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七零,爱情事业双丰收!》 第1章 别急,先去赶个婚礼 在1976年的这个小县城,往日的宁静被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骤然打破。 这热闹的声响从主街的南头一路传到北头,震得街道两旁斑驳的土墙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街道两边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们,穿着或灰或蓝的衣裳,脸上带着好奇与兴奋,无一例外,都赶来瞧个热闹。 与此同时,初夏的微风轻轻拂过县医院那扇破旧的窗户,却驱不散手术室里那凝重得让人窒息的气氛。 陆妍儿,这位正值花样年华的20岁少女,静静地躺在冰冷且简陋的手术台上,头顶那盏有些昏暗的无菌灯,恰似一轮惨白的冷月,洒下一片清冷的光。 耳边隐约传来医生冰冷而机械的话语:“哎,通知家属准备后事吧!” 然而,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原本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活力。 陆妍儿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逐渐有了温度,冰冷与死寂的感觉正在慢慢消散。 一个面庞清秀、身材瘦高的青年男子的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名青年男子猛地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嫌恶与不耐烦,狠狠瞪了陆妍儿一眼,语气冷漠又决绝: “陆妍儿,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知羞?成天跟在我身后像什么样子?我绝不会娶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陆妍儿感到后脑勺生疼,猛地睁开了双眸。 妈妈胡招娣见她醒来,喜极而泣,激动地喊道:“妍儿,你可算醒了,快把妈妈急死了!”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说:“你说你好好地去爬山干啥,咋就弄成这副模样?你要是有个好歹,可让妈怎么活呦!” 窗边站着的那个身姿挺拔的中年男性转过头来,冷冰冰地打断她:“好了,别嚎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跑瞎玩,摔死她倒也省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脚上那双磨损了边的军用皮鞋,在水泥地板上踏出的沉重声响越来越远。 陆妍儿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跳起身来下床,匆忙穿上鞋,着急地问道:“妈,吴新宇是不是今天结婚?” 胡招娣愣了一下,叹了口气。 她伸手慈爱地抚摸了陆妍儿的脑袋,把垂到脸边的碎发捋到耳后,轻声劝她:“妍儿,忘了他吧!” 陆妍儿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手机,可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穿越了,哪里来的手机? 她看了一眼腕上的老式梅花坤表,糟了,十一点了! 二话不说,她一头冲出病房,朝着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国营酒楼跑去。 一路上,街边的墙上还能看到褪色的革命标语,偶尔有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人叮铃铃地经过。 陆妍儿一边跑,一边在脑子里搜寻原主的记忆。 现在正是1976年初,是个物质非常匮乏,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的年代。 好在,这个叫做凤凰台的小县城,比起更为贫穷的农村而言,生活条件总归是好上一些,起码能隔三差五在供销社里看到一些凭票供应的生活用品。 陆妍儿一口气跑到“红旗酒楼”门口,停下脚步,弯着腰,大口喘气。 没办法,原主成天寻死觅活,不好好吃饭休息,小身子板儿早就虚弱不堪。 站在酒楼门口的一对新人,正是吴新宇和田晓玲。 吴新宇身着崭新的藏青色中山装,掩盖住了内里白衬衫上几处针线缝补的痕迹。 他瘦高的个子,略显单薄的身板此时挺得笔直,眉清目秀的脸上挂满了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田晓玲齐耳的短发微卷,一套大红色的套裙紧紧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那套裙的布料虽不高档,但在这个年代也算是难得的了。 淡淡的妆容,让她比平日里更加明艳动人。 尤其是两人胸前都佩戴着一朵红色的绒布花朵,醒目又喜庆。 十一点半了,正是宾客络绎不绝的时候。 前来赴宴的人们和新郎新娘打过招呼之后,就纷纷走向门口另一侧摆放的一张长条桌前。 那里有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记账,一个大妈模样的人正沾着唾液,一张张点数着手里半新不旧的钞票。 桌上摆着的礼单,纸张都有些泛黄。 陆妍儿也不着急,就站在马路对面的一棵大槐树下,静静地张望着。 “快看一下时间,十一点五十八分准时放炮!”说话的是田晓玲的父亲,他身上那件深灰色中山装的领口都磨得起了毛边。 “吉时已到!”有司仪喊道。 第2章 赶去送了个祝福 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走向酒楼大堂内,在正中间的位置站好,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对新人身上,婚礼司仪正要开口祝词时,陆妍儿觉得,该自己出场了。 只见她穿着一件白底小碎花的衬衫,布料略显粗糙,下身一条黑色长裤,裤脚也有些磨损。 一张巴掌大的鸭蛋脸上神态自若,面色清冷。 虽然脸色有些苍白,走路也显得脚步虚浮,可依旧难掩她的风华。 随着陆妍儿一步步走近,四周开始骚动起来。 从最初的小声嘀咕,到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天呐!那,那不是......” “她,她怎么来了?” “哎呀,我的亲娘哎,这是活见鬼了吗?” “呸呸呸,别乱说话,大喜的日子别惹田县长生气!” “可,可那明明就是......” 陆妍儿禁不住冷笑,这才多会儿功夫,众人居然对她的名字都这般忌讳了吗?吴新宇自她一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已经瞧见了她,原本笑容可掬的面庞瞬间僵硬。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呆若木鸡地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身旁,田晓玲的手紧紧拽住他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他的皮肉里。 吴新宇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道:“我听说你从凤凰山上摔下来,摔得很重,医院都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所以,就没给你下请帖。” 陆妍儿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对答如流:“前未婚夫今日大喜,我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要赶来当面祝贺的。” 大厅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70年代的小县城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哪条街上住着哪几户人家,那都是屈指可数的。 更何况吴新宇和陆妍儿的那点事儿,可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啊。 尤其是那陆妍儿,算得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向来是个任人拿捏柔软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好好的被人半道上截胡,抢了未婚夫。 所以,谁都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敢闹上门来? 田晓玲哪里还能忍得住,自己大喜的日子,新郎官的前未婚妻找上门,这,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她上前一步,伸手猛然一推,陆妍儿身子本就虚弱,又没防备她会当众人动手,被她一下子推倒在地。 大厅里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涌上来,七手八脚地忙成一片。 有紧紧抱着田晓玲,怕她再次冲动做出什么出格举动的。 有忙着把陆妍儿扶起来,围着她嘘寒问暖,查看有没有伤到哪儿的。 整个婚宴大厅乱成了一锅粥,哪里还有半点喜庆的氛围。 陆妍儿在好心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满不在乎地开口:“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来不过是送上祝福而已。毕竟,我不希望你们今后生活得不幸福。” 田晓玲气得小脸惨白,还想再次动手打她,怎奈身子被隔壁王嫂子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只得气得啐了一口,面目扭曲地骂她:“你个小骚货,我看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陆妍儿神色淡然。 周遭宾客中可早有人看不惯她这般嚣张跋扈的,小声嘀咕着:“这田县长的女儿怎么跟个泼妇一样啊?” 很好,陆妍儿要的就是她露出本来面目。 吴新宇此刻死死盯着陆妍儿的眼睛,用简直要吃人的口气恶狠狠说道:“你!好你个陆妍儿,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妍儿就这么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他,那么狰狞可怖的模样,那么冰冷无情的话语,原来,原主于他而言,早就像个仇人了。 陆妍儿并不气恼,心想:很好,今日自己来婚宴大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着急,替原主报仇的事得慢慢来。 于是,她留下一个凄美的笑容,就这么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第3章 感觉你变了 回到家中,陆妍儿感觉这具身体着实疲乏不堪,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死而后生,这具身体的主人和自己的名字只有一字的字音之差,可以说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吱呀”一声,胡招娣推开房间那扇有些掉漆的木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香味瞬间飘散开来。 那碗面条虽说没什么配菜,只有零星几点油花,但在这个年代也算得上难得的美味了。 陆妍儿确实感到饿了,接过胡招娣递过来的筷子,开始吃起来。 “想想我都后怕!好在你福大命大,掉下来的时候被斜生出来的一根大树杈给挂住了,然后才落在小草坡上。” 胡招娣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医生给你做了个全身检查,说是除了右脚脚踝扭伤,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其他都还好。” 陆妍儿小心翼翼地试图动动右脚,顿时感到脚踝处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难怪今儿去红旗酒楼时她走的那样艰难。 此时疼得龇牙咧嘴,却也只能强忍着。 胡招娣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哎!你说你这孩子,说是和几个同学约好一起去爬凤凰山,怎么会就失足掉下小山坡呢?”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阿姨,我来看妍儿啦!” 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陆妍儿知道这是闺蜜安小欣来了。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十分亲密。 “是小欣来了呀!”胡招娣边回答边起身。 话音未落,安小欣已经走了进来。 一见面就关切地问道:“陆妍儿,身上还疼不疼?” 陆妍儿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放心吧,小欣,我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安小欣松了一口气,撇撇嘴说:“那就好,今天那个王八蛋结婚,我还担心你,怕你想不开呢。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陆妍儿朝她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切,我哪能那么不堪一击呢。我刚刚还跑去婚礼现场了呢!” “啥?你,你刚刚去了?” 安小欣惊得瞪大了两只本就圆溜溜的眼睛。 “对呀,我前未婚夫大喜,我怎么能不去恭贺新禧呢?哎呦,糟了,来去匆匆,忘记给礼金了,哈哈!” 安小欣听她这么说,更是吓得伸手来摸她的额头,生怕她是摔坏了脑子。 心想:这会子莫不是起了高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陆妍儿咯咯笑着往后躲她:“好啦,我没发烧,想起刚刚那两个狗男女被我气得够呛,我都爽的不行!嘿嘿,你且等着慢慢瞧吧。” 安小欣虽然收回了手,脑子里却对她说的这些将信将疑,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嘴里小声嘀咕着:“我总觉着,你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了?” 陆妍儿故意逗她。 “反正,反正……你就是跟以前太不一样了。我还是担心你脑子摔坏了……” 见闺蜜如此关心自己,陆妍儿心里一阵感动,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坚定的回答她:“你就当从前那个陆妍儿从凤凰山上摔下来,已经摔死了吧。” 胡招娣听见她俩的谈话,也是欣慰不已:“你能想得开自然是好的,我打一开始就没瞧上那个白眼狼,亏你还当个宝贝供着。” 想起女儿差点遇险丢了性命,拍着胸口,仍然心有余悸:“幸好你掉下去的地方不高,还有……” 陆妍儿怕她继续碎碎念,赶忙打断她:“妈,我现在也算是死过一回了,回头想想,他真是个垃圾。放心,就算他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回头的。” 说罢,怕安小欣不相信似的,把右手举在耳边起誓:“好小欣,我向你发誓,以后我要是再对那个吴新宇好,就让我,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 第4章 疼爱她的姥姥 “呸呸呸,可不能乱发誓。”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的姥姥慌忙进来,捂住她的嘴巴。 陆妍儿知道,这是原主记忆中最疼爱她的姥姥。 心下更加惭愧,她明白姥姥之所以偷听,还不是因为原主以前的各种作,搞得全家老小都跟着不安心。 虽然看不上那个不中用的小白脸,可面对众星捧月养大的闺女,又是打不得骂不得,一天天的跟着揪心。 胡招娣听了却是喜形于色,拍拍她的背说道:“我的宝贝女儿这下总算是开窍喽,要我说,这凤凰山上摔下来可没白摔!” 姥姥眼中满是关爱与担忧地问道:“疼得紧吧?哎,我妍孩儿受罪喽!” 见姥姥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一纸包,很是好奇的问她:“姥姥你拿的是什么呀?” “这是专治跌打扭伤的中药栀子。” 说完,小心翼翼地把一袋药粉尽数倒在碗里,再打入一个鸡蛋搅拌匀了,变成了淡黄色的膏状。 然后在陆妍儿扭伤的脚踝处厚厚地敷了一层,还特意弯腰用嘴轻轻吹气。 姥姥还把她当作小孩儿一般哄着,这让陆妍儿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 但在姥姥面前,她仿佛又回到了原主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的许多记忆画面。 姥姥说,当她呱呱坠地之际,正值隔壁田姥姥家的厨房意外起火。 火焰在厨房里肆虐,浓烟滚滚,焦糊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家属院里的居民们纷纷涌出,手持水盆忙着救火,呼喊声、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水盆摔落声交织成一片,而陆妍儿就在这喧嚣与混乱中,出生了。 然而,她并未像其他孩子那样“哇哇”大哭,反而是被浓烟呛得“咳!咳!”几声,以这个独特的出场方式宣告了自己的降临。 姥姥常说,母亲怀她时很是辛苦,几乎每餐饭后都会呕吐,因此她出生时才瘦小的如同一只小猫。 姥姥用柔软的小包被将她裹住,眼中满是忧虑:“这么瘦小,可怎么养活啊。” 然而,正如老话所说:“愁生不愁养。”陆妍儿就这样,在姥姥的怀抱中渐渐长大。 那个年代的物质条件虽然匮乏,但陆妍儿她们的玩具却花样繁多。 用工地上捡来的石头打磨成一个个滚圆的颗粒,就可以玩“拾石子”的游戏,用冰棍棒儿玩“挑棍子”游戏,还有滚钢圈、砸沙包、跳皮筋儿等游戏,都是孩子们的最爱。 夏天的傍晚,小孩子们还会三五个扎堆,偷偷生起一堆火苗,模仿大人煮饭“过家家”,虽然常常弄得一脸黑灰,但那份快乐却无比纯真。 陆妍儿回忆起在姥姥家的二十年时光,尽管父亲不在身边,她的童年却并未缺少丝毫的快乐与温暖。 在姥姥的怀抱中长大,听着她哼唱的古老歌谣入睡,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妍孩儿呀,今晚睡觉的时候也得小心些,千万不能压着这只脚踝,必须得翘得高高的。”姥姥的话语打断了她的回忆。 说完,就让胡招娣搬来一床被子,裹成厚厚的一捆放在床尾。 安小欣帮忙抬起她敷着药膏的那条腿,轻轻翘在被子上。 陆妍儿望着身边围着自己的这三个人,心中倍感温暖。 原主有这么多爱自己的亲人好友,却被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丢弃了生命,真是不值。 既然自己穿越过来替代了她,那就一定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第5章 日记里的渣男 陆妍儿疼得几乎一宿没怎么睡踏实。 尽管敷了中药栀子,姥姥也给她抱了一床被子翘脚,免得脚踝处血液不循环造成水肿。 可每次困得昏昏欲睡时,脚踝处总是适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就这么反复折腾了一夜,直到天快亮了她才勉强入睡。 陆妍儿心想,这也太不靠谱了吧,人家穿越好歹还带个金手指和储存空间啥的,自己倒好,一来就遭罪。 这会儿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洒在屋内,陆妍儿迷迷糊糊醒来,也不清楚现在是几点了,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开始四处打量这间屋子。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靠墙角摆放着一张老式的木头床,床的四角立着雕花的柱子,床上铺着有些褪色的粗布床单。 床对面,靠墙依次摆放着一个双开门的衣柜,一个五斗柜,和一张老旧的木头桌子。 桌子上堆满了杂物,有针线盒、旧报纸,还有几本卷了边的书,最醒目的是一个带玻璃的木头镜框,里面贴着一些发黄的黑白照片。 床边是一个掉了漆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旧搪瓷缸。 就这简单的几样家具,颜色却深浅不一都没有重样的。 无意间,她的目光落在了床板下的一个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好奇地伸出手,从床板下翻出了一个破旧的日记本。 陆妍儿翻开日记本,里面记录着原主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发现,这本日记中记录的最多的就是吴新宇。 在日记里,原主详细描述了自己对他的倾慕之情。 吴新宇,一个二十二岁的下乡知青,讲话喜欢咬文嚼字来显摆自己的才学,是原主心中完美的知识男青年形象。 然而,从原主的苦恼中也发现,吴新宇对原主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偶尔会给原主一些甜头,让她陷入短暂的喜悦中,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冷漠和疏远。 陆妍儿并不知道,吴新宇之所以会对她如此,其实是有自己的目的。 之所以接近陆妍儿,无非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这个时代太缺乏的物质补给,比如:粮票、布票,或者偶尔能从她手中蹭到几个包子。 然而,陆妍儿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一心以为吴新宇是真心喜欢她,因此暗地里总是想方设法偷偷接济他的生活。 直至后来,家人无奈的勉强默许了他们之间的交往。 可惜,剧情大反转,在二人即将谈婚论嫁之时,吴新宇意外结识了田副县长的千金。 于是,转而追求田晓玲,并快速定下婚期。 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着:吴新宇,我此生只想和你在一起。 看看日期,正是原主去爬凤凰山摔下小山坡的前一晚。 陆妍儿看的又气又头疼,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瞎眼狗,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渣男,这还真是给我整了个恶心的黑历史。” 反正疼的也睡不着了,索性蹑手蹑脚下床,继续在房间里四处扒拉着,看看还有哪些是跟吴新宇有关的物件。 不一会儿,还真是拾掇出来几件:一支半旧不新的钢笔、一本书、一片枫叶做成的书签、一本手抄的诗词本。 想来都是当初吴新宇哄骗原主的伎俩。 陆妍儿不屑地看着这几样少得可怜的物件,准备待会儿一把火全烧了。 陆妍儿不知道,一早起来,胡招娣就跟姥姥两人忙乎着给她包饺子吃。 此时,厨房里,胡招娣正对姥姥念叨着:“妈,你有没有觉得妍儿这一跤摔的,性子似乎不一样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姥姥点头应道:“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是该懂事了。” “但愿吧,好歹那混蛋已经结婚了。” 胡招娣叹着气。 “好了,别总没事瞎担心,谁这一辈子路上还没个坎儿的?我妍孩儿是个福大的,你且等着瞧好吧。” 姥姥把包好的饺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案板上。 “嗯,那我把这饺子端过去,看看她醒了没?” 陆妍儿看见妈妈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进门,连忙夹起一个放进嘴里,烫的眼泪水都出来了,张大嘴巴呼气。 胡招娣看的又好气又好笑:“难得你这肉头地主的性子,也能快一回!” 陆妍儿心想:没法子,自己为了评上大学的副教授职称,天天废寝忘食准备资料,外卖送到宿舍楼里基本都凉了,早就习惯狼吞虎咽了。 又吃了几个饺子, 陆妍儿想起了一个问题,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第6章 怎么会是林澈? “妈,是谁把我送到医院去的呢?” “哦,是你那个中学同学,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啊。” 胡招娣皱着眉头回忆。 陆妍儿在脑海中搜索着…… “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你们班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成绩还挺优秀的,家里好像条件不太好。叫……” “林澈?”陆妍儿脱口而出。 “对,对,就是林澈。你当时摔昏了,是他背着你一路跑到医院来的。”胡招娣一拍大腿,“送到医院急诊室的时候,你都不省人事了。” “怎么会是林澈?”陆妍儿很是惊讶。 “也是他让另一个同学跑到家里通知的,我一听,吓得脚都软了。”胡招娣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有些后怕。 “另一个同学?长什么样?”陆妍儿好奇地问道。 “矮矮胖胖,挺可爱的。”胡招娣描述道。 陆妍儿嗤笑道:“肯定是王小明,他一直是林澈的跟屁虫。” 在原主陆妍儿的记忆中,林澈确实是她的中学同班同学,但两人关系并不亲近。 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一个成绩优秀但沉默寡言的同学。 林澈家在凤凰台城外三十公里远的,一个叫做十里沟的村子,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个,爹娘一年四季365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依旧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所以林澈上学时穿的土布衣服,不是褂子短了一截,就是裤腿上缀满补丁,连那双不知道被缝补了多少次的黑布鞋,都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对于从小在县城里长大,又被全家宠爱的原主来说,自然是瞧不起他。 总觉得就算林澈从她身边走过,都会从身上掉下来几个土疙瘩。 初中三年,原主就没怎么用正眼看过他,两个人说过的话,估计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所以就冲这关系,原主会被林澈一路背着小跑送去医院抢救的,陆妍儿都替原主感到惭愧。 可他为什么那么巧也在凤凰山上呢? 可惜从山坡上摔下来的那段记忆,不知怎么居然搜索不到? 脑袋就像断片了一样,只能给陆妍儿心中留下了大大的问号。 不着急,既然自己已经替代了原主,那就一定要帮她查个水落石出。 至于这个林澈嘛,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救了原主的命, 她决定以后要对林澈客气一些,至少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陆妍儿一连在床上躺了两天,虽说高高翘起的脚踝处已经明显好转,可是这躺久了的弊端是,感觉浑身都没劲儿。 这天下午,天气晴好,陆妍儿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照了照镜子,感觉脸色都变得苍白。 正琢磨着悄悄溜出去,好歹也晒个太阳,可巧安小欣来找她了。 一进门,就看见陆妍儿正在低头认真的解脚踝处的纱布,安小欣忙上前阻止她:“喂,你作什么怪呢?” “小欣呀,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拿把剪刀来,捂了几天都快臭了,不信你闻闻?”陆妍儿一边龇牙咧嘴地笑,一边嬉皮笑脸地把脚翘到好友脸前。 想想也是,总捂着也不好,于是两个人七手八脚地一阵忙乎,总算把裹得像粽子似的脚踝解放出来。 陆妍儿小心翼翼下床走了几步,感觉好了很多,得意地在小屋里转悠一圈。 于是,又得寸进尺的央求好友陪她去洗澡。 安小欣被她扯住袖子晃得站不稳,只好答应。 县城里只有一家像样的大澡堂子,就是凤凰台唯一一家国企—化肥厂,给职工们和家属们建造的一个大澡堂。 不对外开放,洗澡得凭澡票。 陆妍儿的二舅就是化肥厂机修车间的班长,每个月有二十张澡票,一张没留全给了外甥女儿。 用他的话说,“嗨,大老爷们随便拎桶水一冲不就成了。澡票都给妍儿用,我们家妍儿可金贵着呢!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几件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都用一个红蓝相间的尼龙绳网兜装起来。 陆妍儿挽着好友的胳膊,兴冲冲出了门。 第7章 居然骂他王八蛋? 正是初夏时节的傍晚,日光还不是那么狠辣,从街道两旁高大的梧桐树上穿透过来,在路面上洒下斑驳的阴凉。 街道是由青石板铺就,石板的缝隙间偶尔会长出几株顽强的野草。 陆妍儿一件豆绿色的确良长袖衬衫,一条浅灰色裤子,一双白色塑料带凉鞋,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清爽。 长发用根普通的黑色皮筋绑上,高高的束在后脑勺上,更显得干净利索。 再看安小欣,粉红色长袖衬衫配藏蓝色裤子,脚穿一双浅蓝色塑料凉鞋。 两人又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妙龄,走在一起简直就像红桃绿柳一般,格外好看。 陆妍儿心里默默吐槽:谁说七十年代物质匮乏,人们都穿的灰头土脸呢,这不一样有好看的姑娘和花衣服嘛。 她和小欣朝着化肥厂的家属区欣欣然走去,恰逢这时吴新宇正往城关镇这边走来,约摸着这个时间,是去接新媳妇下班吧? 吴新宇不经意间侧目,冷不防就看见了一粉一绿两朵花儿。 陆妍儿可没瞧见他,这刚穿越到七十年代,就被迫搁床上躺了两天,连原主出生和成长的这个凤凰台到底啥模样都不清楚呢。 这会子终于走出家门了,看哪都觉得新奇着呢,心情好的冒泡儿,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只是,如此纯净灿烂的笑容,谁看了都赏心悦目,看在吴新宇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一时间,他居然很想知道,自己背信弃义甩了她,而她竟然还能笑得这般开心? 是当真没心没肺吗? 她不是应该像以往那样躲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吗? 再一想起,两天前自己婚礼上,众目睽睽之下上演的那一出好戏,他又恨不得立马上前掐住她的脖颈。 于是,他居然鬼迷心窍地就改变了方向,跟在两个姑娘身后往前走。 只听那安小欣用力踢飞了一颗小石子,骂道:“踢死那个田晓玲!让你抢我们妍儿的未婚夫!” 陆妍儿“噗呲”一笑:“你这也太会抓替罪羊了吧?是吴新宇那个王八蛋不是人,他若是个重情重义的,就是田晓玲想抢也抢不走啊!” 安小欣有些诧异的望她一眼:“你居然骂吴新宇王八蛋?以前我们说他一句不好你都要护着呢。” “那是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儿,这不是重新活一回嘛,自然分得清人和畜生的不同!” 陆妍儿想想原主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感到羞愧难当,只能赶紧为自己辩白。 想想也是,安小欣愤愤骂道:“呸,不是人,咒他们生孩子没屁眼儿!” “你这个,有点狠!哈哈哈哈哈……” “那是,就得给那对贱人下点猛药!哈哈哈哈哈…… 吴新宇距离她们俩也就两三步的距离,她们俩的对话清晰无误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尤其是最后无所顾忌的大笑声,更是听得他怒火中烧,要不是最后一点理智提醒他,这可是在大街上,不能落人口舌。 否则,他早就冲上去把这两个死女人一阵拳打脚踢! 堪堪忍住了怒气,转身离去。 这个点,正是下班的时间。 不少一线车间的女职工,工作一天又脏又累的,下班后直接来洗个澡,再干净清爽的回家去。 所以澡堂里还挺热闹。 掀开厚厚的棉被门帘,最外面这间是更衣室。 饶是化肥厂这样的大国企,能有这样的澡堂已经实属难得了,可是看在陆妍儿的眼里还是觉得条件很是简陋。 四面靠墙的衣柜,居然是敞开的的木头衣柜,刷着暗红色的油漆,用隔板分隔成若干个小格子,用来放干净的换洗衣物。 而脱下来的脏衣服,都是裹在一堆儿,很随意的找个空地,就放在屋子正中间的几张长条椅上。 当然,人们穿脱衣服的时候也是坐在这几张椅子上。 地上哪都是水,塑料拖鞋横七竖八。 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也找了空着的格子把网兜放进去,又从长条凳上衣物堆里扒拉出两个空地,便坐下来准备脱衣服。 毕竟都是少女,虽然已经发育成熟,可是在这么大庭广众下要脱得赤条条的,多少还是有些害羞。 于是,两人选的这条凳子是面向最里面那面墙的,这样也不至于里面洗好的人一出来就能看见她们俩。 这时,两三个洗好的中年女性一起从里间走了出来,边走边说。 “你说田县长家啥条件?咋会相中吴新宇那个软脚虾?” “还不是他家闺女相中了呗,当爹娘的哪能拗得过闺女呦!” “就是,当初陆妍儿爸妈也看不上他,那妮子寻死觅活的,不也由着她了?” “造孽呦,又把人家闺女生生扔在了半道上!” …… 陆妍儿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原主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还真挺大,看来一时半会都消除不掉了。 安小欣局促不安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好友,陆妍儿朝她吐了个舌头。 等那几个阿姨婶子的都穿好衣服走了,她们俩才磨磨蹭蹭进了里间。 一进去,就被漫天的热气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环境,看清屋内正中间的大水池子,慢慢走了下去。 泡在热水池子里,陆妍儿惬意的闭上了双眼,脑子里可没闲着,她不能总由着旁人这么说闲话,总得想点法子做点啥。 第8章 裤兜里的“巨款” 前两天被脚踝和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的疼痛折磨着,注意力都没法集中思考。 这会儿,陆妍儿静静的躺在床上睡意全无,既然难得重生一回,她得做点什么才能在这个七十年代的小县城里,活出自己的价值。 原主从小学到中学,成绩都在班级里名列前茅。 自打高中时邂逅了吴新宇,就少女怀春害上了相思病。 一天天心思都放在琢磨吴新宇的喜怒哀乐上了,再也无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到最后居然班级里倒数。 眼看着人也跟着日渐憔悴起来,她那当军官的老子一声令下,让她别再丢人现眼,她就辍学回家了。 也是姥姥和妈妈一起好说歹说,那军官老子才勉为其难同意,给她安排到了军属大院的托育园里,做了个哄孩子的保育阿姨。 陆妍儿忍不住喃喃自语:“我一个大学教授,跑来哄两三岁的小屁孩儿,还得给他们洗脸擦屁股……” 陆妍儿吓得闭上了眼:“哎呦我去,这画面简直惨不忍睹。我自己还一没长大的宝宝呢,哪能给别人当妈哄孩子?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做点什么好呢,既可以改变当下的尴尬处境,还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能急。 想起自己才不过32岁,刚评上副教授高级职称就离开人世,全都是自己不懂得爱惜身体造成的。 所以重活一世,必须得好好锻炼身体,对,得跑步。 第二呢? 要不明天先出去四处逛逛,熟悉一下七十年代小县城的环境,再徐徐图之? 第二天醒来,陆妍儿找了个理由要去书店买本书回来看,姥姥自然是应允的。 还从裤子兜里掏出一个包裹好的绣花手帕,一层层打开来,里面是一沓子面额不一的钞票,都被折叠成细长条,再整理的摞在一起。 “这两张你装仔细喽,看见喜欢吃的就自己买。”姥姥抽出一张五元和一张两元的票子递给她。 “好嘞!”陆妍儿满口答应。 陆妍儿盯着姥姥手里的手帕,对底层铺着的几枚硬币更感兴趣。 她扒拉着瞧个稀奇,居然还有一分和两分的,天呢,这可是之前从未见过的。 心里琢磨着;这么小的面额,也不知道能买个啥嘛。 随手捏起两枚和票子一起揣进裤兜里。 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嘛,这不正好上街考察一下七十年代的物价? 陆妍儿漫步在县城的街道上。 凤凰台县城并不大,南北是一条主街。 街道两旁是低矮的青砖瓦房,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显得岁月悠长。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一幅古朴而宁静的画卷。 一路走来,只看见主街的十字路口有一家饭馆、一家卤菜店、一家轧面条店。 除了这三家吃食店,其他几家是卖布料、劳动工具、锅碗瓢盆的店,以及一家打铁铺子和杂货铺子。 哦,对了,刚刚好像还看见了一家邮局。 1976年中国仍处于计划经济时代,当时的物价受到政府的严格控制,陆妍儿尽管有思想准备,可还是被问到的价格给惊到了。 面粉一毛八分钱一斤,玉米面和地瓜干才八分钱一斤。 猪肉七毛钱一斤,牛羊肉才五毛钱一斤。 鸡蛋五毛钱可以买到十个左右。 吓得陆妍儿赶紧把手伸进裤兜里,紧紧握住姥姥给她的两张票子,她这才知道,这在当时已经是一笔“巨款”。 南北方向的这条主街,连接着东西三条小街道,街道狭窄而曲折。 不到半天功夫,陆妍儿走走停停,也就等于把整个小县城的主街都溜达完了。 想起了记忆中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与眼前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陆妍儿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原来自己真的穿越了,来到了这个充满年代感的七十年代。 正值五月初夏的好季节,早晚不热不凉十分宜人,就是中午也不算炎热,只是陆妍儿闲逛了小半日倒是有些口渴了。 四处打量着想寻个茶水铺子,心下怀念起办公桌上那个粉色的豹牌保温杯。 她愣了愣神,又宽慰自己,想那么多干嘛,既来之则安之吧。 抬起头来继续往前,冷不防就撞上了一个瘦高的身形,吓了她一大跳。 第9章 又帮了一次忙 揉了揉撞疼了的右侧额头,抬眼瞥见那张清冷寡淡的长国字脸,和他充满探究的目光,立刻大倒胃口。 真是阴魂不散,冤家路窄呢。 张口就骂道:“好狗不挡道,让开!” 吴新宇何时见过这样厉声厉色的陆妍儿? 婚宴上的情形,和昨天下午听她和好友一对一句骂自己的情形历历在目,吴新宇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恨不得立马甩手给她一耳光。 堪堪忍住了握紧的拳头,半阴不阳地开口道:“陆妍儿,你就是化成灰老子都晓得你啥秉性,装成这样有意思吗?” 装?我撞你奶奶个头啊?陆妍儿懒得搭理他,只是翻翻眼皮回给他一对“卫生球”。 “是不是老子没娶你,你生无可恋又无颜面对我,才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来保护自己?”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陆妍儿故意放慢语速,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什么?”吴新宇一时被她的笑意有点晃花了眼,妈的,这小娘们就是比田晓玲好看。 “你,真的,很恶心!” 陆妍儿一字一顿地说着,仿佛吃饭时从饭碗里扒拉出一只死苍蝇那般的表情。 说完仍然不解气似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却在刚刚迈出一步之时,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扯住了胳膊,还拉扯得她差点儿摔跤。 “放开你的脏手!” 陆妍儿厉声吼道。 “装得跟个小纯情娘们样子给谁看呢?你的手老子又不是没摸过?” 吴新宇继续恶心她。 他哪里能够接受陆妍儿现在这个态度?就在几天前,她看自己的眼神中还充满了迷恋。 要不是她胆子太小,老子又是个当军官的,他恨不得早就睡了她。 要不说男人就是贱呢,吴新宇这会儿偏偏就想要弄清楚陆妍儿到底还爱不爱自己? 不但没放开手,还上前一步,下巴差点儿抵上了她的前额。 “放开她!”一声低沉却很有力度的男声传来。 紧跟着吴新宇拉扯住陆妍儿的那只手就不得不松开,因为后面有只强有力的胳膊扭住了他的另只手,那力度大的简直像老虎钳子一样。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转身看过去,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林澈!”陆妍儿在身后欣喜地叫道。 陆妍儿有些惊喜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上的线条硬朗,颇有些生人勿近的男人气概。 不知是天生皮肤黑呢,还是干农活晒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淡古铜色,这反而又为他平添了几分男人味。 对比吴新宇弱不禁风的身板和略显苍白的脸,陆妍儿只觉得自己打心眼里喜欢林澈这种。 陆妍儿忽略了眼前的剑拔弩张,两只好看的大眼睛在两个男人之间左右打量,竟然产生一种选妃翻牌子的错觉。 林澈哪里知道她肚子里的小九九,微微看向她一眼,又继续盯着面前的吴新宇。 吴新宇用力甩了甩被他扭疼的胳膊,吸了几口凉气才恶狠狠地开口:“你从哪来的回哪儿去,少管闲事!” 林澈目光狠厉,义正言辞地说:“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吴知青已经结婚了,如果田副县长知道你在大街上拦着年轻姑娘,会怎么想呢?” “你!你……”吴新宇气结,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因为经常帮家里干农活身体非常结实,刚刚只是扭住胳膊都让他疼得不行。 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不甘心,可还是不得不转身而去。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的是,林澈为什么会多管闲事帮陆妍儿。 “谢谢你,林澈。” 陆妍儿冲他甜甜的笑,她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再次伸出援手。 那笑容在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看得林澈有些晃神,嘴角竟也情不自禁微微上翘。 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恢复了惯有的冷淡模样。 陆妍儿见林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表达感谢,望着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探究和疑惑。 这让陆妍儿想起原主对他的态度,顿时感到心慌,完了,自己这么客气会不会穿帮? 好在林澈只是抿了抿嘴,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碰巧遇到了。” 神色平静的转身而去。 心里却在暗暗思索,陆妍儿今天的态度有点反常,难道是摔糊涂了? 陆妍儿虽然很是失落,但想想原主之前的所作所为,林澈今天再次伸出援手已经实属难得了。 哎,不急不急,徐徐图之。 第10章 花朵托育园 陆妍儿在家闷了几日,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到能直接上手的活计可干,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正好妈妈来告诉她,快到六一儿童节了,托育园”里要排“六一汇演”的节目,忙得不可开交,园长催她赶紧回到岗位上去看孩子呢。 陆妍儿寻思着,也罢,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去凑个热闹。 次日清晨,陆妍儿凭着原主的记忆来到城关镇“花朵托育园”。 说是托育园,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北侧一排砖瓦平房,只是往南面对外伸出一米多的宽度,就是一个外走廊。 陆妍儿顺着走廊从西往东走,嘴里默默数着:“一二三!”一共也就三个班级。 墙壁上张贴着几张老师手绘的海报图,有简单的育儿知识,也有科普小短文。 走廊从头顶的天花板上往下悬挂着小吊饰,一看就是老师们平日里利用废旧物品制作的手工作品,有枯树枝编成的腊梅,有塑料管编成的风铃等。 一直走到了最东头的大班门口,陆妍儿才停下脚步。 她轻车熟路地直接推门而入,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老师,停下手中正在忙着的手工,抬起头来。 一看是陆妍儿来了,忙站起身招呼:“哎呀你可算是回来啦,脚伤养好了没?要不是这几天实在忙得没法子,也不好催你回来上班呢。” 陆妍儿知道这是大班的张素梅老师,一向对她很是照顾。 于是甜甜一笑回答道:“我好啦,张老师你在忙啥呢?” “你瞧,这是‘六一汇演’孩子们要用的头饰,一向都是你手巧做得好,我这笨手做的不能看啊。” 这倒是实话,原主的姥爷是成衣制品厂资历最老的裁缝师傅,姥姥是县城里最有名的绣花师傅,所以陆妍儿儿时最早的玩具就是剪刀和针线,她还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张老师你把需要的道具都列给我,我来做,你安心帮孩子们排演吧。” “太好啦,我就说这些细活儿非你不可!” 张素梅眉开眼笑地去院子门口接待家长和幼儿了。 陆妍儿环顾了一下班级活动室,看见每一个窗台都没有闲置,上面摆满了纸折的小房子、泥塑的大公鸡等。 按照张老师列的清单,她先简单整理了一下需要的材料,用塑料筐分门别类的放好,准备带回家去赶个工做出来。 不一会儿,张素梅领着十几个娃娃们回来了,点了个数,大班的娃娃们都到齐了。 陆妍儿晓得该吃早点了,照顾娃娃们一日三餐本就是保育阿姨的活儿,于是她起身出了大班,往后院里走去。 这排教学平房的前后各有一个院子,南边的院子大一些,作为幼儿们平日里做早操和户外活动的场地, 地面上还用红绿两种颜色标注出来做操的点位。 北面的也就是后院了,面积小了许多,沿着院子的围墙一周都留有一米宽的种植带,不仅有葱姜蒜小青菜之类的,还有爬满墙的丝瓜、豆角。 北院的一侧建了一个小厨房,娃娃们和老师们的一日三餐都在这里供的。 七十年代的小县城里原本只有一所县机关幼儿园,招收的多是机关大院工作人员家的子女或孙子辈。 而“花朵托育园”在军属大院内,家长们主要是几百公里外的一支驻军部队的官兵家属,为了他们的娃娃们才建了托育园。 这两家托育园因为家长群体特殊,便也都有了食堂和一日三餐的保障供应。 陆妍儿刚走进食堂,就听见小班的保育李阿姨正说着:“你听说了吗?今年的六一和以往可不同,咱们不光和机关园一起表演节目,选中的节目还要代表县里送去淮城咧。” 中班的保育王阿姨一脸稀奇的问她:“真的假的呀?我可没听说呢,一会进班我问问刘老师去。” 见陆妍儿进来了,两人都客气的嘘寒问暖。 小厨房里热气腾腾,长条桌上整齐摆放着三只小铝盆,三只大水壶,小铝盆装的粉丝白菜包子,水壶里并不是开水,而是半壶奶粉冲调好的牛奶。 三人领了包子和牛奶,就各自回自己班级了。 陆妍儿一边给娃娃们分发包子,一边问张素梅:“张老师,我刚刚听说这次汇演的节目还要选送淮城咧。” “是呀,所以我才着急呀。” “你不是已经开始准备道具了嘛,还愁啥?” “哎呀你不知道,园长给下了死命令,说这次汇演不同往常,每个班都必须准备一至两个节目。我只能硬着头皮准备了一个罢了。” “一会排练的时候我能看看吗?” “那有啥不行的,我俩本来就带一个班的,你能帮我排练我还巴不得呢。”张素梅性格耿直,说话也快言快语的。 第11章 牛刀小试“椅子操” 说实话,陆妍儿看了张素梅排的幼儿舞蹈,着实挺失望的。 这种小节目也就自己园内看看还行,真要代表幼儿园,压根也不可能被选中推去淮城的。 尤其是对她这个学前教育专业的大学教授来说,实在是看不上。要知道她带的学生可是学前教育专业的大学生啊。 很多学生毕业后在公民办幼儿园里都是骨干教师,也经常在朋友圈看到,她们参加市区级的优质课大赛、故事大赛啥的,各种奖项可真是一箩筐。 陆妍儿潜意识里觉得这次的“六一汇演”,没准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展示才华的好机会。 思索再三,她决定争取一下。 于是试探着跟张素梅商量:“张老师,你不是说每个班都可以准备两个节目吗?那我能不能也排练一个节目?” 张素梅非常爽快地应承下来,还提醒她说:“咱俩错开时间来排练,不能让娃娃们累着,有需要我帮忙的,你也尽管说。” 陆妍儿便开始在脑子里快速地琢磨着,如何针对大班的幼儿设计一个既符合他们能力的,又能够在汇演中脱颖而出的好节目。 思来想去,心里有了主意。 说干就干,第二天开始她就把娃娃们排好队列开始训练。 张素梅看活动室内正中间的位置,整齐地摆放了两排小木头椅子, 便提醒她:“你这排练不是应该把场地空出来给孩子们吗?这两排椅子既碍事,孩子们磕了碰了也危险。” “可这是我的演出道具呀。” 陆妍儿笑嘻嘻地回答。 张素梅听了更是摸不着头脑,一时也觉得好奇,不知道这小姑娘葫芦里装的什么药,索性站在旁边瞧个新鲜。 看着看着,张素梅的眼睛都直了,连声喊停:“我说陆妍儿啊,你这样做会不会有危险?” 陆妍儿心里有把握着呢,非常自信地对她点点头说:“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于是她们俩商量好,每天上午排练张素梅的舞蹈,下午娃娃们午睡醒来以后,就排练陆妍儿的椅子操。 随着排练的难度逐步增加,张素梅也从最初的紧张不安,慢慢适应了下来。 每天都看得津津有味,心底里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六一汇演”早点到来。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感觉这个节目有戏儿。 一想到是代表她们园和她们班去参加汇演的,她也真心希望这个节目能够露脸。 一周过后,“六一汇演”的日子到了。 这次汇演规模比往年都要大,县政府安排在县电影院的大礼堂举行。 陆妍儿她们园的老师带着孩子们走进大礼堂之后才发现,不光有县机关幼儿园和花朵托育园,还有县机关小学、城关镇小学以及几个中学都参加了。 大礼堂内满满堂堂都是老师和娃娃们,娃娃们的脸上都画着那个年代最时兴的妆,整齐划一的两个红红的脸蛋,眉毛画的又黑又浓,小嘴巴统一涂着大红色唇膏。 男孩子的头发都统一往后梳成了大背头,女娃娃们有的扎着马尾辫,有的在耳后扎成了两根小辫儿。 大家也都换上了演出服,整个大礼堂,热闹非凡。 演出终于开始了,前面几个节目分别是小学的大合唱,中学的诗朗诵,然后是县机关幼儿园的一个大班舞蹈。 陆妍儿的椅子操是第五个。 报幕员叫到名字之后,陆妍儿就带着大班的娃娃们在侧台开始候场了。 第四个节目演出结束后,灯光暗了下来。 陆妍儿和张素梅开始往舞台正中间运送小椅子,大礼堂下面开始了窃窃私语,谁都不明白她们要做什么。 灯光灭了之后又再次亮起,只见舞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两排刷着绿漆的木头椅子。 观众们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接下来会表演什么。 这是陆妍儿的大班宝贝们,一共14名幼儿分成两队,迈着小短腿儿走上舞台,每人站在一把小椅子旁。 小队长站在舞台中间喊了一声:“今天我们来玩椅子吧!” 于是音乐响起,娃娃们坐在椅子上,跟随着音乐节拍开始抬腿、踢腿,然后趴在椅子上做游泳的动作。 紧接着,娃娃们跳上椅子再跳下来,在观众席上一片惊呼声中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动作。 表演到一半的时候,娃娃们又把小椅子拉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小桥,然后一个接一个双手平举,从小桥上又快又稳地走过。 台下的老师和家长们全部都是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娃娃们随着音乐的节奏,又快速地把椅子搬回到原来的位置。 音乐节奏慢慢地放慢下来,娃娃们扶着椅子做了几个轻松的放松动作。 直到音乐完全停止,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不知过了几秒,人们才反应过来,台下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陆妍儿走上台,拉着娃娃们一起给观众鞠躬表示感谢,掌声再次热烈地响起来。 陆妍儿笑得有些得意,因为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第12章 去十里沟找林澈 “六一汇演”顺利落幕,再过一日便是周末,陆妍儿心里琢磨着,自己虽说不是原主,可林澈救了她一次又帮了她一次,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澈那俊朗的五官和挺拔健壮的身板,想到即将能见到他,内心竟涌起了几分急切。 然而,上哪儿才能见到他呢? 有了!陆妍儿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好友安小欣和林澈的跟屁虫王小明。 老话说得好,“凤凰台地皮邪,说谁谁就会出现。” 陆妍儿这边刚在心里念叨着要去找王小明,下班后在街道上缓缓走着,居然就瞧见骑着自行车疾驰而过的王小明。 她顿时乐得眉开眼笑,连忙伸手使劲儿挥舞着,大声喊他: “王小明!哎,王小明!” 王小明听到了叫喊声,迅速调转车头,骑到陆妍儿身边一个急刹车,车子戛然而止。 他龇牙咧嘴地笑着说:“陆妍儿,你咋样了?” 陆妍儿上下打量着他,矮胖的身材配上肉包子一般的脸庞,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儿。 初中三年,王小明从来都是林澈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儿。 “好啦,我都已经上班了。这不,刚下班正准备去找你呢。” 王小明挠挠自己的大圆脑袋,一脸诧异,问道:“找我?” “嗯呐,我听说上次是你和林澈救了我,当然要当面郑重感谢一下啊!可是我不知道林澈家住哪儿?” “这好办,明天周末不正好一起看他去?我也一阵子没见我澈哥了。” “那我再约上安小欣。” “行嘞!” 两人约好见面地时间和地点,陆妍儿又忙着赶忙通知安小欣。 周末的大清早,陆妍儿可不敢睡懒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穿衣服,就听见姥姥在院子里说话:“小欣来了呀,快进去吧!”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安小欣穿着一件粉红底子白色小碎花的长袖衫,头上戴了一只同色系的发箍,显得格外粉嫩好看。 一进门她就咋呼道:“快点换衣裳,林澈家可远着呢!” 陆妍儿赶紧从柜子里随手拿出一件淡蓝的长袖衫开始换衣服。 “呦,妍儿你这是,啧啧!” 安小欣盯着她的胸前一脸羡慕的神情,陆妍儿却被她瞅得羞红了小脸,匆忙穿好衣服就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年代还没有文胸,只有棉布的小背心,就她这一块儿“自留地”目测至少B罩杯,每天在背心里晃悠地她都不安心。 得找机会去一趟淮城,说不定那边能有个啥可以替代文胸的小物件儿。 她随便在脸上抹了两把,从桌上的盘子里抓起一个馒头,就拉着安小欣急匆匆往外走去。 王小明斜挎在他的自行车上,是那种老式的二八大杠款,车身高大,只见他把车子斜成了45度角了,脚才勉强够得着地面,那模样看着不免有些好笑。 旁边放着一辆二六女式的自行车,是安小欣的。 “走吧。” 等他们两人各自蹬上踏板骑起来,陆妍儿小跑两步,熟练地跳上了安小欣的后座儿。 三个年轻人风风火火地朝着林澈家骑去。 陆妍儿紧紧搂着安小欣的腰,还把脑袋也贴在她后背上,在脑海中搜索着原主的记忆。 要晓得,这可是一九七六年呐。 就算一辆半旧不新的二八斜杠自行车,可也不是每户人家都有的。 王小明的父母都在凤凰台县城东头的造船厂上班,上面两个姐姐也都在成衣厂当缝纫女工,他家都吃商品粮,家庭条件在班里算是好的。 陆妍儿突然对于在脑子里搜索原主的记忆感到很是有趣,就像是在电脑首页的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词,然后点击查找一样,各种各样的信息便源源不断地向她涌来。 只是可惜,这里是落后的七十年代,电脑这种高科技产品,是想都别想能见到的。 林澈家在凤凰台县城往西,大约三十公里远的,一个叫做十里沟的村子。 两辆自行车风风火火一路不停歇的骑了一个小时,县城的砖瓦房和街道早已不见踪影,道路也早已由平坦的柏油马路换成了坑洼不平的小土路。 眼瞅着前面便没有了路,只有大片的农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三个年轻人心下明白,这是快要到了。 眼前只有农田中间仅供一人行走的小土埂了,于是他们便只能推着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前行。 终于,他们看见了对面小山坡上有几家土坯房。 三个人也顾不上休息一下,一鼓作气把自行车推上了小土坡子。 几户人家都是敞开了门户,却是静悄悄的,貌似没人在家,想想应该是都去地里干活了。 “累死我了。”安小欣带着陆妍儿骑了一路,可不是累得够呛,这会儿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陆妍儿连忙掏出手帕,给好友擦拭额头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 转而看向王小明:“小明,还有多远啊?我也渴得很。” 她今早没顾上喝口水就出了门,路上还干啃了个馒头,噎得难受,早就渴得口干舌燥了。 第13章 那是不是我澈哥? 王小明挠挠头,把右手搭在前额上向四周张望着,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回答:“瞧见坡下那条小河沟了吗?这个地方就是十里沟了。只是,我也只在中学时跟着澈哥来过一次,真有点儿记不清他家具体位置在哪儿了呢。” 两个姑娘一听,脸上满是失望,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土地上,打算歇会儿。 农村人干活紧时间,一般都是一早下地干活,傍晚才收工回家,中午都是在田间地头上凑合着吃一口干粮。 稍微讲究一点的会带上一瓦罐凉白开,大部分人都是口渴了直接趴在河沟边,对着河沟水就喝个痛快。 就这,也没听说谁会闹肚子。 喝生水闹肚子?那是城里人肠胃娇贵才有的毛病。 三个人随意坐在小土坡上,一边休息一边希望能够遇到个老乡,可以问个路。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晌午,远远的望见农田里的田埂上有一个高大结实的身影,正往他们三人坐的这个地方走来。 只是那人戴着灯芯草编的帽子,宽大的帽檐几乎挡住了他整个脸庞。 可是看他身形,怎么看都有点像林澈。 王小明喜出望外,兴奋地转头看向两个姑娘:“喂,你们看那是不是我澈哥?” 两人定睛一看,也是欣喜不已,宽肩窄腰配上结实的身板,和走起路来脚下生风的步态,不是林澈又是谁? 王小明兴奋地一下子从土地上跳了起来,拼命的向着远处挥手,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着:“林澈!澈哥!看这边,是我们!是我们呢!” 两个姑娘也站起身来,跟着他一起喊,三个人的嗓门加在一起,声音自然大了一倍。 戴草帽的身影抬起头来,帽檐下露出一张古铜色的俊朗面庞,嘿,果真是林澈。 看见他们三人,林澈一时有些愣怔,随即便加快了步伐,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这边小跑过来。 陆妍儿抬头望去,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土布衫,袖口处打着补丁,裸露在外的一节小臂显得结实有力。 一条看不清是黑色还是灰色的土布裤子,裤脚高高卷起在膝盖以上,但整个人却身形笔挺,透着一股不屈的劲头。 待他站定,陆妍儿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林澈,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那种清冷而坚毅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她。 “你好,林澈。”陆妍儿鼓起勇气开口打招呼。 林澈显然没想到陆妍儿会主动跟他搭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 习惯了陆妍儿压根不搭理他,林澈沉默地站着,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王小明挠挠自己的大圆脑袋,也不晓得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知道他这是不善于表达,“谢谢你救了我。”陆妍儿真诚地说道。 想想之前自己对他的各种瞧不起,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和他交谈。 “喂,陆妍儿,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吧!我这还在这儿呢!”王小明用手指了指自己胖乎乎的脸颊,努力朝她面前凑了凑,摇头晃脑地证明自己的存在。 陆妍儿不由得被他的滑稽模样逗笑。 这两个人,一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一个大大咧咧,话唠不停,真是不知道他们是咋成为朋友的。 听着王小明滔滔不绝地讲述,林澈这才明白今天这阵仗,原来是陆妍儿拽上老同学和好闺蜜,专程来向自己表示感谢,脸上瞬间僵住。 倒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自己家那个破烂光景,又怎么好意思展示给外人呢。 一时间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两只手不停地在裤子上揉搓着,却又不知如何找借口拒绝。 陆妍儿见他沉默不语,便主动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林澈,我们天不亮就出发了,我早上走得急一口水都没喝,现在嗓子都干得冒烟了,赶紧带我们到你家去喝口水!” 这个理由着实让林澈实在无法推脱,他望着眼前的姑娘,那好看的瓜子脸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那笑容里流露出的真诚让他实在难以再找借口。 于是他点点头,在前头带路,三个伙伴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林澈边走边寻思:反正自家就是这副光景,即便他们不来,自己当年在班里也是最穷的那个,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并非是自己所能抉择,全家人已经很努力的在挣生活了,唉,就这样吧。 四个人前后相跟着又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处小院子门口。 一圈用歪七扭八的树棍儿扎成的土篱笆,环绕着一排三间的土坯房成半包围状,勉强算是个小院儿。 林澈推开那扇小小的篱笆门,迈开长腿率先走了进去。 院子左侧用更细小的木棍围成了一个小圈,里边养着几只土鸡,正在土地里扒拉着啄食。 右边种了些青菜、萝卜,架子上的豆角长得老长,还有顶花带刺的最新鲜的黄瓜。 土坯房的门虚掩着,林澈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 第14章 总得比猪值钱吧 林澈并未邀请他们进屋去坐,而是迅速从门后拎出两条长条凳来,就在土坯屋门口的屋檐下招呼他们三人坐下。 转身又进了屋,拎出一个暖瓶,又用搪瓷托盘端了几个搪瓷茶缸子,可看看院子里无处安置,便把水瓶和搪瓷托盘都塞到了小明手里。 自己转身进屋搬出了一个小木凳,放好搪瓷托盘和茶缸,给他们三人每人倒了一杯凉白开,招呼他们赶紧喝水。 陆妍儿真是渴坏了,端起一只印着“劳动最光荣”的茶缸一饮而尽,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水珠。 她俏皮地笑了笑,把空缸子递到林澈面前脆生生地说道:“这水好甜呀,再来一杯!” 林澈有些诧异地望着她,原本以为她会嫌自家的缸子脏,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于是赶忙又倒了一杯递给她。 这时林澈开口道:“俺们村里人出门干活就是一整天,我中午回来是因为奶奶腿脚不方便,我赶回来给她弄点吃食,然后还要赶回地里挣工分嘞!” 哦,原来是这样啊,陆妍儿连忙站起身来,从王小明二八自行车前面的篮筐里拎出一个白绿相间的尼龙绳网兜。 那里边装的都是昨天提前买好的,有几个苹果、两瓶黄桃罐头,还有两袋用麻黄纸包着的凤凰台食品厂自制的糕点。 正在这时,里屋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二小子,你在和谁说话?” 陆妍儿心中知晓这定是林澈的奶奶,拎着尼龙绳网兜便进了屋。 看见一个比自己姥姥显得苍老许多的老妇人半躺在床上,便甜甜地喊了一声:“奶奶好,我是林澈的同学。这是给您老人家买的吃食。” 院子里的三个人跟着进来,四个人齐刷刷地站在床前,把老人围在当中。 家里平素哪有这么多生人来过,老人激动地连连点头:“好哇,好哇,都是我家二小子的同学。” 林澈跟王小明交代了几句,就匆忙转身去小厨房给奶奶做午饭,当下生产队里农活正忙,正是他们挣工分的关键时候,可不敢耽搁太久。 陆妍儿趁机打量了一下屋子,虽说此刻已是正晌午了,屋里子的光线却依旧昏暗,几样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家具凌乱地摆放着。 枣红色的两门衣柜仅剩下三条腿,瘸腿的地方支着两个石头,仿佛随时都会倾倒。 五斗柜上的玻璃门早已破碎,如今勉强用两张旧海报遮挡着。 另外两间屋子估计和眼前这一间也是相差无几的光景吧。 不一会儿,林澈端着一只豁了口的大海碗进来,里面是掺杂着野菜煮的面鱼子汤,那野菜煮得稀烂,颜色黑乎乎的,汤面上一点油星子也没有。 见奶奶难得如此高兴,他眉宇间最初的清冷和忧郁也消散了不少。 陆妍儿看见桌子上还有竹一匾子杂粮馍馍,那是用高粱面掺和着麦麸揉在一起蒸出来的。 那麦麸子再蒸煮揉搓都无济于事,吞咽的时候常常会刮得喉咙疼,只有咬上一口才能体会到那是何等的难以下咽。 倘若在田间地头看见庄稼人嚼了几口之后伸长脖子吞咽,有时 还要灌上几口水时,这也是常见的情形。 正因如此,林澈并未假意地跟他们三人客气,就算给他们,他们也咽不下去。 于是他默默地把黑馍馍拾捡起装进布袋子里,一会要带去地里,这是他们全家人中午的干粮。 安小欣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咋呼起来:“哎呦瞧我这记性,我妈给我们蒸了包子嘞,就在我车筐子里。” 说完,一阵风似的出门拎了个灰布袋子又进来,一共十个大白菜粉丝包子,里面还添了香喷喷的猪油渣,三个人便不客气的一人拿了两个。 奶奶一个,林澈要干活儿,吃三个。 只是谁都没发现,林澈只吃了一个,就悄悄把另两个包子藏进了裤兜,待会儿要带给爹娘和弟妹分着吃嘞。 陆妍儿想起妈妈交代的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粉色手帕卷,那里面装着妈妈给她的两张十元票子和二十斤粮票。 她把手帕卷塞进了奶奶的枕头下面。 林澈面上不喜,生硬地问她:“你做啥嘞?” 陆妍儿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收下,索性跟他胡掰扯:“这是我妈交代的,必须得给,再说了,我这条小命难不成还卖不上个猪肉价?” 这话一出,安小欣笑得直不起腰来。 王小明也赶忙打圆场:“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啊,要不是那天澈哥叫我去凤凰山,哪这么巧会碰见你掉下山坡?” 王小明开始絮絮叨叨:“要不是我澈哥力气大,一路背着你小跑去医院,说不定你就没命了!” 见林澈瞪了他一眼,他嘟囔着嘴不服气地辩解道:“本来就是嘛,你躺在草堆里的时候都没气了,送到急诊室的时候,连医生都说没救了。谁能想到一转眼你又活过来了。” 陆妍儿心中明了,看来自己就是在原主最虚弱的时刻,占据了这具身体。 陆妍儿此刻的确万分感谢救命恩人,可是一想到林澈刚刚看她的眼神,深邃而笃定,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她不禁有些心慌。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继续扮好陆妍儿这个角色,以免引人怀疑。 于是她开口岔开话题:“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谢谢了吗?对了,你们看见我怎么摔下山坡的吗?” 王小明撇撇嘴答:“没,这还真没看见。我们到的时候你已经躺在草堆里昏迷不醒了。” 陆妍儿回想起记忆中的凤凰山,虽然不高,但树木繁茂,只有一条小土路蜿蜒穿过山顶。 这个时代的人们整天为了生计奔波,很少有人有闲情去登山。 看来,只能先适应这里的生活,再慢慢寻找答案了。 第15章 男人的微反应 三人从林澈家里出来,陆妍儿迈过门槛的时候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安小欣忙看向她。 只见她此时一脸痛苦的神情,一条腿微微弯曲着没有着地,安小欣便伸手掀起她的裤脚来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陆妍儿之前扭伤的脚踝处又红肿起来,肿的老高。 “哎呀,肿这么厉害呀?你不是都已经好了吗?”王小明看了也面露担忧之色。 “这可怎么办?从这里出去还有这么多土路才能骑上自行车呢!”安小欣眉头紧皱,目光焦急地盯着陆妍儿的脚踝。 “都怪我不小心,给大家添麻烦了。”陆妍儿咬着嘴唇,一脸的愧疚。 林澈毫不犹豫地蹲下身,面无表情地对陆妍儿说道:“来,我背你,这样能快些到公路上。” “啊?”陆妍儿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啊什么啊?也不看看自己的脚成什么样了?来,我扶你上去。”安小欣不由分说就把陆妍儿搀扶着趴在了林澈的后背上。 林澈背起陆妍儿,她的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的衣衫大多是粗布制成,她能感受到他宽厚的后背传来的温度。 他的肌肉隔着薄薄的衣衫,随着步伐微微起伏。 可是林澈的双手只是轻轻放在她的腿侧,并未紧紧箍住她,这样没走几步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下滑。 出于安全考虑,她用手搂紧了他的脖颈,用力往上攀爬。 脸颊不经意间触碰到林澈的脖颈,那身体好像猛然一僵。 虽然陆妍儿自己也羞得面红耳赤,可是男人的微反应却让她瞬间有了一种得逞了的小快乐。 林澈平心凝神,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的田埂上,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 陆妍儿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发丝偶尔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轻柔的痒意。 男性的汗液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充斥着陆妍儿的鼻间,她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一股热流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林澈能感觉到背上人儿的呼吸,温热而急促,而自己也是浑身燥热起来。 “你,你离我远一点儿......”林澈暗哑着嗓音提醒她。 “远一点?那我不就掉下去啦?”陆妍儿非但没有听话,反而更用力地搂紧了他的脖颈。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僵直着身子继续前行。 这点小土路,搁在以前他自己迈开长腿转瞬就到了,可是今天走得格外艰辛。 “哥?” 林澈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陆妍儿循着声音转头望去,一个十七八岁的瘦高小伙子正虎视眈眈也望着她。 那眼神里分明都是探究和询问。 不用问,单看这长相和身板就知道,定是林澈的弟弟无疑了。 身上穿着和他哥差不多的粗布衣衫,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显示出明显的肌肉纹理。 脚上那双鞋子比他哥的还要破旧,前面竟还露出脚趾头来。 只是脸庞比哥哥更文气一些,身板也更瘦弱一些,脸色不像他哥那般古铜色显得健康,而是有点营养不良的偏黄。 陆妍儿也觉得尴尬,快速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解释道:“你是林澈的弟弟吧?我是他同学,不小心崴了脚,你哥这是做好事嘞!” 林澈瓮声说道:“你不在地里干活,咋跑回来了?” 那后生好像有些怕他哥,收回盯着陆妍儿的目光,低头轻声回答:“俺娘看你这么久都没把干粮送地里,让我回家看看。” 林澈往前面努嘴:“你往前跑几步,干粮在你小明哥自行车筐子里。你先拿去地里,我把她送上公路就回。” “嗯。”那后生快速跑上前拿干粮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马路边上,林澈像是扔掉一个包袱似得,快速蹲下身子把背上的人儿放在了脚地上。 返程时换成王小明带她,一路上正好闲聊打听林澈家的八卦。 王小明不愧是他的铁哥们,倒是把他家里兜了个底朝天。 林澈家里兄弟姐妹多,最上面是个大姐叫林兰花,早就嫁到隔壁村八里塘子,都生了两个娃娃了。 大哥林大海当年为了让他们下面三个弟妹到县城里上学,小学毕业后压根没考初中,就直接到地里帮爹娘务农挣工分了。 林澈排行老三,四弟林清和五妹林菊香都在凤凰台三中,一个读初三,一个读初一。 爹娘年纪大了手脚也不灵光了,家里这一大摊子的生计全靠他大哥这个全劳力挣工分。 家里还有个半瘫在床上的奶奶,得靠人伺候着。 以至于他大哥已经24岁了,至今还没个对象。 就他家这种光景,又有哪家的姑娘敢嫁过来吃苦呢? 第16章 姥姥的“战斗力” 也正是因为家里的负担重,所以林澈读完初中就怎么也不肯再读,回村帮衬着爹娘务农了。 可是他毕竟是读过书肚里有些墨水的人,不甘心就这样跟他爹和他哥一样,一头扎进土地里没日没夜的辛苦,也活不成个人样来。 “哎,没想到他们家日子竟过得这么难啊!” 陆妍儿想起之前上学时,原主压根瞧不起他,总觉得他浑身的泥巴腿子味儿,都替她感到愧疚。 安小欣也替他发愁,一边蹬车一边感慨:“光种地也没用啊,他们家没一个有工作挣工资的哪行啊!” “要是林澈能有个正经工作就好了。”陆妍儿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琢磨开来,有什么适合他做的活计。 见她们是真心实意替林澈着想,王小明才吞吞吐吐地透露:“我澈哥,他,最近偶尔,也倒腾点小东西,多少能给家里添补一点活钱。” “啥?咋倒腾的?”陆妍儿听不明白。 可安小欣多少知道一点,就给她科普: 现在计划经济占主导,主要是国营商店进行商品的供应和销售。 但是总有些物品是国营商店和供销社里没有的,就算有价格也贵得很,老百姓们根本买不起。 因此,在一些小县城和农村集镇,便有了偷偷交易的市场,就是“黑市”。 陆妍儿听了更来了兴趣,嚷着要他们带她去看个究竟。 不答应就可劲在后座上扑腾起两条腿来,搞得王小明双手紧握住车把,才不至于摔跤。 “陆妍儿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摔了我可不负责!”王小明不得不警告她。 安小欣也拿她没法子,总觉得她从凤凰山上摔下来之后就性情大变,只好顺着她:“好啦别闹了,带你去还不成吗?” 于是几个人约好了时间地点,美其名曰考察一下“黑市”行情,帮林澈挖掘商机。 他们去的时候骑得快,一路也没停歇,两个小时就到了,回来的时边骑边玩儿,不时停下来摘朵野花呀,看个风景啥的,等骑到县城时天色都已经擦黑了。 两人一起把陆妍儿送到鞋帽成衣厂的家属大院门口,执意还要送进去。 “那不如都进来随便吃一口再回吧,姥姥见我们没回来,肯定给我们留饭了。” 陆妍儿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往里走,此时的家属院家家户户都在吃晚饭,院子里没了白日里的热闹。 隐约间听见了姥姥的大嗓门,几人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里走。 “吴会计,你没事不在队里算账,倒是有闲工夫跑我们家来闲串门?不过,我们可都是忙着干活赚钱养家的人,没工夫跟你闲掰扯!” 姥姥丝毫不留情面地数落他,说完还觉得不解气,端起一搪瓷盆洗脸水泼过去,刚巧不巧泼在他脚下,裤脚和布鞋都湿了一些。 吴新宇也没敢叽歪,低头看了一眼,默默后退了两步,吞吞吐吐地说:“姥姥,我来……” “叫谁姥姥呢?哎呦喂,你可是城里下来的知青,还是个有大学问喝了一肚子墨水的读书人,你姥姥应该在城里呆着享清福呢吧?” 就姥姥这战斗力,啧啧,陆妍儿兴奋地几乎就要鼓掌了。 “我,我就是想看看陆妍儿。” “看她?她好着呢,自从离开了那些烂人烂事可不就改了命啦,现在甭提有多好啦!老天爷有眼呀,点化了我家乖乖孙女!” 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了,这是明着骂他就是那个烂人呢。 尽管天黑,就着灯光依旧可以看见吴新宇气得涨红了一张小白脸儿,看来今天有她姥姥把门儿,想见到陆妍儿不可能了。 还白白挨了一顿数落,悻悻然转身。 三人慌忙躲进隔壁田姥姥家门里,眼瞅着姥姥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难怪姥姥恼他。 这一批下来的知青,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也都是没干过农活的身子板和一双手。 可是其他人分配好活计之后,每天跟在队里的农村人后面,有样学样的也都慢慢会了一点儿手头活。 唯独他吴新宇,不会干活还琢磨着偷懒耍滑,把主意打量到陆妍儿头上,暗地里写诗、背课文、掐一朵野花儿,三两下就撩拨的小姑娘对她心软了。 正好队里农忙缺个记账的,暗地里打着老子旗号去找生产队长,给他安排了会计的活计。 每天记账、算工分,可比下地干农活轻松太多了,不然怎么可能还养得他一张白净净的脸? 第17章 实力赚来的机遇 陆妍儿回到家中,酣然入睡,她浑然不知有人为了她忙碌了整整两日。 “六一汇演”那天是周五,周六照常上班。 在1976年,双休制度尚未推行,一周仅周日休息一天。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六一”,陆妍儿班级的娃娃们所为表演的“椅子操”,犹如一颗耀眼的星辰,在汇演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城关镇小学的老校长杨洪波坐在台下,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些娃娃们每一个动作,眼神中满是欣赏与惊喜。 汇演结束后,杨洪波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旋即找到园长打听节目的编排详情。 当他得知,编排老师就是后来上台带着娃娃们谢幕的那个年轻姑娘时,当即下定决心,要将这个才华出众的姑娘招揽到自己的学校。 于是,周六一大早,他便直奔县教育局去要人,理由十分充分,他所在的几百名学生的城关镇小学,一至五年级居然没有一名文体老师。 平日里音乐、美术这些课程,都是班主任兼顾着对付一下,聊胜于无,而且,整个学校连一个专职的大队辅导员都没有。 学校这几年每逢文艺汇演便倍感头痛,也正因如此,尽管他们学校的节目每次都排名垫底,可他还是坚持坐在第一排观看。 因为他心中自有盘算,此次的文艺汇演,他就是专程来挖掘人才的。 他在教育局泡了整整一天,局长、副局长以及相关科室,他挨个拜访。 还跑到花朵托育园去,劝得园长也松了口,表示只要本人同意她这边就放人。 杨洪波周日也未停歇,自掏腰包买了两瓶白酒几包果子,赖在局长董云翔家里不肯离开。 他是干了一辈子教育工作的老校长,故而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人说三道四。 自己一辈子没张口求过人,此次不过是想在退休前为学校寻觅一名好老师,怎得? 谁敢说闲话,他一概不惧。 最终,董云翔局长被他的软磨硬泡所打动,应允下来,周一就来办理调动手续。 因此,当陆妍儿周一去托育园上班时,刚进院子门就发觉,门口值班的老师看她的眼神颇为异样。 她不明就里,径直走进自己的大班教室,张素梅一看见她就喜眉笑眼地拍起了巴掌。 不由分说拉扯了她就往园长室走去,边走边给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妍儿听到这个消息,开心得差点蹦起来,总算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年代迈出了第一步。 很快,一切手续办理妥当。 陆妍儿就屁颠颠跟在老校长身后前往城关镇小学。 这时候的小学还是五年制。 杨洪波亲自带着陆妍儿在校园中转了一圈,校园面积虽不算大,但布局很是周正。 中间是四四方方的操场,四周环绕着一排简朴的房屋,那便是学生们上课的教室以及老师们的办公室。 校园的围墙略显斑驳,教室的门窗也显得老旧。 操场的地面并非平坦的水泥地,而是略微凹凸不平的黄土地。 老校长杨洪波为她简单介绍了了学校的情况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学校这么些年一直缺少一个专业的文艺老师,所以孩子们唱跳画都不行。如今你来了,可就全指望你了。” 稍作停顿,似乎在斟酌语句,接着又说:“不过,你也得做好思想准备,一至五年级的音乐、美术课都由你带,还有全校的大队部活动也都靠你嘞!” 陆妍儿丝毫没有畏难情绪,而是自信满满地扬起脸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拍着胸脯对老校长打包票说:“都交给我!” 老校长杨洪波欣慰地笑了。 只是陆妍儿万万没想到,一走进老师办公室,就看见了那天在吴新宇喜宴上的新娘田小玲。 只能暗自懊恼自己事先备课不足。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害怕她个啥嘛? 田小玲见了她也是明显的一愣,转而看向了老校长。 说是老师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宽敞的大教室,全校的老师都在此一起备课和办公。 杨洪波开口道:“好,大家先停一停,我来介绍一位新同事,这位别看年轻,可是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局长那要来的人才呀!” 看到同事们略显诧异的眼神,杨洪波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你们是没亲眼目睹六一汇演上的节目,那叫一个精彩绝伦!不是亲眼所见,你们根本无法想象。” 说着,便将把陆妍儿往前推了推:“这就是编排老师陆妍儿,以后咱们学校的文艺活动都由她负责。来,大家欢迎一下!” 听明白缘由的同事们纷纷起身鼓掌欢迎,唯独田小玲依旧坐着,用一副挑衅的神情看着她。 陆妍儿并不在意,对着大家甜甜一笑,鞠躬致谢,落落大方地说道:“新来乍到,还请各位老师多多关照!” 杨洪波指着靠窗的一张空桌椅对她说:“这里正好有一套桌椅给你办公用,回头找教导主任领一套办公用品来。” 挥挥手,就开始迈步朝外走去,边走边说:“好了,大家开始办公吧,我去找教导主任,把这学期的课表重新调整一下,该加上的文体活动都加上。” 田小玲撇撇嘴:“如今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当老师了,也不知道走了谁的后门?” 第18章 肝火太旺当心伤身 陆妍儿心中冷笑,要说走后门,先看看自己屁股底下是否干净再说。 见办公室里竟无人搭腔,田小玲怒火中烧,拿起一个备课本用力往桌子上面一扔。 “啪!” “老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别等丢人现眼了再哭鼻子就为时已晚!” 陆妍儿不以为然地勾起了唇角,瞧着她似笑非笑:“有没有真本事也不是靠嘴上功夫,那咱们且走着瞧,看看谁先拿到第一个先进?” 田小玲被她这番话呛得不行,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气得眼眶子都泛了红。 陆妍儿可没功夫陪她白费口舌,转身出了门去找教导处了。 老校长不是交代她要领一套办公用品吗? 教导处就在最西侧的一间小屋内,里面堆满了各类书籍和教学用具。 老校长刚打过招呼,教导主任十分客气,给她领了一个本子、一支钢笔、一盒粉笔和一个大三角板。 这让她很是不解,忍不住开口问道:“主任,我是文艺老师呀,咱们学校的音乐器材和美术器材都在哪呀?” 主任挠着头,有些尴尬地笑了:“这个嘛,咱们学校之前一直没有文艺老师,也没添置过这些教具,这两天我去教育局一趟,帮你申领一些回来。” “好嘞,谢谢主任。” 陆妍儿刚来第一天,也没有什么紧要的工作要做,索性要来了学校的班级设置,以及每个班的花名册,先熟悉熟悉再说。 一下班,陆妍儿就欢天喜地地去找安小欣,还拉着她一同到姥姥家吃饭。 姥姥和安小欣听到这个消息,都大吃一惊。 姥姥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去小厨房里给她俩做好吃的去了。 陆妍儿跟安小欣两个人开心地在床上打滚儿玩。 疯闹了一会儿,陆妍儿与好友安小欣闲聊:“说来,我似乎还不太清楚,那个田晓玲是个什么路数?” 安小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好端端的,你管她做什么?” “我这不是要和她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里得有点底呀。” “她呀,没啥真本事,还不是仗着她老子的关系走后门才坐了办公室。听说是她看上了吴新宇呢!” 安小欣一脸不屑地回答。 陆妍儿笑得前仰后合:“呦呵,那倒是稀罕得很,不正是王八看绿豆--天生配一对儿嘛。” 安小欣没回应,心里默默腹诽好友:你当初还爱得死去活来呢,这会子重活一遍,倒是有心情看人家笑话啦。 且说吴新宇,之所以会跑去陆妍儿的姥姥家,实是因为他心里存在一个疑团。 纵然有新婚妻子在旁,可陆妍儿那明艳动人的笑容却时常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那般灿烂的笑容于他而言,恰似一记沉重的讽刺,令他心乱如麻。 对比往昔她那般软弱无助的性子,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猫样儿,他着实困惑不已。 尤其是那日在县电影院里的“六一汇演”,因田晓玲的缘故他得了一张门票,便去瞧个热闹。 当看到陆妍儿谢幕时领着一群娃娃,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就那么嫣然一笑,眉眼间流淌出来的自信和美丽,竟让他看得呆住了。 不成,他得再见她一面,定要当面问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可惜,他去得不是时候,连陆妍儿的影子都没瞧见,就被她姥姥给撵了出来。 周一晚上到家后,又听见妻子田晓玲气鼓鼓地对他说,陆妍儿竟凭着一个节目被老校长一眼相中。 还当作人才给挖到城关镇小学当了文体老师。 吴新宇愈发感到烦躁不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清晨,他打着送妻子上班的名义,和田晓玲一道儿到了城关镇小学门口。 目送着田晓玲进了校门,他便躲在一侧的大树后面等着。 陆妍儿刚走到小学门口,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她缓缓转身,抬起了头,只见吴新宇气势汹汹地朝她直奔而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吴新宇在她面前站定,还特意挺起胸膛微微扬起了头,“陆妍儿,你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呵呵!今天太阳打南边出来了啊?吴知青可是个稀客!”陆妍儿唇边带笑。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吴新宇甚至可以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一抹茉莉花香。 陆妍儿虽然还是之前那个陆妍儿,可是气质却和以往大不相同。 她穿着一条湖水蓝的大摆裙,五官因自信而显得愈发立体动人,最为吸引人的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灵动。 吴新宇抿了抿嘴唇,“昨天你是不是欺负田晓玲了?”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干嘛还要问我?”陆妍儿气定神闲,一副不在乎的态度。 “你……” 不待他说完,陆妍儿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道:“哎,真是想不明白,既然明知道在我这儿讨不到半点好处,却变着法儿来找茬,到底是喜欢找虐呢,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吴新宇怒不可遏:“我看是你胆大妄为,当心惹火烧身!” “哦?是吗?” 陆妍儿轻轻勾唇吐出几个字,轻蔑地看向他,“我看是有人肝火太旺,当心伤身才是!” 说罢转身就走,留下某人在原地气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第19章 第一次去“黑市” 很快就到了周末,陆妍儿跟着王小明和安小欣一道,早早地前往“黑市”一探究竟。 1976 年,还是计划经济占据主导地位,物资的供应相对匮乏,人们的生活受到诸多限制,购买许多物品都需要凭票证。 黑市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人们对一些紧俏物资的需求,但也充满了风险和不确定性。 陆妍儿他们前往的这个小小的黑市,是离他们最近的也是最小的一个“黑市”,就隐藏在凤凰台县城的角落里。 陆妍儿之前仅仅是把南北方向的一条主街逛了个遍,而与主街相连连接的是东西三条小街道,街道狭窄且又蜿蜒曲折。 三人刚走到一条小街口,远远的就看见林澈已经到了。 他依旧戴着那顶宽大的灯芯草编帽子,帽檐压得极低,身后背着一只竹编的背篓,也不知里边到底装了些什么。 三人跟在林澈后面七拐八扭的,很快就进入了一条更加狭窄的小巷子。 小巷子的宽度也就仅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肩通过,还得是身形较瘦的才行。 四人皆是默不作声,轻手轻脚地往前走。 陆妍儿瞧见一位老大娘,挎着一只草篮子蹲在地上,上面还盖着块布。 一个中年大妈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瞧见陆妍儿他们穿着打扮不凡,便主动凑上来问:“闺女,自家养的鸡要吗?便宜给你。” 陆妍儿好奇地问了一句:“多少钱一只?” 那大妈连忙热情地翻开篮子上的盖布,露出半只雄赳赳的大公鸡来瞧。 “昨晚刚抓的,诚心拿一块钱给你吧。” 陆妍儿没想到这么肥硕一只鸡才一块钱,着实有些心动。 王小明扯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适应她再往前走走。 林澈此时已经在他们前面很远的地方了,三人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去追他。 陆妍儿心想;这个闷葫芦,卖东西不吆喝怎么行?人家怎么知道你背篓里装的是什么? 于是小跑几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你背篓里装的是什么?” 林澈把背篓从肩上卸下来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的盖布,三人探头一看,里边安静的躺着一些土鸡蛋。 陆妍儿略有些失望,可是转念一想,他家穷得叮当响,上次去也只看见院子里养了几只鸡罢了,除了鸡蛋又能拿出来什么像样的物品呢? “怎么卖的?” “五毛钱十个。”说罢又接着往前走。 对面过来一个大姐,看她的穿着应是县城里的人,陆妍儿快步走上前热情地问道:“大姐,新鲜的土鸡蛋要吗?” 那大姐满心疑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怎么也没料到她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居然也会到黑市来做起生意。 当下疑惑地问她:“鸡蛋呢?” 陆妍儿俏皮地眨眨眼,又朝身后林澈的背篓指了指。 大姐便掀开背篓数了一下,一共二十个鸡蛋,问道:“怎么卖?” “大姐,一瞧您就是家里条件好,不如把这二十个鸡蛋都收了吧,新鲜着呢,别人家都卖五毛十个,您都收了的话便宜给您九毛钱成交。” 大姐满意地点点头,把鸡蛋一只只拾到自己拎的竹篮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块钱票子递给她。 陆妍儿从裤兜里掏出一毛钱找给她,没想到“黑市”交易如此顺利。 等大姐走后,陆妍儿把票子塞给林澈,林澈犹豫道:“我身上没钱,没有一毛钱找你。” 陆妍儿“噗呲”一声笑他:“傻瓜,谁要你的一毛钱?走,我们接着往前面瞧瞧去。” 王小明开始数落她:“我说陆妍儿,你怎么也不问一下澈哥就直接把鸡蛋给降到了九毛?” “对呀,那可是整整一毛钱,能买几个馍呢。”安小欣也在一旁帮腔。 陆妍儿倒也不着急,看看一旁闷声走路不说话的林澈,耐心给三个伙伴解释。 “这个啊叫做薄利多销,虽然看起来你少赚了一毛钱,可却能迅速把东西卖出去呀,节省下来的时间成本时间也是钱啊。” 王小明一边摸着自己的鼻子,一边喃喃自语:“啥?啥叫薄利多销?” 陆妍儿接着说:“如果下次多带几样东西,那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物品都卖出去,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 “妍儿,你从哪学到的这些呀?以前可从没听你说过啊?” 安小欣也是一脸疑惑。 陆妍儿转头笑着看林澈的反应,此时他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她,好像听懂了她这番言论。 四个人继续往前闲溜达,不时停下脚步问一下物品的价格。 陆妍儿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得想个法子丰富一下林澈的物品才行啊。 最好是别人需要的,又不容易买的到的。 第20章 一举两得进城去 陆妍儿周一上班,杨洪波校长就来告知她,花朵托育园的“椅子操”成功入选淮城“六一汇报演出”的节目单。 所以让她先回幼儿园,协助园长和老师们完成这次代表凤凰台参加的汇报演出。 陆妍儿欣然应允,她内心早就期盼着要去这个时代的城市瞧一瞧,而且她心里还有自己的盘算。 园长、张素梅、陆妍儿三人,负责带着十四个娃娃进城汇报演出。 然而,园长有些担心,此番出行没有一个男人跟着,万一路上遇到些麻烦,连个出体力的都没有。 陆妍儿脑子一转,立刻向园长建议:“我同学个子高大,人又实诚,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他来帮忙一天。” 园长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便点头应允。 陆妍儿就让王小明想办法通知林澈,第二天赶到幼儿园里来会合,并且还悄悄让王晓明叮嘱他事先做好“准备”。 王小明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去十里沟找林澈了。 陆妍儿对这次的淮城之行充满了期待,也暗自做了一些准备。 在1976年,从凤凰台县城通往淮城的长途汽车,一天只有一班往返车辆。 进城的车辆是早晨9:00出发, 11:00能够抵达淮城长途汽车站。 汇报演出是下午2:00开始,时间恰到好处。 而返程的车辆是傍晚5:00出发, 7:00到家也不算晚。 于是,园长就买了他们一行四个大人加十四个娃娃,一共十八张车票,浩浩荡荡地前往淮城。 陆妍儿悄悄地问林澈:“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嗯。”林澈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陆妍儿往他身后的背篓瞧了一眼,感觉肩膀上两只背带都沉沉的往下坠着,心下了然。 仍然不死心地悄悄问他:“多少个?” 林澈小声回答她:“八十个。” 一听数量有这么多,仅一晚上的功夫,居然收集了这么多鸡蛋,陆妍儿忍不住悄悄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可林澈却显得有些紧张,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去过淮城呢,这一次是沾了陆妍儿的光,才能跟着她们一起进城。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陆妍儿让王小明叮嘱他,连晚在村子里跟几个要好的人家收集一些土鸡蛋带着。 还告诉他说越多越好。 他虽然心里不踏实,可还是照着她说的话去办了。 让他爹娘分别出门,跟几个要好的邻居家借鸡蛋,淳朴的乡里乡亲之间,价格自然不像市面上那般,说好了二十个鸡蛋八毛钱。 他爹娘还以为是托育园里急着买鸡蛋,要带着给娃娃们路上吃呢。 也没多问,就张罗着把鸡蛋给收了。 这么多鸡蛋全部放进背篓里,怕路上磕了碰了,还每隔一层在中间铺上了稻草和碎布头。 11:00整,准时抵达淮城长途汽车站。 四个大人每人负责照管三四个娃娃,一路打听着,也就步行了几分钟,就到了淮城的“光淮”大剧院。 门口的海报上,用鲜艳的色彩描绘着演出的主题和节目,一场特别的六一汇报演出即将拉开帷幕。 离下午的演出时间还早着呢,园长大手豪迈一挥:“咱们可是难得有机会到淮城来演出,时间还早,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小饭馆或食堂,先找个地方把午饭吃了,可不能委屈了这些娃娃们!” 出门后打听了一下,原来大剧院西侧就有一个食堂。 一行人走进食堂,正是饭点儿,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陆妍儿和林澈细心地照顾着娃娃们,让他们有序坐下。 陆妍儿轻声问他们:“宝贝们,今天坐车累不累呀?” 娃娃们纷纷摇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园长买了些包子,张老师又打了一瓶食堂里供应的白开水,大家美美地吃完,而后不紧不慢地赶到大剧院。 大门外,孩子们身着整洁的服装,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在老师和家长的带领下有序地走进影院。 一走进影院,里面弥漫着一股热闹的气息,座椅上此时已经坐满了观众,目光慈爱注视着舞台。 舞台上布置得简单而庄重,红色的幕布微微飘动。 灯光亮起,主持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舞台,用清脆响亮的声音宣布演出开始。 首先登场的是一群可爱的小朋友,表演的是充满活力的舞蹈,接下来是诗歌朗诵。 在那个精神文化相对单一的时代,童声清脆悦耳的诗歌朗诵,仿佛能穿透人心。 还有精彩的小品,孩子们认真投入的表演,引得台下观众阵阵欢笑和掌声。 陆妍儿带来的“椅子操”再次燃爆全场,十四个大班的娃娃们人手一把木头小椅子,跟随着音乐节拍开始抬腿、踢腿,趴在椅子上做游泳的动作。 紧接着,娃娃们跳上椅子再跳下来,在观众席上一片惊呼声中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动作。 台下的观众席上掌声不断,她领着娃娃们一连谢了两次幕,感受着观众们的掌声、笑声、赞叹声。 到了台下一看时间才3:00,离返程的班车时间还很宽裕。 之前她就跟园长说过,要去城里一个亲戚家送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园长想着来一趟城里不容易,就应允她演出结束后可以去。 于是园长和张老师带着娃娃们继续坐在台下看演出,陆妍儿拉着林澈就快步往外走,这时大剧院门口已经有前面表演过的家长来接孩子了。 观察了一会儿,陆妍儿向着一位十分面善的中年大妈走过去。 第21章 真是出门遇贵人 陆妍儿对着大妈甜甜一笑,露出脸颊上两只可爱的小酒窝。 然后不紧不慢开口说道:“阿姨,我们从县城来带孩子演出的,多带了几十个鸡蛋,是村里的新鲜土鸡蛋,你要买回家给孙子加强营养吗?” 那大妈见她穿得体面,长得也好看,又是老师,自然十分信任,就问:“怎么卖的?” 陆妍儿也知道城市的物价自然要比小县城高一些,就笑着回答:“别人家都是五毛五分钱十个,要是一下拿二十个鸡蛋就收您一块钱。” 大妈爽快地说:“行。” 陆妍儿朝大树荫下那个人招招手,林澈快速走过来,数出来二十个土鸡蛋,用一只小竹匾子装好递给大妈手里。 “阿姨,匾子是自己家编的不值钱,送给您了。” 大妈一看小竹匾子编得精细,还是一个新的,立刻喜笑颜开地夸他:“你这小伙子真厚道,还有多少个鸡蛋?” “还有六十个。” 大妈说:“等着啊,我帮你分了。” 于是她转身跟几个相熟的家长一说,几人听说新鲜的土鸡蛋不光价格便宜,还有竹匾子送,一下子围了过来,把六十个鸡蛋瓜分干净。 那大妈对手中的小竹匾子爱不释手,念叨着:“多买几个回家装馍馍、放豆子好用着嘞,这可比那国营商店里卖的好看多了。” 于是追问他们:“下次啥时候还来呀?这样竹编的物件还有吗?” 陆妍儿心想:哎呀,还真是出门遇贵人呀,没想到这大妈还给他们带来了新的财路。 她知道这都是林澈家里自己编的,上次到他家里也看到好多这种竹编的小物件,便连声应承道:“有的,要是需要的话,我们下周末还来。” 于是约好了时间,地点还在这儿,正好离汽车站还近。 陆妍儿喜滋滋地拉着林澈转身就要走,这时,刚刚买鸡蛋的一个大姐却拉住了她问:“小姑娘,你身上的这个连衣裙款式真好看,在哪做的呀?” 陆妍儿笑得眉眼弯弯,说:“这是咱们县城里一位老师傅定制的,他的手艺好着呢,我这件款式也只是普通的,还有好多别致的款式呢!” 那大姐一听眼都亮了,忙问:“多少钱一件?” “我这件布料普通,只是款式好看一点罢了,才五块钱,如果布料好一点,款式更时兴一点,也就八块钱到十块钱之间吧。” 大姐一看就是一个体面人,也是一个爱打扮的主,便问陆妍儿:“你们下周送竹匾子的时候,能不能带几件给我看看呀?” 哪知道陆妍儿其实早有准备,今天进城也是特意穿了这件自己设计改良过的连衣裙。 乍一看普通,只是一个白底小碎花的连衣裙,可是她却让姥姥在领口处用粉色的布料做了一对儿小翻领,还用同色布料在腰身处加了一条粉色带蝴蝶结的腰带。 衬得她腰身更加纤细好看,整个人都显得身材修长起来。 这也是她进城的打算之一。 陆妍儿笑眯眯地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两三条连衣裙来,“大姐,我刚给城里的‘表姐’带了三条做好的连衣裙,您先看看这里有你喜欢的款式吗?” 大姐看得眼都直了,一条是浅绿色的连衣裙,一条紫色的,还有一条浅咖色的。 三条连衣裙都是乍一看普通,可是仔细看细节地方都经过了改良和特殊设计,就显得裙子特别起来。 那大姐当即兴冲冲的问她:“这几件尺寸我应该都能穿,多少钱一件,匀一件给我吧。” 陆妍儿却不着急卖给她,“大姐,您既然真心喜欢,不如耐心等一个星期,给您量体裁衣做出来的才更好看。” 说完还从背包里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卷尺来给大姐量尺寸,还拿出纸笔让林澈帮她记。 大姐见她这么热情又专业,便由着她给自己身上丈量起尺寸来。 罢了,陆妍儿为了让她彻底信任自己,还在小纸条上写下了“凤凰台城关镇小学陆妍儿老师。” 把小纸条上塞到大姐手里说:“这是我的通讯地址,您放心好了。” 她们这边张罗着量尺寸、看裙子的功夫,早有几个年轻的妈妈围在一旁观看,心里也对着三件裙子称赞不已。 暗自琢磨着:下周他们拿裙子过来的时候,自己也要来当面看一看。 待两人忙完手头之事,陆妍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她的梅花坤表,此时才刚到四点。 恰好演出落幕,大批的家长、老师和孩子们从大剧院两侧的四个门鱼贯而出。 陆妍儿和林澈依着事先的约定,逆向而行回到剧院里,果不其然,园长和张素梅老师正看着十四个娃娃,在静静地等着他们归来。 一行人不紧不慢赶往长途汽车站。 娃娃们早晨起得早,下午表演又累了,一上长途汽车就东倒西歪,纷纷进入梦乡。 陆妍儿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澈,见他凝视着窗外的风景缄默不语,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 第22章 尝到了赚钱的甜头 林澈转身看向她,竟然一改往日的清冷模样,那眼神里透露出盈盈笑意。 陆妍儿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心里暗自想着:这才只是个好的开头而已呀,不过是区区八十个鸡蛋罢了,接下来还要想办法卖出更多的东西。 再用赚来的票子改善家人的生活状况。 林澈虽说表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实则内心早就如同一口沸腾的开水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水花。 他没想到第一次进城竟是陆妍儿带他来的,更没想到他给自己出的主意,收集来的八十个鸡蛋,竟能如此迅速地就销售一空。 甚至还有人找他预定了下周的小竹匾子。 要知道,他们村的后山里漫山遍野都是竹林,这竹子只要自己上山砍来,再花费一点功夫编出来就可以,简直可以说是无本生意。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如梦如幻,仿佛突然之间生活为他打开了一扇希望的大门。 然而他却不明白,陆妍儿既然带来了三条裙子,为什么今天那个大姐看中了,却不卖给她呢。 但他却没有开口问,既然陆妍儿不卖自有她的道理,且等下周跟她一起来送竹匾子的时候再一探究竟吧。 林澈望着窗外的风景,心里盘算着,回家后就赶紧带着弟弟上山砍竹子,多劈出一些细竹条来。 再让爹娘一起赶个工,争取多做出一些竹匾子、竹筐子、竹笼子等,家里可以用得上的物件。 只要能换成一些零用钱,哪怕再便宜也不怕。 这样想着,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些一毛两毛的票子,稳稳地揣进了自己的裤兜,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陆妍儿坐在他身旁,一边在心底里筹划着自己的小算盘,一边不时拿眼瞥他一眼,看见他情不自禁的微笑,心领神会地也笑了起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姥爷胡仲明,是凤凰台鞋帽成衣厂的第一裁缝大师傅,会裁剪各种式样的衣服。 她身上穿的和带来三条裙子,可都是姥爷亲手裁制和缝纫的,只是款式按照她的要求,根据现代的款式进行了些许微加工。 姥姥孙多荣,是整个老胡家这个大家庭的一家之主,笑容慈爱,声音爽朗,性子急躁,像炮仗一样即点即着,可来得快也去得快,该对谁好依旧还对谁好。 打她记事起,就看见姥姥每天坐在一大堆深灰色、藏青色的长长短短、宽宽窄窄的布料堆中。 只见她手持竹圈儿制成的绣花绷子,用一根细小的绣花针,飞快地上下翻飞。 在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布料上,绣出了一点或红或绿或黄或粉的线,就像一个小点。 可渐渐地,那里就会绽放出一朵牡丹、一片绿叶,会蔓延出一大片湖水,其中游弋着一对鸳鸯。 那些牡丹、绿叶和湖水,都在她的巧手下变得栩栩如生。 她绣出的各式花样儿活灵活现,在凤凰台这个小县城里独领风骚。 因此,姥姥承接的绣活儿也多,大到结婚用的喜帐、枕套儿,小到缝在衣服领口和袖口的绣片儿。 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里,姥姥不像寻常女人那样,既不抱怨生活的艰难,也从不唉声叹气。 她几乎从不絮叨,或许是由于她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在为这个家的众人们操劳奔忙吧。 想到这里,陆妍儿心里微微叹息,这个年代实在是太过贫困,自己家的生活虽说比林澈家好上太多,可终归也不富裕。 倘若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帮助家人改善生活条件,也不枉她穿越过来,用原主的身体重活一世。 一路上两人各自沉思着,就回到了凤凰台。 早已在汽车站等待着的家长们各自把娃娃领回去,陆妍儿和林澈道别后也各自往自己家中赶去。 幸好一早来的时候,从王小明家里推了辆自行车放在幼儿园里,不然等他步行回到十里沟,岂不是要到深更半夜? 林澈骑着自行车,微风轻抚过他的脸庞,思绪还沉浸在今天的经历中。 而陆妍儿则迈着轻快的步伐,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两人各自回到家中后,就把今天在淮城里的经历跟家人细细诉说了一遍。 姥爷听说,自己按照陆妍儿的建议修改后的新式连衣裙,居然还能受到城市里的姑娘媳妇们的青睐,也是欣喜不已。 他激动地对孙女说:“妍儿啊,你这小脑袋瓜子可真灵,以后我这个大师傅也得多听听你的想法。” 姥姥更是不住口地夸她:“我妍孩儿就是聪明有脑子,我看呀,这个法子可行得很。” 姥姥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陆妍儿的手,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情。 姥爷点头附和,问她要来几个订单上的尺寸、面料、颜色和款式要求,逐一仔细记录好,准备明天就开始赶工。 再说林澈这边,爹娘听说八十个鸡蛋全部卖完,除了给邻居家的本钱,这一趟不但免费进了城,还赚了八毛钱嘞。 两个人笑得合不拢嘴,他娘激动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咱这日子总算是有点活路了。” 又听说,自己家编制的小竹匾子也能卖出去换点零花钱,更是惊喜地难以置信。 四弟和五妹也连连嚷着,每天放学回来要帮忙赶工。 林澈温和地对他俩说:“你们俩还是以学业为主吧,有爹娘和我一起忙活就差不多了。” 他大哥林大海没读过书,是个地道的庄稼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胆子也小一些。 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问林澈:“俺听说,那‘黑市’上可经常有公家去抓人嘞,你可千万要小心着点。” 林澈刚刚尝到了赚钱的甜头,再加上家里这一破烂光景,就算有一点风险他也要继续尝试。 他目光坚定地对大哥说:“哥,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咱不能一直这么穷下去,总得拼一把不是吗?” 老话不是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第23章 弥漫着一股子骚气 这天下班后,陆妍儿正在家里和姥爷讨论几个新订单上的式样,姥姥则在一旁专注地绣花。 安小欣如往常般连蹦带跳地跑进门来,那咋呼的性子展露无遗:“妍儿,我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都没顾上来看你,快跟我讲讲你和林澈进淮城的情况!” 陆妍儿放下手中的布料,从桌子上的凉水壶里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瞧着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大半杯。 拉着她坐下后,说道:“行呀,我这两天也忙着赶工做裙子,同样也没去看你呢!” 安小欣随手抓起案板上姥爷缝了一半的连衣裙,眼睛瞪得溜圆:“哇,姥爷,您这裙子和咱们国营商店里卖的款式怎么看着不大一样啊?” 陆妍儿心中暗道:当然不同啦,我可是把几十年后的流行趋势和这个年代人们的审美水平相结合,做了适当的调整和大胆的尝试,国营商店里那些老土的款式怎么能比? 这么想着,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自豪感,自己当年咋没想着考个服装设计师呢? 姥爷和蔼地看着安小欣说:“小欣呀,这几件呀都是妍儿给我提出的修改建议,我也觉得这么改了之后好像好看多了,你喜欢哪个款?姥爷给你做一件。” “真的?谢谢姥爷!” 安小欣兴奋地手忙脚乱,在几件裙子里一通翻找,最后锁定了那件桃红色的连衣裙。 在这个年代,鲜艳的颜色比较稀缺,年轻的姑娘们都渴望能够拥有一件颜色亮丽的连衣裙。 安小欣自然也不例外,她迫不及待地抓起裙子套在自己的衣服外面,转了好几圈,又有些不敢确定:“你们看我穿这件可以吗?” 她本来皮肤就白皙,穿上这个颜色更衬了她的小脸俏丽动人。 姥爷说:“颜色很适合你,就是尺寸宽大了些,你这里边还穿着衣服呢都能套得上,回头给你重新量体裁衣,做一件合你尺寸的。” “好嘞,那我就等着穿新裙子啦!”安小欣连连点头。 说完拽着陆妍儿说:“哎呀,你先别忙了,咱俩出门溜达呗,边走边给我说你们进淮城的事儿。” 姥姥也劝她:“对对,白天工作一天了,晚上回来别只顾着一头扎到布堆里,你快和小欣出门溜溜去。” 两位好友挽着胳膊出了门,成衣厂的家属院儿其实就在淮河岸边,出门穿过一条小巷子就能到达堤坝。 两人悠然上了堤坝,视野瞬间开阔起来,淮河水在晚霞的映照下微微泛起了红光,微风轻扬,瞬间就把步行带来的暑气都吹散了。 陆妍儿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两口,便放眼眺望四周的风景。 前方一棵大柳树下坐着两个人,背对着她们,此时竟传来了一阵歌声。 距离隔得较远,也听不清到底唱的什么。 安小欣手搭凉棚放在额前,仔细看了几眼,指着那女子的背影开口:“我靠,真是出门撞见鬼!” 这段时日,她跟着陆妍儿学了不少新鲜词汇,时不时地冒出几个来,自娱自乐一番。 “鬼?什么鬼?” “哎呀,你仔细瞧瞧,那不是田晓玲吗?” “我去,隔了这么远你也能认得出来?” “切!我虽然没看见脸,但是凭感觉就是她。” “感觉?” “对呀,我就是感觉到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子骚气!” 陆妍儿忍不住捧腹大笑,指着好友打趣道:“你,你跟着我好像学坏了!当心嫁不出去啦!” 这边肆无忌惮的笑声果然惊动了那柳树下的一双人儿,两人都站起身往这边走来。 借着霞光的余晖看清彼此之后,双方都面露不悦。 田晓玲白日里在办公室不好总是无故找茬,正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眼下是在淮河的堤坝上,别说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吃晚饭,堤坝上的来往人并不是很多,就是人多,她也不怕。 径直往前走了两步,扬声道:“这么巧?只是,躲在别人背后偷笑算什么本事?” 安小欣跟个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我呸!我当是谁在堤坝上鬼嚎呢,眼下就要天黑了,当心真把鬼招来!” “你!”田晓玲被她怼得气急败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击,便把怒火撒在身边的男人身上。 踢了身边人一脚,“你是个死人吗?由着她们这么欺负我?” 吴新宇装模作样开口道:“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看,何必搞得这么僵呢?” 其实,他心里藏着自己的小九九,以前只能怪他自己有眼无珠,也怪安小欣太过于朴实低调了,竟然一直不知道她家里的底细。 也是前几天无意中听说才知晓,安小欣的父亲竟然是县委的安文浩书记。 只能心中连连懊悔,当初只顾着跟陆妍儿纠缠,没能稳准狠地追求安小欣。 现如今自己的老丈人,也就是田晓玲她爸,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位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的副县长,他自然不敢得罪安小欣。 转而虚伪地笑道:“散步?” 安小欣才懒得看他这副嘴脸,转头看向淮河:“我们妍儿当了文体老师,自然要多出来走走采风,寻找一下灵感!” “低调!低调一点!”陆妍儿心里努力憋笑,嘴上赶紧配合。 她这发小说起话来简直不用打草稿,值得点赞。 田晓玲见男人一点没帮自己出头,又气又急,竟然就哭着撒泼起来:“我是眼瞎了吗?怎么会嫁给你这个软蛋!” 当着另外两个姑娘的面被新婚妻子这样骂,吴新宇感觉很没面子。 想发火吧,突然发现身边这三个姑娘,没一个是自己能得罪起的。 原本还有个陆妍儿满足他做男人的虚荣心,可现在,她变得泼辣乖张,不惹也罢。 陆妍儿却看热闹不嫌事大,从裤兜里取出绣花手帕,居然装模作样走上前替那田晓玲擦拭眼泪。 还善解人意地安慰她:“哎呀,这怎么说哭就哭了呢,谁不知道吴知青对你是用情至深呢?” 吴新宇尽管气恼可也很是无奈,这话听起来明明就是在帮他嘛。 “你......”田晓玲气结,打落她的手扭头就走。 安小欣看得是一脑门黑线,陆妍儿竟也是个逢场作戏的高手,心里一番疯狂点赞。 直到目睹着那对男女前后脚相跟着,都走下了堤坝,两个姑娘才笑得前仰后合,心里实在是觉得解气。 安小欣学习兴趣浓厚,还趁热打铁要求陆妍儿再教给她几个新鲜词汇。 于是,晚霞余晖下的淮河堤坝上,两个美丽姑娘挎着胳膊漫步,开始了一对一教学模式。 “给力!” “给力!” “硬核!” “硬核!” “燃爆了!” “燃爆了!”...... 第24章 再次买卖的有惊无险 第二个周末,陆妍儿和林澈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带着各自精心准备好的物品,再次来到了淮城的“光淮”大剧院门口。 那位卖鸡蛋的大妈远远瞧见他们,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哎呀,你们可算来了,我这整整一周都盼着呢!” “阿姨,让您久等啦!”陆妍儿和林澈赶忙放下各自身后的背篓,满脸笑容地回应大妈。 话音未落,就有三两人围了过来,都是上周末买过鸡蛋的老主顾。 “小姑娘,我再要两个竹匾子!” “我要先看连衣裙!”说话的正是上次订货的大姐。 “好嘞!”陆妍儿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几件精美的连衣裙,有条不紊地把裙子挨个披在自己身上,展示给大家看。 每一件裙子的款式、颜色都独具特色,引得众人啧啧称赞。 大姐感觉自己简直挑花眼了,拿起这件又舍不得放下另一件,一时之间竟难以抉择。 “大姐,这几件都很好看,这一件是我专门根据你的年龄和气质为你设计的。” 陆妍儿拿起其中一件淡藕荷色的,只见那条裙子从领口到袖口再到裙摆处,都用浅咖色的丝线镶了一圈儿细细的包边,显得古朴典雅。 再仔细瞧,那领口处和袖口处还用肉粉色丝线绣了几朵荷花,配上淡绿色的荷叶,显得雅致又不张扬。 大姐真是越看越喜欢,迫不及待地对她说:“妹子你在这等一下,大剧院后面就有一个公共卫生间,我去穿上试一下,很快就回来。” 陆妍儿心想;太好了,这下连免费的模特都有了,便鼓励她快去试穿。 几个路过的行人被这热闹的场景吸引,好奇地留下来等着一睹连衣裙的上身效果。 两三分钟后,大姐穿着藕荷色连衣裙,优雅地走了过来,大家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本看着丝毫不起眼的裙子,穿在身上这么显气质和身材。 大姐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儿,裙摆如同盛开的花朵般绽放,她脸上洋溢着喜悦,由衷夸赞:“这裙子面料也好,穿在身上真舒服!”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夸着,纷纷询问有没有同款。 陆妍儿笑着解释:“这件是我根据大姐的气质,特意给她设计的,只有这一件,如果你们喜欢的话,也可以和大姐一样量好尺寸帮你们设计定制。” 大家交头接耳地说着,现场一片热闹。 那大姐被周围人们夸得更是喜眉笑眼,不光买了最初试穿的藕荷色连衣裙,还把另一件淡绿色的也一并装进了包里。 她伸手递给陆妍儿两张十块钱的票子,问她:“妹子,你看够吗?” 陆妍儿连声应她:“够了够了,谢谢大姐帮我开张!” 大姐有意给她帮衬几句:“你这价格真心实惠,那边的国营商场你自己都可以去转转看,没你这好看的裙子还要十五块钱呢!” 陆妍儿知道她这是帮自己呢,忙从背包里掏出一只姥姥亲手绣花的手帕递给大姐,“大姐,这是咱们县城里手艺最好的绣花师傅亲手绣的,您看看能看上眼不?” 大姐把绣花手帕打开,在阳光下细细欣赏,上面的图案十分精美,便连声夸赞:“哎呀,你这手帕绣得这么好,我都舍不得用了呢,回去呀给压到玻璃板子下面,每天看着都有好心情!” “那这条手帕就送给您啦!” 旁边有人好奇地问:“这手帕还有吗?多少钱一条?” “有的有的,我包里一共带了十条还有九条呢,每一条上的绣花都不太一样,花样简单的两毛钱一条,花样繁杂一些的三毛。” 于是人们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挑选绣花手帕。 有人比较着不同花样的手帕,嘴里还念叨着哪条适合自己,哪条适合带回家送给姐妹。 林澈这次带来的100个草鸡蛋不一会儿就卖光了。 脚地上放着的用草绳串起的30只小竹匾子、竹筐子和竹笼子,很快就被围上来的人们买走了25只。 他看向身边忙碌着的陆妍儿,此时她带来的几条连衣裙也都快要卖光了,开始给新定制的顾客量尺寸了。 只见陆妍儿巴掌大小的瓜子脸上,因为忙碌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虽然有些消瘦,但两只大眼睛熠熠生辉,给她整个人都增添了几分神采。 她身上那条浅湖水蓝的连衣裙,偶尔在微风的吹拂下扬起裙子的底摆,更衬托得她腰肢纤细动人。 林澈一时看得有点愣怔,他好像从来没有在别的姑娘身上看见过如此自信夺目的模样。 包括之前的陆妍儿身上,也没有过。 直到陆妍儿把纸笔递给他,他才恍然间回过神来,专心帮陆妍儿记录好她量下的尺寸。 就在这时,突然来了几个穿着制服的管理人员,把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神情严肃地看着陆妍儿和林澈,说道:“你们在这里私自售卖物品,有没有申请相关的许可证明?” 林澈顿时愣住了,心里一阵慌乱。 可陆妍儿心里有谱儿,她清楚很快政策就会有所松动,私人买卖做点小生意就会放开。 于是她迅速冷静下来,微笑着向他们解释:“几位大哥,我们确实不清楚需要办手续的,只是想把村里的好东西分享给大家,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其中一位中年人皱了皱眉,说道:“没有许可就是不行。” 那位买鸡蛋的大妈替他们说话:“这两个孩子不容易,东西也确实好,价格也便宜,就给通融通融吧。”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这时,那位买了两条连衣裙送了一条手帕的大姐,原本已经走了十几米远了,听到动静又折返回来。 弄清楚缘由之后,也开口帮他们说情:“几位同志,听说最近上面的政策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了,只要不是假冒伪劣的物品,自家产的和手工做的是可以正常流通的。” 说完还狡黠地一笑:“很快你们就会接到正式文件了。” 第25章 简直是天赐良机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几个穿着制服的管理人员也是不明所以,其中一人认真盯着她看了几眼,恍然大悟一般,悄悄扯了那个领头的中年男人的衣袖,“王队,她,她好像是刘局长的夫人嘞。” 中年男人也是一怔,心想:难怪人家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想必是听自家男人透露过内部消息了。 既如此,自己何必要去得罪人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故作严厉地说了一句:“那这次就算了,最好还是尽快去办理相关手续,合法经营。” 陆妍儿和林澈连连点头道谢。 陆妍儿心中暗想:这大姐看着就体面,果然不是一般人呢。 连忙从地上拿起两只竹匾子,硬塞给大妈和大姐一人一只,开口甜甜地说道:“今天多亏了两位开口帮忙说清,你们都是我的贵人呢!” 两人带来的东西卖得所剩无几,抬眼瞧了瞧时间,才刚到四点 。 五点才发车呢,从这儿到车站紧赶几步也就五分钟的路程,这一小时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陆妍儿心里惦记着,方才大姐指着东面提及那边有一个国营商场,当下便打定主意要亲自去瞧一瞧里头的物品和价格。 林澈将地上剩余的三个竹编物件用草绳子重新串好拎着,陆妍儿则将最后一条连衣裙仔细叠好装进背包,二人匆匆走进了国营商场。 这所谓的商场,实则不过就是一长排几间相连的平房打通了而已。 灯光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地面是有些磨损的水泥地,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未整理的纸箱。 两人径直来到服装柜台,只见营业员穿着朴素的蓝色工作服,正躲在柜台里面嗑着瓜子。 见他们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压根没起身招呼的意思,估计是平日里是光有人看,没有人买,都习以为常了吧。 陆妍儿放眼这么一扫,那货柜上陈列的一排衣服大多是粗棉布制成,颜色以黑、灰、蓝为主,少数几件白底小碎花,款式也都是老掉牙的传统直筒型。 也难怪自己的裙子一亮相就会被众人疯抢,陆妍儿看过之后,心里愈发有了底气。 接着又晃悠到食品柜台,陆妍儿低头精心挑选了几种在县城里没见过的糕点,每种都买了两份。 算了一下价格,一共才花了八块六毛钱,也就相当于一条裙子的价钱。 转头去找林澈,他正匆忙从旁边的柜台快步赶来,陆妍儿把其中一份糕点塞进林澈的背篓里,另一份装进自己的背包。 林澈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陆妍儿抢先说道:“你好歹也是进了两次淮城的人了,怎好空着手不给家人带点新鲜物件回去?” 林澈点头应是,犹豫了再三也没把口袋里的零碎票子掏出来,以他这些时日与陆妍儿相处下来对她性格的了解,她定然不会收自己的钱。 便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干,等赚多了钱,再花双倍的价格买了礼物回给她,这样想着,心里便坦然了许多。 等坐上长途汽车后,陆妍儿才发觉这一次跟以前大不一样。 上一次来的时候有园长和张素梅老师,还有十四个小娃娃要照料。 今儿早上来的时候没有双人座了,两人是前后位坐着的。 这一回,只有他们俩人,还是紧挨着坐在一起的,心情自是截然不同。 陆妍儿环顾四周,长途汽车上的人们的大多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车里的座椅有些破旧,坐上去硬邦邦的。 车窗玻璃上有着一些灰尘和水渍,车窗外的街道上,行人骑着老式的自行车,偶尔能看到一辆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驶过。 林澈先上的车,坐了靠车窗的位置,陆妍儿深知林澈不善言辞,也没指望他能主动跟自己唠嗑。 便假装看窗外的风景,一直侧头面向窗外,时不时地往身边的男人瞟。 从淮城到县城的道路是柏油马路,夏天太阳一晒,那路面就会软塌塌的,经常还会有破裂的地方,在路面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凹坑。 每次从大坑上压过去,车身都会上下颠簸,有时候能把乘客们颠得“哎呀”乱叫。 一开始,陆妍儿的胳膊肘子碰到了林澈的,还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可她脑筋一转,很快便调整思路,嘿,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于是,车身左右晃动的时候,便成了她趁机朝身边男人那儿靠过去的最佳掩护。 先是胳膊肘子蹭过去,再是半条胳膊碰上去,咦,身边的男人咋还跟电线杆子似的,依旧坐得笔直? 也不知他在看什么,前面明明只有几个大爷大妈,也没有年轻好看的花姑娘嘛。 陆妍儿很不甘心,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着呢,难道身边的这块木头真的对自己无动于衷? 不行,再来。 于是,陆妍儿瞅准时机,在一次车身剧烈晃动,车厢里一片惊呼声中,成功地半推半就歪倒在身边男人的怀中。 慌乱之中她两手一阵乱抓,只感觉男人的身体“唰”地一下僵住了。 嘿,心里头那股得逞了的小兴奋瞬间冒了出来。 便赖在男人怀里不起来,想要多逗留一会儿。 可是,可是,她突然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原本柔软的触感,好像......支棱起来了? 林澈声音暗哑,闷哼了一声。 陆妍儿赶紧看向自己双手抓着的地方,脑袋里“轰”的一下,一片电石火花! “啊!”她惊呼一声,飞快从林澈怀里退了出来。 可是退猛了,加上车身再一次的剧烈颠簸,她“呲溜”一下就从座位上滑向了过道。 还没等第二声“啊”喊出口呢,一只强有力的胳膊伸过来把她捞起,猛地往身边一拽。 得嘞,她又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 “别动,快坐好。”男人的声音怪怪的,面部绷得像块石雕。 还有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滚烫气息。 难道,他......发烧了? 想想自己刚才慌乱中抓错了地方,她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这,哎呀呀,冒失了,太冒失了。 淡定,淡定,徐徐图之...... 第26章 “马桶”是什么桶? 心绪平稳之后,陆妍儿心想:也不能就这么干坐一路回去吧? 于是调整战略,一边装模作样看风景,一边主动寻找话题闲聊起来。 林澈因着这两次合作经营的成功经历,也不再是之前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样。 不管陆妍儿跟他说什么,他都点头,或是应一声:“嗯”。 陆妍儿本就是大学教授,整日在讲台给学生们授课,口才自是不凡。 再加上今天成功卖出几条裙子,口袋里揣着大几十块钱的“巨款”,难免有些小兴奋,开始天南地北地跟林澈闲聊。 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对现在生活状况的不满。 她穿越过来后,吃穿用度方面简朴一些都还能忍受,最难以接受的便是厕所的卫生状况。 鞋帽成衣厂家属院分了四五个小四合院,每个小院子里又分别住着三四户人家,几十口人共用一个公共厕所,女厕所里一共也就五个蹲坑。 且不说早晨起床解个小便都要站在厕所门口排队,要忍耐好几分钟熏人的臭气。 等排到了自己真正入厕时,那画面更是不忍直视。 公共厕所的墙壁上糊着旧报纸,角落里还放着几个破旧的木桶。 一个月才有农村人进城来掏粪打扫一次,但是通常还没等到来打扫,蹲坑里便已经屎尿堆积,污水横流。 眼下是夏季,还会有白色的蛆虫蠕动,这对于现代人陆妍儿来说,每次入厕都是一场硬着头皮的冒险之旅。 可这对于林澈来说,却是习以为常,他有些木讷地问:“县城里的厕所和俺们村里的土厕所不都是那样吗?还能怎么改进呢?” 陆妍儿口沫横飞地带他畅想未来,让他在脑海中想象,厕所里不光有蹲坑还能有马桶,每个蹲坑或者马桶后面都会有一只白色的小水箱。 林澈一脸迷茫:“马……桶?和水桶差不多吗?” “这个嘛,就和……古装剧看过吧?就和皇上用的恭桶差不多吧。” 陆妍儿随口糊弄过去,接着又滔滔不绝地给他介绍,入厕之后,只要按一下按钮就会自动有水流出来冲洗干净,因而没有丝毫异味。 大城市里有的公共厕所里地板打扫得锃亮,甚至还有工作人员住在里边呢。 “地板打扫得锃亮,那岂不是比家里的堂屋还干净?”林澈感到难以置信。 “这个嘛,的确……很干净。”陆妍儿连忙止住这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上。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未来的种种可能,比如:更加便捷的交通方式,快速传递信息的工具,还有能够随时观看各种节目的神奇盒子。 林澈听得入神,时不时地提出一些天真而又有趣的问题,让陆妍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这样,一路上陆妍儿说,林澈听,不时地追问几句,两个小时的车程眨眼间就过去了。 林澈也在心底埋下了深深的疑问,虽然知道陆妍儿家庭条件好,可是之前上学时也没发现她有这么好的口才呀。 难道真应了那句“女大十八变”? 就连性情变化也会如此之大? 林澈这次依旧是借了王小明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就放在长途汽车站的院子里。 所以到站后,他就要骑车送陆妍儿回家属院。 陆妍儿也不推辞,跳上了他的车后座,二人骑着自行车就往家属院骑去。 一路上,微风轻拂,陆妍儿的发丝随风飘动,偶尔拂过林澈的后背,带来一阵轻柔的触感。 林澈的心情也如同这微风一般,带着些许的惬意和期待。 到了家属院门口,林澈把自行车支架支好,并未急着推车离开。 陆妍儿觉得有些奇怪,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林澈也不看她,低着头,脸已经涨得通红,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摸索着。 陆妍儿见他如此局促不安,便催促他:“哎呀,到底怎么啦快点说嘛,我还等着回家呢。” 林澈似乎下了一个重要决定,快速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陆妍儿手心里,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是俺在商场里买的,送给你。” 陆妍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忙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只见一枚小巧的发卡,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虽然款式简单质朴,可此刻在陆妍儿看来却像是什么稀世宝贝一般。 毕竟,这可是她穿越来之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送礼物的人还是如此高大俊朗的男子,怎能不让她欣喜若狂。 等陆妍儿回过神来再抬起头,林澈哪还有了身影,早就蹬上自行车,一阵风似的骑远了。 陆妍儿紧紧地握住这枚发卡,转身往姥姥家的小院子走去。 “这不是陆妍儿吗?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呀?”隔壁院子的陈家二嫂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把陆妍儿吓了一跳。 “是陈二嫂呀,我,我去淮城办点事刚回来。” 陆妍儿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啥?你去了淮城?”陈家二嫂子一脸不可置信,“天哪,你居然去了淮城,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淮城呢!长啥样呀?你快给嫂子说说呗。” 陆妍儿一时说漏了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忙碌了一天,此刻只想早点回家休息。 便含糊其词地回答:“我是去办事的,根本没有时间逛淮城呢,等下次有机会我好好逛逛,再回来给你细说。”说完,挥挥手就往自家院子里跑去。 陈家嫂子却急忙跑去跟婆婆嚼舌根子:“妈嘞,你可知道今天陆妍儿跟一个年轻后生一起逛淮城呢。” 婆婆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当真?这个死妮子胆子还真大,之前跟那个吴知青相好被人家扔到半道上,这么快就又找好下家啦?你看清楚那人是谁吗?” “没,天这么黑,只感觉比那个吴知青个子高大,身材壮实一些,看他穿着打扮好像是个农村人嘞!” 陈家二哥听见自家老婆和老妈背后说人家闲话,便打断她们:“好啦,没看清楚可别乱说,这可关乎人家小姑娘的名声,都早点洗洗睡吧!” 陈家二嫂撇撇嘴,嘟囔着:“我也就跟你们说说,又没跟别人讲。” 婆婆瞪了她一眼:“我儿子说得对,千万别惹出是非来。” 夜渐渐深了,陆妍儿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枚发卡,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进入了梦乡。 第27章 闲言碎语传八卦 林澈一路猛蹬自行车,犹如脚踩着风火轮一般,一路疾驰回到了十里沟村的家中。 院内黑漆漆一片,家里人都睡下了。 农村人向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在田间地头里忙碌了一整天,天色一擦黑就累得沉沉睡去了。 林澈在小院中的水井旁打了一桶井水,倒入井旁地上的一只大木盆中,盆里盛着半盆晒了一天的水,温乎乎的,这样一兑,就不至于井水拔凉伤了身子了。 他迅速给自己从头到脚冲洗了一番,而后轻手轻脚地进了哥三的小屋,在自己的木板床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却了无困意,脑海中不断回忆起这段时日里的点点滴滴。 在凤凰台读初中时,林澈是班长,他和安小欣的成绩是班级里最好的,陆研儿和王小明也都在前十名之内。 安小欣和陆研儿同座,也是班里长得最好看的两个姑娘。 安小欣的父亲是凤凰台的副县长,母亲是县医院的医生。 陆研儿的父亲是距离县城几百公里的驻军部队的团参谋长,母亲是县城机关幼儿园的老师。 大抵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她们给人一种见过世面,谈吐大方的感觉。 只是安小欣更为聪慧大方,对班里的同学们都十分友善,陆研儿性格柔弱,也不太爱和同学们往来,尤其是瞧不起农村的同学。 林澈家在凤凰台城外三十公里远的,一个叫做十里沟的村子,家里是土生土长的农民。 爹娘含辛茹苦拉扯他们兄弟姐妹长大成人,靠着土里刨食和省吃俭用供他们读书。 虽然说,他学习勤奋刻苦,每次考试几乎都是第一,同学们也都愿意和他交往,还有王小明这个忠实的铁哥们。 然而,在安小欣和陆研儿这般家境优越的姑娘面前,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深深的自卑感。 初中三年,陆研儿和他似乎也没说过几句话,毕业后更是彻底失去了联系。 虽说陆研儿还在凤凰台县城里,林澈家所在的小村子距离县城也不过是三十公里,但实际上,他们仿若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可是,命运却突然地让他们这段时日里屡屡意外的产生联系。 今天坐车回来的时候,他的内心犹如一口沸腾的开水锅那般翻腾着,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年轻姑娘坐在一起。 他竭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一颗心在剧烈跳动。 他很想说点什么话来掩饰一下,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些什么。 好在,身旁的姑娘一路上滔滔不绝,他既惊讶于她的见多识广,和中学时的性格大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 而且,他也不时看向她的侧影,惊异地发现,她比上学时候更漂亮了,气质显得更洋了。 她纤细的身姿就像河边的杨柳树一样,婀娜动人,衣裙虽然都是普通的布料,可是款式经过她的改良后却显得别具一格。 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让他感到很亲切,却又不禁在她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和他并排坐着的时候,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带着温热的淡淡茉莉花香,总是若有若无地往他鼻孔里钻,就像一只小猫爪子挠得他心痒痒的。 当她在汽车的剧烈颠簸中倒在他怀中的时候,那么猝不及防,他甚至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让他浑身上下都荡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 他曾在小说中读到过男女恋人之间的感觉,仿佛自己亲身体验到了,只是,他不敢确信,这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不过,他整个身心却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这让他对未来充满期盼。 这般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他才怀着甜蜜的希冀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微风尚有丝丝凉意,勤劳的庄稼人早已在田间地头忙活开了。 林澈扛着锄头走向一对弯腰驼背的老两口跟前,悄悄地把几张卷成卷的票子塞给大妈:“刘婶子,这是拿你们家的鸡蛋钱,昨回来晚了,怕你们歇得早就没给送去,可收好了。” 刘婶子接过钱,当着林澈的面展开来颤巍巍地数了一遍,开心得合不拢嘴,一张布满皱纹的老核桃脸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林家二小子,婶子都不知该怎么谢你嘞,你这连着两周帮俺卖鸡蛋,可算给俺家弄了点活钱出来讨生活嘞!” 说完,又忍不住把手里的毛票子再次数了一遍。 旁边的刘大爷笑呵呵地说她:“瞧你那点出息,这不刚数过吗?怎么又数一遍?” “我这是高兴着呢,多数上几遍,心里乐呵。” 林澈笑着说道:“刘婶子,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开口。” 林澈转身回去干活了,这一幕让田地那头的杨家大嫂看得真切,立马吊着一双三角眼,指桑骂槐道:“看把他能的嘞,偷偷摸摸收鸡蛋,不知道背地里搞什么鬼把戏?” 刘婶子赶忙解释:“可不敢这样说嘞,俺家娃娃们都不在跟前,俺们老两口腿脚不好,林家二小子这是帮俺们换活钱呢。” 杨家大婶在他们村里一向没有好人缘,仗着自己生了五个儿子,总觉得高人一等。 他们家男人多,工分挣得就多,日子也的确比别人家好一些,因此说话底气也足。 “哼,谁知道他是不是别有企图。”杨家大婶撇撇嘴。 林澈此次收鸡蛋,专检村子里和刘婶子家差不多,日子过得紧巴又没有其他活路的人家,压根没想过去找杨大嫂家。 然而,十里沟这个小村子,也就不过弹丸大点的地方,村东头放一个屁,跑到村西头都能闻到臭味。 林澈连续两周帮收鸡蛋拿去换了活钱,这点消息哪能瞒得住呢? 这才惹得那三角眼心怀不满。 不曾想她这边挑起了话头,便有人跟着附和起来。 顶着蓝格子头巾的老吴婶子神秘兮兮地对众人说:“你们没瞧见,前晚上我跟俺家老头子到县城里去掏大粪,就看见林家小子骑个自行车,后面带个女娃子嘞!” “谁家的女娃子?”立马就有人好奇地八卦起来。 “嗖得一下就从我面前骑过去了,女娃子的脸没看清楚,只感觉穿件连衣裙花哨着嘞,不信问俺们家老头!” 旁边一个大爷蹲在地上,把烟锅往鞋底上用力一敲,低喝一声:“胡咧咧啥嘞?俺低头拉粪车,俺咋没看见?” 那老吴婶子立马咋呼起来:“你敢说你没看见?我看你就是和稀泥!” 第28章 村支书家的闺女 林澈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依旧专注于田间的劳作,心里盘算着怎么能帮村里更多的人改善生活。 谁都没有注意到,大树底下的赵巧玲又气又急。 村支书赵福堂这个大女子,在村子里算得上是村花了,不光长得好看,不像其他农村女子那样粗皮黄脸的,还会打扮,一点不显土气。 加上又是村支书家的闺女,这两年陆续有人上门说亲,可她一个都没有答应。 村里人的婶子大娘们背地里都骂她心气儿高,说她不知道天高地厚,痴心妄想嫁给城里人嘞。 只是无人知晓,赵巧玲的心里早就有了人。 她和林澈一起在村小读的小学,虽说她心灵手巧,一把小剪刀就没有她剪不出的花样来,可就是读书不灵光,小学读完就不再读了。 后来林澈进了凤凰台读初中,她经常在他周末放学回村的时间,躲在村口的大榆树后面偷偷地看他。 那些前来提亲的,都是家里光景比较好的,不然哪敢到村支书家来提亲呢。 可她一个都看不上,她就稀罕林澈这样的,读书好,肚子里有墨水,长得高大帅气,并且人还忠厚老实。 只是她也清楚,以林澈家穷得叮当响的状况,她爹肯定不会把她许给林家,于是只能将自己这份一厢情愿深深地埋在心底。 刚刚,她看见林澈把一卷子毛票子塞给刘婶子,就在心里暗自称赞他乐于助人。 杨家大婶背地里嘀咕他,她听了恨不得去帮林澈辩解几句。 直到后来,老吴婶子说看见他在县城里骑车带着花哨女子,她心里难受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情急之下,她扭头跑去找她爹了。 他爹虽说不明白几个老娘们嚼舌根,为啥会把他闺女气得眼圈都红了,可还是过来了。 众人这边正七嘴八舌,交头接耳。 田埂上走过来的村支书赵福堂,两手背在后面,颇有些架势。 他“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等村里人都看向他,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林家二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德行信得过。都干活去!” 人群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各自又开始埋头苦干。 凤凰台县城里。 天气愈发炎热,今早陆妍儿上班时已经把长袖换成了短袖。 上身一件洁白的短袖圆领衫,下身则是她喜爱的蓝色,只是和以往的湖水蓝不同,今天是一条海蓝色的大摆裙。 原本这一身装扮既朴素又大方,可她心思灵巧,将白色上衣整齐地塞进裙子里,顿时凸显出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头发也没有像往常那般扎在一束,而是编成了两个麻花辫垂在两侧肩头,又用裙子的布料缝了两个精美的蝴蝶结系在辫梢上。 白色上衣上还用彩色的丝线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刚踏入教师办公室,三年级的王春丽老师便惊呼一声:“哎呀,陆妍儿你这也穿得太好看了吧?” 陆妍儿谦虚地低头浅笑:“王老师,我这就是普通的一条蓝裙子呀。” 隔壁桌的张利亚也凑了过来,上下打量她说:“裙子的确是普通的裙子,可是你这胸前的蝴蝶,还有辫子上的两只蓝色蝴蝶结,搭配在一起,让我有一种,嗯,怎么说呢,就是上下呼应的感觉。” 她是教语文的,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文雅。 陆妍儿很是喜欢她,便冲着她甜甜一笑:“是吗?你喜欢的话赶明儿我也给你缝几对蝴蝶结,让你搭配衣服戴。” 张利亚眼睛一亮:“那敢情好,谁不知道你姥姥是大名鼎鼎的绣花师傅,你这是门里出身,手艺自然了得,我可等着你的蝴蝶结喽。” 这时,办公室的其他几位老师也围了过来,纷纷夸赞陆妍儿的这身装扮。 “陆老师,你这搭配真是心思巧妙,不仅显得清新脱俗,还透着一股子灵动劲儿。”另一位年轻的马红霞老师说道。 陆妍儿被大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大家过奖了,我也就是随便搭配着穿穿。” 几个人正谈笑风生,田晓玲却一脸阴郁地走进办公室,见她们都在夸赞陆妍儿的穿着打扮,她心中更是觉得不爽。 用力把自己的椅子往后一拉,发出“刺啦”一声响,然后重重地坐了上去,把自己的背包往桌子上一摔,这举动引得搞得几位同事都不满地望着她。 田晓玲不以为意,邪眯着眼,半阴不阳地说了一句:“土包子!没见识!” 张利亚咬咬嘴唇,轻声问她:“田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 王春丽比她们大一些,三十岁出头,说话也硬气,当即没好气地瞪了田晓玲一眼,说:“我看,某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田晓玲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猛地站起来,指着王春丽说道:“你说谁呢?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啊?” 眼看着几个女同志要掐起来,年长的大叔曹长青老师站起来打圆场:“好啦好啦,一大早怎么都这么大火气,都消消火啊,赶紧备课吧,可别把这火气带到课堂上去。” 大家见曹老师出面,也都纷纷劝和,这才让田晓玲和王春丽各自坐了下来,平息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下课时,陆妍儿听办公室的几个老师都在谈论,明天市里的文工团下乡来慰问演出,要在晒谷子的空场上搭台子唱戏,还要放露天电影。 这对平日里辛苦劳作的庄稼人来说,实在是难得的好消遣。 陆妍儿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一下班便去找闺蜜,叫嚷着要去听戏看电影。 安小欣略有顾虑:“要等傍晚凉快了才唱戏,戏唱完了再放电影。” “当然得等天黑了之后晚会才有氛围啊,要是再举个荧光棒效果就更好了!”陆妍儿满脑子都是现代晚会时的盛况,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晚会?荧光棒是什么?怎么举?……” 糟糕!只顾着兴奋,这可不就说秃噜嘴了嘛。 陆妍儿赶忙岔开话题:“这个嘛,就是,就是萤火虫嘛,晚上一闪一闪的,可不就像小灯笼似的。” “电影散场可就很晚了,人家住得近,走走就回家了,我们咋办?” “可是我想去嘛!” 其实安小欣内心也想去,这小县城里平日里也没啥有趣的玩乐,于是便约了王小明一同前往,让林澈带上板凳直接去等他们。 次日,三人按照约定都提前从单位溜了出来,骑车直奔乡下。 远远望去,太阳垂在大树顶端,颜色红彤彤的,宛如一只熟的流油的咸鸭蛋黄,映照得整个晒谷场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光辉。 远处的青山连绵起伏,微风轻轻拂过稻田,送来阵阵清新的香气。 三人抵达晒谷场,着实被黑压压的人群吓了一大跳。 第29章 被他扛在肩头上 田埂上,小土坡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手里拎着小马扎或者小板凳儿,正朝着这边场地赶来。 王小明和安小欣推着自行车去找地方锁车了。 陆妍儿站在小土路中间,压根无需抬脚走路,就被后面的人群簇拥着不得不往前挪移。 不远处,林澈两只手各拎着两只小板凳,朝这边走来。 忽然,不知谁从后面踩掉了陆妍儿的一只鞋,可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已经被后面的人们推搡着往前走了几步。 她只能大声呼喊:“我的鞋!我的鞋掉了!” 身旁的人们倒是听见了,然而在这种情形下,又有谁敢弯腰去帮她捡起踩掉的鞋子呢? 只是没有鞋,脚踩在这晒场上,满是小石子和掉落的谷壳,扎得脚底生疼。 走又没法走,停又停不下来。 那边林澈看见她被夹在人群中身不由己往前走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小板凳随手扔在了土地上,迈开两条大长腿,拨开人群就往她这边挤过来。 和她相隔了两个人的时候,刚巧听见她在大声喊着鞋掉了,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她赤脚站在土地上的画面。 便用力扒开前面的两人,从后面用两只大手掐住了陆妍儿的腰身,用力往上托举。 一下子就把她从人群里抽离出来,稳稳地放在肩头上。 天呐,她居然像个孩子似的被人扛在了肩上?! 吓得她整个人都懵了,胆战心惊地低头看去,青年面无表情,仿佛真的只是随手捞起了一个孩童。 不是林澈又是谁? 陆妍儿羞得满面通红,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还不忘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以防自己滑掉下去。 她的脑袋几乎低垂到他的脑袋上,只觉得自己把脸都丢尽了,可看着身边拥挤的人流,又感到安稳了许多。 就这么被人流推着走进了场子,眼前豁然开朗,林澈用力挤到靠着边的地方,才站定脚步把她放下来。 安小欣和王小明也气喘吁吁地赶来汇合。 “我靠,怎么这么多人?” “切,就说你们没见识吧?连我们都从城里赶来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怎么能不来瞧个稀奇?”王小明故作淡定。 其实他二人早就远远望见,林澈把路妍儿扛在肩膀上的惊人之举,一时之间,两人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 彼此心领神会,并且打算继续成人之美。 “给力!666......” 安小欣对这个发现激动不已,恨不得把跟着陆妍儿学的新鲜词汇统统说一遍。 王小明朝她挤挤眼,朝晒谷场最后面指了指,于是两人配合默契地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此时的晒谷场上,娃娃们欢快地奔跑着,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要唱戏啦!” 众人或站或坐,现场充满了欢声笑语和热切的交谈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喜悦和期待,眼神紧紧地盯着舞台的方向。 不一会儿,舞台上的灯光亮起,演出正式开始。 演员们身着戏服粉墨登场,表演的是样板戏选段《红灯记》,悠扬的唱腔在晒谷场上空回荡,一招一式尽显功底。 台下的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陆妍儿也被精彩的表演吸引,嘴里还跟着哼唱几句。 林澈坐在她旁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条深蓝色镶白边的手帕,打开来递给她,里边放着自家炒的南瓜籽。 陆妍儿便捏起一个放嘴里吃了,吃完再从他大手上捏起一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 林澈就这么始终给她捧着这把瓜子,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样板戏选段唱罢,夜幕早已完全降临,露天电影开始播放,白色的幕布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放映机投射出的光束照亮了一方天地。 人们安静下来,沉浸在电影的情节中。 赵巧玲站在人群的角落里,将林澈和陆妍儿之间的亲密互动尽收眼底。 舞台上演的什么,电影里播放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疼痛和失落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泪光,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濒临决堤。 电影只看了个开头,他们四人便按照约定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场。 就这样等他们骑车回城,到家也很晚了。 赵巧玲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林澈和陆妍儿他们走去。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林澈……”赵巧玲的声音微微颤抖。 林澈转过头,看到赵巧玲,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巧玲,你叫我?” 赵巧玲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直视着林澈的眼睛说道:“林澈,我,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我……” 林澈看着巧玲,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事要现在拦着他说,便等她开口。 陆妍儿也有些意外,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女人的直觉让她断定,眼前这个姑娘喜欢林澈。 “她,她是谁?”赵巧玲妒忌地看向陆妍儿。 “是我初中的同学,叫陆妍儿。”林澈坦然回答她。 “那,那我和你还是村小同学嘞,也不能,也不能像个孩子那样扛在肩头上吧?” 林澈一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赵巧玲会跟他说起这个事。 赵巧玲继续说道:“我是担心,村子里的人们看见了说你闲话。你不知道,他们背地里说你收鸡蛋,我听见了……很难过。” 林澈听了,心里涌起一丝暖意,柔声说道:“巧玲妹子,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既然决定了这么做,就随他们说去。” 陆妍儿翻他一个白眼,暗自腹诽:这家伙真是个榆木疙瘩,不解风情! 于是主动开口想给他打个圆场:“我和她,谁大一些?” 安小欣从身后快速抢答:“你!” 王小明一脸懵圈,追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因为,因为我火眼金睛呀......”说着还在陆妍儿和赵巧玲的胸前扫了几眼。 林澈瞬间石化,满脸黑线。 王小明也是无语,心里疯狂吐槽:真是搞不懂你们女人,第一次见面就比大小?这样真的好吗? 赵巧玲哪经得起这般,羞愤交加,一扭头,像只受了惊的小鹿般跑开了。 陆妍儿一拍脑门,心中叫苦不迭:哎呀呀,完犊子了!这闺蜜已经彻底被带沟里去了。 赶忙冲着那纤细的背影高声喊道:“我20啦,比你大,那我就叫你一声巧玲妹子啦!” 第30章 赵巧玲的心事 赵巧玲一路哭着,跌跌撞撞地往家跑去,她的泪水如同河沟里的流水,肆意流淌。 她从小和林澈同一个村子里长大,从她开始懵懂地知晓一点男女爱情的时候,便在心底默默把林澈当做了自己的心上人。 她倾心于他高大健壮的身躯,立体硬朗的五官,还有那周身散发着的浓烈的男子汉气息。 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她曾在心里反复勾勒与他相伴的画面,他们并肩走在田埂上,一同在田间地头劳作,共同收获丰硕的庄稼。 农忙时节,他们相互扶持,挥汗如雨,却又甘之如饴;闲暇时光,他们坐在村头的老树下,望着天边的晚霞,倾诉着彼此的心声。 田间的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也吹拂着他们心中那份纯真的情感。 然而,她始终没有向他表白的勇气。 她害怕被拒绝,害怕这份默默的喜欢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消失殆尽。 于是,她只能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默默地关注着林澈的一举一动。 直到林澈在县城里骑车带着女子的闲言碎语传来,她感觉自己心仿佛被紧紧揪住,几近窒息。 她不愿意相信那些传言,可心中却又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和不安。 今晚去嗮谷场看演出,她满心期待能借机靠近他一些,甚至幻想散场后能与他相跟着一起回村。 未曾想,竟看到了他将那个城里女子扛在肩膀上的场景。 那一刻,她的心碎了一地。 她哭着跑回家,一头趴在被子上,闷声大哭,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去。 她的身体因为抽泣而不停地颤抖着。 巧玲的妹子巧萍察觉到了姐姐的异样,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无奈之下,转身把她们的母亲王淑芬叫了过来。 王淑芬,也就是村支书赵福堂的老婆,一见闺女哭成了这样,还以为是回来路上,被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生轻薄了。 顿时怒火中烧,心想:我村支书家的闺女也敢招惹,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哭啥?谁欺负你了跟我说,看你爹不治死他个薄命鬼!” 可巧玲依旧把头深埋在被子里,呜咽着,对母亲的话置之不理。 王淑芬赶忙着上前,扒拉闺女的衣服,仔仔细细上下摸索着检查了一遍,心里暗自嘀咕:还好,衣服完好无损,看来没出大事。 被她闺女哭得心烦意乱,却又搞不清楚状况,王淑芬转而问她二闺女:“巧萍,你给娘说,你姐到底是咋啦?” 正在凤凰台读初中的巧萍,只是周末回家时偶尔发现姐姐的异样。 有时她姐会躲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见她来了却又不跟着她一起回家,非要等到远远望见林澈进村了,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家去。 有时候见她姐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突然站起又坐下,然后又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圈。 有时姐姐正剪着花样,会莫名其妙地轻轻偷笑,有时却又会突然把剪了一半的花样撕了,再重重地叹息一声。 巧萍想到这些,着实不忍她姐再承受这相思之苦,才向王淑芬支吾着透露了一些。 王淑芬听后惊愕不已,难怪这两年来,十里八乡不乏上门提亲的人家,她大闺女却一个也看不上。 原来是喜欢上了村子最穷的林家二小子。 这时,村支书赵福堂不知去哪户人家喝了二两酒回来,一进门就被拉进两个闺女的房中。 听她老婆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气得一烟袋锅子砸在桌子上。 “砰!”一声又掉到了地上。 “你个丢人现眼的女娃,那么些个好人家你不嫁,却为一个不相干的后生哭成这样?我老赵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王淑芬却和他看法不一样:“他爹,莫急着骂人嘞,巧玲都二十了,我在她这个岁数都生了老二了!难得她有相中的后生,倒不如就应了吧。” “哎......” 村支书赵福堂重重叹了口气,说:“巧玲不懂事,你怎得也跟着她一起瞎胡闹?” “我看那林家二小子长得排场。” “屁话!长得排场能当饭吃?那老林家穷得叮当响,巧玲嫁过去连日子都过不安生,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赵福堂依旧怒气冲冲。 王淑芬听了也忧心忡忡,“要不,让他们分出来单过!俺家多给些陪嫁,帮衬些。”她试图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赵福堂听老婆这么说,一时没有言语,转身进了堂屋,重新捏了一撮烟草,装进烟锅里,“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中,他神色不明。 早在爹娘为她争吵的时候,巧玲已经停止了哭泣。 此刻他们不吵了,她心里却又像被猫爪挠着一般,不知他们到底会如何为自己打算。 她从被子里抬起头来,双眼红肿,头发凌乱,见王淑芬正望着她,“巧玲,你是真稀罕他?” 冷不防被这么一问,巧玲羞得满脸通红,她咬了咬嘴唇,微微低下头,不敢正视母亲的目光。 她妹子巧萍可替她着急了,在一旁催促着说:“哎呦,姐!你倒是快说嘛,娘帮你做主嘞!” 王淑芬接着问她:“那可是全村最穷的人家,你跟了他不怕村里人笑话?” “不怕!谁笑话我也不怕!我打小就稀罕他,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巧玲坚定的对她妈说。 王淑芬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是下了决心一般,一字一句说:“如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巧玲激动地瞪大眼睛。 巧萍也觉得难以置信,她娘会有什么法子呢?姐妹俩一左一右扯住母亲的衣袖一个劲地摇晃。 “哎呦,你们两个个死妮子快松开,老娘的头都被你们晃晕了!” 王淑芬佯装生气地喊道。 王淑芬站起身,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对两个闺女夸下海口:“莫忘记你们爹可是村支书,我们家看上的后生,还能跑得出你爹的手掌心吗?” 跨出门槛的时候还不忘给闺女吃一颗定心丸:“你只要乖乖听话,娘为你安排!” 第31章 公开课上起风波 按照城关镇小学的传统,每年“六一”过后都要举办一场公开课。 这场公开课不仅是本校教学水平的一次集中展示,更是一场教育教学交流的好机会。 杨洪波老校长极为重视,不仅要求本校的老师们全员参与,他还会邀请教育局的几位领导,以及对口中学的教导主任和老师代表前来观摩。 杨老师开会布置任务的时候,考虑到陆研儿初来乍到,怕她有压力,于是破例让她可以明年再参加。 然而,陆研儿虽说是新人,却满怀斗志,跃跃欲试。 一来,想给小学的新同事们留个好印象,二来嘛,她要靠实力打脸某些不知深浅的家伙。 公开课之日,初夏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红砖青瓦之上,给这座小学披上了一层神秘而温暖的光辉,校园内洋溢着一种紧张与期待交织的气息。 在那被历史轻抚的年份,城关镇小学宛如一颗遗世独立的明珠,镶嵌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教室里,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黑板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静静等待着老师们的到来。 陆研儿作为一名头脑充满创意的文体老师,此次精心准备的公开课,自然要颠覆众人的想象,不走寻常路! 她要给五年级的孩子们打造一场“穿越古今的文学盛宴”,让学生们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感受到文体活动的魅力与乐趣。 “孩子们,刚刚我们一起温习了经典文学作品《水浒传》的精彩章节。” 陆研儿的声音清脆响亮,因激动也略有颤抖,“接下来,我邀请几位同学化身为梁山好汉,共赴一场热血沸腾的战役!” 孩子们的热情瞬间被她点燃,一双双小手高高举起,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台来演绎角色。 陆研儿轻声点了几个最积极的同学姓名:“李凯、张文利、王艳红、马童童、刘华。好,你们几个来选择一件喜欢的道具吧!” 她微笑着指向讲桌旁边放置的一个大纸箱,那里可都是她事先亲手制作好的道具。 李凯率先从箱子里拿出林冲的“丈八蛇矛”,谁知,那原本威风凛凛的长矛,刚从箱子里取出,“啪嗒”一声响,矛头竟掉落在地上。 “哎呀!” “啊?” 几声压低了的惊叫声传来。 李凯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残缺的长矛,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失落。 张文利迟疑着拿起霹雳火秦明所使用的“狼牙棒”,可那刺猬似的棒身也在拿起来的一瞬间,上面精心安插好的“狼牙”纷纷掉落一地。 再看,王艳红手中那把扈三娘使用的“日月双刀”,刀刃卷了边。 马童童那根鲁智深所用的“水磨禅杖”,竟然惨遭腰斩。 还有刘华那把混世魔王樊瑞使用的“流星锤”,也是残破不堪,哪还有半点威风的模样? 课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别说孩子们气愤不已,就连坐在最后一排听课的校长和老师们,都感到被戏耍了一般,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陆研儿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轻轻抚摸着那些被破坏的道具,心中迅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只见她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轻声对学生们说:“同学们,看来我们今天要面临一个小小的挑战。但请记住,真正的创意与智慧,是不会被任何外力所阻挡的。” 随即,她转身走向黑板,用她那流畅而有力的笔触,勾勒出一幅幅生动鲜活的画面。 她讲述着每一个道具背后的传奇故事,用言语将它们重新“复活”。 她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溪流,轻柔而又坚定,“同学们,林冲的丈八蛇矛,那是他在战场上杀敌的利器,代表着无畏和勇敢。“ “秦明的狼牙棒,每一颗狼牙都见证过他的英勇冲锋。“ “扈三娘的日月双刀,闪烁着女性的坚韧与智慧。“ “鲁智深的水磨禅杖,蕴含着他的慈悲与力量。“ “樊瑞的流星锤,更是他独特技艺的象征。” 学生们被她那精彩的讲述所吸引,仿佛那些道具真的就在他们眼前,与他们共同经历着故事中的每一个扣人心弦的瞬间。 更令人惊叹的是,在她的启发下,孩子们纷纷开动脑筋,寻找教室内的现有物品,替代了被破坏的道具。 李凯高高举起教室后拐角靠着的一人高的竹编大扫帚,兴奋地挥舞着喊了一声:“看俺林冲的丈八蛇矛!” 教室里哄堂大笑,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热烈的掌声。 其他几位孩子也不甘示弱,刘华一手一只文具盒替代了“流星锤”,在空中有力地挥舞着。 鸡毛掸子此刻则成了张文利的“狼牙棒”,威风凛凛地展示着,嘴里还喊着:“哇呀呀!流星锤威力无比!” 王艳红手持数学老师画图的大三角板,呼喊着:“瞧俺扈三娘的日月双刀!” 角落里的拖把也物尽其用,成了马童童的“水磨禅杖”,他挥舞着拖把吓得老师同学们都纷纷躲避。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课堂瞬间变成了一个充满活力和创意的舞台。 下课铃声响起时,孩子们仍觉意犹未尽。 这节公开课,不仅没有因为道具惨遭破坏受到影响,反而因为这场意外的插曲而变得更加生动有趣、充满创意。 学生们在欢笑和掌声中结束了这堂难忘的公开课,心中充满了对这位有头脑有创意的文体老师的敬佩。 杨洪波老校长率先起身热烈地鼓掌,毫不掩饰地夸赞她:“好!好!我老杨干了一辈子教育,今天也受到了启发和教育!” 张丽亚兴奋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陆老师这节课太精彩了!” 王春丽也微笑着对她说:“我这个当了十年的语文老师来说,进你的课堂也学到了新的教学理念。”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对着杨校长说:“难怪你老杨头要去教育局挖人,这样的人才谁不想要呢?只可惜,被你抢先了一步。” “哈哈哈.....”杨校长高兴地开怀大笑。 而在教室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充满妒忌和失落,此时因陆研儿的成功而变得愈发阴沉。 她压根没想到陆研儿竟能如此巧妙地化解危机,还赢得了满堂喝彩。 暗暗攥紧了拳头,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第32章 丈母娘想把生米煮成饭 初夏匆匆而过,转眼即将进入梅雨季节。 十里沟,这个不南不北的小村子,每年夏季都会被那冗长的的雨季尽数霸占。 正因为此,村民们在忙完地里的农活后,都会趁着天晴,争分夺秒地抓紧把屋顶修缮一下。 一般情况,都是从本村或者隔壁村子,请几个身强力壮且手脚勤快的小伙子前来帮忙。 都是乡里乡亲的,并不需要支付工钱,主人家只要买一些酒菜,请大伙儿吃饱喝好当做酬劳。 巧玲听从了王淑芬的主意,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为了能和林澈在一起,还是狠下心来决定放手一试。 这日傍晚,晚霞如锦缎般好看,巧玲怀揣着满心的期待与不安去找林澈,让他第二日到家中帮忙修缮屋顶。 村支书家的活,谁敢不应承呢? 何况还有一顿好吃喝招待,林澈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天刚蒙蒙亮,林澈便洗漱好出了门,来到村支书赵福堂家。 支书老婆王淑芬闻声打开了院子门,瞧见林澈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他:“林家二小子,来得可真早啊!” “嗯。”林澈应了一声,跟着进了院子,看见地上整齐地堆放着修缮所需的各种材料,二话不说,低头干起活来。 王淑芬转身进了小厨房,隔着窗户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真是越看越欢喜。 这小子个子高大挺拔,面容长得好看,干活还这么实诚不惜力气,除了家里的光景穷了一点,简直挑不出其他的毛病。 这样想着,她拿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快步走到林澈身旁塞给他:“他们还没到呢,你是头一个,来,先吃几个包子再干活。” 林澈也不客套,接过包子,三两口便吞进了肚里。 不多时,同村的几个后生陆续进了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商量好了分工。 院子里,有赤着脚丫子和泥的,有拎泥斗子的,有架梯子的,有爬上房顶修补漏洞的,还有专门负责往房顶上扔料子的。 众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院子里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巧玲帮着她妈在厨房里准备菜饭,目光却时不时地透过窗户飘向林澈,心中既充满了期待,又夹杂着紧张。 晌午时,大家只简单吃了几个包子,便又继续埋头干活儿。 直到太阳落山,终于把村支书家院子里一排六间大瓦房的屋顶全部修缮完毕。 晚饭就在自家院子里摆开,堂屋里的桌椅板凳都被搬到院中,烧好的饭菜一道道端上桌来。 王淑芬热情地招呼他们洗手吃饭,村支书赵福堂也一改往日的严肃模样,满脸堆笑。 还特意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瓶珍藏的老酒,要几个后生陪他好好喝上几杯。 林澈不会喝酒便端了茶杯,大家都干了一天活早就疲惫不堪,此时都狼吞虎咽,不一会儿桌子上的饭菜就被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 林澈吃饱后,刚放下碗筷,王淑芬又贴心地盛了一碗粥递给他,说道:“二小子,你没喝酒,再喝一碗粥。” 林澈其实已经吃饱了,便没有伸手去接,有些犹豫道:“婶子,俺已经吃饱了。” 王淑芬却硬把碗朝他手里塞,“这可是婶亲手给你盛的,这么大的个子,一碗粥算个啥,一泡尿就撒完了。快喝了吧!” 林澈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猛喝了一大口,感觉味道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同,可他也没多想,“咕咚咕咚”把一碗粥给灌了下去。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纷纷起身告辞,那几个后生也都面色微红,带着几分醉意。 王淑芬拉住林澈的胳膊说:“二小子,你等一下,婶子有话跟你说嘞。” 林澈停下脚步,那几个后生便晃晃悠悠地出了院子,各自往家中走去。 王淑芬看着他们走出十几步远后,这才转身折回厨房,端了一笼屉蒸好的包子,装在灰布袋子里。 “这一笼包子是婶子特意给你蒸上的,带回去给你奶吃。” 可转念一想,怕待会儿林澈劲头上来了,再把包子弄丢了。 递出去一半的胳膊又收回来,转而塞到巧玲手里说:“玲啊,这袋包子你拿着,去送送你同学。” 不知怎的,林澈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困得像是昨晚上没睡好觉似的。 “这离俺家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不用送,天都已经黑了,待会巧玲自己回来不安全。” 林澈边说边往外走。 王淑芬嗤笑了一声,“自己村子里有啥不安全啊,婶说让她送就让她送!” 林澈无奈,只好往院外走去,王淑芬连忙推了一把巧玲,催促道:“傻妮子快跟上。” 巧玲又羞又窘,也不知道自己跟上去又能做啥? 她妈附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你啥也别管,只管跟着他,待会他劲头上来了,你就上去死死抱住他。” 见巧玲还是不开窍,又补充了一句:‘哎呀,你不用懂,他是男人他自然会!” 巧玲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明白她妈到底说的是啥,眼看着林澈的大长腿已经迈出去十几步远了,慌忙抱着包子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天已经黑透,如墨般的夜色笼罩着大地。 林澈走在窄窄的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 一个不留神,被脚下凸起的土坷垃一绊,身体猛地向前扑去,险些跌倒在地。 幸好他还没彻底迷糊,本能地顺势一跳,靠着旁边的一棵老槐树干,喘着粗气。 此时,他的身子开始隐约发烫,内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他燥热不已,喉咙里干渴得简直想要喷出火来。 不对,这身子好像哪里不对劲。 还不如最初的那种眩晕,大不了躺在田间地头睡上一觉,农村的小子,谁还没在野地里睡过觉? 可是这会儿,身体的异样感觉愈发强烈。 “呃……”他喉咙里不由得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巧玲想起出门时她娘王淑芬的嘱咐,此刻便情不自禁地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 第33章 完了,饭没煮熟 林澈被巧玲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试图推开巧玲,然而,此刻身体的绵软无力和内心的燥热,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而虚弱。 “巧玲,别……这样,快放……开我。”林澈的声音颤抖着,竭尽全力地克制着。 这一瞬间,巧玲曾无数次在心里期待过的场景成真,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中,她却感到这一切如梦如幻,那么的不真实。 此时的林澈,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一头濒临窒息的困兽。 感受到林澈身体的滚烫,再看他那副难受的模样,她缓缓松开了手,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林澈拼尽最后一丝理智,挣脱了巧玲的怀抱,朝着不远处的小河沟狂奔而去,“嘭”的一声,一猛子扎了进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村里的刘二狗打完麻将路过此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刘二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愣怔了片刻,便匆匆离去。 巧玲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家院子里,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许久之后,她才用两条胳膊抱住脑袋,“呜呜”地呜咽着,嚎啕大哭起来。 丢人嘞,她这究竟是做下了什么荒唐事。 王淑芬见闺女这么快就回来了,脸上瞬间布满了失望和恼怒。 她在院子里急得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低声咒骂着:“这死丫头,关键时刻掉链子!林澈那小子也是,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抓住!我这一番苦心全白费了,真是气死我了!” 此时,村支书赵福堂从屋里走了出来,听到王淑芬的骂声,皱起眉头呵斥道:“你这婆娘,尽瞎折腾些啥!闹得鸡飞狗跳的,还要脸皮不?!” 王淑芬被赵福堂这么一吼,当即闭嘴,不敢再吭声。 巧玲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大吼了一声:“我的事以后不要你们管!”说完,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赵福堂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后半夜,林澈从河沟里爬上岸,湿漉漉地回到家中。 他们家只有三间房,奶奶和妹子一间,爹娘一间,最大的一间他们兄弟三人住着。 他摸索着去衣柜中翻找干净衣服,却把他哥和他弟都扰醒了。 看到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兄弟俩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林大海最先开口,一脸担忧地问道:“二弟,你这是咋弄的?咋浑身湿透了?” 林澈咬了咬嘴唇,气愤又无奈地说道:“别提了,村支书家的事儿,一言难尽。” 弟弟林清赶紧拿来干毛巾,边给他擦拭边焦急地追问:“二哥,到底咋回事啊?” 他爹娘见他没回来,本就没敢踏实睡着,这回听见兄弟几个小声说话,也匆匆过到这个屋来。 林老汉一张老核桃脸上满是担忧地望着儿子,声音带着颤音问他:“干啥活能干到三更半夜?是不是干活的时候出啥意外了?” “不是干活的事儿,是他们……他们想算计我。” 林澈别过头,闷声回答。 林大海一听,眉头紧皱:“啥?算计你?到底咋回事,你给咱说清楚!” 林澈把前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家人说了。 老实巴交的一家人,都被这荒唐事儿给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他娘只顾着心疼儿子的身体,上下抚摸着林澈还在滴水的身子,哆嗦着催促他:“先把衣服换了,莫着凉。” “这,这摆明了就是鸿门宴!”小弟林清憋了半天,愤愤不平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林大海也握紧了拳头,怒不可遏:“这村支书家也太不像话了,怎能干出这种事儿!” 这时候,外面突然就下起了雨,风雨声把窗外的树木摇晃地发出“索索索”的声响。 “都睡吧。”林澈瓮声说了这句,就躺在了自己的木床上。 干了一天的活,加上前面那一番折腾,他的身体早已疲乏不堪。 一家人各怀心事地躺下,赶在天亮前勉强睡去。 只是还没等他们想到要怎样找村支书讨个说法呢,村子里已经像早间新闻播报那般,把昨晚的一幕传得沸沸扬扬。 那刘二狗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干活不行还总想着偷懒耍滑头,不止一次地被村支书赵福堂骂过,早就怀恨在心。 又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他比往常起得都要早,在村子里四处晃荡,逢人就夸张地说:“你们知道吗?昨晚我看见林澈和村支书家的巧玲在田埂上搂搂抱抱,最后林澈还跳进了河沟里,那场面,啧啧啧!” 村里的人们听了,有的半信半疑,有的开始指指点点。 “这林澈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咋能干出这种事儿?” “说不定是巧玲主动的呢,这种事儿可不好说。” “哎呀,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这巧玲以后还咋嫁人呐!” 一时间,各种议论在村子里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村支书赵福堂听到村里传的风言风语,气得在家直跺脚。 王淑芬也慌了神,嘴里不停念叨:“这可咋办呦。” 赵福堂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要是不妥善处理,自己在村里的威望和形象可就全毁了。 可一时之间,又没琢磨出个主意来。 另一边,村支书的老婆王淑芬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既然林澈不稀罕她闺女,那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细细对比了林澈和他大哥,发现兄弟俩形象都高大帅气,林大海在田间地头里劳作那也是一把好手。 要说唯一比不上林澈的,就是他和自己闺女一样,都只是读了个村小就没再读初中,肚里没啥墨水。 可一想到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只怕闺女今后许配人家真会受影响,或许,或许来个偷梁换柱? 把巧玲许配给林澈大哥?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一来可以堵住村里人的悠悠之口; 二来,自家虽然是村支书,可最大的遗憾就是只有闺女没有儿子,他老林家三个葫芦头,把老大给自家当女婿那就相当于半个儿。 于是,王淑芬就试着跟自家男人商量:“她爹,你觉着……林大海咋样儿?” “啥?一个林澈还不够闹心?还想再折腾啥?”赵福堂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可是嘴上虽是这么说,脑子里却开始了盘算。 咂吧了半日,觉得他老婆这回出的也不能算是个馊主意,这样既能保全自家面子,又能成就一段姻缘,或许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他一咬牙,决定去找林澈家商量。 第34章 林大海捡个俊媳妇 当日头刚刚西沉,天色才刚一擦黑,村支书赵福堂和他婆娘王淑芬就拎着一些礼品,脚步匆匆地来到了林澈家。 赵福堂一进门,便直截了当地开口直奔主题:“老林头啊, 你家老大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和我家巧玲也挺般配的。要不,就让俩孩子处处看?” 林澈的爹娘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对视一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家是不是听错了。 林澈娘激动地嘴巴张了半天,却愣是没挤出一个字来。 他们家的日子过得清苦,家境贫寒,才把大小子林大海的婚事一直耽搁到现在。 老两口每每一想到这,就愁苦地睡不着觉嘞。 可如今这场面,难道真的是天上掉下馅饼了? 王淑芬瞧着这穷屋破院里的寒酸光景,心中满是鄙夷,可脸上却堆着笑,嘴上亲热地喊着:“老嫂子,俺们搁一个村子里住了人老几辈了,谁家娃娃啥秉性都是知根知底的。” 这话说的林老汉听着心里舒坦了几分。 林澈娘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用袖子使劲在凳子上擦了又擦,让村支书两口子坐下说话。 “俺们打开窗户说亮话,俺家不图钱财就图个人,大海这后生踏实可靠。”赵福堂大声说道。 林老汉却嗫嚅着,面露难色:“可俺家,俺家实在是拿不出彩礼钱。”这话说出口,早把一张老脸憋得红紫。 他婆娘一听,刚才突如其来的喜悦瞬间一扫而空,哎,还是愁死个人嘞,便扯着衣袖又擦起了眼泪。 村支书赵福堂大手一挥,底气十足地说:“哭啥?我今儿个能踏进你家的门,这事儿自然有解决的法子。” 林老汉猛地抬起了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他婆娘也赶忙停止了流泪。 两个人齐刷刷地抬头望着赵福堂,这倒让赵福堂又找到了村支书地感觉,完全忘记了此前自己为了女儿的婚事也愁得焦头烂额。 “老林头,我说句实话,别说彩礼,就是我明天把巧玲嫁到你们家,你连个新房也没有嘞!” 林老汉和婆娘就跟两根霜雪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人家说的对着嘞,自家就是这么一个破烂光景。 “哎!”林老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把脑袋低到裤裆里去。 “这样吧,不如把老大给我家,还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巧玲是你老林家的媳妇,大海也是我赵家的儿子。怎么样?” 林老汉这下可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让他大小子入赘嘞。 “我家没有儿子,自然会把大海当自己儿子来对待。”王淑芬赶忙表白。 林老汉掏出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地抽着,闷着头不说话。 他此刻心里头乱成了一团麻,肠子都拧在了一处,入赘这事,会惹得村子里的人们笑话,只怕以后大海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再说隔壁屋子里,兄弟三人把外面的对话听得真切得很,此刻,各怀心事。 林清年纪小,自然没什么大主意,只是觉得横竖巧玲要做他家嫂子,至于是大嫂子还是二嫂子,貌似也没有多大区别。 林澈的心里也很矛盾。 一方面,他觉得大哥能娶到巧玲这样漂亮的媳妇是件好事;另一方面,入赘的方式又让他觉得有些不妥。 林澈大哥林大海的心里确实喜出望外。 要知道,巧玲可是他们十里沟的头茬花,之前看她一眼都得偷摸着看嘞。 能娶到她? 这简直像是天上砸下来的馅饼,还是个薄皮肉多的大馅饼。 然而,现实的困境却让他高兴不起来,家里太穷了,连娶媳妇的新屋都没有。 入赘算个啥? 村子里和他一样大的后生中,还有几个没娶上媳妇的? 那村头张大壮还比他小一岁嘞,都是两个娃娃的爹了。 这样想着,他再也按耐不住,一头冲过去,开口说道:“这事行,俺自己的事俺自己当家。” 四个老人齐刷刷地望着他。 村支书赵福堂想着:不错,是个有主意的小子。 他老婆王淑芬咧开嘴笑了,这女婿咋越看越顺眼呢? 林老汉心里却寻思:哎,家里穷啊,这是卖小子嘞。 林大妈又开始抹眼泪:俺滴大小子终于要活人嘞。 四个老人都没说话,林大海又有些不踏实起来,“只要是巧玲同意就成。”此刻他最担心巧玲看不上自己。 村支书赵福堂点头笑道:“好小子,说明咱爷俩有缘。巧玲的工作有她娘来做,明儿出门起,咱两家一口咬定昨晚河沟边是大海和巧玲,自由恋爱嘞!” 林澈听得一脸黑线。 这也太会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了吧? 不过,要是没这点本事,人家怎能当上村支书呢? 于是第二天一早,村支书赵福堂又背着双手在村子里转悠了。 而她老婆王淑芬直接找上门教训刘二狗子去了。 王淑芬双手叉腰,站在刘二狗子家的院子门口,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刘二狗子,你给我滚出来!” 刘二狗子听到这刺耳的叫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但又不敢不应声,磨磨蹭蹭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个天杀的二狗子,瞎眼狗嘞!我闺女跟大海自由恋爱咋的啦?你要死要活的瞎咧咧,看老娘不撕烂了你的嘴!”王淑芬怒目圆睁,手指几乎戳到了刘二狗子的鼻子上。 刘二狗子吓得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地说:“婶子,我……我……” “我什么我?你个没正行的东西,跟个娘们一样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王淑芬越说越气,上前一步,扬手就给了他脖颈上挠了一把。 刘二狗子捂着火辣辣的脖颈连忙求饶:“婶子,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了。” 王淑芬哼了一声:“你最好给我记住了,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刘二狗子望着王淑芬的背影,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他心里清楚,这赵家在村里可是有头有脸的,自己这回算是捅了马蜂窝。 王淑芬教训完刘二狗子,又风风火火地在村里转了一圈,逢人就说自家闺女和林大海是自由恋爱。 这消息很快就在十里沟传开了,众人有的惊讶,有的羡慕,也有的在背后偷偷议论。 而林大海这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巧玲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万一人家姑娘不愿意,这事儿可就闹笑话了。 一整天,他都坐立不安,干活也没心思。 到了晚上,赵福堂和王淑芬把巧玲叫到了屋里。 “闺女啊,林大海这后生你觉得咋样?”王淑芬试探着问。 巧玲红着脸,低头不语,事到如今,还能咋样呢。 赵福堂说道:“闺女,爹知道你心气高,可林大海这孩子踏实肯干,咱也不图他家啥,以后日子也能过得安稳。” 巧玲轻轻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爹,娘,我听你们的。” 王淑芬一听,脸上乐开了花:“这就对了,闺女,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 第35章 胡仲明是你姥爷? 阳光明媚的清晨,陆妍儿今天要带孩子们进行户外运动,因而没穿平日里常穿的裙子,而是换上了干练的短袖衫配长裤。 白色的棉布短衫被她整整齐齐地塞进海蓝色的长裤裤腰里,为了运动时头发为了不会散开,她特意先将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子,再用皮筋绑在一起。 如此打扮,衬得她格外干练精神,配上那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更是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清晨上班的路上,但凡过路的行人,无一不将目光投向她多看几眼的。 尤其是年龄相仿的年轻姑娘们,眼神中满是嫉妒与羡慕,心里都在琢磨着:“人家怎么想起来这样捯饬的。” 感受到身边路人们炙热的目光,陆妍儿心情很好地哼唱起了欢快的小调。 她面带微笑,步履轻盈,朝着城关镇小学走去。 “哎,小姑娘!小姑娘!”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好像是在叫她。 陆妍儿满心好奇地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手里夹着老式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正向她挥手, 看来,还真是叫自己的,可是自己明明不认识他呀。 那男人见陆妍儿停下了脚步,赶忙快走两步来到她的面前。 陆妍儿仔细打量着他,这男人约莫着四十岁左右,身材适中,梳着整齐的二分头。 面容看起来颇为和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露出几分精明。 男人主动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凤凰台鞋帽成衣厂的,想跟你打听点事儿。” “成衣厂的?”陆妍儿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那可不正是姥爷工作的地方嘛! 心中的戒备少了几分,多了几分亲切。 她的眼睛里带着探寻,开口问道:“那你是?” “我叫周文涛,是鞋帽成衣厂的副厂长。” “哦,你好,我姥爷也在你们厂工作。” 陆妍儿微微仰头,笑着说道。 “是吗?那可太巧了,请问你姥爷叫什么?”周文涛的脸上满是惊喜。 “胡仲明。” “啊?胡仲明是你姥爷?你竟然是胡仲明的外孙女?” 那男人一时之间,惊喜得有些忘形,竟然把这句话颠过来倒过去的连说了两遍,听得陆妍儿“噗嗤”一笑。 周文涛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窘迫地伸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嘿嘿,这也太巧了吧,我说你这身衣裳穿在身上就是感觉有些与众不同呢,原来是咱们厂裁缝大师傅为你亲手做的吧?” “那是自然,只是我给姥爷提出了一点修改建议,在几个细节地方做了一些调整。” 陆妍儿边说边用手指给他看。 周文涛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过去,只见那白色短袖衫,袖子做成灯笼似的泡泡袖,再用淡蓝色的布料包边收口,正好和下身穿的海蓝色长裤遥相呼应。 胸前还用蓝色的丝线绣了一朵海浪,浪花图案精美,栩栩如生,仿佛那浪花上的水珠随时都要溅出来一般。 周文涛边欣赏边情不自禁点头称赞。 陆妍儿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脸上浮现出一丝焦急:“哎呀,我还要赶着去给孩子们上课呢。” 周文涛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不耽误你时间,这下对上号了,下班后我去胡师傅家里找你细聊。” “好的。”陆妍儿应道。 心知自家都住在鞋帽成衣厂的家属院中,他既然知道了姥爷的名字,定能顺利找到姥爷家,便转身小跑几步进了城关镇小学的校园。 晚上下班后,出乎意料的是,早晨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周文涛,居然和姥爷一起来到家中。 周文涛接过姥姥递给他的一杯凉白开,“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杯,显然是口渴了。 他看起来有些激动,眼睛里闪着亮光。 对陆妍儿说:“你不知道,我们厂虽然有胡师傅这样的大裁缝,也有20名缝纫女工,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小厂根本没有专职的服装设计师,都是根据客户的订单来确定生产的款式和数量。” “可实际上说白了,也没啥新颖的款式和花样,你看满大街的人穿来穿去也都差不多。” “之前听人说起,城关镇小学有个年轻老师穿的衣服款式都很特别,所以今天早晨我是特意到你们学校门口等着的。” “哪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谁能想到你竟然是胡师傅的外孙女呢。” “今天我一进厂子就去找了胡师傅,也知道你在服装设计方面很有天赋,还听说你之前帮忙设计修改出来的连衣裙,在淮城里也很受欢迎嘞! “所以就想着,能不能请你也给我们出几个款式?” 陆妍儿听到这番话,心里顿时有些小得意。 回想起前世自己当大学老师的时候,也没啥特别爱好,除了每天备课教学生,一门心思评职称,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看时尚杂志,买漂亮衣服打扮自己。 虽然说她32岁因病离世时,既没结婚生子,连正儿八经的恋爱也没谈过几回,可是正所谓是女为悦己者容嘛,在打扮自己这一块儿她可从未放松过。 真是没想到自己之前的爱好,来到不同年代的这个世界,竟然能够派得上用场,心下也是既开心又得意。 当即两人便约好了,先去鞋帽成衣厂参观一下,再做打算。 次日上午,陆妍儿向杨洪涛校长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利用没课的时间段,她来到了姥爷工作的地方----凤凰台鞋帽成衣厂。 周文涛见她来了,热情地伸出双手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非常客气的称呼她:“陆老师来啦,来,我带你先参观一圈。” 周文涛带着她把备料间、裁制间、加工车间、成品车间等等都转了一圈。 姥爷工作的地方就是裁制间,里面有一张硕大无比的木头案板,一头堆着小山一样的布料,姥爷胡仲明正带着老花镜,拿着画粉在案板上认真地勾勒着裁剪的线条。 缝纫车间里,20名缝纫女工正手脚不停,忙碌地踩着缝纫机,一时间,“哒哒哒”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耳边。 当来到布料仓库时,陆妍儿着实有些失望,这些布料颜色单一沉闷,面料的品种也很匮乏,无非是些:精棉、粗棉、涤纶、涤卡、的确良,还有秋冬季节的粗毛呢布等。 陆妍儿心细地发现,除了货柜上这些整整齐齐的,一卷一卷的布料,在仓库一角还堆放着一些杂乱又零碎的布料。 一时好奇,不由得问周文涛:“这些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布料论堆儿卖 周文涛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解释道:“这些啊,都是之前接到客户的订单,按照订单上的数量和款式完成生产发货了,这些都是富裕出来的布料。“ “那为什么不继续加工呢?” 陆妍儿追问道,眼神中满是疑惑。 “加工别的订单吧,不够用,一时又想不出要生产什么?日积月累便都堆在这里了。” 周文涛无奈地耸了耸肩。 陆妍儿心思一动,继续问他:“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周文涛有些不明所以,又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随口答道:“这还能咋处理?一般就是堆在这里,再说了咱们是成衣厂也不卖布头呀。” 陆妍儿狡黠地一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我要是买呢?” 周文涛的眼中满是诧异,不解地问她:“这一堆布料,剩下的数量尺寸长短不一,你要它有啥用?” 陆妍儿眨了眨眼睛,神秘地说道:“我自有用处。” “那这样吧,待会扒拉出来清点一下,数量多的五毛钱一堆,数量少的随便给几毛都行。回头算好了装箱子里,我找个工人下班后打包给你送到胡师傅家去。” 布料论堆儿卖,陆妍儿感觉自己可是捡着了大便宜,这一趟鞋帽成衣厂还真没白来! 厂子参观完了,布料陆妍儿也以便宜的价格也拿到了,接下来开始步入正题。 她抬眸看问周文涛,问道:“那你想让我帮你们做什么呢?” 周文涛一脸认真,目光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我们也不能只靠着接客户订单呀,毕竟也不是每天都有订单,咱们厂还要养活几十个工人呢。” 陆妍儿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呢?” 周文涛揉着鼻子,一边思索一边说:“其实,我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做,我就想着,订单之余,咱们能不能也自己生产一点不一样的款式,试一试销路。” 陆妍儿一听,觉得可行,“那你打算怎么卖呢?” “我就想着先生产出来一些,拿到旁边几个大城市里,看看能不能打开销路?” 陆妍儿微微蹙眉,给他建议:“我刚刚看到咱们一楼基本上都是库房和办公室,整个缝纫车间都在二楼。那一楼的办公室能不能把沿街的匀出来一间,打个门,变成展示的样品间呢?” 周文涛听了,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一边用力去揉搓他那早已经发红的鼻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发亮紧紧盯着陆妍儿,兴奋地说:“可行,我马上去跟厂长汇报,咱们就这么干!” 于是两人兵分两路,陆妍儿这边回家找出来纸和笔,开始画几个简单的素描款式。 只见她认认真真地趴在桌子上画图,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嘴角上扬。 不时地拿出橡皮擦来涂涂改改,那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模样,搞得还真像个专业的设计师。 姥爷和姥姥在一边慈爱的看着她,心里嘀咕着:这凤凰山摔下来之后,外孙女不但没摔傻,反而脑子变灵光了。 老话儿说的真好,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再说周文涛那边,赶着去找厂长汇报去了。 他们成衣厂一共就二十多口人,所以管理层其实也就他和厂长徐长顺两个人,徐厂长眼看就要到退休年龄了,一心只求安稳。 所以,这些事只是口头报告一声,之后的事情都是周文涛的。 他大刀阔斧地开始了尝试,指挥着众人把一楼的办公室整理出来一间,将沿街的那面墙彻底打掉,换上了一排可以拆卸掉的木板门。 这样,早晨把木门拆掉,靠墙放着,晚上再把木门安上就好。 墙上钉上了挂钩,屋内还摆放了一面大镜子和几张椅子,现在万事俱备,只欠陆妍儿设计出来的新品这个东风了。 陆妍儿一边设计着服装款式,一边还惦记着打包回来的那一堆长短尺寸颜色各不相同的布料。 这可是为林澈准备的,不能只是满足帮村子里的村民卖几个鸡蛋,和自家编的几个小竹匾子,得想办法把林澈引到经商的路子上来。 这就是第一个尝试。 第二天上班前,陆妍儿特意早早来到三中门口,去等林澈的弟弟林清。 林清飞快地蹬着自行车,满头大汗地骑到了三中门口,看见陆妍儿正笑眯眯地望着他,还朝他挥了挥手。 他一下子愣住了,双手一起死死捏住刹车,又把两只脚也跳到地上辅助刹车。 “嘶”,轮胎在地上擦出了一声刹车声,急急地停在陆妍儿面前。 搞得身后座的孙贵一头扑倒他后背上,不明白这是出了啥状况? 林清认得,这就是之前在他家门口的小田埂上,被他二哥背着的那个姐姐。 眼前这个姐姐长得好看,声音也甜,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上还有两只酒窝,不知怎的,林清看着她就有一股亲切感。 此时,林清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倒是陆妍儿走上前来主动和他打招呼:“你好,你是林澈的弟弟林清对吧?” 林清顿时感到自己的脸滚烫起来,他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身破旧衣裳,在这个明媚光鲜的姐姐面前,暗淡的就像是一块土坷垃。 “嗯。”他窘迫地低声应她。 陆妍儿看着这张几乎和他哥一样俊朗的面容,打心眼里觉着喜欢,笑着对林清说:“你让你哥这两天一定要抽空到我家里来一趟。” 他连忙点头,应承下来,仍然紧张的不知该说些啥,可是心里却又冒出一些莫名的雀跃,暗自想着:要是二哥能跟这个姐姐相好,那可是一件大美事儿! 望着姐姐转身走了,他立刻叮嘱后座上已经看傻了的孙贵小子,让他下午放学别磨叽,今儿早点回家。 孙贵是和他一起光屁股玩到大的,就住在隔壁村八里塘子。 林清家里穷,买不起自行车,可不能光靠两条腿步行着上学呀。 穷孩子自有穷孩子的办法,孙贵家光景好给他买了一辆自行车,于是两个小伙伴便结伴骑一辆自行车上学。 一个骑着上学,放学的时候再换一个人骑,一路上有说有笑,便也不觉得路程长。 至于他妹妹林菊香,从一入学便申请了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来。 下午放学的铃声一响,林清就拉着孙贵撒开脚丫子往外跑,因为他急着把这个好看姐姐找他哥的消息,赶紧回家报告给他哥嘞。 第37章 这叫做合作共赢 林澈听了林清带回来的消息,丝毫不敢耽搁,匆匆推过孙贵的自行车,便迫不及待地就要进城。 “晚上回来给你送家去!”话音未落,他那矫健地身姿已跨上自行车,急速地踩着脚蹬子,如同踩着风火轮一般,风风火火地朝着城里的方向奔去。 孙贵站在原地,满脸的惊讶,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一时语塞。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满心疑惑地问他的好伙伴:“那个好看姐姐到底是谁?她有啥事找你二哥?他咋这么着急,这会子就要进城?” 林清喜眉笑眼地告诉他:“我也说不准,可是我就觉得,没准,没准,能成我二嫂嘞!” 孙贵听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难以置信地反问:“你说啥?你二哥他能把城里的女娃子娶回家,给你当嫂子?” 林清想想家里的光景,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失落,不禁有些泄气,可嘴上却不肯服输。 他咬了下嘴唇,倔强地抬高声音回答:“那有啥不能呢?二哥有能耐着呢!” 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就是特别佩服他这个二哥。 尤其是当初二哥为了他和妹子能够上学,放弃了自己继续读高中的机会,主动提出在家务农,也让他觉得心里有一丝愧疚,更替他二哥感到不甘心。 他打心眼里希望,他哥能够混出个名堂来,再娶个城里的好看姑娘当嫂子。 这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就连他大哥林大海,这不马上就要把村支书赵福堂家的巧玲姐娶回家,变成他的大嫂子了嘛。 那可是十里沟村子里的头茬花,多少人爱慕着来。 林清越想越觉得,穷了几辈子的老林家,在他们这一辈儿就要有指望了。 林澈骑着孙贵的自行车,一路飞奔往凤凰台县城里骑去。 两条健壮的大腿使劲地踩着脚蹬子,如同装了发条一般,夏夜的微风拂过他那硬朗的脸庞,为他带来一丝丝凉意。 他的脑子里也在飞速运转,思绪如麻。 他在想,陆妍儿这么着急找自己,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一想到陆妍儿那灵动的眼神,他的心就不由得加速跳动。 一口气不停歇地骑到凤凰台城里时,天色已经黑透,如墨般的夜幕笼罩着整个县城。 头顶着繁星点点,估摸着,是晚上八点左右,街道上的行人逐渐稀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林澈只晓得陆研儿家住在鞋帽成衣厂的家属院,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一直骑到县城最南头,终于,自行车拐入了一条幽静的街道。 路灯下,几个不知疲倦的孩子正趴在路灯下,撅着屁股捕捉着辘辘狗子,一只只装进玻璃的罐头瓶子里。 他们嬉戏打闹的欢声笑语,在这寂静的夏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家属院就座落在街道最深处, 入口是一扇略显斑驳的铁门,上面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牌子,写着“凤凰台衣帽成衣厂家属院”。 走进院门,先是一条狭窄的巷道,地面有些坑洼不平,自行车颠簸着前行。 走出巷道,倒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借着昏暗的路灯依稀可以看见,沿着中心空地,一圈高低不齐、大小不一的平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每家门口都挂着晾衣绳,几件洗好的衣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走到院子最深处,一个门朝西的小四合院,那儿就是陆妍儿的姥姥家。 一排三间正对着院门的平房,从窗户透出淡黄色的灯光。 林澈支好自行车脚架,一时间竟犹豫起来,不知是该上前敲门呢,还是在院子里轻轻喊上一声。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心中满是紧张和不安。 只听见“吱呀”一声,正中间堂屋的房门打开了。 姥姥端着搪瓷脸盆出来打水,看见林澈顿时眉开眼笑: “你这孩子,干嘛站在门口呀?快,快进来!” 林澈忙开口叫了一声:“姥姥。”声音中带着几分拘谨和恭敬,人却依旧站在门口迟疑着。 陆研儿闻声已经快步走来,脚步轻盈而急切,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就往屋里拉,那柔软的触感让林澈的心跳瞬间加速。 进了堂屋未作逗留,径直拉着他走进南边那间屋子。 屋里靠墙放着一张木头大案板,姥爷从一大堆布料中抬起戴着老花镜的脸来,见他来了也是满面笑容地招呼他坐下。 陆研儿把他按在方凳子上坐下,又倒了一玻璃杯凉白开给他,就这么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神秘,林澈被她看得更加浑身不自在了,只感觉屋子里的电灯泡光线太强,有些刺眼。 他低声应了一声:“我,我不渴。”便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杯子,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杯壁上揉搓着。 姥姥这才细细地打量林澈,只觉得这小子虽然出身农村,却不像一般的农村人那般寒酸,虽说穿着俭朴,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硬气。 姥姥放下手中的脸盆,主动开口:“上次多亏你救了我们研孩儿。” 心中却忍不住拿他和软脚虾吴新宇做了对比,只恨自家孙女儿之前被眼屎糊住了眼睛,放着鸡腿不拿,偏要盯上个臭狗屎橛子不放。 陆妍儿指着墙角落那两只硕大无比的粗布麻包,俏皮地笑着问林澈:“打开看看?”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期待,仿佛里面装着什么珍贵的宝贝。 林澈想着,这肯定和让自己专门来她家里有关,虽然不明所以,却是听话照做,乖乖蹲下身子解开麻包一角拴住的细布条儿。 看见里面全都是布料,林澈有些愣怔,不明白这些和自己有啥关系。 陆研儿也不再卖关子,蹲在他旁边眼睛亮亮地望着他:“我问你,要是把这些做成衣服,你敢去乡镇的集市上摆摊不?” 陆研儿故意这么问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敢!”林澈未加思索就果断回答。 末了又补上一句:“可我不知道价格。” “我是供货方,自然是确保你衣裳质量好,价格还便宜。”陆研儿一脸自信,还善解人意道:“你不用感谢我,我负责生产你负责销售,我们这叫做--合作共赢。” 姥姥听她说得一脸认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陆妍儿说干就干,指挥林澈把两只麻包扛进堂屋,所有的布料都倒出来摆放开来。 她先将那些大的布块一一整理出来,根据布料的质地和花色,心中构思着适合村里乡亲们的衣裳款式。 一边指挥林澈在布角上做上标注,哪块布可以做褂子,哪块布用来做汗衫,哪个颜色适合做给老头穿,哪个颜色俏丽的适合做给小媳妇儿穿。 林澈一声不吭,认真做一个合格的助手。 他的眼神始终紧紧跟随着陆妍儿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指示。 两人把整整一麻包布头分门别类整理好,做好标注,时间已经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想着林澈还有回去的路程呢,陆研儿便打消了继续整理另一麻包的念头,催促着林澈赶紧回去。 “这一大堆布都够我忙活一阵子的了,另一包先算了吧。下次找时间再整理出来。” 送林澈出门的时候,陆研儿不禁在心里给他盘算着,啥时候才能赚足了钱,去“黑市”上给林澈倒腾一辆二手自行车来。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开始的故事。 第38章 山王镇的“露水集” 接连数日,每天下班回到家中,陆研儿都会坐在窗边那台老旧的缝纫机前,双脚不停地踩动踏板,缝纫机随之发出“哒哒哒”的欢快声响。 姥爷和姥姥也都给她帮忙,爷孙三人忙得热火朝天。 陆妍儿心灵手巧,没几天的功夫,一件件朴素大方又实用的衣裳就摆在了面前。 她和林澈计划好了,这个周末既要赶集,还要按照约定赶去淮城,把上周接的订单交付给顾客。 好在他们前往的是凤凰台县城最东头的“露水集”,凌晨四五点钟开始,七点左右就结束了,丝毫不妨碍他俩乘坐九点的长途车去淮城送货。 周末这天,林澈凌晨三点出发,骑着孙贵的自行车一路疾驰,五点到了陆研儿姥姥家,迅速把大布包驮上,两人各骑一辆自行车往县城最东头的山王镇进发。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达了集市。 “露水集”没有专门的场地,就开设在通往镇子的马路上。 四周仍是漆黑一片,唯有远处的天际边微微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偶然有没拿稳的手电筒从头顶上一晃而过,短暂的照亮了天空,紧跟着又是满眼的暗色。 借着路灯那昏暗的光芒,隐约可见路两边有早到的人们已经摆好了摊位。 其实就是在地上铺上一块自带的旧床单,再摆上物品,便成了一个临时摊位。 推架子车来的最为便捷,拿块石头挡住车轱辘固定住车身,架子车宽大的车板就是最好的摊铺。 还有牛车、手推的独轱辘车、自行车,也都成了各自售货的天然摊位。 陆研儿不免有些失望,为什么农村人偏要在这个时间点来赶集? 怀着种种疑问,她紧紧跟在林澈身后,边走边左顾右盼,瞅瞅旁边的摊位上都卖些啥。 来来往往的男人们大多穿着灰色或蓝色土布衣衫,衣服已经洗得微微发白,领口和袖口有着些许磨损的痕迹。 裤子则多是直筒的劳动裤,脚下蹬着一双黑色或绿色的解放鞋。 女人们身着色彩稍显单调的碎花布衣或素色的衬衫,下身多是宽松的黑色长裤,不少人头上还裹着一块头巾,用来遮挡尘土和阳光。 虽然人们看起来灰头土脸的,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卖农具的摊位上,锄头、镰刀和犁铧等工具整齐排列。 木制的扁担和箩筐靠着墙根摆放,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杂货摊位上,锅碗瓢盆琳琅满目,粗瓷大碗和大铁锅散发着暗淡的光,竹编的篮子和扫帚也颇受青睐。 卖布料的摊位前,棉布和的确良的布头零散的堆放在地上。 终于找到一处宽敞的空位。林澈放下布包,先是取出一块事先备好的红格子床单铺在地上,又取出几根短竹竿逐一捆绑起来。 陆研儿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他忙碌,见他居然很快便组合成了一个简易架子,忍不住给他一个大大的赞。 如此一来,便能将衣服挂上去展示出来。 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刺激着陆妍儿的神经,她也迅速进入状态,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局面。 “快来瞧啊,最新款的服装,最实惠的价格!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林澈被她这独特的吆喝声惊到了,转而对她的泼辣大方十分赞赏。 林澈想试着也吆喝一声,口张了一下,却一个字也没喊出声来。 他咽了口唾沫,又张了一下口,还是没喊出来。 一位包着绿花布头巾的大姐伸手翻看裙子,陆研儿立刻热情招呼:“大姐,您瞧一下这件裙子,您穿上一定好看!” 说着,她拿起那条裙子披在身前比量着给大姐看。 大姐左看看右摸摸,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夏季的清晨,天色仿佛在一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一位年轻的姑娘被吸引过来,她好奇地翻动着衣服,眼中流露出喜爱之情。 “姑娘,你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们精心设计的款式,别处可没有。”陆妍儿热情地说道。 林澈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一番,对那姑娘肯定地吐出两个字:“好看!” 姑娘抬头见是这么硬朗帅气的小伙子夸赞好看,刹那间羞红了脸,可又有些迟疑:“这价格会不会很贵啊?” 林澈记得陆研儿说过要“薄利多销”才能节约时间成本,赶忙回答:“不贵,第一份开张生意只收你八块钱!” 姑娘有些喜出望外,连忙掏钱付款。 那位还在犹豫的大姐赶紧争取:“小伙子,我才是第一个!” 林澈爽快地点头:“那收您一样价,也是八块!” 一位大爷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伸手拿起一件开襟褂子,仔细地在手中揉搓测试布料的质量。 林澈耐心地帮他穿在身上比量大小:“大爷,这种料子才收您五块钱,我们都是实在价,保证您买得值!” 陆妍儿笑眯眯地望着林澈,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跟着附和:“是啊,而且我们的做工绝对精细,您买回去穿个几年都没问题。” 大爷终于下定决心:“那给我来这一件。” 陆妍儿和林澈相视一笑,连忙手脚麻利地将衣服包好递给大爷。 不到七点,他俩带来的衣服几乎销售一空,陆妍儿心思活泛起来,也想逛一逛这“露水集”看看有啥新鲜玩意儿。 于是两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往前走去。 卖鱼的摊位前,水盆里的鱼儿活蹦乱跳,溅起朵朵水花。 卖活禽的区域,鸡、鸭、鹅被关在笼子里,不时发出叫声,就是粪便味儿太冲,陆研儿赶紧捂住了鼻子。 一位老人摆着修鞋的摊子,身边放着各种工具和旧鞋,他专注地修补着手中的鞋帮,身上的衣服补丁叠着补丁,却显得十分慈祥和善。 人们在集市中讨价还价、熟人相互寒暄,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让陆妍儿竟有点流连忘返的感觉。 走到卖小吃的摊位前,顿时感觉香气四溢,刚出锅的油条金黄酥脆,热气腾腾的包子皮薄馅大。 摊主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给顾客们包好递过去,顾客们接过食物,满足地品尝着,嘴角沾着油渍和菜渣,也毫不在意。 卖包子的大娘熟练地在案板上擀面皮,一有顾客来了便停下手中的活,把收到的脏兮兮皱巴巴的毛票子接过来,再往案板上一只铝饭盒中一扔,又接着继续揉擀面皮。 陆妍儿真想提醒她这样做不卫生,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吧,这个年代又有谁又不是这样做的呢? 第39章 妈妈的三个硬条件 再看卖油条的摊位上,老两口一个在油锅里翻滚着油条,一个在案板上揉着面团,也是收完钱后手都不带擦一下的,就直接去接着揉面团。 陆妍儿看得是目瞪口呆,却也无可奈何。 林澈见她紧盯着这两个摊位看,就柔声问她:“吃油条还是吃包子?” “油条,稀饭也要。” 因为陆妍儿想着,好歹油条是在油锅里炸出来的,权当是高温消毒了吧。 摊主在锅灶旁边的空地上支起了一张低矮的木板当作桌子,地上还零散有几只小马扎。 二人便寻了个空处坐下来,要了几根油条和两碗稀饭,摊主还贴心地给盛了一小碟子咸菜。 稀饭端上来的时候,眼看着两只碗的碗口都坑坑洼洼,林澈捡了一只稍微齐整的递给她,自己端起另一只豁口更大的碗。 陆妍儿瞥了一眼地上放着的一只大洗脚盆,里边用过的碗筷已经堆了半盆,而旁边一只铁桶只剩下半桶水。 显然老板娘就是用这些忙里偷闲清洗碗筷出来给顾客用的,忍不住膈应了一下。 可是看看身边的人们都是咬着油条,就着稀饭,吃得很香的样子,又在心里劝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猛地端起大海碗喝了一大口,心中感叹:这柴火锅熬的稀饭就是香。 陆妍儿胃口大开,拿起油条就大口地啃咬起来,大大咧咧,完全不顾女孩子的形象。 相比之下,倒是林澈吃相很好,并不粗鲁。 “你吃东西的样子还挺好看嘛。”陆妍儿尽显女流氓本色,边吃边盯着他看,大有秀色可餐的味道。 “你,你跟之前像是.......” “说嘛。” “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那你喜欢之前的我呢?还是现在的我?”陆妍儿开始挖坑。 “我......”林澈狠狠咬了一口油条。 用余光瞥见旁边的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又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吃好逛好,时针已指向八点,“露水集”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散去,只留下空荡荡的马路,仿佛早晨的喧嚣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陆妍儿心中暗想:这还真是如露水一般见不得阳光呢。 两人骑上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朝着长途汽车站赶去。 等他们二人上车时,车上已经快满员了,只剩下四五个空座位分散在不同的位置。 陆研儿先在中间的空座位坐下。 等林澈扛着一包衣服上车时,见她已经坐好,便径直朝着最后一排的空座位走去坐下,过道的空间正好用来放大包。 长途车准点发车,陆研儿刚合上眼睛准备补个觉,前面有个中年妇女转过头来笑着跟她寒暄:“你也去淮城啊?” 陆研儿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便点点头:“嗯,周末不上班去逛逛。” 中年妇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你这丫头不记得我啦?我是胡招娣的老同学呀。” 陆研儿赶忙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原来眼前的这个阿姨叫李红艳,是妈妈的中学同学,天生一副热心肠,最喜欢给亲戚邻居家的年轻人之间牵线说媒。 她在县里的妇女工作委员会工作,爱好和工作倒是结合得不错。 “红艳阿姨。”陆研儿冲她甜甜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李红艳见她已经对上号了,就热心地操持起了老本行:“研儿呀,我听你妈说你还没个合适的对象呢,不着急,阿姨给你物色一个合适的哈。” 陆研儿心中暗叹,这也太热心肠了吧,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呢。 李红艳继续劝她:“之前那个吴知青中看不中用,没啥可惜的。阿姨给你找个比他好上十倍的,把你妈的面子挣回来。” “你妈都跟我交过底了,要家庭条件相当的,外型也要好的,还得有个好工作。这些阿姨都记在心里呢,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陆研儿听得目瞪口呆,敢情是自家老妈请人家帮忙的啊,还开出这些个硬条件,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尴尬地笑笑。 李红艳只当她是小姑娘害羞,也不再多说,转过头去坐好,没了她的高音喇叭,车厢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陆研儿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澈,见他在闭目养神,放心地转回头也开始闭上眼睛打起瞌睡。 她哪里知道,刚才李红艳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传入了林澈的耳中,此时,虽然他双目紧闭,内心却像一只开水锅在不停地翻腾。 “要家庭条件相当的,外型也要好的,还得有个好工作。”李红艳说的这三个条件,犹如三只重锤狠狠地撞击在他的心头。 这些要求高吗?对于陆研儿这个漂亮姑娘而言,其实一点也不过分。 不高吗?这几点无论哪一点,都是林澈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莫名地烦躁起来,眉头微蹙,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恨不得把指甲都掐进皮肉里去。 那么,自己现在和陆研儿又算是什么呢? 呵呵,或许人家也只是把自己当作老同学,加上之前把她背下凤凰山而已,不过是感念他的一点心意罢了。 自己居然就在心里萌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居然,居然还希冀着.....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荒唐可笑,甚至,还有点可悲。 在林澈的胡思乱想中,长途车准时进站,人们陆续下车。 陆研儿和李红艳告别之后,便站在车门处等林澈扛着大包下来,只是,她隐约觉着这男人周身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是她感觉错了吗? “重不重?要不我跟你一起抬吧?”陆研儿主动问他。 “不用。”男人吐出两个字,迈开大长腿向前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陆研儿,不明白他这是抽的哪门子邪风。 俩人依照约定来到“光淮大剧院”门口,早有等候在那的老顾客们正在闲聊。 连衣裙依旧大受欢迎,就连陆妍儿用碎布头拼接缝制的彩色靠垫,和手工绣花小包,也被几个老主顾争相抢购。 只是,陆妍儿隐约觉着林澈很是不对劲儿。 清点了余下的物品:两件连衣裙,一件短袖衫,两只靠垫和几条绣花手帕,她准备再寻找几个合适的顾客。 午后的阳光有些炽热,陆妍儿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目光随意地扫过人群。 突然,她的眼神定住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顾建军!”她兴奋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第40章 意外邂逅顾建军 只见一个身姿挺拔、衣着得体的男子闻声转过头来,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疑惑,随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陆妍儿!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顾建军迈着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陆妍儿热情地和顾建军寒暄起来,一同回忆着高中时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顾建军看着眼前活泼大方的陆妍儿,虽然诧异于她的性格变化之大,可转念一想,几年没见了,有所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你如今在哪上班呢?” 顾建军主动问起现在的状况。 “就在城关镇小学当文体老师。你呢?” “我嘛,在副食品门市部干着呢,要是以后需要烟酒之类的紧缺物品,尽管开口。” 顾建军一脸自信。 他这话说得很有诚意,这个年代,能在副食品门市部工作的便是大家眼中的红人,那可真是亲朋好友加同学全都连带着跟着沾光。 然而,这话落入林澈耳中,却觉得眼前这这个男人不仅穿着光鲜,说话还爱吹嘘。 顾建军看着地上摆放的几件衣裙、靠垫之类的,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你不是当文体老师吗?这是?” “我这是发挥自己的特长,创造新的劳动价值。”陆妍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随即想起还没介绍林澈呢,赶忙把他从地上捞起来,给两个男人作了介绍:“这位是林澈,我中学同学,顾建军,我高中……确切地说,是高一的同学,哈哈哈!” 顾建军主动伸出手来,林澈却别扭着,有点不情愿地轻轻一触便快速收回。 陆妍儿决定言归正传,把话题绕回到自己想说的内容上来,“你还记得安小欣吗?” “她?当然记得,她还好吗?” 顾建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坐在自己前排的女生,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嘴角不由得弯起了弧度。 “这个嘛,我暂时保密。”陆妍儿故意卖关子,“等下我把地址留给你,欢迎你这大省城的公子哥儿亲自光临小县城怀旧。到时候见了面你自己问她呗。” “呵呵,我怎么听出了挖苦的味道?” 顾建军对答如流,显然是个精通人际交往的。 林澈在一旁默默地整理着衣服,眼神不时瞟向陆妍儿和顾建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陆妍儿完全没注意到林澈的情绪变化,只顾着和顾建军聊得火热,还主动和顾建军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以后咱们可不能断了联系!”陆妍儿笑着说道。 顾建军点点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林澈看着这一幕,脸色愈发阴沉。 他认为陆妍儿对顾建军的态度过于热情,心里不禁开始浮想联翩。 “收拾好了,咱们走吧。”林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陆妍儿这才恍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顾建军挥挥手,跟着林澈离开。 陆妍儿看着林澈扛着大包独自往前走,心中满是疑惑。 她快走几步跟上林澈,试图打破沉默:“林澈,你到底怎么了呀?从车上下来就感觉你不太对劲。” 林澈脚步略微停顿,随后淡淡地说:“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坐上长途车,林澈依旧沉默不语,气氛异常压抑。 长途车继续前行,暮色渐渐笼罩了大地,车内的灯光显得格外昏黄。 林澈和陆妍儿各自坐在座位的一角,沉默不语,就连周边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陆妍儿几次想要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但看到男人那冷漠的脸庞,又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林澈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对比起陆妈妈提出的三个相亲条件,今天那个叫“顾建军“的应该都符合吧? 难怪陆妍儿见到他会如此热情。 这个念头像是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 陆妍儿不明白林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态度突然变得如此冷淡,心里也不禁生起气来。 俩人别扭地坐了一路车回来,彼此谁也没搭理谁。 陆妍儿刚一到家,便心急火燎地直奔安小欣那儿去。 安小欣家住在县委的家属大院内,向来都是安小欣去成衣厂的家属院找她,而她极少踏进这个县领导们居住的地方。 陆妍儿走进院子,只见里面有一栋上下三层的小楼,就是俗称的“筒子楼”。 在当时,这堪称是最洋气的住宅了。 到了晚上,每个房间的灯光逐一亮起来,远远望去,显得庄重而又神秘。 陆妍儿抬头望向二楼最东头的那户人家,一排四间屋子的灯都明晃晃的亮着。 她脚下生风,快步走上二楼,走到最东头,轻声唤着好友:“小欣!安小欣!”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安小欣瞧见好友这么晚还来找她,忙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屋子 ,还拿起蒲扇给她连扇了几下。 嘴里念叨着:“这么晚了,你咋跑来了?” 陆妍儿满脸兴奋,眼睛里闪着光芒,大声说道:“小欣,你猜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安小欣被她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吓了一跳,满脸疑惑地问她:“谁呀?你不是和你的‘澈哥哥’一起去淮城了吗?瞧把你激动成这样。” 陆妍儿全然不理会她提到林澈时,揶揄的用了‘澈哥哥’这个词儿,紧紧拉着安小欣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是顾建军!我今天在淮城碰到他啦!” 安小欣瞬间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蒲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满脸地难以置信,嘴里嗫喏着:“他?怎么会碰到他?”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紧跟着又听见小欣弟弟唤她:“妈,你下班了!” 陆妍儿便知晓是安小欣的妈妈回来了。 她在县医院当大夫,还是个会动手术的主刀大夫呢。 就是工作太忙,经常遇到手术就下不了班。 安小欣不想让她妈听见再节外生枝,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拉着好友,关上房门,一同轻手轻脚地下楼去。 县委大院的筒子楼后面是一个面积挺大的小花园,里面不仅修建了一个水泥凉亭和一座假山,还有一个小池塘,上面架着一座仅供观赏的袖珍小桥。 美其名曰:领导们工作辛苦,需要在此换换脑子,消除疲乏。 第41章 看了一出好戏 两个姑娘手牵着手在花园里漫步,陆妍儿直奔主题:“我知道上高中那会你就喜欢他,你可别不承认。不然的话你给我解释解释,为啥到现在你都不谈恋爱?” 安小欣被好友戳中了心思,却也不做过多辩解,只是羞涩地低下了头,双颊绯红。 “所以呀,这回可千万不能再错过啦!我帮你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说着,陆妍儿把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递到安小欣手中。 安小欣接过纸条,手微微颤抖着:“可你这上面写得明明是省城的地址啊?” “哎呀,你这是关心则乱,他到淮城走亲戚,刚巧被我碰上了。” “妍儿,谢谢你。” 安小欣的心犹如小鹿乱撞。 在昏黄的路灯的映照下,花园里绿植丛中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儿,微风轻轻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陆妍儿偶尔弯腰拾起地上的花瓣,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些不明所以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 两个姑娘不禁心生好奇,想着这可是在家属院里应该没什么危险,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蹑手蹑脚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 靠近了些,似乎是两个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男人的呼吸略显粗重,女人的声音像是喘息,又像是在小声呢喃一般。 陆妍儿循声张望着,恍惚间看见了低矮的灌木丛中,那一片晃动的最厉害的地方,有两个白晃晃的身影。 借着路灯再仔细一瞧,居然是纠缠在一起的吴新宇和田晓玲。 那两人正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无法自拔,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靠近的两个旁观者。 虽说两个姑娘都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可也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安小欣早已羞得满脸通红,扭过头去不敢再看,用力拉扯着陆妍儿的袖子,示意她赶紧离开。 陆妍儿前世一心扑在评职称上,忙得无暇谈恋爱,可毕竟是32岁的大龄姑娘,就算是没杀过猪总也看过猪跑吧? 再加上这“激战戏”的男主角还是吴新宇,她饶有兴致地紧盯着,看得津津有味。 心里暗自懊恼,这个年代要是有手机就好了,这么难得一见的现场直播要是拍下来,再弄个账号发网上去,那得有多劲爆啊?! 安小欣见拉不动好友,尴尬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看也不是,走也不是,气恼地简直想要揍她一顿。 她压低声音附在好友耳旁:“你再不走,我可不理你了!” 又看了几眼,陆妍儿掐准时机,在两人战况最激烈之时,伸手鼓起了掌:“啪啪啪!” 只见那灌木丛后的两人惊得同时一僵,随即蹲下身去,几乎要趴在地上。 陆妍儿放声笑道:“吴知青真是精力旺盛,嫌家里床太小还出来打野战啊!” 说完,故意转身对身后喊了一嗓子:“你们几个都看到了吧?不过为了吴知青的大好前程,我们都守口如瓶哈!” 说完也不等那两人有所反应,拉着好友就小跑着离开了。 安小欣虽然不明白好友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可还是乖乖跟在后面,快速离开这令人尴尬的火爆现场。 一口气回到家属院大门口,安小欣才喘着气追问:“陆妍儿,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我怕日后他两不认账,当然要多找几个目击证人啦!”陆妍儿跟个狡猾的小狐狸似的,脸上露出了得逞后的笑容。 可她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啥俩人要跑出来折腾呢? 安小欣忍不住吐槽:田副县长调来的时候,筒子楼只剩下三间房了,田副县长夫妻两一间,田晓玲和妹妹一间,弟弟单独一间。 跟吴新宇结婚后,他一个下放知青哪有能耐分到新房,只能暂住在老丈人家里。 妹妹从小娇生惯养,又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坚决不同意搬去跟哥哥一间房,于是便只能是吴新宇卷着铺盖卷儿搬进了小舅子的屋里。 就这,还惹得小舅腿子一脸不高兴呢。 俩人便也只能劲头上来了,跑楼下花园里释放一下天性。 原来如此,陆妍儿心里幸灾乐祸。 安小欣这边的事儿总算尘埃落定,陆妍儿却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今日归来之时,林澈那副仿佛谁欠了他八百吊大钱的模样,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哎……” 安小欣满是好奇地追问道:“怎么啦?快给我讲讲。” 陆妍儿遂将林澈绷着一张臭脸,一路对她不理不睬的恶劣行径,绘声绘色地描述给好友听。 末了,仍觉愤懑难平,狠狠骂道:“木头,他就是根臭木头!不识好歹,我真不该帮他!” “那周末你们还去淮城送货吗?” “去,这个周末我自己进城。哼!离了张屠夫,难道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安小欣被她这个生动的比喻逗得“扑哧”一笑,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打趣道:“好啦,别嘴硬啦,说不定林澈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又或者你俩之间存在什么误会?这个周末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能逛逛。” “好呀,那就这么定了。” 紧跟着又是繁忙的一周,白天陆妍儿忙着为一至五年级的孩子们授课,晚上下班后还得继续构思并起草鞋帽成衣厂的新款设计图。 绘图的间隙,她还要把之前没来得及处理的布头裁剪成合适的尺寸,再将它们逐一拼接成五彩斑斓的靠垫或者抱枕。 那些原本毫不起眼的碎布头儿,在她的巧妙设计下,总能呈现出别具一格的效果。 转瞬便到了周末,陆妍儿收拾包裹时才恍然想起,这次少了林澈这个扛包的劳力,可不能将所有衣物靠垫一股脑塞进先前的大包包里了。 她分别将物品装进两个背包和两个手拎包中,挂在自行车的篮子和绑在后座上,便骑着车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安小欣早已锁好自行车在院子里等候,见她来了,连忙小步跑过来帮她解下车后座绑着的布包。 “我来啦!”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42章 有人掉进醋缸里 陆妍儿转头望去,没想到肉包子脸王小明也到了。 王小明嘿嘿一笑解释道:“小欣说这个周末你带她逛淮城,这么好的事儿怎能不叫上我?陆妍儿你可太不够意思啦。” 原来如此,陆妍儿笑着指使他:“那你可不能光跟着玩,快,这两包你负责拿。” “好嘞!” 两个姑娘各自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两只大布袋王小明恰好一手一个拎在手中。 三人正要买票上车时,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陆妍儿颇为惊讶地望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澈神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同样沉默不语。 哎,瞧这别扭的劲儿啊,安小欣和王小明偷偷地在二人身后做了个鬼脸。 这对好友心有灵犀,就是想借着此次去淮城的机会,化解林陆二人之间的误会疙瘩。 上车时,正巧有两排前后相邻的空座位,于是安小欣和陆妍儿坐在前座,林澈和王小明坐在后座,四只包包全被塞进了头顶的行李架上。 陆妍儿紧紧拉着安小欣的手,回想起上周末见到顾建军的场景,兴奋得眉飞色舞:“小欣,你都不知道我当时见到顾建军有多惊喜!” 安小欣在脑海中努力勾勒着顾建军高中时的模样,脸上满是欣喜,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他,变化很大吗?” 陆妍儿忍不住夸赞道:“变化确实不小,个头高了些,身板也更壮实了,尤其是那身装扮,啧啧,一看就是大省城来的!” 身后的男人脸色瞬间暗沉了几分。 哼,果然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她,也不例外。 “对了小欣,当时他们家为什么要搬到省城呀?可惜我只上了高一没上完就辍学了。” 陆妍儿回忆起自己的那段黑历史,居然为了吴新宇那个混蛋,连高中都没读完,心中懊悔不迭。 可这话落在身后的男人耳中,分明是在遗憾没能与顾建军共度高中三年的同窗时光,他的脸色已然铁青。 安小欣解释道:“他爸妈都在化建工作,可能是这边的化肥厂建好正常运营了,他们就要回到省城的总厂去吧?其他城市再建设新的化肥厂,他们还会继续流动。” “哦,原来是这样啊。” 陆妍儿转而埋怨起好友:“哎呀,真是太可惜了,当时毕业时你咋也没想起来问他要个通讯地址呀,幸好这一回我在淮城遇见了他。” “是呀,真巧。” 安小欣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然而后座的男人哪能看到呢,在他听来,陆妍儿正因这久别重逢而满心欢喜,手上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坐在身旁的王小明,一会儿瞅瞅他的脸,一会儿又瞧瞧他那只有力的大手,此时扶手上那锈迹斑斑的铁皮都已被他搓下好几块,硬生生捏成了锈粉。 王小明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懂他为何一周不见,脾气变得如此之大? 人家两个姑娘好好聊天,他在后面生这么大的闷气作甚? 便把头凑到前排,趴在两个姑娘中间,企图探听个究竟。 陆妍儿见王小明那颗胖脑袋伸过来,一时忍俊不禁,转身轻轻拍打了他一下,笑着嗔怪道:“走开,你凑这么近干嘛?嘴巴的热气都呼到我脖子啦!” 王小明傻笑着:“嘿嘿嘿,我,我就是想问一句,你们俩口中的那个顾建军是谁呀?” 陆妍儿笑着解释:“是我和安小欣高中时的同学,只可惜我高一没上完就辍学了。” 王小明“哦”了一声,难怪自己不认识呢,他和林澈一样,都是只读了初中就没再继续读下去。 可他依旧想不明白,为啥林澈听到顾建军这个名字就来气。 陆妍儿继续追问:“小欣,我后来不上学了,你和顾建军之间就没发生点啥?” 什么?后座的两个男人同时竖起耳朵,瞪大了眼睛。 刚刚陆妍儿说了啥?安小欣和顾建军发生点啥? 安小欣羞红了脸,伸手作势拍打好友,娇嗔地回了一句:“哎呀呀,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那时,那时,也仅仅只是同学而已。” “切!”陆妍儿不以为然地笑话好友:“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这双火眼金睛,你就是喜欢他,我不管,反正这回联系方式我都已经帮你要来了,要是他不来找你,我就按着地址到省城找他去!” “别!别!”安小欣一脸紧张,“你不能去找他。” “为啥不能?喜欢谁就要大胆表白,要努力争取!” 这句话恰似一道闪电直击林澈的心脏。 刚刚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他得好好梳理一番。 他两手紧紧地揉搓着粗布裤子,一点一点理清思路,安小欣喜欢顾建军,那陆妍儿为何如此激动? 王小明也听明白了其中缘由,挤眉弄眼地对林澈笑道:“陆妍儿这是在做好事呢。” 林澈此时心中百感交集。 既懊悔自己之前不分青红皂白就对陆研儿闹情绪,又在心底欢呼雀跃,原来她和那个顾建军没啥关系。 既嘲笑自己的小心眼,又被陆妍儿最后那句话激动得浑身颤抖。 王小明看着身旁坐立不安的好友,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偷笑,一向淡定的林澈竟然也有这般按捺不住的时候,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呀”。 下了长途车,林澈主动背着一个包,左右手还各拎着一个大布包,仅给王小明留了一个小背包,迈开大长腿,率先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王小明暗自腹诽: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四个伙伴前后相随,朝着“光淮大剧院”走去。 到达约好的老地方,陆研儿绽放出她那招牌式的笑容,一对小酒窝格外迷人,她与几个相熟的老顾客逐一热情地打招呼。 之前那位帮他们解围的大姐这周也来了,陆研儿更是亲昵地挽住大姐的胳膊,一口一个“王姐”甜甜地叫着。 林澈自知要以实际行动将功抵过,手脚格外麻利地开包、整理衣裙,为老主顾上周订好的衣服认真验货、收款。 安小欣和王小明一时插不上手,便蹲下身来帮忙售卖几只靠垫、抱枕以及绣花手帕。 陆研儿帮王姐挑选着适合她的衣裙,翻找了几下,拎起其中一件青草绿的中式斜襟的改良旗袍递给她看。 第43章 歪打误撞开发新市场 王姐接过来仔细端详,斜襟偏开的领口处有两只精美的盘扣,那扣子下面还坠有两颗白色珠子,发出莹白的光泽,宛如温润的玉石。 裙子的下摆不像老式旗袍那般收口,而是大胆地采用大摆设计,颇有些明清服饰的韵味。 王姐心动不已,却又担心这娇嫩的青草绿自己难以驾驭:“这颜色我穿上,会不会像是‘老黄瓜漆绿漆-装嫩’?” 这句俏皮话引得身旁众人都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会呢?王姐您皮肤这么白皙,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岁,穿上这条裙子那就是二十七八啦!”陆研儿鼓励她试试。 果不其然,等王姐试穿了回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赞不绝口,把王姐美得合不拢嘴。 当即掏出一张十元的票子递给了陆研儿,林澈赶忙从脚地上拿起一只五彩靠垫轻轻地塞给她。 陆研儿却不接,自己弯腰重新找了一只递给王姐,徒留林澈那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安小欣和王小明见状却乐不可支,心中暗想:活该! 王姐毕竟是过来人,从今儿一过来见两人各忙各的不说话,就觉着点不对劲儿,这会儿更是明白这是年轻人闹了别扭啦。 赶忙跟着打圆场:“呦,还是小姑娘挑的这只更合我眼缘呢。多少钱?” “王姐,这都是碎布头拼接的,不值钱,送给您!” “那我可不客气了,要我说呀,谁要是能追到你呀,那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又漂亮又能干,心眼还好!” 说着还特意朝林澈那边瞅了一眼,看似自言自语:“小姑娘嘛,其实也不难追,就是得想着法子哄好喽,惹我们生气可不行!” 安小欣和王小明更是对着林澈一通挤眉弄眼,把他弄得手足无措。 王姐临走时还悄咪咪地凑在陆研儿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小伙子不错!” 这下轮到陆研儿羞红了脸。 林澈见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低声下气地开口:“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那你说说我为什么生你的气?”陆妍儿见他能主动低头心里还是很愉快的。 “我,上次回家的路上,我不该胡思乱想,还不跟你说话。”林澈态度诚恳。 安小欣和王小明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这,这还是那个冰块似的林澈吗? 这时,一位装扮时髦的小姐姐走了过来,对一款豆沙粉色的连衣裙青睐有加。 这条裙子陆研儿又进行了大胆创新,一改这个年代常见的小圆领,将领口往下延伸,变成了桃心领。 腰身两侧缝上了密密麻麻的精致小褶皱,既作为装饰,又巧妙地修饰了腰线。 小姐姐爱不释手,陆研儿建议:“大剧院后面有个公共卫生间,里面挺干净的,还有一面镜子。要不你去试试?” “真的?”小姐姐欣喜万分,赶紧前去试穿。 两分钟后,小姐姐抱着裙子回来了,从她满脸的喜悦不难看出,很是满意。 “多少钱?” “这条是最新款,你可是第一个穿的,就是小褶皱的地方比较费布料和手工,十块钱。” 小姐姐二话不说,伸手掏钱,要知道国营商场里丑得让人伤心的裙子还要十五块呢。 “哎呀,坏了!”小姐姐掏钱的手在包中停滞,面露难色。 “怎么了?”陆研儿有些疑惑,这小姐姐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小姐姐一脸尴尬:“今天出门换了个包,拎着空包出来了,里面没装钱包。” 陆妍儿见状,微笑着说道:“没关系的,要是真心喜欢,先拿走也行,下次再把钱补上就好啦。” 小姐姐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妍儿,哪有做生意不给钱就让拿走货品的,况且,这可是十块钱呢。 “要不,要不你们一会卖完了跟我去拿钱吧?”小姐姐一脸真诚,“我就住在单位宿舍,离这儿不远,也就七八分钟。”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想着也没必要让人家在一旁干等着,这边的货品一时半会儿还卖不完,陆研儿提议:“要不小明你跟着辛苦一趟?” 小明倒是听话,小姐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不如把这些都带上跟我一起去,说不定能帮你们把余下的都卖完呢!” 还有这等好事? 四个伙伴你瞅瞅我,我瞅瞅他,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陆研儿拍板:“那就听你的,试试运气!” 一行人跟着小姐姐来到了一个院子,门脸不是很大,大门口挂着一个长条木牌,从上而下写着“淮城市文工团”的字样。 进了院子却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院子里种满了鲜花,环境清幽、布置温馨,充满着生活气息。 四个人大包小包的跟在后面,刚进院门,就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哟,小莉,这是带朋友来啦?”一位扎着马尾的姑娘笑着问道 “快来,给你看好东西!”被叫做小莉的小姐姐一边回答,一边脚步不停的往前走着。 领着着他们四人直接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很大的练功房,四周都有一排练功用的把杆,一面墙上安装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几个正在压腿练功的年轻姑娘纷纷回头,小姐姐,也就是小莉,兴奋地说道:“姐妹们,快来看,我在街上发现了特别好看的衣服和饰品!” 几个姑娘闻言纷纷围了过来,看到陆研儿他们带来的货品,眼睛都亮了。 “这裙子真好看,颜色也漂亮!”一位短发圆脸的姑娘拿起那条肉粉色连衣裙,披在身前对着镜子比划着。 “还有这靠垫,绣花手帕,都太精致啦!”另一位高个头姑娘满脸惊喜。 陆研儿热情地介绍着:“这都是我们精心制作的,款式新颖,价格还便宜,都是十块钱一条。” 林澈手脚麻利地把货品一一展示出来,动作熟练又自信。 安小欣也连忙补充:“是啊,大家喜欢就好。” 王小明只顾在一旁憨厚地笑着,一下子看见这么多年轻好看的姑娘,他只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时,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指着一条蓝色的裙子问道:“这个我能试试吗?” “当然可以!”陆研儿爽快地答应。 高个姑娘穿上裙子,在镜子前旋转着,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神情:“太合身了,我要了!” 其他姑娘们也纷纷挑选起来,有的摸摸布料,有的对着镜子比试,练功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讨价还价的声音。 “这条裙子便宜点呗。” “已经很实惠啦,既然都是小莉姐的姐妹,每条裙子送一个靠垫吧!”陆研儿这句话一出,叫小莉的姑娘顿时觉得自己倍有面子。 “行,那给我包起来。” 不一会儿,带来的货品就被瓜分完毕。 陆研儿他们忙得满头大汗,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谢谢姐姐们的支持!”安小欣也忙着打包。 “下次啥时候来淮城,可以直接来文工团找我们哈!”小莉非常热心地叮嘱着。 四个伙伴满满四个布包带来,现在销售一空,心里别提多开心啦。 第44章 王小明相亲去啦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继续过着,除了周末和林澈一同去淮城售卖服装,平日里陆妍儿都安心自己的教学工作,偶尔和安小欣、王小明聊天、玩耍,这倒是让她觉得生活充实又安逸。 这天下午,陆妍儿上完最后一节艺体课,抱着一大摞教学用具,朝总务处走去。 总务处的门半掩着,陆妍儿双手被教具占满,只得用脚轻轻将门踢开,屋内空无一人。 陆妍儿本打算直接放进教具柜里,却没留意到到脚边零散放置的几个小皮球,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好在她人没摔倒,可手中的教具却七零八碎地落了一地。 她赶忙蹲下身子,开始一个个拾捡起来。 这时,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以为是总务主任回来了,头也没回便解释:“主任,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看清脚下,教具全摔了,但愿没摔坏。” 一双大手伸过来,帮着一起拾捡地上的教具。 陆儿笑着感谢:“哎呀主任,我自己来就好,怎么好让您亲自动手。 那双手并未停下,接过她抱着的教具,往柜子里面放。 陆妍儿看到有两只铃鼓滚落在角落里,一边走过去一边念叨:“马上就要放暑假啦,好期待啊!主任你暑假打算做什么呢?我要……” 她捡起最后两只铃鼓,这才直起身来偏过头,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的并不是总务主任,而是三年级的数学老师刘为民。 “怎么是你啊刘老师?我刚刚一直以为是主任呢,谢谢你啦!”陆妍儿忙不迭地解释。 刘为民看着陆妍儿,竟有些羞涩,耳朵根子都红了,有些不自然地吐出一句:“我,我看见你抱着一堆教具,就跟着来了。” “跟着我来的?”陆妍儿有些疑惑,“刘老师找我有事?” “没事,哦,不是……”刘为民吞吞吐吐,“有点事……” 陆妍儿疑惑地看着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探究,这让刘为民更加手足无措。 突然,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包,塞到陆妍儿手中,什么都没说就满脸通红地转身离开。 这,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陆妍儿打开手中的折纸,哎呦喂,居然是一张电影票。 陆妍儿人活两世,瞬间明白了刘为民羞涩的缘由,敢情自己最近桃花朵朵开啊。 再细看电影票上面的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的《地道战》。 她一边思索着第二天该怎样当面跟刘为民解释清楚,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好把电影票还给他,一边出了校门往家走。 刚出校门,就看到王小明骑车从主街上往东去。 “王小明!”陆妍儿大声叫住他,觉得他有些奇怪。 这么热的天气,王小明身着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外面还套了一件灰色迪卡外套。 平日里常骑的那辆半新不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横梁上缠着当夏时新的彩色塑料胶带,花花绿绿的,倒显得有些俗气。 最惹眼的要数他左手腕上那块明晃晃的手表,表面一圈镀着金色,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陆研儿从看到他起就在强忍着笑,此刻更是被王小明这一身扎眼的行头逗得前仰后合。 王小明被陆妍儿上下打量的目光看得浑身别扭,他知道自己这一身装扮和以往的装束大不相同,可是没法子呀,架不住他家中老妈和三个姐姐的强迫啊。 这一身衣裳是老妈硬让他穿的,自行车横梁上的彩色塑料胶带是两个姐姐一起动手缠的,手腕上的镀金表是老爸命令他戴上的。 王小明窘迫着主动解释:“我,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我这会子就要赶紧过去了。” 这个年代的年轻人相亲谈恋爱,最时髦的就是“三转一响”,这三转是指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一响嘛,顾名思义就是一台收音机。 王小明这是把两转都带出来了,就差没把收音机挂车把上,缝纫机绑在车后座上啦。 陆研儿一听缘由,原来是要去相亲,可不敢耽搁他的正事,忙摆手催促他快走。 王小明到了山王镇上的一家小饭馆,他穿着这一身略显正式但又有些拘谨的衣服,自己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找了一张最里面拐角位置的方桌坐下,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七上八下。 不一会儿,他妈妈的老同学刘阿姨领着一位姑娘走进门来,王小明慌忙站起身来,动作力度过大,碰到了桌角,疼得他龇牙咧嘴。 刘阿姨还没来及责怪他呢,身后的姑娘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姑娘并没有见怪,刘阿姨伸手点了点王小明的脑袋,将身后的姑娘往前推了推:“这是李悦,我亲外甥女儿,你可不许欺负她。” 王小明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傻愣愣地站着,根根本不敢抬头看姑娘长得啥模样儿。 刘阿姨又指着王小明说:“悦儿,这就是姨给你说的王小明,人品可好着呢。” “来来来,你两别都杵着了,都坐下。”刘阿姨抬起手来招呼店老板,“老板,给上一壶茶!” 王小明这才敢用眼睛的余光悄悄打量李悦,只见姑娘身着一条白底小碎花的连衣裙,一头长发用手帕扎着。 再往上看,姑娘脸庞清秀端庄,只是和他一样低着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羞涩和紧张。 刘阿姨见他二人都在偷偷打量对方,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留下他们单独相处。 王小明率先打破沉默,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好,我叫王小明。”说完,紧张地挠了挠头。 李悦微微一笑,轻声回应:“你好,我是李悦。”她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清脆悦耳。 王小明为了缓解尴尬,连忙说道:“你喜欢吃啥?点几个你爱吃的吧。” 李悦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挑食,你随便点两个,够吃就好,别浪费。” 王小明心里立马给她加分,觉得这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姑娘,接着问她:“那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呀?” 李悦想了想,回答道:“我喜欢看看书,听音乐,偶尔也会和朋友出去走走。” 王小明眼睛一亮:“太巧了,我也喜欢听音乐,不过我不太懂那些高雅的,就喜欢听些欢快的小曲儿。” 李悦被他的话逗笑了:“音乐不分高低,只要自己喜欢听就好。” 王小明点了点头,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大圆脑袋:“可惜我读书不多,只初中毕业就工作了。” “其实我也和你一样,也只读了初中。” 这时,饭馆老板将他们点的菜端了上来,两个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临走时,王小明鼓起勇气说:“李悦,我能再约你吗?” 李悦红着脸点了点头,轻声说:“好呀。”然后转身离去,嘴角挂着一抹甜甜的微笑。 第45章 月底给大家发奖金 初夏的早晨,阳光温柔地穿透薄雾,洒在嫩绿的叶尖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泥土的清新,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宁静而美好。 今天,是凤凰台鞋帽成衣厂依据陆妍儿的建议打造出的样品展示间,第一天正式营业的日子。 样品展示间的墙面上,整齐地钉着一排挂钩,上面错落有致地挂着一件件精心制作的服装样品。 瞧,那色彩鲜艳的连衣裙,裙摆轻盈飘逸,仿佛在微风中轻轻舞动。 剪裁得体的男士衬衫,领口和袖口的细节处理尽显精致。 还有那些时尚的外套,款式大方,线条流畅。 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面落地大镜子,能让顾客全方位地欣赏服装上身的效果,镜子前还放置了几张椅子,供顾客试穿和休息。 屋子的一角,用一大块豆绿色的布料围成了一个小小的试衣间。 整个样品间布置得简约而温馨,灯光柔和地洒在服装上,使得每一件衣服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副厂长周文涛和陆妍儿静静地等在样品展示间的一角,满心期待着他们合作创新的成果验证。 正是周末,马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时有人路过,好奇地驻足向里面张望,却并未走进来。 陆妍儿却只是微笑着,并不着急。 不一会儿,安小欣也到了,俩人按照预先设计好的办法,开始了友情客串。 她们各自从衣柜里挑选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连衣裙,然后分别进了试衣间,不一会儿就换好走出来。 安小欣率先穿着那件浅粉色大摆裙,走到门口,对着穿衣镜左照照,右看看,一脸欣喜。 “哇,这件连衣裙好漂亮!”陆妍儿望着她的好友真心夸赞着。 也难怪安小欣偏爱粉色,她穿上这个色系的衣裳,当真是好看极了。 整个人娇嫩得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的,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就被吸引了过来。 这时,刚巧一位年轻的姑娘从门口路过,一看到安小欣身上的裙子,她的眼睛顿时放光,忙探头往屋里打量。 陆妍儿装作不经意般对安小欣轻声嘀咕:“哎呀,幸亏你跟我说了这个好消息,这边的裙子不光质量好,价格可比国营商店便宜太多啦!” 那姑娘听了,立刻开口询问:“你们也是来买衣服的?” 安小欣笑着点头:“对呀,来得早可以先挑好的呢!” 周文涛适时走过来,热情地介绍:“几位姑娘今天可是来着了,新款上市,搞个最优惠价格,连衣裙十一块钱,衬衫和长裤都是九块钱,还有几件短袖衫是五块到七块钱不等。” 那姑娘挑了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试穿后走了出来,对着镜子满意地走来走去。 安小欣真心称赞:“颜色和款式都很适合你呢!” 姑娘喜滋滋地又去挑选其他款式了,伸手轻轻抚摸着墙上一条烟青色的连衣裙,只觉得裙摆飘逸,可一时又不知怎样形容。 她的脸上满是喜爱与惊喜,“这裙摆……哎呀,我说不好。” “仙气飘飘!”陆妍儿脱口而出,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自豪。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姑娘连连点头。 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成了最好的宣传广告,这时,展示间陆续又走进了几个人,有男有女。 一位男士拿起一件剪裁得体的衬衫,仔细打量着领口和袖口的细节,不住地点头:“这做工不错,穿上肯定精神。” “快看那件外套,款式可比商店里的好看多了!”另一位顾客兴奋地招呼着同伴,眼神中透露出渴望,“我得试试。” 靠墙处的那面大镜子前更是热闹非凡。 几个大姐拿着服装在身前比划着,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还互相评价着。 “哎呀,这件太适合你了,穿上显得你瘦了好多。” “这件我穿怎么样,好看吗?” “这件衬衣颜色真好看,我想给俺家男人买一件。” 陆妍儿看着顾客们的反应,眉眼弯弯,笑意愈发浓了,时不时走上前去,为顾客介绍产品、解答疑问。 周文涛高兴得直搓手,这下好了,总算在订单之余给工人们又增添了一条活路。 他的心里对陆妍儿万分感激,这小姑娘既仗义又大气,拿来的那些款式设计图,一分钱没收,说是等市场打开销路了,卖的好的款式每张图只要给她两块钱就成。 周一早晨一上班,周文涛就兴冲冲地来到生产车间。 车间里,“哒哒哒”的缝纫机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见副厂长背着手走了一圈,女工们依旧埋头干活,都以为领导这是例行检查嘞。 周文涛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示意大家停下来。 二十个女工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等待他作指示。 周文涛反倒卖起了关子,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刚想点上,突然想起这是生产车间,严禁烟火,赶忙又装进口袋,有些尴尬地笑笑。 年龄稍长一些的张翠花站起来,围着周文涛转了一圈,故意跟他打趣道:“我说周副厂长,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们可还等着干活呢!” 引得女工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周文涛问大伙儿:“一楼的展示间都看到了吧?猜猜昨儿效果咋样?” 这话一出,立即引来大伙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车间里谁都知道,前段时间厂子里自从来了个漂亮小姑娘参观之后,就搞了一个变革。 在一楼打开了一个沿街的办公室当作铺面,又是砸墙又是安门,还把几面墙都重新刷得雪白。 王小兰忍不住开口问他:“周副厂长,你就别卖关子啦,说说呗!” “对呀,快点说啊!” “还能咋样?就往那墙上挂上一排溜的衣裳,还能开出花来?” “对了,让俺们加工做出来的那些衣裳也得计件给钱!” 眼看着话题要被带偏,周文涛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挥动双手示意大家停止讨论。 “就说你们这群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吧?这叫创新,懂不懂?” 周文涛拿出副厂长的派头来训人,“一天天的就把那一件衣服一毛钱的计件工资挂嘴上,瞧你们多大出息!” 看着这群女人立马变得鸦雀无声,他满意地继续说道:“这个月底每个人都有加班奖金!” 车间里顿时一阵哗然…… 听说周末营业,一天就卖出去八九件衣服,一时间,陆妍儿这个名字,在成衣厂的几十个工人们心中,已经成了财神爷的替身。 这年头,谁家不希望多添几个活钱过日子呢。 第46章 和你在一起真有趣 陆妍儿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暑假,当学校送走最后一批学生,她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脚步轻快地离开校园。 夏日的阳光炽热似火,毫无保留地洒落在陆妍儿那洋溢着笑容的脸上,她却丝毫不觉炎热,满心都是对假期的憧憬。 对她来说,这个暑假不单单是放松身心的时光,更是自我提升和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回到家中,她把教案整齐地放在书架上,躺在自己的小木板床上,惬意地闭上眼睛, 在脑海中勾勒着暑假两个月的计划。 省城是一定要去的,瞧瞧那边有没有好的发展机会,最好能赚得盆满钵满。 要多画一些设计图稿给鞋帽成衣厂;还要和安小欣、王小明一同去林澈家的农村玩儿,在河沟里尽情地捉鱼摸虾。 对了,王小明上次相亲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还有安小欣,那个该死的顾建军也不知道会不会来凤凰台找她们? 这样想着,她又躺不安生了,干脆利索地翻身起床,看看两个好朋友去。 先去了县医院的门诊部,安小欣女承母业,在她妈妈的医院里当护士。 再去了电影院,王小明是电影院的放映员。 三个人一合计,陆妍儿是放暑假了,奈何两个好朋友还要上班啊,这般酷暑的天气也就只能去林澈家,那边有山有树林,兴许会凉快一些,便约好了周末一大早就出发。 天刚蒙蒙亮,三人便骑上自行车往十里沟骑去,以免太阳出来以后晒得人难受。 这次她们轻车熟路,到了林澈家的小院子门口,看看时间,也不过才七点多。 别说林澈了,就连林清和林菊香看见哥哥的三个同学登门,都满心欢喜,不等哥哥发话,就赶忙搬来了凳子、端上茶水招呼客人。 陆妍儿问他:“待会带我们去哪儿玩呢?” 林澈轻声回应:“自然是进山。” 说完,就和林清一同整理要带进山的用具,林菊香也在一旁忙着灌满了几个水壶。 林清和林菊香也都放了暑假,便跟着一同进山去玩。 中午的干粮是王小明从家里带的馒头和咸菜,都交给林清背着。 一行六人出了十里沟的村子,又步行了半个多小时,便踏入了大山脚下的小树林。 只见郁郁葱葱的树木高耸入云,挺拔而茂盛,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尽头。 远处高低起伏的群山连绵不绝,山峦的颜色深浅有致,错落相间,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林清动作敏捷,步伐轻快地走在最前面,林菊香紧跟在四哥身后,中间是王小明和安小欣,林澈要护着陆研儿,因而跟在最后面。 陆研儿小声问他:“你们经常来这里打鸟玩吗?” “哪能经常呢,还有那么多活儿要干,只是偶尔过来耍一天。”林澈轻声回答,“或者实在是嘴馋了,打几只鸟回去解解馋。” 陆研儿没有再接话,心里想着他们这一大家子的穷苦日子,心底里不禁有一丝心疼。 越走越深,几人穿梭在树林中,一路上各种各样的鸟叫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惹得陆研儿忍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鸟。 林澈已经和林清交换了位置,他走在最前面,猎枪平稳地端在胳膊上。 “砰!” 只听得一声扣动扳机的清脆声响,紧跟着又是“扑通”一声,树上掉下来一个东西。 陆研儿还没反应过来呢,林清早就像一只敏捷的猎犬那般猛冲出去,捡起地上的鸟儿捧在手心里给她看。 之后,几个人便争先恐后的扮演起猎犬的角色,常常是没有看清鸟在哪儿,只听见林澈勾动扳机的声音就撒开脚丫子往前冲。 捡回来的鸟儿都被林菊香用一根长绳子拴住。 中午回家的时候,手中已经拴满了一长串儿。 陆研儿情不自禁地感慨:“林澈,没想到和你在一起还真是有趣儿。” 林澈抽了抽嘴角,他这是当着自家弟弟妹妹的面,被调戏了吗? 林清却扯上妹妹笑着往前快走几步,给他哥哥留下点亲密空间。 中午就在林澈家吃的午饭,他爹娘在地里吃带去的干粮,他哥林大海吃住都在老丈人家,倒是节省了他家的粮食。 林菊香摘了几个自家院子里的黄瓜、豆角,走进厨房里洗切炒去了。 林清一回来就蹲在水井旁忙碌开了,陆研儿他们几人围成一圈儿,都蹲在一旁好奇地观看。 只见他把鸟儿一只只整齐地摆在地上,先从弹孔处取出气枪子弹,再熟练地拔毛、开膛破肚、清洗干净,最后剁成小碎块儿装进小铝盆子端进厨房。 等林菊香用葱蒜姜等佐料烹炒出来,几人迫不及待地纷纷下筷子品尝,没想到竟是如此的麻辣鲜嫩,就像麻辣小龙虾似得,让人吃得停不下来。 下午太阳稍稍西斜,不再那么炽热,林澈提议在村里溜达溜达,王小明和安小欣都摇头说不去,这会子他们可不愿再当电灯泡。 陆妍儿便和林澈相跟着来到村后头的那片小竹林,这里没有直射的阳光,刚一进去便觉得有几分凉爽。 里面铺了一层掉落的竹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越往深处走,地面上的竹叶越发厚实。 可是不知怎的,陆研儿突然想到了“竹叶青”,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她赶忙一把扯住了林澈的胳膊。 “怎么了?”林澈满脸疑惑。 “会不会,有......蛇?”陆研儿结结巴巴,两只毛茸茸的大眼睛扑闪着望着他,呼吸也变得有些不稳。 这样的陆研儿看上去有种惹人怜爱的味道,林澈低头看她,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别怕,有我呢。”他那宽大的手掌伸过来握住她的小手,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她细滑的皮肤,有种酥酥麻麻的奇妙触感。 陆研儿不再说话,安静的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紧随着主人的步伐。 想起前世的自己,总是忙碌于备课教书、撰写论文、准备各种资料,只为了评上高级职称,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哪有眼前这般踏实心安,所谓岁月静好,大抵便是如此吧? 走到一片略微空旷点的地方,地上还有几块大石头,想必是平日里村里人们干活休息的地方。 陆研儿选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坐下来,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轻轻闭上眼睛,陶醉似的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林澈低头看她,一路爬坡上来,此时她的额头上已有一层薄汗,鼻尖上几颗晶莹的汗珠闪烁着光芒,一张殷桃小嘴红润诱人,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咬上一口。 第47章 被同一个虫子爬了? 陆妍儿睁开眼,就看见低头垂目盯着自己的林澈,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可是,随即,男人却耳根子发红,微微转过头假装看风景。 陆妍儿满心期待落了空,想着:算了,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索性大咧咧地问他:“你刚刚为啥盯着我看?” “我……”林澈没料到她居然会如此直接地开口询问,她,作为一个女孩子,难道不应该先羞红了脸吗? 陆妍儿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搞得林澈有些无奈。 “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偏偏陆妍儿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追问他。 “没……”这下好了,搞得林澈更加是手足无措。 陆妍儿看着眼前这块木头疙瘩的反应,却很是满意,不错,这是块尚未挖掘的宝地,再不先下手为强,只怕被别人抢了去。 这样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哈,那你坐过来给我当靠背吧,我累了。” 林澈顿了一下,心甘情愿地坐在地上背对着她,陆妍儿丝毫不讲究地往他背上靠过去,将头轻轻后仰枕在男人的肩膀上。 身后的男人浑身紧绷。 陆妍儿却生出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来,快速转头,趴在林澈的脸上“吧唧”就是一口。 眼瞅着木头的脸瞬间通红,她心情美好地又问了一句:“现在呢?想不想亲我?” 林澈被她三言两语撩拨得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缓缓抬起眼帘,正对上陆妍儿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下一秒,陆妍儿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被木头男人扑倒在地。 大手抚摸在她的脸庞,嘴唇笨拙地覆盖在陆妍儿的嘴巴上,却偏偏不知道继续进攻,只顾着啃咬起来。 “嘶!”陆妍儿疼得叫了一声,旋即主动开启唇瓣,诱导他继续缠绕。 男人这才开了窍似的,开始了掠夺性的猛烈进攻,陆妍儿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心中暗骂:第一次浅尝即可,懂不懂? 一个完完全全的生瓜蛋子,一个自以为多活一世的假能型选手,直到彼此的嘴唇都被对方的牙齿磕破了皮,嘴巴里溢出了一丝血腥味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纠缠。 林澈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他站起身来转过去面向另一边,并不去看陆妍儿,腰身微微下弯,想要掩饰一丝窘迫。 偏偏陆妍儿见了他这副模样儿,顾不上自己已经破了的嘴唇,笑得颇有些得意洋洋。 对着林澈的背影大言不惭:“你现在归我了,不许对其他姑娘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的话,哼,手起刀落!” 那边,林澈正在极力平息自己的慌乱,听了这话,嗓音暗哑地回应她:“不会的。” 乖巧的就如同一个听话的小媳妇一般,陆妍儿满意地点点头。 傍晚时分,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小竹林,回到林澈家的小院子,王小明正在林清的屋子里下军旗,懂事的林菊香躲在自己屋子里,隔着窗户瞧热闹。 安小欣迎上前来,正欲开口,视线落在了陆妍儿的嘴巴上,迟疑着开口:“你的嘴……” “不小心被竹林里的虫子咬了一口。”陆妍儿大言不惭。 安小欣再一瞧身后的林澈,一样的微微红肿……难道,被同一个虫子爬了? 出于护士职业的本能,她转身就要去自行车篮子里拿布包,那里面随时随地都装有一瓶红汞药水和药棉球。 却被陆妍儿伸手拦住了,给她吹嘘竹林里的凉爽,以及小山坡上极目远眺的风景等等,才算是把这个小风波给遮掩过去。 王小明和林清一局下完,走出小院子,他刚想提议返程,林清却说若是晚上生一堆篝火,丢一些土豆之类的烤着吃,会很好玩儿。 王小明便率先动摇了,跟着林清就去他家的地里挖土豆去了。 安小欣也很是心动,林菊香善解人意地挎着她的胳膊,说带她去采菱角。 陆妍儿也很是好奇,就拖着林澈一起去了河沟下边。 那里果然生有一大片莲叶,陆妍儿忍不住脱口而出:“接天碧叶无穷尽,映日荷花别样红。” 林菊香扒开那大片的荷叶,竟然从下面拉出一个十分窄小的船儿出来,看那样子,也仅仅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坐在其中。 可是仔细看来,小船儿上面却连一只划船用的木浆都没有,正疑惑间,菊香却熟练地上了小船,那小船也并未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左右摇晃。 菊香一手拨开密密麻麻的莲叶,一手轻轻向后拨水,竟将那只小巧的船儿划得如同鱼儿一般自如。 直看得安小欣和陆妍儿赞叹不已。 再往深处划了十几米,菊香停了划水的动作,一手翻开莲叶,一手快速地采摘着什么,随后扔在脚下的船舱中,那动作一气呵成,看着简直是一种享受。 回来时,还顺带着摘了几只莲蓬。 林清和王小明抱着挖来的土豆兴冲冲地回来了, 大家开始为篝火烧烤做准备。 林澈在院子的空地上找了几块石头,围出一个简易的炉灶,又从柴房里抱来一些干燥的树枝和木柴。 陆妍儿则帮忙把土豆和菱角清洗干净。 火生起来了,跳跃的火苗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红彤彤的。 林澈把土豆一个个小心地放进炉灶里,用烧红的炭火覆盖住,陆妍儿和安小欣把菱角用草绳串起来,挂在炉灶旁边烘烤。 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弥漫着土豆和菱角的香气。 夜幕渐渐降临,繁星点点闪烁在天际。 几个姑娘坐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炉灶。 “差不多了吧?”王小明忍不住问道。 林澈用树枝拨弄了一下土豆,“再等等,还没熟透呢。” 又过了一会儿,林澈用树枝把土豆从炭火里扒拉出来,土豆的表皮已经烤得焦黑。 他小心翼翼扒开一只小土豆的黑皮,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瓤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当心烫!”林澈将扒了皮的土豆递给陆妍儿,她在手里不停地倒换着,吹了几口气,才轻轻咬了一口,“哇,好香啊!” 几个人迫不及待地围上来,各自在灰堆里扒拉着焦黑的土豆,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林澈并不吃,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争抢土豆,又把菱角从火上取下来,菱角的外壳已经变得脆脆的,轻轻一咬就开了。 于是,几个人又开始抢香甜的菱角,笑声和打闹声在小院里回荡。 “我还想吃烤玉米!”林菊香眨着大眼睛说道。 “行,明天咱们去地里掰些玉米来烤。”林清笑着答应。 陆妍儿抬头看着星空,繁星点点,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不由得感慨道:“这样的夜晚真美啊!” 大家都安静下来,感受这乡村夏夜独有的那份质朴与纯真。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蛙鸣和虫鸣,交织成一曲悠扬的夏夜交响乐。 篝火渐渐变小,林澈站起来提醒道:“该回去了,路上小心点儿。” 第48章 怎么摊上这么个老子 三人仍觉有些意犹未尽,告别了林澈一家,骑车返回凤凰台。 安小欣和王小明依旧像往常一样,把陆妍儿送到衣帽成衣厂的家属院门口,他们看着陆妍儿的身影走进院门,这才各自骑车回家。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那黑暗的角落里,一道挺拔的身影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陆妍儿脑海中还在不断回味着今天下午在小竹林中的缱绻,唇齿纠缠的甜蜜仿佛还在心头萦绕。 就在她思绪飘飞之际,冷不防抬眼瞧见一尊宛如雕塑般的身影,顿时愣住了。 她的军官老子竟如凶神恶煞般站在面前,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她,那一双冰冷的眼中散发着令人发怵的寒意。 陆妍儿心下一惊,迅速联想起之前原主记忆中的片段,深知此时千万不能轻易惹他不高兴。 于是,她赶忙主动打招呼:“嘿,是爸休假回来了?怎么不在屋里坐?” “今天一天,你去哪了?”军官老子开门见山,用那惯常使用的审讯口气问她。 “去找同学玩了。”陆妍儿毫不遮掩,语气轻松。 此时,她微微抬起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这么勇敢地与她的军官老子对视。 他的气场很是强大,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戾气。 可如今的陆妍儿已不再是那小白兔般柔弱可欺的原主了,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父女二人就这么在黑暗中僵持着,气氛紧张。 “我问的是,你去哪儿了?”她老子继续追问,声音愈发严厉。 陆妍儿玩了一天,早已疲倦的要命,此刻满心想着赶紧回屋躺下,美美地睡上一觉,对于她老子的追问有些不耐烦,“十里沟。” 紧跟着又有些挑衅地反问:“怎么?我放暑假了难道不可以出门玩吗?我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女孩,你总不会是怕我丢了吧?” 转念一想,不对呀,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住在姥姥家,爸妈在军属大院里有两间屋子,平时就妈妈胡招娣一个人住那儿,她老子休假回来时也住那边。 今儿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刚巧在她进门时堵在这儿,难道,是专门等着这里……堵她?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陆妍儿,冷不防中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猛地一扯,一下子没站稳,身子往一旁的墙上倒去,肩膀重重地撞在巷道的土墙上,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仿佛骨头都快要碎了一般。 那个高大的身影俯下身子,死死盯着她逼问:“送你回来的还有一个男的,是谁?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陆妍儿气急,前世自己虽然出生在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父母对她都是疼爱有加,平日里说话都是轻言细语,从小到大,她从未挨过一巴掌。 无论她做什么,父母都是无条件地支持她,从不横加干涉,更不会对她指手画脚。 没想到原主虽有疼爱她的姥姥、姥爷和妈妈,却偏偏摊上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军官老子,整天拿出军队里那一套派头来对她,以为自己是他的部下吗?哼! 想到这里,她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扬起下巴,很认真地反问:“怎么你只看到一个男人吗?今天在乡下还有几个更帅的呢,你有兴趣知道吗?” “你找死!”她老声咆哮着,声音中满是愤怒,显然已经气急败坏。 眼看着他扬起的大掌就要在头顶落下,陆妍儿使出吃奶的气力,重重地踢出去一脚,丢出去一句:“从前的陆妍儿已经死了,别想拿以前的那一套对我!” 趁着她老子一瞬间的错愕,陆妍儿赶紧从他身侧贴着墙钻过去,没命似的夺路而逃。 一口气跑到姥姥家的小四合院门口,她才敢停下身来,一只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抚着胸口,气喘吁吁地往身后回望。 见她老子没再跟来继续揍她,这才惊魂未定地进了姥姥家的小院儿。 徒留在黑暗中的军官老子,深深看了一眼陆妍儿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的确,眼前这个女儿和他之前的女儿大不一样,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姥姥家的三间屋子只有她的小屋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陆妍儿知晓太晚了,姥姥和姥爷已经睡下了,便蹑手蹑脚溜进自己的小屋。 躺在床上,陆妍儿开始回忆原主的过往,那些曾经的岁月如同一幅幅画卷在她的脑海中徐徐展开。 她发现,在那些幸福的童年时光中,她老子参与的部分少得可怜,而且带来的几乎都是伤害。 从小到大,总是拿她和其他孩子比较,挖苦、打击和责骂,那些伤人的话语哪次不是脱口而出? 而原主都是一味忍让,从不反抗。 还在上幼儿园时,她老子探亲假回家,坐在堂屋的正位上,让她背诵唐诗,小小的陆妍儿只顾着害怕,吭哧半天也没背出来。 结果她的军官老子把准备奖励她的苹果拿到桌边,一巴掌拍得稀碎,吓得她哇哇大哭。 小学一年级时,就因为考试时一道数学题做错了,没考到一百分,那个军官老子把给她买的一把新铅笔,当着她的面硬生生全部掰断。 还有她辛辛苦苦才积攒起来的十几颗彩色玻璃弹子球,那是她最心爱的宝贝啊,却被他老子无意中发现后,以影响学习为由全部扔进了厕所后面的化粪池里。 为此,小小的陆妍儿哭了很久很久。 人家是孩子犯错了才挨打,可她小学时跑到山王镇的姑姥家玩,姑姥姥送她回来的时候,她老子当街一脚把她踢倒在地,整个大胯骨青紫了整整半个月。 气得姑姥姥半年多没有上门。 回忆到这儿,陆妍儿已经了无困意,气得直接爆了粗口:“妈的!当老子怎么了,说的做的就全是对的吗?当团长了不得吗?人家司令家的孩子还活不活人了?” 想想,又自言自语:“他这就是典型的冷暴力!你不反抗,他就会一直继续!” 陆妍儿气得直哼哼,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跟他斗争到底! 她绝不会再像原主那样逆来顺受,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应有的尊重和自由。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小院里,而屋内的陆妍儿却久久不能入眠,心里琢磨着该怎样面对这个强势的军官老子…… 第49章 顾建军如约而至 这一天,阳光洒在小县城的街道上,县医院门诊部里人来人往。 安小欣正全神贯注地在护士站整理着病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一个好听的男声在门诊部外响起:“安小欣!” 安小欣闻声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眼神中满是重逢的喜悦。 “顾建军!”安小欣惊喜地叫出了声,手中的病历本差点掉落。 她瞪圆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紧接着,欣喜的笑容如花般绽放,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安小欣的声音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顾建军笑着捋了捋头发,“怎么不欢迎啊?想你们了,就特意从省城过来看看。” 安小欣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欢喜的光芒:“哎呀,你这家伙,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顾建军耸耸肩,一脸轻松惬意:“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说着,他递给安小欣一个小包裹:“这是专门给你带的小礼物。” 安小欣接过包裹,娇嗔地说道:“你还这么客气。” 这时,周围的护士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安小欣不禁有些难为情,脸颊微微泛红。 顾建军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欣,你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安小欣轻轻捶了他一下:“就你嘴贫。” 两人相视而笑,那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高中那段朝夕相伴的美好时光。 顾建军关切地问道:“小欣,你在这工作还顺利吗?” 安小欣微笑着点头:“挺好的,虽然有点忙,但每天都特别充实。” “那就好。”顾建军放心地说道,“对了,陆妍儿呢?” “她呀,正放暑假呢。我可羡慕她啦。”安小欣回答。 说完,她快速地请好下午的半天假,带着顾建军一起去成衣厂家属院找陆妍儿。 陆妍儿果然在家中。 “妍儿!”还没进门,安小欣就欢快地喊了起来。 陆妍儿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顾建军,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顾建军,你怎么来了?” 顾建军笑着说:“不是你给我的地址嘛,想你们了,就来看看。”说着,也递给陆妍儿一个小盒子:“这是给你带的小礼物。” “呦呵,还是你有良心,还知道给我带手信啊,本姑娘甚是喜欢。”陆妍儿一时开心,说秃噜了嘴。 “手信???”顾建军一脸疑惑,“不是,里面就是一块香皂。” “香皂也好,本姑娘也大大滴喜欢。”陆妍儿赶紧转移话题,提议道:“咱们去找王小明吧,一起聚聚。” 于是,又一起去了电影院,找到了正在忙碌的王小明。 “小明!”陆妍儿喊道。 王小明转过头,看到他们三人,尤其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时髦的陌生男人,一脸疑惑。 陆妍儿连忙介绍:“这是顾建军,我和小欣的高中同学,从省城来看咱们啦。” 王小明热情地伸出手:“欢迎欢迎,顾建军,我听过你的名字。”想起他澈哥还为了这个男人吃干醋,乐得差点儿笑出声来。 “哦?我这么有名吗?”顾建军握住王小明的手:“你好王小明,很高兴认识你。” 大家相视一笑,王小明提议:“既然都来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几个人找了一家附近的小饭馆坐下,开始回忆起学生时代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不断。 王小明撇撇嘴:“可惜我澈哥不在。” “谁让他住那么远啊?”安小欣也觉得遗憾。 陆妍儿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自家男人……呃……暂时还算不上…… 顾建军颇有感慨:“一晃毕业好几年没见你们了,县城里变化也挺大的。” “对了,建军,你高中毕业后就参加工作了吗?”陆妍儿满心好奇。 “是啊,我还没毕业呢,就得知爸妈要回省城的消息了,所以我大伯父就给我安排好了工作。” “那你大伯父一定很厉害,能直接把你安排在省城的副食品门市部上班。” “嘿嘿,我大伯父在省商业局,是二把手。” 王小明惊得张大了嘴巴,赶紧翘起大拇指对他说:“哇!这么牛啊!” “我想有个这样的大伯父!”安小欣也俏皮地打趣道。 “加一!”陆妍儿举手附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温馨又欢快。 返程的长途车上,顾建军的思绪翩跹,今日和安小欣、陆研儿的见面勾起了他对高中生活的回忆。 高中时,安小欣是学习委员,他和安小欣是班级里成绩最好的,每次考试不是他第一,就是安小欣第一名。 安小欣和陆研儿同座,刚好就坐在他前排,他甚至能闻得到两个姑娘散发出来的淡雅香味。 安小欣的父亲那时候还不是县委书记,是凤凰台的副县长,母亲是县医院的医生。 可她从不矫揉造作,既聪慧又大方,对班里的同学们都很友善,同学们有不懂的题目向她请教,也总是很耐心地进行解答。 他的父母都是化建的工程师,家里的经济条件在班级里算是好的,可是和安小欣比起来,他心里总还是难免有一些自卑情绪。 原本他们三个人都很合得来,喜欢一起探讨看过的书籍,畅想未来的人生之路,后来不知怎的,陆研儿居然鬼迷心窍,受了那个下乡知青吴新宇的蛊惑,成绩一落千丈,高一刚上完就被她父亲逼迫着辍学了。 后面的两年里,便是他和安小欣继续走得很近,即使那时候班级里有些闲言碎语,传出他俩在“搞对象”,可他听到了不但不恼,反而在心底里暗暗生出了一丝希冀。 直至高中毕业,他们相互留下了通讯地址。 只是,他们家很快就因为父母的工作调动搬回了省城,而他留给安小欣的地址是凤凰台的居住地址。 从此,他们便失去了联系。 刚回到省城的时候,那时候他大伯父凭借自己的关系快速给他安排进了副食品门市部,那可是人人羡慕的好单位啊。 他忙着接触新同事,结交新朋友,生活的崭新变化无形中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看上去只是一张车票的相距,可实际上,命运之轮已经把他俩安排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了。 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也想起过高中时喜欢的姑娘,在学校中他们交往的那些场景,也常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也曾冲动地给她写过信倾诉衷肠,只是,那封信迟迟没有邮寄出去。 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凤凰台的一切都渐渐淡漠了。 直到前段时候,他去淮城走亲戚,居然会遇见了陆研儿,才又勾起了对高中生活的回忆。 今天再次回到凤凰台那个小县城,见到了他高中时喜欢的姑娘安小欣,过去的一切又猛然间闯入他的生活中。 他回到省城被大伯父安排进了副食品门市部工作,城市和单位都是陌生的,仿佛一切都是重新开始,也的确会感到有些孤独。 无论是他的单位还是他的形象,想谈个体面的恋爱都是很容易的,在他母亲的张罗下,给他介绍对象的热心人们隔三差五就会给他牵线搭桥安排相亲见面。 他这几年也没闲着,接触过好几个城里的姑娘,有家境好的,有长得漂亮的,有温柔体贴会疼人的,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和她们在一起时,似乎是缺少了点什么。 于是,约会的姑娘走马灯似得换着,到现在也没最终确定下来一个。 第50章 挡了别人的财路 凤凰台鞋帽成衣厂。 副厂长周文涛眼见着厂里新进的几匹布料即将用尽,而约定交货的期限也日益临近,便心急火燎地前去拿货。 他与之前的布匹供应厂家早已谈妥价格,近期更是打算加大进货的数量与品种,并且依照约定预先支付了一半的货款。 那家布匹供应厂家自然是喜笑颜开,巴不得每位客户都能像他们这样扩大生产规模。 然而,当周文涛抵达时,却并未瞧见自己订单上的货品。 “陈科长!”周文涛急切地呼喊着,面露愠色,索性直呼其名,“陈国庆!” 陈科长并未应声出现,出来迎接他的是保卫科长郑春雷。 “那个,周科长啊,真是不巧啊,我们老陈出差去了。” 郑春雷满脸堆笑,神色中却带着几分不自然。 周文涛眉头紧皱,“行,他出他的差,我拿我的布,布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郑春雷的笑容显得愈发勉强。 不清楚?周文涛心中暗想:这老陈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怎的此次如此不靠谱?厂里可还眼巴巴地等着这批布料开工呢。 “就算他出差,临走之前也得把我们订单上的布料准备妥当啊,再者,我之前可是给了一半的货款了。” 周文涛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与不满。 “真是不好意思,其实……其实是,最近布料供不应求,我们实在生产不出来。” 郑春雷边说边将一只装满钞票的信封塞给他。 这不正是自己先前付了一半货款的那只信封吗? 周文涛又不傻,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哪里是出差,分明是找借口躲着自己呢。 “你们怎能如此不讲信用,没有布料这让我们怎么进行生产?”周文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面色涨红。 “周副厂长,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啊,谁让你们得罪了人,抢了人家的生意呢?” 郑春雷一脸无奈,“这国营的后台我们可是得罪不起啊!” 原来如此,话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周文涛满心愤懑地回到了厂子里。 平日里几个负责搬运货品的小伙子还在院子里翘首以盼地等着卸货呢,一瞧他们的副厂长孤身一人归来,既没看见装货的车辆,连一星半点的布头都没瞧见。 几个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开口询问。 周文涛把自己关进办公室里,一个人静静地沉思:楼下的样品展示间这几日生意都很红火,每天都能售出好几件。 俗话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沿街开店做生意这种事呢?想要隐瞒也根本瞒不住啊。 想必是旁边的国营商店和供销社瞧见他们生意兴隆,心生嫉妒,怨恨他们抢了自己的生意,于是凭借自身在供应链上的优势地位,施压给布料厂,使其不再为鞋帽成衣厂供货。 如此一来,致使鞋帽成衣厂的生产陷入僵局,无法持续生产服装以满足销售需求。 没错,定然是这样。 再说了,国营商店和供销社施压,小小的布料厂又怎敢轻易得罪他们呢? “哎……”想通了这一层,周文涛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心中烦闷无比。 他强打起精神,为全厂的职工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将进货的情况大致讲述了一番,好让大家清楚厂里当下所面临的困境。 并非他这个副厂长不想带领大家谋求活路,而是,而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呀。 工人们皆是一片唉声叹气,见周文涛一根接一根地猛吸香烟,大喇叭张翠花率先叫嚷起来:“他娘的,没有布料还生产个屁呀!” “这刚拿到一点儿活钱,就要停产吗?”一向性子柔顺的王小兰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 楼下的样品展示间刚开始生意兴隆,红红火火地卖出了几十件衣服,眼看着奖金即将到手,如今却突然遭遇这等变故,任谁能坦然接受呢? “早知道,俺们就老老实实按上面分下来的订单生产,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张翠花懊悔不已,不住地摇头叹息。 哎,就当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吧。 周文涛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都给我住嘴!我们绝不能自乱阵脚,必须得想想办法,冲破这个困局。” “难道只能从这一个厂子进布料吗?” 王小兰嗫嚅着小声说了一句。 对呀,周文涛猛地一拍大腿,心中暗骂自己怎会如此愚蠢,离了他王屠夫,难道就要吃带毛的猪了吗? “从明儿起,全厂职工都给我发动亲戚朋友的一切力量,寻找新的合作厂家!”他激动地挥动着拳头,“一有消息,立刻向我汇报!” 工人们纷纷点头,开始踊跃地出谋划策。 有人提议去周边的县城寻找布料生产厂家,有人则说不光是县城,还应当去临近的几个市里也探查一番。 当天晚上,裁缝大师傅胡仲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他的孙女陆妍儿乖巧地迎了上来,接过他手中的布包,“姥爷,今天怎么看起来很累呢。” 胡仲明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妍儿啊,厂里遇到大麻烦了。” 陆妍儿睁着大眼睛,一脸关切,“姥爷,怎么了?” 胡仲明便把布料短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陆妍儿听。 陆妍儿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思索片刻后说道:“姥爷,我觉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可以去问问几个要好的同学和学校的老师,让厂里的职工们也四处打听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路子。” 胡仲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妍儿,难为你有这份心,不过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爷爷,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一定会有办法。”陆妍儿坚定地说。 第二天,陆妍儿早早地去县医院找安小欣,两个好友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觉得或许顾建军能帮上忙,她们认识的人中最牛的关系也就是省城的顾建军了,毕竟他大伯在省商业局呢。 安小欣的心里其实很忐忑,不知道这么贸然去找他合不合适,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忙。 但她骨子里就有一种讲义气的品质,为了鞋帽成衣厂的那些工友们,还是决定陪陆研儿试一试。 周文涛这边经过几天的努力,也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有个职工的亲戚在邻市的一家小型布料厂工作,据说他们有多余的布料可以供应。 但是只能先提供少量的布料帮他们应急,价格比之前的厂家略高一些。 周文涛皱着眉头思索半天,决定兵分两路,他亲自带着这名职工前去联系,先解燃眉之急,把应急的布料搞定再说。 等安小欣休息日,和陆研儿一起再去省城找她们的老同学试试运气。 当布料运到厂里的那一刻,全厂职工都欢呼起来。 “哒哒哒”的缝纫机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大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开始加班加点地生产。 第51章 顾建军出马一个顶两 安小欣和陆研儿坐上了去省城的长途汽车。 安小欣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时不时地飘向窗外,可心思却全然不在沿途的风景上。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嘴唇轻抿,一脸的忐忑与不安。 陆研儿坐在她旁边,注意到了安小欣的神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小欣,别太担心了,咱们见到顾建军好好说,说不定事情就有转机了。” 安小欣转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但眼神中的忐忑却丝毫未减。 一路上,安小欣的内心都如同被风吹乱的柳絮,杂乱无章。 她不停地在心里演练着见到顾建军后该怎么开口,万一他拒绝了该如何应对。 这次顾建军到凤凰台来看她们,安小欣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她还记得那天,阳光洒在顾建军的身上,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 他比高中时更帅气了,估计是在省城里见多识广,人也显得更加成熟,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子潇洒。 从中学到高中,她所有的男同学中都没有一个能像顾建军那样让她印象深刻。 他们俩都爱好文学,也看过不少好的书籍,也经常在一起探讨书中的人物和情节发展。 顾建军很健谈,不管什么话题他谈起来都是头头是道,甚至于还会谈论起男生们都爱关注的国际形势。 那些交流的时光,如同璀璨的星星,镶嵌在她青春的记忆中。 安小欣的父母工作都十分忙碌,弟弟妹妹年龄都小,平日在家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交谈的,所以很迷恋和顾建军这种精神层面的交往。 也曾经幻想过,要是能和顾建军在一起生活会是多么的愉快和谐。 或许正是因为她的这些想法,导致了工作后她对于身边那些勇敢的追求者们总是不屑一顾,觉得他们多半是为了她的父亲才来和她交往的。 这次陪同陆研儿一起来找顾建军,她其实也是怀有私心的,她很期盼能够再次见到他,看看他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她还很想要知道,顾建军身边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应该有的吧,他那么光彩夺目,可是如果有,他为何又会特意跑回小县城来看她?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闪烁着耀眼的小火苗,烧得她浑身发烫。 身边的陆研儿倒是难得的沉默,一路上都在默默思考着什么。 陆研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省城,看着陌生又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两个姑娘愈发紧张起来。 她们的目光四处游移,对周围的一切既好奇又有些胆怯。 按照之前顾建军留给她们的地址,两个人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个化建单位的职工家属院。 走进院子,安小欣的心跳愈发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 远远地,她们看到了顾建军的身影。他还是那么帅气精神,一身干净整洁的衬衫,让他看起来更加干练。 “天呢,我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什么风把两个如此美丽的姑娘吹到了我的身边?”顾建军一如既往地展现出他的好口才和幽默,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睛里满是惊喜。 安小欣略带羞涩,含笑看着他不说话,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 “你先别这么高兴,我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陆研儿开门见山,双手抱在胸前,表情严肃。 “行啊,有事无事我都热烈欢迎两个美丽的老同学登门。”顾建军笑着回答,眼神在安小欣和陆研儿的脸上来回扫过。 “走,到我家里去坐坐。”顾建军热情地邀请她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了吧,别影响叔叔阿姨,我们就在这院子里走走吧,我看风景也挺好的。”安小欣显得有些紧张,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顾建军的眼睛。 陆研儿自然明白好友的心思,也赶忙附和:“对,要么就出门找个小饭馆坐着聊,今天我请客。”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哈哈,瞧不起人呢,到了我的家门口哪有你请客的道理?”顾建军一边笑着应对,一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领着两个老同学朝家属院外走去。 他们来到了一家土菜馆子,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服务员拿来菜单,顾建军礼貌地接过,递给安小欣和陆研儿,说道:“女士优先,你们先点。” 陆研儿也不再遮掩,直截了当就把厂里的情况跟他说了,边说边观察着他的表情,生怕看到一丝为难或者拒绝的意思。 顾建军听完,没有马上表态,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意无意地轻轻敲打着。 他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陆研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水杯,眼睛紧紧地盯着顾建军。 安小欣看看陆研儿,又看看顾建军,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尴尬。 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顾建军,要是实在为难,就算了。” 此时,顾建军的内心十分纠结。 一方面,他深知老同学的焦急与无助,想要竭尽全力去帮她们一把;另一方面,他也清楚这事牵扯到商业运作,并非简单几句话就能解决。 但看着她们那充满信任和期盼的眼神,顾建军还是决定尽自己所能。 “那么,先跟我说说鞋帽成衣厂目前的具体情况吧,包括之前的供应商、所需布料的种类和数量等等。”顾建军终于开口,目光坚定而专注。 两位老同学都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儿。 陆研儿便快速简捷地给他一一介绍清楚,说话时还时不时地比划着。 吃过午饭,顾建军亲自把两位老同学送上长途车。 他站在车窗外,微笑着向她们挥手告别,直到车子缓缓开动,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回到家,顾建军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大伯父家。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看到大伯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大伯父。”顾建军轻声唤道。 大伯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啦?” 顾建军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跟大伯提起了这事。 大伯父听完皱起了眉头,严肃地开口:“小军啊,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商业事务岂是你们几个小年轻可以随意插手的?” 说完,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胡闹!” 第52章 亲赴朝阳布料厂 顾建军赶忙向大伯父解释,这并非是要他违规操作,只是希望能通过他的人脉和经验,只要给厂里指一条可行的路,不至于没米下锅就好。 大伯父沉默了许久,目光一直盯着顾建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大伯父松口:“周一上班,我可以帮忙打听一下,但不能保证一定能解决。” 顾建军立马喜笑颜开,兴奋地说道:“我就知道大伯父您最疼我了!” “你小子,还不快滚蛋!”大伯父佯装生气地挥了挥手。 得到大伯父这模棱两可的回应,顾建军心里虽没底,可他对大伯父的了解,只要他肯开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顾建军开心地吹着口哨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顾建军也没闲着,他利用自己的工作关系,也在四处打听,联系可能的布料供应商。 终于,在大伯父的暗中帮助和他不懈的努力下,联系到了一家愿意合作的布料厂家。 而且人家看在他大伯父的面子上,还主动在价格上也给了一定优惠。 当一切终于敲定,顾建军当然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陆研儿和安小欣她们。 他激动地拨通县医院门诊室的电话,声音中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喂,小欣,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布料的事儿解决啦!” “啊?真的?这么快?”电话那头的安小欣激动地语无伦次,心中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放下电话,安小欣跟护士长打了个招呼,骑上自行车就往陆妍儿家而去,急着跟好友分享这个好消息。 按照顾建军和布料厂的约定,第二天清晨,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顾建军就从家中出发了。 他作为此次合作的牵线人,自然是要参与其中的,忙乎了好几天,如今已到了关键阶段,正所谓善始善终,不差这最后一哆嗦。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嘛。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向单位请了一天假,决意亲自陪着陆妍儿和周文涛前往布料厂,以保万无一失。 陆妍儿这边,起初是打算让周文涛独自前去。 然而,周文涛犹豫了好一会儿,面露难色地说道:“妍儿,我和顾建军连面都没见过,这,这彼此都不认识啊。” “一回生二回熟嘛。”陆妍儿觉得这并非什么难题。 “可这要是布料厂的人看出来了,人家临时变卦,到手的鸭子飞了也说不准呢。”周文涛继续劝她。 陆妍儿听了,觉得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 再者,自己现在也正在放暑假,没什么要紧事,于是,陆妍儿便点头同意一同前往。 陆妍儿和周文涛坐上了前往向阳县的长途汽车,一路上,两人的心情既期待又有些紧张,不停地讨论着这次采购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以及应对策略。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长途汽车终于抵达了布料厂所在的向阳县长途车站。 三人碰了面,一见到神通广大的顾建军,周文涛赶忙双手合十作揖:“顾领导,真是麻烦您了。” 顾建军对他的态度甚是满意,主动跟他握手:“好说,谁让我的美女同学开口了呢!” “就你嘴贫!不过你这样的老同学还是相当给力的!放心,我会在小欣面前帮你多多美言的!” 陆妍儿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简单寒暄几句后,三人按照顾建军手中的地址,朝着“朝阳布料厂”走去。 夏日的阳光炽热地洒在大地上,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知了在枝头不停地鸣叫。 三人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但脚步却没有丝毫放缓。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了“朝阳布料厂”的大门。 一进厂子,保安队长径直带他们去找罗爱国厂长,彼此先作了自我介绍。 罗厂长满脸堆笑,主动伸手握住顾建军的手,热情地开口:“哎呀,省城来的贵客啊,欢迎欢迎!” “还要感谢罗厂长雪中送炭啊!”顾建军应答如流。 寒暄过后,陆妍儿等人也不磨叽,直接切入正题。 罗厂长领着他们来到了布料展示区,仔细地查看各种布料的质地、颜色和花样。 陆妍儿凭借着自己的眼光,很快就挑选出了几种适合制作夏季服装的布料。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终于谈妥了布料的种类、数量和价格,陆妍儿和周文涛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深感这一趟来得很值得。 “罗厂长,既然咱们都已经谈妥了,能不能带我们去仓库看看布料的库存情况?”陆妍儿询问。 “没问题,这边请。”罗厂长爽快地答应着,带着他们往仓库走去。 一进仓库,一股隐隐的霉潮气味直往鼻孔里钻,陆妍儿连忙揉了揉鼻子,强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 查看完他们订购的这批布料,陆妍儿一眼瞥见角落里堆积如山的一批秋冬装。 这不是布料厂吗?怎么仓库里还有成品服装呢?她满心好奇地上前翻看,发现这些衣服的布料质量倒是不错,可款式却老旧得很。 “罗厂长,这是?”陆妍儿疑惑地问道。 罗厂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这是我们厂想扩大经营,尝试着生产的一批秋冬装。可我们没有专业的裁缝和缝纫工,做出来的衣服款式不受市场欢迎,几乎都没卖出去,就积压在这儿了。” 陆妍儿心中一动,拿起一件衣服仔细打量着,思索片刻后说道:“罗厂长,这些衣服如果您愿意低价出的话,只要价格合适,我们可以全部批发走。” 罗厂长眼睛一亮,赶忙说道:“当真?要是陆老板真能全部要,价格好商量,绝对给您一个超低的批发价。” “哈哈哈!”陆妍儿对于自己摇身一变成了“陆老板”,不禁开心得笑了起来。 陆妍儿转头去看周文涛,只见他又在习惯性地用力揉搓鼻子,知道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老习惯。 于是也不催他,继续翻看着衣服的款式。 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轻轻拉扯了一下,陆妍儿转头正对上周文涛期盼的眼神。 陆妍儿明白他的想法,便主动开口:“周副厂长,这批衣服都给成衣厂,款式我负责设计修改,放心吧,设计图还是老规矩,衣服售完了再给我一张图两块钱就行。” 周文涛感激地点点头,便赶紧和罗厂长商量价格了。 最终,他们以一个令人惊喜的价格拿下了这批库存的秋冬装,每件衣服不论长短厚薄和布料的差异,一律按照五块钱一件。 要知道,这可是秋冬装啊! 第53章 布料厂的双重收获 周文涛激动得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们成衣厂生产出来的秋冬服装,每件衣服的成本都要八块左右了。 他简直要怀疑身边胡师傅家的这个外孙女,是不是财神下凡? 呃,好像性别对不上......年龄,嗯,也不对。 来不及多想,几人又开始忙活着清点秋冬服装,一共是十个款式,全部加在一起是568件。 每件服装五块钱,一共是2840元,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周文涛又开始纠结起来,双手不知觉地开始了揉搓鼻子,眼看着那可怜的鼻子都快要红得破皮了。 陆妍儿开口了:“周副厂长,您先算一下每件衣服节约了几块钱的成本。” 周文涛脑子里像是支起了一个小算盘,劈里啪啦地算了起来:成衣厂生产出来的秋冬服装,每件衣服的成本都要八块左右了,现在每件五块钱那就是节约了三块钱。 568件服装就是节约了1704元钱,也就是说,哪怕他们回去就按成本价八块钱一件卖出去,也能净赚1704元。 奶奶个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豁出去了! 周文涛下定决心要尝试一把,便和罗厂长商量,自己没带这么多现金,能否派个人到厂子里去取呢? “那没问题,这样吧,这么多服装我看你们坐长途车也带不回去。”罗厂长决定好人做到底,“我安排个小货车给你们送回厂里吧,顺便把货款带回来。” “那可太感谢啦!”周文涛激动地双手紧紧握住罗厂长地手不放。 “我还要感谢贵厂帮我解决了这一批存货呢,彼此互惠嘛!” 罗厂长转而对顾建军热情邀请:“主要是感谢省城领导亲自牵线,走,工人们装货还得一会呢,我请你们几位吃个便饭。” 几人也不推辞,一同去吃了个午饭。 饭后,罗厂长专门把顾建军送上了返回省城的长途汽车,又目送着周文涛和陆妍儿押着一车布料和服装返程。 离开布料厂的时候,陆妍儿和周文涛的心情格外舒畅。 哪能想到,他们不仅顺利买到了需要的布料,还意外收获了一批秋冬装呢,这无疑为鞋帽成衣厂的生存增添了新的机遇。 周文涛和陆妍儿押着一车布料和服装回到鞋帽成衣厂时,汽车喇叭声以及车辆驶进院内的动静,瞬间惊动了全厂的职工们。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忙着的活计,先后来到院内瞧个究竟。 副厂长周文涛和胡师傅的外孙女陆妍儿从副驾驶室跳下车来,陆妍儿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先回家去了。 见到后车厢内堆放着的一捆捆布匹,和一大堆成品秋冬服装时,工人们的心情可谓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们果真不负众望,满载而归。 忧的是,拉回这么多成品服装回来,这岂不是断了自己的活路吗? 工人们立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话声音恨不得一个高过一个。 大喇叭张翠花一马当先叫嚷起来:“我说周副厂长,这车厢里都是新进的布料吗?” 周文涛一边指挥大伙儿打开车厢开始卸货,一边高声应她:“是啊,足够你们生产一阵子啦!” “太好了!” “不愧是周副厂长出马,这真是马到成功啊!” “就是就是,周副厂长辛苦啦!”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最多就是跑个腿出个辛苦,可要感谢人家陆老师帮忙牵线搭桥!”周文涛手脚不停,边干活边说话。 “幸亏是胡师傅的外孙女,不然哪能知晓陆老师还有这神通呢?” “可这一堆服装是咋回事?成衣厂自己不做衣服,那我们还怎么挣这计件工资呢?” 大喇叭张翠花敏锐地感觉到了危机。 “对呀?进了这么多服装我们可咋整?” “难道是布料厂要挟副厂长,买布必须搭上衣裳?太缺德了吧?”王小兰忧心忡忡。 完了,这是给了两个甜枣又扇了一巴掌啊,夏季布料是拉回来了,可是秋冬季有了成品服装,那他们岂不是没有货干了吗? 周文涛刚和几个工人把一捆货抬进仓库,回来就听见这些丧气话,一时间简直要被自家的这些工人们给气乐了。 “好了,都停下,听我说几句。”他大手一挥,喝止住还在七嘴八舌的众人。 “这些衣服料子不错,就是款式太过老旧,全部交给你们重新缝制,拆线的工钱一毛钱一件,缝制三毛钱一件,怎么样?” “真的呀?” 这边头脑灵活的纷纷开始计算起来,生产新款服装时她们缝纫女工们是夏款两毛钱一件,秋冬款三毛钱一件。 现在这批服装都是秋冬款,依旧是三毛钱一件,她们一点亏不吃,还凭空多挣个拆线的工钱呢。 有聪明的已经在心里琢磨开了,一共568件服装,每件四毛钱工费,手快的可以抢到30件,那可就是12块钱呢。 哎呦老天爷哎,这就意味着除了上面给派下来的生产任务,只要愿意多干活,就可以多挣一些工钱呢。 一时间,厂里子又是一片喜笑颜开,工人们聊着聊着就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干活去啦。 ...... 对于忙碌的人来说,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这一个暑假,陆妍儿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既要给新老顾客设计新款连衣裙,还要帮成衣厂绘制那批成品秋冬装的改款设计图。 中途还隔三岔五的去找林澈、安小欣和王小明他们一起玩耍,又加上了王小明新交往的姑娘李悦,倒是过得既充实又开心。 转眼到了九月。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渐染金黄,清晨的微风中透着初秋的凉意。 城关镇小学如期开学,校园里又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一个暑假未曾上班,教师办公室里也落了薄薄一层灰,老师们一边相互热情地打着招呼问好,一边手脚麻利地打扫着卫生。 陆研儿负责擦拭窗户,她站在凳子上,手持抹布,认真仔细地擦拭着。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是一声呼喊:“啊!田老师怎么了?” 陆研儿这才转过身,只见老师们围成了一圈,圈中间躺着脸色苍白的田晓玲,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赶忙快速跳下凳子,疾步走上前看个究竟。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 王春丽神情紧张地说道:“我刚刚正收拾桌子呢,一抬眼就看见她突然就顺着桌子秃噜下去了。” “我们都在自己桌子前收拾东西,没人碰到她。”一向胆小谨慎的张利亚连忙解释着。 曹长青年纪稍长一些,也更为沉稳,开口指挥大家:“去一个人报告校长,再找个小伙子把后院的平板车推来,准备送县医院看看。” 第54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家便分头忙活起来。 县医院的急诊室里,田晓玲躺在狭窄的病床上,大夫正在为其检查。 吴新宇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看到脸色惨白的妻子,急切地想知道检查结果:“大夫,我是她爱人,检查结果怎样?” 大夫并未理会他,等到确诊完毕,才转过身来微笑着回答:“你爱人怀孕了,只是身子有些虚弱,还需要观察几天。” 吴新宇愣住了,看向田晓玲,满脸的不敢相信,又看了看大夫,依旧有些将信将疑:“真的吗?确定是怀孕了吗?” 大夫就有些不乐意了:“我是确诊了才会告诉你,别光顾着高兴,开头几个月胎像不稳,需要好生调养身子。” 吴新宇一把搂过清醒过来的田晓玲,开心得不能自已:“晓玲,我们有孩子了!” 田晓玲听到这个消息也颇为吃惊,幸福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泛起了红晕。 送她来的几位老师听到这个好消息,也放下心来,转身回城关镇小学去传播这个喜讯了。 第二天,就传来田晓玲要养胎请假一周的消息,老校长杨洪波就让教导主任赶紧把她带的班级和课时调给其他几位老师。 一周后,田晓玲回来上班了。 她带着趾高气扬的神情,慢悠悠地走进办公室,此时还看不出一点肚子,估计也就两个月左右的身孕。 几位老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语,见她那副傲慢的样子,便也各自坐下来备课了。 陆研儿则是压根没搭理她,她给自己定的原则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田晓玲不主动招惹,她就不会主动找她麻烦。 可她若是胆敢找茬,那可绝对要以牙还牙,别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之前公开课上那些被毁坏的教具,全校老师都是心知肚明,除了她田晓玲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情,还能有谁? 又过了一周,田晓玲去医院做产检,却得到了一个让她如坠冰窟的消息。 医生告诉她,胎儿发育不良,建议她趁着月份小赶紧吃药堕胎,等以后养好了身子再要个健康的宝宝也不迟。 回到家,田晓玲心中满是怨恨和不甘,她觉得老天对自己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是,她没有急着把这个坏消息告知家人。 她心思歹毒地酝酿着一个计划。 次日清晨,田晓玲吃下了堕胎药,却没有按照医生的嘱咐请假在家卧床休息,而是正常到了城关镇小学。 一进办公室,田晓玲一改之前的冷淡,居然主动开口:“陆老师,你今天这条裙子也很好看呢。” 陆妍儿虽然也有些诧异,但还是微笑点头:“谢谢。” 看着她的微笑,田晓玲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哼,陆妍儿,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陆妍儿低头收拾教具,心里暗自思忖:事出反常必有妖,主动向我示好,还不知道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她不动声色,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整理好自己的教具便去给三年级的孩子们上课去了。 年长的曹长青老师恍若未觉察到不妥,继续看着报纸,办公室的其他几位女老师却纷纷抬起头,面面相觑,这,这是太阳打南面出来了吗? 田晓玲的小腹部传来一阵不适,估计是早晨出门吃下的药起了作用。 她咬牙忍着,双手用力撑在座椅的两侧,只一会儿功夫,居然就疼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小腹部一阵一阵的疼痛愈发强烈,她知道等不得了,胳膊用力撑起了身子靠着桌子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装作若无其事般抬脚缓慢地向门外走去。 这是她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现在,只要她坚持住,很快就能成功了。 一步一步,终于挪到了三年级教室门口,田晓玲在教室外徘徊,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下课铃一响,学生们纷纷涌出教室,陆妍儿也走出教室准备回办公室。 田晓玲看准时机,拼出了全身的气力朝着陆妍儿冲上前去,“砰”的一声,重重倒地。 “啊?” “哎呀!田老师!” 陆妍儿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手足无措,看着躺在地上的田晓玲,她却并没有上前去扶她。 “陆妍儿,你为什么推我?” 田晓玲捂着自己的肚子声嘶力竭地喊道,那模样看起来十分痛苦。 她大声哭喊起来,引来了众多师生的围观。 “你为什么……要推我?你和吴新宇分手之后……我才和他好的。” 田晓玲边说边哭,“你气我……就冲着我好了,我的孩子……” 陆妍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栽赃陷害弄得莫名其妙:“田晓玲,你胡说什么?我一出教室是你自己往我身上撞过来的啊!” “就是你,你……嫉妒我怀孕,故意推我,害我……流产!”田晓玲继续哭闹着。 陆妍儿瞥见她的身下有血迹渗出,很快便汇成一小摊,不由得气急反笑:“为了害我,你他妈的还真是下足了血本!” 其他老师也纷纷赶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杨洪波老校长和几位主任都赶过来了,走廊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几位老师围成一圈,努力遮挡住躺在地上的田晓玲,不想让更多的孩子们看见这惨状。 随后,赶紧推来平板车把她送去了县医院的急救室。 陆妍儿也随后跟了过去,她倒没有去急救室等消息,对于害她的人,她还没有那么愚蠢的善良。 而是去找她的好友安小欣了,得知陆妍儿被田晓玲冤枉后,安小欣气得火冒三丈。 她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田晓玲,太过分了!我一定要帮你想办法。” 陆妍儿便又重新回到急救室门口瞧个热闹。 只听见那田晓玲在里面又哭又嚎,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她的名字,心下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做戏的功夫。 突然,急救室的门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个大夫问道:“谁是孕妇家属?” “我是!”吴新宇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陆妍儿刚刚居然没有看到他。 “初步的检查结果是,孕妇坐胎不稳,又摔了一跤导致流产。具体的情况还要转到妇产科那边进一步确诊。” 得嘞,这是确定没保住胎儿,陆妍儿听完就转身往外走去,她可不想留在这儿触霉头。 然而,有阴影笼罩下来,那高大的身形居然把陆妍儿完全遮挡住了。 陆妍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55章 她……被打脸了? 陆妍儿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定格在面前冷若冰霜的男人身上。 吴新宇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猛兽,恼怒极了反倒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 他一字一句地质问:“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陆妍儿压根懒得跟他争辩,这两口子本就是一路货色,于是嗤笑一声:“切,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你推了她,是你害了我们的孩子!” “哦,何以确定?” “她刚刚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 陆妍儿好笑地咧咧嘴:“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吗?” “你是我见过的最恶毒的女人。” “嘻,你才见过几个女人?比恶毒,我跟里面那位相比,那只能是甘拜下风。” “你在报复我吗?报复我没有娶你?”吴新宇双眼中凶光毕露。 “啪!” 一声脆响传来,陆妍儿猛地愣住,整个人瞬间呆住。 侧脸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陆妍儿的脸颊上,赫然出现几道鲜红色的手指印痕。 她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吴新宇,盯着他尚未来及收回去仍扬在半空中的手。 她,刚刚这是……被打脸了?! “从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没想到你竟是个毒妇!”吴新宇继续恶语相向。 陆妍儿冷笑:“是吗?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如此没品的男人!只怪从前的自己眼瞎,才会与你这样的人渣交往!”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起膝盖,用尽浑身的气力,趁着吴新宇刚刚说话分神的瞬间,狠狠顶上对面渣男的命根之处。 “啊!” 一声惨叫毫无悬念地在耳边响起,吴新宇双手捂住裆部,一脸痛苦地弯下了腰。 可惜他俩之间身高差距太大,陆研儿的劲道抵上去的时候已经削减了几分,所以没达到让他满地打滚的预期效果,陆研儿未免有些感到遗憾。 “还以为我是当年的陆研儿吗?由着你捏扁搓圆?” 虽然没打过架,但是倘若是逼急了谁还能没个本能反应? “你!”吴新宇直起身来,面容扭曲。 他再次扬起手来,不过这次没有打脸,而是用力掐住她的脖颈,把她死死抵在了医院的墙上。 陆研儿双手向前胡乱抓挠着,不管是吴新宇的脸颊还是脖颈,只管用力地抓去。 然而,渐渐地,她只觉得呼吸困难...... 头脑一片空白,恍惚中听到身边隐约传来几句议论。 “天哪,这是两口子打架吗?” “不会,两口子打架不会下这么大的狠手!” “这男人真不像话,打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快去一个人叫保安呀,别闹出人命来!” “就是就是,这姑娘都快翻白眼了!” ......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医生护士,不知是谁去喊来了保安,在保安的强力拉扯下,吴新宇才缓缓松开了手。 闻声赶来的安小欣见好友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痕,就连两侧的脖颈上也有一些痕迹,再看被保安拉扯住的吴新宇,心下便明白了。 愤恨地问:“是他打的吗?” “别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陆妍儿声音虚弱,安慰好友,“等时机成熟了我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安小欣便把一腔愤恨转移到为陆妍儿查询证据上来,凭借着自己是县医院门诊部护士的身份,悄悄查找田晓玲的就诊记录。 午休时,她趁着同事们都去吃饭,蹑手蹑脚地走进档案库,在一排排的档案架间仔细翻找,边找边想:“一定要找到,不能让妍儿受这种委屈。” 终于,安小欣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田晓玲的病历。 看到病历上的内容,她眼睛一亮,心中一阵激动:“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然而,仅仅有这份病历还不够。 安小欣想到了自己的妈妈,那位在县医院非常有威望的主刀医生刘红霞。 她回到家,一脸急切地拉住妈妈的手说:“妈,我的好朋友陆妍儿被人冤枉了,您一定要帮帮我。” 刘红霞看着女儿着急的样子,皱起眉头问道:“别急别急,陆妍儿她怎么了?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安小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了妈妈。 刘红霞听后,气愤地说道:“这的确欺人太甚了,闺女,妈帮你们讨回公道!” 第二日一上班,刘红霞就去了妇产科详细了田晓玲的就诊情况。 当时为田晓玲诊断的医生有些犹豫,安小欣着急地恳求道:“叔叔,您一定要帮帮我们,陆妍儿是无辜的,不能让坏人得逞啊。” 那位妇科医生也不想得罪面前这位主刀医生,权衡利弊之后点了点头说:“她这一胎的确发育不良,所以上次孕检的时候我已经叮嘱过孕妇要尽快堕胎,也给她开了一定剂量的药。” “太好了,那可以确定今天她突然流产是服药导致的吗?” “是的,病人从急救室转到我们妇科的时候,就已经确诊了流产是服药之后的正常结果。” 安小欣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拿着这些有力的证据,她一路小跑到城关镇小学找到杨洪波校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校长,我有证据可以证明陆妍儿是被冤枉的。” 安小欣不光把这些证据都交给了杨洪波校长,还把妇科医生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他。 杨校长惊讶地看着安小欣手中的材料。 他几十年的教育生涯中,还从未经历过如此离谱的事件,遇到如此歹毒的教师。 杨洪波校长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双手紧紧地捏着那些证据,愤怒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简直是胡闹!身为教师,竟然做出如此恶劣的行径!”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他立刻召集了学校的全体教职工,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会上,杨洪波校长将安小欣带来的证据一一展示给大家,并详细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师们一片哗然,纷纷表示难以置信和愤怒。 “这田晓玲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她就不该来学校,应该去剧院演戏!” “这简直是给我们教师队伍抹黑!” 年长的曹长青老师站起身建议:“杨校长,这件事情必须严肃处理,不能让这样的人继续留在我们的教师队伍中,这会给学生们树立多么坏的榜样!” 其他老师也纷纷附和。 杨校长严肃地点点头:“大家说得对,我会向上级主管部门汇报这件事情,等待上级的处理决定。” 随后,杨校长向县教育局详细汇报了田晓玲的情况。 没过几天,教育局对田晓玲的这件事有了处理结果。 田晓玲自己服用了县医院开出的堕胎药,流产属于正常结果,与陆研儿老师无关。 她污蔑同事推搡导致流产属于情急之下的过激言行,对她进行一次警告,记过一次,并罚款二十元。 “难道就这样吗?”王春丽老师愤愤不平。 这么大的一出闹剧,难道不应该调离教学岗位吗? 教育局竟然处理地这般轻描淡写。 一时间,学校里的老师们议论纷纷,有人仗义执言,有人隐忍不言。 陆研儿也把教育局的处理结果告诉了好友安小欣,却把她气得不轻:“这也太会偏袒了吧?肯定是她爸在背后做了工作!” “应该吧,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教育局也不想得罪县领导啊。” “可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田晓玲太卑鄙无耻!” 陆研儿沉默不语。 她记得,学校规定连续记过两次就要调离教师岗位,那么,还需要一次契机。 其实,陆研儿并不想多惹事端,她只想顺利在城关镇小学里备课教书,闲暇时候还可以多赚钱养家。 陆妍儿隐约记得是七几年放开高考政策的,大约是在年底。 可是具体是七几年,却记不太清楚了。 可偏偏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是个未知的问题,她又怎么可能询问身边人。 好在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那就说明还没放开政策,这对于陆妍儿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说明她完全有希望把握住这次命运的转机。 第56章 哪只手碰的她? 凤凰台县城往东的山王镇。 镇政府其实就是一溜儿平房,外加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与住家不同的是,农户们家的院子一般都是竹篱笆围成的,毕竟简单省事。 而镇政府的院子是高大厚实的砖石砌成的,院门口挂着一块长木板,白底黑字写着“山王镇镇政府”几个大字,平添了几分威严。 吴新宇在家陪护坐小月子的妻子两三天之后,就回来上班了。 一来,田晓玲流产这个事实,浇灭了他一心想做爸爸的喜悦,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二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枕边人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就连他这个做丈夫的都被蒙在了鼓里。 他心情郁闷,不想待在那个他怎么也融入不进去的“家”,与其这样,倒不如来上班嘞。 早些年,还是沾了陆研儿的光,让他在生产队里负责记工分,少受了许多在土地里出劳力的苦头。 后来,和田晓玲结婚后,在妻子的软磨硬缠下,他老丈人打了招呼,把他从生产队里抽调到了镇政府。 他在这里算文化水平较高的,负责镇政府的宣传文字工作,对外的一些材料都由他来写。 无论是看他老丈人的面子,还是他自己负责的宣传材料这一块儿,他在镇政府里多少还算个人物。 只是他也不甘心就这么一辈子待在小县城,总盼着最后一波回城的指标能下来,能靠着老丈人的关系拿到指标。 至于回城以后怎么办,先不管那么多,首当其冲的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回城。 同事们三三两两的下班了,吴新宇也不再胡思乱想,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塑料革的公文包,大摇大摆地往门外走去。 天边的晚霞映出一片红彤彤的天幕,夏季的炎热依旧没有散去,现在正值秋后一伏,也就是俗称的“秋老虎”。 吴新宇觉得外面的空气有些闷热,便伸手去解开领口的第二颗纽扣。 突然,拿着公文包的那只手被人死死地扣住了手腕。 他心下一惊,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在镇政府的门口惹事? 一时又气又急,转头看清了身后的男人,双腿不由得有些打软。 林澈其实并不比他高多少,但是他的身板由于经常在田间地头干农活的缘故,比他壮实了很多。 此刻,扣住他的那条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疙瘩微微凸显,就连那手背上的血管都显得粗大且凸起。 吴新宇不敢轻举妄动,换了一副笑脸主动开口打哈哈:“哎呦,我当是谁跟我闹着玩呢,原来是林澈兄弟呀。” 软欺硬怕,逢场作戏,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也是他的生存之道。 别看他在陆研儿面前显得凶神恶煞一般,那也不过是吓唬一下小姑娘罢了。 遇到林澈这样真正厉害的角色,他只想着赶紧脱身,溜之大吉。 林澈双目狠厉地盯着他,冷声问道:“哪只手碰到了陆研儿?” 他的目光落到吴新宇刚刚去解纽扣的那只手上,“这只?” 说完猛地用力一扭,剧烈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吴新宇只觉得自己的手腕断了,疼得大声惨叫:“啊!啊......” 这叫声有些凄厉,引来了镇政府值班室的王大爷和一名还没来及下班的工作人员孙平。 值班室的王大爷刚欲上前,却被孙平伸手拦住,还做了个“嘘”的动作。 王大爷虽然不明白,却也听话照做,待在原地。 林澈看向另一只被自己扣住的手,“难道是这只?” 说完不待吴新宇有所反应,干脆利索地再度用力一扭,毫无半点犹豫。 松开手,疼昏过去的吴新宇如同一只死虾,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林澈眼神冷得可怕,对地上的男人并无半点怜悯,又狠狠踢上几脚才转身离开。 王大爷和孙平这才走过去,搀扶起躺在地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吴新宇。 “吴干事,你没事吧?”善良的王大爷赶忙问询。 “我,我的手腕......”吴新宇头脸上冷汗连连,他没怎么吃过苦受过罪,此时只觉得自己快要疼死过去了,“送我......去县医院。” 孙平不得不勉为其难推开自己的自行车,让他坐在后座上,推着往前走。 “能不......能骑上?快......一点去。” “我只会自己骑,还没带过人,回头再给你摔了可不得了!”孙平若无其事地应答。 吴新宇便不再说话,只顾着在后座上疼得哼哼唧唧。 孙平心里暗想:跟个娘们似的,真没出息! 等推到县医院时,已经六点多了。 见孙平支好自行车,一点没有主动跑去帮他挂号的意思,吴新宇只得疼得龇牙咧嘴地往门诊部走去。 可巧不巧,本来安小欣已经下班了,上夜班的刘姐家里孩子突然发高烧,她婆婆慌忙抱来看急诊。 安小欣便主动开口,让刘姐先陪婆婆给孩子看上病,忙完再过来接班,自己先顶一会儿。 一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吴新宇,“呸!”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压根没想到他是个病号。 “我,同志,我挂个号。”吴新宇只能厚着脸皮主动开口。 呦呵,同志都喊上了?真够不要脸的。 安小欣不紧不慢淡定回答:“挂号单用完了,等我去库房里找一本吧。” 说完,装模作样走出门诊室往库房走去。 后面远远站着的孙平见状,悄悄从另一条道也绕到库房门口,主动给安小欣解释了刚刚在山王镇政府门口发生的一切。 他知晓她是陆妍儿和林澈的好朋友。 孙平家在十里沟隔壁村的八里塘子,他弟弟孙贵和林澈的弟弟林清一般儿大,两人一起光屁股玩到大的。 一同读了家门口的村小,又一同去了凤凰台县城读了中学,林清家里穷,买不起自行车,便和孙贵结伴骑一辆自行车上学。 孙平家兄弟姐妹四人,孙平老大,高中毕业后就留在了山王镇政府工作,孙贵还在上学,两个妹妹又不能顶替男人干体力活。 所以家中平日里但凡有个苦重力气活儿,也都是孙贵和林清知会一声,林澈和他大哥林大海一起上门帮忙。 因此两家来往密切且亲热,孙平也知晓一些林澈的情况。 吴新宇的妻子自己坐胎不稳诬陷陆研儿,还有吴新宇居然在县医院动手打了陆研儿,这些事情他听说后气得不行。 也是他给弟弟孙贵说,吴新宇回来上班了,让他给林澈递个话儿。 故而,他下班后是故意落在最后没走,想着万一林澈需要帮手,他兴许还能搭把劲儿呢。 安小欣听完这些高兴地直拍巴掌,“给力!欧耶!666......” 倒是把孙平给吓了一跳。 第57章 放长线钓大鱼 吴新宇疼得龇牙咧嘴,在煎熬中好不容易等到安小欣慢悠悠地从库房回来。 “给,挂号单。” 安小欣回到门诊部,满脸不耐烦,没好气地把单子扔给他。 他顾不上多说,赶紧往诊疗室走去。 医生一番细致检查后,皱着眉头说:“手腕严重扭伤,骨头倒是没断,但也得好好养一阵子。” 随后给他开了些药,又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 吴新宇脸色阴沉,从诊疗室出来,心里把林澈恨得要死,没想到又碰到了下班的安小欣。 “哼,这就是报应!”安小欣白了他一眼,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吴新宇咬咬牙,即便心中怒火中烧,却也没敢还嘴,拿着药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县医院。 回到家,田晓玲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惨样,惊讶地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惹的祸!”吴新宇满腔的怨气,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田晓玲一听,也来了脾气:“怎么怪到我头上了?谁知道你在外面惹了什么是非,反倒赖我?” 吴新宇也不甘示弱,大声吼道:“若不是你凭空诬陷陆妍儿,我今天怎会如此倒霉!” 一听他提起陆妍儿,还说到“凭空诬陷”这几个字,田晓玲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枕头就朝吴新宇砸去,哭喊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跟着你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吴新宇侧身躲开,枕头砸在了墙上,扬起一阵灰尘。 他怒目圆睁,指着田晓玲的鼻子骂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小舅子和小姨子闻声过来。 小舅子一脸不屑地说:“姐夫,你可别在这强词夺理,我姐跟着你就没享过一天福!” 小姨子也跟着帮腔:“就是,你自己没本事,还怪我姐!等会儿爸妈回来了,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对我姐?” 吴新宇怒目圆睁:“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少在这掺和!” 小舅子上前一步,挑衅道:“怎么?说你两句还不行了?” 田晓玲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都给我闭嘴,一会别跟爸妈面前瞎嘀咕!” 吴新宇害怕他老丈人,此时也冷静下来了,赶紧去哄:“哎呀好了,都怪我还不行吗?我给你赔不是,要不,你再给我一巴掌解解气?” 小舅子和小姨子鄙夷地转过身去,田晓玲破涕为笑,这才算是熄灭了战火。 吴新宇只在家休息了一天。 第三天早晨,他面容憔悴地来到山王镇镇政府。 原本他是可以在家中多休息几天的,可是,一想到那个“家”,哎,还不如来上班呢。 孙平把他叫到院里子的厕所,拿出十块钱递给他。 吴新宇不明所以,未伸手去接。 孙平就说:“我一乡下人,并不晓得买什么东西合适,吴干事受苦了,还带病坚持工作,这十块钱就当我去看望你的礼金。” 吴新宇看着那十块钱,简直感动到想哭。 天知道他有多么需要一些私房钱啊! 他一开始下放到公社的时候,挣的工分只够自己填饱肚子,后来抽调到山王镇,虽说对于他这种借调人员每个月有十二块钱工资,可全部都要上交给田晓玲。 就这,吃住在老丈人家,隔三岔五还要挨小舅腿子和小姨子的奚落。 没有一点现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只能让他在人前既尴尬又自卑,活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没有安全感。 “这,我这也没什么大毛病,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这么多呢?”吴新宇满心期望,却又装模作样。 “以后在一起工作,少不了要吴干事多帮衬嘞!”孙平拿着钱的手又往他跟前推了推。 “好说好说,那就多谢你了。”吴新宇真心感谢。 十块钱! 吴新宇紧紧握住,这可是他一个月的工资。 虽说不需要他买菜做饭,他也知晓现在的物价: 面粉一毛八分钱一斤,玉米面和地瓜干才八分钱一斤。 猪肉七毛钱一斤,牛羊肉才五毛钱一斤。 鸡蛋五毛钱可以买到十个左右。 握着手里的钱,吴新宇顿时就对孙平的印象特别好,甚至觉得以后可以多交往一些这种“懂事”的朋友。 林澈最初递给孙平十块钱,叮嘱他以这种方式给吴新宇的时候,他瞪大了双眼:“我们不需要拉拢那个人渣吧?” 林澈虽然也不解,但陆妍儿的话他深信不疑,听话照做是他表达爱意的基本方式。 “不是拉拢。”林澈简明扼要,“只是是养大他的胃口。” 见孙平仍是一脸疑惑,便解释给他听:“这是陆妍儿的意思,吴新宇就像一只吸血鬼,总有一天他会自食恶果。” 以陆妍儿当年和吴新宇交往中对他的了解,他是个贪婪且懒惰的人,总想着不劳而获。 这十块钱不过是一把钥匙,打开他心底的贪欲罢了,就像是钓鱼,先要在钓鱼的位置附近撒上一点鱼食,还要在鱼钩上安上一点鱼饵。 然后嘛,就是静静地等待鱼儿咬钩就好。 不急不急,徐徐图之。 …… 再说之前放暑假期间,陆妍儿催促王小明把他相亲时一见钟情的李悦约出来一起玩儿。 在一起玩了几次之后,陆妍儿和安小欣都很喜欢李悦,觉得她是个敞亮的姑娘。 说来也巧,闲聊中得知李悦就在山王镇下面的大山生产队工作。 正是因为吴新宇沾了老丈人的光,从生产队抽调到了山王镇政府当了宣传干事,所以他之前在生产队里负责记工分的会计工作,就由李悦来接替。 于是,陆妍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毫不遮掩地拜托李悦回去后,抽空把她接手之前的账本仔细查看一下,希望可以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也并没有报以太大的希望。 没想到,这天下班后,王小明和李悦在城关镇小学门口等她,看来是有事要说,又去找了安小欣,几个人找了个小饭馆坐下来详谈。 “之前的账本我仔细看过了,的确和你猜测的一样。”李悦轻声说道。 “哦?”陆妍儿挑眉。 李悦从桌子下面悄悄递过来一个破旧的账本,压低声音用气声说话:“有很大的漏洞。” 安小欣和王小明都惊讶不已。 尽管他们对吴新宇的人品早有了解,可没有想到他一个下放知青,居然还敢在生产队的账目上动手脚。 陆妍儿接过账本,只是随手翻了两页,便又从桌子下面悄悄递还给李悦,叮嘱她:“先不要声张,这些证据还远远不够,等时机成熟了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58章 就要看着你作死 “行。” 李悦接过陆妍儿从桌子下面递回来的账本,赶忙装回自己随身背着的藏蓝色布包里 ,又打了个死结。 想要把吴新宇打回原形,光靠几本工分簿子是很难做到的,毕竟他现在可是做了副县长的乘龙快婿,事不大的话他老丈人都能捂得住。 现在还没到把事态闹大的时候,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 陆研儿略一思索,又叮嘱道:“还要麻烦你,抽空把有漏洞和账目不对的地方做个标记,以备后用。” “没问题。” “对了,听小明说,虽然你初中毕业后就不再读书了,但是专门学习了会计是吗?” 李悦有些不明白陆妍儿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但仍爽快答道:“是啊,我姑姑就是学财会的老牌大学生呢,我跟她学的。” “太好了!还在学吗?”陆妍儿兴致盎然。 “学着呢,我姑姑说技多不压身,让我不能只满足于现在生产队的小会计。” “说得对,总有一天,你的这项技能能让你登上更大的舞台。” “啥?……我可没那么大野心,再说了我也不会跳舞。” “哈哈哈,李悦你可真逗,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啦!” 王小明翻翻白眼,太过分了,调戏澈哥也就算了,还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自己的对象,真是后悔介绍她们认识了。 ...... 吴新宇做了山王镇政府的宣传干事之后,整日为寻觅不到新的财路而愁眉不展。 自从那次同事孙平给他10块钱礼金之后,他就把孙平当作自己人。 而这,恰恰正是陆妍儿希望达到的效果。 只要她仍是田晓玲的丈夫、田副县长的女婿,仅凭记错工分这一茬,就难以给他致命一击。 陆妍儿需要吴新宇犯下更多、更严重的错,让田副县长对他心灰意冷,甚至绝望。 只有这样,才能不费一兵一卒地彻底报复他。 于是,她拜托孙平帮她留意一切可能的机会,好让吴新宇暴露出他贪婪的本性,继续胡作非为。 当时,小镇上有一家杂货店,店老板一心想要扩大店面,可相关手续繁琐得令人焦头烂额。 店老板托人找到了孙平,孙平随即将其引荐给了吴新宇,并亲自带他走进了吴新宇的办公室。 “这是张老板,这位便是我跟你提到的大能人吴干事。”孙平为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张老板赶忙上前递烟,一边谄媚地寒暄着:“吴干事,久仰您的大名,您写的材料那叫一个才华横溢啊,今日总算是见到您啦!” 这几句话说得吴新宇浑身舒坦,他向来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所以最爱听人夸赞他的才华。 不像有些人没脑子的人,一见面就吹捧他是田副县长的乘龙快婿,反倒让他不太舒服,总认为自己是寄人篱下,如同低人一等。 “张老板太客气了。我听说了你的情况,只不过……” 吴新宇神色淡然地吸了两口烟,并不着急说下去,这边孙平和张老板立马心领神会。 孙平先开口:“我去楼下打瓶热水来,给张老板泡杯热茶。”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吴干事,要是不难办,我也不会来麻烦您。”张老板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道:“但绝对不能让您又出力又搭钱的。” 说罢,就从自己的人造革皮包里掏出一个咖啡色小布包来,鼓鼓囊囊的,连包带东西一起塞进吴新宇的办公桌抽屉里。 第一个把吴新宇当作靠山的是孙平,而这个张老板是第二个,吴新宇的虚荣心再次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吐出一口烟雾,低声说道:“我尽力试试看吧。” “多谢吴干事。” “你回吧,有消息孙平会通知你。” 张老板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也轻轻带上了门。 吴新宇兴奋地扔掉手中的半截香烟,烟灰掉落到他的裤子上他也顾不上拂掉,倏然站起身拉了一下门把手,确认是关严实了,又拉上了窗帘。 这才哆哆嗦嗦地拉开抽屉,打开那只咖啡色小布包,一沓子钞票显露出来。 他激动地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快速数了一遍,竟有二十块钱! “他娘的,这些开店做生意的果然有钱!”一时间,他的胃口又膨胀了几分。 甚至于有些患得患失,暗想万一事情比较难办,那就再找他要十块钱。 吴新宇迫不及待地出门活动去了,打着老丈人的旗号,加上自己和某些部门的关系,使尽浑身解数加快了杂货店扩大店面的审批流程。 那张老板也是个会来事的主儿,事成之后特意来当面感谢,还悄悄给他塞了几包香烟。 这无疑是在吴新宇贪婪的路上再次推上了一把。 如同嗅到了腥味的猫,让他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吴新宇开始打着老丈人的旗号,凭借自己负责宣传工作的便利,主动与一些小商家打得火热。 诸如这般吃拿卡要,从中谋取私利的勾当,他可没少干。 到后来,他还利用自己的工作关系,狐假虎威,骗吃骗喝。 就比如,他常以检查工作的名义大摇大摆地去一些小饭馆子吃饭,酒足饭饱后却像个无赖一样,拍拍屁股就走人。 还大言不惭地让店家记在镇政府的账上,然后找机会用公款报销。 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生厌烦。 日子一天天过去,吴新宇越发肆无忌惮。 有一次,他盯上了一家新开的包子店。 店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本本分分地经营着小店,生意刚刚有些起色。 吴新宇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东瞅瞅西看看,然后阴阳怪气地说:“你们这店手续齐全吗?我可听说最近上头在严查这些。” 店主夫妇一听,顿时慌了神,赶忙赔着笑脸,递上茶水。 吴新宇却毫不领情,翘起二郎腿,冷冷地说:“这事儿嘛,也不是不能解决,就看你们懂不懂事儿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心里明白这是要敲竹杠,可又不敢得罪他,只好咬咬牙,拿出了一笔钱。 镇里的百姓们对吴新宇的不满也在不断累积,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对他的所作所为敢怒不敢言。 而孙平这边,一直密切关注着吴新宇的一举一动,将他的种种劣迹都悄悄记录下来。 他知道,时机还未成熟,只要陆妍儿需要,他定然会暗中配合。 第59章 中秋之夜“火把节” 凤凰台县城的最南端,那里蜿蜒流淌着两岸人们的母亲河——淮河。 老话儿说:“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这无疑是对淮河儿女的最高夸赞。 夏日的夜晚,人们早早便在大院中支起两只长条凳,铺上大床板,开启了纳凉模式。 胆子大的年轻后生们,更是把长条凳和木床板铺在了淮河的堤坝上。 头顶上一轮明月高悬,洒下一片柔和而恰到好处的光芒,宛如一层轻纱,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小伙伴们在月光下嬉戏玩耍,有的专注地捉着蛐蛐、有的围坐在一起讲述着世代相传的民间故事,欢声笑语中在夜空中回荡,无数个这样美好的夜晚成为他们心中难以磨灭的回忆。 ...... 转瞬便到了中秋节。 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忙得不亦乐乎,把屋子打扫得干净整洁,门前挂上两盏中秋的小灯笼,整个县城都被喜庆的氛围所笼罩。 “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陆妍儿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到,中秋节晚上不光有五光十色的灯会,还是淮河两岸最热闹的民俗节日“火把节”。 尤其是当她得知,林澈就是两只龙队之一的龙头时,更是激动不已,只盼着太阳快些落山,夜幕早些降临。 终于,夜幕降临,中秋的月亮宛如一只巨大的银盘,高高的悬挂在天空。 皎洁的月光下,两岸的人们纷纷齐聚堤坝,现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两支由青壮小伙子们组成的舞龙队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脚地上摆放着一条用熟麦秆子捆扎而成的巨龙,工艺精湛,栩栩如生。 隔一段距离,龙身的底部就有一支可以举着的支架,方便舞龙者操控。 最惹眼的是那只硕大无比的龙头,和龙身不同之处在于,龙身保留着麦秆本来的金黄色,而龙头,事先请了民间老艺人用颜料手绘。 那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活灵活现,随着龙身舞动上下眨巴着眼皮,就连龙须都根根分明,透着威严。 两条巨龙被分置在淮河两岸的长长的堤坝上,一边一条,代表着竞赛的两支队伍。 只等哨子吹响,便有人拿着点燃的火油棒,依次点燃龙身上各个部位的火把,霎时间,整条龙身便瞬间变得火光闪闪,宛如一条真正的火龙,壮观无比。 这时,在龙头的带领下,青壮小伙子们齐声呐喊,舞动着用熟麦秆扎成的金黄色长龙,在欢呼声中沿着堤坝飞奔起来。 围观的人们情绪激昂,一起欢呼着跟随着火龙一起奔跑。 一时间,淮河两岸的人们隔岸相望,便能看见两条正在熊熊燃烧着的巨龙上下翻腾着身体,向前蜿蜒前行,犹如在夜空中翱翔的祥龙。 火光与月光交相辉映,照亮了淮河两岸的堤坝,也照亮了淮河两岸人们充满欢乐和期待的脸庞。 孩子们兴奋地尖叫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一刻,仿佛时间都为之而停驻。 林澈,就是这两条巨龙其中一条的龙头。 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每一次的舞动都充满了力量和激情。 陆妍儿望着他雄健的身姿,往前狂奔的背影,心中狂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这个念头如此大胆,让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可转念一想,自己前世按部就班做了一个努力上进的乖乖女又如何呢? 平淡的生活似乎少了一些激情和冲动。 这样想着,她脚下可是半点未作停顿,迈开双腿跟着山呼海啸的人群疯狂地往前奔跑而去。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追上前面那个举着龙头的男人。 管它什么理智规矩,她只想快点追上他,去释放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 然而,这一路跑来,围观的人们实在是太多了,大人孩子们熙熙攘攘地跑着,她夹在人群中,被推搡着继续前行。 人潮涌动,让她的脚步变得愈发艰难。 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身边陪跑的人群渐渐稀少了,耳畔的喧闹声似乎停了下来,前面那条遥遥相望的巨龙不知什么时候也趴在了地上。 一群青壮年大汗淋漓,或坐或躺,都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休息,唯独不见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难道就这样错过了吗? 陆妍儿顿时有些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心里莫名就有些酸楚。 她满心的期待瞬间化作了失落。 突然,有道黑影洒在面前的土地上,她猛地抬起头,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追赶了一路的林澈? 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更加深邃,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林澈眼睛里繁星点点,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腕便带她从一个小岔口下了堤坝。 这里似乎是三中的后门,为方便学生们进出打篮球,连着篮球场的这个后门通常都不上锁。 月光如水,洒在篮球场上,形成一片片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们信步走过篮球场,便是三中的花园了。 花园里,花香弥漫,夜风中传来阵阵清幽的香气。 陆妍儿被他抵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干上,腰间被一只大手用力握着。 她努力踮起了脚尖,也只能仰望他的下巴。 “林澈。”陆妍儿轻唤他的名字,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嗯。”林澈的回应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追了你一路。”陆妍儿的眼神中充满了执着和深情。 “我知道……”林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动和心疼。 林澈滚烫的散发着男人汗味的身体紧紧贴在陆妍儿的身上,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狠狠地俯下头来吞噬着小巧而温润的嘴唇。 他的动作充满了急切和渴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灼热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向更深处继续探寻,似乎想尝遍每一个角落的滋味。 林澈的吻热烈而深沉,陆妍儿渐渐沉醉其中,忘记了一切。 敷在她腰间的另一只大手愈发用力地摩挲着,仿佛在诉说着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 风吹梧桐树叶的沙沙声响掩饰着他们彼此深重的呼吸声,为这暧昧的氛围增添了一丝神秘。 陆妍儿只觉得自己大脑中一片空白,双手紧紧揪住林澈的裤腰,努力地向上仰着下巴去回应他的热烈。 她的心跳如鼓,仿佛要跳出胸膛。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停止了转动,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俩人才意犹未尽地退出彼此的纠缠,背靠着树干,大口喘着气,空气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陆妍儿舔了舔嘴唇,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林澈声音暗哑地问她,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关切。 “我感觉你进步很大,比之前熟练了许多。”陆妍儿心满意足,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林澈被她气得无语,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男人掌握主动权吗? 怎么每次都感觉自己被她调戏了呢? 第60章 该买辆自行车啦 林澈一时无语,看着她那俏皮的模样,心间又盈满了欢喜和宠溺。 休息了片刻,看着时间已晚,林澈便主动提出送她回家,毕竟人家是个小姑娘,回去晚了难免会让家人担心。 “哎呦!” 陆妍儿刚迈开脚步,就叫了一声。 “怎么了?”林澈嗓音沉哑,急切地询问。 “可能是刚刚一路追着你跑得太急了,脚好疼啊!” 林澈记得她之前就扭伤过脚踝,不由分说就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迈开大长腿,几步便走出了三中后门,拐进一条更为幽暗的小巷子。 陆妍儿以为林澈这是要抱着她回家,姥姥家就在淮河堤坝下面的家属院,倒也不算太远,就没有拒绝。 没想到林澈抱着她七拐八拐,就抄近道来到了县医院。 毕竟是中秋夜,县医院显得冷冷清清,急诊室的值班医生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翻阅着报纸。 见林澈抱着人进来,倒也见怪不怪,指了指旁边的小床示意他把人放下,开口问道:“哪里不舒服?” “脚疼,麻烦给看看才放心。” 陆妍儿觉得挺难为情的,只是脚疼就抱她来医院,赶忙嗔怪道:“我没有大毛病,就是今天追着火龙跑了一晚脚有点疼。不用看了,大夫你给我随便开点药抹一下就好。” 不曾想那大夫也是个较真的性子,瞪了她一眼:“哪有不看病就随便开药的?哪只脚疼让你爱人帮你把鞋袜脱了。” 陆妍儿一听,羞得脸颊绯红,不敢再多言。 林澈愣怔了一下,连忙弯腰脱去她的鞋袜,也不放在地上,就这么傻傻拿在手中站在一旁。 大夫仔细检查陆妍儿的脚踝处,看上去已经很明显的红肿,立刻就冷着脸问:“你这脚之前扭伤过?” 陆妍儿赶忙老实交代:“是的,刚入夏的时候摔伤过一次。” “难怪。”大夫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澈,“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听说过吗?你知道她之前脚踝扭伤过,怎么也不看着点,由着她这么胡跑?” 林澈挨了训,却又不敢分辩,还沉浸在刚刚大夫把他们当作小夫妻的喜悦中,甚至于他真想问问大夫是怎么看出来的。 又惦记着以后散喜糖喜烟的时候,要先给今晚的大夫也送上一份。 大夫对脚踝的左右几个方位都进行了查看、揉捏,仔细检查过后,给开了几样外敷的药。 等林澈去缴费拿药回来,当即给陆妍儿涂抹了一遍,认真给她穿好鞋袜,才又弯腰抱起她往家走。 “好像现在也没那么疼了,你放我下来吧。” “以后不许这么任性。”林澈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可人家就是想跟着你嘛。”陆妍儿有些委屈,自己这么巴巴地跟着跑了一路,还不是为了他。 林澈心里一动,双臂也不由自主地又用力抱紧了几分。 陆妍儿抬起头,头顶一轮皎洁的明月洒下柔和的光芒一片,月光下,他们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成为了这个中秋夜最美的画面。 陆妍儿突然就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自己穿越到这个年代以来,又多了一个真心呵护她的人。 第二天清晨醒来,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美好的如同是一场梦,直到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药膏,陆妍儿才清醒过来,这并不是梦。 想起大夫的交代,陆妍儿起身认真地涂抹药膏,心里琢磨的却是另一件事,也忘记问林澈昨晚是怎么回家的,该给他买一辆自行车了。 拿出自己的小账本,一番计算之后,心里乐开了花,还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呢。 最初他们每个周末进淮城卖的衣裙和绣花手帕,那些布料成本贵,一件连衣裙做出来去掉手工费也就赚个一块钱,几个月下来也赚了八九十块呢。 赚头最多的就是从成衣厂拉回来的那两大包零散布料,成本才十块钱,而制作出成品衣服卖了近两百块,加上碎布头做成的靠垫和抱枕,就两百多了。 而且之前那两大包布料,拿回来的时候就跟林澈说好了合作共赢,她负责制作,林澈负责销售,现在拿赚到的钱给他买辆自行车那也是人家的劳动所得嘛。 可是,问题来了,买自行车要票啊,而且还是工业票,这倒是个难题,一时之间去哪搞一张自行车票呢? 哎,在这个买布需要布票,买粮需要粮票,买啥都得凭票的年代,陆妍儿突然就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陆妍儿思来想去,决定和林澈去县城老北头的黑市碰碰运气。 两人在一个偏僻的街角,找到了传说中的黑市。 林澈小心谨慎地打听着自行车票的消息,终于有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凑了过来。 “想要自行车票?我这儿有,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陆妍儿和林澈相互对视一眼,尽管心里虽然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能尽快拥有自行车,还是决定先问问价格。 “多少钱?”林澈问道。 “八十块,少一分都不行。”男人伸出手比划着。 陆妍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多少?只是买一张自行车票你就要八十块?我还要留着钱买自行车呢。” 陆妍儿早就有给林澈买一辆自行车的打算,所以之前特意打听过价格。 当时比较知名的自行车品牌有飞鸽、永久、凤凰等,这些品牌的自行车价格通常在100多元到200多元之间。 然而,这再加上黑市自行车票的价格,买一辆自行车的总花费就要达到两三百元了。 总不能把辛苦几个月赚来的钱都花在一辆自行车上吧。 林澈咬了咬牙,试图商量:“大哥,能不能便宜一点?” 男人冷笑一声:“我说大兄弟,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搞到自行车票?爱买不买,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陆妍儿正在犹豫间,林澈对那个男人道:“谢谢,我没带那么多钱,今天先不买了。” “没钱还出来瞎转悠啥?”男人一脸不屑,丢下一句嘲讽的话转身去寻找其他买家了。 林澈和陆妍儿都十分失落,被那高昂的自行车票价格惊得瞠目结舌。 “这黑市的票也实在是太贵了。”陆妍儿眉头紧皱,满脸的无奈。 林澈沉默不语,心里也在发愁,看来自己光指望卖几个竹编物品压根改变不了生活现状啊,还得重新谋个生路才行。 俩人垂头丧气地走着,各自思索着,黑市的小巷子又狭窄,一不留神,走在前面的林澈就跟对面一个神色匆匆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那男子连声说着:“对不住!对不住!” 边说边停下脚步,侧过身子让林澈先过,自己却四处张望,眼神中透着焦急。 陆妍儿便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 男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凑过来问道:“小姑娘,八成新的自行车要吗?” 第61章 嫂子对你可真好 林澈和陆妍儿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了些许疑惑。 男子紧接着说道:“我家里急等着用钱,实在是没了办法,这才想着把自行车卖了。” 陆妍儿赶忙问他:“那你的自行车呢?” 男子指了指巷子的更深处,“推车太招眼了,我也怕遇见公家的管理人员,自行车可是大件,不给随便卖嘞!” “那我们跟你过去看呢?还是你推过来看?” “还是过去看吧,那边没有人。” 陆妍儿心想:身边有林澈这个大块头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况且刚才刚这中年男人并非是故意撞到林澈,还连连主动致歉。 想必真是家中遭遇到什么急难事了吧? 于是,二人跟在中年男人身后,朝巷子更深处走了几十米,靠着土墙根子停放着一辆七成新的自行车,成色看着很不错。 林澈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问道:“你这要卖多少钱?” 男子咬咬牙:“有现钱吗?我急用钱,八十块,不能再少了。” 林澈和陆妍儿心中一喜,这个价格比起黑市的车票加上新车的价格,简直划算太多了。 男子见他们犹豫,又赶忙说道:“这车子我平时很爱惜,质量绝对没问题。要不是家里突发急事,我也舍不得卖。” 林澈上前检查了一下车子,确实还不错。 他和陆妍儿商量了几句,最终决定买下这辆二手自行车。 男子拿到钱,匆匆离去。 天空湛蓝如洗,微风轻拂着人们的脸庞。 林澈和陆妍儿站在街边,望着刚刚买到的二手自行车,眼中满是兴奋与喜悦。 林澈小心翼翼地用手擦拭着车把上的灰尘,陆妍儿则轻轻地抚摸着车座,这辆自行车虽然已被使用过,但在他们眼中却宛如珍宝。 林澈骑着这辆二手自行车回到十里沟的村中。 刚进小院子,弟弟林清和妹妹菊香就听到了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 “哥,你这是又骑的谁的自行车?这也不是小明哥的啊。”林清有些疑惑地问他哥。 王小明那辆自行车自从上次推去相亲,被他两个姐姐恨不得给整个车身都缠满了彩色塑料胶带,好认得很。 菊香也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看上去七成新嘞,比孙贵那辆新多了! 林澈故意卖关子逗逗两个弟妹:“你们猜猜看?” 见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二哥今日这般好心情,林清似乎明白了几分,仍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不会……?” “啊?天呢,哥,难道是……”林菊香也惊得捂住了嘴巴。 见两个弟妹欣喜若狂的模样,林澈这才坦言:“是陆妍儿用之前卖服装赚的钱买的。” 林清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满是惊喜,那模样活像看到了稀罕宝贝。 此刻听到了哥哥肯定的答复更是合不拢嘴,脱口而出:“嫂子对你可真好!” 菊香也跟着扯着嗓子欢呼:“哇,太好啦!俺们家也有车咯!我也喜欢嫂子!” 林澈顿住。 他刚刚听到这两个小家伙说了什么? 嫂子?这就叫上了? 难怪人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嘞。 林澈笑着说:“这是二手的,可也不赖。” 林清摸摸车把,又拍拍车座,嘴里念叨着:“二手的咋啦,照样中用!以后咱们出门赶集就快当多了。” 菊香在一旁欢快地蹦跶着,兴奋地问:“哥,能带我去村头兜兜风不?” 林澈刮了下她的鼻子:“行嘞,不过得等会儿。” 林清一脸好奇地问:“哥,这得花了多少票子啊?” 林澈回道:“八十块呢,可这钱花得值当。” “这么多钱?!”林清惊得舌头都快伸出来了,但很快又咧嘴笑了起来,“但有了车,干啥都顺溜。” 菊香拉着林澈的衣角,眨巴着眼睛说:“哥,以后俺上学可以骑车去啦,再也不用起大早走老远的路咯。” 林澈点点头:“中,不过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别磕着碰着。” 一家人围在自行车旁,欢声笑语在小院里回荡。 村里人的消息传得飞快,没多久,林澈买了辆七成新二手自行车的事就在村里传遍了。 左邻右舍纷纷围到林家小院,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嘴里啧啧称赞。 “这车子可真不错,老林家二小子有能耐啊!” “可不是嘛,以后出门可方便多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小院里热闹非凡。 就在这时,林澈的大哥林大海带着新婚妻子巧玲也赶回来一睹为快了。 一进院子,巧玲的目光就不自觉地先落在了林澈身上,随即又赶紧移开,看向那辆自行车,眼神里有一丝慌乱和尴尬。 林大海笑着说道:“哟,二弟这可真是办了件大事!” 林澈憨厚地挠挠头,“大哥,就是运气好碰到了。” 巧玲在一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略显不自然地说:“林澈,恭喜你啊。” 林澈看了巧玲一眼,目光有些躲闪,“谢谢。”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林大海没察觉到,接着说道:“你经常往县城里跑,是需要一辆自行车嘞!” 菊香一时高兴就跟她大哥打小报告:“大哥你可不知道嘞,这自行车是我二嫂给二哥买的呢!” “二嫂?”林大海有些懵,自己这才搬出去几个月的功夫啊,从哪冒出来个二嫂? “就是二哥的同学陆妍儿嘛,凤凰台县城里的那个漂亮姐姐啊!”林清赶忙进行补充说明。 巧玲脸色一白,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自行车,咬了咬嘴唇。 “她买的?”林大海一脸诧异,“她为啥给你买自行车嘞?” 得,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个问题等着回答呢,林澈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巧玲轻轻拉了拉林大海的衣角,“大海,咱进屋看看奶奶。” “哦。”林大海应了一声,跟着巧玲往屋里走去。 巧玲拉着林大海走进屋里,心却还在外面那辆自行车上。 她想起曾经对林澈的那些心思,心中满是遗憾和无奈,每当看到林澈,她都会不自觉地避开目光。 嫁给林大海的这段时日,巧玲一直在努力适应新的生活,林大海是个田间地头干活的好手,村支书赵福堂和王淑芬对这个上门女婿都是十分的满意。 夜里,躺在林大海身边,巧玲偶尔也会辗转反侧,那些未曾实现的少女情怀总是在不经意间萦绕心头。 她知道自己应该全心全意对待林大海,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生活总要向前看。 林大海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他不懂巧玲内心的纠结,只是一心想着加倍地对巧玲好,总有一天能彻底捂热她的心。 第62章 为了孩子们着想 天气渐渐转凉,秋风如同咆哮的猛兽,呼啸着席卷而来。 仿佛一夜之间,梧桐树的叶片就掉落了一地,像是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毯子。 城关镇小学的校园中,学生们的身影穿梭其中。 这所小学的学生,除了一小部分来自县城,大多数孩子都来自周边十里八乡的农村。 近一些的,像山王镇这样紧挨着县城的乡镇,骑自行车也就二三十分钟的路程。 可是远一些的,像十里沟和八里塘子那些小村子的孩子,他们每天骑着自行车,要历经一个小时的路程,才能够抵达学校。 清晨出门时,冷风如刀,刮得孩子们浑身直打哆嗦。 然而,随着路程的推进,身体渐渐发热,即便是解开外套的扣子也无济于事。 等到了校园,贴身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了。 这样坐在教室里,还没等听完一节课,衣服的温度便逐渐冷却,那潮湿又冰凉的衣服紧紧贴在了孩子们的前胸后背上。 身体强壮些的孩子,靠着自身的体温慢慢去捂暖和衣裳;而身体较弱些的孩子,短短几天下来,就会感冒发烧。 尤其是一早带来的干粮,到了中午,早已冰冷得难以下咽。 而真正到了冬季,当寒冷愈发肆无忌惮,孩子们路途的艰辛更是令人心疼。 陆妍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向杨洪波校长提出了改造简易食堂以及提供留宿的主意。 杨校长听闻了陆妍儿的建议便陷入令人深思,每年一到秋冬季,孩子们的出勤率就直线下降,原因大多都是因为感冒发烧。 这也是困扰着老校长的一个难题。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杨校长觉得改造简易食堂以及提供留宿的主意,不失为一个好点子。 于是给全校教职工开会,一起协商讨论。 会上,杨校长刚说完陆妍儿的建议,一向谨慎的张利亚老师就提出了质疑:“这对孩子们来说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是学校哪有那么多的粮食和粮票呢?” 陆妍儿不慌不忙地回答:“这个我考虑过了,可以让孩子们自己从家中带,交给学校统一安排。每个月的月底算一次账,账目和结余情况向家长们公开。” 还没等陆妍儿说完,田晓玲就忍不住插话:“痴心妄想!谁做饭?你做吗?”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挑衅。 陆妍儿丝毫不气恼,依旧微笑着耐心解释:“咱学校的教职工一共十五人,除了杨校长年纪大了就不要亲自动手了,每天两个老师值班负责当天的午饭,大家轮流进食堂。” 田晓玲一听,更加生气了,她咬牙切齿地说:“凭什么?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她的手紧紧攥着,仿佛随时准备冲上去给陆妍儿一巴掌。 这时,年长的曹长青思索了一下,带头表态:“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咱们自己在家也是要做饭的,给孩子奉献点爱心也未尝不可。” 陆妍儿便接着说:“当然了,不会做饭的可以洗菜切菜,实在不愿意参与也可以不参与,自愿参加嘛。” 王春丽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咋办?总不能给孩子们做好饭再回家吃吧?” 杨校长爽快地拍板:“哈哈,王老师这个问题问得好,所有参加午餐劳动的老师都可以留在食堂就餐,费用由学校出。” “真的呀?太好了,天冷了我也不想来回奔波,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王春丽一听,立马喜笑颜开。 “住宿怎么安排?难道还要买几张床吗?”曹长青想到了住宿的问题。 陆妍儿早就想好了,笑着回答:“咱教室里不是现成的课桌椅吗?放学后拼在一起就是床啊!” “哎,这个主意好!我咋就没想到呢?”曹长青忍不住对陆妍儿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几位老师也纷纷加入讨论:“就是不知道孩子们愿不愿意吃食堂呢?” “对呀,还有每天的饭菜什么标准?每个孩子的家庭情况也不一样啊。” “晚上留宿的话咱们也轮流值班吧,得保证孩子的安全啊。” “对,这样一来,晚上厕所就得留着灯,这些细节都得考虑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兴致盎然,都开始积极参与讨论和商量起措施来。 经过大家热烈的讨论和集思广益,最终全校教职工大会上高票通过了这项变革。 消息一出,最先迎来的是学生和家长们的质疑。 杨洪波校长深知大家的担忧, 安排每个班级的班主任负责召开一次家长会,与家长们面对面交流。 家长会上,班主任老师们耐心地解释:“粮食会有专人登记和管理,保证公平公正。” “食堂做菜的师傅都是本校老师,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孩子们准备热乎、干净的饭菜。” “对于留宿的安排,会有老师轮流值班,负责照顾好孩子们的安全和秩序,请大家放心。” 最先尝试的是几个住得特别远的孩子,他们带着粮食、粮票和铺盖卷来到了学校。 第一天中午,当报名吃饭的十几个孩子站在食堂门口排队打饭时,引得其他孩子们都围在一圈观看,并不急着回家。 很快,两位老师在门口的长条桌上摆出来三只小铝盆,分别装着三种不同价格的菜。 最左边的是最贵的菜,主要是土豆烩粉条,里面还夹杂着让人嘴馋的肥肉片儿,两毛钱一份。 一个稍微大一些的,估摸着是五年级的男孩子眼睛放光,咽了咽口水说:“哇,还有肉呢!” 中间是中等价格的菜,豆角烩茄子,但是没有肉片儿,一毛五分钱一份。 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说:“这个也不错,我喜欢吃豆角。” 最右边的是最便宜的一种菜,清炒萝卜条儿,才五分钱一份。 一个小个子的女孩怯生生地说:“我饭量小,就这萝卜条就够了。” 每份菜都搭配上两个杂粮馍馍,是由高粱面和玉米面揉在一起做成的。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孩子们带着好奇大口吃起来。 一个小男孩嘴巴里嚼着馍馍和菜,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我妈炒的还好吃呢!” 晚上,留下来住宿的孩子不多,都集中在一个教室里,把课桌靠着墙拼成一长排,再铺上孩子们各自从家中带来的铺盖卷,值班的老师也是自己带来了铺盖,和孩子们一样就睡在课桌上。 周末,这些孩子回家后,迫不及待地向家长描述在学校的吃住体验。 “爸,你肯定猜不到学校的菜里还有大肉片子呢!我以后都想吃食堂!” “妈,住在教室里可暖和了,以前骑车回来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家长们心中的疑虑也逐渐消散。 半个月后,几乎有八成的学生都在学校的食堂吃饭,有两成家远的孩子住在教室里。 于是,老师们的值班表又紧急调整为每天中午四个人烧菜,原先装菜的三只小铝盆也换成了三只大铝盆。 曹长青老师跟杨校长打趣道:“幸亏咱校也就一两百个学生,不然的话,你就自己请个大师傅来烧吧,我可端不动饭馆的大铁锅,哈哈哈!” 每天中午,食堂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 “老师,我还想再吃一个杂粮馍馍!” “你知道今天的菜是哪个老师烧的吗?” 晚上,教室里安静而温暖,孩子们睡得香甜,杨校长也计划着等天再冷一些,给教室里生一个取暖的炉子。 这场小小的变革,不仅温暖了孩子们的身体,也让陆妍儿找到了自己穿越而来之后新的价值感。 是啊,自己不光要带着两个大家庭改变生活现状,还应该带动身边更多的人们一起改变现状。 第63章 手打的蜂窝煤 一场秋雨一场凉,连日来的绵绵秋雨连带着气温也逐日下降。 凤凰台这座小县城里的人们,都在盼着天晴,好在真正的寒冷来临之前,把冬季御寒的蜂窝煤制作妥当。 因为靠着淮河的缘故,凤凰台的冬季显得格外寒冷。 所以提前储备足够的蜂窝煤,来保证整个冬天的取暖和做饭所需,就成了家家户户的要事。 林澈也接到了王小明的通知,要去他家帮忙制作蜂窝煤。 王小明上面是两个姐姐,家中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因此从上中学开始,提前预备好过冬的蜂窝煤就成了王小明和林澈的任务。 今年又和往年不同,不光要做好王小明家的,还要帮他老丈人家,也就是他对象李悦家中的也一起制作。 连续下了几日的秋雨终于停了,县城的街道被洗刷得一尘不染,就连被风雨打落的梧桐树叶也不知被冲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青石板的地面,微微泛出光芒。 清晨,天还未完全亮透,林澈便骑着自行车来到王小明家的院中。 各家各户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男人们穿着厚实的劳动布外套,把袖子高高卷起,女人们则围着头巾,系着围裙。 在院子的正中间,这边一堆,那边一堆的,是人们早早准备好了的煤粉堆、黄黏土和模具。 煤堆黑得发亮,散发着特有的气味。 这对于林澈和王小明来说,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二人话不多说,直接上手干活。 先将煤粉和黄黏土按照三七的比例混合在一起,然后倒入适量的水,用铁锹不停地搅拌均匀,直到粘稠在一起能够捏成形。 这可是个力气活,林澈双手紧握铁锹,一下又一下地翻动着,直到煤和泥均匀融合,形成粘稠的煤泥。 须得一气呵成,才能将煤和泥搅拌得软硬适中,这样做出来的蜂窝煤才不会散开。 林澈早有经验,所以干活前就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海蓝色带白条的球衣干活。 待把眼前这一堆煤渣全部搅拌好之后,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好啦好啦,澈哥,快停下歇歇,该我啦!”王小明笑着喊道。 林澈闻声把铁锹靠在土墙上,自己蹲下身子大口喘息着休息。 王小明把模具放在地上,用铁铲将煤泥一下一下铲入模具中,填满之后,用木板将表面抹平,再轻轻提起模具,一块成型的蜂窝煤就出现在眼前。 隔壁刘大妈见他们俩这么快就已经开始出成品了,一脸羡慕地说道:“小明你们干得可真快啊!” “嘿嘿,我澈哥气力大,干活又不惜力,我们家年年都指着他帮忙嘞!”王小明满脸得意,手上的动作不停。 陈家嫂子伸头看了一眼,果然见林澈搅拌好的那堆煤泥又匀又稠,难怪做出来的蜂窝煤也显得俊俏几分。 一时间动了心思,便主动寒暄:“你今年该给老丈人家也做煤了吧?” “嘿嘿,那是要去的!”王小明嘿嘿一笑。 “那你这朋友呢,干完了你们家的活,是不是也要给老丈人家做煤去?” 王小明便望着林澈,一时拿不准该怎样回答。 “是嘞!先把小明家的和李悦家的做好,再去……做。” 林澈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可心里却是喜滋滋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陈家嫂子心一凉,原本想着把娘家妹子介绍给他呢。 哎,这小伙子长得高大壮实,脸庞也耐看,可惜一颗好白菜不知道便宜了哪家闺女了。 撇撇嘴,转身回去忙自家的蜂窝煤去了。 “澈哥,你啥时候去陆妍儿家做煤,我一起去!”王小明主动请战。 “行,把你们两家的忙完就去!”林澈爽快地应道。 连着忙碌了几天,终于把王小明家和李悦家的蜂窝煤都做好了。 这天,林澈和王小明带着工具,一同前往陆妍儿家。 鞋帽成衣厂的院子里,陆妍儿和姥姥早早就等候着。 “林澈,小明,就等着你们呢!”陆妍儿甜甜地笑着,脸上那两个小酒窝显得格外可爱。 王小明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保证把蜂窝煤给做得妥妥当当!” 林澈不忍陆妍儿在外面受冻,轻声撵她进屋:“外面冷,你和姥姥快进屋等着吧。” 姥姥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你们干一会就进屋歇歇,我去烧一壶开水给你们泡茶!” 林澈和王小明利落地脱了外套递给陆妍儿,随后便开始熟练地搅拌煤泥,制作蜂窝煤。 陆妍儿可不愿意进屋,她一心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干活儿,便搬来个小凳子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瞄一眼林澈,心里满是欢喜。 “你们累不累呀?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吧。”陆妍儿关切地问道。 “不累,这点活算啥!”林澈嘴上虽说着不累,额头上却早已满是汗水。 陆妍儿赶忙递上毛巾给他擦汗,王小明在一旁偷笑着打趣:“哟,这是明摆着气我呢!” “给你!自己擦去!” 陆妍儿气得拿毛巾砸他,却被他一把接住。 旁边干活的几个小伙子便跟着一起说笑起来。 太阳逐渐升高,大院里的老人孩子们都纷纷出来晒太阳。 女人们一边瞧着男人干活,一边唠着家常,谈论着冬天的菜价、孩子的棉衣, 院子里充满了欢乐的烟火气。 孩子们跑来跑去,传递着工具,或者把做好的蜂窝煤整齐地码放起来。 隔壁的田姥姥凑到陆妍儿的姥姥孙多荣跟前夸赞林澈:“这小伙子可真是个干活的好把式,我瞅了半天了,一点都不惜力啊!” 孙多荣其实也在窗户后面悄悄看了许久,越看心里越欢喜,此刻喜眉笑眼地回答:“是啊,是个好后生!” “可比之前那个啥知青强太多了!这会子妍儿是看对人喽!” “老嫂子说的对着呢!” “我听说是十里沟的?可打算着啥时候归真?” 归真,就是两家大人见面把亲事给当面锣对面鼓地敲定,正式确定下来的意思。 姥姥孙多荣答道:“不急,总得等她爸回家探亲,把这事说开了再定。” “那就快喽!” 屋子里的两个老姊妹唠着嗑,外边院子里干活的人们也没闲着。 一上午的功夫,院子里靠墙就摆满了一排排的蜂窝煤,黑黝黝的,像等待检阅的士兵般整齐排列。 傍晚时分,当最后一块蜂窝煤制作完成,家属院的人们收拾好工具,带着满身的煤灰和疲惫,却也带着对温暖冬日的期待,缓缓走进家门。 第64章 去老木匠家探班 深秋的农村,金黄铺满田野,稻香渐远,枫叶如火,一派丰收后宁静祥和的景象。 此时,已步入农闲季节,农民们忙碌了一年后,开始享受收获的喜悦与闲适。 林澈开始思量着,想要多学一个手艺,也为自己谋一条新的生路。 在这个相对落后的年代,人们大多依靠农业和手工业维持生计。 林澈暗自琢磨:不如去学个木匠手艺吧,学会了制作家具,起码是个靠谱的谋生手段。 于是,他拜邻村的一位声名远扬的老木匠李满顺为师傅,跟着他潜心学习木匠这门手艺。 林澈初到师傅家时,心中满是敬畏与期待。 李师傅郑重其事地告诫他:“木匠这行,讲究的是心细如发,手稳如山,你可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林澈毫不犹豫地应承:“师傅,我不怕吃苦。” 起初,林澈从最基础的木材识别和工具使用学起。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进师傅家的院子时,林澈已经手握锯子,开始了刻苦的练习。 那些厚重的锯子、刨子、凿子,在他手中显得格外陌生与沉重。 “看好了,拉锯要稳,力量要均匀,这样才能锯出平整的木材。”李满顺师傅在一旁指点着,眼神中既有严厉也有鼓励。 每天天色尚未破晓,林澈就起床练习拉锯,直到双手磨出水泡,却依然咬牙坚持着。 李宝顺师傅望着眼前这个吃苦耐劳的年轻后生,心中暗自赞许地点了点头。 渐渐地,林澈掌握了一些技巧,那些笨重的工具都变得顺从起来。 …… 深秋的县城,薄雾轻绕,静美如画。 恰逢周末,窗外的寒风吹打着老旧的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陆妍儿牵挂着都快一个月没见面的林澈,于是一骨碌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利索地套上厚外套。 她动力满满地骑上女款飞鸽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去十里沟探望心爱的林澈。 一路上,双脚使劲地蹬着脚蹬子,脑子里可一点没闲着,对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进行个简单复盘。 开学前的那几周,趁着林清和林菊香还在放暑假,她和林澈去淮城送货和接单的时候特意带上了这一双弟妹。 不是说,长嫂如母嘛。 呃,好像她也不是长嫂,顶多就是个二嫂。 不管怎样,既然要做他们的嫂子,就得对他们的前程负责,光会死读书可不行,做生意得从现在抓起。 林清和林菊香自然是喜不自胜,巴不得这个县城里的漂亮姐姐肯手把手地教导他们。 林清本就比林澈能言会道,嘴巴又甜,很快就学会了和那些阿姨婶子们说话的技巧,很讨她们的欢心。 林菊香脑子活络,学东西也快,拿软尺量尺寸快速上手后,就能在陆妍儿的监督下独立操作了。 于是,带了他们兄妹俩几次之后,陆妍儿和林澈就把去淮城送货和接订单的活计彻底交给他们了。 反正周末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既能去淮城开阔眼界还能赚到零花钱,两个小家伙乐在其中。 陆妍儿和林澈得以抽身出来,自然是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当下,林澈去李师傅家里学木工手艺,也不知学的如何了,陆妍儿迫不及待想去探班。 到了林澈家的小院子,知晓林清和林菊香又去淮城了,陆妍儿直接推门而入。 林澈爹娘下地干活去了,家中只有奶奶一人。 一进屋,一股暖意融融包裹住全身,与屋外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陆妍儿把一网兜子吃食都拎进屋,先跟坐在床上的老太太打了个招呼:“奶奶,我来啦!” 奶奶看到她,原本微眯着打盹的眼睛顿时发亮,脸上绽放出满满的笑意。 “快过来,好孩子。”老太太冲着她慈爱地招手。 陆妍儿放下网兜,又拿出特意给她准备的鸡蛋糕。 “奶奶,这个可软和了,您快尝尝看。” 老太太一手接过鸡蛋糕,却不急着送进嘴里品尝,一手拉住了陆妍儿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好孩子,每次来都给我老婆子带好吃的。” 奶奶看着这个闺女,知晓这是二小子林澈正在交往的对象,她对这个未来的孙媳妇儿甚是喜欢。 想起二孙子不在家,又赶忙告诉她:“二小子在李师傅家学手艺呢,你知道吧?” “我知道的,就是没去看过,今天休息就想来看看他学得怎么样了?” “那你快去,不用骑车,从村后头那片竹林子绕过去就是了,你打听一下李木匠,没有不知道的。” 陆妍儿便兴冲冲地去了,想要给某人一个惊喜。 陆妍儿一路小跑,很快就来到了木匠师傅李满顺家。 她站在院子门口,轻轻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院内传来李满顺师傅洪亮的声音:“进来吧!” 陆妍儿推开院子门往里走,只见林澈正专心致志地在一块木头上雕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林澈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陆妍儿,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妍儿,你怎么来了?” 陆妍儿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我还不能来啦?”说着,走到林澈身边,拿起手帕轻轻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李满顺师傅在一旁看着,打趣道:“哟,林澈,这就是你常念叨的姑娘啊,长得可真俊俏!” 林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陆妍儿则甜甜地说道:“李师傅,您过奖啦!” 李满顺师傅笑着说:“林澈这小子聪明又肯吃苦,学得不错,你就等着享福吧!” 陆妍儿红着脸,看向林澈,眼中满是爱意和自豪。 林澈递给陆妍儿一个木凳子,招呼她坐下休息,“你先歇会儿,我把这一个地方弄完。” “嗯,你弄你的,我自己瞅瞅。” 陆妍儿目光从林澈身上移开,随意地翻看起院中散落的几样小家具,一个实木首饰盒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这首饰盒选用的是上等的胡桃木,木质坚硬,纹理细腻且直,呈现出独特的深褐色,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沉淀。 她轻轻抚摸着盒面,感受着那光滑如丝的触感,喃喃自语道:“这材质,这纹理,真是太精美了。” 李满顺听到她的赞叹,微笑着走过来解释道:“这胡桃木啊,稳定性强,不易变形,用它做首饰盒最合适不过。而且这木材自带一种优雅的气质,能给物件增添不少韵味。” 陆妍儿眼中满是欣赏:“李师傅,您这手艺真是绝了,这选材也是独具慧眼。” “哎,可不敢当,现在的木匠工艺哪能跟老祖宗们的手艺相提并论呐,我看我师傅做过这样的首饰盒,那是纯榫卯结构,不带一根钉子的。” “啊,不用一根钉子?” “啊,可惜现在很少见到了,现在人们也不稀罕那种了,老祖宗的手艺都要失传喽!” 李满顺很是遗憾。 “我见过,我奶就有师傅说的那种小盒子,上面好像还有亮闪闪的图案。”林澈轻声说道。 “亮闪闪的图案?” 李满顺重复了一遍,突然他双眼发亮,“我晓得了,那应该是镶了螺钿,能镶嵌螺钿的可都是好木头哇!” 啊?陆妍儿两眼放光,没想到林澈家还能藏有宝贝? 第65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见陆妍儿满脸诧异,李满顺师傅一脸探究。 林澈吞吞吐吐地解释:“其实,其实……我们家祖上……也没有这么穷。” “哦?你倒是快点说呀!”陆妍儿这个急性子,最害怕人家话说一半。 “我爸爸的爷爷,也就是我曾爷爷辈是地主,现在的十里沟还有旁边的八里塘子所有的田地,都曾经是他名下的田产。”林澈缓缓说道。 “哎呦我去!”陆妍儿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真的假的呀?” 林澈便低头不语,陆妍儿急得踹了他一脚,“你倒是快说呀,急死人了!” “可惜曾爷爷是个纨绔子弟,年轻时整天提笼溜鸟,贪恋赌博,把家中所有良田一夜之间输了个干净。”林澈声音依旧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毫无干系的事情。 陆妍儿听明白了,难怪他们家如此贫穷,估计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还了赌债了,想到这,心里暗自唏嘘不已。 看她情绪如此低落,林澈反倒安慰她:“但也正因为曾爷爷赌输了家中所有的财产,我爷爷就已经穷得叮当响,我们家在……才没有被划上地主的成分啊。” “那也算是因祸得福,躲过了一劫。” 师傅李满顺在一旁替他庆幸着。 陆妍儿也反应过来,可却很不甘心,就缠着林澈问他们家祖有没有留给他们什么宝贝。 林澈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之后说:“宝贝真没有,要说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就只有奶奶床头那个樟木箱子里有几个首饰盒,奶奶一直当作宝贝压箱底。” 陆妍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便嚷着要去看宝贝。 师傅李满顺也好奇得很,冲着林澈摆摆手:“快去吧,真要扒拉着了送来我给你掌个眼,看看啥木头。” 奶奶见陆妍儿果真找着二小子,还给一起拖回家来了,欢喜得不得了。 又听说陆妍儿稀奇她的小盒子,忙不迭地让孙子把床头那个樟木箱子搬过来。 老太太看她这个准孙媳妇儿,那真是跟画里走下的一样俊俏,满心满眼都是喜欢,别说几个旧盒子了,恨不得把自己这把老骨头都给她。 林澈把樟木箱子搬到堂屋的饭桌子上,掀开上面盖着的一层褪色老花棉布,陆妍儿立马瞪大了眼睛。 橘红色的箱身,四个箱子角都包有纯铜的包角,一把金灿灿的黄铜搭扣挂锁没有上锁,用一根插销别着。 以她前世生活的经验,加上之前也经常在鉴宝栏目里看到的一些知识,她发现奶奶这个樟木箱子本身就是个宝贝啊。 “这个是我陪嫁的箱子,就是普通的樟木箱子,但是放衣服可以防虫蛀。”奶奶颤巍巍地给他们解释。 “二小子,你把箱子打开。” “好嘞。”林澈应声道,随即动手打开箱子,里面无非都是奶奶的老式对襟衣服。 奶奶提醒他:“傻小子,你把手伸到最下面去摸摸看。” 果然,林澈摸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实木小盒子,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老物件儿,陆妍儿两眼发亮,赶忙拿起来细细打量。 这几只小盒子都是实木材质,但是大小尺寸和厚薄都不同,最大的一个是上下两层,呈暗橘色,面上果然有闪闪发亮的两只狮子。 最小的一只是枣紫红色,全素面,却别有一番古朴之气。 还有两只,都有一只手镯那般大小,估计是装手镯的盒子,一只面上的图案是金灿灿的菊花,一只是兰草,看着倒像是一对儿。 老太太见陆妍儿对这几只盒子爱不释手,笑哈哈地开口:“都是我当初嫁进老林家门的时候,婆婆给我的,说是里面的宝贝都当了还赌债了,只留了几只不值钱的盒子当作念想。” 原来如此,陆妍儿连连点头,心中却在思量着这些盒子的价值。 “你喜欢都拿了去,反正我老婆子迟早要传给你们的。”老太太大气地一挥手。 倒是把陆妍儿弄得满脸通红,想想林澈兄弟姐妹五个呢,就是喜欢也不能自己一人独吞了啊。 “对了,师傅还说要拿给他掌个眼呢。”林澈适时提醒她。 陆妍儿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呢,于是两个人又赶忙把盒子装进布袋子里,匆匆地送去师傅家里。 师傅李满顺细细观赏了一番,不时地啧啧称赞,见二人都很急切,便也不再卖关子,一只只给他们解释起来。 “最大的这只是花梨木的,也是号称四大名木之首,这种好木头越是岁月弥久就越是有光泽,压根不用上油漆。” “啊?这上面油汪汪的一层,不是油漆出来的效果?”陆妍儿更加惊奇,凑近了仔细查看。 “老式的家具之所以用料讲究,就是因为好料子天然的油性就可以滋养家具,可以传几辈子都不用换家具。”李满顺耐心地解释。 “最小的这只是紫檀,初看不起眼,可是细细查看你们就可以看见,这木料中间夹杂着星星点点,行话叫做金星。” “这两只应是四件套里的两只。” “啊?一共四只吗?可我奶奶箱子里就只有两只。”林澈满脸疑惑。 “你看这上面镶嵌螺钿的图案啊,应该是梅兰竹菊四件套。” “哎,那两只肯定是丢了,太可惜了。”林澈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四只木头盒子全都是纯榫卯结构,不带一根钉子的。” 陆妍儿就很好奇,想打开来看个究竟,不曾想却怎么都打不开,把师傅李满顺逗得哈哈笑起来。 “我来试试。”李满顺反而很谦虚,没说打开只说试试。 只见李满顺拿起盒子上下左右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像陆妍儿那样直接把盖子往上掀,而是从盒子中腰的部位轻轻朝着左边一推,就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盒子居然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这可把林澈和陆妍儿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禁对前人的手艺和李满顺的经验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满顺边点头称赞,边给他们解释:“这种叫做机关盒,更是咱们老祖宗们的智慧所在。以前达官贵人家的太太小姐把珠宝装进盒子里才放心。” 林澈和陆妍儿对李满顺的解释惊叹不已,对这几个首饰盒更是宝贝得紧。 陆妍儿心里盘算着,以她前世生活的经验,这几个盒子现在卖不上钱,过个几十年那可就是古董宝贝了。 之前在鉴宝栏目里看到的也并非都是珠宝首饰,像一些诸如笔筒、鼻烟盒之类的小物件,其实就是宝主的长辈们当年使用过的,可是经过岁月的沉淀,就为它们赋予了不一样的价值。 第66章 肤白貌美大长腿 师傅李满顺老两口膝下无儿无女,是当年跑鬼子反的时候从外省一路乞讨而来。 当跑到这个小村里时,实在是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于是就留在此处住了下来。 如今收了林澈这个憨厚勤劳的小伙儿为徒,正所谓“徒儿徒儿”,一个徒弟半个儿,今儿又见着了以后的半个儿媳妇儿,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李满顺转身朝屋内高声喊着:“老婆子,快给俺们炒几个好菜,今下午歇半天,中午我和林澈小子好好喝几杯。” “好嘞!”他老伴儿在屋里应着,端了一小匾子红枣笑呵呵地走了出来,“刚刚看你们爷几个聊得热乎,俺就没出来搅和。” 说着,便把红枣往陆研儿手中塞,满心欢喜地打量着陆研儿,嘴里不住地夸赞:“真俊俏啊!这小脸蛋子跟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又白又嫩呢!” 陆研儿被夸得脸颊绯红。 午饭后,林澈和陆研儿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犹如两个乖巧的小学生那般,端端正正地坐着,聆听师傅给他们讲解四大名木的特征,以及市面上常用木料的特点和选料的诸多讲究。 太阳渐渐西沉,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升起,归家的牛羊悠闲走过,宁静而祥和。 林澈尽管万分不舍,还是催促陆研儿赶快回家去,担心她一个人骑车回去太晚了不安全。 两人并肩走着,林澈紧紧牵着陆研儿的手,时不时侧头看向她,目光中满是柔情。 走到村口的那棵大树下,陆研儿停下脚步,唇边漾开了甜甜的笑意,本想抬手拍拍林澈的肩膀,奈何实在太高够不着。 只能拍了拍他坚实的胸膛:“你干得不错,我这次探班十分满意。” 林澈十分认真地追问:“探班啥意思?” 陆研儿笑得灿烂:“就是来看你的意思啊,我都说了对你十分满意,开心不?” “不是很开心。” “哦?” “因为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走。”林澈是真的舍不得她走,一时间看着眼前的笑脸,竟有些失神。 林澈缓缓低下头,倾身过来,陆研儿便被他径直抵在了身后的那棵老树上。 下巴抵着额头,呼吸吹在了她的头顶上,林澈贪婪地抱紧怀中的人儿。 陆研儿双手紧紧环住他的后背,努力踮起脚尖去找寻他的唇,颤抖着呢喃:“我也......不想走......可是......” 热吻落在她的脸颊、鼻尖,最终堵住了她的话语,急切地吮吸着。 陆研儿情到深处,双手情不自禁地伸进外套中,用力抚摸着男人的后背,林澈浑身紧绷着,暗哑着嗓音提醒她:“研儿,这是村口......” 果不其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慌乱着松开彼此的纠缠,用手整理好衣服。 就在这时,从淮城送货归来的林清和林菊香出现在眼前。 林清一把没拉住,妹妹林菊香就一头蹦到了哥哥面前,十分惊喜地开口:“哥?你来接我们?” 林清抽了抽嘴角,心想这傻妹妹难道没看见大树下面的研儿姐吗?便朗声开口:“研儿姐,我们回来啦!” 林菊香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家二哥原来不是来接他们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上前一把搂住陆研儿的胳膊撒娇:“研儿姐,我今儿穿的这件厚外套,还有个小姐姐喜欢呢!” 陆研儿伸手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感慨道:“我看这衣裳你也就只能穿一秋,你这个头可是蹭蹭地往上长呢!” 林菊香这才初中,个子已经比陆研儿高了半头了,这老林家的高个子的基因真不赖。 陆研儿暗自嘀咕:这林澈的大长腿,加上自己的肤白貌美,那他们两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岂不是个个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 哎呀呀,居然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来,把老林家兄妹三人笑得莫名其妙。 告别兄妹三人,各自回家,一夜好眠。 陆妍儿自从发现了老物件这个潜在商机后,便将自己的这些想法和对未来的预判都对林澈和盘托出。 林澈虽然对于她为什么会知晓这么多以后的事情深感疑惑,却甘愿死心塌地地相信她。 准媳妇儿说的,准没错儿。 陆妍儿兴奋地与林澈商量:“林澈,咱们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十里八乡这么多户人家,说不定还有不少像奶奶那样藏有旧物件的。咱们去收过来,以后肯定能有大价值。” 林澈心里有些打鼓:“妍儿,咱也不晓得人家愿不愿意卖呀。” 陆妍儿自信满满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咱们就挨家挨户去问问,只要价格合适,总会有人愿意的。” 于是,只要一到周末,陆研儿就和林澈踏上他们的寻访之旅。 每到一家,他们都客客气气地跟主人说明来意。 有的人家一听,直接摆手说家里哪还有祖上留下来的东西,若有的话也早就拿出去当了换大米了。 有的则说,就是有那也不能卖,是先人们留下来的念想。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有几户人家被他们说动了心。 有一家的老太太拿出一个雕花的木头盒子,说放着也是放着,换点钱还能补贴家用。 陆妍儿仔细端详,虽说比不上奶奶的那几只盒子,但也有一定的年代感和工艺价值。 “奶奶,这个小盒子您打算卖多少钱?” “就是一个旧盒子,也不值什么钱,随便给个几毛就成。” “啊?那哪成呢,这样吧,我给您一块钱可以吗?” “当真?那可要谢谢你喽!”老奶奶颤巍巍地接过一块钱,恨不得家里能多翻出几只旧盒子。 随着他们走访的人家日益增多,收获也渐渐丰富起来。 这天,陆妍儿和林澈来到了一户看上去有些破败的农舍。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迎了出来,听他们说明来意后,老大爷摇着头说:“木头盒子?我们家可没有。” 陆妍儿和林澈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时,陆妍儿的目光扫到了屋子角落里堆积的一些杂物。 她一眼看到杂物中有一个卷轴模样的东西,心中一动。 陆妍儿走上前,轻轻问道:“大爷,这是什么呀?” 老大爷看了一眼,不在意地说:“哦,那是不知道哪辈子留下的一幅画,没啥用,边角都有些破了。” “大爷,我能打开看看吗?” “哎呀,一幅旧字画,别说看看了,喜欢你拿走吧。” 第67章 留给我们的儿孙们 陆妍儿小心翼翼展开画卷,只见这幅画的纸张微微泛黄,带着岁月的痕迹. 画面上是一幅山水图,墨色虽然有些淡褪,但仍能看出画家笔力的遒劲。 远处的山峦起伏,线条流畅而富有层次感,仿佛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 山间的溪流蜿蜒而下,水波的纹理细腻生动,好似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近景处的树木姿态各异,枝干苍劲有力,树叶的勾勒疏密有致。 整幅画虽已略显陈旧,有些边角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破损,但那种古朴的韵味和精湛的画工依然令人赞叹。 她转头看向林澈,眼中满是惊喜。 林澈心领神会,对老大爷说:“大爷,这画您要是不想要,卖给我们怎么样?” 老大爷皱着眉头说:“都旧成这样了还卖啥嘛,你们要就拿走吧。” 陆妍儿赶忙说:“那可不行,大爷,我们不能白拿您的东西,多少得给您点钱。” 说实话,陆妍儿也不知道该给多少钱合适,可她就是感觉这幅画是好物件。 给多了吧,自己也没那么多的本金,给少了又觉得良心过不去。 思索再三,陆妍儿掏出一张五块钱的票子递给老大爷。 “哎,你这丫头怎得这般粗心,这是五块不是五毛!”大爷却又 把五块钱递了回来。 这就更让陆妍儿感慨这年代人们的朴实,心中暗下决心,继续收 老物件儿,也一定也给个合适的价格。 两人拿着画离开。 路上,林澈忍不住问:“妍儿,这画你一下子就给了五块钱,万一以后卖不出去咋整?” “我还真想过这个问题,咱们俩又不是专业的,肯定有些东西没有想象中那么值钱,也许压根卖不出去。” 陆妍儿点头,接着说道:“可就算卖不出去,留给我们的儿孙们,那也是有年头的老物件儿,多有意义啊!” “留给我们的儿孙们”! 林澈的脑海中轰鸣,心脏像是被重物猛烈地撞击了一下,许久,都在暗自咂摸着这句话的分量。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动听的话语呢? 随着他们走访的人家越来越多,收获也渐渐丰富起来。 然而,他们的举动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村里开始有风言风语,说他们俩不务正业,净弄些没用的东西。 “你听说了吗?老林家的二小子说是处了个城里的对象,其实呀,就是个收破烂的!” “啊?这怎么可能?那女娃子我看过一回,穿着打扮洋气着呢!” “没见识!那是驴屎蛋子往自个脸上贴金粉呢!不然怎么骗你是城里人呢?” “这这,难道真是俺们看走眼了?这要真是个收破烂的,啧啧......” “就是,真没想到村支书一世英明到头来找个这样的亲家!” ......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不几日就传到了村支书赵福堂的耳朵里,他便很郑重地回家找女婿林大海核实。 赵福堂脸色阴沉地进了门,一见着林大海就问他:“大海啊,外面那些传言到底是咋回事?你弟弟这是在干啥?” 林大海一脸茫然,赶忙回道:“爹,你问林澈还是林清?” “废话!林清好好读书我问他干啥?我怎么听说,林澈在十里八乡折腾着收破烂?” “啊?不会吧?我也不太清楚啊,我这就去问问林澈。” 林大海转头就往外走,刚走到院子门口,巧玲从里屋追出来喊他:“大海,你回.......呃......” 林大海回头,看见巧玲扶着门框正在干呕,吓得赶忙又折了回来,不住地用手帮她顺背。 等巧玲缓过来了才开口问她:“咋的啦?吃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巧玲却低下头红着脸,小声说道:“俺,俺......有了......” “有啥了?”林大海一脸懵圈,不明所以。 王淑芬听见了,喜滋滋地一巴掌拍在林大海的后脑勺上,大声说道:“混小子,你说有啥了?你要当爹了!” “啊?我......我要当爹了?”林大海兴奋地一把将巧玲抱了起来,在院里子转了一个圈儿。 “快停下,别闪着我闺女!”王淑芬吓得连声喝止。 一家人欢天喜地,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中,哪还管他林澈在做什么呢。 ...... 自入秋以后,这段时日总是秋雨连绵。 老话儿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连着几场雨过后,冬天的脚步似乎正在迫不及待地赶来。 周末的早晨,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陆研儿真想赖在被窝中不起床啊,可是一想到自己和林澈的约定,又精神抖擞地骑上自行车出发了。 和林澈汇合后,二人继续挨家挨户地搜寻。 走了将近一上午了,也没有任何收获,两人都有些失望。 眼看着又到了一户人家的小院,林澈振作精神向主人打听家中有没有老物件愿意出售。 陆研儿一眼看到堂屋内的长条案桌上,一只青花瓷瓶静静地伫立,瓶身圆润,线条优美。 主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陆研儿甜甜地开口:“大哥,我能看一下这个瓶子吗?” “那有啥不能?你看呗。” 陆研儿小心翼翼拿起瓶子细细欣赏,瓶身上绘制着精美的图案,朵朵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花瓣层次分明。 叶子纤细而舒展,脉络清晰可见。 瓶口边缘有着细腻的回纹装饰,瓶底落款的字迹虽然模糊,但也增添了几分古朴神秘的气息。 瓷瓶表面有一些细小的开片,如同岁月的皱纹,诉说着它的沧桑。 陆研儿便抱着舍不得松手了。 中年男人见陆研儿如此喜欢这只瓶子,主动开口说道:“这是我老婆喜欢的,说好看,就一直搁在这案几上。” 陆妍儿小心地跟他商量:“那能卖给我吗?我也特别喜欢。” “那可不成,我老婆回来准要骂我。” 林澈见陆研儿一脸失望,便继续商量:“大哥,能不能跟嫂子商量一下呢?我们出高价。” “出高价?一个旧瓶子你们能给多少钱?”中年男人不为所动。 林澈看出来陆研儿是真心喜欢这个瓶子,可是给多少呢,又有些犯难,给少了人家肯定不卖,给多了又怕自己乱开价,不是陆研儿心中的价码。 陆研儿一看还有的商量,一狠心拿出一张十块的票子递给中年男人,看得林澈和那男人同时一惊。 就在这时,中年男人的老婆回来了。 第68章 就等着看戏吧 中年妇女一进门看到这情形,先是一愣,随即听自家男人把事情说了一遍。 陆妍儿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不同意。 没想到那大姐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陆妍儿手中的十块钱,十分爽快地就同意卖了。 “妹子,你这么喜欢,卖你也行。而且我娘家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原先就是一对儿呢。” 大姐笑着说道。 陆妍儿一听,喜出望外,连忙说道:“大姐,那您能把那只也卖给我吗?” 大姐想了想,说道:“行,看你这么有诚意,两只瓶子一共二十块钱,你拿走。” 陆妍儿赶忙说道:“大姐,真是太感谢您了!我第一眼看到这瓶子就喜欢得不行,没想到还能凑成一对儿,真是太巧了。” 大姐笑着回应:“妹子,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欢。” 陆妍儿点点头,好奇地问:“大姐,这瓶子您是怎么得来的呀?” 大姐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我姥姥给我娘,我娘又给了我,只知道在我们家也有些年头了。” 陆妍儿轻抚着瓶子说道:“大姐,您把它们卖了就不心疼?” 大姐不太在意地摆摆手:“我是喜欢这瓶子,可这瓶子再好看,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的,换了钱还能给全家人过点好日子嘞。” 她这话儿说得敞亮,人也活得明白,这么一说,陆研儿就不觉得自己是夺人所爱了。 大姐话说完,就小跑着回娘家取瓶子,不一会儿就抱着瓶子回来了,还特意在外面裹了一层布作为保护,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十块钱啊。 “妹子,这块老棉布也给你,别磕着碰着了。” 大姐热心地叮嘱着。 陆妍儿郑重地承诺:“大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陆妍儿毫不犹豫地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大姐,满心欢喜地抱着这对难得的青花瓷瓶,和林澈离开了。 回去的途中,林澈小心地捧着瓷瓶,说:“妍儿,这瓷瓶这么贵重,咱们可不能让它有半点损伤。” 陆妍儿回应:“没错,这些意外收获太珍贵了,咱们一定要好好珍惜,说不定未来它们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惊喜。” 就这样,他们在收实木盒子的过程中,意外收获了不少老旧的字画和瓷器,也更加坚定了继续探寻珍宝的决心。 转眼已进入初冬。 梧桐树已经落光了叶片,只余下虬枝光秃地立着,却依旧挺拔着高大的身姿。 才刚刚五点钟,天色便已经暗下来了,城关镇小学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橘黄色的光芒让人心中泛起一丝温暖。 陆研儿将帽子和围巾裹得更紧了些,快步走出小学门口,抬眼间,却瞧见路灯下两抹熟悉的身影,正是王小明和他的女朋友李悦。 接到王小明亲自送来的结婚请柬,陆研儿简直比当事人还要激动,一拳头猛地砸在老同学的肩膀上,兴奋地咋呼道:“哎呦我去!你这速度简直跟高铁有得一拼啊!” 还没等小明开口询问她高铁是啥呢,她那机灵的小脑袋瓜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居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挤眉弄眼地套话:“喂,你这不会是三个人的婚礼吧?” 啥?三个人的婚礼? 王小明一脸黑线,翻了个白眼,压根懒得搭理她,自从凤凰山上摔下来之后,这个老同学的脑子就有点不太正常。 倒是一旁的李悦反应过来后,窘得满脸通红,羞得直跺脚。 陆研儿也不再逗他们了,仔细瞧了一眼请柬上的日子,半个月之后,正好就是过年前几天。 嗯,是时候给某人送个新年礼物啦。 便一把拉过李悦,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跟她一阵小声嘀咕,李悦边听边不住地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王小明好奇地想偷听,刚把那颗大圆脑袋探过去,就被两个姑娘一个挥拳,一个脚踢,只能狼狈地跳脚躲开。 末了,只听得一句:“放心吧,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次日午后,天气晴朗。 冬日的暖阳从天空中挥洒下来,晒得人浑身舒坦。 大山生产队的村民们排着长队,等待李悦给他们核算一年的总工分。 快年底了,地里已经没啥要紧的活计了。 李悦事先通知大家说,由于自己下周要结婚休假,已经提前把一年的工分总数也给核算出来了,今天就报给大家知晓。 队里的一个壮实后生张大壮“哐”地放下肩头的铁锹,扯着嗓子大声说道:“俺记得,俺每天都是十工分。” 李悦微笑着点头,快速翻阅记录本,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张大壮得分最高,而且你今年比去年多了好几十分呢!” 张大壮憨厚地嘿嘿笑着,挠了挠头,也没多想。 可是他身后排队的其他几个村民细细一琢磨,咂摸出不一样来,开始小声嘀咕起来,不一会儿,议论声越来越大。 “俺们天天都搁一起干活,那大壮天天都是十工分,怎么可能今年比去年多了好几十分呢?” “就是,我看一定是这个新来女娃子的记错了工分!” “哎呀,那不会把俺们的工分都记错了吧?” “哎呦我的娘嘞,辛辛苦苦干一年,可不能把俺的工分弄错了!” “对,得查!” 李悦见火候差不多了,就笑眯眯地开口:“各位叔叔大爷,我的工分簿子就在这儿,白纸黑字记得清清楚楚呢。” 说罢,她把桌子上的簿子随手翻看着,嘴里念叨有词:“不光张大壮比去年多了好几十分,还有王强、周滔、孙二狗、赵满囤,都比去年多啊!” 刚刚念到名字的这几个都是村里最能干的后生们,一向都是干满十工分的。 可是再能干,也绝不可能一个人比去年多干了好几十份呢。 倘若不是李悦多记了,那就还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一茬的人们惊呆了,眼睛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有人开始小声嘀咕,可是很快更多的人们反应过来了。 一时间,叫喊声震天响。 生产队长刘三军早就被惊动过来了,听闻大家七嘴八舌一番言语,心下也就明白了个七八分。 对于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来说,工分记错不是件小事,于是大手一挥开口道:“都别吵吵了,查账!从去年开始查,还查不清楚,就从前年开始查!” 第69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生产队长刘三军带着几个村民代表,仔仔细细地查阅了前面两年的工分记录本,真相终于大白! 原来竟是吴新宇在背后做了手脚,把队里最能干的几个后生的工分,悄悄挪给了几个好吃懒做不愿意干活的村民,借此从他们那儿得了不少好处,鸡蛋、馒头等等,应有尽有。 此时,几个好吃懒做的村民耷拉着脑袋,满脸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中一个小声嘟囔着:“俺们也不知道他是这样弄的,俺们以为……” “以为啥?以为天上能掉馅饼?”孙二狗怒目圆睁,打断他的话,“你们就不该惦记别人的工分!” 人群中,被挪了工分的张大壮气得脸色铁青,他一把握住脚边的铁锹,高举过头顶,大喊了一声:“他奶奶的欺人太甚!是爷们的跟我走,咱找他算账去!”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仿佛要吃人。 王强、周滔、孙二狗、赵满囤几个工分扣的最多的后生自然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家伙就跟着一起冲,一个个咬牙切齿。 生产队长刘三军一看大事不好,急得直跺脚,生怕大家伙儿一时冲动闹出事端,顾不上多说也跟着往外冲。 其他村民们哪能错过这等难得一遇的奇葩事呢,也都纷纷相跟着往山王镇而去,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好不热闹。 二十分钟后,山王镇政府门外传来一片喧嚣声,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们纷纷出来看个究竟。 “吴新宇你个王八蛋滚出来!咋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儿!”王强涨红了脸,指名道姓叫吴新宇出来。 镇政府的人们一头雾水,纷纷自觉往旁边闪开,吴新宇就这样孤零零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被挪了工分的张大壮怒火中烧,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一把揪住吴新宇的衣领,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右脸上。 “啊!” “这是怎么了?”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居然还有人胆敢跑到镇政府院内打人? 生产队长刘三军气喘吁吁跑进院子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心里暗自叫苦:自己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跑不过这些年轻力壮的后生们啊。 他赶忙上前,死死抱住张大壮的腰往后拖。 “你个混蛋,俺们天天在地里拼死拼活地干活,你倒好,在背后使这种阴招!” 张大壮气得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突突直跳。 “就是,咱们累死累活挣的工分,他倒好,随便就扣俺们的工分!”赵满囤紧紧握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脸上满是愤怒。 这下更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镇政府的工作人员都听明白了是咋回事儿,议论声愈发嘈杂起来,全是对他的指责之声,竟没有一人站出来帮他说一句好话。 吴新宇吓得脸色惨白,双腿直打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 “哼!鬼迷心窍?你这是存心欺负咱们老实人!”王强冲过来,狠狠一拳打在了他另一边脸上。 周滔也气得直跺脚,大声吼道:“咱们的辛苦都被你糟蹋了,你得把吃进去的都给吐出来!” 刘三军铁青着脸,大声喝道:“吴新宇,你犯下这么大的错,必须给大伙一个交代!把多拿的好处都还回来,还得接受队里的处罚!” 吴新宇连连点头,如捣蒜一般:“我还,我都还,队长,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镇长李宝斌原本在县里开会呢,接到电话通知紧急赶了回来。 为了平息众人的怒火,他开口说道:“各位放心,我会安排工作人员协助大家把事情查个一清二楚,给大家一个公道!今日也不早了,大家伙先回去,等我的消息好吧?” 说完,便给刘三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自己的村民们都带回去。 “李镇长都开口了,大家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现在都跟我回去吧,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刘三军又是拉又是扯,连哄带劝,总算是把人都带走了。 吴新宇这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做才能尽快把这件事情了结。 镇长李宝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暗自庆幸自己及时赶回来了。 这吴新宇怎么如此混账,能干出这么卑劣的事来。 也幸好第一生产队的村民们还算厚道,没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来,否则真要打个头破血流的,他跟县里也不好交代。 哎,先缓一缓再说吧,以不变应万变一向是他混迹官场的应对之策。 第二天一早,李宝斌刚进办公室,秘书就拿着几封信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怎么了?遇事要沉着稳重!” “这,这些……全都是举报吴新宇的信!” “什么?举报吴新宇?” 这下李宝斌也觉得事态严重了,昨天才闹了一出记错工分的事来,今天一早就收到举报信,这......刘三军也太不会安抚人心了! 可等他打开来仔细阅读之后,脸色已然铁青,连拿信的手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孙平轻轻敲了敲门,门原本就是开着的,他这么做纯粹是出于礼貌。 “进来。”李宝斌声音低沉,脸色很难看。 孙平见此情景,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凑到镇长耳边,一脸为难地开口道:“镇长,前几日我在小饭馆喝酒,听人说吴新宇吃拿卡要,我当时还不信。可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恐怕不得不相信几分了。” 李宝斌扶着额头,仍有些难以置信:“这么说,连镇上的人们都有传言了?” “是啊,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万一有人举报到上面去,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啊?” 这话说得镇长心里“咯噔”一下,他把自己面前的信推给孙平,让他也瞧瞧。 孙平自打一进镇政府就跟着他,算得上是自己的心腹,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镇长也想多个人出谋划策。 孙平面色沉静,这些信,不用看他也知道内容,都是举报吴新宇的线索和证据。 第70章 善恶终有报 在山王镇,吴新宇一直自以为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天衣无缝,能瞒天过海。 却不曾想,孙平早已在背后默默地收集着他作恶的证据。 孙平这个人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印象,而他对善恶是非自有自己的判断。 此前,陆妍儿很郑重地告诉过孙平,如果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哪怕就是查出来工分记错的问题,也未必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她才拜托孙平暗中帮忙探查,孙平毫不犹豫就应承下来。 自从那次吴新宇收了孙平的10块钱之后,就把孙平当作自己人,不止一次笑话过孙平脑子太死板,怂恿他要学会和自己一样,在工作中想方设法捞好处。 有时候,吴新宇办成了一件事,还会得意洋洋地当成吹嘘的资本说给孙平听。 昨天,第一生产队的村民们气势汹汹地来镇政府大闹了一场,吴新宇在生产队时挪移村民工分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这个惊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山王镇上传得沸沸扬扬,搞得周边商贩们人尽皆知。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大家纷纷拿出写好的举报信,不约而同送到了镇政府。 镇长李宝斌听完孙平的汇报后,沉默了许久。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干脆把这件棘手的事交给县里处理。 若是吴新宇的老丈人有心遮掩,自然会有办法应对。 倘若县里有什么处理决定,那也不用自己亲自出面得罪人。 于是,李宝斌专程前往县政府,向安书记详细汇报了昨天村民们反映记错工分的事情,并把收到的一封封举报信如数上交。 很快,上面派来了调查组进驻山王镇。 这天,吴新宇像往常一样来到镇政府,却发现气氛有些异常。 走进办公室,只见几位表情严肃的调查人员正襟危坐。 “吴新宇,有人举报你在工作中存在严重的违纪行为,现在我们要对你进行调查。请你配合。”调查人员的声音冰冷而严肃。 吴新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试图狡辩:“这……这是诬陷,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然而,调查组可不是吃素的,经过详细且深入的调查核实,吴新宇的所作所为被彻底揭露。 当调查人员将李悦整理的账本和那些举报人的证词,一一摆在他面前时,他仿佛被抽走了筋骨一般,一下子瘫软在地,再也无话可说。 最终,吴新宇不仅被免去了镇政府宣传干事的职务,狼狈地被重新赶回了生产队,还被要求退还非法所得,并给予了一笔数额不小的罚款。 回到家中,田晓玲对他也是又哭又骂,“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现在好了,全家都跟着你丢人嘞!” 小舅子和小姨子更是对他冷嘲热讽。 老丈人怒不可遏,直接指着他的脑门让他滚出这个家门,声称他没有这么丢人现眼的女婿! 正所谓“好处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眼下,吴新宇成了凤凰台小县城里茶余饭后最热门的八卦。 ...... 和吴新宇这边的水深火热截然不同的是,陆妍儿所在的城关镇小学寒假前迎来了教育局的一行人员。 自从学校开办食堂和让孩子们留宿教室的举措推行一段时间后,效果显着,受到了家长们的一致好评。 家长们纷纷感叹:“这可解决了咱们的大难题,孩子在学校能吃好睡好,遇到不会的题目还有老师辅导。” “学校为咱们想得真周到,老师们辛苦了!” 这一消息在县城里的其他学校之间也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 这天,教育局的董云龙局长亲自带了几个科室负责人,特意来到学校检查食堂的运作流程。 杨洪波校长亲自陪同迎接检查,陆妍儿也在一旁,为领导们介绍食堂的各项情况。 陆妍儿热情地说道:“这是孩子们打饭的窗口,我们安排了专门的老师负责维持秩序。” “这边是厨房,每天的饭菜都是新鲜制作的,我们严格把控食材采购和制作环节,确保孩子们吃得健康营养。” 杨校长接着补充道。 一行人边听边点头,脸上纷纷露出满意的神情。 教育局长董云龙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笑着跟杨校长打趣说:“杨校长啊,你们这食堂办得有声有色,以后我们下班晚了,可就到你们学校食堂来搭伙吃饭了。” 杨校长连忙笑着回应:“领导们能来,那是我们的荣幸,随时欢迎!” 在参观过程中,领导们还与正在就餐的孩子们亲切交流。 “小朋友,饭菜好吃吗?”宣传科长张宏弯下腰,笑容和蔼地问。 小丫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但开心地回答:“好吃,每天都能吃饱!” 保卫科长赵大强摸着小丫头的头说:“那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孩子们纷纷点头。 参观结束后,教育局的一行人对城关镇小学的食堂和留宿安排给予了高度评价。 “杨校长,你们的做法值得推广,为其他学校提供了很好的借鉴。” “是啊,要多为孩子们着想,解决实际问题,你们做得很好!” 杨校长谦虚地说道:“这都是为了孩子们少遭罪,我们也是在摸索中前进,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于是,城关镇小学的食宿改革,被凤凰台县教育局当作一个典型案例,写在年终总结中上报给了市教育局。 陆妍儿因为是最初的建议人,获得了县教育局颁发的年度工作先进的荣誉和十块钱的奖金。 在学校的年终教职工会议上,杨洪波校长对陆妍儿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赞扬:“陆妍儿老师的创新和努力,为我们学校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也为孩子们创造了更好的条件。大家都要向她学习!” 老师们纷纷鼓掌表示祝贺。 原本想看陆妍儿的笑话的田晓玲,无疑再次被啪啪打脸。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建议,竟然会让陆研儿获得了更多的认可,还有如此令人羡慕的回报。 嫉妒和恨意,就像一根毒草,在她心中疯长...... 第71章 转眼到了好日子 转眼之间,到了腊月。 城关镇小学已经放了寒假,从年前直到正月十五,有着将近一个月的假期。 陆妍儿心中琢磨着要给林澈亲手织一件毛衣。 前世的她,当学生时是个本本分分的好学生,满心都扑在学习上,后来大学毕业后如愿以偿留在母校当了大学教授,又把学术研究和评上高级职称当作自己的奋斗目标。 别说织毛衣了,她就连毛衣针都没摸过。 况且,那个时代想要什么样的时髦衣裳没有呢,除了一些家庭主妇们闲来无事时给小孩子织几件,已经很少有人会亲自动手织毛衣了。 陆妍儿去凤凰台化肥厂的家属平房,去找她的二舅妈考红芳。 二舅妈是个十分贤惠的女人,家务活儿样样精通,踩缝纫机、织毛衣这些活儿也都精通。 “芳姨,你能教我织毛衣吗?” 陆妍儿一脸恳切,双眸中满是期待。 她的二舅妈刚跟二舅处对象的时候,二舅带回姥姥家就让陆妍儿这么叫她的,以至于叫顺了口,索性就一直叫姨了。 “这都快过年了咋才想起来织毛衣?等你织好天气也暖了,毛衣也穿不了啊!”二舅妈微微皱起了眉,不明白自家这个外甥女好好的这是发什么疯? 想要什么样的毛衣自己给她织就是了。 二舅妈嫁进门的早,那时候陆妍儿才几岁,等于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到大可没少给她织毛衣。 “哎呀,我想学嘛,现在放寒假我又没什么事,没准我赶赶工,过年的时候就能织好呢?” 陆妍儿摇晃着二舅妈的胳膊撒娇。 “好好好,那先教你织围巾吧?我们以前都是先学织围巾,再学织毛衣的。”二舅妈提议。 “不要,织完围巾再织毛衣的话,过年的时候哪还能织的出来呢?” 陆妍儿嘟着嘴,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既然她这么坚持,二舅妈只好答应,随即带着她去买毛线和一副新的毛衣针。 陆妍儿选了藏青色的粗毛线,二舅妈就明白了,小妮子这是给对象织的啊。 二舅妈手把手地教她,先教她如何起头,把毛线按照固定的针法都缠绕在毛衣针上,织成一个圆圈,就是毛衣的底边了。 再接着一圈一圈旋转着往上织,一直织到上身的长度合适,再从两边各留下一个小圆圈用来织袖子。 “身高胖瘦多少?”二舅妈关切地问她。 “嗯,比我二舅高一个头,不对,高一个头还要多,不胖不瘦挺匀称的。” 陆妍儿边说边踮起脚尖,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个头,脑海中浮现出每次自己都要这般才能额头碰到林澈下巴的场景。 陆妍儿本就心灵手巧,打小就跟着姥姥后面学绣花,只是没学过织毛衣罢了。 她跟在二舅妈旁边,很轻松就学会了几个简单的毛衣针法,勤学苦练了两个小时,就已经能够做到手劲均匀,织得平整美观了。 陆妍儿的确是一时心血来潮,放寒假前,办公室里的几个女教师批改完学生试卷后,就各自带了毛线活儿,悄悄塞在办公桌的桌肚子里面,抽空就织上几针。 王春丽给她丈夫织了一件深绿色的毛衣,眼看就快要完工了,那毛衣拎在她手中朝着刘为民身上比划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夸赞好看。 陆妍儿当时就萌生出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她也想给林澈织一件毛衣,让他天天穿在身上,让所有人都瞧瞧,顺便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权。 免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都惦念着他。 陆妍儿一连几天都在安静地织毛衣,安静得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手中的这件毛衣。 ...... 转瞬便到了好日子。 凤凰台县城的冬日里,寒风虽刺骨,却也挡不住王小明与李悦婚礼的热烈与温馨。 迎亲当天, 王小明家的小院被布置得红红火火,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喜庆的对联贴在大门两侧。 李悦坐在自己闺房的窗边,由着自家嫂子为她擦胭脂,涂抹唇膏,又将一朵红艳艳的绒布花朵轻轻戴在她的胸前。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轻柔地洒在她略带羞涩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 左邻右舍的女孩子都挤进小屋中,围在李悦身后,一脸羡慕地望着她镜中的容颜。 陆妍儿看着装扮好的李悦,心中满是祝福,同时也不免想起自己的感情经历,微微有些感慨。 她真心地夸赞道:“瞧这模样,真是咱们凤凰台的一朵花,王小明这小子真是有福气。” 安小欣则是一脸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心里痴痴地幻想着自己以后出嫁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李悦微微低头,脸颊微红,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她轻声说道:“我……我有点紧张。” “放心吧,王小明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我和妍儿都不答应!”安小欣挑了挑眉,话语中里带着几分玩笑,却也满是真诚。 李悦伸手去握住她的手,鼻子一酸,眼眶儿瞬间就红了。 嫂子见状连忙提醒:“哎呀,小悦,大喜的日子可别哭花了妆!” 李悦低头,声音轻柔地说道:“真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快就嫁人了,我怎么突然有些怕呢?” 陆妍儿和安小欣对视了一眼,便一起动手,笑着去咯吱她,李悦左右扭动着身子也“咯咯”笑个不停。 逗得一屋子年轻姑娘们都跟着嬉闹起来,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门外,鞭炮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小院的宁静,迎亲的队伍到了。 王小明的大姐王小翠撑着大红阳伞走在最前面,二姐王小兰紧紧抱着一只大红坤包,里面装着寓意步步高升的千层糕。 新郎王小明把棉袄换成了一套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朵鲜艳的红花,见到谁都是呵呵地傻笑着。 李玥穿着大红棉袄,娇羞地被王小明背出了家门。 林澈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就在门口,等王小明将背上的李悦轻轻放在后座上,才把车把交到新郎手中。 一对佩戴大红花的新人,和一辆车头扎着一朵大红花的自行车,就这么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路在小县城里穿街过巷,回到王小明家。 喜宴就摆在院子里,一排溜几张大方木桌子,上面早已满满当当摆上了菜肴,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鸡鸭鱼肉蛋,惹得孩子们早就开始流口水了。 亲朋好友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高声交谈着,孩子们吃了这桌的菜,还想看看另一桌上都有啥,便从桌子下面爬来爬去的闹腾着。 林澈作为王小明的铁哥们,他可顾不上吃席,忙前忙后地给亲朋好友们端茶递水,散发喜烟喜糖。 心里暗自畅想着自己和陆妍儿的婚礼场面,嘴角情不自禁上扬。 第72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在凤凰台这个宁静的小县城,过大年从腊月二十三便开始进入倒计时。 腊月二十三,俗称“祭灶”。 姥姥孙多荣在灶台前忙碌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词:“灶王爷上西天,好话多说坏话少言”。 这对于陆妍儿来说倒是新鲜,姥姥就耐心地解释:“灶王爷今天要回天庭去,咱们祈求他见到王母娘娘一定要帮咱们多说好话,保佑咱们明年风调雨顺,过个好年呐。” 陆妍儿点头,心里暗自嘀咕:还是这旧时的过年风俗有趣。 从年二十八开始,家里散在各处的亲人们陆续赶回来团聚。 这是陆妍儿穿越而来后第一次和他们见面呢,心里不禁涌起了几分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每一天都充实而忙碌。 炸焦叶、炒花生、粘米花糖、蒸包子、团圆子,每一项都是年味的象征,每一项都充满了家的味道。 炸蕉叶的时候,大舅妈谢平系着围裙,挽起袖子,双手麻利地擀出一张又大又圆的面饼,面饼厚薄适中,在面板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紧接着,大舅妈操起菜刀,将大面饼切成菱形的小块儿,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块块菱形的小面饼被丢进油锅里,瞬间“滋滋”作响,大舅妈手持长筷,轻轻地翻动着。 不多时,小面饼被小火慢炸下两面焦黄,香气扑鼻。 第一盘炸焦叶刚出锅,大舅妈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端起盘子就递给陆妍儿,喜笑颜开道:“快,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尝尝。小心烫着!” 陆妍儿还是第一次吃这个呢,兴奋地接过盘子,招呼弟弟妹妹们围过来品尝。 焦叶上还沾着密密麻麻的黑白芝麻,咬上一口又脆又酥,满口溢香。 炒花生的大舅胡焕来那边则是另一番景象,他站在大铁锅前,双手紧握住大铁铲,用力地翻炒着花生,沙子也随着翻动而沙沙作响。 陆妍儿好奇不已,一脸疑惑地问:“大舅,为啥要在大铁锅里放进沙子呢?沙子不是和泥巴一样不能吃吗?” 惹得大舅哈哈大笑,“这沙子才能让花生受热均匀,炒出来才会又香又脆!” 米花糖的制作环节略微复杂一些,姥姥先在大锅里熬制糖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锅,手中的勺子不停地搅动,小火慢熬一会儿糖稀就出锅了。 这时,再把已经炸好的米花儿、炒熟了的花生米、剁碎了的生姜屑儿,一股脑儿都丢进大锅中。 二舅胡焕根力气大,负责用力搅拌,须得一刻不停地快速翻炒,这样才能够搅拌均匀。 然后把锅中粘在一起的一大堆原材料全部倒在案板上,用擀面杖用力擀压成一个大四方块,大约有一张小四方桌面般大小。 这时一定要趁热先切成四五个长条,再改刀切成大块,最后拿住劲儿切成厚薄适中的小块儿。 大弟胡小冬忍不住捏起一块来,刚放进嘴里就“哎呦”一声叫了出来,这刚出锅的米花糖又烫嘴又粘牙,他连忙又吐了出来。 大舅妈笑着骂他贪嘴:“你这孩子急什么?必须等彻底凉透后,才能松脆可口!” 胡小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屋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每天看着大人们进进出出,忙来忙去,大院里的小孩子们便也兴奋地不睡懒觉,早早起来就冲到大院里去疯。 仿佛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不会因为贪玩忘记回家吃饭而挨骂。 蒸包子,团圆子,这两项可是技术活儿。 幸亏老胡家这一大家子人多,舅舅舅妈们一起上,在姥姥的总指挥下,分工合作,流水线操作。 洗摘菜的舅妈们动作娴熟,一边干活儿,一边唠嗑儿; 剁馅儿的舅舅们挥舞着菜刀,那节奏仿佛在演奏一场独特的交响曲; 擀面皮的大舅妈双手飞快地转动着擀面杖,一张张薄厚均匀的面皮就出现在眼前; 拌料子的姥姥仔细地调配着各种调料,不时用舌尖舔上一点尝试咸淡; 上锅蒸的二舅妈时刻留意着火候,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堂屋里挤得满满堂堂,热闹非凡。 “老刘家儿子过完年就要娶媳妇了!” “张老头家的闺女刚找到工作,还是个好单位呢!”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活儿也一样一样忙乎好了。 陆研儿感慨: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过年,才有着浓郁的年味儿。 唯一遗憾的是,小舅胡焕续在南京舟桥部队服役,因为转过年就要退伍了,所以今年过年就留在部队值班,不能回来团聚。 年三十的晚上,是全家人最期待的时刻。 年夜饭过后,磕头拜年的仪式如期而至。 姥姥姥爷端坐在堂屋的正中,陆妍儿他们几个小辈儿按照年龄顺序依次上前磕头。 老胡家过年的惯例,每年都安排一个人当司仪,今年是大舅,他站在一侧高声唱念:“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礼毕,领红包。” 陆妍儿和他们朝夕相处生活了大半年,早已把他们当作了自己最亲的家人,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抬起头,望着姥姥姥爷甜甜地说道:“姥姥姥爷过年好!身体健康,红包拿来!” 说完,还调皮地伸出手去等红包,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调皮的弟弟们是抢红包的“主力军”,小弟胡小溪也不管是谁的红包,一把抢了转身就跑,大弟胡小冬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喊着:“那是我的!” 舅妈们拦在中间帮忙阻挠,那个场景真可谓是全家一片混乱,一不小心还能一脚踢翻了酒瓶子。 正是捣乱和嬉笑,让这个仪式变得更加热闹和有趣。 屋外,鞭炮声此起彼伏,一直要持续到十二点。 到了十二点,年也不算是过完,还有一个重头戏就是吃饺子。 姥姥家的习惯是饺子和汤圆一起煮,满满当当一大锅,每个人都要吃一碗,吃得浑身暖和了再去睡,这才算是把一个年过完整喽。 “报数!报数!”二舅一边吆喝着,一边用大漏勺搅拌着大铁锅里的饺子和汤圆,以防止粘锅。 “六个饺子,四个汤圆!”陆研儿两只手高高举起,孩子气十足。 姥爷亲自给她端了一碗来,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看她吃,陆研儿轻轻捞起一只饺子,刚咬了一口就感觉有些不对。 “再咬啊!”姥姥催促她继续。 无奈之下,陆研儿只能再次咬下去,牙齿碰到了一个硬物,连忙吐出来,一个银光闪闪的崭新硬币落在桌上。 姥姥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好啦好啦,今年的彩头我研孩儿吃到了,所有的霉运都过去了,明年一定顺顺当当!” 陆研儿恍然,抬头看了一圈,才发现一屋子的人们都笑盈盈地望着她,这才明白,定是舅妈包饺子的时候悄悄做了记号。 温暖瞬间包裹了全身。 陆妍儿感慨万千,自己何其幸运,死而复生,穿越到这样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中。 第73章 林兰花回娘家 按照凤凰台的习俗,“年初二,回娘家”。 年初二这天,都是嫁出门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 阳光洒在凤凰台县城的大街小巷,处处弥漫着新年的喜庆氛围。 林澈一家早早地忙碌起来,准备迎接大姐林兰花和两个外甥女回娘家吃午饭。 今年家里有了一些活钱,日子比往年好了些,自然要多准备几个好菜招待嫁出去的姐姐。 临近中午,林兰花带着两个女儿大丫和二丫终于到了。 还没进院子门,她那尖锐的嗓音就传来:“哎呀,这一路可把俺们累坏了!”林澈和爹娘赶忙迎出去。 “哎呀!哎呀呀!俺还以为是那几个瞎眼臭虫乱嚼舌根嘞,这咋还真有一辆自行车啊?” 林兰花围着院里那辆八成新的自行车,满脸不可思议,压根顾不上和爹娘及兄弟打招呼。 林澈一手拉过一个小外甥女,招呼他姐:“大姐,天这么冷,别站院子里了,进屋坐吧!” 林兰花围着自行车又转了一圈儿,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着,一边扭着两条小短腿儿进门。 林清和林菊香兄妹俩刚站在小厨房门口,准备开口打招呼,见这场景,知道大姐对自行车的兴趣远大于他们,又默默退回去做菜了。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俩从中学起,就主动承担起厨房里的洗切炒,好为爹娘和哥哥们分担一些辛苦。 林兰花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长条凳上,四处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算计。 林澈的爹娘看见两个宝贝外孙女,喜得眉开眼笑,一人一个搂在怀里,不停地两个娃手里塞花生、瓜子。 “吃,快吃!” “抓糖啊,你舅专给你们两个娃买的嘞!” 里屋的奶奶隔着房门喊着:“快领进来,给我看看长高了没有?” 林澈娘便领着两个外孙女进了里屋,可把奶奶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双手在枕头下面胡乱地摸索一通,却啥也没摸出来。 突然想起,年前陆妍儿来看她,给她买的鸡蛋糕一块也没舍得吃,都收在柜子里留给两个重孙女嘞,便指使着两个娃自己去拿。 大丫和二丫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没敢乱动。 “你们两个蠢货,太姥姥让你们拿便拿了吃!”林兰花隔着一道门骂道。 想了一下,又扯着嗓子喊道:“奶,把蛋糕给俺留着,一会俺带回去!” “行,都给你带上。”奶奶应着,又问:“大川咋没跟你一块来呢?” “他下井了,没个十天半个月上不来!”林兰花吐出瓜子皮,又赶忙塞了一块糖进嘴。 大川是她男人,大丫和二丫的爸爸,在煤老板的小煤窑里挖煤,这活不光脏累,还有生命危险,但是拿到的钱却比一般人的工资高一些。 当初林兰花就是冲着这一点,才嫁给了邻村挖煤的王大川。 她眼神热辣辣地问林澈:“二弟呀,这咋整上自行车了?” 说着,又往林澈身边凑了凑,“俺听说你和城里一个女子收破烂呢,莫不是这自行车也是收的?多少钱?” “不是,借的。”林澈就猜到大姐会刨根问底,也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 “借的呀!咦.......俺还以为你小子走运了,能借给俺几个钱来!”林兰花撇着嘴,还翻了个白眼。 两个老人低头逗弄两个外孙女,只当是没看见。 午饭时,林清和林菊香兄妹俩进进出出地忙乎,摆好了一桌子饭菜。 林兰花一眼瞅见小搪瓷盆里的红烧肉,筷子都顾不上拿,用手捏起一块就往自己嘴里塞。 “哎呀,菊香手艺就是好,这肉太香了!”一边吧唧嘴一边夸她妹子,丝毫不顾形象。 林清拿起一双筷子塞给她:“大姐,你怎么不先给大丫和二丫吃?” “嘁,那两个丫头片子刚刚不是吃了鸡蛋糕了吗?俺是她们娘,俺咋不能先吃?” “可俺爹俺娘还没坐下呢,你就急着吃!”菊香也不乐意地怼她。 “要你个死妮子多嘴!初二回娘家,俺今天是客人嘞!” 林澈沉声说道:“都坐下吃吧,大过年的别找不痛快!” 这话一出,屋子里才算安静下来。 两个老人一人怀里抱一个娃,菊香挑了几样软和的菜给奶奶端进里屋。 林兰花还是有些怵这个二兄弟的,年纪不大,话也不多,却透着一股子狠劲。 这个家里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不敢招惹林澈不高兴。 反正这么多好吃的,管他呢,先吃饱肚子再说。 林兰花开始在菜盘子里扒拉起来,“菊香,这个笋子里肉放少了,你看这笋子都不香!” 菊香刚要开口,林清在桌下轻轻碰了下她的腿,她便把话咽了回去,赌气似的夹了一筷子笋子用力嚼起来。 林菊香不时地用眼尾的余光打量大姐,平日在家里带娃也不用下地干活啊,怎么才三十出头就糟蹋的皮肤粗糙黝黑? 不对,她打小就比他们兄妹几个都黑。 大圆脑袋,大盘子脸,正中间一个小蒜头鼻,跟个四喜圆子似的。 两只小眼睛本就细长,偏偏看人的时候还喜欢眯缝着眼,这下更看不见眼珠子了。 一张嘴巴还算小巧,偏生上下唇都肥嘟嘟的往外撅着,跟挂了两片肥肠一样。 林菊香早就发现大姐和他们兄妹几人的长相差别很大,说实话,她甚至于怀疑过她不是爹娘亲生的! 三个哥哥都是高大健壮的身形,五官俊朗,最小的哥哥虽说眼下还没彻底长开,看起来略显单薄,可那五官和大哥二哥还有爹,那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自己虽是个女娃,线条没有哥哥们那么硬气,可五官也和哥哥一致,只是比他们添了几分柔和,有种柔中带刚的别样味道。 林菊香从小就知道,他们兄妹几个长相好,见到他们的人都这么说。 唯独大姐和谁都不像,不止是脸庞不像,连身型个头都和他们相差甚远。 怎么说呢,他们兄妹五个站在一起,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猫窝里趴进了一只小土狗,一眼就能看得差别来。 吃过午饭,林兰花坐在长条凳上嗑着瓜子,林澈带着大丫和二丫在院子里玩耍。 林澈娘拿个老粗布袋子,给她收拾着装些瓜子、糖果之类的零食,带回去给两个外孙女吃。 林兰花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突然开口:“爹,娘,俺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们给俺拿点钱,回去也给孩子添几件新衣裳。” 她爹皱了皱眉,烟袋锅子拿在手里,却没往嘴里送。 她娘开口了:“兰花啊,大川下井挖煤不是比老师工资还要高吗?” “哎呀,那个窝囊废拿回家的钱都被俺婆婆收着呢!娘你不是挑唆俺跟婆婆干架吧?” “哎呀呀,可不敢这么说,你得孝敬你婆婆嘞!” 林兰花一听话题跑偏了,顿时不乐意了,提高了嗓门:“咋?俺咋不孝顺?回娘家要点钱都不行?俺就知道,你们偏心!” “咋能偏心嘞,你们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娃!”她娘小声说着,眼神却有些躲闪。 第74章 林兰花的算计 林兰花嗓门大,土坯房又不隔音,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厨房里。 林菊香正在厨房里刷碗呢,听到那些话,气得把丝瓜藤子狠狠扔进大锅里,抬脚就想冲过去质问她姐,林清一声低喝:“你干啥?二哥在呢,她能反了天?” 菊香只得咬了咬嘴唇,悻悻然转回头,继续闷头刷碗,嘴里还嘟囔着,一脸的不服气。 林清早已经把端过来的饭菜都已经收拾进橱柜,此刻正站在厨房门口,侧着耳朵继续听着堂屋里的动静。 “哎呀,俺的亲娘来,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不能让俺在婆家没了面子不是吗?大钱不给我,三瓜两枣的总有吧?” 林兰花见她爹娘不吃这一套,眼珠子一转,转换了态度,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开始来软的。 正在院子里带大丫和二丫玩耍的林澈迈开长腿进了堂屋,林兰花莫名就感觉一股寒意袭来,气温仿佛都降了几度。 “大姐,你出嫁的时候家里没钱,就是怕你在婆家受委屈,爹娘向乡亲们七拼八凑借了二十块钱给你压箱底。没错吧?”林澈目光炯炯地盯着林兰花,神情严肃。 “嘿嘿嘿,爹娘对俺的好俺都记得。”林兰花干笑几声,眼神有些闪躲。 “那二十块钱俺们还了几年才还清,大哥是入赘到巧玲家的,倒是没花钱,可俺们一家几口的生活,还有清儿和菊香的学费,这你不是不清楚吧?”林澈眉头微蹙,语气中略有一丝无奈。 “哎呦,二弟,俺这一分钱没拿到,合着倒是听你诉了半天苦来了?”林兰花扔了瓜子,腾地一下站起来,双手叉腰喊道,“嘁,俺没读过书,大道理说不过你行了吧?” 琢磨着这一趟是捞不到啥好处了,林兰花一扭身子出了堂屋,扬起巴掌来给正在玩耍的大丫和二丫一人一下,“玩啥嘞?走了!” 两个娃娃被打得一哆嗦,不知道她娘好好的咋又生气。 “咋拿孩子撒气嘛!”她爹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又心疼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袋子!袋子给你!”她娘撵出来,把刚才装好的一袋子吃食递到她手里。 林兰花连声谢谢都没有,一把夺过袋子,转身领着两个娃儿就走了。 林澈爹吐出一口浓厚的烟雾,低声嗫喏了一句:“当初要不是你心软,也不会......” “这......谁还能有前后眼……”她娘也是懊恼不已,重重地叹口气,一屁股坐下不再说话。 里屋的奶奶嘀咕了一句:“养了个白眼狼啊!” 老人家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边三个老人小声说的话,厨房里的兄妹俩和院子里的林澈倒是没听见。 林菊香碰碰林清的胳膊肘,凑到哥哥耳朵边小声问他:“哥,你有没有觉得,大姐她跟我们一点都不像是一家人?” 林清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他怎么可能没发现呢?他比菊香还大上两岁,知道的也比她多一点呢。 林菊香既像是说给她哥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天天在家带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连娘家都半年才回来一次。她要钱干啥嘞?婆婆还能亏待她?” “不会,孙贵家紧挨着她婆家,她婆婆要是真对她不好,孙贵能不说给我听?”林清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那倒是,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姐夫工资那么高,人家闺女都是往娘家贴,她倒好,一分钱不贴也就算了,总想着从爹娘手里捞走几个。”菊香气鼓鼓地说着。 林澈不知道啥时候进了小厨房,叮嘱两个弟妹:“莫要瞎操心,各家过好各家的日子。” 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俩心里要明白,她对爹娘和奶奶好,我们就尊她是大姐,可要只想着占便宜也不能由着她。” “哎,还是我二哥最明事理!”林菊香喜滋滋地答道,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林清也认同地点点头。 …… 林兰花拎着她娘给她的一袋子吃食,气哼哼地往婆家走,大丫和二丫两个闺女丢在身后,她根本不管不顾。 其实大丫才五岁,二丫才四岁,都还是个孩子,虽说农村孩子带得皮实不娇气,可也没有她这么狠心的娘。 林兰花嫁的是邻村八里塘子的王大川,家里一共兄弟四个和一个老疙瘩妹子。 大哥王大山和二哥王大岗都是全劳力务农,两个婆娘都跟老母猪下崽子似的,一口气生了三四个娃,有男有女。 王大川行三,心思比两个哥哥活泛,听说小煤窑里下井挣得比田地里刨食多,就弃农当了一名下井工人。 林兰花嫁给他之后聚少离多,生了大丫和二丫之后一直想再要个男娃,不然那两个嫂子每回见面都要斜着眼,冷嘲热讽地挤兑她几句。 婆婆是个厉害角色,前面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后,为了节省点粮食少操点心,就都分了家出去单过,到了老三,婆婆却打死都不松口了。 一来,老四老五都在读书,二来,王大川下井挖煤挣的多,老两口和两个小的都指着他养活呢。 所以,大川的工资一直被婆婆攥得紧紧的,一分都不给林兰花。 婆婆的理由也很充足:“你要钱干啥?你们娘仨都是我儿子养活的啊!” 林兰花知道,还有一个缘由是她娘家穷的出名,婆婆防着她贴娘家嘞,所以大川也心甘情愿把工资上交给他娘。 林兰花做梦都盼着能分出去单过,可每回只要一开口,“等你生了儿子再说!”婆婆一句话就给她堵了回来。 林兰花便把这一肚子怨气都撒给两个闺女,只恨没有生下一个带把的来。 一路走着骂着,眼看快到家了,一回头却不见了大丫和二丫,扯着嗓子喊道:“大丫!二丫!你们两个丫头片子人呢?” 过路的刘婶子提醒她:“哎呀,你这当娘的心真粗嘞,二丫跌了一跤趴在地上哇哇直哭嘞!” “啊?我咋没听见?搁哪趴着哭呢?”林兰花却是一脸的不耐烦。 “你往回走几步听听看?就趴在村口小土坡下面哭嘞!” 林兰花骂骂咧咧又回头去找闺女,心想:怎么自己这么倒霉,娘家穷得叮当响 害得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嫁个能挣钱的男人,偏生遇着了厉害婆婆。 不行,一定得想个法子分家,必须得把自己男人的钱攥在自己手中,这日子过得才能踏实。 第75章 工作能还给我吗? 开春之后,生产队里一片繁忙景象。 田野仿佛在一夜之间苏醒过来,散发着泥土的芬芳。 清晨的阳光还没露出影子,村民们便早早地走进生产队的几间土坯房,排队领用生产工具。 “我……”吴新宇站在队伍中,眉头紧皱,眼神飘忽,有些纠结自己选用什么工具,干活可以轻松一点儿。 李悦低头专注地记录着前面几个村民领用工具的情况,对于吴新宇的纠结根本不予理睬。 “你到底还领不领?不领就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干活!”身后的张大壮喊了一嗓子,眼瞪得跟牛眼一样。 吴新宇被吓得一哆嗦,“镰刀。”声音细若蚊蝇。 “奶奶的,我看你就是懒,春种又不是秋收,俺们都领锄头翻地,你领个镰刀能干啥?”王强一脸鄙夷,一句话戳破他的小心思。 “我……割草,我看有块田里杂草挺高的。”吴新宇低着头,声音里透着一丝心虚。 王强嗤笑一声,不再跟他浪费口舌。 “后面架子上,你自己去拿吧。”李悦头也不抬,冷冰冰地说道。 吴新宇磨磨蹭蹭地走到架子前,拿起一把镰刀,眼睛里闪过一丝对李悦的嫉恨,心里暗暗想着:这原本是他在生产队时的工作啊。 记录队员们的工分,兼职生产工具的领用和保管,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活,跟在田间地头里辛苦劳作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只是后来他靠着老丈人的关系调去山王镇政府当了宣传干事,队里文化最高的李悦就理所当然接替了他的工作。 现在,虽然他回到生产队了,可李悦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把这个轻松活儿还给他呢? 得想个法子才行,吴新宇低头思索着,来到田里。 田地里的男人们挥舞着锄头,翻新着脚下的土地,每一下都充满了力量。 吴新宇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胳膊酸疼,他默默地往远处多走了几步。 四处看看,大家都在忙碌地劳作,没人盯着他看,便弯下腰装模作样地挥起镰刀,对着那原本就刚刚冒出头的稀疏的草叶子割去。 初春的暖阳照在身上,让劳动的人们情不自禁就脱去了棉袄,翻地的男人们额头上都已经微微冒汗。 孙二狗家的老婆弯着腰播撒了一会种子,站起身来休息的一瞬,看见吴新宇那假模假样的动作,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吴知青你一个老爷们,怎么干活还不如俺们娘们呢?那边拢共也没长出几根草,你过来,抡不动锄头跟俺们后面播种总会吧?” 她柳眉倒竖,这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 哪知道却惹得地里的女人们哄堂大笑。 赵满囤的老婆笑得直不起腰,“你个骚娘们,‘播种’找你家二狗子就行,怎么管到人家床上去了?” 坏了,孙二狗家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说错了个词,脸瞬间都涨得通红。 可是已经晚了,这下,整个田间地头的男人们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吴新宇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拎着镰刀往回走,脚步拖沓着,跟在几个老娘们后面学播种。 这活儿看着没有抡锄头翻地累,实际上总是弯着腰撒种子也不是个轻松活儿,才一会功夫,他就累得双腿直打哆嗦。 日头升得更高了一些,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头顶都晒得热烘烘的,不由得直起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一软就趴在了地上。 “哎呀,吴知青晕倒了!” 不知道谁家娘们先发现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人翻了个面儿,赵满囤老婆伸手就去掐他的人中。 她本就是个常年干活的女人,手上力度大着呢,加上一时情急不免又多使了几分力去掐。 “哎呀,疼疼疼……” 吴新宇疼得龇牙咧嘴,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抬起手就去扯住掐人中的手。 他的确是累得腰酸背痛,也没至于到了晕倒的田地,不过是借着太阳晃眼的那一瞬间就势倒地而已。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哎呀呀,满囤老婆莫不是学过中医?就这么随便一掐就把人给救回来了!” 周滔家的趁机奚落,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孙二狗家的老婆前面说错了话刚被众人嬉笑过,这会子就想要找补回来,“救人可是大恩,莫不是要以身相许?” “我呸你个死老娘们,许我都不要!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谁稀罕谁领家去养着!” 赵满囤老婆立马反驳,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这边几个娘们之间打起了口水仗,那边生产队长刘三军听到动静,过来检查干活进度了。 吴新宇原本已经坐起来的身子又赶忙秃噜到地上躺好,紧闭双眼,装出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隔着几块田都能听到你们闹腾,还不赶紧干活今个的工分不要啦?” 刘三军扔下这句就走了,看都没看吴新宇一眼。 几个婆娘们也赶紧继续干活去了,徒留吴新宇灰溜溜地自己爬起来,他也指着工分换口粮呢。 可是干农活太辛苦了,他一个坐办公室给镇长写材料的大才子怎么能忍受得了? 思索再三,他转头向生产队那几间土坯房走去。 李悦正在整理早晨领用农具时被扒拉乱了的一堆工具,看见吴新宇进来停下了手中的活。 “李悦,我想跟你谈一谈。”吴新宇舔了舔嘴唇,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李悦侧头看他,一时不知道他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个记工分的工作能不能还给我?”吴新宇搓了搓手,他觉得自己的手心都磨出茧子来了。 “你说什么?”李悦瞪大眼睛,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他当这工作是个镰刀吗?借给别人用几天还能再还回来。 若是别人跟她商量,兴许李悦还会考虑一下,毕竟她也不是个干不了农活怕吃苦的人。 可是吴新宇提出来,哼,那就是痴心妄想! “你看,这个工作本来就是我的对不对?”吴新宇开始斟酌字句,他对自己的口才很有自信。 “我是因为镇政府的工作需要,才把我调去负责宣传工作的。我材料写得这么好,没准过不了几天镇政府还会把我调回去。”吴新宇挺起胸膛,一脸骄傲。 李悦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然后呢?” 吴新宇眼里冒出小火花,看来有门,“到时候,我再把这个记工分的工作还给你。” “你凭什么认为这个工作原本就该是你的呢?”李悦双手抱胸,眼神冰冷。 第76章 桃花朵朵开啊 “我……” 吴新宇的确有些心虚,这个记工分的工作的确是以前他哄骗着性子柔弱且善良的陆妍儿,暗中跟生产队长打了招呼,才轮到他的。 “所以,现在这个工作是我的,我不想做了可以给二狗、三花……总之,就是不会给你!” 李悦一字一句地说完这些,便转身登记自己的账簿去了,压根不再搭理他。 吴新宇气得脸色铁青,牙根都痒了起来,心中暗暗咒骂:等着瞧,没见识的乡下女人,老子迟早要杀回城里去的,到那时,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新宇从土坯房走出,脚步沉重地往外挪去。 去田里干活吗?太累了,他着实不想去。 可是一想到生产队里是靠工分换口粮的,他又不免心慌意乱,眉头紧锁,不停地叹气。 躲在屋后的李莉咬了咬嘴唇,向前快走了几步。 吴新宇心事重重,耷拉着脑袋,像只霜打的茄子,压根没留意到屋后的李莉正悄悄地跟在身后。 李莉心有不忍,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然后装作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哎呀!” 这一声惊叫猛地把吴新宇吓了一跳,他惊慌失措地抬眼望去,只见李莉正疼得倒吸凉气,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吴知青,我……我好像崴了脚了……” 李莉红着脸,微微抬起头,快速地瞟了吴新宇一眼,又像受惊的小鹿般匆匆低下头去,那点女孩子的娇羞心思就这般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 吴新宇心下一阵欢喜,目光在她低垂的脸颊扫了几眼。 这皮肤有些黑,不够白皙,五官嘛,倒还算规整,只是比起陆妍儿,还是差了许多。 该死,怎么无端端地想起了陆妍儿? 干嘛非要跟陆妍儿对比?明知道几乎没有人比她更好看。 “你是……李……”吴新宇佯装努力回想。 李莉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天呐,他,他居然知道自己姓李? 这是不是意味着,吴知青之前在生产队里的时候是关注过她的? “我叫李莉!”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答,声音都带着几分急切。 吴新宇打定了主意,脸上堆起关切的神情,主动伸手去搀扶李莉的胳膊,轻声问道:“还能走吗?” 李莉只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连带着整个人都麻酥了,身子情不自禁地就往旁边靠近了些。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天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机灵? 看见吴新宇今儿在田间地头上被那几个老娘们一顿奚落,又看见他往生产队的土坯房来了,她就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堂姐李悦平日里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居然对吴知青如此冷漠无情。 吴知青说的都是实情啊,记工分原本就是他的工作嘛,要不是他吴知青才华出众,怎么会被镇政府调去当了宣传干事? 若不是吴知青离开生产队,记工分的轻松工作又怎么可能会让给堂姐? 她实在是觉得这对吴知青太不公平了,才忍不住主动来跟他搭话。 “我姐,她……太不像话了。”李莉主动开口,一脸的愤愤不平。 “你姐?”吴新宇显然是还没对上号,疑惑地看着她。 “哎呀,就是接替你工作的李悦。”李莉赶忙解释,“不是亲姐,她是我二爷家的,比我大一岁。” “她是你堂姐,你咋还骂她嘞?”吴新宇眼睛一亮,来了兴致,目光紧紧盯着李莉。 只是他一时弄不明白为什么李莉会在他面前骂自己的堂姐,便故意说道:“李悦人挺好的,再说她是你堂姐呀。” “我,我这个人性子直,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嘞。”李莉双手叉腰,说得义正言辞。 “算了,这么好的工作她肯定不愿意还给我的。”吴新宇装作一脸淡然,还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李莉就看得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他的脸上,仿佛着了迷。 吴新宇见李莉这般痴迷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嘴角微微上扬。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争这记工分的工作,只是在镇政府工作惯了,一时适应不了这繁重的农活。” 李莉像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吴知青,我懂,你是个文化人,就不该受这苦。” 吴新宇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是啊,我这拿笔的手哪能握锄头呢?” 说完,他故意把自己的一双手伸到李莉面前,“你瞧,都磨出茧子来了。” 李莉看着眼前那双细皮嫩肉的手,心跳愈发急促,脸涨得通红,低声说道:“吴知青,我会想办法帮你的,我......不忍心看你受苦。” 说完,李莉低下头,双手局促不安地揉搓着衣襟。 吴新宇有些感动,他也没料到自己的魅力这么大。 眼前这个农村姑娘虽然质朴,可她这种低眉顺眼的小模样儿,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般,散发出温馨的少女气息。 他吞咽了一下唾液,尽量控制自己,对李莉说:“咱们这样站在路上不太好,要是被人看见了对你影响不好......” 李悦赶忙点头,心里暖烘烘的,吴知青这么替她着想,多善良的男人啊。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小莉,你跑哪儿去啦?” 李莉一惊,神色慌张地对吴新宇说:“是我娘在叫我,吴知青,我得先走了。” 说完,她赶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吴新宇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 第二天,生产队里依旧忙碌。 吴新宇硬着头皮来到田间,有气无力地干着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李莉趁着休息的间隙,悄悄走到吴新宇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吴知青,我昨晚想好了,回头我跟堂姐商量,把我每天的工分挪几分记给你。” “那怎么能行?我不能白白占你便宜。” 吴新宇心中一喜,嘴上却保持着清高,连连摆手,“可是你爹娘能同意吗?” “我家三个哥哥都是全劳力,不指着我这一点工分过日子。” 李莉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两个鸡蛋递给他,“这是我特意省给你的。” 吴新宇赶忙把鸡蛋塞进自己的裤兜,脸上却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曾经有一个和你一样善良美丽的姑娘,她,也经常偷偷给我送鸡蛋。” “我知道。”李莉想起一年前,也就是吴知青调到山王镇政府之前,那个叫陆妍儿的姑娘就隔三岔五来偷偷看望他。 她差点以为,吴知青会娶了那个陆妍儿,谁知道后来他却娶了副县长的女儿田晓玲。 虽说没有陆妍儿长得好看吧,可那毕竟是副县长家的闺女。 自己和她们喜欢同一个男人,只能说明自己有眼光,和这个村里其他姑娘们可不一样。 只是可惜了,吴知青现在结婚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她也没想好。 反正她就是看不得吴知青受苦,自己一定要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 痴情的姑娘为了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喜欢,那可是勇气十足的。 第77章 痴情的傻女子 山王镇下面好几个生产队,大山生产队规模并不大,也就二十几户人家,散落在大山的半山坡上。 无论是年轻力壮的后生,还是四五十岁的庄稼汉,那都是田间地头的干活好手。 吴新宇跟在众人后面学着锄地,才没几天的功夫,就把两只手都磨出了泡。 他干不了几下就要放下锄头,瞧瞧自己的双手,对着手心里的泡泡轻轻吹气,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些疼痛。 庄稼人若是不小心磨破了泡,都是从田里抓起一把干黄土抹在手上,血水瞬间就能止住了,然后再接着干活。 吴新宇哪里受得了这种苦,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手中的泡,生怕给磨破了。 他夹在劳动的队伍里,显得格格不入,实在是不协调。 几天的劳作下来,他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是散了架似的。 生产队里的粗茶淡饭,怎能与他在山王镇的食堂或者小饭馆里的饭菜相提并论?他每天都是对付着吃上几口,就觉得难以下咽。 以至于他现在躺在生硬的木板床上,又累又饿,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 吴新宇心中有些恼恨田晓玲,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她倒好,只顾着赌气,任由着他在这里吃苦受罪,也不去找她爹求情把自己弄回去。 难道自己就要在这里继续当农民不成?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由得就想起稀罕他的李莉来,她那炽热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为她原本平淡的脸庞都增添了几分生气。 窗户外面隐约传来几声猫叫,可是又不太像寻常的野猫。 吴新宇猛地一个激灵,他爬起身来,轻轻出了门。 乡村的夜晚是静悄悄的,月光朦胧,一切看起来都影影绰绰。 他犹豫着不知该往哪边走的时候,突然瞧见前面那棵高大的枣树下面走来一个人影。 心“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眼瞅着人影走到了面前,他再也按耐不住,一把将人搂在了怀中。 “啊......”一声低呼刚出口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怀中的人儿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随即,却反过来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将头伏在他的胸前,两团绵软也抵在他的怀中。 管他娘的田晓玲嘞,至少眼前这个女子是实实在在搂在怀中的,这是他眼下的苦难日子里唯一的慰藉了。 “新宇,我给你带了四个鸡蛋,快吃了吧。”怀中的人儿已经亲昵地改了称呼。 李莉一边说着,一边从肩上的小布包里掏出鸡蛋来,接着是一包油纸包着的糕点。 吴新宇看着这么多吃的,激动地直咽口水。 李莉一边给他剥鸡蛋壳,一边柔声跟他说话:“我知道你吃不惯生产队的饭菜,少油寡盐的!” 她把鸡蛋塞进他的嘴巴里,“快吃吧!” 吴新宇狼吞虎咽,赶忙对她说:“小莉,你对我可真好!” 李莉便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这天,李莉悄悄溜进生产队里的毛坯房,堂姐李悦正在清点仓库里的工具。 “姐!” “呦,小莉来啦?”李悦转过头。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就是……” “怎么了?跟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我想把我的工分挪几分给吴知青。” “什么?” “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三叔和三婶知道吗?” “姐,你千万不敢跟他们说嘞,你就悄悄把我的分记在吴知青名下就好。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你……我看你是脑子坏了吧?不是说不可以帮人,而是得看帮什么人?就他那样的人品,只怕把你卖了你还帮忙数钱嘞!” “哼,不帮就不帮,说那么多大道理干啥!”李莉气得扭头就走。 李悦觉得这事可没这么简单,李莉这个傻妮子,难道……难道她竟喜欢上了吴新宇? 李悦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又不敢贸然去跟三叔三婶说,就打算暗地里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李莉在堂姐这儿碰了钉子,没法把自己的工分挪给吴新宇,深感自己负了对他的承诺,便只能悄悄地给他送一些吃食。 今儿给他塞几个鸡蛋,明儿给他递几个包子。 这一来二去的,村里渐渐传出了些风言风语。 “哎,听说了吗?李莉在勾搭那个吴知青嘞!” “啊?她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要我说,就是那吴新宇不检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 这话传到李悦耳朵里,深知不能再拖下去了,赶忙去找了自己的三叔和三婶。 李莉的爹娘听闻这些闲话,气得当即就要把她锁在院中的小柴房里。 “不要脸的东西,咋这么不懂事?那吴新宇是有老婆的,你跟着瞎掺和啥?”三叔怒目圆睁,一声怒喝,手指戳到李莉的脑门上。 李莉却不服气地争辩:“我就是看不得他被人欺负,怎么就不要脸了?” “放屁!他被人欺负?一批下放的知青哪个不是本本分分劳动?凭啥他就不能劳动?” “不管怎样,我就是觉得堂姐不该占了他的工作不还!”李莉依旧嘴硬地辩解着。 “你他娘的好赖不分嘞!这是你亲堂姐,那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你怎得分不清亲疏来?” “依我看你们就是偏心嘞,从小到大就觉得她比我强,不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吗?有什么了不起?不也就嫁给那个矮胖的王小明嘛!” 说着说着,李莉居然还委屈地哭开了,她大声嚷嚷着:“凭什么不供我上学?让我平白的比她矮了一头?我就稀罕个有学问的男人,你们还这么骂我?!” 李悦站在一旁惊呆了,她着实没想到和自己一起玩着长大的亲堂妹,居然对她有着这么深的敌意。 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悄然走开了。 李莉这么一哭闹,倒是把她爹的心给哭软了,赶忙过来哄她:“好闺女,爹没供你读书是爹的错,可你当真不能再和那个吴知青往来了,那是人家的男人嘞!” 三婶则在一旁抹着眼泪:“闺女啊,你可别犯糊涂,坏了自己的名声,以后还咋嫁人?” 李莉却还是倔强地梗着脖子:“那我就不嫁人!” 老两口唉声叹气地站在院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第78章 这真的是场意外 凤凰台县城的春来得格外早。 春风轻柔地拂过面庞,碧空万里无云,杨柳树发出了嫩绿的新芽,洁白的梨花、粉嫩的桃花都已含苞待放。 安小欣早就叨咕着说陆研儿重色轻友,一到周末就被林澈勾走了魂儿,只顾着和他形影不离。 陆研儿便约她这个周日休息,一起骑车去十里沟,全当踏青好了。 “我才不要做你们的电灯泡。”安小欣心中十分欣喜,却又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俩。 “叫上王小明和李悦一起嘛。” “别,可千万别。”安小欣连连摆手,见好友不解,故意一脸神秘,“你再好好想想?” 陆研儿见闺蜜卖关子,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几分,激动地嚷道:“哎呦我去!这也太快了吧?要我说,他俩才是有福气的人!” “上周刚来找我确认,才两个月,算得上是跨门喜啦!他俩从相亲到恋爱,再到结婚生子,简直是一顺到底啊!真让人羡慕!” “好吧。那就我俩去,下周一起去看望李悦。” 周日一早,春阳娇媚。 陆妍儿和安小欣一人一辆女士自行车,兴冲冲往县城外奔去。 一路上,早春的微风轻拂,夹带着花朵的芬芳,让人忍不住深吸几口,感觉整个身心都被涤荡得清新宜人。 骑了没多久便出了县城,道路也开始变得崎岖不平,两人小心翼翼地靠着路边并排骑行。 身后传来“突突突”的拖拉机声响。 由远及近,慢慢开到了她们身旁。 安小欣在左,陆妍儿在右,后面的拖拉机不知怎得,莫名其妙就朝着她们的车子冲了过来。 安小欣本能地往右边躲避,而陆妍儿已经被挤得紧贴着路牙子,再往右一点儿就会跌进路边的土沟里。 突然,陆妍儿瞧见路中间横着的一块石头,很是突兀。 她很想停下,可是来不及了,脑子里急速转动,绝不能朝左边避让,那样会把安小欣推到拖拉机上。 来不及多想,她的自行车径直朝着前方撞了上去。 自行车的前车轮刚一骑上石块,就猛地往右侧翻倒在地,速度过快,陆妍儿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下了车子。 拖拉机扬起一阵尘土,扬长而去。 “妍儿!”安小欣吓得尖叫。 她赶忙跳下车子,扔在一旁,蹲下来搀扶陆妍儿,慌乱地为她检查有没有伤到哪儿。 陆妍儿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伤到了何处,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衣裳也沾染了地上的灰土,显得狼狈不堪。 歇了一会儿,勉强站起身来,却依旧觉得身上不舒服,却又难以启齿。 因为在撞向石块之前,她紧急捏住了双闸,前轮突然刹住,导致后轮高高翘起,这才将她重重甩了下去。 而后轮翘起来的那一瞬,三角形的塑料座椅狠狠地撞击到了她的私密处,震得她浑身一麻。 这么尴尬的部位,此时,她既不能说,又不能揉,只能佯装作若无其事。 “怎么样?还能走吗?” 安小欣为她上下检查了一番,除了手腕处倒地时擦破了一块皮,正在往外渗出血丝来,倒是没发现其他明显的外伤。 可是,陆妍儿却仿佛感到内裤上有些黏腻。 不可能是大姨妈造访,日子不对,她以往一向很准时。 心里充满了疑惑,难道有内伤? 这么一想,顿时有些害怕。 她们读书时,班里有个男同学就是摔了一跤,肋骨断裂扎破了脾脏,导致了内出血。 天呐,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我下面……好像出血了。” 安小欣瞬间变了脸色,她是县医院的护士,这点医学常识还是有的,知道绝非小事。 “能坐上后座吗?赶紧去医院检查!” 安小欣把陆研儿的车子推到路边,随手锁在一棵树下。 赶忙把自己的车子支稳,扶着陆妍儿轻轻坐上后座,她推了车子往前快跑几步,从车子前梁处掏腿上了车子,不顾一切地往县医院骑去。 她自己就是护士,来不及挂号,直接推着好友进了急诊室。 值班医生简单问询了几句,让陆妍儿躺在小床上,十分慎重地拉上蓝色布帘,让她把裤子脱了检查。 尽管值班医生是个女的,陆妍儿还是感到很难为情。 安小欣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她:“我在呢,放松点,医生必须检查了才能放心。” 检查完毕,女医生问安小欣:“她有对象吗?” “有啊,怎么了?” 安小欣心里涌起几分不安。 “伤得……挺不巧的。”女医生面上露出了几分为难,看着自己的同事,似乎在斟酌着语句。 安小欣自己就是护士,她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只能不死心地抱有一丝希望,期望女医生宣布出不同的结果。 “位置十分凑巧,你朋友这个……其实不是摔伤了流血,而是……落红。” 正在蓝布帘子里整理衣物的陆妍儿愣住了。 所谓“落红”,是较文雅一些的说法,或许是女医生顾及安小欣的面子,尽量使用了含蓄一些的用词。 其实就是处女膜破裂。 安小欣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已经慌乱到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好友。 她在深深地自责,倘若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就让拖拉机撞上自己的自行上算了。 她深感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并且是无法弥补的错误,眼泪悄无声息地夺眶而出。 虽然女医生给开了证明,是由于外力撞击而导致的破裂。 可是,这种事情,证明怎么拿给别人看呢? 虽然说,如今不是旧社会,新婚之夜非要拿了沾了血的手帕给公婆看,才算是正式完婚。 否则,公婆是完全可以要求退婚。 现在是新社会不兴老一套了,可是公婆虽然不看,自己男人总是会在意这个的啊。 新婚之夜,总不能拿出这张医院开具的证明来解释自己的清白吧? 安小欣越想越觉得都怪自己,假如不是自己约了陆研儿,或许她一个人去就会错开一点时间,哪怕只是错开两分钟,就不会遇见那辆该死的拖拉机。 她甚至觉得这个意外已经毁掉了陆妍儿的一生。 第79章 就是感到委屈 “确定吗?”陆妍儿脸色惨白,有些不甘心地问。 女医生肯定地点头,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我给你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回家慢慢休养几天吧。” “哦,我知道了,谢谢。” 陆妍儿的声音如同蚊子哼哼。 她倒是没哭,人活两世,抗压能力终归要比安小欣强一些。 “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林澈。” 陆妍儿搂着安小欣的肩膀,“而且,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摔的啊。” “可是,可是……”安小欣说了两个可是,只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恨不得摔跤的是自己,又恨死了那个胡乱打方向的拖拉机司机,心情极其复杂。 “医院的单子我先收着了,以后……再说吧。” 陆妍儿觉得,人这一生总要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相比那些在灾难中肢体残缺的人们来说,自己这个就算不上大的灾难。 尽管她这么劝慰自己,可还是莫名就感到了委屈。 安小欣难过地几乎一夜未眠,她实在是太自责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暗暗下定决心,倘若有朝一日,林澈需要她出面证明清白,她一定会全力为好友证明。 倘若没有这一天,今后无论陆妍儿需要她做什么,自己都一定会尽力去弥补,让她幸福。 陆妍儿也是一夜未眠。 她嘴上说着安慰安小欣的话语,装作若无其事,可是,身上的疼痛,已经转移到了心里。 她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去,或是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远比自己这个严重得多。” 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该太计较这些突然的小意外了。 第二天,陆妍儿照常去城关镇小学给孩子们上课。 她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从这件事上转移,期望和孩子们相处时的单纯快乐能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下班后,她并没有急着回家。 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随后拿了本书打开摊在面前,想要独自静静地发一会呆。 刘为民站在办公室的窗外,静静地看着她的侧影。 她趴在办公桌前,如丝绸般的黑发垂落在后背。 办公室里没开灯,只有走廊上昏黄的灯光若隐若现地透进来,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 刘为民就这么怔怔地望着,隔着那扇老旧的木窗,她的美丽竟让他觉到遥不可及。 今天一整天,陆妍儿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下班后她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这让他有些担忧。 于是,刘为民又折返回来。 而后,她听到轻轻的叩门声。 已经下班了,同事们也都已经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抬起头,她看到了三年级的刘为民站在办公室门口。 “陆老师,你怎么还没走?”刘为民问道。 尽管陆妍儿早就告诉他,自己已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可是刘为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或许,我可以帮上忙呢。” “没有,只是这本书很好看,我想再看一会儿再回家。” 刘为民其实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她几分钟,她虽然盯着书本,却是一页也没有翻动过。 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刘为民走进来用她的杯子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便不再言语。 天色渐暗,整个校园静谧无声,偶尔有晚归的鸟儿从窗外飞过,发出一两声低鸣。 陆妍儿端起那杯温水,小口小口地抿着,她不渴,只是想要做点什么慰藉自己的无助。 刘为民安静地坐在她对面,没开口,生怕打扰了她。 他以为陆妍儿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她没赶自己走,能让自己安静地陪她一会儿,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城关镇小学不大,也就十几名教职工,可是再小的单位也是一个小社会,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矛盾。 既然她不肯说,或许她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她那么聪慧,应该不会吃亏。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特别在意女人的……贞操?” 陆妍儿竟开了口。 只是,刘为民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个尴尬的问题,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太晚了,走吧!” 陆妍儿打破沉默。 她站起身,刘为民便也站起身来,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在校园门口道别后各自回家。 这件事,陆妍儿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陆妍儿逐渐把思绪从这场意外中收回,已经发生的事情,想得再多也不可能改变。 直到见到林澈,陆妍儿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头扑进他怀中。 其实之前她在心中预设过见到林澈的场景,她是很想扑到他的怀中去大哭一场,发泄委屈。 可真见到了林澈,她又犹豫了。 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 她木然地走到林澈身边,像往常一样挎着他的胳膊,浑身都没有气力。 “怎么了?心情不太好?”林澈从一见面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他轻轻搂着她,用下巴温柔地抵着她的前额。 陆妍儿莫名就感到了更加委屈,把头深深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却不想说话。 林澈低头吻她,用手轻轻抬起她的脸颊,低声问:“谁惹我的妍儿不高兴了?要我帮你出气吗?” 陆妍儿很无语,能回答什么呢? 是怪那个胡乱打方向的拖拉机驾驶员? 还是怪那块横在马路中间的大石块? 见她沉默,林澈将她搂得更紧些,嘴唇从脸颊往下滑,试图去找寻她的唇。 陆妍儿没有心思回应,将头埋得更深一些,躲开他的唇。 林澈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异样,他低头仔细打量她,她的眉眼低垂,依旧美丽,却毫无生气。 “到底是怎么了?”林澈追问。 陆妍儿不知该如何回答,继续沉默。 她一向大气爽朗,此时在林澈面前,却偏像个使小性子的小女人般扭捏。 第80章 父母亲手种的树 “陆妍儿?”林澈连名带姓地叫她,“究竟是谁欺负你了?” 沉默片刻,陆妍儿才缓缓抬起头,“就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走吧,今天我们去哪儿?” “要不,先找个地方吃点饭吧。”林澈希望美食可以分散她的坏情绪。 “好。”她低眉顺眼的回答,乖得像个小媳妇。 这反倒让林澈担心,他的陆妍儿可从来不是这样,她向来大大咧咧,从不藏着掖着。 点了两个菜,老板娘拿来两副碗筷。 “能给我倒一杯酒吗?” “好嘞!”老板娘从柜台上的大玻璃桶中接了一杯果子酒递过来。 林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陆妍儿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微甜,有枣子的香味,可咽下去很呛嗓子,应该是度数很高的老白干泡的。 林澈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他只是不常喝酒,并非是不能喝。 重新换了个杯子倒了一杯白开水给她,陆妍儿端起来一口一口喝着,半晌才轻轻开口:“我以前总是想,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我也这么想的。”林澈握住她的手,有些凉。 陆妍儿便不再说话,菜上来之后她就专注吃菜,在一盘炒三丝里挑拣细细的芹菜丝吃。 “不如给你单炒个芹菜?”林澈有些不解,平日里也没看她这么爱吃芹菜。 “不要,我就挑着玩儿。” 整整一晚上,陆妍儿都没有再提及她为什么不开心。 她不愿意说,林澈也就没再追问。 在他心里,他的陆妍儿是无所不能的,眼下不开心的事,没准过几天就会想到解决办法了。 …… 老话儿说,春雨贵如油。 然而凤凰台的春雨却淅淅沥沥地连下了好几天。 阴雨天总是容易勾起人的多愁善感,陆研儿心里有点难受。 她很想向林澈倾述自己的委屈,却又纠结着不知怎么开口? 总不能莫名其妙跑去跟他说,自己是清白的好姑娘,只是出了点意外。 自己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也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跟自己死磕。 只是,她不能这么自私,让林澈陷于两难的境地。 骑车摔了,还摔破了很重要的东西,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遭遇。 即使再不幸,又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这才是她纠结和难过的所在。 难过了几日,陆妍儿突然又想通了。 她不需要跟任何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是为自己而活的,谁都不能剥夺她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 心怀坦荡,努力生活,如此便好。 陆研儿这般想着,心情就慢慢好转起来,给自己做了这么一番心理建设后,便没了太多的思想包袱。 天终于放晴。 傍晚,陆研儿下班出了城关镇小学的大门,就看见林澈背对着他站在树下。 心下一喜,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对,走近了方才确认,是林清。 也难怪,这小子半年来身体结实了不少,更像林澈了。 “怎么了?你哥让你带啥话给我?”陆研儿笑眯眯地看着这个传话筒。 这张和林澈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让她看着就觉得亲切。 “我哥惦记着上周末你咋没去找他,还有这周末让你一定得来。” 上周末的意外自然是无法言说的,可是这周末原本就要去的,为何又让林清特意来说一声呢? “哦,你知道是啥事吗?” “知道,我哥挖了几个大土坑,让你和他一起种树。” 春天的确是植树的季节,只是,好好的为何非要让她去种树? 这又苦又累的活儿,林澈应该不舍得让她做的呀。 虽然不解,还是点点头:“放心,我肯定去。” ...... 周末,陆研儿如约而至。 雨后初晴的农村,碧空如洗,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田野里的庄稼愈发青翠,水滴在叶片上晶莹闪烁,仿佛一幅生机勃勃的田园画卷。 林家院子外面挖了一排好几个大坑,这应该就是林清所说的,他哥挖好用来种树的大坑。 陆研儿跳下自行车,十分不解地问他:“这周不进村子收物件了吗?” “是啊,物件啥时候都可以收,种树可是讲究季节呢,刚下过雨土地湿润,种下树苗也好成活。”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看着地上摆着的一排小树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给你,换上鞋子跳坑里去,你扶着树苗,我来培土。”林澈递给她一双胶鞋,看鞋码子应该是菊香的。 陆研儿便不再矫情,换好鞋子利落地站进坑里,双手扶着小树苗。 林澈开始用铁锹铲了土丢进坑里,小心翼翼地,生怕弄陆研儿一身。 坑里的土一点点堆高起来,陆研儿便像个孩子似的双脚蹦起来再落地,把蓬松的土踩压结实。 第一棵树种好之后,后面几棵也很顺利,陆研儿就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种树?” “我想在院子外圈都种上一排树,十年之后,这些树苗就会长大成材,二十年之后,孩子们在树下玩耍,我就可以告诉他们,这是父母为他们亲手种下的树。” 陆研儿便站在那里不动。 她没有想到林澈会因为这个原因特意让她过来种树。 林澈也停下手中的活,笑着看她,“既然你说过收那些老物件是留给我们的儿孙们,那我也要给孩子们留点经得起风霜岁月的东西。” 陆妍儿瞬间感动不已。 等到院子外面一圈的坑里都种上树苗,她绕着转了一圈,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有成就感。 两个人就坐在院中休息,吹着风,看着树,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陆妍儿隐约听见一声微弱的叫声,再仔细听,像是小猫的叫声。 林澈笑着看她,默不作声。 陆妍儿心生好奇,就侧着耳朵倾听,循着声音走进堂屋,桌子上面摆着一只纸盒。 等了几秒,又听见一声叫声,就是从纸盒中传来的。 陆妍儿等不及了,赶忙伸手打开纸盒,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圆脑袋。 “啊?小猫咪!”她惊喜地叫出声。 轻轻伸手去抚摸它的脑袋,却不敢去抱它,它看上去太小了,有点不知如何下手。 林澈伸手把小猫拿出来放在陆妍儿的怀中,浑身毛茸茸的,又大又圆的脑袋,两只大眼睛圆溜溜地望着她。 小鼻子和小嘴巴都那样小,鼻头是黑的,嘴巴是粉的。 陆妍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萌化了,小心翼翼地双手托住小家伙,眼中满是盈盈笑意。 第81章 人间四月芳菲天 林澈就知道她很喜欢。 “特意给你抓的,喜欢就带回去养着吧。” “喜欢啊!我要带走的!”陆妍儿忙不迭地点头。 两个人逗弄着小奶猫玩了许久,这是一只三花猫,身上的颜色分布的很好看,像是特意描绘出来的一样。 总之,它长在了陆妍儿的审美上,越看越觉得好看。 “男孩女孩?” “哈哈……我去孙贵家抓来的时候让他给你挑一只公猫。” 陆妍儿特意看了一眼,啥也没有啊? 但又不好意思问林澈,只当是他抓错了公母,反正自己也不介意性别,可爱就好。 “它有名字吗?” “你的猫当然要你自己起名字。” 沉吟了一会儿,陆妍儿见小奶猫身上金黄色花纹很好看,小小的一团,就有了主意:“金豆,叫它金豆怎么样?” 说完,又自言自语道:“就像一只金豆子在屋子里滚来滚去,多好的兆头,以后我们家财源滚滚来!” 原来是这个用意,林澈也觉得很好。 等晚上把小金豆带回了家,姥姥和姥爷见了也十分欣喜,忙活着给它安置小窝,拿了两只小碗给它用,一只吃食,一只喝水。 小家伙换了陌生的环境,有些胆怯,躲在屋子一角不敢出来,两只大圆眼睛转动着,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把祖孙三人逗得喜笑颜开。 家中增添了一个小生命,一下子就增添了无限生机。 第二天一早,陆妍儿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姥姥姥爷在堂屋里笑着说话。 她揉着眼睛走出去,原来是小金豆在撒欢儿,把一个小皮球追得满屋子跑。 “这小家伙,可真是活泼!”姥姥笑着说。 姥爷则在一旁准备着小金豆的早餐,“得让它吃得饱饱的,才能快快长大。” 陆妍儿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心中满是幸福。 …… 人间四月芳菲天。 陆妍儿穿着薄外套,懒懒地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双手灵活地数着钱。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货真价实的钱财能给她实打实的安全感,让她得以挺直腰杆做人,底气十足。 眼瞅着再过半个月,自己穿越而来就一年了,她心中已经有了新的盘算。 在这个需要辛苦劳作才能换来血汗钱的年代,还是要重新找个赚钱的生意,方能安身立命。 打定主意之后,陆妍儿趁着下班早,脚步轻快地来到了主街。 她现在对于凤凰台的南北主街可谓是了如指掌,相对于东西的三条小街而言,主街明显是更为热闹一些。 正是下班的时段,街道上过往的行人也多了一些。 陆妍儿不紧不慢地,一家店面一家店面闲逛着,目光专注而敏锐。 从最北头一直逛到了最南头,心里渐渐有了主意,只等着周末林澈过来时再进一步敲定。 依旧是让林清给他带了话,约好周末见面的时间地点,陆妍儿便耐心地等待周末的到来。 周末如期而至,陆妍儿带着林澈沿着主街再次从北到南逛了一遍。 俩人走得双腿发酸,这才进了一个二层楼的小饭馆。 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姑娘迎了过来:“二位想吃点什么?” “不急,还不太饿呢,我们想先看看再说。”陆妍儿摆了摆手,微笑着回答她。 “那不如上二楼看看,靠窗的屋子还可以看到淮河嘞!” “哦,那好呀,我们上楼看看去!”陆妍儿顿时来了兴致,眼睛发亮。 服务员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最里边的小屋子。 屋子面积不大,屋里放着一张四方木桌,估摸着最多也就坐得下五六个人。 陆妍儿迫不及待地走到窗前,身子前倾,手搭在眉上向远处眺望着,兴奋地说道:“哇,坐在这里就可以看到淮河,这在后世就被称作观景房了!” “啥?后世?” “呸呸呸,当我没说,我说的是……再过几年或者几十年,没准就会出现个新称呼!” 林澈对于她这个解释并不深究,反正从他家陆妍儿口中冒出几个莫名其妙的词语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服务员拎了一壶粗茶上来,见他们不急着点菜,又像是谈对象的样子,就很贴心的替他们关上房门,转身走了。 陆妍儿斜靠在木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淮河的景色。 正是春日里的好时节,气温不冷不热,河面上波光粼粼,一艘载着货物的大船领先,后面跟着长长的船队,在河面上悠然驶过。 倒是跟站在堤坝上看的感觉不太一样,增添了几分闲情逸致。 陆妍儿突然动了心思,转头向楼下叫道:“服务员,上来一下!” 服务员很快上楼,陆妍儿随意点了两个菜,笑眯眯地跟她闲聊打听:“小妹妹,你们家平日里生意怎么样?” “一般吧,这小县城里吃馆子的人还是不多。”小姑娘无奈地摇摇头。 “那老板是谁?在店里吗?” “那当然,我们老板天天都在的。” “那能不能请老板上来说几句话呢?”陆妍儿一脸期待。 林澈和服务员都一脸诧异地望着她,陆妍儿却神色淡然,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反倒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小姑娘想了下,反正饭馆里生意不忙,万一这位客人真有什么事情呢?便点头下楼去叫老板了。 “妍儿,你不是说有个新打算吗?”林澈问她。 “对呀,现在就是新计划的第一步。”陆妍儿神秘地笑了笑。 这时,木头门被人“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来,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我就是小饭馆的老板,不知二位有什么吩咐?”来人开门见山,脸上带着疑惑。 陆妍儿先礼貌地冲他甜甜一笑,随即伸手请他坐下,“耽误您几分钟。” 中年男人欣然落座。 陆妍儿轻声开口:“老板贵姓?” “免贵姓程。”程老板满心好奇,面前这个年轻姑娘不光长得好看,还谈吐大方,就是不知她找自己会有何事。 “程老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看你这饭馆地段位置都不错,现在又正是饭点,怎么却没什么客人呢?”陆妍儿微微皱眉,目光直视程老板。 “哎!这……” 程老板心下一凉,脸色微变,心想这小姑娘看着甜美,怎么说起话来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第82章 看中人家的铺子 陆妍儿笑容如初:“程老板,我并没有恶意,相反,还想给你一个扭亏为盈的建议。” 林澈坐在一边也是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暗想:这妍儿不是说好了带自己来选个合适的铺子吗?怎么好端端地管起了人家的闲事? “还有刚刚我看了一下菜单,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了,价格高了没人会来消费,低了吧,估计你连租金都不够。”陆妍儿微微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程老板暗暗点头,当初他选了这个铺子开饭馆,就是看中了地段和位置,尤其是二楼的几个房间,虽然面积都不大,可是优在可以眺望淮河的风景。 至于菜品和定位,他的确没费心思考虑,饭馆里就三个人,他自己是老板兼采买,老婆是后堂的厨师,也就只会做几个家常菜而已。 还有一个服务员,也就只能招呼客人点菜、端菜,和打扫一下卫生。 程老板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那照你这么说,如果我花钱雇个正儿八经的厨师可以吗?” 陆妍儿摇了摇头:“可是你的馆子已经把口碑和人气都做差了呀,就算你重金请了新厨师,顾客们也未必会买账来捧场。” 程老板很是失望,长叹了一口气:“哎!刚才说的有个扭亏为盈的建议是什么呢?” 陆妍儿这才不急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想要扭亏为盈,那就是立即止损,赶紧把铺子盘出去。” “啊?”程老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收到钱了既可以重新选址另开张,也可以重新选了其他合适的营生。总之,要比你现在亏空要强。”陆妍儿双手抱胸,一脸笃定。 林澈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妍儿看中了这家铺子啊? 程老板细细思索着陆妍儿的话,其实他之前也早有这个打算,只是一时之间又不知该把铺子盘给谁? “不瞒你们二位说,其实我之前也有过这个打算。倘若有人肯接手,盘出去倒的确是个止损的法子。”程老板苦笑着说道。 “哦,那你当真这么想啊?”陆妍儿一脸欣喜,眼睛中闪烁着光芒。 “对,你说的没错,早点盘出去早点止损。就是不知道该盘给谁呢,啥时候才能盘出去呢?”程老板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既然决定了,程老板此刻就一点也不像耽误时间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如盘给他吧!”陆妍儿伸手朝林澈一指,嘴角上扬。 这话一出,程老板和林澈皆是一惊。 “哎呦,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来给我出建议,敢情是看中我的铺子?”程老师面上不喜。 陆妍儿并不介意他的态度,依旧耐心劝说:“如果你没有盘出去的打算,也不可能仅凭我刚才一番话就作此决定。倘若你真心出手,与其四处打听一时半会也未必有人交接,又何妨转给眼前人呢?” 对于陆妍儿的想法和决定,林澈一向奉行听话照做的原则,见此情形也开口道:“我们是真心实意才会如此开门见山。如果程老板还有其他打算也没关系,我们再另寻一家铺子就是了。”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神色诚恳,倒是打消了几分程老板的顾虑。 “程老板您可以先盘算一下店铺的租金,以及这些桌椅板凳的总价格,考虑好了报个总价给我,这样行吗?”陆妍儿微笑着询问。 “行,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你们二位吃饭了。” 程老板拿着陆妍儿留给他的联系方式,转身匆匆下楼了。 “妍儿,你真的要盘下这个铺子吗?”林澈仍有些不敢置信。 “这个铺子的路段和位置都很好,只是没有经营好罢了。”陆妍儿目光灼灼,自信地说道。 “可是你还要当老师呢,怎么出面做生意呢?”林澈一脸担忧。 “我自然是不方便出面做生意的,最多就是下班后过来给你帮忙。”陆妍儿笑意更深,“怎么?打退堂鼓啦?” “那倒不是,反正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林澈连忙摇头,表明态度,“可是你真的打算开饭馆吗?” “是,也不是。”陆妍儿先点头,又摇头,看得林澈更加不解,“茶楼?” “是饭馆,但不是普通的小饭馆,而是一家有意思、有特色、有吸引力、能赚钱的店。”陆妍儿自信满满,仿佛已经拿下了这家铺子。 “有意思、有特色、有吸引力、能赚钱的店。” 林澈嘴里念叨着,把她说的这几点细细琢磨了一遍,还是不太清楚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店铺,索性不费这个脑子了。 …… 没过几天,程老板就按照陆妍儿给他留下的联系地址找到了城关镇小学。 “程老板这是想好了?”陆妍儿开门见山,脸上带着期待。 程老板笑容满面:“是的,我想好了,既然这家铺子在我手里要死不活的,还不如转给你。这是租金和一些物品的价格,你看看。” 陆妍儿接过单子简单看了一眼,每月租金五块钱,一年就是六十块,桌椅板凳之类的用具打包按照二十块钱计算的,总价就是八十块。 这价格还算合适,之前她也打听过周边的店铺价格。 于是,二人约好周末一手交钱,一手交铺子。 到了周末,陆妍儿和林澈如约来到小饭馆。 程老板早已在店里等候多时,陆妍儿将叠得整齐的八十块钱递给他,笑容灿烂的说道:“多谢程老板成全!” “我能问一下二位打算做什么生意吗?”程老师好奇地问道。 他此刻卸掉了不赚钱的生意,倒是显得轻松自如。 “还是饭馆。”陆妍儿笑语盈盈。 “啊?”程老板有些意外,转而笑着说道:“是我自己经营不善,铺子绝对是个好铺子,希望你们二位可以生意兴隆!” “谢谢,还要请程老板照顾生意。”林澈满脸笑容,倒是快速进入角色,陆妍儿满意地点点头。 程老板告辞而去,林澈和陆妍儿二人兴奋地从一楼到二楼,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巡视了一遍,皆是兴奋不已。 第83章 临水阁开张大吉 “这真的是我们的铺子了?”林澈还是不敢相信。 “是的,至少接下来一年都是。”陆妍儿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你先跟李师傅告个假。” “师傅那儿倒是好说,我跟他学了大半年木工,基本技法都差不多上手了,以后只要不丢自己继续练习就可以。”林澈连连点头。 顿了一下,他认真道:“可是,这个铺子我一个人也没法支撑起来啊?” “你傻呀,不会把你一个人扔这儿不管的,这个我早就考虑好啦!再说了,我也不能拿八十块钱开玩笑不是?”陆妍儿拍了一下林澈的肩膀。 “我老舅不是刚退伍回来待业吗?你想想,他在部队是做什么的?” “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林澈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看,凭老舅在炊事班的手艺,当个厨师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你呢,就负责店铺的管理和采买,原来那个服务员小红留下来继续做。”陆妍儿眉飞色舞。 “虽然看起来还是三个人,可是我中午和下午下班后都会过来帮忙,周末两天也都在。”陆妍儿自信满满,“刚开始不会那么忙的,以后生意红火了再说。” “行,都听你的!你把大厨安排好了,我这就没啥顾虑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妍儿和林澈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店铺的重新布置和准备工作上。 林澈为了专心致志忙好筹备事务,索性在后院厨房里搭了个简易木床,也省得了来回奔波。 …… 今日是临水阁开业的日子。 陆妍儿早早洗漱得当就来到了铺子门前。 林澈早就已经忙乎开了,见陆妍儿来了笑着迎上来:“不知这位姑娘想要用点什么?小店今日开业,给你打个八折!” “哈哈哈……”陆妍儿被他逗得笑个不停。 把立在一旁帮忙的林清和菊香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当真还是他们的冰山二哥吗? 今日周末,所以他们兄妹俩一早就来帮忙,可不就欣赏到了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值,真是来值了。 二哥都如此了,他们二人自是要跟上节奏,赶忙站立两旁充当门童,拍手欢迎道:“欢迎妍儿姐检查!” 陆妍儿开心不已,笑着移步上前。 原本程记小馆的牌匾早已换成了用花梨木撰写的“临水阁”新牌匾,这是李福顺师傅亲手为他们制作的。 一进店内,一楼的格局已经被划分为品茶区、赏艺区和鉴宝区,每一个区域都装点的雅致大方。 赏艺区内琳琅满目,墙上悬挂着字画和精美绣品,每一幅作品下面都有一个小标签,明码标价出售。 靠着最里面的一面墙,特意在墙面上安装了几何图形的木板,用来放置书籍,这些都是免费提供给顾客翻阅的。 移步二楼,一排溜小屋子也都重新布置了一番,原本破旧的木窗都已经被林澈师徒两更换成老式的花格子木窗,更显得古色古香。 陆妍儿越看越满意,转头就在林澈脸上“吧唧 ”亲了一口,立马给他闹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陆妍儿却玩心大起,用手指勾了勾,林澈便乖乖地凑过耳朵来。 “好好干,奖励大大滴!”说完,还眨了眨眼,俏皮可爱。 林澈更是窘得不行,这一大早就开这种玩笑,要命了…… 小红姑娘给陆妍儿端来一杯热茶,这小姑娘心里透亮着呢,毕竟眼前这位可是自己的老板娘。 吉时一到,林澈和林清兄弟俩在门口的街道上点燃了两挂大红的鞭炮,那阵仗,竟比娶媳妇的鞭炮还要热闹。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凤凰台的南北两头,吸引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大家都满心好奇,这家新开的铺子是做什么的? “临……水……阁?啥意思?” “对呀,我记得之前的铺子是个小饭馆。” “别提那个馆子,菜还不如我老婆做的好吃,我就来过一次,再也不来了。” “是吗?我说天天路过也见没里面有生意呢。这家新铺子是做什么的呢?” “不知道,看名字也许是个茶楼?” 众人在门外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正在这时,早已等候在大门两侧的安小欣、王小明、李悦,还有城关镇小学几位要好的老师,以及鞋帽成衣厂的周文涛等陆续进门。 大家一边参观,一边对铺子里的装点赞不绝口。 见这么多客人都走进了这家新开张的店铺,不少人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这时,杨洪波老校长也走进门来,有人立马就认出来了,居然连德高望重的老校长都来捧场? 这下更是引得旁观人们好奇心大起,管他做什么的呢,既然遇上了就一定要进去瞧一瞧。 于是,一时间,临水阁的一楼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们。 尤其是那些正当年还没有对象的小伙子们,看见人群中还有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更是把这当成了相亲的好地方。 林家三兄妹完全被这番热闹的场面给惊呆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忙着招呼客人们。 有人已经坐下来点了茶水糕点,开始悠然地品茶欣赏。 杨洪波老校长站在一幅绣图前静静地欣赏着,周文涛见状赶忙上前:“哎呀,杨校长您也来啦?” “你是……” “我是您的第一届学生,再想想?我叫周……” “周……什么涛?” “周文涛!” “嗯,我记得他们跟我说过你小子干得不错,已经是副厂长啦!”杨校长连连点头,又指着自己面前的绣品说道:“这副绣品很精美呀,你看看!” “这一看就是陆妍儿的姥姥孙多荣师傅的作品,就她老人家的绣工,凤凰台找不到第二人能与之相比!”周文涛与有荣焉。 “是吗?难得我一眼看着就喜欢,来都来了,买一幅回家送给老婆子讨个欢心!” 周文涛赶忙喊来陆妍儿,当即就喊着林清把挂在墙上的绣品取下来,折好包好递给老校长。 陆妍儿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收款。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呀,我来做什么啊?就是给你们新店开张来了啊!再不收我可生气了啊!” 话已至此,陆妍儿便不得不收钱了。 旁边观看的人们,见老校长二话没说买了一幅十二块钱的绣品,便也纷纷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绣品和字画。 老百姓消费都喜欢跟风,不到半天的功夫,开业展示的绣品和几幅字画就被抢购一空。 林澈见临水阁生意红火,心中自是十分高兴,忙碌着给客人们介绍各式特色菜肴,忙得脚不沾地。 第84章 老舅的拿手菜松鼠鱼 再说二楼的雅间。 客人们坐着品茶、闲聊,抬眼就可以眺望到淮河的春日美景,那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让人看着就心旷神怡。 陆妍儿把几个好友和城关镇小学的两位同事安排在一个包间内,招呼大家落座: “感谢大家都来捧场,若不是你们都来,人气也不会这么旺啊!” 她今天为了临水阁开业喜庆,特意穿了一件柔粉色的春装,更衬得她肤白貌美,就如同春日里一朵正在绽放的桃花,娇艳欲滴。 几位好友都纷纷夸赞,说着祝贺的吉祥话: “妍儿,跟我们还客气啥?你和林澈的大事,我们能不来吗?”王小明率先表态。 “就算我们不来,临水阁也一样会一鸣惊人的!”安小欣真心祝贺。 “陆老师,你今天美得就像新娘子一样!” “就是,你们俩啥时候办事啊?” …… 呃,这话题似乎跑偏了呀? 今儿是临水阁开业,可不是她和林澈结婚的日子呢。 陆妍儿很无奈地打着哈哈:“菜我已经点了,你们自便,千万别客气,林澈请客不吃白不吃哈! 正说话间,林清一路小跑着上楼来,对陆妍儿说道:“妍儿姐,楼下来了一位贵客,我哥让你下去接一下呢! “是吗?好,我这就下楼看看是哪位神仙?”陆妍儿笑着打趣,跟着林清下楼去了。 临水阁门口,林澈背对着站立正和一位男子握手,一边在寒暄说着什么。 陆妍儿奇怪,能让林澈这么客气的还真不多呢。 赶忙快走了几步上前,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居然把省城的顾大公子都惊动了,真是万分荣幸啊!” “这么大的喜事都不通知我,该当何罪?”顾建军故意佯装生气。 “哈哈!恐怕来捧场是幌子,看望美人儿才是真实目的吧?”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嘛。”林澈这块木头跟在陆妍儿身边久了,居然也会这种俏皮话了,倒是把顾建军和陆妍儿都惹得哈哈大笑起来。 陆妍儿领着顾建军上楼,林澈继续留在楼下招呼客人们。 推开二楼包间的门,安小欣先是一惊,随即站起身来,笑容娇羞地招呼:“建军,你也来啦!” “是啊,这可是咱老同学中的一个大新闻啊,自然要来当面祝贺!”顾建军对答如流。 几人心领神会,纷纷往旁边挪,把安小欣身边的位置空出来给他。 不多时,林清和菊香开始往小包间里上菜。 清炒时蔬、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干煸四季豆、番茄炒鸡蛋,每一样菜品皆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大家一边品尝美食,一边聆听着陆妍儿的介绍,她老舅胡焕续最拿手的一道菜当属松鼠桂鱼。 在众人充满期待的目光中,重头戏闪亮登场了。 只见那椭圆形的盘子中,桂鱼经过精湛的刀工处理,鱼肉被切成均匀的花状,经油炸后,色泽金黄诱人,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 端上桌之后,再淋上老舅精心调制的酸甜酱汁,更是引得大家口水直流。 众人纷纷争抢着下筷,夹上一口轻轻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口感外酥里嫩,酸甜可口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绽放开来。 每一口都是鱼肉的鲜嫩与酱汁的完美融合,令人沉醉其中,余味无穷。 压根不需要问,单看大家眯着眼睛那一脸沉醉的模样,便知这道老舅的拿手菜果然是名不虚传。 …… 常言道:“民以食为天”。 若想赚些小钱,只要口味佳且品质有保障,售卖吃食无疑是是稳赚不赔的营生。 陆妍儿并未因临水阁开业的火爆而骄傲自满,她已经开始琢磨下一步的计划了。 一来,临水阁内的容纳空间终归有限; 二来,当前这个年代,真正有经济能力来下馆子的人,大多数是化肥厂、造船厂这类企业的职工们,普通老百姓又有多少能消费得起呢? 然而,吃惯了家常的粗茶淡饭,谁都渴望着换个口味,过过嘴瘾解解馋。 陆妍儿回忆起后世,不管是美食街,还是各大生活区的路口,总有一两家卤菜店生意兴隆。 用一些中药材和卤料包熬制成一大锅卤料汤来,再把各式肉食或者素菜进行卤制,就会香气扑鼻,引人垂涎三尺。 卤料汤并非难题,过年时姥姥家就烹制出一锅,陆妍儿尝过,觉得甚是味美。 陆妍儿向来不是瞻前顾后的性格,总是想到什么就付诸行动,至于会遇到什么样的难题或者困难,到时候再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呗。 与其空想,不如实干。 忙碌了几日之后,第一批卤味正式上市。 临水阁门口。 只见林澈推出来一辆四轮推车,最上面的橱柜四面都是透明的纱窗,这样既能够清晰瞧见里面的物品,还可以防蚊虫、保卫生。 那推车刚一露面,四溢的卤香就从橱柜中窜了出去,四散飘开,瞬间吸引了过往路人的目光。 橱柜里摆放着色泽诱人的卤猪蹄,那猪蹄炖煮得软烂适中,表皮油亮红润,筋肉颤巍巍的。 油亮的卤鸡爪,根根饱满,卤汁深深浸入骨头缝里,散发着浓郁的酱香。 酱香浓郁的卤牛肉,纹理清晰,切成薄薄的片,肉片上还挂着晶莹的卤汁。 还有各类素菜,如脆爽的卤藕片,每一片都薄厚均匀,透着粉嫩的色泽。 鲜香的卤豆皮,层层叠叠,散发着豆香与卤香交织的诱人味道。 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新奇的美食。 见大家只是观望,却无人购买,林澈也不着急,伸手召唤屋内的小红出来。 “咋啦?老板?”小红只当是老板有事吩咐她做。 林澈打开纱窗,捏起一个卤鸡腿递给她,“今天刚出锅的,你先尝尝咸淡如何?” “啊?真的啊?太好了,老板你真大方!”小红不再客气,拿起卤鸡腿啊呜啃下去一口,立马幸福地眯上了眼睛。 “好吃!……嗯……太香了……” 陆妍儿不动声色,站在一旁倾听周围的声音,看见这么多人围在摊前,欣喜万分。 一位大妈率先开口问道:“这卤菜咋卖的呀?” 林澈微笑着回答:“大妈,您看,这卤猪蹄一斤八毛,卤鸡爪一斤六毛,素菜便宜些,卤藕片一斤三毛。” 大妈一听价格,虽觉得比平常菜贵了些,但那扑鼻的香气实在诱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口道:“给我来半斤卤鸡爪尝尝鲜。” 第85章 卤肉摊大受欢迎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也纷纷解囊。 下班路过的工人们,也被这扑鼻的香味吸引。 “哎呀,这什么味道?” “这也太香了吧?本来没觉得饿的,这下闻得我都迈不开腿了。” “是呀,我也受不了了,我得瞧瞧去!” “走,我也一起去!” 一位化肥厂的工人师傅买了一份卤牛肉,要带回家给妻儿尝尝。 不一会儿,推车前就排起了长队。 队伍中,有人踮着脚,目光急切地盯着橱柜里的卤菜,嘴里还念叨着:“哎呀,快点轮到我,我要买点回去下酒。” 有人则和身边的同伴讨论着:“这卤菜看起来真不错,闻着就香,不知道吃起来咋样。” 小推车上几大搪瓷盘子的卤菜,不一会儿就卖了个精光。 “老板,都卖完啦!”小红向林澈报喜。 随后开始收拾起推车上的各种用具,一并推到后面的小厨房里去清洗干净。 陆妍儿比较讲究卫生,让小红只负责给顾客挑菜、称重、报价格,推车一角上摆着两只盒子,一只空空如也,用来装顾客付的钱。 另一只里面装着各种面额的零钱,让顾客们自己找零。 这一做法既令众人觉得稀奇,也让他们在心里纷纷称赞老板大气,信任顾客。 这时,一个小伙子急匆匆地跑来,边跑边喊:“还有吗?” 等跑到跟前,看着推车里几只空空的搪瓷盘子,懊恼不已。 “不好意思啊,今天第一天试销,没敢准备太多,明天早些来吧?”陆妍儿略带歉意。 “哎,真是的,其实我刚刚已经来过了,可惜一摸口袋没带钱啊。”小伙子还在遗憾不已,“没想到等我回家拿了钱过来,这么快你们就卖光了! ” 没买到卤菜的小伙子只能悻悻然转身离开。 这却让陆妍儿又开始琢磨起来,她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 …… 自从临水阁开业以来,每天中午放学后,林清和林菊香兄妹俩总是一路小跑着过来帮忙。 林清身形矫健,一进门就熟练地接过服务员手中的托盘,在餐桌间灵活穿梭,为客人送上一道道美味的菜肴。 他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与客人们亲切地交流,耐心回答他们的问题,仿佛真是一个受过训练的店小二。 林菊香则系上围裙,来到后厨帮忙清洗蔬菜和餐具。 她的双手在水中灵活地舞动,将蔬菜洗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偶尔,她还会跟着厨师也就是妍儿姐的老舅,学习一些简单的配菜技巧,她本来就会做菜,学习起来很快就能上手。 下午放学后,兄妹俩再次准时出现在临水阁。 林清帮忙收拾餐桌,动作迅速而利落,不一会儿就让桌面恢复了整洁。 林菊香则忙着计算账单,她的算术能力不错,总能又快又准地算出客人的消费金额。 遇到客人有疑问,她也能条理清晰地解释清楚。 林清今年已经初三了,很快就要考高中,陆妍儿虽然有意让他和菊香在店里帮忙,也是锻炼一下他们的社会交往能力,可又担心耽误了他的学业。 这天,店里的最后一批客人结账离开,几个人一边收拾店铺里的桌椅板凳,一边闲聊。 陆妍儿主动开口询问:“林清你马上要考高中了吧?要不,考试前你就别忙乎了,等暑假再接着帮忙。” 林清还没开口,林菊香“扑哧”笑了出来,陆妍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澈便给她解释:“你估计是还不知道林清的成绩,这小子天生就是个读书的材料,基本上没掉出过前三名。” “啊?真的啊?厉害了!”陆妍儿有些惊讶,她倒是从来没有过问过林清和菊香的学习。 经历过前世的刻苦学习和努力评职称,如今的她认为有些能力远比考试成绩更重要。 看着林清自信的笑容,陆妍儿想起当年林澈的成绩也是一直名列前茅呢,便转头问林菊香:“照这么说来,你的成绩也很好喽!” “那当然,也不瞧瞧我是谁的妹妹!”林菊香一脸骄傲地扬起头。 “妍儿姐,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学习,现在我和二哥一起住在店里,可比之前骑自行车来回方便多了。节省下来的时间正好给你们帮忙!”林清说得很诚恳。 “就是就是,要是店里住得下,我也不想继续住校了,把住宿费省下来多好!”菊香也想住在店里。 这兄妹俩跟他哥林澈一样,吃苦耐劳,干活勤快,陆妍儿是打心眼里喜欢他们。 陆妍儿便又暗自琢磨,老林家的大姐连村小都没有读过,大哥林大海也只是读了村小就没再读中学,倒是有些可惜了。 没想到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凤凰台地皮邪,说谁谁就会出现。” …… 这天午后,几个人正在店铺里忙碌着。 林兰花扭动着肥胖的身躯,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临水阁。 她脸上挂着不满和贪婪的神情,眼睛滴溜溜地四处打量。 “哟,二弟,你这饭馆开得倒是红火啊!”林兰花扯着嗓子叫嚷,双手叉腰,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林澈看到大姐,眉头微皱,心里涌起一丝不快,但还是客气地说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林兰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大声说道:“怎么?我不能来?我听说你在这县城里发了财,开了这么大的饭馆,我这个当大姐的来沾沾光不行?” 说着,她斜眼瞧见林清和林菊香正在忙碌,桌上还摆着美味的菜肴,嫉妒之火在她眼中燃烧。 “哼,这俩小崽子倒是会享福,能在这吃好的!”林兰花撇撇嘴,脸上的肥肉跟着颤动。 林澈无奈地说道:“大姐,他们俩是每天放学后过来帮忙的。” 林兰花瞪大眼睛,提高声调:“帮忙?我看就是来占便宜的!我不管,二弟,你这饭馆赚了钱,怎么也得给大姐分点!” 林澈面露难色:“大姐,这饭馆刚起步,投进去的钱还没收回来呢。” 林兰花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这是六亲不认啊!我可是你大姐,你不能没良心!”她的脸上满是愤怒和蛮横,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第86章 不要脸的林兰花 此时,林清和林菊香停下手中的活,都愤恨地看着林兰花。 林兰花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心里想着:凭什么他们能在这吃香喝辣,我却什么都没有!我今天一定要从这捞到好处! 这样想着,她便径直往后面院子闯去,既然不肯分钱给她,怎么的也得从厨房里拿点肉菜回家。 陆妍儿正在厨房中和老舅胡焕续讨论今天新菜品的口味,以及顾客们品尝后的评价。 一回头看见林兰花风风火火闯进来,后面跟着林澈、林清和林菊香,还有服务员小红远远地站着探头张望着。 有过之前林清和林菊香给她的铺垫,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她的来意,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大姐来了啊,外面坐吧,这厨房里还没收拾好,再说,也挤不下这么多人!” “怎么挤不下啊?我这不是已经进来了嘛!” 说着,她便自顾自地往橱柜里去翻找,挑选看上去就值钱的几样肉菜。 眼瞅着她把一条油炸好的鱼和几块卤肉都放进一个搪瓷盘子里,喜滋滋地端着就往外走。 “站住!” 一声冷喝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她一哆嗦,差点把手中的搪瓷盘子摔了。 林清连忙眼疾手快地挤过来接住盘子,转手就递给了身后的菊香。 林兰花眼看着到手的鸭子瞬间飞了,气得叉着腰就要骂人。 陆妍儿和林清便一人一只胳膊,把她直接架了出来,刚松开她的胳膊,她却抬起胳膊就要去打林清。 “够了!大姐你可以回去了!免得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林澈看着大姐这般无理取闹,心中又气又无奈,再次大声喝道。 陆妍儿也不能真看他们老林家兄妹几个打起来吧,虽说现在是午休时间,店里没有客人,可也不能由着她闹腾下去。 想了一下,陆妍儿若无其事地开口:“大姐,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个饭馆是我老舅退伍回来用安置费开的,和你们老林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什么?”林兰花一脸地难以置信。 “所以嘛,以后大姐如果是来消费的呢,我们热烈欢迎!倘若不是呢,那还是不要来干扰我们做生意了,毕竟馆子小不养闲人!” “你胡说!跟我们老林家没有半毛钱关系,怎么可能他们一个个的都在你这里忙乎?当我是傻子呢?” “他们来打工,我管饭,一天三顿管饱管够,这个条件不算苛刻吧?”陆妍儿双手抱在胸前,颇有些当老板的架势。 “对呀,大姐,要不我们明儿起都不过来帮忙了,我和四哥都吃学校食堂去,您帮我们交一下伙食费就成!”林菊香故意揶揄她。 林兰花心里有些没底了,她明明是听村里进城的几个后生回去说起,林澈在城里发达了,都开上馆子了啊? 老舅胡焕续站在一旁听了半天,也大致明白是啥情况了。 此时,赶忙出来打圆场:“呵呵,这是林澈的大姐啊,这么远来一趟吃饭了吗?先吃饭歇个脚,走的时候我送你一条大肥鱼!” 林兰花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一屁股坐下来,想着能带走一条大肥鱼也不错,就开口道:“俺要油炸过的!” 嘁,林清和林菊香都鄙夷地看着她,这个大姐真是太不要脸了! 林兰花从临水阁离开后,直奔林大海家。 到了林大海家,林兰花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林大海正在院子里收拾农具,看到大姐风风火火地进来,一脸疑惑。 “大姐,你这咋来了?”林大海直起身子问道。 林兰花快步走到林大海面前,扯着嗓门喊道:“大海啊,你可不知道,你那二弟林澈现在发达了,在凤凰台开了个大饭馆,赚了不少钱,可一分都没想着咱!” 林大海憨厚地笑笑:“姐,二弟他们那小馆子刚起步,哪有那么容易就赚到钱?” 林兰花一听,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你知道他们开饭馆的事?” 林大海憨厚地点点头:“是啊,林澈跟我说了,还说那饭馆里还有个什么……什么区?让俺家巧玲给他们绞窗花嘞!” “啥?大海你可不能上他们的当,凭啥给他们绞窗花?哪天你得空了,得跟我一起去讨个说法。” 林大海摇摇头:“大姐,二弟他们不是白要,说好了是请巧玲剪出来放他饭馆卖,这也是想着帮咱们呢。” 林兰花冷哼一声:“那能值几个钱?大海,你咋这么窝囊!” 林大海皱了皱眉:“姐,话不能这么说,二弟一直都重情重义。” 林兰花见林大海不为所动,更加气急败坏:“好啊,我看就是你们都串通好了,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人不知道!” 说完,转身就走。 林大海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继续低头收拾农具。 屋里的赵巧玲走了出来。 眼瞅着六月她就要临盆,这会子肚子已经大得如同扣了个小盆似的。 林大海赶忙过来扶她,“你咋出来了?是不是俺姐嗓门太大吵着你了?” “她嗓门的确太大,一个人过来都跟搭台子唱戏似的。”巧玲皱眉,“你大姐这人挺不讲理的,你以后少跟她来往。” “嗯,俺知道嘞。”林大海又叹口气,大姐什么性子他还能不清楚嘛。 林大海扶着巧玲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又忍不住叮嘱她:“别总是拿个剪刀捣鼓这些,还不一定能卖得出去呢?再说了,我能养得起你们娘俩。” “卖不出去我也喜欢剪,我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好好好,我媳妇开心就好。” 巧玲这姑娘,别看她读书不灵光,却是天生的一双巧手,一把小剪刀在她手中,就没有她剪不出来的花样。 她剪出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纸上跃然而出。 那盛开的花朵,花瓣层层叠叠,纹理细腻清晰; 灵动的鸟儿,羽翼丰满,似在枝头欢唱; 游弋的鱼儿,鱼尾摆动,仿佛在水中嬉戏; 爬行的虫儿,触角分明,尽显生命的活力。 正因为此,陆研儿特意让林澈去邀请巧玲加入,愿意在临水阁的赏艺区为她提供一席之地。 第87章 恩将仇报她第一 林兰花怒气冲冲地往家走。 脑子里跟走马灯似的,一刻也没闲着。 自打她记事起,就知道家里穷苦得很。 她既是老大,又是闺女,那个年代的老大,就是负责在家里拉扯弟妹,以及烧刷洗干家务活的。 所以村子里和她年龄相仿的几个女娃都没读书,每天一起结伴捡树枝烧火、去河边洗衣服,以及背着弟妹们玩耍。 她还算好一些的,至少从来没挨过打骂,她爹娘都是憨厚温和的性子。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才觉察到了差距。 村里人一见到她带两个弟弟玩耍,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叹:“这兰花一个女娃娃......要是跟两个弟弟换个模样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一个女娃子,生的面貌竟不如两个男娃子好看嘞! 她就想着,可能他们家的男娃天生好看,就盼望着家里来个妹妹,没准就能和她长得差不多。 后来,家里又添了四弟和五妹,她耐心地等着他们两长大一些,可是越长大就越让她气恼。 下面四个弟妹,一个比一个好看,抛开面貌不说,单单那瘦高的个子和大长腿这一点,就让嫉妒得要命,又自卑得要命。 她不止一次地照镜子,望着自己的面饼子脸以及两条短粗的腿,也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爹娘的亲生骨肉。 可她娘总是安慰她说,怀她的时候是家里日子最穷苦的时候,天天饿肚子吃不饱饭,所以她在娘胎里就没有营养,个子自然长不过后面几个弟妹。 那么,面貌呢,为何独独她一个人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娘。 自从她开始为这个问题纠结,就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弟弟妹妹们读书成绩好,考试拿了奖状回来,爹娘笑呵呵地用面糨子贴在墙上,她总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把边角撕烂,恨不得将整张奖状都撕下来。 每次爹娘念叨着谁的个子蹿得太快,衣服又短了一截,她就恨不得他们几个出门就摔跤,最后摔断了胳膊腿儿。 林清和林菊香小时候,只要爹娘下地干活,大弟二弟看不见的时候,他俩可没少挨过她的打,她总是在他两胳膊上掐一下,大腿上拧一下,就算是疼哭了也不哄他两。 所以,林清和菊香打小就跟她不亲近。 为了跳出家里这个穷坑,她自己选了邻村八里塘子的王大川,就图个他下井挖煤挣得钱多,可是没想到她一离开娘家,娘家就像是转了风水一般。 先是大哥林大海,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然成了村支书的上门女婿,可惜她回娘家时一分钱也没捞到,只偷偷拿了巧玲买给爹娘的两瓶酒。 接着是二弟林澈,先是听说他跟一个县城姑娘收破烂,她差点要笑出声来,满心盼着他上当受骗,最好落得个痛哭流涕的下场,才能解了她的心头恨。 然而还没等来他受骗的消息,却又听说他在县城里开了饭馆? 这简直让她难以置信,她不信他真的发达了,可她必须亲自去看一眼才放心。 可惜陆研儿那个死妮子话说得滴水不漏,今儿去只捞到一条油炸鱼。 不行,得找个由头再去探探虚实,倘若真是老林家开的,她非得闹过去分了钱才成。 临水阁。 在这段日子里,小饭馆和卤菜摊的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愈发红火。 每日顾客盈门,那浓郁的香味和热情的服务,让这小小的店铺在街坊邻居中收获了好评。 这天下班后,陆研儿和往常一样匆匆赶来店铺里忙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门口帮小红张罗着卖卤肉菜的时候,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哪个角落里盯着自己。 这让她浑身不自在,然而,环视四周,却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当做这段时间自己过于劳累,兴许是产生了错觉吧。 等一推车的卤菜所剩无几时,陆研儿便让小红进店铺去招呼客人们,自己再等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晚来的顾客。 她整理着几个空搪瓷盘子里的菜品,还剩下一块卤肉,几只卤鸡爪,半盘子素菜。 正低头忙碌着,眼前的光线忽地一暗,陆研儿忙抬起头,热情招呼道:“来啦?今天的卤菜只有这么多了,您瞧瞧想要点什么?” 来人中等身材,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件暗色衬衫,头发略显凌乱。 他匆匆扫了一眼卤菜,从嗓子里冷哼出一声:“这么快就卖完了?” 这种嘲讽的语气,让陆研儿听着心里就很不舒服。 但开门做生意可使不得小性子,需得笑脸相迎,和气才能生财嘛。 于是,陆研儿依旧耐心问道:“是的,您看看想要些什么?” “那就打包吧!”中年男人语气傲慢,说完,从腋下夹着的人造革皮包里掏出两张十元的票子,随手丢进了钱盒,好一副财大气粗的派头。 陆研儿见他如此,便也不再跟他多啰嗦,动作麻利地称好了重量,找了零钱,便将推车推往后院。 第二日傍晚,陆研儿刚拐过街口,就瞧见前面围着一群人,熙熙攘攘,声音嘈杂,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再走近了几步,她心中隐约感到不妙,这群人站着的地方好像就是临水阁门口。 心下一慌,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几步上前。 陆研儿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前面,果不其然,昨日那个傲慢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临水阁门口,双手叉腰,满脸怒容。 “你们这卖的什么破卤菜!我昨儿个买回去吃了,今天就肚子疼得厉害,上吐下泻!”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大声叫嚷,眼睛瞪得滚圆,额头上青筋凸起。 站在推车前的林澈倒是很镇定,只听他缓缓说道:“这位大哥,您先别着急,会不会是您吃了别的东西导致不舒服的?我们这卤菜每天都是新鲜制作,卫生方面一直很注意的。” 林菊香小脸涨得通红:“我们家的卤菜大家都喜欢吃,从来没出过问题,如果是卫生问题,那为什么只有您一个人拉肚子?”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第88章 明摆着来找茬的 “这倒是,我家那口子可是最喜欢吃他家的卤菜了,昨儿也吃了,也没听说肚子疼啊!”人群中的一位中年大妈开口说道。 “真的假的啊?我们吃了都没事啊!” “就是就是,天热了就容易闹肚子,也未必就是人家卤菜的问题。” 听着这些议论居然都是向着临水阁的,中年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蛮横的神态:“老子就是吃了卤菜才闹肚子的!要你们这些人在这瞎嚷嚷!” 林澈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这位大哥,凡事都得讲证据,您不能随口污蔑。” 林清也气呼呼地说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我们的卤菜大家都吃得好好的,就你有问题,分明是来捣乱的!” 中年男人一听,更加暴跳如雷:“你是哪根葱?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你说谁捣乱?”说着,就伸手想去推林清。 陆研儿赶紧从人群中挤过去,把林清推到他哥身后,大声说道:“大家都冷静点!这样吧,我们一起去相关部门检测,如果确实是我们的问题,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凭啥你说去我就得去?少在这儿狡辩!”中年男人猛地一挥手臂,“就是你们的卤菜有问题!我要你们赔偿!” “不检测凭什么就说我们卤菜有问题呢?”林菊香忍不住质疑。 “反正老子就是不去!必须赔钱给我!” 后院里的大厨胡焕续也走了出来,他撸起袖子,斩钉截铁地说:“我做的卤菜我心里有数,绝对没问题!” 他还穿着退伍回来的旧军装,此时也透出了一股威慑力。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他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缓缓说道:“年轻人,做事要凭良心呐,我认得你,不就是旁边那条街上开饭馆的钱老板吗?” “啊?原来也是开饭馆的啊!” “怪不得跑来找茬呢,这人怎么这样啊,啧啧......” “就是,我刚刚还觉得有点眼熟呢!也怪我只顾着听他们吵架没仔细看脸。” “哎呦,这下都明白了,我说怎么一样的卤菜俺们吃了没事,就他一人闹肚子呢!” “哎呀呀,这世道......” 眼看着风头完全偏向了临水阁,自己一点便宜没讨着,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瞪了老者一眼,转身灰溜溜地离去。 陆研儿和林澈赶忙向老者和刚才围观的人们致谢。 陆研儿大声喊道:“感谢父老乡亲们支持和信任我们临水阁,今天所有菜品一律打八折!” “哎呦,这小姑娘挺大方嘛!” “给我切一块卤肉!” “我要一斤鸡爪,再来一份素菜!” ....... 晚上,店铺打烊后,陆研儿和林澈等人围坐在一起。 “好啦,今天的闹剧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别垂头丧气了。我觉得我们把卫生和质量保证好,就不会给别人可乘之机。”林澈认真地说道。 “对,还有我们几个的服务要更细心。”林菊香附和着。 陆研儿点了点头:“我想和老舅再多尝试几个新菜出来。” “这个没问题。”老舅自信满满。 这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可陆研儿依旧有些闷闷不乐,她总觉得似乎没这么简单。 陆研儿心里暗暗琢磨着,既然这条街上不止他们临水阁一家卖吃食的,今天这个钱老板故意来找茬,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再冒出个什么老板来挑事呢? 她开始盘算着新的主意...... 五月份的小县城,阳光温煦,微风宜人。 姥姥家门口的石榴树上打满了花苞,它们簇拥在翠绿的枝叶之间,恰似点点繁星落入凡间,为整个院子增添了几分蓬勃生机。 陆妍儿这些日子冥思苦想,深知想要吸引住顾客们,就必须不断推出新的菜品。 然而,怎样凭借现有的原材料,把后世的菜品小吃引入 1976 年的小县城,这可真是让她绞尽脑汁。 她从自己往昔的记忆中搜索出那些受欢迎且制作相对简单的小吃,比如炸鸡、麻辣烫和烤冷面。 但是光凭着她的描述,也难以做出美食来。 好在有老舅这位经验丰富的大厨,他听着陆妍儿的描述,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仿佛正在脑海中勾勒着美食的模样。 只可惜,食材和调料都相对稀缺,陆妍儿不得不尝试寻找替代品。 首先研制的是炸鸡排,没有现成的面包糠,她就将馒头晾干后碾碎,自制出了“面包糠”。 鸡肉的腌制调料不足,她就请老舅帮忙,利用现有的香料进行调配,他们反复尝试,终算是调制出独特的腌料。 这天晚上店铺打烊后,几人开始迫不及待地尝试第一个新品。 当腌制好的鸡排终于下了油锅,开始小火慢炸时,林清和菊香还有小红这几个馋猫,早就眼巴巴地守在厨房门口,伸长脖子等着品尝。 “哇,太香了!”年龄最小的林菊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油锅,忍不住接连咽了几次口水。 陆研儿瞧着她那副馋样,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心里想着看来自己这个主意真不错。 第一锅鸡排终于出锅啦,老舅把它们一一捞出来沥油后倒进白瓷盘子里,林澈端出来放在桌上。 几只馋嘴猫一拥而上,全然顾不上烫嘴,一人抢过一块,捏起来烫得又是吹气又是跳脚。 “哎呀,真是太好吃了!”最先吃到嘴的林清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忍不住赞叹。 “哎呀,烫烫烫!”小红刚放进嘴里还没来及咬下,就慌忙吐了出来,满脸羡慕地看着林清。 “老舅做什么都好吃!”林菊香拍起马屁来从不吝啬,他们兄妹三人都跟着陆研儿喊‘老舅’。 林清一块鸡排已经吃下去一半了,边嚼边赞不绝口:“研儿姐真牛,怎么想到这么好吃的做法!” 听到大家的认可,大厨胡焕续和林澈也开始品尝,看着老舅虽然没说话,却边吃边点头,陆研儿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 “这味道,感觉比卤鸡更香!”林澈慢条斯理地给出自己的评价。 油炸鸡排的香味,随着他们几人的咀嚼,在屋子里打了一个转儿,随即向着铺子外面飘散开来。 第89章 美味的炸鸡排来啦 一位下晚班的工人路过,闻到从铺子里飘出来的奇异香味,顿时停下了脚步。 他忍不住走进铺子,正看见几人在大快朵颐的场景。 出于好奇,他走上前去瞧个究竟。 陆研儿眼尖,看见来人正是临水阁的老顾客,也是喜欢吃卤菜的钳工张国富,赶紧热情招呼:“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是刚研制出来的新品,您来一块尝尝!” 张国富也不客气,接过来就送入嘴中,咀嚼几下之后顾不上说话就赶忙对着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几人看了都喜笑颜开。 林清小脑袋瓜子最是机灵,又递过去一块说道:“张叔叔,您觉得好吃就帮我们多宣传!” 张国富一连吃了两块这才顾上说话:“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我家孩子肯定喜欢,我明儿就让老婆来买,咱厂里的工友们我负责帮你们宣传!” “真是太好啦,谢谢张叔叔!”菊香和小红两个小姑娘都忙着感谢。 ...... 第二天傍晚。 正是初夏好时节,街道两旁梧桐树的枝干愈发粗壮,叶片在阳光的沐浴下鲜绿且茂密。 临水阁的卤菜车刚被小红推出来,就有不少顾客闻着香味寻了过来。 只是奇怪的是,他们闻到的并不是以往的卤汤味。 这时,林澈推着第二辆推车出来,在店门的另一侧支好挡板,众人便好奇地转移过来。 只见油锅中冒着翻滚的小泡,铁锅旁的案板上,一只白色搪瓷方盘中,一小堆金灿灿油炸鸡排热气腾腾,金黄色的外皮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林澈又投了一批生鸡排进入油锅,油花在锅中轻轻跳跃,发出“滋滋”的声响。 慢慢地炸至金黄,再用漏勺捞出来控油,出锅时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见众人好奇不已,林澈主动开口:“这是本店研制出来的新品--油炸鸡排,今天每人都可以试吃一块,觉得好吃了您再买!” “啊?还可以试吃?” “油炸鸡排?这个倒是没听说过。” “不要钱试吃吗?快给我来块尝尝!” “我也要!” “我!还有我!” 一位穿着工装的大哥急切地挤上前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油锅开口说道:“怎么卖的?给我来三块大的!” “小块的两毛钱,大块的五毛钱。”林澈回答,“大哥我看您刚到,不着急,先免费品尝一块再买也不迟!” “不用尝我都知道好吃!”大哥十分爽快地答道,“因为我一个班组的工友昨晚就吃过了,就是他推荐我来买的!赶紧给我装三块大的带回家奖励儿子!” “好嘞!”林澈麻溜地装好三块大的,又放进去一块小的,“大哥,这块小的是送给您试吃的!” “哎呦,那可多谢啦!” 这刚出锅的油炸鸡排,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肉质鲜嫩多汁,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品尝过的几人都纷纷开始购买。 “给我来两块大的!” “我要五块小的吧,家里五个孩子呢,正好一人一块省得打架!” 陆妍儿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赶忙跑上前,笑着应道:“好嘞,您稍等,马上就装好!” 这时,一位大妈带着孙儿走了进来,孙儿扯着大妈的衣角嚷嚷着:“奶奶,我要吃!” 大妈笑着对陆妍儿说:“给我们来一块大的。” 陆妍儿动作麻利地装好鸡排,递给她们,孩子接过鸡排,大口吃着,嘴角沾满了油渍,还一个劲地说:“好吃,好吃!” 不一会儿,备好的满满一瓷盘的鸡排就卖了个精光。 等张国富下了班还想来买的时候,已经一块也没有了。 他很是遗憾,“哎呀,也不知道我老婆有没有来买呢,明天你可得给我留一份!” 陆研儿调皮地吐了下舌头,“今天第一天上市没敢备太多,我也没想到这么受欢迎啊,还要感谢您帮我们宣传呢!” 张国富摆摆手,“哎,那不值一提,味道好替你们说几句话也是应该的。” “研儿和大厨马上会研制新的品种,等做出来还请您来试吃!”林澈真诚邀请。 “啊,这么快还有新品?”张国富将信将疑。 陆研儿一脸自信,“对啊,您就坐等美味吧!” 送张国富出门回家的时候,陆研儿看见一个身影从临水阁门口一闪而过,钻进旁边的花丛之中了。 她脚步顿了一下,转瞬明白了过来。 是福不是祸,该来的总会来,与其整日猜测惴惴不安,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陆研儿瞥见的那个匆匆而过的蓝色身影,一溜小跑回到了邻街上一家铺子,正是之前来找茬的老板钱多进所开的小饭馆。 “老板,那临水阁今天上市的炸鸡排太火爆了!我亲眼看见堆得跟小山似的一盘子,转眼间就被抢光了!”那蓝衣男子跑得气喘吁吁,边说边比划着,脸上满是惊讶与羡慕。 他叫小五子,钱多进饭馆里的伙计。 “真的?”钱多进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哎呀,你是没过去瞧,那味道香的呀,我都忍不住想尝一尝!”小五子眼睛里直放光,咂吧了一下嘴巴,咽下了口水,。 他家钱老板隔着一条街瞧见临水阁门口好像正在哄抢什么,就派他前去盯梢,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只能闻得着香味,看得见别人品尝,却只能干巴巴地站在一旁干看着,哎,这不是折磨是什么? “那这样吧,小五子,你明天同一个时候还去!”钱多进双手叉腰。 “啊?还去啊?老板你饶了我吧,我还是留在店里干活吧!”小五子一脸沮丧,苦着脸哀求。 “我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明天允许你买一份尝尝,钱店里出!”。 “啊?太好了,老板我明天一定去!”小五子瞬间转忧为喜。 ...... 于是第二天傍晚,临水阁的两辆推车刚一推出来,小五子就等在一旁,只是他没敢轻举妄动。 等了一会儿,眼见着来买的顾客多了起来,他才混进去喊道:“三块大的!给我挑大一点的!” 结果这一尝不打紧,那味道真是......哎呀,他说不好,可就是他妈的好吃! 小五子把最后一口咽下去,眼巴巴地看了一眼锅里的,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油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了。 第90章 把同行给招来了 一回到自己铺子,小五子就立马跟钱多进描述起临水阁门口排队的场景,把钱多进气得一脚跺在他屁股上。 “我派你去干什么去了?让你买一份尝尝你给我描述排队干什么?你他妈的没看过人多怎么的?”钱多进气得怒目圆睁。 小五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哦哦,是问这个啊,老板,太好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详细说说,你吃出来是怎么做出来的吗?”钱多进一脸急切。 “啊?这......我只会打扫卫生,又不是大厨......”小五子结结巴巴。 “笨蛋!派你去有什么用?今天的钱你自己出!明天再去!”钱多进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啊?老板,再去......再去我也吃不出来是怎么做的啊?”小五子急得都快哭了。 “明天再去买一份,你不许吃,记得买了就跑回来!” “哦,知道了。钱......”小五子小声嘟囔。 钱多进大吼一声:“滚......” ...... 第三天傍晚。 小五子耷拉着脸,不情不愿地往临水阁走着,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居然又让他来排队买鸡排。 端人家的碗就归人家管,哎,就自家老板那个暴脾气,还是乖乖照做吧,惹恼了他回头又要扣工资,得不偿失啊。 反正也不让吃了,小五子急吼吼买了就往自家铺子里跑,陆研儿笑笑,不以为然。 这个蓝衣男子连续三天在临水阁门口转悠,鬼鬼祟祟,和其他客人都不同,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个普通的食客。 昨儿买了就迫不及待吃了,今儿买了就往回跑,其实,陆研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这边小五子捧着新出锅的鸡排进了门,钱多进急忙接过来,快速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立马就感受到了一股独特的香味弥漫在口腔中。 “他妈的的确是香!”说着就递给大厨刘一刀,“刘师傅,你尝尝,看看能不能做出来同样的?” 刘一刀面上不喜,哪有这样当老板的,当着自家大厨的面夸别人家的菜品好,还让自己也一起品尝,这不是啪啪打他的脸嘛。 碍于面子,还是捏起来一块放进嘴里品尝。 嚼了几下,轻轻皱起了眉头,“不就是把鸡肉放油锅里炸出来的吗?没什么稀奇啊!”刘一刀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其实这几天一到饭点儿,钱老板就把跑堂的小五子派出去打探临水阁的新品,他已经听另一个端菜的小姑娘说了。 自家老板这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刘师傅,要不你也试试试做一份出来,咱们跟他们打擂台卖!”钱多进满脸期待地看着刘一刀。 刘一刀不言语,只是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就进了后厨。 只可惜,这刘一刀最擅长做红烧大菜,这油炸鸡排看着简单,可这鸡排腌制的调料却是反复试验也没调配出来。 炸出来的鸡排不是咸了就是跟红烧鸡肉差不多,总之就是没有临水阁的炸鸡排那种独有的香味。 刘一刀烦了,宣布放弃。 钱多进急得在饭馆里直转悠,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钱老板这个人吧,虽说没什么文化,大老粗一个,却痴迷于美食,所以才开了一家小饭馆。 这会子眼瞅着有一道美食放在面前,自家大厨却反复尝试,就是做不出来一模一样的味道来,那股子执拗劲就上来了。 一直转悠到店铺打烊,他再也按耐不住,径直去了临水阁。 林澈和陆研儿先是一惊,紧接着冷静下来,这可是县城街上,谅他也不敢做什么。 钱老板这次倒是没了上次那么嚣张,脾气爽直地开口:“明人不说暗话,我家刘师傅也想做一道炸鸡排这样的菜品,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做法?” “有啊!”陆研儿也是直言坦诚,“我和大厨整整研制了一周时间呢!” “哦?那能不能说出来听听?” 陆研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我们临水阁的独门秘方。” 钱老板脸色一僵。 眼前这个姑娘虽说是年纪不大,却是不容小觑啊,之前他来临水阁门口闹事的时候,就感觉她淡定自若,很有脑子。 什么秘方,再厉害的秘方总有个价格吧?能拿钱摆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 “你说个价格,我买!”钱多进果然财大气粗。 这句话一出,把林澈和陆研儿都吓了一跳。 林澈想着,若有得罪人的风险,由他出面应对就是。 于是开口道:“实在不好意思啊,钱老板,这是研儿和大厨琢磨了好久才做成的。你瞧,我们两家馆子只隔着一条街,凤凰台也就这么多户人家.......” 林澈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明晰了,毕竟同行之间存在着竞争,哪能轻易就将自家的秘方随便告诉别人呢? 这钱老板想什么呢? 陆研儿的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后世很多做生意的想要拓展规模,都采用了连锁加盟的形式。 特别是在美食行业,通常都是先收个加盟费,却并不会透露制作工艺和奥秘,而是为加盟商提供半成品,只把最后一个环节交给他们做。 然而,陆研儿并打算这么做。 一来,他们还有临水阁的生意要做,没有那么多精力制作半成品给下家去卖。 二来嘛,毕竟是吃食,在半成品运送到下游店铺的过程中,很难确保不会出丁点儿纰漏。这年头连冰箱都没有,储存和运送环节都存在食品安全方面的隐患。 她可不想冒这个险,砸了自己的招牌。 再说了,这仅仅只是推出的第一个美食新品,后世那么多花样繁多的美食数不胜数,只要她和老舅继续研制,还会有更多的新品陆续上市呢。 经历过前世的谨小慎微,陆研儿的性格已不再考虑太过长远的事情,只想牢牢抓住眼前能够把握的机会。 尤其是像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生意,有钱不赚岂不可惜。 钱老板和林澈在一旁见她低头不语,便静静等待。 经过这一番思量之后,陆研儿果断做出了一个决定,她直截了当地开口:“可以卖给你,一次性付给我二十块钱,交会为止!” 第91章 找上门的生意干嘛不做 “二十块钱?”钱老板有些蛋疼。 “如果你想独家经营呢,我也可以向你保证绝不再将制作方法教给其他馆子,包括我们临水阁也可以不再卖。”这下听得林澈也有些疼了,他不是蛋疼,而是心疼。 “你说话算数?”钱老板一脸不可思议,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别急,我话没说完呢,如果你想要独家经营,那就一次性支付三十块钱,算你买断!”陆研儿笑容甜美。 可在钱老板看来,他奶奶的,那两个小酒窝简直就是吸钱的漩涡啊。 “你确定卖给我之后,就不再卖给任何人?”钱老板最后又追问一次,他到现在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早知道应该带上小五子一起来。 “确定无疑。倘若是我反悔,你大以告我们临水阁出尔反尔。”陆研儿言之凿凿,颇有些大男人气概。 “好!他奶奶的什么马一出,其他马都难追!”钱老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像是下了狠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澈轻声说道。 “管他奶奶个球呢,反正你们能听得懂就成!”说完,像是突然想来什么似的,挠了挠脑袋,有些难为情,“这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哎呀,哪有的事,我们希望和钱老板合作共赢。”这是林澈从陆研儿那里学到的新词,刚巧此刻就派上了用场。 陆研儿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钱老板豪爽地掏出三十块钱放在桌上,转身去找他家的大厨刘一刀去了。 他这刚一出门,临水阁立刻就炸开了锅。 “妍儿姐,他不是上次来诬陷咱们的那个人吗?”年纪最小的林菊香再也按捺不住了。 “没错,就是他!”林清也记得清清楚楚。 “妍儿姐,你咋把这么好吃的炸鸡排教给他呢?他学会了不等于抢了我们的生意吗?”连小红都着急了。 虽然她只是个服务员,可是店铺生意好了,她的工资才能按时发放,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好了,都先别吭声,听听妍儿怎么说。”老舅让众人安静下来,自家这个外甥女又不是傻憨子,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想法。 林澈也静静地望着她,等着她揭晓答案呢。 “哈哈,大家别担心,我脑子里的美食还有好多呢!要知道,卖一个菜品的制作方法三十块钱,这得卖多少鸡排才能赚到三十块啊!” 陆妍儿知道大家都是操心临水阁的发展,她也很欣慰,“我这是赚个快钱,毕竟只有实实在在到手的钱才是自己的!” “妍儿姐的意思是……”林菊香还在琢磨。 陆妍儿抿唇一笑,“再说了,宁愿多交一个朋友也不要多树一个敌人,那钱多进有钱愿意买,咱就卖给他,还能化干戈为玉帛。” 凤凰台县城就这么大的地方,都在紧邻的几条街上做生意,没必要真把同行当作冤家来对待。 那钱多进能自己光明正大跑到临水阁门口闹事,说明他的确是个性格莽撞之人,却并非是暗地里使阴招,下绊子的阴险小人。 这次看中炸鸡排又能主动上门来买,也是把话放在桌面上谈,算得上是个敞亮人。 她来到这个小县城已经一年了,早已经把自己融入到这个地方了,她真心愿意带着身边的人们一同发展。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陆妍儿想着,不管怎么说,用了一周的时间研制出来的炸鸡排这么快就能顺利卖出去,还卖了三十块钱的高价,都是一桩美事。 于是,她笑眯眯地开口:“为了庆祝咱们第一个新品高价出售,现在就给大家发奖金。” “啊?真的啊?”小红瞪大了眼睛,满是惊喜。 “我们也有奖金吗?”林清也很期待。 林菊香反倒有些扭捏起来,“妍儿姐,炸鸡排是你和老舅两个人一同研制的,我们可没帮上忙啊。” “咱临水阁的人都有份儿,林澈,你给大家分发一下。老舅是大厨,自然要拿大头,五块钱,咱们几个每个人两块钱!” 林澈点头应承,对陆妍儿的话,他向来是言听计从,随即开始逐一分发。 林清和菊香两兄妹接过钱,乐得喜笑颜开:“谢谢妍儿姐。” 林澈暗自腹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倒是会见风使舵,对着我喊谢谢妍儿姐。 小红还是不敢相信,“我也是两块吗?这……这太多了吧?” 林清一把从他哥手里拿过两块钱塞到小红手中,“跟着我妍儿姐,赚钱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我不能拿那么多,店铺刚开张没多久,以后用钱的地方也不会少。和大家一样也是两块吧。”老舅推辞道。 “临水阁可就指着您呢!”林澈不依。 “对呀,多多赚钱,还等着你给我们娶舅妈呢!”陆妍儿调皮地说道。 …… 大山生产队。 初夏的时节,农村处处绿树成荫,麦浪随风翻滚,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和野花的芬芳,处处充满着生机与希望。 在稻田里,是村民们忙碌的身影,他们弯着腰辛勤地插秧,一手拿着嫩绿的秧苗,一手快速地将其插入水田,溅起的泥水早已沾湿了裤脚。 吴新宇夹在村民中间,却依旧无法适应这繁重的农活。 插秧时,他眼神游离,趁着大家不注意,便悄悄直起腰,偷一会儿懒。 别人都在快速而有序地劳作,他却时不时地放慢动作,想着法子浑水摸鱼,插下的秧苗歪七扭八。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时间,各家都开始往田间地头送饭了。 吴新宇早已经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了。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李莉到现在还没有过来给她家人送饭,已经有好几家人都开始吃上了。 闻着旁边人家的饭菜味,听着他们咀嚼得“吧唧吧唧”响,吴新宇心里明知道都是些粗茶淡饭,可还是感觉他们吃得那叫一个香。 索性找棵大树躺下,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嘛。 第92章 那是给谁添的菜 远远的,李莉挎着一只竹篮子缓缓走来,他爹连忙快步迎上前去,“今天咋来得这么晚?” “多做了一个菜,怕你们不够吃。”李莉支支吾吾。 他爹狐疑地看她一眼,心里嘀咕:你会这么好心?怕不是担心我们也几个不够吃,是又要去贴补别人吧? 哎,真是越想越糟心。 她家有三个哥哥当全劳力,爹娘的身子也算是硬朗,干得动农活,每天都提前让李莉回家做饭,午休时再送到地里来。 三个哥哥也围了上来,各自从竹篮子里拿出大海碗。 “哎呦,今天三个菜嘞!”大哥李强激动地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喜。 “我看看!”二哥李富也伸头往篮子里瞧,“哈哈,还真是多了个菜,除了昨天的肥肉片子焖豆角和炒辣椒,还多了个土豆丝!” 三哥李松最为细心,他默默地估算了一下几人的饭量,立马脸色一僵,自家这个傻妹子怕不是又要作怪?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李莉的装扮,心里不禁嘟囔:哎呦我去,明明是在田间地头干活的人,偏偏学那些县城里不用下地的小姑娘,居然又穿了一条长到小腿肚子的连衣裙。 谁家农村姑娘插秧穿裙子? 不对,今早下地时他记得小妹穿的是裤子呀,就回家做饭这一会儿功夫,至于还换件裙子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行,得盯紧点儿,可不能让某人得逞。 李松看似漫不经心,等爹娘和两个哥哥都盛好了饭菜,才慢吞吞地走过去,竹篮子里果然还剩下许多,他根本吃不完。 “哎呀,还是小妹最疼三哥,知道我天天抢不过大哥和二哥,今天特意多做些,给我留了这么多啊!”李松故意大声说道,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 李强和李富一听,啥?天天抢不过他们? 这说的是哪门子屁话?从小到大他们啥时候不是让着下面两个年纪小的弟妹? “哎,我说……”本来蹲在地上吃饭的李强站起身子,刚要开口。 “咳咳……”他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爹不是呛着了吧?”李强把碗递给二弟,自己用手给爹顺背,早已忘记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 李松没把菜往自己碗里盛,而是将三个菜底子全倒在了一个盆子里,一手端着菜盆,一手端着大海碗。 “哎,三哥!”这下李莉着急了,小脸涨得通红。 “咋的啦?妹子?放心,我跟他们开玩笑嘞,这么多菜我哪能一个人独吞呢!”李松装作若无其事,转身来到两个哥哥面前。 “俺够了!”李富赌气的说道。 “让你吃你就吃!要不想好好吃饭明天不做你的饭了!”他爹拿起筷子就朝头上敲了一下。 “哎呦!爹,你怎么还这样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李富一手端碗,一手抱着头跳起来,迅速蹲到他娘后面去了。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还有没有公平可言,李富闷声吃饭不再言语,心里满是委屈。 他娘心疼地赶忙伸手给他揉脑袋,嗔怪道:“傻憨子,你每回吃饭都蹲他旁边,他不打你打谁?下回蹲娘身边来,娘护着你。” 他爹撇嘴,心想:他是因为蹲自己旁边才挨打吗?傻缺玩意儿,没看出来他家老闺女又要作妖? 老三心细故意把菜都端走,不给她留念想嘞。 哎,一个个都不省心。 吴新宇坐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一直伸头往这边张望着,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明明看见李莉爹娘都盛好饭菜了,前面两个哥哥也各自盛了满满一海碗,那海碗上的菜堆得跟小山尖似的。 也隐约着听见他们说到今天还特意加了个菜……他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这自然是李莉为了他才特意加的菜。 可他三哥那个混蛋,最后居然连盆端走了。 “要不是我,怎么可能给你们加菜?你们……你们这是抢了我的菜!”当然,他只敢小声嘟囔一句解解气罢了。 但凡声音大一点,让李家人听见了,那三个哥哥的拳头可不是好惹的。 吴新宇无奈地看向李莉,她今天还特意换了一条裙子,虽然说红色显得她皮肤黑,可他心里明白,这裙子是穿给他看的。 可是,光看又填不饱肚皮,得赶紧把饭菜夺回来呀,他在大树下看得干着急。 李松端着菜盆在他爹娘和两个哥哥身边转悠,殷勤地给他爹添一筷子豆角,给他娘添上土豆丝,又给两个哥哥挑拣大肥肉片子。 还故意把嘴砸吧地震天响,大声说道:“好吃!今天的肥肉片子真过瘾!”边说边往大树下面看。 李强和李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这才明白过来三弟这是闹得哪一出?心里面暗暗给他点赞。 再看自家小妹站在那儿,两手搓着裙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想要跟三个哥哥把饭菜拿回来吧,又不敢。 几个哥哥心里就纳了闷了:那吴新宇有什么好?跟个豆芽菜似的中看不中用,田间地头的活一样不会,最关键是人品不行嘞! 哎,权当作自家妹子年纪小,受他蒙骗,过个年兴许就转了性子明白过来了。 这边李家几个人狼吞虎咽,吃得香甜,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干净净。 李松把几人的碗筷都收拾好放进篮子里,递给李莉,笑着夸她:“小妹,你今天做的饭菜特别好吃!快回家休息吧,洗好碗就不要过来了,剩下的活有我们嘞!” “知道了。”李莉欲哭无泪,小嘴嘟囔着。 这是给你们加餐吗?三哥平日里一向脑子灵光着嘞,今儿怎么跟傻憨一样。 拎着竹篮子,李莉装模作样往家的方向走去,特意转头朝大树下看了一眼。 吴新宇心领神会,站起身从另一条小土路走去。 二人在两条小土路的交叉口汇合,李莉放下篮子赶忙从裤兜里掏出两个鸡蛋递给吴新宇,心疼地说:“饿坏了吧?快吃了!” 这边吴新宇忙着剥鸡蛋,李莉拎起篮子就往家跑,边跑边说:“你等着我,回家给你取馒头去!” 第93章 哈,挨了一顿打 李莉拎起篮子,一路小跑回家取馒头,满心只想着赶紧给吴新宇送过去,让他能填饱肚子。 而此时,她的三个哥哥李强、李富和李松,早就察觉到了妹子的异样,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瞧见妹子和吴新宇在交叉口汇合,递鸡蛋的那一幕,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默契地加快脚步,朝着吴新宇围了过去。 吴新宇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三人团团围堵在了中间。 李强上前猛地推了他一把,咬着牙怒喝道:“好你个吴新宇,竟敢勾引我妹妹!”说着,他一把揪住吴新宇的衣领,猛地将他提了起来。 李松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哥,他一个结过婚的男人,还敢对小妹有非分之想,你说他是不是找死?” 吴新宇吓得浑身哆嗦。 他的确是个已婚男人,他跟田副县长的女儿田晓玲结婚,这的确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李富一听更加来气,不甘示弱地握紧拳头,朝着吴新宇的肚子狠狠就是一拳,恶狠狠地骂道:“叫你勾搭我妹,老子非打死你个龟孙不可!” 吴新宇被打得弯下了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李松则在一旁瞪着他,大声呵斥:“你个窝囊废,啥活都干不了,还敢来骗我妹妹的东西吃!我警告你,以后离我妹妹远点,不然有你好看的!” 吴新宇试图挣扎着解释:“我……我没有。” “没有?”李松冷笑一声,“那你今天跟在她后面做什么?凭什么吃我们家的鸡蛋?”说完,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了过去。 李富接着补上一脚,把吴新宇踢倒在地,怒吼道:“就你这熊样,还敢骗吃骗喝!” 吴新宇倒在地上,满身尘土,狼狈至极。 他被打得眼冒金星,大脑都一片空白,他没想到老李家这三兄弟这么蛮横,这次挨打可比上次在山王镇政府门口的那次严重多了。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半天都爬不起来。 这时,取完馒头匆匆赶回来的李莉看到这一幕,吓得手中的馒头都掉落在地,她飞一般地冲过去挡在吴新宇身前,哭着喊道:“哥!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李强看着妹妹,心疼又生气地说:“妹子,你醒醒吧,他是个有老婆的男人,不值得你这样!” 李富也放缓了语气:“小妹,哥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李松则无奈地摇摇头:“小妹,他就是个无赖。” 李莉哭着说道:“你们根本不了解他,他没有骗我,对我很好。” 三个哥哥看着妹妹这副鬼迷心窍的样子,一时之间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他们虽是粗人,可也舍不得动自家妹子一根汗毛。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 吴新宇晃晃悠悠从地上坐起身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龇牙咧嘴地对着李莉说:“李莉,你哥他们都是为了你好,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李莉浑身一僵,整个人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扭头看向吴新宇,却又心疼不已。 他没娶那个好看的陆妍儿,虽说跟田晓玲结了婚,可是她都听人说了,那个田晓玲性子跋扈得很,根本不珍惜他。 就连小舅子和小姨子都给他气受嘞。 倘若她能对他更好一些,没准就能彻底得到他的心,只要他愿意跟田晓玲离婚,她就愿意嫁给他。 他不会干地里的活也没啥,她宁愿自己辛苦劳作养着他。 眼瞅着吴新宇踉踉跄跄地走了,三个哥哥叮嘱李莉早点回家,几人转身回到地里,将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爹娘。 爹娘哪还有心思干活,忧心忡忡地也前后脚回了家。 自从李悦提醒他们之后,为了阻止李莉继续和吴新宇暗中来往,他们已经紧锣密鼓地四处张罗着给闺女安排相亲。 只是,这个死丫头执拗得很。 进了家门,看见李莉气鼓鼓地趴在床上生闷气。 她爹宝田老汉抽了口旱烟,缓缓说道:“闺女啊,之前咱村的后生你都看不上,这回爹娘给你寻了个邻村的好人家,那后生壮实能干活,人也老实。” 李莉别过头,倔强地说:“别说了,能干活有什么稀罕?我三个哥哥哪个不能干活,不也到现在没娶到媳妇?” “那你既然瞧不上庄户人家,上回托人给你寻的可是凤凰台县城里的工人。你咋也给回了?” “个头太矮,跟李悦找的那个王小明一样是个矮矬子!” “个头高矮有啥要紧?人家一个按月领工资的工人都没嫌你是个农民嘞!俺看你堂姐过得蛮好!” “嘁,谁稀罕!” “那你稀罕啥样的?也得看看俺们家啥条件吧?” “我就稀罕吴新宇那样的,个子高,长的白净,还有文化。” 她娘着急地劝道:“闺女,那吴新宇是有老婆的啊,你跟着他能有啥好结果?村里早就风言风语了,你让俺们这老脸往哪搁呦!” 李莉不为所动:“我不管,我就是稀罕他。” 宝田老汉气得直跺脚,旱烟袋高高举起要打她,却被她娘死死拦着不让打。 宝田老汉叹气道:“你就护着她吧,迟早出大事!” 她娘抹着眼泪:“这可咋办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宝田老汉和老伴儿看着执拗的女儿,心里又气又急又无奈。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两口依旧不死心,继续给李莉安排着相亲。 这一次,他们找来了一个在镇上做小生意的男人,据说家境还算殷实。 相亲那天,男人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笑容满面地来到了李家,旁边的媒婆刘婶子一张枯树皮脸笑成了一朵花。 “哎呀我说老哥老嫂子,这回跟真是打着灯笼给你们找的好女婿啊!”刘婶子得意洋洋。 “快坐!坐下来说话!”李宝田喜出望外。 “这可不是吹的!每个月赚到手的钱那可是比工人的工资还要高呢!”刘婶子推了一把男人,“你自己说!” 那人只顾着看李莉呢,慌忙回答:“每个月也说不准,少了二十块多了有近三十块吧。”说罢,特意看了李莉一眼。 这李莉吧,虽说皮肤没有县城里姑娘白皙,可五官长得端正饱满,身材看起来也是前凸后翘,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 第94章 这下有热闹瞧了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李莉倒是很满意。 于是,主动开口表明态度:“三转一响都买好了,就看您二老的意思了!” “好好好!”李老汉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心里明白这是相中他家闺女了呀。 可李莉呢,自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全程冷着一张脸,仿佛面前这个男人的到来和她毫无关系。 刘婶子朝李莉那边努了努嘴,那男人立刻心领神会,赶忙主动搭话:“李同志,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有,我自己读书少,所以喜欢跟有文化的人多说话,长长见识。免得跟有些女孩一样,只被钱迷住了眼。” 这话说的,可真是呛人得很呐! 男人又不不是头一回相亲,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明摆着是没相中自己呗。 男人跟刘婶子打了个招呼,尴尬地转身离开了,嘴里嘟囔着:“自己没读过书还装什么假清高!” 刘婶子也被气得够呛,“哎呀呀,我说老哥老嫂子,不是我不卖力帮你们,实在是你家闺女眼睛长到头顶上去啦!自个慢慢找吧!”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相亲对象和媒婆都被气走了。 宝田老汉气得指着李莉骂道:“你这丫头,咋就这么不懂事!人家哪点不好?” 李莉梗着脖子回道:“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她娘在一旁抹着眼泪说:“闺女啊,你到底要咋样啊?你这样下去,名声都坏了,以后还咋找婆家?” 李莉倔强地说:“名声坏了就坏了,我不在乎。” 又过了些日子,宝田老汉打听到邻村有个民办教师,人品好,学问高。 老两口一合计,闺女不是喜欢有文化的吗?这老师还能不比那吴新宇有学问?于是满心期待地安排了见面。 谁知,李莉见了面就直截了当地跟人家说:“我对读书没兴趣,咱俩不合适。” 民办教师一脸茫然,摇着头离开了。 宝田老汉和老伴儿这下是彻底没了辙,两人整天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老话儿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吴新宇和李莉在生产队里暗中来往的消息在村里传出风言风语,最终也传到了凤凰台县城里田晓玲的耳朵里。 田晓玲怎么也没想到,吴新宇居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能跟一个农村的姑娘勾勾搭搭。 她故意挑了个傍晚来到生产队,打听了一番后,来到了吴新宇住的土坯房。 站在门口想了一下,她并没有进去,而是悄悄躲在了屋后。 夜晚的乡村还是很寂静的,到处黑灯瞎火的,只有偶尔的鸟叫和虫鸣声。 田晓玲站在黑暗中,心里有些后悔了,传言未必就是真的,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就跑来的。 自从上次吴新宇在山王镇政府闹出丑闻之后,她爸田副县长就把吴新宇赶出了家门,这会子自己也毫无理由推门进去呀。 而且自己空手而来,说是探望他也不像是那么回事,真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正在她暗自纠结间,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紧跟着一声发嗲的年轻姑娘声音传来:“新宇,我来了。” 田晓玲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大脑,一时间竟有些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难道……竟然跟吴新宇……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上的,是这次从山王镇回到生产队开始的,还是说,早在吴新宇最初在生产队还没跟她结婚之前?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了,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立马冲过去叫骂:“好你个吴新宇,背着我跟这骚狐狸精勾搭!” 田小玲尖锐的嗓音划破了生产队的宁静,吴新宇和李莉顿时慌了神,尤其是李莉,脸色煞白,手足无措,整个人都呆住了。 吴新宇急忙试图解释:“小玲,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误会。” “误会?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田小玲怒目圆睁,用颤抖的手指着李莉,“你这不要脸的乡下丫头,也敢勾引我男人!” 李莉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我没有勾引,我……只是来给他送点吃的。” “送吃的?他是你什么人要你在这儿献殷勤?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什么长相!”田小玲不依不饶,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 田小玲的撒泼叫骂,把生产队里的村民都吸引过来了,有打着手电筒的,有拎着马灯的,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瞧瞧!我早就说过迟早会出事吧?” “那个是他老婆吗?长得也不丑啊,这吴新宇咋……这可真是乱了套了!” “要我说,就是李莉爹娘惯的,要是我家闺女早就绑起来打个半死了!” 田小玲越发觉得自己占了理,更加肆无忌惮地辱骂起来,就差没把李莉生吞活剥了。 生产队队长刘三军闻声赶来,试图平息这场风波,“都别吵了,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田小玲哪里肯听,“你是队长?那你可得给我做主,这对狗男女败坏风气!” 队长刘三军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奈,“这位妹子,先别闹,有事好好说。” 可田小玲根本不听,张牙舞爪冲上去就要打李莉,吴新宇赶忙伸手拦住。 “你还护着她!”田小玲气得直跺脚。 这时,李莉的三个哥哥也赶到了。 李强看到妹妹受欺负,怒不可遏,“哪来的泼妇,别太过分!” 李富和李松也摩拳擦掌,挽起袖子,准备动手。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刘三军急得直冒汗。 “都给我住手!” 刘三军大吼一声,“这是生产队,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田小玲见对方人多势众,稍微收敛了一些,但嘴里还是不停地骂着。 吴新宇满脸愧疚,对田小玲说:“小玲,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田小玲愤怒地喊道。 最终,在队长和村民们的劝说下,田小玲骂骂咧咧地把吴新宇拎着一起离开了生产队。 而李莉在哥哥们的护送下,哭着回了家。 这事儿很快就在十里八乡传开了,李家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宝田老汉气得病倒在了床上,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叨咕:“家门不幸!丢先人们的脸嘞!” 第95章 最佳苦情戏表演奖 在凤凰台县城的县政府家属大院里。 吴新宇跟着田小玲回到了老丈人田副县长的家。 刚一进门,他“噗通”一声就直直地跪在了老丈人面前,脑袋低垂着,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边说边涕泪横流,那狼狈的模样简直不堪入目。 田副县长当时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看到田晓玲带着吴新宇进了门,他并不知道今天女儿去生产队抓奸的这档子事儿,只当是女儿想念女婿了,才带他回来替他求情。 想着自从上次把他赶出门,这段时间里在生产队想必他也吃了不少苦头,总不能真的一直不让他进门,毕竟是自家的女婿。 田副县长沉着脸,故意冷声说道:“你之前干的那些丑事,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让我在县政府都抬不起头来,你还有脸来求我原谅?” 吴新宇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田副县长的裤脚,哭嚎着:“爸,我一时犯了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他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可怜兮兮的哀求之色。 他实在是不想再待在生产队了,不光是劳动辛苦让他难以承受,还有那少油寡盐的粗茶淡饭,他的肚子里实在是没有一点油水了啊。 田副县长冷哼一声,用力甩开吴新宇的手,站起身来问道:“你在生产队劳动得怎么样?有没有真正洗心革面接受教育?” 吴新宇赶忙连连磕头,哽咽着说道:“有有有!爸,我每天都拼命劳动,不信您瞧瞧我的手掌,这都是拿铁锹磨出来的水泡啊!” 田副县长低头瞅了一眼,只见那双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掌心,果然布满了大大小小水泡磨破皮的印痕,心里的气顿时消去了几分。 见老丈人有些心软了,吴新宇赶紧趁热打铁:“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把我弄回来吧!” 这时,田副县长的儿子,也就是吴新宇的小舅子忍不住开口道:“姐夫,你做出这种事,还想让爸帮你?没门!” 一旁的小姨子也附和着:“就是!连我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了,害我们都跟着你丢人!” 田副县长目光凌厉地盯着他,说道:“弄回来?你说得倒是轻松!你在山王镇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我还怎么给你弄回来?” 吴新宇抹了一把眼泪,急切地说道:“爸,您能再信我一次,只要把我从生产队调回镇里,我一定努力工作,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田副县长沉默不语,眼睛的余光却瞥向自己的女儿。 田小玲此时满心的愤怒和委屈,可是回来的路上她也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绝不能再把吴新宇留在大山生产队,绝不能姑息养奸。 万一他和那个农村女人日久生情,真的难舍难分了,那时候再棒打鸳鸯就晚了。 因此,当她看到爸爸瞥向自己的眼神,知晓这是在征求她的意思,也是故意在吴新宇面前抬高自己的身价。 田小玲哭着喊道:“爸,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吴新宇听见这句话,感动得恨不得抱着她亲一口。 见女儿开口了,田副县长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哼,镇政府你就别想再回去了。我再好好考虑考虑,等我的消息。” 吴新宇一听还有希望,赶忙说道:“爸,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田副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起来吧,别在这跪着了,但我可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轻饶!” 吴新宇如获大赦,站起身来,连连点头:“谢谢爸,谢谢爸,我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小舅子和小姨子在一旁愤愤不平,不明白吴新宇做出这么些让人耻笑的事情来,为什么爸爸和姐姐还要原谅他。 俩人气呼呼地走开了。 过了几日,田副县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把吴新宇安排到凤凰台最东头的造船厂,当了一名车间的管理员。 凤凰台只有两家大型企业,一家是化肥厂,人员管理比较严格,每年都是通过向全县公开招考的形式,选拔优秀人员补充岗位。 想当年,陆妍儿的二舅胡焕根就是因为文化水平好,考试成绩优异才进了化肥厂的检修车间。 田副县长不好硬塞人进厂,又担心吴新宇这么长时间没有学习,万一考不上更丢人。 因此就把他安排进了规模小一些的造船厂,也就是王小明爸妈所在的单位。 田副县长心里想着,虽说这工作比不上在镇政府那般风光,但好歹能让女婿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若是吴新宇能在这个岗位上做出点成绩,日后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这天,田副县长把吴新宇叫回来,一脸严肃。 吴新宇心里发慌,暗自嘀咕:自己这几天在生产队里可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就连李莉换了几条新裙子在干活的田地对面晃悠,他都假装没看见呢。 “明天去造船厂报道吧!”老丈人终于发话了。 “啊?”吴新宇心想,难道不是镇政府吗? “怎么?不想去?”老丈人的音量提高了几度,屋子里的气温瞬间下降。 “不不不!不是啊,爸,我是……我是没想到您给我安排的这么好,这是……惊喜!” 吴新宇虽说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明白这是老丈人给他的一个机会,只能咬咬牙先干着,再怎么说,也比留在生产队里干农活要强。 第二天,吴新宇特意穿上了自己最为整洁得体的衣服,精神抖擞地前往造船厂。 一进造船厂的大门,嘈杂的机器轰鸣声和工人们忙碌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车间主任的办公室。 车间主任是个身材魁梧、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吴新宇,然后冷冷地说道:“你就是新来的管理员?看着细皮嫩肉的,能行吗?” 吴新宇赶忙赔着笑脸说道:“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第96章 烤冷面来袭 临水阁门口。 几个等着买炸鸡排的老顾客伸长脖子翘首以待。 然而,他们只等到林澈推出来的卤菜车,另一辆专卖炸鸡排的推车却不见踪影。 几名等待的顾客忍不住询问:“鸡排呢?车子怎么还不推出来?” 林澈面带微笑,略带歉意地解释:“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我们已经把炸鸡排的方子转让给了东街的钱记小馆,您可以去那边买炸鸡排。” “啊?怎么会这样啊?让给他们你们就不再卖了吗?”一位顾客瞪大眼睛,满脸惊讶。 “对,我们谈好了是买断,以后炸鸡排都由他们独家经营。”林澈耐心地解释着。 “啊?那你们不是傻吗?”另一位大妈一脸不解。 “大妈您放心,我们正在研制新的美食,要不了几天就可以上市,欢迎您来试吃!” “好吧,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们这样做生意的。” 几名顾客纷纷摇头,无奈地离开了。 再说钱多进这边,大厨刘一刀学会了炸鸡排之后,钱记小馆迫不及待推出新品,恨不得敲锣打鼓地宣传。 之前临水阁买炸鸡排的顾客们,因为好奇这钱记小馆是不是真的得到了炸鸡排的方子,都想亲口鉴定一下口味是否纯正,于是纷纷过来一探究竟。 这一下,钱记小馆顿时就比之前热闹了许多,可把钱多进乐坏了,心想这三十块钱花得值啊。 看来,人家临水阁生意兴隆不是没有道理的,增添新品的确很有必要。 陆妍儿看着钱记小馆门口热闹的场景,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临水阁这边,第二个要尝试的美食新品是烤冷面。 没想到却遇到了难题,这个年代可没有现成的冷面片。 老舅提醒陆妍儿:“找你姥姥啊,她可是做面食的高手。只要把冷面片做出来,我这边就能把酱料调出来。” 陆研儿便一蹦三跳地回家缠姥姥去了。 陆妍儿一进家门,就拉着姥姥的手,可怜兮兮地说道:“姥姥,这可咋办呀?没有冷面片,这烤冷面还怎么做啊?” 姥姥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慌,丫头,咱一起琢磨琢磨。” 姥姥根据陆妍儿的描述不断改进制作方法,经过连续几个晚上的多次尝试,终于做出一种类似的薄面饼。 在调配酱料时,陆妍儿一本正经地提醒老舅:“这酱油、醋、糖的比例可得把握好。” 老舅则笑着说:“丫头,不如我们再加点儿葱油试试。” 陆研儿眼睛一亮:“对呀,老舅,快试试!” 经过一番努力,老舅用酱油、醋、糖等常见调料,加上自己熬制的葱油,调配出了美味的酱料。 这日,临水阁打烊后,等最后一桌客人离开,林菊香坐在柜台后面算账,林澈带着几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屋子。 陆研儿则一头钻进厨房,找老舅胡焕续准备尝试一下新品烤冷面。 老舅小心翼翼地将薄面饼放在铁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老舅,你看这面饼是不是该翻面啦?”陆妍儿紧张地问道。 “别急别急,再等一小会儿。” 等到翻面的时候,陆妍儿手忙脚乱,差点把面饼弄破。 “哎呀,小心!还是我来吧。”老舅忍不住喊出声。 不一会儿,烤冷面做好了,老舅切下一块咬了一口,细细品味后,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丫头,咱这新品有戏!” 陆妍儿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太好了,再做几份让他们都尝尝!” 林家三兄妹和服务员小红收拾好屋里屋外,早就等着品尝美味啦。 见陆妍儿端出烤冷面来,三个年纪小的都激动地站起身来。 “好香啊!”小红深吸了一下鼻子。 几人赶忙拿起筷子,争先恐后地奋战盘中的烤冷面。 “好吃,太好吃啦!妍儿姐,这比我想象中的还好吃,肯定能大卖!” 林菊香品尝后连声称赞。 “妍儿姐,明天还有吗?这个我简直太爱了!这烤冷面说不定能成为咱们临水阁的新招牌呢!” 林清吃得意犹未尽。 林澈这才夹了一口放进嘴里,仔细咀嚼后,微微点头:“嗯,味道很独特,酱料的味道浓郁,面饼也很有嚼劲。” 小红说不好,只能跟着连连点头。 第二天,临水阁正式推出了新品烤冷面。 刚把招牌挂出去,就有不少顾客被吸引了过来。 第一批烤冷面制作出来,那股特殊的香味立马飘得满店都是。 “老板,店里又出什么好吃的了?快给我们尝尝。”一位老主顾好奇地走进店里问道。 “好嘞!”陆妍儿连忙热情地迎上去,笑着回答:“这是我们大厨新研制出来的一种美食,叫烤冷面,你尝尝就知道啦!” 林澈端了几个盘子过来,每个盘子里都有半份烤冷面,这是专门给老主顾们免费品尝的。 “这个不错,虽然还是面但是味道很独特啊!”有人率先表态。 “对,之前那个炸鸡排虽然好吃,但更适合年轻人和孩子,这个感觉大人孩子都会爱吃!”有人附和。 “对呀,这既是面又和平常的面吃起来完全不同,到底是怎么做出来啊?”有人好奇。 陆妍儿笑眯眯地答道:“这个制作起来倒也不难,不需要在后厨,就在之前炸鸡排的推车上,把油锅改成了铁板,大家感兴趣可以来看一下!” 众人便纷纷移步,果然林澈正在亲自上手,熟练地操作着。 他先在铁板上刷上一层薄油,待油微微冒烟,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柔韧薄面饼轻轻放在铁板上。 那面饼一接触到铁板,就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面香。 只见林澈迅速地用小铲子将面饼翻面,面饼的另一面被煎得金黄酥脆。 接着,他熟练地敲开一个鸡蛋,均匀地铺在面饼上,那鸡蛋液一碰到滚烫的面饼,立刻凝固,形成一层薄薄的蛋皮。 林澈再撒上一些切得细碎的葱花和香菜,那翠绿的葱花和深绿的香菜落在金黄的面饼上,色彩鲜艳得让人垂涎欲滴。 然后,他拿起刷子,蘸上特制的酱料,均匀地涂抹在面饼上。 那酱料是用精心调配的酱油、醋、糖,再加上熬制得香气扑鼻的葱油调制而成,一刷上去,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最后,林澈将烤好的冷面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直看得众人垂涎三尺。 有一位新进门的姑娘正在好奇地张望,小红赶忙端着盘子递到姑娘面前,笑着说:“请品尝。” 姑娘接过烤冷面,尝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惊喜地说道:“哎呀,这味道真不错,我买一份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好嘞!” 店里的顾客越来越多,大家都对烤冷面赞不绝口。 “老板,给我来三份!” “我要两份!” “别挤别挤,我先来的!” 突然,一个小伙子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大声嚷嚷着:“都别跟我抢,我要四份!” 陆妍儿哭笑不得地问:“你要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小伙子拍着胸脯说:“我饭量大啊!” 旁边一个大妈可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喊:“你这小子,也得给我们留点啊!” 小伙子扭头冲大妈做了个鬼脸:“放心,多着呢!” 林菊香和小红在柜台前忙得不亦乐乎,一边收钱一边打包。 林菊香脸上笑开了花,嘴里不停地说着:“您拿好,慢走啊!” 小红也跟着附和:“欢迎再来!” 林清则在一旁帮忙维持秩序,大声喊道:“大家别着急,都有都有!” 一个傍晚,烤冷面卖得精光,几个人虽然忙得不亦乐乎,但心情超好。 第97章 卖鸭子的讨好 在凤凰台这座小县城,六月的天气已经较为炎热。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落在着县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这一日下班后,吴新宇和几位造船厂的同事们一同来到临水阁吃饭,未曾想,竟意外地发现老板竟然是林澈和陆妍儿。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没想到他们二人居然开起了饭馆, 吴新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身旁的同事们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家饭馆的菜品。 吴新宇瞥见陆妍儿给二楼隔壁包间的一桌上了一壶茶水,转身往楼下走去,他当即起身快走几步,将她堵在了楼梯口。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陆妍儿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从容开口问道,仿佛面前这个男人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你,你一定很恨我吧?”吴新宇没有跟她绕弯子,可这话说得,听起来倒好似他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半晌,陆妍儿冷笑一声:“你这话我可就完全听不懂了,我和你并无半毛钱的瓜葛,哪来的恨你一说?我劝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 “我,我承认,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你也不用这么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吴新宇巧言令色,“我真的是有苦衷的啊。” “人生路上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的,既然选择了阳关大道,又何必后悔当初呢?”陆妍儿转身要走,压根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 衣摆却被拉扯住了,吴新宇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请你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原谅我吧。陆妍儿,没有爱情还有友情,我们还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啊!” 虽说这是在楼梯口,可仍会有客人不时路过,有认识他们的看到二人这拉扯的一幕,皆是很惊诧。 陆妍儿觉得吴新宇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恶心。 这时,正在给二楼雅间送菜的林清上楼来了,虽然他不明白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为什么要拉扯住妍儿姐的衣摆,可他觉得这样对妍儿姐的影响可不好。 尤其是看见陆妍儿面上的愤怒之色,知晓定是这男人故意生是非,刚想上前阻拦,却见妍儿姐一巴掌打落了那只脏手,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林清赶忙把菜送进雅间,而后来到陆妍儿身旁轻声询问:“妍儿姐,没事吧?刚刚是不是故意找茬的?” “对,就是故意找茬的,记住这个人就是个垃圾,以后遇见他能避开就别跟他多啰嗦一句废话!” “可是,刚刚在楼梯口,还有其他客人路过也瞧见了,万一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呢?”林清依旧愤愤不平。 “呦,你能考虑这么多,说明很有头脑,不错。”陆妍儿笑着夸他。 “我,要不要我去揍他一顿?或者告诉我哥揍他?” “不用,记住,杀人未必非得要自己动手,不要让自己的双手沾上血。”陆妍儿十分冷静,“有时候就得让他们得意忘形,这样才会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林清见妍儿姐并不气恼,反而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说,点点头去忙自己的了。 …… 临水阁推出的新品“老鸭冬瓜煲”成为了食客们的新宠。 老鸭性凉,具有滋阴养胃、利水消肿的作用,夏季食用老鸭可以调节体内的阴阳平衡,缓解燥热之感。 冬瓜更是夏季消暑的绝佳食材,老鸭一同炖煮,不仅增加了汤品的清爽口感,更有助于排除体内多余的湿气和热毒,减轻暑热带来的不适。 算得上是炎炎六月里不可多得的美味与健康兼得的佳肴。 这天上午,林澈去菜市场采买回来,将蔬菜都交给小红洗摘,又将两只鸭子递给大厨胡焕续。 “老舅,这是今天新买的鸭子。” “今天那卖鸭子的老姚格外殷勤,我去拿鸭子的时候他都已经帮我拔毛处理好了。”林澈心细,关于后厨的食材,每天清晨都是他亲自去菜市场采买最新鲜的。 “呦,今天为什么这么殷勤?”老舅接过来看了一眼,这鸭子和往日的鸭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会是死鸭子滥竽充数吧?”老舅也是个谨慎的性子。 说罢,他拿起鸭子仔细翻看,肉质倒是十分紧实,像是活鸭子刚杀的,再凑到鼻子下面闻闻,也没有任何怪味。 “之前不都是你去买的时候,临时现杀的吗?” “对呀,会不会是我们最近一直买他家的鸡鸭,老板想要和我们搞好关系?” “对呀对呀,卖鸭子这是讨好我们呢!”一旁整理新鲜蔬菜的小红也忍不住插话道。 老舅没说话,拎着鸭子去洗切,准备好佐料,就要煲汤了。 一连几日,老舅制作的老鸭冬瓜煲都很受老主顾们欢迎。 只因这鸭子可不像鸡,自己在家就可以红烧或者炖汤,鸭子如果处理不好,做出来之后仍有着一股子骚气,白白糟蹋了食材。 林澈见此情形,便也放下心来,安心享受姚老板的殷勤。 毕竟这杀好又把皮毛处理干净的鸭子拿回来,老舅可就省下了不少功夫。 …… 再说另一边,吴新宇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他在屋内不停地踱步,地上已经落下了好几个烟蒂。 不一会儿,一个灰衣男人快步进来,顺手掩上了房门。 “怎么样?”吴新宇急忙迎上前去。 “应该没问题,那卖鸭子的老姚说,今天林澈去取鸭子的时候神色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哦,太好了!晚上我在临水阁订了一桌,三子你若无事也来凑个热闹!”吴新宇兴奋地几乎要拍手叫好。 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这么个绝妙的主意,这次定要给临水阁致命一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开个小饭馆有什么了不起?哼,看你们还能张狂到什么时候! 吴新宇按捺住自己心底的喜悦,开始呼朋唤友晚上去临水阁小聚,他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期待的那一幕。 只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他便和几个造船厂的新结识 的工友们,三三两两地走进临水阁。 第98章 不能喝!有毒! 这日傍晚,微风轻拂,给下班的人们带来了一丝清凉。 临水阁二楼的四个包间已有三桌客人就坐。 吴新宇这桌点了几个叫座的小菜,小红热情地给他们推荐近日最受欢迎的新品“老鸭冬瓜煲”。 车间主任听了介绍,很是心动,开口道:“那就来一份尝尝呗!” “哎,不要这个……我,我不吃鸭子!”吴新宇连忙阻拦,勉强找了个理由搪塞。 车间主任面上掠过一丝不悦,心想:哪有这样请客做东的,自己不喜欢吃的菜还不给客人吃吗? 算了算了,一定是担心老鸭煲价格太高吧? 哼,请不起客还打肿脸充胖子做什么? 正是饭点儿,不多时,店里的几间包间都坐满了。 吴新宇竖起耳朵听着,好像旁边几桌都点了服务员小红推荐的老鸭冬瓜煲,心里便更加得意。 眼瞅着二楼的四个包间都开始陆续上菜,众人也纷纷开始推杯换盏,吃得畅快淋漓。 吴新宇哪有心思安心吃菜呢,他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隔壁上菜的情形,还不时站起身来向门外张望。 这时,听见小红大声报着菜名:“老鸭冬瓜煲来喽,各位让一让小心烫着!” 吴新宇顿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三两步跨出自己的包间,站在上菜的包间门外静静等着。 只见几位客人纷纷拿起大汤勺,各自盛了一碗汤,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端起自己的碗,正准备喝上一口尝尝鲜,却被门外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声惊住了。 “不能喝!鸭子有毒!”吴新宇眼瞅着那男人就要喝进口中,连忙大喝一声。 “哐镗”一声,那端着汤碗的中年男人吓得手一抖,汤碗落在地上,滚烫的老鸭汤四处飞溅。 听到动静的林澈和陆妍儿几人纷纷上楼,见此情形,陆妍儿便明白了几分,心下一沉,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林清,去把卫生监管部门的人请来。”陆妍儿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转头轻声嘱咐林清:“既然他们安排好了戏码,那咱们索性把戏唱得更热闹一些吧!” 林清虽然还没明白妍儿姐这是要闹哪一出,可是他跟他哥林澈一样,一向对陆妍儿的话是言听计从。 那中年男人旁边坐的几人躲闪不及,衣服上都或多或少溅上了油渍。 最惨的还是要喝汤的中年男人,一碗汤几乎有半碗都泼在了他自己身上,烫得他皮肤生疼,此刻又气又恼,转身问道:“刚刚是谁喊的?” 中年男人盯着吴新宇,再次追问:“是你刚刚喊了一句鸭子有毒?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新宇稳定心神,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兴奋,深吸一口气,这才理直气壮地说道:“是的,刚刚那句就是我提醒您的,这鸭子有毒,汤里自然也就有毒。”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是精明,这老鸭冬瓜煲是临水阁的菜品,那么鸭子和汤有毒,临水阁的老板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这是给临水阁的一个教训,让县城里的人们都知道他家的食材有问题,以后就不会再来吃饭,从而让临水阁关门大吉。 可他并不想真的弄出来人命,所以他才掐准时机大喝一声,提醒那即将喝汤的中年男人,这样一来,男人也会对自己感激不尽,还能顺便讨要个人情。 万一那个喝汤的男人是个不好招惹的厉害角色,借此由头再把林澈打一顿,或者是把临水阁的物品陈设砸个稀巴烂,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也不枉费他的一番精心筹谋。 那中年男人也是临水个阁的老主顾,刚刚被他那一嗓子吓得,一时惊慌失措打落了汤碗,此时却反应过来,不应该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害得自己在一桌人面前搞得这么狼狈。 这么一想,便有些气恼他,语气也多了几分狠厉:“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家饭店好好的在鸭汤里面下毒?” “哎呀,您怎么还倒打一耙呢?这么严重的问题,我怎么可能随口乱说呢?”吴新宇一脸委屈。 “我刚刚下楼上厕所,顺便从后院的厨房看一眼,想瞧瞧我们桌的菜有没有做好,就看见大厨往鸭汤里倒了一包药粉。我担心会出岔子,这才赶忙阻止您喝汤。” 吴新宇明明是胡说八道,却说得头头是道,这也让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这样好了,大家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找根银筷子或是找个中医查验一下,不就清楚有没有毒了吗?”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还一把从身后拉出一个灰衣男子,正是那个给他报信的叫三子的人。 那三子没料到自己一下子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顿时有些慌乱,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结结巴巴地顺着吴新宇的话往下胡编:“是是是,我……也看见了……。” 这一唱一和,倒让在场的众人信了几分,可是眼瞅着临水阁的两位老板就站立一旁纹丝不动,众人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到底该信谁了。 中年男人本就是临水阁的老主顾,事已至此,索性直接开口问林澈:“林老板,你看……” 林澈便上前一步,盯着吴新宇的脸,一字一句冷声问道:“你说,你和他两个人都是亲眼所见,我们临水阁的大厨在老鸭煲里下毒,是吗?” 那个叫三子的莫名就是一惊,吓得赶忙低下了脑袋,却仍是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像是刀片一样落在身上。 吴新宇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心里有些纳闷,这个时候不是都应该冲着林澈发火才对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们是被这个重大消息吓糊涂了吗? 哼,这个林澈不过是虚张声势,这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 “林澈,你别装无辜了,既然下毒了就要有勇气承担!”吴新宇继续叫嚣:“不信就现场检验!” 陆妍儿如同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站立一旁观看他的表演,沉默不语。 这时,林清请来的卫生监管部门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到了。 见此情形,便主动上前询问,吴新宇便又把他亲眼所见后院的大厨在鸭汤里倒了一包白色药粉的事,详细描述了一遍,还进行了一番添油加醋。 最后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同志,请您一定要仔细检验,这鸭汤里到底有没有毒,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第99章 这是贼喊捉贼啊 工作人员先进行外观检查,仔细察看鸭汤中是否有异常的色泽、浑浊之态或沉淀物; 接着闻其气味,判断是否存在异常或可疑的气味。 最后,又使用了带来的一些基本的化学试剂和方法,对鸭汤中的成分进行初步检测。 吴新宇的面上几乎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他目光阴狠地盯着林澈和陆妍儿,一心只盼着工作人员的检测结果。 来来回回反复检测了好几遍,工作人员这才出声道:“桌子上的这盆鸭汤并没有下毒的迹象。” 这话一出, 在场的众人都把高悬的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可吴新宇的脸色却瞬间骤变。 怎么可能?明明是他亲自安排卖鸭子的老姚,今日特意将鸭子做过了手脚的,鸭汤里怎么可能没毒呢? “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鸭子明明有毒,鸭子有毒,汤里又怎么可能没毒呢?” 工作人员被他的反问搅得也没了好脾气,转身回怼他一句:“我已经反复检验了几次,这盆汤和汤里的鸭子都没有下毒的迹象,你还想怎样?” 吴新宇却不死心,既然这盆鸭肉和鸭汤没有毒,那说不定是大厨在制作的时候弄混了呢? 莫非是,被下了毒的鸭子还在后厨? 于是他又重新点燃了信心,叫嚣着:“我不信!我亲眼看见他下了毒!也许是端错了盆,也许下了毒的鸭子和汤还在后厨,不信你们跟我一起去搜,一定可以搜到!” 众人听他这么一叫嚷,寻思着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便又跟着他纷纷簇拥到后院的厨房门口。 卫生监管部门的工作人员按照刚刚的检测方法,对后厨中已经制作好的另外三盆鸭汤逐一进行了检测。 半晌过后,非常严肃地挺直身子,对众人说道:“经过我的检测,四份鸭汤均没有下毒的迹象,大家可以放心食用!” 工作人员说完,便要转身离去,这时陆妍儿十分淡定地开口:“等等同志,还有鸭子没有检测呢!” 什么?还有鸭子没有检测? 等等,这话是谁说的?好像,如果他们没有听错的话,好像是临水阁的老板娘陆妍儿自己说的? 她这是冒什么傻气?莫不是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吴新宇也被他这番话弄懵了,有些愣怔地站在那里。 这时,只见大厨从一个上了锁的小柜子中,拿出一个袋子,从里边拎出两只鸭子交给工作人员。 “请您认真检测一下,这两只鸭子是否有毒?” 工作人员将信将疑,接过这两只鸭子进行检验,脸色却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经过他的仔细检测,这两只鸭子确实被做了手脚,下了毒。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陆妍儿,这老板娘难道是大义灭亲? 他工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见大家都一脸期待,林澈朗声说道:“这两只鸭子是我今日去菜市场老姚活禽店买的,之前我们家一直从那购买。” “可是今日觉得这鸭肉有些异样,便没有制作,而是小心翼翼地锁起来放进柜子里了,我又骑车特意到山王镇去重新购买了四只新鲜的活鸭子,就是你们所见到的制作好的四盆老鸭汤。” 原来鸭子里真的有毒,只是临水阁的老板心细,及早发现,他们才幸免于难。 众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有人想到了关键的问题,便开口问道:“既然这鸭子不是在后厨下的毒,那刚刚这两个人为什么非说是自己亲眼所见大厨下了药粉呢?” “对呀,你们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大厨下毒了?” “这两个人怎么这样呀?信口雌黄,弄得我们虚惊一场!” “就是!我看分明是这两个人不怀好意,包藏祸心才对。” 吴新宇身子一僵,一股寒意缓缓爬上后脊背。 这时,陆研儿微微一笑,露出两只可爱的小酒窝,“你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你下了毒的鸭子我压根就没有用吧?” 说罢,陆研儿面向众人娓娓道来:“为了做老鸭冬瓜煲,我们临水阁每天都会去菜市场老姚活禽店购买活鸭现杀。” “但前几日开始,那老姚活禽店居然主动帮我们杀好洗净,我们做吃食的必须对食材负责,于是就留了个心眼。” “尤其是今天取回来的鸭子,鸭肉肉质僵硬,颜色也和以往略有些不同,所以便没有制作,而是重新购买了四只新鲜活鸭。” 众人这下都听明白了,纷纷倒吸凉气,好险啊,若不是这临水阁的老板对食材严格把关,今日说不定就真的中招了。 陆研儿转而看向吴新宇,“所以嘛,我就纳了闷了,这鸭肉有毒的事情,你们二位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你们会未卜先知吗?” “我......我......”吴新宇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倒是难为了那活禽店的老姚,连着几日都主动帮我们把活鸭杀好洗净献殷勤,只是不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为何好端端地做出这么歹毒的事呢?” 那吴新宇一看顷刻间形势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豆大的汗珠冒上了额头,眼角的余光却瞥到陆研儿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心头的怒火噌地燃烧起来。 自己现在这么被动,都怪这个阴险狡诈的陆研儿! 既然她早就对杀好洗净的鸭子产生了怀疑,却故意不动声色,就是为了借这个局来反击自己。 哼,看上去如此甜美的一个年轻姑娘,怎生有一副毒蛇心肠? 看来还真是自己小瞧了她呢,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想到这儿,吴新宇慌忙为自己开脱罪名,一把将三子推向前面,对着他一顿斥责:“三子,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若不是你告诉我看见后厨往鸭汤里下毒,我又怎么会轻信你的话,给大家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那个叫三子的人一脸懵逼,吓得浑身哆嗦,不知该说什么好,明明是吴新宇让他这么说的呀,也是他让自己联系那个卖鸭子的老姚,今日给鸭子下毒。 而且为了把戏做足全套,提前几天都把活鸭子宰杀好,拔毛洗刷干净才交给临水阁采买的老板,现如今怎么怎么全部赖到他头上了呢? 那三子吓得跟筛糠一样,哆哆嗦嗦,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口中喊着:“我,我……没看清我,怪我瞎了眼!” 第100章 烤个羊肉串庆祝下 吴新宇听他这么一说,立马龇牙咧嘴地跟着应和起来:“年轻人嘛,做事的确毛躁了些,都怪我糊涂,瞎听了他的胡说八道,他说瞧见了我就信以为真,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这样,各位都回座继续吃饭,今晚你们点的菜都算在我头上!打扰各位吃饭了,我给大家赔个不是!” 然而,众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事情发展到现在,大家都已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对于这个贼喊捉贼的卑鄙小人,恨不得都上去扇他几个嘴巴。 吴新宇却狠狠地踢了地上的三子一脚,怒喝道:“还不快滚!” 那三子听他这么说,爬起来就想往外跑,林澈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个正着,厉声道:“犯了事还想跑?哪那么容易!” 卫生监管部门的同志也跟着说道:“是呀,胆敢在吃食中下毒,你这可是违法犯罪行为!幸好没酿出恶果,但也必须要对你进行处理!走吧,跟我回单位一趟吧!” 转身又对吴新宇说道:“还有你,同样脱不了干系,一起走吧!” 卫生监管部门的同志随后将吴新宇和,三子,以及菜市场活禽店的老姚一同带回了单位,一场紧锣密鼓的调查就此展开。 ...... 再说,田晓玲听说吴新宇刚从大山生产队进了造船厂,还没上几天班过几天安分日子,居然涉嫌下毒栽赃竟被抓进了看守所。 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田副县长得知女婿出事,也是备受打击,一下子就苍老了不少,一连几天请了病假在家休息,实在是没有脸再去县政府大院丢人。 这一事件在凤凰台小县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吴新宇企图通过下毒来搞垮临水阁的恶毒心思,简直是丧心病狂。 经过一番抽丝剥茧般的审讯,以及证据收集,吴新宇被确凿地认定为主谋。 但因为是未遂,还未酿成惨祸,所以他被判处了两年的有期徒刑,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可是,这对于一向自视清高的吴新宇来说,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 三子这个糊涂蛋,被吴新宇牵着鼻子走,充当了从犯,被拘留好好些日子才能释放,还被罚了一大笔钱。 活禽店的老姚,明知故犯,助纣为虐,店铺被责令即刻停业整顿,经营许可证也被吊销,同时,还不得不缴纳一笔让他肉疼的罚款。 而临水阁老板对食材的严格把关,也让他们收获了众人的好口碑。 “哈哈,整整两年都有免费的一日三餐喽!”陆研儿莞尔一笑。 “研儿姐,你这么做实在是有点铤而走险了,万一......”林清回想起来也有些后怕。 “对呀,万一没有发现鸭子有问题.......哎呀呀,不敢想!”林菊香用手直拍胸脯。 “放心吧,后厨有你哥和我,还有我老舅三个人一起把关呢!”陆研儿笑着宽慰他们,“这件事就算是彻底画上句号了,大家都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就是,我们老板冰雪聪明,智勇双全!”小红也跟着菊香后面学会拍马屁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 炎热的夏季笼罩着小县城,阳光炽热地炙烤着街道,柏油马路散发着滚滚热浪。 稀少的行人步履匆匆,纷纷躲在阴凉处,街边的店铺似乎也在热浪中显得有些慵懒。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街头巷尾,人们开始走出家门,街头巷尾弥漫着生活的气息。 陆妍儿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引入烧烤自助的绝佳时机。 说干就干,她开始指挥着众人忙乎起来。 大厨胡焕续早已把早晨采买回来的半只肥羊高高挂起。 “研儿姐,这是要红烧羊肉还是煮羊肉汤啊?”林菊香轻声问道。 在临水阁帮忙的这段时日,她吃得好,营养充足,眼下已经出落得更加水灵了。 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陆研儿,就像是要盈出水来一般。 “哈哈,猜错了,都不是!”陆研儿笑眯眯地逗她。 老舅已经按照陆研儿所说的,把羊肉先切大块再改刀切成小方丁,全部堆放在搪瓷盘子里。 “这没有红烧羊肉的块子大,肯定不是红烧。”林清煞有其事地做出判断。 林澈拿出一大把按照陆研儿要求精心打磨好的竹签子,分发给众人每人一小把。 他们十里沟村后头的小竹林里,半山坡的竹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做这些小竹签子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陆研儿开始把切好的羊肉进行肥瘦搭配,逐一串到竹签子上,每隔两三块瘦肉就要加一块肥肉,这样烤出来肉串才更好吃。 林清他们几个便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地跟着纷纷把羊肉丁都串到竹签子上,不一会儿,串好的羊肉串就堆得像小山似的。 他们这边切羊肉串羊肉的功夫,老舅早已在后院架起一堆木头,就像他们之前烧篝火那般,把几个大木块全部烧至通红,再完全碳化,就成了烤羊肉串的木炭了。 几人七手八脚,把串好的羊肉串在打造好的烧烤架上一溜儿排开,陆妍儿便亲自示范,熟练地翻动着烤串。 不一会儿,羊肉串已经半熟,小红忙不迭地拍手叫道:“哇,我都闻到香味啦,什么时候可以吃呀?” 陆妍儿笑她是个馋嘴猫:“还早呢,这样只是半熟,还没加佐料呢。” 说完,只见她用手指尖轻轻捏起一些盐粒子、孜然粉和辣椒粉,均匀地洒在羊肉串上,再给串儿翻面继续烤着。 虽说陆妍儿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烧饭做菜,可是前世也偶尔会跟闺蜜下班后去街边小摊撸个串,所以对这种自助式的烤串流程十分熟悉。 撒上香料的烤串滋滋作响,香气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飘散。 围着烤串的几个人情不自禁地猛吸鼻子,这是一股极为奇异的香味,既有羊肉的轻微膻味,又有各种调料混合在一起,经过火烤之后形成的浓郁香味,混合在一起闻起来让人欲罢不能。 眼瞅着陆妍儿翻动烤串的速度比之前加快了许多,直到每一个肉块上面都带着轻微的焦糊,冒着细微的小油泡泡。 陆妍儿把烤好的串子拿起来,“好啦,快来品尝一下吧!” 第101章 给师傅租个房 几个人一听,急切地如同饿狼扑食一般,迫不及待地伸手来抢,赶忙把羊肉串塞进嘴巴开始品尝。 那瘦肉经过烧烤之后很有嚼劲,肥肉吃在嘴巴里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这种肥瘦相间的绝妙搭配,嚼在嘴里更是美味异常,简直是一场美味的狂欢。 “哇,这也太好吃了吧,我觉得这比红烧羊肉更好吃啊!”林清两眼放光,率先夸赞。 “对呀对呀,以后我们别红烧羊肉了,都这么烤着吃吧!”林菊香边吃边忙不迭地点头,腮帮子鼓得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瞧着几个人吃得如此欢畅,陆妍儿便笑着说道:“来,你们也都来试试看,按照我刚才的做法,自己试着烤一批出来。” “记着哈,刚开始的时候不要翻那么勤,后面肉半生不熟的时候就要多翻几次了,一定要烤熟才能吃。但也要注意别烤焦了!好啦,现在看你们的啦!” 几个人当即纷纷动手尝试,忙得不可开交。 不一会儿,烤肉串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临水阁。 “啊?这是什么味道?” “是啊,这也太香了吧?老板呢?” “真是奇了怪了,老板和服务员怎么都不见了呢?” 几个老主顾一进门,闻见香味就忍不住叫嚷起来。 “来啦!”林澈小跑几步上前,“不好意思,刚刚都是后院尝试新品呢,要不也给几位来几串尝尝?” 说着,他热情地招呼几位坐下,喊着小红上茶,自己转身进了后院,从林清刚烤好的肉串中“嗖”地抢过几串来。 林清望着被他哥抢走的肉串,满脸的不舍,菊香“噗嗤”一笑,把自己手中就快要烤熟的肉串分了几串给他。 陆研儿知道生意就要开张,笑着重新抓起一把肉串熟练地翻烤起来。 几位老熟客津津有味地品尝起烤串,边吃边念叨。 “哎呀,好吃!” “这什么时候上新啊,这个上市肯定比烤冷面火爆!” “还有吗?就这么几串吃不过瘾啊!” 林澈笑眯眯地解释:“后院中还在烤着呢,刚刚那几串就是给几位试吃的,喜欢可以再上一份!” “而且,我们还给大家设计了几个小型烧烤架,如果愿意自己动手烤着玩的,还可以边烤边吃呢!” 几人一听,眼睛都亮了,兴趣瞬间被点燃。 “还可以自己动手烤?” “你说的烧烤架呢?拿上来我们瞧瞧!” 林澈便把师傅帮他一起做出来的简易烧烤架拿出来,“几位如果感兴趣不妨试试看,不过烧烤有烟最好在门口,我们已经摆好了桌椅。” 几人便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走出店门,果然看见门口的大树下面,摆放着几张小方桌子,四周散落着几张小巧的方凳子。 几人玩心大起,不再犹豫,选了一张桌子入座,在林澈的示范之后,开始亲自动手尝试起来。 这时,小红按照陆研儿的吩咐,端上来几盘卤煮花生、凉拌黄瓜段,麻辣凉粉,招呼几位客人在等肉串烤熟的过程中吃着消遣。 林清和林菊香都出来帮忙,像是变戏法似的在旁边几张桌子上都支起了烧烤架。 还专门有张桌子上展示着可以烤着吃的其他菜品,有新鲜的羊肉串、猪肉串,还有青椒、蘑菇、豆角、馒头片等,种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不多时,第一桌客人的肉串已经烤出了香味,渐渐地,有一些年轻人被吸引过来。 陆研儿热情地向过往的人们介绍烧烤自助的乐趣,“大家快来尝尝,自己动手烤,想吃多少烤多少!” 他们好奇地拿起烤串,尝试着自己烤制。 陆妍儿耐心地指导他们如何掌握火候,如何调配调料,让每个人都能烤出美味的食物。 随着夜幕降临,临水阁门口的场地上越发热闹起来,甚至有人从周边的乡镇特意赶来体验。 烧烤自助的引入不仅让临水阁的生意更加火爆,也为这个 1976 年的小县城带来了新的活力和欢乐。 陆妍儿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 这天下班后,陆妍儿一进临水阁就拉着林澈往外走,看得林清和菊香一脸好奇。 往旁边走了几个铺子之后,在街道的尾端有一家并非店铺的小院子,陆妍儿拉着林澈敲门而入。 房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娘,怀里抱着一只狸花猫,脚下趴着一只大黄狗。 那狗和主人一样,懒洋洋的,就连生人进来了,也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见自己的主人毫无反应,便又乖乖躺下接着睡了。 大娘慢慢站起身来向他们介绍:“我家几个儿女都出去单住了,老头走得早,就留我一个孤老婆子带着一猫一狗过日子。” “就是担心自己哪天一觉睡过去了,都没人知道,所以才想着把小院子租出去。” 林澈听懂了,他家陆妍儿这是拉他租房子来了,便抬眼四处打量了一番。 小院子收拾得挺干净的,东西北三个方向各一间屋子,正好围着中间朝向南边的小院子。 而院子的小门就开在街道旁,进出都很方便,离临水阁也很近,走过去也就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我住一间就足够了,可以给你们两间房,院子也可以给你们用。我老太婆最多就是坐在院子里晒个太阳。” 陆妍儿越听越满意,就问林澈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也挺好,师傅老两口住一间就够了,另一间正好存放好木料和做好的家具。” “好,那就这么定下来了。周末我看店,你就回去把师傅老两口接过来。” 大娘见陆妍儿这么爽快,就提醒她:“不过我这可是空屋子,没有家具。” “哈哈,大娘,我们师傅就是木匠,他自己会搬家具过来的。再说了,缺什么都可以自己做出来。” “对呀,大娘,我师傅师娘人很好,和您年龄也差不多,搬过来正好给您做个伴儿,您要缺个什么小物件也一并给您做了。”林澈笑着说道。 “哦哦,手艺人啊?那敢情好,以后我这院子可就热闹喽!”大娘也是一脸期待。 第102章 老旧的雕花木床 周末,林澈特意回了一趟十里沟。 刚进村,就迫不及待奔向家中,“爹,娘,奶奶,我回来啦!”林澈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把陆妍儿给他们买的各种吃食一一摆放在桌上,开始热络地陪几个老人拉家常。 拉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正事,起身借了村里的一辆拖拉机,准备把师傅李福顺老两口接过去。 这主意自然是陆妍儿出的。 师傅李福顺的木匠手艺虽说在十里八乡都颇有名气,可凤凰台县城里的人们却并不知晓。 陆妍儿对林澈建议:“把师傅也接过来吧,并不需要租沿街店铺,先有个住的地方,慢慢做出来名头就好。” 李福顺老两口膝下无儿无女,听了林澈的邀请,师傅爽朗地应道:行嘞,那俺们就跟你小子进城里开开眼!” 平日里,他们就在小院子做做木工活,林澈店里不忙的时候也过来继续练手,免得长久不摸工具丢了手艺。 做出来的椅子、凳子之类的物件,就摆在小院子门口,过往的行人一眼看见就知晓这家是木匠,有需要的就会主动询问购买。 还能靠着售卖这些小物件,接一些定制大件家具的订单。 慢慢,街坊邻居们都知道这条街上来了个手艺精湛的老木匠,生意也就慢慢做开了头。 一次偶然的机会,林澈和师傅接到一个木工活,有一户人家要为即将娶进门的新媳妇打造一张木板床和一个五斗柜。 林澈跟着师傅兴高采烈地来到这户人家,一进门就忙乎着丈量尺寸,规划着如何打造出令主家满意的家具。 就在林澈忙前忙后的时候,他不经意间发现屋子角落里那张老旧的实木雕花床。 这床虽然被随意搁置在那里,但精美的雕花和独特的造型依然引人注目。 林澈眼睛一亮,走上前去仔细打量。 他越看越觉得这床不简单,那雕花工艺精细入微,每一处线条都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林澈心思一动,转身找到主人,问道:“大哥,这床您打算怎么处理啊?” 主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这床啊,老掉牙了,不值钱,正准备当废品处理掉呢。” 林澈一听,赶忙说道:“大哥,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给您重新打一个最新款的木床,保证漂亮又舒适,而且不收您钱,就抵这张实木雕花旧床的价格,您觉得咋样?” 主人听了,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那敢情好啊!这旧床放着也是占地方,能换来一张新床,那可太划算了!” 林澈笑着点头:“大哥,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把新床做得好好的。” 一旁的师傅也走过来,看了看那张旧床,赞许地对林澈点了点头:“这床有年头喽,妍儿肯定喜欢!” 林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这张老木床拉回到师父住的小院中,打算慢慢进行修复,让它重新焕发出往日的光彩。 陆妍儿兴冲冲地来到小院,一看到这张床,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呀!这床可真是个宝贝!” 这张老旧的实木雕花床静静地立在角落里,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床架由厚重的实木打造而成,木材的纹理清晰而深邃,床柱粗壮且笔直,支撑着整张床的重量。 床头的雕花最为引人注目,细腻而繁复的图案仿佛是工匠用灵魂雕琢而成。 一朵朵绽放的花朵栩栩如生,花瓣层叠交错,花蕊处更是精雕细琢,仿佛还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缠绕在花朵之间的藤蔓蜿蜒曲折,叶片错落有致,每一片都有着独特的形态,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床围上的雕刻同样精美绝伦,有嬉戏的鸟儿,还有灵动的瑞兽,张牙舞爪,神态威猛却又不失灵动之美。 陆妍儿满脸惊喜,忍不住走上前抚摸着雕花。 林澈笑着说:“妍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陆妍儿兴奋地看向林澈,“这床要是修复好了,那得多漂亮啊!” 林澈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慢慢修复,肯定能让它大放异彩。” 陆妍儿笑着夸赞道:“你可真有眼光。” 陆妍儿满心期待。 ...... 日子不紧不慢的流淌着,转眼间就到了金秋十月。 这天,临水阁打烊后,林澈送陆研儿回家。 到了姥姥家门口,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试探地说:“我听说,很可能会放开政策恢复高考。” 陆妍儿一听见“高考”这两个字,兴奋得睁大眼睛盯着他:“你听谁说的?” 她只记得有资料提及恢复高考是在年底,可是具体时间却实在是没关心过。 “我今晚听包间里有个客人提起的,不过不确定消息是否确切。” 陆研儿想着之前那些谍报电视剧里,就有把小饭馆、报亭或者咖啡馆之类人员流动的地方作为情报收集的站点,不禁乐了。 哈哈,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不由得夸赞林澈:“呦呵,没想到你还挺敏锐啊?这么重要的情报知道第一时间向我报告,真是个好同志!” 陆研儿眼神热切,一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模样,林澈实在不忍心泼冷水,便不再多说什么。 没想到第二天下班后,安小欣就急匆匆地跑来传递消息:“妍儿,有消息说,好想要恢复高考了。” 陆妍儿眼睛里光芒四射:“消息确切吗?” 安小欣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爸去省城开会时候听说的,风声已经传出来了,应该离正式文件出台就不远了。” “太好啦!我是肯定要参加的,小欣我们一起参加啊!” 陆研儿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踏实,“可是不知道需要哪些条件啊?” 这个嘛,既然正式文件还没有出台,安小欣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可她看着好友如此兴奋的模样,怎么忍心打消她的积极性呢。 “妍儿,你肯定能参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报名。”安小欣鼓励她。 然而,安小欣心里却不免为她犯嘀咕,她知道陆妍儿虽然小学到中学成绩都在班级里前十名,可她毕竟高中只读了一年就辍学了啊。 要不然,等消息确定下来,自己帮她好好补习一下,权当是自己复习功课了。 第103章 高考政策下来啦 第二天到城关镇小学去上班,让陆妍儿意想不到的是,她心情很好的整理教具呢,居然罕见地看见田晓玲正在认真地啃着一本书。 这可不像她平日无所事事的模样啊,陆妍儿心生疑惑,便借着起身倒水特意从她桌子旁经过,快速地瞟了一眼那本书。 天呢,居然是一本数学习题集! 这可太反常了,田晓玲一个教低年级语文的老师,平白无故干嘛要钻研数学习题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她肯定也听说了要恢复高考的风声,并且开始先下手为强,已经开始备考了。 想起她爸和安小欣爸爸都在县委工作,那么她提前知晓这个消息也就不稀奇了。 正琢磨着,张利亚看见田晓玲低头看书也觉得有些反常,主动询问:“田老师,你是不是也听说恢复高考的消息了?” 田晓玲一惊,连忙矢口否认:“哪有呀?我怎么没听说要恢复高考呢?你听谁说的呀?只怕跟以前一样都是谣言吧,不能当真。” 说完,还特意把自己的数学习题集举起来:“哦,张老师你是看我在看这本习题集,就以为我在准备高考吧?我在帮我弟弟做题呢,他有好几道题都不会。” 听她都这么说了,张利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就算放开了政策,她也不打算报名的。 这么多年没高考了,这要猛地一放开,那还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有本事谁去考吧,她就安心当个小学老师就好。 陆妍儿本来打算裸考的,毕竟自己前世可是大学教授,专门教大学生的好吧? 可是,这会子看到田晓玲在复习备考,莫名又有些忐忑,心里暗自纠结,要不要也搞本书来温习一下。 对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也应该跟王小明和孙平也说一下,一时之间,她居然希望自己的朋友们都一起参加高考。 最好办个辅导班,自己亲自授课,把这几个好朋友都一起送进大学的校门。 至于田晓玲和吴新宇,哼,就是要他们踩在脚底下。 正如陆妍儿想的一样,田晓玲确实也听说了要恢复高考的消息。 她自然是开心极了,当初自己一念之差,嫁给了城里的下放知青吴新宇,就是指望着有朝一日吴新宇回城,她作为家属可以跟着一起进城。 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下错了赌注看走了眼,吴新宇因为指使下毒未遂被判了两年,到现在还在吃牢饭呢。 既然如此,那就报考大学,要是真的考上了,那就跟吴新宇离婚,离开这个小县城重新开始一份新生活。 虽然她爸爸是凤凰台的副县长,可她也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县城里生活。 虽然听说也不是谁都可以参加高考的,但她相信有自己爸爸在,还不能确保她这一个名额嘛。 ...... 安书记这天下班比平时到家早一些,坐在会客厅的木头圈椅上看报纸。 安小欣故意拿着书本出来倒水喝,还有意把书本放在爸爸面前的茶几上。 安书记一眼瞥见,顿时来了兴致:“小欣,你看这些本是准备参加高考吗?” “对呀,爸,前几天您不是说要恢复高考了吗?我这是提前准备着。” “好啊,这么肯上进,不愧是我的好闺女,爸爸支持你!”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报名条件,陆妍儿和我们班的几个同学都想参加高考呢。” “这是好事,一有消息爸爸就会告诉你的。” 安小欣开心的笑了:“谢谢爸爸,我一定会好好复习的。” 没过几天,安书记下班到家,果然带回来一个大好消息:“小欣啊,省政府那边有确切的消息说,十二月就恢复高考,文件很快就会下发到各级政府了。” “真的?太好了! “条件嘛……”安书记故意逗女儿。 “啊?不会我参加不了吧?”安小欣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顿时有些垂头丧气。 “条件就是,鼓励所有追求上进的年轻人报名参加,为国家选拔人才。” 安小欣开心地差点蹦了起来,嘴里喊着:“谢谢爸爸!”一边欢欢喜喜地往外跑去。 安书记知晓,宝贝女儿这是忙着通知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去了。 果然没过几天,正式文件下发到基层各级政府,陆妍儿所在的城关镇小学也接到了通知,杨洪波校长很慎重,组织教师们开会传达。 文件中明确了这次高考不限年龄和职业,考生自愿报名,但是需要所在单位审核资格后盖章表示同意推荐。 这也就意味着,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很可能因为单位审核不过关不同意盖章推荐,而没有机会得到报名的资格。 不过名额终归是有限,倘若一个单位了有多人报名,那还是要择优推荐的。 陆妍儿激动不已。 迫不及待和林澈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林澈,我肯定要参加高考的,你也一起参加吧?” 林澈却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参加了,我大哥现在吃住都在赵福堂家嘞,林清和菊香都在上学,家里就指着我养家呢,我走了,爹娘咋办?还有临水阁呢。” 陆妍儿深感遗憾,想劝他:“可是,可是我考上了就要去淮城上学啊,你怎么办?我们一分开就是好几年,回头我不在家看着你,你要是被哪个小姑娘俊媳妇的给拐走了怎么办?” “不是还有寒暑假吗?你可以回来,我也可以抽空去看你。” 陆妍儿还是觉得心情低落,现在天天一下班就能见到林澈,真去了淮城,可就没这么便捷了。 林澈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希望陆妍儿去参加高考,希望她可以抓住这次机遇去上学,可他又隐隐有些担心,会不会就此会失去了陆妍儿。 她那么好看,又那么聪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彩,一入了大学,肯定会有很多年轻男人追着她的。 再说了,家猫一旦跑出去见过了外面的广阔天地,还会愿意回到他这个穷家破院里来吗? 想到这儿,林澈心中猛然一惊,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第104章 都是爱学习的好孩子 这天临水阁快要打烊的时分,安小欣、王小明和孙平三人竟前后脚迈步进了门。 林澈赶忙把大家带上二楼一个小包间,客人刚走,小红正在忙着打扫卫生。 林澈亲自泡了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茶,给他们拎了上来。 安小欣笑吟吟地跟他打趣:“是你家陆研儿把我们召集来的,说是要成立一个高考备考互助组。” “我呀,肯定考不上,就来凑个数,给他们几个鼓鼓劲。”孙平笑着解释。 “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8:00我们都会准时在这里集合,林老板不会嫌我们妨碍生意吧?”王小明也跟他开起了玩笑。 林澈照着王小明的肩膀就是一拳,“你小子都当爹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个正形!” 几个人顿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陆研儿赶忙撵他:“快走快走,你带着他们几个接着忙去,我们要安心复习了。” 林澈便轻轻带上门下了楼,几个人各自拿出书本和习题集,开始商讨起复习计划来。 上学时安小欣成绩最好,便由她担当学习小组的组长。 大家每天按照制定的学习进度一起复习、做题,碰到不会的再相互讨论交流。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陆研儿的表现令众人刮目相看。 每当他们遇到难题展开讨论时,她总会给出别具一格的解题思路,这让几个伙伴都惊叹不已。 “天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陆研儿你确定还需要复习吗?我觉得你铁定能考上。”安小欣羡慕不已。 “我肯定完了,这几天做题做的回家躺床上就满脑子数学题,我家李悦叫我都没听见,气得她罚我今晚睡地铺呢。”王小明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哈哈,还是我们单身汉自在啊!”孙平也打起了退堂鼓,“不过真的好难啊,我也快坚持不住了。” “不行,说好的一起复习就不许退出,坚持到最后,哪怕考不上至少也问心无愧吧?”陆延儿给他们鼓气。 她真心实意想要帮大家一起复习备考,能多考上一个是一个。 既然正式文件已经下来了,陆研儿干脆也把书本和习题集带到城关镇小学,一有空闲就拿出来看,旧报纸的边缝上都已经被她写满画满,新笔记压着老笔记,密密麻麻,看不见一点空白了。 每次看到她解题的时候一气呵成,笔尖沙沙沙作响,旁边的田晓玲就心里发慌。 她知道陆研儿高一上完就辍学了,高中的课程通常高二就会讲完,高三的课程基本都是复习,可她毕竟没上过高二,凭什么她做起题来显得这么轻松? 田晓玲的心里既慌乱又充满嫉妒。 陆妍儿就是要给她制造这种心理压力,用余光瞥见田晓玲五官都扭曲在一起,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低下头开始继续复习。 陆研儿正低头认真做题,没留意三年级的刘为民正站在一旁盯着她胳膊下面的旧报纸看。 “陆老师,这......这都是你做的题?”刘为民有些吃惊。 他刚刚勉强从模糊的字迹中看到一道难题,自己一个教数学的老师解题时都很费脑子,陆研儿不是文体老师吗? 这么难的题居然也会? “嗯......你说什么?”陆研儿写完最后几个字才抬起头来,望着刘为民一脸茫然,她压根没听清刚刚说了什么。 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怎么把你给忘了!” “什么?把我忘了?”刘为民一脸茫然,这话什么意思? 陆研儿却兴奋地站起身来:“刘老师,我和几个老同学搞了一个高考备考的学习小组,已经有一周了,我忘记邀请你了,你也加入吧?” “真的,你们还有学习小组?这么认真啊?” “对呀,大家一起讨论交流,更有助于学习消化,参加不?” “参加。” “那好啊,今晚8:00你准时到临水阁来找我们就好,我们有自己的复习计划,你跟上就好。” “好嘞!”刘为民点点头. 旁边的田晓玲脸色愈发难看了,什么?他们居然还有备考学习小组,也不知有哪几个人,不会有什么内部消息或者复习提纲吧,田小玲越想心里越慌。 她们城关镇小学也不知道会有几个名额,可她听说有两个老师都已经悄悄去教育局领导家里拜访过了。 说得好听叫拜访,其实谁都心知肚明,还不是偷偷摸摸送礼去了。 她开始琢磨起其他的办法。 一连几天晚上,刘为民都去临水阁和几个伙伴一起复习备考,晚上到家后他也不肯休息,还要熬夜再看一会儿书。 他是数学老师,语文和历史都比较薄弱一些,有时候实在容易搞混淆的内容,就用红笔划出来 ,第二天带到城关镇小学请教陆妍儿。 还有两个年轻教师也在独自复习,只可惜书本丢开了这么些年,如今重新拿起高中课本,竟是很多题目都不认识了。 看见陆妍儿对于每门学科的问题都是有问必答,羡慕得不行,也很想加入学习组,悄悄问了刘为民,刘为民又转述给陆妍儿。 “让她们一起来。”陆妍儿毫不犹豫就点头同意了,于是,临水阁二楼包间里的学习小组迅速壮大至七个人。 林澈每天都给他们泡一壶香浓的热茶,怕他们看书打瞌睡,有时候她们讨论得晚了,还给她们送一点吃食上楼充饥。 有一次,王小明打趣他:“澈哥你傻不傻,你还屁颠颠地跟后面作贤内助,我妍儿姐这么好看,回头考上了进了大学的门,只怕是有更多的人追着跑呢!” “就是,我们妍儿要是被抢走了,只怕到时候你哭鼻子都来不及喽!”安小欣也跟着煽风点火,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皮模样。 林澈嘿嘿一笑也不答话,他心里怎么能没有这样的担忧呢,只是,他更愿意支持陆妍儿做她想做的事情。 “陆老师不是那样的人。”孙平忙着打圆场。 陆妍儿嘴巴里嚼着林澈刚端上来的点心,含糊不清地说:“我准备把你澈哥打包带走!” “扑哧!” 安小欣笑得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坐在身旁的孙平和刘为民都无辜中招,笑着往一旁躲开。 “怎么带?”刘为民忍不住开口追问,这几日他已经和林澈成为了朋友。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先集中精力参加高考!” 这的确是当前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几人喝了热茶吃了点心,笑过闹过也提了精神,继续埋头苦读。 第105章 走吧,一起高考去 平日里没啥事的时候吧,都觉得日子慢悠悠的,可一旦真有大事忙碌了,却仿佛有谁悄悄把时针拨快了似的,一眨眼就到了高考倒计时。 县政府的大喇叭连着几日开始播报有关高考的各种资讯,有时候是播读报纸上刊登的高考政策,有时是通报全国各地的报名人数等等。 以前政策没确定的时候,大家都竖着耳朵四处打听消息,可真的报名参加之后,这些资讯反而是不敢多听了,越听越感到心慌,莫名增添了紧张情绪。 今晚是陆妍儿她们在临水阁复习的最后一晚。 因为陆妍儿提议,最后两晚大家各自在家复习,薄弱的科目别再强攻了,把自己实力最强的学科再看看,也给自己增强点信心。 “我们几个里面陆妍儿肯定第一名,我肯定最后一名。”王小明垂头丧气,要不是最开始跟她们约好了要坚持到考场最后一刻,他早就打退堂鼓了。 林澈送了热茶上来,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嘛!” “哎,我现在突然明白我澈哥怎么不报名高考了,肯定是预见到了这备考过程的煎熬。”王小明眼睛一亮。 “嘁,就你会瞎琢磨,林澈成绩那么好 ,才不会像你这么煎熬!”安小欣不同意他的观点。 “我也够呛!”孙平也很心慌,这几天上班,他们山王镇政府的喇叭里从早到晚循环播放高考的信息,听得他脑袋都要炸了。 “还有,下面知青点报考的几个人,听说这些天都在拼了命地看书背书,有人夜里背到两三点钟,躺下来打个盹儿,五点钟爬起来接着背。” “啊?” “这么拼命吗?” “那我肯定没戏了!” 刘为民和另外两名老师也觉得很有压力,虽说他们一直在教学一线,可是教小学生跟自己参加高考那可不是一码事。 毕竟报名考试的人那么多,可不能掉以轻心。 见大家都有些心慌意乱,陆妍儿喝了几口热茶淡然开口:“不管怎样,参加高考对于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努力了就好,结果顺其自然。” “对,努力过就好。”安小欣点头应和。 …… 高考三天,文理科的试卷由各省自行命题,难易程度和考试时间都不尽相同。 陆妍儿选了文科,她不想再做理工女了,文科既轻松又浪漫,还能富裕很多时间出来做生意赚钱。 陆妍儿一边往考场里走,一边好奇地打量四周的考生,因为知道政策不限年龄,很多大龄青年也都报名了考试,可眼前的情景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考生中不乏胡子拉碴的,也偶有几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的确挺让人感动。 更令她惊诧地是,竟然还有背着娃娃来考试的。 以至于她在心里暗暗替她们担心,万一考试的时候,小娃娃们要是饿了、尿了、大哭起来怎么办? 难道说,监考老师还要帮考生们换尿布哄孩子吗?脑海中想到这个画面,不由得又笑了出来,顿时一点也不紧张了。 最后一科考完,陆妍儿从考场出来,就站在大门口耐心地等待。 她是提前交卷的,一来,题目比她预期的简单许多,估计是国家也考虑到考生们丢下书本很多年了,基础都不是很好吧。 二来,自己以一个大学教授的身份来和这些高中生甚至是初中生一起考试,她自己内心还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所以,她只简单做了前面的题目,作文随便写了写,都没敢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过了一会儿,安小欣也自信地走出考场,笑眯眯地望着陆妍儿。 “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也觉得题目很简单,对吧?”陆妍儿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 “的确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不过你组织的复习小组功不可没!”安小欣朝好朋友竖起了大拇指。 旁边有人小声质疑:“这可是高考怎么可能容易?” “就是,这两个年轻姑娘一看就是在吹牛。”有人附和点头。 好吧,她们的确不该这么骄傲的,彼此会心一笑便不再讨论考试题目,安静地等着其他几个朋友出来。 见王小明居然打了头阵率先出来,安小欣不厚道地笑了起来,怕不是实在没有会做的题了不得不出来吧。 接着是刘为民和孙平结伴出来,他俩分在了一个考场。 紧随其后,另外两个老师也出来了。 几个人来到临水阁,不管考得如何,林澈都说了要给他们摆个庆功宴,至少庆祝一下他们考试结束。 等着上菜的功夫,几人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哎呀,还是陆妍儿厉害,你给我们讲解的那几个重要题型居然都考到了!” “对呀对呀,有一题除了数字不一样,题型几乎一模一样!” “不光数学题,政治题猜得难道不准吗?” “陆老师,我简直对你要顶礼膜拜了,对作文分析的也八九不离十,果然是叙事作文!” “我都开始怀疑陆妍儿你,莫不是和出卷子的老师是亲戚?” “哈哈哈哈……”几个人甭管考好考坏,都开心地哈哈大笑。 王小明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虽然吧,我考得不咋样,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陆妍儿带我复习过的题,我还是基本都做出来了,至于没复习到的我也不管他了!” 林澈正好端着一盘花生米上来,听到这句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小明心态很好。” 这时隔壁包间也上客人了,服务员小红正在忙着招呼他们入座、泡茶。 林澈指了指花生米:“热菜都要现做,你们饿了吧,先吃几个花生米垫垫吧。” 说完悄悄指着旁边包间说:“跟你们一样,都是参加完高考出来庆祝一下的。” “哦?” 几人停止讨论,果然听见左侧包厢里有两个姑娘也在讨论题目。 一个说:“哎,完了完了!背了这么多天书都白背了,感觉自己压根没背到重点。” 另一个说:“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去,除了前面的选择填空,后面的大题我几乎一道都不会解。” 一个男生接口:“要不是你们说不管考得如何,都要出来吃个饭庆祝一下,我真心没脸吃这个饭。” “哎呀,你们不要这么消沉嘛,不管怎么说也是考完了,放松一下。” 安小欣吐了一下舌头,轻声对几人说:“哎呀,咱们也不能太张扬了,毕竟高考那么难,我们考得好也不能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陆妍儿笑着说:“对,低调低调!” 几人便集中精力对付桌上的这一盘花生米,估计早晨吃的饭全部消耗的做题目上了,此时真的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这时右边包厢也有客人陆续入座,只听一个年轻姑娘说:“哎,我是没考好,就安心呆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吧,也甭想着鲤鱼跳龙门了。” 另一个姑娘大咧咧地说:“考不好就考不好,至少我们光明磊落,也不至于像那个王红琴,为了让村支书书给她报名盖章居然还跟人家睡了!” “真的假的?这种话你可不能瞎说!” “全村人都传遍了,就你们还蒙在鼓里,你们前阵子都在安心背书,我就没跟你们说啊。” 为了高考还可以这么拼吗? 陆妍儿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差点惊掉了下巴。 第106章 分数出来啦 安小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指轻轻放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大家见她这般,都是一脸好奇地望向她。 安小欣赶忙把嘴巴里的花生米咽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神秘兮兮地开口:“我这儿有个新闻,你们想不想听?” “快说呀,还故意卖关子!”急性子的王小明催促她。 安小欣笑容中透着几分狡黠:“你们就不想知道田晓玲的情况?” 陆妍儿撇撇嘴:“她肯定考不上,还能有啥情况?” “说呗,别惹我们着急呀!”王小明急得直跺脚。 安小欣压低声音开口:“我也是偶尔偷听到的,我爸跟我妈嘀咕了几句,被我听了一耳朵。” “我说为啥他爸带着她们姐弟几个住县委大院,却从来没看见过她妈呢,你们猜猜怎么着?” “不会是死了吧?”王小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呸呸呸,好好的别诅咒人家!”陆妍儿白了他一眼。 “她妈跟一个老相好跑了,留下她们姐弟三人,一个都没带走,全跟着她爸。” “啊?这么狠心啊?”孙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我现在有点理解,为啥田晓玲那么不顾一切都想要离开这里,想去大城市生活了。”陆妍儿若有所思的说道。 “但她想通过高考出去,我觉得有点难,我们都在城关镇小学教书,彼此是什么水平还是有所了解的。”刘为民给出了公平客观的评价。 “这么说来,其实她也挺可怜的。”陆妍儿不禁感叹。 不过想想她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又觉得她是咎由自取,毕竟原生家庭无法改变,还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啊。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高考过后,几个人又约着一起玩了几次,然后就是安心等待出分数了。 没想到分数公布得如此之快,放寒假前就有了结果,榜单就张贴在凤凰台教育局的大门口。 杨洪波老校长比几个参加高考的青年教师还要激动,一接到教育局的通知,连忙催促他们调课,赶紧去看分数。 怕他们考不上回来觉得没面子,还特意宽慰了几句:“这次高考通知来得这么急促,大家都没有太多时间认真准备,几位小同志积极参加,都是要求进步的好同志。” 言下之意,考不上也不必觉得难为情,大不了明年再考。 这不说还好,一说反倒让几个报考的老师感觉更紧张了。 几个人骑上自行车就往教育局赶,远远地就瞧见教育局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 到了跟前又听说,居然还有知青们太激动了,天不亮就过来等着了。 刘为民对陆妍儿说:“你肯定能考上。” 陆妍儿微微一笑,她对自己的实力心中有数,可另外两位女教师却紧张得不行,陆妍儿甚至能听见其中一位牙齿都在不停地打哆嗦。 工作人员出来了,一张张的大红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考生们的姓名和分数,立马有人围上去找名字。 也有人近乡情怯,远远地站在原地踱步,不敢上前。 身边已经有人惊喜地高呼:“天哪,我居然考上了!考上了!” 有人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默默流泪,也有人旁若无人地抱头痛哭起来…… 挤进人群的孙平兴奋地朝大家挥手:“哎!安小欣在前十名!” 安小欣在门诊室值班没过来,请他们帮忙看分,几个人开心地击掌,都替她感到高兴。 刘为民也按耐不住了,也开始往人群中挤去,留下陆妍儿她们几人在外围继续等待着。 陆妍儿是胸有成竹,不着急这一会儿,另外两个老师是自知考得不好,实在是没有勇气挤进去看,想等着人少了再去看。 和她们一起来的田晓玲也按捺不住,跟在刘为民后面使劲往里挤。 “陆妍儿!你也考上了,在第二张榜上!” 孙平再次回头大声喊道。 这正是陆妍儿期待的结果,她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就是怕对这些考生们不公平,眼下这个成绩正好符合自己的预期。 陆妍儿满意地笑了,却瞥见田晓玲回头看她那一眼,眼神中满是嫉妒和怨恨。 看榜的人渐渐少了,几人的成绩也都查到了:安小欣考得最好,陆妍儿位居第二,紧跟着是刘为民和孙平。 王小明和另外两位老师都名落孙山了,田晓玲自然也没有考上。 杨洪波老校长激动不已,特意在放学后组织全体教职工开会,宣布这个好消息。 毕竟城关镇小学报考了五人,考中了俩人,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还让校广播室的大喇叭也向全校师生播读这个喜讯。 田晓玲原本自己没考上就窝着一肚子火呢,这会子听见校广播里循环播读刘为民和陆妍儿的名字,心里的不甘和嫉恨更加强烈。 凭什么她只读了一年高一,就可以考上大学?而且还考得那么好,居然排在第二张大红榜上? 对了,她们之前不是有个学习小组吗?除了王小明和学校的两个女教师,其他几人全都考上了,安小欣还考进了前十名。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田晓玲越琢磨越觉得事有蹊跷,王小明就是故意安排进去陪衬的。 至于两个女教师,是她们后来自己要求加入的,陆妍儿肯收下她们,估计也是打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 不然的话,她们学习小组的人要是百分百都考上了,岂不是更容易露出破绽? 她们几个之所以都考得这么好,肯定是安小欣的爸爸安书记暗中靠关系拿到了试题。 就算拿不到考试卷,至少也能拿到复习重点,或者就是一部分试题也说不准。 对,一定是这样! 否则那么多人报考,凭什么别人都考不上,唯独她们学习小组的几个几乎都考上了? 田晓玲迫不及待地给凤凰台教育局写了一封举报信,指名道姓举报学习小组高考作弊,举报安书记暗中泄露考题。 教育局接到举报信,又是实名举报,尤其是还举报了县委书记安文浩,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光如此,田晓玲还到处散播消息,鼓动那些没考上的,特别是指望通过高考回城的知青们。 居然还真有几个没长脑子的听信了她的瞎话,还跑去教育局门口搞什么请愿,要领导们为他们做主。 第107章 人蠢无药医 对于田晓玲那些近乎癫狂的言行,安小欣气得直跳脚,小脸涨得通红。 陆妍儿反倒是被气笑了,不禁无奈地摇头感概:“果真是人蠢无药医,总是喜欢干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田晓玲的这一连串举动,在学校和教育局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次的动静闹得着实不小,甚至连淮城市教育局和省城教育厅的招办工作人员,都专程派驻下来调查此事。 学习小组的几个人都被喊到临时办公室里接受问话。 有个中年男人语气十分温和:“陆妍儿老师,听说你们成立了一个高考备考学习小组?” “是的,原本是我们几个老同学一起复习,后来加入了三个城关镇小学的同事,一个是我邀请的,两个是听说后主动要求加入的。” “举报信上说你高中只读了一年,这是真实的情况吧?” “是的,高二的内容都是后来我自学的。因为我辍学后十分后悔,我希望可以通过高考改变命运,所以一直坚持自学高二的课程。” 这番回答合情合理,毕竟谁参加高考不是为了改变命运呢? 问话的中年男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时,有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手里拎着满满一大包东西,都是这段时间学习小组复习时做题目的草稿纸,是他特意去临水阁二楼的小包间取回来的。 一位大姐模样的女同志快速翻看,忍不住惊叹:“这么多啊?看来你们学习小组的确很努力啊!” 送草稿纸进来的小伙子补充道:“临水阁的服务员小红说,从高考政策公布以后,他们每晚八点开始学习,一直到十点才结束,风雨无阻。” “如果我们对你学习小组的人单独组织一场小考试,你们愿意吗?” “没问题,随时都可以。抽查,或者全部重新考一遍都没问题。”陆妍儿回答得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调查组的几个人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叫陆妍儿的姑娘如此自信坦然,给他们留下了极好的第一印象。 紧接着,调查组又分别询问了学习小组的其他几人,大家也同样不卑不亢,充满自信,都愿意通过再考一遍来证明自己的真实水平。 回忆起备考的艰辛时光,他们一起熬夜复习,互相答疑解惑,付出了无数的汗水和努力,这些真实的经历就是他们证明自己的有力证据。 经过一番细致严谨的调查,调查组终于得出了结论: 事实证明,学习小组的成员们完全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取得了好成绩,不存在任何作弊行为。 为了服众,还特意让杨洪波老校长召集全校教职工开会,在会上,调查组的工作人员当场宣布了调查结果。 田晓玲顿时傻了眼,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城关镇小学的教职工们却开心不已,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一时间,教室里面议论纷纷。 “太好了,调查组果然还回来一个公道!” “哼,我就知道肯定是诬陷!他们几个小年轻天天在办公室看书、做题,我们都看着呢!” “就是呀,一定是有人妒忌心强,自己没本事考,还故意坑害别人!” “这种人最可恶,八分钱邮票就妄图毁掉别人的一生!” …… 田晓玲觉得耳边的这些话语听起来那么刺耳,她猛地站起身来,冲着杨洪波校长歇斯底里地吼道:“凭什么?一定是调查组的人也被他们收买了,一定是的!” 她伸手指着调查组的几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说完还觉得难解心头的滔天恨意,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陆妍儿,大声咆哮:“就是你!就是你考试作弊,还花钱买通关系,让这些人也帮你一起掩盖事实真相!” 年长的曹长青和刘为民两位男教师迅速起身,把陆妍儿护在身后,唯恐田晓玲冲动之下又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言行来。 调查组的工作人员瞧着眼前这个年轻女教师,竟然当众指责他们包庇陆妍儿,这下可真是气坏了。 明明是她自己没考上大学,妒忌别人不说,还心理扭曲写不实的举报信,并且在凤凰台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现在居然倒打一耙,连带着把调查组也一同抹黑?! 杨洪波老校长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田晓玲怒喝道:“住口!你这样胡搅蛮缠,信口雌黄,哪还有半点人民教师的样子?” 调查组的那名中年男子,想必是个带队的领导,此时也是怒不可遏:“杨校长,请问你们学校的校规里有没有关于在职教师诬陷他人的规定?我很想了解一下,应当如何处置?” “有,警告一次,记过一次,罚款二十元!”还没等杨校长开口,曹长青老师就抢先回答了。 “之前就已经对田晓玲记过一次了,按照我校规定,连续记过两次就要调离教师岗位。”杨校长气得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那我代表调查组,希望城关镇小学能够严格执行校规,尽快按照校规对田晓玲同志进行处理,同时把处理结果以书面报告形式,上报一份到教育局。” “凭什么?明明是他们几个作弊,凭什么处理我?我不服!你,你们……全都是串通一气,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田晓玲依旧是歇斯底里地叫嚷着,可已经不再有人理会她,调查组的同志和城关镇小学的其他老师们纷纷起身离开了。 谁又愿意跟一只疯狗多费口舌呢? 第二天放学后,杨洪波校长再次召开全校教职工会议。 会上,他神情严肃,一字一句向全体教师宣布:“之前田晓玲就已经违反校规被记过一次,加上这次严重违反了校纪校规,经我们校领导班重研究决定,将田晓玲调离教师岗位!” 全场鸦雀无声。 田晓玲听到“调离”二字,如遭雷击,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看着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心里百味杂陈,虽然对这个结果有一丝丝不忍,可是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所有人都对她失望透顶。 第108章 开学报到第一天 安小欣、陆妍儿、孙平和刘为民四人,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一同报考了离凤凰台县城最近的淮城的大学。 令人欣喜的是,安小欣、陆妍儿成功考取了淮城师范大学,孙平和刘为民双双被淮矿大学的理工科录取。 在约定好的那一天,四人背着行囊,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一同搭乘开往淮城的长途汽车。 林澈亲自来送行,细心地让他们先上车选了座位坐好,接着再把四人的行李一件件搬上车,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行李架上。 林澈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陆妍儿身上,双眼中满是不舍,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之前该说的话早已经说过很多遍,再说,也无非都是重复的话语了。 “放心啦,我和妍儿在一个学校,我会帮你看着她的!绝不让其他男人靠近她!”安小欣开口安慰他。 “我不算其他男人吧?正好趁这个机会开始追求陆妍儿!”刘为民半开玩笑地打趣道。 “不会吧?哥们你这可是趁虚而入!不厚道啊!”孙平也跟着搅和,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情意绵绵的送别场景。 陆妍儿扶额,有些无奈,昨晚不是都说的妥妥当当了吗?她先去站稳脚跟,顺便考察市场和地理环境。 林澈在家里尽快培养王小明和李悦俩人上手生意,然后把临水阁交给他们经营和管理,林澈再抽身出来到淮城合会。 这会子怎么又黏黏糊糊的,哪还有半点当年的冰山模样?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知道我的情谊并不假……”无奈之下,陆妍儿轻声唱起了一首歌。 几个人的眼睛都闪闪发亮,这是什么神仙歌曲?这也太好听了吧? “哇!好听,我要学这首歌!妍儿你要负责教会我!”安小欣兴奋地鼓掌。 刘为民看林澈听了陆妍儿的情歌,一扫脸上的阴霾,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就故意开始撩拨他:““真没想到,陆妍儿你嗓子这么好,更坚定了我要追求你的信心!” “你这家伙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孙平挥拳拍了他一巴掌,没想到一向文质彬彬的刘为民今天这么调皮,这不是诚心给他澈哥添堵吗? “好啦,送人的可以下车了,还有一分钟就要发车了!”售票员好心提醒。 林澈无奈地朝着几人挥挥手,缓缓转身下了车。 回到临水阁,他静静地站立在窗前,望着远方,手中无意识地摆弄着算盘。 陆妍儿即将踏入大学的校门,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为陆妍儿能进入大学追求梦想感到由衷的高兴和自豪,她那么聪慧、那么努力,这是她应得的。 想到她即将在大学里展开全新的生活,学习更多的知识,结识更多的朋友,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可另一方面,那一丝担忧又如阴云般笼罩在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深知大学里人才济济,优秀的青年男子比比皆是。 陆妍儿那么美丽,性格又开朗善良,到了大学,会不会有其他的男生吸引她的目光?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厉害。 他在心里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他和陆妍儿之间的感情,能否经得住距离和时间的考验? 他不敢去深想,却又控制不住思绪的蔓延。 …… 长途车准点抵达淮城。 四人下车后,孙平和刘为民先送两个姑娘去淮城师范大学报到。 安小欣、陆妍儿一走进校园,就感受到了热烈而温暖的氛围。 一个男生立刻热心地围上来:“你们俩都是来报到的新同学吧?我们就住在学校附近,是负责迎接新生,帮你们办理手续的!” “是的,我们两都是新同学。”安小欣笑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又一个男生走过来:“你们二位的行李呢?” 陆妍儿朝身后一指,又朝孙平和刘为民招招手,二人赶忙快走几步把她们的行李送过来。 最初迎上来的那个男生开口道:“我叫周爱军,他是张云雷,行李交给我们就可以了。走,先带你们去报到!” 见已经有人接手帮忙了,孙平和刘为民边和她们告别,急匆匆赶去自己的大学办理报到手续去了。 “他们是?”周爱军朝着孙平和刘为民的背影问道。 “是我们的同学,我们四人一起考上大学的,所以也一起来报到,只不过他们在淮矿大学。”安小欣声音清脆悦耳,耐心地解释道。 周爱军听后喜不自禁,朝着张云雷就是一番疯狂眨眼,心中暗自窃喜。 哎呀妈呀,他们俩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今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第一批参加高考来报到的学生们,年龄跨度很大,有的人看起来都像是三十多岁了,有的胡子拉碴,一脸沧桑,有的居然背上还背着娃娃。 可眼前这两位年轻姑娘,不光长得好看,皮肤白皙,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幸亏他眼尖,一进门就看到她们俩与众不同,这才得以先下手为强啊。 四个人边走,一边愉快地闲聊起来,张云雷嗓音温和:“两位好看的姑娘,能否请教一下你们的芳名?” “哈哈,我叫陆妍儿,她叫安小欣,我们两是最要好的闺蜜。”陆妍儿笑着回答,声音中充满了活力。 张云雷便记住了,穿浅蓝色的叫陆妍儿,长的俏皮可爱,说话时一双灵动的双眸闪烁着光芒,一笑起来两颊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穿桃粉色的叫安小欣,皮肤白皙像个瓷娃娃,温婉优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气质。 在周爱军和张云雷的引领下,两位姑娘顺利完成了报到手续,随后,他们一同走进文科班的教室,瞬间吸引了班级里男生们的注意,有的甚至露出了倾慕的神情。 “这两位新同学可真是漂亮啊!”一个男生小声说道,眼睛紧紧盯着两位姑娘,简直舍不得眨眼。 “是啊,咱们班真是幸运,来了这么两位美女。”另一个男生附和着。 “我感觉自己瞬间找到了努力考大学的意义!”一个胖胖的男生由衷感叹,引得旁边几个人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陆妍儿和安小欣感受到了众多目光的注视,大大方方地寻了两个空座位,顺理成章成了同桌。 第109章 优秀招惹妒忌呀 然而,女生们看向她们俩的眼光可就没这么友好了。 从她们俩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起,李雪飞的眼睛就死死地盯住她们,听到班里的男生们都兴奋地交头接耳,两眼放光,讨论着两个人的穿着打扮,这更让她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又看见二人没有丝毫的羞怯之意,反而是落落大方的寻了个座位坐下,居然还手牵着手成了同桌,她不由得紧皱起了眉头。 李雪飞的家庭条件算得上好的,母亲是小学教师,父亲在法院工作,这样的家庭环境养成了她捧高踩低的性子。 对于比自己家境更优越的,恨不得追在后面当个小跟班,可对于县城里来的同学们,无论男女,她是一律看不上眼的。 原本想着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在班级里挑选家境好又帅气的男同学处对象,至少也要是和她条件相当的。 可是她住得近来的早,打眼一看,班级里大部分都是周边几个乡镇和县城来的同学,只有周爱军和张云雷两个男生是淮城的,看穿着家庭条件也是好的。 若是从这二人中间发展一个合适的,倒是不错,学习爱情双丰收。 不曾想,班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两个妖精,一个长得甜美可爱,一个面容姣好,温婉可人。 就连原本围着她打转转的周爱军和张云雷,居然也屁颠颠地鞍前马后地帮她们办手续,这可真是让她大为恼怒。 这时,一位中年男老师走进了教室,“同学们安静一下,咱们班新同学已经到齐了,大家欢迎!”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老师微笑着看向陆妍儿和安小欣。 安小欣率先走上讲台,“大家好,我叫安小欣,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希望以后多多关照!” 陆妍儿也随后走上讲台,“大家好,我是陆妍儿,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度过美好的大学时光。” “我们两都来自凤凰台县城,也是小学中学直至高一的同桌。”安小欣补充说道。 “原来是小县城来的啊!”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响起。 男老师皱起眉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是李雪飞。 “不管从哪儿来的同学,以后在我的班级里都是亲如一家,我希望各位同学能够一视同仁,共同学习进步,不要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我也没说错啊,只是重复了一句安小欣的介绍。”李雪飞噘着嘴,眼睛瞥向陆研儿,挑衅开口:“早就听说这批考生里有个牛人,只读了高一一年就考出了高分,还引得省教育厅和市教育局都派了专人进驻调查成绩真伪,莫非就是你?” 自从田晓玲举报陆研儿她们几人考试作弊,尤其是指出陆研儿高中三年仅读了高一一年时间,立马把她成功炒作成了新闻人物。 这么多老老实实读了三年的考生都没有考上大学,她一个只读了一年的普通姑娘。不光自己考出了好成绩,竟然还搞了个什么学习班,带着几个一同复习的同学考中的几率也非常高。 这就不得不让人们好奇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陆研儿淡淡开口:“是啊,我只读了高一就辍学了。” 话音刚落,教室里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原本大家都在以为只是传言罢了,没想到竟是真的?! “学习并非只有在学校里就读这一种方式,我辍学后一直在家中自习。有什么问题吗?” 这...... 男老师欣赏地看了陆研儿一眼,接口道:“这位陆同学说得很好,学习的方式方法不拘泥于一种形式,能够通过自学取得这么好的成绩,足以证明你是一个非常自律的好学生啊。” “牛!陆同学,我对你顶礼膜拜!” “真的只读了一年啊,这也太厉害了吧!佩服!” “哎呀,我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教室里议论纷纷,唯有李雪飞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原本提出质疑,是想引起同学们对陆研儿的不满和嫉恨,让她在新集体中难以立足的。 谁料到,这反而等于给她搭好台子,把她捧了上去,眼瞅着新老师和同学们对她赞许有加,李雪飞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好了,两位新同学请回到座位上吧!”新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容温和:“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爱民,是你们的班主任。”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可是接下来王爱民说了些什么,李雪飞压根没有听进耳朵里,她满心满脑子都是嫉恨。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辛苦读了三年高中,接到高考通知后又每晚熬夜苦读了几个月,才勉强达到了分数线得以录取。 陆研儿为什么这么幸运,得到老天的眷顾,一个小县城的姑娘,貌似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结果。 明明只是一件浅蓝的普通衣裳,这个颜色一般人穿起来都不免会有些土气,可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清新怡人。 还有那个和她一起从小县城来的安小欣,竟然穿了自己最喜欢却又不敢穿的桃粉色,偏偏还不难看,穿得娇嫩若仙。 相比之下,自己今天特意挑选了一身艳丽夺目的装扮,反倒是显得有些俗气,落了下风。 第一天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课程教学,多是班会课或者各科老师的见面,各自提出新学期的要求等等。 一放学,周爱军和张云雷两人就心照不宣地围了过来。 “陆研儿,安小欣,你们两刚来肯定人生地不熟,不如我们哥俩带你们到附近转转,熟悉一下周边环境。”周爱军热情地提议。 “对呀,给个机会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呗!”张云雷也一脸期待。 陆研儿略一思索,和同学们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维护好的,自己虽然有林澈了,可是安小欣和那个可恶的顾建军却像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动静。 眼前这两人中看着形象谈吐都不很错,说不定还能发展一个成为安小欣的对象呢? 这样想着,便爽快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你们啦!”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 “就是,能为两位服务是我们哥俩的荣幸!” 第110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四人结伴而行往校门外走去,差点没把李雪飞气个半死,心中将四个人狠狠地骂了一万遍。 “哼,不过就是两个小县城来的乡下丫头,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被晾在一旁的李雪飞冲着他们的背影骂道。 “我说李雪飞,你这样就不对了吧?人家又没招惹你!”胖胖的王磊忍不住开口制止她的无礼。 “本来就是嘛,我又没说错!再说了,我说她们两个乡下丫头,又关你什么事?”李雪飞看着王磊的肉包子脸,心中很是鄙夷。 虽说这个年代能吃胖说明家庭条件优越,可她也着实看不上这种长相。 不行,一定得想法子把周爱军和张云雷给抢回来! 王磊见她如此不讲道理,也不愿意多和她计较,只是心中暗想,那两个好看的姑娘恐怕日后要吃亏了。 …… 第二天下午的两节课都是班主任王爱民的课,第一节课后,他笑容满面地开口:“同学们,有个通知告诉大家,学校为了祝贺大家千辛万苦考取大学,准备举办一个迎新晚会!” “啊?这么好啊?还有晚会!” “什么时候啊?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王老师快说说啊!” 王爱民看着同学们一双双期待的眼神,便也不再卖关子:“就在周六下午,半天时间,现在先向各个班级征集节目,报送给学校后再根据节目种类挑选一下制作节目单!” “什么节目都可以吗?” “我倒是会拉二胡,可惜也没带过来啊!” “那就唱歌呗,清唱都可以!” “估计一大半的节目都是唱歌,也没什么意思啊,要有点不一样的节目就好了。” 看着同学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王爱民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样吧,今天已经是周二了,时间是有点紧的,第二节课先不上了留给大家商讨节目!” “欧耶,谢谢王老师!” “太好了,得好好商量一下怎么代表咱班的水平!” “就是,最好能让咱班在校联欢会上一举成名!” 安小欣和陆妍儿也很期待,二人也开始商量准备个什么节目才好? “妍儿,你唱歌那么好听,不如你唱歌就代表我了,我实在不会表演啊。”安小欣想起出发前在长途车上听她随口哼唱的那几句,曲调实在是独特又好听。 陆妍儿却不太想出风头,摇摇头:“哎呀,还是不要了吧。” 安小欣却很坚持:“你出发前唱过的那首歌,真心好听,你唱了肯定会引起轰动!” 坐在她们二人前面的李雪飞听了,便忍不住转回头出言讥讽:“真是个土包子,这种联欢会上唱歌类的节目肯定是一抓一大把,你们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出彩?” 安小欣看不惯她那种目空一切的傲慢态度,便故意激将她:“是吗?那你敢不敢跟我们妍儿比试一下?看看究竟是谁表演的节目更受欢迎?” 李雪飞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安小欣,你个县城丫头也敢挑衅我?” “李同学你误会了,既然你这个大城市的小姐见多识广,博学多才,自然要在这种场合展示一下自己的多才多艺,也让我们小县城来的开开眼界啊?”安小欣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其实,班级里真正在淮城的又有几人呢?大多数同学都来自周边的乡镇和小县城,听李雪飞这两日总是出言不逊,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此刻,听到安小欣的话,都心照不宣地跟着起哄,嚷嚷着让李雪飞表演一个。 “李同学,既然安同学都这么说了,你干嘛不表演一个给我们开开眼界呢?” “是啊,我也是农村来的见识浅薄,就想欣赏一下你的才艺呢!” “就是,我们都很期待哦!” 李雪飞自认为自己唱歌跳舞都很好,可是却并不想打头阵上台表演,她原本打算着等其他同学先表演几个,自己再出场博得掌声。 李雪飞就这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面对着同学们的怂恿,一时之间她倒真真是有些骑虎难下。 班主任王爱民见大家都这么说,便顺水推舟开口:“李雪飞同学,既然大家都这么期待你的表演,你也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来吧!” 李雪飞见班主任都这么说了,也不再犹豫,傲慢地站起身来:“好吧,既然安同学这么期待,那本姑娘就让你开开眼界!” 于是,她快步向讲台上走去,王爱民走下讲台把位置让给她,自己坐在了李雪飞的位置上。 李雪飞清了清嗓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唱歌,她唱得是一首《红莓花儿开》,歌声悠扬婉转,声音响亮动听,真心不错。 一曲唱罢,她又紧跟着展示了一段小舞蹈,那是段傣族舞,她身姿婀娜,几个动作跳下来,一看就知道她的确是专门学习过的,难怪她之前会那么骄傲了。 表演结束,教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同学们真心实意地肯定了她的才艺。 她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站在讲台上扫视全场,尤其是看向安小欣和陆妍儿的目光,简直是不可一世。 王爱民站起身:“第一个上台表演就给大家开了个好头,李雪飞同学表演得很好! 有她开了个头,紧跟着就有大方的同学纷纷上台,展示自己的才艺,有同学随身带着口琴的,就表演了一段吹口琴,也有唱歌跳舞的,貌似都不如李雪飞最初的表演。 李雪飞更加得意了,侧目看向周爱军和张云雷,心想这下你们见识到本姑娘的优秀了吧? 安小欣和陆妍儿俩人坐在台下开心地欣赏着同学们的表演,不时地交流一两句,点评一下大家的才艺,一副置身事外的悠然模样。 李雪飞见状更想看她们出丑,冷冷开口刁难:“我说你们两个可不太厚道啊,你们把我撵上台表演了,同学们呢也都表演了,可你们两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坐在这儿闲聊呢?” 安小欣淡淡一笑:“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不擅长文艺表演,让陆妍儿代表我啊。” 第111章 在全校露了脸 “哼,她代表你?恐怕她自己都不会什么才艺吧?”李雪飞的这句话充满了恶意,王爱民听了也很不满意。 毕竟,选拔节目原本就是自愿参加的,又不是强制要求每个同学都必须表演的,这个李雪飞同学虽说的确有点才艺,可是心胸实在是过于狭隘啊。 王爱民刚想开口替她们二人解围,就见陆妍儿不慌不忙站起身来,十分自信地对着李雪飞开口:“倘若我表演的节目能够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认可,你又打算怎么办?” “笑话!简直是不自量力,你有本事还是先上台表演再说吧!” 李雪飞这是吃准了她不可能表演出什么精彩的才艺来,陆妍儿不过是一个小县城来的乡下丫头,能有什么见识? 同学们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们既不敢相信陆妍儿真的能表演的比李雪飞好,可看她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又都有些期待地望着她,心底隐隐期待着一场精彩的表演。 陆妍儿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微笑着对大家说道:“同学们,接下来我为大家带来一段评书。”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开讲:“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儿个咱就来讲一讲这三国里的风云人物……” 陆妍儿的声音清脆响亮,抑扬顿挫,将故事中的人物和情节描绘得栩栩如生。 她像是会分身术似的,一会儿模仿关羽的豪迈,一会儿展现诸葛亮的智谋,每一个角色都被她演绎得惟妙惟肖。 同学们听得入了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妍儿,仿佛被她带进了那个金戈铁马、英雄辈出的三国时代。 陆妍儿越讲越精彩,不仅情节跌宕起伏,还加入了自己独特的理解和感悟,她出色的语言表达能力,以及对历史文化的深厚底蕴,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表演结束后,教室里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有同学激动地站起身来,为陆妍儿的精彩表演喝彩。 “太棒了!实在是太棒啦!” “陆妍儿你果然是个牛人!不服不行啊!” “我一个才富五车的大才子,都甘愿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我压根没想到你居然不表演唱歌跳舞,而是会说评书啊!” “话说,这评书听着这么过瘾啊!” 李雪飞站在一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没想到陆妍儿竟有如此出色的才艺,这让她心中的骄傲瞬间被击得粉碎。 王爱民老师走上讲台,激动地说道:“陆妍儿同学,你的表演太精彩了!这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陆妍儿微笑着向大家鞠躬致谢,然后从容地走下讲台。 毫无疑问,文科一班选出了陆妍儿的评书、李雪飞的独唱和另一个男同学林志强的口琴独奏。 这一届刚恢复高考,很多考生要么是书本丢下的时间太久了,短时间拾起来过于吃力,要么是得到消息后时间太仓促,没有复习充分,所以达线的人数并不多。 理科开了三个班,文科开了两个班,一共就五个班级,所以学校要求每个班级至少报送三个不同形式的节目,一共是十五个节目。 周六下午,学校的领导和教师们,以及这一届五个班级的同学们,都纷纷来学校的大礼堂。 很多同学都是之前参加过工作了,现在能够重返校园学习,又能够坐在大礼堂中参加联欢会,更是让他们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演出随着报幕员热情洋溢的祝词拉开帷幕,整个礼堂里都热闹非凡。 由于这次演出准备的时间有限,同学们也不够熟悉,来不及排练出一些大合唱、集体舞蹈或者舞台剧之类的节目,整场演出下来,除了口琴独奏,陆妍儿的评书,其余都是独唱或者是独舞。 这就更显得陆妍儿的评书在十五个节目中独树一帜,她还正在表演中呢,台下面就已经议论纷纷了。 “这姑娘是谁啊?居然会说评书?”一个带眼镜的瘦高个男生好奇地问道。 “她叫陆妍儿,是我们文科一班的!” 坐在他旁边的张云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之色。 话音刚落,却被周爱军毫不客气地捣了一下胳膊肘,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还没等他开口发问呢,就听见刚刚那个戴眼镜男生开口了:“陆妍儿?哇,没想到有才艺的姑娘连名字也这么好听!太好了,我决定了要追求她!” 张云雷这才傻了眼,真是后悔自己一时嘴快,这不是凭空给自己增添了竞争对手吗? “那我们公平竞争!”另一个男生也赶忙表态。 “还有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好嘛,又是一个加入竞争的。 “哼,那我们走着瞧,看最后究竟花落谁手?”眼镜男丝毫不畏惧对手们的加入。 那边陆妍儿还没下台,这边台下却是硝烟弥漫啊,周爱军和张云雷顿时就不淡定了,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竞争压力。 安小欣看到这一幕可乐坏了,出发前她可是给林澈下过保证要帮他看紧陆妍儿的,于是开始给大家泼冷水:“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陆妍儿早就有对象啦!” 不说还好,这一说,还真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她有对象了?” “确定吗?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对呀,她对象是哪儿的?也是大学生吗?” 安小欣不紧不慢地回答:“她对象也是我们凤凰台的啊,是我和陆妍儿的同班同学。俩人感情可好啦,我看你们根本没有希望,还是知难而退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希望?” “就是,我才不会轻易打退堂鼓,有对象我也不在乎,我倒是要和他比比看谁更优秀?” “说得对,如果优秀的话他怎么没考上大学?说明也不怎么样嘛!” 最后这个同学说的这句话莫名又给大家增添了信心,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安小欣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暗自嘀咕:林澈呀林澈,可不是我没帮你,实在是你家陆妍儿太招人啊。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此时的陆妍儿还不知道台下发生的这一切,她沉浸在表演成功的喜悦中。 第112章 周末去郊游吧 自从陆妍儿在学校联欢会上大放异彩之后,没想到,倒是给她的校园生活增添了不少小麻烦。 除了周爱军和张云雷,就连隔壁理科班的几名男同学,也纷纷加入了追求的队伍。 陆妍儿的书桌里时不时会冒出几封追求者的情书和小礼物,每每都让同桌的安小欣忍俊不禁,一把夺了去,嚷嚷着要收起来带回去给林澈作为证据。 两个好朋友之间的这种小闹腾,却深深地刺激了坐在前排的李雪飞和其他几位女同学。 这天早晨是早课,周爱军径直朝着陆妍儿和安小欣走来:“陆妍儿,安小欣,这是我给你们俩买的早餐,趁热吃。” 安小欣开心地接过来,笑着致谢。 陆妍儿则笑着婉拒:“谢谢你,我已经吃过了。” 尽管她早已经跟周爱军和张云雷表明自己已经有对象了,可还是阻挡不了他们的各种示好,只能自己多加注意,尽量不让他们产生误会。 张云雷却不死心:“那中午一起吃饭怎么样?” 还没等陆妍儿回答,前排的李雪飞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哟,陆妍儿,你可真是魅力无边啊,这么多男生围着你转。” 陆妍儿没打算搭理她,低头整理自己的书本,安小欣挺身而出代为回答:“谢谢啦,我们自己吃。” 周爱军和张云雷无奈,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哼,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会说个评书嘛。”李雪飞小声嘀咕道,朝身后使劲翻了个大白眼。 李雪飞的同桌王娜也凑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就是,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嘛,也不知道那些男生看上她什么了。” 安小欣在后面“扑哧”一声笑了,一个年轻姑娘长得好看,还会说评书,你说男生们看上她什么了?前面这两位真是智商堪忧啊。 这天放学后,陆妍儿和安小欣刚走出教室,就被隔壁理科班的男生团团围住:“陆妍儿,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吧。” “安小欣,别听他的,我们去公园散步。” 陆妍儿一抬眼看见刘为民和孙平站在学校大门口,朝着她们这边张望,开心地一把拉着安小欣就往大门外跑去。 留下理科班的几名男生只能跟着她们的背影兴叹,却见等在门外的是两个男生,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哎呦,坏了,我们的竞争对手又多了其他学校的了!” “这下惨了,我觉得自己希望渺茫了啊!” …… 之前四人各自忙着适应新环境和新生活,这还是开学后刘为民和孙平第一次过来找她们俩,沿着校园外面的小路边走边说,几个人都很开心。 “我听本地的同学说,西郊有个白马寺,香火很是灵验,山上的风景也好,有好几个同学都约着周末一起去爬山呢!”孙平率先开口,征询着大家的意见。 “啊?可我们又不烧香,去寺庙做什么?”安小欣有些不解。 “不是非要烧香啊,山上的风景很不错,我们就当去郊游呗!”刘为民兴致勃勃,看来他很想去。 “这道行,也不能总是在校园里埋头学习,再学傻了!” 陆妍儿欣然附和道,与其被身边的那些追求者们轮番纠缠,还是跟自己的老同学们一起更自在安心。 于是,几人约定,周末一早就去。 周六一早,刘为民和孙平在师范学院门口等着,刘为民斜背着一个军绿色帆布书包,里面是他提前买好的饼干之类的吃食,孙平则背着两个大军用水壶,里面灌满了凉白开。 陆妍儿和安小欣出来,看见他们这样全副武装,立马就找到了儿时春游的感觉:“哇,去郊游啦!” 刘为民和孙平还提前找本地同学借了两辆自行车,这样一天来回时间很宽裕,还省得坐公交车去郊外,中途要换乘好几次。 俩人一人骑上一辆,后面带着两个姑娘,意气风发地朝着郊外的白马寺骑去,一路上,几人你争我抢地讲述着校园生活的各种见闻,不知不觉就到了白马寺门口。 锁好自行车,几人倒是没急着进寺庙,而是继续往山顶上爬去,显然,大多数人都只到白马寺庙上香的,往山顶只有一条小土路蜿蜒向上。 爬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几人终于抵达了山顶。 极目远眺,山峦连绵起伏,郁郁葱葱的树木宛如绿色的海洋,微风拂过,枝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远处的村庄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起,宛如一幅宁静而美丽的田园画卷,天边的云彩绚丽多彩,如同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又似一片片飘逸的绸缎。 就在他们沉醉于这迷人的景色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呼救声。 几人赶忙循声望去,只见在下山的偏僻处,一个小流氓正嬉皮笑脸地拉扯着一个姑娘,嘴里不干不净地正在说着难听话。 刘为民和孙平一看这情况立马愤愤不平,二话不说,就疾步冲了过去。 孙平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胡作非为!” 那小流氓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了一跳,但看清楚也不过就是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子,很快就恢复了嚣张的神态,歪着头挑衅道:“我跟我对象调情,关你们什么事?” 那姑娘却毫不畏惧地瞪了他一眼,好看的脸蛋上写满了愤怒:“谁是你对象?你个臭流氓!” “呦呵,你别以为冒出来两个小白脸,你就能逃出老子的手心!”小流氓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去抓住姑娘的手腕。 说时迟那时快,孙平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小流氓的胳膊,用力一扭。 小流氓疼得“嗷嗷”直叫,试图挣脱。 刘为民趁机飞起一脚,踹在小流氓的腿上,小流氓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刘为民对着地上哼哼唧唧的小流氓挥了挥拳头,咬牙切齿地说:“欺负女孩子,就是不行!” “你们……哎呦!你们敢打我?哎呦……”小流氓依旧坐在地上干嚎。 孙平指着小流氓,神情严肃地警告道:“以后再让爷爷遇见你干这种坏事,就打断你的狗腿!滚吧!” 那小流氓灰溜溜地爬起来,扔下一句:“你们等着!”边说边狼狈而逃。 第113章 多了个新伙伴 陆妍儿和安小欣急忙上前,一人挎着姑娘的一只胳膊。 此时,姑娘好看的脸上仍是怒意未平,胸脯微微起伏着。 “你没事吧?”陆妍儿满是关切地问道。 “对呀,你怎么敢一个人上山啊?多危险!”安小欣也心有余悸。 那姑娘这才转过头,有些难为情地望向她们:“谢谢你们啊!我……咦?怎么是你啊?” 姑娘紧紧盯着陆妍儿的脸,脸上的神情也由最初的惊魂未定转成惊喜,这倒是让安小欣她们几人看傻了眼。 这姑娘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我认知你!你叫陆妍儿!”姑娘想起来她的名字,这就更让陆妍儿她们吃惊不已。 “你怎么会认识她?”安小欣一脸疑惑。 “哎呀,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胡小燕,也是师范大学的新生,我在迎新会上看过陆妍儿的表演啊!再说了,咱学校还有人不认识陆妍儿吗?”胡小燕说完,还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那可不,咱妍儿现在可是名人啦!”安小欣恍然大悟,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很高兴认识你!只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多危险!”陆妍儿想起了刚才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 “我和几个室友一起来的,她们都在庙里进香呢,只是,只是我刚刚突然有点肚子不舒服,过来找厕所的。”胡小燕有些难为情,也实在是没想到就顺着小路往上找厕所的功夫,居然还能被小流氓盯上。 “还好遇见你们了,对了,刚刚真是太感谢你们啦!”胡小燕主动伸手去跟孙平和刘为民握手感谢。 “很高兴认识你!刘为民。”刘为民依旧是彬彬有礼。 “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我叫孙平。”孙平却一反常态,说话居然都有些打起磕巴。 “你们俩也是师范学院的吗?”胡小燕问道。 “不是,我们在淮矿大学地质检测专业。”刘为民看孙平那不自然的样子,便主动回答。 “我们四个是一个地方来的,也是同一天来报到的。”安小欣补充道。 “哎呀,我真羡慕你们啊,我们乡就考上我一个人,连个作伴的都没有。”胡小燕有些沮丧。 “那以后你跟我们作伴呗!”陆妍儿真心邀请她,这姑娘性格爽快,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太好啦,我一下就多了四个新朋友!过两天我请你们吃饭,以后你们约着玩的时候可要带上我!” “不用请吃饭,一起玩没问题!”陆妍儿爽快应承下来。 这就算是约好了。 于是,胡小燕进寺庙去找她的室友们继续跟她们作伴游玩,四个人则是继续在山上走走溜溜,欣赏风景。 在山顶吃了干粮当午餐后,四人才开始下山,这一次的郊游不仅欣赏到了美景,还路见不平救了个姑娘,心情却更加舒畅。 …… 这天课间休息,胡小燕跑到隔壁班来找陆妍儿和安小欣,站在教室门口就朝她们二人挥手:“放学等我一起,我请你们吃饭!” 安小欣有点惊讶:“还真的吃饭啊?” 可再看胡小燕已经跑开了,就开始期待快点放学,好一起去吃饭。 终于,下课铃响起,二人快步走出教室,在校门口等着,远远地,就看见一路小跑而来的胡小燕。 “我特意找本地的同学打听了,就在离学校两条街那边有一家小笼包子,味道可好了,她们本地人都要排队去吃的!”一见面,胡小燕就迫不及待向她们报告自己打探到的美食。 “啊?这么好吃吗?”陆妍儿听的两眼放光,不说还好,一说起小笼包子怎么就觉得有些饿了呢。 “对呀,所以才请你们去吃啊!”胡小燕一脸真诚。 “走着去吗?”安小欣问她。 “不远,就走两条街,我都打听好了,那家包子铺就在淮矿大学后门不远呢!待会我排队占座位,你们俩负责把孙平和刘为民找过来一起吃!” “哎呀,这安排太棒啦!” 三个姑娘欢天喜地,一路叽叽喳喳地边走边说,感觉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了。 陆妍儿觉得,胡小燕性格真的很好,说话爽快不矫情,安排事情还如此细致,既是特意打听好的美食,又是在淮矿大学边上的,真可谓细致体贴。 不知怎得,一时兴起就生出了当红娘的心思。 “你有男朋友了吗?我给你介绍个好的怎么样?”陆妍儿停住脚步,审视地望着胡小燕。 “啥?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啊?”胡小燕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只是有些奇怪。 “她呀,自从自己收获了幸福,就看不得身边有可怜的单身汉了,想着给你张罗一个呢!”安小欣善解人意地开口,想着陆妍儿定是要从孙平和刘为民二人中给她介绍一个。 “我还当真没有男朋友呢,你说的好的是什么样的?”胡小燕很是好奇。 “自然是样貌、人品都没得说,最关键的是知根知底!”陆妍儿很是自信,孙平和刘为民随便哪个都是没得挑的。 胡小燕笑得狡黠,歪着头看着陆妍儿,大大方方地开口追问:“那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打算把谁介绍给我呢?” “都行,随你挑呗!”安小欣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不行,你可不能乱点鸳鸯谱!”陆妍儿伸手点了一下安小欣的鼻子,“我说的是孙平!” 孙平? 胡小燕在脑海中回忆他的模样,五官端正,身材适中,既不算是帅的出挑,可也绝不是普通的路人脸。 想起那天他出手相助时正义凛然的样子,嗯,不错,的确是个很好的加分项。 和她说话时的紧张和磕巴让她觉得这个孙平还挺可爱。 见胡小燕笑眯眯地低头思索,陆妍儿明白这说明对孙平的第一印象良好,待会儿再给他们挑明了,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发展啦。 “为啥是孙平而不是刘为民呢?他们两个不是都没有女朋友吗?”安小欣却一脸懵懂。 “我来猜,那自然是暂时没有女朋友,可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对吗?”胡小燕俏皮地眨眼睛。 “哎呀呀,你真是冰雪聪明!”陆妍儿悄悄朝着安小欣努了一下嘴角,胡小燕心领神会地点头。 第114章 郎有情妾有意 到了淮矿大学的后门,陆妍儿和安小欣按照之前说好的去找孙平和刘为民,胡小燕则径直去了包子铺。 小笼包子的店铺里外两间屋子,六张小方桌错落摆放着,胡晓燕进门的时候也就只有两张空桌子了,可见生意的确是好。 胡小燕在包子铺里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一边留意着门口,一边整理着桌上的餐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不一会儿,陆妍儿、安小欣带着孙平和刘为民走了进来。 胡小燕连忙站起身,微笑着向他们招手;“快来快来,我刚占的位置。” 孙平看到胡小燕的瞬间,眼神一亮,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众人围坐在桌前,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陆妍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小燕特意请大家来吃小笼包,我代表我们四个人表示感谢,以后啊,我们就正式从四人小组升级为五人组啦。” 安小欣拍掌欢迎:“是啊,正式欢迎你加入我们。” “我先正式感谢一下之前在白马寺,你们对我的仗义相助。” 胡小燕笑着开口,“再感谢你们接纳我加入友谊的小船。” “哎呀,我前两天就听室友推荐过这家老姚包子铺,据说都开了二三十年了,是一家老字号了。就想着周末约你们一起来品尝呢!”刘为民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笑眯眯地说道。 “哎呀,好期待!”陆妍儿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胡小燕点了五笼小笼包,老板娘先给他们上了两笼让他们先吃着,后面三笼要等下一批,几人迫不及待地开始品尝。 “哎呀,果然好吃!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陆妍儿一边兴致勃勃地吃着,一边看了看始终没说话的孙平,决定趁热打铁。 “孙平,这家店离你们学校很近啊,以后周末可以多带小燕过来吃包子。” 孙平的脸一下子红了,刚刚放进嘴里的半只包子一时之间竟顾不上咀嚼,紧张地囫囵吞枣就往下咽,低下头不敢看胡小燕。 孙平自见到胡小燕的那一刻起,内心便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他觉得胡小燕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那俏皮的模样、爽朗的笑声,还有那灵动的眼神,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不断地回想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情景,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珍贵的宝石,被他反复摩挲。 他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自己遇到了如此让人心动的女孩,紧张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害怕自己的鲁莽会吓到胡小燕,又担心如果不主动,就会错过这个美好的缘分。 可是这个陆妍儿呀,怎么如此突兀的就把他的心思给说出来了呢?万一人家姑娘对自己毫无感觉,日后只怕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刘为民明白了陆妍儿的意图,跟着附和打趣:“为什么不是带我来吃包子?而是带胡小燕呢?” 胡小燕也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咬了咬嘴唇:“嗯,下次还约好了一起来吃呗。” “哦,这就是说,你不想跟他单独来吃包子,是吧?”陆妍儿见孙平那窘迫的神情觉得好笑,便想着多逗逗他。 胡小燕本想开口的,见陆妍儿拼命眨眼睛,顿时心领神会也不再说话。 这下可把孙平紧张坏了,赶忙抬起头看向胡小燕,正看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在望着他,那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般。 安小欣“扑哧”一笑,“好啦,别欺负老实人啦!” 刘为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果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心中有些失落,他偷偷看了一眼安小欣,眼神中满是温柔和眷恋。 心中暗自叹息:也许自己只能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默默地守护着她。 其实,他自以为自己把这份感情隐藏地很好,殊不知,陆妍儿早就察觉到了刘为民的异样。 自从在临水阁中一同复习迎考开始,每次刘为民总是格外关注安小欣的一举一动,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柔和关切不言而喻。 只是安小欣当局者迷罢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上了另外三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众人的注意力被美味的包子吸引,一边品尝着小笼包,一边开心地聊天,笑声在包子铺里回荡。 告别时,陆妍儿继续叮嘱孙平:“孙平,你以后可得多照顾我们小燕啊。” 孙平抬起头,看着胡小燕,认真地说道:“一定。” 胡小燕微微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回学校的路上,陆妍儿忍不住开口逼问:“小欣,小燕现在也不是外人了,我就当着她的面问你一句,你和顾建军到底还有没有希望,没有就赶紧分了,免得各自耽误。” 陆妍儿前世可是一心扑在事业上,还没来及谈恋爱结婚就把小命也赔了,自然比她们更懂得时间不等人,只争朝夕。 所以她一眼看出来孙平对胡小燕有意思,才会急切地给他们二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可看不得孙平自己单相思。 现在好了,二人算是搭上线了,以后怎么发展那是要看他们自己的缘分深浅了,可是安小欣这边不死不活地拖着算是怎么回事儿。 更何况还有个刘为民在单相思,瞧瞧今晚那副憋屈的小模样,看着孙平和胡小燕满脸的羡慕,却又一脸的隐忍,真是把陆妍儿给急坏了。 “啊?原来安小欣你也有男朋友啊?”胡小燕也是个咯嘣脆的性子,忍不住刨根问底起来。 “其实也算不得男朋友,就是高中时彼此喜欢过,后来毕业后他去了省城,好几年都断了联系。”安小欣很认真地解释给她听,“后来偶然联系上了,可是……” “可是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种感觉了吧?”陆妍儿接口。 其实,很多时候,感情就是如此,经不得时间的磋磨,就像儿时极为珍爱的一个玩具,始终心心念着,可是多年之后再拿在手中,却终究是找寻不到当年的快乐了。 第115章 早该画个句号啦 “原来如此啊,要我说,那就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或许,或许只是你自己心中的一个执念罢了。”胡小燕直言不讳,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看法。 陆妍儿赞许地点头,这姑娘的确是活得通透,看来日后跟孙平交往也不会像一般姑娘那般,生出很多小肚鸡肠的是非来。 执念?执念…… 安小欣嘴里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反复咀嚼。 陆妍儿和胡小燕便也不再多言,感情的事情,旁观者再清,话说得再透彻,可也必须要等当事人自己悟明白,须得自己肯走出来,才算是渡过一劫。 否则,即使她以后和其他男子开始了新的感情,心中那个执念不消,就像是一棵毒草依旧在生长着,终究算不得清净。 …… 这天下课,值日生拿着几封信件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读着收信人的名字。 “安小欣!” “我?……”安小欣满脸疑惑,不可置信。 “安小欣,你的信!”值日生扬起手中的信封,再次提醒她上去取信。 “来啦!”陆妍儿见她还在犯迷糊,索性自己跳起来走上讲台,把信拿回来递给她。 “怎么会有人给我写信呢?我也没把通讯地址告诉别人啊?”安小欣喃喃自语。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封信,先是惊喜地睁大了双眼,快速地瞥了一眼陆妍儿,瞬间两颊绯红。 陆妍儿心领神会,秒懂这定然是她心心念着的顾建军来信了,饶有兴致地趴在桌子上,盯着安小欣的脸,期待着她接下来的神情变化。 然而,安小欣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拿着信纸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嘴巴微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陆妍儿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信纸,快速扫了一眼,只见那张信纸上也不过就寥寥几行字。 “安小欣见字问好! 很珍惜当年从初中到高中同窗六年的珍贵友谊,听闻你和陆妍儿都已经考取心目中的大学,很为你们骄傲。 我已遵从父母的安排,将于近日和一个姑娘举行婚礼,就不邀请你们来喝喜酒了,安心学习,祝进步! 代为问候王小明、林澈安好。 顾建军” 陆妍儿恍然大悟,原来是顾建军最终听从了家长的安排,想来定是找了一个家庭条件非常优越的姑娘。 看着安小欣惨白的脸色,陆妍儿心疼不已。 “走吧,下面两节课是文学素养,这门课回头我们自学也是一样的,我找班长请个假,陪你在校园里走一走。” 安小欣点点头,陆妍儿搂着她的肩膀走出教室,两人在图书馆下面的操场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陆妍儿开始和安小欣回忆起她们高中时的一些趣事,毫不避讳地提到当年她俩和顾建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当年还有同学私底下传她俩在早恋。 在陆妍儿看来,这些事情都是美好的过往,经历本身就是难得的人生体验,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拿出来回味。 虽然没有了爱情,但至少他们还拥有这么美好的同窗情谊。 安小欣明白陆妍儿的心意,也和她一起沉浸在过往的种种回忆中,脸色也从最初的惨白渐渐地恢复了白皙红润。 其实就像胡小燕所说的,她和顾建军的恋爱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开始过,只是源于自己心底的一个执念罢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把自己困于一个小小的执念之中呢。 人生的道路上并非只有一条直道,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路口,不经意间就会踏上通往不同方向的道路,至于最终是否会在同一个终点会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经在某一段路上结伴而行。 想通了这些,安小欣顿时觉得自己如释重负。 陆妍儿轻轻地揽过安小欣的肩膀,温柔地说:“小欣,别难过,这是他的选择,但不代表你的世界就失去了色彩。” 安小欣轻声回答:“是的,这是他做出的选择,我不怪他,我们都应该开始各自的新生活了。” 陆妍儿欣然地握住安小欣的手:“我真心觉得你们俩这样痛快地结束,远比之前那种半死不活的拖着要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要向前看。” 安小欣抬起头看向陆妍儿,眼神中透着几分坚定。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她们来到新学校,已经第三周了。 这天去食堂打饭,陆妍儿刚占好座位等着安小欣去端菜过来,一道悦耳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你好同学,我可以和你们坐一桌吗?” 陆妍儿闻声抬头,只见一个瘦高个儿、长相斯文的男生正带着询问的眼神望着她。 “可以。” 食堂的饭桌都是八个人一桌,自由组合,所以只要旁边有空座位就可以坐,这个男生征询她的意见,其实是出于礼貌和客气,即使他不问也是可以直接坐下来的。 陆妍儿没有多想,转头看安小欣已经端着托盘过来,便起身接过托盘,两人开始愉快地共进午餐。 旁边男生又主动开口搭讪:“我知道你们俩都是文科班的,我是理科班的,我叫吴鹤鸣。” 安小欣刚刚入座,见坐在对面的男生笑容温和,便轻声回答:“对,我们都是文科班的,我叫安小欣,她叫陆妍儿。” 吴鹤鸣继续笑着说:“其实早在迎新晚会上,我就知道陆妍儿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认识你们罢了。今天碰巧遇见,说明还是有缘分啊。” 陆妍儿专心对付着碗里的肉烧土豆,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全校五个班级的学生都在食堂吃饭,这么说大家都有缘分了,不仅有些哑然失笑。 吴鹤鸣见二人对饭菜的兴趣显然比对自己高,有些讪讪然,但仍不死心,又接着说:“其实我虽然报考了理科班,我对文学的兴趣也很浓厚,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跟两位姑娘进一步交流。” 陆妍儿很直白地告诉他:“谢谢,但是我和安小欣除了在课堂上学习,走出教室以外,我们俩的时间都用来休息和娱乐,实在不想在学习上再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了。” 第116章 哈,有人不淡定了 “啊?当真?” 安小欣“噗哧”一笑,接着说道:“是呀,陆妍儿总是告诉我说,生活中不能只有学习,要快乐的享受每一天,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们可不想当书呆子。” 对面的吴鹤鸣若有所思,看着她们俩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欣赏和赞许。 走出食堂的时候,陆妍儿还跟安小欣打趣:“这个吴鹤鸣真有意思,自己主动跟我们坐一桌,还说有缘。” “哈哈,人家总要找个借口来接近你吧,谁让你现在是咱校的女神呢!” “那可不一定,没准是来追求你的,你的爱慕者也不少呀,理科班那个叫,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啊,刘军强!对,就是那个踢足球的刘军强,可不止一次给你塞小纸条啦,我都看见了,可别想瞒我!” 安小欣羞红了脸,随即故作一副伤心状,捂着心口说:“哎呀,人家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你不能这么在我的心口扎刀子!” 陆妍儿乐不可支:“哈哈哈!你不该上师范学业,你应该去学影视表演!你刚刚演的真是惟妙惟肖……” 两个姑娘没心没肺地哈哈笑着,旁若无人的在校园里走着闹着,引得不少同学侧目关注。 没想到刚过两天,那个叫吴鹤鸣的居然找到文科班教室门口,彬彬有礼叫道:“你好,陆妍儿同学,能请你出来说句话吗?” 这一嗓子喊的,班里的男生开始吹口哨,女生们既有嬉笑又有嫉妒,陆妍儿而无奈只能起身朝教室门口走去。 吴鹤鸣两眼放光,毫不避讳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陆妍儿,今晚放映这个电影可是一票难求啊,我也是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买到的,能请你看电影吗?” 陆妍儿明白他的意思,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也不想跟任何人搞暧昧,便直截了当告诉他:“谢谢你吴同学,可是我在上大学之前就已经有一个男朋友了,而且我们感情很好,所以我不希望耽误你的时间和精力,你可以去追求比我更好的女孩啊!” “啊?你早就有男朋友了?” 吴鹤鸣很失望,也很沮丧,可是转瞬他又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这,这我应该早就想到,像你这么好看又优秀的女孩,自然从来不缺追求者,可是也未必他就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你应该给我一个机会,不比较,怎么会有鉴别呢?” 陆妍儿无奈扶额:“呃,我和他从初中时就是同学,我们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为了彻底打消他的念头,陆妍儿心一狠,坚定地说道:“我和他早就订婚啦,要不是我出来上大学,我们都举行婚礼啦!” 安小欣见他们俩在门口说个没完,主动过来解围,听到陆妍儿这么说便赶紧替她证明:“对对对,这学期一放暑假他们就举行婚礼的,到时候你有空的话请你喝喜酒啊!” 吴鹤鸣彻底愣在了原地,望着手中的两张电影票,也是兴趣索然,可又不能失了男士的风度,索性把票送给两位姑娘,他把票塞到陆妍儿手中:“那既然如此,我祝你们幸福!这两张票你们俩晚上去看吧。” 说完,十分沮丧地转身离去,陆妍儿和安小欣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在空中击了一个掌,庆幸她们俩的聪明才智又化解了一个困扰。 …… 日子悄然流逝,校园里的时光平静而充实。 终于到了周末,林澈按捺不住对陆妍儿的思念,主动坐长途车来到了校园。 当陆妍儿和安小欣在校园门口看到林澈的那一刻,陆妍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如同一只欢快的鸟儿飞奔着扑进林澈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陆妍儿娇嗔道。 “想你了,就来了。”林澈温柔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爱意。 “完了完了!你们俩就这样在学校门口秀恩爱,不知道会有多少双嫉妒的眼睛在盯着你们呢!”安小欣在一旁笑着打趣,“哎,今天晚上不知会有多少个优秀又帅气的男同学买醉失眠了……” “哦,有这么严重吗?那我们妍儿的魅力真是不小啊!”林澈也跟着开玩笑,可陆妍儿却分明听出了些许醋意。 “哎呦,哎呦喂……”安小欣使劲吸吸鼻子,“这空气中怎么突然弥漫着一股醋味啊!” 见安小欣这些天又恢复到之前的活泼开朗,陆妍儿真心替她开心,便由着她打趣自己,给她布置了任务,去通知几个好朋友晚上聚餐。 安小欣兴冲冲地跑开了,林澈和陆妍儿两人在校园里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聊起了这段时间各自的生活。 陆妍儿兴奋地给林澈讲述着校园里的趣事,林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实在舍不得眨眼。 谈到未来的计划时,陆妍儿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林澈,你看,校园附近其实有很多商机呢,你可以在这附近做点小生意呀。” 林澈思索了一下,问道:“你觉得做什么生意好呢?” 陆妍儿眼睛一转,说道:“可以开一个小书店呀,我们学校的同学都很爱看书,或者开一个小吃店也不错,同学们总是会嘴馋,想吃点好吃的。” 不一会儿,刘为民、孙平,还有胡小燕都过来了,几人便寻了个小吃店,要了个小包间坐下来边吃边聊。 只有胡小燕不认识林澈,陆妍儿便给她们介绍:“这就是林澈,这是我们新结识的好朋友胡小燕,也是……” 后面的话,陆妍儿不再多说,只是朝着孙平挤眉弄眼,孙平一个糙汉子居然罕见地脸红了,林澈便秒懂了。 胡小燕是第一次见到林澈,大大方方地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后,才点头开口:“的确是俊朗不俗,难怪陆妍儿能为了你拒绝那么多男生的追求,哎呀呀,一地的心碎渣子,简直是惨不忍睹!” 她如此夸张的开场白,惹得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117章 不行,得赶紧来! 安小欣用力点头,表示赞同:“对呀,林澈,你要是再不跟过来,我们可真心看不住那些追求者!” “嗯,我在家里都感觉到了危机,这才赶紧撵过来赶苍蝇。刚刚妍儿也在跟我说,看看做什么生意最合适。” 于是,几人立刻开始七嘴八舌地商讨起来。 “刚才听妍儿说你打算开书店?这是个好主意啊。”刘为民酷爱看书,对书店自然是青睐有加。 孙平也点头附和:“对呀,校园附近的生意应该差不了的。” “可是校园门口不是已经有两家书店了吗?要不开小吃店吧?”胡小燕适时提醒。 “其实小吃店也有好几家了,还是要想个和别人不一样的,最好是像临水阁那样不拘泥于一种生意项目的,才有竞争实力。”安小欣思考片刻后说道。 陆妍儿赞许地点头:“对,我觉得可以开一个综合性的店,一楼是餐饮,可以提供一些便捷的快餐和茶水,二楼要安静,可以是借阅图书或是可以举办小型交流会的地方,肯定很受大学生欢迎。” 听了陆妍儿的话,连一向性子沉稳的刘为民就双眼放光:“这个想法不错,快餐和茶水能吸引很多同学来休闲,二楼的图书和交流会也很有意义。” “如此一来,就和普通的书店或是小吃店截然不同了,大学生都喜欢有文化氛围的地方。”胡小燕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也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可以把环境布置温馨一些,最好除了快餐还能有几种甜点。” “对呀对呀,我们女生都是超爱甜点的,可惜食堂里的饭菜总是老三篇,这才不到一个月我都快要吃够了呢!”安小欣苦着一张脸抱怨道。 “啊?你们师范学院的饭菜这么难吃吗?要不,要不……”刘为民听她抱怨食堂饭菜难吃,几乎没过脑子便快速接口,可是才说了一半,眼见着几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陆妍儿便在桌子下面踢安小欣的脚,安小欣其实早就红着脸低下了头,此时被她踢了脚也装作若无其事。 于是,陆妍儿不甘心地再踢出一脚,还特意加大了力度,只是,力度加过头了…… “啊?谁踢我?” 孙平一脸无辜,环顾桌子一圈的几人,见无人应答,又把头伸到桌子下面去查看,却被胡小燕拎着耳朵拽上来:“你傻不傻?你傻不傻?” 安小欣也实在是憋不住了,捂着脸偷笑。 林澈这会子便也明白了几分,心中暗想:可不能留在凤凰台死守着临水阁了,这才多长时间啊,一个个地这么快都配上对儿了! 侧目看向陆研儿,心中更是警铃大震:才半个多月没见,怎么觉得妍儿又好看了呢?难道是大学里的风水养人?研儿这么招人,不行,得赶紧来!马上来! 林澈赶忙把思绪拉回到正题上来,认真地询问大家的建议:“言归正传,我们继续讨论,你们刚刚说得很有道理,我都记下了。那二楼的图书要怎么选呢?” “可以选一些经典的文学作品、专业书籍,还有一些热门的畅销书。”安小欣最爱看书了,这方面她有发言权。 刘为民接着说:“交流会的主题可以多样化,比如文学名着讨论、职业规划等等。这样能吸引不同兴趣的同学来参加。” 林澈边听边摇头,不错,刘为民原本就是个好教师,以后交流会这一块儿都可以交给他来主持。 “那这个店肯定会成为学校的一个热门地方,我都已经开始期待了。” 胡小燕笑着说。 林澈信心满满地说:“好,那我就好好筹备这个店,争取早日开业。”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了。”陆研儿也巴不得林澈早点过来陪她呢,也免得自己走哪儿后面都跟着几个追求者。 …… 晚上回到宿舍,陆妍儿一本正经地问安小欣:“小欣,你觉得刘为民怎么样呢?” 安小欣想起晚上在饭桌上的那一幕,顿时有些羞涩:“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还行吧。” “那,我的意思是说,你也能够感受到他喜欢你吧?既然你俩彼此都单着,何不交往一下试试?” 见安小欣若有所思,陆研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该谈恋爱该结婚生孩子,都得一一体验一把呀,你可不能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千万别像我一样,白白耽误了自己的好日子!” 呸呸呸,陆研儿说完最后一句就后悔了,自己这是一激动又说回到前生的孤苦伶仃上了,连忙又收回来:“既然如此,我明就去帮你们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喽!先谈着试试看嘛,真不合适再拉倒呗!又没人逼你非得嫁给他!” 安小欣白她一眼:“我不稀罕,我就这样天天跟你泡在一起好得很。” “哎呦我去,我突然发现一个危险信号!”陆妍儿假装恍然大悟状,“难道,难道你不喜欢男的,喜欢……我呀?我好怕怕……” 话没来及说完就连忙往外跑去,因为安小欣的枕头早就扔了过来。 ...... 有了之前临水阁的经验,这次从选址到筹备,都是林澈一手操办,亲力亲为,陆妍儿他们几人都是在周末和放学后过来帮点小忙而已。 经过紧张的筹备之后,在师范学院的校园门口,出现了一家独具特色的店铺,那便是林澈即将开业的梦想之地。 从外观上看,这座两层楼的建筑充满了文艺气息。 木质的门窗搭配着明亮的玻璃,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泽,门口摆放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为整个店铺增添了一抹清新的色彩。 店牌上的字体简洁而优雅,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走近一探究竟。 走进店内,一楼是快餐区和茶点区,布置得温馨而舒适,木质的桌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供应简单的餐饮和一些精致的点心。 沿着木质的楼梯走上二楼,便是图书区和小型会客区。 图书区的布置简洁而大气,高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每一本书都是林澈精心挑选的优质书籍,图书区还设置了一些舒适的阅读座位,让顾客可以在这里安静地阅读和学习。 小型会客区则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地方,这里可以举办各种小型研讨会、讲座、读书分享会等活动,还可以根据不同的活动需求进行调整和布置。 第118章 林间小屋 在学校门口,林澈新开的店铺“林间小屋”悄然亮相。 与临水阁开业时的热闹不同,林澈并没有燃放鞭炮,只是静静地在门口摆放出一只“欢迎光临”的大牌子。 放学后,大学生们路过这家新店,都满心好奇。 “林间小屋?哇,这名字好有意境啊!” “就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呢?” “从窗户往里瞧,一张张桌椅,看着像是小吃店。” “是吗?可你看二楼的玻璃窗,瞧着里面好像是一排排的书架呢!” “一楼卖小吃?二楼卖书?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感觉八竿子打不着啊?” 同学们在门外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陆妍儿、安小欣、胡小燕三人笑嘻嘻地推门而入,还故意没有关上门,就让一楼的门敞开着,好让外面围着的同学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见三位漂亮的姑娘都走进了这家新开张的店铺,门口张望的几人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走进去瞧一瞧。 林澈和两名招聘的服务员彬彬有礼地迎接大家,已经有两个姑娘好奇地走上楼参观去了。 林澈亲自泡了一壶茶水,招呼进门的大学生们坐下来喝茶:“今天试营业,茶水和点心免费供应。如果大家觉得好,可以走的时候在门口的留言区给个评价。” “什么?茶水和点心免费供应?”一个带眼镜的女生满脸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留言区?在哪儿?”和她一起的男生关注点却在留言区上。 林澈肯定地点点头:“对,今天试营业,茶水和点心免费供应,就是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好评。” 这话说得诚恳,让人难以拒绝,再说了,人家都免费提供茶水和点心了,只是要一个留言评价而已,两个大学生欣然应允,坐下来开始悠然地品茶吃点心。 门口路过的另一对男女学生也看见了店内的情景,姑娘很是羡慕坐在屋里的那对儿,不禁感叹:“啊,好浪漫啊!” “那我们也进去看看!”旁边的男生自然不甘示弱,在新交往的女朋友面前可不能输了面子。 男生拉着女生走进店里,女生好奇地四处张望:“这里好有氛围呀!” “嗯,确实不错,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可以常来。”男生巴不得女朋友可以天天跟他约会呢。 林澈迎上来:“欢迎二位,这边请坐,尝尝我们的茶水和点心,今天一律免费。” 两人惊喜不已,赶忙坐下,男生上楼转了一圈后下楼问林澈:“你们这店真有特色,二楼书架上的那些书都可以借阅吗?” “是的,可以买也可以借阅,以后还会定期举办各种小型研讨会、讲座和读书分享会等活动,欢迎你们来参加。” “那太好了!我平时就喜欢看书,以后会常来的。” “我对那些交流会也挺感兴趣的,能认识不少人呢。”女生也一脸期待,“我感觉你这里会成为我们学校的一个热门打卡地。” 林澈笑着说:“那就借你们吉言了。希望大家多多宣传,让更多的同学知道我们‘林间小屋’。” 这家“林间小屋”很快就成为了大学生们喜爱的地方。 ...... 这天中午,陆研儿和安小欣正在食堂吃饭。 “哎,你们听说了吗?门口那个林间小屋不光卖小吃,据说二楼的书店每周末还有一些不同主题的交流会呢。” 陆研儿抬眼望去,说话是正对面一个黑瘦的男生,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听说了,我也很感兴趣,只是......”旁边一位白净一些的男生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下去,这倒是勾起了陆研儿和安小欣的好奇心。 陆研儿很想弄明白原因,便大方地主动开口:“为什么不去听听呢?我参加过几次,还是挺有收获的。” 见对面一个这么好看的女生发问,男生放下手中的筷子,很认真地回答:“因为那里毕竟是个消费的地方,我不想浪费家里给我的零花钱。” 陆研儿恍然大悟,虽然说他们现在就读的师范学院是免学费的,可是对于大多数普通家庭来说,尤其是家在农村的学生,住校生活以及来回交通还是不可避免的需要花钱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懂得父母赚钱的辛苦,自然是要能省则省。 陆研儿不再说话,只是觉得饭盒里的饭菜吃在嘴里都没有那么香了,想起自己刚在这个年代获得新生的时候,也曾经立志要改善家人的生活,还要带动身边更多的人改善生活。 琢磨了一会儿,她心里有个主意,前世当大学教授的时候,学校里也是给学生们提供了勤工俭学的机会呢。 “那,如果说,有一家店可以提供小时工的机会,你们去帮忙,不仅可以用赚到的钱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还可以锻炼自己走向社会的交往能力,丰富工作经验,你们愿意吗?” 陆研儿斟酌字句,很真诚地向桌子对面的两个男生询问,因为她也不确定这年代的学生们是否具有这么超前的思想。 “小时工是什么意思?”黑瘦的男生率先反问,很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就是字面意思,按小时付工资给你。” “当真?什么地方有小时工?”白净一些的男生激动地筷子就掉在了地上,说完,有些尴尬地低头去捡起来。 “就是你们开始说起的林间小屋啊。”安小欣笑着回答。 “不过不要着急,我还没来及跟老板沟通好呢,也是刚刚听你们说起才产生这个想法的。”陆研儿补充道。 眼见着对面的两个男生从两眼放光到失望,安小欣赶忙救场:“哎呀你们别泄气啊,只是没来及沟通,并不是胡乱蒙骗你们的,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两个男生木讷地摇摇头,这下安小欣也不淡定了,好嘛,居然还真有不认识陆研儿这个女神的。 “她就是林间小屋的老板娘啊!”安小欣一脸骄傲地向他们宣布。 “啊?老板娘?那你怎么在我们食堂吃饭?” “你结婚了?看着很年轻啊!” 这都哪跟哪呀,陆研儿和安小欣对视了一眼,这两个男生关注的点好像跑偏了啊。 第119章 比对象 陆妍儿和安小欣吃完饭,便赶紧去“林间小屋”,与林澈商量提供小时工岗位的事情。 林澈听完陆妍儿的想法,略一思索,便欣然同意了。 “这是个好主意,既可以帮助那些贫困学生,又能为店里增添人手。”林澈赞许地看着陆妍儿。 两人立刻着手制定小时工的工作安排,根据大学生们在校的课时安排,划分出了不同的时间段。 早上没课的同学可以在开店前帮忙准备食材、打扫卫生;中午和晚上的高峰期,则安排人手协助服务员上菜、收拾餐桌;而周末的时候,还可以安排一些同学在二楼整理书籍、布置交流活动的场地。 消息一传出,果然如陆妍儿所料,吸引了很多家庭贫困的学生争相报名。 “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能帮我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一个面容清秀但衣着朴素的女生说道。 “我倒是没有经济压力,可是我也想锻炼自己,为以后进入社会做准备。”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表明自己报名的来意。 林澈和陆妍儿认真地筛选着报名的学生,不仅要考虑学生的家庭情况,还注重学生的责任心和工作态度,最终,挑选出了一批合适的小时工。 对于那些家庭贫困的大学生来说,这份小时工的工作无疑是雪中送炭,“林间小屋”也因为有了这些小时工的加入,变得更加热闹和有活力。 ....... 李雪飞家就是淮城的,离学校也不远,所以周末都回家去住的。 周日晚上,李雪飞回到宿舍时明显心情很好,就连看向几个室友的眼神中都带着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 安小欣和路研儿自然是视而不见,根本不理会她。 和她上下铺的姑娘叫王心如,上下打量她一番之后,满脸羡慕地开口问她:“李雪飞,你今天这一身从头到脚好像都是新衣服啊!” “那当然,周六我妈特意带我去国营商场买的!”李雪飞见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新行头了,更是满脸洋溢着炫耀之色。 王心如围着她转了一圈:“你妈对你可真好啊,这不过年也不过节的,居然舍得给你买这么一身新衣服新鞋!” “哼,你懂什么啊?我今天有重要活动,远比过年过节重要多了!”李雪飞神秘兮兮的说着,说完还特意瞟了一下陆研儿和安小欣。 陆研儿其实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不想跟她这种浅薄的人多啰嗦而已,才故意没搭话茬,埋头继续看自己的小说。 王心如被她那句“你懂什么啊”一噎,想想她平日里素来就是个脾气横的,今天能心平气和跟自己说这么多已经难能可贵了,便也不再多言。 宿舍里一片安静。 这下李雪飞自己着急了,她期待被人询问后才骄傲宣布的答案还没公布于众呢。 哼,既然没人问,那就自己说,说出来羡慕死她们。 “我今天相亲去了。”李雪飞的语气中除了嘚瑟还是嘚瑟,“对方是个军人,而且年轻有为,前几年就已经是排长了,听说,很快就能再升一级呢。” “啊?你今天相亲去了呀?还是个军官?哎呀,我好羡慕你呀!”王心如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见陆研儿和安小欣依旧躺在床铺上看自己的课外书,李雪飞不淡定了,决定主动出击:“陆研儿,听说你对象也过来了,就是门口那个小杂货铺子的小老板,对吗?” 听她一连用了两个小字来形容林澈,安小欣可听不下去了,书本往旁边一扔,朗声开口:“呦,这可真是狗眼看人低呀,只不过是相亲刚见了一面而已,就真以为自己是排长夫人了吗?” “你!你敢骂我?”李雪飞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跳下床铺,鞋也没顾上穿,就这么赤脚站在地上。 陆研儿不得不放下正看得入迷的小说书《红与黑》,这可是她刚从林间小屋拿来的世界文学名着,太好看了,以至于刚刚李雪飞在吹嘘什么她压根没进脑子。 “怎么了?好好地看一会儿书不好吗?干嘛每天一回到宿舍就吵吵嚷嚷的?”陆研儿一脸疑惑地看向站在自己床铺前的李雪飞。 要不是突然有个人跳到她面前,遮挡住了她看书的光线,她才懒得主动搭理李雪飞呢。 见她这副迷迷瞪瞪的神情,李雪飞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敢情自己刚刚使劲显摆的相亲对象,她真的没听见? 还是说,实在是觉得她那个开店的林澈和自己这个相亲对象差距太大了,压根是没得比,才故意装作没听见? 嗯,肯定是后者,要知道,这年代能够嫁给军人,尤其还是个年轻英勇的军官,那可是无上光荣啊。 这么一想,李雪飞顿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她一向是自我感觉良好,很善于自我安慰的。 于是,她决定再气一气陆研儿:“陆研儿,你刚刚看书太专心了,没听见我说我今天相亲去了吗?对方可是个年轻有为的军官呢!” “哦,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陆研儿懒洋洋地应了一句,说罢,重新拿起那本书准备接着看于连.索黑尔。 装,继续装,心里头不知道妒忌成什么样呢? 李雪飞阴恻恻地想着,面上浮出一丝得意之色:“我妈说了,这女人找对象结婚呢,就像是第二次投胎做人是一样的,可得擦亮眼睛找个优秀的,不然的话,以后过日子有的苦吃呢!” 言下之意,这一个宿舍里除了王心如蔫里吧唧的还没动静,她们几个找的对象里就属她的军官对象最排场。 这样一想,李雪飞也不再跟着几个没出息的姑娘们置气了,她美滋滋地躺下,开始回味今天相亲的一幕幕。 那个排长服兵役的地方很远,在南方的大海边呢,这次是休了探亲假,双方父母给他们安排了见面。 虽说被海风吹、太阳晒得皮肤黑黢黢的,可是五官很是俊朗,尤其是那一身海军服穿在身上更显得他身姿挺拔。 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满意自己,喜欢自己的,自己长得好看,又是大学生,家庭条件也好,和他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第120章 惊天大秘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个排长的家里是农村的,这一点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 可是妈妈也说了,等那个军官转业后一定是留在城市的,结婚后她们小两口单独过日子,大不了逢年过节才回去农村老家探望一下罢了。 等以后有了孩子,倘若他父母是个勤快的会做家务活的,也可以考虑让他们过来帮忙带孩子的,不过也只能是孩子小的时候过来搭把手,长住下来一起生活那是万万不行的。 毕竟自己家的条件摆在那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农村人生活在一起的。 把这些前前后后都考虑清晰后,李雪飞顿时对未来的幸福生活充满了希望,恨不得立马就给她的相亲对象写一封信。 但是不行,妈妈叮嘱过,这第一封信一定要等男方先写,就是以后确定下来恋爱关系了,也要在男方面前端着架子,姑娘家的万不可先低头示好,不然以后在婆家如何树立威信? 哪像下铺那个陆研儿,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脑子! 找个农村汉子已经让她大跌眼镜了,居然不嫌丢人现眼,还让这样拿不出手的对象放在学校门口做生意? 自己还天天放学后都去帮忙,真是给她们这一批女大学生脸上抹黑啊。 不对呀,就算是她们之前在凤凰台那个小县城里情意绵绵地谈过恋爱,可是明明陆研儿现在已经考取大学了,按照正常思维,怎么也会跟她对象分手才对。 听说这次考大学后,好多下乡知青都是因为考取了大学,就义无反顾地和农村的对象一刀两断。 这才是现实啊,人往高处走,水往底处流,凭什么她陆研儿和别人想的不一样? 标榜自己道德高尚吗? 除非....... 哎呀,她对自己脑子中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可是越想越是这样。 陆研儿一定是不要脸,提前突破了男女大防,早就跟那个泥巴腿子睡过了,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才不得不继续维持这个关系。 那个泥巴腿子也一定是担心她来上大学,被别人拐走了,才眼巴巴地跟过来看着她的。 哈,她越想越开心,躲在被窝里差点儿笑出声来。 李雪飞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李雪飞就迫不及待地找到平时与自己关系较好的几个同学,她决定要把自己的“重大发现”宣扬出去,让陆妍儿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李雪飞神秘兮兮地把她们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你们知道吗?咱们宿舍的陆妍儿,她那个对象是个农村来的泥巴腿子先不说,我还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 “对呀,说来听听呀。” 那几个同学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追问是什么秘密。 陆妍儿从一进校就备受瞩目,自然会有妒忌她的女生心生怨怼,巴不得她有点见不得人的瑕疵,好让她们八卦一番呢。 李雪飞得意地一笑,接着说:“我觉得呀,陆妍儿肯定早就跟那个男人睡过了,不然怎么会考上大学了还不跟他分手呢?” “啊?她这么不要脸吗?” 这消息如同炸弹一般,迅速在同学之间传播开来。 一些爱八卦的同学开始对陆妍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李雪飞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陆妍儿很快就察觉到了周围同学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但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安小欣听到了传闻,气冲冲地跑来告诉她,她才明白是李雪飞在背后搞鬼。 陆妍儿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她并没有立刻去找李雪飞理论, 她知道,这种无端的谣言越是回应,可能会越传越凶。 随她去吧,对于这种无聊小人,不理会她只会让她更像个跳梁小丑。 ...... 离凤凰台最近的是大蜀山监狱,吴新宇就是在这里接受劳教。 原本他以为在大山生产队的生活是苦不堪言的,可是自从来到了这里,时刻感受着自己与外界的隔绝,仿佛被全世界遗忘,他才感受到了另一种痛苦与挣扎。 狭窄的牢房里,四周灰暗的墙壁仿佛在不断挤压着他的精神世界。 无数个夜晚,他难以入眠,往事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悔恨与懊恼如影随形。 劳改时,穿着囚服的他,不得不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哪像大山生产队里,他还能躲个懒,最多是被村民们笑话和奚落几句而已。 在烈日下或寒风中,他机械地重复着劳动动作,身体的疲惫却无法掩盖内心的麻木。 最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天,狱友们在闲聊中得知了吴新宇入狱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诬陷别人,在临水阁的鸭子上做手脚下毒?! “什么?他奶奶的,这小白脸这么丧天良!”一位满脸横肉的狱友首先怒目圆睁,吓得吴新宇打了个哆嗦。 “妈的,老子我进来是因为给哥们打抱不平,我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进来吃牢饭也不亏!”瞪着他的大哥继续骂道:“你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为了自己那点私心,干出这种缺德事。” 吴新宇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另一位身材魁梧的狱友接着骂道:“这种人就该遭报应,刚进来的时候还天天喊着自己委屈,还想着出去后报复别人,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说罢,他就狠狠推了吴新宇一把,吴新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紧接着,又有人朝着他的肩膀挥了一拳,“你这黑心肝的家伙,我们这里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 吴新宇连连躲避,还在试图辩解:“我也是没办法,我是被他们逼的。” 狱友们一听更是火冒三丈,“你还狡辩!你自己心术不正,还怪别人。” 一阵拳打脚踢如雨点般落在吴新宇身上,他只能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身体的疼痛让他不住地颤抖。 他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在心中呐喊着:“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想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与我为敌?” 第121章 命运如此不公啊 吴新宇在牢中也听到了广播里关于恢复高考的新闻,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灵。 他震惊,他懊恼,他愤怒,他悲痛,他绝望。 广播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他什么也没有说,眼神空洞,望着灰暗的墙壁,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心中波浪翻滚,四肢百骸都麻木不已。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躺在自己狭窄的床铺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往事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些曾经的选择,那些错过的机会,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他。 当年下放到这个穷地方来当知青,本来就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来。 他来自繁华的都市,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梦想,却被命运无情地抛弃到了这个贫瘠的角落。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简陋的房屋、艰苦的生活条件、繁重的体力劳动,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和痛苦。 他一直苦苦等待着返城的机会,却始终轮不到他的名额,看着身边的知青一个个离去,他的心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离开,他却偏偏要被困在这里? 命运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后来,眼瞅着有知青耐不住寂寞和清苦,跟当地的农村姑娘处对象,还在农村安了个临时的小窝。 虽说也是个穷窝,可远比他们这些个单身汉日子要滋润许多,至少农村姑娘干农活挣工分不在话下,一日三餐还能有人侍候着吃口热乎饭菜。 步子快的,有的都生了娃娃了。 吴新宇很是羡慕,于是也动起了脑筋,可是找个当地农村的姑娘他是万万不肯的,他那么清高要面子的一个人啊。 在他的心中,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怎么能够和一个农村姑娘在一起呢?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应该找一个能够帮助他回城,能够让他过上优越生活的人。 于是,他就想着曲线救国,找个家庭条件好的姑娘谈恋爱,既有面子还能沾光,能回城自然是更好,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就是回不了城了,好歹也比农村姑娘强。 他把心思放在了凤凰台县城里的姑娘身上,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花朵拖育园的陆研儿。 这姑娘长得好看,性子柔弱单纯好拿捏,家庭条件嘛在县城里也算是好的,于是便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制造了一个个浪漫的偶遇。 还真就博得了陆研儿的芳心,一副非他不嫁的死心塌地。 吴新宇心中暗自得意,他觉得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中。 他对陆研儿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写情书、送枫叶书签、手抄诗词歌赋,只要不花钱的心思,他都愿意逐一尝试。 他用尽了各种手段,只为了赢得陆研儿的欢心。 而陆研儿,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很快就陷入了他的温柔陷阱之中,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以为吴新宇就是她生命中的白马王子。 她全心全意地爱着吴新宇,为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只可惜,她老子是个军官,脾气暴躁招惹不得,看出点端倪之后非要棒打鸳鸯不说,还警告他远离陆研儿,不然打断他的狗腿。 吴新宇心中一阵恐惧,他没想到陆研儿的父亲竟然如此强势。 他开始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和陆研儿在一起,他害怕陆研儿的父亲会真的对他动手,他也担心自己的前途会因此受到影响。 不然的话,他早就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了,也不至于后来让到手的鸭子飞到林澈那边了。 吴新宇心中充满了懊悔,他觉得自己当时太胆小了,如果他再勇敢一点,也许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开始怨恨陆研儿的父亲,他觉得是他破坏了自己的幸福。 不过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先变了心思,甩了陆研儿跟了田晓玲,虽说长得不能和陆研儿比,要知道,那可是新调来的副县长的千金呀,而且对他也是一见倾心,一门心思要嫁给他。 吴新宇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他相信和田晓玲在一起,自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开始讨好田晓玲,对她百般呵护,只为了能够得到她的欢心。 而田晓玲,这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吴新宇的真正目的。 她以为吴新宇是真心爱她,她为了吴新宇,不惜和自己的家人闹翻。 至于后面的发展,哎......就如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自己如愿以偿娶了副县长家的千金田晓玲,在老丈人的授意下很快就从生产队调到了山王镇政府,成了风光一时的宣传干事。 在镇政府的那段时日,他吃香的喝辣的很是风光,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回城这回事了,不是有句老话儿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吗?在小县城里当个土霸王真心不错。 他享受着权利和地位带来的荣耀,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价值。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陆研儿,被自己抛弃了仍不死心,非要约他见最后一面,结果从凤凰山上摔下去非但没摔死她,居然还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虽说还是那张脸,却好像是变得更加水灵好看,性格气质都与以往大不相同,就连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从含情脉脉,变成了狠厉和决绝。 吴新宇心中一阵慌乱,他不知道陆研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凭着一个玩椅子的文艺节目还得到了杨洪波老校长的赏识,调到城关镇小学当了文体老师。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乱,还做起了服装生意,看样子像是赚到了钱。 更让他气恼的是,居然还跟那个泥巴腿子林澈搅和到一起,开了个饭店叫临水阁,在小县城里搞得风生水起,小有名气。 吴新宇心中充满了嫉妒和愤怒,他觉得陆研儿的成功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第122章 林家大爷来信啦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精心谋划的这一切,最终的结果却偏偏事与愿违。 陆研儿被自己抛弃了之后,竟然大难不死,还如同是开了挂似的,步步高升。 凭什么她跟自己在一起时,最多只能隔三差五接济他一些吃食,今天一个鸡蛋,明天几个包子的,顶多偷着给他一点粮票。 可她跟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农村人林澈在一起之后,却展现出了经商的头脑,不但自己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还把小舅腿子和小姨子也帮衬着都养在店里。 吴新宇只觉得自己被陆研儿欺骗了,她对自己的那些好全都是假的,她简直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而更让他悔不当初的,还有那个田晓玲,原本自己当成香饽饽一样追来的妻子,只因为她有个当副县长的老子。 可如今看来,她虽然有家庭背景,却没有陆研儿的脑子,只会依赖她爸爸在背后撑腰,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跟陆研儿一比,简直蠢得像头猪,每每跟她较量都输得一败涂地。 真是恨啊! 凭什么自己锒铛入狱,他们却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如今高考政策也放开了,陆研儿、田晓玲、还有那个林澈,不出意外肯定都会报名参加高考的。 考不考得上另说,至少他们都有机会尝试,可自己呢?只能在这里过着苦不堪言的劳教日子。 自从入狱,田晓玲竟然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他,除了天气变化时教官会递给他一包自己的换洗衣服,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见过妻子一面。 他不敢想象,倘若田晓玲考上了大学,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绝望瞬间涌上了心头,他觉得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既然如此,那别怪他吴新宇无情无义了,等他刑满释放出去之后,一定要参加高考,要把陆研儿、林澈,包括那个田晓玲,一个个都踩在脚底下。 哼,让他们等着...... ...... 周末,陆研儿和林澈正在“林间小屋”的二楼忙着整理图书架。 他们将新购置的图书添上标签,一一摆放进书架。 “哥!研儿姐!” “还有我呢!” 两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转头看去,可不正是林清和林菊香兄妹俩嘛。 一段时间没见,林清这小子的个头好像又往上窜了一些,五官愈发硬朗,乍一看,简直和林澈如出一辙。 菊香的个子倒是没什么变化,脸颊却丰腴了些,不像之前刚见她的时候那般面黄肌瘦,多了些少女的娇憨模样。 “你俩咋来了?”林澈跳下梯子,在弟弟的肩头上拍了拍,又亲昵地抚摸了菊香的脑袋。 “清儿又长高了,也更帅了!”陆研儿是打心眼里就喜欢他们俩,“菊香也更好看了,小脸蛋上都有肉了。” 林清咧开嘴巴呵呵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封信:“哥,这是你的信!” 菊香连忙告状:“是大爷的信,四哥想帮你看的,可是爹娘拦着不让他拆。” 林澈接过信,边拆边说:“大爷的信说是写给我的,哪回我不都读给全家听?你们只管拆开看没问题。” 林澈轻声地读着,好让弟弟、妹妹和研儿也一同知晓信的内容。 “澈儿: 代问你爹娘、清儿和菊香好! 一别这么多年,很是想念你们,想念出生的那个小乡村-十里沟。 如今我已在部队扎根几十年,组织上研究后决定批准我转回到地方部门工作,继续为人民服务,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们服务。 近期会回家探望你们,见面细说。 祝全家安好! 林长安” 林澈念完,他眼神热切地望着林清、菊香和陆研儿一眼,依旧是难以置信,他把手中的信快速从头至尾再看了一遍,然后递给林清,“清儿,你自己看,大爷要回来了!” “爹娘知道后一定高兴坏了!”林清喜笑颜开。 “不光爹娘高兴,大哥知道了也高兴啊!”菊香一把抢过信来自己看。 陆研儿看着喜出望外的兄妹三人,提议道:“既然是好消息,清儿、菊香你俩别急着赶回去,中午你哥亲自下厨做几个菜,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我来!让你尝尝我跟着老舅学到的手艺,我哥只会家常菜,我现在会做的也是饭馆菜系呢!” 菊香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骄傲,她现在进步很快,临水阁生意忙的时候,老舅一个人炒菜忙不过来,她都可以直接上手给顾客们做菜了。 不一会儿,菊香就像模像样地做好了几个菜,陆研儿和他们兄妹三人边吃边聊。 “我还没见过咱大爷长什么样呢?不知道和咱爹长得像不像?”菊香小脸上仍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嘁,大哥都没见过大爷的面,还好意思说你?爹娘说,那时候家里太穷了,实在养不了他们兄弟三人,大爷就跟着村里外出的人一起出门讨生活了。”林清冲着妹妹做了个鬼脸。 陆研儿尝了一口西红柿炒鸡蛋:“哎呀,好吃!那后来呢?大爷怎么会去了部队?” “说来也是大爷运气好,一路做着小工讨生活一路往南方跑,后来遇到海军征兵,就在海岛上当了一名海军。”林澈耐心给她解释。 “研儿姐,从我记事起,只知道自己有个大爷却从来没见过他,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一封信的,偶尔也会寄回来几块钱。”林清补充道。 菊香想起另一个问题:“那大爷转业回来,大婶和他的孩子们也一起回来吗?天哪,那可是一大家子啊!” “兴许是全家都回来看看吧,大爷离家几十年了,肯定是想回来看看的。这信里不是说快回来了嘛,回来见面再仔细问清楚。”林澈慢条斯理地回答。 “对,大爷家里三个哥哥,两个姐姐,都在海岛上呢,两个海军,一个陆地通讯兵,最小的姐姐比我大一岁,还在上学没毕业。”菊香如数家珍般地向研儿姐报告。 “不对呀?怎么还少了一个?”这可把陆研儿听糊涂了。 “我再数一遍,两个海军,一个陆地通讯兵,最小的姐姐在上学。”菊香调皮地吐了下一下舌头:“哈哈,果然少了一个,还有一个哥哥是空军呢!” 天呐,一家子都是军人,这简直是无上光荣啊,最关键的是,那个年代当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这个大爷在部队里一定是个级别很高的首长。 陆研儿不禁也对于他的到来充满期待。 第123章 天降罗刹恶神 这个周末,林间小屋交给几个工作熟悉且勤恳的小时工学生打理,林澈和陆研儿一同踏上了归程,回到凤凰台。 一来,开学到现在,一切总算是安顿妥当并走上正轨,陆研儿心中挂念着姥姥和姥爷,渴望回家探望两位老人。 二来,林澈要回十里沟的家中看看,和爹娘他们商量一下怎么接待即将转业归来的大爷林长安。 两人约好了,周五下午就回去,周六各自陪伴家人,周日到临水阁会面,再跟王小明和李悦他们唠唠嗑,和老舅交流一下店铺的经营发展事宜。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陆研儿回到心心念着的衣帽成衣厂家属院,快步走到姥姥家的小四合院门口,兴奋地大声呼喊:“姥姥,姥爷,我回来啦!” 话音刚落下,姥姥和姥爷那两张布满皱纹的脸庞便出现在面前。 “哎呦,我的研儿呀,可把姥姥想坏喽!” “快进屋,也不提前说一声好给你炒个菜呀。” 姥姥姥爷一左一右,把陆研儿夹在中间,那份亲热劲儿简直难以言表。 妈妈胡招娣今天也来了,招招手,呼唤他们祖孙三人:“爸妈,研儿,快回屋慢慢说话。” “妈,今天周末你也回来看姥姥姥爷啦?”陆研儿并未多想,跟着二老后面就进了屋子。 然而,当她看见一抹熟悉又陌生的军绿色时,陆研儿有些愕然,赶忙定睛一看,颇感意外,还真是原主那个军官老子回来了。 说实话,穿越过来一年多了,自己早就和原主的身心高度契合,早已把她的亲人当做自己最亲的家人们。 唯独这个军官老子,着实让她难以亲近。 陆研儿有些不自然地开口:“爸回来了呀?” “嗯。”军官老子依旧是那么冰冷,充满威严。 “对,你爸这次不是探亲,而是转业回来了。”胡招娣喜笑颜开地解释道。 “啊?也转业?”陆研儿想起林澈的大爷即将转业,怎么会这么巧? 姥姥抚摸着她的脑袋,还把当做小孩子来待:“怎么了?傻丫头,你爸这次特意申请留在凤凰台不走了,组织上让他去淮城他都没去嘞!” “对呀,你爸就是想好好陪陪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好好生活。”胡招娣笑得开心,她觉得自己今后终于有个真正意义上的依靠了。 屋子里弥漫着一团和气,大家一边唠嗑一边张罗着晚饭,陆研儿才不在这种事情上费脑子多想,反正原主和他也不亲近,自己也和他发生过摩擦,总之印象很不好,或者说很糟糕。 好在从小到大他也没在家待过几天,回来就回来呗,等她大学毕业了就留在淮城,等她和林澈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大不了把姥姥姥爷也接去,是万万不可能和爸妈一起生活的。 这么想来,他转业还是留在部队,对她的生活其实没多大影响。 饭桌上,姥姥看了一眼女婿,想把陆研儿的事情早点定下来,便有意提起林澈:“研儿啊,那个林澈小子在做什么呢?自打你去上大学我就没见过他。” “对呀,上次你老舅回来一趟,说他也不在临水阁干了。”姥爷也有点担心,这个林澈小子他们都很喜欢,千万别因为研儿上大学了,两人又闹出点什么矛盾来。 姥爷在成衣厂上班的时候,可听那些个踩缝纫机的女工们八卦过,说是有的知青考上大学就立马跟对象分手了。 就连那些个结了婚的,甚至生养了娃娃的,为了去城里读大学都狠心离了婚,哎,造孽呀! “他嘛,他还在做点小生意。”陆研儿说起林澈就满心喜悦,不过她没像之前那样说起林澈来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跟姥姥姥爷们说个不停。 因为很简单,今天有个外人在,她并不想多说。 姥姥见陆研儿提起林澈那喜眉笑眼的模样,知晓他们感情稳定,不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搞什么分手,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这次你回来家是好事,先住下来到新单位适应好了,也该仔细考虑一下研儿的事了。”姥姥语重心长地交代女婿。 “嗯。” “放心吧,妈,之前我给他写信的时候也提过一嘴。这次回来长住了心也安了,不差这几天功夫。”胡招娣其实也想尽快定下来。 提过一嘴?是多少? 陆研儿咬着筷子,心里暗暗嘀咕,也不知道妈妈跟他说了多少? “哎呀,信里哪能说得清楚,晚上回去你就把林澈小子的详细情况给他说仔细些,合适就尽快两家大人见个面。” 姥姥真心有些着急,自家孙女都20了,再读个四年大学,不成了老姑娘嘛。 “好,回去就说。” 陆研儿不太在意妈妈说什么,怎么说,反正她自己相中的男人,错不了。 第二天,林澈和陆研儿在临水阁碰头。 陆研儿和王小明、李悦叽里呱啦的说着安小欣、孙平他们在大学里的情况,林澈在后厨和老舅交流几个新菜的做法。 陆研儿说的口沫翻飞,把王小明、李悦逗得大笑不止。 正在这时,一抹军绿色闯入眼帘。 “爸,你怎么来了?”陆研儿笑容瞬间僵硬。 她实在是没想到,昨晚刚说过让妈妈胡招娣给他介绍一下林澈的情况,竟然他自己就上门来了。 “就是他吗?”军官老子手指着王小明,冷冰冰地开口。 “叔......叔。”王小明一愣,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竟惹得眼前这个威严十足的中年军官面带怒色,可是听陆研儿喊他爸爸,就赶紧喊了一声叔叔。 “你就是林澈?” “啊,我,我不是......”王小明结结巴巴,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人散发出来的威压,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叔叔好,他是王小明,是我孩子的爸爸。”李悦开口,很是不喜面前这个军装男人的态度。 “那把林澈叫出来。” 王小明跌跌撞撞去后厨叫林澈,陆研儿站着没动,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他。 第124章 痛彻心扉的记忆 林澈正在跟老舅学做新菜,准备带回林间小屋丰富一下学生们的菜品。 突然被王小明急唤,满脸疑惑地过来,头发上还沾染着一个菜叶子,他一手油腻,只能伸着双手。 当看到眼前那挺拔站立的中年男性,尤其是那一身威严的军装时,林澈顿时明白了,这是陆研儿的父亲。 心中满是疑惑,这位不是在部队吗?怎么一夜之间冒出来了? “你就是林澈?”男人语气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是的,叔叔。”林澈心想,怎么也没人给介绍一下,不过总归喊叔叔没有错。 “你高中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军官老子的语气中充满嫌弃。 陆研儿最讨厌他这种审讯犯人一样的口气,忍不住抢白道:“他一边务农一边打零工,后来做点小生意赚钱养家,这难道不算工作?” “闭嘴!没问你!”瞧,一如既往的蛮横粗暴不讲理。 这态度一下子惹得林澈立马改了刚才的谦和,管他是谁,也不能这样对待研儿,对,亲老子也不例外。 于是,他挺直腰杆,冷声答道:“是的,如果你口中所谓的工作是指有正式单位,每个月按时发工资才算有工作的话,那我高中毕业后一直到现在的确没有工作。” 王小明急得一头汗,心中暗道:“完了完了,澈哥怎么敢这么跟老丈人说话啊?” 李悦却在心中给了一个大大的赞,趁这会儿功夫,转过身去抱起婴儿车里的宝宝给他喂奶喝,耳朵却竖起来继续听戏。 “既然没工作,这次恢复高考你是没考上?还是没有报考?是成绩太差担心考不上?”军官老子的语气继续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林澈唇畔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没报考,成绩也不差。” “哼,我看就是不敢报!”简单而武断! 林澈不再搭话,这天,没法聊,这老丈人,没法沟通。 “说话!我在问你话,你什么态度?”军官老子感觉自己的威信正在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衅,怒气更甚。 “你问了,我也实事求是回答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林澈依旧不卑不亢。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没有高考,总之你没有正式工作,整天做个小生意,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闲杂人等,就不允许你跟陆研儿继续交往!”这是最后通牒?! “凭什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说了算!”陆研儿见她老子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态度,早就在一边气呼呼的了,这下子更是蹦起来跟他对吼。 王小明见状不妙,赶紧往后院跑去喊老舅。 老舅正在大油锅里炸鱼,排气扇开得轰隆隆响,听不到前面的动静。 他第一趟去喊林澈的时候也是啥都没说,只是对着他又是挤眉弄眼,又是使劲儿招手。 “你说了算?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你说了算!” 说时迟那时快,谁都没看见军官老子从哪儿摸出来一把锤头,一下就砸在了林澈身旁的前台低柜上。 “嘭”地一声巨响,把在场的所有人吓得呆滞了。 “哇哇哇.......”李悦怀里正在喝奶的宝宝哇哇大哭起来,李悦赶忙抱起他就往店外面走,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后背安抚宝宝的情绪。 老舅一手油腻地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向性格温和的他叹口气摇摇头,上前拉着姐夫的胳膊,连拉带拽地把他往临水阁外面拖:“走,大哥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当啷!”一声,那把锤头被他出门前随手丢弃在水泥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小洼坑来。 陆研儿只觉得自己气得窒息,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来。 林澈最先回神,先让王小明带好包推上婴儿车去找李悦,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把搂住陆研儿,紧紧地把她箍在怀中。 陆研儿泪流满面,却并没有哭出声来。 林澈搂着她来到后院中林清住的小屋中,陆研儿坐在小木床上,这才哭出声来。 她哭得悲戚戚,眼泪像是隐忍了太久,此刻迫不及待地夺眶而出,怎么擦也擦拭不净。 她任由它们掉落在衣服上、手背上,边哭边抽抽搭搭地跟林澈诉说:“有件事对我伤害特别大,我......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 林澈像平时一样安静坐在床对面的木头椅子上,他低着头俯下身正对着她,膝盖几乎要和她挨在一起,表示他在听。 “我那时候刚上初中,有次周末几个同学约我去龙湖玩,我特别开心,就穿着姥姥给我做的新裙子去了。” 陆研儿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虽然我姥爷就是裁缝,但那时候几个舅舅还没参加工作,家里也是紧巴巴的,我好多衣服都是姥姥用我妈的旧衣服改制的。所以,那条红白条子的新裙子特别难得,那是姥姥一针一线为我缝制的。” 林澈轻轻地“哦”了一声表示回应,他从不随便打断研儿说话,一如他素有的涵养。 “我们大概有三五个同学吧,有男有女,逛了一圈儿就回家了。我一进门就看见他铁青着脸,我还没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就被他一把扯着我的胳膊骂道:‘就知道玩,就你这个德行学习怎么可能好?!’” 陆研儿痛苦地闭上眼,不明白为何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居然还能清晰记得他的表情。 “我被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着了,呆呆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见我不说话,他更加恼羞成怒,居然、他、他居然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就这么从肩膀撕扯开来,把我的新裙子一下撕成了两半。”陆研儿举起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胳膊微微地颤抖。 “不是人。”林澈低声吐出这三个字,陆研儿却被吓了一跳。 完全没有想到一向话语温和的林澈会如此回应。 可是看着他韫怒而隐忍的面庞,忽得感受到了一丝温暖,陆研儿在心里默默地跟了一句:“就不是人!” 第125章 哭的撕心裂肺 痛苦的回忆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陆妍儿淹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天的画面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不断放映:她的军官老子那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庞,那条被硬生生撕扯成两半后滑落在水泥地面的裙子,还有那个不知所措、呆若木鸡、无处躲藏的自己。 陆研儿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开始嚎啕大哭:“你知道吗?我哭,不是因为舍不得那条新裙子,呜呜呜……我,呜呜呜……我是一个女孩子啊,他怎么可以那样对我?呜呜呜……我也没犯什么错,再说了,我是一个女孩子呀,呜呜呜……” 她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埋藏了好几年的伤口,时至今日才被翻找出来,原以为早已结痂淡化,却在她挚爱的男人面前,再次血淋淋的撕裂开来。 林澈红着眼眶儿,用手轻轻拍打着陆研儿因为哭泣而不停耸动的肩膀,嗓音暗哑而又有力地劝慰她:“我理解,我理解,我完全理解。” 感受到林澈传递的温暖,陆研儿又哭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止住抽噎,她接过林澈递来的手帕,轻轻擦拭满脸的泪水,缓缓扬起下巴,深深呼出一口气,说:“我想我姥姥了。” “嗯。”林澈轻声回应。 “你知道吧?我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夸过我一次,不是挖苦嘲笑就是咆哮打骂。他给我留下的全部都是伤害……都是伤害。”陆研儿喃喃自语。 可她忽得有点儿后悔,怎么会对林澈说出这些,也有点儿担心影响他对自己家人的印象,于是讪讪垂下头,开始想法子补救:“不过你不要受我影响,大不了结婚后我跟他一刀两断的。” 说完,仿佛是自我安慰一般,陆研儿再次对林澈说了一遍:“所幸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呆在姥姥姥爷身边的,他这也是才退伍回来。所以我还算是有个幸福的童年。” 她的心里既矛盾又无奈,一方面不希望林澈对自己的家人有不好的印象,另一方面,又对自己那个霸道老子的行为感到愤怒和失望。 只能寄希望于姥姥姥爷给她的温暖童年,来弥补内心的伤痛。 情绪平稳下来后,思绪拉回到十几年前的时光,满脑子都是姥姥姥爷的模样,那布满褶皱的脸庞上全都是温和的笑容,像一朵晒干了的野菊花。 陆研儿她想到姥姥姥爷的宠爱,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你知道吗?无论我做什么,姥姥姥爷都会笑眯眯地对我说:“研儿就是聪明的,你看,做什么像什么,做什么就是什么。” 此时的她,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温暖,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林澈温柔地看着陆研儿,眼中满是疼惜,他轻轻握住陆研儿的手,坚定地说:“研儿,别难过,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陆研儿感动地看着林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林澈是她可以依靠的人。 过了一会儿,老舅胡焕续回来了,他心疼地看着眼睛都已经哭肿了的外甥女,很想开口安慰她,再看看坐在她身边的林澈,心中又多了几分欣然。 他斟酌了许久才开口:“你爸这个人吧,其实不是个坏人,就是,就是脾气的确暴躁了些,不过,他也不容易……” 老舅心里很矛盾,尽管他理解姐夫的性格如此暴躁易怒,有他的难言之隐,可是又很心疼外甥女受了委屈。 他欲言又止,顿了一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侧头叮嘱林澈:“你好好陪陪妍儿。” “我会的。”林澈点头。 老舅又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回到厨房。 小红刚刚一直躲在厨房里没敢露头,此刻见老舅回来了,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 她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可怕的场面,后面又听老板娘妍儿姐哭成那样,简直是撕心裂肺一般,可是林澈陪着,她便也没有上前。 下午三点,王小明和李悦去而后返。 原本林澈去淮城开了“林间小屋”,走之前就把临水阁的经营和管理都交接给他们两口子,他们平日里都是在店里忙乎的。 今天突如其来发生了这种状况,二人抱着宝宝回家后一直纠结不已。 想回来相劝几句吧,也已经无济于事,又怕家庭矛盾有外人在场,只会搞得更加难堪。 可是不回去看看,俩人心底里终究是难以踏实,以他们之间的交情,其实早就如同亲人一般了。 只是谁都没有见过陆妍儿的军官老子,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见过父母不满意儿女自由恋爱的,可谁见过一言不合就抡起锤子砸柜台的啊? 俩人在家思虑再三,还是要到临水阁中看看才能安心。 就这么惶恐不安地在家数着时间,眼看着时钟已经走到下午三点,正好是两餐中休息的时间,店里没有顾客,俩人安顿好宝宝,才回到临水阁。 意外的是,林澈和陆妍儿也在,并没有赶回淮城去。 正好坐在二楼的小包间里聊一聊。 李悦心直口快,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妍儿,我觉得特别奇怪的一件事,一直都想问你,但是一直也没好意思问。” 李悦的心里充满了好奇和疑惑,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了。 “你说。”陆妍儿挤出一抹微笑,她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你就不好奇你们家怎么只有一个孩子?你看我们这些同龄人,虽说是不像父母那一辈人,生了七八个也不稀奇,可谁家不是兄弟姐妹三四个?” 李悦小心翼翼地询问,说完还看向王小明寻求支援,因为这个问题他们两口子私底下早就讨论过。 “其实吧,我上学那会儿就觉得奇怪,至少也得有两个才正常。”王小明挠挠大圆脑袋,补充了一句,其实他心里也满是疑惑。 陆妍儿叹口气,轻声开口:“我小时候,看人家都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个大院里就只我是孤零零的,早就问过姥姥姥爷了。” 第126章 原生家庭种祸根 回忆起小时候自己孤单单的身影,陆妍儿心里涌起无尽的失落和孤独。 那时候,她眼巴巴地看着小伙伴们都有兄弟姐妹,自己却形单影只,心中很不是滋味。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他们只会哄我说只有我一个才更金贵。”陆妍儿很无奈,她知道姥姥姥爷是在安慰她。 可这种安慰,在她渴望陪伴的内心深处,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一直到我大了之后有次问我妈,她说是因为我爸常年在部队,聚少离多。这种话题也只能说到这,后来我虽然心里疑惑却也不再问他们了。” 其实陆妍儿也感觉这个回答有些牵强,但又不好反驳妈妈。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爸爸一直是个威严的存在,让人不敢轻易忤逆。 “反正,我从幼儿园到高中,学校里都只是我一个独生子女,早就习惯大家异样的眼神了。” “有时候,我也自我安慰,姥姥姥爷和几个舅舅都那么疼爱我,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特殊缘由吧。”陆研儿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 李悦却觉得这理由很站不住脚,身边又不是没有军人家属,人家也是两地分居,聚少离多,可至少也生了三个娃啊。 可是,这个话题的确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四个人闲聊了一会儿,都没再提及上午的那一幕,王小明和李悦家中还有宝宝呢,几人便就此告别各自回家。 意外的是,陆妍儿回到姥姥家,看见妈妈胡招娣坐在小屋里等她,眼神中满是忧虑。 她刚刚得知陆妍儿的军官老子在临水阁里的那一出闹剧,心中一阵无奈。 胡招娣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坐在一旁的陆妍儿缓缓开口:“妍儿,你爸爸他……他小时候过得很苦。” 陆妍儿抬起头,眼中露出疑惑,不解妈妈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你爸爸幼年丧母,那时候他还那么小,也就两三岁吧,后来你爹爹给他娶了继母,他就被赶出了家门。”胡招娣的声音有些颤抖,开始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从那以后,他只能和他奶奶,也就是你老太,两个人相依为命,那真是一点钱财都没有,就靠着全村人的好心,这家给点粮食,那家接济点棉布。好在庄户人家靠着土地不愁野菜吃。” “后来长大了,为了凑够学费,他每天天不亮就去小煤窑旁边拾煤块,还要上山砍柴,就靠卖这些才能换来上学的费用,他一直拖到九岁才上小学。” “冬天的时候,寒风刺骨,他的手冻得通红,却还是紧紧地握着斧头砍柴。砍完柴,他还要背着重重的柴捆走很远的路去卖。累了,就找个角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冰冷的干粮。” 胡招娣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回到了过去。 “他这个人性子硬的很,你爹爹想要跟他缓和关系,他却始终不愿意回你爹奶家。后来他去了部队打拼,也不知道一个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倘若不是性子刚硬霸道,也干不到今天的团长位置。” 胡招娣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满是心疼,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为丈夫的倔强感到无奈。 “当年你姥姥姥爷也是看着他可怜,又能干,才同意把我嫁给他,结婚后没多久就有了你,后来一直盼着能有个儿子,因为我晓得你爸爸他重男轻女。” “尤其是你后奶奶进门后,一口气生了八个丫头,却始终没能再生个儿子出来,就等于你爹爹只有你爸这一个男娃,更是希望他能够传宗接代把老陆家的香火传下去。” 陆妍儿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她没想到,平日里霸道蛮横不讲理的军官老子竟然有这样一段悲惨的过去。 那些苦难的岁月,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也铸就了他如今的性格。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微微抿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胡招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妍儿,你要理解你爸爸,他不是故意要发脾气,他只是心里苦。” 陆妍儿点了点头,心中对父亲的原生家庭多少有了一些了解,难怪自己从一出生就在姥姥家,难怪自己也从来没有去过奶奶家。 可是她对军官老子的怨愤却依旧无法消除,他自己的童年不幸福不快乐,就更应该知晓这种痛苦对人一生的影响有多大,应该想方设法给自己的孩子更多的陪伴和呵护,而不是把痛苦传递下去。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心中暗暗想着,自己绝不能重蹈父亲的覆辙。 “可是,那你们为什么不再生个弟弟呢?”陆研儿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啊,既然他那么想要个儿子,那就生一个呗。 妈妈胡招娣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眼泪却扑簌簌地一个劲往下掉,落在了她垂放在双膝上的手上,她也不去擦拭。 仿佛只有泪水才能消减一些心中的痛苦和悔恨。 陆研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平稳了一些,并未抬头看女儿,只是小声抽泣着开口:“其实你两岁的时候,我又怀过一胎,无论从怀孕的反应还是走路的姿势来看,周围有经验的婶子大娘们都说肯定是个男胎。” 陆研儿愕然,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微微张着嘴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能从怀孕的反应和走路的姿势来判定胎儿性别?那些有经验的婶子大娘们岂不是可以替代B超了? 可她没敢插嘴打岔,继续安静地听妈妈诉说。 “后来......后来,突然一个意外我摔了一跤,等送去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那是一个已经成型了的男胎。呜呜......”胡招娣再次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双手掩面,肩膀不时地耸动。 那是一个成熟的男胎啊,由于月份过大,落胎后导致母体受损,就再也没有了受孕的机会。 这些记忆对于她来说实在是过于痛苦,所以十几年过去了,从未有人敢轻易提及,就连陆研儿的姥姥姥爷也只是竭尽所能地帮她养育好研儿,几个舅妈也都善解人意地自己独自抚养大几个弟弟妹妹,没给两个老人家再增添负担。 难怪这么多年,父母从来也带陆研儿回老家探望爹奶他们,现在想来,应该是父亲既没有原谅爹爹,加上没有生养出可以传宗接代的男娃,自觉也没脸回到老家那个小山村吧。 陆研儿更加明白,对于军官老子而言,没有儿子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结,他的脾气也变得更加乖张,不可理喻。 而她自己,也在这个充满遗憾和痛苦地家庭中,挣扎着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第127章 冒名顶替??? 师范大学女生宿舍楼。 陆研儿返校后心情依旧有些沉闷,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见面就和安小欣搂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安小欣觉得有些诧异,这丫头咋啦?回去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怎么满心欢喜地回家探望二老,回来后却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呢? 难道是大姨妈要来了,心情低落? 安小欣便主动挤到她的床上,把头抵到她的脖颈上“呼呼”的哈气,陆研儿这才痒得“咯咯咯”笑个不停,身子来回扭动活像一条大豆虫。 二人这边正在嬉闹着,宿舍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口,满脸愤怒,眼神中燃烧着怒火。 “李雪飞!你给我出来!”姑娘大声喊道。 李雪飞正沉浸在对相亲对象的美好幻想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看穿着打扮毫无疑问是农村的。 一身半旧的衣裳颜色莫辨,突然居然还扎着一块褪色的花色头巾,一看就是土的掉渣。 宿舍中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无人应答,那姑娘索性直接走进来,站在几张床铺中间的空地上,再次喊了一嗓子:“谁叫李雪飞?!” 李雪飞依旧躺在下铺的床上未动,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姑娘,一双眼睛里满是鄙夷,皱着眉头反问:“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姑娘冲到李雪飞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就是?还问我是谁?我是被你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人!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考得不好,没想到是你!” 宿舍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默默地倒吸一口冷气。 李雪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胡说什么?我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大学。” “哼!凭本事?你敢说你没有靠你父母的关系弄虚作假?”姑娘怒不可遏,小脸涨得通红。 安小欣放下手中的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李雪飞,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陆研儿也一脸严肃:“这可不是小事,你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 李雪飞慌了神,她猛然想起宿舍里还有三位室友呢,连忙跳下床,动作太急了,一头撞在了上铺的铁皮护栏上,发出一声闷响。 “啊!”李雪飞痛苦地捂着额头,把气都撒在室友头上,“你们胡说什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她拉住姑娘的胳膊低声商量,语气也没那么嚣张了:“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这中间肯定有误会,走走走,我们出去说。” “你拉我干什么?有事就在这儿说!”姑娘一把甩开她的胳膊。 “哎呀,虽然说我不认识你是谁,但是你既然来找我了,肯定是想把事情说明白。”李雪飞边说,边连拉带拽地搂着姑娘就往外走,“你看,这一屋四个人呢,我们也不能耽误其他同学休息对吧?” 那姑娘虽然不情不愿,却也被她硬生生地给拉扯出去了。 等她们两出去了,李雪飞上铺的王心如才哆哆嗦嗦下了床,却依旧是站在地上不知所措,她望着安小欣和陆妍儿,小声询问:“这,这可怎么办啊?” “又不是你冒名顶替,你害怕什么?”安小欣对她这种表现很不理解。 陆妍儿坐起来,若有所思:“刚刚这个姑娘看起来挺厚道的,不像是个故意找茬的,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李雪飞简直太可恶了!” “李雪飞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只怕那姑娘想弄明白可没那么容易啊!”安小欣一脸担忧。 她和陆妍儿宁愿相信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姑娘,也不信任这个同屋室友的品行。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李雪飞面色阴郁地回来了。 “说清楚了,是刚刚那个姑娘自己搞错了,我看她可怜就不追究了,你们三个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再继续传播!”李雪飞对着安小欣、陆研儿和王心如恶狠狠地说道。 安小欣和陆研儿对视一眼,继续看书,根本不愿意跟她多浪费口舌。 王心如怯懦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不会乱说的。” 李雪飞重重地躺倒在床上,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陆妍儿却在想着:这个年轻姑娘是谁呢?真的被冒名顶替了吗?如果是真的话,怎么被李雪飞三言两语就给打发走了呢?哎,太可怜了。 这可是一辈子里难得的一次机会啊,不只是改变她自己,甚至是会改变她的家庭、子女的生活轨迹…… 一连几天过去,虽然说李雪飞依旧是故意摆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可是细细观察,还是会发现她很是反常。 比如,虽然她家庭条件好,虽然就住在淮城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可是她懒得每天早出晚归,还是申请了住校床铺。 之前都是周日回来,周五放学后就回家过周末了,可是自从那个姑娘来找过她,她可是一连几天都没在宿舍里住。 这几天中午回到宿舍午休,但凡宿舍楼里有宿管阿姨叫喊名字说找人的,她都会神经兮兮地立马跳起来,冲出屋子就往走廊里看。 还有她上课时也经常东张西望,不时地往窗子外面看,昨天上课时还被老师点名了呢。 在食堂午饭时,陆妍儿用力嚼了几下口中的豆角,忍不住和安小欣讨论起来:“我觉得那姑娘说的一定是真的,你看看李雪飞这几天失魂落魄的样儿。” “她这就是典型的心虚,活该!”安小欣也是愤愤不平。 “可是那个姑娘为什么再也不来了呢?难道就这么放弃了?”陆妍儿真心觉得惋惜,“也不知道那天被李雪飞拉出去后到底说了些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查下去肯定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就怕那姑娘自己放弃了。” “哎,可惜我们也不认识她,不然的话我倒真心想帮帮她。” “看李雪飞这紧张兮兮的样子,应该这件事还没彻底了结,也许过两天还会再来呢?再来的话我们可一定要把她留下来问问清楚。” 两个侠肝义胆的好姑娘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她们哪里能够想得到,即将上演的精彩一幕呢? 第128章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陆研儿和安小欣刷好饭盒回到宿舍里,刚准备躺下来午休,宿管阿姨敲门:“203的同学,我开门了啊!” 话音刚落,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宿管阿姨带着几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陆续走了进来,原本就狭小的宿舍空间,顿时就挤得跟罐头盒似得,再无下脚的地方。 领头的一名中年男子目光如炬,环顾一圈,看四个姑娘都在,开口询问:“我们是来找李雪飞同学的,请问哪位是?” 宿舍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请问哪位是李雪飞同学?”中年男子只得再问一遍,这次口气严厉了许多。 安小欣就住在李雪飞斜对面的上铺,微不可察的低头往下铺瞧了一眼,很是疑惑,没听见叫她吗?这位为什么不回答呢? 只见李雪飞整个人呆愣在那里,仿佛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最后问一次,李雪飞是谁?站出来!”这次,中年男子可不是说话,而是吼! 三个姑娘可不想受无妄之灾,纷纷将头转向李雪飞,就连宿管阿姨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指向了她的床铺。 李雪飞惊恐万分,不得不哆哆嗦嗦起身下床,站在狭小的过道上嗫嚅了一声:“我。”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神中有明显的审视,半分钟后,他开口再次确认:“你叫李雪飞?” “是......我。”李雪飞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我们收到陈凤兰同学的实名举报,举报你利用关系弄虚作假,冒名顶替上的大学,我是专案组的组长,他们几位都是组员,现在请你立即跟我回去配合调查。”中年男子冷声说道。 宿舍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三个姑娘都愤愤不平地望着李雪飞,连专案组都来了,就说明那天找上门来的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么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就连宿管阿姨看向李雪飞的眼神中都充满鄙夷。 “不!这不是真的!我是被诬陷的!”李雪飞歇斯底里地喊叫着,眼神中却慌乱无比,左右躲闪。 中年男子旁边的一位精瘦干练的小伙子见此情形,从包里拿出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纸,在李雪飞面前展示了一下,又快速收回包中。 “不!这不是真的!我是被诬陷的!被诬陷的!”李雪飞挥动双手,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 突然,她像是一下子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眸中冒出了精光,大声喊着:“你们不信就去问我爸爸,我爸爸在法院,他的话你们总该相信吧?” “当然要去问他的,否则以你的能耐还不至于能办成这样的事情。先跟我们走吧!”那位组长显然不想再跟她继续费口舌,说完转身就出了宿舍。 后面的几位工作人员上前一步,一边一个架起了李雪飞的胳膊,连拉带拖地就把她强行带出了宿舍。 “不是我!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这不是真的!我是被诬陷的!被诬陷的!我要见我爸爸!......”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正是午休的时候,整个年级的女生几乎都在宿舍中,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争先恐后地跑到走廊上来,想要看个究竟。 可惜,她们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女生被三四个男人夹在中间,给强行带出了宿舍楼,却并没有看见正面,所以一时之间有点懵,不确定被带走的是谁。 最先出来的是隔壁202的女生,见大家都在纷纷猜测,她灵机一动,一头扎进203宿舍快速扫视了一圈,四张床铺上其他三人都在,唯独不见了李雪飞,顿时了然。 一转身出了203就开始新闻播报:“都静一静!我知道谁被带走了,是李雪飞!” 202 的女生这一嗓子,让整个走廊瞬间炸开了锅。 女生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没想到李雪飞竟然是冒名顶替上大学的,太过分了!”第一个女生义愤填膺地说道。 “就是啊,那真正该上大学的人得多委屈啊。”另一个女生附和道,说罢,她咬了咬嘴唇,“万一要是一时想不开,跳河都有可能!” 旁边一个大大咧咧的女生却不以为然:“我说你可别危言耸听,考不上大学也不至于死路一条吧?” 她觉得刚刚第二个说话的这个女生就是喜欢小题大做,平时也总是一副多愁善感的林黛玉模样。 “怎么不至于呢?我来之前,我们村的一个姑娘就是因为只差了一分,一头扎进村东头的河沟里淹死了。”第二个女生垂下眼眸,连眼圈都红了。 “啊?”那个大嗓门女生没想到真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啊了一个字之后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时,有几个平时就看不惯李雪飞做派的女生更是趁机说起了她的各种不是。 “一个冒名顶替上大学的,怎么有脸平日里跟我们趾高气扬的,这下好了吧,活该!” “就是,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高考都能弄虚作假?她怎么这么神通广大啊?” “你难道没听到她天天口口声声地吹嘘,她爸爸可是法院的法官呢!” “对,她妈还是小学老师呢,听说好像要提拔副校长了。” “那完了,人家背景这么强大,说不定会怎么处理呢?” “对呀,遇见人穷志短的,没准私底下塞点钱,两下一说好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哎,我们穷人家的孩子还活不活啦?靠自己努力拼搏才考上的大学,都能被人弄虚作假给抢走名额?真是气死我了!” 宿管阿姨看着混乱的场面,不得不站出来维持秩序:“都安静点,回自己宿舍去,别在这瞎起哄。” 但女生们哪里肯听,依旧站在走廊里热烈地讨论着。 陆研儿和安小欣对视一眼,心情复杂。 陆研儿皱着眉头说:“哎,今天的午休算是泡汤了,希望尽快水落石出,给那个姑娘一个公道。” “对呀,这样她来上学的话还能跟得上进度。”安小欣也是满心希望能够尽快见到那个姑娘。 一下午的时间,同学们都没有心思安静地上课,都在低头窃窃私语,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整个校园里传播开来,大家都在等待着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 第129章 哈,报应来了! 师范学院女生宿舍楼。 李雪飞蹑手蹑脚地推开宿舍门,像个小偷似的向屋里张望,见四张床铺上都空无一人,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心地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哎,想当初来的时候,仗着家住得近,她的物品并不是一趟带来的,后来,为了在室友们面前炫耀自家优越的家庭条件,她接二连三地把许多住校生根本用不上的东西也都陆续带来了。 比如说:开学的时候都已经初春了,天气都已经回暖了,可她却偏要带个暖水热来,每天乐此不疲地跑去水房里灌上热水,装模作样的抱在怀里在宿舍里走来走去。 明明随时可以回家,不像其他家远的同学们只能一两个月回一次家,调整一下换季的衣物,她却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衣物都带来,挂满了晾衣架,这可苦了其他几位女生,都没地方晾晒衣服。 这下好了,她收拾起来可没那么简单了,被褥倒是好办,直接卷起来用绳子一扎,拎起来就可以走。 只是那些七零八碎的小东西,她居然装了两三个塑料网兜。 她把铺盖卷儿夹在左边咯吱窝下,右手去拎起床上的几个网兜,却怎么都做不到一下子把三个网兜都抓在手里。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刚巧陆研儿头天把《儿童文学》这本书带回宿舍看,今天上课的时候忘在床铺上了,趁着下课休息的十分钟快速跑回去取书。 见宿舍的门虚掩着,她也没顾上多想,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这狼狈的一幕。 陆研儿愕然,这才几天功夫,就放回来? 李雪飞转头看见陆研儿,脸色瞬间惨白,快速抓起其中一个网兜,就要夺门而出,堪堪走到门口时又感到不甘心,顿下脚步,幽怨地开口:“你们现在是不是都很得意?都在幸灾乐祸,看我的笑话吧?” 陆研儿被她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你自己做的事情自然要你自己承担后果,和别人怎么看你有什么因果关系吗?难道是我们让你冒名顶替上大学的?” 想起那个叫陈凤兰的女生,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一个害人的人却在这儿卖惨博同情?真是荒谬! “总之,你们就是妒忌我,看不得我好,所以才帮着那个穷鬼一起整我。等着瞧!”李雪飞嘴硬地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陆研儿看看她床铺上还留下两个网兜,快速地拿着自己的书也回教室上课去了。 下课时,她把李雪飞回来拿铺盖的消息在班级里一说,立马又引起一番热议。 “啊?她还有脸回来拿东西?”安小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哎呀,东西不是重点,我在意的是她为什么没被抓起来呢?这对那个被顶替的姑娘来说太不公平了!”陆研儿觉得挺窝心。 周爱军一下子跳起来坐到桌子上,挥舞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家就是淮城本地的,估计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教室里立马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脸上。 “听我说哈,我特意让我爸妈打听了一下,李雪飞她妈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了,说是她自己好强,觉得老师的女儿没考上自己太没面子了,所以买通负责招生工作人员做了手脚。” 周爱军得意洋洋地通报他掌握的小道消息:“据说,这是他们两口子商量的结果,既舍不得女儿的前程,又要保住她爸爸在法院的官职,只能牺牲一个。” “丢车保帅呗?我懂。”张云雷鄙夷地瘪瘪嘴。 “这样也可以?我才不相信李雪飞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她自己什么成绩心里能没点数吗?”一个叫王红霞的女生表示怀疑,她眉头紧锁,满脸的义愤填膺。 周爱军挠挠头,其实他也很厌恶这种卑鄙的手段,“哎呀,人家这不是已经丢出来一个人顶包了吗?具体怎么处理,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嘛。” “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李雪飞被退学了,不然不会来拿走铺盖卷。”陆研儿肯定地判断。 这倒是让全班同学都觉得大快人心。 李雪飞左边胳膊夹着铺盖卷,右手拎着一个网兜子,专挑偏僻的小路走,可还是免不了碰上几个老师和学生,这下她在师范学院可是人尽皆知了,看见她的人都厌恶地瞪着她,然后绕着她走,好像离她近了都会沾惹上是非。 她低着头,一路躲闪着,终于走出了师范学院的校门,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出,模糊了视线。 她没想到自己风光无限地来上大学,还没得意几天呢,最终却落得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结局。 原本计划好的在男生里挑选一个优秀的处对象,自从陆研儿和安小欣的出现,爱情学习双丰收的计划早就泡汤了。 好在妈妈给她安排了个排长当对象,这才刚刚相亲见了一次面,谁曾想自己却被学校开除了。 自己的世界好像在那个叫陈凤兰的姑娘找上门的时候,就开始崩塌了。 她还记得她把陈凤兰拉到操场上,好说歹说才把她哄骗的相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并没有在成绩上做手脚。 好不容易把那个姑娘糊弄走了,她惊魂未定地回到宿舍,那一夜都几乎没怎么睡踏实。 第二天中午,她着急忙慌地回家报告爸妈:“妈,有人说我是冒名顶替上的大学,都找到学校来了,这可怎么办?” 李雪飞的妈妈正在炒菜,手中的锅铲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但她惊慌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别怕,女儿。有爸妈在,不会有事的。” “你安心读书,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的。”她爸爸眉头紧蹙,却在女儿面前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雪飞心情忐忑地回去学校,可是一连几天,她都像只受惊的兔子,只要听见宿管阿姨叫名字,都会疑惑是不是来找自己的? 就连上课时,有人从教室窗外路过,她都忍不住东张西望,看看是不是那个叫陈凤兰的又来了? 李雪飞的父母开始马不停蹄地动用各种关系,试图掩盖这件事,他们找到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帮忙,给相关部门施压,让他们不要深入调查。 然而,被冒名顶替的女生陈凤兰却像是个疯子一样,她四处奔走,无论是暗地里给她施压,还是上门给她送钱,她却始终没有放弃,死心塌地就要讨个说法。 相关部门不得不重视起来,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开始深入调查此事,最终,真相大白。 李雪飞冒名顶替他人上大学的事实被确凿证实,被开除学籍,永不允许再参加高考。 李雪飞的父母见势不妙,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只能丢车保帅,让她妈妈一人承担,因滥用职权等罪名被依法惩处,之前传言的提拔副校长也彻底凉凉。 第130章 那个被顶替的姑娘 陈凤兰自幼生活在那偏僻的小山村,四周群山环绕,仿佛与世隔绝。 她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耕耘着那片贫瘠的土地,依旧没有什么好收成。 家中两个哥哥为了补贴家用,不得不外出打零工,赚点微薄的收入来养家糊口,供养她和弟弟上学读书。 陈凤兰读书时成绩很好,在学校里总是名=名列前茅。 然而,家里实在是穷得叮当响亮,尽管心中万分不舍,读了高一后也不得不辍学回家。 可她心里不甘啊,心底对知识的渴望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好在她们那个小山村里有个城岗学校,由于地点太偏僻,办学条件又极为简陋,上面先后派了几个老师来,都是待不了几天就匆匆离去。 于是,村子里一致推荐文化水平最高的陈凤兰当老师,上面很快就批准了,给她按照民办教师的标准发工资。 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如同天上掉下来一块馅饼啊。 这样一来,她既不用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给孩子们上完课之后,备课之余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继续学习。 她找同学借来了高中的全套书籍,只要一有时间就埋头苦读,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只能在放牛的时候偷偷看几眼书。 因此,在得知高考恢复的消息时,她几乎是喜出望外。 她对自己教书这三年埋头苦读的效果充满信心,迫不及待地想要参加高考,因为这是她改变命运,摆脱农民生涯的唯一一次机会。 陈凤兰十分清晰地知道,如果她不考出去,还是留在这个小山村里,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村子里目前剩下的只有老人和孩子了,但凡腿脚和头脑都还能动得起来的人家,全都出去讨生活了。 山村里的土地贫瘠得如同沙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论人们怎么辛苦劳作,依旧是收获寥寥,已经苦了几代人了。 倘若不是得到了当民办教师的机会,可能前两年她也会走出小山村出去打个临工的。 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之后,她没日没夜地复习书本上的内容,一遍一遍地反复演算着习题,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却丝毫不觉得疲倦。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即将冲锋陷阵的战士一样,就要奔赴战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少睡几个小时算什么?等她高考结束之后,等她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补充睡眠。 高考那一天,她信心满满地去参加考试。 拿到卷子之后心才彻底踏实下来,因为这些题目她几乎都做过,坦率说,卷子对于她目前的水平来说算是比较简单的。 考场上,她拿起笔刷刷刷地快速答卷,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就是她为自己摇旗呐喊,就连监考老师路过她时,都欣慰地点点头。 她满心以为自己一定能考取大学,日盼夜盼等待公布成绩的那一天。 可是,事与愿违。 看到红榜的那一天,她像遭雷劈一样,整个人傻站在原处。 来看榜的同学们走了一批又一批,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成绩单前,她不敢相信,这怎么也不可能是她的成绩。 除非,除非试卷改错了? 她绝望的心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开始不知疲倦地四处奔走,托各种关系,当然,她仅有的关系也无非是高中时的几个要好的同学罢了。 那几个同学也有心帮她,暗地里通过父母的关系一直在帮她打听着。 直到半个月前,终于有一个同学悄悄地来告诉她,说她的成绩并非改错,而是被人冒名顶替,现在顶替他的那个女生已经去师范大学读书了,还把名字也告诉了她。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娘无助地躲在角落里,掩着嘴小声地啜泣,她爹愣怔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憋住,两行浑浊的老泪在他枯瘦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滚淌下来。 有一抹鼻涕眼看就要流进嘴巴里,她爹猛地一吸溜鼻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欺人太甚了,欺负我们老陈家没人嘞,老天爷你还讲不讲天理呀?” 听到她爹这几句埋怨,她娘才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我闺女命太苦了呀,这谁干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呀?这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呀!” 陈凤兰心里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拽住一样,疼痛难忍,她看不得爹娘这样,听不得两位老人一把年纪还为她的事情如此悲伤。 她坚定地喊了一句:“我就不相信这世道没王法了,爹娘我不会放弃的,那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考来的分数,绝不能便宜别人!我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也要去讨个说法!” 她弟放学回来,见到这一幕傻了眼,听明白事情原委之后,转身就要出去,嘴巴里嚷嚷着:“姐,我去找他们拼命!” 陈凤兰一把从后面搂住弟弟的腰,严厉地呵斥他:“站住!你干嘛去?你以为你跟人家打一架,这分数就能要回来吗?再说了,你知道去跟谁打架不?” 见弟弟转过头来,委屈地眼眶都红了,她又缓和了语气:“你啥也不要做,好好读你的书。姐的事,不要你操心,我自己能行。” 她不顾一切地跑到师范大学去找那个女生,没想到那个李雪菲态度嚣张,根本不承认,还哄骗她要赔偿她200块钱。 200块钱? 这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这可能是他们全家努力奋斗几年都挣不来的一笔巨款啊。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转身走了。 可是她并没有放弃,依旧是到区政府,到县政府,到市政府,挨个去恳求。 终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真相终于大白。 当招生办的人特意来到小山村,通知她可以尽快到师范大学去报名上学之后,泪水如汹涌的河水喷薄而出,她激动得又跳又跳又哭又笑,这一天她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第131章 林长安探亲 李雪飞冒名顶替陈凤兰上大学的事情真相大白之后,犹如在师范大学内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老师们在办公室里议论纷纷。 一位头发发白的老教授痛心疾首地说:“没想到在我们大学校园里竟然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情!高考,这是多少人改变命运的机会啊,怎么能被这样当做儿戏?” 校长也感慨万千:“这应该是刚恢复高考,监管政策还存在漏洞,也给我们提了个醒,我们今后必须加强对招生录取工作的监督。” “就是,可不能再让李雪飞这种冒名顶替的小人得逞!”一位中年女教师点头附和。 陈凤兰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背着简单的行囊来到了师范学院。 她站在学院门口,仰头看着那庄严的校门和高大的教学楼,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这一路走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进校园,四处张望着。 就在她有些迷茫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请问你是陈凤兰同学吗?” 话音刚落,一个笑容甜美的姑娘就奔到她面前,扎着高高的马尾,眼神明亮。 陈凤兰有些紧张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哈哈,你之前不是来找过李雪飞吗?我和她一个宿舍啊,再说,开学这么长时间啊,到现在才拎着铺盖卷来报到的一定是你啦!” 陆研儿俏皮地笑着,露出两只可爱的小酒窝:“认识一下,我叫陆妍儿,先带你去找班主任吧。” 说着,便伸手帮陈凤兰拿过一部分行李,这时,迎面又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她留着齐肩短发,看起来很文静。 “妍儿,这是,陈凤兰?” “没错儿,这是安小欣。安小欣的学习可好啦,前面一个月你落下的课程我们会帮你补上的。”陆研儿热情地为她们介绍。 安小欣友好地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陈凤兰连忙握住她的手,有些羞涩地说:“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几位女生的友谊就这么快速建立起来。 ...... 林长安身着半旧的军装,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十里沟。 县政府仅有的那辆旧吉普车,一直颠簸着开到村口,在嗮谷场那片空场地上停了下来。 全村的狗都跟着车子奔跑,一边跑一边对着这个庞然大物使劲咆哮,吵得人脑仁生疼。 车门还没打开,人群就乌泱泱地围了上来,整个十里沟,连带着隔壁八里塘子和老鳖塘的村民们,能来的几乎都来了,那场面热闹非凡,不亚于之前的慰问演出。 林老汉的大哥,当兵离家近三十年的大哥林长安回来了! 听说,还在部队上当上了首长呢,好像是个海岛上的驻军司令嘞! 这么个大人物,那可是人老几辈人也没见过的,哪能不亲眼过来瞧一瞧,看看那个林长安有没有三头六臂,居然能当上司令官? 林大海的老丈人,村支书赵福堂亲自站在最前面,点头哈腰地伸手去拉吉普车的车门,车子太旧了,车门和车锁都有点走形了,一下子竟然没拉开。 这下子惹得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狗子也跟着一起乱叫,好不热闹。 县政府的秘书从后门下车后,快速小跑着过来开门,连扯带拽地才打开车门,一身半旧军装的林长安迈开长腿走下车来,在人群中急切地寻找着弟弟林老汉。 一双粗糙的老手主动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亲家首长大哥!我是村支书赵福堂,代表全村人热烈欢迎你回家嘞!” “亲家首长大哥”?这是什么稀奇的称呼?估计也就只有赵福堂这么精明的脑袋才能想得出来吧。 “你好你好!”林长安用力地回握他的手,眼睛还在左右寻找。 “林老汉激动地一宿没睡,这会子听说你到了反而跟个娘们似的扭捏上了,搁家炕头上哭嘞!”赵福堂知晓他在找谁,“走,俺带你这就过去,全家人都在等着你嘞!” 林撤这才上前,主动接过秘书从车上拿下来的大包小包,喊了一声:“大爷,我是林澈。” “二小子?”林长安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激动地开口:“好哇!好哇!是个好娃娃!” 这么大的壮实后生还被喊娃娃,林澈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周围的村民也都跟着哈哈笑他。 林长安,林澈、赵福堂,三个主要人物被村民们围在正中间,就这么拥挤着进了林澈家的三间平房,实在挤不进来的就在院子里站着。 林老汉老泪纵横,张着嘴呜咽着扑进林长安怀抱中,哭得竟像个孩子。 林长安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见到老母亲,急切地询问二弟:“咱娘呢?” 林老汉这才止住痛哭,连忙引着他往里屋里走去,一张陈旧的床上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人,正是林长安的母亲。 她半靠着床头,眼神有些浑浊,却在看到林长安的那一刻,瞬间亮了起来。 林长安快步走到床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声音颤抖着:“娘,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才回来看您。” 老母亲的眼里噙满泪水,嘴唇微微颤抖“安儿,是我的长安回来了啊!” 林长安心中满是愧疚和心疼,他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庞,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思念都通过这温柔的触摸传递给她。 林老汉在一旁也红了眼眶:“娘天天盼着你回来,还总说怕是见不着你一面,这下可好了。” 林长安站起身来,轻轻为母亲掖好被角:“娘,这次儿子回来就不走了。” “不走了?不当司令老爷了?”老母亲满脸地难以置信。 “娘,是司令不是老爷。”林长安尴尬地解释着,又逗得屋内屋外都笑成一片。 林长安郑重其事地向他娘保证:“不走了,也该回家来好好孝敬您啦!过些日子,你的那几个孙子孙女儿也会回来看望您的!” 第132章 儿时的老伙伴 林澈细细打量大爷,果然和他爹还有他们兄弟三人一样,都是大高个子。 只是这么多年在部队的淬炼,使得他的面容看上去更加刚毅,常年在海岛上风吹日晒的,倒也和他爹的脸色差不多一样黝黑,只是皱纹却少了许多。 林长安安慰好老母亲,跟弟妹打了个招呼,一一辨认了那几个只在书信中提及却从未见过面的侄子侄女们, “你是大海,你是三小子清儿,不用问,这就是好看的菊香丫头啦!” 虽然没见过,林长安还是凭着自己的判断都喊了出来,把兄妹几个都乐得喜眉笑眼。 “还有俺呢?怎么把俺落下了呢?”矮胖的林兰花拼命从人群中挤上前,一脸不高兴地质问林长安。 “这是?......”林长安的确不知道这是谁,一脸疑惑地转头看向林澈。 “这是大姐林兰花。”林澈轻声说道,不带半点情绪。 林长安只当她是同村没出五服的亲戚,便客气地笑着说:“林兰花?你也好啊。” 林兰花这才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得意洋洋地转身跟她们村一起来的几个人吹牛去了。 几个年纪相仿的老汉们相跟着挤进屋子,也不说话,兀自看着林长安傻呵呵地站着笑着,林长安开始一个一个地辨认起他儿时的玩伴,这几个老汉都年近半百,看着身体都还硬朗得很。 “狗剩!二牛!......你是,三猴子!还有......” 林长安每猜出一个儿时的伙伴来,屋子里就爆发出一阵笑声,就连屋子外院子里站的人们,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清楚什么,就都跟着一起大笑一阵子。 只是老汉们还是显得拘谨得很,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之前村支书赵福堂交代过他们,让他们不要乱说话,如今人家不再是以前的娃蛋子了,而是赫赫有名的海岛司令啊。 林长安晓得他们的顾虑,从自己的一个军用拎包里掏出一条纸烟,拆开一包一根根分发给老汉们:“来,哥几个尝尝这个,把你们的烟袋锅子歇下一会。” 老汉们把手在裤子上使劲搓搓干净了,双手恭敬地接过来,林澈忙着给他们点烟。 “咱老哥几个二十多年没见面,来,唠唠嗑,身体还好吧?家里都抱上孙子了吗?” 这一句话才算是打开了几个老汉的话匣子,纷纷抢着回答他: “俺们天天搁地里干活,身体好着嘞!” “俺家小子娶媳妇晚一些,才抱上一个孙子嘞!二牛人家可是真牛,都三个孙子啦!” “你这一走这么些年,可把你弟弟想坏了,这下好了,总算是回来了!” “听支书说,这回就不走了?不当司令啦?” “你家几个娃嘞?都成家了没?” ...... 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你一句他一句的抢着说,林长安笑呵呵地一句一句回答他们的问题,林老汉啥也不用问,就把自家大哥的情况听得是七七八八了。 屋外面传来一阵娃娃的哭声,林长安这才想起来拎包里还有给娃娃们买的糖果,忙喊着林澈去发。 县政府跟来的那个秘书挤过来帮忙,把整整两大包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全都发给院子里站着的人们,管他男女老幼,全都见者有份。 林兰花却忙着往自己口袋里装,装满一个还不收手,又开始装另一只口袋,林澈冷眼瞧了她一下,她才讪讪地停下来。 一听说发糖果了,又有娃娃屁颠颠地从外面朝院子里跑,都是原先挤不进来,又回去晒谷场上稀罕那辆旧吉普车了。 林澈也跟着出院子一瞧,哎呦,车顶上都爬满了娃娃,司机好脾气地笑着,倒也没撵他们下来。 午饭就在林老汉家里吃,林菊香昨儿从临水阁回来的时候,陆研儿的老舅就给张罗了一大袋子各种半成品的吃食,她只要再略微加工一下就成。 素菜更简单,她娘和林清都在小厨房里帮忙,不一会儿就把小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 围得水泄不通的村民们这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家去,只有赵福堂一个人留下来作陪,他既是村支书,又是亲家,留下来合情合理。 一大家子边吃边唠嗑,说一些之前通信时没有说到过的细节,林长安边吃边听边点头,大海娶了巧玲他知晓,可是当着亲家的面也不好多问细节。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二小子找个对象这么厉害,不光把林澈引着走出了农村,现在自己干得相当不错,还帮衬着把清儿和菊香也照顾得很好。 他忍不住开口:“二小子这个对象,下回要领给我瞧瞧,这小丫头不简单呢!” “好嘞!”林澈回答地一脸骄傲,那是,他家研儿自然是不简单。 “若真是像你们几个夸得这么好,得赶快张罗着娶进门,别被人给抢走了,娶媳妇需要啥彩礼只管跟我说,大爷给你出!”林长安一本正经地叮嘱着。 “哪能呢,研儿不会被抢走的,彩礼钱也不用大爷出,俺们自己赚的钱够花呢!”林澈感动地点点头。 大爷虽说是海岛司令,可也拿的是死工资,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几个兄弟姐妹也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自己哪能给他添负担呢。 林兰花听了可不乐意了,这二兄弟是个傻子吗?大爷主动给他钱也不要,就算你娶媳妇不缺钱,把钱先要回来家里姐弟几个分了也好啊。 她不停的给二兄弟使眼色,见林澈没看见,又赶忙从桌子下面踢他,却被林菊香反踢了一脚回来,还狠狠地瞪了大姐一眼,让她别再轻举妄动。 林兰花只能狠狠地在心里骂他们傻瓜! 午饭后,一大家子又去了村后头的土山,爬上一个向阳的山坡,他爹就安睡在那儿很多年了。 林老汉张罗着摆放贡品和香炉,林家三兄弟跪在一旁烧纸钱。 林长安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却半晌都没抬起头,只有那不时耸动着的双肩,传递着他内心的伤痛。 他离家这么多年,连老父亲去世的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第133章 到底是多大的官 乍暖还寒时候,山坡上凉风瑟瑟。 大哥林长安趴在坟前闷声痛哭,林老汉见状也忍不住了,他扯着嗓子发出一阵哀嚎,那痛哭声在空中回荡,搞得三兄弟手足无措,忙着分头去哄劝两位老人。 “爹呀,是儿子不孝,让您生前受苦了,一天好日子也没过着,多亏了二弟在跟前侍候您啊!现在儿子回来了,您放心,二弟一家吃的苦我都会想办法弥补的!” 林长安说罢,又重新伏地磕头,额头磕在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愧疚。 良久,他才在林清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早已经红透。 兄弟三个陪着老哥俩又在村里四处转转,走过那熟悉的乡间小道,看着一块块齐整的庄稼地,林长安心中感慨万千。 这家打个招呼,那家问个好的,竟也就到了傍晚,晚饭是早就约好的,在村支书赵福堂家吃。 进了支书家的院子,虽说里面也是一排溜几间平房,可是进了屋子就明显不一样了,赵福堂家的屋子每一间都宽敞明亮,屋子的灯光也格外亮堂。 一套老式的实木桌椅就摆在堂屋正中,靠着北墙的长条案桌上供着毛主席的画像和几碟子新鲜水果。 林长安心里暗暗决定:回来的头一件事,一定要先把二弟家的屋子重新翻盖一下,这所有的费用全由他出。 福堂老婆忙着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热茶,巧玲在屋子里奶娃娃嘞,这会儿也赶紧抱了娃出来见客,林长安这才见着了大海的媳妇,连声夸赞:“早听说大海好福气,娶了村里最漂亮的女娃,果真如此啊!” “大爷!”巧玲羞红了脸看了一眼大海,大海傻呵呵地笑望着她,一看就知晓两人的感情好着嘞。 几人落座后,边吃边聊,赵福堂先端起酒杯敬了一个,一仰脖子喝个干净,抹抹嘴开口问道:“首长亲家大哥,你这回不走了,工作咋安排呢?” “哎呀,亲家弟弟,你可这么喊我了,显得生分了,就叫一声大哥就成!”林长安委实被他那个奇怪的称呼惹得好笑。 “嘿嘿,那我就喊大哥!”赵福堂可高兴坏了,人家可是海岛司令啊,亲娘老子嘞,这下成了亲戚了,大海这个上门女婿招得成功啊。 他一脸期盼地望着林长安,就等着他说出回来后的工作安排,这司令到地方上了也不知道啥级别呢? 比县长大?还是比书记大? “还是家里的菜好吃啊,不像海岛上,一个月才有渔船上岸供给一次。”林长安吃了口菜,慢悠悠地开口:“这次回来组织上给我安排了劳动局的工作。” “啥?县政府的劳动局长?”赵福堂略微有些失望,虽说劳动局长是个炙手可热的位置,可终究还是在县长手底下嘛。 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仿佛期待的惊喜已然成了泡影。 “不是,不在凤凰台。”林长安摆摆手,望着他二弟,有点愧疚,说是回家落户,可还是不能留在凤凰台啊。 林老汉瘪瘪嘴,啥也没说,心中或许有些遗憾,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那是淮城?洛城?”赵福堂有些失望的眼眸中重新点燃了火苗儿,原来是市劳动局长啊,这个亲家哥哥说话怎么还大喘气。 “是省里。”林长安不紧不慢地说道,端起酒杯敬大家:“这一杯我敬大家,这么些年不在家,让大家都吃苦了。” 他的眼神中满是真诚,笑容也让人感到亲切。 赵福堂却没端杯子,他整个人都愣怔在凳子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林长安,他说什么?省里? 省劳动局局长?那得是多大的官啊? 比市长大?肯定是县长大吧? 林老汉端起杯子一口闷掉,他一个庄稼地里的老汉,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工作,也不知道能给他们家带来什么样的好处,他只是从亲家公那惊讶的神情里,隐隐地感觉到老林家终于要扬眉吐气了,心里舒坦啊。 林清喜滋滋地望着二哥瞧,见林澈依旧是神色淡然,便又重新收敛了一些,笑眯眯地望着他大爷。 林长安一饮而尽,笑容温和地开口:“是皖省劳动厅厅长。” 赵福堂如梦初醒,赶紧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端着酒杯道:“不得了啊,不得了,俺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级别的领导干部嘞!今儿你能坐我家屋子里喝酒吃饭,这是给俺长脸嘞!” 众人皆沉浸在这震惊之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说些什么才对,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吃菜和喝酒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赵福堂再次打破沉默:“林大哥,那俺们凤凰台不也能跟着沾光吗?你可得拉俺们村子一把,这些年日子过得苦哇!” “不能说沾光,我到哪儿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林长安微微摇头,谦逊地说道,“十里沟的发展要靠我们大伙一起努力,放心吧,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赵福堂一听有门儿,这就算是抱上大腿了?激动地一个劲儿端杯子喝酒,大家的话题便也从林长安的职位转移到村子的发展上来。 林长安认真听着村子的情况,心中也在思考着如何在家乡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帮忙大家一起谋生活。 酒过三巡,林长安正色对大家说:“你们都是我的至亲,按说这么些年我都没在家,也没为咱这个家做过一点贡献,不管你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应该应允才是。”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昨天到省委报到时,领导特意叮嘱我,劳动厅这个位置是为全省的劳动工作者做服务的,不能只记得一己私利。” 赵福堂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说的好好的,要带动村子一起发展吗?怎么这会话风又变了?他一脸疑惑和不解。 屋子里静得只听见呼吸声。 哦,还有林老汉吸旱烟袋的吧嗒吧嗒声响。 第134章 揣测领导意 林澈明白大爷的意思,他朗声开口打消大爷的顾虑:“大爷您放心好了,我们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好小子,你能理解大爷就好。咱爷俩走一个!”林长安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领导找他谈话时,特意强调了这一点,还举例子说他的前任就是原则性不强,只要有熟人亲友托关系打招呼的,都暗中帮忙尽量给安排好,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也就是因为民愤太大,接到了实名举报才把他革职查办的。 斟酌接任人选时,省委就是考虑到林长安这个海岛司令性格刚直不阿,又是从部队上回来的,在当地政府没太多人际关系,加上他本人主动提出要回自己的家乡工作。 ...... 村支书赵福堂家里,今日迎来了两位贵客。 上次陪着林长安回村探亲的那个县政府的年轻秘书再度登门,而这次,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和他一同前来的,是一位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梳着二分头,发丝油光程亮,看起来像是还抹了头油。 赵福堂一看就晓得这是贵客,连忙迎出院子。 他慌里慌张地把双手在裤子上反复擦拭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去:“欢迎!欢迎!不知道是哪位领导光临咱十里沟村啊。” 秘书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位可是咱凤凰台县政府的劳动局长,张宝亮局长。” “啊?哦哦,张局长好!张局长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吩咐?”赵福堂参加的最高级别的会议也就是乡镇府的,见到的最大领导就是乡镇长。 当然,他亲家大哥林长安除外。 “嘘,小点儿声!这是私事。”秘书伸手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哦哦,赶紧进屋说话。”赵福堂惶恐不已,点头哈腰地引着两位贵客进了堂屋,招呼他们在老式的实木圈椅中坐下。 赵福堂激动地又是递烟袋锅子,又是在抽屉里扒拉纸烟盒,手忙脚乱着不知如何是好。 他老婆见此情形,很识时务地主动泡了两杯热茶上来,便转身去院里忙乎了。 张宝亮挥挥手示意他也坐下,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是亲民的微笑,缓缓开口:“我说赵支书啊,你们十里沟子可是出了个大人物啊。” 赵福堂自然知晓他说的大人物是谁,忙不迭地点头,也不敢插话,安静地听领导继续发话。 “今天看来找你呢,既是公事也是私事。”张宝亮见赵福堂一脸疑惑,神秘地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一些。 “林长安厅长在部队工作几十年,为国家做出了那么大贡献,现在又是咱省劳动厅的厅长,你说,这老林家要是还跟之前一样一个端饭碗的都没有,合适吗?” “不合适,不合适,那领导看?”赵福堂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村支书,也跟着乡镇长们后面多少学会了些察言观色,和不随意揣测领导意图。 张宝亮很满意赵福堂这种谦恭的态度:“这个嘛,于公于私,都不能寒了一位为人民群众奉献这么多年的好同志的心呐!” 赵福堂继续弯着腰点着头,一副洗耳恭听领导高见的模样,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自己家巴上林长安这么个大官儿可真是福星高照啊。 只是,这馅饼会砸在谁头上呢?大海肯定不行,读完小学就务农了,这么多年丢开书本,现如今斗大的字儿都不认得几个了。 林清和菊香都在读书,唯一合适的选那就是林澈那小子了,可真是福分不小啊。 “这样吧,你给老林家的二小子,叫林澈的那个后生递个话,听说他高中时成绩就好,现在自己折腾点杂事做的也不错,说明脑子够用。”张宝亮给自己的选择做好了铺垫:“让他来县政府找我,给他安排个工作。” “哎哎哎,那敢情好啊!谢谢张局长!”赵福堂咧开大嘴巴子,满脸欢喜地致谢,“他能干点啥啊?” “干点啥?干啥都是个正式工作,不比现在自己做生意强?”张宝亮开始卖关子,一脸的得意洋洋,“县委正好缺个写材料,又能跑腿的小伙子。” “哎呀呀,去县委啊?我滴个亲娘嘞,这下老林家祖坟冒青烟了!”赵福堂惊得合不上嘴。 张宝亮瞪起了眼:“还没落实的事情,不要到处乱说,这是组织纪律。” “是组织纪律,俺晓得,俺晓得的!”赵福堂忙不迭的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追问了一句:“这是林长安大哥的意思吗?” “亏你说得出来!”张宝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充满讽刺地说道:“你呀,所以说你这老糊涂这辈子也就只能干个村支书就到头了!” 那年轻秘书接过话茬,也开始仗势欺人:“这种事儿还需要领导明说?这不是给领导心里添堵吗?我们要把领导心中所想的事情提前办好,才能让领导们没有后顾之忧,更好的干工作嘞!” 赵福堂只觉得脑门子好像突然被人猛敲了一下,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难怪人家张宝亮比自己年轻都能干上劳动局长,难怪这小秘书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就跟在领导身边,以后注定也是前途无量啊。 “小刘秘书说得很好!好好干,以后会有前程的。”张宝亮满意的点点头,又指着刘秘书对赵福堂说:“这是刘风清秘书,让林家二小子去了县委就找刘秘书填表办手续。” 刘风清满脸谦逊地接受领导的表扬,心里谋划着也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抱上林长安这个大腿,以后自己在努力奋斗的路上又多了一个保护神。 “明白,明白,我回头就通知林澈,再去麻烦刘秘书。”赵福堂又对着刘风清躬身致谢,他知晓领导身边的人可万万不可得罪,这都是以后的领导苗子啊。 赵福堂见正事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就躬身请示:“两位领导难得下来视察工作,你看午饭就在这吃怎么样?都这个点了,吃罢午饭再赶回去也不迟。” 第135章 好事儿没办成 张宝亮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果然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再赶回县委食堂也下班了。他并未回答,只是轻轻朝着刘风情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腕表。 那刘风清立马心领神会,转头就交代赵福堂:“我们张局长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更别说吃请了。” 赵福堂一听,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是要赶回去了。 刚准备站起身来恭送两位领导呢,只听那刘风清接着开口:“不过嘛,你也不是外人,也不算是普通群众,张局长就留下来跟你交流一下工作吧,也在思想上引领你一下。” 赵福堂惊得嘴巴张开了,半晌都合不上,只觉得今天这一会子功夫把他半辈子都活明白了。 “感谢领导们给我机会,稍坐一下,你们喝茶,喝茶。我这去安排一下。” 赵福堂手忙脚乱地交代他家老婆子和巧玲一起做菜,杀鸡宰羊是来不及了,赶紧把大海也叫回来,把屋檐下挂着的腊肠、熏肉取下来煮上。 四个人一起忙乎着,也很快就摆满了一桌菜,虽说临时做的没啥山珍海味,可是荤菜有腊肠、熏肉,素菜有春笋、时蔬,还有自家养的土鸡蛋和油炸花生米,倒也比县委食堂的菜丰富不少。 赵福堂又拿出一瓶珍藏的老酒,给几个杯子都斟上,双手哆哆嗦嗦地端起杯子敬酒,心里可谓是五味陈杂,难以描述。 赵福堂送走了张宝亮局长和刘风清秘书后,站在院子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他没想到,自己这小小的十里沟村,竟然因为林长安厅长而迎来了这样的好事,难不成还真是老林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赵福堂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定了定神。 他知道,这件事情必须尽快通知林澈。 他起身走到院子里,对着正在忙碌的大海说道:“赶紧去把林澈给我找回来,就说有要紧事。” “爹,这么急吗?有啥事我去做呗!”林大海他们中午压根没有资格上桌陪领导吃饭,都是在厨房里吃的,所以直到现在还不晓得发生了多大发的事情呢。 赵福堂一瞪眼:“叫你去你就去!叫他必须回来一趟,越快越好!” 一见他爹这么严肃的神情,林大海连忙应下,放下手中的活计,出门去找林澈了。 赵福堂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中既兴奋又紧张。 他想着,林澈这小子要是抓住了这个机会,那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一直等到傍晚,天色就要擦黑,林大海才带着林澈回来了。 林澈一脸疑惑地走进屋子,问道:“叔,啥事儿这么急着找我?” 赵福堂连忙拉着林澈坐下,脸上堆满了笑容:“林澈啊,你可真是走了大运了。今天县政府的劳动局长张宝亮局长亲自来了咱们村,说是要给你安排个工作呢。” 林澈一听,眉头微微皱起:“叔,眼下没听说政府到农村招工的消息啊?” “你个傻小子嘞!”赵福堂一脸神秘,凑近了些,在他耳边嘀咕:“不是公开招工,张局长说了,上下都给你安排妥当了,你去找刘秘书填个表,我从村里给盖个章推荐,其他的事情都有他们嘞!” “啊?爹呀,有这么好的事你也不想着俺。”林大海在一旁听得瞪大了双眼,恨不得也能沾光填个表。 赵福堂一瞪眼:“你?你斗大的字儿现在还能认得几个?恐怕现在都是他们认得你,你不认得他们吧?” 顿了顿,又叮嘱一句:“你别瞎想,就搁家干活,陪好巧玲和孩子,哪也不许去,俺们老两口还指着你养老送终嘞!” 林大海一脸讪讪地嗫喏着:“俺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吗?俺哪能跟二弟比本事,再说,他出息了俺脸上有光嘞。” 他们爷俩对话的功夫,林澈在心里已经把事情琢磨得差不多透彻了,想起之前大爷林长安的顾虑,他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 “叔,麻烦您跟那个张局长和刘秘书回个话儿,谢谢他们的好意。”林澈很认真地开口,“只是这事儿不能成。” 赵福堂惊得烟袋锅子差点摔在地上,一锅子刚安上的烟丝尽数掉落在腿上,他顾不上拾掇,瞪大了眼睛盯着林澈的脸,想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犯糊涂了? 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这孩子说啥嘞?这可是县委的工作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你要是去了县委,那可就是端上了铁饭碗,以后前途无量啊。” 又哆嗦着手,指着女婿:“大海,你这个二弟犯浑嘞,你快给他说说!” 林大海虽然也是一脸震惊,可是他知晓自家弟弟的秉性,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他决定的事定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劝也没用。 他这边还在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林澈又接着说道:“叔,您放心,我不需要别人给我安排工作。我现在自己经营临水阁和林间小屋,做得很顺手。” 顿了顿,怕赵福堂和大哥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索性把话说透彻:“叔,您还记得我大爷那天在您这屋子吃饭时说的话吗?我当时就承诺过绝不给大爷添麻烦。” “可是,张局长和刘秘书说了,这事儿你大爷他并不知晓。咱们也几个也不说,先把工作干上再说。”赵福堂依旧觉得这个机会错过了太可惜。 林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赵叔,我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但是,毕竟不是靠自己本事得来的,终究是见不得光。还是自己干力所能及的事情心里更踏实。” 赵福堂看着林澈那倔强的神情,心中有些无奈。 他把旱烟袋叼在嘴里,狠狠地吸了几口,而后悠悠地吐出一缕缕白烟,那股子白烟在眼前缭绕,渐渐遮住了他的面容。 待烟雾缓缓散去,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重新露了出来。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满是遗憾地说道:“你这娃娃呀,就是太倔了。你大爷在外面为国家做了那么大的贡献,现在人家领导想照顾一下你们家,给你安排个工作这是多好的事啊。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第136章 马屁没拍上也难受啊 林澈沉默片刻,回应道:“叔,我不是不领情。我只是觉得,我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去奋斗,而不是靠别人的照顾。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也能有一个好光景。” 赵福堂看着林澈那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徒劳。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你小子可别后悔啊。” 林澈笑了笑:“叔,我不会后悔的。” 说着,他站起身来:“谢谢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澈离开后,赵福堂坐在椅子上,只顾着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陷入了沉思。 再说张宝亮局长和秘书刘风清,二人在办公室里满心期待着林澈的到来。 他们脑海中不断想象着林澈感激涕零地接受这份工作安排时的情景,这样他们就能借此和林长安厅长私下里搭上关系,至少眼下先留下个好印象,以后不愁领导不关照自己。 然而,几天过去了,林澈却一直没有露面。 张宝亮皱起眉头,叫来刘风清问道:“那个林澈怎么还没动静?你去问问赵福堂是怎么回事。” “我这就去一趟看看。”刘风清连忙点头,骑上自行车就急匆匆往十里沟赶去。 半下午的时候,刘风清满头大汗地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地走进局长办公室。 “张局长,那个林澈他……他拒绝了这份工作。”刘风清小心翼翼地说道。 张宝亮一听,瞪大了眼睛:“什么?拒绝了?他是不是傻?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刘风清也一脸困惑:“是啊,局长。我也觉得奇怪呢。” “那林澈年轻不懂事,赵福堂就没说道说道他?”张宝亮依旧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哪能不说道呢,他说劝了好半天呢,可那林澈说自己现在经营临水阁和林间小屋做得很顺手,不想靠别人的照顾。”刘风清斟酌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听说,林长安特意交代过,不让自家人走后门。” “哎呀,场面上的话谁不会说得好听?这点道理你能不懂?”张宝亮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中满是恼怒和困惑。 他本想借此机会讨好林长安,没想到却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拒绝了。 “这小子,真是不识抬举。”张宝亮咬牙切齿地说道。 刘风清看着张宝亮的脸色,心中也有些忐忑。他知道张宝亮这次是下了功夫想办成这件事,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张局长,那现在怎么办?”刘风清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宝亮停下脚步,想了一会儿,说道:“哼,既然他不识好歹,那就算了。我们也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想个办法让林长安厅长知道我们的努力,不能让他觉得我们没办事。” 刘风清连忙点头:“局长说得对。那我们要不要给林厅长写封信说明一下情况?” 张宝亮摆了摆手:“写信太刻意了。找个合适的机会,侧面透露一下就行。这件事情你去办,一定要办得漂亮。” “是,局长。我一定办好。”刘风清应道。 张宝亮坐在椅子上,心中还是有些不甘。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却没想到落了个空。 不过,他也知道,绝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放弃对林长安的讨好,他必须想办法找到其他的机会,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 八里塘子村。 这天,林兰花正在家中嗑瓜子,突然听到院子外面有人敲门,还有个声音在喊着:“家里有人吗?请问这是林兰花家吗?” 林兰花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儿,往上翻了个白眼,院子门只是虚掩着的,敲什么敲,直接进来不就得了。 自打她嫁过来,最多也就是隔壁几个邻居家的小媳妇们,偶尔闲得无聊了才过来串个门子,她们都是直接推门而入,那还用得着敲门和喊门呢。 林兰花透过窗户往外瞧,却看见院子门口站着一对中年男女,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看那穿着打扮倒是体面得很,像是城里人,可是她并不认识。 怎会有人找她呢? 这时,正在院中玩耍的大丫跑去拉开了院子门,奶声奶气地问:“你们是谁呀?” 那中年妇人赶忙蹲下身子,和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林兰花吗?” “林兰花是我妈妈。”大丫倒也不认生,一脸好奇地望着中年妇人。 “什么?你是林兰花的闺女?” 妇人颤抖着声音问道,有点不敢相信地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男人,“快看呢,这是兰花的闺女。” 林兰花越瞧越觉得不正常,门口这俩人自己从来也没见过,好端端地为啥会找上门来? 为啥看见大丫还这么激动? 莫不是人贩子吧? 想到这儿,林兰花不淡定了,她把手中的瓜子一丢,赶忙快步走出来,双手叉腰大声质问:“喂,我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跑俺家院子门口干嘛呢?” 说完,毫不客气地瞪了二人一眼,又恶狠狠地训斥大丫:“谁让你开门了?一会人贩子把你带走,你可不许再跑回来!” 见她这么个态度,又是这么说话,中年男女很是尴尬,相互对视了一眼。 男人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你……你是林兰花吧?” 林兰花满脸疑惑:“你们是谁?你晓得我的名字?” 听她确认自己就是兰花,男人激动地上前一步,语气急切:“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 林兰花瞪大了眼睛,满脸地不可置信:“什么?亲生父母?胡说个啥嘞,俺爹俺娘都在十里沟子嘞!”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警惕地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原来不是拐卖小孩子的,青天白日的,竟然连她这个年纪的都骗?莫不是要把她骗去那穷山沟沟里给人当媳妇生娃儿? 妈哎,真是太可怕了! 第137章 林兰花的思量 妇人泪流满面,伸手想要去拉林兰花:“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当年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才把你送人的,是我们错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很想你……”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林兰花就猛地一把甩开她的手,扯着大嗓门就开始嚷嚷:“胡说八道什么嘞!我跟你们八竿子打不着!哪来的快回哪儿去吧,莫让我婆婆一会儿回来看见了!” 她嗓门太大,隔壁邻居家的老二媳妇抱着孩子伸头过来看热闹:“咋了兰花?你家来亲戚了?咋不进屋坐呢?” “不是亲戚,俺不认识他们,一看就像骗子!”林兰花一点不顾情面地继续嚷嚷。 那对中年男女见又有一个老婆子也朝这边走来了,怕给林兰花带来麻烦,只得无奈地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临走前,男人塞了一个信封在她手里:“里面有我们的地址,如果你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们,当然,我们也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林兰花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信封,心想:什么地址要这么厚呀? 那对夫妇的背影渐渐远去,林兰花一头扎进屋子里,急不可待地打开信封,吓得她大叫一声:“俺滴娘嘞!” 全都是十元的大票子掉落一地,林兰花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对,她之前拿在手里的最大的面额也就是五元的,最多也就一张。 可是,眼前这些可都是十元的大票子啊,她激动地抓起一张放在嘴巴上“吧唧”亲了一口,接着再换一张亲,恨不得一口气把每一张十元票子都亲个遍。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婆婆的声音:“林兰花你个懒女人,我出门的时候让你记得喂鸡,打扫院子,你是不是什么都没做?你看这院子脏的,鸡食槽里也没有食!” 林兰花暗叫不好,婆婆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手忙脚乱地把票子全部抓起来塞进被窝里,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地上啥也没有了,才慌乱着走出屋子:“娘,你去王奶奶家串门子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我这就准备要喂鸡扫院子呢!” “哼,我要不回来你怕是还要继续躺在床上嗑瓜子吧?就没见过你这么懒得女人,俺家大川瞎了眼才把你娶回来,啥都不能干,下蛋还不行,生了丫头片子就彻底没动静了……” 婆婆每次都是这些话,翻来覆去,几乎每天都要拎出来念叨几遍,林兰花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她转到婆婆身后,狠狠的翻她一个大白眼,才扭着肥胖的身子进了小厨房,把一把菜叶子剁得细碎。 她一边在菜板上用力地剁菜叶,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骂婆婆:哼,死老婆子,人家还有生了三个丫头才生儿子的呢,一天天的逢人就说她是不下单的鸡,你自个儿子多久才回来一趟你心里没点数? 喂完鸡,她又拿起大扫帚在院子地上开始胡乱地胡拉着,脑海中却全是刚刚那掉落一地的十元大票子,心里暗自琢磨着: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这么有钱啊? 不认识的人一见面就出手这么阔绰,那他家里不是有更多的钱?天呢,简直不敢想象…… 她仔细回想那男人的脸庞,和那妇人矮胖的身形,发现倒真是和自己很是相像。 难不成,他们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再想想她爹林老汉和林大海他们兄妹几个,各个都是细长条子大高个,全家只有她一人是个矮胖子,以前在娘家生活的时候,就连村里人都经常开玩笑说她怎么没长好? 她手里的大扫帚胡乱在地上划拉着,有以下没一下的扫着,脑子里跟走马灯似的,一刻也没闲着。 自打她记事起,就知道娘家穷苦得很。 她既是老大,又是闺女,那个年代的老大,就是负责在家里拉扯弟妹,以及烧刷洗干家务活的。 所以村子里和她年龄相仿的几个女娃都没读书,每天一起结伴捡树枝烧火、去河边洗衣服,以及背着弟妹们玩耍。 村里人一见到她带两个弟弟玩耍,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叹:“这兰花一个女娃娃......要是跟两个弟弟换个模样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一个女娃子,生的面貌竟不如两个男娃子好看嘞! 后来,家里又添了四弟和五妹,她耐心地等着他们两长大一些,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抛开面貌不说,单单那瘦高的个子和大长腿这一点,就让嫉妒得要命,又自卑得要命。 她不止一次地照镜子,望着自己的面饼子脸以及两条短粗的腿,也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爹娘的亲生骨肉。 她娘总是安慰她说,怀她的时候是家里日子最穷苦的时候,天天饿肚子吃不饱饭,所以她在娘胎里就没有营养,个子自然长不过后面几个弟妹。 那么,面貌呢,为何独独她一个人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娘。 她打小就比他们兄妹几个都黑,大圆脑袋,大盘子脸,正中间一个小蒜头鼻,跟个四喜圆子似的,偏偏长了两只小眼睛,怎么看都不太协调。 怎么说呢,他们兄妹五个站在一起,就像是猫窝里趴进了一只小土狗,一眼就能看得差别来。 这么一想,林兰花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就不是林老汉夫妇俩亲生的了,那么,来找自己的那对中年夫妇就真有可能是她的亲生父母。 可是,当年为什么不要她呢? 嫌弃她是个丫头片子吗? 倘若是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农村谁家还没扔掉过一两个女娃娃?家里穷苦的,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谁家不是先扔掉女娃娃,留下男娃子传宗接代? 可是,为什么现在又来找她呢? 她心里头乱糟糟的,也没个人可以诉说,娘家那几个兄弟姐妹和她一点也不亲近,婆家的两个嫂子也只会跟婆婆一起笑话她好吃懒做。 村子里那几个闲聊扯婆舌头的小媳妇,一个个也是没见识的,还不如她自己呢。 哎,真是愁苦得很…… 第138章 主动上门探究竟 这几日,林兰花都有些魂不守舍,那满地十元大钞的场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而关于亲生父母的猜测,更是在她心底里搅起了千层浪。 说起来,啥亲生不亲生的,倒不是她最挂念的问题,那满满一信封的十元票子,才是她心潮澎湃的缘由。 这几天只要婆婆一出门唠嗑,她就一头钻进自己屋子里,迅速从里面插上门,就连大丫和二丫也不让进来。 她把那些票子哗啦一下子全都倒在床铺上,一遍又一遍地数着,亲着,脸上露出痴傻的笑容。 要不是怕婆婆发现了会把钱都收走,她恨不得晚上睡觉都抱在怀里。 她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倘若亲生父母真的很有钱,也愿意给她花钱,哪怕就是弄错了,她们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只要人家愿意认她,那也是老天爷对她的眷顾啊。 不管怎么说,她都得亲自去一趟,上门亲眼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放心。 这天,她一早就跟婆婆编了个理由,说是娘家妈妈生病了,要回趟娘家,婆婆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允。 林兰花悄悄从被窝里翻出那个信封,留下一张十元的票子和地址条子,其他的票子全都藏在衣柜最里面的角落。 她捏着信封的手微微颤抖,咬了咬牙,决定按照地址主动找上门去。 林兰花坐上长途汽车,一路颠簸,一路忐忑,到了地方又按照信封上的地址走了许久,终于在一个略显繁华的街道找到了那处住所。 那是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她趴在门缝上往里瞧,呵,好大的院子。 林兰花咬咬牙,心一横,抬起一只手用力地拍打起大铁门,那对中年夫妇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对中年夫妇叫王国强和徐岚芝。 看到林兰花,徐岚芝的眼睛瞬间湿润了,而王国强的脸上也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徐岚芝快步走上前,拉住林兰花的手说:“孩子,你终于来了。我们就知道你会来的。” 林兰花却顾不上回答她,自顾自地东张西望,打量着院子里的各种摆设,环顾了一圈之后才大大咧咧地开口:“哎呀,你们家这么远啊,俺坐了一路车渴坏了,有水吗?” “有,有,快进屋来!” 徐岚芝亲热地拉起林兰花的手,领着她进了屋子。 一进门呢,林兰花就瞠目结舌,眼睛瞬间被屋内的布置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客厅里,头顶上的吊灯散发着明亮的光芒,映照在洁净的水泥地板上,引得她不由自主地感叹:“哎呀,咋大白天还点灯呢?你们也太有钱了吧?” 她看到里侧靠墙的长条案桌上摆放着几个装饰品,虽然她并不晓得那都是些啥,可是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是值钱货。 林兰花立刻走过去,伸出手拿起一只花瓶问道:“这些东西肯定很值钱吧?多少钱一个?能给我吗?” 徐岚芝微微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看着林兰花,轻声说道:“兰花,你第一次回家,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不好吗?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并不值什么钱。” 王国强拍拍徐岚芝的肩膀,宽慰她:“孩子这么些年吃了不少苦,我们要理解她。” 转过身又对兰花说:“兰花,你妈妈很想你,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想你想得直哭。坐下来陪她说说话吧。爸爸给你准备的钱迟早会给你的。” 林兰花听他这么一说,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一屁股坐下来,眼睛却忍不住仍然左顾右盼,四处打量。 林兰花见她们夫妇二人都有些难以开口,索性自己先打破沉默: “你们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那为什么当年不要我了?” 王国强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孩子,当年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家里遭了一场大难,外面还欠着一屁股债,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养活你啊。” “是啊,我和你爸爸都生死难料,只怕你跟着我们也是死路一条,我们……实在不得已啊!” 徐岚芝回忆起过往,难过得哭了起来。 林兰花听着这些话,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她还是有些怀疑地说道:“就因为日子难,你们就舍得把我送给别人?你们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在娘家,我就像个干活的机器,拉扯弟妹、做家务,什么苦活累活都干。到了婆家,婆婆又嫌弃我,天天骂我。” 徐岚芝听了,泪水簌簌地往下掉,她哽咽着说:“孩子,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也没有想到你的生活会这么苦。我们一直在找你,就是想弥补我们曾经犯下的过错。” 林兰花皱着眉头:“怎么弥补?说的倒是轻巧,你们在这吃香的喝辣的,我前面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怎么弥补?又不能倒回头重新活一遍。” 王国强连忙摆手,急切地说道:“不是的,孩子。我们找你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够弥补我们对你缺失的爱。” “啥爱不爱的,别说那些虚的,反正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我该吃的苦也都吃了,你们就直接说打算怎么补偿我吧?能给我们多少钱?”林兰花直言不讳,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徐岚芝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自从把你送走后,我们拼命地干活,努力地还债,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把你接回来。亲情怎么能够用钱才来衡量呢?” 林兰花却鄙夷地撇撇嘴。,心里想着,看,一说让你们拿钱就假了吧?尽跟我扯爱不爱的有啥用。 见此情形,王国强转身进屋,两分钟又重新出来,手里拿着一沓子钱,林兰花一看到钱,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她一把抢过钱,快速地蘸着唾沫数了起来,手指在钞票上滑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就这么点?你们不是挺很有钱吗?怎么这么小气?”林兰花撇着嘴,声音里充满了抱怨。 第139章 林兰花突然有钱啦 王国强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林兰花那贪婪的样子,心中满是失望:“兰花,这只是一些生活费,如果你愿意回来跟我们一起生活,以后我们的财产都会交给你的。” “真的?你们有多少财产?”林兰花却步步紧逼,她一边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一边嘟囔着:“不行,那你们万一要是后悔了,不给我了呢?” 徐岚芝看着她自私又贪婪的样子,心中既失望又痛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这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寻找的女儿啊,虽说眼下变成了这副模样,可是这与自己没有好好将她养在身边悉心教导不无关系。 不管怎么说,女儿如今找到了,也主动上门找他们了,无论如何都得认下,以后再慢慢培养感情,帮她改掉那些坏习惯吧。 徐岚芝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兰花,以前的事情是我和你爸的错,我们今后会尽力弥补你的。你跟妈妈说,你的养父母对你好吗?” “他们?”林兰花脑海中浮现出林老汉老两口那布满皱纹的脸庞。 其实,爹娘对他们几个孩子是疼爱的,至少,他们姐弟五个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 “还行吧,爹娘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人是好人,就是没本事,家里的日子过得太苦了。” 王国强正色道:“那就好,不管怎么说,我和你妈都要感谢他们把你抚养成人,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望他们一下,正好也跟他们说明一下眼下我们相认的情况。” 林兰花原本觉得没必要,自己回家跟爹娘说一声就行,可是转念一想,平常在那个家中,论身高、样貌、学习、做家务,自己哪哪都比不过那兄妹四个。 这下好了,自己终于可以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也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有钱的亲生父母。 于是,她满口答应:“好嘞!啥时候去,提前说好,俺让他们兄妹几个都在家等着。” 一想到自己可以在村里趾高气扬地显摆,她差点乐出声来。 毕竟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主动上门,王国强夫妇非常开心,中午也不在家做饭了,直接带着林兰花去了国营酒楼,特色菜品要了好几样。 林兰花吃得嘴角流油,撑得实在是到了嗓子眼了,才不甘心地放下筷子。 “走,爸妈带你去商场买几身衣服去,再给大丫和二丫带几样玩具回家,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于是,下午夫妇俩又带着林兰花去国营商场里逛了一圈,大包小包的,直买的林兰花一双手都拿不下了才作罢。 把林兰花送上返回凤凰台的长途汽车,夫妇俩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家中。 “我看呀,兰花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小时候家里太穷了,所以才显得贪心了些。” 王国强若有所思地说,“以后她若是回来跟我们住,你多教导她一些,慢慢地,总能把性子扳回来一些的。” “但愿如此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找到她了,这比什么都强。” 徐岚芝还沉浸在下午一家三口一起逛商场的美好感觉中,这是她无数次在梦中盼望的场景啊。 …… 林兰花大包小包地回到八里塘子,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从刚进村子起,她就把头昂的高高的,还不时地东张西望,希望可以遇见几个熟人。 正巧,她看到了村里的李婶正从田地里回来,林兰花故意大声地打招呼:“李婶,您这是刚从地里回来呀?” 说着,还故意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晃了晃,她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眼睛里闪着炫耀的光。 李婶惊讶地看着她:“兰花啊,你这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 林兰花得意洋洋:“我去城里找我亲生父母了,这些都是他们给我买的。” 李婶张大了嘴巴,愣了一会儿,才说道:“什么?亲生父母?你不是十里沟老林家的大女子吗?咋突然冒出个亲生父母?” “哎呀,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亲生父母住在城里,有单独的大院子,特有钱就行了!” 林兰花眼瞅着李婶那目瞪口呆的样子,还有盯着她手中大包小包时羡慕的神色,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就这样,她一路上见着一个就说一个,就这么显摆着回到婆家。 一进婆家的院子,大丫和小丫就围上来喊着:“妈妈,妈妈你去哪儿了?” “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想你了!” 婆婆正在厨房里做着晚饭,原本见林兰花回趟娘家都一天了也没回来,还要自己这个婆婆亲自做饭,心里面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子听见她回来了,立马高声开骂:“你个懒女人,什么回娘家看你娘,我看你就是不想干活躲回娘家享福去了!” 婆婆手里拿着搅稀饭的大汤勺,冲到院里继续骂她:“你个……”突然看到她两只手里大包小包的,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林兰花翻了个大白眼,扭着两条矮胖腿进了堂屋,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桌子上。 婆婆一下子目瞪口呆,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合不拢了,好半天才指着那些东西说:“你……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哎呀俺滴娘嘞,俺都快累死了,嗓子眼都冒烟了,连口喝的都没有吗?”林兰花故意不理会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撂话给婆婆。 “水,哦对对对,大丫快去给你娘倒杯水来,二丫快给你娘揉揉腿!”婆婆喜眉笑眼地凑到林兰花身边。 她双手抱在胸前,仰着头,一脸得意地说:“哼,这是我亲生父母给我买的。我去城里找他们了,他们可有钱了。” “啥?你,你不是回娘家看你娘去了吗?”婆婆一脸惊诧,这女子怕不是疯了,明明是老林头家的大女子啊。 林兰花看婆婆居然不信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俺爸妈住在城里可有钱嘞!” 婆婆一听,这都敢口叫上爸妈了,敢情是真的了。 第140章 本性尽显 林兰花看向婆婆的眼神里满是挑衅的神色,仿佛在说,你以前不是老看不起我吗?现在再看看吧,哼。 婆婆看着桌子上那大包小包的东西,既有一大堆衣物,还有各种各样的糕点水果,琳琅满目,堆得跟个小杂货铺子似得。 她不可思议地又看了看林兰花那得意的样子,赶忙追问:“俺咋从来没听你说过有亲生父母呢?那......你亲生父母……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林兰花一边摆弄着那些新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他们说了,以后还会给我更多的东西。他们可疼我了,哪像你们老王家的人,整天就知道使唤我。” 婆婆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在心里暗自生气。 她看着林兰花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心想:这孩子,找到有钱的亲生父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但嘴上还是说道:“那你也别忘了养父母,小心村子里的人们嚼舌根子说闲话,到时候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林兰花白了婆婆一眼,说:“我管他们怎么说?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有亲生父母撑腰,谁都不怕。” 说完,她拿起一件新衣服在身上比了比,还故意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完全不顾婆婆那阴沉的脸色。 婆婆扭身进了厨房,心里也在暗自琢磨: 想当初,之所以给大川讨了兰花这么个好吃懒做的媳妇儿,还不是因为大川常年在井下挖煤不见天日,虽说比庄稼地里干农活能多赚几个辛苦钱,可是有危险啊。 那些个小姑娘一听说男方是挖煤的,就直接摇头,宁愿嫁给庄家汉子,也不愿意跟个“煤黑子”。 原指望她能多生几个娃娃,给大川延续香火也成,只可惜生了大丫和二丫后就没了动静。 也就因为这些,她才能拿捏住林兰花这个媳妇,不准她像老大和老二家那样分出去单过,不然的话,她一个孤老婆子以后指望谁呢? 谁能想到,现在凭空冒出了亲生父母来,据说还是个城里的有钱户,就林兰花这品行,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跟大川过得下去。 哎,真让人揪心呢。 …… 第二天,林兰花就回到了十里沟的林老汉家。 林老汉和老婆子正收拾着农具,准备下地里干活,看着她一脸急切的跑回来,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事。 “兰花,你咋一早就跑来了?有什么事吗?”她娘问她。 “爹,娘,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他们在城里有生意,可有钱嘞。”林兰花直接说道,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啥?你说啥?” 她娘震惊地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老汉有些惶恐:“兰花嘞,莫不是遇上骗子了?” “哎呀,你们打小就骗我是你们亲生的,要说骗,你们俩才是骗子呢!”林兰花一听就不乐意了。 “好兰花嘞,俺们不是有意瞒着你,是怕你……怕你知晓了伤心嘞!俺和你爹可是把你当亲生娃娃养着嘞!” 她娘忍不住老泪纵横。 林兰花却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养我也没花多少钱,现在我有更好的去处,你们也别拦着我。” 他娘着急忙慌:“兰花啊,我们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林兰花不耐烦地说:“够了!我不想再过穷日子了。你们就当没养过我吧。” 里屋半靠在床上的奶奶隔着窗户喊道:“让她走!她有更好的去处让她去就是了,谁也不许拦她!” 林老汉继续闷头抽着旱烟袋,始终未开口说一个字。 她娘听奶奶都这么说了,只得用袖子抹眼泪,却也不再劝她了。 林兰花见此情形,丢下一句:“我亲生父母过几日来看望你们,到那天,让兄妹几个都在家等着哈!”说完转身就走。 奶奶在屋里长叹一口气:“哎,早就看出她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吗,你们两还不信!走了好,走了清净……” 林老汉老两口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痛心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林兰花再回到自己生活的婆家,只觉得哪哪都不是原来的样儿了,看哪都觉得不顺眼。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翻滚:她要离开这个贫苦的小地方,去城里享受那令人向往的生活。 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清晨,林兰花实在等不及亲生父母来看望林老汉,连跟婆家打个招呼都没有,就悄无声息地离家出走了。 到了城里的爸妈家,王国强和徐岚芝见到她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心中十分欢喜。 林兰花也不跟他们见外,每天日上三竿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家里的家务事她从不伸手帮忙,随意翻动父母的东西,看到喜欢的就想据为己有。 吃饭的时候,她总是把好吃的都夹到自己的碗里,完全不顾其他人。 短短几天时间,就把她好吃懒做、自私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 好几次,徐岚芝想要说她,王国强都悄悄使眼色。 晚上回到自己卧室里,见徐岚芝耷拉着脸,王国强只得好言相劝:“我不是不让你管教她,只是她刚回来没几天,你们还没建立起感情,现在就说她只怕反而影响感情。” “可你看她这样,可有一点像是为人女,为人母的样子?也不知道大丫和二丫怎么样了?” 徐岚芝一脸担忧。 徐岚芝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这天她实在是憋不住了,皱着眉头对林兰花说:“兰花啊,你在这也待了些日子了,你婆家还有两个女儿需要照顾呢,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林兰花一听,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说道:“不就是两个丫头片子嘛,有什么要紧的,她们可不能阻碍我在城里享福。” 她一边说,一边躺在床上嗑着瓜子,瓜子壳扔得满地都是。 徐岚芝看着她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劝道:“兰花,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能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享受。” 林兰花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哎呀,你们别啰嗦了,我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了,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享几天福,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第141章 王大川进城寻妻 八里塘子村。 林兰花突然一走了之,丢下大丫二丫不管了,婆婆这才着了慌,赶忙托人给井下干活的大川带话,说家里出了大事,让他尽快回来一趟。 大川回来后,听他娘这么一说,便知晓林兰花定然是城里找她亲生父母享福去了。 娘儿俩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个装钱的信封,谢天谢地啊,写着地址的纸条儿还在里面。 “娘,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当面问问清楚,她还要不要跟我过下去了?”大川脸色阴沉,“真要是嫌贫爱富不想继续跟我过下去,那就一拍两散!” “那,那你去一趟吧,当面把话问清楚也好早做打算。”事已至此,他娘也很是无奈。 大川拉着大丫和二丫进了城,按照纸条上的地址一路打听着,终于找到林兰花的亲生父母家。 站在那略显豪华的门口,大川心中满是忐忑与愤懑,难怪她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这回还真是攀上高枝了啊。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 门很快被打开,徐岚芝看到门口站着的大川父子三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自然是认识大丫的,那领着大丫的这个年轻后生,莫非是…… 还没等她开口,大川便用低沉而带着质问的语气说道:“俺是林兰花的丈夫王大川,俺们是来寻她的。” 徐岚芝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怒气冲冲,可毕竟女婿上门来了,连忙笑脸相迎:“是大川啊,咱娘儿俩还没见过面呢!快进来坐下说话!” 打开门,侧身让他们进了院子,又高声喊着:“兰花呀,快起来,看看谁来了啊!” 林兰花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大川他们先是一惊,随后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 大川看着林兰花,眼睛里满是怒火:“兰花,你一声不吭就跑了,留下大丫和二丫,你咋能这么狠心?” 徐岚芝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没想到兰花这次进城来,居然跟婆家人连声招呼都没打,难怪女婿这么大的火气了,的确是太不应该了。 林兰花却双手抱在胸前,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在这过得好好的,我不想再回那个穷地方了。” 她的语气冷漠,仿佛眼前的丈夫和女儿与她毫无关系。 大川的拳头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那大丫和二丫呢?她们可是你的亲生闺女啊!” 林兰花撇了撇嘴:“咋啦?他她们难道不是你地种?留给你有什么不对吗?” 院子内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王国强,这段日子,他为了多陪伴女儿,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中,只是偶尔去店铺里看看。 他站在一旁,早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清楚明了,兰花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走到大川面前,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事儿我们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做法,我们也很意外。” “哦,既然来了,先进屋坐下来,我们再好好唠唠嗑,都是一家人嘛。”说着,温和地在大川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顺势搂着他就往屋里进。 大川虽然一肚子气,可是既然来了,就站在院子里说话也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跟着王国强走进堂屋坐下,徐岚芝一手一个领着大丫和二丫也一同进来,还给她们两拿来很多水果糖,两只孩子便只顾着吃了,也顾不上去找她们的娘了。 林兰花这才不情不愿地扭着矮胖的身子跟了进来,却赌气似的坐在屋子拐角,两只眼睛故意不看众人,向上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 王国强亲自给大川泡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又坐在他身边笑容和蔼地说:“大川,你看我也姓王,叫王国强,咱爷俩五百年前是一家人,这都是缘分啊。” 大川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见老丈人都这么说了,便厚道地点点头。 “我是兰花的爸爸,你也应该叫我一声爸,或者是老丈人,都行。” 大川犹豫了一下,毕竟自己眼下和兰花还是夫妻,老爷子说得没错,于是便爽快地叫了一声:“爸。” “哎,是个好后生!” 王国强很高兴,“既然来了,就住下一晚,下午跟兰花一起带两个孩子出门转转。” 大丫和二丫这才想起爸爸带她们做什么来了,眼巴巴地看着林兰花。 大丫小声地说:“娘,奶奶说,让你跟我们回家去。” 林兰花瞪了大丫一眼:“别烦我,我现在不想回去。” 大丫“哇”得一声撇开嘴巴大哭起来,二丫还小,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见姐姐哭便也跟着一起哭起来。 大川气得浑身发抖:“兰花,你有什么脾气冲我来,孩子还小,吼孩子干嘛?你还是不是个当娘的?” 林兰花冷哼一声:“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娘怎么想的,就是想用两个丫头片子来拴住我,没门!我现在只想留在城里过好日子。” “你!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大川气得真想动手打她一顿。 王国强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皱着眉头说道:“大家都先冷静一下,这事儿我们再商量商量。” “有啥好商量的,让他们回去,我留下来跟你们过!”林兰花一副不要脸的模样,真是看得人心寒啊。 徐岚芝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外孙女哄得不哭了,她站起身,眉头紧蹙:“我们这个家一向是我说了算,我已经决定了,如果兰花能够回去跟大川好好过日子,以后逢年过节你们一家人都过来小住几日,我和你爸热烈欢迎!” 什么?兰花和大川同时一惊。 “如果兰花忘本,只想着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享福,不顾你们爷三个还有养父母,那,这个闺女我们不要也罢!” “妈,你说什么嘞?你怎么能不要我嘞?!”兰花简直气急败坏,这到手的好日子难道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她转过头指着王大川的鼻子:“都是你!都是你来捣乱,不让我过好日子!” 大川看着林兰花那决绝的神情,心中满是悲凉,他缓缓地说道:“兰花,既然你这么绝情,那俺也不勉强你,大丫和二丫,俺会好好养大。” 第142章 爸妈的决定 林兰花听到王大川这么说,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被倔强所掩盖。 王国强和徐岚芝对视一眼,他们心中也满是无奈。 王国强叹了口气,对大川说道:“大川啊,兰花这孩子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劝劝她的。今天你们爷仨就在这儿住下,等明天再做决定。” 大川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看着正在吃糖的大丫和二丫,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自己都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晚上,徐岚芝走进女儿林兰花的房间里,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兰花啊,妈看大川是个厚道人,你不能就这么抛弃他们父女三人。你跟他一起过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难道是他对你不好?” 林兰花想了想,若说大川对她如何,其实跟村子里那些三天两头喝点猫尿就打女人的男人们比,大川待她是很好的,至少从来都没动手打过她。 但她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妈,我在那个穷村子里过够了苦日子。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跟你们过上好日子,就算大川对我再好,我也不想跟他回去。” 徐兰芝见她如此执迷不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傻闺女啊,虽然说这么些年你不在妈身边,但妈终究是你亲妈,我难道会害你吗?” “你跟我们生活在一起,虽然说生活条件上比乡下好很多,可你不能只盯着眼前的日子,目光要放长远一些的,想想看,以后我和你爸老了,终究会有离开你的那一天。” “而你终究是个女人,你离开大川和自己的娃,到时候你一个女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就算有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孤独终老?” 林兰花低头不语,似乎正在认真考虑妈妈的话。 “你可能想着,有了钱还能再走一步,重新选个男人,可是你能确保自己就能寻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好男人吗?” “尤其是你有了钱之后,你又怎样分辨那个男人是冲着你兰花来的,还是冲着你的钱来的?” “这些天,以妈对你的了解,你呀,也是个没脑子的实诚孩子,到时候再被人把钱都骗走了,没准你还跟着后面帮着数钱呢,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和你爸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钱,自然是打算都留给你的,可是倘若你自己要跟大川分开,连两个亲生的娃娃也不认了,那我和你爸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打拼大半辈子才赚来的财富,最后都被一个不知根知底的男人给骗走!” 林兰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她之前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种情况啊。 徐岚芝看到了她表情的变化,趁热打铁给她下达最后通牒:“与其那样,我们还不如趁现在活着就把这些钱全给捐了!” “捐了?”林兰花一脸震惊,“妈,捐了是啥意思?” 她一个农村丫头的确不太懂,只是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危机感。 徐岚芝神情严肃,斟酌着怎样说才能让兰花听懂:“捐了,意思就是说,把这笔钱全部拿去给那些更穷,更需要的人,都分给他们,一分也不留给你。” “啊?妈,你怎么能这么做?那可是你和爸辛辛苦苦打拼半辈子才赚来的钱啊。”林兰花一听就急了,猛地从床上站起身来。 “是呀,可是我和你爸更不喜欢你把好前程给断送了,这样即使你留下来给我们养老送终,我们也会良心不安,死不瞑目的。” “至于大川对你怎么样,这些年你跟他一起过得如何,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妈今天把话放在这儿,这笔钱迟早是你的,前提是你好好过日子。一旦你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这笔钱也可能你一分都没有。” 徐岚芝话语轻柔,却异常坚定,“孩子,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妈妈先回去睡觉了。” 回到自己屋中,王国强罕见的正在抽烟,他平时很少抽烟,只是偶尔遇到生意上的问题了才偶尔抽几支,尤其是不会在屋子里抽烟。 徐岚芝关上门,打开窗户,望了他一眼。 王国强脸色沉重:“都跟她说了?” “嗯,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看她自己吧!”徐岚芝闭上眼睛,“哎,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却差点把他们一家人给硬生生的分开,倘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就如同造孽呀!” “的确会寝食难安的。”王国强重重地点头,“你说得对,我支持你,绝不能由着兰花那孩子如此忘恩负义,薄情寡义。” 夫妻俩心事沉重,希望兰花能够自己把这个问题考虑清楚。 妈妈回屋后,林兰花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脑海中翻来覆去想着妈妈刚刚跟她说的那番话,有些话她一听就懂,有些话还不是很理解。 想到大川,心里忍不住又回忆起和他在一起过日子的这些年。 王大川长得高大健壮,五官也好看,以他家的条件倘若不是因为他下井挖煤,终于不见天日,很多姑娘都不愿意找个“煤黑子”,那也轮不到她林兰花。 婆婆虽说嘴巴上不饶人,但实际上待她还算是和善的,村子里的婆婆,哪个不是指桑骂槐,三五天就要把媳妇儿子骂上一顿的? 遇到个厉害婆婆,还能拎着扫帚跑半个村子撵着打媳妇嘞! 大丫二丫也是乖巧的。 大川虽说不能天天在家陪着她,个把月才能回家小住两天,可他每次回家后把自己紧紧搂在怀中,按在床上,压在身下,恨不得把她生吞揉碎的那种激情,还是很让兰花受用的。 有时候竟能折腾到半夜,害得兰花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第二天都下不了床。 想到这些,兰花竟然瞬间感觉浑身燥热起来,真是的,都是两个娃娃的娘了,又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小丫头,竟然想到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时依旧是难以自制。 一想到大川此刻就在隔壁客房内,想到他那结实有力的胸膛,和健壮的胳膊,兰花竟然鬼使神差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就走了过去。 她站在客房门口,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一条缝,想要看看大川和两个闺女睡了没有? 第143章 还是有感情的嘛 其实王大川此刻也正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当初,他不愿意和两个哥哥一同在土地里刨食,又想着趁年轻力壮时多赚几个钱,就去了小煤窑当了井下工人。 可他一个“煤黑子”不受村里那些姑娘们待见,他娘就托婶子们四处打听,给他介绍了隔壁村子的林兰花。 相亲时,他见兰花虽然长得不好看,可是身子前凸后翘很是丰满,他记得娘说过,这样的女人好生养,能生男娃。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兰花娶回了家,虽说兰花有些好吃懒做,可是毕竟愿意跟他娘一起过日子,家里有娘操持着,他在井下干活时也安心不少。 可谁能想到,好好的日子突然就出现了变故。 兰花这么绝情,真让他心寒啊! 难道从此以后,自己就要带着两个闺女一起过日子了? 家里没有个女人怎么行呢? 尤其是他们这些下井工人,平日里在井下埋头苦干,不见天日,就盼着每月休假一两天,回家搂着婆娘美美地睡上一觉,这样心里才觉得踏实,才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可如今,这一切似乎就要结束了,大川的心里满是苦涩。 正在胡思乱想着,王大川突然听到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难道是贼? 兰花的亲生父母一看就是有钱人,难保不被贼惦记上。 自己身强力壮倒是不怕,就是跟贼抱在一起打一架,对方也未必就是他的对手,可是身边还有大丫和二丫呢。 万一对方手里有家伙,若是惹怒了贼子,他趁自己一个分神伤了闺女可怎么办呢? 不能轻举妄动,不能惊动了那贼。 于是,他一动不动,只是把耳朵竖起来辨认动静。 有人轻轻走了进来,一步,两步,正朝着床的位置走过来,真是奇怪,衣柜明明在对面靠墙放着,贼难道不应该直接去柜子里翻找东西吗? 为啥先朝着床走过来了? 大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眯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看到一个身影。 那身影越来越近,他刚想猛地起身制住对方,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川……”兰花轻轻唤着。 大川愣了一下,随后坐起身来,皱着眉头问:“你咋来了?大半夜的不睡觉。” 兰花有点不好意思,忸怩地站在床边,小声说:“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和闺女们。” 大川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你还会关心我们?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想管这个家了。” 兰花一听,急忙坐到床边,拉着大川的胳膊说:“哪能呢,我心里还是有你和闺女的。” 大川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他伸手把兰花拉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这段日子我在矿上,每天都想着回家,想着你和闺女们,可是你却没良心,抛下我们就跑了!” 兰花靠在大川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温度,听着他胸膛内有力的心跳声,情不自禁地低声呢喃:“我也想你了......” 大川像是被开启了阀门,猛地一把将兰花紧紧地搂在怀中,双手上下开动用力拉扯着她身上的衣衫,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思念都在这一瞬间释放出来。 “大丫和二丫还在呢......” 后半句根本没给她机会说完,整个人就被大川死死地箍在怀中,感受到那股熟悉的男性气味弥漫在四周,兰花只觉得天旋地转...... 兰花双手本能地紧紧箍住男人的后背,热烈地回应着大川对她的思念。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兰花早已累得虚脱,昏昏沉沉地在大川的怀中睡去。 ...... 第二天一早,徐岚芝做好早饭,和王国强二人坐在餐桌前等着。 兰花这些天来,一向是睡懒觉不愿意早起的,索性不去喊她了,等大家都起来洗漱好了再喊她也不迟。 只是奇怪的是,却迟迟不见大川他们爷三个起床。 “要不你去敲敲门?”徐岚芝朝着客房努了一下嘴。 “哎呀,大丫和二丫正在长身体,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吧。”王国强看着手中的报纸,神色淡然。 “可大川那孩子咋也没起?只怕是昨晚和我们一样心事重重没睡好觉吧?”徐岚芝有些担忧。 王国强听她这么说,也没心思看报纸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哎,事已至此,该说的话我们也都已经说了,余下的只能看他们小两口的缘分了。” “真是造孽呀......” 老两口大眼瞪小眼地都不再说话,心里盘算着待会儿等她们一家四口起床后该怎么说。 这时,客房的门轻轻打开了,两人不约而同望过去。 只见兰花探出脑袋来,然后肥胖的身子也从半开的门中挤了出来,蹑手蹑脚地往自己房中走去。 老两口面面相觑,一时没明白这是哪一出? 王国强一脸惊诧地侧脸望着老伴:“你说,这兰花怎么从大川的房间出来了?会不会......” 徐岚芝好像突然明白了,激动地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哎呀,这还用说吗?自然是和好了呀!” “当真?可昨天兰花还坚决不愿意跟他回去呢?”王国强依旧有些将信将疑。 “哎呀,我说你这个死脑筋,老话儿不是说,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嘛!依我看,这事儿妥啦!”徐岚芝终于舒展开眉头,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过了一会儿,一家四口都坐在餐桌前。 老两口看大川和兰花还装模作样地不说话,心里有些好笑。 徐岚芝便故意逗她们:“兰花,你若是暂时不愿意跟大川回家,那就留下来再住一段日子,等啥时候想通了再说吧。” 大川也一脸期盼地望着兰花,林兰花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道:“不,爸妈,我想好了,我跟大川回去好好过日子。” 大川立马咧开嘴笑了,大丫和二丫也开心的拍着小手嚷嚷:“哦,娘跟我们一起回家喽!” 王国强和看到这一幕,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们知道,这个家终于又团圆了。 第144章 成了新闻人物 整个八里塘子村最近半个月都热闹非凡,老王家的三儿子王大川的媳妇林兰花,一下子成了全村人热议的焦点人物。 那林兰花,在大家眼中就是个好吃懒做的矮胖婆娘。 自从她从隔壁村十里沟嫁过来后,就不怎么受村里人待见。 其实原因很简单,在农村,人们娶媳妇儿,一是看她能不能干农活儿,二是看她能不能传宗接代。 可瞧瞧她,哪怕是身体单薄些,干不了田间地头的繁重农活也就罢了,至少也该把家务活操持得井井有条,会伺候公婆和男人,还能将孩子拉扯好。 但她倒好,长得矮胖敦实,可偏偏对干农活一窍不通。 但凡有人说她几句,还振振有词,说在娘家时就没下过地干过农活,真不知道她娘家爹娘是怎么想的,竟把女儿养成这样。 她做家务活也不行,又懒又脏又邋遢,她做的饭菜只能说是凑合着吃,她扫过的院子,有时候婆婆实在是看不下眼了,只能骂她几句解解气,自己拿起扫帚接着扫。 退一万步说,一个农村女子,要是能多生几个男娃延续香火,或许也能让村里人对她另眼相待。 可她嫁过来之后,一连生了两个丫头片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就连两个丫头也都照顾不好,时常是今儿磕了明儿摔了,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没个女孩样儿。 村里那些个婆婆们一说起娶媳妇,都会把她当做反面教材,说千万不能要林兰花那样儿的。 可是谁曾想,就这么一个缺心眼又好吃懒做的胖婆娘,却不知道怎的,突然就交了好运气,凭空冒出来一对城里来的亲生父母,还是一个有钱户。 第一次见面时,就给买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带回来。 紧跟着,林兰花就搬去城里和他们一起生活了。 不过,听她婆婆说,她走的时候可是一声招呼都没打,直到王大川领着两个闺女儿找上门去,才把她接回村里来。 回来时,一家四口人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穿着打扮都像是城里人一样光鲜。 有好事的主动去问:“兰花,你亲爸妈那么有钱,你干嘛还回来啊?” 林兰花白眼一翻,撇着两片肥嘴唇就继续嘚瑟:“俺回来孝敬婆婆嘞!反正俺亲生父母就在城里,俺随时想去就去嘞!那房子和钱迟早都是俺的!” 你说稀奇不稀奇? 村子里人人都在说这个事儿,越说越有鼻子有眼的,简直跟看见她在城里的家一样。 这事儿自然也就从八里塘子飞出去,闹得邻近几个村子里都知晓了。 林清和林菊香兄妹俩回家时,倒是没听自己爹娘说起,而是听村里人都在说得沸沸扬扬,一时好奇,回家问了奶奶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菊香当时就瞪大了眼:“哥,怎么样?我早就说过她不是我们家人吧?” “我也知道啊,她那么好吃懒做,怎么可能是我们大姐。”林清倒是很淡然。 兄妹二人又巴巴地跑去林间小屋,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给林澈听。 林澈也很平静:“不管她以后跟谁过,反正爹娘把她养大的,以后见面了还是要主动招呼声大姐。” “只怕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这下可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啦!”陆研儿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起哄。 几个人又说又笑,很是开心。 送走林清和菊香后,眼看就快九点了,陆研儿也赶忙回师范学院的了,学校规定宿舍楼九点半锁大铁门,十点准时熄灯休息。 因为是第一届恢复高考的大学生,很多学生都已经结婚,甚至于生过孩子了,学校担心万一有耐不住寂寞的,再搞出你那女作风问题来,影响学校的声誉,所以严格很管理。 可是十点关灯,哪能就睡得着觉呢,所以宿舍里大部分学生都会自己想办法照明,有点了蜡烛或者打手电筒看书的。 当然,也有农村知青带了煤油灯来,可是太危险了,刚开学没多久,就有一个宿舍里发生了火灾。 就是因为一个女生点着煤油灯看书,却看着看着睡着了,一不小心碰翻了煤油灯,火苗蹿起来点燃了蚊帐,一口气烧了四顶蚊帐。 火光太大了,有夜里起来上厕所的学生发现了,才及时呼喊大家一起把火扑灭的。 第二天,果然有已经烧得两面黢黑的棉被晾在院子里。学校就开始严禁使用煤油灯和一切带火的东西。 陆研儿他们都各自回去之后,林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林间小屋内,没有开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化,他需要一个人好好地理一理思绪。 先是他和陆研儿回去凤凰台那次,他怎么都没想到,和未来老丈人第一次见面竟会闹得如此僵。 从研儿的哭诉里,他听出了她从小到大所受的委屈,他的心像是被刀子割一样疼。 倘若那不是研儿的父亲,他真恨不得动手揍他几下,好替研儿出口气。 可他毕竟是研儿的父亲啊,虽然说并不在意他能否瞧得上自己,只要研儿和他真心相待就足够了。 只是,他也明白,这也势必会成为他们结婚的一个阻碍。 还有上次,村支书赵福堂特意喊他回去,说是凤凰台的劳动局长亲自给安排了工作,只要填个表盖个章,就能顺利到县政府上班领工资去。 至于办成这件事,上下需要惊动哪些人物?中间还需要走哪些手续?这都是他这样的小人物着实难以想象的。 然而,这一切又是这么的真实,只要填张表盖个章,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转瞬就唾手可得。 背后的原因他不是不知晓,还不是因为他亲大爷林长安回来了,还成了省劳动厅的厅长。 生活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倘若他接手那份工作,村里人甚至是凤凰台的人知道了,最多感慨几句之后,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尽管是不正常的,可是这种事儿,谁又不是见怪不怪呢? 可是这不是林澈想要的,就算是大爷林长安没有提醒过他,也不愿意靠这种后门换工作。 他有手有脚,有头脑,有力气,现在又有陆研儿这么聪慧可爱的女朋友帮他筹谋划策,以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他有这个信心和决心。 就是林清和菊香,也不用他多操心,两个弟妹的成绩都那么好,自己只要多赚钱能供得起他们读书就成。 第145章 想结婚啦 林间小屋。 周末如期而至,按照惯例,在淮城读大学的几个好朋友都会相聚在林间小屋。 胡小燕在师范学院就读,放学后便与陆研儿、安小欣一同过来,没多久,在淮矿大学上学的孙平和刘为民也到了。 几人寻了个拐角靠窗的卡桌坐下,只等林澈忙好过来,他们还邀请了在这里做小时工的陈凤兰也加入这次聚会。 坐下来闲聊的时候,陆研儿感觉今天的胡小燕看起来有些反常,不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神色间竟带着几分扭捏,还时不时含情脉脉地瞅一眼孙平。 安小欣也察觉到她的不同,就故意打趣她:“呦,小燕子这是怎么了?难道非要当着我们的面儿秀恩爱不成?” “就是就是,就好像我们谁没有对象似的?”陆研儿也跟着煽风点火。 “我,我没有......”陈凤兰一本正经地回答,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大家。 额,还真是...... 陆研儿赶忙赔不是:“哎呀呀,我不是有意的,绝不是针对你,哈哈,我负责给你物色一个还不成吗?” “哎呀,我不着急,说小燕呢,别说我。”陈凤兰连连摆手,她好不容易才获得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哪有心思考虑其他事情啊。 于是,众人的焦点重新回到胡小燕身上。 “老实交代,你俩啥情况?”陆研儿继续追问。 胡小燕也不再躲闪,下巴一扬,略带羞涩地说道:“我这次回家,我妈说让我和孙平赶紧把事儿定下来,让他请人看个好日子,两家大人好见面嘞!” 孙平也喜眉笑眼地点头:“对,就是这么个事!” 一桌子人先是一愣,然后满是羡慕,这速度可真快! “哎呀,厉害了,孙平你这家伙是后来居上啊,居然跑到林澈和研儿前面了?”安小欣惊呼。 孙平只是傻呵呵地笑:“我回家跟我娘一说,我娘就笑得合不拢嘴,直说担心我读书读傻了呢。这下好了,她和爹都不用替我瞎操心了。” “我妈还说,等两家大人见了面归了家,就让我两请假回家办了婚礼,再回来接着读书。她说,啥事儿也没有结婚成家最重要。”胡小燕补充道。 可不是吗?在他老一辈人的眼中,的确啥也没有子女们结婚成家最重要。 陆研儿由衷地赞叹:“你们两家老人的生活态度太赞了!你们这是读书结婚两不误啊!” 刘为民和林澈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孙平这小子看着闷声不哼的,回家一趟就把大事儿给定了啊。 不行,他们也得赶紧跟上。 “林老板,不能光顾着赚钱啊,这不,咱俩都落后了!”刘为民开玩笑道。 “我都听研儿的,研儿一点头我明天就可以办。”林澈扬起下巴,虽然说他已经输了先机,可气势绝不能输。 安小欣听他这么说,赶紧趁热打铁:“那你们两倒是抓紧确定呀,你俩可是最早开始的!” “那......我们俩怎么办啊?”刘为民一脸期盼地望着安小欣,这丫头又是不是有点憨,尽顾着操心人家,也不想想自己还没确定呢。 “我们俩?你也没跟我提呀?”安小欣下巴一扭,故意不接话茬。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正式去你们家提亲啦?哎呀呀......”刘为民反应迅速,激动地一下站起身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瞧着一向谨慎内向的刘为民竟然激动成这样,安小欣笑得一脸幸福。 陆研儿想起前世看电视新闻里,就有部队军官们集体举办婚礼的,场面既温馨又浪漫,忍不住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办个婚礼?” 这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得众人热烈讨论起来。 “啥?一起办个婚礼?咋办?”孙平一脸懵。 “结婚还能一起结吗?那日子能一样吗?”胡小燕也是一脸惊诧,“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只怕是家里的老人们不一定会同意吧。” “一起办婚礼,的确没听说过,可是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刘为民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镜,一脸期待地看向安小欣。 “对呀,既然我们几个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可以一起结婚呢?”安小欣一向是对陆研儿的想法大力支持。 “就是,你们同一天结婚的话,我就不用跑来跑去地参加婚礼喝喜酒了。”陈凤兰觉得这提议不错,要是随份子的钱也能只出一份就更好了,她们家的日子可真是捉襟见肘啊。 几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去看林澈,他是几个人中的老大,年龄比他们略长一两岁,思想和办事也比他们更沉稳一些。 林澈略一思考,开口道:“这样,你们各自回家举办婚礼,该咋办还咋办,毕竟家里的老人们最看中传统仪式和风俗。” 几人纷纷点头同意,齐刷刷地望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 “至于研儿提议的一起办婚礼嘛,也简单,咱们选个好日子就在咱林间小屋办,请几个关系好的老师和同学来,都不用随礼,吃饭喝酒布置场地的一切费用都我们出。” “啥?不要随礼?”陈凤兰快速抓住了她最关心的重点,很是激动。 “哎呀,果然是知我者,林澈也。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陆研儿情不自禁夸奖了自家男人,“你们各自的婚礼日子家里的老人们定,咱林间小屋的日子就交给林澈定啦。” “行,筹备的事情,咱们大伙一起来忙乎。”刘为民率先表态,有这样的大哥撑场面,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太好了,我现在就开始期待啦!”安小欣开心极了,和自己最要好的闺蜜同一天结婚,这多么有纪念意义啊。 孙平也赶紧说:“那就澈哥你拿大主意,需要具体做的事情,咱几个随叫随到!” “嗯,我也是,随叫随到服从安排!”胡小燕还调皮地给林澈敬了个礼。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随后,几个好朋友各自回家征求大人的意见。 陆研儿知晓,有件事,之前一直搁在心底深处,现在必须要跟林澈说清楚了。 第146章 扎在心里的刺 陆研儿静静地躺在自己那一方小小的床铺上,轻轻拉上了蚊帐,仿佛隔绝出了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私密空间。 在这静谧的黑暗中,她的思绪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缓缓地飘向了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往事之中。 那还是去年春天,一个满溢着生机和希望的季节。 陆妍儿和她最亲密的好友安小欣按照约定,周末去十里沟看望林澈,就当做踏青了。 那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 她们一人骑着一辆女士自行车,兴冲冲往县城外飞驰而去。 刚开始道路还算是平坦,她们一边骑车一边愉快的交谈着。 没多久便出了县城,道路也开始变得崎岖不平起来,道路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石子和坑洼,两人小心翼翼地靠着路边并排骑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安小欣在左,陆妍儿在右,后面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响着,声音由远及近,一步步从身后向她们逼近。 不知怎得,拖拉机突然就像是失控了一般,朝着她们的车子冲了过来。 安小欣本能地往右边躲避,而陆妍儿已经被挤得紧贴着路牙子,心里充满了惊恐。 虽然她瞧见路中间横着的一块石头,很是突兀。 她脑子里急速转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能朝左边避让,那样会把安小欣推到拖拉机上,后果不堪设想。 她很想停下,可是来不及了,在左右两难的困境中,她的自行车只能径直朝着前方撞了上去。 自行车的前车轮刚一骑上石块,就猛地往右侧翻倒在地,由于速度过快,陆妍儿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下了车子。 那一片混乱之中,拖拉机扬起一阵漫天的尘土,就那样扬长而去。 陆妍儿在撞向石块之前,用尽力气双手紧急捏住了双闸,前轮突然刹住,巨大的惯性导致后轮高高翘起,这才将她重重甩了下去。 而后轮翘起来的那一瞬,三角形的塑料座椅狠狠地撞击到了她的私密处,震得她浑身一麻。 那一瞬间,陆研儿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伤到了何处。 就在这时,她仿佛感到了内裤上有些黏腻,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么尴尬的部位,两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能不顾一切地往县医院赶去。 值班医生检查完毕,脸色十分为难地给出了一个结论:“落红”。 “落红”,听起来那么文雅,但陆研儿和安小欣都明白它背后蕴含的含义。 或许是女医生顾及安小欣的面子,尽量使用了含蓄一些的用词。 其实,就是摔下来的瞬间,由于重力撞击,导致了处女膜破裂。 陆妍儿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脸色瞬间惨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倒是没哭,身体微微颤抖,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笼罩着她。 毕竟,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经历过太多的人生风雨,抗压能力终归要比安小欣强一些。 面对惊慌失措和拼命自责的好友安小欣,陆研儿心里满是心疼,反倒是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并且希望安小欣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林澈。 陆研儿嘴上说着安慰安小欣的话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实际上,身上的疼痛,早已经转移到了心里。 她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去,或是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远比自己这个严重得多。” 然而,事实上,就像是喝醉酒的人,可能当时只是醉了,不顾一切地倒头就睡,可是第二天醒过来之后,缓过劲来之后才是最难受的阶段。 坚强的陆妍儿虽然明白,人这一生总要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相比那些在灾难中肢体残缺的人们来说,自己这个就算不上大的灾难。 尽管她这么劝慰自己,可还是莫名就感到了委屈。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陆妍儿每天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城关镇小学的教学中,试图用忙碌的工作来填满自己的生活,让自己没有时间去回想那场可怕的意外。 因为她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想得再多也不可能改变。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被深深埋藏起来的秘密,陆妍儿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直到见到林澈,其实在这之前,她在心中预设过见到林澈的场景,她是很想扑到他的怀中去大哭一场,发泄一下心中的委屈。 可真见到了林澈,她又犹豫了。 看着那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就站在那儿,满眼深情地看着自己,陆妍儿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头扑进他的怀中。 她木然地走到林澈身边,像往常一样挎着他的胳膊,浑身都没有气力,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林澈从一见面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他轻轻搂着她,用下巴温柔地抵着她的前额。 陆妍儿莫名就感到了更加委屈,把头深深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却不想说话。 林澈低头吻她,用手轻轻抬起她的脸颊,低声问:“谁惹我的 妍儿不高兴了?要我帮你出气吗?” 陆妍儿听着那温柔的话语,心里充满了感动,但她却很无语,她能回答什么呢? 是怪那个胡乱打方向的拖拉机驾驶员? 还是怪那块横在马路中间的大石块? 她觉得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她只能沉默。 林澈将她搂得更紧些,估计是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异样,便不再追问,而是带她去吃好吃的。 他知道,有些事情陆研儿既然不想说,那就默默地陪伴着她,给她时间慢慢解决。 于是,从那之后,陆研儿便把这件事打包封存,深埋在心底,再也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此时,陆研儿静静地躺在床铺上,任思绪翩跹,回忆完过往的点点滴滴,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管怎样,明天一定要和林澈坐下来,认真地把这事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他。 她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个男人是独特的,是信任她的,她坚信两人的爱情也是坚贞的。 但她也很清楚,她不小心出意外弄丢的东西却是传统男人们都在意的啊。 她在心里反复思考着,倘若林澈真的十分在意这个,哪怕是不愿意继续和她结婚,她也认了。 这样想着,陆研儿反而释然了,摔车不是自己的错,倘若这就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她愿意接受一切的后果。 毕竟,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在这漫长的人生道路上,还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吗? 黑暗中,陆研儿的嘴角轻轻扬起,她给自己一个坚定的微笑,翻了个身找了个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第147章 林澈的担当 在师范学院后面那片宽敞的操场上,微风轻拂,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操场染成了一片金黄。 陆研儿和林澈正缓缓地散着步,他们的身影在余晖中被拉得长长的,像是一幅美好的剪影。 林澈虽然不清楚他的研儿为何今天放学后,没有像以往那样蹦蹦跳跳地跑去林间小屋帮忙,而是让他到校园后面的操场上见面。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对于研儿的话他一向是听话照做的。 陆研儿则一直沉默不语,好像满腹心事一般,低着头,慢慢地往前走着,时不时地用脚去踢开操场上那些碍眼的小石子。 林澈并没有催促她,他知道陆研儿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他就这么随影随形地跟在她身旁,像一个忠实的守护者,偶尔侧目看一眼她那美丽的侧颜,小巧挺拔的鼻梁下,可爱的小嘴巴紧抿着。 难得见他的研儿这么严肃,这让他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担忧,难道是她父亲坚决反对他们结婚? 两人绕着操场来来回回已经走了好几圈了,操场上锻炼的学生们渐渐的散去,有的进教室上晚自习,有的回宿舍洗澡休息了,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形单影单的两个人了。 操场显得空旷又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陆研儿终于在一盏路灯下停了下来,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她轻轻打开随身背着的挎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那是去年和安小欣一起摔车后,去医院检查时值班医生出具的诊断书,是唯一能证明她的清白的证据,说明这一切并非人为,而是不可抗力受外力猛烈撞击后造成的。 陆研儿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很认真地把纸递给林澈,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态度极其严肃:“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没有说,但是现在既然提到结婚了,我想还是有必要先跟你说明清楚,然后,怎么决定都由你,给我答案就好。” 林澈听她这番话,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他的目光缓缓地从陆研儿的脸上移到手中的那张纸上,他只是低头快速扫了一眼,然后就动手撕了起来。 先是撕成几大块,发出清脆的撕裂声,接着细细撕成小碎片儿,最后全部扔进了操场边的垃圾桶内。 陆研儿就这么愣怔着看着林澈,看着他的动作,她真的傻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一时之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难道是生气?还是愤怒? 是因为气她摔车后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 还是因为他在乎的是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这些念头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地翻滚着,让她感到无比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林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男人都看中这个的。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你。我也同意和你分手,就当我们从来都没有好过吧。” “胡说什么呢?傻丫头。”林澈的脸色突然一凛,大声说道,“我之所以撕了这张纸,是因为它一点也不重要,你以为在我心中你的价值就是靠这张纸来证明的吗?” “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陆研儿,谁也不能替代。”林澈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爱意和心疼。 陆研儿浓密地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上下煽动着,眼睛里光芒闪烁,那是惊讶、感动和幸福的光芒,她实在是没有料到林澈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林澈向前迈了一步,把她紧紧箍在怀中,一只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用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问她:“你一直收着它,就是为了留给我看吗?” 陆研儿尴尬地垂下眼帘,而后轻轻点头。 “我的研儿一向是最聪慧的姑娘,怎么也在这种事儿上犯傻气。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林澈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疼惜。 他低头仔细打量她,她的眉眼低垂,依旧美丽,却毫无生气。 难得见她如此低眉顺眼的模样儿,乖得像个小媳妇,可是林澈却感到心疼。 他更喜欢研儿无拘无束,大大咧咧的开心模样,那眼睛鼻子都似乎会说话一般,她的眼神中总是灼灼有光,充满了活力和热情。 林澈轻轻叹了口气,把怀中的人儿再箍紧几分,轻声说道: “傻丫头,还记得去年你摔车之后和我见面那次吗?我当时就感觉到了你不对劲儿,带你去吃饭的时候也一直闷闷不乐。我就知道你有心事,或是遇到什么事了。”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的,可你那时候的状态看着让我担心,所以和你分开后我就直接去找了安小欣。” 陆研儿趴在林澈的怀里,听到他这么说,感动得眼眶湿润。 她知道安小欣一定是不想自己受到委屈和伤害,所以才不得已告诉了林澈。 “你不用怪她没有替你保守秘密,她真的是你最要好的朋友,我问她的时候她都难受的哭了,直说怪她,没有她在你身旁你就不会朝着大石块撞上去。” “我都说了不怪她,我真的没有一丁点儿怪她的意思。”陆妍儿赶忙解释。 林澈温柔地说道:“那也用不着怪自己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记得都要告诉我,不许再瞒着我。” 他抬起研儿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说道:“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由我们俩一同面对。好吗?” “嗯。”陆研儿轻声嗯了一下,她吸溜着鼻子,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一向大气爽朗的性子,此时在林澈面前,却偏像个使小性子的小女人般扭捏。 林澈笑着追问:“好啦,那你现在考虑好了吗?没有什么可以影响我们结婚了吧?” “好,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我们结婚。”陆研儿扬起笑脸。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二周的情景,那时候,林澈还特意挖好了树坑,让她一同在院子一圈都种上了树苗。 还说等树苗都长大了,他们的孩子们可以在树荫下玩耍。 这画面多么的美好,温馨。 陆研儿心中盈满了感动,她突然意识到,其实那个时候,林澈就已经去找过安小欣了,已经得知自己摔车的后果了,可是,他仍然坚定地要和她结婚生子,还带她一起种树,为她勾画出美好的未来。 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幸福呢? 第148章 要结婚喽 周末的时光总是带着一份别样的凝聚与闲适,陆研儿的心却在这份宁静中忐忑不安地跳动着。 她怀揣着复杂的情绪,踏上了回凤凰台的归途。 那熟悉的道路,熟悉小四合院,熟悉的一草一木,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让她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她在小院门口静静地伫立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熟悉的气息深深地吸心底。 随后,她迈着期待的步伐走进屋里,姥姥姥爷正在案板前,熟练地忙着裁制新衣服,神情专注认真。 姥姥抬头看到她回来,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研儿,你可算是回来啦。” 姥爷也放下手中的剪刀,缓缓地伸手摘下那只黑框老花眼镜,眼睛微微眯起,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乖孙女儿。 陆研儿走到他们身边,脚步有些犹豫,微微咬着嘴唇,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姥姥有些奇怪,这丫头平日里回来都是跟小燕子似的飞奔进来,而且不笑不说话,说起话来就像个连珠炮。 陆研儿面对姥姥问询的目光,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姥姥,姥爷,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姥姥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啥事啊?你这孩子,有什么话还不能跟姥姥姥爷说吗?看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 陆研儿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她再次咬了咬嘴唇,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 然后,她用一种坚定却又带着些许紧张的声音说道:“我和林澈,还有安小欣和刘为民,孙平和胡小燕,我们几个人打算一起办婚礼,就在林间小屋。” 姥姥一听,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这是好事啊,哎呀呀,我的研儿,终于要嫁人喽。” 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姥姥伸手去揉擦那已经泛红的眼角,唇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她是真的高兴啊。 她亲眼看着出生,又抱在怀里一天天养育大的孙女儿,就要嫁人成家了,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陆研儿看到姥姥这样,心中有些不忍,便有意哄她开心。 她眨了眨眼睛,笑话起姥姥:“哎呀,又哭又笑鼻子冒大泡!” 这是她小时候,每次只要一哭鼻子,姥姥就哄她不哭时说的话,如今,她又把这句话说给了姥姥听。 姥姥果然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姥爷也在一旁笑着点头:“是啊,我研儿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大姑娘喽!” 陆研儿听着姥姥和姥爷的话,心中一阵温暖,但随即又有些黯然,她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我不在凤凰台办婚礼,你们二老怎么参加我的婚礼呢?还有,我没有户口本……”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是她心中的顾虑与担忧。 姥姥听到她的话,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陆研儿的手,那双手虽然有些粗糙,但却充满了温暖。 姥姥说:“研儿,我们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其实,在哪儿办婚礼都不重要,你是我和你姥爷带在身边长大的,只要你能和林澈过得幸福,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陆研儿感激地看着姥姥和姥爷,这时,姥爷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走进里屋在衣柜里翻找着,不一会儿,拿着户口本走了出来。 姥爷把户口本交给姥姥,姥姥又把户口本递给陆研儿,语重心长地说:“傻丫头,你从一出生就在姥姥家,你的户口自然也落在我们这儿啊。你拿着,和林澈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陆研儿的手有些颤抖地接过户口本,心里满是感动。 她知道,这是姥姥姥爷对她的爱和祝福。 她轻声说道:“姥姥,姥爷,谢谢你们。” ......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生活虽然并不富裕,物资也相对匮乏,但父母对于子女的爱却依然浓郁醇厚。 刘为民的父亲,是个朴实勤劳的工人,他默默地取出来家里积攒许久的布票,去国营商店里买了几匹红布,一股脑儿全交给儿子,好让他用来布置婚礼现场。 胡小燕的母亲则找邻居借了些彩色的纸,坐在桌前,用她那灵巧的双手,亲手剪出了许多喜庆的窗花。 孙平的家人专门从乡下进城,带来了一些自家种的花生和红枣,都是他们精心挑选出来的,花生寓意着多子多福,红枣则寓意着早生贵子。 这些礼物虽然简单,但却蕴含着他们对新人们最真挚的祝福。 婚礼的日子就定在五一。 师范学院门口的林间小屋被装饰一新,红色的布幔挂在小屋的四周,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彩色的窗花贴在窗户上,阳光透过,洒下斑斓的色彩。 林间小屋里,欢声笑语不断。 几对新人站在小屋中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澈、刘为民和孙平,三人都身着崭新的中山装,分别是深灰色、藏青色和咖啡色,这可都是陆研儿亲自为他们量身定制的结婚礼服。 几个男人身姿挺拔,各具风采。 陆研儿、安小欣和胡小燕的新娘礼服自然也是陆研儿亲自设计、缝制的,要知道,她可是忙碌了整整两周呢,每天傍晚一放学就扎进林间小屋忙碌开了。 紧赶慢赶的,总算在婚礼前,把他们六人的礼服全部都赶制完成了。 这时,班主任王爱民亲自带着周爱军和张云雷他们扛着什么东西进来了,几人赶忙迎上去帮忙,众人七手八脚地摆放好之后才惊觉,天哪,这竟然是一架照相机。 “哎呀,照相机?”陆研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哪还顾得上新娘子的矜持。 “王老师,您从哪儿弄回来的这宝贝啊?”安小欣也兴奋地连连拍手叫好,他们昨天还商量着要选个时间一起去照相馆拍照呢! 周爱军和张云雷两人累得满头大汗,此时周爱军一边用袖子擦拭额前的汗水,一边骄傲地开口:“王老师一听说你们几个要举办集体婚礼,就说要给你们准备个惊喜,还要是有纪念意义的结婚礼物。” 第149章 我们结婚喽 周爱军和张云雷两人忙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脸颊不住地滚落。 此时,周爱军一边用袖子使劲擦拭着额前的汗水,一边骄傲地大声说道:“王老师一听说你们几个要举办集体婚礼,二话不说,就宣称要给你们准备个惊喜,还得是有纪念意义的结婚礼物。” “那是自然,咱王老师当然神通广大了,他一出面,立马给你们把春风照相馆的师傅连同机子一起给搬过来了,哈哈!”张云雷也赶紧补充道,眼睛亮晶晶得,满是兴奋。 六位新人都用感激的目光投向班主任王爱民,他呵呵笑着:“你们满意就好,来,听师傅安排,先把结婚照拍好!”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闻言,赶紧挤上前来:“好,那接下来几位都听我的安排,我是春风照相馆的师傅。” 师傅熟练地调整着相机,不停地调整着角度,同时指挥着新人们:“新郎们站在新娘们的后面,稍微靠近一点,对对对,露出你们幸福的笑容。” 六人按照师傅的要求摆好了姿势,安小欣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地对旁边的陆研儿说:“我怎么突然有点紧张呢,万一拍出来不好看怎么办?这可是一辈子得大事呢。” “我的天呐,你这个大美人儿拍不出都不好看的话,我和小燕还怎么办呢?”陆研儿笑着安慰她。 胡小燕气得吹胡子瞪眼:“就是,我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要知道,她站在这两个大美人身边才是最有压力的好吧? 刘为民看到安小欣紧张的样子,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小欣,放轻松,在我心中你是最漂亮的新娘。” 陆研儿听了“噗嗤”一笑,故意嚷嚷着:“那我呢?我难道不漂亮吗?” 林澈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地说道:“好啦,研儿别闹了,要开始照相了。” 安小欣经过这么一闹腾,脸上的紧张神情舒缓了许多,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师傅看着新人们的状态调整好了,大声说道:“准备好,三、二、一,茄子!”随着快门的“咔嚓”声音响起,新人们的幸福瞬间被定格在了照片上。 拍完第一张照片后,师傅又有了新的想法:“我们再来几张不同风格的,比如说,加上老师和同学。或者是单独新郎或者新娘们合影,效果肯定都很好。” 周爱军和张云雷一听,连忙簇拥着班主任王爱民就往前面凑,林澈搬来椅子让王老师坐在正中间,他们围在一旁,照下一张温馨的合影。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汽车喇叭的声音,紧随着,门被从外面推开后,就看见林清和林菊香两张灿烂的笑脸展现在众人面前。 “哥,妍儿姐,我们来啦!” “哎呀不对,是哥和嫂子,我们来啦!” 两个人喜笑颜开,一边说一边忙着把两扇门都彻底拉开,这下屋内的众人才看见屋外的空地上停着一辆长途汽车,正陆续着走下来黑压压的一群人。 随后,安下欣的父母领头儿,紧随着是陆研儿的姥姥和姥爷、妈妈胡招娣、林澈的爹娘、师傅李德顺老两口,还有孙平和刘为民的亲人,呼呼啦啦一下子涌进来十几人,把林间小屋瞬间挤得满满当当。 陆研儿激动地热泪盈眶,她没想到姥姥姥爷居然也能赶过来参加她的婚礼,快步上前扑进姥姥的怀抱:“姥姥!我真没想到你们能来啊!” “多亏了小欣的爸爸借了一辆客车,把我们全都拉过来了,我们没迟到吧?”姥姥喜笑颜开,眼睛里满是欢喜。 原来,安小欣上次回家跟她爸妈一说在林间小屋办婚礼的事情,还善解人意地把陆妍儿的苦衷也一并说了,她爸妈听后,就商量着,尽量把陆妍儿和林澈的亲人都接过来,让他们不留遗憾。 “哎呀,不能光顾着说话,车上还有好多东西没拿下来呢!”姥爷提醒道。 还有东西?陆妍儿刚想迈步出去,王爱民就一挥手:“哎呀,你今天可是新娘子,什么金银财宝也用不着你来搬呀?我们来!” 话音未落,周爱军和张云雷他们几个早就一头冲出去搬东西了,光是给陆妍儿的新被子就一下子搬下来六床。 姥姥姥爷、林澈爹娘和师傅李德顺,三家老人每家都给准备了两床丝绸绣花新棉花被褥。 除此之外,还有高低柜、实木箱子、热水瓶等等,家居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但凡几家老人能想得到的,和能够准备出来的,全部都带了过来。 因为安小欣他们还要在凤凰台办婚礼的,而且他们只是领结婚证办婚礼,回校后还是各自住校正常生活。 可是林澈和陆妍儿就不同了,早早就在校园门口租好了一个带院子的两居室,是正儿八经在这儿安家了,所以这些东西自然备得越齐全,家里的老人们才能越安心啊。 陆妍儿和林澈看着这些林林总总的各式物品,早已经感动得唏嘘不已,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等搬完东西,大家坐下来之后,一时间,屋子里的寒暄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照相馆的师傅快速地按下快门,记录下了这些甜蜜的瞬间,又忙着指挥众人各自组合后接着拍了很多张合影。 拍完照后,王爱民老师走上前来,笑着对大家说:“这些照片一定会成为六位新人最珍贵的回忆。现在,我们开始婚宴吧,大家尽情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桌上摆满了简单但美味的菜肴,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一边分享着新人们的甜蜜故事,林间小屋里回荡着欢声笑语。 周爱军和张云雷他们几个不怀好意地故意轮番来给林澈敬酒,陆妍儿想挡,他们还振振有词:“哎呀,他抢了我们的女神,这是罚他的酒!” “就是就是,我们哥几个的心都碎了一地,你怎么还偏袒着他啊?” “好,我喝,这是我自个儿的喜酒,我喝着痛快!”林澈倒是来者不拒,喝得很是爽快。 第150章 新婚燕尔 陆研儿看着林澈这么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心疼不已,生怕他这么喝下去会喝坏了肠胃。 于是,在众人推杯换盏的间隙中,不时地夹起菜来送到林澈嘴边喂给他吃几口。 这亲昵的举动,一下子惹得几个男人们嫉妒不已,开始起哄,叫嚷声、口哨声、戏谑声此起彼伏。 林澈醉眼朦胧地望着陆研儿,眼中像是燃烧着两簇小火苗,满溢着爱意。 他的陆研儿穿着一件亲手制作的红色连衣裙,将她衬托得娇艳欲滴,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着万千星辰。 林澈的喉咙动了动,心中竟有些后悔今儿婚礼搞这么大场面了,这么多宾客在场,他都不能将眼前的美丽新娘好好地抱一下亲一下。 他轻轻握住陆研儿白皙的小手,声音温柔而低沉:“研儿,今天我们终于结婚了。” 陆研儿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嗯,我们结婚了。” 酒过三巡,班主任王爱民站在场地正中间,抬起双臂用力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响起:“我代表六位新人感谢所有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们,因为咱这一大车人还要返程赶回凤凰台去,所以我建议今天的喜宴就先到此结束,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彼此寒暄着,与亲人依依惜别,然后重新坐上门口的长途汽车返程。 刘为民他们几个好朋友留下来,又帮忙把汽车上搬下来的所有物品一件一件地搬到旁边林澈租住的小家中。 等到所有东西都安置妥当,天色也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小院子染成了金黄色。 几位好友相视一笑,各自告别,他们知道,接下来的美好时光应该留给林澈和陆妍儿俩人。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林澈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把陆妍儿紧紧搂在怀中,经过下午一番整理物品的忙碌,此时他的酒劲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他低下头,深情地压上陆妍儿如花瓣般柔软的唇:“妍儿,亲一个。” 陆妍儿还想说让他先去洗漱一下,可是哪里等她话说出口,林澈那炙热地气息早已经扑面而来,她瞬间被男人的气息笼罩,压得喘不过气来。 林澈顺势抱着怀中的人儿一同滚倒在床上,俩人陷入六床棉软的被子中……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了进来,俩人难得都睡了个懒觉。 陆妍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躺在身边的林澈那俊朗的侧颜,男人如雕刻般的五官近在咫尺,散发着男性的魅力。 陆妍儿一下子心情大好,心中涌起了一种得逞了的甜蜜感觉。 见男人还没睡醒,她刚想轻轻翻身,趴近一点看得仔细,“嘶……”冷不防疼得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其实林澈早就醒了,这么多年养成的早睡早起的习惯,让他在清晨就睁开了眼睛。 只是当他看见身旁的妍儿睡得正香,不忍心吵醒了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敢动。 一个人默默地回味着昨晚那美好的时光,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憋得难受。 听见身边的姑娘一声叮咛,他长臂一伸,把妍儿紧紧搂进怀中,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见他再次追问,陆妍儿双颊绯红,嗔怪他:“还不是你,昨晚跟野兽一样,搞得我现在浑身都疼,都翻不了身了。” “是吗?那我给你揉揉。”林澈说着,那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便开始在陆妍儿的身上轻轻揉捏起来。 大手触碰到陆妍儿柔软的身体,只觉得呼吸瞬间一滞,那美妙的触感让他体内窜起一股子火苗,林澈再次翻身而上,吓得陆妍儿惊呼:“你干嘛?” 林澈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陆妍儿,低沉地开口:“妍儿,我还想要……” 后面的话语哪还来得及说得出来,两个人已经情不自禁地再次纠缠在了一起。 有了昨晚的初次体验,今天他们两明显都熟练了许多,身体也更加契合。 陆妍儿面红耳赤,双眼迷离,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抱怨林澈:“都怪你,我现在……” 话还没说完,看来是真累到虚脱了,居然脑袋一歪又沉沉睡去。 林澈一早吃了个自助餐,却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看着熟睡的妍儿,他轻手轻脚下床,打了一盆温水放在床边,用毛巾温柔地帮她清洗身上的粘腻。 妍儿的皮肤光滑细腻,向美玉一样白皙,林澈真是越看越喜欢,心中暗暗感叹:自己这是积了几辈子的德行啊,老天爷把这么如花似玉的老婆赏赐给他。 陆妍儿睡梦中感觉有双温柔的大手在帮她擦洗身体,舒服地“嗯”了一声,放心地继续睡去。 林澈便又轻轻爬上床,将新媳妇儿紧紧地搂在怀中,即使睡不着,他也愿意就这么搂着她睡,反正是自己媳妇儿,又这么好看,怎么睡都睡不够啊。 一眨眼到了回门的日子。 清晨,阳光洒在窗前,陆研儿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林澈,心中满是幸福。 林澈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眼中满是宠溺:“研儿,你醒啦?快来尝尝我做的早饭。” 陆研儿笑着起身,林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摆在她面前。 “林澈,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美好,哎呀我都不想上学了。” 陆研儿边吃边说,还故意凑近了嘀咕一句:“我是不是有点荒淫无度啊?” 林澈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这小脑袋里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快吃完,我们早点回去看望姥姥姥爷。”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收拾好礼品,就乘车回了凤凰台。 陆妍儿开心地在前面走着,大包小包的礼品都是林澈拿着,一样也不舍得让她拿。 从一走进姥姥家的成衣厂家属院,陆妍儿就开始分发喜糖了,大院中的人们早就听说了今天回门,都在院子里翘首以盼呢。 “呦,妍儿回来啦,真漂亮啊!” “是啊,看着气色这么好,这小日子一定美着呢!” “瞧瞧这新姑爷,大包小包的可是一样没舍得咱妍儿拿呀,我看啊,是个会疼人的!” 陆妍儿双颊绯红,听着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也没意思说话,只顾着一路发着喜糖,进了姥姥家的小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