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嫁给病娇死对头》 第一章 盖着被子纯聊天 试问能重活一世的感想如何? 褚瑶表示: 想死! 神他娘想再死一次! 如墨汁一般的夜幕中有滚滚天雷劈下,电闪雷鸣间一道火花正中长公主的府邸,随之熊熊烈火燃了起来。 不久前的她堪堪躲开砸落的房梁,趴在地上瞧着漫天火光,烈火的灼热感让褚瑶明白自己并不是做梦。 在天雷劈下的那一刻,她重生了。 但重生在了很不好的一个时间段……因为她捅了人。 “褚瑶,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你别以为我会因为怕死而向你低头!” 此时此刻的她,正捏着一把 血淋淋的匕首,而对面躺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她的老相好——靳百川。 换句话来说,应该是她老早相中的好男人。 上辈子的她仗着皇祖母与父皇的宠爱无法无天,强掳了靳百川回府,虽意欲未遂,可导致对方怀恨在心,暗中操练兵马只为有朝一日灭了她的国。 事实是,他也真的做到了。 靳百川举兵谋反的那一天,褚瑶被捅了一刀不说,还被靳百川从城墙上推了下来,任由城下奔腾而过的战马活生生踏成肉饼。 好在老天爷怜悯她死得太惨,让她重活了一世,但 是! 褚瑶这会儿突然觉得她重生一回跟白活没什么区别。 上辈子招惹了这位祖宗被他亡了国,如今重生自己不仅没有及时改邪归正,还捅了人家一刀。 她不想被踏成肉泥啊! 抿着唇,褚瑶与靳百川对视有几秒钟之久,转而咬咬牙,她三两箭步冲上去一个滑跪到对方跟前: “小侯爷别怕,我不过是瞧你骨骼清奇,所以想请你过来一块儿盖条被子聊聊天。” “???” 命人下药把他迷晕,然后用麻袋装着扛进她的府邸,结果现在她跟自己说只是单纯想盖着被子纯 聊天。 谁信? 鬼都不信! 心知褚瑶不是什么好东西,靳百川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虚假至极。 “这才眨眼的工夫,长公主说谎的能耐怎么变低俗的不少?” 为了得到自己,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相信我,我对你没有一丁点的非分之想。” 褚瑶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不惜举起手发誓,至少,重生后的她确实是不敢肖想的。 “当务之急是先逃出去,不然等火势再大些你我都要葬身火腹中。” 她伸手就要去搀扶靳百川,结果对方压根不肯领好意,反手就 无情地将她推开。 褚瑶整个人再次倒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摸着被摔疼的手肘,她恨不得冲上去挠花靳百川的脸。 臭小子,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要不是他死在公主府自己也会摊上大事,她才不会管他的死活呢。 安静了片刻,等到褚瑶再次出声时,她的声音变得冰冷了起来。 不耐烦地问最后一次:“到底跟不跟我走?” 惊于她态度转变的太快,靳百川愣了愣又觉得她是在故弄玄虚,想换种方式来博取自己的关注。 他坚决道:“不走。” “不走?” 第二章 死马当活马医 褚瑶抄起手边的半截烛台,她起身冲到靳百川身边朝着他后脖颈来了一下,戛然正色道,“不走老娘也要带你走!本公主年纪轻轻的还想多活两年呢,才不会给你制造谋反的理由……” 见黑影一下子朝自己奔来,靳百川欲反抗而起,谁知挣扎中撕扯到胸口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后再次跌了回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给了褚瑶有机可乘,迷迷糊糊间他没听清褚瑶的后半句说了什么。 踹了脚依靠在角落里的某人,褚瑶确定靳百川是真的晕了过去,她把烛台扔在一旁满意地拍了拍手。 臭小子,落 到本公主手里,看你怎么嚣张得起来。 撕下一块料子简单地为靳百川包扎好伤口,褚瑶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脖颈间,随即使出吃奶的劲把人半背了起来。 两道身影在火光中交叠着,褚瑶好不容易逃到院子里,尚未来得及松口气,整个人再次愣在原地。 “父、父皇……” 她的跟前赫然站着一队禁军,为首那人正是南梁皇帝——褚云祯。 而这边的褚云祯看到自家不争气的女儿衣衫不整地和靳百川从大火中跑出来。 须臾间,他目光锐利如鹰隼。 “褚瑶!” “儿臣在。” 褚瑶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手一松,背上扛着的靳百川应声滑落倒地。 —— “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正乾殿内。 褚云祯高坐龙椅上,整张脸绷得紧紧的,一双怒不可遏的寒眸直逼底下跪着的褚瑶。 禁军来报说公主府被雷劈了,吓得他火急火燎地从宫内赶过来,谁知道进门看到的是他的好女儿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块儿。 褚瑶小心翼翼地掀了下眼皮,对上某人恨铁不成钢的视线,她悻悻移开目光,跟只小白兔一样乖乖跪好。 “请父皇明察,儿臣与靳小侯爷清清白白,不过是约着 想一块儿赏个月,哪儿曾想公主府被雷给劈了……”说完,她做了个揖手的动作。 “清白?”褚云祯直接被气笑了。“全南梁的人眼睁睁看着靳小侯爷衣衫不整地从公主府抬出来,胸口上还挂着伤,你要如何解释?” 微微一怔,褚瑶努力扯开一个笑: “当时儿臣与小侯爷赏月到一半遇见刺客,小侯爷为了救儿臣所以挨了一刀……” 越说到后边,她越没底气。 该死的! 前世的自己分明是对靳百川图谋未遂,中途他的贴身侍卫给发现了,将人救了回去,所以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父 皇赔了不少金银珠宝,又给靳百川加官一等,这才了事。 然而这一世突然多出来个捅人的插曲,导致事态走向完全不受控制,弄得她很没有把握。 “是吗?” 褚云祯冷冷斜了褚瑶一眼,明显不信。 “是……”她弱弱出声。 一掌打在自己椅子的龙头扶手上,褚云祯身上威压不停的往外释放,“朕再问你一遍,是不是?” 褚瑶盯着头顶上投来的那道审视的目光,她咬咬牙,“是!”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 反正靳百川不在,没有第三者能证明是自己捅了人,她打死不承认好了。 第三章 不结婚很难收场 “好,很好。” 说完那么一句后,褚云祯幽幽地盯着褚瑶,唇边抹过一缕冷笑。 “来人,传朕旨意:兹定北侯嫡子靳百川为救长公主身受重伤,其人情贵重,行孝有嘉,朕躬闻之甚悦。今婧贤长公主,适婚娶之时,当择其与配。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洋洋洒洒写下一道圣旨,他印上玉玺后一挥手,总管太监孙公公当场领命而去。 褚瑶听完后骇得瞳孔一缩,她动身想拦住对方,却是迟了一步。 她回头看着上位的褚云祯,手掌 心直冒冷汗:“父皇,儿臣和小侯爷并未做出任何逾矩之事,您难道信不过儿臣吗?” 上辈子死在靳百川手里就算了,这辈子还要嫁给他,她重活一世,难不成是赎罪来的? 褚瑶气得要吐出三升老血。 “有没有私情不是你说了算。” 褚云祯的脸上还浮着一层愠怒,对着褚瑶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不过他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保住她,“朕相信你没用,你要让全南梁的人相信你与靳小侯爷是清白的,可是你有这个能力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全南梁的人目睹了今夜发生的 一切,眼下想要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除了赐婚别无他法。 闻声,褚瑶心中咯噔一下,她立刻变了脸色,如鲠在喉。 是啊…… 人是从她公主府被抬出来的,那么多禁军眼睁睁看着她背着靳百川,两人有了“肌肤之亲”的事已经是跳进黄河里洗不清了。 倘若不按父皇说的办非要追查到底,届时自己干的那些事被抖落出来,她不仅得罪了整个靳氏一族,日后出门怕是要淹死在大家的唾沫里。 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委身,等当下的风波过了她再想法子解除婚约。 思及此 处,褚瑶方才肯松口,朝着皇位行了一礼:“儿臣遵旨。” “你年纪也不小了,靳氏满门向来忠心耿耿,靳百川亦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朕劝你最好别动那些歪心思。” 自己生的孩子是什么脾性自己最清楚,褚云祯瞧着有些不安分的某人,他又警呵出声: “过几日朕会亲自替你挑选教习师傅,好好教你规矩,免得嫁过去以后丢朕的人。” 褚瑶被他决绝的态度震慑住,默默看了半晌,不情不愿的沉声道:“父皇的教诲,儿臣一定谨记于心。” “哼,最好如此。” 褚云祯闻言放下心来,想了想又继续补充:“也不知靳小侯爷伤势如何,人家是因为你才受的伤,明日朕派孙公公去国库挑选几件补品,你亲自拿着去登门赔罪。” “啊,还要上门赔罪?”褚瑶抗议,“靳百川怕是要杀了儿臣。” “知道怕了?把人绑到公主府的那会儿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真以为自己好糊弄,会信了她的鬼话? 靳百川往日里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怎么可能会不顾礼仪夜访公主府和她一块儿赏月,那种低劣的借口骗骗刚过完三岁生辰礼的小六还差不多。 第四章 吃了个闭门羹 “儿臣何尝不是懊悔,在努力想法子去补救,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节骨眼上定北侯定然是在气头上,儿臣过去妥妥地触霉头,届时不小心说错点话,只怕会将事情闹大……” 说着说着,用帕子擦着眼角假意挤出几滴眼泪,作态自责的模样演得十分假,坐在上位的褚云祯都快看不下去了。 “行了。”当然,褚云祯也怕自己不争气的闺女把事又搞砸了,他派了自己的心腹跟随,“明个儿孙公公会陪你走一趟。” 有孙培礼在,定北侯不会多做刁难……剩下的,是她该吃的苦了。 翌日—— 天边正泛起了鱼肚白,伴随着橙红色的朝霞。 “吁——” 驻马声一响,车轮戛然而止,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定北侯府门口。 “进去禀告你们 侯爷,本公主有事前来拜访。”褚瑶主动秀出令牌给看门小厮。 结果小厮们并不吃她这一套,“侯爷有令,近期北漠军务繁忙,加之小侯爷身负重任需要静养,任何人来都不见。” 昨个儿夜里小厮们便得了令,任何上门探望的来者一律拦在门口,特别来者是当朝长公主,更是不能放进来。 如今褚瑶上来自报门户,无疑是撞枪口上了。 小厮们排排堵在门口,生怕眼前的女人会硬闯进去。 褚瑶好笑地盯着眼前的几个小厮,什么时候起自己的令牌居然都不管用了。 “凭你们几个奴才也想拦本宫,是觉得活腻了不想要脑袋了?”她的尾音隐隐发颤,仿佛带着丝丝危险的意味儿。 确实,小厮们是敬怕褚瑶长公主的身份,但他们更是侯府的家奴 ,侯爷会那么吩咐自有他的道理,照做便是。 领头的小厮大着胆开口:“还望公主见谅,小侯爷身体确实抱恙,并非奴才几人不通融,您不信的话大可找大夫问话。” 他们会那么说,笃定了褚瑶不会那么大费周章去浪费时间。 况且,昨夜替小侯爷看病的有郎中、有御医,她哪里分得清是谁说的这话。 小厮的一番话直接把褚瑶逼近死胡同里,两辆马车停在侯府门口足够惹眼了,这会儿她被小厮拦在门口,来往赶集市的人越来越多,驻足观望的人跟着越来越多。 他们是吃死了自己赖着不走,那丢脸的是她褚瑶。 好,很好。 定北侯是想把她拦在门口,令她当众出糗。 可他别忘了,父皇早已为她和靳百川定下婚约,他们二人在圣旨下 达的那一刻就捆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不能见还是不想见,本宫看是两说吧。”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哪怕褚瑶听不到,她也知道那些人是在对自己评头论足,不过褚瑶并不恼,反而是当着大家的面徐徐道来。 “靳侯一生光明磊落,征战沙场数十载可谓是战功累累,怎料生了你们小侯爷那般敢做不敢认的人。昨晚来公主府的时候,一口一个宝贝甜蜜饯喊得那叫一个欢,什么山盟海誓通通信手拈来,现在出了事准备把自己摘个干净……” 说着,她又抽出了那条熟悉的帕子擦拭起眼泪来。 本来围观的众人还听得半信半疑,要知道靳小侯爷一向不缺红粉知己,怎么会看上长公主这种纨绔女。 可是突然看到向来骄傲的褚瑶 在那里抹眼泪,楚楚可怜的她完全不像是在骗人,大家忍不住纷纷为褚瑶打抱不平了起来。 “定北侯府未免欺人太甚了吧,长公主一大早屈尊前来探望,你们居然把人拒之门外!” “我们南梁可不是姓靳呢!” “就是,长公主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咱们南梁男儿多的是,不缺他一个。” “……” 大家七嘴八舌的全是责骂与质问,好像一个控制不住全部人要来踏平定北侯府一般,急得小厮们不知从何解释是好。“公主休要胡言!我们家小侯爷不是这种人!” “不是那种人是哪种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靳小侯爷为何不敢见长公主!” “对啊,不是心虚的话怎么不敢见?” 众人再次帮忙骂了回去,吓得小厮们不再接话。 第五章 孙公公做个人吧 全程,唯独一旁的孙公公看透了褚瑶的把戏,毕竟他跟着皇帝那么多年,没少见过那条帕子的出场了。 好在她的计划不是很蠢,他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余光扫向为她发声的百姓身上,褚瑶心知自己的计划得逞了。 啧,要让靳侯失望了呢。 她可不怕人多,她生怕来的人不够多! 靳翊南一刻不让她进去,那她就多哭惨一刻,届时哪怕是真的取消婚约了,自己也能多讨些好名声。 哭着哭着,绢帕擦得眼角发红,倒是更显得褚瑶的无助了,等到大家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她接着出面。 “小侯爷如今要是觉得本宫公主府没了,出了那么大的事丢人了,不想承认这门亲事,大可写封休书过来,何苦那么羞辱人……” ——话锋转向靳翊南! 褚瑶的那些话落在百姓耳中,活脱脱一副郎有情、妾有意,公公棒打鸳鸯的画面生动袭来。 大家接连发出此起彼伏的唏嘘声,好似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闻。 小厮们再一听,那还得了。 长公主继续在侯府门口哭的话,他们小侯爷日后出门怕是要淹死在大家的唾沫星子里。 “小侯爷的伤势过于严重,全侯府上下都在担心何时能好起来, 所以奴才急糊涂了这才顶撞了长公主,还请长公主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奴才们计较。”小厮想跟着买个惨,然而却迟了,并没有人买单。“阿九,亲自给长公主带路!” 好在名作阿九的那人脑子不算笨,一边假意放褚瑶进去,一边亲自走在前边去给靳翊南通风报信。 另外一边,收到消息的时候靳翊南面对眼前赐婚的圣旨陷入沉思。 他本想让下人将褚瑶拦在门口,令她知难而退,不承想她撒泼横起来,倒是连声誉都不要了。 大掌一扫,靳翊南卷着圣旨直接迎了出去,他倒要看看对方今日来到底是打了什 么算盘。 “臣接驾来迟,长公主万福金安。” 褚瑶抿了快三杯茶的时候,靳翊南终于赶到正堂。 她听到对方的声音以后,下意识起身想相迎,不料对方却是径直从她身前走过,坐在了主位端视她,态度极为嚣张。 褚瑶心想,自己好歹是个嫡长公主有封号傍身,多少能受得了靳翊南一拜,他倒好连个正眼都不吝给她。 “不知长公主前来所谓何事?” 余光瞥了一下身侧,碍于孙公公还在,褚瑶不好发作,忍着一口气温声细语道: “小侯爷在公主府受了伤,本公主心中着实难安,辗转一 夜后牵挂得紧,于是乎特地挑了几样珍宝奇药送过来,希望能对小侯爷的伤势有所帮助。” 听完褚瑶说的那些客套话,靳翊南面对堆成小山似的那些东西不为所动。 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人听不出喜怒: “长公主有心了。” 对方态度仍然不温不热,导致褚瑶打起了退堂鼓,“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了,那本公主也该……” “东西送到了,接下来是该看望小侯爷了。” “???” 褚瑶愣的一脸黑线,她急忙回过头打量了眼在找存在感的孙公公。 看望靳百川? 孙公公求您做个人吧! 第六章 孙公公的要挟 没瞧见人家不待见自己吗?怎么还上赶着贴人冷脸了! 孙公公无视掉某人投来不解的目光,他走上前一步,笑着出声:“方才听侯府的人说小侯爷伤势严重,老奴奉陛下旨意特地陪长公主来跑一趟,眼下东西是送到了,但总要亲自瞧上一眼好回去复命。” 陛下要真的只是单纯让长公主跑一趟送送东西,哪儿用得上他亲自跟过来。 靳翊南仍旧是摆着张臭脸,不过说话时的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 “有劳公公挂心,川儿伤势确实严重,好在太医院来人及时救回了一命,不 过太医临走前特地叮嘱需要静养,恐怕今日公公要白跑一趟了。” 毕竟孙公公是梁皇眼前的红人,他再有不满,多少也得给上几分薄面。 被再次拒绝孙公公并不气馁,反而是边说边从广袖中拿出个黄梨木的小匣子,打开送至靳翊南跟前: “正是如此,所以咱家奉了陛下的旨意,特地送了株九转还阳草过来,希望能够对小侯爷的伤势有帮助。” 靳翊南定睛一看,匣子里边装着的药草形似人参,开九叶,每片叶子上还缀着金线花。 即,孙公公口中的——九转还阳草。 渐渐地,他的神色一点点变得纠结了起来。 其实不仅是靳翊南,连褚瑶都没想到自家父皇会把那么珍贵的东西送了出去,她震惊的瞧着木匣子,心,忍不住在滴血…… 九转还阳草,药如其名,用上不仅做到不留疤痕,甚至有白骨生肉起死回生之特效。 纵眼整片大陆才有三株九转还阳草,其中两株便在南梁……它的珍贵之处完全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 靳翊南久久不语,没有像起初一样决绝地拒绝自己,孙公公清楚他拿捏住了对方的弱点。 继续乘胜追击:“九 转还阳草传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传闻,今日东西送到了侯府,那不如试上一试,好叫我们大开眼界一番。” 他的目的很明确,靳翊南若是想要用九转还阳草救人,那必须答应让他们去探望靳百川。 反之,没门! 靳翊南目光幽冷地望着孙公公,犀利的目光好像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突破口。 怪不得陛下会派自己的心腹过来,合着是在这儿摆他一道呢。 手不由得一紧,靳翊南将一直握着的那份圣旨放到了高堂上的白玉架子上。 他本欲利用川儿的伤做文章,联 合其他大臣胁迫陛下退婚,眼下看来…… 罢了,这笔买卖划得来! “承蒙陛下体恤,臣深感隆恩。” 等到靳翊南重新松开拳头,这次的他倒没有了什么不满的反应,对着圣旨所在的位置行了个礼。“孙公公,请随本侯来。” 言毕,靳翊南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褚瑶还在心疼九转还阳草,听对方这般说,她立刻回过神来,跟着一块儿往靳百川的院子走。 反正她一个人回去没法交差,不如跟着过去看看靳百川怎么样了,到时候父皇问起来,她好自有说辞。 第七章 伤势有蹊跷 屋内,用过药的靳百川正要休息,听到阿九回禀的消息顿时蹙起眉头,再无睡意。 他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里的玉坠子,声音透着寒意。“她真是这样说的?” 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阿九顶着压力,颤着声音开口: “阿九所言,绝无半句假话,而且……不只是府外的行人误会了,这个点谣言恐怕早已传遍了全京都。” 靳百川眼神一凛,手劲忽地一紧。 嘴角勾出一抹笑,宛若寒冰,“好,不愧是她褚瑶能做出来的事!” 不仅给他下药便算了,还趁他受伤之际毁他名誉,逼得梁皇直接赐下一纸婚约,铁了心与自己 栓死。 这女人真是心肠歹毒,不知廉耻! 扑面而来的寒意骇得阿九呼吸一紧,他捏了把冷汗,赶忙道: “爷,您别担心,侯爷如今在外边应付着,婚约的事不过是一张纸,当不得真。” “天子令,无戏言,究竟是一张纸还是其他的,轮不到我们来断言。”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近,靳百川眼神暗了暗,他将玉坠随意放在一边,抬了下手示意阿九不必再说。“既来之、则安之,阿九迎客。” 阿九瞧着玉坠上赫然多的一道裂痕,抿了抿唇,听声照做。 门推开的一瞬间,靳百川声音随之响起。 “不知长公主大驾光临有 何贵干?”他依旧是仰躺在美人榻上,连句问安的话都没有,更别说是其他动作。 父子俩一个德行,看得褚瑶有些不满,但没有追究。 进门第一眼遇上的便是阿九,结合着某人的态度来看,自然也猜到了点什么。 挪动着目光,因为靳百川伤在胸前,层层细布裹着,为了防止伤口恶化他只好半拢衣裳,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怎么瞧都是一副病美人的姿态,极为勾人。 看得褚瑶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也不怪自己当初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事,实在是美色误人啊! 视线继续流转,余光不经意落在靳百川重点包扎的伤口上,褚 瑶整个人浑身一震。 “诶,你这个伤口……”褚瑶瞧着伤口,她情不自禁走上前伸手摸了上去。 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些,靳百川在心头的伤口居然同她上辈子被捅的伤口在同一个位置。 怎么就伤的那么准…… 难不成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靳百川对她一个弱女子那么狠,这辈子想要好好惩罚他一顿? 那可真真是苍天有眼啊! 然而不等褚瑶从眼下的疑惑中缓过神来,转身又陷入另外一个疑惑中。 不对,为什么靳百川伤口是在右侧? 那日火海中,她记得自己分明是用左手执刀! 伤口的位置对不上啊…… “摸够了没有?”对方说着话便开始动手动脚,靳百川黑着脸:“长公主请自重!” 那么多人的面她都敢动手动脚…… 要不是父亲和孙公公在,他一定会把眼前这个女人的手给生生掰断了! “够了够了……” 察觉到某人脸色不好,褚瑶悻悻收回手,她摸着自己的鼻子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不好意思,想事情太入迷了。” 以为对方是对自己想入非非,靳百川轻蔑的挤出一声鼻音,“哼!” 靳翊南在一旁全程看着自己自家儿子被非礼的全过程,打心底瞧不起褚瑶这个长公主。 草包花痴女的帽子,更是死死地扣在了她头上。 第八章 误会了点什么 氛围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孙公公赶忙救场:“小侯爷,好久不见,不知您伤势如何?” 关节时刻掉链子,孙公公终于知道为何陛下非要派自己跟过来了,若是换了其他小太监遇上那么个不靠谱的长公主,恐怕今日皇家的脸要被丢光了。 询问间隙,他还把九转还阳草交给褚瑶,摆明是在给褚瑶铺话。 靳百川被盯得不悦蹙眉,但还是规矩回应。 “劳孙公公挂念,本侯好了许多。” 瞧着递到跟前的木匣子,褚瑶才反应过来今日来侯府另有安排,她匆忙收起其他心思,急忙接上话茬:“小侯爷救驾有功,本公主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此番前来 是特地给你送九转还阳草。” “九转还阳草?” 对于此物的珍贵,靳百川是知道的。 梁皇居然舍得把仅有的九转还阳草送给自己…… 靳百川全程冷冰冰的眼神,终于闪过了一抹动容。 看到对方开始变化的表情,褚瑶有些小得意,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能耐惊艳到了。 “小侯爷受了伤,本公主绝不会推卸责任。” 把药匣子交给一旁的阿九,她隐隐有些期待,催促着靳百川快点服用。 毕竟自己活了整整两辈子,还没亲眼见过这九转还阳草的厉害之处。 “九转还阳草难得,却得用到实处方能见效,考虑到小侯爷伤势严重拖 延不得,希望小侯爷快些服用后早日痊愈。” 而正是捕捉到了褚瑶的那丝丝得意,靳百川彻底误会了。 他心想: 怎么? 早日痊愈好同她成婚吗? 花些工夫求来九转还阳草,不仅能令自己对她刮目相看,又能尽快与自己成婚,褚瑶的如意算盘可敲得响亮。 靳百川顿时又觉得一阵讽刺,眉间多了抹不耐烦。 示意阿九把东西收好,他开始下逐客令。 “多谢长公主挂念,东西送到,长公主任务完成也该回去复命了。” 褚瑶难以置信:“什么?” 她没有听错吧,靳百川是开始赶人了?! 本以为自己把如此珍贵 的草药送过来,不要求他能感恩戴德,好歹改变一下他对自己的态度也行。 结果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尽管不久前的褚瑶是真的很想走,但是场景一转换,赶人的话从靳百川嘴里说出来…… 她偏不! “阿九说了,那一刀险些要了你的命,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本公主得亲自监督你服用过九转还阳草才能安心离开。” 良好的自我修养,让褚瑶忍住了暴脾气,继续摆出了笑脸,可回应她的又是兜头一盆冷水。 “长公主既知道那一刀会伤得严重,捅刀子的那会儿怎么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某人毫无遮拦的话,直接弄得场面一度尴尬 到极点,连靳翊南听完后亦是顿了一拍。 褚瑶被呛得小脸通红,指着眼前的人: “靳百川,你!” 这能怪她吗? 老天爷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但也没提前打招呼给她改剧情了啊! 对于靳百川受伤这件事,她作为一个重生的人表示很无辜好吗? 偏偏对方有理有据,她还不能骂回去。 忿忿的凝视着靳百川,褚瑶胸中憋着的那口恶气上下不是,那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险些把她逼疯。 另外一边的靳百川看到褚瑶那气呼呼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明明是她心思歹毒,用尽手段想得到自己,如今被呛几句怎么先委屈上了? 第九章 心中一阵痛快 敢做还不敢让别人说了! 发现对方理亏到不敢出声,靳百川下一步更为过分,他那讽刺的视线毫不收敛地上下打量着对方,最后定格在褚瑶的脸上。 本以为褚瑶败下阵来,会灰溜溜地离开。 然而,靳百川发现,自己低估她了。 秀气的眉紧紧拧着,褚瑶被质疑的时候的确很委屈,但是当她再次看到靳百川的伤口时。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心情由原先十分不爽变得镇定起来,现场用目光顶撞了回去:“小侯爷说错了,本公主下手重不重,你才最清楚。” 靳百川的伤口有蹊跷,却没有 和太医如实道来,估摸着是想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找个替罪羊。 好,她偏不如他意! “既然东西送到,人也见着了,本公主便不妨碍小侯爷休息了,省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差池怪到本公主头上。” 褚瑶扯出一抹轻松的笑,径自上前几步。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扔下一记惊天大雷。 “好心提醒小侯爷一句:九转还阳草你爱用不用,陛下的圣旨可并不会因为小侯爷的伤势不见好而收回,吉时一到,婚礼会如约举行。” 果不其然,靳百川听到婚期两个字,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来。 特别是眼底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气急败坏,若不是褚瑶眼尖,恐怕捕捉不到。 狠狠出了口气的褚瑶顿觉一阵痛快,而靳百川却是被她彻底激怒了。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靳百川周身气息冰到了极点,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大家伙连呼吸,都有点费力…… 一旁帮忙圆场的孙公公看到褚瑶掰回一局,他见好就收。 “哎呦,瞧咱家这记性!”忽然懊恼般地喊了一声,孙公公的声音将大众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本来是奉陛下旨意来送东西,谁想见到小侯爷后兴致一上来 没忍住多聊了几句,到了眼下这会儿才记起来正乾殿一堆的琐事还在等着咱家处理呢。” “该死,真是该死。” 不得不说,孙公公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过来人,处理起后事来竟令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特别是搭配上他那笑呵呵的表情,伸手不打笑脸人,说得不过如此。 暗中拉住气头上的靳百川,靳翊南摇了摇头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冲动行事。 随即,又配合着孙公公把戏演完。 “今日公公是奉命行事,本侯不多留,他日得空定要和公公叙叙旧后,好好把酒畅言一番。” 靳翊南也清 楚要是再不把这两人分开,今日定是会酿出大祸。 “那是自然,咱家乐意至极。” “本侯送下公公,请。” “侯爷客气了。” 嘱咐阿九照顾好靳百川,靳翊南亲自把孙公公一行人送到侯府门口,这场闹剧最终才得以收场。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侯府走出来,特别是守在门口看热闹的行人瞧见靳翊南跟在孙公公身旁,直接“坐实”了褚瑶口中说的那些话。 一夜之间,关于南梁长公主和侯府小侯爷之间的故事流传出千万种版本,成为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乐谈。 第十章 国子监上学 回宫后第一件事: ——到正乾殿复命。 褚瑶刚站稳脚步,尚未来得及行礼。 坐在龙椅上的褚云祯倒是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怎么样?” 褚瑶抬眸反问他:“什么怎么样?” 、 “朕问靳小侯爷伤势怎么样?” 提到靳百川的伤势,褚瑶气不打一处来。 “父皇不是让孙公公陪儿臣去了,还特地把九转还阳草交给了孙公公,有什么事您问他不就好了,他比儿臣知道得多。” 褚云祯一噎。 这丫头,居然因为九转还阳草在生他的气……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真以为九转还阳 草是白给靳家?朕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做打算。” 靳翊南并非贪恋金银珠宝之人,他戎马一生唯一珍爱的靳百川,眼下他的宝贝儿子受伤了,普通的寻常东西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唯有用九转还阳草,兴许能安抚一下靳翊南的情绪。 将来这丫头嫁入定北侯府,才能有好日子过。 听到褚云祯那么说,褚瑶脸色稍稍好了些。 怄气归怄气,孰轻孰重她拎得清。 在侯府的时候若不是有孙公公帮她,她一个人面对定北侯哪儿会讨到好果子吃。 父皇那么做的确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只不过她一想到靳百川那态度,心里 瞬间堵得慌。 褚瑶还是有些生气:“既是儿臣的嫁妆,您怎的不问儿臣一句便擅自给他用上了。” “行了行了,瞧你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那靳小侯爷保准是没事了。” 褚云祯见褚瑶语气缓和了不少,心知那丫头是想通了,他不再追问。 “朕不问了。” 眼底掠过一抹惊喜,褚瑶还以为褚云祯是要准备放她回去休息了。 可对方的下一句,却将她直接拉到坑底—— “孙培礼,拟圣旨,将长公主送到国子监。” “啊?” 褚瑶还来不及看清楚褚云祯的表情,对方洋洋洒洒写了好几行字。 “不 是说好的挑教习师傅,怎的要去国子监?父皇说话不算数,儿臣不去!” 国子监那种地方,哪里是她能去的? 她重活一世,只想顶着长公主的名号,安度余生。 父皇怎么就一时兴起要把她送到国子监去了? 悄悄的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褚瑶好不容易挤出几滴眼泪,帕子没来得及抽出来。 下一刻,司空见惯的褚云祯无情出声。 “抗议无效。” 简短的四个大字,直接切断了褚瑶的一切退路。 靠! 褚瑶暗骂一声。 她白掐了! 意识到自己这招不管用了,褚瑶忍住眼泪走怀柔政策:“那父 皇总该给儿臣一个解释。” 突然安排她去国子监,总该给她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写完圣旨,褚云祯印下玉玺后幽幽开口。 他没有责怪褚瑶无理取闹,只是如同寻常人家疼爱女儿的父亲一般与她谈心,没有丝毫皇帝的架子。 谁看了不得感叹一声褚瑶是真宠儿。 “一来距离婚期还有半年,去国子监足够你学成嫁人了,二来靳百川是国子监的学生,你过去学东西,也好和他培养一下感情。” 至少,能争取到嫁过去之后,不用受靳百川的冷眼。 当然,后边这句话褚云祯没敢说出来,不然的话那丫头又该闹了。 第十一章 她最重视的人 ''那又如何,教习师傅还不是能教,非要去国子监做甚……等等,靳百川在国子监?”褚瑶猛然发现了盲点。 对啊! 她怎么把这回事给忘了? 眼下靳百川被婚事绊住去不了北漠,但是她因为伤了人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到靳百川,暗中调查他究竟为何受伤。 难得有那么好的机会去国子监接触靳百川,她可得好好利用起来。 脑中不断闪过靳百川的伤口,褚瑶顿时觉得是天助她也! 瞧着某人在底下走神的模样,褚云祯以为褚瑶是听到能和靳百川培养感情后欢喜到失态,他无语到扶额。 果然,美色误 人啊。 他叹了口气:“给你十五日期限,时候一到你给朕乖乖去国子监上学。” 缓过神的褚瑶清了清嗓子,她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好吧,儿臣遵命。” 说完对着褚云祯行了个礼,褚瑶施施然退下。 十五日的时光,如白驹过隙。 眨眼间便到了她该去国子监上学的日子。 然而…… “阿瑶,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教坊司——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挂在头顶。 两名身着便装的女子站在门口,其中一人腰间缠着条黑色蟒鞭,不凑近看完全发现不了。 南阿娇咽了咽口水,有点想打退堂鼓: “ 今日是你上学的第一天,你翘课夫子那边不好交代……”南阿娇,海威大将军的二小姐,也是褚瑶唯一的好友。 她原本高高兴兴地是想陪她一块儿去国子监上学。 毕竟以前的她对国子监可是没有半分兴趣,好不容易盼到她要来上学,结果她二话不说带着她跑来教坊司找乐子了…… 她全程感觉像做梦一样! “怕什么,出了事我兜着。”说完,褚瑶拍了拍胸脯,硬拽着南阿娇大摇大摆走进教坊司。 而教坊司内—— 全京城的人知道褚瑶为了靳百川要去国子监学规矩,教坊司的人无一不用错愕的表情看 着本该在国子监的褚瑶现身此处,碍于对方长公主的恶声在外,没人敢上前搭话,匆匆行礼后溜之大吉,生怕自己走霉运被她盯上。 褚瑶心思也不在他们身上,她会来教坊司的真实原因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对她而言,无论是上辈子或是这辈子都很重要的人。 如果说褚瑶重生一次有什么最想改变的,那就是今天会发生的大事。 她之所以会来教坊司,为的是她上辈子的礼乐师傅,沈慎。 记得以前,她和师傅相识第一天,是因为皇祖母让她嫁不出去,把身居教坊司主官的师傅派到公主府,特地教她诗书 礼乐。 刚开始两个人相看两相厌,后来接触下来才发现,大家都是可怜人罢了…… 上辈子的师傅一直带着青铜面具,在她的不屑追问下,方从师傅口中得知,他的脸是为教坊司学艺时,被同窗嫉妒偷袭划了道口子,所以从那时起他每天都会带着面具度日。 这些日子她算了算,师傅遇害的日子就是今天,希望她一定能及时制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嘘!” 铮—— 走着走着,耳中似乎传入了一阵悦耳的琴声,动似无声,静听宛若在耳畔。 “阿娇你听到了吗?” 褚瑶停了下来,分辨着琴声传来的方向。 第十二章 美救英雄 南阿娇跟着停了下来,她仔细一听,“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弹琴。” “对,就是琴声。”循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找过去,那琴声是那样的熟悉,褚瑶激动得眼眶微微发红。 找到了声源出处,褚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约着南阿娇躲在假山后边,没有贸然上前。 桃树下,白衣男子正在抚琴,高山流水般的声音从他的十指倾泻而出,不过令人叹为观止的实属他的那张脸,明眸皓齿,俊美得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 风起,偶尔有桃花飘落,散在男人的琴上、肩上、衣摆上……活脱脱是从画上走出来的桃花仙。 原来师傅生得这般好看! 褚瑶忍不住咋舌。 以前的她好几次出于好奇想摘掉他的面具看看,面具底下的那张 脸是怎样的风采,然而师傅不答应,出于敬重她就一直忍耐。 今天好不容易一睹风采,她要好好看个够。 专心抚琴的沈慎,感受到身上多了两道炙热的目光。 他斜视着躲在不远处的两人,挑唇冷笑,原来是那个纨绔长公主! 其实褚瑶也很冤枉,好不容易能看到自己的师傅全身健全,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结果却在自己的师傅心里留下了纨绔草包花痴女的印象。 “沈慎,我不能留在教坊司,那你更别想活得痛快!” 暗处蓦地冲出来一个人,手持着利刃,挑衅出声的同时沈慎转头看去,不料顺了对方的意,那利刃直指他的脸。 但凡对方用力一划,那便是要血肉模糊。 躲在假山后边的褚瑶一直观察着沈慎 ,她第一个发觉不对劲,几乎来不及多想,她冲到沈慎面前把那人推开,沈慎这才躲过那毁容的一击。 男人见行刺不成,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褚瑶身上。 “你个贱人,你也陪着沈慎一块儿去死吧!” 他握着匕首,意图刺中她的阴阳。 关键时刻,万幸南阿娇出手快,甩出自己贴身的长鞭控制住了男人。 “狗奴才,长公主你都敢伤?”照着男人的脸补了几拳,把对方打到没有还手能力,南阿娇又中气十足地喊了声,“怎么,教坊司是没人了吗?还是说想准备造反!” 经过她一吼,很快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脑子灵光的学生脚底抹油一般跑去找主官,吓得年过半百的司官一路小跑着赶来,生怕自己人 头不保。 “公主大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望恕罪。” “司官可知,本公主险些丧命于此?”他能来显然是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褚瑶不想多废话,她拷问道。 南阿娇眼见男人被制服,她收起长鞭,挡在褚瑶侧边护着,以防万一。 “我看您老人家是上了年纪,有心无力管不好教坊司了,这才招了个疯子进来,到处冲撞人。” 司官惊出一身冷汗,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其他人跟着一块儿请罪。 “老臣惶恐,长公主请明鉴,此人早已不是我教坊司的学生。三日前他因陷害同门被逐出了教坊司,谁知竟怀恨在心趁着侍卫换班的间隙溜了进来。”解释完了之后,老司官给褚瑶叩了个头,指着地上的男人开始 大骂。 通篇下来,他身为司官掌管整个教坊司,结果把责任全赖在对方身上,丝毫不觉得自己管理有问题。 褚瑶听得心烦,倘若他早些时候乖乖认错,再将其中缘由一一道来,自己兴许会觉得他也是个受害者。 眸中闪过戾意,她要发作的同时,沉默许久的沈慎发话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既在教坊司犯了事,自是依据教坊司的规矩处置,还望长公主切莫伤及无辜。” 此话一出,全场唏嘘一片。 被冲撞的是谁? 是南梁第一女纨绔,梁皇最宠爱的长公主,前不久她一个不喜便捅了靳小侯爷一刀,他沈慎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人群中发出窃窃私语,所有人向沈慎投去奚落的目光,等着看他出笑话。 第十三章 大跌眼镜的一幕 谁料,接下来上演了大跌眼镜的一幕,“啊?师……是他先要伤你,你也不追究了?”习惯地想脱口而出一句师傅,好在褚瑶及时止住。 却也正因这番话,大家后知后觉,原来长公主执意追究是为了沈慎。 渐渐的,带着嘲讽的那些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 “教坊司会还草民一个公道。” 褚瑶撇了撇嘴,师傅发话了她能怎么办?她来教坊司为的就是师傅。 “行吧。”她点头妥协,指了指偷袭的男子,对老师司官吩咐道。“按规矩办事,懂?” 老司官听着褚瑶危险的尾 音吓得身子一哆嗦,惨白着脸色应声:“老臣明白。” “沈慎,你认识路,先带公主去客居休息,我处理完手上的事便赶过去。” 一边安排侍卫把看热闹的人群疏散开,一边命人把刺客押进少卿寺关着,老司官把烫手山芋褚瑶扔给沈慎后,自己则是有序地收拾着残局。 接到命令的沈慎微微皱眉,他本意不愿与褚瑶有过多的接触,可是思及好歹救了自己一场,他忍下了心中的反感。 “长公主,这边请。” 司官只说了让他带路,可没说让他好生招待对方。 待会儿人送 到了,他寻个借口跑了便是。 能和师傅多待一会儿,褚瑶自然乐意。“好,有劳沈公子了。” 沈慎考虑到某人的恶名远扬,怕褚瑶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 事实上,教坊司的布局很美,全程褚瑶她们走过之处亭台水榭成片,风掠过叠嶂般的花枝时,倾城绝色。 不过褚瑶却没有任何欣赏的欲望。 前世她来过许多次教坊司,自然知道客居在哪儿,眼瞧着着拐过前边拐角就到了。 依着师傅认生的性子,恐怕早就想好了借口怎么躲她了。 难得逃 学出来,剩下的大把时光,她不妨找机会改观一下师傅对她的印象。 免得以后她难寻机会来教坊司。 心里想着,褚瑶真就那么做了。 绕过拐角之际,她加快步伐跟紧沈慎,而沈慎对她提防得紧,感受到她突然变化的速度后身形一闪,褚瑶没止住脚步直接扑到最前边去。 恰巧迎面有人走过,“哎呦!”来不及躲闪的她和对面的人撞了满怀。 下意识地,她用双手扶住那个人的双臂,稳住身形。 下一瞬,愕然的男声飘入褚瑶的耳朵里: “长公主?” 褚瑶听后,她抬 起头顺着眼前的胸膛向上看,某人漂亮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目光继续上移,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且刻骨铭心的面孔。 靳百川薄唇微微张开,英俊的侧脸完美到无可挑剔。 顷刻间,褚瑶被吓得忘记了开口讲话。 不仅是他们两个,其他人表情皆是一怔,很快,各式各样的表情出现在大家的脸上。 有看热闹的、有讶然的、甚至是厌恶…… 靳百川俯视着眼前的女人,拽着自己的手臂不肯放手,他脸色一沉。 不待褚瑶开口,他毫不留情的拍开她的手将二人距离拉开。 第十四章 你该不会觉得我是为了你 嘶——靳百川下手很重,褚瑶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干什么?”揉着被打红的手,褚瑶没好气道。 怎么那么小气? 扶一下都不行。 她又不是故意撞他怀里。 斜瞪了靳百川一眼,褚瑶发现他的身边还有个男的,长相也属上层,那双桃花眼一眯起来,似有千言万语道不出的情愫。 不出意外的话刚才那声长公主应该是他喊得。 “微臣景卫邑见过长公主。”被打量的景卫邑手中的扇子一转,中规中矩的给褚瑶请安。 “免礼。”褚瑶微微颔首,她接着质问靳百川:“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褚瑶在生气靳百川抽疯打她,但是落在外人眼里,那架势是气靳百川不理她,偷偷跑到教坊司寻乐子,恨不得当场把他十八代祖宗都给盘问清楚。 景卫邑不禁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压低声音凑到靳 百川耳边刺激他。 “不是吧,百川,长公主为了你追到了教坊司来?” 说完,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从一定的角度而言,他很佩服那个草包长公主。 能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真的是豁出去了。 可惜她的较真劲用错了地方,靳百川这家伙荤素不吃,哪怕褚瑶费尽心思求来了赐婚的圣旨,他也绝不会妥协。 退婚是早晚的事。 那么想着,他不由长叹一口气。 在那么多人面前,靳百川感觉自己像是犯人一样被审问。 望着这个本该出现在国子监的女人,他的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英俊的脸多了几分阴森。 “褚瑶,把你的那些小心思全部收起来,我对你毫无兴趣!” 经过上回侯府的那件事,靳百川心中对褚瑶仅存的一点好印象悉数消散。 特别是知道她要到国子监上学后,他对她 更是反感,所以才躲到了教坊司来,不承想她那么地阴魂不散,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她真以为自己会因为她做的那些事情感动吗? 不,不会! 他只会觉得她很虚伪。 察觉到对方误会了自己,褚瑶嘴唇张开又合上,眼中闪过片刻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会有那么自作多情的人? “你该不会以为本公主是为了你来教坊司的吧?”忍住想笑出声的念头,褚瑶极力寻找平和的话语,以免跟靳百川撕破脸。 她要想查出那日的真相,切入点是在靳百川身上,目前还不能和他闹掰。 靳百川维持着嘲弄的笑意,即便不说话但是意味十分明显。 事态闹得那么僵,南阿娇在边上看得直着急。 “表哥你误会了,我们事先并未知晓你们会来教坊司。” 她出声想为褚瑶辩解,不料景卫邑一句话反问的她哑口无 言。“那南小姐可否告知下,你们来教坊司所为何人?” 确实,阿瑶没有说她们此行为何来教坊司,但是她清楚,她绝不是因为表哥。 褚瑶对上对方那双咄咄逼人的目光。 “阿娇,别和他们废话。”说不通还不如不说了,反正他们也听不进去。“本公主再说最后一次,靳百川,你不用管本公主为了谁来教坊司,你只需记住不是为了你就行。” 放完狠话,褚瑶抿着唇不肯再多说一句。 靳百川望着这样的褚瑶,委屈而又倔强,他没来由的心头一紧,感到不知所措。 他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 靳百川反思自己,然而他一想到褚瑶对他做过的那些事,心里的愧疚全部被抵消。 立场更为坚定了起来。 “长公主说大话的本事见长,本侯险些信了你的话。” 高门大户人家之间的纠纷,换作旁人 听了兴许会觉得津津有味,不过轮到沈慎他只觉得聒噪。 他无心卷进褚瑶与靳百川的纠纷之中,趁着两人僵持不下的间隙,他脚底抹油打算偷偷溜了出去。 “沈慎,你等等我。” 好在褚瑶眼尖,发现人走了以后,她小跑着追了上去,南阿娇紧随其后。 “沈慎?”景卫邑困惑的望着远去的那几道背影,他质疑了一声。“还玩起欲擒故纵来了?” 要他相信褚瑶是为了其他人才来教坊司,那比登天还难。 世人谁不知道南梁长公主喜欢定北侯小侯爷爱得死去活来,哪里会那么容易就移情别恋。 唯一说的通的解释就是:褚瑶想利用沈慎刺激靳百川。 靳百川冷哼一声,并未放在心上,“哼,无论她用什么法子都是做无用功罢了。” 此刻的他,完全想不到不久后的他,会为这句话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第十五章 坚定不移的信任她 追出去的褚瑶还想找话题和沈慎好好聊几句,可是对方回到住所后直接把院子门给锁上了。 她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担心会给沈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吃了个闭门羹的褚瑶唯有垂头丧气地和南阿娇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完了,被靳百川那么一折腾,师傅肯定觉得她是个轻浮又肤浅的人。 为了个男人,不惜放下身段追着人家到处跑。 出师不利的她可谓是一蹶不振,南阿娇坐在她对面,瞧着她这副提不起兴致的模样,愧疚占满了她的心头。 牵起褚瑶的手,南阿娇满眼心疼。 “对不起,阿瑶,要不是为了帮我解除婚约你也不会被表哥误会。” “表哥人很好的,只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以为你在算计他才会对你那么刻薄。” 原来,褚瑶会把靳百川拐过来全是为了南阿娇。 南阿娇的 父亲是海威大将军,手下掌管百万海威军,日夜守护着南梁的无边无际的海岸线,而定北侯则是负责北漠一带。 两人负责一南一北,于是乎在长辈们的兴起之下,阿娇刚出生时便与靳百川定了娃娃亲,而阿娇今年即将及笄,按理来说一旦行完及笄礼,她与靳百川的婚姻便要提上行程。 可南阿娇从小到大对靳百川只有兄妹之情,并且她不愿屈居深宅大院争宠一辈子,就找了褚瑶商量对策,打算把他绑过来吓唬一下。 没想到最后闹出了那么些劳什子事。 褚瑶反手握住南阿娇的手,让她不要多想,“没事,我不怪你。” “我知道你不怪我,我只是心疼你,你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一直被人误会。” 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我都习惯了。” 被人误会一次是误会,误会两次也是误会,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了。 南阿娇望着褚瑶,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说回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会逼得你动手?” 她们二人的原计划是将表哥绑架到之前订好的酒楼,到时候阿瑶给他一些小教训逼他退婚便好了。 结果怎么变成把人绑到了公主府,还捅了他一刀。 “啊?”褚瑶拍桌一怒,结果疼得她不住呲牙。“我伤他作何?我俩无冤无仇,要不是为了你,本公主还不屑于跟他这种公子哥打交道。” 南阿娇诧然地看着褚瑶,褚瑶这才同她娓娓道出那日的来龙去脉。 “之所以会把人带来公主府,是因为那日我没想到你表哥那么能扛,一包蒙汗药下去尚能动弹,房间里的酒壶花瓶被他砸了个稀碎,动静极大,为了不被定北侯府的护卫发现我只好把 人用马车运回公主府了。” “话说回来,我还在怀疑过是不是你买凶伤人,但是转念一想你若是真的买凶了,势必会同我提前打招呼,断不敢枉自行动,更不会亲自问我为何伤人了。” 褚瑶说到最后的时候,南阿娇十分感动。 阿瑶竟然那么信任她…… “原来如此,我还寻思着后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逼得你下了那么狠的手。我确实没有买凶,不过那日阿瑶你和我表哥待在一块儿,你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按理来说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出现第三者的话阿瑶肯定知道才对啊。 褚瑶有些心乱,但还是诚实回答,“我记不清了。” 上辈子的南阿娇为了救自己,被人一剑刺成重伤,生死未卜。 她是自己身边唯一信得过的朋友,所以褚瑶并不打算瞒着她。 况且多一个人,她 好多一个帮手,一起查出真相。 “啊?什么!”控制不住的惊呼了一声,担心会引起车夫的注意,南阿娇立马捂唇,留了个心眼看向马车外,确保没有异常后,她凑近褚瑶低低问了一句。“你真记不清了?” “对,脑子里的记忆缺了一块儿,前后完全接不上。” 怪就怪在这里,她分明记得自己是怎么绑架的靳百川,却不记得公主府起火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期间她并没有晕厥过,莫名其妙缺了一块记忆,这才是令她不解的地方。 “但我笃定不是我伤的人。” 她虽娇纵蛮横,但并非是不讲理之人,她有她自己的底线。 南阿娇坚定的看着褚瑶,眼神更是笃定。 “我相信你,既然不是你抢的人,那我们一起找出凶手!” 她信阿瑶,如同阿瑶坚定不移的信任她一般。 第十六章 靳百川的烂桃花 南阿娇的承诺让人有种很安心的感觉,褚瑶情不自禁笑了笑,声音似乎变得轻快了许多: “好,有你在我很安心。”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又说了许多体己话,反正都逃学了,南阿娇选择放肆一回随着褚瑶进宫好好叙旧。 大概到了晡时,有嬷嬷过来叩门,提醒她们时候不早了,她们方才不舍的分开,约好翌日一同上学。 …… 关于国子监——为南梁最好的学府。 能进其中上学之人要么是名门望族之后,要么是身负功名之人,无一例外,皆是名满南梁。 学成 而出的学子几乎垄断了南梁大半朝臣之位,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不仅如此,它的布局更是考究,整体上看坐北朝南,为三进院落,依次排列着十二座祠堂供教学使用。 其中学生根据个人学识、见解以及期考成绩依次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班。 而褚瑶身为长公主,毫无意外的靠着超强的背景实力进入了天字班上学。 咚咚咚—— 忽而,院落中央悬挂的大铁钟被撞响了,这样沉厚的声响,提醒着所有的学生正式上课。 褚瑶踩着点走进天字班,厅殿之内已经坐满了人,举 目望过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和那些积极听课的学子不同,她没进来之前便选好了心仪的座位。 她要坐在最后的角落里,尤其是靠窗的位置。课间有光照进来,打在身上,整个人都会变得慵懒了起来,很适合小憩。 无视掉站在讲堂上的夫子,褚瑶径直走到最后的位置上坐下。 她单手托着下巴,沉浸在一个人的小世界中,思考着中午要吃什么。 只是她的沉思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因为她刚刚坐下,耳边就传来了一道讥讽声。 “呦,这不是我们长公主殿下嘛, 我还以为我眼花看错了,不知今日刮的什么风,长公主今日屈尊来我们国子监了。”陈圆圆身着鹅黄色的院服,单手掩面的扫了眼褚瑶,接着开始阴阳怪气。 她的话很快就引起了四周的注意。 大家往日里听惯了褚瑶的恶名,怎奈褚瑶不怎么喜欢露面,所以一直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许多人未曾见过她的真实容貌。 现在有人指出她的身份,大家忍不住转过头来,想要一睹褚瑶的芳容。 “既然认出了是本公主,那为何还不行礼?”褚瑶仍旧闭着眼睛,没有变化动 作的她只露出半张脸来,那散漫的态度似乎和对方说上那么一句话就是对她多大的恩惠一般。 真的不怪褚瑶态度逼人,她本来是想安安分分的混完今日份的课程,谁知道偏偏有人要找她麻烦。 她可是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 “我……”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褚瑶刁难,陈圆圆俨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褚瑶并未打算轻易放过陈圆圆,“嗯?陈尚书没教过你规矩吗?还是你在国子监白待了,竟然连行礼都没学会?” 第十七章 被围堵的褚瑶 她深知眼前这个女人之所以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完全是因为——靳百川! 没错,陈圆圆喜欢靳百川。 这件事还是因为前世自己绑架了靳百川,后边处处被陈圆圆针对,乃至她不惜在国宴上使计弄得自己出了大糗后,她才后知后觉。 并且陈圆圆可不是单纯的单相思,陈家亦是野心勃勃。 倘若不是因为海威将军府与定北侯府结过娃娃亲,碍于南家的势力,陈圆圆她爹早展开行动要把女儿塞进侯府了。 好不容易等到靳、南两家解除了婚约,谁能想到会被自己捷足先登了。 陈圆圆不针对她才怪。 上辈子光是绑架靳百川便被陈圆圆摆了一道,这一世她还抢了她的男人,恐怕依照陈圆圆的性子,背地里指不定要谋划着扒掉自己的一层皮。 但是,现在的她可没以前那么单纯了,前世经受过的一切她势必要一一还回去。 拖着不给一点表示,陈圆圆求救的望向台上的夫子,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话。 事实上,她高估对方了。 对方不过是个夫子,哪来那么大的胆子会为了她去违抗褚瑶。 时间一点点的在流逝,褚瑶耐心随之耗尽。 她不想因为一个陈圆圆而影响到其他人的学习进度,毕竟到时候大家只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刁难,而连累到了其他人。 托着下巴的那只手有点酸,褚瑶索性直接趴了下去,似漫不经心的出声。 只不过,她说的每一个字无一不在敲击着陈圆圆的心,听得她的心一点点下沉。 “陈尚书行事认真负责,想必是因为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打理后院,回去后改日我挑个时间好好同父皇说道说道,怎么能因为朝堂之事而迫害的一介忠臣疏于自己的家呢。” “毕竟,一个人要是连家都整治不好,何谈整治一国……” 不等褚瑶的话音落下,陈圆圆呼吸一紧。 这个女人居然用父亲的仕途来威胁她?! 她被吓得整个人身子僵住,害怕褚瑶会真的做出来这种事。 “臣女惶恐。”陈圆圆没有了原先的骄傲,她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整个人放低了姿态。“是臣女不懂规矩,冲撞了长公主,还望长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够原谅臣女一回。” 说着,她还低下了头请罪,口中言语那叫一个诚恳。 但是,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陈圆圆的一双美眸中早已染上了疯狂的恨意。 那么多人看着她卑微的模样,她真的是把脸丢尽了,恨不得要把褚瑶给千刀万剐。 夫子见到人也跪下了,他终于站了出来维持秩序。 “好了,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有什么私事课后再谈。” 事情不能太过,否则到时候他两边都不好交代。 “夫子教训的是。 ”褚瑶本意是给陈圆圆一个小教训杀杀她的威风,眼下她认错了,她倒不至于非要抓着不放。“陈小姐快起来吧,我无意针对你,只不过尊卑有别,该行的规矩必须要行,不然人家会说我们国子监管教不严。” 陈圆圆勉强挤出一抹笑,“多谢长公主教诲,臣女定会谨记于心。” 夫子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他皱着眉再度开了口,“好了,大家都坐好,我们开始上课。” 实话说他挺不喜欢褚瑶,靠身份进来的天字班不说,上学的第一天居然还无视他的存在,教训起人来了。 那么骄纵无理的人,要不是投生到了一个好人家,别说进国子监了,她连国子监的门槛都摸不到。 夫子自顾自的讲着自己的课程,没人打扰的褚瑶乐得开心,一切皆如她所愿。 睡醒了下课,上课又继续睡觉,以后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父皇是让她来学习,可是没说一定 要她学成啊! 钻到漏洞的褚瑶正沾沾自喜着,坐在她前边的那名学生,素日里同南阿娇有些交情,知道内幕她有些担忧的往后转身。 小心翼翼的戳了下褚瑶,提醒道:“长公主你那个位置坐不得。” “怎么个坐不得法?” 好不容易控制好现场氛围,尽管褚瑶在最后睡得正香,压根没有听讲,夫子并不打算管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唯一要求是能够顺利的把课上完。 对方神色有些纠结,愣了一下后,没有直接说明原由,“这个位置有人坐了。” “做事情就先来后到,本公主既然先来了,那这个位置便是我的。”褚瑶听完她的话,表现得很不屑,“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公主也要坐在这里。” 她是谁? 她是南梁第一恶女! 全南梁正面和她叫板的人屈指可数,她看中的地方绝对不会让出去。 第十八章 位置是他的 那么想着,渐渐的困意袭上心头,褚瑶浅浅的睡了过去。 好巧不巧。 景卫邑和靳百川办完事情后赶回天字班,他们礼貌的和夫子打了个招呼,和之前的褚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衬托得她更加不懂事了。 进门的同时环视四周一样,当看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有人时,靳百川不动神色的转动着自己手中戴着的扳指。 景卫邑的反应则是与他截然相反,发现褚瑶趴在某人的位置上,他忍住了内心的雀跃,灼热的视线盯住了最角落的一块地方。 太刺激了吧,怎么去到哪儿都有这个长公主? 不过他喜欢,因为有她在自己一定会有好戏看。 嘴角动了动,景卫邑用扇子敲了下身旁的靳百川,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靳百川出人意料的没有走,他愣愣的站在原地。 祠堂内的女学生们以为靳 百川是因为位置被人占了以后没地方坐,纷纷挤在一块儿努力给他让出位置来,那热情程度让站在上面的夫子气的脸都青了。 “肃静, 肃静!” 夫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的戒尺不停敲打着桌子发出砰砰砰的警告声,结果没有丝毫的效果,大家依旧吵闹着。 睡得迷迷糊糊的褚瑶被戒尺声给吵醒了,不过她睡意正浓,哪里肯睁开眼,反正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的顶着,谁来和她都没有关系。 继续翻了个面,褚瑶重新酝酿睡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睡着睡着,她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慎人东西在盯着她。 嗯? 大概是因为没睡够吧。 褚瑶自我催眠。 站在一旁景卫邑瞧着褚瑶竟然有心思翻个面继续睡,他不得不佩服某人是真的心大。 靳百川的目光冰冷到快要杀人了! 嘴角带着戏谑的弧度,景卫邑忽然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他赌五两银子,褚瑶会被靳百川当成小鸡崽子一样拎着扔出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的靳百川身形一动,快步闪到褚瑶边上,他伸出手拎住褚瑶的后领子。 景卫邑则是配合着绕到了另外一边。 “褚瑶!”靳百川磨牙切齿的叫着她的名字。 半梦半醒中的褚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又是那么的熟悉,恍惚间睁开眼的她,眼前闯入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那张脸,几乎可以说是刻在了骨子里,忘都忘不掉。 “啊啊啊啊啊,靳百川?!” 祠堂内,褚瑶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 糟了,她忘了! 父皇说了要让她和靳百川好好培养感情,所以把她 安排到天字班。她就说为什么来了天字班以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合着是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靳百川! 睡意全无的褚瑶立马反应了过来,此时此刻的她正在被人揪住了后衣领。 而她的旁边甚至还有景卫邑堵着,一左一右,被这样两个男人团团包围起来,周围不留一点空隙。 该死! 这架势分明是来堵她! 傻子都当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褚瑶心底莫名其妙的一阵发寒。 她后怕的咽了咽口水,试图要和对方讲道理。 “靳百川,我们有话好好说,犯不着动手。” “好好说?”他冷笑着望着眼前这个不停哆嗦的女人,“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我的位置吗?” 褚瑶心中一骇,这竟然是他的位置? 回想起前边那人说过的话,她提醒自己不要坐这 个位置是因为这个位置是靳百川的! 褚瑶内心忍不住想哀嚎。 老天再让她重活一次吧,她发誓她绝对不会招惹这个阎王爷了。 “我真不知道这是你的位置。”她欲哭无泪,“对了,你的伤是不是还没痊愈?我现在清醒了可以自己走,你还是坐下好好休息吧,免得到时候伤口恶化,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褚瑶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想要转移话题,不过靳百川并不吃她这套, 锐利眸子一眯,他手中的劲加重,“不劳公主费心,臣好得很。” “说来全是长公主的功劳,若是没有您送的九转还阳草,兴许臣还不能下地。” “对了,长公主不是想知道九转还阳草药效如何?臣今日现场示范一番,给您看个清楚。” 靳百川一口一个“您”,言及最后,刹那间冷意翩飞,在所有人错愕不已的注视中,他拎起褚瑶往外走。 第十九章 继续补上一拳 什么鬼的亲自示范? 他是想趁着大家伙都在,把自己扔出去,令她沦为国子监的笑话。 好歹她是堂堂南梁长公主,怎么可以受他这般折辱。 再次挣扎了几下,笃定对方是来真的以后,褚瑶紧张的情绪反倒是平静了起来。 既然,怎么说皆是于事无补,她倒不如动动脑子自救。 深邃的眸子转了转,很快,褚瑶脑中灵光乍现。 对了,靳百川不是说他伤口长好了,还有力气将她比作小鸡崽子一样拎起来。 不妨让她好好检查一下,到底是好到了什么程度。 暗自捏紧拳头,褚瑶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往靳百川 胸前的伤口捶了一拳。 这一拳下去,如她所料,头顶传来闷哼的一声,对方吃痛地松开了手。 趁着靳百川喘息的空隙猛地抽身,褚瑶后退三尺同他保持距离,眉宇间更是染上了一抹倨傲。 完事以后,不忘挑衅出声:“伤是本公主亲自捅的,究竟有没有痊愈自然也需要本宫主亲自检查,小侯爷说的不算数。” 景卫邑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险些惊掉了下巴。 她怎么敢…… 来不及多想,担心她那一拳会对靳百川的伤有影响,景卫邑三步做两步冲了上去,第一时间替他把脉检查。 “没事。” 确保褚瑶的偷 袭对靳百川没有太大的影响,他才悠悠收手,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重新换上那副看好戏的态度。 靳百川深呼吸好几轮,患处痛感渐消。 余光瞥见褚瑶一脸高傲的神态,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靳百川连连冷笑,心底陡然升出一股戾气。 好,很好。 向来无论对方做得多过分,他从不打女人。 这是他的原则。 不过面对褚瑶,他的原则可以打破。 靳百川原先还在考虑自己把她扔出天字班是否有些过分,眼下她动手在前,自己还击不正是理所应当。 “长公主恃宠而骄,罔顾礼法、肆意伤人,根据 南梁律法该当何罪?” 对方森冷的眸子如同刀锋一般锐利,摄得褚瑶有些后怕。 什么? 靳百川想问罪她? 褚瑶嚅嗫开口,不停地给自己壮胆,“靳小侯爷以下犯上,又该当何罪?” 靳百川似乎猜到了褚瑶会那么说,他接着同她悉数问责:“再问,皇亲贵族无视律法,霸道无理,强占他人之物,属于何罪?” 边说,他边逼近她,宛若定要争个胜负出来。 “快来人将小侯爷扶到偏堂休息,顺带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动作快点。。” 担心靳百川会出手,夫子吓得脸色比胡子还苍白,暗自捏了把冷汗,他急 忙挡在靳百川,给褚瑶争取到逃跑时间。 “长公主上学为何不带书?快回去把你的书本带回来,祠堂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来睡觉吵架的。” 他会那么做不是担心褚瑶,而是害怕眼前的两个人倘若真的闹到那般地步,自己的乌纱帽铁定是保不住了。 摸爬滚打几十年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个副院导,他容易吗? 褚瑶见状秒懂夫子的良苦用心,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跑路前,她不忘挽回一下自己的面子,“哼,看在夫子的面子上,本公主饶过你一回。” 说完,眨眼间的功夫,立马跑的看不见她的背影。 第二十章 主动的靳百川 夫子闻声,顿时间噎得哑口无言。 好她个褚瑶,自己好心帮她,结果这丫头还把自己给拖下水了! 暗自捏了把冷汗,事已至此,他唯有硬着头皮继续处理后事了。 “扶香榭空着,小侯爷去那里休息吧。” 亲自安排了一间豪华的偏堂给靳百川,夫子最后不忘贴心地给他放了半天假。 靳百川眼睁睁看着人跑了,心中不悦的他剜了眼作为始作俑者的某人。 夫子被看得内心直发怵,却也佯装镇定。 好在靳百川没有想把问题归咎在夫子身上的意思,剜了他一眼后带着景卫邑径直去了扶香榭。 “哎,其实我觉得长公主来国子监并非没有好处。” 到了扶香榭,没有外人在,景卫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开始替靳百川出谋划策。 “你想想,在外边褚瑶背后的靠山是陛下,我们不容易有机会动手。然而到了国子监,陛下手伸得再长,哪能一直 护她周全。” 之前在大家面前,他没有直接说靳百川的伤并无大碍,就是等着夫子给他们休息半天。 他好与靳百川谋划一下后边要怎么做。 “你说得不无道理。”经过景卫邑的那么一提点,靳百川生出一个邪恶的计划来,“她不是为了留在我的身边用尽手段,我何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 “给她一个呆在我身边的机会,届时我们还愁没有法子刁难她吗?” 景卫邑立马醍醐灌顶。 百川是想借刀杀人! 国子监中心悦百川的人多得数不清,但凡他主动一步靠近褚瑶,凭借褚瑶那不讨喜的名声,大有人会挺身而出,给褚瑶各种使绊子。 半年的时间,还怕她不主动退婚吗? 高明,实在是高明! 一边感慨着靳百川计谋高超,景卫邑眼底一边平添了一丝欣赏。 “说实话,有的时候,我挺佩服这个长公主。” 靳百川白 了他一眼,“你这般欣赏她,倒不如我将这桩婚事让给你?” “不了不了,我无福消受。”景卫邑忙摆手拒绝。“我只是觉得她有意思得紧,每回你和她交手总是能吃上一亏。” 靳百川则完全不在意,“同蛮不讲理的人讲道理,哪能不吃亏。” “你没发现,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景卫邑和靳百川三岁相识,认识至今十余年,没少见过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那些人每次看向他,眸中少不了各种情愫。 偏偏到了褚瑶这里,他没看出来丝毫膜拜的意味儿,反倒是觉得他们二人注定好了一般,要一直纠缠在一起。 上回教坊司,再到方才争座位。 而且,百川对她的态度似乎也不大一样…… 桩桩件件,倘若不是长公主这人素来行为不检,放浪形骸,他都要觉着他俩是天定良缘了。 靳百川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十分认真的 回答。 “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她和别人很不一样,因为别人没有她这样不要脸。” 景卫邑动了动唇,抬眸看到靳百川不屑一顾的神色,剩下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罢了,兴许是他想多了。 晌午时分—— 逃难到厢房的褚瑶用完膳,随手抓了个送饭的小厮询问靳百川那边的情况。听闻他被夫子放了半天假,她这才安心的抱着课本重返祠堂。 乐呵呵的哼着小调踏入祠堂,不料下一秒褚瑶欢喜的表情瞬间凝固住。 把踏进门槛的那条腿退回去,她打算趁没人注意到自己赶紧逃跑。 然而靳百川他们早已眼尖的发现了她。 “长公主,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一张课桌三个位置,景卫邑笑眯眯的拍了拍中间的位置,示意是他们特地留给她的。 褚瑶匪夷所思的指了指自己,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好似在说:你们两个发什么癫? 也不怪褚瑶多 想,毕竟早上自己坐了下靳百川的位置,他便气得要将自己给扔了出去,吃了顿饭的功夫回来,他却主动邀请自己过去,其中绝对有诈。 不止是褚瑶,连祠堂内的其他人亦是看傻了眼。 景卫邑是在做什么,分明不久前的他们还闹得不可开交,怎么吃个饭回来全变了? 特别是他说给褚瑶留位置的时候,靳百川没有反驳? 猜不透他们肚子里憋什么坏水,褚瑶小心为上。 “不了,好不容易进国子监,我想坐最前边认真上课,争取期考能够继续留在天字班。”说道最后那句话,她自己都不信。 景卫邑唇角微扬,没有揭穿褚瑶,他低笑出声:“岂不正好,百川功课一直是天字班第一,你过来让他给你押重点,期考也好轻松点。” “???” 褚瑶嘴角一抽,靳百川跟谁欠了他千八百万一样的表情,她过去让她押重点? 她看是押命差不多吧。 第二十一章 眼刀子能杀人 “长公主别不信,百川押的重点很准,临近期考总是有人过来请他帮忙。” “是吗?”褚瑶惊讶又犹疑地附和一声,接着换上了一脸遗憾痛心的表情。“听你说我都不好意思,小侯爷如此的忙,我怎么忍心再劳烦他呢?还是不了……” 把手里的课本扔桌子上,褚瑶正要坐下。 靳百川受不了他们的磨蹭,站起了身面对褚瑶。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难不成要我亲自去请你。”他的声音掷地有力,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吓得褚瑶的腿不受控制地走向最后一排的位置。 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自己又被拎了出去。 这个节骨眼上,夫子不在没人能帮她脱身了。 “但其实我想一下,既然大家都麻烦小侯爷的话,那多 我一个也不多……”说到后面,她的声音细若蚊声。 “进去。”靳百川凝视着一言不发的褚瑶,半晌给她让出位置。 胆子那么小,怎么还敢绑架自己? 景卫邑干咳了一声,提醒靳百川不要太凶,不然明天褚瑶不来了,他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你是哪里不会?”靳百川抱着手,审视地盯着褚瑶。 左右两边夹击,褚瑶倍感压力,她抱紧自己的书,中规中矩地挺直腰板坐好。 “我先自己学几天,有不懂的再问你们。”靳百川突如其来的关心,导致褚瑶紧张到直接用了你我相称。 瞟了眼褚瑶的课本,寻思着她第一天上课,肯定什么都没学。 靳百川拿出自己的课本递给她:“我的课本借你,用完了再还给我 。” 他的举动犹如巨石投湖,掀起来轩然大浪,所有在场的人纷纷朝褚瑶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现场充斥着理智崩塌的气息。 要是眼刀子能杀人的话,她早被千刀万剐了。 察觉到异样的褚瑶暗叹一声: 不好! 这厮是想利用他的那些烂桃花来刁难她。 “求求你做个人吧!”课本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褚瑶气得咬牙切齿。 靳百川满意地欣赏着褚瑶的表情,他变本加厉,“有不会的,随时来定北候府找我。陛下赐婚后你我二人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期考不过,丢脸不止是你。” 刻意将赐婚的事情搬到台面上说,靳百川成功博取到了大家的同情。 以为他会对褚瑶那么好,全是妥协于她的逼迫。 深吸一口气,褚瑶告诫自己切莫慌了阵脚。 靳百川这个人口口声声说她歹毒,他自己却从未干过人事。 久久端视着眼前的课本,褚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要不这样,百川,你帮我补备注吧。” “什么?” 反正经过靳百川一折腾,她已经很招人恨了,何不趁此给他添点堵。 哪怕是自损一千,她势必做到伤敌八百。 “我学得晚,很多东西都不会,边学边抄很浪费你的时间。”假意翻了几下靳百川的书,褚瑶把整本《性理大全》交给靳百川接着道,“我看了眼你记的批注写得十分详细,想来定是吃透了整本书,你替我写的话指不定会更快些。” 一寸半厚的书,算下来有整整四十五卷,你不是要表现 的对我好吗? 我看你要批注到什么时候? 距离这二人最近的景卫邑按住狂跳的太阳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褚瑶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他们本来占据了上风,结果她泼皮起来居然还扳回了一局。 “长公主,期考快到了,百川在家躺了半月有余,他也要补自己落下功课,你不行可以将课本带回去,找个人替你批注。” 褚瑶立马堵住对方要卖惨的路:“听到百川说他好差不多了要替我温习功课,竟高兴的忘了他是个伤患。” 说完,又转向靳百川。 “你为了补功课,夫子放了半日假尚且坚持回来,是我考虑不周了。” 呸,别想卖惨,伤口挨了她一拳仍能回来找她麻烦,指定是一点事没有。 第二十二章 有本事你来上 三言两语,褚瑶愣是扭转了局面。 原本她的形象是用权威逼迫良家少男的恶毒女人,眼下变成了靳百川自个儿献殷勤不成。 景卫邑有些挫败的咋舌,他算是明白了,和褚瑶无需逞口舌之快。 “待会儿是礼乐课,长公主不必那么着急,《性理大全》的事暂且搁一段时间。” 关于礼乐课,褚瑶听到过些风声,“听闻礼乐课来了个新的教习师傅,不知道长什么样。” 她本无心国子监的事,带书过来就是为了课堂上垫着好睡觉,现在夹在中间,她怎么睡都不对劲,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的礼 乐课了。 “肤浅。” 靳百川抛下冷冷的一句。 褚瑶反驳,“本公主那叫有一双主动发现美的眼睛。” “说直白些,无非是好色。” “靳百川。”很认真的喊了对方一句,褚瑶晶莹的水眸直直的望着靳百川,对他发出灵魂质问。“本公主要是不好色,轮得到你当驸马爷?” 向她示好,还要羞辱她,天杀的靳百川! “你!” 厚颜无耻。 咚咚咚——钟声响起。 暂时遏制住了争吵不休的褚瑶二人,喧闹的祠堂重新恢复平静。 随之,门外忽而响起的脚步声 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那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很有节律,不徐不疾地往祠堂赶来。 褚瑶屏住呼吸,探着头往外看。 登时瞥见一抹惊鸿的月牙色身影,踏着从门外投入的阳光走来。 沈慎抱着古琴,俊美得如同画中神只一般,引大家伙发出暗暗惊叹。 与靳百川不一样,沈慎的脸给人的冲击感不强,如果说靳百川的好看属于萧索冷绝,那沈慎截然相反,他是属于儒雅绝尘的好看,慢吞吞的却似乎能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居然是师傅! 褚瑶喜出望外的握紧手中的课本。 她自教坊司 离开后,每天谋划着要怎么寻个得体的借口去探望师傅才不会显得自己轻浮。 谁曾想,师傅主动送上门来了。 环视四周,尽收众人惊叹不已的表情,褚瑶有些欣慰。 看吧,她的师傅可是真绝色,那么好看的脸怎么能整日藏在青铜面具下边。 重活一世的她,终于能保护到了自己重要之人。 沉浸在感慨中的褚瑶,忘忽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她毫不遮掩的目光是那样的炙热。 惹得一旁的靳百川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花痴女。” 他眸色猛然沉下,声音隐隐有丝幽暗。 新 来的教习师傅无非是长得悦目了些,她竟然能失态到这种地步。 褚瑶回过头瞪着他,放轻声调,“怎的?还不允许有人长得比你好看又能干了?” 她不允许有人说师傅的坏话。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靳百川真的是白瞎了那张脸,好看是好看,就是让人看不顺眼。 靳百川声音染上一抹愠色。 “你眼睛是哪里有问题?” 褚瑶哼笑一声,“你有本事,你上去当教习师傅,本公主一样佩服你。” 某人眼底的不屑,他不曾错过。 靳百川眉尖稍稍挑起,她就那么在乎沈慎? 第二十三章 三掌为赌 也许是被褚瑶作比较后,他觉得自己被轻贱了,一股不服输的劲打靳百川心底油然而生。 那丫头不是自翊某人才色双绝,他倒要瞧瞧如此有能耐的人,会不会瞧得上她。 靳百川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他有的是办法能狠狠揉碎她的狂傲。 最后一排的位置何其显眼,特别是还有褚瑶炙热的目光,沈慎无疑瞧见了角落里的二人。 浓密的剑眉稍稍上挑,他貌似有些不悦,不过还是走到台上,放下了手中的古琴。 “我是新来的司学,姓沈名慎,接下来半年里的课程中,由我来负责大家的礼乐课程。” 廖廖几句话带过,沈慎没有想和大家多说几句的意思。 换作旁人指不定会被学生腹诽,然而对方是沈慎,面对那么绝色的司学,大家纷纷觉得他是有血性之人。 “沈司学 。”靳百川叫住准备上课的沈慎,瞬间把褚瑶活生生推进火坑里,“长公主素来对礼乐造诣颇深,苦于没有机会来国子监深造,好不容易得了契机过来,想请沈司学指教一二。” 褚瑶情急下拽了下靳百川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但是她的举动恰巧正中对方下怀,靳百川要做的便是看褚瑶惊慌失措的表情。 “有什么事情课后说。” 沈慎擦拭着自己的古琴,连头都不肯抬,仿佛对方的话对他起不到分毫的影响。 检查到琴弦松了,他叮嘱了几句维持秩序,单独出去找拔子。 没了沈慎,靳百川眼底一丝温度都没有,讽刺的话语脱口而出。 “看看,褚瑶你有多讨人厌,怎么说你也救了他一命,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 虽然褚瑶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师傅的性子她 比谁都了解,可是当她切实听到那番话,心里忍不住的委屈。 甚至,眼眶子微微泛红。 “靳百川你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没必要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捕捉到褚瑶的仓皇,靳百川顿觉解气后,胸口忽然有些不自在。 景卫邑怎么回事,说好的伤口没有大碍,为什么会有闷闷的感觉…… “要不这样,褚瑶我和你打个赌。”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情绪,靳百川微微挪开眼神。“百花宴将至,你若能拔得头筹,我答应你和你道歉。” 胸口的痛觉好不容易减轻,他接着抛出诱饵。 婚约不能再拖,他务必尽早创造机会退婚。 百花宴是个不错的选择…… 褚瑶思忖稍许,纵使她不答应靳百川,陈圆圆那边必定会有其他的动作逼自己上台。 横竖都是一刀,她欣然答 应,“外加答应我一件事。” “既然是打赌,请问长公主的赌注是什么?”靳百川反问。 总不能他一个人出彩头。 褚瑶明白靳百川下套的用意,顺着他说出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我输了,婚约作废。” 靳百川见她爽快,他答应了她的附加条件。“行,我加彩头,不过那件事的前提是不能杀人放火,并且对我有任何不利。” “你放心,我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我拭目以待。” 二人击掌为盟,天字班所有人做见证。自此,靳百川和褚瑶暂时和解,大家全在期待着百花宴上的到来。 而褚瑶为了能够在百花宴拔得头筹,每日坚持不懈的追在沈慎后边,缠着他给自己补习。 沈慎见她心诚,被她磨了三五日后终是妥协,答应她每日辰时可以抽出半个时辰 来教她。 好在褚瑶学的认真,进步飞快,慢慢的沈慎对她改观了不少,也愿意教她更多的东西。 只是要在百花宴上拔得头筹,任然玄乎。 期间沈慎劝她放弃,褚瑶没有答应,最终只得作罢。 不消多久,赌约如约而至。 百花宴的到来,导致南阿娇有了新的籍口进宫,陪褚瑶一块儿张罗。 南阿娇如寻常一般穿了套劲装,只是比起平时的一身玄色,她换了套稍稍悦眼的藕色。她本不喜欢那些热闹的宴会,若不是为了阿瑶,万万不会凑这份热闹,所以在打扮上没花多少功夫。 另外一边的褚瑶则是恰恰相反。 她穿着一套华丽宫服,审视着自己跟前陈列的那些金钗钿合。 上辈子活了一把年纪,如今回过头来再看看那一桌子的宝贝,褚瑶只觉得…… 太好看了! 第二十四章 富贵的审美感 她的喜好一如既往的充斥着富贵气息。 选出几件珍品,不管合不合适她全往头上插。很快褚瑶的脑袋跟个首饰匣子似的,挂的满满当当。 “阿瑶,还是别带了吧,委实多了些……”见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南阿娇忍不住出声了。 她那头金灿灿的首饰,加起来能有三斤重了。 尝试着再插进去几支步摇,发现真的没地方插以后,她才作罢。 左瞧瞧右看看,褚瑶欣赏着铜镜中的自己,“你难道不觉得很好看吗?” “你是生怕自己能够嫁的出去。”南阿娇嘴角抽了抽,“穿成这样子,你是想逼表哥更加嫌弃你,主动制造机会退婚?” 以前的阿瑶是很喜欢穿金戴银,但从未像今天一样,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揣上…… 总给人一种有意而为之的感觉。 褚瑶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光知道说我,怎不看看你自己穿的是什么样?” 莫名扯到自己身上来,南阿娇无奈扶额。 好吧,阿瑶就是阿瑶,她还是那么的特立独行,是她想多了。 “是是是,百花宴长公主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不过你记得动作快些,别让太后等着。”南阿娇观察着时辰,提醒道。 放下步摇,褚瑶再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她转身翻出一对琼花双鬓夹。 “瞧瞧你素的没点油水。”这回她是替南阿娇戴上,“赶紧给我戴上,免得人家还以为我父皇苛待南将军,让你没件能拿的出手的首饰。” 南阿娇原本想拒绝,可听她那么一说,只好乖乖收回手。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褚瑶拍了拍手,两人这才慢悠悠出发往御花园赶去。 百花宴的主要选地是御景亭,位于御花园中心,且地址最高,纵目整个御花园风景一览无遗。 御景亭四周的松柏长年苍郁,给人呈现出一派清幽典雅的景象。此处除了能赏 花饮酒外,亭子后半部分安有隔扇,可供人休息。 日至晌午。 亭内男男女女聚齐一众,在太后的注视下大家恪守规矩地站着,明面上是邀请众人一块儿赏花,实际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没人乱出风头,气氛安静到无人敢重声喘气。 唯独褚瑶出现的那一刻,打破了现有的宁静。 “皇祖母。” 远远的便传来了一道娇声,褚瑶和南阿娇一前一后踏入亭中,两人一个远远望去绚烂夺目,犹如会行走的大金块;一个身着劲装,腰间不知道缠着什么,凑近一看才发现是条长鞭,俨然像个女武师。 这两个,怎么看都觉得与百花宴格格不入。 “阿瑶,来皇祖母这里。” 太后见褚瑶来了,她高兴地招着手,一改先前的严厉,如同寻常人家疼爱孙儿的祖母一般,没了那么多皇室的架子。 任谁看了不得感叹一声褚瑶是真宠儿。 “孙儿请皇 祖母安。”褚瑶三两步走到太后跟前,她恭敬行礼,南阿娇紧随其后。 “臣女给太后请安。” “好孩子,你们两个快起来,赐座。”让自己的贴身嬷嬷搬来了两把软椅给她们,太后将其中一把放在膝边,拉着褚瑶坐下。“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可别累坏了。” “有皇祖母在,孙儿哪里会累到。” “鬼丫头,竟知道说些好听的给哀家听。”太后笑了笑,摸着褚瑶脑袋上的那些珠钗,“怎么戴那么多东西?” “谁让皇祖母赏了孙儿那么多宝贝。”褚瑶靠在太后膝上,歪着脑袋娇嗔,“孙儿喜欢得紧都想戴上,可惜只有一颗脑袋。” 说完,她还伸着手翻了翻,给太后欣赏她腕上的玉镯子。 嘴跟抹了蜜似的,褚瑶一张口便哄得太后乐的合不拢嘴,握着她的手不肯放,“说什么混话呢,谁家女儿不是只有一颗脑袋。” “总之,都是皇祖母的错 。” “好好好,全是皇祖母的错,下次有好东西就不送去你的公主府了。” 褚瑶可不乐意了,“那不行!” 太后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她的语气里没有怪罪,更多的是心疼。 褚瑶莞尔一笑,她就知道皇祖母最疼她了。 最重要的褚瑶已经到场,太后面上含笑,难得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底下站着的那群人身上: “今年开春早,御花园中的百花开得甚是漂亮,哀家一时兴起便把诸位邀约过来一同赏花饮宴,望诸位莫要拘束,开怀畅饮,共叙欢乐。” 众人齐齐施礼:“谢太后。” 御花园内设了不少坐席,大家来来往往,随性找了自己心怡的位置坐下。 无论男女,不少有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费尽心机寻了好位置努力表现。 褚瑶的受宠程度他们是看在眼里的,若是能攀上褚瑶这块金镶玉,他们的后半辈子不愁了。 第二十五章 别有用意陈圆圆 圆圆见过长公主。”人群中一双精明的双目定格在褚瑶身上,陈圆圆从南阿娇的跟前越过,顺势抢了她的位置不说,接着亲昵地凑上来牵过褚瑶的手。“多日不见,圆圆倒是想念长公主得紧。” 一边说,她一边套近乎。 那架势,好似同褚瑶玩得开的只有她一人。 率先朝着褚瑶投去不解的目光,南阿娇满目诧异。 怎么回事? 陈圆圆怎么和阿瑶关系变得那么好了? 褚瑶不留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她朝南阿娇轻轻摇了个头,对方才完全放下心来。 “陈小姐说笑了, 本公主同你素来不熟,怎来得想念一说?”明白自己硬拼不过,她是打算走怀柔政策了? 冷不丁,陈圆圆得体的笑容变得有些凝固,片刻之后的她神色恢复如常。 “国子监那日是圆圆不懂分寸冒犯了长公主,回去后圆圆自觉整日反思自己,想着找机会给长公主亲自赔罪。” 说罢,她换上了一副隐痛的神态朝着褚瑶行了个大礼,宛若真的因为这件事而伤心了许久。 似曾相似的一幕直接唤醒了褚瑶深藏的记忆。 上辈子的陈圆圆同样这般,先是对自己示好,努力获取到 自己的信任后,趁着大家尽兴的工夫在一旁煽风点火逼她登台表演。 除此之外还不忘买通伴舞的舞娘给她使绊子,令她在百花宴上丢尽颜面,惹得最疼爱她的皇祖母卧病在床,对她失望至极…… 控制不住地绷紧身体,褚瑶抒了一口气。 很可惜,这一世的她打错算盘了。 看破不说破的褚瑶假意接受了陈圆圆的道歉,她忙把对方扶起来,甚至提高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陈小姐无须行此大礼,本公主并非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国子监的事左不过是场意外,你无须整 日记挂在心上,莫让它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才好。” 众人听之,视线瞬间尽数集中在陈圆圆身上,来赴宴的人多数在国子监上学,其中不乏有天字班的学生。 褚瑶和陈圆圆发生的争执,他们有目共睹。 非要辩个是非对错来,理应陈圆圆有错在先,毕竟是她先出口挑衅。过了如此之久还揪着不放,反倒显得她太小家子气了。 低声细语的议论声在人群中响起,即便陈圆圆听不清人们在讲什么,可是她猜得出十有八九是在议论自己。 “对了,听闻近来长公主刻苦学习, 琴技已是一绝。”眉心微动,陈圆圆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再深挖下去局势势必对她不利。“不知圆圆可有福气,能够听长公主弹上一曲。” 既然示好这套行不通,她不妨换个思路。 “想听人弹曲,外边的琴师一抓一大把,陈小姐非逮着本公主不放,是将本公主当作外边的戏子了?” 美目半眯,褚瑶望向陈圆圆的目光中带着丝丝危险,口气却清浅的像是开玩笑一般。 蓦地,陈圆圆双腿一软跪了下去,“长公主息怒,圆圆并不是那个意思,请长公主殿下息怒。” 第二十六章 百花宴获得头筹 她这一跪,连太后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有点看不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她们二人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远处的太后喟叹一声,边上的老嬷嬷立马凑到跟前侧耳。 她接着道:“阿锦啊,你过去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锦嬷嬷颔首遵命:“是。” 言毕,混进了人堆里静静围观一切。 “陈小姐是怎么了,站得时间久了,脑子发昏站不住了?”褚瑶故作不解的叫来几名宫女。“快来人,扶着陈小姐些,免得又跪下去了。” 陈圆圆躲开要来搀扶她的宫女,受到了迫害一般的她哭着出声。 “是臣女痴心妄想,居然奢望能和长公主做朋友,听上长公主在百花宴上准备的曲子。”认错之际不忘带上褚瑶,陈圆圆的话一出,大家纷纷好奇起来她准备了什么曲子要在百花宴上弹奏。“臣女该死,听凭长公主处置。” 呵! 褚瑶脸上漾起一抹笑意,“呦,本公主还以为是怎么回事,陈小姐张口闭口同本公主交情颇深,怎么同你开玩笑都听不出来。” 对方的举动正得她意,她还怕她不哭哭啼啼的闹事情,难有机会表现呢。 众人皆是听闻过一些褚瑶打赌和靳百川的风声,特别是国子监中人无一不晓她最近一段时间在疯狂学习音律。 见她那么有把握,大家都很好奇褚瑶是准备了什么曲目。 有人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趁着人多混在其中提问:“臣斗胆一问,长公主是准备了什么才艺?” 提问声落下的同时,褚瑶只觉一道极其清浅的目光轻轻拂过周身,她追着那道目光望去。 果然是靳百川。 信心十足的望了回去,褚瑶的红唇抿出笑意。 属于她的好戏正式开始了。 “大家稍安勿躁,百花宴本意是游赏百花,重点自然是在一个游字身上。” 褚瑶开 始强调百花宴举办的目的。 “每年百花宴上大家都在努力的想表现自己才艺双全,可不知不觉中导致百花宴变了味儿都不知道。倘若是比才艺,南梁能人千千万,只会有更好,不存在最好。” “与其让百花宴成为攀比的存在,倒不如大家玩的尽兴。” 她是答应了靳百川要在百花宴上拔得头筹,可没具体说是在哪方面。 百花宴上,诗、书、礼、乐、游五项,她玩游戏拿个第一不算作弊吧。 “锦嬷嬷,能否把投壶用到的东西先搬过来。” 太后派锦嬷嬷下来的时候,褚瑶就看到了,只是没说罢了。 锦嬷嬷听她一讲,瞬间明白了褚瑶的用意,笑的极为宠溺。 “老奴这便去。”看来靳小侯爷要在长公主手里吃大亏了。 配合着褚瑶搬来双耳铜壶,来时锦嬷嬷手中更是拿了八支箭。 “八支箭不够用啊。”大家提醒道。 “大家别 慌,我只不过是来给大家先开个头。” 褚瑶一口气抽出三支箭,退到距离投壶三米开外的地方。 众人错愕的看着她:“长公主是想直接投三竿?” “正是。” 三竿,既是一口气投出三支箭,这样一来虽然方便但是箭的方向十分不容易把握,很容易投空。 褚瑶那么个草包长公主,怎么可能投中三竿? 霎时间,所有人眼神中透着轻蔑与不屑。 特别是陈圆圆,已经准备好要挖讽褚瑶了。 然而,就在大家看好戏的过程中,褚瑶手中三竿很快飞了出去。 几乎只能用三个字形容:快准狠! 嘶—— 当所有人看到褚瑶一口气三竿全中了贯耳的那会儿,他们集体倒抽一口凉气。 说好的游赏第一,比试第二……她自己尚且不给别人留条活路。 照着前边的动作再投一次,褚瑶不出意外三竿又中了。现在的她手里还有最后两竿, 她 转过身背对着双耳铜壶,两只手一手一支箭,心中默数三个数。 三、二、一…… 砰的一声。 再中三竿。 此时此刻,围观的众人早已傻眼了,偏偏褚瑶接下来的动作更为大跌眼镜。 她直接背过身去。 哪怕不是同一只手,哪怕是背对着投壶,褚瑶再次扔出了大满贯。 才女们一心想在诗书礼乐上努力表现自己,不少人忽略了“游”这方面,眼下褚瑶背着铜壶都能投进去,别说女子组拔得头筹,放到男子组里恐怕也是能稳拿第一的位置。 南阿娇惊喜连连的感叹出声:“阿瑶,我们中了!” 她高兴的直接冲上来抱住褚瑶。 褚瑶投完以后,也是暗中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不枉她辛苦那么久只为迷惑其他人。 “走吧,去找靳百川。” 南阿娇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现在的褚瑶就是她心中的神,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二十七章 包庇一个凶手 褚瑶朝着靳百川的方向赶去,对方正在小舟上赏景。 “怎么样,我赢了。” “恭喜长公主拔得头筹。”景卫邑恭喜出声,他们虽然距离远,但是还是看到了全过程。 他是打心底佩服褚瑶这个人。 不过换了靳百川这边,“投机取巧。” 他冷冷说道。 褚瑶索性直入主题: “景公子,本公主几句话想单独问问靳小侯爷,你可以回避一下吗?”被点名景卫邑立马变了脸色,毕竟有前边那档子事,他不放心他们两个独处。 她赢了,靳百川答应她的事就该做到。 “长公主,百花宴尚未结束,您有事的话不如过几天再谈不迟。”动了动唇,就在景卫邑找借口的刹那,褚瑶信誓旦旦同他保证。 “景公子,你放心,本公主不会对他图谋不轨,单纯是有几句话想问问小侯爷,毕竟愿赌服输不是。” 褚瑶给南阿娇递了 个眼神,后者会意抽出长鞭赶人。 阿瑶想做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问清楚那日行刺的人是谁,自己能帮上忙的只有这个地方了。 瞧着靳百川没有任何的表示,而褚瑶则是一脸严肃的表情,身为臣子的他唯有听命。 “臣就在外边候着,长公主有事尽情吩咐。”他的这番话是说给靳百川听,向他保证自己不会走远。 好不容易把碍事的人全赶走了,褚瑶开门见山问了出声: “那日,同你在一起的人,除了我还有谁?” 靳百川还以为她是想利用赌约胁迫自己,都准备好了要和她搏一番,不承想是要审问自己,他微微愣了一下: “长公主伤完人是不准备认账了?” 万万没想到褚瑶先发制人,她手腕一转,一把锋利的匕首便落在了她的手中,紧接着纤细的身形一动,朝着靳百川扑过去。 三两步的距离,褚瑶欺身压住了靳百川,手 中的匕首却不是抵着他的心脏。 “我惯用左手,哪里伤得了你的心?莫不是我从你后背偷袭?”比起无力的辩驳,她更喜欢用实际行动说话。 褚瑶并不是左撇子,之所以用左手执刀,是太子哥哥教的。 三年前,太子哥哥出征前夕交给了她一把匕首,让她贴身带着,还说: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并不会给人喘息的时间,她必须要做到出其不意。 所以她一直苦练左手执刀,为的自保。 话说到这份上,她挑得够明白了。“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褚瑶的速度很快,快到靳百川在看到那一抹月牙色后,下一秒,胸前多了把匕首。 他抬头,正巧撞进她那对冷漠的眸子里。 琥珀色的瞳孔甚是绚丽,独独没有靳百川想象中的那抹爱意。 震惊之余又有些好奇,自己原以为她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公主,结果是只养精蓄锐的小狼崽。 有意思…… 感受着身上多出来的重量,靳百川的目光略带玩味儿。 无视胸前的那把匕首,他伸手揽过褚瑶的细腰,稍稍一使劲,翻身而上。 “有本事长公主再给我来一刀。” 他还是喜欢自己掌握主导权的感觉。 靳百川避而不谈行刺那人是谁,褚瑶刀刃更用一分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日行刺的人是侯府派来的,只为挑拨君臣关系,你们好谋权篡位。”她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回想前世,自己不过调戏了靳百川一回,他便只身远赴北漠,暗地里招兵买马,准备谋权篡位。 纵使靳氏一族能耐再大,可当时的海威军亦是南梁一把手。 而且宫败那日,她分明见到了北魏军的兵马涌入皇宫…… 两者联系在一块儿,很难不令人生疑。 谋权篡位——这个四个字太重,直击靳百川心脏,他的表情却骤然 僵住,愤愤然出声: “褚瑶!你别血口喷人!我靳氏一族对梁皇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争执间,靳百的眼神犹如一阵寒风扫过一般,停顿在褚瑶身上 “那为什么要包庇一个凶手?”褚瑶心底升起一股怒意,“事已至此,靳百川你何必装疯卖傻。” 靳百川毫不避讳地直盯着身下的褚瑶看,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查到一丝破绽。 冗长的安静过后,就在褚瑶以为自己这招对他没用时,靳百川蓦地开口了。 “一名黑衣人,来时蒙了脸,只看清了大致身形,约七尺有余。”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褚瑶收起匕首,起身前不忘摸了下方才被匕首抵着的地方。 她力道控制的很好,一点伤口都没有扎出来。 重新坐回位置上,褚瑶押了一口茶强装镇定,“看来问你等同于白问了,说得和我看到的也是差不多。” 靳百川听得眉头拧在了一块儿。 第二十八章 她只是我的妹妹 貌似哪里不太对劲?具体不对劲的地方又说不上来。 他受伤的时候,她分明也在…… 气氛沉默了数秒,靳百川试探着问:“关于公主府那日,褚瑶,你有事瞒我。” 没有用疑问的语气,他的声音十分笃定,宛若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一般。 为了逼褚瑶说真话,靳百川唯有用此方法来试探她。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听完靳百川的话,褚瑶蓦然怔了怔,她目视着对方神色有些不安。“我还真的有事瞒着你。”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靳百川悠然一笑。 他猜得果然没错,那丫头有事瞒 着自己。 看,被他诈出来了吧。 “坦白从宽,说出来以后兴许我能原谅你。” “需要获得你原谅的可不是我。”褚瑶赶忙把事情和自己撇干净,摆摆手示意靳百川,所以事情和她没关系。“那日绑你并非我意愿,之所以会选择那么极端的方式,完全是为了阿娇。” “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冲南阿娇撒火去。” 褚瑶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加上南阿娇常年习武,五感发达的她在外边俨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阿瑶太坏了! 她本来还担心她失忆的事要藏不住了,万 万没想到最后她把自己给卖了。 同样在外边的景卫邑更是听得满头雾水,事态的发展赫然逐渐离奇了起来。 他望向身侧的南阿娇,南阿娇艰难地咧了下嘴角,回以一个尴尬的笑容。 靳百川把获取到的信息慢慢捋清楚,一层层剖析出来后,他终于串成了一个完整的来龙去脉。 “你的意思是,你与阿娇合起伙来将我掳走是为了逼我退婚,结果中途被刺客捡了个便宜,刺伤我以后嫁祸在你头上。” “不然你还真以为自己魅力大到能把我这个长公主给迷得五迷三道,甚至为了你不惜做 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 褚瑶附和开口,基于他推测上继续补充。 “还有,不是凶手栽赃陷害我,是你没有及时澄清,但凡你当时多说一句话,我们两个串一下口供,哪里还需要一纸婚约来平息靳侯的怒火?” 经过褚瑶的解释,靳百川心中疑虑消除了大半,但是他并没有彻底相信褚瑶,选择对她一直秉持存疑的态度。 不悦地嘟囔一句,靳百川觉得是褚瑶多管闲事,“谁叫你们擅自做主,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来解除婚约。” “随你咯,吃亏的又不是我……等等!”细品完靳百川 的那番话,褚瑶古怪的看了眼对方,她开口有些不确定,“靳百川,你别说你真喜欢上我们阿娇了,她可是一直把你看作哥哥敬重啊!” 否则的话,他为何要用那种不情愿的语气来责怪她? “我没有!”想都不想,反驳的话自靳百川嘴里脱口而出。 “阿娇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底,她早就如同我的妹妹一般。” 褚瑶有些怀疑,她凑近靳百川,盯着他的眼睛重新问了一遍。“你真的只是把阿娇当作妹妹看待?” “当真。” 靳百川清亮的眸子中满是真诚,言辞毫不迟疑。 第二十九章 投不中的陈圆圆 行吧,姑且信你一次,反正你喜欢阿娇也没有可能了。” 退婚再结亲,纵使两家关系再好都干不出这种事。 拧了拧眉,靳百川仍然眸色一沉,显然是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完。 “诚如你所言,你是为了阿娇不得行出此下策,赐婚一事后边该怎样解决?” 事情的经过大致说清楚了,如今唯一没解决的是褚瑶同靳百川之间的婚约。 虽说婚期还有很长时间,但是没有褚瑶打包票,他怕这个女人会中途反悔。 褚瑶闻言宽慰他不要太着急。“婚约我会想办法解除,不过不是现在。” 关于婚约的事,褚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没有合理的理由,她们根本退不了婚。“等咱们两个联手揪出幕后真凶,还愁没借口解除婚约吗?” 父皇前脚为了她赐婚,后脚收 回成命,全南梁都会觉得他们的君王朝令夕改,言而无信。 她是任性,但是涉及国事,势必不可乱来。 “合作?” 眼睛上下扫射了几次,靳百川质疑的目光从头到尾打量了褚瑶好几遍。 眼前这个女人满头金灿灿,端正繁琐的宫装穿在身上,隆重程度堪比皇家册封大典。 穿成这样的她放大街上都没人敢抢,生怕是个陷阱。 “怎么,和我合作委屈你了?” 靳百川嫌弃道,“倒不是,单纯是觉得丢人。” “你丢什么人?”褚瑶困惑不解。 她可什么都还没做呢。 指了指褚瑶今日的穿着,靳百川简短的几句话,意味深长。 “你的品味,多少有点问题。” 褚瑶会意后,轻轻抚摸了下头上的那些宝贝,扬了扬下巴。“你懂什么,这叫欲扬先抑 ,我计划了好几天。” 她靠着这一招,不知骗过了多少人。 精湛的技术和夸张的服饰一对比,她投壶那会儿,不知迷倒了多少少男少女。 她穿宫装且能投中那么多,其他人哪怕能投出和她一样的成绩,有自己在前面做开头,谁还能压得过她? 见某人因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半天,靳百川先把外边的景卫邑和南阿娇叫了进来。 等人聚齐了以后,他问她后续怎么做。 “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回去啊。”褚瑶坦诚道,“百花宴没结束,我能跑哪里去?” 他不懂,“百花宴你已然拔得头筹,剩下的事情与你无关回去了能做些什么?” “回去抛玉引砖。” “什么?” 靳百川没懂她的意思,他只听过抛砖引玉。 对方的没见识, 令褚瑶有些小得意,“孤陋寡闻了吧,且待本公主来给你们现场示范,到时候你们便明白了。” “行,坐等你的好戏。” 御花园的轻舟固定在湖中央,想要回岸边只得靠其他的小舟划过来接送。 四人分两波离开,乘坐着两趟小舟幽幽划回了岸边。 走出了轻舟,褚瑶如负释重的长叹了一口气。 靳百川以为她是在为坦白真相后,不用在遮掩而感慨时,在他看不见的身后,褚瑶的手掌心汗湿了一片。 褚瑶紧张的握着拳头,方才她和靳百川对峙的时候,恨不得一字一顿的挤出声音来,全程在克服自己的胆怯。 幸亏她早猜到了靳百川会怀疑自己,拉上了南阿娇做说辞,及时用上了。 否则,凭靳百川缜密的心思,铁定会看破。 御景亭这边。 往届 百花宴,礼乐比试打得不可开交,今年因为褚瑶起了个头,大家无一不想在投壶上表现自己实力。 有些生来养在深闺中的娇弱女儿家,竟然跟着按耐不住参与了进来,大家光是投壶游戏便完了一个早上。 可惜的是,没有一人的成绩能必过褚瑶。 “长公主回来了。” 有些褚瑶的崇拜者看到她从小舟上下来,激动的喊了一声。 瞬间人群朝着她簇拥而入,以她为中心包围了起来。 “长公主投得壶太漂亮了,我等自愧不如,不知道能否指点一二。” 褚瑶先是在人群中搜索着陈圆圆的身影,发现她躲在最后边,手中改握着一支箭。 她在扭头看了眼双耳铜壶那边的战况,箭支散落一地,投进去的寥寥无几。 立马明白她是吃瘪了,不敢凑上来找存在感。 第三十章 一雪前耻 风水轮流转,之前的她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安静。 不过她褚瑶一向睚眦必报,上辈子的纠缠,这辈子更不会一笑泯恩仇。 褚瑶邪邪一笑,她要准备报仇了。 “其实投壶并不难,我们要讲究技巧才能投得中,圆圆,你说是吧?” 当着众人面前亲点陈圆圆的名字,刹那间大家伙的目光齐刷刷的投朝一个角落——陈圆圆所在之处。 听到褚瑶主动叫住了陈圆圆,大家不约而同得让出一条道,道路得两端通向褚瑶以及陈圆圆。 陈圆圆艰难的咽下口水,她心知褚瑶会主动叫住自己铁定是不安好心。 “长公主说的是,凡事章学得快,无非讲究一个巧字。” 握紧手中的箭,她之前投壶的成绩一般般,却又不想在一个草包公主跟前认输。 只得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暗示褚瑶能投出那么好的成绩是巧合罢了。 然而,除了褚瑶意外,没有一 个人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毕竟,褚瑶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褚瑶的笑容越发绚烂,然而在那绚烂的笑容中,藏着一把杀人的刀: “本公主瞧陈小姐好像投了三竿,不知能否分享一下心得?” 陈圆圆听到这里,脸色变得难堪了起来。 她哪里是投了三竿,是投了七竿以后,中了三竿…… “圆圆才疏学浅,投壶更是不行,方才已经在众人面前献丑了,希望长公主能不吝赐教。”陈圆圆恭敬的走到褚瑶的面前,将手中的箭双手举高到头顶的位置,递给了褚瑶。 哼,她不是想看自己出丑,她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陈圆圆之所以会把箭递给褚瑶,是想让她亲自教自己,届时她投进去了就是因为找到了技巧,投不进去就怪褚瑶教的有问题。 横竖不管她的事,一切责任全在对方身上。 陈圆圆在心底把小算盘打的巨响,已然开始盘算 着到时候怎么把事情全推褚瑶身上了。 然而褚瑶却捕捉到了她眼中划过的一丝奸诈。 怎么? 是想好了要怎么对付自己了? 不过褚瑶并没有把陈圆圆放在心上。 因为她早已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牵起陈圆圆的手,褚瑶带着她走到规定的位置。 “来,说得再多不如亲自上手。”她捏着陈圆圆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褚瑶就贴在陈圆圆得体一侧,“我先带着你感受力度,到时候你自己投一个试试。” 虚晃了两招,找准好角度的褚瑶直接喊了一声:“放!” 下一秒,长箭直直的插进铜壶之中,看得围观众人拍手叫好。 示范了一遍以后,褚瑶松开手退到边上,把地方让给了陈圆圆。 “好了,你自己投一个试试。” “啊?” 陈圆圆握着箭有些不知所措,褚瑶哪里是在教她,那么一下她压根没有找到手感。 眼看着那么 多人都在期待自己的效果,陈圆圆倍感压力。 额头上渗出细汗,她踌躇半晌后提议。 “投壶看腻了,不如我们表演才艺吧,长公主学了那么久,想必也想给大家露一手。” 陈圆圆的一番话,终于是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丝机会,大家得注意力纷纷转移,起哄的要求她现场弹奏一曲。 望着那么多人期待的眼神,褚瑶笑了笑,鱼儿上钩了。 “多谢大家厚爱,那本公主恭敬不如从命,简单弹一首给大家助助兴,还望大家不要嫌弃。” 苦学了那么久,褚瑶哪里会不想表现? 她拎得亲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不想打没有把握的胜仗罢了 同其他人比的话,褚瑶心知自己胜率不高,但是如果只和一个人比,她势必赢定了! 叫人抱来古琴,褚瑶选了一首《高山流水。》她的手指轻轻地拨过琴弦,琴声琴声瞬间倾斜而出,带着千丝万缕的情绪,撩 拨人的心弦。 不仅如此,一幅幅生动形象的画面翩然浮现在众人眼前,听得大家如痴如醉。 哪怕是一曲作罢,轮到陈圆圆出场,大家伙们尚且沉浸在回味中,久久不能回神。 不论是投壶还是比试才艺,陈圆圆被全方位碾压,她咬紧牙关,捏紧拳头,羞耻感瞬间把她的整颗心给埋没。 但是当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得不认输。 “我认输,长公主你赢了。” “险胜罢了。”褚瑶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她歪着头,完全是把握十足。 一雪前耻以后,褚瑶没有戴在百花宴的欲望,她找了个借口要回去休息,与太后行了个礼便准备要走。 不料众人瞧着终于有机会能和褚瑶搭话,纷纷抓紧机会要上前与她攀谈,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褚瑶扶着头上的花鬓,心下一狠拽着南阿娇从人堆里逃之夭夭,独留愣在一地干瞪眼的其他人。 第三十一章 其他的选择可以选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褚瑶凭借投壶与一曲《高山流水》摇身一变成了赫赫有名的才女,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哪怕她没有说任何陈圆圆实力不行的挖讽话,却是用实力彻底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巴掌。 特别是陈圆圆回忆起褚瑶弹琴前那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后知后觉的她意识到自己是被对方给利用了,当作了一块向上爬的垫脚石。 从一开始,她便踏入了她的陷阱之中。 输给了自己的疏忽,无疑,这样的反转对于陈圆圆而言,才是最大的折磨。 她目望着随着褚瑶走远的人群,不甘与怒火涌上心头,仿佛一个控制不住就能令她疯狂。 可是她不能失态。 陈圆圆仅存的理智不停暗示着她。 输给一个草包公主足够丢人了,殿前失仪更是大罪。 强行压抑着胸腔内滚动的怒火,即便是输了她仍旧需要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和百花宴上的人寒暄,直到宴会 结束。 次日—— 褚瑶拔得头筹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国子监,尤其是她投壶时的飒爽英姿,被传得神乎其神。 琴技亦是被吹得天上人间,只此一人。 起初,有许多人并不相信,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说反话,结果国子监内越来越多的学生站出来作证,大家迫于争辩只好找到当事人之一陈圆圆亲口询问真相。 陈圆圆处境尴尬至极,忽然多出来那么多人围绕着自己,结果他们在乎的只有褚瑶。 每个人的询问声犹如巴掌一般打在她的脸上,导致陈圆圆的脸一阵火辣辣地疼。 在大家伙灼热且期待的目光中,她万般不情愿地点头承认。 众人顷刻间唏嘘一片,在难以置信中接受了这个事实,纷纷遗憾自己没能亲眼看到那么震撼的场景。 “长公主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议论声好不容易小了点,不想因为褚瑶的到来,重新变得人声鼎沸。 褚瑶抱着个木盒子,慢悠悠地 走到最角落里的位置。 反正误会说开了,靳百川总不会又把自己丢出去吧! 然而刚坐下,她发现现场的所有学生全部在看着自己,灼热的目光何其恐怖。 怎么回事?她脸上需要东西吗? 放下盒子,褚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蹭到了什么脏东西。 随之低头一看,没有东西啊? 困惑间,她余光瞟到陈圆圆猪肝似的脸色,事情经过立马了然于心。 估计是被人戳到痛处了吧。 褚瑶心想。 她昨日之所以赢了陈圆圆没有找机会奚落她,为的就是今天。 比起被自己的对手当众羞辱,更加能刺痛陈圆圆自尊心的行为是:胜者一直保持安静,可是周边和自己相识的人却有意无意的提醒她,她是个失败者,她连个自己一向看不起的草包都赢不过。 想到后边,出了口恶气的的褚瑶心情说不出的通畅。 学子们望着褚瑶,内心蠢蠢欲动,好些人想上前请 教她怎么能投壶百发百中。 没想到关键时刻靳百川走了进来。 毫不疑惑,他走到褚瑶的声音身边坐下,周身不寒而栗的威亚吓得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差不多是迟疑了三秒,靳百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确定:“褚瑶?” 今日的褚瑶穿得是整套月牙色的长裙,外衫上还绣着对燕鸟。 这一身淡雅的装扮俨然不像她往日的风格,不过却特别适合她。 加上她脸上淡淡的妆容,嘴角时有时无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靳百川突然有些不适应起来。 不仅仅是靳百川,景卫邑吃惊的打量着眼前略施粉黛的褚瑶,他险些没认出她来。 特别是她头上的那对琉璃双鬓夹,衬得她有些俏丽,而不似初遇时张扬跋扈。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褚瑶居然是个大美女! “怎么?一个晚上没见,认不出我来了?”感受到对方古怪的眼神,褚瑶低头望了眼自己的穿着,有那么夸张吗? 她不 过是换了身日常点的衣服,居然把靳百川他们都给看懵了。 快速收回目光,靳百川的嘴极为毒辣,“你丑的很独特,怎么可能忘得了。” 呛得褚瑶竖起了眉毛。 算了算了,有的人天生长了张不会说话的嘴,她不指望某人能够对她说点人话了。 还是赶紧谈正事吧。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褚瑶留给了靳百川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时间那么宽裕,他总该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了。 之所以褚瑶那么笃定,不担心靳百川会不和自己合作。 因为眼下看来,能解除婚约的仅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找出真凶来,给陛下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我有其他可以选的路吗?”靳百川看了褚瑶一眼,仿佛她是在问什么无聊的问题。 “有啊。”褚瑶眨眨眼,不假思索道,“第二个选择,你可以一个人查出真相。” 她倒是希望他能选择第二个选项,然后她安安心心的躺平就好了。 第三十二章 骗得我好苦 没门!” 靳百川决绝的两个字,代表了他同意和褚瑶合作。 他一个人查案确实有诸多不方便,借助褚瑶的身份,定会方便许多,调查起来完全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行吧。”褚瑶抱着手,哀叹自己将来的日子不好过。“你想法子我出力,分工很明确了吧。” “我并不指望你能动脑子帮到我。” “你!” 真恨不得靳百川这个人不长嘴。 褚瑶愤愤然。 “对了,给我打个掩护,我要出去一趟。” 趁着距离上课有一段时间,她拍了拍靳百川,示意他起身让路。 进祠堂前他便看见她鬼鬼祟祟的抱着个长盒子,现 在还特地抱着盒子当宝贝一样看待,靳百川不由多问了一句。 边起身,他边看着褚瑶,“你去哪里?” “你不消问,我自有好去处。”褚瑶打开盒子,里边竟然是一捧琼花。 靳百川眸中泛起一丝兴致,有意思,如今这个季节她是哪里得来的琼花。 他伸出手要去摸,褚瑶防贼一样的抱着花躲开了,扑空的靳百川手在半空中停滞了半拍,随即他不屑的收回手。 “你别碰,到时候碰坏了怎么办?”褚瑶不满的警告着 “又不是金子做的琼花,你那么宝贝得紧莫不是送你心上人的?”靳百川调侃出声,不过眼神里显然多了 几分认真。 “反正不是送你的就行。” 褚瑶剜了靳百川一眼,暗自骂了句肤浅。 他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 “你送我,我还不要呢。” 褚瑶这回不再出声,她抱着那捧琼花,估算着大致时间,觉得差不多后踩着上课钟声往外边跑。 一路狂奔到沈慎的院子里,她发现了端坐亭内的沈慎,在一旁的还有教坊司的老司官。 “老臣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陪沈慎饮茶的老司官瞧见褚瑶来了,他吓得手一哆嗦,杯子里的茶险些泼了一地。 这位姑奶奶怎么过来了? 无视掉对面的司官,褚瑶 甜甜的叫了一句,抱着花迎接了上去。 “师傅。” 在她认真学艺的那段日子里,褚瑶借口是沈慎教她琴技,所以她顺理成章的有了个借口称沈慎作师傅。 起初沈慎并不同意,觉得于理不合。 可是后来褚瑶叫的实在改不过来了,他也就不管了。 沈慎今日没课,他坐在亭内欣赏着院子里大片的桃花,偶尔有三两片桃花叶子坠下来,不失一番风情。 石桌上的热茶刚滚,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茶香,想来他们二人应该是聊了有段时间,添新茶了。 瞧见褚瑶是喘着气过来的,沈慎猜她定然是逃课过来的。 老司官保持着行礼 的动作不敢动弹,他侧目望着自己边上毫无表示的沈慎,那慢吞吞的性子急得老司官差点没被口水噎死。 沈慎微微押了一口茶,没有多管闲事,反正不是逃他的课就行了。 喝完,他才不徐不疾的开口,毫不吝啬的夸赞了褚瑶一番。“昨天表现得很好。” 他夸的不只是褚瑶赢了陈圆圆,而且还有她有勇有谋。 百花宴上的事情,沈慎听说了。 巧借投壶拔得头筹,合着她一开始的主意并不在表现才艺上。 这丫头的演技太好,连他都给骗了过去。 褚瑶得到了认可,开心的像个小孩子,“可惜没能让师傅亲眼看到。” 第三十三章 赠君一枝春 沈慎告诫她不要着急,“日后有的是机会。” 反正来日方长,不愁看不到她大展光彩的场景。 嗯? 惊讶地瞪大美目,褚瑶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沈慎。 “师傅的意思是,以后会教给徒儿更多的东西?” 她本来是死缠烂打方求来师傅每日教她一个时辰,为的是应付百花宴。如今百花宴过了,师傅说出了那么一席话……她有点不敢继续猜,生怕是自己会错意,闹了乌龙。 沈慎眼中的亮光忽然熄灭,褚瑶的心随之一沉,“怎么?百花宴上拔得头筹后不愿继续拜师学艺了?也是,长公主学琴本就是为了应付宴会,而今宴会过了,何苦费心劳神在这上边……” 说罢,他还把褚瑶面前摆着的 茶杯收了回去,赶人的用意不言而喻。 沈慎的一番举动看呆了老司官,他后背一阵发凉,生怕褚瑶一个不开心把他教坊司都给抄了。 “大胆,沈慎你可知……”趁着褚瑶动怒前忙呵斥了沈慎一声,打算对他教育一番。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褚瑶一记眼刀子嗖的一下飞了过去。 “轮到你说话了吗?” “臣知罪。”老司官立马噤声。 搞定了个只会帮倒忙的老司官,褚瑶自己个儿站了起来,把沈慎拿走的那杯茶重新接了过来放在自己跟前。 紧接着,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沈慎,朝着他正正地跪了下去:“徒儿褚瑶,今日以茶代酒,聘沈慎为师,天地日月为鉴,从今日起一切全听师傅的 叮嘱,师傅让徒儿往东,徒儿绝不往西!” 褚瑶的架势很大,脸上表情十分坚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沈慎望着给自己拜了三拜的褚瑶,他最终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拜师仪式总算是结束了。 不过,他同时也有几句要叮嘱的: “你既拜在我门下,那日后行事总该要为师门着想,不可一意孤行。” 特别是褚瑶在南梁的名声……他真的一言难尽。 褚瑶闻言信誓旦旦同沈慎打包票,“师傅放心,徒儿绝不会做出有辱师门的事。” “说得不如做得好。”沈慎笑了笑,反问她:“我问你,你是不是逃课了?” 褚瑶嘿嘿一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都被师傅你看出 来了……” “行了,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到时候有什么事我会派小厮去找你。”拜师总不能耽误学习不是。 “好吧,那我走了。”褚瑶有些不情愿。 “去吧。” “我真的走了。” “嗯。” 某人一步三回头,老司官在一旁看得接连叹气,果然长的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想他一把老骨头了,不仅没能捡到公主徒弟,还动不动挨骂…… 走下亭子,褚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老司官和沈慎正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能安静一会儿,栏杆处忽然冒出个小脑袋。 “师傅,送给你,我在路上摘的。”她踮起脚尖趴在栏杆上,从递进去一枝琼花。 万千风景中,褚瑶 探着头巧笑嫣然,登时,人比花娇俏。 “你哪儿来的琼花?”沈慎问。 现在好似不是琼花的季节。 “昨日百花宴,赠君一枝春。”她莞尔一笑。 沈慎迟迟未接过那枝琼花,待他回过神来,人影不再,栏杆处独剩一枝琼花。 走过去拿过琼花细赏,老司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阿慎,你与长公主相识?” 他实在想不通,单纯教坊司一面之缘,长公主为何偏偏青睐于沈慎。 要知道,国子监中长得好看的司学不止他一人,况且沈慎的脾气还是教坊司中最古怪的。 端详着手里的花,沈慎淡淡道:“大概是因为长公主喜欢听我抚琴。” “……” 臭不要脸! 第三十四章 很少笑的那么开心 老司官暗骂一声。 尽管他的实力强悍,又何曾那么炫耀过? 和长公主待久了,沈慎怎么还变得有些自大了? 他很是不解。 不行不行,回去后他必定告诫教坊司的其他人远离褚瑶,不然全被影响了怎么办? 寻思完,老司官马不停蹄的赶回教坊司,发誓绝对不会让褚瑶将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给嚯嚯了。 转瞬间全走了个干净,亭台内仅剩沈慎一人,他走神的盯着那只琼花。 比起一枝独秀,亭台外的绝色美景似乎令他再也提不起兴趣。 眼神落在怀中的那 支琼花上,沈慎思绪渐渐抽离,他心想,要是再多几支便好了。 一枝琼花,未免太孤寂了些…… 呆坐了一会儿,原本滚烫的茶水变得温热,沈慎已然没有了赏花的欲望,起身回书房准备找个花瓶把花装起来。 然而推门进书房的那一刻,他抬眸的瞬间,第一眼就发现自己的书桌上多了一个羊脂玉的花瓶,花瓶里赫然插着一捧修剪好的琼花。 待他凑近一看,装花的瓶身还雕刻着大朵的琼花样式,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 琼花插在花瓶里,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件艺术品 。 沈慎的神色迅速地低沉了下来,心更是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他叫来了伺候自己的小厮,询问出声: “谁进过我的书房?” 小厮摇摇头,“没人来过。” 伺候沈慎有段时间了,小厮心知他随性、不拘小节,但其禁忌有二: 第一、除了贴身伺候的下人来打扫卫生外,旁人未经允许不可以进他的书房;第二、他的琴除了他自己,其他人碰都不能碰一下,即便是擦拭琴弦他亦是亲力亲为。 所以他打伺候沈慎的那天起,每天都严格执守这两个要求。 “没人来 过?”沈慎盯着花瓶喃喃自语。“没人来过怎么会有瓶花放在这里?” 意识到沈司学是因为突然出现的花瓶而质问自己,小厮立马解释。 “琼花是长公主送来的,沈司学请放心,她并没有进来过书房,只是远远地叫住小的之后,将花瓶交给小人了。” 褚瑶? 低头望了眼自己怀中的那支琼花,再看了看瓶子里精心修剪过的那捧,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下一秒,沈慎会意地走了过去,把花插进花瓶中摆弄了几下,又后退几步欣赏了起来。 他放进去的那支琼 花最长,斜依在瓶口拉出长长的一抹弧度。 沈慎心满意足看着眼前的杰作,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他刚开始想不通褚瑶为什么会只送他一枝琼花,合着剩下的早给他送过来了。 难为她有心了…… 给花瓶中加了点水,他又趁势凑近低头一闻,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嫩黄色的小花苞很是讨喜。 沈慎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显然是对褚瑶送来的东西极为爱不释手。 小厮极少见沈慎笑得那么开心。 他选择静静的退下到亭内收拾残局,把书房留给沈慎,不敢打扰到他。 第三十五章 阻止悲剧 小道上。 出了院子的褚瑶本来想逃学回厢房大睡一觉,毕竟估摸着现在的点,再有一个时辰就放学了。 结果步子迈开的第一下,她脑海中立马响起了拜师时,沈慎对她说的话。 ——你既拜在我门下,那日后行事总该要为师门着想,不可一意孤行。 猛地摇了摇头,褚瑶将逃学的念头抛之脑后。 不行,不可以给师傅丢脸。 暗自地给自己打劲,她必须要回祠堂坚持到最后,并且争取以后能给师傅长脸。 那么想着,褚瑶改了个方向,快步赶回上课。 “怎么?遇到什么喜事了,笑得连仪态都不要了?”某人的嘴角快咧到了耳后根,靳百川实在无视不下去了,课间打断她的 课上到一半,重新回来的褚瑶,让他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青天白日地出现了幻觉。 还以 为她回来是想改过自新,认认真真地学习,谁知坚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心不在焉的一个人开始傻笑。 跑出去一趟后,手里的花不见便罢了,怎么连魂也丢了? 他不懂。 褚瑶被人打断后颇为不喜,她黑着脸,“人逢喜事精神爽,像你一样天天板着个脸跟别人欠你一样似的,体会不来我的快乐。” 人逢喜事精神爽? 靳百川视线落在褚瑶脸上,“你知道太子回朝的事了?” 她消息未免太快了些,战捷早上才送到京城,褚瑶那时候本该在来国子监的路上,自己且是出门迟了些听到父亲出门前的念叨遂得知,莫非她出去一趟正是宫里派人特地过来告诉她的? 谁料褚瑶接下来的反应和靳百川料想的截然相反,“什么?太子哥哥要回来了?” 她的情绪突 然激动起来,没控制住抓住了靳百川的手,眼底所含的惊喜真真切切,语气更是迫不及待。 俨然一副毫不知情的反应。 “你不知道吗?”他问。 褚瑶难得心情大好,她没心思和靳百川计较。“我知道还会问你?” 默默推算起日子,她发现居然真和靳百川说的一样。 三个月前,北魏在边境虎视眈眈,不停地想着法挑拨边境人心,勾结山匪引发暴乱,试探南梁的底线。 为了平定边境的躁动,太子哥哥亲自带兵到北魏边境平乱,加上那边地势险峻、易守难防。 整整三月有余才大获全胜,收兵转回京城。 都怪她这段日子太忙了,差点把太子哥哥回京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高兴之余,褚瑶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甚至驱于淡漠。 太子哥哥回朝的日子将近, 既代表他遇刺的日子不远了。 前世的太子哥哥力剿山匪后,因为心软没有彻底赶尽杀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是把留下几名能人异士给收入麾下。 她记得其中有个小军师因为有勇有谋被太子哥哥特别器重,然而对方却是假意投降,联合了北魏的几名死士埋伏在他回京的路上,最后反水给了太子哥哥致命一击。 那一刀下去,从背后直接捅穿了腹部,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今生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为了保险起见,褚瑶打算向靳百川套话。 “你是从哪知道这个消息的?” 他知道太子哥哥回来的事,指不定会知道其他更多的消息。 “自然是听我父亲说的。”须冉间,褚瑶的神色变得喜怒无常,靳百川有点猜不透她的心思,好在仍然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听闻太子殿下剿匪有功,又收了几员猛将归到麾下,你到时候要不要去看看?” 几员猛将? 褚瑶的心咯噔了一下。 该来的总是要来吗? 不行,她要想办法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考虑到自己的力量太微薄,褚瑶不得不把主意打到靳百川身上。“哎,你说山匪占山为王惯了,是不是都很狂野,做事独立特行?” 莫名哭丧着一张脸的褚瑶再一次换上了好奇的表情。 靳百川叹了叹气,感慨一句,女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不完全是,一个群体的存在里边的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定位,山匪中不乏会有心思缜密的人。太子殿下此番招安的山匪中,有一人便是如此。” 细节全部对上上辈子的轨迹,心存几分侥幸的褚瑶听完靳百川的话,刹那间希望破灭。 第三十六章 八百里加急 完了,距离太子哥哥遇刺的时日所剩无几,她得快点想办法让太子哥哥知道他招来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考虑片刻,褚瑶说出了个震惊众人的提议: “说来太子哥哥舟车劳顿,我去接他应该没什么吧?” “你去接太子殿下?”靳百川冷不丁被气得笑出了声,褚瑶是高兴昏了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你连马都不会骑,去了能干什么?” 难不成凭她的一双腿走着过去? 简直是痴人说梦。 褚瑶摇着靳百川的手,恳求他,“我是不会骑马,但是你可以带我去啊!” “别把我当马夫。”不假思索,靳百川一口回绝。“再说了,期考快到了,哪有时间给你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褚瑶直接被堵得哑口无言。 其实不止靳百川这样觉得,课后褚瑶找南阿娇商议的同时,她也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阿瑶,我能理解你思 念太子殿下的心情,从边境到京都的距离快马加鞭不过五、六日的行程,你等上几天便能见到太子殿下了,何苦亲自跑过去一趟。” 怕她不开心,南阿娇耐着性子哄道: “你要挂念得紧,到时候我陪你翘课一天,两个人一块儿去京都最高的城楼上迎接太子殿下。” 冷静过后的褚瑶听完南阿娇的劝解,她也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现实。 自己活了十六年,对外的印象从来是个纨绔长公主,结果前几日出的风头够多了,眼下的节骨眼又突然出城迎接太子哥哥,还顺手还救下了他,绝对会引发大家的怀疑。 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几句,指不定要说她遭到妖精附体,将她捆去普陀山做法事去了。 得,自己过去接太子哥哥的法子行不通,只能试试从另外一边下手了。 “我给太子哥哥写封信,总该可以吧?”褚瑶选择退让一步。 到时候 她想办法在信中写点棱模两可的话,依着太子哥哥的性子,多少会记在心上。 “可以是可以,只是怕太子殿下来不及看。”南阿娇还是有些迟疑。 书信的速度取决于驿站的速度,她怕阿瑶会扑空。 找到解决方案的褚瑶如负释重地微微一笑,“没事,应该来得及。” 据她所知,那个山匪谋害太子哥哥的时候,刻意找了个借口拖延大家的行程,原本计划五六日的路程,硬是拖到了十天。 后边太子哥哥有些焦急,为了赶回京都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这才着了他的道。 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褚瑶回宫后第一件事是去正乾殿求父皇允诺给她一匹八百里加急的战马。 褚云祯觉得她是在胡闹,理都不理她埋头处理自己手中的大事。 八百里加急的战马是她个小丫头随随便便能用的吗? 给她用了以后,这与烽火戏诸侯有何区别? 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奏折是要弹劾她的。 光是想想,褚云祯就觉得头疼。 褚瑶发现龙椅上的某人无动于衷,她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赖在正乾殿不走了。 软磨硬泡了半天,硬生生烦的褚云祯一本奏折都没批完,怕褚瑶会继续纠缠自己,他不得不答应了她无理的要求。 接下来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写信。 措辞了大半个晚上,褚瑶酝酿将近一夜才把信的内容写好。 刻意在信中写了不少自己对山匪的第一印象,褚瑶这回还是老规矩,欲扬先抑。 她通篇下来,字里行间都是在说自己印象中的山匪讲义气但是又狡诈,为了兄弟能够两肋插刀,不知道他收入麾下的人怎么样的性子,希望自己能够快些看到他的新猛将。 第二天一早,褚瑶盯着两个大黑眼圈赶到驿站,她特地交代信使务必加急两天内送到,偷偷给对方塞了两锭金元宝 ,临走前又威胁他要是延误了时间,回来要追究他的责任。 恩威并施的效果十分有效,信使颤巍巍的接过那封信,他贴身放好后随即踩上马蹬,纵身一跨潇洒的上了马。 马不停蹄的赶着时间送信,路上的他渴了饿了都不敢停下,紧赶慢赶索性在规定时间内的把信件送到了。 太子褚玄望着眼前累的不成人样的信使,他接过信封的那瞬间,立马明白是自己妹妹的“杰作”。 叫了几个人把信使搀扶下去休息,他只身一个人回营帐中看家书。 首行——太子哥哥,许久未见阿瑶想死你了…… 读完第一句,褚玄忍俊不禁。 阿瑶一如既往的不会写信,但是却看的人很亲切。 他继续往下读。 剩下的无非是些她自己的自言自语。 起初褚玄觉得褚瑶性子可爱,写了些天马行空的东西给自己,然而越看到后面,他的表情彻底凝固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抓住叛徒 浑水摸鱼——不受控制的,这四个大字在他脑海中跳了出来。 昔日有何霖假臣服,倒戈大败王苘满。 如今这个典故套在自己身上,竟有莫名相似之处。 看完家书后,褚玄眼前闪过攻打山匪时的那一幕幕场景,加上近日来身边人的反常,怀疑的种子自此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虽说疑人不用,但以防不时之备,褚玄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 借口体谅士兵舟车劳顿,他改变了回京的路线,由原来的抄小道换成了走官道。 结果,不出意外,遭到招安那群人的反对。 褚玄忽而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身边 的人有问题…… 联合着自己的心腹给叛徒上演了一出好戏,他故意放慢行程,给山匪那群人反应的时间。 夜里,褚玄的帐篷里果然闯出了一刺客,刺客高举长剑,尖锐的剑锋上泛着蓝紫色的寒光,明显是淬了毒。 刺客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一剑刺下去却扑了个空。 几人面面相觑,急忙暗叹一声不好。 他们想退出帐篷,不料为时已晚。 潜伏许久的褚玄见鱼儿上钩了,他及时收网将刺客一网打尽。 末了,不忘派人去把剩下的山匪给控制住,最后经过一番审讯后,褚玄连带着揪出了他们背后的主 谋。 再次立下大功一件。 十日已到—— “不知太子哥哥是到哪里了?” 一早,褚瑶带着南阿娇登上城门盼望着褚玄。她不时地焦急着眺望远方,生怕错过丝毫的风吹草动。 整个人紧张的不停来回踱步。 “快了快了,阿瑶你别晃了。”南阿娇本来没多紧张,受到褚瑶的影响,心态再好的她也跟着揪心了起来。“我被你晃得心慌。” “忍不住嘛。”褚瑶定住脚步,她回过头哼哼。“太子哥哥也不给我捎个消息。” 不知道太子哥哥收到她的信没有,即便这段时日京都并没有收到太子哥哥遇刺的 消息,同时也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回来,她可谓喜忧参半,就怕待会儿看到是不好的画面。 “来回路程只有那么点儿了,太子殿下回信的话,指不定人到了信还没到。” 南阿娇起身把褚瑶摁到椅子上,希望她能消停会儿。 “放心,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你需要安安分分坐着等,城外有任何异样的动静,守备兵会第一时间通知……” 话音未落,远处掀起尘土滚滚,铮铮有力的马蹄声十分有规律,赫然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兵队。 为首男子剑眉星目,玄色的铁甲衣宛若战神一般。 褚瑶听 着有力的马蹄声,她激动的拍桌而起。 是太子哥哥! 小跑到城墙边,褚瑶靠在围栏上全然不顾礼数,兴奋的朝着远处招手。 “太子哥哥!” 双方距离最少有一公里,褚瑶的声音瞬间被马蹄声淹没,压根不足一提。 城墙下的百姓瞧见那么激动的褚瑶,大家全认为她是做无用功。 还有好一会儿军队才能进城,太子哪里能听到她的声音。 谁知,远方的褚玄瞧见城墙上隐隐有人在和自己招手,待他定睛一看,认出对方是谁以后,他下一秒顺势夺过边上的国旗挥舞了起来。 很明显,是在回应褚瑶。 第三十八章 看人眼色过日子 看到没有,太子哥哥最疼我了。” 指着那面鲜艳的战旗,褚瑶得意地和城楼下的百姓们炫耀。 方才在心中轻视褚瑶的那些人,眼下通通噤声,主动退到边上给军队让路。 进城的那一刻,褚玄收回战旗。 原本在城墙上的那抹倩影不知何时跑了下来,褚瑶定定站在城门口迎接褚玄,后者笑了笑翻身下马。 这一刻,士兵们自觉散开成两排开道,守护二人的安危。 褚瑶凑到褚玄跟前,围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一圈,确保他没有受伤后才甜甜地叫了一声: “太子哥哥,路上可顺利?” 褚瑶与褚玄二人一母同胞,感情自然是宫中无人能媲及。 另外无论是私下或者是在宫廷宴会,褚瑶都喜欢直呼褚玄一声哥哥。褚玄同样,哪怕他比褚瑶年长三岁,两人交谈素来没有太多规矩要讲,关系好到其他皇子公主所不能相提并 论。 见她那么担心自己,褚玄配合的任由褚瑶检查,随即又是宠溺地碰了碰她的鼻子,“托阿瑶的福,躲过了一劫。” 有了这句话的褚瑶,心中忍不住窃喜。 看来她的书信起作用了! 装作不解的样子,褚瑶催促道:“哦,发生了什么?快说来听听。” “边境的那群山匪假意投降,实际上勾结了北魏的人准备在路上埋伏,好歹看到你那封信,我多留了个心眼,这才没有中招。” “太可恶了,非得好好惩罚他们不可。” 像极了一只暴走的小兽,褚瑶恶狠狠地握紧拳头,那架势倘若要去亲手揍他们一顿方能解气。 褚玄双眸含笑,有家人惦念的感觉是真的好。 打自己进城门瞧见褚瑶的刹那,他自觉浑身轻松了一大截。 男儿保家卫国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人过得更舒心吗? 不过想到小兽,褚玄忽然记起 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太子哥哥能有空给我带礼物?”褚瑶不免错愕。“是什么啊?” 之前可没有过这出,难不成她改变一次前世的轨迹,今生就能有相应的奖励? 褚玄拍拍手,他的随身侍从陆清玄从抱出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狼崽。 “北方的狼崽。” 毛发蓬松的狼崽子估摸只有个把月大,吃饱喝足后的它趴在人怀里呼呼大睡。 不仔细看,只觉得是长相独特的狗崽子。 褚瑶见狼崽子生的好瞧,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它的背。被打扰的小狼崽子哼哼了两声,不悦的换了个睡姿继续打呼噜。 狼崽子软乎乎的模样看得褚瑶十分心动,她接过狼崽子抱在怀里,犹如珍宝一般护住。 “太子哥哥把狼崽偷回来了,不怕母狼一路追过来啊?” 褚玄摸了摸小狼脑袋,缓缓说出它的身世 。 “它是狼王的崽子,两个狼群的狼王因为发生地盘争执、相互厮杀,最后同归于尽只剩下一只各把月大的狼崽子,若是随它放在深山老林中根本活不长,我寻思着你一个人在公主府无聊,便带回来给你养着玩。” “竟是这般。”听完狼崽子的身世,褚瑶对它更是爱不释手,“是条可怜狼,就是不知道国子监可不可以养狼?” 小狼好看又听话,夫子应该不忍心拒绝她…… 再说了,到时候她不放出来外边乱跑,他没什么理由阻止自己养狼。 国子监? 褚玄闻言,他挑了下眉,“阿瑶去了国子监?” 出行前,父皇为何没同他提及过? 沉迷给狼崽子顺毛,褚瑶没察觉到对方的变化。 “对啊,长公主府被雷劈了,重建最少需要三个月,于是父皇送我到国子监上学了。” 褚玄再问,“天子班?” 她点点头 。 自己身为长公主,除了天字班还能去哪儿? “也好,天字班能学到不少东西。”褚玄在天字班待过,里边的学习氛围不错。 回想到自己天字班的左右两大护法,褚瑶恨不得扶额长叹息,“好什么啊,父皇送我去国子监不为学东西,是想让我同靳小侯爷好好相处,以免日后嫁到定北侯府不受夫家待见。” 褚玄神色骤然一变,目中蓄满怒意。 “你同靳百川有了婚约?”全京都称作靳小侯爷唯有一人,压根不用猜,“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他只有那么一个妹妹,且不提日后嫁到定北侯府会不会受委屈。 此时此刻,人还没进侯府。 南梁的长公主何时需要讨人欢心过日子了?! 可惜靳百川不在这里,否则他真要质问褚瑶一句,究竟受委屈的是谁。 他和褚瑶过招到现在,处于下风的一向是他自己。 第三十九章 两个男人间的针锋相对 满心抱怨褚云祯的褚瑶忘了,之所以会闹到这地步,完全是她先掳走了靳百川,导致全京都人尽皆知,实在压不住以后才不得已赐婚。 “我也说了,可是父皇不听我的劝。” 她的一番话,无疑是在褚玄的情绪上火上浇油。 褚瑶本意是想抱怨两句,结果导致褚玄以为她是在向自己求助。 阴鸷的眸子如同寒冰般冰冷,他面色极为冷肃,让人望而生畏。 褚玄同褚瑶做保证,“回宫后,我会去找父皇求情,绝不会让任何人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从小,自母后离世后,他亲眼目睹丧期不足半月的父皇重新立了继后,褚玄便暗暗发誓,偌大的皇宫中,只有阿瑶是他唯一的亲人。 即便是豁出性命,他决不能让阿瑶受丝毫的委屈。 眼下涉及到了阿 瑶的终身大事,他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太子哥哥口吻忽然严肃起来,吓得褚瑶急忙住口。 抬眸望向身侧的褚玄,她一时讷讷,立马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完了,太子哥哥远行三个月,父皇恐怕没和他说自己与靳百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的他,十有八九是误会自己是被父皇强迫嫁进定北侯府,巩固朝臣关系…… 大庭广众下,纵使太子哥哥回朝后,路上的行人被清理了个干净,但跟随他们的还有大批军队,褚瑶捋了一下思绪,全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才好。 “不用了,既来之则安之。”担心事态会不受控制,褚瑶出声制止,“再说了有太子哥哥在,阿瑶怎么会受委屈。” 自己好不容易和靳百川达成合作关系,在没查出幕后真 凶前,她不会放弃这段婚姻。 白送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成婚自然是要和自己心悦之人,怎可随随便便将就。” 再说了,那靳小侯爷的名声,他听过一些。 世人夸他文武双全,样貌更是举世无双。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容易拈花惹草,京都内不少女儿家为了他争风吃醋,互相算计。 他的宝贝阿瑶,绝对不可以卷进那些女人的算计中。 褚玄的态度决绝到不可动摇,褚瑶这回吓得太子也不叫了。 “哥哥。”抓住他的手,她怒瞪了褚玄一眼。“赐婚圣旨刚下来,你又去求父皇收回成命,日后我还怎么嫁人啊?” “这……”褚玄噎住。 确实是他欠考虑了。 短时间内赐婚又解除婚约,那么大的事传到百姓耳中只会觉得是他家阿瑶有问题,是 个随随便便的人。 他该为阿瑶的名声好好着想才是。 一点点安抚住褚玄,褚瑶拿自己做文章牵制住他。 “你先别急着否认人家,父皇给了半年的时间观察,到时候不行的话咱们好好想个法子退婚不就好了。” 对不起了,太子哥哥,阿瑶不是存心隐瞒你的,到时候回了东宫阿瑶再和你解释清楚。 观察对方? 褚玄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契机,“晚上有庆功宴,定北侯府的帖子,我亲自派人送过去。” 猛地皱了下眉头,他下定决心。 他倒要好好看看,定北侯府的小侯爷有什么好的,能让父皇刮目相看。 褚瑶愣了愣,为什么要那么急? 先让她找个机会,好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顺清楚以后再碰面也行啊! “庆功宴叫过来?这不合理吧,太子 哥哥回朝是家事,叫上他做什么?” 然而气在头上的褚玄压根听不进去褚瑶的话,铁了心要与靳百川交手一番,探探他的底线。 “父皇既然为你们二人赐婚,他多少算半个宫里人,叫他过来符合情理,并无不妥之处。” 心知自己劝不过太子哥哥,褚瑶干笑两声打算换个切入点。 “好吧。”她阻止不了太子哥哥,还不能阻止靳百川参加庆功宴吗?“对了太子哥哥,我今日学了些曲子,我先回去好好准备,晚上庆功宴弹给你听。” 这个点,国子监应该没下课。 那么想着,褚瑶抱着小狼崽找了个借口溜回国子监。 褚玄神色微微意外又迷茫,“看来你在国子监学到了不少东西啊。” 阿瑶居然会弹曲子了! “那当然,百花宴上我还拔得头筹了。” 第四十章 找靳百川的茬 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褚瑶眸中透露出微微得意。 褚玄的嘴角也跟着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她的笑容发自内心,说明在国子监的那段时间待得还算不错。 叫来陆清玄亲自护送褚瑶回国子监,褚玄解下自己的披风替她穿上,“阿瑶先回去吧,我期待你晚上庆功宴的表演。” 即便阿瑶不说他也会让她先走,眼下自己不仅要将军队带回教武场,还要去正乾殿复命,抽不出太多的时间陪她。 “好。” 褚瑶点了点头。 褚瑶带着南阿娇回国子监。 她本来想拒绝太子哥哥,自己有阿娇陪着足矣,无须陆清玄麻烦一趟。 但是转念一想,她要是不答应太子哥哥可能要亲自送她回国子监。倘若一个不顺,提前与靳百川遇上,那不得掐起来。 “表哥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南阿娇目露担忧。 陆清玄把人送到了以后,他前脚回去复命,后脚二人便阖上门讲起了悄悄话。 身为一个旁观者,她安静地目睹完全过程。 特别是在太子殿下已然放出话,准备邀请表哥来庆功宴,她的心情随之一沉,生怕他会被针对。 褚瑶不放心地探出头 环顾四周,确保厢房外没有人偷听后,她把窗户也给关上了。 “事发突然,先找个借口和他吵个架,后边我再亲自准备东西登门道歉。” 抿着唇,褚瑶脸上闪过片刻的纠结,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定。 她很清楚自己这样的做法很不厚道,然而危急关头她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靳百川要是真的允诺赴宴,今夜恐怕不只是太子哥哥的庆功宴,更是他的鸿门宴。 权当她欠靳百川,日后必还他恩情。 “那你岂不是又要当坏人?”南阿娇听不下去,她不禁跺了跺脚,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再不济我们同太子殿下实话实说,凭着他对你的宠爱,一定会原谅我们。” 阿瑶好不容易改善了表哥对她的印象,二人要是再次吵起来,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对比起南阿娇的担心,褚瑶显得冷冷淡淡,对于自己的名节丝毫不在意。 “我当的坏人还少吗?” 反正没几个人会真心觉得她是个好人,她被认做十多年的坏人了,不差被靳百川继续误会下去。 但是太子哥哥不一样,他是一国储君,将来要继承大统。若是让他趟浑水,被有心之人 利用起来……自己决不能因为自己的这些破事而牵连到他,从而导致他的人生抹上任何的污点。 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只能是有她这个“妹妹”。 为了南梁,为了太子哥哥。 坏人她来当,够了。 精致的小脸上写满着坚毅,褚瑶决心已定,没有人能劝得了她改变主意。 事已至此,南阿娇见自己拗不过褚瑶,说再多劝慰的话都于事无补。 算了算了,她陪她赌一把。 阿瑶要当坏人,她便陪着她坏。 “其实想逼迫表哥不去参加庆功宴,还有另外的一个法子。期考将近,我父亲一直期盼我能进天字班,今日我想法子表哥拖住不让他有机会回定北侯府,等庆功宴过了以后,他哪里还有机会捅太子殿下碰面?” 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大概拖上一柱香的时候够了。 届时庆功宴开始,皇宫的城门关闭了,他哪里有机会能进宫。 后续的事,阿瑶会漂亮收场的。 等她考虑好怎么和太子殿下解释,不需那么辛苦了。 对于南阿娇的建议,褚瑶表示十分赞同。 她认可得点点头,就在南阿娇以为是敲定了她的提议后,哪知道接下来 褚瑶否决了她的提议。 “行不通,太子哥哥早就瞧见你随我一起在城墙上等他,你更是亲耳听到他要发帖子给靳百川,这节骨眼上冒头拖住靳百川,不让他收到帖子,只怕太子哥哥会连带着怀疑到我头上。” 好不容易升起希望的南阿娇脸色顿沉: “表哥是同我有婚姻,到时候太子殿下察觉到异样,你说我不甘心自己的手好姐妹横刀夺爱,于是乎给使你绊子。” 褚瑶听到这里,她恨不得用木鱼棒敲开南阿娇的脑袋。 “南阿娇,我给你胆子了,你听听你说得什么话!”她恨铁不成钢的戳着他的脑袋,两三下就把她的脑门戳出一个红印来。 她脑子生锈了吧,居然能讲出那么缺德的法子。 简直是伤敌五百,自损一千。 揉着自己的脑门,南阿娇委屈巴巴的撇着嘴。“我不也是心疼你……” 两眼水汪汪的模样,谁看了不得消气。 褚瑶原本还要多说她几句,目光触及她的视线,整个心立马软了下来。 “是是是,我们阿娇最好了。”眼底一阵宽慰掠过,褚瑶回给南阿娇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当着 太子哥哥的面说出了这番话,日后你想进宫来找我恐怕比登天还难。” “请你相信我,我一个人能够处理好。哪日我真的处理不了,不等你主动找我,我自己会找上门,拜托你帮着我一起,到那会儿,希望你别不认我。” 起初,褚瑶板着脸认真的逐字逐句同南阿娇做保证,结果说到最后一句,她竟然开起了个玩笑。 南阿娇瞬间无语凝噎,好好的煽情气氛全被她给打乱了……不愧是阿瑶,从那正经不过三秒。 “每回出事,我只能旁观,我也想出一份力啊。”南阿娇努力为自己争取机会。 阿瑶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总让她有种自己是拖油瓶的感觉,心中特别不爽。 褚瑶惊讶的“啊”了一声: “谁说你没事干了,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可能把自己撇干净的。” 南阿娇闻言跃跃欲试,“比如?” “去打听一下,你表哥跑哪里去了,我好上门找茬。” 她的身份太显眼了,亲自找人问话太过惹人注目,只怕会打草惊蛇,引起靳百川的怀疑。 南阿娇不一样,靳百川是她表哥,问候一句再正常不过的事。 第四十一章 实话说是不是吃醋 南阿娇汗颜。 为何她觉得阿瑶像极了个悍匪? 特别是她那地痞流氓般的语气…… 心下想着,南阿娇没有多说什么,听话地出去为她打探消息。 得知靳百川去沈慎院中送东西没回来时,褚瑶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借口,准备和靳百川吵一架了。 与其说是靳百川来送东西,准确一点更应该是景卫邑奉命跑腿,他跟着单纯过来跑一趟。 全程靳百川抱着手,潇洒地走在最前边,而景卫邑却是抱着五十斤重的书箧,慢吞吞的挪动着脚步。 并非是他抱不动,而是书箧挡住了他的视线,而靳百川又不等他。 他只能一个人摸索着路,以免一个不小心摔倒。 “沈司学,这是夫子命我们送过来给你的书箧。” 心中不知哀叹了第几次,终于到目的地的景卫邑把书箧放到桌上,里边装着满满的一箱琴谱,全部都是绝版典藏。 沈慎忙着提笔落字,他抽不出空招待二人,只好叫来自己的小厮。 “有劳景公子和小侯爷跑一趟了,阿无,倒茶来。” 伺候沈慎的那名小厮被赐名了,唤作阿无。 因为他一无所有,又是个孤 儿。 沈慎便去找了院导花钱买下了他的卖身契,给他取名阿无。 阿无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每次沈慎叫他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激动。 “二位稍等。”招呼着靳百川他们坐下,阿无迅速地端来了茶水糕点。“请慢用。” 靳百川有些好奇沈慎究竟是在忙什么,他迈开步子凑近一看,原来是他打算给自己的院子题一块牌匾。 沈慎搬来国子监有段时间了,他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只不过每日进进出出大门正中央空着一块牌匾,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所以找了个木匠买了板子,准备随手题上几个字,将就用用。 沾着油墨的狼毫在木板上游走几笔,很快写出了几个字来。 “以往只知道沈司学音律了得,不承想在书法亦是颇有造诣。” 沈慎收笔的同时,景园二字飘逸有劲,乍一看儒雅随和,实际上横折撇捺笔锋一个不少——字如其人。 “靳小侯爷谬赞了,我不过是随意写了几个字,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他笑了笑,没有接过靳百川的夸赞,“至于音律方面,更是不敢说精通,只不过是读的书多了,所以知道得比旁人也多了 一些。” 沈慎为人低调,他虽然一直对外说他只是书看多了,所以聪明了些。 实际上音律不像四书一般生硬,能否在这上面有所成就讲究的是天赋,哪里看看书就能看出来的。 恰好,他不仅是那种天赋很高,而且又是极为上进的人…… 靳百川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沈慎就是这种人,你怎么夸他都无动于衷。 “对了,沈司学。”喘了几口粗气的景卫邑终于缓了过来,从天字班到沈慎院子里的这段路,他愣是走出了大草原的即视感。“夫子说沈司学你要的东西全在书箧内,要求你清点过后,我们才能回去,里边一共十二本书共三十六册。” “嗯,辛苦了。” 叮嘱阿无有空把牌匾拿出去找木匠雕刻好再拿回来,沈慎翻开书箧,里边全是他答应来国子监教学的报酬。 国子监除了是南梁最优秀的学子集中地,还拥有南梁最丰富的学习资源,里边藏书阁里甚至放了好些有价无市的珍藏书籍。 沈慎之所以放弃了在教坊司当乐官的丰厚待遇,为的就是能来国子监淘到几本真传。 清点完书籍,沈慎要的书一本 不少。 “整整三十六册,一本不少。”他道。 靳百川无聊的捻起一块糕点,上边的点缀用的桃花花瓣便随之掉落。 他转头看向窗外,还是桃花,风一吹簌簌掉落。 没意思…… 再好看的东西存在的太多,往往会让人感到审美疲劳,最后导致他连吃得欲望也没了。 将糕点当作小玩意一般把玩欣赏着,靳百川余光猛地瞥见角落中,有一抹截然不同的景色。 书架上,洁白如玉的琼花斜插在羊脂白玉瓶中,同那些珍贵书籍摆放在一起看起来竟然是那样的毫无违和感。 只不过,越看,靳百川眉头皱得越紧…… 那捧琼花竟然看起来那么眼熟……脑子里的记忆渐渐清晰,他记起来了,这不正是褚瑶那天抱出来的那捧琼花! 他放下手中的桃花膏,径直走向书架,准备拿起羊脂白玉瓶好好看一眼。 然而嗅到危险气息的沈慎第一时间挡在书架前边,把靳百川和书架彻底隔开。 “靳小侯爷莫见怪,我个人不太喜欢别人碰我的书架,包括书架上的任何东西。”沈慎的言外之意是那瓶花别人碰不得。 毕竟这个时节不是琼花的花季,他 好不容易得了那么几支,哪里舍得别人碰。 要是碰坏了怎么办? 对方护短的行为像是一团棉花似的,堵靳百川的心口,导致他心里涌上来的那股恶气不上不下,呛得他难受。 登时,连靳百川都没想到他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吃味儿。 “琼花很好看,想必是沈司学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沈慎眸色深沉如夜,他很认真的思索了许久,随即点头。“嗯。” 褚瑶已经拜自己为师,从理论上说,她确实是自己很重要的一个人。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靳百川脸绷得紧紧,那对好看的黑眸一改平时的平静,里边墨色滚滚,犹如风雨欲来前的节奏。 褚瑶那丫头倒是会借花献佛,为了讨沈慎开心,不知花了多大的功夫去弄来那么多的琼花。 他便说沈慎那样的人怎么会特地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教她音律,合着是某人天天变着法来讨人欢心了。 不受控制的回忆起褚瑶为了沈慎和自己顶嘴的画面,靳百川不知不觉中早已握紧拳头。 亏自己还觉得她人不错,打算同她合作一起找凶手,结果这个女人满眼只有美色,全然把要事抛之脑后了。 第四十二章 活该走弯路 靳百川眼里的戾气渐浓,沈慎只觉得后背一凉。 似乎是受到了他的影响,就连空气都变得凝固了起来。 周遭气温唰的一下拉到最低。 二者目光对上的那一刻,谁都没有再出声,任由缄默贯穿整个过程。 看热闹的景卫邑,很快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 下意识的打量了两人一眼,沈慎依旧无动于衷,反观靳百川……虽然此时此刻的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有问题。 能引得他如此事态,其中源头只能是褚瑶。 百川竟然因为长公主吃味儿了? 这个认知令景卫邑惊掉了下巴,他恨不得找块镜子过来让靳百川本人看看,现在的他像极了个怨妇。 颇为无力的叹了口气,事态的发展越来越离谱了,没想到百川竟然会有为褚瑶吃醋的一天。 其实不只是他,沈慎也是被盯得满头雾水。 特别他总觉得靳百川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但是自己似乎没惹到这位贵公子吧。 反思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沈慎自认他和靳百川见过的面巴掌可数,能说上话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又怎么有机会惹到这位大少爷? “靳小侯爷还有 其他的事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察觉到靳百川并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 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的沈慎,只好主动出声,打破这份沉寂。 靳百川仍然在走神,边上的景卫邑看到他迟迟不回话,就势推了他一把。 转头接收到景卫邑警示的眼神,他附后知后觉的开口道:“没事了,沈司学继续,我们便不打扰你了。” 对方的反应太过云淡风轻,以至于靳百川想撒火都找不到机会。 极力化解着心底的怒气,他的表情终于恢复了正常。 “慢走,我这里还有事情,就不送了。”礼貌的笑了笑,沈慎内心巴不得他们两个快些走,别来打扰自己了。 他只想快些观读手里拥有的这些绝版书。 其他的什么都别想来烦他。 走之前,目光不受控制的最后一次落在花瓶上。 无暇的白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靳百川第一次觉得那洁白无瑕的瓶子那么的刺眼,刺得他想把瓶子给砸了…… 出了院子—— 靳百川大步流星的想远离这个地方,景卫邑在后边紧跟着追上去,他越追对方则是走的越快,结果显然有 些吃力。 他清楚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景卫邑索性抓住了靳百川的胳膊,“百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他这兄弟什么都好,唯一不足的地方便是对感情这方面很不开窍。 依照自己近二十年看戏本子的经验,几乎有九成的把握能肯定靳百川是心动了。 “生气?我生什么气?”脑中思绪乱如麻,他嘴硬的想否认,“她褚瑶有什么可值得我生气的地方吗?” 靳百川的那句‘褚瑶’,直接暴露了他的所有情绪,景卫邑哎了一声,一副终于被我抓住了的表情。 故作不解的审视着靳百川,景卫邑摸了摸下巴: “长公主在这里吗?你为什么要提到她的名字?再说了,你不是生气的话,为何会在沈司学的房中险些和他起了争执?” 迎上对方宛若能洞悉一切的目光,靳百川准备辩解的话脱口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都逃不过景卫邑的火眼金睛,更别说是一些连自己都没法解释的事。 其实他也想不通,褚瑶爱给谁送花给谁送,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眼前深陷沉默的靳百川,景卫邑顿了顿,轻 笑了两声,才又继续:“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酝酿好措辞,景卫邑动了动嘴唇,“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觉得长公主在心里不重视你……” 他觉得自己说的够委婉又大胆了,点到为止,不可以再说下去了。 褚瑶不重视自己? 靳百川反复推敲着景卫邑的这句话,他忽然恍然大悟了一般,猛地抬起头看向景卫邑,那对迷惑的视线重新变得锐利了起来。 “你说得对!” 景卫邑的表情随之变得惊喜了起来:“是吧,你终于开窍了……” “我之所以会生气还不是因为褚瑶不信守承诺在前,说好的我们合作,尽快揪出幕后真凶,结果没过几天立马把这事抛之脑后!” 对,一定是这样。 有了答案的靳百川瞬间底气十足,要不是褚瑶不尊重和自己的约定,一心在外面拈花惹草,他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纨绔长公主而生气呢? 景卫邑听着靳百川自圆其说的在那里碎碎念,铁青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要死,他顿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他本来想在边上推波助澜一把,让靳百川日后少走点弯路,现在看来,他的情路活该 多灾多难。 谁叫他是个一根筋,那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 总不能要自己揪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大声的告诉他,因为你喜欢褚瑶啊。 苦哈哈的挤出一抹笑容,景卫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罢,不愿再看靳百川。 “走快些,别来迟了,到时候人不在了,我们可不是白跑一趟了。” 景卫邑生闷气的间隙,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入他的耳中。 他身体不免一震。 这声音,这语气,除了长公主还能有谁? 他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过头去,映入眼帘正是褚瑶巴掌大小、令人惊艳的面庞。 而她身后跟着的是南阿娇。 长公主不是迎接太子殿下去了,怎么出现在了沈司学的院子里? 好奇的人不止景卫邑一人,靳百川凝视着不远处的褚瑶,她昨夜走前同夫子请假,说是去城门迎接太子殿下,眼下却出现在了这里…… 不知道对方是来找自己的靳百川,怒意又一次涌上心头。 而另外一边,踏进沈慎院子的褚瑶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昨日的目光,恨不得能把她撕成两半。 忍不住她回过头,一个转身便对上了一双闪烁的星眸。 第四十三章 是她的师傅 靳百川?”褚瑶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 她还没说什么呢,这家伙的眼神为何冷的要死,甚至还带着几分嫌弃。 “长公主好巧呀。”靳百川的怒火都快要蔓延到自己的身上,景卫邑眼瞅着情况不对,他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殃及到无辜的自己。 褚瑶没时间去深究靳百川为什么会板着脸,换了个方向靠近他们。 “不巧,我是来找……” “没人管你找谁。”她正要说自己是来找他们,结果靳百川先出声打断褚瑶的后话。 无缘无故被凶了一句,南阿娇听得亦是愣住了。 表哥是怎么了? 他不是过来送点东西,怎么会被气成了这样? 向景卫邑投去疑惑的目光,后者皱着脸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别说些刺激人的话就行了。 但显然,他暗示错了人,正如他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话一般,真正拥有话语权的是褚瑶和靳百川这两个冤家。 “你是吃了炮仗吗?说话怎么噼里啪啦的,谁招你惹你了?” 褚瑶本意是来找靳百川挑刺,但是并不代表她什么没做也要挨骂。 她又不是出气筒,随便什么 人都能来踩两下。 景卫邑心底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好,再吵下去,二人势必要决裂了! 他对褚瑶挺有好感,待人处事敢爱敢恨,为了替南阿娇解除婚约,即便背上全南梁最臭的骂名也在所不惜。 加上百川那边……哪怕他们两个不成,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长公主息怒,百川是为了查凶手劳累多日却毫无头绪,一时间情绪没绷住,所以才冒犯脑上公主殿下。” 却不料褚瑶不是能吃亏的性子,她的一席话瞬间把局势推到顶峰:“心情不好来骂本公主?谁给他的面子?” 轰的一下,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听到查找真相不仅没有紧张,她那无所谓的模样深深刺痛了靳百川的心。 她竟然真的毫不在意,是谁污蔑了她? 那当初为什么要来求自己同她合作? 是笃定了他为了解除婚约,会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我们这些忙于正事的人累了许久,心情自然是比不上长公主,一个控制不住就会乱发脾气。” 本来靳百川还在为自己出口不知轻重而有些后悔,现在他直接光明正大的阴阳怪气了起来。 “以下犯上确是重罪, 还请长公主看在微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微臣这一回。” 靳百川的眸子里透着隐隐的冷色,他很不屑的道完歉,就在景卫邑以为他会就此住口的时候,没想到他又补了一句。 “长公主不满意的话,微臣明日负荆请罪到天字班,再亲自给您扣上三个响头,以表诚心。” 叩上三个响头? 景卫邑听完直接倒吸一口凉气,百川这不是在羞辱长公主吗? 根据南梁的规矩,若非是祭祀大典或者是到寺庙还愿,哪里会有人平白无故给别人磕上三个响头? 早知道是这样,他恨不得一开始就把靳百川的嘴巴给捂上。 原本可以好好说开的事情,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让着谁,最后弄得一团糟。 景卫邑按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太阳穴,这事变得太棘手了。 靳百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多难听的话,褚瑶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肉眼可见的突了出来。 她恨不得自己能够一拳呼到他的脸上。 好在理智即将失控的瞬间,她找到了个突破口。 褚瑶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靳百川不是说自己查案累到了, 那自己总该体谅一下对方,趁机给他放个假。 “行,是本公主不学无术拖后腿了。看把我们的靳小侯爷给累的,既然小侯爷身体不适,那今晚的庆功宴上最好别让本公主看到你,否则必定治你个以下犯上,欺君罔上的大罪名!” 庆功宴? 景卫邑和靳百川忽尔面面相觑,是太子殿下的庆功宴吗? 按理来说,凭着他们的身份是不够格去的,但是褚瑶都那么说了……难不成她是来找自己的送帖子的? 结合起一开始,褚瑶看到靳百川时,目光由惊喜转变成不悦…… 景卫邑只觉得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完了完了,快看看他们自己干都是些什么好事! 他推搡了一把黑着一张脸的靳百川,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怎么办?你好像误会人家了……” 此时此刻的靳百川心里何尝不是有些慌乱,倘若褚瑶真的是来给自己送请帖的…… 不行,他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暗自打量了褚瑶一眼,他发现她双手空空荡荡的,并没有拿什么东西。 靳百川不停地安慰自己,是他们想多了,褚瑶哪里会为了他们亲自跑那么一趟。 但是 ……令靳百川万万没想到的是,褚瑶还真的会为了他跑那么一趟,只不过她的出发点是不想让他参加庆功宴。 就在靳百川与景卫邑心存最后一丝希望的时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阿瑶,发生了什么?怎么外边那么吵?” 沈慎在房间里目睹了外边的一切,他虽然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但是看样子是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考虑到是贵族子女间的纠纷,他一个小老百姓哪里有资格插手。 结果越看到后面,他看到褚瑶被欺负红了眼眶,眼睛里的眼泪忍不住一直打转。 他既然受了她的一句师傅,那紧要关头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徒弟受欺负,能帮一把必须要帮。 强忍住鼻尖的酸涩感,褚瑶本来还可以绷住的情绪,瞬间有些蠢蠢欲动。 “师傅。”她轻轻地喊了一声沈慎,努力眨着眼睛,试图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落。 “师傅?” 轰隆一声,天上似乎劈下来了几道滚滚天雷,直接把靳百川和景卫邑给劈的原地石化。 沈慎竟然是褚瑶的师傅? 那么一来,她给沈慎送花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他们误会了! 第四十四章 追到庆功宴上 方才离得远,沈慎只瞧见她倔强的神情,如今凑近了看,倒是委屈更多了……显然是对方在无理取闹,否则按照这丫头的性子,能占半分礼绝不会吃亏。 “太子殿下那边如何了?” 目光越过靳百川二人,沈慎的眼神直接落在褚瑶的脸上,重新寻找了个新的话题,为她分散注意力,让她有时间可以好好调整一下心情。 因为只有一开始就不讲理的人,才会让她毫无还口之力。 “太子哥哥顺利回朝复命。”乖乖的回答问题,褚瑶像是个委屈巴巴的小可怜似的,她不受控制的吸了吸鼻子。“估摸着这个点早在正乾殿复命了。” 其实褚瑶本来也不想摆出这副模样,她不喜欢自己在外人面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被靳百川当众欺负的时候,更是死死的用舌头顶住上颚,勉强保持住理智,不哭鼻子。 谁知道师傅突然出来了,一下子有了依靠的她情绪瞬间决堤般绷不住,导致在众人面前出了丑。 耷拉着的褚瑶脑袋像极了只被人欺负小狗狗,沈慎情不自禁的把手搭放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揉了揉,试图能对她起到一丝安慰的作用。 好在他的一番举动,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抽泣一小声过后,褚瑶心情渐渐平复: “师傅,我答应了太子哥哥要在庆功宴上为他弹奏一曲。”后边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慎点点头 ,凭阿瑶的实力在庆功宴上表演不是问题,“选好曲子了吗?” “选好了,就是有些地方还不太熟练。” “正好,院导给我送了几本谱子,你随我来,我给你最后梳理一遍。”将院子里的其他人视若无睹,他们二人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顾及到靳百川他们不知所措的表情。 “长公主……”眼瞅着褚瑶要走了,景卫邑本想叫住她道个歉,是他们误会了。 然而转念一想,他哪里有资格能做代表? 再说了,是他们有错在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们已经错的够离谱了,要是再实话实说,他们是以为褚瑶贪图美色一直缠着沈慎,所以百川和自己对她印象很不好,那好不容易稳住的局面肯定会再次崩塌。 不止景卫邑,靳百川听到褚瑶要走的时候,他的心不受控制的一颤。 他明白是自己太自以为是,误会了褚瑶。 下意识的,他抬起头想要在他走之前好好解释,谁料就在他的目光快要和褚瑶在空中对视上的那一秒。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最后只能心虚地低下头,靳百川生平第一次那么害怕对上一个人的眼睛。 南阿娇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不太理解为何靳百川会发那么大的火,更不理解他明明打算去哄阿瑶了却会突然怯弱…… 不过,总而言之。 在一定程度上看来,她和阿瑶的计 划是圆满成功了吧? 至少他们两个闹的那么僵持,表哥肯定不会进宫赴宴了。一瞬间,她的心情喜忧参半。 说完,南阿娇颇为沉重的摇了摇头,叹息声随之响起。 “表哥,你先回去吧。”她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南阿娇的一席话宛若一把利刃,直勾勾地扎进靳百川胸口的他的血肉中。 刺痛着他血淋淋的整颗心。 靳百川懊恼不已的出声,“怎么办?我们两个居然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倘若那会儿自己能更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何故闹到这般不可开交的地步。 这一次,主动开口的终于不再是景卫邑了,靳百川想主动做点什么,去弥补褚瑶。 “还能怎么办?” 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并不是景卫邑所期望的,他现在和霜打的茄子没什么区别了,蔫巴巴地。 “天底下不能有隔夜的仇,不然矛盾只会越滚越大,除非我们能够找到法子,尽快和长公主解释清楚。?? ” 只不过长公主正在气头上,哪里会有心情是搭理人。 有些东西命中注定一般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俨然不受他们的控制。 “认命吧,百川,说不定你找出幕后真凶后,她会对你稍稍改观你一些。” 靳百川气馁的抿着唇,“罢了,换种方式。” 有关那日绑架案涉及到的人,他全部统统调查了一遍,没想到几乎可以说是所有的 线索随着长公主府一并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哪有那么多的好法子给你哄姑娘?” “做错了事本该承担后果,大丈夫哪能一直逃避?” “谁让你躲避了?我的意思是想不出办法的话,暂时搁置一段时间……”景卫邑手中挥动月牙色的竹扇,几下功夫间,他忽然有一种成竹于胸的感觉,表情随之变得神秘兮兮了起来。“不,我想到办法了。” 靳百川闻声立马来了精神,“什么办法?” “庆功宴。” “庆功宴?” “对,刚才长公主说要邀请你去庆功宴,要不然你趁着这个机会进宫好好表现一番,同她多说点好话,讨她欢心。到时候等她肯打理你了,你便好好的和她解释清楚。” 眼里重新闪烁起点点星光,靳百川忽而有些后怕,“你已经看到我的庆功宴的帖子了?” 单凭一句话,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褚瑶是来邀请他去庆功宴。 再说了,没有庆功宴的帖子,他怎么进得了皇宫? “笨蛋。”猛地收起手中得折扇,景卫邑恨铁不成钢的朝着靳百川的脑门砸下去。“帖子这种东西哪有亲到你手中得道理,要是你真想知道有没有给你送了帖子,你还不如赶快回家看看,这个点也该送到你家里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回去看看。” 靳百川马不停蹄的赶回候府,出乎意料的是,庆功宴的请帖竟然真 的送到了侯府。 他摸着外边烫金的请帖,从国子监到侯府一路上憋着的那股劲,终于安心的释放了出来。 还好,他没有错过…… 亲手将请帖贴身收起来,靳翊南扫了眼有些反常的靳百川,他终于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川儿,你是在做什么?” 他没猜错的话,国子监尚未放学吧! “父亲,太子殿下凯旋归来,孩儿想进宫一趟,亲自目睹他是如何的英姿飒爽,更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分明是出口不逊的话,自靳百川嘴里说出来的那会儿,居然令人觉得有几分帅气。 尤其是靳翊南听到他的话,内心觉得很欣慰。 自从被赐婚后,川儿状态一直不太对劲,时常与那个草包长公主走的很近,无心其他大事上。 靳翊南有那么一段时间,曾经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要被纨绔给带坏了。 好在,有了太子殿下的激励,川儿的干劲被刺激上来了。 他本来不愿带他一同前往,毕竟庆功宴上势必会遇到褚瑶,他生怕那丫头再次会影响到川儿的情绪。 今天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有一个更好的榜样在前边,他怎么会担心自己儿子会被带坏呢? “好,好,好,很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靳翊南答应下了靳百川的请求。 “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迅速收拾好进宫。” “父亲放心,孩儿只快不慢。” 第四十五章 他怎么来了 一柱香的时间,精准不差。 靳百川收拾完出现在正厅,门外的马车同时备好。 紫泉宫殿锁烟霞,金碧辉煌的宫殿 在整个进度之中显都是那样的富丽堂皇,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宫墙内。 微风轻起,车帘的一角被掀了起来,露出了半张绝世无双的容颜。 靳百川紧蹙眉头,无心欣赏着路上的风景。 紫宸殿上—— 褚云祯作为帝王的象征,他自然坐在最高的主位上,而褚玄身为太子殿下,他的位置仅次于褚云祯,在他的左下方一点。 褚瑶的座位同褚玄差不多,只不过当时在另外一侧。 所有场景皆是布局好了,宫女们井然有序的排在幕后,只等所有人到场后,孙公公一声令下宴会正式开始。 经过沈慎开导过后的褚瑶望向对面空着的那两个位置,那是定北侯他们二人的位置。 她和靳百川吵了一架,靳百川定然不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 为何,自己的心里竟然感到了微微的落寞。 褚瑶意识到这是个很恐怖的想法,她摇了摇脑袋,努力把这份不开心抛之脑后。 而坐在她对面的褚玄则是观察到了一切,他用余光扫向靳百川的位置,心中对他的不满更上一层楼。 那个臭小子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些,自己亲自给他写了请帖,还不肯赏脸。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配得上他的阿瑶? 那么想着,褚玄在心底暗自筹划着要为褚瑶解除婚约。而且不是普通的一别两宽,他势必要让靳百川付出相应的代价。 正当褚云祯以为靳翊南还在生褚瑶的气,不打算赴宴,他准备要喊开始的时候。 “老臣来迟,还望陛下见谅。”雄厚有力的男声突然响起来,大家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转头一看,门外悠然走来了两道人影,靳百川与靳翊南的踩着点来的,父子二人身着同色系的长袍, 眉宇间更是隐隐有三分相似。 两人背光而来,要是不仔细看,大家都会以为他们是兄弟罢了。 “微臣给陛下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公主殿下请安。” “微臣给陛下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公主殿下请安。” 望着自家父亲开始出声行礼,靳百川一边附和着他的声音,一边学着他的动作挨个行礼。 直到面对褚瑶的时候,他的腰不自觉躬得弧度更大了。 而在座位上的褚瑶看到靳百川的那一瞬间,表情从错愕直接转变成愤怒。 坐在褚瑶边上的南阿娇更是看傻了眼,表哥不是和阿瑶吵架了,按理来说,依照他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庆功宴上,除非是哪里弄错了…… 感受到对面太子殿下要杀人的目光,她扭头观察着自己身边的人,“阿瑶……” 褚瑶反手按住南阿娇的手,示意她先别自乱阵脚,事情发展到了当下的局面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倒要看看靳百川葫芦里是装了什么药,和自己闹翻了以后,还有脸坐在自己的对面。 “爱卿快快请起,来人,赐座。”被蒙在鼓里的褚云祯尚且不知道自己两个孩子和靳家的恩怨情仇,他看到靳翊南肯赏脸过来,心情说不出的开心。“宴会也是刚准备开始,你们两个来的正好。” 等这两位好不容易登场,宴会终于可以开始。 招呼着宫女们把吃食端上来,褚云祯端起一杯酒,打算发言: “实不相瞒,今日之所以会举办庆功宴,不只是为了我儿接风洗尘。大家众所周知,此番出征,前有玄儿力退山匪,收复边境蠢蠢欲动的几行山匪,后又一锅端了北魏卧底的老巢。桩桩件件,实乃天佑南梁,永垂不朽。” 褚云祯很聪明,他没有把全部的功劳都揽在褚玄身上,他知道人红必定遭人嫉妒。 今日参加庆功宴的 人中,不少在朝中身兼巨职业,特别像靳翊南这种场面镇守边疆,为朝廷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的人。 他先是夸奖了褚玄一遍,给他一个心底上的鼓励,随即又补充说是老天爷的功劳,一切多少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边。 这样一来,既肯定了自家儿子的成就,又能给大家一个台阶下,不会显得他只器重自己的儿子,从而忽略了大家,准备从他们手中夺权。 不得不说,褚云祯虽然经常在褚瑶身上犯糊涂,但是在一定的场面里,他真的极具智慧。 褚玄哪里会不清楚自家父皇的用意,他配合着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呼一声:“天佑南梁,永垂不朽!” 掷地有力的声音瞬间穿透整个大殿,场内众人无一不被褚玄的气氛给渲染到,哪怕是情绪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的褚瑶也跟着举起了酒杯,一同放声高呼: “天佑南梁,永垂不朽!” 第四十六章 娴妃抽风 众人齐声喝道,声如洪中的响声响彻紫宸殿的每一处角落,萦绕在大殿中,久久不曾消散。 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褚云祯满意于殿内所有人的反应,转正身子又道: “今日虽是太子的庆功宴,出于私心朕却只是想与众爱卿欢聚一堂,毕竟在座各位都是南梁的肱股之臣,南梁能有今日恢宏的发展,离不开诸爱卿的努力。” 等宫女再次为他添满酒杯,褚云祯再次高举酒杯。 “今日,朕特设美酒佳肴,望众爱卿莫要拘束,尽管开怀畅饮。” 有了褚云祯的发话,宴会终于正式开始。 “谢陛下!”很快,众人附和声此起彼伏。 一时之间,宫女们手端七宝琉璃托盘,身穿烟萝软纱款款而来,来来回回穿梭在殿中布局吃食,举手投足间别具一番风情。 靳百川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他的目光自进紫宸殿后,从始至终都落在褚瑶的身上。 她今日并没有百花宴上那般盛装打扮,简约的一袭粉色宫装,不时捻起盘中的糕点送入口中,举止十分优雅从容,该有的规矩丝毫不差。 想起之前和褚瑶的几次相处,靳百川明白她并非是温文尔雅的性子,之所以会收敛起他的小性子,兴许是因为太子殿下回来了,行事便不敢那么放肆 。 那么想着,靳百川看向褚瑶的眸子中多了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笑意。 褚玄在靳百川踏入殿内第一步,就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观察他。 当他用借和周围的人寒暄的功夫,偷瞟见靳百川嘴角多出一抹笑容时,他顺着目光所及的地方看过去。 靳百川是在看着阿瑶笑? 褚玄的眉毛攸地向上扬起,稍稍有点儿惊异。 那个臭小子,难不成想对他家阿瑶图谋不轨? 然而在不久后发生的某件事,直接坐实了褚玄的猜测。 饭饱生余事,几轮歌舞结果后,大家吃饱饭后开始不满意与寻常的表演,有胆大趁着烈酒的刺激下把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宛如黄鹂的悦耳嗓音响起,大家询着声音看向褚云祯的那方位置:“许久不见长公主,去了国子监一趟回来,本宫竟觉着你更为动人了,明艳大方的模样如明珠璀璨,远胜过今日一殿少女。” 娴妃正坐在他的旁边出声,脸上还泛着惬意的表情,微微向上扬起的眼尖一笑,媚气十足。 偏偏她又戴着一顶点翠翟珠冠,妩媚与凌厉感糅合在一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诙谐即视感。 反观另外一侧的皇后大方得体,选了身提花织的衣服,简约又不朴素。 究竟谁是真贵气,谁是假贵气,一 眼便能看出来。 褚云祯本来考虑到是太子的庆功宴,不想大张旗鼓,后宫的嫔妃除了皇后卢氏外,他只带了平日最宠爱的娴妃过来——因为她六皇子褚璜的生母。 他还担心带的人多了以免会有不长眼的节外生事,哪曾想自己偏偏把那个不长眼的给带过来了。 何静姝本是褚云祯最疼爱的妃子,入宫后一直冠宠后宫,后来又生下了年龄最小的皇子,褚云祯对她愈发宠爱,两年内直接晋封妃位。 帝王宠爱如山海,被宠溺的昏了头的何静姝俨然快忘了她仅仅位居妃位,借着六皇子的名义每日吃穿住行极尽奢华,哪怕是出席庆功宴都不甘心低人一头,风头隐隐要盖过皇后。 她的突然挑衅,宛若是在平静的湖中扔去了一块石子,激的众人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大家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全部聚精会神的准备观望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生怕一个不注意会漏掉什么惊喜的地方。 夸她一个不望拉踩殿内其他人,娴妃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能够亲自下场替她拉仇恨? 褚瑶暗自腹诽,自己从小是皇祖母抚养长大,前不久行及笄礼后搬到长公主府居住,别说是娴妃,她和后宫的其他人压根没有过多接触…… 自己既没失礼 也没得罪,无缘无故遭她的下马威,想必是为了其他人而来刁难自己。 沉吟席间,褚瑶发现除了靳百川以外,还有一道目光时不时游走在自己身上…… 借着吃完手中的半块糕点,在众人的注视下,褚瑶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等口中的糕点不噎人了,她才出声: “娴妃娘娘过奖了,本公主再明艳能有你动人吗?”何静姝听着前半段她还以为褚瑶是在夸她,谁料下一秒对方气得她脸上面子直接挂不住。“你头顶上的点翠闪得人眼睛疼,别说本公主了,在座众人谁能比得过?” “是吗?”有些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珠冠,何静姝听褚瑶那么说,她发现在座所有人确实对她的穿着表现出了异议的神情。 再看看自己的死对头皇后,众人对她皆是敬畏之意,何静姝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珠冠是陛下往日最喜欢的,本宫想着戴出来,陛下看了想必心情会变得更好……” 褚瑶继续发挥自己气死人不偿命的看家本领,“娴妃娘娘说的什么话,又不是打了败仗,怎地还需要你来调节一下父皇的心情?” 她的话,气的何静姝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本宫不是那个意思!” 褚瑶趁势挑拨,把人往自己挖好的坑里带,“娘娘是什么意 思与本公主有何干系?又不是戴着讨本公主欢心?退一万步讲,娘娘想讨本公主欢心还不如亲自把珠冠打包送到皇祖母那里,改日公主府修好了,好带出去。” 末了,不忘在坑里填点土。 她的挑衅,她接受,但必须得出点血才行。 毕竟这世界上可没有不花钱的买卖。 何静姝表情骤然僵住,慢慢的变得有些狰狞,褚瑶竟然想要她的珠冠? 她是疯了吧! 自己好不容易冒着难产的风险生下六皇子,才得来的那么个宝贝,那个死丫头居然想凭借三言两语就把东西给框骗过去……门都没有! “听闻长公主喜欢奇珍异宝,府上的东西更是多了数不胜数,自然是看不上本宫的一顶旧珠冠。”何静姝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不如这样吧,回去后本宫好好挑顶崭新的珠冠送到长公主手中,这顶旧的本宫自留好了。” 她说的话面面俱到,众人心知何静姝是舍不得给出去,却不好的指出她的小心机, “切~没意思。”但是褚瑶就不一样了,她可不吃何静姝这套,管你是谁的妃子,倘若让她感觉到了不爽,她势必不留情面。“不想给直说,何必找那么多借口,本公主又不像小六一样年纪小,你随便几句就能打发掉。” 第四十七章 舍不得直说 褚瑶的一番话衬托的她像极了个悍匪。 换作平常,大家肯定会觉得她蛮不讲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敢抢夺她人的宝贝。 但是对象变成娴妃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种狠狠出了一口气的痛快感。 毕竟,她真的是太猖狂了,往日的宴会上,有不少朝臣的家眷受过何静姝的欺负。 众目睽睽下,大家倘若看猴一样的盯着何静姝,人群中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即便她听不到那些人在说什么,她心中也能猜到一二。 无非是在说她小气罢了……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时间过去了很久。 何静姝一直没有开口,氛围沉默的有些压抑。 有人看向了主座的褚云祯,试图他能站出来主持公道,尽快结束这场对峙。 褚云祯无视着所有人的目光,他沉着脸旁观着全程,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殊不知,何静姝在庆幸褚云祯没有插手,因为她知道一旦陛下插手,那必然是因为自己做的太过火,丢了他的颜面。 特别是褚瑶还是他 的心头宝,他为了给褚瑶收拾烂摊子,不惜把九转还阳草给送了出去。 想当初,自己再得宠,也不曾在难产那日有过这般恩赐。 人总是在悔恨的时候变得清醒,这句话说得很符合时宜,经过那么一番刺激后,何静姝终于变得清醒了许多。 她的脸上遍布纠结的神情,像是在做出什么重要的抉择般凝重。 随即,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行……长公主若是喜欢,回去后本宫亲自派人送到你宫中。”咬紧牙关,何静姝每说出一个字,心都在滴血。 达成目的褚瑶笑了笑: “多谢娴妃娘娘。” 她对那顶破珠冠毫无兴趣,不过是在享受抢坏人东西的乐感罢了。 哪怕这珠冠设计真心不错,但是光是看着那整片的点翠就很心烦,也不知道要取多少翠鸟的羽毛才能凑够那么一顶…… 收拾完何静姝,剩下卖一件重要的事需要褚瑶去解决。 她斜了下身子靠近南阿娇,目光依旧看朝前面,“下边手执青鸟团扇的人是谁?”褚瑶的直觉 告诉自己,娴妃的突然发难和她逃不了干系。 因为娴妃对她发难的那会儿,她的目光总是会落到那个女孩身上。 依照着褚瑶提供的信息搜索了一圈,殿内手执青鸟团扇的唯有一人:“南梁第一才女——何阮阮。” 想了想,南阿娇又把自己知道的其他事给说了出来。 “她亦是娴妃娘娘的亲侄女。” “亲侄女?” 难怪了…… 她听过何阮阮的名号,前世百花宴上她无论是文比还是才比,皆是女子中的第一人。不过那个时候的她登台比何阮阮早,出糗后便被锦嬷嬷带回长公主府禁足了,没来得及亲眼目睹她的风华绝代。 话说回来,今年她怎么没听到何阮阮拔得双筹的的消息? “对。”南阿娇发觉到褚瑶的走神,她又好心提点了一句。“你注意些,何家对你很不满意。” “怎么说?”她可没招惹这个姑奶奶。 “听国子监的一些人说,上回百花宴,她本来是准备好了要大显身手,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你非要投壶,怎奈 投壶是何阮阮的短板,她被怂恿着上去投了八竿,一竿没中,后来黑着一张脸走了。” “噗……” 褚瑶闻声险些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不是吧,她难得投机取巧一次,这也能惹到对方? 难怪她说最近没听到何阮阮这个人的消息,合着她连文比都没开始就走了…… 那么一想,褚瑶忽然能理解娴妃为何会针对自己了,毕竟人家侄女勤学苦练数十载,只为一举成名,不料被自己搞砸了……她自己或多或少也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人。 何静姝那边吃了亏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何家那边不一样了。 瞧见自己的妹妹受了欺负,新仇旧恨一起算,何阮阮的父亲并不是能忍住吃亏的主。 他嗤笑了一声,而后不怀好意地开口:“长公主过得倒是潇洒,想要什么有什么,珠冠是,夫君亦是。” 何其正一语惹来四座再度交头接耳,那架势约胜过方才。 褚瑶的眸光一暗,扔给了褚云祯一个询问的眼神:你也不管管你的人?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有 些过分,结果对方那么一句话,心中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褚云祯立马撇过头,这种事情他真的不便出手,但凡有一句话说得不公,便容易落人口舌。 他若是早知道带娴妃过来会有那么多麻烦,哪里会将她带来宴会上丢人。 好不容易平息的战火莫名又燃了起来,皇后怕二人再生事端,她终究是淡淡笑,出生和解:“ 阿瑶是陛下的长公主,又有了封号在身,她的婚事自然该由陛下亲自做主,用不着何将军操心。” 何其正碰到了皇后那么颗硬钉子,他心中有不甘,又不敢过分得罪,讪笑一声: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长公主是有大本事的人,听闻上回百花宴上长公主拔得头筹,今日不妨露几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自己不能逞口舌之快,还不能想法子让她难堪吗? 褚瑶心底一阵嗤笑。这个姓何的嘴赤心不善,阴一句阳一句,是把自己当成乐妓了吗? 自己要是答应了,显得很随便,不答应,更是要被人指指点点…… 第四十八章 才艺大比拼 、 何将军怕是酒吃糊涂了,宴会上那么多新奇的歌舞尚且不够您看吗?”自己的好友被欺负,南阿娇第一个不同意。 她第一个挺身而出,俨然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直接顶撞何其正。 何其正往前倾了倾身,居高临下看着南阿娇。 他开罪不起皇后娘娘,难不成还惹不起那么个黄毛小丫头吗? “听南小姐的意思是,你想代替长公主给我们表演一番?” 南阿娇一愣,脸上有几分不敢相信。 何其正想把她也给推出去? 其他人听到某人的话何尝不是惊愕的瞪大眼睛,纷纷忍不住唏嘘一片。 何其正也就趁着海威大将军镇守海岸线回不来,方敢如此放肆,否则依照他的品阶对上南家,指不定屁都不敢放一个。 正当大家以为南阿娇已经被呛得哑口无言时,她很快反应过来,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反击: “何将军那么喜欢表演,那不如亲自登台表演,也好叫我们这群做小辈的开开眼界。” 挑三拣四倒不如亲力亲为,刚好自己喜欢什么便表演什么,省得到最后又是一顿嫌弃。 “自古男子主外行军打仗,女子主内温婉持家,习诗书礼乐,那是老祖宗定下来跟古不变的道理,本将军岂有登台表演的道理?” 何其正自认为道义十足的一席见解,直接点燃了南阿娇的怒火。 凭什么女子生来只能屈居深闺,被各种诗书礼乐约束住,做个时不时出席宴会上表演的傀儡人? 她不服气! “是吗?何将军不说的话,我险些忘了是这个理。确实您说的不错,毕竟家父同您一样,身为男子保家卫国数十载,他的半辈子可谓贡献给南梁的边陲之地了。只可惜他今日无法到场赴宴,不然我真想为他亲自耍上一段剑舞。” 南阿娇的意思很明显,三个大字——你不配! 同是将军,一个在庆功宴上载歌载舞罢了,甚至对宴会上的事指指点点;另外一个常年镇守边陲之境,含辛茹苦数十载只为换去南梁百姓的安定。 两人相较,孰高孰低立马见分晓。 说实话,朝中确实有不少人很眼红何其正的职位,北漠有靳翊南,南岸有南以烈,两位赫赫有名的战神镇守边陲,他 靠着御林军总统领的位置,在京都一直过着浑水摸鱼的日子。 有些事情藏在暗处容易被人遗忘,一但搬到台面上说,势必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经过南阿娇的一提醒,在座不少人想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心思开始蠢蠢欲动。 何其正感受着四面八方隐约投来的炙热目光,他心中一阵发虚。 自己的位置在京中妥妥是块香饽饽,光是两位战神的名声在外,哪里有人敢在京城造次……如此悠哉的差事被当众戳穿,看来他日后务必小心行事才行。 “哎,阿娇是你不懂了吧。” 褚瑶恣意的靠在软垫上,等南阿娇把气出了,她借着算自己的旧账。 “何将军眼光高,别说是歌舞伎的表演了,本公主的雕虫小技都入不得他的法眼,听闻何小姐才艺双绝,有南梁第一才女之称,倒不如让何小姐为大家舞上一曲,助助兴。” 说到最后,褚瑶不忘加重尾音,全程弯着眼睛看向何阮阮,暗示她的存在只够和寻常舞娘般,为男人渲染气氛。 姓何的不是非要拉踩自己,她倒是想到了 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何阮阮不是她的心头肉嘛,虽说祸不及子女,但是何阮阮但凡真的有副好心肠,又怎能总是自己的父亲伤及无辜,将阿娇给卷了进来。 闻声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何阮阮心头猛地揪紧,面色稍显难堪。 尤其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那一刻,她仿若自己在玉轻尘面前无所遁形般。 过了稍许,对方没有回应自己,褚瑶也不恼,很是轻松出声:“何小姐意思如何?” 语气轻柔的好似在询问晚餐吃什么一般。 何阮阮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她呼吸一窒,脸色青白交加:“但凭长公主吩咐。” 说完之后,更是直接怯生生的低下头,半响没敢抬眼与褚瑶对视。 完全给人一副纯良少女被恶人迫害的形象。 褚瑶瞧着对方的反应,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不由自主的偷偷观察了一眼靳百川,他亦是在紧张的挑眉,似乎并不愿意接下来的事情能够继续发展下去。 自己不过自卫罢了,怎么搞得像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般? 她忍不住想自嘲两句:褚 瑶啊褚瑶,你还真的是跟恶女的名号粘连一辈子了。 何阮阮不发一语,但是令褚瑶对她的印象差到了极点,特别是她娇滴滴的神态,总是能让她想起后宫那群女人为了争宠,每日勾心斗角的扮可怜。 对方既然摆出来了这副表情,自己不做这个坏人还真的可惜了。 她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道:“行吧,那何小姐去准备一下,” “好……” “等等。” 安静了一会儿何静姝莫名再次跳了出来,众人以为她又要作妖的时候,她提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提议。 “阮阮擅舞,音律方面有些差强人意。上回长公主在百花宴上一曲《高山流水》,如同仙乐般震撼人心,不如阮阮与长公主合作一曲,也算是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了。” 皇后斟酌着她的提议,觉得有可取之处: “本宫觉得不错,不知长公主意下如何?” “儿臣遵旨。” 褚瑶出乎意料的没有推诿,她行了个礼,叫宫人去把自己的琴给抱了回来。 她本来也有准备献才艺的想法,只是被何家的几个坏种给打乱了计划。 第四十九章 被推倒在地 有了两位主角的点头,紫宸殿内的舞伎能纷纷退场,把场地留给了褚瑶和何阮阮。 “阿瑶。”上台前,南阿娇声音很小的叫住了褚瑶。“何阮阮不是好惹的货色,你多注意。” 从当前种种迹象看来,何阮阮只是一枚棋子任由人推上台,不过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绝对不会是登台表演那么简单。 褚瑶姿态十分放松:“该来的总会来,我们见机行事就好。” 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古琴,她走到殿内正中央的位置,找地方席地而坐,轻巧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何阮阮换好舞衣后,随着走到中间。 等候褚瑶的琴声响起,她立马舞动身姿,好似一只轻盈的蝴蝶一般翩翩起舞,两人虽然是第一次同台,但意外的配合的很好。 总的来说,这回褚瑶弹得中规中矩,毕竟庆功宴上能用到的曲子本就不多,加之上回百花宴是提前练了好些时日,她临时抱佛脚勉强学到了如今的程度。 不指望能够出类拔萃,褚瑶只希望能够让太子哥哥听得开心。 那么想着,她整个人心情变好了许多,手中的动作跟着更加流畅了起来。 紧要关头,褚瑶的五指抚过琴弦,紧接着一收。 再最后一个高音结束后,整首曲子终于收尾。 表演结束后褚瑶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她动了动有些发软的腿,想站起来给褚玄说些好听的祝词。 “啊!” 不曾想起身间,啪的一下,有什么东西从暗处飞出来打在褚瑶的膝盖上,她一吃痛整个人前栽倒,洁白的手臂压在琴弦上,现场划出了几道狰狞的伤口,血流不止。 手臂上的痛感刺激着褚瑶的大脑,褚瑶第一时间转过头来,然而只看到何阮阮早一对眼眶发红像只纯良无助的小兔子,她捂着唇颤颤巍巍的说道:“长公主,你的手……” “快!快宣太医!” “快宣太医啊,长公主受伤了。” “快点来人,快宣太医,你们动作快点” 血腥味儿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众人皆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住了,还是靳百川第一时间回过神来,他冲到褚瑶身边,冷静的先扯下自己的料子简单给她包扎一遍,减少伤口的出血量。 大家立马乱作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哪怕这样,伤口还是不停在渗血,要是不能及时止住,只怕后续会留下几条狰狞的伤疤。 褚瑶手臂的衣袖彻底被献血染红,看得褚玄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他身体控制不住的 变得僵硬,幸好理智尚存。 冲着跑到褚瑶身旁,他开始处理现场,“先把人带到偏殿。” 紫宸殿的人太多了,不便于阿瑶处理伤口。 何阮阮闻声强忍住害怕走上前,她朝褚瑶伸出手,想帮忙一起把她扶起来,结果被褚瑶毫不留情的拍开。 “用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只言片语间,众人望着眼前的突发状况不知在脑海中脑补出了多少的剧情。 褚玄以为褚瑶是在闹脾气,他安慰着何阮阮站到一边待着,这里的事他自己可以处理好。 “何小姐,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你还是先旁边等着吧。” 靳百川没心情废话,他自己独自搀扶着褚瑶起身,然而不知道为何褚瑶的左腿却忍不住打滑,完全使不上分毫的力气。 他拧着眉头,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褚瑶是被人暗算了。 靳百川在心中笃定,简单的双腿发麻绝对不会站都站不稳。 他直接将褚瑶打横抱起来,冲着褚玄问:“偏殿在哪儿?” “本宫的家事,不容……”褚玄对靳百川持有敌意,哪里会同意他把人送过去。 伸出手想要接住褚瑶,结果被对方躲开。 “正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家事,微臣不好插手,所以微臣选 择亲自送长公主去偏殿。” 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褚玄的手僵在半空中:“你什么意思?” 他是知道了些什么? 靳百川朝着何其正的方向看了眼,别有深意的叮嘱了一句:“太子殿下还是先留下来稳定局面,现场的人最好一个都别放走。” “本宫知道了。” 明白了他的用意,褚玄指了偏殿的位置后,他留下来处理后续。 但是,何其正被靳百川警告的盯了一眼,场内的人哪怕是瞎子都能多多少少品出一些问题来。 “站住!”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何其正为了证明自己,主动叫住了靳百川。“靳小侯爷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本将军谋害长公主吗?在座的诸位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是长公主坐久了之后没站稳自己摔下去的,我们家阮阮可什么都没做。” 确实,是他动了手脚,但是他那么做,完全是笃定他们找不出证据。 “有没有做等长公主处理完伤势后我们再做追究。” 何其正拦住靳百川的前路,“不行,你必须说清楚了再走。” 眼看着褚瑶变得越来越虚弱,“陛下,长公主的伤势要紧!”靳百川把话语权交到褚云祯手中。 何其正也步步紧逼,“陛下,请还臣一个公 道!” “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褚瑶受伤褚祯已经够心烦了,他按着发疼脑袋,道。“去吧,先把伤势处理好了,剩下的事再谈不迟。” “多谢陛下。” 抱着褚瑶,靳百川与何其正擦肩而过的同时。 对方冷冷斜了褚瑶一眼:“装模作样,本将军倒要瞧瞧,有你这样的祸害在,南梁能成什么气候。” 褚祯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时。 这笔账,他记上了! 褚瑶暗地里被阴了一把,疼得心情本就不好,好巧不巧何其正愣是要过来触霉头,褚瑶疼得脾气一上来,准备拿他出气。 但是靳百川抢先了一步出声: “不劳何将军费心,有本侯在,断不会让祖宗打下的江山社稷毁在手上!”那墨色的黑眸一扫,硬生生被那阴霾之色吓得没了后话。 一瞬之后,所有外露的情绪就被她尽数藏于眼底! 窝在靳百川怀中感受着他的变化,褚瑶总觉得这厮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就是,南梁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个御林军统领来指指点点!” 放完最后一句狠话,褚瑶又是哀嚎了几声,一边念叨着晦气,她一边吩咐着靳百川走快点。 很快,徒留整个大殿内的人在原地愣神许久。 第五十章 你心里有我 偏殿里。 靳百川方把人安顿好,由于太医还没有来,他趁着鲜血没有凝固之前,先行一步把伤口附近的衣料给扯开,不然等到鲜血凝固后粘在伤口上,处理起来十分麻烦。 招呼着宫女端来热水,他利落的把粘在伤口边上的布料给剃干净。担心褚瑶忍不住疼,靳百川刻意放轻手上的动作,伤口黏连的地方,用帕子沾了热水,一点点打湿后,慢慢扯下来。 失血过多的褚瑶脸上带着几分病态,觉着有些没力气,她随手抓了最近的靠枕垫在在矮榻上,最后又给自己盖上了薄被,才感觉好了许多。 静静的看着靳百川在自己的面前忙前忙后,褚瑶歪着脑袋盯着他认真的神情,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靳百川,你怎么相信我不是故意跌倒陷害何阮阮?” 自己摔倒的时候,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殿内几乎近半的人全部都以一种戏谑的目光看她的笑话。 尤其是何阮阮红了眼的那一刻,大家讨伐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恨不得能把她撕八瓣。 如同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般。 靳百川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旁人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我用心能看到。”他耐心细致的处理着伤口,从嘴里说出的话既像在说给褚瑶听,也像在说给自己听。 靳百川的回答听的人很满意,褚 “那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否则的话,他为什么要站出来替自己 说话? 看来自己近几日功夫没白费,换作前世她想都不敢想,靳百川作为自己的死对头居然有一天会跳出来为自己伸张正义。 看样子,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了。 某人手上动作一顿,他抬眸仰视着着褚瑶,浅色的瞳孔流露探究的意味儿,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丝丝的爱慕之意。 空气中有瞬间的凝固,褚瑶正疑惑着靳百川怎么没动静了,她低头对上他的目光。 一瞬间,褚瑶被他瞧着下意识一个激灵,差点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完了! 她刚才师说了什么? 靳百川心里是有自己的! 都怪自己一时糊涂嘴巴快,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换作平常她还能硬着头皮嘴硬调戏几句,可眼下的节骨眼,对方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作死啊,褚瑶! 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歧义太大后,褚瑶立马错开目光盯着远处的茶几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靳百川眼睁睁看着褚瑶的表情从得意变成错愕,再变成死猪不怕开水烫,他立马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嘴巴比脑子快,出声的那会儿压根没想清楚自己会说什么话。 幸好自己和她相处下来,多少摸清了点她的脾性,不然他真害怕褚瑶会忽然脑子一抽,又把自己给绑了。 接过褚瑶的话茬,靳百川难得调侃一次,“公主都说的对,若不是心中有你的话,怎么会想到要答应你求合作的提议呢?” 褚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来靳百川也有那么令人无语的时候。 一码归一码,腹腓过后,冷静下来的褚瑶控制不住的在感动。 特别是自己出事的时候,能够有人坚定不移站在自己这边,她心中升起一股热流,“没想到,你能够站出来为我说话,靳百川,真的谢谢你了。” 忽如其来的道谢令靳百川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在他印象中褚瑶素来是大大咧咧的形象,现在却在情真意切的和自己说谢谢。 他一时间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没好气的反驳了回去。 “别瞎感动,本侯只不过看不惯那些坏人用卑鄙伎俩来害人。” 心知靳百川是在嘴硬,褚瑶也没有揭穿他。 “是是是,我们靳小侯爷最有正义感了,待会儿害我的人就交给你处理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答复?”靳百川一怔,“给你什么答复?” 自己好心跑一趟送她过来,这个死丫头居然还想让自己给她答复? “出来前,你要求太子哥哥不要放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为此不惜和何家那个老头吵了一架,不就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是何家陷害我。” 递了一个眼神给褚瑶,靳百川拒绝出声:“你的事别把我卷进来。” 他给太子的提醒足够明显了,犯不着他亲自上场揭穿何其正的小把戏。 殊不知褚瑶不买他的账。 “是我逼着你卷进来的吗?” 她恢复了以往的地痞模样,为了拉靳百川下水,直接破罐子破摔:“你当众站出来为我说话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你和这件事逃不脱干系了。” 且不提,刚刚他在紫宸殿里和何其正争吵,互相放狠话的两家日后铁定不会有安生日子,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他想法子把何家扳倒,以绝后患。 反正她看何其正不爽很久了。 “好你个长公主,连我都给算计进去了。” 靳百川回忆起自己与何其正当堂对质的场景,他免不得有些懊悔……他明明可以不接这个烫手山芋的…… 褚瑶狡诈的笑了笑,“说的言重了,我可没逼你和何家闹翻。再说了,反正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倒霉的话,你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后边,她接着打算补充下去。 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伴随着有人大喘气的声音,褚瑶赫然止口。 接到消息的太医一路上背着药箱狂奔而来,路上好几次头顶上的乌纱帽险些被颠掉了。 褚瑶目光挪向门口,他计划着看看来的是哪位太医,谁料门外嗖一下蹿进来一道人影,并且那团影子眨眼间就跑到了褚瑶跟前。 后怕的往后仰了仰,等褚瑶定睛一看,合着是太医院的左院使——左春秋。 左春秋一手扶着药箱,一手按着头顶的乌纱帽,他不停的喘着气,那么大把年纪的他从太医院片刻不敢耽误的跑到紫宸殿,俨 然是运动过速了。 “微臣给长公主请安。” 借着请安的间隙,左春秋休息了几轮呼吸之久,期间不忘观察她手臂上的伤势。 伤口已经被清理干净,能够清楚的看到嫩白的手臂上多出了三条划痕,两长一短,最长的约莫有手掌长。 伤口看上去有些狰狞,但凭借着他行医多年经验,大概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然而一切都只是他猜测,具体还得亲自上手检查一番才能下诊断。 褚瑶谅解左春秋不容易,特地拖延时间给左春秋休息,待他喘息不再凌乱急促,她才出声道:“免礼吧。” “写长公主殿下。” 打开自己的药箱,左春秋估着尺寸从药箱里翻出来一块干净的白布,他比划着伤口的大小剪出方状的一个洞,随后把布盖在褚瑶的手臂上。 “恕臣冒犯,接下来微臣要检查伤口了。” 褚瑶伤在手臂,左春秋想上药免不了会有一些肢体接触。 他然做到的就只有这份上了。 打量着自己手臂上盖着的白布,体谅到太医良苦用心的褚瑶,有些好笑。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顾及男女之别? “左院使怕什么?靳小侯爷尚且未发话呢。” 言吧,下一秒,褚瑶明显感觉到了左春秋的手抖了一抖。 “……” 褚瑶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太医被吓的后背发凉。 她那是安慰人的话吗? 她是生怕自己不够胆战心惊! 第五十一章 南海千年珍珠 好在出神片刻,左春秋暗自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后,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他检查着褚瑶的情况,确实如自己所料没有伤到筋骨,伤口清理的很及时大概率不会造成感染,如今的难题是要怎么修养才能做到不留疤? 毕竟伤口密集又多,后续治疗有些困难。 先给褚瑶上完药,左春秋包扎好伤口后,如实和她禀告实情。 “回禀长公主,伤势整体并无大碍,每日按时服药不出三个月便可痊愈。”说到坏消息,左春秋的态度明显有些迟钝,好几次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左春秋重复了好几遍,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褚瑶好端端的心情被他弄得一团糟,总觉得自己的手是不是废了。 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头,褚瑶感觉手指的灵活度没有丝毫的影响,只是刚上完药后,药粉和伤口接触在 一起形成了强烈痛感,疼得她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既然手指没问题,那难不成是她的手腕不能动了? 脑海中跳出来如此惊恐的消息,褚瑶后怕的准备转动手腕。 左春秋见状阻挠出声:“长公主别误会,微臣的意思是伤口有些深,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及筋骨,就是日后可能会留疤。” 伤口好不容易处理的那么漂亮,要是经过褚瑶一番胡乱动弹后,伤口炸开那可不好处理了。 褚瑶惊讶地瞪大眼睛,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留疤?” “是的。”这回,左春秋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不过长公主无需担心,单纯是个概率问题罢了,后续多注意休养,饮食上多加忌口,还是有可能不留疤的。” 他下定了决心,准备面对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后果。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何况受伤的是堂堂南梁的长公主殿下,她的品性本就 乖戾,往日里一个不遂意没少做坏事,眼下如此金枝玉叶的人不能接受自己手臂上可能留下三条疤痕的结果,他也能理解。 倘若她要发脾气,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他唯有认命。 左春秋直直的跪在地上,眨眼间幻想了无数个自己以后的结局。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遗书要怎么写,但是褚瑶的反应,彻底的出乎意料。 听完左春秋的话,她卸下铠甲一般的松了口气。 伤口包扎好,褚瑶把手收回被子里盖着,整个人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就是留个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吧,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左院使直说便是,吓得本公主还以为这条手臂快保不住了。” 比起要成为断臂女杨过,她手臂上多几条疤,怎么了? 反正到时候袖子一遮,谁能看得见? 再说了,也没有人会无聊到非要掀开她的袖子,说 她手臂上有疤痕吧? 见褚瑶如此豁达,左春秋怔愣半晌后,回过神的他顷刻间羞愧了起来。 但凡自己学艺更为精湛,兴许不会是这般结局了…… 褚瑶的伤口不像利器所伤,然而钝器更不可能会划出那么大的口子,左春秋准备再挣扎一下,要是知道了她是被什么所伤,指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微臣斗胆问一句,让公主的伤是怎么造成的?” 太监去通知太医院的那会儿只说了长公主受伤,要他尽快赶到紫宸殿。 来的路上又被孙公公拦住,直接带到偏殿来,全程没有一个人和他简单提几句事情的经过,稀里糊涂的给人看完了病,他实在是困惑庆功宴上发生了什么。 褚瑶的眼珠子轱辘转了转,她询问道:“左院使很好奇吗?” “嗯嗯。”左春秋点点头,如实道:“如果能知道长公主是被什么所伤,指不定能找出法子去 除疤痕。” 某人勾起了嘴角,准备给左春秋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问了之后,你可得陪本公主去紫宸殿走一趟了。” 那意味深长的语调,褚瑶明显是憋了什么坏水。 可以左春秋一心想着要为褚瑶祛疤,完全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以为是要去和褚云祯汇报情况,左春秋郑重的点了点头:“能为长公主做事,臣不胜荣幸。” 反正横竖都要去找陛下,和长公主一起过去又有什么的呢? 她总不能是在害自己吧。 过于天真的左春秋还不知道,说出这番话的他在半刻钟后便后悔了…… “琴弦所伤。”褚瑶拗不过他,向他说明凶器。 左春秋闻声,他赫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山海注》里看到的内容:“古籍上曾记载:弦如刃,破之溃肤,南海鲛人,千年孕珠以为治。既,用南海千年珍珠磨成粉,每日敷在伤口上会有奇效。” 第五十二章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对劲 褚瑶的目光锁着他,隐隐有些心动。“南海珍珠?” 光是听着便觉得贵气,她长那么大只见过皇祖母那里有几对东珠,不知那南海珍珠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尽管说,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留疤,但是要是能有法子去掉,自然乐意至极。 “是,书中记载千年珍珠效果最佳。”左春秋应声回道。 南海珍珠稀贵,千年的更是难寻,左春秋说这些,纯粹是脑子里晃过以前看过的东西,嘴快说了出来。 况且方子是从古籍上看来的,药效究竟如何,他并不指望能起到什么作用,只是给褚瑶提供些思路。 “本宫知道了,有劳左院使了。”谢过左春秋,褚瑶给靳百川扔了个暗示的眼神。“如今伤口处理好了,不如一道去正殿复命吧。” 靳百川接收到褚瑶的暗示,眸子似笑非笑。 坑人不带假把式,她倒是算计得一手好棋。 罢了罢了,有人要做坏人,他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帮她一把。 原先是一时情急,靳百川才会将人打横抱起来,现在褚瑶的伤口处理好了,他使唤几个宫人过来,冷眼抱手看着宫人搀扶着褚瑶下床。 那 冷酷无情的态度,若非是褚瑶亲眼瞧见他关心自己的模样,想必会误会他是来看自己笑话。 另外一边。 褚玄在靳百川离场后,第一时间控制住现场,不只是现场的人一个不许少,他甚至连现场的惨案现场也不允许有人来收拾。 所有的所以,全部一如褚瑶离开前一般无二。地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在地毯上,宛若绽放出了一朵无比妖冶的红花。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沉默如同一把能杀人的利刃,刀刀割在众人心头上,却又不致命。 整个人,随着一点点变得煎熬了起来。 终于,随着褚瑶被宫人搀扶着再一次走进殿内,忍耐许久的众人不禁窃窃私语了起来。 “微臣左春秋,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挎着从不离身的药箱,左春秋本来是走在褚瑶后边,进殿后健步流星地走到前边,给褚云祯行叩拜礼。 落后在他后边的褚瑶,对他的药箱十分感兴趣,那里边的东西好些她从未见过……有机会借过来看看。 某人暗自拿定主意。 “父皇,儿臣回来了。”褚瑶上前几步,患伤的她本想随性地行个礼,但是被褚云 祯及时制止住了。 “免礼。” 褚云祯见褚瑶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气,紧揪着的心好不容易能落下去了一些。然而在他视线下移,眼神触及到她的手臂那道伤,心不由得软了下去。 挥了挥手,他召来太监。 “来人,赐座!” 宴会上的座椅偏矮,考虑到褚瑶的手一直拖着没地方放,褚云祯叫人送来了把太师椅给她。 “谢父皇。” 瞧着褚瑶受宠的样,何其正在一旁不屑出声:“公主身娇体弱,伤了手还能赐座,只希望长公主能对得起那把太师椅,能够做到刚正不阿。” “何将军如此喜欢本公主的太师椅,送你好了。” 嘴上那么说着,实际上褚瑶不拘小节的翘起了二郎腿,悠哉的靠在太师椅上,享受着宫女的伺候。 “不过陛下亲赐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福消受,何将军若是真的喜欢。倒不如你也摔伤手,与本公主一道排排坐啊?” 说完,褚瑶扬了扬下巴,提醒他琴还在,倒一下的事情很快就能完事。 何其正气歪了下巴,他咬了咬牙,恶狠狠的提醒着褚瑶。 “长公主说的是,是臣冒犯了。毕 竟您是金枝玉叶,随便一倒责任全到了别人身上,微臣可望之莫及。” 他的意思,只差没有摆明了说褚瑶是故意弄伤自己以搏关注。 一石激起千层浪,何其正的话瞬间把褚瑶推到话题的中心点。 虽说是二人同时登台表演,可是褚瑶的琴声和何阮阮的舞姿比起来,视觉上后者更为勾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注意力全在何阮阮身上,他们分明看到了何阮阮全程距离褚瑶又好一些距离,又怎么会动手推人。 打心底,他们的那把称不知不觉中,早已偏向了褚瑶。 纵使褚瑶的手摔得鲜血淋漓,亦是忍不住大胆的去揣度她的心思。 私语声变大了起来,隐约有掩盖不住的迹象,褚云祯担心场面会失控,他作为所有人中最有权力的人,必须掌控全局。 “左春秋。”低沉的嗓音独具帝王的威压,褚云祯浓墨一般的剑眉微蹙了起来。“长公主的伤势如何了?” 底下蠢蠢欲动的苗头,犹如被一盆冷水从上往下浇了个彻彻底底。 左春秋没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听着褚瑶二人家的对话,整个人云里雾里的,莫名地,有种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被点到名字的他,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复述了一边之前说过的话,“回禀陛下,伤口处理的很及时,好生调养后续并无大碍。” 闻及后边的那几句,褚玄的眸子动了动,那双烁亮如辰的眸子下意识将靳百川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凭着左春秋的速度,他从太医院赶来,褚瑶的伤口早就凝固住了,鲜血粘黏着衣服哪里会处理得那么快? 唯一的可能就是靳百川在他赶到前,自己先行处理了…… 回想起不久前,殿内的人要么在质疑阿瑶是苦肉计,要么是被现场的惨状给惊得愣在原地。 只有靳百川不一样,他不仅沉着冷静的分析了事情的起因,甚至还首当其冲跑到最前边将阿瑶送到偏殿处理伤口。 奇了怪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真如阿瑶所言一般,是父皇强行赐婚的?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褚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三下。站在他身旁的陆清玄立马低下头,听凭褚玄的吩咐。 “你去查查,近日来南梁究竟发生了这什么大事,特别是有关长公主的。” 陆清玄微微颔首,连夜着手去办。 第五十三章 致命打击 询问完伤势,褚云祯准备深究情况,“伤口可会留疤?” 他一下子问到了点上。 “臣惶恐。”左春秋跪在地上叩首请罪,他的上半身几乎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琴弦不似刀刃切口平整,而且长公主手臂上有三道划痕,大概率会留下一定印记。” 褚云祯那墨色的黑眸一扫,左春秋硬生生被吓得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浑身抖动得极为厉害,宛若一头被狮子紧紧咬住脖颈的小兽。 “并非无法祛疤,父皇怎的都不等人把话说完呢。” 危急关头,褚瑶站出来为左春秋解围。 她嗲斥一声,为他争取了周旋的机会。 褚云祯松了松眉头:“有何法子?” 感觉脖颈上的致命感一点点消退,左春秋终于能够大口喘气。 他感激的望向褚瑶,开口道,“千年的南海鲛珠,研磨成粉配之药理每日敷上,一月余,有奇效。” 不是药方,反而是珍宝,褚云祯听得半信半疑。 后宫嫔妃用珍珠涂脸的不在少数,他深知那东西有美白去黄之功效,只不过用到祛疤上边……同样是珍珠,莫非千年珍珠,药效更猛? 褚云祯谨慎的多提了一 句:“能有十足把握祛疤?” 左春秋听得冷汗潸然而下,心脏时不时提到嗓子眼,又猛地落下去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了。 他一把年纪,有些承受不起,再那么下去恐怕要直接吓得背过气去。 某人抖得跟个筛子一样,褚瑶无奈的摇摇头。 左院使不行啊,父皇都顶不住,待会儿怎么指望他能帮自己抗衡何其正? “有方子总比瞎子过河好多了,不论有没有效果,总会试一试才知道。”她努力的在左春秋面前刷好感,试图走柔情攻势,让对方欠下自己的人情。 毕竟这世上金钱易借,人情难还。 果不其然,噎着一口气的左春秋听完褚瑶的话,他看向褚瑶的目光里只有崇拜,可谓是彻底被洗脑了。 “臣抗议。” 何其正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跳了出来控诉褚瑶暴殄天物。 “南海鲛珠虽多,但是存活千年的珠子堪比大海捞针,非要寻来每日研磨成粉敷在伤口上,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恐怕到时候会引起民愤,望陛下三思。” 由个人层面上升到国家层面,何其正那阴阳怪气的态度,恨不得能亲自过来把褚瑶揍一顿。 而 听着那颇为熟悉的控诉,某女满不在乎。 实话实说,以往朝堂上弹劾自己的人数都数不过来,非要挨个搭理的话,何家的人恐怕要排到猴年马月去。 “本公主又说让陛下出南海珍珠吗?”褚瑶质问道。 又不是她自己伤的,凭什么要自家出力? 品出不对劲的地方,何其正警觉的盯着褚瑶,“长公主何意?殿内所有人可都看着呢,莫非你是想耍赖不成?” “是不是耍赖何将军心知肚明。” 起身的那会儿,确实没人推她,但是褚瑶可是清晰得感受到了膝盖处多了一股外力袭击的痛处。 疼得她膝盖弯曲,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栽倒了下去。 她敢笃定,下手的绝对是何其正,因为她倒地的时候,对着的方向正是他那边。 只不过褚瑶不清楚,为什么她回到殿内找了一圈后,并未发现可疑物品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 要是轻而易举的被发现了,那么何其正又怎么敢当着圣上的面动手呢。 拍着桌子站起身来,何其正绞尽脑汁煽动大家的情绪。 “长公主切莫血口喷人,我家阮阮虽不及殿下半分尊贵,可却也是不容侮辱的 !”他的一番话,很快获得了无数人的支持。 “没有人看到何阮阮动手了,但是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动手。”褚瑶起身捋了捋衣衫说。 “既然不是阮阮,而长公主非要咬定我们父女二人,那你的意思是老夫做的咯?” “我儿与长公主素不相识,又怎么会加害与长公主?” “何将军也说了本公主与何小姐素不相识,那为何今日娴妃一开始便处处针对本宫?为何你张口就是对本公主挑三拣四?” 她走到何其正跟前,当堂对质。 看得褚云祯吊着一颗心,生怕褚瑶按捺不住直接对他出手。 双方的话都极为有道理,众人不停的在二人间摇摆,俨然是琢磨不透的究竟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最后干脆一个都不站队,旁观着全程不发言才是最明智之举。 好端端的宴会,大家秉承着凑热闹的心态来庆功,谁曾想中途会闹出那么一桩惨案。 跟查案似的,劳心费神。 “臣女甘愿受罚。”就在褚瑶和何其正僵持不下的功夫儿,何阮阮大义出声。“臣女有罪,往日里,臣女自认出事不周全,所以连累过不少人,特别是今日臣女要是没有 答应下来这场表演,那么长公主又怎会无辜受伤呢?!” 何阮阮瞠大了一双眼睛,仿佛是被褚瑶的话伤到了心,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 她痛心疾首的掉着眼泪,大家的心跟着心疼不已,多好的姑娘,长公主为何非要揪着人家不放呢,区区一场表演罢了…… 好一招以进为退,何阮阮三言两语间把褚瑶贬到最低点,特别是她后半段说的话,全然把褚瑶塑造成了一个输不起表演,最后只能卖惨试图蒙混过关的恶毒女人。 亏自己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对不起她,结果这个死丫头和娴妃简直学得十成十。 不! 具体点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毕竟她可没学到娴妃的狂妄自大。 那脑袋瓜运转起来,自己险些不是对手。 “既然何小姐那么说了,南海鲛珠你来出不过分吧?” 可惜她的对手是褚瑶——全南梁最不讲道理的女人,破罐子破摔起来,连自己的脸都不要,更别说要拿道德仁义来绑架她了。 这玩意,她压根没有。 “什……什么?”何阮阮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褚瑶是竟让自己出南海鲛珠? 她是在讲笑话吗? 第五十四章 控诉委屈 本宫说,何小姐非要承担全部责任的话,南海鲛珠你顺带出了吧,反正凭着何将军的月俸,供上个把月不成问题。” “?” 褚瑶摆烂起来简直无人能敌,她理直气壮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众人有片刻的走神,真以为是何阮阮犯了天大的罪事。 不仅是其他人,何阮阮惊讶地瞪大眼睛,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她算不算是玩火自,焚? 世间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褚瑶眨巴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似乎单纯的询问:“怎么舍不得了?” 不允许任何不利于自己局势的情况存在。 何阮阮随即把全部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将自己摆到弱势群体的一方,“一人做事一人当,长公主认定臣女有错罚臣女便好了,父亲是无辜的,毋需连带上他。” 褚瑶有些想笑。 什么叫做自己认定她有罪? 她真是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何故在这里同她浪费口舌,一句话的事,分分钟会有大理寺的人把她扣押起来。 不过谁叫她的恶毒名声在南梁是出了名的,褚瑶自我安慰着,也不怪别人会偏向何阮阮了。 继续扮演坏人的戏 份,褚瑶嫌弃的白了一眼何阮阮。 “说到底就是没钱呗,没钱逞什么能,安安心心看戏还不行,非得插一脚进来凑合。” 她说话很不好听,尖酸刻薄的模样像极了集市上的那些市侩小人。刹那间,何阮阮的脸死沉沉的,很快覆了一层冰霜。 不得不说,褚瑶的戏演的很逼真,若非不是靳百川了解她的为人,恐怕也会被她给蒙混过去。 “……” 何阮阮一瞬不瞬的盯着褚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瞪大眼睛看着褚瑶,不一会儿红了眼眶。 “思及长公主有伤在身理应静养,臣女本想息事宁人,然而长公主非要咄咄逼人,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非要加在臣女父亲头上,那正好陛下在场,口说无凭,倒不如根据证据说话,谁也别冤枉了谁。” 抬起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度,何阮阮落泪时俨然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叫谁看了不心疼。 大家的魂都快跟着一块儿委屈的拧巴起来,纷纷心疼起她来。 “陛下,微臣能够作证,是长公主专横跋扈,为了一己私欲陷害何小姐。”往日里,同何其正关系最好的一名大臣最先挺 身而出,他顶着无比巨大的压力,带头控诉起褚瑶来。 “微臣也能作证,自从表演开始后,从始至终何小姐并没有碰到过长公主。” “臣附议!” 有了一个人开头就会有第二个,很快,第二个、第三、第四个……殿内几近大半的人全部在替何阮阮作证,证明她压根没有碰到褚瑶,一切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何阮阮瞧着有那么多人支持自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感激的热泪彻底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她拿起团扇掩面,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情绪失控的样子。这样一来,大家的保护欲彻底被激发,众人更加坚定要为何阮阮讨回公道。 但是,她的那样式落在褚瑶眼中,显得十分做作。 哭哭哭,又哭! 褚瑶心底升起一抹烦躁,但凡说上个两三句话,何阮阮便要红着眼睛给人看。 这年头,谁先哭谁有理了? 事态的发展似乎一点点的有利于何阮阮,何静姝趁机推波助澜,她的眸子中闪过星星点点的光芒,甚至那光芒中透出大仇得报的痛苦感。 “陛下,今夜本该是太子殿下的庆功宴,谁能料到会横 生那么多节枝……无论结果如何,作为一国之主,您理应彻查个清楚,免得有人含冤受欺负。”趁着大家的心任在偏向自家侄女,何静姝不停地在褚云祯耳边吹风。 无数的讨伐声,全然在控诉褚瑶的任性妄为,褚玄听着那些无比恶毒的话, 他的妹妹做什么,何须经过这群人的同意? 且,何阮阮说了空口无凭,那他们所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的呢? 空口无凭不是吗? 除了说得看得,有本事她们找出更具有证明性的物证。 事情发展到眼下的地步,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须臾间,褚云祯目光锐利如鹰隼,他开口道: “诸位想怎么个查法?” “不如交由大理寺少卿来查吧?”何静姝提议。 “不可!” 褚玄第一个跳出来反驳,视线落在何静姝的身上,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娴妃不是不知道大理寺的办事效率,交给大理寺来查办,等他们出手今晚有关阿瑶的消息恐怕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南梁。 届时,哪怕他们找到了证据想要证明阿瑶是无辜的,恐怕在大家眼中可信度等于没有。 她的算盘打得倒 是漂亮! 何其正意欲对付褚瑶一人,结果褚玄半路跳了出来非要捣乱。 他临时有一计上心头,迈出去了几步对褚玄做了个揖手的动作: “殿下切勿因为儿女私情而偏袒长公主,自古以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不给长公主一些皮肉教训,恐怕他日顽性难驯,仍会重蹈覆辙。” 褚玄半分没把他的话放心头,“够了,何小姐目前只有人证没有物证,理论上讲说明不了什么,他日本宫对她多加管教便是。” 又是这句话,这几年来他听大臣说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只有人证,没有物证? 对方不温不火的态度刺痛着自己的心,何其正气得整个人颤抖不已, “太子殿下,您这些年对长公主的偏爱有些过分了!您别忘了您可是一国储君,怎么能够在家事上拎不清轻重呢!” 一时情急没把住嘴,何其正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但是,他不后悔! 褚玄怒哼一声,垂目盯着何其正许久,他感觉到自己上位者的权威被挑战到了。 “何其正!” 他是堂堂南梁储君,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大臣来质疑他的决定! 第五十五章 我有证据 二人争执不下的场面落到其他人眼中,配合着何其正说的那些话,其他人多少对褚玄有些失望。 一名合格的帝王,向来不为儿女情长所困住,特别是褚玄如今为了个犯了错的公主而和自己的重臣,他的表现真的有些让人心寒。 因为谁都不知道,以后的某一天他会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牵制住脚步,从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导致南梁陷入水深火热中。 感受到越来越多人的眼神变得不对劲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局势一点点的变得暗藏汹涌了起来。 “玄儿!”褚云祯沉吟一句,示意他不许再插手这件事。 阿瑶简直就是最好的诱饵,总是能左右着玄儿的情绪,令他失去理智。 他能理解他们兄妹二人自幼没了母后,理应相互扶持。 但是,同时,玄儿最主要的身份是一国储君,更应该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安排他御驾亲征,平叛乱的主要原因。眼下有人对玄儿的态度产生了不满,这件事他决不能放人不管。 “父皇,阿瑶的人品如何,做亲人的最为清楚才对……” “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朕自然会查清楚给在场所有 人一个交代。”褚云祯的态度极为坚决,到最后不惜威胁出声。“再不济还有大理寺,总归是有法子能够查个水落石出!” 大理寺? 听到这三个字,褚云祯冷冷一笑。 他倒不是质疑大理寺的办事能力,而且因为每桩案子再查清之前,所以涉事的相关人员必须先行关押到大理寺的监狱中看守。 阿瑶怎么可以遭那种罪…… 眼瞅着大殿里两位君主要吵了起来,适时某道义正词严的男声打断了他们。 “谁说没证据的?”眼见氛围渲染的差不多了,靳百川清楚他再不出声,区区宴会上争风吃醋的小事便要升级成了国家大事了。“我有证据证明是谁做的。” “是谁!” 褚玄阴沉的眸子瞬间一亮。 他本来想同父皇争论到底,然而听到了靳百川的话,他果断放弃了前者那个极端的法子。 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想知道的话,先拿点石典水过来。”没有明说,靳百川准备先卖个关子。“对了,还要多准备些帕子,帕子越多越好,至少能够保证现在的诸位每个人都能分到一条。” “来人,还不赶紧照着靳小侯爷的吩 咐去准备!。” “喳。” 担心其他宫人做事不稳定,孙公公亲自上阵,去倒了几盆石典水,监督着宫人们端过来。 末了又是亲自检查了下人们准备帕子是否有问题。 确保所有东西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后,孙公公对着靳百川淡淡笑道:“靳小侯爷吩咐的东西全准备好了,不知是要怎么用?” 面对不远处那堆成小山一样的帕子,摸不着头脑的褚瑶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任何端倪,实际上背地里已然汗流浃背。 她在赌! 赌靳百川能够替自己“翻案”。 虽然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帮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了证据。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靳百川不会害她。 纵使他从未和她说,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也无条件的信任他。 “公公找几个动作麻利点的宫人,想法子将石典水洒在长公主之前待过的所有地方。”靳百川严肃的叮嘱着,“切记,水不用太多。” 孙公公立刻照办,跳了两个机灵的小宫女去做这件事。 宫人们按照靳百川的吩咐,端着石典水喷洒在褚瑶活动轨迹上。 好在褚瑶今天十分安分, 她活动的地方十分有限,除了坐过的位置以外,剩下的只有她表演时经过得地方。 两名宫女撒一盆水,三分之一都用不到。 没一会儿,大殿中央,就褚瑶跌倒的那个位置上。地面上浮现出星星点点的蓝色,蓝色全部聚集在一个区域。 但是当众人仔细一看的时候,便会发现那些蓝色间隔有点散,宛若是什么粉状物散在地上后,又被水打湿了的感觉。 靳百川走到那摊蓝色物体的跟前,指着地上的东西解释道,“石典水本无颜色,遇上面粉会变蓝。” “小侯爷的意思是?” 他拿出自己的帕子,转身放在盆中浸湿。 任由帕子滴着水,走到褚瑶跟前伸出手,让石典水打湿她的两个膝盖。 好端端的衣服被打湿了,褚瑶忍不住要动怒,“啧,靳百川你有毛病吧!” 结果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这……”褚瑶瞧着自己膝盖疼的那条腿上竟然也出现了蓝色的印子,另外一边却没有什么异常。 对比何其的鲜明。 靳百川把证据呈现出来后,他徐徐道出其中缘由。 “原先微臣搀扶长公主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她若是自己站 不住倒了下去,伤到的应该是手才对,怎么会挣扎了好几次要站起来,却每回都不成功呢?” 褚玄经过靳百川的提点,存留在脑海中的疑惑点,立马清晰了起来。 他补充着靳百川没说完的地方,试图让证据变得更加有力。“靳小侯爷说的不错,阿瑶起身的那会儿,不仅是站不起来,她甚至还伸不直腿。” 其他人瞧着地上变蓝的地方,再瞧瞧她膝盖上的那抹蓝色,心中豁然明朗。 褚瑶之所以会摔倒,确实是有人特地谋划的。 那人用面粉挤压成团后,趁着大家欣赏表演的间隙,悄悄运用内力弹了出去,对准褚瑶的膝盖。 面粉团本来松垮,加上内力的作用下击中目标后,顷刻间松散开来。 直接做到了害人于无形……倘若褚瑶运气不佳,是脖子蹭到琴弦上…… 嘶,众人想到最后,不免心中一阵后怕。 究竟是怎么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能逼得对方下此狠手。 “石典水在这,帕子在那儿,大家全部走过来洗完手以后用帕子擦手,便能知道是谁捣鬼了。” 命令着宫人站成一排,睁大眼睛监督着在场的每一位洗手,靳百川首当其冲做代表。 第五十六章 真相大白 两只手探进盆中,等到十指被石典水浸湿后,宫人毕恭毕敬的递过来一块白帕子。 上边什么都没有,哪怕是一处绣花。 靳百川擦拭完,他甚至主动在走到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十指,怕大家检查不仔细,还主动告诉他们特地留心指缝。 毕竟指缝最容易进东西,怎么擦都擦不掉。 而另外一边的宫人则是将帕子呈上去递给褚云祯过目。 帕子洁白如新,只是经过了使用稍微变得皱巴了些。 旋即,有了证明的法子后,褚云祯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摊血迹,顿时变得怒不可遏。 他厉声喝道:“孙培礼!” “奴才在。” “传朕旨意:核对紫宸殿所有人到场人数,确保无误后,根据宴会名单挨个轮流配合查验,务必今夜内找出真凶,把真相公之于众,还长公主一个清白!” “奴才遵旨!”接到命令,孙公公应了一声。 他先是清点完在场人数,随后多叫来了几个信得过的机灵宫人帮衬打下手。为了节省时间,孙公公索性按照请帖上的顺序挨个排查。 殿内的嘉宾不多,总共二三十个人,加上宫女太监不过五十 人左右。 且不提会武功的人有多少个……所有的指向,就差把何其正的名字给打出来了。 怪不得他今夜总是做些和往常不一样的举动来,原来是早已有所图谋。 那么想着,大家加快速度轮流上阵,所有人大大方方的接受检查, 然而众人速度越快,何其正这边的内心越煎熬。 他来之前尝试过诸多次,不停地用假人练手调整方法够才寻到了一个杀人不过手的法子结果被靳百川个臭小子几句话就给轻飘飘的揭发了。 自己的无数心血,悉然等同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花了那么多时间总结经验了。 “下一个,何将军。” 很快,何其正前边的那个人通过了检查,到他配合检查了。所有人目光几乎是在一瞬间都靠拢了过来,他们的目光把人黑团团围着,数十双眼神投过来刹那,何其正顿感自己无处可遁。 并且孙公公原本是站在一旁负责监督的人,结果人一换他立马亲自上阵。 犹如是在暗示着什么一样。 承受不住那么多质疑的目光,何其正选择坦白。 揽到自己身上,不惜彻底与何家断绝关系。 “ 凶手就在这儿,大家不用浪费时间去互相猜忌对方了。” 猛然把手伸进去盆里,何其正简单用帕子擦拭着手,果不其然……出现了许多蓝色印记,与地上的那摊东西如出一辙。 如山的铁证摆在跟前,褚云祯的脸色又能好到哪里去,连带着何静姝一块儿冷落起来。 他的手直接拍在龙椅上, 一向温和儒雅的脸变得越发冷漠和僵硬,说出的话更是不带半分温度。“大胆何其正,你可知谋害皇嗣其罪当诛!” 何静姝在一旁吓得不顾形象的跪在了褚云祯脚边:“陛下明察,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兄长绝不会做出谋害皇嗣的事!” 她哭的梨花带雨,那娇滴滴的样子换作往常。褚云祯一定会心疼的抱住她,告诉她不要哭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都会原谅她的。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褚云祯低下头只能看到何静姝的那头珠冠,和她哭诉抽泣的声音。回想起褚瑶之前怼过何静姝说的那番话,无疑等同于火上浇油,令他的心情变得更为低落。 “误会?”褚云祯情绪失控起来,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抬脚对准 何静姝的胸口,“还能有什么误会?你们何家没一个好东西!” 狠狠一脚踹了下去,何静姝整个人摔倒在地。 本来身子骨便娇弱,挨了这一脚,她险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强忍住嗓子眼的血腥味,何静姝手忙脚乱的整理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挣扎着重新爬到褚云祯腿边。 “臣妾平日里是娇纵了些,可是从未想过要取代皇后娘娘得位置,臣妾希望得到的从始至终都是陛下的爱。” 可是褚云祯已经不吃她这套了,打何其正承认是他谋害的褚瑶,他们何家便彻底失去了他的信任。 无情的拍开何静姝的手,他变得连个正眼都不给她了。 就当何静姝准备再一次恳求褚云祯能够原谅自己的时候,下一刻,他说出的话令人心寒至极:“一个伙同父亲谋害皇嗣,一个仗着本宫的宠爱试图取代皇后,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的那些盘算,朕懒得说罢了。” 他的一番话,彻底把何静姝打入地狱,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 她深知,从今往后陛下对她的宠爱算是到头了,哪怕是再宠爱的妃子于陛下而言也就是 舍弃一件喜欢的衣服。 衣服常有,但是孩子不常有。 他们真的触碰到了陛下的逆鳞…… 拆下头顶上的珠冠,何静姝僵硬的面容硬扯出一丝没有任何的笑容:“臣妾知罪,甘愿受罚。” 说罢,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了,他整个人彻底晕死了过去。 瞧见自家妹妹落了个如此下场,他真的于心不忍。 想到自己还阮阮,何其正为了不连累何阮阮,他的心一狠,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陛下有所不知,长公主本就品行恶劣,仗着自己的出身在皇城中作威作福,臣那么做不过是想为民除害罢了!”他努力转移话题,试图在场的其他人能够因为自己而无视一旁的何阮阮。 结果,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做到了。 “为民除害?”褚瑶听完他的话,直接怒哼一声,她抬手广袖拂过桌面上的茶具,顷刻间东西散落一地,全部摔了个稀碎。“好一句为民除害!本公主何去何从,什么时候落到区区一个御林军总统领来发号施令了?你算个老几!” “本将军既已经接任御林军统领一职,本就有职业维护京都的运行。” 第五十七章 两者之间有猫腻 褚云祯怒极反笑:“好一句为民除害,你不是仗着自己是御林军统领,处处刁难旁人?那朕就撤了你的职,看你日后有什么可值得嚣张的地方?” “今御林军统领以下犯上,谋害皇嗣,撤去其官职贬为庶民,家产全部充公!” “等等!”眼看着何其正要被带走了,褚玄不满足对他的惩罚,他叫住了准备写圣旨的褚云祯,提醒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不解,何将军想向来与阿瑶无交集,若是背后没有人指使的话,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褚云祯被那么一提点,瞬间明了。 “皇儿说得对。” “他的家产无需充公,既然真相水落石出是他害的,那不如用来为阿瑶寻南海鲛珠。剩下的……此人理应先关进大理寺,待查清真相后再处置也不迟。” 褚云祯点点头,“好,一切依照着太子的意思去办。” 剩下的只有一个何阮阮,见她一个人混迹在人群中抖得像个筛子一样,褚云祯按了按突突疼的太阳穴,让人将她送出宫去。 眼不见心不烦。 他虽然不确定何阮阮有没有动手,不过在她何家被抄了以后放她回去,究竟能不能生 存下来全靠她的本事了。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处理完后事的褚云祯摆摆手,命令褚玄把褚瑶送回她的住所,其余的他自己收拾即可。回到房间后的褚瑶沐浴更衣睡了一觉,由于身上有伤需要好生休养,她被下了禁足令不许出门半步。 好在宫内躺了好几日修养后,距离期考前一天的她终于被褚云祯开恩放回了国子监。 四个人再次齐聚一堂。 “你们说,何将军为什么会害我?”褚瑶抱着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她翻阅了几张书后,实在没心情复习期考。 景卫邑捧着书,好不容易投入状态的他被褚瑶的那么一下,又给书本里拉了出来。 “还用说,不就是嫉妒长公主在百花宴上抢了他女儿的风头,想在庆功宴上挑刺,没成想殿下不是吃亏的主,他反被逼得步步节退,气急败坏得他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剑走偏锋。” 褚瑶伸出食指在他跟前晃了晃:“不不不,要是真这样的话那有什么可担忧的呢?何其正混迹官场那么些年,多少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处世态度,哪里会轻而易举的被我几句话给刺激的失了理智?” 还有,何其正 的架势哪里像一时兴起? 想要把面粉做出能伤人的效果,势必要经过反复的摸索后才能实现,他能做的那么娴熟,想来往日里,他没少练习过。 只是单纯的等着一个机会…… “长公主说得有几分道理。”景卫邑听着褚瑶的分析,瞬间陷入沉思。 就比如陈圆圆也看长公主不顺眼,但是她从来都是智取,会时不时找个借口来找茬,并不会像何阮阮她们一般直接挑衅上门,然后还有当众下毒手。 真的显得很没有脑子。 何阮阮怎么说上辈子也是南梁第一才女,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得? 整件事情全程透露着古怪,但是却总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南阿娇听着这两人的交谈,她隐隐有些动摇,想要加入他们之间的谈话。 “阿瑶会不会是他早看你不顺眼了?” “看不顺眼是要有理由的,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又凭什么看我不顺眼呢?” 从头到尾,压根没有能够对的上的地方。 靳百川猛地合上书,与其他人不同,他是彻头彻尾的温习完了一遍,所以胸有成竹的在和她们聊天。 “反正人已经下大狱了,大理寺的守备森严,不怕他会 出什么意外,在这期间你们还是先好好准备期考再说。” “我是在想,他会不会和之前那件事有关系。”褚瑶眸子一暗,她交代的很清楚了,靳百川秒会意。 毕竟绑架的事过去了那么多天,丝毫没有任何的进展,现在何其正弄出来那么个烂摊子,她想借机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新发现。 有思路总比当无头苍蝇要好多了。 靳百川表情有点低沉,他出声道:“我会派人去查的。” “好,那你多盯着点。” “嗯。” “话说,你那么悠闲难不成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褚瑶斜了一眼靳百川,别人都忙着背书,就他反着来还把书合上了。 “东西都学过,再温习一遍不就可以了。”靳百川举着手里的书摇了摇,示意她自己看完了。“你呢?有没有把握?” 某人嘿嘿一笑, “我走个过场就行了,天字班的夫子不会刁难我的。” 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事,笔都快拿不稳了,哪里还能参加考试? 父皇早上叮嘱她的意思无非是让她回国子监,按时进考场写个名字,完事以后出来,剩下的他自己会想办法的。 靳百川早有预料的笑了笑,他就知道 会是这样子。 听着大家都是能稳进天字班的语气,南阿娇哀嚎出声。 “要死了要死了,这回期考指不定我连地字班都待不下去了。” 她本来诗书礼乐不行,考前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哪里还有心情学的进去。 开春前她答应了父亲一定要进去天字班,否则的话以后绝对不能习武,只能重新和嬷嬷学女红了。 “要不要给你圈点重点背背?”靳百川了解南阿娇的脾气,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不然她不可能会那么沮丧。 想来这丫头是和难将军打赌了。 作为表哥,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但是南阿娇则是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明天期考,今天圈重点也背不完啊。” 瞧着自家好姐妹焦虑的模样,褚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世她听过国子监的期考主要是文章占大头,只要阿娇文章写得好那应该不愁进天字班吧。 仔细想想,今年的文章主要考的是——三鱼说。 “我给你押题吧。”褚瑶主动出声。 “啊?你押题?”另外三人纷纷质疑出声。 南阿娇伸出手试探的摸了下褚瑶的额头:“怎么回事?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净说些胡话呢?” 第五十八章 大展身手 不是她看不起阿瑶,主要是她才来国子监没多久,还三分之二的时间没来上课。 她怕是连各位夫子的脸都人不全,怎么给她押题啊? 褚瑶不乐意的拍开南阿娇的手,她知道自己那么说是有些唐突,但是她确实知道要考什么。 当年国子监期考改革,由长篇考题到看画写文章,可谓南梁开天辟地的第一件大事,在全南梁直接掀起了惊涛骇浪。 后来,她从宫人那里听来了国子监给出的解释:知识不该一成不变,学习也也应该是灵活的。 “你们别不信我。”她情真意切的拉着南阿娇的手,试图用自己真挚的眼神来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自己好歹是个重生的人,说好听点是押题,实际上可以说是泄题了。 南阿娇被她那么牵着,面对褚瑶清亮的眸子,她并未看到任何轻浮随便的意味儿,再会想一下自己认识褚瑶那么久,她从来不会拿大事开玩笑。 不禁,她有些动摇了起来,然而就在南阿娇要开口相信褚瑶的时候…… “长公主,您还是算了吧。”生怕南阿娇会被唬得上当,景卫邑立马委婉的劝道。“押题的事,百川比你有经验。” 被点到名的靳百川微微提起唇角,他主动拿过南阿娇的书,用朱砂笔在上边圈点了起来,“行 了,我大发善心一回,给你圈点常考的题吧。” 与其让褚瑶押题,倒不自己为她缩小复习范围,让南阿娇彻夜背一晚上呢。 对于考试这种东西,他真的经验颇多,每年来求他押题的人可以从天字班排到黄字班,准确率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八十以上不成问题。 南阿娇眼瞅着无从下手的温习一点点变得清晰明了了起来,她感动的想流眼泪。 难得一次,她觉得表哥看顺眼多了,以前那高冷不可一世的模样,看得她多多少少觉得这人很欠揍。 察觉到南阿娇已经心动于靳百川圈起来的那些重点,她啪的一下抬起手按下去,阻止他继续下去。 否则等他真的勾完整本书,阿娇势必不吃不喝都要把那些东西背下来。 到时候时间没了,精力没了……等同于白干一场。 她光是想想都觉得痛彻心扉。 “你们两个嚷嚷什么,人家老师指不定今年不想考题,打算换个新花样玩玩儿呢?” 此话一出,别说是靳百川,景卫邑都有些忍俊不禁的望着褚瑶。 “国子监的期考自千百年前建国初期一直设立至今,怎么可能会突然变了?” 她不用考试进天字班,不代表可以乱来啊。 “怎么没可能?”褚瑶 靳百川见她露出这副表情,跟着变得 有些不对劲起来。 她无理仍力争,莫非是真的知道有关期考内幕?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靳百川凑近褚瑶,他一瞬不瞬得盯着她的眼睛问出声,试图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东西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抖出去的。” 他语气真诚得不像话,低沉的嗓音更是如同掺了蛊一般,若不是褚瑶定力够,他真的回上钩。 毫不避讳的对视上对方的眸子,褚瑶眼底清澈一片。 “去去去。”她不耐烦的拍了拍靳百川的手,让他滚远点。“但凡本公主有那个能耐,我早让阿娇直接进天字班了,还用考劳什子的期考。” 平白无故挨了褚瑶一巴掌,靳百川急忙后退躲开,“有毛病吧,解释就解释,打人做什么?” “谁让你非问一些不带脑子的问题,活该挨打。”说着,褚瑶继续好好举起手,佯装要给靳百川一巴掌得模样。“再问,我非得当众把你给打清醒了不可。” 瞧着褚瑶那股泼妇劲上来了,靳百川忽然释怀了。“是我高看你了。” 也是,这丫头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没能耐把手伸进国子监里,不然还考什么期考呢,她动动手指头的事便能让南阿娇进来了。 再说了,这里是国子监,不是外边那种个人私塾。 戒律森严的国子 监每年都是院内自行出题,有关的出题夫子会事先安排到一个神秘得地方住上一个月慢慢出题。 等到期考结束后,才会被放出来。 期间,所有试题都需要密封,一旦发现有拆开的痕迹,立马延期期考,重新出题。 “怎么,你们是看不起本公主?”某人态度的转变令褚瑶很不满意。 她站起身,本想双手叉腰质问眼前这群人,结果发现自己有条胳膊绑得太过厚实动不了,只好做罢。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就是那么一个动作,秤得她整个人笨拙迟缓,整个人透着几分傻气。 他实在是忍不住,嘴角一撇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当着褚瑶的面,靳百川笑得前仰后合。 她被气的捏紧小拳头,直接邦邦两下砸在他身上让他闭嘴。 “要不这样,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他不是看不起她嘛,那自己一定会用事实来向靳百川证明,她并没有错。 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赌什么?”一听来事情了,景卫邑兴致昂扬的主动站出来要做见证人。“我给你们做见证,以免有人输了以后耍赖皮。” 说到最后那句的时候,他顿了顿,暗示的再明显不过。 “那就赌期考到底考什么。” 褚瑶微撩双眉,臭男人,她一定会让他们输的心 服口服。 身为一名重生人士,她掌握了那么多的机密还会输的话,以后死了恐怕阎王爷都会觉得她不争气。 “好,我喜欢。”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景卫邑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他很想知道这两位祖宗打赌的彩头是什么。“请下注。” 褚瑶豪气放话,全然不把赌约的彩头放在眼里: “本公主要是输了,给你们两个当一个月的婢女。” 靳百川听完褚瑶的话,他已然觉得她给自己当婢女是铁板上的事了。 直接跟着加码,甚至他追加的彩头更大。 “本侯爷要是输了,我们两个不仅给你当一个月的贴身护卫,而且做什么都可以,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靳百川的话音未落,景卫邑随即咬牙,抓紧他的衣襟对峙道:“是你自己非要赌,干嘛带上我?!” 他单纯是个来看热闹的啊,不想被拉下水。 和景卫邑得紧张对比起来,靳百川显得格外的轻松。 “怕什么,有我在呢。”有自己在,千万个褚瑶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景卫邑的存在跟走过场没什么区别。“再说了,谁输谁赢……你不清楚吗?” 赌注尚未开始,靳百川已然在畅想自己接下来的一个月要怎么使唤人了。 毕竟他自认为胜算能占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第五十九章 借读生 二人之间的赌注是如此地离谱,南阿娇立马倍感压力。 “啊,你们这样我夹在中间好为难啊……”他们有把握了,可是她不行啊。 她不想被别人拿来当赌注,更不想他们因为自己而押上那么严重的筹码。 一个是自己的好姐妹,一个是自己的表哥,她顿时不知道希望谁赢更好。 靳百川清楚自己当着南阿娇的手面以她本人打赌很不厚道,他对着上天发誓:“阿娇,表哥和你保证,要是明日考到的题目一题没押中,你父亲那边我亲自去替你求情。” 无论结果怎样,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南阿娇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作为切入点下手。 其实她心里掂量得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单纯是因为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自己为什么不能是为了自己而读书。 所以,她现在的心绪很烦躁,隐隐有些不受控制。 “阿娇,请你相信,我们绝对不会害你。”褚瑶看靳百川很不顺眼,不过好姐妹的情绪她必须要照顾到位。“反正重 新学压根来不及了,你何尝不碰碰运气理解一下什么是三鱼说,看一眼又不用花太长时间。” “我也会尽量把内容不停地缩减,以此来减轻你的负担。” “放心吧,还有我呢,你从来都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景卫邑也加入了帮扶小组的队伍中。 南阿娇望着眼前的这些人,他们无一不是和自己一般,在为了她的学业而发愁。 原本烦躁不已的那颗心忽然软成一片,南阿娇嘴角的笑意开始蔓延开来。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仅仅只有自己学习了,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活…… “好吧,我试试……” 南阿娇略一踌躇,随即脸上就闪过坚毅之色。 事已至此,她唯有放手一搏了。 翌日。 东方的第一抹红光升起,考生们早早地集体落座,等着夫子为他们分发考题。 无数人焦急地等待着试题快些发放到自己手上,自己就能多赚一秒钟缓息的时间给自己。 谁料,当试题真正发到自己手中的那一刻,天空不约而同地响起了轰隆声,不 过眨眼间功夫倾盆大雨哗啦而下。 考生的心情变得和反复无常的天气一样一样的,坏透了。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那就是——南阿娇。 诚然,和褚瑶说的一样,今年的国子监换了题目。 考卷上没有考题,只有一张画像,三条活灵活现鱼儿浮现在画面上。 上题款云——古人读书有三余之说,我亦有三馀,既画者工之余,诗者睡之余,寿者劫之余,此为白石之三余也。 南阿娇捧着三鱼说的题目,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 考到了! 真的考到了! 还好考之前她翻了翻古籍大致了解了三鱼说的意思,不然的话她今日定然会写偏了…… 写到后边她愈发得心应手,做题的速度比寻常时间提前了整整三分之一。 南阿娇头一回考试那么的胸有成竹,放下手中的笔环顾四周,她看到了不少人在为试题的三鱼说而急得抓耳挠腮,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妥妥能进天字班了。 要不是现在是考试时间,她真的会冲上去紧紧抱住褚瑶。 告诉她,自 己真的太感谢她了,要不是她给自己自己押了题,哪里会那么简单的写完了文章。 而另外一个考场的褚瑶,她瞧着画中的三条鱼,不禁笑得合不拢嘴。 哎呦呦,看来堂堂的靳小侯爷,要给她干一个月的苦力了。 “距离期考结束有半盏茶的功夫,请各位考生抓紧时间。” 代表时间的一柱香已经烧去了三分之二,夫子敲了敲钟,提醒考生时间不多了,赶紧抓紧时间。 褚瑶打进考场后她便一直发呆,沾沾自喜的给了靳百川和景卫邑安排了一个月的差事,直至夫子提醒时间快到了,她慢悠悠的写上自己的大名,随即又在上边画了头猪交上去。 “今年的夫子是怎么了?为什么国子监会出那么离谱?” 夫子收完考题,人群中即刻有人抱怨了出声。 “不知道啊,真的是糟心透了,本来为了进天字班准备了一整年,结果突然期考来个识图写意,真怕我连国子监就待不下去了。” “就是,我快烦死了,考不好回去又要被我爹骂了。” 一时间,诸多考生围 在一块儿,发出连连的哀叹声。 所有人除了褚瑶外,只有另外一个人没有加入他们的阵营中。 那名男子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东西,面上表情不悲不喜,似乎国子监考题的改革对他起不到丝毫的影响。 那个人是谁? 自己在国子监貌似没有见过这家伙,莫非是其他班的? 褚瑶有些好奇,她杵着下巴观察着那名男子。 收拾好东西,男子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他反应过来那人是褚瑶后,快速拿出自己的油纸伞撑开,准备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抬头见一堆人把前路给挡住,他皱了皱眉头,还是礼貌的询问出声: “不好意思,麻烦诸位让一让,我要回家……啊!” “区区一个借读生,有什么好嚣张的?”考试不利的考生们本就心情不好,结果有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们索性把对方当作了出气筒,“你个穷小子也不照照镜子,你哪里来的资格能够进国子监。” 借读生? 褚瑶兴致随即拉到最高点,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做好,准备旁观一场大戏。 第六十章 撬墙角要趁早 国子监除了招收有家世地位的学子以外,每年会特地对外开放几个借读生的名额,特地照顾那些有宏图浩志,但是因为身份问题摸不到国子监门槛的名额。 当然国子监是精明的,每年的借读生名额有限,然而国家人数日益渐增……成为借读生后,并不代表日后能够一帆风顺,他们的日常不仅要躲开那些正式生,以防正面起了冲突得罪他们,从而失去借读生的名额,而且每回期考借读生的名额会随成绩而发生变动。 亦因此,除了天地玄黄四个班的分班期考格外严苛外,借读生名额的争抢更为恐怖。 几乎可以说是一群寒门学子的笔战,无数人相互抢到头破血流,稍有不慎便会被其他人抢先占据。 其恐怖程度,不言而喻。 而眼下,竟然有个借读生在期考结束后被正式生盯上了。 他的后果…… 啧,褚瑶开始为他感到悲哀。 毕竟他招惹到的那人,她多少有些印象——正是礼部侍郎的小儿子,名唤苟先跃。 在家中,他颇受礼部侍郎的宠爱,所以性子十分嚣张跋扈。 要不是后台不够自己硬,他的名声指不定能和自己一样臭。 “几位同僚误会了,我无意和你们起争执,只 是想借个道回家。”那男子忍耐度极好,即便是被人推倒在大雨中,浑身被地上的雨水打湿,泥泞无比,仍是礼貌的给那几个找他麻烦的人作揖。 但是,向来人善被人欺,他的忍耐并没有换来对方的退步,反而是变本加厉地再次把他推倒在地上。 “是嘛?本公子瞧你得意得很,怎么?自己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就可以不顾忌其他人感受,来刻意寻我们的不开心?” 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苟先跃硬生生把黑的说成白的,塑造自己才是受害者的形象,从而方便他们公然施暴。 碍于苟先跃的父亲是礼部侍郎,他的其余跟随者纷纷附和,“就是,平日里你可没少出风头,真以为自己考的好就能高别人一头吗?” 沉重的雷声不停地在天边滚动,这场大雨越下越大。 男人的脸被泥水打湿,鬓角的头发更是贴在他的双颊上,叫人看不清他原本的容貌。 狼狈不堪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落汤鸡,其他人纷纷奚落笑出声,调侃他是个怂包。 褚瑶隔着雨幕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是她观察到了对方紧握成拳的双手。 他是忍不住,打算反攻一举?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让褚瑶失望透顶。 男人 挣扎着从雨中站起来,他跌跌撞撞地重新走回亭子,抱起自己的油纸伞在众人的嘲讽声中息事宁人。 褚瑶看到是这样的结局,她无力的摇摇头,准备起身离开。 并非她不心软,而是褚瑶心知自己救得了一个,但是救不了所有人。 国子监内大部分的正式生都看不起借读生,单纯靠别人的庇佑压根解决不了问题,除非他们自己本身肯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倘若那人第二次被推倒在地的时候,能够有丝毫的表态,自己指不定会好心站出来替他解围了。 可惜,他没有…… 既然对方选择明哲保身,自己何必凑上去,又将人家推至风口浪尖呢? “臭小子,你找死!” 没有如预料般听到求饶道歉的声音,苟先跃发现男人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他撒的火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瞬间,怒火更甚。 臭小子,他这是什么态度? 自己今天要是不给他一个教训,那么以后在国子监该怎么立足! 脸绷得紧紧的,苟先跃几个箭步冲到男人跟前,拦住:“站住,本公子让你走了吗?” “人也推了,气也出了,不知您老人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哼,你哪只 耳朵听到本公子说解气了?”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将男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苟先跃抬腿搭在围栏上。“当然,想让我消气也可以,你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并且大喊三声我是狗,我便放你走。” 事态忽然发生了转机,褚瑶迈出的步伐立马停了下来。 她在等那个男人做出选择。 男人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做的如此绝,他愣了半拍后,很快整个人气得浑身颤抖。 “你!” “要不然的话,你明天别想有命踏进国子监的门。” “莫非官家能草菅人命不成?” “草菅人命谈不上,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那个运气,能够抢到借读生的名额。”苟先跃用他的前程做要挟。 男人只觉呼吸一窒,他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便是能够进国子监学习,谁料当他有机会进来以后却发现国子监并不像他想象的一般。 这里资源是南梁最好的,但是学子却学到了朝堂上的那套官官相护,名门望族之间相互拉帮结派,好端端的学习地方,直接变成了他们往上爬的登云梯…… 几轮呼吸过后,他缓缓动口。 学堂既是如此,那他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又为何? 倒不如从此一去不返,乐得个逍遥自在。 “苟公子,我敬你让你,并非是因为我怕你,而且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是同僚关系没必要闹得那么僵硬。” 用手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露出来干净得面庞,男人的冷酷的眸子扫视苟先跃,这次的他一改起初的怯弱,正面和他对峙了起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要是真如你所言一般,不看成绩单凭动动嘴就能把别人的借读生名额给换掉,那么这样的学校我待着又有什么意义?” “不等你赶人,我纪为雍自己会走!” 纪为雍? 对方的语气使褚瑶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等她看清男人的面容后,彻底笃定自己没认错人。 是他! 别的男人她兴许会不认识,但是眼前这个她可太熟悉不过了。 前世靳百川远赴北漠,还能对京都的事了如指掌,全靠眼前这个男人在替他布局——纪为雍,一个善于收集各类情报,并且精通于各类兵法的男人。 上辈子的他,似乎是因为得罪了人,被害的家破人亡后,由靳百川带回了侯府培养,最后济水一战一夜成名。 没想到啊,合着那个人就是苟先跃? 苍天有眼啊! 褚瑶激动的恨不得拍大腿,竟然让她捡到那么个大便宜。 第六十一章 快把脚放下来 虽说前世他替靳百川做个不少害自己的事,严格来说算得上是敌人,但是今生事态的发展已然改变了,如今靳百川是她的人了,四舍五入下来,他的小弟可不就是自己的小弟? 再说了,现在靳百川还没和他认识呢,自己主动出击争取,没什么不妥的吧。 颠了颠镇尺,秉着挖墙脚要趁早的原则,褚瑶必须抢先靳百川一步,在他前边把这人拉拢到自己麾下。 对准苟先跃的额头,她用力一掷,镇尺准确无误的落在他的额头上。 “哎呦!”吃痛声立马响起,被砸到的苟先跃哀呼一声,他捂住被磕破的额头,开始寻找对自己下黑手的人是谁。“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暗算本公子,知不知道我父亲可是当朝礼部侍郎!” “狗东西?”褚瑶拍了拍手,直接帅气的动手扒拉人,给自己开出一条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公主是谁!” 她霸气亮相的那一刻,不止苟先跃,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毕竟褚瑶威名在外,庆功宴上堂堂御林军统领都直接被革职一事早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虽然说对方是罪有应得,但是被她盯上十有八 九不是什么好事情。 苟先跃看到褚瑶的那一刻,右眼皮止不住地在跳,心更是突突突的,险些从胸口跳了出来。 忍着额头的痛感,他捂着伤口试图能够止血。 “微臣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本公主可受不起你的大礼。” 褚瑶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行礼,接着更是阴阳怪气的白了苟先跃一眼。 “真不知,原来南梁的礼部侍郎一职能有如此的能耐,动动嘴的事就能影响到了国子监学生的名额。也不知是哪国律法规定的,晚上回去后本公主定要和父皇请教一下。” 本来是国子监学子之间的私事,但是被褚瑶那么一说,直接上升到了朝堂上的大事。 变成了他父亲滥用私权,为难学生…… 苟先跃被吓得身子一抖,脸色惨白如纸。 无关打紧的小事进到长公主嘴中,竟然变得和叛国差不多的罪名。要是被长公主咬住不放,恐怕等回去后,父亲都会被他连累到了。 届时……他可不想礼部侍郎的官职换人了!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忙不迭跪了下去,顾不上额头上的伤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响头,请罪道:“长 公主明鉴,我们不过是朋友间的小打小闹,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大方地接受对方的跪拜,别说是礼部侍郎的儿子,今天哪怕是礼部侍郎本人来了,都得毕恭毕敬地给她磕个响头。 “是吗?朋友之间打招呼是要受胯下之辱?”褚瑶十分不相信的反问了一声,彻底怼得苟先跃哑口无言“来来来,既然如此的话,那你直接现场示范一个吧。” 说罢,她学着苟先跃的样子,抬起一条腿。 苟先跃脸色难堪地跪在原地,他仰望着褚瑶那副冷漠的表情,心知他是在为纪为雍出气。 强忍住心底的羞耻感,苟先跃无视掉周围所有异样的眼神,“纪同僚,你和长公主解释一下,我们真的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他心知解铃还须系铃人,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纪为雍,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开口求他。 比起父亲的仕途,他暂时虚与委蛇一番,又能如何? 反正将来的日子还长,他不愁找不到法子给治眼前的这个臭小子! 纪为雍哪里会看不出苟先跃的小算盘,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恶毒,他深知两人之间的梁子 是结定了。 但是,好歹站在还有人肯为自己撑腰:“长公主不知,我们确实是在开玩笑。” 褚瑶听到这番话,她立马扭过头质问纪为雍:“什么?” 她的语气,大有一副你再说一遍,本公主把你脑袋给拧下来的架势。 避开褚瑶投来的质疑的目光,纪为雍有些后怕的缓了口气,接着又努力稳住心神。 “长公主不知,我们真的是在开玩笑,不过刚才是苟同僚先动手,现在轮到我了。” 褚瑶听到纪为雍的最后一句,她瞬间领悟。 “哦,原来是这样吧,那你们继续。”她让出战场。 方才苟先跃当众推了纪为雍两次,他的意思不正是要准备报复回来。 明白了对方用意的苟先跃,他小声的威胁着纪为雍:“你敢!” 后者却是浅浅一笑:“苟同僚莫忘了,长公主还在。” 碍于褚瑶,苟先跃只好暂时忍气吞声。 要是推两下能够化解今天的矛盾,那他也算划得着了。 故意挑了最脏的两个水坑,纪为雍毫不留情的把人推了进去。 啪嗒两下,苟先跃倒下去的时候砸起了一摊不小的水花,疼得他倒吸凉 气却又不敢吭声。 整整两次作罢,他跃浑身脏兮兮的,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更是全部松散开,模样看起来比纪为雍还要狼狈几分。 正当他最后一次爬起来,以为要结束了的时候。 褚瑶重新摆好姿势:“来吧,游戏玩够了,继续打招呼。” 苟先跃眼神犹如一阵寒风扫过,“你!” 心中的怒火铺天盖地的疯长起来,像是发了芽的藤蔓一般,将他仅存的一点理智彻底吞噬掉,十指一点点收紧。 这一刻,苟先跃的眸中便闪过一抹杀意。 好在这时! “褚瑶!”考完试以后的靳百川迟迟不见褚瑶出来,他以为她是没有伞被困住了,谁知道这丫头居然丝毫不顾形象的当众抬腿,还在逼一个大男人钻她的胯。“你在干什么?” 以为靳百川是要来个自己抢人,褚瑶一脸警惕的看向他,“你瞎啊,没看到我在和苟公子打招呼。” 做事份先来后到,这一世是她先来的,其他人通通靠边站! “有你这样打招呼的?”瞧着某人高抬着的那条腿,他一眼望去不知道该停留在哪个角落里,“快点把腿放下来,你成何体统!” 第六十二章 杖打五十大板 经过靳百川的提醒,褚瑶低头瞧着自己的姿势。 她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让一个男的打自己胯下爬过去,这事传出去确实不妥。 “行吧。” 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摆,褚瑶不情不愿的放下腿,就在苟先跃为自己终于躲过一劫而长抒一口气的时候。 更羞辱人的事发生了。 褚瑶抱着手绕到苟先跃跟前,她抬手搭在他肩膀的那会儿,五指微微收紧,吓得苟先跃的心随之一沉。 “你来。” 看了眼自己方才踩过的地方,褚瑶随即又看了纪为雍一眼,暗示他把自己的脚给搭上去。 “啊?” 不仅是纪为雍,现在的众人皆是一副吃了闷雷的表情。 他是想借长公主之手杀杀苟先跃的威风,但是压根不奢望她会为了自己,深究到底…… 见纪为雍迟迟没有动作,她反问:“怎么?心疼他啊?” “并不是。” “那为何不行动?” 褚瑶姣好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颜,但纪为雍实打实的感受到了比之以往更深的压迫感。 对,没错。 她的口吻虽然是询问,但是他能察觉到,她 是在命令自己。 腿脚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等纪为雍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同褚瑶一模一样的动作,甚至还得到了她肯定的眼神。 闻及靳百川的声音,笼罩在苟先跃眼前的杀意渐退,双眸重新恢复清明。 “长公主未免仗势欺人了些!”他是有不对在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可何至于落到一个卑贱的借读生来羞辱自己? “哈哈~这不是仗势欺人。”褚瑶轻笑两声,她俯下身来凑到苟先跃耳边低声说道:“本公主是在为国子监除害,杀一儆百,以振不正之风。” 松散了那么久国子监是时候该整顿一下了,否则再过不久,恐怕真的要从一个顶级学府变成了一个官二代相互勾结的大染缸了。 听完对方的话,苟先跃忽而察觉到褚瑶的视线时不时会落在纪为雍的脸上。 表情之中,隐隐有些激动…… 他算是看明白了,长公主哪里是在为他说过的那些话感到不满? 她是在找借口为纪为雍打抱不平! 脑海中浮现出一帧帧褚瑶维护纪为雍的画面——怪不得他今日面对改革后的考题能够不动如山, 怪不得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长公主张口闭口都是在针对自己。 想来怕是某些人有本事勾搭上了褚瑶这个靠山后,第一时间掌握了第一手消息。 这两人净借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找自己的麻烦,实际上不过是在公报私仇罢了。 如此想来,他对纪为雍的恨更多了一分。 对褚瑶的敬畏,亦是少了许多。 自以为自己掌握了褚瑶与纪为雍两人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苟先跃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 未经过允许,他自行站了起来,与褚瑶对视,紧接着直言顶撞道: “微臣有罪,长公主大可写上一纸状书递交给陛下,要打要罚全凭陛下处置。用不着在这里仗着自己有身份,找借口替他人出头。” “合着你的意思是,我是出于私情,为旁人出气,所以刻意抓着你不放的?” “是与不是,长公主最清楚。”要说这两人没有交情,他可不信。 毕竟她来国子监有段时间了,没少看到正式生欺负借读生的事。 早不出头晚不出头,偏偏纪为雍受欺负的时候便挺身而出了。 加上他的容貌实属上乘,联想到褚瑶贪图美色 不惜绑架靳小侯爷的事……苟先跃以为褚瑶是想讨纪为雍欢心才那么做。 “苟先跃。”褚瑶叫出他的全名。“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抬头瞟了一眼苟先跃,他说的话误导性太强了,不少人对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褚瑶感受着那些对她抱有审视的眼神,她的瞳孔里隐隐有怒意涌动。 苟先跃不以为然,嘴角勾起一股讽刺的笑意:“微臣并没有说什么吧?” “你!” 褚瑶十分庆幸这里因为下雨,留在这里的学子并不多,否则他的那番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到,还不知道要在国子监掀起什么风言风语。 “微臣还有别的事,就不陪长公主了,告辞。” 冷冷的丢下那么一句话,苟先跃甚至现场给褚瑶甩了个脸子后,准备离开。 区区一个礼部侍郎的儿子都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褚瑶清冷的眉眼中淬着一股冷意。 她今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那可对不起褚氏列祖列宗! “站住!本公主让你走了吗?”她叫住苟先跃,不过某人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长公主还 是先去给陛下递了状纸后再来找微臣吧。” “大胆!” 剩下的南阿娇和景卫邑一行人赶到时,气氛早已发展到白热化阶段,苟先跃不仅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他甚至还不把褚瑶放在眼里,眼瞅着现场氛围一步步变得僵持。 再瞧着褚瑶分毫不肯让步的表情,二人颇为不明所以,但是她还是出手帮了褚瑶。 耍了下鞭子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阿娇帅气一甩,鞭子缠着苟先跃的腰后,她用力往后一带。 某人再次被拽回原处。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苟先跃本来都要溜之大吉了,结果被人重新抓了回来,心中倍感后怕的他直接气急败坏得骂了出声。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姑娘是谁。”南阿娇说出了和褚瑶如出一辙的话。 她带着景卫邑从一旁绕了过来,配合着褚瑶三个人把他围的团团转。 成功拦住苟先跃后,南阿娇才有些担心的问出声。“阿瑶,你们究竟是在做什么?” 褚瑶没有回话,她反而是径直问了一句,“阿娇,按照南梁律法,辱骂长公主该当何罪?” 第六十三章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南阿娇立马会意,阿瑶是想找人麻烦,她如实配合出声。 “根据南梁律法,理应处于五十大板。” 瞧着褚瑶的帮手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苟先跃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志气,瞬间被一盆冷水从头往下浇了个透心凉。 他努力咬着牙,不让自己颤抖出声。 “微臣从头到尾并没有说过一句冒犯长公主的话,莫非长公主还要给臣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学聪明的苟先跃在内涵褚瑶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挑明了说她的闲话,若是对方非要把这口锅按按自己头上,那么来日京都内会传出来一些不好听的传闻,那可别怪到他头上来。 褚瑶冷笑着,眼中的戾气渐浓,“苟公子的记性未免也太差了吧?是平日里鱼肉吃多了,记忆只能维持七秒?” “什么意 思?”他一愣。 “苟公子自立律法一事本公主管不到你,毕竟这句可以归结你与纪同僚开玩笑,因为你们二人打招呼的方式的确很特别。” 褚瑶笑着绕了苟先跃走一圈,脚下的每一步宛若踩在他的心头上,一点一点的下沉,压的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随后更是话锋一转,把他定下了罪。 “但是,方才你可别忘了,你是如何辱骂本公主是狗东西的?” 褚瑶哪里会看不出苟先跃的那点小把戏,他以为自己是在恼羞成怒,要对他动手。 但是,她可不会因为那么个废物,而给自己的人生中留下污点。 “什么?我何曾……”苟先跃顿时间屏住了呼吸。 他本来想解释,但是回想起自己刚才骂南阿娇的那一句话,不正是一开始自己骂褚瑶的那一句…… 她是准备抓住这个点不放,要给他定罪了? “本公主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根据南梁律法执行,对你处以五十大板,稍作惩罚以儆效尤罢了。” “五十个大板!”苟先跃闻声,极力抗拒出声。“长公主敢说没有公报私仇?” 他不过骂了一句,怎么就要打五十大板了? 天知道五十大板打下来,他会不会成残废。 但是褚瑶学起来某人原先爱答不理的态度,对于苟先跃的咆哮置若无闻。 “律法如此,我们单纯是按照规矩办事。” “要是长公主非说臣有罪臣认了,但是长公主残害学子,不怕微臣告到殿前去吗?也不怕其他人对南梁心寒吗?”苟先跃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把苟先跃的警告放在眼里,褚瑶重新抱着手走开,她特地好心的腾出 了个地方。 “你们几个,过来。”她主动招呼起跟着苟先跃的那几个小喽啰,让他们去找板子和凳子。“就你们几个负责执行。” 那几个小跟班心知苟先跃的在家受宠程度,他们纷纷推卸不敢真动手。 但是褚瑶接下来的话,吓得他们不敢吱声。 “要是让本公主发现谁在偷懒,那么剩下的板子全部打在谁的身上。”那几人本来想好了措辞准备推脱,可是当他们抬头便撞进褚瑶那双漆黑幽深的眸中时,顿时被其中的戾气惊得忘记了说话,纷纷不约而同地照着褚瑶说的去办。 碍于开罪不起褚瑶,他们再不情愿却也只能遵命行事,起初几个板子下手力道还有些飘,明显是没敢用劲,直至他们被褚瑶训斥了一顿后方才加重力道。 剩下的板子打在身上疼得苟先 跃哭天喊地,险些没一口气背过去。 五十大板打完,他声音都喊哑了。 不想在看到某人的那张脸,褚瑶连忙吩咐着把苟先跃带回去养伤。 “你们几个,把苟公子带下去。” “喏。” 那几人如负释重的把苟先跃带了下去。 抽气声在空气中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苟先跃全部阴沉着脸,疼得猩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褚瑶,似乎要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才肯罢休。 而褚瑶则是毫不在意,继续挺直着腰。 人打了,她算是气消了一半。 该惩罚的也惩罚完了,场内的所有人看到了苟先跃的下场后,哪里还有人敢说话。 不禁感同身受的觉得自己的后背疼得倒吸凉气。 却又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得褚瑶一个不高兴,被她盯上打板子。 第六十四章 浓烈的敌意 靳百川见震慑作用起到了,他驱逐着现场的所有人离开。 他欲出声询问个清楚,结果被纪为雍抢先了一步:“草民多谢长公主救命之恩。” 瞧着眼前的四个人,特别是身为中心人物的褚瑶。 他朝着她的方向,抖了下衣摆直直跪了下去,行叩拜之礼。 他的这一拜,情真意切,是发自内心的想感谢褚瑶。 纪为雍忽然严肃又真挚的道谢,弄得褚瑶反而不自在了起来。 用余光瞥了对方一眼,她嘴硬着回道,“本公主倒也不是为了你,谁叫那家伙如此欠收拾,国子监的不正之风总该有人管管。” 借着混 账劲,竟敢对着她犯浑,也不瞧瞧她褚瑶在京都横着走多少年了。 听到褚瑶那么说,纪为雍嘴角抿出一抹笑意,没有说话。 他看得出来,长公主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是嘴硬罢了,方才分明都准备要走了,看到苟先跃接二连三的刁难人后,她又折返为自己主持公道。 苟先跃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了,但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褚瑶处理。 “说吧,怎么回事?”靳百川冷眼旁观完全过程,他趁着褚瑶和纪为雍沉默对视的时候。 大掌一捞,动作粗鲁的提起的她的衣襟,并且不忘投向纪为雍一个警告的眼神。 褚 瑶挣扎了下,发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她转过头去怒瞪了靳百川,“你又不是没瞧见,苟先跃仗势欺人,依着自己是正式生的身份来欺负人罢了。” 又来了! 上回在天字班也是这样,靳百川每次生气都会拎着她衣襟,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同时,另外一旁的纪为雍接收到某人威胁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忍不住愣神,自己貌似没有做什么得罪他的事吧,为什么他会对自己抱有那么强的敌意。 就像是,他误会了什么一样…… 如此想着,纪为雍脑中闪过苟先跃刚才当众羞辱褚瑶的那番话。 难不成靳小侯爷是真的误会他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了? 有些惊恐的抹了把冷汗,纪为雍赶忙发声澄清: “长公主所言句句属实,请靳小侯爷莫要误会。” 靳百川盯着某人那对真诚的眸子,清澈得不似作假。凭借他多年的看人经验,能确定他没有说谎。 不过,这家伙还是怎么看都不顺眼呢…… “本侯有说误会什么了吗?你怎的大惊小怪了起来。” 纪为雍被怼得哑口无言,唯有默不出声的选择装死,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行了,事情过去了有什么好重翻的。”褚瑶没瞧出来两个男人之间的不 对劲,只觉得他们说话墨迹。“你有什么打算?” 看朝纪为雍,她询问着他的后续打算,结果纪为雍何尝不是被问住了。 当众得罪苟先跃的下场只有一个——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离开国子监,重则牵连到自己家中的人。 他若是想继续争得一片安宁,唯有找到被苟先跃还要有权势的人做乘凉大树。 而眼下,附和条件的正有一个——褚瑶。 待到纪为雍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眼神毅然变得坚定,俨然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恳请长公主不嫌弃草民,能让草民留在长公主身边鞍前马后,以报救命之恩。” 第六十五章 怎么能以貌取人 褚瑶赫然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的主动送上门来。 她挑了挑眉,“你想好了,真的要当本公主的书童?” “草民心甘情愿,只求长公主莫要嫌弃。” “但是本公主并不缺书童,国子监更是没有带书童的道理……”褚瑶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见对方是如此反应,纪为雍的心被拎得悬到半空。 事态的发展早已出乎了自己的想象,一个借读生得罪了正式生的下场是什么,几乎不用说,国子监人人皆知。 原先他瞧着长公主肯仗义相助,以为自己能张嘴求她兴许博得一线生 机…… 也是,实属自己痴心妄想了,长公主帮他的已经够多了,哪里还能麻烦她继续出手相助。 靳百川打量着某人被拒绝后,失魂落魄的神色: “国子监是个好地方,也难怪你会舍不得离开。”他讥讽出声。 “不不不,靳小侯爷误会了。”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纪为雍没有生气,反而忙不迭开口解释,“草民不敢有那种念头。” 经过那么一出以后,他对国子监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会提出这般要求一来是为自己和家人寻得一片乘凉地,二来是真的想报答长公主的救命之 恩。 “我有说什么了吗?”靳百川眼底神色复杂危险。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很不一般。 他不想褚瑶和他沾上分毫的关系。 “是草民发言唐突了。” “自知唐突还不退下。” 靳百川抓着借口打算把人遣走,谁料褚瑶中途跳了出来,扰乱了他的后续。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褚瑶可不会让快到嘴的肥肉跑了。“本公主是说不缺书童,但是没说不缺管家啊。”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而之前,褚瑶之所以会说出拒绝的话 ,完全是想再观察一下纪为雍的反应。 能多一个帮手,自己何乐而不为,只不过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想跟随自己,准备继续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好在,纪为雍没有令她失望,他的眼神除了恳求外,再无其他。 褚瑶能接受对方想寻求自己的帮助,躲过一劫;但是她绝不会允许有人利用她走捷径,不劳而获。 但凡纪为雍的目光中掺杂一丝欲望,那自己断然不会留他。 然而,听到如此荒谬的提议,靳百川第一个跳出来反驳,他冷声提醒: “南梁有经验的管家是死绝了吗 ?你要用一个还在念书的人去替你看守长公主府,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脑子都不长。” 且不提宫内有经验的人那么多公公,纵使陛下觉得该找其他人给褚瑶当管家,哪里能轮到眼前的这个黄毛小儿上位? 她了解他的家世背景吗? 褚瑶对于靳百川说的话很不满意,“哎,说话别那么难听,好端端的扯上本公主做甚?再说了,你怎么能以貌取人啊。” 别人不清楚纪为雍的实力,他不应该看不出来啊。 上辈子怎么说也是他的第一心腹,只不过是被自己半路拦截罢了。 第六十六章 半路出家的夯货 “你倘若真的缺管家,我大可亲自挑几个送过去,省的你不懂装懂找个半路出家的夯货来瞎弄。” “我不,你送的人本公主可不敢用。”褚瑶后领被揪住本就不悦,听到靳百川反驳自己的那些话后更不开心,直接不假思索的拒绝出声。 只是原本开玩笑的语气,此时此刻落在靳百川耳中,俨然是嫌弃的口吻。 她竟如此厌恶自己? 得到这个认知的靳百川顿时心底怒火中烧。他双拳紧握,眸光怒火渐渐蓄积。 好。 很好。 倒是他献错殷勤了,人家压根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你是不敢用还是不 想用?”自嘲的勾起了嘴角,靳百川眼底露出一抹冷笑,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二人,开口:“不过说到底,是我多管闲事了,本想着能替长公主分担点负担,不曾想您压根不需要。” 某人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褚瑶云里雾里的望着他,“你好端端的发什么颠?” 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吗?非要兜兜转转绕那么多弯子。 上回在师傅那里也是这样,没说几句,他就开始说些攻击人的难听话。结果晚上举办庆功宴会的时候又开始好了,特地为自己挺身而出对峙何家的人。 男人翻脸,真可谓是反复无常。 回忆起当时发生的 一切,褚瑶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旧账,立马被勾了起来。 靳百川的脸色瞬间黑了一度,他一把推开纪为雍。“哼!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走之前,他忍不住和褚瑶深深地对视了一眼,他的眸中满是控诉,看得褚瑶心头为之一颤。 等她回过神来,对方早已冒着雨撑伞离开。 看着雨幕中靳百川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褚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对劲。 褚瑶本来以为靳百川会那么说是想和自己抢人,可是越听到后面越发觉得不对劲,言语中的愤怒与失望简直毫不加掩盖。 靳百川是在讨厌纪为雍——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其实不只是当事人犯懵,其余众人将这一幕看入眼中,心底皆不明白褚瑶会如此反常。 她素来不爱管闲事,如今难得救了个人以后,为何偏偏又对他百般维护? 甚至不惜为了他和靳百川发生争执…… 尤其不久前的她望着纪为雍的眸子中充满笑意,一时间……不禁让人心生误解,尤其是不明所以的景卫邑,他瞧着两人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结果因为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搅和了。 他只当以为褚瑶是被对方的那张脸给迷惑住了。 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了一声:“哎!” 景卫邑想从中周旋,给两人消除 误会,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才好。 倘若长公主真的是被男人迷住了眼,那他有什么必要撮合他们呢? 还不如长痛不如短痛,赶紧让他们分开最好。 想到最后,景卫邑只得重重叹了口气,顶着雨追了出去,先行安抚好自家好兄弟的情绪。 接二连三收到质疑的目光,褚瑶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 “你们……”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将剩下的话给说完。 自己原本是要询问景卫邑,靳百川怎么了,结果听到他沉重的叹息声,她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犯下了滔天大罪。 第六十七章 跟孙公公学学 阿瑶,你是真心想把……”眼间事情闹得如此僵,南阿娇顿了一拍,她别有深意的瞧着纪为雍一眼后才把后边的话说完。“想把他带回公主府?” 她看得出阿瑶并非是对那男子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只是她想不通偏偏为何是他? 如表哥说的一般,对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兴许在学业上会比不少人出色,但是国子监最不缺的便是才子。 带那么一个人回去恐难以服众,又要引起朝中大臣的不悦了。 脸上没有皱起一丝眉头,褚瑶的眼神坚定且自信,仿佛什么 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一般:“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值得被器重的人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表明褚瑶的诚心。 她清楚,自己那么做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但是于她而言,纪为雍真的是一名不可或缺的人才。 重活一世的褚瑶早已想明白了一件事,单凭自己的能力想彻底在南梁站稳脚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纵使她知晓了不少前世的秘闻,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她不少的仇人躲在暗处,自然少不了可信之人的扶持。 倘若自己的好姐妹都不能理解自 己,她真的很难受。 纪为雍听到褚瑶竟然如此信任自己,他冷不丁的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难以置信的抬头起来,他猛地看向眼前的人。 身形单薄的褚瑶神色淡淡,甚至在说完话后还有些许冷漠,但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那是与生俱来的自信。 长公主就那么笃定自己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然而就在他诧异之际,沉默了一会儿的南阿娇却说出了更加令人错愕的话。 “你打算怎么做?”缄默过后的南阿娇并没有极力出声劝阻,反而是 顺着她的意思,要打算和她一起干。 刹那间,纪为雍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经过了押题事件后,南阿娇心知褚瑶不再是以前那个整日游手好闲的长公主了。 虽然说以前的她也知道阿瑶聪慧,可是因为嫌麻烦,她可从未把自己的那颗七窍玲珑心摆到台面上来。 现在的她一点点显露实力,说不定是要谋划什么大事情。 自己作为阿瑶的挚友,哪能坐视不管。 褚瑶听到了自己期待中的回答,她感动的两眼汪汪。“好阿娇,我就知道你 最好了。” 边说,还一边冲上去抱出了南阿娇,忍不住晃了晃。 南阿娇笑了笑稳定下来,“反正你做什么都无所谓,陛下会派孙公公盯着你的。” 半开玩笑的说完这番话,她还动手在自己眼前比划了两下,做出一个盯人的动作。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自己无条件支持阿瑶便够了。 “别说,可以的话,我还真想让纪为雍跟着孙公公好好学学,毕竟宫中比孙公公老奸巨猾的人可没几个了。” 有前人栽树,这不比让纪为雍一个人瞎摸索总结经验要强多了? 第六十八章 看什么看 南阿娇嘴角抽了抽:“听你的意思,是准备将他送进宫了?” 身为被议论的舆论点,纪为雍听到这里下意识不免后脊一凉,蜷缩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寻常男子进宫无非一个下场…… 他求助似的望着褚瑶,有些拿捏不准她说的那番话是不是开玩笑。 长公主应当不会把他送进宫里吧…… “哈哈哈,阿娇瞧你把人家给吓的。”感受到某人小心翼翼的目光,褚瑶一个没忍不住,噗嗤一笑:“你放心,宫里的人够多了,不缺你一个。本公主不过是感慨一句,孙公 公手眼通天,值得你好好钻营学习。” 意识到是虚惊一场,纪为雍如逢大赦的长抒一口气。 “草民定不会辜负长公主厚望。” 目前没有什么可以继续交代的事,褚瑶挥了挥手,“行了,你且暂时去景园住下,同沈司学说是本公主叫你过去的,他自然会留你。” 顾虑到苟先跃那边,以及自己的公主府尚未建好,褚瑶暂时把人安排到了沈慎那处去。 毕竟碍于师傅的面子,他不敢把手伸到景园里去。 至于纪为雍家人那边,她会处理好。 “是。” 安全得到了保 障,纪为雍恭谨的点了点头,把后续事宜全权交给褚瑶来处理。 待到纪为雍离开后,褚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终于能够安生一段时间了。”靳百川那边,过几日有时间再去看看吧。 南阿娇附和:“那可不是。” “对了,你期考感觉怎么样?” “别说了,阿瑶你简直是活菩萨,我这会妥妥的能……” 亭外的雨渐小,细雨蒙蒙而落。 两个人一拍即合找到了新的话题,双双搀着手感慨这次的期考内容,共撑一把伞慢悠悠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没过几日, 期考结果公布了。 如同褚瑶预料一般,南阿娇吊在最后一名的位置进了天字班,而自己则是在她上边一名。 “啧啧啧。”眼瞅着自己的名字挂在红榜上,南阿娇的手指在上边摩挲了快一早上,烫金的三个大字早被她磨得快掉光了。“我进天字班了!” 生逢十来载,她进国子监更是有些年头了,还是头一遭名字被挂在红榜上。 她仍旧有些难以置信,这感觉宛若做梦一般。 南阿娇拍了拍一旁的褚瑶,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你快掐一下我,我怎么觉着我是在做梦 呢!” 随之,不经意间,她手指上的金粉随蹭到褚瑶衣衫上。 褚瑶垂眸望着自己被碰脏的地方,危险的眸光立马锁定在某人身上。 她毫不迟疑的下手。 “啊——”随着南阿娇吃痛的声音响起,立马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她的名字出现在红榜上本来就很惹眼了,现在又喊了一大声,大家更是把她当作了焦点。 换作平常南阿娇或许会心虚,拉着褚瑶溜走。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获得了进入天字班的机会,南阿娇恨不得能够昭告天下。 “看什么看?” 第六十九章 拉下他的腰带 还不许其他人考进天字班以后,开心一下了?!” 在旁人异样的眼神发出一声娇斥,南阿娇凝重的表情吓得在座众人心头一紧,纷纷挪开目光,不敢再直视她。 褚瑶听之,她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浅笑,对于某人的做法深感无奈。 摇头轻笑的同时,褚瑶不经意间瞥见自己不远处有两道身影——靳百川不知道和景卫邑在说些什么,二人聊得甚欢。 用眼角余光却偷偷瞟了靳百川一眼。 自那日过后,自己有好长时间没瞧见他了。 苟先跃不来国子监,褚瑶能理解,毕竟正 常人挨了五十大板第二日哪里还能生龙活虎来上学,但是靳百川不一样啊,他好似故意躲着自己一般,愣是见不到人。 要不是今日期考成绩出来了,指不定还见不到他呢。 暗中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褚瑶发现无论是谁上前搭话,靳百川都含着笑一一回应。 他双眸中闪烁的眼底流光溢彩别样好看,同时又是宛若他的保护色,令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因此,她不敢贸然上去搭话。 而褚瑶不时投去的关注,很快引起了靳百川的察觉。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 盯着自己,靳百川顺着视线投来的方向望回去。 不约而同地,双方的视线刹那间在半空中碰撞,二者皆是一怔。 很快,靳百川缓过神后,他笑意微敛,神色悠然自在的当作没瞧见褚瑶,准备带着景卫邑退场。 眼见不远处的靳百川正要转身离开,褚瑶心一急硬是挤到了他的身旁,情急之下的她伸出手准备抓住靳百川的手臂。 “哎,你别走。” 谁知褚瑶凑近了才发现她和对方的身高悬殊太大,加上靳百川的速度太快了她自己勉强着才能跟上。 小手一捞,她扑着扯 住了他的腰带。 “哔咔”一声,腰带瞬间被拽折了,挂在上边的香囊落在地上,玉坠子更是被摔得四分五裂。 当然,这还不是更严重的…… 没了腰带的加持,靳百川的外袍当众松散开,即便还有其他衣裳遮挡着,没有露出其他什么不该露的地方。 但是当众被扒衣服这种事,轮到谁头上亦是高兴不起来。 某人的举动彻底挑起了靳百川的怒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拢好自己的衣服,靳百川冰寒的眸光乍现。 “褚!瑶!”他剜人般的眼刀子立马齐刷刷射向对方。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褚瑶低头瞧着自己手中的玄色腰带。 再抬头看向对面的靳百川…… 她简直要跪下了! 老天爷啊,为什么事情到了她这里,全变的那么诡异了! 望着对方迟迟没有动作,靳百川脸色黑得似乎能滴出墨汁一般。 “把腰带还给我!”他反过来逼近褚瑶,吓得她接连后退好几步,稳住心神后才又重新站定。 双手捧着玄色腰带,褚瑶如鲠在喉的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将东西还回去。 “靳百川,你先冷静听我说,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第七十章 跟我过来 误会?” 靳百川一瞬不瞬盯着褚瑶,如果是别人说的话,他或许会相信,但是换作是眼前的这个人…… 她的话,他打死都不会再信了! 褚瑶努力维持着镇定,“我本来是要叫住你,谁知道你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情急之下我一时间拉错了地方,才会……才会……” 后边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照你说的,我被当众扒衣服,是活该了?”带着怒气,靳百川再次逼近。 眼神阴冷得令人害怕。 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褚瑶腿软踉跄了一下,惊恐得眼泪险些要 飙出来。 不是吧,好不容易和跟前这位大魔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结果一个不小心,全部重新回到了原点。 造孽啊! 褚瑶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单纯是和你描述过程罢了,没有要抵赖的想法……”愈说到后边,她愈发没有底气,声音更是细若蚊声,最后索性心一横闭上眼睛任由对方处置。 望着某人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靳百川的眸光久久停留在褚瑶耷拉的脑袋上。 复而,他转移目光,视线落在她手中捧着的腰带上。 一 把抓起腰带,靳百川利落的重新系好以后,他摸着空空荡荡的腰际,转而抱着手继续凝视着褚瑶。 就那么盯着她沉默良久,久到褚瑶以为靳百川不准备和她计较下去的时候。 “想赔罪?”他适时开口,说了一番震惊掉人下巴的话:“没那么简单,跟我来。” 褚瑶闻声心下一咯噔,她惯性想摇头拒绝,但是在触及某人杀人般的目光后,随即改成了点点头。 不情不愿地应下了靳百川的要求,走之前褚瑶转头朝南阿娇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阿娇,救命啊! 要她跟着 去也不是不可以,至少有两个人在一块儿方能保证她的安全啊。 然而就在南阿娇接收到求助要求,迈开步子打算追上褚瑶的同时,景卫邑这个多事的登场了。 他大步一跨,直接拦住南阿娇的去路。 南阿娇抬头瞪着自己对面杀出来的拦路虎,她不悦地挑了挑眉: “景公子随表哥相识那么久,理应深知他的脾性,若是因为你的阻拦而导致长公主出了什么意外,量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谁料景卫邑全然没有重视南阿娇的话,反而是宽慰她别太紧张。 “放心吧, 百川真有心伤害长公主,在她扯下腰带那一刻便已然成了亡魂,哪里还会同她浪费那么多口舌。” 想来百川带走长公主,应该是想小小给她些教训,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伤害。 “这……” 细想,对方说得不无道理,表哥向来有仇立马报回去,哪里还会兜兜转转绕那么大个圈子。 终于,南阿娇纠结的步伐还是停了下来。 她选择在原地等待。 确实,和景卫邑猜想的差不多。 靳百川带着褚瑶离开以后并没有急着给她教训,相反是把人带回了他在国子监的住所。 第七十一章 靳百川发疯 褚瑶一路上埋头跟着靳百川走,见他进了房间下意识跟上去,打算找准时机再求求情,谁料对方居然猛地将门给关上,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她浑身一颤。 褚瑶转过头望着眼前的男人,暗叹一声不好! 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关上门? “靳百川,有什么事不能在外边说,别搞得神神秘秘的。” 出于紧张,褚瑶的声调也是不知不觉中拔高了不少,但是靳百川不以为然。 “自然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吓唬人算什么本事。”说完,褚瑶硬着脖子转过头去,大 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吓唬人?”靳百川身形一动,高大的身材压迫而来,显得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长公主大可看着微臣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否是吓唬人。” 称呼都变了,褚瑶闻言浑身一窒,下意识的往后退。 可是靳百川仍旧没有要收手的打算,他步步紧逼,将她直接逼到床沿。 后腿已经抵住床边,褚瑶见退无可退,她不禁咽了下口水。 大意了,自己现在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他该不会是趁没有别人,计划着要对她做点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就在褚瑶思绪飘忽 之际,靳百川的身形猛然压了下来,吓得愣神中的褚瑶心脏骤然收缩。 她抱着手护住自己的身前,下一秒,一双有力的手撑在褚瑶的两侧,将她死死圈住。 “你、你、你要做什么?”褚瑶吓得说话有些不利索。 靳百川神秘一笑,“你猜。” 随即,腾出一只手袭上了褚瑶的腰际。 感受到某人的爪子在自己身上乱摸,房间内随之响起了震耳发聩的求救声。 “快来人护驾!靳小侯爷发疯啦!” 褚瑶不敢睁开眼睛,灼热的气息忽然铺在自己脖颈间,她明白,是靳百川正在拉近 与自己的距离。 陌生的气息一直扑打在自己脸上,情理之中的褚瑶伸出手摸索自己周围有没有能够对自己有用的物品。 倘若靳百川真的不停手,她今日定要同他拼个鱼死网破。 欣赏着因为害怕而战栗不已的褚瑶,作为始作俑者的靳百川有些忍俊不禁。 自己单纯是计划着吓吓褚瑶,可没真想对她怎么着。 觉得玩得差不多了的靳百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把身子压得更低了一点,窝在褚瑶的耳边同她如实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是做些吓唬人的把戏。” 褚瑶瞬间一愣,终 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什么意思?”她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靳百川得笑颜。 难道? 读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靳百川承认出声。 “便是你猜测的那个意思。” “……” 说罢,靳百川用力扯下褚瑶的腰带,只不过他的重点并不是腰带,而是腰带上的青鸟玉佩。 “摔坏了我的宝贝坠子,总该赔吧。我瞧着你这青鸟玉佩不错,正好能够抵了我那坠子。”将玉佩挂在自己腰际,他这才站起身。“更何况,南梁女子千千万,我再饥渴也不至于贪图你身上那二两肉。” 第七十二章 浮想联翩的画面 对方嫌弃的语气毫不遮掩,褚瑶先是自我怀疑地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 下一瞬,她说的伸手夺回自己的腰带。 “你想本公主还不给呢!”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褚瑶撑着手起身。 好在是虚惊一场,她差点以为自己今日要…… 往后,她不敢细想。 “可惜,我一点都不想。”靳百川余光瞥见褚瑶的动作,他背着手走到桌前,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褚瑶明白对方是在给自己时间,虽然靳百川刻意转了过去,但是以防万一她亦是选择背对着靳百川。 气呼呼地整理衣衫, 就着他的话头说下去,“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走了吗?” 靳百川把玩着茶杯,他微微勾着唇,眼底是抹不去的笑意。 “长公主想留下来并非不可。” 说完,指腹在杯圈摩挲打转。 “去你的……”褚瑶气结,她抄起枕头打算朝着靳百川的方向扔过去,谁知转身对上了另外两幅熟悉的面孔。“啊啊啊啊,你们怎么过来了!” 惊恐声再次响彻整间屋子,靳百川都被她给吓了一跳。 “你又怎么了?”他站起身。 褚瑶指着屏风的方向:“那里。” 隔着一扇屏风,她仍然认出 了屏风对面的景卫邑和南阿娇。 视线再往后移,她甚至还看到了阿九。 对方眼神直勾勾地,脸上惊讶的神色久久挥之不去,似乎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靳百川神色有些许动容,却也佯装冷静开口: “进来不知道敲个门。” 实际上,南阿娇同景卫邑刚来不久,便是遇上了靳百川倒茶的时候。 阿九作为陪读同靳百川一块儿进了国子监,贴身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不久前他看到自家公子健步如飞地带着长公主进了房间。 他本打算跟着进去,谁知 公子随手关上门,出于担心的他唯有站在门口静观其变,然而等着等着他听到长公主的求救声,情急下他跑出去带着人把景卫邑给带了回来。 “怪我们不敲门?你也得听得到才行。”被发现的景卫邑也不磨蹭,他直切主题,绕过屏风,“不是吧,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怎地就发展到了眼下的地步了? 天知道他接到阿九通知的时候,魂差点吓没了。生怕自己推测错了,导致长公主出差池。 结果他带着南阿娇推门进来,看到的都是些什么? 一个穿衣系腰带,一个得逞一 般的在喝茶…… 如此画面,怎地不令人浮想联翩! 哪怕他们进来以后听到的对话不足以令人误会,时间更是不够长…… 但是瞧着二人凌衣衫不整的模样…… 品出景卫邑的指责之意,靳百川笑了笑,掩饰尴尬,“没什么,聊聊而已。” “聊天有必要躲到房间里?”景卫邑古怪的眼神落在的靳百川的腰带上。“哎,这不是长公主贴身带着的玉佩吗?怎么到你手上了?” 以防自己是看错了,景卫邑伸出手想好生看个清楚。 可是靳百川闪身一躲,压根不给他碰玉佩的机会。 第七十三章 微妙的关系 末了,靳百川不忘补充一句:“是你该看的东西吗?” 扑了个空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景卫邑瞧着靳百川的稀罕模样,微微一愣。 “摸一下怎么了?” 玉佩整体的成色看起来不错,却并非世上罕见。凭着靳百川的身份,从小到大什么翡翠玉石没见过,怎地对于那么一块玉佩稀罕得不得了。 “再说了,平日里这玉佩挂长公主身上,你……” 说到重点地方,景卫邑猛地缓过劲来,戛然住口。 对啊…… 他怎么就忘了! 长公主的玉佩出现在百川手上,怎么想都能猜出几分缘由,自己这个 榆木脑袋怎么才开窍! 下一刻,暧昧的视线在二人间游走了起来。 被人打量的感觉很不好受,褚瑶不自在地偏开头,避开了对方投来的视线。 “本公主不小心弄坏了小侯爷的坠子,那枚赔给他了。” “原来如此……”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不过景卫邑并不没有听进去。 四人小团体成立有段时间了,素日里没太多讲究,多用你我相称。 褚瑶若是自称本公主,十有八九是憋着什么事呢。 特别是如今的关头,解释便是掩饰。 看不惯景卫邑那副笑眯眯的贼样子, 褚瑶宛若被人揪住小尾巴一般。 她将手中枕头扔朝景卫邑,然而软绵绵的枕头打在身上丝毫不起作用,无疑是在给对方挠痒痒。 有些气急的甩了个脸子:“爱信不信,本公主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冷冷丢下一句话,褚瑶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阿瑶!” 南阿娇担心地喊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 起初她想第一时间追出去,可是目光触及某个始作俑者的脸上尚且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忍不住要给景卫邑一个教训。 趁他不备时,南阿娇快速拾起地上的枕头猛地朝他头上甩了过去,准 备替自家好姐妹狠狠出口恶气。 顷刻间,景卫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脑子更是胀痛得厉害,疼得他睁不开眼。 “臭小子,看你怎么笑得出来。” 耳边传来清晰的奚落声,景卫邑知道是南阿娇在捣鬼,他努力想睁开双眼。 “南阿娇,你给我等着!” “本姑娘偏不!” 趁着某人吃痛的空隙,完事后南阿娇立马夺门而出,追上外边的褚瑶。 “可恶……” 待景卫邑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眼前的人早已溜的没影了。 “南阿娇下手太狠了,百川,你管管你表妹,省得日后嫁不出去。” 景 卫邑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痛意虽然消退,不过脑子里还是会响起嗡鸣声,他喃喃抱怨。 冷眼看着对方被打,靳百川挖讽开口: “活该,谁让你非去招惹她们两个。” 无情的嘲讽声彻底震惊到了景卫邑,“靳百川,你未免太重色忘友了些?” 拜托,受伤的是他好不好?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嘴欠是病,得治。” 某人不乐意冷哼一声,“话说回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和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和长公主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关系实在过于微妙,自己身为旁观者亦看不清了。 第七十四章 有师兄在 和褚瑶? 靳百川眸色一沉。 “能有什么事?”他神色玩味,反客为主地把问题丢给了景卫邑回答。“那你觉得我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 景卫邑只是眨了眨眼,“说不出来,反正很不一般。” 有些话,他作为朋友点到为止即可。 横了一眼刻意卖关子的某人,靳百川夺过他腰上别着的扇子,抬手一动,啪的一下往他脑门上砸了下去。 “我瞧你倒是不一般,书没读进去多少,独爱胡乱揣测人。” 他是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和褚瑶关系不一般了? 倘若不是褚瑶总是给他添麻烦,他何至于整日同她纠缠在一块儿。 脑袋上忽然又挨了一下,靳百川下手的力道虽不至于将他打成重伤,但皮肉之苦景卫邑却是结结实实体会到了。 古人云:多管闲事少活两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以后绝对不掺合靳百川的私事了。 “是是是,你和长公主没什么,是我多想了。”他埋怨着抢回扇子,肉疼的同时更心疼扇子,要知道他这把乌骨扇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得来的。“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在宴会上,看到长公主受伤,疯了一样冲出去把人抱 起来……” “那是因为……” 靳百川动唇意欲解释,景卫邑抬手打住,示意他无须再说。“不用和我解释。” 他可不想听。 原本到嘴边的话被噎住,靳百川沉默了一下,与其扯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早早结束这个话题,谈些其他正事。 “对了,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他换了个话题讲了起来。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提到正事,景卫邑立马收敛起多余的情绪,脸色愈发严肃,“不调查还好,一调查下去,我竟然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春居楼死了个小厮。” 靳百川挑眉,“同我有何干系?” 他要调查的是有关褚瑶绑架他当天,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可疑之处。 “我倒宁愿同你没关系,这样也不用到处奔波了。”景卫邑瞧靳百川的反应,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他抓住其中重点说道,“死的小厮正是那日长公主买通的那个。” 否则,换作平常他早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闻言,靳百川这回终于收回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上:“褚瑶买通的那个小厮死了?” “对,听春居楼的 人说,那小厮叫王贵,一向嗜赌成瘾,平常没少欠赌坊的钱。有一天喝多了以后闹着不干了,掌柜的正巧害怕他在外边欠了一堆外债会影响到酒楼生意,便借机将他赶走了。 然而,王贵丢了工作还不上钱,最终被赌坊活活打死,尸体扔在义庄里没人管。” 乍一听,景卫邑说得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个赌鬼在外面欠了钱,因为还不上,所以丢了一条命。 这样的事,在京都每天都要发生好几起,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但是,仔细一想,仍旧能找出异样的地方。 作为一个赌鬼最看重的是什么? ——是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赌鬼有钱直接能在赌坊里横着走。 更何况是王贵那种欠了不欠外债的赌鬼,哪里会轻而易举的主动说不干了,只有担心掌柜的赶他走的份。 靳百川眯起眼睛,忽然薄唇轻扬,“有意思,明天带着褚瑶一块儿去看看。” 计划好一切,有了借口的他连忙去找褚瑶,打算好好商议一下。 景卫邑望着某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咋舌。 “还不承认,现在有点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长公主, 口是心非的男人……啧啧啧。” 王贵所在的那个义庄,处在郊外的青山上。 一路只能走小路上去,为了不引人注目,褚瑶和靳百川装扮成仵作上山,借口为义庄的那些尸体验尸,然后一一记录给衙门。 “待会儿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褚瑶挎着木箱,跟在靳百川身后。 她是个直性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听到靳百川说替自己查到了线索,立马把先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你想动手的话,我不拦你。” 褚瑶立马摇头,“算了,能者多劳,这种好事我还是不和你抢了。” 猜到了褚瑶心中所想,靳百川笑了笑。 瞧着不远处有些破败的义庄,进去前,他最后一次提醒出声:“记住,待会儿到了义庄,我叫陈海,你是我的师妹——绵绵。” 褚瑶直接上道的改口。 “放心吧,陈海师哥,我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两人串好口供,方才安心的上前。 进门,院子里摆满了棺材。 靳百川担心褚瑶会害怕,他走上前想替她遮挡些视线,谁料她径直走到自己前边,朝着阴凉处,正在为死者殓尸的那人走去。 “宝先 生,我们是衙门新来的仵作,为近日义庄新收的验尸。”她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 被称作宝先生的那人抬起头瞥了一眼褚瑶: “衙门怎么派了个女娃娃过来?” 性别歧视说来就来,褚瑶硬着声音反驳。 “女娃娃怎么了?谁规定了女娃娃不可以干仵作的规矩吗?再说了宝先生不也是女儿身。” 被人一语揭穿自己的性别,宝先生手中动作一顿,瞬间来了兴致: “你眼睛倒是尖。”连她是女子都看出来了。 获得夸赞的褚瑶自喜的说出了自己判断的依据,“一来,你虽语调中气十足,却并没有喉结;二来,凑近瞧你耳朵上有环痕。” “观察得很仔细。”宝先生视线在四周游走了一圈,她又问。“不怕吗?” 褚瑶听完,她的身子截然有些僵硬。 貌似。 自己重生后第一次有人问她怕不怕。 怕? 她能怕什么? 经历过一场生死后的自己,看过了山河国破的凄凉悲壮;看过了宫城下残肢断腿的血流成河……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她不能说罢了。 挠了挠头,褚瑶嘿嘿一笑:“反正有师兄在,师兄会保护我的。” 第七十五章 他比我还软 对吧?师兄!” 回过头喊了一声靳百川,褚瑶拉着他一块加入她们的谈话阵营。 换作平常靳百川铁定会不屑的冷哼一声,碍于他们此番前来另有目的,他忍住点了点头: “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褚瑶望着某人黑着的那张脸有点憋不住笑。 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唇,褚瑶要给二人相互介绍一番。 “对了,宝先生,这位是我师兄——陈海。” “嗯,我知道,衙门那边提前打过招呼了。”然而宝先生简单审视了靳百川一眼,并没有想同他搭话的意思,简单指了指对面的方向:“新送来的死者全在那边,等你们记录好以后,我再殓尸。” 她的用意很明显。 说着,又重新忙起了手上的活计。 这回,褚瑶也没有继续打扰宝先生了。 他们本是假冒仵作,在义庄逗留的时间越长,露馅的风险越大。 孰轻孰重,她拎得清。 给靳百川使了个眼色,褚瑶的运气还不错,最边上的那口棺材正是王贵的,不用浪费时间在其他人身上。 王贵的棺材大开着,褚瑶二人凑近一看的同时,扑面而来的先是一阵腐臭味儿,等眼睛被气味刺 激得适应了之后,才能看清楚躺在里边的王贵。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那么臭?” 快速放下箱子,褚瑶捂住鼻子后退几步。她的鼻腔里满是腐肉发臭的味儿,强忍着才不至于现场吐出来。 “死了有段时间了,不臭才怪。”靳百川微微皱眉,他拿出箱子里的帕子扔给褚瑶。 听闻王贵为了躲债,跑到山上住了几日,没成想还是被债主找到了,对方将其暴打一顿后直接抛尸荒野,要不是有农户家的牛不见了,上山去找牛恰巧瞧见了,恐怕他的尸体早被野狼叼了个干净。 靳百川兜头扔来一块绢帕,褚瑶如遇救命稻草一般,立马蒙住口鼻。 帕子上脸的瞬间效果甚好,不说能把全部异味遮住,但也能掩去了七八分。 “你不用吗?”箱子里还有一块儿帕子,褚瑶望着靳百川,他似乎没准备要用。 “影响不到我。” 他自幼随父亲在北漠长大,边疆之地的战争数不胜数,加之北漠气温高,常年不下雨,死士的尸体不出几日全发烂腐臭,早闻习惯了。 靳百川拿起一旁的手衣,穿戴好后即刻摒弃了所有的杂念,进入状态。 褚瑶点 点头,她清楚靳百川不似其他王孙子弟娇气,于是安静地配合他: “好,有什么需要的叫我。” 有模有样的学着靳百川的动作,穿戴好手衣后的褚瑶把工具井然有序的摆放整齐,接着站到在一旁细心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靳百川掀开白布,用银针仔细检验王贵的口、鼻、耳、喉…… 紧接着,几乎更是没有犹豫地解开他的上衣。 王贵的身上除了尸斑外,剩下便是大大小小的淤青,遍布全身,手腕处更是有两道深可见骨的划痕,明显生前遭遇到了很凶残的对待。 大致扫了眼眼前的景象,靳百川很快“绵绵,过来帮忙,把他裤子往下拉。” “啊?”有点不适应新名字的褚瑶愣了半拍后,她随即指了指自己。“有没有搞错,我给他脱裤子?” 她堂堂长公主替一个死人脱裤子,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的,让别人知道那她掩面往哪儿搁? 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有些东西是她个女孩子能看的吗? 靳百川看着褚瑶一副难为情的表情,他长叹了口气,“没让你全脱,只是往下拉点。” 要不是自己的手不干净,他真想亲自动 手戳一戳她脑门,看看她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反正过来是自己误会了,褚瑶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哦哦。”她配合着把王贵的裤子往下拉,使其整个腹部暴露在空气中。“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了。” 二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宝先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靳百川这边的动作。 她对褚瑶的第一印象不错,看她一个小姑娘强忍着尸臭味不说,还得亲自动手,于是乎难得心软的好心提醒。 “死者王贵,手筋、脚筋尽断,致命伤是脑后被钝器击中,当场流血身亡。” 宝先生好心提醒,然而靳百川对于她所言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认真检查王贵的尸体,双手不停地摸索些他的腹部,不时还按压两下。 得不到回应的宝先生,目光在靳百川身上转了几圈,见对方不领情,她轻哼一句:“固执。” 尸体送来当天她就检查过了,真不知道那小子在执着些什么? 反正到最后写到验尸簿上的,还不是她说的这些,她在义庄干了那么多年,可从未看走眼过。 用银针扎进王贵的几个穴道里,靳百川招呼着宝先生过来:“是不是固 执,宝先生亲自过来看不就知道了。” 目光再次聚集到靳百川身上,她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走到了王贵尸体前。 只需一秒,凭借着多年经验的宝先生立马瞧出尸体的不对劲来。 “这……”她错愕的盯着尸体,俨然是难以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褚瑶看了看宝先生,又看了看尸体,不明所以的她有些急。 “你们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怎么大家全看明白了,只剩她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靳百川提点道: “你摸摸他肚子。” “摸这里?”褚瑶简单摸了两下,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往这里摸,手上用点力,别害怕会把尸体摸坏。”见她半天找不到门路,靳百川索性直接抓住褚瑶的手,带着她找感觉。“摸摸看,你觉得和平常人的肚子比起来怎么样。” 试探性往下压了压,褚瑶竟然有了惊奇的发现,“为什么,他的肚子摸起来比我的软?” “往这边再摸摸。” 跟着靳百川的引领走,褚瑶很快找到了感觉。 “奇了怪了,人死后不应该变得僵硬、干瘪才对吗?为什么王贵的尸体软的不像话,手感也不是浮肿导致的。” 第七十六章 震惊全场的褚瑶 眼见她抓住了重点,靳百川向褚瑶解释出声: “正常情况下,人死后,三个时辰内会腹胀,更甚者会把衣服撑大,导致腹部皮肤有弹性。而死后八个时辰,则是重新恢复正常,随着身体水分与血液的干涸,肌肤一点点变得干瘪起来。” 困惑被一点点捋清晰,褚瑶的心思一下活络了起来。 她主动提出问题所在:“王贵送到义庄待的时间尚且超过了八个时辰,且不提他真正的死亡时间。另外,他的四肢的皮肤明显和腹部的不一样,他的肚子有问题。” “你在看他手脚处伤口的血迹,正常来说要是死前或死后不久,王贵便被挑断筋脉,那流出来的鲜血必然是暗红色……” 听到这里,褚瑶重新观察一遍后,接上话茬:“但他伤口凝固的血迹是褐红色,还带着点微微的紫青色。” “对,从这里我们可以推测出,其实王贵的手筋、脚筋是死后一个时辰左右被挑断的。” “倘若是债主做的,那完全没必要在王贵死后一个时候再次折返,只为挑断他的筋脉……” 两波伤势的时间不一样,那说明是有两波人想要王贵的命! 自己要是继续查下去,指不定就能抓住栽赃陷害自己的那名幕后黑手! “可以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厉害?”褚瑶由衷地夸赞着靳百川,她不禁感慨。 果然,她选择找靳百川合作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自己距离一雪前耻,又近了一步! 靳百川见她笑得真诚,他跟着也勾起了嘴角。 不过还是按照惯例回怼了一句:“谁让你只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听到了熟悉的呛人声,心情大好的褚瑶选择不和某人计较,相反,她十分配合地请罪出声: “是是是,小女子有眼无珠,没有早日发现我们大人的厉害之处,往日多有得罪,希望大人能够不计前嫌,日后多多包涵。” “但凡你每天都能那么听话,我也不会被你气得个半死。” 褚瑶小凶的呲了一下牙,“闭嘴吧你,别蹬鼻子上脸的。” 瞧着眼前的一幕,心思敏锐的宝先生立马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有猫腻。 她的视线忍不住下移,靳百川的大掌还握着褚瑶的手小手不放,顷刻间,她莫名有种觉得自己很碍事的感觉。 摇了摇头,宝努力把那种甩出脑海中。 义庄是她的私人地盘,她怎么能有这种错觉。 再说了,这里是义庄! 义庄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咳咳咳!”宝先生假意咳嗽了几声,提醒对方这里还有人。“你们两个……” 话说到一半,她的眼神停留在某个地方。 褚瑶和靳百川双双随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入目的是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意识到他们的手还是拉在一块儿,褚瑶飞速抽出自己的手,拉开和靳百川之间的距离。 “别误会,我们只是关系好了点。”她赶忙撇清关系。 遭了,忙着找线索,她都忘了还有那么一出。 其实尴尬的不止褚瑶,靳百川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没有送开对方的手,反而越握越紧的时候,他亦是烧红了耳根子。 “嗯。”宝先生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但是她的话听起来却另有歧义。“你们是师兄妹,我知道。” “咳咳咳!” 这回,咳嗽的人换成了褚瑶和靳百川。 眼瞅着对面的两个人尴尬的恨不得可以现场打个地洞钻进去,宝先生不打算逗他们了,她把重点放回王贵身上。 “从一开始,我们就被人误导了,王贵的死除了 后脑勺的致命一击以外,兴许肚子里另有蹊跷。”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王贵的肚子到底是什么回事。” 拔出自己插进去的那几根银针,靳百川将这几根银针一一举起观望,针尖并没有变黑。 “我本以为是王贵被人下了毒,但是在检验过王贵的口、喉、腹部之后,并没有发现有中毒的迹象。” 他带来的这几根银针长六寸,扎进内脏中绝对不是问题。 银针没有变化,说明不是毒药导致的。 宝先生颇为惋惜的抒了口气,“可惜,隔着一层肚皮看不到里边情况究竟如何。” 事件的进展好不容易有了眉目,谁知转瞬再次变得棘手了起来,三人面面相觑,纷纷陷入沉寂中。 冗长的安静后,忽然开口的褚瑶直接吓坏了其他人。 “隔着肚皮看不到里边,那没了肚皮呢?”她面色如常,语气平淡的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剖验。” 《洗冤录》中曾记载,法医宋慈遇到奇案时,为了查清真相,不顾百姓反对剖尸查案,最终令死者沉冤得雪。 他们今日同样遇到了悬案,何不效仿宋提刑,剖尸查案。 反正目前而言 ,没有比她提议更好的方法了。 褚瑶在心底默默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丝毫没有发现另外的两个人正在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她。 特别是靳百川,他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宛若没想到这样的话是从褚瑶口中说出来的。 好在,震惊之余,宝先生很快回过神来,她没有拒绝更没有答应: “要剖验也轮不到你们,根据流程来,先报案吧。” 直接给出一套很官方的回复。 “啊?报案?” 褚瑶和靳百川异口同声的反问出声。 要是报案了,那他们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再者,报案之后,王贵的事情便会全权交给衙门处理,他们想要接手这件事可谓难如登天。 “查案本来就是衙门的事情。”宝先生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两人,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反应,“出了人命不报案,你们难不成真想自己干票大的,当南梁第一仵作?” 褚瑶脱下手衣,她挠了挠头:“宝先生言重了,我们区区个新人,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肖想第一仵作的称谓。” “那还不赶紧在验尸簿里记下,随后赶紧验完其他人,回衙门复命。” 第七十七章 将计就计错下去 摆出义庄负责人的架子,宝先生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可违抗的命令语气。 在她的地盘上,一切只能听她的。 靳百川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尤其他对宝先生的印象并不是太好,现在更是不喜了。 他拧着眉,脾气上来的靳百川打算和对方较劲,幸好被褚瑶拦了下来。 “义庄不是吵架的地方。”首先叫住靳百川,她立马从中周旋,“我们知道了,您别生气嘛,我们就是单纯好奇而已,毕竟跟师傅学了那么多年,难得有次机会可以出来自己干一票。” 义庄是宝先生的地盘。 他们不能太放肆,不然惹出麻烦,难办的还是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有一便有二,师傅肯让我们自己出来验尸,那说明以后机会多得是,所以我们不急于当前的一时半会儿。再说了,衙门真同意剖验,咱们不还得再来一趟嘛,早晚的事罢了。” “师兄,你说是不是?” 说完之后,褚瑶用手肘捅了下靳百川的腰,用眼神示意他暂且忍耐一下。 “哼。” 接受到暗示的靳百川清冷的哼出一个音,被劝解了一番的他情绪慢慢缓和了下来,但 是依旧板着个脸。 走流程一般的检查其他的尸体,靳百川态度肉眼可见的变得敷衍了起来,用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剩下的尸体全看了一遍。 不过宝先生并没有起疑心,只当他是被自己呵斥后心情不悦,准备草草了事。 褚瑶配合着在验尸簿上记录着验尸结果,两人默契完事,临走前她特地告诉了宝先生自己回去会和衙门提报案的事,让她不用操心。 继而,趁着天黑前赶回了国子监。 夜里,弦月斜挂在夜幕上。 匆忙捯饬好一切,褚瑶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靳百川的院子里。 与此同时,另外的两个人也如约而至,她言简意赅地同景卫邑和南阿娇汇报白天的工作进展,四个人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听完了他们白日里的事迹,景卫邑有些不解宝先生: “一个妇道人家,你说她怎么想不通要去守义庄呢?” 他还寻思着守义庄的是个孤寡老者,倘若百川去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当天就能解决,谁知道最后留得那么个虎头蛇尾的问题。 “女人怎么了?” 南阿娇剜了景卫邑一眼,她对他的说辞很不满意。 景卫邑被瞪的很无辜,“ 我不是对她的职业有意见,只是单纯地想抱怨一下。” 谁叫她脾气那么倔,还提出了要报案的想法。 要是她不放心亲自去一趟衙门,指不定他们的计划要露馅了。 褚瑶明白景卫邑在担心什么,她说了番令他安心的话。 “走之前我特地叮嘱过会回衙门复命,宝先生也检查过验尸簿写全了才放我们走,她不至于多管闲事到亲自跑一趟衙门。”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怎么剖验。” 王贵的死亡原因很蹊跷,要是能查出来致命的具体原因,那么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 “实在不行,今夜我们去偷尸体,或者连夜验尸。”南阿娇给出自己的建议。 “不可!”褚瑶感觉这提议甚是荒唐,一口否决。“我们本就是冒充仵作,到时候尸体出了问题,义庄的人去衙门报案,双方正儿八经一碰面,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我们。” 听完这话后,大家彻底沉默了下来。 现在他们前路不通、后退无路,真真是被逼近了死胡同里。 “实在不行,将错就错。” 忽而,景卫邑眼中划过一抹暗芒。 “什么意思?”靳百川问。 有些纠结的神色稍纵 即逝,他毅然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案件尚未查明之前,百川你和长公主一直用陈海和楚绵绵的身份,直到破案为止。” 褚瑶脸上浮上一层担心的神色,“时间长了,容易露馅啊!” 宝先生机灵的跟个猴儿似的,她完全是个门外汉。 “放心,陈海是刚从锦州调过来的新仵作,京都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更别提你‘楚绵绵’了。” 景卫邑敢那么说,全是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陈海在哪里。 在靳百川行动之前,景卫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找人问到陈海和楚绵绵正在酒楼庆祝进京的第一天,便在的二人的酒中下了点蒙汗药,这会儿那两人估计还在呼呼大睡呢。 本想着是借他们的验尸簿和身份一用,陈海失职在前,醒来之后铁定不敢多言,到时候动用点手段把义庄人弄走,完全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没想到,百密一疏,他们只得改变计划。 思忖着计划的可行性,褚瑶把目光投向靳百川,等靳百川表态。 或许是因为已经权衡完利弊,靳百川对着褚瑶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可行,反正那个所谓的宝先生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义庄 。” 尽管很不情愿承认,但是他看得出来她确实有点本事。 能屈身在一个小小的义庄,多半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吧。”主事的开口了,她个小跟班有什么好拒绝的。“首先声明,要是剖验我可不上手。” 答应之余,褚瑶不忘提出自己的要求。 今天的尸体她摸够了,剖验的事她不想掺和了。 靳百川打量着褚瑶的懒散样,心知她白日里累到了,语气不自觉变得柔软了起来: “行,没逼你干活。”一切有他在,何须她操劳。 其他二人听着,莫名品出了一股宠溺味儿。 景卫邑和南阿娇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一眼,接着又重新把目光投向对面的两个人。 这一次,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探究,貌似要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中察觉到猫腻来。 “话说回来,你从哪儿学得那么多东西,改天有时间教教我啊。”褚瑶尚未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认真的询问着靳百川,眼神中隐隐闪烁着敬佩的光芒。 “堂堂一国公主,学验尸做甚?” “技多不压身。” 靳百川挑着眉,“你不是打算不碰尸体了?” “学好理论,有机会再上实践。” 第七十八章 貌似对我有好感 微微提起唇角,褚瑶认真地回复着靳百川。 她是真的想学,不过当务之急是查出王贵的死因,容不得她乱来。 索性把剖验的大事全权交托给靳百川,省得到时候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在边上好心办坏事。 况且实践要立足于理论,她连最基础的还没学好,又哪里能上手。 “改日有时间,我挑几本适合你的书,让小厮给你送去。”靳百川看着褚瑶目光微闪,说道,“等你瞧得差不多了,也能做到一知半解了。” “好。” 旁观完一切,南阿娇带着狐疑地指了指眼前的两个人,她的手指不停在褚瑶和靳百川之间移动着,似乎有话要说。 “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怎么了?”褚瑶眨了眨眼,不是很清楚她在暗示什么。 景卫邑帮衬着出声:“难得啊,一同出去了一趟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融洽了。” 要知道今天以前的他们,每次见面动不动就小吵一架,方才罢休。 要是再独处一段时间,指不定发展到什么程度。 他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和南阿娇跟过去,打扰到他们独处的时光。 相反与景卫邑的小激 动,褚瑶本来是个直性子,活了两世也没有个看对眼的相好,哪里懂眼前这个两个人的弯弯绕绕。 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们两个有病吧,平常吵架的时候恨不得想法子把我们拉开,现在我和靳百川关系变得好了,又开始神神叨叨的。” “你们到底是和我们吵架呢,还是不吵架?” 听到这里,景卫邑差点没吐出三升老血。 他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褚瑶。 行,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会相互吸引了,都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别人想尽办法撮合他们,结果在他们看来是没事找事了。 “怎么了?心绞痛呀?”某女依旧没开窍,以为对方是哪里不舒服,褚瑶赶忙叫距离景卫邑最近的南阿娇把他扶稳。“快快快,阿娇快把人扶住,身子不舒服的话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感谢长公主挂念,我没事,人很好。” 就是不怎么想听你说话罢了。 景卫邑伸出手制止住南阿娇的动作,他冲她挤了个眼神,示意她不用出手。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对上,南阿娇领会到对方的暗示,她的表情亦是不怎么好看。 阿 瑶的脑子平常挺聪明的,怎么到了某些事情上,就变得那么不靠谱了…… 结果,褚瑶完全没有明白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还是一脸认真的开口。 “没事,大家都是朋友,你身体不舒服的话无需强撑着,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景卫邑捂着胸口的力道更大了。 “好吧,我的心确实受不了了,容我先走一步,诸位告辞。” 不行,他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否则会被原地气死。 “回去后早点休息,不舒服的话别硬撑,另外天黑路滑,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可别摔倒了。” 褚瑶不放心的又问候了几句,听得景卫邑险些一个趔趄,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加快脚步离开当下的是非之地。 在景卫邑走后,得到解决方案后的大家考虑到天色已晚,南阿娇和褚瑶两个姑娘家待在靳百川的院子容易传出流言蜚语,于是乎两人一块儿相约回到自己的住所。 等待第二天亮行事。 翌日。 同之前一样,南阿娇和靳百川留在国子监等候消息,褚瑶和靳百川溜出去衙门报案。 “怎么样?”从衙门出来,褚瑶拿出随身携带 的铜镜中欣赏自己的新妆容。“我总觉得比第一天要黑了不少。” 他们二人的气度本就不凡,加上容貌太过引人瞩目,所以不论是去义庄的时候,还是现在去衙门的路上,他们都会刻意把脸画的面瘦肌黄,经过妆容的修饰,原本精致的面容彻底被遮盖了起来。 虽然说通过妆容并不能把他们画得和陈海以及楚绵绵一般,但是至少不会衙门的人认出他们的真实身份来。 配合的瞥了一眼褚瑶脸上的颜色,靳百川发现确实黑了点: “好像是黑了点……不过我们这种常年奔走在各地验尸的人,长时间暴露在日光下,不黑才怪。” “那宝先生为什么皮肤那么白?” 她第一眼看到宝先生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惊艳到了,她的容貌十分普通,普通到抛在人群中都不一定能找得出来,加上中气十足的嗓音,以至于令人有些分不清她的性别。 但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她的皮肤真的太白了,白净的皮肤下透着淡淡的青色血管。 她的白,宛若透着病态感。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靳百川不是很想听到宝先生的名字。 “我 总觉得她对我有好感。” “你嘴甜,谁对你没有好感。” 褚瑶继续道,“剖验的时候,兴许她能帮上我们的忙。” “也许她真的能帮上我们的忙,但是有的时候人多不是什么好事。”眉心微动,靳百川告诫着褚瑶。“别招惹她。” 一个验尸,一个殓尸,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大家各自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便好了。 “好吧……我单纯是想想,也没敢真的准备让她帮忙。” “走快点,好不容易拿到了剖验公文,我们要抓紧时间。”靳百川嘴上催促着褚瑶,但是脚上的速度还是刻意放慢了在等她。 天热了,尸体放不住。 他担心拖得越久,剖验越困难。 褚瑶急忙把铜镜收起来,她卖力放宽步子,“知道了。” 二人加快速度赶到义庄,见到王贵尸体的那一刻,他的尸身果不其然又多出来一些尸斑。 好在尸斑多遍布在后腰身,以及面部和双腿。 影响不到他们要检查的腹部。 将剖验公文交给宝先生看了一眼,靳百川自顾自的找了处平地铺上几块白布。 尸体在棺材里不好行动,他要简易的搭一个剖尸现场。 第七十九章 烂摊子扔给他们 褚瑶答应了不上手剖验,她只得捧着验尸簿站在三尺开外的地方,以免妨碍到靳百川。 顾忌到褚瑶常年娇生惯养在深宫中,见不得太血腥的场面,出门前靳百川特地带了几块帷幔。 ——随着四块轻柔的帷幔翩然挂上的那一刻,他不放心地绕到外边,打外面看大致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见此情景,褚瑶忍不住想给他比划个大拇指。 难得某人体贴一回儿,她还担心自己目睹完剖验全过程后,会不会恶心得连续几个月不吃肉。 虽说她不怕,可死了小半个月的尸体,她多少有些接受无能。 一切准备就绪,靳百川手腕一用力,剖验的刀刃隐没在王贵的腹部,顺利地拉出流畅的线条。 很快,阵阵腐臭味儿从里边传来,一直笼罩在这一片区域,久久不散。 开膛破肚,不过如此。 原本血腥的一幕经过帷幔的弱化,褚瑶从那若隐若现身形中判断出来了个大概。 “怎么会这样……” 成功剖腹的靳百川在看清眼前的一幕后,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心更是猛地一沉。 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内脏,随着映入 眼帘的是无数条奇形怪状的小虫子在腹水中到处爬。 他搞不懂,为什么他的肚子里会有那么多的虫…… 褚瑶望着靳百川剖腹成功后一直没了后续动作,她焦急地询问出声: “有什么发现吗?” 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情况。 忍住强烈的腐臭味儿,她不禁准备迈开腿。 然而得到的却是靳百川怒喝声,“别过来!” 脚下的动作随着呵斥声停住,褚瑶站在原地担心地看向靳百川的方向。 她不明白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的画面恶心得令人作呕,饶是靳百川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也有些受不了。 王贵的内脏居然被小虫子吃了个干净! 眼瞧着腹中的那些小虫子要沿着王贵的身体爬出来,靳百川心下大骇。 下意识地,他把验尸用到的白酒直接倒在王贵的尸体上。 甚至连工具都来不及收拾,匆忙脱下手衣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尸体有问题,不能留!” 靳百川身形似风的掀开帷幔跑了出来,宝先生透过缝隙看清楚了里边的场景。 她眼疾手快地从腰际锦囊中掏出一把石灰粉,围着帷幔画了一个 圈,最后把火折子直接扔到王贵身体上。 火折子接触到白酒,顿时火苗乱蹿,火势越烧越旺。 蒙在鼓里的褚瑶眼睁睁瞧着自己的跟前蹿出熊熊烈火,在烈酒的加持下,火苗轻而易举的烧得比人还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贵的尸体还在里边呢。 “是痋。”宝先生一语道出另外两个人心中的疑惑。 靳百川略微错愕,“痋?” 他在北漠的时候,听到过草原的一些部落提过痋术,说是南疆三大邪术之一……不过当时那群人传的神乎其神,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谁料,他竟然遇上了。 “对。”宝先生颔首,怪不得用银针验不出东西来,原来王贵腹中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南疆一带惯用痋术,以虫藏毒可无形之中夺人性命。” 褚瑶听完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脊发毛,“啊,京都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光是听着她都觉得瘆人。 “京都作为南梁的都城,繁荣无比。每日各地来往商人不计其数,混进来一两个会痋术的不足为奇。王贵的尸体被烧了,你们还是想一下该怎么和衙门交代吧。” 目睹着王 贵的尸体正在一点点烧为灰烬,担心火势不够旺不能彻底把那些虫子烧死,宝先生又去抱了两坛酒倒上去。 “知道痋术的人不多,会得人更是寥寥无几,实话实说只会让衙门的人觉得你们在胡编乱造,毕竟谁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去害个赌鬼。” 发现对方说的话前后不搭,褚瑶有些警觉的防备着。 “你不是说京都混进来一两个会痋术的人不足为奇,怎么现在又说寥寥无几?”对宝先生的话保持怀疑态度,因为她说的话实在过于矛盾了。 再说了,她懂得真的好多。 指不定她也是个会痋术的人。 褚瑶防备人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蓄精养锐的小狼崽,认真中又透着丝丝的幼气。 宝先生总觉得有趣得紧。 小丫头真的有意思。 “寥寥无几不代表并没有,现在的问题是对方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才会费那么大的心思来害一个普通人。”她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核心所在,靳百川闻声后眼前一亮。“不,不对,也许他并不普通。” 褚瑶凶着脸:“你又知道了。” 对方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印象已 然坏到了极点。 如果说昨天褚瑶觉得宝先生知道得多,很厉害,那么今天的她意识到宝先生知道的属实太多了,多到令她不安的程度。 “……”某人一噎。 昨天对她的态度还温温柔柔,今天反倒是把她当敌人防备,兴许是有人同她说了些什么吧…… 宝先生的目光在靳百川身上停留片刻,立马懂了。 她摇了摇头,径直去了后院忙自己的事。 王贵的尸体被烈火灼烧到只剩下一堆骨灰,褚瑶愣愣的抬眸。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在问身侧的靳百川。 现在的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她脑子跟着一片空白了起来。 靳百川拿过褚瑶手中的验尸簿,扔到火海中。 无边烈焰瞬间吞没了整本验尸簿,很快只剩下一团灰烬。 “回去吧。” 他说的回去是回过之间而不是衙门。 反正王贵的尸体已经烧了,义庄定然是不会再来了,剩下的烂摊子让陈海本人自己来收拾。 宝先生的话确实提点他了,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到时候即便衙门要查,他们二人画了反差度极大的妆容,天王老子来都不一定能找到他们。 第八十章 要脸没脸 推着褚瑶往外边走,他们还要赶去下一个地方,没有多余的时间能浪费。 她回过头,小声问,“回国子监?” “不然呢。” 褚瑶眼睛轱辘转了转,“那……” 后边的话不言而喻。 靳百川笑了笑,凑近褚瑶耳畔喃喃:“陈海和楚绵绵的事,同我们二人何干?我们不过是觉得夫子的课枯燥无味,逃学出来玩了几圈罢了。” 褚瑶惊奇地转过头,他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她喜欢! “回国子监以后,我们要干嘛……” 扭头的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呼出的热气扑打在对方的脸上,散发日爱昧的气息。 她的唇更是堪堪擦过,险些碰到了靳百川。 双方视线对视的那一秒,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瞳孔中印着自己的模样。 沉静的氛围中,褚瑶觉得自己莫名有点口干舌燥。 该死,她刚才就不该凑火堆那么近的! 不然她为什拼了命地在咽口水。 “嚯,凑那么近吓死个人了。”暗自骂了一句,她急忙垂下眼眸,摆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靳百川看到褚瑶俨然是见到鬼一样的神情,他眉头紧蹙,心底莫名涌起一股不悦。 自己就那么吓人? 读出某人的心中所想,褚瑶掏出铜镜给他:“不信你自己看。” 举起镜子端详起镜中的自己,刷的一下,靳百川的眼神秒变阴沉了起来。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的确……他的妆容很丑…… 靳百川嘴硬地回了一句,“你也差不多。” 夺回镜子,褚瑶举着镜子暗自欣赏:“我眼睛大,显得我骨相美。” 受不了对方臭美的眼神,他不耐烦地出声: “走快点!” 靳百川这回是真的没有等褚瑶,迈着修长的两条腿阔步走下山。 肉眼可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明白对方是真的生气了,褚瑶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地追上去:“你等等我,我又没说不走。” “话真多,快闭嘴。” “我又不是哑巴,凭什么不给说话?”费力地跟上靳百川,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靳百川,你怎么动不动就无理取闹。” 平常开这种玩笑,也没见他那么大的反应啊。 原本靳百川有些动容,本欲放慢脚步的他听到褚瑶的后半句话,眼底温度渐退。 本以为几日的接触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合着,说到底他在她心底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冷冷的扫了她一 眼,“是我无理取闹了,长公主自己慢慢走吧,省得同我一道惹得你不开心了。” 离开亦庄有段距离,他举步运起轻功,眨眼间的功夫身形便慢慢缩小,最后跑得不见踪影了。 眼睁睁看着靳百川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褚瑶瞬间炸了起来,气得直想骂人。 “滚蛋!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了!” 她一边照着记忆中的路线下山,一边埋头碎碎骂出声。 “死靳百川,臭靳百川。” “回去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不然我非得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我还要再捅你一刀,没了九转还魂草,我看到时候你还能用什么自救。” 走了有一段距离,忽然,耳尖的她听到了脚步声。 褚瑶有些暗喜。 她就知道靳百川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哪里会真舍得丢她一个人走。 “你最好给我好好道个歉,不然……” 刚抬头,褚瑶原地僵住。 停顿了半拍,她脚步一错,立即往不远处的树林奔去。 站在褚瑶对面的蒙面人,眼底染上嗜血的笑意。 想逃? 可惜晚了。 纵使蒙面人刻意慢了褚瑶几轮呼吸的功夫,可是在几个空翻后,他立马站定在褚瑶跟前,堵住树林的入口。 心知硬的不行,褚瑶只好来软的。 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喊的那叫一个惨。 “大哥,我不过是个小仵作,要钱没钱,要脸没脸,你打劫我纯属是浪费时间啊。”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她还掏了下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蒙面人瞧着她喊了大半天,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他忍不住发笑:“堂堂长公主殿下,居然也会有那么贪生怕死的一面。” 嗯? 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什么长公主?”她继续装疯卖傻。 对方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她打死都不承认自己就是长公主。 没有心思看褚瑶做戏,蒙面人直接发狠,“是或不是,跟我回去便知。” 眼见对方软硬不吃,褚瑶暗中抽出自己揣着的铜镜朝他扔了过去,打算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不料对方早有防备,头一歪,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紧接着,蒙面人疾步冲到褚瑶跟前,冲着她的脖颈一记手刀砍下去。 “……”他奶奶的个熊! 闭眼之前,褚瑶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 —— 砰的一声,等褚瑶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疼醒的。 对方毫不留情的一把将她扔到床上,她吃痛睁开眼睛。 “这人 到底想干嘛……”意识到自己没有被对方抹脖子,她嘀咕着出声,暗自思索着蒙面人是谁请来的。 结果,她的头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音。 “不干嘛,单纯是想请长公主过来坐坐。” 吓得褚瑶立即坐了起来,窝在角落里戒备心十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黑袍黑发黑面罩,对方全身上下唯一露出来的地方只有眼白不是黑的。 裹得那么严实,亲爹站在她面前她都认不出来。 褚瑶看到最后,无言以对。 “你们请人的方式挺特殊。”揉了揉酸疼的脖颈,蒙面人下手的那力道,真的是要疼死她了。“等等……本公主的衣服是谁给换的!” 抬手的同时,褚瑶余光瞥见自己身上穿着一身粉色长裙,哪里是她在义庄的那身。 她吓得心里一咯噔,慌忙的在屋内寻找梳妆镜的存在。 很快,发现目标的她三两步冲了过去,连鞋子都顾不上穿。 她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半人高铜镜中照出来的是她姣好的原容貌。 要死了! 连脸上的妆都给她洗干净了,那是不是说明她的身子…… 褚瑶不敢往后想,她现在吓得有些站不稳,靠扶着梳妆台才不至于瘫坐在地上。 第八十一章 什么和什么 素问长公主放荡不羁,裙下臣更是不计其数,不曾想私下对于自己的名声如此看重……”男人的眼神略带戏谑玩味,目睹着褚瑶的反应,他话锋一转,“还是说,仅仅是对本座有意见,觉得入不了眼?” 褚瑶猛吸一口气,冷冰冰的目光投向男人。 绑架她还要羞辱她? 他做的真不是人事! 再说了,她哪里来的那么多裙下之臣,不过掳了一次靳百川罢了。 愤愤地在心底给对方记上一笔,褚瑶没心思跟一个绑架自己的人解释。 当即坐在梳妆台前,广袖掠过台面的同时,她悄无声息地攥紧一支长簪在手中,五指慢慢收紧。 心思微动,褚瑶红唇抿出笑意。 “男的就不用看脸了?你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还指望本公主能看上你,想的倒是美。”顿了顿,她言语更加轻浮。“不过……不过你若是肯脱下面具,让本公主看清楚你的脸,倒是可以考虑将你一块儿收入芙蓉帐。” 男人赫然看透了褚瑶的小心思,并没有上当,反而是悠哉的找了个位置坐好,欣赏着她气愤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模样。 “别白费心思了,激怒我的小把戏是没用的,逼 急了只会对你不利。” “要杀早杀了,何至于留本公主到现在。”被人揭穿自己的小心思后,褚瑶脸色一凝,但她没有松开长簪。 至少,在有人来营救她之前,她得确保自己有自救的能力。 “确实。”男人见她仍然死死握着那支长簪,面具底下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他道,“本座对长公主的命确实不感兴趣,此番邀请前来,不过是想请长公主看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 “不急,等靳小侯爷来了,长公主便能知晓。” “靳百川?”褚瑶瞪圆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你为了诱他前来,所以特地绑架了本公主?” 这厮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别人寻仇都找到她头上来了。 “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要牵扯无辜人。”她赶忙和靳百川撇清关系。“虽说我同他有婚约在前,但他要是真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本公主也是可以能够大义灭亲帮你们的。” 那语气,简直正义凛然到了极点,靳百川要是在的话,恐怕能够原地气死。 男人好像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身形僵了下,继续道:“倒也无冤无仇,单纯是有人出钱让 我们给他添点麻烦。” 褚瑶气到发抖,声音冷上三分。 “添麻烦,你不会绑架他爹?找本公主做甚!” 他是高估了自己在靳百川心中的分量,还是低估了靳百川对自己的无情? 区区一个挂名未婚妻的身份,靳百川会舍身冒险来救自己? 再说了,她被绑架的时候他又不在,靳百川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她…… 褚瑶顿觉自己前路一片昏暗。 读出褚瑶心中所想,男人不徐不疾。 “长公主难道不好奇自己在靳小侯爷心中的分量?” 绑人之前,他特地嘱咐自己的手下留下痕迹,不怕靳百川找不过来。 褚瑶冷哼,“本公主不屑于用这种方式。”话语中难掩嫌弃。 靳百川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她本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要是真在乎自己,哪里会把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丢在半山腰上! 确定对方暂时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褚瑶警惕的眼神略有缓和。 以防万一,她做好最坏的打算,盘算着要是靳百川不来的后续工作该怎么自救。 就在她思考的功夫里—— 屋外,有人恭敬敲门:“主子,靳小侯爷找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靳百川如约出现。 下山以后的靳百川并未独自回国子监,走了那么一段路,他的气早没了。 反思着自己做得也有不对之处,他索性在下山的必经路口等着,谁料等了许久没看到褚瑶身影,放心不下的他一路找回去,只找到褚瑶丢失的铜镜,瞬间意识到是出了事。 于是乎跟着蒙面人留下的痕迹,他来到了一处木屋。 男人闻声,顿时兴致昂扬。 他起身逼近褚瑶,“好戏要开始了,长公主该登台了。” “本公主不去,你们男人之间的事,别带上一介弱女子……” 一边嚷嚷着往后躲,褚瑶手中的长簪蓄势待发,她对准男人的胸口准备给出致命一击。 后者早有预料褚瑶会反抗,却没想到她中途换了左手朝自己刺来。 后退一大步,男人堪堪避开眼前的长簪。 不过还是不小心被她划伤了手。 下意识低头查探伤势,褚瑶趁机准备继续出手。 然而有了第一次交手经验的男人,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她的进攻,更甚直接反击迅速点了褚瑶两个穴位。 现在的她既不能说话,也无法乱动。 宛若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弱女子?”男人 搂着褚瑶的腰,不屑的目光从她手中的凶器上划过。“这笔账,等以后再算!” 圈着褚瑶走出屋外,靳百川刚好走了过来。 “靳小侯爷,好久不见。” 男人一出门就熟稔的和靳百川打招呼,听语气像是多年不见的故友一般。 褚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合着双方互相认识? 那个男人不是说受人之托吗? 靳百川亦是没想到绑架褚瑶的人是对方,他声音有些森寒:“什么风把你血阁阁主吹来了?” 血阁——江湖上最为出名的一个杀手组织,生意遍布各国,亦是不受任何一个国家控制,里边聚集了天下数不胜数的高手。 听闻他们认钱不认人,只要给的钱够多,连自家阁主都能杀。 现任阁主江以寒就是那么上任的。 褚瑶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靳百川会和这些人认识? 正疑惑的出神,结果江以寒自己说出了答案。 “没记错的话,上回见面还是小侯爷花钱请本座办事那会儿。” 听到这里,褚瑶真的快要吐血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 靳百川以前找血阁办过事,然后现在有人出钱,请血阁找靳百川的麻烦? 第八十二章 我要她 得,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腓一顿后,继续安静看戏。 靳百川垂眸睨着江以寒怀里的人,虽然对方的脸埋着看不清,但他知道那是褚瑶。 “说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没空废话,他直接开门见山。 血阁的人出了名的讲规矩,从来不会无故出手,除非是有人出钱雇用他们。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和他们过不去,花钱雇了血阁的人,但既然江以寒会特地引他过来,那说明尚且回旋的余地。 江以寒神色淡淡,“不做什么,单纯是想和小侯爷做一笔生意。” “你说,只要不过分,我可以答应。”靳百川点了点头,但没有把话说死。 “有人花钱买你的命。”说着,江以寒抬眸看了眼对方,靳百川依旧气定神闲,仿佛要被杀的人不是他一样。“不过血阁暂时没有接。” 他之所以没有任何的表示,完全是因为猜测到了对方还有后话。 “条件。” 靳百川和血阁做过不少交易,对于江以寒的脾性算是掌握了七八分。 这人接活有时候不仅仅看钱,只要对方付出的代价对他有一定的诱惑力,他也会破例 接手。 他很好奇是什么东西,能够让江以寒改变主意,倒戈自己。 “哈哈哈哈。”江以寒爽快笑了笑,“小侯爷倒是直接,本座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长公主挺有意思的,本座很喜欢。” 交易的东西是褚瑶? 靳百川目光沉了沉,心底一股火气涌起。“你想要褚瑶?” 捕捉到靳百川情绪的变化,江以寒兴致更甚,“反正小侯爷是被赐婚,倒不如这桩婚事让给本座,你也算双赢了。” 没想到一个长公主竟然能够左右到靳百川的情绪…… 得到这个认知的江以寒,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不可能,想都别想。”几乎不用思考,靳百川拒绝合作。 即便后果是赌上自己的命,他给出的答案,仍然强势。 “为何?难不成小侯爷动情了?” “江以寒,你要针对的是我没必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作为牺牲品。”靳百川目光锐利的盯着江以寒,毫不留情的点破了他的用意,“另外,你要换的是人不是物品,你怎的不问问褚瑶自己愿不愿意?” 堂堂血阁阁主看上了草包长公主? 说出去谁信! 靳百川清楚江以寒会说出 这种话,完全是因为自己。 这家伙性格怪异,打自己第一次有求于血阁过后,他便一直盯着自己。但凡自己有求于血阁,即便是芝麻大点的事情,他都会亲自接活,顺带不忘给他制造点小麻烦。 顾忌到是自己有求在先,他也就忍了。 没想到现在的他越发肆无忌惮,更是连他身边人都不放过。 对于靳百川的话,江以寒压根没听进去。 “难道小侯爷没看出来吗?”他手上故意用力,窝在他怀中的褚瑶同他贴的更近。“长公主似乎挺喜欢本座的,血阁本来也缺个阁主夫人。” 两人这么贴着,从靳百川的角度看过去确实暧昧的很。 然而江以寒实在不了解褚瑶的为人,仗着自己身后有金靠山,她走路都恨不得横着走,哪里会有那么小鸟依人的时候? 和褚瑶待久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有问题。 靳百川轻蔑的瞥了一眼江以寒,仿佛是在看什么傻子一样,“江阁主的演技实在太过拙劣了些。” “是吗?”江以寒眼神暗了暗,准备给对方一个教训,“那就给小侯爷看个清楚。” 掐住褚瑶的下巴,他当着靳百川 的面直接亲在了她的额头上。 亲完,不忘又补充一句:“不管小侯爷信不信,本座确实和长公主有了肌肤之亲。” 全程无法抗拒的褚瑶吓得瞪大了眼睛,恨不得能用眼刀子把对方杀死。 她想出声辩解,碍于被点了哑穴,丝毫发不出一点声音。 去他娘的! 褚瑶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要不是她现在动不了,她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一双阴鸷的眸子直直地朝他投去,靳百川俊逸的脸庞微微抬起,此时此刻,他的脸色立马黑的能滴墨水。 他倒不是真的信了江以寒的话,而是…… 握紧拳头,他努力不让自己失控。 “是吗?”打量了江以寒一眼,靳百川花了几轮呼吸稍微调整心态后,他邪气一笑。“那你时间挺短。” 从分别到再遇,他离开褚瑶的时间约半个时辰左右。 照着江以寒的性子,绑架这种事断不会亲自动手,加上褚瑶又换了身衣服。 实际上,江以寒正儿八经和褚瑶待一块儿的时候,有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另说。 那么短的时间,他能干什么? 利用一个男人的时间长短来反击,靳百川成功扳回一局。 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骂自己时间短,江以寒气的不打出来。 他死死地绷着脸,“靳百川,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而和我为敌?” 似乎对方只要点头,他立马就要动手取他性命。 靳百川并不怕江以寒,学着他的话回应道:“本侯也没想到你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说出那么没有下限的话。” 他笃定江以寒不会擅自动手。 论武功,实际上两人难分伯仲。 而褚瑶那边,他更不担心。 血阁很有原则,做任务的时候绝不会误伤其他无辜人的性命。 事实上,和靳百川想的一样,江以寒只是咬牙切齿的盯着他,没有了后续动作。 他显然也没想到,靳百川会和自己撕破脸皮。 他不死心的继续诱惑道,想要靳百川能够答应他的条件,“小侯爷是知道的,血阁只要接了活,向来言出必行,哪怕是接了活的杀手出了意外没有完成任务,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杀手会要你性命。”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因为好奇而想要褚瑶,现在他就是因为较真所以才一定要得到她。 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才能让靳百川不顾自己的性命。 第八十三章 偷偷藏了毒痋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本侯更不能答应了。” 江以寒玩的不过是文字游戏,他本人是答应了自己妥协便不接这个活,可是血阁的杀手成千上万,他能全部拦住? 再说了,既然有人要他的命,那怎么可能会因为江以寒的拒绝而就此罢手。 要么斥重金请血阁的其他人,要么换个地方请杀手,他没必要答应这笔不划算的买卖。 靳百川心意已决,江以寒明白谁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好,希望你不要后悔。”他眼中精光一闪。 对方不是在赌吗? 他是不会无辜取人性命,但不代表会没脾气到纵容这些人折辱自己。 难得相逢,总要给他留下一些深刻的记忆。 褚瑶感觉到了江以寒的异样,她视线上移,对上了他黝黑的眸仁,那双眸子里如同猝了冰一样,令她心头发怵了下。 “生意谈不拢,那不谈了。”下一秒,江以寒用力揽住褚瑶的腰,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而跟随他的手下们则是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形成一堵人墙挡住了靳百川的前路,“本座大可以硬抢。” 悄无声息地运起轻功,他准备趁靳百川厮杀的功夫带着褚瑶回血阁。 然而对方早已提前预料到他会利用那群小喽啰们来给自己下绊子,将掌中之物对准江以寒掷过去。 “嘶!”步子 都迈出去了江以寒感受到自己的衣服里进了东西,感受到身上的东西在动弹后,他确定是个活物。他想拿出来却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靳百川,你朝本座扔的什么东西?” 他虽然裹得严实,但是一旦那些虫子钻到了衣服里,同样很难弄出来。 下意识松开手,江以寒想把钻进衣服的东西掏出来。与此同时,靳百川见机行事冲了上去,把褚瑶夺了回来。 他笑着打量着眼前站立难安的男人: “没什么,不过是南疆的一些新鲜玩意,想来江阁主势必没见过,送你一只瞧瞧。” “南疆?” 江以寒面上一骇,眼神极为阴骛地看着靳百川。 他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提及南疆,神色不免紧张了起来。 那里的东西,可沾染不得…… “你!” “有时间生气,不如赶紧找个地方脱衣服检查一下,毕竟这种虫子会不会吃人肉饮人血,我保证不了。” 随着靳百川的话音刚落,江以寒觉得虫子爬过的每一处肌肤都无比钻疼。 怒哼着摔袖进屋,外边顿时只剩下的一群小喽啰。 为首的老大被支走了,靳百川对付起他们来绰绰有余,三两下便把所有人打趴下。 眼见木屋中的江以寒尚未出来,靳百川抱着褚瑶朝着山林的方向跑去。 不知道跑了 多久,靳百川估摸着江以寒不会追过来以后,他才放下怀中的褚瑶。 “谢谢你。”解开穴道后的第一句话,褚瑶是在向靳百川道谢。 她眼眶微微泛红,顿时闪起了眼泪。 “嗯?” 靳百川头一回见到这副表情的褚瑶,他有些不知所措。 想哄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哄,生怕会惹得她直掉眼泪。 褚瑶吸了吸鼻子,“谢谢你,那么信任我。” 她指的是江以寒方才不要脸,胡编乱造自己同他有染的事。 换旁的人,指不定正中对方下怀,以为自己不干净了。 “是我不长脑子,还是你不长脑子啊?”望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靳百川有点心酸,却还是佯装镇定的伸手弹了下褚瑶的脑门。“凭你那张脸真觉得会有人对你起色心,特地把你拐过来行不轨之事?” 感动到几近落泪的褚瑶听到这番话,脸色果然立马黑了下来。 她沉默着: 一秒。 两秒。 三秒。 争吵一触即发:“本公主掐死你算了!” 臭靳百川! 给点好脸色就开染房,如果不是因为他救了自己,那她一定要再捅他一刀! 大人有大量的不和靳百川追究,褚瑶问出心中疑惑。 “话说回来,你竟然把南疆毒痋带身上了。这东西是吃人心肺,你也不怕一个不小心把你自己给吃了 个干净。” 再说了,她明明看着宝先生一把火将它烧了个干干净净,莫非是靳百川是在出来前偷偷拿了几只揣身上? 靳百川摊开手,掌心赫然还躺着几只小虫子。“你看清楚这哪里是毒痋?” “样子是不太像……”褚瑶端详着那几只小虫子,胖乎乎的在靳百川手里打滚,哪里像是会吃人骨血的毒痋。 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小胖虫的肚子,她开始大胆猜测,“更像是从土里跑出来的。” “猜对了,这玩意不过是我路上在沙土堆里刨的几只蚁狮。”靳百川道出事实。 蚁狮这种虫子素来喜欢呆在沙土中,他在北漠的那会儿,经常看到有小孩子会把它们挖出来,比谁的蚁狮刨出来的小土堆大。 江以寒这种忙着过刀口舔血生活的人,哪里见过这玩意,随便哄两句就当真了。 回想起不久前某位顶级杀手被小胖虫吓到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不禁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他日江以寒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褚瑶抹了一把眼泪,示意靳百川快些把蚁狮放了,等到情绪较为平稳后,她撇着嘴瞪着靳百川。 “下次惹事前能不能三思而后行,天知道哪日你仇人又来找我发疯。” 说到底,她委实是被靳百川连累的。 别人出钱要买他的命 ,莫名其妙的到最后她被绑来成了交易的物品。 这样的事搁谁身上不闹心! “你仇家比我少?”忽然一口大锅扣在自己头上,靳百川挑眉。单单她来国子监的时间里,得罪的人可比他一年得罪的人还多。“但凡你功夫精进些,何止于人家点个穴任人摆布。” “我是受害者,你还怪起我来了?” 熟悉的哭腔再次响起,害怕某人现场大哭一顿的靳百川连连求饶。 “算了,算了,全是我的错。同你讲太多大道理也是无用功,回侯府你自个儿挑个顺眼的暗卫带着,省得日后出事又赖我头上。” “你的意思是待会儿我和你一块回侯府?”脑中闪过靳翊南严厉不已的脸,褚瑶倏然一个激灵。 经过上回碰壁事件,她不是很想和他有任何正面接触,哪怕是见一面都不愿意。 “你不怕回国子监,晚上江以寒又来找你?” 闻言,褚瑶急忙摇头,表示自己要和他一起回去:“不了不了,跟你回去挺好的。” 侯府可比国子监安全多了,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想多活两年呢。 再说了,靳百川可是答应了要送自己一个暗卫,她晚上要好好挑挑。 啊啊啊啊——林中鸦乍起,余音不停地回荡在二人的耳中。 褚瑶呼吸一紧,她有些担忧的看向靳百川。 第八十四章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靳百川瞧着她警惕性十足的神色,出声宽慰:“别怕,江以寒没追上了,天快黑了,乌鸦要出来觅食罢了。” 听他一讲,她方松了口气:“哦哦。” “上来,我背你。”靳百川俯身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褚瑶快些爬上来。 趁着太阳下山前,他们得快点回去,不然城门一关,可就真的要在荒郊野外过一晚了。 秉承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原则。 褚瑶没有矫情,她配合着爬上靳百川的背。 “走吧。” 她不知道江以寒把自己拐到了什么地方,更不知道靳百川抱着她跑到了哪里,但她很清楚仅仅凭自己一双腿走上一天一夜,恐怕都回不了京都。 有个现成的轻功高手送自己回京,何乐而不为。 感受着褚瑶的重量,他俨然没料到这丫头会那么轻,怪不得自己能够一只手将其拎起来。 靳百川有些难以置信的颠了颠,结果惹来褚瑶一个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背就好好背,你别动手动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某人双颊一红,他知不知 道方才摸了什么地方。 挨了巴掌的靳百川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属实有些轻浮了,他并不答话,脚尖一点,背着褚瑶直接掠出百米远,快如疾风般。 几乎是踩着点,靳百川背着褚瑶进了城门。 好在靳百川在山脚等人的时候卸掉了脸上的东西,不然顶着那张蜡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褚瑶是被人绑架了。 “小的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靳小侯爷。” 守城门的士兵们瞧着褚瑶和靳百川一块儿出现在城门外,不禁面面相觑,嘴上恭谨的行着礼,内心开始展开各种想象。 孤男寡女出去到晚上才回来,论谁看到了不得胡思乱想? 再说了,两人之间还这般亲密…… 忙着在心里窃想的士兵们,全然忘记了一件大事。 他们今日全天守在城门口,褚瑶和靳百川又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呢? 褚瑶的视线从眼前这群士兵的脸上一一扫过,打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能猜到这群人早已想入非非了。 她冷着一张脸,“今夜之事,谁敢说出去一个字,格杀勿论! ”冷冰冰的命令一出来,在场的士兵们顷刻间被吓得停止了腰板。 反正那么晚才回来说什么都不抵用,还不如直接威胁一顿来的实在。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好,效果立竿见影。 “请长公主放心,今晚城内情况正常,我等绝没见过长公主与靳小侯爷。” 士兵们不约而同的跪下行礼,等靳百川进来以后,他们立马把城门关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登上城门上开始夜间巡逻。 “抱紧了,我要翻墙进去了。”考虑到走正门太过引人注目,靳百川绕到一条小巷子里,从那里翻墙进去到的是侯府花园,穿过花园再走过一条走廊便是他的院子。 “啊?不想走正门的话,我们可以从后门进去啊,你怎么回自己家还小心翼翼的和做贼一样。” 有点不太理解靳百川的做法,褚瑶问问题得同时不忘听话的抱紧他。 “你有所不知,到了夜里侯府后门由我父亲的影卫把守。” 找好角度,靳百川身形一动,他纵使背着褚瑶亦是敏捷如猫儿一般的翻了进去 。 “倘若从后门进去的话不出片刻,我父亲必然出现在我院子里,你不是不想和我父亲碰面……正好……” 安全落地的靳百川后话突然顿住,他定定望着前方,没有迈出步子。 “正好什么?” 此时此刻的褚瑶还能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她的脑袋埋在靳百川脖颈间,以为是自己太重了,对方背了一路背不动了,于是乎蹬直小腿让他把自己放下了。 “背了那么久你也累了,快放我下来吧,反正也到你家了。” 靳百川却迟迟没有后话,许久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淡淡挤出一句话。 “正好出大事了……” “能出大事了?”褚瑶满不在意的摆摆手,“难不成咱俩大晚上还能在你家花园里碰到你爹不成?” 谁料,靳百川的一句话,瞬间把她劈得个外焦里嫩。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以为靳百川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褚瑶不屑的笑着。 “看就看,有什么好怕的……啊啊啊啊!靳侯!” 反应过来自己的鬼叫声太大了,褚瑶立马捂住嘴巴 ,为自己的冒失道歉。 “抱歉了,靳侯,好久不见啊……”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翻墙前还在那里说不想看到靳翊南,谁知道刚站稳脚跟,就对上了某人这张打死都不想看到的脸。 还好,只是一个靳翊南,交给靳百川应该能应付的过来,他们靳家人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反正不关她姓褚的事。 事实上,还有更加窒息的事。 就在褚瑶暗自窃悻自己能够逃过一劫的同时,另外一道男声响起了。 “阿瑶!” 褚玄的声音忽然近在咫尺,褚瑶转头一看,在她身后的位置上赫然站着太子哥哥。 “太……太子哥哥。”她立马变得结巴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大晚上的太子哥哥会在定北侯府上! 要是她知道的话,她宁愿背江以寒抓去血阁关一晚上。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大晚上为什么会出现的定北侯府上?” “啊这……”褚瑶抿唇,她还想问这个问题呢! 半天想不出来要怎么回到褚玄的问题,褚瑶索性两眼一抹黑,现场晕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实话实说 背上的重量恍惚间加重,褚瑶装晕的那一瞬间,靳百川有些无奈。 他微微侧目,这丫头竟真做得出来…… 褚玄瞥了一眼自家妹妹,心知她是装出来的倒也没揭穿。 转而不应声的把目光放到了靳百川身上。 “靳小侯爷,更深露重,你们二人此时此刻不在国子监,反倒翻墙来了定北侯府的缘故是为何?能否告知一二。” 他的目光虽淡淡一扫,眼神却极为锐利,没来由倒叫靳百川胸口跳漏几拍,宛若做了什么错事,被人抓到了把柄。 顶着偌大的压力,靳百川动了动唇:“先容微臣送长公主到客居休息后,再同太子殿下解释。”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待在一块儿传出去是不好听,但是褚瑶怎么说都是褚玄的宝贝妹妹,他心里再着急,也得暂且忍耐。 “不劳烦小侯爷了。”锐利的眸子微微一眯,褚玄上前亲自动手接过褚瑶,有他在旁的男子休想碰他家阿瑶半分。“带路吧。” 褚玄倒不是真觉得褚瑶需要休息,不过是担心她夜里凉风吹多了,一个没忍住会现场穿帮。 毕竟,靳侯可还在看着呢。 一时间,靳百川的背后空空荡荡,残存的温热被夜里的凉风吹过,很快消散不见。 压下心头 的异样感,靳百川走在最前方引路:“请。” 没有去自己的住所,靳百川选了最近的院子给褚瑶。 路上不忘招呼来几个心腹丫鬟,让她们跟着褚玄进内室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帮上忙,自己则是规矩的站在外屋等着。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安置好褚瑶,褚玄和靳百川对视的眼底隐隐含着凶光。 边上的靳翊南闻声十分不满对方的语气,张口就犹如审讯犯人一般。 然而想到是自家儿子做事不妥在先,他只好咽下堵在嗓子眼里的这口气。 遭到质疑的靳百川不甘示弱,对望了回去,眸底一片冰冷。 “殿下有所不知,今微臣同长公主一道出郊外游玩,本想着放完风筝早早回国子监,谁料路上遇到了刺客,对方人多势众纠缠了好一阵才脱身,导致险些赶不上回京的时间。” “考虑到这个点回国子监不安全,宫门已关……所以万般无奈下,只好先回侯府稍做打算。”他声音不卑不亢,缓缓诉说着白日里发生的事。 不过他没蠢到全部说实话,在真相的基础上微微变动了一些。 褚玄不似寻常人,三言两语便能打发掉,靳百川不说点实话,只怕今夜难以搪塞过去,所以内容能不遮掩 的尽量不遮掩。 另外,多一个人知道,对褚瑶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来日纵使自己无法时时跟在她的身边,凭褚玄的能耐对她而言亦是多了一层保护。 褚玄听之脸色微沉,显然没有猜到会是这样一回事。 脑海中浮现出褚瑶趴在靳百川背上的情景,误以为自家妹妹受了伤的褚玄,登时紧张了起来。 他语气凌厉的指责靳百川办事不力:“怎么不第一时间回来禀告?你可知长公主受伤是怎样的后果!” “太子殿下放心,长公主毫发无损。”不再给对方说下去的机会,靳百川率先开口。“当时事发突然,对方仗着人多势众,微臣为了保护长公主的安全,实在分身乏术。” 简单几句严谨有理的话,瞬间将褚玄的问责请轻易化解。 “对方是什么人,可知?” “来人自称血阁阁主。” “血阁?”听到这里,褚玄的目光再次变得阴沉起来。“你确定?” 他开始对他的话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对于血阁的听闻,他早有耳闻。 对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阿瑶常年深居后宫,怎么可能会和血阁的人结下梁子? 靳百川莫不是在诓骗自己!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无名火蹭的一下,又冒了 出来。 靳百川无惧对方摄人的眼神,他之所以会那么说,早就想好的该怎么应对褚玄的质疑:“微臣也好奇长公主怎么会被血阁的人盯上了,难不成是有什么仇佳想要长公主的命?所以和血阁的人达成了协议。” 他的一番话,立马将矛头指向了,近来和褚瑶有矛盾的那几人身上。 不是刻意污蔑,靳百川会那么说是有一定原因的。目前来说那些人尚未对褚瑶下手,但是保不准日后他们会趁其不备,暗中下黑手。 与其坐以待毙,到不如他趁比机会发挥,把太子殿下的注意力引到这上面来。 这样,不仅起到了分散注意力的作用,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褚瑶。 简直是一举两得。 另外一边正在沉思的褚玄没有注意到某人暗自窃喜的表情,他认真的合计着靳百川说的话是否可信。 特别是当他思索一阵后,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阿瑶的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是能够惊动血阁的人出手,想必是与她结下了血海深仇的人。 而这样的人,全南梁找下来屈指可数…… 心里大概有了个方向,褚玄暗自在心底做个了决定。 他准备把近来的重心都放在对那几个人的监视上,指不定会有什么不一样 的收获。 “劳烦靳小侯爷了,今夜的事是本宫太过急切,误会了你。” 褚玄揉了揉太阳穴,即便心里有些不愿,但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歉意。 对方能说出这种话,那证明褚玄是相信了自己所说的一切。 “是微臣没有第一时间解释清楚,引得太子殿下担心了。”他也是退了一步,恭谨说道。 “对了,劳烦侯府准备好马车,待长公主醒后本宫要带着她回东宫了。” 自以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褚玄吩咐着要人去准备马车,虽说夜色渐浓,但是为了阿瑶的名誉着想,今晚他要带着她回东宫才行。 不然等到明日天一亮,有人瞧见阿瑶从侯府出去,会让别人怎么想…… 靳翊南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婢女,后者瞬间明了,立马加快动作去准备。 “既然事情全部说清楚了,那臣等先行退下,不打扰太子殿下和长公主了。” 等到所有事都解决完,靳翊南眼神一凛,他带着靳百川打算离开,把院子留给褚玄。 太子这边的事情是解决了。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问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呢。 正巧褚玄也有其他的事情要问褚瑶,他巴不得眼前的这些人赶紧走。 点了点头,他不忘让那些下人跟着退下。 第八十六章 别招惹人家 都退下吧。” “多谢太子殿下。” 语毕,靳百川与靳翊南一同踏出院子,把地方留给他们兄妹二人。 索性没了其他人的打扰。 褚玄定定站回床沿边,高大的黑影全然将床上的褚瑶笼罩住,在她身上打上了一整片阴影。 他凝神望着装睡的某人,冷声开口,“人都走了,别装了。” 床上的褚瑶听完他们的对话,本想着装死到底一觉睡到天亮,不想自家太子哥哥如此无情的揭穿了她的小九九。 尤其是听着这不善的语气,恐怕还有更强大的暴风雨在等着她。 果然啊,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躺在床上的褚瑶拉了下被子,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双眼睛来。 “太子哥哥……”她弱弱的喊了一句。 褚玄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大掌一捞直接把他的被子全部扯开。“还知道叫我太子哥哥,遇到大事就装晕倒,谁教你的?国子监的那个沈慎?” 嗯? 太子哥哥知道师傅了? 他什么时候调查的? 心里一连跳出来三个疑问,褚瑶整颗心直接提了起来,她急忙摆手: “不不不,不关师傅的事!” 担心褚玄不信,她还补充了好几句。 “师傅除了 乐理,其他的一概不管我,我是因为平常闯祸太多了,担心父皇责骂才学来了这招。” “哼!”褚玄瞧她一脸焦急的样子,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同你那个劳什子的师傅倒是亲近,我这个亲哥哥说他一句都不行,也没见过你对我那么护短过。” 褚瑶闻声一阵汗颜,她学着褚玄的样子冷哼一声,甚至直接抱着手转过头去,偏偏向一边不看他。 “太子哥哥说得哪里的话,阿瑶哪里同你不亲近了,是你隔三差五要远赴边境出征,阿瑶想和你亲近都没机会,瞧着你那拼命劲儿,说不准过几日又要跑边境去了。” 其实太子哥哥不说她也知道,储君最忌私底下与权臣有交集,特别是定北侯现在名义上还是她未来的夫家,容易被人误会成拉帮结派。 太子哥哥是个有分寸之人,他大晚上还会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因为北漠那边军事告,他特地前来商讨对策。 指不定用不了多久,他又要出征北漠了…… 听出褚瑶言语中的落寞,褚玄眼底闪过片刻感怀。紧接着,他的大掌落在了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阿瑶,太子哥哥也是身不由己,如果没有人去 保家卫国,那么我们的国家便没有和平可言。” 提到和平,褚瑶脸色顿时难堪,她的眼前恍然闪现过前世亡国的场景。 那些画面无论过了多久,她都觉得历历在目。 “哥。” 没有再称呼太子哥哥,褚瑶忙不迭抬起头,收敛起平常没个正形的模样,她难得一次很是认真的问了一个问题。 “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我们总是口口声声的说是为了和平,但为什么我们的和平,总是要用战争来取来?” 从她记事起,太子哥哥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短的话出去个十来天,长的话一走便是三个月……两人一直聚少离多。 她不懂,这种短暂的和平到底有什么用? 褚瑶似乎没有想到自家妹妹会问出如此沉重的问题,一时间他也回答不上来。 对啊,和平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征战沙场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阿瑶,现在这个问题,太子哥哥无法回答你,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自己会找到答案的。” “至少,于眼前而言,和平就是有太子哥哥做你的靠山,你能够让你开开心心的在皇城内为所欲为。” 虽然得 不到自己想的答案,但是不得不说褚玄的回复简直是满分。 哄的褚瑶笑得无比真诚,“好吧。” 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褚玄也跟着一块勾起了嘴角。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他可不会因为某人的打岔,而忘记正事。 “对了,你为什么会和靳小侯爷一块出去?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瑶前不久还和自己说对靳百川无意,今日怎的就和他一起踏青去了? 绝对有猫腻。 “能有什么关系,同僚关系呗。”褚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满不在乎的开口。 “是吗?” “不然呢?”褚瑶反问,就那臭小子,自己还能喜欢他不成? “那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你们跑出去确定是放风筝而已?” 一语问到重点上,褚瑶垂下视线,刻意避开对方质疑的眼神。“对啊,我们瞧着天气不错,就一块儿出去了放风筝了。” 褚玄则是就盯着她的头顶,“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听话的抬起头,可是当她对视上褚玄的那双眼睛时: “我们瞧着天气不错,就一块儿出去了……”越说到后边,褚瑶越没底气。 褚玄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他从来没 强迫过阿瑶什么,但凡她喜欢的东西,他都会尽力去成全。 哪怕是今日她真的同自己说一句,她喜欢靳百川,自己定会奋不顾身把后续一切事情安排好。 结果…… 自己从她的神情中看不出丝毫的爱慕之意,眼神也清明……偏偏愣是做些脑子不清醒的事呢? 她对自己怎么没有个清晰的认知呢? 想到一出是一出! 眼底一片不赞同的神色,褚玄叮嘱出声: “你要无心靳小侯爷,日后少同他一块儿独处,免得京中风言风语太多,毁你声誉将来嫁不出去。” “哪里是独处了?明明还有阿娇和景卫邑呢……”褚瑶不等话音落,她忙回道。 他们四人小团体走哪儿不是一起的? 再说了,整个南梁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还少吗? 自己哪里还有声誉可言。 “你说是四个人一块儿,怎地不见另外两个?” “本来约好了四个人一块儿出去玩,谁知道阿娇和景卫邑临走前吵起来了,我寻思些好不容易逃课出来一趟,不想白白折腾就没回去。” “好在万幸的是,得亏靳百川留下来了,不然太子哥哥你今晚见到的可能就是我冷冰冰的尸体了。” 第八十七章 替他讨个人情 瘪着嘴和褚玄委屈地撒娇,末了,褚瑶不忘提一句靳百川的好话,试图在他心底留个好印象。 不过说实话,现在回想起那会儿发生的事,她心底仍旧一阵后怕。 真的多亏靳百川追上来了…… “呸呸呸。”瞳孔不经意间微微一缩,褚玄皱眉,忙让褚瑶把话收回去,“切莫胡说。” 哪有人那么说自己的? “哪里胡说了……” 眼见某人还不听话,褚玄带着警示的语气嗯了一声。 无视对方微怒的神情,褚瑶盘坐了起来,“太子哥哥难不成还想抵赖?” “抵赖什么?”褚玄一愣。 阿瑶不是在解释为什么会和靳百川在一块儿? 眼下话锋一转,反追问他的不是来了。 褚瑶看着自己成功唬到了褚玄,她的脸上顿时浮现浅笑:“太子哥哥常说赏罚分明,如今靳小侯爷救了我,该如何赏?” “你啊你。”明白过来她是想为靳百川谋好处,褚玄敛去眼底的诧异之色,宠溺地伸出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是是是,他有功,救了我们娇贵的长公主。” “那可是,好歹我也是南梁的有且仅有的长公主,独一份儿。” 享受着自家兄长哄人的话,褚 瑶笑起来的梨涡甜甜。 褚玄见她如此主动,索性把问题丢给了褚瑶,“阿瑶觉得该赏些什么给靳小侯爷才好?” 他倒是瞧瞧,这丫头那么能说会给自己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褚瑶也没推诿,“想来黄金千两一类的赏赐,太子哥哥是不屑于的。” 自作主张的替靳百川拒绝掉身外俗物,她趁机抬了一下褚玄,以免他嫌弃麻烦真的只赏赐些金银财宝。 好不容易有立功的机会,作为好朋友的她当然想给靳百川谋点好处。 褚玄猜出褚瑶的小心思,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却又没有完全遂她心意。 “明赏肯定不行,今晚的事稍有不慎传了出去,对你对他都不利,所以靳百川有功不得声张。” 误以为褚玄是要耍赖,褚瑶急忙出声: “啊……那不是……” “又不是不给,你慌什么?”话说到一半,褚玄递给褚瑶一个眼神,示意她打住。 自己话还没说完,这丫头怎么急起来了。 “权当我欠靳小侯爷一个人情,来日他若有事相求,我定当竭力相助。” 天家一言顶半边天。 堂堂太子殿下的亲口承诺,权力仅次于圣旨。 褚玄肯答应的那么爽快, 足以见得他有多珍惜褚瑶这个妹妹。 被重视的感觉是说不出的好,掀开被子,褚瑶撑着手挪到床边穿好鞋子,“想必太子哥哥和靳侯也商量完边境战纠了,我们该回去了吗?” 方才她躺在床上可是听到了太子哥哥命人准备马车。 过了那么久,想必早备好了。 诧然摇摇头,褚玄有些惋惜。 “什么时候能把你的小聪明用到正事上。” 自己从没主动提过有关半句边境的话,阿瑶自己都能猜出来,倘若她有心落在正事上,哎…… 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不过也好,女孩子家家,无需操持太多。 他的希望是她每天开心就好。 褚瑶哼唧一声:“念书不是正事吗?每天在国子监里之乎者也可是很累的。” 再说了,一边念书一边查案,大理寺少卿都不见得有她忙。 提到国子监,褚玄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纪为雍那个人,可用。”有关任何国子监的风声,褚玄全部第一时间掌握在手。 得知褚瑶当众救了一个借读生,他放心不下立马派人去把对方查了个底朝天。 好在,对方家世清白,为人处世很是不错。 他早想告 诉阿瑶了,苦于这丫头整日待在国子监不出来,自己又忙于政务,实在分身乏力。 好不容易有次碰面的机会,他可得把握好,把有关阿瑶的事一次性安排妥当。 察觉到自己周遭的人全被自家哥哥调查了一遍,褚瑶唏嘘不已。 她那么令人放心不下吗? 好在褚瑶能体谅对方是出于好心,并没有责怪。 “知道啦。” 望着眼前这丫头颇为不耐烦的样子,褚玄强迫着她正视自己。 虽说经过调查,纪为雍这个人还算不错,但是在正式用人前,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是亘古不变。 “心腹就像是一把匕首,用的好了能斩军杀敌,用的不好则是暗藏祸害。”他提醒道。 褚瑶盯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 随即意识到某人是在给她上课。 她装作一知半解的模样,配合的点了点头。 正当褚玄以为褚瑶是真的听进去了以后,接下来她的一番话却惹得他眉眼一横: “理是这个理,太子哥哥不放心的话要不然送我一个暗卫耍耍?” “胡闹,暗卫是用来耍的吗?” “别人都有暗卫就我没有,太子哥哥也不怕哪日我睡的好好的,又被哪个坏蛋掳了去。” 褚瑶见自己被训,她生气的转朝一边,不理会褚玄。 后者听完控诉,不禁认真思考起她的提议来。 以前阿瑶一直住在公主府里,与外人接触的机会不多,还有南阿娇陪着,所以除了说话做事跋扈了些,不怎么容易的得罪人。 他便不允许她擅自培养暗卫。 眼下她进了国子监,里边人多复杂说没有摩擦是不可能,加上她不是会吃亏的主。 兴许,给她安排一个不是什么坏事。 “好了好了。”后退一步,褚玄松口给她安排一个信得过的暗卫。“暗卫可以给你,不过不可以仗着有人保护,日后行事越发嚣张。” 计谋得逞的褚瑶暗自窃喜了一番,她开心的摇着褚玄的手,疯狂夸赞:“果然还是太子哥哥对阿瑶最好了!阿瑶保证不会带着暗卫去欺负人!” 褚玄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有些汗颜。 合着没有暗卫的时候,她欺负了不少人? 时候确实不早了,月亮都正悬中央,他们再不回去会惹人非议。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外边的夜色渐浓,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靠着灯火方能勉强找到路。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褚玄还是找了个帕子给褚瑶蒙住脸。 第八十八章 要是被他知道了 公主,景园的纪为雍前来求见。” 一早,褚玄命人特地护送褚瑶回国子监。 她人还没捂暖椅子,下一瞬小厮前来禀告纪为雍过来了。 想到近来一直和靳百川忙于王贵的事情,她将人安置在景园后便没了后续动作。 今日他主动求见,想必是真的坐不住了,担心自己会把他丢在景园不管不顾。 “把人带进来。” “是。” 没过多久,小厮带着纪为雍一起进来。 “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端正的跪了下去,纪为雍一上来就行叩拜大礼。 坐在他对面的褚瑶,不禁看得直蹙眉。 随手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她示意不用跪着:“起来吧,日后见到本公主无须行此大礼,问安过后自己起来找位置坐好即可。” 要是每来一个人都行叩拜之礼,自己哪里还得一个个叫起来不成。 “君臣有别,不得冒犯。” 纪为雍听话的站起身,但是并没有落座,反而是恭敬的站到边上,他和褚瑶之间的距离,甚至还不如一个小厮挨得近。 “别拿你那套大道理意图说服本公主。”既然对方不坐,褚瑶也没有要勉强的意思。“本公主素 来不喜欢那些烦人的约束。” 反正站不住了,他自己就想找个位置休息一下了。 “长公主误会了,草民不过是在表明自己的想法,并没有要说服长公主的意思。” 听不惯这些文人的大道理,无视掉纪为雍迫切解释的表情。 她招呼站在自己身后方的女子坐到自己边上: “来,媚儿,他不坐你坐。” 烟行媚——褚玄特地安排给褚瑶的暗卫,早上出门前他特地告知过,这名女子并不是一般的暗卫,除了武功高强以外,对于岐黄之术更是精通。 对于这样的人才,正是褚瑶所缺。 烟行媚打量了一眼对面的纪为雍,随即低下头,眼神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多谢长公主殿下。” 没有拒绝,她整理着衣衫,听话地坐了下来。 因为太子殿下说了,她今后便是长公主的暗卫,无论她说有什么,自己必须无条件服从。 感受到对方审视自己的目光,纪为雍抬起头的瞬间,只发现长公主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美人。 模样瞧着十分面生,衣着更不像是国子监的衣裳,想必应该是长公主新带来的人。 看到纪为雍在瞧着烟行媚走 神,褚瑶忍不住笑了笑,“怎么样?我们家媚儿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瞧瞧这家伙,看得眼睛都不会眨了。 听到褚瑶的提问,纪为雍不假思索的回答出了他对于烟行媚的第一印象: “美则美矣,可惜是一副空心皮囊,心并不在这里。” “哦?”褚瑶顿时来劲了,她邀请纪为雍说出个人的看法。“你怎么就知道她的心不在本公主这里?” “眸子空洞无神,看似听话倒不如说是行尸走肉,没了自己的主见。”不得不说纪为雍看人很准,三言两语就能犀利点评出问题所在。 确实,烟行媚的心不在她这里。 早上太子哥哥说要把她给自己当暗卫的时候,她明显察觉到烟行媚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震了下。 似乎是难以置信自己跟随太子哥哥那么多年,结果转身被他赐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公主。 要是没猜错的话,她可能还有些怨恨自己。 只不过碍于是自己主子做得决定,她不得违抗罢了。 换作其他时候,也许她会找个理由和太子哥哥商量不需要烟行媚跟着自己,毕竟对于一个不是由心跟随自己的暗卫,她带在身边并没有什 么用处。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她之所以会主动要暗卫,完全是要给靳百川打掩护,否则到时候太子哥哥知道自己宁愿接受靳百川的好意都不愿意找亲哥哥解决问题。 势必要挑起二人之间的矛盾。 另外,她非烟行媚不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作为女人的第六感,褚瑶能够清楚感知出来烟行媚对太子哥哥似乎有一种超出主仆之间的情感…… 但是她心知太子哥哥对她并没有任何男女方面的感情,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把这段不该萌发的爱意扼杀在摇篮中。 烟行媚全然没有想到会有人看出她的不对劲,毕竟她在东宫的时候也是这样板着脸,更没有想到对方会毫不留情的揭穿她。 尤其还当着褚瑶的面。 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当众揭穿,烟行媚的面子瞬间挂不住,担心褚瑶会因为纪为雍的话而对自己有意见。 到时候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 她呼吸一窒。 “长公主殿下莫要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给诓骗了。我同你一句话没讲过,坐下后便一直低着头,你又怎么能够看到我的眼神?” 担心褚瑶会不开心,烟行媚和褚瑶解释 完又转而控诉纪为雍。 “而且,打您叫了媚儿的名字后,这个男人发现了媚儿的存在便一直偷偷打量着媚儿,到底是真的有本事还是想多看点其他的东西……媚儿断然不敢胡乱猜测,还请长公主殿下明察。” 没有把话说绝,她的一席话听起来却是令人不禁往坏的方面想,可谓是给了纪为雍致命一击。 就连边上的小厮都觉得,他真的对烟行媚怀有不轨之心。 纪为雍莫名被泼了一身脏水,他顷刻间坐不住了。 “这位姑娘,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别污蔑人!”身为一个拥有傲骨的文人,他最受不了有人污蔑他会做那种不耻之事。 烟行媚亦是不让步,“是否污蔑,公子心知肚明!”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 “好了,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内讧。” 听出来了烟行媚言语中的紧张,褚瑶深知她是怕自己会把她送回去。 安慰着双方别闹矛盾,她暗示烟行媚放宽心。 “媚儿是太子哥哥送我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不过纪为雍也是我看重的人,他也断不会有那种下流的想法……你们二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不吵了可好?” 第八十九章 带你去喝花酒 她本意是想试探一下纪为雍看人准不准,并不想听他们两个人拌嘴。 大清早的,干嘛给自己找不开心。 烟行媚脸色阴郁,对于褚瑶的话她需要无条件服从……再者她肯出来打圆场那说明并没有把某人的话给听了进去而对自己不满。 她手一紧,既然长公主那么说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媚儿全听长公主的。”她顺从地先松口,只是望向纪为雍的眸光中隐隐含着凶光。 纪为雍亦不怕她看,面不改色道:“好男不和女斗。” “你!” 得,动不动掐起来,他俩瞧着倒有些像以前的自己和靳百川。 作为中间人的褚瑶马上跳出来,踩灭两人的小火苗。 “对了,你来找本公主所谓何事?” 提到正事,纪为雍率先正神。 “听闻公主府快要修葺完工……不知长公主有何打算?”他在景园呆的实在太久了,真的很想找一些事情做。 “着什么急。” 褚瑶拉着纪为雍坐下,每次和他说话都得费劲地抬着头,脖子早酸了。 “ 本公主知道你很有实力,不必着急的要证明自己。你看你二十不到的年纪多年轻,好不容易能够有段属于自己的闲暇时光,多看多学多玩。” 作为一个过来人,褚瑶对于及时行乐最有发言权了。 谁料,纪为雍则是和她唱反调,“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杵着下巴瞥了眼自己边上,褚瑶面对他的固执有些不理解。 “你是不是觉得愧对本公主的恩情,所以才急切地想做些事做弥补?” 不然,他干嘛脾气那么倔强,自己尚且不强求他,结果非得给自己找事做。 “是。”纪为雍点了点头,觉得表达得不完整又接着摇了摇头。“不全是……” “你这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觉得愧对长公主,更多的是愧对自己。”他并不满足眼下的安逸,他喜欢的是稳中求进。 他不喜欢众星捧月的优越感,但他喜欢突破荆棘时的满足感。 从纪为雍的表情中,褚瑶看懂了他的意思。 她啧啧称奇:“没想到呀,还以为你文绉绉地 只喜欢闷声干大事呢,结果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不过想来也是,他真是喜欢安于现状的话,前世又怎么暗中蛰伏多年,到处奔走为靳百川收集了那么多的情报。 有野心,才好鞭策不是吗? 秉行不浪费人才的原则,褚瑶认真思考起他将来的安排。 纪为雍擅察言观色,她是铁了心打算先让他继续走上辈子的老路试试。 目前的困难在于……他该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下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从而成功开拓自己的领悟。 就好比传递消息的是人,但是南梁人多混杂的地方是哪里呢…… 对了! 脑中渐渐有副画面成型,褚瑶恍然大悟。 人最多的地方可不得是烟花柳巷! “小纪啊,我问你。”拉近和纪为雍之间的距离,褚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人什么时候最放松?” 纪为雍嘴角抽了抽,褚瑶替他起的称呼,他是真的很嫌弃。 小纪…… 小鸡…… 不过,对于她的问题,他还是认真的想了下,回答道:“无聊的时候。 ” “那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又会做什么呢?” “找乐子。” “对了,找乐子!”夸了一句聪明,褚瑶认可的给纪为雍鼓掌。“起来,跟本公主去一个好地方。” 起身的同时,她不忘提了一把纪为雍。 后者跟着一块儿站起来,有些犯懵。 “去哪儿?” “找乐子,喝花酒去啊。” “啊?”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纪为雍宁愿相信对方不知道喝花酒是什么意思。“公主兴许是误会了……喝花酒的意思并不是你以为的意思。” 他尝试着要和褚瑶明说喝花酒就是去烟花柳巷寻乐子的意思,但是话到嘴边变得委婉了起来。 “你当我三岁小孩呢。”不想,对方满脸不以为然,甚至是不耐烦的催促他动作快些。“近来冷落了你许多,今天多给你找两个姑娘,一并补偿回来。” 轻浮的语气自褚瑶口中脱口而出,倘若不是纪为雍听得仔细,还当她是在说出去吃饭多给他点两个菜。 “公主!”眼见她决绝的拉着自己往外走,纪为雍 急得只甩袖。“此事不妥!” “有什么不妥?大老爷们喝个花酒怎么还磨磨唧唧的?”褚瑶不耐烦的甩开某人的手,“你不去,本公主自己去。” 懒得继续和纪为雍消磨时间,她抬脚朝南梁最大的花楼走去。 “这位姑娘,你同长公主……”深知自己说的话对方听不进去,纪为雍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烟行媚身上。 烟行媚作为褚瑶的暗卫,她的职责是寸步不离跟着褚瑶。 虽说她对于褚瑶的提议略微感到不悦……既然她要去喝花酒,她自然是无条件跟上。 纪为雍本以为烟行媚同为女子,听到褚瑶荒唐的提议后会出声劝劝。 然而她全程冷眼旁观,尤其在听到自己的求助后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跟着一块儿跑花楼去了…… 放心不下的他生怕褚瑶去那种地方会出事,内心煎熬的做着斗争。 去? 还是不去? 瞧着褚瑶的身影愈来愈远,渐渐快要变成一团模糊。 终于,他憋不住迈出步子追出去。 “长公主,等等草民!” 第九十章 我看好你哦! 要说南梁最大的花楼,实属凤楼阁。 它的名声可谓名贯京都,褚瑶前世可没少听过有关它的传闻,听说里边的姑娘个个像朵娇艳欲滴的小花苞似的,独有特色,每个来这里的男人都会流连忘返被迷的找不到回家的路。 所以又被众人称之为天上人间——男人的避风港,女人的心上刀。 “呦,这位爷瞧着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吗?” 这不,此刻凤楼阁门口正热闹着,老鸨甚至亲自来门口迎客,褚瑶一走过去就被老鸨拉住, “喝酒还是听曲儿啊?咱们这什么样什的姑娘都有,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保您满意。就是……女的不能进……还有……” 说着,她的眼神不禁从纪为雍的身上掠过。 那看人下菜的本事噎得他赤白了脸。 过来前褚瑶特地买了身行头换上,她本来也给纪为雍和烟行媚各买了一身,谁知道这厮满嘴之乎者也,说跟过来是为了保障她的安危,不是来寻花问柳。 而烟行媚,则是穿上了女性特征也很明显…… 哎,还是太年轻了啊…… 褚瑶暗暗叹气。 “那是我的丫鬟,放心她很乖不惹事的。”上道的扔给老鸨一块金元宝,她逍遥的摇了摇扇子,“给本公子找个好地儿,另外再好好招待我这好哥哥。” 她特地点名要老鸨招待好纪为雍。 下一秒,拦人的老鸨笑得跟花一样,看褚瑶的眼神像极了看财神爷。 “好好好。”她招呼着几人往里走,“几位爷,里边请。” 踏进凤楼阁的大门,里边人山人海坐满了人,只有二楼最中间的那几个位置是空的,想来应该是专门留给出手阔绰的冤大头。 老鸨见褚瑶盯着中间的位置看,担心她会吵着要坐过去,立马讪笑把人引到二楼的其他位置: “公子您这边请,那边的位置有官人预订了,您下次来早些。” 褚瑶摇摇头。 好家伙,合着她那锭金元宝还没资格。 不过她今日出来笼统就带了那么多钱,她可不想再当冤大头了。 “带路吧。” 利落的把人带到位置上,褚瑶所居之处还算不错,能够将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对得起她给的价。 “好了,公子有什么需要只管喊小厮便是,若是有看上的姑娘撂下牌子即可。” 闻言褚瑶扫了眼桌面上的花名册和挂在眼前的牌子,由衷的感慨凤楼阁的老板真的太会做生意了。 竟然顾及到的地方那么多,生怕刚来的新客人放不开,索性把所有姑娘的资料装订成册,以供人按需点人。 “有劳妈妈了。” “不客气。” 走之前再三叮嘱褚瑶看好烟行媚,老鸨虽然只见过想把花楼姑娘带走的客人,从 没见过往里边带人的。 但是,转念想了下,对方也许是有什么癖好呢。 再者,那小姑娘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放在她这凤楼阁都能排上名号了。 也难怪小公子出门都要带着。 等老鸨走了以后,褚瑶兴致勃勃的叫来了小厮,翻阅完花名册后,她随手撂了几个牌子。 吩咐小厮快些将人带过来后,她一边枕着手臂舒服往后靠,一边悠哉的捏着葡萄王自己嘴里送。 纪为雍瞧着她自在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他气急白咧。 “公……公子,你就不怕那个吗?” 你可是个女人啊! 你叫那么多女的过来干什么? 到时候那群女人一窝蜂的冲过来,你女扮男装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 褚瑶把糕点推到烟行媚的跟前,他读出某人的顾虑,“怕什么,又不是给我点的……你不是想做点事,我再给你找事做啊。” 她这回直接抬起两条腿叠在一块儿,当真是来消遣。 “啊?给我点的?”?? 他神情大骇,宛若听到了什么要命的消息,“我是想做事,但是我不想做这种事!”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站起身,他准备打退堂鼓。 然而接到命令的烟行媚先他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让开,我要回去。”他可不要陪着长公主疯。 得想办 法回去找靳小侯爷过来才行。 在纪为雍的认知中,萌压得住褚瑶的只有靳百川一个人了。 但是烟行媚直接无视他的话,长腿一抬彻底堵死了前路。 从头到尾,褚瑶冷冷看着这两人, 直到吃完了一整串葡萄,褚瑶见反应迟钝的某人还在生自己的闷气,她顺手抓起葡萄杆扔朝纪为雍。 “你是不是傻,都到这份上了你还真的以为是带你来消遣的?” 听到这话纪为雍诧异抬起头:“不然?” 她是有另外的安排吗?! “给你安排一个任务。”用帕子认真的擦着手指上残留的果汁,瞧了眼日晷的时间,褚瑶勾着手贴近他接着道。“给你两个时辰,摸清楚凤楼阁的布局。” 纪为雍挑眉,“就这样?” 听起来,好像挺有挑战性的。 “对,不过你要记得,我要的是别人不知道的。”她补充道。 “那早说啊……” “我本想让你自己静观其变,谁知道你一进来就跟谁要强迫你似的……”褚瑶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纪为雍被瞪的有些委屈。 长公主又没说清楚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为何……他还不是怕她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明白了褚瑶的一番良苦用心,纪为雍瞬间斗志昂扬。 至少长公主对他是很好的,一个陌生人想要第一时间掌握花楼的基本信息 ,最快的方式莫过于从那些姑娘身上下功夫。 不过,一想到褚瑶一口气点了五个姑娘,纪为雍还是气的太阳穴直突突。“五个姑娘会不会有些多了?” 褚瑶神秘一笑,“放心,只怕还不够你用。” 很快,小厮带着姑娘们上来了。 “哎呦,这位爷长得真俊俏……哎呀!”有人一上来就往褚瑶身上贴,烟行媚毫不留情的动手,随即走到褚瑶跟前当着。 “这位姐姐真粗鲁。”姑娘们有些忌惮的看着她,揉着发红的手腕泫然欲泣。 不想起争执的褚瑶嘿嘿一笑,她搂着烟行媚的要假装她是自己的人,接着又是指着对面的纪为雍说道,“哈哈哈哈,美人,你们该伺候的是那位大爷。” “啊?” 姑娘们看着纪为雍的模样,有些难以置信。 褚瑶见她们不动,立马放话。 “谁把这位大爷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立马,姑娘们一窝蜂的朝着纪为雍冲了过去。 “公子,救命!” “你得适应呀。”扔给纪为雍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她起哄让姑娘们把他推进房间里。 作为一个合格的情报探员,他日后免不了要整日在青楼流连,要打交道的姑娘可比眼下多了去了。 “公……公子!”姑娘们的热情,令纪为雍有些招架不住。 “加油啊,本公子看好你哦!” 第九十一章 原来你是老客人啊 褚瑶再次拿出一锭金元宝砸在桌子上。 不过这回可没第一次那么豪爽。 毕竟…… 这是她最后的家当了! 天知道她把金元宝砸桌子上那股劲,其实是因为自己舍不得钱,心在滴血! 方才出门太着急,她身上压根没有带钱袋子,就今天买衣服和逛花楼的钱还是和烟行媚借的。 好在有了金子的鞭策,姑娘们全部热情似火的簇拥着纪为雍,时不时有只不安分的小手对他动手动脚。 第一次经历这种情景的纪为雍惊得像块木头一样,呆滞的被推着朝前走。 半推半就,姑娘们就近选了个空房间把他推到房间里。 “好家伙,还挺隔音。”原本乱做一团的现场,随着姑娘们反手关上门的瞬间,一切逐恢复正常。 刚开始褚瑶还想偷听纪为雍会用什么法子应付这五个姑娘,不料愿望落空。 一时间,眉眼中染上了几分愁意。 小厮见状,他立马凑上来:“公子可还有什么要吩咐?咱们凤楼阁的姑娘不止那几位,可要小的给您介绍一番?” 瞧着褚瑶出手 阔绰的模样,小厮明了她定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小公子,要是能讨好她,日后她来凤楼阁,自己断少不了好处。 只可惜他只猜对了一半,褚瑶的确出身高贵,只不过并不是贵公子,讨好她并没有多大用处。 “你先下去吧,本公子还想好好看戏呢,有事会叫你的。” 褚瑶很清楚小厮讨好自己的意图,借口楼下的舞台快要开始了,让他别来叨扰自己。 小厮依旧没有离开:“那小的在一旁候着即可。” 他的执着看得褚瑶有些皱眉,伺候她有什么用? 她以后又不会把凤楼阁当自己家进进出出,他有这闲工夫守着自己,还不如抓紧时机去抱别人的大腿。 再说了,她自己还有什么钱。 仅有的两锭金元宝全交出去了,她现在连盘葡萄都不敢要,就害怕走的时候还得另外结账。 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褚瑶表现出被人坏了兴致的怒意。 “都说了不用。”刹那间,眸光中的冷意翩飞,她张口言语犀利,“莫不是凤楼阁的人听不懂人话,本公子说了不需要 你伺候,难得出来高兴一次,真真是坏人雅兴!” 那架势,一看就像是不好惹的主。 并且她的责骂声还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没搞清来龙去脉的众人皆是秉着看热闹的心情,一边想尽力看清楚是何人发生了争执,一边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褚瑶没有理会那些看热闹的人,反而是不停地给小厮加压。 “凤楼阁是做生意的地方,大家来这里纯属你情我愿,哪里有上赶着强买强卖的道理?” 教训人的同时,她不忘微微侧过身子,圈着烟行媚往怀中带。 等烟行媚明白过来她的用意,对方早已用自己的身形将她的容颜遮掩住大半,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侧面。 有些意外的窝在褚瑶怀中,传闻南梁长公主愚笨无知、不思进取,但是从她接触下来看,恰恰相反…… 哪怕是要吵个架,她都能考虑到她们二人过于引人注目,站好角度只给其他人留个背影。 褚瑶的怒斥声很大,纵使是在楼下揽客的老鸨亦是听到了动静。 往里探着头,瞧见大家都在好奇 的看向二楼的某一个位置,她意识到是自己刚才带过去的小财神爷生气了。 冲着自己对面的姑娘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扭着腰赶去解围。 “去去去,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来咱们凤楼阁那么久了还伺候不好客人?”红缨甩着帕子上前,她首先追责小厮。 “红缨姐姐……” 小厮见到救星来了,他后退了几步,把主场交给她。 “这位公子您别生气,是凤楼阁招待不周,缨儿自罚三杯给您赔罪了。另外,缨儿再另外请您喝一壶酒可好?” 全程没有任何一句辩解的话,红缨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甚至还当众倒了三杯赔罪酒,豪迈的一饮而尽。 爽气的令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还是凤楼阁的姑娘会说话。”收敛住自己的暴脾气,褚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本公子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缨儿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酒……还是不要了。” “公子当真是性情中人。”见对方跟着她喝了起来,红缨又是接连饮了三杯,惹 得现在众人无一不为她的痛快拍手叫好。“领了心情怎能不领情?酒您务必收下,不然缨儿心里过意不去。” 就当大家为红缨的酒量感叹不已时,褚瑶却不得不暗自感叹一句: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儿。 三言两语便轻易的化解了一场风波,老鸨会派她过来,想必她在这凤楼阁应该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了…… 不过自己本就是装的,现在有人站出来给自己台阶下,何乐而不为? “行,酒本公子收下了,不知红衣姑娘可有兴趣与在下一块儿听听曲儿?”褚瑶对红缨发出了邀约。 实话实说。 她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着实很感兴趣,邀请她留下来也是因为想借机和她多聊聊。 谁料听到这话的红缨只是浅浅一笑,视线落在褚瑶怀中的烟行媚后,她得体的行了个礼: “公子美人在怀,缨儿还是不打扰了。” 说完,不忘悄悄的推了小厮一把。 讨不到丁点儿的好处,甚至还当众挨了一顿骂,小厮悻悻然的和褚瑶赔了几句不是后,赶忙灰溜溜的跑了。 第九十二章 原来是个惯犯 随着红缨的离开,众人的目光随着她一块儿转移到楼下。 有关二楼发生的一切,已然没有人在乎了。 “媚儿啊媚儿,你瞧瞧你,把本公子的美娇娘给吓跑了。” 生平第一次邀请别人却被拒绝,褚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虽然说自己的本意单纯是想聊聊天,但是当她被对方无情拒绝的时候,还是很伤心的。 烟行媚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自己约不到人,怎么还怪起自己来了? “不管媚儿的事。”她为自己正名。 再说了,某人跟她借的银钱全用出去了,她竟然还敢约花楼姑娘听曲看戏,也不怕待会儿结账的时候没钱,被花楼龟奴追着打。 褚瑶貌似从烟行媚的表情里读出了她的心中所想,立马摆出一副我还有你的神情。 “怎么不关你的事?还不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所以导致美娇娘觉得不如你,所以跑了?” 边夸,她还趁机揩油摸了一把烟行媚的腰。 那手感简直绝了! 褚瑶有些难以置信的又捏了两把,随之和自己的作比较。 练武之人本就身材线条流畅,特别是烟行媚这样的……腰际简直摸不出半分赘肉。 再看看自己的,近段时间她因为小日子过得太舒服,每天不是吃就是睡,腰跟脸都圆了一圈……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 有伤害,褚瑶暗自在心里发誓,她以后一定要少吃点了,不然太胖了以后还怎么找想好的?! 忙着走神的褚瑶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周围的温度随着她的贼手不安分乱摸的同时,骤然下降。 直到她好端端的突然打了个寒颤,才后知后觉的对上了烟行媚要刀人的眼神。 “公子!”烟行媚本来就受不了褚瑶油腻的话,随着她的手疯狂在她腰上乱摸的同时,她的脸色顷刻间黑云密布。“请自重!” 她可是女子,为什么会不安分的在她腰上乱摸! 褚瑶本来是想点到为止,摸两把收手,可是那手感实在太好了,让她一时间没控制住,等她反应过来彻底为时过晚。 “哎呀!”趁对方要发飙前,褚瑶猛地收回手,“不好意思,是个意外。” 她学着红缨给自己到了三杯酒,欲打算给烟行媚道歉。 怎知烟行媚不吃她那套,冷哼了一声,自己找个了不显眼的位置做了过去。 褚瑶望着恨不得远离自己二里地远的某人,她摇了摇头轻轻叹气。 算了算了,是自己不对在先…… 理亏的褚瑶独自喝着酒,一口接一口。 余光却是粘在纪为雍的那间屋子里,他进去了那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纪啊小纪。 你可得争气啊…… 本公主的金元宝绝对 不能白白花出去了。 凤楼阁的客人陆陆续续全坐满了,台下的工人们也把舞台彻底布置好,眼瞧着舞娘们陆续登场,琵琶古筝摆放整齐。 无一不暗示着歌舞即将开始。 吱呀一声——与此同时,屋内的纪为雍终于出来。 褚瑶闻声转过头去,本想着要看他窘迫的模样,顺带调侃他两句。 结果不知这家伙用了什么手段,全对他唯命是从。 只见他衣衫微微凌乱的在五个姑娘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发髻倒是一如进去前一般没动过。 他笑着便褚瑶走来,正当褚瑶要开口时,他却拿着桌子上的金元宝,带着一群姑娘径直走下楼。 看得褚瑶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 这家伙玩上瘾了? 慌忙起身要去追人,就在这时,经过楼梯转角处的纪为雍回头给褚瑶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愣在楼梯口,褚瑶有些不太确定,他是有什么新发现了吗? 沉思了几秒,褚瑶选择做回位置上,静观其变。 她相信纪为雍不会是那种容易沉迷美色之人,不然也不会一口气替他直接点了五个姑娘。 对,那五个姑娘不仅仅是褚瑶为纪为雍设计的阻碍,更是今日对他另外的一个试探。 如果说,他真的一个没把持住,那么她一定不会再用他。 褚瑶刚落座,紧接着一道冷冷的女音响起。 “公子对他倒是放心。” 她看向烟行媚,对方抱着手在闭目养神。 褚瑶给出自己的答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只怕那家伙要辜负了您的期望。” “你对他的偏见太大了。” “是嘛?”烟行媚冷笑一声。 她可是亲眼看见的,这个家伙拿了钱,左拥右抱的带着一群姑娘下了楼。 说是考验,但他看着那家伙玩得挺开心的,到时候测试结束后,他要是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那么自己势必要给他好看! 感受到某人浓烈的敌意,褚瑶怕她会对纪为雍下手,她特地警告。 “媚儿,你是我的人,他也是我的,我对你们两个的信任是同等的。” 倘若纪为雍信不过的话,那么她烟行媚又能值得她无条件信任吗? 听出了褚瑶的弦外之音,烟行媚微微愣了下,她虽然是很不服气,但是选择了乖乖闭嘴。 “哎!” 瞧着某人恨不得能够把纪为雍千刀万剐,褚瑶明白她是在为早上对方揭穿她的那回事还怀恨在心。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希望他们两个在后边相处的日子里能够慢慢接触误会吧,不然每天都那么针锋相对,自己夹在中间很头疼。 “呦,爷您可来了,二楼的位置给您留 好了。” 楼下忽而响起老鸨热情的声音,望着全场唯一一个空着的位置,褚瑶有些蔫巴的精神瞬间亢奋了起来。 她明白全场最大的冤大头来了。 本公主倒要瞧瞧,整个南梁是谁能够那么有权优势,让整个凤楼阁给他开后门。 那么想着,她伸头一看。 褚瑶本来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被老鸨特别对待,不料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他娘的! 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遇到靳百川?! 而且,这家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凤楼阁的熟客啊,尤其是老鸨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目光炙热的犹如在看活神仙。 “还是以前的那个位置?”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靳百川的声音更像是在质问,吓得老鸨连连应声。 “正是,那个位置可不就是靳小侯爷的,咱可不敢让其他人占了,一直给您留着呢。” 看到了这个答案,靳百川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 竖起耳朵偷听二人之间的对话,褚瑶头一遭觉得自己的耳力是那么的好。 确定靳百川是凤楼阁的常客后,褚瑶气的直拍大腿。 果然,这家伙是个惯犯! 不仅在那些大家闺秀中处处留情也就算了,现在凤楼阁里更是养了不少相好。 想到这里,怒气蹭的一下涌上心头。 “好久不见啊,靳小侯爷。” 第九十三章 怎么可以要除我之外的人 不受控制地,褚瑶主动站了出来打招呼。 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相遇,靳百川的身子突兀地一顿,踩着台阶的步子一滞。 诧然地望向前方的楼梯处,靳百川看见褚瑶独自一人换了男装出现在花楼中。 他微眯了下眼眸,加快动作上楼,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花楼里边鱼龙混杂,是她一介女流之辈能呆的地方吗? “靳小侯爷急什么,来凤楼阁可不就是找乐子,咱们兄弟二人能在此处相逢既是缘分。”褚瑶望着某人有些焦急的神色,她浅笑了笑,“再说了,你能来凭什么我不能?” “我来是办正事,能一样?” “办正事?”褚瑶挑了挑眉,又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行吧,确实算正事。” 男人出来花天酒地,在他们眼中可不就是正事。 靳百川本想继续教训她两句,结果不经意间瞥见褚瑶的内襟印着个若隐若现的印子,他定睛一看。 上面赫然印着一记唇印。 “怎么弄上去的?” 褚瑶见他盯着自己胸前,遂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噫,媚儿的口脂何时沾上去了? 她用手指搓了搓被染上的那片衣料,“完了,好像弄不掉了。” 衣服可是新买的,褚瑶心疼死了,不知道回去以后用水能不能洗干 净。 靳百川见她迟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忍着怒意重申一遍:“衣服上的印子到底怎么弄上去的?” 他的声音只是克制着压低,任谁都听出话语中隐藏的愤怒。 老鸨在烟花柳巷里摸爬打滚那么多年,心思一向敏锐,立马察觉到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加上褚瑶的个子同自己一般,凑近了看耳上环痕明显…… 心下顿然明了。 不过,她们凤楼阁的规矩就是从来不管闲事,拿了钱好好伺候客人便可,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趁着没人注意到她,老鸨悄然离去,将主场留给了他们两个。 褚瑶心情本就不爽,结果靳百川还跟审犯人一样审问自己,她的情绪一下子坏到了极点。 “还能怎么弄上去的?莫不是我自己亲的啊?”愣是要明知故问,凤楼阁内除了姑娘只有恩客。 难不成是被大老爷们亲的吗? 褚瑶那不以为然的态度直接激怒了靳百川,他拉着她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你要待凤楼阁我不反对,但是只能在我的包间里活动。”外边的座位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不适合她。 “凭什么?”一下子,褚瑶挣扎着想挣脱靳百川的钳制,怎料两人的实力太过悬殊,她还是被生拉硬拽到对方的地盘上,“靳百川你未免太无理取闹了些!” “ 到底是谁无理取闹。” “你真的要气死我了!” 不远处的烟行媚见状不对,她起身化作魅影跟了上去,手上的动作亦是不闲着,抽出贴身的匕首准备对靳百川出手。 警觉的靳百川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另外一只大掌已然敷在剑柄上。 “媚儿是我的人。”好在褚瑶出声快,这才及时避免了打斗的发生。 她虽然很想让烟行媚把靳百川狂揍一顿,好好出口恶气,然后自己拍拍手潇洒走人。 但是褚瑶见识过靳百川的实力,她更担心烟行媚实力不敌他……靳百川还是个下手不知轻重的人,到时候太子哥哥那边不好交代。 烟行媚握着匕首一瞬不瞬的盯着靳百川,目光戒备。 跟着靳百川一块儿来的阿九机灵点把门关上,自己则是待在门口放风。 没了其他人碍事,靳百川倒了一杯茶给褚瑶。 “你哪里找来的人?” 问问题的空隙,靳百川自上而下的扫视了一遍烟行媚,他的眼神不参杂任何私人情欲,只当她是一件物品般。 手腕还微微作痛,褚瑶接过那杯茶握在手中,闷闷开口:“太子哥哥送我的暗卫。” “太子……你不是要我的暗卫?!” 靳百川的表情由惊讶转化成了愤怒。 他忽而拔高的声音惊到了褚瑶,冲着靳 百川翻了个白眼,褚瑶:“只许要你的,就不许要太子哥哥的了?” “不然呢?”他们可是约定好了,自己挑个合适她的暗卫送去给她,他们明明都说好了,她怎么可以还要其他人的暗卫。“褚瑶,你那晚可不是这样说的。” 一想到自己认认真真给她挑暗卫,结果某人却不放在心上,甚至还转身接受了其他人的好意。 靳百川顿时间觉得自己的真心被人当作菜场的烂白菜。 凶了一场的褚瑶触及某人委屈的模样,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她又拉不下面子服软,唯有放慢了语速,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 “你自己半天送不过来,凶我做甚?” 边说,边掀起眸子小心的看向靳百川。 不得不说,撒娇的这招很管用。 靳百川听了那几句软话,有些激进的情绪跟泼了盆凉水一样,哪里还气得上来。 “那不是要好好给你挑挑,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拿出手送人。”只不过,他明显话里有话。 烟行媚听到自己被比作阿猫阿狗,彻底不乐意了。 “是不是阿猫阿狗,小侯爷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想打架?”靳百川不蠢,他要是和她动手的话,褚瑶铁定要生他的气了。“先问问你主子同不同意。” 主子? 烟行媚心中冷哼。 她的主子可是在东宫呢。 收敛起眼底的轻蔑之意,烟行媚:“不是打架,单纯想切磋一番。” 玩弄着手中的匕首,她五指灵活的翻转着,匕首更是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有些蠢蠢欲动的准备出手,褚瑶漠然打断了她的后续,声音冷冰冰的宛若浸了寒冰。 “那么想切磋回东宫待着去,本公主这里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在烟行媚开口的那一刻,她哪里没观察到她眸中一闪即逝的不屑。 她清楚烟行媚被安排到自己这里来很不服气,自己也会对她多包容,反正大家谁都不是你情我愿。 但是,她是有自己底线的。 要是她多次不自知的在她的底线上来回横跳,那别怪她出手不留情面。 大不了心一狠,把人直接遣送回太子哥哥那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脑袋里轰然一响,烟行媚手中的匕首哗然落下。 她真的是昏了头,以为褚瑶会秉承着一贯软柿子的好脾气,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全然忘了即便她再怎么纨绔,都是太子殿下一直放在心尖上保护着的人。 自己区区一个暗卫,又怎么能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现在面对突然发难的对方,她惊慌失措的跪了下去,原地请罪: “长公主恕罪,媚儿不是那个意思。” 第九十四章 把我给你 不像早上那么好说话,褚瑶阴沉着脸对她做出最后一遍警告。 “我没心思去深究你到底什么意思,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保护我的暗卫,而不是动不动就想和别人打架的打手。” 她需要打手的话,大可去人牙子那里买几个,轮不到她过来逞能。 被褚瑶训斥了一顿,烟行媚心里仍旧不服她这个所谓的主子。 不过好在有了畏惧的根源,她的性子安分了不少,没了开始的嚣张气焰。 “媚儿明白。”她赶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全听了进去。 褚瑶见她真的收敛了锋芒,没有其他的要求了。 “起来吧。” 挥挥手,示意她到一边去。 反正她没真的指望烟行媚要臣服于她。 守住底线,大家各取所需就好,互不干扰。 “是。” 烟行媚拾起地上的匕首,她站在褚瑶身后准备安静的当一堵肉墙。 等对方教训完人,靳百川要不是怕褚瑶生气,他想拍手直呼目睹了一场好戏。 “看出来了,你这暗卫对你口服心不服,我快些选好人送到你府上吧,省得哪日你真的遇到危险了,她反倒跑得比 你还快。” 看来太子的人不过如此,连他的阿九都比不上。 他有信心自己的暗卫,绝对能完胜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女人。 到时候,她哪来的赶紧回哪去。 “我的人不劳烦你品头论足。” 褚瑶剜了眼靳百川,她算是看明白了,与其等这群靠不住的,不如她自己趁骨头没变硬赶紧学几招防身用,毕竟靠人不如靠己这句话,她是真真体会到了。 “还有,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把你府上最好的送过来给我。” 对方理直气壮要人的架势,好似自己欠她一般。 靳百川被质问得呆了半拍,下意识说出了一番令他追悔莫及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整个定北侯府,除了父亲以外,功夫最好的实属他本人。 可是说完了以后,靳百川即刻后悔了。 他真的是糊涂了,竟然说出那么令人遐想的话。 也不知道褚瑶会不会觉得他太过轻浮…… 好在,褚瑶只是困顿地回望一眼:“你的意思是不继承爵位,要给我当暗卫?” 虽然说堂堂靳小侯爷给人当暗卫一事,说出去定然是要令人笑掉大 牙。 但对方换成了自己,南梁长公主。 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靳百川伸手轻戳了下褚瑶脑门,她还真感想。 无奈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把给长境给你吧。” 他也想不出比长境更好的人选了。 “长境?”褚瑶听到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我是不是见过他?” 靳百川抬手拍了下褚瑶的脑袋,“长境是我靳家十二铁骑中的人一员,你打哪儿见过他?” 见过长境的人屈指可数,褚瑶要是见过他的话,那真才是见鬼了。 “长境……长境……” 褚瑶喃喃自语的反复念着二字,脑海中的记忆零零散散,有些模糊的成影却又拼不到一起。 她笃定,她是真的听过长境的名字。 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行了,你想破脑袋都不会想的出来他是谁。”瞧着某人还在执着的回忆,靳百川揉着褚瑶的脑袋,指尖从她的青丝中划过,手感出奇意料的好。“真那么好奇的话,到时候你见到他便知道了。” 他会那么确定褚瑶不认识长境,是因为早些年长境一直呆在北漠。好不 容易回了京都,他的身份直接由明转暗,成为了定北侯府的暗卫,从未明面上行动过。 假如褚瑶真的见过长境,那恐怕是另外的事故了…… 头顶上肆意妄为的那只手怔然微滞,即便靳百川很快恢复正常,褚瑶依然觉察到了不对劲。 是她大意了,竟然当着靳百川的面说认识他的暗卫。 论谁听到这番话不会起疑? 忙不迭顺着靳百川的话接下去,褚瑶将错就错的装迷糊:“不过你说得对,等把人送过来以后,见没见过不就明白了。” 眼下的节骨眼上,她解释的话只会适得其反,远不如及时止损来的好。 语毕,眉眼一横。 褚瑶凶着脸动手毫不留情拍开某人不安分的手。 “别摸了,头发都被你摸乱了。”她又不是猫猫狗狗,需要揉脑袋讨开心。 不满意于褚瑶打断自己,靳百川直言对方小气。 “摸个头怎么了?又不是摸旁的不能摸的地方,小气鬼!” 摸别人的脑袋摸出来了优越感来,褚瑶反驳回道: “再小气能有你小气?明明有凤楼阁这样的好去处居然不带景卫邑,说到 底是你不够意思了。” 平常有点芝麻大点的事都得带着人家,现在出来吃喝玩乐,转身把人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话题莫名回到了开始。 靳百川有些心累,“又不是来游山玩水,我是来办正事,带他干什么?” 再说了,景卫邑又不是他的裤腰带,需要时时拴在他身上。 没有依据的解释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褚瑶哪里会信。 “一口一个办正事,谁家办正事来花楼?或者是说你是来找姑娘办正事?” 谁知明媚褚瑶的话尚未说完,门口霎那间传来了吱呀的推门声。 随着房门被推开,褚瑶第一眼竟然看到了南以烈——南阿娇的兄长。 “南大哥?”她迟疑的没敢眨眼。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和南将军在一块儿吗? 褚瑶和南阿娇从小玩到大,在她心里南以烈同她兄长无疑,加上南以烈同太子哥哥关系不错,所以褚瑶私下并不喜欢用敬辞。 “长公主?” 不仅是褚瑶,南以烈对于她的存在也是一脸犯懵。 震惊之余,缓过神来的南以烈规矩的要向褚瑶行礼,“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第九十五章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身形一动,他准备躬身。 褚瑶忙虚扶一把,制止住了南以烈后续的动作。 “南大哥不必多礼。” 屋里又没外人,她着实不习惯这些拘束人的规矩。 褚瑶的做法令南以烈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他温柔地笑了笑,“多谢长公主殿下。” 许久没回京,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发现京中多少有些物是人非的变化。 感慨之余,唯有长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变过。 “南大哥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好奇于南以烈怎么回来了,褚瑶见他怀中尚且抱着个匣子,又动手拖了把椅子过来。“还有,我能问 问你抱着的是什么吗?” 抱着那么大个匣子来逛花楼,她生平头一回看到。 受宠若惊地接过椅子,南以烈把匣子送到靳百川跟前。 “昨夜方抵京,复命出宫时已然子时三刻,所以京中知道微臣回京的人并不多。” 等着褚瑶落座后,他才紧跟其后坐下,“此番来凤楼阁是为了给百川送东西。” 如实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南以烈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地方。 尤其是百川能够允许长公主出现在此处,那说明他同样没有要瞒她的想法。 “送东西?”褚瑶美眸略眯,明白了对方来 凤楼阁的真正原因后,她转头望着靳百川,“你俩合着是约好了在凤楼阁接头呢。” 误会澄清,靳百川说话的声音都伤势了不少:“说了办正事你偏偏不信,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可能信我了?” 另外一边,意识到自己冤枉了人。 “谁让你不一开始说清楚,特别还撇下景卫邑一个人跑到凤楼阁来包了最好的包间,旁的人看了不觉得有猫腻才怪。” 自知理亏的褚瑶清了清嗓子,不过没有示弱,当着南大哥的面她绝不能丢面子啊! “再说了,谁知道你约的是南大哥,我还以为是花楼的……” 说到后边,褚瑶的视线透过窗缝,落在了楼下载歌载舞的花楼姑娘们身上。 剩下的话,哪怕她不说,一切不言而喻。 不过靳百川这厮知道得未免太多了些,前脚和自己纠缠在一块儿,后脚竟然跑到海威将军府约南大哥了。 时间管理的属实优秀多了。 不像自己,一进东宫大门,头一歪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捕捉到某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狐疑,靳百川不想再浪费时间争论,索性坦白从宽。 “自从上回太子回京遇刺,此番以烈回京便被陛下特地叮嘱过,命他低调回程,安全抵京复命后再 昭告京都,所以知晓他回京的人少之又少。” 听完靳百川的解释后,褚瑶不满的哼了一声。 “属靳侯嘴快,什么事都告诉你,不像父皇,芝麻大点小事都不带上我。” 靳百川有些无言以对:“那你还不是凭实力自己知道了。” “算了,误打误撞你来的正好。”挥挥手,靳百川招呼着褚瑶坐得靠近些。“亏得有我们长公主作证,日后要是有人检举我和以烈在花楼私约,你可得给我们两个作证啊。” 褚瑶好奇的将脑袋凑到匣子前,“既然是作证,不妨打开匣子我看看里边是什么东西。” 第九十六章 不可以伤我的心 屏气凝神地监督着对方打开匣子。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那么神秘,能让靳百川特地将南大哥约到花楼相交托。 “任你看个够。”靳百川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没有磨蹭,直接上手。 随着匣子被打开的同时,缝隙中隐隐有璀璨的光晕透出来。 饶是褚瑶有了心理准备,她照样被匣子里的东西给惊得忘记了呼吸——匣子里赫然装着似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珍珠。 熠熠光滑的珠子嵌在红绸布中,颗颗圆润饱满,“这是……” 褚瑶冷吸一口气,她心中已然有了个猜测。 下一秒,靳百川的一席话彻底落实了她的猜想,“南海千年鲛珠。” “!!!” 果不其然! 南海千年鲛珠! 之前宫宴上,她被琴弦划伤手臂留了几道印子,本来以为不是什么大事。 谁料结痂后的伤口极为狰狞,单单是白日里吓到了好几回在国子监伺候她的小厮。无奈下她唯有用夜夜以珍珠粉掺在祛痕膏中厚敷,不想俨然无济于事。 疤痕没消下 去,厚敷的那一片肌肤倒是白了不少,衬显那几道伤疤愈发骇人。 太医说过,能以南海千年鲛珠厚敷,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怎奈鲛珠难得,她寻遍南梁未果只得不了了之。 结果谁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靳百川这里居然有那么多的鲛珠! 褚瑶颇为眼馋的咽了咽口水,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摸摸珠子,但是仅存的理智很快把她拉回现实。 指尖在距离珠子顿住,她眼巴巴的看向靳百川。 两人认识那么久,也算一同出生入死过。 作为和他最亲密的盟友之一,他应该不会拒绝她小小的不情之请…… 有话不敢说,全程撇着嘴。 眸光中带着希冀的褚瑶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儿,十分讨人喜爱。 靳百川受不了她的这副模样,微微挪开视线。 “有话直说。”有些发颤的声音险些出卖他清冷的表情。 好在褚瑶一心扑在鲛珠上,才没有发现异常。 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褚瑶在内心好一阵挣 扎过后,她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鲛珠。”咬咬牙,她厚着脸皮恳求出声,“能不能分我点?” 边说,她边指了指匣子。 岂料靳百川丝毫不把那些鲛珠放在眼里,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性在上边拂过,默默的在心里迅速把珠子数了一遍。 完事豪气一推,把匣子送到褚瑶面前。 “何必要分,本就是特地给你搜罗来的。” “给我的?”数着匣子里的鲛珠,整整有二十颗。 褚瑶的乌瞳彻底亮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 对于某人随便一出手就是整整一匣子鲛珠的大手笔,褚瑶呼吸几瞬后,惊喜之余她又担心对方是在诓骗自己。 她忍不住细若蚊声的试探着问:“真的都是给我的?” “天天疑神疑鬼,你不要的话还给我。”不喜欢褚瑶用迟疑的眼神打量自己,靳百川佯装着要收回东西。 手还没伸出去,对方即刻先行一步。 “要要要!” 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褚瑶“啪”的一下把匣子合上,随后更是直接把匣子 紧紧抱在怀中,速度之快生怕对方会临时反悔。 “再说了,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往回要的道理。” 满心欢喜的摸着木匣子,褚瑶已然开始盘算着鲛珠该怎么分着用最不浪费。 “御医说了,你那伤疤若想好的干净,需得用南海千年鲛珠。”靳百川眼角弯了弯,褚瑶的反应令他很受用,担心她舍不得用,末了不忘提一句。“鲛珠不够了尽管来找我拿便是。” 某人的语气说得轻巧,实则鲛珠有多难弄褚瑶心知肚明,靳百川为她付出的心血够多了。 匣子里的鲛珠用完了伤口仍不见好,那她没必要再花心血折腾了。 眼神不停地流连在匣子上,褚瑶抱着这箱沉甸甸的东西。 内心一点点被感激填满,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靳百川那么好。 “靳百川,你真的太好了,我上辈子走了什么好运,这辈子居然能够认识你……” 提及上辈子。 褚瑶欣喜的表情猛然凝固在脸上。 往事成篇翻过,貌似上辈子的她并没有走运,临终 前甚至还被眼前这厮捅了一刀…… 哪怕这一世她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与靳百川达成和解,但是近来北漠那边战火连天,靳家少不了要经常和北魏碰面。 上辈子她不清楚是靳百川主动搭上北魏那边,还是正巧北魏那边给他抛了高枝。 所以她现在无法确定眼前的少年,会不会走上前世的老路…… 她声音忽沉:“靳百川,你离北魏的人远点。” 靳百川闻言,露出了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 误以为是北漠战事吃紧,褚瑶对北魏有意见。 他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北魏的人认识?” 他看起来是能和北魏的人打交道的人? 还是说褚瑶觉得自己能够有法子拿到鲛珠,所以他的手固然能够伸到北魏? “不管认不认识,你听我的准没错。”褚瑶严肃重申,“我把你看得那么重要,你不可以伤我的心。” 自己正在努力的把局面引上正轨,她不希望到头来他们会反目成仇。 特别是。 靳百川不能再捅她心窝子了! 第九十七章 三个人三个误会 委屈的控诉来得太过突然,不仅是当事人靳百川,连旁边看热闹的南以烈都看傻眼了。 怎么回事? 长公主的字里行间透着百川的不满,兴许连她本人都没发现,她发令的那一刻,好像是情人间撒娇一般。 他们两个…… 怪不得百川费尽周折求了各方,托尽关系好不容易求来了二十颗鲛珠,又命人百里加急给自己传书,要求他必定亲自护送回京。 原来是想讨长公主欢心来着。 宛若嗅到了什么不对劲的气息,南以烈的眼神有些复杂的往后观察。 而身为主角的靳百川。 “我伤你的心……我……” 飞快地,脸上爬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他面对褚瑶的控诉有些不知所措,短时间说话变得有些结巴了起来。 他怎么就伤了她的心了? “你什么你。”忙着要带靳百川‘改邪归正’的褚瑶完全没意识到,经过她的一布局,事态的发展彻底跑偏了。“你现在没做,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做。” 她本意是想用感情归化靳百川,免得日后他叛国捅自己心窝子一刀伤她的心。 谁料那般容易令人误会的话落到其他人耳中,以为她是在警告靳百川不要骗她的感情。 误会了褚瑶的用意。 靳百川以为对方是在暗示自己在她心中地位不同寻常。 他不明其意,“我在你心里占了那么重的分量吗?”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靳百川的心不受控制地紧揪,掌心中渗出细汗。 倘若褚瑶完全否认了,那他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不曾想反应迟钝的褚瑶直接大方承认:“那可不是。” 自己能不能坐稳长公主的位置继续混吃等死,全看能不能抱紧靳百川的大腿了。 从背后环住靳百川,褚瑶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情真意切的和他打包票:“你放心,有我在全南梁没人敢欺负你。” 那亲昵的语气,俨然是把靳百川当自己人了。 另外,话音刚落。 她暗暗在心底发誓,日后必定要加倍地对靳百川好些,省得他哪天待不痛快了,打算颠覆个朝权玩玩。 还想着多说几句好话夸夸靳百川,让他心情美丽些。 结果对方的脸色由红转绿,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给拍了下来。 “行了,我知道了。”在感受到一抹盯人的目光后,靳百川收起激动的神情,神色淡淡。 得到肯定答应的答案,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是靳百川同时也在纠结褚瑶怎的不知道收敛一些。 南以烈还在这里呢! 因为方才那道盯人的视线,就是南以烈的。 懊悔着自己因为过于开心而一时大意失态了,靳百川一边庆幸褚 瑶没有否认他。 打一开始,靳百川并不确定自己对褚瑶到底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态。 可能是对盟友的信任,又可能是出于对古灵精怪的她的好奇,所以他才一直想办法护着她。 直到江以寒那日逼了他一把,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对她的感情早已经复杂到了总言语无法形容得地步。 特别是他挑衅一般的在褚瑶额头上落下一吻,那种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的恨意,直接铺天盖地的朝他而来。 他真的恨不得能够亲手把江以寒千刀万剐。 不过因为他摸不清褚瑶的想法,所以回来以后他一直迟迟没有行动。 没想到,今日她居然对自己说出了这种话…… “怎么了?”莫名被对方拉开距离,尤其是他那有意划清界限的态度,褚瑶不解的问。“你不信我啊?” 自我感觉,她说的话很令人感动。 “我信你。”靳百川点了点头,暗自以为自己和褚瑶互通了心意,他现场干咳了几声,还不忘一个劲地冲她眨眼睛,提醒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但是褚瑶是个反射弧长的:“信我还这样?你到底是怎么了……” 终于在靳百川快要把眼睛眨抽筋前,褚瑶顺着他的视线往侧边望去。 “南大哥。” 我去! 只顾着和靳百川聊天。 她几乎都忘了南大哥还在这里呢。 感受到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导致褚瑶和靳百川感觉到了不自在。 南以烈体谅说道: “南某能理解,毕竟你们二位有婚约在身。” 对于京中进来的传闻,他回京前略有耳闻。 特别是陛下赐婚给了他们二人。 提到婚约褚瑶顿时一阵心虚。 严格来说,她可是撬了南阿娇的墙角。 哪怕她们两个事先商量过,但是南家的人并不知情。 特别是南老将军,可是满心满眼的要把阿娇嫁进定北侯府…… 完了完了,也不知道南大哥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 该不会也觉得他是那种恬不知耻,连好姐妹未婚夫都不放过的人吧。 “长公主无须紧张,家父在外的这些年其实有好好思考过阿娇的娃娃亲,百川也曾明确提及过自己对阿娇的只有兄妹之情。即便是陛下不开口赐婚,靳、南两家也会在家父回来后解除婚约。” 南以烈此番回京,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和褚瑶说清楚,其实他们所谓的娃娃亲早有要谈垮的打算。 “所以请长公主不必往心里去。” 知妹莫过兄,其实南以烈早看出来南阿娇无心靳百川。 所以在传闻说道褚瑶为爱抢了靳百川回公主府那会儿,他只当是阿娇和褚瑶的小把 戏。 毕竟他可不是偷听到这两个丫头私下说要想法子逼靳百川退婚。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眼前的这两个人是郎有情妾有意…… 南以烈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乱。 配上他那洞悉一切得眼神,褚瑶明明白白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她想着平常和靳百川相处,两人说话没什么好注意的,反正自己是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所以才没个正形的直接动手拍靳百川的背。 但是南以烈在就不一样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同男子勾肩搭背的。 谁看了不觉得有问题。 瞬间,褚瑶真的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没脸见人了! “我们两个真的没什么,我和他的关系像咱们两个一样。南大哥,你放心,有我在南梁也没人敢欺负你的。” 可是,如今她的解释反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南以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多谢长公主殿下了。” 对方的态度摆明了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褚瑶干笑两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呵呵,不用谢。” 就这样。 一个没说清。 一个没听懂。 一个自以为自己很懂。 三个人之间的误会,莫名其妙的扯大了。 第九十八章 凤楼阁暗道 相互间面面相觑,轮流对视完一眼。 大家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安静的好像时间停滞了一般。 南以烈出门前念着他和靳百川许久未见,好不容易有机会打算一块儿喝个痛快,可惜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意料之外地,褚瑶出现在了这里。 约酒计划泡汤:“东西安全送到,微臣有事便不多做叨扰了。” 心知自己多余,南以烈识趣地起身,把包厢留给他们二人。 见对方起身,嘴快的褚瑶脱口而出,“南大哥,怎么不再坐坐?” 话没说完,她后悔得想给自己几巴掌。 气氛足够尴尬了,她还拉家常似的要留人。 也不瞧瞧,现在是个怎么样的情形。 他们现在可是在花楼! 好在南以烈神色如常,他婉拒开口:“难得有机会回京一趟,家里麻烦事一堆等着要处理,恕臣不能奉陪了。” 见状,有了话茬给她往下接的褚瑶认同地点点头。 “南大哥说的也是,你回京阿娇不知道有多欣喜,你们兄妹二人一直聚少离多,眼下有空在家陪陪她吧,我 们改日有时间再约。” “嗯,改日再约。” 目送着南以烈出门,褚瑶等他走了之后,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可言。 终于走了。 再僵持下去,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靳百川看着褚瑶那副泄气样,眸中不禁漾出笑意。 给了她好长一段时间缓神,他眼瞅着差不多了提议出声: “我们也走吧。” 褚瑶怎么说都是南梁的长公主,要是在花楼被人认出来,对她多少有一定的影响。 然而褚瑶蹬直腿,摇头,“不行。” 纪为雍还在花楼没出来呢。 “嗯?”压根没想到她会拒绝回国子监,靳百川愣怔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怎么,舍不得走了,准备将凤楼阁当成自己家了?” 褚瑶无语一噎,她又不是花楼的姑娘,干嘛将这里当作自个儿家? “我陪纪为雍一块儿来的,哪有弃他不顾的道理。” “纪为雍?”靳百川危险地眯起了眸子,“你和他一块儿来的?” 她竟然带一个男的来逛花楼。 “对啊。” “人呢?” 褚瑶撑着桌面支 起身子,目光投向楼下。 屋内楼下琴声越演越烈,舞女们长袖轻摆,身姿摇曳的踩在高鼓,随着音乐的节奏,落脚的力道加重。 举手投足间又似行云流水,隐隐透出若有若无的暗香味儿。 鼓声交织着琴声,听得人心荡漾。 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兴奋鼓掌,纷纷挤到前边超台上扔花。姑娘们、客人们、小厮们……井然有序的观景区,一下子变得拥挤热闹了起来。 藏身在人潮中的纪为雍艰难的从胭脂堆里脱身,他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上二楼。 “喏。”楼上,锁定了纪为雍的位置,褚瑶纤手直指楼下。“在那儿呢。” 靳百川凑到褚瑶身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随即命令门口的阿九去把纪为雍带过来。 “纪公子,我们家公子这边有请。” 正困惑着楼上的褚瑶怎么不见了踪影,纪为雍本想在楼上转一圈结果正好碰到阿九。 纪为雍对阿九有印象,知道他是靳百川身边的小厮。 不过出于担心,他多嘴问了一句。 “我们公子也在吗?”不然的话,长公主不至于会带着那个女人乱跑。 阿九如实道:“对。” “带路吧。” 待到纪为雍再次现身褚瑶跟前,他整个人难掩狼狈。 “怎么样?” 没有要隐瞒靳百川的意思,褚瑶当着他的面询问结果。 约定的两个时辰没到,不过他会提前回来,想必是摸到了一些情况。 “请长公主过目。”自袖中抽出一卷图纸。 纪为雍将一张图纸递给褚瑶,上边的墨迹尚未干透,褚瑶的手指不小心从上边划过,指腹很快染上了一片墨迹。 图纸上边记录的是凤楼阁的暗道。 凤楼阁整体布局在京中本属辉煌,底下暗道更是四通八达,褚瑶扫视着图上的通道。 其中有一条甚至能够直通城外。 “可以啊,那么短的时间内你居然能够找出那么重要的东西。”她认可的称赞着纪为雍。 拥有一份凤楼阁暗道部署图,那不比搞到一份规模部署图好多了。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吗? 惊喜的把图纸重新卷好收起 来,褚瑶却发现纪为雍眉宇间染上了几分舒展不开的愁容。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草民还打探到了另外一件事。”纪为雍纠结了许久。 他到底要不要告诉褚瑶。 毕竟,这件事好像和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自己不过是无意间听到他们的交谈内容罢了。 褚瑶极少会遇到纪为雍摆出这般神情。 她让他有事别藏着:“但说无妨。” “方才在楼下,草民听到京中最近来了许多南疆商人,说是有笔大买卖要做。” “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褚瑶眨眨眼,提出自己的问题。 古往今来,来京都做生意的商人数不胜数。 南来北往,可谓八方来人。 多出来几个南疆人不足为奇吧。 靳百川与褚瑶不同,听完纪为雍的话后。 他表情沉重,出声解惑:“怪就怪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北魏使团准备进京之前来。” 况且,王贵的死同南疆人逃不了干系。 桩桩件件加在一块儿,他想避开和南疆商人的正面打交道是没可能了。 第九十九章 靳百川是不是有病 褚瑶不知第几次换上错愕的表情,“北魏来做甚?” 上辈子可没那么一回事! 她来凤楼阁那么段时间里,到底听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两国交好,互通有无。” 褚瑶一语点破,“说到底,不就是和亲。” 南梁国土自西向东低呈梯状分布,地理条件优越,可用性发挥到了最大的开发,诚然是块膏腴之地,那么些年没少被北魏惦记。 架不住南梁能人猛将多,即便他们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 怎奈近几年北魏越发虎视眈眈,能够令两国短暂维持和平的方式便是和亲。 悠悠然的抱着宝贝匣子,她神色慵懒,“反正和亲和不到我头上,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莫名地,褚瑶暗窃自己的这门婚事定得好。 但凡父皇赐婚圣旨下得慢一点,指不定自己这个长公主会被举国联名上书请求嫁去北魏。 她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居然做到了一箭双雕。 既帮了阿娇,又帮了自己。 某人沾沾自喜的模样落在靳百川眼中,他跟着一块笑了起来,“那么讨厌北魏皇子?听闻此番可是北魏太子亲自前来。” 一国太子亲自 来访,隆重程度不言而喻。 若是真的是为和亲而来,那日后真嫁去北魏,妥妥稳坐皇后的宝座。 他本意是想听褚瑶亲口说北魏太子哪里比得上自己,谁知高估了对方的理解能力。 褚瑶古怪地瞥了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巴不得我现在跑北魏投怀送抱给你戴绿帽子?” 靳百川直接给气笑了,这小丫头平常看上去挺聪明的,怎到了眼前这关头开始犯浑了? “横竖你稳赚不赔。”他又激话。 好在这次终于管用了。 褚瑶眉梢微挑,表态: “不管,我可不想去北魏,你要是护不住我,日后瞧哪家姑娘敢嫁与你。”算是间接性承认了靳百川比北魏太子好上许多。 北魏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去了还怎么横着走。 况且,堂堂靳小侯爷连自己未婚妻都守不住,被临国太子抢走,传出去简直要笑掉众人大牙。 某人傲娇地耍起无赖,靳百川能拿她有什么法子,只能宠着了呗。 “行。”惯性的想伸手揉褚瑶脑袋,“护一个你,绰绰有余。” 再说了,他好歹是个小侯爷,赐婚的圣旨是陛下亲笔提写,哪里能够 有旁人趁机而入的机会。 他手方要落下,褚瑶立马往边上挪了一点,“别摸了,会成秃子!” 实话实说,靳百川的手落在她头上的时候怪舒服的。 就是,她总忍不住的会有些躁动。 估计是想打人吧…… …… “你们家主子最近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褚瑶转头看向一旁的黑衣男人。 上回凤楼阁一别后,靳百川有事没事天天跑自己院子里,偶尔还带点稀罕玩意儿过来,她屋子笼统那么大点地方,都快堆不下了。 “属下不知。”长境表情淡淡,站在那堆东西边上。 褚瑶惊觉堆成小山似的礼物快有长境高了。 “你是他的暗卫,跟在他身边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 “属下如今是长公主的暗卫。” “在这之前你是跟他的。” “在这之前,主子并未给长公主送过东西。” “……” 呸! 从长境来了国子监后,褚瑶方才知道什么叫做惜字如金。 要不是她偶尔会问他几个问题,这家伙可以闷声一整天不出气。 而且哪怕是自己主动搭话,对方全程问一句答一句,像极了一堵能够随时移动的肉墙。 “你们 主仆两个都有毛病!”忿忿磨着药钵里的鲛珠,褚瑶力道之大宛若里边装着的是靳百川和长境。 她现在的心情,恨不得能够把眼前这人给磨成粉。 “长公主,慎言。” “不服气给本公主憋着!” “好。” 连个眼神都舍不得给褚瑶,长境装死的往角落里一靠,抱着手继续维持他的冷漠。 褚瑶的脸色本来就不悦,被他那么一弄更黑了。 一口老血堵在心头,她梆的一下举起石锤重重得砸下。 气死本公主了! “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外边闻声而来的南阿娇进门便看到褚瑶生着闷气,磨珍珠的架势好像跟磨刀霍霍,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好家伙,别磨了,再磨下去药钵都给你磨成渣渣了。” “除了你的那个好表哥还能是谁?”边说,褚瑶边转头瞪了眼长境。 对了,还有这厮! 长境则是淡定的无视掉褚瑶的愤怒。 南阿娇不解,“表哥对你不是挺好的。” 陛下念及兄长劳苦功高,特准国子监放她三天假在家,所以最近她忙着在家和兄长团聚,有段日子没来阿瑶这里。 不过纵使这样,她还是听 到了风声说表哥每日都来阿瑶的院子,常常一待就是好久。 莫非是因为他得罪了阿瑶,所以才跑得那么勤快? 闻言,褚瑶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特别好,好的我想给他两棒槌。” 靳百川每天待在她院子的时间比在自己院子还长,天知道现在国子监的女弟子们,有多想弄死她! 每日上课,四面八方投来的犀利眼神恨不得原地把她戳出千千万个窟窿。 全是拜那家伙所赐。 感受着褚瑶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南阿娇不自觉抖了抖,“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她迈出步子凑近,想要问清楚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没走几步,她的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 “阿瑶,怎么又乱扔东西!”稳住身形后第一时间,南阿娇眼见绊到自己的是一只老虎布偶,她不禁指控出声。 “关我什么事,要怪去怪你的好表哥。” “和表哥有什么关系?” 褚瑶努努嘴,示意南阿娇好好望向身侧。 距离她脚边的不远处,赫然是靳百川送的那堆小玩意。 “全是表哥送的……?” 第一百零章 叫你一声表嫂 南阿娇的手指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仅仅是三天没来国子监,表哥到底是哪儿搜罗来的那些小玩意? “除了他能有谁?”捡起地上的布老虎,褚瑶动手拍了拍上边的鞋印子,“恐怕京都的摊子全被他买了个遍。” 好在靳百川没瞧见,不然得数落她好一顿。 收回视线:“恐怖如斯。” 南阿娇直叹气的给出四个字。 褚瑶收拾好了布老虎,她随手一扔丢床上,眼不见心不烦。 “说来奇怪,既不逢年过节,又不人逢喜事,靳百川无缘无故送我那么多东西,你说他最近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他若是银子多得没处使,大可换成现钱给她。 净买些闲物,给她添堵。 结果不等褚瑶说完,南阿娇低喊了一句:“阿瑶!” 长境可还在呢…… 她说话怎么没个把门的。 褚瑶冷哼一声,“怕什么,大不了他跑去和靳百川告状,让他别送了,省得我每天收东西收得提心吊胆!” 观察着某人的表情,发现长境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南阿娇这才松了一口气,罢了,眼下长境在褚瑶身边,也没机会和表哥私下接触了。 殊 不知神色自若的长境早已暗自在小本本上,给眼前的两人记上了一笔。 打算下次和靳百川碰面的时候,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 “你放心,表哥不会害你,更平白无故对你好。” 柔声哄着褚瑶,待她情绪不怎么高涨后,南阿娇开始带着她一点点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瑶你细细想想,他疯狂给你送礼物前,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了解表哥的脾气,他要是看不惯一个人,断然不会大费周章地做那么多事。 他没有那个耐性。 “没发生什么啊,无非是在凤楼阁聊了会儿天。当然,你别误会,我们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那日是和南大哥碰面拿鲛珠来着。” “我知道。”那日兄长出门前,同她说过与表哥有约。“聊天的具体内容呢?” “具体内容就是北魏使团此番来京都可能是为了和亲……” 简单地用一句话概括那日的聊天内容,褚瑶说到一半猛地收声。 啊! 对了! 和亲! 难不成靳百川是因为北魏使团快进京了,所以想在这之前,好好坐实一下未来驸马爷的身份,和自己一起营造出二人相处十分和睦的假象,让北魏 太子爷死了求娶她的心? 如此一想,褚瑶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态度彻底来了个大转变,褚瑶兴奋的招呼着长境干活,“快,长境,你且去找个手艺不错的木工师傅过来。” 并不理解对方怎么会转变的那么快,南阿娇不解的问: “你要木匠作何用处?” “打个柜子和床装靳百川送的东西啊。” “那也不至于要找木工吧。”明明前一秒她还在生气表哥给她送的东西太多了。 褚瑶耸了耸肩,反问:“总不能继续堆在地上不管或者丢掉吧。” 那堆东西里最多的是各形各色的布偶,真弄张床的话起码要双人铺。 特别是把双人床搬到书房,到时候有人来她的这里逛,走着便能看到这一床的布偶。 满满全是爱! “好阿瑶。”实在受不了褚瑶故意卖关子,南阿娇抱着她的手好一阵撒娇,“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快同我说说。” 她们从小可谓是穿同一条裙子长大的交情,阿瑶怎么可以瞒着她那么大的事。 刻意使坏的继续晾着南阿娇,褚瑶反问其他的问题。“怎么?我不告诉你就不好了?” 急得南阿娇直跺脚。 “你不告诉我 也好,但是你告诉我的话,更好!” “快同我说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边说,她边伸出手做发誓状。 弄得褚瑶彻底绷不住,拉着南阿娇到一边贴耳讲了许久的悄悄话,“来来来,我大发好心告诉你吧……” 告知她自己的猜测后,褚瑶拉开距离与南阿娇对视一眼,随即勾唇笑了笑。 “明白了吧。”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津津有味的品着褚瑶的那番话,南阿娇现场给她比划了个大拇指。“我日后是不是该改口,唤你一声表嫂了。” 虽然长境没听到二人间的悄悄话,但是末了那句响亮的表嫂是彻底震慑住了他。 有些大跌眼镜的怔在原地,表小姐的一句表嫂包含的讯息实在太多了。 难不成主子真的和长公主真的好上了? 要真的是这样,那他近几日疯狂给长公主送东西,甚至在送自己来国子监前不忘再三叮嘱他,有关长公主的任何风吹草低务必定时和他汇报…… 一切的一切,似乎奇妙的对上了。 不过,长境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没有彻底接上。 褚瑶余光瞥见长境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她开口催促道: “还不快去 。” 命令的口吻把走神的长境拉回现实中,他立即领命: “属下遵命。” “记得要最好的木工师傅。” “是。” 长境加快动作,一溜烟儿直接跑没影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差不多过了有一个时辰。 为了能够让木工有足够的空间专心刨木,褚瑶命令下人把院子里的东西系数搬走。 偌大的院子里,顷刻间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地的木头。 褚瑶秉承着看热闹的心态,她搬了把太师椅坐在走廊里静静的看着在院子里忙碌不停的某人。 观察了好一会儿,不禁感慨出声:“师傅的速度还挺快……” 人刚来的那会儿,褚瑶还担心只来了一个人,进展兴许会很慢,她都准备好了要等上个四五天的功夫了。 谁料,师傅确实是位能人。 几下的功夫,柜子大有雏形。 地上铺满了一地的木屑。 照着目前的速度推测,不出第二天傍晚,她即可得到了新的柜子和新的床。 长境在一旁搭话,“玄机楼第一木工,怎么可能不快。” “玄机楼?那不是专门做各种暗器的吗?” 褚瑶顿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撑起上半身,有种想赶紧有人的冲动。 第一百零一章 穷得不行的褚瑶 长境如实点头:“嗯,不影响他们木工做得好。” 长公主说了要京都最好的木匠,他找来了。 论木工方面再无人能比得上玄机楼。 对方气定神闲点头的样子,看得褚瑶心慌。 她委婉地问道:“你有没有大概估算过玄机楼的人刨个柜子大概多少钱。” 素来听闻玄机楼的人做暗器黄金万两起步,索性她没有做暗器,只是找人刨个柜子应该不至于那么贵吧。 心虚的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褚瑶自我安慰的同时身子已然离开了太师椅。 貌似读懂了褚瑶的顾虑,长境没有开口提钱。 给出了个棱模两可的回答:“钱财乃身外之物,公主切莫看得太重。” 长境直说还好,表达忽然模糊了起来,褚瑶听得小腹微缩。 唰的一下,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 报复! 赤衤果衤果地报复! 她该不会接下来一个月要喝西北风了吧! 也不怪褚瑶反应大,在外人看 来她得宠的程度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会为了区区的万两黄金而发愁。 但是长境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褚瑶的公主府被雷劈了,她那么多年积攒的小金库全补贴家用去了,而且她领的是年俸,一时间把万两黄金送出去,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怕真的要勒紧裤腰带讨生活了。 狠狠地皱着眉,褚瑶太师椅都顾不上跑东宫找褚玄救急去了。 长境眸光微闪,有点不理解的跟了上去。 酉时。 “长境参见主子。” 待到日落西山时,与烟行媚轮着换班的长境终于有了空闲。 靳百川这边也等了有段时间。 他嗯了一声,“起来吧。” “好家伙!”面对突然回侯府的长境,景卫邑咋舌暗叹:“百川,你未免太不道德了,合着你把长境送过去,明面上是保护长公主,实则是给你当眼线去了。” 靳百川无视掉耳边传来的嘈杂声,他只对褚瑶的消息感兴趣。 “长公主那边 怎样?” 长境一五一十的道出褚瑶白日里发生的一切:“白日里一切正常,就是长公主命臣去请木匠回国子监,没想到银钱不够,于是乎陪她去了趟东宫。” 借钱? 堂堂南梁长公主已经穷到这般捉襟见肘的地步了? 靳百川压下心头疑惑,先问了其他问题,“她请木匠作何?” “打柜子。”一改惜字如金的态度,长境小心抬眸瞧了靳百川一眼,说完不忘多提一嘴,“装主子送的那些东西。” 他看得出来主子很在乎那位长公主殿下,有什么事一次性说清楚了,省得他不停追问。 然而靳百川却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眼睛一亮。 褚瑶竟然是为了自己请的木匠? 那她对自己怎地这几天冷冰冰的? 还是说这丫头是害羞,故意装出来不悦的神色,实际上对于他送的那些东西很欢喜? 自我得出结论的靳百川狠狠将自己感动了一把,他认真付出的心血终究是没有白费。 “她是没钱了吗?”不然怎会去东宫借钱。 “嗯,请得是玄机楼的第一木工,收了两千两黄金。”没有预料中的贵,不过两千两黄金换一个柜子、一张床多少奢靡了些。 “好长境,你是去给你家主子报仇的吧,居然请了玄机楼的人来。” 景卫邑可不信褚瑶会搭上玄机楼的人,他望着靳百川困惑的表情,适时补充了了一句。 “你莫不是忘了,长公主府出了意外,府中库房的那些东西恐怕剩下的没几件了,如今又逢重修,手头上哪里会有余钱。” 一语惊醒梦中人,靳百川听完解释立马反应了过来。 确实如景卫邑所言一般,褚瑶遇到棘手事一时内周转不开,只是令他不愉快的是,她宁愿跑太子那里找他求助都不愿意开口找自己。 但转念一想,靳百川又释怀了。 是自己疏忽了,送了那么多东西全然没有考虑过那丫头的情况。 还要求人家非得找自己。 十分认 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靳百川摸着下巴,“明天要不送她点黄金吧。” 正巧最近自己搜刮了全京都的小玩意,暂时想不到要送什么,现在她缺钱送点金子也算雪中送炭。 景卫邑闻言现场翻了个白眼。 “俗气。” 哪儿有人送姑娘东西,送金元宝的? “不然送什么?”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与其送她那些身外之物,不如教她些能用上的真本事。” “比如?” 景卫邑冲着靳百川勾勾手,老练的传授经验,“长公主现在不止缺钱,还缺个能够让姓纪那小子大展拳脚的一个机会,你不如帮衬着教她怎么运营商铺,届时她真的把纪为雍教出来,第一个感谢的是谁?” 畅想了一下对方的提议,靳百川认为何尝不是个好法子。 再说了,上回在凤楼阁他见识了纪为雍的本事,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摸到凤楼阁暗道…… 好好培养一番,说不定以后可能帮上褚瑶大忙。 第一百零二章 互诉情谊 心下有了大致的计划,靳百川难得一回觉得景卫邑在出谋划策这一块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以啊,平日里的戏本子没白看。”对于这种事情,看得竟然如此透彻。 枉自己平日里没少周谋过,在感情方面还是太稚嫩了。 瞧着为爱沦陷的某人,景卫邑连连啧声。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非觉得我是多管闲事。”颇为傲娇地摇着扇子,他冷不丁翻起了旧账。“说我看的都是些没用的玩意,不如多看些书来得实在。” 以往靳百川凶他的场景历历在目,自己好不容易站在了有理的一方,景卫邑可得翻身农奴把歌唱。 傲娇地扬了扬 下巴,他笃定某人不敢和他置气。 靳百川神色变了变,眸色加深。 但是如景卫邑猜测一般,靳百川单纯是阴恻恻地看着他,并未有任何实际行动。 罢了。 他还有用。 日后自个儿和褚瑶吵架了,需靠他支招。 他自我宽慰。 唇角往上一挑,靳百川不以为意开口:“今时不同往日,是我拙眼了,希望我们的景大公子日后能多看些戏折子,贯今通古。” 最好是看到下次期考的时候,能掉出天字班。 瞧他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他在心底恶狠狠的暗骂道。 破天荒的听到靳百川夸自己,没有预料中的开心,相反,眼 神接触到他眼底的笑意,景卫邑微微有些神色不宁。 他怎么觉得这家伙的笑意中带着点不怀好意呢? 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靳百川依旧是那副笑容,并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是他眼花了吧。 景卫邑收起自己的猜测。 长境汇报完情况,今日份的任务彻底结束。 他偷溜出来那会儿暮霭沉沉,眼下夜幕拉下,已然有好一段时间了。 他深知回去的越晚,暴露的机会越大。 “主子,若无其他事,属下先回去了。” “回去吧。”靳百川颔首。 他明白褚瑶刻意安排两班轮换的用意:一来她是怕长境和太子殿下的人起冲突 ,二是她在国子监中走哪儿都带着两大暗卫确实太惹眼了,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 可是靳百川放心不下褚瑶,他不放心的多叮嘱了两句,“夜长梦多,你记得注意些长公主那边的风吹草动。” 磨蹭啰嗦的性子,像极了个老妈子。 旁边的景卫邑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行了,你真的是要为爱痴狂了。八字没一撇的事,猴急些什么?” 他们两个可还没相互表明心意呢,他便上赶着处处出谋划策,以后真在一块儿了,定北侯府索性改姓褚吧。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戏谑的神色。 错过了好戏的景卫邑压根不清楚 凤楼阁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全权以为是靳百川个榆木脑袋开窍了,打算追求褚瑶才会显得那么殷勤。 听到这话靳百川不乐意了,他郑重其事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八字没一撇?” “???”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丝丝八卦气息,景卫邑顿时来了精神,“什么意思?” 他才不在多久,他们两个的进展怎会如此之快! “字面上的意思。” “你们两个有一腿……”震惊的哦圆了一张嘴,景卫邑话没说完,生生挨了一拳。 “会不会说话。”靳百川厉声纠正,“那叫做互诉情谊。”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第一百零三章 我去替你探探底 赫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景卫邑的心态彻底崩盘。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亏他“饱读诗书”那么些年,居然没看出来他们二人间的猫腻。 藏得未免太好了些! 回忆起近段时间来,自己和褚瑶的点点滴滴,靳百川有些不确定,“许是上回我从江以寒手中把她救了回来。” 毕竟他和褚瑶关系变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景卫邑听完陈述,他认可的点了点头。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戏折子里常见的桥段,换作平常里也常有的事。 黑溜溜的眼神一转,他又问,“你们两个……谁先开的口?” 该不会是百川吧? 这几日属他最勤快,自己家待得还不如长公主的院子时间长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景卫邑笑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啊,堂堂萧索冷绝的靳小侯爷也有动凡心的一天。 “不好意思,令你失望了。”似乎看出了景卫邑得心中所想,靳百川有些骄傲的开口,“论谁先开的口?自然是她。” 那日在凤楼阁,可是褚瑶先要求的自己不能伤她的心。 “你确定?”景卫邑半信半疑。 “不然呢?你认识我那么久,何时同女子主动过?” “我瞧着怎么像是你先开口?” 就长公主整日里那没 心没肺的模样……她当真对百川动心了? 再者,无论是从言、行、举、止哪方面来看,都不像是她会先低头的样子。 “她那是脸皮薄,明面上不好表现,否则又怎么会让长境找人特地打个柜子装我送的东西。” 眼见自己的好友死活不相信自己,靳百川索性不争辩。 “罢了,实在信不过我,你大可亲自去问她,是不是她先开的口。” 景卫邑闻言吓得一激灵。 连连摇头,“犯不着那么较真,你们两个谁先谁后都一样,反正在一起了。” 他疯了吧,特地跑去长公主那里问? 纵使靳百川说的是真的,自 己跑到长公主那儿去恐怕话没说完,便被她命人提溜扔了出去。 谁料,这回轮到靳百川不乐意了。 “不行,你必须去问个清楚,省得时不时来质疑我。”他不依不饶的逼着景卫邑亲自去问个清楚。 “我哪儿敢怀疑你。”景卫邑恨不得双手合在一起,恳求出声。“我们靳小侯爷说得肯定是对的。” 然而正是他的这副模样俨然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令靳百川更加不爽。 他觉得他不仅是不信他,还在拿他开趣。 眉目肃然,靳百川语气中隐有冷冽:“你问不问?” 低哑的四个字是那么的简短,却又那么的危险 。 景卫邑一噎。 这哪里是选择题? 这分明是送命题! 他上辈子是倒了什么血霉,会和靳百川做朋友…… 两边开罪不起,他唯有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样吧,我去问南阿娇不就知道了,她和长公主情同姐妹,从她口中知道的等同于从长公主嘴里听到的。” 景卫邑眸色闪了闪,半晌。 “再说了……我还可以去南阿娇那儿替你再探个底,省得又是一场乌龙,到头来……” 僵硬的咽了咽口水,被某人一个冷眼剜过来,后边的话景卫邑没敢再说下去。 他怕他再多说一个字,靳百川会原地给他一刀了事。 第一百零四章 瓜田里的猹 冗沉的寂静下,骤然加快的心跳声显得诡异。 “你再说一遍。” 靳百川的声音里淬着寒意,隔了那么远传到景卫邑耳中,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犹如下一瞬,他出口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调整好呼吸,景卫邑艰难地维持着大脑的正常运转,“难道你不想知道长公主最真实的想法吗?” 一句话。 直击靳百川弱点。 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的怒意趋于恢复平静,景卫邑的一腔话冷不防让靳百川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 那丫头单单和他说得好听,但是回忆起最近相处下来的情 况,总是像有块悬着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上。 碍于有前车之鉴,想到之前对方掳自己的事不过是个设计好的圈套……可转念,他又暗斥自己不该怀疑褚瑶。 “问话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靳百川的迟疑被景卫邑捕捉,他动了动唇,希望他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当然,我那么做谈不上是怀疑长公主对你的感情,单纯是想确定你们俩谁先告的白,我真的实在太好奇了。” 说罢,他有些按捺不住地擦拳磨掌,赫然像极了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有了景卫邑的一番保证,靳百川收起心底的摇摆不定。 他浅 浅地吸了一口气,打算放手试探一把。 “我答应你。” 就一次。 就那么一次。 他保证问清楚了这回,绝对不会有下次。 “行。”恢复起初吊儿郎当的模样,景卫邑拍了拍靳百川的胸脯,“即便你不答应,我仍旧会去问,只在于是不是顺口告诉你一声的事。” 某人乐呵呵的接着给靳百川铺台阶下,怎奈对方毫不领情。 无情的拍开自己身前的那只手,靳百川开口即招呼着下人过来,下逐客令。 “阿九,送客。” 说赶人就赶人,景卫邑难以置信,“好你个靳百川,过河拆桥玩得未免 太溜了。” 阿九习惯地无视着景卫邑的哀嚎,眼前的一幕侯府上每隔几日上演一次,他看了那么多年早看习惯了。 伸手做出了请的姿势,阿九甚至有些不耐烦的示意他别太磨蹭。 回过头瞪了靳百川一大眼,景卫邑在阿九的带领下,骂骂咧咧的退出靳百川的屋子。 屋内,心绪烦乱的靳百川把所有人送走后,他简单洗漱一番,连去找靳翊南请安的心思都没有,托人传话说自己身体不适后,早早爬上床睡觉。 可是他翻来覆去,睡意全无。 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褚瑶告诫自己不许辜负她的那番话,睁着 眼睛不停纠结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结果,想了不知道多久,靳百川好不容易熬到有了睡意,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又到了天亮时分。 刻不容缓地,他顶着一张憔悴的容颜爬起来后,约着景卫邑一道去褚瑶那里问个清楚。 国子监内。 由于一日痛失千两黄金,褚瑶肉痛的捂着胸口大喘气。 她本不富裕的家庭,彻底雪上加霜。 南阿娇听闻柜子的费用,她亦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绕着柜子和床转了好几圈,她愣是没有察觉到与其他的比起来有任何不同之处。 顾及到褚瑶的情绪,她忍住了快到嘴边的啧声。 第一百零五章 钱花在了刀把上 “好了好了,不难受啊,好歹钱花在了刀刃上,瞧这柜子多精致啊,指不定全京都属你有。” 不安慰还好,听到南阿娇那么一说,褚瑶更是喘不过气来。 那可不是,全京都只有她一个冤大头会花两千两黄金买这个东西,这哪里是钱花在刀刃上,分明是全花在了刀把上! 眼瞅着褚瑶的嘴角一撇,眼眶里的金豆子呼之欲出,南阿娇忙出声哄道。 “哎呀别哭别哭,钱没了咱们可以再赚,把眼睛哭肿了可不好。” 瘪着嘴,褚瑶一把扑进南阿娇怀里,“赚钱可太难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赚钱,但是实力不允许啊。 钱全修葺公主府 去了,现在还欠太子哥哥两千两黄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哪里还有钱做生意。 没想到重活一世的自己没死在靳百川手里,却快要成穷鬼了。 没绷住,褚瑶还真掉了几滴眼泪。 南阿娇举着绢帕要替她擦眼泪,正是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担忧的男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靳百川远远听到了褚瑶的哀嚎声,放心不下的他害怕是出了意外,潜意识地加快脚步,愣是甩开景卫邑一大截,“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外如是。 褚瑶见靳百川来了,直骂黑心肝。 “除了你还能 有谁!”一股脑的,她把所有过错怪到靳百川头上。 突如其来挨了一顿训,靳百川踏入亭子的脚步一顿,“关我什么事?” “就是你的错。” “我……”余光瞥见搁置在不远处的柜子,还有躲在暗处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长境。 他顿时间明了。 长境一言不合找了玄机楼的人,弄得这丫头一下子花出去了两千两黄金,自己又是长境的主子,她怎么能不连带着生他的气。 “好好好,是我的错。” 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靳百川绕到褚瑶的身侧坐下认错不说。 说着,又主动给褚瑶端茶倒水,种种自降身份的事看得南阿娇嘴角 直抽抽。 表哥那是认错吗? 活脱脱是在打情骂俏! 认识他好歹十多年了,平常的他可是连杯水都没递给自己过。 好不容易跟上来的景卫邑瞧见亭内的画面,他酸得牙都快掉了,嫌弃地挪开视线。 不料对上了同样嫌弃的南阿娇。 只见他轻轻撞了下身侧的南阿娇,用眼神示意她多留心眼前两人之间的小互动。 完事后,目光微转再次回到极力克制激动情绪的靳百川的身上,似笑非笑地开口。 “发现了没有,他们两个不一般啊。” “那可不是。”南阿娇捂着牙,“他和阿瑶现在本来就不一般。” 嗯? 他听到了 什么? “有什么不一般的?” 南阿娇瞥了他一眼,“你瞎吗?”怎么净问她一些白痴问题。 “表哥没告诉你?” 被问到重点上,景卫邑急忙转移话题,他可不能让南阿娇瞧出不对劲。 “我好奇的是,他们两个谁先主动的。” 谁先主动的? 见景卫邑心存疑惑,南阿娇盯着他半瞬,他是问谁先想出假欢好的主意? “表哥啊。” 景卫邑听到这里立马摆出一副硬气的姿态。 他就知道! 长公主怎么会那么主动,说到底是靳百川先开的口。 结合前边靳百川的异常反应,这小子指不定被自己揭穿后恼羞成怒了! 第一百零六章 大错特错 景卫邑沉思了很久,南阿娇亦是盯着他良久。 目光从未离开过对方片刻,南阿娇似乎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出丝毫的不妥之处。 有话堵在心口,她思及褚瑶在不好明说,借口有事带着景卫邑便起身离开。 到了没人的拐角处,南阿娇微微抬眸,“你很不对劲啊,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不然的话,怎么愣是追着自己问个不停。 原本困惑着对方何意的景卫邑猛地一激灵,“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 她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南阿娇抿着唇,质问,“没事何故问那么多?” 对视上眼前那双探究的目光,景卫邑笃定对方没有抓到破绽,他镇定自若。 “好吧,多少是 有点小问题。”坦白一般的叹了口气,景卫邑怕再纠缠下去会露馅,索性将靳百川推出去挡话,“还不是你表哥。” 南阿娇眉心一蹙。 嗯? “表哥怎么了?” 景卫邑见鱼儿上钩,他顺着杆子道: “他非说是长公主先向他示好,我信不过便打算来你这敲打一番。” “诚然,要不是来问了你,我险些被这厮诓骗了。” “啊?表哥同你是那么说的?”景卫邑话音尚未消散,南阿娇眼底迅速爬上一片诧异,“明明是他主动在前还不明说,阿瑶差点没明白他的意思。” 要不是阿瑶脑子转得快,哪里能明白他天天热络的跑来送东西是想同她演戏给外人看。 况且示软做 戏这种事,表哥有必要好面子推到阿瑶头上吗? 真的是……打小傲娇惯了…… 想到最后,南阿娇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 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景卫邑原先对于靳百川的说法还秉持怀疑的态度,有了南阿娇言行做佐证,他彻底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听到有人起头埋怨,景卫邑随即附和开口:“是吧是吧,这个男人可太虚伪了,为了所谓的男儿面子竟然还推长公主一介女儿家出来挡事,没有责任心。” 甚至能说出长公主倒追他的话。 他对靳百川无耻的认知刷新了另一个高度。 不认同的皱着眉,南阿娇不满于景卫邑脱口而出的那番话。 表哥是有不对在前,倒也不 至于到了没责任心的份上。 好歹他为了阿瑶着想,主动配合她演那么一出戏。 “孰是孰非,我们两个说了不算。”她出声提醒道,毕竟拥有发言权的当事人不是他们两个。 本以为南阿娇会和自己一道继续抱怨,不曾想她哼哼几句后没了后话。 不过也是,怎么说靳百川是她表哥,再不满意他的做法都得在其他人面前维护他的尊严。 那么一想,景卫邑释然了。 “行吧,我单纯来打探消息,其他的事一概不管。”收起埋怨,景卫邑嘴上毒辣,可是作为靳百川的兄弟却又发自内心替他考虑。“你也别和长公主说今天的事,省得她多想,两个人闹不愉快。” 老话说得好,宁 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他们二人好不容易能有所进展,自己断然不可坏了他们的姻缘。 南阿娇接受他的提议,点头:“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自有分寸。” 何况,表哥的行为充其量是逞口舌之快,她没必要去多嘴。 “那说定了,你我出来有些时候该回去了,我们今日过来不仅仅是探你口风那么简单,还有其他要紧事商议。” “好。” “走吧。” 就这样,景卫邑与南阿娇达成了协议。 哪怕是两人间的对话偶尔对不上,换作平常只需多留个心眼细想便能品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却因为对靳百川的不满,愣是误打误撞的聊到了一块儿。 错得愈发离谱。 第一百零七章 安置妥当 ?? “你们两个干嘛去了?” 不晓得靳百川是用了什么法子,景卫邑二人离开那么会儿的功夫褚瑶就被哄好了。 抱着手打量着鬼鬼祟祟出去又折回来的二人,她狐疑问出声。 感叹于靳百川哄人功夫了得的同时,南阿娇边回复道:“他问我你是怎么了。” 扬着下巴指向景卫邑,她接着,“表哥还在安慰你呢,我总不能煞风景吧。” 听到这里褚瑶小脸一红,若非囊中羞涩,她哪里会反应如此大。 “打住。”忙不迭叫停,褚瑶清咳了两声,“他哪里是安慰我,是来 找我商议王贵的事。” 南阿娇佩服的神色尬在脸上,她斜了靳百川一眼。 她就说表哥何时会哄姑娘了…… 结合景卫邑同她说的话,合着他俩是来找阿瑶商议正事,恰巧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靳百川何尝没察觉到对方的变化,那一眼瞪得他有些憋屈。 他哪里不想好好哄人了,偏得是没办法,出于无奈之举,拿正事当挡箭牌了。 不过既然话说到了这份上,趁大家都在,靳百川将错就错:“上回查案终止在义庄,之后耽搁有些时日了,再不赶紧拾起来,恐怕凶手要逃 之夭夭了。” 眼眸紧缩,褚瑶反问:“从哪里下手?” 她待在国子监的这段时间不是没考虑过要继续调查,但是思及毒痋本就是躲在暗处的东西,危险又特殊,自己能了解到的途径实在有限。 “哪里来的东西从哪里下手。” “南疆?” 靳百川笑着摇头,虽说毒痋是南疆特有,但是从南疆入手无疑是大海捞针。 “京都多出来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来害人,那恰好说明毒痋来路见不得光。” “而见不得光的东西来自见不得光的地方……”跟着靳百川捋思绪,褚瑶略 略沉吟,忽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从南疆切入范围太空泛了,但是切入点换成京中见不得光的地方,目标顿然变得清晰起来。 要说见不得光,绝非鬼市莫属。 里边素来的什么买卖都做,东西的来路更是鱼目混珠。每逢三更开市,等到天刚擦亮,鬼市中的人如晨风吹雾一样迅速散场,行迹如同鬼魅一般虚无缥缈。 而京中大大小小的鬼市里,最出名的属城西老城隍庙那边的鬼市,听闻里边不仅能做活人买卖…… 想必买个消息不是问题。 自己的暗示足够明显,靳百 川笃定了褚瑶听懂了,他主动开口邀请。 “要一起吗?” “今夜去?”褚瑶挑眉,大有跃跃欲试的架势。 关于鬼市的事,她一贯是听人讲,能有机会亲眼去瞧瞧她自然很激动。 颔首点头,靳百川点明当前的困扰,“先想办法支开你那忠心耿耿的暗卫。” 他指的暗卫不是别人,正是烟行媚,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今夜三更以后正巧轮到她值岗。 而城西鬼市只开初一、十五两夜,今晚刚好是十五,要是错过了需要等十五日。 所以烟行媚那边,必须安置妥当。 第一百零八章 怎么和家破人亡了一样 忠心耿耿? 眼神飘忽的望向烟行媚住处的方向,褚瑶眸光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就这? 她忍不住嗤笑,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盖: “我们小长境也很忠心。” 与其说是忠心耿耿,倒不如用各怀鬼胎来形容更贴切些,她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摊上这俩不靠谱的暗卫。 “怎么个说法?”眼见自己倒给褚瑶的茶一直没喝,靳百川心情像极了她把玩的茶盖,被拨弄得不安定:“这家伙才来你这没多久,总不至于做了什么得你青睐的事。” 面上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做派,实则靳百川的心底暗悄悄地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他可不信褚瑶的一番话是在夸人。 她是看出什么了吗? “总算知道长境的脑子随的谁了。” 忙着数落人的褚瑶并没有发现自己对面之人的异样,她用仿佛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望着靳百川,冷哼着反问了回去。 “他不忠心 会舍得去玄机楼给我请大师来打柜子?” 莫名连累挨骂,靳百川登时噎声不语。 先是怔了几秒,下一瞬,狭长的凤眸微眯,靳百川一记眼刀子飞向倚靠在柱子上的长境。 后者悻悻然的低下头,挪动脚步躲到柱子后边。 他很委屈好不好,分明是主子叮嘱在前,倘若长公主有任何吩咐一定要做到最好,所以在得知要找木匠师傅的第一时间,立马想到了玄机楼。 哪里会晓得堂堂长公主会囊中羞涩…… 主仆两个大眼瞪小眼,想反驳又不敢出声的憋屈模样落在南阿娇眼中,简直令人忍俊不禁。 她长那么大,貌似头一回瞧见表哥如此委屈。 努力压低不让自己笑声,南阿娇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些,她不紧不慢地出声解围。 “好了,商量正事呢,别岔话了。” 天说黑便黑,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拿定主意后怎么都要准备上一阵遂能出发 。 错过了今夜,约等于前功尽弃,实在拖延不得了。 “就是就是,鬼市的事没商讨出结果呢。”景卫邑帮衬打圆场,十分义气的拍着靳百川的肩膀,爽快的作出决定,“要是长公主抽不开身的话,我同你去。” 毕竟鬼市那种地方规矩多,又危险。 长公主这般的金枝玉叶,还是不沾为好。 然而,几乎不等其他人发表意见,褚瑶紧跟着动唇。 “不行。”她否定的语气极其决绝,全然不容反驳,“你去不得。” 景卫邑不解,“有什么去不得的?” 怎么说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偶尔为了淘宝贝私底下去过鬼市几回,他最钟爱的那把乌骨扇便是从那里得来的。 有经验,懂规矩。 他和百川去,再合适不过了。 褚瑶抬眸,“你有其他任务。” 对于景卫邑,他另有安排。 “什么任务?” “想法子盯紧北魏那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 立马通知我。” “北魏?”惊呼声响起,景卫邑觉得褚瑶是在大惊小怪,“距离北魏使团进京还有半个月呢,你未免操心过早了吧。” 反观说出此话的褚瑶。 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本正经的点出问题。 “人是没进京,但你能确定没有根再这里?” 对方的严肃直接影响到了景卫邑,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 “你的意思是京都中已然有了北魏的眼线?” 北魏不安分不是一两日的事了,碍于南梁有两大镇国战神在,所以只敢暗地里搞点小动作。 但是京都真要有了他们的眼线,甚至渗透进朝堂之中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景卫邑,其他的人皆是变得神色凝重了起来。 大家虽不在朝中谋事,单纯靠着自家父亲功劳得到赏赐,方有一定的爵位或者荫官。 但对于两国吃紧的关系,多少有些了解。 国事非同小 可,哪里是他们几个可以把握住? 褚瑶瞧着大家纷纷凝重的表情,她困惑的哈了一大声。 换上一贯不正经的语调:“你们是什么表情,怎么和快要家破人亡了一般?” “你们该不会误解我的意思了吧?我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褚瑶话音刚落,一道别有深意的视线落在了褚瑶身上。 靳百川总觉得事情远不如说得轻松,特别是昔日里,褚瑶有意无意同自己提起有关北魏的事…… 想来她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没有确切的证据因而没把话说绝。 而靳百川猜得没错。 褚瑶没有和众人坦白的原因是自己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京都之中混进来了北魏的人。 她能够那么笃定,是因为自己是重活了一世的人。 即便今生有很多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前世的轨迹,但是从以往的蛛丝马迹中,她多少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百零九章 见了鬼的表情 昔日种种,她定会一一查清楚。 这般想着,褚瑶双手缓缓地握紧拳,她目色坚定地在心中暗自立誓。 而注意力全程集中在褚瑶身上的靳百川,与此同时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都说想要直截了当地了解到一个人的情绪变化,最直接的法子莫过于观察他的眼睛。 确实,他很快捕捉到褚瑶的不一样的一面。 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打量。 看样子,这小丫头瞒着他们不少事啊…… 不过她不肯说,他不问便是。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秘密了,自己的唯一期望是护她周全。 趁着褚瑶回过神之前,靳百川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 他故作轻松地配合着她做戏:“下次有话一口气说清楚,突然来个大喘气,谁能不被你吓到。” 边说,他一边埋怨地瞪了褚瑶一眼。 俨然一副不满于她说错话吓到人的态度。 误以为是对方真的被自己糊弄到了,褚瑶不甘示弱的回怼:“我多留个心眼做布局,谁知道你们会往其他方面想,被吓到的不只有你们好吧。” “哼哼,倒成了我有问题了。” “难不成是我的错啊?” 褚瑶说完幽幽叹了口气,南 阿娇他们亦是跟着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是他们多虑了…… 但是棘手的问题不止一个,紧要问题尚未解决。 南阿娇担心褚瑶脾气上头会继续吵下去,她忙不迭将话题拉回最初的开始:“话说回来,阿瑶你去的话,烟行媚那边怎么办?” 总不能带着她一块去吧? 心里边泛着嘀咕,不承想褚瑶接下来的话居然坐实了南阿娇的随意一猜。 “甩不掉不如带上。” “啊?你要带烟行媚去鬼市?”南阿娇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带她去,还不如你亲自带太子殿下过去呢。” 查案一事,最初是阿瑶要求秘密进行,不想太子殿下掺和进来,倘若带着烟行媚一块儿过去,那太子殿下那边怎么会瞒得住。 “长公主,不行的话,属下寻个借口和她换班。”沉默了好久的长境终于开口了,他自告奋勇替褚瑶出一份力。 长境不奢求经过此事长公主对他意见减淡,多少牵连不到主子即可。 毕竟,他望着主子因为自己而憋屈的都没敢怎么说话。 啧,所谓的爱情啊。 没有物质的支持,未免太拉胯了些…… 站在边上的长境正为自己主子卑微的爱情而 感慨着,谁料,褚瑶的下一句话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 “用不着,你得守好本公主的院子。” 铁了心一般,她非要烟行媚不可。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长境,被拒绝得不知所措的干站着。 “可是……”不信邪的想争取一番,然而褚瑶不肯给他机会。 “没有可是。” 某人无情到压根不给商量的余地。 “……是。” 不情愿的回了一句,受挫的长境接着躲回了柱子后边装死。 罢了罢了,他还是适合跟柱子待一块儿,好歹柱子不会骂人不是。 长境委屈巴巴的样子,褚瑶并不是没有看见。 她之所以会拒绝长境,更不是对他有意见。 她是清楚烟行媚没那么好糊弄。 长境区区一介暗卫说的话能有几分重量? 别提烟行媚肯不肯换,哪怕她换了恐怕是有诈。 白日里靳百川来过她这里,夜里他便说有事情要换班,论谁不会怀疑到靳百川头上? 与其让她大半夜偷偷摸摸跟过去,不如给她一个机会。 只不过……能不能好好跟上不掉队,全凭她的本事了。 “一家人嘛,有活一起干,有饭一起吃。”打定心中小九九,褚瑶欲实行自己 的计划。“晚上把小纪也带上,省得他又说我有事不找他,吃媚儿的醋。” 纪为雍? 耳中听到此三个字的同时,靳百川顿然明了了褚瑶的用意。 他摇着头,抿嘴轻笑两声,“是怕吃醋还是怕没人拖后腿,不好说。” 靳百川本困惑褚瑶带烟行媚的意图为何,但要加上一个纪为雍,他立马懂了。 有的时候,不会武功也是一种好处。 比方说纪为雍一类的文弱书生,独自一人在鬼市那种地方铁定是寸步难行,少不了要有人带着。 而当前最适合人选非烟行媚莫属。 有了纪为雍制衡烟行媚,届时鬼市中人多混杂,他们找准机会溜走,一切的一切好办多了。 剩下的景卫邑同南阿娇面面相觑,二人云里雾里的绕了一番,结合着靳百川提示一般的那席话,慢慢的一块儿琢磨出里边的门道来。 “妙啊。”南阿娇赞可的拍拳,她纠正道,“只不过表哥你怎么可以说是拖后腿,纪同僚怎么说算是贡献最大的了。” 阿瑶想的主意真真不错。 纪为雍一向和烟行媚不合,二人要是去鬼市免不了会起矛盾,争执间阿瑶寻得机会溜走。 哪怕烟行媚再 急,断不可能抛下纪为雍一个人,毕竟阿瑶说过纪为雍很重要,她不敢赌。 等到事情办妥之后两波人会面,即便烟行媚心中愤然,她也不好有什么怨言,更别提她会折回去和太子殿下汇报。 只怕提都不敢提。 失职,是一个暗卫的大忌。 何况她保护的对象是阿瑶,太子殿下知道她在鬼市中跟丢了人。 只怕会换了她的暗卫一职。 沉浸于南阿娇的夸奖,褚瑶,“大家没意见的话,我们今晚按计划行事?” “没意见。” 大家伙一块儿拿定主意,分工明确的众人根据褚瑶的计划准备执行。 褚瑶则是站起身,走到长境面前,十分认真的叮嘱。 “今晚你跟二金辛苦点,好好看家。” 说罢,任重而道远似的拍了拍长境得肩膀。 “二金?” 二金是谁? 国子监多出了那么一号人? 褚瑶背着他收留人了? 想到这个可能,靳百川瞬间坐不住了。 “二金是太子殿下送阿瑶的小狼崽。”南阿娇抬手制止住靳百川起身的动作,她抬手放在嘴边,低声补充。“昨天刚取的名字。” 二金…… 二千两黄金? 小丫头片子,还真的挺记仇。 第一百一十章 又见故人 一拍即合,大家各自回去筹备一切,褚瑶与南阿娇则是分头去通知烟行媚与纪为雍。 借口是来鬼市打探江以寒的消息,得到通知的烟行媚并没有觉得褚瑶是在胡闹,相反却是不假思索的应下她的的邀请。 她来国子监前,多少听过褚瑶与血阁之间的恩怨。 若非因此,自己哪里会被太子殿下送到国子监来。 自觉能够处理好这桩事,为了在褚玄面前得他另眼相待,烟行媚自然乐意至极。 纵使后边知晓纪为雍亦是会一道去,她对他心生不满,仍旧是没有怨言。 而另外一边的纪为雍,知道晚上有大事要去处理,他激动得恨不得眨眨眼天就能黑下来。 夜半而和时—— “主子,我们真的没走错路吗?”三步一回头地往回看,纪为雍身后的退路被夜里的雾气遮去了大半,显得不尽真实。 出发前,褚瑶再三叮嘱纪为雍改口,以免到了鬼市他管不住嘴暴露了她的身份。 而纪为雍认为唤姑娘太轻浮,叫小姐过于娇气,索性干脆改口称呼褚瑶为主子。 他们子时二刻出发,顺着城西的牌楼一路走到底,临近郊外有几条破旧的巷子,更是七扭八 拐地穿过了好几条老巷子,眼下走了快丑时,连鬼市的影子都没瞧见。 听闻鬼市只开两个时辰,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褚瑶抱着手,淡定地跟着靳百川。“你别问我,带路的另有其人。” 虽说没找到地方褚瑶也着急,但是她相信靳百川。 靳百川没有回头搭理身后的其他人,只是放慢脚步同褚瑶并排走,“快了,人还没到鬼市别那么快沉不住气。” 拐进最后一个岔路口的百米斜巷。 待从巷口出来,一片阴森的红光出现在众人眼前。 为何阴森? 城西隙地十余亩,此时此刻皆是布置着大红色的灯笼,被红纸包裹中的火光打在人脸上,衬得人脸极为诡异。 鬼市中大大小小的摊子不计其数,来往者人头攒动,做生计的行当中无一人吆喝。 安静得连脚步声都听不到,实在太过诡异了些。 霎那间,纪为雍脑中闪现出一句话: 百鬼夜行,生人勿近。 冷不丁地,他手臂上爬上了一片鸡皮疙瘩。 “几位,做什么来的?”没等正儿八经进鬼市,两位带着牛头面具的魁梧大汉拦住褚瑶一行人的去路。 两把大刀轰然砍下来,架在一块儿 宛若断头台。 他们便是鬼市的守门人,保证夜里不会有外人误闯鬼市,影响大家伙做买卖。 靳百川上道的拿出几块银子丢过去,“趟趟市,赶巧。” 他和景卫邑来过许多回鬼市,里边的门道摸得差不多。 守门人并不固定,所以即便是鬼市的老顾客也别想凭身份直接进去,必须得交了过路费以后才能看守门人放不放人,这条规矩对应着鬼市认钱不认人的规定。 收了过路费,他们也并没有继续为难人的意思。 掂量着手里的碎银子,两名大汉收起了大刀,笑嘻嘻的摸着胡茬给靳百川比大拇指:“门清,里码人啊。” 靳百川客气的回应,“多谢。” 说罢,带着褚瑶正式往鬼市里走。 可别说,鬼市远看阴森恐怖,凑近了瞧倒也还算热闹。 不少摊子前驻足着买家,细心挑选着摊铺上的玩意。 但那一看便是门外汉。 另外,这里边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常年混迹鬼市的老生意人,乐呵呵的对过往的行人摆着张笑脸,生怕不够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剩下的一种则是褚瑶他们这类戴着面具不想被人认出身份的人。 不过,越是不想被人 认出,越是有人好奇。 踏进鬼市的第一步起,明里暗里许多双眼睛粘在褚瑶身上,似乎对于他们生人很感兴趣。 那种怪异的打量,令人分辨不出他们是想在褚瑶身上敲诈一笔,还是另有其他所图…… 走着走着,靳百川忽然握住褚瑶的手。 没给她震惊的机会,他问道: “还记得我同你说了什么吗?” 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热,褚瑶如实点头。“记得。” 有关鬼市的一些规矩,靳百川同她再三重申过。 不看不碰不问。 也正是这样,她进了鬼市,全程安分守己的跟在他身后。 他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只管安心的跟着我,其他的一律别担心。” 品出靳百川的弦外之音,褚瑶勾起唇。 “明白了。” 她不跟紧点,待会儿怎么甩开烟行媚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合起伙计划着找个机会开溜,怎奈远处的玉器摊子上传出的询问声打破了鬼市的沉寂。 “老板,瓜保熟吗?” 本该安静的鬼市响起了违和的女音,然而其他人习惯了一般,没有多做注意。 玉器老板拍胸脯打包票,“客人放心,保熟。” 女人 满意的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百两,姑娘爽快,成交了。” 老板利索的拿出盒子,把青白瓜玉佩装好。 一个买一个卖,本来是场正常不过的交易,但是到了褚瑶这里俨然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买玉那声音的主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压根不消看到面具底下的那张脸,褚瑶当场认出来对方是谁。 如此惹人怜爱的声音,除了何阮阮,还能有谁? 褚瑶摇了摇靳百川,示意他把目光投向玉器摊子那边。 “她不是被贬为庶民了,怎么还有钱来鬼市买东西?” 距离何家被抄才过去了多久,瞧何阮阮买东西的熟练模样,明显是家中没出事前,就常常跑鬼市了。 一个大家闺秀在鬼市混得如鱼得水…… 何家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从何家出事后,京中一直没了她的消息,不曾想是躲这里来了。” 靳百川也好奇,怎么何阮阮能够出现在鬼市。 倘若没有人做引,凭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可能进得来这个地方。 而会带何阮阮来鬼市的,又会是谁呢? 莫非是何家背后的人? 瞬间,靳百川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千里传音 摊前的何阮阮买到了自己心仪的东西,全心注视着摊主包东西的她并未发觉到周遭的不对劲。 接过珠宝盒后,她熟练穿过摊子,往某个特定的方向赶去。 佳人渐远,褚瑶的乌瞳随之黯淡。 似乎在盘算些什么:“真是意外收获呢。” 发愁找什么借口,如今借口亲自找上门来了,天助她也。 “媚儿,跟上那个女人。” 褚瑶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何阮阮身上,烟行媚哪能不明白她是在指谁。 施舍般的给了何阮阮的背影一个眼神,烟行媚没有任何表示。 她此番来鬼市是要在太子殿下跟前立功,区区一个野丫头哪里值得自己上心? 读出烟行媚眼底的不屑,褚瑶使出激将法。 “之前庆功宴上她闹过一次,被罚后凭空消失,眼下节骨眼出现在这个地方,恐怕是在暗地里谋划着要怎么害人。” 太子殿下的庆功宴烟行媚并未一同前往,不过从其他人口中她多少了解到一些经过。 何氏目中无人,藐视太子殿下的存在,三番四次的出口挑衅。 区区一个统领明面上都能如此放肆……越往后想,烟行媚的表情变得越凝重。 两道秀眉紧紧 拧在一起。 不得不说,褚瑶拿捏人心的本事一流。 提到褚玄这个软肋,烟行媚前一秒无关紧要的态度赫然变得阴沉了起来。 她绝不能容忍有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危险存在。 交给褚瑶一个镂空铜铃,烟行媚抽身走前特地交代她使用方式:“遇事摇三下铃铛,媚儿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您。” 边说,她边晃动铃铛。 唦唦唦——三下。 铜铃没有像预料中一般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反而像是里边进了沙土一般沙哑。 细听,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边爬。 众人发愣之际,唯有纪为雍首先反应了过来。 “是千里传音。”他一语点出其中奥妙。 烟行媚有些意外的瞥了对方一眼,“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不过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对他改观,言语中仍旧微微透出几许轻蔑之意。 “哼。” 无视某人的轻蔑,纪为雍并不想在外边和烟行媚起争执。 “千里传音是什么?”端详着铜铃的不同之处,里边好像有团灰褐色的小石子。 褚瑶转而看向纪为雍。 一颗石头粒能有那么大作用? “书中曾记载:千里传音是南疆蛊虫的一种。” 纪为雍耐 心的为褚瑶讲解,铜铃中的玄妙之处。 “当地一些牧民因为饲养牛羊,碍于树高林深不易寻,所以特地训练了一种子母蛊,母蛊挂在牧民身上,千百只子蛊放进羊铃铛里,每每找不到牛羊,摇一下母蛊,即便隔着千里也能很快确定位置。” 结合他的解释,褚瑶再次打量着铜铃的内部结构,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合着那团‘石头粒儿’是蛊虫! “里边的东西吃人吗?”捏着悬着铜铃细绳,此话一出,褚瑶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 千里传音里的蛊虫吃人的话,牧民还放什么牛羊。 看着蛊虫找过来啃羊骨头吗? “主子放心,不过是小玩意,构不成危害。” 学着纪为雍的叫法,烟行媚注意力片刻不敢从何阮阮身上挪开,生怕自己一个眨眼不小心会把人跟丢了。 深知自己再不放人,烟行媚会就地急死。 “去吧,有事我会通知你的。” 象征性摇了下自己的铜铃,褚瑶发现烟行媚腰际的香囊里似乎有东西动了下,而且下一瞬有一块儿地方突出来指向自己…… 想必,那便是母蛊了吧。 靠着母子连心判断方位,不失为一个好法 子。 褚瑶心想。 想来是太子哥哥发现了千里传音与众不同,直接用在了身边人身上,这样一来若是有人出任务迟迟未归,活可寻人死必见尸。 “是。” 得了褚瑶的的点头,烟行媚如负释重的松了口气。 身形一晃动,须臾间的功夫,她鬼魅一般的跟上了何阮阮,一路上与她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 “小纪啊……” 好不容易解决完一大难题,褚瑶望向另外一大难题。 烟行媚是支走了,那纪为雍怎么办? 褚瑶欲言又止的举动令纪为雍有些心慌,他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长公主的眼神对他很不友善? 到嘴的话在对视上的那一秒,哽在喉咙里。 褚瑶无力叹气,罢了带上他吧。 好歹是自己亲自挑的人……丢他一个在鬼市属实不道德了些。 环视自己的腰际,褚瑶出门特地换了一身玄色劲衣,腰封不如腰带细能系上东西。 考虑到没地方装铜铃,她顺手把铃铛递给了纪为雍替自己收好。 “走吧,我们去前边的摊子逛逛。” 纪为雍望了眼远处的方向: “不等她了?” 他指的正是烟行媚。 褚瑶无语白 了一眼:“逛着等,媚儿是不认识路吗?非要你杵在原地跟个二愣子似的守着她会来不可。” 再站下去,别说等烟行媚了,来往路人估摸都能看出他们的不正常了。 “主子说得对。”悻悻地笑了下,收起铃铛的纪为雍选择闭嘴,安静的跟在褚瑶身后。“走吧,您带路。” 抱着手,褚瑶百无聊赖的扫了几眼经过的玉器摊子。 从头走到底,来回逛了两边。那些摊子上摆放的东西琳琅满目,却没有一个是她想找的。 “奇怪,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话音刚落。 褚瑶抱怨出声的同时,角落里幽幽传来了轻微声响。“公子想要什么?不如说来与老夫听听,指不定能够如您所愿。” 那道声音极弱,褚瑶一时分辨不出声源出处,环视周围一圈后,她迟迟找不到是谁在说话。 不禁令她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奇怪,没人讲话啊。 是她幻听了嘛? 好在褚瑶欲离开的前脚,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公子,往下看。” 终于听清的褚瑶一行人顺着声音源头朝下看。 嘶——三人冷不丁齐刷刷地换上了极为错愕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夜里多闹鬼 视线下寻的那一刻,众人发现不起眼的角落中竟然亮着几支昏暗的红烛。 而红烛旁边的则是蹲着一名枯槁老人。 老者的身形枯瘦如柴,单薄的衣物裹得他更为贫瘠,他皮下似乎没有一点肉,紧紧贴着骨头勾勒出诡异的弧度。 加上昏暗的烛光不尽真实,如油尽灯枯般的老者贴在墙角,若非是他亲自开口,路过的行人即便注意到了他,也只会误认为是一具尸体。 褚瑶缓慢凑近几步,保持住距离后,她伸出手试探性地在他眼前晃了晃:“老人家,是你在叫我们?” 相比起老者瘦成这样的缘故,他那双因为结痂而粘黏住的眼睛似乎更能勾起旁人的好奇心。 他要是真的看不见,怎么会平白无故叫住自己? 拎着烟杆的手一抖,老者准确无语地打在了褚瑶手背上,全程他双目紧闭。 待听到褚瑶吃痛的呼声,老者轻轻笑道,“呵呵,老头子我眼瞎心不瞎,公子无须试探。” 他的眼睛是看不见,不过其他感知能力不差,凭着闻声定位就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别 人的一举一动。 震惊于老者下手之重,褚瑶捂着被敲红的手背,摇了摇头制止住欲动怒的靳百川。 眼前的这个老头属实怪异,看上去没有几两肉,动起手来偏偏力道十足,下手又快又准又狠…… 再者,是她冒犯在先,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动干戈为妙。 “晚辈冒昧问一句,老人家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他一个老人家窝在角落里,点了几支红蜡烛又不摆摊。 怎么看都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 老者扯起衣服的一角,细致的擦着他的烟杆:“小公子糊涂了不是,在鬼市自然做鬼生意。” “比如?” “外边做活人的生意,鬼市做鬼的生意。”擦干净了烟杆,老者慢条斯理地往里边填烟丝。“你在外面得不到的东西,在我这里都能得到。” 认出那搓烟丝价格不菲,褚瑶顿时来了兴致,蹲在他的跟前,举着蜡烛替老者点燃烟杆。 “哪怕是对方是个死人?”她反问。 受用地抽了口烟,老者面上表情仍然波澜不惊。 “纵使小公子要找的人 被挫骨扬灰了,老头子我有的是法子收回来。” “挫骨扬灰不至于。”褚瑶浅浅勾唇,有点期待她接下来的要求是否会吓到对方。“我想要的,不外如是一物。” 说到重点的地方,她拿了把匕首在地上划出几个字——南疆毒痋。 褚瑶刻意控制住了力道,匕首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发出了摩擦声,却并未留下痕迹。 老者耳朵微微动了下,辨析出对方写的是什么字后,他幽幽吐出一口浊烟,“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 他在鬼市浪迹几十年了,头回遇到要去主动招惹那玩意的人。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表情,褚瑶对于老者的好奇多上一分。 她倒是不担心对方会骗自己,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老人大有来头。 “老人家放心,银子管够,您只需要告诉我们京都中哪里能找到那东西即可。”说罢,褚瑶望向身侧。 靳百川配合的解下钱袋子,毫不犹豫全部丢给老者。 “往西走,有个替人接生的鬼婆,你去她那儿问便能知晓你要的答案。”老者也没有 清点,他在钱袋子里翻出一锭金元宝,剩下的退回给靳百川。“捎话的价格不贵,余下的拿去鬼婆那里打听消息去吧。” 拿到了有关毒痋的消息,褚瑶大方的又给了老者一锭金元宝。 “晚辈不是小气的人。”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反正是靳百川出钱,她不心疼。 上回凤楼阁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得,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老者似乎头回见到那么有意思的人,他摩挲着手中被硬塞的金元宝,忍不住感叹。 褚瑶还以为是自己的大方得到了回应,老者打算再给她透漏点小道消息,积极的竖起耳朵:“哦?有什么灾说来听听。” 后者神秘一笑,道出褚瑶的真实身份,“老头子我好心提醒姑娘一句,夜里多闹鬼,夜路更是不好走,一不小心就容易走不出鬼市了。” “什么意思?” 褚瑶目光赫然一凛。 她可是有在装扮上特地打扮一番,因为没有合适的劲装又怕新买的太过刻意,所以就连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靳百川少年时穿过的。 脸上还 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说话的声音更是故意经过处理,他个瞎眼睛老头是怎么看出来她是女子? 而且,他说夜路走多了容易出事,又是什么意思? 褚瑶沉着脸,准备继续追问到底。 然而老者却猜到了她的用意一般,先行一步举着红蜡烛起身。 “该说的我全说了,其他的自己慢慢品味去吧。”一切点到为止。“烟钱赚够了,收摊喽。” 说完,颤巍巍的离开了,全然不担心因为自己的多嘴褚瑶会拦住他的去路。 事实上,褚瑶确实没有。 她凝重的望着那佝偻的背影,沉默不语的模样令靳百川和纪为雍很是担心。 哪怕是发现何阮阮出现在鬼市的时候,她都不曾如此。 靳百川忍不住担忧,“他方才说了些什么?” 那个老者故意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和阿瑶讲悄悄话,所以重点的地方他并没有听到。 纪为雍亦是不明所以的看着褚瑶。“对啊主子,那个人到底说什么了,您别一个人憋着不出气啊,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大家伙一块儿商量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怎么来了 一对黛眉越蹙越深,褚瑶只是干愣着不说话,呆滞的模样可谓是吓坏了靳百川。 生怕是那个诡异的老头趁机对她做了什么手脚,靳百川怒哼一声打算追上去质问他。 “别去!”正当千钧一发之际,褚瑶回过神来拉住了要去找麻烦的靳百川,“他说夜里容易闹鬼,让我多注意安全?” 隐瞒了老者认出自己女儿身的事,褚瑶没说是她笃定对方并未有恶意,不想靳百川过去同他起冲突。 他要是有心害自己的话,恐怕在她蹲下去那会,一个烟杆甩过来都能要了她的命。 不过她着实想不通,他所谓的闹鬼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鬼市中有人要对自己下手? 褚瑶警惕的打量了周遭一圈,大家照样是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并未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得到了回应的靳百川,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咔嚓一下松开。 高度紧张过后的他语调不受控制的拔高,“那你怎么不知道回个话,吓得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忽然被人揽入怀中,褚瑶一脸发懵。 缓过劲来的她,担心自己这边动静太大,匆忙拉着靳百川躲到无人的角落里,确定没人跟过来后,她才继续开口。 “我这不是在想该怎么和你们表达,毕竟谁听了他的话不迷糊。” 纪为雍打褚瑶回过神来便 一直盯着她的表情,就连她观察周围的小动作也被他捕捉进眼底。 想到自家主子是个女儿身,他误认为褚瑶是怕鬼。 “也是,那老头子神神叨叨的,都不知道嘴里有几句真话,只希望我们的金元宝不是白花了。” 纪为雍忙不迭出声安慰,替她壮胆子。 “话说回来,主子千万别害怕,什么鬼的夜里闹鬼,鬼神一说不过是骗小孩的,只有那些心里有鬼的人,看什么都像鬼,自然而然什么都怕。” “我们行的正坐的直,没必要担心那种东西。” 纪为雍是个彻头彻尾的实干者,所以对于那些鬼神的东西一向持怀疑态度。 不过碍于家中老母信仰这些东西,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支柱,所以并未轻视那些信鬼神之人。 “哈哈哈哈,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褚瑶听得直尴尬的干笑,有些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作为一个经历过重生的人,她死的那会儿没看到有跟她一样的小鬼,更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鬼神的说法。 不过多少都比前世多了份敬畏之心。 但是她想表达的并不是真的闹鬼,而是担心鬼失踪,这群来来往往的人里是否真的有人想要她的命。 老者又是怎么看出来有危险的。 褚瑶之所以那么较真,是因为谁让她因为靳 百川得罪了血阁的人。 要真是血阁的人跟了过来,那她可真走不出这鬼市了。 靳百川同样是担心老者说的话,他询问道,“要不要把他叫回来问个清楚。” 虽然打老者的态度能看的出来,要想继续从他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可能性为零,但褚瑶想尝试的话,他可以出手。 褚瑶叹了口气,“没用,人家说了点到为止,我们再怎么逼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是适得其反在鬼市里闹出不小的动静。” 她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和鬼市的人起冲突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到时候鬼婆还没找到呢,她可不想被鬼市的任务硬生生给赶了出去。“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多小心些便是了。 靳百川握了握褚瑶的手,她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他陪着她,“放心,有我陪着你呢。” 有他在,上至碧落下黄泉,他都陪着她。 褚瑶会心一笑,不自觉的与他十指相扣:“那有劳我们的靳小侯爷了。”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这两人真的是愈发放肆。 一旁的纪为雍看得牙都酸了,早知道他不应该跟过来的,白白的被秀了一波。 “你放心,不止有我。” 褚瑶眨眨眼,“什么意思?” 靳百川是带了其他的暗卫一起过来了吗? 不过入口有守着,暗卫是怎 么进来的? 靳百川似笑非笑的吹了声口哨,不消片刻。 长境抱着二金出现在了众人跟前。 “主子,我来了!” “长境?”迷惑的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某人,褚瑶回过头看向靳百川:“你叫来的?” 这个点他应该跟二金一块儿在国子监看家才对啊。 靳百川颔首,“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那国子监那边怎么办?” “南阿娇不是没有事情做,她今晚的任务就是替你守夜。” 褚瑶听完某人的话,不禁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你。” 连自家表妹都坑! 天知道南阿娇最怕黑了,这家伙竟然让她去守夜! 而且连二金都不留给人家,明天回去只怕她要哭死在自己跟前。 想到这里,褚瑶忽然有些头疼。 “没办法,人手不够只能将就。”他也是不放心她的安危。 看了看长境和他怀里的二金,褚瑶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看样子不像是刚出发,难不成是提前在这里等着了? 长境把二金交还给褚瑶:“一路上跟着大家一块儿来的。” 他和他们是同步过来,所以再进来的时候和守门人说了,他们爽快放行了。 “啊?那我怎么没发现?” 不对,应该是烟行媚居然没发现! 凭着她的警觉力度,不 应该会被长境糊弄过去啊。 提到这里,靳百川很有发言权:“论功夫可能长境和烟行媚不相上下,但是论反侦查能力,长境在南梁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说到最后,他极为自豪。 不然的话,长境有怎么会成为侯府暗卫之首。 褚瑶忍不住唏嘘了一声,她心知能得到靳百川夸奖的人并不多,特别他还夸的那么厉害。 只不过……她对于她家纪为雍也很有信心。 “不一定,你给我几年时间,指不定我们小纪能够反超。” “属下拭目以待。” 长境笑了笑,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并没有把纪为雍放在心上。 只不过他打死都想不到,就是那么短短几年的时间,那个曾经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人确实做到了超越他的程度。 看得出对方的轻视,褚瑶也没有争论,“那你怎么叫来的?” 凭着口哨声,长境能确定是他们吗? 靳百川摇了摇自己的钱袋子,“千里传音,我也有。” “你也知道千里传音?” “知道啊。”某人如实点头。 “知道你干嘛刚才摆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烟行媚给她铜铃那会儿,靳百川惊讶的眼睛瞪的比她都大。 “我不是惊讶于太子殿下也会用这种东西。” “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知道分享给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脚踏实地的去做 听到他还在狡辩,褚瑶气得撒手推了把靳百川。 还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个小侯爷都用千里传音,凭什么太子哥哥不能用。 也难怪刚才他给钱的手笔大方得不得了,合着是他的钱袋子里面另有乾坤。 老者若真的全拿了那些钱,恐怕走了没多久便被长境一刀抹脖子了。 手中顿时空落落的,靳百川本想重新握回去,对上某人气呼呼地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僵住不动。 他自己也不知道跟这丫头的关系会发展到目前的地步啊,知道的话别说个千里传音的锦囊了,她要月亮自己都会附带送星星。 再说了,若非上回江以寒侧面逼了一把,自己哪里能那么快确定心意。 内心有苦靳百川心里那叫一个冤。 但是重新扯回这个话题上,他确实该送褚瑶个千里传音。 省得日后这丫头又溜到凤楼阁那种地方,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认可的附和开口,靳百川对褚瑶做出保证:“回去我亲自养几只子母蛊送给你,到时候你想做几个千里传音就做几个,可行?” 原以为靳百川会拒绝得很干脆,结果人家答应的叫一个爽快,简直称得上是有求必应。 没等来预料中的回怼,褚瑶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单纯是嘴快不经过脑子说的话 ,哪儿会真的非要逼着靳百川送自己东西。 没成想他还当了真,信誓旦旦做保证的模样,顿时间噎得她有些羞愧了起来。 瞧瞧人家是什么态度…… 再瞧瞧自己是什么态度…… 不该的! “算了,反正我有太子哥哥给的铜铃了。”扯了扯嘴角,褚瑶放眼看向长境。“看在你有先见之明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不想靳百川铁了心一般,坚持己见:“太子是太子,我是我,不可一概而论。” “……” 瞬间,褚瑶想给不久前的自己一个嘴巴子。 丫的,看看自己干的好事。 目光触及对方坚毅的神色,褚瑶清楚自己胳膊拗不过大腿,她无奈摆摆手,“你觉得怎么方便怎么来,我无所谓。” 多一个少一个,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自己去了哪儿,靳百川都能心知肚明。 再说了,大不了她要办些私事的时候,不带靳百川送的千里传音,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如此想着,褚瑶眼底划过一抹奸诈的光亮,唇畔的笑容更是变得不怀好意。 而正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的褚瑶并未发现,在她眸光变得不对劲的那一秒,站在她对面的靳百川早已捕捉到了她的异样眼神。 他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讥诮的笑 意。 呵,小样。 这丫头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真以为自己猜不到她的那点花花肠子。 既然是她主动开口要,那别想能抛下。 自己有的是法子给她挂身上,解不开。 收敛住自己的多余神情,抬头端详了下头顶的月亮,靳百川提醒褚瑶鬼市的人时间不多了。 “所以可以办正事了吗?” 弦月斜挂在半边天上,他目测还有一个时辰能够自由活动。 众人全在等着褚瑶发话,回过劲来的她忙声道,“对对对,办正事要紧。” 今晚意外太多了,她差点忘了还要去鬼婆那里一趟。 “既然长境来了,那分头行动吧。”换了个姿势抱怀中的小狼崽,褚瑶给出意见,“我和靳百川一组,剩下你们两个一组。” 分头行动终究要一堆的扎在一块儿要快上许多。 路上偶遇烟行媚的话,暴露的机会亦是不大。 闻及自己和长境分到了一起,纪为雍眼神暗了暗,他提出疑问: “那属下和长境大人的任务是什么呢?” 当下只需要去找鬼婆即可,他们没必要分成两队人马吧。 “你们今夜的任务是在鬼市打听有关何阮阮的消息。” 烟行媚虽然跟了上去,但是她能了解到的信息实在受限,顶多是能打探到她最近和那些人有接触。 可是自己要知道的不仅仅如此,她要准确无误的掌控何阮阮是什么时候来的鬼市,她和鬼市之间的渊源又到底如何? 这也是她打算分队的最重要原因。 然而,哪怕得到了褚瑶的解释,纪为雍还是很犹豫不决,“这般的话,长境大人一个人行动说不准会更方便,属下同他一块儿的话,只怕会拖长境大人的后腿。” 莫名遭到婉拒,褚瑶露出了颇为意外的目光。 她认识纪为雍那么久,他只有主动请缨的份,何时会出口拒绝自己了。 目光下意识落在纪为雍的脸上,谁料,褚瑶一眼立马发现了问题所在。 她竟然从他沉默寡言的表情中,看到了些许不自信的神色。 自己认识纪为雍那么久,能够令他表现出如此不自信的事情几乎没有过,除非是方才…… 反应过来他这般所谓何事,褚瑶快刀斩乱麻。 她递给靳百川一个眼神。 “长境,你同我过来,我有些事要交代你。” 聪慧似靳百川,在他留意到纪为雍的不自在后,便找借口要单独吩咐长境一些事,带着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估算着两波人之间的距离,确定长境听不到褚瑶她们的谈话,而自己能随时注意到那边的不对劲,他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长境开始谈事。 “说 说吧,你在担心什么?”现在有的是她们主仆二人,褚瑶懒得拐弯抹角。 纪为雍深知自己瞒不过褚瑶,对方没有直接点破他的墨迹,是给足了他面子。 “主子,你真觉得我终有一日能够比肩长境大人?” 令他耿耿于怀的,其实正是褚瑶对他寄托的厚望。 先前长公主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有试图强迫自己不去多想,甚至安慰自己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毕竟,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和长境得差距真的很大。 但是,他越不想在意,越是在意。 到最后纠结得有些自卑了起来。 如长者一般,褚瑶轻轻拍着纪为雍的手臂。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口说无凭,你试一试才知道行不行。” 她没有对他夸下海口,说他日后一定会超过长境,给予无尽的希望。 反而是鼓励他放手一搏。 “再说了,我安排你和长境一组自有我的道理。靳百川不是说他是定北侯府暗卫中的佼佼者,你一路跟着他总归能长见识。” 希望是和收获共存的,没有应得的收获,再大的希望也会有日渐付出中一点点磨灭,直至消耗殆尽。 所以褚瑶打算让纪为雍脚踏实地的去做。 不过,能学到多少,又有多少东西能够为他所用,全看他自身能耐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要钱的交易 试一试才能知道? 但是他真的可以吗…… 不,不能那么颓废,长公主那么说了,自己怎么可以辜负她的信任。 自我安慰的想要应下褚瑶的安排。 然而就是在出声的瞬间,纪为雍脑中刹那间晃过长境毫不在意的表情,他本来有些振作的情绪一下子跌落谷底,开始一蹶不振。 “主子。”神色再次吵得踌躇不安,他开始躲避褚瑶对视的目光。“属下……” 褚瑶却是不给纪为雍任何找借口的机会,她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后话。 “你不用急着否认自己。” 对自己的不信任是纪为雍目前最大的阻碍,她要想解开他的心魔,势必要一点点的入手,不能让他打一开始就否认自己的能力。 “小纪,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个不愿安于现状的人,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试着挑战一下呢?” 清楚褚瑶做的一切是为了自己好,纪为雍也没有掩饰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属下知道主子想说什么。” 但是他内心的恐惧俨然不受控制,宛若发 了疯一般在他心底扎根发芽。 他担心,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会成为大家的笑话。 看到纪为雍那么躲避和自己对视,褚瑶干脆放下二金,她腾出两只手摁住纪为雍的肩膀。 强迫他和自己对视:“小纪,你是有能力的,只是目前来看你的能力比不上其他人优秀,比不上其他人突出。” 她先是承认纪为雍的不足,让他感受到自己并不是为了让他踏出这一步而诓骗他。 “但是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十全十美,你敢说长境之所以会那么厉害是天生的?他要不是有定北侯多年的精心培养,哪里会有今天的一番成就。” “定北侯能给他的,我照样可以做到,只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就好。” 透着衣料,纪为雍感受到了褚瑶掌心中的温热。 那股温暖的感觉自他的肩膀一点点蔓延到她的全身,最后更是暖进了他的心里。 纪为雍鼓起勇气抬起头和褚瑶对视,对方那坚定到不可动摇的眸光,深深地震撼到了他的心。 对啊,他不是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 呢? 自己都没有开始,又怎么能低头放弃自己。 最惨的结果不在乎超越不了长境罢了,能学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便好。 明白了褚瑶的良苦用心,纪为雍顿时坦然了。 吐出压在心口上的那口气,他释然一笑。 “主子放心,属下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见纪为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而他也终于不再钻牛角尖。 褚瑶嘿嘿一笑,抓起来窝在地上打盹的二金,“不是别辜负我,而是别辜负你自己。” 纪为雍是自己的人,她能给的资源自然会给,能否运用得当全看他的悟性。 “属下明白了。” “行,想通了就好,赶紧去找你搭档去吧。”她指的搭档正是长境。 “那鬼市时辰一到还是这里碰面吗?”纪为雍解开心结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张口便能问出最主要的问题。 鬼市门口碰面是不可能了,褚瑶想了下:“长境提前一柱香的时间退场,你在这里等我们。” “好。” 兵分两路,长境带着纪为雍去打探消息,而褚 瑶则是和靳百川沿着老者给的线索往西走。 索性鬼市中搭帐篷的只有一处,他们很快就看到的鬼婆所在的地方。 差不多及人高的帐篷,靳百川要进去还得弯腰才行。 “你好,我想问下鬼婆是在这里吗?”进帐篷前,褚瑶礼貌的在外边问了一句,生怕自己突然到来冒犯到了里边的人。 下一瞬—— 鬼婆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进来吧。” “那晚辈进去了。”带着靳百川一块儿进去。 褚瑶直到来到了鬼婆的地盘,她终于知道为何老者会同她说这里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看着帐篷里不大的地方,到处摆满了各种木架子,架子上摆放有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那些透明的瓶子里装的不仅仅是药材,有的甚至是各种毒虫。 蜈蚣、蝎子、蛇……其中大部分的东西,褚瑶见都没见过。 那些东西在瓶子里爬来爬去,发出阵阵声响,褚瑶看着看着,生怕那些东西会从瓶子里爬出来,往自己这里飞。 这样一想,她不禁打了个寒 颤。 怪不得老者会说鬼婆知道她想知道的东西。 能收集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会不知道毒痋才怪。 “不知道二位找老身所谓何事?”鬼婆视若无睹褚瑶的反应,她站在柜子前边,用筷子夹着某不知名的东西喂给那些毒虫。 那些东西上边还沾着血,看上去血淋淋的,有黏糊糊的一团,特别恶心。 强忍住不是走向前。 “晚辈要求要麻烦您。”按照惯例要给鬼婆银子,然而褚瑶还没打开钱袋子。 鬼婆摇头出声,“老婆子我不要钱财。” 褚瑶惊奇反问:“不要钱财?” 那老者怎么说要她留着剩下的钱,来找鬼婆。 “不要钱财要什么?”她追问。 “我的规矩向来是以物换物,客人要是想拿到某样东西,务必用自己的东西来换。” 褚瑶闻言淡淡一笑,“那鬼婆误会了,晚辈要拿的不是东西,只是想要向您打探个消息罢了。” 说着,她又把金元宝交到鬼婆手中。 “您就收下吧,不过是晚辈的一些心意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鬼婆和鬼阿公的关系 躲开对方伸来的手,鬼婆端着装着血块的不明物体的盘子走向一侧:“无功不受禄,拿了你的钱可就真的推脱不了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鬼市上向来按规矩办事,她说了不收钱就是不收钱。 无论出价多少,她皆不会自砸招牌。 看得出鬼婆是真的对钱财不感兴趣,一掌金灿灿的元宝摆在她跟前,她简直视若粪土。 悻悻然的摸了下鼻子,褚瑶嘿嘿一笑说起了违心话。 “您说的哪里话,买卖不成仁义在,晚辈没那么小气。” 认真喂食的鬼婆明显不信,她轻蔑地从喉咙中挤出笑声。 “人心隔肚皮,小气不小气唯有自己知道。客人既然有求于人,且请铭记老婆子的规矩。因为不是谁都像鬼阿公一样心软,是门生意便做。” 被点破小心思,褚瑶眼底装出来的笑意都快冻凝固了。 “鬼阿公?”咬咬牙,她开始装傻往其他地方扯,“您是说点红烛的那位老者吗?” 只要她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除了他还有谁会多嘴同你们一些外人说我的处所。”不满的哼哼两声,鬼婆对鬼阿 公的做法极为不满。 以前好歹会好好给她挑客人,现在街上随随便便拉一个过来,除了给钱大手大脚,能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稀罕玩意跟她做交易? 脑子里一旦晃过上一刻眼前此人陪着笑,硬给自己塞臭钱的画面。 鬼婆对褚瑶的反感更多一分。 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敌意,褚瑶何尝不晓得,自己用金钱拉拢人心的举动无疑是踢到了铁板上。 起到了适得其反的作用。 不过话说回来。 听鬼婆的语气,她和鬼阿公相互间不仅认识,更是关系匪浅。 莫非是有另外一层藏在暗地里的关系? 墨色般的瞳孔随着情绪的波动忽而迸发出异样的光亮。 阅人无数的鬼婆立马读懂了她的真实想法,她庄重地咳嗽了几下:“人生在世,老婆子孑身一人惯了,那死老头同我没有任何关系。” 严肃的话语声响起的同时,鬼婆双眸顷刻间变得锐利,冷得淬了霜一般,叫人看得胆战心惊。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褚瑶慌忙收回目光。 “知道知道。”她揣着歉意地对鬼婆作揖,连声道歉。“是晚辈冒犯了,您可 千万别往心里去。” 遇到那么个不懂规矩的客人,鬼婆秉承着不谈生意也要将人赶出去的心态。 结果狠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褚瑶倒是坦然的陈述自己做得不对的地方,甚至诚恳的给她行了大礼。 那腰弯下去的幅度并不小,鬼婆看得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 罢了,两个全是生面孔,她又怎么能够奢求他们对于鬼市的规矩了如指掌。 是她过于计较了。 可惜,鬼婆不知道的是,不熟悉规矩的是褚瑶而已,靳百川对于鬼市早已弄了个清楚。 他之所以在一旁没出声,是不想显露太多。 面对她一般的人精,有的时候太懂事,反而会激起她的警惕心,进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鬼婆绕着柜子喂了一圈,盘子里的东西也快没有了。 她没有闲工夫和眼前的人继续纠缠,让他们赶紧说出自己的问题。 “废话少说,你们有什么事要问?” 赶紧应付完这两个小鬼头,她回去后势必要给那个死老头好好长长记性,免得他拿捏不清楚状况。 外边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加快了起来,褚瑶也明白是快 要收摊了。 她坦言:“前辈知道如今京都内哪些人在养毒痋吗?” “当然,此人必定是除了您之外的人。” 说到后半句,褚瑶特地强调一番,不给鬼婆耍小聪明的机会。 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小小得罪了对方,她不多留一手,只怕鬼婆不想做自己生意,把她当小孩子糊弄。 实则,鬼婆听闻褚瑶前半句,她是动过那样的想法。 后来被堵了后路,才认真的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毒痋? 眼前这个娇生惯养的大户孩子,问此邪物作何? 鬼婆满不在意的表情终于有了丝丝松动,她松开手中的长筷。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褚瑶,反而是问起自己的问题来。 “你怎么笃定我这里有毒痋?” 抬起手,褚瑶掌心向上的指了一圈柜子上摆放的瓶瓶罐罐,“看得出来前辈很喜欢蛊、虫、毒一类的东西,加上晚辈在鬼阿公那里大致了解过一些情况,所以敢妄下推断。” 鬼阿公说的不多,但是她多少能从周围的环境中猜出来一点。 没有买卖,又怎么会有接触? 加上鬼婆那么喜欢捣鼓那些东西,定 是她从某些人手中,经常买毒痋回来饲养。 “哈哈,你很聪明。” 点了点头,鬼婆毫不吝啬的夸奖出声。 “那你要不要再猜一下我盘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说着,她换了个方向,把手中的盘子递到褚瑶跟前。 血腥味一下子近在咫尺,带着莫名的腐臭味,褚瑶瞧着那坨黏糊糊的东西,胃里忍不住一阵翻山倒海。 不知道为何,她看到那东西会有莫名的恐惧感。 特别是凝聚在盘子里那黑乎乎的一团里,又带着一点点的白色丝状物,让她从头到尾不寒而栗。 咬紧牙关,褚瑶双手紧握成拳,借用指甲陷入肉里的痛意来刺激自己的大脑。 逼迫自己不现场吐出来。 好在关键时刻,靳百川疾步走上前来,不动声色的拉着褚瑶往后边退,自己则是挡在她的身前。 为她争取到了缓息的时间。 装出跃跃欲试的表情,靳百川盯着盘子里的东西,问: “猜对了,有好处吗?” “没有。” 打量着褚瑶险些绷不住的狼狈模样,鬼婆享受的收起了盘子,将里边的最后一块儿腐肉喂给自己的宝贝宠物。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还没留个后手了 对,她是在刻意使坏。 虽然她是接受了褚瑶的鞠躬道歉,但是并不代表彻底原谅了她,毕竟年轻人总要吃些苦头才能长长记性。 那么想着,鬼婆掀开帐篷后边的帘子,打算走出去净手。 谁料,接下来靳百川说的话,却令她躯体一振。 “也对,不过是区区一具婴儿尸体罢了,那么好猜的东西又怎么会有奖励了。” 他语气毫无波澜地指出盘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如同口中所说的东西是什么大白菜一般。 来不及触碰帘子的那只手触电般的收了回去,鬼婆不得不正视眼前这位沉默寡言的少年。 她声音冷冷:“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常年混迹在鬼市中的人能猜出来的本就寥寥无几,更别说是个新面孔的客人…… 而且,他们同自己打探的还是毒痋。 几番下来,鬼婆抗拒的不想做他们的生意了。 “婴儿尸体?” 远离了刺激源,恢复了大半的褚瑶小心地从靳百川的探出半个脑袋。 她本来还以为靳百川是说着玩,但是鬼婆的那副表情,简直就是间接性地坐实了靳百川回答对了她的问题。 “尸体不有手有脚吗?怎么会是一摊腐肉?” 更别说,还有骨头了。 莫非…… 心中飞速闪过一种可能,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心态彻底又崩了,她忍不住地想干呕。 “不是你想的那样。”靳百川看着褚瑶的反应,立马晓得她是开始胡思乱想了。搀扶着她走到帐篷门口,替她抚背顺气,“是尚在腹中的胎儿……”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靳百川进门便发现了鬼婆不对劲的地方,特别是他刚迈腿的时候,可是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儿。 即便是已经用其他香味遮掩住,现场也处理了一番。 他在战场上那么多年,对于血腥味的敏感度很高,是不可能闻错。 但是进门的瞬间,鬼婆却摆出在喂养虫子姿势。 她装作已经喂了大半,实际上那么点东西怎么够喂那么多虫子…… 所以只能说明在进来前一秒,她还在后边忙着替人打胎。 听着自己的老底快被人掀了个干净,鬼婆安静了几轮呼吸后。 她也不恼怒,相反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公子倒是门清,没想到你个翩翩少年郎知晓的东西不少。” 阵阵的笑声在寂静之夜透出寒意,有些猜不透对方的算盘,靳百川强调自己所来为何:“鬼婆放心,生意人只谈生意的道理我们懂,我们对于你做什么并不 感兴趣,也不会去多管闲事,我们只想知道毒痋的事情。” 鬼婆这样的人,暗地里捣鼓胎儿生意,按照南梁律法足以凌迟处死。 但是他们现在是在鬼市,自己势单力薄,万万不可和他们正面起冲突。 所以首当其冲,他必须要安抚好鬼婆的情绪。 鬼婆眼神闪了闪,有些晦暗不明,“好个生意人只谈生意事,那你可还记得我的规矩?” “以物换物,您大可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们定当竭尽全力满足您。” “即便是我要你身边的这个小丫头?” “什么?”靳百川微微一愣。 她竟然想要褚瑶? 下意识地,靳百川握紧褚瑶的手,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只要对方一有不对劲的举动,他即刻准备好随时杀出这个帐篷。 鬼婆无视了某人凶狠的目光,她重申:“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想要知道毒痋的消息,必须要你身边那个丫头来做交换。” 那坚决的语气,似乎靳百川不答应,她便要亲自动手抢一般。 然而换作褚瑶这里,作为交易筹码的本人,她真的不明所以。 为什么啊? 为什么鬼婆也看出来自己是个女孩子了? 褚瑶自翊藏得还不错,衣着装扮全 部都是经过了精心的挑选……结果鬼市一连碰到两个人,全都认出她的女儿身来。 不由得,她生出了挫败感来。 见靳百川迟迟不给自己回复,视线落在紧扣的那双手上,鬼婆不禁笑了笑:“怎么,舍不得心上人啊?” “前辈你说呢?” 都说是心上人了,哪里有拱手送出去的道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鬼婆不怒而威。 “舍不得的话还不快走!” 不过轻轻一掷,手中的盘子脱手而出。 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朝靳百川面门飞过去。 靳百川转身抱住褚瑶,带着她一块儿往边上躲开。 两股极速相遇,盘子径直的从靳百川的脖颈间擦过,嘭的一下砸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而正是这一下,褚瑶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碰撞声。 她按耐不住好奇往后边看,整个人不禁被吓的到吸了一口冷气。 那盘子居然嵌进了柱子里,整整三分。 这个鬼婆未免太恐怖了些,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褚瑶不会武功自然不清楚鬼婆这一下到底用了几分实力,只是看着个盘子就觉得很厉害。 但是靳百川特别清楚,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而且也没有真的想要他们的命,只想 借个盘子把他们吓唬走。 他也不想发展到眼下这般僵持的程度,可是他真的好奇,为什么短短几句话便能令鬼婆神色大变。 另外,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有关王贵案件的头绪,他并不想就那么放弃了…… 留了后手的靳百川眉目深沉,他收紧手臂,环紧褚瑶的力道随之加重。 “晚辈看得出来,前辈并不是真的想要她,只是在找借口赶我们走罢了。”他准备铤而走险,继续逼问下去。 “哼,臭小子,你别自以为是,老婆子我心情好给你条活路,你可别不知好歹,非要带着你的小情人来送死。” “倘若前辈真的要我的命,又怎么会在出手时刻意扔偏了方向,甚至还生怕晚辈接不住,特地开口提醒。” 褚瑶听着靳百川前边说的那段话,她真的快要气死。 这家伙人家都给他一条生路了,干什么还要穷追不舍。 再说了什么叫做扔偏了方向,那盘子正正朝着他的面门砸过来,堪堪擦过时,她的心都忍不住提溜了起来。 真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用力在靳百川腰上拧了一把,褚瑶本想暗示他点到为止,结果她发现这厮穿了铁甲衣。 自己手一用劲,结果不仅对他起不到半分伤害,手差点被硌疼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喂我服毒 自己暗地里的那些心思被一个小子给戳破,鬼婆再怎么想相安无事地甩掉他们,亦是由不得对方在她的地盘放肆。 “如你所言又如何?” 那双混浊的眸子里闪动着嗜血般的幽光,冰冷的手指朝外一指。 “做不做生意我说了算,今夜要么你带着她走,要么两个全留下来。”她发出最后的逐客令。 声音冰冷似铁,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 靳百川并没有把鬼婆的威胁放在眼里,挑衅般地正面迎上她的目光,笑容轻松: “我们二人虽是势单力薄,不过多少都有些自救的本事,并非待宰的羔羊,能否留下我们两个,得看前辈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黄口小儿,这里不比京都的闹市,你以为你还是白日里荣华傍身的富家子弟?” 宛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鬼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在鬼来鬼往的地盘上,只需我叫唤几声,说是有朝廷的卧底混了进来,外边的自会有人立马会冲进来取你性命,你还以为凭着自己的那点功夫能够安然无恙的脱险吗?”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和她一样做黑色生意的人多了 去了,她在鬼市干了那么多年,可没少做过借刀杀人的事。 尤其是这里的人,向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所以近年来,朝廷派来的人基本都被暗地里解决干净了。 心里思忖着,鬼婆最后的一点点耐心消磨殆尽。 眼底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杀意。 与此同时,在她最春风得意之际,却是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是吗?” 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靳百川身上的鬼婆,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不对劲。 如鬼魅般出现的长境,手中抓着一个琉璃水晶瓶,他不知何时走到了鬼婆身后,手中的匕首直直抵在她的脖颈间: “老人家,且看你说话快,还是我的手快。” 除此之外,他的另外一只手里举着一个琉璃瓶。 几乎不用多作思考,从那熟悉的琉璃瓶身,褚瑶便可看的出来长境拿的是鬼婆放在柜子上的瓶子。 见状,她立马挣脱开靳百川的怀抱,朝着长境冲了过去。 “可以啊,来得挺及时,我还以为今夜要和你家主子交代在鬼市了。” 靳百川邀功一般地摇着自己的钱袋子, “进来我就看出来她有问题了,所以一直让你拖延着她,自己静观其变,伺机悄悄摇人。” “怪不得你进来后不发一言,到头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个人。” 甚至是鬼婆动手那会儿,他仍旧坐怀不乱。 该嚣张继续嚣张,只有自己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了。 原来是在背着她谋划大事呢。 接过长境手中的瓶子,褚瑶邪气的笑了笑。 “不知道这些小家伙吃不吃自己的主人呢?” 瞥了眼对方瓶子里装的东西,鬼婆背脊刹那间窜过了一抹冷意。 那可不正是那丫头要问的毒痋吗? 食人心肺,嗜人筋骨的毒痋。 观察到鬼婆的脸色变了又变,褚瑶明白瓶子里装着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摇了摇瓶子里的东西,黑色的小虫子经过那么一晃荡,好不容易餍足的它们再次躁动了起来,疯狂的在瓶中不停蠕动的模样,叫人头皮发麻。 褚瑶假装要打开瓶口,吓得鬼婆急忙出声恳求: “别别别,姑娘的手可要拿稳了,老婆子方才不过是在和你们开玩笑罢了。” “开玩笑?”某人的话明显惹得褚瑶 不愉快了,她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故作不解,“那我也和你开开玩笑好了。” 打开瓶口,褚瑶这次直接平举着琉璃瓶,把瓶口对准鬼婆的耳朵。 狂躁不已的毒痋似乎闻到了外边的新鲜空气,它们动作更加频繁,好像要立马从里边爬出来,钻进人的五脏六腑中美餐一顿。 本身毒痋足够吓人,加上褚瑶特地把瓶口对准鬼婆的耳朵,听觉一下子被放大,即便毒痋还在瓶子里没爬出来,光是听着它们爬动的声音,她都快恐吓得没了半条命。 不顾一侧抵着利刃的危险,鬼婆偏转方向,拉开她和毒痋的距离。 纵使是她的脖颈已然划破口子,鲜血不止: “不不不,不是开玩笑,千错万错全是老婆子的错,你们二位要打探的信息,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你们能饶我一命,今夜过后,我们双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好?” 换上了一副哀求的腔调,现在的她哪里像开始一样气焰嚣张。 低声下气的姿态,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褚瑶生气,把那一瓶子的毒痋倒在她的身上。 觉得差不多了,褚瑶慢悠悠 收回琉璃瓶,但是她对鬼婆仍然持怀疑态度:“本姑娘怎么觉得你说的话不太靠谱呢?毕竟某些人前脚可是要对我喊打喊杀。” 她总不能她的三言两语,就真的信了她的话。 求饶的话谁都会说,是真是假总要给出诚心才行。 耳边没了那种摄人的夺命声,鬼婆喘着几口粗气。 心一横,彻底豁出去:“姑娘不信大可喂老婆子几颗毒药,待回去核实后,再给解药也不迟。” 她之所以会那么卑微是因为鬼婆养了毒痋那么久,对于它的恐怖之处了解的一清二楚。 毒药还好,尚且有解药在世。 今夜要是被种下了毒痋,不出第二天清晨,躺在地上的恐怕只有她的一层皮了。 对于鬼婆的决定,褚瑶错愕了半拍。 “你真的敢服毒?”打量着对方的神情,她半信半疑的反问。 “敢!无论姑娘给的是什么毒药,只要不是烈性毒药,一下子要了老婆子的命,我吃!” 鬼婆重重的点了点头,语气郑重的不像作假。 “你怎么看?”褚瑶抬眸瞧了靳百川,她单纯是个狐假虎威的人,最终要怎么做得看他的抉择。 第一百一十九章 鬼婆为我所用 靳百川沉思许久,重新出声时已然权衡了利弊。 “可行。”鬼婆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褚瑶认同嗯了一声,但还是有个问题没解决:“她的提议还不错,但是好像我们没带毒药啊。” 难不成他们要用鬼婆自备的毒药吗? 她有毒药肯定会有解药,兜兜转转到头来,还不是让她钻了漏子…… 想到这里,褚瑶有些捉急的挠头。 可是边上的长境听到毒药,眼睛都亮了起来。 “毒药,属下有!”他自告奋勇道,随后出其不意的点了鬼婆身上的穴道,主动拿出自己贴身写到的药瓶:“刚研究出来的新毒药,正愁没地方用呢。” 鬼婆听到对方妥协了,她本来还想耍点小聪明,自己对于各种毒物研究颇深,但凡是市面上出名的毒药,她多少都能找到解药。 无非是要多花功夫罢了。 然而长境却在她跟前直接掏出新研制出来的毒药,气得她差点两眼一翻。 动弹不得的鬼婆眼睁睁望着几人嘀咕着要给她吃多些毒药,她忍不住问出声: “老婆子多嘴问一句,这毒厉害吗?” “此毒名为嗜骨,药如其名,服用过后犹如万狼蚀骨,疼得人无法喘 气,最后只能在痛苦中窒息而亡。”有些小骄傲的介绍着自己成果,长境顿了顿,又道:“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没有解药。” 起初长境是因为无聊才去研究毒药,不曾想今夜居然用上了。 有了嗜骨,还怕眼前的这个老妖婆不听话吗?! 闻言,鬼婆一时间如五雷轰顶,“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的话,那跟种毒痋有什么区别? 一个活活疼死,一个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横竖她终归要死是吧? 捏着鬼婆的下巴,强制性把毒药喂了进去。 确保她没有假服药后,长境一边替她解开穴道,一边解释: “你放心,虽然没有解药,但是有可以抑制的药。嗜骨十五日发作一次,只要你不是在骗我们,那我正好每个月初一、十五来给你送解药。” 重新能活动的鬼婆有些难受的捂着胸口。 她感受着毒药顺着食管往下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觉得心口隐隐有股灼烧感。 “还望你们说到做到。”不甘心的哼了一声,鬼婆自认倒霉。 耍小聪明是没用了,对方喂了她毒药以后立马收了起来,她手中没有一模一样的药丸做研究。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一定做得出解药。 占据上风的靳百川可不给鬼婆讨价还价的机会,“你先说关于毒痋的消息,你知道的有多少。” 对方的语调跟审犯人一样,鬼婆听了很是不悦。 只是,现在的她哪怕心里再不满意,在还没有拿到缓解毒发的药丸前,她只能乖乖受着。 “毒痋这种东西本身在南疆就是大忌,早些年南疆内乱之时,因为它死了不少人,后来新任南疆王上任后便将其列为禁物,纵使是在南疆也极少有人会养毒痋……” “老婆子之所以会接触到此物,还是因为这段时间来京都来了群自称南疆圣教的人,暗地里贩卖毒痋,按耐不住好奇心,所以买了点养着。” “竟是如此。” 对于南疆,靳百川的了解多数来源于南以烈口中。 听闻南疆人灵地杰,许多地方的人多爱信仰,自然而然出现了各种宗教。 其中在当地影响力最大的实属圣教。 有关南疆最广为流传的一句话便是:南疆王权与圣教并存,缺一不可。 足以见得圣教对于南疆的影响力有多大。 他又问:“买的人多吗?” 鬼婆摇摇头,她知道的都说了差不多了,“ 这老婆子便不知道了,圣教的人行事极为小心,我同他们自第一次打照面后,便再没相遇。” 打量着微愣的靳百川,鬼婆清楚三人中拥有话语权的是他。 为了早点拿到药丸,她又补充了点,试图能够给靳百川留下好印象。 “不过听说他们手里的毒痋并不多,笼统十只,而且过几日圣女会进京参加国宴,几位要是有机遇的话不妨去圣女哪里碰碰运气。” “去圣女哪里碰运气?”褚瑶有些不解,“圣女不是圣教的人吗?你既然说毒痋是圣教的人拿出来买的,那圣女又怎么会去追查这事。” 都是一家人,只怕她包庇都来不及呢。 鬼婆听到褚瑶的话,她抿唇笑了笑:“姑娘不懂了吧,圣教一直依附南疆王朝,为了保证朝中不动荡,所以圣女对毒痋管控极其严格,别说是南梁了,哪怕是南疆境内都不容易见。” “突然间京都出现了这种禁物,加上圣女要进京面圣……要是被梁皇知道了这件事,你说后果有多严重?所以为了两国交好,也为了南疆自身的发展,圣女若是知道了此事,定会严查。” “这……” 听完鬼婆的解释,后知后觉的褚瑶震惊的手心忍不住冷汗。 对啊,那种东西南疆都不常见。 别说是南梁了…… 她突然庆幸今夜来了鬼市,打探到了这个消息,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事情。 越想,她越后怕。 鬼婆端详着眼前直冒冷汗的褚瑶,她好心的叫了几声:“姑娘,姑娘,你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听了你说的,突然感觉有点害怕。” 鬼婆继续安慰,“怕什么,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我们不过事情寻常百姓,轮不到我们来杞人忧天。” 强行稳住心神,褚瑶可不想被鬼婆看出她的不对劲。 “你说得对,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我怕什么呢!” “对了,小纪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她转移话题,分散鬼婆的注意力。 长境这小子该不会丢下小纪一个人跑过来了吧,要知道小纪可是不会武功啊! 长境嘿嘿一笑,他回应到,“属下教了他点打探消息的捷径,现在估摸着在实践呢。” 褚瑶嘴角抽了抽,他说的倒是好听,欣赏不就是把他的小纪当小弟使唤嘛。 “你也是放心,居然把他一个人丢在外边。” “他那么大个人了,多少也是有自保的能力的。” 第一百二十章 又见江以寒 长境没有躲避话题,他有问有答的回应褚瑶,语调中多少透露出丝丝的不上心。 偏偏,他的脸上从始至终是挂着一副谦虚恭维的表情站在那里,竟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令人生不出气来。 情形至此,自己再追责,反衬得是她小家子气了。 得到了有利的线索,“鬼婆的事你们看着办,我先出去透透气了。” 重新将瓶子塞了个紧实,确保没有隐患后,褚瑶顺手把装有毒痋的琉璃瓶揣在身上。 这种害人的东西,她怎么可能留着给鬼婆呢。 “东西小心保管。” 理解褚瑶的所做目的,靳百川不放心的找了个铁匣子给她。 邪物终究是邪物,哪怕是瓶口塞紧了,多上点心也是应该的。 “放心,我有分寸。”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问,你先去外边等等,记得,切莫自己跑远了。” 再三叮嘱褚瑶收好毒痋,对于鬼婆,靳百川有其他事情交代。 “好, 我就在帐篷外边,有事会叫你的。” 褚瑶乐得一个人清净,首当其冲掀开帐篷走出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人才出帐篷,迎面而来的黑影把她整个人吞噬了起来。 危机感油然而生,怎料对方动作太快,不等褚瑶抬眸看清来人相貌。 “救……” 求救的话尚未说出口,褚瑶被人用黑罩子套住脑袋,嘴巴更是被捂的严实。 发不出一丁点的声响。 下一瞬—— 帐篷的帘子随着不时吹来的阵阵微风轻轻晃动,外边一切重新恢复原状。 来往的行人自顾自的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宛若无一人发现了鬼婆帐篷前的不对劲。 “咳咳咳……” 换作另外一边的褚瑶。 她像小鸡仔被拎一样,愣是被拎了一路。 估摸着快有一柱香,她险些被腰封勒的喘不过气之际。 对方这才收住脚下的速度,大发善心一般的松开她。 毫无征兆的被人从半空中丢了下 来。 褚瑶踉跄后退几步,她本来可以平稳的落在地面上,碍于头上套着头罩。 看不清四周环境的她一个不小心没稳住脚步,脚下一崴硬生生摔了一大跤。 “要死人啊!” 哎呦吃痛喊了一声,她怒气冲冲的拿掉头上的黑罩子。 打量清楚眼前之人的模样,褚瑶脸色微霁。 她打心底不想见江以寒:“江阁主,上回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你和靳百川之间的爱恨情仇,偏得带上我做甚?” 有人花钱买靳百川的命,又不是买她的命。 逮着她不放干嘛! 江以寒罕见的换上一身大红色的装扮,唯一不变的是他一直戴着的面具。 他看着眼前因为吃痛而扶着腰的褚瑶,眸光戏谑,“长公主误会了,此番我是来找你的。” ? 她有什么好找的。 心中警铃大作,褚瑶装作没站稳,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找我干嘛?” 大意了,出帐篷前她应该问靳百川 要他的钱袋子才对,如今她手中一个千里传音都没有…… 她要怎么从江以寒的手中逃走。 “如你所愿,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了,开心吗?” 褚瑶瞬间瞠目结舌:“什么叫如我所愿?” 她很爱惜生命的好不好! 再说了,有人要杀她,这家伙把自己绑出来干嘛? 还是说杀她之前特地告诉一声,也算让自己死得瞑目了。 江以寒好意解释,“上回找你,你说有人要杀的是靳百川与你无关,这回可不是因为他了,间接性算是如你所愿吧。” 只不过,他属于越描越黑的类型。 褚瑶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似乎下一秒能够直接挤出墨汁一般。 “江阁主,你真想要我的命,在帐篷门口就可以动手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冷静的和江以寒对视,眼下的节骨眼她只能自救。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她大胆分析着江以寒的处事风格,猜测他之 所以会把自己绑过来,绝对是另有所图。 既然是另有所图,那说明她还有回旋的余地。 对方不等自己开口,便主动询问出声。 江以寒喜欢和这样的聪明的人交谈: “咱们也算打过交道了,长公主多少也知道我的脾气。” 至少,聪明的人不会浪费他的时间。 但是下一秒的江以寒,很快对于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悔了。 褚瑶没好气的凶了他一声,“我不知道。” 她原本是想闹个脾气,结果话音刚落。 江以寒的匕首立马出现在她脖颈处: “嗯?” 他的声音捱得很长,细听极为耐人寻味。 只不过这耐人寻味中,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威胁的意味儿。 吓得褚瑶忙不迭收敛起自己玩笑的表情:“抱歉,江阁主,是我顽皮了,您有事尽管说,我们能谈生意就尽量谈生意,其他的……还是不要伤了和气。” 说到最后,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江以寒的匕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娘亲不要啊 示弱的话都说了出去,可是某人依旧无动于衷。 江以寒维持着那一动不动的姿势。 害怕对方一个手抖,不小心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刀。 褚瑶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一点点推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她自己也往侧边仰。 好在江以寒的姿势固定住了,他并无心刁难褚瑶。 脱离了生死危险,褚瑶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她眸光一转落至江以寒身上,恨不得能冲上去挠花他的脸。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不久前的她配合着长境吓唬鬼婆,结果现在呢,倒变成了她小命不保了…… “希望长公主最好能一直那么配合。”收回匕首,江以寒明显话里有话。“不然的话,本座可不能保证你能不能活着走出鬼市。” 他是对这个小丫头挺感兴趣的,但是并不代表他能接受她无时无刻的耍宝。 嗯? 活着走出鬼市? 捕捉到有用信息的褚瑶大脑快速运转。 那也就是说,江以寒带着她跑了那么久,实际上她还没有离开鬼市。 掌握了基本消息的褚瑶,思及此处,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有救的。 那她还是尽量拖延时间,看看靳百川会不会找到这儿来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除了要自保,褚瑶试图想要弄清楚江以寒来找自己的用意。 倘若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能从他嘴中套出话来,得到一些预料之外的其他事。 褚瑶 忽然安静了起来,江以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总觉得这丫头没那么简单: “长公主不是才在鬼婆那里拿了好东西,做人不能太贪心,见者有份的道理可懂?” 见者有份? 他又没在帐篷里边,他有什么资格说见者有份? 默默在心里把江以寒骂了个遍。 褚瑶忍住疯狂想吐槽人的冲动,她自知自己目前没有和江以寒对抗的能力,暂时唯有顺着他方能求生。 “好奇问一句,你是想用这个东西要靳百川的命吗?”纠结几番,她问出自己的疑惑。 不然的话,她想不通堂堂血阁阁主,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难不成还想品着几只毒痋一统江湖? 江以寒瞧着某人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即反应了过来,她是在拖延时间,“长公主无需了解太多,毕竟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夸她一句天真,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想着靳百川会来救她吗? 自己全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手中也没有了千里传音,纵使神仙下凡亦是不一定能找到这个地方。 某人无情的神色噎得褚瑶一顿,她抿了抿唇,不死心: “如果你真的想要他的命,其实无需那么麻烦,我们两个联手多好。” “我们两个联手?” 江以寒好似来了兴趣,不由得多看了褚瑶几眼。 “对啊,我们两个联手,反正我看他不顺眼,好久了。” 这一刻江以寒彻底无意褚瑶是否真的想靳百川死了,他更好奇她会编出个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 “怎么个不顺眼法?” “你难道不觉得他很烦人吗?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他自己,狂傲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一个人,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真的令人看得牙痒痒,恨不得能亲手把他从云端扯下,狠狠的踩在泥里。” 边说,褚瑶边回忆起上辈子靳百川对自己的态度,她抱怨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在怨恨。 那股恨意绵延久长,半分做不得假。 听得江以寒真以为靳百川对褚瑶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他怔了怔,回过神来恰好触及褚瑶微红的眼眶,那双乌瞳中还蕴含着滚滚恨意。 外人不是都传她与靳百川是两情相悦吗? 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不对。 他们好像如何跟自己有什么干系,他今天的目的是要拿到毒痋。 “呵。” 打消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江以寒重新恢复冷酷无情的神情。 “长公主演技可真好,险些叫我给骗了过去。方才你在帐篷里面可是还与他形影不离,结果现在为了活命,居然能说出这般无情无义的话,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就是不知道他听到以后会作何感想。” 褚瑶见对方不吃软的这套,内心不禁有些挫败。 然而她还在嘴硬,“信不信由你。” 耳边鸡鸣声响 起,江以寒深知自己不能再拖了,“废话少说,东西交出来。” 等到鬼市全都散了,靳百川的人全部找过来,他妈的位置必定暴露无遗。 “不给又怎么样?”褚瑶索性不装了,一下子硬气了起来。 毒痋断不能落到他的手里,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给的话……”收起吓唬人用的匕首,江以寒拔出长剑,剑刃直指褚瑶心脏,“买卖谈不成,我大可以用抢的。只不过刀剑无眼,到时候长公主要是不小心缺了条胳膊或者缺了条手的,莫来找本座哭诉。” “那还真的是……好怕怕啊……” 褚瑶摆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拍了拍胸口。 随着鸡鸣声越来越响亮,褚瑶他们原本还算隐蔽的地方居然陆续经过。 意识到是鬼市的人散场了,褚瑶宛若在黑暗中重获一抹光亮般,她激动的握紧拳头。 瞧,求救的机会不是来了嘛! 在人群中锁定目标,褚瑶挑了个看起来气质穿着还差不多的女子。 “娘亲,别不要孩儿啊。” 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她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速度快到脚底能冒烟。 被扑中的女子俨然还没反应过来,待到她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后,褚瑶早已死死抱住她的大腿不撒手。 “娘亲,孩儿真的舍不得你,您别把我卖人,我可能干活了!” 女子抖了抖腿,发现对方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 再瞧着不远处拿着剑的江以寒,聪明的她很快反应过来事情的不对之处。 女子烦闷的皱起眉头,她真的是出师不利。 原本在鬼市够倒霉了,该买的东西一样没买成,还遇上那么个把她当枪使的人。 手中运起内力,她准备一掌将人震飞。 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她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 竟然是这个小丫头…… 有意思。 她的手转而落在褚瑶头上。 “乖孩子,娘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就将就一下,也算是孝敬娘亲了。” 褚瑶听到这里,她哭声弱了下来。 嗯?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但是箭在弦上,她没那么多的功夫想其他的。 抱着对方的大腿,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 “娘啊,孩儿知道您在赌坊缺了不少银子,但是孩儿可以做苦力养活您的,当牛做马给人耕地都行,只求求您不要把孩儿卖了。” 女子换了种声调,继续说道,“娘亲的好孩子,既然知道娘亲在外面欠了不少钱,那么替母还债不应该是孩子该做的吗?” 眼眶里的眼泪仍在打转,褚瑶听着头顶传来的熟悉声音。 她吸了吸鼻子:“?” “宝、宝、宝先生?”她声音弱弱,没敢大声喊出来。 “怎么,才几日不见,乖孩儿就变结巴了?娘亲卖,你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体谅娘亲的为难之处,好好的跟着那位爷走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给娘亲养老送终 牵强的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褚瑶彻底泪崩。 “好……好久不见……”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在鬼市遇见宝先生! 褚瑶起初并没有认出宝先生的身份来,随意挑了人群中个较为体面的对象,猜测她身份理应不凡,对上江以寒多少能够替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所以没多想,一股脑扑了过来。 怎料对方先把她认了出来,甚至冷着嗓子,主动换上了自己最熟悉的声音。 天杀的,她记得宝先生不长这样的啊! 莫不是义庄那会儿的她也易容了? 图热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好事的观众不明所以的开始了窃窃私语,纷纷大胆推测闹剧其中的缘由。 “哎,你说那名夫人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居然要靠卖自己的孩子还赌债,真是丧心病狂。” “兄台说到哪里的话,若是不卖孩子,兴许人家不一定能穿上那么好的衣裳呢。” “你们都在好奇人家娘俩的事,怎么没有人关注到对面的那个买主,你说他好端端的买个俊儿郎回去,难不成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 说 到最后,什么难听且大胆的话全从他们嘴里蹦了出来。 并且他们好事归好事,性子却凉薄的像极了冷血动物,更有甚者将冷眼旁观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巴不得起哄,让江以寒快些把褚瑶带走。 身为舆论制造者的褚瑶,她目光淡淡的将一切尽收眼底,忽视掉人声中那些恶毒又猥琐的议论。 早料到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个别口味独特的甚至特地以看他人痛苦为乐。 她可没打算靠那群人为自己逞英雄,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她的真实目的是尽己所能的制造大混乱,越大越好,最好是能够引起鬼市里所有人的注意,包括靳百川。 再不济,烟行媚能找来亦是好的…… 但是,依照江以寒的脑子,哪里会猜不透褚瑶肚子里的那点小心思。 “给你三个数的机会,你最好乖乖给我过来!”置气的颤着声音吼了一声,江以寒有些分不清他是气褚瑶没出息,还是气她在耽误自己的好事。 堂堂一国长公主,逢人喊娘,成何体统。 他在一旁都觉得丢人。 像只八爪鱼一样,褚瑶直接 长在宝先生的腿上:“我不去,我要和我娘在一起。” 搂紧对方的大腿,她感受着衣料下的腿型,不禁忍不住咋舌。 我的天啊,宝先生看起来柔柔弱弱一人,怎么腿上的肉那么结实? 肌理细腻,骨肉匀衬。 摸一把,那手感。 啧,她该不会是个绝世高手吧! 喜滋滋的暗忖着,褚瑶的整个人贴得更紧了。 腿上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本来就沉重。 对方还动不动勒几下,偶尔不安分的乱摸。 宝先生眼神犹如一阵寒风扫过,她出手对着褚瑶的脑门用力敲了一下。 警告道: “死丫头,你再摸乱摸,我先把你宰了,再丢过去给对面那个傻大个剁碎。” 为了让她长记性,宝先生刻意加重力道。 褚瑶感受到痛意的同时,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嘶,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摇了摇脑袋把眩晕感甩掉,褚瑶有了前车之鉴安分了许多。?? ?? “希望娘亲能够心疼孩子,打消了卖孩儿的这个念头,毕竟日后孩儿得给您养老送终呢。” 不过形势迫在眉睫,褚瑶该哭仍旧要哭。 她把脸埋在对方的腿上,彻底把脸豁出去,喊得跟快断气一般。 宝先生,我们二人好歹相识一场,但求你能稍微能顾及我们之间的几分情面,帮我一把。 再不济日后真给你养老送终都行。 离远了的众人没有听清褚瑶和宝先生的对话,远远的瞧着宝先生抬手给了褚瑶一下,随即后者哭得肝肠寸断。 不晓得的真以为她要被狠心赌鬼娘亲给卖了。 眼睁睁看着褚瑶和别人打闹,都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江以寒觉得自己的威严收到了挑战:“你是想被一剑串成糖葫芦吗?” 没等到褚瑶的回应,宝先生罕见的出声直面江以寒了。 “哦,你说你想把谁串成糖葫芦?”她眼角上挑,似乎对于他的威胁很不满意。 小丫头怎么说喊了自己一身娘,无论是否出于真心,她多少得给个还礼才行。 有些摸不透宝先生的来历,江以寒并未贸然出手:“夫人最好别多管闲事。” 他握了握手中的剑,手腕微微一转,幽冷的月光撒在剑刃上,最后反映在宝先生脸上。 江以 寒无意牵扯外人进来,所以在用这种方法威胁宝先生尽快离开。 偏生宝先生不吃这套,完全没有把他的警示放在眼中:“什么叫多管闲事?我是她娘亲,自然有决定她去留的权利,想不想做买卖全然看我的心情。” “夫人真要缺钱大可明说,您开个价格。”江以寒声线低沉。 他迟迟不动手,并非是担心自己打不过对面的那个女人,而是碍于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其中不乏有认识毒痋的人。 单纯是买卖人的生意,其他人大概是当瞧个热闹,谈笑几句便过了。 他要是硬抢,让别人认出来了他所图为何,恐怕 纵使他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面对那么多在暗的对手,他决然没有把握可以安全回到血阁。 更倒霉些,他好不容易杀回了血阁,后脚有人找上门做生意…… 妥妥的两空。 宝先生揉了揉褚瑶的脑袋,动作轻柔的她倒真的有几分母爱的慈祥,“我说了,做不做你的生意全看我心情,眼下我的心情很不好,所以还望公子赶紧离开,莫要再追着到我们母子二人不放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把你们串成糖葫芦 霸气侧漏的宣言听得褚瑶泪眼汪汪。 她真的没忍住小小感动了一把,若非后边宝先生补充的那段话,怕是真的要信了她的邪。 还母子呢。 总共两个字,一个真的都没有。 她不是她的母,她更不是她的子。 话说到这份上,做绝了的宝先生是铁了心要护住褚瑶,意识到自己没有回旋的的余地。 饶是江以寒再如何能忍,又怎么会好脾气到一味退让。 他不快些带褚瑶去新的地方,只怕靳百川真的要追过来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耍动手中的长剑,愤怒的江以寒直接进攻。 他的剑招凶狠,招招奔着宝先生的要害刺下去。 宝先生好歹殓尸多年,凭着他刚出手的那几下,立马推测出了江以寒的用意。 安置好褚瑶后,她抽出自己腰上的软鞭有条不紊的躲避着他的进攻,全场下来简直游刃有余。 蹲在树底下的褚瑶被眼前景象震惊的快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 宝先生的功夫那么厉害的吗? 对上江以寒这样级别的大人物都轻松的跟打太极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功夫恐怕放眼南梁亦是称得上翘楚? 褚瑶观望着全局,她忽然庆幸自己今 晚遇到的是宝先生。 不然的话,别说等到靳百川来救自己了。 等他来自己早被一剑串成糖葫芦,挂在鬼市门口风干了。 感慨于宝先生厉害的同时,褚瑶不禁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抱好这条大腿。 如此一来,别说是南梁了,全大陆她都能横着走。 交手了几个回合,看出对方所用招式后,宝先生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血阁阁主。” 边上看热闹的人听到血阁二字,认出江以寒身份的众人眼睛立马放光。 到底是什么风居然把他吹来了鬼市,而且对区区一个黄毛小子追着不放,还是说那小子逆流身份……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褚瑶,心中困惑于她究竟是何背景,但是并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毕竟得罪一个血阁,已经够他们倒霉八辈子了,且说还有那位武功高强的夫人在尽全力护着她。 被对方点出身份,江以寒享受着其他人的敬佩的目光,他嗜血一笑:“哼,能死在我的剑下,你此生死而无憾了。” 不可一世的姿态完全得罪了宝先生:“是吗?” “难道不是吗?”江以寒反问。“你个无名之辈可以死在我的剑下,今夜鬼市会有多少人记得你。” “ 这样说来的话,我觉得我可以更有名。” “比如?” “比如……” 欲言又止,宝先生的软鞭直直的朝着江以寒面门甩过去。 误以为是对方被自己惹急了,他侧身打算进攻。谁料宝先生动作更快一步,她趁江以寒一个不注意,起身绕到他身后,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往他脸上吹去。 做完一切后,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比如杀了你,我也可以在鬼市很出名。” “你!” 江以寒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屏息躲闪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吸进去了大半的毒药,他感觉到自己脚步有些虚。 与此同时,宝先生秉承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一条软鞭在她手上使得出神入化,精妙绝伦。 江以寒本就不敌,结果被对方暗算身上中了毒,几招后已显力竭。 逐渐占据上风的宝先生也不急,温水煮青蛙一般慢慢喝江以寒纠缠着,很快,找到对方破绽后,她一个反踢落在他头上。 脑袋受到重击的江以寒,身形一顿,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还是宝先生的对手。 几道鞭子趁机打下来,只听到江以寒闷哼两声,随后直接被甩飞出去好几尺。 教训完最大的劲敌,宝先生回过头逼视一圈。 “ 看什么看?那么喜欢看要不要我把你们也串成糖葫芦。”边说,她边完甩了手中的鞭子。 见识到宝先生厉害的其他人,哪儿有胆子去招惹她。 耳中听到糖葫芦几个字,他们浑身都痛了起来。 “不敢不敢。” 如受惊的鸟群一般四下散开,他们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宝先生径直走向江以寒点了他的穴道。 “怎么说?”她在询问要怎么处置江以寒。 褚瑶恶狠狠的挥舞着拳头,她眸光落在不远处的护城河。 “把他扔进河里喂鱼。” 这家伙不是喜欢拎着她跟小鸡崽子一样? 一路差点把她勒死。 那她便也拎着他扔进河里喂鱼。 到时候能不能活着上岸,全看他的本事了。 宝先生望着奶凶奶凶的某人,她点了点头,“好。” 她想那么做的话,她就是配合一下。 谁让这丫头挺讨人喜欢的,还叫了自己一声娘。 和褚瑶想象中的一样,宝先生拎着江以寒的衣襟,一个抬手间。 某人开始在空中呈现出抛物的弧度。 紧接着,在江以寒瞪红了一双眼睛的情况下。 他扑通一声砸进湖里,激起大片水花。 “可以了吗?感觉出气了没有?” 撑着身子 想要找起来,褚瑶开心的点头,顺带不忘给宝先生拍马屁:“宝先生你真的太厉害了,我没想到你三两下就能把那家伙打得爬不起来。” 闭口不提对方用毒的事,褚瑶还想再夸几句。 结果—— “阿瑶!” 询问到褚瑶踪迹的靳百川好不容易追到了护城河边,结果等到赶到这边已经空空如也。 远远听着有东西落水的声音,而后只见湖面上有涟漪泛起。 几乎是一瞬间,连思考都来不及,靳百川一个猛子扎进护城河中。 下一秒,空气中一片寂静。 宝先生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回事? 那小子是不长眼睛吗? 小丫头可是在自己旁边…… 她垂眸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某人,欲从褚瑶那里问出些话来。 谁知道她却是直直的盯着河面,宛若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好家伙,刚才是什么东西跳进去了来着? 黑漆漆的一团快得跟闪电一般扑通跳下去,她压根没来得及看清楚。 但是,她好像听到了靳百川的声音…… 褚瑶一瞬不瞬的呆坐着,而她的视线对面有的只是河面荡起的阵阵涟漪。 略微粗暴的抖了抖腿,宝先生好心提醒:“你再不过去,你的好师兄可要淹进河底喂鱼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长眼睛的靳百川 师兄? 意识到跳进护城河中的是靳百川。 褚瑶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恐慌不已:?? “你个笨蛋,我在岸上!” 她趔趄几步冲到岸边。 沉寂的凌晨,冷风嗖嗖在刮,广阔的河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月色。 明明能够一览无余的河面,此时此刻却不见半个人影。 左顾右盼,褚瑶四处搜索靳百川的影子,心里担心极了,“靳百川,你快上来,我在岸上啊!”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赶紧给我上来,大晚上的你可别乱吓人。” 甚至顾不得太多,当着宝先生的面直呼靳百川姓名。 目前的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找到靳百川。 快点找到靳百川! 其他的,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到底能不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要是还不上来的话,我可真就不理你了。” 谩骂、忽悠、狠话……能说的,褚瑶通通说了个遍。 谁知事与愿违,她声嘶力竭的喊了好几声,回应她的只有自己飘远的回音。 随着靳百川沉入河中的时间越久,褚瑶的心沉得越厉害,似乎快要和他一块儿沉到河底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担心他是因为缺氧而浮不 上来。 脑中闪过靳百川孤立无援往河底下沉的画面——褚瑶动作眉心一皱,她动作迅速的脱下身上的外衣。 趁宝先生不注意将毒痋藏好之后,她抬脚准备跳入护城河。 半只脚快踏入水中,这时,哗啦出水声吸引到了褚瑶的注意力。 她退后半步,靳百川探头从水中冒了出来。 二人相视一望,皆是一怔。 靳百川在水下找了许久没找到褚瑶,濒临窒息的他不得已浮上来准备换气。 打算缓息过来后继续下沉。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他这一抬头竟然看到了惊喜。 再见褚瑶,靳百川颤着嘴唇,失而复得的欣喜充斥着他的整个大脑,内心更是有种呼之欲出的感情。 “阿瑶?” 他动了动唇,本欲说些什么。 然而在对上褚瑶担忧的目光后,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句:“没事就好。” “什么没事!”褚瑶眼底怒火多少有些控制不住?? ,抬手朝着他肩膀上锤了一下:“你眼睛是瞎了吗?我在边上都看不到。” 惊慌失措加上极度缺氧本就导致靳百川状态很不好,直到浮出水面的他看到褚瑶完好无损的坐在岸边,苍白的脸颊好不容易 恢复了一丝血色。 褚瑶瞧着他的狼狈模样,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感。 他知不知道这样乱来,一不小心会没命的。 回想起某人义无反顾扑进河中的画面,靳百川快得连她都没看清人影。 那种后怕感至今笼罩在褚瑶的心头上,这家伙是真的想让她替他守寡是不是? “没办法啊。”心知自己的举动真的吓到对方了,由着对方使小性子,靳百川没有避开褚瑶的拳头,他抬头笑得灿烂,“来不及想那么多,你没事就行了。” 自己听闻护城河这边有消息,便刻不容缓的赶了过来。 怎奈动作还是慢了,等他跟着路人指点赶到时,喧闹的氛围早已草草收场。 没看到江以寒只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靳百川一想到褚瑶对上江以寒只有捱欺负的份。 身体容不得大脑多想,他下意识往河中跳。 万幸的是,她没事。 见靳百川还敢笑,压根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中,褚瑶置气的走掉: “那你死在下边算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跳进河里的是靳百川。 但是褚瑶就是委屈,就是忍不住想掉眼泪。 她极力压制着内心的委屈,可是声音还是染 上了丝丝沙哑哭腔。 “我……” 靳百川有些呆怔的泡在河中,他眼前宛若还停留在褚瑶放狠话的那一幕。 水亮亮的眸子里净是害怕,他貌似第一次从褚瑶的神色中读出担心。 错愕之余,靳百川喜出望外的爬上岸。 不顾浑身湿漉漉的感受,追了上去。 攥紧褚瑶的手,他好声好气的哄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万万不可不理我。” 自家媳妇难得对自己表现得如此上心,他绝不能伤她的心。 褚瑶捡起地上的衣服,她重新收好毒痋,阴阳怪气的斜了靳百川一眼。 “谁敢生你的气。” 看着靳百川浑身湿透,衣摆甚至还湿答答的滴着水,贴在他的身上。 脸色分明被冷风吹得比在河中还苍白三分,褚瑶再怎么置气面对这样的他。 火焰瞬间消下去了大半。 “赶紧穿上,省的到时候着凉了,什么事都怪我头上。”冷冰冰的哼了一声,褚瑶把自己的外衣递给靳百川。 虽说那衣服是靳百川年少时穿过的,现在的他哪里还能穿上。 但披着好歹也能挡点风。 盯着眼前褚瑶递过来的衣服,靳百川明白她是不生他的 气了。 刀子嘴豆腐心,果然是她。 笑意盈盈的接过衣服,他反手给褚瑶穿上:“我怎么说也练了十多年的功夫,身强体健的泡个冷水能有什么事,况且再说那么件衣服我穿着有什么用呢?” 避免两人间发生推搡,靳百川手快的替她围上腰封。 动作之霸道,压根容不得褚瑶拒绝。 垂眸瞧着某人温柔的动作,褚瑶心中为之一动,但仍旧硬声: “爱穿不穿。” 靳百川则是浅浅一笑,“你穿和我穿有什么区别。” 眼瞧着氛围逐渐开始跑偏,感觉到自己再次被忽视的宝先生很不耐烦打断小两口的温情。 “行了,大晚上收敛些,别当真没人了。” 她真的受不了了,一次二次的全当她不存在是吗? 自己个堂堂大活人,还在冷风中杵着呢! 一言不合硬生生给喂了一把狗粮,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啊! 靳百川拧着身上的湿衣服,听到尚有第三者黑眸里散发出疑惑的光茫。 读出靳百川的不解,褚瑶道:“是宝先生救了我。” “她是宝先生?”和褚瑶一样,靳百川没认出宝先生的身份。 她在义庄的时候,并非长这样……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娘亲 在靳百川印象中,宝先生严肃刻板,模样甚至连清秀都称不上,唯一有辨识度的便是她的如玉般光洁白皙的皮肤。 而眼前的女人,一身的锦衣华服,模样瞧着有三十岁左右 。 面若桃花,风韵犹存…… 两个人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莫非是褚瑶告诉他的话,自己不一定的认出是同一个人。 好在细听对方说话的语调,靳百川终于能把二人联想到一起,脑海中的两张脸也渐渐重合。 他不得不佩服宝先生的易容术,比起自己和阿瑶在义庄的那会儿,他们两人的技术和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一个人的脸和声音再怎么变,头颅和骨架却是变动不了的。 打自己介绍一番后,褚瑶发现靳百川一直用打量的目光看向宝先生。 那直视的目光怎么看都觉得不礼貌,担心自己没有大腿可以抱。 褚瑶急忙纠正: “别跟防贼一样,好歹人家救了我的命。而且要不是宝先生的话,我估计早被江以寒用剑串成糖葫芦了。” 宝先生那么厉害的人,她可一定要拉到自己的阵营中。 这边的靳百川闻声江以寒要把褚瑶串成糖葫 芦。 “他敢!” 凛冽深沉的眸光一狠厉,他的杀意呼之欲出。 “他怎么不敢?”褚瑶的嘴角微微得意的掀起一抹弧度,“只不过空有这个胆子,没这个能力。” 发现了重点所在,靳百川询问出声:“江以寒人呢?” 忙着和褚瑶谈话,他差点忘了还差江以寒不在。 难不成是被制服后逃跑了? 谁知,褚瑶指了指护城河,“被宝先生点了穴道扔进护城河中喂鱼了。” “喂鱼了?” “对啊,你是没看到,宝先生几鞭子把他抽的爬不起身,哪里有吓唬我时的威风可言……”叽叽喳喳的和靳百川讲述着宝先生的威风事迹。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的褚瑶,趁机添油加醋了一把,狠狠的对宝先生夸赞了一番。 边说,她一边观察宝先生的表情。 发现她从头到尾一直是受用的表情,褚瑶下定决心要一路拍宝先生马屁。 靳百川闻及此处,他眉心微动。 喃喃自语,“居然是掉进了护城河里……” 自己在河里搜寻了一圈并没有瞧见江以寒,只怕这家伙冲破穴道顺着暗流跑了。 不过没死也好,这样一来日后自己好亲自报仇。 敢 动他的人,他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 褚瑶夸奖完宝先生,发觉靳百川说话的语气不太对。 察觉到靳百川神色有些异常的她有些警觉了起来。 “你不是跳护城河里了吗?没在河底看到他啊?” 那家伙中了毒,还能跑了不成? 真那样的话,他未免命太硬了吧。 靳百川回过神来,他不想让褚瑶担忧,谎称:“我找他做什么?我忙着在河底捞你呢。刚潜下去没多久觉得快呼吸不过来,于是乎边游上来了。” 思索片刻,褚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也对,我那么大个人在岸边你都看不到,更别说江以寒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和宝先生搭上关系的?” 因为宝先生救了褚瑶一命,靳百川多少也尊称她一声。 旧事重提,褚瑶一想到自己遇上那么个棘手玩意,气不打一处来: “别说了,越说越气!江以寒将我掳到此处,我寻思着你短时间寻不到我,就想弄出些大动静,恰好遇上了宝先生途径此处,我趁他一个不注意冲上去抱着宝先生便不撒手了。” “说来数我运气好,换旁人指不定要把小命交代在此处了。”说到最后 ,褚瑶也不忘夸自己一番。 她闭口不谈自己抱住宝先生一口一个亲娘的事,靳百川听到褚瑶的解释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不愧是你,倘若不是你在这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可能都不一定找得过来。” “是吧,我何尝不是那么认为。” 某人自卖自夸的傲娇模样落在宝先生眼中,她有些哭笑不得,不晓得是谁哭的稀里哗啦的,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 眼下,她反倒骄傲了起来。 靳百川又问,“他为何掳你,可说了?” 提到这个问题,褚瑶眼中精光一轮,她潜意识想缩身子,“不知道,他没说。” 宝先生还在呢,她总不能直接说是为了毒痋来了。 不曾想宝先生直接揭穿她的小秘密,示意她别装了:“别藏了,揣了那么个铁匣子,真以为我是瞎子不成。” 靳百川替她穿衣服的那会儿,她就看到她怀里藏着东西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而已。 想必江以寒大费周章绑小丫头过来亦是为了那个铁匣子。 铁匣子三个字飘进靳百川的耳中,他身子赫然一僵。 当时在帐篷里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江以寒是怎 么得知褚瑶身上有毒痋的? 哪怕他是在帐篷外偷听,且不提,他们三人可从未主动说过要把毒痋交给褚瑶贴身携带。 习惯性的,只要一遇到难题靳百川就会不自觉眯了眯眼睛。 推测着在鬼市上发生的一切,他忽然想到鬼阿公和褚瑶说过的话。 鬼市夜里多难走,他让褚瑶多加小心,以免会有血光之灾,难不成就是在暗示这件事? 自己那么努力藏着的事被对方三言两语轻飘飘的戳穿,褚瑶抱着手,她想狡辩:“哪里有东西嘛,是你看错了。” 宝先生听到这里,她动了动身形,快步走到褚瑶跟前站定:“呦,方才小丫头还一口一个娘亲,眼下救兵来了是打算脸不认帐了。” “而且你说你没有东西,那你藏着掖着干什么?不妨让我搜一搜?” 靳百川表情一凝,他转身看向褚瑶:“什么娘亲?” 他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些什么? 宝先生弯了弯眼睛,眼底划过一抹恶趣味,“对了,你的小情郎恐怕还不知道吧,刚才这个小丫头可是抱着我一口一个娘亲叫的可勤快了,你和他关系不一般,那是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娘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干出的那些事 占便宜的意味儿如此明显,宝先生的一席话,将自己的辈分拉高了不说。 气势更压人了不少。 拧衣服的手一顿,靳百川眸中闪过冷意。 “嗯?” 这丫头居然还敢瞒着自己,没有一五一十的道出事情经过? 那抹探究的视线中掺杂着责问,褚瑶迎上的瞬间如同触电般弹开。 她心虚低下头,撅着嘴不敢和靳百川对视。 “情势所迫嘛,又不是随便一个陌生人都会仗义执言,比起小命面子能显得都重要呢。”支支吾吾好一阵,褚瑶并非是唾弃自己的行为。 好歹自己是凭本事保的命,有什么可嫌弃自己的。 再说了,若非是被逼得没退路了,她哪里会出此下策,白白让人占便宜。 还有! 宝先生真的是,什么事全给她抖落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叫过她娘亲一般。 眼一闭,褚瑶心一横放弃挣扎,做好挨骂的准备。 自己丢的脸自己担,她才不牵连别人! 然而,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斥责。 出乎意料的—— 靳百川对上褚瑶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他攥紧拳头又松开,最终选择抬手将她箍在自己怀 中。 他自己身上的衣物用内力烘干的差不多了,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做那么亲密的动作。 “不是要指责你,我只在生气,气你明明遇到了那么危险的事却还要瞒着掖着,在那里故作轻松,也气我为什么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能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 更甚,他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几乎是贴着褚瑶的耳朵说: “放心,下次不会了。”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肩膀上的重量压着褚瑶身子往一侧沉,她脚步险些一个稳不住。 对方分明是认错的话,落在褚瑶耳中竟然听出了其他的意思来。 就像……就像是借机告白一样…… 脑海中蹦出一个很危险的想法,褚瑶忙不迭打消这个恐怖的念头。 呸呸呸,她在乱想些什么! 靳百川和她是盟友,她可不能对他有那种非分之想。 不然的话,她真是坐实自己干得那些“禽兽”事了! 调整好情绪,褚瑶用一种很正经的口吻宽慰靳百川:“江以寒会出现在鬼市,是我们谁都无法提前预料到的事,反正我没什么损伤,你别太往心里去。” 说罢, 她抬了抬胳膊,拍着身上没几两的肉展示了一番。 靳百川似乎被她的小动作给逗笑了,他嘴角勾起浅淡的笑。 “嗯,没事最好。” 不知是否因为过于操劳,靳百川的嗓音中染上了一丝疲意。 他就是那么靠着褚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褚瑶总觉得靳百川这个样子有点奇怪,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而且某人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脖颈间,挠得她浑身不自在。 歪了下脑袋,褚瑶试图能够和靳百川拉开一些距离。 研究着要委婉的怎么提醒他自己快撑不住他的重量了。 思量间—— 有人主动站了出来做这个坏人: “所以你们两个蜜里调情结束了没有?照顾一下我个老人家的情绪好不好?” 宝先生一插话,挤开褚瑶和靳百川两个人。 “站不住的话,可以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也不瞧瞧自己体型那么大人家个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能扶住。” 原本聊的好好的,眼前这两个人又腻歪在一起…… 这年头的年轻人未免太放纵了些,尊重一下还在现场的她好不好。 被扰了兴致的靳百川虽然心生不满,但 是考虑到自己的确压着褚瑶许久。 心中尚且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还是抬起身子,减轻了她的负担。 靳百川瞳孔缩了下,睫毛轻轻抖动着,在眸底沉下一片暗影,嘴上说着不饶人的话: “宝先生不愿意看,大可一走了之,没必要自己找罪受。” 一码归一码,他好不容易对她生出的几分好感,在对方不识趣的打趣褚瑶那会儿,被打得烟消云散。 顿时,宝先生脸色骤然冷沉,冷静的眼底不再见半丝笑意。 “你再说一遍?” “再说千遍万遍,意思都是那一个。” 眼瞅着两个人要针锋相对,担心和宝先生闹掰了,对靳百川无益处。 亲眼目睹了对方的厉害,褚瑶哪里会铤而走险得罪宝先生。 她急忙站在两人中间,伸出手做噤声状。 “打住,都是一家人,不可以吵架。” “什么一家人,你我非亲非故,怎么同我做一家人?” 宝先生却是不依不饶,控诉起褚瑶来。 “且不说,你个小丫头真的是好狠的心,利用完我以后弃置不顾,真的好心喂了白眼狼,叫我见识了一把何为人心险恶。” 品 出某人的弦外之音,褚瑶抿嘴微微一笑。 好家伙,她那意思不就是想当自己的娘。 那给她当好了。 自己还愁想不到办法抱大腿呢。 她以手作揖,稍稍侧身对身旁的宝先生解释道: “我有爹爹,所以宝先生当不得我的真真娘亲,不过我向来言出必行,答应了要给你养老送终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能听到褚瑶对自己作出那般承诺,宝先生心情稍稍恢复了些: “怎么做不得了?” 自己这把年纪无儿无女,好不容易有个能够看对眼的小丫头,她是真的想收了她。 褚瑶眼珠子轱辘一转,她反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该不会你看上我亲爹了?” “呵,想的美。”谁料宝先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十分厌恶的抖了抖:“要不是见与你有缘,你瞧我理不理会你那爹爹。” 对方的回答令褚瑶很满意,她放下心,笑着提议:“不如这样吧,咱们二人确实有缘分,宝先生又救过我一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再造之恩何尝不是大过天。” “今明月作证,我拜你门下,称呼你一声干娘可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做她的影子 想了个还算不错的法子,褚瑶自认为自己能够成功抱紧宝先生的大腿。 她期待的等候着对方的回答,但是等到的是靳百川的反驳。 “不行!”他脸色阴郁,不认同她的提议:“你与她身份悬殊,不是一路人。” 况且,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缠着他们。 谁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图呢。 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绝对不会同意这个荒谬的提议。 半路杀出个自己人拦路,褚瑶丢给他一个别多管闲事的眼神。 “是不是一路人,不能只看外表,一开始我和你认识那会儿,你不也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谁料,靳百川倔着性子,不把褚瑶的暗示看进去。 “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她能比得上吗?” 她不过是个身份不明、来路不明的未知人? 被一个臭小子给轻视了。 “比起你们,我是没什么身份。”宝先生闻言面色一沉,她射向靳百川的视线中带着警告之意,“但是怎么,长公主很了不起吗?” “对于你们这群在朝中谋官的人来说,兴许她尊贵为天,是金枝玉叶,但是在我眼中,她只是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任性小丫头。” 一席话,直接把褚瑶身份的遮掩布 给撕碎。 “你怎么知道……” 不假思索地,靳百川双目微眯射向褚瑶。 用眼神询问她:你说的? 褚瑶连忙摇头否认,“我可什么都没说,谁知道她怎么猜出来的!” 对于自己的身份,她可做到了只字未提。 顶多是靳百川掉进护城河里,喊了几句他的名字,但是单独从这方面上做猜测,又怎么能够联想到她身上。 宝先生不想靳百川为难褚瑶,她同他说道,“别看了,不是她告诉我的,是你。” “我?” 这下,靳百川彻底懵了。 他什么时候和她说过这个? 自己一向与她交流不多,从义庄到现在,他们之间的交流全靠褚瑶在中间做周旋。 “你出水前叫了她一声阿瑶,想让人猜不出来都难。” 整个南梁,姓名中能被尊称为“瑶”的,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来是褚瑶。 “而且,和你们南梁王朝比起来,我们神医谷亦是不差吧。”睨了靳百川一眼,宝先生没给靳百川回话的机会,她不甘示弱的自爆身份。“我苏万宝好歹在神医谷颇具盛名,多少当得起小丫头一声干娘。” “什么?神医谷!” 她竟然是苏万宝! 这三个字砸的褚瑶脑袋上的那一 刻,她只觉得比那银票甩她脸上还开心。 要知道,那可是苏万宝啊! 在南梁说宝先生也许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但是提到苏万宝,简直是家喻户晓。 作为神医谷谷主的她,不仅继承了谷中所有的奇珍异宝,之前给靳百川用的九转还阳草,除了南梁北魏外,剩下的都在神医谷了。 可见,谷中实力到底有多强。 比起她的鞭子,她的医术才是更加的出神入化。 传闻可以医白骨,救死人。 她居然捡了个神医大佬做干娘? 那是不是等于说,以后她去了神医谷,里边的东西可以随她拿。 似乎看出了褚瑶心中的小九九,苏万宝利用自己拥有好处对她循循善诱:“怎么样?小丫头叫我一声干娘,不亏吧。” 褚瑶猛地点点头,怎么可能亏,她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 干脆利落的朝着苏万宝跪下去,褚瑶大方的喊了声:“干娘!” 说完又给她磕了个头才作罢。 收到了自己心仪的小丫头,苏万宝也笑得真诚。 急忙把褚瑶扶起来,她拍了拍对方跪的有些凌乱的衣摆。 “干娘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你准备什么好礼物,不过我神医谷弟子除了出了医术精湛以外, 功夫亦是了得,不如送你几个影卫,免得下回某些不靠谱的又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置身水火。” 不是自己想要的好东西,褚瑶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不用,我有暗卫。” 干娘要是给自己个小神医,她不妨收下。 影卫的话……算了吧。 一个长境,一个烟行媚够头疼了。 她可不想自己公主府的后院,每日天不亮便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不知情者,还以为她在暗中操练兵马准备谋反呢。 苏万宝强调,“影卫同暗卫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不都是起到保护她的作用。 意识到褚瑶可能分不清暗卫和影卫的区别,她同她做解释, “暗卫是虽有一个暗子,但是必要时机也可以明着用,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时间。而影卫人如其名,几乎和你的影子没什么区别,能够寸步不离的保护你,除非你主动唤他们出现,否则并不会影响到你的私人生活。” 再说了,她神医谷的人医术多少都是能拿的出手,然后她哪怕真的遇到危险,也能救她一命。 解释清楚两者之间的不同,苏万宝忽然埋怨了起来。 “再说了,你那暗卫像什么样子?你说你有 暗卫,但是你发生危险的时候,他们能够保护到你吗?今年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我,只怕等他们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那么说着,褚瑶听完苏万宝的话,她的内心有些动摇了起来。 干娘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能人不嫌多,自己以后的路只怕会更难走,多一个人她多一分保障。 “说的也对……那要一个应该也行吧……”反正平常影卫不出来,影响不到她的日常生活。 但是,褚瑶话音刚落。 不等褚瑶做好抉择,靳百川擅自替她拿主意: “无需。” 苏万宝挑眉,“怎么?你还有意见了?” “她的影子有我就够了。”靳百川声音清冷,但是说出的话却重重敲在褚瑶心头。 宝先生闻言微敛笑意,眼底浮现深思之色,她是不是一不小心给他制造了耍酷的机会? 无端又被秀了一波,她摇头直言晦气。 “知不知道你是在说些什么?影卫能够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贴身保护她,你和影卫比起来,你难道觉得自己更胜一筹?” “凭着我的能力,南梁绝无对手,而且说过,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我说到就要做到,用不到你的施舍。” “我哪里是施舍?”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快破产的褚瑶 怔了片刻,苏万宝被气笑了。 她施舍他什么? 自己好心为自家干女儿着想,关他什么事。 合着某人张口便是针锋相投,是觉得自己在施舍他,送影卫是想打他的脸? 未免太好笑了些。 笑过之余,苏万宝又多少回过味来。 男人多好面子,谁不想在自己心爱之人跟前,且不提靳百川这样的。 一开始他因为小插曲险些没救下小丫头,足够懊悔不安了,她没考虑周全非要塞人,无疑是间接性的下了对方面子。 况且自己身为长辈跟个孩子怄气。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此想来,苏万宝释然多了,霎时没了脾气。 可实际上,是她想多了。 靳百川单纯是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用命令的语气说话。 加上褚瑶对她毫无戒备,不待核查清楚身份,就自作主张给人家磕头拜亲。 即便对方没撒谎,一想到自己日后和褚瑶成婚,按着辈分来……可不得白白被占便宜。 特别心中不满更甚。 冷静下来,靳百川蹙起眉朝苏万宝看去,他的度不似先前恶劣。 但是仍然决绝:“苏谷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您在神医谷总归算得上日理万机,有关阿瑶的事我自己来便好了,不劳你费心。” 还以为靳百川是要给自己台阶下,苏万宝想好了要接下去的话,结果人家话锋一转。 苏万宝似有不悦的冷下脸,“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着他低沉的话音中带着几分嘲讽? 难得平和 下来的氛围忽而僵持得不可开交。 一旁的褚瑶眼观鼻鼻观心,心道,奇了怪了,什么破事都能被自己摊上。 眼前的两个人活脱脱吃了火药,如果说别人家都是婆媳关系处理得不好,她真的是莫名体会了一把姑婿之间的参差。 “唉唉唉,别吵。”心突突地跳,害怕吵架不能解决问题,眼前的两个人会打起来,褚瑶忙喊停。“双方各退一步吧,影卫不要了,干娘你送我个小郎中怎样?” 目前,同她商议大事有四人小团体,替她奔波办事、各方打探消息的是纪为雍,勉强能够护她安危的长境和烟行媚能算上。 她缺个懂岐黄之术的能人。 纵使今天知晓长境关于医术方面的研究不赖,以防万一有一日他被叫回侯府,自己终究要养个心腹在侧。 给出自己的想法,褚瑶趁苏万宝纠结的空隙,她目光上移,恰好与靳百川四目相对。 “保护我的事,你来做。我和干娘要和能治病的,不过分吧。” 以后带着出门,怕什么刀剑无眼,她直接横着走。 靳百川对上褚瑶从来都温柔,看到她认可自己,内心不免安定了几分。 “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他妥协的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盯着苏万宝。 只是不清楚她会不会答应。 好在苏万宝仅仅犹豫了一下,旋即爽快应下。 “行,神医谷不缺懂医术之人,莫说一个,分你十个绰绰有余。”回去后,她亲自挑个放心的送来。 “谢谢干娘。”有了苏万宝的点 头,褚瑶激动的拉上她的手臂撒娇,不忘半开玩笑道,“一个够了,十个人太多,到时候把我吃垮了,我就没钱给干娘养老送终了。” 苏万宝宠溺的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看我信不信。” 只不过—— 令她始料不及的是,不久后的将来,穷困潦倒的褚瑶真养不起太多人。 “哼,我骗干娘做什么?”娇嗔一声,褚瑶话回正事,“说来奇怪,干娘你怎么会一个人来鬼市了?” 苏万宝道:“来找个东西。” 有关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她并没有遮掩。 反正没找到,她不怕被知晓。 “那找到了吗?” 愁容惨淡的望着褚瑶,苏万宝反问:“你觉得呢?” “大概是没找到吧……” 褚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你们呢?”问完了自己,苏万宝对于他们会出现在有些好奇。 预料到某人一定会反问回来,褚瑶心中早已想好了说辞,“我们来找一个人。” “找人?” “对,前任何统领之女——何阮阮。” 撸起袖子,褚瑶露出自己手臂上的疤痕,继而忿忿不平的控诉了起来,利用何阮阮做挡箭牌。 “那丫头伤了我被贬庶人,从那以后销声匿迹,直到前几日太子哥哥的人打探到消息,说有人在鬼市看到了她,我担心她来这里是有另有目的,于是乎跟过来一探究竟。” “结果前脚差了暗卫分头行事,没过多久江以寒个神经病就把我绑走了,不然我何至于被欺负的没有还手的能力。” 添油加醋的扭曲了事实的经过,关于毒痋的事,褚瑶闭口不提。 另外,责骂完自己最讨厌的两个人,她怕苏万宝代入不进去自己气愤的情绪。 补着恶狠狠的跺脚踩着脚底下的草丛,就好像脚底下踩着的是何阮阮与江以寒。 不怪褚瑶会算计,而是因为有的事的确和江以寒说的一样,知道的越多不是什么好事。 哪怕她认了眼前的人做干娘,但是不代表要毫无保留的把自己交代出去。 靳百川瞧着褚瑶的提防模样,心头直接笑开了花。 看吧,什么劳什子的干娘,说到底还是自己和这丫头最亲。 苏万宝抚上褚瑶手臂上的疤痕,用过鲛珠后上边印子淡了不少,但是依稀可以辨别出以前伤的不轻。 “竟是这般,我还以为你们也是来找南疆毒痋的。”心疼的来回摩挲着伤口,她在心底暗暗给何阮阮记上了一笔。 发誓下次遇到此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也?” 褚瑶和靳百川震了一下..... 他们相视一眼。 苏万宝是为了毒痋来的?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二人随后很快恢复平静。 不知情的苏万宝误以为是自己的消息太过轰动,所以褚瑶才会表现出错愕的神情。 没有觉得特别意外,她颔首:“上回你们两个假冒仵作后逃之夭夭,加上我的人打探到了鬼市上有毒痋的消息,突然两个消息重合在一起,我便以为你们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羞涩的笑了笑,褚瑶摆出一副被人抓 包的心虚模样。 “上回单纯是逃课去义庄办点事,谁曾想那么倒霉,第一次验尸就遇到了大麻烦,所以我们才赶忙跑路不想跟这事扯上关系。” 再后边的事,她没有继续详细说下去。 有的东西,别人不想说,自己更不能多问。 苏万宝深谙此道理,她扫了两人一眼。 换了个问题,“天快亮了,你们两个还不回去吗?” 收干女儿的目的达到,她也打算接着干聊天。 要闲聊,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一时半会儿非站到天亮不了。 况且,回去以后,她还得忙其他的事。 褚瑶经过苏万宝的提醒,她不禁大呼一声:“是吼,该回去了,明天早上的课太子哥哥回来旁听,断不能迟到,不然被他知道我来鬼市,他非把我关东宫面壁思过一整年不可!” 转身拍了下靳百川,在某人看不到的死角,她朝他挤了挤眼。 靳百川附和开腔,“你不说,我快忘了太子殿下要来天字班……” 天际隐隐有白光亮起,远方的个别人家点起灯火。 “行了,既然有事要忙,还不赶紧回去。”苏万宝没有废话,她解下自己的一块令牌交给褚瑶,“有事来悬济馆找我即可,拿着它无人敢拦你。” 接过令牌,褚瑶宝贝的紧。 “好嘞,等忙完功课的事,我一定会去找干娘的。” 走前不舍得朝苏万宝挥了挥手,她一口一个干娘,喊得那叫一个甜。 苏万宝只觉得自己跟蜜饯吃多了一般,甜上心坎。 “嗯,随找随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搬迁进公主府 “忙死了。” 自鬼市回来后,褚瑶好几次想去悬济馆找苏万宝,可是临近国宴,梁皇为了能够在宴会开始前把褚瑶的公主府修好,不在外宾面前丢脸。 让大家嘲笑褚瑶好生一个长公主只能住在国子监。 于是乎他不惜加派人手,每天加班加点的赶工。 而作为本尊的褚瑶,担心工期太赶有人偷工减料,自此她每天两点一线得在国子监和公主府之间来回跑。 真真做到了,每天不是在监工就是在监工的路上。 神医谷令牌被她丢得快积灰了。 然而好不容易忙完一阵的她,还想着能够偷懒休息一下。 偏偏老天爷是个爱开玩笑的,完工后不到三日是搬迁的好日子。 忙得褚瑶这三日连国子监都没去,每天净张罗着要搬迁的事。 要不是靳百川在一旁帮衬着她,她只怕 都住进去之前,整个人累到的痨病。 府内都布置差不多了,一切照旧,仅仅是因为进新房要多挂点红布做装饰。 靳百川吩咐着下人去拿鞭炮,他心疼的替褚瑶拉了个椅子: “好在今天过后,你有新房子。” 嘴上说着恭喜的语气,实则是话里有话。 以前住在国子监人多眼杂,他去一趟褚瑶那里还得掐着点走,现在可不一样了,人都搬出来了。 他借口要商讨大事,夜里翻墙进去留宿几晚上过分吗? 不过分! 自问自答的一番,靳百川开始盘算着他要住公主府的哪间房。 最好是离阿瑶最近的那一间。 坐在椅子上偷懒一小会儿,褚瑶伸着懒腰,“今天过后,我一定要睡上个三天三夜,把我最近没睡得午觉不回来。” 这段日子早出晚归,忙的她很久没有睡 好觉了。 靳百川贴心的替她捶肩,“可以。” 反正他们几个时不时往外边跑,功课都是私下有时间自己学,夫子早就习以为常了。 缺个几天不去,并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是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国子监的夫子能分不清吗? 认同的嗯了一声,褚瑶享受的小憩片刻。 布置大厅的下人们眼瞧着现场发生的一幕。 无一不惊讶于近段时间靳百川对自家公主的态度未免好过了头,特别是以前自家公主干得那些事,差点惹得靳小侯爷现场给她一刀。 可是如今才过了多久,堂堂个小侯爷居然做起了嬷嬷的活替人揉肩捏背…… 公主不愧是公主,有的是手段拿捏男人。 那么想着众人纷纷对她倾佩了起来,接着低着头忙碌着手中的活计,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估算着吉 时将至,靳百川手上动作一顿。 他喉结上下滚动,欲出声。 褚瑶先行一步按住他的手:“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迎接客人吧。” 说完,又很快松手,起身径直往厅外走。 手背上的余温似乎还有些残留,靳百川摸了摸被褚瑶碰到过的地方。 就是那么一握,他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快步跟了上去。 “好。” 似小媳妇一样的百依百顺,靳百川的反应直接瞧得其他人又是一阵唏嘘。 与此同时—— 褚瑶正准备点鞭炮迎宾客入席,迎面两辆大红色马车直接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公主府门口。 凑人的众人正惊讶于是谁胆子那么大,敢拦在公主府门口。 结果马车里的人先开口了。 “阿瑶,恭喜啦。” 南阿娇慢悠悠的从马车上下来,她身后跟着出来的是景卫 邑。 “好家伙,不晓得的以为今天你们两个结亲呢。”两个人共乘的马车,布置的那叫一个喜庆。 褚瑶看了都忍不住调侃出声。 景卫邑却是摆手打住,解释道:“微臣可受不起,本来说好了来给公主道喜,多少要喜庆点,谁知道出来前南阿娇非要临时加东西,东西又多,无奈下我们两个只好将就挤一辆马车过来了。” 毕竟还有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他可不能因为一句打趣的话,和南阿娇闹出点绯闻来。 “东西?你们准备了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褚瑶也收敛起自己玩味的小表情。 “来人,上东西!” 南阿娇拍了拍手。 很快,车夫从后边的那辆马车中抬着半人高的木箱下来了。 她动手打开箱子,里边满满当当的全是红炮仗,整整齐齐的垒在一块儿。 第一百三十章 门庭多福日月重光 往箱子底下掀,褚瑶本以为南阿娇是装个样子,单独提两串鞭炮过来不好意思,谁想箱子里实打实的全是。 “招你惹你了?那么多鞭炮生怕我新房轰不塌是吧?” 要放到什么时候才能放完? “说得什么糊话。”南阿娇看出褚瑶在顾忌什么,直言她不懂玄机。 整箱鞭炮分为两串,其间没有断开。 南阿娇招呼着随从把鞭炮拿出来,分别挂在礼杆上一路顺着门前长道拉出去,铺满一路。 凑热闹的行人见状,配合着退到了安全范围内。 眼见大红鞭炮绵延出去近三丈长,她拍了拍手,趁着随从点火之际,带着一行人往府内躲: “这叫门庭多福,日月重光。” 下一瞬—— 哧”地一声,现场尽是响彻云霄的噼啦啪啦的鞭炮声。 黄色的火花伴随着滚滚白烟,傲然绽放。 百姓一年到头极少能看到如此热闹的场景,情绪被渲染到极致,大家一边捂着耳朵,一边乐呵呵的交头接耳。 身侧的小孩子们更是高兴的又蹦又跳,等着鞭炮燃烬后,能够在碎纸屑堆里扒拉到几个漏燃的鞭炮,沾沾喜气。 眼瞧着浓浓烟火逼近公主府门口, 险些要铺满一条街,终于在最后一声巨响中。 一切落幕,然而众人定睛一看,却发现礼杆上赫然滑落一副对联。 褚瑶在鞭炮逼近门口时跨步躲在了门后,本想着等外边的动静彻底停了以后再出去。 结果鞭炮声停了,她却听到了门口众人发出了诧愕的声音。 按耐不住好奇往外边探头,褚瑶这才发现自家门前竟然生出一片红海,好不讨喜。 而且,礼杆上甚至挂着一副用金粉写出来的对联。 她提裙走出,打量着对联上的贺词。 ——喜延明月长登户,自有春风奉扫门。 贺词写的情深意切,显然很用心了。 只不过,上边的字迹怎么越瞧越熟悉。 “你写的?”褚瑶转过身,问道。 怪不得这三个人有段时间背着她约着一块儿出去,合着是去找人定制今日的这份大礼去了。 自己的字迹一眼被出来,靳百川并没有打算瞒着褚瑶。 感受到其他人投来的倾佩目光,他粲然一笑:“怎么样,写的还不错吧。” 实则,心中暗窃总算是没有白费苦心。 不枉他写了那么多副对联,真真做到了万里挑一选出了最好的送来。 “还 行吧。”嘴硬着点了点头,褚瑶脸上并未表现出过多神情,不过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她。“但是你们三个就送我一箱鞭炮啊?” 南阿娇望着某人傲娇的小模样,连连笑道: “有有有,该给的礼物有的是,一件不差,但是不妨碍我们用心给你准备小惊喜啊。” 经过她这么一说,褚瑶彻底绷不住,跟着一块儿笑弯眉眼。 “哼,好在你们聪明知道要用心,若是只会给我送些俗不可耐的东西,非得把你们丢出公主府不可。” 南阿娇搂着褚瑶,自信开口:“我们之间的情谊哪里是一些身外之物可以比拟的。” 两人俨然一副姐妹情深。 秀姐妹情之余,宫里的马车也踩着点赶到了。 “铁树爆竹一声声,谁喜由来盛帝京?”褚玄一下马车,映入眼帘的是满目鲜红,脚踩红海而来他不禁感叹。“好生热闹啊。” 褚玄来的也算及时,虽然没能亲眼目睹不久前的盛状,但正好赶上七月风大,硝烟味儿无需多久被吹散的差不多了。 “太子哥哥!” 褚瑶看到是褚玄,几步小跑着相迎。 蹦蹦跳跳的模样像极了个小孩。 “我还以为你不来 了。” 原本公主府重建算是南梁一大事了,褚云祯身为天子,众多孩子中又是最疼褚瑶,怎么说都要亲自过来坐镇。 怎奈昨夜塞外军情加急,他不得已改变计划,命人过来提前通知。 “父皇忙于朝政,无暇分身,所以让我代替他来给你送东西。”褚玄本意是想给褚云祯说好话,特地暗示褚瑶虽然他本人没来,心里是挂念着她的。 谁料褚瑶不走寻常路,叉着腰撒娇问道:“那要是父皇不给我准备礼物的话,你就不打算来了吗?” 自家妹妹耍小孩子脾气,褚玄不禁浅浅一笑。 他配合着她,压低声音放出狠话:“父皇不给你准备的话,我就偷偷把他国库的钥匙拿来送给你,到时候你自己想要什么要什么,挑个尽兴。” 与此同时,远在朝堂之上的褚云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知情的他还以为是近期公务繁忙,累到了身子骨。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褚瑶这才没有多做纠缠。 “行吧,我原谅太子哥哥了。” 她拉着褚玄往公主府走,路上不忘替自己的三个小伙伴邀功。 “太子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外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府中与以前比起来亦是多有不同之处。” “哦?”褚玄疑惑的看着褚瑶,有些拿不准她是要说什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哎呀,你难道没有发现嘛,外边的红纸可是整整铺了三丈远,寻常鞭炮可做不到这般程度。” “亏得阿娇他们心中有我,特地去找人定做,全南梁进新房有谁能比我气派啊。” 对于某人不停盘算地小表情,褚玄尽收眼底。 往后的暗示如此明显,是个人都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眼底划过无奈,褚玄心疼自家妹妹,“诸位的对公主的好意,本宫在此谢过了,宴席过后,必有重谢。” 但话说回来。 比起那些费尽心思往公主府塞珍宝,妄图攀上高枝的那些人,他倒更喜欢阿瑶身边能够多些这类知交好友。 好歹是真性情,有事是真的上。 自己能多照拂,便多照拂下。 靳百川一行人没想到褚玄居然真的会为褚瑶的几句话而亲自道谢。 相互间侧望一眼,微怔过后靳百川带头谢恩。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等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们做的很好,该赏就赏,理所应当的拿着,无需谦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有背景的褚瑶 察觉到了褚玄貌似在暗示些什么,靳百川内心受到某一种某名的冲动的驱使。 他挣扎的动了动唇,正要要反驳,却被一旁的景卫邑制止住了。 拉着靳百川手腕的那只手用了用劲,景卫邑摇了摇头暗示他不要冲动。 有什么事他们可以事后商量,直面硬扛是最蠢的办法,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夹在两人中最为难的还是长公主殿下。 靳百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确实,哪怕不是担心和褚玄直面起冲突后,自己会不会受罚。 即便是为了那丫头…… 他最后只得妥协,“多谢太子殿下。” 厅内—— 有了褚玄打头阵进门,余下宾客纷纷跟着一块儿进来。 送完礼后,三五成群的围在褚瑶身边不停地和她说些贺词,不时蹦出几句夸人的话。 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这些人之所以会那么奉承人,无非是想在褚玄跟前讨好。 谁让褚瑶是他唯一的妹妹,更是他的心上宝。 再者,把她哄开心了,无疑是将太子殿下、梁皇、太后娘娘三座大山给哄好了。 这样一来,即便是昧着良心说话,他们也在所不辞。 眼瞧着褚瑶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换作其他时候靳百川早冲过去大声斥责他们了。 但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商讨。 趁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靳百川全程被景卫邑拉着走。 观察四周真的没有人以后,他开口质问。 “你方才怎么回事?差点没有控制住脾气,做出了失礼的事。” 要知道,今天来公主府赴宴的人皆是有头有脸之人,但凡他一个不小心做了失职的事,被有心之人利用,那么整个定北侯府都要受到一定的影响。 毕竟,褚玄可是贵为天子。 是南梁的下一任帝王。 即便是侯府不受影响,那么被拿来做文章的也是太子殿下。 他们两方争斗,便宜的只有渔翁。 靳百川不屑嗤笑。 不用景卫邑说,她也知道这个道理。 要不是自己深知其中利害,不然凭着他的性子哪里会一味隐忍。 只是一想到褚玄说的话,他骨子都变得冰凉了起来:“太子殿下弦外之音,你难道没有听出来吗?” 他的那番话明面上是在夸奖他们,实际上却是在打压自己。 提醒他自己无论付出了多少,在他眼中都是在邀功罢了,其他的一概别想。 如此决然的想要划清自己和阿瑶之间的关 系,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是为了权势才对她那么好的。 景卫邑何尝不懂靳百川的憋屈,否则的话那里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但是,就目前而言。 他们不能急于求成。 景卫邑抬手按了下靳百川的肩膀,循循善诱对他做开导: “你与长公主之间的机遇不一般,换作旁人照样想不通,你为何会在短短时间内对她的态度能够有如此大的转变。” 明明不久前还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结果几个月的功夫,反倒是天天跑人家跟前,每天无时无刻不黏着她。 若非自己和这两个人认识,了解到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自己也会觉得他是另有所谋。 然而,百川总不能指望着一群不知情的外人,能够用包容的眼光来看待他。 有些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不是吗? “想想长公主,再和你解开误会前,她何尝不是被你一直用鄙夷的目光看待着。可是他仅仅能够改观的只是我们的态度,在世人中,她依旧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纨绔草包。” 提及褚瑶,靳百川的心一紧。 他忽然就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原来被人误会与不理解是那么的难受。 那丫头是怎么度过 的这十几年…… 心头覆盖上一层哀凉,靳百川不甘心的闭上眼睛,握紧拳头的双手青筋四起。 片刻过后。 重新睁开眼睛的他眼底一片清明,靳百川最终按住景卫邑的手,感受着自己肩膀往下沉。 他做出退步,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太子改观对我的态度?” 行,为了褚瑶他可以忍。 不过至少要在成婚前做到吧。 不然他真的担心,凭借着太子殿下对褚瑶的宠溺,为了解除婚约会不择手段。 景卫邑瞧着自家兄弟难得想通了。 欣喜的同时,又不禁感慨。 爱情原来可以那么伟大,要知道以前靳百川真的是不吃柴米油盐。 但凡是他认准的事情,必须要立马做到。 哪里像现在竟然还可以心平气和的打算走持久战。 心里那么想着,景卫邑更是认真起来,用尽自己的毕生所学替靳百川出谋划策。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要想太子殿下能够对你改观,至少最基本的需要日复一日的做到对长公主好,而且这次是基本的。” 靳百川听了他的话,觉得自己能坚持。 “剩下的呢?”他总不能单纯靠着对褚瑶的好就试图能够感化一个堂堂太子吧 。 “剩下的就得看公主了。” 攻人先攻心。 太子是小公主的兄长,由她出手最稳妥。 “找个机会,你好好和公主说说。” “好吧,我试试。” 思忖景卫邑的建议是否可行。 下定决心的靳百川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到现场乱作一团的人已经被褚玄给收拾的服服帖帖,再没有人敢擅自上前。 他明白是宴会要开始了。 于是乎带着景卫邑,匆忙入席。 太后心疼孙女,碍于自己年纪大了不方便出宫亲自坐镇,所以派出了锦嬷嬷帮忙打点。 而梁皇也是不放心,跟着派出孙公公,加上褚玄时不时的帮衬几句。 故,整场宴席下来,褚瑶也算应付的得心应手。 将近傍晚,府中宾客陆续散场。 下人们忙碌的收拾着残局,褚瑶则是靠在门口,心不在焉的似乎在等人。 “是有谁还没来吗?”南阿娇发现褚瑶忽然变得不对劲,她担心询问。 褚瑶点点头,“嗯。” 还有一个人没来呢。 “还有谁没来?”她有些不解。 今日来得宾客几乎南阿娇都认识,无一不是朝中权贵。基本上该来的都来了,应该没有遗漏的。 莫非阿瑶是在等梁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南阿娇的偶像 瞧着褚瑶眼神里似有些落寞,南阿娇越发笃定她是思念褚云祯。 没想到往死里阿瑶与梁皇多起口角,但是涉及到正经事上,她心中始终有一席之地是留给他的。 血浓于水,不过如此。 南阿娇靠近褚瑶,倚在她身侧宽慰出声: “阿瑶,陛下身为你的至亲也并非是故意要在那么大的场合缺席。眼下他有政事要忙,你委屈点多体谅些,我相信待他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一定会第一时间过来看你的。” 谁知,某人闻言后满不在意地摆摆手,说出了令人大跌眼镜的一番话。 “谁要看见他了,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凑父皇跟前挨骂,这厮嘴欠的很,教训人起来压根分场合。” 她打小跟父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犯事被告到正乾殿的次数,比在国子监待的还多。 久而久之,哪怕后来她没有做错事,被宣进正乾殿,父皇都要逮着机会对她好一数落了,美名曰防患于未然。 那么想着,褚瑶言语中还透露出淡淡的嫌弃。 似乎在彰显着她真的没有说假话。 陪褚瑶一块儿傍在门边的南阿娇听到此处,她脚下一踉跄,嘴 角亦是抽了抽。 “我……”无了个大语。 是她想多了…… 这对父女每日相爱相杀还来不及呢。 “比起他,我有更重要的人在等……” 说完,像是轻声地自喃,褚瑶的目光继而扫向门外。 自己近来忙于公主府是没抽开身去悬济馆,但是对于苏万宝这个金大腿还是上心得不得了。 完工当日,她第一时间差人私底下去悬济馆送了请帖。 怎料对方迟迟没有回信,难不成她是后悔了? 且再等等吧。 那么安慰着自己,褚瑶守了又是好一会儿,约莫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终于,在她殷切的盼望中。 把人盼来了。 对面迎来之人不外苏万宝,而她的身后则是跟着一名年纪与烟行媚相仿的女子。 不过同烟行媚截然相反的是,该女子穿着素雅,瞧着样式与苏万宝的竟然有几分相似,而她的肩膀上斜挎着一个药箱。 看样子她应该就是苏万宝替褚瑶挑选好的人。 苏万宝远远的便望见到靠在大门上的褚瑶,那望眼欲穿的模样,似乎是被负心汉骗了感情无二。 忍俊不禁的弯起嘴角,她加快脚法走过去打招呼。 “小丫头,上次一别,许久未见了。” “干娘,你怎么才来?”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褚瑶喜形于色的走下台阶,自来熟的拉过苏万宝的手。 “我等你好久了,别人都吃完离场了,你怎的不晓得赶早来凑个热闹,现在冷清清的,只剩三两人了。” 苏万宝则是对于自己姗姗来迟的行为很满意。 “能留下来的都是自家人,一家人凑一块儿说说体己话不好吗?” “那多少好歹回个信嘛,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我在这守着,只怕一个不留神要错过了。” 苏万宝笑了笑,应下: “这几日太忙了,所以没来得及回信,下次要是再收到你的帖子,一定不会忘了。” 然而她只是嘴硬罢了。 从鬼市回来后,苏万宝一直待在悬济馆没有出去过,直到方才心腹回去传话听闻公主府散场了,她才施施然踩着场赶过来。 之所以,她嘴上那么说,实际上心里何尝不想来早些,赶个热闹。 但是苏万宝清楚自己与今日到场的达官显贵不在同一阶层。 一个久江湖之远,一个居庙堂之高。 即便她神医谷在南 梁素享胜誉,为了避免给小丫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在悬济馆等到了众人离场后才赶过来同她说句祝贺。 半开玩笑的撒了会娇,褚瑶并没有真追究的打算: “好吧,看在干娘事出有因的份上,我姑且原谅你了,不过不可以有下次了。”她单纯是想找籍口多聊几句增进感情,点到为止就行了。 要得太过火,只会适得其反。 苏万宝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感受到有如炬的目光朝自己凝聚过来,她寻着那道视线的方向回望过去。 打量到是褚瑶旁边的小姑娘。 她忍不住问:“对了,这位是?” 不怪自己多事,是对方的目光太过炙热。 火辣辣的黏在她身上,想无视都无视不了。 与此同时的南阿娇,不知何时的她换上了一副差点儿傻掉的神情,嘴角更是张得快合不拢了。 褚瑶转首,她额头上拉下三根黑线。 为什么南阿娇会摆出那种花痴表情! 另外一边的南阿娇,被自己一直以来的标榜对象点名,她激动的捂住嘴。 “这这这!”原本还算清醒的大脑在见到苏万宝之后,轰然一下子乱成浆糊,艰难的 咽了咽口水后,她努力强迫自己的吐出了句还算清晰的话:“您便是神医谷的苏神医!” “你认得我?” “我小的时候在神医谷待过一段时间,与您有过一面之缘!” “你是南家的小丫头。”苏万宝倒不意外对方会认识自己,毕竟有可能是自己这个干女儿兜不住事说了出去,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南阿娇与她的渊源可以追溯到更久之前。“十年没见,以前的你那么小,现在却长的那么高了。” 边说,苏万宝边在自己大腿附近比划。 南阿娇听到这番话,眼泪险些掉落。 “您居然还记得我!” 她真的太惊喜了。 自己小的时候还是因为爹爹为了求药才去了趟神医谷小住,何况她在那里居住了一个月里与苏神医仅有一面之缘,换做别人恐怕早将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哪里还会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哪家的姑娘。 另一部分,她不甘心屈居后院,会对自由有那么大的向往,很大的程度上是受到了年幼时在神医谷居住那会儿受到的熏陶。 所以,自然而然的南阿娇一直打心底把苏万宝当作自己多年的标榜的对象。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只能说 不知真相的南阿娇正暗自感动着,苏万宝眸光闪了闪:“没忘……” 这事和她记性好不好还真没关系,主要是当年姓南的求药动静太大了。 不给就耍赖,在神医谷白吃白喝了一整个月便罢了,谁知道最后还拖家带口,弄了两个娃娃过来。 一个是现在的南阿娇,每天在谷中上窜下跳的跟个猴子似的,踩死了不少神医谷的名贵药材;另外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奄奄一息的南以烈,每天躺在草席上直哼哼,听的人头疼。 要不是当年的老谷主看在南家祖辈上对神医谷有过恩情的份上,他早命人把这三个烫手山芋用席子卷一卷丢回京都。 听闻对方没有忘记自己,南阿娇眼泪彻底绷不住了: “苏神医真好,不愧是我一直追逐的星星。” 深埋在脑中的模糊记忆再次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拼凑在一起儿。 回忆起自己刚见到苏万宝时的情景,对方正在提谷中受欺负的弟子出头。 那个男人比她高出不止一个脑袋,但是苏万宝丝毫不知恐惧为何物,上去就是一阵纠缠,好在最 后一个漂亮飞踢过去,欺负人的那名那名男弟子被她踹出去好远。 因此,本就喜欢习武的南阿娇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也要做和苏万宝一样的人,行走江湖惩奸除恶! 虽然,但是…… 长大以后,她并没有实现自己惩奸除恶的大抱负。 好在,她能保护阿瑶啊! 可能落在外人眼中,她是个蛮不讲理得帮凶…… 瘪着嘴抹眼泪,南阿娇越想越委屈,可是哭着哭着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等会儿,阿瑶你刚才叫苏神医什么来着?” 她要是没听错的话…… 褚瑶极少瞧见南阿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意识到她是见到苏万宝够感动过了头。 “还能叫什么?”褚瑶笑嘻嘻的抱住苏万宝的手,最近她太忙没来得及和南阿娇说自己在鬼市的奇遇,不曾想单单是自己认了个干娘这种事能够惹得她情绪大改。“干娘啊!” 歪着头露出自己的两颗小虎牙,褚瑶补充的这句话犹如给了南阿娇致命一击。 “吓——” 南阿娇一个大喘气没缓过来。 阿瑶什么时候和苏神医 发展到这般地步了? 她单手捂着胸口,另外一只手撑着大门。 论我的好姐妹把我的榜样追到手是种什么感觉? 南阿娇表示,实在不行我也叫声干娘吧! “阿瑶,我们打个商量吧,你我认识可以说是穿同一条裙子长大……”实在不行把你干娘分我一半,让我也过过嘴瘾! 她想这么大喊出来,但是被褚瑶先行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半拖着南阿娇,褚瑶不好意思的指着自己怀中的人告诉苏万宝她今天太激动了,没控制住情绪。 “干娘快进去吧,我让小厨房特地给你开了小灶,再晚些菜都要凉了。” 自己大腿还没抱稳呢。她可别把人吓跑了! 不放心的看了眼被捂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呜声音的南阿娇。 苏万宝若有所思:这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靠谱…… “好,我们进去吧,一直站在门口并非长久之计。” 南梁夜里多忌讳,天黑就关门。 别说褚瑶是好不容易重建的宅子,忌讳更甚了。 招呼下人过来引路,褚瑶一路跟在苏万宝身后,途中不忘和她 们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南阿娇!”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和南阿娇咬耳朵,褚瑶恨不得可以把她骂醒:“收敛点,别把人吓跑了!” 她真的是被迷惑住了双眼,差点说出那种冒犯话。 嘴上的禁锢被松开,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的南阿娇奶凶的呲着牙。 不明觉厉的某人,此刻有种抓到好朋友吃独食的感觉: “干什么啊,我好不容易能够见到苏神医。” 再说了,苏神医来都来了,怎么会被吓跑。 “你除了知道她是神医,还知道什么?”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特别是你怎么认识的苏神医,麻烦你如实招来。” 见南阿娇态度决绝,褚瑶索性摊平,“还能怎么认识?上回再义庄遇到的宝先生,便是她。” “她是宝先生?” “嗯。” 南阿娇反问:“那她为何会出现在义庄?” “我怎么知道?这是别人的私事,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来的吗?”褚瑶无奈冲着某人翻了个白眼。 “后来呢?” 除了义庄以外,她们应该还有其他接触。 否则怎么会熟到这种地步? “第二次见面就在鬼市上了。” “我在鬼市遇险,你那好表哥没在第一时间找到我,最后还是靠干娘出手相助,这才没有成为江以寒的剑下亡魂。” “干娘说好歹救了我一命,我要是真的想感谢她的话就和她认亲……” 干咳两声,有关事情的完整经过,褚瑶选择性隐瞒。 对于南阿娇来说,知不知道自己丢脸喊娘的事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控制住自己有关苏万宝不一般的好感。 省得她一时精虫上脑,干出一些糊涂事。 思考着褚瑶说的来龙去脉,南阿娇皱了皱眉头,“我听着怎么那么不靠谱……” 好像从一开始都是苏神医在帮着阿瑶,她们非亲非故,在义庄之前又无交集。 难不成她意图是在阿瑶身上得到点其他东西? 钱? 或者是权? 神医谷也不需要这种东西啊。 “我也觉得不怎么靠谱,所以目前只是暂时的叫她一声干娘。”毕竟在褚瑶看来,自己能够抱住大腿是最好的。 抱不住,那也只能说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互相看不顺眼 心中虽思忖着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 实际上,褚瑶对于苏万宝是势在必得。 她就不信了,自己拿捏了重来一世的剧本,还不能扭转乾坤? 褚瑶那么想着,瞬间又有了底气。 而察觉到褚瑶是刻意放慢速度,和自己保持距离。 苏万宝等到后边动静小了些,才出声: “你们两个在后边嘀咕些什么?” 她虽听不清后边的那两个人在说什么,不过女儿家家有些秘事很正常,聊够了好歹重视一下她这个来宾。 让自己一个外来人走在前边带路,不晓得的,还以为公主府是她的呢, 自己讲悄悄话被抓包,吓得褚瑶一个激灵。 “来啦!”她轻咳两下,扯了扯南阿娇的手袖,打断她的思绪小声道,“走快点。” 随后三步作两步赶到苏万宝身旁,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走了好一会儿来到膳房,褚 瑶进门那会儿命人在自己之前赶过来布膳。 她带着苏万宝绕到走廊,走到院中那一刹那,下人们早已在院中支起桌子,映入眼帘的是满桌的珍馐佳肴。 “公主。” 正巧丫鬟们在斟酒,见褚瑶来了,施施然行礼退到院子外边,乖顺的垂耳等候主子的再次呼唤。 另外,接到苏万宝亲自登门拜访的消息,除了靳百川和景卫邑之外,跟着褚瑶的其他几个人全部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谁让苏万宝声名在外,这种爆炸性消息传出来,谁不想亲自过来一睹究竟。 “她是?” 视线径直忽略过苏万宝,靳百川定定的扫了一眼她后边跟着的那名女子。 对于苏万宝的到来,他并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褚瑶写请帖的那会儿,他正好也在。 可是那个女的…… 享受着褚瑶亲自为她拉椅子的待遇,苏万宝心情大好,并 没有和靳百川不欢迎人的那般态度作计较: “上回小丫头不是说缺个懂医理的人,这不难得抽空来一次,一并带过来了。” 月娆娆清楚众人的关注点落在自己身上,听到苏万宝提到自己,她随即给褚瑶行了个礼。 开始自我介绍:“民女月娆娆,见过长公主。” 不过除了姓名之外,其他的信息一概没说。 惜字如金的作风,和长境真的有的一拼。 褚瑶不禁暗自感慨道。 “免礼。”她朝远处的一个方位勾了勾手,烟行媚随即走了过来。“媚儿的隔壁是空着的,你住过去方便日后她带你。” 烟行媚略带敌意的上下打量着月娆娆,模样倒是长得端正,瞧着不像是会惹麻烦的人。 但是公主府突然多了那么多人,消息传到太子殿下耳中,只会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利,所以才会让褚瑶没有安全感,不停地 对外招拢其他人进府。 如此一想,她哪里还会开心的起来。 更别说要亲自带她了。 眼神冷了冷,烟行媚找借口欲婉拒,“公主,媚儿……” 怎料褚瑶提前猜到了她会拒绝自己,抢先抬手打住烟行媚后边的话,“如今我有四名贴身心腹,男男女女各自分工正好,也不愁时候你们私下有问题找不到我的话,自己拿不定主意了。” “还是说你们换种方式,男女搭配……” 褚瑶的一番话,乍一听是在征求四人的意见,实际上是在敲打烟行媚。 品褚某人弦外之音的她很快反应过来,褚瑶是在暗示自己,倘若自己不带着月娆娆的话,很大程度会和纪为雍对上。 毕竟,一眼望过去,月娆娆单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们四个总归要有一个会功夫的,带一个不会的。 那么一寻思,烟行媚突然 更为抗拒。 “既然是公主的嘱托,待会儿媚儿带她过去熟悉一下住所。” 比起纪为雍,月娆娆似乎看得更顺眼了。 本来还抗拒的烟行媚答应的那么爽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对某人有意见。 而身为原主的纪为雍更别说了,对方嫌弃的模样只差指名道姓说自己了。 冷笑一声,他不是省油的灯,现场反击了回去,“公主说的有道理,我跟长境大哥一队,省得有些人自以为是,还真以为全世界非她不可。” “那也比某些人强多了,小弱鸡,拳头都没两量肉吧。” “你骂谁?” “谁对号入座骂谁。” 你一言我一语,很快现场吵得不可开交。 “啧。” 目睹完两个人之间的吵闹,苏万宝给出了比较中肯的评价: “像极了冤家。” 其他人纷纷符合着点头。 烟行媚和纪为雍,的确像极了冤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捧杀最为致命 回回碰面势必要吵出个所以然来,跟家常便饭有什么两样? 无可奈何地忽略掉忙着吵架的那两人,褚瑶为苏万宝夹了点菜,示意她别管那两个家伙。 自己吃自己的,免得菜凉了。 几乎不用多想,她都能料到最后的摊子要自己收。 褚瑶早就习惯了这两个家伙之间的相处模式。 烟行媚瞧着众人打趣的目光,眉眼皱得有棱有角: 出声反驳,“谁要和这种柔弱到不能自理的男人做冤家?” 生怕自己能够和纪为雍能够沾上半分干系。 “粗俗!文有文的好处,武有武的优点,谁定下的规矩男子非得要善武才不算柔弱?” 纪为雍瞳色瞬间冷了下去,他何尝不是很不待见烟行媚,这女的往日里仗着自己功夫还算不错,没少挤兑自己。 无非是初见面那会儿,将她分析了个透彻,没承想竟然能够如此记仇,但凡有机会都得拿自己不会功夫来说事,踩自己两脚。 “再说了,非要按照你那么说的话,你除了会点花拳绣腿,其他女儿家会的诗词歌赋半分不沾,谁稀罕和你做冤家似的!” 哪个不长眼的男人要是跟她沾上边,只怕是倒 八辈子血霉了。 两边说话皆是毒辣,言语间本就紧张的局面一下子绷紧到了极点。 似乎,双方之中但凡有个人呼吸声重了点,都会惹得大规模的争吵再次一触即发。 关键时刻,褚瑶撂下筷子。 她没有刻意控制力道,岫玉筷子扣在碟子上的那一瞬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吓得原本还剑拔弩张纪为雍和烟行媚顿时蔫巴了起来,哪里还有一开始的雄气。 褚瑶眉眼冷下几分,审视的眼神一一自二人的身上扫过,摄得他们不禁一颤。 “客人在呢,你们两个丢不丢人。”她厉声批评出声,裹着冰霜一般的声音宛若都在发狠。 内讧很光荣吗? 她再不阻止,恐怕更难听的话都要骂出来了。 褚瑶话音刚落,纪为雍和烟行媚反应过来苏万宝还在现场。 对于她的身份,来前他们多少了解过了一些。 人家好歹堂堂万花谷谷主,看在褚瑶的面子上来吃顿搬迁宴,谁料饭没吃几口,光是听他们两个做属下的在这吵架。 担心因为自己而扰到了对方的兴致…… 想到这里,两人心下一发怵,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 “属下知错, 请公主责罚。” 褚瑶则是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们:“天天都知错,天天就不改。” 闻言,他们两个羞愧的低下脑袋,不再出声为自己请罪,安静的等候发落。 好在褚瑶并没有要罚这二人的念头,对于一对天天吵架的欢喜冤家,哪怕她责罚了这两个人,归根究底的源头没有被铲除,矛盾就一天不能化解开。 甚至他们两个会因此长了记性,不再当着他的面吵架,反而是私底下针锋相对。 真发展到这种地步的话,自己想好好的一碗水端平都没辙了…… “看在今日是本公主大喜之日,放你们两个一马。” 褚瑶找了个借口,没有追究。 “不过既然你们那么闲的话,那不如多干点活充实一下自己。” “媚儿赶紧带月儿下去给她收拾出来往后要住的地方,而小纪,你跟长境一块儿去清点一下今日外宾送来的那些东西。” 她反而是分别给他们两个安排了忙活的事,褚瑶刻意将纪为雍与烟行媚分到了两个相反的方位。 距离那么远了,总不能还要特地凑到对方跟前吵一架吧? 真这样的话,这两家伙是真的欠。 心里有块儿明 镜,纪为雍知晓褚瑶是不想让他们当外人的面丢人,找借口护住他们。 他颔首作揖:“属下遵命。” “是。”烟行媚亦是配合的行了个礼走到月娆娆身前:“跟紧我,我带你熟悉下公主府的路。” “有劳媚儿姑娘了。”月娆娆礼貌回应。 褚瑶望着那么乖巧的月娆娆,她不禁感慨,要是跟着她的这些人都那么懂礼貌让人省心就好了。 但是转念一想,烟行媚和纪为雍单独和自己在的时候,也算是规规矩矩的,谁知道一碰面就起那么多的冲突…… 暗中腹诽着,褚瑶突然开始乞求。 她乞求日后长境和月娆娆能够相安无事,否则她的公主府迟早有一日早被这群人给掀了。 闹事的不闹事的全被支走了,眼下剩下的只有他们几个较为重要的人物。 “你倒是没有架子,底下的人当着你的面吵成这个样子,连几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苏万宝旁观着褚瑶的处理方法,很不赞同。 她好歹是主子,哪里能如此纵容,要是让他们形成了习惯只怕以后会越发得寸进尺,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中。 褚瑶满不在乎的抿了口茶解腻,“人性中捧 杀最为致命,要是真的在我的纵容中一点点迷失本心,那说明他们在公主府待的日子到头了。” 捧的越高,摔得越惨。 这种道理他们都不明白的话,以后怎么能够稳住本心。 她可不需要那种被人三言两语便挑拨的找不到东南西北的下属。 想要能够一直跟着她,务实最重要。 苏万宝压根没猜到褚瑶是再打人心算盘,意识到是自己逊色了之后,她先是愣了愣,转而大笑出声: “好你个小丫头,还以为你是心软舍不得训人,结果犯狠起来做的都是这样杀人诛心的勾当。” 褚瑶摆摆手,她可当不起苏万宝口中的狠人。 “哎,干娘此言差矣,人家这叫做山人自有妙计,驯人首当驯心。” “我要的可不仅仅是他臣服于我、替我办事。我还要他能够稳住自己的心,不受任何时间地点为转移的外界事物的干扰。” 世界上盲从的人不少,她要的可不是一个一个只会听话的傀儡。 苏万宝笑了笑,举起酒杯道,“在这方面,我甘拜下风。” 褚瑶附和的举起酒杯,谦逊出声: “干娘会的可比我多了,只不过是不屑于罢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多休息一下 上一秒才说捧杀不可取,结果现在某人开始夸赞自己。 褚瑶可不敢应下苏万宝的话。 酒杯相碰,苏万宝收回手并没有第一时间一饮而尽。 她看透了褚瑶心中所想一般淡淡含着笑,“行了,我可不是你手底下那些叽叽喳喳的小跟班,在我跟前还来这套……夸你就是夸你,你大方接下即可。” “我可不信凭着你古灵精怪的脑子,会轻而易举的被几句话给捧杀了。” 单拼脑子的话,世上能和她一般聪慧的人可难寻。 乍一看没个正形,实际上早把旁人给算计了千八百遍了。 自己的心事坦露无疑,褚瑶心虚地别开眼,“干娘怎么还干揭人老底的事?” 那么多人在呢,多少个她留点面子嘛。 苏万宝瞧着快把脸埋进饭碗里某人,瞬间,她笑容灿烂。 拍了拍她的背示意褚瑶不要弓着身子,“食不言寝不语,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嘴上说着指责的话, 实际上苏万宝还是心疼褚瑶,甚至亲手替她剥。 “赶紧吃吧,我一个人可吃不完那么一大桌的菜,浪费粮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褚瑶眨巴着眼睛,心满意足的夹着虾仁送到嘴中。 “还是干娘会疼人。”边享受美食,她边由衷夸赞。 笑魇如花的模样,一时间竟然看呆了坐在另外一旁的靳百川。 见这丫头吃个虾都能如此开心, “苏谷主好歹是客人,你个做东家的居然让人家给你剥虾,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找了个容不得拒绝的借口,靳百川端着整盘大虾放在自己眼前,亲手担任起为褚瑶剥虾的重任。 那娴熟的动作,大有不甘示弱得架势。 倘若有人跟他抢,只怕他一个反手能把虾头甩人脸上。 其他人见状,私底下纷纷唾弃其某人的变脸速度。 特别是苏万宝,咋舌直呼自己好像闻到了醋坛子打翻的酸味儿,直至接到靳百川投来的眼刀 子后,她才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翌日。 碍于前一晚褚瑶陪着苏万宝一直熬到了快子时,对方才恋恋不舍的散场,她好不容易抽出身回房休息,本打算一觉睡到自然醒。 结果不等太阳冒头,孙公公早早的来敲她的门。 “长公主殿下,该起床了!” “唔……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眼朦胧的褚瑶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两声,她极为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又顺手将被子扯过头顶,打算装作没听见接着入睡。 谁料孙公公是铁了心要把褚瑶叫起来,得不到回应的他直接动手拍着她的门,说话的声音更是不禁拔高好几个声调:“公主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陛下还在宫内等着呢。” 什么? 父皇在宫内等着她! 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褚瑶原本昏沉的大脑刹那间清醒了过来。 为什么父皇会在宫里等着她? 内心困惑着问 题的同时,褚瑶的理智正在疯狂提醒她动作必须要快。 慌忙从床上爬下来,她忙得差点连鞋子没穿好,拖着左脚的鞋子走了好几步。 “公公稍等片刻,本宫马上好。” 得到回应的孙公公明白褚瑶醒了,他招呼自己身后跟着的两排丫鬟推门而入,伺候褚瑶沐浴更衣。 褚瑶本想翻箱倒柜找身衣裳将就一下,可是她望着井然有序进门的两排丫鬟,瞬间愈发不淡定了。 “怎么回事?”有必要弄出那么大的阵仗吗? 孙公公走进屋内,望着被翻得不成看的衣柜,他脸上的表情仍然无动于衷。 好似早就猜到了褚瑶会干出这种事一般。 他无视着屋内的凌乱,直接下达命令,“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到时候若是还没服侍好公主殿下,通通送到浣衣局做事。” “是!” 有了压迫感,丫鬟一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褚瑶本想从孙公公那里套出一些对她有利的消 息,比如说父皇突然召她入宫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然而,一窝蜂围上来的时候丫鬟们直接把褚瑶围得水泄不通,一左一右的架着她去沐浴更衣,哪里还有机会和孙公公套话。 真真花了一柱香的功夫之久—— 丫鬟们相互配合着使出最快的速度捣拾好褚瑶。 等到褚瑶再次出现在孙公公面前时,她那身得体的穿着深得他的满意。 很好,是他要的模样。 认可的点了点头,孙公公在前边带路:“公主,请吧。” “好……” 褚瑶搭上孙公公的手,不自然的吐出一口气。 她的腰带好像勒得有点紧了…… 路上,褚瑶试图想要从孙公公那里打探出一些小道消息。 可是对方简直就是千年的狐狸精的很。 全程一直和她打太极,张口便是到了就知道了,愣是要揣着神秘感。 问到最后,褚瑶自己都有些不耐烦了。 索性闭上嘴,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迎接使者的重任 轻车熟路的走到正乾殿,褚瑶单脚迈进门槛后,她惯性地想撒泼跑上前在自己父皇跟前刷下存在感,顺带质问他大清早将自己叫过来所谓何事? “父……”父皇二字险些呼之欲出。 陡然,褚瑶好不容易挤出的客套式笑容一点点凝固在嘴角。 此时此刻的殿内,除了褚云祯以外,居然还有褚玄与其他几位朝中大臣。 她蹙起黛眉,环视了一圈。 眼前这几人皆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眉宇间的忧愁久久不散,好似正在为什么大事而在发愁。 自己该不会来太早了吧,父皇还在商议朝中大事呢。 拿捏不定自己是不是该这个节骨眼进去…… 遵循着褚云祯为她定下的规矩:自己纠结该不该做的事情就是不该做。 褚瑶暗暗下定决心。 趁着尚未有人发现,她还是溜之大吉。 去皇祖母那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折回来找父皇。 蹑手蹑脚地往后退,褚瑶只差一步就能拐出正乾殿。 怎奈龙椅上的褚云祯早已发现了褚瑶的存在,眼瞧着某人要打起退堂鼓,他适时出声叫住: “来都来了,打算去哪儿啊?” 褚云祯的声音不怒自威,从高位上压下,褚瑶顿时心虚地捏了把冷汗。 她牵强地挤出一抹笑:“父皇您先忙,儿 臣不打扰您了。” “大家都在等你,你还想跑哪里野?” 褚瑶顿住脚步。 等我? 等我干嘛? 壮着胆子走到最前方给褚云祯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回忆起自己近段时间发生过的事,褚瑶自诩许久没做过众愤难平的事,这群大臣总不能没事找事又来参她一本吧。 “免礼吧。” 打量着底下行着礼的褚瑶,褚云祯的眸子越发的深邃,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给出评价:多少还算得体…… “多谢父皇。”褚瑶起身,自她踏入正乾殿内后,所有人目光在一瞬间都朝着褚瑶靠拢了过来,弄得她颇为不自在,有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怎么摆放。“不知父皇宣儿臣进宫所谓何事?” 褚云祯眼皮子跳了跳,径自问起另外一个问题:“对于国宴将至,你有何看法?” 褚瑶不明所以,实诚的说出心里的第一反应,“好事啊。” 显然,这并不是褚云祯要的答案,他继续往下追问: “好在哪里?” 不过这回没等褚瑶相好要怎么回答, “陛下,不可!”缄默不语的靳翊南突然喊道,“长公主恐担不得比重任!” 被吓到的褚瑶吊起眉眼,瞪向靳翊南: 有毛病啊!吼那么大声做甚? 瞧把他给紧张的 ,不清楚的还以为国宴要轮到她来负责,南梁要完蛋了。 然而就是这一瞪,对方对她的意见更大了。 关于褚瑶的印象在靳翊南这里压根算不上好,结果靳百川最近还被她迷得天天逃学,国子监的夫子都找上门来了。 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儿子的他,能不怨恨褚瑶吗? 靳翊南的敌意毫不遮掩,若不是褚云祯还坐在龙椅上,恐怕他都能直接揪着褚瑶的衣襟警告她离靳百川远些。 感受到对方想刀人的视线,褚瑶困惑袭上心头。 什么重任不重任的? 他们说的话她怎么听不懂? 不过褚瑶唯一能明确的便是,现场的这群人之所以会换上那么丧气的表情,十有八九是因为上一秒议论的人正是她自己。 双眸略略微抬,褚瑶神情不惧:“靳侯对本公主意见如此之大,总该给个合理的解释方可信服旁人吧。” 死刑犯临终前尚且能给个痛快呢。 凭什么她一进来得莫名其妙挨白眼啊! “国宴一事岂是儿戏,此等大事理应礼部与鸿胪寺全权负责,公主府新迁尚且有许多琐碎事没处理好,公主还是别凑热闹了。” 褚瑶有些急眼,“本公主何时说过国宴是儿戏了。” 她明明说的是好事! 但是…… “等等,你说什么?为什 么会扯上礼部和鸿胪寺?” 发现盲点的褚瑶,内心猛然延伸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听靳翊南的意思,似乎是…… 靳翊南观察着褚瑶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长公主难道不知道吗?陛下打算将接待国宴使团的重任交托与您。” 她为什么会摆出一副被蒙在鼓里的神色? “什么?!” 猜想被坐实,褚瑶立马不淡定了。 父皇居然真的要她做使者招待国宴使团? 他是把准备把她当刀用了是吧! 顾不上和靳翊南争执,褚瑶当务之急是要甩掉烫手山芋。 “父皇,儿臣觉得靳侯说得很对,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儿臣如今这个年纪适合念书,所以待在国子监好好学习是目前最主要的任务,而招待使团一事,礼部个鸿胪寺最有经验。” 为了能够成功脱身,褚瑶不惜睁眼说瞎话,直言自己是要争做学有大成的人。 听得众人的表情不约而同的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靳翊南还以为是褚瑶闲的没事干,闹着要去接手国宴的事,结果没曾想对峙下来对方的反应如此大,恐怕她是真不知道这事。 那陛下怎么会一时兴起,要让她去负责? 霎时间,靳翊南目光转移到褚玄身上,压力一道给了过去。 是太子殿下提的主意? 不,不对。 一息的功夫,靳翊南推翻自己的猜想。 依照太子殿下对长公主的宠溺程度,哪里会舍得带着她卷进朝堂风波中。 他巴不得能够一辈子把她藏在自己羽翼下,受他庇佑。 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给陛下提出了那么个不靠谱的建议…… 思绪彻底打乱,毫无头绪的靳翊南暗暗发誓。 要被他逮到的话势必给他点颜色看看。 实然—— 靳翊南一直想找的幕后之人,正是他的宝贝儿子靳百川。 目前而言,靳百川和褚瑶要想能够名正言顺的去接触南疆圣女,最好的法子是褚瑶能够负责接待国宴来访使团。 如此一来,他们私下可以有大把时间去处理毒痋一事。 所以,靳百川才在和孙公公交接公主府修葺一事上,装作不经意的说漏嘴褚瑶和苏万宝的关系,夸赞她为人处世够世故圆滑。 孙公公得知消息,转而回宫禀告梁皇。 梁皇自知近来边陲小国战事吃紧,他和太子恐抽不出身去弄些排面上的漂亮活,所以有意派出褚瑶当个名义上的负责人,堂堂长公主去亲自接待外宾多少能说得过去。 当然,他们并不指望褚瑶能做得多好,只求在孙公公的监视下,她偶尔出面走个过场即可。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受规划而影响的人生 褚云祯迟迟不给回应,场内气氛微妙又僵冷。 现场大臣分两派,其中一半偏向靳翊南打心里不认同褚瑶的能力。 剩下一派自然不用多说,缄口不言,全等着拥有真正话语权的褚云祯顶住火力。 良久—— 正乾殿的氛围险些掉到冰点。 褚云祯终于开口,“朕也没指望你能一个人扛下来。”场面瞬间破冰。 “???”什么意思? 褚瑶瞪大眼睛。 看不起她? 她定定盯着龙椅上的褚云祯。 好吧,她承认,父皇说得确实有道理,但好歹自家人怎么能够在一堆大臣面前如此揭她短! 换上一副商量的口吻,褚瑶道:“所以父皇还是另寻高就吧!” 谁知道,褚云祯铁了心要褚瑶顶上。 “不,就你了!”语气决绝地不容拒绝。 褚瑶气得咬牙。 看不起她还非要她干这活,父皇今日是脑子进水了吗? “可是……” 褚云祯似乎看出某人的不满,他抬手示意她无须多言,放出条件:“事成之后有重赏。” 双目刹那间放出光彩。 重赏! 褚瑶好像看到金灿灿的大元宝在朝着她招手了。 她扑通一下板正地跪了下去,俨然换上一副正经神色。 更甚揖手肃然出声: “有幸报国,不负少年!” 众人:“……” 皆无语凝噎。 扛下大活的褚瑶满心满眼都是钱,毕竟现在的她可是快穷得揭不开锅了。 靳翊南本欲要带着拥护者抗议,谁知道褚云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提前拟好圣旨,现场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有婧贤长公主……” 他瞧着龙椅旁宣读圣旨的孙公公,急得差点咬碎一口牙。 但是圣旨已下,褚云祯自己想反悔都来不及了。他心中不满,却着实没有办法改变,委实先吃哑巴亏了。 “儿臣遵旨。” 在靳 翊南刀人的目光中,褚瑶接下圣旨。 心知自己不跑快点路上要被对方刁难,自己好歹和靳百川关系不错,褚瑶并不想和靳翊南正面起冲突。 所以找准时机,她抱着圣旨溜之大吉。 国宴所剩时间不多,好在褚瑶真就是个挂名迎宾使,除了第一天亲自去迎接北魏使团后,其他时候都是有礼部来专门负责后续事项。 她能够专心做自己的事。 宴会前一晚。 夜里。 子时不到,褚瑶正欲休息,一道黑影从窗外翻了进来,吓得褚瑶脱衣的动作停了半拍。 重新穿戴整齐,她:“靳百川,你有病吧,有事白天不说,夜里翻窗户干嘛?” 靳百川挑了挑眉,他甩了下手中的书信:“没办法,八百里加急,你不看的话估计要哭一辈子。” 褚瑶瞥了眼戏谑模样的某人,她接过信函走到灯火前。 信封被打开的同时,靳百川余光扫见上边只是有简短的一句话:明日国宴,北魏的细作意欲献舞暗杀太子,栽赃南疆。 陪着褚瑶阅读完内容后,靳百川皱了皱眉头,他开口:“信是南疆圣女给的,里边的内容十有八九假不了。” 没错,在褚瑶当接待使的这段时间里,她私底下不止一次和南疆圣女联系过。 起初圣女并不信褚瑶的说法,认为南疆不会有叛徒,直至亲眼看到了褚瑶送来的毒痋后,方才后知后觉,看似和平的南疆内部早已动摇了。 为了能够查出奸细,圣女答应与褚瑶联手查出真相。 谁料,今夜她竟然送来了那么一封信……怪不得毒痋会流窜到京都,合着全是北魏搞的鬼! 现在还想在南疆使团中安插奸细,到时候在国宴上闹事。 倘若成功了,那么被牵扯进去的南疆再不情愿只只得和他们合作。即便不成功,那么出了事有南疆兜着,京 都追究起来,坐收渔翁之利的还是他们。 真真是打得好响的算盘,只可惜了……遇到她褚瑶,谁都别想打南梁的主意! “我信她。”面色凝重的把手中的信纸烧毁,褚瑶并没有怀疑内容的真实性。 毕竟对方身为圣女,不会拿南疆来开玩笑。 靳百川又道,“你可有打算?” “信送到就好了。”褚瑶淡淡出声。“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看到内容的那一刻,她心中计划早已成型。 望着胸有成竹的褚瑶,靳百川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问。 翌日—— 宫中,八方云集,殿内人满为患。 国宴一开始,果然对应了圣女信中内容。 褚云祯浅笑着和各国代表寒暄,手中的酒杯一杯接一杯。 酒到酣时,南疆的一名使臣突然站起来,端起酒杯举向褚云祯说道: “今国泰民安,河清海晏全然托福陛下,南疆来朝除岁贡外,倒是有几名舞娘的剑舞还算能登大雅之堂,愿为陛下舞上一曲替陛下助兴,望陛下应允!” 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 夸人时更是无一丝谄媚之态,言语真挚。 听到这样的话,褚云祯哪里会不答应。 笑意堆满整张脸,他点了点头道,“允!” 南疆本来准备的节目换成了剑舞,褚瑶打量着舞女们手中的软剑,转头又捕捉到北魏那群人眼底转瞬即逝的幸灾乐祸。 眸中厉色渐浓。 她倒要瞧瞧,今日谁是鹬蚌,谁是渔翁! “既然使者都那么说了,本公主顿时也来了兴致。”褚瑶招呼宫人把自己的笛子拿过来,她主动请璎,“父皇,不如让儿臣来伴奏吧。” “好!” 下一秒,随着悠扬的笛声响起,舞娘踏着节奏舞动手中软剑,然而随着笛声的深入,对方出剑速度越来越快。 眼瞧着电光火石间,隐隐有人 要朝着褚玄奔去。 褚瑶的琴省戛然而止,打了个响指——那是她的暗号。 潜伏已久的御林军听到动静全部冲了出来,团团将舞娘围住。 剩下一小部分则是第一时间保护好褚玄与褚云祯! “怎么回事?”提议献舞的使者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钳制住。 “怎么回事,应该问问北魏太子。”褚云祯刹那间换上了一副怒样,深沉着一张脸的他哪里有半分原先的模样。 一旁观望的北魏太子意识到自己被点到名,他一怔。 压住心底的慌乱,他故作疑惑。 “不知梁皇是什么意思?” 对上某人装出来的的不明所以,褚云祯索性没兴致装下去了。 “北魏太子记性不大好,到底怎么回事,圣女不妨和他说说,替他好好回忆。” “证据确凿,北魏太子莫要抵赖了。”南疆圣女站了出来,缓缓道出其中缘由。“有关你在南疆埋伏细作亦是,我也禀告了南疆王,到时候该如何讨伐这笔账,且走着瞧吧” 她昨夜不止给褚瑶写了信,为了以防万一她还联合了梁皇,将自己查出来的所有证据递交给他之后,主动表明南疆的诚心。 而褚云祯选择将计就计,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出鸿门宴。 圣女讲完,褚云祯怒哼一声,“来人,把他们全部羁押地牢!” “你们……”眼见蒙混不过去了,北魏太子破罐子破摔的哼笑两声,准备拿他的身份来压人,“本宫可是北魏太子,你们有什么资格羁押本宫!” 他可不信褚云祯会杀了他,现在两国战事吃紧,他要是敢动自己一分一毫,北魏便有了借口出征! 然而褚云祯不吃他这套。 “北魏皇子众多,少一个多一个并不影响,更别说太子之位最后花落谁家,不像我南梁储君永远只有一位!” 北魏的情况,他何 尝不是了解。 北魏国主生性荒诞,膝下皇子能凑出十二生肖,近几年随着其他皇子的年岁增长,北魏太子早不如之前受宠,太子之位更是岌岌可危,要不是为了稳固地位,他又怎会铤而走险想出那么一招。 只可惜,他的小聪明用错了地方。 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褚云祯眉目肃然: “再说了,朕羁押的是北魏刺客,哪来的什么太子!”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哗然。 但是,现场基本都是南梁的封臣王侯或者附属小国,对于国宴上发生了这种事,大家不约而同的装作没听见没看见,哪里有人敢为北魏求情。 眼睁睁望着北魏太子被拖走,似乎御林军抓走的真的就是普通刺客一般。 褚瑶握着笛子,盯着远去的那道身影不禁有些失神,铲除了南梁最大的危害后。 她内心竟然生出几分悲切。 重活一世,折腾了那么久的她,终于护住了所有珍贵的一切。 师傅…… 太子哥哥…… 乃至于整个南梁…… 还好,悲剧不再发生。 上辈子所有意料之外的事全部变成了意料之内。 沉思间,感觉到好似有人牵住了自己的手。 褚瑶转头看向自己的身侧,殿外的余晖潜入,打在靳百川精致的脸庞,暖红色的一片显得他的棱角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掌心的温度传来,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 褚瑶的心不受控制的漏跳了一拍。 不对,所有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内,除了靳百川以外…… 他宛若是自己人生中最不受规划的一部分。 从来不按计划出场,却又无时无刻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只不过,她觉得就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 薄唇微扬,褚瑶漾出一抹甜甜的笑,破天荒的回握住靳百川的手。 不受规划而影响的人生,她倒是有些想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