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粉[电竞]》 第1章 Chapter1 清晨，c市开发区的临溪美墅。 ize训练基地。 陈茉坐在一只高脚凳上，双腿交叠，右胳膊肘搭在前面的实木桌边，神情有些恹恹。 左侧的窗帘中留了道缝隙，缕缕阳光落下来，映得她深棕色的头发泛着红，发梢末端往内扣，垂在白皙的脖颈间，显得妩媚又慵懒。 “阿茉？” 陈茉听见一道沉稳的男声，顺着声音抬头，来的人是ize战队的教练tim。 “怎么起这么早？” “我没睡。”她声音很轻，透着些许疲惫。 tim拿过两只玻璃杯，走到饮水机处接满，端到陈茉面前。 纯净的矿泉水面微微有些晃动，好半天才静止下来。 陈茉盯着杯子，听到身旁的人说：“我也是。” 她抬起眼皮，果然看到一双浮肿的熊猫眼，估计跟自己一模一样，“是吗。” tim点头，低头喝水。 两人默了几秒，不咸不淡地聊些新闻天气，都心照不宣地不去问对方“为什么会睡不着”。 谁都不愿提前几日的事情。 毕竟，那对于整个ize战队来说，是一场噩梦。 气氛有些沉闷。 tim侧过脸，凝视着她，说：“听说京东现在在招女子电竞队员，要求电一钻石以上，五官端正，身高一米六五……” “京东女子电竞队？”陈茉笑了：“叫什么，奶茶队吗？” tim抽了下嘴角，很想配合地露出笑容，脸上却浮现出一个苦笑，“或许吧。” 陈茉扬起眉梢，拿起玻璃杯喝了两口水，又放下。 tim见她没再说话，一脸沉思，表情愈发难看。 片刻，她伸手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老朋友一般，“tim。” “嗯？” “我是不会离开ize的。”她收回手，声音低而平静：“无论如何。” tim一顿，目光顺着陈茉的动作，自然地落到了她的左手手背。盯了几秒，便迅速移开。 那里有一道藏青色的蛇形刺青。 女人的手极白，手指纤细，精巧柔软的蛇缠绕在她无名指骨节附近，刺眼又蛊惑。 陈茉倒也不在意他的视线，直接问：“新中单找得怎么样了？” tim没说话，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神情分外忧愁。 自半月前他们在lspl惨败，赞助商的态度就变得很暧昧，再不像先前那般大度豪爽。而前天，他们最核心的、也是特意从韩国签来的中单lu，单方面提出解约，果断离开了ize。 他们是小电竞俱乐部，lu一走，就像失去主心骨一般，气势瞬间没了大半。 这几日其它队员们像霜打茄子似的，练习赛也打得是一塌糊涂。几局下来，数据真是惨不忍睹。 tim越想越头痛，只能照实回答：“还没找到。” ize招新中单消息一发出，确实有不少人报名。 但打得好的嫌他们钱给的太少，先前的比赛成绩又烂，没前景；打得不好的，他们这边自然也不肯要。 这么层层筛选了两、三天，当真是越挑越头大。 “一个合适的都没有？”陈茉秀眉颦起，说：“标准稍微降点，没比赛经验的也行，只要年纪不大，打得够好，可以慢慢练。” “也是，反正今年是没机会了。” lspl打成那样子，lpl就是不可能的。 tim越想越心烦，伸手抓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转身走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猛地拉开。 一瞬间，明晃晃的阳光落进室内，好似给死气沉沉的房间勾了层金边，刺得人头晕眼花。 陈茉不由眯起熬夜后酸胀的眼睛，又抬手，将柔顺的头发往后拢了拢，露出光洁的颈部。 tim错开视线，扶了下黑框眼镜，“其实…倒有个很合适的。” 陈茉抬眸，“是吗，叫什么？” “躺好了。” 陈茉：？ 她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就叫躺……躺好了。”tim耸耸肩，两手插在裤子侧兜里，也觉得说起来颇有几分尴尬。 “这哥们是豹牙的一个主播，“躺好了”就是他id。”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不过粉丝都称他为躺哥。” ……躺好了？躺哥？ 陈茉握住玻璃杯，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有他在，别人都能躺赢的意思么。 “这口气还挺大。”她勾起唇，微微坐直了身子：“到底打得怎么样？ “说是电一的王者。”tim评价很客观，“看他直播单排上分，手速快，意识好，操作6，打得挺不错。” 陈茉听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跟你们比呢？” “这哥儿们有点意思。” 她默了几秒，“行，那我得去看看。” tim嗯一声，低头扫了眼腕间的手表。 他耷拉着眼皮，紧盯电子表盘上荧光的年月日，心底竟有几分恍惚。 很久以前，他也算是国内一流的电竞选手，打野位，gank型的那种，前期多抓人，多带几波节奏，早早拿龙拿下优势的那种。 但电竞这行业确实也在吃青春饭。 年纪一大，他手速渐渐开始跟不上，即使比赛经验多，意识好，每一个版本都跟着强势英雄去练。 但还是比不上有天份的新人。 也是如此，tim开始坐冷板凳。 后来，电竞俱乐部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他退役后就来当教练，负责全队内部的比赛训练。 而陈茉作为ize的经理，则要照顾队员们的日常生活、对外的宣传以及各种商务工作，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再加上分析师和队员们，一个烧饭的阿姨，一栋改装后的开发区别墅，撑起了他们全队的生活。 每天的日子简单、规律却又有所不同。 * 队里走了中单，剩下几个队员们情绪都很低落，tim干脆给他们放了个小假。 一时间，别墅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陈茉和tim。 晚上七点，陈茉准时打开豹牙直播。 她左手支着尖尖的下巴，鼠标点来点去，搜索。 tim坐她旁边，望向电脑屏幕，“就是这个。” 陈茉顺着他的手指点进去，打开网页，目光落在主播的脸上。 停顿不到半秒，她就“啪”一下，点击右上角红色叉号，网页关闭。 “刚刚估计是点错了。”她朝tim瞥了一眼，低声说：“怎么王尼玛也来豹牙直播了。” 陈茉一边说，一边重新打开页面。 tim将指间的烟掐掉，朝屏幕轻抬下巴。 陈茉眯起眼，发现主播竟还是刚刚的那张“脸”——如果能称之为脸的话。 确切地说，主播戴着一个白色头套，上面印有夸张的暴走表情。 “这是？”她愣住，将脸凑近电脑屏幕。 视频的最上端还真是“躺好了的直播间”，一字不差，简直…画风清奇。 不过这样细看，这位躺哥的“脸”和王尼玛的是不同的。 他的更魔性，头套上印着张微笑脸，用水笔画上的眉头偏偏还拧起，满脸嫌弃地望着所有人。 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呵呵你。 ：） 而眼睛部位被抠掉了，不至于影响他的视力。 “对对对，是他。” tim察觉到陈茉向自己投来狐疑的目光，微一顿，“刚来的豹牙主播，躺好…咳，躺哥。” 陈茉轻轻吸了一口气。 ——中二病的奇葩。 这是她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先看看吧。”tim说。 陈茉戴上耳机，直播才刚刚开始，他在单排上分，首选的是中单位，次选上单位，很快就进入ban/pick界面。 “要开始了。” 此刻，陈茉的耳机里传来低低的声音，有些哑，像粗砺的一把沙子，透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 倒是不难听。 陈茉瞄了眼屏幕，他选的是影流之主劫。 刚一锁定，就有许多弹幕从屏幕上飘过：“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这八个字说得没一点儿错，以现在的版本在高端局拿出劫这样的英雄，确实是装x。 等到了后期，对面前排的装备肉起来，辅助再套个虚弱，ap一金身，劫就会变成儿童节（劫）啦。 而且，对面中单还选了发条魔灵，这种非常适合打团的后期英雄。 “…老子装个屁。” 主播看见一大堆弹幕，伸手调整下耳麦，将粗哑的嗓子压得更沉，冷声道：“无形之刃，最为致命。” 陈茉：“……” 这句话是影流之主的台词，虽说第一句被广大网友改得面目全非，不过他模仿的还是很像。 原汁原味的…霸气侧漏。 陈茉抱起手臂看了会儿，神色才微微有些变化。 “躺哥”打得确实很好。 如果说手残党玩的劫是下忍，那他的劫就是火影。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火影有点嘚啵嘚啵嘚啵，都快赶上鸣人了，陈茉好几次都强忍住关掉直播的冲动。 补兵没啥可说的，一兵不落，走位相当风骚。 对线中单发条多次把球扔过来，又接后面技能，他美美地全躲过后，在线上不断按s（停止一切动作），发出“哈、哈、哈”的干笑。 结果不小心被发条的球打中，一套操作打出雷霆，他三分之一的血瞬间没了。 躺哥也自觉装逼过头，自嘲道：“卧槽厉害了，长本事了还？” 然而六级一到，他一套爆发在塔下杀掉发条，迅速r回到自己影子上。 又开始低声哼：旋转，跳跃，老子闭着眼…… 调子还挺准。 要不是声音好听，陈茉都想把耳机摔掉。 一波小龙团战，他更是一下秒掉对面adc。 carry起来，便开始疯狂带节奏。 弹幕上飘起一排“6666666” “躺哥6到飞起。” “躺哥我们都乖乖躺好了来看你五杀。” “躺好了.jpg” 耳机里传来他的声音：“6什么6，6什么6？别成天扣6，都日常操作。” 陈茉指间轻点额头，深觉头痛。 太…嘚瑟了。 虽说是路人局，但大家分段都摆在那儿，看见队友选了劫，阵容也跟着来，前排相当给力，扛得动。 他们根本就没拖到后期，一波团战接着一波，直接推向高地。 游戏结束，主播用手扶了扶脸上的头套，凑近摄像头，嫌弃脸，微笑。 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行走表情包。 陈茉靠在椅背上，倒也觉得打得挺嗨，又看了几局，他都是mvp。 “怎么样？” 她唇角微微弯起，伸手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还行吧，就是太能咋呼。” “主播么，要带动起气氛来。”tim问：“等到十点有个solo，你还看吗？” “solo？”陈茉挑眉，来了兴趣：“和网友还是？” “嗯，直播和网友solo，一血一塔一百刀，输了他送666q币。” 一血一塔一百刀，一般的solo规则，谁先拿到一血，或第一座防御塔，或补到一百个兵，都算赢。 赢了他就继续打下一场，输了就送对方666q币。 这些条件实在是大方过头，也明摆着他认为自己不会输。 陈茉点头，瞥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tim。” “怎么了？” “借我个小号。” 第2章 Chapter2 陈茉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了几下，很快登陆tim给她的一区账号。她大略扫了一遍，这号竟然没打定级赛，不过符文还算ok。 她配了套自己常用的天赋，接着打开自定义游戏，搜索“tanghaole的游戏”。 房间人数设置的是1，她等了几秒，并没有搜到，应该是开了。 “你没排上号。”tim坐她身侧，向前面的显示屏指了指。 直播间已经进入了游戏画面，第一局solo开始。 “这什么英雄？” “宝石…瓦罗兰之盾，塔里克啊。” 陈茉说：“我知道，我是说他拿这个solo？” “他随机到的英雄。” 陈茉无话可说。 瓦罗蓝之盾是个辅助型英雄，外表一身刚猛腱子肉，但却gay里gay气，技能也没什么高伤害。 曾有网友吐槽，别家英雄台词都是什么“为了德玛西亚的荣耀！”“为了诺克萨斯！”“为了父王！” 只有他的台词是：“为了……美！” 她抿起唇，也没再说什么，歪斜着靠在椅背上，看着游戏画面，等待这局结束。 几分钟后，对面的亚索竟被“躺哥”晕在塔下。 一道清晰冷漠的女声：first blood—— 陈茉视线微转，落在右下角主播的脸上。 依旧是那张不屑一顾的微笑脸，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 又等了好几局，才终于进去。 她活动了下细白的手腕，右手先是合拢用力收紧，又慢慢张开。 “阿茉。”tim上身前倾，按住她桌上的鼠标，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陈茉朝他侧过脸，不置可否。 她刚刚将头发在脑后随意绾了起来，五官精致，嘴唇嫣红，此刻这么瞪着身旁的男人，一双眸子水盈盈的，眼尾微微上翘，艳光四射。 tim揉了揉鼻子，惺惺地坐回去。 他和陈茉相识也有两三年了，但每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心里仍会莫名紧张，手掌都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与心不心动无关，tim认为这是——宅男本色。 “那你加油。” 进入选择英雄界面，陈茉大略浏览一遍英雄。 “小鱼人，光辉、大头？”tim帮她出谋划策：“他是随机英雄，也不知道会选哪个，我帮你看着他直播哈，要是他锁了哪个英雄我告诉你，咱们针对着来。” 陈茉不喜欢这种作弊，“没事的，不用。” 她沉吟几秒，也不知道对面会随机到谁，干脆拿了个最拿手的。 “阿狸？这个可以可以。” tim挠着额头，“阿狸solo还行吧，机动性不错，反正就魅惑到了qw打一套，对面要是控制那种你就开大赶紧跑吧。” 他唠唠叨叨地不停，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觉得陈茉能坚持到6级就不错了。 她打得是不错，钻石的水平，以前也是国内某女子战队的。 但那个战队嘛…… 陈茉淡淡地瞧他一眼，右手放至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进入等待画面，两个英雄上下排在一起。 对面竟然是蒸汽机器人布里茨。 “小心别被勾到塔下。”tim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挂着笑，好心提醒。 陈茉应一声。 刚进入召唤师峡谷，耳机里就传来男人的声音，哑哑的，透着调侃和玩味，“哎哟呵，小老婆——” 她没关直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握着鼠标的手一顿。 紧接着又听他说：“嗯？只能算个小老婆。” tim也听到了，面前电脑上是直播的画面，此刻已被各种弹幕沦陷： “猴子哭晕在了厕所。” “卧槽阿狸那么美才是小老婆？” “我只想知道躺哥大老婆是谁？” 那端低笑几声，漫不经心地说：“大老婆赏金啊。” 风一样的弹幕继续飘过： “好运姐好运姐好运姐。” “赏金胸真他妈大。” “只喜欢赏金原画怎么办。” tim刚刚是一直看着直播的，有网友刷了个礼物，问主播阿狸这种是不是理想型，当老婆咋样。 估计是个女网友，主播立刻就回答了。 陈茉懒得理会宅男把大胸女英雄充入自己后宫的想法，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买装备。 她一直走到中路自家的防御塔下，怕一上来就被勾过去，所以不断点击着，移动。 对面的机器人离她很近，故意按了ctrl4，头顶上冒起一圈蒸汽，两只机械手臂张开又重重捶向肚子，一副嘲讽的模样，相当嚣张。 “是妹子啊？”对面又出声，故意拖长了尾音，口吻轻佻。 陈茉正不解他从哪儿能看出，目光一转，落到自家英雄身上。 偶像歌手的阿狸，皮肤模型粉嫩嫩的，狐狸尾巴也粉嫩嫩的，一双长腿踩着高跟鞋，姿态妖娆地在中路跑来跑去。 她又瞥一眼id：“飞天丶少钕潴”。 “…这什么玩意儿？” tim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说：“我表妹的号，她小学刚毕业。” “没别的号？” “飞天丶少侽猪，我表妹的男朋友。” 陈茉：“……” 她刚在说话，所以一直站在防御塔底下，看到有小兵一扭一扭走过来，往前移动几步。 毕竟有一百补刀就赢的规则摆在那里，她一边补兵，一边骚扰机器人。 陈茉始终躲在自家小兵后头，怕被对方勾过去。 tim看了一会儿，两人都到三级，一直和平地补着兵。 机器人到底手短，在补兵上实在不怎么占优势。 陈茉相当轻松。 女生打lol普遍都有个小优点，不怎么浪。 陈茉更是如此，始终小心翼翼的，走位精准，机器人第一次勾时，被她非常巧妙细心地躲过。 第二次也是。 而第三次勾她时，她稍稍不小心被勾到塔下，又被击飞到空中，生生吃了下防御塔的攻击。 级别不高，防御塔打人很疼，闪现才逃走。 她一离开防御塔攻击范围，知道对面技能冷却没好，就果断回头放了个魅惑，手指飞速敲击键盘，接了qw。 机器人反身躲开魅惑，但阿狸放技能的角度挺刁钻，还是被宝珠打到。 她的操作确实不错，q刚好是极限距离，宝珠一来一回穿过机器人的身体，第二下打出的是真实伤害。 挺疼的，机器人血量骤降不少。 “小老婆还挺野？” 可能是英雄选择的缘故（机器人算辅助），他们solo完全不像先前一边倒、对手毫无还击之力的状态。 弹幕上飘过很多“6666666” “躺哥让你再随机英雄，现在傻逼了吧。” “躺哥不能再躺了233333” “快站起来~站起来~” 陈茉看不到弹幕，紧抿着嘴唇，额头上隐隐冒出细小的汗珠，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 根本不像弹幕上说得那样轻松。 说实话，她其实是非常非常不占优势的。 机器人的走位实在太风骚，要不是刚刚她被勾过去后趁机打了一套，技能是根本碰不到他的。 e不中，q的第二下真实伤害就很难打出来，而且…机器人还有个烦人的被动。 可陈茉刚刚却被钩子勾到塔下，一下子半管血量就没有了，闪现也被用掉。 这就有点尴尬了。 机器人好像在逗她玩一样，把兵线压得很后，相当猥琐。两个召唤师技能一个都没交，懒洋洋地过来勾她一下，然后击飞，然后a，接着开开心心补兵。 他们这种solo，潜规则都是不能回家，只用工资装，纯粹比操作。 陈茉处于劣势，但操作仍很冷静，阿狸的被动可以回血，能继续往下拖。 …… “这钩子像开了外挂似的。”tim说：“阿茉要不你上去拼一……” 他话还没说完，阿狸就被一个闪现过来的钩子拉了过去。 对方到六级了，懒得再跟她玩下去。 陈茉也刚好到六级，细白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ctrlr加上技能点。 可机器人并没给她机会，一套连招引燃直接下来。 陈茉倒是非常沉稳，用大招先走，第二段位移找好角度后转身魅惑接连招，珠子打向机器人，打出被动的那个盾，紧接着引燃跟上，第三段位移往旁边一跳，想确保珠子回来时打出真实伤害。 可惜还没到珠子返回，她就被机器人的引燃烧死了。 她前面被消耗的有点惨，血量略低。 只一瞬间，画面变成了黑白。 first blood. 第一滴血。 陈茉晃了晃鼠标，也知道技不如人，干脆利落地退出这局游戏。 她身体稍微放松一些，将额间垂下的碎发拂到耳后，慢慢靠向椅背。 tim安慰：“其实你打得很好了，你看看刚刚solo那么久基本上都三级就挂掉了，而且说句实话吧机器人打中路还是很猥琐的，你说这样一个钩子……” 陈茉听他一句句分析，点头，轻吐了口气：“可以考虑看看。” “是还行吧。” “有他别的游戏视频么？” 她边问边摘掉耳机，打算去网站上搜一搜，视线一转，忽然看到右下角的好友申请。 她一直在听tim说话，也没怎么注意。 在最下面，又弹出一次，tanghaole想加您为好友。 陈茉想也没想，随手就摁了拒绝。 她用自己的号时，这种好友申请实在太多了。 基本上每玩一局就一堆。 真的是…习惯性拒绝。 第3章 Chapter3 此刻，另外一边。 江皓正在直播。 他显然没反应过来，被拒绝得有点懵圈，闷头沉思了几秒钟，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太激动点错了。 对，肯定是这样。 来找他solo的都是看他直播的粉丝，哪有拒绝的道理？ “小妹子太激动了。”江皓轻嗤一声，懒洋洋地抱起手臂，换了个坐姿，说：“一会儿自己就来加我了。” 弹幕从上到下是一片整整齐齐的：“2333333” 还混杂了几句： “扎心了老铁。” “老哥稳住。” 江皓等了半分钟，游戏界面始终是静悄悄的，好友列表安然无恙。 真是哔了狗了。 ……弹幕已经没法看了。 太他妈扎心了。 “行了行了，那今天差不多也行了，大家早点洗洗睡吧。” 他瞄一眼右下角的时间，说：“明天躺好了晚上七点继续。” 说完，江皓直接关掉直播。 他把难受的破头套摘下来，翘起二郎腿，从兜里掏出包烟，又摸出个银色打火机。点上火，抽了两口。 心想再过几秒，肯定就过来屁颠屁颠加他了。 可能是在搜他id。 结果……并没有。 他用手扯了扯短袖的衣领，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一边翘二郎腿。 仍旧……没有。 最后，江皓实在觉得太过诡异，还是重新发送一遍好友申请。 等待间隙，他眯起眼睛，记下了这个游戏id。 ——飞天丶少钕潴。 根据这个id的火星文和标点符号的运用，他猜测对方年纪也不过十来岁。 一只可爱的小萝莉。 搞不好还是杀马特家的某贵族。 江皓是真觉得她玩得挺有意思，想加个好友一起开个黑，本来是件很常见很普通的事情。 可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给拒绝了，还是在众多老铁和迷妹的观看之下。 他的内心方方的。 等了大半天，小萝莉终于不情不愿地点击同意，也没说话。 tanghaole：刚你点错了？ 陈茉正跟tim查他之前的各种数据战绩，看到他又一次的好友申请，在tim的强烈要求下，才点同意的。 毕竟也是人家表妹的号。 不过陈茉显然没空跟他聊天。 结果又出现一行字。 tanghaole：你知道老子是谁吧？ tim看到游戏上的那条消息，说：“要不你还是先回复一下吧。” 陈茉随意地敲了下键盘。 飞天丶少钕潴：恩 “……”那边沉默了好半天。 陈茉只看过他几局直播，并不能确定真实的水平，所以暂时没询问关于打职业的事情。 又一条消息。 tanghaole：开黑不？我换个号 她刚要打“不了”，听到tim说：“稍等下，你先别忙着回绝，我还挺想跟他solo一局。” “现在？” “现在就行，你问问他。” 飞天丶少钕潴：来再solo一局 那边倒很爽快，“ok” 他发出邀请，陈茉点击同意，起身给tim让座。 tim拿眼镜布仔细擦拭了一番镜片，活动活动手指。 英雄选择，开始游戏，进入绿油油的召唤师峡谷。 tim选的是皎月女神。 他刚买完装备气势汹汹地往中路跑，还没到防御塔下，突然间，整个屏幕就灭了。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是那种死气沉沉的黑，连带着白亮的顶灯、一侧的台灯、路由器上闪烁的黄光，甚至摆满碳酸饮料的冰柜，都猝不及防得黑掉了。 tim被吓了一跳，瞬间站起来，“什么情况？” 陈茉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可能是跳闸了。” 手电筒的白光还算明亮，投在一侧的墙壁上，照亮一小片。 “我去看下。”她绕到大厅正门附近，拉开电闸箱，踮起脚尖，仰头看去。 tim紧跟在她后面，也拿着手电筒往那边照来照去。 “没什么问题。” 陈茉皱起眉，又给临溪美墅的物业打电话。 片刻，她放下手机，脸色微微有些暗，轻叹了口气，“物业那边说也没有问题。” tim很快明白过来：“不会是欠电费了吧？” “估计是。” 陈茉把手电筒灭了，斜斜地倚着墙。 窗外隐隐透来淡青色的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半明半暗。 其实作为商人的话，陈茉很能理解赞助商大老板的这种心理，一时兴起投资了个电竞俱乐部，招募来一批年轻队员。 可两、三个赛季打下来，始终没什么起色，还有下坡趋势。 他们俱乐部小虽小，但房租、日常、队员们的薪水等等，一个月开销至少也要十多万。 今年进不去lpl，后续的大赛事也基本无缘。 等于又打了一年水漂。 所谓情怀，也是有时间的。 …… 江皓在中路等了许久，一直到全军出击，都没等来小萝莉。 他有那么点点不耐烦，在塔下不断绕圈圈。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飞天猪？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猪姐？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大兄弟？ 猜到对面可能是掉线了，江皓也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就没补兵，也没过去蹭经验。 又等一会儿，还没人影，干脆退了游戏。 回到主页面，他打开好友列表，小萝莉直接不在了。 半天，也没有再上过线。 他揉了揉头发，把指间的烟摁灭，从鼻子里沉沉出了一口气。 想到刚刚被丑拒的事情，更是恼火。 “你大爷的，耍人玩儿啊？” * 次日清晨，陈茉给大老板打了许久的电话。 她从国内二线战队vi突然解散导致损失相当惨重开始，一直说到现在国家体育总局对电竞产业的大力扶持，电竞选手还可能会被纳入到国家队。 还提到了韩国、欧美那边俱乐部的运营模式。 她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听起来很舒服，态度不卑不亢，又很有礼貌。 tim越听越头痛。 陈茉是一个很合格的战队经理，各个方面都做得很好——恰到好处的宣传，适当得安排一些电商、网络直播等“走穴”活动，尽量不去影响他们的日常训练，更不会压榨他们。 可他们毕竟是竞技俱乐部，不是一家企业。 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成绩。 有很多战队得到某个大型比赛冠军后，就能一下子扭亏为盈。 倒不是奖金多少，而是所带来的电竞明星效应。 许久，陈茉缓缓放下电话。 她抬起眼眸，语气一如既往，说：“那边其实也在考虑当中，说看我们下一次比赛成绩。” tim叹了口气，“那新中单还……” “招，但月薪就给到六千块。” 以前中单lu是从韩国挖来的，年薪高得吓人。 tim揉揉额头，表示很郁闷。 陈茉没再说什么，从冰柜里拿出两瓶已经常温的饮料，扔给tim一瓶。 说来也是巧合，昨天几个队员放了小假，他们向来喜欢熬夜，一直high到大半夜才回来，基本上倒头就睡着了，也没怎么注意。 只有辅助番茄今天起得最早，睡眼朦胧地问了一句：“tim哥，怎么停电了？” “线路出了问题，马上就好。” tim说完，和陈茉对视一眼，眼神里都透着些许无奈。 他们家队员的年龄都在18—22岁之间，说穿了都还是些孩子。 这种浮躁的时候，稳定军心是最重要的。 中午，临溪美墅终于来了电。 头顶陡然亮起的白亮灯光令陈茉感到轻微不适，顺着开关一个个摁灭。 阿姨也去厨房煮饭了，一切都恢复正常。 陈茉继续搜索昨天tanghaole的资料。 查了一会儿，她觉得略有点奇怪。 这个tanghaole的资料当真少得可怜。 他好像是从石头缝里突然冒出来的，视频就那么多，来豹牙直播也不足一个月。 只能从tgp上查了下最近的战绩。 基本是中单位，少有上单，数据都还不错，均kda也蛮亮眼。 她评估了整整一下午，又和tim、分析师阿蓝商讨之后，决定可以联系下本人，接触接触。 他的年龄、对薪水的要求、有没有打职业的意向以及个人的性格、抗压能力，也都是问题。 豹牙家主播微博号之类的基本都会挂在旁边，便于吸粉。 陈茉原是想私信联系，却没想到他居然连微博这种东西都没有。 简介一栏仍是tanghaole。 别的联系方式就更别想了。 tim低头看向电脑屏幕，说：“我妹的号不是有他好友吗，上去问一下？” 第4章 Chapter4 陈茉想到跟他沟通就很是头痛，慢慢登录飞天丶少钕潴的账号，在好友列表搜索好几遍，都没有看到tanghaole的名字，估计是把自己删除了。 顺着先前的情况细想下去，她也有些歉意。 陈茉打开豹牙直播，跟昨天差不多的游戏画面，躺哥正在上分，微笑脸看不出什么真实表情。 她看了几秒，目光慢慢往下移，自然地落在他头套下方露出的脖子上。 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 皮肤很白，两道锁骨很漂亮，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黑色t恤，随着他沙哑的讲话声，喉结微动。 一局游戏结束，陈茉申请加好友。 他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什么，始终都没同意，游戏等待的间隙不是玩蛇蛇大作战就是抽奖，照样插科打诨浪到飞起，自动无视掉她的申请。 陈茉有些无奈。 以他那种张扬的性格，肯定是觉得昨天丢人丢大了，懒得搭理。 tim瞎出主意：“要不你给他刷个大挖掘机补偿一下？” “挖掘机多少钱？” “九十九元吧。” “你报销？” tim不说话了。 陈茉拧起眉心，猜测主播是在别扭中，决定稍微等会儿，等他直播完再说。 结果后来几局他的运势都不太好，有两次都被分到上单位置，声音闷闷的，话也少了许多。 这个样子，陈茉倒觉得……顺眼不少。 最近是坦克联盟，基本上上单都是蛮肉的那种，双抗生命值很高，要肩负起前排的工作，抗住大波伤害，保护好自家的两个c位。 看得出他是喜欢爆发流的那种中单，偏刺客型，乐芙兰、劫、泰隆什么的，一波伤害打下去，对面脆皮直接爆炸。 也难怪会那么烦躁，估计也是非常心累。 他打得还是不错的，没有因为不快而任性到不出肉装只出输出装，一直配合着队伍，知道自己的定位。 “嗯，团队意识挺好的。” tim刚评价完，身后就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tim哥、茉姐，你们在看什么？” 陈茉转头，又看到辅助小番茄。 番茄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个子不高，瘦瘦的，人长得秀气又白净，来ize也没多久，却是最细心、最勤快的一个，很招人喜欢。 “在看一个直播。”陈茉说。 番茄走近些，揉了揉眼睛，一脸的若有所思，“是豹牙的吗？” “对。”她抬起头，“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番茄仔细想了想，又将脸凑近电脑屏幕，左瞧瞧右瞅瞅，目光最终落在头套上，“我就是觉得这个头套有点眼熟。” 陈茉的手停顿了一下，“嗯？” “八八六八八六——”番茄点点头，转身呼喊自家的打野，说：“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这个头套啊。” 八八六的名字其实并不是“886拜拜了”之意，而是取自非常单纯的“爸爸6”，“爸爸很6”的意思。 游戏里一般都戏称打野是“打野爸爸”，要gank上中下三路，东奔西走地带节奏，线上弱势了被欺负了更要呼唤打野来帮一帮，争取早早拿下优势，简直就像爸爸一样照顾大家。 所以八八六叫了这么个id。 八八六顺着声走过来，拧着眉问：“你可以不喊那个六吗？” “茉姐问我们认不认识这个人。”番茄没理睬他，指了指直播画面。 “不认识。” “不是，你好好看看他那个头套啊，我们昨天是不是在网咖看见过，被人大摇大摆提溜在手里，你当时说……” 八八六想起来一些，接过话：“怎么有人拎着那王什么的头。” “对对对，当时爱妹（上单）还说现在时尚真是看不懂了，都有人拿暴走表情做成包拎着上街了。” “淘宝上搞不好还是爆款……” 陈茉听他们没完没了地吐槽起头套君，忍不住打断：“在c城？” “对啊，反正很像。”昨天他们也觉得好玩，所以一直盯着看。 “什么时候看到的？” “下午六七点吧，反正刚吃完饭。” “是在哪一家网咖？” “嗯……” 还没等他们回答，tim就非常诧异地问：“你们怎么去网吧了？” “是网咖。”番茄小声纠正。 “昨天不是休假吗，就去玩游戏呗。”八八六回答。 tim越听越诧异，随口问：“为什么要出去玩，直接在基地里玩不行么？” “还是出了什么单机游戏？” 八八六和番茄对视了一眼，交换一个目光，都没说话。 八八六摆摆手，率先走了。 只剩下番茄一个人，低头盯了半天地砖，开口说：“茉姐，好像是叫小明网咖，反正就在滨海路那里，挺贵的。” 想了想，他又转头看向tim，回答：“不是玩单机游戏，就是打lol。” tim更不解了，断电是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但很显然他们是在网咖玩了一整天。 “那为什么？” 番茄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 “主要是在这里打太累了。” tim： “什么意思？” 他挠了挠头发，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tim哥，上次比赛没打好，其实大家心情都挺糟糕的，这几天每打一局练习赛，你和阿蓝哥都要在那里分析半天，说我们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又是眼做的不好，又是团战时站位没站好，又是开龙开早了……” “压力真心太大了，dan那天都快崩溃了，说他自己现在就是一塑料水平。” “还说要是能开个峡谷之底，他绝逼第一个去报名。” tim：“……” 陈茉也愣住了。 这几天气氛确实太压抑，整个战队的画风都不太对，跟一大片乌云始终笼罩在头顶一样，死气沉沉的。 但没想到队员们压力大成这样，都要躲着他们去打lol。 番茄：“昨天我们休假，就去网咖组排了，想找找信心，就是这样。” 等番茄走了，tim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们，认真反思是不是太过苛刻，太心急了。 陈茉也低头思考了几秒。 片刻，她叹了口气，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听刚刚番茄话里的意思——晚上六七点，又拎着差不多的大头套，除了他估计也没别人。 应该是在那家网咖做直播。 “tim这样吧，我先去一趟小明网咖，看人在不在吧。”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缓声安慰：“你别太难受，也别再说什么重话了，大家这几天就先放松放松，等签下新中单再说吧。” tim没说话，也不知道该答什么，只重重点了点头。 * c市的滨海路，小明网咖。 陈茉在路边停好车子，走了进去。 一般直播都是在公司特意安排好的房间里的，再或者是在自个儿家里……可这个“躺哥”实在是永不走寻常路，还到人家网咖里做直播。 网咖环境很好，清一色的苹果一体机。 一楼门口有卖咖啡和甜点的，大厅的沙发座椅都呈圆形，拼合在一起，顶上悬着明黄色的玻璃灯，光并不刺眼，很温柔，非常适合打游戏看视频之类。 一侧还摆了许多绿色的小盆栽，看上去清新舒服。 陈茉把身份证递给网管，冲完钱后，才去打听戴着头套的“躺哥”。 她半倚在柜台边，将一缕垂下的发丝绕到耳后，唇角微微弯起，笑容很浅。 网管大哥却看得一阵眼晕，指了指楼上，“二楼左侧的包间，最靠窗户的那个。” 陈茉笑着点了下头，顺着楼梯上去。 这里的包间不是平常网吧半隔或者拉个帘子那种，都是一个个小房间，可以滑动的那种木质门。 陈茉拿手机看了眼时间，10:45。 应该直播得也差不多了。 她刚要伸手敲最边上的一扇门，门突然被滑开。 一个男孩子出现在门口。 男孩子愣了几秒，完全没想到门外会有人。 还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他喉咙动了下，竟莫名有些紧张，脸微微发着烫。 陈茉倒没什么反应。 她的目光顺着他提溜着的头套慢慢往上。 她更是没有想到，古怪的头套下会是这样的一张脸。 第5章 Chapter5 她更是没有想到，古怪的头套下会是这样的一张脸。 桃花眼，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五官精致好看。 他的头发稍有点乱，脑门上一撮粉红色的刘海，往一侧翘着，异常耀眼。 陈茉盯了那撮头发几秒钟。 很少女的那种淡粉色，纯度不高，粉粉嫩嫩的。 这种发色本应该显得人娘炮的，可男孩子个头很高，宽肩窄臀，气场还挺足，反而有一种撩人的妖孽感。 或许是常熬夜的缘故，他脸色有点苍白，略带着颓废，像极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茉朝他礼貌地微笑。 江皓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漂亮，还有点眼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就将手里的头套猛地往身后一扔，右胳膊肘撑在门框边，上身微微歪斜，唇角勾起：“美女，有事啊？” 只尾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陈茉：“……” 她忽略掉他小幼稚的举动，往里面瞥了一眼：“直播结束了吗？” “……啊？”江皓顿住，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结束了吗？”她微抬下巴，又问一遍。 他下意识答：“结束了。” 陈茉点头，朝包间里迈了几步，回头一看，男孩子还杵在门边跟樽门神一样，不由笑了笑：“先进来吧。” 江皓默了两秒，很想撩一下头发摆出个英俊潇洒的pose，挽回一点大帅哥的尊严，可发觉女人压根没看自己，只好惺惺地放下手。 包间是双人的那种，他坐在最外侧的沙发。 女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并不浓艳，幽冷清淡，好似高山静谷中的茉莉，漫漫萦绕在他的鼻尖。 江皓稍微坐直了些。 陈茉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他话说一半，忽然一转，眉梢抬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陈茉。” 她从黑色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朝男孩子递过去。 白色的小卡片，正面很光滑，背面有细小的纸质颗粒，略微粗糙。 他用指腹搓了搓背面，才拿起来细细打量。 一行黑色的正楷： ize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布／陈茉经理 “ize？”江皓低头盯着那张卡片，又拿在手里转了转：“没听说过。” 陈茉也不意外，开始简单介绍。 “我们俱乐部成立于2012年，2014年正式开设英雄联盟分布，现在涉及的项目有dota2、星际争霸、炉石传说……” 她话还没讲到一半，江皓就猜测到了她的意图。 “你们是要签我呀？”他向来直接，挑了下眉，问。 陈茉轻轻颌首：“是有这个意向。” “噢——”江皓的语调微微变了，两腿岔开，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上，倚向沙发的真皮靠背。 他大摇大摆地坐着，趁陈茉不在意，又偷偷瞄一眼她的胸部。 她穿宽松的白色衬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都未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细细腻腻的缎状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饱满的胸型。 江皓看得有点眼热，别开目光。 大概是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男孩又变回一副大爷的模样，放松许多。 “什么条件？” 陈茉说：“月薪六千，包吃包住。” 江皓微微一顿，把手里的名片搁到前面的电脑桌上，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 “姐姐。”他眨眨眼，“你打发叫花子啊？” “那你说吧。”陈茉侧过身子，平平静静地望着他。 “我想想啊，一个月六千块，一年才七万多，还不够几天直播……”男孩子低头计算了半天，笑说：“怎么着也要一年二十万吧。” 陈茉轻抿下唇，抬起眼眸，仔细地凝视他。 “你成年了么？”她忽然问。 “废话，老子今年都二十了。” 她神色未变，笑容淡淡的，也没接话。 “十九。”他被看得脸颊有些发烫，摆了摆手，“……还有三个月，行了吧。” “嗯，十八岁。”陈茉继续问：“还在念书么？” 江皓的脸色稍一变，好像很不喜欢这个问题，半天也没有回答。 “不念了呗。”他最后道。 她没再追问下去，直视着他，眼波如水。 “有没有想过打职业？” 江皓没答话，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盯了她一会儿。 先前站着，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一直都是俯视看的，坐下后又被她身上的香味弄得有点懵。 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正面地打量她。 陈茉被人看惯了，也无所谓，就在她准备再重复一遍时，面前的男孩突然说： “你稍等一下！” 他迅速起身，往走廊的尽头的卫生间走去，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陈茉：……？ 江皓推开卫生间的门，抓了把乱发，绕过一溜儿小便池，拐进最里头的隔间，插上门。 他先从裤子口袋掏出盒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火，深吸一口。 淡青色的烟雾从他薄薄的唇边逸出。 片刻，江皓又拿出手机，滑动解开锁屏。 他有些着急，手指都轻微颤抖，很快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是一张赏金猎人原画的cos照。 黑色海盗帽，上面缠绕有金色花纹，深酒红色的浓密长卷发垂在腰间，穿一件黑白交织的紧身胸衣。 并没有像很多coser一样故意挤出硕大的胸部，相反很自然，胸型挺拔圆翘，中间一道白嫩的乳·沟。 再往下看，是性感的马甲线，隐隐还有腹肌。 她双手握着手·枪，微微侧着身，面容娇媚，气质冷艳。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稍稚嫩一些，应该是前几年拍的，却将厄运小姐诠释得恰到好处。 攻气十足。 一个美艳又冷傲的赏金猎人。 ……大、大老婆的本尊？ 超级漂亮！ 江皓越看越觉得确定，心里激动了好一阵子。 他有些云里雾里，走路都轻飘飘的。 他走到卫生间镜子前面，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从镜子中细细打量自己—— 卧槽头发怎么这么乱！ 卧槽怎么额头上还有汗水！ 哎呀定型发胶没带来qaq 江皓烦躁地把翘起的头发沾了点水压了下去，又扯了扯t恤下摆，把破洞牛仔裤上的灰尘拍掉，朝外面走去。 前几步他都是正正常常的。 快到包间时，他忽然把两手插向裤子的侧兜，背脊挺直，一副气场全开的样子。 江皓“哗啦”一下拉开包间的门，斜斜倚着墙，将指间的烟放嘴边抽了一口，又撩了一下头上的那撮粉毛，将嗓音压得很低： “嗨——” “等久了吧？” “嗯？” 陈茉正在看手机，听到声音，抬起头，愣了几秒。 陈茉：？ 江皓见她微微颦着眉，低咳一声，也觉得小尴尬，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好半天，他才开口说：“那啥，刚刚我在网上查了下，你们战队好像降级到了tga（城市争霸赛）？” 陈茉说：“差一点。” 江皓翘起二郎腿，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tga、六千块的月薪……”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加入？” 他越说越奇怪，又急急地问：“等一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你的豹牙直播。”陈茉朝电脑屏幕上扬起下巴，说：“打得挺不错。” 他轻嗤一声：“那不必须的。” 陈茉笑了笑，顿了几秒，唇边慢慢吐出两个字：“…躺哥？” 男孩子的脸“噗——”一下就红了。 从耳根处漫上来，精致白皙的小脸粉粉嫩嫩的，跟他顶上那撮毛一毛一样。 他好像也意识到一点，却故意欲盖弥彰，用手揪了下衣领，哑声道：“热死了这里。” “你热不热？” 陈茉终究有点不忍心，“嗯，有点热。” 他这才自然了些。 “不是……打得不错？”江皓回过神，想到刚才她的评价，又有些心塞，“难道我就是跟tga战队打的水准？” “那你觉得呢？” “怎么着也得是个年薪几十万的一线战队的吧。”他换了个坐姿，上身稍稍往前倾，说：“打lpl、msi那种。” “还有世界总决赛？” 提到这些，男孩子的眼底隐约闪过一簇明亮的火焰。 陈茉轻叹了口气。 “你打得是很好。”她语速稍微放缓了一些：“没有任何质疑你水平的意思，我也认为能单排到一区国服的王者，在主播或者路人中，确实很了不起。” “你什么意思？”他拧起眉毛，敏锐地问：“你觉得我跟职业选手差很多？” 陈茉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你少来激我。”还没等她答话，江皓就翘起二郎腿，抢先说：“你们不就是个破三线战队。” 说完，他又偷瞥一眼陈茉，怕她真生气走人，不再来求着自己。 陈茉心平气和地望着他。 江皓：“我告诉你，还有不少一线的战队联系过我呢！” “联系你去青训队，或者去当替补？” 陈茉这才开口，声音很温和：“这样，我跟你讲个实情吧——现在国服的路人王比比皆是，打得好的青少年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江皓沉默了几秒。 “你说的国内的一线战队，具体是哪一家？” 她语调不紧不慢的：“躺同学，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现在很多大俱乐部跟新人签得都是霸王条约，签下后就让他们天天打排位上分，根本不给什么比赛机会。” 江皓脸色微微一沉。 陈茉继续说：“然后等到转会期间，再高价卖给下级俱乐部，有的转会费甚至都远超当初的签约费用。” 江皓：“……” 听到这里，他右手紧握成拳，手指攥紧，骨节青白，脸色更是难看。 第6章 Chapter6 陈茉继续说：“然后等到转会期间，再高价卖给下级俱乐部，有的转会费甚至都远超当初的签约费用。” 江皓：“……” 听到这里，他右手紧握成拳，手指攥紧，骨节青白，脸色更是难看。 陈茉没再往下说。 男孩子微微侧过脸，伸手揉了揉头发——刚刚那缕粉毛是被水沾湿后摁下去的，现在又翘了起来。 天花板上悬着一盏小小的玻璃灯，橙黄色的光晕落下来，照得他脸色很黯，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陈茉将名片往他身边推了一点：“如果你真想打职业的话，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至少，我们能确保你上场。” 江皓翘起的二郎腿一晃一晃，没出声，看上去有点烦躁。 等了会儿，陈茉拿起黑色手包起身。 网咖的包间并不算宽敞，两个大而柔软的沙发并列摆着，中间只剩下一点点空隙，她坐在最里侧，他不动的话，根本没法出去。 “麻烦让一下。”她说。 江皓抬起眼皮，目光顺着那件衬衣往上看。 细窄的腰身，起伏的胸线，化着淡妆的脸孔，银色耳钉。 他拿起桌上的名片，上面有串电话号码，勾了下唇，这才将沙发往后挪了挪，让出条道儿。 陈茉从他前面走过，挨得很近，裙摆近乎擦到他的膝盖。 那股子香气使劲往江皓鼻子里钻，熏得他脑门一热，忽然又“噌——”一下站起来，堵在门边。 陈茉看着一惊一乍的男孩子，皱起眉：“你考虑清楚了？” “没。”江皓又变回刚刚的模样，笑着说：“美女，来都来了，陪我吃顿饭呗。” “抱歉，我吃过了。” “可我没吃。”他单手揉了揉肚子，另只手还挡在门边，“我今天忘记吃晚饭了，然后一直直播到现在，都快饿断气了。” “那真是辛苦了。” 见陈茉没接这个茬，江皓微微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 “哎，姐姐——就一起吃个饭嘛，你也多跟我说说你们战队的具体情况，是怎么就差点降级了。” “我这边也好多多考虑啊。” 陈茉：“大体情况都跟你说过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到网上搜一下比赛视频。” 她往门边走了几步，“让一下。” 见她真要走，江皓直接将后背抵在门边，并不让路，语气有点着急：“不是，我请你啊！”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陈茉微微一顿。 男孩子好像一急，那种小孩子的本性就暴露出来，浓黑的眉毛拧起，像只快要炸毛的山东狮子猫。 她觉得有点好笑，“好吧。” 江皓愣住，没想到她真会答应，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心底又有些小激动，一把帮她将包间的门拉开。 陈茉穿着一双细高跟鞋，下楼梯的时候，他又加快脚步，蹭蹭蹭地走到她前面。 “想去哪儿吃。”一出网咖的门，陈茉就摁了下车钥匙，“还是我请你吧。” 江皓盯着路边的车子半秒，“用不着那么麻烦，我们走路就行。” 陈茉应了一声，“好。” 晚上十一点，城市的街道非常安静，马路空空旷旷，没什么车子。 空气中飘着不知名的花香。 两人沿着路边走了会儿，江皓终归没忍住，问出了口：“你们俱乐部是不是……比较穷？” 江皓想起刚刚路边停的车子，一看就是俱乐部配给她的。 一辆灰头土脸的大众，很可能…还是二手的。 “还好。” “…哦。”他挠了挠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尴尬。 江皓两手插着裤兜，最终停在一家小巷子旁边，轻抬下巴，“馄饨你吃吗？” 陈茉朝那边望一眼，基本上都是学生打扮的男孩子，估计是翘课来通宵上网的，吃得是热火朝天。 她站在路口，白色衬衣、包臀的印花短裙和高跟鞋，颇有些格格不入。 不少人朝他们行注目礼。 “行吧。” 江皓勾唇一笑，把她拉到角落边的桌子，“不骗你，真的很好吃。” 他低头问：“香菜要吗？” “不用。” “辣椒呢？” “不用。” “虾皮呢？” 陈茉倒是没想到男孩子这么细心，说：“我吃虾皮。” 他朝阿姨招招手，“麻烦来两碗馄饨，一碗微辣，一碗特辣，都不要香菜。” 等了一会儿，两碗馄饨端上来，江皓将清淡的一碗推开她，又抽出一次性筷子掰开，递过去。 陈茉伸手接过，“谢谢。” 她其实并不饿，但看到男孩子热络殷切的目光，还是吃了两口。 汤汁滚烫鲜美，肉不多，不过馄饨皮也擀得很薄，一口吃下去，味道还挺好。 江皓那碗馄饨辣得惊人，面上一层厚厚的辣椒，汤底都是红色的。 他吃到一半，想到什么，猛然抬起头。 “我叫江皓！”他被辣得不行，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抽了两口气才说：“不姓躺！” “嗯呢。” “是江边的江，一个白，一个告的皓。” 他一边说，一边拿手指在桌面上划拉。 陈茉的目光在他手上停了一秒。 那只手很漂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掌心宽厚。 看上去就非常适合打游戏。 “好，我记住了。” 男孩子好像挺兴奋，端起碗来刺溜刺溜就把剩下的馄饨汤喝了大半。 见他吃得差不多，陈茉起身要去结账。 江皓伸手，一把将她摁回马扎子上，“我去我去！” 他力气很大，陈茉肩膀被压得死死的，只能坐回去。 他刚一转身，陈茉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过来放至耳边，手机里传来tim的声音，有些焦急：“你找到人了？” “找到了，是他本人。” tim问：“你们谈得如何，他人怎么样？” “还不知道，人么…”陈茉想了想，客观道：“人挺不错的，是一个有点可爱的小弟弟。” 江皓结完账，刚刚好听到这后半句——“可爱的小弟弟。” 他看向陈茉的苗条背影，瞬间路都不会走了，连着蹦哒了好几下。 ——大、大老婆夸我可爱哎！ 可爱哎！ 江皓整理了一下头发，想弄得再飘逸一些。 但很快又想到最后那三个字——“小弟弟”。 orz。 他放下手，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部以下、腿部往上的位置，沉默了好半天， “……小、小弟弟？” 陈茉看到江皓回来，刚要挂掉电话，忽然听到那一端传来奇怪的响声，好像是有人在剧烈争吵。 “tim？”她问：“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我去看看。”tim没挂电话，往练习室的方向走去。 那边声音更大了，吵吵嚷嚷的。 “有人在吵架？”陈茉问。 “……打架。”tim说：“真是日狗了，陈茉你不用急，我来处理就行。” 紧接着又说：“估计又是因为个蓝爸爸，这群熊孩子。” 陈茉扶了下额，“我这边也没什么了，这就回去。” 她挂掉电话，见男孩子不知在发什么呆，眼神迷离，走近了轻拍他肩一下，说：“我有点事儿，就先走了，你考虑好后打给我。” 江皓还沉浸在刚刚“小弟弟”的问题中，有些郁闷。 等他好半天回过神，女人的身影已经隐没在夜色中了。 “卧槽！”他重重地跺了跺脚，很快追上去。 陈茉心里着急，并没怎么理会他，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 江皓有些心塞，跟着她走了一路，看到“小明网咖”的招牌时，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她拉开路边大众车的车门，坐了上去。 陈茉缓缓摇下车窗，声音严肃了些，冲他道：“好好考虑。” 江皓愣了下，点点头，也没怎么表态。 她的车子很快消失在路口。 江皓吹着口哨一个人走回网咖，又到了刚刚的包间。 空气里还弥漫着陈茉身上的香气，幽冷清淡，透着一丝丝蛊惑，特别好闻。 江皓使劲吸了吸鼻子，有些兴奋，打开一局游戏。 等待间隙，他又想起什么，把口袋里的名片掏出来，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输入进去。 在名字那里，他想了想，打上了“大老婆”三个字。 看了半天，又觉得特幼稚，重新删掉，改成“陈茉”。 江皓刚保存完，微信就弹出来一条信息，在屏幕的最上端。 他瞄了一眼发信人的名字，顿时觉得烦躁至极，连点都不想点开，直接把wifi断掉。 第7章 Chapter7 陈茉回到临溪美墅时，已经是深夜了。 一楼的窗户亮着浅黄色的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温暖。 她舒了口气，微微放松了些，拧开门，直接朝训练室的方向走去。 听到门的响动声，几个队员、tim和阿蓝纷纷转过头望向她。 “茉姐——”先说话的是番茄，神情颇有些激动。 陈茉环视一圈，声音渐冷：“这怎么回事？” 训练室是将别墅原本的主卧和次卧打通，组合成了一间，面积非常宽敞。 室内几张白色的桌子靠墙拼在一起，桌上摆着的显示屏，当中七台现在是亮着的，有的是桌面，有的还停留在英雄联盟的“失败”画面。 惟有靠墙角的一台，显示屏歪倒在一侧，全黑屏，屏幕下角还有轻微裂痕，旁边的机械键盘也被整个抽出，扔在地上，连接线乱七八糟。 基地的电脑是统一的型号，但鼠标键盘因手感不同，个人有个人的喜好选择，陈茉认得那个键盘——是cherry六十周年的双色纪念版。 她顿了下，目光在打野八八六的身上停了一秒。 八八六是最忠实的cherry家粉，这键盘是他前女友送的，一直当宝贝似地供起来，现在就这么被人摔了，一张大脸被气得通红通红，都快要爆炸了。 陈茉叹口气，队内的番茄人温和脾气好绝不可能干出这事儿，adcdan看上去挺高冷但实际上就是个玻璃心小王子，也不像会惹事的人。 陈茉朝自家的上单爱妹看去。 爱妹和八八六都是ize的老成员了，差不多同时间进的队，一个上单一个打野，平日里也聊得很开，关系一直不错。 此刻爱妹正无所谓地站着，胖胖的身体一喘一喘——估计是刚刚在吵架，陈茉刚好进来，就暂时休战了。 她不了解具体原因，也不好开口，只俯下身把地上的键盘捡了起来，连接线收拾整齐，放回桌上。 “是他先动的手！”爱妹开始进攻：“这傻逼上来就打人，刚番茄他们都看着了！” 八八六：“是你他妈欠揍！坑成那个jb样子，还想着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你妈逼！我说说有错？” “你只是说说？” “那你看着老子扒了吗？” 两人越吵越激动，眼看着又要冲上去动手，被tim他们一把拦下。 “行了——”tim声音猛地拔高，冲他们嚷嚷道：“大哥你们闹不完了是么？再闹你们俩这月工资全扣！一分钱都别想拿！” “卧槽老子键盘都摔了！几千块钱工资顶个屁用！” 爱妹在一旁挖苦：“人妹子早不要你了，还成天拿个键盘傻乐呵什么？” “傻逼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傻逼你骂谁？” “傻逼骂你！” 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 番茄和dan眼疾手快地一人拽住一个，tim也赶紧跑到中间把两人隔开。 分析师阿蓝向来不喜欢参与队员们的私事，只皱着眉，纠结要不要现在赶紧撤走。 几个人越闹越乱，两主角也是越劝越来劲儿。 陈茉看得是头晕眼花，脑仁儿疼。 过了好半天，她忍不住开口：“tim，你把他们先放开吧，番茄、dan你们俩也是，都放手。” 几个人愣了下，有点怀疑地看着陈茉。 她重复一遍：“放开，没事的。” “就让他们俩好好打，打死了算工伤，我来叫救护车。” 陈茉说完，就拿起手机准备拨号，还真摁了120。 tim、番茄、dan同时松开手。 八八六和爱妹突然被人放开胳膊，都是一愣，差点没刹住车就往地上滚去，大眼瞪小眼的。 打吧——其实心里也不怎么真想打，可不打吧——好像面子上过不太去。 两人都是特爱咋呼型，打个游戏日天日地的，但要真那么在生活中真刀实枪干起来，还有那么点点怂。 他们正踌躇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胳膊腿比较重要时，又听自家经理说：“你们如果一定要打，那就出去打，到外面的院子里打，这样第一能活动得开手脚，第二也不至于浪费钱。” 八八六和爱妹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仍旧凶巴巴地瞪着对方。 tim也跟着点头：“对对对，出去打，这房间的电脑都太贵了，刚你摔得那显示屏。”他指了指角落，“掠夺者x34，好像是九千多。” “还有这个主机，也是掠夺者的，g6高配，一万五左右吧。” tim说得都是实情，俱乐部在某些地方确实很小气，但这些必须的设备提供的都是冠军级别的，相当大方。 八八六犹豫几秒，猛地一甩头：“出去打？” 爱妹：“你出去老子就出去！” 八八六：“你出去老子就出去！” 两人边说边撸起衣袖往外走，气势汹汹的。 结果他们一到外头，见众人都没跟上来，气势瞬间就小了大半，对骂来对骂去，也没上赶着再动手。 tim最后不放心，还是偷摸跟出去看了看。 陈茉往外瞥了一眼，院里就一棵蔫不拉几的大树，顶多就掉几片树叶，她懒得再管，转身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在二楼，家具简单，却有独立的卫浴。 陈茉简单冲了个澡，把脸上的妆卸掉，裹着条浴巾走到镜子前，拿吹风机把湿漉漉的头发一点点吹干。 临睡前，她才从包里拿出快没电的手机，插上充电器。 她这才看见上面有条未读短信，点开，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嗨小姐姐，知道我是谁不？” “这是我的号码，想我了记得打给我哟！” 陈茉看了一眼，实在是又累又困，也没回复，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 一直到次日清晨，她才从tim和番茄那里知道了闹剧的全部实情。 据说是昨天休假，爱妹上午有段时间没在，自个儿去逛了。 而tim照陈茉所说的，特意不再给他们压力，也没在训练室盯着，让队员们自由发挥。 结果爱妹打得一直不太顺，在上路被人压得没出塔，八八六来帮了一次还莫名送了个双杀，就那么哔哔起来，狂骂起这个坑逼。 爱妹一气之下就说还有别的俱乐部来找他，你有吗？ 然后就那么吵起来，越吵越凶，又摔键盘又砸显示屏。 只剩下番茄和dan在下路瑟瑟发抖。 陈茉揉了揉眉心，现在的确是转会期间，虽然他们战队成绩差，但爱妹在lspl赛场上的个人表现还不错，估计是会有不少俱乐部盯上他。 tim对此很担心，更加心急：“赶紧先把中单找来，稳定后大家也好训练，要不然搞不好再过一阵子，中单上单都要一起招了。” 陈茉也觉得很是头痛。 等待了两天多，江皓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她开始筛选网上中单报名的资料。 居然有不少未成年人，当中一个还是韩服的大师…… 还有些奇奇怪怪的：“虽然我只是青铜，但我有一颗打职业的心。” 她看到一半，越发觉得心累，干脆站起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陈茉喝了几口，拿出手机，翻到那条短信，犹豫几秒，拨了过去。 那边嘟嘟嘟响了几声，好半天才接起来。 “江皓吗？”她礼貌地说：“我是ize俱乐部的陈茉。” “我知道！”男孩子听上去还挺高兴。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皓用脖子和肩膀夹着手机，听到这句，微微皱起眉，“快了吧。” 陈茉：“是这样的，因为我们现在……” 她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打断她，急急地问：“哎，你现在有没有空啊？” “有什么事么？” “我想跟你面谈。” “好的。”陈茉道：“你可以来我们基地，正好也能具体了解了解环境，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 想了想，她又说：“要不要我去接你？” “基地……”他默了几秒，说：“我们还是去吃个饭吧，可以一边吃一边聊。” 陈茉握住手机，没接话。 “地址我现在就发给你，你快来。”江皓说完，直接挂掉电话。 显然不给陈茉再拒绝的时间。 等了十来秒，陈茉就看到跳出来的短信。 不是她猜测的某家餐厅或者网吧，而是……溪山公园。 她愣了一下，不是说好吃饭么。 “快来！” “特别好吃！” “不好吃我今天直播吃翔！” 他像短信轰炸一样，一连发了好几条。 陈茉无奈地深叹了口气。 溪山公园离这里并不远，她挣扎许久，拿过车钥匙，跟tim打了个招呼，这才出门。 二十分钟后，她开车到达溪山公园。 公园是全部免费的，说是山，但其实就是个小山包，清早锻炼的老大爷老奶奶不少，但现在这个点儿，又不是周末，出奇的安静。 陈茉顺着路没走多远，就看见了木桥边上的江皓。 他那撮粉色的毛在满眼的绿中特别显眼，整个人就跟一棵信号树似的。 陈茉慢慢走上桥，诧异地望着他。 江皓站在桥的最侧面，两只手正紧握着一根白色鱼竿，聚精会神地盯着底下的小池塘。 “你不是吃饭么？” 听到她的声音，他转过头，朝旁边扬了扬下巴。 陈茉这才看到他脚边摆了个小的塑料盒子，里面装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龙虾。 “再等等，还没钓上来呢。” 第8章 Chapter8 “再等等，还没钓上来呢。” 陈茉：“……” 他的脑回路当真清奇。 “放心好了。”江皓眼尾一勾，露出个笑：“肯定能让你吃饱。” 陈茉拍拍额头，“…你确定能吃么？” “能。”他信誓旦旦：“跟市场上卖的一毛一样，还没有污染。” 陈茉弯了下唇，也不知该说什么，站在桥边。 正是初夏，有轻柔的微风吹过，裙角扬起。 江皓忍不住斜睨一眼。 她今天穿一身姜黄色的针织裙，宽松的v字领，隐约能看到漂亮的锁骨，裙底刚及膝盖，露出两条细而白的长腿。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既不躲避，也没有慌张地摁住裙摆，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儿。 许是阳光刺眼，江皓竟不敢再多看。 他握着鱼竿的手紧了紧，掌心全是细密汗珠。 好半天，都没有钓上来一只虾。 他很是郁闷，眨巴眨巴眼，心急火燎地望向水面。 龙虾大哥太不给面子了！ “你要不要试试？”他转头问，声音有些哑。 “我只钓过鱼。” “差不多吧。”江皓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将鱼竿递给她。 陈茉也没再推脱，伸手接过，看到细线那端挂的是小块的土豆片，奇道：“这能钓上来么？” “当然。”他拍了拍一旁的塑料盒。 池塘很浅，阳光投下来，水面斑斑驳驳，她稍微一低头，能隐约看到池底的小石子、小龙虾飘过的黑影。 陈茉没工夫真陪他钓虾，侧头问：“你是对薪水不满意？” 江皓没回答，双臂环在胸前，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水面。 陈茉要继续说，他突然摆了下手，朝下面指了指。 她也感觉到鱼竿的力度明显不同，刚要往上拉时，男孩子忽而靠过来，伸手握住她的鱼竿。 江皓比她高半个头，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鼻尖。 两人身体挨得极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是一种年轻男孩独有的，混合着衣服上的肥皂香，和一点阳光晒过后青草的气息，清清爽爽。 陈茉不易察觉地往旁边退了退，微颦起眉。 江皓内心乐开了花，面上却竭力维持平静：“这个跟钓鱼不一样，小龙虾吃得比较慢，要等一会儿再轻收。” “好。” 等了几秒，他轻轻把竿子收上来，又蹲下身，把小龙虾从小心翼翼拿下来，伸手放进塑料盒子里。 陈茉看得还挺有趣，唇角弯起。 “哎哟！”他忽然喊道。 陈茉低头看他，“怎么了？” “…被钳住了。” 江皓抬起眼眸，一双瞳孔乌黑乌黑的，紧紧盯着她。 “严重么？” “没事。”他把龙虾扯下来，使劲吹了吹大拇指。 陈茉嘱咐一句：“小心点。” 江皓“哦”一声，站起来，用手指拨了下头发，有那么点点颓然。 >_<！ ……大老婆好冷淡。 不过想想，他们也只见过两次面。 但江皓却觉得认识她超久了，日日夜夜，夜夜日日，在手机相册里安安静静地存在。 他吊儿郎当地蹲在地上，吹了声儿口哨，转头看向陈茉。 她正望向池塘，低垂着眸，若有所思。 江皓的目光落在她左手上，微微停顿。 一道藏青色的蛇形纹身，细腻柔软的缠绕着她的无名指间。 他不由愣了下，那些cos照片他都一处处放大看过，并不记得有这个。 “江皓。”陈茉忽然转过头，说：“那你是对哪里不太满意？” “赛事的规则你应该明白，lspl的前两名是直接晋级，三、四名也有……” “哎哎，小姐姐——” 听到她又开始公事公办的说话，江皓猛地站起来，赶紧打断，“我知道的。” “我没有对这些不满意。” “那是？” “那只龙虾要跑了。”他忽而说。 陈茉下意识往下看。 江皓挑起眉，左臂趁机朝她偷偷摸摸伸过去，想从后面环住她的肩，一起握住钓竿。 就连台词他都想好了，要压低嗓音，用一种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说： “唉，那我再教你一次好了。” 他的手指一寸一寸往她肩上挪动，眼看着就要碰到了，左脚的前掌忽然钻心一痛。 还重重地拧了下，像是要被人踩断。 江皓顿时疼得倒抽口冷气，抱起脚，下意识往旁边跳了一步。 他早忘记自己处于桥的边缘，这么一蹦，整个人直接四仰八叉地摔进池塘里。 “哗啦——”一下，水花溅起。 陈茉迅速往后退一小步，躲开四溅的水珠。 池塘水不深，碧绿一片，也算干净。 江皓是屁股先挨着的地，被池底的石子猛地扎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只一瞬，他就迅速站起来，有些窝火。 陈茉走到桥边，慢慢蹲下来，“你怎么不小心掉下去了？” 她语调带着点儿无辜，却又藏不住笑意。 江皓抓了把乱发，心里更火，莫名有种想把陈茉拉下水的冲动。 她的衣服要是湿了…… 他想到照片上那白嫩的乳·沟，喉咙动了动。 明明水是冷的，却觉得浑身燥热。 陈茉低下头，眯起眼睛打量他。 她皮肤很白，眼尾微微上翘，嘴唇嫣红，一缕发丝垂在脸颊，明丽动人。 江皓盯她两秒，浑身上下越来越热，像被烈日炙烤似的，特别难受。 他牛仔裤全湿透了，黑t恤大半也浸了水，湿漉漉地黏在身体上，勾勒出男孩子的精壮身型，隐隐能看出腹肌的形状。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瘦。 陈茉等待片刻，见江皓始终不上来，伸出一只手，“龙虾小王子，你还不上来？” 池水刚刚汲他大腿，江皓淌过水走到桥边，握过她的手。 女人的手柔软细腻，攥在手中，激得他浑身一麻。 男孩子个子高，长腿一迈，就一下子跃到桥上。 陈茉低头，瞥了一眼他的手。 他刚才握得很紧很牢，一直没放开。 江皓这才放手，想到刚才真实的接触，心里美滋滋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陈茉并不在意，只打量他一圈，又看了看塑料盒里奄奄一息的几只小龙虾，扶额道：“好了，回去吧。” “没事。”他揪了下衣领，说：“天热，阳光晒晒就干了。” 陈茉说： “我还有事。” 江皓伸手拦住她，想到刚才落水的情景，说话难免有些冲，“喂，我都成这样了！” 陈茉抿了下唇，看着面前湿漉漉的小泥鳅，也有点于心不忍。 “这样吧，我把你送回家，行不行？” 他想了想，也觉得这么湿透杵在这儿挺丢人，好半天才点了下头。 陈茉心里松一口气。 她坐上驾驶座，拧开火，回头一看，江皓并没上车。 他舔了下嘴唇，指了指自己湿透的牛仔裤。 陈茉翻出找报纸垫在座椅上。 江皓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家住哪里？” 他低声报了一串地址。 陈茉点了下头，设置好导航。 一路上，江皓懒洋洋地倚在座椅上，偶尔看看外面的风景，偶尔瞄她一眼，嘴里哼着小曲儿。 等绿灯间隙，她转头，“江皓。” “嗯？” “祝你好运。”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希望你找到家心仪的俱乐部，好好加油。” 听到这里，江皓明白一些，唇角勾起，“我觉得你们挺心仪的啊。” 陈茉笑了笑。 “真的。”他靠近她一些，“我对俱乐部很满意。” “是么。”陈茉手指点了下方向盘，“那你明天八点过来报道，地址我发给你。” “不是。”江皓又坐回去，“我对你们俱乐部很满意，就是对你…” 他眉梢挑起，一字一顿道：“不太满意。” 陈茉侧眸看他一眼。 江皓双臂抱在胸前，因为衣服很湿，难受地晃了一下。 “抱歉。” 陈茉专心开车，没再说什么。十多分钟后，拐了个弯儿，到达他说的那个地址。 一个年代久远的老式小区，标准的灰色筒子楼，墙面有些剥落，过道狭窄，门口摆放有许多杂物。 陈茉停好车，问：“是这里吗？” 江皓拉开车门，下了车。 陈茉跟着下来，把后备箱的钓竿和塑料箱递给他。 “今天很抱歉，但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明天早上给我一个准确答复。” 江皓接过那堆东西，随手扔在地上，低下头直视着她，“你真的很想我加入吗？” 第9章 Chapter9 他接过那堆东西，随手扔在地上，低下头直视着她，“你真的很想我加入吗？” 陈茉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试一试。” 江皓盯她半晌，忽而一笑，双臂撑在车窗边，把身材纤细的女人圈进去。 他额前的那缕粉毛垂下来，遮住眉骨，阳光投下，直挺的鼻梁侧面形成道阴影，神情间透着缕邪气。 “这样吧，漂亮小姐姐——” 他下巴微抬，语调懒散，“你陪我睡一夜，我就加入你们俱乐部，怎样？” 陈茉一顿，也不生气，只觉得有些好笑。 几秒后，她伸手摸了摸他那撮少女粉的刘海，碰了碰他的胸膛。 最后揉了一把他的屁股。 嗯，手感不错。 “你……”男孩子的脸微微有点红了。 陈茉笑了一下，问：“你是王者的水平么？” 他挑眉，“废话，老子是电一的最强王者，你能不知道？” 她看向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目光又落到他腹部往下的位置， “我指的是那活儿。” “真的也是王者的水平么？” “……” 江皓愣了下，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察觉她的目光，他嗓子一哑，似乎有火在身上烤，滚烫灼热。 紧接着，那股火又往腹下窜去，怎么都压不住。 他只觉得裤子好紧，勒得人难受。 陈茉逗完他，也没挣脱，平平静静地倚着车子，等他自己放开手。 男孩子没动。 她视线一转，忽而看到牛仔裤裤那里鼓起一包，因为湿透，所以形状格外明显。 江皓浑身都僵住了。 放开吧，觉得自己太怂，不放吧，被她这么一打趣，又觉得太二。 一阵风吹过，卷起她的发丝。 他心里一动，伸手捻起那缕头发，放指腹间揉搓两秒，又别到她耳后。 江皓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却死死强撑，挤出个笑：“好香。” 陈茉不为所动，眼神都没变。 他这才把她放开，捡起地上的钓竿，扛在肩上。 “龙虾给你了。” 江皓说完，转过身，朝小区门口大步走去。 陈茉颦起眉，捡起那个塑料盒，放到副驾驶上，发动起车子。 …… 几分钟后，江皓回头，看到那辆大众车消失在路口，倏然松了口气，又有些烦闷。 ……表现是不是太差劲了。 他这幅德行实在怕遇到人，蹭蹭蹭往楼上冲，跑到四楼一扇防盗门前，掏出钥匙。 还没插·进锁眼，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哎小江回来啦。” 江皓脊背一僵，转过头，“李奶奶。” 李奶奶是住在他对门的邻居，挺新潮的一老奶奶，自打江皓搬过来，一直都蛮照顾的，不跟别人似的拿异样眼光瞅他。 她手里拎一只布袋子，正要出门买菜，笑呵呵地：“今天没去上班啊。” “一会儿去。” 李奶奶走近了些，看见他浑身都是水，“哎哟”一声儿，“这怎么搞得，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没啥事儿。”他咧了下嘴，“游泳的时候忘记脱衣服了。” “你这孩子。”李奶奶被逗乐了，“行行，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她见江皓推门进去，摇摇头，一边下楼一边感叹， “现在小年轻可真不容易，这么小就要一个人出来讨生活啊。” 江皓一走进房间，就把湿衣服脱掉，扔进厕所的塑料盆里。 这房子是租来的，一室一厅，家具老旧简单。 沙发上乱七八糟地堆了一沓衣服，地上有几个歪倒的空啤酒瓶，桌上还有吃剩的泡面盒。 江皓想去洗个澡，却发现热水器没开，水冰冰凉凉的。 他感觉自己身上难闻的要命，又热又湿，简直快变成只烤河鲜，一咬牙，还是洗了。 洗完澡，又随手拿来干毛巾，用力揉搓头发，擦到一半，江皓才陡然想到什么，望向自己的右手。 拉过大老婆、还碰过她头发的右手…… ——就这么被自己洗了？！ 江皓后悔万分，拿到鼻尖闻了闻，只剩下一股沐浴液的薄荷味道。 再没有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啊啊啊啊啊！ …… 等他从厕所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房间是朝北的，太阳快落了，狭窄的窗户透出昏昏沉沉的光，屋里又暗又闷，空气里飘散着一股霉味。 江皓拿起手机，给陈茉发了条短信。 没等多久，手机就震动一下。 “早上八点，溪山区滨川路临溪美墅27号，别迟到。” 他勾起唇，把手机扔到一边儿。 江皓坐沙发上抽了根烟，见时间差不多，才从柜子里翻出那只破头套，坐公交车赶去小明网咖。 这也是李奶奶所说的“上班”。 没有办法，直播——特别是这种游戏直播，电脑的配置和网速的要求非常高。 江皓只有一台特别二的笔记本，还老卡壳。 最关键的是，他租的房子环境太差太差，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漂亮公寓的租金跟长期办得会员卡相比，还是后者能实惠一点点。 他决定今天直播的早一些，五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二点。 先单排几场，然后solo，最后抽几个粉丝帮他们上上分。 晚上八点是个高峰期，观看的人数最多，江皓调整了下耳麦，说： “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直播了。”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祝大家早日上王者。” 他话说得特别简单，弹幕却很多很多，近乎占满了全屏。 “wtf？？？” “为什么不直播了？qaq” “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求一睹真容！！” “跪求看一下躺哥的脸啊啊啊啊！” 江皓沉默了几秒，说：“脸就算了吧。” “老子长得太帅了，怕掰弯你们。” 他看到几个大概是妹子发来的弹幕，有点方，“…不是，我也不想当经纪人啊。” 弹幕一瞬间更多了，江皓压根看不过来，赶紧再开一局游戏。 挖掘机刷了一台又一台，他不断地说“谢谢谢谢”，最后嗓子都哑了，也没有停。 江皓是真的很感谢他们，在他最无路可去的时候，一直陪伴着他。 …… * 早上八点，临溪美墅。 全体队员齐刷刷地出现在楼下。 一向邋遢的八八六居然还洗了个头；爱妹挺着圆圆的肚子一口口喝着芬达；dan一向没什么表情；番茄倒是劲头十足，一直望向大门口。 他们实在很好奇。 比起新中单，他们更好奇那次在网咖撞到的——那个古怪头套下的脸。 上次他们全被头套吸引住了，等想到看脸，人已经背过身走了。 八点零五，江皓才到。 他特意换了身衣服，白色的t恤，宽松的休闲裤，白球鞋，没那些破洞和骷髅头的点缀，看上去干干净净。 只有那撮粉毛还耀武扬威地竖在他头顶。 “这就是……未来的中单大哥？”番茄问。 “上次那个是大哥，这个是新人。”八八六说：“还不一定是不是呢，先试半个月么不是。” 爱妹吸了一大口芬达，“不太靠谱。” dan并没发表任何意见。 江皓扫了他们一眼，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陈茉身上。 紧接着，他又朝陈茉身边的tim看去，脸一黑。 这个眼睛男是谁！！？ 江皓往前走了几步，紧紧抿着唇，背脊挺得笔直，一脸不爽地瞪向tim。 tim：？？？？ “介绍一下哈。”tim挠了挠头，“这是江皓。” 江皓没说话，只轻点下头。 “我是tim。” 江皓双手插着裤兜，也没回应。 “这个是上单爱妹，这是打野八八六，两个老队员了。” 爱妹响亮地吸了口芬达，作为回应。 八八六抽了下嘴角。 江皓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dan和番茄，adc、辅助。” ……蛋和番茄。 他憋住笑，依旧点头。 dan冷冷淡淡的，全然不感兴趣，只瞥他一眼；番茄倒很热情，笑说：“我是番茄。” “这是陈茉，你认识的，还有分析师阿蓝。” 江皓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茉。 陈茉朝他礼貌微笑。 他猛地点了点头。 …… 一直到走进训练室打开电脑，江皓都没说一句话。 爱妹忍不住了，小声说：“这是个哑巴？” 八八六也压低声音吐槽： “不太懂，怎么来了个dan的翻版……这游戏没法打了，两个c位都不爱说话。” dan听见他们提到自己，幽幽地转过头，看了番茄一眼。 番茄忙说：“这叫高冷。” 江皓手指一顿，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掠过。 第10章 Chapter10 江皓手指一顿，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他没说话，只轻点了下电脑屏幕，挑起眉。 毕竟是新队员，大家彼此都不太熟悉，爱妹耸耸肩，把芬达罐往桌子一角一放，心里觉得这粉毛装个屁，嘴上却没再说什么。 最近他们训练赛的状态都非常非常差，大家心情自然也不好，上次还差点闹起来。 为了那个掠夺者的显示屏，爱妹一个月工资都打水漂了，还欠了八八六的cheery周年键盘。 还是和平些好。 江皓没有自己的键盘和鼠标，用的是队里的标配的filco黑轴、i rocks ie30。 他低头敲了几下，键位直上直下，摁起来没有段落感，跟网咖的差不多，灵敏度不错。 按理说现在不是训练时间，队员们平常都是中午起床，慢悠悠吃个早餐，一点左右才开始。 但江皓今天第一天来，原本安排是让他上午好好参观参观基地环境，熟悉情况，下午再开始。 结果他完全对基地不感兴趣，只扫了一眼，就直奔训练室了。 几个队员们虽然呵欠连天，但看他开了电脑，都兴致勃勃地伸着脖子去看。 tim拍拍江皓的肩膀，看下时间，说：“这样，现在时间还太早，你又是第一天刚来，可以先练练手感，打局自定义或匹配什么的。” “…当然，你想打排位也行。”他看到江皓直接开始单排，又补了一句。 剩下四个队员对视一眼，蹭蹭蹭搬过椅子靠过来。 他们挤来挤去，呈圆形把江皓围在中间。 夏天，屋内开了空调，但还是特别热。江皓被一堆人紧紧围住，更是烦闷。 他回头看了一眼陈茉，她并没过来，只坐在训练室靠门的椅子上，双腿交叠，低头看手机。 察觉到男孩子直接的目光，陈茉微微抬起头。 江皓弯起唇角，伸出一根手指，朝她勾了勾。 队员们顿时愣住，大眼瞪小眼，彻底看呆了。 “他、他不会是在泡茉姐吧？”八八六用口型问。 爱妹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tim，“炮灰二号。” 果然，几秒钟之后，陈茉慢慢低下头，完全不为所动，神色都不变。 江皓：？？？？ 他有点懵逼，好半天才缓过神，直愣愣地望向电脑屏幕。 ……被拒绝了！ 紧接着，江皓将双手垫在后脑勺上，懒洋洋地倚靠向椅背。 无论如何，表面上照旧要很酷。 后面的八八六都要笑抽了，身体一颤一颤的。 气氛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要不我跟你双排吧。”番茄主动解围，又想到王者段位是不能双排和组排的，说：“用个小号？” 江皓摇了摇头。本来就是练练手，没必要的。 陈茉又看了手机一眼，轻叹口气，这才起身走到江皓身后。 见她过来，八八六有点惊讶，很快把椅子往外搬了搬，让出个空。 终于排到人，进入ban/pick页面。 爱妹和八八六不断在那里碎碎念，“这什么阵容啊，路人局也太…” “酒桶？盲僧？” “这adc都拿了一手大嘴，怎么还用盲僧，不知道四保一吗。” 紧接着又开始吐槽他：“艾克，艾克？伤害是够了，好吧……卡尔玛还可以，有个盾。” tim制止了好几次，让他们稍微安静点，但全然没效果，继续哔哔哔哔。 江皓倒没有什么，平常直播单排屏幕上方总有一堆弹幕，都习惯了。 他用的又是卡尔玛这种英雄，有盾有加速，打得很灵动，补兵也过关。 对面是婕拉，对线时一个藤蔓飞过来，他一个链子甩过去，两人打得是不亦乐乎。 爱妹和八八六看得挺起劲儿。 好像，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烂嘛。 只有dan看了第一波团后就坐回去，觉得无聊至极，敲了敲桌子，“番茄。” 番茄：“干什么？” “过来练新英雄。” …… 江皓连着打了两局，终于算是跟鼠标键盘建立了良好的革命关系，顺手不少。 八八六回去补觉，爱妹去吃东西，只有下路两人还继续待在训练室，专心致志地研究洛和霞。 训练室里安静了许多，江皓活动活动手腕，转头看了一圈儿，发现陈茉竟不在了。 他抓抓头发，望着那一整排亮着的电脑，忽有几分迷茫。 一种没来由的彷徨和烦躁。 江皓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还没来得及点上，就瞧见tim走过来，“这里不让抽烟。” 他指间顿了下，把烟叼进嘴里，眯起眼睛，右手继续滑动打火机，红色的火光“噌”一下亮起来。 tim表面上仍很和气，声音却加重了一些，敲敲他的桌子，“训练室不允许抽烟。” 正在打自定义的dan和番茄转过头，又很快转过去，啥都没说。 江皓不知为什么，就是看这个眼镜男不顺眼。 他没反应，全当没有听见，点上火，轻轻吸了一口，还故意吐出白色烟雾。 tim伸手扶了下眼镜框，“江皓。” 他是真有点恼了，这男孩他一开始觉得很不错，结果也不知道哪来的架子，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过，还在训练室光明正大地抽烟。 江皓翘起二郎腿，压根不看他。 tim要继续再说，忽而见到他猛地起身，往门外走去。 tim顺着看去，微微皱起了眉——陈茉从训练室门口路过，正在打电话。 江皓大步追了上去，把烟掐掉，丢进垃圾桶。 陈茉见他从训练室冒出来，微微一愣，比了一个“稍等一下”的手势。 江皓低头望着她，右手动了动，忽而就想到昨天拉她手时的美妙触感。 “今天晚上恐怕不太行。”她冲电话那边礼貌地说：“嗯，对的，有点太早了。” “好，等明后天吧……后天晚上应该没问题。” 好半天，她才放下电话，望向江皓，“怎么了？” 江皓伸出手，比出一个不断走路的动作。 陈茉没理解。 他又比划一遍，指了指楼上，眼睛用力眨了眨。 “怎么不说话？”陈茉想到今天早上他的高冷表现，就有些头疼。 江皓低叹口气，离她稍近了一些，指指自己的喉咙，努力发出声音：“我嗓子哑了——” “什么？” 他扯着喉咙，“我嗓子哑了！” 可能昨天直播他从到尾都在说话，将近有七个多小时，又加上冲了凉水澡，不知道是感冒还是什么，喉咙疼得要命，说话都嘶嘶的，像一只破锣。 陈茉这才听清楚，有点想笑。 还以为他在故意装x。 江皓揉揉喉咙，掏出手机，飞快打了几个字，递给她：“带我参观下基地吧” 陈茉问：“早上不是看过了么？” 他继续输入：“他们太吵，没怎么注意看。” 陈茉微微颦起眉。 他紧接着又打一行字：卫生间在哪儿？ 她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 江皓看了一眼，手指不断点着屏幕，打字飞快：“那你的房间呢？厨房在哪儿？在哪里洗澡？这里有没有健身房？” “……” 她吸了口气，盯他几秒，最终道：“跟我来吧。” 江皓望着陈茉的背影，心里美滋滋的。 除了训练室以外，别墅的装修都特别简单，就铺了个木地板，刷了刷墙。 厨房很大，因为快到中午，烧饭阿姨正在切土豆，看见他们进来，笑问：“这是新队员？” 江皓露出一个笑，重重点头。 阿姨抬头，盯了他粉嫩嫩的头发几秒，目光又转到他的脸上，“小伙子长挺帅啊。” 江皓一听，用口型比了个谢谢，又迅速转过头望向陈茉，伸手撩了下嚣张的刘海，挑起眉梢。 好像在说“我帅吗。” 陈茉全当没看见，只说：“平常肚子饿的话，可以到冰箱里找点吃的。” 江皓一听，突然想到什么，拉开冰箱仔细检查了一遍。 “我的小龙虾呢？”他瞪大眼睛，用口型问。 “昨天吃掉了。” 江皓撇了下嘴，也没再说什么。 陈茉继续，带他往楼上走，“你的房间你应该知道吧？” 以前中单lu是韩国来的，单独一间，他算是占了便宜，不用跟别人挤。 他刚才上去放了行李，虽然是最普通的一张床和桌子，但很亮堂，比他那个破房子好多了。 “记住了么？”她又问一遍。 江皓点头点得头都要掉了，比出一根食指，代替他的头，往下点了点。 “我们这里没有健身房。”陈茉说。 他跟在后头，见她这就要往楼下走，伸手拦住。 “你的房间呢。”他嘶嘶地说。 陈茉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他瞄一眼旁边的房门，有些懂了，唇角勾起， “隔壁啊？” 第12章 Chapter12 “下路两只鸟也六了啊可以搞事情了。”八八六的声音传了过来：“来下来下。” 洛和霞是最近的新英雄，一个辅助一个adc，一进入lol就引起各种轰动，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在这个遍地都是单身狗的英雄联盟世界中，他们是一对情、侣、鸟！！ 而且这对情侣鸟特别喜欢秀恩爱，秀恩爱到什么地步呢——就是别人家的鸟是一双翅膀（参考奎因的鸟），洛和霞是各有一只翅膀，拼起来才是一双。 回个家都要先抱一抱亲一亲，台词肉麻无比，成天还缠缠绵绵地瞎几把乱飞。 “辅助插个眼，慎你也来。” “冰女？！” 见江皓没搭理他们，自个儿往中路塔下跑，八八六已经到下路的河蟹附近，有点气。 番茄说：“冰女记得tp吧。” 他们是蓝色方，在最靠近对面塔的草丛中插了个眼。 对面下路是寒冰和婕拉，两个老英雄打出了新配方，今年在lpl的赛场中这对组合还挺亮眼。 所以ds也拿了她们。 爱妹：“演一波。” 八八六：“收毛了哥。” adc霞的技能和被动都会在地面上留下粉色羽毛，而e技能“倒钩”会把这些羽毛全收回来，对路过的敌人造成伤害，如果三支羽毛同时命中，还会被禁锢。 霞一个e把毛收回来，但被寒冰躲过，洛被骚扰到残血，两人往后退—— 对面的婕拉紧跟一条藤曼扔过来，霞被禁锢住。 寒冰的魔法水晶箭射了过来，洛闪现躲过。婕拉的预判很好，直接一大堆藤曼放在他们的身后，眼瞅着两只鸟就要被击飞。 adc霞立即开大，蹭蹭蹭扑闪着翅膀飞到空中，一瞬间放出许多支羽毛，又e回来。 八八六的盲僧从草丛那里跟着踢上去，爱妹的慎同时传到辅助洛身边。 眼瞅着ize四人能搓一桌完美的麻将，对面的打野狮子狗和上单泰坦突然从三角草丛钻出来。 大家想得都是四打二包圆，结果套路如此类似—— “哎哟你们也绕后了啊！！” “这么巧我们也是绕后呢=_=！” “缘分啊缘分。” 江皓一直关注着下路，看得好笑。 对面的球女正从河道往下路赶，但她是个带引燃闪现的中单，怎么能比得上冰女的直接tp。 几秒后，冰女传送到辅助刚才插的眼位那里。 江皓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猛敲键盘—— 一个e冰爪子从地上刺过去，紧跟着再e一下自己进入白热化的战场中心，迅速按w将他周围的狮子狗、泰坦冻住，q寒冰碎片打出波伤害。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入场，场面一下子逆转。 寒冰和婕拉要疯狂攻击他，江皓手速飞快，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套了个大——用黑暗之冰把自己像个木乃伊似的从头裹到尾，类似于金身，没法动作且免疫任何伤害。 冻住的一瞬间，黑暗之冰炸裂，散发出阵阵寒光，对敌方造成魔法伤害并且减速。 ——而在这2.5秒内，他们的队友已经取得了优势，对面下路双双残血。 技能cd时间差不多，江皓紧跟着wq技能砸向寒冰射手，果断收掉她的人头。 婕拉血量也很低微，在盲僧配合下，也跟着收入囊中。 响亮的提示音——double kill。 对面球女这时才屁颠屁颠赶来进了场，把她黑紫色的小破球扔了一地，泰坦努力把娇小的球女挡在身后，狮子狗也回了口血—— 瓜皮战队与辣鸡战队迎来了第一波史诗级团战！！ adc霞被球女大招一套爆发带走，盲僧想踹到球女身上，却被庞大体型的泰坦挡住。 慎往前冲刺，冰女e冰爪子穿过泰坦打向球女，又用q寒冰碎片破裂后的伤害，果断猛切后排的球女。 第三道冷冰冰的提示音——triblekill。 同时，自家的辅助洛被狮子狗带走，两只秀恩爱鸟都挂掉了。 对面的上单泰坦回头一看，队友也死的差不多了，一脸懵逼，往旁边甩一个大铁钩，直接卖了，剩下狮子狗一人。 八八六总算捡了这个人头。 …… 第一波团战，四换二，ize大赚。 三个人头都落在中单冰女身上。 他们几个状态还行，又去拿了小龙，经济拉开差距。 优势一点点放大。 对面的ds大概没想到新人中单会打成这样，有些出乎意料，后面出现了好几个失误。 在大龙那里更是惨惨淡淡，被一锅端掉。 …… 第二十五分钟的时候，ize已经推上高地。 冰女的数据是6/1/2，总人头比是11:4，经济领先近6k，在打下去就虐泉了。 【所有人】ds丶punk（寒冰射手）：gg 【所有人】ds丶punk（寒冰射手）：中单新人？ 这边没人回复，江皓指间微顿，并没有打字。 他站在泉水边，也没跑过去虐泉，只活动了下手腕。 对面又打了遍：gg！！ 爱妹：“可以了，退吧。” 五个人基本上同时点了退出，并没有等待水晶爆掉的“胜利”。 这也算是战队训练赛的不成文规定，因为是在国服玩，如果打出输赢的话，战绩是能查到的，有心的对手战队就会把英雄池kda补兵经济什么的全分析一遍。 而自定义退出的话，是不会有这局战绩的，只有他们两支战队知道具体情况。 虽然ds和ize垫底，但好歹也是lspl的战队，底下还有一堆tga战队虎视眈眈。打个“gg”就是默认我们输了，心里都明白，退出就ok。 大家沉浸在刚刚那局打得很嗨的游戏中，都没怎么说话。 “打得不错。”阿蓝拍了拍江皓的肩膀。 爱妹和八八六处于有点懵状态，特别是上单爱妹，他的慎和江皓的冰女是多次合作共同切入后排秒c位的。 这一局，确实是小粉毛carry了，有点…意想不到。 不过也可能是ds战队菜得问题……或者粉毛运气好，刚好蒙对了。 dan和番茄相当开心，他们是今年第一次登上lspl的舞台，虽成绩差，但对明年信心满满。 江皓撩了下头顶那撮粉毛，勾唇一笑，转头看向陈茉。 他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透着点儿得意，还有一点点的期盼。 陈茉走过来，唇角扬起，声音温和：“还不错，继续加油。” 他心里觉得这种战队随便打打就好，但被这么夸奖肯定，还是倍儿高兴，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番茄激动地不行，搓着手对dan说：“说不定明年我们能打进世界总决赛呢。” 他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得到，微微一愣。 八八六不置可否，dan照常没什么表情，只有爱妹轻嗤一声：“你们以为我们打得都是屌丝战队啊？” “可以不听指挥瞎几把乱上运气好抢到三杀？” 江皓听出他在讥讽自己，神色陡然一变，想到刚刚那个不过如此的慎，只不屑冷哼。 赛场见啊。 眼瞅着两人又要怼上，陈茉把没收的手机还给江皓，说：“以后不要把手机带进训练室，今天就算了，以后别再带来。” 江皓这才想到微信的事情，接过手机塞回裤兜里，说：“我先去上个wc。” 陈茉点头。 男孩子很快推开门，走到卫生间。 训练室没了江皓，室内立刻像炸开了锅。 “屌丝战队真是太屌丝了，碾压局啊。” “刚刚粉毛的冰女很6啊，讲真以为他tp过来要送一波呢。” “他是运气好，屌丝太菜。” “他什么时候能把他那破id给改掉——” 今年ize在lspl赛场上真的是一直在输，被网上各种吐槽嘲讽，换掉韩国中单lu后，他们更是觉得嗝屁了，打局训练赛也随缘了，却没想到——居然是碾、压、局！！ 这简直是救命般的一根稻草，重新燃起了大家的斗志和希望。 或许……明年打不进总决赛，但能进lpl，也是很棒的啊！ tim也露出笑容，“大家这局发挥得都不错，也挺稳定，就是你们两个……” 他目光移到下路两人的脸上：“新英雄还是不行，还是得多练，两鸟配合是有很多优势的，怎么前期还会被压得那么厉害。” dan和番茄同时点头。 江皓走进卫生间，把门咔哒一声锁上，点开微信。 一条消息是前几天发的。 “阿皓你真解约了？？” 还有一条是刚刚的，“卧槽我听说你去了一个辣鸡战队，那解个屁约啊，不是跟直接去打tga一样吗。” 江皓的目光停在“辣鸡战队”四个字上，脸色微微一沉。 明明才过来不到一天多，但就是有种不许别人说不行的护短心理。 他特想回复一句：“菜你妹，有种约打。”但又想起刚刚那局训练赛，低叹口气。 一盘散沙，毫无打法可言。 客观公正地说，爱妹的意识技术确实是当中最好的。 …… 他越想越头痛，从兜里摸出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火。 大概是待得时间有点久，卫生间的门被敲了两下，一个声音传来：“粉毛哥，tim哥说要晚上请大家吃烧烤，你赶紧出来准备吧。” 江皓刚要将烟丢进马桶，听出是番茄的声音，动作猛地停住。 ——粉毛哥？ 他愣了两秒，转身对着镜子照了照，手指沾上水撩了一把粉刘海。 他这就成哥了？ 江皓颠颠地走过去，把门拉开一点点，哑着嗓子说：“行，我马上来。” 关上门，他又美滋滋地回味一遍—— 粉毛哥哎！ 他们年龄相仿，都十八·九岁，所以先前番茄对他态度挺友好的。但刚才这三个字中，不仅仅是友好，似乎还透着那么一丝丝的敬佩…… 江皓感觉自己跟个窜天猴似的要一飞冲天了，走路都哧哧哧带风。 烟抽得差不多，他把烟头顺着马桶冲了下去，两手插着裤兜，大步往训练室走。 路过门口的陈茉，江皓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朝她挤了下眼。 人太多了，要不然真想跟她聊点别的。 江皓径直走到番茄身边，斜斜地倚着他的电脑桌。 番茄：“粉毛哥。” 江皓双臂环在胸前，轻抬下巴，说：“别叫我粉毛哥。” 番茄愣了下，笑呵呵：“粉毛。” 江皓：“……” “叫我躺哥。” 一旁的dan微微扬眉，都知道他国服的奇葩id，问：“躺好了？” 江皓侧头看着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眉梢挑起，“对。” 第13章 Chapter13 一旁的dan微微扬眉，都知道他国服的奇葩id，问：“躺好了？” 江皓侧头看着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眉梢挑起，“对。” “希望你们都能躺好。” 他话一出口，就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冷冷冰冰的，像利箭一样。 番茄轻轻摇了摇头。 又要掐起来了…… dan觉得特别有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江皓转过头，迎视着那道目光的主人，伸手弹了下番茄的电脑屏幕，他本意指得是咱们拿数据来说话，却听爱妹冷冷地说：“粉毛。” “？” “敢不敢父子局？” 江皓顿了一下。 父子局指的是两人solo，输的人要叫对方爸爸。 solo虽然说一般是在中路打，但并没有具体的英雄规定，也没说只能打中单位置的solo；有些可能会专门说用同类英雄，但有些则是盲选，比的就是操作技术和对强势英雄的理解。 八八六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可以三血两塔。” 番茄听到这里，忍不住说一句：“大哥们，你们不去吃烧烤了吗？” 三血两塔也是solo的一种规则，杀三次，或拿掉对方两个塔才算赢。 跟一血一塔相比，这种solo更考验大家对装备的理解，能针对性地根据对方英雄的强弱势来出装。 “会被扣工资的吧……”番茄小声说。 爱妹一脸无所谓：“扣就扣呗，反正工资也不多。”他朝江皓看去：“来吗？粉毛？” 江皓没说什么，直接坐回电脑边。 说实话，他并不想跟爱妹solo，大家都处于一个俱乐部，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但刚刚番茄喊他一声“粉毛哥”，爱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还必须得这么solo一局。 两人果断进入游戏，队友们哗啦啦地围了过来。 “自觉点啊。”爱妹往他那边瞥一眼。 基地里电脑挨得都近，solo这种，一侧头就能看见对面选了谁，在哪儿。 江皓最终锁了劫，爱妹拿了一手小鱼人。 上单小鱼人在lpl比赛中一度火到爆炸，特别是炫彩皮肤中的金黄色那款，出镜率很高，被许多解说称为“黄金炸鱼”“自带金身的鱼”。 爱妹的小鱼人也是金灿灿的老鱼人了。 八八六笑笑：“这有看头了。” 这两英雄都是刺客型，虽然一个是ap，一个是ad，但都非常灵动，小鱼人的e蹦哒来蹦哒去，劫哥的影子也很飘逸。 陈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爱妹和江皓坐在各自电脑前，神色认真，一手紧握鼠标，一手敲击键盘，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他们两个在solo？” 番茄点头：“一言不合就solo。” 陈茉抱着手臂站在他们身后，眉头轻轻颦起。 一塔都剩了一半多的血量，0:0。 江皓察觉到陈茉在看他，背脊略微有些僵，心底还有些兴奋，像有一把熊熊的火焰，“腾——”一下，窜进了他胸口。 就是特别想让她看看，自己有多强。 不过几分钟，三级一波小消耗，他就顺利拿下了一血。 说好是三个人头，爱妹也没什么太大反应，继续游戏。 六级，小鱼人上来直接开大，一条小鱼黏在劫脚底，劫果断w到鱼人的身边，同时开出大招。 劫的大招有0.75秒不可选中，也就是说时间算准的话，可以完美躲过鲨鱼窜上来的那一咬。 鱼人经验也十足，留了一手e，立即e起来躲掉劫的大招。 两人的秒数掐得都非常精准，显然都在心里计算好对方的cd时间，也算准技能打出的伤害。 但小鱼人前期被消耗的略惨，血量偏低，扛不住劫的一套爆发。 2:0 …… 这两英雄打起来，不仅要比操作手速，还要比对对手英雄的了解程度，每次拼前都要算准对方的走位和技能cd。 实在是考验预判。 番茄作为看客，都看得有点累了，伸手揉了揉后脖子。 现在爱妹的形势不太好，劫已经快做出饮魔刀，小鱼人才出了沙漏的小件，等饮魔刀成型后，会更难打。 如果真按两塔算赢的话，劫的推塔能力也是比小鱼人好许多的。 可江皓就不愿推塔，就是要拿下最后一、个、人、头。 陈茉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面无表情：“再给你们半分钟。” 半分钟后，继续白热化状态，小鱼人想再发育发育，把金身做出来再拼一波，而劫并没这个打算，眼瞅着要越二塔强干了。 训练室里有些燥热，爱妹的额头上冒出大滴汗水。 江皓照旧那样，唇角微勾，吊儿郎当的，跟平常单排没区别。 陈茉沉默几秒，又看了下时间，干脆利落地拔掉了网线。 这一拔，短暂的网络延迟后，游戏画面上端出现“等待重新连接”的几个字。 看客们顿时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江皓却很烦，他好不容易在塔下抓住这条黄金炸鱼，差一点点就能单杀掉了。 可惜啊可惜啊。 爱妹侧头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屁股，直接走人。 气氛有一点点微妙。 毕竟大家都不是瞎子，哪边有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好半天，番茄揉了揉肚子，说：“终于打完了，吃饭了吃饭了——” 八八六也把电脑退回桌面，“走吧。” …… 一行人都闭口不提刚刚solo的情况，浩浩荡荡地从临溪美墅往外走，直奔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是韩式的那种烧烤，中间一个冒着热气滋滋滋的电磁炉，桌上堆满装着五花肉的碟子，还有一大篮子新鲜生菜。 江皓跟陈茉分开坐，一头一个，隔桌相望。好几次他都抬头看向她，陈茉只淡淡地瞥他一眼，也没什么太多回应。 男孩子想到刚才就有些小得意，头顶上的粉毛都往上翘了不少，可见陈茉一直不搭理自己，又有些小失落，拿筷子夹起五花肉，卷进生菜里，一大口吞下去。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解。 ——为什么进了基地，她反而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想不通。 陈茉其实并不太喜欢这种聚餐，但不去的话，又实在不太好。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微微侧着头，偶尔八八六他们说到什么热闹之处，也会仔细听一听。 还没吃到一半，陈茉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两个字，轻轻皱起眉，独自走到烧烤店门外，揉了揉额头，才接起来：“妈。” 母亲的语气里透着关心和焦急，“茉茉，上次陈阿姨给你介绍那小伙子，怎么样啊见了没有？” 陈茉想起昨天的那个电话，自己给推脱到了明天晚上，实话实说：“明天见。” “那孩子听说是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人长得也很斯文，我跟你说茉茉，你年纪现在也不小了，一定要好好把握。对了，还有你这个工作吧……你准备什么时候换掉？” 那边唠叨了半天，陈茉听得有点无语，“我工作挺好的。” “好？！”声音简直要从听筒里爆出来，分贝高的吓人：“跟一群半大的打游戏的小伙子成天住在一起，这叫好？！现在也真是奇怪了，打游戏都要打得这么热闹，又比赛又上电视的，也就你们小年轻当一回事儿。” “一会儿说我年纪不小了，一会儿又说我是小年轻。”陈茉听了只觉得好笑，也深知在这个问题上无法跟母亲沟通，简单道：“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会见的。” 又听母亲絮絮叨叨几句，这才把电话挂掉。 夏天傍晚的风透有凉意，卷着花香，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陈茉深吸了口气，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茉茉？” 陈茉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微微一愣。 那声音很哑，还带着感冒后的鼻音，似笑非笑。 “你吃完了？”她转过身，低声问。 江皓一见她走出门就立马跟了过来，想问问她怎么就这么冷漠，结果看见她站在门口讲电话。 对方声音还大的吓人。 他清晰听到了“茉茉”两个字，而后来听她的回答，猜测估计是要被逼着去见什么人。 ……相亲？ 江皓觉得有点无法理解——她这么漂亮这么年轻，相什么亲。 这不是有现成的么。 “茉茉。”他又叫了一遍，总觉得这么叫她，特别有意思，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每个字都有一种奇异的温柔。 陈茉拢了下头发，显然不想和他在外面多待，淡声道：“叫我陈茉就行。” 她径直往烧烤店里走，“赶紧回去吧。” 还没走几步，陈茉就被男孩子整个儿挡住。 他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唇轻抿着，左耳上戴了一颗小小的银色耳钉。 那缕粉毛在路灯下尤其耀眼，他微微眯起眼，压低声问：“你是要去相亲么？” 陈茉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要绕过他。 男孩子腿很长，往一侧移了几步，轻易挡住她的去路。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你别去。” “我做你的男朋友啊。” 第14章 Chapter14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你别去。” “我做你的男朋友啊。” 陈茉一顿，皱起眉头，仔细盯了他几秒。 男孩子长得实在精致，眼尾细长，瞳仁乌黑，还隐隐透有笑意。 江皓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又开始轻微发烫。他手指绷紧，只庆幸此刻的天是暗的，红的应该不太明显。 好半天，陈茉终于开口，语调很慢，像在思索，“男朋友？” “对啊。”他立刻回应，眼底泛着光。 “男朋友…” 她又轻声重复一遍，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唇角翘起，慢慢的，笑容扩散开来，发出清脆的笑声——像夏风吹过的清甜茉莉，一笑，夜都变得甜了。 陈茉将食指搭在鼻尖，轻轻侧过头，涂着橘粉色唇彩的嘴唇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江皓望着她的笑，有些怔住。 大老婆原来是这么笑的。 他想起手机里私藏的她的cos照片，厄运小姐冷艳而高傲，自然不会有笑的表情；至于平日里的陈茉，虽然脸上常常挂着微笑，却总是很浅，只是处于一种礼貌，并不是真的在笑。 看着她这样的笑，江皓心里特别高兴，也跟着笑起来。 好半天，陈茉才敛住笑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好好吃饭吧”，转身走进烧烤店。 江皓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些愣。 他并没心急火燎地跟上去，而是反常的、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长得好看，打小就要不少女孩子追他，但他实在不太感冒，所以也没有任何类似的经验，听陈茉这么说，难免有些懵圈。 陈茉冲他笑了半天，最后只让他“好好吃饭”，那么…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有同意…… 烧烤店一整侧墙壁都是玻璃的，江皓转过头，能大概看到里面的情况。 他们一小堆人坐在最角落的沙发，她刚一走过去，tim就立即起身，殷勤地给她让开位置。 陈茉朝他们几个抱歉地笑了笑，坐下来，把手机放在桌边。 屋内挂着几盏明亮的灯，衬得她的肤色很白，近乎呈一种象牙色，眼睛水灵灵的，鼻梁秀挺，明艳动人。 江皓心里一动，往里走去，把玻璃门当镜子照了下，又伸手理了下粉刘海，吹一声儿口哨。想想也是，自己长得这么帅，技术又好，哪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对对对，她一定是太害羞了。 江皓走到桌子边，朝tim摆了下手，“让一让。” 他本来的位置在最左侧，陈茉在最右侧，这么一摆手，tim没反应过来。 “番茄，往那边挤一点。”江皓说。 番茄无所谓，往里靠了靠，dan、八八六和阿蓝紧跟着挪窝，爱妹处于打击中，非常机械地移动，只剩下tim没动。 “提莫大哥别杵这儿隐形了。”江皓说完，见他还没反应，有点不耐烦，干脆挤了过去，一屁股坐在陈茉和tim的中间。 tim深吸一口气，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发作。 陈茉抬眸，“你又干什么？” “你想吃什么？”他声音还很哑，说：“你不是让我回来好好吃饭么，我好好吃饭，你也要好好吃饭。” 江皓说得一本正经，理所当然。他夹起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蘸了下酱，卷进生菜里，递过去。 陈茉没接，只觉得无语。 她心里只把他当作中二的小弟弟，没成年的那种，刚才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好好吃饭吧”。 江皓却没管，把肉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趁热吃。” 见她不动，他也没所谓，开了一罐冰凉的啤酒，仰着脖子灌一大口。 …… 番茄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继续埋头吃饭。 反正凭粉毛哥塑料段位的撩妹手法，肯定是没有戏的。 茉姐在电竞圈也是女神级别了，从最初的赏金猎人cos出得名，后来参加chinajoy，还在一个女队待过很久，人气挺高，还获封什么“宅男杀手”“最美电竞圈长腿御姐”。 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退隐江湖了，来到ize开始管理层的工作。 而据番茄他们所知，茉姐最红的时候，tim也是当时的一线打野，大概就是当年的迷弟之一，退役后就跟了过来。 总之，粉毛哥还是太嫩了，除了脸皮厚得像城墙以外……哪方面都不太行。 ** 晚上，队员们都熬夜打游戏熬惯了，睡得很晚，陈茉也会跟着在训练室等待。她坐在最靠墙的位置，支着下巴，电脑屏幕上是最近的msi比赛精彩回放。 看了一会儿，她揉了揉眉心，抬头朝几个队员们看去。 可能是时间太晚了，训练室比较安静，能清楚听到空调和机箱运行的嗡嗡声，以及大家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响。 dan和番茄在继续练习新英雄，偶尔会小声地沟通，其它人都在单排上分，也不怎么说话。 爱妹整个人还处于机械状态，机械地打开一局排位，机械地选择英雄，机械地进入游戏，机械地送走第一个人头…… 陈茉有点看不下去，想想今天的情况，也觉得太过残忍。她又看了一会儿，见爱妹再一次挂掉，也不知道到底送了多少个人头，心底叹口气，决定站起来跟他单独聊一聊。 她刚一起身，就看到江皓也猛地站了起来——他那局游戏结束好一会儿了，刚才一直排不到人，就往旁边的电脑看了一眼。 结果，越看越郁闷。 江皓再坐不住，直接朝爱妹那里走去，摁住他按鼠标的手。 爱妹没搭理，照旧机械地qwerqwedf，画面变灰白，惨兮兮地又送一个头。 江皓扬起浓黑的眉毛，把爱妹桌子上的键盘往旁边一拽，线都快拉出来。 爱妹抬头，声音冷到冰点：“你干什么？” 他压低声音：“跟我出来。” “没看见老子在rank吗。” “都这样了还打个屁。” 江皓转头环视了一圈，其他队员虽然也注意这边，但都在游戏中，只好冲tim说：“提莫大哥帮个忙，让他的……”他瞄一眼电脑屏幕，依然用的是小鱼人，“让他的黄金炸鱼值点钱，别白送。” 江皓见爱妹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跟老子出来。” 男孩子力气很大，把圆滚滚的爱妹直接拖到外头。 临走前，江皓回头看了一眼陈茉，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这破事儿。 江皓一直把爱妹拖到院子里，两个人紧挨着墙站着。 爱妹懒得开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江皓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从中抽出两根，将其中一根递了过去。 爱妹没接，全当作没看见。 江皓见他不要，便将递给他的香烟随手别在耳后，点上自己的那根，叼在嘴里抽了两口，嘲弄道：“这么玩不起还打个屁职业。” 爱妹说：“老子还没输呢。” “煮熟的鸭子嘴还挺硬。”江皓轻嗤一声，“再来一百局你也打不过。” 听到这话，爱妹脸色涨得通红，暗暗攥紧拳头。 “怎么？还想动手？”江皓冷笑，扭了下脖子，两手握成拳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动手你也不是个儿。” 爱妹的眼神已经近乎愤怒了。 江皓的神情却愈发不屑，“说句实话，你打不过老子也是正常。老子可是电竞界的一颗新星，赛场的一匹黑马，你懂不？你这岁数赶紧滚回家开个淘宝店娶媳妇生娃吧，还能蹭情怀干个几年。” “老么咔嚓的。”江皓盯着他的手腕和手指，讥讽一笑。 爱妹听不懂江皓这个古怪的形容词，但能明白是在骂他老，手速现在跟不上了。 他再忍不下去，直接一拳猛砸了过去，“我□□妈！” 江皓身体下意识向后一倾，虽然脸上挨了下打，但也没觉得多痛。 别在他耳后的烟掉了下来。 他将手中的烟深吸两口，扔在地上，用脚尖将烟头撵灭，又弯下腰，捡起刚刚的那根，用手轻拍了下灰尘，重新别再耳后，朝爱妹走去。 爱妹以为江皓要过来还手，已经做好准备，却没想到——他竟停到了自己身旁，唇角微勾。 爱妹愣住，有点没反应过来。 气氛没刚刚那么冷肃。 院子里是出奇的安静，能听到蝉鸣蛙叫，也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片刻，江皓竟又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动作很重。 “我记得你s5可不是这样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还带了一点儿叹息。 “那个把四个人一下拍到墙上的老纳尔，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 爱妹完全愣住，万万没想到这个小粉毛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s5。 纳尔。 江皓看他没有任何反应，呆呆地站在那里，便接着往下说：“我看过你当年的那几局比赛，也记得你们队当时那个不肯保上的打法。” “给ad让路，换线到下，一个人顶住巨压，到后期处弱势中参团先手……” “却打出了教科书范本一样的纳尔。” 爱妹抿紧嘴唇，眉毛皱起，没说话。 他胖胖的身子有轻微的晃动，好像也想起什么。 …… 曾经的辉煌，又落寞，再之后是收拾行囊，决绝的新选择。 江皓摇了摇头，斜斜地倚靠着墙，把耳后的烟拿下来，放在手中玩弄着。 “怒气值够了吗。” 他嗓子本就不适，说这么多，更是火辣辣的疼，近乎是嘶哑了， “至少再打几场胜仗，等老子带你打进世界总决赛。” 爱妹听了，唇角一抬，像是嘲讽他的自大，又像是在自嘲，依旧没有说话，站在原地。 江皓低低地叹口气，侧过身，再没有看他一眼，径直往客厅里走。 他走到门边，嘎吱一声把门拉开，还没进去，忽而又听到爱妹喊他的名字，“江皓。” “还有什么事？” 爱妹动了下嘴唇，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他站在大门打开后的一道阴影里，有些模糊，脸上看不清具体表情。 院子里更静，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下次想再solo，随时奉陪。” 江皓说完，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就在爱妹还没缓过神的时候，大门突然又被重新打开。 男孩子将头探了出来，露出那一撮粉不啦唧的毛，语调变回先前的懒散和不屑：“不过说实话，再打一百局你也是赢不了我的。” 第15章 Chapter15 陈茉在训练室等了一会儿，还是放心不下两个脾气火爆的大男孩，往院子里走去。 等她到的时候，刚刚好看到江皓挨打的那幕——爱妹拳头砸向他的脸颊，发出重重声响，他整个人往后仰倒，又迅速靠墙站住。 陈茉立刻就要上前劝架——凭她对江皓这几日来嚣张性格的理解，必然是要狠狠讨回来的。 结果，后面的发展大大超出她的预料。 那些对话，她也大致都听到了。 院子里没有亮灯，借着室内窗户透出的白光，清清浅浅的，将两个人的身影一点点勾勒出来。 一胖一瘦，一矮一高。 陈茉有短暂的愣神，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江皓。 平日里那张扬的、不可一世的微笑脸下，像是另外一个崭新的男孩。 或者说…男人。 她又看了看，这才放心地往屋里走去。 几秒后，她听到他拉动门的声响，和那句玩味的“赢不了我”。 江皓是一个人回的训练室，爱妹没跟着回来，照旧站在外面吹冷风。 此刻爱妹的电脑上，小鱼人那一局游戏居然到最后赢了，屏幕中间是大大的“胜利”两个字。 tim从宽大的座椅上站起来，问江皓：“爱妹人呢。” “思考人生。” 江皓低着头，坐回自己电脑前，手支起下巴，懒洋洋地回答。 八八六他们一听，就要跟出去看看，被陈茉伸手拦住，“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她语音刚落，就见江皓转身，朝她歪了下嘴。 屋内的灯光很亮，他又一直低着头，陈茉这才看清他的脸，左脸颊那边高高肿了起来。 那一拳看来是真挺重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皓用手指轻触碰了一下那里。 ——哎哟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痛，呲牙咧嘴，俊俏的小脸都变了型，头上的毛也根根竖立起来，像一头粉色的狮子。 一瞬间，原形毕露。 陈茉摇了摇头。 ** 凌晨一点半，陈茉回到房间，简单地洗了个热水澡，对着镜子拿吹风机把头发一点点吹干。 吹风机的声响不小，卫生间的门又是紧闭的，完全没有听到敲门声。 江皓不知道她到底睡了没。 他又敲了两下，整个人像一只壁虎般趴在门边，仔细去听里面的声响。 有声音哎，她没睡！ 江皓耐心地等那声音消失，斜倚在墙边，一手插着裤兜，将脸微微转开，露出没挨打的那一侧。 然后，他伸手敲了敲门。 自认为姿态潇洒。 那扇门终于开了，空气中飘过沐浴后的淡淡香气，清新淡雅。 陈茉站在门边，深棕色的发梢还有点湿，柔柔软软地垂在胸前，一张白皙干净的素颜。 江皓看得有些无法呼吸。 她基本上每天都是带妆的，妆后的她妩媚明艳，五官立体，找不到丝毫破绽，却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而现在的她，穿一身白色的宽松睡衣，下摆上缀有细小的浅色花纹，感觉很温柔。 睡衣不长，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两条长而纤细的腿。 “怎么了。” “你这里有消肿药什么的吗？”他的目光不知道该看哪里，刚刚的气焰消了大半，指下自己的脸。 好像更肿了。 “没有。” 她想了想，朝走廊那边的房间看去，说：“八八六那边应该有，你去问问吧。” 江皓点头，“哦。” 只一个字，却藏不住的失望。 他转过身，声音哑哑的，“那你早点休息。” “你等会儿。”她又说。 江皓穿着一双人字拖，走起来路来啪嗒啪嗒作响，听到她的声音，陡然停住脚步。 他心里一喜，脸上却没啥表情。 “稍等我一下。”她往房间里走。 江皓站在门边，看见她微微俯下身，拉开床头柜，找出一盒白色的药。 随之她的动作，那宽松的睡衣愈发往上，皮肤白嫩细滑，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花边。 好像是黑色，蕾丝。 特别性感。 只一瞬间，江皓喉结一动，身上燥热无比。 陈茉并没察觉，把那盒药递给他。 他满脑子还都是那一小片诱人的蕾丝，随口问：“这个要怎么抹？” 她一顿，“…这是胶囊。” “胶囊啊。”他接过来，笑说：“对对对，那胶囊的话一天要抹几次？” “这是感冒胶囊。”陈茉深觉头痛，点了下药盒上的几个字，“你不是有点感冒嗓子疼么，记得吃药。” 陈茉说到这里，心里有些愧疚。 他先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塘，来了ize后又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当真是倒霉至极。 “啊。”男孩子愣了下，把药盒拿在手中，捏了捏。 “好了。”陈茉说：“早点休息吧。” 江皓拿着药还有些晕乎，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让他吃药！！ 她在关心他！ 江皓近乎是迅速的，将背脊挺直，步调一变，微侧过脸，修长的手指撩了下刘海，说：“茉茉。” 他勾唇，又邪魅一笑，“谢了！” 陈茉：“……” 看着他一跳一跳的兴奋背影，这孩子……莫不是有精神分裂？ 十分钟后。 她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男孩子出现在门外，手里从刚刚的药盒换成一支消肿药膏，眨眨眼：“可以帮我抹一下么？” 见她没说话，他又瞎编个理由： “我屋里没有镜子。” 陈茉点了点头，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面小镜子递给他。 江皓：“……” “这镜子太小了，照不下我这张英俊的大脸。” “还是你帮我抹吧。” 陈茉颦眉：“我还有事。” “有事？”他挑眉，忽而伸出一只手臂，撑住墙，往屋内瞥了一眼，“你该不会是在怕我吧？” 大概是他半边脸肿起的缘故，陈茉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逗。 想到他对爱妹说的那番话，她也有些于心不忍，沉吟几秒，最后说：“行，进来吧。” 江皓心里这才松口气，立刻走进去。 她的房间跟他自己的差不多，家具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但很干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江皓的目光停留在她桌子上打开的笔记本，问：“你在看视频？” “嗯。”陈茉指了指椅子，“坐那边吧。” 江皓坐下，又看向屏幕，是游戏画面的定格，“前年的夏季赛？爱妹的？” “对。” “我可以看吗？” “你不抹药了？” “一边看一边抹，行吗。”他伸手按了空格，游戏继续。 男解说的声音传来，应该是打到一半，很快就是赛点，语调拔高，愈发激动。 江皓皱眉，把声音又调小一点，自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前年大小龙重做，小龙从经济经验奖励变成了buff，大龙buff也没了恢复能力。” “所以喜欢拿这样的阵营，而且流行换线打法，上单拿得都是后期英雄，拼命拖后期，翻盘局不少，大树、冰女、纳尔什么的特受欢迎。” 陈茉笑了笑。 江皓像受到夸奖一样，继续往下分析，“去年又有版本改动，提高了前几年adc的低迷地位，不少英雄重做，大嘴的攻速也……” “江皓。”她打断喋喋不休的他。 “嗯？” “你不当主播真是可惜了。” 江皓一顿，这才住了嘴，想到自己的真正目的，仰起脸，“你抹吧。” 陈茉把旁边的台灯拧得更亮一些，低头看他。 因为常熬夜，男孩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一侧脸颊高高肿起。 他的睫毛很长，瞳孔乌黑，也这么直直地望向她。 几秒后，他又垂下眼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发热。 “你轻点儿。”江皓说。 第16章 Chapter16 “你轻点儿。”江皓说。 陈茉在床边坐下，离他的椅子很近，刚刚好对着他的脸。 她在棉签上挤出一点药膏，往他的左侧脸颊擦拭。 “啊痛痛痛——” 江皓忍不住叫，差点要跳起来——真的疼，本来被打了就是红肿一片，还这么被棉签碰着，脸都要烂了。 陈茉指间一顿，“你刚刚跟爱妹不是挺厉害的么，这么点伤痛什么痛。” 江皓撇了下嘴，“我就是想你温柔点。”他小声嘟囔一句，两腿分开，双臂环在胸前。 “那别乱动。”陈茉说。 江皓没再动，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动作轻柔了许多，小心翼翼地拿药膏涂抹在他的脸上。 凉丝丝的，因为轻，倒没那么疼了。 她一靠过来，江皓就能闻到她洗完澡后沐浴液的香味，也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 他抿起唇，浑身僵硬，一句话都没说。 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脑海里飘过那片蕾丝，鼻间萦绕她的气息，还有她温热的呼吸……甚至，他现在只要伸臂一搂，她说不定就能坐进他的怀中。 他内心挣扎了几秒，越来越热，额头都冒出一圈汗珠。 江皓刚要伸手，陈茉也放下了棉签，说：“好了。” 他低低地应一声，却没动，微转过头，看向电脑屏幕。 “回去睡觉吧。”她站起来，将药膏拧上，又把棉签扔进门后的垃圾桶。 “我能不能看完这局再走？”江皓认认真真地望向屏幕，小声问。 “回去看。” “我电脑太卡了。”他眼睛眨了下，声音闷闷的，“很快了，估计也就再十来分钟。” 他又问： “难道你不看完吗？” 陈茉想了想，确实也打算看完这局再睡觉。 “那你安静一点。”她嘱咐一句，知道男孩子特别喜欢嘚啵嘚啵。 江皓一笑，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和她的床尾挨得更近，像是并肩坐在一起。 他好几次想开口吐槽或者聊什么，却都忍下去，只抓了把头发。 其实这局江皓看过很多遍了，非常典型的逆风翻盘局，前期多次被压，经济完全不能比，但最后团起来节奏特别好，一波抢下了大龙，直接推入高地。 很多野区眼位的细节、先手开团的位置，他都记得。 他纯粹是想跟陈茉多呆一会儿。 有她的地方，空气都充满了花香。 一局结束，陈茉把笔记本电脑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江皓不想就这么离开，可又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最后竟硬生生憋出一句：“那个…一直也没问，你是什么段位？” 江皓满脑子真的都是lol。 问完，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陈茉上次问过他“那活儿”是不是王者的水平。 他是针对游戏问的，但一说出口，就不自觉联想到那天，竟有一种色·情的含义…… 特别是在这种香香的闺房里，她还刚洗完澡，穿着漂亮的睡衣…… 江皓裤子又快爆炸了，小脸通红通红，却死死苦撑。 陈茉倒很平静，“钻一。” “那我带你上分。”他说：“我等着掉到大师，或者拿个小号。” 见她不说话了，江皓又说：“我真是王者。” 陈茉看他用手扯了下衣领，浑身燥热的模样，也联想到那句调侃。 “…不是指那儿。” 他见她目光古怪，着急解释，解释完却觉得更不对，说：“当然那里也是！” ……算了，江皓放弃了。 已经无法阻止某一处的敬礼。 他吸了口气，眉毛扬起，决定力挽狂澜，直接了当地说：“其实老子哪里都是王者！” 陈茉再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气氛虽然尴尬，但暧昧又火热，像点着了一把火。 好半天，陈茉才说：“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皓愣了下，“那你也早点睡。” 陈茉点头。 “稍微开点窗。” 顿了顿，他强行镇定地走到床边，拉开一道缝隙，怕进蚊子，又把纱窗推回来，“要透点新鲜空气。” “嗯。” 他走到门边，哑声说：“那晚安。” 男孩子穿着宽宽松松的黑色t恤、休闲裤，身后是走廊昏黄壁灯落下的光，人很高，腿很长。 见她看他，他心里发紧，重复一句：“晚安。” “晚安。” 江皓把门关好后，整个人倚靠着那扇门，足足平静了三秒，长舒了口气。 他刚要转身，就看到tim和爱妹正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怕吵到人，他们俩脚步声说话声都很轻，隐约间，江皓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爱妹和tim看到他，也是一愣。 tim望向他身后倚靠着的——陈茉的房门，眼神中带了点狐疑。 爱妹啥都没说，照旧低着头。 江皓神色不变，也不躲开，侧过身大摇大摆地倚着门。 等他们走后，他才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扑到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说还是肿的，但真没那么疼了。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到那几张珍藏多年的cos照片。 江皓先是盯着她明艳的脸庞，继而慢慢看向她形状美好的胸脯、有马甲线的小腹、修长白嫩的腿…… 他把上衣猛地脱掉，还是觉得热。 江皓的目光缓缓落到一面的墙上。 她就在对面。好近。 …… 第二天中午，tim在训练室墙上贴了张白色的a4纸。 八八六好奇地凑过去：“这是啥？” 番茄：“奇葩的新规定……” “太凶残了，绝对哔了狗了。” 江皓走到墙边，一条条看下去，越看越头痛，郁闷地抓了把粉毛。 完全是不平等条约： 1、训练时间禁止使用手机，违者扣2分。 2、严禁在训练室抽烟，违者扣2分。 3、每日训练任务为十五盘游戏，训练赛bo3算三盘，完不成扣3分。 …… 10、严禁任何消极行为，严禁队内成员进行父子局、恩怨局、辱骂斗殴等等。违者扣12分。 11、严禁训练结束后影响他人休息！！！违者扣12分。 这条是红色字体，放大了一倍。 江皓勾了下唇，下面还有： 该月扣满6分，工资扣20%；扣满12分，工资扣40%，以此类推。 “粉毛哥，条条都针对你啊。”番茄笑说，见他面色不善，又改口：“哦，不对，是躺哥。” 江皓嗤了一声，目光落到最下面的一行加粗大字——“我们的目标是lpl。” 他摇摇头，也没管别的，径直走到陈茉身边，敲下她的桌子，“有没有黑水笔？” “干什么？” 江皓朝那边瞥了一眼，从她手中接过水笔，打开盖子，走到墙边，稍微俯下身，“唰——”一下把lpl三个字划掉。 他的字丑得极有个性，一撇一捺都特别使劲，飞扬跋扈，将lpl硬生生改成“s8世界总决赛”。 写完，江皓满意地看了看，又伸手弹了下纸，将水笔盖子合上，扔回去。 番茄和dan盯着那行字，“s8世界总决赛？” 江皓点头，神色格外认真：“对，明年我们必须拿到lspl的冠军，才能顺利晋级lpl，然后春夏季赛上好好发挥，争取能拿到总积分的第一名，当一号种子；如果拿不到……” “停停停！”八八六打断他的痴人说梦。 “总积分第一名，你知道有多少支队伍么？” 他这话是反问，代表着不可能。 江皓却仔细想了下，又拿过那支水笔，把今年lpl战队的名字依次写上一一yqr、eo、sp、nde…… 他写到nde的时候，指间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爱妹。 爱妹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眉毛扬起，眸中透着明亮的火光。 江皓盯着那三个字母，也小声地念了一遍，手指用力攥紧了黑水笔，唇角勾起。 nde电子竞技俱乐部。 号称lpl的兵工厂。 …… 下午的训练出奇和谐，又有lspl的战队过来约训练赛，虽说上次和ds战队的游戏数据没曝出，但他们家来新中单的消息也传了出去，约打得战队挺多。 这次是bo3，打得是今年从tga升上来的队伍，五个纯新人，但成绩挺亮眼。 陈茉看了下表，五点零五，又看了看几个男孩子，正在进行第二盘的ban/pick。 她刚站起来，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陈茉看着联系人，头痛地皱眉，接起。 那端心急火燎的，声音很大： “茉茉你今天跟人家小赵约好了是不是？我跟你说第一次见面可千万别迟到，现在可是堵车高峰……” 陈茉无奈，跟正在分析阵容的tim简单比了个手势，就拎着包往外走。 江皓打游戏向来专注，等他选完英雄进入等待画面，一回头，才发现陈茉不见了。 他愣了好几秒，又看了看时间，好像快到饭点了。 她居然真的去相亲了？！！ 第17章 Chapter17 正是下班高峰，路上堵车严重，约的是五点四十，陈茉到达艾纳西餐厅时，已经晚了十分钟。 她是从基地里赶来的，穿一件小圆领的白色上衣，袖口一圈细密荷叶边，窄窄的黑色针织裙，一双尖头细高跟，头发发梢微卷，柔软地垂在肩上。 赵川坐在窗前的位置，等她好一会儿了。因为对方迟到，心里有轻微的不快，低着头玩手机。 他先前从介绍人那里也大致知道她的情况——学历尚可，据说还是网红，现在在竞技俱乐部当经理，收入也可以。 如果是平日，他对这样的姑娘挺感兴趣的，但相亲这种奔着结婚目的去的，就算了吧——网上的照片固然是很漂亮，估计也是妆后或者ps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但介绍人是长辈，出于礼貌，赵川还是无奈地要和陈茉见一面。 他又低头看了眼时间，眉头皱得更紧，一抬眼，见到路边停了辆大众车，车门打开，一个身材修长的美女跳了下来。 赵川不由愣了下，美女颇有些眼熟，依稀就是他照片上见过的那个，甚至……更好看，气质很冷艳，很独特。 他用手理了理头发，开始后悔没有在家里洗个澡、喷点古龙水再出门了。 陈茉并不认识赵先生，先前的照片也是打眼一看，斯文俊郎，人长得确实还不错。 她一走进西餐厅，明显感觉到靠窗的座位有道灼热的目光朝她投来。 “陈小姐吗，这边，我是赵川。”男人站起来，个头挺高，一身黑色的笔挺西装，朝她微笑着走来。 陈茉礼貌地笑了笑，坐到他对面，男人长相身材和照片上差不多，只是……稍微油腻了些。 那种感觉具体也说不出来，就是令人不舒服，打量她时，眼底都闪过精明的光。 “实在是很抱歉，今天路上堵车，来得晚了。” 赵川微微一笑，“没关系，现在处于下班高峰，路上确实是很堵。”他又将菜单一转，朝她递了过去，“再说了，美女都有迟到的权利。” 陈茉大致翻了翻，又将菜单还给他，礼貌道：“你点吧，我以前没来过这里。” 赵川也没再客气，要了几道这里的推荐菜，又给她特意点了一杯莓果红茶，对服务员叮嘱一声：“要温热的，但不要太烫。”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陈茉没什么反应，照旧微笑，脸都有些僵。 很快，菜便上齐了。 赵川想到她是网红，并没拿起旁边的叉子，而是一脸很懂的样子，低声问陈茉：“你要不要先拍个照什么的？要拗什么造型，我可以帮你拍。” 他一边说，一边把莓果红茶往前摆了摆。 陈茉这才注意到，那杯茶的颜值颇高，细长的玻璃杯，两个色过度，杯壁上还插了一个清新的柠檬。 陈茉：“……” ** 另外一边，江皓简直快炸掉了，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脸色铁青。 没办法，这局训练赛已经开始，他一想到大老婆要去相亲，整个人急得要命，还必须要集中注意力认真打。 八八六已经不太敢跟他说话了，一开始三分钟他到中路抓了一波，结果差点送上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江皓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十分不爽。 他这局拿的是冰晶凤凰，前期打出小优势，后期也没浪，始终稳稳定定地打团。 凤凰的大招是持续伤害，只要有法力值，大招可以一直释放，aoe伤害非常客观。 而这局的爱妹简直如有神助，拿了一个扭曲树精，大树这个版本重做后加强了不少，大招发生改动，会出现一大片荆棘墙，将敌人缠绕起来。 江皓紧接一个冰墙，封住对面后路，放r，一大片冰川风暴出现在敌人脚底，持续的ap伤害非常疼。 他手指飞快，又接上e，打出了双倍伤害，对面的脆皮血量迅速下降。 在三十分钟的大龙区域，五人配合，打出了一波团灭，借着大龙的优势，一波推上了高地，ad和辅助去拔上路水晶，剩下三个人堵在中路防御塔下。 冰墙隔开，将对面的c位完美分割到后方。 江皓又一次拿到三杀，推掉塔后，冰晶凤凰扑闪着翅膀，毫不犹豫地往门牙塔飞去。 番茄问： “粉毛哥是不是要拿五杀？” 八八六狂标注上路塔下的辅助和上单，“这里这里。” dan的内心：想抢五杀…… 但凤凰冲的有些急，被门牙塔狠狠打了一下，往后一撤，对面上单直接开他。 凤凰的被动处于冷却中，幸好江皓手速快，迅速摁了金身保住条小命。 江皓很头痛：“番茄——” 番茄：“看圈。” 江皓留了手闪现，金身一结束，就往左闪现，救赎的圈圈出现在下面，恢复一些血量。 凤凰在原地扑腾两下，眼看dan要秒死了对面，赶紧拿技能疯狂砸过去。 终于—— quadruple kill。 又在泉水边开大， pentakill！ 拿了五杀，江皓才感觉内心的不爽少了一些。 他们是bo3，已经连赢了两局。 对面是新人，心态倒很好，打了个gg就利落地退掉了。 现在还不到六点，训练室的新规定是不让用手机，他只能跑到卫生间，给陈茉打电话。 江皓盯着手机屏幕上“陈茉”两个字，挠了挠头。 那端铃声响了许久，才接起来。 “怎么了江皓？” 江皓听到她淡淡的声音，竟愣了几秒。 但很快，他又想到两人昨天在房间里看游戏视频，气氛温馨又暧昧，底气足了些。 “你在干什么？”他直接问。 “我在外面有事儿。” “什么事？”他语调拔高，带有轻微不满：“相亲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茉微微一愣：“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我是你男朋友！你不和我说和谁说！！” 陈茉似乎被他逗乐了： “…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 “……” 江皓的心里像有一只小兽，疯狂地抓着他，特别不爽。 见他半天不说话，陈茉以为他又犯了事儿，说：“你好好训练，别再和别人吵架。” “……”江皓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简直想把手机摔掉。 几秒后，他还是没憋住，手指用力握紧手机，问：“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那边语气更冲。 陈茉顿了一下，“这边离我家很近，我今天可能回家住。” “回家住？！”他一听她不回来，更是急躁得冒火。 “对。” 江皓低下头，咬紧嘴唇。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他忽而又拔高了声音，冲那端说：“我真就不行？” 他说完，才听到手机里已经是冰冷的“嘀嘀嘀——”声。 江皓暗骂一声，头痛无比。 这声音……简直比他听过的“ace”和“shut down”都扎心。 好半天，江皓才反应过来，颓然地走到洗手台边，拧开水龙头，心烦意乱地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晶莹的水珠从他粉色刘海上淌下，他摸了摸湿漉漉的那缕毛，忽然间又怔住了，呆呆地望向镜子。 大老婆刚刚说啥来着—— 那家餐厅离她家很近？！ 他神色微变，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迅速拉开门，朝训练室冲去。 “——提莫大哥！！” ** 陈茉挂掉电话，坐回赵川对面的座位上。 “工作上的事情？” 陈茉轻轻点头。 “一定很辛苦吧？”赵川体贴地问：“我听阿姨说，你天天要和一群小男孩打交道。” “不算辛苦，他们都很努力。”陈茉客观地说。 赵川理解地笑了笑，眼睛瞄一眼桌边自己的手机。 刚刚她出去打电话，他忍不住在百度上输入“陈茉”两个字，仔细搜索一遍。 “打算什么时候换工作啊？” “没有打算换。” 赵川愣了几秒，笑呵呵地拿刀叉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气氛有些僵。 陈茉想到江皓小火炮似的噼里啪啦一堆话，头有点疼，也没有继续聊天的想法。 当然，对这个赵先生更没有想法。 但赵川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耐，面前的女人笑容依旧温和，姿态优雅得体。 他又聊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情，陈茉听出某些地方有吹嘘成分，但仍一直回以礼貌微笑。 一顿饭结束，两人往餐厅外走，赵川忽而将手环过她的肩膀，唇角含笑，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陈茉一顿，自然听出最后两个字的含义，笑容渐冷。 她果断拉开车门，也没再看男人一眼，拧开火，握紧方向盘。 晚上的风很凉，她把车窗摇下来一点，长舒了一口气。 这家餐厅离她家确实不远，仅有十多分钟的路程。 车子刚一拐弯，陈茉就看见一抹高高瘦瘦的身影，不由愣住了—— 男孩子斜斜地倚着墙，指间夹有一支香烟，偶尔放在嘴边抽一口，火星微亮。 昏黄的路灯下，他头上的那缕粉毛特别耀眼，脸色苍白，薄唇轻抿，神色似乎有些……忧郁。 确实是忧郁。 陈茉也很吃惊，好像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第18章 Chapter18 确实是忧郁。 陈茉也很吃惊，好像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与他那向来张扬嚣张的性子有些不搭。 她下意识地踩了刹车, 从摇下的车窗中探出头, 朝男孩子望去。 江皓显然没注意到她，依旧低着头,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他穿得还是基地里那身——好像永远都是那一身，黑色的t恤，宽宽松松的休闲裤，发白的运动鞋。 初夏的夜晚闷热潮湿，他将短袖随意地撸到肩上, 露出整条胳膊，隐隐能看到上臂流畅的肌肉线条。 可能是刚才的男人有些油腻，陈茉竟觉得此刻的江皓清清爽爽。 好像…还有那么点小可爱，像只粉嫩嫩的流浪狗。 江皓整个人都很郁闷，电线杆子似地在这里杵了大半天，也没看到她的半个人影。 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是番茄他们在耍他玩。 江皓刚才去问提莫大哥——对方死活都不肯告诉自己，最后还是番茄偷偷说的，但只知道大概是哪个小区, 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于是, 江皓就一时冲动地拦车过来了。 下了车，他才知道, 她居然住在这样好的地方。 c城东边临江的高端公寓, 环境幽雅而静谧, 隔着电子门能看到里面的喷泉和小型雕像, 出出进进的都是价值不菲的豪车。 和他那个破烂的、四处堆满杂物的筒子楼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江皓倚靠着冰冷的墙，竟有短暂的失神。 他年纪很轻，生活中一直以来也只有游戏二字，从最开始的dota，到现在的英雄联盟。 他都打得很好，在那个虚拟世界里冲锋陷阵、奋不顾身地战死沙场。 成了所谓的“最强王者”。 但回到现实中，江皓站在这条干净美丽的街道等待许久，看着来来往往衣着华贵的人群，才第一次发觉—— 那个叱咤风云的网络世界是虚幻的，就像一层轻轻薄薄的纸，在这真实的生活中，似乎随便一戳就能破，什么都不是了。 陈茉将胳膊肘轻轻搭在窗沿上。 等了许久，男孩子依旧闷闷地抽烟，并没有瞧见她。 一阵风吹过，他头上的那缕粉毛轻轻晃动，遮住了俊俏侧脸。 “江皓？”她终于开口。 江皓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稍稍抬起头。 他并没有像陈茉想象中的那么惊喜，而是在几秒的愣神后，有些颓然地将叼在嘴边的香烟拿下来，夹在指间，缓缓朝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她问。 江皓一手插着裤子侧兜，“就那么来了呗。” 察觉到男孩子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不像平日里那么咋咋呼呼，陈茉奇道：“怎么了？” “没啥。”他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声音更低一些：“你怎么样？” 他又补了两字：“相亲。” 陈茉想到刚刚那个猥琐相亲男，胸口就一阵发闷，有种吞吃苍蝇的恶心感，说：“挺糟糕的。” “哦。”江皓扯了下嘴角，一笑，“那就好。” 他倏然松了大口气，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好像消失了。 陈茉抿起唇，“你们呢，刚刚的bo3不会是输了？” “有我在，怎么可能。” 他说着，又低下头，从车窗中仔细凝视她。 可能是车内光线暗的缘故，她的面容显得很柔和，眉眼细长，鼻梁秀挺，嘴唇软软的，像覆着一层轻薄的水雾。 江皓心里又一动，刚才的迷茫顿时烟消云散，伸出一条结实手臂，撑在她车上， “那我就放心了，就先回基地了。” 他是拿吃饭时间赶过来的，时间紧急，回去还得接着练习。 一天十五盘游戏，工程量真不小。 陈茉轻轻点头，“去吧。” 江皓俯下身，又问一遍：“你今天真不回来了？” 她朝那片公寓轻抬下巴，“我要回家一趟。” “也行吧。”他说：“那你明天记得早点过来，迟到了可是要扣工资的。” 听男孩子这么煞有其事的一说，陈茉不禁笑了，“你工资都快扣没了。” “我反正也没几个钱。” 江皓懒懒地说完，冲她无所谓地摆了下手，刚准备转身离开，肚子忽而叫了一声。 两人挨得极近，陈茉听得是清清楚楚，一怔，“你没吃饭？” “忘了，光想着你怎么能背着我去相亲。”他一手揉了揉胃部，皱起眉，“可饿死我了。” 陈茉忽略掉前半句，拿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道：“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赶得上晚饭。” 江皓“呵呵”一声：“爱妹不会留给我的。” 他双臂抱起，搭在她车子的窗沿上，探进一个粉色的脑袋，“要不你请我吃饭吧。” “我吃过了。” 他“哦”一声，理所当然地，“那你陪我吃。” 陈茉被噎了一下。 见她在犹豫，他敲了下车门，眨巴眨巴眼，“我说茉茉小姐姐，你不会这么抠门吧，你忘记上次的馄饨和小龙虾……” 她想到那些活蹦乱跳的龙虾，和他掉下池塘的狼狈模样，沉默了几秒，“上车。” 江皓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眼睛瞬间一亮，迅速绕到车子另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跳了上去。 陈茉并没带他去某个餐厅，而是往前开了开，停在小区附近的一家面包坊旁。 面包坊外的黄色招牌亮着诱人的灯光，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香甜气息。 江皓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也跟着甜丝丝的，像涂了一层蜂蜜。 “想吃什么？”她拿起托盘，轻声问。 “都可以。” 陈茉夹一块三明治，想了想，知道他平日里最爱吃肉，又挑了一块表面是满满火腿的面包。 江皓笑得特开心，左耳的银色耳钉闪闪发亮。 付完账，她把装有面包的牛皮纸袋子递给他，“回去吃。” 江皓接过来，闻到那股甜腻的香味，嘴唇快咧到后脑勺去，“茉茉。” 听到他还是这样的称呼，陈茉颦眉，说：“你可以直接叫我陈茉，或者经理。” 他没搭理，继续道：“你明天一定要早点过来。” 见陈茉不再睬他，径直往前走，他又扯住她的胳膊，说： “等一下！” “我有事儿跟你说。”江皓神色认真了些：“我真比那些相亲的都好！” “真的。”他重重点头，又撩了下粉色的刘海：“至少盘亮儿条顺儿，对不对？” 陈茉一顿，打量他一眼，“…你还是好好训练吧。” 提到这个，江皓口气相当嚣张，“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他们带进s8的。” 他说完，这才放了手，又为她拉开一侧的车门。 “明天见。”他露出一排整齐牙齿，笑道。 …… 陈茉把车子停进地下车库，刷了门禁卡直接坐电梯上去。 她刚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问：“你相亲怎么样？” “看不上。” “是人家看不上你，还是你看不上人家？” 陈茉没说话。 “人家赵川是从美国回来的，工作模样哪样都没得说，你还在挑什么？” 她毫不客气道： “人品烂。” 陈母愣了一下，问：“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所以你就连见都不见？” 陈茉语调未变：“我见了，不信您可以自己去问。” “是么，那小赵染了一撮粉色的毛？” 陈母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也是够新潮的啊，什么时候的染的，我怎么在照片中看不出呢。” 陈母越说越气，她知道女儿今天回家，还猜测那小赵会不会把她送回来，看时间差不多，就想到小区门口看一眼。 结果出乎意料。 陈茉揉了揉眉心，猜到母亲估计是看到了江皓，解释道：“那是我们的一个队员，我跟赵先生吃了顿饭后就散了，正好遇到了他。” “队员？”陈母的声音更冷了，“你带着一个小流氓似的队员去相亲？” 陈茉将包挂在旁边的架子上，一字一顿说：“我是先见的赵先生，吃完饭分开后，才碰到我们俱乐部的队员，明白了么？” 陈母哼一声，显然不信：“这么巧都能碰到？” “对。”陈茉想到那个赵川，“而且谁是流氓也不好说吧。” 她说完，看到母亲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陈茉不愿跟她在这儿吵架，起身便要往房间回。 “茉茉！”陈母陡然站了起来，语气重了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赶紧辞职，不要跟那些小男孩混在一起，你知道给你介绍个好的对象有多不容易吗？就以前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乱七八糟的事情？”陈茉一顿，转过头。 陈母摆了下手，“行行行，我知道那都是捕风捉影的炒作，但总归是不好。” “可是除了那些以外呢，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女孩子在这圈子混下去有什么好？” “…这是我的工作。” 陈母说：“工作我是支持你的，但你不要再跟那些小男孩成天混在一起。” “你之前那个，当时也说是蛮好的，结果呢？人家一拿到冠军，就把你一个人抛下，这种天天就知道打游戏……” “抛下？” 陈茉脸色微变，再听不下去，原想拧开房门的手也停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指间那道蛇形纹身上。 细腻、柔软，缠绕着她白皙的无名指。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从门口的架子上拎过自己的包包，重新推开大门。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自己还年轻，就能跟这种不负责任的男孩子耗得起……” “砰——”一声，厚重的防盗门把母亲喋喋不休的声音关到里面去。 陈茉伸手摁了下电梯，见那红色的数字还停在负一层，干脆拉开紧急通道的门。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她踩着高跟鞋慢慢往下走。 楼梯间只回荡着高跟鞋碰到坚硬地面的声音，“嗒嗒嗒——”的。 因为楼层过高，走了片刻，她的脚后跟难免有些酸痛。 陈茉脸上倒没什么表情。 或者说，其实要不是母亲突然提起，她都已经不太记得那些事情了。 那都多久以前了。 不过她确实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亲朋好友眼中，居然是那个人抛下的她。 陈茉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心里终归有些愤懑，车速飞快。 她拐了个弯，朝基地里开去，路过附近的公交车站，忽而猛地一停。 她颦起眉，看到某个在站牌旁不耐烦等公车的人影，按了两下喇叭，喊道：“上车。” 江皓一抬眼，看见陈茉的车子，当真是又惊又喜。 她们家的位置靠近江边，公交车是少得可怜，半个多小时才来一班，他在这里喂了大半天蚊子，被咬得满腿都是包，烦躁至极。 “你是特意来送我的吗？”江皓坐上车，眨了下眼，笑着问她。 陈茉抿紧唇，没说话。 他明白过来，“你要跟我一起回基地？” “嗯。” 江皓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后背倚向车座，“你怎么了？” “没事。” “谁惹你生气了？”他把脸更凑近一些，扬起眉毛，语气愤愤的，“我去帮你揍他！” 她侧过眸，眼底像一湾平静的泉水，“我没有生气。” “你就是生气了。”他盯着她卷翘的睫毛，认真地说。 “没有。” “你就是……” “没有。” “就是！” “你再吵下去我就真生气了。” 男孩子听到这话，这才安静下来。 “那好吧。”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捂了一两秒，声音又从手掌中闷闷地传来：“这、样不、生、气、了？” 陈茉握紧方向盘，余光扫到男孩子幼稚的小举动，轻轻地叹了口气。 夜色下，他皮肤显得特别白皙，眼睛微微眯着，睫毛浓密，一双乌黑的眸子清亮透彻。 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捂住嘴唇的那只手也修长好看。 赏心悦目的。 陈茉看着看着，好像还真没那么生气了。 江皓这才放开手，唇角上扬，朝她身边挪了一点点，“不生气就好。” 两人回到基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江皓又被tim扣去两分——训练时间迟到。 他也无所谓，反正这个月的工资已被扣得七七八八。 江皓响亮地冲tim吹了声口哨，大摇大摆地坐回电脑前，开始rank。 ** 时间很快，一转眼，季中赛已经接近尾声。 这几日来，江皓基本上每天都是顶着黑眼圈过的。 每日按规定必须要完成十五盘游戏，而等到结束后，他还会继续呆在训练室看msi和先前的春季赛。 他字写得极丑，也不会画画，可每次看比赛时都会拿一张大白纸，先画出歪歪扭扭的召唤师峡谷，然后认真做笔记。 经典团战时每个人的站位、先手的切入位置、伤害计算、野区眼位等等等，他都会一一标记出来。 每一次江皓咬着笔杆子搞完一场比赛，整张纸都密密麻麻的，又是图又是字。 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懂。 而在msi中出现奥巴马中单之后，他眼冒金光，开始拓宽英雄池，尝试练各种奇奇怪怪的新英雄。 结果没过多久，江皓就顺利掉到了超凡大师。 番茄对他的称呼也从最开始的“粉毛哥”“躺哥”变成了“熊猫哥”“眼圈哥”。 当中变化最大的还是爱妹，因为俱乐部的新规定，他再无法保持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的习惯，整个人的态度也转变不少。 有一次半夜，陈茉居然在训练室看见江皓和爱妹在亲热友好地交谈—— 江皓翘着二郎腿坐在电竞椅上，腿还有节奏地一抖一抖。 他一边在手绘的召唤师地图上圈圈画画，一边噼里啪啦地说：“确实是一代版本一代神，但我们不可能靠版本活着啊对不对，就拿我玩这么久中单来说也是一部心酸史。” 爱妹瞪大眼睛，听他往下说。 “你想当年冥火被移除的时候，你知道我内心有多崩溃么，老子就喜欢打爆发流ap，没有冥火怎么打？怎么打？！” “结果好不容易等适应了，然后呢蓝药也被移除了，可是我不照旧中单玩得很666吗。” 他手停了一下，继续说：“我们真不能靠版本活着，更不能靠某个装备某种打法活着，我们靠的应该是对某个位置的理解啊，对上单的理解，对中单的理解啊，对打野爸爸辅助妈妈的理解……” 陈茉在一边听得好笑，只觉得男孩子特别擅长说教，小词说得有板有眼，一套一套。 爱妹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缓缓点头。 …… 渐渐的，基地的气氛与过去的松散随意愈发不同。 c城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常常会在午后下一场大暴雨。 从训练室的窗外看去，天空阴郁而沉闷，雨水近乎冲刷了整个世界，溅在泥地中，又湿又热。 衣服经常会晒不干，透着一股霉味，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极不舒服。 年轻男孩火气都大，出去吃个饭透个气，都会出一脑门子的汗，t恤后背有时也会被汗浸湿。 半夜，江皓一个人在大厅吃夜宵时，陈茉递给他一张纸巾。 他接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咧嘴一笑，继续埋头吃泡面。 江皓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状态很不错。 “注意休息。”陈茉见到他黑眼圈太重，熬夜熬得一张小脸煞白，整个人像只吸血鬼似的。 男孩子手一停，抬起眼皮，“你在关心我？” 陈茉说：“你还是要好好睡觉，别成天熬夜。” 江皓摇摇头：“我睡不着。” “为什么？” “兴奋啊。”他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夏季赛就要到了。” “好好加油。” 他稍稍坐直了些，“我说过要打进s8的。” “嗯。” “你要多关心关心我。”江皓望着她，眼底透着笑意，“这样我会更加努力。” 陈茉听了，又递给他一张纸巾。 他也没用，把那张纸巾叠了起来，放在手心，“茉茉。” 江皓往训练室瞥了一眼，忽而又凑到她耳边。 陈茉以为他要偷偷跟自己说什么，结果等了半天他啥都没说，只轻轻吹了口气。 酥□□痒的，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边。 江皓也不等陈茉做出什么具体反应，迅速把泡面盖子合上，站起来，“我回去啦。” 江皓是真的很拼。 随之msi的落幕，lspl的夏季赛就要到了。 他当时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实现—— 他们必须在夏季赛中夺冠，这样才能百分百升级，参加2018lpl的春季赛。 但这次的竞争却是出奇的激烈，十二支lspl的队伍个个都不容小觑。 这些队伍大致可以分成三个梯队。 春季赛的前几名和lpl降下的两支队伍，实力最为强劲；还有他们ize、ds这种保级队伍，边缘上徘徊，成绩一般的老油条，基本上没有人看好。 最后，是刚刚从tga打上来的队伍，这种理应是最没经验的新人队伍，可今年却不太一样——有支国内一线竞技俱乐部nde的青训队。 江皓看到这三个字母，就觉得头痛得要命，右手不自禁地攥成拳头。 只有训练地更晚、更拼命。 随之时间一点点过去，备战愈发紧张。 ** 因为有新中单的加入，夏季赛开始前，他们还必须要重新拍宣传照。 江皓也是第一次看到ize的队服，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看不少。 一件黑白相间的运动衫，胸口处有俱乐部的圆形标志，背面印有大大的“ize”三个字，配一条纯黑色的运动裤。 内搭的棉质t恤也差不多。 拍摄前，江皓整理了下衣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走到陈茉面前，“你有没有镜子？” 为了拍出来更好的效果，所有队员都要化妆。 他们都是简单地修眉，打了层粉底，然后着重打侧影，使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只有江皓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以上步骤外，还被化妆师化了眼线…… 化妆的姑娘还特别认真地告诉他，“这样很帅。” 陈茉从包里拿出随身的小镜子，递给了他。 “我这样……真的帅吗？” 江皓皱眉，伸手拨弄了几下粉色刘海，低下头，有些紧张地问她。 陈茉仔细打量他几秒，呼吸微微一滞。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嗯，是很帅。” 第19章 Chapter19 陈茉仔细打量他几秒，呼吸微微一滞。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好半天, 她才缓过神来：“嗯, 是很帅。” 是真的很帅。 男孩子的头发像是被精心打理过，喷上了定型发胶, 前面的粉色刘海却很随意，柔软地垂在额间，粉粉嫩嫩的。 一张精致的小脸，下巴很尖，瞳仁乌黑, 鼻梁直挺，皮肤白皙。因为画了眼线的缘故，眼尾细长，更显得俊美。 像一个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真的？”江皓听她这么夸奖自己，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弯唇一笑，很是开心。 “嗯。” 他左手捧着小镜子看了半天，微微眯起眼睛，左瞅瞅右瞧瞧, 仔细打量那条黑色眼线。 心里觉得特别神奇。 他最后忍不住又抬起手, 碰了一下。 “别碰。”陈茉低声道：“会花掉的。” 江皓这才放下手，但手里仍拿着那面小镜子, 也没离开。 他就是想跟她挨得近一些, 多聊一会天儿。 但也不知道该找些什么理由。 “粉毛哥！” 听到有人叫他, 江皓转过头, 有点不爽被打扰，“怎么了？” 番茄仔细看了他的脸一会儿，说：“哎哟呵，今天好帅哇你。” 他嗤一声，拖长了腔：“我哪天不帅。” 番茄扯着嘴笑：“我来给你送个东西。” “啥？” “你要不要刷下睫毛？”他从背后拿出一支黑管睫毛膏，晃了晃，问他。 “……” 江皓果断摇头，一脸嫌弃。 他平常也就早晚拿凉水洗一把脸，护肤品什么的都不怎么用。 唯一用过的，好像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大宝？ 番茄朝他挤眼睛，又朝陈茉那儿暗暗瞥一眼，最后把睫毛膏硬塞到他手中。 江皓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抿紧嘴唇，看着化妆师忙来忙去的身影，摸了摸自己粉色的那撮毛，“那个……要不，我刷一下睫毛？” 他是用一种迟疑的口气问的。 真是从来没弄过这些，也不想弄，但回忆起那天她为自己擦药的情景——两人之间挨得那么近，一呼吸，就能闻到他身上淡而幽雅的香气，心里像被柳条轻轻拂过，痒丝丝的。 陈茉没怎么听清：“什么？” “你帮我化一下吧。”他凑近一些，把眼线膏放在她面前，说：“好不好？” 她想象不出男孩子刷睫毛的样子，说：“我没给人化过妆，你确定？” 江皓朝身后撇了下嘴——化妆师忙得不行，帮这个队员补下粉底，又帮另一个队员刷上鼻影。 见她没动，他微俯下身，朝她的脸颊靠近一些，眨了眨眼。 陈茉一顿，纯粹是觉得好玩，也没再拒绝，拿过睫毛膏，“来。” 她朝他招了下手，招呼他到坐到一张白色折叠椅上。 “把眼睛睁大。”陈茉说，“尽量别眨眼。” 江皓乖乖点头。 灼灼的白色灯光下，他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泛着一层粼粼水光。 她就坐在他对面，把黑管睫毛膏慢慢拧开，靠近他的脸颊边缘时，他下意识还会躲开。 视死如归地望着她手上的东西。 陈茉伸手摁住他的肩膀。 男孩子的睫毛浓密纤长，投下一小片阴影，因为离得太近，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鼻息间，陈茉的手腕都跟着微微颤抖。 “痒…”江皓憋住笑，也觉得特逗儿。 她再次重复：“不要乱动。” “哦。” 他绷住了脸，努力不动。 一下一下，轻轻的，她握着睫毛膏的手从他面前经过。 江皓内心是很纠结的。 既享受她指尖的温柔，但又担忧被这种化妆品弄得怪模怪样。 像他这种纯爷们，还真接受不了。 “就这样吧。”她刷得很轻，薄薄的一层。 江皓应一声，没什么大感觉。 见她抬眸望着自己，目光温和，他心里一动，抬手将她垂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陈茉颦眉，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给你画成蜘蛛腿。”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蜘蛛腿是什么？” “要不我给你演示一下？” “不用不用——” 江皓站起来，又整理了下队服的衣领和下摆，往身后指了指，“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准备了。” “去吧。”陈茉将睫毛膏的盖子拧上。 官方宣传照拍得很顺利，后面是印有ize的字母背景墙，五个穿着整齐队服的队员站在一起，镁光灯下，腰杆挺得笔直，神情严肃无比。 还挺帅的。 除了气势逼人的合照，还有队员们多角度的单人照。 一两天后就精修出了样片，ps过后的几个男孩子更显得年轻好看，朝气蓬勃。 当天晚上，陈茉挑了几张合照挂在官方微博上。 她像往常一样很官方地打一行字： “因为热爱，因为梦想，每一次出发都是新的追寻，lspl夏季赛打响，ize加油。” 想了想，她又选了张江皓的个人照——最正常的一张，配字：“新生代中单小将，第一次踏入甲级联赛，加油吧少年！” 陈茉公式化地写完，直接就把微博的页面关掉了，也没再多看。 因为上次他们春季赛的惨败，受到了网友们的各种群嘲。 评论中什么不好听的话都有，嘲讽教练愚蠢至极；嘲讽爱妹换了俱乐部直接趴下了；嘲讽八八六一直是战队毒瘤；嘲讽下路两个新人就是块短板…… 八八六和番茄心态好，对这种评论并不太在意；dan看了却颓然地不行，常常会在训练赛中没发挥好而碎碎念；爱妹最为严重，完全被气炸了，脸色铁青，恨不得把这些键盘侠拉出来吊打一顿。 所以这次，陈茉发完，就干脆直接不看了。 随便他们说去，最终还是得拿成绩说话。 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保持心情。 …… 训练时间结束后，陈茉看到tim朝自己招了招手。 “我们微博好像又被攻陷了。”他握住鼠标，扭头说。 陈茉以为是各种神吐槽，一边朝他电脑那里走去，一边低声说：“不要太在意那些人说什么，随他们去就好，反正都是网络中的。” tim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你快来看吧。” 陈茉走过去，低下头，看到了屏幕上的微博页面。 tim点开评论，往下滑，一一给她看。 “这是……” 陈茉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住了。 评论很多，出乎意料的多。 他们战队只能说是三线战队，粉丝数不多，绝大多数也都是从爱妹八八六那里来的。 除了输掉比赛的嘲讽外，微博一般都冷冷清清的。 但看到这个评论和转发量，陈茉有些被震惊到了。 特别是在新中单小将江皓的个人照那里，各种神奇的评论—— “这是新中单真的假的？！” “打得不知道肿么样，但真的好帅好帅好帅好帅！” “睫毛好长眼睛好大还粉头发好卡哇伊。” “喜欢哎就是成年了吗感觉好嫩啊啊啊” “这颜值……是娱乐圈来的吗？” 看这些头像都是些软萌妹子，还有些画风更玄幻的： “艹、艹粉吗？（doge）（doge）” “小哥哥约不约？” “感觉要粉上这个战队了……” 陈茉愣了好半天，一条一条扫下去，大致都是如此。 tim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 陈茉轻抿起唇，朝江皓那边看去。 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他还坐在电脑前练现在版本最火的中单卡尔玛。 可能是有些累，他背脊微微弓着，翘起的二郎腿一抖一抖，偶尔回家出个装备时，用手疲倦地揉了一下额头。 江皓玩游戏向来专注，根本察觉不到身后的两道目光。 一直到这局rank结束，他一转头，看到陈茉和tim两人凑在一起看向电脑认真聊着什么，才发觉有哪里不对。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想到什么，心里更是不爽，朝快贴上的两颗脑袋凑去，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陈茉微微一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嗓音低沉粗哑，懒懒地哼道： “牙套妹奈何美色妹妹有如此强大美腿——” 歌词实在古怪，陈茉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歌儿。” “太木人道，越南的一个组合唱的。”他眉梢挑起，眸中透露着小得意：“我唱得好听吗？” 陈茉：“……” “这是咱们的官博？” 他俯下身，将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也看到了那些官方宣传照片。 “嗯。”陈茉点头，往下滑了滑评论，“都是在说你。” 江皓勾了下唇，“说我什么，技术好？” “不是，说你长得帅。” “嗯？”他握住她握的那只鼠标，也点开了一张照片，认真看了看。 照片上的他不是纯正面，脸稍微有些侧，下颌线的线条很优美，穿着队服，年轻英俊。 “是挺帅的哈。”江皓垂下眼眸，看向陈茉，毫不谦虚地说。 陈茉敷衍道：“还行吧。” tim扶了下眼镜，“那什么…江皓，你有没有个人微博。” “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一般都有，没得话去注册一个。” 江皓撇了下嘴，觉得跟成绩没关系，并不太喜欢这种麻烦的事情，只说：“哦，行吧。” 他望向陈茉，忽而又道：“对了，我明天想请个假。” “怎么了，后天就要比赛了。” “就中午那一会儿。”江皓低声说，“有点事情，我就不在基地里吃饭了，下午准时回来训练。” 第20章 Chapter20 次日, 江皓特意起得比往日早, 先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又换回以前的衣服——骷髅头的圆领短袖、破洞磨破的牛仔裤，旧旧的运动鞋。 他对着镜子用手理了理头发，想了想, 又把左耳上的银色耳钉摘下，揣进裤兜里。 临出门前，他站在门口拿手机发了条微信：“我出门了，你别迟到。” 阿姨见江皓大早上杵在门口，热心地问一句：“你吃饭了吗？” 江皓摇了摇头, 阿姨一听，转身去厨房摊了张饼, 又打进个鸡蛋, 给他递过去。 他一愣, 随即感激地接过来：“谢谢阿姨！” 基地位于郊区别墅, 江皓赶时间, 低头啃一大口热气腾腾的饼，急急往公交车站走，又晃晃荡荡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约好的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麦当劳。 刚进麦当劳, 他就看到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个男孩——跟他年龄差不多, 头发短短的, 很瘦很黑, 低着头玩手机。 江皓走到他身旁, 见他眼皮子都不抬，伸手敲了下桌子，“喂，徐东山。” 徐东山这才把手机放下，抬起头来，因为瘦，他那颗脑袋显得很大，眼睛浮肿，“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那叫你啥。”江皓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gothic吗。” “你发音准点儿行吗？”徐东山皱眉，修整他那蹩脚的英文发音：“是gothic。” 江皓抬起眉梢，模仿一遍，“行，gothic。” 他发音照样蹩脚，浓浓的中式英文。 他也不明白徐东山怎么就叫了这个id—— gothic，哥特式，恐怖的。比起八八六他们，简直绕口又装逼。 徐东山无奈，用手摁了下手机屏幕，放到他面前，笑问：“躺好了？” 屏幕上赫然是江皓昨天刚建的微博，头像是一个ize队标，内容空白，昵称是izetanghaole。 “我这么多粉丝了啊。”江皓有点儿惊讶，用食指点开一个个往下看，“还全是妹子。” 不过一夜之间，他就从0粉丝涨到了近一千。 徐东山摇了摇头，仔细盯着他头上那缕粉色的刘海，“你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 江皓扯嘴一笑，“你说呢。” “其实你也没有全躺着吧，你好歹也打过tga联赛——”徐东山说到这儿，也觉得特搞笑，整个人笑得肩膀一颤一颤，“一场？两场？” 江皓也跟着冷笑几声，没有说话，右手却紧握成拳，用力至骨节发青。 其实这么陡然被提及，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了。 他转过头，支起下巴，望向玻璃窗外的街道。 虽然不是上班高峰，但街上的行人并不少，大多神色匆匆，有的拎着公文包高声打电话，有的手里拿着咖啡杯去赶公交车。 车水马龙，各安其事，忙忙碌碌。 江皓心底叹口气，表面上平静了一些，倚靠着椅背。 “我去点个吃的，你吃早饭了吗？我请你吧。”徐东山挠了挠头，也对刚才的嘲笑感到不好意思。 “不用，你买你的就好。”江皓想到出门前热气腾腾的鸡蛋饼，心里一暖，愤懑少了一些。 “行。” 看着徐东山去那边排队，江皓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连上这里的wifi，点开微博。 他的手很快被震动得发麻。 有不少条私信涌来， “你是豹牙那个王者主播？” “躺哥你这是来打职业了？” “一直看你戴头套还以为你长得很丑……” 还有些不认识的：“小哥哥加油好好打。” “加油哟！” 江皓拿手指滑了滑，大略看了一些，才将手机放回桌上，摁了锁屏键。 屏幕黑了下来。 他狠狠地揉了揉头发，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心里烦躁。 其实在最开始—— “躺好了”这个id根本就不是来打趣队友的，也不是所谓的“我carry，你们躺好了就行。” 而是单纯对自己现状的嘲讽。 ——我什么都没用，一直躺着呢。 一提及到过去的事情，江皓心里就闷得要命。 他没成年时就参加了国内一线俱乐部nde青训队的选拔。 那时什么也不太懂，他还在念高三，选拔通过后，也不管父母拼命的阻挠，就那么偷偷地一个人跑到c城，签下条件相当苛刻的合约，加入了青训队。 那是nde拿到世界冠军后的第二年。 俱乐部形势非常好，赞助商很大方，一片火热。 江皓也是进来后才发现—— 青训队的招收条件是初中以上学历，打得好的男孩子比比皆是，年纪比他小得有很多。 每日的训练非常辛苦，基本上一整天都泡在训练室，除了睡觉以外没有什么休息时间，薪水却非常微薄。 可那时江皓也没觉得怎么样，因为偶尔还可以和一队的选手约训练赛，还会听一队的教练分析师讲解一些战术、版本更替、比赛经验等等。 也是当时，江皓知道了爱妹——是nde夺冠那年的替补上单。 爱妹纳尔那局的大翻盘，他也看过无数次了，听过无数次分析了。 心怀梦想，自然也不觉得辛苦。 …… 直到nde主队的两大韩援离开，去年夏季赛的成绩都不甚理想。 江皓那时也刚好成年，在青训队内的成绩和各项数据都非常亮眼，满怀希望自己能就此进入一队——替补也好。 结果并没有。 而且更惨的是，他反而成了二队的中单替补，要从城市联赛打起。 以他那种直爽痛快的性格，当即就去找领队教练他们理论，但答复也是很公式化的—— “俱乐部对于选手的升降有绝对的控制权，可以随时根据比赛和选手情况进行人员调整。” 江皓没有办法，合约紧紧地限制住了他，根本不给他任何质疑的权利。 就那么跟着打了几场的tga，他也上过几次，最后二队的成绩也很不错。 江皓心里重新燃起了火光——他也渐渐明白，自己英雄池是短板，只擅长爆发型的ap，打起职业阵容未必很合适。 成为替补也是情理之中，他接受。 江皓开始重新按照版本练新英雄。 替补就替补吧，他还年轻，职业生意还长，他们可以从tga慢慢打上去，总会有熬出头的那一天。 结果没过多久，到了转会期间，他们整支队伍……居然被挂牌出售了。 江皓一开始以为这不过是玩笑——后来才发现确实是真的。 这对他而言是当头一棒。 狠狠地、重重地敲醒了他的职业梦！ 他连甲级联赛都没上场过，居然就这么要被出售了！ 而且这种例子并不少见，甚至曾有一支状态很好的《英雄联盟》青训队，通过这样的方式卖出了250万美元。 这对俱乐部来说是一本万利——青训队成员年纪都很小，也缺乏经验；签约时比知名选手要价要低许多，在短暂训练得到成绩后可以挂牌高价出售。 特别是在一个有“lpl兵工厂”之称的竞技俱乐部中，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江皓很年轻，心思也比较单纯，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心里恼怒、震惊又绝望，跟俱乐部闹得不可开交。 当天晚上，他就收拾东西离开俱乐部，提出解约。 但江皓没钱，也没脸向家里要钱，无奈之下去做了主播——也幸好他不是职业选手，当年并没跟任何直播平台签下合约。 辛苦赚钱。重头再来。 徐东山就是他在青训队的好友，adc位。 他端着一个装有汉堡和饮料的托盘过来，放在桌上，也给江皓递过去一杯冰可乐。 “谢谢。”江皓拿过来，吸了两口。 “其实完全搞不懂你，反正现在也差不多吗，不过是从青训队换个名字罢了，何必非要解约？大家一起训练这么久，打得好的话，以后还有机会转去别的俱乐部。” 江皓没说话，用手把塑料杯子捏扁。 他就是气不过。 “而且那个ize也不行吧，记得春季赛打得特别烂，好像差点就要降级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江皓挑了挑眉，很不喜欢这种评价，毫不客气道：“那是以前。” 现在的状态，确实比当初要好多了。 徐东山继续感叹：“感觉爱妹确实老了，看他最近的那几场，真想象不出是lpl的老选手，那手速跟意识……” 江皓听到这里，把可乐重重放在桌上，面色有些不善，“他现在状态很好。” “是吗。”徐东山语气中透出很轻的嘲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你们，这么一说，还挺期待的。” “应该很快。”江皓想了想赛程，说。 “nde的一队老队员打nde的青训队。”徐东山咬了口汉堡，慢慢地说：“想想还真挺期待的。” 第21章 Chapter21 江皓又跟徐东山说了几句。 他把那些嘲讽和不屑都牢牢记在心里, 也没再反击什么, 最后端起可乐, 碰杯, “夏季赛加油。” 这句话他是真心的。 无论处于哪个俱乐部，无论哪支战队, 他们都是朋友, 也曾一起并肩战斗过。 希望在职业生涯中，好好加油。 “加油。” 跟徐东山分开后, 江皓的心情还是混乱，激动又忐忑。 下午没有训练赛，tim简单地讲解了一些明天的阵容，以及比赛的注意事项。 紧接着是自由训练，看比赛也行，rank也行，自定义也行。 大家都有点紧张, 认真的看了一局又一局, 气氛沉闷, 像崩紧的弦。 这种紧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夜里，江皓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脑后, 仰头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始终都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睛, 就是青训队的一切。 十几台电脑, 窄小闷热的房间, 刺眼的白灼灯光，每天连续不断地打排位上分。 江皓叹了口气，又挺尸一般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钟，果断起床，穿着那双人字拖，走下楼。 他直奔厨房的冰箱，把柜门拉开，蹲下身来，暖橘色的灯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个金色的边。 江皓翻来翻去，最后挑了根小布丁，把包装纸撕开，丢进垃圾桶。 他拿在手中，还没来得及吃，一抬眼，看到门边斜倚了一个苗条身影。 “你吃吗？”他将小布丁往前递了递。 陈茉没接，轻声问：“你是在紧张么？” “我怎么会紧张。”江皓咬了一口冰糕。 她换了个姿势，站直了些，“那怎么不睡。” “熬夜熬惯了。” 陈茉抱臂站在门边，淡淡地看着他，“那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江皓哦一声，三、两口将一只小布丁吃完，把冰糕棍也丢进垃圾桶，说：“你等会儿。” 他从冰箱里拿一袋牛奶，剪开口子，倒进玻璃杯里，又放进微波炉里转了半分钟。 很快，江皓端出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她，“喝点牛奶，对睡眠好。” “你喝吧。” “我不喜欢这种甜的。” 陈茉没说话，斜睨一眼垃圾桶中的小布丁包装纸。 “就是…刚刚吃过，所以觉得太腻了。”他把热牛奶强迫性地放进她手中，低头看她，“一会儿就凉了。” 陈茉也没再拒绝，伸手关掉厨房的灯，往楼上走。 江皓迅速跟了过去。 她停在房门前，想了想，还是转头说：“你不要想那么多，就一颗平常心，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真不紧张。” 陈茉鼓励道：“你打得很好，正常发挥就可以。” 江皓一顿，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陈茉又重复一遍：“你打得很好。” 他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肯定，他心里突然像被什么涨满了，眼睛亮闪闪的。 几秒后，男孩子忽然张开双臂，一下子抱住了她。 “你……”陈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懵，一呼吸，就能闻到他胸膛间清新的肥皂气息。 她刚反应过来要把他推开，男孩子就放了手。 “我会努力的！”他握紧拳头，坚定道。 得到她的鼓励，江皓口中哼着小曲儿，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 lspl夏季赛。 从俱乐部的大巴车上下来，ize一行人早早进入赛场。 江皓是第一次来，伸手整理了下队服的衣领，好奇地往四周环视了一圈。 比赛现场要比他在视频中看到的大，观众席也要更多，中间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灯光闪耀。 今年的lspl夏季赛采用无分组双循环bo3，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队要跟其余的每支队伍打两次，每次打三局。 lspl的比赛从周二持续到周五，下午一点、三点、五点各有一场。 他们也是巧了，是周二的第一场，面临的是实力还不错的y1战队。 “听说今天解说有kitty哦。”八八六左看看右瞅瞅，脸上一层油光。 见剩下几个队友无动于衷，八八六说：“你们不认识她吗？kitty小公主哎，她那个排位日记直播……” “我没看过。”爱妹没好气打断。 八八六一愣，转头看向江皓，朝旁边一抬下巴，“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吧，是不是很漂亮？” 江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瘦瘦白白的女孩子，妆容精致，蓬松的披肩发，穿着粉色裙子。 “还行吧。”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全然不感兴趣。 挺好看的，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江皓四处转头，继续在附近找寻陈茉的身影。 她人去哪里了…… 他有些不满地皱起眉。 终于看到她站在不远处，微笑着冲自己点了点头，用口型说：“加油”。 他这才安下心来。 不到一点，观众席就坐得满满的——虽然不及lpl的鼎盛沸腾，但也十分热情。 陈茉坐在最前排的内场位置。 她负责的是队员们的日常商务工作，这种现场比赛，则是交给了tim和阿蓝。 大屏幕上不断切换着几个选手的画面。 陈茉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江皓，看上去很放松，懒洋洋地倚靠着竞技椅，一手握着鼠标，露出一张赏心悦目的侧脸。 那缕淡粉色的刘海遮住额头，左耳上闪着一颗银色耳钉。 有女观众发出阵阵惊呼声。 但陈茉看得出，他确实有一点紧张，嘴唇轻抿着，握着鼠标的手微微绷紧。 到底是第一次正式打这样的比赛。 ban/pick开始。 男解说的声音回荡在赛场：“y1战队上来就ban掉了凯南，应该是想针对一下上单爱妹，ize也跟着ban掉翠神——这个当前版本野区中bug一样的存在。” 而比较起来，kitty的声音就轻快许多：“y1的下个ban位——是ban掉了大嘴！的确，大嘴现在后期的伤害非常惊人……” 江皓调整好耳麦，活动了一下手腕，向台下望去。 “粉毛。”爱妹转过头：“帮你抢个卡尔玛吧。” tim说：“可以，卡尔玛现在是大热门。” “好。“他应一句。 江皓低下头，只觉得赛场上方的灯光十分刺眼，而台下观众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他感到轻微的不适，深吸了口气，等待开始间隙，忽而回忆起昨晚的那个拥抱。 他甚至还记得，她说得每一个字—— “你打得很好。” 语气诚恳真挚，眼神温和。 江皓想起来，唇角都会不自禁上扬，心里暖暖的。 短暂延迟过后，赛场上方的巨大电子屏中显示游戏画面。 两个战队在野区附近徘徊。 “阵容上，ize的阵容相对稳妥一些，而y1的阵容，感觉更适合打前期，不过这也是他们战队一贯的特点，打法比较激进。” 话锋一转，解说语气陡然加快：“中路一个小爆发点！y1的打野盲僧直接踹过来，就是突脸打——对，就喜欢正面刚！” 陈茉抬起头，微微颦起眉，手指却不自觉用力收紧。 比起ize失去一血，她其实更担心江皓就此被抓死—— 如果他第一局正式比赛就送掉第一个人头，她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心态爆炸。 陈茉心跳得极快，紧紧盯着电子屏。 而屏幕的右下角，出现了男孩子精致的小脸，没什么表情。 游戏中的卡尔玛走位很稳，给自己加速躲开对面的突进，往防御塔下走几步后，又往另一侧的草丛中走去。 ize打野八八六显然也往这边来，伺机而动。 陈茉这才倏然松了口气。 …… y1战队并没有江皓想象中的那么凶猛，在中路短暂的交手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没有刚开始的那种紧张不安。 也可能是ize自身阵容的问题，大家配合得都很好。 十几分钟后，kitty也带着笑意说：“ize战队今年真是稳出心态，看得出线上沟通也非常流畅，主要就是发育，再往后拖下去，y1战队只会越来越被动。” 陈茉用手整理了下头发，把一直望向电子屏的目光挪开，低头笑了笑。 安心许多。 后排又发出阵阵呼声—— 她这才看到，江皓的脸又一次出现在屏幕右下方，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居然在笑。 眉梢微微抬起，眼睛眯成月牙状，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得很可爱。 因为观战有延迟，所以也看不出他到底在笑什么。 几分钟后，在大龙附近爆发了一波团战。 江皓发挥很好，灵链技能控制住对面突进来的盲僧，给adc加速，保护他边打边退。 而回头放出强化后的攻击技能，也一下子收掉残血的两个英雄。 也难怪他会笑得那么欢脱。 陈茉揉了揉额头，也不自禁想笑。 大龙拿到后直接奠定了ize的胜利趋势，顺利进入对面高地，拔掉中路水晶后集体家城，重新团一波推掉大水晶。 稳打稳扎，听从指挥，用最保守的套路，拿下了第一局。 远远的，陈茉看到江皓摘下耳机，拿过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他那缕粉毛实在太明显，在一群黑压压的头中，让人不注意都难。 可能是察觉到陈茉的目光，他一下子转过头来，眨了眨眼，朝她比了个口型。 陈茉没认出来。 他更夸张地又比了一次，眼睛瞪得圆圆的。 陈茉：？ 江皓皱眉，有些颓然地揉了揉头发，转过头，生无可恋地继续喝水。 而第二局，在y1选择保守打法时，ize却放飞了自我。 江皓大胆拿一手诡术妖姬，兴致勃勃地秀了起来。 刚刚那一局他实在觉得憋闷。 结果每次游戏画面一切到中路，陈茉就会听到“哇——”“哎哟——”这样的呼声。 导播还专门切了几个观众。 一个短发的女孩子笑得花枝乱颤，然后又迅速捂住嘴，有些不好意思。 气氛和谐又热闹。 陈茉看得却有点头痛。 ……表情包吗这是。 大概是那种张扬就印在江皓骨子里了。 他的笑容真是太不知收敛了—— 一会儿懒懒地勾起一边儿唇角，喉咙微动，眼睛闪闪发亮。 被杀掉了，他也会抿起唇，眼底眉梢都是惺惺笑意，撩了下粉色刘海。 这局比赛结束后，两队教练握手。 上次春季赛他们被y1打得狗血淋头，这次上来就拿到了2：0。 一直都今日的赛程全部结束，他们几个欢快雀跃地跳上大巴。 陈茉坐在最前面的双人座位上，江皓瞄了一眼后面的座位，感叹一声：“人好多啊！” 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到她身边。 陈茉回头看了一眼，就那么几个队员，零零散散地坐着，玩手机或者睡觉。 “人哪里多了。” “那什么。”他不接这个岔，说，“当时打完第一局，你是真没看懂吗。” 陈茉摇头。 “我跟你说的是。”江皓抓了下头发，又用口型比了一遍。 见她还是没懂，他无奈地说，“你—好—漂—亮！” 陈茉：“……” 她确实是看不出来，那种时候，也只会猜测是“打得怎么样？”“我打得好吗”这种问题。 “你今天好漂亮。”江皓低下头，玩着修长的手指，声音压得小了一些。 第23章 Chapter23 居然还真有这么首歌。 陈茉靠在沙发边，双腿交叠, 一直以为就是他自己瞎编瞎哼的。 这里除了她以外, 还有不少没听过的, 呆呆地看着这个mv。 “好…好潮啊。”番茄说：“大概是非主流时期的？这个审美常人接受不太了啊。” “不过歌手人长得还是挺帅的。”八八六低咳一声, 说。 tim看着这几个小年轻, 敲敲桌子科普：“这是越南版的《错错错》, 你们没听过以前中文版的？很火的。” “没听过。”所有人都以一种看老古董的眼神看他。 “……”tim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 无话可说, 扶了下眼镜框。 江皓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斜斜地倚靠在吧台旁边, 翘着的二郎腿随节奏一下下晃动, 手握麦克风, 唱的是眉飞色舞。 唱到□□“太木人道~~”那句，还会勾勾唇角，朝陈茉那边挤一下眼。 “他是个逗比吗，这么浪。” 爱妹只觉得不忍直视，埋下头, 拿起骰子摇来摇去, “来来来，我们猜大小猜大小。” 一首歌唱完, 气氛活络热闹了不少，八八六继续上去点歌。 江皓喜滋滋地窜过来, 坐到陈茉身边, 像只小狼狗讨要肉骨头一般, 眼巴巴地问：“好听吗。” 陈茉已经习惯了，露出笑，“嗯，好听。” 他唇角翘起，拿起桌上的一小罐冰凉啤酒，拉开拉环，递到她手中，又问：“喝不喝。” 陈茉盯了啤酒一会儿，见他又往前递了递，没再跟他客气，接过来喝一口，“谢谢。” 江皓打开另外一罐，仰着脖子喝了大半，“好热啊！” 包厢里冷气充足，但他火气大，刚刚外面的燥热还没散尽，一脑门子的汗珠，拿手扇了扇。 “粉毛。”番茄挤过来，忽而拍拍他的肩膀。 “干吗。” “跟我来一下。” 江皓奇怪地望向他，“你干什么？” “有东西给你看。”番茄想了想，见他一脸不感兴趣，说：“您老人家的靓照。” 江皓黑人问号脸：？？？ “来来来。” 他最后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走出包厢，懒洋洋地靠在墙边，隐约还能听到别的包厢传来杀猪般的嘹亮歌声，皱了皱眉。 “我靓照那海了去了，你要给我看哪张。”他抱起手臂问。 番茄滑开屏幕，点了两下，在他面前一晃。 “这什么玩意啊？”江皓显然没看清楚，只见到一片黑乎乎的，“你没聚焦？” 番茄白他一眼，两根手指滑了下屏幕，放大。 “卧槽。”江皓愣了半秒，从他手中一把夺过手机，仔细盯着屏幕，“这是刚刚在车上，我……” “你和茉姐。”番茄接下他的话，瞄他一眼，哼笑道：“粉毛哥，你现在脸好红啊，像被水煮了一样。” “红个屁。”他扯了下t恤的领口，嗤一声，“走廊没空调，太热了。” 番茄嘿嘿干笑两声。 江皓眯起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张照片。 拍的时候外面的天快黑了，光线昏沉黯淡，但放大后依稀能看清楚，在整辆大巴的最前排，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 他把头倚靠在她纤瘦单薄的肩上。 而她刚刚好侧过脸，稍微低下头，垂眸望他。 虽然看不清是什么具体神情，但感觉得出——她很温柔地注视着他。 眼神特别温柔，或许是光线原因——让他感觉，她近乎是含情脉脉的。 他又看了一会儿，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用手指捻起下巴，呈思考状。 不——这绝不是错觉，的确是，很温柔。 她细白的手指还放在他额头上，像是要去抚摸他的头发，眼底有一丝藏不住的心疼。 “她这是…喜欢我么？” 江皓眼睛一亮，把手机高高举起来，左看看，右瞅瞅，张大嘴巴说：“茉茉喜欢我？！” 番茄愣住，在车上只觉得粉毛哥好牛逼，竟然敢躺到女神的肩膀上，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毕竟女神的肩膀也不是谁都可以躺的。 果然躺哥就是牛逼哄哄。 江皓揉揉眼睛，又看了好几遍，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番茄！！！” “？” “她是喜欢我吧？！” “可、可能，或许吧？” 番茄迟疑地说完，就见他面色红润，完全听不进自己的答案，碎碎念道：“我就知道她喜欢我，毕竟我这么帅吗，哎哟真是的，早说么——我也一直喜欢她啊，不对哦，是超级喜欢，超久的女神了，就是老呆在手机里不出来=3=……” 番茄：“……” 他被江皓的一段baba的独白弄得头晕脑胀。 番茄自己也没恋爱过，看面前男孩一副春光满面、少男心萌动的样子，迎合说：“或许吧，我确实没见过茉姐对谁这个样子，反正…是对你挺好的。” “对对对，她对我超好的。”他想到她给自己抹药的样子，点头。 番茄摸摸头：“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想一会儿，说：“这不是废话吗，我要去给她告白。” 江皓喜笑颜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无伦次的：“我以前都没有很认真地跟她说过，其实我一直都想跟她说来着，谢谢你了神助攻。” 江皓转身就往ktv包厢走，因为兴奋过度，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 “不、不是，粉毛！”番茄急急地拽住他，“你现在要去告白？” “不行么。” “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番茄打量他一圈，说：“你就打算这么告白吗？” 江皓往包厢方向看了一眼，抿着唇思索了几秒，忽得蹲下来，也把番茄拉着蹲到自己身边，压低声说：“你说，我唱《死了都要爱》，她能不能同意？” “唱什么？”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番茄：“……” 他暗暗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简直是不忍直视，“要不你换一首？” 江皓想了半秒钟，又哼起来，头跟着节拍摇晃，“好想对你表白，好想对你表白~” 番茄满脸黑线，最后说：“粉毛哥，我觉得你要不先冷静一下，这应该不是你唱哪首歌的问题，你先不要那么激动，好好准备一下。” 江皓迟疑片刻，又往包厢里瞥一眼，挠挠头：“可那不是我的风格啊。” “那你是什么风格？” 他想想，说：“不要怂就是干！” 番茄一顿，见他神色格外执着，多说无益，干脆站起来，“6666那你赶紧上吧。” “嗯。” 江皓重重地应一声，气壮山河地往前走了几步，整理了下头发，一手拉开包厢的门。 忽得，他的手又顿住。 “你蛮子么，五秒钟就怂了？”番茄嘲讽道，跟着走到门口，往里面探了一眼，也呆住，“这……” “这怎么……”番茄回头看了一眼包厢号。 两人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望向里面。 江皓揉揉眼睛，显然也觉得自己眼睛花了，心砰砰直跳。 她似乎是喝醉了。 包厢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节奏感强烈。 陈茉斜坐在吧台上，黑色裙摆像朵妖冶的花，露出两条又白又细的大长腿，深情款款地拿着麦克风在唱歌。 昏暗的灯光在她白皙的脸上转来转去，漂亮的锁骨边还垂着几缕柔软的长发。 她侧着头，眼睛眯起。 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咪，魅惑又迷人。 陈茉的声线并不是清亮型，微微有些哑，唱得也很深情投入。 虽然…没有一个音在调上！ 江皓愣住，傻傻地听了一会儿，又看看播放的mv，全是英文歌词，一个单词都不认识。 包厢里的人都彻底看呆，显然也没法跟平日里的她联系起来。 八八六更是一脸懵逼，擦了把汗，他刚才唱得好好的，麦克风就被突然夺走，歌也被要求切掉。 一首歌快唱完，tim才反应过来，在低矮的桌子边搜寻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一罐啤酒上。 他拿起来，摇晃一下，果然是空空的。 终于等到最后一个音落下，江皓走到沙发边，伸手拎起她的包包，站起来就要去扶陈茉， “我先把她送回基地，一会儿再回来。 他的手还没碰到陈茉的衣角，tim也大步过去，直接挡在他的面前， “我来送。” “没事，我来。” tim皱眉看向他，“你不是喜欢唱歌么，你过去唱吧。” 江皓没丝毫放手的意思，伸开双臂，就要把她从高高的吧台桌上抱下来。 也是醉醉的，不知道她怎么上去的。 闪现吗。 陈茉还握着麦克风，双颊微红，显然在准备下一首，见他们在前面争执不定，说：“你们挡住我了。” 声音难得娇滴滴的，透着几分醉意。 “江皓。”tim又重复一遍，“过去唱歌。” 江皓压根不理，眼看着就要碰到她的肩膀。 tim显然很不放心把陈茉交给他，一脸担忧。 番茄看了半天，最终乖巧地坐回沙发边，说：“我们继续，我们继续唱。” “阿茉。”tim低声对陈茉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江皓瞪他一眼，语气温和：“我送你吧茉茉，我们回去唱歌。” “我没醉。”她摇头，声音还算平静，眼神却有点涣散，“帮我点一首《死了都要爱》。” “那我们换个地方唱，好吗。”他想了想，说：“我送你去？” tim伸手拦住，不悦地望着他。 江皓问，“你干什么？” “还是我送吧。”tim坚定地说。 “我送，你留下来。” 陈茉看看他们，明白一些，坐直身子，“要换个地方唱歌？” “对。” “我送你去。”两人异口同声说。 陈茉定了下神，不急不慢地摆了下手，把麦克风放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 然后，她抬起头，认真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居然都挺眼熟的。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她眨了下眼，又转向另外一个，眼前一亮—— 一个年轻好看的boy。 陈茉仔细地打量他一圈儿。 小脸精致，宽肩窄臀，两腿修长。 帅的她怦然心动。 江皓第一次被她这么看，莫名有种菜摊上被挑选的萝卜青菜的感觉。 陈茉越看越心水，可能是喝了啤酒的原因，口干舌燥。 片刻，她朝他慢慢地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心向下，晃了晃，“那你送我吧。” “阿茉！”tim着急地说。 陈茉朝他笑了笑，说：“没关系的，他长得好看。” tim：…… 江皓转头，朝tim挑了下眉，拉过她的柔柔软软的小手。 tim说：“要不我来开车吧。” “我拦车就行，你不也喝酒了么。” tim刚要再说什么，番茄在那边嚷嚷道：“tim哥你能不能帮我把麦克风拿过来，我要跟dan合唱《青藏高原》。” 紧接着又拽住tim，说：“你不能走啊，你走了谁结账啊！？” 江皓转头看他，用口型回：“神助攻！” 一路上，江皓都在认真思索，她是怎么就醉了的。 就因为他递的那一小罐啤酒？ 他是真心不知道。 想到刚刚准备告白的念头，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她这幅样子，应该也记不住吧。 江皓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腰，走到路边拦车。 没走几步，又想到刚刚她唱得那首歌，完全没有曲调，强忍住笑，问：“其实你是音痴对吗？” 风一吹，陈茉头就一阵晕，答：“不是。” “那要不唱首歌儿给我听。” 陈茉摇头，醉是醉了，但最基础的不在大马路上唱歌还是知道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见她眼神空茫，想了想，换个话题。 陈茉仔细看着他，说：“ktv的小帅哥。” 江皓一顿，难怪有种被挑选的感觉，有点心塞：“你去ktv还会叫什么帅哥陪唱吗？” “嗯呢，闺蜜会叫。” 江皓一时被噎住，心道这什么奇葩闺蜜，问：“也送你回家？” 陈茉想了想，缓缓摇头，“没有长得特好看的。” 这是什么意思……有好看的就可以送了么。 江皓满脸黑线。 走了一会儿，他又想到什么，猛地停住，低头看她，“江皓，你认识这个人吗？” “江皓？”陈茉应一声：“认识啊。” “你觉得他怎么样？” 她思索片刻，笑道：“人很可爱，就是太吵了。” “那、那你喜欢他吗？”江皓联想起刚刚那张照片，她特别温柔地望向自己，急急地问。 “不喜欢。” “为什么？” “太吵了啊。” “……” “那如果不吵了呢？” 陈茉努力回忆，“那还行吧。” “什么是还行？” “就是还行。”她想到那天他落水浑身湿透的样子，“感觉像未成年。” “老子成年了！！”江皓一顿，终于知道根结所在，喊道：“老子已经十九岁了！” 陈茉笑了笑，一呼吸，唇边透有淡淡的酒意：“你也这么小啊。” 江皓挠挠头，无话可说。 喝醉的她真是太可爱了。 终于拦到车，他把她慢慢扶到了后座。 江皓原是想表白的，可看她这个样子，也没法子说什么，走回基地。 她脚上穿一双细高跟，上楼梯时摇摇晃晃的，跟地面接触时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在她第三次踩空往后倒时，江皓忍无可忍，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直接抱了起来，蹭蹭蹭地上楼。 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能趁机耍流氓啊。 所以只感受了一小下皮肤的那种紧致触感，就果断放下了。 看到男孩面色涨红，陈茉仰头，咯咯咯地冲他笑了半天，“你怎么不抱了呢。” “……” “走路好累啊。”她继续说，语调里带有娇嗔意味：“而且…脚前掌好疼。” 江皓推开隔壁房间的门，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听她这么一说，又蹲下来，犹豫片刻，将她左脚上的高跟鞋脱下。 黑色，尖头，没有系扣，跟很细。 “为什么一定要穿这种鞋？”他奇怪地问。 “好看。” 陈茉见男孩不理解，伸直了右腿，和脱下高跟鞋的左腿作比较。 她露出的左脚涂着透明的甲油，像贝壳一般，踝骨性感，小巧可爱。 而另外一边，高跟鞋显得小腿曲线十分优美，黑色尖头、细长的跟更添一种蛊惑的意味。 江皓盯了几秒，就微微移开目光，血气往头顶上涌。 太过分了，简直不给腿控足控的他活路啊！！！ 她见他神色一变，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笑问：“现在明白了？” 第24章 Chapter24 陈茉见他脸色一变, 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笑问：“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江皓的声音十分沙哑, 目光还停在别处, 不敢看。 “好看吗？”她轻笑一声, 又问一遍。 “好看。” 陈茉满意地“嗯”, 看到男孩蹲在那里不动弹了, 又问：“你不脱了吗？” “啊？”他浑身僵硬，话说得磕磕绊绊, “脱、脱什么？” “这一只。” 陈茉晃了晃右脚, 调侃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哦。”江皓松了口气, 平复下心情，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别的, 伸手，将那只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脱下来。 指间不小心碰到她脚背的皮肤，细腻白嫩, 留恋般想再摩挲一下，却又不敢。 脱下那双尖头高跟鞋, 陈茉只感觉自己彻底放松了，一整天的疲惫都挂在脸上, 再没平日里的伪装, 把酸痛的腿放到床上, 整个人往后躺。 江皓眼疾手快地把枕头给她摆好。 她躺下, 一转身, 黑色裙子细细的肩带就往下滑, 露出大片胸前的肌肤。 隐约还能看到蕾丝文胸的边缘。 房间很小，窗户紧闭，一条缝都没有，白色窗 帘遮得严实，气氛越来越热。 江皓舔舔唇，瞥开眼，心里纠结复杂。 最后，他还是伸手推开房门——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 趁人之危这四个字他还是明白的。 “我不能睡觉。”陈茉后脑勺黏在枕头上，慢慢闭上眼睛，忽而又想到什么，“噌——”地坐起来，揉揉自己光洁的脸庞，“我还没有卸妆。” 江皓的手停在门把边，转过头。 陈茉从工作以来，就活得就特别精致，一周三次的面膜，补水、抗老、深度清洁，每天化妆前的步骤也很多——从水到乳，基础护肤至彩妆，一个都不落。卸妆自然也是如此，几年下来，早就养成习惯。 她不能接受不卸妆睡觉，这感觉像在谋杀自己的皮肤。 男孩完全不能理解她这种执念，看着她站起来，把两边的头发别到肩后，扶着额头，往卫生间摇摇晃晃走去，眼看就要撞到门框。 江皓无奈，搀住她的胳膊，往里扶去。 陈茉的目光地从镜子旁边一整排护肤品中一一扫过，最后拿过一个蓝色透明瓶子，打开盖子，往手心里倒了一点。 她胳膊被他撑着，站得还算稳，轻轻揉搓着眼部，又用温水清洗。 她一低头，脑后的头发就散了下来，遮住脸颊。 江皓帮她把头发理到肩后，怕被水弄湿，动作温柔。 陈茉一直把妆卸得干干净净，这才抬起头来，从镜子中认真打量自己。 她用水洗了脸，整个人清醒了一点，瞄到旁边的男孩，忽然睁大眼睛。 “怎么了？”江皓以为她酒醒了，认出自己，往后一退，”我一会儿就回去。” 陈茉拍拍自己的脸，又转头瞪大眼睛看他半秒，摇摇头，小声自言自语，似是感叹： “我居然在帅哥面前素颜，真是没救了……” “这样子你也很漂亮。”他笑了，“真的。” 眉清目秀，干干净净，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陈茉笑笑，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像是有人刚跟她说过。 江皓垂下眸，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她脸上的水珠。 陈茉也没拒绝，揉了揉还有些晕的额头，见面前的男孩子始终盯着自己，抬起脸来望向他。 她睫毛纤长浓密，嘴唇柔软娇嫩，可能是喝醉的原因，眼神却透露着几分迷茫。 江皓也微微俯下身，凑近她的脸，“茉茉？” “你长得很可口。”她忽然来了一句。 “啊？” 陈茉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迫使他的脸往下一些，正对向自己，轻声说：“真的很可口。” 江皓整个人僵住，短袖后背都快被汗水浸湿了。 他没有丝毫这方面的经验，只感觉现在这一幕，有点像他硬盘里私藏小电影的开头…… 封闭闷热的卫生间，镜子，女人身上的缕缕幽香，酒意。 他被最后的“酒意”给惊醒了。 江皓没敢动，扶她腰上的手猛地松开。 等来等去，陈茉也没有下一个动作。 她身体虽火热，可多日熬夜又让她困倦乏力，疲惫地倚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一动不动。 “茉茉。”江皓试探性地喊她一句。 陈茉没理，头痛得要命。 江皓低叹口气，最终把她抱起来，推开门，放回床上，也没再敢碰她一下。 可临走前，他心底又后悔了，猛地转过身，快步走到床边，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对对对，这样才不怂嘛。 好歹亲了一下！ 他长舒口气，将门“砰”一下关上。 夜里，江皓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也没再回去ktv。 他现在对唱歌什么的完全提不起兴趣，又点了支烟，坐起来，靠在床边慢慢地抽。 一会儿懊恼无比——就应该再大胆一丢丢强硬地把她搂进怀中，狠狠吻一下。 一会儿又特别乐呵——无论怎么样，他都知道，在陈茉眼中自己是“很可口”的，是很有魅力的！ ** 陈茉起来时已经是上午。 金色阳光隔着窗帘透进来，带有夏日独有的温暖。 她头晕脑涨，缓缓坐起身，把被子掀开，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黑色裙子，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眉心颦起。 陈茉换了身衣服，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的情景。 好像是跟朋友们去唱k，好像是有个小帅哥，好像还热情地送她回家……再然后就记不清楚了，大脑一片混乱。 她对着镜子思索几秒，掐了一下没有妆容的脸。 ——能够卸妆，证明昨天还没怎么醉。 那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陈茉洗漱完毕，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坐回桌边，一边喝一边思考。 旁边的手机震动一下，跳出一条短信，“还没起床？(t＿t)” 她翻了一下，居然有五、六条未读的短信，全部来自江皓。 最早是两个小时以前的： “茉茉小姐姐，你还没起床吗！(⊙o⊙)” 一个半小时前： “再不起床太阳就晒屁股咯！你吃不吃早餐，我可以帮你做个鸡蛋饼！ (/^▽^)/ 我跟阿姨学的！” 一个小时以前：“那你头很疼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饼我就自己吃了！” 最近的：“还没起来吗？我又给你做了一个鸡蛋饼！” “好吧，你还没起来，我又吃掉了！(*￣3￣)” 陈茉呆呆地看着这一箩筐短信，可以想象男孩子收不到回复的急躁心情，一条又一条，像轰炸机一样。 还夹杂了无数颜表情。 好像……是有那么点可爱。 她不由弯起唇，揉了揉额头，走到窗户前，把窗帘拉开。 外面的阳光特别刺眼，撒进房间，能看到空气中浮动的细小颗粒。 陈茉眯着眼睛，拿起桌上的梳子，把头发梳理柔顺，又简单化了个妆，这才出门。 “早啊，茉姐。”番茄也才起床，揉揉乱七八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对她道。 “早。” 番茄往楼下走了几步，又想到昨晚，转过头，笑得别有意味：“不对哦，是中午好。” 陈茉也没在意，只答：“嗯，中午好。” 走到客厅，八八六恰好从训练室出来，看到陈茉，嘴唇扬起，脸上也挂了别有意味的笑，问：“茉姐吃饭了吗？” “还没有。” 八八六点头，往厨房餐厅的方向指了指，“那快去吃吧。” 陈茉看了下时间，他们平常一点整吃饭，现在还不到十二点。 现在吃什么饭。 “快去吧。”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忽而看到江皓灰头土脸地从厨房中冲出来，一只手端着盘热气腾腾的饼，另只手拿着一杯豆浆。 他盯了她几秒，语气中竟带有责怪意味，“你终于肯起来了？” 第25章 Chapter25 他盯了她几秒, 语气中竟带有责怪意味，“你终于肯起来了？” 陈茉点了点头, 对他和对别人没有什么不同，说：“中午好。” 江皓心里不满，但面上也没表露出什么，把盘子和豆浆放到旁边的餐桌上, 朝她招招手，“看到我短信了没，快过来吃饭。” 他把离她最近的椅子往后拖了拖，比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乖乖坐到她身旁。 江皓双臂交叉压在桌上, 头枕在胳膊上面，垂下眸，盯向那盘鸡蛋饼, 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 “这张是我刚刚烙的，刚才拿筷子尝过一口, 哎哟, 简直不要太好吃哦, 阿姨说我这张烙得最好, 之前有的糊了, 有的好像没熟，反正味道不咋地……” 陈茉瞥他一眼, 拿起筷子, “谢谢你。” 她那一眼又恢复成平日里的样子, 淡淡的，没有太大情绪。 江皓皱起眉，猛地摁住了她的手，从她手中抽出筷子，“你先等等！” “怎么了？” “你昨天……”他抿唇，目光移到她额头，昨天他轻轻吻过的地方，现在没有丝毫印记，“你昨天……还记得吗？” “什么？”陈茉收回手，发现男孩的脸有些红。 “记得吗！”江皓声调抬高一些，“反正就在昨天！” 陈茉一顿，昨晚的记忆在脑海中隐约闪过—— 一个十分英俊的年轻男人，胸膛结实温暖，扶住她胳膊的手掌粗糙有力、落在她耳边的呼吸灼热滚烫…… 她记得那男人长得很可口，身材也非常棒，每次指间触碰到她肌肤，就像燃起了一丛火花，口干舌燥。 印象虽然模糊，但也有些暧昧的片段。 该不会就是…… 她烦躁地拧起眉心。 陈茉镇定下心神，语气平静：“昨天怎么了，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你再好好想想？”他拿筷子敲了敲盘子，眼神期待。 “记得当时太困，倒头就睡了。” 她声音轻轻的，听不出丝毫破绽。 江皓瞪她半响，眉毛一挑，把她手中的筷子“啪嗒”放在桌上，伸手将面前的鸡蛋饼也端回桌子另一边，“哦，那你就别吃了。” 紧接着，他又把热豆浆拿走，说：“这个你也别喝了，好好想想吧你，想好了再吃饭。” 他紧绷着唇，眼神中带有不悦，像闹脾气的小孩子。 陈茉歪头看他，想笑。 “想不起来就不给你吃！”他重复一遍。 陈茉无奈地等了会儿，还见他气鼓鼓的，说了句“那好吧”，起身朝餐厅外走去。 江皓眼疾手快地扯住她胳膊：“你去哪里？” 陈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真不吃饭了？”他恼火地抓抓头发，嘴巴朝餐桌上的方向撇了下，“这些我做了一早上呢！” “你倒是挺有闲工夫。” 他没好气说：“减压，不行？” 陈茉抬眸看他，对峙片刻，火热的回忆翻滚而来，又微微低下头。 因为人少，餐厅一侧的立式空调没开，头顶上悬着一个电风扇，扇叶一直在旋转，发出嗡嗡声响。 空气里隐隐飘来鸡蛋饼的葱香味，很诱人。 陈茉能感受到男孩拽住她的手十分有力，掌心滚烫，指腹粗糙，还真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脸不免有些红，等了会儿，见他始终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轻颦起眉。 江皓不仅没放，反而握得更紧些，见过她醉后妖娆又迷糊的样子，更不能接受她这样冷冷的态度。 而且，她明明就是对自己很来电的！！ “你昨天对我……”他动作强硬，语气里却透了点儿委屈，眼睛眨啊眨的：“反正先是这样那样！后来又那样这样，你、你知道吗？” 陈茉侧过头，努力不去看他。 “所以你现在不能这么对我，你必须对我好一点！” 陈茉：“……” 他另只手轻抬起她下巴，像昨晚她勾住他脖子强迫他一样，“明白了么，明白了我就放开你！” 陈茉垂眸，见他始终不放，白皙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嘴上却说：“那你就别放了，我也没关系。” 江皓嘴唇抿紧，心里更是不爽。 过了会儿，他忽然又想到什么，放开一只手，另只手还拦住她的路，“你先等会儿，不准走，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完，他在裤子兜里掏啊掏啊，先是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随手扔到桌上，紧接着又掏出塑料打火机，再次扔到桌上，神情有些烦躁。 “你在找什么？”陈茉奇道。 江皓没说话，手又伸到另外一只裤兜，终于掏出张小小的卡片，满意地看了几眼，将那张卡片翻到正面，放进她手心，指间轻点两下，“你看清楚了。” 陈茉没理解，他说：“出生日期啊！” 她这才看到，照片上的人很稚嫩，旁边有一行小字——1998年7月27日。 “我成年了吧？”江皓说：“成、年、了，不是未成年人，也不是小孩子——现在知道了？” 陈茉只好说：“知道了。” “知道就好，我成年了！！千万千万记住，是成、年、人。”他重复一遍，紧紧盯她几秒，这才把她松开，“那你去吃饭吧，我陪你。” 她没辙，只好坐回桌边。 江皓支起下巴看着她，见她嘴角上沾了一点点油，又从旁边抽了张纸，殷勤递过去，“擦一下。” 陈茉接过来，“谢谢。” 他呼了口气，这才露出笑容。 …… 下午，他们开始继续训练，看当前的比赛视频。 夏季赛常规赛时期，除周一休息日以外，基本上天天都有比赛，周四、五除了甲级联赛外，还会有lpl的比赛。 ize第二场遇见的是ds战队，因为先前约过练习赛，彼此也很熟悉，赢得毫无意外，照旧没有打第三场，2：0直接拿下。 幸运女神似乎在冲他们微笑，第三场打得还是保级梯队的队伍。 甲级联赛采用的是胜负积分制，胜一场得一分，负则不得分，他们连赢几场，当前积分位列lspl的榜首，十分瞩目。 而与此同时，ize的官博和江皓的个人微博快炸掉了。 甲级联赛的人气远比不上lpl，但因为今年有nde的前青训队，比从前的曝光率高了许多。 百度lspl贴吧中，几个“赛事直播”“战队分析”的帖子也很火热。 大批少女们在跟帖留言，纷纷夸奖，“ize的小哥哥笑得好q好软萌。” “感觉lspl的比赛好欢乐好友好，跟lpl那种截然不同。” “虽然没听说过这个俱乐部，但好像棒棒哒！希望能打进lpl！” 八八六手指往下滑着帖子，各种跟帖评论往下念，念着念着，突然一停顿，“这个有意思了。” 是一条跟帖：“今年lspl夏季赛，青训队是心怀梦想的黑马，y1是驰聘沙场的老将，ds是坚持不懈的油条，ize嘛，就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笑——” “千娇百媚的笑？”八八六被这个形容惊艳到了，“粉毛你给我笑一个。” 江皓也在听，转过头朝他呲牙一笑，眼底却丝毫没笑意，阴恻恻的。 “太吓人了，就这还千娇百媚。”八八六摇头。 江皓皱眉，夺过八八六的手机，看了一会儿，“什么狗屁玩意儿。” “夸你笑得好看啊。” 他没回答，懒洋洋地继续往下翻，各种帖子都有，看了几条，手又顿住。 “估计ize今年是换老板了，赢了这么多场，也不知道花多少钱，看看前几年的成绩，只想呵呵。” “等遇到青训队就要趴下了，还躺好了，不过本来lspl就很水。” “是真心水，水水水水。（黑色玫瑰求一辅助萌妹）” 从这层楼开始，这种带节奏的帖子非常多，江皓越看越恼火，干脆放下手机。 他的目光又回到电脑屏幕上，是青训队昨天的一场比赛——打得真心好，就算离开nde俱乐部，但也改变不了几个队员间的配合，以及长期训练下来的那种节奏和意识。 而这个周五，则是他们第一次和青训队的对决。 lspl的规定是每一支都要同另外的每支队伍打两场，再按总积分排名，1-4名才能晋级到季后赛。 但在季后赛中，只有最终夺冠的那支队伍能直接升级到lpl；剩下的还要跟lpl降下的队伍再打升级赛——几个赛季以来，只有去年的一支队伍靠这种升级赛升级。 也就是说，基本上从甲级打进lpl的，都是冠军队伍直接升级。 江皓也很惆怅，青训队今年势如破竹，显然是想一年内从城市联赛直接打进lpl。 他摁了下空格，将游戏画面定格，视线落在青训队的中单身上，皱起眉。 另一边，陈茉把最近ize的赛程挂在官微，又看了看lspl当前高高的积分，有点担忧地望向背对着自己的男孩，目光与往日略有不同。 如果他输了，会很难受的吧。 她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情绪，支起下巴，竟没移开视线，久久地盯着他。 江皓心有灵犀似的，突然回过头，捕捉到她关心的眼神，略微一愣，唇角慢慢勾起。 陈茉想转开目光，却来不及。 “不会输的。”他声音不大，但她却能听得很清楚，“必须要全胜打进lpl。” 第26章 Chapter26 明明雨季已经结束了, 可周五的夜里还是起了风。 清晨，开始下大暴雨。 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 陈茉被雨声惊醒，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却再没睡着。 她揉揉眼睛，起身把玻璃窗推开, 向外看去，雨滴溅在别墅前院的泥土里，桑树的枝芽随风摆动。 空气清新而潮湿，卷着泥土和花香透进来。 陈茉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穿好衣服, 轻手轻脚下楼。 下午三点的比赛，大家不到中午就陆续起床，静静吃饭, 谁也没说话。 坐上大巴车，江皓一屁股坐在陈茉旁边, 耷拉着眼皮, “好困啊。” 他眼睛底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不知最近熬了多少夜, 陈茉有几分心疼, “在车上眯一会儿吧。” “好，你记得叫我。”他笑说, 顺势将头倚在她肩上, 闭上眼睛睡觉。 他的动作理所当然, 陈茉微怔，想叫他，却见他睡得格外安心，缓缓放下了手。 江皓弯起唇角，心里也有几分紧张，倚在她纤细的肩上许久，才睡着。 车窗外还是阴雨，快到中午也没出太阳，天空灰蒙蒙的。 常规赛进行到中后期，再加上lpl的赛事，观众们看得也是疲倦了，前几场比赛明显不如刚开始那几天；但今日，电竞馆外面早早就围满了人，笑容满面，十分热情。 准备间隙，tim居然还收到女粉丝送来的一堆零食——拿粉色礼品盒装着，里面附一张卡片，让他们好好加油。 江皓脸上挂有笑容，拿出那张卡片仔细看了看，才小心放回去。 他休息会儿，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白色a4纸，摊开，上面画有歪歪扭扭的召唤师峡谷。 他的目光停留在中间一段乱七八糟的小字中，看得非常仔细。 临比赛前，江皓又把那张纸叠好放进口袋，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她的照片，支着下巴瞧了会儿，深吸口气。 八八六打断他的思路，问：“紧张不？” 江皓摇摇头，伸手将队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 八八六安慰：“青训队现在跟咱们积分差不多，输一局也没事儿，也能进季后赛。” 江皓想了想：“他们现在是叫yqr是吧？” “好像是，不是被新俱乐部收购了么。” “嗯。”他没再说什么，走到dan面前，拍拍他的肩。 dan和番茄同时转头，齐刷刷地看着他。 江皓揉揉额头，昨天tim和大家也说过青训队现在的情况，对面下路组合打得很保守，非常稳，是典型的稳中求胜。他想嘱咐什么，但思索几秒，又觉得会给他们太多压力，只说：“加油吧。” 结果一个小时后。 解说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ize阵容方面在这个版本中还是不错的，但在决策确实有小失误，线上也没沟通好，最后一波团打得很迷，来——我们看下回放。” …… “yqr乘胜追击，恭喜yqr拿下第一局！” 陈茉这次是在内场，全程看了比赛——ize确实不尽人意，或者说，从头到尾节奏都不对。 她从侧面能看到几个男孩低着头，看不清具体表情。 对于江皓而言，这个结果也不是特令人意外，他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大口水，目光转向dan。 dan扶着额头，神情萎靡，刚才他的下路被打爆，前期还勉强能稳住，但中后期基本上一开团就被切掉。 大屏幕上此刻显示着队员们的数据，对敌方英雄造成的伤害。两边中单相差不多，但adc却比对面gothic少了一大截。 dan已经不想听任何解说了，看数据就哭丧着脸。 mvp自然搬给了gothic。 江皓一抬眸，迎上对面徐东山的目光。 他们换了队服，鲜艳的大红色，yqr三个字母非常大，印在胸前。徐东山耸耸肩，朝他露出一个很遗憾的表情，又朝ize这边的下路方向努了下嘴，摇头，像是在说“真心不行。” 江皓勾了下唇，没说话。 tim走过来，拍了拍dan的肩膀，“好好准备下一局。” 下一局的情况能稍好一点，江皓和八八六多次游走到下路，爱妹也及时传送，在七分钟左右，五人齐聚下路，眼看要收掉对方adc人头时，游戏画面忽而变成灰白，被喊暂停。 陈茉皱起眉头，不解。 观众们迅速站起来，舆论声四起。 裁判上前，同yqr喊暂停的辅助进行沟通。半分钟后，游戏继续，yqr辅助电压不稳，导致鼠标失灵，并非恶意暂停。 暂停前，爱妹传送后的普通攻击的前摇已经打出，但暂停回来后，没法再a出来，对面adc在防御塔下丝血反杀爱妹。 原本应是0换2的大优势，现在变成1换2。爱妹传送下路，经验本就比对面上单少，现在又死一次，让gothic拿下一个人头。 …… 这局比赛一直持续四十五分钟，最后以江皓在仅剩的一个门牙塔下苦守，屡次打断想回城的对面中单阿凯； 番茄偷摸从野区绕去，插眼让爱妹传送，趁对面剩下的人没复活，偷掉大水晶而结束。 复活时间差上的险胜，差点ize就被团灭。 陈茉也松了口气，虽然电竞馆冷气十足，但她额头间还是冒出一层薄汗。 江皓笑着朝她挤了下眼睛。 两支战队今年都属于黑马，现在积分相等，最后一局将决出胜负。 而基本上常规赛的第一名，正常情况下，也都是季后赛升级lpl的冠军队伍。 很快，灯光一变，第三局ban/pick开始。 江皓调整下耳机，对番茄说：“你一会儿帮我拿个乐芙兰。” 番茄愣住，没听清楚：“拿谁？” “诡术妖姬乐芙兰。” “你疯了？”爱妹转头说：“乐芙兰现在虽有改动，但这个版本也绝对算不上强势，会被对面针对到死。” “所以我说让番茄最后拿，我帮他拿牛头，我们俩换。” 阿蓝的声音传过来，冷静而不容置疑：“乐芙兰不能拿，江皓你选个保护型中单，发条、扇子妈、璐璐都可以，让dan拿大嘴，打四保一，像刚刚那局打法就ok，我们现在是红色方，很不占优势。” 看到对面一、二楼锁了英雄，阿蓝沉吟几秒，决定下来，“江皓你拿璐璐，番茄你牛头就行，双保险。” 江皓没搭理：“那我直接拿乐芙兰了。” tim站到他身后，口气重些：“你拿璐璐，乐芙兰这种一旦逆风很难翻盘的英雄，不要拿。” “我知道你想carry，但现在面对yqr的确不合适。”见江皓没说话，tim飞快说：“s5中单大魔王当时就自己拿过一手乐芙兰，全场被压制，小龙团也没踩进去，作为c位却没打出伤害，最后把冠军送给我们lpl。那一局非常经典，我想你应该记得。” 爱妹也想起当时的比赛，劝道：“粉毛你别任性，不是操作好就……” “yqr的中单我了解。” 江皓说完，也没等番茄最后选，自己干脆利落地锁了乐芙兰。 爱妹的话噎进嗓子眼，其他队友们彻底愣住，大眼瞪小眼。 观众群们倒很沸腾，每次这种当前版本不是很火的英雄被选时，都会有惊喜的呼声。 tim顿了几秒，b/p界面可以申请重开，他刚要举手示意，又听到耳机里江皓的声音，“重开我也会用乐芙兰的。” “你……”tim被气到语塞。 陈茉看到被锁定的乐芙兰，也大吃一惊，紧紧盯着电脑边的男孩。 江皓侧眸，迎上她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茉扶起额头，只觉得男孩自大又自负，任性至极，转开目光。 每次太想赢时，反而都会输。 江皓抿了下唇，轻轻活动手腕，又把键盘往前移了移。 看到导播将镜头转向自己，他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笑。 dan看着对面阵容，最为头痛，对番茄说：“那一定要保护好我。” 比赛开始。 前十多分钟是顺风，江皓的妖姬倚靠个人灵动的走位和高爆发的技能四处游走，顺利收了三个人头，在各路取得一定优势。 这次yqr没理由再暂停。 对面下路两人胆战心惊，十分怕鬼魅的妖姬突然出现。 江皓再次gank到上路，果断进塔，收掉对面上单，又位移回到刚刚的位置。 每次镜头给到中单，观众席就一阵响亮的欢呼声。 “小哥哥真帅在这种版本下拿妖姬，操作还666。” “谁说妖姬现在不强势的？” “爆发好高呀，真的，一下子就消失了？消失了？！” 陈茉越看却越无语，只希望他们快一点。 江皓的妖姬是很6，前期顺风的话确实能carry，但慢慢的，对面这种阵容做出女妖、饮魔刀之类魔法抗性的装备后，就会比较吃力。 而且对面选择了璐璐，要是在团战时，把他变形的话，那就完全打不出伤害了。 二十分钟左右，江皓明显感觉到自己带不动了。 对面的装备基本定型，他很难再切入后排。 他暗暗咬了下牙。 其实他选择妖姬这个英雄，确实是有想carry的成分，可最关键的是——自家adcdan打得不是很满意。 adc前期是可以猥琐发育补兵，后期却是主要输出。dan走位各方面都可以，就是打不出那种“气壮山河”的感觉，感觉很虚。 除此之外，江皓很了解对面中单，毕竟曾当他那么久的替补，心里憋着那么一股火，想要碾压他。 他握紧鼠标，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输啊不能输！ 幸好他们经济还领先，小龙buff还在。 第四十分钟，江皓在自己高地上完成四杀，却被gothic终结。 清晰冷漠的shut down。 场面一时沸腾。 两边又出现互上高低的情况。 而陈茉这边，已经能看到队员们放下耳机，从电竞椅上站起来，看不出表情，教练纷纷握手。 游戏延迟，屏幕上只能看到红蓝方一边被成群小兵围着，一边被adc狂点门牙塔。 解说调侃一句：“超级兵是不是又要立功了？” 第27章 Chapter27 解说调侃道：“我们的超级兵是不是又立功了？” 陈茉抬眸望去, 因为ize五个人全在复活中, 只有yqr的adc还存活，所以游戏画面给的gothic, 在红色方的高地上。 ize还剩下最后一个门牙塔，血量连四分之一都不到，像个孤单而勇猛的战士，沉默地守候在红色水晶前方。 没有兵线, gothic只能硬生生地直接点塔。 防御塔的持续伤害并不低，gothic头顶上的血线也直线下降。 但作为一个满级六神装的adc，他的攻击速度、伤害都是非常惊人的，平a了几下, 门牙塔便“轰——”一下炸裂，只剩下一个可怜兮兮的大水晶。 陈茉的心像被高高悬了起来, 又狠狠拧紧，攥成一团。 基地大水晶没有任何伤害, 只能任gothic为所欲为。 眼看红方水晶要被gothic点掉，仅剩最后一点血—— 游戏画面突然从红方高地迅速往下移动, 瞬间掠过整片召唤师峡谷，到达蓝方水晶。 一堆小兵围着蓝方大水晶, 炮车首当其冲，打掉最后血丝，水晶彻底爆炸。 画面上出现巨大的“失败”二字。 yqr蓝方的失败, 也就意味着ize这边的胜利。 解说的声音透有遗憾：“ize的大炮车真是立功了, 就差一点, 差那么一点点gothic就点掉了大水晶。” 女解说也说：“主要是yqr这边三路都破掉了，ize前期发育太好，兵线一直也带得很好，刚刚画面上yqr基地这里都被小兵占满了。”她笑了一下，“跟攻城一样。” “但对于gothic也没有办法啊，adc又不带传送，等他按b键回城，足足8秒钟，家还是会被推掉，还不如在这边点塔赌一把——” “gothic判断是没有问题的，我们谁也想不到小兵推水晶速度这么快。” “是的，小兵伤害还是很高的。” 接下来，是这一轮的数据分析。 izetanghaole爆炸输出，自然拿到这局的mvp。 他的官宣照片出现在个人数据旁边，微微侧头，淡粉色的一缕头发，遮住眉骨，面无表情。 观众的反应更激烈了。 导播镜头给到江皓，他低着头，正在收拾键盘和鼠标，脸色很白，粉色头发在灼灼灯光下异常耀眼。 察觉到镜头，他一手插兜，一手理了下头发，轻挑起眉梢，唇角扯出个笑，朝yqr潇洒地摆了摆手。 又迎上徐东山的目光，遗憾地耸了下肩。 他向来不懂得收敛，乌黑的眼底写满张扬，笑容中透着得意，像一丛热烈燃烧的火。 陈茉颦着眉瞧他，心情复杂。 某个方面，她觉得胜利很好，ize期待太久了，非常渴望能打进lpl；但某个方面，她又希望他输，这种不听指挥不配合队伍，一股脑儿按自己想法的选择，确实不应该。 lspl的积分榜再次发生变化。 ize当前位于榜首，其次是yqr，再往下是y1。 常规赛第一轮循环到此结束，第二轮，只要稳住就好，绝对能打进季后赛。 回到基地，气氛与第一次庆祝时稍有不同，队友们都很开心——他们从没赢过这么多局，只要最后结果是victory就好。 tim和阿蓝想到最后一局的b/p，多多少少心底有些不快。阿蓝拿筷子简单吃了点儿，就回去研究其他队伍的比赛视频。 tim耷拉着眼皮，寒着脸，坐在餐桌最左侧，一言不发。 陈茉也没说话，低头默默用餐。 几个队友们倒吵吵嚷嚷的，不断调侃着最近比赛的趣事，“xxx闪现撞墙了。”“xx又空大了——”，说笑半天，总算是吃完了，八八六拿纸巾擦了下嘴，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补个觉。” 爱妹、番茄他们也吃得差不多，同八八六回去。 陈茉放下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江皓喊了她一声，“你不再多吃点么？”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落在他面前的盘子中，“你多吃点吧。” 他听出这个语气和先前的有些不同，透着一种疏离和冷淡。 他眉头拧成“川”字，刚要开口喊住她，又听到tim喊，“江皓。” “？” “今天最后一局的b/p……” 他挑眉，打断：“不是最后赢了么。” “赢是赢了。但那是因为我们运气好，也是爱妹他们先前一直在带线，推塔，把前期的优势努力在放大，你明白吗？” “反正赢了。”他哼道。 “但是，好运气是不可能一直眷顾我们的。” “……” 江皓懒得再搭理他，侧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单脚翘起，低着头，一只手抱着椅背，另只手拿手机在那里刷贴吧。 赛事直播中也有刚刚他那一局，同现场解说分析的差不多，最后炮兵推掉了蓝方大水晶，红方ize获胜。 下面有不少人跟帖，夸他妖姬玩得666，带节奏，实力carry。 他脸上慢慢又有了笑，手指头往下一直翻一直翻，自动忽略掉对面的tim碎碎念的声音。 tim忍无可忍，敲了下桌子，“江皓。” 江皓抬起头，满脸不耐烦，像极一个厌烦听老师讲课的学生，“你干什么？” “如果最后gothic再快一点，你们这边也一直没法复活，那刚刚那局就……” “行行行，输的话锅我来背。”他直视着tim，语气懒懒散散：“我全背锅，行了吧。” 他把筷子和碗简单一收，往后拉了拉椅子，朝餐厅外大步走去。 餐厅上方悬着一盏橘黄色的灯，把男孩子的背影勾勒出来，步子迈得疾而快，看得出有些烦躁。 不知天高地厚。 tim心道。 半夜，江皓洗了个澡回到房间，捏了捏耳朵，终于感觉轻松了一点—— 晚餐后的训练，tim就像一只嗡嗡嗡的老苍蝇，不断地在他身边跟他理论b/p问题，从s1到s7，引经据典，孜孜不倦，听得他耳朵都生出茧子来。 唐僧转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要不碍于队员们都在场，他真的很想怼回去。 江皓低叹口气，拿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忽而听到敲门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他想到tim训练结束时那一句“我等着再跟你说。” 心里哀叹一声。 江皓迅速窜到门口把顶灯关掉，房间霎时间陷入一片漆黑。 他轻手轻脚摸索着躺回床上，把被子一把拉过头顶，裹得严严实实，恨不得变成一只粽子。 可惜夏天的被子又软又薄，敲门声魔音穿耳一般，“咚咚咚——”的，始终没有断过。 装睡也不成。 陈茉站在他门外，抬手敲了几下，见里面始终没人应，又放下手。 她转身要往旁边房间回，思索几秒，又站定脚步，继续敲，声音像密集的鼓点，短促紧急。 “卧槽！！” 江皓心里暗骂一句，忍无可忍，一把扯开被子下床，气势汹汹地将房间门拉开，沉着脸道：“大哥你别敲了！！我真艹……” 房间是死气沉沉的黑，走廊上却亮着的几盏小灯，夏天的夜晚安安静静。 他的脸突然间从黑暗的房间中冒出来，显得有几分吓人。 陈茉也一怔，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江皓见到是她，立即将唇边的脏话咽了下去，脸色也跟着一变。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啊？”他下面只围了一条白色浴巾，稍微整理一下，也没躲，迎着她的目光。 陈茉：“你这是？” 外面灯光很亮，将他整个人照得清清楚楚。 头发未擦干，还挂有晶莹水珠，从额角的那缕粉色刘海往下淌，滚在脖颈上，又慢慢滑落，滑过男孩赤·裸的胸膛。 不像穿上衣服时那种的瘦，看上去结实精壮。 再下，能看到腹肌隐隐的形状，再下，是两道性感的沟，蔓延进白色浴巾里。 “你来得真巧，我刚刚才洗完澡。” 他胳膊肘撑在门边，完全没有遮掩什么，俯视瞧她，“香吗。” 陈茉不自禁吸了吸鼻子，想到前几天的一幕，男孩子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熟悉，心里一动。 “是挺香。” “那不必须的。”他眼底透有笑意，像窗外夏夜空中悬着的星子，闪闪发亮。 他忽然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 “其实……这是我的体香！”他笑着说。 陈茉已经习惯他的轻佻，竟不觉得讨厌，往里瞥一眼，“你睡觉了？” “没呢。”他伸手将顶灯拉开，抱怨：“我以为是提莫大哥过来敲门，又要来念叨我，他真的是！” “算了……” 他神色一凝，止住话，往房间里走了几步，猛地把床上堆积的衣服塞进被子底下。 陈茉只当没看见，别开眼。 男孩子的房间……真是，啧啧啧。 东西摆放得乱七八糟，桌子上的烟灰缸中塞满烟头，笔记本处于待机状态，看上去用了很久，边边角角都掉了漆，垃圾桶里有揉成团的废纸。 门后面，还有两个小的哑铃。 陈茉盯了几秒，听他说：“减压用的。” 她的目光下意识移到他的手臂上。 他一顿，随即配合地将手臂抬起，用了下力，肌肉绷紧，硬邦邦的。 真听话…… 陈茉被他的举动逗乐了。 江皓拖了把椅子给她，“你坐在这儿。”紧接着，他又起身把窗户关得严实，打开空调，说：“等一会儿就凉快了。” “你去穿件衣服，别感冒。”她瞥他一眼，说。 “哦。” 他乖乖背过身，翻出一件宽松的t恤，迅速套上。 陈茉这才感觉好一点，坐直身子，说：“江皓，今天下午和yqr的最后一局，你……” “昂，我是锁了妖姬。” 他猜到她也是来说这个，吃饭时看她的眼神就能想到，但听她真这么说，还是有些失落不满。 陈茉皱了下眉，语气认真了些：“b/p很重要很重要，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特别是在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有时候比赛没打，看两边阵容就知道结果了。” 江皓紧盯着她的嘴唇。 也是奇怪，这种话换一个人说，倒没那么难以接受。 陈茉继续：“配合团队，根据我们自己和对面来选英雄，不是路人局，这种意识你要有。” “……” 他揉揉额头，可以忽略tim，但不能忽略掉她，强调：“茉茉小姐姐，我就是在配合团队，不然伤害打不足啊。” “伤害为什么会不足？” “dan他……”江皓摊了下手，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不是那么给力？” “所以你就可以自己随便选？” “阿蓝让你过来跟我说的吗？”他本想问tim，但又觉得应该不会。 陈茉没回答这个问题。 “dan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劲，你应该信任你的队友；还有，你不听教练和分析师的指挥，根本不考虑团队，而且……公然跟tim起冲突。” 江皓脸色微变，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指间用力攥紧。 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陈茉看他几秒，要再往下做思想工作。 江皓猛地靠了过来，低下头，直接堵住她要说的话。 第28章 Chapter28 江皓猛地靠过来, 低下头，直接用嘴堵住她要说的话。 男孩子刚刚刷完牙, 嘴唇里透有薄荷气息，清新干净。 他没有任何经验，这根本也算不上一个吻, 只是单纯地用嘴唇贴紧她的嘴唇。 柔软的触感却让陈茉想起了, 甜丝丝的。 她微微睁大眼睛, 脑海中闪过那天的回忆，呼吸不由加快。 江皓僵在那里，始终保持着吻她的姿势。 他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像夏日阳光晒过后的青草。 而且, 陈茉发觉——自己心底好像并不讨厌这样的接触。 空调微凉的风缓缓拂过她的后颈，小屋内的燥热也一点点消失。 江皓记得关好了窗, 可是一呼吸, 似乎还能闻到院子里野花的幽香。 两人嘴唇静静地贴了几秒。 男孩子像领悟到什么，单手托住她的后脑勺, 舌尖小心翼翼地撬开她的嘴唇，吻得更深入些。 女人的唇瓣香而甜软。 他心跳加快，咚咚咚的，如擂鼓。 她同他挨得极近, 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这种生涩和稚嫩竟让她觉得可爱。 片刻, 陈茉伸出一根葱白的食指, 抵在他的下巴上, 轻轻推开。 江皓低头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别开目光，伸手捂住自己两侧的脸颊，“我……” 他又叹口气，闭上眼睛，把两只手放下来，小脸凑过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打吧，我随便你打，别打死我就行。” 陈茉不说话，也没动。 他挠挠头，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我就是觉得，b/p上我没有错，你不应该那么骂我。” “对不起。” 江皓为刚才的吻道歉，低下头，又重复一遍：“你快狠狠打我一下，就当……解气吧，我不会还手的。” 陈茉盯着咬紧牙的男孩，慢慢站起来，手指头都没碰他一下，转身就往房间外走。 江皓站在原地呆了会儿，拦住她的胳膊，说：“不是，你今天要是不打我的话，我真会愧疚一辈子的。” 等了许久，她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 江皓揉揉头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里一团乱麻，简直说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错。 ——女孩子真是太难懂了。 qaq。 陈茉低叹口气，最后说：“江皓。” “嗯？”他乖乖走到她身边，等她动手。 “刚刚我说的那些话，不是阿蓝让我过来跟你说的，也不是tim让我过来说的。” “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江皓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边，倚靠在门上，奇怪地摇头，“自己好好想想？” 还有那一句话：“不是阿蓝让我过来跟你说，也不是tim。” 他越想越头大，只觉得陈茉完全就是一个迷，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泡沫，摸不着也猜不透。 江皓用手使劲搓了搓脸颊，没有关门，探出个脑袋，呆呆地盯着隔壁的房门，似乎要看出一个洞来。 她嘴唇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他的唇边，不自禁回忆起刚刚那一幕，她居然没有推开他，而是……江皓忍不住偷偷地想——她并不厌恶自己，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他能感觉得出，嘴唇相贴时，那种奇异的、克制不住的颤栗。 亲吻的感觉真甜。 江皓走到床边，把被子一角掀开，将刚刚随手藏起来的衣服拿出来，机械地一件件收拾整齐，脏了的堆在一边，准备明天放到洗衣机里，干净的就折叠好，重新塞回衣柜中。 过了许久，他才想明白她的那一句话—— 是她自己要过来跟他谈论这个问题，告诉他不应该这样任性，不应该这么随便选择；而不是他想象中的为ize做思想工作。 她可能真的是在关心着他。 江皓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仰躺在床上，认真思考。 他拿捏不定，最后又“噌——”地坐起来，走到她的房间门口。 那句告白他也一直没说。 要不……今天就说了吧？ 隔着一扇门，陈茉此刻的心情更是乱七八糟，坐在木质地板上，后背倚靠着掉了皮的墙，低着头，棕色的柔软卷发遮住侧脸。 屋里同样没有亮一盏灯，只有月光落下来的一层淡淡清晖。 她捂住额头，莫名想到前段时间男孩子让自己看的身份证。 成年了又怎样，但还是嫩得出水，四个阿拉伯数字简直如同魔咒一般。 陈茉越想越烦躁，心里窝着火，左手自额间缓缓放下。 不经意间，她看到上面那个黑色的细腻纹身，像蛇一般，纠缠着她的无名指。 傲慢又自大，任性又轻狂。 简直不可一世。 她像触电一样移开目光，浑身发抖，抿紧嘴唇。 三分钟后，房间的门被敲响。 陈茉能猜到是谁，但也懒得走过去开，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头埋得更低，希望他能够主动离开。 江皓继续敲，没有要停的意思，简直同她刚刚敲门时一模一样。 陈茉紧紧捂住耳朵。 “茉茉？”许久，他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你没事吧？” “你在里面吗？” “你不舒服吗？” 他噼里啪啦地问下去。 陈茉抬头，看到那扇小门摇摇欲坠，一直在晃。 她无奈，整理了一下头发，终于妥协，打开门。 世界一瞬间就静了。 陈茉眼底的痛苦之色慢慢隐去，瞳孔中倒映出他那一缕粉色的刘海。 明度高，纯度低，浅浅淡淡。 江皓哑然，直觉气氛有些微妙，憋了许久，最终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饿不饿？” “我不饿。” “你怎么了？”他奇怪地朝她脸上看去，问：“你是在生我气？” “没有。”她低下头，尾音有些哑。 “对、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他磕磕绊绊道歉。 “你到底有什么事？” 江皓咬了下牙，脸色涨红了，道：“我就是想跟你说句话。” “什么？” “我喜欢你。” “我知道。” 江皓：“……” 她刚要关门，他的手牢牢抓住门的一侧，挡在中间。 “还有句话。” 陈茉扬起眉梢。 “毛、毛爷爷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这个你知道吗？” “我也知道。” 他舔了下唇，重新组织语言，抓住门的手发着颤，“我那个，刚刚是不是在耍流氓？” “嗯。” “所以，要不我们谈恋爱吧。” “再结婚。” 陈茉一顿，回了个字“哦”，就要把门关上。 “我是真心的！” 江皓杵在门口，这才明白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他居然什么缠绵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颦起眉，终于问：“你喜欢我什么？” 江皓挠挠头，掏出手机，手指轻点几下，翻到珍藏许久的照片，双手递过去，微躬下腰，作恭敬状：“女神。” 第29章 Chapter29 “女神！” “这是什么？”陈茉一滞，接过他的手机。 她垂眸看了几秒, 是很久之前的cos照片——赏金猎人的原画。 那时的她脸上还有婴儿肥, 戴着夸张海盗帽, 服饰精美，虽稚嫩青涩, 却明艳漂亮。 陈茉看得也有几分恍惚，想到过去的日子, “你怎么……” 他一笑, 露出排洁白牙齿，点头说：“你是我女神。” 陈茉看着那张照片，弯了下唇角, 像是在自嘲：“我不是的。” 他认真强调, 点了点屏幕, “你就是。” 陈茉不知该说什么, 将手机还给他，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哈欠，说：“好了，我知道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她看了下时间：“你赶紧睡觉吧，晚安。” 江皓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 “啊？” 她没再多说, 将房门一下子关上。 男孩子反应速度很快, 立即缩回手, 差点被挤到。 江皓被关在门外，一脸懵圈，低头看着那张照片——她这是在害羞么。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坚定，朝门内的人喊：“我说是就是，你就是的！” 见里面没有回应，一时安静得可怕，他声音哑了些：“你可以慢慢想，慢慢考虑，我等着你的答案。” 紧接着，江皓敲敲门，恳切地补一句： “我们要听从毛爷爷的指示，对不对？” 陈茉后背倚靠在门上，听得是清清楚楚，到最后的这句，忍不住笑着摇头。 她用指间摸了下嘴唇，有些干涩，从包包里翻出支润唇膏，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微微张开嘴，细细涂抹一遍。 柑橘的味道从她唇边逸开，果香清新，并不浓郁，令她想起刚才那个柔软的吻。 她轻抿下唇，觉得润润的，这才满意。 …… 次日，陈茉刚起床，就看到江皓倚在他的房间门口，胳膊肘背在身后。 他换了件干净的白t恤，圆领，下面是一条宽宽松松的破洞牛仔裤，粉色头发垂在额间，笑容灿烂。 “早安。”他笑。 陈茉将房门关好，径直往楼下走，“早。” “哎，你等会儿。”他喊住她。 “怎么了？” “送你个东西。”他轻抬下巴。 她说，“不用的。” 江皓的两只手仍背在身后，没理她的话，“你猜猜是什么。” 见陈茉没有要猜的意思，他耸耸肩，“那这样，你猜猜在哪只手，左还是右？” 她只好说：“左。” 江皓眉梢抬起，眼底全是笑意，伸出左手，还自带配音效果：“铛铛铛铛——” 结果，手心空空如也。 她无奈，不知怎么，还是配合着他幼稚的游戏，“那右吧。” “铛铛铛——” 右手还是空的，只有一把空气。 陈茉：“……” 他咧开嘴，手臂交叉环在胸前，笑啊笑啊笑啊。 笑得是花枝乱颤。 陈茉见此，毫不犹豫地往楼下走，江皓一顿，知道玩脱了，跟上她的脚步，并成一排，“等下，等下。” “你别生气，其实在这里啦。” 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糖果，紧紧握过她的手，放进她手中，“这个是给你的。” 陈茉垂眸看去。 大大小小，有的像是巧克力，有的像是水果糖，包装的五彩缤纷。 “嗯，很好吃的，你尝尝。” 他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声音温和，像是在哄她。 见她没反应，他挑了一颗，小心地剥开糖纸，递到她的嘴边，“来，张嘴。” 中午的阳光温暖明媚，空气中飘散一股甜蜜的气息。 是一颗橘子味儿的硬糖，含在嘴里，甜甜酸酸。 江皓也拿了一颗同样的，剥开，直接扔进嘴中，“橘子味不错吧？” 他转头看向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唇边。 她的嘴唇今天像是涂了一层蜜，唇型美好，看上去柔软而湿润。 他心里痒丝丝的，莫名有一种想吻的冲动。 应该会比昨天做得好一些。 “挺好吃的。” 江皓用牙齿把糖咬碎，发出嘎嘣一声，浓郁的橘子味溢满嘴巴，特别甜。 此刻，她嘴里也是这个味道。 这样吃糖，像是两个人在偷偷接吻。 江皓舔舔唇，偷笑。 眼看着要到楼梯口，他忽得拉住她的胳膊，带进自己怀中。 “等你。”他轻轻抱住她，手臂环在她纤细的腰上，低头轻吻一下她香香的发丝。 动作太快，陈茉都来不及拒绝，心里一颤。 客厅中有人影晃动，江皓紧紧搂了她几秒钟，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一直等你。” 他声音低而哑，又重复一遍，滚烫气息落在她鼻间。 一模一样的橘子味，熟悉而亲近。 那一瞬，陈茉也有几分怔仲。 好像越来越习惯他这些亲密的小举动，孩子气的讨好，一天到晚轻佻的调侃和玩笑。 而且最重要的是，男孩子长得好看，做什么，都很难让人厌恶起来。 就连那些蠢萌冒失的举动，都让她觉得可爱极了，少见又真实。 她望着他的背影——步伐轻飘飘的，像踩着一小片棉花。 陈茉甚至想象得出他脸上的傻笑。 嘴里的硬糖慢慢融化，甜蜜也跟着化开，一点点溢满心间。 ** 以江皓那种性子，虽说是陈茉亲自跟他讲的道理，但他照旧如此。 任性，我行我素。 他认为自己没错，就一定要这么做。 tim最后也无可奈何，能有什么办法呢，初生牛犊不怕虎，人家就硬要怼，现在队里没有别的替补，总不能不让他上场吧。 dan这几天格外努力，每天对着电脑咬紧牙关，努力要让自己变得凶猛一些。 训练赛中，番茄捂着脑袋，看着自家adc以一敌三还不赶紧走，不断嘶吼：“大哥你快回来，咱们真的拼不过啊。” 番茄选的是锤石，狂标记自己身旁的灯笼，希望dan能够自己回来。 他玩辅助多年，有一颗老妈子的心。 这也是lol都戏称辅助为“辅助妈妈”的原因，要有全局意识，懂得开团与后手保护，为每一个打不过却还硬冲上去的队友操碎心。 “让他浪一下呗。”江皓看不过眼，“浪浪更健康。” 结果，大嘴就刺溜上了天，尸体被对方踩来踩去。 番茄对他怒目而视：“我们下路gg了。” 江皓：“……” “你如果不bb那么多狂做标记的话他应该不会挂。”江皓没好气说。 dan看着灰白的画面，拖着腮沉默许久，耷拉下脑袋，一脸黯然。 “……我大概是整个lspl中最羸弱的adc了吧，我就说我应该去峡谷之底，或者在大龙那里当一只眼。” 他特别小声地碎碎念，众人只能听到嗡嗡嗡的声音。 番茄用口型冲江皓道：“玻——璃——心。” 江皓也很无语。 哪有这样的adc啊。ad是物理伤害的意思，而那个c就是要“carry”，这样子哪里像是要carry啊。 他以前在青训队的徐东山，虽说人蔫不拉几的像霜打茄子似的，前期也有被压得不敢出塔的情况，但后期都特别残暴。 更别说lpl的那些了。 这局结束后，江皓揉揉头发，一回头，撞到了陈茉的目光。 想到两人讨论过的话题，他摊了摊手。 真的，看到dan这样，他恨不得自己上。 早期他也试过adc，可惜实在不适合，他性子比较嚣张自我，有个辅助跟着，前期还要隐忍补兵稳发育，太不自在。 陈茉也没说什么，看到男孩子朝自己眨眼睛撩头发，忽的想到早上的糖，露出个笑。 江皓有几分愣，她的笑容和往常不太一样，笑得眉眼弯弯，特别漂亮，像一副画。 …… 第二轮循环赛基本上两、三天就有一场，bo3，打得还是先前的战队，大家彼此都很熟悉。 在第二次面对青训队yqr时，不知是运气还是别的，yqr输得极快，ize干脆利落地拿下前两局。 这一轮结束后，ize以总积分第一顺利进入季后赛，确实成位一匹引人瞩目的黑马。 也是那一天，在电竞馆座位的前排，有个学生模样的男生，举起了一块小小的牌子。 五彩的led灯，组成“ize”三个字，而在他身旁，还有人举着“tanghaole”和“爱妹”的牌子。 字母闪烁跳跃，在宽阔热闹的电竞馆中，如同银河中的一颗闪闪发亮的星球；又像是午后阳光晒过后的溪水，暖洋洋的，一点一点，流淌进江皓心间。 他呆呆望向那个方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原来被人喜欢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啊。 ——原来被认可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啊。 傍晚，陈茉接到投资人打开的电话，对方笑得合不拢嘴，让他们好好休息几天，季后赛加油，争取拿到冠军直接升级lpl。 陈茉握住手机，站在训练室门外，朝虚掩的房门中里看了一眼。 几个男孩子都有些疲惫，却仍专注地盯着电脑。 液晶屏幕上是从未变过的召唤师峡谷，绿盈盈的光映在他们年轻的脸上，明明灭灭。 “张老板，稍等一下。” 她原本是要挂掉的，语气忽得一转，声音放缓：“是这样的，最近比赛一直大家都挺辛苦的，成天跑来跑去，天气也十分炎热，您看，能不能考虑一下……” 她顿了下，话咬在唇边，打了个转儿后才说出来：“给队员们加薪？” “你们继续努力，让几个小伙子好好加油，等打进lpl再说。”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干脆利落。 陈茉无奈地放下手机，从冰柜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水流进喉咙，这才感觉好一些。 如果可以拿到lspl的冠军，ize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希望到时候，分给队员们的比例能高一些。 她叹了口气，暗想。 第30章 Chapter30 八月初，天气照旧闷热, 没有一丝风, 每次从空调房一出来, 江皓额间就会冒出一排细密的汗珠。 ——热啊，真的是好热。 天一热, 人的脾气也会跟着急躁, 像是一把火点到嗓子眼, 江皓每次看下路都忍不住噼里啪啦吐槽—— “番茄你能别管他吗, 你是他妈妈吗” “dan你上啊你上啊你上啊！对面是残血啊, 顺风不浪你等着逆风投么？？算了我来了。” “你跑什么，跑什么？回头打啊！！” dan：…… 八八六看不过眼：“别bb。” 那局结束，dan看上去还算平静，小声说：“我去上个厕所。” 番茄跟他相处时间最长, dan虽然面上没什么大感觉，但被汗浸湿的、瘦瘦的后背微微弓着，耷拉着脑袋, 心里应该是很沮丧。 “粉毛你干什么！！”番茄显然很不满。 爱妹摆摆手, 挡住番茄抱怨的话，冲江皓说：“dan他就是那种风格比较稳健的adc, 你别成天bb人家。” “这也太稳健了吧, 他是四羊方尊么？？” 江皓两只手在空气中比了个方形, 嘴唇一扯：“我只是想让他稍微凶一些, 他老这样子的话——我都要考虑带减cd的符文天赋了, 要不然后面伤害跟不上, 怎么打？” 爱妹翻了个白眼，将椅子转过来，面朝向他，认真说：“又不是每一个adc都是对线特凶悍特别浪那种，风格都会有不同，dan就是这种比较稳的，走位好，补兵好，稳稳发育。” 江皓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子，没说话，眼底有不在意。 “而且说句实话，你也浪，他也浪的话，那真是太好了，你们俩以后就浪成两朵花，站在最前面，就突脸跟人家打，这样行么。” “那你看看每一局的伤害数据啊。”江皓头痛。 爱妹想了想，说：“数据是不太好，但这也有原因的啊，第一dan确实还在成长中，心态、打法上都不够自信；第二，客观来说——最近这几局比赛中，他根本没有一个很好的输出环境，阵容都围绕着你来拿，两个c位我们狂保你，他能怎么办。” 八八六也笑了：“这感觉像回到s2s3，哎哟，记得那个时候adc都抢用轮子妈啊——反正也没啥太大卵用，还不如给全队加个速……” 番茄余光瞥到dan推门进来，迅速比了个“嘘”的手势，八八六立即住了嘴。 江皓撇了撇嘴，也没再说什么。 打打闹闹中，ize迎来了lspl的季后赛。 根据规则，常规赛中积分排名前四的队伍进入季后赛，第一名vs第四名，第二名vs第三名，胜利的队伍再打一次，赢的即lspl的冠军，输的为lspl第二名；失败的队伍再对战，决出第三名。 lspl的冠军可以直接晋级lpl，第二、三名同lpl的保级队伍打升降级赛。 全都是bo5——打五局，赢三局为胜。 第一场比赛中，ize作为常规赛的第一名，优先选边，优势巨大，顺利秒掉第四名的战队，打出3:0的好成绩；紧接其后的是第二名青训队yqr，以3:1大胜第三名的y1战队。 三天后，在c市的风云电竞馆，终于迎来lspl夏季赛的冠军之争。 百度lspl贴吧、超级辅助、微博上到处都有网友在议论纷纷： 【ize在lspl的赛场上活跃两年了，如果这次能进lpl就咸鱼翻身了。】 【yqr如果能打进lpl的话，很可能以后会跟他们曾经是青训队时的一队nde交手，想想都觉得精彩啊。】 【感觉yqr一直在隐藏实力，讲真我觉得他们常规赛第二轮输得太快了，简直让ize碾压。】 【楼上，因为ize新中单以前就是青训队的，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陈茉看到这条回复，指间一顿，继续往下翻。 【就是nde的青训队，貌似打过城市联赛，是替补，就上场过一两次，可以去查，不过肯定找不到视频。】 【城市联赛还要替补？他妈逗我么。】 【城市联赛替补233333】 下面有许多对这个消息的怀疑，还有各种群嘲。 陈茉放下手机，往风云电竞馆中心望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也感觉得到，江皓是受过很系统训练的，不是啥都不懂的路人王。 至于青训队…… 对热爱电竞的少年们而言，确实是一场不小的博弈，看似有一个合同的保障，却又如同一双紧紧的镣铐。 有凭借个人努力，运气好一点点打上一队的；但也有就此被耽搁的，始终没有争取到上场机会。 毕竟职业生涯的黄金时期就那么短。 她先前也了解过yqr的情况，知道他们转会期间被整支售卖。 陈茉联想到最初在网吧认识江皓，她提到的那些“大俱乐部的霸王条约”时男孩子脸上的表情——黯然、气恼又无奈。 原来如此。 陈茉从包里拿出矿泉水，抿了一小口。她现在理解他第一轮常规赛就想carry，年少气盛地拿乐芙兰的原因了。 此刻，他们正在准备比赛。 五个男孩子队服上的“ize”三个字母特别显眼。 江皓神色十分认真，晃了晃鼠标，手指又敲击键盘，检查是否好用。 在赛场耀眼的灯光下，他那张俊俏的脸格外苍白，是长期熬夜的通病。 她心里蓦地一疼，摁灭手机，专注地看比赛。 第一局ize胜利，三十五分钟，yqr三路全崩。 第二局ize胜利，victory声音回荡在电竞馆中，屏幕上是胜利两个大字，背景是是炸开的yqr的大水晶。 陈茉看着这些，却隐隐感到不安，yqr的实力绝对不至于这样—— 他们几个队友脸上没什么过多表情，甚至都没有站起来，镜头扫到他们，也只是懊恼的皱皱眉，冷静得可怕。 而另外一边，江皓简直要飞起来，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他仰着脖子喝水、同队友们热切交谈，拍拍dan的肩膀，又对着导播转来的镜头咧嘴一笑。 现场能听到女观众的尖叫声。 陈茉只想到“骄兵必败”四个字。 果然，第三局发生神转折，yqr一上来就换线，把上单直接换到下路，以一敌二。 而yqr下路两人换到上路后，一直压着爱妹狂打，辅助始终骚扰爱妹补兵。 前期两路都崩，任八八六和江皓有逆天的游走能力，也没拉回来。 ize输得是心服口服 。 第四局，江皓想拿一个强势英雄带带节奏，yqr上来就唰唰唰ban掉妖姬和冰女。 他们是红色方，实在不占优势，江皓频频被针对，后期节奏也没处理好，以解说原话就是： “ize这局打得太过于心急，中期的时候两边经济其实还算持平，但就是团、不、过！阵容确实是有一定问题，中单老被针对，线上也是真的没沟通好。” 这是要让二追三的节奏啊。 陈茉叹口气。 比赛休息间隙，江皓揉了揉头发，站起来，打算去卫生间抽支烟冷静下。 陈茉看了一眼网上的舆论，一转眼，瞧见男孩子高大的身影，还带着几分颓然，也跟过去。 她现在心里很乱。 他就杵在男厕门口，倚靠着冰冷的瓷砖墙，低着头吞云吐雾。 听见清脆的高跟鞋声，江皓往外看了一眼，见到是她，一愣，把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夹在指间。 陈茉头顶上悬着盏白色的灯，投下一层光晕，神情显得很温和。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她面前，眨眨乌黑的大眼睛，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你怎么过来了？” 陈茉没说话，目光转向他手中的烟。 江皓将烟小心翼翼地掐掉，扔进洗手台边的垃圾桶，乖乖地低下头，“下次不抽了。” “还有最后一局，别气馁。” “没气馁，就觉得刚刚那局有点憋屈。”江皓挠挠头发，又问：“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是有点儿。”她笑了笑，想到刚刚那一局，他一个人在野区浪想找机会，结果一直被抓被抓被抓。 他的眼神一黯。 因为上局对面突然的换线，让他心思大乱，迫切想拿下这一局。 而yqr显然是有准备的，他不是想carry么，那就在中路抓死他，抓的他起不来。 大家在一起训练过那么久，也很了解他的套路。 “不过也没事，下一局肯定会赢的。” 男孩子一顿，朝她看去，“为什么？” 陈茉说：“直觉。” 江皓说：“万一没赢呢？” “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跟lpl最后的几名打，同样有升级机会。” 见男孩子不说话了，她说：“其实那样也不错，还可以先了解了解lpl的打法。” 陈茉说的轻描淡写。江皓想想也有道理，蓦地觉得浑身一轻。 “不会输的。” “嗯呢。”她弯着唇笑，眼神中有鼓励。 江皓盯着自己脚尖几秒，忽得伸开手臂，乌黑的眼睛湿漉漉地望向她，像一颗发亮的玻璃珠，说：“那，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就当个小鼓励？” 陈茉眨眨眼，唇角微抬。 他往前走几步，把她搂进自己怀里，俯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的。” “什么？”她闻到他胸膛间清爽的味道。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手，“不会输。” 想了想，江皓又环住她的腰，“偷偷告诉你吧，其实我有杀手锏。” …… 十分钟后，陈茉仰起脖子看着大屏幕中江皓锁定的英雄，吃惊地张开嘴。 惩戒之箭，韦鲁斯。 而且还选了情人节皮肤系列中仅有男性英雄的那款——妖娆风骚的觅心射手。 这个英雄的定位是adc，在今年比赛中已经很少见了，s6s7赛季时还能偶尔看到他的身影，s5中出镜率最高，除下路以外，不少职业选手都拿过韦鲁斯打中。 韦鲁斯的最大优势在于他的q技能射程非常长，poke能力（远程消耗）强大。 陈茉除了感叹江皓英雄池深不可测的以外，看了几分钟比赛后，也觉得这个英雄选的很好……很耐人寻味。 江皓刚才中路被yqr各种针对，就算视野做得再好，只要一出塔，就有打野过来，他又很容易上头去拼。 而这局中，他就在塔下转圈圈，反正射程长，可以补到距离很远的兵。 每一次他一射箭，就伴随着一堆biubiu的红色爱心，实力嘲讽对面：“快来塔下抓我啊抓我啊╭(╯3╰)╮” 而yqr打野要真去抓了，江皓还有减速的e技能，以及禁锢到一个敌人后会继续禁锢的大招。 这个套路确实可以。 观众们看得也是热血沸腾。 yqr现在完全没法搞针对，只能回去继续欺负下路。 八八六和爱妹狂帮下。 而江皓这次也弥补了队伍中伤害的不足，不用再担心后期技能cd打不出伤害。 陈茉用手揉了揉鼻梁，莫名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之前只是觉得男孩子意识技术都不错，而且非常自信，现在又觉得他还挺聪明，小心思也很多。 大概是猜到会被yqr针对，所以故意反套路一波。 …… 三十分钟后。 ize顺利拿下lspl冠军，得到明年lpl春季赛的名额。除此之外，还有三十万的奖金。 三十万啊！ 这对长期入不敷出的ize来说，当真可贵。 领奖台上，江皓捕捉到陈茉的目光时，整个人都眉飞色舞，恨不得偷偷给她一个飞吻。 他也真这么做了。 台下尖叫声四起。 爱妹已经很久没有领奖了，胖胖的脸蛋红红的，不断搓着手。 八八六揽过番茄的肩，dan笑得很羞涩。 * 晚上，ize基地。 江皓得知自己分到了三万奖金，喜滋滋地数着手指头，因为钱没到手，只能这样大略估算。 他旁边摆了罐啤酒，已经空了。 “老婆本，老婆本……”他小声地碎碎念。 “老婆本？三万肯定不够，至少也要三百万。”爱妹坐他身边，说。 “买套房吧，然后还要买车，还要搞装修，三万太少了。” 江皓揉揉额头：“积少成多么。” “你之前直播不是赚挺多的？” “早没了。” “你干什么啊你？给家里寄钱？” 他摇头，深叹口气：“拿来赎身。” 爱妹：“……” 江皓说完，余光忽的扫到门外的身影，朝爱妹摆下手，赶紧追了过去。 陈茉推开门，走到院子中。 月光很淡，他看到她裙摆下一小截纤细的腿。 “你刚刚听到了没？”江皓急急地说。 “什么？” “老婆本啊。”他声音低哑，似乎有点害羞，用脚尖一下下踢着地上的沙子。 陈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抿了下唇，细盯她几秒，又开口：“茉茉，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问。” “前两天就想特问来着。”他挠挠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陈茉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他放慢语速： “你、喜、欢、我、什、么、啊。” “我怎么就……”她觉得好笑，怎么就板上钉钉的成喜欢他了。 “那你亲我。” 陈茉：？ 他说：“抱我，鼓励我，对我那么好。” 江皓低下头，用手捂住胸口，“还……摸我。” 陈茉：？？？ 听他这么一说，她不自觉地想起那天，两人那么亲密，脸色泛红。 他这才笑了：“好啦，其实我也喜欢你。” 见陈茉站在月光里没有动，江皓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他知道她也是喜欢自己的，至少，也是非常心动。 一阵风吹过，一缕柔软的发丝遮住她的白皙脸颊。 江皓走上前，将那缕发丝在指间卷了两下，别到她的耳后。 陈茉没挣脱也没拒绝，唇角微扬，脸上似乎有隐隐约约的笑，看不清楚。 男孩子稍微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下巴，吻了过去。 这次比上次好很多，没有那么生涩，一点点舔舐着她的嘴唇，很温柔，像只可爱的小兽。 啤酒的麦香、薄荷味、混杂着橘子硬糖的味道。 还有和上次一样的，舌尖触碰到一起时，浑身战栗的感觉。 陈茉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颈，完全是本能地给予回应。 他眼底有火光闪过，掐住她下巴的手紧了紧。 …… 许久，江皓才放开她。 他心里却还是不舍和不敢确定，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脸颊和耳朵。 “明天，是不是休假啊？”他忽然问。 陈茉点头，“近期是没什么事情了。” 江皓一下子拉住她的小手，包进自己的掌心中，笑说：“那太好了。” “我们去约会吧。” 第31章 Chapter31 晋江, 官方, 防盗，　　“对啊。”他立刻回应，眼底泛着光。 “男朋友…” 她又轻声重复一遍，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唇角翘起, 慢慢的, 笑容扩散开来, 发出清脆的笑声——像夏风吹过的清甜茉莉，一笑, 夜都变得甜了。 陈茉将食指搭在鼻尖，轻轻侧过头, 涂着橘粉色唇彩的嘴唇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江皓望着她的笑，有些怔住。 大老婆原来是这么笑的。 他想起手机里私藏的她的cos照片，厄运小姐冷艳而高傲, 自然不会有笑的表情；至于平日里的陈茉, 虽然脸上常常挂着微笑, 却总是很浅, 只是处于一种礼貌, 并不是真的在笑。 看着她这样的笑, 江皓心里特别高兴, 也跟着笑起来。 好半天, 陈茉才敛住笑意,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好好吃饭吧”，转身走进烧烤店。 江皓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些愣。 他并没心急火燎地跟上去，而是反常的、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长得好看，打小就要不少女孩子追他，但他实在不太感冒，所以也没有任何类似的经验，听陈茉这么说，难免有些懵圈。 陈茉冲他笑了半天，最后只让他“好好吃饭”，那么…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有同意…… 烧烤店一整侧墙壁都是玻璃的，江皓转过头，能大概看到里面的情况。 他们一小堆人坐在最角落的沙发，她刚一走过去，tim就立即起身，殷勤地给她让开位置。 陈茉朝他们几个抱歉地笑了笑，坐下来，把手机放在桌边。 屋内挂着几盏明亮的灯，衬得她的肤色很白，近乎呈一种象牙色，眼睛水灵灵的，鼻梁秀挺，明艳动人。 江皓心里一动，往里走去，把玻璃门当镜子照了下，又伸手理了下粉刘海，吹一声儿口哨。想想也是，自己长得这么帅，技术又好，哪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对对对，她一定是太害羞了。 江皓走到桌子边，朝tim摆了下手，“让一让。” 他本来的位置在最左侧，陈茉在最右侧，这么一摆手，tim没反应过来。 “番茄，往那边挤一点。”江皓说。 番茄无所谓，往里靠了靠，dan、八八六和阿蓝紧跟着挪窝，爱妹处于打击中，非常机械地移动，只剩下tim没动。 “提莫大哥别杵这儿隐形了。”江皓说完，见他还没反应，有点不耐烦，干脆挤了过去，一屁股坐在陈茉和tim的中间。 tim深吸一口气，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发作。 陈茉抬眸，“你又干什么？” “你想吃什么？”他声音还很哑，说：“你不是让我回来好好吃饭么，我好好吃饭，你也要好好吃饭。” 江皓说得一本正经，理所当然。他夹起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蘸了下酱，卷进生菜里，递过去。 陈茉没接，只觉得无语。 她心里只把他当作中二的小弟弟，没成年的那种，刚才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好好吃饭吧”。 江皓却没管，把肉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趁热吃。” 见她不动，他也没所谓，开了一罐冰凉的啤酒，仰着脖子灌一大口。 …… 番茄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继续埋头吃饭。 反正凭粉毛哥塑料段位的撩妹手法，肯定是没有戏的。 茉姐在电竞圈也是女神级别了，从最初的赏金猎人cos出得名，后来参加chinajoy，还在一个女队待过很久，人气挺高，还获封什么“宅男杀手”“最美电竞圈长腿御姐”。 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退隐江湖了，来到ize开始管理层的工作。 而据番茄他们所知，茉姐最红的时候，tim也是当时的一线打野，大概就是当年的迷弟之一，退役后就跟了过来。 总之，粉毛哥还是太嫩了，除了脸皮厚得像城墙以外……哪方面都不太行。 ** 晚上，队员们都熬夜打游戏熬惯了，睡得很晚，陈茉也会跟着在训练室等待。她坐在最靠墙的位置，支着下巴，电脑屏幕上是最近的msi比赛精彩回放。 看了一会儿，她揉了揉眉心，抬头朝几个队员们看去。 可能是时间太晚了，训练室比较安静，能清楚听到空调和机箱运行的嗡嗡声，以及大家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响。 dan和番茄在继续练习新英雄，偶尔会小声地沟通，其它人都在单排上分，也不怎么说话。 爱妹整个人还处于机械状态，机械地打开一局排位，机械地选择英雄，机械地进入游戏，机械地送走第一个人头…… 陈茉有点看不下去，想想今天的情况，也觉得太过残忍。她又看了一会儿，见爱妹再一次挂掉，也不知道到底送了多少个人头，心底叹口气，决定站起来跟他单独聊一聊。 她刚一起身，就看到江皓也猛地站了起来——他那局游戏结束好一会儿了，刚才一直排不到人，就往旁边的电脑看了一眼。 结果，越看越郁闷。 江皓再坐不住，直接朝爱妹那里走去，摁住他按鼠标的手。 爱妹没搭理，照旧机械地qwerqwedf，画面变灰白，惨兮兮地又送一个头。 江皓扬起浓黑的眉毛，把爱妹桌子上的键盘往旁边一拽，线都快拉出来。 爱妹抬头，声音冷到冰点：“你干什么？” 他压低声音：“跟我出来。” “没看见老子在rank吗。” “都这样了还打个屁。” 江皓转头环视了一圈，其他队员虽然也注意这边，但都在游戏中，只好冲tim说：“提莫大哥帮个忙，让他的……”他瞄一眼电脑屏幕，依然用的是小鱼人，“让他的黄金炸鱼值点钱，别白送。” 江皓见爱妹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跟老子出来。” 男孩子力气很大，把圆滚滚的爱妹直接拖到外头。 临走前，江皓回头看了一眼陈茉，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这破事儿。 江皓一直把爱妹拖到院子里，两个人紧挨着墙站着。 爱妹懒得开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江皓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从中抽出两根，将其中一根递了过去。 爱妹没接，全当作没看见。 江皓见他不要，便将递给他的香烟随手别在耳后，点上自己的那根，叼在嘴里抽了两口，嘲弄道：“这么玩不起还打个屁职业。” 爱妹说：“老子还没输呢。” “煮熟的鸭子嘴还挺硬。”江皓轻嗤一声，“再来一百局你也打不过。” 听到这话，爱妹脸色涨得通红，暗暗攥紧拳头。 “怎么？还想动手？”江皓冷笑，扭了下脖子，两手握成拳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动手你也不是个儿。” 爱妹的眼神已经近乎愤怒了。 江皓的神情却愈发不屑，“说句实话，你打不过老子也是正常。老子可是电竞界的一颗新星，赛场的一匹黑马，你懂不？你这岁数赶紧滚回家开个淘宝店娶媳妇生娃吧，还能蹭情怀干个几年。” “老么咔嚓的。”江皓盯着他的手腕和手指，讥讽一笑。 爱妹听不懂江皓这个古怪的形容词，但能明白是在骂他老，手速现在跟不上了。 他再忍不下去，直接一拳猛砸了过去，“我□□妈！” 江皓身体下意识向后一倾，虽然脸上挨了下打，但也没觉得多痛。 别在他耳后的烟掉了下来。 他将手中的烟深吸两口，扔在地上，用脚尖将烟头撵灭，又弯下腰，捡起刚刚的那根，用手轻拍了下灰尘，重新别再耳后，朝爱妹走去。 爱妹以为江皓要过来还手，已经做好准备，却没想到——他竟停到了自己身旁，唇角微勾。 爱妹愣住，有点没反应过来。 气氛没刚刚那么冷肃。 院子里是出奇的安静，能听到蝉鸣蛙叫，也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片刻，江皓竟又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动作很重。 “我记得你s5可不是这样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还带了一点儿叹息。 “那个把四个人一下拍到墙上的老纳尔，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 爱妹完全愣住，万万没想到这个小粉毛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s5。 纳尔。 江皓看他没有任何反应，呆呆地站在那里，便接着往下说：“我看过你当年的那几局比赛，也记得你们队当时那个不肯保上的打法。” “给ad让路，换线到下，一个人顶住巨压，到后期处弱势中参团先手……” “却打出了教科书范本一样的纳尔。” 爱妹抿紧嘴唇，眉毛皱起，没说话。 他胖胖的身子有轻微的晃动，好像也想起什么。 第32章 Chapter32 晋江, 官方，防盗，　　番茄轻轻摇了摇头。 又要掐起来了…… dan觉得特别有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江皓转过头, 迎视着那道目光的主人，伸手弹了下番茄的电脑屏幕, 他本意指得是咱们拿数据来说话，却听爱妹冷冷地说：“粉毛。” “？” “敢不敢父子局？” 江皓顿了一下。 父子局指的是两人solo, 输的人要叫对方爸爸。 solo虽然说一般是在中路打, 但并没有具体的英雄规定, 也没说只能打中单位置的solo；有些可能会专门说用同类英雄，但有些则是盲选，比的就是操作技术和对强势英雄的理解。 八八六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可以三血两塔。” 番茄听到这里, 忍不住说一句：“大哥们, 你们不去吃烧烤了吗？” 三血两塔也是solo的一种规则，杀三次，或拿掉对方两个塔才算赢。 跟一血一塔相比，这种solo更考验大家对装备的理解, 能针对性地根据对方英雄的强弱势来出装。 “会被扣工资的吧……”番茄小声说。 爱妹一脸无所谓：“扣就扣呗，反正工资也不多。”他朝江皓看去：“来吗？粉毛？” 江皓没说什么，直接坐回电脑边。 说实话，他并不想跟爱妹solo, 大家都处于一个俱乐部, 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但刚刚番茄喊他一声“粉毛哥”, 爱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还必须得这么solo一局。 两人果断进入游戏，队友们哗啦啦地围了过来。 “自觉点啊。”爱妹往他那边瞥一眼。 基地里电脑挨得都近，solo这种，一侧头就能看见对面选了谁，在哪儿。 江皓最终锁了劫，爱妹拿了一手小鱼人。 上单小鱼人在lpl比赛中一度火到爆炸，特别是炫彩皮肤中的金黄色那款，出镜率很高，被许多解说称为“黄金炸鱼”“自带金身的鱼”。 爱妹的小鱼人也是金灿灿的老鱼人了。 八八六笑笑：“这有看头了。” 这两英雄都是刺客型，虽然一个是ap，一个是ad，但都非常灵动，小鱼人的e蹦哒来蹦哒去，劫哥的影子也很飘逸。 陈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爱妹和江皓坐在各自电脑前，神色认真，一手紧握鼠标，一手敲击键盘，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他们两个在solo？” 番茄点头：“一言不合就solo。” 陈茉抱着手臂站在他们身后，眉头轻轻颦起。 一塔都剩了一半多的血量，0:0。 江皓察觉到陈茉在看他，背脊略微有些僵，心底还有些兴奋，像有一把熊熊的火焰，“腾——”一下，窜进了他胸口。 就是特别想让她看看，自己有多强。 不过几分钟，三级一波小消耗，他就顺利拿下了一血。 说好是三个人头，爱妹也没什么太大反应，继续游戏。 六级，小鱼人上来直接开大，一条小鱼黏在劫脚底，劫果断w到鱼人的身边，同时开出大招。 劫的大招有0.75秒不可选中，也就是说时间算准的话，可以完美躲过鲨鱼窜上来的那一咬。 鱼人经验也十足，留了一手e，立即e起来躲掉劫的大招。 两人的秒数掐得都非常精准，显然都在心里计算好对方的cd时间，也算准技能打出的伤害。 但小鱼人前期被消耗的略惨，血量偏低，扛不住劫的一套爆发。 2:0 …… 这两英雄打起来，不仅要比操作手速，还要比对对手英雄的了解程度，每次拼前都要算准对方的走位和技能cd。 实在是考验预判。 番茄作为看客，都看得有点累了，伸手揉了揉后脖子。 现在爱妹的形势不太好，劫已经快做出饮魔刀，小鱼人才出了沙漏的小件，等饮魔刀成型后，会更难打。 如果真按两塔算赢的话，劫的推塔能力也是比小鱼人好许多的。 可江皓就不愿推塔，就是要拿下最后一、个、人、头。 陈茉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面无表情：“再给你们半分钟。” 半分钟后，继续白热化状态，小鱼人想再发育发育，把金身做出来再拼一波，而劫并没这个打算，眼瞅着要越二塔强干了。 训练室里有些燥热，爱妹的额头上冒出大滴汗水。 江皓照旧那样，唇角微勾，吊儿郎当的，跟平常单排没区别。 陈茉沉默几秒，又看了下时间，干脆利落地拔掉了网线。 这一拔，短暂的网络延迟后，游戏画面上端出现“等待重新连接”的几个字。 看客们顿时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江皓却很烦，他好不容易在塔下抓住这条黄金炸鱼，差一点点就能单杀掉了。 可惜啊可惜啊。 爱妹侧头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屁股，直接走人。 气氛有一点点微妙。 毕竟大家都不是瞎子，哪边有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好半天，番茄揉了揉肚子，说：“终于打完了，吃饭了吃饭了——” 八八六也把电脑退回桌面，“走吧。” …… 一行人都闭口不提刚刚solo的情况，浩浩荡荡地从临溪美墅往外走，直奔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是韩式的那种烧烤，中间一个冒着热气滋滋滋的电磁炉，桌上堆满装着五花肉的碟子，还有一大篮子新鲜生菜。 江皓跟陈茉分开坐，一头一个，隔桌相望。好几次他都抬头看向她，陈茉只淡淡地瞥他一眼，也没什么太多回应。 男孩子想到刚才就有些小得意，头顶上的粉毛都往上翘了不少，可见陈茉一直不搭理自己，又有些小失落，拿筷子夹起五花肉，卷进生菜里，一大口吞下去。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解。 ——为什么进了基地，她反而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想不通。 陈茉其实并不太喜欢这种聚餐，但不去的话，又实在不太好。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微微侧着头，偶尔八八六他们说到什么热闹之处，也会仔细听一听。 还没吃到一半，陈茉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两个字，轻轻皱起眉，独自走到烧烤店门外，揉了揉额头，才接起来：“妈。” 母亲的语气里透着关心和焦急，“茉茉，上次陈阿姨给你介绍那小伙子，怎么样啊见了没有？” 陈茉想起昨天的那个电话，自己给推脱到了明天晚上，实话实说：“明天见。” “那孩子听说是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人长得也很斯文，我跟你说茉茉，你年纪现在也不小了，一定要好好把握。对了，还有你这个工作吧……你准备什么时候换掉？” 那边唠叨了半天，陈茉听得有点无语，“我工作挺好的。” “好？！”声音简直要从听筒里爆出来，分贝高的吓人：“跟一群半大的打游戏的小伙子成天住在一起，这叫好？！现在也真是奇怪了，打游戏都要打得这么热闹，又比赛又上电视的，也就你们小年轻当一回事儿。” “一会儿说我年纪不小了，一会儿又说我是小年轻。”陈茉听了只觉得好笑，也深知在这个问题上无法跟母亲沟通，简单道：“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会见的。” 又听母亲絮絮叨叨几句，这才把电话挂掉。 夏天傍晚的风透有凉意，卷着花香，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陈茉深吸了口气，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茉茉？” 陈茉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微微一愣。 那声音很哑，还带着感冒后的鼻音，似笑非笑。 “你吃完了？”她转过身，低声问。 江皓一见她走出门就立马跟了过来，想问问她怎么就这么冷漠，结果看见她站在门口讲电话。 对方声音还大的吓人。 他清晰听到了“茉茉”两个字，而后来听她的回答，猜测估计是要被逼着去见什么人。 ……相亲？ 江皓觉得有点无法理解——她这么漂亮这么年轻，相什么亲。 这不是有现成的么。 “茉茉。”他又叫了一遍，总觉得这么叫她，特别有意思，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每个字都有一种奇异的温柔。 陈茉拢了下头发，显然不想和他在外面多待，淡声道：“叫我陈茉就行。” 她径直往烧烤店里走，“赶紧回去吧。” 还没走几步，陈茉就被男孩子整个儿挡住。 他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唇轻抿着，左耳上戴了一颗小小的银色耳钉。 那缕粉毛在路灯下尤其耀眼，他微微眯起眼，压低声问：“你是要去相亲么？” 陈茉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要绕过他。 男孩子腿很长，往一侧移了几步，轻易挡住她的去路。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你别去。” “我做你的男朋友啊。” 几秒后，她伸手摸了摸他那撮少女粉的刘海，碰了碰他的胸膛。 最后揉了一把他的屁股。 嗯，手感不错。 “你……”男孩子的脸微微有点红了。 陈茉笑了一下，问：“你是王者的水平么？” 他挑眉，“废话，老子是电一的最强王者，你能不知道？” 她看向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目光又落到他腹部往下的位置， “我指的是那活儿。” “真的也是王者的水平么？” “……” 江皓愣了下，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察觉她的目光，他嗓子一哑，似乎有火在身上烤，滚烫灼热。 紧接着，那股火又往腹下窜去，怎么都压不住。 他只觉得裤子好紧，勒得人难受。 陈茉逗完他，也没挣脱，平平静静地倚着车子，等他自己放开手。 男孩子没动。 她视线一转，忽而看到牛仔裤裤那里鼓起一包，因为湿透，所以形状格外明显。 江皓浑身都僵住了。 放开吧，觉得自己太怂，不放吧，被她这么一打趣，又觉得太二。 一阵风吹过，卷起她的发丝。 他心里一动，伸手捻起那缕头发，放指腹间揉搓两秒，又别到她耳后。 江皓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却死死强撑，挤出个笑：“好香。” 陈茉不为所动，眼神都没变。 他这才把她放开，捡起地上的钓竿，扛在肩上。 “龙虾给你了。” 江皓说完，转过身，朝小区门口大步走去。 陈茉颦起眉，捡起那个塑料盒，放到副驾驶上，发动起车子。 …… 几分钟后，江皓回头，看到那辆大众车消失在路口，倏然松了口气，又有些烦闷。 ……表现是不是太差劲了。 他这幅德行实在怕遇到人，蹭蹭蹭往楼上冲，跑到四楼一扇防盗门前，掏出钥匙。 还没插·进锁眼，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哎小江回来啦。” 江皓脊背一僵，转过头，“李奶奶。” 李奶奶是住在他对门的邻居，挺新潮的一老奶奶，自打江皓搬过来，一直都蛮照顾的，不跟别人似的拿异样眼光瞅他。 她手里拎一只布袋子，正要出门买菜，笑呵呵地：“今天没去上班啊。” “一会儿去。” 李奶奶走近了些，看见他浑身都是水，“哎哟”一声儿，“这怎么搞得，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没啥事儿。”他咧了下嘴，“游泳的时候忘记脱衣服了。” “你这孩子。”李奶奶被逗乐了，“行行，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她见江皓推门进去，摇摇头，一边下楼一边感叹， “现在小年轻可真不容易，这么小就要一个人出来讨生活啊。” 江皓一走进房间，就把湿衣服脱掉，扔进厕所的塑料盆里。 这房子是租来的，一室一厅，家具老旧简单。 沙发上乱七八糟地堆了一沓衣服，地上有几个歪倒的空啤酒瓶，桌上还有吃剩的泡面盒。 江皓想去洗个澡，却发现热水器没开，水冰冰凉凉的。 他感觉自己身上难闻的要命，又热又湿，简直快变成只烤河鲜，一咬牙，还是洗了。 洗完澡，又随手拿来干毛巾，用力揉搓头发，擦到一半，江皓才陡然想到什么，望向自己的右手。 拉过大老婆、还碰过她头发的右手…… ——就这么被自己洗了？！ 江皓后悔万分，拿到鼻尖闻了闻，只剩下一股沐浴液的薄荷味道。 再没有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啊啊啊啊啊！ …… 等他从厕所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房间是朝北的，太阳快落了，狭窄的窗户透出昏昏沉沉的光，屋里又暗又闷，空气里飘散着一股霉味。 江皓拿起手机，给陈茉发了条短信。 没等多久，手机就震动一下。 “早上八点，溪山区滨川路临溪美墅27号，别迟到。” 他勾起唇，把手机扔到一边儿。 江皓坐沙发上抽了根烟，见时间差不多，才从柜子里翻出那只破头套，坐公交车赶去小明网咖。 这也是李奶奶所说的“上班”。 没有办法，直播——特别是这种游戏直播，电脑的配置和网速的要求非常高。 江皓只有一台特别二的笔记本，还老卡壳。 最关键的是，他租的房子环境太差太差，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漂亮公寓的租金跟长期办得会员卡相比，还是后者能实惠一点点。 他决定今天直播的早一些，五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二点。 先单排几场，然后solo，最后抽几个粉丝帮他们上上分。 晚上八点是个高峰期，观看的人数最多，江皓调整了下耳麦，说： “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直播了。”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祝大家早日上王者。” 他话说得特别简单，弹幕却很多很多，近乎占满了全屏。 “wtf？？？” “为什么不直播了？qaq” “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求一睹真容！！” “跪求看一下躺哥的脸啊啊啊啊！” 江皓沉默了几秒，说：“脸就算了吧。” “老子长得太帅了，怕掰弯你们。” 他看到几个大概是妹子发来的弹幕，有点方，“…不是，我也不想当经纪人啊。” 弹幕一瞬间更多了，江皓压根看不过来，赶紧再开一局游戏。 挖掘机刷了一台又一台，他不断地说“谢谢谢谢”，最后嗓子都哑了，也没有停。 江皓是真的很感谢他们，在他最无路可去的时候，一直陪伴着他。 …… * 早上八点，临溪美墅。 全体队员齐刷刷地出现在楼下。 一向邋遢的八八六居然还洗了个头；爱妹挺着圆圆的肚子一口口喝着芬达；dan一向没什么表情；番茄倒是劲头十足，一直望向大门口。 他们实在很好奇。 比起新中单，他们更好奇那次在网咖撞到的——那个古怪头套下的脸。 上次他们全被头套吸引住了，等想到看脸，人已经背过身走了。 八点零五，江皓才到。 他特意换了身衣服，白色的t恤，宽松的休闲裤，白球鞋，没那些破洞和骷髅头的点缀，看上去干干净净。 只有那撮粉毛还耀武扬威地竖在他头顶。 “这就是……未来的中单大哥？”番茄问。 “上次那个是大哥，这个是新人。”八八六说：“还不一定是不是呢，先试半个月么不是。” 爱妹吸了一大口芬达，“不太靠谱。” dan并没发表任何意见。 江皓扫了他们一眼，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陈茉身上。 紧接着，他又朝陈茉身边的tim看去，脸一黑。 这个眼睛男是谁！！？ 江皓往前走了几步，紧紧抿着唇，背脊挺得笔直，一脸不爽地瞪向tim。 tim：？？？？ “介绍一下哈。”tim挠了挠头，“这是江皓。” 江皓没说话，只轻点下头。 “我是tim。” 江皓双手插着裤兜，也没回应。 “这个是上单爱妹，这是打野八八六，两个老队员了。” 爱妹响亮地吸了口芬达，作为回应。 八八六抽了下嘴角。 江皓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dan和番茄，adc、辅助。” ……蛋和番茄。 他憋住笑，依旧点头。 dan冷冷淡淡的，全然不感兴趣，只瞥他一眼；番茄倒很热情，笑说：“我是番茄。” “这是陈茉，你认识的，还有分析师阿蓝。” 江皓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茉。 陈茉朝他礼貌微笑。 他猛地点了点头。 …… 一直到走进训练室打开电脑，江皓都没说一句话。 爱妹忍不住了，小声说：“这是个哑巴？” 八八六也压低声音吐槽： “不太懂，怎么来了个dan的翻版……这游戏没法打了，两个c位都不爱说话。” dan听见他们提到自己，幽幽地转过头，看了番茄一眼。 番茄忙说：“这叫高冷。” 江皓手指一顿，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掠过。 陈茉拍拍额头，“…你确定能吃么？” “能。”他信誓旦旦：“跟市场上卖的一毛一样，还没有污染。” 陈茉弯了下唇，也不知该说什么，站在桥边。 第34章 Chapter34 晋江, 官方，防盗, 　　“对啊。”他立刻回应，眼底泛着光。 “男朋友…” 她又轻声重复一遍, 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唇角翘起, 慢慢的, 笑容扩散开来, 发出清脆的笑声——像夏风吹过的清甜茉莉，一笑, 夜都变得甜了。 陈茉将食指搭在鼻尖, 轻轻侧过头，涂着橘粉色唇彩的嘴唇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江皓望着她的笑, 有些怔住。 大老婆原来是这么笑的。 他想起手机里私藏的她的cos照片，厄运小姐冷艳而高傲，自然不会有笑的表情；至于平日里的陈茉, 虽然脸上常常挂着微笑, 却总是很浅, 只是处于一种礼貌，并不是真的在笑。 看着她这样的笑，江皓心里特别高兴, 也跟着笑起来。 好半天, 陈茉才敛住笑意,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好好吃饭吧”，转身走进烧烤店。 江皓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些愣。 他并没心急火燎地跟上去，而是反常的、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长得好看，打小就要不少女孩子追他，但他实在不太感冒，所以也没有任何类似的经验，听陈茉这么说，难免有些懵圈。 陈茉冲他笑了半天，最后只让他“好好吃饭”，那么…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有同意…… 烧烤店一整侧墙壁都是玻璃的，江皓转过头，能大概看到里面的情况。 他们一小堆人坐在最角落的沙发，她刚一走过去，tim就立即起身，殷勤地给她让开位置。 陈茉朝他们几个抱歉地笑了笑，坐下来，把手机放在桌边。 屋内挂着几盏明亮的灯，衬得她的肤色很白，近乎呈一种象牙色，眼睛水灵灵的，鼻梁秀挺，明艳动人。 江皓心里一动，往里走去，把玻璃门当镜子照了下，又伸手理了下粉刘海，吹一声儿口哨。想想也是，自己长得这么帅，技术又好，哪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对对对，她一定是太害羞了。 江皓走到桌子边，朝tim摆了下手，“让一让。” 他本来的位置在最左侧，陈茉在最右侧，这么一摆手，tim没反应过来。 “番茄，往那边挤一点。”江皓说。 番茄无所谓，往里靠了靠，dan、八八六和阿蓝紧跟着挪窝，爱妹处于打击中，非常机械地移动，只剩下tim没动。 “提莫大哥别杵这儿隐形了。”江皓说完，见他还没反应，有点不耐烦，干脆挤了过去，一屁股坐在陈茉和tim的中间。 tim深吸一口气，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发作。 陈茉抬眸，“你又干什么？” “你想吃什么？”他声音还很哑，说：“你不是让我回来好好吃饭么，我好好吃饭，你也要好好吃饭。” 江皓说得一本正经，理所当然。他夹起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蘸了下酱，卷进生菜里，递过去。 陈茉没接，只觉得无语。 她心里只把他当作中二的小弟弟，没成年的那种，刚才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好好吃饭吧”。 江皓却没管，把肉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趁热吃。” 见她不动，他也没所谓，开了一罐冰凉的啤酒，仰着脖子灌一大口。 …… 番茄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继续埋头吃饭。 反正凭粉毛哥塑料段位的撩妹手法，肯定是没有戏的。 茉姐在电竞圈也是女神级别了，从最初的赏金猎人cos出得名，后来参加chinajoy，还在一个女队待过很久，人气挺高，还获封什么“宅男杀手”“最美电竞圈长腿御姐”。 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退隐江湖了，来到ize开始管理层的工作。 而据番茄他们所知，茉姐最红的时候，tim也是当时的一线打野，大概就是当年的迷弟之一，退役后就跟了过来。 总之，粉毛哥还是太嫩了，除了脸皮厚得像城墙以外……哪方面都不太行。 ** 晚上，队员们都熬夜打游戏熬惯了，睡得很晚，陈茉也会跟着在训练室等待。她坐在最靠墙的位置，支着下巴，电脑屏幕上是最近的msi比赛精彩回放。 看了一会儿，她揉了揉眉心，抬头朝几个队员们看去。 可能是时间太晚了，训练室比较安静，能清楚听到空调和机箱运行的嗡嗡声，以及大家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响。 dan和番茄在继续练习新英雄，偶尔会小声地沟通，其它人都在单排上分，也不怎么说话。 爱妹整个人还处于机械状态，机械地打开一局排位，机械地选择英雄，机械地进入游戏，机械地送走第一个人头…… 陈茉有点看不下去，想想今天的情况，也觉得太过残忍。她又看了一会儿，见爱妹再一次挂掉，也不知道到底送了多少个人头，心底叹口气，决定站起来跟他单独聊一聊。 她刚一起身，就看到江皓也猛地站了起来——他那局游戏结束好一会儿了，刚才一直排不到人，就往旁边的电脑看了一眼。 结果，越看越郁闷。 江皓再坐不住，直接朝爱妹那里走去，摁住他按鼠标的手。 爱妹没搭理，照旧机械地qwerqwedf，画面变灰白，惨兮兮地又送一个头。 江皓扬起浓黑的眉毛，把爱妹桌子上的键盘往旁边一拽，线都快拉出来。 爱妹抬头，声音冷到冰点：“你干什么？” 他压低声音：“跟我出来。” “没看见老子在rank吗。” “都这样了还打个屁。” 江皓转头环视了一圈，其他队员虽然也注意这边，但都在游戏中，只好冲tim说：“提莫大哥帮个忙，让他的……”他瞄一眼电脑屏幕，依然用的是小鱼人，“让他的黄金炸鱼值点钱，别白送。” 江皓见爱妹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跟老子出来。” 男孩子力气很大，把圆滚滚的爱妹直接拖到外头。 临走前，江皓回头看了一眼陈茉，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这破事儿。 江皓一直把爱妹拖到院子里，两个人紧挨着墙站着。 爱妹懒得开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江皓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从中抽出两根，将其中一根递了过去。 爱妹没接，全当作没看见。 江皓见他不要，便将递给他的香烟随手别在耳后，点上自己的那根，叼在嘴里抽了两口，嘲弄道：“这么玩不起还打个屁职业。” 爱妹说：“老子还没输呢。” “煮熟的鸭子嘴还挺硬。”江皓轻嗤一声，“再来一百局你也打不过。” 听到这话，爱妹脸色涨得通红，暗暗攥紧拳头。 “怎么？还想动手？”江皓冷笑，扭了下脖子，两手握成拳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动手你也不是个儿。” 爱妹的眼神已经近乎愤怒了。 江皓的神情却愈发不屑，“说句实话，你打不过老子也是正常。老子可是电竞界的一颗新星，赛场的一匹黑马，你懂不？你这岁数赶紧滚回家开个淘宝店娶媳妇生娃吧，还能蹭情怀干个几年。” “老么咔嚓的。”江皓盯着他的手腕和手指，讥讽一笑。 爱妹听不懂江皓这个古怪的形容词，但能明白是在骂他老，手速现在跟不上了。 他再忍不下去，直接一拳猛砸了过去，“我操你妈！” 江皓身体下意识向后一倾，虽然脸上挨了下打，但也没觉得多痛。 别在他耳后的烟掉了下来。 他将手中的烟深吸两口，扔在地上，用脚尖将烟头撵灭，又弯下腰，捡起刚刚的那根，用手轻拍了下灰尘，重新别再耳后，朝爱妹走去。 爱妹以为江皓要过来还手，已经做好准备，却没想到——他竟停到了自己身旁，唇角微勾。 爱妹愣住，有点没反应过来。 气氛没刚刚那么冷肃。 院子里是出奇的安静，能听到蝉鸣蛙叫，也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片刻，江皓竟又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动作很重。 “我记得你s5可不是这样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还带了一点儿叹息。 “那个把四个人一下拍到墙上的老纳尔，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 爱妹完全愣住，万万没想到这个小粉毛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s5。 纳尔。 江皓看他没有任何反应，呆呆地站在那里，便接着往下说：“我看过你当年的那几局比赛，也记得你们队当时那个不肯保上的打法。” “给ad让路，换线到下，一个人顶住巨压，到后期处弱势中参团先手……” “却打出了教科书范本一样的纳尔。” 爱妹抿紧嘴唇，眉毛皱起，没说话。 他胖胖的身子有轻微的晃动，好像也想起什么。 …… 第35章 Chapter35 晋江, 官方, 防盗, 　　她配了套自己常用的天赋, 接着打开自定义游戏，搜索“tanghaole的游戏”。 房间人数设置的是1，她等了几秒，并没有搜到，应该是开了。 “你没排上号。”tim坐她身侧，向前面的显示屏指了指。 直播间已经进入了游戏画面, 第一局solo开始。 “这什么英雄？” “宝石…瓦罗兰之盾，塔里克啊。” 陈茉说：“我知道，我是说他拿这个solo？” “他随机到的英雄。” 陈茉无话可说。 瓦罗蓝之盾是个辅助型英雄, 外表一身刚猛腱子肉，但却gay里gay气，技能也没什么高伤害。 曾有网友吐槽，别家英雄台词都是什么“为了德玛西亚的荣耀！”“为了诺克萨斯！”“为了父王！” 只有他的台词是：“为了……美！” 她抿起唇，也没再说什么，歪斜着靠在椅背上，看着游戏画面，等待这局结束。 几分钟后, 对面的亚索竟被“躺哥”晕在塔下。 一道清晰冷漠的女声：first blood—— 陈茉视线微转，落在右下角主播的脸上。 依旧是那张不屑一顾的微笑脸, 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 又等了好几局, 才终于进去。 她活动了下细白的手腕, 右手先是合拢用力收紧，又慢慢张开。 “阿茉。”tim上身前倾，按住她桌上的鼠标，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陈茉朝他侧过脸，不置可否。 她刚刚将头发在脑后随意绾了起来，五官精致，嘴唇嫣红，此刻这么瞪着身旁的男人，一双眸子水盈盈的，眼尾微微上翘，艳光四射。 tim揉了揉鼻子，惺惺地坐回去。 他和陈茉相识也有两三年了，但每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心里仍会莫名紧张，手掌都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与心不心动无关，tim认为这是——宅男本色。 “那你加油。” 进入选择英雄界面，陈茉大略浏览一遍英雄。 “小鱼人，光辉、大头？”tim帮她出谋划策：“他是随机英雄，也不知道会选哪个，我帮你看着他直播哈，要是他锁了哪个英雄我告诉你，咱们针对着来。” 陈茉不喜欢这种作弊，“没事的，不用。” 她沉吟几秒，也不知道对面会随机到谁，干脆拿了个最拿手的。 “阿狸？这个可以可以。” tim挠着额头，“阿狸solo还行吧，机动性不错，反正就魅惑到了qw打一套，对面要是控制那种你就开大赶紧跑吧。” 他唠唠叨叨地不停，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觉得陈茉能坚持到6级就不错了。 她打得是不错，钻石的水平，以前也是国内某女子战队的。 但那个战队嘛…… 陈茉淡淡地瞧他一眼，右手放至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进入等待画面，两个英雄上下排在一起。 对面竟然是蒸汽机器人布里茨。 “小心别被勾到塔下。”tim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挂着笑，好心提醒。 陈茉应一声。 刚进入召唤师峡谷，耳机里就传来男人的声音，哑哑的，透着调侃和玩味，“哎哟呵，小老婆——” 她没关直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握着鼠标的手一顿。 紧接着又听他说：“嗯？只能算个小老婆。” tim也听到了，面前电脑上是直播的画面，此刻已被各种弹幕沦陷： “猴子哭晕在了厕所。” “卧槽阿狸那么美才是小老婆？” “我只想知道躺哥大老婆是谁？” 那端低笑几声，漫不经心地说：“大老婆赏金啊。” 风一样的弹幕继续飘过： “好运姐好运姐好运姐。” “赏金胸真他妈大。” “只喜欢赏金原画怎么办。” tim刚刚是一直看着直播的，有网友刷了个礼物，问主播阿狸这种是不是理想型，当老婆咋样。 估计是个女网友，主播立刻就回答了。 陈茉懒得理会宅男把大胸女英雄充入自己后宫的想法，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买装备。 她一直走到中路自家的防御塔下，怕一上来就被勾过去，所以不断点击着，移动。 对面的机器人离她很近，故意按了ctrl4，头顶上冒起一圈蒸汽，两只机械手臂张开又重重捶向肚子，一副嘲讽的模样，相当嚣张。 “是妹子啊？”对面又出声，故意拖长了尾音，口吻轻佻。 陈茉正不解他从哪儿能看出，目光一转，落到自家英雄身上。 偶像歌手的阿狸，皮肤模型粉嫩嫩的，狐狸尾巴也粉嫩嫩的，一双长腿踩着高跟鞋，姿态妖娆地在中路跑来跑去。 她又瞥一眼id：“飞天丶少钕潴”。 “…这什么玩意儿？” tim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说：“我表妹的号，她小学刚毕业。” “没别的号？” “飞天丶少侽猪，我表妹的男朋友。” 陈茉：“……” 她刚在说话，所以一直站在防御塔底下，看到有小兵一扭一扭走过来，往前移动几步。 毕竟有一百补刀就赢的规则摆在那里，她一边补兵，一边骚扰机器人。 陈茉始终躲在自家小兵后头，怕被对方勾过去。 tim看了一会儿，两人都到三级，一直和平地补着兵。 机器人到底手短，在补兵上实在不怎么占优势。 陈茉相当轻松。 女生打lol普遍都有个小优点，不怎么浪。 陈茉更是如此，始终小心翼翼的，走位精准，机器人第一次勾时，被她非常巧妙细心地躲过。 第二次也是。 而第三次勾她时，她稍稍不小心被勾到塔下，又被击飞到空中，生生吃了下防御塔的攻击。 级别不高，防御塔打人很疼，闪现才逃走。 她一离开防御塔攻击范围，知道对面技能冷却没好，就果断回头放了个魅惑，手指飞速敲击键盘，接了qw。 机器人反身躲开魅惑，但阿狸放技能的角度挺刁钻，还是被宝珠打到。 她的操作确实不错，q刚好是极限距离，宝珠一来一回穿过机器人的身体，第二下打出的是真实伤害。 挺疼的，机器人血量骤降不少。 “小老婆还挺野？” 可能是英雄选择的缘故（机器人算辅助），他们solo完全不像先前一边倒、对手毫无还击之力的状态。 弹幕上飘过很多“6666666” “躺哥让你再随机英雄，现在傻逼了吧。” “躺哥不能再躺了233333” “快站起来~站起来~” 陈茉看不到弹幕，紧抿着嘴唇，额头上隐隐冒出细小的汗珠，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 根本不像弹幕上说得那样轻松。 说实话，她其实是非常非常不占优势的。 机器人的走位实在太风骚，要不是刚刚她被勾过去后趁机打了一套，技能是根本碰不到他的。 e不中，q的第二下真实伤害就很难打出来，而且…机器人还有个烦人的被动。 可陈茉刚刚却被钩子勾到塔下，一下子半管血量就没有了，闪现也被用掉。 这就有点尴尬了。 机器人好像在逗她玩一样，把兵线压得很后，相当猥琐。两个召唤师技能一个都没交，懒洋洋地过来勾她一下，然后击飞，然后a，接着开开心心补兵。 他们这种solo，潜规则都是不能回家，只用工资装，纯粹比操作。 陈茉处于劣势，但操作仍很冷静，阿狸的被动可以回血，能继续往下拖。 …… “这钩子像开了外挂似的。”tim说：“阿茉要不你上去拼一……” 他话还没说完，阿狸就被一个闪现过来的钩子拉了过去。 对方到六级了，懒得再跟她玩下去。 陈茉也刚好到六级，细白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ctrlr加上技能点。 可机器人并没给她机会，一套连招引燃直接下来。 陈茉倒是非常沉稳，用大招先走，第二段位移找好角度后转身魅惑接连招，珠子打向机器人，打出被动的那个盾，紧接着引燃跟上，第三段位移往旁边一跳，想确保珠子回来时打出真实伤害。 可惜还没到珠子返回，她就被机器人的引燃烧死了。 她前面被消耗的有点惨，血量略低。 只一瞬间，画面变成了黑白。 first blood. 第一滴血。 陈茉晃了晃鼠标，也知道技不如人，干脆利落地退出这局游戏。 她身体稍微放松一些，将额间垂下的碎发拂到耳后，慢慢靠向椅背。 tim安慰：“其实你打得很好了，你看看刚刚solo那么久基本上都三级就挂掉了，而且说句实话吧机器人打中路还是很猥琐的，你说这样一个钩子……” 陈茉听他一句句分析，点头，轻吐了口气：“可以考虑看看。” “是还行吧。” “有他别的游戏视频么？” 她边问边摘掉耳机，打算去网站上搜一搜，视线一转，忽然看到右下角的好友申请。 她一直在听tim说话，也没怎么注意。 在最下面，又弹出一次，tanghaole想加您为好友。 陈茉想也没想，随手就摁了拒绝。 她用自己的号时，这种好友申请实在太多了。 基本上每玩一局就一堆。 真的是…习惯性拒绝。 陈茉继续说：“然后等到转会期间，再高价卖给下级俱乐部，有的转会费甚至都远超当初的签约费用。” 江皓：“……” 听到这里，他右手紧握成拳，手指攥紧，骨节青白，脸色更是难看。 陈茉没再往下说。 男孩子微微侧过脸，伸手揉了揉头发——刚刚那缕粉毛是被水沾湿后摁下去的，现在又翘了起来。 天花板上悬着一盏小小的玻璃灯，橙黄色的光晕落下来，照得他脸色很黯，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陈茉将名片往他身边推了一点：“如果你真想打职业的话，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至少，我们能确保你上场。” 江皓翘起的二郎腿一晃一晃，没出声，看上去有点烦躁。 等了会儿，陈茉拿起黑色手包起身。 网咖的包间并不算宽敞，两个大而柔软的沙发并列摆着，中间只剩下一点点空隙，她坐在最里侧，他不动的话，根本没法出去。 第36章 Chapter36 晋江, 官方, 防盗, 陈茉一顿, 皱起眉头，仔细盯了他几秒。 男孩子长得实在精致，眼尾细长，瞳仁乌黑，还隐隐透有笑意。 江皓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脸颊又开始轻微发烫。他手指绷紧, 只庆幸此刻的天是暗的，红的应该不太明显。 好半天，陈茉终于开口, 语调很慢，像在思索, “男朋友？” “对啊。”他立刻回应，眼底泛着光。 “男朋友…” 她又轻声重复一遍, 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唇角翘起，慢慢的，笑容扩散开来，发出清脆的笑声——像夏风吹过的清甜茉莉，一笑, 夜都变得甜了。 陈茉将食指搭在鼻尖, 轻轻侧过头, 涂着橘粉色唇彩的嘴唇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江皓望着她的笑，有些怔住。 大老婆原来是这么笑的。 他想起手机里私藏的她的cos照片，厄运小姐冷艳而高傲，自然不会有笑的表情；至于平日里的陈茉，虽然脸上常常挂着微笑，却总是很浅，只是处于一种礼貌，并不是真的在笑。 看着她这样的笑，江皓心里特别高兴，也跟着笑起来。 好半天，陈茉才敛住笑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好好吃饭吧”，转身走进烧烤店。 江皓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些愣。 他并没心急火燎地跟上去，而是反常的、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长得好看，打小就要不少女孩子追他，但他实在不太感冒，所以也没有任何类似的经验，听陈茉这么说，难免有些懵圈。 陈茉冲他笑了半天，最后只让他“好好吃饭”，那么…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有同意…… 烧烤店一整侧墙壁都是玻璃的，江皓转过头，能大概看到里面的情况。 他们一小堆人坐在最角落的沙发，她刚一走过去，tim就立即起身，殷勤地给她让开位置。 陈茉朝他们几个抱歉地笑了笑，坐下来，把手机放在桌边。 屋内挂着几盏明亮的灯，衬得她的肤色很白，近乎呈一种象牙色，眼睛水灵灵的，鼻梁秀挺，明艳动人。 江皓心里一动，往里走去，把玻璃门当镜子照了下，又伸手理了下粉刘海，吹一声儿口哨。想想也是，自己长得这么帅，技术又好，哪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对对对，她一定是太害羞了。 江皓走到桌子边，朝tim摆了下手，“让一让。” 他本来的位置在最左侧，陈茉在最右侧，这么一摆手，tim没反应过来。 “番茄，往那边挤一点。”江皓说。 番茄无所谓，往里靠了靠，dan、八八六和阿蓝紧跟着挪窝，爱妹处于打击中，非常机械地移动，只剩下tim没动。 “提莫大哥别杵这儿隐形了。”江皓说完，见他还没反应，有点不耐烦，干脆挤了过去，一屁股坐在陈茉和tim的中间。 tim深吸一口气，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发作。 陈茉抬眸，“你又干什么？” “你想吃什么？”他声音还很哑，说：“你不是让我回来好好吃饭么，我好好吃饭，你也要好好吃饭。” 江皓说得一本正经，理所当然。他夹起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蘸了下酱，卷进生菜里，递过去。 陈茉没接，只觉得无语。 她心里只把他当作中二的小弟弟，没成年的那种，刚才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好好吃饭吧”。 江皓却没管，把肉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趁热吃。” 见她不动，他也没所谓，开了一罐冰凉的啤酒，仰着脖子灌一大口。 …… 番茄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继续埋头吃饭。 反正凭粉毛哥塑料段位的撩妹手法，肯定是没有戏的。 茉姐在电竞圈也是女神级别了，从最初的赏金猎人cos出得名，后来参加chinajoy，还在一个女队待过很久，人气挺高，还获封什么“宅男杀手”“最美电竞圈长腿御姐”。 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退隐江湖了，来到ize开始管理层的工作。 而据番茄他们所知，茉姐最红的时候，tim也是当时的一线打野，大概就是当年的迷弟之一，退役后就跟了过来。 总之，粉毛哥还是太嫩了，除了脸皮厚得像城墙以外……哪方面都不太行。 ** 晚上，队员们都熬夜打游戏熬惯了，睡得很晚，陈茉也会跟着在训练室等待。她坐在最靠墙的位置，支着下巴，电脑屏幕上是最近的msi比赛精彩回放。 看了一会儿，她揉了揉眉心，抬头朝几个队员们看去。 可能是时间太晚了，训练室比较安静，能清楚听到空调和机箱运行的嗡嗡声，以及大家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响。 dan和番茄在继续练习新英雄，偶尔会小声地沟通，其它人都在单排上分，也不怎么说话。 爱妹整个人还处于机械状态，机械地打开一局排位，机械地选择英雄，机械地进入游戏，机械地送走第一个人头…… 陈茉有点看不下去，想想今天的情况，也觉得太过残忍。她又看了一会儿，见爱妹再一次挂掉，也不知道到底送了多少个人头，心底叹口气，决定站起来跟他单独聊一聊。 她刚一起身，就看到江皓也猛地站了起来——他那局游戏结束好一会儿了，刚才一直排不到人，就往旁边的电脑看了一眼。 结果，越看越郁闷。 江皓再坐不住，直接朝爱妹那里走去，摁住他按鼠标的手。 爱妹没搭理，照旧机械地qwerqwedf，画面变灰白，惨兮兮地又送一个头。 江皓扬起浓黑的眉毛，把爱妹桌子上的键盘往旁边一拽，线都快拉出来。 爱妹抬头，声音冷到冰点：“你干什么？” 他压低声音：“跟我出来。” “没看见老子在rank吗。” “都这样了还打个屁。” 江皓转头环视了一圈，其他队员虽然也注意这边，但都在游戏中，只好冲tim说：“提莫大哥帮个忙，让他的……”他瞄一眼电脑屏幕，依然用的是小鱼人，“让他的黄金炸鱼值点钱，别白送。” 江皓见爱妹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跟老子出来。” 男孩子力气很大，把圆滚滚的爱妹直接拖到外头。 临走前，江皓回头看了一眼陈茉，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这破事儿。 江皓一直把爱妹拖到院子里，两个人紧挨着墙站着。 爱妹懒得开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江皓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从中抽出两根，将其中一根递了过去。 爱妹没接，全当作没看见。 江皓见他不要，便将递给他的香烟随手别在耳后，点上自己的那根，叼在嘴里抽了两口，嘲弄道：“这么玩不起还打个屁职业。” 爱妹说：“老子还没输呢。” “煮熟的鸭子嘴还挺硬。”江皓轻嗤一声，“再来一百局你也打不过。” 听到这话，爱妹脸色涨得通红，暗暗攥紧拳头。 “怎么？还想动手？”江皓冷笑，扭了下脖子，两手握成拳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动手你也不是个儿。” 爱妹的眼神已经近乎愤怒了。 江皓的神情却愈发不屑，“说句实话，你打不过老子也是正常。老子可是电竞界的一颗新星，赛场的一匹黑马，你懂不？你这岁数赶紧滚回家开个淘宝店娶媳妇生娃吧，还能蹭情怀干个几年。” “老么咔嚓的。”江皓盯着他的手腕和手指，讥讽一笑。 爱妹听不懂江皓这个古怪的形容词，但能明白是在骂他老，手速现在跟不上了。 他再忍不下去，直接一拳猛砸了过去，“我操你妈！” 江皓身体下意识向后一倾，虽然脸上挨了下打，但也没觉得多痛。 别在他耳后的烟掉了下来。 他将手中的烟深吸两口，扔在地上，用脚尖将烟头撵灭，又弯下腰，捡起刚刚的那根，用手轻拍了下灰尘，重新别再耳后，朝爱妹走去。 爱妹以为江皓要过来还手，已经做好准备，却没想到——他竟停到了自己身旁，唇角微勾。 爱妹愣住，有点没反应过来。 气氛没刚刚那么冷肃。 院子里是出奇的安静，能听到蝉鸣蛙叫，也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片刻，江皓竟又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动作很重。 “我记得你s5可不是这样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还带了一点儿叹息。 “那个把四个人一下拍到墙上的老纳尔，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 爱妹完全愣住，万万没想到这个小粉毛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s5。 纳尔。 江皓看他没有任何反应，呆呆地站在那里，便接着往下说：“我看过你当年的那几局比赛，也记得你们队当时那个不肯保上的打法。” “给ad让路，换线到下，一个人顶住巨压，到后期处弱势中参团先手……” “却打出了教科书范本一样的纳尔。” 爱妹抿紧嘴唇，眉毛皱起，没说话。 他胖胖的身子有轻微的晃动，好像也想起什么。 …… 曾经的辉煌，又落寞，再之后是收拾行囊，决绝的新选择。 江皓摇了摇头，斜斜地倚靠着墙，把耳后的烟拿下来，放在手中玩弄着。 “怒气值够了吗。” 他嗓子本就不适，说这么多，更是火辣辣的疼，近乎是嘶哑了， “至少再打几场胜仗，等老子带你打进世界总决赛。” 第37章 Chapter37 晋江, 官方, 防盗，　　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 皮肤很白，两道锁骨很漂亮，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黑色t恤，随着他沙哑的讲话声，喉结微动。 一局游戏结束, 陈茉申请加好友。 他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什么, 始终都没同意, 游戏等待的间隙不是玩蛇蛇大作战就是抽奖, 照样插科打诨浪到飞起，自动无视掉她的申请。 陈茉有些无奈。 以他那种张扬的性格, 肯定是觉得昨天丢人丢大了, 懒得搭理。 tim瞎出主意：“要不你给他刷个大挖掘机补偿一下？” “挖掘机多少钱？” “九十九元吧。” “你报销？” tim不说话了。 陈茉拧起眉心, 猜测主播是在别扭中, 决定稍微等会儿, 等他直播完再说。 结果后来几局他的运势都不太好, 有两次都被分到上单位置，声音闷闷的, 话也少了许多。 这个样子, 陈茉倒觉得……顺眼不少。 最近是坦克联盟, 基本上上单都是蛮肉的那种, 双抗生命值很高, 要肩负起前排的工作，抗住大波伤害，保护好自家的两个c位。 看得出他是喜欢爆发流的那种中单，偏刺客型，乐芙兰、劫、泰隆什么的，一波伤害打下去，对面脆皮直接爆炸。 也难怪会那么烦躁，估计也是非常心累。 他打得还是不错的，没有因为不快而任性到不出肉装只出输出装，一直配合着队伍，知道自己的定位。 “嗯，团队意识挺好的。” tim刚评价完，身后就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tim哥、茉姐，你们在看什么？” 陈茉转头，又看到辅助小番茄。 番茄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个子不高，瘦瘦的，人长得秀气又白净，来ize也没多久，却是最细心、最勤快的一个，很招人喜欢。 “在看一个直播。”陈茉说。 番茄走近些，揉了揉眼睛，一脸的若有所思，“是豹牙的吗？” “对。”她抬起头，“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番茄仔细想了想，又将脸凑近电脑屏幕，左瞧瞧右瞅瞅，目光最终落在头套上，“我就是觉得这个头套有点眼熟。” 陈茉的手停顿了一下，“嗯？” “八八六八八六——”番茄点点头，转身呼喊自家的打野，说：“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这个头套啊。” 八八六的名字其实并不是“886拜拜了”之意，而是取自非常单纯的“爸爸6”，“爸爸很6”的意思。 游戏里一般都戏称打野是“打野爸爸”，要gank上中下三路，东奔西走地带节奏，线上弱势了被欺负了更要呼唤打野来帮一帮，争取早早拿下优势，简直就像爸爸一样照顾大家。 所以八八六叫了这么个id。 八八六顺着声走过来，拧着眉问：“你可以不喊那个六吗？” “茉姐问我们认不认识这个人。”番茄没理睬他，指了指直播画面。 “不认识。” “不是，你好好看看他那个头套啊，我们昨天是不是在网咖看见过，被人大摇大摆提溜在手里，你当时说……” 八八六想起来一些，接过话：“怎么有人拎着那王什么的头。” “对对对，当时爱妹（上单）还说现在时尚真是看不懂了，都有人拿暴走表情做成包拎着上街了。” “淘宝上搞不好还是爆款……” 陈茉听他们没完没了地吐槽起头套君，忍不住打断：“在c城？” “对啊，反正很像。”昨天他们也觉得好玩，所以一直盯着看。 “什么时候看到的？” “下午六七点吧，反正刚吃完饭。” “是在哪一家网咖？” “嗯……” 还没等他们回答，tim就非常诧异地问：“你们怎么去网吧了？” “是网咖。”番茄小声纠正。 “昨天不是休假吗，就去玩游戏呗。”八八六回答。 tim越听越诧异，随口问：“为什么要出去玩，直接在基地里玩不行么？” “还是出了什么单机游戏？” 八八六和番茄对视了一眼，交换一个目光，都没说话。 八八六摆摆手，率先走了。 只剩下番茄一个人，低头盯了半天地砖，开口说：“茉姐，好像是叫小明网咖，反正就在滨海路那里，挺贵的。” 想了想，他又转头看向tim，回答：“不是玩单机游戏，就是打lol。” tim更不解了，断电是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但很显然他们是在网咖玩了一整天。 “那为什么？” 番茄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 “主要是在这里打太累了。” tim： “什么意思？” 他挠了挠头发，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tim哥，上次比赛没打好，其实大家心情都挺糟糕的，这几天每打一局练习赛，你和阿蓝哥都要在那里分析半天，说我们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又是眼做的不好，又是团战时站位没站好，又是开龙开早了……” “压力真心太大了，dan那天都快崩溃了，说他自己现在就是一塑料水平。” “还说要是能开个峡谷之底，他绝逼第一个去报名。” tim：“……” 陈茉也愣住了。 这几天气氛确实太压抑，整个战队的画风都不太对，跟一大片乌云始终笼罩在头顶一样，死气沉沉的。 但没想到队员们压力大成这样，都要躲着他们去打lol。 番茄：“昨天我们休假，就去网咖组排了，想找找信心，就是这样。” 等番茄走了，tim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们，认真反思是不是太过苛刻，太心急了。 陈茉也低头思考了几秒。 片刻，她叹了口气，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听刚刚番茄话里的意思——晚上六七点，又拎着差不多的大头套，除了他估计也没别人。 应该是在那家网咖做直播。 “tim这样吧，我先去一趟小明网咖，看人在不在吧。”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缓声安慰：“你别太难受，也别再说什么重话了，大家这几天就先放松放松，等签下新中单再说吧。” tim没说话，也不知道该答什么，只重重点了点头。 * c市的滨海路，小明网咖。 陈茉在路边停好车子，走了进去。 一般直播都是在公司特意安排好的房间里的，再或者是在自个儿家里……可这个“躺哥”实在是永不走寻常路，还到人家网咖里做直播。 网咖环境很好，清一色的苹果一体机。 一楼门口有卖咖啡和甜点的，大厅的沙发座椅都呈圆形，拼合在一起，顶上悬着明黄色的玻璃灯，光并不刺眼，很温柔，非常适合打游戏看视频之类。 一侧还摆了许多绿色的小盆栽，看上去清新舒服。 陈茉把身份证递给网管，冲完钱后，才去打听戴着头套的“躺哥”。 她半倚在柜台边，将一缕垂下的发丝绕到耳后，唇角微微弯起，笑容很浅。 网管大哥却看得一阵眼晕，指了指楼上，“二楼左侧的包间，最靠窗户的那个。” 陈茉笑着点了下头，顺着楼梯上去。 这里的包间不是平常网吧半隔或者拉个帘子那种，都是一个个小房间，可以滑动的那种木质门。 陈茉拿手机看了眼时间，10:45。 应该直播得也差不多了。 她刚要伸手敲最边上的一扇门，门突然被滑开。 一个男孩子出现在门口。 男孩子愣了几秒，完全没想到门外会有人。 还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他喉咙动了下，竟莫名有些紧张，脸微微发着烫。 陈茉倒没什么反应。 她的目光顺着他提溜着的头套慢慢往上。 她更是没有想到，古怪的头套下会是这样的一张脸。 第38章 Chapter38 晋江, 官方，防盗，　　江皓没再动, 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动作轻柔了许多，小心翼翼地拿药膏涂抹在他的脸上。 凉丝丝的, 因为轻, 倒没那么疼了。 她一靠过来，江皓就能闻到她洗完澡后沐浴液的香味, 也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 他抿起唇，浑身僵硬, 一句话都没说。 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脑海里飘过那片蕾丝，鼻间萦绕她的气息, 还有她温热的呼吸……甚至, 他现在只要伸臂一搂, 她说不定就能坐进他的怀中。 他内心挣扎了几秒，越来越热，额头都冒出一圈汗珠。 江皓刚要伸手，陈茉也放下了棉签, 说：“好了。” 他低低地应一声，却没动，微转过头, 看向电脑屏幕。 “回去睡觉吧。”她站起来, 将药膏拧上, 又把棉签扔进门后的垃圾桶。 “我能不能看完这局再走？”江皓认认真真地望向屏幕, 小声问。 “回去看。” “我电脑太卡了。”他眼睛眨了下，声音闷闷的，“很快了，估计也就再十来分钟。” 他又问： “难道你不看完吗？” 陈茉想了想，确实也打算看完这局再睡觉。 “那你安静一点。”她嘱咐一句，知道男孩子特别喜欢嘚啵嘚啵。 江皓一笑，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和她的床尾挨得更近，像是并肩坐在一起。 他好几次想开口吐槽或者聊什么，却都忍下去，只抓了把头发。 其实这局江皓看过很多遍了，非常典型的逆风翻盘局，前期多次被压，经济完全不能比，但最后团起来节奏特别好，一波抢下了大龙，直接推入高地。 很多野区眼位的细节、先手开团的位置，他都记得。 他纯粹是想跟陈茉多呆一会儿。 有她的地方，空气都充满了花香。 一局结束，陈茉把笔记本电脑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江皓不想就这么离开，可又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最后竟硬生生憋出一句：“那个…一直也没问，你是什么段位？” 江皓满脑子真的都是lol。 问完，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陈茉上次问过他“那活儿”是不是王者的水平。 他是针对游戏问的，但一说出口，就不自觉联想到那天，竟有一种色·情的含义…… 特别是在这种香香的闺房里，她还刚洗完澡，穿着漂亮的睡衣…… 江皓裤子又快爆炸了，小脸通红通红，却死死苦撑。 陈茉倒很平静，“钻一。” “那我带你上分。”他说：“我等着掉到大师，或者拿个小号。” 见她不说话了，江皓又说：“我真是王者。” 陈茉看他用手扯了下衣领，浑身燥热的模样，也联想到那句调侃。 “…不是指那儿。” 他见她目光古怪，着急解释，解释完却觉得更不对，说：“当然那里也是！” ……算了，江皓放弃了。 已经无法阻止某一处的敬礼。 他吸了口气，眉毛扬起，决定力挽狂澜，直接了当地说：“其实老子哪里都是王者！” 陈茉再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气氛虽然尴尬，但暧昧又火热，像点着了一把火。 好半天，陈茉才说：“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皓愣了下，“那你也早点睡。” 陈茉点头。 “稍微开点窗。” 顿了顿，他强行镇定地走到床边，拉开一道缝隙，怕进蚊子，又把纱窗推回来，“要透点新鲜空气。” “嗯。” 他走到门边，哑声说：“那晚安。” 男孩子穿着宽宽松松的黑色t恤、休闲裤，身后是走廊昏黄壁灯落下的光，人很高，腿很长。 见她看他，他心里发紧，重复一句：“晚安。” “晚安。” 江皓把门关好后，整个人倚靠着那扇门，足足平静了三秒，长舒了口气。 他刚要转身，就看到tim和爱妹正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怕吵到人，他们俩脚步声说话声都很轻，隐约间，江皓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爱妹和tim看到他，也是一愣。 tim望向他身后倚靠着的——陈茉的房门，眼神中带了点狐疑。 爱妹啥都没说，照旧低着头。 江皓神色不变，也不躲开，侧过身大摇大摆地倚着门。 等他们走后，他才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扑到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说还是肿的，但真没那么疼了。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到那几张珍藏多年的cos照片。 江皓先是盯着她明艳的脸庞，继而慢慢看向她形状美好的胸脯、有马甲线的小腹、修长白嫩的腿…… 他把上衣猛地脱掉，还是觉得热。 江皓的目光缓缓落到一面的墙上。 她就在对面。好近。 …… 第二天中午，tim在训练室墙上贴了张白色的a4纸。 八八六好奇地凑过去：“这是啥？” 番茄：“奇葩的新规定……” “太凶残了，绝对哔了狗了。” 江皓走到墙边，一条条看下去，越看越头痛，郁闷地抓了把粉毛。 完全是不平等条约： 1、训练时间禁止使用手机，违者扣2分。 2、严禁在训练室抽烟，违者扣2分。 3、每日训练任务为十五盘游戏，训练赛bo3算三盘，完不成扣3分。 …… 10、严禁任何消极行为，严禁队内成员进行父子局、恩怨局、辱骂斗殴等等。违者扣12分。 11、严禁训练结束后影响他人休息！！！违者扣12分。 这条是红色字体，放大了一倍。 江皓勾了下唇，下面还有： 该月扣满6分，工资扣20%；扣满12分，工资扣40%，以此类推。 “粉毛哥，条条都针对你啊。”番茄笑说，见他面色不善，又改口：“哦，不对，是躺哥。” 江皓嗤了一声，目光落到最下面的一行加粗大字——“我们的目标是lpl。” 他摇摇头，也没管别的，径直走到陈茉身边，敲下她的桌子，“有没有黑水笔？” “干什么？” 江皓朝那边瞥了一眼，从她手中接过水笔，打开盖子，走到墙边，稍微俯下身，“唰——”一下把lpl三个字划掉。 他的字丑得极有个性，一撇一捺都特别使劲，飞扬跋扈，将lpl硬生生改成“s8世界总决赛”。 写完，江皓满意地看了看，又伸手弹了下纸，将水笔盖子合上，扔回去。 番茄和dan盯着那行字，“s8世界总决赛？” 江皓点头，神色格外认真：“对，明年我们必须拿到lspl的冠军，才能顺利晋级lpl，然后春夏季赛上好好发挥，争取能拿到总积分的第一名，当一号种子；如果拿不到……” “停停停！”八八六打断他的痴人说梦。 “总积分第一名，你知道有多少支队伍么？” 他这话是反问，代表着不可能。 江皓却仔细想了下，又拿过那支水笔，把今年lpl战队的名字依次写上一一yqr、eo、sp、nde…… 他写到nde的时候，指间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爱妹。 爱妹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眉毛扬起，眸中透着明亮的火光。 江皓盯着那三个字母，也小声地念了一遍，手指用力攥紧了黑水笔，唇角勾起。 nde电子竞技俱乐部。 号称lpl的兵工厂。 …… 下午的训练出奇和谐，又有lspl的战队过来约训练赛，虽说上次和ds战队的游戏数据没曝出，但他们家来新中单的消息也传了出去，约打得战队挺多。 这次是bo3，打得是今年从tga升上来的队伍，五个纯新人，但成绩挺亮眼。 陈茉看了下表，五点零五，又看了看几个男孩子，正在进行第二盘的ban/pick。 她刚站起来，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陈茉看着联系人，头痛地皱眉，接起。 那端心急火燎的，声音很大： “茉茉你今天跟人家小赵约好了是不是？我跟你说第一次见面可千万别迟到，现在可是堵车高峰……” 陈茉无奈，跟正在分析阵容的tim简单比了个手势，就拎着包往外走。 江皓打游戏向来专注，等他选完英雄进入等待画面，一回头，才发现陈茉不见了。 他愣了好几秒，又看了看时间，好像快到饭点了。 她居然真的去相亲了？！！ “你没排上号。”tim坐她身侧，向前面的显示屏指了指。 直播间已经进入了游戏画面，第一局solo开始。 “这什么英雄？” “宝石…瓦罗兰之盾，塔里克啊。” 陈茉说：“我知道，我是说他拿这个solo？” “他随机到的英雄。” 陈茉无话可说。 瓦罗蓝之盾是个辅助型英雄，外表一身刚猛腱子肉，但却gay里gay气，技能也没什么高伤害。 第39章 Chapter39 晋江, 官方，防盗，　　她在棉签上挤出一点药膏, 往他的左侧脸颊擦拭。 “啊痛痛痛——” 江皓忍不住叫, 差点要跳起来——真的疼，本来被打了就是红肿一片, 还这么被棉签碰着, 脸都要烂了。 陈茉指间一顿，“你刚刚跟爱妹不是挺厉害的么, 这么点伤痛什么痛。” 江皓撇了下嘴，“我就是想你温柔点。”他小声嘟囔一句, 两腿分开，双臂环在胸前。 “那别乱动。”陈茉说。 江皓没再动，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小心翼翼地拿药膏涂抹在他的脸上。 凉丝丝的, 因为轻，倒没那么疼了。 她一靠过来，江皓就能闻到她洗完澡后沐浴液的香味, 也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 他抿起唇, 浑身僵硬，一句话都没说。 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脑海里飘过那片蕾丝, 鼻间萦绕她的气息, 还有她温热的呼吸……甚至, 他现在只要伸臂一搂, 她说不定就能坐进他的怀中。 他内心挣扎了几秒，越来越热，额头都冒出一圈汗珠。 江皓刚要伸手，陈茉也放下了棉签，说：“好了。” 他低低地应一声，却没动，微转过头，看向电脑屏幕。 “回去睡觉吧。”她站起来，将药膏拧上，又把棉签扔进门后的垃圾桶。 “我能不能看完这局再走？”江皓认认真真地望向屏幕，小声问。 “回去看。” “我电脑太卡了。”他眼睛眨了下，声音闷闷的，“很快了，估计也就再十来分钟。” 他又问： “难道你不看完吗？” 陈茉想了想，确实也打算看完这局再睡觉。 “那你安静一点。”她嘱咐一句，知道男孩子特别喜欢嘚啵嘚啵。 江皓一笑，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和她的床尾挨得更近，像是并肩坐在一起。 他好几次想开口吐槽或者聊什么，却都忍下去，只抓了把头发。 其实这局江皓看过很多遍了，非常典型的逆风翻盘局，前期多次被压，经济完全不能比，但最后团起来节奏特别好，一波抢下了大龙，直接推入高地。 很多野区眼位的细节、先手开团的位置，他都记得。 他纯粹是想跟陈茉多呆一会儿。 有她的地方，空气都充满了花香。 一局结束，陈茉把笔记本电脑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江皓不想就这么离开，可又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最后竟硬生生憋出一句：“那个…一直也没问，你是什么段位？” 江皓满脑子真的都是lol。 问完，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陈茉上次问过他“那活儿”是不是王者的水平。 他是针对游戏问的，但一说出口，就不自觉联想到那天，竟有一种色·情的含义…… 特别是在这种香香的闺房里，她还刚洗完澡，穿着漂亮的睡衣…… 江皓裤子又快爆炸了，小脸通红通红，却死死苦撑。 陈茉倒很平静，“钻一。” “那我带你上分。”他说：“我等着掉到大师，或者拿个小号。” 见她不说话了，江皓又说：“我真是王者。” 陈茉看他用手扯了下衣领，浑身燥热的模样，也联想到那句调侃。 “…不是指那儿。” 他见她目光古怪，着急解释，解释完却觉得更不对，说：“当然那里也是！” ……算了，江皓放弃了。 已经无法阻止某一处的敬礼。 他吸了口气，眉毛扬起，决定力挽狂澜，直接了当地说：“其实老子哪里都是王者！” 陈茉再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气氛虽然尴尬，但暧昧又火热，像点着了一把火。 好半天，陈茉才说：“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皓愣了下，“那你也早点睡。” 陈茉点头。 “稍微开点窗。” 顿了顿，他强行镇定地走到床边，拉开一道缝隙，怕进蚊子，又把纱窗推回来，“要透点新鲜空气。” “嗯。” 他走到门边，哑声说：“那晚安。” 男孩子穿着宽宽松松的黑色t恤、休闲裤，身后是走廊昏黄壁灯落下的光，人很高，腿很长。 见她看他，他心里发紧，重复一句：“晚安。” “晚安。” 江皓把门关好后，整个人倚靠着那扇门，足足平静了三秒，长舒了口气。 他刚要转身，就看到tim和爱妹正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怕吵到人，他们俩脚步声说话声都很轻，隐约间，江皓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爱妹和tim看到他，也是一愣。 tim望向他身后倚靠着的——陈茉的房门，眼神中带了点狐疑。 爱妹啥都没说，照旧低着头。 江皓神色不变，也不躲开，侧过身大摇大摆地倚着门。 等他们走后，他才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扑到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说还是肿的，但真没那么疼了。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到那几张珍藏多年的cos照片。 江皓先是盯着她明艳的脸庞，继而慢慢看向她形状美好的胸脯、有马甲线的小腹、修长白嫩的腿…… 他把上衣猛地脱掉，还是觉得热。 江皓的目光缓缓落到一面的墙上。 她就在对面。好近。 …… 第二天中午，tim在训练室墙上贴了张白色的a4纸。 八八六好奇地凑过去：“这是啥？” 番茄：“奇葩的新规定……” “太凶残了，绝对哔了狗了。” 江皓走到墙边，一条条看下去，越看越头痛，郁闷地抓了把粉毛。 完全是不平等条约： 1、训练时间禁止使用手机，违者扣2分。 2、严禁在训练室抽烟，违者扣2分。 3、每日训练任务为十五盘游戏，训练赛bo3算三盘，完不成扣3分。 …… 10、严禁任何消极行为，严禁队内成员进行父子局、恩怨局、辱骂斗殴等等。违者扣12分。 11、严禁训练结束后影响他人休息！！！违者扣12分。 这条是红色字体，放大了一倍。 江皓勾了下唇，下面还有： 该月扣满6分，工资扣20%；扣满12分，工资扣40%，以此类推。 “粉毛哥，条条都针对你啊。”番茄笑说，见他面色不善，又改口：“哦，不对，是躺哥。” 江皓嗤了一声，目光落到最下面的一行加粗大字——“我们的目标是lpl。” 他摇摇头，也没管别的，径直走到陈茉身边，敲下她的桌子，“有没有黑水笔？” “干什么？” 江皓朝那边瞥了一眼，从她手中接过水笔，打开盖子，走到墙边，稍微俯下身，“唰——”一下把lpl三个字划掉。 他的字丑得极有个性，一撇一捺都特别使劲，飞扬跋扈，将lpl硬生生改成“s8世界总决赛”。 写完，江皓满意地看了看，又伸手弹了下纸，将水笔盖子合上，扔回去。 番茄和dan盯着那行字，“s8世界总决赛？” 江皓点头，神色格外认真：“对，明年我们必须拿到lspl的冠军，才能顺利晋级lpl，然后春夏季赛上好好发挥，争取能拿到总积分的第一名，当一号种子；如果拿不到……” “停停停！”八八六打断他的痴人说梦。 “总积分第一名，你知道有多少支队伍么？” 他这话是反问，代表着不可能。 江皓却仔细想了下，又拿过那支水笔，把今年lpl战队的名字依次写上一一yqr、eo、sp、nde…… 他写到nde的时候，指间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爱妹。 爱妹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眉毛扬起，眸中透着明亮的火光。 江皓盯着那三个字母，也小声地念了一遍，手指用力攥紧了黑水笔，唇角勾起。 nde电子竞技俱乐部。 号称lpl的兵工厂。 …… 下午的训练出奇和谐，又有lspl的战队过来约训练赛，虽说上次和ds战队的游戏数据没曝出，但他们家来新中单的消息也传了出去，约打得战队挺多。 这次是bo3，打得是今年从tga升上来的队伍，五个纯新人，但成绩挺亮眼。 陈茉看了下表，五点零五，又看了看几个男孩子，正在进行第二盘的ban/pick。 她刚站起来，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陈茉看着联系人，头痛地皱眉，接起。 那端心急火燎的，声音很大： “茉茉你今天跟人家小赵约好了是不是？我跟你说第一次见面可千万别迟到，现在可是堵车高峰……” 陈茉无奈，跟正在分析阵容的tim简单比了个手势，就拎着包往外走。 江皓打游戏向来专注，等他选完英雄进入等待画面，一回头，才发现陈茉不见了。 他愣了好几秒，又看了看时间，好像快到饭点了。 她居然真的去相亲了？！！ 一楼的窗户亮着浅黄色的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温暖。 她舒了口气，微微放松了些，拧开门，直接朝训练室的方向走去。 听到门的响动声，几个队员、tim和阿蓝纷纷转过头望向她。 “茉姐——”先说话的是番茄，神情颇有些激动。 陈茉环视一圈，声音渐冷：“这怎么回事？” 训练室是将别墅原本的主卧和次卧打通，组合成了一间，面积非常宽敞。 室内几张白色的桌子靠墙拼在一起，桌上摆着的显示屏，当中七台现在是亮着的，有的是桌面，有的还停留在英雄联盟的“失败”画面。 惟有靠墙角的一台，显示屏歪倒在一侧，全黑屏，屏幕下角还有轻微裂痕，旁边的机械键盘也被整个抽出，扔在地上，连接线乱七八糟。 基地的电脑是统一的型号，但鼠标键盘因手感不同，个人有个人的喜好选择，陈茉认得那个键盘——是cherry六十周年的双色纪念版。 她顿了下，目光在打野八八六的身上停了一秒。 八八六是最忠实的cherry家粉，这键盘是他前女友送的，一直当宝贝似地供起来，现在就这么被人摔了，一张大脸被气得通红通红，都快要爆炸了。 陈茉叹口气，队内的番茄人温和脾气好绝不可能干出这事儿，adcdan看上去挺高冷但实际上就是个玻璃心小王子，也不像会惹事的人。 陈茉朝自家的上单爱妹看去。 爱妹和八八六都是ize的老成员了，差不多同时间进的队，一个上单一个打野，平日里也聊得很开，关系一直不错。 此刻爱妹正无所谓地站着，胖胖的身体一喘一喘——估计是刚刚在吵架，陈茉刚好进来，就暂时休战了。 她不了解具体原因，也不好开口，只俯下身把地上的键盘捡了起来，连接线收拾整齐，放回桌上。 “是他先动的手！”爱妹开始进攻：“这傻逼上来就打人，刚番茄他们都看着了！” 八八六：“是你他妈欠揍！坑成那个jb样子，还想着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你妈逼！我说说有错？” “你只是说说？” “那你看着老子扒了吗？” 两人越吵越激动，眼看着又要冲上去动手，被tim他们一把拦下。 “行了——”tim声音猛地拔高，冲他们嚷嚷道：“大哥你们闹不完了是么？再闹你们俩这月工资全扣！一分钱都别想拿！” “卧槽老子键盘都摔了！几千块钱工资顶个屁用！” 爱妹在一旁挖苦：“人妹子早不要你了，还成天拿个键盘傻乐呵什么？” “傻逼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傻逼你骂谁？” “傻逼骂你！” 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 番茄和dan眼疾手快地一人拽住一个，tim也赶紧跑到中间把两人隔开。 分析师阿蓝向来不喜欢参与队员们的私事，只皱着眉，纠结要不要现在赶紧撤走。 几个人越闹越乱，两主角也是越劝越来劲儿。 陈茉看得是头晕眼花，脑仁儿疼。 过了好半天，她忍不住开口：“tim，你把他们先放开吧，番茄、dan你们俩也是，都放手。” 几个人愣了下，有点怀疑地看着陈茉。 她重复一遍：“放开，没事的。” “就让他们俩好好打，打死了算工伤，我来叫救护车。” 陈茉说完，就拿起手机准备拨号，还真摁了120。 tim、番茄、dan同时松开手。 八八六和爱妹突然被人放开胳膊，都是一愣，差点没刹住车就往地上滚去，大眼瞪小眼的。 打吧——其实心里也不怎么真想打，可不打吧——好像面子上过不太去。 两人都是特爱咋呼型，打个游戏日天日地的，但要真那么在生活中真刀实枪干起来，还有那么点点怂。 他们正踌躇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胳膊腿比较重要时，又听自家经理说：“你们如果一定要打，那就出去打，到外面的院子里打，这样第一能活动得开手脚，第二也不至于浪费钱。” 八八六和爱妹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仍旧凶巴巴地瞪着对方。 tim也跟着点头：“对对对，出去打，这房间的电脑都太贵了，刚你摔得那显示屏。”他指了指角落，“掠夺者x34，好像是九千多。” 第40章 Chapter40 晋江, 官方，防盗, 　　听到这里，他右手紧握成拳, 手指攥紧, 骨节青白, 脸色更是难看。 陈茉没再往下说。 男孩子微微侧过脸，伸手揉了揉头发——刚刚那缕粉毛是被水沾湿后摁下去的，现在又翘了起来。 天花板上悬着一盏小小的玻璃灯，橙黄色的光晕落下来，照得他脸色很黯, 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陈茉将名片往他身边推了一点：“如果你真想打职业的话,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至少, 我们能确保你上场。” 江皓翘起的二郎腿一晃一晃, 没出声, 看上去有点烦躁。 等了会儿，陈茉拿起黑色手包起身。 网咖的包间并不算宽敞, 两个大而柔软的沙发并列摆着，中间只剩下一点点空隙, 她坐在最里侧，他不动的话，根本没法出去。 “麻烦让一下。”她说。 江皓抬起眼皮, 目光顺着那件衬衣往上看。 细窄的腰身, 起伏的胸线, 化着淡妆的脸孔，银色耳钉。 他拿起桌上的名片，上面有串电话号码，勾了下唇，这才将沙发往后挪了挪，让出条道儿。 陈茉从他前面走过，挨得很近，裙摆近乎擦到他的膝盖。 那股子香气使劲往江皓鼻子里钻，熏得他脑门一热，忽然又“噌——”一下站起来，堵在门边。 陈茉看着一惊一乍的男孩子，皱起眉：“你考虑清楚了？” “没。”江皓又变回刚刚的模样，笑着说：“美女，来都来了，陪我吃顿饭呗。” “抱歉，我吃过了。” “可我没吃。”他单手揉了揉肚子，另只手还挡在门边，“我今天忘记吃晚饭了，然后一直直播到现在，都快饿断气了。” “那真是辛苦了。” 见陈茉没接这个茬，江皓微微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 “哎，姐姐——就一起吃个饭嘛，你也多跟我说说你们战队的具体情况，是怎么就差点降级了。” “我这边也好多多考虑啊。” 陈茉：“大体情况都跟你说过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到网上搜一下比赛视频。” 她往门边走了几步，“让一下。” 见她真要走，江皓直接将后背抵在门边，并不让路，语气有点着急：“不是，我请你啊！”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陈茉微微一顿。 男孩子好像一急，那种小孩子的本性就暴露出来，浓黑的眉毛拧起，像只快要炸毛的山东狮子猫。 她觉得有点好笑，“好吧。” 江皓愣住，没想到她真会答应，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心底又有些小激动，一把帮她将包间的门拉开。 陈茉穿着一双细高跟鞋，下楼梯的时候，他又加快脚步，蹭蹭蹭地走到她前面。 “想去哪儿吃。”一出网咖的门，陈茉就摁了下车钥匙，“还是我请你吧。” 江皓盯着路边的车子半秒，“用不着那么麻烦，我们走路就行。” 陈茉应了一声，“好。” 晚上十一点，城市的街道非常安静，马路空空旷旷，没什么车子。 空气中飘着不知名的花香。 两人沿着路边走了会儿，江皓终归没忍住，问出了口：“你们俱乐部是不是……比较穷？” 江皓想起刚刚路边停的车子，一看就是俱乐部配给她的。 一辆灰头土脸的大众，很可能…还是二手的。 “还好。” “…哦。”他挠了挠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尴尬。 江皓两手插着裤兜，最终停在一家小巷子旁边，轻抬下巴，“馄饨你吃吗？” 陈茉朝那边望一眼，基本上都是学生打扮的男孩子，估计是翘课来通宵上网的，吃得是热火朝天。 她站在路口，白色衬衣、包臀的印花短裙和高跟鞋，颇有些格格不入。 不少人朝他们行注目礼。 “行吧。” 江皓勾唇一笑，把她拉到角落边的桌子，“不骗你，真的很好吃。” 他低头问：“香菜要吗？” “不用。” “辣椒呢？” “不用。” “虾皮呢？” 陈茉倒是没想到男孩子这么细心，说：“我吃虾皮。” 他朝阿姨招招手，“麻烦来两碗馄饨，一碗微辣，一碗特辣，都不要香菜。” 等了一会儿，两碗馄饨端上来，江皓将清淡的一碗推开她，又抽出一次性筷子掰开，递过去。 陈茉伸手接过，“谢谢。” 她其实并不饿，但看到男孩子热络殷切的目光，还是吃了两口。 汤汁滚烫鲜美，肉不多，不过馄饨皮也擀得很薄，一口吃下去，味道还挺好。 江皓那碗馄饨辣得惊人，面上一层厚厚的辣椒，汤底都是红色的。 他吃到一半，想到什么，猛然抬起头。 “我叫江皓！”他被辣得不行，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抽了两口气才说：“不姓躺！” “嗯呢。” “是江边的江，一个白，一个告的皓。” 他一边说，一边拿手指在桌面上划拉。 陈茉的目光在他手上停了一秒。 那只手很漂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掌心宽厚。 看上去就非常适合打游戏。 “好，我记住了。” 男孩子好像挺兴奋，端起碗来刺溜刺溜就把剩下的馄饨汤喝了大半。 见他吃得差不多，陈茉起身要去结账。 江皓伸手，一把将她摁回马扎子上，“我去我去！” 他力气很大，陈茉肩膀被压得死死的，只能坐回去。 他刚一转身，陈茉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过来放至耳边，手机里传来tim的声音，有些焦急：“你找到人了？” “找到了，是他本人。” tim问：“你们谈得如何，他人怎么样？” “还不知道，人么…”陈茉想了想，客观道：“人挺不错的，是一个有点可爱的小弟弟。” 江皓结完账，刚刚好听到这后半句——“可爱的小弟弟。” 他看向陈茉的苗条背影，瞬间路都不会走了，连着蹦哒了好几下。 ——大、大老婆夸我可爱哎！ 可爱哎！ 江皓整理了一下头发，想弄得再飘逸一些。 但很快又想到最后那三个字——“小弟弟”。 orz。 他放下手，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部以下、腿部往上的位置，沉默了好半天， “……小、小弟弟？” 陈茉看到江皓回来，刚要挂掉电话，忽然听到那一端传来奇怪的响声，好像是有人在剧烈争吵。 “tim？”她问：“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我去看看。”tim没挂电话，往练习室的方向走去。 那边声音更大了，吵吵嚷嚷的。 “有人在吵架？”陈茉问。 “……打架。”tim说：“真是日狗了，陈茉你不用急，我来处理就行。” 紧接着又说：“估计又是因为个蓝爸爸，这群熊孩子。” 陈茉扶了下额，“我这边也没什么了，这就回去。” 她挂掉电话，见男孩子不知在发什么呆，眼神迷离，走近了轻拍他肩一下，说：“我有点事儿，就先走了，你考虑好后打给我。” 第41章 Chapter41 晋江, 官方，防盗， 一局游戏结束, 陈茉申请加好友。 他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什么, 始终都没同意, 游戏等待的间隙不是玩蛇蛇大作战就是抽奖，照样插科打诨浪到飞起，自动无视掉她的申请。 陈茉有些无奈。 以他那种张扬的性格，肯定是觉得昨天丢人丢大了, 懒得搭理。 tim瞎出主意：“要不你给他刷个大挖掘机补偿一下？” “挖掘机多少钱？” “九十九元吧。” “你报销？” tim不说话了。 陈茉拧起眉心, 猜测主播是在别扭中，决定稍微等会儿, 等他直播完再说。 结果后来几局他的运势都不太好, 有两次都被分到上单位置，声音闷闷的, 话也少了许多。 这个样子, 陈茉倒觉得……顺眼不少。 最近是坦克联盟，基本上上单都是蛮肉的那种, 双抗生命值很高，要肩负起前排的工作，抗住大波伤害，保护好自家的两个c位。 看得出他是喜欢爆发流的那种中单, 偏刺客型, 乐芙兰、劫、泰隆什么的, 一波伤害打下去，对面脆皮直接爆炸。 也难怪会那么烦躁，估计也是非常心累。 他打得还是不错的，没有因为不快而任性到不出肉装只出输出装，一直配合着队伍，知道自己的定位。 “嗯，团队意识挺好的。” tim刚评价完，身后就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tim哥、茉姐，你们在看什么？” 陈茉转头，又看到辅助小番茄。 番茄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个子不高，瘦瘦的，人长得秀气又白净，来ize也没多久，却是最细心、最勤快的一个，很招人喜欢。 “在看一个直播。”陈茉说。 番茄走近些，揉了揉眼睛，一脸的若有所思，“是豹牙的吗？” “对。”她抬起头，“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番茄仔细想了想，又将脸凑近电脑屏幕，左瞧瞧右瞅瞅，目光最终落在头套上，“我就是觉得这个头套有点眼熟。” 陈茉的手停顿了一下，“嗯？” “八八六八八六——”番茄点点头，转身呼喊自家的打野，说：“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这个头套啊。” 八八六的名字其实并不是“886拜拜了”之意，而是取自非常单纯的“爸爸6”，“爸爸很6”的意思。 游戏里一般都戏称打野是“打野爸爸”，要gank上中下三路，东奔西走地带节奏，线上弱势了被欺负了更要呼唤打野来帮一帮，争取早早拿下优势，简直就像爸爸一样照顾大家。 所以八八六叫了这么个id。 八八六顺着声走过来，拧着眉问：“你可以不喊那个六吗？” “茉姐问我们认不认识这个人。”番茄没理睬他，指了指直播画面。 “不认识。” “不是，你好好看看他那个头套啊，我们昨天是不是在网咖看见过，被人大摇大摆提溜在手里，你当时说……” 八八六想起来一些，接过话：“怎么有人拎着那王什么的头。” “对对对，当时爱妹（上单）还说现在时尚真是看不懂了，都有人拿暴走表情做成包拎着上街了。” “淘宝上搞不好还是爆款……” 陈茉听他们没完没了地吐槽起头套君，忍不住打断：“在c城？” “对啊，反正很像。”昨天他们也觉得好玩，所以一直盯着看。 “什么时候看到的？” “下午六七点吧，反正刚吃完饭。” “是在哪一家网咖？” “嗯……” 还没等他们回答，tim就非常诧异地问：“你们怎么去网吧了？” “是网咖。”番茄小声纠正。 “昨天不是休假吗，就去玩游戏呗。”八八六回答。 tim越听越诧异，随口问：“为什么要出去玩，直接在基地里玩不行么？” “还是出了什么单机游戏？” 八八六和番茄对视了一眼，交换一个目光，都没说话。 八八六摆摆手，率先走了。 只剩下番茄一个人，低头盯了半天地砖，开口说：“茉姐，好像是叫小明网咖，反正就在滨海路那里，挺贵的。” 想了想，他又转头看向tim，回答：“不是玩单机游戏，就是打lol。” tim更不解了，断电是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但很显然他们是在网咖玩了一整天。 “那为什么？” 番茄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 “主要是在这里打太累了。” tim： “什么意思？” 他挠了挠头发，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tim哥，上次比赛没打好，其实大家心情都挺糟糕的，这几天每打一局练习赛，你和阿蓝哥都要在那里分析半天，说我们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又是眼做的不好，又是团战时站位没站好，又是开龙开早了……” “压力真心太大了，dan那天都快崩溃了，说他自己现在就是一塑料水平。” “还说要是能开个峡谷之底，他绝逼第一个去报名。” tim：“……” 陈茉也愣住了。 这几天气氛确实太压抑，整个战队的画风都不太对，跟一大片乌云始终笼罩在头顶一样，死气沉沉的。 但没想到队员们压力大成这样，都要躲着他们去打lol。 番茄：“昨天我们休假，就去网咖组排了，想找找信心，就是这样。” 等番茄走了，tim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们，认真反思是不是太过苛刻，太心急了。 陈茉也低头思考了几秒。 片刻，她叹了口气，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听刚刚番茄话里的意思——晚上六七点，又拎着差不多的大头套，除了他估计也没别人。 应该是在那家网咖做直播。 “tim这样吧，我先去一趟小明网咖，看人在不在吧。”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缓声安慰：“你别太难受，也别再说什么重话了，大家这几天就先放松放松，等签下新中单再说吧。” tim没说话，也不知道该答什么，只重重点了点头。 * c市的滨海路，小明网咖。 陈茉在路边停好车子，走了进去。 一般直播都是在公司特意安排好的房间里的，再或者是在自个儿家里……可这个“躺哥”实在是永不走寻常路，还到人家网咖里做直播。 网咖环境很好，清一色的苹果一体机。 一楼门口有卖咖啡和甜点的，大厅的沙发座椅都呈圆形，拼合在一起，顶上悬着明黄色的玻璃灯，光并不刺眼，很温柔，非常适合打游戏看视频之类。 一侧还摆了许多绿色的小盆栽，看上去清新舒服。 陈茉把身份证递给网管，冲完钱后，才去打听戴着头套的“躺哥”。 她半倚在柜台边，将一缕垂下的发丝绕到耳后，唇角微微弯起，笑容很浅。 网管大哥却看得一阵眼晕，指了指楼上，“二楼左侧的包间，最靠窗户的那个。” 陈茉笑着点了下头，顺着楼梯上去。 这里的包间不是平常网吧半隔或者拉个帘子那种，都是一个个小房间，可以滑动的那种木质门。 陈茉拿手机看了眼时间，10:45。 应该直播得也差不多了。 她刚要伸手敲最边上的一扇门，门突然被滑开。 一个男孩子出现在门口。 男孩子愣了几秒，完全没想到门外会有人。 还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他喉咙动了下，竟莫名有些紧张，脸微微发着烫。 陈茉倒没什么反应。 她的目光顺着他提溜着的头套慢慢往上。 她更是没有想到，古怪的头套下会是这样的一张脸。 “放心好了。”江皓眼尾一勾，露出个笑：“肯定能让你吃饱。” 陈茉拍拍额头，“…你确定能吃么？” “能。”他信誓旦旦：“跟市场上卖的一毛一样，还没有污染。” 陈茉弯了下唇，也不知该说什么，站在桥边。 正是初夏，有轻柔的微风吹过，裙角扬起。 江皓忍不住斜睨一眼。 她今天穿一身姜黄色的针织裙，宽松的v字领，隐约能看到漂亮的锁骨，裙底刚及膝盖，露出两条细而白的长腿。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既不躲避，也没有慌张地摁住裙摆，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儿。 许是阳光刺眼，江皓竟不敢再多看。 他握着鱼竿的手紧了紧，掌心全是细密汗珠。 好半天，都没有钓上来一只虾。 他很是郁闷，眨巴眨巴眼，心急火燎地望向水面。 龙虾大哥太不给面子了！ “你要不要试试？”他转头问，声音有些哑。 第42章 Chapter42 晋江, 官方，防盗, 　　弹幕从上到下是一片整整齐齐的：“2333333” 还混杂了几句： “扎心了老铁。” “老哥稳住。” 江皓等了半分钟，游戏界面始终是静悄悄的，好友列表安然无恙。 真是哔了狗了。 ……弹幕已经没法看了。 太他妈扎心了。 “行了行了，那今天差不多也行了, 大家早点洗洗睡吧。” 他瞄一眼右下角的时间, 说：“明天躺好了晚上七点继续。” 说完，江皓直接关掉直播。 他把难受的破头套摘下来, 翘起二郎腿，从兜里掏出包烟, 又摸出个银色打火机。点上火, 抽了两口。 心想再过几秒, 肯定就过来屁颠屁颠加他了。 可能是在搜他id。 结果……并没有。 他用手扯了扯短袖的衣领，伸了个懒腰, 又换了一边翘二郎腿。 仍旧……没有。 最后，江皓实在觉得太过诡异，还是重新发送一遍好友申请。 等待间隙，他眯起眼睛，记下了这个游戏id。 ——飞天丶少钕潴。 根据这个id的火星文和标点符号的运用，他猜测对方年纪也不过十来岁。 一只可爱的小萝莉。 搞不好还是杀马特家的某贵族。 江皓是真觉得她玩得挺有意思, 想加个好友一起开个黑, 本来是件很常见很普通的事情。 可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给拒绝了, 还是在众多老铁和迷妹的观看之下。 他的内心方方的。 等了大半天, 小萝莉终于不情不愿地点击同意，也没说话。 tanghaole：刚你点错了？ 陈茉正跟tim查他之前的各种数据战绩，看到他又一次的好友申请，在tim的强烈要求下，才点同意的。 毕竟也是人家表妹的号。 不过陈茉显然没空跟他聊天。 结果又出现一行字。 tanghaole：你知道老子是谁吧？ tim看到游戏上的那条消息，说：“要不你还是先回复一下吧。” 陈茉随意地敲了下键盘。 飞天丶少钕潴：恩 “……”那边沉默了好半天。 陈茉只看过他几局直播，并不能确定真实的水平，所以暂时没询问关于打职业的事情。 又一条消息。 tanghaole：开黑不？我换个号 她刚要打“不了”，听到tim说：“稍等下，你先别忙着回绝，我还挺想跟他solo一局。” “现在？” “现在就行，你问问他。” 飞天丶少钕潴：来再solo一局 那边倒很爽快，“ok” 他发出邀请，陈茉点击同意，起身给tim让座。 tim拿眼镜布仔细擦拭了一番镜片，活动活动手指。 英雄选择，开始游戏，进入绿油油的召唤师峡谷。 tim选的是皎月女神。 他刚买完装备气势汹汹地往中路跑，还没到防御塔下，突然间，整个屏幕就灭了。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是那种死气沉沉的黑，连带着白亮的顶灯、一侧的台灯、路由器上闪烁的黄光，甚至摆满碳酸饮料的冰柜，都猝不及防得黑掉了。 tim被吓了一跳，瞬间站起来，“什么情况？” 陈茉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可能是跳闸了。” 手电筒的白光还算明亮，投在一侧的墙壁上，照亮一小片。 “我去看下。”她绕到大厅正门附近，拉开电闸箱，踮起脚尖，仰头看去。 tim紧跟在她后面，也拿着手电筒往那边照来照去。 “没什么问题。” 陈茉皱起眉，又给临溪美墅的物业打电话。 片刻，她放下手机，脸色微微有些暗，轻叹了口气，“物业那边说也没有问题。” tim很快明白过来：“不会是欠电费了吧？” “估计是。” 陈茉把手电筒灭了，斜斜地倚着墙。 窗外隐隐透来淡青色的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半明半暗。 其实作为商人的话，陈茉很能理解赞助商大老板的这种心理，一时兴起投资了个电竞俱乐部，招募来一批年轻队员。 可两、三个赛季打下来，始终没什么起色，还有下坡趋势。 他们俱乐部小虽小，但房租、日常、队员们的薪水等等，一个月开销至少也要十多万。 今年进不去lpl，后续的大赛事也基本无缘。 等于又打了一年水漂。 所谓情怀，也是有时间的。 …… 江皓在中路等了许久，一直到全军出击，都没等来小萝莉。 他有那么点点不耐烦，在塔下不断绕圈圈。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飞天猪？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猪姐？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大兄弟？ 猜到对面可能是掉线了，江皓也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就没补兵，也没过去蹭经验。 又等一会儿，还没人影，干脆退了游戏。 回到主页面，他打开好友列表，小萝莉直接不在了。 半天，也没有再上过线。 他揉了揉头发，把指间的烟摁灭，从鼻子里沉沉出了一口气。 想到刚刚被丑拒的事情，更是恼火。 “你大爷的，耍人玩儿啊？” * 次日清晨，陈茉给大老板打了许久的电话。 她从国内二线战队vi突然解散导致损失相当惨重开始，一直说到现在国家体育总局对电竞产业的大力扶持，电竞选手还可能会被纳入到国家队。 还提到了韩国、欧美那边俱乐部的运营模式。 她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听起来很舒服，态度不卑不亢，又很有礼貌。 tim越听越头痛。 陈茉是一个很合格的战队经理，各个方面都做得很好——恰到好处的宣传，适当得安排一些电商、网络直播等“走穴”活动，尽量不去影响他们的日常训练，更不会压榨他们。 可他们毕竟是竞技俱乐部，不是一家企业。 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成绩。 有很多战队得到某个大型比赛冠军后，就能一下子扭亏为盈。 倒不是奖金多少，而是所带来的电竞明星效应。 许久，陈茉缓缓放下电话。 她抬起眼眸，语气一如既往，说：“那边其实也在考虑当中，说看我们下一次比赛成绩。” tim叹了口气，“那新中单还……” “招，但月薪就给到六千块。” 以前中单lu是从韩国挖来的，年薪高得吓人。 tim揉揉额头，表示很郁闷。 陈茉没再说什么，从冰柜里拿出两瓶已经常温的饮料，扔给tim一瓶。 说来也是巧合，昨天几个队员放了小假，他们向来喜欢熬夜，一直high到大半夜才回来，基本上倒头就睡着了，也没怎么注意。 只有辅助番茄今天起得最早，睡眼朦胧地问了一句：“tim哥，怎么停电了？” “线路出了问题，马上就好。” tim说完，和陈茉对视一眼，眼神里都透着些许无奈。 他们家队员的年龄都在18—22岁之间，说穿了都还是些孩子。 这种浮躁的时候，稳定军心是最重要的。 中午，临溪美墅终于来了电。 头顶陡然亮起的白亮灯光令陈茉感到轻微不适，顺着开关一个个摁灭。 阿姨也去厨房煮饭了，一切都恢复正常。 陈茉继续搜索昨天tanghaole的资料。 查了一会儿，她觉得略有点奇怪。 这个tanghaole的资料当真少得可怜。 他好像是从石头缝里突然冒出来的，视频就那么多，来豹牙直播也不足一个月。 只能从tgp上查了下最近的战绩。 基本是中单位，少有上单，数据都还不错，均kda也蛮亮眼。 她评估了整整一下午，又和tim、分析师阿蓝商讨之后，决定可以联系下本人，接触接触。 他的年龄、对薪水的要求、有没有打职业的意向以及个人的性格、抗压能力，也都是问题。 豹牙家主播微博号之类的基本都会挂在旁边，便于吸粉。 陈茉原是想私信联系，却没想到他居然连微博这种东西都没有。 简介一栏仍是tanghaole。 别的联系方式就更别想了。 tim低头看向电脑屏幕，说：“我妹的号不是有他好友吗，上去问一下？” “阿茉？” 陈茉听见一道沉稳的男声，顺着声音抬头，来的人是ize战队的教练tim。 “怎么起这么早？” “我没睡。”她声音很轻，透着些许疲惫。 第43章 Chapter43 晋江, 官方, 防盗， “放心好了。”江皓眼尾一勾，露出个笑：“肯定能让你吃饱。” 陈茉拍拍额头，“…你确定能吃么？” “能。”他信誓旦旦：“跟市场上卖的一毛一样, 还没有污染。” 陈茉弯了下唇, 也不知该说什么, 站在桥边。 正是初夏, 有轻柔的微风吹过，裙角扬起。 江皓忍不住斜睨一眼。 她今天穿一身姜黄色的针织裙，宽松的v字领，隐约能看到漂亮的锁骨, 裙底刚及膝盖，露出两条细而白的长腿。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既不躲避, 也没有慌张地摁住裙摆, 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儿。 许是阳光刺眼, 江皓竟不敢再多看。 他握着鱼竿的手紧了紧, 掌心全是细密汗珠。 好半天, 都没有钓上来一只虾。 他很是郁闷，眨巴眨巴眼, 心急火燎地望向水面。 龙虾大哥太不给面子了！ “你要不要试试？”他转头问, 声音有些哑。 “我只钓过鱼。” “差不多吧。”江皓起身, 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将鱼竿递给她。 陈茉也没再推脱，伸手接过，看到细线那端挂的是小块的土豆片，奇道：“这能钓上来么？” “当然。”他拍了拍一旁的塑料盒。 池塘很浅，阳光投下来，水面斑斑驳驳，她稍微一低头，能隐约看到池底的小石子、小龙虾飘过的黑影。 陈茉没工夫真陪他钓虾，侧头问：“你是对薪水不满意？” 江皓没回答，双臂环在胸前，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水面。 陈茉要继续说，他突然摆了下手，朝下面指了指。 她也感觉到鱼竿的力度明显不同，刚要往上拉时，男孩子忽而靠过来，伸手握住她的鱼竿。 江皓比她高半个头，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鼻尖。 两人身体挨得极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是一种年轻男孩独有的，混合着衣服上的肥皂香，和一点阳光晒过后青草的气息，清清爽爽。 陈茉不易察觉地往旁边退了退，微颦起眉。 江皓内心乐开了花，面上却竭力维持平静：“这个跟钓鱼不一样，小龙虾吃得比较慢，要等一会儿再轻收。” “好。” 等了几秒，他轻轻把竿子收上来，又蹲下身，把小龙虾从小心翼翼拿下来，伸手放进塑料盒子里。 陈茉看得还挺有趣，唇角弯起。 “哎哟！”他忽然喊道。 陈茉低头看他，“怎么了？” “…被钳住了。” 江皓抬起眼眸，一双瞳孔乌黑乌黑的，紧紧盯着她。 “严重么？” “没事。”他把龙虾扯下来，使劲吹了吹大拇指。 陈茉嘱咐一句：“小心点。” 江皓“哦”一声，站起来，用手指拨了下头发，有那么点点颓然。 >_<！ ……大老婆好冷淡。 不过想想，他们也只见过两次面。 但江皓却觉得认识她超久了，日日夜夜，夜夜日日，在手机相册里安安静静地存在。 他吊儿郎当地蹲在地上，吹了声儿口哨，转头看向陈茉。 她正望向池塘，低垂着眸，若有所思。 江皓的目光落在她左手上，微微停顿。 一道藏青色的蛇形纹身，细腻柔软的缠绕着她的无名指间。 他不由愣了下，那些cos照片他都一处处放大看过，并不记得有这个。 “江皓。”陈茉忽然转过头，说：“那你是对哪里不太满意？” “赛事的规则你应该明白，lspl的前两名是直接晋级，三、四名也有……” “哎哎，小姐姐——” 听到她又开始公事公办的说话，江皓猛地站起来，赶紧打断，“我知道的。” “我没有对这些不满意。” “那是？” “那只龙虾要跑了。”他忽而说。 陈茉下意识往下看。 江皓挑起眉，左臂趁机朝她偷偷摸摸伸过去，想从后面环住她的肩，一起握住钓竿。 就连台词他都想好了，要压低嗓音，用一种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说： “唉，那我再教你一次好了。” 他的手指一寸一寸往她肩上挪动，眼看着就要碰到了，左脚的前掌忽然钻心一痛。 还重重地拧了下，像是要被人踩断。 江皓顿时疼得倒抽口冷气，抱起脚，下意识往旁边跳了一步。 他早忘记自己处于桥的边缘，这么一蹦，整个人直接四仰八叉地摔进池塘里。 “哗啦——”一下，水花溅起。 陈茉迅速往后退一小步，躲开四溅的水珠。 池塘水不深，碧绿一片，也算干净。 江皓是屁股先挨着的地，被池底的石子猛地扎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只一瞬，他就迅速站起来，有些窝火。 陈茉走到桥边，慢慢蹲下来，“你怎么不小心掉下去了？” 她语调带着点儿无辜，却又藏不住笑意。 江皓抓了把乱发，心里更火，莫名有种想把陈茉拉下水的冲动。 她的衣服要是湿了…… 他想到照片上那白嫩的乳·沟，喉咙动了动。 明明水是冷的，却觉得浑身燥热。 陈茉低下头，眯起眼睛打量他。 她皮肤很白，眼尾微微上翘，嘴唇嫣红，一缕发丝垂在脸颊，明丽动人。 江皓盯她两秒，浑身上下越来越热，像被烈日炙烤似的，特别难受。 他牛仔裤全湿透了，黑t恤大半也浸了水，湿漉漉地黏在身体上，勾勒出男孩子的精壮身型，隐隐能看出腹肌的形状。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瘦。 陈茉等待片刻，见江皓始终不上来，伸出一只手，“龙虾小王子，你还不上来？” 池水刚刚汲他大腿，江皓淌过水走到桥边，握过她的手。 女人的手柔软细腻，攥在手中，激得他浑身一麻。 男孩子个子高，长腿一迈，就一下子跃到桥上。 陈茉低头，瞥了一眼他的手。 他刚才握得很紧很牢，一直没放开。 江皓这才放手，想到刚才真实的接触，心里美滋滋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陈茉并不在意，只打量他一圈，又看了看塑料盒里奄奄一息的几只小龙虾，扶额道：“好了，回去吧。” “没事。”他揪了下衣领，说：“天热，阳光晒晒就干了。” 陈茉说： “我还有事。” 江皓伸手拦住她，想到刚才落水的情景，说话难免有些冲，“喂，我都成这样了！” 陈茉抿了下唇，看着面前湿漉漉的小泥鳅，也有点于心不忍。 “这样吧，我把你送回家，行不行？” 他想了想，也觉得这么湿透杵在这儿挺丢人，好半天才点了下头。 陈茉心里松一口气。 她坐上驾驶座，拧开火，回头一看，江皓并没上车。 他舔了下嘴唇，指了指自己湿透的牛仔裤。 陈茉翻出找报纸垫在座椅上。 江皓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家住哪里？” 他低声报了一串地址。 陈茉点了下头，设置好导航。 一路上，江皓懒洋洋地倚在座椅上，偶尔看看外面的风景，偶尔瞄她一眼，嘴里哼着小曲儿。 等绿灯间隙，她转头，“江皓。” “嗯？” “祝你好运。”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希望你找到家心仪的俱乐部，好好加油。” 听到这里，江皓明白一些，唇角勾起，“我觉得你们挺心仪的啊。” 陈茉笑了笑。 “真的。”他靠近她一些，“我对俱乐部很满意。” “是么。”陈茉手指点了下方向盘，“那你明天八点过来报道，地址我发给你。” “不是。”江皓又坐回去，“我对你们俱乐部很满意，就是对你…” 他眉梢挑起，一字一顿道：“不太满意。” 陈茉侧眸看他一眼。 江皓双臂抱在胸前，因为衣服很湿，难受地晃了一下。 “抱歉。” 陈茉专心开车，没再说什么。十多分钟后，拐了个弯儿，到达他说的那个地址。 一个年代久远的老式小区，标准的灰色筒子楼，墙面有些剥落，过道狭窄，门口摆放有许多杂物。 陈茉停好车，问：“是这里吗？” 江皓拉开车门，下了车。 陈茉跟着下来，把后备箱的钓竿和塑料箱递给他。 “今天很抱歉，但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明天早上给我一个准确答复。” 江皓接过那堆东西，随手扔在地上，低下头直视着她，“你真的很想我加入吗？” “茉姐——”先说话的是番茄，神情颇有些激动。 陈茉环视一圈，声音渐冷：“这怎么回事？” 训练室是将别墅原本的主卧和次卧打通，组合成了一间，面积非常宽敞。 室内几张白色的桌子靠墙拼在一起，桌上摆着的显示屏，当中七台现在是亮着的，有的是桌面，有的还停留在英雄联盟的“失败”画面。 惟有靠墙角的一台，显示屏歪倒在一侧，全黑屏，屏幕下角还有轻微裂痕，旁边的机械键盘也被整个抽出，扔在地上，连接线乱七八糟。 第45章 Chapter45 晋江, 官方，防盗, 　　很少女的那种淡粉色，纯度不高, 粉粉嫩嫩的。 这种发色本应该显得人娘炮的, 可男孩子个头很高，宽肩窄臀，气场还挺足, 反而有一种撩人的妖孽感。 或许是常熬夜的缘故，他脸色有点苍白，略带着颓废, 像极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茉朝他礼貌地微笑。 江皓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漂亮, 还有点眼熟,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就将手里的头套猛地往身后一扔, 右胳膊肘撑在门框边，上身微微歪斜, 唇角勾起：“美女, 有事啊？” 只尾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陈茉：“……” 她忽略掉他小幼稚的举动，往里面瞥了一眼：“直播结束了吗？” “……啊？”江皓顿住，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结束了吗？”她微抬下巴, 又问一遍。 他下意识答：“结束了。” 陈茉点头, 朝包间里迈了几步, 回头一看，男孩子还杵在门边跟樽门神一样，不由笑了笑：“先进来吧。” 江皓默了两秒，很想撩一下头发摆出个英俊潇洒的pose，挽回一点大帅哥的尊严，可发觉女人压根没看自己，只好惺惺地放下手。 包间是双人的那种，他坐在最外侧的沙发。 女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并不浓艳，幽冷清淡，好似高山静谷中的茉莉，漫漫萦绕在他的鼻尖。 江皓稍微坐直了些。 陈茉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他话说一半，忽然一转，眉梢抬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陈茉。” 她从黑色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朝男孩子递过去。 白色的小卡片，正面很光滑，背面有细小的纸质颗粒，略微粗糙。 他用指腹搓了搓背面，才拿起来细细打量。 一行黑色的正楷： ize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布／陈茉经理 “ize？”江皓低头盯着那张卡片，又拿在手里转了转：“没听说过。” 陈茉也不意外，开始简单介绍。 “我们俱乐部成立于2012年，2014年正式开设英雄联盟分布，现在涉及的项目有dota2、星际争霸、炉石传说……” 她话还没讲到一半，江皓就猜测到了她的意图。 “你们是要签我呀？”他向来直接，挑了下眉，问。 陈茉轻轻颌首：“是有这个意向。” “噢——”江皓的语调微微变了，两腿岔开，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上，倚向沙发的真皮靠背。 他大摇大摆地坐着，趁陈茉不在意，又偷偷瞄一眼她的胸部。 她穿宽松的白色衬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都未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细细腻腻的缎状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饱满的胸型。 江皓看得有点眼热，别开目光。 大概是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男孩又变回一副大爷的模样，放松许多。 “什么条件？” 陈茉说：“月薪六千，包吃包住。” 江皓微微一顿，把手里的名片搁到前面的电脑桌上，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 “姐姐。”他眨眨眼，“你打发叫花子啊？” “那你说吧。”陈茉侧过身子，平平静静地望着他。 “我想想啊，一个月六千块，一年才七万多，还不够几天直播……”男孩子低头计算了半天，笑说：“怎么着也要一年二十万吧。” 陈茉轻抿下唇，抬起眼眸，仔细地凝视他。 “你成年了么？”她忽然问。 “废话，老子今年都二十了。” 她神色未变，笑容淡淡的，也没接话。 “十九。”他被看得脸颊有些发烫，摆了摆手，“……还有三个月，行了吧。” “嗯，十八岁。”陈茉继续问：“还在念书么？” 江皓的脸色稍一变，好像很不喜欢这个问题，半天也没有回答。 “不念了呗。”他最后道。 她没再追问下去，直视着他，眼波如水。 “有没有想过打职业？” 江皓没答话，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盯了她一会儿。 先前站着，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一直都是俯视看的，坐下后又被她身上的香味弄得有点懵。 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正面地打量她。 陈茉被人看惯了，也无所谓，就在她准备再重复一遍时，面前的男孩突然说： “你稍等一下！” 他迅速起身，往走廊的尽头的卫生间走去，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陈茉：……？ 江皓推开卫生间的门，抓了把乱发，绕过一溜儿小便池，拐进最里头的隔间，插上门。 他先从裤子口袋掏出盒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火，深吸一口。 淡青色的烟雾从他薄薄的唇边逸出。 片刻，江皓又拿出手机，滑动解开锁屏。 他有些着急，手指都轻微颤抖，很快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是一张赏金猎人原画的cos照。 黑色海盗帽，上面缠绕有金色花纹，深酒红色的浓密长卷发垂在腰间，穿一件黑白交织的紧身胸衣。 并没有像很多coser一样故意挤出硕大的胸部，相反很自然，胸型挺拔圆翘，中间一道白嫩的乳·沟。 再往下看，是性感的马甲线，隐隐还有腹肌。 她双手握着手·枪，微微侧着身，面容娇媚，气质冷艳。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稍稚嫩一些，应该是前几年拍的，却将厄运小姐诠释得恰到好处。 攻气十足。 一个美艳又冷傲的赏金猎人。 ……大、大老婆的本尊？ 超级漂亮！ 江皓越看越觉得确定，心里激动了好一阵子。 他有些云里雾里，走路都轻飘飘的。 他走到卫生间镜子前面，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从镜子中细细打量自己—— 卧槽头发怎么这么乱！ 卧槽怎么额头上还有汗水！ 哎呀定型发胶没带来qaq 江皓烦躁地把翘起的头发沾了点水压了下去，又扯了扯t恤下摆，把破洞牛仔裤上的灰尘拍掉，朝外面走去。 前几步他都是正正常常的。 快到包间时，他忽然把两手插向裤子的侧兜，背脊挺直，一副气场全开的样子。 江皓“哗啦”一下拉开包间的门，斜斜倚着墙，将指间的烟放嘴边抽了一口，又撩了一下头上的那撮粉毛，将嗓音压得很低： “嗨——” “等久了吧？” “嗯？” 陈茉正在看手机，听到声音，抬起头，愣了几秒。 陈茉：？ 江皓见她微微颦着眉，低咳一声，也觉得小尴尬，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好半天，他才开口说：“那啥，刚刚我在网上查了下，你们战队好像降级到了tga（城市争霸赛）？” 陈茉说：“差一点。” 江皓翘起二郎腿，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tga、六千块的月薪……”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加入？” 他越说越奇怪，又急急地问：“等一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你的豹牙直播。”陈茉朝电脑屏幕上扬起下巴，说：“打得挺不错。” 他轻嗤一声：“那不必须的。” 陈茉笑了笑，顿了几秒，唇边慢慢吐出两个字：“…躺哥？” 男孩子的脸“噗——”一下就红了。 从耳根处漫上来，精致白皙的小脸粉粉嫩嫩的，跟他顶上那撮毛一毛一样。 他好像也意识到一点，却故意欲盖弥彰，用手揪了下衣领，哑声道：“热死了这里。” “你热不热？” 陈茉终究有点不忍心，“嗯，有点热。” 他这才自然了些。 “不是……打得不错？”江皓回过神，想到刚才她的评价，又有些心塞，“难道我就是跟tga战队打的水准？” “那你觉得呢？” “怎么着也得是个年薪几十万的一线战队的吧。”他换了个坐姿，上身稍稍往前倾，说：“打lpl、msi那种。” “还有世界总决赛？” 提到这些，男孩子的眼底隐约闪过一簇明亮的火焰。 陈茉轻叹了口气。 “你打得是很好。”她语速稍微放缓了一些：“没有任何质疑你水平的意思，我也认为能单排到一区国服的王者，在主播或者路人中，确实很了不起。” “你什么意思？”他拧起眉毛，敏锐地问：“你觉得我跟职业选手差很多？” 陈茉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你少来激我。”还没等她答话，江皓就翘起二郎腿，抢先说：“你们不就是个破三线战队。” 说完，他又偷瞥一眼陈茉，怕她真生气走人，不再来求着自己。 陈茉心平气和地望着他。 江皓：“我告诉你，还有不少一线的战队联系过我呢！” “联系你去青训队，或者去当替补？” 陈茉这才开口，声音很温和：“这样，我跟你讲个实情吧——现在国服的路人王比比皆是，打得好的青少年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江皓沉默了几秒。 第46章 Chapter46 晋江, 官方, 防盗，　　陈茉坐在一只高脚凳上, 双腿交叠，右胳膊肘搭在前面的实木桌边, 神情有些恹恹。 左侧的窗帘中留了道缝隙，缕缕阳光落下来，映得她深棕色的头发泛着红, 发梢末端往内扣，垂在白皙的脖颈间，显得妩媚又慵懒。 “阿茉？” 陈茉听见一道沉稳的男声, 顺着声音抬头，来的人是ize战队的教练tim。 “怎么起这么早？” “我没睡。”她声音很轻，透着些许疲惫。 tim拿过两只玻璃杯，走到饮水机处接满, 端到陈茉面前。 纯净的矿泉水面微微有些晃动, 好半天才静止下来。 陈茉盯着杯子, 听到身旁的人说：“我也是。” 她抬起眼皮, 果然看到一双浮肿的熊猫眼，估计跟自己一模一样，“是吗。” tim点头, 低头喝水。 两人默了几秒, 不咸不淡地聊些新闻天气, 都心照不宣地不去问对方“为什么会睡不着”。 谁都不愿提前几日的事情。 毕竟, 那对于整个ize战队来说，是一场噩梦。 气氛有些沉闷。 tim侧过脸，凝视着她，说：“听说京东现在在招女子电竞队员，要求电一钻石以上，五官端正，身高一米六五……” “京东女子电竞队？”陈茉笑了：“叫什么，奶茶队吗？” tim抽了下嘴角，很想配合地露出笑容，脸上却浮现出一个苦笑，“或许吧。” 陈茉扬起眉梢，拿起玻璃杯喝了两口水，又放下。 tim见她没再说话，一脸沉思，表情愈发难看。 片刻，她伸手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老朋友一般，“tim。” “嗯？” “我是不会离开ize的。”她收回手，声音低而平静：“无论如何。” tim一顿，目光顺着陈茉的动作，自然地落到了她的左手手背。盯了几秒，便迅速移开。 那里有一道藏青色的蛇形刺青。 女人的手极白，手指纤细，精巧柔软的蛇缠绕在她无名指骨节附近，刺眼又蛊惑。 陈茉倒也不在意他的视线，直接问：“新中单找得怎么样了？” tim没说话，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神情分外忧愁。 自半月前他们在lspl惨败，赞助商的态度就变得很暧昧，再不像先前那般大度豪爽。而前天，他们最核心的、也是特意从韩国签来的中单lu，单方面提出解约，果断离开了ize。 他们是小电竞俱乐部，lu一走，就像失去主心骨一般，气势瞬间没了大半。 这几日其它队员们像霜打茄子似的，练习赛也打得是一塌糊涂。几局下来，数据真是惨不忍睹。 tim越想越头痛，只能照实回答：“还没找到。” ize招新中单消息一发出，确实有不少人报名。 但打得好的嫌他们钱给的太少，先前的比赛成绩又烂，没前景；打得不好的，他们这边自然也不肯要。 这么层层筛选了两、三天，当真是越挑越头大。 “一个合适的都没有？”陈茉秀眉颦起，说：“标准稍微降点，没比赛经验的也行，只要年纪不大，打得够好，可以慢慢练。” “也是，反正今年是没机会了。” lspl打成那样子，lpl就是不可能的。 tim越想越心烦，伸手抓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转身走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猛地拉开。 一瞬间，明晃晃的阳光落进室内，好似给死气沉沉的房间勾了层金边，刺得人头晕眼花。 陈茉不由眯起熬夜后酸胀的眼睛，又抬手，将柔顺的头发往后拢了拢，露出光洁的颈部。 tim错开视线，扶了下黑框眼镜，“其实…倒有个很合适的。” 陈茉抬眸，“是吗，叫什么？” “躺好了。” 陈茉：？ 她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就叫躺……躺好了。”tim耸耸肩，两手插在裤子侧兜里，也觉得说起来颇有几分尴尬。 “这哥们是豹牙的一个主播，“躺好了”就是他id。”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不过粉丝都称他为躺哥。” ……躺好了？躺哥？ 陈茉握住玻璃杯，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有他在，别人都能躺赢的意思么。 “这口气还挺大。”她勾起唇，微微坐直了身子：“到底打得怎么样？ “说是电一的王者。”tim评价很客观，“看他直播单排上分，手速快，意识好，操作6，打得挺不错。” 陈茉听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跟你们比呢？” “这哥儿们有点意思。” 她默了几秒，“行，那我得去看看。” tim嗯一声，低头扫了眼腕间的手表。 他耷拉着眼皮，紧盯电子表盘上荧光的年月日，心底竟有几分恍惚。 很久以前，他也算是国内一流的电竞选手，打野位，gank型的那种，前期多抓人，多带几波节奏，早早拿龙拿下优势的那种。 但电竞这行业确实也在吃青春饭。 年纪一大，他手速渐渐开始跟不上，即使比赛经验多，意识好，每一个版本都跟着强势英雄去练。 但还是比不上有天份的新人。 也是如此，tim开始坐冷板凳。 后来，电竞俱乐部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他退役后就来当教练，负责全队内部的比赛训练。 而陈茉作为ize的经理，则要照顾队员们的日常生活、对外的宣传以及各种商务工作，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再加上分析师和队员们，一个烧饭的阿姨，一栋改装后的开发区别墅，撑起了他们全队的生活。 每天的日子简单、规律却又有所不同。 * 队里走了中单，剩下几个队员们情绪都很低落，tim干脆给他们放了个小假。 一时间，别墅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陈茉和tim。 晚上七点，陈茉准时打开豹牙直播。 她左手支着尖尖的下巴，鼠标点来点去，搜索。 tim坐她旁边，望向电脑屏幕，“就是这个。” 陈茉顺着他的手指点进去，打开网页，目光落在主播的脸上。 停顿不到半秒，她就“啪”一下，点击右上角红色叉号，网页关闭。 “刚刚估计是点错了。”她朝tim瞥了一眼，低声说：“怎么王尼玛也来豹牙直播了。” 陈茉一边说，一边重新打开页面。 tim将指间的烟掐掉，朝屏幕轻抬下巴。 陈茉眯起眼，发现主播竟还是刚刚的那张“脸”——如果能称之为脸的话。 确切地说，主播戴着一个白色头套，上面印有夸张的暴走表情。 “这是？”她愣住，将脸凑近电脑屏幕。 视频的最上端还真是“躺好了的直播间”，一字不差，简直…画风清奇。 不过这样细看，这位躺哥的“脸”和王尼玛的是不同的。 他的更魔性，头套上印着张微笑脸，用水笔画上的眉头偏偏还拧起，满脸嫌弃地望着所有人。 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呵呵你。 ：） 而眼睛部位被抠掉了，不至于影响他的视力。 “对对对，是他。” tim察觉到陈茉向自己投来狐疑的目光，微一顿，“刚来的豹牙主播，躺好…咳，躺哥。” 陈茉轻轻吸了一口气。 ——中二病的奇葩。 这是她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先看看吧。”tim说。 陈茉戴上耳机，直播才刚刚开始，他在单排上分，首选的是中单位，次选上单位，很快就进入ban/pick界面。 “要开始了。” 此刻，陈茉的耳机里传来低低的声音，有些哑，像粗砺的一把沙子，透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 倒是不难听。 陈茉瞄了眼屏幕，他选的是影流之主劫。 刚一锁定，就有许多弹幕从屏幕上飘过：“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这八个字说得没一点儿错，以现在的版本在高端局拿出劫这样的英雄，确实是装x。 等到了后期，对面前排的装备肉起来，辅助再套个虚弱，ap一金身，劫就会变成儿童节（劫）啦。 而且，对面中单还选了发条魔灵，这种非常适合打团的后期英雄。 “…老子装个屁。” 第47章 Chapter47 晋江, 官方，防盗，　　男孩子低咳一声, 伸手拽了下t恤领子。 陈茉抿起唇，“行了, 一会儿就要开饭了，别迟到。” 他的胳膊肘还撑在楼梯栏杆上，听到这话，不情不愿地缩回手, 用食指代替头点了点，给她让路。 陈茉往楼下走了几步，高跟鞋的声音很清脆，“哒哒哒——”的。很快，那脚步声又停了, 她想到什么，转过身, 目光落在他裤子鼓鼓的侧兜上。 江皓很快领悟她的意思，捂住口袋，用口型说：“我 、不、抽、了！” 他平常是真习惯了, 打一局游戏下来喜欢抽只烟调剂一下, 今天就那么掏出烟盒, 被tim说一句, 也不知怎么就烦得要命, 故意顶撞。 “再有下次, 薪水减半。”她语调平平静静，也没再强迫他，径直往楼下走。 江皓盯着那挺翘的臀部，看直了眼，好半天才跟过去。 中午是一起在楼下餐厅吃的中饭，很平常的几道家常炒菜，有荤有素，米饭管饱。阿姨手艺不错，饭菜做得也很地道，对吃惯泡面外卖的男孩子而言简直美味。 他吃得太快，面前的一盘烧排骨瞬间去一小半，对面的爱妹脸都要耷拉到地上了，拿起筷子去抢。 八八六吐槽一句：“吃了一上午还不够？” 爱妹无动于衷，手势加快。 江皓这才注意到什么，瞪一眼爱妹。爱妹动作不停，一会儿夹块排骨、一会儿夹块鸡柳、又夹块红烧肉，眼皮子都不抬，风卷残云。 江皓转过头，又看了看坐在身旁的陈茉。 她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薄薄的米色短袖，露出两条又细又白的胳膊，非常瘦。吃得也好少，小小的一只白瓷碗，里面只有一点点米饭，还基本上只夹些青菜、豆腐之类。 江皓想也没想，拿起筷子挑了一块肉最多的排骨，扔进她的小碗中。 陈茉微微一愣，抬起眸。 男孩子紧接着又把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抢过来，放进她碗中，动作一气呵成，顺理成章。 陈茉眼底闪过惊讶。 爱妹刚放到嘴边的排骨“啪嗒”一下掉在桌上，其余几个队员也反应过来，都朝江皓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个粉毛也太嚣张了吧…… 这才刚来一上午，就开始泡他们家大美人茉姐了！ 江皓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目光嗖嗖嗖地在盘子中找寻有营养的菜肉。 炒鸡蛋？ 嗯，青椒肉丝？ “江皓。”陈茉放下筷子，淡声说：“好好吃饭。” 江皓这才意识到什么，盯向自己手中的筷子，顿了几秒——不对啊，这个筷子他刚才用过了！ 但他用过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自己好像感冒了，今天嗓子疼得都说不出一句话。 不能这样把菜夹给她，万一她被传染了怎么办…… 江皓想明白后，长臂一伸，把刚才的肉夹回自己的碗中，又拿起陈茉的筷子，直接用她的筷子给她加菜，蘑菇一小块、鸡蛋一小块…… 众人：（⊙o⊙） 陈茉扶额，深觉头痛，只说：“不用了。” 一旁的tim看不过眼，把筷子放到桌上，清清嗓子说：“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吧，先停一下，我有件事要说。” 江皓动作微滞，抬头看他。 “那个ds战队，大家都很熟悉的吧。”tim扶了扶眼镜框，说：“他们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想约我们打一局训练赛。” “ds？” “什么时候？” “不是，为什么要约我们啊？” “奇怪了，那破战队还没解散？” “…估计他们也是这么想我们的吧。”不知谁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ds战队跟他们的处境差不多，今年lspl的最后两名是直接降级，第七、八、九、十名再比赛三场，确定出另外两个降级名额。 ize和ds今年一个第八一个第九，幸亏最后的保级赛都保住了老脸，跟降级只有一步之遥。 tim继续说：“原因我不知道，但约的是明天晚上五点，大家准备一下，也不用太紧张。” “明天晚上五点？”八八六朝江皓看去，皱起眉，“我们中单才刚来，还没完全熟悉过来啊啊啊！” 爱妹讽刺：“熟没熟悉不都差不多吗，反正他们都那个水平。” tim也觉得无奈，今年大家都无缘lpl，打完lspl的保级赛，或多或少都有些泄气，不知道ds为什么会约起训练赛。 lspl中的瓜皮与辣鸡之争？ 一定要赛出谁是倒数第一？ …… “好好打吧，希望不要看见你们gg。”tim收了声儿，一摆手，“行了，继续吃饭。” 爱妹和八八六拿起筷子，完全没什么反应，继续吃菜吃菜喝汤喝汤。 tim痛心疾首地望着他们，也不是说这俩人打得不好，只是状态特别差，爱妹上上赛季还在lpl某战队混，老当替补就转会到了ize，当年誓死要跟ize一起打到总决赛，结果去年跟着打到季后升级赛就输掉了。 今年成绩更差，整个人都很颓，就想着再混一年，好就好，不好就滚回家开淘宝店。 八八六情况跟他差不多，心态能稍微好点。 “我们可以拿新英雄吗？”番茄问阿蓝，“最近一直练这个，比较有手感。” “新英雄打法还不太成熟，具体要看明天对面的阵容，如果非常针对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番茄的左边就坐着江皓，他听到这里，伸手拍了拍番茄的肩。 番茄：？ 江皓懒得说话，只朝番茄竖了个大拇指，番茄以为在夸他新英雄玩的不错，刚要谦虚一下，就看见江皓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比一下大拇指。 那个意思在说：“没问题，老子来carry，你随便拿。” 番茄：…… 爱妹在一旁看得是忍无可忍，拿筷子敲一下碗，小声哼一句，“小粉毛还挺能装。” 江皓隐约听到，原想明面上直接怼回去，却察觉到陈茉投来的目光，清清冷冷的，颇有威胁性。 他深吸口气，只能乖乖坐着，斜睨爱妹一眼，压下心中的不爽。 下午，他们在训练室老老实实地练习。 次日，有tim阿蓝看着，继续老老实实练习。 江皓好几次想抽烟，但最后还是强忍下来，去冰柜里拿了瓶可乐。 …… 晚上四点五十左右，大家登录游戏，进入自定义的房间。 他们平常也打训练赛，特别是快比赛期间，一般一天三到五组，其余时间单双排，或者针对性地练某个英雄。但约他们的大多都是tga战队，甚至还有网吧战队、高校战队（……），ds也算是势均力敌了吧。 tim心塞塞地想。 江皓倒没什么太大感觉，总觉得跟这群菜得抠脚的队友/对手们一起打，跟路人局没差别。 只是看上去好像正规了那么一点点。 很快，进入ban/pick页面。 对方知道他们换了个新人中单，所以根本没搭理他，上来就针对打野ban掉了翠神，紧接着针对上单ban掉璐璐，最后一个，ban掉了最近挺强势的青钢影。 “……我的万金油老璐璐啊。”爱妹很郁闷。 江皓向来偏好刺客型英雄，原想拿泰隆、乐芙兰这类高爆发的，但看到对面阵容，换成了冰霜女巫丽桑桌。 阿蓝点头，“冰女可以。” 丽桑卓一直在职业比赛中比较吃香，优势也向来明显——稳定，游走强，清线快，既能先手开团，也能后手打控制。 前几个版本拿冰女打上单的挺多，但中路也有，一般都是带传送闪现。 上单爱妹刚才也抢到了慎，打团后期配合的话可以顺利秒掉对面后排。 在阿蓝的同意下，下路两人大胆地拿了新英雄——洛和霞，八八六用的是老盲僧。 进入游戏等待画面，陈茉站在后面看着他们。 江皓回过头，朝她轻勾嘴唇。 “加油，好好打。” 她是冲全队说的，江皓心里也明白，但还是特别乐呵。 大家进入绿油油的召唤师峡谷，买好装备，江皓桌上的手机忽而震动一下，微信上弹出条消息。 他瞄一眼那条消息，顿时一愣。 爱妹见他不动，问：“冰女大姐你是打算在家里看大门？” 江皓没说什么，敛住心神，进入状态。 陈茉把他桌上的手机收走，放到一旁。 对面中单是暗黑元首辛德拉——一个玩球的恐怖女人，人称“球女”；和发条魔灵的球不同的是，她的球可以扔好几个，球越多，大招的伤害就越高，而且技能距离都很长，晕住后一套技能砸下来，特别疼。 丽桑卓的优势大多表现在团战中，跟球女对线是有一点小尴尬的。手短之痛完全体现出来，只能不断控线，把兵尽量压在自己防御塔下。 但想拿下一血的可能性不大，江皓也知道，所以并不着急，安安心心补兵，丽桑卓被动非常好用（每过一定秒数技能不消耗法力值），续航能力不错。 而球女的眩晕技能必须要先放个球q，e将球击退，才能把沿途敌人眩晕，他走位相当风骚飘逸，躲球、躲砸来的小兵，都没什么问题。 中路还算和平，六分钟左右都到六级，球女补了55刀，江皓补了53刀，不相上下。 上路出了点小情况，被对面打野抓了一波上，但爱妹经验丰富，闪现交得相当果断，顺利逃回塔下。 江皓回家出了个装备，把画面移到下路。 “下路两只鸟也六了啊可以搞事情了。”八八六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来下来下。” 此刻，另外一边。 江皓正在直播。 他显然没反应过来，被拒绝得有点懵圈，闷头沉思了几秒钟，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太激动点错了。 对，肯定是这样。 第48章 Chapter48 晋江, 官方，防盗, 　　这种发色本应该显得人娘炮的，可男孩子个头很高, 宽肩窄臀, 气场还挺足, 反而有一种撩人的妖孽感。 或许是常熬夜的缘故，他脸色有点苍白, 略带着颓废，像极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茉朝他礼貌地微笑。 江皓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漂亮，还有点眼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 他就将手里的头套猛地往身后一扔, 右胳膊肘撑在门框边，上身微微歪斜, 唇角勾起：“美女，有事啊？” 只尾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陈茉：“……” 她忽略掉他小幼稚的举动，往里面瞥了一眼：“直播结束了吗？” “……啊？”江皓顿住, 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结束了吗？”她微抬下巴，又问一遍。 他下意识答：“结束了。” 陈茉点头, 朝包间里迈了几步, 回头一看, 男孩子还杵在门边跟樽门神一样, 不由笑了笑：“先进来吧。” 江皓默了两秒，很想撩一下头发摆出个英俊潇洒的pose，挽回一点大帅哥的尊严，可发觉女人压根没看自己，只好惺惺地放下手。 包间是双人的那种，他坐在最外侧的沙发。 女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并不浓艳，幽冷清淡，好似高山静谷中的茉莉，漫漫萦绕在他的鼻尖。 江皓稍微坐直了些。 陈茉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他话说一半，忽然一转，眉梢抬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陈茉。” 她从黑色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朝男孩子递过去。 白色的小卡片，正面很光滑，背面有细小的纸质颗粒，略微粗糙。 他用指腹搓了搓背面，才拿起来细细打量。 一行黑色的正楷： ize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布／陈茉经理 “ize？”江皓低头盯着那张卡片，又拿在手里转了转：“没听说过。” 陈茉也不意外，开始简单介绍。 “我们俱乐部成立于2012年，2014年正式开设英雄联盟分布，现在涉及的项目有dota2、星际争霸、炉石传说……” 她话还没讲到一半，江皓就猜测到了她的意图。 “你们是要签我呀？”他向来直接，挑了下眉，问。 陈茉轻轻颌首：“是有这个意向。” “噢——”江皓的语调微微变了，两腿岔开，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上，倚向沙发的真皮靠背。 他大摇大摆地坐着，趁陈茉不在意，又偷偷瞄一眼她的胸部。 她穿宽松的白色衬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都未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细细腻腻的缎状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饱满的胸型。 江皓看得有点眼热，别开目光。 大概是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男孩又变回一副大爷的模样，放松许多。 “什么条件？” 陈茉说：“月薪六千，包吃包住。” 江皓微微一顿，把手里的名片搁到前面的电脑桌上，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 “姐姐。”他眨眨眼，“你打发叫花子啊？” “那你说吧。”陈茉侧过身子，平平静静地望着他。 “我想想啊，一个月六千块，一年才七万多，还不够几天直播……”男孩子低头计算了半天，笑说：“怎么着也要一年二十万吧。” 陈茉轻抿下唇，抬起眼眸，仔细地凝视他。 “你成年了么？”她忽然问。 “废话，老子今年都二十了。” 她神色未变，笑容淡淡的，也没接话。 “十九。”他被看得脸颊有些发烫，摆了摆手，“……还有三个月，行了吧。” “嗯，十八岁。”陈茉继续问：“还在念书么？” 江皓的脸色稍一变，好像很不喜欢这个问题，半天也没有回答。 “不念了呗。”他最后道。 她没再追问下去，直视着他，眼波如水。 “有没有想过打职业？” 江皓没答话，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盯了她一会儿。 先前站着，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一直都是俯视看的，坐下后又被她身上的香味弄得有点懵。 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正面地打量她。 陈茉被人看惯了，也无所谓，就在她准备再重复一遍时，面前的男孩突然说： “你稍等一下！” 他迅速起身，往走廊的尽头的卫生间走去，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陈茉：……？ 江皓推开卫生间的门，抓了把乱发，绕过一溜儿小便池，拐进最里头的隔间，插上门。 他先从裤子口袋掏出盒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火，深吸一口。 淡青色的烟雾从他薄薄的唇边逸出。 片刻，江皓又拿出手机，滑动解开锁屏。 他有些着急，手指都轻微颤抖，很快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是一张赏金猎人原画的cos照。 黑色海盗帽，上面缠绕有金色花纹，深酒红色的浓密长卷发垂在腰间，穿一件黑白交织的紧身胸衣。 并没有像很多coser一样故意挤出硕大的胸部，相反很自然，胸型挺拔圆翘，中间一道白嫩的乳·沟。 再往下看，是性感的马甲线，隐隐还有腹肌。 她双手握着手·枪，微微侧着身，面容娇媚，气质冷艳。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稍稚嫩一些，应该是前几年拍的，却将厄运小姐诠释得恰到好处。 攻气十足。 一个美艳又冷傲的赏金猎人。 ……大、大老婆的本尊？ 超级漂亮！ 江皓越看越觉得确定，心里激动了好一阵子。 他有些云里雾里，走路都轻飘飘的。 他走到卫生间镜子前面，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从镜子中细细打量自己—— 卧槽头发怎么这么乱！ 卧槽怎么额头上还有汗水！ 哎呀定型发胶没带来qaq 江皓烦躁地把翘起的头发沾了点水压了下去，又扯了扯t恤下摆，把破洞牛仔裤上的灰尘拍掉，朝外面走去。 前几步他都是正正常常的。 快到包间时，他忽然把两手插向裤子的侧兜，背脊挺直，一副气场全开的样子。 江皓“哗啦”一下拉开包间的门，斜斜倚着墙，将指间的烟放嘴边抽了一口，又撩了一下头上的那撮粉毛，将嗓音压得很低： “嗨——” “等久了吧？” “嗯？” 陈茉正在看手机，听到声音，抬起头，愣了几秒。 陈茉：？ 江皓见她微微颦着眉，低咳一声，也觉得小尴尬，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好半天，他才开口说：“那啥，刚刚我在网上查了下，你们战队好像降级到了tga（城市争霸赛）？” 陈茉说：“差一点。” 江皓翘起二郎腿，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tga、六千块的月薪……”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加入？” 他越说越奇怪，又急急地问：“等一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你的豹牙直播。”陈茉朝电脑屏幕上扬起下巴，说：“打得挺不错。” 他轻嗤一声：“那不必须的。” 陈茉笑了笑，顿了几秒，唇边慢慢吐出两个字：“…躺哥？” 男孩子的脸“噗——”一下就红了。 从耳根处漫上来，精致白皙的小脸粉粉嫩嫩的，跟他顶上那撮毛一毛一样。 他好像也意识到一点，却故意欲盖弥彰，用手揪了下衣领，哑声道：“热死了这里。” “你热不热？” 陈茉终究有点不忍心，“嗯，有点热。” 他这才自然了些。 “不是……打得不错？”江皓回过神，想到刚才她的评价，又有些心塞，“难道我就是跟tga战队打的水准？” “那你觉得呢？” “怎么着也得是个年薪几十万的一线战队的吧。”他换了个坐姿，上身稍稍往前倾，说：“打lpl、msi那种。” “还有世界总决赛？” 提到这些，男孩子的眼底隐约闪过一簇明亮的火焰。 陈茉轻叹了口气。 “你打得是很好。”她语速稍微放缓了一些：“没有任何质疑你水平的意思，我也认为能单排到一区国服的王者，在主播或者路人中，确实很了不起。” “你什么意思？”他拧起眉毛，敏锐地问：“你觉得我跟职业选手差很多？” 陈茉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你少来激我。”还没等她答话，江皓就翘起二郎腿，抢先说：“你们不就是个破三线战队。” 说完，他又偷瞥一眼陈茉，怕她真生气走人，不再来求着自己。 陈茉心平气和地望着他。 江皓：“我告诉你，还有不少一线的战队联系过我呢！” “联系你去青训队，或者去当替补？” 陈茉这才开口，声音很温和：“这样，我跟你讲个实情吧——现在国服的路人王比比皆是，打得好的青少年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江皓沉默了几秒。 “你说的国内的一线战队，具体是哪一家？” 她语调不紧不慢的：“躺同学，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现在很多大俱乐部跟新人签得都是霸王条约，签下后就让他们天天打排位上分，根本不给什么比赛机会。” 江皓脸色微微一沉。 陈茉继续说：“然后等到转会期间，再高价卖给下级俱乐部，有的转会费甚至都远超当初的签约费用。” 江皓：“……” 听到这里，他右手紧握成拳，手指攥紧，骨节青白，脸色更是难看。 他的脑回路当真清奇。 “放心好了。”江皓眼尾一勾，露出个笑：“肯定能让你吃饱。” 陈茉拍拍额头，“…你确定能吃么？” “能。”他信誓旦旦：“跟市场上卖的一毛一样，还没有污染。” 陈茉弯了下唇，也不知该说什么，站在桥边。 正是初夏，有轻柔的微风吹过，裙角扬起。 江皓忍不住斜睨一眼。 她今天穿一身姜黄色的针织裙，宽松的v字领，隐约能看到漂亮的锁骨，裙底刚及膝盖，露出两条细而白的长腿。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既不躲避，也没有慌张地摁住裙摆，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儿。 许是阳光刺眼，江皓竟不敢再多看。 他握着鱼竿的手紧了紧，掌心全是细密汗珠。 第49章 Chapter49 晋江，官方, 防盗, 　　陈茉坐在一只高脚凳上, 双腿交叠, 右胳膊肘搭在前面的实木桌边，神情有些恹恹。 左侧的窗帘中留了道缝隙，缕缕阳光落下来，映得她深棕色的头发泛着红, 发梢末端往内扣，垂在白皙的脖颈间，显得妩媚又慵懒。 “阿茉？” 陈茉听见一道沉稳的男声，顺着声音抬头, 来的人是ize战队的教练tim。 “怎么起这么早？” “我没睡。”她声音很轻，透着些许疲惫。 tim拿过两只玻璃杯, 走到饮水机处接满, 端到陈茉面前。 纯净的矿泉水面微微有些晃动, 好半天才静止下来。 陈茉盯着杯子，听到身旁的人说：“我也是。” 她抬起眼皮, 果然看到一双浮肿的熊猫眼, 估计跟自己一模一样，“是吗。” tim点头，低头喝水。 两人默了几秒, 不咸不淡地聊些新闻天气, 都心照不宣地不去问对方“为什么会睡不着”。 谁都不愿提前几日的事情。 毕竟, 那对于整个ize战队来说，是一场噩梦。 气氛有些沉闷。 tim侧过脸，凝视着她，说：“听说京东现在在招女子电竞队员，要求电一钻石以上，五官端正，身高一米六五……” “京东女子电竞队？”陈茉笑了：“叫什么，奶茶队吗？” tim抽了下嘴角，很想配合地露出笑容，脸上却浮现出一个苦笑，“或许吧。” 陈茉扬起眉梢，拿起玻璃杯喝了两口水，又放下。 tim见她没再说话，一脸沉思，表情愈发难看。 片刻，她伸手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老朋友一般，“tim。” “嗯？” “我是不会离开ize的。”她收回手，声音低而平静：“无论如何。” tim一顿，目光顺着陈茉的动作，自然地落到了她的左手手背。盯了几秒，便迅速移开。 那里有一道藏青色的蛇形刺青。 女人的手极白，手指纤细，精巧柔软的蛇缠绕在她无名指骨节附近，刺眼又蛊惑。 陈茉倒也不在意他的视线，直接问：“新中单找得怎么样了？” tim没说话，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神情分外忧愁。 自半月前他们在lspl惨败，赞助商的态度就变得很暧昧，再不像先前那般大度豪爽。而前天，他们最核心的、也是特意从韩国签来的中单lu，单方面提出解约，果断离开了ize。 他们是小电竞俱乐部，lu一走，就像失去主心骨一般，气势瞬间没了大半。 这几日其它队员们像霜打茄子似的，练习赛也打得是一塌糊涂。几局下来，数据真是惨不忍睹。 tim越想越头痛，只能照实回答：“还没找到。” ize招新中单消息一发出，确实有不少人报名。 但打得好的嫌他们钱给的太少，先前的比赛成绩又烂，没前景；打得不好的，他们这边自然也不肯要。 这么层层筛选了两、三天，当真是越挑越头大。 “一个合适的都没有？”陈茉秀眉颦起，说：“标准稍微降点，没比赛经验的也行，只要年纪不大，打得够好，可以慢慢练。” “也是，反正今年是没机会了。” lspl打成那样子，lpl就是不可能的。 tim越想越心烦，伸手抓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转身走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猛地拉开。 一瞬间，明晃晃的阳光落进室内，好似给死气沉沉的房间勾了层金边，刺得人头晕眼花。 陈茉不由眯起熬夜后酸胀的眼睛，又抬手，将柔顺的头发往后拢了拢，露出光洁的颈部。 tim错开视线，扶了下黑框眼镜，“其实…倒有个很合适的。” 陈茉抬眸，“是吗，叫什么？” “躺好了。” 陈茉：？ 她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就叫躺……躺好了。”tim耸耸肩，两手插在裤子侧兜里，也觉得说起来颇有几分尴尬。 “这哥们是豹牙的一个主播，“躺好了”就是他id。”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不过粉丝都称他为躺哥。” ……躺好了？躺哥？ 陈茉握住玻璃杯，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有他在，别人都能躺赢的意思么。 “这口气还挺大。”她勾起唇，微微坐直了身子：“到底打得怎么样？ “说是电一的王者。”tim评价很客观，“看他直播单排上分，手速快，意识好，操作6，打得挺不错。” 陈茉听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跟你们比呢？” “这哥儿们有点意思。” 她默了几秒，“行，那我得去看看。” tim嗯一声，低头扫了眼腕间的手表。 他耷拉着眼皮，紧盯电子表盘上荧光的年月日，心底竟有几分恍惚。 很久以前，他也算是国内一流的电竞选手，打野位，gank型的那种，前期多抓人，多带几波节奏，早早拿龙拿下优势的那种。 但电竞这行业确实也在吃青春饭。 年纪一大，他手速渐渐开始跟不上，即使比赛经验多，意识好，每一个版本都跟着强势英雄去练。 但还是比不上有天份的新人。 第50章 Chapter50 晋江, 官方，防盗, 　　但江皓今天第一天来, 原本安排是让他上午好好参观参观基地环境, 熟悉情况, 下午再开始。 结果他完全对基地不感兴趣, 只扫了一眼，就直奔训练室了。 几个队员们虽然呵欠连天，但看他开了电脑，都兴致勃勃地伸着脖子去看。 tim拍拍江皓的肩膀，看下时间，说：“这样，现在时间还太早, 你又是第一天刚来，可以先练练手感，打局自定义或匹配什么的。” “…当然，你想打排位也行。”他看到江皓直接开始单排，又补了一句。 剩下四个队员对视一眼，蹭蹭蹭搬过椅子靠过来。 他们挤来挤去, 呈圆形把江皓围在中间。 夏天，屋内开了空调，但还是特别热。江皓被一堆人紧紧围住, 更是烦闷。 他回头看了一眼陈茉, 她并没过来, 只坐在训练室靠门的椅子上，双腿交叠，低头看手机。 察觉到男孩子直接的目光，陈茉微微抬起头。 江皓弯起唇角，伸出一根手指，朝她勾了勾。 队员们顿时愣住，大眼瞪小眼，彻底看呆了。 “他、他不会是在泡茉姐吧？”八八六用口型问。 爱妹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tim，“炮灰二号。” 果然，几秒钟之后，陈茉慢慢低下头，完全不为所动，神色都不变。 江皓：？？？？ 他有点懵逼，好半天才缓过神，直愣愣地望向电脑屏幕。 ……被拒绝了！ 紧接着，江皓将双手垫在后脑勺上，懒洋洋地倚靠向椅背。 无论如何，表面上照旧要很酷。 后面的八八六都要笑抽了，身体一颤一颤的。 气氛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要不我跟你双排吧。”番茄主动解围，又想到王者段位是不能双排和组排的，说：“用个小号？” 江皓摇了摇头。本来就是练练手，没必要的。 陈茉又看了手机一眼，轻叹口气，这才起身走到江皓身后。 见她过来，八八六有点惊讶，很快把椅子往外搬了搬，让出个空。 终于排到人，进入ban/pick页面。 爱妹和八八六不断在那里碎碎念，“这什么阵容啊，路人局也太…” “酒桶？盲僧？” “这adc都拿了一手大嘴，怎么还用盲僧，不知道四保一吗。” 紧接着又开始吐槽他：“艾克，艾克？伤害是够了，好吧……卡尔玛还可以，有个盾。” tim制止了好几次，让他们稍微安静点，但全然没效果，继续哔哔哔哔。 江皓倒没有什么，平常直播单排屏幕上方总有一堆弹幕，都习惯了。 他用的又是卡尔玛这种英雄，有盾有加速，打得很灵动，补兵也过关。 对面是婕拉，对线时一个藤蔓飞过来，他一个链子甩过去，两人打得是不亦乐乎。 爱妹和八八六看得挺起劲儿。 好像，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烂嘛。 只有dan看了第一波团后就坐回去，觉得无聊至极，敲了敲桌子，“番茄。” 番茄：“干什么？” “过来练新英雄。” …… 江皓连着打了两局，终于算是跟鼠标键盘建立了良好的革命关系，顺手不少。 八八六回去补觉，爱妹去吃东西，只有下路两人还继续待在训练室，专心致志地研究洛和霞。 训练室里安静了许多，江皓活动活动手腕，转头看了一圈儿，发现陈茉竟不在了。 他抓抓头发，望着那一整排亮着的电脑，忽有几分迷茫。 一种没来由的彷徨和烦躁。 江皓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还没来得及点上，就瞧见tim走过来，“这里不让抽烟。” 他指间顿了下，把烟叼进嘴里，眯起眼睛，右手继续滑动打火机，红色的火光“噌”一下亮起来。 tim表面上仍很和气，声音却加重了一些，敲敲他的桌子，“训练室不允许抽烟。” 正在打自定义的dan和番茄转过头，又很快转过去，啥都没说。 江皓不知为什么，就是看这个眼镜男不顺眼。 他没反应，全当没有听见，点上火，轻轻吸了一口，还故意吐出白色烟雾。 tim伸手扶了下眼镜框，“江皓。” 他是真有点恼了，这男孩他一开始觉得很不错，结果也不知道哪来的架子，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过，还在训练室光明正大地抽烟。 江皓翘起二郎腿，压根不看他。 tim要继续再说，忽而见到他猛地起身，往门外走去。 tim顺着看去，微微皱起了眉——陈茉从训练室门口路过，正在打电话。 江皓大步追了上去，把烟掐掉，丢进垃圾桶。 陈茉见他从训练室冒出来，微微一愣，比了一个“稍等一下”的手势。 江皓低头望着她，右手动了动，忽而就想到昨天拉她手时的美妙触感。 “今天晚上恐怕不太行。”她冲电话那边礼貌地说：“嗯，对的，有点太早了。” “好，等明后天吧……后天晚上应该没问题。” 好半天，她才放下电话，望向江皓，“怎么了？” 江皓伸出手，比出一个不断走路的动作。 陈茉没理解。 他又比划一遍，指了指楼上，眼睛用力眨了眨。 “怎么不说话？”陈茉想到今天早上他的高冷表现，就有些头疼。 江皓低叹口气，离她稍近了一些，指指自己的喉咙，努力发出声音：“我嗓子哑了——” “什么？” 他扯着喉咙，“我嗓子哑了！” 可能昨天直播他从到尾都在说话，将近有七个多小时，又加上冲了凉水澡，不知道是感冒还是什么，喉咙疼得要命，说话都嘶嘶的，像一只破锣。 陈茉这才听清楚，有点想笑。 还以为他在故意装x。 江皓揉揉喉咙，掏出手机，飞快打了几个字，递给她：“带我参观下基地吧” 陈茉问：“早上不是看过了么？” 他继续输入：“他们太吵，没怎么注意看。” 陈茉微微颦起眉。 他紧接着又打一行字：卫生间在哪儿？ 她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 江皓看了一眼，手指不断点着屏幕，打字飞快：“那你的房间呢？厨房在哪儿？在哪里洗澡？这里有没有健身房？” “……” 她吸了口气，盯他几秒，最终道：“跟我来吧。” 江皓望着陈茉的背影，心里美滋滋的。 除了训练室以外，别墅的装修都特别简单，就铺了个木地板，刷了刷墙。 厨房很大，因为快到中午，烧饭阿姨正在切土豆，看见他们进来，笑问：“这是新队员？” 江皓露出一个笑，重重点头。 阿姨抬头，盯了他粉嫩嫩的头发几秒，目光又转到他的脸上，“小伙子长挺帅啊。” 江皓一听，用口型比了个谢谢，又迅速转过头望向陈茉，伸手撩了下嚣张的刘海，挑起眉梢。 好像在说“我帅吗。” 陈茉全当没看见，只说：“平常肚子饿的话，可以到冰箱里找点吃的。” 江皓一听，突然想到什么，拉开冰箱仔细检查了一遍。 “我的小龙虾呢？”他瞪大眼睛，用口型问。 “昨天吃掉了。” 江皓撇了下嘴，也没再说什么。 陈茉继续，带他往楼上走，“你的房间你应该知道吧？” 以前中单lu是韩国来的，单独一间，他算是占了便宜，不用跟别人挤。 他刚才上去放了行李，虽然是最普通的一张床和桌子，但很亮堂，比他那个破房子好多了。 “记住了么？”她又问一遍。 江皓点头点得头都要掉了，比出一根食指，代替他的头，往下点了点。 “我们这里没有健身房。”陈茉说。 他跟在后头，见她这就要往楼下走，伸手拦住。 “你的房间呢。”他嘶嘶地说。 陈茉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他瞄一眼旁边的房门，有些懂了，唇角勾起， “隔壁啊？” 他又低头看了眼时间，眉头皱得更紧，一抬眼，见到路边停了辆大众车，车门打开，一个身材修长的美女跳了下来。 赵川不由愣了下，美女颇有些眼熟，依稀就是他照片上见过的那个，甚至……更好看，气质很冷艳，很独特。 他用手理了理头发，开始后悔没有在家里洗个澡、喷点古龙水再出门了。 陈茉并不认识赵先生，先前的照片也是打眼一看，斯文俊郎，人长得确实还不错。 她一走进西餐厅，明显感觉到靠窗的座位有道灼热的目光朝她投来。 “陈小姐吗，这边，我是赵川。”男人站起来，个头挺高，一身黑色的笔挺西装，朝她微笑着走来。 陈茉礼貌地笑了笑，坐到他对面，男人长相身材和照片上差不多，只是……稍微油腻了些。 那种感觉具体也说不出来，就是令人不舒服，打量她时，眼底都闪过精明的光。 “实在是很抱歉，今天路上堵车，来得晚了。” 赵川微微一笑，“没关系，现在处于下班高峰，路上确实是很堵。”他又将菜单一转，朝她递了过去，“再说了，美女都有迟到的权利。” 陈茉大致翻了翻，又将菜单还给他，礼貌道：“你点吧，我以前没来过这里。” 赵川也没再客气，要了几道这里的推荐菜，又给她特意点了一杯莓果红茶，对服务员叮嘱一声：“要温热的，但不要太烫。” 第51章 Chapter51 晋江，官方, 防盗, 　　一楼的窗户亮着浅黄色的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温暖。 她舒了口气, 微微放松了些，拧开门, 直接朝训练室的方向走去。 听到门的响动声，几个队员、tim和阿蓝纷纷转过头望向她。 “茉姐——”先说话的是番茄，神情颇有些激动。 陈茉环视一圈，声音渐冷：“这怎么回事？” 训练室是将别墅原本的主卧和次卧打通，组合成了一间, 面积非常宽敞。 室内几张白色的桌子靠墙拼在一起, 桌上摆着的显示屏, 当中七台现在是亮着的，有的是桌面, 有的还停留在英雄联盟的“失败”画面。 惟有靠墙角的一台，显示屏歪倒在一侧，全黑屏, 屏幕下角还有轻微裂痕，旁边的机械键盘也被整个抽出, 扔在地上，连接线乱七八糟。 基地的电脑是统一的型号, 但鼠标键盘因手感不同, 个人有个人的喜好选择, 陈茉认得那个键盘——是cherry六十周年的双色纪念版。 她顿了下，目光在打野八八六的身上停了一秒。 八八六是最忠实的cherry家粉，这键盘是他前女友送的，一直当宝贝似地供起来，现在就这么被人摔了，一张大脸被气得通红通红，都快要爆炸了。 陈茉叹口气，队内的番茄人温和脾气好绝不可能干出这事儿，adcdan看上去挺高冷但实际上就是个玻璃心小王子，也不像会惹事的人。 陈茉朝自家的上单爱妹看去。 爱妹和八八六都是ize的老成员了，差不多同时间进的队，一个上单一个打野，平日里也聊得很开，关系一直不错。 此刻爱妹正无所谓地站着，胖胖的身体一喘一喘——估计是刚刚在吵架，陈茉刚好进来，就暂时休战了。 她不了解具体原因，也不好开口，只俯下身把地上的键盘捡了起来，连接线收拾整齐，放回桌上。 “是他先动的手！”爱妹开始进攻：“这傻逼上来就打人，刚番茄他们都看着了！” 八八六：“是你他妈欠揍！坑成那个jb样子，还想着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你妈逼！我说说有错？” “你只是说说？” “那你看着老子扒了吗？” 两人越吵越激动，眼看着又要冲上去动手，被tim他们一把拦下。 “行了——”tim声音猛地拔高，冲他们嚷嚷道：“大哥你们闹不完了是么？再闹你们俩这月工资全扣！一分钱都别想拿！” “卧槽老子键盘都摔了！几千块钱工资顶个屁用！” 爱妹在一旁挖苦：“人妹子早不要你了，还成天拿个键盘傻乐呵什么？” “傻逼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傻逼你骂谁？” “傻逼骂你！” 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 番茄和dan眼疾手快地一人拽住一个，tim也赶紧跑到中间把两人隔开。 分析师阿蓝向来不喜欢参与队员们的私事，只皱着眉，纠结要不要现在赶紧撤走。 几个人越闹越乱，两主角也是越劝越来劲儿。 陈茉看得是头晕眼花，脑仁儿疼。 过了好半天，她忍不住开口：“tim，你把他们先放开吧，番茄、dan你们俩也是，都放手。” 几个人愣了下，有点怀疑地看着陈茉。 她重复一遍：“放开，没事的。” “就让他们俩好好打，打死了算工伤，我来叫救护车。” 陈茉说完，就拿起手机准备拨号，还真摁了120。 tim、番茄、dan同时松开手。 八八六和爱妹突然被人放开胳膊，都是一愣，差点没刹住车就往地上滚去，大眼瞪小眼的。 打吧——其实心里也不怎么真想打，可不打吧——好像面子上过不太去。 两人都是特爱咋呼型，打个游戏日天日地的，但要真那么在生活中真刀实枪干起来，还有那么点点怂。 他们正踌躇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胳膊腿比较重要时，又听自家经理说：“你们如果一定要打，那就出去打，到外面的院子里打，这样第一能活动得开手脚，第二也不至于浪费钱。” 八八六和爱妹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仍旧凶巴巴地瞪着对方。 tim也跟着点头：“对对对，出去打，这房间的电脑都太贵了，刚你摔得那显示屏。”他指了指角落，“掠夺者x34，好像是九千多。” “还有这个主机，也是掠夺者的，g6高配，一万五左右吧。” tim说得都是实情，俱乐部在某些地方确实很小气，但这些必须的设备提供的都是冠军级别的，相当大方。 八八六犹豫几秒，猛地一甩头：“出去打？” 爱妹：“你出去老子就出去！” 八八六：“你出去老子就出去！” 两人边说边撸起衣袖往外走，气势汹汹的。 结果他们一到外头，见众人都没跟上来，气势瞬间就小了大半，对骂来对骂去，也没上赶着再动手。 tim最后不放心，还是偷摸跟出去看了看。 陈茉往外瞥了一眼，院里就一棵蔫不拉几的大树，顶多就掉几片树叶，她懒得再管，转身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在二楼，家具简单，却有独立的卫浴。 陈茉简单冲了个澡，把脸上的妆卸掉，裹着条浴巾走到镜子前，拿吹风机把湿漉漉的头发一点点吹干。 临睡前，她才从包里拿出快没电的手机，插上充电器。 她这才看见上面有条未读短信，点开，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嗨小姐姐，知道我是谁不？” “这是我的号码，想我了记得打给我哟！” 陈茉看了一眼，实在是又累又困，也没回复，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 一直到次日清晨，她才从tim和番茄那里知道了闹剧的全部实情。 据说是昨天休假，爱妹上午有段时间没在，自个儿去逛了。 而tim照陈茉所说的，特意不再给他们压力，也没在训练室盯着，让队员们自由发挥。 结果爱妹打得一直不太顺，在上路被人压得没出塔，八八六来帮了一次还莫名送了个双杀，就那么哔哔起来，狂骂起这个坑逼。 爱妹一气之下就说还有别的俱乐部来找他，你有吗？ 然后就那么吵起来，越吵越凶，又摔键盘又砸显示屏。 只剩下番茄和dan在下路瑟瑟发抖。 陈茉揉了揉眉心，现在的确是转会期间，虽然他们战队成绩差，但爱妹在lspl赛场上的个人表现还不错，估计是会有不少俱乐部盯上他。 tim对此很担心，更加心急：“赶紧先把中单找来，稳定后大家也好训练，要不然搞不好再过一阵子，中单上单都要一起招了。” 陈茉也觉得很是头痛。 等待了两天多，江皓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她开始筛选网上中单报名的资料。 居然有不少未成年人，当中一个还是韩服的大师…… 还有些奇奇怪怪的：“虽然我只是青铜，但我有一颗打职业的心。” 她看到一半，越发觉得心累，干脆站起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陈茉喝了几口，拿出手机，翻到那条短信，犹豫几秒，拨了过去。 那边嘟嘟嘟响了几声，好半天才接起来。 “江皓吗？”她礼貌地说：“我是ize俱乐部的陈茉。” “我知道！”男孩子听上去还挺高兴。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皓用脖子和肩膀夹着手机，听到这句，微微皱起眉，“快了吧。” 陈茉：“是这样的，因为我们现在……” 她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打断她，急急地问：“哎，你现在有没有空啊？” “有什么事么？” “我想跟你面谈。” “好的。”陈茉道：“你可以来我们基地，正好也能具体了解了解环境，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 想了想，她又说：“要不要我去接你？” “基地……”他默了几秒，说：“我们还是去吃个饭吧，可以一边吃一边聊。” 陈茉握住手机，没接话。 “地址我现在就发给你，你快来。”江皓说完，直接挂掉电话。 第52章 Chapter52 晋江, 官方, 防盗，　　赵川不由愣了下, 美女颇有些眼熟, 依稀就是他照片上见过的那个，甚至……更好看，气质很冷艳, 很独特。 他用手理了理头发，开始后悔没有在家里洗个澡、喷点古龙水再出门了。 陈茉并不认识赵先生，先前的照片也是打眼一看, 斯文俊郎, 人长得确实还不错。 她一走进西餐厅, 明显感觉到靠窗的座位有道灼热的目光朝她投来。 “陈小姐吗, 这边, 我是赵川。”男人站起来，个头挺高, 一身黑色的笔挺西装, 朝她微笑着走来。 陈茉礼貌地笑了笑，坐到他对面，男人长相身材和照片上差不多，只是……稍微油腻了些。 那种感觉具体也说不出来, 就是令人不舒服, 打量她时, 眼底都闪过精明的光。 “实在是很抱歉, 今天路上堵车，来得晚了。” 赵川微微一笑，“没关系，现在处于下班高峰，路上确实是很堵。”他又将菜单一转，朝她递了过去，“再说了，美女都有迟到的权利。” 陈茉大致翻了翻，又将菜单还给他，礼貌道：“你点吧，我以前没来过这里。” 赵川也没再客气，要了几道这里的推荐菜，又给她特意点了一杯莓果红茶，对服务员叮嘱一声：“要温热的，但不要太烫。”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陈茉没什么反应，照旧微笑，脸都有些僵。 很快，菜便上齐了。 赵川想到她是网红，并没拿起旁边的叉子，而是一脸很懂的样子，低声问陈茉：“你要不要先拍个照什么的？要拗什么造型，我可以帮你拍。” 他一边说，一边把莓果红茶往前摆了摆。 陈茉这才注意到，那杯茶的颜值颇高，细长的玻璃杯，两个色过度，杯壁上还插了一个清新的柠檬。 陈茉：“……” ** 另外一边，江皓简直快炸掉了，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脸色铁青。 没办法，这局训练赛已经开始，他一想到大老婆要去相亲，整个人急得要命，还必须要集中注意力认真打。 八八六已经不太敢跟他说话了，一开始三分钟他到中路抓了一波，结果差点送上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江皓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十分不爽。 他这局拿的是冰晶凤凰，前期打出小优势，后期也没浪，始终稳稳定定地打团。 凤凰的大招是持续伤害，只要有法力值，大招可以一直释放，aoe伤害非常客观。 而这局的爱妹简直如有神助，拿了一个扭曲树精，大树这个版本重做后加强了不少，大招发生改动，会出现一大片荆棘墙，将敌人缠绕起来。 江皓紧接一个冰墙，封住对面后路，放r，一大片冰川风暴出现在敌人脚底，持续的ap伤害非常疼。 他手指飞快，又接上e，打出了双倍伤害，对面的脆皮血量迅速下降。 在三十分钟的大龙区域，五人配合，打出了一波团灭，借着大龙的优势，一波推上了高地，ad和辅助去拔上路水晶，剩下三个人堵在中路防御塔下。 冰墙隔开，将对面的c位完美分割到后方。 江皓又一次拿到三杀，推掉塔后，冰晶凤凰扑闪着翅膀，毫不犹豫地往门牙塔飞去。 番茄问： “粉毛哥是不是要拿五杀？” 八八六狂标注上路塔下的辅助和上单，“这里这里。” dan的内心：想抢五杀…… 但凤凰冲的有些急，被门牙塔狠狠打了一下，往后一撤，对面上单直接开他。 凤凰的被动处于冷却中，幸好江皓手速快，迅速摁了金身保住条小命。 江皓很头痛：“番茄——” 番茄：“看圈。” 江皓留了手闪现，金身一结束，就往左闪现，救赎的圈圈出现在下面，恢复一些血量。 凤凰在原地扑腾两下，眼看dan要秒死了对面，赶紧拿技能疯狂砸过去。 终于—— quadruple kill。 又在泉水边开大， pentakill！ 拿了五杀，江皓才感觉内心的不爽少了一些。 他们是bo3，已经连赢了两局。 对面是新人，心态倒很好，打了个gg就利落地退掉了。 现在还不到六点，训练室的新规定是不让用手机，他只能跑到卫生间，给陈茉打电话。 江皓盯着手机屏幕上“陈茉”两个字，挠了挠头。 那端铃声响了许久，才接起来。 “怎么了江皓？” 江皓听到她淡淡的声音，竟愣了几秒。 但很快，他又想到两人昨天在房间里看游戏视频，气氛温馨又暧昧，底气足了些。 “你在干什么？”他直接问。 “我在外面有事儿。” “什么事？”他语调拔高，带有轻微不满：“相亲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茉微微一愣：“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我是你男朋友！你不和我说和谁说！！” 陈茉似乎被他逗乐了： “…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 “……” 江皓的心里像有一只小兽，疯狂地抓着他，特别不爽。 见他半天不说话，陈茉以为他又犯了事儿，说：“你好好训练，别再和别人吵架。” “……”江皓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简直想把手机摔掉。 几秒后，他还是没憋住，手指用力握紧手机，问：“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那边语气更冲。 陈茉顿了一下，“这边离我家很近，我今天可能回家住。” “回家住？！”他一听她不回来，更是急躁得冒火。 “对。” 江皓低下头，咬紧嘴唇。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他忽而又拔高了声音，冲那端说：“我真就不行？” 他说完，才听到手机里已经是冰冷的“嘀嘀嘀——”声。 江皓暗骂一声，头痛无比。 这声音……简直比他听过的“ace”和“shut down”都扎心。 好半天，江皓才反应过来，颓然地走到洗手台边，拧开水龙头，心烦意乱地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晶莹的水珠从他粉色刘海上淌下，他摸了摸湿漉漉的那缕毛，忽然间又怔住了，呆呆地望向镜子。 大老婆刚刚说啥来着—— 那家餐厅离她家很近？！ 他神色微变，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迅速拉开门，朝训练室冲去。 “——提莫大哥！！” ** 陈茉挂掉电话，坐回赵川对面的座位上。 “工作上的事情？” 陈茉轻轻点头。 “一定很辛苦吧？”赵川体贴地问：“我听阿姨说，你天天要和一群小男孩打交道。” “不算辛苦，他们都很努力。”陈茉客观地说。 赵川理解地笑了笑，眼睛瞄一眼桌边自己的手机。 刚刚她出去打电话，他忍不住在百度上输入“陈茉”两个字，仔细搜索一遍。 “打算什么时候换工作啊？” “没有打算换。” 赵川愣了几秒，笑呵呵地拿刀叉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气氛有些僵。 陈茉想到江皓小火炮似的噼里啪啦一堆话，头有点疼，也没有继续聊天的想法。 当然，对这个赵先生更没有想法。 但赵川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耐，面前的女人笑容依旧温和，姿态优雅得体。 他又聊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情，陈茉听出某些地方有吹嘘成分，但仍一直回以礼貌微笑。 一顿饭结束，两人往餐厅外走，赵川忽而将手环过她的肩膀，唇角含笑，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陈茉一顿，自然听出最后两个字的含义，笑容渐冷。 她果断拉开车门，也没再看男人一眼，拧开火，握紧方向盘。 晚上的风很凉，她把车窗摇下来一点，长舒了一口气。 这家餐厅离她家确实不远，仅有十多分钟的路程。 车子刚一拐弯，陈茉就看见一抹高高瘦瘦的身影，不由愣住了—— 男孩子斜斜地倚着墙，指间夹有一支香烟，偶尔放在嘴边抽一口，火星微亮。 昏黄的路灯下，他头上的那缕粉毛特别耀眼，脸色苍白，薄唇轻抿，神色似乎有些……忧郁。 确实是忧郁。 陈茉也很吃惊，好像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很少女的那种淡粉色，纯度不高，粉粉嫩嫩的。 这种发色本应该显得人娘炮的，可男孩子个头很高，宽肩窄臀，气场还挺足，反而有一种撩人的妖孽感。 或许是常熬夜的缘故，他脸色有点苍白，略带着颓废，像极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茉朝他礼貌地微笑。 江皓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漂亮，还有点眼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就将手里的头套猛地往身后一扔，右胳膊肘撑在门框边，上身微微歪斜，唇角勾起：“美女，有事啊？” 第53章 Chapter53 晋江, 官方，防盗, 　　很少女的那种淡粉色，纯度不高，粉粉嫩嫩的。 这种发色本应该显得人娘炮的, 可男孩子个头很高，宽肩窄臀, 气场还挺足，反而有一种撩人的妖孽感。 或许是常熬夜的缘故，他脸色有点苍白, 略带着颓废，像极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茉朝他礼貌地微笑。 江皓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漂亮, 还有点眼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就将手里的头套猛地往身后一扔，右胳膊肘撑在门框边，上身微微歪斜, 唇角勾起：“美女, 有事啊？” 只尾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陈茉：“……” 她忽略掉他小幼稚的举动，往里面瞥了一眼：“直播结束了吗？” “……啊？”江皓顿住, 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结束了吗？”她微抬下巴, 又问一遍。 他下意识答：“结束了。” 陈茉点头, 朝包间里迈了几步, 回头一看，男孩子还杵在门边跟樽门神一样，不由笑了笑：“先进来吧。” 江皓默了两秒，很想撩一下头发摆出个英俊潇洒的pose，挽回一点大帅哥的尊严，可发觉女人压根没看自己，只好惺惺地放下手。 包间是双人的那种，他坐在最外侧的沙发。 女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并不浓艳，幽冷清淡，好似高山静谷中的茉莉，漫漫萦绕在他的鼻尖。 江皓稍微坐直了些。 陈茉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他话说一半，忽然一转，眉梢抬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陈茉。” 她从黑色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朝男孩子递过去。 白色的小卡片，正面很光滑，背面有细小的纸质颗粒，略微粗糙。 他用指腹搓了搓背面，才拿起来细细打量。 一行黑色的正楷： ize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布／陈茉经理 “ize？”江皓低头盯着那张卡片，又拿在手里转了转：“没听说过。” 陈茉也不意外，开始简单介绍。 “我们俱乐部成立于2012年，2014年正式开设英雄联盟分布，现在涉及的项目有dota2、星际争霸、炉石传说……” 她话还没讲到一半，江皓就猜测到了她的意图。 “你们是要签我呀？”他向来直接，挑了下眉，问。 陈茉轻轻颌首：“是有这个意向。” “噢——”江皓的语调微微变了，两腿岔开，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上，倚向沙发的真皮靠背。 他大摇大摆地坐着，趁陈茉不在意，又偷偷瞄一眼她的胸部。 她穿宽松的白色衬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都未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细细腻腻的缎状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饱满的胸型。 江皓看得有点眼热，别开目光。 大概是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男孩又变回一副大爷的模样，放松许多。 “什么条件？” 陈茉说：“月薪六千，包吃包住。” 江皓微微一顿，把手里的名片搁到前面的电脑桌上，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 “姐姐。”他眨眨眼，“你打发叫花子啊？” “那你说吧。”陈茉侧过身子，平平静静地望着他。 “我想想啊，一个月六千块，一年才七万多，还不够几天直播……”男孩子低头计算了半天，笑说：“怎么着也要一年二十万吧。” 陈茉轻抿下唇，抬起眼眸，仔细地凝视他。 “你成年了么？”她忽然问。 “废话，老子今年都二十了。” 她神色未变，笑容淡淡的，也没接话。 “十九。”他被看得脸颊有些发烫，摆了摆手，“……还有三个月，行了吧。” “嗯，十八岁。”陈茉继续问：“还在念书么？” 江皓的脸色稍一变，好像很不喜欢这个问题，半天也没有回答。 “不念了呗。”他最后道。 她没再追问下去，直视着他，眼波如水。 “有没有想过打职业？” 江皓没答话，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盯了她一会儿。 先前站着，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一直都是俯视看的，坐下后又被她身上的香味弄得有点懵。 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正面地打量她。 陈茉被人看惯了，也无所谓，就在她准备再重复一遍时，面前的男孩突然说： “你稍等一下！” 他迅速起身，往走廊的尽头的卫生间走去，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陈茉：……？ 江皓推开卫生间的门，抓了把乱发，绕过一溜儿小便池，拐进最里头的隔间，插上门。 他先从裤子口袋掏出盒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火，深吸一口。 淡青色的烟雾从他薄薄的唇边逸出。 片刻，江皓又拿出手机，滑动解开锁屏。 他有些着急，手指都轻微颤抖，很快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是一张赏金猎人原画的cos照。 黑色海盗帽，上面缠绕有金色花纹，深酒红色的浓密长卷发垂在腰间，穿一件黑白交织的紧身胸衣。 并没有像很多coser一样故意挤出硕大的胸部，相反很自然，胸型挺拔圆翘，中间一道白嫩的乳·沟。 再往下看，是性感的马甲线，隐隐还有腹肌。 她双手握着手·枪，微微侧着身，面容娇媚，气质冷艳。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稍稚嫩一些，应该是前几年拍的，却将厄运小姐诠释得恰到好处。 攻气十足。 一个美艳又冷傲的赏金猎人。 ……大、大老婆的本尊？ 超级漂亮！ 江皓越看越觉得确定，心里激动了好一阵子。 他有些云里雾里，走路都轻飘飘的。 他走到卫生间镜子前面，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从镜子中细细打量自己—— 卧槽头发怎么这么乱！ 卧槽怎么额头上还有汗水！ 哎呀定型发胶没带来qaq 江皓烦躁地把翘起的头发沾了点水压了下去，又扯了扯t恤下摆，把破洞牛仔裤上的灰尘拍掉，朝外面走去。 前几步他都是正正常常的。 快到包间时，他忽然把两手插向裤子的侧兜，背脊挺直，一副气场全开的样子。 江皓“哗啦”一下拉开包间的门，斜斜倚着墙，将指间的烟放嘴边抽了一口，又撩了一下头上的那撮粉毛，将嗓音压得很低： “嗨——” “等久了吧？” “嗯？” 陈茉正在看手机，听到声音，抬起头，愣了几秒。 陈茉：？ 江皓见她微微颦着眉，低咳一声，也觉得小尴尬，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好半天，他才开口说：“那啥，刚刚我在网上查了下，你们战队好像降级到了tga（城市争霸赛）？” 陈茉说：“差一点。” 江皓翘起二郎腿，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tga、六千块的月薪……”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加入？” 他越说越奇怪，又急急地问：“等一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你的豹牙直播。”陈茉朝电脑屏幕上扬起下巴，说：“打得挺不错。” 他轻嗤一声：“那不必须的。” 陈茉笑了笑，顿了几秒，唇边慢慢吐出两个字：“…躺哥？” 男孩子的脸“噗——”一下就红了。 从耳根处漫上来，精致白皙的小脸粉粉嫩嫩的，跟他顶上那撮毛一毛一样。 他好像也意识到一点，却故意欲盖弥彰，用手揪了下衣领，哑声道：“热死了这里。” “你热不热？” 陈茉终究有点不忍心，“嗯，有点热。” 他这才自然了些。 “不是……打得不错？”江皓回过神，想到刚才她的评价，又有些心塞，“难道我就是跟tga战队打的水准？” “那你觉得呢？” “怎么着也得是个年薪几十万的一线战队的吧。”他换了个坐姿，上身稍稍往前倾，说：“打lpl、msi那种。” “还有世界总决赛？” 提到这些，男孩子的眼底隐约闪过一簇明亮的火焰。 陈茉轻叹了口气。 “你打得是很好。”她语速稍微放缓了一些：“没有任何质疑你水平的意思，我也认为能单排到一区国服的王者，在主播或者路人中，确实很了不起。” “你什么意思？”他拧起眉毛，敏锐地问：“你觉得我跟职业选手差很多？” 陈茉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你少来激我。”还没等她答话，江皓就翘起二郎腿，抢先说：“你们不就是个破三线战队。” 说完，他又偷瞥一眼陈茉，怕她真生气走人，不再来求着自己。 陈茉心平气和地望着他。 江皓：“我告诉你，还有不少一线的战队联系过我呢！” “联系你去青训队，或者去当替补？” 陈茉这才开口，声音很温和：“这样，我跟你讲个实情吧——现在国服的路人王比比皆是，打得好的青少年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江皓沉默了几秒。 “你说的国内的一线战队，具体是哪一家？” 她语调不紧不慢的：“躺同学，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现在很多大俱乐部跟新人签得都是霸王条约，签下后就让他们天天打排位上分，根本不给什么比赛机会。” 第54章 Chapter54 晋江, 官方，防盗, 　　江皓没再动, 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小心翼翼地拿药膏涂抹在他的脸上。 凉丝丝的, 因为轻，倒没那么疼了。 她一靠过来，江皓就能闻到她洗完澡后沐浴液的香味，也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 他抿起唇，浑身僵硬，一句话都没说。 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脑海里飘过那片蕾丝，鼻间萦绕她的气息，还有她温热的呼吸……甚至, 他现在只要伸臂一搂, 她说不定就能坐进他的怀中。 他内心挣扎了几秒, 越来越热, 额头都冒出一圈汗珠。 江皓刚要伸手, 陈茉也放下了棉签，说：“好了。” 他低低地应一声, 却没动, 微转过头, 看向电脑屏幕。 “回去睡觉吧。”她站起来, 将药膏拧上, 又把棉签扔进门后的垃圾桶。 “我能不能看完这局再走？”江皓认认真真地望向屏幕, 小声问。 “回去看。” “我电脑太卡了。”他眼睛眨了下，声音闷闷的，“很快了，估计也就再十来分钟。” 他又问： “难道你不看完吗？” 陈茉想了想，确实也打算看完这局再睡觉。 “那你安静一点。”她嘱咐一句，知道男孩子特别喜欢嘚啵嘚啵。 江皓一笑，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和她的床尾挨得更近，像是并肩坐在一起。 他好几次想开口吐槽或者聊什么，却都忍下去，只抓了把头发。 其实这局江皓看过很多遍了，非常典型的逆风翻盘局，前期多次被压，经济完全不能比，但最后团起来节奏特别好，一波抢下了大龙，直接推入高地。 很多野区眼位的细节、先手开团的位置，他都记得。 他纯粹是想跟陈茉多呆一会儿。 有她的地方，空气都充满了花香。 一局结束，陈茉把笔记本电脑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江皓不想就这么离开，可又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最后竟硬生生憋出一句：“那个…一直也没问，你是什么段位？” 江皓满脑子真的都是lol。 问完，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陈茉上次问过他“那活儿”是不是王者的水平。 他是针对游戏问的，但一说出口，就不自觉联想到那天，竟有一种色·情的含义…… 特别是在这种香香的闺房里，她还刚洗完澡，穿着漂亮的睡衣…… 江皓裤子又快爆炸了，小脸通红通红，却死死苦撑。 陈茉倒很平静，“钻一。” “那我带你上分。”他说：“我等着掉到大师，或者拿个小号。” 见她不说话了，江皓又说：“我真是王者。” 陈茉看他用手扯了下衣领，浑身燥热的模样，也联想到那句调侃。 “…不是指那儿。” 他见她目光古怪，着急解释，解释完却觉得更不对，说：“当然那里也是！” ……算了，江皓放弃了。 已经无法阻止某一处的敬礼。 他吸了口气，眉毛扬起，决定力挽狂澜，直接了当地说：“其实老子哪里都是王者！” 陈茉再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气氛虽然尴尬，但暧昧又火热，像点着了一把火。 好半天，陈茉才说：“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皓愣了下，“那你也早点睡。” 陈茉点头。 “稍微开点窗。” 顿了顿，他强行镇定地走到床边，拉开一道缝隙，怕进蚊子，又把纱窗推回来，“要透点新鲜空气。” “嗯。” 他走到门边，哑声说：“那晚安。” 男孩子穿着宽宽松松的黑色t恤、休闲裤，身后是走廊昏黄壁灯落下的光，人很高，腿很长。 见她看他，他心里发紧，重复一句：“晚安。” “晚安。” 江皓把门关好后，整个人倚靠着那扇门，足足平静了三秒，长舒了口气。 他刚要转身，就看到tim和爱妹正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怕吵到人，他们俩脚步声说话声都很轻，隐约间，江皓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爱妹和tim看到他，也是一愣。 tim望向他身后倚靠着的——陈茉的房门，眼神中带了点狐疑。 爱妹啥都没说，照旧低着头。 江皓神色不变，也不躲开，侧过身大摇大摆地倚着门。 等他们走后，他才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扑到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说还是肿的，但真没那么疼了。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到那几张珍藏多年的cos照片。 江皓先是盯着她明艳的脸庞，继而慢慢看向她形状美好的胸脯、有马甲线的小腹、修长白嫩的腿…… 他把上衣猛地脱掉，还是觉得热。 江皓的目光缓缓落到一面的墙上。 她就在对面。好近。 …… 第二天中午，tim在训练室墙上贴了张白色的a4纸。 八八六好奇地凑过去：“这是啥？” 番茄：“奇葩的新规定……” “太凶残了，绝对哔了狗了。” 江皓走到墙边，一条条看下去，越看越头痛，郁闷地抓了把粉毛。 完全是不平等条约： 1、训练时间禁止使用手机，违者扣2分。 2、严禁在训练室抽烟，违者扣2分。 3、每日训练任务为十五盘游戏，训练赛bo3算三盘，完不成扣3分。 …… 10、严禁任何消极行为，严禁队内成员进行父子局、恩怨局、辱骂斗殴等等。违者扣12分。 11、严禁训练结束后影响他人休息！！！违者扣12分。 这条是红色字体，放大了一倍。 江皓勾了下唇，下面还有： 该月扣满6分，工资扣20%；扣满12分，工资扣40%，以此类推。 “粉毛哥，条条都针对你啊。”番茄笑说，见他面色不善，又改口：“哦，不对，是躺哥。” 江皓嗤了一声，目光落到最下面的一行加粗大字——“我们的目标是lpl。” 他摇摇头，也没管别的，径直走到陈茉身边，敲下她的桌子，“有没有黑水笔？” “干什么？” 江皓朝那边瞥了一眼，从她手中接过水笔，打开盖子，走到墙边，稍微俯下身，“唰——”一下把lpl三个字划掉。 他的字丑得极有个性，一撇一捺都特别使劲，飞扬跋扈，将lpl硬生生改成“s8世界总决赛”。 写完，江皓满意地看了看，又伸手弹了下纸，将水笔盖子合上，扔回去。 番茄和dan盯着那行字，“s8世界总决赛？” 江皓点头，神色格外认真：“对，明年我们必须拿到lspl的冠军，才能顺利晋级lpl，然后春夏季赛上好好发挥，争取能拿到总积分的第一名，当一号种子；如果拿不到……” “停停停！”八八六打断他的痴人说梦。 “总积分第一名，你知道有多少支队伍么？” 他这话是反问，代表着不可能。 江皓却仔细想了下，又拿过那支水笔，把今年lpl战队的名字依次写上一一yqr、eo、sp、nde…… 他写到nde的时候，指间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爱妹。 爱妹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眉毛扬起，眸中透着明亮的火光。 江皓盯着那三个字母，也小声地念了一遍，手指用力攥紧了黑水笔，唇角勾起。 nde电子竞技俱乐部。 号称lpl的兵工厂。 …… 下午的训练出奇和谐，又有lspl的战队过来约训练赛，虽说上次和ds战队的游戏数据没曝出，但他们家来新中单的消息也传了出去，约打得战队挺多。 这次是bo3，打得是今年从tga升上来的队伍，五个纯新人，但成绩挺亮眼。 陈茉看了下表，五点零五，又看了看几个男孩子，正在进行第二盘的ban/pick。 她刚站起来，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陈茉看着联系人，头痛地皱眉，接起。 那端心急火燎的，声音很大： “茉茉你今天跟人家小赵约好了是不是？我跟你说第一次见面可千万别迟到，现在可是堵车高峰……” 陈茉无奈，跟正在分析阵容的tim简单比了个手势，就拎着包往外走。 江皓打游戏向来专注，等他选完英雄进入等待画面，一回头，才发现陈茉不见了。 他愣了好几秒，又看了看时间，好像快到饭点了。 她居然真的去相亲了？！！ 陈茉盯了那撮头发几秒钟。 很少女的那种淡粉色，纯度不高，粉粉嫩嫩的。 这种发色本应该显得人娘炮的，可男孩子个头很高，宽肩窄臀，气场还挺足，反而有一种撩人的妖孽感。 或许是常熬夜的缘故，他脸色有点苍白，略带着颓废，像极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茉朝他礼貌地微笑。 江皓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漂亮，还有点眼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就将手里的头套猛地往身后一扔，右胳膊肘撑在门框边，上身微微歪斜，唇角勾起：“美女，有事啊？” 只尾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陈茉：“……” 她忽略掉他小幼稚的举动，往里面瞥了一眼：“直播结束了吗？” “……啊？”江皓顿住，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结束了吗？”她微抬下巴，又问一遍。 他下意识答：“结束了。” 陈茉点头，朝包间里迈了几步，回头一看，男孩子还杵在门边跟樽门神一样，不由笑了笑：“先进来吧。” 江皓默了两秒，很想撩一下头发摆出个英俊潇洒的pose，挽回一点大帅哥的尊严，可发觉女人压根没看自己，只好惺惺地放下手。 第56章 Chapter56 晋江, 官方，防盗, 　　陈茉指间一顿，“你刚刚跟爱妹不是挺厉害的么，这么点伤痛什么痛。” 江皓撇了下嘴，“我就是想你温柔点。”他小声嘟囔一句，两腿分开, 双臂环在胸前。 “那别乱动。”陈茉说。 江皓没再动, 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小心翼翼地拿药膏涂抹在他的脸上。 凉丝丝的, 因为轻, 倒没那么疼了。 她一靠过来，江皓就能闻到她洗完澡后沐浴液的香味, 也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 他抿起唇，浑身僵硬, 一句话都没说。 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脑海里飘过那片蕾丝, 鼻间萦绕她的气息，还有她温热的呼吸……甚至, 他现在只要伸臂一搂，她说不定就能坐进他的怀中。 他内心挣扎了几秒，越来越热, 额头都冒出一圈汗珠。 江皓刚要伸手, 陈茉也放下了棉签, 说：“好了。” 他低低地应一声, 却没动，微转过头，看向电脑屏幕。 “回去睡觉吧。”她站起来，将药膏拧上，又把棉签扔进门后的垃圾桶。 “我能不能看完这局再走？”江皓认认真真地望向屏幕，小声问。 “回去看。” “我电脑太卡了。”他眼睛眨了下，声音闷闷的，“很快了，估计也就再十来分钟。” 他又问： “难道你不看完吗？” 陈茉想了想，确实也打算看完这局再睡觉。 “那你安静一点。”她嘱咐一句，知道男孩子特别喜欢嘚啵嘚啵。 江皓一笑，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和她的床尾挨得更近，像是并肩坐在一起。 他好几次想开口吐槽或者聊什么，却都忍下去，只抓了把头发。 其实这局江皓看过很多遍了，非常典型的逆风翻盘局，前期多次被压，经济完全不能比，但最后团起来节奏特别好，一波抢下了大龙，直接推入高地。 很多野区眼位的细节、先手开团的位置，他都记得。 他纯粹是想跟陈茉多呆一会儿。 有她的地方，空气都充满了花香。 一局结束，陈茉把笔记本电脑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江皓不想就这么离开，可又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最后竟硬生生憋出一句：“那个…一直也没问，你是什么段位？” 江皓满脑子真的都是lol。 问完，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陈茉上次问过他“那活儿”是不是王者的水平。 他是针对游戏问的，但一说出口，就不自觉联想到那天，竟有一种色·情的含义…… 特别是在这种香香的闺房里，她还刚洗完澡，穿着漂亮的睡衣…… 江皓裤子又快爆炸了，小脸通红通红，却死死苦撑。 陈茉倒很平静，“钻一。” “那我带你上分。”他说：“我等着掉到大师，或者拿个小号。” 见她不说话了，江皓又说：“我真是王者。” 陈茉看他用手扯了下衣领，浑身燥热的模样，也联想到那句调侃。 “…不是指那儿。” 他见她目光古怪，着急解释，解释完却觉得更不对，说：“当然那里也是！” ……算了，江皓放弃了。 已经无法阻止某一处的敬礼。 他吸了口气，眉毛扬起，决定力挽狂澜，直接了当地说：“其实老子哪里都是王者！” 陈茉再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气氛虽然尴尬，但暧昧又火热，像点着了一把火。 好半天，陈茉才说：“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皓愣了下，“那你也早点睡。” 陈茉点头。 “稍微开点窗。” 顿了顿，他强行镇定地走到床边，拉开一道缝隙，怕进蚊子，又把纱窗推回来，“要透点新鲜空气。” “嗯。” 他走到门边，哑声说：“那晚安。” 男孩子穿着宽宽松松的黑色t恤、休闲裤，身后是走廊昏黄壁灯落下的光，人很高，腿很长。 见她看他，他心里发紧，重复一句：“晚安。” “晚安。” 江皓把门关好后，整个人倚靠着那扇门，足足平静了三秒，长舒了口气。 他刚要转身，就看到tim和爱妹正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怕吵到人，他们俩脚步声说话声都很轻，隐约间，江皓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爱妹和tim看到他，也是一愣。 tim望向他身后倚靠着的——陈茉的房门，眼神中带了点狐疑。 爱妹啥都没说，照旧低着头。 江皓神色不变，也不躲开，侧过身大摇大摆地倚着门。 等他们走后，他才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扑到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说还是肿的，但真没那么疼了。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到那几张珍藏多年的cos照片。 江皓先是盯着她明艳的脸庞，继而慢慢看向她形状美好的胸脯、有马甲线的小腹、修长白嫩的腿…… 他把上衣猛地脱掉，还是觉得热。 江皓的目光缓缓落到一面的墙上。 她就在对面。好近。 …… 第二天中午，tim在训练室墙上贴了张白色的a4纸。 八八六好奇地凑过去：“这是啥？” 番茄：“奇葩的新规定……” “太凶残了，绝对哔了狗了。” 江皓走到墙边，一条条看下去，越看越头痛，郁闷地抓了把粉毛。 完全是不平等条约： 1、训练时间禁止使用手机，违者扣2分。 2、严禁在训练室抽烟，违者扣2分。 3、每日训练任务为十五盘游戏，训练赛bo3算三盘，完不成扣3分。 …… 10、严禁任何消极行为，严禁队内成员进行父子局、恩怨局、辱骂斗殴等等。违者扣12分。 11、严禁训练结束后影响他人休息！！！违者扣12分。 这条是红色字体，放大了一倍。 江皓勾了下唇，下面还有： 该月扣满6分，工资扣20%；扣满12分，工资扣40%，以此类推。 “粉毛哥，条条都针对你啊。”番茄笑说，见他面色不善，又改口：“哦，不对，是躺哥。” 江皓嗤了一声，目光落到最下面的一行加粗大字——“我们的目标是lpl。” 他摇摇头，也没管别的，径直走到陈茉身边，敲下她的桌子，“有没有黑水笔？” “干什么？” 江皓朝那边瞥了一眼，从她手中接过水笔，打开盖子，走到墙边，稍微俯下身，“唰——”一下把lpl三个字划掉。 他的字丑得极有个性，一撇一捺都特别使劲，飞扬跋扈，将lpl硬生生改成“s8世界总决赛”。 写完，江皓满意地看了看，又伸手弹了下纸，将水笔盖子合上，扔回去。 番茄和dan盯着那行字，“s8世界总决赛？” 江皓点头，神色格外认真：“对，明年我们必须拿到lspl的冠军，才能顺利晋级lpl，然后春夏季赛上好好发挥，争取能拿到总积分的第一名，当一号种子；如果拿不到……” “停停停！”八八六打断他的痴人说梦。 “总积分第一名，你知道有多少支队伍么？” 他这话是反问，代表着不可能。 江皓却仔细想了下，又拿过那支水笔，把今年lpl战队的名字依次写上一一yqr、eo、sp、nde…… 他写到nde的时候，指间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爱妹。 爱妹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眉毛扬起，眸中透着明亮的火光。 江皓盯着那三个字母，也小声地念了一遍，手指用力攥紧了黑水笔，唇角勾起。 nde电子竞技俱乐部。 号称lpl的兵工厂。 …… 下午的训练出奇和谐，又有lspl的战队过来约训练赛，虽说上次和ds战队的游戏数据没曝出，但他们家来新中单的消息也传了出去，约打得战队挺多。 这次是bo3，打得是今年从tga升上来的队伍，五个纯新人，但成绩挺亮眼。 陈茉看了下表，五点零五，又看了看几个男孩子，正在进行第二盘的ban/pick。 她刚站起来，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陈茉看着联系人，头痛地皱眉，接起。 那端心急火燎的，声音很大： “茉茉你今天跟人家小赵约好了是不是？我跟你说第一次见面可千万别迟到，现在可是堵车高峰……” 陈茉无奈，跟正在分析阵容的tim简单比了个手势，就拎着包往外走。 江皓打游戏向来专注，等他选完英雄进入等待画面，一回头，才发现陈茉不见了。 他愣了好几秒，又看了看时间，好像快到饭点了。 她居然真的去相亲了？！！ 他接过那堆东西，随手扔在地上，低下头直视着她，“你真的很想我加入吗？” 陈茉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试一试。” 江皓盯她半晌，忽而一笑，双臂撑在车窗边，把身材纤细的女人圈进去。 他额前的那缕粉毛垂下来，遮住眉骨，阳光投下，直挺的鼻梁侧面形成道阴影，神情间透着缕邪气。 “这样吧，漂亮小姐姐——” 他下巴微抬，语调懒散，“你陪我睡一夜，我就加入你们俱乐部，怎样？” 陈茉一顿，也不生气，只觉得有些好笑。 几秒后，她伸手摸了摸他那撮少女粉的刘海，碰了碰他的胸膛。 第57章 Chapter57 晋江, 官方，防盗，　　这种发色本应该显得人娘炮的, 可男孩子个头很高, 宽肩窄臀, 气场还挺足，反而有一种撩人的妖孽感。 或许是常熬夜的缘故，他脸色有点苍白, 略带着颓废，像极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茉朝他礼貌地微笑。 江皓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漂亮，还有点眼熟,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就将手里的头套猛地往身后一扔, 右胳膊肘撑在门框边，上身微微歪斜, 唇角勾起：“美女，有事啊？” 只尾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陈茉：“……” 她忽略掉他小幼稚的举动，往里面瞥了一眼：“直播结束了吗？” “……啊？”江皓顿住, 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结束了吗？”她微抬下巴，又问一遍。 他下意识答：“结束了。” 陈茉点头, 朝包间里迈了几步, 回头一看, 男孩子还杵在门边跟樽门神一样, 不由笑了笑：“先进来吧。” 江皓默了两秒，很想撩一下头发摆出个英俊潇洒的pose，挽回一点大帅哥的尊严，可发觉女人压根没看自己，只好惺惺地放下手。 包间是双人的那种，他坐在最外侧的沙发。 女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并不浓艳，幽冷清淡，好似高山静谷中的茉莉，漫漫萦绕在他的鼻尖。 江皓稍微坐直了些。 陈茉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他话说一半，忽然一转，眉梢抬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陈茉。” 她从黑色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朝男孩子递过去。 白色的小卡片，正面很光滑，背面有细小的纸质颗粒，略微粗糙。 他用指腹搓了搓背面，才拿起来细细打量。 一行黑色的正楷： ize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布／陈茉经理 “ize？”江皓低头盯着那张卡片，又拿在手里转了转：“没听说过。” 陈茉也不意外，开始简单介绍。 “我们俱乐部成立于2012年，2014年正式开设英雄联盟分布，现在涉及的项目有dota2、星际争霸、炉石传说……” 她话还没讲到一半，江皓就猜测到了她的意图。 “你们是要签我呀？”他向来直接，挑了下眉，问。 陈茉轻轻颌首：“是有这个意向。” “噢——”江皓的语调微微变了，两腿岔开，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上，倚向沙发的真皮靠背。 他大摇大摆地坐着，趁陈茉不在意，又偷偷瞄一眼她的胸部。 她穿宽松的白色衬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都未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细细腻腻的缎状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饱满的胸型。 江皓看得有点眼热，别开目光。 大概是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男孩又变回一副大爷的模样，放松许多。 “什么条件？” 陈茉说：“月薪六千，包吃包住。” 江皓微微一顿，把手里的名片搁到前面的电脑桌上，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 “姐姐。”他眨眨眼，“你打发叫花子啊？” “那你说吧。”陈茉侧过身子，平平静静地望着他。 “我想想啊，一个月六千块，一年才七万多，还不够几天直播……”男孩子低头计算了半天，笑说：“怎么着也要一年二十万吧。” 陈茉轻抿下唇，抬起眼眸，仔细地凝视他。 “你成年了么？”她忽然问。 “废话，老子今年都二十了。” 她神色未变，笑容淡淡的，也没接话。 “十九。”他被看得脸颊有些发烫，摆了摆手，“……还有三个月，行了吧。” “嗯，十八岁。”陈茉继续问：“还在念书么？” 江皓的脸色稍一变，好像很不喜欢这个问题，半天也没有回答。 “不念了呗。”他最后道。 她没再追问下去，直视着他，眼波如水。 “有没有想过打职业？” 江皓没答话，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盯了她一会儿。 先前站着，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一直都是俯视看的，坐下后又被她身上的香味弄得有点懵。 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正面地打量她。 陈茉被人看惯了，也无所谓，就在她准备再重复一遍时，面前的男孩突然说： “你稍等一下！” 他迅速起身，往走廊的尽头的卫生间走去，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陈茉：……？ 江皓推开卫生间的门，抓了把乱发，绕过一溜儿小便池，拐进最里头的隔间，插上门。 他先从裤子口袋掏出盒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火，深吸一口。 淡青色的烟雾从他薄薄的唇边逸出。 片刻，江皓又拿出手机，滑动解开锁屏。 他有些着急，手指都轻微颤抖，很快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是一张赏金猎人原画的cos照。 黑色海盗帽，上面缠绕有金色花纹，深酒红色的浓密长卷发垂在腰间，穿一件黑白交织的紧身胸衣。 并没有像很多coser一样故意挤出硕大的胸部，相反很自然，胸型挺拔圆翘，中间一道白嫩的乳·沟。 再往下看，是性感的马甲线，隐隐还有腹肌。 她双手握着手·枪，微微侧着身，面容娇媚，气质冷艳。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稍稚嫩一些，应该是前几年拍的，却将厄运小姐诠释得恰到好处。 攻气十足。 一个美艳又冷傲的赏金猎人。 ……大、大老婆的本尊？ 超级漂亮！ 江皓越看越觉得确定，心里激动了好一阵子。 他有些云里雾里，走路都轻飘飘的。 他走到卫生间镜子前面，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从镜子中细细打量自己—— 卧槽头发怎么这么乱！ 卧槽怎么额头上还有汗水！ 哎呀定型发胶没带来qaq 江皓烦躁地把翘起的头发沾了点水压了下去，又扯了扯t恤下摆，把破洞牛仔裤上的灰尘拍掉，朝外面走去。 前几步他都是正正常常的。 快到包间时，他忽然把两手插向裤子的侧兜，背脊挺直，一副气场全开的样子。 江皓“哗啦”一下拉开包间的门，斜斜倚着墙，将指间的烟放嘴边抽了一口，又撩了一下头上的那撮粉毛，将嗓音压得很低： “嗨——” “等久了吧？” “嗯？” 陈茉正在看手机，听到声音，抬起头，愣了几秒。 陈茉：？ 江皓见她微微颦着眉，低咳一声，也觉得小尴尬，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好半天，他才开口说：“那啥，刚刚我在网上查了下，你们战队好像降级到了tga（城市争霸赛）？” 陈茉说：“差一点。” 江皓翘起二郎腿，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tga、六千块的月薪……”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加入？” 他越说越奇怪，又急急地问：“等一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你的豹牙直播。”陈茉朝电脑屏幕上扬起下巴，说：“打得挺不错。” 他轻嗤一声：“那不必须的。” 陈茉笑了笑，顿了几秒，唇边慢慢吐出两个字：“…躺哥？” 男孩子的脸“噗——”一下就红了。 从耳根处漫上来，精致白皙的小脸粉粉嫩嫩的，跟他顶上那撮毛一毛一样。 他好像也意识到一点，却故意欲盖弥彰，用手揪了下衣领，哑声道：“热死了这里。” “你热不热？” 陈茉终究有点不忍心，“嗯，有点热。” 他这才自然了些。 “不是……打得不错？”江皓回过神，想到刚才她的评价，又有些心塞，“难道我就是跟tga战队打的水准？” “那你觉得呢？” “怎么着也得是个年薪几十万的一线战队的吧。”他换了个坐姿，上身稍稍往前倾，说：“打lpl、msi那种。” “还有世界总决赛？” 提到这些，男孩子的眼底隐约闪过一簇明亮的火焰。 陈茉轻叹了口气。 “你打得是很好。”她语速稍微放缓了一些：“没有任何质疑你水平的意思，我也认为能单排到一区国服的王者，在主播或者路人中，确实很了不起。” “你什么意思？”他拧起眉毛，敏锐地问：“你觉得我跟职业选手差很多？” 陈茉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你少来激我。”还没等她答话，江皓就翘起二郎腿，抢先说：“你们不就是个破三线战队。” 说完，他又偷瞥一眼陈茉，怕她真生气走人，不再来求着自己。 陈茉心平气和地望着他。 江皓：“我告诉你，还有不少一线的战队联系过我呢！” “联系你去青训队，或者去当替补？” 陈茉这才开口，声音很温和：“这样，我跟你讲个实情吧——现在国服的路人王比比皆是，打得好的青少年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江皓沉默了几秒。 “你说的国内的一线战队，具体是哪一家？” 第58章 Chapter58 晋江, 官方, 防盗，　　她更是没有想到, 古怪的头套下会是这样的一张脸。 桃花眼，直挺的鼻梁, 薄薄的唇瓣，五官精致好看。 他的头发稍有点乱，脑门上一撮粉红色的刘海，往一侧翘着，异常耀眼。 陈茉盯了那撮头发几秒钟。 很少女的那种淡粉色, 纯度不高，粉粉嫩嫩的。 这种发色本应该显得人娘炮的，可男孩子个头很高，宽肩窄臀, 气场还挺足, 反而有一种撩人的妖孽感。 或许是常熬夜的缘故，他脸色有点苍白, 略带着颓废，像极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茉朝他礼貌地微笑。 江皓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漂亮, 还有点眼熟,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就将手里的头套猛地往身后一扔, 右胳膊肘撑在门框边, 上身微微歪斜, 唇角勾起：“美女，有事啊？” 只尾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陈茉：“……” 她忽略掉他小幼稚的举动，往里面瞥了一眼：“直播结束了吗？” “……啊？”江皓顿住，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结束了吗？”她微抬下巴，又问一遍。 他下意识答：“结束了。” 陈茉点头，朝包间里迈了几步，回头一看，男孩子还杵在门边跟樽门神一样，不由笑了笑：“先进来吧。” 江皓默了两秒，很想撩一下头发摆出个英俊潇洒的pose，挽回一点大帅哥的尊严，可发觉女人压根没看自己，只好惺惺地放下手。 包间是双人的那种，他坐在最外侧的沙发。 女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并不浓艳，幽冷清淡，好似高山静谷中的茉莉，漫漫萦绕在他的鼻尖。 江皓稍微坐直了些。 陈茉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他话说一半，忽然一转，眉梢抬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陈茉。” 她从黑色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朝男孩子递过去。 白色的小卡片，正面很光滑，背面有细小的纸质颗粒，略微粗糙。 他用指腹搓了搓背面，才拿起来细细打量。 一行黑色的正楷： ize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布／陈茉经理 “ize？”江皓低头盯着那张卡片，又拿在手里转了转：“没听说过。” 陈茉也不意外，开始简单介绍。 “我们俱乐部成立于2012年，2014年正式开设英雄联盟分布，现在涉及的项目有dota2、星际争霸、炉石传说……” 她话还没讲到一半，江皓就猜测到了她的意图。 “你们是要签我呀？”他向来直接，挑了下眉，问。 陈茉轻轻颌首：“是有这个意向。” “噢——”江皓的语调微微变了，两腿岔开，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上，倚向沙发的真皮靠背。 他大摇大摆地坐着，趁陈茉不在意，又偷偷瞄一眼她的胸部。 她穿宽松的白色衬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都未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细细腻腻的缎状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饱满的胸型。 江皓看得有点眼热，别开目光。 大概是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男孩又变回一副大爷的模样，放松许多。 “什么条件？” 陈茉说：“月薪六千，包吃包住。” 江皓微微一顿，把手里的名片搁到前面的电脑桌上，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 “姐姐。”他眨眨眼，“你打发叫花子啊？” “那你说吧。”陈茉侧过身子，平平静静地望着他。 “我想想啊，一个月六千块，一年才七万多，还不够几天直播……”男孩子低头计算了半天，笑说：“怎么着也要一年二十万吧。” 陈茉轻抿下唇，抬起眼眸，仔细地凝视他。 “你成年了么？”她忽然问。 “废话，老子今年都二十了。” 她神色未变，笑容淡淡的，也没接话。 “十九。”他被看得脸颊有些发烫，摆了摆手，“……还有三个月，行了吧。” “嗯，十八岁。”陈茉继续问：“还在念书么？” 江皓的脸色稍一变，好像很不喜欢这个问题，半天也没有回答。 “不念了呗。”他最后道。 她没再追问下去，直视着他，眼波如水。 “有没有想过打职业？” 江皓没答话，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盯了她一会儿。 先前站着，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一直都是俯视看的，坐下后又被她身上的香味弄得有点懵。 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正面地打量她。 陈茉被人看惯了，也无所谓，就在她准备再重复一遍时，面前的男孩突然说： “你稍等一下！” 他迅速起身，往走廊的尽头的卫生间走去，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陈茉：……？ 江皓推开卫生间的门，抓了把乱发，绕过一溜儿小便池，拐进最里头的隔间，插上门。 他先从裤子口袋掏出盒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火，深吸一口。 淡青色的烟雾从他薄薄的唇边逸出。 片刻，江皓又拿出手机，滑动解开锁屏。 他有些着急，手指都轻微颤抖，很快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是一张赏金猎人原画的cos照。 黑色海盗帽，上面缠绕有金色花纹，深酒红色的浓密长卷发垂在腰间，穿一件黑白交织的紧身胸衣。 并没有像很多coser一样故意挤出硕大的胸部，相反很自然，胸型挺拔圆翘，中间一道白嫩的乳·沟。 再往下看，是性感的马甲线，隐隐还有腹肌。 她双手握着手·枪，微微侧着身，面容娇媚，气质冷艳。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稍稚嫩一些，应该是前几年拍的，却将厄运小姐诠释得恰到好处。 攻气十足。 一个美艳又冷傲的赏金猎人。 ……大、大老婆的本尊？ 超级漂亮！ 江皓越看越觉得确定，心里激动了好一阵子。 他有些云里雾里，走路都轻飘飘的。 他走到卫生间镜子前面，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从镜子中细细打量自己—— 卧槽头发怎么这么乱！ 卧槽怎么额头上还有汗水！ 哎呀定型发胶没带来qaq 江皓烦躁地把翘起的头发沾了点水压了下去，又扯了扯t恤下摆，把破洞牛仔裤上的灰尘拍掉，朝外面走去。 前几步他都是正正常常的。 快到包间时，他忽然把两手插向裤子的侧兜，背脊挺直，一副气场全开的样子。 江皓“哗啦”一下拉开包间的门，斜斜倚着墙，将指间的烟放嘴边抽了一口，又撩了一下头上的那撮粉毛，将嗓音压得很低： “嗨——” “等久了吧？” “嗯？” 陈茉正在看手机，听到声音，抬起头，愣了几秒。 陈茉：？ 江皓见她微微颦着眉，低咳一声，也觉得小尴尬，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好半天，他才开口说：“那啥，刚刚我在网上查了下，你们战队好像降级到了tga（城市争霸赛）？” 陈茉说：“差一点。” 江皓翘起二郎腿，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tga、六千块的月薪……”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加入？” 他越说越奇怪，又急急地问：“等一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你的豹牙直播。”陈茉朝电脑屏幕上扬起下巴，说：“打得挺不错。” 他轻嗤一声：“那不必须的。” 陈茉笑了笑，顿了几秒，唇边慢慢吐出两个字：“…躺哥？” 男孩子的脸“噗——”一下就红了。 从耳根处漫上来，精致白皙的小脸粉粉嫩嫩的，跟他顶上那撮毛一毛一样。 他好像也意识到一点，却故意欲盖弥彰，用手揪了下衣领，哑声道：“热死了这里。” “你热不热？” 陈茉终究有点不忍心，“嗯，有点热。” 他这才自然了些。 “不是……打得不错？”江皓回过神，想到刚才她的评价，又有些心塞，“难道我就是跟tga战队打的水准？” “那你觉得呢？” “怎么着也得是个年薪几十万的一线战队的吧。”他换了个坐姿，上身稍稍往前倾，说：“打lpl、msi那种。” “还有世界总决赛？” 提到这些，男孩子的眼底隐约闪过一簇明亮的火焰。 陈茉轻叹了口气。 “你打得是很好。”她语速稍微放缓了一些：“没有任何质疑你水平的意思，我也认为能单排到一区国服的王者，在主播或者路人中，确实很了不起。” “你什么意思？”他拧起眉毛，敏锐地问：“你觉得我跟职业选手差很多？” 陈茉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第59章 Chapter59 晋江, 官方，防盗，　　他显然没反应过来，被拒绝得有点懵圈，闷头沉思了几秒钟，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太激动点错了。 对, 肯定是这样。 来找他solo的都是看他直播的粉丝，哪有拒绝的道理？ “小妹子太激动了。”江皓轻嗤一声, 懒洋洋地抱起手臂，换了个坐姿，说：“一会儿自己就来加我了。” 弹幕从上到下是一片整整齐齐的：“2333333” 还混杂了几句： “扎心了老铁。” “老哥稳住。” 江皓等了半分钟，游戏界面始终是静悄悄的, 好友列表安然无恙。 真是哔了狗了。 ……弹幕已经没法看了。 太他妈扎心了。 “行了行了, 那今天差不多也行了, 大家早点洗洗睡吧。” 他瞄一眼右下角的时间，说：“明天躺好了晚上七点继续。” 说完, 江皓直接关掉直播。 他把难受的破头套摘下来，翘起二郎腿，从兜里掏出包烟, 又摸出个银色打火机。点上火，抽了两口。 心想再过几秒, 肯定就过来屁颠屁颠加他了。 可能是在搜他id。 结果……并没有。 他用手扯了扯短袖的衣领, 伸了个懒腰, 又换了一边翘二郎腿。 仍旧……没有。 最后, 江皓实在觉得太过诡异，还是重新发送一遍好友申请。 等待间隙，他眯起眼睛，记下了这个游戏id。 ——飞天丶少钕潴。 根据这个id的火星文和标点符号的运用，他猜测对方年纪也不过十来岁。 一只可爱的小萝莉。 搞不好还是杀马特家的某贵族。 江皓是真觉得她玩得挺有意思，想加个好友一起开个黑，本来是件很常见很普通的事情。 可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给拒绝了，还是在众多老铁和迷妹的观看之下。 他的内心方方的。 等了大半天，小萝莉终于不情不愿地点击同意，也没说话。 tanghaole：刚你点错了？ 陈茉正跟tim查他之前的各种数据战绩，看到他又一次的好友申请，在tim的强烈要求下，才点同意的。 毕竟也是人家表妹的号。 不过陈茉显然没空跟他聊天。 结果又出现一行字。 tanghaole：你知道老子是谁吧？ tim看到游戏上的那条消息，说：“要不你还是先回复一下吧。” 陈茉随意地敲了下键盘。 飞天丶少钕潴：恩 “……”那边沉默了好半天。 陈茉只看过他几局直播，并不能确定真实的水平，所以暂时没询问关于打职业的事情。 又一条消息。 tanghaole：开黑不？我换个号 她刚要打“不了”，听到tim说：“稍等下，你先别忙着回绝，我还挺想跟他solo一局。” “现在？” “现在就行，你问问他。” 飞天丶少钕潴：来再solo一局 那边倒很爽快，“ok” 他发出邀请，陈茉点击同意，起身给tim让座。 tim拿眼镜布仔细擦拭了一番镜片，活动活动手指。 英雄选择，开始游戏，进入绿油油的召唤师峡谷。 tim选的是皎月女神。 他刚买完装备气势汹汹地往中路跑，还没到防御塔下，突然间，整个屏幕就灭了。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是那种死气沉沉的黑，连带着白亮的顶灯、一侧的台灯、路由器上闪烁的黄光，甚至摆满碳酸饮料的冰柜，都猝不及防得黑掉了。 tim被吓了一跳，瞬间站起来，“什么情况？” 陈茉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可能是跳闸了。” 手电筒的白光还算明亮，投在一侧的墙壁上，照亮一小片。 “我去看下。”她绕到大厅正门附近，拉开电闸箱，踮起脚尖，仰头看去。 tim紧跟在她后面，也拿着手电筒往那边照来照去。 “没什么问题。” 陈茉皱起眉，又给临溪美墅的物业打电话。 片刻，她放下手机，脸色微微有些暗，轻叹了口气，“物业那边说也没有问题。” tim很快明白过来：“不会是欠电费了吧？” “估计是。” 陈茉把手电筒灭了，斜斜地倚着墙。 窗外隐隐透来淡青色的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半明半暗。 其实作为商人的话，陈茉很能理解赞助商大老板的这种心理，一时兴起投资了个电竞俱乐部，招募来一批年轻队员。 可两、三个赛季打下来，始终没什么起色，还有下坡趋势。 他们俱乐部小虽小，但房租、日常、队员们的薪水等等，一个月开销至少也要十多万。 今年进不去lpl，后续的大赛事也基本无缘。 等于又打了一年水漂。 所谓情怀，也是有时间的。 …… 江皓在中路等了许久，一直到全军出击，都没等来小萝莉。 他有那么点点不耐烦，在塔下不断绕圈圈。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飞天猪？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猪姐？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大兄弟？ 猜到对面可能是掉线了，江皓也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就没补兵，也没过去蹭经验。 又等一会儿，还没人影，干脆退了游戏。 回到主页面，他打开好友列表，小萝莉直接不在了。 半天，也没有再上过线。 他揉了揉头发，把指间的烟摁灭，从鼻子里沉沉出了一口气。 想到刚刚被丑拒的事情，更是恼火。 “你大爷的，耍人玩儿啊？” * 次日清晨，陈茉给大老板打了许久的电话。 她从国内二线战队vi突然解散导致损失相当惨重开始，一直说到现在国家体育总局对电竞产业的大力扶持，电竞选手还可能会被纳入到国家队。 还提到了韩国、欧美那边俱乐部的运营模式。 她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听起来很舒服，态度不卑不亢，又很有礼貌。 tim越听越头痛。 陈茉是一个很合格的战队经理，各个方面都做得很好——恰到好处的宣传，适当得安排一些电商、网络直播等“走穴”活动，尽量不去影响他们的日常训练，更不会压榨他们。 可他们毕竟是竞技俱乐部，不是一家企业。 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成绩。 有很多战队得到某个大型比赛冠军后，就能一下子扭亏为盈。 倒不是奖金多少，而是所带来的电竞明星效应。 许久，陈茉缓缓放下电话。 她抬起眼眸，语气一如既往，说：“那边其实也在考虑当中，说看我们下一次比赛成绩。” tim叹了口气，“那新中单还……” “招，但月薪就给到六千块。” 以前中单lu是从韩国挖来的，年薪高得吓人。 tim揉揉额头，表示很郁闷。 陈茉没再说什么，从冰柜里拿出两瓶已经常温的饮料，扔给tim一瓶。 说来也是巧合，昨天几个队员放了小假，他们向来喜欢熬夜，一直high到大半夜才回来，基本上倒头就睡着了，也没怎么注意。 只有辅助番茄今天起得最早，睡眼朦胧地问了一句：“tim哥，怎么停电了？” “线路出了问题，马上就好。” tim说完，和陈茉对视一眼，眼神里都透着些许无奈。 他们家队员的年龄都在18—22岁之间，说穿了都还是些孩子。 这种浮躁的时候，稳定军心是最重要的。 中午，临溪美墅终于来了电。 头顶陡然亮起的白亮灯光令陈茉感到轻微不适，顺着开关一个个摁灭。 阿姨也去厨房煮饭了，一切都恢复正常。 陈茉继续搜索昨天tanghaole的资料。 查了一会儿，她觉得略有点奇怪。 这个tanghaole的资料当真少得可怜。 他好像是从石头缝里突然冒出来的，视频就那么多，来豹牙直播也不足一个月。 只能从tgp上查了下最近的战绩。 基本是中单位，少有上单，数据都还不错，均kda也蛮亮眼。 她评估了整整一下午，又和tim、分析师阿蓝商讨之后，决定可以联系下本人，接触接触。 他的年龄、对薪水的要求、有没有打职业的意向以及个人的性格、抗压能力，也都是问题。 豹牙家主播微博号之类的基本都会挂在旁边，便于吸粉。 陈茉原是想私信联系，却没想到他居然连微博这种东西都没有。 简介一栏仍是tanghaole。 别的联系方式就更别想了。 tim低头看向电脑屏幕，说：“我妹的号不是有他好友吗，上去问一下？” 清晨，c市开发区的临溪美墅。 ize训练基地。 陈茉坐在一只高脚凳上，双腿交叠，右胳膊肘搭在前面的实木桌边，神情有些恹恹。 左侧的窗帘中留了道缝隙，缕缕阳光落下来，映得她深棕色的头发泛着红，发梢末端往内扣，垂在白皙的脖颈间，显得妩媚又慵懒。 “阿茉？” 陈茉听见一道沉稳的男声，顺着声音抬头，来的人是ize战队的教练tim。 “怎么起这么早？” “我没睡。”她声音很轻，透着些许疲惫。 tim拿过两只玻璃杯，走到饮水机处接满，端到陈茉面前。 纯净的矿泉水面微微有些晃动，好半天才静止下来。 陈茉盯着杯子，听到身旁的人说：“我也是。” 她抬起眼皮，果然看到一双浮肿的熊猫眼，估计跟自己一模一样，“是吗。” tim点头，低头喝水。 两人默了几秒，不咸不淡地聊些新闻天气，都心照不宣地不去问对方“为什么会睡不着”。 谁都不愿提前几日的事情。 毕竟，那对于整个ize战队来说，是一场噩梦。 第60章 Chapter60 晋江, 官方, 防盗，　　平日里那张扬的、不可一世的微笑脸下, 像是另外一个崭新的男孩。 或者说…男人。 她又看了看, 这才放心地往屋里走去。 几秒后, 她听到他拉动门的声响，和那句玩味的“赢不了我”。 江皓是一个人回的训练室, 爱妹没跟着回来, 照旧站在外面吹冷风。 此刻爱妹的电脑上, 小鱼人那一局游戏居然到最后赢了，屏幕中间是大大的“胜利”两个字。 tim从宽大的座椅上站起来，问江皓：“爱妹人呢。” “思考人生。” 江皓低着头，坐回自己电脑前，手支起下巴, 懒洋洋地回答。 八八六他们一听, 就要跟出去看看，被陈茉伸手拦住，“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她语音刚落，就见江皓转身，朝她歪了下嘴。 屋内的灯光很亮，他又一直低着头, 陈茉这才看清他的脸, 左脸颊那边高高肿了起来。 那一拳看来是真挺重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 江皓用手指轻触碰了一下那里。 ——哎哟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痛, 呲牙咧嘴，俊俏的小脸都变了型，头上的毛也根根竖立起来，像一头粉色的狮子。 一瞬间，原形毕露。 陈茉摇了摇头。 ** 凌晨一点半，陈茉回到房间，简单地洗了个热水澡，对着镜子拿吹风机把头发一点点吹干。 吹风机的声响不小，卫生间的门又是紧闭的，完全没有听到敲门声。 江皓不知道她到底睡了没。 他又敲了两下，整个人像一只壁虎般趴在门边，仔细去听里面的声响。 有声音哎，她没睡！ 江皓耐心地等那声音消失，斜倚在墙边，一手插着裤兜，将脸微微转开，露出没挨打的那一侧。 然后，他伸手敲了敲门。 自认为姿态潇洒。 那扇门终于开了，空气中飘过沐浴后的淡淡香气，清新淡雅。 陈茉站在门边，深棕色的发梢还有点湿，柔柔软软地垂在胸前，一张白皙干净的素颜。 江皓看得有些无法呼吸。 她基本上每天都是带妆的，妆后的她妩媚明艳，五官立体，找不到丝毫破绽，却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而现在的她，穿一身白色的宽松睡衣，下摆上缀有细小的浅色花纹，感觉很温柔。 睡衣不长，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两条长而纤细的腿。 “怎么了。” “你这里有消肿药什么的吗？”他的目光不知道该看哪里，刚刚的气焰消了大半，指下自己的脸。 好像更肿了。 “没有。” 她想了想，朝走廊那边的房间看去，说：“八八六那边应该有，你去问问吧。” 江皓点头，“哦。” 只一个字，却藏不住的失望。 他转过身，声音哑哑的，“那你早点休息。” “你等会儿。”她又说。 江皓穿着一双人字拖，走起来路来啪嗒啪嗒作响，听到她的声音，陡然停住脚步。 他心里一喜，脸上却没啥表情。 “稍等我一下。”她往房间里走。 江皓站在门边，看见她微微俯下身，拉开床头柜，找出一盒白色的药。 随之她的动作，那宽松的睡衣愈发往上，皮肤白嫩细滑，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花边。 好像是黑色，蕾丝。 特别性感。 只一瞬间，江皓喉结一动，身上燥热无比。 陈茉并没察觉，把那盒药递给他。 他满脑子还都是那一小片诱人的蕾丝，随口问：“这个要怎么抹？” 她一顿，“…这是胶囊。” “胶囊啊。”他接过来，笑说：“对对对，那胶囊的话一天要抹几次？” “这是感冒胶囊。”陈茉深觉头痛，点了下药盒上的几个字，“你不是有点感冒嗓子疼么，记得吃药。” 陈茉说到这里，心里有些愧疚。 他先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塘，来了ize后又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当真是倒霉至极。 “啊。”男孩子愣了下，把药盒拿在手中，捏了捏。 “好了。”陈茉说：“早点休息吧。” 江皓拿着药还有些晕乎，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让他吃药！！ 她在关心他！ 江皓近乎是迅速的，将背脊挺直，步调一变，微侧过脸，修长的手指撩了下刘海，说：“茉茉。” 他勾唇，又邪魅一笑，“谢了！” 陈茉：“……” 看着他一跳一跳的兴奋背影，这孩子……莫不是有精神分裂？ 十分钟后。 她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男孩子出现在门外，手里从刚刚的药盒换成一支消肿药膏，眨眨眼：“可以帮我抹一下么？” 见她没说话，他又瞎编个理由： “我屋里没有镜子。” 陈茉点了点头，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面小镜子递给他。 江皓：“……” “这镜子太小了，照不下我这张英俊的大脸。” “还是你帮我抹吧。” 陈茉颦眉：“我还有事。” “有事？”他挑眉，忽而伸出一只手臂，撑住墙，往屋内瞥了一眼，“你该不会是在怕我吧？” 大概是他半边脸肿起的缘故，陈茉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逗。 想到他对爱妹说的那番话，她也有些于心不忍，沉吟几秒，最后说：“行，进来吧。” 江皓心里这才松口气，立刻走进去。 她的房间跟他自己的差不多，家具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但很干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江皓的目光停留在她桌子上打开的笔记本，问：“你在看视频？” “嗯。”陈茉指了指椅子，“坐那边吧。” 江皓坐下，又看向屏幕，是游戏画面的定格，“前年的夏季赛？爱妹的？” “对。” “我可以看吗？” “你不抹药了？” “一边看一边抹，行吗。”他伸手按了空格，游戏继续。 男解说的声音传来，应该是打到一半，很快就是赛点，语调拔高，愈发激动。 江皓皱眉，把声音又调小一点，自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前年大小龙重做，小龙从经济经验奖励变成了buff，大龙buff也没了恢复能力。” “所以喜欢拿这样的阵营，而且流行换线打法，上单拿得都是后期英雄，拼命拖后期，翻盘局不少，大树、冰女、纳尔什么的特受欢迎。” 陈茉笑了笑。 江皓像受到夸奖一样，继续往下分析，“去年又有版本改动，提高了前几年adc的低迷地位，不少英雄重做，大嘴的攻速也……” “江皓。”她打断喋喋不休的他。 “嗯？” “你不当主播真是可惜了。” 江皓一顿，这才住了嘴，想到自己的真正目的，仰起脸，“你抹吧。” 陈茉把旁边的台灯拧得更亮一些，低头看他。 因为常熬夜，男孩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一侧脸颊高高肿起。 他的睫毛很长，瞳孔乌黑，也这么直直地望向她。 几秒后，他又垂下眼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发热。 “你轻点儿。”江皓说。 洛和霞是最近的新英雄，一个辅助一个adc，一进入lol就引起各种轰动，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在这个遍地都是单身狗的英雄联盟世界中，他们是一对情、侣、鸟！！ 而且这对情侣鸟特别喜欢秀恩爱，秀恩爱到什么地步呢——就是别人家的鸟是一双翅膀（参考奎因的鸟），洛和霞是各有一只翅膀，拼起来才是一双。 回个家都要先抱一抱亲一亲，台词肉麻无比，成天还缠缠绵绵地瞎几把乱飞。 “辅助插个眼，慎你也来。” “冰女？！” 见江皓没搭理他们，自个儿往中路塔下跑，八八六已经到下路的河蟹附近，有点气。 番茄说：“冰女记得tp吧。” 他们是蓝色方，在最靠近对面塔的草丛中插了个眼。 对面下路是寒冰和婕拉，两个老英雄打出了新配方，今年在lpl的赛场中这对组合还挺亮眼。 所以ds也拿了她们。 爱妹：“演一波。” 八八六：“收毛了哥。” adc霞的技能和被动都会在地面上留下粉色羽毛，而e技能“倒钩”会把这些羽毛全收回来，对路过的敌人造成伤害，如果三支羽毛同时命中，还会被禁锢。 霞一个e把毛收回来，但被寒冰躲过，洛被骚扰到残血，两人往后退—— 对面的婕拉紧跟一条藤曼扔过来，霞被禁锢住。 寒冰的魔法水晶箭射了过来，洛闪现躲过。婕拉的预判很好，直接一大堆藤曼放在他们的身后，眼瞅着两只鸟就要被击飞。 adc霞立即开大，蹭蹭蹭扑闪着翅膀飞到空中，一瞬间放出许多支羽毛，又e回来。 八八六的盲僧从草丛那里跟着踢上去，爱妹的慎同时传到辅助洛身边。 眼瞅着ize四人能搓一桌完美的麻将，对面的打野狮子狗和上单泰坦突然从三角草丛钻出来。 大家想得都是四打二包圆，结果套路如此类似—— “哎哟你们也绕后了啊！！” “这么巧我们也是绕后呢=_=！” 第61章 Chapter61 晋江, 官方，防盗，　　一局游戏结束, 陈茉申请加好友。 他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什么, 始终都没同意，游戏等待的间隙不是玩蛇蛇大作战就是抽奖, 照样插科打诨浪到飞起, 自动无视掉她的申请。 陈茉有些无奈。 以他那种张扬的性格, 肯定是觉得昨天丢人丢大了，懒得搭理。 tim瞎出主意：“要不你给他刷个大挖掘机补偿一下？” “挖掘机多少钱？” “九十九元吧。” “你报销？” tim不说话了。 陈茉拧起眉心，猜测主播是在别扭中, 决定稍微等会儿，等他直播完再说。 结果后来几局他的运势都不太好, 有两次都被分到上单位置, 声音闷闷的，话也少了许多。 这个样子，陈茉倒觉得……顺眼不少。 最近是坦克联盟，基本上上单都是蛮肉的那种，双抗生命值很高，要肩负起前排的工作，抗住大波伤害，保护好自家的两个c位。 看得出他是喜欢爆发流的那种中单, 偏刺客型, 乐芙兰、劫、泰隆什么的, 一波伤害打下去，对面脆皮直接爆炸。 也难怪会那么烦躁，估计也是非常心累。 他打得还是不错的，没有因为不快而任性到不出肉装只出输出装，一直配合着队伍，知道自己的定位。 “嗯，团队意识挺好的。” tim刚评价完，身后就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tim哥、茉姐，你们在看什么？” 陈茉转头，又看到辅助小番茄。 番茄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个子不高，瘦瘦的，人长得秀气又白净，来ize也没多久，却是最细心、最勤快的一个，很招人喜欢。 “在看一个直播。”陈茉说。 番茄走近些，揉了揉眼睛，一脸的若有所思，“是豹牙的吗？” “对。”她抬起头，“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番茄仔细想了想，又将脸凑近电脑屏幕，左瞧瞧右瞅瞅，目光最终落在头套上，“我就是觉得这个头套有点眼熟。” 陈茉的手停顿了一下，“嗯？” “八八六八八六——”番茄点点头，转身呼喊自家的打野，说：“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这个头套啊。” 八八六的名字其实并不是“886拜拜了”之意，而是取自非常单纯的“爸爸6”，“爸爸很6”的意思。 游戏里一般都戏称打野是“打野爸爸”，要gank上中下三路，东奔西走地带节奏，线上弱势了被欺负了更要呼唤打野来帮一帮，争取早早拿下优势，简直就像爸爸一样照顾大家。 所以八八六叫了这么个id。 八八六顺着声走过来，拧着眉问：“你可以不喊那个六吗？” “茉姐问我们认不认识这个人。”番茄没理睬他，指了指直播画面。 “不认识。” “不是，你好好看看他那个头套啊，我们昨天是不是在网咖看见过，被人大摇大摆提溜在手里，你当时说……” 八八六想起来一些，接过话：“怎么有人拎着那王什么的头。” “对对对，当时爱妹（上单）还说现在时尚真是看不懂了，都有人拿暴走表情做成包拎着上街了。” “淘宝上搞不好还是爆款……” 陈茉听他们没完没了地吐槽起头套君，忍不住打断：“在c城？” “对啊，反正很像。”昨天他们也觉得好玩，所以一直盯着看。 “什么时候看到的？” “下午六七点吧，反正刚吃完饭。” “是在哪一家网咖？” “嗯……” 还没等他们回答，tim就非常诧异地问：“你们怎么去网吧了？” “是网咖。”番茄小声纠正。 “昨天不是休假吗，就去玩游戏呗。”八八六回答。 tim越听越诧异，随口问：“为什么要出去玩，直接在基地里玩不行么？” “还是出了什么单机游戏？” 八八六和番茄对视了一眼，交换一个目光，都没说话。 八八六摆摆手，率先走了。 只剩下番茄一个人，低头盯了半天地砖，开口说：“茉姐，好像是叫小明网咖，反正就在滨海路那里，挺贵的。” 想了想，他又转头看向tim，回答：“不是玩单机游戏，就是打lol。” tim更不解了，断电是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但很显然他们是在网咖玩了一整天。 “那为什么？” 番茄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 “主要是在这里打太累了。” tim： “什么意思？” 他挠了挠头发，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tim哥，上次比赛没打好，其实大家心情都挺糟糕的，这几天每打一局练习赛，你和阿蓝哥都要在那里分析半天，说我们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又是眼做的不好，又是团战时站位没站好，又是开龙开早了……” “压力真心太大了，dan那天都快崩溃了，说他自己现在就是一塑料水平。” “还说要是能开个峡谷之底，他绝逼第一个去报名。” tim：“……” 陈茉也愣住了。 这几天气氛确实太压抑，整个战队的画风都不太对，跟一大片乌云始终笼罩在头顶一样，死气沉沉的。 但没想到队员们压力大成这样，都要躲着他们去打lol。 番茄：“昨天我们休假，就去网咖组排了，想找找信心，就是这样。” 等番茄走了，tim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们，认真反思是不是太过苛刻，太心急了。 陈茉也低头思考了几秒。 片刻，她叹了口气，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听刚刚番茄话里的意思——晚上六七点，又拎着差不多的大头套，除了他估计也没别人。 应该是在那家网咖做直播。 “tim这样吧，我先去一趟小明网咖，看人在不在吧。”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缓声安慰：“你别太难受，也别再说什么重话了，大家这几天就先放松放松，等签下新中单再说吧。” tim没说话，也不知道该答什么，只重重点了点头。 * c市的滨海路，小明网咖。 陈茉在路边停好车子，走了进去。 一般直播都是在公司特意安排好的房间里的，再或者是在自个儿家里……可这个“躺哥”实在是永不走寻常路，还到人家网咖里做直播。 网咖环境很好，清一色的苹果一体机。 一楼门口有卖咖啡和甜点的，大厅的沙发座椅都呈圆形，拼合在一起，顶上悬着明黄色的玻璃灯，光并不刺眼，很温柔，非常适合打游戏看视频之类。 一侧还摆了许多绿色的小盆栽，看上去清新舒服。 陈茉把身份证递给网管，冲完钱后，才去打听戴着头套的“躺哥”。 她半倚在柜台边，将一缕垂下的发丝绕到耳后，唇角微微弯起，笑容很浅。 网管大哥却看得一阵眼晕，指了指楼上，“二楼左侧的包间，最靠窗户的那个。” 陈茉笑着点了下头，顺着楼梯上去。 这里的包间不是平常网吧半隔或者拉个帘子那种，都是一个个小房间，可以滑动的那种木质门。 陈茉拿手机看了眼时间，10:45。 应该直播得也差不多了。 她刚要伸手敲最边上的一扇门，门突然被滑开。 一个男孩子出现在门口。 男孩子愣了几秒，完全没想到门外会有人。 还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他喉咙动了下，竟莫名有些紧张，脸微微发着烫。 陈茉倒没什么反应。 她的目光顺着他提溜着的头套慢慢往上。 她更是没有想到，古怪的头套下会是这样的一张脸。 陈茉一顿，皱起眉头，仔细盯了他几秒。 男孩子长得实在精致，眼尾细长，瞳仁乌黑，还隐隐透有笑意。 江皓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又开始轻微发烫。他手指绷紧，只庆幸此刻的天是暗的，红的应该不太明显。 好半天，陈茉终于开口，语调很慢，像在思索，“男朋友？” “对啊。”他立刻回应，眼底泛着光。 “男朋友…” 她又轻声重复一遍，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唇角翘起，慢慢的，笑容扩散开来，发出清脆的笑声——像夏风吹过的清甜茉莉，一笑，夜都变得甜了。 陈茉将食指搭在鼻尖，轻轻侧过头，涂着橘粉色唇彩的嘴唇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江皓望着她的笑，有些怔住。 大老婆原来是这么笑的。 他想起手机里私藏的她的cos照片，厄运小姐冷艳而高傲，自然不会有笑的表情；至于平日里的陈茉，虽然脸上常常挂着微笑，却总是很浅，只是处于一种礼貌，并不是真的在笑。 第62章 Chapter62 晋江, 官方，防盗，　　正是下班高峰，路上堵车严重，约的是五点四十, 陈茉到达艾纳西餐厅时，已经晚了十分钟。 她是从基地里赶来的, 穿一件小圆领的白色上衣，袖口一圈细密荷叶边, 窄窄的黑色针织裙, 一双尖头细高跟, 头发发梢微卷，柔软地垂在肩上。 赵川坐在窗前的位置，等她好一会儿了。因为对方迟到，心里有轻微的不快, 低着头玩手机。 他先前从介绍人那里也大致知道她的情况——学历尚可, 据说还是网红，现在在竞技俱乐部当经理, 收入也可以。 如果是平日，他对这样的姑娘挺感兴趣的，但相亲这种奔着结婚目的去的, 就算了吧——网上的照片固然是很漂亮, 估计也是妆后或者ps的, 实在没什么意思。 但介绍人是长辈, 出于礼貌，赵川还是无奈地要和陈茉见一面。 他又低头看了眼时间，眉头皱得更紧，一抬眼，见到路边停了辆大众车，车门打开，一个身材修长的美女跳了下来。 赵川不由愣了下，美女颇有些眼熟，依稀就是他照片上见过的那个，甚至……更好看，气质很冷艳，很独特。 他用手理了理头发，开始后悔没有在家里洗个澡、喷点古龙水再出门了。 陈茉并不认识赵先生，先前的照片也是打眼一看，斯文俊郎，人长得确实还不错。 她一走进西餐厅，明显感觉到靠窗的座位有道灼热的目光朝她投来。 “陈小姐吗，这边，我是赵川。”男人站起来，个头挺高，一身黑色的笔挺西装，朝她微笑着走来。 陈茉礼貌地笑了笑，坐到他对面，男人长相身材和照片上差不多，只是……稍微油腻了些。 那种感觉具体也说不出来，就是令人不舒服，打量她时，眼底都闪过精明的光。 “实在是很抱歉，今天路上堵车，来得晚了。” 赵川微微一笑，“没关系，现在处于下班高峰，路上确实是很堵。”他又将菜单一转，朝她递了过去，“再说了，美女都有迟到的权利。” 陈茉大致翻了翻，又将菜单还给他，礼貌道：“你点吧，我以前没来过这里。” 赵川也没再客气，要了几道这里的推荐菜，又给她特意点了一杯莓果红茶，对服务员叮嘱一声：“要温热的，但不要太烫。”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陈茉没什么反应，照旧微笑，脸都有些僵。 很快，菜便上齐了。 赵川想到她是网红，并没拿起旁边的叉子，而是一脸很懂的样子，低声问陈茉：“你要不要先拍个照什么的？要拗什么造型，我可以帮你拍。” 他一边说，一边把莓果红茶往前摆了摆。 陈茉这才注意到，那杯茶的颜值颇高，细长的玻璃杯，两个色过度，杯壁上还插了一个清新的柠檬。 陈茉：“……” ** 另外一边，江皓简直快炸掉了，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脸色铁青。 没办法，这局训练赛已经开始，他一想到大老婆要去相亲，整个人急得要命，还必须要集中注意力认真打。 八八六已经不太敢跟他说话了，一开始三分钟他到中路抓了一波，结果差点送上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江皓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十分不爽。 他这局拿的是冰晶凤凰，前期打出小优势，后期也没浪，始终稳稳定定地打团。 凤凰的大招是持续伤害，只要有法力值，大招可以一直释放，aoe伤害非常客观。 而这局的爱妹简直如有神助，拿了一个扭曲树精，大树这个版本重做后加强了不少，大招发生改动，会出现一大片荆棘墙，将敌人缠绕起来。 江皓紧接一个冰墙，封住对面后路，放r，一大片冰川风暴出现在敌人脚底，持续的ap伤害非常疼。 他手指飞快，又接上e，打出了双倍伤害，对面的脆皮血量迅速下降。 在三十分钟的大龙区域，五人配合，打出了一波团灭，借着大龙的优势，一波推上了高地，ad和辅助去拔上路水晶，剩下三个人堵在中路防御塔下。 冰墙隔开，将对面的c位完美分割到后方。 江皓又一次拿到三杀，推掉塔后，冰晶凤凰扑闪着翅膀，毫不犹豫地往门牙塔飞去。 番茄问： “粉毛哥是不是要拿五杀？” 八八六狂标注上路塔下的辅助和上单，“这里这里。” dan的内心：想抢五杀…… 但凤凰冲的有些急，被门牙塔狠狠打了一下，往后一撤，对面上单直接开他。 凤凰的被动处于冷却中，幸好江皓手速快，迅速摁了金身保住条小命。 江皓很头痛：“番茄——” 番茄：“看圈。” 江皓留了手闪现，金身一结束，就往左闪现，救赎的圈圈出现在下面，恢复一些血量。 凤凰在原地扑腾两下，眼看dan要秒死了对面，赶紧拿技能疯狂砸过去。 终于—— quadruple kill。 又在泉水边开大， pentakill！ 拿了五杀，江皓才感觉内心的不爽少了一些。 他们是bo3，已经连赢了两局。 对面是新人，心态倒很好，打了个gg就利落地退掉了。 现在还不到六点，训练室的新规定是不让用手机，他只能跑到卫生间，给陈茉打电话。 江皓盯着手机屏幕上“陈茉”两个字，挠了挠头。 那端铃声响了许久，才接起来。 “怎么了江皓？” 江皓听到她淡淡的声音，竟愣了几秒。 但很快，他又想到两人昨天在房间里看游戏视频，气氛温馨又暧昧，底气足了些。 “你在干什么？”他直接问。 “我在外面有事儿。” “什么事？”他语调拔高，带有轻微不满：“相亲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茉微微一愣：“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我是你男朋友！你不和我说和谁说！！” 陈茉似乎被他逗乐了： “…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 “……” 江皓的心里像有一只小兽，疯狂地抓着他，特别不爽。 见他半天不说话，陈茉以为他又犯了事儿，说：“你好好训练，别再和别人吵架。” “……”江皓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简直想把手机摔掉。 几秒后，他还是没憋住，手指用力握紧手机，问：“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那边语气更冲。 陈茉顿了一下，“这边离我家很近，我今天可能回家住。” “回家住？！”他一听她不回来，更是急躁得冒火。 “对。” 江皓低下头，咬紧嘴唇。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他忽而又拔高了声音，冲那端说：“我真就不行？” 他说完，才听到手机里已经是冰冷的“嘀嘀嘀——”声。 江皓暗骂一声，头痛无比。 这声音……简直比他听过的“ace”和“shut down”都扎心。 好半天，江皓才反应过来，颓然地走到洗手台边，拧开水龙头，心烦意乱地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晶莹的水珠从他粉色刘海上淌下，他摸了摸湿漉漉的那缕毛，忽然间又怔住了，呆呆地望向镜子。 大老婆刚刚说啥来着—— 那家餐厅离她家很近？！ 他神色微变，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迅速拉开门，朝训练室冲去。 “——提莫大哥！！” ** 陈茉挂掉电话，坐回赵川对面的座位上。 “工作上的事情？” 陈茉轻轻点头。 “一定很辛苦吧？”赵川体贴地问：“我听阿姨说，你天天要和一群小男孩打交道。” “不算辛苦，他们都很努力。”陈茉客观地说。 赵川理解地笑了笑，眼睛瞄一眼桌边自己的手机。 刚刚她出去打电话，他忍不住在百度上输入“陈茉”两个字，仔细搜索一遍。 “打算什么时候换工作啊？” “没有打算换。” 赵川愣了几秒，笑呵呵地拿刀叉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气氛有些僵。 陈茉想到江皓小火炮似的噼里啪啦一堆话，头有点疼，也没有继续聊天的想法。 当然，对这个赵先生更没有想法。 但赵川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耐，面前的女人笑容依旧温和，姿态优雅得体。 他又聊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情，陈茉听出某些地方有吹嘘成分，但仍一直回以礼貌微笑。 一顿饭结束，两人往餐厅外走，赵川忽而将手环过她的肩膀，唇角含笑，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陈茉一顿，自然听出最后两个字的含义，笑容渐冷。 她果断拉开车门，也没再看男人一眼，拧开火，握紧方向盘。 晚上的风很凉，她把车窗摇下来一点，长舒了一口气。 这家餐厅离她家确实不远，仅有十多分钟的路程。 车子刚一拐弯，陈茉就看见一抹高高瘦瘦的身影，不由愣住了—— 第63章 Chapter63 晋江, 官方，防盗，　　结果，后面的发展大大超出她的预料。 那些对话，她也大致都听到了。 院子里没有亮灯，借着室内窗户透出的白光, 清清浅浅的, 将两个人的身影一点点勾勒出来。 一胖一瘦，一矮一高。 陈茉有短暂的愣神，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江皓。 平日里那张扬的、不可一世的微笑脸下，像是另外一个崭新的男孩。 或者说…男人。 她又看了看, 这才放心地往屋里走去。 几秒后, 她听到他拉动门的声响, 和那句玩味的“赢不了我”。 江皓是一个人回的训练室，爱妹没跟着回来, 照旧站在外面吹冷风。 此刻爱妹的电脑上，小鱼人那一局游戏居然到最后赢了，屏幕中间是大大的“胜利”两个字。 tim从宽大的座椅上站起来, 问江皓：“爱妹人呢。” “思考人生。” 江皓低着头，坐回自己电脑前, 手支起下巴，懒洋洋地回答。 八八六他们一听, 就要跟出去看看, 被陈茉伸手拦住, “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她语音刚落，就见江皓转身，朝她歪了下嘴。 屋内的灯光很亮，他又一直低着头，陈茉这才看清他的脸，左脸颊那边高高肿了起来。 那一拳看来是真挺重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皓用手指轻触碰了一下那里。 ——哎哟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痛，呲牙咧嘴，俊俏的小脸都变了型，头上的毛也根根竖立起来，像一头粉色的狮子。 一瞬间，原形毕露。 陈茉摇了摇头。 ** 凌晨一点半，陈茉回到房间，简单地洗了个热水澡，对着镜子拿吹风机把头发一点点吹干。 吹风机的声响不小，卫生间的门又是紧闭的，完全没有听到敲门声。 江皓不知道她到底睡了没。 他又敲了两下，整个人像一只壁虎般趴在门边，仔细去听里面的声响。 有声音哎，她没睡！ 江皓耐心地等那声音消失，斜倚在墙边，一手插着裤兜，将脸微微转开，露出没挨打的那一侧。 然后，他伸手敲了敲门。 自认为姿态潇洒。 那扇门终于开了，空气中飘过沐浴后的淡淡香气，清新淡雅。 陈茉站在门边，深棕色的发梢还有点湿，柔柔软软地垂在胸前，一张白皙干净的素颜。 江皓看得有些无法呼吸。 她基本上每天都是带妆的，妆后的她妩媚明艳，五官立体，找不到丝毫破绽，却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而现在的她，穿一身白色的宽松睡衣，下摆上缀有细小的浅色花纹，感觉很温柔。 睡衣不长，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两条长而纤细的腿。 “怎么了。” “你这里有消肿药什么的吗？”他的目光不知道该看哪里，刚刚的气焰消了大半，指下自己的脸。 好像更肿了。 “没有。” 她想了想，朝走廊那边的房间看去，说：“八八六那边应该有，你去问问吧。” 江皓点头，“哦。” 只一个字，却藏不住的失望。 他转过身，声音哑哑的，“那你早点休息。” “你等会儿。”她又说。 江皓穿着一双人字拖，走起来路来啪嗒啪嗒作响，听到她的声音，陡然停住脚步。 他心里一喜，脸上却没啥表情。 “稍等我一下。”她往房间里走。 江皓站在门边，看见她微微俯下身，拉开床头柜，找出一盒白色的药。 随之她的动作，那宽松的睡衣愈发往上，皮肤白嫩细滑，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花边。 好像是黑色，蕾丝。 特别性感。 只一瞬间，江皓喉结一动，身上燥热无比。 陈茉并没察觉，把那盒药递给他。 他满脑子还都是那一小片诱人的蕾丝，随口问：“这个要怎么抹？” 她一顿，“…这是胶囊。” “胶囊啊。”他接过来，笑说：“对对对，那胶囊的话一天要抹几次？” “这是感冒胶囊。”陈茉深觉头痛，点了下药盒上的几个字，“你不是有点感冒嗓子疼么，记得吃药。” 陈茉说到这里，心里有些愧疚。 他先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塘，来了ize后又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当真是倒霉至极。 “啊。”男孩子愣了下，把药盒拿在手中，捏了捏。 “好了。”陈茉说：“早点休息吧。” 江皓拿着药还有些晕乎，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让他吃药！！ 她在关心他！ 江皓近乎是迅速的，将背脊挺直，步调一变，微侧过脸，修长的手指撩了下刘海，说：“茉茉。” 他勾唇，又邪魅一笑，“谢了！” 陈茉：“……” 看着他一跳一跳的兴奋背影，这孩子……莫不是有精神分裂？ 十分钟后。 她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男孩子出现在门外，手里从刚刚的药盒换成一支消肿药膏，眨眨眼：“可以帮我抹一下么？” 见她没说话，他又瞎编个理由： “我屋里没有镜子。” 陈茉点了点头，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面小镜子递给他。 江皓：“……” “这镜子太小了，照不下我这张英俊的大脸。” “还是你帮我抹吧。” 陈茉颦眉：“我还有事。” “有事？”他挑眉，忽而伸出一只手臂，撑住墙，往屋内瞥了一眼，“你该不会是在怕我吧？” 大概是他半边脸肿起的缘故，陈茉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逗。 想到他对爱妹说的那番话，她也有些于心不忍，沉吟几秒，最后说：“行，进来吧。” 江皓心里这才松口气，立刻走进去。 她的房间跟他自己的差不多，家具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但很干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江皓的目光停留在她桌子上打开的笔记本，问：“你在看视频？” “嗯。”陈茉指了指椅子，“坐那边吧。” 江皓坐下，又看向屏幕，是游戏画面的定格，“前年的夏季赛？爱妹的？” “对。” “我可以看吗？” “你不抹药了？” “一边看一边抹，行吗。”他伸手按了空格，游戏继续。 男解说的声音传来，应该是打到一半，很快就是赛点，语调拔高，愈发激动。 江皓皱眉，把声音又调小一点，自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前年大小龙重做，小龙从经济经验奖励变成了buff，大龙buff也没了恢复能力。” “所以喜欢拿这样的阵营，而且流行换线打法，上单拿得都是后期英雄，拼命拖后期，翻盘局不少，大树、冰女、纳尔什么的特受欢迎。” 陈茉笑了笑。 江皓像受到夸奖一样，继续往下分析，“去年又有版本改动，提高了前几年adc的低迷地位，不少英雄重做，大嘴的攻速也……” “江皓。”她打断喋喋不休的他。 “嗯？” “你不当主播真是可惜了。” 江皓一顿，这才住了嘴，想到自己的真正目的，仰起脸，“你抹吧。” 陈茉把旁边的台灯拧得更亮一些，低头看他。 因为常熬夜，男孩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一侧脸颊高高肿起。 他的睫毛很长，瞳孔乌黑，也这么直直地望向她。 几秒后，他又垂下眼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发热。 “你轻点儿。”江皓说。 天花板上悬着一盏小小的玻璃灯，橙黄色的光晕落下来，照得他脸色很黯，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陈茉将名片往他身边推了一点：“如果你真想打职业的话，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至少，我们能确保你上场。” 第64章 Chapter64 晋江, 官方，防盗，　　“怎么起这么早？” “我没睡。”她声音很轻, 透着些许疲惫。 tim拿过两只玻璃杯, 走到饮水机处接满, 端到陈茉面前。 纯净的矿泉水面微微有些晃动, 好半天才静止下来。 陈茉盯着杯子，听到身旁的人说：“我也是。” 她抬起眼皮, 果然看到一双浮肿的熊猫眼，估计跟自己一模一样，“是吗。” tim点头, 低头喝水。 两人默了几秒, 不咸不淡地聊些新闻天气, 都心照不宣地不去问对方“为什么会睡不着”。 谁都不愿提前几日的事情。 毕竟, 那对于整个ize战队来说, 是一场噩梦。 气氛有些沉闷。 tim侧过脸, 凝视着她，说：“听说京东现在在招女子电竞队员, 要求电一钻石以上, 五官端正, 身高一米六五……” “京东女子电竞队？”陈茉笑了：“叫什么, 奶茶队吗？” tim抽了下嘴角, 很想配合地露出笑容, 脸上却浮现出一个苦笑, “或许吧。” 陈茉扬起眉梢，拿起玻璃杯喝了两口水，又放下。 tim见她没再说话，一脸沉思，表情愈发难看。 片刻，她伸手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老朋友一般，“tim。” “嗯？” “我是不会离开ize的。”她收回手，声音低而平静：“无论如何。” tim一顿，目光顺着陈茉的动作，自然地落到了她的左手手背。盯了几秒，便迅速移开。 那里有一道藏青色的蛇形刺青。 女人的手极白，手指纤细，精巧柔软的蛇缠绕在她无名指骨节附近，刺眼又蛊惑。 陈茉倒也不在意他的视线，直接问：“新中单找得怎么样了？” tim没说话，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神情分外忧愁。 自半月前他们在lspl惨败，赞助商的态度就变得很暧昧，再不像先前那般大度豪爽。而前天，他们最核心的、也是特意从韩国签来的中单lu，单方面提出解约，果断离开了ize。 他们是小电竞俱乐部，lu一走，就像失去主心骨一般，气势瞬间没了大半。 这几日其它队员们像霜打茄子似的，练习赛也打得是一塌糊涂。几局下来，数据真是惨不忍睹。 tim越想越头痛，只能照实回答：“还没找到。” ize招新中单消息一发出，确实有不少人报名。 但打得好的嫌他们钱给的太少，先前的比赛成绩又烂，没前景；打得不好的，他们这边自然也不肯要。 这么层层筛选了两、三天，当真是越挑越头大。 “一个合适的都没有？”陈茉秀眉颦起，说：“标准稍微降点，没比赛经验的也行，只要年纪不大，打得够好，可以慢慢练。” “也是，反正今年是没机会了。” lspl打成那样子，lpl就是不可能的。 tim越想越心烦，伸手抓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转身走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猛地拉开。 一瞬间，明晃晃的阳光落进室内，好似给死气沉沉的房间勾了层金边，刺得人头晕眼花。 陈茉不由眯起熬夜后酸胀的眼睛，又抬手，将柔顺的头发往后拢了拢，露出光洁的颈部。 tim错开视线，扶了下黑框眼镜，“其实…倒有个很合适的。” 陈茉抬眸，“是吗，叫什么？” “躺好了。” 陈茉：？ 她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就叫躺……躺好了。”tim耸耸肩，两手插在裤子侧兜里，也觉得说起来颇有几分尴尬。 “这哥们是豹牙的一个主播，“躺好了”就是他id。”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不过粉丝都称他为躺哥。” ……躺好了？躺哥？ 陈茉握住玻璃杯，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有他在，别人都能躺赢的意思么。 “这口气还挺大。”她勾起唇，微微坐直了身子：“到底打得怎么样？ “说是电一的王者。”tim评价很客观，“看他直播单排上分，手速快，意识好，操作6，打得挺不错。” 陈茉听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跟你们比呢？” “这哥儿们有点意思。” 她默了几秒，“行，那我得去看看。” tim嗯一声，低头扫了眼腕间的手表。 他耷拉着眼皮，紧盯电子表盘上荧光的年月日，心底竟有几分恍惚。 很久以前，他也算是国内一流的电竞选手，打野位，gank型的那种，前期多抓人，多带几波节奏，早早拿龙拿下优势的那种。 但电竞这行业确实也在吃青春饭。 年纪一大，他手速渐渐开始跟不上，即使比赛经验多，意识好，每一个版本都跟着强势英雄去练。 但还是比不上有天份的新人。 也是如此，tim开始坐冷板凳。 后来，电竞俱乐部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他退役后就来当教练，负责全队内部的比赛训练。 而陈茉作为ize的经理，则要照顾队员们的日常生活、对外的宣传以及各种商务工作，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再加上分析师和队员们，一个烧饭的阿姨，一栋改装后的开发区别墅，撑起了他们全队的生活。 每天的日子简单、规律却又有所不同。 * 队里走了中单，剩下几个队员们情绪都很低落，tim干脆给他们放了个小假。 一时间，别墅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陈茉和tim。 晚上七点，陈茉准时打开豹牙直播。 她左手支着尖尖的下巴，鼠标点来点去，搜索。 tim坐她旁边，望向电脑屏幕，“就是这个。” 陈茉顺着他的手指点进去，打开网页，目光落在主播的脸上。 停顿不到半秒，她就“啪”一下，点击右上角红色叉号，网页关闭。 “刚刚估计是点错了。”她朝tim瞥了一眼，低声说：“怎么王尼玛也来豹牙直播了。” 陈茉一边说，一边重新打开页面。 tim将指间的烟掐掉，朝屏幕轻抬下巴。 陈茉眯起眼，发现主播竟还是刚刚的那张“脸”——如果能称之为脸的话。 确切地说，主播戴着一个白色头套，上面印有夸张的暴走表情。 “这是？”她愣住，将脸凑近电脑屏幕。 视频的最上端还真是“躺好了的直播间”，一字不差，简直…画风清奇。 不过这样细看，这位躺哥的“脸”和王尼玛的是不同的。 他的更魔性，头套上印着张微笑脸，用水笔画上的眉头偏偏还拧起，满脸嫌弃地望着所有人。 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呵呵你。 ：） 而眼睛部位被抠掉了，不至于影响他的视力。 “对对对，是他。” tim察觉到陈茉向自己投来狐疑的目光，微一顿，“刚来的豹牙主播，躺好…咳，躺哥。” 陈茉轻轻吸了一口气。 ——中二病的奇葩。 这是她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先看看吧。”tim说。 陈茉戴上耳机，直播才刚刚开始，他在单排上分，首选的是中单位，次选上单位，很快就进入ban/pick界面。 “要开始了。” 此刻，陈茉的耳机里传来低低的声音，有些哑，像粗砺的一把沙子，透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 倒是不难听。 陈茉瞄了眼屏幕，他选的是影流之主劫。 刚一锁定，就有许多弹幕从屏幕上飘过：“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这八个字说得没一点儿错，以现在的版本在高端局拿出劫这样的英雄，确实是装x。 等到了后期，对面前排的装备肉起来，辅助再套个虚弱，ap一金身，劫就会变成儿童节（劫）啦。 而且，对面中单还选了发条魔灵，这种非常适合打团的后期英雄。 “…老子装个屁。” 主播看见一大堆弹幕，伸手调整下耳麦，将粗哑的嗓子压得更沉，冷声道：“无形之刃，最为致命。” 陈茉：“……” 这句话是影流之主的台词，虽说第一句被广大网友改得面目全非，不过他模仿的还是很像。 原汁原味的…霸气侧漏。 陈茉抱起手臂看了会儿，神色才微微有些变化。 “躺哥”打得确实很好。 如果说手残党玩的劫是下忍，那他的劫就是火影。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火影有点嘚啵嘚啵嘚啵，都快赶上鸣人了，陈茉好几次都强忍住关掉直播的冲动。 第65章 Chapter65 晋江，官方, 防盗, 　　番茄轻轻摇了摇头。 又要掐起来了…… dan觉得特别有趣, 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江皓转过头, 迎视着那道目光的主人, 伸手弹了下番茄的电脑屏幕，他本意指得是咱们拿数据来说话, 却听爱妹冷冷地说：“粉毛。” “？” “敢不敢父子局？” 江皓顿了一下。 父子局指的是两人solo, 输的人要叫对方爸爸。 solo虽然说一般是在中路打, 但并没有具体的英雄规定，也没说只能打中单位置的solo；有些可能会专门说用同类英雄，但有些则是盲选, 比的就是操作技术和对强势英雄的理解。 八八六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可以三血两塔。” 番茄听到这里, 忍不住说一句：“大哥们, 你们不去吃烧烤了吗？” 三血两塔也是solo的一种规则, 杀三次，或拿掉对方两个塔才算赢。 跟一血一塔相比, 这种solo更考验大家对装备的理解，能针对性地根据对方英雄的强弱势来出装。 “会被扣工资的吧……”番茄小声说。 爱妹一脸无所谓：“扣就扣呗, 反正工资也不多。”他朝江皓看去：“来吗？粉毛？” 江皓没说什么, 直接坐回电脑边。 说实话，他并不想跟爱妹solo, 大家都处于一个俱乐部, 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但刚刚番茄喊他一声“粉毛哥”, 爱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还必须得这么solo一局。 两人果断进入游戏，队友们哗啦啦地围了过来。 “自觉点啊。”爱妹往他那边瞥一眼。 基地里电脑挨得都近，solo这种，一侧头就能看见对面选了谁，在哪儿。 江皓最终锁了劫，爱妹拿了一手小鱼人。 上单小鱼人在lpl比赛中一度火到爆炸，特别是炫彩皮肤中的金黄色那款，出镜率很高，被许多解说称为“黄金炸鱼”“自带金身的鱼”。 爱妹的小鱼人也是金灿灿的老鱼人了。 八八六笑笑：“这有看头了。” 这两英雄都是刺客型，虽然一个是ap，一个是ad，但都非常灵动，小鱼人的e蹦哒来蹦哒去，劫哥的影子也很飘逸。 陈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爱妹和江皓坐在各自电脑前，神色认真，一手紧握鼠标，一手敲击键盘，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他们两个在solo？” 番茄点头：“一言不合就solo。” 陈茉抱着手臂站在他们身后，眉头轻轻颦起。 一塔都剩了一半多的血量，0:0。 江皓察觉到陈茉在看他，背脊略微有些僵，心底还有些兴奋，像有一把熊熊的火焰，“腾——”一下，窜进了他胸口。 就是特别想让她看看，自己有多强。 不过几分钟，三级一波小消耗，他就顺利拿下了一血。 说好是三个人头，爱妹也没什么太大反应，继续游戏。 六级，小鱼人上来直接开大，一条小鱼黏在劫脚底，劫果断w到鱼人的身边，同时开出大招。 劫的大招有0.75秒不可选中，也就是说时间算准的话，可以完美躲过鲨鱼窜上来的那一咬。 鱼人经验也十足，留了一手e，立即e起来躲掉劫的大招。 两人的秒数掐得都非常精准，显然都在心里计算好对方的cd时间，也算准技能打出的伤害。 但小鱼人前期被消耗的略惨，血量偏低，扛不住劫的一套爆发。 2:0 …… 这两英雄打起来，不仅要比操作手速，还要比对对手英雄的了解程度，每次拼前都要算准对方的走位和技能cd。 实在是考验预判。 番茄作为看客，都看得有点累了，伸手揉了揉后脖子。 现在爱妹的形势不太好，劫已经快做出饮魔刀，小鱼人才出了沙漏的小件，等饮魔刀成型后，会更难打。 如果真按两塔算赢的话，劫的推塔能力也是比小鱼人好许多的。 可江皓就不愿推塔，就是要拿下最后一、个、人、头。 陈茉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面无表情：“再给你们半分钟。” 半分钟后，继续白热化状态，小鱼人想再发育发育，把金身做出来再拼一波，而劫并没这个打算，眼瞅着要越二塔强干了。 训练室里有些燥热，爱妹的额头上冒出大滴汗水。 江皓照旧那样，唇角微勾，吊儿郎当的，跟平常单排没区别。 陈茉沉默几秒，又看了下时间，干脆利落地拔掉了网线。 这一拔，短暂的网络延迟后，游戏画面上端出现“等待重新连接”的几个字。 看客们顿时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江皓却很烦，他好不容易在塔下抓住这条黄金炸鱼，差一点点就能单杀掉了。 可惜啊可惜啊。 爱妹侧头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屁股，直接走人。 气氛有一点点微妙。 毕竟大家都不是瞎子，哪边有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好半天，番茄揉了揉肚子，说：“终于打完了，吃饭了吃饭了——” 八八六也把电脑退回桌面，“走吧。” …… 一行人都闭口不提刚刚solo的情况，浩浩荡荡地从临溪美墅往外走，直奔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是韩式的那种烧烤，中间一个冒着热气滋滋滋的电磁炉，桌上堆满装着五花肉的碟子，还有一大篮子新鲜生菜。 江皓跟陈茉分开坐，一头一个，隔桌相望。好几次他都抬头看向她，陈茉只淡淡地瞥他一眼，也没什么太多回应。 男孩子想到刚才就有些小得意，头顶上的粉毛都往上翘了不少，可见陈茉一直不搭理自己，又有些小失落，拿筷子夹起五花肉，卷进生菜里，一大口吞下去。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解。 ——为什么进了基地，她反而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想不通。 陈茉其实并不太喜欢这种聚餐，但不去的话，又实在不太好。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微微侧着头，偶尔八八六他们说到什么热闹之处，也会仔细听一听。 还没吃到一半，陈茉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两个字，轻轻皱起眉，独自走到烧烤店门外，揉了揉额头，才接起来：“妈。” 母亲的语气里透着关心和焦急，“茉茉，上次陈阿姨给你介绍那小伙子，怎么样啊见了没有？” 陈茉想起昨天的那个电话，自己给推脱到了明天晚上，实话实说：“明天见。” “那孩子听说是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人长得也很斯文，我跟你说茉茉，你年纪现在也不小了，一定要好好把握。对了，还有你这个工作吧……你准备什么时候换掉？” 那边唠叨了半天，陈茉听得有点无语，“我工作挺好的。” “好？！”声音简直要从听筒里爆出来，分贝高的吓人：“跟一群半大的打游戏的小伙子成天住在一起，这叫好？！现在也真是奇怪了，打游戏都要打得这么热闹，又比赛又上电视的，也就你们小年轻当一回事儿。” “一会儿说我年纪不小了，一会儿又说我是小年轻。”陈茉听了只觉得好笑，也深知在这个问题上无法跟母亲沟通，简单道：“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会见的。” 又听母亲絮絮叨叨几句，这才把电话挂掉。 夏天傍晚的风透有凉意，卷着花香，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陈茉深吸了口气，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茉茉？” 陈茉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微微一愣。 那声音很哑，还带着感冒后的鼻音，似笑非笑。 “你吃完了？”她转过身，低声问。 江皓一见她走出门就立马跟了过来，想问问她怎么就这么冷漠，结果看见她站在门口讲电话。 对方声音还大的吓人。 他清晰听到了“茉茉”两个字，而后来听她的回答，猜测估计是要被逼着去见什么人。 第67章 Chapter67 晋江，官方, 防盗, 　　陈茉立刻就要上前劝架——凭她对江皓这几日来嚣张性格的理解, 必然是要狠狠讨回来的。 结果，后面的发展大大超出她的预料。 那些对话, 她也大致都听到了。 院子里没有亮灯，借着室内窗户透出的白光，清清浅浅的, 将两个人的身影一点点勾勒出来。 一胖一瘦，一矮一高。 陈茉有短暂的愣神, 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江皓。 平日里那张扬的、不可一世的微笑脸下, 像是另外一个崭新的男孩。 或者说…男人。 她又看了看, 这才放心地往屋里走去。 几秒后，她听到他拉动门的声响, 和那句玩味的“赢不了我”。 江皓是一个人回的训练室，爱妹没跟着回来，照旧站在外面吹冷风。 此刻爱妹的电脑上, 小鱼人那一局游戏居然到最后赢了，屏幕中间是大大的“胜利”两个字。 tim从宽大的座椅上站起来, 问江皓：“爱妹人呢。” “思考人生。” 江皓低着头, 坐回自己电脑前，手支起下巴, 懒洋洋地回答。 八八六他们一听, 就要跟出去看看, 被陈茉伸手拦住，“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她语音刚落，就见江皓转身，朝她歪了下嘴。 屋内的灯光很亮，他又一直低着头，陈茉这才看清他的脸，左脸颊那边高高肿了起来。 那一拳看来是真挺重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皓用手指轻触碰了一下那里。 ——哎哟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痛，呲牙咧嘴，俊俏的小脸都变了型，头上的毛也根根竖立起来，像一头粉色的狮子。 一瞬间，原形毕露。 陈茉摇了摇头。 ** 凌晨一点半，陈茉回到房间，简单地洗了个热水澡，对着镜子拿吹风机把头发一点点吹干。 吹风机的声响不小，卫生间的门又是紧闭的，完全没有听到敲门声。 江皓不知道她到底睡了没。 他又敲了两下，整个人像一只壁虎般趴在门边，仔细去听里面的声响。 有声音哎，她没睡！ 江皓耐心地等那声音消失，斜倚在墙边，一手插着裤兜，将脸微微转开，露出没挨打的那一侧。 然后，他伸手敲了敲门。 自认为姿态潇洒。 那扇门终于开了，空气中飘过沐浴后的淡淡香气，清新淡雅。 陈茉站在门边，深棕色的发梢还有点湿，柔柔软软地垂在胸前，一张白皙干净的素颜。 江皓看得有些无法呼吸。 她基本上每天都是带妆的，妆后的她妩媚明艳，五官立体，找不到丝毫破绽，却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而现在的她，穿一身白色的宽松睡衣，下摆上缀有细小的浅色花纹，感觉很温柔。 睡衣不长，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两条长而纤细的腿。 “怎么了。” “你这里有消肿药什么的吗？”他的目光不知道该看哪里，刚刚的气焰消了大半，指下自己的脸。 好像更肿了。 “没有。” 她想了想，朝走廊那边的房间看去，说：“八八六那边应该有，你去问问吧。” 江皓点头，“哦。” 只一个字，却藏不住的失望。 他转过身，声音哑哑的，“那你早点休息。” “你等会儿。”她又说。 江皓穿着一双人字拖，走起来路来啪嗒啪嗒作响，听到她的声音，陡然停住脚步。 他心里一喜，脸上却没啥表情。 “稍等我一下。”她往房间里走。 江皓站在门边，看见她微微俯下身，拉开床头柜，找出一盒白色的药。 随之她的动作，那宽松的睡衣愈发往上，皮肤白嫩细滑，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花边。 好像是黑色，蕾丝。 特别性感。 只一瞬间，江皓喉结一动，身上燥热无比。 陈茉并没察觉，把那盒药递给他。 他满脑子还都是那一小片诱人的蕾丝，随口问：“这个要怎么抹？” 她一顿，“…这是胶囊。” “胶囊啊。”他接过来，笑说：“对对对，那胶囊的话一天要抹几次？” “这是感冒胶囊。”陈茉深觉头痛，点了下药盒上的几个字，“你不是有点感冒嗓子疼么，记得吃药。” 陈茉说到这里，心里有些愧疚。 他先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塘，来了ize后又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当真是倒霉至极。 “啊。”男孩子愣了下，把药盒拿在手中，捏了捏。 “好了。”陈茉说：“早点休息吧。” 江皓拿着药还有些晕乎，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让他吃药！！ 她在关心他！ 江皓近乎是迅速的，将背脊挺直，步调一变，微侧过脸，修长的手指撩了下刘海，说：“茉茉。” 他勾唇，又邪魅一笑，“谢了！” 陈茉：“……” 看着他一跳一跳的兴奋背影，这孩子……莫不是有精神分裂？ 十分钟后。 她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男孩子出现在门外，手里从刚刚的药盒换成一支消肿药膏，眨眨眼：“可以帮我抹一下么？” 见她没说话，他又瞎编个理由： “我屋里没有镜子。” 陈茉点了点头，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面小镜子递给他。 江皓：“……” “这镜子太小了，照不下我这张英俊的大脸。” “还是你帮我抹吧。” 陈茉颦眉：“我还有事。” “有事？”他挑眉，忽而伸出一只手臂，撑住墙，往屋内瞥了一眼，“你该不会是在怕我吧？” 大概是他半边脸肿起的缘故，陈茉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逗。 想到他对爱妹说的那番话，她也有些于心不忍，沉吟几秒，最后说：“行，进来吧。” 江皓心里这才松口气，立刻走进去。 她的房间跟他自己的差不多，家具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但很干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江皓的目光停留在她桌子上打开的笔记本，问：“你在看视频？” “嗯。”陈茉指了指椅子，“坐那边吧。” 江皓坐下，又看向屏幕，是游戏画面的定格，“前年的夏季赛？爱妹的？” “对。” “我可以看吗？” “你不抹药了？” “一边看一边抹，行吗。”他伸手按了空格，游戏继续。 男解说的声音传来，应该是打到一半，很快就是赛点，语调拔高，愈发激动。 江皓皱眉，把声音又调小一点，自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前年大小龙重做，小龙从经济经验奖励变成了buff，大龙buff也没了恢复能力。” “所以喜欢拿这样的阵营，而且流行换线打法，上单拿得都是后期英雄，拼命拖后期，翻盘局不少，大树、冰女、纳尔什么的特受欢迎。” 陈茉笑了笑。 江皓像受到夸奖一样，继续往下分析，“去年又有版本改动，提高了前几年adc的低迷地位，不少英雄重做，大嘴的攻速也……” “江皓。”她打断喋喋不休的他。 “嗯？” “你不当主播真是可惜了。” 江皓一顿，这才住了嘴，想到自己的真正目的，仰起脸，“你抹吧。” 陈茉把旁边的台灯拧得更亮一些，低头看他。 因为常熬夜，男孩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一侧脸颊高高肿起。 他的睫毛很长，瞳孔乌黑，也这么直直地望向她。 几秒后，他又垂下眼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发热。 “你轻点儿。”江皓说。 一楼的窗户亮着浅黄色的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温暖。 她舒了口气，微微放松了些，拧开门，直接朝训练室的方向走去。 听到门的响动声，几个队员、tim和阿蓝纷纷转过头望向她。 “茉姐——”先说话的是番茄，神情颇有些激动。 陈茉环视一圈，声音渐冷：“这怎么回事？” 训练室是将别墅原本的主卧和次卧打通，组合成了一间，面积非常宽敞。 室内几张白色的桌子靠墙拼在一起，桌上摆着的显示屏，当中七台现在是亮着的，有的是桌面，有的还停留在英雄联盟的“失败”画面。 惟有靠墙角的一台，显示屏歪倒在一侧，全黑屏，屏幕下角还有轻微裂痕，旁边的机械键盘也被整个抽出，扔在地上，连接线乱七八糟。 基地的电脑是统一的型号，但鼠标键盘因手感不同，个人有个人的喜好选择，陈茉认得那个键盘——是cherry六十周年的双色纪念版。 她顿了下，目光在打野八八六的身上停了一秒。 八八六是最忠实的cherry家粉，这键盘是他前女友送的，一直当宝贝似地供起来，现在就这么被人摔了，一张大脸被气得通红通红，都快要爆炸了。 第68章 Chapter68 晋江, 官方，防盗，　　“这什么英雄？” “宝石…瓦罗兰之盾，塔里克啊。” 陈茉说：“我知道，我是说他拿这个solo？” “他随机到的英雄。” 陈茉无话可说。 瓦罗蓝之盾是个辅助型英雄, 外表一身刚猛腱子肉, 但却gay里gay气，技能也没什么高伤害。 曾有网友吐槽, 别家英雄台词都是什么“为了德玛西亚的荣耀！”“为了诺克萨斯！”“为了父王！” 只有他的台词是：“为了……美！” 她抿起唇，也没再说什么，歪斜着靠在椅背上, 看着游戏画面, 等待这局结束。 几分钟后, 对面的亚索竟被“躺哥”晕在塔下。 一道清晰冷漠的女声：first blood—— 陈茉视线微转，落在右下角主播的脸上。 依旧是那张不屑一顾的微笑脸，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 又等了好几局, 才终于进去。 她活动了下细白的手腕, 右手先是合拢用力收紧，又慢慢张开。 “阿茉。”tim上身前倾, 按住她桌上的鼠标, 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陈茉朝他侧过脸, 不置可否。 她刚刚将头发在脑后随意绾了起来, 五官精致, 嘴唇嫣红, 此刻这么瞪着身旁的男人，一双眸子水盈盈的，眼尾微微上翘，艳光四射。 tim揉了揉鼻子，惺惺地坐回去。 他和陈茉相识也有两三年了，但每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心里仍会莫名紧张，手掌都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与心不心动无关，tim认为这是——宅男本色。 “那你加油。” 进入选择英雄界面，陈茉大略浏览一遍英雄。 “小鱼人，光辉、大头？”tim帮她出谋划策：“他是随机英雄，也不知道会选哪个，我帮你看着他直播哈，要是他锁了哪个英雄我告诉你，咱们针对着来。” 陈茉不喜欢这种作弊，“没事的，不用。” 她沉吟几秒，也不知道对面会随机到谁，干脆拿了个最拿手的。 “阿狸？这个可以可以。” tim挠着额头，“阿狸solo还行吧，机动性不错，反正就魅惑到了qw打一套，对面要是控制那种你就开大赶紧跑吧。” 他唠唠叨叨地不停，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觉得陈茉能坚持到6级就不错了。 她打得是不错，钻石的水平，以前也是国内某女子战队的。 但那个战队嘛…… 陈茉淡淡地瞧他一眼，右手放至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进入等待画面，两个英雄上下排在一起。 对面竟然是蒸汽机器人布里茨。 “小心别被勾到塔下。”tim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挂着笑，好心提醒。 陈茉应一声。 刚进入召唤师峡谷，耳机里就传来男人的声音，哑哑的，透着调侃和玩味，“哎哟呵，小老婆——” 她没关直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握着鼠标的手一顿。 紧接着又听他说：“嗯？只能算个小老婆。” tim也听到了，面前电脑上是直播的画面，此刻已被各种弹幕沦陷： “猴子哭晕在了厕所。” “卧槽阿狸那么美才是小老婆？” “我只想知道躺哥大老婆是谁？” 那端低笑几声，漫不经心地说：“大老婆赏金啊。” 风一样的弹幕继续飘过： “好运姐好运姐好运姐。” “赏金胸真他妈大。” “只喜欢赏金原画怎么办。” tim刚刚是一直看着直播的，有网友刷了个礼物，问主播阿狸这种是不是理想型，当老婆咋样。 估计是个女网友，主播立刻就回答了。 陈茉懒得理会宅男把大胸女英雄充入自己后宫的想法，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买装备。 她一直走到中路自家的防御塔下，怕一上来就被勾过去，所以不断点击着，移动。 对面的机器人离她很近，故意按了ctrl4，头顶上冒起一圈蒸汽，两只机械手臂张开又重重捶向肚子，一副嘲讽的模样，相当嚣张。 “是妹子啊？”对面又出声，故意拖长了尾音，口吻轻佻。 陈茉正不解他从哪儿能看出，目光一转，落到自家英雄身上。 偶像歌手的阿狸，皮肤模型粉嫩嫩的，狐狸尾巴也粉嫩嫩的，一双长腿踩着高跟鞋，姿态妖娆地在中路跑来跑去。 她又瞥一眼id：“飞天丶少钕潴”。 “…这什么玩意儿？” tim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说：“我表妹的号，她小学刚毕业。” “没别的号？” “飞天丶少侽猪，我表妹的男朋友。” 陈茉：“……” 她刚在说话，所以一直站在防御塔底下，看到有小兵一扭一扭走过来，往前移动几步。 毕竟有一百补刀就赢的规则摆在那里，她一边补兵，一边骚扰机器人。 陈茉始终躲在自家小兵后头，怕被对方勾过去。 tim看了一会儿，两人都到三级，一直和平地补着兵。 机器人到底手短，在补兵上实在不怎么占优势。 陈茉相当轻松。 女生打lol普遍都有个小优点，不怎么浪。 陈茉更是如此，始终小心翼翼的，走位精准，机器人第一次勾时，被她非常巧妙细心地躲过。 第二次也是。 而第三次勾她时，她稍稍不小心被勾到塔下，又被击飞到空中，生生吃了下防御塔的攻击。 级别不高，防御塔打人很疼，闪现才逃走。 她一离开防御塔攻击范围，知道对面技能冷却没好，就果断回头放了个魅惑，手指飞速敲击键盘，接了qw。 机器人反身躲开魅惑，但阿狸放技能的角度挺刁钻，还是被宝珠打到。 她的操作确实不错，q刚好是极限距离，宝珠一来一回穿过机器人的身体，第二下打出的是真实伤害。 挺疼的，机器人血量骤降不少。 “小老婆还挺野？” 可能是英雄选择的缘故（机器人算辅助），他们solo完全不像先前一边倒、对手毫无还击之力的状态。 弹幕上飘过很多“6666666” “躺哥让你再随机英雄，现在傻逼了吧。” “躺哥不能再躺了233333” “快站起来~站起来~” 陈茉看不到弹幕，紧抿着嘴唇，额头上隐隐冒出细小的汗珠，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 根本不像弹幕上说得那样轻松。 说实话，她其实是非常非常不占优势的。 机器人的走位实在太风骚，要不是刚刚她被勾过去后趁机打了一套，技能是根本碰不到他的。 e不中，q的第二下真实伤害就很难打出来，而且…机器人还有个烦人的被动。 可陈茉刚刚却被钩子勾到塔下，一下子半管血量就没有了，闪现也被用掉。 这就有点尴尬了。 机器人好像在逗她玩一样，把兵线压得很后，相当猥琐。两个召唤师技能一个都没交，懒洋洋地过来勾她一下，然后击飞，然后a，接着开开心心补兵。 他们这种solo，潜规则都是不能回家，只用工资装，纯粹比操作。 陈茉处于劣势，但操作仍很冷静，阿狸的被动可以回血，能继续往下拖。 …… “这钩子像开了外挂似的。”tim说：“阿茉要不你上去拼一……” 他话还没说完，阿狸就被一个闪现过来的钩子拉了过去。 对方到六级了，懒得再跟她玩下去。 陈茉也刚好到六级，细白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ctrlr加上技能点。 可机器人并没给她机会，一套连招引燃直接下来。 陈茉倒是非常沉稳，用大招先走，第二段位移找好角度后转身魅惑接连招，珠子打向机器人，打出被动的那个盾，紧接着引燃跟上，第三段位移往旁边一跳，想确保珠子回来时打出真实伤害。 可惜还没到珠子返回，她就被机器人的引燃烧死了。 她前面被消耗的有点惨，血量略低。 只一瞬间，画面变成了黑白。 first blood. 第一滴血。 陈茉晃了晃鼠标，也知道技不如人，干脆利落地退出这局游戏。 她身体稍微放松一些，将额间垂下的碎发拂到耳后，慢慢靠向椅背。 tim安慰：“其实你打得很好了，你看看刚刚solo那么久基本上都三级就挂掉了，而且说句实话吧机器人打中路还是很猥琐的，你说这样一个钩子……” 第69章 Chapter69 晋江, 官方，防盗, 训练室是将别墅原本的主卧和次卧打通, 组合成了一间, 面积非常宽敞。 室内几张白色的桌子靠墙拼在一起，桌上摆着的显示屏, 当中七台现在是亮着的，有的是桌面, 有的还停留在英雄联盟的“失败”画面。 惟有靠墙角的一台，显示屏歪倒在一侧，全黑屏, 屏幕下角还有轻微裂痕, 旁边的机械键盘也被整个抽出, 扔在地上，连接线乱七八糟。 基地的电脑是统一的型号，但鼠标键盘因手感不同, 个人有个人的喜好选择, 陈茉认得那个键盘——是cherry六十周年的双色纪念版。 她顿了下, 目光在打野八八六的身上停了一秒。 八八六是最忠实的cherry家粉, 这键盘是他前女友送的, 一直当宝贝似地供起来，现在就这么被人摔了, 一张大脸被气得通红通红, 都快要爆炸了。 陈茉叹口气, 队内的番茄人温和脾气好绝不可能干出这事儿，adcdan看上去挺高冷但实际上就是个玻璃心小王子，也不像会惹事的人。 陈茉朝自家的上单爱妹看去。 爱妹和八八六都是ize的老成员了，差不多同时间进的队，一个上单一个打野，平日里也聊得很开，关系一直不错。 此刻爱妹正无所谓地站着，胖胖的身体一喘一喘——估计是刚刚在吵架，陈茉刚好进来，就暂时休战了。 她不了解具体原因，也不好开口，只俯下身把地上的键盘捡了起来，连接线收拾整齐，放回桌上。 “是他先动的手！”爱妹开始进攻：“这傻逼上来就打人，刚番茄他们都看着了！” 八八六：“是你他妈欠揍！坑成那个jb样子，还想着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你妈逼！我说说有错？” “你只是说说？” “那你看着老子扒了吗？” 两人越吵越激动，眼看着又要冲上去动手，被tim他们一把拦下。 “行了——”tim声音猛地拔高，冲他们嚷嚷道：“大哥你们闹不完了是么？再闹你们俩这月工资全扣！一分钱都别想拿！” “卧槽老子键盘都摔了！几千块钱工资顶个屁用！” 爱妹在一旁挖苦：“人妹子早不要你了，还成天拿个键盘傻乐呵什么？” “傻逼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傻逼你骂谁？” “傻逼骂你！” 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 番茄和dan眼疾手快地一人拽住一个，tim也赶紧跑到中间把两人隔开。 分析师阿蓝向来不喜欢参与队员们的私事，只皱着眉，纠结要不要现在赶紧撤走。 几个人越闹越乱，两主角也是越劝越来劲儿。 陈茉看得是头晕眼花，脑仁儿疼。 过了好半天，她忍不住开口：“tim，你把他们先放开吧，番茄、dan你们俩也是，都放手。” 几个人愣了下，有点怀疑地看着陈茉。 她重复一遍：“放开，没事的。” “就让他们俩好好打，打死了算工伤，我来叫救护车。” 陈茉说完，就拿起手机准备拨号，还真摁了120。 tim、番茄、dan同时松开手。 八八六和爱妹突然被人放开胳膊，都是一愣，差点没刹住车就往地上滚去，大眼瞪小眼的。 打吧——其实心里也不怎么真想打，可不打吧——好像面子上过不太去。 两人都是特爱咋呼型，打个游戏日天日地的，但要真那么在生活中真刀实枪干起来，还有那么点点怂。 他们正踌躇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胳膊腿比较重要时，又听自家经理说：“你们如果一定要打，那就出去打，到外面的院子里打，这样第一能活动得开手脚，第二也不至于浪费钱。” 八八六和爱妹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仍旧凶巴巴地瞪着对方。 tim也跟着点头：“对对对，出去打，这房间的电脑都太贵了，刚你摔得那显示屏。”他指了指角落，“掠夺者x34，好像是九千多。” “还有这个主机，也是掠夺者的，g6高配，一万五左右吧。” tim说得都是实情，俱乐部在某些地方确实很小气，但这些必须的设备提供的都是冠军级别的，相当大方。 八八六犹豫几秒，猛地一甩头：“出去打？” 爱妹：“你出去老子就出去！” 八八六：“你出去老子就出去！” 两人边说边撸起衣袖往外走，气势汹汹的。 结果他们一到外头，见众人都没跟上来，气势瞬间就小了大半，对骂来对骂去，也没上赶着再动手。 tim最后不放心，还是偷摸跟出去看了看。 陈茉往外瞥了一眼，院里就一棵蔫不拉几的大树，顶多就掉几片树叶，她懒得再管，转身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在二楼，家具简单，却有独立的卫浴。 陈茉简单冲了个澡，把脸上的妆卸掉，裹着条浴巾走到镜子前，拿吹风机把湿漉漉的头发一点点吹干。 临睡前，她才从包里拿出快没电的手机，插上充电器。 她这才看见上面有条未读短信，点开，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嗨小姐姐，知道我是谁不？” “这是我的号码，想我了记得打给我哟！” 陈茉看了一眼，实在是又累又困，也没回复，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 一直到次日清晨，她才从tim和番茄那里知道了闹剧的全部实情。 据说是昨天休假，爱妹上午有段时间没在，自个儿去逛了。 而tim照陈茉所说的，特意不再给他们压力，也没在训练室盯着，让队员们自由发挥。 结果爱妹打得一直不太顺，在上路被人压得没出塔，八八六来帮了一次还莫名送了个双杀，就那么哔哔起来，狂骂起这个坑逼。 爱妹一气之下就说还有别的俱乐部来找他，你有吗？ 然后就那么吵起来，越吵越凶，又摔键盘又砸显示屏。 只剩下番茄和dan在下路瑟瑟发抖。 陈茉揉了揉眉心，现在的确是转会期间，虽然他们战队成绩差，但爱妹在lspl赛场上的个人表现还不错，估计是会有不少俱乐部盯上他。 tim对此很担心，更加心急：“赶紧先把中单找来，稳定后大家也好训练，要不然搞不好再过一阵子，中单上单都要一起招了。” 陈茉也觉得很是头痛。 等待了两天多，江皓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她开始筛选网上中单报名的资料。 居然有不少未成年人，当中一个还是韩服的大师…… 还有些奇奇怪怪的：“虽然我只是青铜，但我有一颗打职业的心。” 她看到一半，越发觉得心累，干脆站起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陈茉喝了几口，拿出手机，翻到那条短信，犹豫几秒，拨了过去。 那边嘟嘟嘟响了几声，好半天才接起来。 “江皓吗？”她礼貌地说：“我是ize俱乐部的陈茉。” “我知道！”男孩子听上去还挺高兴。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皓用脖子和肩膀夹着手机，听到这句，微微皱起眉，“快了吧。” 陈茉：“是这样的，因为我们现在……” 她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打断她，急急地问：“哎，你现在有没有空啊？” “有什么事么？” “我想跟你面谈。” “好的。”陈茉道：“你可以来我们基地，正好也能具体了解了解环境，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 想了想，她又说：“要不要我去接你？” “基地……”他默了几秒，说：“我们还是去吃个饭吧，可以一边吃一边聊。” 陈茉握住手机，没接话。 “地址我现在就发给你，你快来。”江皓说完，直接挂掉电话。 显然不给陈茉再拒绝的时间。 等了十来秒，陈茉就看到跳出来的短信。 不是她猜测的某家餐厅或者网吧，而是……溪山公园。 她愣了一下，不是说好吃饭么。 “快来！” “特别好吃！” “不好吃我今天直播吃翔！” 他像短信轰炸一样，一连发了好几条。 陈茉无奈地深叹了口气。 溪山公园离这里并不远，她挣扎许久，拿过车钥匙，跟tim打了个招呼，这才出门。 二十分钟后，她开车到达溪山公园。 公园是全部免费的，说是山，但其实就是个小山包，清早锻炼的老大爷老奶奶不少，但现在这个点儿，又不是周末，出奇的安静。 第70章 Chapter70 晋江, 官方, 防盗, 　　或许是常熬夜的缘故，他脸色有点苍白，略带着颓废, 像极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茉朝他礼貌地微笑。 江皓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漂亮，还有点眼熟,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 他就将手里的头套猛地往身后一扔, 右胳膊肘撑在门框边，上身微微歪斜，唇角勾起：“美女, 有事啊？” 只尾音里, 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陈茉：“……” 她忽略掉他小幼稚的举动, 往里面瞥了一眼：“直播结束了吗？” “……啊？”江皓顿住，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结束了吗？”她微抬下巴，又问一遍。 他下意识答：“结束了。” 陈茉点头，朝包间里迈了几步，回头一看，男孩子还杵在门边跟樽门神一样，不由笑了笑：“先进来吧。” 江皓默了两秒，很想撩一下头发摆出个英俊潇洒的pose, 挽回一点大帅哥的尊严, 可发觉女人压根没看自己, 只好惺惺地放下手。 包间是双人的那种，他坐在最外侧的沙发。 女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并不浓艳，幽冷清淡，好似高山静谷中的茉莉，漫漫萦绕在他的鼻尖。 江皓稍微坐直了些。 陈茉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他话说一半，忽然一转，眉梢抬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陈茉。” 她从黑色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朝男孩子递过去。 白色的小卡片，正面很光滑，背面有细小的纸质颗粒，略微粗糙。 他用指腹搓了搓背面，才拿起来细细打量。 一行黑色的正楷： ize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布／陈茉经理 “ize？”江皓低头盯着那张卡片，又拿在手里转了转：“没听说过。” 陈茉也不意外，开始简单介绍。 “我们俱乐部成立于2012年，2014年正式开设英雄联盟分布，现在涉及的项目有dota2、星际争霸、炉石传说……” 她话还没讲到一半，江皓就猜测到了她的意图。 “你们是要签我呀？”他向来直接，挑了下眉，问。 陈茉轻轻颌首：“是有这个意向。” “噢——”江皓的语调微微变了，两腿岔开，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上，倚向沙发的真皮靠背。 他大摇大摆地坐着，趁陈茉不在意，又偷偷瞄一眼她的胸部。 她穿宽松的白色衬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都未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细细腻腻的缎状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饱满的胸型。 江皓看得有点眼热，别开目光。 大概是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男孩又变回一副大爷的模样，放松许多。 “什么条件？” 陈茉说：“月薪六千，包吃包住。” 江皓微微一顿，把手里的名片搁到前面的电脑桌上，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 “姐姐。”他眨眨眼，“你打发叫花子啊？” “那你说吧。”陈茉侧过身子，平平静静地望着他。 “我想想啊，一个月六千块，一年才七万多，还不够几天直播……”男孩子低头计算了半天，笑说：“怎么着也要一年二十万吧。” 陈茉轻抿下唇，抬起眼眸，仔细地凝视他。 “你成年了么？”她忽然问。 “废话，老子今年都二十了。” 她神色未变，笑容淡淡的，也没接话。 “十九。”他被看得脸颊有些发烫，摆了摆手，“……还有三个月，行了吧。” “嗯，十八岁。”陈茉继续问：“还在念书么？” 江皓的脸色稍一变，好像很不喜欢这个问题，半天也没有回答。 “不念了呗。”他最后道。 她没再追问下去，直视着他，眼波如水。 “有没有想过打职业？” 江皓没答话，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盯了她一会儿。 先前站着，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一直都是俯视看的，坐下后又被她身上的香味弄得有点懵。 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正面地打量她。 陈茉被人看惯了，也无所谓，就在她准备再重复一遍时，面前的男孩突然说： “你稍等一下！” 他迅速起身，往走廊的尽头的卫生间走去，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陈茉：……？ 江皓推开卫生间的门，抓了把乱发，绕过一溜儿小便池，拐进最里头的隔间，插上门。 他先从裤子口袋掏出盒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火，深吸一口。 淡青色的烟雾从他薄薄的唇边逸出。 片刻，江皓又拿出手机，滑动解开锁屏。 他有些着急，手指都轻微颤抖，很快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是一张赏金猎人原画的cos照。 黑色海盗帽，上面缠绕有金色花纹，深酒红色的浓密长卷发垂在腰间，穿一件黑白交织的紧身胸衣。 并没有像很多coser一样故意挤出硕大的胸部，相反很自然，胸型挺拔圆翘，中间一道白嫩的乳·沟。 再往下看，是性感的马甲线，隐隐还有腹肌。 她双手握着手·枪，微微侧着身，面容娇媚，气质冷艳。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稍稚嫩一些，应该是前几年拍的，却将厄运小姐诠释得恰到好处。 攻气十足。 一个美艳又冷傲的赏金猎人。 ……大、大老婆的本尊？ 超级漂亮！ 江皓越看越觉得确定，心里激动了好一阵子。 他有些云里雾里，走路都轻飘飘的。 他走到卫生间镜子前面，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从镜子中细细打量自己—— 卧槽头发怎么这么乱！ 卧槽怎么额头上还有汗水！ 哎呀定型发胶没带来qaq 江皓烦躁地把翘起的头发沾了点水压了下去，又扯了扯t恤下摆，把破洞牛仔裤上的灰尘拍掉，朝外面走去。 前几步他都是正正常常的。 快到包间时，他忽然把两手插向裤子的侧兜，背脊挺直，一副气场全开的样子。 江皓“哗啦”一下拉开包间的门，斜斜倚着墙，将指间的烟放嘴边抽了一口，又撩了一下头上的那撮粉毛，将嗓音压得很低： “嗨——” “等久了吧？” “嗯？” 陈茉正在看手机，听到声音，抬起头，愣了几秒。 陈茉：？ 江皓见她微微颦着眉，低咳一声，也觉得小尴尬，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好半天，他才开口说：“那啥，刚刚我在网上查了下，你们战队好像降级到了tga（城市争霸赛）？” 陈茉说：“差一点。” 江皓翘起二郎腿，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tga、六千块的月薪……”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加入？” 他越说越奇怪，又急急地问：“等一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你的豹牙直播。”陈茉朝电脑屏幕上扬起下巴，说：“打得挺不错。” 他轻嗤一声：“那不必须的。” 陈茉笑了笑，顿了几秒，唇边慢慢吐出两个字：“…躺哥？” 男孩子的脸“噗——”一下就红了。 从耳根处漫上来，精致白皙的小脸粉粉嫩嫩的，跟他顶上那撮毛一毛一样。 他好像也意识到一点，却故意欲盖弥彰，用手揪了下衣领，哑声道：“热死了这里。” “你热不热？” 陈茉终究有点不忍心，“嗯，有点热。” 他这才自然了些。 第71章 Chapter71 晋江, 官方, 防盗, 　　tim拿过两只玻璃杯, 走到饮水机处接满，端到陈茉面前。 纯净的矿泉水面微微有些晃动，好半天才静止下来。 陈茉盯着杯子，听到身旁的人说：“我也是。” 她抬起眼皮, 果然看到一双浮肿的熊猫眼，估计跟自己一模一样, “是吗。” tim点头，低头喝水。 两人默了几秒，不咸不淡地聊些新闻天气，都心照不宣地不去问对方“为什么会睡不着”。 谁都不愿提前几日的事情。 毕竟, 那对于整个ize战队来说, 是一场噩梦。 气氛有些沉闷。 tim侧过脸, 凝视着她，说：“听说京东现在在招女子电竞队员，要求电一钻石以上，五官端正, 身高一米六五……” “京东女子电竞队？”陈茉笑了：“叫什么, 奶茶队吗？” tim抽了下嘴角, 很想配合地露出笑容, 脸上却浮现出一个苦笑, “或许吧。” 陈茉扬起眉梢, 拿起玻璃杯喝了两口水，又放下。 tim见她没再说话，一脸沉思，表情愈发难看。 片刻，她伸手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老朋友一般，“tim。” “嗯？” “我是不会离开ize的。”她收回手，声音低而平静：“无论如何。” tim一顿，目光顺着陈茉的动作，自然地落到了她的左手手背。盯了几秒，便迅速移开。 那里有一道藏青色的蛇形刺青。 女人的手极白，手指纤细，精巧柔软的蛇缠绕在她无名指骨节附近，刺眼又蛊惑。 陈茉倒也不在意他的视线，直接问：“新中单找得怎么样了？” tim没说话，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神情分外忧愁。 自半月前他们在lspl惨败，赞助商的态度就变得很暧昧，再不像先前那般大度豪爽。而前天，他们最核心的、也是特意从韩国签来的中单lu，单方面提出解约，果断离开了ize。 他们是小电竞俱乐部，lu一走，就像失去主心骨一般，气势瞬间没了大半。 这几日其它队员们像霜打茄子似的，练习赛也打得是一塌糊涂。几局下来，数据真是惨不忍睹。 tim越想越头痛，只能照实回答：“还没找到。” ize招新中单消息一发出，确实有不少人报名。 但打得好的嫌他们钱给的太少，先前的比赛成绩又烂，没前景；打得不好的，他们这边自然也不肯要。 这么层层筛选了两、三天，当真是越挑越头大。 “一个合适的都没有？”陈茉秀眉颦起，说：“标准稍微降点，没比赛经验的也行，只要年纪不大，打得够好，可以慢慢练。” “也是，反正今年是没机会了。” lspl打成那样子，lpl就是不可能的。 tim越想越心烦，伸手抓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转身走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猛地拉开。 一瞬间，明晃晃的阳光落进室内，好似给死气沉沉的房间勾了层金边，刺得人头晕眼花。 陈茉不由眯起熬夜后酸胀的眼睛，又抬手，将柔顺的头发往后拢了拢，露出光洁的颈部。 tim错开视线，扶了下黑框眼镜，“其实…倒有个很合适的。” 陈茉抬眸，“是吗，叫什么？” “躺好了。” 陈茉：？ 她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就叫躺……躺好了。”tim耸耸肩，两手插在裤子侧兜里，也觉得说起来颇有几分尴尬。 “这哥们是豹牙的一个主播，“躺好了”就是他id。”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不过粉丝都称他为躺哥。” ……躺好了？躺哥？ 陈茉握住玻璃杯，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有他在，别人都能躺赢的意思么。 “这口气还挺大。”她勾起唇，微微坐直了身子：“到底打得怎么样？ “说是电一的王者。”tim评价很客观，“看他直播单排上分，手速快，意识好，操作6，打得挺不错。” 陈茉听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跟你们比呢？” “这哥儿们有点意思。” 她默了几秒，“行，那我得去看看。” tim嗯一声，低头扫了眼腕间的手表。 他耷拉着眼皮，紧盯电子表盘上荧光的年月日，心底竟有几分恍惚。 很久以前，他也算是国内一流的电竞选手，打野位，gank型的那种，前期多抓人，多带几波节奏，早早拿龙拿下优势的那种。 但电竞这行业确实也在吃青春饭。 年纪一大，他手速渐渐开始跟不上，即使比赛经验多，意识好，每一个版本都跟着强势英雄去练。 但还是比不上有天份的新人。 也是如此，tim开始坐冷板凳。 后来，电竞俱乐部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他退役后就来当教练，负责全队内部的比赛训练。 而陈茉作为ize的经理，则要照顾队员们的日常生活、对外的宣传以及各种商务工作，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再加上分析师和队员们，一个烧饭的阿姨，一栋改装后的开发区别墅，撑起了他们全队的生活。 每天的日子简单、规律却又有所不同。 * 队里走了中单，剩下几个队员们情绪都很低落，tim干脆给他们放了个小假。 一时间，别墅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陈茉和tim。 晚上七点，陈茉准时打开豹牙直播。 她左手支着尖尖的下巴，鼠标点来点去，搜索。 tim坐她旁边，望向电脑屏幕，“就是这个。” 陈茉顺着他的手指点进去，打开网页，目光落在主播的脸上。 停顿不到半秒，她就“啪”一下，点击右上角红色叉号，网页关闭。 “刚刚估计是点错了。”她朝tim瞥了一眼，低声说：“怎么王尼玛也来豹牙直播了。” 陈茉一边说，一边重新打开页面。 tim将指间的烟掐掉，朝屏幕轻抬下巴。 陈茉眯起眼，发现主播竟还是刚刚的那张“脸”——如果能称之为脸的话。 确切地说，主播戴着一个白色头套，上面印有夸张的暴走表情。 “这是？”她愣住，将脸凑近电脑屏幕。 视频的最上端还真是“躺好了的直播间”，一字不差，简直…画风清奇。 不过这样细看，这位躺哥的“脸”和王尼玛的是不同的。 他的更魔性，头套上印着张微笑脸，用水笔画上的眉头偏偏还拧起，满脸嫌弃地望着所有人。 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呵呵你。 ：） 而眼睛部位被抠掉了，不至于影响他的视力。 “对对对，是他。” tim察觉到陈茉向自己投来狐疑的目光，微一顿，“刚来的豹牙主播，躺好…咳，躺哥。” 陈茉轻轻吸了一口气。 ——中二病的奇葩。 这是她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先看看吧。”tim说。 陈茉戴上耳机，直播才刚刚开始，他在单排上分，首选的是中单位，次选上单位，很快就进入ban/pick界面。 “要开始了。” 此刻，陈茉的耳机里传来低低的声音，有些哑，像粗砺的一把沙子，透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 倒是不难听。 陈茉瞄了眼屏幕，他选的是影流之主劫。 刚一锁定，就有许多弹幕从屏幕上飘过：“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这八个字说得没一点儿错，以现在的版本在高端局拿出劫这样的英雄，确实是装x。 等到了后期，对面前排的装备肉起来，辅助再套个虚弱，ap一金身，劫就会变成儿童节（劫）啦。 而且，对面中单还选了发条魔灵，这种非常适合打团的后期英雄。 “…老子装个屁。” 主播看见一大堆弹幕，伸手调整下耳麦，将粗哑的嗓子压得更沉，冷声道：“无形之刃，最为致命。” 陈茉：“……” 这句话是影流之主的台词，虽说第一句被广大网友改得面目全非，不过他模仿的还是很像。 原汁原味的…霸气侧漏。 陈茉抱起手臂看了会儿，神色才微微有些变化。 “躺哥”打得确实很好。 如果说手残党玩的劫是下忍，那他的劫就是火影。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火影有点嘚啵嘚啵嘚啵，都快赶上鸣人了，陈茉好几次都强忍住关掉直播的冲动。 补兵没啥可说的，一兵不落，走位相当风骚。 对线中单发条多次把球扔过来，又接后面技能，他美美地全躲过后，在线上不断按s（停止一切动作），发出“哈、哈、哈”的干笑。 结果不小心被发条的球打中，一套操作打出雷霆，他三分之一的血瞬间没了。 躺哥也自觉装逼过头，自嘲道：“卧槽厉害了，长本事了还？” 然而六级一到，他一套爆发在塔下杀掉发条，迅速r回到自己影子上。 又开始低声哼：旋转，跳跃，老子闭着眼…… 调子还挺准。 要不是声音好听，陈茉都想把耳机摔掉。 一波小龙团战，他更是一下秒掉对面adc。 carry起来，便开始疯狂带节奏。 弹幕上飘起一排“6666666” “躺哥6到飞起。” “躺哥我们都乖乖躺好了来看你五杀。” “躺好了.jpg” 耳机里传来他的声音：“6什么6，6什么6？别成天扣6，都日常操作。” 陈茉指间轻点额头，深觉头痛。 太…嘚瑟了。 虽说是路人局，但大家分段都摆在那儿，看见队友选了劫，阵容也跟着来，前排相当给力，扛得动。 他们根本就没拖到后期，一波团战接着一波，直接推向高地。 游戏结束，主播用手扶了扶脸上的头套，凑近摄像头，嫌弃脸，微笑。 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行走表情包。 陈茉靠在椅背上，倒也觉得打得挺嗨，又看了几局，他都是mvp。 “怎么样？” 她唇角微微弯起，伸手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还行吧，就是太能咋呼。” “主播么，要带动起气氛来。”tim问：“等到十点有个solo，你还看吗？” “solo？”陈茉挑眉，来了兴趣：“和网友还是？” “嗯，直播和网友solo，一血一塔一百刀，输了他送666q币。” 一血一塔一百刀，一般的solo规则，谁先拿到一血，或第一座防御塔，或补到一百个兵，都算赢。 赢了他就继续打下一场，输了就送对方666q币。 这些条件实在是大方过头，也明摆着他认为自己不会输。 陈茉点头，瞥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tim。” “怎么了？” “借我个小号。” 她配了套自己常用的天赋，接着打开自定义游戏，搜索“tanghaole的游戏”。 房间人数设置的是1，她等了几秒，并没有搜到，应该是开了。 “你没排上号。”tim坐她身侧，向前面的显示屏指了指。 直播间已经进入了游戏画面，第一局solo开始。 “这什么英雄？” “宝石…瓦罗兰之盾，塔里克啊。” 陈茉说：“我知道，我是说他拿这个solo？” “他随机到的英雄。” 陈茉无话可说。 瓦罗蓝之盾是个辅助型英雄，外表一身刚猛腱子肉，但却gay里gay气，技能也没什么高伤害。 曾有网友吐槽，别家英雄台词都是什么“为了德玛西亚的荣耀！”“为了诺克萨斯！”“为了父王！” 第72章 Chapter72 晋江, 官方，防盗, 　　江皓撇了下嘴, “我就是想你温柔点。”他小声嘟囔一句，两腿分开, 双臂环在胸前。 “那别乱动。”陈茉说。 江皓没再动，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小心翼翼地拿药膏涂抹在他的脸上。 凉丝丝的, 因为轻，倒没那么疼了。 她一靠过来, 江皓就能闻到她洗完澡后沐浴液的香味，也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 他抿起唇，浑身僵硬, 一句话都没说。 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脑海里飘过那片蕾丝, 鼻间萦绕她的气息，还有她温热的呼吸……甚至，他现在只要伸臂一搂, 她说不定就能坐进他的怀中。 他内心挣扎了几秒，越来越热，额头都冒出一圈汗珠。 江皓刚要伸手，陈茉也放下了棉签, 说：“好了。” 他低低地应一声, 却没动, 微转过头, 看向电脑屏幕。 “回去睡觉吧。”她站起来，将药膏拧上，又把棉签扔进门后的垃圾桶。 “我能不能看完这局再走？”江皓认认真真地望向屏幕，小声问。 “回去看。” “我电脑太卡了。”他眼睛眨了下，声音闷闷的，“很快了，估计也就再十来分钟。” 他又问： “难道你不看完吗？” 陈茉想了想，确实也打算看完这局再睡觉。 “那你安静一点。”她嘱咐一句，知道男孩子特别喜欢嘚啵嘚啵。 江皓一笑，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和她的床尾挨得更近，像是并肩坐在一起。 他好几次想开口吐槽或者聊什么，却都忍下去，只抓了把头发。 其实这局江皓看过很多遍了，非常典型的逆风翻盘局，前期多次被压，经济完全不能比，但最后团起来节奏特别好，一波抢下了大龙，直接推入高地。 很多野区眼位的细节、先手开团的位置，他都记得。 他纯粹是想跟陈茉多呆一会儿。 有她的地方，空气都充满了花香。 一局结束，陈茉把笔记本电脑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江皓不想就这么离开，可又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最后竟硬生生憋出一句：“那个…一直也没问，你是什么段位？” 江皓满脑子真的都是lol。 问完，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陈茉上次问过他“那活儿”是不是王者的水平。 他是针对游戏问的，但一说出口，就不自觉联想到那天，竟有一种色·情的含义…… 特别是在这种香香的闺房里，她还刚洗完澡，穿着漂亮的睡衣…… 江皓裤子又快爆炸了，小脸通红通红，却死死苦撑。 陈茉倒很平静，“钻一。” “那我带你上分。”他说：“我等着掉到大师，或者拿个小号。” 见她不说话了，江皓又说：“我真是王者。” 陈茉看他用手扯了下衣领，浑身燥热的模样，也联想到那句调侃。 “…不是指那儿。” 他见她目光古怪，着急解释，解释完却觉得更不对，说：“当然那里也是！” ……算了，江皓放弃了。 已经无法阻止某一处的敬礼。 他吸了口气，眉毛扬起，决定力挽狂澜，直接了当地说：“其实老子哪里都是王者！” 陈茉再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气氛虽然尴尬，但暧昧又火热，像点着了一把火。 好半天，陈茉才说：“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皓愣了下，“那你也早点睡。” 陈茉点头。 “稍微开点窗。” 顿了顿，他强行镇定地走到床边，拉开一道缝隙，怕进蚊子，又把纱窗推回来，“要透点新鲜空气。” “嗯。” 他走到门边，哑声说：“那晚安。” 男孩子穿着宽宽松松的黑色t恤、休闲裤，身后是走廊昏黄壁灯落下的光，人很高，腿很长。 见她看他，他心里发紧，重复一句：“晚安。” “晚安。” 江皓把门关好后，整个人倚靠着那扇门，足足平静了三秒，长舒了口气。 他刚要转身，就看到tim和爱妹正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怕吵到人，他们俩脚步声说话声都很轻，隐约间，江皓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爱妹和tim看到他，也是一愣。 tim望向他身后倚靠着的——陈茉的房门，眼神中带了点狐疑。 爱妹啥都没说，照旧低着头。 江皓神色不变，也不躲开，侧过身大摇大摆地倚着门。 等他们走后，他才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扑到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说还是肿的，但真没那么疼了。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到那几张珍藏多年的cos照片。 江皓先是盯着她明艳的脸庞，继而慢慢看向她形状美好的胸脯、有马甲线的小腹、修长白嫩的腿…… 他把上衣猛地脱掉，还是觉得热。 江皓的目光缓缓落到一面的墙上。 她就在对面。好近。 …… 第二天中午，tim在训练室墙上贴了张白色的a4纸。 八八六好奇地凑过去：“这是啥？” 番茄：“奇葩的新规定……” “太凶残了，绝对哔了狗了。” 江皓走到墙边，一条条看下去，越看越头痛，郁闷地抓了把粉毛。 完全是不平等条约： 1、训练时间禁止使用手机，违者扣2分。 2、严禁在训练室抽烟，违者扣2分。 3、每日训练任务为十五盘游戏，训练赛bo3算三盘，完不成扣3分。 …… 10、严禁任何消极行为，严禁队内成员进行父子局、恩怨局、辱骂斗殴等等。违者扣12分。 11、严禁训练结束后影响他人休息！！！违者扣12分。 这条是红色字体，放大了一倍。 江皓勾了下唇，下面还有： 该月扣满6分，工资扣20%；扣满12分，工资扣40%，以此类推。 “粉毛哥，条条都针对你啊。”番茄笑说，见他面色不善，又改口：“哦，不对，是躺哥。” 江皓嗤了一声，目光落到最下面的一行加粗大字——“我们的目标是lpl。” 他摇摇头，也没管别的，径直走到陈茉身边，敲下她的桌子，“有没有黑水笔？” “干什么？” 江皓朝那边瞥了一眼，从她手中接过水笔，打开盖子，走到墙边，稍微俯下身，“唰——”一下把lpl三个字划掉。 他的字丑得极有个性，一撇一捺都特别使劲，飞扬跋扈，将lpl硬生生改成“s8世界总决赛”。 写完，江皓满意地看了看，又伸手弹了下纸，将水笔盖子合上，扔回去。 番茄和dan盯着那行字，“s8世界总决赛？” 江皓点头，神色格外认真：“对，明年我们必须拿到lspl的冠军，才能顺利晋级lpl，然后春夏季赛上好好发挥，争取能拿到总积分的第一名，当一号种子；如果拿不到……” “停停停！”八八六打断他的痴人说梦。 “总积分第一名，你知道有多少支队伍么？” 他这话是反问，代表着不可能。 江皓却仔细想了下，又拿过那支水笔，把今年lpl战队的名字依次写上一一yqr、eo、sp、nde…… 他写到nde的时候，指间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爱妹。 爱妹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眉毛扬起，眸中透着明亮的火光。 江皓盯着那三个字母，也小声地念了一遍，手指用力攥紧了黑水笔，唇角勾起。 nde电子竞技俱乐部。 号称lpl的兵工厂。 …… 下午的训练出奇和谐，又有lspl的战队过来约训练赛，虽说上次和ds战队的游戏数据没曝出，但他们家来新中单的消息也传了出去，约打得战队挺多。 这次是bo3，打得是今年从tga升上来的队伍，五个纯新人，但成绩挺亮眼。 陈茉看了下表，五点零五，又看了看几个男孩子，正在进行第二盘的ban/pick。 她刚站起来，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陈茉看着联系人，头痛地皱眉，接起。 那端心急火燎的，声音很大： “茉茉你今天跟人家小赵约好了是不是？我跟你说第一次见面可千万别迟到，现在可是堵车高峰……” 陈茉无奈，跟正在分析阵容的tim简单比了个手势，就拎着包往外走。 江皓打游戏向来专注，等他选完英雄进入等待画面，一回头，才发现陈茉不见了。 他愣了好几秒，又看了看时间，好像快到饭点了。 她居然真的去相亲了？！！ “那别乱动。”陈茉说。 江皓没再动，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动作轻柔了许多，小心翼翼地拿药膏涂抹在他的脸上。 凉丝丝的，因为轻，倒没那么疼了。 她一靠过来，江皓就能闻到她洗完澡后沐浴液的香味，也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 他抿起唇，浑身僵硬，一句话都没说。 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脑海里飘过那片蕾丝，鼻间萦绕她的气息，还有她温热的呼吸……甚至，他现在只要伸臂一搂，她说不定就能坐进他的怀中。 他内心挣扎了几秒，越来越热，额头都冒出一圈汗珠。 江皓刚要伸手，陈茉也放下了棉签，说：“好了。” 他低低地应一声，却没动，微转过头，看向电脑屏幕。 “回去睡觉吧。”她站起来，将药膏拧上，又把棉签扔进门后的垃圾桶。 “我能不能看完这局再走？”江皓认认真真地望向屏幕，小声问。 “回去看。” “我电脑太卡了。”他眼睛眨了下，声音闷闷的，“很快了，估计也就再十来分钟。” 他又问： “难道你不看完吗？” 陈茉想了想，确实也打算看完这局再睡觉。 “那你安静一点。”她嘱咐一句，知道男孩子特别喜欢嘚啵嘚啵。 江皓一笑，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和她的床尾挨得更近，像是并肩坐在一起。 他好几次想开口吐槽或者聊什么，却都忍下去，只抓了把头发。 其实这局江皓看过很多遍了，非常典型的逆风翻盘局，前期多次被压，经济完全不能比，但最后团起来节奏特别好，一波抢下了大龙，直接推入高地。 很多野区眼位的细节、先手开团的位置，他都记得。 他纯粹是想跟陈茉多呆一会儿。 有她的地方，空气都充满了花香。 一局结束，陈茉把笔记本电脑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江皓不想就这么离开，可又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最后竟硬生生憋出一句：“那个…一直也没问，你是什么段位？” 江皓满脑子真的都是lol。 第73章 Chapter73 晋江, 官方，防盗, 　　“你没排上号。”tim坐她身侧，向前面的显示屏指了指。 直播间已经进入了游戏画面, 第一局solo开始。 “这什么英雄？” “宝石…瓦罗兰之盾, 塔里克啊。” 陈茉说：“我知道, 我是说他拿这个solo？” “他随机到的英雄。” 陈茉无话可说。 瓦罗蓝之盾是个辅助型英雄，外表一身刚猛腱子肉，但却gay里gay气, 技能也没什么高伤害。 曾有网友吐槽，别家英雄台词都是什么“为了德玛西亚的荣耀！”“为了诺克萨斯！”“为了父王！” 只有他的台词是：“为了……美！” 她抿起唇，也没再说什么, 歪斜着靠在椅背上, 看着游戏画面, 等待这局结束。 几分钟后，对面的亚索竟被“躺哥”晕在塔下。 一道清晰冷漠的女声：first blood—— 陈茉视线微转, 落在右下角主播的脸上。 依旧是那张不屑一顾的微笑脸, 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 又等了好几局, 才终于进去。 她活动了下细白的手腕, 右手先是合拢用力收紧, 又慢慢张开。 “阿茉。”tim上身前倾，按住她桌上的鼠标, 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陈茉朝他侧过脸, 不置可否。 她刚刚将头发在脑后随意绾了起来, 五官精致，嘴唇嫣红，此刻这么瞪着身旁的男人，一双眸子水盈盈的，眼尾微微上翘，艳光四射。 tim揉了揉鼻子，惺惺地坐回去。 他和陈茉相识也有两三年了，但每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心里仍会莫名紧张，手掌都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与心不心动无关，tim认为这是——宅男本色。 “那你加油。” 进入选择英雄界面，陈茉大略浏览一遍英雄。 “小鱼人，光辉、大头？”tim帮她出谋划策：“他是随机英雄，也不知道会选哪个，我帮你看着他直播哈，要是他锁了哪个英雄我告诉你，咱们针对着来。” 陈茉不喜欢这种作弊，“没事的，不用。” 她沉吟几秒，也不知道对面会随机到谁，干脆拿了个最拿手的。 “阿狸？这个可以可以。” tim挠着额头，“阿狸solo还行吧，机动性不错，反正就魅惑到了qw打一套，对面要是控制那种你就开大赶紧跑吧。” 他唠唠叨叨地不停，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觉得陈茉能坚持到6级就不错了。 她打得是不错，钻石的水平，以前也是国内某女子战队的。 但那个战队嘛…… 陈茉淡淡地瞧他一眼，右手放至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进入等待画面，两个英雄上下排在一起。 对面竟然是蒸汽机器人布里茨。 “小心别被勾到塔下。”tim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挂着笑，好心提醒。 陈茉应一声。 刚进入召唤师峡谷，耳机里就传来男人的声音，哑哑的，透着调侃和玩味，“哎哟呵，小老婆——” 她没关直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握着鼠标的手一顿。 紧接着又听他说：“嗯？只能算个小老婆。” tim也听到了，面前电脑上是直播的画面，此刻已被各种弹幕沦陷： “猴子哭晕在了厕所。” “卧槽阿狸那么美才是小老婆？” “我只想知道躺哥大老婆是谁？” 那端低笑几声，漫不经心地说：“大老婆赏金啊。” 风一样的弹幕继续飘过： “好运姐好运姐好运姐。” “赏金胸真他妈大。” “只喜欢赏金原画怎么办。” tim刚刚是一直看着直播的，有网友刷了个礼物，问主播阿狸这种是不是理想型，当老婆咋样。 估计是个女网友，主播立刻就回答了。 陈茉懒得理会宅男把大胸女英雄充入自己后宫的想法，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买装备。 她一直走到中路自家的防御塔下，怕一上来就被勾过去，所以不断点击着，移动。 对面的机器人离她很近，故意按了ctrl4，头顶上冒起一圈蒸汽，两只机械手臂张开又重重捶向肚子，一副嘲讽的模样，相当嚣张。 “是妹子啊？”对面又出声，故意拖长了尾音，口吻轻佻。 陈茉正不解他从哪儿能看出，目光一转，落到自家英雄身上。 偶像歌手的阿狸，皮肤模型粉嫩嫩的，狐狸尾巴也粉嫩嫩的，一双长腿踩着高跟鞋，姿态妖娆地在中路跑来跑去。 她又瞥一眼id：“飞天丶少钕潴”。 “…这什么玩意儿？” tim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说：“我表妹的号，她小学刚毕业。” “没别的号？” “飞天丶少侽猪，我表妹的男朋友。” 陈茉：“……” 她刚在说话，所以一直站在防御塔底下，看到有小兵一扭一扭走过来，往前移动几步。 毕竟有一百补刀就赢的规则摆在那里，她一边补兵，一边骚扰机器人。 陈茉始终躲在自家小兵后头，怕被对方勾过去。 tim看了一会儿，两人都到三级，一直和平地补着兵。 机器人到底手短，在补兵上实在不怎么占优势。 陈茉相当轻松。 女生打lol普遍都有个小优点，不怎么浪。 陈茉更是如此，始终小心翼翼的，走位精准，机器人第一次勾时，被她非常巧妙细心地躲过。 第二次也是。 而第三次勾她时，她稍稍不小心被勾到塔下，又被击飞到空中，生生吃了下防御塔的攻击。 级别不高，防御塔打人很疼，闪现才逃走。 她一离开防御塔攻击范围，知道对面技能冷却没好，就果断回头放了个魅惑，手指飞速敲击键盘，接了qw。 机器人反身躲开魅惑，但阿狸放技能的角度挺刁钻，还是被宝珠打到。 她的操作确实不错，q刚好是极限距离，宝珠一来一回穿过机器人的身体，第二下打出的是真实伤害。 挺疼的，机器人血量骤降不少。 “小老婆还挺野？” 可能是英雄选择的缘故（机器人算辅助），他们solo完全不像先前一边倒、对手毫无还击之力的状态。 弹幕上飘过很多“6666666” “躺哥让你再随机英雄，现在傻逼了吧。” “躺哥不能再躺了233333” “快站起来~站起来~” 陈茉看不到弹幕，紧抿着嘴唇，额头上隐隐冒出细小的汗珠，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 根本不像弹幕上说得那样轻松。 说实话，她其实是非常非常不占优势的。 机器人的走位实在太风骚，要不是刚刚她被勾过去后趁机打了一套，技能是根本碰不到他的。 e不中，q的第二下真实伤害就很难打出来，而且…机器人还有个烦人的被动。 可陈茉刚刚却被钩子勾到塔下，一下子半管血量就没有了，闪现也被用掉。 这就有点尴尬了。 机器人好像在逗她玩一样，把兵线压得很后，相当猥琐。两个召唤师技能一个都没交，懒洋洋地过来勾她一下，然后击飞，然后a，接着开开心心补兵。 他们这种solo，潜规则都是不能回家，只用工资装，纯粹比操作。 陈茉处于劣势，但操作仍很冷静，阿狸的被动可以回血，能继续往下拖。 …… “这钩子像开了外挂似的。”tim说：“阿茉要不你上去拼一……” 他话还没说完，阿狸就被一个闪现过来的钩子拉了过去。 对方到六级了，懒得再跟她玩下去。 陈茉也刚好到六级，细白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ctrlr加上技能点。 可机器人并没给她机会，一套连招引燃直接下来。 陈茉倒是非常沉稳，用大招先走，第二段位移找好角度后转身魅惑接连招，珠子打向机器人，打出被动的那个盾，紧接着引燃跟上，第三段位移往旁边一跳，想确保珠子回来时打出真实伤害。 可惜还没到珠子返回，她就被机器人的引燃烧死了。 她前面被消耗的有点惨，血量略低。 只一瞬间，画面变成了黑白。 first blood. 第一滴血。 陈茉晃了晃鼠标，也知道技不如人，干脆利落地退出这局游戏。 她身体稍微放松一些，将额间垂下的碎发拂到耳后，慢慢靠向椅背。 第74章 Chapter74 晋江, 官方，防盗，　　皮肤很白, 两道锁骨很漂亮，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黑色t恤，随着他沙哑的讲话声, 喉结微动。 一局游戏结束，陈茉申请加好友。 他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什么, 始终都没同意, 游戏等待的间隙不是玩蛇蛇大作战就是抽奖，照样插科打诨浪到飞起，自动无视掉她的申请。 陈茉有些无奈。 以他那种张扬的性格, 肯定是觉得昨天丢人丢大了, 懒得搭理。 tim瞎出主意：“要不你给他刷个大挖掘机补偿一下？” “挖掘机多少钱？” “九十九元吧。” “你报销？” tim不说话了。 陈茉拧起眉心, 猜测主播是在别扭中, 决定稍微等会儿，等他直播完再说。 结果后来几局他的运势都不太好，有两次都被分到上单位置, 声音闷闷的，话也少了许多。 这个样子，陈茉倒觉得……顺眼不少。 最近是坦克联盟，基本上上单都是蛮肉的那种, 双抗生命值很高, 要肩负起前排的工作, 抗住大波伤害，保护好自家的两个c位。 看得出他是喜欢爆发流的那种中单，偏刺客型，乐芙兰、劫、泰隆什么的，一波伤害打下去，对面脆皮直接爆炸。 也难怪会那么烦躁，估计也是非常心累。 他打得还是不错的，没有因为不快而任性到不出肉装只出输出装，一直配合着队伍，知道自己的定位。 “嗯，团队意识挺好的。” tim刚评价完，身后就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tim哥、茉姐，你们在看什么？” 陈茉转头，又看到辅助小番茄。 番茄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个子不高，瘦瘦的，人长得秀气又白净，来ize也没多久，却是最细心、最勤快的一个，很招人喜欢。 “在看一个直播。”陈茉说。 番茄走近些，揉了揉眼睛，一脸的若有所思，“是豹牙的吗？” “对。”她抬起头，“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番茄仔细想了想，又将脸凑近电脑屏幕，左瞧瞧右瞅瞅，目光最终落在头套上，“我就是觉得这个头套有点眼熟。” 陈茉的手停顿了一下，“嗯？” “八八六八八六——”番茄点点头，转身呼喊自家的打野，说：“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这个头套啊。” 八八六的名字其实并不是“886拜拜了”之意，而是取自非常单纯的“爸爸6”，“爸爸很6”的意思。 游戏里一般都戏称打野是“打野爸爸”，要gank上中下三路，东奔西走地带节奏，线上弱势了被欺负了更要呼唤打野来帮一帮，争取早早拿下优势，简直就像爸爸一样照顾大家。 所以八八六叫了这么个id。 八八六顺着声走过来，拧着眉问：“你可以不喊那个六吗？” “茉姐问我们认不认识这个人。”番茄没理睬他，指了指直播画面。 “不认识。” “不是，你好好看看他那个头套啊，我们昨天是不是在网咖看见过，被人大摇大摆提溜在手里，你当时说……” 八八六想起来一些，接过话：“怎么有人拎着那王什么的头。” “对对对，当时爱妹（上单）还说现在时尚真是看不懂了，都有人拿暴走表情做成包拎着上街了。” “淘宝上搞不好还是爆款……” 陈茉听他们没完没了地吐槽起头套君，忍不住打断：“在c城？” “对啊，反正很像。”昨天他们也觉得好玩，所以一直盯着看。 “什么时候看到的？” “下午六七点吧，反正刚吃完饭。” “是在哪一家网咖？” “嗯……” 还没等他们回答，tim就非常诧异地问：“你们怎么去网吧了？” “是网咖。”番茄小声纠正。 “昨天不是休假吗，就去玩游戏呗。”八八六回答。 tim越听越诧异，随口问：“为什么要出去玩，直接在基地里玩不行么？” “还是出了什么单机游戏？” 八八六和番茄对视了一眼，交换一个目光，都没说话。 八八六摆摆手，率先走了。 只剩下番茄一个人，低头盯了半天地砖，开口说：“茉姐，好像是叫小明网咖，反正就在滨海路那里，挺贵的。” 想了想，他又转头看向tim，回答：“不是玩单机游戏，就是打lol。” tim更不解了，断电是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但很显然他们是在网咖玩了一整天。 “那为什么？” 番茄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 “主要是在这里打太累了。” tim： “什么意思？” 他挠了挠头发，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tim哥，上次比赛没打好，其实大家心情都挺糟糕的，这几天每打一局练习赛，你和阿蓝哥都要在那里分析半天，说我们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又是眼做的不好，又是团战时站位没站好，又是开龙开早了……” “压力真心太大了，dan那天都快崩溃了，说他自己现在就是一塑料水平。” “还说要是能开个峡谷之底，他绝逼第一个去报名。” tim：“……” 陈茉也愣住了。 这几天气氛确实太压抑，整个战队的画风都不太对，跟一大片乌云始终笼罩在头顶一样，死气沉沉的。 但没想到队员们压力大成这样，都要躲着他们去打lol。 番茄：“昨天我们休假，就去网咖组排了，想找找信心，就是这样。” 等番茄走了，tim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们，认真反思是不是太过苛刻，太心急了。 陈茉也低头思考了几秒。 片刻，她叹了口气，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听刚刚番茄话里的意思——晚上六七点，又拎着差不多的大头套，除了他估计也没别人。 应该是在那家网咖做直播。 “tim这样吧，我先去一趟小明网咖，看人在不在吧。”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缓声安慰：“你别太难受，也别再说什么重话了，大家这几天就先放松放松，等签下新中单再说吧。” tim没说话，也不知道该答什么，只重重点了点头。 * c市的滨海路，小明网咖。 陈茉在路边停好车子，走了进去。 一般直播都是在公司特意安排好的房间里的，再或者是在自个儿家里……可这个“躺哥”实在是永不走寻常路，还到人家网咖里做直播。 网咖环境很好，清一色的苹果一体机。 一楼门口有卖咖啡和甜点的，大厅的沙发座椅都呈圆形，拼合在一起，顶上悬着明黄色的玻璃灯，光并不刺眼，很温柔，非常适合打游戏看视频之类。 一侧还摆了许多绿色的小盆栽，看上去清新舒服。 陈茉把身份证递给网管，冲完钱后，才去打听戴着头套的“躺哥”。 她半倚在柜台边，将一缕垂下的发丝绕到耳后，唇角微微弯起，笑容很浅。 网管大哥却看得一阵眼晕，指了指楼上，“二楼左侧的包间，最靠窗户的那个。” 陈茉笑着点了下头，顺着楼梯上去。 这里的包间不是平常网吧半隔或者拉个帘子那种，都是一个个小房间，可以滑动的那种木质门。 陈茉拿手机看了眼时间，10:45。 应该直播得也差不多了。 她刚要伸手敲最边上的一扇门，门突然被滑开。 一个男孩子出现在门口。 男孩子愣了几秒，完全没想到门外会有人。 还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他喉咙动了下，竟莫名有些紧张，脸微微发着烫。 陈茉倒没什么反应。 她的目光顺着他提溜着的头套慢慢往上。 她更是没有想到，古怪的头套下会是这样的一张脸。 很少女的那种淡粉色，纯度不高，粉粉嫩嫩的。 这种发色本应该显得人娘炮的，可男孩子个头很高，宽肩窄臀，气场还挺足，反而有一种撩人的妖孽感。 或许是常熬夜的缘故，他脸色有点苍白，略带着颓废，像极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茉朝他礼貌地微笑。 江皓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漂亮，还有点眼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就将手里的头套猛地往身后一扔，右胳膊肘撑在门框边，上身微微歪斜，唇角勾起：“美女，有事啊？” 只尾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陈茉：“……” 她忽略掉他小幼稚的举动，往里面瞥了一眼：“直播结束了吗？” “……啊？”江皓顿住，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结束了吗？”她微抬下巴，又问一遍。 他下意识答：“结束了。” 陈茉点头，朝包间里迈了几步，回头一看，男孩子还杵在门边跟樽门神一样，不由笑了笑：“先进来吧。” 江皓默了两秒，很想撩一下头发摆出个英俊潇洒的pose，挽回一点大帅哥的尊严，可发觉女人压根没看自己，只好惺惺地放下手。 第75章 Chapter75 晋江，官方, 防盗, 　　房间人数设置的是1, 她等了几秒，并没有搜到, 应该是开了。 “你没排上号。”tim坐她身侧, 向前面的显示屏指了指。 直播间已经进入了游戏画面，第一局solo开始。 “这什么英雄？” “宝石…瓦罗兰之盾, 塔里克啊。” 陈茉说：“我知道, 我是说他拿这个solo？” “他随机到的英雄。” 陈茉无话可说。 瓦罗蓝之盾是个辅助型英雄，外表一身刚猛腱子肉，但却gay里gay气, 技能也没什么高伤害。 曾有网友吐槽，别家英雄台词都是什么“为了德玛西亚的荣耀！”“为了诺克萨斯！”“为了父王！” 只有他的台词是：“为了……美！” 她抿起唇, 也没再说什么，歪斜着靠在椅背上，看着游戏画面, 等待这局结束。 几分钟后, 对面的亚索竟被“躺哥”晕在塔下。 一道清晰冷漠的女声：first blood—— 陈茉视线微转, 落在右下角主播的脸上。 依旧是那张不屑一顾的微笑脸, 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 又等了好几局，才终于进去。 她活动了下细白的手腕, 右手先是合拢用力收紧, 又慢慢张开。 “阿茉。”tim上身前倾, 按住她桌上的鼠标，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陈茉朝他侧过脸，不置可否。 她刚刚将头发在脑后随意绾了起来，五官精致，嘴唇嫣红，此刻这么瞪着身旁的男人，一双眸子水盈盈的，眼尾微微上翘，艳光四射。 tim揉了揉鼻子，惺惺地坐回去。 他和陈茉相识也有两三年了，但每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心里仍会莫名紧张，手掌都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与心不心动无关，tim认为这是——宅男本色。 “那你加油。” 进入选择英雄界面，陈茉大略浏览一遍英雄。 “小鱼人，光辉、大头？”tim帮她出谋划策：“他是随机英雄，也不知道会选哪个，我帮你看着他直播哈，要是他锁了哪个英雄我告诉你，咱们针对着来。” 陈茉不喜欢这种作弊，“没事的，不用。” 她沉吟几秒，也不知道对面会随机到谁，干脆拿了个最拿手的。 “阿狸？这个可以可以。” tim挠着额头，“阿狸solo还行吧，机动性不错，反正就魅惑到了qw打一套，对面要是控制那种你就开大赶紧跑吧。” 他唠唠叨叨地不停，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觉得陈茉能坚持到6级就不错了。 她打得是不错，钻石的水平，以前也是国内某女子战队的。 但那个战队嘛…… 陈茉淡淡地瞧他一眼，右手放至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进入等待画面，两个英雄上下排在一起。 对面竟然是蒸汽机器人布里茨。 “小心别被勾到塔下。”tim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挂着笑，好心提醒。 陈茉应一声。 刚进入召唤师峡谷，耳机里就传来男人的声音，哑哑的，透着调侃和玩味，“哎哟呵，小老婆——” 她没关直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握着鼠标的手一顿。 紧接着又听他说：“嗯？只能算个小老婆。” tim也听到了，面前电脑上是直播的画面，此刻已被各种弹幕沦陷： “猴子哭晕在了厕所。” “卧槽阿狸那么美才是小老婆？” “我只想知道躺哥大老婆是谁？” 那端低笑几声，漫不经心地说：“大老婆赏金啊。” 风一样的弹幕继续飘过： “好运姐好运姐好运姐。” “赏金胸真他妈大。” “只喜欢赏金原画怎么办。” tim刚刚是一直看着直播的，有网友刷了个礼物，问主播阿狸这种是不是理想型，当老婆咋样。 估计是个女网友，主播立刻就回答了。 陈茉懒得理会宅男把大胸女英雄充入自己后宫的想法，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买装备。 她一直走到中路自家的防御塔下，怕一上来就被勾过去，所以不断点击着，移动。 对面的机器人离她很近，故意按了ctrl4，头顶上冒起一圈蒸汽，两只机械手臂张开又重重捶向肚子，一副嘲讽的模样，相当嚣张。 “是妹子啊？”对面又出声，故意拖长了尾音，口吻轻佻。 陈茉正不解他从哪儿能看出，目光一转，落到自家英雄身上。 偶像歌手的阿狸，皮肤模型粉嫩嫩的，狐狸尾巴也粉嫩嫩的，一双长腿踩着高跟鞋，姿态妖娆地在中路跑来跑去。 她又瞥一眼id：“飞天丶少钕潴”。 “…这什么玩意儿？” tim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说：“我表妹的号，她小学刚毕业。” “没别的号？” “飞天丶少侽猪，我表妹的男朋友。” 陈茉：“……” 她刚在说话，所以一直站在防御塔底下，看到有小兵一扭一扭走过来，往前移动几步。 毕竟有一百补刀就赢的规则摆在那里，她一边补兵，一边骚扰机器人。 陈茉始终躲在自家小兵后头，怕被对方勾过去。 tim看了一会儿，两人都到三级，一直和平地补着兵。 机器人到底手短，在补兵上实在不怎么占优势。 陈茉相当轻松。 女生打lol普遍都有个小优点，不怎么浪。 陈茉更是如此，始终小心翼翼的，走位精准，机器人第一次勾时，被她非常巧妙细心地躲过。 第二次也是。 而第三次勾她时，她稍稍不小心被勾到塔下，又被击飞到空中，生生吃了下防御塔的攻击。 级别不高，防御塔打人很疼，闪现才逃走。 她一离开防御塔攻击范围，知道对面技能冷却没好，就果断回头放了个魅惑，手指飞速敲击键盘，接了qw。 机器人反身躲开魅惑，但阿狸放技能的角度挺刁钻，还是被宝珠打到。 她的操作确实不错，q刚好是极限距离，宝珠一来一回穿过机器人的身体，第二下打出的是真实伤害。 挺疼的，机器人血量骤降不少。 “小老婆还挺野？” 可能是英雄选择的缘故（机器人算辅助），他们solo完全不像先前一边倒、对手毫无还击之力的状态。 弹幕上飘过很多“6666666” “躺哥让你再随机英雄，现在傻逼了吧。” “躺哥不能再躺了233333” “快站起来~站起来~” 陈茉看不到弹幕，紧抿着嘴唇，额头上隐隐冒出细小的汗珠，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 根本不像弹幕上说得那样轻松。 说实话，她其实是非常非常不占优势的。 机器人的走位实在太风骚，要不是刚刚她被勾过去后趁机打了一套，技能是根本碰不到他的。 e不中，q的第二下真实伤害就很难打出来，而且…机器人还有个烦人的被动。 可陈茉刚刚却被钩子勾到塔下，一下子半管血量就没有了，闪现也被用掉。 这就有点尴尬了。 机器人好像在逗她玩一样，把兵线压得很后，相当猥琐。两个召唤师技能一个都没交，懒洋洋地过来勾她一下，然后击飞，然后a，接着开开心心补兵。 他们这种solo，潜规则都是不能回家，只用工资装，纯粹比操作。 陈茉处于劣势，但操作仍很冷静，阿狸的被动可以回血，能继续往下拖。 …… “这钩子像开了外挂似的。”tim说：“阿茉要不你上去拼一……” 他话还没说完，阿狸就被一个闪现过来的钩子拉了过去。 对方到六级了，懒得再跟她玩下去。 陈茉也刚好到六级，细白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ctrlr加上技能点。 可机器人并没给她机会，一套连招引燃直接下来。 陈茉倒是非常沉稳，用大招先走，第二段位移找好角度后转身魅惑接连招，珠子打向机器人，打出被动的那个盾，紧接着引燃跟上，第三段位移往旁边一跳，想确保珠子回来时打出真实伤害。 可惜还没到珠子返回，她就被机器人的引燃烧死了。 她前面被消耗的有点惨，血量略低。 只一瞬间，画面变成了黑白。 first blood. 第一滴血。 陈茉晃了晃鼠标，也知道技不如人，干脆利落地退出这局游戏。 她身体稍微放松一些，将额间垂下的碎发拂到耳后，慢慢靠向椅背。 tim安慰：“其实你打得很好了，你看看刚刚solo那么久基本上都三级就挂掉了，而且说句实话吧机器人打中路还是很猥琐的，你说这样一个钩子……” 陈茉听他一句句分析，点头，轻吐了口气：“可以考虑看看。” “是还行吧。” “有他别的游戏视频么？” 她边问边摘掉耳机，打算去网站上搜一搜，视线一转，忽然看到右下角的好友申请。 她一直在听tim说话，也没怎么注意。 第76章 Chapter6666666666 十月底, 全球总决赛在柏林梅赛德斯奔驰体育场打响。 比赛前三个小时, 半圆形的银色建筑外就挤满了等待进场的人群。有的妹子cos成了lol中某个英雄；有的年轻人挥舞着手中闪亮的灯牌；有的老外交头接耳, 议论猜测即将到来的比赛。 因为没有欧美这边的战队, 所以大多外国观众都是纯粹来欣赏这一场比赛, 隐隐能听见他们提及到“xt”“sea”“李成赫”等等。 陈茉拿得是vip票，早早地进入了内场。 观众坐席呈半弧形环绕舞台，正中间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屏幕，下面隐约可见两排紧挨着的五台电脑。 场馆内幽蓝色的灯光不断变换, 一束束光柱渐渐投向舞台的正中央，伴随着响彻屋顶的尖叫声，屏幕中跳跃出拳头公司的红色图标。 紧接着，开始播放英雄联盟的官方宣传动画。 此刻，sea选手休息室。 江皓没有开自定义游戏找手感, 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翻自己的小本子看笔记, 而是安静地坐在电脑前, 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反复揉捏太阳穴, 低头沉思。 面对大魔王李成赫，江皓深吸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他很紧张。 李成赫自“双劫之战”一战成名后, 还打出百分百胜率封神的传奇妖姬, 尔后多次蝉联lck冠军, 并在s赛中拿下过三连冠。 他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中单, 也是江皓多年奋斗的偶像、目标。 江皓努力调整呼吸, 活动手腕，尽量让神色显得平静一些，不给队员们带来更多的压力。 最后一战，休息室里的气氛十分凝重，只有点击的鼠标声和“哒哒哒”键盘声，一下一下，像是在重重敲打着他们的心脏。 外面的尖叫声越来越大，气氛越来越high，愈发衬托室内的氛围压抑，像一张绷得紧紧的弓弦，稍微一拉就会断掉了。 临上场前，五个大男生围成一圈，右手按在一起，“加油！！！” 在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sea的五个队员依次上场。 正中央的巨型屏幕中出现他们五人的身影，江皓仍站在队伍中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下颌微微收紧，看上去平静而严肃。 主持人简短的英文介绍后，他们走向右侧的一排电脑。 屏幕中自上而下依次是： top：jelly jug：ruy mid：tanghaole adc：dan sup：tomato 两边选手就绪后，灯光陡然一变，观众席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舞台中央亮着蓝色和红色微光。 黑暗令人躁动疯狂。 陈茉的耳膜快被旁边的尖叫声刺穿，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疯狂跳跃，双手不由得攥成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一定要加油啊。 几秒后，无数道光柱从头顶上投下，交织变换，舞台四周喷出白色烟雾，屏幕中出现“xt vssea。” 第一局ban/pick开始。 xt是蓝色方，sea是红色方。 在官方统计的数据中，蓝色方的胜率始终要比红色方高一些，先手b/p，优势明显。 大屏幕中出现两支队伍的教练，周皇帝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眉头紧皱，不断在同选手沟通。 这局的b/p并不顺利，xt显然研究过sea的打法，上来就ban掉了卡尔玛、青钢影和大嘴。 紧接着，xt率先抢下了岩雀！ 台下惊呼声一片！！ 李成赫可以说是岩雀的始祖，也是他开发了职业赛场上岩雀的打法和套路——比赛中大招封后路，完美支援，团战分割战场，把把带节奏carry全场。 而tanghaole的岩雀在夏季赛中也有不俗的表现，打出了好几波教科书的逆天操作，甚至被称为“lpl第一岩雀”。 这一选，众人议论纷纷，是大魔王要亲自教tanghaole做人么？ 自家中单熟练度最高的岩雀被抢了，sea队员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江皓想来想去，最终拿了一手发条魔灵，万金油。 “看得出来sea这边有点痛苦，红色方b/p稍有劣势，不过阵容总得来说还可以，sea阵容偏保守，防守好拖后期找机会是可以的；xt是典型的进攻阵容，克烈岩雀前中期带起节奏，后期洛加滑板鞋combo打团，非常凶猛啊。”nick客观评价。 江皓转了转手腕，调整好耳麦，进入游戏。同大魔王对线，他手掌不自觉冒出汗珠，嘴唇抿起，眉头紧皱。 刚开始确实有些小紧张，但随之小兵的到来，江皓渐渐进入状态，心思沉稳下来，没有再去过多地关注对方的id。 没有震慑力…… 就和平常一样，慢慢打。 七分钟左右，蓝buff处爆发出一波团战，两边中单上单都赶过去支援，3v3。 但真如解说所言，克烈和岩雀配合很好，顺利让岩雀拿下一血。 李成赫操作顶尖，走位飘逸，拿到人头后更是飞起，江皓明显感觉到对线上有压力。 而且，压力还不小。 岩雀一个岩突，卡出tanghaole的走位拉进石阵中，q技能一发发小石子直直砸向他的脑门，血量骤减。 江皓快速将魔球扔回自己身上开盾后，加速离开。 被打一套真的很疼很疼。 台下响起无数的欢呼声和掌声。 大魔王在欧洲的人气也非常非常高。 十二分钟，对方打野酒桶绕到上路，配合大魔王踩着滑板从石墙上飞过来的支援，拿下果冻人头后，开始拆上塔。 sea选择了推下塔，同时死守野区，尽量防守拖延时间。 二十分钟， xt进攻的阵容完全打了出来，大魔王再次游走下路，一道石墙封死后路，拿下dan的人头。 而这一波当中，sea选择利用对方回家的时间差，果断开了火龙！！ 双方你进我退，你来我往。 xt确实打出了“不败王朝”的气势，而sea防守严密，思维清晰，反手就拿地图资源来弥补折损。 …… 这局游戏一直持续了四十七分钟。 经济差距不算太大。 可惜在最后一波的团战中，sea被洛和滑板鞋的combo打出爆炸伤害，加上大魔王分割战场节奏飞起，克烈疯狗般的进攻，tanghaole和dan实在是找不到输出机会，痛失掉关键性的大龙。 xt拿下第一局。 本场最佳选手搬给了5/0/7的大魔王。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尖叫声四起。 江皓握紧鼠标，低下头，脸上倒没有太多的表情。耳麦里也很安静，ruy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此刻，百度贴吧、掌上英雄联盟随之比赛的文字直播已经炸锅了—— 【大魔王岩雀本尊亲自教tanghaole做人！！】 【如果还可以盲选，是不是会有双雀之战？！】 【论一论国产小麻雀和世界级岩雀的区别。】 当中，也有稍微客观些的评论—— 【虽说输了这一局，但看得出来今年是有进步的，运营上好了许多，在劣势的情况下还能一点点抢资源，努力找机会翻盘！！】 【tanghaole发挥其实还可以，伤害也挺足的！主要是对面阵容太666，滑板鞋加洛不断被击飞怎么打？！】 …… 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局。 蓝色方的sea拿了一个不错的阵容。 前期下路dan的炮娘怂的要命，一来人就果断卖掉可怜兮兮的番茄，自个儿一蹦哒回防御塔下。 而中后期，炮娘装备慢慢起来以后，简直成了推塔狂魔，一炮一炮各种拆塔推家，利用满级的超远射程疯狂输出拿下三杀，最后一波顺利翻盘。 这一局打完，所有粉丝都惊呆了。 dan从来不是那种打法凶狠的adc，风格非常稳健，还被江皓调侃过是“四羊方尊”。 在场观众怎么都想不到，那个文文弱弱、还有点木讷的男孩子，竟然会在世界赛中打出这样精彩的一幕！！ 看到最后的victory，番茄捧着下巴都快哭出声了，满脸慈爱地看向旁边的dan。 adc终于长大成人了。 …… 第三局第四局，两边打得是旗鼓相当，精彩绝伦。 tanghaole发挥出色，对线上没有想象中的被大魔王那么压制。 最终，比分停留到2：2。 台下的sea粉丝们疯狂欢呼，陈茉紧紧捂住嘴唇，也是不敢相信。 他们真的进步了很多很多，从团队的运营策略，到个人的意识操作，再到每一个小细节的处理，都无可非议！ 网络上看直播的中国网友们也激动不已。 只要再拿下这一局，再拿下这一局，他们就是世界冠军！！ 第一次，lpl离世界冠军这样近！！ 灯光倏然一变—— xt vs sea 第五场 ，比赛开始。 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屏幕中出现ban and pick页面。 xt重新回到蓝色方，sea是红色方。 江皓垂下眼眸，仔细盯着那个粉色键盘，右手紧紧攥成拳头，又慢慢地松开，平复心情。 xt这次ban掉岩雀、扎克、滑板鞋。 sea这边ban掉了锤石、飞机、大嘴。 xt一选扭曲树精，大树这个选择很摇摆，打野位上单位都ok，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迷惑对方。 sea拿了洛和霞。 果冻帮下路双人组选完后，晃了晃鼠标，小声嘟囔：“你们凤凰传奇真的ok么。” xt果断选择了女警和风女。 sea再次选择了酒桶。 紧接着，下一轮ban位，seaban掉牛头和卡尔玛。 xtban谨慎的ban了发条和皇子。 到现在为止，两边的中单都是未知数，显然是要在其中大做文章。 江皓倚靠在电竞椅上，双臂环在胸前，脸上倒没什么表情。 陈茉一颗心像是被揪住，上上下下，不知道对方会选出什么中单。 xt最后一手，解说根据上面的阵容也隐隐猜到了，nick声音透有不可置信：“大魔王不会是要再次……”语调突然拔高，“百分百胜率的传奇妖姬！！！” “可是这次的阵容tanghaole是不能再拿莫甘娜了，对面辅助风女一个大招，完全可以无视掉莫甘娜的大招。” “而且莫甘娜跟这次的阵容不太好吧。” 番茄很郁闷： “粉毛哥，我就说妖姬会被抢……” 江皓也有点无奈，他这一局是真想拿妖姬来着，但太早选很容易被counter，那就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下路凤凰传奇这局是必要拿的，很担心对面抢掉洛。 等他看到风女选出来，猜测到大魔王可能会拿下妖姬时，就已经被锁定了。 …… 他们处于红色方，b/p确实有劣势，而刚才，也是互相ban掉了版本中的强势中单——岩雀、飞机、发条、卡尔玛…… 简直就是互相伤害。 江皓鼠标往下滑，一一思索。 他该拿什么呢。 耳机里传来教练的声音，江皓皱起眉，比了一个手势。 这个时候，他需要自己思考，自己决定。 他打得可是传说中的传说。 nick说：“最后一手中单，劫？影流之主劫？劫是可以的，但全ad伤害太不保险，而且在大魔王面前用劫？” ken： “劫有点不现实吧，毕竟……好，换了换了，应该是随便选了一下。加里奥？这个也可以，但是伤害上会不会不太……” “冰女？” nick说：“冰女！！！” “tanghaole最近用的大热中单都被ban掉了，但他还有一手自己的冰女！！他冰女熟练度也是很高的，之前拿过五杀！！可关键就是——现在这个版本冰女会不会比较虚，手太短，很容易被针对，不过冰女线上打妖姬是可以的。” “冰女打妖姬那是相当可以的。” 陈茉看着那一手冰女，也再次被震惊到了。 这个曾在上单位中制霸的英雄，江皓好像一直对她都很偏爱，多次拿她打中单，而且胜率、kda都还不错。 只是这个版本中，他应该是很久没有用了。 游戏开始前，江皓不断活动手腕，两臂伸展做最后的放松，调整状态。 打到第五局，他已经彻底对大魔王的id免疫了。 江皓这个赛季中拿冰女rank不算多，比赛中更是没怎么用过，幸好先前算是本命之一，所以操作依然流畅。 ruy特意来蹲了几次，基本上没有效果。妖姬太灵敏了，也太风骚了，打法诡异莫测。 冰女按理说在线上是压制的，可是对于大魔王的妖姬，竟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队员们都知道最近江皓的冰女使用率不高，再加上面对的是世界第一妖姬，压力比较大，番茄的洛也找机会来中帮了一次。 ruy还想趁机搞掉他们家蓝buff，让妖姬少拿次蓝，但优势并不明显。 “帮下路就行，不用管我。”江皓说。 中路对线，两人再一次换血。 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大魔王那句经典名言的含义—— 任何针对我的团队战术包括控制蓝buff都是无效的，想压制我只能靠技术将我打败。 江皓暗暗地咬了下牙。 前几局确实如此，sea在运营上一直在进步，也在团战中拿下胜利，但对线上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压制过他。 只能说是五五开。 而大魔王选到了自己的招牌英雄妖姬，就是想清楚明白地告诉他——没用的，你压制不了我。 你们的战术、你们的运营、你们的gank，就算是选到了counter的英雄，在我的妖姬面前，都是没用的。 想要压制，必须依靠你的技术。 而这局的妖姬如果压制不了，一旦秀了起来，后面是可能直接崩盘的。 没有人会忘掉，过去在s赛中曾被妖姬支配的恐惧。 江皓凝神静气，全神贯注，再一次躲开妖姬甩过来的魔法链子。 台下，陈茉看得是胆战心惊，妖姬爆发很高，而冰女想过去换血时手太短，伤害也没有占到优势，妖姬还带了净化，也就是说——中后期团战中并不怕冰女的禁锢。 这一手是很稳的。 十分钟，上路附近处爆发了一波团，妖姬狠狠地踩死了酒桶。 tanghaole此刻在下路支援，帮霞拿了个人头。 也不算亏。 紧接着，妖姬四处支援，利用高爆发和灵动性，带起节奏。 江皓倒很平静，漆黑的瞳仁中并没有太多波澜起伏，没有像过去那样担忧急躁。 相反，他的大脑和双手都出奇的冷静，分析局势后，沉稳地指挥几个队员。 xt去推上路拿峡谷先锋，他们就选择推下路偷个红buff。 xt打团完回家，他们就赶紧拿小龙。 xt想强逼团，他们就在塔下严密防守，一四分推。 不断地掠夺地图上一切可用的资源。 “sea是很聪明的，只要有时间差，他们就会努力做些什么，通过运营弥补亏损，经济一再追平。” “这一次比赛，sea这一点表现得特别明显，指挥上几乎都没有失误的，意识很好。”nick说。 随之一波一波利用资源取得的经济，tanghaole的装备慢慢定型，凤凰传奇也渐渐骚浪摇摆起来。 “所有人都将臣服，只是时机未到——” 江皓赶到龙区时，大脑中突然飘过丽桑卓的这句台词。 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像是有电流猛地涌过，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泛到指尖，胸口上下起伏，热血沸腾。 这样的进场方式，这样的开团位置，这样的时间计算。 这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时机已到！！ 冰女利用e技能从后方果断进场，大招冻住对方的女警，qw直接一套技能砸下，带走。 他没有打带有净化的妖姬，先切了最后排的adc，在原地金身后，等待队友们的支援。 凤凰传奇紧接着赶来，霞撒下一地的羽毛，再次收回。 这一波没有杀掉从龙窟后方w走的妖姬。 但是抢下了最强最给力的火龙——永久提高攻击/法术伤害。 37分钟，中路高地塔下团战，tanghaole闪现进场开w冻住妖姬，q技能打残。 大魔王净化后一套爆发。 江皓被对面双c集火，瞬间开r把自己封成一支硬邦邦的老冰棍，骗取不少大招。 tanghaole先手开团后，霞在后方疯狂输出伤害。 解冻后，冰女通过e技能匆匆离开战场。 解说nick： “难怪有冰女有“法爷”这个外号，看tanghaole这个冰女还真的像是wow中的法爷，这一波打得很漂亮。” “妖姬有净化啊，所以tanghaole这个冻自己的处理是非常聪明的。”ken说。 …… 台下的掌声热烈而疯狂！！ 每一次团战，sea的粉丝们都站起来尖叫欢呼！！ 太精彩了！！ 因版本而被没落的英雄，凭借了召唤师的精湛操作和深刻理解，焕然新生，在团战中表现十分出色，帮助队伍拿下了最终的胜利。 最终，蓝色方水晶“轰——”的一声爆掉。 那一瞬，时间像是一瞬间被凝固了。 只剩下召唤师峡谷中无比震撼的这一幕。 …… 陈茉从座位上缓缓地站起来，捂紧嘴唇，看着舞台上的男孩子，大脑先是没反应过来的一片空白，紧接着，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因为太过激动而浑身上下微微发颤，跟着大家一起振臂欢呼： “sea——” “sea——” “sea——” 惊喜、震撼、欣慰、各种情绪紧紧包裹住了她。 这么多年来，中国终于拥有了一个世界冠军。 世界冠军！！！ 江皓盯着游戏中的“victory”，同样也是百感交集。 好半天，他才摘下耳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对面同xt的选手们握手。 李成赫很快起身，脸上挂有微笑。 江皓看着他那身黑白相接的队服，以及肩膀上的“xt”队标，呼吸急促，久久无法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打职业的第一天，江皓就下定决定，一定要战胜他。 一定要战胜这个不灭王朝，不灭神话。 如今，终于有了这么一天。 …… 江皓稍俯下身，同李成赫握手。 他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骄傲和得意，神色仍严肃而尊敬。 李成赫同样礼貌地握住他的手，低声说了一句话，笑了笑。 江皓并没有听懂。 两支队伍一一握完手，江皓往舞台中间走去。 ruy侧过脸，用蹩脚的中文低声给他翻译： “他说，你很nice，但他还会打过你。” 江皓先是一愣，随之唇角勾起，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会再战胜他的。 此刻，场馆内的所有灯光全部亮了起来，照向正中央的舞台。 绚烂的灯光交织，无数亮片、彩色纸屑纷纷从舞台上方飘落。 慷慨激昂的音乐声响起。 sea五个人一起，慢慢地、缓缓地接过了沉重的召唤师奖杯。 紧接着，他们将奖杯高高举起！！ 全场高声欢呼。 “我们有冠军了！！” “我们终于夺冠了！！” “lpl是冠军！！” 陈茉的眼眶微微泛红，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为他们的胜利而欢呼。 她踮起脚尖，想把舞台上意气风发的他看得再清楚一些。 那一瞬，陈茉忽然回忆起—— 在最开始相识的网吧里，那个一心想打职业，却一次一次被俱乐部埋没的少年。 那个在职业赛场上不断失利，被骂被黑，却从来不曾说过放弃的少年。 那个被禁赛后始终咬牙坚持，从替补开始默默等待机会的少年。 …… 如今，他终于在世界的舞台上，证明了自己。 一战封神！！ 中国电竞，从此翻开了崭新的篇章。 …… 陈茉想至此，一滴眼泪“啪嗒”地落了下来，轻轻地滑过脸颊。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抬手擦了下眼睛。 就在陈茉放下手的同时，忽然听见一声因为麦克风而放大了无数分贝的熟悉声音—— “陈茉！！！” 随之这一声，全场陡然安静。 陈茉惊愕地抬起头，看向那个万众瞩目的少年。 江皓神色间有一丝丝紧张，舔了舔唇，手里紧紧握住麦克风。 刚才主持人的问题是—— 这一刻你最想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底气比刚才更足了一些，眼神坚决，望向陈茉的方向，再一次开口： “陈茉！！！”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还爆发出一阵阵的尖叫声和口哨声。 江皓的脸颊微微泛红，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在全球无数观众的面前，对她说： “嫁给我！！！” ——全文完—— 第77章 番外 晋江, 官方，防盗， “小妹子太激动了。”江皓轻嗤一声，懒洋洋地抱起手臂，换了个坐姿, 说：“一会儿自己就来加我了。” 弹幕从上到下是一片整整齐齐的：“2333333” 还混杂了几句： “扎心了老铁。” “老哥稳住。” 江皓等了半分钟，游戏界面始终是静悄悄的, 好友列表安然无恙。 真是哔了狗了。 ……弹幕已经没法看了。 太他妈扎心了。 “行了行了, 那今天差不多也行了, 大家早点洗洗睡吧。” 他瞄一眼右下角的时间, 说：“明天躺好了晚上七点继续。” 说完, 江皓直接关掉直播。 他把难受的破头套摘下来，翘起二郎腿, 从兜里掏出包烟，又摸出个银色打火机。点上火，抽了两口。 心想再过几秒, 肯定就过来屁颠屁颠加他了。 可能是在搜他id。 结果……并没有。 他用手扯了扯短袖的衣领，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一边翘二郎腿。 仍旧……没有。 最后，江皓实在觉得太过诡异，还是重新发送一遍好友申请。 等待间隙，他眯起眼睛, 记下了这个游戏id。 ——飞天丶少钕潴。 根据这个id的火星文和标点符号的运用, 他猜测对方年纪也不过十来岁。 一只可爱的小萝莉。 搞不好还是杀马特家的某贵族。 江皓是真觉得她玩得挺有意思, 想加个好友一起开个黑，本来是件很常见很普通的事情。 可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给拒绝了，还是在众多老铁和迷妹的观看之下。 他的内心方方的。 等了大半天，小萝莉终于不情不愿地点击同意，也没说话。 tanghaole：刚你点错了？ 陈茉正跟tim查他之前的各种数据战绩，看到他又一次的好友申请，在tim的强烈要求下，才点同意的。 毕竟也是人家表妹的号。 不过陈茉显然没空跟他聊天。 结果又出现一行字。 tanghaole：你知道老子是谁吧？ tim看到游戏上的那条消息，说：“要不你还是先回复一下吧。” 陈茉随意地敲了下键盘。 飞天丶少钕潴：恩 “……”那边沉默了好半天。 陈茉只看过他几局直播，并不能确定真实的水平，所以暂时没询问关于打职业的事情。 又一条消息。 tanghaole：开黑不？我换个号 她刚要打“不了”，听到tim说：“稍等下，你先别忙着回绝，我还挺想跟他solo一局。” “现在？” “现在就行，你问问他。” 飞天丶少钕潴：来再solo一局 那边倒很爽快，“ok” 他发出邀请，陈茉点击同意，起身给tim让座。 tim拿眼镜布仔细擦拭了一番镜片，活动活动手指。 英雄选择，开始游戏，进入绿油油的召唤师峡谷。 tim选的是皎月女神。 他刚买完装备气势汹汹地往中路跑，还没到防御塔下，突然间，整个屏幕就灭了。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是那种死气沉沉的黑，连带着白亮的顶灯、一侧的台灯、路由器上闪烁的黄光，甚至摆满碳酸饮料的冰柜，都猝不及防得黑掉了。 tim被吓了一跳，瞬间站起来，“什么情况？” 陈茉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可能是跳闸了。” 手电筒的白光还算明亮，投在一侧的墙壁上，照亮一小片。 “我去看下。”她绕到大厅正门附近，拉开电闸箱，踮起脚尖，仰头看去。 tim紧跟在她后面，也拿着手电筒往那边照来照去。 “没什么问题。” 陈茉皱起眉，又给临溪美墅的物业打电话。 片刻，她放下手机，脸色微微有些暗，轻叹了口气，“物业那边说也没有问题。” tim很快明白过来：“不会是欠电费了吧？” “估计是。” 陈茉把手电筒灭了，斜斜地倚着墙。 窗外隐隐透来淡青色的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半明半暗。 其实作为商人的话，陈茉很能理解赞助商大老板的这种心理，一时兴起投资了个电竞俱乐部，招募来一批年轻队员。 可两、三个赛季打下来，始终没什么起色，还有下坡趋势。 他们俱乐部小虽小，但房租、日常、队员们的薪水等等，一个月开销至少也要十多万。 今年进不去lpl，后续的大赛事也基本无缘。 等于又打了一年水漂。 所谓情怀，也是有时间的。 …… 江皓在中路等了许久，一直到全军出击，都没等来小萝莉。 他有那么点点不耐烦，在塔下不断绕圈圈。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飞天猪？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猪姐？ 【所有人】tanghaole（天启者）：……大兄弟？ 猜到对面可能是掉线了，江皓也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就没补兵，也没过去蹭经验。 又等一会儿，还没人影，干脆退了游戏。 回到主页面，他打开好友列表，小萝莉直接不在了。 半天，也没有再上过线。 他揉了揉头发，把指间的烟摁灭，从鼻子里沉沉出了一口气。 想到刚刚被丑拒的事情，更是恼火。 “你大爷的，耍人玩儿啊？” * 次日清晨，陈茉给大老板打了许久的电话。 她从国内二线战队vi突然解散导致损失相当惨重开始，一直说到现在国家体育总局对电竞产业的大力扶持，电竞选手还可能会被纳入到国家队。 还提到了韩国、欧美那边俱乐部的运营模式。 她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听起来很舒服，态度不卑不亢，又很有礼貌。 tim越听越头痛。 陈茉是一个很合格的战队经理，各个方面都做得很好——恰到好处的宣传，适当得安排一些电商、网络直播等“走穴”活动，尽量不去影响他们的日常训练，更不会压榨他们。 可他们毕竟是竞技俱乐部，不是一家企业。 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成绩。 有很多战队得到某个大型比赛冠军后，就能一下子扭亏为盈。 倒不是奖金多少，而是所带来的电竞明星效应。 许久，陈茉缓缓放下电话。 她抬起眼眸，语气一如既往，说：“那边其实也在考虑当中，说看我们下一次比赛成绩。” tim叹了口气，“那新中单还……” “招，但月薪就给到六千块。” 以前中单lu是从韩国挖来的，年薪高得吓人。 tim揉揉额头，表示很郁闷。 陈茉没再说什么，从冰柜里拿出两瓶已经常温的饮料，扔给tim一瓶。 说来也是巧合，昨天几个队员放了小假，他们向来喜欢熬夜，一直high到大半夜才回来，基本上倒头就睡着了，也没怎么注意。 只有辅助番茄今天起得最早，睡眼朦胧地问了一句：“tim哥，怎么停电了？” “线路出了问题，马上就好。” tim说完，和陈茉对视一眼，眼神里都透着些许无奈。 他们家队员的年龄都在18—22岁之间，说穿了都还是些孩子。 这种浮躁的时候，稳定军心是最重要的。 中午，临溪美墅终于来了电。 头顶陡然亮起的白亮灯光令陈茉感到轻微不适，顺着开关一个个摁灭。 阿姨也去厨房煮饭了，一切都恢复正常。 陈茉继续搜索昨天tanghaole的资料。 查了一会儿，她觉得略有点奇怪。 这个tanghaole的资料当真少得可怜。 他好像是从石头缝里突然冒出来的，视频就那么多，来豹牙直播也不足一个月。 只能从tgp上查了下最近的战绩。 基本是中单位，少有上单，数据都还不错，均kda也蛮亮眼。 她评估了整整一下午，又和tim、分析师阿蓝商讨之后，决定可以联系下本人，接触接触。 他的年龄、对薪水的要求、有没有打职业的意向以及个人的性格、抗压能力，也都是问题。 豹牙家主播微博号之类的基本都会挂在旁边，便于吸粉。 陈茉原是想私信联系，却没想到他居然连微博这种东西都没有。 简介一栏仍是tanghaole。 别的联系方式就更别想了。 tim低头看向电脑屏幕，说：“我妹的号不是有他好友吗，上去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