电话，秦清明噌噌噌回办公室，稍微收了下包，背着去了保安室。 黄今之车停在保安室旁的大门外，见秦清明出公司就下了车。 此时太阳西落，黄今之穿着米色休闲九分裤和白衬衫，清清爽爽的，整个人沐浴在夕阳余晖中，颜好腿长，说不出的吸引人的眼球。 于是……秦清明和旁边几个刚刚下班的小姑娘行动一致，都盯着黄今之看。 第四十一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出了宠物医院，秦清明随便找了家大排档炒了一碗饭呼呼吃掉，回到家，洗漱洗衣。 好在秦清明住的地方是水泥地, 就算当晚洗了衣服也能先挂家里晾一晾。 一番忙碌后，爬到床上已经是十点。 当一尘不变的生活偶尔被打乱几天, 想再恢复以前的作息就显得有些困难，秦清明抱着电脑盯着自己的文档，老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他确定自己什么都没想，可就是写不顺，似乎心思飘在空中，不在写东西上，挣扎了十五分钟, 才堪堪写了两百字。 算了, 没有状态就不写了吧, 秦清明不磨时间，准备关电脑自己躺床。就在点了关机键的那一刻, 电脑蓝屏了…… 秦清明的电脑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古董, 已经用了好多年, 因为不打游戏不看片, 仅仅开个文档写写东西，所以机子还算可以, 但是谁能料到它突然蓝屏啊？ 想到电脑里还有自己的几百万长篇, 秦清明象征性地吓了一跳, 然后开始自己摸着修复电脑。 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二十分钟之后就好了。 秦清明心满意足关机，摸出手机准备发几条小广告。 其实也算是个机缘吧，发完小广告，他刷到了一条朋友圈动态——是他的一位客户，在网上连载小说，回回会分享到朋友圈里，秦清明每次都会忽略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这是第二十三章，秦清明又翻到第一章开始看——这姑娘写的是一本关于金主的文章，大概是因为慢热，秦清明看了半天没找到谁是女主角。 再看一眼分类，纯爱。 纯爱是什么？纯纯的爱情？感觉好小清新啊。 没多想，秦清明又摸到了网站首页，晕头转向摸了半天，才发现，哇，好像大家都在这里写小说呐——这家网站叫晋江文学城，是个网文连载小说站。 嗯，文学城，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这天晚上十二点半之前，秦清明的时间都耗在了这家文学城上面，顺便还弄明白了网文是什么，以及知道了之前自己看过的实体书小说里，有好几本都是现在网上连载再有实体书的。 这天他睡觉之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原来要发在网上给人看的呀，亏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吭哧吭哧全部写完去投稿的…… 第二天一早起床，吃了早饭，煮了颗鸡蛋揣着去看胡椒。 胡椒摇着尾巴吃完了那颗鸡蛋，舔着嘴目送秦清明上班去了。 在公司的时间，其实过得也快，忙忙叨叨，一圈下来该吃午饭了，吃完午饭休息会，再一圈忙下来，又该下班啦！ 每次下班的时候，秦清明总是很高兴，以前是因为能奋斗卖手机挣小钱钱去还债，现在又加上了去揉一把胡椒。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胡椒的腿愈合得很好，胖了些，毛色也亮了些，整只狗较之先前开朗了很多，甚至于每天会眼睛亮晶晶地等着秦清明来看它。 因为秦清明工作原因不会长时间的在家，所以索性就让胡椒多住院几天，对胡椒对秦清明都好。 第四天，秦清明下班送完货来看狗的时候，看见的是和之前判若两狗的胡椒——之前毛有点灰蒙蒙的，甚至还有的地方因为沾上了一些不明液体而粘在一起，现在整只狗都香香的，浑身的毛都干干净净的。 胡椒被洗过了！ 可是谁让洗的呢？之前黄今之说过怕伤口感染，所以不让给胡椒洗澡，这次……不会是医院洗错狗了吧？ 秦清明正想着，李森看到秦清明，于是小跑着凑了过来：“你家胡椒今天洗澡，还挺配合。” 刚想问这茬，李森这天聊得正合秦清明的心意，秦清明问：“我正想问呢，本来想等它再好点再给洗澡的，今天怎么洗了呀？” “你家老黄没跟你说？” “我……家？” “不是，我说老黄没跟你说吗？他下午过来看狗让洗的，本来他也想等你过来，结果店里有事就先走了。” 原来是这样，秦清明点头：“我知道了。” 这家医院生意还挺好，说话间又有人带着心爱的宠物过来看病，李森再爱八卦嘴贫，也得去干活了，挥别秦清明之前说：“清明呀，这周末我生日请大家吃饭，你和老黄一起去啊！” 不等秦清明答应，自己就先跑了。 秦清明蹲下继续看狗，胡椒整只狗的线条都柔和了很多，颜值也上升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心情看上去很好，整张脸上都似乎带了笑。 每天过来就是单纯摸狗陪聊，秦清明非常敬业，握着狗爪爪问：“胡椒今天有没有乖呀？” 起先胡椒对自己的名字没反应，后来秦清明每回喂它狗粮都会喊“胡椒”，所以大概懂了。此刻胡椒摇着尾巴歪着头，亮晶晶地看向秦清明，就差没口吐人言：“有呀有呀。” 秦清明陪胡椒说了会儿话，给它喂了点狗粮和水，又起身要走。 胡椒伸出爪子扒拉住他的手，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看它那副可怜相，秦清明良心发现，又多留了半小时，然后在狗子不愿意的目光中回家——每次秦清明一走就是好多个小时，胡椒都有经验了，看他走出大门消失不见，习惯性地小失落。 好在医护人员会在主人走之后，过来给点小零食安抚安抚，胡椒吧唧吧唧吃着小零食，吃完舔舔嘴，把脑袋搁在前爪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今天是周五，秦清明下班之后送了趟比较远的货，过去胡椒那边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黄今之也在。 秦清明不得不感叹，人比人气死人，他整天一小时恨不得分成两小时用，万恶的小黄却每天有时间晃来晃去。 哎！长叹一声。 不过，看到黄今之往那一站，秦清明还是无端高兴，跑过去问黄今之：“你怎么来啦？” “来看胡椒。”黄今之答。 可不是嘛，黄今之带了边边的小鸡肉干，过来喂胡椒吃了小小几块，对于胡椒这种没吃过啥好东西的穷狗来说，鸡肉干简直是狗生中最美的存在，吃完半小时还在那舔舌头舔得不能自己。 秦清明笑：“你对胡椒真上心。对了，昨天胡椒洗澡的费用我得给你，多少来着？”说着说着准备掏钱包。 黄今之笑着说了个数字。 秦清明一听：“这么便宜啊？”跟他爹去小镇上水管冲洗摩托车一个价。 听言，黄今之做了个“那当然了”的表情：“朋友打折。”然后表示，“太便宜了，你别给我了。” “我不……”秦清明不乐意。 看他的样子，黄今之果断伸手：“那好，给我。” 一张二十块放在了手上，对面秦清明朝他笑。 “对了，我给边边买了牵引带，上次看它的牵引带有些破了。”说着，秦清明从包里摸出牵引带，交给黄今之。 是了，之前黄今之秦桥遛狗，用的牵引带刚好被极度讨厌遛弯的边边咬坏，没想到被秦清明注意到了。 黄今之手指摩挲着牵引带，想，上次自己给胡椒带狗粮，秦清明问边边喜欢啥，那时候自己就知道了他什么想法，因为知道秦清明一些情况，怕他乱花钱，所以说边边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没想到，即便是这样，秦清明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就胡椒的事帮了忙，多多少少要还个礼，也算是表个心意。 黄今之都知道。 大概有些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吧。 记得秦清明小时候，皮归皮，性格却很大方，那时候秦桥孩子想吃点诸如苹果之类的水果的话，得趁着有卖苹果的小卡车经过村里，才能买个一箱小小的苹果，孩子慢慢吃。 也就是说，长得歪歪的苹果对于秦桥小孩来说，都是稀罕的存在。 那会儿秦清明的妈妈从d市回秦桥，买了挺多大苹果大香蕉，当然，挺多是针对只有一个孩子吃的情况，如果是一群孩子，人手一个也差不多散光了。秦清明就站在自家门口兴奋大喊：“大家都过来呀！我妈买了好多好吃的！” 东家西家，门口一嗓子就都招过来了，于是那天，十几个孩子每人抱着一只水果，或苹果，或香蕉，开开心心地回了家，最后秦清明自己剩了三只苹果，自己吃了一只，另外两只死活要爸妈吃。 在别的小孩哭唧唧地护食的时候，大脸同学开开心心地分享。 黄今之又想起来，小学那会儿自己给秦清明喝小旺仔牛奶，他总是不要，怎么着都不要，逼得自己偷偷朝他包里塞了一罐，后来秦清明攒钱请自己吃了两只蛋筒。 也大概，有些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习惯给予却不习惯接受，接受了就会想着怎样去回报对方——比如秦清明。 第四十二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卧槽…… 都怪自己刚才看狗看得太入神，眼瞅着两人的距离还有十几米, 周围也没有任何高一点的庄稼，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 这是为哪般？ 在两人小时候无数次一起走过的港河边，秦清明看着前方的黄今之，步子有些机械, 脑子则陷入一团麻花般的纠结状态。 谁能告诉他，这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要知道他完全没有做好和小黄重逢的准备啊！ 没有准备就没有对策, 以至于他现在和黄今之越走越近, 心里想着的只有诸如“小黄姑娘还记得以前的那些事吗”, “记得的话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我是不是要先跟他道个歉”之类的念头。 小黄, 你听我说，我坚决认为……当时年纪轻, 做的些事情, 不作数。 边边吐着舌头, 迈着小步子，跟着黄今之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微风阵阵的夏日河边, 河面波光粼粼, 两个人越走越近, 像一副旧时代的默片。这种微妙感, 就像是某天钻进没有人住的破屋子, 然后不小心顶了一头一脸的蜘蛛网, 平白惹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于是秦清明走着走着, 站住不走了。 黄今之倒是没有停下步子，仍旧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慢里斯条地向前，十米，九米，八米……一米五。 人高腿长，在秦清明面前站定。这一秒，周边世界级安静。 秦清明感觉有些热。 黄今之偏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清明：“好久不见，没猜错的话，原来你是秦冬？” 秦清明的第一反应是，好高啊……他仰着头，尴尬得有点想喝水：“那个……”妈的眼睛真毒，我能说我是秦夏么？ 就目前来说，秦清明内里已经是跳到不行，表面却还是故作惊讶地强行转折：“对啊我是秦东，哦——原来你是小黄？天哪之前竟然都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现在好帅啊！” 浮夸。 浮夸到秦清明自己开始觉得窘，连河边不知名的水鸟都“嘎”地叫唤了一声，然后悲愤地一头扎进河里，拒绝再看岸边人的表演。 黄今之将他夸张的表现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继续遵循老乡见老乡的情景设定聊着天：“你变化也很大，脸小很多。” 秦清明：“……”好了嘛，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小时候脸大。 也许这就是当初秦清明老是欺负小矮个黄今之的报应吧，虽然现在他一米七九，但是架不住争气的小黄直奔190的身高，几句话下来，秦清明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去买东西然后回家。 反观黄今之，牵着边边，看着秦清明，心情有点好的样子。 先前他一直在想秦清明像谁，一直没有想出来，现在故地重游，偶遇十几年没见的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就变得很简单，刚刚看到秦清明，黄今之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小时候欺负了他无数次的秦大脸。 其实偶遇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发现这个事实之后，竟然于蛋疼中升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小开心。 这并不合理。 再一想，自己在这人面前哭过无数次鼻子，无数次哭到打嗝。那么，如果现在装作不记得小学时候的事情的话，可信度有多高？老黄严肃地寻思着。 秦清明不知道怎样接话了，眼见黄今之脚边蹲了只忧国忧民的狗，连忙开个新话题结束尴尬的旧话题：“这是你的狗吗？长得真好看呀，刚才我就一直看它，它叫什么名字啊？” 黄今之还在想着可信度高不高的问题，听言眉头抽了一抽——“刚才我就一直看它”？ 于是刚才他那么开心，是在看狗……？ 在看狗…… 看狗…… 狗…… 抓住重点的老黄：“……” 看着自家长相出挑，却年纪轻轻罹患懒癌的狗，沉默了两秒：“它叫边边。” 太阳变得有些烈，水鸟从水里冒出头，又“嘎”了一声，然后悄无声息地跑了。 这天后来，两个人尬聊了一会儿，由于水泥地温度已经较高，黄今之抱着他家边边回家，秦清明如释重负去小店。 回到家后，自家院子里的凉棚下惊现一堆毛茸茸的小鸡仔，秦致富乐呵呵地给水壶加水，抬头朝秦清明招手：“来看看，我去四队买了几只小鸡仔，先放家里给我养，能下蛋了你再带过去。” 秦致富知道儿子的鸡被偷，就寻思着重新买一茬小鸡仔。 他们四队有户人家专门做小鸡仔生意，拿一颗颗蛋孵化小鸡仔，然后用很浅的大圆竹筐装着，去临近的村里或者集市上兜售。 通常三块钱一只小鸡，同村的话，能便宜五毛钱，如果自己拿着种蛋去孵化，加工费只需要一块钱一只。 秦致富刚才去买了十只，用小纸箱小心翼翼地兜回家，目前一只只小家伙们正围着水壶喝水呢。 软软的、鹅黄色的小鸡仔，橙黄色的小嘴巴和黑豆似的眼睛，轻轻戳一戳脑袋还会细细地叫：“啾啾！” 秦清明很有兴趣地蹲着看小可爱，他最爱看它们低头喝水仰头吞咽的小模样，喝完还会拍拍小翅膀，如果这时候伸手去摸，它们还会偏着小脑袋试探地啄一下。 细细小小的触感，一点也不疼，甚至有点小痒，真是……太可爱辣！ 秦清明逗小鸡仔们逗得不亦乐乎。 他从小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小鸡，每年家里养一茬新小鸡的时候，总归是他最安分最不出去惹是生非的时候——要忙着在家照顾小鸡呐。 看着儿子开心，伴着小鸡湿粮的秦致富也感觉有些高兴：“之前你黄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两只野鸡蛋，就拿去孵。” 秦桥只有基本全部姓秦，就一家外来户，姓黄。秦致富所说的黄爷爷，其实就是黄今之的外公。 秦清明揪着一颗小青菜，送到小鸡仔面前，看一只只争先恐后地小口抢啄：“啊？孵野鸡蛋？孵出来了吗？” “孵倒是孵出来了，蛋壳还顶头上时候，就跑得飞快。” “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这次你黄爷爷的外孙也回来了，听说他也在b市，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上学放学的，回头你俩认识认识，到了b市也好有个照应。” 一大长串，猝不及防，刚刚才见面的小黄出现在了话题里。 秦清明心想，为什么他爹连八卦都不敬业？这话题也转得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吧。 “一会儿你帮我把家里泡的那桶药酒，灌个一小壶给你黄爷爷送去，我刚开始泡的时候他就说想喝想喝。老人家了，嘴馋，想吃啥就给他吃点啥，对了，隔壁老秦头也给他一小壶。”持续转话题，巴拉巴拉。 秦清明看着耿直的他爹，根本不可能拒绝，于是十分钟后，抱着两小壶药酒，吭哧吭哧往黄家和老秦头家跑。 很好，预期中焦虑挠门发出委屈声音的场景没有出现，他只听到了缓慢而又有节奏的，吃狗粮的声音otz。 好吧，有吃的喝的，估计胡椒在家也应该没问题，就算有问题秦清明这会儿也解决不了…… 秦清明听了一分钟后，跑去上班。 这大概是他上班以来最心不在焉的一天之一，中午在公司扒了几口饭就往回冲。 大夏天的忙着赶路，到了家里热得像是从水里刚刚捞上来的人一样。 秦清明心急火燎地开门看狗，只见胡椒趴在它的小窝窝里，听到声音爬起身，见秦清明回来一秒眼神亮晶晶，喜滋滋地跑过来蹭秦清明，把自己塞到秦清明的怀里。 秦清明检查了它的伤口，感觉还行，又给喂了点粮和水，和胡椒说了会儿话，秦清明再次跑去上班。 上班途中，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公司园区有南北两个保安室，北边儿那个离他们公司近，空间够大，还有空调，而且他跟保安队长关系还算过得去。 啊能去探探保安队长的口风，以后天天带狗上班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到了公司园区，没见保安队长瞎晃悠，加上还有五分钟就要上班，秦清明直接进了公司。 回到座位，收拾收拾，又要上班啦！ 同事老吴打着哈欠，拿过来一叠纸：“小秦，你回去的啊？” 纸被塞到了秦清明手里，秦清明边展开边答：“是啊，养了只狗，不太放心它自己在家。”这是一整张纸，折了一层又一层，展开一看，是张大得离谱的图纸。 不科学啊，搞这么大是想做什么？秦清明完全展开，发现这张图纸得有办公桌那么大：“老吴，这是要干嘛？” “你看看，这是小张搞到的图纸，看看咱能不能做，还有，这个能不能缩一下，太不方便了。” “……，我试试。” “那行，我先去车间。” “好嘞，待会过去找你。” 办公室，车间，来来回回几次下来，下午也就过去了。 秦清明今天没修机器，身上没沾油污，记挂着胡椒，下了班也没在公司洗澡，直接往回奔去了。 今天是胡椒作为留守儿童的第一天，秦清明回家的心情非常迫切，和中午一样，急匆匆赶回家。 打开门，胡椒正蹲门后守着。 “胡椒啊！” 胡椒可怜兮兮地蹭过来，抱住了秦清明的腿。 “别闹啊，你腿还没好呐！” 不管白天一狗有多难熬，秦清明回家之后，胡椒这只狗子就安下心来了。 胡椒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最近是能静养就静养，秦清明也就不带它出去遛弯。 他收拾了家里特地给秦胡椒留做厕所的那一小块——不得不说，胡椒智商还可以，教了两遍自己就会了。 履行了作为一个铲屎官的义务，秦清明洗了个澡，再给自己下了碗挂面，吃饭。 第四十三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一分钟后, 黄今之那边没有丝毫动静, 一个字也没有发过来，秦清明一颗提着的心这才慢慢地放下来。是了, 慌什么，他还不一定知道自己是谁呢，凡事都需要淡定一些、稳重一些。 淡定而又稳重的秦清明喝了杯水, 翻出微信和客户约送货时间和地点，然后又顺手在朋友圈里发了些最近进货消息以及客户的回馈。 就这么一晃, 又到了下午五点, 秦清明简单地煮了一碗葱花鸡蛋面，就着热汤吃完，收拾收拾骑上小毛驴出去送货。 暴雨冰雹在不久之前刚刚侵袭过b市，此刻外面，感觉空气格外清新。然而，与此同时路面积了些水, 混合着从路边尚未完全被植被覆盖的绿化带冲下来的点点泥泞, 很是湿滑。 这种天气, 地面大小水滩无数，行车不能太快，既要当心被别人祸害得一身水，又要当心祸害别人。 秦清明在非机动车道上, 集中精神注意着周围行人和车的动向, 开得小心翼翼, 就差把个小电驴开成学步车，没想到却还是被一辆轰然作响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溅了一身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远远地听到夸张的摩托车声，到对方经过，再到开走，整个过程不到几秒。 避无可避。 目测这车得有90码，在这样一个刚刚下过雨的傍晚，还是在非机动车道上，再往右边也没有人行道，真是太嚣张了啊！这是种对他人和自己的生命都枉顾麻木不负责任的行为！ 秦清明很是气愤。 b市经常可以见到这类人，将摩托车排气管一番改造，开起来就会发出种很夸张的声音。大概开车的人觉得非常拉风，路人却往往会受到惊吓，比如秦清明。 受到惊吓的秦清明呼了一口气，继续开学步车，好在没多久就到了和客户约好的地方。 他有个习惯，或者说是兼职必要手段，在朋友圈送货直播，拍个小视频或照片，配一行字，也算是大大小小的软广告。 比如今天他发了好几条，诸如“起来搬砖，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皱眉][皱眉]”，“给客户嘉业国贸送货，每天都在加油~”，“将最好的服务带给客户，给客户湖塘送货[调皮]”之类。 再往前翻，有诸如“下班啦，开始搬砖！”，“深夜客户特意发美图t8买家秀反馈，真爱[耶][耶]！”看得出来，上班加卖手机，基本都在忙活。 所以，老黄刚睡醒，这会儿在家刷了一圈朋友圈，就知道了秦清明现在在哪里。 老黄从不发朋友圈，一向默默地视奸整个朋友圈，同时他也是个不屏蔽微商广告会死星人，然而看到秦清明一溜排的动态，却鬼使神差一个个点进去看。 没啥好看的，就是些手机广告、送货直播，走单记录以及客户回馈，视频也仅仅只是拍手机之类，别的没什么。 黄今之坐在地毯上，一本正经地刷朋友圈，腿旁边，边边正在对付一小碗香蕉粒拌酸奶，吃得吧唧吧唧，一副对食物无可奈何很没出息的样子。 边边吃完，小胡子上沾了些酸奶，嘴巴舔不到，于是特别娇憨地朝着老黄撒娇，完了拿狗头朝着黄今之的背上蹭了蹭。 一系列小动作完成，心满意足，回窝睡觉。 半小时后，边边被刷完朋友圈的黄今之拎起来，扔到了跑步机上：“消消食。” 边边：…… 哦。 迈开爪子，不情不愿地扭着小步子，开始运动。 黄今之去洗狗碗，搁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厨房里水声哗哗作响，黄今之没听到。 然而边边听到了呀，它连忙从跑步机上下来，前爪一搭桌边，摇着尾巴利落地叼起手机，欢欢快快地跑进厨房蹭黄今之。 给！手机！ 黄今之低头，边边亮晶晶的小眼神愈发明艳，他擦干手，从边边嘴里拿下手机，笑着摸摸它的头：“好了，回去跑步。” 忽略了边边的可爱。 边边没得到“去玩吧”的答案，吃瘪往回走，不情不愿的。 妈的，什么叫薄凉？老黄就是。 是李森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对方说：“老黄出来喝酒啊，我在百乐门。” “不去。”黄今之一秒拒绝，小酌可以，牛饮要命，李森就是不怕死的那种，喝起酒来不要命，记得上次跟李森喝酒，差点被喝趴。 此刻电话背景里，李森那边很是嘈杂，嗨爆了的音乐声经由手机传播，一下子变成了吵闹着的杂乱无章。 黄今之将手机拿远了一点。 李森嘟囔：“别啊，来嘛。今天这里有人举办游泳趴，帅哥多得是，出来玩玩啊，别还在为顾昭然那事闷着吧？闷出病来不划算，出来嗨啊。” 黄今之揉了揉眉心。 有个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头上根根都生机勃勃，能进行光合作用的朋友是什么感受？大概就是……想向他扔一只狗吧。 百乐门是个gay吧。 现在这个吧正在举办狂欢游泳趴。 不用想都知道现场是个什么画面，必定灯红酒绿，各色妖魔，高的矮的瘦的胖的，白花花的肉闪人眼。 黄今之不是个爱找刺激的人，对这类场所很不感冒，总觉得那种场所太过吵闹，不如安安稳稳在家里。 洁身自好着呐。 再说李森，虽然平时比较跳，但也绝不是没事爱泡吧的类型，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嗨呢？ 黄今之说：“注意着点，乱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黄今之觉得李森还是比较拎得清，不会胡来。 然而李森那边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呜呜呜”，这下黄今之脑袋大了：“这是怎么了？” “哇靠姜牧文真的跟个男的走得好近，我都看到了！”李森控诉，“那个男的真的比我高比我帅！老黄我还以为上次你跟我开玩笑！” 嗯？上次自己就是在开玩笑啊。 那天黄今之也就随口一说，意图堵住损友的喋喋不休，没想到竟然真说中了。 黄今之努力运转着此刻一动也不想动的大脑——李森追姜牧文追了两年，堪称打不死的李小强，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号称“一条吊死在姜牧文裤腰带上的死咸鱼”。 然而事实上李森就是个标准玻璃心，追不到人嘛也会难受，每回被拒绝都要喝点小闷酒，所以这回？ “所以你就去泡吧了？” 李森打了个酒嗝：“对啊，其实这里也有挺多帅哥的。”两秒钟后又说，“我看见了一个长得贼像他的人，正在充满兴趣地看着我，老黄我要不要上去搭讪？” 黄今之：“……”刚刚还觉得这人挺拎得清，简直是啪啪打脸。 脸疼。 黄今之拧眉：“去吧，抱着这辈子都和姜牧文不再有交集的必死之心，去作死吧。” “嗯！”李森如是说。 黄今之叹了口气：“喝多了就回家好好睡一觉，睡醒好好想想，是继续追还是就这么放弃。真要开始下一段，那就先理清这一段，不要牵牵扯扯不明不白，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然而李森却似乎一句也没听清，黄今之刚刚说完就听他鬼哭狼嚎：“妈呀老黄老黄，那人好像就是姜牧文，他他他他过来了！不行了老黄，我喘不上气来了！” 这会儿语气里倒没了刚刚的醉意，喝进去的酒精怕是都被姜牧文的突然出现吓飞了。 黄今之还想说些什么，又听李森一声：“卧槽他是来抓我的！” 紧接着：“嘟——嘟——嘟——嘟——”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大概，接下来是家务事了？ 黄今之没再管，好好地洗完狗碗，又将边边从跑步机上解放下来，给喂了一些自制鸡胸肉丝，然后又出门，例行去店里转转。 几天后，秦桥村内。 因为周末需要参加秦佳伟的婚礼，秦清明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周末两天不卖手机，于是周五晚上，秦清明一身轻松地回秦桥。 秦桥和十几年前相比，最大的变化就是家家户户、前后错落的一层土房，都变成了整整齐齐的小楼房，村里一条大路也由以前的土路变成了石子路再变成水泥路，还装上了路灯。 秦清明从市里坐车回家，再转城乡巴士，摇摇晃晃到村附近停车点七点多，刚好踩着路灯往家走。 他走的是贯穿整个秦桥一二三队的东西向路，一队在最东边，三队在最西边。 说起来，小时候觉得这条路非常长，放学撒野奔跑总要跑老久，现在却觉得其实没多少步，走走就到了。 夏日的夜晚，路灯下聚集了很多飞虫，路边草丛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小昆虫欢快地唱着歌，再不远处小河里还传来间或几声蛙鸣。 秦清明农村长大，这些在小时候无数次伴着自己入眠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此时此刻听起来分外亲切。 这几年离家虽近，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常回家，现在回到秦桥，难免就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很多事情——这边路上打过雪仗，那边河里捞过河蚌和鱼虾，有次还逮到过一只鳖，等等等等。 秦清明走了一分钟，过了一个y字路口，他忽然停住脚步，转头向路南的房子看。 就是这里，y字路走过来第二家，小时候一到这里，小黄姑娘，哦不，黄今之就会努力拿袖子擦眼泪，不哭，平复好了才肯回他外婆家。 往往那个时候，秦清明也不欺负他了，就抱着手臂看他如何“忍住，不哭”。 第四十四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就在这一天，秦清明安安稳稳的生活大水缸里，被投进去一颗巨大的泡腾片。一瞬间水花四溅，滋滋作响。 卧槽…… 都怪自己刚才看狗看得太入神, 眼瞅着两人的距离还有十几米, 周围也没有任何高一点的庄稼，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 这是为哪般？ 在两人小时候无数次一起走过的港河边，秦清明看着前方的黄今之，步子有些机械，脑子则陷入一团麻花般的纠结状态。 谁能告诉他,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要知道他完全没有做好和小黄重逢的准备啊！ 没有准备就没有对策, 以至于他现在和黄今之越走越近，心里想着的只有诸如“小黄姑娘还记得以前的那些事吗”, “记得的话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我是不是要先跟他道个歉”之类的念头。 小黄，你听我说，我坚决认为……当时年纪轻, 做的些事情, 不作数。 边边吐着舌头, 迈着小步子，跟着黄今之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微风阵阵的夏日河边, 河面波光粼粼, 两个人越走越近, 像一副旧时代的默片。这种微妙感, 就像是某天钻进没有人住的破屋子，然后不小心顶了一头一脸的蜘蛛网，平白惹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于是秦清明走着走着，站住不走了。 黄今之倒是没有停下步子，仍旧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慢里斯条地向前，十米，九米，八米……一米五。 人高腿长，在秦清明面前站定。这一秒，周边世界级安静。 秦清明感觉有些热。 黄今之偏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清明：“好久不见，没猜错的话，原来你是秦冬？” 秦清明的第一反应是，好高啊……他仰着头，尴尬得有点想喝水：“那个……”妈的眼睛真毒，我能说我是秦夏么？ 就目前来说，秦清明内里已经是跳到不行，表面却还是故作惊讶地强行转折：“对啊我是秦东，哦——原来你是小黄？天哪之前竟然都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现在好帅啊！” 浮夸。 浮夸到秦清明自己开始觉得窘，连河边不知名的水鸟都“嘎”地叫唤了一声，然后悲愤地一头扎进河里，拒绝再看岸边人的表演。 黄今之将他夸张的表现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继续遵循老乡见老乡的情景设定聊着天：“你变化也很大，脸小很多。” 秦清明：“……”好了嘛，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小时候脸大。 也许这就是当初秦清明老是欺负小矮个黄今之的报应吧，虽然现在他一米七九，但是架不住争气的小黄直奔190的身高，几句话下来，秦清明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去买东西然后回家。 反观黄今之，牵着边边，看着秦清明，心情有点好的样子。 先前他一直在想秦清明像谁，一直没有想出来，现在故地重游，偶遇十几年没见的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就变得很简单，刚刚看到秦清明，黄今之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小时候欺负了他无数次的秦大脸。 其实偶遇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发现这个事实之后，竟然于蛋疼中升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小开心。 这并不合理。 再一想，自己在这人面前哭过无数次鼻子，无数次哭到打嗝。那么，如果现在装作不记得小学时候的事情的话，可信度有多高？老黄严肃地寻思着。 秦清明不知道怎样接话了，眼见黄今之脚边蹲了只忧国忧民的狗，连忙开个新话题结束尴尬的旧话题：“这是你的狗吗？长得真好看呀，刚才我就一直看它，它叫什么名字啊？” 黄今之还在想着可信度高不高的问题，听言眉头抽了一抽——“刚才我就一直看它”？ 于是刚才他那么开心，是在看狗……？ 在看狗…… 看狗…… 狗…… 抓住重点的老黄：“……” 看着自家长相出挑，却年纪轻轻罹患懒癌的狗，沉默了两秒：“它叫边边。” 太阳变得有些烈，水鸟从水里冒出头，又“嘎”了一声，然后悄无声息地跑了。 这天后来，两个人尬聊了一会儿，由于水泥地温度已经较高，黄今之抱着他家边边回家，秦清明如释重负去小店。 回到家后，自家院子里的凉棚下惊现一堆毛茸茸的小鸡仔，秦致富乐呵呵地给水壶加水，抬头朝秦清明招手：“来看看，我去四队买了几只小鸡仔，先放家里给我养，能下蛋了你再带过去。” 秦致富知道儿子的鸡被偷，就寻思着重新买一茬小鸡仔。 他们四队有户人家专门做小鸡仔生意，拿一颗颗蛋孵化小鸡仔，然后用很浅的大圆竹筐装着，去临近的村里或者集市上兜售。 通常三块钱一只小鸡，同村的话，能便宜五毛钱，如果自己拿着种蛋去孵化，加工费只需要一块钱一只。 秦致富刚才去买了十只，用小纸箱小心翼翼地兜回家，目前一只只小家伙们正围着水壶喝水呢。 软软的、鹅黄色的小鸡仔，橙黄色的小嘴巴和黑豆似的眼睛，轻轻戳一戳脑袋还会细细地叫：“啾啾！” 秦清明很有兴趣地蹲着看小可爱，他最爱看它们低头喝水仰头吞咽的小模样，喝完还会拍拍小翅膀，如果这时候伸手去摸，它们还会偏着小脑袋试探地啄一下。 细细小小的触感，一点也不疼，甚至有点小痒，真是……太可爱辣！ 秦清明逗小鸡仔们逗得不亦乐乎。 他从小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小鸡，每年家里养一茬新小鸡的时候，总归是他最安分最不出去惹是生非的时候——要忙着在家照顾小鸡呐。 看着儿子开心，伴着小鸡湿粮的秦致富也感觉有些高兴：“之前你黄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两只野鸡蛋，就拿去孵。” 秦桥只有基本全部姓秦，就一家外来户，姓黄。秦致富所说的黄爷爷，其实就是黄今之的外公。 秦清明揪着一颗小青菜，送到小鸡仔面前，看一只只争先恐后地小口抢啄：“啊？孵野鸡蛋？孵出来了吗？” “孵倒是孵出来了，蛋壳还顶头上时候，就跑得飞快。” “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这次你黄爷爷的外孙也回来了，听说他也在b市，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上学放学的，回头你俩认识认识，到了b市也好有个照应。” 一大长串，猝不及防，刚刚才见面的小黄出现在了话题里。 秦清明心想，为什么他爹连八卦都不敬业？这话题也转得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吧。 “一会儿你帮我把家里泡的那桶药酒，灌个一小壶给你黄爷爷送去，我刚开始泡的时候他就说想喝想喝。老人家了，嘴馋，想吃啥就给他吃点啥，对了，隔壁老秦头也给他一小壶。”持续转话题，巴拉巴拉。 秦清明看着耿直的他爹，根本不可能拒绝，于是十分钟后，抱着两小壶药酒，吭哧吭哧往黄家和老秦头家跑。 嗯，蛇啊。 你家周围绿化辣么好，有蛇挺科学的…… 秦清明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推送的一条新闻，说是有个电路师傅去某家公司修电路，结果被盘在电路柜子里的蛇袭击，小编最后的总结大体如下：出现蛇表示现在城市环境好了。那会儿秦清明就觉得扯，现在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好了想远了，秦清明道：“你别慌，你看看蛇长什么样。” 那边小黄同学似乎在咽口水，声音都显得不那么淡定：“不行……我不能看……看了头皮发紧，浑身发毛……” 秦清明心想，小黄你成年男人诶，虽然蛇扭巴扭巴的，但是不至于看一眼都要命啊哈哈哈……但是果断不能打击人家：“你看看，我帮你分辨有毒没毒。” 几秒钟后，黄今之说：“是小时候那种绿色的……” 小时候呀……秦清明忽然想起小时候拿蛇吓小黄吓着玩儿，每次小黄都能哭得要厥过去。所以，是不是成心理阴影啦？！ 秦清明问：“翠青蛇还是竹叶青？”问完秦清明就觉得白问了，大晚上的，黄今之不一定分得清。不过就算是白天，听黄今之这怕蛇的架势，看一眼都会掉块肉，怎么会认识什么蛇叫什么名字呢？ 果然，黄今之说：“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一种有毒一种没毒。” “……” 秦清明心想，一般等个几分钟，蛇游走了就好，他准备这样安慰小黄。 谁知道还没告诉小黄让他等个几分钟看看，就听那边生无可恋地说道：“我已经等了十五分钟了，它就是不走……不行了，要不是边边在家没饭吃我一定立即去住酒店……” 那么怕啊……秦清明说：“我去看看。” 那边毫不犹豫得地应道：“好！我去接你！” 约好了地址，秦清明出门锁门，步行到旁边这所大学大门口，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一边等黄今之。 今天下午下过一场雨，夜风有些冷，吹得一身鸡皮疙瘩。等了得有十五分钟，黄今之的座驾停到了面前。 第四十五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秦清明宿醉刚醒, 头昏脑涨思路不清, 正在就“我知道自己是谁但是这是在哪里”进行着深刻的人生思考, 转眼感觉自己的手里握了个奇怪的东西。 粗粗热热, 硬得跟什么似的，于是他试探性地……捏了捏。 这一捏可不得了，耳边立刻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哼：“唔……” 什么声音, 这么……？秦清明心里一颤，由于脑子喝糊了, 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个声音。 下一秒又想, 不对，为什么旁边会有人的声音？ 秦清明满脑子的疑问，缓缓转头，发现他的枕侧，有人正拧着眉头睡觉。 唔, 睡觉。 等等！睡觉？！ 秦清明一惊，陡然清醒了一半, 现在只觉得手里握着的越发灼热。此时此刻，再迟钝也知道那是什么了, 秦清明一头汗，赶紧撤回握着人家敏感部位的手。 不动不知道, 动了才知道那只犯罪的左手有多麻, 他偷偷地在被子里张开、握紧, 再张开, 再握紧，舒缓着此刻的僵硬。 感觉手指肚子都要抽筋了好不好？所以到底是握了多久啊…… 不过还好，对方睡得挺沉的，应该不会有意识，希望他别发现，毕竟这事说起来真的有点丢脸。 谁知道，还没两分钟，黄今之就醒了。 屋外小鸟叽叽喳喳，叫得很是欢快，屋内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没说话。 气氛一度尴尬。 秦清明转过头，朝屋里四周看了下，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然后转头问黄今之：“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黄今之沉默。 这人昨晚喝得烂醉，眼泪汪汪地拖着自己跟他回家睡，谁知道一觉醒来，立刻翻脸不认人。 黄今之反问他：“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昨晚啊…… 昨晚秦佳伟的婚宴，菜没吃几筷子，光顾着为新郎挡酒了，白酒红酒混着喝，还喝了挺多雪碧，似乎是……喝多了？ 秦清明的记忆模糊得很，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睡的，这中间又都发生了什么，竟然想不起来丝毫。 想不起来怎么办呢？照实说。 秦清明诚实地回答：“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果然是这样，那么尴尬的记忆，喝断片也是挺好的。 黄今之又问：“那你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听言，秦清明完全醒了——对方那么笃定的语气，分明是确认了什么。所以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摸了他的小鸡鸡？ 那我是不是该承认错误？可是……可是有些时候是诚实不得的啊。对了，不是喝醉了吗？这是个好理由。 内心挣扎了两秒钟，秦清明决定撒谎：“不记得……” “好吧，你昨天喝醉了，非要拉着我陪你睡。” “……”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都没再多说话，黄今之从被窝中坐起身，靠在床头缓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出被窝，穿衣：“你今天下午回b市还是晚上回？我车带你。” 秦清明乌黑的眼珠子是块铁，黄今之的身体是个大磁石——秦清明眼睛控制不住地向黄今之的身体看去，拽回来又黏上去，再拽，再黏。 心里都用在了眼睛上，回答自然不走心：“好啊。” 好什么好，我问的是时间啊……黄今之重复：“下午还是晚上？” 秦清明一愣，又飞快地接上：“下，下午。”他刚才明明很硬来着，怎么没有支帐篷？这么快就软了？ 有人脑内剧场如此丰富，脑补出了一系列诸如“外强中干不实用”的词，黄今之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质疑某种能力：“那好，回头我们手机联系。” 说话间他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米色七分裤，白色短袖衬衣，大长腿休闲又帅气。 嗯，真帅…… 秦清明感觉左手心莫名其妙热了起来：“嗯，那回头联系。” “好，那我先走了。” “……拜拜。” 等黄今之走了，秦清明一把掀开被子，低头看自己的，对比着比划了一下黄今之的尺寸：“哇哦！”不过尺寸大不能说明什么嘛。 秦清明的酒量确实不错，宿醉也不过是刚醒那时懵逼了一会儿，等他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后，又变得神清气爽，似乎昨晚那么多的酒精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搁家里边喂了大鸡小鸡，浇了一下铁门两边的两颗铁树，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这时候老秦头跑过来了，提着两条鱼：“港河那边在大网抓鱼，我帮了点忙，得了两条鱼，冬冬啊，中午做这个吃。” “好嘞！” 午饭后，秦清明帮秦致富后院里除了点草，冲了把澡后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回b市。 临近三点，他忽然不想联系黄今之了，就是那种要麻烦别人，却又不好意思的感觉，虽然已经约好，但总觉得有些不愿意了，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 秦清明在家纠结了三分钟，刚好黄今之的电话打了进来：“现在要走了吗？” 哎，黄今之主动来问，自己竟然觉得没那么纠结了。要蹭人家的车，还要人家主动打电话来问，真是……秦清明忽然沮丧了一秒钟：“……嗯。” “好的，在家等着，我马上就到。” “好……麻烦了。” 秦致富给秦清明的包里塞了又塞，全是吃的。秦清明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拿下来一大部分：“爸，你家里留着，我那又没冰箱，天热放不住都是浪费。” 秦致富低了头，默默地把秦清明拿出来的那部分顺进了冰箱：“那……那你常回来。” 大概是儿子要走，又大概是听见儿子连冰箱都没有，秦致富没昨天那么嗨了——他知道秦清明的工作收入，原本可以过得不错，毕业几年买辆车开开没问题。顶多再过个两年，就能付个首付，然后月月还贷，按部就班地生活，哪能混成现在这副惨样呢？ 在秦致富的观念中，父母活一辈子，都希望能为孩子创造点什么，偏偏到他这边，给孩子创造出了一屁股债。 秦清明哪能知道他爹现在心里想着什么，只当他是舍不得自己去b市，看他那副不高兴的样子，本着逗他开心的心思，开始打趣：“哟，我家老头子舍不得我啦？” 秦致富给他脑袋上结实地敲了一下：“对啊！舍不得啊！” “啊啊啊疼！你轻点！” “好了好了，车来了。” 秦清明扭头一看，果然，黄今之那辆白色的座驾开到了自己家的门口：“……，那我走了啊。” 哎，又要回b市了。 要知道，回秦桥的这两天，除了和黄今之出了点小插曲，其余时间都很放松且愉快的。秦清明喜欢走在乡间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慢慢的节奏会让他觉得安宁，而回到b市，就立即要投入到现实。 高强度，运作，运作，运作，无休无止。 不过还年轻嘛，年轻人偷懒可不行啊，嘿。 秦清明拎起包，走两步又回头：“你生日我再回来啊。” 秦致富点头：“好的！” 在秦致富的注视下，秦清明爬上了黄今之的车。 这大概是他上班以来最心不在焉的一天之一，中午在公司扒了几口饭就往回冲。 大夏天的忙着赶路，到了家里热得像是从水里刚刚捞上来的人一样。 秦清明心急火燎地开门看狗，只见胡椒趴在它的小窝窝里，听到声音爬起身，见秦清明回来一秒眼神亮晶晶，喜滋滋地跑过来蹭秦清明，把自己塞到秦清明的怀里。 秦清明检查了它的伤口，感觉还行，又给喂了点粮和水，和胡椒说了会儿话，秦清明再次跑去上班。 上班途中，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公司园区有南北两个保安室，北边儿那个离他们公司近，空间够大，还有空调，而且他跟保安队长关系还算过得去。 啊能去探探保安队长的口风，以后天天带狗上班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到了公司园区，没见保安队长瞎晃悠，加上还有五分钟就要上班，秦清明直接进了公司。 回到座位，收拾收拾，又要上班啦！ 同事老吴打着哈欠，拿过来一叠纸：“小秦，你回去的啊？” 纸被塞到了秦清明手里，秦清明边展开边答：“是啊，养了只狗，不太放心它自己在家。”这是一整张纸，折了一层又一层，展开一看，是张大得离谱的图纸。 不科学啊，搞这么大是想做什么？秦清明完全展开，发现这张图纸得有办公桌那么大：“老吴，这是要干嘛？” “你看看，这是小张搞到的图纸，看看咱能不能做，还有，这个能不能缩一下，太不方便了。” “……，我试试。” “那行，我先去车间。” “好嘞，待会过去找你。” 办公室，车间，来来回回几次下来，下午也就过去了。 秦清明今天没修机器，身上没沾油污，记挂着胡椒，下了班也没在公司洗澡，直接往回奔去了。 今天是胡椒作为留守儿童的第一天，秦清明回家的心情非常迫切，和中午一样，急匆匆赶回家。 打开门，胡椒正蹲门后守着。 “胡椒啊！” 胡椒可怜兮兮地蹭过来，抱住了秦清明的腿。 “别闹啊，你腿还没好呐！” 不管白天一狗有多难熬，秦清明回家之后，胡椒这只狗子就安下心来了。 胡椒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最近是能静养就静养，秦清明也就不带它出去遛弯。 他收拾了家里特地给秦胡椒留做厕所的那一小块——不得不说，胡椒智商还可以，教了两遍自己就会了。 履行了作为一个铲屎官的义务，秦清明洗了个澡，再给自己下了碗挂面，吃饭。 第四十六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就比如今天, 他就出个门准备打个酱油, 不料迎面就看到了他最近最不想见到的人。 很显然, 之前两次见面, 已经不足以说明他俩的缘分纠葛，于是现在，一条大道上，他俩面对面越走越近。 生活是辆车, 不超速不逆行不闯红灯, 平稳行驶，那么忽然半路杀出拦路虎呢？ 秦清明有种要翻车的预感。 就在这一天，秦清明安安稳稳的生活大水缸里, 被投进去一颗巨大的泡腾片。一瞬间水花四溅，滋滋作响。 卧槽…… 都怪自己刚才看狗看得太入神，眼瞅着两人的距离还有十几米，周围也没有任何高一点的庄稼,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 这是为哪般？ 在两人小时候无数次一起走过的港河边, 秦清明看着前方的黄今之, 步子有些机械, 脑子则陷入一团麻花般的纠结状态。 谁能告诉他,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要知道他完全没有做好和小黄重逢的准备啊！ 没有准备就没有对策, 以至于他现在和黄今之越走越近, 心里想着的只有诸如“小黄姑娘还记得以前的那些事吗”, “记得的话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我是不是要先跟他道个歉”之类的念头。 小黄，你听我说，我坚决认为……当时年纪轻，做的些事情，不作数。 边边吐着舌头，迈着小步子，跟着黄今之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微风阵阵的夏日河边，河面波光粼粼，两个人越走越近，像一副旧时代的默片。这种微妙感，就像是某天钻进没有人住的破屋子，然后不小心顶了一头一脸的蜘蛛网，平白惹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于是秦清明走着走着，站住不走了。 黄今之倒是没有停下步子，仍旧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慢里斯条地向前，十米，九米，八米……一米五。 人高腿长，在秦清明面前站定。这一秒，周边世界级安静。 秦清明感觉有些热。 黄今之偏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清明：“好久不见，没猜错的话，原来你是秦冬？” 秦清明的第一反应是，好高啊……他仰着头，尴尬得有点想喝水：“那个……”妈的眼睛真毒，我能说我是秦夏么？ 就目前来说，秦清明内里已经是跳到不行，表面却还是故作惊讶地强行转折：“对啊我是秦东，哦——原来你是小黄？天哪之前竟然都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现在好帅啊！” 浮夸。 浮夸到秦清明自己开始觉得窘，连河边不知名的水鸟都“嘎”地叫唤了一声，然后悲愤地一头扎进河里，拒绝再看岸边人的表演。 黄今之将他夸张的表现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继续遵循老乡见老乡的情景设定聊着天：“你变化也很大，脸小很多。” 秦清明：“……”好了嘛，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小时候脸大。 也许这就是当初秦清明老是欺负小矮个黄今之的报应吧，虽然现在他一米七九，但是架不住争气的小黄直奔190的身高，几句话下来，秦清明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去买东西然后回家。 反观黄今之，牵着边边，看着秦清明，心情有点好的样子。 先前他一直在想秦清明像谁，一直没有想出来，现在故地重游，偶遇十几年没见的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就变得很简单，刚刚看到秦清明，黄今之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小时候欺负了他无数次的秦大脸。 其实偶遇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发现这个事实之后，竟然于蛋疼中升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小开心。 这并不合理。 再一想，自己在这人面前哭过无数次鼻子，无数次哭到打嗝。那么，如果现在装作不记得小学时候的事情的话，可信度有多高？老黄严肃地寻思着。 秦清明不知道怎样接话了，眼见黄今之脚边蹲了只忧国忧民的狗，连忙开个新话题结束尴尬的旧话题：“这是你的狗吗？长得真好看呀，刚才我就一直看它，它叫什么名字啊？” 黄今之还在想着可信度高不高的问题，听言眉头抽了一抽——“刚才我就一直看它”？ 于是刚才他那么开心，是在看狗……？ 在看狗…… 看狗…… 狗…… 抓住重点的老黄：“……” 看着自家长相出挑，却年纪轻轻罹患懒癌的狗，沉默了两秒：“它叫边边。” 太阳变得有些烈，水鸟从水里冒出头，又“嘎”了一声，然后悄无声息地跑了。 这天后来，两个人尬聊了一会儿，由于水泥地温度已经较高，黄今之抱着他家边边回家，秦清明如释重负去小店。 回到家后，自家院子里的凉棚下惊现一堆毛茸茸的小鸡仔，秦致富乐呵呵地给水壶加水，抬头朝秦清明招手：“来看看，我去四队买了几只小鸡仔，先放家里给我养，能下蛋了你再带过去。” 秦致富知道儿子的鸡被偷，就寻思着重新买一茬小鸡仔。 他们四队有户人家专门做小鸡仔生意，拿一颗颗蛋孵化小鸡仔，然后用很浅的大圆竹筐装着，去临近的村里或者集市上兜售。 通常三块钱一只小鸡，同村的话，能便宜五毛钱，如果自己拿着种蛋去孵化，加工费只需要一块钱一只。 秦致富刚才去买了十只，用小纸箱小心翼翼地兜回家，目前一只只小家伙们正围着水壶喝水呢。 软软的、鹅黄色的小鸡仔，橙黄色的小嘴巴和黑豆似的眼睛，轻轻戳一戳脑袋还会细细地叫：“啾啾！” 秦清明很有兴趣地蹲着看小可爱，他最爱看它们低头喝水仰头吞咽的小模样，喝完还会拍拍小翅膀，如果这时候伸手去摸，它们还会偏着小脑袋试探地啄一下。 细细小小的触感，一点也不疼，甚至有点小痒，真是……太可爱辣！ 秦清明逗小鸡仔们逗得不亦乐乎。 他从小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小鸡，每年家里养一茬新小鸡的时候，总归是他最安分最不出去惹是生非的时候——要忙着在家照顾小鸡呐。 看着儿子开心，伴着小鸡湿粮的秦致富也感觉有些高兴：“之前你黄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两只野鸡蛋，就拿去孵。” 秦桥只有基本全部姓秦，就一家外来户，姓黄。秦致富所说的黄爷爷，其实就是黄今之的外公。 秦清明揪着一颗小青菜，送到小鸡仔面前，看一只只争先恐后地小口抢啄：“啊？孵野鸡蛋？孵出来了吗？” “孵倒是孵出来了，蛋壳还顶头上时候，就跑得飞快。” “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这次你黄爷爷的外孙也回来了，听说他也在b市，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上学放学的，回头你俩认识认识，到了b市也好有个照应。” 一大长串，猝不及防，刚刚才见面的小黄出现在了话题里。 秦清明心想，为什么他爹连八卦都不敬业？这话题也转得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吧。 “一会儿你帮我把家里泡的那桶药酒，灌个一小壶给你黄爷爷送去，我刚开始泡的时候他就说想喝想喝。老人家了，嘴馋，想吃啥就给他吃点啥，对了，隔壁老秦头也给他一小壶。”持续转话题，巴拉巴拉。 秦清明看着耿直的他爹，根本不可能拒绝，于是十分钟后，抱着两小壶药酒，吭哧吭哧往黄家和老秦头家跑。 黄今之不同意：“我高。”然后转身走了。 高……？这是什么理由？其实我也不矮啊，抱得动的。秦清明跟了上去。 一进宠物医院内，就听有人说：“啊不是边边啊黄哥？还以为边边受伤了吓我一跳。” “没，朋友新捡的狗，快给看看。” 李森也说：“小张你先看看。” “好的好的。” 秦清明就看着狗被抱过去做各种检查，李森凑过来：“我叫李森，老黄朋友。” “你好，我秦清明，秦皇汉武的秦，清明节的清明。” 李森嘿嘿笑：“秦黄啊——” 知道让他继续说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黄今之在一旁适时提醒：“你该去做事了。” “好嘛，这么小气，老母鸡似的。”然后嗒嗒嗒跑了。 检查结束后，兽医给狗剃毛处理伤口，没多久，李森跑过来递给秦清明一张单子，挤眉弄眼让他去付费。 表情夸张到秦清明一度以为他眼睛不舒服：“谢谢你啊。” 李森打着哈哈，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老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先去找老黄说点事，你缴完费就在那坐着等哈。” “……好的，谢谢。” 秦清明抿着嘴，严肃地展开账单，颇有副严阵以待的意思，紧接着，轻轻地“喔”了一下—— 哇！虽然不知道宠物医院的价格是怎样的，但他听说过动物看病比人看病贵，谁知道拿到缴费单，并不是辣么贵啊！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哒！ 良心医院！点一百八十个赞！ 秦清明啪嗒啪嗒跑去缴费。 宠物医院休息室内。 李森喝着茶，贱兮兮地朝黄今之笑：“哟，这么快就找一新的！老黄你啥时候这么开窍啦？” 黄今之洗着手，并不去理会话唠森。 “还别说，我看这位比那啥顾昭然顺眼多了，一看那面相，感觉就挺好一人。” 黄今之挤了点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洗着那双好看的手，头也没抬：“那天后来被姜牧文抓到了吗？怎么收场的？” 李森忽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很是气愤：“老黄你故意的是不是？！” 黄今之挑眉：“是啊。”然后擦擦手，出门去找秦清明，带着他也过来洗洗手。 李森在黄今之那里挨呛，转战秦清明，浮夸地叫：“清明啊。” 被个刚刚见面的人这么热乎地叫着，秦清明头皮麻了一下，似乎有人在逼着他上下牙齿互相磨：“额。”叫什么？森森？不要啊好肉麻，“怎么啦？” “你觉得老黄怎么样？” “很……好啊。”不过问这个做什么，秦清明也问他，“你觉得老黄怎么样？” 李森：“……，我也觉得挺好的……”不是，这节奏不对，想象中不应该是这样聊的啊！ 说话间，秦清明已经洗完了手，黄今之递给他一块毛巾擦手。 李森见状，立刻找到了把话题继续聊下去的勇气：“挺好体现在哪方面呢？比如现在啊，清明你不觉得老黄很体贴吗？” 秦清明擦着手当然get不到李森熊熊的八卦之心，心想这人话可真多：“我也觉得，太体贴了，都快把我当女生了。” 怎么不是呢？如果说递毛巾是绅士风度，那么送糖果绝对是把自己当女生或者小孩子啦！正常男性怎么会送同性糖果呀？秦清明如是想。 李森不说话了，转身背对着黄今之，大惊失色地用口型问：“直的？！” 黄今之小小地摊了摊手，摇头表示你猜。 然后李森的八卦之心瞬间晃了晃，尴尬一笑：“嘿嘿。” 第四十七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秦清明躺床上想了半小时, 感觉很有可能丢车上了, 也有可能掉路上了，再想想, 不对，也有可能丢b市哪个角落了。 关键是他溜达的地方海了去了，哪里找啊？ 想得脑仁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秦清明干脆想，丢了就丢了吧，然后就四仰八叉躺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直睡到早上九点还不肯起床，秦致富在外面敲门：“明明！太阳晒屁股了！！” 秦清明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好不容易休息这么两天，就……特别不想动啊。 讲真，他一趴到自己床上就感觉整个人只有脑子和嘴巴是自己的, 其余全部是租的, 付不起租费, 动不了了。 “我再睡五分钟——” “你不吃早饭饿不饿啊？” 昨晚吃得可多了，一点也不饿, 秦清明抱紧他的薄被子：“我不饿——” “噢！” 秦致富也知道儿子累，虽然他也在家里这边做做手艺活, 但近年来形势不好, 自己颈椎也不行, 长时间干活不太现实, 其实一年也没几个钱。 那么大一笔债务压在儿子肩上，做爹的心里也不好受。 村里嘛，家家户户的关系都挺好，婶子伯伯大爷奶奶之类的，夏日无聊，常常晚上端个饭碗互相窜门子，经常是一大堆人聚集在某家聊聊闲话，有凳子坐就坐凳子，没凳子坐就蹲着吃饭。 闲谈的话题，无非就是东家女儿带回家的小伙子怎么样，西家父母拿了多少钱给儿子在城里付首付之类，每每那个时候，秦致富就默默地蹲着不吱声了，心里想着的是，他什么也没能给秦清明。 久而久之，秦致富一想起来就觉得想嘤嘤嘤，也就不爱窜门子吃饭了。 儿子想多睡会，就多睡会吧，大不了把早饭给他端上楼去咯！ 秦致富啪嗒啪嗒跑下楼，端了碗早饭上楼：“明明！开门啊！” 听这雪姨般的阵仗，秦清明揉着眼睛跑去开门，一看他爹端个早饭碗，站在门前：“……”我起还不行么otz。 十分钟后，秦清明在一楼眯着眼睛吃早饭。今天吃的是豆沙包和元麦粥，大铁锅煮出来的粥红红的，秦致富一早起床煮粥，到了这个点，凉得差不多，再放冰箱里稍微冰一冰，就会变得非常爽口清凉。 秦清明喝着从小喝到大的元麦粥，惬意地呼出一口气。要知道b市没有元麦粥，除非带元麦粉去自己煮，关键是外面不是大铁锅，也煮不出那种味道。 秦清明喝了一大碗，满足地抱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以前秦桥家家户户没冰箱，夏天的时候井里温度低，村民们就会拿个小锅盛上粥，放在篮子里，绑上绳子，吊在井里。那样上午下地干活，热得不要不要的时候回家，将清凉的粥从井里提上来能咕咚咕咚喝上一大碗。 现在的井，大多数都将井口封上，换上压水装置，人不再需要用吊桶栓绳打水上来，只需要摁压压水装置的手柄，水就能顺着管道被压上来，直接拿桶等着就行，省了不少力。 秦清明散了会儿步，去厨房转了一圈，看着什么没有了就记下，然后步行准备去村里小店买买家用。 小店的位置在秦桥村南边，中间隔了一条大港河一条小河，外加一大片农地，秦清明出门穿过前面人家的巷道，准备过桥，有个约莫着上初中的小孩在桥上钓鱼。 秦清明随便一瞥，好家伙，旁边小水桶里不少战利品了，看来又是个个中高手。 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小孩又钓了条鲤鱼，麻利地放进水桶。下一秒，只见小孩钓鱼竿一收，水桶一提，从桥东转战桥西，果不其然，东边过来一老大爷。 小桥两边的河不相通，分属二队和三队，由不同的人承包养鱼，现在这是二队承包人秦国勋过来巡视了。 钓着二队的鱼，见主人来了立即转战三队。 秦清明感叹，这小滑头。 正想着，秦国勋走近了，秦清明打招呼：“国勋伯好。” 他不常回来，秦国勋和他打了个照面，不大认得出他来，瞅了半天：“啊唷！秦冬啊！” “对，是我啊！最近身体还可以吧？” “可以的可以的，好久不回来了嘛？这次回来是因为佳伟娶新娘子的吧？” “对啊。” “你们那几个都成家了，你也要加油啊！” “好好好，一定一定。” 想当初，秦清明那一伙熊孩子和秦国勋斗智斗勇的时候，秦国勋还正当壮年，现在背驼了头发花了，嗓门还是那么大。闲聊几句，秦清明准备撤了：“我去小店买点东西，那国勋叔咱回聊。” “好嘞好嘞，去吧。”秦国勋背着双手，踏上了桥头。 秦清明继续走，远远地听到桥上那位初中生小孩说：“国勋爷爷，我钓了挺多鱼，你拿两条回家煮煮吧。” 秦清明：“……”借花献佛，小孩你很有前途。 其实当初秦清明他们也是那么干的，要去钓鱼，钓一两条手指长的就算了，只要能煮出一盘，当晚雷打不动的，秦致富会去卤菜店搞点下酒菜，拖着秦国勋过来喝点小酒，吃吃晚饭，吹吹小牛。 所以秦清明那会儿钓鱼钓得挺滋润，秦国勋从来不收他的鱼竿。 最近几年，秦国勋的女儿比较有前途，秦国勋承包鱼塘不为生计，也就图个消遣，所以他基本是随小孩子们钓。 这些个小孩用的都是五毛或者一块一副的小钩子，钓不上大鱼，反正河里多得是，不差被钓走几条。 而且近期的小孩从他家钓鱼被他发现，只要是收获颇丰，都会主动提出来给他一两条。 想想，他不会钓鱼啊……平常也总不能拿个网去捉，就跟着钓鱼的后面吃一两条好了……于是秦国勋不想吃鱼的时候就拒绝，想吃鱼的时候就收下。 今天的他，不想吃鱼。 秦清明也就只听了这么多，他已经走远了，目前正踏在一条水泥路上——左右两边都是农田，这条路两百多米，和前方顺着港河的水泥路刚好垂直。 不得不说，乡下空气真心好，此刻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席卷了整个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秦清明哼着小曲走着，远远地看见个人牵着条狗，沿着港河边的水泥路，正在慢慢向东走。 秦清明虽然不近视不戴眼镜，但是眼睛也不算也别好的那种，远远地不大看得清楚，只知道那狗毛色灰色偏白，狗毛挺长，并且走路走得不情不愿。 秦桥人家养狗基本都是田园，性子凶见人就叫的基本一辈子栓在家里，性子平和不咬人的则是散养在院子里，偶尔狗子们会出去到农田里撒欢奔跑。 村里基本大家都认识，狗也不会跑出去多远，不似雪橇三傻那种“撒手没”的性子，田园犬大都知道自己回家。 所以在这个村子里，狗子出门，没有牵引。 所以此刻看到有人牵引，秦清明乐了——这年头秦桥养狗人觉悟都高了不少呀，出门竟然知道牵引了。 边边很不开心，昨晚被它爹塞车里带到了秦桥，到了外婆家，先是被两个熊孩子差点摸掉一层皮，好不容易哼哼唧唧地睡了一觉，谁知道它那个智障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大早的懒觉不睡，偏要拉它出来遛弯。 一大早遛弯这种事情，是谋杀边边的凶手！ 真是气死边边了！ 边边不开心地走在乡间的路上，忽略了此刻已经将近十点的事实。 走了几分钟，边边哭唧唧地朝着它爹叫：“汪！” 黄今之低头和它对视，边边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神可怜而又委屈，一副要抱抱的神情。 黄今之半蹲下，拿手背贴在水泥地上感受温度，足足五秒钟，然后给了边边一个轻轻的暴栗：“别装蒜，不烫脚的。” 噢！ 好嘛，走就走咯。 边边抖了抖耳朵，敷衍地摇摇尾巴，生无可恋地继续往前走。 和秦清明一样，黄今之也有个认知，那就是乡下空气真心好，环境也真心好。 他一大早就被窗外悦耳的鸟鸣声唤醒，醒来之后，身心愉悦，非常想出去走走，然后就鬼使神差地带着边边去秦桥小学周围遛了一圈。 虽然秦桥小学早就在好多年前被其他学校合并，现在里面除了空荡荡的教学楼什么也没有，但是走在小学围墙外，很多已经遗忘的记忆还是会一点一点翻上心头。 太过久远，黄今之对那时候的记忆已经不算是太清晰，唯一清晰的是那位乡村一霸。 大圆脸。 秦冬。 黄今之抬头，前方有人正要拐弯朝自己这边走来。他的视力很好，就算还有一段距离，还是能看清来者的脸。 第四十八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九十年代的秦桥村是个大村, 分为六个队，秦清明家在秦桥三队，周围还有花园庄、六圩七圩等三四个小村子，这五个村子的孩子都集中在秦桥小学读书。 秦桥小学是真的小，一个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两层小楼房，六个教室, 刚好从一年级排到了六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 每个班三四十个学生。 那时秦桥小学的学生，不似现在的小可怜们被各种课外兴趣班占用时间, 他们只有语文、数学、体育和音乐四种课, 除了语数需要测试，其余基本是玩儿, 加上老师留的家庭作业也很少, 于是有足够的时间……释放天性。 这么一来, 除了生性安宁不爱搞事的小孩，大多数都调皮得令人匪夷所思——不是去东村踩刚下过雨的小水塘, 就是去西村滚刚刚收过麦子的秸秆堆，下了课偶尔还会小河里钓钓龙虾, 操场约约架，成群结队, 鸡飞狗跳, 没有一刻安宁。 于是, 被拿着教鞭的老师追着打, 被拿着棒槌的家长撵着揍，都是家常便饭——那个年代的秦桥，小学老师打学生，家长们不会责怪，而是会感激帮忙教育。 这其中，最皮的那一位，当属秦清明，怎么说呢，这破小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得一言难尽，全校有名。 不管哪个老师，看见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头疼，可偏偏他脑袋聪明灵光，成绩好，回回测试成绩接近满分，搞得老师们对他都感情复杂。 所以，本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一旦犯错揍起来也是格外地……不留情。 秦清明基本保持着三天被一小揍，五天被一大揍的节奏。黄今之过来借读的那一天，二年级的秦清明刚刚被老师打完手心，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处鼻子靠墙，罚站。 班主任刘晓芳一脸喜色地将黄今之领进教室，站在讲桌前，向大家介绍：“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名叫黄今之，大家想不想和他做朋友呀？” 祖国的小花朵们异口同声：“想——” 秦清明罚着站还不老实，扯开嗓子混在一群孩子的声音里，大喊：“不想——” 那一声吊儿郎当，班主任给气笑了，毕竟有新同学，班主任决定网开一面：“秦冬，回座位上去。” “好的刘老师。”秦清明听言，一溜烟跑回座位，笑得见牙不见眼。 班主任刘晓芳在黑板上写下了“黄今之”三个字，转身面对着几十双眼睛：“既然同学们都想和新同学做朋友，那我们来让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好不好？” 又是一声拖长的“好——”，以及混进去的极不协调的一声“不——”。 花样作死唱反调，一而再，不能再而三了，班主任立刻无情下令：“秦冬回去继续罚站！” 秦清明自食恶果，挠挠头，跑回去继续鼻子靠墙。 那会儿黄今之被几十位小同学盯着看，不免有点害羞，于是微微低着头不说话，等他抬起头来时，只看见秦清明背对着大家继续罚站，班主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下来，请我们的新同学黄今之做自我介绍，大家鼓掌欢迎~” “同学们好，我叫黄今之，黄是炎黄子孙的黄，今是今天的今，之是之乎者也的之，很高兴以后能和大家一起学习，希望以后能和大家相处愉快，谢谢！”套路的自我介绍，都说小孩子自我介绍带上成语会显得……比较有文化。 秦桥小学三年级才开始教写作文，二年级教科书还标着拼音，诸如《沉香救母》之类的课文仅仅是白话删减版，至于文言文，闻所未闻。 底下同学们实力懵逼：什么是之乎者也？不过新同学好厉害，懂好多！ 于是那天，一个教室前的讲桌侧自我介绍带了“之乎者也”，令老师觉得这小孩口才很不错，一个教室后的黑板前罚站得没个正形，如此对比鲜明。 这是他俩第一次不算见面的见面。 秦清明有点想搞事情。 他是一帮混孩子的头头，在这群孩子中很有“威信”，而黄今之作为外来乖小孩，还没来得及和他们玩到一处，所以自然就成为了被捉弄的对象。 那是一个周一的下午四点钟，太阳还斜斜地挂在空中，秦桥小学刚刚放学，秦清明他们呼啦啦一群先跑掉，远远地等着。 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黄今之，背着他好看的小书包缓缓走着，慢吞吞出现在了秦清明他们附近——在这群泥里打滚的小男孩面前，黄今之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还小，但秦清明一张稚气的脸上，愣是有一种强行装成熟的感觉。 他脸蛋圆圆的，脑袋圆圆的，整个人就像颗小丸子。此刻他憋着一股气，好容易憋出来一声口哨，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响指，对着小弟们吩咐大家“集思广益”想出来的馊主意。 几个小男孩围着小土堆尿尿，尿完拿着小树枝拌拌，秦佳伟被秦清明指派过去，拿着大糖纸包了一块。 秦清明有些嫌弃地拿着“糖”，蹭蹭蹭跑到黄今之的面前，伸出小手，递：“要吃糖吗？” 啊……要，要吃糖吗？ 黄今之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圆脸，大圆脸笑眯眯的，眼睛弯弯的，手里还举着一颗漂亮得闪闪发光的糖。 这种小孩子婴儿肥的长相，看在同是小孩子的黄今之眼里，只有一种感觉：啊……这个大圆脸好可爱啊，想，想吃他给的糖…… 黄今之半张着嘴巴，他的小脸粉粉嫩嫩的，嘴巴也是小巧可爱，大大的眼睛看着秦清明眨啊眨，睫毛也跟着扇啊扇。 扇得秦清明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这么细皮嫩肉！身上还香香的！跟个小女孩似的！根本就不是男子汉！ 然后，对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慢慢慢慢地接过那颗糖。 啊！他拿了！哈哈哈！秦清明在心里打了好几个滚，简直乐开了花。 对面黄今之仰着头，小声说：“谢谢你。” 哈哈哈哈哈，不用谢啦，待会有你哭的。秦清明憋笑憋得红了脸，连连忙忙摆手表示不用谢。 谁知道，黄今之没有吃糖，而是从他的小书包里找啊找，找出来一块非常好看的海绵宝宝橡皮，崭新的，足有巴掌那么大。 乖乖的小孩抿了抿嘴，似乎有点舍不得，想想又递了出去，正直地说道：“礼，礼尚往来，这个……送你。”他好可爱，要把最喜欢的橡皮送给他。 第四十九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好在秦清明住的地方是水泥地，就算当晚洗了衣服也能先挂家里晾一晾。 一番忙碌后，爬到床上已经是十点。 当一尘不变的生活偶尔被打乱几天, 想再恢复以前的作息就显得有些困难，秦清明抱着电脑盯着自己的文档，老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他确定自己什么都没想, 可就是写不顺, 似乎心思飘在空中, 不在写东西上，挣扎了十五分钟, 才堪堪写了两百字。 算了，没有状态就不写了吧，秦清明不磨时间，准备关电脑自己躺床。就在点了关机键的那一刻, 电脑蓝屏了…… 秦清明的电脑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古董, 已经用了好多年, 因为不打游戏不看片，仅仅开个文档写写东西, 所以机子还算可以，但是谁能料到它突然蓝屏啊？ 想到电脑里还有自己的几百万长篇，秦清明象征性地吓了一跳，然后开始自己摸着修复电脑。 还好, 不是什么大问题, 二十分钟之后就好了。 秦清明心满意足关机, 摸出手机准备发几条小广告。 其实也算是个机缘吧，发完小广告，他刷到了一条朋友圈动态——是他的一位客户，在网上连载小说，回回会分享到朋友圈里，秦清明每次都会忽略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这是第二十三章，秦清明又翻到第一章开始看——这姑娘写的是一本关于金主的文章，大概是因为慢热，秦清明看了半天没找到谁是女主角。 再看一眼分类，纯爱。 纯爱是什么？纯纯的爱情？感觉好小清新啊。 没多想，秦清明又摸到了网站首页，晕头转向摸了半天，才发现，哇，好像大家都在这里写小说呐——这家网站叫晋江文学城，是个网文连载小说站。 嗯，文学城，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这天晚上十二点半之前，秦清明的时间都耗在了这家文学城上面，顺便还弄明白了网文是什么，以及知道了之前自己看过的实体书小说里，有好几本都是现在网上连载再有实体书的。 这天他睡觉之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原来要发在网上给人看的呀，亏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吭哧吭哧全部写完去投稿的…… 第二天一早起床，吃了早饭，煮了颗鸡蛋揣着去看胡椒。 胡椒摇着尾巴吃完了那颗鸡蛋，舔着嘴目送秦清明上班去了。 在公司的时间，其实过得也快，忙忙叨叨，一圈下来该吃午饭了，吃完午饭休息会，再一圈忙下来，又该下班啦！ 每次下班的时候，秦清明总是很高兴，以前是因为能奋斗卖手机挣小钱钱去还债，现在又加上了去揉一把胡椒。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胡椒的腿愈合得很好，胖了些，毛色也亮了些，整只狗较之先前开朗了很多，甚至于每天会眼睛亮晶晶地等着秦清明来看它。 因为秦清明工作原因不会长时间的在家，所以索性就让胡椒多住院几天，对胡椒对秦清明都好。 第四天，秦清明下班送完货来看狗的时候，看见的是和之前判若两狗的胡椒——之前毛有点灰蒙蒙的，甚至还有的地方因为沾上了一些不明液体而粘在一起，现在整只狗都香香的，浑身的毛都干干净净的。 胡椒被洗过了！ 可是谁让洗的呢？之前黄今之说过怕伤口感染，所以不让给胡椒洗澡，这次……不会是医院洗错狗了吧？ 秦清明正想着，李森看到秦清明，于是小跑着凑了过来：“你家胡椒今天洗澡，还挺配合。” 刚想问这茬，李森这天聊得正合秦清明的心意，秦清明问：“我正想问呢，本来想等它再好点再给洗澡的，今天怎么洗了呀？” “你家老黄没跟你说？” “我……家？” “不是，我说老黄没跟你说吗？他下午过来看狗让洗的，本来他也想等你过来，结果店里有事就先走了。” 原来是这样，秦清明点头：“我知道了。” 这家医院生意还挺好，说话间又有人带着心爱的宠物过来看病，李森再爱八卦嘴贫，也得去干活了，挥别秦清明之前说：“清明呀，这周末我生日请大家吃饭，你和老黄一起去啊！” 不等秦清明答应，自己就先跑了。 秦清明蹲下继续看狗，胡椒整只狗的线条都柔和了很多，颜值也上升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心情看上去很好，整张脸上都似乎带了笑。 每天过来就是单纯摸狗陪聊，秦清明非常敬业，握着狗爪爪问：“胡椒今天有没有乖呀？” 起先胡椒对自己的名字没反应，后来秦清明每回喂它狗粮都会喊“胡椒”，所以大概懂了。此刻胡椒摇着尾巴歪着头，亮晶晶地看向秦清明，就差没口吐人言：“有呀有呀。” 秦清明陪胡椒说了会儿话，给它喂了点狗粮和水，又起身要走。 胡椒伸出爪子扒拉住他的手，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看它那副可怜相，秦清明良心发现，又多留了半小时，然后在狗子不愿意的目光中回家——每次秦清明一走就是好多个小时，胡椒都有经验了，看他走出大门消失不见，习惯性地小失落。 好在医护人员会在主人走之后，过来给点小零食安抚安抚，胡椒吧唧吧唧吃着小零食，吃完舔舔嘴，把脑袋搁在前爪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今天是周五，秦清明下班之后送了趟比较远的货，过去胡椒那边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黄今之也在。 秦清明不得不感叹，人比人气死人，他整天一小时恨不得分成两小时用，万恶的小黄却每天有时间晃来晃去。 哎！长叹一声。 不过，看到黄今之往那一站，秦清明还是无端高兴，跑过去问黄今之：“你怎么来啦？” “来看胡椒。”黄今之答。 可不是嘛，黄今之带了边边的小鸡肉干，过来喂胡椒吃了小小几块，对于胡椒这种没吃过啥好东西的穷狗来说，鸡肉干简直是狗生中最美的存在，吃完半小时还在那舔舌头舔得不能自己。 秦清明笑：“你对胡椒真上心。对了，昨天胡椒洗澡的费用我得给你，多少来着？”说着说着准备掏钱包。 黄今之笑着说了个数字。 第五十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边边就蹲在门口, 看着两人走进来, 趁着两人换鞋之际, 哒哒哒跑过来, 侦查般沿着他们的裤腿嗅来嗅去, 嗅了好几分钟后瘪着耳朵, 迈着沉重的步子, 走回了它的狗狗床。 不再看喜新厌旧的负心人类一眼。 华丽丽地忽视了边边, 黄今之喊秦清明：“过来洗手。” “好的！”秦清明跟着进了洗手间, 刚一踏进去就感觉：亮堂！ 洗手间面积很大，非常干净, 装修挺简洁, 几乎全透明，秦清明一眼溜过去看清了全貌——一面大镜子前是两个洗手台，再往里是方形透明玻璃淋浴间, 再往里上两个高台阶，椭圆形的大浴缸嵌在地面，几乎与台阶齐平。 浴缸外是落地窗, 挂了两层窗帘。浴缸旁边还放了一瓶红酒, 夸张的是, 酒边还有花瓶，瓶里……有花。 就算这是个男性用的浴室, 看上去也完全不感觉娘娘哒, 只感觉……嗯, 很好看。 秦清明抽空脑补了一下小黄入浴图。 再看右边，坐便器也和淋浴间一样，被隔出了单独空间，周围空地很大，看上去……很有发挥空间的样子。 “到这来。” “噢！”秦清明收回目光，走到了黄今之身边，一人一个水龙头，开始洗手。 趁着秦清明把手冲湿的空档，黄今之挤了洗手液，从自己掌心弄了点抹到秦清明的掌心：“用这个。” 秦清明瞬间头皮发麻。 也不怪他，只是洗着手，小黄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又滑又痒的，恨不得自己伸手去挠挠手心平息那股痒意。 说起来，他并不是个怕被挠痒痒的人啊…… 秦清明只管揉出许多泡沫，然后伸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再抬眼，一只干毛巾递了过来。 “谢了！” “不客气。” 擦干手，出了洗手间，秦清明跑到狗狗床前，蹲下看狗：“边边你怎么不开心啦？” 边边抬眼看它，敷衍地摇了摇尾巴，又把下巴搁小被子上睡觉，一副我想静静的模样。 “它闻到了胡椒的气味，正在吃醋呢。”黄今之解释，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边边的花式吃醋，黄今之没来安慰边边，倒是在屋里忙来忙去，问秦清明，“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果汁，好吗？” 秦清明没有了上次过来的时候的拘束感，回答：“白开水就好啦。” “好的，你去坐坐吧。” 狗不理的秦清明坐到了沙发上，丝丝凉意吹过来，凉爽得很是惬意。 哎，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啊，要求不高，夏天一间屋，有空调带淋浴就好，想想在心里默默地掰指头算了算，好像有点远。算了，不谈。 一分钟后，一杯温开水放到了秦清明面前，黄今之也坐了过来，坐到了秦清明身旁。 两个人的距离也就三四十厘米，在黄今之坐下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秦清明忽然想要深呼吸，耳边黄今之的声音不高不低：“最近工作忙吗？” “挺忙的。” “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 “修机器，画图纸。” 秦清明喝着水，和黄今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了得有五分钟，黄今之忽然凑过来，伸手。 忽然凑近的呼吸和触感，秦清明措手不及。 哐当！ 背后汗毛直竖，心脏跳得很快，头发被黄今之碰到，有股挠到心底的细细小小的痒，随着那双手力度变大，接触范围越来越广，秦清明耳朵烫得不行。 “诶你……” “别动，你头发上有片小草叶子。”黄今之解释。 那双手分明在做着最正常的动作，但指尖却似乎有火，碰哪着哪，厉害得很。 几秒钟后，触感和气息都撤了回去，黄今之说：“拿下来了。” “这样啊，谢谢……” 秦清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抱着水杯喝水，心想好奇怪啊，总感觉自己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喝了个空，这才发现，其实水已经喝完了。 见状，黄今之去冰箱拿了两听旺仔小牛奶，打开递给秦清明：“喝点小旺仔。” “你这爱好好多年都没变。” 黄今之只是笑，不说话。 秦清明坐了半小时，然后黄今之把他送了回家。 由于得到了治疗，秦胡椒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这一两天也该接回家了。 想到它吧唧吧唧地吃东西，吃完意犹未尽舔舌头的样子，秦清明就觉得实在是太可爱，就和不舍得嫁女儿一般，秦清明不太舍得把它送回秦致富身边去。 至于到底该怎么处理，还没决定。 周六是挺有建设性的一天，秦清明上午去医院看了胡椒，和医生敲定周日胡椒出院，回家之后送了两三趟货。下午太阳最烈的时间，就自觉蹲家里修手机。 修好一只，眼睛有点疼，秦清明爬上床准备休息会儿。 摸着肚皮，秦清明忽然想起来胡椒明天出院，于是准备在家做秦胡椒的窝——在秦桥，很多人家晚上让狗睡外面院子里，秦清明这边一来没院子，二来他本身不愿意把狗晚上放外面。 想想，一只可爱的狗，干干净净哒，就算不能抱上床睡觉，也该在让它睡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吧。 基于家里有蚊子，也基于受了边边有狗狗床的影响，秦清明有所行动。 第五十一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王队长把他的保安小队管得仅仅有条, 每天早上还开早会，见到园区公司员工会大声打招呼, 逢年过节还会插花花绿绿的小旗子。 今天王队长穿着他心爱的灰西装, 双手在身前相握，身体前倾，笑眯眯地问秦清明：“啥事儿啊小秦？” 秦清明面带上不好意思的笑，跟王队长说明了来意。 如果他们园区管得很严, 秦清明根本就不会提，秦清明能开口，就是看准了他们这个园区管得不算太严，说一下也不会显得太无礼，成了挺好，不成也没什么关系。 “这个有点为难诶。”王队长搓手, 然后又叨，“老丁怕狗，不过他最近都是晚班, 我想想啊。” “王队, 我会拿笼子把狗装起来的！它很安静, 除了吃会发出声音, 其他时候也不爱叫唤。” 确实, 自从收养了胡椒, 他还没听过胡椒“汪汪”叫呢。放家里家里没人, 还没空调, 放保安室的话，就算得待笼子里，上下午休息时间秦清明还能带着胡椒园区外遛一圈，那样狗不会闷出病，人也少担心少折腾，多好啊。 于是秦清明期待地看着王队长。 这目光太期待了，就像王队长儿子小时候盯着他问爸爸要糖吃一样，可惜现在长成了一位能随随便便气得王队血压升高的臭小子。 好久没被这么充满期待地看着，王队长被秦清明盯得有些自我膨胀，加上以前秦清明免费帮他贴过膜修过手机，想了一分钟，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嘱咐：“那好，我上头有领导要来视察的时候你不能带过来。” “好嘞！王队你真帅哈哈哈！” 目的达成，愉快地滚回公司上班。 秦清明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智，回到办公室他的快递到了，是昨天下午淘宝买的本市的狗笼子。 想想啊，今天下午就能带着胡椒飞啦！ 后方安定，秦清明干活都很有干劲，这天上午效率特别高，中午如期将胡椒接了过来。 虽然有点艰难，但是好歹要度过这几天的高温阶段。 胡椒真心听话，被塞进笼子送到保安室，给它身边放上小狗粮和水，秦清明教育它：“在这消暑哈，我下午还过来看你的。”然后它就真的趴那吃了两小时的狗粮。 也不是一直吃一直吃，而是每过一小段时间吃上一粒，吃完发发呆，然后舔舔舌头再吃。 下午秦清明休息时间过来的时候，保安们围着看狗，哈哈大笑。 “小秦，你这只狗很乖嘛。” “它也很聪明的！”秦清明得意，这是他凭本事捡回来的狗子，当然乖！ 于是下班铃声打响，秦清明过来的时候，胡椒已经不在笼子里，而是大喇喇地趴在保安室一角，面前还摆着小半盆狗粮。 据保安们说，因为胡椒太听话了，就一直乖乖吃狗粮，还朝着他们摇尾巴，看起来不乱跑，就给它放出来歇着了。 这天秦清明可开心啦，嘚嘚瑟瑟又发了一条朋友圈，然后摸摸胡椒脑袋，和胡椒闹了一分钟，开开心心回公司浴室准备冲个澡。 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家里有狗子在等着，秦清明连淋浴都洗得特别开心，哼哼小曲儿，用沐浴露打满了全身，搁那揉泡泡。 想想什么谷歌京东一类的公司，一个能带宠物，一个能带娃，多贴心，省去员工多少后顾之忧啊！ 洗完澡，穿好衣服，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秦清明拿起一看，唷，是小黄！ 最近两天，和小黄基本都没怎么联系过呢，不知道他打过来干什么呀？ 秦清明回拨：“喂？” “是我。”黄今之的声音在笑，秦清明刚好出淋浴间，迎面吹过来一阵凉爽的空调风，忽然感觉心情更好啦！ 嗯，看来空调和洗澡确实能使人心情愉悦。 “我知道哈哈哈，你打电话有啥事？”秦清明问。 黄今之如实回答：“我看了你的朋友圈，现在准备开车去接胡椒。” “啊？”接胡椒啊……秦清明傻了，一秒钟后才回过神，“别啊，那多麻烦。”虽然其实过来接自己会比较方便，但是哪里好意思去麻烦小黄啊。 虽然现在秦清明的心情就像小孩收亲戚红包，嘴上说“啊哟不要啦”，其实，是小黄来接的话，还是……挺想要的。 但是！做人！脸不能太大！ 于是秦清明再次坚定拒绝：“我这边自己回去就好了，谢谢啦！” 小黄忽略了他的拒绝：“我刚好在附近，去看看胡椒，你还在公司的吧？我还有三分钟到你们公司门口。” “三分钟啊……”噫……来都来了不是？总不能让人再回去吧……秦清明无耻地从了，“啊……那我一会儿在大门等你。” “ok。” 挂断电话，秦清明噌噌噌回办公室，稍微收了下包，背着去了保安室。 黄今之车停在保安室旁的大门外，见秦清明出公司就下了车。 此时太阳西落，黄今之穿着米色休闲九分裤和白衬衫，清清爽爽的，整个人沐浴在夕阳余晖中，颜好腿长，说不出的吸引人的眼球。 于是……秦清明和旁边几个刚刚下班的小姑娘行动一致，都盯着黄今之看。 黄今之朝着秦清明走过来，在秦清明面前站定，笑眯眯地问：“胡椒在哪？” 秦清明自然跟上，伸手一指旁边保安室：“在保安室！我去把它喊出来啊！”然后率先去接胡椒去了。 秦清明进保安室，黄今之出于礼貌等在了原地。 一分钟不到，秦清明牵着条狗出来了——乐呵呵的人，傻乎乎的狗。 黄今之蹲下，朝着胡椒拍了拍手，做了个迎接的姿势：“来！胡椒！” 胡椒吐着舌头，看到了鸡肉干之父，开心地原地踩了两下前爪，然后一瘸一拐地向黄今之走了过来，速度和好心情大概成正比，爪步生风，惹得秦清明一阵紧张：“胡椒你慢点！诶你慢点！” 胡椒才不听呐，几步走到了黄今之面前，和昨天见到秦清明一样，自动自觉把自己塞进了黄今之的怀抱。 “胡椒乖~” 乖宝宝胡椒尾巴摇得更起劲，似乎比见到秦清明摇尾巴的幅度还要大上一些。 秦清明无端有点酸，也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摸狗，碎碎念：“胡椒，你尾巴怎么不掉下来的！” 胡椒尾巴没有掉，并且给了他一个爱的舔舔舔。 “外面热，到车上去吧。” “好啊。” 上次胡椒坐这辆车，还是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这次不同啦，整只狗干干净净的，往车后座一趴，本身胡椒颜值就挺高，加上眼睛亮晶晶，有些神气，看得秦清明一阵欢喜——嘿！这是我的狗！ 秦清明的狗子在后座趴了几秒钟，开始沿着车后座嗅来嗅去，嗅到最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扒拉出来一只球。 说起来，这应该是边边的爱球。大概是闻到了边边的气息，胡椒摇起了尾巴，闻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咬了起来。 车子平平稳稳地开着，空调丝丝凉凉，车内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秦清明安安生生副驾驶坐着，时不时转头看一眼黄今之。 余光注意着秦清明，黄今之见他动来动去，没个安分的样子，不自觉嘴角就弯起了一抹弧度：“最近都把狗带保安室吗？” 秦清明点头：“是啊，家里没空调，这两天三伏天，白天太热了，只能辛苦胡椒跟着我折腾了。” 黄今之停了一秒钟，说：“狗会折腾坏的。” “……。”好容易想了个能让胡椒白天不那么热的办法，现在被小黄亲口否定，秦清明一瞬间觉得好！虐！啊！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没车，带只伤病员狗跑来跑去有些折腾，但是白天太热了啊…… 唉……都怪他买不起空调，看来要更努力挣更多的小钱钱，给胡椒一个更好的环境。 倒也不是矫情，人都没个好环境，却在为狗着想，秦清明就这个性子。 小时候家里养了只猫，冬天怕家里的猫咪冷，晚上睡觉还会偷偷摸摸把猫藏被窝里，搂着睡觉。为了给猫改善伙食，没少干下河抓小鱼回来的事。 所以现在，秦清明真的有点烦心，声音都垮垮的：“我知道。”但是不带过来，真的担心它会孤单寂寞坏，热坏。 所以，难道真的要送回去给他爹养着了？那样岂不是见一面都得隔好几个月？ 黄今之看他那苦恼样，禁不住笑：“你为什么想不到把胡椒养我那？” 胡椒养黄今之那？好是好，可是……谁那么大脸，净想着去麻烦别人啊！ 然而，点击为0，收藏为0 ，评论也是0，甚至自己在网站搜自己的小说都搜不到…… 嗨呀，没关系，总得留时间给人发现是不是？秦清明关掉网页，继续码字。 码了会儿，又看一眼床角边的狗窝，心想明晚就要和秦胡椒开始两人世界了，到时候晚上写东西的时候，秦胡椒就在一旁睡着，多好啊。 一时间，秦清明可忙了，一边码字，一边对明天去接狗子回家充满期待，一边又管不住手似的想去刷新晋.江后台，然后这么一来，时速当然有所下降。 第五十二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他确定自己什么都没想, 可就是写不顺，似乎心思飘在空中, 不在写东西上，挣扎了十五分钟, 才堪堪写了两百字。 算了, 没有状态就不写了吧，秦清明不磨时间，准备关电脑自己躺床。就在点了关机键的那一刻，电脑蓝屏了…… 秦清明的电脑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古董, 已经用了好多年, 因为不打游戏不看片，仅仅开个文档写写东西, 所以机子还算可以, 但是谁能料到它突然蓝屏啊？ 想到电脑里还有自己的几百万长篇，秦清明象征性地吓了一跳, 然后开始自己摸着修复电脑。 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二十分钟之后就好了。 秦清明心满意足关机, 摸出手机准备发几条小广告。 其实也算是个机缘吧, 发完小广告，他刷到了一条朋友圈动态——是他的一位客户, 在网上连载小说, 回回会分享到朋友圈里, 秦清明每次都会忽略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这是第二十三章，秦清明又翻到第一章开始看——这姑娘写的是一本关于金主的文章，大概是因为慢热，秦清明看了半天没找到谁是女主角。 再看一眼分类，纯爱。 纯爱是什么？纯纯的爱情？感觉好小清新啊。 没多想，秦清明又摸到了网站首页，晕头转向摸了半天，才发现，哇，好像大家都在这里写小说呐——这家网站叫晋江文学城，是个网文连载小说站。 嗯，文学城，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这天晚上十二点半之前，秦清明的时间都耗在了这家文学城上面，顺便还弄明白了网文是什么，以及知道了之前自己看过的实体书小说里，有好几本都是现在网上连载再有实体书的。 这天他睡觉之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原来要发在网上给人看的呀，亏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吭哧吭哧全部写完去投稿的…… 第二天一早起床，吃了早饭，煮了颗鸡蛋揣着去看胡椒。 胡椒摇着尾巴吃完了那颗鸡蛋，舔着嘴目送秦清明上班去了。 在公司的时间，其实过得也快，忙忙叨叨，一圈下来该吃午饭了，吃完午饭休息会，再一圈忙下来，又该下班啦！ 每次下班的时候，秦清明总是很高兴，以前是因为能奋斗卖手机挣小钱钱去还债，现在又加上了去揉一把胡椒。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胡椒的腿愈合得很好，胖了些，毛色也亮了些，整只狗较之先前开朗了很多，甚至于每天会眼睛亮晶晶地等着秦清明来看它。 因为秦清明工作原因不会长时间的在家，所以索性就让胡椒多住院几天，对胡椒对秦清明都好。 第四天，秦清明下班送完货来看狗的时候，看见的是和之前判若两狗的胡椒——之前毛有点灰蒙蒙的，甚至还有的地方因为沾上了一些不明液体而粘在一起，现在整只狗都香香的，浑身的毛都干干净净的。 胡椒被洗过了！ 可是谁让洗的呢？之前黄今之说过怕伤口感染，所以不让给胡椒洗澡，这次……不会是医院洗错狗了吧？ 秦清明正想着，李森看到秦清明，于是小跑着凑了过来：“你家胡椒今天洗澡，还挺配合。” 刚想问这茬，李森这天聊得正合秦清明的心意，秦清明问：“我正想问呢，本来想等它再好点再给洗澡的，今天怎么洗了呀？” “你家老黄没跟你说？” “我……家？” “不是，我说老黄没跟你说吗？他下午过来看狗让洗的，本来他也想等你过来，结果店里有事就先走了。” 原来是这样，秦清明点头：“我知道了。” 这家医院生意还挺好，说话间又有人带着心爱的宠物过来看病，李森再爱八卦嘴贫，也得去干活了，挥别秦清明之前说：“清明呀，这周末我生日请大家吃饭，你和老黄一起去啊！” 不等秦清明答应，自己就先跑了。 秦清明蹲下继续看狗，胡椒整只狗的线条都柔和了很多，颜值也上升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心情看上去很好，整张脸上都似乎带了笑。 每天过来就是单纯摸狗陪聊，秦清明非常敬业，握着狗爪爪问：“胡椒今天有没有乖呀？” 起先胡椒对自己的名字没反应，后来秦清明每回喂它狗粮都会喊“胡椒”，所以大概懂了。此刻胡椒摇着尾巴歪着头，亮晶晶地看向秦清明，就差没口吐人言：“有呀有呀。” 秦清明陪胡椒说了会儿话，给它喂了点狗粮和水，又起身要走。 胡椒伸出爪子扒拉住他的手，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看它那副可怜相，秦清明良心发现，又多留了半小时，然后在狗子不愿意的目光中回家——每次秦清明一走就是好多个小时，胡椒都有经验了，看他走出大门消失不见，习惯性地小失落。 好在医护人员会在主人走之后，过来给点小零食安抚安抚，胡椒吧唧吧唧吃着小零食，吃完舔舔嘴，把脑袋搁在前爪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今天是周五，秦清明下班之后送了趟比较远的货，过去胡椒那边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黄今之也在。 秦清明不得不感叹，人比人气死人，他整天一小时恨不得分成两小时用，万恶的小黄却每天有时间晃来晃去。 哎！长叹一声。 不过，看到黄今之往那一站，秦清明还是无端高兴，跑过去问黄今之：“你怎么来啦？” “来看胡椒。”黄今之答。 可不是嘛，黄今之带了边边的小鸡肉干，过来喂胡椒吃了小小几块，对于胡椒这种没吃过啥好东西的穷狗来说，鸡肉干简直是狗生中最美的存在，吃完半小时还在那舔舌头舔得不能自己。 秦清明笑：“你对胡椒真上心。对了，昨天胡椒洗澡的费用我得给你，多少来着？”说着说着准备掏钱包。 黄今之笑着说了个数字。 秦清明一听：“这么便宜啊？”跟他爹去小镇上水管冲洗摩托车一个价。 听言，黄今之做了个“那当然了”的表情：“朋友打折。”然后表示，“太便宜了，你别给我了。” “我不……”秦清明不乐意。 看他的样子，黄今之果断伸手：“那好，给我。” 一张二十块放在了手上，对面秦清明朝他笑。 “对了，我给边边买了牵引带，上次看它的牵引带有些破了。”说着，秦清明从包里摸出牵引带，交给黄今之。 是了，之前黄今之秦桥遛狗，用的牵引带刚好被极度讨厌遛弯的边边咬坏，没想到被秦清明注意到了。 黄今之手指摩挲着牵引带，想，上次自己给胡椒带狗粮，秦清明问边边喜欢啥，那时候自己就知道了他什么想法，因为知道秦清明一些情况，怕他乱花钱，所以说边边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没想到，即便是这样，秦清明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就胡椒的事帮了忙，多多少少要还个礼，也算是表个心意。 黄今之都知道。 大概有些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吧。 记得秦清明小时候，皮归皮，性格却很大方，那时候秦桥孩子想吃点诸如苹果之类的水果的话，得趁着有卖苹果的小卡车经过村里，才能买个一箱小小的苹果，孩子慢慢吃。 也就是说，长得歪歪的苹果对于秦桥小孩来说，都是稀罕的存在。 那会儿秦清明的妈妈从d市回秦桥，买了挺多大苹果大香蕉，当然，挺多是针对只有一个孩子吃的情况，如果是一群孩子，人手一个也差不多散光了。秦清明就站在自家门口兴奋大喊：“大家都过来呀！我妈买了好多好吃的！” 东家西家，门口一嗓子就都招过来了，于是那天，十几个孩子每人抱着一只水果，或苹果，或香蕉，开开心心地回了家，最后秦清明自己剩了三只苹果，自己吃了一只，另外两只死活要爸妈吃。 在别的小孩哭唧唧地护食的时候，大脸同学开开心心地分享。 黄今之又想起来，小学那会儿自己给秦清明喝小旺仔牛奶，他总是不要，怎么着都不要，逼得自己偷偷朝他包里塞了一罐，后来秦清明攒钱请自己吃了两只蛋筒。 也大概，有些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习惯给予却不习惯接受，接受了就会想着怎样去回报对方——比如秦清明。 偏偏秦清明是现在这么个拮据的情况，单说经济方面，连最基本的人际交往都会有负担。约定好的请吃饭也好，想着办法怎样去以礼物的形式来感谢别人的帮助也好。 这些都是秦清明的心意，黄今之却在担心他的小钱包。 因为这两天实在是天气太热，大约能算得上是一年当中最热的一段时间，晚上还好，白天家里感觉会像蒸笼，秦清明非常惦记着带胡椒来的事情，上午休息时间，秦清明跑去保安室找保安队长。 “王队，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王队长把他的保安小队管得仅仅有条，每天早上还开早会，见到园区公司员工会大声打招呼，逢年过节还会插花花绿绿的小旗子。 第五十三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两人对面坐着, 桌上还有半杯生啤和三串烤物, 看得出来黄今之之前是在吃午饭。 喝完水的秦清明开口：“说起来那天非常不好意思……”他顿了顿, “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找到你，两件事，第一是担心你有没有受伤，第二是要还你医药费, 我真的是感觉非常非常抱歉, 也非常感谢你把我送医院。” 要是他医保卡里有钱也就算了, 关键是那天他就出门送个货，对方还是微信支付, 身上没带钱, 医保卡里也没几块钱的余额，那么那天的费用就是眼前这人垫付的，没跑了。 秦清明满心愧疚地陈述，抬头却见黄今之正严肃地喝着生啤, 眉头微微拧起,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根本没听自己说话。 然而事实上, 老黄不是故意的, 只是因为他喝啤酒就是这德行，就和有人吃到好吃的食物时会露出满足的小表情一样, 老黄喝啤酒会不自觉地拧眉头, 秦清明这么一看就成了严肃。 但黄今之确实是听着他说话的, 这不，放下生啤杯，黄今之接话了：“没伤到哪里，你不要太放在心上，送医顺手的事而已。对了，鼻子恢复得还好吧？” “已经好了，谢谢。”秦清明在他面前放了先前欠着的医药费，抬头朝他笑，“今天见到你，总算可以把钱还了，要不然总感觉心里头搁着事。” 其实他还的是清单上的费用凑了个整，秦清明想着这样不够，应该再请吃一顿饭才合适，否则自己还是太不好意思了，嗯，待会他吃完饭，帮他把这一顿饭钱付了吧。 秦清明刚想完，店外忽然狂风大作，天像是关灯似的迅速黑了下来，巨大而又惊人的声响随后跟上，黄今之率先起身去查看门窗。 秦清明反应过来，这是下冰雹了，听这阵仗冰雹的个头应该不小。 好好地说下就下，这会儿走外面四周还没有躲避的地方的话，得有多危险啊。 朋友圈已经有人反应神速地发鸡蛋大的冰雹的照片，秦清明向外看去，外面狂风暴雨加冰雹，路上没有一人，他的小毛驴锁在廊下，暂时安全。 店里灯已经亮起，昏黄色调照得人的面庞尤其柔和，柜台上摆着的招财猫一晃一晃地摇着猫爪。 黄今之关好门重新坐了回来：“雨好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一起喝一杯？” “好啊。”我请你。秦清明连忙答应。 神乐虽是烤串店，主打烤串，却还是有别的主食配餐的。 展开菜单，从前菜翻到定食，再翻到酒水页，秦清明点了一份咖喱乌冬，一杯生啤，黄今之又添了乱七八糟好多样烤物，每一样都是双份，然后他就一串一串地挤上柠檬汁拿给秦清明。 “试试我们这边的烤鸡皮，挺不错的，处理得都很干净。”黄今之递。 “谢谢！”咦，好像有什么不对？ 然而烤串的香味如此厚颜无耻地往他鼻子里钻，秦清明来不及多想，伸手接过来轻咬一口，入口先是一股柠檬味，酸酸的，紧接着袭上一股香味，配合又酥又韧形容不上来的口感，秦清明都快被好！吃！哭！了！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出来宠爱自己的胃了，现在他面对着满桌子的肉肉肉，只想跪着唱《征服》。 黄今之又递过来一串烤鸡软骨，外酥里嫩，美味却不油腻，再配上一口生啤…… 啊！真的好吃哭了……简直要爆炸！ 于是秦清明吃得特别香，看得对面的黄今之也感觉，今天店里的东西比往常都要好吃。 事实上，两个人对面坐着一起吃饭的时候，黄今之开始思考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他并不是一个很自来熟的人，第一次被撞得很是蛋疼的时候，把这个秦清明送到医院这点可以理解，毕竟人命关天，然而今天呢，今天他竟然邀请一个见面两次的人一起吃饭。 这并不科学，不符合他的人设。 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于秦清明太过面熟，长得有些像某个他认识的人。然而，到底是像谁呢？黄今之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黄今之喝一口生啤，冰凉的液体润过口舌，流过喉咙，一路向下，惬意地让人止不住地长呼一口气……所以，像谁呢？ 屋外狂风怒号，此刻窝在屋内吃好吃的，简直是安全感爆棚，好吃哭和像谁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全程倒也没有一丝陌生人该有的尴尬冷场。 当然最后秦清明这顿饭没请成功，因为谁也不会在自己的店里让别人请自己吃饭，黄今之当然也不会。 直到得知自己要请饭的对象竟然是店老板时，秦清明才惊觉刚刚一闪而过的不对劲是从哪里来。 “试试我们这边的烤鸡皮。”我们这边的…… 好吧，算他迟钝。 于是这天，风停雨住天空放晴时，秦清明推着他的小电驴走之前，黄今之忽然喊住他：“秦清明。” “嗯？”秦清明已经坐上了车，就差油门一拧，听言长腿撑地，有些疑惑地扭头看黄今之，“还有什么事吗？” 秦清明的长相属于那种比较有争议的，有人觉得他帅，有人觉得他萌，而此刻他扭头的动作询问的眼神，却让黄今之忽然间想起了一个词：傻狍子。 这个忽然之间的联想来得毫无道理，甚至说很不贴实际，连黄今之自己都禁不住愣了一秒，然而那一瞬间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上次你的名片我弄丢了，给我张新的吧，用这个换。”黄今之手上一张白色硬纸卡，笔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和一个名字，向秦清明递了过去，“我姓黄。” 黄今之很高，目测接近一米九，递名片时候微微俯身。 坐在小电驴上，秦清明感觉脖子仰得有些疼。 “好的……”秦清明接过硬纸卡做成的简易名片，扫了一眼，因为字是连笔，一时之间竟然没认出来到底是什么字。秦清明收好现做名片，飞快地翻着包，发现自己没带名片，抬眼朝着黄今之说，“你等等。” 拿出手机，飞快地照着纸片输入号码，摁下呼叫键，没到一秒钟黄今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秦清明挂断电话，揣回手机：“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可别再推迟了啊！那先走了！” “好的，再见。” 冰雹和暴雨刚刚来袭过，天色又渐渐转亮，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不少。 秦清明这一路倒是不怎么好走，学校旁边地势低，小电驴算是一路蹚水走，到了住处附近的一小段泥路更是不得了，稍微不小心都得就地洗个泥水澡。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家里，简直是满裤腿的泥水，秦清明换上干净鞋子，检查了一下家里有无异常，再拿水管接在水井喷头上，拿井水冲洗他的宝贝小电驴。 井水向来是冬暖夏凉，此刻刚刚下过雨，冲去了些许暑气，皮肤接触到井水更是凉得跟什么似的，秦清明被水激得抖了一下，想起小时候调皮图凉快，总爱在夏天拿井水冲脚丫，每每惹得家长追着一顿胖揍。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啊。 在外奋斗，争分夺秒地忙着挣钱，回家的时间有限，偶尔想想，其实一个月抽个一天回去看看也不是那么难。 前两天秦致富打电话让他回家，说同村一个儿时玩伴要结婚了，问他有没有时间回去。 婚礼就在下周末。 按照秦清明的想法，这种热闹场合是不想去的，去了免不了被一大群三姑六婆扯住关心关心终身大事。 大学那会儿，秦清明经常被介绍对象，什么东家姑娘长得周正厨艺又好，西家姑娘名牌大学工作单位很不错之类，然而自从秦致富给秦清明当头撂下那么大个摊子，也就没人热衷于给他做媒了。 所以……等等，已经没人给做媒了，那不正好乐得清静么？ 车已经冲好，放在小小的水泥晒场上晾晾水，秦清明决定回秦家桥看看——一来和秦致富好久不见有点想念，二来他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儿时玩伴的婚礼。 结婚的名叫秦佳伟，和秦清明一起从光屁股长到上学，小时候没少跟着秦清明各种调皮捣蛋。前几年秦清明见过他一次，两个人还一起吃了顿饭，一晃都快结婚了。 时间真是贼快。 秦清明还没来得及感叹完贼快的时间，只见一小片阴影从空中俯冲而下，气势汹汹地掀起一阵微风——那只专吃他们家大米的鸟又扑棱棱飞了过来，歪着脑袋停在石墩上，雄赳赳气昂昂地冲着秦清明大喊一声：“啾！” 超凶！ 虽然长相魁梧，大鸟的嗓子却是细细甜甜的，鸟大叔的可爱少女音啊……秦清明直发笑，照例撒了一小把米，没几秒钟，又飞来一只体型稍小嗓子更细的鸟，扑扇着翅膀和大鸟磨了磨鸟喙，两只鸟啾啾啾啾，啾个不停。 这是……夫妻双双把歌唱？ 秦清明看了半天，觉得它们很是恩爱，决定为它们提一提恋爱经费——转身又撒了一小把米。 两只鸟开始干正事，脑袋一点一点地吃米。 他坐在小板凳上，看来看去，总感觉有股恋爱的酸臭味，直到两只鸟把米吃完跑路，秦清明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兜里摸出那张名片。 第五十四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可爱归可爱，黄今之确实没说过要借宿的话, 于是他试图跟秦清明讲道理：“你听我说, 你今天喝多了, 回去好好休息, 明天回b市的话，我用车带你走。” 秦清明歪头：“那你要跟我睡吗？” 还记得一起睡的事情呢，真执着啊。 不了吧…… 黄今之摇了摇头。 秦清明立刻急了：“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说谎鼻子会变长的啊！那么——长！”边说, 边张开双手比划, 比划完了又两秒之内扒拉上黄今之。 被个醉鬼缠住，并且要求陪睡，这可如何是好？ 黄今之原本是不准备去秦清明家的，无奈秦清明这家伙真的是块黏糊的牛皮糖, 一个劲地扒拉着黄今之的手臂, 可怜巴巴地碎碎念：“小黄跟我回家吧……小黄……” 说到最后, 竟然哭了，眼泪巴巴止都止不住,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惨烈得一塌糊涂。 这酒品……笑完疯完，开哭…… 看他哭得稀里哗啦，黄今之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 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好好, 我跟你回家, 你别哭了, 待会给别人看到不好，要笑话你的。” “嗯……拉钩。”秦清明吸吸鼻子，擦擦眼泪，冷不防冒出一句，黄今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 秦清明找到了黄今之的手，用小手指勾住了黄今之的小指头，嘟嘟囔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黄今之看着认认真真拉着钩的人，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好，拉过勾了，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这下开心了。 回去的时候，还是来的时候的阵容，两位奶奶坐车后座，抱着黄今之给她们的小毯子打瞌睡，秦清明坐副驾驶，醉得一塌糊涂，十只手指全部失灵，连安全带都是黄今之帮忙系上的。 秦清明在车上睡了一觉。 半小时后，在黄今之的呼唤声中醒过来，此刻车上除了他们俩，已经没有别人了。 黄今之打开副驾驶的门，拍拍秦清明：“到家了，下车吧。” “唔……”正在梦里上天，云里飞翔，冷不防被黄今之的声音扯回凡间，秦清明懵懵懂懂睁开眼，顺着黄今之的动作下车。 噫！踩了一团棉花！这是秦清明的想法。 腿一软，以狗吃屎的姿势投怀送抱，这是赤裸裸的现实。幸亏黄今之人高马大，接住醉酒的人往上一提，避免了秦清明行跪拜大礼。 “你没事吧？” “我……没事。”秦清明晕晕乎乎，忙里抽空盯着黄今之看了半天，“你是谁啊？” 你说我是谁呢？ 此情此景，黄今之已经淡定了，这个醉鬼的一切行为，都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他凑近秦清明的脸，似乎是要对方看清楚：“我是小黄。” “哦！”秦清明恍然大悟，然后……伸手揪了揪对面这人长长的睫毛，傻笑，“你真好看。” 很好，这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虽然说的话还算中听。 夏日的夜晚，天气有些闷热，黄今之眼皮被揪得生疼，也感觉有些闷热，一边扶着并不安分的人，一边要阻止他再搞事情，也是忙得很。 远远的，秦致富有些摇晃地走过来，明显已经显了醉态，说话间却还是一副很清醒的样子：“小黄啊，你歇歇，我来搀他。” “……，没事的致富叔，你去开门吧。” 秦致富想想：“也成，我去开门，你们当心点。” “我不用扶！”秦清明蹦跶着一个踉跄，认不清现状地道，“我能自己走，我还能喝！” 黄今之揪住他，稳稳扶好：“好好好，你能自己走还能喝。” 醉鬼的嘟囔声，钥匙入孔的声音，大铁门被打开时候的声音，融入了夏日夜里。 这些年来，黄今之并不常回秦桥，所以秦桥的变化对他而言算是很大。 还记得以前这边是个一层土房，那时候的秦清明最爱干的事情，就是从野地里逮蛇，然后拿过来吓唬黄今之。 不说谎，那种细细长长扭巴扭巴的生物，就是黄今之的童年阴影，以至于现在，只要给他看蛇的图片，他能汗毛直竖，如果是真蛇的话，保证一秒吓飞。 思绪飘远间，秦致富已经打开了院门：“当心脚下，跨过来，哎对对。”说着，自己却是一个踉跄，亏得黄今之空出一只手扶了一把。 “叔你也醉了，当心点。” 秦致富跟儿子一样，浑身酒气，回答得倒很是利索：“嘿嘿嘿，你叔我千杯不醉，这门我先不锁，就虚掩着，你待会要回家拿衣服的吧？拿完衣服，这边直接一拧钥匙一拔，回头放客厅桌上就好。” “好的，谢谢致富叔。” “嘿嘿嘿，跟你致富叔客气什么啊，来，快进来。” 回到家，秦致富本来想搭把手把人扶上二楼，黄今之看他那个样子，大概确实是喝了不少，一旁休息休息才是该做的事：“叔你回房歇着，我来吧。” 秦清明梗着脖子刷存在感：“我能自己走！” “好好好，我知道，别动。” 秦致富确实也喝多了，只是他酒品比儿子好一百倍，他有个特性，无论在外多醉，都能硬撑出一副清醒样，等啪嗒啪嗒跑回家，爬上床后，保证一秒人事不省。 此刻踏进家门，秦致富已经要开始向酒精势力低头，歪歪扭扭的，浓浓的困意袭来，连步子都拖沓了不少。 秦清明和秦致富两个人絮絮叨叨地唠了几句，最终两人分头回房睡觉。 二楼秦清明的房间内。 黄今之将秦清明轻轻扶上床，打开空调，看他有点安分的样子，准备回去洗个澡。 不想他刚刚走了一步，秦清明就睁开了眼睛，紧张兮兮地问：“小黄你要回家吗？” 有那么一瞬间，黄今之觉得自己是个像个要抛弃对象的负心汉。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偏偏被秦清明看得有些于心不忍，只得耐心解释：“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秦清明努力地睁着眼睛，思考了一下：“好！那我等你！” 看得出来脑子已经开始不转了，很好，估摸着快睡着了。 黄今之朝他摆摆手：“你先睡。” 不料秦清明一点也不听话，自己慢吞吞地蠕动着，没几秒就靠坐在了床头，异常认真地说：“我等你过来再睡。” “……，好。”算了还是快点吧。 黄今之从回家洗澡，到安顿好边边，只花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当他回到秦清明家时，秦清明昏天黑地地在浴室洗澡，隔壁房间秦致富已经打呼噜打得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秦清明洗澡门也没关，回头还对听到动静过来找人的小黄控诉：“这水好冷的。” 他用的冷水，不冷才怪。 黄今之觉得自己奇怪得很，面对着这个坑货，竟然一点也不气，相反还很耐心。他将身体探进淋浴间，帮秦清明调节好了水温：“可以洗了。”然后……就看到了不着寸缕的秦清明。 黄今之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秦清明胡乱地洗着澡。 下一秒，黄今之的目光又移了回来。 等等，非礼勿视四个字怎么写来着的？黄今之皱眉。 道理他都懂，可忽然发现有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看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不看……一个醉成这样的酒鬼在洗澡，万一摔倒了可怎么办才好？ 这般世纪难题放在眼前，可为难坏了黄今之。 到最后，只能自我安慰：这人喝得太醉，我……只是不放心。 黄今之罪过地围观完了全程，还顺便帮秦清明擦了个身体，吹了个头发扶回房。 洗完澡的秦清明变得非常安分，顺从地被黄今之塞进了被窝。大概是方才的亢奋劲过了，现在蔫巴蔫巴地眼皮直打架。 这么困了还不睡，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黄今之摸摸他的脑袋：“睡吧，晚安。” 秦清明真的立即睡着了，一秒空隙没留。 黄今之熄了灯。 秦清明表现得很是安分，不打呼噜不磨牙不说梦话，连动都不动一下，几乎可以算是睡相乖巧。然而，偏偏是这样睡觉很乖的人，睡到一半忽然翻身抱住黄今之，一只手无意识地顺着人家的大腿外侧摸啊摸，摸到腰侧，再从腰侧返回，一路拐到了大腿内侧。 伸手，隔着裤子稳稳当当地握好。 黄今之半睡半醒间一个激灵，发现兄弟已经被秦清明攥在了手心，情况有点危险的样子。 等等！ 这都是些什么嗜好？！你自己也有啊！为什么要攥着我的？！ 黄今之不敢动。 深呼吸，再深呼吸…… 五秒钟后，黄今之发现深呼吸什么的好像并没有用，因为无论怎样，该硬的还是硬了，火热地杵在裤子里，被围困在秦清明的掌心。 秦清明甚至还无意识地拿大拇指揉了揉端头。 恶劣！ 人干事！ 紧接着，睡着的人开始摸摸揉揉，摸得老黄怀疑人生。 轰——！ 全身血液如同千军万马，奔腾向前，急急地冲向一处，冲——！胜利就在前方！冲——！ 战旗高昂！ 会军！厮杀！ 烈风阵阵，战马嘶鸣，厮杀进入白热化阶段，刀和铠甲生死碰撞！ 黄今之咬牙，去阻止醉酒的人那只犯事的手，下一秒，秦清明松开，一把抱住了黄今之的腰，自觉地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前。 瞬间袭上的气息，一层一层将黄今之包裹住，怀里的人毛茸茸的头发软软地蹭着下巴，痒痒的，细细密密渗入到每一个毛孔，方才手指的触感还残留在不可描述之处。 很好，更硬了。 寂静的夜里，没有人知道秦清明的罪行。 黄今之不上不下，简直即将爆炸，他顺了好久，才慢慢慢慢，将体内那股火压下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黄今之顶着两只巨大的熊猫眼，而身旁那个始作俑者也已经醒了。 同床共枕，四目相对。 家里陨石灰边牧边边睡在它的狗狗床上，咬着一颗球，见它爸智障似的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来走去，最后走到狗床旁边，伸手。 随着黄今之伸手的动作，边边变成了斗鸡眼，下一秒，黄今之摸上了狗脑袋：“边边啊。” 啪嗒一声，球掉在了床上，边边咧开嘴，收起耳朵，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顺带舒服地哼唧一声。 边边脑袋上似乎有个开关，只要老黄一摸，立即就会变成贴心傻白甜，用它甜甜的笑容治愈一切。 黄今之看着自家爱犬，非常安慰，心想真是可爱死了，没白疼一场。 第五十五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那时秦桥小学的学生，不似现在的小可怜们被各种课外兴趣班占用时间，他们只有语文、数学、体育和音乐四种课，除了语数需要测试, 其余基本是玩儿, 加上老师留的家庭作业也很少, 于是有足够的时间……释放天性。 这么一来，除了生性安宁不爱搞事的小孩, 大多数都调皮得令人匪夷所思——不是去东村踩刚下过雨的小水塘, 就是去西村滚刚刚收过麦子的秸秆堆，下了课偶尔还会小河里钓钓龙虾, 操场约约架，成群结队，鸡飞狗跳, 没有一刻安宁。 于是，被拿着教鞭的老师追着打，被拿着棒槌的家长撵着揍, 都是家常便饭——那个年代的秦桥, 小学老师打学生，家长们不会责怪, 而是会感激帮忙教育。 这其中, 最皮的那一位, 当属秦清明, 怎么说呢, 这破小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得一言难尽，全校有名。 不管哪个老师，看见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头疼，可偏偏他脑袋聪明灵光，成绩好，回回测试成绩接近满分，搞得老师们对他都感情复杂。 所以，本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一旦犯错揍起来也是格外地……不留情。 秦清明基本保持着三天被一小揍，五天被一大揍的节奏。黄今之过来借读的那一天，二年级的秦清明刚刚被老师打完手心，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处鼻子靠墙，罚站。 班主任刘晓芳一脸喜色地将黄今之领进教室，站在讲桌前，向大家介绍：“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名叫黄今之，大家想不想和他做朋友呀？” 祖国的小花朵们异口同声：“想——” 秦清明罚着站还不老实，扯开嗓子混在一群孩子的声音里，大喊：“不想——” 那一声吊儿郎当，班主任给气笑了，毕竟有新同学，班主任决定网开一面：“秦冬，回座位上去。” “好的刘老师。”秦清明听言，一溜烟跑回座位，笑得见牙不见眼。 班主任刘晓芳在黑板上写下了“黄今之”三个字，转身面对着几十双眼睛：“既然同学们都想和新同学做朋友，那我们来让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好不好？” 又是一声拖长的“好——”，以及混进去的极不协调的一声“不——”。 花样作死唱反调，一而再，不能再而三了，班主任立刻无情下令：“秦冬回去继续罚站！” 秦清明自食恶果，挠挠头，跑回去继续鼻子靠墙。 那会儿黄今之被几十位小同学盯着看，不免有点害羞，于是微微低着头不说话，等他抬起头来时，只看见秦清明背对着大家继续罚站，班主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下来，请我们的新同学黄今之做自我介绍，大家鼓掌欢迎~” “同学们好，我叫黄今之，黄是炎黄子孙的黄，今是今天的今，之是之乎者也的之，很高兴以后能和大家一起学习，希望以后能和大家相处愉快，谢谢！”套路的自我介绍，都说小孩子自我介绍带上成语会显得……比较有文化。 秦桥小学三年级才开始教写作文，二年级教科书还标着拼音，诸如《沉香救母》之类的课文仅仅是白话删减版，至于文言文，闻所未闻。 底下同学们实力懵逼：什么是之乎者也？不过新同学好厉害，懂好多！ 于是那天，一个教室前的讲桌侧自我介绍带了“之乎者也”，令老师觉得这小孩口才很不错，一个教室后的黑板前罚站得没个正形，如此对比鲜明。 这是他俩第一次不算见面的见面。 秦清明有点想搞事情。 他是一帮混孩子的头头，在这群孩子中很有“威信”，而黄今之作为外来乖小孩，还没来得及和他们玩到一处，所以自然就成为了被捉弄的对象。 那是一个周一的下午四点钟，太阳还斜斜地挂在空中，秦桥小学刚刚放学，秦清明他们呼啦啦一群先跑掉，远远地等着。 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黄今之，背着他好看的小书包缓缓走着，慢吞吞出现在了秦清明他们附近——在这群泥里打滚的小男孩面前，黄今之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还小，但秦清明一张稚气的脸上，愣是有一种强行装成熟的感觉。 他脸蛋圆圆的，脑袋圆圆的，整个人就像颗小丸子。此刻他憋着一股气，好容易憋出来一声口哨，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响指，对着小弟们吩咐大家“集思广益”想出来的馊主意。 几个小男孩围着小土堆尿尿，尿完拿着小树枝拌拌，秦佳伟被秦清明指派过去，拿着大糖纸包了一块。 秦清明有些嫌弃地拿着“糖”，蹭蹭蹭跑到黄今之的面前，伸出小手，递：“要吃糖吗？” 啊……要，要吃糖吗？ 黄今之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圆脸，大圆脸笑眯眯的，眼睛弯弯的，手里还举着一颗漂亮得闪闪发光的糖。 这种小孩子婴儿肥的长相，看在同是小孩子的黄今之眼里，只有一种感觉：啊……这个大圆脸好可爱啊，想，想吃他给的糖…… 黄今之半张着嘴巴，他的小脸粉粉嫩嫩的，嘴巴也是小巧可爱，大大的眼睛看着秦清明眨啊眨，睫毛也跟着扇啊扇。 扇得秦清明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这么细皮嫩肉！身上还香香的！跟个小女孩似的！根本就不是男子汉！ 然后，对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慢慢慢慢地接过那颗糖。 啊！他拿了！哈哈哈！秦清明在心里打了好几个滚，简直乐开了花。 对面黄今之仰着头，小声说：“谢谢你。” 哈哈哈哈哈，不用谢啦，待会有你哭的。秦清明憋笑憋得红了脸，连连忙忙摆手表示不用谢。 谁知道，黄今之没有吃糖，而是从他的小书包里找啊找，找出来一块非常好看的海绵宝宝橡皮，崭新的，足有巴掌那么大。 乖乖的小孩抿了抿嘴，似乎有点舍不得，想想又递了出去，正直地说道：“礼，礼尚往来，这个……送你。”他好可爱，要把最喜欢的橡皮送给他。 送好看的橡皮喔，围观的小孩们长长地“喔——”了一声，一个个伸长脖子看。这年头，除了全身白色的那种，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橡皮。 礼尚往来啊……秦清明觉得，真礼尚往来的话，这会儿小黄应该扬起拳头揍自己一顿了，趁着对方还没发现之前，得先开溜。秦清明心虚地没要橡皮，然后找了个理由，迅速地和一大群小孩呼啦啦地跑了。 第二天，小黄再次背着小书包经过的时候，一看到秦清明，转头就跑。 秦清明是个撩闲的，如果对方现在来找他算账，他不会理，结果……怎么回事？果然是个小姑娘！竟然一声不吭就跑？ 哪能呢？ 秦清明撩起袖子，蹭蹭蹭追了上去：“小黄！等等我！哎你等等！” 这会儿的秦清明比黄今之高半个头，轻而易举地追到了小矮个，一把抓住他的小书包：“喂！跑什么！” 挣脱不了，黄今之又气又急，脸都红了：“不要叫我小黄！” 秦清明把大脸搁黄今之面前晃了晃：“可是你这么一小只，也不能喊你大黄啊。” “也，也不要叫我大黄！”黄今之憋得眼睛都红了，嘴角下拉的弧度非常委屈，秦清明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你要哭了喔！你是小女孩吗？” “我……我没哭。”豆大的眼泪滚了下来，黄今之昂着头，憋着抽噎，憋得小身板都在颤，然而他还在顽强又断续地说，“你才……你……哭了。” “哈哈哈哈！你真的哭了！只有小姑娘才会那么容易就哭的！以后我叫你小黄姑娘好不好？” 黄今之委屈死了：“不……呜……不好嗝……” “哈哈哈哈！” 秦清明的生活，因为有了小黄的存在陡然增添了很多乐趣，他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 一放学，斗蛐蛐不好玩了，钓龙虾不好玩了，打陀螺不好玩了，用水灌田鼠洞也不好玩了，整天只管追着干干净净很小一只的小黄，各种骚扰欺负，每天非得把他逗哭才罢休。 偏偏小黄是个受了欺负死活不告诉家长的类型，每天委委屈屈把鼻子哭得通红，回家就闷头写作业。 这种情况，导致黄今之见到秦清明，就和秦清明家的老鼠看见他家大黄猫一样，非常想躲，然而躲不掉，只能被欺负得哭唧唧。 不过说来也奇怪，秦清明自己欺负小黄欺负得乐此不疲，却不乐意见其他小孩欺负小黄，谁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了小黄，秦清明追出去几百米也要把对方摁地上揍一顿。 久而久之，黄今之虽然还是被欺负得哭唧唧，倒也愿意一脸委屈小媳妇样地跟着秦清明一起玩了。 这……这就是部分“前情往事”。 秦清明看着手里硬纸卡名片上龙飞凤舞的字，想起对方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对比了一下记忆中的一小只，然后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啊…… 就算有句话叫作风水轮流转，然而他果然是无法接受这个变数。 记忆中那么小一只那么乖一只的小黄，成天被他蹂..躏的小黄，怎么可能长那么高？虽然回忆起长相，结合以前与现在，觉得八.九不离十了，秦清明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残忍的事实。 就如他以前喜欢逗一只小喵，觉得很好玩，于是每每坏心思地逗得小喵吱哇乱哭，然后在以后的某一天，忽然发现对方长成了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第五十六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等秦清明坐稳, 黄今之特地将他那边的车窗降下来，果然，秦致富冒到了车旁边：“有空常回来啊！” 秦清明扒着车窗, 朝他爹说：“爸外面热，你回家歇着吧。” 那边忽略了儿子，又说：“小黄啊，下回来叔家吃饭啊, 今天明明就拜托给你了。” 其实没毛病啊，儿子坐了人家的车, 做爹的打声招呼，然而秦清明听来听去，总觉得哪里不对。 黄今之点头, 朝秦致富一笑：“好的，叔你放心吧，回头到了让秦……明明给你打电话的，你先回去吧。” 秦清明：“……”秦明明？ 似乎是恋恋不舍, 秦致富还在说：“好好, 你俩都当心，在那边有事互相都照应着点。” 听言，秦清明有点害臊，等等爹, 你听我说, 你儿子目前没啥本事, 除了能低价卖他手机，其他大概啥照应不了他…… “好的叔叔，到那边一定会互相照应的，你先回去吧。” “唉！好，你们慢走。” “爸我走了，到了给你打电话！” 车窗缓缓升起，将外面的热阻断，黄今之发动汽车，缓缓地开走。 一路开出秦桥，秦致富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车子转弯过后不见了。 秦清明忽然有些舍不得，明知道看不到了，还是转过脑袋想朝后看看。 谁知道，他一转过去，迎面就凑过来一张不讲道理的狗嘴，在秦清明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硬生生舔了一舌头。 口水。 狗口水。 薄薄一层沾在皮肤上，这才一秒，立刻就觉得脸上紧绷绷的。 边边扒在副驾驶后，探出头朝着秦清明摇尾巴，一副开心的样子：“汪！” 狗子……你这样奔放是很不好的啊。 秦清明的手朝边边伸了过去，边边可开心啦，以为要陪它玩，然而事实上那只手的动作是这样的——逮住狗脸，捏！再捏！ 脸在秦清明手里变形，边边撅着屁股想要撤退，无奈整个头都被控制住了，嘴巴也张不开，“汪”不出来，边边急了：“呜！” 你变调了啊狗子！ “哈哈哈。”秦清明松手，揉了揉边边的头。 真是无聊的一人一狗啊，秦清明自己这样想着，转头去抽纸巾。 此刻车子已经开出去了好远，抬眼间周围景色已经不算太熟悉，看这左拐右拐七绕八绕的，是出了秦桥进了燕庄的节奏。 真别说，那点刚刚酝酿出来的乡愁就那么被一舌头舔没了，其实养宠物挺好的啊，独自一人的时候也算有个伴。 秦清明目前是养不起娇贵的品种狗，所谓娇贵，意思是易生病要吃狗粮之类的，他知道自己目前的能力，万一养只品种狗生了病，他是一定不会不去医治的。 那么一来几千块下去了，当月还债的钱也就没着落了。 有多少钱，办多少事，这是秦清明的认知，超出能力范围的，就不去耽误人家狗子了。也因为儿时跟田园打的交道比较多，田园犬比较好养，还聪明，不是撒手没，秦清明倒是有点想养只田园犬。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黄今之的声音传了过来：“给。” “嗯？” 转头看，黄今之递过来一张湿巾：“用这个擦，我家边边很喜欢舔人，所以湿巾是必备品。” 刚好需要啊！秦清明连忙接过来，清清凉凉地开始擦脸：“哇这个好，谢谢啊。” “没事。” 上高架，路上要走一个半小时。 秦清明窝在副驾驶上睡着了，车内开着空调，秦清明穿着短袖，动作也由最开始的舒展身体变成了抱着胳膊。 黄今之余光一直有在注意他，见状：“边边。” “汪？” “毛毯。” 边边叼起车后座的毛毯凑了过来。 黄今之作为一个业余无聊到爆的人，不对，应该说是兴趣广泛的人，从将边边抱回家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狗狗教育。所以边边听得懂关于“拖鞋”，“毛巾”，“球”，“鸡肉干”之类的词。 黄今之单手拿过毛毯，搭在了秦清明的胸前。 至于盖不盖得严实，这点不用黄今之去担心，因为接触到温暖的毛毯之后，副驾驶上那人自动自觉地自己扯扯毛毯，把露出的地方都给裹上，然后又香香甜甜睡了过去。 车子一路开到了b市，秦清明饱饱地睡了一觉，悠悠转醒过来。 正揉着眼睛，黄今之递过来一瓶水：“渴了吧？拿着。” 秦清明接过来，拧开瓶盖，咕噜噜喝了三口，“谢谢啊。”车窗之外，车辆来来往往，抬眼看前方红绿灯先放左行再放直行，和自己家那边先直行再左拐的红绿灯不一样，秦清明知道，这是到b市了。 他转过头，驾驶座上的人正目视前方，认认真真开着车。 讲道理，小黄正面侧面都很好看，几乎可以说是360度无死角。 秦清明忽然觉得心扑通扑通跳了那么几下，怪异的很，心想啊唷我会不会是低血糖？本来想说些什么，此刻反而有些说不出来了，想了半天：“哦！对了！上次说了要请你吃饭的，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本身说过要请吃饭，而且这次还是乘黄今之的便车回b市，怎么说都应该请一顿饭的。 绿灯到了，黄今之松开刹车：“好啊，不过我得先把边边送回去，时间不长，也就二十分钟，你……” “没事没事，你随便把我放下来就可以，我可以等的。” “我是说，你不介意去我家里等等吧？” “不介意啊。” 三十分钟后，黄今之的家。 黄今之住的是一栋小别墅，前带小花园后带小车库，由于这里每一栋的距离都有点远，所以猛然一看倒像是单独一栋建在树林子里，隐居似的。 绿化很好，环境也清幽。 下车进屋，换了黄今之递过来的拖鞋往里走，才一眼，秦清明的步子顿了顿，一秒钟后重新迈开腿。 装修风格很是绮丽的屋子，在电视里看到的感觉，和自己进去看一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现实里，这种装修的屋子，秦清明是没见过的，这是第一次。 其实他早该有心理准备，毕竟这个地段这个小区，每平米的价格还是挺惊人的。 他记得黄今之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比如有图案的漂亮橡皮，比如精致的文具盒，再比如，他那一身身永远好看的衣服。 那时候他只觉得黄今之那是娘里娘气，现在想想，人家那是正经讲究。 黄今之先安排秦清明坐下，又倒过来一杯果汁摆在秦清明面前：“你稍微等个二十分钟，我很快就好。”然后就一边忙活去了。 秦清明默默地喝着果汁，打量着屋里的装修风格，各种摆设之类。很明显的，豪装，和自己那边的小屋子比起来，这里可以称作是殿堂。 人到一定的岁数，都会有一定年纪该有的追求。怎么说呢？步入社会，人与人的交际，大概很多情况下，都是要看层次的。 他刚才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屋子的豪装而顿住脚步。如果他是一个孩子那没什么，而他，是一个奔三的成年人。 也许吧，潜意识里，自己是给自己划了个等级的。 秦清明心想，请完这顿饭后，还是不常联系吧。 想想真是有点沮丧，嘤嘤嘤。 然而，秦清明真的是一幅好期待的样子啊，脸蛋红红的，看向黄今之的眼神也巴巴的，黄今之看着他半张的嘴唇和漂亮的眼睛，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张开嘴巴，含住了那颗所谓的……糖。 秦清明的指尖触碰到黄今之的嘴唇。 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软。 下一秒，醉酒的人将手拿开。 见小黄吃糖，秦清明可开心了，眉开眼笑地问：“好吃吗？” 黄今之还沉浸在刚刚柔软的触感中，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装作自己真的吃到了糖的样子：“好吃……” “甜不甜啊？”秦清明歪头，满怀期待地看着黄今之。 “真……甜。”我可能吃了一颗假糖。 小黄说甜！ 听言，喝醉酒的人更加开心啦，然后坚定不移地在作死的道路上继续放飞着，欢快提议：“要不要再吃一颗？我还有！”作势又要去找糖。 黄今之连连摇头：“我们先不吃，不吃。”不带这样的啊，为什么自己这个并没有喝醉的正常人，要陪着一个醉鬼胡闹？ 老黄无奈，为什么自己是小黄的时候，被大脸骗，变成老黄了还是没个长进呢？ “不要！你吃！”秦清明闹上来了，强烈抗议。 老黄一额头汗：“等等等，我们先喝点水，好不好？”喝点水冷静冷静吧，至少……不要一个劲地骗他吃不存在的糖啊…… 秦清明一听，立刻大闹天宫：“不要不要！喝了好多酒，不要喝水！我想尿尿！”说完，认认真真地扒拉着黄今之的手臂，“小黄我们一起去尿尿吧。” 一起去……尿尿……吧…… 黄今之：“……”他已经在内心开始瑟瑟发抖，生怕秦清明下一秒会说出诸如“比谁尿得远”之类的话，然而毕竟秦清明没说，只是拉着黄今之的手，等着人跟他一起去。 没办法，只能带着拖油瓶去释放内存，家长似的。 “来，小心脚下。”家长嘱咐。 “唔。”秦小孩飘飘荡荡地走着，抓着家长的手越发用力。 被秦清明握着手，靠得那么近，时不时因为醉酒肢体不协调而产生点摩擦，黄今之莫名的心跳有些快。无奈地随他拉着自己的手，另外一只手还得忙着虚扶着秦清明，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就栽倒在地。 第五十七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不再看喜新厌旧的负心人类一眼。 华丽丽地忽视了边边，黄今之喊秦清明：“过来洗手。” “好的！”秦清明跟着进了洗手间, 刚一踏进去就感觉：亮堂！ 洗手间面积很大，非常干净, 装修挺简洁, 几乎全透明, 秦清明一眼溜过去看清了全貌——一面大镜子前是两个洗手台, 再往里是方形透明玻璃淋浴间，再往里上两个高台阶, 椭圆形的大浴缸嵌在地面，几乎与台阶齐平。 浴缸外是落地窗，挂了两层窗帘。浴缸旁边还放了一瓶红酒, 夸张的是，酒边还有花瓶，瓶里……有花。 就算这是个男性用的浴室，看上去也完全不感觉娘娘哒, 只感觉……嗯，很好看。 秦清明抽空脑补了一下小黄入浴图。 再看右边，坐便器也和淋浴间一样, 被隔出了单独空间，周围空地很大, 看上去……很有发挥空间的样子。 “到这来。” “噢！”秦清明收回目光, 走到了黄今之身边, 一人一个水龙头, 开始洗手。 趁着秦清明把手冲湿的空档，黄今之挤了洗手液，从自己掌心弄了点抹到秦清明的掌心：“用这个。” 秦清明瞬间头皮发麻。 也不怪他，只是洗着手，小黄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又滑又痒的，恨不得自己伸手去挠挠手心平息那股痒意。 说起来，他并不是个怕被挠痒痒的人啊…… 秦清明只管揉出许多泡沫，然后伸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再抬眼，一只干毛巾递了过来。 “谢了！” “不客气。” 擦干手，出了洗手间，秦清明跑到狗狗床前，蹲下看狗：“边边你怎么不开心啦？” 边边抬眼看它，敷衍地摇了摇尾巴，又把下巴搁小被子上睡觉，一副我想静静的模样。 “它闻到了胡椒的气味，正在吃醋呢。”黄今之解释，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边边的花式吃醋，黄今之没来安慰边边，倒是在屋里忙来忙去，问秦清明，“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果汁，好吗？” 秦清明没有了上次过来的时候的拘束感，回答：“白开水就好啦。” “好的，你去坐坐吧。” 狗不理的秦清明坐到了沙发上，丝丝凉意吹过来，凉爽得很是惬意。 哎，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啊，要求不高，夏天一间屋，有空调带淋浴就好，想想在心里默默地掰指头算了算，好像有点远。算了，不谈。 一分钟后，一杯温开水放到了秦清明面前，黄今之也坐了过来，坐到了秦清明身旁。 两个人的距离也就三四十厘米，在黄今之坐下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秦清明忽然想要深呼吸，耳边黄今之的声音不高不低：“最近工作忙吗？” “挺忙的。” “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 “修机器，画图纸。” 秦清明喝着水，和黄今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了得有五分钟，黄今之忽然凑过来，伸手。 忽然凑近的呼吸和触感，秦清明措手不及。 哐当！ 背后汗毛直竖，心脏跳得很快，头发被黄今之碰到，有股挠到心底的细细小小的痒，随着那双手力度变大，接触范围越来越广，秦清明耳朵烫得不行。 “诶你……” “别动，你头发上有片小草叶子。”黄今之解释。 那双手分明在做着最正常的动作，但指尖却似乎有火，碰哪着哪，厉害得很。 几秒钟后，触感和气息都撤了回去，黄今之说：“拿下来了。” “这样啊，谢谢……” 秦清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抱着水杯喝水，心想好奇怪啊，总感觉自己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喝了个空，这才发现，其实水已经喝完了。 见状，黄今之去冰箱拿了两听旺仔小牛奶，打开递给秦清明：“喝点小旺仔。” “你这爱好好多年都没变。” 黄今之只是笑，不说话。 秦清明坐了半小时，然后黄今之把他送了回家。 由于得到了治疗，秦胡椒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这一两天也该接回家了。 想到它吧唧吧唧地吃东西，吃完意犹未尽舔舌头的样子，秦清明就觉得实在是太可爱，就和不舍得嫁女儿一般，秦清明不太舍得把它送回秦致富身边去。 至于到底该怎么处理，还没决定。 周六是挺有建设性的一天，秦清明上午去医院看了胡椒，和医生敲定周日胡椒出院，回家之后送了两三趟货。下午太阳最烈的时间，就自觉蹲家里修手机。 修好一只，眼睛有点疼，秦清明爬上床准备休息会儿。 摸着肚皮，秦清明忽然想起来胡椒明天出院，于是准备在家做秦胡椒的窝——在秦桥，很多人家晚上让狗睡外面院子里，秦清明这边一来没院子，二来他本身不愿意把狗晚上放外面。 想想，一只可爱的狗，干干净净哒，就算不能抱上床睡觉，也该在让它睡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吧。 基于家里有蚊子，也基于受了边边有狗狗床的影响，秦清明有所行动。 他想，胡椒啊，咱不比有钱的狗子，肯定买不起什么资本主义狗狗床，就搞个简陋一点的就好啦。 于是，秦清明蹭蹭下了床，出去买了一个蚊帐，一张挺小的凉席，回家用钢丝撑起蚊帐，在地上搭了个类似帐篷的狗窝。然后……自己爬进去在里面团了一分钟，感受了一下。 挺好的，就是有点热。 这个也好解决，秦清明爬出狗窝，去隔壁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只三页微风扇，想办法在挂到了狗帐篷上，开了风扇又爬了进去。 嗯！这次完美！微风扇风很小，躺那阵阵微风，凉凉爽爽的，根本不用担心会把胡椒吹成傻狗的问题。 一切弄好，秦清明又给狗窝的纱帐绑上了钩子，这样白天不用的时候，纱帐两边分开用钩子挂住，胡椒能随意进出，晚上睡觉有蚊子的时候，放下就好啦。 搭好狗窝，就和昨晚抓蛇一样，秦清明满足感爆棚，开开心心爬到自己床上睡了半小时午觉。 今晚是李森的生日会，知道秦清明不去，李森打了秦清明的电话，咋咋呼呼：“清明你怎么不来？” 秦清明正在吃面：“我有点事啦，就不去了。” “好伤心啊！我生日你竟然不来！” 秦清明汗颜，心想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没闲钱买礼物才不去的啊！于是继续打哈哈：“确实有事啊，下次你生日我再去吧。” “哎！我们吃完饭还会去喝酒！今晚都是老黄付，你那时候有时间吗？” 喝酒啊……还是不要了吧……秦清明继续残忍拒绝：“实在是……” “那好，等我把你家老黄喝趴！你可别后悔啊！” “……”不晓得李森的脑回路啊，秦清明最终没去。 挂了电话，认认真真把面吃完，秦清明洗了澡，又去宠物医院看狗，胡椒日常边亮晶晶地看着秦清明，边吧唧吧唧吃狗粮。 “明天就跟我回家了，开心吗？” 胡椒摇尾巴。 “回去没有鸡肉干吃……咱们吃不起啊……实在想吃，只能一周吃一次啊……”最近小黄经常来，什么好吃的都给喂，秦清明一度担心会把胡椒的嘴养叼，结果还行，胡椒给啥都吃，吧唧吧唧不挑食。 胡椒啥也不懂，继续摇尾巴傻乐。 秦清明把手指伸进笼子里，点了一把蠢狗脑袋。 生活里即将多一只狗子，秦清明心里不高兴是假的，但是大概以后就算出去送货也得时时刻刻记挂着了。 第五十八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两人对面坐着，桌上还有半杯生啤和三串烤物，看得出来黄今之之前是在吃午饭。 喝完水的秦清明开口：“说起来那天非常不好意思……”他顿了顿，“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找到你，两件事，第一是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第二是要还你医药费，我真的是感觉非常非常抱歉, 也非常感谢你把我送医院。” 要是他医保卡里有钱也就算了, 关键是那天他就出门送个货, 对方还是微信支付, 身上没带钱, 医保卡里也没几块钱的余额，那么那天的费用就是眼前这人垫付的，没跑了。 秦清明满心愧疚地陈述，抬头却见黄今之正严肃地喝着生啤，眉头微微拧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根本没听自己说话。 然而事实上，老黄不是故意的, 只是因为他喝啤酒就是这德行, 就和有人吃到好吃的食物时会露出满足的小表情一样, 老黄喝啤酒会不自觉地拧眉头, 秦清明这么一看就成了严肃。 但黄今之确实是听着他说话的, 这不，放下生啤杯，黄今之接话了：“没伤到哪里，你不要太放在心上，送医顺手的事而已。对了，鼻子恢复得还好吧？” “已经好了，谢谢。”秦清明在他面前放了先前欠着的医药费，抬头朝他笑，“今天见到你，总算可以把钱还了，要不然总感觉心里头搁着事。” 其实他还的是清单上的费用凑了个整，秦清明想着这样不够，应该再请吃一顿饭才合适，否则自己还是太不好意思了，嗯，待会他吃完饭，帮他把这一顿饭钱付了吧。 秦清明刚想完，店外忽然狂风大作，天像是关灯似的迅速黑了下来，巨大而又惊人的声响随后跟上，黄今之率先起身去查看门窗。 秦清明反应过来，这是下冰雹了，听这阵仗冰雹的个头应该不小。 好好地说下就下，这会儿走外面四周还没有躲避的地方的话，得有多危险啊。 朋友圈已经有人反应神速地发鸡蛋大的冰雹的照片，秦清明向外看去，外面狂风暴雨加冰雹，路上没有一人，他的小毛驴锁在廊下，暂时安全。 店里灯已经亮起，昏黄色调照得人的面庞尤其柔和，柜台上摆着的招财猫一晃一晃地摇着猫爪。 黄今之关好门重新坐了回来：“雨好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一起喝一杯？” “好啊。”我请你。秦清明连忙答应。 神乐虽是烤串店，主打烤串，却还是有别的主食配餐的。 展开菜单，从前菜翻到定食，再翻到酒水页，秦清明点了一份咖喱乌冬，一杯生啤，黄今之又添了乱七八糟好多样烤物，每一样都是双份，然后他就一串一串地挤上柠檬汁拿给秦清明。 “试试我们这边的烤鸡皮，挺不错的，处理得都很干净。”黄今之递。 “谢谢！”咦，好像有什么不对？ 然而烤串的香味如此厚颜无耻地往他鼻子里钻，秦清明来不及多想，伸手接过来轻咬一口，入口先是一股柠檬味，酸酸的，紧接着袭上一股香味，配合又酥又韧形容不上来的口感，秦清明都快被好！吃！哭！了！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出来宠爱自己的胃了，现在他面对着满桌子的肉肉肉，只想跪着唱《征服》。 黄今之又递过来一串烤鸡软骨，外酥里嫩，美味却不油腻，再配上一口生啤…… 啊！真的好吃哭了……简直要爆炸！ 于是秦清明吃得特别香，看得对面的黄今之也感觉，今天店里的东西比往常都要好吃。 事实上，两个人对面坐着一起吃饭的时候，黄今之开始思考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他并不是一个很自来熟的人，第一次被撞得很是蛋疼的时候，把这个秦清明送到医院这点可以理解，毕竟人命关天，然而今天呢，今天他竟然邀请一个见面两次的人一起吃饭。 这并不科学，不符合他的人设。 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于秦清明太过面熟，长得有些像某个他认识的人。然而，到底是像谁呢？黄今之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黄今之喝一口生啤，冰凉的液体润过口舌，流过喉咙，一路向下，惬意地让人止不住地长呼一口气……所以，像谁呢？ 屋外狂风怒号，此刻窝在屋内吃好吃的，简直是安全感爆棚，好吃哭和像谁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全程倒也没有一丝陌生人该有的尴尬冷场。 当然最后秦清明这顿饭没请成功，因为谁也不会在自己的店里让别人请自己吃饭，黄今之当然也不会。 直到得知自己要请饭的对象竟然是店老板时，秦清明才惊觉刚刚一闪而过的不对劲是从哪里来。 “试试我们这边的烤鸡皮。”我们这边的…… 好吧，算他迟钝。 于是这天，风停雨住天空放晴时，秦清明推着他的小电驴走之前，黄今之忽然喊住他：“秦清明。” “嗯？”秦清明已经坐上了车，就差油门一拧，听言长腿撑地，有些疑惑地扭头看黄今之，“还有什么事吗？” 秦清明的长相属于那种比较有争议的，有人觉得他帅，有人觉得他萌，而此刻他扭头的动作询问的眼神，却让黄今之忽然间想起了一个词：傻狍子。 这个忽然之间的联想来得毫无道理，甚至说很不贴实际，连黄今之自己都禁不住愣了一秒，然而那一瞬间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上次你的名片我弄丢了，给我张新的吧，用这个换。”黄今之手上一张白色硬纸卡，笔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和一个名字，向秦清明递了过去，“我姓黄。” 黄今之很高，目测接近一米九，递名片时候微微俯身。 坐在小电驴上，秦清明感觉脖子仰得有些疼。 “好的……”秦清明接过硬纸卡做成的简易名片，扫了一眼，因为字是连笔，一时之间竟然没认出来到底是什么字。秦清明收好现做名片，飞快地翻着包，发现自己没带名片，抬眼朝着黄今之说，“你等等。” 拿出手机，飞快地照着纸片输入号码，摁下呼叫键，没到一秒钟黄今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秦清明挂断电话，揣回手机：“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可别再推迟了啊！那先走了！” “好的，再见。” 冰雹和暴雨刚刚来袭过，天色又渐渐转亮，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不少。 秦清明这一路倒是不怎么好走，学校旁边地势低，小电驴算是一路蹚水走，到了住处附近的一小段泥路更是不得了，稍微不小心都得就地洗个泥水澡。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家里，简直是满裤腿的泥水，秦清明换上干净鞋子，检查了一下家里有无异常，再拿水管接在水井喷头上，拿井水冲洗他的宝贝小电驴。 井水向来是冬暖夏凉，此刻刚刚下过雨，冲去了些许暑气，皮肤接触到井水更是凉得跟什么似的，秦清明被水激得抖了一下，想起小时候调皮图凉快，总爱在夏天拿井水冲脚丫，每每惹得家长追着一顿胖揍。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啊。 在外奋斗，争分夺秒地忙着挣钱，回家的时间有限，偶尔想想，其实一个月抽个一天回去看看也不是那么难。 前两天秦致富打电话让他回家，说同村一个儿时玩伴要结婚了，问他有没有时间回去。 婚礼就在下周末。 按照秦清明的想法，这种热闹场合是不想去的，去了免不了被一大群三姑六婆扯住关心关心终身大事。 大学那会儿，秦清明经常被介绍对象，什么东家姑娘长得周正厨艺又好，西家姑娘名牌大学工作单位很不错之类，然而自从秦致富给秦清明当头撂下那么大个摊子，也就没人热衷于给他做媒了。 所以……等等，已经没人给做媒了，那不正好乐得清静么？ 第五十九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黄今之拧紧眉，摸出手机开始打的。 打了半天没人接单, 他只好重新打了朋友李森的电话——李森和黄今之都住附近, 最近黄今之有些心烦，吃过晚饭准备到李森那边窜窜门, 没想到半路被撞了。 等李森的车过来的时间, 秦清明晕晕乎乎醒过来一次，他从包里掏啊掏, 掏出了张名片，硬往黄今之手里塞，含糊不清地问：“狗……狗走了没……” 没走, 正没事狗一样, 暗戳戳地蹲在一旁看着。 秦清明继续叨：“你要是出了问题，记得联系我，我得先……” 话没说完又晕了。 黄今之赶紧托住他的后脑勺, 等等，这是在诅咒谁的哪里出什么问题啊？ 黄今之痛到心烦气躁，腿上趴着个巨大的拖油瓶, 衣服上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现在哪里有心情去看名片, 他随便将这张小小的卡片往兜里一插, 然后扶着秦清明的脑袋让他仰躺着, 以期能止住对方的鼻血。 十分钟后, 李森的车停到了路边。 “没事吧？” “没事。” 两个人把秦清明扛上了车。 黄今之看了眼地上的小电驴, 想想还是将其扶起来锁到路边，把钥匙塞秦清明包里，然后坐上副驾驶，将秦清明送医。 那只肇事狗全程趴在一边盯着秦清明看，甚至在秦清明被抬上车的时候还想跟着跳上去。后来发现跳不上车，这货就走到了秦清明的小电驴旁，一本正经地蹲好。 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个什么操蛋情况。 就如秦清明，他实在没想到，出去送个货，转眼就撞得鼻子流血加晕血昏倒。 就如黄今之，他也不会想到，正在试着交往接触的男朋友顾昭然，竟然跟个真·老男人跑了，头顶绿色蔓延，盖住了眼睛，否则刚才也不至于避不开直直撞过来的秦清明。 将秦清明送到医院，从他钱包里找出医保卡，再从他手机里找到了家属联系方式，通知了家属，垫付了医药费后，黄今之心不在焉地和李森一起往外走。 “顾昭然东西都清走了？”李森笑眯眯。 看这嘚瑟劲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黄今之回想了一下，两人接触时间不长，家里也没什么顾昭然的东西和活动痕迹，随口一应：“嗯。” “还记得你答应他追求的那会儿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啊，李森这人自诩会看相，当初他一个劲地说顾昭然靠不住，劝黄今之不要相信他，然而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会相信这些有的没的呢。 见黄今之沉默，李森一副“不记得了吧”的表情，贱兮兮张嘴：“我冒着……” “你冒着泄露天机的风险拼命劝阻，但是我没听你的。”黄今之帮他把话说完，话锋一转，“前两天我看到姜牧文似乎和一个男的走得很近。” “什么？！”李森大惊失色。 准后院快失火。 李森是只颜狗，当初对男神姜牧文见色起意，不对，是一见钟情。苦追两年，无奈对方冷成了西伯利亚的雪橇，关键对方魔高一丈，堪称颜狗协会至尊vip，简称颜狗plus。 虽然李森长得还行，但离入得了姜牧文法眼还差点距离。 黄今之补刀，若有所思：“那个男的比你帅比你高。” 李森道：“不行了啊老黄，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 秦清明鼻粘膜破裂，不严重，配点药就好。 醒过来时，黄今之早就不见了人影，秦清明不死心地翻遍了全身以及包，发现除了小电驴钥匙和新配的药以及口罩，对方没留下任何东西，包括秦清明想要的联系方式，甚至……那人还垫付了医药费。 撞了人，还让对方给送医付医药费，秦清明感觉自己脸有这么————大。 恍惚记得自己塞给过对方一张名片，希望对方能联系他吧，至少得让自己把医药费用还了。 秦清明带上口罩，提着药出了医院。 已经是晚上，医院没什么人，夏风一吹有些燥热，秦清明正在迎风想事情，他爹的电话飚了过来：“明明，没事吧？” 明明想，他怎么会知道：“爸你说什么？” “之前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出车祸了，我现在正在等城乡巴士。”那边风声听起来挺厉害，说话的人漏风更厉害——秦致富三年前门牙掉了，并没有去补牙，于是现在说话漏风，漏得自成一派。 “回去吧爸，人撞人，我就鼻子出了点血，拿了药吃两天就好。” 秦致富还是不太放心：“真没事吗？” “真没事，不信我待会给你发自拍，这会儿我刚准备回住处呢，爸你回家睡觉去，省得我担心。” 秦清明连哄带骗三分钟，成功将秦致富劝了回去。 他还得去拿小电驴，没有猜错的话，一定锁在了撞车点的附近，因为钥匙在自己包里。 想得真周到啊。秦清明心中愧疚更甚。 他乘了12路，颠了十五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 秦清明没有猜错，小电驴还在，但人生在世祸福相依这句话，有时候当真是不掺一丝假——秦清明还没走近，就发现车的旁边，今天害他吃了大亏的狗正团着睡觉。 狗与小电驴同在。 听到动静，狗抬起头看向了秦清明，眼睛在某个角度的某个瞬间，由于光照，变成了金色。 真·金色。 卧槽…… 可怕…… 秦清明其实是个爱狗的人，但他头一次面对一只狗有种毛毛的感觉，也许是之前的追赶有了阴影，也许是这只狗自带不开心想咬人气质，加上体型大，真心给了秦清明很大的压力。 真要扑上来今天还得再进次医院。如果可以，他真想撒腿就跑。 然而想想啊，两个轮子都没能甩掉这只，何况他的两条腿？ 不挣扎了吧。 一人一狗对峙了两分钟。 就在秦清明想着是不是先回家，或者是去附近买点吃的贿赂贿赂，至少要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先缓和缓和的时候，那只狗竟然自己主动走了。 第六十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很好, 预期中焦虑挠门发出委屈声音的场景没有出现, 他只听到了缓慢而又有节奏的, 吃狗粮的声音otz。 好吧，有吃的喝的，估计胡椒在家也应该没问题，就算有问题秦清明这会儿也解决不了…… 秦清明听了一分钟后, 跑去上班。 这大概是他上班以来最心不在焉的一天之一，中午在公司扒了几口饭就往回冲。 大夏天的忙着赶路, 到了家里热得像是从水里刚刚捞上来的人一样。 秦清明心急火燎地开门看狗，只见胡椒趴在它的小窝窝里，听到声音爬起身，见秦清明回来一秒眼神亮晶晶, 喜滋滋地跑过来蹭秦清明, 把自己塞到秦清明的怀里。 秦清明检查了它的伤口, 感觉还行，又给喂了点粮和水，和胡椒说了会儿话，秦清明再次跑去上班。 上班途中,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公司园区有南北两个保安室, 北边儿那个离他们公司近, 空间够大, 还有空调, 而且他跟保安队长关系还算过得去。 啊能去探探保安队长的口风, 以后天天带狗上班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到了公司园区，没见保安队长瞎晃悠，加上还有五分钟就要上班，秦清明直接进了公司。 回到座位，收拾收拾，又要上班啦！ 同事老吴打着哈欠，拿过来一叠纸：“小秦，你回去的啊？” 纸被塞到了秦清明手里，秦清明边展开边答：“是啊，养了只狗，不太放心它自己在家。”这是一整张纸，折了一层又一层，展开一看，是张大得离谱的图纸。 不科学啊，搞这么大是想做什么？秦清明完全展开，发现这张图纸得有办公桌那么大：“老吴，这是要干嘛？” “你看看，这是小张搞到的图纸，看看咱能不能做，还有，这个能不能缩一下，太不方便了。” “……，我试试。” “那行，我先去车间。” “好嘞，待会过去找你。” 办公室，车间，来来回回几次下来，下午也就过去了。 秦清明今天没修机器，身上没沾油污，记挂着胡椒，下了班也没在公司洗澡，直接往回奔去了。 今天是胡椒作为留守儿童的第一天，秦清明回家的心情非常迫切，和中午一样，急匆匆赶回家。 打开门，胡椒正蹲门后守着。 “胡椒啊！” 胡椒可怜兮兮地蹭过来，抱住了秦清明的腿。 “别闹啊，你腿还没好呐！” 不管白天一狗有多难熬，秦清明回家之后，胡椒这只狗子就安下心来了。 胡椒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最近是能静养就静养，秦清明也就不带它出去遛弯。 他收拾了家里特地给秦胡椒留做厕所的那一小块——不得不说，胡椒智商还可以，教了两遍自己就会了。 履行了作为一个铲屎官的义务，秦清明洗了个澡，再给自己下了碗挂面，吃饭。 胡椒是只黏人的狗子，秦清明走哪它跟哪，要么挨着凳子或秦清明的裤腿睡觉，要么坐得笔直看着秦清明。所谓经历过没饭吃的痛，才知道每天能让它吧唧吧唧的人是有多可贵。 胡椒可爱秦清明啦。 而秦清明跟胡椒有得一拼，以前做啥都一个人，陡然多了只狗，就算胡椒不会说话，秦清明做什么也都要跟胡椒叨一下，比如—— “胡椒你热不热？热的话回你小窝里睡觉啊。”然后把胡椒推回狗窝里，顺手帮它开了微风扇。 一分钟后，胡椒又蹭了过来。 “这个你真的不能吃，辣呐！”面里放了点老干妈，胡椒也能看着流口水，秦清明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再吃下去，只能去摸索小黄买给胡椒的小零食，拆一袋给它解解馋。 “这个你得吃，不吃腿怎么会好啊？”秦清明拿着药，胡椒憋着耳朵退缩。 然后秦清明假装自己躲着吃药，不给胡椒吃，胡椒又好奇地凑了过来。 鉴于有了一只狗子，秦清明决定以后尽可能地和客户商量，送货时间尽可能地集中起来，比如每周二、四、五集中送货，一来自己也节约了时间没那么累，二来其余时间也能回来陪狗狗呐。 秦清明过上了边撸狗边兼职的幸福日子，一改以前朋友圈里只有小广告的状态，又开始多了关于狗的内容。 这天晚上，秦清明强行把宝贝胡椒塞回它的狗窝后，又搬出了自己的电脑，准备刷刷晋.江网页，码码字。 麻利地登录进文学城，先看后台，收藏停留在1，评论已经到了2！ 2啊！ 秦清明可开心啦，连连忙忙点进去。 是那位读者又来留言了吗？赶紧看看！ 然后他就经历了在晋.江文学城中的第一次心碎，那条留言是这样说的：作者君写得不错，但是我好像是搜错了文，原本被安利后要看的是另一位大大写的文，没想到点错了，不好意思打扰啦，作者君继续加油！ 会心一击！ 等等！这……这是不看了吗？！还特地过来告诉自己其实是搜错了文？ 这是件挺悲伤的事情，秦清明点进这位读者的专栏，看到读者给其他文的留言记录，诸如： 大大我太爱你辣！ 大大么么哒！ 大大你写得太好辣！ 秦清明郁闷地打了一长段文字，想想又一个个删掉，最后回复了一条：qaq。 哭泣，暴风式哭泣！本来还想回个“尔康手”来着的，但是秦清明知道，尔康手了读者也不会回来——人家就是去了趟超市，不小心买错了东西，现在退货来了…… 然后，秦清明就失去了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不算他的读者的读者。 暴雨冰雹在不久之前刚刚侵袭过b市，此刻外面，感觉空气格外清新。然而，与此同时路面积了些水，混合着从路边尚未完全被植被覆盖的绿化带冲下来的点点泥泞，很是湿滑。 这种天气，地面大小水滩无数，行车不能太快，既要当心被别人祸害得一身水，又要当心祸害别人。 秦清明在非机动车道上，集中精神注意着周围行人和车的动向，开得小心翼翼，就差把个小电驴开成学步车，没想到却还是被一辆轰然作响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溅了一身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远远地听到夸张的摩托车声，到对方经过，再到开走，整个过程不到几秒。 避无可避。 目测这车得有90码，在这样一个刚刚下过雨的傍晚，还是在非机动车道上，再往右边也没有人行道，真是太嚣张了啊！这是种对他人和自己的生命都枉顾麻木不负责任的行为！ 秦清明很是气愤。 b市经常可以见到这类人，将摩托车排气管一番改造，开起来就会发出种很夸张的声音。大概开车的人觉得非常拉风，路人却往往会受到惊吓，比如秦清明。 受到惊吓的秦清明呼了一口气，继续开学步车，好在没多久就到了和客户约好的地方。 他有个习惯，或者说是兼职必要手段，在朋友圈送货直播，拍个小视频或照片，配一行字，也算是大大小小的软广告。 第六十一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时间倒回两分钟。 秦清明宿醉刚醒, 头昏脑涨思路不清，正在就“我知道自己是谁但是这是在哪里”进行着深刻的人生思考，转眼感觉自己的手里握了个奇怪的东西。 粗粗热热, 硬得跟什么似的，于是他试探性地……捏了捏。 这一捏可不得了，耳边立刻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哼：“唔……” 什么声音, 这么……？秦清明心里一颤, 由于脑子喝糊了，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个声音。 下一秒又想，不对, 为什么旁边会有人的声音？ 秦清明满脑子的疑问，缓缓转头，发现他的枕侧, 有人正拧着眉头睡觉。 唔, 睡觉。 等等！睡觉？！ 秦清明一惊, 陡然清醒了一半, 现在只觉得手里握着的越发灼热。此时此刻，再迟钝也知道那是什么了, 秦清明一头汗，赶紧撤回握着人家敏感部位的手。 不动不知道, 动了才知道那只犯罪的左手有多麻, 他偷偷地在被子里张开、握紧, 再张开, 再握紧，舒缓着此刻的僵硬。 感觉手指肚子都要抽筋了好不好？所以到底是握了多久啊…… 不过还好，对方睡得挺沉的，应该不会有意识，希望他别发现，毕竟这事说起来真的有点丢脸。 谁知道，还没两分钟，黄今之就醒了。 屋外小鸟叽叽喳喳，叫得很是欢快，屋内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没说话。 气氛一度尴尬。 秦清明转过头，朝屋里四周看了下，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然后转头问黄今之：“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黄今之沉默。 这人昨晚喝得烂醉，眼泪汪汪地拖着自己跟他回家睡，谁知道一觉醒来，立刻翻脸不认人。 黄今之反问他：“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昨晚啊…… 昨晚秦佳伟的婚宴，菜没吃几筷子，光顾着为新郎挡酒了，白酒红酒混着喝，还喝了挺多雪碧，似乎是……喝多了？ 秦清明的记忆模糊得很，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睡的，这中间又都发生了什么，竟然想不起来丝毫。 想不起来怎么办呢？照实说。 秦清明诚实地回答：“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果然是这样，那么尴尬的记忆，喝断片也是挺好的。 黄今之又问：“那你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听言，秦清明完全醒了——对方那么笃定的语气，分明是确认了什么。所以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摸了他的小鸡鸡？ 那我是不是该承认错误？可是……可是有些时候是诚实不得的啊。对了，不是喝醉了吗？这是个好理由。 内心挣扎了两秒钟，秦清明决定撒谎：“不记得……” “好吧，你昨天喝醉了，非要拉着我陪你睡。” “……”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都没再多说话，黄今之从被窝中坐起身，靠在床头缓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出被窝，穿衣：“你今天下午回b市还是晚上回？我车带你。” 秦清明乌黑的眼珠子是块铁，黄今之的身体是个大磁石——秦清明眼睛控制不住地向黄今之的身体看去，拽回来又黏上去，再拽，再黏。 心里都用在了眼睛上，回答自然不走心：“好啊。” 好什么好，我问的是时间啊……黄今之重复：“下午还是晚上？” 秦清明一愣，又飞快地接上：“下，下午。”他刚才明明很硬来着，怎么没有支帐篷？这么快就软了？ 有人脑内剧场如此丰富，脑补出了一系列诸如“外强中干不实用”的词，黄今之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质疑某种能力：“那好，回头我们手机联系。” 说话间他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米色七分裤，白色短袖衬衣，大长腿休闲又帅气。 嗯，真帅…… 秦清明感觉左手心莫名其妙热了起来：“嗯，那回头联系。” “好，那我先走了。” “……拜拜。” 等黄今之走了，秦清明一把掀开被子，低头看自己的，对比着比划了一下黄今之的尺寸：“哇哦！”不过尺寸大不能说明什么嘛。 秦清明的酒量确实不错，宿醉也不过是刚醒那时懵逼了一会儿，等他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后，又变得神清气爽，似乎昨晚那么多的酒精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搁家里边喂了大鸡小鸡，浇了一下铁门两边的两颗铁树，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这时候老秦头跑过来了，提着两条鱼：“港河那边在大网抓鱼，我帮了点忙，得了两条鱼，冬冬啊，中午做这个吃。” “好嘞！” 午饭后，秦清明帮秦致富后院里除了点草，冲了把澡后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回b市。 临近三点，他忽然不想联系黄今之了，就是那种要麻烦别人，却又不好意思的感觉，虽然已经约好，但总觉得有些不愿意了，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 秦清明在家纠结了三分钟，刚好黄今之的电话打了进来：“现在要走了吗？” 哎，黄今之主动来问，自己竟然觉得没那么纠结了。要蹭人家的车，还要人家主动打电话来问，真是……秦清明忽然沮丧了一秒钟：“……嗯。” “好的，在家等着，我马上就到。” “好……麻烦了。” 秦致富给秦清明的包里塞了又塞，全是吃的。秦清明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拿下来一大部分：“爸，你家里留着，我那又没冰箱，天热放不住都是浪费。” 秦致富低了头，默默地把秦清明拿出来的那部分顺进了冰箱：“那……那你常回来。” 大概是儿子要走，又大概是听见儿子连冰箱都没有，秦致富没昨天那么嗨了——他知道秦清明的工作收入，原本可以过得不错，毕业几年买辆车开开没问题。顶多再过个两年，就能付个首付，然后月月还贷，按部就班地生活，哪能混成现在这副惨样呢？ 在秦致富的观念中，父母活一辈子，都希望能为孩子创造点什么，偏偏到他这边，给孩子创造出了一屁股债。 第六十二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其实也没什么吧。 五分钟后，秦清明去网页搜了一下和自己的文同名的大神的文, 发现大神好多收藏和评论。心里默默地崇拜了一下, 接着码字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重复着和第一天同样的事情, 秦清明照常去上班。 因为这两天实在是天气太热, 大约能算得上是一年当中最热的一段时间, 晚上还好，白天家里感觉会像蒸笼，秦清明非常惦记着带胡椒来的事情，上午休息时间, 秦清明跑去保安室找保安队长。 “王队，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王队长把他的保安小队管得仅仅有条，每天早上还开早会，见到园区公司员工会大声打招呼, 逢年过节还会插花花绿绿的小旗子。 今天王队长穿着他心爱的灰西装, 双手在身前相握，身体前倾，笑眯眯地问秦清明：“啥事儿啊小秦？” 秦清明面带上不好意思的笑，跟王队长说明了来意。 如果他们园区管得很严, 秦清明根本就不会提, 秦清明能开口, 就是看准了他们这个园区管得不算太严, 说一下也不会显得太无礼, 成了挺好，不成也没什么关系。 “这个有点为难诶。”王队长搓手，然后又叨，“老丁怕狗，不过他最近都是晚班，我想想啊。” “王队，我会拿笼子把狗装起来的！它很安静，除了吃会发出声音，其他时候也不爱叫唤。” 确实，自从收养了胡椒，他还没听过胡椒“汪汪”叫呢。放家里家里没人，还没空调，放保安室的话，就算得待笼子里，上下午休息时间秦清明还能带着胡椒园区外遛一圈，那样狗不会闷出病，人也少担心少折腾，多好啊。 于是秦清明期待地看着王队长。 这目光太期待了，就像王队长儿子小时候盯着他问爸爸要糖吃一样，可惜现在长成了一位能随随便便气得王队血压升高的臭小子。 好久没被这么充满期待地看着，王队长被秦清明盯得有些自我膨胀，加上以前秦清明免费帮他贴过膜修过手机，想了一分钟，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嘱咐：“那好，我上头有领导要来视察的时候你不能带过来。” “好嘞！王队你真帅哈哈哈！” 目的达成，愉快地滚回公司上班。 秦清明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智，回到办公室他的快递到了，是昨天下午淘宝买的本市的狗笼子。 想想啊，今天下午就能带着胡椒飞啦！ 后方安定，秦清明干活都很有干劲，这天上午效率特别高，中午如期将胡椒接了过来。 虽然有点艰难，但是好歹要度过这几天的高温阶段。 胡椒真心听话，被塞进笼子送到保安室，给它身边放上小狗粮和水，秦清明教育它：“在这消暑哈，我下午还过来看你的。”然后它就真的趴那吃了两小时的狗粮。 也不是一直吃一直吃，而是每过一小段时间吃上一粒，吃完发发呆，然后舔舔舌头再吃。 下午秦清明休息时间过来的时候，保安们围着看狗，哈哈大笑。 “小秦，你这只狗很乖嘛。” “它也很聪明的！”秦清明得意，这是他凭本事捡回来的狗子，当然乖！ 于是下班铃声打响，秦清明过来的时候，胡椒已经不在笼子里，而是大喇喇地趴在保安室一角，面前还摆着小半盆狗粮。 据保安们说，因为胡椒太听话了，就一直乖乖吃狗粮，还朝着他们摇尾巴，看起来不乱跑，就给它放出来歇着了。 这天秦清明可开心啦，嘚嘚瑟瑟又发了一条朋友圈，然后摸摸胡椒脑袋，和胡椒闹了一分钟，开开心心回公司浴室准备冲个澡。 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家里有狗子在等着，秦清明连淋浴都洗得特别开心，哼哼小曲儿，用沐浴露打满了全身，搁那揉泡泡。 想想什么谷歌京东一类的公司，一个能带宠物，一个能带娃，多贴心，省去员工多少后顾之忧啊！ 洗完澡，穿好衣服，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秦清明拿起一看，唷，是小黄！ 最近两天，和小黄基本都没怎么联系过呢，不知道他打过来干什么呀？ 秦清明回拨：“喂？” “是我。”黄今之的声音在笑，秦清明刚好出淋浴间，迎面吹过来一阵凉爽的空调风，忽然感觉心情更好啦！ 嗯，看来空调和洗澡确实能使人心情愉悦。 “我知道哈哈哈，你打电话有啥事？”秦清明问。 黄今之如实回答：“我看了你的朋友圈，现在准备开车去接胡椒。” “啊？”接胡椒啊……秦清明傻了，一秒钟后才回过神，“别啊，那多麻烦。”虽然其实过来接自己会比较方便，但是哪里好意思去麻烦小黄啊。 虽然现在秦清明的心情就像小孩收亲戚红包，嘴上说“啊哟不要啦”，其实，是小黄来接的话，还是……挺想要的。 但是！做人！脸不能太大！ 于是秦清明再次坚定拒绝：“我这边自己回去就好了，谢谢啦！” 小黄忽略了他的拒绝：“我刚好在附近，去看看胡椒，你还在公司的吧？我还有三分钟到你们公司门口。” “三分钟啊……”噫……来都来了不是？总不能让人再回去吧……秦清明无耻地从了，“啊……那我一会儿在大门等你。” “ok。” 挂断电话，秦清明噌噌噌回办公室，稍微收了下包，背着去了保安室。 黄今之车停在保安室旁的大门外，见秦清明出公司就下了车。 此时太阳西落，黄今之穿着米色休闲九分裤和白衬衫，清清爽爽的，整个人沐浴在夕阳余晖中，颜好腿长，说不出的吸引人的眼球。 于是……秦清明和旁边几个刚刚下班的小姑娘行动一致，都盯着黄今之看。 黄今之朝着秦清明走过来，在秦清明面前站定，笑眯眯地问：“胡椒在哪？” 秦清明自然跟上，伸手一指旁边保安室：“在保安室！我去把它喊出来啊！”然后率先去接胡椒去了。 秦清明进保安室，黄今之出于礼貌等在了原地。 一分钟不到，秦清明牵着条狗出来了——乐呵呵的人，傻乎乎的狗。 黄今之蹲下，朝着胡椒拍了拍手，做了个迎接的姿势：“来！胡椒！” 胡椒吐着舌头，看到了鸡肉干之父，开心地原地踩了两下前爪，然后一瘸一拐地向黄今之走了过来，速度和好心情大概成正比，爪步生风，惹得秦清明一阵紧张：“胡椒你慢点！诶你慢点！” 胡椒才不听呐，几步走到了黄今之面前，和昨天见到秦清明一样，自动自觉把自己塞进了黄今之的怀抱。 “胡椒乖~” 乖宝宝胡椒尾巴摇得更起劲，似乎比见到秦清明摇尾巴的幅度还要大上一些。 秦清明无端有点酸，也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摸狗，碎碎念：“胡椒，你尾巴怎么不掉下来的！” 胡椒尾巴没有掉，并且给了他一个爱的舔舔舔。 “外面热，到车上去吧。” “好啊。” 上次胡椒坐这辆车，还是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这次不同啦，整只狗干干净净的，往车后座一趴，本身胡椒颜值就挺高，加上眼睛亮晶晶，有些神气，看得秦清明一阵欢喜——嘿！这是我的狗！ 秦清明的狗子在后座趴了几秒钟，开始沿着车后座嗅来嗅去，嗅到最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扒拉出来一只球。 说起来，这应该是边边的爱球。大概是闻到了边边的气息，胡椒摇起了尾巴，闻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咬了起来。 车子平平稳稳地开着，空调丝丝凉凉，车内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秦清明安安生生副驾驶坐着，时不时转头看一眼黄今之。 余光注意着秦清明，黄今之见他动来动去，没个安分的样子，不自觉嘴角就弯起了一抹弧度：“最近都把狗带保安室吗？” 秦清明点头：“是啊，家里没空调，这两天三伏天，白天太热了，只能辛苦胡椒跟着我折腾了。” 黄今之停了一秒钟，说：“狗会折腾坏的。” “……。”好容易想了个能让胡椒白天不那么热的办法，现在被小黄亲口否定，秦清明一瞬间觉得好！虐！啊！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没车，带只伤病员狗跑来跑去有些折腾，但是白天太热了啊…… 唉……都怪他买不起空调，看来要更努力挣更多的小钱钱，给胡椒一个更好的环境。 倒也不是矫情，人都没个好环境，却在为狗着想，秦清明就这个性子。 小时候家里养了只猫，冬天怕家里的猫咪冷，晚上睡觉还会偷偷摸摸把猫藏被窝里，搂着睡觉。为了给猫改善伙食，没少干下河抓小鱼回来的事。 所以现在，秦清明真的有点烦心，声音都垮垮的：“我知道。”但是不带过来，真的担心它会孤单寂寞坏，热坏。 所以，难道真的要送回去给他爹养着了？那样岂不是见一面都得隔好几个月？ 黄今之看他那苦恼样，禁不住笑：“你为什么想不到把胡椒养我那？” 胡椒养黄今之那？好是好，可是……谁那么大脸，净想着去麻烦别人啊！ 要知道，他爹一辈子基本都待在乡镇，最后一次所谓创业，是养了一大群咩咩叫的山羊。秦清明并不是很清楚，养个羊而已，并不是需要投各种机器设备，为什么会欠这么多。 后来才知道，秦致富平生不是创业的料，却生了一颗熊熊的创业心。折腾了大半辈子，哪里有再倒腾的本金，又没什么好抵押的，就跑去走了小额贷款以及另外一些很匪夷所思的路子。 说是小额，算上他和人家定好的24%的年利率，几笔加起来也很吓人了，再加上秦致富多年默默地拆东墙补西墙，根本就时时刻刻处于负资产状态，并且越负越多，于是两百多万也不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理解。 两百万是什么概念呢？对于壕们来讲什么也不是，对于秦清明来讲，两百万要了他爹秦致富半条命。 第六十三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算了, 没有状态就不写了吧, 秦清明不磨时间, 准备关电脑自己躺床。就在点了关机键的那一刻，电脑蓝屏了…… 秦清明的电脑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古董, 已经用了好多年, 因为不打游戏不看片, 仅仅开个文档写写东西，所以机子还算可以, 但是谁能料到它突然蓝屏啊？ 想到电脑里还有自己的几百万长篇，秦清明象征性地吓了一跳，然后开始自己摸着修复电脑。 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二十分钟之后就好了。 秦清明心满意足关机, 摸出手机准备发几条小广告。 其实也算是个机缘吧，发完小广告, 他刷到了一条朋友圈动态——是他的一位客户, 在网上连载小说，回回会分享到朋友圈里，秦清明每次都会忽略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这是第二十三章, 秦清明又翻到第一章开始看——这姑娘写的是一本关于金主的文章, 大概是因为慢热, 秦清明看了半天没找到谁是女主角。 再看一眼分类，纯爱。 纯爱是什么？纯纯的爱情？感觉好小清新啊。 没多想，秦清明又摸到了网站首页，晕头转向摸了半天，才发现，哇，好像大家都在这里写小说呐——这家网站叫晋江文学城，是个网文连载小说站。 嗯，文学城，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这天晚上十二点半之前，秦清明的时间都耗在了这家文学城上面，顺便还弄明白了网文是什么，以及知道了之前自己看过的实体书小说里，有好几本都是现在网上连载再有实体书的。 这天他睡觉之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原来要发在网上给人看的呀，亏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吭哧吭哧全部写完去投稿的…… 第二天一早起床，吃了早饭，煮了颗鸡蛋揣着去看胡椒。 胡椒摇着尾巴吃完了那颗鸡蛋，舔着嘴目送秦清明上班去了。 在公司的时间，其实过得也快，忙忙叨叨，一圈下来该吃午饭了，吃完午饭休息会，再一圈忙下来，又该下班啦！ 每次下班的时候，秦清明总是很高兴，以前是因为能奋斗卖手机挣小钱钱去还债，现在又加上了去揉一把胡椒。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胡椒的腿愈合得很好，胖了些，毛色也亮了些，整只狗较之先前开朗了很多，甚至于每天会眼睛亮晶晶地等着秦清明来看它。 因为秦清明工作原因不会长时间的在家，所以索性就让胡椒多住院几天，对胡椒对秦清明都好。 第四天，秦清明下班送完货来看狗的时候，看见的是和之前判若两狗的胡椒——之前毛有点灰蒙蒙的，甚至还有的地方因为沾上了一些不明液体而粘在一起，现在整只狗都香香的，浑身的毛都干干净净的。 胡椒被洗过了！ 可是谁让洗的呢？之前黄今之说过怕伤口感染，所以不让给胡椒洗澡，这次……不会是医院洗错狗了吧？ 秦清明正想着，李森看到秦清明，于是小跑着凑了过来：“你家胡椒今天洗澡，还挺配合。” 刚想问这茬，李森这天聊得正合秦清明的心意，秦清明问：“我正想问呢，本来想等它再好点再给洗澡的，今天怎么洗了呀？” “你家老黄没跟你说？” “我……家？” “不是，我说老黄没跟你说吗？他下午过来看狗让洗的，本来他也想等你过来，结果店里有事就先走了。” 原来是这样，秦清明点头：“我知道了。” 这家医院生意还挺好，说话间又有人带着心爱的宠物过来看病，李森再爱八卦嘴贫，也得去干活了，挥别秦清明之前说：“清明呀，这周末我生日请大家吃饭，你和老黄一起去啊！” 不等秦清明答应，自己就先跑了。 秦清明蹲下继续看狗，胡椒整只狗的线条都柔和了很多，颜值也上升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心情看上去很好，整张脸上都似乎带了笑。 每天过来就是单纯摸狗陪聊，秦清明非常敬业，握着狗爪爪问：“胡椒今天有没有乖呀？” 起先胡椒对自己的名字没反应，后来秦清明每回喂它狗粮都会喊“胡椒”，所以大概懂了。此刻胡椒摇着尾巴歪着头，亮晶晶地看向秦清明，就差没口吐人言：“有呀有呀。” 秦清明陪胡椒说了会儿话，给它喂了点狗粮和水，又起身要走。 胡椒伸出爪子扒拉住他的手，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看它那副可怜相，秦清明良心发现，又多留了半小时，然后在狗子不愿意的目光中回家——每次秦清明一走就是好多个小时，胡椒都有经验了，看他走出大门消失不见，习惯性地小失落。 好在医护人员会在主人走之后，过来给点小零食安抚安抚，胡椒吧唧吧唧吃着小零食，吃完舔舔嘴，把脑袋搁在前爪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今天是周五，秦清明下班之后送了趟比较远的货，过去胡椒那边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黄今之也在。 秦清明不得不感叹，人比人气死人，他整天一小时恨不得分成两小时用，万恶的小黄却每天有时间晃来晃去。 哎！长叹一声。 不过，看到黄今之往那一站，秦清明还是无端高兴，跑过去问黄今之：“你怎么来啦？” “来看胡椒。”黄今之答。 可不是嘛，黄今之带了边边的小鸡肉干，过来喂胡椒吃了小小几块，对于胡椒这种没吃过啥好东西的穷狗来说，鸡肉干简直是狗生中最美的存在，吃完半小时还在那舔舌头舔得不能自己。 秦清明笑：“你对胡椒真上心。对了，昨天胡椒洗澡的费用我得给你，多少来着？”说着说着准备掏钱包。 黄今之笑着说了个数字。 秦清明一听：“这么便宜啊？”跟他爹去小镇上水管冲洗摩托车一个价。 听言，黄今之做了个“那当然了”的表情：“朋友打折。”然后表示，“太便宜了，你别给我了。” “我不……”秦清明不乐意。 看他的样子，黄今之果断伸手：“那好，给我。” 一张二十块放在了手上，对面秦清明朝他笑。 “对了，我给边边买了牵引带，上次看它的牵引带有些破了。”说着，秦清明从包里摸出牵引带，交给黄今之。 是了，之前黄今之秦桥遛狗，用的牵引带刚好被极度讨厌遛弯的边边咬坏，没想到被秦清明注意到了。 黄今之手指摩挲着牵引带，想，上次自己给胡椒带狗粮，秦清明问边边喜欢啥，那时候自己就知道了他什么想法，因为知道秦清明一些情况，怕他乱花钱，所以说边边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没想到，即便是这样，秦清明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就胡椒的事帮了忙，多多少少要还个礼，也算是表个心意。 黄今之都知道。 大概有些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吧。 记得秦清明小时候，皮归皮，性格却很大方，那时候秦桥孩子想吃点诸如苹果之类的水果的话，得趁着有卖苹果的小卡车经过村里，才能买个一箱小小的苹果，孩子慢慢吃。 也就是说，长得歪歪的苹果对于秦桥小孩来说，都是稀罕的存在。 那会儿秦清明的妈妈从d市回秦桥，买了挺多大苹果大香蕉，当然，挺多是针对只有一个孩子吃的情况，如果是一群孩子，人手一个也差不多散光了。秦清明就站在自家门口兴奋大喊：“大家都过来呀！我妈买了好多好吃的！” 东家西家，门口一嗓子就都招过来了，于是那天，十几个孩子每人抱着一只水果，或苹果，或香蕉，开开心心地回了家，最后秦清明自己剩了三只苹果，自己吃了一只，另外两只死活要爸妈吃。 在别的小孩哭唧唧地护食的时候，大脸同学开开心心地分享。 黄今之又想起来，小学那会儿自己给秦清明喝小旺仔牛奶，他总是不要，怎么着都不要，逼得自己偷偷朝他包里塞了一罐，后来秦清明攒钱请自己吃了两只蛋筒。 也大概，有些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习惯给予却不习惯接受，接受了就会想着怎样去回报对方——比如秦清明。 偏偏秦清明是现在这么个拮据的情况，单说经济方面，连最基本的人际交往都会有负担。约定好的请吃饭也好，想着办法怎样去以礼物的形式来感谢别人的帮助也好。 这些都是秦清明的心意，黄今之却在担心他的小钱包。 那边小黄同学似乎在咽口水，声音都显得不那么淡定：“不行……我不能看……看了头皮发紧，浑身发毛……” 秦清明心想，小黄你成年男人诶，虽然蛇扭巴扭巴的，但是不至于看一眼都要命啊哈哈哈……但是果断不能打击人家：“你看看，我帮你分辨有毒没毒。” 几秒钟后，黄今之说：“是小时候那种绿色的……” 小时候呀……秦清明忽然想起小时候拿蛇吓小黄吓着玩儿，每次小黄都能哭得要厥过去。所以，是不是成心理阴影啦？！ 第六十四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随手一抓空气, 装作自己有糖的样子, 就要往黄今之嘴巴里送过去，黄今之有点怀疑人生，满脑子的“我没喝醉你别骗我”。 然而，秦清明真的是一幅好期待的样子啊，脸蛋红红的, 看向黄今之的眼神也巴巴的，黄今之看着他半张的嘴唇和漂亮的眼睛，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张开嘴巴, 含住了那颗所谓的……糖。 秦清明的指尖触碰到黄今之的嘴唇。 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软。 下一秒，醉酒的人将手拿开。 见小黄吃糖, 秦清明可开心了，眉开眼笑地问：“好吃吗？” 黄今之还沉浸在刚刚柔软的触感中，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 装作自己真的吃到了糖的样子：“好吃……” “甜不甜啊？”秦清明歪头，满怀期待地看着黄今之。 “真……甜。”我可能吃了一颗假糖。 小黄说甜！ 听言, 喝醉酒的人更加开心啦，然后坚定不移地在作死的道路上继续放飞着, 欢快提议：“要不要再吃一颗？我还有！”作势又要去找糖。 黄今之连连摇头：“我们先不吃，不吃。”不带这样的啊, 为什么自己这个并没有喝醉的正常人, 要陪着一个醉鬼胡闹？ 老黄无奈, 为什么自己是小黄的时候，被大脸骗，变成老黄了还是没个长进呢？ “不要！你吃！”秦清明闹上来了，强烈抗议。 老黄一额头汗：“等等等，我们先喝点水，好不好？”喝点水冷静冷静吧，至少……不要一个劲地骗他吃不存在的糖啊…… 秦清明一听，立刻大闹天宫：“不要不要！喝了好多酒，不要喝水！我想尿尿！”说完，认认真真地扒拉着黄今之的手臂，“小黄我们一起去尿尿吧。” 一起去……尿尿……吧…… 黄今之：“……”他已经在内心开始瑟瑟发抖，生怕秦清明下一秒会说出诸如“比谁尿得远”之类的话，然而毕竟秦清明没说，只是拉着黄今之的手，等着人跟他一起去。 没办法，只能带着拖油瓶去释放内存，家长似的。 “来，小心脚下。”家长嘱咐。 “唔。”秦小孩飘飘荡荡地走着，抓着家长的手越发用力。 被秦清明握着手，靠得那么近，时不时因为醉酒肢体不协调而产生点摩擦，黄今之莫名的心跳有些快。无奈地随他拉着自己的手，另外一只手还得忙着虚扶着秦清明，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就栽倒在地。 半分钟后，洗手间内。 秦清明站在小便池前，开始捣鼓。然而这个手残，竟然手抖到找不到拉链头在哪里。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黄今之没看某人如厕。 秦清明挣扎了几秒钟，弱弱地求救：“小黄……我想尿尿……” 听言，黄今之转头——对方的表情有点委屈，手在裤拉链那边徒劳地做着无用功，一看就是找不到拉链。 “小黄……” 黄今之脑子“轰”地一声，等等，这种可怜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是自己在捏着不让他尿似的？ 刚才撕糖纸的那股机灵劲呢？为什么现在拉个拉链都不行了？ “小黄……” 小黄小黄小黄…… 黄今之咬牙，认命地帮他拉开拉链，退开一步，然后就看他自己在那边掏啊掏啊掏半天，得有半分钟，可算把自己的兄弟找出来了。 秦清明开始哆哆嗦嗦尿尿。 看着秦清明的侧影，黄今之有些好笑：这个醉鬼。 黄今之转过身去，准备走远一两米先，不管怎样，他没有围观别人尿尿的嗜好。不想，才踏出去一步，秦清明忽然说：“小黄！看谁尿得远！” 黄今之：“！！！”远！远……你妹啊！老黄觉得自己即将晕倒。 为什么会有人醉酒是这幅德行？ 想老黄自己，喝醉了都是回家找旺仔喝，最离谱的一次也不过是非要睡边边的狗狗床，外加吃了一包边边的鸡肉干，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边边委屈得整只狗都不好了。 而现在这位？为什么会一喝回到小学前？！ 好不容易秦清明尿完了，老黄还没能安静半分钟，又听秦清明说：“小黄……裤子……” 黄今之抬眼看，对面那位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无辜的样子，和白天遇到的那个清醒的秦清明完全不一样。 好吧，看在看上去有点……衰萌的份上，当然是选择……帮他把拉链拉好啊…… 黄今之拿他没辙，过去帮他收拾好。 秦清明低头认真看小黄帮自己拉裤链，完了自己拍拍裤子：“好啦！谢谢小黄！” 这番动作，吓得黄今之只想去拉住秦清明那只乱拍的手——你可轻点，那是你的兄弟！ 生理需求释放完毕，下一步当然是要洗手，秦清明还没醉得忘记这个步骤，自己摇摇晃晃挣扎着去洗手台。 台上放了洗手液，醉酒的人捣鼓了半天愣是没有挤出来哪怕一点点在手心，洗手池里倒是撒了不少。 手残得清新脱俗。 黄今之见状，叹气，为什么会有人，一喝酒就丧失了全部的生活技能？叹完气，去给人洗手：“我帮你，伸手。” “唔……”秦清明伸手，难得听话。 下一秒，又开始乱动。 黄今之眼疾手快帮秦清明挽起袖子，左手将其不安分的两只手抓好，伸水龙头下冲湿，右手去接了点洗手液，均匀地打在秦清明手上。 这是一双好看手感却略显粗糙的手。 秦清明还在动，黄今之低声说：“不要动。” 听言，手是不动了，然而秦清明嘴巴又开始动：“小黄，你真好看。” “……嗯。” 黄今之的手有一秒钟的停顿，他呼出一口气，然后又继续洗手的动作，轻轻揉出泡沫，再用清水冲洗干净，再将那一双手稍微烘干，抽出纸巾帮他擦干净。 所有的步骤全部完毕，是时候回饭桌了，黄今之感觉自己在哄儿子，他低声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秦清明抿嘴，点头表示他同意。 黄今之又扶着这个醉酒的一级生活智障，返回大堂。 秦清明很不安分，一路上巴拉巴拉没闲着，一会儿说：“小黄，你这么高，吃什么长大的啊？”一会儿又说：“小黄，你身上真好闻。” 全是好话，像是刚刚喝下两大瓶蜂蜜。 黄今之只是无奈地笑着说：“好好走路，当心脚下。” 说话间，一个熊孩子呼啦啦跑过来，风风火火险些撞上秦清明。 指望秦清明这个醉鬼自己躲过去，简直不要想，黄今之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人往自己这里带，好歹避开了熊孩子的冲撞。 所以说，秦清明的皮是先天性的，就算随着年龄变大有所改善，关键时刻还是会原形毕露。这边黄今之避免他被熊孩子撞到，下一秒秦清明自己就化身为了熊孩子，他伸出手，朝着黄今之的痒痒肉就挠过去。 老黄特别怕痒，而且是plus级，于是下一秒—— “哈哈哈。”被挠笑的黄今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恶作剧得逞的秦清明。 和小时候一样，欺负完人自己就开心，这会儿秦清明眼睛亮晶晶的，看样子心情好到不行。黄今之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只是默默地把他扶回座位。 回到席上，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两两三三交谈着，秦清明又要去抱酒杯，被黄今之硬生生地拦下：“不要再喝了。” 秦清明对上了黄今之那双好看的眼睛，灵机一动：“那我们吃糖吧小黄！” 又来…… 坚决不吃了！ 为什么有人对吃糖这么执着？黄今之盘算着，等这人清醒过来，自己非得送他一堆糖果，看着他全部吃完不可。 晚宴即将结束。 所有人都喝得很高兴，只有秦佳伟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总算娶到媳妇儿了。” 一般人家婚礼现场，哭的总归是女方父母，因为舍不得女儿，而这边却是画风清奇，秦佳伟岳母全程哈哈哈哈个不停，秦佳伟妈妈则嘤嘤嘤，惹得一众人大笑。 所谓宾主尽欢，大概就是这样吧。 最后散场时，完全嗨了的秦清明对着秦致富睁眼说瞎话：“爸，小黄今晚要借宿我家！” 真要较真的话，其实他也没说瞎话，喝醉了的人脑子早就糊成一团，他只记得小黄背着书包，小声地地对自己说：“今天晚上我外公外婆都不在家，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可怜巴巴的。 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是遥远的小学时代的记忆，被秦清明硬生生拧到了现在而已。 “嗯？”黄今之疑惑，等等！秦清明你醒醒，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秦致富一听，这感情好啊，这俩小孩这么多年没见，感情还在。他俩现在又同在一个市，关系好点还能相互照应，秦致富家一楼二楼，一共四个房间，房间多得是，要借宿个人完全没问题。 秦致富大手一挥：“客房没空调，你房间有空调，你跟我睡，小黄一人睡你屋，舒服点。” “致富叔，我……” 秦清明坚定道：“不！小黄说要跟我睡！” 黄今之：“！”你不要骗我，我明明什么也没说…… 很显然，之前两次见面，已经不足以说明他俩的缘分纠葛，于是现在，一条大道上，他俩面对面越走越近。 第六十五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喝完水的秦清明开口：“说起来那天非常不好意思……”他顿了顿, “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找到你, 两件事, 第一是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第二是要还你医药费，我真的是感觉非常非常抱歉，也非常感谢你把我送医院。” 要是他医保卡里有钱也就算了，关键是那天他就出门送个货, 对方还是微信支付，身上没带钱, 医保卡里也没几块钱的余额, 那么那天的费用就是眼前这人垫付的, 没跑了。 秦清明满心愧疚地陈述，抬头却见黄今之正严肃地喝着生啤，眉头微微拧起,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又似乎根本没听自己说话。 然而事实上, 老黄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他喝啤酒就是这德行，就和有人吃到好吃的食物时会露出满足的小表情一样, 老黄喝啤酒会不自觉地拧眉头，秦清明这么一看就成了严肃。 但黄今之确实是听着他说话的, 这不, 放下生啤杯, 黄今之接话了：“没伤到哪里，你不要太放在心上，送医顺手的事而已。对了，鼻子恢复得还好吧？” “已经好了，谢谢。”秦清明在他面前放了先前欠着的医药费，抬头朝他笑，“今天见到你，总算可以把钱还了，要不然总感觉心里头搁着事。” 其实他还的是清单上的费用凑了个整，秦清明想着这样不够，应该再请吃一顿饭才合适，否则自己还是太不好意思了，嗯，待会他吃完饭，帮他把这一顿饭钱付了吧。 秦清明刚想完，店外忽然狂风大作，天像是关灯似的迅速黑了下来，巨大而又惊人的声响随后跟上，黄今之率先起身去查看门窗。 秦清明反应过来，这是下冰雹了，听这阵仗冰雹的个头应该不小。 好好地说下就下，这会儿走外面四周还没有躲避的地方的话，得有多危险啊。 朋友圈已经有人反应神速地发鸡蛋大的冰雹的照片，秦清明向外看去，外面狂风暴雨加冰雹，路上没有一人，他的小毛驴锁在廊下，暂时安全。 店里灯已经亮起，昏黄色调照得人的面庞尤其柔和，柜台上摆着的招财猫一晃一晃地摇着猫爪。 黄今之关好门重新坐了回来：“雨好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一起喝一杯？” “好啊。”我请你。秦清明连忙答应。 神乐虽是烤串店，主打烤串，却还是有别的主食配餐的。 展开菜单，从前菜翻到定食，再翻到酒水页，秦清明点了一份咖喱乌冬，一杯生啤，黄今之又添了乱七八糟好多样烤物，每一样都是双份，然后他就一串一串地挤上柠檬汁拿给秦清明。 “试试我们这边的烤鸡皮，挺不错的，处理得都很干净。”黄今之递。 “谢谢！”咦，好像有什么不对？ 然而烤串的香味如此厚颜无耻地往他鼻子里钻，秦清明来不及多想，伸手接过来轻咬一口，入口先是一股柠檬味，酸酸的，紧接着袭上一股香味，配合又酥又韧形容不上来的口感，秦清明都快被好！吃！哭！了！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出来宠爱自己的胃了，现在他面对着满桌子的肉肉肉，只想跪着唱《征服》。 黄今之又递过来一串烤鸡软骨，外酥里嫩，美味却不油腻，再配上一口生啤…… 啊！真的好吃哭了……简直要爆炸！ 于是秦清明吃得特别香，看得对面的黄今之也感觉，今天店里的东西比往常都要好吃。 事实上，两个人对面坐着一起吃饭的时候，黄今之开始思考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他并不是一个很自来熟的人，第一次被撞得很是蛋疼的时候，把这个秦清明送到医院这点可以理解，毕竟人命关天，然而今天呢，今天他竟然邀请一个见面两次的人一起吃饭。 这并不科学，不符合他的人设。 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于秦清明太过面熟，长得有些像某个他认识的人。然而，到底是像谁呢？黄今之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黄今之喝一口生啤，冰凉的液体润过口舌，流过喉咙，一路向下，惬意地让人止不住地长呼一口气……所以，像谁呢？ 屋外狂风怒号，此刻窝在屋内吃好吃的，简直是安全感爆棚，好吃哭和像谁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全程倒也没有一丝陌生人该有的尴尬冷场。 当然最后秦清明这顿饭没请成功，因为谁也不会在自己的店里让别人请自己吃饭，黄今之当然也不会。 直到得知自己要请饭的对象竟然是店老板时，秦清明才惊觉刚刚一闪而过的不对劲是从哪里来。 “试试我们这边的烤鸡皮。”我们这边的…… 好吧，算他迟钝。 于是这天，风停雨住天空放晴时，秦清明推着他的小电驴走之前，黄今之忽然喊住他：“秦清明。” “嗯？”秦清明已经坐上了车，就差油门一拧，听言长腿撑地，有些疑惑地扭头看黄今之，“还有什么事吗？” 秦清明的长相属于那种比较有争议的，有人觉得他帅，有人觉得他萌，而此刻他扭头的动作询问的眼神，却让黄今之忽然间想起了一个词：傻狍子。 这个忽然之间的联想来得毫无道理，甚至说很不贴实际，连黄今之自己都禁不住愣了一秒，然而那一瞬间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上次你的名片我弄丢了，给我张新的吧，用这个换。”黄今之手上一张白色硬纸卡，笔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和一个名字，向秦清明递了过去，“我姓黄。” 黄今之很高，目测接近一米九，递名片时候微微俯身。 坐在小电驴上，秦清明感觉脖子仰得有些疼。 “好的……”秦清明接过硬纸卡做成的简易名片，扫了一眼，因为字是连笔，一时之间竟然没认出来到底是什么字。秦清明收好现做名片，飞快地翻着包，发现自己没带名片，抬眼朝着黄今之说，“你等等。” 拿出手机，飞快地照着纸片输入号码，摁下呼叫键，没到一秒钟黄今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秦清明挂断电话，揣回手机：“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可别再推迟了啊！那先走了！” “好的，再见。” 冰雹和暴雨刚刚来袭过，天色又渐渐转亮，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不少。 秦清明这一路倒是不怎么好走，学校旁边地势低，小电驴算是一路蹚水走，到了住处附近的一小段泥路更是不得了，稍微不小心都得就地洗个泥水澡。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家里，简直是满裤腿的泥水，秦清明换上干净鞋子，检查了一下家里有无异常，再拿水管接在水井喷头上，拿井水冲洗他的宝贝小电驴。 井水向来是冬暖夏凉，此刻刚刚下过雨，冲去了些许暑气，皮肤接触到井水更是凉得跟什么似的，秦清明被水激得抖了一下，想起小时候调皮图凉快，总爱在夏天拿井水冲脚丫，每每惹得家长追着一顿胖揍。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啊。 在外奋斗，争分夺秒地忙着挣钱，回家的时间有限，偶尔想想，其实一个月抽个一天回去看看也不是那么难。 前两天秦致富打电话让他回家，说同村一个儿时玩伴要结婚了，问他有没有时间回去。 婚礼就在下周末。 按照秦清明的想法，这种热闹场合是不想去的，去了免不了被一大群三姑六婆扯住关心关心终身大事。 大学那会儿，秦清明经常被介绍对象，什么东家姑娘长得周正厨艺又好，西家姑娘名牌大学工作单位很不错之类，然而自从秦致富给秦清明当头撂下那么大个摊子，也就没人热衷于给他做媒了。 所以……等等，已经没人给做媒了，那不正好乐得清静么？ 车已经冲好，放在小小的水泥晒场上晾晾水，秦清明决定回秦家桥看看——一来和秦致富好久不见有点想念，二来他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儿时玩伴的婚礼。 结婚的名叫秦佳伟，和秦清明一起从光屁股长到上学，小时候没少跟着秦清明各种调皮捣蛋。前几年秦清明见过他一次，两个人还一起吃了顿饭，一晃都快结婚了。 时间真是贼快。 秦清明还没来得及感叹完贼快的时间，只见一小片阴影从空中俯冲而下，气势汹汹地掀起一阵微风——那只专吃他们家大米的鸟又扑棱棱飞了过来，歪着脑袋停在石墩上，雄赳赳气昂昂地冲着秦清明大喊一声：“啾！” 超凶！ 虽然长相魁梧，大鸟的嗓子却是细细甜甜的，鸟大叔的可爱少女音啊……秦清明直发笑，照例撒了一小把米，没几秒钟，又飞来一只体型稍小嗓子更细的鸟，扑扇着翅膀和大鸟磨了磨鸟喙，两只鸟啾啾啾啾，啾个不停。 这是……夫妻双双把歌唱？ 秦清明看了半天，觉得它们很是恩爱，决定为它们提一提恋爱经费——转身又撒了一小把米。 两只鸟开始干正事，脑袋一点一点地吃米。 他坐在小板凳上，看来看去，总感觉有股恋爱的酸臭味，直到两只鸟把米吃完跑路，秦清明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兜里摸出那张名片。 第六十六章 秦清明在家里走来走去, 没一会儿就把电脑收回房间，然后掏出手机，窝着和黄今之聊天。 黄今之今天在他一个远方亲戚家，这个亲戚是他奶奶的远房表妹, 说起来亲戚关系有点远，但是架不住黄今之的奶奶和表妹感情好，于是过年了姐妹俩找了个时间小聚了一下。 黄今之开车把奶奶送到奶奶表妹家，也就是他的小姑奶奶家。 过年无非就是这样，这边那边的跑, 有人觉得是浪费时间, 有人觉得是花时间联络感情，但是无论怎样, 传统来说就是这么个过法。 黄今之对此不会觉得麻烦，也不会觉得有趣, 然而今天却出了点小状况，那就是那位小姑奶奶想给黄今之介绍对象。 黄今之出柜, 仅仅局限于家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连外公外婆那边都不怎么知道，更别提这位姑奶奶了。在这位老人家看来, 自己完全是一片好心。 瞧瞧小黄，要什么有什么, 家世还不错, 却还没个老婆。在老一辈眼里, 不成家就相当于一直飘着没个定性, 人，一定要结婚生子之后才会成熟。 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只活生生的单身男，这怎么行呢？得赶紧介绍对象啊！ 所以黄今之载着奶奶过去姑奶奶家的时候，一进门就被安排了一场隐形的相亲。 说是相亲，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相亲，小姑奶奶也没告诉邻居休假在家的姑娘今天这是相亲，只是把人到家里吃顿饭，创造个几面的机会，成不成还看年轻人。 于是秦清明和黄今之聊天的时候，黄今之两米之外，也是坐着个被相亲的玩手机的姑娘的。 当事人黄今之不清楚，秦清明就更不清楚这回事了，发了条消息给小黄：现在能不能视频啊？ 黄今之眼下在这家的客厅里，人还不少，正准备出去和秦清明视频，他那个弯着背的小姑奶奶过来把小黄拽到一边，低声问：“今今，你看那姑娘合适么？” 黄今之一愣，看了姑娘一眼，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 就是相亲，还不知道对方这姑娘知不知道这回事。 这事真的不能拖，也不能含糊地说什么，否则让人误会起来，简直是要命，黄今之立即解释：“姑奶奶，姑娘是不错，但是我已经有对象了。” “有对象了？”小姑奶奶明显惊讶了一下，接着又问，“什么时候的事啊？对象是哪里人啊？什么单位？” 就知道会这样，虽然对方没有恶意，并且真心觉得自己的查问是关心的体现，但是人和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不太喜欢这种热情的。 黄今之心想，嗯，下年再也不来了，但现在也总不能说什么，只能挑着回答：“去年的事，谈了有一段时间了。” 刚好这个时候，黄今之手上的手机响了，他立即借口接电话走出了屋子，走到了院门外。 是秦清明。 小黄基本没有聊天聊着聊着人不见了的情况，今天第一次，秦清明等了好半天不见黄今之回复，等得无聊，干脆就捣蛋打电话。 电话接通，秦清明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来：“喂喂喂？小黄同学你在听吗？” 打这通电话的秦清明可谓是黄今之的救星，黄今之笑答：“我在的。” 秦清明问：“在了啊，刚刚怎么人跑不见啦？” 实在不是故意聊着聊着就没回应，而是出了小状况，黄今之就告诉了秦清明刚刚的小插曲。 本来这就是柴米油盐的生活中，一桩再普遍不过的事情，当代年轻男女被相亲被催婚的数不胜数，这点秦清明也清楚，但是奇怪得很，他就是听不得“小黄”、“相亲”这几个字眼。 陡然一听，就感觉忽然之间非常非常醋，酸到不行，酸到牙疼。 心里那股酸溜溜的滋味不好受，秦清明作死地问：“人姑娘漂亮吗？” 标标准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颜值挺高，黄今之如实回答：“漂亮。” 这下作死的某个人就不太开心了￣へ￣，闷闷地哼了一声：“我家胡椒和边边呢？你把它们丢哪里去啦？” 丢？ 黄今之一听，眉毛一跳，哪能呢，那两尊佛还不好吃好喝地供着，哪会丢哪呢？ 胡椒和边边最近的生活真的不能用“奢靡”来形容了，因为爷爷是个喜欢动物的，所以两只狗子要啥有啥，简直要上天。 如今，那两团已经圆到不忍直视，并且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仍旧每天我行我素，一起吃饭玩耍咸鱼瘫。 快乐得很。 黄今之答：“在我爷爷那，两个都吃得圆滚滚的。” 秦清明“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紧接着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b市啊？” 尾音没有微微上扬，听起来声音有些闷，嗯，没跑了，秦清明这是不高兴了。 大概是因为刚刚自己被相亲的事情？黄今之说：“嗯……我打算后天回，把家里收拾收拾，买上一冰箱的零食，然后等着接某个人回去。” 这得是接谁呢？除了秦清明，还有谁？ 非常容易就满足的秦清明听了，噗嗤一下就乐了：“哎呀好啦好啦，半冰箱就可以了。” “说真的，你是想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还是过了正月初七就过去我那边？”黄今之问，末了又故意用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调调说，“你家小黄随时待命。” 这下子秦清明哪里还有半点酸味，全身心都舒坦得不得了，简直是和两只狗子一起上天了，于是这人自动开启了肉麻兮兮模式：“你家明明得想一想，想好了再告诉你。” 得，变得非常快的语速，和不再沉闷的声音，电话对面那位大爷又高兴了：“好，那我家明明想好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哈哈哈哈，你肉不肉麻！”秦清明愉快地“噫”了一声。 小黄立即回答，斩钉截铁：“不肉麻。” 黄今之和秦清明聊了得有十来分钟，聊得非常起劲，但是临近饭点，双方都到了要吃饭的时间，于是依依不舍地各自挂了电话，准备吃饭。 秦清明这边，今天中午五口人吃饭，分别是秦致富父子，王大花母女，外加老秦头，这么一看，像极了一家三代人，也算热闹。 以秦清明的观察力来看，总觉得秦致富和王大花之间，似乎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以前一对秦致富提到王大花，秦致富的反应肯定是躲得远远的，原因很简单，怕坑了人家。 现在不太一样了，上次和秦清明两个人一合计，父子俩都对未来持比较乐观的态度，那么有些缘分来了，就不作，就好好地接受。 秦清明看着他爹，秦清明给王大花夹菜，夹完眉尾一耷再扬起，顿时满脸的笑容。这种满足的小表情，总让秦清明觉得心里头非常宽慰。 怎么说呢？秦致富这前半辈子，真心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秦清明就觉得其实他爹秦致富这样子的人，就该给他幸福的小日子过过，不至于整天孤家寡人晃来晃去，让人看了挺心疼的。 所以啊，还要再努力一点。 这天下午，吃饱喝足的秦清明稍微理理思路，然后静坐在房间，怒码三万字后，码完爬床睡觉。 做了个好梦。 第六十七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一大早的，愁云惨淡，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黄今之有些焦虑。 再等等，等个一两天看看情况, 那时候再不行的话，就……就考虑考虑去哪家医院哪个科…… 忧心忡忡的人洗完澡，胡乱擦了擦头发，耍流氓似的只穿了条胖次，在家里晃。 家里陨石灰边牧边边睡在它的狗狗床上, 咬着一颗球, 见它爸智障似的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来走去，最后走到狗床旁边, 伸手。 随着黄今之伸手的动作，边边变成了斗鸡眼, 下一秒，黄今之摸上了狗脑袋：“边边啊。” 啪嗒一声, 球掉在了床上，边边咧开嘴，收起耳朵, 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顺带舒服地哼唧一声。 边边脑袋上似乎有个开关, 只要老黄一摸, 立即就会变成贴心傻白甜, 用它甜甜的笑容治愈一切。 黄今之看着自家爱犬, 非常安慰，心想真是可爱死了，没白疼一场。 下一秒，黄今之在床脚看到了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一张卡片，又或者说，这副七零八碎的样子，实在是已经不能用“张”来形容。 拿起一看，公司手机什么的已经全然看不清全称，唯一能看得出来的是，名片主人姓秦。 黄今之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撞自己的那位的名片，秦清明。 昨天吧，也就没记得将名片收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眼前这货给糟蹋了。 话说回来，其实他家边边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贴心不过三秒。 难道是因为精力过剩无处发泄？ 是了，一般边牧运动量大，每天至少出去疯个半小时才对，想不到他家边边也有觉悟转性的一天。 快要像只边牧了，也是时候带出去遛遛了。 黄今之蹲在比婴儿床大那么点的狗床前，挠狗下巴：“出去遛弯么边边？” 从用余光看到黄今之拿起名片的那刻起，边边已经开始了“收舌头，默默将前腿揣好，偷偷往小被子里缩”等一些列小动作，故而黄今之问它话时，它已经一副狗眼惺忪的样子。 黄今之看着边边从很小一只长成很大一头，对它的小动作小意图了如指掌，见它这副德行，很明显是拒绝了。 别人家的狗子一听见遛弯，立即开心到变形，但边边奇怪得很，它喜欢在家跑来跑去，但一旦牵它出去遛弯，就跟要扒它皮似的。 刚开始那会儿，黄今之想着边边大概不是这种狗，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比如先天不足，有什么病，四肢不能承受太久自身的重量之类。担心之下去宠物医院做了次全身检查，后来才发现完全是想太多。 医生给出了两个字的答案：懒的。 可是……它毕竟是一只边牧啊，一只运动量大的边牧啊。 懒成这样，合适么？ 黄今之凑近看狗：“出去走一点点路，不远的。”远了他自己也走不了，毕竟带着伤。 边边装死不成，改变战略，讨好地凑近黄今之，亲昵地蹭蹭。 它是只五官漂亮得让别狗生气的狗，大而漂亮的眼睛下，由于毛色原因，看起来像是有一颗妖娆的泪痣。这么一只大可爱恶意撒娇卖萌，这让老黄如何拒绝？ 老黄一边说着“喂，你这副德行，实在是拉低了整个边牧界的素质”，一边用“可爱死了我的天啊”的动作揉边边脑袋。 最后，痛心疾首地放弃了拉一只死宅狗出去社交的打算。 * 秦清明忐忑不安中过了四天，这四天当中，那位被自己撞了的仁兄竟然真的没有联系自己。 看来……那边没出什么问题？ 真是万幸又厉害啊，毕竟自己连鼻子都破了。 既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秦清明就暂时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专心于工作和他的兼职。 安安心心的日子虽是生活的主旋律，鸡飞狗跳偶尔也会成为小插曲，第五天一早，秦清明上班前照例去喂鸡，发现自己的两只宝贝鸡，被……被偷了！ 鸡窝门敞开着，看现场的样子是人为，而不是黄鼠狼干的。 这下子秦清明肉疼得要死，这两只鸡他已经养了两年半，忽然之间被偷走气得他想骂人。 说好的这边治安还不错的呢？为什么会有！人！偷！鸡？！关键是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夏日昼长，沐浴在朝日下的鸡窝散发着金光。 秦清明蹲在鸡窝前怀疑人生。 夏天了，到处都有蚊子，为了防止蚊虫叮咬，秦清明在鸡窝周围固定了一圈纱网，现在纱网鸡窝还在，鸡却没了，连昨天秦清明懒得进去拿的一颗鸡蛋……也没了。 倒是搜刮得干净。 秦清明有种一偷回到解放前的感觉，郁闷地关好鸡窝门，安静如鸡蛋地滚去上班。 一天的班上得如此无聊，秦清明画着图纸，每十分钟就会想起他的两只鸡，说不定现在都进了炖锅了…… 好不容易下班，秦清明坐公交车回家。 然而近来似乎冲太岁，怕什么来什么，下了车，在某个拐口，他又碰上了那只阴魂不散的狗。秦清明还没来得及如临大敌，就见狗有点不开心地沿着路边绿篱走。 有些跛，无精打采的，看上去颓颓的。 真·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也看到了秦清明，一人一狗对视一眼，一秒钟后，狗别过头，继续慢吞吞地走，全然失去了前段时间想要咬秦清明的执着。 奇了怪了，今天竟然不怵这只狗…… 哎……怎么说呢，那天后来这只狗感觉是在帮他看车的啊，今天怎么跛成这么一副失去梦想的样子？是被谁打的吗？ 看上去有点惨，它饿了吗？ 看它一直在附近晃，也不像是有主人的狗，现在这个年头，稍微有点肉的都被狗肉贩子瞄上了，对面这只这么大的块头，感觉不是那么安全。 秦清明心里冒出了个念头。 路旁有家小超市，外面还顺带卖点小水果，秦清明跑过去：“老板！你这儿有火腿肠卖么？” 老板在打游戏，目前正在交火，战况激烈，头也舍不得回一回：“有，往里走第三个架子后面右边。” “谢了啊。” 第六十八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一时间，秦清明可忙了, 一边码字, 一边对明天去接狗子回家充满期待, 一边又管不住手似的想去刷新晋.江后台，然后这么一来，时速当然有所下降。 以往一小时最起码写六千字，今天一小时才三千不到, 这么慢的速度，吓得他连忙断网, 洗心革面集中精力码字。 找回状态的秦清明, 以飞快的速度写完一章后, 继续愉快地打开网页，想看看又没人收藏他。 然而菜鸟如他，并不知道晋.江文学城晚上后台数据是不更新的, 所以当他看到还是0收藏的时候，稍微怀疑了一下人生, 冷静冷静后, 关了电脑开始做实事——发小广告。 一晃到了晚上十一半，今天秦清明有些困，眼睛不太睁得开，他设了个闹钟, 将手机充上电后, 吹着风扇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 睡得神清气爽，秦清明起床洗漱后，喝了点自己煮的元麦粥，煮了颗鸡蛋揣着就兴冲冲地去宠物医院，准备接他们家秦胡椒回家啦！ 宠物医院到家有段距离，胡椒作为一个病员，远距离走路肯定不合适。但是秦清明无车一族条件有限，也不能骑个小电驴去接胡椒，想了想，去的时候乘了公共汽车，准备回来的时候滴滴约个车。 胡椒性格其实挺好，天天自己蹲笼子里不吵不闹，有人来喂狗粮就香香地吃，没人来喂就躺在那边睡觉。 大概黄今之和秦清明来的时候，便是胡椒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们一个有小鸡肉干，一个有煮鸡蛋。 早上八点半。 宠物医院。 秦清明发现，胡椒真的是只特别爱吃的狗子，给啥都吃，吧唧吧唧，吃得认真得不得了，吃完一口后就期待地等着下一口。 此刻，秦胡椒正在吃鸡蛋——它会小心翼翼地从秦清明手上叼走食物，而不是冲上来粗鲁叼走。关于这点，也可以看出胡椒是只细心的狗。 这样的狗，要不是经常有人在那一带看到它，说实话，秦清明并不会觉得它是只流浪狗。但是管它呢？被自己捡回家就是自己的啦！ 吃完鸡蛋，再全身检查了一遍之后，兽医表示没什么问题，可以带回家了。 秦清明搂着他的狗，兴奋地直揉人家的耳朵：“胡椒！咱们回家啦！开不开心？！” 胡椒摇尾巴。 “等我叫车啊！” 胡椒舔了秦清明一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秦清明那副开心的蠢样，完全可以将快乐的情绪传递给胡椒。 在再三保证狗很干净的前提下，秦清明打到了一辆愿意带狗私家快车。东西还好，不算多，一只带着耻辱圈的狗，一袋狗粮，一小袋药，附加一袋黄今之送给胡椒的狗狗零食。 秦清明抱着狗，爬上了车后座。 狗安静，人也安静，一路无话，到家九点半。 家门口的小路边下了车，秦清明将秦胡椒抱下车，拎着俩大袋子，顶着个大太阳，牵着胡椒往回走。 这是秦胡椒第一次到家，被秦清明抱下车后就挨着秦清明的裤腿不怎么肯往前走，就算走了两步也只是象征性地挪动了两下。 这……认生？ 秦清明在狗身边蹲下，指着小平房的大门说：“胡椒，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走啦，咱们回家喽！” 胡椒看他一眼，然后一瘸一拐地往门那边走。 开门，进屋。 秦胡椒跛着条腿，在家里仔仔细细地闻了一圈，完了回到秦清明的裤腿旁边，挨着坐下，抬头看他。 安安静静的，很是依赖秦清明的小模样，怎么都看不出来当初害他摔狗吃屎的样子来了。 秦清明将胡椒带到了狗窝旁，指着蚊帐帐篷：“这里就是你的窝啦！”说完轻轻推胡椒的屁股，让它进去试试。 胡椒听话地钻了进去，又是一番闻闻闻，几秒钟之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动自觉趴席子上喘气。 看它这样，一看就是最近在宠物医院吹空调吹惯了，此刻热得慌。见状，秦清明赶紧给它开微风扇：“这样有没有好点？” 秦胡椒不留情面地从狗窝里爬了出来。 “怎么啦？”秦清明问。 胡椒摇了两下尾巴，找到了装狗粮的袋子，叼着狗粮袋子往狗窝那边拖，边拖边偷偷观察秦清明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于是蚂蚁搬家似的将狗粮和零食全部拖进了狗窝里，再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一副“我要看着我的吃的才能安心”的样子。 很好，这种未雨绸缪的屯粮的意识，走出去也是一只饿不死的狗子。 秦胡椒用了大约半小时，就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窝，躺在里面也不睡觉，就盯着秦清明的一举一动，秦清明走哪它看哪，脑袋转来转去。 而另一边秦清明也是如此，干着活，时不时转头查看一眼胡椒。 中午的时候，秦清明做饭吃，胡椒一瘸一拐地跟出来，趴在一旁守着。 忽然，天空传来一声：“啾！” 秦清明好多天没有安安稳稳地在家，好不容易今天在家，那只大鸟又飞来了，落在石墩上，对着秦清明直拍翅膀：“啾！”你最近死哪去啦？！你忘记我的大米啦！ 秦清明好笑地撒一小把米，大鸟这才吭哧吭哧吃起来。 其实正常人的日子也就这样，工作，休息，吃饭，娱乐。 秦清明做完饭，端回屋开吃，今天他还是吃的没什么创造性的青菜鸡蛋汤泡饭，胡椒守在一旁……流口水。 想想，其实想吃的话也行，胡椒是中华田园犬，肠胃不弱，就算现在身上带伤，但清淡点的汤拌饭应该也可以吃。秦清明试探地给他吃了一点，它全部吃掉了，吃完还是那副样子，舔着舌头回味。 于是这天，秦清明修手机修得格外卖力，全因脚边睡了只要靠自己养活的狗子。他决定了，先把胡椒养在身边养一段时间，如果胡椒能适应白天一狗在家的无聊日子，就留着，如果不能适应，就送回家。 下午四点，秦清明终于想起来他昨天才发了一章的小说。 一想起这茬，立刻打开电脑去看后台——谢天谢地，竟然有了一个收藏！顺带有一个评论！ 评论是这样写的：作者君，请问这文每天都更一万吗？ 人生中的第一条评论啊！秦清明兴奋，连连忙忙回复了一段：谢谢亲的评论︿(￣︶￣)︿！！！这文我已经写完了，我会每天都更新一万的[握拳]！ 完美延续了微信卖手机的语气和颜表情。 回复完毕，秦清明打了鸡血一样又发出去一章，然后开始了又一轮的等待。 这么一晃，周末过去了。 晚上睡觉时，秦清明躺在床上想，明天周一要上班，真的要把胡椒一狗留在家里，想想有些不忍心。 但是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呀，此刻的处境，总比胡椒流浪在外的时候好太多了，这么一想，心里似乎好过了些，然而转过身，看到还没睡的胡椒那充满依赖的小眼神时，不自觉地开始脑补明天他不在家，胡椒的可怜样，越想越觉得心里记挂。 怎么办啊=_=。 秦清明不是那种要做一件事，必须把所有的情况全部考虑清楚再出手的理性的人，想做的，当时不会多考虑就那么做了，于是就会生出许多平凡人的忧虑。 因思虑过多而睡不着的秦清明发了一条朋友圈：哎，明天上班要把你一狗留在家里，我不忍心啊[泪][可怜][可怜]。 配图是乖乖的秦胡椒。 有几个还算关系好的客户点赞评论了，有的建议给它买玩具，有的建议再养一条做个伴，还有的干脆开玩笑要求拿给自己养。 在一溜排的评论当中，黄今之的评论很快也冒了出来：改天一起遛个狗吧，边边太宅了，需要扩展交际圈[可怜]。 秦清明忽然想起，边边基本也是一狗在家，这个好啊！正好可以请教一下！于是给黄今之发微信：你家边边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会不会无聊啊？你会不会担心它自己在家不适应？ 那边秒回。 。狗废条一：不会，它特别宅。 。狗废条一：但仅限于边边而已，这个要看狗的性格，如果是生性好动的狗，你把它自己锁在家里，说不定还会得抑郁症。 秦清明：狗也会得抑郁症啊？ 。狗废条一：会的，动物和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如果长时间被关在家里，不和人或者其他动物有交流，性格就会变得孤僻或者暴躁，还会没有安全感，有的还会绝食。 秦清明：这么严重？！ 怪不得秦桥那些被链着的狗一个个都那么暴躁。 于是，满含着对秦胡椒即将独自一狗度过寂寞白天的忧虑的秦清明想，这狗大概是不遛不行了。 很显然，之前两次见面，已经不足以说明他俩的缘分纠葛，于是现在，一条大道上，他俩面对面越走越近。 生活是辆车，不超速不逆行不闯红灯，平稳行驶，那么忽然半路杀出拦路虎呢？ 秦清明有种要翻车的预感。 就在这一天，秦清明安安稳稳的生活大水缸里，被投进去一颗巨大的泡腾片。一瞬间水花四溅，滋滋作响。 卧槽…… 都怪自己刚才看狗看得太入神，眼瞅着两人的距离还有十几米，周围也没有任何高一点的庄稼，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 这是为哪般？ 在两人小时候无数次一起走过的港河边，秦清明看着前方的黄今之，步子有些机械，脑子则陷入一团麻花般的纠结状态。 谁能告诉他，这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要知道他完全没有做好和小黄重逢的准备啊！ 没有准备就没有对策，以至于他现在和黄今之越走越近，心里想着的只有诸如“小黄姑娘还记得以前的那些事吗”，“记得的话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我是不是要先跟他道个歉”之类的念头。 小黄，你听我说，我坚决认为……当时年纪轻，做的些事情，不作数。 边边吐着舌头，迈着小步子，跟着黄今之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微风阵阵的夏日河边，河面波光粼粼，两个人越走越近，像一副旧时代的默片。这种微妙感，就像是某天钻进没有人住的破屋子，然后不小心顶了一头一脸的蜘蛛网，平白惹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第六十九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黄今之有些焦虑。 再等等，等个一两天看看情况, 那时候再不行的话, 就……就考虑考虑去哪家医院哪个科…… 忧心忡忡的人洗完澡，胡乱擦了擦头发，耍流氓似的只穿了条胖次，在家里晃。 家里陨石灰边牧边边睡在它的狗狗床上, 咬着一颗球, 见它爸智障似的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来走去, 最后走到狗床旁边, 伸手。 随着黄今之伸手的动作，边边变成了斗鸡眼，下一秒, 黄今之摸上了狗脑袋：“边边啊。” 啪嗒一声，球掉在了床上, 边边咧开嘴，收起耳朵, 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顺带舒服地哼唧一声。 边边脑袋上似乎有个开关, 只要老黄一摸，立即就会变成贴心傻白甜, 用它甜甜的笑容治愈一切。 黄今之看着自家爱犬, 非常安慰, 心想真是可爱死了, 没白疼一场。 下一秒，黄今之在床脚看到了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一张卡片，又或者说，这副七零八碎的样子，实在是已经不能用“张”来形容。 拿起一看，公司手机什么的已经全然看不清全称，唯一能看得出来的是，名片主人姓秦。 黄今之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撞自己的那位的名片，秦清明。 昨天吧，也就没记得将名片收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眼前这货给糟蹋了。 话说回来，其实他家边边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贴心不过三秒。 难道是因为精力过剩无处发泄？ 是了，一般边牧运动量大，每天至少出去疯个半小时才对，想不到他家边边也有觉悟转性的一天。 快要像只边牧了，也是时候带出去遛遛了。 黄今之蹲在比婴儿床大那么点的狗床前，挠狗下巴：“出去遛弯么边边？” 从用余光看到黄今之拿起名片的那刻起，边边已经开始了“收舌头，默默将前腿揣好，偷偷往小被子里缩”等一些列小动作，故而黄今之问它话时，它已经一副狗眼惺忪的样子。 黄今之看着边边从很小一只长成很大一头，对它的小动作小意图了如指掌，见它这副德行，很明显是拒绝了。 别人家的狗子一听见遛弯，立即开心到变形，但边边奇怪得很，它喜欢在家跑来跑去，但一旦牵它出去遛弯，就跟要扒它皮似的。 刚开始那会儿，黄今之想着边边大概不是这种狗，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比如先天不足，有什么病，四肢不能承受太久自身的重量之类。担心之下去宠物医院做了次全身检查，后来才发现完全是想太多。 医生给出了两个字的答案：懒的。 可是……它毕竟是一只边牧啊，一只运动量大的边牧啊。 懒成这样，合适么？ 黄今之凑近看狗：“出去走一点点路，不远的。”远了他自己也走不了，毕竟带着伤。 边边装死不成，改变战略，讨好地凑近黄今之，亲昵地蹭蹭。 它是只五官漂亮得让别狗生气的狗，大而漂亮的眼睛下，由于毛色原因，看起来像是有一颗妖娆的泪痣。这么一只大可爱恶意撒娇卖萌，这让老黄如何拒绝？ 老黄一边说着“喂，你这副德行，实在是拉低了整个边牧界的素质”，一边用“可爱死了我的天啊”的动作揉边边脑袋。 最后，痛心疾首地放弃了拉一只死宅狗出去社交的打算。 * 秦清明忐忑不安中过了四天，这四天当中，那位被自己撞了的仁兄竟然真的没有联系自己。 看来……那边没出什么问题？ 真是万幸又厉害啊，毕竟自己连鼻子都破了。 既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秦清明就暂时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专心于工作和他的兼职。 安安心心的日子虽是生活的主旋律，鸡飞狗跳偶尔也会成为小插曲，第五天一早，秦清明上班前照例去喂鸡，发现自己的两只宝贝鸡，被……被偷了！ 鸡窝门敞开着，看现场的样子是人为，而不是黄鼠狼干的。 这下子秦清明肉疼得要死，这两只鸡他已经养了两年半，忽然之间被偷走气得他想骂人。 说好的这边治安还不错的呢？为什么会有！人！偷！鸡？！关键是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夏日昼长，沐浴在朝日下的鸡窝散发着金光。 秦清明蹲在鸡窝前怀疑人生。 夏天了，到处都有蚊子，为了防止蚊虫叮咬，秦清明在鸡窝周围固定了一圈纱网，现在纱网鸡窝还在，鸡却没了，连昨天秦清明懒得进去拿的一颗鸡蛋……也没了。 倒是搜刮得干净。 秦清明有种一偷回到解放前的感觉，郁闷地关好鸡窝门，安静如鸡蛋地滚去上班。 一天的班上得如此无聊，秦清明画着图纸，每十分钟就会想起他的两只鸡，说不定现在都进了炖锅了…… 好不容易下班，秦清明坐公交车回家。 然而近来似乎冲太岁，怕什么来什么，下了车，在某个拐口，他又碰上了那只阴魂不散的狗。秦清明还没来得及如临大敌，就见狗有点不开心地沿着路边绿篱走。 有些跛，无精打采的，看上去颓颓的。 真·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也看到了秦清明，一人一狗对视一眼，一秒钟后，狗别过头，继续慢吞吞地走，全然失去了前段时间想要咬秦清明的执着。 奇了怪了，今天竟然不怵这只狗…… 哎……怎么说呢，那天后来这只狗感觉是在帮他看车的啊，今天怎么跛成这么一副失去梦想的样子？是被谁打的吗？ 看上去有点惨，它饿了吗？ 看它一直在附近晃，也不像是有主人的狗，现在这个年头，稍微有点肉的都被狗肉贩子瞄上了，对面这只这么大的块头，感觉不是那么安全。 秦清明心里冒出了个念头。 路旁有家小超市，外面还顺带卖点小水果，秦清明跑过去：“老板！你这儿有火腿肠卖么？” 老板在打游戏，目前正在交火，战况激烈，头也舍不得回一回：“有，往里走第三个架子后面右边。” “谢了啊。” 买了两根火腿肠，不知道为啥，秦清明忽然高兴又紧张，呼啦啦跑出去找狗。然而，分明跛着脚，一副跑不远的样子，秦清明却愣是没看到狗的踪影。 奇了怪了，哪去了呢？ 秦清明很是认真地找了一会儿，到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哎，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狗……莫强求。 后来……自己很不要脸地回家煮了碗香喷喷的青菜火腿肠面。 夏天的主题，永远少不了西瓜和啤酒。 黄今之在店里翻账本，手边是一杯泡沫浓厚的生啤。 讲真，在这样炎热的夏日，喝上一口冰凉的生啤，简直不能再惬意美好。 他开了三家日料店，新区一家高档日料名叫“酒吞”，老区两家则很平民，分别是日式拉面馆“和风亭”，和日式烤串店“神乐”。 在现在这个本月开下月倒的时代，来来去去的店太多了，开不了几天就关门的大有人在。 黄今之确实在厨师、菜单菜色、定价以及地理位置上下了大功夫，研究了很久，这才使得除了和风亭生意相对弱一点以外，其他两家的生意都好到爆炸。 现在，黄今之日常生活就是高兴了三个店轮流转转，不高兴了就回家逗逗狗看看报理理财，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日子惬意得让人生气。 今天他在神乐，让店里厨师给烤了两串鸡软骨，两串牛舌，两串青椒外加一串鸡肉丸子和香菇，一小碟一小碟摆在面前，分别淋上一点柠檬汁，就着小酒，优哉游哉。 时值中午，现在基本没有客人，所以朝门坐着的黄今之就尤其显眼。 确实该显眼，颜好肤白气质不赖。 秦清明刚好在外面送货，渴到不行，就沿着路慢悠悠地骑小电驴，找找看记忆中夹杂在一排日料店里的超市，看看能不能买瓶矿泉水。然后他就看到了喝啤酒的黄今之。 啊，那不是那天那人吗？刚好可以……砰！ 生活就是这么无奈加丢脸，万万没想到，秦清明又摔倒在了地上。其实他有些懵逼，也就稍微偏头看了看店里的人，屁股后面也没狗跟着撵，他怎么好端端的又给带车摔了？ 店门口那么大的一声动静，自然是引起了黄今之的注意，转头一看，有人在店门口摔倒了。 黄今之出去查看，然后就看到了秦清明那张脸。 对，同样的人，同样的小电驴，同样的摔倒发出的“砰”的一声。 黄今之不可描述的地方陡然一痛，神经反射地想起了这人坚硬的脑壳儿，瞬间的心理冲击，帮他回忆起了被蛋疼所支配的恐惧。 火焰在燃烧！大海在咆哮！小鸟正在奋力破壳！ 狂风暴雨是内里，时间静止是表象，只有热风中声嘶力竭的蝉是最真实的。 一滴汗，两滴汗，三滴汗…… 树荫下并不清凉，秦清明热得直流汗。 黄今之满心的“怎么又是他”，忍着强烈的蛋疼感，嘱咐跟过来看的店员妹子小林去倒杯水，自己顺势蹲到了秦清明面前，艰难开口：“你没事吧？”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尬飞的人生，敢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谢谢，我没事。”不对啊，我屁股疼。 “能自己起来吗？” 秦清明斩钉截铁：“能！”不能也要能。 然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从地上爬了起来，耳边蝉鸣越发聒噪。 小林端了杯冰水，倒得太满，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见老板的意思，又将水杯端到了老板刚刚吃饭的桌上。 心理暗示的蛋疼有点玄幻，生理上的屁股疼还是看得出来的，黄今之莫名其妙地产生一想法，想让这位爱栽跟头的坑货进店休息休息，刚好秦清明也想着要还人家医药费。 “进去坐坐吗？” “……好。” 一拍即合。 秦清明锁了小电驴拎了包，两人进店。 家里陨石灰边牧边边睡在它的狗狗床上，咬着一颗球，见它爸智障似的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来走去，最后走到狗床旁边，伸手。 随着黄今之伸手的动作，边边变成了斗鸡眼，下一秒，黄今之摸上了狗脑袋：“边边啊。” 啪嗒一声，球掉在了床上，边边咧开嘴，收起耳朵，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顺带舒服地哼唧一声。 边边脑袋上似乎有个开关，只要老黄一摸，立即就会变成贴心傻白甜，用它甜甜的笑容治愈一切。 黄今之看着自家爱犬，非常安慰，心想真是可爱死了，没白疼一场。 下一秒，黄今之在床脚看到了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一张卡片，又或者说，这副七零八碎的样子，实在是已经不能用“张”来形容。 拿起一看，公司手机什么的已经全然看不清全称，唯一能看得出来的是，名片主人姓秦。 黄今之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撞自己的那位的名片，秦清明。 昨天吧，也就没记得将名片收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眼前这货给糟蹋了。 话说回来，其实他家边边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贴心不过三秒。 难道是因为精力过剩无处发泄？ 是了，一般边牧运动量大，每天至少出去疯个半小时才对，想不到他家边边也有觉悟转性的一天。 快要像只边牧了，也是时候带出去遛遛了。 黄今之蹲在比婴儿床大那么点的狗床前，挠狗下巴：“出去遛弯么边边？” 从用余光看到黄今之拿起名片的那刻起，边边已经开始了“收舌头，默默将前腿揣好，偷偷往小被子里缩”等一些列小动作，故而黄今之问它话时，它已经一副狗眼惺忪的样子。 第七十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黄今之喂了个狗, 将边总安排得妥妥当当, 二十分钟后, 走了过来：“我们出去吧。” 秦清明低着头，对着面前喝了一半的果汁, 听到声音站起身：“好啊，你想去哪里吃？” 黄今之偏头想了想：“去我店里怎么样？” “我不。”然后你又要以这是在你的店里为由, 请我吃饭，不让我付钱。 我是不会上当的。 黄今之能猜出他为什么这种反应：“好了啊, 这次我不跟你抢着付钱, 选我店里是因为我习惯店里的口味。” 噫，你都吃不厌的啊。 秦清明往门外走：“那也行。” 两人换鞋出门, 又爬上了车。 黄今之习惯单手控制方向盘, 去秦佳伟婚宴的时候也是, 回b市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单手搭在方向盘上, 白皙修长的, 挺赏心悦目。 秦清明团副驾驶上瞅了两眼，默默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 “噢！没什么。” 秦清明扒拉在车窗边, 看着外面的景色想事情, 不吵不闹, 有些安静。 开到半路, 车停了。 车窗外的景色停住不动, 秦清明这才从沉思中惊醒：“啊，到啦？” 边说边准备解安全带。 黄今之忙摆手：“还没呢，这是临时停车位，我去买点东西，你等我十分钟。” “这样啊，那你去吧。” 无聊地等在了车里，秦清明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来客户订单。 懒了两天，现在抱着手机总感觉有罪恶感，有点上学时候假期疯玩，最后一天需要补作业的忐忑。 得抓紧时间勤快一点啦。 上周五，秦清明故意发了个朋友圈，说要休息两天，两天之内不处理任何订单，这两天也特意没登微信，为的就是休息好这好不容易的假期。 现在一开微信，哗啦啦全部弹了出来。 好吧，作业有点多，秦清明慢慢地看，慢慢地回，翻着翻着，黄今之回来了。 黄今之提着一只漂亮袋子，笑着放到了秦清明的手里：“给你。” “什么？” “拆开看看。” 秦清明丢开手机，悉悉索索拆包装，拆完之后愣了——这一袋子糖，红的蓝的黄的绿的，是要做什么？ 黄今之系上安全带，脸上带了丝笑：“昨晚你喝醉，缠着我要吃糖。”稍微扭曲了一点点现实。 “啊……”真的吗？听起来好窘的样子啊。 “这袋都给你，都是我平时吃过觉得还不错的，回头你尝尝看。” “呃……” 夭寿了，二十大几的人竟然有人投喂少女心爆棚的糖果！这种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还不错嘛。 秦清明不要脸地收下了：“谢谢啊。” “别客气。” 这天，两个人去的神乐吃饭。 吃完饭，黄今之要送秦清明回家，被秦清明坚决地拒绝了。黄今之没多强求，把他带到了公交站台后，两个人各回各家。 总的来说，这个周末还是挺开心的。 下了公交车，走在回家的路上，秦清明很快就调整好了之前关于什么层次不层次的不快——纠结什么呢，人活在世，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啊。 难道层次低，空气就不新鲜了，饭就不好吃了吗？ 没有的事。 秦清明摸出一颗糖，剥去糖纸放进嘴里，入口时酸得皱眉，那股酸味过后，沁出来丝丝凉凉的甜意。 嘿，真甜。 秦清明开开心心地折好糖纸，放到了包里。 夏日的夜风奇怪得很，走过一段，吹过来有些闷热，再走过一段，迎面却扑过来些许凉意。 秦清明注意到了，夜风凉时，是经过诸如水池小河的时候，怪不得秦桥晚上都挺凉快的，因为庄家田地和小河流多呀。 正想着，又转过一个转角，秦清明听见了一声狗叫，不是那种发现陌生人时候威胁的“汪汪汪”，听起来更像是吃痛发出的声音。 怎么回事呢？ 秦清明忽然想起，这儿就是自己被狗撵的地方。 所以说，人生的缘分啊，有时候说都说不准——正想着，迎面竟然真的走过来只一瘸一拐的狗，是那只自带“想咬人”气质的狗。 因为这段时间在这遇到过太多次这只狗，以至于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秦清明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至于么？这一周见几回啊这是？比小黄和自己还有缘的感觉啊！ 这只狗该不是故意守在这儿堵自己的吧？ 等等，狗子似乎比上次还瘸，是……受伤了？ 秦清明立正站好，狗也停住了脚步。一秒钟后，狗子崩了狗设，啪嗒啪嗒走向秦清明，还努力地摇了下尾巴，一副“我这是第一次摇尾巴摇得不好请见谅”的样子。 秦清明看着走向自己的狗，心想，卧槽这是想要我收留你么…… 嘿，其实没关系啦，我也想要只狗来着。 来吧宝贝！ 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臭味，狗子身上的，此刻狗已经试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又摇了一次尾巴。 秦清明：“……”我的天啊，狗子你臭成这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臭归臭，秦清明刚才既然动了收留它的心思，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蹲下来查看了狗。 是瘸了的那条腿受伤，并且伤口已经腐烂，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伤，臭味就是从腐肉上发出来的。 秦清明懂了，今天这只狗，其实是来寻求帮助的。 看到这样的伤口，秦清明的第一反应就是，流浪狗太惨了，都烂成这样不知道这条腿还能不能保住。 所以，b市哪家宠物医院靠谱啊？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儿啊？ 秦清明摸出手机打电话准备问问看人，翻到通讯录，脑子里还没决定打给谁，手指已经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打给了黄今之，然后自己吓了一跳，再然后，花了两秒钟说服自己——黄今之是养狗的，肯定比一般的不养狗的人更清楚宠物医院，所以打给他没毛病。 接通后，黄今之的声音传了过来：“秦清明？” “是我。那个我想问一下，哪里有靠谱的宠物医院啊？我刚刚捡了条狗，腿受伤很严重。” 黄今之问：“你在哪里？” 他要来？不是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啊，秦清明连忙说：“我就想知道一下哪家医院靠谱，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一下，不知道的话我去问问看别人。” “这样啊。”黄今之说，“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在哪，我再告诉你哪家靠谱。” “啊？”秦清明愣了，不对啊小黄，你这人设有点崩啊，怎么忽然说话这么调皮？ 黄今之的声音继续一本正经地传来：“我有个朋友开宠物医院的，他们有上.门服务。” 真的吗？宠物医院真的有上.门服务吗？我不是很清楚啊……秦清明摸着狗头：“上.门服务？” “对，就是动物的救护车之类的，你告诉我你在哪，我打电话给我朋友优先安排，熟人打折，肯定比别的医院便宜很多。” 第七十一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给你吃糖！”秦清明伸手，将手朝黄今之嘴巴边送过去, 一副要喂他吃东西的样子，见黄今之没有张嘴吃糖的意思，干脆嘟嘟囔囔，“我都吃给你看了……为什么还不吃啊？很, 甜的……小黄, 啊——吃糖~” 然而他的手里，分明什么也没有啊！ 随手一抓空气, 装作自己有糖的样子, 就要往黄今之嘴巴里送过去, 黄今之有点怀疑人生, 满脑子的“我没喝醉你别骗我”。 然而, 秦清明真的是一幅好期待的样子啊，脸蛋红红的, 看向黄今之的眼神也巴巴的，黄今之看着他半张的嘴唇和漂亮的眼睛, 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张开嘴巴, 含住了那颗所谓的……糖。 秦清明的指尖触碰到黄今之的嘴唇。 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软。 下一秒，醉酒的人将手拿开。 见小黄吃糖，秦清明可开心了, 眉开眼笑地问：“好吃吗？” 黄今之还沉浸在刚刚柔软的触感中, 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 装作自己真的吃到了糖的样子：“好吃……” “甜不甜啊？”秦清明歪头，满怀期待地看着黄今之。 “真……甜。”我可能吃了一颗假糖。 小黄说甜！ 听言，喝醉酒的人更加开心啦，然后坚定不移地在作死的道路上继续放飞着，欢快提议：“要不要再吃一颗？我还有！”作势又要去找糖。 黄今之连连摇头：“我们先不吃，不吃。”不带这样的啊，为什么自己这个并没有喝醉的正常人，要陪着一个醉鬼胡闹？ 老黄无奈，为什么自己是小黄的时候，被大脸骗，变成老黄了还是没个长进呢？ “不要！你吃！”秦清明闹上来了，强烈抗议。 老黄一额头汗：“等等等，我们先喝点水，好不好？”喝点水冷静冷静吧，至少……不要一个劲地骗他吃不存在的糖啊…… 秦清明一听，立刻大闹天宫：“不要不要！喝了好多酒，不要喝水！我想尿尿！”说完，认认真真地扒拉着黄今之的手臂，“小黄我们一起去尿尿吧。” 一起去……尿尿……吧…… 黄今之：“……”他已经在内心开始瑟瑟发抖，生怕秦清明下一秒会说出诸如“比谁尿得远”之类的话，然而毕竟秦清明没说，只是拉着黄今之的手，等着人跟他一起去。 没办法，只能带着拖油瓶去释放内存，家长似的。 “来，小心脚下。”家长嘱咐。 “唔。”秦小孩飘飘荡荡地走着，抓着家长的手越发用力。 被秦清明握着手，靠得那么近，时不时因为醉酒肢体不协调而产生点摩擦，黄今之莫名的心跳有些快。无奈地随他拉着自己的手，另外一只手还得忙着虚扶着秦清明，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就栽倒在地。 半分钟后，洗手间内。 秦清明站在小便池前，开始捣鼓。然而这个手残，竟然手抖到找不到拉链头在哪里。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黄今之没看某人如厕。 秦清明挣扎了几秒钟，弱弱地求救：“小黄……我想尿尿……” 听言，黄今之转头——对方的表情有点委屈，手在裤拉链那边徒劳地做着无用功，一看就是找不到拉链。 “小黄……” 黄今之脑子“轰”地一声，等等，这种可怜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是自己在捏着不让他尿似的？ 刚才撕糖纸的那股机灵劲呢？为什么现在拉个拉链都不行了？ “小黄……” 小黄小黄小黄…… 黄今之咬牙，认命地帮他拉开拉链，退开一步，然后就看他自己在那边掏啊掏啊掏半天，得有半分钟，可算把自己的兄弟找出来了。 秦清明开始哆哆嗦嗦尿尿。 看着秦清明的侧影，黄今之有些好笑：这个醉鬼。 黄今之转过身去，准备走远一两米先，不管怎样，他没有围观别人尿尿的嗜好。不想，才踏出去一步，秦清明忽然说：“小黄！看谁尿得远！” 黄今之：“！！！”远！远……你妹啊！老黄觉得自己即将晕倒。 为什么会有人醉酒是这幅德行？ 想老黄自己，喝醉了都是回家找旺仔喝，最离谱的一次也不过是非要睡边边的狗狗床，外加吃了一包边边的鸡肉干，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边边委屈得整只狗都不好了。 而现在这位？为什么会一喝回到小学前？！ 好不容易秦清明尿完了，老黄还没能安静半分钟，又听秦清明说：“小黄……裤子……” 黄今之抬眼看，对面那位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无辜的样子，和白天遇到的那个清醒的秦清明完全不一样。 好吧，看在看上去有点……衰萌的份上，当然是选择……帮他把拉链拉好啊…… 黄今之拿他没辙，过去帮他收拾好。 秦清明低头认真看小黄帮自己拉裤链，完了自己拍拍裤子：“好啦！谢谢小黄！” 这番动作，吓得黄今之只想去拉住秦清明那只乱拍的手——你可轻点，那是你的兄弟！ 生理需求释放完毕，下一步当然是要洗手，秦清明还没醉得忘记这个步骤，自己摇摇晃晃挣扎着去洗手台。 台上放了洗手液，醉酒的人捣鼓了半天愣是没有挤出来哪怕一点点在手心，洗手池里倒是撒了不少。 手残得清新脱俗。 黄今之见状，叹气，为什么会有人，一喝酒就丧失了全部的生活技能？叹完气，去给人洗手：“我帮你，伸手。” “唔……”秦清明伸手，难得听话。 下一秒，又开始乱动。 黄今之眼疾手快帮秦清明挽起袖子，左手将其不安分的两只手抓好，伸水龙头下冲湿，右手去接了点洗手液，均匀地打在秦清明手上。 这是一双好看手感却略显粗糙的手。 秦清明还在动，黄今之低声说：“不要动。” 听言，手是不动了，然而秦清明嘴巴又开始动：“小黄，你真好看。” “……嗯。” 黄今之的手有一秒钟的停顿，他呼出一口气，然后又继续洗手的动作，轻轻揉出泡沫，再用清水冲洗干净，再将那一双手稍微烘干，抽出纸巾帮他擦干净。 所有的步骤全部完毕，是时候回饭桌了，黄今之感觉自己在哄儿子，他低声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秦清明抿嘴，点头表示他同意。 黄今之又扶着这个醉酒的一级生活智障，返回大堂。 秦清明很不安分，一路上巴拉巴拉没闲着，一会儿说：“小黄，你这么高，吃什么长大的啊？”一会儿又说：“小黄，你身上真好闻。” 全是好话，像是刚刚喝下两大瓶蜂蜜。 黄今之只是无奈地笑着说：“好好走路，当心脚下。” 说话间，一个熊孩子呼啦啦跑过来，风风火火险些撞上秦清明。 指望秦清明这个醉鬼自己躲过去，简直不要想，黄今之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人往自己这里带，好歹避开了熊孩子的冲撞。 所以说，秦清明的皮是先天性的，就算随着年龄变大有所改善，关键时刻还是会原形毕露。这边黄今之避免他被熊孩子撞到，下一秒秦清明自己就化身为了熊孩子，他伸出手，朝着黄今之的痒痒肉就挠过去。 老黄特别怕痒，而且是plus级，于是下一秒—— “哈哈哈。”被挠笑的黄今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恶作剧得逞的秦清明。 和小时候一样，欺负完人自己就开心，这会儿秦清明眼睛亮晶晶的，看样子心情好到不行。黄今之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只是默默地把他扶回座位。 回到席上，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两两三三交谈着，秦清明又要去抱酒杯，被黄今之硬生生地拦下：“不要再喝了。” 秦清明对上了黄今之那双好看的眼睛，灵机一动：“那我们吃糖吧小黄！” 又来…… 坚决不吃了！ 为什么有人对吃糖这么执着？黄今之盘算着，等这人清醒过来，自己非得送他一堆糖果，看着他全部吃完不可。 晚宴即将结束。 所有人都喝得很高兴，只有秦佳伟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总算娶到媳妇儿了。” 一般人家婚礼现场，哭的总归是女方父母，因为舍不得女儿，而这边却是画风清奇，秦佳伟岳母全程哈哈哈哈个不停，秦佳伟妈妈则嘤嘤嘤，惹得一众人大笑。 所谓宾主尽欢，大概就是这样吧。 最后散场时，完全嗨了的秦清明对着秦致富睁眼说瞎话：“爸，小黄今晚要借宿我家！” 真要较真的话，其实他也没说瞎话，喝醉了的人脑子早就糊成一团，他只记得小黄背着书包，小声地地对自己说：“今天晚上我外公外婆都不在家，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可怜巴巴的。 第七十二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洗手间面积很大, 非常干净, 装修挺简洁, 几乎全透明, 秦清明一眼溜过去看清了全貌——一面大镜子前是两个洗手台，再往里是方形透明玻璃淋浴间，再往里上两个高台阶, 椭圆形的大浴缸嵌在地面，几乎与台阶齐平。 浴缸外是落地窗，挂了两层窗帘。浴缸旁边还放了一瓶红酒, 夸张的是, 酒边还有花瓶，瓶里……有花。 就算这是个男性用的浴室，看上去也完全不感觉娘娘哒，只感觉……嗯, 很好看。 秦清明抽空脑补了一下小黄入浴图。 再看右边，坐便器也和淋浴间一样, 被隔出了单独空间，周围空地很大, 看上去……很有发挥空间的样子。 “到这来。” “噢！”秦清明收回目光，走到了黄今之身边，一人一个水龙头, 开始洗手。 趁着秦清明把手冲湿的空档, 黄今之挤了洗手液, 从自己掌心弄了点抹到秦清明的掌心：“用这个。” 秦清明瞬间头皮发麻。 也不怪他，只是洗着手，小黄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又滑又痒的，恨不得自己伸手去挠挠手心平息那股痒意。 说起来，他并不是个怕被挠痒痒的人啊…… 秦清明只管揉出许多泡沫，然后伸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再抬眼，一只干毛巾递了过来。 “谢了！” “不客气。” 擦干手，出了洗手间，秦清明跑到狗狗床前，蹲下看狗：“边边你怎么不开心啦？” 边边抬眼看它，敷衍地摇了摇尾巴，又把下巴搁小被子上睡觉，一副我想静静的模样。 “它闻到了胡椒的气味，正在吃醋呢。”黄今之解释，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边边的花式吃醋，黄今之没来安慰边边，倒是在屋里忙来忙去，问秦清明，“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果汁，好吗？” 秦清明没有了上次过来的时候的拘束感，回答：“白开水就好啦。” “好的，你去坐坐吧。” 狗不理的秦清明坐到了沙发上，丝丝凉意吹过来，凉爽得很是惬意。 哎，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啊，要求不高，夏天一间屋，有空调带淋浴就好，想想在心里默默地掰指头算了算，好像有点远。算了，不谈。 一分钟后，一杯温开水放到了秦清明面前，黄今之也坐了过来，坐到了秦清明身旁。 两个人的距离也就三四十厘米，在黄今之坐下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秦清明忽然想要深呼吸，耳边黄今之的声音不高不低：“最近工作忙吗？” “挺忙的。” “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 “修机器，画图纸。” 秦清明喝着水，和黄今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了得有五分钟，黄今之忽然凑过来，伸手。 忽然凑近的呼吸和触感，秦清明措手不及。 哐当！ 背后汗毛直竖，心脏跳得很快，头发被黄今之碰到，有股挠到心底的细细小小的痒，随着那双手力度变大，接触范围越来越广，秦清明耳朵烫得不行。 “诶你……” “别动，你头发上有片小草叶子。”黄今之解释。 那双手分明在做着最正常的动作，但指尖却似乎有火，碰哪着哪，厉害得很。 几秒钟后，触感和气息都撤了回去，黄今之说：“拿下来了。” “这样啊，谢谢……” 秦清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抱着水杯喝水，心想好奇怪啊，总感觉自己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喝了个空，这才发现，其实水已经喝完了。 见状，黄今之去冰箱拿了两听旺仔小牛奶，打开递给秦清明：“喝点小旺仔。” “你这爱好好多年都没变。” 黄今之只是笑，不说话。 秦清明坐了半小时，然后黄今之把他送了回家。 由于得到了治疗，秦胡椒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这一两天也该接回家了。 想到它吧唧吧唧地吃东西，吃完意犹未尽舔舌头的样子，秦清明就觉得实在是太可爱，就和不舍得嫁女儿一般，秦清明不太舍得把它送回秦致富身边去。 至于到底该怎么处理，还没决定。 周六是挺有建设性的一天，秦清明上午去医院看了胡椒，和医生敲定周日胡椒出院，回家之后送了两三趟货。下午太阳最烈的时间，就自觉蹲家里修手机。 修好一只，眼睛有点疼，秦清明爬上床准备休息会儿。 摸着肚皮，秦清明忽然想起来胡椒明天出院，于是准备在家做秦胡椒的窝——在秦桥，很多人家晚上让狗睡外面院子里，秦清明这边一来没院子，二来他本身不愿意把狗晚上放外面。 想想，一只可爱的狗，干干净净哒，就算不能抱上床睡觉，也该在让它睡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吧。 基于家里有蚊子，也基于受了边边有狗狗床的影响，秦清明有所行动。 他想，胡椒啊，咱不比有钱的狗子，肯定买不起什么资本主义狗狗床，就搞个简陋一点的就好啦。 于是，秦清明蹭蹭下了床，出去买了一个蚊帐，一张挺小的凉席，回家用钢丝撑起蚊帐，在地上搭了个类似帐篷的狗窝。然后……自己爬进去在里面团了一分钟，感受了一下。 挺好的，就是有点热。 这个也好解决，秦清明爬出狗窝，去隔壁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只三页微风扇，想办法在挂到了狗帐篷上，开了风扇又爬了进去。 嗯！这次完美！微风扇风很小，躺那阵阵微风，凉凉爽爽的，根本不用担心会把胡椒吹成傻狗的问题。 一切弄好，秦清明又给狗窝的纱帐绑上了钩子，这样白天不用的时候，纱帐两边分开用钩子挂住，胡椒能随意进出，晚上睡觉有蚊子的时候，放下就好啦。 搭好狗窝，就和昨晚抓蛇一样，秦清明满足感爆棚，开开心心爬到自己床上睡了半小时午觉。 今晚是李森的生日会，知道秦清明不去，李森打了秦清明的电话，咋咋呼呼：“清明你怎么不来？” 秦清明正在吃面：“我有点事啦，就不去了。” “好伤心啊！我生日你竟然不来！” 秦清明汗颜，心想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没闲钱买礼物才不去的啊！于是继续打哈哈：“确实有事啊，下次你生日我再去吧。” “哎！我们吃完饭还会去喝酒！今晚都是老黄付，你那时候有时间吗？” 喝酒啊……还是不要了吧……秦清明继续残忍拒绝：“实在是……” “那好，等我把你家老黄喝趴！你可别后悔啊！” “……”不晓得李森的脑回路啊，秦清明最终没去。 挂了电话，认认真真把面吃完，秦清明洗了澡，又去宠物医院看狗，胡椒日常边亮晶晶地看着秦清明，边吧唧吧唧吃狗粮。 “明天就跟我回家了，开心吗？” 胡椒摇尾巴。 “回去没有鸡肉干吃……咱们吃不起啊……实在想吃，只能一周吃一次啊……”最近小黄经常来，什么好吃的都给喂，秦清明一度担心会把胡椒的嘴养叼，结果还行，胡椒给啥都吃，吧唧吧唧不挑食。 第七十三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后来才知道，秦致富平生不是创业的料，却生了一颗熊熊的创业心。折腾了大半辈子, 哪里有再倒腾的本金，又没什么好抵押的，就跑去走了小额贷款以及另外一些很匪夷所思的路子。 说是小额, 算上他和人家定好的24%的年利率, 几笔加起来也很吓人了, 再加上秦致富多年默默地拆东墙补西墙, 根本就时时刻刻处于负资产状态, 并且越负越多, 于是两百多万也不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理解。 两百万是什么概念呢？对于壕们来讲什么也不是，对于秦清明来讲, 两百万要了他爹秦致富半条命。 秦致富没钱还, 债主们团结一致，在月黑风高夜找人打了他一顿，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扬言不还钱就剁手剁脚。 秦清明毕业那天, 他爹就一脸惨烈地蹲家里, 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 听完这点，秦清明觉得太阳都他.妈暗了，无奈对面是亲手将他拉扯大的爹, 此时此刻不管他死活, 这不是秦清明的性子。 他爹误入歧途, 虽然成年人做事自己担责任，秦清明看着他爹的小老头样，佝偻着背，不知道是老了还是被打的，怪可怜的。想起他那个已经没什么印象的妈，想起这么多年和他爹相依为命的日子，还是感觉有种自己平时没有多注意自己爹动向的愧疚。 最后，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从此，秦清明踏上了苦逼的漫漫还债路，当然，与此同时与秦致富约法三章，让他老老实实不要再去碰“创业”这个词。 一旦再犯，自己绝对不会再去管他——人都有依赖心理，秦清明这么讲，当然是为了吓吓他那个不靠谱的爹，避免他捅出更大的篓子。 毕业三年，秦清明在3线城市月收入一万五，他们b市消费水平不高，原本他这种收入完全能过得很滋润，然而偏偏，每个月总有那么两天，催债的会上门让他还债。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同样，短时间内也还不了全部债款。 秦清明头两年收入不比现在，一步一步，精打细算抠着钱过日子，衣服是旧的，小电驴是旧的，平时就连肉也很少吃，到目前为止，也才勉勉强强还了三十大几万。 别问他作为一个毕业没几年的人是怎么办到的，刀架在脖子上，什么都能办到。 其实他有时候也在奇怪自己的淡定，面对他觉得的巨额债务，他爹每天上蹿下跳急到不行，而他像是没有数一样，就一天天的过，能还多少就还多少。 竟然不带半分焦急。 秦清明正正经经的收入分为两部分。 第一是本职工作，在公司画产品图纸，修修他们公司那几台矜贵的机器，这份工作工资待不好不坏，扣掉五险一金以及个税后到手七八千。平时也不算特别忙，让他有时间可以做点别的事。 第二是工作时间以外做的副业，从大学就开始做起来的贩卖手机。 秦清明大学那会儿在人家手机店打工，后来自己单干，买卖、修理，飘飘摇摇三四年，才做出了一点小规模——在老家市中心和一所学校中间的荒凉老民宅地段，租了一家小店面，磕磕绊绊，好歹刚刚毕业月收入就稳定在两三千，经过三年，在往六七千的道上撒开脚丫子奔着。 按照这个势头，本来可以做个蒸蒸日上的小人物的呀。 然而……哎。 现在每天睁开眼睛，脑子里想着的只、有、债、务。 这年头专业催债的其实还挺有素质，至少不抢不砸，每次都是揣一把匕首吓唬吓唬秦清明，要完钱就走。比如今天，催债的又上门了。 遥记得当初最开始的时候，秦清明跟他们不熟，见他们态度恶劣，于是报了警。警察同志耿直地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欠他们钱？” 看着对方拿出来的欠条，上面他爹的大名龙飞凤舞得很是嘚瑟，秦清明头疼：“是。” 警察耿直摊手：“那么还钱。”末了又对着催债的添一句，“不许打人，打人犯法。” 没毛病。 然后就没然后了。 从此以后，秦清明的还债生涯就进入了正轨，对方催债的亦是如此——雷打不动，一月来两次，一次初一，一次十五。 同样的一群人，一成不变的三年间，双方几乎快催出革命友谊。 由于秦清明月月会还一些，那些人知道这点，也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秦清明的要求并不多，不砸他的店，不对他和他爹动手，不抢他店里的手机就好。 他跟那群人讲过道理，他的手机店好比母鸡，母鸡是用来下蛋的，这样每个月都能吃点鸡蛋，如果他们把母鸡给杀了，不仅以后没蛋吃了，他还会抱着母鸡跟他们拼命。 所以，除了最开始被砸过一次，后来一切顺遂。 今天秦清明当面转账5000块，那群人临走之前，其中一个还问他便宜地买了只手机。 那群人一走，秦清明立即觉得自己……真的好穷。 穷到飞起来，穷到窒息，穷到绝望，穷到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感觉。 他忽然很想很想吃黄焖鸡米饭。 一只大鸟蹲在秦清明小店铺前的石墩上晒太阳，秦清明看着那只鸟看了很久，那只鸟也看着秦清明看了很久。 一人一鸟的对视，时间静止。 ……好吧。 秦清明默默地回屋抓了一小把米，撒在石墩下，然后蹲着看鸟吃米。 哎，吃什么黄焖鸡米饭啊，二十块钱一小份，加个香菇还要五块钱，好贵啊，都够他吃好多只馒头，或者买好多好多大米，喂这只大傻鸟吃不少日子了。 心里想着黄焖鸡，秦清明去店侧那一小片菜地上，掀起防鸟专用网，揪了两把青菜，又去小店后的鸡窝里掏了两颗鸡蛋，夸奖了几句他那只勤快下蛋的母鸡，然后回来胡乱做了碗青菜鸡蛋汤，就着上午煮好的白米饭呼呼吃掉。 噫，没吃饱。 发自灵魂深处的……饿。 如果他胃口小，也就算了，关键是胃口真心好，看见什么都想啃一口，这一天天清汤寡水的，嘴里几乎都淡出鸟来了。 咕噜—— 瘦瘦的秦清明趴在桌上，撑着脑袋看鸟，无意识地想着，好想……吃肉啊。 扑棱棱—— 坚持每天过来吃秦清明家大米的大鸟，立场坚定地吃完最后三粒，逃似地飞走了。 按理说，处于学校和市中心之间，秦清明手机店的地理位置应该很好。然而事实尴尬，这边是一小片很神奇的土地，任左右如何发展得火热，它自岿然不动地穷着。 也许几年之后会迎来拆迁，然而目前周围房子破破烂烂，一片破落气息。 这里和大学就隔了一堵围墙，但是离大学校门远，又因为给人以荒凉的感觉，所以就算离市中心也就走个五六分钟，平时也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往这跑。 不过还好，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客户，基本已经固定在他这边拿货。基本网络上问清楚、敲定，就能走快递，距离近的话，就骑着他的小电驴，去和他的客户上帝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七十四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秦清明道过谢，跟狗狗道了别，跑去上班。 其实有点犯愁, 第一次产生收留这只狗的念头的时候，是因为见它瘸着腿走路——流落在外, 饭都吃不饱, 还瘸了腿，实在是惨, 秦清明就想给它口饭吃, 并且本身他也喜欢狗。 然而现在收下了, 却不得不思索以后怎样安排。 秦清明自己忙成狗，除了上班就是送货，剩下的就是回家吃个饭，几乎不着家，就算养了一只宠物, 也不可能给它很多时间的陪伴。秦清明也不想像秦桥有些人家一样，将狗拴住, 一日三餐给饭吃就好，因为他觉得这种方式有点残忍, 人爱自由，狗也会爱自由不是？ 所以，可能接下来等治好它后, 最好的安排就是送回秦桥村他爹那边。家里空间大, 带院墙, 秦致富每天在家，很适合养狗。 到了公司的时候，也想得差不多了，秦清明开始上班。 这一整天，黄今之给他发了几条微信。 。狗废条一：[图片] 。狗废条一：[图片] 。狗废条一：它似乎很喜欢这种狗粮。 秦清明打开微信一看，嚯！第一张是狗狗在吃狗粮，第二张是一袋子狗粮的图片。 所以黄今之在宠物医院呀！赶紧回一条！ 秦清明：忽然兴奋.jpg 。狗废条一：它好像想你了。 秦清明：啊……我在上班……否则肯定会去陪着它qaq 秦清明聊天喜欢带表情，这也是卖手机以来养出来的习惯——用语软萌一点，好做生意。 后来……他就变成了一个聊天不发表情/颜表情会死星人。 。狗废条一：白天我有空就来看两眼，你下班也过来看看它。 秦清明：嗯！我大概六点半到[握拳]。 。狗废条一：ok。 今天秦清明没约客户送货，六点半准时到了医院。 其实去医院，除了安抚安抚狗狗，也没有别的可以做，因为李森这家医院设施和服务都很好，每只小动物都被照顾得很好。 秦清明坐着看狗看了五分钟，握着它的狗爪爪，陪着它输液。其实一般狗狗外伤，处理好伤口，吃点消炎药，回家好好养着就可以了。 然而这只狗的伤口腐烂发炎，稍微严重一点，所以需要输三天液。 输液挺无聊，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秦清明开始给狗取名字：“我看你长得挺帅的，就叫帅帅吧？” 狗看着他，没反应。 “不喜欢吗？那……美美？” 长得孔武有力的狗：“……” 然后秦清明看着狗子那身似乎是黄色的毛，脱口而出：“就……大黄？” 狗子别过了头，开始睡觉。 秦清明无端很是开心，毕竟小时候是个皮上天的角色，此刻兴头来了有些收不住，于是开始烦狗：“大黄~大黄~大黄~” 大黄坚定地睡着觉。 黄今之从店里赶过来的时候，就见秦清明冲着睡着觉的狗喊着：“大黄~大黄~” 那副开心嘚瑟样，活脱脱就是小时候窜天窜地的那位呀。 黄今之觉得有些好笑，在心里揉了揉秦清明的头顶，接着凑到秦清明身旁，压低声音问：“它叫大黄啊。” “对啊。”秦清明头也没回顺口答道，然后顿了两秒，猛然回头。 黄今之！ 忽然想起黄今之姓黄来着的，自己管这只狗叫什么大黄，怎么想都有种和小时候的“小黄”遥相呼应的嫌疑。 嗯，这并不合适。 秦清明摆手，严肃道：“啊不不不，我叫着玩的。” 黄今之看他，拧眉：“没事，姓了黄，就是我的了。” 秦清明解释：“我……我就随口一取，没意识到你也姓黄嘛。” 黄今之存心逗他：“我知道啊，随便一取都是我的姓。” 秦清明脑子里冒出最近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句子，诸如“劈个叉都是爱你的形状”，“随便看你一眼都是爱你的形状”，“打个招呼都是爱你的形状”之类，停都停不下来，有些魔性。 秦清明忽然不想说话了。 狗没叫成大黄，就算黄今之没意见，秦清明也不会同意的，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叫“秦胡椒”。 黄今之对此很是不解，狗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叫胡椒？ 秦清明解释：“我有个怪癖，以前考试紧张的时候，或者登台前想笑场的时候，就会在心里念几句‘胡椒’，‘胡椒’，‘胡椒’，然后我就能calm down了。” 好吧，经历了这人睡觉手里爱握个什么的怪癖之后，靠念叨“胡椒”镇定算什么怪癖呢？ 不存在的。 黄今之问：“你爱吃辣？” “对！我很喜欢啊！以前吃火锅我都专吃辣锅！” 黄今之说：“最近我在学做辣菜，但自己总吃不出味道好坏，有空你帮我把把关。” 秦清明乐：“好啊！吃我最在行了。” 看完狗，两个人各回各家。 临走前，黄今之取了一袋子狗粮递给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嘱咐了几句什么。 秦清明：“这……？” 黄今之解释：“我家边边食量小，吃不完，索性带了点过来给……胡椒在店里吃，总归要比店里的狗粮好，而且我估计你不太会选狗粮。” 确实，秦清明不会选狗粮。 他之前在网上查了受伤的狗狗能吃什么，网上说不宜太过油腻，狗粮能补充狗狗所需的各种营养，吃对狗粮就好。 道理他都懂，但是当他打开淘宝，看着满屏幕的狗粮，再去一家一家看评论时，就彻底怀疑人生了。 真不会选，选择困难癌都犯了。 “谢谢……”秦清明说，“那个，你家边边喜欢什么呀？”礼尚往来，秦清明也决定给边边买点什么。 “我想想啊。” 其实没毛病啊，儿子坐了人家的车，做爹的打声招呼，然而秦清明听来听去，总觉得哪里不对。 黄今之点头，朝秦致富一笑：“好的，叔你放心吧，回头到了让秦……明明给你打电话的，你先回去吧。” 第七十五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三年前，也就是他刚毕业那会儿，他那一辈子想创业做生意一辈子没能成功的爹, 最后一次创业失败, 神奇地负债两百多万。 要知道，他爹一辈子基本都待在乡镇，最后一次所谓创业, 是养了一大群咩咩叫的山羊。秦清明并不是很清楚, 养个羊而已, 并不是需要投各种机器设备，为什么会欠这么多。 后来才知道，秦致富平生不是创业的料, 却生了一颗熊熊的创业心。折腾了大半辈子，哪里有再倒腾的本金，又没什么好抵押的，就跑去走了小额贷款以及另外一些很匪夷所思的路子。 说是小额，算上他和人家定好的24%的年利率, 几笔加起来也很吓人了，再加上秦致富多年默默地拆东墙补西墙，根本就时时刻刻处于负资产状态, 并且越负越多，于是两百多万也不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理解。 两百万是什么概念呢？对于壕们来讲什么也不是, 对于秦清明来讲, 两百万要了他爹秦致富半条命。 秦致富没钱还, 债主们团结一致，在月黑风高夜找人打了他一顿，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扬言不还钱就剁手剁脚。 秦清明毕业那天，他爹就一脸惨烈地蹲家里，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 听完这点，秦清明觉得太阳都他.妈暗了，无奈对面是亲手将他拉扯大的爹，此时此刻不管他死活，这不是秦清明的性子。 他爹误入歧途，虽然成年人做事自己担责任，秦清明看着他爹的小老头样，佝偻着背，不知道是老了还是被打的，怪可怜的。想起他那个已经没什么印象的妈，想起这么多年和他爹相依为命的日子，还是感觉有种自己平时没有多注意自己爹动向的愧疚。 最后，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从此，秦清明踏上了苦逼的漫漫还债路，当然，与此同时与秦致富约法三章，让他老老实实不要再去碰“创业”这个词。 一旦再犯，自己绝对不会再去管他——人都有依赖心理，秦清明这么讲，当然是为了吓吓他那个不靠谱的爹，避免他捅出更大的篓子。 毕业三年，秦清明在3线城市月收入一万五，他们b市消费水平不高，原本他这种收入完全能过得很滋润，然而偏偏，每个月总有那么两天，催债的会上门让他还债。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同样，短时间内也还不了全部债款。 秦清明头两年收入不比现在，一步一步，精打细算抠着钱过日子，衣服是旧的，小电驴是旧的，平时就连肉也很少吃，到目前为止，也才勉勉强强还了三十大几万。 别问他作为一个毕业没几年的人是怎么办到的，刀架在脖子上，什么都能办到。 其实他有时候也在奇怪自己的淡定，面对他觉得的巨额债务，他爹每天上蹿下跳急到不行，而他像是没有数一样，就一天天的过，能还多少就还多少。 竟然不带半分焦急。 秦清明正正经经的收入分为两部分。 第一是本职工作，在公司画产品图纸，修修他们公司那几台矜贵的机器，这份工作工资待不好不坏，扣掉五险一金以及个税后到手七八千。平时也不算特别忙，让他有时间可以做点别的事。 第二是工作时间以外做的副业，从大学就开始做起来的贩卖手机。 秦清明大学那会儿在人家手机店打工，后来自己单干，买卖、修理，飘飘摇摇三四年，才做出了一点小规模——在老家市中心和一所学校中间的荒凉老民宅地段，租了一家小店面，磕磕绊绊，好歹刚刚毕业月收入就稳定在两三千，经过三年，在往六七千的道上撒开脚丫子奔着。 按照这个势头，本来可以做个蒸蒸日上的小人物的呀。 然而……哎。 现在每天睁开眼睛，脑子里想着的只、有、债、务。 这年头专业催债的其实还挺有素质，至少不抢不砸，每次都是揣一把匕首吓唬吓唬秦清明，要完钱就走。比如今天，催债的又上门了。 遥记得当初最开始的时候，秦清明跟他们不熟，见他们态度恶劣，于是报了警。警察同志耿直地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欠他们钱？” 第七十六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秦清明发现, 最近所有的巧合都约好了似的，挑同一时间段砰砰砰撞上来，撞得他措手不及怀疑人生。 就比如今天, 他就出个门准备打个酱油，不料迎面就看到了他最近最不想见到的人。 很显然，之前两次见面，已经不足以说明他俩的缘分纠葛，于是现在, 一条大道上，他俩面对面越走越近。 生活是辆车, 不超速不逆行不闯红灯, 平稳行驶, 那么忽然半路杀出拦路虎呢？ 秦清明有种要翻车的预感。 就在这一天, 秦清明安安稳稳的生活大水缸里，被投进去一颗巨大的泡腾片。一瞬间水花四溅，滋滋作响。 卧槽…… 都怪自己刚才看狗看得太入神，眼瞅着两人的距离还有十几米，周围也没有任何高一点的庄稼,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 这是为哪般？ 在两人小时候无数次一起走过的港河边，秦清明看着前方的黄今之，步子有些机械, 脑子则陷入一团麻花般的纠结状态。 谁能告诉他,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要知道他完全没有做好和小黄重逢的准备啊！ 没有准备就没有对策, 以至于他现在和黄今之越走越近，心里想着的只有诸如“小黄姑娘还记得以前的那些事吗”，“记得的话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我是不是要先跟他道个歉”之类的念头。 小黄，你听我说，我坚决认为……当时年纪轻，做的些事情，不作数。 边边吐着舌头，迈着小步子，跟着黄今之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微风阵阵的夏日河边，河面波光粼粼，两个人越走越近，像一副旧时代的默片。这种微妙感，就像是某天钻进没有人住的破屋子，然后不小心顶了一头一脸的蜘蛛网，平白惹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于是秦清明走着走着，站住不走了。 黄今之倒是没有停下步子，仍旧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慢里斯条地向前，十米，九米，八米……一米五。 人高腿长，在秦清明面前站定。这一秒，周边世界级安静。 秦清明感觉有些热。 黄今之偏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清明：“好久不见，没猜错的话，原来你是秦冬？” 秦清明的第一反应是，好高啊……他仰着头，尴尬得有点想喝水：“那个……”妈的眼睛真毒，我能说我是秦夏么？ 就目前来说，秦清明内里已经是跳到不行，表面却还是故作惊讶地强行转折：“对啊我是秦东，哦——原来你是小黄？天哪之前竟然都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现在好帅啊！” 浮夸。 浮夸到秦清明自己开始觉得窘，连河边不知名的水鸟都“嘎”地叫唤了一声，然后悲愤地一头扎进河里，拒绝再看岸边人的表演。 黄今之将他夸张的表现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继续遵循老乡见老乡的情景设定聊着天：“你变化也很大，脸小很多。” 秦清明：“……”好了嘛，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小时候脸大。 也许这就是当初秦清明老是欺负小矮个黄今之的报应吧，虽然现在他一米七九，但是架不住争气的小黄直奔190的身高，几句话下来，秦清明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去买东西然后回家。 反观黄今之，牵着边边，看着秦清明，心情有点好的样子。 先前他一直在想秦清明像谁，一直没有想出来，现在故地重游，偶遇十几年没见的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就变得很简单，刚刚看到秦清明，黄今之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小时候欺负了他无数次的秦大脸。 其实偶遇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发现这个事实之后，竟然于蛋疼中升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小开心。 这并不合理。 再一想，自己在这人面前哭过无数次鼻子，无数次哭到打嗝。那么，如果现在装作不记得小学时候的事情的话，可信度有多高？老黄严肃地寻思着。 秦清明不知道怎样接话了，眼见黄今之脚边蹲了只忧国忧民的狗，连忙开个新话题结束尴尬的旧话题：“这是你的狗吗？长得真好看呀，刚才我就一直看它，它叫什么名字啊？” 黄今之还在想着可信度高不高的问题，听言眉头抽了一抽——“刚才我就一直看它”？ 于是刚才他那么开心，是在看狗……？ 在看狗…… 看狗…… 狗…… 抓住重点的老黄：“……” 看着自家长相出挑，却年纪轻轻罹患懒癌的狗，沉默了两秒：“它叫边边。” 太阳变得有些烈，水鸟从水里冒出头，又“嘎”了一声，然后悄无声息地跑了。 这天后来，两个人尬聊了一会儿，由于水泥地温度已经较高，黄今之抱着他家边边回家，秦清明如释重负去小店。 回到家后，自家院子里的凉棚下惊现一堆毛茸茸的小鸡仔，秦致富乐呵呵地给水壶加水，抬头朝秦清明招手：“来看看，我去四队买了几只小鸡仔，先放家里给我养，能下蛋了你再带过去。” 秦致富知道儿子的鸡被偷，就寻思着重新买一茬小鸡仔。 他们四队有户人家专门做小鸡仔生意，拿一颗颗蛋孵化小鸡仔，然后用很浅的大圆竹筐装着，去临近的村里或者集市上兜售。 通常三块钱一只小鸡，同村的话，能便宜五毛钱，如果自己拿着种蛋去孵化，加工费只需要一块钱一只。 秦致富刚才去买了十只，用小纸箱小心翼翼地兜回家，目前一只只小家伙们正围着水壶喝水呢。 软软的、鹅黄色的小鸡仔，橙黄色的小嘴巴和黑豆似的眼睛，轻轻戳一戳脑袋还会细细地叫：“啾啾！” 秦清明很有兴趣地蹲着看小可爱，他最爱看它们低头喝水仰头吞咽的小模样，喝完还会拍拍小翅膀，如果这时候伸手去摸，它们还会偏着小脑袋试探地啄一下。 细细小小的触感，一点也不疼，甚至有点小痒，真是……太可爱辣！ 秦清明逗小鸡仔们逗得不亦乐乎。 他从小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小鸡，每年家里养一茬新小鸡的时候，总归是他最安分最不出去惹是生非的时候——要忙着在家照顾小鸡呐。 看着儿子开心，伴着小鸡湿粮的秦致富也感觉有些高兴：“之前你黄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两只野鸡蛋，就拿去孵。” 秦桥只有基本全部姓秦，就一家外来户，姓黄。秦致富所说的黄爷爷，其实就是黄今之的外公。 秦清明揪着一颗小青菜，送到小鸡仔面前，看一只只争先恐后地小口抢啄：“啊？孵野鸡蛋？孵出来了吗？” “孵倒是孵出来了，蛋壳还顶头上时候，就跑得飞快。” “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这次你黄爷爷的外孙也回来了，听说他也在b市，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上学放学的，回头你俩认识认识，到了b市也好有个照应。” 一大长串，猝不及防，刚刚才见面的小黄出现在了话题里。 秦清明心想，为什么他爹连八卦都不敬业？这话题也转得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吧。 “一会儿你帮我把家里泡的那桶药酒，灌个一小壶给你黄爷爷送去，我刚开始泡的时候他就说想喝想喝。老人家了，嘴馋，想吃啥就给他吃点啥，对了，隔壁老秦头也给他一小壶。”持续转话题，巴拉巴拉。 秦清明看着耿直的他爹，根本不可能拒绝，于是十分钟后，抱着两小壶药酒，吭哧吭哧往黄家和老秦头家跑。 就比如今天，他就出个门准备打个酱油，不料迎面就看到了他最近最不想见到的人。 很显然，之前两次见面，已经不足以说明他俩的缘分纠葛，于是现在，一条大道上，他俩面对面越走越近。 生活是辆车，不超速不逆行不闯红灯，平稳行驶，那么忽然半路杀出拦路虎呢？ 秦清明有种要翻车的预感。 就在这一天，秦清明安安稳稳的生活大水缸里，被投进去一颗巨大的泡腾片。一瞬间水花四溅，滋滋作响。 卧槽…… 都怪自己刚才看狗看得太入神，眼瞅着两人的距离还有十几米，周围也没有任何高一点的庄稼，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 这是为哪般？ 在两人小时候无数次一起走过的港河边，秦清明看着前方的黄今之，步子有些机械，脑子则陷入一团麻花般的纠结状态。 谁能告诉他，这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要知道他完全没有做好和小黄重逢的准备啊！ 没有准备就没有对策，以至于他现在和黄今之越走越近，心里想着的只有诸如“小黄姑娘还记得以前的那些事吗”，“记得的话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我是不是要先跟他道个歉”之类的念头。 小黄，你听我说，我坚决认为……当时年纪轻，做的些事情，不作数。 边边吐着舌头，迈着小步子，跟着黄今之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微风阵阵的夏日河边，河面波光粼粼，两个人越走越近，像一副旧时代的默片。这种微妙感，就像是某天钻进没有人住的破屋子，然后不小心顶了一头一脸的蜘蛛网，平白惹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于是秦清明走着走着，站住不走了。 黄今之倒是没有停下步子，仍旧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慢里斯条地向前，十米，九米，八米……一米五。 人高腿长，在秦清明面前站定。这一秒，周边世界级安静。 秦清明感觉有些热。 黄今之偏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清明：“好久不见，没猜错的话，原来你是秦冬？” 秦清明的第一反应是，好高啊……他仰着头，尴尬得有点想喝水：“那个……”妈的眼睛真毒，我能说我是秦夏么？ 就目前来说，秦清明内里已经是跳到不行，表面却还是故作惊讶地强行转折：“对啊我是秦东，哦——原来你是小黄？天哪之前竟然都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现在好帅啊！” 浮夸。 浮夸到秦清明自己开始觉得窘，连河边不知名的水鸟都“嘎”地叫唤了一声，然后悲愤地一头扎进河里，拒绝再看岸边人的表演。 第七十七章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黄今之能猜出他为什么这种反应：“好了啊，这次我不跟你抢着付钱, 选我店里是因为我习惯店里的口味。” 噫，你都吃不厌的啊。 秦清明往门外走：“那也行。” 两人换鞋出门，又爬上了车。 黄今之习惯单手控制方向盘，去秦佳伟婚宴的时候也是，回b市的时候也是, 现在也是, 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白皙修长的, 挺赏心悦目。 秦清明团副驾驶上瞅了两眼, 默默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 “噢！没什么。” 秦清明扒拉在车窗边, 看着外面的景色想事情, 不吵不闹, 有些安静。 开到半路，车停了。 车窗外的景色停住不动, 秦清明这才从沉思中惊醒：“啊, 到啦？” 边说边准备解安全带。 黄今之忙摆手：“还没呢, 这是临时停车位, 我去买点东西，你等我十分钟。” “这样啊, 那你去吧。” 无聊地等在了车里, 秦清明掏出手机, 看看有没有来客户订单。 懒了两天, 现在抱着手机总感觉有罪恶感，有点上学时候假期疯玩，最后一天需要补作业的忐忑。 得抓紧时间勤快一点啦。 上周五，秦清明故意发了个朋友圈，说要休息两天，两天之内不处理任何订单，这两天也特意没登微信，为的就是休息好这好不容易的假期。 现在一开微信，哗啦啦全部弹了出来。 好吧，作业有点多，秦清明慢慢地看，慢慢地回，翻着翻着，黄今之回来了。 黄今之提着一只漂亮袋子，笑着放到了秦清明的手里：“给你。” “什么？” “拆开看看。” 秦清明丢开手机，悉悉索索拆包装，拆完之后愣了——这一袋子糖，红的蓝的黄的绿的，是要做什么？ 黄今之系上安全带，脸上带了丝笑：“昨晚你喝醉，缠着我要吃糖。”稍微扭曲了一点点现实。 “啊……”真的吗？听起来好窘的样子啊。 “这袋都给你，都是我平时吃过觉得还不错的，回头你尝尝看。” “呃……” 夭寿了，二十大几的人竟然有人投喂少女心爆棚的糖果！这种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还不错嘛。 秦清明不要脸地收下了：“谢谢啊。” “别客气。” 这天，两个人去的神乐吃饭。 吃完饭，黄今之要送秦清明回家，被秦清明坚决地拒绝了。黄今之没多强求，把他带到了公交站台后，两个人各回各家。 总的来说，这个周末还是挺开心的。 下了公交车，走在回家的路上，秦清明很快就调整好了之前关于什么层次不层次的不快——纠结什么呢，人活在世，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啊。 难道层次低，空气就不新鲜了，饭就不好吃了吗？ 没有的事。 秦清明摸出一颗糖，剥去糖纸放进嘴里，入口时酸得皱眉，那股酸味过后，沁出来丝丝凉凉的甜意。 嘿，真甜。 秦清明开开心心地折好糖纸，放到了包里。 夏日的夜风奇怪得很，走过一段，吹过来有些闷热，再走过一段，迎面却扑过来些许凉意。 秦清明注意到了，夜风凉时，是经过诸如水池小河的时候，怪不得秦桥晚上都挺凉快的，因为庄家田地和小河流多呀。 正想着，又转过一个转角，秦清明听见了一声狗叫，不是那种发现陌生人时候威胁的“汪汪汪”，听起来更像是吃痛发出的声音。 怎么回事呢？ 秦清明忽然想起，这儿就是自己被狗撵的地方。 所以说，人生的缘分啊，有时候说都说不准——正想着，迎面竟然真的走过来只一瘸一拐的狗，是那只自带“想咬人”气质的狗。 因为这段时间在这遇到过太多次这只狗，以至于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秦清明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至于么？这一周见几回啊这是？比小黄和自己还有缘的感觉啊！ 这只狗该不是故意守在这儿堵自己的吧？ 等等，狗子似乎比上次还瘸，是……受伤了？ 秦清明立正站好，狗也停住了脚步。一秒钟后，狗子崩了狗设，啪嗒啪嗒走向秦清明，还努力地摇了下尾巴，一副“我这是第一次摇尾巴摇得不好请见谅”的样子。 秦清明看着走向自己的狗，心想，卧槽这是想要我收留你么…… 嘿，其实没关系啦，我也想要只狗来着。 来吧宝贝！ 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臭味，狗子身上的，此刻狗已经试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又摇了一次尾巴。 秦清明：“……”我的天啊，狗子你臭成这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臭归臭，秦清明刚才既然动了收留它的心思，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蹲下来查看了狗。 是瘸了的那条腿受伤，并且伤口已经腐烂，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伤，臭味就是从腐肉上发出来的。 秦清明懂了，今天这只狗，其实是来寻求帮助的。 看到这样的伤口，秦清明的第一反应就是，流浪狗太惨了，都烂成这样不知道这条腿还能不能保住。 所以，b市哪家宠物医院靠谱啊？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儿啊？ 秦清明摸出手机打电话准备问问看人，翻到通讯录，脑子里还没决定打给谁，手指已经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打给了黄今之，然后自己吓了一跳，再然后，花了两秒钟说服自己——黄今之是养狗的，肯定比一般的不养狗的人更清楚宠物医院，所以打给他没毛病。 接通后，黄今之的声音传了过来：“秦清明？” “是我。那个我想问一下，哪里有靠谱的宠物医院啊？我刚刚捡了条狗，腿受伤很严重。” 黄今之问：“你在哪里？” 他要来？不是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啊，秦清明连忙说：“我就想知道一下哪家医院靠谱，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一下，不知道的话我去问问看别人。” “这样啊。”黄今之说，“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在哪，我再告诉你哪家靠谱。” “啊？”秦清明愣了，不对啊小黄，你这人设有点崩啊，怎么忽然说话这么调皮？ 黄今之的声音继续一本正经地传来：“我有个朋友开宠物医院的，他们有上.门服务。” 真的吗？宠物医院真的有上.门服务吗？我不是很清楚啊……秦清明摸着狗头：“上.门服务？” “对，就是动物的救护车之类的，你告诉我你在哪，我打电话给我朋友优先安排，熟人打折，肯定比别的医院便宜很多。” 嗯……对于一个穷人来说……便宜很多挺好的…… 秦清明：“……，这样啊。”然后慢吞吞地报出了现在的地址，“你要记得把我的号码给他们啊，省得他们找不到我。” “交给我吧，你放心。” 十五分钟后，一辆白色的车停到了路边，黄今之下了车，走到了秦清明面前。 好奇怪啊！他怎么来了？ 秦清明问他：“你怎么来了？” 黄今之朝他一笑：“上.门服务。”然后蹲下查看蹲秦清明旁边的狗的伤势。 秦清明眨着眼睛，心想我是不是被骗了？接着也跟着蹲下来，安抚着受伤的狗。 这只狗很通人性，知道眼前这俩人可以救助自己，所以表现得很乖，随便他们怎么动自己，全程一动不动。 查看了一遍，黄今之说：“看样子是被人用利器刺伤的，得不到救治，夏天天热就感染了。” 说这话的时候，黄今之认真地看着狗，低垂着眼睛，眉毛飞扬。都说专注于一件事的人是很帅的，秦清明想，大概确实是这样的，小黄这个样子确实是太帅了，自己作为一个同性都有点移不开眼睛的意思。 也对呀，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秦清明问：“你……懂医？” “朋友开宠物店，有时候没事我也会去看看，翻了些书，看了些现场，就学了一些毛皮。” “喔，你好厉害。” 黄今之抱起狗：“伤得有点重，得赶快送医院，你把车门开了上车吧。” “哦！” 狗被放在了车后座，秦清明自己爬上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的时候，鼻翼间隐隐是狗伤口的臭味，秦清明就想，黄今之这么爱干净的人，他不会嫌流浪狗的脏臭吗？ 事实上是，和秦清明一样，他不会。 秦清明转过头去看狗，狗正乖乖地趴在后座，也看着自己，非常安静。 “今天回去边边大概要闹。” “嗯？”秦清明开动脑筋，想黄今之忽然的这句是什么意思，很简单啊想想就明白了，秦清明乐，“它会闻到你身上别的狗的气息对吗？” 黄今之笑：“是啊。” 十分钟后，车子停到了一家宠物店门口。 秦清明下车，转头看过去，宠物店的名字有些迷——森の小小姜宠物医院。 第二天直睡到早上九点还不肯起床，秦致富在外面敲门：“明明！太阳晒屁股了！！” 第七十八章 番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说是小额, 算上他和人家定好的24%的年利率, 几笔加起来也很吓人了，再加上秦致富多年默默地拆东墙补西墙，根本就时时刻刻处于负资产状态, 并且越负越多，于是两百多万也不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理解。 两百万是什么概念呢？对于壕们来讲什么也不是，对于秦清明来讲, 两百万要了他爹秦致富半条命。 秦致富没钱还, 债主们团结一致，在月黑风高夜找人打了他一顿, 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扬言不还钱就剁手剁脚。 秦清明毕业那天，他爹就一脸惨烈地蹲家里，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 听完这点，秦清明觉得太阳都他.妈暗了，无奈对面是亲手将他拉扯大的爹, 此时此刻不管他死活，这不是秦清明的性子。 他爹误入歧途，虽然成年人做事自己担责任, 秦清明看着他爹的小老头样, 佝偻着背, 不知道是老了还是被打的, 怪可怜的。想起他那个已经没什么印象的妈, 想起这么多年和他爹相依为命的日子，还是感觉有种自己平时没有多注意自己爹动向的愧疚。 最后，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从此，秦清明踏上了苦逼的漫漫还债路，当然，与此同时与秦致富约法三章，让他老老实实不要再去碰“创业”这个词。 一旦再犯，自己绝对不会再去管他——人都有依赖心理，秦清明这么讲，当然是为了吓吓他那个不靠谱的爹，避免他捅出更大的篓子。 毕业三年，秦清明在3线城市月收入一万五，他们b市消费水平不高，原本他这种收入完全能过得很滋润，然而偏偏，每个月总有那么两天，催债的会上门让他还债。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同样，短时间内也还不了全部债款。 秦清明头两年收入不比现在，一步一步，精打细算抠着钱过日子，衣服是旧的，小电驴是旧的，平时就连肉也很少吃，到目前为止，也才勉勉强强还了三十大几万。 别问他作为一个毕业没几年的人是怎么办到的，刀架在脖子上，什么都能办到。 其实他有时候也在奇怪自己的淡定，面对他觉得的巨额债务，他爹每天上蹿下跳急到不行，而他像是没有数一样，就一天天的过，能还多少就还多少。 竟然不带半分焦急。 秦清明正正经经的收入分为两部分。 第一是本职工作，在公司画产品图纸，修修他们公司那几台矜贵的机器，这份工作工资待不好不坏，扣掉五险一金以及个税后到手七八千。平时也不算特别忙，让他有时间可以做点别的事。 第二是工作时间以外做的副业，从大学就开始做起来的贩卖手机。 秦清明大学那会儿在人家手机店打工，后来自己单干，买卖、修理，飘飘摇摇三四年，才做出了一点小规模——在老家市中心和一所学校中间的荒凉老民宅地段，租了一家小店面，磕磕绊绊，好歹刚刚毕业月收入就稳定在两三千，经过三年，在往六七千的道上撒开脚丫子奔着。 按照这个势头，本来可以做个蒸蒸日上的小人物的呀。 然而……哎。 现在每天睁开眼睛，脑子里想着的只、有、债、务。 这年头专业催债的其实还挺有素质，至少不抢不砸，每次都是揣一把匕首吓唬吓唬秦清明，要完钱就走。比如今天，催债的又上门了。 遥记得当初最开始的时候，秦清明跟他们不熟，见他们态度恶劣，于是报了警。警察同志耿直地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欠他们钱？” 看着对方拿出来的欠条，上面他爹的大名龙飞凤舞得很是嘚瑟，秦清明头疼：“是。” 警察耿直摊手：“那么还钱。”末了又对着催债的添一句，“不许打人，打人犯法。” 没毛病。 然后就没然后了。 从此以后，秦清明的还债生涯就进入了正轨，对方催债的亦是如此——雷打不动，一月来两次，一次初一，一次十五。 同样的一群人，一成不变的三年间，双方几乎快催出革命友谊。 由于秦清明月月会还一些，那些人知道这点，也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秦清明的要求并不多，不砸他的店，不对他和他爹动手，不抢他店里的手机就好。 他跟那群人讲过道理，他的手机店好比母鸡，母鸡是用来下蛋的，这样每个月都能吃点鸡蛋，如果他们把母鸡给杀了，不仅以后没蛋吃了，他还会抱着母鸡跟他们拼命。 所以，除了最开始被砸过一次，后来一切顺遂。 今天秦清明当面转账5000块，那群人临走之前，其中一个还问他便宜地买了只手机。 那群人一走，秦清明立即觉得自己……真的好穷。 穷到飞起来，穷到窒息，穷到绝望，穷到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感觉。 他忽然很想很想吃黄焖鸡米饭。 一只大鸟蹲在秦清明小店铺前的石墩上晒太阳，秦清明看着那只鸟看了很久，那只鸟也看着秦清明看了很久。 一人一鸟的对视，时间静止。 ……好吧。 秦清明默默地回屋抓了一小把米，撒在石墩下，然后蹲着看鸟吃米。 哎，吃什么黄焖鸡米饭啊，二十块钱一小份，加个香菇还要五块钱，好贵啊，都够他吃好多只馒头，或者买好多好多大米，喂这只大傻鸟吃不少日子了。 心里想着黄焖鸡，秦清明去店侧那一小片菜地上，掀起防鸟专用网，揪了两把青菜，又去小店后的鸡窝里掏了两颗鸡蛋，夸奖了几句他那只勤快下蛋的母鸡，然后回来胡乱做了碗青菜鸡蛋汤，就着上午煮好的白米饭呼呼吃掉。 噫，没吃饱。 发自灵魂深处的……饿。 如果他胃口小，也就算了，关键是胃口真心好，看见什么都想啃一口，这一天天清汤寡水的，嘴里几乎都淡出鸟来了。 咕噜—— 瘦瘦的秦清明趴在桌上，撑着脑袋看鸟，无意识地想着，好想……吃肉啊。 扑棱棱—— 坚持每天过来吃秦清明家大米的大鸟，立场坚定地吃完最后三粒，逃似地飞走了。 按理说，处于学校和市中心之间，秦清明手机店的地理位置应该很好。然而事实尴尬，这边是一小片很神奇的土地，任左右如何发展得火热，它自岿然不动地穷着。 也许几年之后会迎来拆迁，然而目前周围房子破破烂烂，一片破落气息。 这里和大学就隔了一堵围墙，但是离大学校门远，又因为给人以荒凉的感觉，所以就算离市中心也就走个五六分钟，平时也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往这跑。 不过还好，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客户，基本已经固定在他这边拿货。基本网络上问清楚、敲定，就能走快递，距离近的话，就骑着他的小电驴，去和他的客户上帝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鸟飞了。 秦清明郁闷地回到店里，想想，晚上去菜市场买了一点肉，回家做了点肉汤，美滋滋地吃了一顿，然后元气满满出去送货去了。 这一送，晚上回来的时候，被一只大狗追到几乎要吓哭。 讲道理，这只狗可剽悍了，一路追着秦清明的小电驴，它不叫不喊，就一脸“想咬人”地追，秦清明当然是……拒绝被咬啊，于是将小电驴开得飞起，试图甩掉这只不安好心的狗。 狗的耐力不错，被狗撵的心理素质却不行。 在某个拐口，秦清明忽然重心不稳车头一歪，顿时飞出去一个弧度：“啊啊啊！” 下一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好死不活砸上了无辜的过路群众。 砸上去的那一刻，秦清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相安无事不好吗？好好做狗不好吗？为什么……要追着我咬！ 砰！ 两人倒地。 “对不起对不起！”忙着道歉的秦清明腰酸背痛，全身痛得不行。 只听过路群众一声闷哼，身体很明显地一僵，秦清明上一秒还沉浸在膝盖疼痛中，下一秒立刻意识到了此刻不得了的情况——没有记错的话，刚刚他的脑袋，似乎撞到了对方不可描述的部位。 而且他现在，似乎还以一种扑倒的姿势，趴人家腿上。 ……，这是何等的尴尬？ 等等，先不要慌，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秦清明艰涩抬头看，这一看立刻被惊艳到了，对方是个帅到难以形容的男人！不过此刻表情微妙而又痛苦，便秘一般就是了。 他弓着身体弯着腰，看得出来他很想捂住受伤部位，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得他没有伸手。说起来比较抱歉，同为男人，秦清明知道那种蛋疼的痛苦，也几乎能从对方的表情中听到他发自灵魂深处的怒嚎——好、痛、啊！ 看着怪疼的…… 看得秦清明都想伸手帮他揉一揉。 秦清明毕竟没有伸手，只是怀着无限的同情与愧疚，心虚低头，表情也随之微妙起来。下一秒，看见对方洁白的衬衫上有血，明艳艳的晃人眼。 不得了！怎么还见红了……秦清明脑袋一沉，闭了闭眼，更加紧张，生怕对方被自己撞出了好歹：“真的很抱歉！你是不是哪里伤到流血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狗在不远处寻了个干净的地方，两只前爪相叠，趴下看戏。 对方闭着眼睛，痛到额头冒汗，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说话：“不是我，是你自己的鼻血。” 自己的？秦清明伸手拂了一把，果然，一手惨烈的红。 然后，嚷嚷着要送人去医院的秦清明……晕了过去。 强撑着说了三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讲道理，他真的晕血。 老秦头住秦清明家西边，独居，前年老伴生病走了，他拿着低保，独自养了三只羊，天天去地里割羊草。 七十五的年纪，这种活法确实不容易，好在他本人比较看得开，身体也还算硬朗，没什么大病小病，而且邻居们也都照顾着他，倒也没觉得日子太难过。 秦致富不在家的时候就算了，要是在家做饭，到了饭点就会喊他过来一起吃点，甚至接连好几年，老秦头都是跟着秦致富父子俩一起过的年。 平时，左邻右舍谁家做好吃的，也都会送点给他。如果半天不见他出来晃，总归会有下地干活回来的村民，去敲敲他家的门，看看情况。 这点就是秦清明觉得自己老家好的地方，左邻右舍互相照应。 秦清明抱着酒，到老秦头家的时候，他正在家里烧开水，见秦清明抱着酒壶过来，开心地一眯眼：“冬冬来啦。” 上了年纪的人和蔼的笑，硬朗的声音，大概是回家这件事对于秦清明来说，就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于是心里又是一阵高兴：“四爷爷，我来啦！我爸给你的酒，你收着！”秦清明放下酒壶，又说了一句，“四爷爷，十一点去我家吃午饭啊！今天煮了你爱吃的芋头烧肉！” 老秦头一听，乐呵呵地答：“噢！我啊，上午吃的粥！” 耳朵不好，答非所问。 秦清明笑，之前见过老秦头和同村另外一个耳朵不好的人，扯着嗓门聊天，聊了得二十来分钟，分明牛头不对马嘴，完全不是同一个话题，他俩还聊得很开心。 秦清明顺着聊，声音也更大了些：“噢~吃的粥啊，我早上也吃的粥。一会儿去我家吃午饭，我回头再过来喊你啊！” 老秦头这下听清楚了，点头：“噢！我一会儿自己去，你不要来喊我。” “那我先走啦！” 老秦头摆摆手。 出了老秦头家的门，秦清明直奔黄家。也就隔了几户人家，三步两步就到了。 秦桥基本大白天的，只要不是出门，基本家家户户的门都敞开着，基本也没什么小偷，秦清明边喊着“黄爷爷，黄奶奶——”边进了黄家。 黄家一楼客厅没人，听见声音，秦清明想着，现在是做饭的时间，直接跑去了单独的厨房。 然而……厨房竟然也没人，秦清明这下纳闷了，怎么都不在家呢？ 正寻思着，有人的声音传来：“是谁？有人在家的。” 黄今之听到了动静，下楼查看，一下子就看到了抱着酒壶的秦清明。刚刚以尬聊这种方式互相折磨过的两个人，又一次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其实现在，秦清明感觉也没有先前那么尴尬了，毕竟都是成年人，早上尴尬过也就过了。秦清明将药酒搁在桌上：“你外公他们不在啊？我爸给你外公的药酒，我先放这，回头你帮忙说一声，谢了啊。” 准备撤。 “等等。”黄今之出声。 “嗯？”秦清明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接着。” 下一秒，黄今之朝他扔过来一样东西，秦清明下意识伸手去接——一瓶旺仔小牛奶。 秦清明抬头看，黄今之朝他露出笑：“我会转达的，谢了。” 握着旺仔小牛奶的秦清明：“……”秦清明记得，九十年代末，旺仔牛奶刚刚问世，那时候在秦桥根本没见过这种东西，连哇哈哈都稀罕得很，而黄今之的包里，却从不会少了这类小零嘴。 那个时代，看在秦清明眼里，就是花花绿绿，漂亮诱人。 每次欺负完小黄，见小黄哭唧唧地拿出自己的小零食分给自己，秦清明总是心里馋着，嘴却硬得很：“这种甜腻腻的东西，都是小姑娘吃的，我才不要呢。” 每每那个时候，小黄都会再确认一遍他要不要喝，得到非常坚决的否定回答后，就自己蹲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掉。 而秦清明，就默默地流着口水想象那是什么味道，再清清嗓子，等他吃完再欺负他。直到有一天，秦清明欺负完人回家之后，在自己包里发现了一瓶小旺仔…… 所以今天，黄今之扔给他一瓶旺仔牛奶，是什么意思啊？ 第七十九章 番 大宝贝！如果你看到这段话的话, 那你现在在看的是防盗章　　秦清明摸了摸狗头，一个狠心出门，把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听胡椒的动静。 很好，预期中焦虑挠门发出委屈声音的场景没有出现, 他只听到了缓慢而又有节奏的，吃狗粮的声音OTZ。 好吧，有吃的喝的，估计胡椒在家也应该没问题, 就算有问题秦清明这会儿也解决不了…… 秦清明听了一分钟后，跑去上班。 这大概是他上班以来最心不在焉的一天之一，中午在公司扒了几口饭就往回冲。 大夏天的忙着赶路，到了家里热得像是从水里刚刚捞上来的人一样。 秦清明心急火燎地开门看狗, 只见胡椒趴在它的小窝窝里, 听到声音爬起身，见秦清明回来一秒眼神亮晶晶, 喜滋滋地跑过来蹭秦清明, 把自己塞到秦清明的怀里。 秦清明检查了它的伤口，感觉还行, 又给喂了点粮和水，和胡椒说了会儿话，秦清明再次跑去上班。 上班途中,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公司园区有南北两个保安室, 北边儿那个离他们公司近, 空间够大，还有空调，而且他跟保安队长关系还算过得去。 啊能去探探保安队长的口风，以后天天带狗上班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到了公司园区，没见保安队长瞎晃悠，加上还有五分钟就要上班，秦清明直接进了公司。 回到座位，收拾收拾，又要上班啦！ 同事老吴打着哈欠，拿过来一叠纸：“小秦，你回去的啊？” 纸被塞到了秦清明手里，秦清明边展开边答：“是啊，养了只狗，不太放心它自己在家。”这是一整张纸，折了一层又一层，展开一看，是张大得离谱的图纸。 不科学啊，搞这么大是想做什么？秦清明完全展开，发现这张图纸得有办公桌那么大：“老吴，这是要干嘛？” “你看看，这是小张搞到的图纸，看看咱能不能做，还有，这个能不能缩一下，太不方便了。” “……，我试试。” “那行，我先去车间。” “好嘞，待会过去找你。” 办公室，车间，来来回回几次下来，下午也就过去了。 秦清明今天没修机器，身上没沾油污，记挂着胡椒，下了班也没在公司洗澡，直接往回奔去了。 今天是胡椒作为留守儿童的第一天，秦清明回家的心情非常迫切，和中午一样，急匆匆赶回家。 打开门，胡椒正蹲门后守着。 “胡椒啊！” 胡椒可怜兮兮地蹭过来，抱住了秦清明的腿。 “别闹啊，你腿还没好呐！” 不管白天一狗有多难熬，秦清明回家之后，胡椒这只狗子就安下心来了。 胡椒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最近是能静养就静养，秦清明也就不带它出去遛弯。 他收拾了家里特地给秦胡椒留做厕所的那一小块——不得不说，胡椒智商还可以，教了两遍自己就会了。 履行了作为一个铲屎官的义务，秦清明洗了个澡，再给自己下了碗挂面，吃饭。 胡椒是只黏人的狗子，秦清明走哪它跟哪，要么挨着凳子或秦清明的裤腿睡觉，要么坐得笔直看着秦清明。所谓经历过没饭吃的痛，才知道每天能让它吧唧吧唧的人是有多可贵。 胡椒可爱秦清明啦。 而秦清明跟胡椒有得一拼，以前做啥都一个人，陡然多了只狗，就算胡椒不会说话，秦清明做什么也都要跟胡椒叨一下，比如—— “胡椒你热不热？热的话回你小窝里睡觉啊。”然后把胡椒推回狗窝里，顺手帮它开了微风扇。 一分钟后，胡椒又蹭了过来。 “这个你真的不能吃，辣呐！”面里放了点老干妈，胡椒也能看着流口水，秦清明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再吃下去，只能去摸索小黄买给胡椒的小零食，拆一袋给它解解馋。 “这个你得吃，不吃腿怎么会好啊？”秦清明拿着药，胡椒憋着耳朵退缩。 然后秦清明假装自己躲着吃药，不给胡椒吃，胡椒又好奇地凑了过来。 鉴于有了一只狗子，秦清明决定以后尽可能地和客户商量，送货时间尽可能地集中起来，比如每周二、四、五集中送货，一来自己也节约了时间没那么累，二来其余时间也能回来陪狗狗呐。 秦清明过上了边撸狗边兼职的幸福日子，一改以前朋友圈里只有小广告的状态，又开始多了关于狗的内容。 这天晚上，秦清明强行把宝贝胡椒塞回它的狗窝后，又搬出了自己的电脑，准备刷刷晋.江网页，码码字。 麻利地登录进文学城，先看后台，收藏停留在1，评论已经到了2！ 2啊！ 秦清明可开心啦，连连忙忙点进去。 是那位读者又来留言了吗？赶紧看看！ 然后他就经历了在晋.江文学城中的第一次心碎，那条留言是这样说的：作者君写得不错，但是我好像是搜错了文，原本被安利后要看的是另一位大大写的文，没想到点错了，不好意思打扰啦，作者君继续加油！ 会心一击！ 等等！这……这是不看了吗？！还特地过来告诉自己其实是搜错了文？ 这是件挺悲伤的事情，秦清明点进这位读者的专栏，看到读者给其他文的留言记录，诸如： 大大我太爱你辣！ 大大么么哒！ 大大你写得太好辣！ 秦清明郁闷地打了一长段文字，想想又一个个删掉，最后回复了一条：QAQ。 哭泣，暴风式哭泣！本来还想回个“尔康手”来着的，但是秦清明知道，尔康手了读者也不会回来——人家就是去了趟超市，不小心买错了东西，现在退货来了…… 然后，秦清明就失去了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不算他的读者的读者。 好在秦清明住的地方是水泥地，就算当晚洗了衣服也能先挂家里晾一晾。 一番忙碌后，爬到床上已经是十点。 当一尘不变的生活偶尔被打乱几天，想再恢复以前的作息就显得有些困难，秦清明抱着电脑盯着自己的文档，老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他确定自己什么都没想，可就是写不顺，似乎心思飘在空中，不在写东西上，挣扎了十五分钟，才堪堪写了两百字。 算了，没有状态就不写了吧，秦清明不磨时间，准备关电脑自己躺床。就在点了关机键的那一刻，电脑蓝屏了…… 秦清明的电脑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古董，已经用了好多年，因为不打游戏不看片，仅仅开个文档写写东西，所以机子还算可以，但是谁能料到它突然蓝屏啊？ 想到电脑里还有自己的几百万长篇，秦清明象征性地吓了一跳，然后开始自己摸着修复电脑。 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二十分钟之后就好了。 秦清明心满意足关机，摸出手机准备发几条小广告。 其实也算是个机缘吧，发完小广告，他刷到了一条朋友圈动态——是他的一位客户，在网上连载小说，回回会分享到朋友圈里，秦清明每次都会忽略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这是第二十三章，秦清明又翻到第一章开始看——这姑娘写的是一本关于金主的文章，大概是因为慢热，秦清明看了半天没找到谁是女主角。 再看一眼分类，纯爱。 纯爱是什么？纯纯的爱情？感觉好小清新啊。 没多想，秦清明又摸到了网站首页，晕头转向摸了半天，才发现，哇，好像大家都在这里写小说呐——这家网站叫晋江文学城，是个网文连载小说站。 嗯，文学城，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这天晚上十二点半之前，秦清明的时间都耗在了这家文学城上面，顺便还弄明白了网文是什么，以及知道了之前自己看过的实体书小说里，有好几本都是现在网上连载再有实体书的。 这天他睡觉之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原来要发在网上给人看的呀，亏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吭哧吭哧全部写完去投稿的…… 第二天一早起床，吃了早饭，煮了颗鸡蛋揣着去看胡椒。 胡椒摇着尾巴吃完了那颗鸡蛋，舔着嘴目送秦清明上班去了。 在公司的时间，其实过得也快，忙忙叨叨，一圈下来该吃午饭了，吃完午饭休息会，再一圈忙下来，又该下班啦！ 每次下班的时候，秦清明总是很高兴，以前是因为能奋斗卖手机挣小钱钱去还债，现在又加上了去揉一把胡椒。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胡椒的腿愈合得很好，胖了些，毛色也亮了些，整只狗较之先前开朗了很多，甚至于每天会眼睛亮晶晶地等着秦清明来看它。 因为秦清明工作原因不会长时间的在家，所以索性就让胡椒多住院几天，对胡椒对秦清明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