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黄泉三万里[综武侠+红楼]》 第一章 “大爷,大爷。”林府大少爷的小厮,林安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一处小小的练功场,一个约莫五岁,眉眼精致的仿若画中仙童的男童正一丝不苟的扎着马步。 见林安跑进来,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不过是转动眼珠撇了一眼林安,小小的孩童随意的一瞥,竟气势惊人:“吵什么。” 林安被那一眼的气势所摄,顿时有些讪讪的:“大爷,老爷唤您过去呢。”乖乖,大爷自从开始学武,这气势是越发的吓人了! 林珩收了势,接过丫鬟递来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把脸:“爹叫我?你可知何事?” 林安之前就想说来着,只不过被林珩的气势吓着了,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说话,此时听到林珩发问,才来了精神:“小的听说咱们林氏的族长,您的大伯林大老爷似是不好了,林大夫人也一病不起,就,就在前儿个早上,竟是一起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小小姐,现下是林大老爷府上来人报丧。” 林安顿了顿:“老爷听了消息,当场就失声痛哭,现在正难受呢,大爷您……” 林珩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好好劝慰爹爹的,可有人去告诉娘亲?” 林安点头:“自是有的,我爹唤我大哥去的。”林安的父亲乃是林府的管家,他的大哥跟着父亲在林府的主人,林如海跟前当差,林安则是因着年纪与林珩相仿,被送来与林珩当个玩伴,奈何林珩少年老成,根本不需要玩伴,不过即便如此,林安亦是他最得用的小厮。 林珩问完了话,便一言不发的快步往正堂走去,便宜老爹的兄长,他从未见过,听说是个病秧子,英年早逝倒也不奇怪。 林珩记得父亲曾提起过好几次他的兄长林如沧,言语间暗含忧虑,若是普通的孩子,恐怕早已忘记,不过林珩生而知之,乃是重生的老鬼,自然记得清楚。 林如沧与妻子李氏膝下仅有一女,名唤林诗音,算起来与他也是极亲近的,此次大伯夫妇双双驾鹤,恐怕林诗音要托付给他们家了。 林珩心中暗暗思量着,脚下不停的进了正堂。 林如海坐于堂中,泪下沾襟,林管家侍立一旁,抹着眼泪,林如海对面跪着一人,家丁打扮,哭的稀里哗啦,几乎不能成声。 林珩无奈,快速上前几步,跑到林如海旁边,一把抱住他的膝盖:“爹爹。”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慌失措。 林如海见儿子受惊,果然略收了眼泪,将儿子抱起来放在腿上,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地上跪着那人亦抬起头,欣羡的看着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若是他们府上也有这样一位小少爷那该多好啊! 林家子嗣向来艰难,到林如海一代竟有两个男孩出生,可把当时的林老爷高兴坏了,好在他人家没有看到长子英年早逝,否则不知该如何心痛! 为兄长的丧事,林如海专门请了假回了金陵祖宅,亲自操劳兄长的身后事。 又过了几日,林如海回府,果然如林珩所料,带了一个小女孩回来,正是林诗音。 林家两房虽说在父母去后分了家,但关系亲厚,林诗音亦是他嫡亲的妹妹,林如海怜惜她尚且懵懂便失去了双亲,对她更是慈爱。 林如海的妻子贾敏,亦是个心思单纯柔弱的女子,同李氏竟有几分相似,以前妯娌两个便处的不错,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病相怜——两人都生不出孩子! 其实这并不能说是李氏和贾敏的错,林家向来子嗣艰难,故而林母也并不为难儿媳妇,何况后来贾敏怀了林珩,紧接着李氏怀了林诗音,林母更是老怀大慰,含笑而去。 两家分家也不过三载,林珩印象中的林诗音不过一个婴儿形象,而今再见,林珩五岁,已然开始习武,林诗音四岁,粉雕玉琢,依稀可见长大后的绝色姿容。 贾敏对林诗音怜爱非常,奈何她自己本就弱质纤纤,头两年生林黛玉时又损了根基,实在没有精力时时照顾,只安排了丫鬟婆子好生照料,又叫来林珩黛玉叮嘱一番,尤其是林珩,被拉着翻来覆去的说了半天要好好照顾两个妹妹,莫让人欺了去,直到贾敏实在累了,才放过了他。 林珩皱眉,便宜娘身子弱还爱瞎想,林家子嗣不丰,每个主子都是宝贵的,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欺了他们去? 何况就是她不说,他也自然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后来去到了贾府,林珩才明白贾敏欲言又止,絮絮叨叨下隐藏的担忧,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贾敏实在不该如此多愁善感,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是亲妈,虽然唠叨,关爱之情却真真切切,令他无法拒绝。 耐着性子陪着贾敏说完了话,保证了无数次,贾敏笑着摸了摸他皱成一团的小脸,便放他出去了。 林珩走后,贾敏躺在床上,慢慢合上了眼睛,贴身伺候的齐嬷嬷以为她精神不济要睡了,便打发了下人,自己走过去守在床边。 正想帮贾敏掖掖被子,就看到贾敏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粘湿了枕巾,吓得齐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要是心里有事,就跟老奴说说,您可千万别憋在心里,你这样,可教老奴我怎么办呀!” 说这竟也哭了起来,她从小伺候贾敏,主仆两个相处了三十多年了,可以说她这一生,就是为贾敏而活着,贾敏最近愈发的多愁善感,旁人都并未察觉异常,只以为贾敏是为林如沧和李氏之死而伤心。 只有这忠心耿耿的老仆察觉到了贾敏似乎有些心事,只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到底是因为何事,只好将担忧压在心底,今日见贾敏无声落泪,实在是按耐不住,只想着就算主子怪罪,也要问个清楚。 贾敏听见齐嬷嬷的声音,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旧年场景,那时青葱年少,小丫鬟俏皮伶俐,陪着她玩耍,陪着她读书,陪着她出嫁,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全都奉献给了自己,直到年华老去。 贾敏咬住下唇,眼泪簌簌而落,垂在榻上的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半晌,才颤声道:“阿齐,我能感觉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齐嬷嬷不解,待想要再问,猛然看到贾敏轻抚小腹的动作,瞳孔一缩,悚然而惊,心中百味杂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轻轻的道:“主子,许是您想错了呢,大夫日日请脉,并,并未说过您……” 贾敏摇头:“我能感觉到,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都是命啊……” 齐嬷嬷也忍不住哀声痛哭起来,若是贾敏真的有了身孕,以她的身子,这是要她的命啊!谁家有子不是喜事,何况是一向人丁稀少的林家。 可奈何贾敏的身子羸弱,生下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太过危险,可若是不生,再没有听说过谁家的主母有了孩子却要落胎的,世人不会在乎你有何苦衷,口诛笔伐亦可以将人逼死。 贾敏侧过身子,拉住齐嬷嬷的手:“阿齐,我知道若是我走了,你定要下来陪我,可是我的孩子都还那么小,你答应我,好好照顾他们,你一定要答应我!” 齐嬷嬷含泪点头:“主子您放心,老奴都听您的,你快休息吧,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呢?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贾敏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林珩出了贾敏的屋子,便向着林黛玉的屋子走去,林诗音被安排在与林黛玉相邻的院子,都在贾敏的院子旁边,来往非常便利。 贾敏早就吩咐了人收拾林诗音的房间,一应丫鬟婆子也都已备齐,只留了两个大丫鬟的位置给林诗音自己的人,不想林诗音并未带人来,只说一切听凭贾敏吩咐。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贾敏吩咐了下去,只管让人将适龄的家生子集合起来,让林诗音自己挑选合心意的,也就是了。 林珩走到院子门口时,正好碰见林黛玉,小小的一团,见到他便扑了过来:“哥哥。” 林珩一把抱起她:“来看姐姐?” 黛玉点头,水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他:“嬷嬷说有姐姐了,黛玉想看姐姐,姐姐不高兴,黛玉要陪着姐姐。” 林珩含笑摸了摸她的发顶,对跟在后面的黛玉的奶娘刘嬷嬷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不枉他亲自挑选,比之前那个王嬷嬷懂事儿多了。 刘嬷嬷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眼神,心里一喜,大少爷虽年纪小,但自幼早慧,又少年老成,那通身的气派威严,着实叫人不敢小觑,他们这些依附着林家的下人,却无不暗地里高兴,有这样一位继承人,林府必然荣耀不倒。 能得到大少爷的青睐,跟得了老爷青眼的欣喜程度差不多! 第二章 其余的下人见此情景,自然明白大少爷对林诗音的态度,不消他多言,也会恭恭敬敬的。 林诗音不过四岁年纪,却十分聪慧,换了个环境,周围全是陌生的人,她内心是十分惶恐不安的,但她已然懵懂的意识到,爹娘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这意味着她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她想哭,想问问什么爹爹娘亲不带上她一起走。 但是从管家伯伯和嬷嬷的态度,她直觉仿佛那是很不好的事情,爹娘也不想走,不是有意抛下她的。 她不敢想,不敢问,到了林府,只觉得林如海和贾敏很像自己的爹娘,可是又长得不太像,她弄不懂,只好沉默着不说话。 她将自己包裹在安静的外壳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沉默着接受着一切,就仿佛接受了命运。 林珩抱着黛玉进来,就看到以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盖缩在院子里用来晒太阳的藤制摇椅上,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盯着前方。 黛玉也眼眼就看到了她,扭搭着从林珩怀里钻下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扒着椅子扶手,怯怯的喊了句:“姐姐?” 林诗音抬起头,两双无比相似的剪水秋瞳对个正着。 …… 林诗音原本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茫然:“妹妹?” 听到她回应,黛玉的眼神亮了亮,大着胆子去抓她的手,林诗音并未躲避,反而主动将手伸过去让她拉着,小小的黛玉精致可爱,林诗音心里十分喜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一个比她还小的孩子让她有了些安全感。 黛玉拽着她的手,将她往下拉,一边拉一边回头看林珩:“姐姐,哥哥也来了,我们跟哥哥玩儿。” 林诗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沉静的站在不远处,含笑望着她们。 林诗音爬下躺椅,看着林珩,怯怯的喊了句:“哥哥。”声音细若蚊蝇。 这番姿态,倒是像极了黛玉刚才眼巴巴看着她的场景,再加上两人长得有五分相似,气质亦有八分相仿,看起来竟像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不过她们都是林氏女,血缘无比相近,长得像也是很正常的事。 林珩对这个未见过面的妹妹有了个初步的判断,凭添几分喜爱之情。 伺候林诗音的下人们看到这一幕,也是露出些许笑意,将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林诗音自打来了这里,不哭不笑不说话,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似的,她们生怕照顾不周惹得主子震怒,又担心林诗音这样下去会支撑不住病倒,也真是操碎了心。 为了安抚林诗音,林珩将空余时间全部用来陪着两个妹妹玩耍,黛玉更是不用他特别嘱咐,每天恨不得黏在林诗音身上。 但凡小孩子,小时候对于哥哥姐姐总是无比向往,林珩毕竟是男孩子,且他平日里除了读书习字,君子六艺,还要额外练习武术,陪伴林黛玉的时间,也实在有限。 现下来了林诗音,总算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缺,何况林诗音性子温柔,耐性也好,对黛玉也十分喜爱,两姐妹简直要化身连体婴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 有了黛玉的长久陪伴,再加上林珩时时宽慰,林诗音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贾敏和林如海深感欣慰。 日子一晃便是两个月过去了,这天林珩一如既往地早起练武,前生他是江湖人,对武艺有着天然的追逐,打基础是武学的根基,他从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林安一路小跑着进来,他得了几次教训,再也不敢在林珩面前咋咋呼呼,虽依旧难掩跳脱,只要不吵着林珩,他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个六岁的娃娃较劲,也实在是没劲。 林安跑到他身边,略略平复了一下心跳,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大爷,老爷叫您去夫人的院子呢,夫人有喜,这可是大事!” 他犹豫了下,一脸纠结的闭了嘴。 林珩斜睨了他一眼:“又有什么废话想说?”林安每每露出这种表情,便是又有什么附加消息要讲,他讲的多是些八卦,林珩偶尔听之觉得有趣,时间久了便十分不耐,勒令他无事不许讲些无聊的事情。 林安自是不敢不从,只是经常会露出一副憋的难受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林珩,有时林珩被他看的烦躁了,便会大发慈悲让他一吐为快。 这次是贾敏院子的消息,相必他要说的事情跟这有些关系,林珩便示意他说,林安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听说老爷并不高兴,甚至与夫人争吵起来,也不知大夫说了些什么,惹得这许多乱子,只估摸着,似是与夫人的身子有关。” 林安小小年纪,已经被他父亲□□的很有眼色,回话的方式也是十分富有技巧,主子的闲话不能说,事情的经过亦不能省。 林珩眉头一蹙,这事情不用猜也知道了,他有些心烦,拉着脸瞪了一眼林安:“绑着沙袋绕着院子跑十圈,敢偷懒看爷怎么收拾你。 林安苦着脸应了,一脸懊丧的将林珩送出了院子,自己回去苦哈哈的绑沙袋,哎,绑沙袋就绑沙袋吧,总比套麻袋好。 看着林安的包子脸皱成了苦瓜,林珩不屑的发出一个鼻音,一扬头,走了! 哼,别以为装模作样就能蒙混过关,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再不服就拉去套麻袋! 心里存了担忧,林珩脚下不停的跑到了贾敏的院子,他每日坚持练习基本功,跑这点距离对他来说轻轻松松,倒是后面跟着的下人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 到了院子门口,林珩才停了下来,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从容不迫的走了进去。 进了内室,大夫早已离去,屋子里头伺候的丫鬟们各个噤若寒蝉,最得贾敏倚重的齐嬷嬷侍立在床脚,眼里泛着泪花。 贾敏身后靠着厚厚的垫子,歪在塌上,林如海坐在床头,面色不虞,又极力压制着,望向贾敏的眼神里蕴含着厚重的感情,一向风度翩翩的巡演御史,此时眼眶通红,竟显得有些狼狈憔悴。 林珩几步走到床边,扑进贾敏怀里:“母亲。” 贾敏轻轻摸着他的头,露出个苍白的笑容:“珩儿,想不想要个弟弟。” 林珩坚定的摇头:“不要!” 贾敏的手顿了顿,有几分讶异的问道:“为何?有个弟弟不好吗?还是说珩儿喜欢妹妹?那再添个妹妹好不好?” 林珩依旧摇头:“不好!” “这又是为何?难道珩儿还醋了不成?我记得当年珩儿对黛玉不知多期待呢。” 林珩本想撒娇弄痴的说不要弟弟也不要妹妹,家里有他们几个就够了,听得贾敏这样说,本该正好就坡下驴,却偏偏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就是不好!” “弟弟妹妹再好,能好过娘亲吗?娘莫非要欺我不知事,哄我不成,你只告诉我,那请脉的大夫到底是如何说的。” 说着,竟红了眼眶,落下泪来,不说贾敏林如海如何惊讶慌乱,便是林珩自己都被这突然爆发的情感震住了,他索性放开自己,大哭起来。 林珩自打生下来,不曾落过一滴泪,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人心,混不似个懵懂婴孩儿。 一开始林如海和贾敏殊为惊恐,生怕他有什么不足之症,直到年岁渐长,表现出过人的成熟早慧,才略略放心。 待到黛玉出生,扬州城百花齐放,那样的异景掩盖住了林珩的那点不寻常,也锻炼了林如海和贾敏的接受能力,才终于将这件事放下。 这还是头一回,林珩爆发出这样激烈的情绪,林如海被他的情绪感染,强忍住的悲痛也爆发出来,禁不住老泪纵横。 他们父子二人哭成一团,一向多愁善感的贾敏反而没哭,不但没哭,她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林珩的额头:“小家伙,为娘的能看到你这样为我哭闹一回,也算是圆了心愿咯。” 林珩抱住她的手,哽咽道:“娘,你欺负人。” 林如海看到发妻巧笑倩兮的模样,那促狭的样子仿若回到了他们刚刚成亲,琴瑟和鸣,妻子虽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身子尚且康健,时常有些调皮促狭的主意,叫他又爱又气,一时间竟看痴了。 贾敏轻轻抚摸着林珩的发顶,感受着他细细软软的头发在掌下划过,都说头发软的人心肠也软,这孩子生的面冷,心却是热的。 “娘知道你生来就明白事理,娘把你当鼎立门户的大人,有什么话,也就不瞒你了,你们每一个,都是娘的心肝宝贝,娘对你们爱逾生命,若是要我为了自己,落了这个孩子,那与要了我的命又有何异?” 林珩死咬住下唇,只倔强的看着她,不说话。 贾敏叹息:“难道落了这个孩子,就能让我多活两年?” 林珩低下头,眼泪不住地滑落,林如海亦掩面而泣,一时间室内一片寂静。 贾敏将身子往靠垫上一歪,闭上眼睛,做出休息的姿态:“我累了,你们都出去罢。” 女人一旦执拗起来,男人是丝毫没有办法的,贾敏明显抗拒劝说,林如海和林珩两父子加起来也说不动,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出了门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第三章 林珩向林如海行了个礼,就提出要去做功课了,林如海此时心情很复杂,也不想多说话,只勉强勉励他几句,便由他去了,自己则回了书房。 林珩唉声叹气,只恨自己当年一心只想着学武,丝毫不通医术,除了知道些人体穴位药浴方子没有任何其他与医术相关。 他前世乃是极阴之体,若是修炼极阴内力,必然一跃千里,进步极快,不出十年便可成为江湖上顶尖的高手。 奈何出身贫寒,自幼无父无母,只凭着自己瞎学了几手武功,入了个不入流门派,后来辗转混入了一个中级门派,本以为否极泰来,不想却是噩梦的开始。 极阴之体本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体质,天生便是学武的料子,奈何明珠暗投,美玉蒙尘,落入一群不识货的人手里。 那派中□□新人的长老随手摸了骨测了根基,只觉得根骨虽好然可惜已经定型,提升空间不大,体质偏阴,龙飞凤舞的写了个中等资质,甩了本秋水决给他。 秋水决不过是江湖上较为常见的阴性内力功法,若是林珩不入该门派,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几年,稍微有点门路便能弄到。 秋水决虽是阴属性功法,毕竟是大众货,练出来的内力并不精纯,而极阴体质需要的是极阴内力,不含一丝阳气儿的那种,秋水决怎么可能做得到? 越练身体的排斥反应越大,经脉和内力较着劲,要强行将阳气逼出去,只留下纯阴内力。 为了能改变体内越积越多的杂质,纯阴之体爆发出的能量也越来越多,那种痛苦逼得林珩几乎疯魔。 然而身体上的极痛不过是个开始,随着极阴之体的爆发,身体内的纯阴内力逐渐增多,可以压制住驳杂的阳气,武功甚至大有进步。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很快林珩就发现自己竟然难以抑制的对女子的华衣美饰感兴趣,越精致越美丽的东西他越喜欢,几乎难以克制。 可他心里还是认为自己是个男子!体质和内力的冲突,将他变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 人多眼杂的地方根本藏不住秘密,林珩的变化很快被人发现了,刺耳的嘲笑,没完没了的羞辱铺天盖地的涌来,门派也直接将他驱逐。 外人的眼光固然是让生活变得更加艰难,林珩憋着一口气,破罐子破摔的继续练了下去,没日没夜的修炼,日复一日的扭曲。 世人都以为他男生女相,女儿心偏生了男儿身,谁又知道他是男儿心却控制不住要变成女儿身!! 极阴之体不愧是极品武体,即便是大路货,也硬生生练出了高端货的效果,虽然造成了严重的后遗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武功越来越高。 不过五年,便练成了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虽说距离顶尖还差很远,残破的心法也无法支撑他步入顶尖高手行列,不过行走江湖也底气十足,毕竟放眼武林,顶尖高手才有几个? 年纪轻轻便是一流高手,即便是江湖上公认的疯子,也多的是门派想要招揽他,江湖中人的态度也有了变化,不屑者仍多,出言羞辱者却几乎绝了迹。 这就是江湖! 江湖就是这样一个□□裸的地方,所有人都崇敬强者! 这就是他为什么咬着牙不肯放弃的原因,从小就在泥潭里摸爬滚打,没人比他更清楚实力的重要性,他要变强! 高处的风景是那样好,他开始大量搜集阴性功法,不为解决体质问题,世人都觉得他已疯魔,那便沉沦就是。 他搜集阴性功法,乃是为了在武学之道上走的更远,站的更高! 最后,终于被他在一处古墓中拿到一本功法,名唤弱水心经! 弱水者,黄泉之水也,所谓“黄泉弱水三千里,一片鹅毛浮不起。”可见这天下至阴之水的阴寒! 好不容易获得这绝顶功法,却被问讯而来的仇家以及觊觎心法的人层层包围,才知道原来这心法的消息早已流出,那些熟知他对阴性功法的渴求的江湖人,利用这个消息骗他做个探路的卒子,为他们取得心经。 林珩走投无路,怨怒之下,一口心头血喷在了心法之上,不甘的死去了。 谁知他浑浑噩噩在黑暗中游荡,直到再有意识时,竟发现自己处在一处温暖安逸的地方,虽然看不到,但就是感觉很安心。 直到他听到朦胧的声音,才知道原来他竟已然投胎转世了!只是投胎之时,不知出了什么岔子,竟少喝了一碗孟婆汤,前尘往事,依然在脑海中不能忘却。 要说他最恨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未能来得及将弱水心经记下来,简直就是人生最恨!!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情绪波动,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感应到了,缓缓的展露出来,而林珩已然被惊的合不拢嘴,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看到有一本书在他面前缓缓翻开,不,不是在他面前,是在他脑海中缓缓翻开。 是那本弱水心经!! 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功法,他没有喝孟婆汤便投胎转世,是否也是因它之故? 林珩有许多疑问,然而脑海中只有一本武功心法静静漂浮着,不能解答他的疑惑。 好在林珩对这些也并不在乎,弱水心经还在,就已经弥补了他所有的遗憾,他迫不及待的按照心经所示修炼起来。将先天元气炼化成体内的第一股阴气。 本想一鼓作气继续修炼,不想却听到今世的娘亲说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冷,吓得他赶紧停了下来。 又在娘胎里待了几个月,因着不能修炼内力,林珩便将弱水心经从头到尾细细研读,才发现这弱水心经不止有修炼心法,反而更类似于一本心得,除去薄薄几页却字字珠玑的心法总纲,后面还附有一些内力使用窍门,剑法,掌法之类的配合心法使用的外家功法,甚至有些奇怪的丹药□□。 明明不厚的一本书,却记载了分类繁多的东西,且无一不是极品,林珩每每钻研,都如痴如醉,欲罢不能,几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有一天突然感觉到一股吸力,将他向外挤压,才恍然自己竟是已经要出生了。 接下来便是在林府的生活了,林珩在襁褓中,就已经开始修炼弱水心经内功,不过直到到了五岁,骨骼肌理稍稍长成,便开始修炼外功,磨着贾敏林如海非要习武,其实不过是找了师傅来掩饰他的武功来源。 林珩恨不得每天的时间都用来学武,奈何林如海乃是当朝探花郎,官居二品,怎能让自己的长子成为一介武夫?! 只好退而求其次,一半时间读书,一般时间习武。 好在有内力冲刷经脉,洗涤身体,林珩的身体状态可以说是奇佳,再加上前世今生一脉相承的极阴之体,外家功夫修炼起来,丝毫不费劲! 按照他的进度,再过五年,他就将步入江湖顶尖高手行列! 那时他不过才十岁!待他成年,或可步入传说中的宗师境,二十岁的宗师!! 当然,这些不过后话,目前林珩还只是个刚开始修炼外功的小豆丁,所谓武学,外功内功缺一不可,徒有外功而无内功,不过武夫而已,徒有内功而不修外功,无异于小儿持枪,尚且不如武夫! 林珩前生不过短短三十余载,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练武,从未想过研究什么医术毒术,待到要用时,才感觉自己所知所学实在太少,武功能伤人,却救不了人。 可惜即便懊悔,也来不及了,但依旧不肯死心的每日拿了医书研读,连课业都耽搁了,林如海本想斥责他,见他死命读医术的架势,蓦地心软了,只叹息一声,便由他去了。 林诗音带着黛玉来寻他时,见他在读医书,便也缠着他要学,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认认真真的读着医术,惹得听了消息被贾敏派来看孩子的齐嬷嬷偷偷的抹眼泪。 不忍心打扰他们,齐嬷嬷悄悄地退了出去,贾敏听了齐嬷嬷的回话,心软的一塌糊涂,却还是敛了神色,对齐嬷嬷说道:“阿齐你莫要太惯着他们,诗音和黛玉倒还罢了,她们还小,又是女子,并不用太拘着,想学什么都由得她们去顽。” “但珩儿是家中鼎立门户的长子,以后还要庇荫妹妹,怎可疏忽功课,你还是再去一趟,只告诉他就说我说的,他若是哪日也像他爹爹一样中了探花,不说医术,哪怕是机关术术,我都由着他去研究,只此时却是不可。” “人常说,少时不用功,老来空嗟叹,我儿不可做那仲永,珩儿一向稳重,今日不过因为我的病情失了分寸,需得有人去点醒他,医书不是不能看,只是一定不能误了正课,切记,切记。” 齐嬷嬷得了贾敏的话,只好又跑了一趟,将贾敏所言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林珩,齐嬷嬷板着脸,严肃的将主子的话传达完,顿时变了脸色,慈眉善目的脸庞笑的像朵花儿一样。 林珩苦着脸应了,他最近确实是有些失了章法,即便研习医术,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故而很是受教的冲齐嬷嬷微微颌首。 “谢嬷嬷,告诉娘亲我知道了,以后定不会再犯了。” 齐嬷嬷连连摆手:“哎哟,大爷,这可使不得,这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知道了,这就去回了太太。” 第四章 林珩又恢复到读书练武的正常日子,闲暇时刻还是会读些医书,诗音和黛玉仿佛对术是真的感兴趣,每每林珩有空,都会相携着来寻他指点。 林诗音好歹大一点,已经开蒙,黛玉小小个人儿,竟也听得懂似的,还煞有介事的跟着哥哥姐姐点头,模样煞是可爱, 岁月悠悠过,一晃眼几个月过去了,贾敏的肚子也大了起来。 林府众人心里都存着担忧,只是谁也不敢表现出来,唯恐惹得贾敏伤心。 又过了几个月,算算日子贾敏正是这几日临盆,林家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产婆大夫早已请进了林府,随时待命。 这日贾敏果然发动起来,产婆赶紧进去伺候。 说来也怪,人人都以为贾敏身子不好,这一胎必定艰难,谁知却生的很顺利,不过三个时辰左右,林府的小少爷便呱呱坠地。 只是所有人看到这孩子以后,心里都咯噔一下,这孩子实在生的瘦小,难怪生产这样容易。 不过好在母子平安,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喜得林如海当即就去了祠堂拜谢祖宗。 林府添了幼子,阖府上下,无不喜气洋洋,且林二少爷虽则看起来十分细弱,却顽强的活了下来。 且贾敏自从诞下次子,许是心情好了,人也松快了,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天气好的时候,也能出门转转,晒晒太阳了。 林诗音和林黛玉常常过来看她,她也极乐意与孩子们亲香,补回之前失去的时光。 林诗音已然六岁,翻过了年,便算是七岁了,贾敏便趁着自己精神好时,细细教她些管家理帐之事。 贾敏乃是荣国府千金明珠,自幼精心教养,又执掌林家后宅十几年,当家主母的威严能耐并不因为她生病而减少一份。 反而从她生病以来,虽没有多少精神理事,但林府的内务丝毫不乱,各项事物依旧是井井有条,不曾出过一丝岔子,就可见她管家用人的能耐。 林诗音天性聪慧,举一反三,学的极快,一个教的有成就感,一个学的起劲,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与亲生母女无异。 黛玉也已经开蒙,不过得了空依旧喜欢粘着哥哥姐姐,再不然就是去看看弟弟,弟弟小小的软软的,黛玉爱的不行,还自告奋勇要教弟弟说话,直说自己是小师傅,还念叨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林小包子最终取名为林玖,暗含着林如海和贾敏对他的期待。 岁月悠悠而过,一晃便是三年,这三年可以说是林府最祥和安逸的三年,只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难以长久,贾敏的突然重病,打破了这一切。 贾敏的病来的突然且猛烈,请了无数名医,都只摇着头说无能为力,贾敏的底子早已经衰败不堪,能有三年时光,都已是奇迹,现今突然爆发,不过是油尽灯枯了罢了。 无论众人多么伤心不舍,贾敏依旧魂归天际,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跟林珩几个多说几句,只是跟林如海草草交代了几句。 贾敏下葬前一日,娘家贾府派来的人总算赶到,来人正是荣国府大管家赖大,林如海只扫了他一眼,便叫林管家接待他,便不再理会。 赖大被甩了个没脸,也不着恼,他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索性老老实实的听林管家安排,安安分分的完成了丧仪。 林如海心中着实不悦,嫡亲的妹妹过世,贾府的主子是一个没到,就派了个奴才了事,着实叫人齿冷。 不过贾敏生前便跟他提过贾府两个哥哥都不成器,大哥贾赦纨绔好色,二哥迂腐好名,皆不是能鼎立门户的人,不过勉强守成罢了,倒是她未出阁前跟大嫂张氏处的极好,只可惜红颜薄命,张氏竟早早地去了。 那两个糟心的没来就没来吧,来了搞不好还要添堵,不稀罕! 想通了以后,林如海便收拾心情,使人去将那赖大唤来。 不一会儿,林平,便是林管家的大儿子领着赖大过来了,一入堂,赖大纳首便拜,哀哀痛哭竟至不能自己。 林如海看他这番作态,只觉可笑,不欲跟他一般见识,只开口问道:“岳母可有信来?” 赖大忙抹了眼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的递给林如海。 林如海接过信,拆开来细细读了,长叹一声,偌大一个贾家,恐怕只有老太太是真心挂念贾敏的。 看过了信,林如海挥手让人将赖大带下去,自己回了书房,细细思量贾母信中所言。 又过了许久,一直守在门口的林平忽听得一声传唤:“来人。” 林平忙推门进去伺候,林如海见他进来,便吩咐道:“去将珩儿叫来。” “是。” 不一会儿,林珩便过来了,身后跟着林安,林珩父子两个在书房谈话,林平林安两兄弟守在门外。 林如海将贾母的信递给林珩:“看看吧。” 林珩接过来,一目十行的扫过,挑眉:“父亲,您同意了?” 林如海颌首:“珩儿,为父知道你你心中定有所不满,但为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只是因着你外祖母心中所言。” 林珩蹙眉,还能有什么事? “你母亲去了,为父自是不会再娶,你外祖母有所隐忧,你却不必多想,只她所言主要是为了黛玉,她老人家怜惜黛玉失了母亲,想要亲自教养,这自是一片慈母情怀。” “但我所考虑的,却是你和诗音。” 林珩眉头拧起:“父亲,儿已长成,自会保护妹妹,何况老太君信中只提了黛玉如何,对诗音不过寥寥过问几句,去了岂不受气?” “所以我想让你跟着一起去。” “可是信中并未提及让我一起过去,何况我年纪渐长,住在他们贾府,像个什么话?” 林如海心中叹息,看着长子逐渐长开的面容,融合了他和贾敏二人的优点,俊逸非凡,却神色冰冷,显得十分凌厉迫人。 “珩儿,你自幼聪慧,孝顺父母,友爱弟妹,能有你这样的孩子,我和你娘亲都深感欣慰,然而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性格有些冷,性子也直,且你素爱武学,并不喜读书,即便功课从不落下,毕竟不是你所爱,为父不想过于逼迫你。” “且你的性子并不适合踏入官场,为父只盼着你能中了举人,守住我林氏家业,照顾好弟弟妹妹便可,其他不强求。” 林如海顿了顿,面皮抽动几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 他顿了顿,才又道:“你若是敢跑去参加武举,搞什么投笔从戎,为父定要家法伺候!” 林珩默……他想说,爹你想多了,他对当朝廷鹰犬没兴趣,真正令他魂牵梦绕的是江湖武林…… 只是这话要是说出来,林如海恐怕会当场祭出家法,抽他个屁股开花,哎,虽然他武功已经是顶尖高手行列,依然怕老爹的棍棒啊,疼到罢了,丢人! 于是他只好沉默。 林如海见他沉默不语,以为被自己说中,顿时气了个倒仰,咬着牙道:“不行,你发誓!” 林珩嘴角抽了抽,袍子一撩,直直跪下:“父亲放心,孩儿发誓绝不弃文从武,改换我林家门庭,林家五代列侯,书香世家,岂可毁在我的手上?” 林如海这才放下心来,嗯……珩儿一向稳重,肯定不会做出如此不可理喻之事,看来是他想多了! 林如海顺了顺气,才接着说道:“你既便不入官场,也不能断了与林家故交的联系,你此去京城,为父让林平跟着你去,咱们林家在京城亦有不少产业,几代积累下来,数目不小,便都交于你打理。” “另外就是诗音和黛玉了,便是黛玉一人前去,有老太太护着,我都不能安心,何况还有诗音,只咱们家女儿的教养,也的确不能落下,故而让你跟着,时时看顾,若是在贾府住的不顺心,你也可以你年纪大了不便为由搬出去,咱们林家又不是没有宅子!” 林珩懂了,说白了,林爹就是溺爱孩子,长子无心官场,不忍逼迫,女儿千娇百贵,不能受欺负,大不了撂挑子,回家当个富家翁。 第五章 于是果断点头:“爹您放心吧,我当然会照顾好妹妹们的!”敢欺负我妹妹,悄悄宰了!保证不留痕迹! 若是知道长子的想法,林如海大概会老泪纵横,对天长叹,可惜他不知道,故而还很是欣慰的点点头。 “至于玖儿,他年纪尚小,经不起颠簸,就让他暂且留下来吧。” “是。”林珩点头应了,虽然有点不舍,但若是他们都走了,父亲一个人岂不孤单,留下玖儿陪伴他也好。 “父亲说的孩儿都应,孩儿相信父亲能照顾好自己和玖儿,只是有一句话定要嘱咐父亲,父亲千万莫要忘了修炼内功,小玖儿开蒙以后,亦要督促他修习内力,于强身健体,补气益血有大用处。” 林如海点头:“为父记得了,放心罢。” 林珩这才告退。 自打五年前林珩将习武摆到了明面上,便要求林府众人习武,年纪小的内外兼修,年纪大的只修习内力便可。 至于功法,则是林珩假托使人寻来,实则是前世弄到的,偏阳性体质的,修炼化清决,偏阴性体质的,修炼紫霞功。 这两本秘籍皆是较为温和,适应所有人的一流功法,虽然修习速度比不上弱水心经,但不像弱水心经只能供给极阴体质的天才使用,若是放到前世武林,亦是众人抢破头的宝贝! 反倒是林府众人,丝毫不知其珍贵,初时练时,还很有些不情愿,直到身体一日日变好,才觉得是个宝贝,重视起来。 只可惜贾敏底子太差,经脉细弱堵塞,强行以内利冲刷恐怕适得其反,否则必能多活许多年岁。 既然做了决定,林珩也没有多耽搁,将此事告诉了林诗音和林黛玉,让她们也准备起来,两女初时也如林珩一般不甚乐意,林珩便将林如海的原话告诉她们,她们也便理解了,收拾好情绪开始准备东西。 林如海的意思,是一切从简便好,到了那边,有老太太坐镇,必不会委屈了他们,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到了那边再买便是了。 林珩却不同意,这次去不是住十天半个月,而是起码三年以上甚至更久,平日里心爱之物必须得带上,这些都是有钱一时半会儿也难买的。 再有下人必须带足,尤其是年轻的丫鬟小厮,这些都是在他的□□下内外功兼修的人才,且平日里伺候的惯了,少了不行。 再有便是些土仪礼物,也得备的足足的,不能落了林家的脸面! 林如海一想,也有道理,大丫鬟想必贾母肯定要给,但其他的二等丫鬟,粗使婆子下人之类的便不必麻烦她老人家,且只要想到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让孩子受委屈,林如海便有点舍不得。 于是待到出发那日,连人带东西浩浩荡荡装了十几辆车将他们送至码头,码头上停着三艘大船,庄严华美,上面带着官船的标志。 林家人一向低调,此番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城里的百姓也都知道了此事,不仅不觉得劳师动众,反而觉得林大人一番拳拳爱子之心,着实令人感动,可见林如海的民心声望之高! 这一番行为,也镇住了贾府来人,这些生着一双势利眼的高门奴仆更是不敢造次,一路上以林珩马首是瞻。 当然,林珩根本就用不上他们,只要他们老实待着别来碍眼就成。 另有那林如海为诗音和黛玉二人所聘请的西席贾雨村舔着脸同行,想要去叨扰荣国府的老爷谋一份差事,林珩素来不喜此人面相,不过这人还算识相,且他所图谋的跟他又没关系,便只当看不见。 林珩等人并不急着赶路,因此便一路缓行,走走停停,拖了数月,才终于到了京城。 贾府中人早得了消息,那赖大更是将林家的排场大肆渲染,惹得贾府中人对这新来的林府的三位小主子充满了敬畏好奇。 码头上乌央乌央围着一大圈贾家的下人,远远看到三艘巨大的官船驶来,皆神情一震,必是林府的主子们到了! 一个个不禁眺首盼望,兴奋的耳语相传,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待的船停下来,林珩带着两个妹妹上了早已备好的软轿,虽只是亮了个相,但林珩那精致华美的长相,凌厉的气质又是让贾府的下人一番交口称赞,甚至跟贾府的主子贾琏贾宝玉对比起来,只觉得还是林家大爷更胜一筹。 林珩耳力奇佳,听到贾家的下人如此没规矩的编排主子,只觉的腻烦,好在刚才他将诗音和黛玉护的严严实实,不曾叫人瞧了去。 若是让他听到这些胆大包天的东西编排他两个妹妹,他怕是会忍不住一掌拍死那人! 豪门刁奴,他算是见识到了!不过这是贾家的下人,□□不好也是他们治家不严,与他林家没有关系,只要不犯到他头上,他也懒得理会。 浩浩荡荡的又是十几辆车,将林家众人接到了贾府,到了门口,一声声高唱通传,贾府正门大开,长房嫡子贾琏亲自率人出来迎接贵客。 贾琏此人颇为圆滑敏捷,林珩冷着个脸不说话,他也能如沐春风的给他介绍贾府,绝不会让气氛冷淡下来,林珩倒也给他面子,时不时应几句。 贾琏只觉得这林表弟虽然面冷,但生的实在是华美逼人,单只看着就心情好,丝毫不介意他的冷脸,能得到回应更是暗喜,看来这林表弟并不如传说中那样冷淡,起码对他这表哥还算是友好。 他更加起劲了,殷勤周到的为他介绍贾府诸事,连贾府的主子们,都细细道来,还说了不少注意事项,只想着与表弟打好关系,也好叫他抱一抱身为朝廷二品大员林姑父的大腿。 林珩自是注意到了他的有意交好,又见他做的周到,眼神也算清正,虽有些圆滑但不至于使人嫌弃,觉得这个表哥倒也有些可取之处,他也不想与亲戚关系闹得僵硬,自是欣然接受贾琏的好意。 两人一路气氛融洽,很快就到了贾母的院子前,贾琏笑着将他们引了进去。 诗音和黛玉一直坐在小轿里,一直到了院子门口,二人才被丫鬟扶着下了轿子。 一进那院子,一股温柔富贵的气息扑面而来,目之所及,无不是雕梁画栋,几个俏丽的小丫鬟争着打起帘子,一进到屋里,就见两个大丫鬟掺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正是那史老太君,贾母。 林珩三人一一行礼,贾母连连叫气,待到黛玉正要行礼时,更是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惹得林黛玉亦是泪水连连,祖孙两个,抱头痛哭。 众人赶紧来劝,好容易才慢慢劝解住了,黛玉方拜见了外祖母,贾母将堂下众人一一指给林家三位,又让人去请贾府的小姐们,迎探惜三春过来。 大家一一见过礼,气氛才活络了些,贾家的女主子们可以说都在这里了,打量着林家三人,也不免赞叹,竟觉得胜过贾府的爷们儿小姐。 林珩跟冰雕玉琢似的,只站在那里便不容忽视,又让人心生畏惧,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这便是身为顶尖高手自带的气场了。 诗音和黛玉两个,因着修习内力,身子极好,皆是一般的肤如凝脂,眼如秋水,比最好的珍珠还要白皙的脸颊上带着自然的红晕,更兼见识不凡,谈吐高雅,配上相似的相貌,娇软的身段,竟好似一对双生姐妹。 堂里的人忍不住赞了又赞,贾母本对林诗音无甚感觉,所爱者不过林珩黛玉,只林珩冷面又是个青年男子,她不好亲香,便更爱黛玉。 此时见到林诗音气质谈吐容貌皆是不凡,就生了几分喜爱,更加上林诗音与林黛玉的相似,更是五分添作七分,心想这到底是一家子姐妹,亲生女儿贾敏膝下教养的孩子。 一番交谈下来,已经是左边揽着一个,右边抱着一个,舍不得撒手。 众人正聊着,那贾琏的夫人,王熙凤便过来了,又是好一番巧嘴甜言,炒的堂内的气氛热闹无比。 林珩始终安静的坐在那里,有人问话便答,无人问话便听着,虽觉得一屋子女人有点吵闹,不过倒也是林府没有的热闹,想必两个妹妹在这里也能活泼些。 至于什么男女不同席之类的,从来就不在林珩的心里,江湖儿女从来不拘小节,不就是看两眼说几句话,能怎么的,都是怪毛病,瞎折腾! 不多时,一个身着大红锦袍,头戴明珠玉冠,打扮的异常华贵,眉眼如画的少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笑嘻嘻的请了安,腻到了贾母身边。 来人正是那二房王夫人的次子,贾府的凤凰蛋子,贾宝玉。 贾宝玉一双大眼睛打量了一圈,见到三张生面孔,一男二女皆是容貌不凡,令人见之忘俗,只那年长些的少年气质实在迫人,他不敢多看,只客气的见了礼,便转开了目光,放在了诗音与黛玉身上。 第六章 “老祖宗,这两位神仙一样的姐妹就是林家的表妹吧?” 贾母含笑点了点他的头:“你这猴儿,还不见过你两个姐妹。” 说罢将诗音和黛玉一一介绍给他,宝玉笑嘻嘻的稽首,林姐姐林妹妹的叫的好不亲热。 家里来了两个天仙般的妹妹,把个贾宝玉喜得不能自己,一会儿看看林诗音,一会儿瞄瞄林黛玉,弄痴讨好,简直要飞上天去。 那股子痴性上来,又闹了一出摔玉的戏码,还拉着林黛玉说要给她取字,林珩冷哼一声,一股恐怖的威亚扩散开来,把热热闹闹的正堂整得鸦雀无声,堂中众人都感觉一股压力盘桓在心头,压的她们大气不敢出。 王熙凤强笑着说了几句,打了个圆场,将此事揭过,林珩才收了威慑,看了一眼王熙凤,对这个女人高看了几分,能在顶尖高手的威慑下思路情绪,语言流畅的普通人,不说别的,单这份胆量就很不俗。 至于贾宝玉,林珩嗤笑,什么时候能在他的压力下说出完整的话,再来谈别的吧! 经此一事,贾府众人对林珩从原先的赞叹欣赏变做了畏惧忌惮,贾母待他亦远远不如之前亲热,林对此珩都不在意,巴不得这些人别来烦他。 被这样一闹,打破了之前美好的气氛,众人都变得有些尴尬,贾母也没了兴致,只说自己乏了,让王熙凤领着林珩几个去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梨香院。 贾母原本打算将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各分一个给林家三人,奈何林珩带来的下人极多,每人身前大丫鬟就有两个,二等丫鬟也有四个,再加上粗使丫鬟婆子若干,便作罢了。 其实这本来也不算很大的排场,贾母若要再添丫鬟,也是没问题的,奈何贾家的女儿们每人身边不过一个大丫鬟,并一些婆子小丫鬟之类,若是再给林家三人添置丫鬟,岂不是将贾家的女儿比的低人一等。 贾母想了想,干脆手一挥将原本准备好的丫鬟塞给了三春,加上她们原来的大丫鬟,一人身边两个大丫鬟,正好与林家三人相同,也算不输了脸面。 梨香院本是荣国公生前所住的院子,大气开阔,房间也极多,林府来的许多人都装的下,且院子里又开了一道门通往贾府外面的巷子,方便了下人进出采买,林珩转了一圈,对院子还算满意。 又绕去房间里看了看,也算是富丽堂皇,只是少了许多东西,只有些大件物品家具备着,其他显然是留给客人自己添置喜爱之物,倒也算是周到了。 又去看了诗音和黛玉,两姐妹选了相邻的房间,正使人在往房间里搬东西,见到林珩过来,都露出了笑脸,跑过来将他围住,黛玉笑的两眼弯弯:“好在哥哥有先见之明,带了许多平日里常用的物什,不然咱们现在可傻眼啦!” 诗音也掩唇一笑,娇声道:“正是呢,何况咱们之前得罪了他们,若是此时拿不出东西忙忙乱乱的,岂不是叫他们看了笑话。” 黛玉眉毛一挑,气呼呼的道:“那贾表哥观之可亲,不想竟然是个登徒子!” 诗音笑而不语,眼眸中波光流转,微微有些暗沉。 林珩露出一丝微笑,霎时犹如冰雪消融:“好了,不是帮你教训过他了,若是真的不喜,就捣鼓些小玩意儿出来整整他,你不是最爱研究这些么。” 黛玉嘟嘟嘴:“就是不高兴嘛。” 林珩挑眉:“那就让你诗音姐出马,咱们悄无声息的……” 黛玉赶紧捂嘴,使劲的摇头,有些谴责的看着自家大哥:“哥哥,不能惹事的,何况他,他只是讨厌了些,罪,罪不至……那个吧?……” 林诗音眼含笑意,朱唇轻启:“叫你不乖,早告诉过你大哥会是这般反应了,接下来的三天你可要听我吩咐了。” 林珩斜睨了她一眼:“你们竟是拿我打赌玩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黛玉抱住他的胳膊晃啊晃:“不敢了嘛,哥哥,偷偷的告诉你,我当时就弹了些迷路粉在他身上,保证他接下来几天四处碰壁撞墙,碰他个鼻青脸肿,哈哈!” 林珩拍了拍她的头:“不错,做的很好” 所谓迷路粉,是林黛玉自己研制出来的一种整人药粉,中了它的人往往在走路时会产生一瞬间的恍惚,走的越快越容易出问题,跌倒撞墙那就成了家常便饭,用来教训不知死活的登徒子和防身非常有用。 且黛玉身上不止这一种药,还有许多有着奇奇怪怪的效果但是又不会太过伤人的药。 当初贾敏身子不好,林珩闹着学医,两个小的也有样学样,而事实是林珩并没有什么学医的天分,阅遍了医书也就是个照本宣科的郎中水平,疑难杂症都治不了,更不要说推陈出新研制新药。 倒是林诗音和林黛玉两个,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只是研究到后来,林黛玉偏向于医术,而林诗音却偏向于毒术。 虽说自古医毒不分家,但人总会有所偏好,黛玉天真单纯,柔软善良,又有些促狭性子,故而喜好医术,研究出许多整蛊的药物。 而林诗音就比林黛玉有烟火气的多,心思也更加复杂,性格也没有那么纯善,故而更喜欢毒术,研制出来的也都是真正致命的药。 她们两个各有侧重,时常交流切磋,互相印证,医术越加进步神速,再加上林珩强行传授的轻功,可以说即便去行走江湖,她们二人也可以保自己平安。 在林珩看来,林黛玉适合普通人家的生活,一声平安喜乐,无忧无虑最好,而林诗音却适合江湖,成为一个叱咤江湖,救人杀人的神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只要妹妹们过得高兴,喜欢怎么样他都想尽力满足。 林府三人就这样在贾府安顿了下来,黛玉时常去和三春一起玩耍,或者承欢膝下,多余的时间便读书作诗,研习医术,好不自在。 与贾宝玉的关系,也改善了许多,宝玉不喜读书,倒爱些杂书,黛玉从不揪着他劝学,不爱读书怎么了,哥哥也不爱读书,但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哥哥更厉害,更伟岸的男子!唔,父亲也很好,只比哥哥差一点点! 俩人时常一起读些杂书,谈些杂学,兴致来了甚至会跟宝玉一起捣鼓胭脂,还从医学角度分析了一番,嬉嬉闹闹的好不亲密,宝玉时常说些痴话,黛玉也不同他计较,黛玉的小性儿更是在宝玉跟前毫不掩饰。 宝玉对黛玉更是伏低做小,无有不应,因着兄姐无事就喜欢偷跑出去闯荡江湖,黛玉与宝玉的感情日渐深厚,贾母对此乐见其成,两个玉儿都是她的心头肉,亲上加亲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唯有宝玉之母,王夫人心中甚是不悦,但她心机深沉,未能掌握贾府权柄之前,聪明的不发一语,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午夜梦回,只盼着贾母赶紧归西,若是她的女儿……哼,这贾府的一切,早晚是属于她们的! 林珩入了贾府,梨香院里全是他的心腹,只一个林平也被收服,林珩就好像出了笼的鸟,三天两头就跑出去闯荡江湖,有院子里的仆人和诗音黛玉两个帮着遮掩,半点风声不曾透露给贾府,远在扬州的林如海更是半点不知。 林珩不止自己玩野了,还拐带了林诗音,或者说林诗音天生就属于江湖,一入江湖便好似鱼游入海,恣意畅快。 林珩行走江湖时,曾自称红楼之主,实际上这红楼只有他一个人罢了,只是他若不整出点背景,老是有人想找他的麻烦,或者来麻烦他,真是烦不胜烦。 后来随着林珩在江湖上名声越来越大,毕竟一个新的顶尖高手横空出世,足以引起江湖上一阵波澜动荡,而红楼也被无数人探究,却无一人能查出来蛛丝马迹,只知道那红楼之主,是个半大的少年,长得跟个冰雪雕成的娃娃一样精美。 由于无人能知红楼来路,久而久之,这红楼竟被人认为是江湖上第一神秘的势力。 林诗音年岁渐长,无事时也曾跟着兄长学些拳脚功夫,随着功夫越来越好,医术也越来越高明,逐渐觉得一身本事毫无用武之地,对兄长口中快意恩仇的江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央求着兄长带她出去历练一番。 林珩自是无有不应,林诗音一入江湖,果然爱上了这个只要实力够高,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地方,待听说了红楼之事,更是来了兴致,提议说不若咱们就建立一个红楼! 林珩便由着她去玩,不想红楼竟真的被林诗音经营的有声有色,在江湖上稳稳的扎了下来并逐渐扩张,每年获取的钱财足有十万两之巨。 再到后来,随着红楼的逐步扩张,林诗音一人忙不过来,而林珩于经营上又帮不上忙,他一向是作为吉祥物和武力威慑存在的。 第七章 不过身为一个好哥哥,自然不能让妹妹发愁,便去将那贾琏王熙凤夫妻二人绑了,慑之以武力,诱之以钱财,再加上一颗需得每年服一次解药的药丸,硬生生让这二人屈服了。 虽然一开始加入红楼是形势所迫,那夫妻二人满腹不甘,好好的高门贵公子贵妇人,竟要当劳什子江湖门派的管事,还不是头头!简直粗鄙! 但后来看到那每个月进账的白花花的银子,楼内众人的尊敬恭谨,竟有些欲罢不能,一心做起事来。 再到后来,红楼越来越壮大,林珩将楼内事物一分为三,贾琏掌管楼里的生意,王熙凤掌楼内的内务,分派人手,掌管银钱,林安掌管暗部情报,三人分工,最后将大事要事汇报给林诗音,自然,林诗音便是红楼的副楼主了。 红楼就在几人的通力合作下,飞速的扩张着,不过几年,便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势力,每年的进项,足有五十万两白银之巨! 待到红楼拓展到一个瓶颈,再难扩大规模,时间已过去了五年。 这天,王熙凤正在看楼里递上来的本月的账册,平儿笑着掀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平儿笑道:“奶奶,老太君唤您呢,看看,鸳鸯亲自跑了来,怕是有什么好事呢!” 王熙凤横她一眼,亲热的拉过鸳鸯的手:“好鸳鸯,莫理那破落户儿,快告诉我,可是老祖宗派你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平儿指着她直笑:“好呀,你还说我,你自己才是那一等一的破落户儿。” 鸳鸯跟着笑了笑,却道:“我的好奶奶,好叫你知道,这回这事儿,我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咱们二太太的妹妹,您的姑妈,嫁到金陵薛家的那位,要上京来呢!” 王熙凤哈哈一笑:“你就直说罢,若单只是我那姑妈上京来,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又何来不知好坏一说呢?” 鸳鸯叹了口气,道:“这不好却是那薛家的大爷,竟是与人争风吃醋,错手之下打死了人,好在那金陵知府贾雨村受过咱们二老爷的恩惠,抹了这事,寻了个死囚将人替了,只这样一来,金陵是没法待了,这才举家搬来投奔咱们。” 王熙凤柳眉一竖:“我道是什么事呢,咱们四大家族赫赫扬扬,哪里怕这些事情,事情抹了便罢了,有甚好发愁的。” 鸳鸯陪笑:“好奶奶,我胆子小,只觉得这是天大的事,难免心里担忧,哪里能有你的半分气魄呢,老祖宗让我过来,倒也不是因为这事,只是因着这薛家亦要住到咱们府上,还要劳烦您整理个院子出来给薛家的主子们呢!” 王熙凤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说:“我当是什么事,你只管去回了老祖宗,我呀,定将这事儿办的妥妥的,包君满意!” 鸳鸯见她兴致不高,便极有眼色的告退了,平儿笑着送她出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方才转回。 平儿回来时,果然看见王熙凤继续拿起账本细细的看着,便轻轻的走过去给她揉肩:“奶奶如今越发的有威仪了,薛家的主子们,您打算怎么安排?” 王熙凤摆摆手:“这几日楼里进了账册上来,你奶奶我哪里有空管别的,你去办便好,就将那荣禧堂旁的秋池院整理出来便是,规格按照咱们楼主进京时收拾梨香院时候的规格来,有什么不凑手的,只管去寻我那好姑妈,她必然看重薛家,自是无有不应的。” 平儿笑着应了,不再说话,室内只有轻轻翻动书册的声音。 自从王熙凤和贾琏入了红楼,他们身边的心腹如平儿旺儿之类,亦早已经被收服,院子里的下人也被楼里精通易容术的教众替代,围的跟个铁桶一般。 贾琏更是为了方便照顾楼里的生意,谋了个外放的缺,带上自己的心腹上任去了,到了那地方,平日里都是由人顶替,无事时自己也过过官老爷的瘾,真是好不自在。 贾琏外放,提前都没打声招呼,说走便走了,王熙凤却表现得极为冷淡,贾府中人都在背地里猜测他们夫妻闹了矛盾,琏二爷才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了! 王熙凤只由得他们胡乱猜测,心中嗤笑不已,她的男人比这府里任何一人都要厉害,她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故而宽宏大量的不跟那起子没皮没脸的下人计较。 那贾琏自从管了楼里的生意,逐渐露出自己的本事来,随着生意越来越大,贾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得到了提升,在事业上的满足极大的滋长了他的自信,令他比之以往更加显得气度不凡。 王熙凤见了他的本事,更是心中生出许多崇拜之情,难得的开始娇声软遇与他服软,夫妻两个有有许多事物上的合作,关系竟比以前亲密许多,颇有些夫妻齐心的味道,贾琏更是隔三差五的忍不住溜回来与她春风一度,有此种种,王熙凤哪里会有不高兴的。 当初林珩用利益诱惑他们二人,便曾说过楼里的收益他们每人可得十分之一,现如今夫妻二人加起来,每年能得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固然很多,但他们也不是不眼红那另外四十万两,只是忌惮于暗部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才不敢伸手,到后来被楼里狂热崇拜林珩的教众影响,也开始觉得我们楼主辣么帅辣么腻害能为他做事真的太好了! 江湖人,就是这么直爽! 薛家入贾府算不得什么大事,对于林家来说更不是多大事,他们跟薛家又无甚关系,不过勉强算是亲戚罢了。 去岁时,林珩回家参加乡试,顺便将两个妹妹一起带了回去,一家人几年未见,很是诉了一番离殇。 林如海一直坚持修习内力,整个人精神焕发,有一个小儿子要时时操心照顾,他也慢慢走出了丧妻之痛。 林玖自懂事起便被闲的没事干就折腾孩子的林如海实行严格培训,内功要练,四书五经更要读,君子六艺也不能放下,总而言之,务必要培养出一个翩翩君子来!大儿子长歪了已经让他很痛苦,小儿子再歪他真的要哭了! 好在林玖完美的继承了林如海和贾敏的基因,和姐姐黛玉一样聪明伶俐,才华横溢,于读书上非常有建树,让林如海大感欣慰! 林珩在家住了半年,成绩虽不好,但到底是中了举,待他中举那日,听得小厮报喜,林如海长舒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天知道,他可能是林家唯一一个担心自己儿子会落第的爹吧?!真是想想就心酸!! 看到林如海那毫不掩饰的喜悦之情,林珩抽了抽嘴角,默默地放了股寒气,顿时气氛一片冷凝,林爹冻得瑟瑟发抖,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变成了一个尴尬无奈的苦笑。 林珩袖子一甩,爽了! 林玖小朋友星星眼看着兄长:“好厉害!” 林珩好心情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嗯,弟弟也很可爱,还可以摸头,真好! 是夜,林家人聚在一起,举行了一个家宴,来庆祝林珩成功中举,对林珩自己来说,这层庆祝还有一个意义,那就是庆祝他以后再也不用看那些无聊的书了! 又过了一个月,林珩要带着两个妹妹上京了,本想将林珩也带上,培养一下感情,被林如海坚定的拒绝了:“你们嫡亲的兄弟,还愁不亲近吗?若是他以后不听话,你只管揍他便是!” 林珩:“……呵呵。” 林珩还想再劝,再亲的兄弟也需要相处啊,大不了过两年再送回来呗! 奈何一向对孩子十分溺爱的家长林如海这次立场非常坚定,一口咬定自己一个老人家也需要人陪,最后更是撂下话来,除非林玖中了举,要上京赶考,否则绝不进京! 林珩挑眉:“爹您哪里老了?您看起来精神健旺得很呢!您这样排斥让小弟跟着我,该不会是怕我教他习武吧?” 林如海眼神儿飘忽了一下,怒道:“绝无此事!”说罢,一甩袖子,极有威严的走了。 林如海一转身,看似潇洒,实则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没错!他就是怕小儿子也不学好,闹着要学武啊有木有!!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儿子,还都是身体健康的,要是两个都长歪了,他简直愧对列祖列宗啊!!! 看看小儿子崇拜的那样儿,他能放心吗?能吗?!若是真让大儿子带,恐怕不出一个月这小家伙就忘记读书两个字怎么写了!!!哎,愁啊!!! 当爹难,当一个好爹,更难! 最终在林玖依依不舍,黛玉抹着眼泪,诗音红着眼眶,林珩拉着一张脸的冻人的气氛下,林家三人再次踏上了进京的路。 第八章 时间线拉回到现在,薛家送了信来,又过了月余,人已是到了京城,由于薛家这次算的上是举家搬迁,排场很是不小,不过有很多东西,并未带入贾府,而是由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带进了薛家在京里的宅子。 照例是开了正门,贾琏不在,贾政亲自出来迎接,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贾母见了薛宝钗,很是称赞了一番,但神色间并无太多的喜爱之情,对薛家的态度基本是热情有余,亲热不足。 只是她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面上是丝毫不露,也只有王熙凤和鸳鸯猜测出了老太太真正的态度。 王熙凤是无所谓,老太太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跟她没关系,反正她在老太太心里头那是第二份儿的位置,足够她牢牢的抓住掌家权了。 自从王熙凤加入红楼,两头弄权,好不威风惬意,更兼学了紫霞功,每日都感觉精神健旺精力十足,比吃了多少补药都有用,只是红楼的事务越来越多,她投入在贾府的精力到底少了许多。 贾府众人都发现了,只是贾府内务依然井井有条,便也无人敢说嘴,反倒将她赞了又赞,贾府的主子们则是觉得她沉寂下来是由于贾琏的离家出走…故而更不会说她。 薛宝钗落落大方,举止十分雍容有度,容颜亦是极美,三春皆有所不如,宝玉更是围着她宝姐姐宝姐姐的喊个不停。 王夫人压了压嘴角,将一丝笑意隐去,贾母心头不悦,却不忍心责怪宝玉,只暗暗恼恨上了薛宝钗。 略微思量一番,便转头对着王熙凤笑道:“你林妹妹可在?” 王熙凤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贾母是想叫林黛玉来和薛宝钗打擂台,宝玉是什么性子,这府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向来最是怜花惜玉,喜欢扎在那脂粉堆里,见着个漂亮的姐姐妹妹便爱的不行。 只有一点,若是林黛玉在,宝玉眼里心里便只有一个林妹妹,时时挂念,有了什么好的都头一个想到她,贾母想的不错,若是黛玉来了,宝姐姐算什么。 老祖宗想让她去请林黛玉,也是怕派个丫鬟去,林珩直接不见,又给赶回来,这也不是没有的事,府里谁不知道林家大爷冷的跟个冰雕似的,谁也不敢去找冻。 贾母自持身份也曾说教过几次,林珩到还算有礼的应了,奈何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就是不改,贾母一气之下,也不再理会他,甚至逢年过节都不叫他过来,林珩更是乐的如此,两边竟然莫名其妙的达成了一致。 后来贾母发现,王熙凤与诗音和黛玉关系极好,若是有事找林家,便让王熙凤过去,就连林珩也会给她几分面子,十次里有八次都应下了。 殊不知王熙凤心里苦啊……若不是看她办事效率还算不错,那位大人早就一巴掌拍死她了好不好!! 只是贾母发话了,她不能不答,只娇笑着道:“哎哟哟,瞧瞧,就是嫡亲的祖孙,也没得这样黏糊的,竟是一刻也离不得,这早上才请过安,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便又想的不行,老祖宗,您也心疼心疼我,只把您啊,对林妹妹的疼爱分上一两分给我这个可怜人吧!” 贾母直笑,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泼猴儿,又胡闹,你只管去问问,这府里谁不知道我是最心疼你的,平日里有什么好的能忘了你?鸳鸯,你说是不是?” 鸳鸯自是笑着应了,贾母又道:“玉儿自幼失了母亲,我只是对她百般怜爱不够的,今日薛家太太来访,是大好事,你去唤她来,认认亲戚,以后也好一处儿玩耍,还有珩儿和诗音,最好也一并唤来。” 贾宝玉一听,也闹着扭过来又是作揖又是讨好的“风姐姐,好姐姐,你快去请了林妹妹和林姐姐来,咱们一起玩耍吃酒,岂不痛快!” 王熙凤只好起身,做西子捧心状:“哎哟哟,听听,听听,这一个两个的,都只惦记着林姐姐林妹妹,我这风姐姐倒成了讨嫌的,罢了,我这就去了,你们且等着吧!”说罢,竟是将那头一扬,手一摆,做负气状,走了! 屋内众人被她逗得直笑,贾母笑罢,慈眉善目的的对着众人说:“这风辣子,真真是个破皮破落户儿,偏我又爱她这样伶俐的样儿,惯的她哎,瞧瞧,竟是敢给我老婆子甩脸子了。” 众人自是一片奉承,将贾母和王熙凤赞了又赞。 待到一番话住,贾母又对着薛姨妈道:“想是你们也知道,我那可怜的敏儿去的早,林家四个孩子,除开幼子在他父亲膝下承欢,其余三人皆住在咱们家,这几个孩子都是极好的,教我爱的不行。” “尤其是我那小外孙女儿黛玉,更是我的心头肉,掌中宝,她与宝玉年纪相仿,打小儿两个孩子就一起顽,我常常说呀,这两个玉儿,就像是那天上的观音娘娘坐下的金童玉女,看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可怜我,才送下来陪伴我的。” 此话一出,王夫人脸色几乎要遮掩不住,好容易才压下来胸口的怨愤,对茫然无措看过来的薛姨妈笑了笑以作安抚。 薛姨妈同王夫人姊妹两个,曾互通书信,言辞间已是定下了宝玉与宝钗的婚事,只是看老太太的意思,似乎更中意她的外孙女儿,这可叫薛姨妈顿时如坐针毡。 至于那薛蟠,根本不知道这些个女人在说什么,只觉得烦闷无聊,旁人问他话,他就傻笑着应了,看起来十分憨直,此时自然不知道贾母话里的暗示之意,只一味地傻笑着,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倒是薛宝钗,依旧沉稳大方,丝毫不乱,还能笑着与贾母回话:“想来那林家的妹妹,定然是极出色的,只是不知她们姐妹芳龄几何,若是都比我小些,岂不是两个便都成了我的林妹妹了。”轻描淡写,便将话题拉开。 其实他们薛家上京,怎么会不知道这府里那些主子们的情况呢,即便来时不知,也早有那邀宠的奴仆将消息告知了。 贾宝玉见她巧笑嫣然,行动处浑然天成,一派落落大方的自然,还以为她真个不知,便主动解答道:“宝姐姐你比我大了两岁,与林哥哥同岁,比林姐姐大一岁,比林妹妹大三岁,确实是两个林妹妹呢。” 说罢,又扭到贾母怀里:“这可怎么办呀老祖宗。” 贾母笑道:“一个是林大妹妹,一个便是林二妹妹了。” 说话间,又听到王熙凤的笑声传来,丫鬟掀了帘子,她便走了进来,冲着贾母一福身:“老祖宗,我千求百求的可是把您的心肝儿肉给请来了,可有赏?” 贾母笑骂:“亏不了你的。” 跟在王熙凤后面进来的,自然是林珩并林诗音和林黛玉兄妹三人。 三人进来了以后,各处见了礼,林珩便安然落座,林诗音被叫到前面去坐在贾母下方,林黛玉更是被直接拉进了怀里。 薛家三人看来,只觉得林珩气质斐然,长身玉立,不由得暗叹:“好一个不俗的郎君!” 那薛姨妈和薛宝钗只略微扫过一眼,便不再看,倒是那薛蟠,见了如此品貌不凡,如同东海寒玉一般沁人的美男子,看的眼睛都直了,好在他还知道些分寸,这位的身份可不是他能染指的。 是以他的目光中并无淫邪之意,只有满满的讨好,就盼着能和这俊俏的林弟弟多说几句话,打好了关系以后一起出去玩乐,对着如此美人,他每顿都能多吃两碗饭! 林珩扫了他一眼,只觉得这家伙好似有些痴傻,算了,不与他计较! 林珩毕竟是男子,在座都是女眷,不好与他多说,是以他见了礼,便告退了,薛蟠见状,忙也告退了追了出去,想要与林弟弟说会子话,谁知不过前后脚几句话的功夫,就寻不到林珩的身影了,只好悻悻放弃,兀自出了贾府,找地方吃酒去了。 林珩走后,气氛明显热络了一些,就感觉贾府的女眷仿佛都松了一口气似的,薛家母女有些不解,怎的好像那林哥哥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殊不知林珩只要在场,一言不合就寒气逼人,几乎要把人冻成个冰棍,打心眼儿里就觉得冷啊!到了后来一看到林珩,条件反射就是一哆嗦,大家也不容易啊! 这煞星,简直就是鬼见愁,无人敢惹他,好在他也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便也罢了。 薛家母女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并未放在心上,只细细的打量着林诗音和林黛玉。 薛宝钗虽然处事圆滑周全,但是屋里来了个比她还圆滑周到的王熙凤,且比她要抹得开面子的多,各种调笑层出不穷,再有个林诗音,端庄沉静,优雅的像一朵静静开放的幽莲,只是安然的坐在那里,偶尔开口几句,便让人如沐春风。 第九章 这二人显然关系极好,一唱一和极有默契,一动一静更是相得益彰,夺人眼球。 最后便是林黛玉,果然如王熙凤所料,黛玉一来,宝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满心满眼的都是林妹妹,宝姐姐什么的,也顾不上了。 薛姨妈见此,脸色更是有些发白,却强自忍耐着,薛宝钗眼见着刚刚还围着她转的宝玉转头就将她抛在了脑后,心里也有些气苦。 她转过眼神,细细的打量着林黛玉,只见她生的极美,身段婀娜纤细,两眉弯弯似柳叶,肤如凝脂颜如玉,最可贵是一双眼睛,含嗔带喜,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她脸上带着笑,时不时好奇的看过来,眼中澄静的没有一丝杂质,那是一种被人娇宠着的天真烂漫。 是了,同样是借住亲戚家,她与自己是不一样的,她虽丧母,可自幼有老太太教养,以她老人家超品诰命的身份,谁又能说她什么不足,何况她生父仍在,且是朝廷二品大员,手掌一方盐税,可谓位高权重,谁又能看轻了她? 退一万步说,她还有疼爱她的兄姐,家中还有幼弟,家族这样兴盛,可谓是终生有靠,而她呢,生父已逝,哥哥又是个顽劣不堪的,薛家虽是商户,却是皇商,身家百万之巨,多少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他们孤儿寡母,不是托庇于贾府,此时哪里还能有银钱在手? 薛宝钗再冷静自持,也不过十四岁的少女,遭遇巨变,母亲软弱,哥哥纨绔,她若是不坚强不冷静,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可以为母亲,为这个家细细谋划,贾府的三春,甚至是王熙凤林诗音,薛宝钗在她们面前都可以撑住,可以微笑。 可是看到这样的黛玉,对着那双天真不知愁的眸子,她突然有些难受,心头的酸楚几乎要溢出来了,浓浓的苦涩感将她紧紧包围,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一直盯着黛玉,几乎有些恍然了,那双天真无垢的眸子和一双忧愁哀切的眸子重合在了一起,让她心神不属,竟有些荒谬之感,不该是这样的啊!只是,不是这样,那该是怎么样的呢? 她的异状很快被人察觉了,众人都向她看来,她依旧恍然未觉,直到身边的丫鬟莺儿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服,她才回过神来,正好听得贾宝玉问道:“宝姐姐,宝姐姐,你一直盯着林妹妹作甚?” 薛宝钗脑中尚且恍惚着,听的他问,不由自主的答了一句:“只是觉得,这个妹妹,好似在哪里见过。” 众人均都愣住,随后哄然大笑,只有薛姨妈不知所措,薛宝钗一语不发,显然还没有完全醒过神来。 王熙凤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将眼里擦掉,捂着肚子笑道:“哎哟喂,这可真是,先有一个宝哥哥,这又来了一个宝姐姐,都说了同样的话,这可真是,怎么说的来着,就好像那戏文里写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无巧不成书!” 众人被她逗得又是一阵大笑,只有林黛玉迎着薛宝钗的眼神,直直的看了过去,这一下,四目相对,林黛玉不由得一愣。 当初初见宝玉,她就就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只是后来宝玉闹了一出摔玉取字的闹剧,她只当是他轻狂孟浪。 可是现在看到这宝姐姐,她竟也觉得有些熟悉,而且不知为何,心中竟觉得有些酸楚,有些幽怨。 她生了这样的情绪,眼神中便也带了出来,那一双凝着愁绪的眼睛与薛宝钗对上,她不由得浑身一震,那种熟悉的感觉,太强烈了!胸中涌动着的感情,也越发强烈,她只觉得对眼前这个妹妹又是怨,又是爱,又是妒,又是怜,复杂深刻的教她震惊。 方才还只是一个人发愣,这会子两个人竟都发起愣来,众人都有些纳罕,王熙凤眨眨眼,拍了拍手,高声道:“回神咯!” 两人方才一惊,有些羞赧的垂下了头,当众发呆,实在是太失礼了! 王熙凤左右看了看,笑道:“瞧瞧,竟是看对眼了呢,不知二位何时摆喜酒啊?可别忘了请我喝一杯喜酒,若是低于二十年的女儿红,那我可是不依的。” 众人都笑起来,只当是个玩笑,又笑闹起来,很快便将这段插曲忘在了脑后。 只有林诗音淡笑着捧起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眼里划过一道暗光,这世上的事竟真有这样巧?还是说真有什么前世的缘分?最值得商榷的,是黛玉的反应,为何?…… 薛家入府后,略微掀起了一阵波澜,很快就平复如初,生活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那薛宝钗不知为何,有事没事总喜欢来寻黛玉,勤快的简直要赶上贾宝玉,林诗音一直冷眼看着,深觉纳罕,整个贾府的人都知道,薛姨妈和王夫人有意亲上加亲,只是碍于贾母,不敢说出来罢了,这薛宝钗对贾宝玉一直淡淡的,反倒黏上了黛玉。 反观黛玉,先时以为她与那贾宝玉,也算是青梅竹马,那贾宝玉又一贯是个殷勤的,虽然有些天真纨绔,配黛玉倒也勉强合适,反正以父亲和兄长的意思,都希望黛玉能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有兄长看顾,那贾宝玉也翻不出浪花来。 君不见他跟前的袭人,不过回了趟家,就遇上了歹徒,香消玉殒,还不是因为妄图把持贾宝玉疏远黛玉,惹了兄长厌烦。 林珩与林诗音一直以为,黛玉也是有些喜欢贾宝玉的,但薛宝钗来了以后,她们每每相见都有说不完的诗词歌赋,偏两人志向性格天差地别,时不时又会吵起来,当然,一般都是黛玉脾气上来了直接送客。 薛宝钗从来不恼,过两日便又来了,简直好的过分,活像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黛玉也是,赶人走了没一会儿自己就先惦记上了,就差望眼欲穿的等着了,简直就是标准的痴男怨女。 林诗音将这事儿讲给林珩听了,果不其然的看到他眼睛亮了亮:“虽说有可能是你想多了,不过女子磨镜古来有之,也不得不防。”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看这薛宝钗也不错,心性才华样貌样样都不差,比贾宝玉那个绣花枕头强多了,就是有些不好掌控,不过也并无大碍,且让他们两个争去吧,黛玉喜欢哪个就是哪个,不过,你还是记得时时向我汇报,不可让人伤着了黛玉。” 林诗音抽了抽嘴角,无奈道:“是……,我知道了……” 她这个大哥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那么大丈夫的小爱好,譬如说喜好美饰华服,喜欢听些小八卦,哎,人无完人,身为妹妹,也就只好多担待了! 时间如水而逝,转眼便是两年过去。 这日,林珩收到一封家书,乃是家中幼弟林玖写来的,上面的内容叫他怒不可遏,当即就点派人手,叫上了林诗音和林黛玉,与贾母辞行。 说罢,也不管贾母要派人一起前去的说辞,更不想理会王夫人之流带着幸灾乐祸的劝慰,一路从水路疾行往扬州去了。 第十章 信中只写了一件事,父亲为奸人所害,身中剧毒,速归! 三人一路心急如焚,林珩交代了林诗音照顾黛玉,又从她们那里取了许多救命的药物,一股脑揣在身上,直接用轻功赶路,不过五日,便到了扬州。 甫一进府,便直奔着林如海住处而去,一进内室,便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林如海面如金纸的躺在床上,林玖和林管家侍立在侧。 一见他进来,林玖忍不住大哭:“哥哥!” 林珩扑过去握住林如海的腕子,将一缕内力探入他体内,感知他的身体状况,这一感知,心就像坠入了冰窟里,冷的彻骨。 林如海的身体状况,可以说已经是强弩之末,经脉尽毁,毒入肺腑,若不是靠着内力护住了心脉,恐怕当时就会毙命,哪里能凭着一口气撑到现在! 好霸道的毒!好狠的心! 林珩一股脑将保心丸护心丹解毒丸玉露丸之类的祛毒吊命的丹药塞进林如海的嘴里,死马当活马医,只盼望着有一粒能够有用。 林如海吃了药,并不见好,他惨然一笑,道:“算啦,没用了。” 他艰难的伸出手,拉过林珩,怅然而欣慰的表情一闪而过,正要说话,却突然猛咳几声,吐出一口鲜血,却是那股儿劲一放松,毒性竟压制不住,当即就要爆发开来。 身体衰败至此,林如海不得不将原本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枕头旁边放着的一个木盒,最后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弟妹妹!” 说罢,又吐出几口血,将胸前染成一片血红,微微瞪大了双眼,不甘的去了。 “爹!”林玖扑过来,放声大哭,直哭的肝肠寸断,林珩紧紧握着林如海的手,低着头一语不发,不停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的内心,他的眼泪滚滚而落,打湿了床铺。 半晌,他突然抬起头,双目赤红的看着林管家,厉声问道:“是谁做的?!” 林管家抹了把眼泪,恨声道:“甄家!甄应嘉!” 在林管家凄厉的叙述中,林珩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甄家和林家,最开始关系倒也算得上可以,甄家同贾家极为亲厚,林家又与贾家结了亲,当时太上皇仍在位,两人同为天子近臣,自然都是一心一意为皇帝办事。 只是后来随着甄家两度接驾,家里又出了贵妃娘娘,为了支持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为了自己越发膨胀的私欲,甄家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不知用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林如海秉性清正,很有些忧国忧民,忠君报国的情怀,自然不会与之为伍,开始的时候便也罢了,不过是关系冷淡,不复来往罢了。 待到林如海升任巡盐御史,矛盾才显得尖锐起来,江南之地无比富庶,江南盐税更是天大的利益,无人可以不动心,甄家自然也不例外。 一向觉得自己是土皇帝的甄家碰上了不讲情面,只知忠君的林如海,偌大的利益在眼前,自己愣是沾不到一份。 请了贾家来说和,林如海也依旧不为所动,贾代善只知和稀泥,两头不得罪,何况一边是老亲,一边却是亲闺女,这心里难免偏爱自己闺女。 甄应嘉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别人他可以凭借皇帝的宠爱来打压,可这林如海亦是天子近臣,深得皇帝宠信,巡盐御史的位置坐的是稳如磐石。 两家凭借贾家那点子情分,面儿上好歹没闹得很僵,只是内里早已撕破了脸,甄应嘉对林如海一直是怀恨在心,林如海在巡盐御史位置上坐的越久,他就越恼恨,就如一根刺扎在了心里,无比讨厌却又拔不出来,结果就是越扎越深。 只要一有机会,甄应嘉势必要落井下石,拔出这根刺来,隐忍了许多年,这个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 太上皇老了,传位于当今,自己却又舍不得权柄,与儿子打起了擂台,两圣争权,引得朝堂一片动荡,甄贵太妃所出的三皇子一脉当初虽然夺嫡失败,但根基犹在,此时便抓住机会趁乱而起。 太上皇年老糊涂,竟然为了与今上赌气,改为扶持三皇子与之打擂台,闹得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 三皇子和甄贵妃进献谗言,妄图让甄家把持盐政,太上皇却没同意,而是休书一封,秘密传给了林如海,命他暗中帮助三皇子。 林如海接到信后长叹一声,在书房坐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未答应太上皇的要求,而是回信劝说太上皇以国家为重。 太上皇大怒,命他来年考核时回京辞官,他要重新调派人手接管江南盐政,林如海无奈,只能应了。 甄应嘉得知此事,心中狂喜,林如海一走,这江南盐政必然由他接手,且他觉得林如海不知好歹,惹怒了太上皇,已然在太上皇心中失去了地位,故而竟是连一年也等不得,竟是直接安排人毒杀了林如海。 林珩沉默的听着,胸中的怨恨之情不断的翻涌着,咆哮着,仿佛要呼啸而出,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他双拳紧握,苍白的皮肤上一条条青色的血管爆起,甚至能看到其中殷红的血液在缓缓流动着,随着林管家的叙述,他心中的恨意翻腾不止,内力也在体内奔涌,明明是极阴属性的内力,此刻却如同火山一般,要将他的经脉尽数融化,破体而出! 他再也压制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狂涌的内力一泄而出,以他为圆心迅速蔓延开来,地板上结出一层层冰霜,呼吸间就将整个房间冻了起来。 林管家老泪纵横,膝行几步来到林珩身边:“少爷,你怎么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林府不能没有你啊少爷!” 林玖也被兄长的异像惊到,扑过来抱住林珩的腿,惊慌的大哭:“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哥哥!呜呜呜,哥哥……” 林珩抬起双眼,赤红的眼眸如同地狱修罗,他以拳抵唇,擦去嘴边的鲜血,他抬起腿,挣开了林玖的束缚,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林玖和林管家想要追过来,却被他一个眼神止住,愣愣的坐在了原地,看着林珩一步步踏着冰雪而去。 是夜,金陵甄家。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热闹的喧嚣声渐渐停止,除去值夜的护卫小厮,其他人都逐渐陷入了睡眠。 一轮孤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夜深了,一层薄雾将月光掩去,茂密的树枝和鳞次栉比的屋檐在这朦胧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狰狞,仿佛一个个幽灵鬼魅在蛰伏着,肆意的嘲笑着。 一个身影逐渐走近,他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黑色的长袍,黑色的长发铺散在身后,显得有些凌乱,他皮肤白的像冰雪,双眸却赤红如血。 这个人正是林珩,他在黄昏时分就已经到了金陵,却强忍着没有动手,而是等到了夜半时分才过来,身上的黑袍是他随手从一家店里顺来的,没有夜行衣,便这样凑合一下。 他体内的仇恨在叫嚣着,杀意在翻腾着,他死死的克制住自己想冲进甄府,不管不顾大杀一通的欲望,仅存的一丝理智在拼命的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弟弟妹妹,还有整个林家,你不能冲动,不能! 终于让他等到了夜色来临,他提着一把半透明,质地如坚冰的长剑,剑身上有丝丝缕缕的寒气蔓延缠绕。 他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就进了甄府的院子。 一道寒光闪过,守门的侍卫和仆人俱都瘫软在地,脖子上一道血痕,在血液要喷溅出来之时伤口却被极度的严寒冻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便已送了性命。 林珩六年前便已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时至今日,他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宗师之境的顶尖高手中的顶尖高手,这些普通人甚至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动作,更不要说容貌,他们至死都不知道杀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林珩快速的在甄府穿行着,凡所遇之人,皆一剑封喉。 他并不是嗜杀之人,可今日这疯狂的屠戮却让他感到快意,他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无辜,是不是手无寸铁无反抗之力,他胸中的恨只有杀戮才能平息! 一个一个院子走过,一条条生命无声无息的逝去,直到他走到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这是最后一间屋子了,是主院的书房,甄应嘉就在里面。 林珩勾出一个笑容,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有些快意,心中的恨意随着杀戮排解了许多,内力也变得不那么汹涌暴虐,原先赤红的双眸颜色也淡了许多,一抹薄薄的红覆盖在眼眸上,好似上好的黑曜石上蒙了一层红纱,不那么吓人,却更添妖异。 他手腕轻轻一抖,原本坚不可摧的玄冰之剑便化作一滩春水,将完全化作透明的软剑往腰间一缠,白玉般的细长精美的剑柄位于腰间,仿佛它原本便是缀于那里的饰物。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甄应嘉听到推门声,却未听到通报声,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厮放了爱妾进来,正要呵斥,却见来人是一个冰雕玉琢的黑衣少年。 第十一章 这少年就这样走了进来,好似闲庭信步一般,他本能的感觉不妙,正要呼喊护卫,却眼前一花,那少年已然到了他面前,二话不说便塞了一颗药丸到他嘴里,使劲的捏住他的下颌一推一顶,他便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林珩给他喂得,正是回来之时林诗音塞给他的,天下十大奇毒之一的青丝缠,服下之后犹如无数跟青丝在体内穿行,人会在一刻钟之内痛苦难耐的死去,由于这种特殊的杀人方法,又被人称作水鬼索命。 毒发的很迅速,甄应嘉很快就倒在了地上,浑身痛苦的痉挛着,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成极为狰狞的神色,手指不停的在地上乱抓,带出道道血痕,痛!太痛了!仿佛有无数根头发在体内游走,细长且浓密,那种恐怖的剧痛简直难以言说。 甄应嘉痛的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不断的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林珩退开了几步,冷漠的看着在他脚下挣扎的甄应嘉,心中是冰冷的快意。 甄应嘉艰难的抬起头想要看一眼杀害自己的人是谁,他痛的无法思考,却在死之将至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你是,林……” 他在死之前终于猜到了害他之人是林家的人,却已经晚了,不过即便他早些便猜了出来,也无济于事,林珩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活命的机会。 确认甄应嘉咽了气,林珩才终于离去。 夜已深,大部分人都已睡了,却总有些人,是例外。 长宁街,荣客居内的一处上房内,就有这样一个例外。 宫玄禹站在窗前,他没有点灯,就这样一个人静立在黑暗中,这是难得安静的时刻,他享受这样的安静。 就在他想要合上窗户去睡觉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让他将已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那是一个黑衣黑发的年轻人,他从转角出来,慢慢的走过宫玄禹入住的酒楼之下,宫玄禹站在楼上,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生出几分探究的心思。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裸,那人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皎洁的月色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微光,黑发如瀑,肌肤如雪颜如玉,一双漂亮的眼眸带着微微的红色,眼中似乎氤氲着无尽的哀伤。 他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宫玄禹有些惊讶的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中,这,是人是鬼? 宫玄禹摸着下巴,双眼微咪,勾着唇饶有兴趣的想了半天,忽而一手握拳,一手为掌,两相交击,懊恼的叹道:“如斯美人,竟然忘了与他结交一番!” 是人是鬼,有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啊! 他懊恼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对着虚空处说道:“去查一下刚才那人从哪里来,是何身份。” “是。” 隐藏在那里的暗卫应了一声,而后便悄无声息的出去执行任务。 没过多久,暗卫便回来复命:“启禀殿下,属下们顺着那人来路追查,一路并无异常,直到追查至甄府,才发现甄府二百六十五口人全部被杀,死者皆一剑封喉,滴血不流,伤口处被极为阴寒的内力冻住,可见杀人者武功极高,另外,甄应嘉被发现死在自己的书房,死装极其凄惨,似为中了天下奇毒青丝缠。” “至于那人的身份,属下等还在调查,不知是否与甄府灭门案有关。” 宫玄禹挑眉,难不成还真是地狱来的曼珠沙华?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也太够劲儿了吧! 他习惯性的微微眯起了双眼,道:“我觉得那人肯定与甄府灭门案有关,只看他他手段这样激烈狠辣,想必性子比较直接,并非善于隐忍之人,且定然是与甄家有深仇大恨,甄应嘉死法不同于众人,而是中毒,很有可能是报复手段。” 他顿了顿,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件事,继续说道:“这样一说,我倒突然想起,几日前巡盐御史林如海应甄应嘉所邀赴宴,却被人行刺投毒,那林府四处寻医,我们也曾送了随行御医进府想要保他一命。” “毕竟他若是死了,这江南盐政十成十会落入甄家手中,与我们并无益处,奈何御医说他已然毒入肺腑,无药可救,不过是能拖个几天罢了,算算日子,林如海正是这几日过世?” 影卫回道:“是,且我们前些日子一直盯着甄应嘉,已经可以确定林如海之死正是出于甄应嘉的授意,若是那人与甄家灭门案有关,很可能便是林氏之人,观其形貌,可能是林如海长子林珩。” 宫玄禹笑了笑:“不管他是谁,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既然如此,我就投桃报李,顺手帮他一个小忙吧。” “彻查甄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务必找到他与朝中大臣往来账册和名单,找到以后伪装现场,做成江湖仇杀的样子,随便嫁祸给什么门派。” “是!” “嗯,去吧,做完此事不要忘了继续追查确认那人的身份。” “遵命!” 见主子没有其他吩咐,暗一麻溜儿的滚了,早在见到一片尸体的甄家之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毕竟他们这次来金陵的任务便是搜集与甄家有来往的朝臣名单和罪证以应对最近蹦哒的起劲儿的甄贵妃和忠恪王。 他早已经留了人手搜查证据,自己快速的跑回来禀报此事,本以为殿下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却惦记上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美人儿,他简直想抱着主子的大腿痛哭流涕,美人儿虽好,却带刺有毒啊! 就看他那一剑封喉冻血的本事,还有那轻描淡写扫过来的那一眼时,那令人无所遁形的窒息感,就知道这绝对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啊! 他敢用暗二的脑袋保证,他们绝逼已经被那个高手发现了啊!殿下您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偏偏要去招惹人家,真的觉得不会被戳个窟窿吗?小的们就是拼了命,也护不住您啊殿下!!! 暗一心中涕泪横流的咆哮着,却丝毫不敢露出痕迹,生怕被颇有些恶趣味的主子发现了又想些奇怪的点子整他。 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泪,苦命的暗卫继续去干活了,无良的主子开心的陷入了睡眠,唔,今日大吉,心想事成,路遇桃花,善。 不得不说那宫玄禹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但眼光意外的好,推测的可以说分毫不差。 那黑衣人,正是林珩。 林珩出了甄府,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大仇得报,胸中不甘的恨意退去,随之涌上来的是如潮水般汹涌的疲惫和难过。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林府时,林诗音和林黛玉都已经在府里了,没能见到伯父/父亲最后一面她们都非常难过,知道林珩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以后更是担忧不已。 只是这种担忧却略有不同,林诗音心里有种莫名的隐忧,黛玉则是纯粹的担心大哥过于难过伤了身体。 当林管家将林如海被甄应嘉毒杀以及林珩发疯跑出去的事情告诉林诗音后,她心中一叹,果然……有些忧虑的揉了揉太阳穴,该怎么善后呢?…… 家里林珩不在,一切都是林诗音做主,她首先便交代林玖和林管家不要告诉黛玉林如海死亡的真相,只当是突发疾病而亡。 林玖正处于无比惶恐的阶段,目睹了父亲的亡故,哥哥的发狂,他生怕姐姐也变成那样,大姐发了话,他毫不犹豫便点头应了。 林管家则更明白林诗音的意图,因为他也猜到了林珩跑出去会做些什么,这些事情告诉黛玉或许会让她成长,但更大的可能是把她逼疯,所以还是不告诉她为好。 林管家深深地看着林诗音,对这位林家大小姐有了发自内心的顺服,不愧是长房嫡女,林家若是没有林诗音,不知要走向何方。 不是他觉得自己的三位主子不好,只是,哎,大爷武功学识皆不在话下,可惜为人太过冷淡且性格很有些耿直,戾气极大。 二爷年纪尚幼,却也已然能看出端方君子的雏形,可惜就是太过君子了,叫人实在难放心的下。 二小姐更是水做的身子,玻璃做的心肝儿,通透但是纤尘不染,若是哪天堕入凡尘,大概与饮了毒酒差不多罢。 在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看来,林府的几位小主子,其实都更像林如海多一些,只有林诗音林大小姐,遗传了她生母李氏的端庄沉稳,又有贾敏悉心教导,心机手段样样不俗,她才是真正能打理好林家的人。 事实上,老管家看的一点儿不错,若是林珩知道他的想法,也会表示极大的赞赏,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若是没有林诗音,林府的下人大概会被他拍死一堆,内务更是一团糟。 除去他身边忠心耿耿的跟着他习武的明面上是下人实际已经被他训练成死侍的那些人,林府外围负责打理生意的下人他基本没几个认识的,也不想跟那些每每都让他火气上涌的蛀虫生气。 于是家业他是一点都没沾手,再来便是红楼,他也就挂了个楼主的名头,充当一个武力值担当,行走的吉祥物,人形招牌,实际上的发展主要也掌握在林诗音手中。 就是这样,她还有功夫研习毒术,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妹妹,林珩亦深感欣慰。 第十二章 将林如海的丧事事宜交代给了林管家,又安抚了林黛玉和林玖,林诗音一个人进了林如海的书房。 她将书房翻了个遍,地上的每一块砖都没有放过,细细的摸索过去,找出了林如海藏起来的他这些年搜集出来的江南盐商与甄家为首的官僚勾结来往的证据。 林如海顾念着上皇和贾家与甄家的情分,没将这些证据交出去,哪知别人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只为了能早一年上位便狠下杀手。 林诗音将这几本薄薄的册子用一个水火不侵的天蚕丝袋子装了,又往袋子上淬了数中一触即发的毒药,才放心的将它收了起来。 做好这些,她就安静的坐在书房里,等着林珩回来。 即便她能做许多事,可是兄长却是她心里最坚固的保护伞,但凡大些的事情,她总要与兄长商量过,才能安心的去做。 林珩回来时已是凌晨,晨光熹微,月影仍在。 他没有吵醒任何人,轻巧的几个起落便入了府,本想去父亲的院子看一眼,却意外的看到父亲的书房还亮着灯。 他顿了一下,有些混沌的脑子开始艰难的重新运转,不过还是一团糟,最后,他干脆的放弃了思考,推门走了进去。 林诗音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将自己埋在了阴影里,林珩推门进来,她默默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兄长……” 林珩、林珩忍不住寒毛倒竖,一种类似危险的感觉在蔓延,让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家大爷此时心尖都在颤抖。 许久,他有些讪讪的道:“诗音怎么在这里?” 林诗音大半个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幽幽的灯火映在她小半边脸上,衬的她的脸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泪的女鬼。 她听到林珩的问话,抬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倏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林珩一抖,忍不住摸了摸耳朵,整个人都缩了缩,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不知所措的看着林诗音。 林诗音从未见过兄长如此局促的时候,哪里还记得生气,心一下就软的不像话,适才酝酿了大半夜的情绪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倏地一下就瘪了。 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不同于之前的冷笑,有些温柔,有些安心,还有些虚弱。 “哥哥,平安回来了就好。”她轻轻的说道。 林珩点点头:“是我莽撞了。” 林诗音抿了抿唇,故作轻松的道:“哥哥今天可把黛玉和玖儿吓坏了,尤其是黛玉,伯父去了她已经哭的不能自己,又听说你发了疯一样的跑了出去,她险些哭晕过去,明儿你可有的受了。” 林珩看着她,眼神深沉。 他走过去,俯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发顶,就像小时候那样。 “诗音乖,不怕,哥哥在。” 林诗音紧紧的回抱住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哥哥的胸膛里,鼻尖萦绕着一股冷冽的气息,却无比的让人安心。 她眼泪滚滚而落,哭的一抽一抽的,根本就止不住,好似要将这些日子的惶恐不安全都哭出来一样。 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但她依然有世界上最好的兄长,只要有他在,她就还有依靠。 林珩就这样一直抱着林诗音,轻柔的安抚着她,直到林诗音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林诗音大哭一场,心里也感觉轻松了许多,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哥哥……” 林珩笑着将她放开:“自从诗音长大了以后就很少跟我撒娇了,难得有这么一次,我很高兴。” 林诗音也忍不住笑了笑,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 过了一会儿,林诗音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正色道:“哥哥,你告诉我,你之前是不是去了甄家杀那甄应嘉?” 林珩脸色一僵,沉声道:“我全杀了……” 林诗音:“……”全杀了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可以的,厉害了,我的哥。 内心天人交战一番,到底亲哥哥比杀父仇人一大家子重要多了,一旦迈过了那道名为良善之心的坎,也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杀两百个……它还是杀。 还是先想想怎么善后吧。 林诗音僵着脸,咬牙道:“这件事情不能告诉黛玉和玖儿,他们问起来,哥哥就说自己当时因为怒极攻心走火入魔了,怕伤害他们才跑出去的,后来控制住了就又回来了。” 林珩点头,家里那两个还小,一个赛一个的天真烂漫,他想永远保护他们,远离一切污垢肮脏。 只是…… 林珩长眉轻皱,道:“他们都是极聪明的孩子,这事情又这样巧合,他们会相信吗?” 林诗音瞪他一眼,掷地有声的道:“当然会!” 林珩愣了愣,眨眨眼,有些开心:“我知道了。” 说罢,就准备离去了,还不忘招呼林诗音:“诗音,你也快些睡吧,等你走了我再熄灯。” 林诗音:“……”所以哥你烦恼的是你弟弟妹妹会不会怀疑你这个事儿吗?你就没考虑过你一气儿杀了二百来号人,还是朝廷命官家属这件事完了以后该怎么办吗? 林诗音风中凌乱的站在原地,心中不断的怀疑着人生,总感觉随着伯父的去世哥哥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开关被打开了…… 在这一刻,林诗音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她哥就是她搜集的情报中那种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快意恩仇个蛋啊!她都要不认识快意恩仇这几个字了好吗?说什么快意恩仇,不就是一言不合就干架吗?吗?吗吗吗?! 如果有前世,我的哥哥一定是魔教教主。 魔教教主=我的哥哥。 一旦代入了正确的人设,突然觉得自己可以直面兄长大人了呢。 虽然林珩前世并不是魔教教主,而是一个人人闻之色变的疯子大魔头,不过如果算上人人闻之色变这个设定,其实也可以算是异曲同工嘛! 前大魔头林珩有些萧瑟的站在一边,本打算去熄灯得手默默的收了回来。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感觉诗音的脸色这么可怕呢?林珩心中内牛。 做好了心里建设的林诗音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家大哥一脸问号无辜的站在那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但依然保持了从容的镇定。 她幽幽的看了林珩一眼,道:“哥哥难道没想过一旦此事暴露,咱们林家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从此以后只能成为江湖草莽。” “即便我们不在意这些,可伯父在意,伯母在意,难道哥哥忘了伯父对你的期待了吗?” 林珩扬眉,傲然道:“我敢保证不留一丝痕迹,即便是六扇门锦衣卫精英尽出,也休想找到任何关于我的线索。” 林诗音扶额,沉声道:“官府要给人定罪需要证据,可人心里给人定罪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怀疑就够了!” “甄家阖府横死,又与伯父之死时间上这样巧合,再加上甄应嘉暗害伯父一事并非多么绝密,世人不会像我们一样无条件相信你,即便只是一点怀疑,宫中的甄贵太妃和忠恪亲王也不会放过咱们!” 林珩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抹凌厉至极的杀气:“那就都杀了!” “我知道哥哥素来不爱麻烦,但此事并不可为。”林诗音无奈道。 林珩皱眉,表情显得有些苦大仇深,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真烦! “我已经有了些想法,哥哥帮我参详一下吧。”林诗音叹道。 林珩眉目舒展:“诗音只说要我做什么便好,我一定照做。” 林诗音摇摇头:“总要跟哥哥商量过,我心里才有底。” 林珩点头:“那你说吧。” “待到甄家的事情传到京城,上皇必然大怒,甄贵太妃和忠恪亲王必然要借此生事,这几个人必然都会将目光投向咱们,到时哥哥一定要咬死不认,只说因为太过悲痛怒极攻心才跑了出去。” “上皇这些年越发心软,念及父亲的情分,或许会怀疑,但没有证据之前不会过于为难咱们的。” “甄贵太妃是最想要替甄家报仇的人,也是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人,她在宫中经营多年,耳目众多,且深得上皇宠爱,可以说是连通甄家,忠恪亲王和上皇的重要枢纽。” “她贸然死去只会让我们嫌疑加大,但她若活着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最好的情况是她虽然活着,却没办法对付我们。” 林珩挑眉:“用毒?” 林诗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宫闱深深,紫禁城中守卫森严,一旦被发现,便是一只鸟儿也飞不出去,太冒险了,我们不妨从忠恪亲王入手。” “哦?” “忠恪亲王凉薄自私,他重视甄家,是因为甄家是他的母族,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而甄家在江南的势力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 第十三章 “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人是没有价值的,只会被无情的抛弃,忠恪亲王得知甄家之事,恐怕第一反应不是如何为甄家报仇,而是如何最大化的保住他在江南的利益。” 说到此处,林诗音停了下来,拿起了之前装好的袋子:“这是甄家勾结往来盐商以及江南官员的账册名单,是伯父暗中搜集来的,我们将它交给当今,江南必然会掀起滔天巨浪,忠恪亲王忙着与今上对抗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管什么甄家。” 林珩接道:“到时他和甄贵太妃必然会产生嫌隙,然后呢?” “不错,介时他们母子必然会产生嫌隙,而为了安抚自己的母妃,忠恪亲王必然会像以前一样送一些礼物来讨好她。” 林诗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听闻甄贵太妃最爱的是有花中皇后美称的牡丹,可惜她虽然爱花,却并非惜花之人,而是喜好用各种名贵的牡丹来调配胭脂香粉,往往一盒薄薄的胭脂,便要耗费百两黄金,可谓奢侈靡费至极。” “你想通过牡丹下手?” “不错,宫闱深重,难以靠近,但忠恪亲王府就容易的多,何况只是下面供奉上来的几株牡丹呢?这点小事红楼还是做得到的。” 林珩点点头,道:“是个办法,要我做些什么?” 林诗音道:“宫中御医各个都是圣手,寻常□□根本瞒不过他们,我知道有一种毒,乃是天下奇毒榜排名第三的奇毒,名为花月邀,一旦中了此毒,便会陷入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中无法清醒。” “还会勾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情痴欲孽,将之放大,使人为情痴绝,陷入无边欲孽之海,犹如花前月下情人的邀约,无法抗拒,自古以来人为了情之一字什么都做的出来,为情疯狂也最不会引人怀疑。” “将花月邀溶于水中浇灌牡丹,毒素会渗入花中,非但不会使花朵枯萎,反而会使花朵更加姿态妍丽,馥郁芬芳,一旦使用这些毒花制成的胭脂水粉,毒素会立即渗入皮肤,深入五脏肺腑,神仙难救。” “花月邀的主药乃是西域奇花并蒂醉心兰,此花只有西域圣雪殿中有,圣雪殿中人以秘法培育了三株,奉为至宝,红楼的情报处目前已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情报势力,甚至许多江湖人根本不知红楼还有其他生意,只以为我们是专门倒卖情报的。” “前些日子,我们得到消息,江湖上有名的浪子陆小凤,帮助圣雪殿找到了他们的圣物雪翠烟,陆小凤向圣雪殿讨要了一株并蒂醉心兰送给了他的朋友花满楼。” 林珩沉声道:“明日一早,我见过黛玉玖儿之后,便推说需要养伤,去取那并蒂醉心兰,到时还需诗音为我遮掩一番。” 林诗音嗔怪的看他一眼:“这是自然,只是哥哥要千万小心,莫要露了踪迹。” 林珩挑眉,自信道:“放心罢,谁也发现不了。只是,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那个忠恪亲王?我不相信父亲的死会与他一点没有关系!” 林诗音道:“待此次风波过去,忠恪亲王必然元气大伤,我们再设法取他性命便是,没了左膀右臂的他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兴许不用我们动手,今上便不会放过他。” “只是……”她一叹,道:“我们投靠了今上,哥哥武艺不俗之事再难保密,我担心今上手中握着把柄,以此逼哥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只盼着是我想多了,圣上身边也许并不缺能人异士也未可知。” 林珩眼眸深深,有些不悦的喝道:“诗音!” 林诗音一愣,有些委屈,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咬着唇道:“诗音知错了。”声音里已然带了些哭腔。 林珩更怒:“知错?你倒是给我说说你错在哪里?” ”诗音,诗音不该妄议圣上?”说到后面,已是有些不确定,自家兄长绝不是对皇权有崇高敬意的人。 果不其然,林珩冷笑一声,表示不屑。 “诗音,诗音不知……”声音弱的犹如小奶猫的呜咽,又茫然又委屈。 林珩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你错就错在想!太!多!” 林诗音愕然抬头,惊讶的看着他。 林珩见她满脸泪痕,心一下就软了,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对她发脾气,只是……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 他沉声道:“诗音,我以前一直不懂为何你与黛玉玖儿同样长大,却养成了完全不同的性子,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你心里的不安,那么多。”多到只能用小心翼翼的姿态来守护这一切,多到,让他心疼的如同被千万根针扎了一般。 “你记挂着母亲的托付,父亲的愿望,弟弟妹妹的心情,甚至是我这个本该为你遮风挡雨的大哥的心情,你恨不得付出你的一切来维护这些。” “若是父亲母亲还在,知道他们的话竟这样束缚住了你,想必会后悔的无以复加,你难道不明白?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幸福快乐!你知不知道,你在我们每一个人心里,都非常的重要!!远必那些身外之物重要的多!!!” 泪水模糊了眼眶,一串串的不断坠落,林诗音的心却在颤抖,从未有一刻,她觉得如此感动,感动到她想要谢谢这个天地,赐予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听到她的兄长说“诗音,我希望你能多爱自己一点。” 他还说“诗音,我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甚至娇纵任性的活着。” 他说了很多,一向冷淡的脸庞上都因情绪的激动而微微染上一层薄红,就像是世间第一抹朝阳,虽不浓烈,却能照亮整个世界。 “林诗音,你到底还在怕什么?”她这样问自己。 “你已经不是那个一无所有,连哭泣都不敢的小孩子了,这么多年,你走不出过去,你对得起这些爱你的家人吗?”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走出来,林诗音。” 泪眼朦胧间,恍惚看到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影,站来了起来,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挥着手跑远了。 林诗音抹了把眼泪,发现林珩还在念叨,把湿哒哒的帕子往他怀里一塞,嗔道:“行了哥,你可真啰嗦,你不困我还困呢,走了。” 说罢,腰一拧,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珩嫌弃的捏起帕子,咬咬牙,往怀里一塞,睡觉! 其实并没有睡多久,只是稍微眯了会儿,便有下人来叫起了,林如海刚去,好在林珩已然成年,虽未及冠,但身上有功名,足以鼎立门户。 林如海的丧事林管家勤勤恳恳的操持着,内务由林诗音处理,而一些上门来吊唁的客人,则由林珩负责招待。 黛玉和林玖两个见了大哥,都扑上来哭个不停,林珩一个个好生安抚着,安抚了一遍又一遍,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烦,在面对家人时,这个别人眼中冷的如寒冰的人温暖柔软的不可思议,无怪乎林家几个孩子如此依赖他。 原本要去找花家七童花满楼要那一盆并蒂醉心兰的事情也耽搁了下来,林珩实在是走不开,直到林如海的丧事结束,每个人都感觉身心俱疲,怅然若失。 古人云“哀毁过礼”,可是当你真正失去最重要的人,又怎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不去悲痛?不去难过? 丧事之后又过了几日,林诗音和林管家忙着清点财物,变买一些不太重要的店铺庄子,只留下几个大的商铺庄园以及田地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都折算成银子带去京城再重新置产。 其实林珩根本不想再去京城,待在江南多自在,何必借住贾家?只是甄贵太妃和忠恪亲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而且…… 甄家的事,后来竟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件事又过了几日,甄家被灭门的消息已传的沸沸扬扬,关于缘由经过有了无数离奇古怪的猜测。 在大部分人眼里,是江湖仇杀,据闻那杀人者是个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眼若铜铃,凶残无比的红衣虬髯客,那一夜的屠戮被说的是活灵活现,那人残忍的杀了人之后还放了一把火将甄府烧了个干干净净,说不是江湖仇杀,谁信? 还有许多江湖人表示不服,咱们江湖人向来懂规矩,跟朝廷那是井水不犯河水,闲的没事干干嘛去杀一个当官的全家?肯定是那当官的得罪了人被人买了命倒推到咱们头上!不服!必须不服! 还有部分权贵就想的多了,有怀疑林家的,又觉得不可能,林家再傻,也不至于干这种明摆着给人证据的事儿啊!谁知道是不是被谁挑中的替死鬼,保不齐,是上头那位看不惯甄家蹦哒呢? 要知道,那个时候,可是有疑似太子殿下的人在金陵露过面呢,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啊?甄家恐怕早已被那位翻了个底儿掉吧?啧,这手段可真是够狠辣的,这父子二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冷酷! 当今不同于上皇,生了一大堆儿子,当今与元配夫人,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感情甚笃,膝下仅有二子一女皆是皇后所出,现在的太子殿下乃是嫡长子,幼弟又是皇后于五年前老蚌生珠,还有一位深得皇宠的皇姐嫁给了镇国大将军,地位稳固的不能更稳固。 第十四章 今上早年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对他寄予厚望,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在今上的言传身教之下,太子冷酷决绝似乎也是常理?即使他平日里看起来就像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只是,皇家会有那样君子如玉的人?呵呵,谁信谁……反正权贵们没几个人是信的。 再能量大一点的,不需要七拐八拐的胡乱猜测,他们已然得到了消息,那杀人者似乎与太子有些关系…… 一时间风起云涌,林家这个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反而因为太过直白被人忽略了。 林珩得知这个消息时,脸色有些古怪,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天晚上他浑浑噩噩的走过一家客栈时遇到的那位公子。 那人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周围还隐藏着至少十个以上的相当于江湖一流高手的护卫,看样子,他很可能就是流言中出现的太子殿下。 虽想不通对方为何要帮他,但无疑搅乱了这池水后,微不足道的林家反而不再被提起,大家纷纷猜测着这背后的深意,倒顾不上找他麻烦。 虽然暂时不被注意到,但并不意味着以后不会被注意到,早晚有一天,有心人还是会抓住林家这个点来做些什么,为保安全,之前的计划还是要继续进行。 借着修养的名义闭门谢客,由林诗音和林管家掩护,这一次,林珩的离去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花满楼所在的百花楼与林家祖宅同处江南地区,只是花家在苏州,而林家在扬州。林珩用了两个时辰不到,便已经站在了百花楼前。 这是一栋既平凡,又特别的小楼。 平凡在于它与其他的小楼并无任何不同,江南百姓富庶,只要是有些银钱的小富之家,都建的起这样一栋小楼。 特别在于它的门永远开着,这里不会拒绝任何需要帮助的人。 还特别在于这里名为百花楼,却实际上绝不止一百种花,小楼虽小,却有大大的露台和后院,种满了花朵,几乎犹如一片花海,不管是价值千金的牡丹芳兰,还是路边的六月雪,在这里都只是花海中的一员,它们没有什么别的价值,就只是花,是它们自己。 而最特别的是,这里的主人叫做——花满楼。 一脚踏入小楼,便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花香,并不十分浓郁,却非常怡人,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放松下来。 林珩闲庭信步般走入楼中,楼内的装饰雅致精巧,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沿着楼梯走向二楼,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室,看起来温馨舒适,会客室旁边似乎是一件客房,门关着看不太真切,从会客室转出去,有一个大大的露台,上面放着一盆盆形态各异的花草。 再往上三楼应该就是主人的卧房了,但林珩没有贸然闯入,一来那样极不礼貌,二来现在正是白天,主人很有可能是出门去了而非在房中,进也白进。 林珩想了想,迈步走入露台,越过花朵走到露台边缘,下方便是一片小小的花海,花海中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人影正在忙碌着。 林珩目力极好,能清晰的看到那人的相貌,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是第二个人,能让他一眼便生出这样的想法,第一个,乃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睁开眼看到的林如海。 只是林如海与花满楼又有不同,林如海风度翩翩,俊秀无双,谈吐间尽显名士风流,清高而不孤傲,文弱而不柔弱,是典型的读书人。 而花满楼仪态洒脱,自信从容,身上充满了无欲无求却又生机勃勃的美,他眼神虽有些没有焦距,却湛然明亮,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仿若春风拂面,这是属于江湖人的自在逍遥,磊落光明。 花如香雪海,人如圭中壁。此情此景,连最不解风情的人看了,都会赞叹一声“好一幅美不胜收的君子图!” 林珩也不例外,他怀着急切焦躁的心而来,此刻却觉得心情慢慢舒缓下来,连照在身上的阳光都多了几分令人沉醉的暖意。 花满楼正在侍弄花草,突然感觉到一束目光,他眼睛虽盲,但五感却极为灵敏,而林珩又没有刻意收敛气息,是以一下便被捕捉到了。 花满楼放下手中的工具,向着林珩的方向遥遥抱拳,朗声道:“不知客人来访,有失远迎,还请稍待片刻。” 林珩见他发现,微微一笑,回礼道:“冒昧来访,打扰了。” 花满楼很快就回到了小楼,净了手,冲泡一杯清茶奉给林珩:“不知这位兄台来找我所为何事?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 “多谢。”林珩接过茶,坐在了花满楼对面,啜饮一口,不是什么名茶,却有一股清爽的草木清香,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回甘,令人心旷神怡。 “好茶。”他不禁赞道。 花满楼笑了笑:“不过是闲来无事研制的草木茶,兄台喜欢,便是对它最大的褒奖了。” 林珩道:“这话在理,这好东西,也得有人会欣赏它,它才算好。” “哈哈哈”花满楼朗笑几声,道:“兄台爽快!既如此,兄台便多饮几杯,在下替它谢过兄台知音之谊。” 林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请。” “请。” 喝过几杯茶,林珩和花满楼已互通了姓名,聊的十分愉快。 “林兄,不知林兄此次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林珩看了一眼花满楼含笑的脸,突然有些羞愧,他长叹一声,道:“不瞒花兄,我这次来,是为了并蒂醉心兰。” “哦?”花满楼有些讶异:“林兄是为了制毒?恕我直言,我觉得林兄性情直爽,并非喜爱用毒之人,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这一番真诚关切的话说的林珩越发的愧疚,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正是为了制毒,其实我本来想骗你说家中小妹喜爱花草,对此花憧憬已久来巧取豪夺,只是话到嘴边,突然说不出口,我干脆就跟你说实话吧,花兄。” “我有一个仇人,我与她乃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是她身居高位,我不能强攻,只好出此下策。” 花满楼侧耳倾听,待他说完,才摇头轻笑:“林兄何必抱歉,你最终并没有骗我不是吗?能得到林兄这样的信任,我很高兴。” 林珩赧然:“是我小人之心了。” 花满楼笑道:“朋友有难,在下义不容辞,何况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只要林兄答应我不将此毒用于无辜之人,并蒂醉心兰送你又何妨。” 他这样宽容仗义,林珩越发的不好意思:“花兄,惭愧了,我听说这株并蒂醉心兰是陆小凤专门送给你的,想必是你的心爱之物,我实在是……” 花满楼道:“是啊,要是被陆小凤知道了,肯定要跟我闹脾气了,不过他这个人很好哄的,只要请他喝酒就好了,不过这酒,最好是天下难得的好酒。” 他提起陆小凤时,眼中带着湛然笑意,语气有些促狭,显然是极好的交情,林珩这样想着,一拍胸脯,道:“花兄,你放心,我定会遍寻这世上难得的美酒来回报今日赠花之情。” 花满楼扇子一摇,笑道:“林兄,这可是你说的,其实,我忘了告诉你,那株并蒂醉心兰我已经成功的嫁枝,今日正是开花之时,可见与林兄有缘,陆小凤知道了,一定不会生气,还会开心白赚了美酒呢。” 林珩失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花满楼花公子竟是个如此促狭之人。” 花满楼道:“这世上总是有许多意外,有时候,这样的意外十分的美丽,林兄何不敞开心胸来享受这份美丽呢。” 林珩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多谢花兄美意,你的情谊我会永远记在心中。”他话头一转,又道:“这茶不错,我家中有两个妹妹,想必会十分喜欢,花兄顺便给我装点。” 花满楼也端起一杯茶:“没问题,想要多少,尽管拿去便是了。” 告别时,林珩果然打包了一包茶叶,抱着花走了。 花满楼含笑送别,他眼盲心不盲,虽然性格温和却并非什么人都会亲近,何况是被他引为好友至交,他能感觉到,林珩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即使他的气息有些冷冽,却丝毫不影响花满楼对他的好感。 半日功夫,林珩便跑了个来回,悄悄地将花放进诗音房间,他才拿着茶叶进了自己房间,坐在床上打坐练功,恢复体力。 待要用午膳时,黛玉领着玖儿在外面敲门:“哥哥?你好些了吗?该用膳了。” 林珩打开门,就看到两个小的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一手拉过一个揉揉毛,林珩忍不住眯起眼睛,爽! 第十五章 黛玉扭扭头,拍掉林珩的手,嘟着嘴撒娇道:“哥你弄乱我头发了!” 林玖一直养在林如海膝下,常常听父亲念叨大哥,他却很少见到这个哥哥,两个人每次相处的时间都非常有限,是以非常享受兄长的抚摸,还忍不住在他手心蹭了蹭,猫儿似的。 林珩道:“你看玖儿多好,黛玉长大了,开始嫌弃哥哥了,哎!” 黛玉不雅的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哼!吃饭了!” 林珩献宝似的捧出一罐茶叶:“朋友送的,看看,喜欢吗?” 虽然花满楼的小楼看起来朴素雅致,但他的吃穿用度可以说是无一不精,花家乃是江南巨富,与朝廷和江湖都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花如令和其他六个哥哥对他宠爱非常,恨不得用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来供养他。 即使只是个装茶叶的小瓷罐,都胎质细腻,入手润滑如玉,光泽皎白如珍珠,没个上百两银子根本买不到。 茶叶被细心的分成两罐,一罐上是青竹纹,一罐上是锦鲤纹,竹叶青翠,鱼儿火红,非常的可爱,黛玉一拿到,就有些爱不释手,笑眯眯的道:“竹子的归我,锦鲤的归姐姐。” 说完,又打开那罐青竹纹的闻了一下,眼睛一亮:“竟是我从未见过茶叶,闻着似乎是草木清香,又隐隐带一点花香,好特别的味道!” 林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去岁你说要酿什么飞花酿,可是没少折腾我给你处理那些花瓣,酿好了吗?给我装几瓶。” 黛玉听了,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已经酿好了,等我们回去就能启封了,可惜父亲他,他喝不到了。”那是她专门为林如海酿的酒。 去岁时,林如海染上了风寒,医生说他年岁渐长,最好少饮酒,要饮酒,最好是每天两小杯药酒,调养身体,免得一个风寒之症,都能连绵月余。 林如海为此长吁短叹,写了数封信来抱怨药酒是多么的难喝,黛玉为此遍寻古方,终于找到了一种名为飞花酿的酒,有温补之效,可惜林如海去的突然,那酒还未能见天日。 林如海去世已经月余,林家人提起此事时,已不如一开始那般肝肠寸断,但依旧怅然,一时间,气氛又变得十分伤感。 林诗音过来时,就看到一大两小,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有些纳罕的道:“这是怎么了,玉儿和玖儿你们不是来叫哥哥用膳吗?怎么都杵在门口,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 她的到来打破了凝滞的气氛,黛玉咬了咬下唇,将眼泪憋回去,捧起手里的两个瓷罐儿:“姐姐,哥哥的朋友送给我们得茶叶,青竹的归我,锦鲤的归你。” 林诗音眼睛一亮,盯着林珩,林珩冲她点点头,她立时开心起来,接过那一罐小小的茶叶,只觉得上面那只小巧的锦鲤红的如同火焰一般,鲜活极了,也可爱极了。 黛玉眨眨眼,总觉得诗音姐和哥哥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肯定是关于江湖上的事情,难道诗音姐早就知道哥哥有一个特别会制茶的朋友? 林玖完全不知道哥哥姐姐在想什么,羡慕的盯着两个小瓷罐,两个姐姐都有礼物,独他没有,他不是想跟姐姐抢茶叶啦,可是真的好羡慕姐姐们有礼物啊! 林玖轻轻的拽着林珩的衣袖,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学姐姐那样撒娇求礼物,林珩余光扫到林玖眼巴巴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懊恼,居然忘了给弟弟带礼物了,怎么办?! 身为一个二十四孝好哥哥,林珩无法容忍自己居然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想了想,自己其实一直有个礼物想送给弟弟,打从小弟出生就想送了,只是被父亲严词拒绝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弹弓,象牙制成,上面雕刻着繁复美丽的花纹,镶嵌着珍珠宝石等,精巧非常,没送出去,后来换成了一只白玉雕的小笔,拇指大小,圆润可爱。 后来每次林玖生辰,他都送了类似于白玉小笔之类投父所好的东西,只是自己私下里依然暗搓搓的收集了一些做工精美的小兵器,攒到今年,也已经有十件了,匕首弓箭之类的满满当当堆了一箱子,此时正好拿来送。 思及此,他微微俯身,对林玖道:“等到了京城,哥哥有礼物给你。”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很多。” 林玖顿时星星眼,有礼物!还!很!多!简直开心,对于去京城也多了几分期待。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产业已处理的差不多,林诗音的花月邀也已经制成,林家人便动身前往京城。 到了京城,林珩等人依旧住进了贾家,只是林珩吩咐林管家去打扫林家在京城的宅子,此次上京,他的身份已然不同,虽然辞了族长之位,但他依旧是林家的家主,怎能一直寄居在亲戚家里? 何况弟弟妹妹越来越大了,还是住在自己家里好一点,免得到时候惹来麻烦,依照大祁律例,男子十六成年,女子十四成年,成年便可谈婚论嫁,而男子二十及冠,女子十六及笄,这之后若是还未定亲,便要遭人耻笑。 林珩和诗音都已成年,黛玉明年也要成年,再加上还要为亡父守孝,住在贾府的不方便会越来越多,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回到京城见过了贾母,林府一行人便回了梨香院安置。 第二天,王熙凤便以探视为名过来拜访,跟林诗音汇报一下这几个月红楼的账目,还带上了自己的女儿,孩子还小没有取名字,便大姐儿大姐儿的叫着。 大姐儿今年四岁,身子骨有些弱,王熙凤有心叫她也学些功夫,便专门带她来见一见林珩,想要征得他的同意。 对此林珩自然没意见,只是告诉王熙凤,孩子还小,经脉脆弱,不宜贸然修炼,再急也得等到五岁以后,才可以练一些内功,七岁之后才能练些外功。 王熙凤一开始只想叫学习内功便罢,但又羡慕林珩功夫高强,几乎神出鬼没,心里想着,她是年纪大了,练不出什么成就,但女儿还小,若是能有那样一身功夫,以后嫁了人,还愁制不住相公和那些个狐媚子? 这样一想,她心思便热切起来,央求林珩看一看女儿的根骨,恭维话儿漂亮话儿不要钱似的往外撒,林珩被她烦的不行,便抱过大姐儿摸了摸根骨。 大姐儿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完美继承了她爹娘的高颜值,皮肤如雪,两只眼睛黑葡萄一般,水汪汪的,纯真懵懂的样子叫人心都化了。 林珩摸了摸她的发顶,忍住了捏一捏脸蛋的冲动,遗憾的收回了手,对王熙凤道:“大姐儿根骨上佳,若是吃得了苦,勤修不辍,十年便能成为江湖上一流的高手。” 王熙凤很是高兴,眉毛都飞扬了起来,问道:“若是要达到您的程度呢?” 林珩嘴角一抽,这话问的,一听就是对武功毫无了解,武功境界,越往上越难,资质悟性努力缺一不可,还要加上一些运气,才有可能达到他现在的半步宗师境,否则的话,连宗师境的毛都摸不着。 只是他懒得跟王熙凤解释,也不想扫她的兴,便道:“二十年吧。” 王熙凤一听,心里一数,五岁开始,二十年寒暑不辍,才能有这本事,难怪楼里那些崽子一提起楼主就满脸的崇拜,自己的女儿是上佳资质,那林珩就是习武天才! 她顿时不指望女儿成为武林高手了,别说二十年,十年苦功她都舍不得,女儿家就该娇娇嫩嫩的养着,学点内功养养身就好。 林珩一眼便看出她的退缩之意,心下了然,这就是为何江湖人除了那些世家外,多是草莽出身,一般人家但凡有点银钱,也不会想让儿女遭那个罪,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 大姐儿习武之事便成了一桩笑谈,事后谁都没有再提起,也根本没人将这件事当真,只是谁知世事无常,不过三年,赫赫扬扬的四大家族便化作飞灰,不复存在,大姐儿终究还是入了江湖,拜了林珩为师,成了江湖上的另一段传奇。 林珩他们还未到京城之时,便听到了关于甄家之事的后续,上皇大怒,当今亦十分震怒,命令刑部严查此案,林珩回京后,刑部的人还来问过几次话。 毕竟时间太巧,而林珩那天有刚巧出过门,嫌疑实在太大,不过正因为实在太明显,反而令人不信,何况刑部来人时,林珩都用内力伪装出面色惨白,气血两亏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样一个病弱公子哥儿能干出那样的事。 而且现场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跟林家有关,所有人都认为林珩不过是个替死鬼,这样的答案上皇和当今都不会接受,当他们是傻子吗? 刑部的人也知道这点,这样瞩目案子他们不可能就这样随便的找个替死鬼,是以并不太重视林家的证词,只派人问过几次话,就排除了林珩的嫌疑,再也没有登过门。 第十六章 江南的局势因甄家灭门而变得诡谲难测,京城的局势也暗流涌动,两大势力为江南之事撕的昏天黑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在小小的林家身上停留,毕竟林如海已经死了,只剩下一群稚儿的林家没有任何价值。 只除了一个人,甄贵太妃,她疯狂的认为所有有嫌疑的人都该去给她甄家陪葬,一心想要制林珩几人于死地,跟上皇撒了几次娇反被呵斥后,便催逼自己的儿子帮她。 忠恪亲王被她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小小的林家什么时候不能捏死,非要现在动手,现在京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犯不着为了个林家担风险。 半个月后,便听闻忠恪王府下面采买的人进上了几株牡丹,尽态极妍,美丽至极,气味亦是芬芳馥郁,令人沉醉。 忠恪亲王将这些花献给了自己的母亲安抚她的情绪,甄贵太妃果然十分喜爱这些花,难得的有了笑脸,对忠恪亲王也不再逼得那么紧了。 在忠恪亲王进献牡丹的当天,林珩和林诗音正坐着品茶,收到下面已成功的消息,不由得相视一笑,接下来就是看戏时间了。 只是他们的高兴并未持续多久,第二天一早,林珩便接到一张请贴,帖子并不通过贾家,而是由一个侍卫直接送给了林珩,随贴而来的还有一个锦盒,侍卫说是他家主人送于林珩的礼物,请林珩务必收下。 林珩也不跟他一个跑腿的为难,爽快的留下了帖子和东西,那侍卫便礼貌的告辞了。 林珩打开请帖,里面只有一句话“请君今日子夜于城西听雪小筑一叙,不胜荣幸。”落款是官门客。 林珩挑眉,官门客?不认识。 接着,他又打开了那个锦盒,不由得一愣,盒子里放着一株碧玺雕成的牡丹盆景,颜色鲜亮妩媚,缩略成了巴掌大小,显得精致无比。 林珩盯了那株牡丹一会儿,轻轻的嗤笑一声,看来这听雪小筑不去不成了。 是夜,林珩运起轻功,飘然而起,往城西赶去。 城西有京城最大的坊市,那里没有宵禁,彻夜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不论是江湖人,还是普通人,亦或是达官贵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城西最里面靠近外城的地方,有一条河流进来,在城内汇聚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那里廊桥画舫,数不胜数,是出了名的销金窟,英雄冢。 湖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岛,岛上有一处精美绝伦的庭院,便是听雪小筑,听雪小筑一天只接待一波客人。 林珩到时,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正是白天送信的那个侍卫,他一看到林珩,便上来行了个礼,恭谨道:“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了,客人请随我来。” 林珩点点头,跟着他走到湖边,那里停泊着一艘白色的小船,造型典雅优美,那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客人请上船。” 到了岛边,已经有人在那里接应,林珩下了船,跟着来人往里走,这处岛面积很小,岛的一半是几处翠绿的小山包,山包下有一个池塘,上面种着莲花,水边还养着些白鹭。 岛的另一边是一处小庭院,颇有江南水乡的特色,一步一景,假山回廊,曲水楼台,小巧而别致,颜色上却不是江南的白灰为主,而是偏向于京城品味的白墙红瓦,看起来多了几分明媚秀丽。 侍者领着林珩到了一处竹帘半卷,轻纱柔帐的屋子前,便不再往里,而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林珩自己进去。 林珩推门进去,里面摆设精美,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矮榻,一个身着重紫华服的年轻人正坐在桌子的一边,桌上摆放着一只酒壶,两个酒杯,显然,这个人就是正在等他的人。 林珩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他长相虽比不上林珩那样俊美,但也算得上英俊,他有些慵懒的倚在塌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小酒杯,嘴角翘起,含着笑意,却并不达眼底,见到林珩进来,也只是轻轻的抬了下眼,却显得气度尊贵无比。 似是感觉到林珩的打量,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如同幽深的湖泊映起了一丝波澜,林珩与他对视一眼,竟觉得那眼神幽暗深邃,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似的。 他移开眼神,略微有些不自在的问道:“阁下请我来,所为何事?” 宫玄禹摸了摸下巴,撑在桌子上将身子靠过来了一点,轻笑一声,近乎耳语的道:“怎么你不记得我了吗?当晚一别我可是对你念念不忘,铭记于心呢。” 林珩:“……自重。” 宫玄禹将身子缩回去:“啧,林兄何必如此冷淡呢?好歹我也帮了你一个大忙,难道你不该有所表示吗?” 林珩:“……”简直不能忍,谁是你林兄! “你想怎么样?”谁让这个家伙确实帮了他呢,他忍! 没错,其实林珩进来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那天在金陵城遇到的那位公子,想必从那时起,他就被人盯上了。 “甄家的事情真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帮我?”林珩忍不住问道。 宫玄禹笑着看向他:“美人儿有难,我怎能不帮?我倒要感谢甄应嘉,若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林如海的公子竟是如此的精妙世无双?” 林珩皱眉,猜不透他是话里有话,还是真的是个脑子进水的死断袖。 “你想要我做什么?”他再次问道。 宫玄禹见他有些恼了,便收敛了些,回问道:“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林珩冷笑一声:“呵,你调查的那样清楚,难道还不清楚我能做什么?你手里握着一把刀,你会去问刀能做什么吗?” 宫玄禹笑道:“你以为我是想要一个杀人的工具?还是觊觎你的红楼?你错了,这两样东西我都不缺。” “若你真的无所求,今日又何必请我过来?” “哎。”宫玄禹长叹一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甄家的事我虽然顺手帮了你一把,但实际上这件事获利最大的是我,甄家所有财富和勾结往来的证据都落在了我的手中,江南的局势也变得晦暗难测,这正是我想看到的。” “所以说,与其说我帮了你,不如说你也帮了我,咱们算是扯平了,我请你来,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为了挟恩图报。” 他说的一片真诚,即便还是有些不信,却也说不出什么,林珩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善意。 “那你又为何要送一朵牡丹给我?”林珩问道。 宫玄禹一笑:“若是我不送牡丹送芍药,你会来吗?” 林珩有些无语:“你什么都不图,叫我过来难道是为了陪你喝酒?” 宫玄禹抚掌而笑,道:“被你猜中了,其实,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我请朋友来共饮美酒,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林珩不禁怔愣了一下,重复道:“交朋友?”交朋友的方式需要这样特别吗?搞得跟威胁绑架似的。 宫玄禹拉过他的手,直视着他的双眼,漆黑深邃的双眼中清楚的映出他的身影:“对,就是交朋友,你愿意交我这个这个朋友吗?我有十二万分的诚意。” 林珩有些不自在的移开双眼,抽出自己的手,道:“若你真的那么有诚意,我交你这个朋友又何妨?” 宫玄禹低低的笑了几声,深沉磁性的声音勾的人心弦迷乱:“好,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初次见面,在下宫玄禹,以后还请林兄,多多关照啊。” 林珩笑笑,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就当他是真心又何妨? 想开了后,林珩也放松了许多:“宫兄,在下有个小小的建议,下次宫兄再想跟人交朋友的时候,方式能不能简单点?比如说街头偶遇就可以。” 宫玄禹又蹭了过来,道:“这世上想跟我交朋友的人有很多,而林兄你是第一个让我想主动结交的人,难免慎重了些,不过我听林兄的,下次一定会选个简单点的方式。” 林珩点头:“宫兄客气。” 宫玄禹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微微侧头,温热的气息喷在林珩耳侧:“是林兄客气,林兄啊,你不觉得叫我宫兄太生分了吗?不如以后你唤我阿玄,我唤你珩弟,如何?” 林珩:“……玄兄。” 宫玄禹又笑起来:“嗯,这样也很好,与珩弟正好相配。” 林珩:“……”心好累,好歹也是一国储君,为何如此不着调。 同样心好累的,还有趴在房梁上的暗卫们。主子以前只是不着调而已,现在居然有了好美色的苗头,而且那个美色还是个男的!!做暗卫好难,做一个东宫暗卫,真的好难! 宫玄禹放开他,又窝了回去,斟满两杯美酒,举杯道:“今夜月色正好,林兄何不来与我畅饮一番?” 林珩端起另外一杯酒,道:“我不喜饮酒,不过我答应一位朋友,要为他遍寻天下难得的美酒,若我没闻错,这是上好的罗浮春,万金难求,若是玄兄有多,可否匀我些?”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十七章 宫玄禹挑眉,嘴角勾了勾,眸色越发的深沉,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又斟了一杯酒,陶醉的闻了闻,一饮而尽,才道:“珩弟所请,兄自当从命,既然珩弟不喜饮酒,我一个人独酌也没什么意思,咱们便饮茶吧,我让人将剩余的酒全装起来。” 拍了拍手,便有下人进来,收走了酒盅,换上了茶具。宫玄禹亲自泡茶,他动作十分随意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得十分的风流写意,泡好以后,满室清香。 其实林珩不喜饮酒并非不喜欢酒的味道,而是酒性烈而阳,入喉以后全身火热,实在是让他难受,以至于他只能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喝点女子爱饮的果子酒或者花瓣酒,这种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宫玄禹。 接下来的时间,也算是宾主尽欢,林珩不善于聊天,而宫玄禹天生便会掌控节奏,只要他想,可以变得非常的讨人喜欢,一字一句都是那样的妥帖,却丝毫没有任何刻意之感。 待到离别之时,林珩对他的戒心已去了九分,欣赏多了八分,也不再总冷着一张脸了,毕竟他又不是面瘫,只是不爱与人寒暄,才常以冷脸示人罢了,当他露出清浅的笑意,仿佛一瞬间冬去春来,冰雪消融,化成一条潺潺溪流,温柔而欢快。 饶是深沉如宫玄禹,亦忍不住有了一瞬间的呆愣,原来有人为你发自内心的微笑时,真的很美。 到了岸边,林珩行了一礼,道:“玄兄,一开始是我误会你了,能交到一个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今日就此别过。” 宫玄禹笑道:“能与珩弟相交,我也很开心,就此别过。” 目送着林珩离去,宫玄禹慢慢收敛起了嘴边的笑意,转身回去了,身为储君,他其实真的很忙,听雪小筑是他的产业,这里环境清幽又能赏远处河岸上的灯火辉煌之盛景,他常常会来这里办公。 一晃眼,林珩等人已经到达京城一月有余,林管家也已经将林家的宅院收拾好了,几位主子的房间都按照江南那边来布置,基本没什么变化。 院子收拾好后,林珩便准备搬家,因着老太君舍不得黛玉,因此黛玉一个月中仍有大半时间是在贾府住的,林诗音怕她一个人晚上寂寞,也时常会回去住,梨香院的屋子,依然给她们留着。 而林珩则是扎在了林府,贾府女孩子太多他没事儿只能宅着,虽然他本来就宅,但被迫宅着也不太开心,还是自己家好。林玖也是这样想,贾府富丽堂皇的风格对他来说非常陌生,完全不习惯,还是家里好,完全按照江南水乡来设计,碧水楼台,好不怡人。 家里只剩下了两个男人,兄弟关系那是突飞猛进,林玖刚来时还是一个腼腆羞涩有些文弱的小少年,现在完全变成了飞扬跋扈的小霸王,而林珩又是一个除非涉及到原则问题,否则就溺爱无止境的家长,短短一段时间去,林如海的辛苦教育毁于一旦,若是他泉下有知,估计会流泪怒骂。 林珩也不是不惦记父亲的期望,但是他完全无法克制自己溺爱的本能,小孩子又最是会察言观色,一旦发现家长的纵容,就立马能飞上天,最终结果只能距离期望值越来越远。 好在林玖不愧是林如海和贾敏的儿子,或者说,他才是真正遗传了林如海和贾敏的基因,在读书上极有天赋,请来的先生交口称赞他天赋极高,灵气十足,不读书考状元简直对不起国家和人民。 且他年纪虽小,但也已经懂事,牢牢记着父亲的期待和教导,虽然其他方面偏了一些,但对于读书却从未放松过,只是每当读书累了,他便会跑去跟着兄长习武,他根骨不错,有一搭没一搭的练着,身体慢慢变得强壮起来,开始抽条的身体丝毫不显瘦弱,反而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显得十分挺拔。 林珩算了算他的进度,估计练个七八年的会成为江湖上二流的高手,反正小弟也不会去混江湖,这样的身手在俗世中也很够用了。 诗音和黛玉回府住时,最喜欢的事情便是看哥哥弟弟练武,尤其是大哥,一招一式比那些专门跳剑舞的人还好看的多,飘逸灵动的如同谪仙一般。 这天,贾府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请林珩过府一叙,林珩突然想起来前几日与宫玄禹见面时,他似是而非的几句话:“珩弟,过几天,京城里就要热闹起来了,不过这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为何?”林珩回问道。 “因为,你要破财了呀。”他哈哈大笑这着说:“不过你不用担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千金散尽还复来。” 思及此,林珩心里一动,皇帝难道要对贾家下手?是因为贾家和甄家走的太近,惹了他的忌讳还是? 左右猜不出来,便干脆抛过一边,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急什么?反正再怎么样,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林贾两家的关系随着贾敏和林如海的相继去世变得淡薄许多,要想再回到以前,恐怕只有贾宝玉娶了林黛玉以后才能成。 还没到贾府,林珩就已经得知了是什么事,贾家的下人嘴里根本没个把门,这样荣耀的事更是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看似熙熙攘攘一派热闹,实际乱像已生。 知道了以后林珩的脸色就有些不好,还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贾家二房长女贾元春,在宫里熬油似的熬了十年,总算是熬出头了,被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嗤,一个贾家人封妃,还非要他林家家主亲自过府祝贺,脸可真大。 一路冷着脸到了贾府,府里热闹非凡,见他过来,丫鬟小厮争相奔走相告:“林大爷来了。”你推我我推你,叽叽呱呱,呱呱叽叽,吵死个人,可惜贾家众人早已习惯了林珩的冷脸,只要他不放冷气就完全不怕,照样敢往前凑。 林珩又不是制冷机,自然不会时时释放冷气,跟群下人计较,故而也只能暂时忍耐,一路到了贾母的院子前,其他的下人们不敢再跟,那些主子跟前有头有脸的丫鬟迎了出来,笑着打帘子通传:“林大爷到了。” 林珩听到这些贾家人一口一个林大爷,心下更为不悦,贾家未免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他接任家主已经几个月了,贾府众人却依然顽固的觉得他还是以前那个寄宿在贾家的林家公子,毫没有给予任何家主应有的尊重。 入了内室,贾母高坐正堂,一边是宝玉,一边是黛玉,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心里叹了口气,贾府纵有千般不好,贾母对林黛玉却是真好,黛玉也喜欢待在她身边,罢了,何必跟不相干的人置气,妹妹高兴就好。 林珩来时,贾府的主子们都在,东府的贾珍和贾蓉以及薛家的人也都在,每个人都喜气盈腮的样子,聊的极为热闹,王夫人端庄的坐着,眉眼间都透着愉悦。 王熙凤在面对林珩时,从不敢拿乔,态度十分殷勤,不管王夫人私下里怎么敲打,她都依然如故,她可不是傻子,不讨好自家老大,难道去讨好她那好姑妈不成? 往日里她没少讨好她,可也没见得捞到什么好处,姑妈这人,她算是明白了,尽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对她的好都只靠一张嘴在说,实惠半点没有还要忽悠她倒贴,还不如她讨好了贾母,起码可以牢牢的抓住管家权。 自从她接手了内务,被林珩嫌弃不识字,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勒令她跟着林诗音识字,读史书律法,她才明白往日有多傻,只看得见蝇头小利还沾沾自喜。 自从她读了书后,眼界也开阔的多,想事情也比以前要深远了,行事反而越发的周全大气起来,贾琏每每叹服,只道:“你如今才是真真正正女中诸葛,脂粉堆里的英雄。”两人有共同的事业目标,又共同进步,距离虽远了,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靠的近。 每每看到贾琏的来信,一字一句都是信赖思念,直教她心里跟喝了蜜似的,她是爱自己丈夫的,只是往日里……哎,不提也罢,只是心里越发坚定了要女儿读书识字明理的想法,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呸!她算是知道了,德不能当饭吃,才却可以。 是以她在面对林珩时,除了下位者对上位者天然的敬畏与讨好,还有发自内的感激与尊敬,此时,一见林珩过来,她便起身笑道:“小林老爷到了,老祖宗,今儿个咱们这里也算上是那高朋满座了吧?” 林黛玉歪在贾母怀里,闻言笑道:“凤姐姐现在说话越发的不一般了,文绉绉的活像个女夫子一般。” 众人都笑,王熙凤柳眉一竖,板起脸来佯怒道:“好啊,那我这个女夫子今日便要罚罚你这胆大包天的小学子,竟敢促狭夫子,就罚你挠痒痒十下,不许躲。” 第十八章 林黛玉往贾母怀里一躲:“老祖宗快帮帮我,凤夫子要罚我呢。”贾母一把搂住她,心阿肝阿的一通叫,对众人道:“莫怪我最疼她,我的玉儿撒娇的小模样,与我那敏儿当年一模一样的可人疼,叫我这老婆子心都化了。” 众人都笑着应了,贾母又唤林珩:“珩儿过来,叫外祖母瞧瞧,你这孩子,打小儿就不爱动弹,往日里在府里三不五时的还能见上一见,现如今你搬了出去,可叫人好想。” 林珩上前行了一礼,道:“拜见外祖母。”而后,直起了身子,站在一旁,问道:“不知今日有何喜事?”虽然他早就听到了贾府下人的偷偷议论,但此时依然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他这样一问,贾母的笑容顿时又大了两分,笑眯眯的道:“原是你那大表姐,元春,被圣人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咱们阖府上下,更添荣耀。” 林珩点头:“这是好事,恭喜外祖母。” 众人纷纷应和,恭维着贾母和王夫人,王夫人笑着道:“圣上下了恩旨,让宫里的娘娘们省亲呢,娘娘入宫多年,总算是能回家一趟,我恨不得日夜拜谢佛祖菩萨保佑。” 众人的注意力便被转移到省亲之事上,随后又说起了省亲别墅,王夫人叹道:“娘娘令人传信,说是不可过于奢侈,朴素些好,只是咱们又怎么能委屈了娘娘。” 贾政道:“娘娘素来不喜奢侈,咱们修的雅致些便是。”他只说雅致,丝毫不提朴素二字,需知这雅致些的园子,往往比那富丽堂皇的园子更为耗费,贾府的大老爷贾赦抬了抬眼皮,不阴不阳的瞅了他一眼,碍于贾母在侧,到底没说什么。 东府的贾珍对于叫自己来的目的心知肚明,何况宁荣二府一向同进同退,此时便也不含糊,手一挥,笑道:“修建园子迎接娘娘鸾驾,是咱们阖府的荣幸,我出白银十万两,算是一点儿心意。” 薛家也早有准备,薛蟠早不耐烦在这里啰嗦,急着出门玩耍,便立即跟着道:“我们薛家也出十万两!”薛姨妈笑着嗔他一眼:“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王夫人笑道:“蟠儿赤子之心,是妹妹的福气。” 林珩暗笑一声,心想玄兄说的果然没错,还真是得破财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千金散尽还复来? 众人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朝他看来,林珩一挑眉,道:“既如此,我林家也出十万两。” 王夫人满意的笑道:“让你破费了。”贾政也对这个身上有功名的外甥很有好感,只是林珩时常冷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也就熄了亲近的心思,难道还要他一个做长辈的主动与小辈表达善意吗?故而此时,他也只是笑了笑,赞许两句,便不再多说。 林珩轻描淡写送出十万两白银的样子,也被贾家那些生着一双势利眼的下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觉得林家不愧是五代列侯,书香世家,既富且贵,比起空有泼天富贵的薛家,似乎更胜一筹?平日里对待林诗音和林黛玉的态度,便殷勤了许多。 贾府的大观园在热火朝天的修建中,其他家里有人在后宫为妃或贵妃的,也纷纷不甘落于人后,在京城里掀起了抢购狂潮。 王熙凤来报账目时,提起此事便眉飞色舞:“咱们的生意主要在京城和江南地区,在这两地间有自己的商路,这次大家都抢着修园子,那些什么奇石木料,古董顽器,奇花异草之类的价格都翻了番,还在不停往上涨,咱们的人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了,江南那边的东西,受欢迎着呢!” “这才两个月,咱们就已经赚了这个数。”她比了个三十的手势,“抵得上去年大半年了!”红楼赚的越多,她分到的就越多,再加上还主管着修建大观园一事,从里面扣出不少银子,近些日子简直做梦都在数银子。 林诗音笑话她:“你呀,真是掉进钱眼里出不来了,俗,真俗!”平儿听了,掩唇而笑,朝着林诗音眨眨眼:“您是不知道,下面的人都说,琏大奶奶简直神了,每日里忙的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依旧红光满面,爽利果断,不一般呐不一般。” 王熙凤傲然挺胸,斜睨着她道:“你这小蹄子,下面的人编排我你竟敢不告诉我,他们懂个什么,你奶奶我可是练着内家功夫的,身子骨不知道多好,何况这每日数钱的日子,简直赛神仙,再过一百年,我都不会累!” 她如此直白无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叫人哭笑不得,林珩也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做的很好,年终时除了分红,再给楼里的人一人发一个大红包,数目你们商量着来便是。” 王熙凤笑着福了个身:“楼主英明,那我就代楼里那些弟兄们,谢过楼主了。” 林珩颌首:“嗯,夜深了,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王熙凤道:“您放心,我身边那几个都是好手,有他们在,我心里踏实的很,我这便走了。” 林珩点点头,林诗音亲自将她送出了门,才又转回,道:“哥哥也早些休息吧。” 林珩道:“诗音也早些休息。”说罢,便出了书房,回自己房间了,林诗音熄了灯,将门仔细的关好,便也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宫玄禹约林珩见面,由于宫玄禹身份特殊,林珩也不想惹麻烦,他们见面的地点总是在比较隐蔽的听雪小筑,入夜后,林珩飘然而至,不需要人接引,他自己登萍度水,几下就飞到了白鹭岛上。 推开门,宫玄禹果然已经在等待了,桌子上备了茶水和林珩最喜欢吃的几样小点心。 这次见面,宫玄禹不同以往的高冠华服,而是身着便衣,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上面用金丝绣着花纹,头发湿哒哒的披在身后。 林珩关上门,走到他旁边坐下:“怎么不擦发?” 宫玄禹眨眨眼,有些委屈:“急着来见珩弟,谁知道珩弟久久不来,我又不想叫下人进来,头发都要自己干啦。” 林珩无奈,他一向是这个时间过来,宫玄禹心知肚明,又能等他多久?只不过他向来有些喜欢撒娇卖乖,林珩也不拆穿他,拉过他的头发,内力循环一圈,头发上的水分便尽数脱离开来,凝结成一个小小的冰疙瘩。 林珩随意的将冰疙瘩扔出窗外,道:“湿发容易着凉,下次莫要如此,每次都是玄兄等我,我多等玄兄一会儿又何妨?” 宫玄禹心下有些失望,本以为故意湿着发可以享受到珩弟给自己擦发的待遇,失策了,竟然忘了这些武林中人内功高强可以使头发快干。 林珩夹起一块棋子形圆润可爱的绿色点心,入口即化,一股浓郁又清香带点苦又回味甘甜的茶香,不愧是御厨的手艺,实在是太好吃了。 林珩在吃到自己特别喜爱的东西时,会表现得非常明显,嘴角上扬,眼睛享受般的微微眯起,猫儿似的,非常可爱,据他说,这是享受到美食时发自内心的愉悦,宫玄禹其实不太理解这种感觉,但他非常喜欢林珩开心的样子,让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微笑。 可惜林珩喜欢的食物不多,他换着花样的试,也只试出来几种而已,这绿色的小点心便是其中一种,是宫里一位特别擅长做各种点心的御厨研究出来的,林珩非常喜爱,百吃不腻。 吃饱喝足,宫玄禹单手支着头,看着林珩道:“珩弟,帮我一个忙吧。” 林珩微笑:“想不到玄兄还有要我帮忙的时候,说吧,什么事?” 宫玄禹道:“你知道,朝廷其实从来没有放弃对江湖的掌控,明面上有六扇门查办江湖案件,与花家这样的武林世家合办大通钱庄等,暗地里,我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侦查着江湖动向。” “近日,我们收到消息,五十年前灭国的西域小国金鹏国的小王子,现在已经行将就木,在他死之前,他想找到当年背叛他的三个臣子,严立本,严独鹤和上官木,这三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份当年金鹏王国的财宝。” “昔日的小王子,现在的老皇帝挥霍完了自己手里那份财宝,便想起了这三个人手里的,当然,据他自己说,是为了复国大业,呵,可惜啊,这三个人,现在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一个空头国王根本惹不起。” 关于复仇和财宝的故事总是能轻易动人心弦,林珩便被勾起了兴致:“那三个人是谁?” 第十九章 宫玄禹喝了杯茶,接着说道:“这三个人你一定听说过,他们分别是山西珠宝阎家的阎铁珊,珠光宝气阁的霍休,以及峨眉派掌门人,独孤一鹤。” “啧,还真是三个大人物,不管是谁想要一次撬动这三个人,恐怕都很难。” 宫玄禹点点头:“不错,但财帛动人心啊,金鹏国王和他的女儿丹凤公主便想要请人来帮忙解决,可是他们没有钱也没有势,唯一有的就是美貌的公主。巧了,现如今江湖上最有名,最爱管闲事的两个人,楚留香和陆小凤,都是非常怜香惜玉的人。” “他们选了谁?” “陆小凤。楚留香十分聪明,而且理智,一不小心便会在他面前露出马脚,而陆小凤虽然聪明,却常常被感情蒙蔽,失去理智,故而选择陆小凤是十分明智的。” 林珩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叫花满楼,与陆小凤乃是生死之交,既然陆小凤已经被人盯上了,很可能会把花满楼也牵扯进去,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 宫玄禹有些不高兴的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暗沉,故意道:“珩弟对那花满楼如此重视,倒叫我有些醋了,不知在珩弟心中,是与我更加要好,还是与花满楼更加要好?” 林珩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察觉出他掩藏的不悦,只以为他又在撒娇了:“玄兄,你和他都是我的好朋友,哪里来的高下之分。” 宫玄禹只觉得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他恐怕会气炸,便假装接受了林珩的说法,不再纠缠于此,而是继续说起了金鹏国:“还有一个消息,据说这三个人中,有一个人是天下第一楼,青衣楼的主人,这次想请珩弟帮忙,做一次黄雀,事成之后,财宝归我,这几个人手底下的江湖势力归你,如何?” 林珩不置可否:“既然是帮你的忙,自然是你说了算,江湖势力,其实我无所谓,你若是想要的话,便一并拿去。” 宫玄禹有些讶然,摇了摇头,道:“江湖势力朝廷并不想插手太多,这其中的纠葛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不过,你真的不想让红楼成为天下第一楼吗?” 林珩摇头:“天下第一这个名头太大,容易招来腥风血雨,我没什么兴趣,不过诗音可能会喜欢,若是你不要,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宫玄禹叹道:“是了,这才是你。” 林珩笑了笑,道:“玄兄,我有个问题,甄家的财产,不都落入了你手中吗?若我没猜错,这次省亲的事,也是你们计划好的,想必获利巨大,这每一笔,都是泼天的财富,难道还不够用吗?” 宫玄禹叹息:“皇爷爷执政晚期,好大喜功,将国库挥霍一空,又守着私库不肯交给父皇,父皇登基不过六载,朝中大臣忙于党派之争,最为富庶的江南又在甄家的掌控之中,若不是还有花家帮助我们,甄家就要当土皇帝了,再多的钱,在一个国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林珩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了,你放心吧,当初的那笔财富,经过这么多年的用心经营,恐怕已经多到难以想象,这次一定可以够你用很久的。” 宫玄禹回握住林珩放在他肩上的手:“珩弟,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用言谢。” 既然答应了宫玄禹,林珩便不耽误,第二天便告别了家人,将林玖送去贾府暂住,自己日夜兼程赶往江南,当然,还不忘带上自己这段时间收集的好酒。 当林珩赶到百花楼时,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正在将自己手里的一个青色牌子送给花满楼,而花满楼也回赠了一个玉佩。 林珩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花满楼和上官飞燕同时转过头来看着他,上官飞燕有些讶异的睁大了眼,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痴迷,如此俊美逼人,气势凌然的男人,如同悬崖之巅的雪莲,又危险,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攀折,莫非他是叶孤城?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叶孤城和花满楼交好? 花满楼则是有些惊喜的道:“林兄?” 林珩点头:“是我。” 上官飞燕心里快速的算计着,姓林?那就不是叶孤城了?江湖上什么时候又出了这样一个人物?还是说,他并非江湖人?是了,花满楼也是名门公子,认识的朋友里有同样的名门公子也不奇怪,她感觉不到他的内力,这个人应该并不会武功,应该不会对他们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 花满楼道:“当日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又会见到林兄,林兄近日可好?” 林珩道:“尚可,我这次来,其实是要来这边办点事,顺便完成我们的约定。” 花满楼笑道:“林兄果然是重信守诺之人,我粗粗一闻,便能闻到五种美酒的味道,每一样都是天下难寻的美酒。” 说罢,又转头对上官飞燕道:“飞燕,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叫林珩。” 上官飞燕一个福身,声若莺啼:“林公子。” 花满楼又道:“林兄,这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上官飞燕。”。 林珩微微颌首:“上官姑娘。”态度十分冷淡,与面对花满楼时完全不能相比,上官飞燕有些尴尬,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忙道:“花公子,你这里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们聊吧,改天我再来看你。” 花满楼道:“也好,路上小心,若是青衣楼的人再找你麻烦,你可以随时来我这里。” 上官飞燕嫣然一笑,柔声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她的眼里充满了情意,可惜花满楼是个瞎子,完全看不到,能看到的林珩一直都冷得像坐冰雕,丝毫不为所动,上官飞燕有些懊恼,暗骂这两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却也没有办法,只好不甘的走了。 从头到尾她的表演都天衣无缝,感情真诚自然,即使知道她目的不纯的林珩也没有看出来她在演戏,只是觉得花满楼果然魅力很大,若是在京城,不知多少女子会为他痴迷。 她走后,林珩才感觉自在了,其实他并不是针对上官飞燕,想要拿回自己的财富也不算是多大错,只是他有些厌恶她刻意接近花满楼,但是似乎她又好像爱上了花满楼,不管怎样,林珩总感觉这个上官飞燕很不简单,令他十分戒备。 花满楼手里还拿着那块青衣楼的腰牌,正是刚才上官飞燕送给他的,他无意识的摩挲着上面的字,显然很喜欢这块牌子,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子的一片心意,她为了这块牌子被人追杀,觉得只要有了这块牌子就可以不被人欺负,又郑重的送给了他,希望他可以不被人欺负,真的是,非常可爱。 林珩看了一眼他的动作,嘲笑道:“花满楼,一块起码价值两万两的玉佩换一块破铁片,你还觉得很划算,你该不会是爱上那个上官飞燕了吧?” 花满楼摇头,有些不赞同的道:“林兄,莫要乱说,我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单纯的女孩子,你知道吗?刚才……”花满楼讲述了一遍上官飞燕被追杀躲到他这里,还善良的为他着想,所以他们才换了牌子的事讲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这样的小女孩,让我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会想要保护她。” 林珩:“……”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啊怎么回事?他想了想,道:“她长得挺好看的,只比我妹妹差一点,可惜你看不到。” 花满楼笑道:“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鸢尾花的味道,我想!她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林珩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花满楼,我必须郑重提醒你,混江湖的漂亮女孩子,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或许有善良的,但是绝不会有纯真的,事实上,她是怀着目的接近你的,也许他们早就调查过你,精心针对你布置了这样一个陷阱,先引起你的好感,然后又利用你的同情心让心甘情愿的帮她们,你莫要轻信。” “另外,你的逻辑很有问题,她身上熏了鸢尾花的香气就是漂亮女孩,那她下次熏个狗尾巴草,就是丑女孩吗?我觉得你已经被你的心蒙蔽了你的感觉。” 他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长串,花满楼侧耳倾听,露出一丝笑意:“林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你放心,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对她动心,只要我守住自己的心,她就伤害不到我了,若是她真的很可怜,我帮帮她也没什么,我并不会损失什么啊。” “不过,林兄,你说她别有用心接近我时十分笃定,似乎并不是猜测,莫非你知道她接近我是为什么?” 林珩点头:“不错,我得到消息,这件事跟陆小凤也有关系,或许你会想知道,五十年前,有一个西域小国叫金鹏国,国家灭亡,王子流亡到了中土,由四个大臣护送,这四个人,一人拿了一份金鹏国的财宝,约好用这批财宝复国。” “但是其中有三个人,都背叛了王子,他们改头换面以后,用金鹏国的财宝建立了自己的势力,现在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人物,金鹏国的国王想要从他们手里取得财宝可不简单,于是他就想找一个人来替他做事。” “这个人就是陆小凤。”花满楼接道。 第二十章 “不错,正是陆小凤,那三个人可不简单,他们分别是大内总管严立本,化名阎铁珊,大将军严独鹤,化名独孤一鹤,以及皇叔上官木,化名霍休。” “珠宝阎家,峨眉掌门,珠光宝气阁,即便是陆小凤,也很难做到。”花满楼有些担忧。 “而且这三个人中,还有一个是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主人。但是这已经是他们最后一博,精心策划许久,绝不容有失,他们会用尽一切方法,来迫使陆小凤帮助他们,陆小凤虽然爱管闲事,但他又不傻,这种要命的事,他肯定不愿意做,可是若是去请他的人手里却拿着你花满楼的随身玉佩呢?” 花满楼叹息一声:“若是没有林兄今日说的这些话,我或许会在飞燕的劝说下心软,心甘情愿的帮助他们,我相信陆小凤也是一样,可若是他们真的用我的玉佩去威胁陆小凤,即便他们真的很可怜,我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 林珩道:“他们还会有行动,等你见到了陆小凤,自然就知道了。” 花满楼点点头,他没有去问林珩为何知道这些隐秘之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并不想去探究朋友的隐私。 林珩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隐瞒,他这次做的事情跟花满楼和陆小凤都会有很大牵扯,他觉得还是要提前告诉他一声:“花满楼,实不相瞒,我是红楼的楼主,我这次来,也是为了金鹏国的财宝,我的朋友需要它,我一定要为他得到。” 花满楼恍然:“原来是红楼,红楼的情报势力,可以说是这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了,难怪林兄能提前得到这样隐秘的消息,只是,那些财宝,应该是属于金鹏国的吧?” 林珩傲然道:“我不管它之前属于谁,它最后,只能属于我!到时候,各凭本事吧。” 花满楼还是有些不赞成,不过也没有立场阻止,只得叹息:“财帛动人心啊,既然林兄已经这样说了,我相信林兄绝不会使用鬼蜮伎俩,而是会堂堂正正得到这笔财富,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林珩笑了笑:“你又何必挤兑我呢,我答应你就是,而且我的这位朋友,也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才想要得到这批财宝,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花满楼无奈道:“我相信林兄,只是有些不愿与林兄站到对立面。” “这没什么,起码,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我并不会做些什么,所以,在这之前,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 他们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默契的不再提起此事,江湖纷争,身不由己,但朋友之义,却可以在此时周全,说那么多,不如饮一杯清茶。 林珩提醒过了花满楼,也没有多耽误,而是转道去了山西,珠光宝气阁和珠宝阎家都在山西地界,这里会是绕不开的地方。 到了山西以后,林珩与宫玄禹手下的人接了头,虽然红楼号称情报势力一等一,实际上在山西并没什么势力,所能拿到的情报不过都是些表面上的,林珩早已经翻过,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是得靠朝廷势力。 从官方势力获取的情报果然详尽了许多,原来,霍休和独孤一鹤,都已经到了山西,还曾经与阎铁珊秘密会面,独孤一鹤还派了自己的徒弟苏少英来保护阎铁珊。 很显然,比起神秘的霍休,武艺高强的独孤一鹤,家大业大又没什么自保能力的阎铁珊就是那个软柿子,从他这里下手最容易,相信要不了多久,陆小凤就会来找阎铁珊了,而在此之前,林珩已经先一步混进了阎家。 阎铁珊显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做准备,他最近大量招募武林高手来保护自己,报酬开的非常高,许多江湖人士都闻风而动,林珩混在这些人里,成功的进入了阎府,并且因为他相貌极好,立即就引起了注意,阎府总管霍天青亲自试过了他的武功,林珩在他手下过了一百招以后,假意不敌,却仍引起了重视,被安排贴身保护阎铁珊。 这一日,阎府下人来报,陆小凤和花满楼来了,求见阎老爷,阎铁珊如临大敌,在花园里设宴款待他们,令所有护卫藏在附近随时待命,自己则带着苏少英与陆小凤和花满楼喝酒,霍天青和林珩侍立在两侧。 陆小凤扫了一眼林珩,有些夸张的叫道:“我说阎老板,你这个护卫也太过俊美了吧,这样的人来给你当护卫你不觉得屈才了吗?常听人说,叶孤城是这个江湖上最英俊的男子,与你这位护卫一比,恐怕也略有不如啊!” 阎铁珊爽朗的笑了几声:“陆大侠过奖哩,我这护卫虽然长得好看,可惜武功差的远啦,如何能与白云城主相比呢?” 花满楼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道:“阎老爷过谦了,也许你的这位护卫以后会成为江湖上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陆小凤附和道:“是啊,莫欺少年穷嘛,我看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俊美不凡,以后肯定会名动江湖,不如一起坐下来喝杯酒如何?” 阎铁珊尴尬的笑了笑:“哈哈,陆大侠,花大侠,若是你们喜欢,我就叫他陪你们喝几杯,来啊,加一张凳子和一副碗筷。”长得好看的人果然有特权,连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主动提出要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护卫喝酒,不过,这张脸是挺下饭的,他一个内廷总管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能多吃一碗饭呢。 林珩坐下以后,毫不客气的吃吃喝喝,陆小凤看的有趣,心下更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花满楼似乎认识他的样子,难道他就是花满楼前一阵子提过的林兄? 他看了一眼花满楼,花满楼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意,只有面对亲近的人才有,这让他心里不由得有些不舒服,花满楼竟然跟一个长得比他还英俊的男人交了朋友,这让他莫名有种危机感,还有些小嫉妒。 陆小凤打量林珩时,林珩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陆小凤长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眼神如星辰一般闪亮,他相貌俊俏,并没有传说中的四条眉毛,面白无须,看起来显得十分年轻漂亮。 阎铁珊殷勤的跟陆小凤攀谈,花满楼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他早已问过陆小凤,金鹏国的上官丹凤公主,也就是上官飞燕的表姐,果然是拿着自己的贴身玉佩迫使陆小凤跟她们走的,虽然后来陆小凤和自己都被金鹏国的遭遇打动,决定帮助他们,可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陆小凤步步紧逼,丝毫不为阎铁珊的威逼利诱所动,阎铁珊心下又是恐惧,又是恼怒,终于按耐不住的翻了脸。 一边人多势众,一边只有两个人,可人多势众的一方却十分紧张,只有两个人的一方反而很闲适,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西门吹雪从天而降,落在一片莲叶上,持剑而立,一身白衣如雪,他剑眉星目,唇薄却线条坚毅,冷冷如九天之雪,杀意滔天。 苏少英年轻气盛,对西门吹雪并不服气,当即提出要比试一番。 苏少英的武功也算不错,不过在江湖上只算得上二流高手的顶尖,半只脚踏进了一流高手的行列,与西门吹雪这种已经在追寻宗师境的绝顶高手相比,由于萤火与皓月,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苏少英招式尽出,而西门吹雪甚至没有出剑,看似凌厉的剑气伤不到他分毫,全部犹如春风化雨般被轻松化解,而当他招式出尽,西门吹雪便不再留手,刺出了一剑,剑芒犹如一点流星,快的只余一道流光。 花满楼大喊一声:“不要!”陆小凤在他出剑的刹那,便已经飞身过去,只听“叮——”的一声,一股剑气激荡,苏少英倒飞出去,吐出一口血,显然是受了内伤,他爬起来,对着西门吹雪抱了抱拳,灰溜溜的回来了。 他竟然没有死!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异非常,那一剑的威力,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根本来不及阻止,可是偏偏有人做到了! 众人齐刷刷的朝西门吹雪看去,他保持着一剑刺出的姿势,身旁是陆小凤,灵犀一指没能阻止西门吹雪,夹在了剑身上,而挡在了西门吹雪面前的,是那个一身黑色护卫服,容颜俊美如谪仙的护卫! 他手持一把质地透明如玄冰的剑,横着挡住了西门吹雪的剑尖,而苏少英正是被他们剑气相接时激荡的内力所伤。 陆小凤松开手,吹了一声口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接住了西门吹雪的剑,这位兄台武艺如此高强,又怎么会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呢?敢问阁下,到底是谁?” 林珩看了他一眼,收回了剑:“红楼,林无玉。”行走江湖,还是用化名好一点,想必花满楼也不会拆穿他。 第二十一章 西门吹雪也收回了剑,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神却透露出兴奋狂热:“林无玉?你也用剑?” 林珩看他一眼,摇摇头:“我们的道不同,剑之于我,不过是一把趁手的兵器,我也可以用刀,用棍,用枪,你是一个剑客,而我不是。” 西门吹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陆小凤围着林珩转了一圈:“我说林兄,原来你就是那个神秘的红楼的主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呢。”说罢,又对阎铁珊扬了扬下巴,笑的灿烂的:“阎老板,你说是吗?” 阎铁珊在看到林珩挡住了西门吹雪的剑,救了苏少英一命时,是惊喜非常的,可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样一个武功超群,惊才绝艳的人物,隐藏身份来他这阎府当一个小小的侍卫是为什么? 听到陆小凤的话!他擦了擦汗,勉强露出一个苦笑,紧张的站在那里,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陆大侠说笑了,说笑了,林楼主是贵客,贵客,哈,哈哈……” 这可真是,前门驱虎,后门来狼,阎铁珊这辈子经过的风风雨雨多了,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恐惧无措,生死皆握于他人之手。 说话间,一个身影从水中一跃而起,一柄短剑正中阎铁珊的后心,他们距离太近,那刺客的刺杀方式又极为出乎预料,一时间竟没有人来得及阻拦,阎铁珊怨毒的盯着那个刺客,不甘的死去了,至死眼睛都没有闭上,可谓死不瞑目。 那刺客冷笑一声:“狗贼,今日终于手刃了你这叛臣贼子!”她穿着一件黑色鲨鱼皮的衣服,浑身湿淋淋的,鲛鱼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仿佛传说中对月流珠的鲛人,歌声和美貌可以勾魂摄魄。那刺客,正是大金鹏王驾下,丹凤公主。 可惜在场的几个男人都并不怎么欣赏她的美丽,反而对着她怒目而视,西门吹雪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那把细细的鱼肠小剑在他手中碎成五六截,随手扔在了地上,冷冷的道:“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丹凤公主有些心慌,又有些恼怒,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背后伤人者,不配用剑。” 丹凤公主显然觉得受到了羞辱,可是西门吹雪是那样冰冷无情,他看她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美女,而是在看一个死人,她忍不住怕了,便咬住唇扭过头去不说话。 一阵风吹过,西门吹雪飘然而去,他向来独来独往,只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此时阎府的事情已经了解,他自然就走了。 丹凤公主美目含泪的看着陆小凤,仿佛要寻求他的安慰:“难道连你也怪我吗?” 陆小凤叹道:“你的确不该杀他。” 丹凤公主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顿时恼羞成怒,与陆小凤吵了几句,转身跃入莲花池中离去了。 陆小凤无奈的耸了耸肩:“女人啊,真是不讲理,好在,我已经习惯了。” 霍天青道:“几位,我家老板已死,在下还要替他料理后事,几位请自便。”说罢,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陆小凤看向他:“刚才你就站在阎老板身边,以你的武功,不会来不及阻止丹凤公主,你为什么没有出手?” 霍天青道:“老板欠了债,债主来了自然要还债,我又为何要阻止?若是有朝一日债主来取回属于他的东西,我也会替老板如数奉还的。”他面色坦然淡定,丝毫没有任何难过或者心虚的表现。 陆小凤嘲讽的笑了笑:“有你这样的下属,阎老板还真是可怜啊,连我都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了啊。”他以手抚心,做了一个心痛的表情。 霍天青没有回话,显然并不想与他多说。 花满楼摇了摇头,显然也觉得霍天青的行为有些令人不齿。 林珩心里冷笑,霍天青显然早已经被金鹏国王收买了,有这样一条好狗,阎铁珊就算今日不死,明日也难逃一死,死了便死了吧,省的还要他想办法收拾他。 阎铁珊已死,林珩几人没有再在阎府逗留,一同离去了。 山西城外,林珩正在与花满楼和陆小凤道别,陆小凤牵着马,笑的有些轻佻:“林兄啊,相识一场,咱们也算是有缘了,你又是花满楼的朋友,也就是我陆小凤的朋友,以后我去找你喝酒,你可不要不理我啊。” 林珩挑眉,对花满楼道:“看来陆小凤的确很爱喝酒,难怪你要我遍寻美酒。” 花满楼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羞涩,他对着林珩抱了抱拳,道:“林兄见笑了,陆小凤最爱的便是美酒,我……” “等等,等等。”陆小凤摆手打断他们,插嘴道:“怎么无玉兄这次来还带了美酒?还是你叫他给我寻找的,花满楼,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花满楼微笑不语,林珩微微露出个笑容:“不止是美酒,还是天下难寻的美酒,我曾经答应过花兄,要为他遍寻天难寻的美酒,来博你陆小凤一笑。” 花满楼微赧:“林兄,我发现你真很是促狭啊,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波斯猫一样的人,又漂亮又高傲,还很会作弄人。” 陆小凤啧啧几声:“花满楼,有时候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像一个瞎子,否则的话,你怎么能猜的这么准呢。”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互相捧场的笑了起来。 林珩:“……出门在外,叫我无玉就好了,不用客气,你们快走吧。” 两人翻身上马,花满楼问道:“无玉,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珠光宝气阁吗?我想那里一定会有线索的。” 林珩摇摇头:“那里有你们就够了,我要留在这里盯着霍天青,而且,独孤一鹤既然能派自己的爱徒来保护阎铁珊,他们的关系显然还不错,阎铁珊死了,独孤一鹤必定会来祭拜,我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花满楼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 “告辞了,无玉兄。” “告辞。” 回到山西,林珩派遣朝廷的地下势力和红楼的探子盯紧了阎府,全城戒严,一旦发现独孤一鹤的踪迹,立即报告给他。 在阎铁珊死后第六日,独孤一鹤终于出现,下榻在城内一处客栈内,第二天,是阎铁珊的头七,也是他的下葬之日,独孤一鹤果然前往阎府,他身后跟着他最得意的弟子苏少英,想必是他告诉了独孤一鹤阎铁珊的死讯。 灵堂内霍天青正领着众下属祭拜阎铁珊,独孤一鹤毫不客气的闯了进来,一双虎目迸发出摄人的光芒,冷冷的盯着霍天青。 霍天青面色淡然的上完一炷香的:“独孤掌门。” “今日是我家老板的头七,独孤掌门若是有心,便来上一炷香,若是无意,便请离去吧,勿要扰了死人安宁。” 独孤一鹤冷笑一声:“我看有你这样一条生有反骨的狗,他才会死也不甘心。” 霍天青沉下脸,喝道:“独孤掌门,有时候人欠了债是躲不掉的,老板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以为你逃的掉吗?” 独孤一鹤不屑的大笑:“欠债还钱,自然天经地义,可是我又欠了什么债?阎铁珊又欠了什么债?你以为你知道?实际上你什么也不知道!你见死不救,害了自己的老板,你还有脸跟我提什么还债,你先还命来吧!” 霍天青冷笑一声:“今日我倒要看看,七大派武功最高的掌门,到底有多厉害。” 说罢,两人便交起手来,霍天青功夫竟然出奇的高,他身形一闪,居然凭空化作两个,声音相貌一模一样,从左右两边夹击而来。 独孤一鹤大惊:“凤双飞!天禽老人是你什么人?” 霍天青不答,连绵不断的攻势如同暴雨般落下,独孤一鹤也收敛了心中的轻视,一心对敌起来,苏少英本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手,只好紧张的戒备在一边。 天禽派和峨眉派是死对头,天禽老人和独孤一鹤也是多年的老对手,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天禽老人的功夫,霍天青又毕竟是个年轻人,无论是内力还是经验,都不如独孤一鹤,很快就落在下风,勉强支撑片刻,终于撑不住,一飞身,逃离了灵堂。 独孤一鹤并没有去追,霍天青虽然不敌,但他的内力也已经消耗了五成,他不想冒险,更何况,没了霍天青,他却迎来了更大的麻烦。 看着从天而降的西门吹雪,独孤一鹤心里微微发苦,他后背紧绷,紧张的戒备着:“你也是来讨债的?我竟然不知道,西门吹雪什么时候也成了权贵的走狗了。” 西门吹雪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剑:“陆小凤请我来帮忙,我便来了,还不还债,是你们的事,我只管杀人。” 独孤一鹤久久无言,他从未感觉如此后悔,别说他现在只剩五成内力,便是全盛时期,他也不敢说自己一定是西门吹雪的对手,这个男人被封为剑神,代表着江湖上最顶尖的剑客,最崇高的武力。 第二十二章 就在他紧张万分时,林珩从门口施施然而入,他今日也穿着一身白衣,与西门吹雪相对而立,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原本令人觉得高冷的形象在西门吹雪的衬托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独孤一鹤眉头一跳,觉得自己也许不用死在这里了,苏少英正急切着,但经过上次,他清楚的明白了自己跟这些绝顶高手的差距有多大,不敢轻易上前,唯恐帮忙不成反拖了后腿,见到林珩到来,心头一松,长舒一口气。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林珩,收起了自己的剑,他只对一个人出一次手,即使他还未出剑,但林珩来了,他已没有必要出手。 西门吹雪看着林珩,难得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他十分想与他比试一番,但是他说的对,他们的道不同,到了他们这个地步,比武斗狠,已经没有必要,如不能印证自己的道,比武并没有什么意义,也许,他的对手,在西方。 即便如此,他仍然很欣赏林珩,难得有了与一个人聊天的兴致:“林无玉,你,很好。” 林珩挑眉,感受到了西门吹雪的善意,并决定欣然接受,江湖上多少人盼着能和剑神成为朋友,可惜能做到的只有一个陆小凤,若说西门吹雪主动结交的,恐怕除了他一眼看中的妻子孙秀青,就只有林珩有这个殊荣。 所以说,江湖,任你财富通天,智计百出,终究不及武艺高超吸引人的瞩目。 “你也不错。”他点点头,淡淡的笑了。 “改日有空,可以来万梅山庄做客。” “好。” 说罢,西门吹雪便转身离去。 他走后,独孤一鹤和苏少英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苏少英上前几步,十分惊喜的道:“林大侠,上次还没多谢你救了我的命。” 独孤一鹤也面带一丝感激,向来高傲的他破天荒的对林珩行了一礼:“多谢林楼主,林楼主对我峨眉恩重如山,日后若有差遣,我独孤一鹤绝不推辞。” 林珩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不用等到日后了,我为什么来山西你心里应该有数,我要你手里那笔财宝。” 独孤一鹤脸皮抽动一下,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当年的那笔财宝,我从未动用过,除了那笔财宝,我还有峨眉派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送上,另外,阎铁珊是我的好友,我可以替他做主,只要林楼主替他报了仇,杀了幕后黑手,阎家的所有财产,便全部送给楼主。” 林珩扫了一眼独孤一鹤,心里也不免赞叹他是个角色,当断则断,毫不犹豫,还不露痕迹的提出要他帮忙报仇,怪不得能将峨眉派发展壮大,不过看他倒也算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又很识相,林珩便点点头,答应了:“若是幕后真凶被查到,我一定会杀了他。” 独孤一鹤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林楼主爽快!这样,我这不成器的徒弟少英,功夫勉强够用,又很熟悉峨眉的产业,和阎家的来往也都是他在打理,便让他跟着林楼主当个跑腿的小子,帮你处理些杂事,你放心,我保证他绝对可靠。” 林珩心下了然,显然独孤一鹤很满意他的爽快,干脆就进一步加深彼此的感情,把自己的徒弟送到林珩身边帮他过渡接手这边的势力,也顺便拉拉人情,建立良好关系,还给自己的徒弟谋了一个不错的出路。 独孤一鹤确实是这样想的,林珩的红楼近几年发展势头很好,虽然生意还比较有局限性,但整合了山西这一片的势力后,必然会上一个台阶。他很看好红楼今后的发展,也很看好林珩这个人,他老了,护不住徒弟一辈子,人跟在林珩身边,他放心。 他开了口,林珩自然不会拒绝,苏少英人品武功都不错,也算是一个得力的帮手,他正愁手下武功高强的人不多,不知派谁来接手山西的势力,也算是瞌睡便送来了枕头,双方一拍即合,合作愉快。 苏少英单膝跪地,对林珩行了一个大礼:“主上,苏少英在此发誓,师父作证,我苏少英必誓死追随主上以报大恩,若有二心,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珩虚扶一下,神情淡淡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不用多礼,入了我红楼,便是我的人,只要你不背叛,便是我的好兄弟,红楼便是你家。” 苏少英站起身,抱拳道:“多谢主上。” “不用叫我主上,跟其他人一样叫我楼主即可,既然你师父信赖我,我也不会亏待你,我红楼将在山西建立山西分舵,你任舵主,接管这边的势力。” 苏少英面露激动之色,心下更加心悦诚服,没想到林珩会如此信任他这个刚刚加入的人,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干,才不负楼主的苦心栽培。 独孤一鹤也很满意,抚了抚胡子,朗笑几声:“哈哈哈,好,我代少英谢过林楼主了,少英啊,好好干,不要堕了我峨眉的名头。” “无玉兄啊,有时候我简直怀疑,你就是那幕后黑手了,要不然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碰上了呢?”陆小凤笑着走进来。 花满楼跟在他身后进来,折扇轻摇,风度翩翩,有些无奈的道:“陆小凤,你不要乱说话。”说罢,又对林珩拱了拱手,笑道:“无玉,恭喜你。” 林珩笑了笑:“不客气,花满楼,有时候我真佩服你能忍得住不打死他。”这个他指谁,大家都明白。 陆小凤哈哈大笑,揽过花满楼的肩膀,得意的冲他挤挤眼:“谁都知道我可是花满楼最好的朋友,花满楼就是打谁,也不可能打我啊。” 花满楼摇头,将折扇合起,拍掉陆小凤的手:“其实,我一直在努力克制。” 陆小凤尴尬的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委屈的叫道:“花满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嫌弃我吗?” “没错,他是。”林珩冷冷的道。 陆小凤一噎,瞪了他一眼:“无玉兄,你真的是太不可爱了。” 林珩:“……呵呵。” 独孤一鹤一见到陆小凤,脸上的笑意顿时散了个干净,一张脸拉的老长,脸色黑如锅底,重重地冷哼一声。 陆小凤对他拱了拱手:“独孤掌门,我已经在霍休那里听说了当年的内情,我陆小凤在这里给你道歉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独孤一鹤脸色依旧不好,但陆小凤的名头摆在那里,又诚心道歉了,他也不好再紧咬着他不放,何况他心里也明白,杀阎铁珊的不是陆小凤,甚至陆小凤也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但他就是迁怒,若不是他请来了西门吹雪,上官丹凤又怎么有机会暗算阎铁珊?! 他随意的拱拱手:“陆大侠,希望你下次行侠仗义的时候,眼睛看清楚点,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哼。” 陆小凤正色道:“此事是我莽撞了,我一定会揪出幕后黑手,还阎老板一个公道,不管他是什么人,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独孤一鹤脸色稍霁,道:“你有这个心就好,老夫我等着那一天。” 林珩却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同寻常:“怎么?你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花满楼叹道:“我们怀疑霍天青和上官飞燕。”他心里不是不难过的,他始终愿意相信上官飞燕是个善良的好女孩,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也许这就是江湖险恶吧,他虽然有些失望,到还不至于为此伤心,他仍旧愿意相信这世上还是没好比较多,即使他的世界没有光明,他却觉得世界该是光明的。 陆小凤接过他的话:“我们在珠光宝气阁见到了霍休,他给我们看了几个绑在密室里一模一样的大金鹏王,那些都是这些年他遇到的骗子,他觉得这次的也有可能是骗子,即便这次是真的,金鹏国王也是个懦夫,他贪图享受荣华富贵,忘记了复国大业,背叛了他的子民,并不值得同情。” “霍休告诉了我们一个关于金鹏王朝皇族的秘密,他们由于为了保持血统的纯净!同姓近亲通婚,导致嫡系后代的脚上都生有六趾,这是辨别真伪的唯一方法。” “我们回到金鹏国王的宅院,再次见到金鹏国王时,他的双腿却没了,你们说这巧不巧?我再三逼问,他正要交代出幕后真凶,却连人带椅子被投入了他背后的机关里,那里面一片火海,他恐怕会烧的灰都不剩了。” 第二十三章 他摊了摊手,接着道:“事已至此,我已经可以断定他是假的,于是我就怀疑上了丹凤公主,可是她却神秘失踪了,后来,丹凤公主的小表妹,也就是上官飞燕的亲妹妹,上官雪儿,她说了一句话,她说最近花园里连只蚂蚁都没有,真是没劲透了。” “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怀疑,一个花园里怎么会连蚂蚁都没有呢?我记得上官雪儿曾经对我说过,她怀疑她的姐姐上官飞燕已经被杀死了,就埋在后花园里,当时种种迹象表明上官飞燕还活着,只是被青衣楼的人抓走了,所以我们并没有相信她,但那天,我突然觉得,也许整个金鹏王国计划里,只有她说了实话。” “于是我就跟她一起,在花园里挖掘她姐姐的尸体,后来,我们真的挖出一具女尸,却不是上官飞燕,而是丹凤公主,她身中剧毒,尸体不腐不烂,毒素慢慢的渗入土壤,连蚂蚁都死光了,根据土地新旧和毒素扩散的情况,我们推断她两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死后被人埋在了那里。” “这可就有意思了,两个月前我们还没有遇见丹凤公主,她却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那么我们遇到的是谁呢?自然是与她有三分相像,从小一起长大!极为熟悉她的一举一动,又精通易容术的上官飞燕!” “这个女人可真厉害啊,一人分饰两角,将我和花满楼骗的团团转,但这么大的计划,她一个人绝对无法无法完成,所以她一定还有一个帮手,她自信于自己的美貌,以此控制了许多男人为她卖命,但她一定有一个情郎,她很信赖他,甚至依赖他,她的情郎,应该就是霍天青。所以我们才又回到这里来找他。” 独孤一鹤怒道:“我就知道那个小畜生不安好心!他日再见,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陆小凤笑了笑:“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凭空冒出个林无玉,轻轻松松摘了桃子,他们却奈何不得,这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为他人作嫁衣裳啊。啧啧啧。” 独孤一鹤道:“哼,像他们那种藏头露尾,只敢背后暗算,搞些鬼蜮伎俩的鼠辈,这辈子都不是林楼主的对手。” 花满楼也走出失落,笑道:“无玉行事光明正大,令人心服口服,又侠骨柔肠,心怀悲悯,这批财宝落在他手里,自然比落在贪吝小人手里强得多。” 林珩微微一笑,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花满楼,夸人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格外的真诚动听,难怪陆小凤总是向你邀功。” 陆小凤咳嗽一声:“哎——,你们说,这霍天青,现在会在哪里呢?” 林珩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副被说中了心事的样子,不就是喜欢被人夸吗?有必要这么害羞吗? 陆小凤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脸热,心里有些慌乱,莫名就想躲开这个话题。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苏少英站了出来,询问了阎府的下人,又来回禀:“据阎府的下人说,霍天青带着听命于他的那些人,去阎铁珊的藏宝库了。” 林珩点头:“带路。” 一行人跟着苏少英,往阎府的藏宝库而去。 他们到时,宝库的门已经被打开,宝库里堆满了各种价值连城的珠宝,霍天青站在一堆珠宝堆成的小山包前,把玩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独孤一鹤怒目横眉,喝道:“霍天青!今日就要你的狗命!血债血偿!” 陆小凤道:“霍天青,你们的计划已经败露,上官飞燕呢?” 霍天青不语,脸上带着痴迷的笑意,看着手里的夜明珠,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飞燕?呵呵,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陆小凤道:“不管她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她,人犯了错,就该付出代价。” 霍天青收起了笑意,面色沉静,带着某种解脱的轻松:“代价?我还能付出什么代价呢?”他举起手里的夜明珠:“你们看,它多么美丽,这里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惜,每一件上面都涂满了剧毒。我已经命不久矣,你们又能要求一个死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他直勾勾的盯着林珩,眼里迸发出一股恨意:“林无玉,你以为你就赢了吗?无法解毒,你永远只能干看着这些宝贝,哈哈哈哈。”他说着,又笑了起来,状若疯癫。 独孤一鹤冷哼一声:“尽管告诉你,解药,我这里有!我已经答应过林楼主,你死了,我自会将解药奉上。” 霍天青目眦欲裂:“你——!!” 林珩上前一步,清冷的眼眸如上好的琉璃,清凌凌的看着他:“天禽老人一生威名赫赫,想不到生出你这样的孬种,告诉我上官飞燕在哪里,我给你解药,我们堂堂正正的比过一场。” 霍天青神情微动,他一生最重视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爱人上官飞燕,为了她他可以赴汤蹈火,还有一个就是他的父亲天禽老人,他一直想重振天禽派,重现父亲的辉煌。 林珩的话戳在了他的心上,他不可否认他动摇了,习武之人,谁不希望堂堂正正的用武力碾压对手,背后弄鬼不就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他习武多年,本也是天之骄子,骄傲气盛比谁都不少,可是……为了自己最后的尊严,置飞燕与死地,他如何能忍心? 罢了罢了,他本已是将死之人,就算全了最后的尊严又能如何?不如就这样背负着骂名死去吧……好歹,可以保全她。 他摇了摇头,道:“我……”话才刚出口,斜刺里飞出三根细如牛毛的飞针,瞬息之间没入他的胸口,霍天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脸上的表情因突然间加剧的毒性而扭曲,带着说不出的惊讶与绝望,他扭头看了一眼窗户:“飞……你…好……”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珠宝山上,没了生息。 陆小凤飞出窗口,一个身着黑色纱裙的身影正准备离去,陆小凤身影一晃,挡在她面前,林珩几人跟着从屋内出来,堵在她身后,困住了她,正是上官飞燕。 陆小凤看着她,道:“上官飞燕。你为什么要杀了霍天青?” 上官飞燕冷笑道:“他要出卖我,我自然要杀他灭口。” 陆小凤道:“你错了,我看的清楚,他并没有打算出卖你,他打算为你去死,而你却毫不犹豫的要了他的命。” 上官飞燕不屑的道:“既然他本来就打算为我去死,那么他能死在我手里,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不是吗?” 她的冷酷无情,叫人禁不住齿冷,众人看她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女人!而是在看一条毒蛇,令人厌恶又恐惧。 陆小凤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恶心的感觉,冷声道:“他是不是死而无憾,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上官飞燕歪了外头,露出秀美的脖颈,一派天真烂漫的问道:“他都已经死了,要怎么告诉我呢?难道化作厉鬼来找我吗?” 陆小凤慢慢的开口,他声音十分好听,慵懒中带着些戏谑,总能勾起你聊天的欲望,此时却低沉暗哑,仿佛压抑着什么:“因为我会杀了你,你也许还会在奈何桥上见到他,亲口问问他是不是死而无憾。” 上官飞燕大喊:“你居然要杀我?!不过是一个霍天青而已,他做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你们凭什么因此而责怪我!我没有错!” 陆小凤简直被气笑了:“那么阎铁珊和丹凤公主呢?他们也是自愿的吗?” 上官飞燕冷静了一些,仍然带着几分激动,她美丽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真该给她一面镜子,让她看看她现在的面目有多么丑恶,她冷笑一声,道:“阎铁珊?不过是个该死的奴才罢了!我要他死他就得死!至于丹凤那个贱人!她容貌不如我,气质不如我,连声音都没有我好听,不过是因为出身,便牢牢的压在我头上!我恨她!她该死!” 陆小凤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 上官丹凤对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但我也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陆小凤,你真能忍心杀了我吗?” 陆小凤道:“也许你可以试试。” 上官飞燕对他的无动于衷感到羞恼,这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信,让她感觉到心慌,她知道陆小凤是真的想杀她的,她看向花满楼,眼中沁出晶莹的泪水,颤声道:“花满楼,你也盼着我死吗?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花满楼叹道:“可你的确做错了事。” 上官飞燕面色沉的能滴出水来,接连被拒绝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对于一个对于自己魅力非常自信的女人来说,被男人接连拒绝是她无法忍受的,她黑着脸,冷声道:“哼,你们这些臭男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冷漠无情?你们还不是一样薄情寡义,翻脸不认人。” 林珩扫了她一眼,不屑一顾的道:“你是不是有病?你长得有我好看吗?气质有花满楼好吗?声音有陆小凤好听吗?都没有你凭什么觉得很有自信?有病就去吃药,别出来祸害江湖了好吗?” 第二十四章 上官飞燕瞪大了眼睛,犹如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她简直气的说不出话来,这简直就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难听的羞辱!最可怕的是,他说的是事实,这让上官飞燕气恼的恨不得扑上来咬死他。 “你,欺人太甚!” 林珩直接拔剑,不想再跟她废话,杀气蔓延开来,上官飞燕瞳孔猛的一缩,急忙大喊:“不要,朱停在我手里!” 林珩停下手,剑尖堪堪停在上官飞燕的咽喉处,他慢慢的收回剑,手一抖化作水一般的软剑缠在手上。 上官飞燕吓得眼泪流了满脸,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陆小凤眼神凌厉的盯着她,问道:“你抓了朱停?凭你怎么可能抓得住他?” 上官飞燕抹了把眼泪,捂着胸口喘息几口,道:“我只能告诉你,朱老板和老板娘都被关在青衣第一楼,若是你杀了我,他们也会人头落地。” 陆小凤双眼一眯:“你真正的情郎,就是青衣楼的主人?” 上官飞燕垂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小凤道:“即便你什么都不说,我也已经猜到了他是谁,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的情郎居然不是英俊潇洒,年少多金的霍天青,而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 在场的其他人也忍不住露出惊异的表情,一时间竟有些静默无言。 上官飞燕无比恐惧林珩,只想赶快逃离这里,便道:“你们放了我,我告诉你们青衣第一楼在哪里。” 陆小凤道:“好,你说。” 上官飞燕道:“青衣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后后面那座山里,我可以走了吗?” 陆小凤看了一眼林珩,林珩点点头:“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上官飞燕勉强的站起身子,颤颤巍巍的往外走去,很快就转过一道门,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独孤一鹤有些不满,但他也没说什么,只要杀了真正的凶手,上官飞燕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小蚂蚁。 陆小凤道:“看来,咱们要再去一趟珠光宝气阁了。” 独孤一鹤忍不住问道:“真是霍休?”他其实心里已经很肯定,只是不敢相信,毕竟他跟霍休也算是老交情了,没想到对方却在背后谋算他的性命,这种一直被人在暗处窥视着伺机吞并的感觉实在不好。 陆小凤点头:“他也是我的朋友,没想到……” 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互相对视一眼:“上官飞燕!” 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正是上官飞燕离开的方向,她不过走出了二百米,便被人杀死了,林珩他们赶到时,杀手早已没了踪迹,上官飞燕躺在地上,已经是一具尸体,她脸上那种不敢置信又无比绝望的神情与霍天青死前如出一辙。 陆小凤摇摇头:“她骗得多少男人为她枉送性命,恐怕不会想到自己最后会被一个男人骗得丢了性命,这算不算是天道有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啊!” 花满楼叹息一声:“我们将她埋了吧,人死如灯灭,过去种种,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陆小凤刨了个坑,将她埋在了阎府附近的小树林里,与霍天青埋在了一起,也不知道黄泉地府见了面,他们会作何感想。 陆小凤卖力的挖着土,花满楼本想帮忙一起挖,被陆小凤拒绝了,他以花满楼眼睛不方便为由,要求林珩帮忙,林珩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扭头走到了一边,独孤一鹤根本不乐意为这两个人收尸,陆小凤识趣的没有问他,最后只有拉了苏少英这个无力反抗的壮丁。 埋好了上官飞燕和霍天青,他们便往珠光宝气阁赶去,三日之后,便到了珠光宝气阁。 珠光宝气阁的后山,有一座小楼,那里是霍休的密室,也是青衣第一楼的所在,它名头虽然很大,外观却非常普通从外面看上去,不过是一栋很小而且很窄,很破的楼,盖楼的木头也不是什么好木头,散发着陈腐的味道。 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推”字。 陆小凤道:“看来我的老朋友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一场宴席在等着我们了。花满楼,这个门上写着一个推字,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花满楼道:“你这个人,向来是人家叫你做什么,你就偏不肯做什么,但我猜你今天一定会愿意听一次话。” 陆小凤笑道:“还是你了解我。”说罢,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长而曲折的甬道,走过一段以后看到一个转字,陆小凤便转,看到停,便停。最后走到了一处死路,字也不见了,众人站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那是一个石台,有人站上去后,便会慢慢的往下沉,最终在一个山洞处停下。 这里应该是挖通了山腹开拓出来一处空间,整个山洞呈圆形,空间非常的大,而此时,这个山洞里堆满了各色珠宝珍玩,碧彩辉煌,照耀的整个山洞都十分明亮,比阎铁珊的藏宝库大了两倍有余。 一堆一堆的财宝中间,放着一张不合群的石桌,桌子前坐着一个身穿灰布棉衣的老头儿,正用一个锡酒壶在红泥小火炉上热着酒,酒香逸满了整个空间。 这世上,有些人无比富有,却偏偏不喜欢花钱,可他们却有这样的资本,即便穿着最破烂的衣服,也没有敢瞧不起他,反而会会觉得他很特别,这正是因为他足够富有,只有真正无比富有的人才有这样的气场。 那正在热酒的老头儿,正是霍休,也就是金鹏国王的皇叔,上官木。 霍休嘴角带着闲适的笑意,哼着小曲儿,不停的晃动着手里的酒壶,看到陆小凤,还愉快的冲他招招手:“陆小凤,上好的女儿红,便宜你了。” 独孤一鹤按耐不住,上前几部,虎目圆睁,怒道:“霍休!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你们上官家果真没一个好东西,我呸,要不是为了复国,老子早不跟你们玩儿了!咱们三个几十年的交情,你竟然也忍心能下此毒手,你简直就是畜生!畜生都比你强!” 霍休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哼他的小曲儿,仿佛眼前叫嚣的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不能被他看在眼中,独孤一鹤气极,拔出剑便要向他攻去。 林珩出手拦住了他,道:“独孤掌门,冷静一点,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生气。” 霍休看向林珩,慈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后辈:“哟,好俊的后生,对于你这样天资聪颖,又容貌出众的人,我老头子总是会多出几分耐心,想必你就是前一阵子名声大噪,传说中挡住了西门吹雪一剑的林无玉吧?林小友,今日天气晴好,何不过来喝一杯呢?” 林珩淡淡的道:“我不喝你的酒,你的眼神令我恶心。” 霍休脸色微微一变,该死的小杂种!竟敢对他如此无礼,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他心中闪过无数阴暗歹毒的咒骂,面上却依然是一派和气,他又看向陆小凤:“陆小凤,你也不来喝一杯吗?还有花满楼,我喜欢同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一起喝酒,那会让我感觉我也还不算老。” 没有人挪动脚步,大家都戒备的站在一边,花满楼抱了抱拳,道:“承蒙抬爱,但我只喝朋友的酒。” 陆小凤眼神复杂的看着霍休,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喝酒的日子,想起了那时他是多么真诚的认为,霍休是一个古怪却义气,充满了人格魅力的老头儿。往事仍历历在目,人心却已经变了,又或者说这世上最复杂的莫过人心,他从未看懂过。 他摇了摇头,叹道:“你的酒,我是再也不敢喝了。” 霍休脸上虚假的笑意去了些,显得有些阴鸷,他虽然老了,眼神却很锐利,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洞察。 他对陆小凤道:“你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就让事情在霍天青那里结束,我们还是朋友,你还是可以来找我喝酒,你没钱的时候,我还会给你些银子花花。” 陆小凤敛去心中的怅然,道:“我只知道这江湖终究还是有公理的,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不论他是不是我的朋友。” 霍休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们一个个都不肯喝我的酒,那就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说罢,手一拍桌上的机关,一个笼子落了下来,将他和石桌一起罩在了里面。 陆小凤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问道:“你不是要对付我们吗?为何将自己关进了笼子里?这场面真是有些滑稽。” 霍休得意的笑了,他已经不再做任何伪装:“你现在觉得滑稽,一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这栋小楼,直通山腹,你们现在就处于这山腹之中,密室的门已经关上,被重达八千斤的石板封住了,唯一出去的路,在我的脚下。” “只要我一拍机关,密道便会打开,我将沿着密道离开,而你们,会眼睁睁的看着出口,却永远无法到达,因为这铁笼,也是我特别打造的,即便你有削铁如泥的宝剑,也不一定砍得断它,何况那种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中。” 第二十五章 他似乎非常得意自己的设计,阴测测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想要欣赏他们慌乱无措的表情:“在这里,你们能吃的只有对方的肉,能喝的只有对方的血,哈哈哈,互相残杀吧!等到你们全都死光了,我会将你们的尸体拉出来,抛到后山,喂给那些饿的眼睛冒着绿光的野狼。” 陆小凤摇摇头,道:“你真是疯了。” 霍休得意的大笑:“我没疯,但我知道你们快疯了,再见了,陆小凤!”他说罢,用力拍向桌上的机关,全场静默了一下,霍休脸上的笑容诡异的凝固在了脸上。 石桌仍静静的立在那里,纹丝不动。霍休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使劲又拍了几下机关,不住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恐慌。 巨大的铁笼子矗立在那里,仿佛在无声的嘲笑。 陆小凤道:“你怎么还不走?这下,我是真的觉得这场面无比的滑稽,哈哈。” 霍休扑过来,抓住铁笼子,手臂努力的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陆小凤,大喜大悲的快速转折让他状若癫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度,他冲着陆小凤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陆小凤,你救救我,我知道出去的路,我帮你开门,快救救我。” 陆小凤挑眉:“你说过小楼密室的门已经被八千斤的石板封住,我们都出不去了,怎么难道是骗我的吗?” 霍休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冲着他怒吼:“你说谎!一定有办法出去的,到底是谁破坏了我的机关?!” 他脸上已经涕泪交加,还未待陆小凤说话,他又将头转向林珩:“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将这里的财宝全部给你,还有青衣楼,难道你不想要青衣楼吗?有了它你的红楼就是天下第一楼了!” 林珩突然露出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灿烂的笑容,映的这满室的珠宝都失去了光辉,他语调轻快,带着十足的快意:“我不会救你,青衣楼我要了,这些财宝,我也要了。 “而你,将会待在这个可笑的笼子里,你唯一能吃的是自己身上的肉,唯一能喝是自己身上的血,你将眼睁睁的看着我将这里的财宝搬空。等你死了,我会从你身上搜出那块可以号令青衣一百零八楼的腰牌,然后将你的尸体喂给后山那些饿的眼睛冒着绿光的野狼,你说好不好?” 霍休脸上的皮肉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的抽动着: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林无玉!林!无!玉!!!不——!!!” 独孤一鹤畅快的大笑:“林楼主,看来他是觉得不太好,不过我觉得很好!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来表达内心的喜悦:“好啊,老阎,你在天有灵,也该满意了了吧?” 陆小凤被他的笑容闪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听到了这样一番睚眦必报的令人无比快意的话,不由得大笑:“我也觉得很好,无玉兄,我今日才发现,你除了很富有,有很多美酒,性格也这么对我的胃口,你这个朋友我陆小凤交定了!” 林珩瞥他一眼:“怎么,你以前难道没有当我是朋友吗?” 陆小凤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鼻子:“说真的,我以前对你的感觉很复杂,我一边想同你结交,一边又有些排斥你,你知道的,花满楼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个你,哪一样都那么优秀,我真的很担心啊,如果花满楼最好的朋友不再是我,我会很伤心的。” 花满楼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陆小凤,心情却莫名的好,他笑着道:“陆小凤,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过这样的想法。” 林珩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才道:“如果你连花满楼交个朋友都要嫉妒,那你在外面朋友遍江湖花满楼不是要气死?” 陆小凤一噎,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觉得更尴尬了,简直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他一向觉得自己脸皮很厚的,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还远远不够…… 独孤一鹤笑了笑,大仇已报,陆小凤出力不少,他看他也顺眼了许多,此时便有些善意的替他解围:“年轻人嘛,总是会有些小心思小心眼的,我老头子倒觉得这样的小心眼很可爱,很有活力嘛!我记得少英小的时候,我收了二徒,他还偷偷躲在房里哭呢,哈哈哈。” 苏少英也尴尬了,他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跟在林珩身后看着戏,没想到突然被师父爆出了童年糗事,感觉自己膝盖都有些疼。 果然当有一个人跟你一起尴尬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尴尬了,陆小凤露出一丝笑意,无奈道:“无玉兄啊,你还真是半点都不肯吃亏啊,我都说了是以前,以前啊!我承认我以前有些小心眼了,但是今日我是真的觉得你这个人实在是很不错,难怪花满楼那样喜欢你,我也忍不住很喜欢你啊,哈哈。” 林珩也忍不住笑了,道:“你也很不错,我以前一直觉得江湖恩怨很没有意思,直到认识了你们我才觉得这江湖如此丰富多彩,有些事情,也是真的很有意思,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们这些朋友。” 花满楼笑道:“那你以后肯定不会无聊了,有陆小凤在,就有数不尽的麻烦和冒险,他仿佛天生就有种吸引麻烦的体质。” 他们聊的开心,却有人见不得他们这样开心,霍休瘫坐在地上,扒着铁笼子的柱子,怨毒的看着他们:“你们尽管高兴吧,唯一的出路在我脚下,密室的所有门都已经被堵死,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逃出生天。” 陆小凤看向了林珩:“无玉不是说有出去的办法吗?” 林珩微微一笑:“我说过吗?” 陆小凤:“……” 众人:“……” 陆小凤拧了拧眉,忧愁的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你虽然没说,但你不是默认了吗?如果你没有出去的办法,你要怎么把霍休的宝库搬空呢?” 林珩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只是随口一说,气气他而已,万一一不小心把他气死了,我岂不是赚了?” 陆小凤摇头,坚定的道:“不,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你一定有出去的办法。” 花满楼道:“无玉,你气息平稳,语调轻快,我能感觉得到,你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把握,你就不要逗我们了,快说吧。” 独孤一鹤也道:“是啊,林楼主,咱们可全指望你呢。” 苏少英默默的点头,眼含期盼。 四双眼睛眼巴巴的瞅着林珩,林珩又忍不住笑了,他并非不爱笑,只是以往让他高兴的事情太少,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笑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好吧,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我并没有出去的办法,但是我对我的朋友有信心,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让我死在这里,进来之前,我就已经派人告诉他我将进入青衣楼,若是一天之后我还未露面,他就会派人来救我的。” “至于机关被破坏一事,也确实是我让人去做的,我那个朋友手下有很多能人异士,其中有一人精通机关之术,也在暗中随我一起到了这里,应该就是他破坏了机关,他一定已经发现我们被困在这里了,一定会找人来救我们的。” 陆小凤道:“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就是了。” 林珩颌首。 陆小凤又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他?如果他不救你或者他也没有办法救你呢?” 林珩瞪了他一眼:“他一定会救我的,如果花满楼被困在这里,你会放弃救他吗?” 陆小凤摸了摸心口,笑的有些轻佻:“若是花满楼被困在了这里,即便是用双手将整座山都挖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绝对信任的人,既然你相信他,那我也就相信他咯。” 花满楼折扇轻摇,安抚道:“无玉你别生气,陆小凤说话有时的确很欠揍,等出去了以后你揍他一顿便是了,我们都相信你和你的那位朋友。”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半天之后,密室的门便缓缓打开了,门外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三个是朱停朱老板和老板娘,还有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正是宫玄禹身边的暗二,暗一暗二都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暗一武功高强,为人严谨,掌管暗部,暗二精通奇门术数,掌管最重要的情报监察,此次林珩来山西,宫玄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讲身边一半的暗卫都派了过来,由暗二带领,协助林珩。 林珩被困以后,暗二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便飞鸽传信宫玄禹,请调山西人手,实在不行,就准备挖山,只是那样动作未免太大,必然会引起注意,还需要宫玄禹拿个主意。 第二十六章 谁知道费尽心机破除了小楼的机关,横空出世一个朱停,已经在研究那道将山腹封锁起来的巨石机关。 要知道他们这些做机关的,最讨厌遇到的便是这种不讲技巧,只靠蛮力的机关,这样的机关通常用在必死之局上,一次性使用,用了就没打算留一条生路,暗二简直要哭,宫玄禹接到传信后就表示自己要亲自过来一趟,要是他到了之后还没有见到人,暗二可以想象自己会有多么悲惨。 当暗二率领着终暗卫一路破除了那外部的一百零八道机关,进入一个房间,里面关着朱停和老板娘,当然,原本是锁着的,可惜这世上恐怕没有能锁住朱停的锁,制作精巧的玄铁锁链被随意的丢在地上,朱停正拿着一个造型奇特,刻度精密的尺子在量着什么东西。 老板娘安静的坐在一边,用一种充满了爱慕的眼神看着朱停,当一个男人展现出超凡的本领时,即便他生的平平无奇,也会拥有一种光环,炫目的令人心动神驰。 暗二本就掌管情报,来到山西后林珩所得的情报全是经过他手整理归纳的,此时一看到房间内的男子,便知道了他的身份,鲁班神斧门,朱停。有江湖第一圣手之称。 他有些松了一口气,有朱停在,他们能救出下面那些人的把握又大了许多,这样想着,他恭谨的上前,行了一礼,道:“先生可是鲁班神斧门的朱老板?在下红楼下属,我家楼主与陆小凤他们都被困在下面,恳请先生和我们合作,救出他们。” 朱停向他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审视,过了许久,才一挑眉,走到一处位于桌子和床中间的位置,用脚轻轻的点了点地板:“这处山腹已经被挖空,贸然行动可能会引起山体坍塌,将我们所有人都埋在下面,这里,就是那个安全的点,挖吧,正好你们人多,省的我费劲了,挖的时候动作轻一点。” 暗二:“……多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向被人甩了一巴掌,不愧是江湖第一圣手,他自问对机关的研究少有人能及,没想到真正的奇人一出手可以甩他五条街,暗二抹了把脸,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以后定要继续深造研究,咬咬牙,手一挥,带着众暗卫小心翼翼的开挖。 他们自上而下挖了一个通道,绕开了那块巨石,轻轻松松打开了密室的大门,见到了林珩一行人。 陆小凤又惊又喜,叫道:“朱停!我就知道,这世上能困住你朱停的门,还不存在呢。” 朱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了一边:“你注意点,口水都喷到我衣服上了。” 陆小凤撇撇嘴,委屈的不说话了。 暗二率领属下来到林珩面前,行了一礼,恭谨道:“楼主。” 林珩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来的比他想象中快了许多。 暗二有些羞惭的道:“属下惭愧,属下等清除了外面的机关来到里面时,朱老板已经找到了安全点,属下等并未尽什么力。” 林珩了然,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粘的灰土泥块,道:“没关系。” 陆小凤嘿嘿笑了几声,仿佛有些得意的样子,冲着林珩露出了几颗大白牙,仿佛在说?:“看我的哥们儿多厉害。” 朱停不忍直视的别过脸,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唯有花满楼有些莫名的眨眨眼,林珩的脸色也有些纠结,转过身直接走了出去。陆小凤这个人啊,有的时候你觉得他聪明的像妖怪一样,有的时候又幼稚的像小鬼一样,反正不是人!呸! 众人紧跟着都出了密室,走出密室之前,陆小凤转过头看了一眼霍休,他神色委顿,惶惶然的缩在笼子里,显然是怕极了林珩真的会那样对他,已然有些魔怔了。 陆小凤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出去后,林珩对苏少英道:“你和他合作。”指了指暗二:“他会把这些财宝都拿走,你负责协助他,不要走露风声,等霍休死了,你去他身上找出那块腰牌,然后整合青衣楼的势力,重新安排编制,位于山西境内的全部划入你麾下,过几天红楼会派人来跟你交接。” 苏少英点头应了,和暗二走到了一起,准备商量一下关于这批财宝的事。 陆小凤蹭到了林珩旁边:“无玉兄,事情都了结了,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如我们去喝一杯吧?” 林珩点点头:“好。” 陆小凤又去找花满楼:“花满楼,我可是惦记那几瓶天下难寻的好酒好些日子了,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花满楼摇摇头:“你啊,那些酒我放在小楼里了,并没有带过来。” 独孤一鹤笑着道:“想喝美酒还不简单,霍休的仓库里一定有很多,咱们把它全找出来,喝个痛快!” 陆小凤道:“好!独孤掌门果然快人快语,我喜欢!” 于是继霍休的密室之后,众人又搜刮了珠光宝气阁的仓库,珠光宝气阁的仓库极大,里面被分成许多部分,存放着不同的东西,倒是让林珩又找出许多值钱的字画古玩。 等到了专门存放美酒的地下酒窖,陆小凤简直像是掉进了小鱼干海洋里的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的道:“我算是明白酒池肉林是怎样的感觉了,就是叫我醉死在这里,我也甘心啊!” 是夜,几人围坐一圈,热闹的喝着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舒心的笑意,林珩虽不能饮酒,但小酌几杯并不碍事,运起内力很快就能化解,此情此景,圆月在上,好友在侧,怎能不多饮几杯? 到了后来,每个人都喝的醉意上涌,脸颊通红,喝的最多的陆小凤和独孤一鹤已经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老板娘带着朱停回了房间,花满楼带走了陆小凤,剩下的独孤一鹤也被后来到的苏少英接走了。 林珩独自一人回到房间,今日气氛太好,他不免多饮了几杯,酒劲上涌,一阵阵灼热的气息在体内游窜,让他有些不舒服,正打算回了房间,调息一番,化解酒劲。 他轻轻的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月光透过窗户给房间里镀上一层淡淡银光,一个人影静静的坐在桌子旁,捏着一只茶杯,眼神灼灼的盯着房门。 林珩眨眨眼,有些不确定的轻声问道:“玄兄?” 宫玄禹猛的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林珩的肩膀上,颤声道:“珩弟。”声音里带着些哭腔,谁也不知道,号称心思细密,诡谲多变的皇太子也会有这样脆弱惶恐的时候,当他得知林珩出事的消息,心中的伤痛惶恐令他自己都觉得心惊,情不知其所起,终究一往而深。 宫玄禹紧紧的抱着林珩,又唤了一声:“珩弟。”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若你出事,我余生再也不能放过自己。 林珩亦有些诧异于他的过度反应,不过更多的是暖心,人常说,关心则乱。若不是宫玄禹重视他这个朋友,又怎么会这样失了方寸。 宫玄禹死死的抱着他,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打算撒手,林珩觉得他若是推开他,恐怕会伤害到玄兄脆弱的小心灵,误以为自己嫌弃他,干脆回抱住他,用手掌轻轻的由上至下抚摸着他的背安抚道:“没事的,我很好,一点儿伤都没有受,暗二来的很及时。” 其实他想说的是,行走江湖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以他的武功,这些都不足为惧,不过看宫玄禹这么懊悔后怕的样子,若是他这样说了,以后他再想出来行走江湖时,恐怕会有数不尽的唠叨,还是算了。 经过这次江湖冒险,林珩的心已经彻底野了,前世困扰他最大的内力问题早已顺利解决,不入江湖,武艺又怎能再有进步?不入江湖,又怎么能经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宫玄禹静静的抱着林珩,过了没多久,他就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毕竟林珩已经平安无事的站在他面前了,也就没那么烧心了,不过他故意的表现得依然很难过的样子,搂住林珩不肯撒手,还将自己的头埋在林珩的颈侧使劲的蹭了蹭,嗅了嗅他身上如初雪一样冷冽清新的味道,简直太迷人。 林珩有些嫌弃的推了推他:“玄兄,我有些不舒服,需要打坐一会儿。”既然已经不难过了就走开! 宫玄禹遗憾的放开了他,就着月光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他看起来状态确实不太好,长而细的眉毛轻轻的蹙着,眼眸半合,微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唇色极淡,脸色却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往日里凌厉绝傲的眉眼今日显得格外脆弱。 宫玄禹被这样难得不同的风情惊艳了一瞬,随即心疼无比,病美人儿虽美,可他还是更喜欢那个肆意桀骜的珩弟,若是天天这样病着,他的心能活生生疼死。 他换了个姿势,小心翼翼的扶着林珩:“珩弟,我扶你去床上打坐。” 林珩点点头,宫玄禹扶着他,边走边忍不住念叨:“平日里叫你跟我喝几杯酒,你理都不理我一下,今天倒把自己喝成这样,你们这些武功高手不是可以用内力化解酒劲的吗?到底是喝了多少啊?太胡闹了。” 第二十七章 林珩被他吵的脑仁疼,坐在床上无奈的道:“今日开怀,便多饮了几杯,酒劲太烈,与我的内力相冲,一时半会无法化解,也更容易上头,其实我真的没喝几杯。” 宫玄禹更怒:“也就是说你饮酒比常人更容易醉不说还很难受?这跟服毒有什么区别?!真是太胡闹了!不能喝就别喝了,以茶代酒不是一样的?”说着说着还有些酸溜溜的:“跟我在一起就滴酒不沾,跟那些江湖人在一起就开怀畅饮。” 林珩:“……”真的好吵!被他吵的没脾气,林珩干脆眼睛一闭,专心的打起坐来,先排解了酒劲再说,他内力雄厚,饮进去的那些酒很快便被挤压成极细小的水珠从毛孔排了出来,如同出了一层薄汗。 酒精全部排出以后,林珩神清气爽,他活动了一下身子,里衣已经被完全沾湿了,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他皱了皱眉,看向宫玄禹:“玄兄,我想沐浴。” 林珩的本意是想让宫玄禹回避一下,宫玄禹完全没有听出来,或者说听出来了但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笑了笑道:“我去叫水,咱们一起洗,我给你擦背,然后我们抵足而眠。”光想一想就觉得这趟没白跑! 宫玄禹内心在哎嘿嘿嘿嘿嘿,面上依旧滴水不露,一派云淡风轻,仿佛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没有任何其他企图,林珩不疑有他,只是……他有些踟蹰,他其实不太喜欢跟别人有太多亲密的接触。 宫玄禹看到他迟疑的眼神,立刻加大攻势,一脸期盼的与他对视,眼睛亮的惊人,林珩有些发怔,宫玄禹的眼睛一向是深沉的,如同一望无际的海洋,这让他年纪轻轻便显得十分的有气度,但此时他的眼睛里仿佛映射出满天繁星,瑰丽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 对于亲近的人,林珩时常没有任何底线,宫玄禹是他最好的朋友,好朋友之间一起洗个澡擦个背抵足而眠也没什么,若是这样都拒绝,也未免显得太冷酷了些,何况谁又能拒绝这样一双热切的眼呢? 林珩点头应了,宫玄禹乐颠颠的叫了热水,然后……然后发现这个破客栈的浴桶竟然那么小那么小那么小!小到只够林珩一个人洗,再挤一个他基本上就挪不开身的那种。 宫玄禹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变得有些狰狞,他内心瞬间冒出来许多不雅的词汇咒骂这家破客栈,却终究没了理由,总不能硬挤进去吧,虽然也很美好,可是也太刻意了。 遗憾的转过身,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看来今日我是洗不成了,不过不要紧,珩弟你快些洗吧,别着凉了,一会儿你叫我,我给你擦背。” 说罢,便伤心的出了浴室。 林珩:“……”他正想说可以叫小二再送一个桶来并排放的,不过……算了,正好他内心还是有点小尴尬,不一起洗也好。 宫玄禹在外面顾影自怜了一番,排解了一下内心无处安放的小寂廖,又打起精神,捏着毛巾去敲浴室的门:“珩弟,我来给你擦背。” “唔,好。”林珩含糊的应了一声,宫玄禹推开门进去,林珩整个身子都泡在水里,如墨的长发铺散在水面上,他的头轻轻的靠在浴桶边沿,闭着眼睛在休息,听到推门的声音,便睁开眼坐了起来。 他转换了一下姿势,趴在浴桶边沿,露出大半个背部,皮肤细白如雪,劲瘦而修长,水面上雾气蒸腾,掩盖住了纤细的腰身,宫玄禹细细的帮他擦了背,偷偷的捏了捏他浮在水面上的头发,嗯……手感细腻而柔软,就像珩弟的内心一样。 擦好了背,宫玄禹没了磨蹭的理由,期期艾艾的走了出去,自觉的脱了衣服,只留一身白色中衣,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等着抵足而眠。 没多久,林珩便出来了,亦是身着中衣,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水分已经完全被分离,清爽飘逸,宫玄禹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珩弟,今天我们也感受一下秉烛夜谈,抵足而眠是什么感觉,我还从未经历过呢。” 林珩走到他旁边,爬到了里面躺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宫玄禹笑着也钻了进去,和林珩并排躺下。 林珩是个不会主动聊天的人,宫玄禹便自然而然的开口,挑了个自己想说的,并且觉得林珩一定会感兴趣的话题:“珩弟,你知道吗?就在前两天,宫里出了件大事,这件事和你可以说息息相关,你猜猜,是什么事?” 林珩想了想,道:“可是甄贵太妃有了情郎?” 宫玄禹笑道:“不错,不过珩弟你为何猜的如此笃定?莫非跟你当初安排送进宫的那几盆牡丹有关?” 林珩点头,有些疑惑的反问:“是。你不知道?当初你送牡丹盆景给我,我以为你已经洞察了我们的计划。” 宫玄禹摇头笑道:“哈哈,珩弟,你以为皇家真如传说中那样手眼通天,无孔不入啊?皇帝也是人,不是神仙,并不是什么事都知道的,我只是对你更加关注些,注意到了那些牡丹有问题罢了,具体一点的,还真的是不知道。” 林珩道:“原来如此,是我想多了,其实……”林珩将自己如何一怒之下灭了甄家,又如何与林诗音定计,如何向花满楼求花等事告诉了宫玄禹。 宫玄禹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他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睛里闪动着活泼的神采,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他的珩弟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生在帝王家,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也许,一辈子都不要跨过那条线,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才是最好的。 心里有些怅然,林珩后面的话他都没有听清,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便听到林珩问他:“玄兄,甄贵太妃的情郎是什么人?这件事后来是如何处置的?” 宫玄禹笑了笑,道:“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说来也是令人唏嘘,甄贵太妃,现在已经是甄氏了,上皇受此奇耻大辱,褫夺了甄贵太妃的一切封号,且赐了鸩酒,连忠恪都贬成了庶人圈进于府中。” 林珩冷笑:“这有何值得唏嘘的,今日之果,不过昨日之因。” 宫玄禹摇摇头,道:“我并非为甄氏唏嘘,而是为了那小太监,甄氏是中了毒,分不清真心假意的沉迷了进去,那小太监却是实打实的动了真心,上皇命人将他千刀万剐,受此酷刑,他未道过一声痛,临死都还在哀求饶过甄氏一命。” 林珩许久没有说话,最终发出一声轻叹:“我向来认为只有真心才能换得真心,那小太监用情如此之深,只能是为了甄氏的一片真情,可谁知这真情竟是假的,但甄氏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假的,假作真时真亦假,起码他们都认为自己是真心的,也算求仁得仁,你我又何必猫哭耗子假惺惺呢?” 宫玄禹道:“的确,这件事你我都是获利方,即便同情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矫情,他们也并不需要我们的同情,可能恨不得生吃了我们呢。” 林珩轻笑几声,不置可否。 宫玄禹又道:“对了,珩弟,这次忠恪一派倒了,上皇的身体也大不如前,父皇可能要提前对那些勋贵们下手了,首当其冲便是四大家族,贾家大厦将倾,你要早做准备。” 林珩双眼微眯,想了想,道:“还有多久?” 宫玄禹道:“最多一年。” 林珩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宫玄禹道:“你给我讲讲你这次的经历吧,我看了暗二的报告,写的无趣极了,我想听你完完整整的讲一遍。” 猫在房顶上的暗二:“……”好委屈,明明是主子自己要求报告务必简洁明了,不可赘述的,现在又嫌弃他写的无趣。暗一瞥了他一眼,心里暗笑,就这情商,恐怕永远只能给他打下手咯,主子巴不得连林公子一顿吃了多少粒米饭都一清二楚,这笨蛋还按照以前的规格写,不得急死个人! 屋内,林珩低低的笑了几声,有些愉悦的开口:“嗯,这次的经历真是有趣极了,不止事情有趣,我还认识了几个很有趣的人,事情是这样的……” 两个人聊了许久,最后宫玄禹撑不住,先睡着了,林珩也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十八章 晨光熹微,宫玄禹便爬了起来,他向来习惯早起,今日心里存了事,更是起的很早,他身子一动,林珩就醒来了,眼神清明的像是根本没有睡一般,宫玄禹愣了一下,柔声道:“珩弟,我要走了,再晚些回去,府里就瞒不住了。” 林珩点点头,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宫玄禹:“……”原来珩弟刚睡醒是这样的!眼睛亮亮的,表情却呆呆的,好可爱! 若是此时有一种名为照相机的东西,宫玄禹怕不是要连拍一百张,可惜这东西世人还闻所未闻,不过宫玄禹表示,他已经将刚才那一幕印在了心底,回去以后立马就画下来,与照片也算是异曲同工。 再怎么不舍,宫玄禹还是快快的洗漱了一番,踏上了回京的路,好在此间事务已经了结,林珩过不了多久也就该回去了。 林珩再睁开眼时,旁边一半的被子已经完全冰凉了,他和宫玄禹都是睡觉极为规整的人,此时他另一边被子上还有一圈掖角,他眨眨眼,呆呆的盯了一会儿那圈掖角,神智慢慢恢复清明。 他心里有些奇妙的感觉,又说不太上来是什么感觉,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街道上叫卖的小贩也已经开始叫卖,外面一派热闹。 自从林珩武艺步入顶尖,他就很少再日复一日的修炼外功,只有兴致来了才会练练招式,故而起床的时间便没有之前那样早,不过今日起的比平常还要晚些,外面天都大亮了。 洗漱完毕后,他便去了红楼在山西的据点,这个据点非常的小,平日里也只能探听到些不重要的消息,生意产业更是完全没有,大猫小猫三两只,和没有也差不多,苏少英去转了一圈以后,委婉的告诉林珩要不干脆把阎铁珊的产业改头换面,变成红楼的,然后峨眉派在这边的势力也合并进来,以原先的阎府作为新的据点。 林珩想了想,干脆把青衣楼的那块腰牌给了他,要他抓紧时间先整合青衣楼,不听话的就告诉他,直接宰了就是,能存留多少是多少,但不容许有一丝隐患,至于阎府的产业和峨眉的势力,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就留着他自己慢慢整合。 苏少英欣然答应,打着林珩这个近日来声名大燥的新进顶尖高手的旗号开始对青衣楼的残余势力进行亲切有好的交流,江湖人以武为尊的观念很强,一个顶尖高手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非同一般,青衣楼大部分头目都归顺的非常痛快,小部分刺头全部被杀死,林珩也出手杀了几个所谓青衣楼内有名的高手。 这些人武功的确非常不错,基本都是半只脚踏入了顶尖高手行列的人,合围之下便是顶尖高手也要难以招架,不过林珩已经是半步宗师境,便是在顶尖高手的包围圈里,他也能轻松而退,更不是要说半步顶尖,杀他们不过如砍瓜切菜。 武功最高的几个刺头一死,下面的中底层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苏少英趁机重新整合了青衣一百零八楼,将之收缩凝聚,改头换面成为红楼十二坊,还将以前红楼的规章制度重新做了修改,变成更为适合江湖的条例,呈送给林珩,甚至贾琏也在属下的掩护下来了一趟山西,与苏少英进行了会面交接,建立起联络据点。 红楼的高层组织也发生了一些变动,贾琏夫妻一主外,一主内,掌管江南和京城两地的生意势力,当然,由于条件所限,主要是经营生意,林诗音掌管情报势力,林平和林安负责协助她。 新加入的苏少英则掌握了山西这边的生意和势力,内外一把抓,林珩也不小气,山西这边的收入百分之十都是属于他的,贾琏夫妇虽然有些眼馋,但眼界见识日广的他们更多的是高兴于红楼势力的拓展,这的确是他们做不到的,眼馋也没用。 当初不过两兄妹一时兴起所创的红楼,逐渐向着一个真正手眼通天的江湖大势力发展,红楼这个名字,也逐渐成了无数江湖人向往的地方。 林珩对苏少英的工作效率简直满意到不行,心情大好的把那两本用来培养核心成员的心法给了他,让他自己着手培养心腹。 待山西诸事大致上被解决的差不多了,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林珩也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陆小凤和花满楼早就已经离开了,独孤一鹤不放心苏少英,多留了几天,林珩杀了那几个青衣楼的高手后,他也放心的走了。 林珩没有着急赶路,坐着马车慢慢晃了回来,抵达京城时,林家的三个小的都已经在府中等着他了。 黛玉和玖儿扑过来一边一个占据了林珩的两边胳膊,林诗音笑靥如花,袅袅婷婷的跟着走了过来。 黛玉这两年正是抽条的时候,行动间如皎花照水,风姿楚楚,已然像个大人似的,只是眉眼间依旧有些稚嫩还未褪去,一双杏眼水洗的玻璃一样,清清透透的,嘴角的笑意带着些少年不知愁的味道,像一个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似的天真快活。 林玖最爱学大哥的风姿气度,以前是学林如海,后来见了哥哥,觉得还是大哥更酷,再也不肯学林如海,而是每日板着个小脸,竭力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惹得林如海十分不满,每每便要念叨大儿子。 林珩也有些无语,他也没养过弟弟,怎么知道小弟这么爱模仿?难不成他以后要天天笑?可是没事他笑什么,那不是有病吗? 待到林如海去世,林玖一下子有些长大了似的,不再刻意模仿哥哥来气林如海,这世上会因此默默心塞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又做给谁看呢? 林玖本就生的最像林如海,沉稳起来以后已经有了君子如玉的雏形,小小的少年眉目如水墨画一般淡雅清隽,与林珩的气质截然相反,兄弟两个站在一起就好像阴阳的两极,截然相反又完美融合。 不过在见到大哥时,所有的风度气质都可以丢到一边,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小宝贝儿,可见大哥的无条件宠溺已经深入人心。 黛玉和林玖一人一边抱住林珩的胳膊甩啊甩,一个道:“哥哥,你去拜访上次那个会做好喝的茶叶的哥哥了吗?”另一个接道:“哥,哥,礼物!有没有我的礼物!” 一个又道:“哥哥我好想你,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将上次那个答应做给你的荷包缝好了,一会儿就让人取来,你戴上瞧瞧。” 另一个不服的跳脚:“二姐阴险!悄悄地准备礼物都不告诉我!你以为就你有礼物吗?我也有礼物送给哥。” 黛玉小脸一红:“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缝好了……你不也悄悄地准备了礼物没有告诉我吗?!” 林珩头一扭,用眼角斜她,声调拖得长长的:“哦——,原来你缝了半年的那个荷包终于缝好了啊。”把黛玉羞得不行,作势要过去拧他,林玖往林珩的身后一藏,小脑袋探出来冲她做个鬼脸。 林诗音咳嗽一声:“好了,像什么样子,两只皮猴儿似的,我都没眼看了,也就是哥哥爱惯着你们。” 大姐的威信比大哥要大的多,两个小的顿时老实了,拉着林珩的手慢慢的往前走,林珩笑着道:“礼物我拉了一车呢,你们尽管自己挑喜欢的玩意儿,还想要什么就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 唔,难怪男人都要建功立业,大手一挥买买买,好好好的感觉真不错! 吸取了上次忘了给林玖带礼物的教训,林珩这次拉了一大车的东西回来,贵的便宜的都堆成一堆,还有一箱子各色珠宝也随意的堆在角落里,给林诗音三个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倒不是说有多昂贵,林家底蕴深厚,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而是惊讶于自家大哥就这样堆垃圾的堆了一大堆,真是替这些上好的珠宝感到心酸。 待用过了饭,一家人凑在一起说了会话,又许了明儿个带他们去踏青,才算是暂时送走了两个小祖宗。 林诗音跟着林珩到了书房,笑吟吟的道:“哥哥可得了消息?这回可真是牡丹花开,名动京城啊!” 林珩勾起一抹笑容,道:“我昨日才得到消息,怎么这事儿没有压下来吗?” 林诗音笑容加深,喜意蔓延到眉梢眼角,眼睛弯弯的像一轮皎洁的月牙,她有些得意的道:“具体的事情咱们自然不知道,可是甄贵太妃和忠恪亲王无故被贬斥,厌弃的几乎恨不得一脚踩死,这还用想吗?” 林珩点头:“倒也是,怎么不早些传信与我?” 林诗音难得的撒了个娇,扭捏道:“人家想亲口告诉哥哥嘛。” 林珩:“嗯,乖。”并没有丝毫不适,在他心里每个弟弟妹妹都是小宝宝,撒个娇任个性什么的完全就是应该的,再肉麻的话他也能适应良好。 第二十九章 第二日,林珩带着几个弟妹一起去踏青游玩,回来时贾母派人来接黛玉,便顺道去拜访了一下贾府,也算是全了礼数。 只有那王夫人,听说林珩到了贾府,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话里话外的要银子,贾府的省亲别墅已经快盖好了,银子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早先那几十万两根本就不够,王夫人倒是想让王熙凤来,奈何王熙凤早已经不听她的,她也只好自己拉下脸子,四处筹措银两。 林珩懒得跟她多话,便又给了十万两,反正是当着老太太并一众丫鬟婆子给的,就当是给黛玉增些底气,免得有那不开眼的给她气受。 王夫人面上淡然的接过了银票,暗地里却在拧帕子,老太太的意思,她不是不懂,宝玉一天天大了,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可她就是不喜欢黛玉,这还没成亲,儿子心里眼里便只有她一个,待成了亲,她这个亲娘怕都是要丢过一边。跟她那个讨厌的娘一个路数,都是勾人心的小妖精,假清高! 可惜她也没什么理由反对,黛玉虽然纤细了些,却气色红润,一看便知十分康健,那纤细便不是减分点,反而是加分点,显得她更加的清丽袅娜,家中虽无人为官了,但底蕴深厚,故交无数,在清流中名声极好,家中还有两个兄弟鼎立门户,教养问题更是无可指摘,她是贾母亲手带大的,质疑她就等于质疑贾母。 府里主子被林珩震慑过几次,在他面前都不敢放肆,下人们踩高捧低,谁不知道林姑娘底气足,哪个会得罪她,何况林家富贵,林黛玉又不在意银钱,手里头十分散漫,下人们自然乐得在她面前讨巧,转过头好话便不要钱的往外冒,掌着管家大权的王熙凤更是旗帜鲜明的站在黛玉一边。 人人都说黛玉好,王夫人心里更加憋闷,她心中瞩意的是自己妹妹的女儿薛宝钗,薛家虽无权无势,却十分富有,宝钗更是举止端庄,贤良淑德,一看便是贤妻良母,完全符合她心中儿媳妇的标准。 无权无势就只能依靠她,家资巨富早晚也是他儿子的,端庄贤淑,德才兼备更是能劝着宝玉读书上进,孝顺父母,奈何没人懂她心中的想法,各个捧着那个虚有其表的小丫头,唯一的盟友薛姨妈也是个不顶事的! 倒是薛宝钗心有沟壑万千,若是她愿意配合王夫人,想必能收拢许多人心,不过薛宝钗原本心里的想头,在见过黛玉以后就全部离奇的消失了,她心里也说不好,为何就是对黛玉有那么多说不清的复杂感情,只是打那以后,她见着宝玉便有些厌烦,只不表现出来罢了。 现在她待在贾府,时常觉得空洞洞的叫人发冷,也懒怠于跟人交际,经营名声,这完全不像她,可她就是变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想不透。 薛姨妈是察觉到女儿的变化的,只是她以为是父亲的去世对女儿打击太大,寄人篱下的形势又叫人苦闷,才让女儿变得愈发沉默,暗地里心疼不已。倒是贾府众人都以为她本来便是温柔沉默的性子,与迎春有些相似。 林黛玉和林诗音对她了解的多些,薛宝钗常爱来寻黛玉,黛玉对她的感情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很复杂,每每见到她就有些心浮气躁,导致林珩和林诗音一度以为她们是不是有点什么说不清楚的联系,但看黛玉的表现又不像,也就放下了。 因着她常来找黛玉,林诗音与她也慢慢熟识起来,对她的才华气度,心机手段还是比较欣赏的,也曾经跟林珩提过要将她吸纳进红楼,林珩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他手下已经有了贾琏王熙凤夫妇,且这二人掌握了不小的权利,林珩将心腹派过去打下手顺便监视,再加上他二人不懂武功,虽贪婪些但十分识趣,野心也并不大,只想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耀武扬威,林珩才放心用他们,若是再多一个薛宝钗,手底下与贾家有关的人就太多了些,且薛宝钗才华横溢,心机不俗,这样的人最容易滋生野心,实难掌控。 从贾府走了个过场,回到林府,便收到了两封帖子,一张是宫玄禹的请帖,依旧是由暗卫送来,邀他见面,另一张则是林管家送来的,是一个叫李寻欢的人递的拜贴。 林珩将手里的请帖放下,接过那张拜贴,帖子的主人写的一手好字,一排行书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林珩挑眉,林管家适时开口:“这位李寻欢李公子,说来也是咱家的亲戚,您的大伯母,大太太李氏便是他的亲姑姑,他是咱们大小姐的表兄,关系近着呢!” 林珩捏着那张薄薄的帖子,又看了一遍:“既然关系这么近,怎么以前不见他上门拜访?李寻欢?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可是山西李家?” 林管家略微提高了调子,显得有些惊讶:“正是山西人氏,只是这李家也并非什么大家族,不过耕读之家罢了,当年若非李老爷中了探花,咱们家如何能与他家结亲?” “当年大老太爷去了时,李家本想接了大小姐过去,只是被咱们抢先了,后来听说那李家老爷身子也不大好,缠绵病榻许多年,咱们与他们来往不算密切,只是每年逢年过节的礼物往来罢了,这事儿一向是大小姐打理,您不知道也是正常,只是,听您这意思,那山西李氏似乎很有名?” 林珩笑了笑,道:“不算很有名,恰巧听说过罢了,毕竟也是百年传家。” 林管家垂手应道:“这倒也是,李家虽一直名声不显,但传承未绝,这点来说倒是与咱们家相差无几,当年李夫人刚嫁入咱们家时,谁不惊叹她的美貌才学,到底是有底蕴的人家,才能培养出那样的姑娘呢!” 林珩嘴角的笑容淡淡的,有些玩味的摆弄着帖子:“既然是亲戚,那就应了,替我回帖,邀他明日过府一叙。” “是。”林管家应了,又禀告一些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的事务,便退了出去。 林珩随手将帖子放在桌子上,往后一靠,手指轻轻的敲着木质的扶手,山西李园?在普通人眼中这或许是个低调的耕读之家,在江湖上可是与花家一样传承百年的武林世家,虽然势力财力比不得江南花家,但小李飞刀之名,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来当年的李夫人不会是个江湖高手吧?啧,不知道自己的大伯知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武林侠女,应该是知道的,据说当年是大伯坚持要娶李氏女,看来是早已经两情相悦,不过自己老爹怎么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事情真是值得玩味,说来这些武林世家怎么总喜欢送自己的孩子出仕呢?花家七子,有四个都在朝为官,李家一脉单传,父子两探花,唔,还有哪些是他不知道的呢?想想玄兄提及江湖中事的暧昧态度,林珩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丢开了此事,不管朝廷暗地里和这些世家有什么关系,都与他无关,深想这些其实没什么意思。 当晨光渐没,月上柳梢,林珩运起轻功,闲庭信步般到了听雪小筑,他到时,宫玄禹正在抚琴,琴声泠泠如清泉石上流,侧耳倾听,便能感受到主人闲适愉悦的心情,如同清风一缕拂过耳畔,令人心情不自觉便放松下来。 林珩轻轻的落下,犹如一片轻盈的羽毛,不发出一点声息,他虽不通音律,却懂得欣赏美,这琴声美得让人陶醉,他静立在院中,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待到一曲结束,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宫玄禹见他进来,且惊且喜,笑道:“珩弟你来的倒真是巧,我许久不曾抚琴,技艺都有些生疏了,刚刚才练熟了手,你且坐,听我来给你弹奏几曲。” 林珩微笑:“我刚才便到了,很好听。”说罢,熟练的坐到常坐的塌前,捏起一块嫩绿清透的点心扔进嘴里。 宫玄禹笑容加深,道:“你刚才一直在院中?我说怎么来的这样巧,” 林珩点点头,道:“以前都不曾听你抚琴,没想到你琴艺如此高超。” 宫玄禹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君子六艺,琴棋书画,我都略懂一些。”他说的颇为自矜,显然对自己的才艺很有自信。 林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你心情这样好?” 宫玄禹抚掌而笑:“还是珩弟知道我,今日当然是有喜事,我迫不及待想要跟你分享。” “哦?说来听听。” 宫玄禹虽然不太着调,但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即便面对林珩时他会放松许多,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不自觉的掩饰自己的心事,此时却喜上眉梢,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好像在说着“我很高兴!”。 第三十章 他笑着道:“说来还是多亏了珩弟,忠恪倒了,上皇不再理事,朝堂上下再无人敢违逆父皇的威严,甄家及山西的银子,再加上近些时日省亲之事暗中操作所得的利润,可抵未来十年税收,国库丰盈,政令通达,许多事情就简单了许多,连我也难得的有了些空闲时光。” 林珩了然:“原来是有了假期,确实是件好事,你平日里都很忙吗?我竟不知,每次来都占用许多时间做些无谓的吃喝之事。”他有些羞愧的垂下头,作为朋友,他的确对宫玄禹关心的太少了,想他一国太子,怎么会不忙呢?他却从未考虑过。 宫玄禹见他低眉敛目,有些沮丧自责的样子,忙走过来扶住他的肩膀,正色道:“那怎么能是无谓的吃喝呢?若是人一直疲于公务,早晚要累死,有你陪我放松心情才是正好,何况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谁又能质疑你我的情谊?” 林珩抬眼,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黯然道:“但我总觉得玄兄对我更好些,我不知该怎么回报你的情谊,我想对你更好一点。” 宫玄禹心中像是有一道暖流缓缓滑过,将他的心整个都包裹了起来,暖暖的,泛着难以言说的感动,他顿了顿,克制住自己想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柔声道:“而我所想正如你一般,只觉得自己对你还不够好。”若我可以任性一次,我想将这整个天下都捧到你的眼前。 林珩笑了笑,他的确不如玄兄对他无微不至,但他会试着去做,做到最好。现在他有些理解陆小凤了,如果在自己最好的朋友心里有了别的更重要的朋友,的确是会非常难过。 宫玄禹拍了拍他的发顶,轻笑道:“好了,我的话还没说呢。” 林珩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闻此言,便不再低沉,配合的问道:“还有什么?” 宫玄禹道:“日前龟兹国递了国书,他们国内有人叛变,国王希望我们能派兵支援他,助他取回王位,维护正统,本来这种附属小国我们一向不管他们谁能当皇帝的,反正谁上位都要向我朝递书请封,不过刚好我有了假期,索性就向父皇求了此差,出去休闲一番,珩弟,你我同去游览大漠风光如何?” 林珩有些惊讶:“你亲自去处理这种小事?圣上真的应了?” 宫玄禹眼里闪过笑意,如同阳光映射在海波之上,跳跃着点点碎金,他挑了挑眉,道:“自然是不应的,我可是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让他勉强同意的,有父皇帮忙遮掩,我就可以以奉圣明微服私访之名出去了,不至于引来非议,何况,最近朝局正值改朝换代之际,动荡非常,我避开这些事情也好。” 现在父皇正要清洗朝堂,换上他自己的人马,外部敌人一除,集中在他这个太子身上的眼光就会更多了,这种时候他留在这个漩涡中,若是有人不长眼为了自保盯上了他,还是有些麻烦,万一父子因此生了嫌隙,乐子就大了,虽然目前父皇对他十分宠爱信任,小弟又十分年幼,太子之位看似稳固非常,可是古往今来能登上皇位的太子才几个?以后的每一步都要更谨慎才是啊…… 他坚持要走的意图,恐怕父皇也能猜到些,最终还是同意了就说明父皇对他的爱护之意仍旧不减,这也算是件好事了,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珩弟了,他并不想将他拖入朝局争斗的漩涡之中。 林珩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只单纯的以为宫玄禹是要放个假休息一下,又听他邀请自己一同出游,也的确生出几分期待,不过……,他眉心微拧,问道:“玄兄此次出去,打算带多少人?”他想象中的微服私访,是一人一马一剑走江湖,可是依照现实来看,恐怕是房顶蹲几个,周围藏几个,拉出来溜溜能有十几号人,还有护卫小厮什么的…… 宫玄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肩膀抖动几下,忍笑道:“珩弟放心罢,这次去只带暗一和暗二,我也想去体会一番江湖侠客的潇洒快意,何况有珩弟你在我身边,我相信没有谁能伤的了我,若不是怕父皇担忧,我真想一个也不带,只你我二人该多好。” 林珩微赧,但还是忍不住笑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其实你多带些人也无妨,安全为上,我假装没有发现他们就是了。” 宫玄禹大笑:“你呀,太促狭了。” 林珩和他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罢,宫玄禹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走到了琴案之前坐下,轻抚着琴弦:“珩弟,我来为你弹奏一曲吧。” 林珩颌首:“洗耳恭听。” 琴声响起,不同于之前如清风拂面,这次的琴音霸道而大气,带着说不出的气派威严,曲至顶峰,忽而急转直下,仿佛战鼓停息,飞瀑凝流,如同低语一般,带出几缕缱绻难舍的幽思之意,似乎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一曲弹罢,又是一曲,宫玄禹渐渐沉浸在琴音之中,忘却了周身环境,林珩静静的听着,听着听着,便有些困了……毕竟他不怎么懂得音律,欣赏个几曲还觉得颇有趣味,可若是叫他连着听一个时辰的琴,那还真是很难忍住不睡…… 琴声渐歇,宫玄禹也从专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一转眼就看见林珩昏昏欲睡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抽,手一抖,弹破了一个音符,琴声戛然而止。 林珩霎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眼神快速的恢复清明,假装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宫玄禹,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抽搐,顿时知道自己听得睡着了的事情被发现了,两个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林珩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玄兄……”他犹豫了一下,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不过一张口又没了言语,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是他的脸皮有陆小凤一样厚就好了。 宫玄禹其实并不在意他听的睡着了的事,毕竟他也知道自己一时技痒弹的时间着实不短,珩弟又不是对声乐很感兴趣的人,听久了可不就与催眠无异,但是他尴尬心虚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于是宫玄禹故意多拖延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眼见着林珩几乎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他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着桌案道:“好了,不逗你了,这次是我许久不曾抚琴,一时技痒忘却了时间,倒苦了你了。” 林珩白皙的耳朵尖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显然是羞急的狠了,面儿上却依然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道:“夜深了,我要走了,告辞。”说罢,身影一闪,人就没了踪影。 宫玄禹:“……”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玩笑开的过了结果玩脱了就是这种感觉……唔,但是真的很可爱啊!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啊!…… 林珩一路飞奔,白色的身影几乎化作一道流光,回到林府时其他人都已经睡了,守夜的小厮见他回来,忙准备了热水,毛巾,青盐等物,林珩洗漱过,将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总感觉玄兄的趣味越来越恶劣了,而他却无从反击,真的是…… …… 第二日用过了早膳没多久,便有门房的人来报,有一位李公子来访,显然李寻欢是掐着时间点赶过来的,林管家亲自出门,将客人迎了进来,带入了正堂。 或许是因着江湖势力的庞大,大祁礼教相当疏松,男女大防几乎没有,只要不是成年未婚男女私下里同处,平日里根本没什么忌讳,李寻欢是林诗音的亲表哥,算起来亲戚关系十分亲近,林珩便叫家中弟弟妹妹一起迎客,林家亲族不多,多一个亲戚总是好的,叫几个小的来认认人也好,何况即便黛玉林玖不来,诗音也是一定要在场的。 事实上,李寻欢正是为了林诗音而来,李父生前,一直十分惦念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奈何他身体实在不好,林如沧和李氏相继离世时,李寻欢也还小,难以鼎立门户,林如海抚养林诗音又更加名正言顺,他才放弃了接林诗音回来的念头,只是心中一直惦记着。 他临死前交代李寻欢,他有两大心事,一则便是希望李寻欢谨手祖训,无论如何要为朝廷效力一段时间。二则便是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林诗音,好好照顾她。 李寻欢自然没有意见,出仕虽非他所愿,但父亲又不是叫他一直为官,只消为朝廷效力几年便是,至于林家表妹,他从小听父亲念叨,对她到也挺挂心的,毕竟李家人丁稀少,他也想有个弟弟妹妹,只是林家几个孩子很早便进了京入了贾家,他着实不方便前来探望,此次正好进京赶考,又听闻林家人已经搬出了贾府,便来林府拜问。 他先前已经来过两次,只是那时林珩不在,林诗音考虑再三,虽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哥也很好奇,但到底还是回绝了他,叫他晚些日子,待长兄回来了再来。 第三十一章 林家四人坐在堂中,林管家领着一人,热情又不失恭谨的将他引至堂外,躬身道:“李老爷,请。” 林家众人问声而动,一齐望向了门口,只见来人生的丰神俊朗,温雅如玉,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头发略微有些卷曲,一双眼温柔的像二月的春风,五月的湖水,他整个人身上都透露出一种温和的气息,如同冬日的暖阳一般,虽不炽热,却能叫冰雪消融,驱散人心底的寒冷萧瑟。 林珩忍不住心生赞叹,好一个风姿如玉的探花郎!竟丝毫不逊于花满楼,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不知当年父亲初中探花,打马游街时,是否也是这般风姿? 林诗音瞧着他的笑容,忍不住红了脸,心头有些慌乱,如小鹿乱撞一般。林黛玉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几乎是立刻便发现了她的异常,抿起嘴偷笑,又转过眼去仔细的打量已经在和林珩寒暄的李寻欢。 李寻欢和林珩可以说是一见如故,虽然说不上多么相见恨晚,但是也聊的十分愉快,说实在的,林珩虽然家世更加显贵一些,但身上江湖人的气息却远必公候子弟的气息来的浓烈,而李寻欢外表则更像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只是谈吐之间带出些许江湖气息。 不过两个人骨子里都是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的人,相似的三观造成他们之间起码不会鸡同鸭讲,且李寻欢说话风趣,妙语连珠,可谓是非常讨人喜欢,林珩虽然话不多,但对于看顺眼的人一向有巨大的耐心,不过一会儿功夫,气氛就已经热烈了起来。 感受到林黛玉打量的目光,李寻欢含着笑意望过来,林黛玉仗着自己年龄小,平日里又深受众人宠爱,壮着胆子,不躲不避的迎上了李寻欢的目光,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珠子一转,又故作不经意的瞄向了林诗音。 这下子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诗音身上,方才刚进门见礼时,李寻欢为表礼节,不敢仔细打量两个妹子,只略略扫过,看轮廓只觉得都是美丽的姑娘,声音也很好听,此时猛的四目相对,李寻欢呼吸一窒,微微睁大了双眼,瞳孔紧缩,捏着折扇的手指紧了紧。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李寻欢遇到林诗音,林诗音遇到李寻欢,就如同命运的牵引。许多年后,他们依然记得那天,午时的阳光斑驳明媚,他眉目如画,她笑如春山。 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没有人出声打扰,仿佛被这种无声的唯美的感觉所震撼,直到林珩脸黑的快要滴出墨来,咬着牙冷哼了一声,霎时间繁花落尽,空气中弥漫的甜蜜气息一下子就消失殆尽,如同被戳破的泡沫。 林诗音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拿帕子掩着面跑了,林黛玉瞄了眼自家大哥的脸色,吐了吐小舌头,也溜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上仍旧在状况外的小弟。 不知什么时候,一直侯在下方的林管家也跑了,遥遥的站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廊下,保证自己又能听到主子的呼唤,又不会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主子眼中。 堂内只剩下了林珩和李寻欢。 林珩用一副棺材脸,死鱼眼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李寻欢,周身弥漫的黑气几乎要具现化了,李寻欢心虚莫名,小心翼翼的抱拳作揖道:“珩表弟?刚才是在下失礼了,唐突了表妹,但是在下是真的……” “闭嘴!”林珩怒喝道,身上的内力喷涌而出,一股脑的朝着李寻欢扑去,李寻欢只觉得一瞬间如坠冰窟,随后越来越冷,那是一种沁入骨髓的幽冷,他如同置身于一片漆黑冰冷的湖水之中,水中的寒意侵蚀着他的身体和心灵,他来不及反抗便已沉沦,向着湖水最深处坠落下去,溅不起一丝水花。 这种感觉让人绝望颤栗,李寻欢咬了一口舌尖,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一下,趁着这个机会,他赶忙运起内功抵抗,但那冷寂刺骨的湖水仍不断的挤压过来,逼的他无喘息之机,他几乎要忍不住使出小李飞刀了,但硬生生忍住了,若他真的跟林珩动了手,恐怕以后就再无机会抱得美人归了。 李寻欢原本如玉般细腻光洁的脸庞变得惨白,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沾湿了鬓发,他闷哼一声,嘴角慢慢溢出一丝鲜血,显得狼狈至极,哪里还有半点探花郎的风采。 “不要!”一声惊呼从堂内传出,林诗音揭过纱帘跑了出来,被两人比拼内力形成的场域所阻拦,远远的站在一边,泪眼盈盈的望着林珩,眼睛里满是祈求,原来她刚才出去后,又忍不住跑回来,躲在纱帘后偷听,见到李寻欢吐血,才终于按耐不住跑了出来。 林黛玉和林玖也跑了出来,面带焦急的喊道:“哥哥。” 林黛玉又是心急又是内疚,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她实在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若是哥哥真的把李家表哥打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办! 林珩真正发怒其实是因为李寻欢过于草率的就要将爱慕之情说出口,他从不认为一见钟情就可以有倾心相许的浓烈感情,草草率率就说出喜欢或者爱,又与调戏有何区别?其实这也是他误会了,李寻欢急着说实在是因为他当时脸色实在太可怕了,李寻欢以为他厌恶了自己对林诗音的感情,才想着解释一下。 不过误会已生,即使后来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林珩也很难对一个将要拐走自己娇宠的妹妹的家伙有好脸色。 听到林诗音等人的呼喊,林珩冷哼一声,收了手,冷静的想想这个家伙以后也许会成为自己的妹夫,真打出个好歹就不好收场了,这样一想还真是完全无法冷静啊!!真想把这个不顺眼的家伙再抽一顿!!! 不过李寻欢的反应他还算比较满意,若是他敢还手,呵呵。 另外,李寻欢的武功也算相当不错,虽然远不上自己,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毕竟算是比李寻欢大了将近三十岁呢,武学经验也多了十来年,以李寻欢今年不过十九岁的年纪,能有现在的成就绝对可以说是天才人物,虽说距离半步宗师还很远,但毫无疑问已经是江湖顶尖高手。 唔,似乎和陆小凤的水平差不多,比花满楼强一点,比西门吹雪差上不少,但西门吹雪今年已经二十七岁,陆小凤和花满楼也已经二十四岁,待到李寻欢二十七岁时,成就未必会低于西门吹雪。 这样想想,做自己的妹夫,似乎也差不多够格?林珩眯了眯眼,冷冷的瞥了一眼李寻欢,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 他走了以后,林诗音松了口气,赶忙走到李寻欢身边,关切的问道:“表哥,你没事吧?” 李寻欢咳嗽一声,擦去了嘴边的血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没事,珩表弟并没有真的伤害我,我吐血也并非因为受了内伤,而是咬破了嘴唇罢了。” 林诗音冲他深深地一福身,不好意思的道:“哥哥一向心思率直,这次也是因为太关心我了才会……表哥,你千万别生气。” 李寻欢深深地看着她,听出了她言语中的回护,珩表弟把他打到吐血,诗音表妹虽然忧心他的伤势,但却丝毫不提珩表弟有错,甚至连他一丝的不好都不肯说,反倒叫他千万不要和他生气,看来她对自己的兄长真的是十分尊敬爱戴。 林诗音见他不语,也觉得十分羞赧,她知道兄长确实做的过分了一点,但要她代为道歉岂不是变相说了兄长的不是,这她是万万不肯的,就算李寻欢千好万好,也及不上兄长半分,若他真的生气了,那也只能……就算是他们有缘无分罢。 她垂下双眼,躲过了李寻欢的注视,李寻欢无奈的摇了摇头,温言道:“我自然不会生气,毕竟我又没有真的受伤,何况,珩表弟生气也是有理由的,的确是我孟浪了,诗音表妹不要不好意思,说起来其实也是我有错在先。” 他的善良大度让林诗音十分感动,眼波如同一汪秋水,带着丝丝甜蜜的喜悦,抬起头来看着他,柔声道:“表哥……” 娇娇软软,欲语还休的神情十分动人,李寻欢的心又忍不住有些颤动,一抹红晕爬上了他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为一个人牵动所有的心神。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平日里可以吐出无数妙语的舌头似乎打了结,脑子也如同被高温烤过一般化成了一滩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道:“表,表妹,我,我先告辞了,改日,改日再来看你,可,可好?” 林诗音也红了脸,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高的有些过分,她点点头,道:“好。” …… 第三十二章 林珩气咻咻的跑了出去,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心情更加烦闷,有心想找宫玄禹吐吐苦水,跑到听雪小筑才发现里面只有几个杂役在打扫,才想起来现在是大白天,宫玄禹应该是在皇宫或者东宫? 望着有些冷清的听雪小筑,林珩的心里涌上几分怅然,心中更加烦闷,最终还是转头回家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书房,毫无形象的托着腮,琢磨着是按规矩写个拜贴?还是等到夜深人静来个夜探?哎,都怪他平日里太惫懒了,只等着玄兄来找他,也没想过主动去寻他说说话,固然是为了避嫌,可也确实有些不太走心。 想来想去,他一个无名小卒,大咧咧递个拜贴,估计门房都不会往上递,即便递了,也是递给管家什么的,估计还是不会搭理他。啧啧……还是夜探好了。夜探东宫,想想还挺带劲儿的,林珩顿时精神一震,若是被发现了,他就说自己叫李寻欢好了。 心里有了想头,林珩才感觉心情愉悦了些,整了整衣衫,叫来林管家询问了一番他走后的情形,得知诗音对他很是维护,嘴角一翘,眼里都透出光来,深觉欣慰。又得知他们没说两句话李寻欢就走了,暗道一声算他识相。 林管家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大着胆子道:“老爷,今天这事儿,老奴可得多嘴几句,大小姐也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很是理解您看李家老爷不顺眼的心情,但咱们凭良心说,李老爷可是俊才中的俊才,那真是又俊俏又有才华,还是咱们大小姐的亲表哥,您就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这么好的姑爷去,您又何必对他太苛刻呢?这万一要是……这难过的不还是大小姐和您吗不是?” 林珩脸又黑了,他何尝不知道呢?若是他真的很不满,早就下死手了好吗?哎,他如今算是理解了父亲嫁女儿的心情了。 林珩臭着脸吩咐道:“过几日我要出去一趟,若是在此期间他再来拜访,就由你接待,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我不在,绝不允许他见诗音!我最多出去两三个月而已,若他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也不配求娶我的妹妹。” 林管家想了想,权当是考验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便躬身应了:“是。” 林珩挥手让他出去,自己憋着气写了封家书,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跑到祠堂去烧给了林如海和贾敏。 从祠堂出来,看了眼天色,好整以暇的用了晚膳,又跟林诗音说了他过几天要出去一阵子的事情,并建议林诗音带着林黛玉和林玖去贾家住一阵儿,这样他也比较放心。 林诗音抿嘴一笑,并不答话,看到林珩脸色僵硬,才笑着道:“我听哥哥的就是了。” 林黛玉和林玖有些不满,嘟着嘴瞪着林珩:“哥哥怎么又要走?!” 林珩扬眉一笑,道:“不然我带你们一起闯荡江湖?” 林玖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转过头去看林诗音和林黛玉,林诗音以袖掩唇,笑而不语,只轻轻的摇摇头,林黛玉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呀,想都不要想,好好在家读书,若是叫爹爹知道了,非气的跳脚不可。”说罢,冲着林珩飞了个小小的白眼,不满道:“哥哥你忘了爹爹的遗训了吗?” 林珩眨眨眼,假意讨饶道:“小的错了,再不敢了,玉儿真是越来越有小夫子的风采了,威风又气派!” 黛玉被他逗得直笑,算是揭过了此事,没有话语权的林玖小朋友失望的垂下头,直到林珩承诺会给他带许多礼物,还会给他讲江湖故事,他才又高兴起来。 待用晚饭,林家几人又围在一起聊天玩笑了一阵子,才各自散去,林珩看了看天色,换了一件黑色袍子,上罩一层黑纱,比平日里更添几分冷峻,他足下轻点,如一只燕子般无声无息的飞了出去。 林珩虽然没有去过东宫,但东宫的大概位置还是知道的,东宫位于最靠近皇宫的地方,那一片儿都是皇亲国戚的宅院,朝廷官员,包括皇亲的宅邸都是依制而建的,便是再繁华富贵也不能逾制,东宫的规模和恢宏仅次于皇宫,只是面积小了许多,可以说十分好认。 林珩很快就到了东宫,这里巡逻守卫十分森严,好在巡街的士兵武功都不怎么高,林珩顺顺利利就跳进了东宫。 东宫内的守卫就更加森严了,不说越往里就武功越高强的护卫,还有许多隐藏在暗处死角的气息,其中不乏一流高手,可惜的是没有顶尖高手,毕竟顶尖高手极其稀少,且大多桀骜不驯,就算有愿意做护卫的,恐怕也在宫中保护皇帝。 林珩记得宫玄禹身边的暗卫统领已经接近顶尖,或许他该帮他一把,毕竟只有顶尖高手,才能防的住顶尖高手。 林珩屏气凝神,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又有夜色掩护,东宫之中无一人能发现他的踪影,林珩一路往里,来到主人的院子前。 这里看似没有护卫!实则是守卫最严密的地方,起码有十个以上的暗卫都隐藏在院中,林珩大致感受了一些气息,心中暗暗点头,若想在不被发觉不伤一人的情况下,即便是他也难以无声无息的潜入,毕竟他还到不了能控制周身气场,隐藏自己,蒙蔽敌人感觉的程度,只要显露出身形,就一定会被发现。 除非用强攻,一瞬间杀掉外围的暗卫,再迅速进入房中,不过他又不是刺客,自然不会这样做,这些暗卫里,有几个的气息他还是挺熟悉的,其中暗一暗二都在房顶上,他干脆飞身上了房顶,径直落在暗一面前。 突然出现的人影让暗一心惊肉跳,出了一身的冷汗,所有暗卫在看到林珩的一瞬间便戒备起来,各种暗器毒粉冲着他就扔了过来,林珩袖子一甩,讲那些东西全都拢到一起,捏成了一团用内力托在手掌心,看起来有些魔幻。 暗一看清了林珩的脸,几个见过林珩的暗卫也都认出了他,纷纷停手观望,暗一做了一个撤退的暗号,暗卫们顿时又隐藏起来,暗二张大嘴巴看着林珩,眼睛也睁的大大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哎哟?您老人家怎么来了?”非常生动传神。 暗一默默地抹了把脸,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珩,他也很想知道这位大爷今天发的什么疯,大半夜的跑到东宫来扮刺客玩,若是主子知道了……,哎……若是主子知道了,恐怕会高兴的睡不着觉,整晚上都念叨“我的珩弟居然主动来看我了,哎呦,还是夜探什么的,想想就好带感啊!我的珩弟就是这样有想法之类完全类似于烽火戏诸侯的话”,苍天啊!大地啊!他为什么要懂!心累的不想说话。 林珩莫名的看了一眼暗一,总觉得他刚才心理活动很丰富的样子,气息短短几息就变换了数次,又看了看依然保持着惊讶表情的暗二,眉毛轻挑,缓缓的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暗二疯狂点头,完全已经忘记了立场,暗一心情复杂的点点头,他还能怎么样呢?这暗卫当的好辛苦。绝望。 领头的不动,其余的暗卫也不敢轻动,林珩施施然推开门,走了进去,房内灯还亮着,房内摆设并不多么繁复华贵,反而很简单,但处处透着大气,转过外间,进入了主人起居的私密地盘,内侧一张盘龙雕花大床极为显眼,几乎占了房间的三分之一,制作精美的镂花刺绣屏风合理的分割了空间。 宫玄禹随意的披着件袍子,背对着门,正对着窗户,手里拿着一本书册,正就着灯光细细的看着,林珩故意加大了脚步声,慢慢靠近他。 宫玄禹听到脚步声,心里咯噔一下,他这里守卫森严,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这样悄无声息的闯进来?他放下书册,敛气回头,顿时放松下来,含笑嗔道:“珩弟,你怎么这样过来了,吓了我一跳。” 林珩眼睛弯了弯,走到他旁边坐下,有些狡黠的道:“是不是很惊讶,很刺激。” 宫玄禹抚掌大笑:“你呀!” 林珩也跟着笑,嘴角弯起可爱的弧度,淡黄色的烛光打在他脸上,如同肌肤生出一层温暖的光晕,朦胧又圣洁,宫玄禹盯着他,忍不住赞到:“古人云,月下观花,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果然诚不欺我,珩弟天人之姿,在这灯下更美,像是那九天之上的月神落入了凡间一般。” 林珩失笑,无奈道:“玄兄,你这喜好看美人的毛病似乎越发严重了,你这样下去是会成为昏君的。” 宫玄禹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并非每个绝色美人我都会欣赏喜欢,只是珩弟尤为得我的心意,无论怎么看,都比别人要好看,就是把这天下的美人全部凑在一起,也不及你半分。” 第三十三章 林珩最招架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太深邃太认真,如同浩渺无垠的宇宙一般,带着神秘难言的吸引力,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他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长长的睫毛落下,掩住了心事,他抿了抿唇,道:“深夜来访,可有打扰到玄兄?” 宫玄禹眼底闪过一抹深沉,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两分,从善如流的改换话题:“自然没有,不过若是你再晚些来,我就要睡下了。” 林珩越过他看了一眼那张大床,有些好奇的爬到了床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他跪坐在床的中间,转头笑着对宫玄禹道:“玄兄,你平日里都是睡这么大的床啊?这怕是能睡下十来个人吧?” 宫玄禹眸色漆黑,眼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他喉头耸动,只觉得一股燥热席卷全身,最后汇聚到小腹之下,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情境,让他难以自控。 见他不答,林珩有些疑惑的歪头:“玄兄?” 宫玄禹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几步跨到床上,捉住林珩的手腕,将他往下一带,倒在了床上,然后迅速的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则盖了另一床被子,好在床够大,准备的被子够多,不然就太尴尬了…… 林珩更加疑惑了,追问道:“玄兄?怎么了?” 宫玄禹两眼一闭:“睡觉!” 林珩:“???”他拔了自己束发的发簪,随手放到枕头边上,看着宫玄禹紧闭的双眼,道:“玄兄,你呼吸变了,你生气了?为何??” 宫玄禹咬牙道:“睡觉!” 林珩蹙眉:“哦……”他有些失望的躺了下来,过了一会,又转头道:“玄兄,我听出你没有睡着,我们来秉烛夜谈吧?” 宫玄禹:“……”不!不约!我真的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林珩感受到他无声的拒绝,叹了口气,好吧,谁还没个任性的时候,作为好友,他要宽容一些,包容玄兄突如其来的小脾气才是。 林珩手指轻弹,熄灭了灯火,室内陷入漆黑的静谧,唯有淡淡月光投入,他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宫玄禹感受到他轻而绵长的呼吸,松了一口气,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那股炽烈的浴□□也慢慢平息,不多时,他也沉沉睡去。 …… 负责叫起的总管太监身后领着一串奴仆,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房门口,敲了敲门:“殿下,该起了。” 宫玄禹看了已经听到声音也已经醒来的林珩,林珩一脸呆呆的样子,宫玄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轻笑道:“珩弟,要不要再睡一会?我让他们退下便是。” 林珩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开,摇了摇头。 宫玄禹笑着看了一眼他仍旧握着自己腕子的手,忍不住露出一个宠溺的眼神,柔声道:“可要梳洗?” 林珩摇摇头。 宫玄禹轻笑几声,扬声道:“暗一。” 暗一从房顶落下,接过侍者手中的洗漱用品,他戴着黑色的面罩,遮住了下半张脸,露出锐利的双眼,犹如黑夜中反射着寒光的刀刃一样危险,那些侍者都是认得他的,见他露面,都识相的退下了,内务总管本想说些什么,被他的双眼扫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乖乖的夹着尾巴走了。 暗一将洗漱用品端了进来,然后目不斜视的关上门出去了,林珩大概梳洗了一下,就跟宫玄禹道了别,毕竟宫玄禹很忙,虽然要来了假期,但许多事情还要交代清楚,而且林珩并不想被人看到惹来麻烦,他自己无所谓,也要为弟弟妹妹考虑。 宫玄禹也不挽留,他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很快还将独处很长一段时间,实在没必要做黏黏糊糊的姿态。 …… 四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这天,正是林珩和宫玄禹约好出发的日子,宫玄禹在暗一暗二的协助下,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城,那里早已准备好了一辆马车,掀开马车的帘子,里面的空间相当大,虽然外表不起眼,但内里却低调舒适,林珩斜倚在软垫上,手边上是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放着几碟子糕点和茶水。 宫玄禹进来时,林珩正舒服的半眯着眼,一口一个往嘴里丢糕点,见他进来,只扬了扬眉毛算是欢迎,悠哉的仿佛自己才是主人,正牌的主人仿佛是个微不足道的客人,宫玄禹笑着凑过去:“珩弟,马车上只备了三匣子点心,照你这样吃法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吃光了,以后可就没得吃了。” 林珩眼睛动了动,斜睨他一眼,道:“没了这一样,还有别的,这一路上咱们正好品尝各地小吃美食。” 宫玄禹挑眉:“原来你都策划好了?” 林珩点头,将手里的点心放下,拍了拍手,道:“倒也说不上什么计划,既然是出来玩,自然要好吃好喝,咱们先去山西,山西与甘肃相邻,到了山西,苏少英自会为咱们打点。” 宫玄禹点头:“咱们先前就说好了,这次一切都由你决定,我自然没有意见,便是你不想去往大漠,咱们转道江南亦无妨。” 林珩轻笑一声:“大漠风光,我还从未见识过,自然要去看看,江南有什么意思。” 宫玄禹笑而不语,远在大漠的龟兹国王还在眼巴巴盼望上国回应,若是知道他们二人如此不当回事,恐怕会气的吐血。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暗一和暗二换上了普通杂役的服装,充当车夫,宫玄禹第一次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游玩,身旁还有心爱之人在侧,每日里周身都洋溢着喜悦之情,可谓是乐不思蜀。 即便如此,一路上的风土人情,民生民意,他也不忘记在心中,闲来无事之时,也会细细思量是否还有需要改进之处。 这天,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山西,林珩早已传信苏少英,他们到达时,苏少英早已经在府中等了好几天。 苏少英神采奕奕,带着分舵的人前来迎接林珩,见到宫玄禹时,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觉得此人是个厉害的角色,即便他似乎脚步虚浮,武艺不佳的样子,还有他身后的两个护卫,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林珩看到他打量宫玄禹,便微微侧身,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禹玄,他是身份显贵的名门公子,平日里家教甚严,此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外出游玩,莫要怠慢,传令所有人,见他便如见我,敢有不敬者,处罚加倍。” 最后一句话,已然带着森冷的气息,摄人的威压蔓延开来,明晃晃的显示武力,苏少英面色不变,恭谨应诺,他对林珩是打心眼里的崇拜尊敬,林珩的所有命令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全力以赴。 倒是底下那些人有些心思多的,在这恐怖的内力压迫下,都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贴在地上,两股战战,浑身发抖,曾经见识过林珩收拾别人的再度加深了恐惧,没见识过的则无异于经历了一次噩梦般的体验,再不敢有任何心思,大部分人心里甚至生出几分狂热的崇拜,江湖人,就是这样□□裸的以武为尊。 苏少英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他正是故意带着属下一起前来拜见林珩的,林珩对权势并不是很感兴趣,挑选好了副手之后就会将所有的事情放权给他们,可有些人却因此忽视了他的威严,时常有些不敬之语,甚至还动了撺掇他自立自强的念头,着实叫人恼恨。 偏偏这些人又不是生了二心,做了背叛之事,让他也有些不好处理,这才半月而已,就已经如此人心浮动,苏少英一度想要不要杀鸡儆猴,但人心不是轻易可以压制的,这次正好主上又来山西,是时候给他们一些警告了,若还有不听话的,就不要怪他冷血无情了。 宫玄禹含笑扫了一眼跪了一片的五颜六色,形貌各异的江湖人士,觉得挺新奇的,还有那九尺壮汉,肌肉隆隆,虬髯虎目,竟被吓得像个鸡仔一样,他又看向林珩,只觉得他此刻高高在上,威风八面的样子实在是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直到跪在地上的众人冷汗淋漓,湿透了衣衫,眼看着有那武功低一些的就要支撑不住晕过去了,苏少英才跨出一步,跪地抱拳:“谨遵主上之命。” 底下的人如蒙大赦,纷纷跟着大喊:“谨遵主上之命!”唯恐慢了一步或声音小了被林珩一巴掌拍死。 林珩满意的点点头,收了威压,淡漠的道:“起来吧。” “是!”众属下赶紧利索的爬起来,让到路两边,林珩看了一眼宫玄禹,后者笑着跟他一起并排而行,众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进了大殿。 阎府经过改造,主院被打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堂口,里面摆着几十张八仙桌,正中央是一座高约三尺的台子,有台阶五级,台上上摆着一张巨大的椅子,椅子前还铺着虎皮地毯,更不要提噼里啪啦的火把和椅子背后巨大的义字。 林珩扫了一眼这活像个山寨似的堂口,脚步停顿了一下,无语的看了一眼苏少英,有些狐疑的腹诽,苏少英一身白衣仗剑,虽然气质更冷酷了些,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审美这么奇怪的人啊? 第三十四章 苏少英被他不明意味但隐约有些鄙视的目光看的有些受伤,不是主上自己说他的好友想体会江湖风光吗?他专门整出了这个大殿,现在看来似乎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有些委屈。 但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于是略微上前一步,侧身站在林珩半步之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主上,阎府过于富贵,故而属下做主将此地改为忠义堂,平日里用来议事,此次为了迎接主上,我已经命人备好酒席,堂内兄弟齐聚于此为主上接风,还请主上上座,让众兄弟瞻仰主上的风采!” 林珩挑眉,虽然说的挺好听的,但他怎么总感觉话里有话呢?待余光扫到宫玄禹面上兴致勃勃的表情,结合苏少英刻意强调的话,顿时懂了,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做得很好。” 苏少英嘴角微勾,维持着请的姿势,道:“主上谬赞,请主上上座。” 林珩一路走到了高台上,椅子前已经摆好了长桌,椅子很大,桌子也很长,坐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林珩拉着宫玄禹一起坐在了椅子前,暗一和暗二自觉发挥暗卫特长,完美的融入了人群中,跟着混了个座位。 苏少英和一些高层坐在距离林珩最近的一张桌子上,举杯道:“敬主上。” 底下的人纷纷跟着大喊“敬主上!”十分的粗犷,浓浓的江湖气息扑面而来,搞得林珩都很不适应,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从前世他越来越疯,就已经没人愿意邀请他参加江湖集会了。 坐在高台上,看着堂下众人用热切的眼神看着他,他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股豪情,举起海碗大的酒杯,道:“敬众兄弟。”说罢,一饮而尽。 底下轰然叫好,习武之人各个中气十足,响声几乎要震破屋顶,很快就热闹的放开了吃喝起来。 林珩面容冷淡,众人对他又崇敬又畏惧,并不敢闹他喝酒,故而饮了三杯以后,都跟身边的人谈笑起来,宫玄禹借着长袖遮掩,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有些心疼的问道:“珩弟,可有什么不适?” 林珩摇摇头:“无碍。” 宫玄禹接过他的酒杯,放在一边,淡定自若的要求一边的侍者上茶水和点心,侍者乖顺的去取了来,宫玄禹夹了一筷子菜,评价道:“还不错,别有一番风味。”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给林珩:“珩弟,你尝尝。” 自从出了京城,宫玄禹就已经开始放飞自我,态度之殷勤黏人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暗一和暗二一路上都感觉心塞塞的,话都不想多说,倒是林珩似乎已经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又或者说林珩实在是喜欢宠溺一切自己喜欢的人,反正他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堂下有些细心点的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脸色不由得有些古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按捺不提,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人在江湖飘,就得有眼色啊! …… 林珩和宫玄禹并没有在山西待很久,也就是大概游览了一番,三日之后,他们就已经准备出发了。 苏少英准备好了马车和仆役,还有一堆耐存放的吃食和美酒,甚至还带了一个厨子,共计三辆大马车,加上林珩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就有四辆马车,还有二十来号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护卫。 林珩瞟了一眼,蹙眉道:“人有些太多了吧?我们这次出来是想好好游玩,这样引人注意未免太过。”他还是怕宫玄禹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苏少英笑了笑,道:“主上多虑了,我挑的这些弟兄都是出入过沙漠的好手,另外还有一个原来负责阎府与西域商路的管事跟着,假充是西域行商,到了大漠,这样的队伍反而不会引人窥探,若是主上孤身前往,才会引人注意。” 林珩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他看了一眼宫玄禹,宫玄禹笑着点头:“苏大侠言之有理。” 林珩颌首:“那就这样吧。” 苏少英笑着拱手:“祝主上一路顺风。” 林珩点点头,翻身上了马车,宫玄禹也跟着上去了,暗一暗二照旧充当车夫,其余人也各归各位,队伍井然有序的行进起来。 马车都已经做过了改装,加上了阎府的标志,江湖上都知道金鹏国事件后,苏少英继承了阎府的势力,明眼人看到这个标志,只会以为苏少英有意继续发展与西域的商贸,虽然队伍比较小,也不会有人敢贸然骚扰。 那位随行的管事姓阎,叫阎老三,是阎铁珊的心腹家仆,武功不怎么样,本事却不容小觑,这位年纪不小了,干干瘦瘦,一把灰白的小胡子,皮肤黑而皱吧,一双眼睛似乎也有些浑浊,却莫名有种威严叫人心生忌惮。 这阎老三在沙漠行商多年,心够狠,手也够辣,再加上对沙漠的了解,在西域一片也算是大名鼎鼎的,阎铁珊死后,他也想要报仇,奈何武功不高,又对霍天青起了疑心,便干脆收拢人手,蛰伏起来,慢慢筹谋。 后来林珩给阎铁珊报了仇,阎老三以为是独孤一鹤所为,带人来投苏少英,方才被告知林珩的事,一直对林珩感念在心,此次有幸能为他做事,自然想要做的尽善尽美,一则报恩,二则也好在新老板心里加点分。 有他带路,一路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一些不为人知却十分美味的小馆子,他都门儿清,路程安排亦十分合理,林珩对他的表现十分赞许,有一个好的向导果然不一样。 得了林珩赞许的阎老三眯着有些浑浊的双眼,捻了捻胡须,笑的好不得意,办起事来更加尽心,他老头子也算是阅人无数,从未见过一人有林珩这样的风姿,于武道一途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还有他那位友人,一看便是身居高位的显贵人物,那身边的两个侍卫,啧啧,这样的人都只是区区侍卫,主人更不用提咯。 阎老三的徒弟,一个眉清目秀,看着有些喜庆的娃娃脸小少年,名唤度儿的小跑过来,凑到阎老三旁边,笑嘻嘻的道:“师父,咱大主子!可真好看啊!跟天仙儿似的,我度儿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听说他往那儿一站,那些平时拽的不行的小头头们各个的跟鹌鹑似的瑟瑟发抖,嗬,那个威风!” 阎老三敲了敲他的脑门,啐道:“你个小兔崽子,你知道个蛋!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倒敢背后说主子闲话了。” 度儿嘻嘻一笑,捂着脑袋躲了一下,丝毫不怕他:“咱主子就是好,跟着这样的主子,我度儿一万个愿意,师父,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你学本事,学好了给主子效力!” 阎老三哼哼一声:“嗯,这还差不多像句人话。” 虽然他知道像林珩这样的大人物,可能这一生他们也见不到几回,徒弟能混到苏少英旁边就算不错了,不过小年轻总要有点梦想才是,这小子,平日里叫他跟着跑商学本事总说没劲,这次倒来了精神了。 这一段插曲没人知道,林珩也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小崇拜者,出了嘉峪关一路往西,便是西域大沙漠了。 阎老三在出关前用马匹换了骆驼,又带了许多水和边关的干粮挂在骆驼上,马车里则存放着肉类和茶叶,马车早已经刷过一层防暴晒的涂料,阎老三到了这里后,专门请了最好的手艺人又刷了一遍,另外还用定做了几套用一种厚而密的毡布做成的罩子。 待到太阳最烈时,这些罩子便能派上用场,还有厚实的皮毛斗篷,毯子,帐篷等等,虽然来时便带了,但阎老三又准备了许多,这样一来,车辆又增加了四辆,足足有八辆大车,还有临时雇来的经验丰富的镖客,浩浩荡荡的倒像一个大型商队了。 在沙漠里行走了半日,就已经看不到任何建筑物的痕迹,茫茫黄沙像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 马车外的人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即使热的要爆炸,也不敢将皮肤暴露在毒辣的阳光下。 整个空间似乎没有一点水分,也没有一丝风,脚下的沙海似乎在缓缓流动,沙下似乎隐藏着无穷的危险。 但这些人走的还算放松,马车早已蒙上了黑毡,内里的涂层也有效的阻隔了热量,至少马车里的人还不至于热坏。 马车外的人都是经历过沙漠的人,也算是比较习惯,或者说可以忍耐,阎老三经验丰富,时不时根据太阳的位置调整方向,保证他们不会迷失在沙漠里,在沙漠中,有这样一位向导就相当于多了一道保命符。 第三十五章 龟兹国虽然在宫玄禹眼中不过一附属小国,但是在西域也算是个比较大的国家了,这个国家的历史也比较悠久,向来亲汉,亦是西域商路上重要的一站。 虽然宫玄禹不甚重视,但也并非完全不重视,出来了还是要做事,无论如何,还是要先到龟兹国内探查一番。 根据阎老三的说法,龟兹国算是离中原比较近的西域国家,若是直线前进,只消三天便能抵达,就算绕些路,五天也足矣。 这些人里,宫玄禹算是最舒服的,他和林珩坐的马车,本就是改造过的,中间中空,加上外面的防护,热量进来的最少,再加上林珩内力极阴,稍微放出丝丝缕缕,室内的温度便骤降几度,几乎感觉不到酷热之意。 一开始林珩和宫玄禹还会聊聊天,到后来两人都有些百无聊赖,懒洋洋的躺在车里,林珩实在无聊的紧,便干脆盘膝打坐,修炼起来,宫玄禹打了个哈欠,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又过了许久,林珩突然睁开双眼,他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在奄奄一息的呻吟? 车队又往前走了一阵子,那呻吟声已经近在眼前,车队停了下来,阎老三和护卫统领雷刚前来报告:“主上,前方有两个人被赤条条的钉在地上,已然濒死,是否救人?” 林珩尚在沉吟,阎老三大着胆子道:“主上,小老儿有一言。” 林珩凝眸:“讲。” 阎老三道:“这二人被这样对待,要么是遇到了强盗,要么是犯了事,被人处罚,据小老儿所知,此处距离嘉峪关不过半日功夫,少有盗迹,被人处罚的可能性更大,若是这样,咱们最好不要插手,沙漠上多是穷凶极恶之徒,即便救了,惹来麻烦不说,更有甚者,还会恩将仇报,得不偿失。” 林珩挑眉:“若是好人呢?” 阎老三叹了口气,道:“自是有这个可能,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敢赌罢了,若是主上有心,救下他们也无妨,左右咱们人多,有主上坐镇,谅他们两个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珩想了想,道:“你和雷刚带人去查看一番,将他们救下,给他们些水和吃的便罢,不许他们靠近我们的车队。” “是。” 阎老三和雷刚带着两个护卫,拿着一大羊皮袋子水和五张干饼,若真是落难的,这些吃的足够他们走出沙漠。 阎老三走过去,扶起一人,甫一接触到他的皮肤,阎老三心里便咯噔一下,浑浊不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谁也未曾发现,他面上丝毫不露,细心的将他们救下,又将水和食物留给他们。 那两人千恩万谢,阎老三亦说了一堆自家主子心善的好话,又委婉的不让他们靠近车队,他们似乎很识相,远远的冲着马车叩了几个头,便拿着食物离去了。 阎老三看着他们的背影,不明意义的笑了笑,雷刚窥见他的神色,心思转了几转,莫非刚才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 阎老三又来到林珩的马车前,恭敬的道:“主上,人已送走,小老儿可以以性命担保,那两个人有问题,不得不防!” 林珩挑眉:“说说看。” “那两人乍眼一看,皮肤干瘪脱形,似是暴晒所致,实则一入手,老夫便知那是一种假制的皮,他二人不过是伪装成濒死的样子骗取同情,实则很有可能是匪盗派来的探子,若是成功混入我们的队伍,便会想尽办法摸清我们的底细,而后毁去水囊,在我们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一股脑的杀出,大肆劫掠。” 林珩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你是说,我们被人当成了肥羊,随时准备上门宰杀?” 阎老三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紧张道:“这……” 林珩道:“你不必紧张,既然有所怀疑,加大戒备也是没错的,雷刚,你听阎老三指挥,加大警惕,照常前进,就这样吧。” “是!” 阎老三松了口气,主上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人倒也很好说话,也比较看顾他们这些下属,只是身上那股子冷气叫人害怕的紧,连声音都好像带着冰碴子一样,弄得他总是生怕一不小心冒犯了他。 车队继续往前走,不出多久那两人便再也看不到踪影。 林珩本想继续打坐,突然又停了下来,凝神细听,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又飘了过来,声音很是熟悉,显然是刚才那两个人。 林珩挑眉,这是在他们走了之后又躺了回去? 这倒奇了,这是没混到他们的队伍里就放弃了找下一个?还是说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些人的目标呢? 林珩突然有些好奇,便掀开车帘,吩咐道:“所有人原地休息一会儿。” 命令很快传达到每一个人,所有人都很不解为什么,要知道沙漠里白天虽酷热,但到了晚上冷的能将你的骨头都冻裂,且辨别方向会更加困难,几乎是没办法赶路的。 虽然很不解,但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便原地停下,分发些水,他们一行人已经用过午饭,便没有再发食物。 林珩用内力强化了听力,那若有若无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不多时,便听到有嘈杂的人声传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中气很足,咋咋呼呼的,来者似乎是三个人。 嗯?楚留香?姬冰雁?莫非这个咋呼的汉子是胡铁花? 林珩看了眼还在睡的宫玄禹,戳了戳他的脸颊:“玄兄?醒醒。” “唔…嗯?”宫玄禹睁开双眼,茫然了一瞬,随即恢复清明:“珩弟,怎么了?” 林珩露出一个微笑:“你不是想知道那些江湖上的大侠都什么样子吗?过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三个传说中的人物了。” 宫玄禹果然来了劲头:“哦?是什么人?” 林珩一笑:“你可曾听说过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 宫玄禹眼睛一亮:“楚留香?盗帅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 林珩颌首。 宫玄禹追问道:“怎么回事?珩弟,你怎么知道他们一会儿会过来?” 林珩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到的。” “你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林珩点点头,将之前遇到那两个人的事情告诉他,又道:“楚留香他们已经上当,水囊被毒针污染,在沙漠里没了水就没了一切,咱们离他们不远,只消在此等待,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求着要跟咱们同行。” 宫玄禹笑着拍桌:“不错,珩弟,你真聪明。” 宫玄禹被好奇心勾的心痒痒,忍不住又道:“珩弟,你以前见过他们吗?” 林珩摇摇头:“未曾见过,所以我也有点好奇,大名鼎鼎的盗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 楚留香一行五人,除去他们三兄弟外,还有姬冰雁的两个下属,向导石驼和小厮小潘,队伍比起林珩等人精简的多,脚程也快。 大约一刻钟左右,林珩的车队便出现在几人眼中。 胡铁花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哈哈大笑着对姬冰雁道:“死公鸡,咱们有救了!” 说罢,率先朝着车队跑来,边跑边喊:“老臭虫,死公鸡,你们还不快来!” 楚留香和姬冰雁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抹放松的笑意。 他们二人站在一座沙丘顶上,林珩的车队正在他们下方,姬冰雁俯瞰着车队,感叹道:“看来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以往我出入沙漠,可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楚留香笑道:“不管怎样,咱们总算不用面临断水的窘境,我看下方马车上的标志,似乎是山西阎家?” 姬冰雁点头道:“不错,你也应该知道,阎家现在是苏少英掌管,看来他有意重启西域商路,不过也正常,阎家是做珠宝生意的,西域的彩宝是他们不可缺少的货源,我同阎家也有些商业上的来往,以往苏少英跟着阎铁珊时,也曾见过几面,算是有点面子情。” 楚留香洒然一笑:“便是没有,咱们多说几句好话,欠个人情,总能讨的一些水来,不至于渴死在这大漠,我也心满意足了。” 姬冰雁笑道:“你说的也对,若是他们愿意帮忙最好,不愿的话想必也不会吝惜一袋子水,我能看到他们的储备非常丰富。” 他们说完,也飞身而起,朝着下方车队飞去,石驼和小潘赶着马车跟在后面。 胡铁花最是心急,很快就到了车队前,抱拳道:“在下胡铁花,和两个弟兄到这沙漠寻人,谁料遭了歹人算计,污了水源,还望主人家行行好,赏个脸面,匀一点子水给我们,日后若有用的上我胡铁花的地方,胡某绝不推辞!” 他声音洪亮,传遍了营地的每个角落,宫玄禹笑着对林珩道:“这位胡大侠好足的中气。” 林珩也露出一丝笑意,道:“江湖中这样的人物不少,胡铁花算是其中代表了,咱们去见一见他吧。” 宫玄禹自是满口答应,两人相携下了马车,正遇上前来禀告的度儿,小孩儿眼神亮晶晶的对着林珩行了一礼:“主上,前面有个叫胡铁花的汉子,自称是遭了歹人算计,想找咱们讨一点子水。” 林珩扫了一眼,认出他是常跟着阎老三的少年,便知道阎老三是有意让他来自己跟前露个脸儿混个眼缘,他对手下人这些小心思不置可否,不过这小孩儿确实有几分灵气,且胜在眼神清明,倒也可爱。 第三十六章 林珩对这样的小孩儿难免宽容些,见他眼巴巴的瞅着,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渴望,便大手一挥:“我正是要去见他,跟上。” “哎!”度儿高兴的起身,一脸满足的跟在林珩身后,主子的背影也这么好看!主子声音好好听!对度儿好温柔!简直不能更崇拜!! 林珩和宫玄禹相携来到营地前方,护卫们自动退开两边。 胡铁花飞快的扫了一眼林珩和宫玄禹,闹不清楚哪个才是主事的,大概两个都是吧?他抓了抓后脑勺,憨笑几声,抱拳道:“二位有礼,在下胡铁花。” 林珩颌首:“林无玉。” 宫玄禹打量了一下胡铁花,只见他身材修长挺拔,好似一棵青松,一张脸上满是胡须,看不清面容,一双眼却湛然有神,清澈通透,下意识觉得此人刮了胡子应该是个美男子。 他学着胡铁花的样子抱拳回礼道:“在下禹玄。” 此时楚留香和姬冰雁已经从后方赶来,听见林无玉三字,瞳孔一缩,互相对视一眼,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阎家商队,没想到里头居然有尊大佛。 林无玉的大名,现在江湖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前不久那桩震惊江湖的大案,到现在还传的沸沸扬扬,青衣楼楼主竟是珠光宝气阁的天下第一富商霍休,横空出世的金鹏王朝复仇阴谋,阎铁珊,独孤一鹤,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牵扯其中的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等人更是江湖上不逊于楚留香的顶尖侠客,到最后都只成就了一个人的风头,那边是林无玉。 江湖上有点消息渠道的,都能知道,红楼楼主林无玉,此前一直默默无名,于此役中一战成名,西门吹雪尊号剑神,一旦出剑绝无活口,却在林无玉面前两度退让,此人武功之高,已然成了新的传说。 再有便是青衣楼和阎家的势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已经被红楼吞并,再加上红楼之前便已是江湖上有名的情报机构,现在它的势力有多大,谁也不敢去想,已经是稳稳的江湖第一势力。 总而言之,林无玉此人,必将成为江湖上的传奇人物,为无数新进侠客所追捧崇拜。 楚留香和姬冰雁打量了一下林珩和宫玄禹,林珩一身白衣黑纱,华美飘逸,果然如传言中一般貌美无暇,至于禹玄,此前从未听说过此人,武功也稀松平常的样子,容貌虽不及林无玉那般夸张,但也俊郎非凡。 林无玉神情冷淡,如同天山上的冰雪,高傲冷漠。禹玄气度卓然,眉眼深邃难测,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起来似乎要平易近人一些,却又让你觉得不敢冒犯。 事实上,尽管宫玄禹已经刻意收敛自己,他身上那股生而高贵的气质依然挥之不去,再加上深沉难解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比林珩还不好相处,盖因江湖中人,天生便对他这样的人有些发怵。 但这两个看上去都那样不好接近的人,他们之间却有一种难言的温情脉脉,仿佛独属于他们二人,旁人难以插入。 在他们二人打量林珩和宫玄禹的时候,林珩和宫玄禹也在打量他们。 姬冰雁身材瘦长,容貌是三人中最不出彩的,但他双眼狭长凌厉,五官也很周正,气质上有些冷,又有些狡猾,表情总是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楚留香则生的非常俊美,气质洒脱,与陆小凤有些类似,却比他沉稳的多,仿若一颗明珠灿然生光,却不闪人眼,又好比美玉光华湛湛,历经岁月的沉淀。 姬冰雁行了个拱手礼:“在下姬冰雁,见过二位。” 楚留香则是微微躬身:“在下楚留香,见过二位。” 林珩颌首回礼:“林无玉,幸会。” 宫玄禹才明白原来武林中人打招呼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并不强求抱拳礼的…… 不过他还是坚持选择抱拳回礼,感觉这样比较有江湖气息:“在下禹玄,久仰几位侠士大名,幸会。” 姬冰雁与阎家有些来往,若是苏少英在此,他会好说话许多,不过林珩可不认识他,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那么一点薄面。 不过现在也是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搭话了,胡铁花嘴快,之前已经将事情大概解释了一番,故而姬冰雁也不再赘述,只是胡铁花比较直肠子,不知道除了水源,楚留香和他还想求林珩帮忙打探一下三个妹子的消息。 毕竟他们冒着风险来大漠,就是为了寻找楚留香被沙漠之王扎木合的儿子黑珍珠掳走的三个妹子,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 但胡铁花先说了只讨一点水,倒叫他后面的话不好说出口了,显得他们得寸进尺似的。 楚留香和姬冰雁多年好友,一看便知他在为难什么,便抢在他面前开口了,毕竟要找的是他的妹子,不能什么事都叫好友费心。 他露出一个恳切的笑容,对林珩道:“林楼主,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虽然有些唐突,但于在下实在是万分要紧,万望林楼主能相助一二,在下不胜感激。” 林珩挑眉:“刚才胡铁花说你们是来寻人的,莫非是想让我帮忙找人?” 楚留香点头称是:“我那三个妹子被黑珍珠掳走,踪迹全无,我实在是心急如焚,林楼主的红楼乃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情报势力,若是曾经得到什么消息或是能帮忙打探一番,楚某铭感五内。” 胡铁花在偏远的小镇子里窝了几年,还不知道林珩是何方人物,不过看到楚留香和姬冰雁的表现,便知道他是可以帮忙的。 他一拍脑门,叫道:“怪我怪我,竟然忘了提了,若是林楼主能帮忙找到三个妹子,就是叫我老胡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姬冰雁笑着瞥他一眼,再行一礼:“姬某亦然。” 楚留香感动的看了两个好友一眼,没有说话,他们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 宫玄禹倒是有些感动于他们之间的情谊,他能看的出来,他们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话,不过人家求的又不是他,他只负责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林珩挑眉,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扫过胡铁花的面颊,道:“我倒是不介意帮忙,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我红楼在西域并无发展,倒是阎家在西域各个城市都设有据点,通商往来,所知的消息不少,这些人都掌握在阎老三手里,我会叫他留意的。” 楚留香三人脸上都露出喜色:“多谢林楼主。” “不过……”林珩话音一转:“我有个要求。” 楚留香道:“但说无妨。”胡铁花和姬冰雁均点头应和。 林珩却没有马上说起自己的要求,而是问道:“你们可知道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楚留香笑道:“自然,陆大侠的名头,江湖上谁不知道,他虽然入江湖比我们几个晚上几年,但最近几年他的风头可比我们还要盛些。” 林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过是因为他总惹麻烦罢了,你们可知,每当他有解决不了的敌人时,就会找西门吹雪帮忙,而西门吹雪,总是会提出一个要求。” 楚留香有些纳罕:“哦?这我们倒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二人是很好的朋友,便以为他出手乃是因为朋友之义。” 林珩道:“朋友之义自然是有,但每次西门吹雪出手帮忙,都会要求陆小凤刮掉他的胡子,叫他当一只只有两条眉毛的小凤凰,并且还会因此发笑,我也想体验一把这种感觉,究竟有多么好笑。” 楚留香和姬冰雁秒懂,都看向胡铁花,他们三人中,只有他有胡子。 胡铁花后退一步,嗷嗷叫道:“太残忍了!真是太残忍了!” 胡子还未刮去,他的反应就已经愉悦了众人,大家都纷纷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即使很不情愿,胡子也还是要刮的,不过是刮个胡子而已,他可是亲口说过,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呢。 胡铁花刮了胡子以后,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庞,他的眼睛大而明亮,五官也十分好看,配上他劲瘦的身材,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这让林珩想起了初见时的陆小凤那张没了胡子以后显得很漂亮的脸,胡铁花现在的样子,就差不多好看,见众人都盯着他,脸上竟然还浮现出一丝红晕。 林珩顿时理解了西门吹雪的趣味,这种感觉,真的很好笑啊! 胡铁花气鼓鼓的扫视着众人,奈何毫无威胁性,倒有些像生气了的小鹿,众人忍不住笑声又大了几分。 楚留香和姬冰雁笑的最厉害,楚留香揉着自己的肚子,搂住胡铁花的肩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的小花儿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胡铁花甩开他的手,大吼:“闭嘴!你这个老臭虫!” 姬冰雁一向冷静自持的形象早已消失殆尽,肆无忌惮的发出阵阵爆笑,将胡铁花气的头顶冒烟,不住的跳脚:“你们两个混蛋!!” 第三十七章 林珩脸上露出个称得上是灿烂的笑容,宫玄禹收入眼中,忍不住暗道:“珩弟还是这样促狭,平日在京城,从未见过他如此开怀,也许……” 林珩笑完,对楚留香三人道:“几位,咱们出发吧,晚些我会让阎老三去找你们,有什么要问的,你们尽管问他。” 说罢,他看了一眼度儿,度儿殷勤的凑上来:“主子,小的叫度儿,是阎主管的徒弟。”他口中的阎主管,正是阎老三。 林珩点点头:“度儿,招呼好几位贵客。” “是。” 林珩对楚留香几人点点头,便和宫玄禹一起回了马车。 度儿笑眯眯的凑上去:“几位老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度儿。” 姬冰雁道:“度儿,给我们些水就行了,其他的东西我们的马车里还有不少储备。” “好嘞,您几位先上马车,咱们队伍似乎要开拔了,我这就去给您取水。” 几人点头,度儿便离去了,楚留香等人上了马车,石驼和小潘架着车,并入了林珩他们的车队。 不一会儿,度儿便来了,手里提着两大羊皮袋子水,阎老三是和他一起来的,刚才林珩见楚留香等人时,他就在队伍里,此时自然就主动过来。 他一过来,便先对几人行了一礼:“阎老三见过几位贵客。”说罢,又对着姬冰雁露出个热络的笑容:“姬老板,许久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啊,哈哈!” 姬冰雁也不拿架子,他是知道这老头儿的本事的,林珩是个甩手掌柜,他们要办事,还得看这老头儿的,若是得罪了他,暗地里给你使绊子便不好了。 他也露出个笑容:“阎主管客气了。” 阎老三也不继续寒暄,他知道这几个人心里急着呢,还是先说正事为好,便道:“几位,不知可否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小老儿,我也好理一理头绪。” 几人自然点头答应,由楚留香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出。 起因乃是他回到自己的船上,却发现三个妹子全部失踪了,现场留下了一颗黑色的珍珠,他猜测是他的对头黑珍珠掳走了她们,便找来胡铁花和姬冰雁帮忙,进了大漠,便遇到了歹人算计,用一种厉害的暗器破了他们的水囊。 讲到此处,他顿了一下,道:“我们曾分析过,那样暗器十分的厉害,尤胜于当年的九天十地,天魔神针,在它之上,恐怕只有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江湖上能做出这样暗器的人屈指可数,且针上淬的□□十分歹毒,我觉得,此事并非黑珍珠所为,应是巧合。” 阎老三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哦?” 楚留香解释道:“我和黑珍珠打过交道,我们之间的仇怨也并不深,他不是那种歹毒的人,我不认为他会用这样的毒计。” 阎老三点点头,道:“不错,但有一事,你们恐怕不知。”他本来犹豫过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于楚留香几人,后来想想,既然主子特别吩咐他,想必是不在意的。 楚留香问道:“何事?” 阎老三缓缓的道:“那两个谋害你们的死士,绝不是什么匪盗,他们一定是为一个特定的组织卖命的,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们也曾遇到他们,本以为是匪盗前来套取消息,意图劫掠,可后来似乎不了了之,他们很快便放弃了,就那样离开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本以为是见我们人多势众,知道不成便放弃了,但很快,主子命我们原地扎营,而不到一刻钟,你们就来了,还是被人算计,污了水源而来,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胡铁花一直安静的听他们说话,此事终于按耐不住,凑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林楼主是专门在等咱们?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听到的?乖乖,我老胡服了,这样的本事我可没有!” 楚留香无奈的看他一眼,虽然阎老三话里的确透露了这个信息,但显然不是重点好吗? 姬冰雁嗤笑一声:“不会听话就一边儿呆着去,添什么乱。” 胡铁花气的脸又红了,悻悻的挪到了一边。 楚留香道:“阎主管的意思是,那两个人是专门针对我们几人的死士,他们先遇到了林楼主的商队,若是图财,自然想尽办法混进他们那里,哪里看得上我们?可是他们却在林楼主他们离开之后,立即又回去原地继续伪装,破了我们的水囊被擒住后,又立即自尽,这显然不可能是偶然,是专门在那儿等我们呢。” 说罢,又轻轻皱眉,呢喃道:“难道我真的看错了黑珍珠,他当真这样歹毒?那我三个妹子岂不是?……” 阎老三摇摇头:“香帅莫急,老头儿我还没说完呐,您的看法不错,我也曾和扎木合打过交道,他的儿子黑珍珠我也见过,的确不是心肠歹毒之人,所以,不是他。” 楚留香更加疑惑:“不是他,那会是谁?” 阎老三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带出一丝藏的极深的恐惧:“在沙漠里,还有一股势力,扎木合和她相比,就好像一只蝼蚁一般,那是行走沙漠之人,最怕遇到的,遇到她,就等于遇到了死亡,甚至,生不如死!” 楚留香还有些不解,姬冰雁已经知道了他说的是谁,他的反应比起阎老三要大的多,失手之下,甚至捏碎了茶盏。 楚留香捏了捏他的肩膀:“放松,怎么?到底是谁?能叫你们这样讳莫如深。” 姬冰雁嘴唇颤抖几下,吐出一个名字:“石、观、音。” 楚留香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胡铁花悚然失声:“难道就是昔年江湖中传说最美丽,最恶毒,武功最高的女人石观音?她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想不到竟是在这大漠之中。” 阎老三目光幽远,叹了口气,道:“不错,姬老板发家乃是近些年的事!虽然离沙漠近,但做的大多依旧是汉人的生意,不知道也是正常,也只有我这种常在沙漠跑的,才听说过她的事迹,实在是因为,凡是见过她的人,大部分都死了,死人是无法将消息流传开的。” 楚留香拧眉:“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又为何要引我来这大漠之中呢?” 阎老三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过她,实际上对她所知甚少,她的心思又岂是我这样的人能猜的到的,也许有一天,香帅你会揭开这个谜底。” 楚留香苦笑道:“也许罢,我只想知道我几个妹子去哪里了,没想到竟生出这许多风波。” 阎老三躬了躬身子,道:“几位的事情我会留意,就不打扰几位了,告退了。” 姬冰雁等人亦微微欠身:“告辞。” 阎老三下了马车,回自己的地方去了,度儿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道:“几位老爷,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去回禀主子了。” 几人都看出他对林珩很是崇拜,恨不得当他的小跟屁虫,自然不愿意在这里伺候他们,又见他一团孩子气,灵动可爱的样子,纷纷笑道:“去吧,便说我们一切都好,若是有机会,不知是否有幸能共饮几杯,交个朋友。” 度儿笑嘻嘻的作了个揖,跳下马车跑了。 胡铁花道:“咱们真要去找那位林楼主喝酒?乖乖,他虽然又好看又厉害,为人还很仗义,不过就是太冷了,我老胡在他面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那样的人物,我只配给他提鞋。” 姬冰雁忍不住面色有些古怪的道:“那是你没刮胡子以前,看起来就粗鄙极了,连提鞋你都不配,现在嘛,倒也勉强配坐在他面前喝一杯,哈哈。” 楚留香眼里含着笑意,附和道:“没错,你这样,倒让我想起了咱们年少初见时的事情,后来你留了胡须,我还遗憾了许久呢!” 胡铁花恼怒道:“咱们现在说林楼主呢,你们老说我干什么!要不是为了三个妹子,你!还有你!我早就跟你们分道扬镳了!叫你们再奚落我!” 楚留香轻咳几声,道:“好好好,我们不笑了好了吧,咱们言归正传,林楼主既然专程停下来等咱们,也是看得起咱们,人家已经先露出了结交之意,咱们难道还能不给面子?即便他没有这个意思,我都要去结交一番的。” 姬冰雁道:“不错,天下谁不知道楚留香爱交朋友,有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眼前,他肯定是想要结交一番的,至于我嘛,虽然不是很爱交朋友,但那得看是谁了。” 胡铁花道:“你们当我不想?我只是,只是…紧张嘛。”他说着,竟然有些扭捏:“我这些年粗豪惯了……” 楚留香眼神有些深沉:“他一个男子,你紧张什么?” 胡铁花咂咂嘴,道:“哎,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简直就像,就像月神下凡!我生怕说的不好,得罪了他。” 楚留香道:“你很不必妄自菲薄,你虽然不是美若天仙,不过也差不离是个人间西施,何况我看他气度不凡,定然不会跟你计较的。” 胡铁花对他怒目而视:“我看你比我还好看一点哩,我要是西施,你就是貂蝉!” 楚留香折扇轻摇,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他得意道:“我这是充满了男子气概的英俊,女人们就爱我这样的。” 第三十八章 胡铁花气到爆炸,冷哼一声,赌气的窝到了角落。 楚留香哈哈大笑,整个车队都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 夜色将临,车队停了下来,准备安营扎寨,度过寒冷的夜晚。 营地上很快飘起了袅袅炊烟,厨子甩开膀子,炖了几大锅肉,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 度儿一路小跑着过来,对楚留香几人道:“我家主子请几位老爷一起吃饭呢。” 楚留香朗笑一声,道:“那便有劳小兄弟带我们过去了。” 度儿嘻嘻一笑,道:“不敢不敢,几位老爷跟我来吧。” 他们跟着度儿到了林珩的马车,车里散发出阵阵香味儿。 度儿走到马车前,扬声道:“主子,几位贵客到了。” 说罢,又对楚留香几人道:“几位老爷自己上去吧。” 楚留香等点点头,便掀开车帘子,鱼贯而入。 马车内部很宽,坐下五人竟也丝毫不显得拥挤,马车的正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或者说是比较大的茶几,桌子周围放着五个软垫,林珩和宫玄禹已经入座,剩下的三个位置自然是留给楚留香他们的。 几人也不客气,进来后就先入座了,林珩露出个笑意,举起一杯茶,道:“在下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招待几位,请勿见怪。” 胡铁花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满足的吸一口气:“好酒!” 楚留香闻不到酒香,不过看胡铁花陶醉的表情便知道酒一定很好,便笑道:“承蒙楼主厚爱,有酒喝,有肉吃,哪里还有挑剔主人家不能共饮的道理。” 姬冰雁笑道:“不错,正是如此。” 胡铁花道:“楼主大人你太客气了,我老胡许多年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了,比这只死公鸡给我准备的酒好多了!” 林珩微微一笑,道:“叫我林无玉便好。” 楚留香举起一杯酒,道:“好!我楚留香生平最爱交朋友,今日有幸能结识二位,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当浮一大白!”说罢,一饮而尽。 姬冰雁从善如流,举起一杯酒:“林兄,在下便不客气了。” 胡铁花已经悄悄摸摸的喝了好几杯,此时便连连点头,嚷道:“是极是极!林兄弟,从今天开始,我老胡就认了你这个兄弟,咱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也敬你一杯!” 林珩笑着应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宫玄禹安静的陪坐在一边,并不怎么开口说话,此时也端起一杯酒,道:“在下禹玄,敬几位大侠一杯。” 楚留香等人看出他并不太想跟自己几个结交,只是含笑看着林珩,有时也会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他们,观他气度不凡,深沉难测,很可能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名门公子,几人自然也不会往上凑。 敬过第一杯酒,几人便不再劝酒,而是由楚留香挑起话题,讲一些以前闯荡江湖遇到的趣事逸闻,有姬冰雁补充,还有个胡铁花插科打诨,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吃喝一顿,再分别时已经熟络了许多。 送别几人后,林珩一手支在桌子上,微微歪头,看着宫玄禹:“玄兄,怎么今日话这样少,我还以为你会想要结交他们几个呢?楚留香,姬冰雁,胡铁花,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总是能让人感觉很舒服。” 宫玄禹笑了笑,道:“你高兴便好。我只是想看看这些富有盛名的大侠是什么样子,至于说结交…他们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识这些也就足够了。” 林珩点点头,又道:“我也是江湖人。” 宫玄禹脸色微敛,目光幽深的看着他:“所以是我强行挤进了你的世界,否则的话,你可能一生都不会主动与我这样的人结交。” 林珩道:“但我认识你之后,觉得你很好,也许有些人接触了以后你会改变你的看法。” 宫玄禹笑道:“珩弟是怕我没有朋友吗?我自然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可是我也知道当他们得知我的身份后,不会再对我始终如一的,我有你便足够了。” 生在皇家,登临九五,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我已经足够幸运,遇到了你。 …… 第二天中午,队伍正在行进中,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马儿发狂般的跑来,扬起了一片尘沙,一共有五匹马,却只有四个人。 那四个人影紧紧的贴在马背上,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追兵,但奇怪的是他们身后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雷刚命令队伍停下戒备,他们的队伍中也有马匹,是外围的护卫骑的,此刻这些人都跨着马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半圆形,拱卫在车队之前。 楚留香等人听到动静,也走出马车,来到队伍前方,他们的马车跟在队伍的尾端,他们到时,林珩和宫玄禹已经在哪里了。 随意的打个招呼,几人便朝着前方望去,胡铁花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并非他大惊小怪,而是眼前的景象实在是有些骇人的诡异。 那五匹马还未至他们这里,就已经力竭而倒,马上的几个人滚了下来,他们身着劲装,配着长刀,一副中原武师打扮,看起来身手不弱的样子。 然而此时他们却狼狈至极,满头满身都是黄沙,眼睛瞪得大大的,喘息如牛,脸上布满了害怕惊恐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嘴里发出阵阵狂吼,不断的挥舞着长刀,似乎在和虚空中的敌人搏斗。 其余的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这四个人的嘶吼声,胡铁花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忍不住又问道:“他们难道是见鬼了不成?” 还是没有人说话,因为没人能说的清楚这些人怎么了,便只好闭口不言。 胡铁花也不再出声,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此时竟也觉得掌心发冷,这世上令人恐惧的永远不是有形的敌人,而是无形的阴影,此时此刻,这片地方就好像蒙上了无声的阴影,明明头顶还是炎炎烈日,温度却好像骤降了几十度一般。 过了一会儿,姬冰雁突然出声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默:“这是彭家刀法。” 楚留香沉声道:“不错,彭家三代走镖,经验丰富,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胡铁花仔细瞧了瞧,惊道:“真是五虎断刀门!看他们的刀法功力已成气候,一定是彭家子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哩!” 林珩初出江湖,很多事都只听过,没见过,此刻便有些疑惑:“五虎断刀门?” 姬冰雁解释道:“五虎断刀门现任家主名叫彭云,自由跟随父亲走镖,天赋出众,自创出一套彭家刀法,彭家刀法向来不传外人,这几人一定是彭云的子侄,彭云的子侄中,最出色的五个人合称“彭门五虎”,也是五虎断刀门这个名字的由来。” 林珩道:“那么他们是为了走镖而来?” 楚留香点点头:“应该是。” 他们说话间,彭家的几个人就已经脱力而倒,躺在沙子里不住的喘气。 胡铁花道:“彭云为人不错,我不能看着他的后人就这样死在我面前!” 姬冰雁拉住他,冷冷的道:“你就不怕又像上次一样?” 胡铁花原本蓄势待发的力量顿时松懈下来,他想起了上次也正是因为他闹着要救人,结果中了歹人的奸计,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林兄弟,恐怕现在跟几个人一样狼狈可怜。 他有些踌躇犹豫的看了姬冰雁一眼,又看向了楚留香,眼神中带着些期盼,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楚留香道:“我看这次应该是真的。” 姬冰雁叹了口气:“即便我们要救人,也该问问林兄的意见吧?” 这个倒是,他们毕竟现在是跟着别人的队伍呢,总不能越过主人家自己做主,也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好心给别人添了麻烦。 胡铁花挠了挠头,看向林珩,期期艾艾的道:“林兄弟,你看,这……” 林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没有说话,长袖一甩,一道内力奔涌而出,包裹在几人身上,将他们冻成了冰坨坨。 胡铁花骇了一跳:“这这这,他们会不会冻死?” 林珩道:“我看他们像是中了毒,所以把他们先冻起来,也好让毒性不再蔓延,放心,冻不死的,解冻以后可能会得个伤寒什么的,调理一下就好了。” 胡铁花以拳击掌,大喊一声:“中毒!对!我怎么没想到!他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一定是有人要害他们,给他们下了毒!” 楚留香问道:“林兄,你可能看出是什么毒?” 林珩摇摇头:“这种令人不知不觉陷入癫狂而死的□□实在可怕,我竟闻所未闻,所以才不敢肯定。” 阎老三一直在默默地观察那几个人,此时便有些迟疑的开口道:“主上,我曾经听说过一种□□,乃是西域特有的毒花“阿芙蓉”,就是咱们中原常说的“罂粟花”。”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神情一凛,宫玄禹面沉如水,眼里闪过暴怒的杀意:“混账东西!我记得前朝禁烟活动后,所有的罂粟种子应该都被烧掉了,竟然有人敢偷偷私下培育,到底意欲何为?!” 不怪他生气,实在是这种花虽然已有将近百余年没有出现过了,但在百多年前,还是前朝统治的时候,着实掀起了轩然大波,可以说前朝之覆灭,与此花也有不小的关系。 第三十九章 这种花花经过提取,被制作成一种叫神仙乐的烟草,抽了以后飘飘欲仙,但时间一久,人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甚至产生幻觉,若是想要戒断,更是难如登天。 最开始副作用被发现的时候,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有些人痛苦难耐之下,会选择自杀,还有许多多人没有勇气结束生命,为了一口烟,可以无恶不作,朝廷后知后觉的开始进行禁烟活动,虽然烟草是烧了,可造成了深重的后遗症,搞得天下大乱,王朝分崩离析。 那混乱的二十年,几乎流干了一代人的血泪,这种祸国之花,又被后人称作“黄泉花”。 最可怕的是,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人能研究出有效的解毒办法,只能通过药物缓解戒断时的痛苦,最终还是要靠人自身的意志力来扛过去。 时间过去了百年,黄泉花已成传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大漠之中,再次现世。 这种若不及时扼杀,很有可能会动摇国本的东西,难怪宫玄禹会如此生气,在场之人虽不向他那样暴怒,但也都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种植这种毒花的人拉出来打死。 林珩捏了捏宫玄禹的肩膀,无声的安抚着他。 楚留香眉头紧皱:“我记得史书上记载的那种毒,虽然可怕,但似乎反应没有这么快,这么强烈,难道那人不止种除了罂粟,还用某种手段加剧了毒性?” 宫玄禹沉着脸,道:“这种毒初步提取出来,便是这样会造成人心脏剧烈跳动,全身的血液加速,眼前出现幻觉,耳边出现幻听,一次性服用的越多,死的越快,服用的少,还可能熬过去保住一条性命,神仙乐只是罂粟和烟草的混合物,毒性轻微,效果也弱的多。” 楚留香等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秘闻,都悚然一惊:“太可怕了!” 胡铁花道:“还好刚才林兄弟把他们给冻上了,不然这会儿他们恐怕已经毒发身亡了,我先时还以为他们只是脱力了。” 姬冰雁道:“不错,这种毒,往往是自己杀死了自己,和这几个人的反应简直如出一辙。” 林珩道:“你们觉得,害他们的人,是否和害你们的人是同一批?” 胡铁花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在这幕后操纵一切,还种出毒花的,是石观音?那老娘们儿真是太毒辣了!” 姬冰雁的脸色很难看,他显然也在思考这种可能性。 楚留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此时,他缓缓的开口:“我觉得有九成可能是她,我还记得那两个人死前,那种癫狂梦幻的表情,实在是非常的奇怪,叫我至今不能忘怀,也许,他们也是被这种毒药控制了,只是中毒的剂量没有这么大。” 姬冰雁沉声道:“不错,他们的样子,倒很像史书上记载的吸食神仙乐的样子,也许他们是长久的接触着这些毒花,所以毒性轻微,他们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中了花毒,如若不然,又何必服毒自尽。” 林珩冷笑一声:“这样串联起来,也就是说,石观音在这沙漠的某一处地方,有一个老巢,她在那里种满了毒花,凡事出入那里的人,都不知不觉的中了毒,被她控制,为她卖命,她做出这许多事情,到底为了什么?” 楚留香道:“我有种感觉,我们已经被卷入了这场事端,除非现在就离开大漠,否则只会越陷越深,也许只有身入局中,想办法破解,才能找到真相。” 林珩脸色冰冷:“那就破了这个局,找出她,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几人都沉默不语,脸色凝重,如果石观音只想在西域作威作福,还算好的,若她想效仿前朝霍乱超纲那就不妙了。 只是此时局势不明,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按兵不动,等待对方找上门来。 林珩示意雷刚将彭家四人照看起来,雷刚一挥手,便有八个护卫跨步而出,两人一个的抬起彭家四人,打算将他们搬到存放货物的马车里去。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长鸣,一只黑鹰俯冲而下,从马背上抓起个箱子,双翼一震,便要向上飞去,黑鹰的动作轻巧,力量极大,倏忽间便能飞上高空,失去踪影。 林珩等人一时不察,竟没捉住它,好在林珩反应极快,双足一点,身体忽的拔高,起跃的速度甚至比那只黑鹰还要快,他飞速的掠向高空,扬手一挥,便将那只鹰冻成了冰棍,从天空中直直的掉落下来,砸在沙子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小坑。 冻住那只黑鹰后,他空中一个旋转,双臂伸展,长袖当风,如一片树叶一般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不留一丝痕迹。 胡铁花看的眼睛发直:“踏沙无痕,好俊的功夫!”他咂咂嘴,有些遗憾的道:“这些年来我自觉武功已经不错,却是懈怠了追寻武道,虽有些小进步,却根本不值一提,原来我们这个境界之上,是这样让人心驰神往的功夫。” 他已经看出,林珩的武功,实实在在的比他高出许多,他们三人之中,武功最高的楚留香也比之不及。 楚留香安慰他道:“武学之道,向来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都知道,到了一定的境界以后,单靠苦练已经无法提升了,唯有领悟自己的道,才能向着更高处迈进,急不来的。” 他看向正迎面走来的林珩,笑道:“我看林兄的功夫,自成一格,想必已经迈进了那个境界了吧?” 林珩颌首:“我于五年前摸到头绪,现在应当是算半只脚踏进了那个境界吧。” 楚留香赞叹道:“我一向自矜于自己的武学天资,并不觉得比谁差了多少,今日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林兄才是真正的天才人物。” 这世上叫楚留香称赞的人不少,可叫楚留香承认自己不如的,恐怕只有林珩一个,但没有人会不赞同这句话,因为林珩实实在在的算的上是少年天才。” 林珩有些不自在的道:“只是运气好罢了”若不是运气极好,两世为人,他怎么可能有今日之成就,天资?或许他也不差,但绝不会比楚留香高多少,撑死了算是伯仲之间。 众人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便都善意的笑笑,不再提起。 宫玄禹嘴角的笑意深沉,他垂下眼眸,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原来我的珩弟,武功竟已高到了这样的程度,真是……不愧是我的珩弟。我的。 …… 林珩一掌拍出,将那只鹰拍的四分五裂,冰碴子碎了一地,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他握掌成爪,凌空一抓,那只半大不小的箱子便飞了过来,被林珩牢牢的抓住。 箱子上上了锁,不过很好解决,冻起来一敲就碎了,箱子打开后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珠宝,每一个都光华湛湛,价值连城,看起来的确值得冒险。 楚留香接过箱子看了看,道:“看起来倒像是劫财的样子,只是……”经过先前的推测,怎么看这些人都不可能是单纯的劫财:“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胡铁花拿过箱子,呼啦一下往地上一倒,各色珠宝发出叮当的脆响,堆成一小堆,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胡铁花和楚留香蹲在一堆珠宝前一颗一颗的拿起来细细的研究,姬冰雁嘴角一抽,不忍直视的站到了一边,林珩和宫玄禹饶有兴致的在旁边看热闹。 最终他们二人也没有研究出来什么结果,只好悻悻的放弃,姬冰雁冷嘲道:“若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绝不会将它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不说容易被抢,一不小心丢了如何是好,我反而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将真正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然后另外用一些同样贵重但没有价值的东西做掩护。” 胡铁花怒道:“那你不早说!显得你很聪明吗?!” 姬冰雁冷冷的道:“我看你们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你们,呵呵。”说完,他两边嘴角僵硬的向上弯起,露出一个嘲讽的怪笑。 楚留香扶额,他也是傻了,居然在那里跟胡铁花一个一个的找……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找到才是怪事…… 胡铁花的表情就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脸色涨得通红,却无法反驳,算了,反正被铁公鸡嘲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默默地将怒火憋了回去。 林珩咳嗽一声,众人都看向他,他摆摆手,道:“飞来横财,见者有份,一人一个分了吧,剩下的送给胡兄买酒。” 营地里一片欢呼声,众人都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胡铁花,主子说了,见者有份,那没见着的就没份咯,要不是这位胡大侠将珠宝倒出来,他们这些小喽啰也就看看箱子。 没有人考虑过彭家四人组醒来后会不会哭死,命都要没了的冰坨坨没有反驳的权利! 第四十章 胡铁花被众星捧月的夸赞了一番,顿时有些飘飘然,他大手一挥:“等到了龟兹国,我请各位兄弟喝酒!哈哈哈!” 营地里又是一阵叫好,楚留香无奈的看了一眼林珩,有些小怨念,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林兄实在是太会哄人了。 林珩回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感觉刚才楚留香看自己的样子和陆小凤看到他和花满楼相谈甚欢的时候无比的像,只不过一个夸张一点,一个内敛一点,他不由得心中暗暗腹诽,这些风流浪子简直都有病…… 楚留香讨了个没趣,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性格要比陆小凤沉稳的多,实在无法说出像陆小凤一样不靠谱的话来,只好默默地咽了回去。 队伍正要开拔时,有人来了。 而是多条人影从四周围摸了过来,他们脚步很轻,如同猫儿一般,却瞒不过在场几人,他们顿住脚步,戒备着来人。 很快那些人影便露出了真容,他们一身黑衣,头上还包着黑色头巾,腰间别着匕首,手中若有若无的的闪着黑色冷芒,显然是淬了毒的暗器。 来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惊讶于他们的人多势众,为首的黑衣人一个手势,其他人顿时收拢起来,聚集在他身后,两方人马对峙起来。 林珩这边没有人先开口,那黑衣人首领向前一步,道:“此间主人何在?” 林珩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有事?” 那黑衣人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前来西域行商的队伍,我们人数虽不及你们,可我们的势力不止这些人,若是不想起冲突,那便将东西交给我们,我可以保证以后在这沙漠上绝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他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威胁之意昭然,最后那句承诺更是跟放狗屁一样,傻子都不会相信是真的。 林珩冷笑一声,手臂抬起,向前一挥:“全部杀了。” 雷刚带着护卫一涌而上,他们武功或许不如这些黑衣人,但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多,应该是稳赢的,唯一担心的点便是那些人手里的暗器,不过有楚留香几个高手自觉相助,还有林珩在旁边盯着,那暗器并未伤到人。 楚留香从不杀人,不代表他是个圣父,虽然他对林珩这个决定有些不解,不过也不会在此时提出来,他身法灵巧,轻功绝顶,那些黑衣人的暗器,大多被他拦了下来。 胡铁花和姬冰雁没有顾忌,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他们两个便解决了一多半黑衣人,剩下由雷刚带领的护卫们,有些甚至还没挥出几刀,战斗就结束了,让他们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没派上用场的护卫们负责清理尸体,楚留香有些疑惑的问林珩:“林兄,为何要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不留一两个活口拷问一番?” 林珩摇摇头:“这些不过小喽啰罢了,想想之前那两个,问了也白问,不如全杀了,幕后之人想要那件东西,一次不成,自然还会派人来,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杀到她无人可用,我就不信他不会现身。” 胡铁花道:“对!把这些为虎作伥的害虫全部杀光,我就不信她还能坐的住!” 楚留香叹道:“若是我们能知道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便好了。” 林珩道:“幕后之人现身,我们自然就能知道,她不来也不要紧,再有两天路程,我们便能到达龟兹国,到那里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配出抑制罂粟之毒的药来,救活了彭家那几个,我们也就知道了。” 楚留香道:“只好如此了。” 他不得不承认,林珩的办法的确是最有效的,只不过若是换了他,他是不可能选择这样决绝的办法的。 又过了半日,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任何人再来骚扰他们,幕后之人不知是放弃了,还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一直到第二日中午,天上一只黑鹰长鸣一声,盘旋几圈,又飞走了,一张信笺轻飘飘的从天上落了下来。 林珩伸手接过信笺,这张信笺十分的讲究,在阳光下反射着若隐若现的花纹,还熏了一种特别的香气,昭示着它的主人应该是个生活奢侈的女子。 林珩扫过信笺,上面写着“诸君远道而来,妾本当扫榻以待,奈何属下顽劣,有劳诸君清理门户,妾不胜感激羞愧,盼诸君怜惜,勿要见怪,妾于前方十里陋居处静候诸君,聊表歉疚之心,盼诸君前来。” 落款是“龛中人敛衽百拜”。 龛中人?林珩将信笺递给宫玄禹,宫玄禹扫了一眼,勾唇一笑:“看来幕后之人的确是石观音了。” 林珩点头道:“不错。” 他沉吟一下,吩咐度儿:“请楚留香他们过来。” 度儿一路小跑着去了,很快楚留香三人便到了林珩的马车前。 林珩和宫玄禹已经在那里等候,见他们过来,便将信笺递了过去,楚留香伸手接过,三个人凑在一起看了一遍。 胡铁花道:“这老娘们儿不怀好意,这是鸿门宴啊!” 他都能看出来,楚留香和姬冰雁自然也看出来了,楚留香眉毛微拧:“小花儿说的不错,这是赤裸裸的鸿门宴,但我们却是必须要去的。” 胡铁花瞪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说话,自从他剃了胡须以后,这老臭虫就不再叫他老胡,非要叫什么小花儿,还说什么怀念往昔岁月,他怒骂了几次,没起到任何作用,又没有耐心跟楚留香抗衡,只好悻悻的放弃了,自暴自弃的接受了这个羞耻的外号。 姬冰雁道:“咱们几个聚在一起,即便是鸿门宴,也可以去闯一闯。” 林珩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楚留香听了这话,眉头舒展了开来,朗笑几声,道:“那我们便去会一会这传说中最恶毒,最美丽,武功最高的女人。” 考虑到对方武功也许会很高强,带着这么多人反而是累赘,林珩便命令所有人原地扎营,在此待命,他们五个人前去赴会。 不错,是五个,除了四个武功很高的,还有一个几乎不懂武艺的宫玄禹,林珩也曾考虑过让他留在营地由暗一暗二保护,想想还是不放心,万一这是对方的声东击西之计怎么办?所以玄兄绝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最后的决定便是由他们五人前去赴约,暗一暗二在外接应,一旦有什么不对,他们要第一时间从外部想办法突破。 大漠的黄沙一望无际,沙丘此起彼伏,林珩几人是坐着马车前行的,他们乘坐的正是林珩和宫玄禹之前乘坐的那辆,暗一和暗二架着车,往十里外行去。 距离很短,不一会儿便有一座木屋出现在视野里,那木屋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几分经历风霜的破旧,可能是以前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老房子,被石观音顺手借来用了。 马车在距离木屋百米开外的地方便停下了,停车的位置正好是一处较高的沙丘的顶峰,视野开阔,木屋周围的动静一览无余,若是有人埋伏包围,暗一暗二便能及时发出信号通知屋里的人。 几人信步走进屋里,屋内面积很小,也很简陋,但打扫的很干净,还摆上了新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美食佳肴,窗户上,横梁上挂上了白色的纱帘,柔柔的垂下,显得很有美感,角落里甚至还放着几个花瓶,瓶子里插着鲜艳欲滴的鲜花。 室内有一个香案,那香案很大,几乎占了房间的一半大,香案上供奉着一尊巨大的石头雕成的观音像,众人刚进来时,都不由得看了一眼那巨大的观音像,看来这里以前应该是个观音庙。 不过观音像虽然很大,雕工也很好,但众人的视线略过它之后,都被一个身影所吸引,那是一个无比美丽的背影,她站在佛像前,正在恭敬的上香,众人虽看不到她的容貌,可是却忍不住为她的优雅举止而赞叹。 她身材高挑婀娜,一袭白衣飘飘欲仙,乌黑秀丽的长发柔顺的贴在身后,仿佛无风自动般轻轻扬起。 带她上完香,楚留香上前一步,用一种温柔深沉的语气说道:“夫人可是石观音?” 那女子转过身来,她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美眸,她眼睛很亮,很美,像一泓秋水,却又凝结了丝丝冰雪,带着三分寒意,只是这三分寒意却不显得她冰冷,反倒有些更加惹人怜惜的韵味。 这的确是一个称得上绝色美人的女子了,虽然蒙着面纱,但这反而给她的美丽增添了神秘的感觉,教人忍不住想去探索,就连之前一口一个老娘们儿的胡铁花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恶言恶语。 她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他们,慢慢的凝视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待看到林珩时,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第四十一章 楚留香不由得暗叹一声,当你想吸引一个女人时,可千万不要带一个长得比你还要英俊的朋友,即便他认为林兄美得过火又太冷清,但女人总是会被美好的东西所吸引,丝毫不会在乎自己是不是站在他旁边会黯然失色。 石观音盯着林珩瞧了一会儿,眼神有些复杂难言,有惋惜,有心痛,有愤恨,只是这些情绪都只是一闪而过,没有被人所察觉。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林珩的美貌吸引了,但接下来的情节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终于收回自己的眼神,深深地行了一礼,轻启朱唇,口吐妙音:“诸君远道而来,妾属下顽劣,本想备下美酒佳肴,亲自向诸君赔礼致歉。” 她略微停顿一下,又道:“诸君丰神俊朗,皆是当世难寻的伟男子,妾本不胜荣幸感激,但经年以来,妾一直自诩容貌过人,直至见到这位公子,方知何为云泥之别,妾实在自惭形秽难以自处,还望诸君见谅。” 说罢,她又深深地行了一礼,迈着优雅的步伐出去了,虽然一举一动都很从容,却莫名让人觉得她很着急,事实上,她也的确一出屋子便运起轻功,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留下屋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胡铁花瞠目结舌:“她她她,她是觉得自己没有林兄弟好看,所以羞跑了???” 楚留香道:“也许吧,我只知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们会对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恨之入骨,只是我不知道她们居然也会对比自己更好看的男人……” 这种举世罕见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胡铁花有些揶揄的看着林珩,笑的一脸幸灾乐祸,调侃道:“原来男人长得太好看了也不好,会讨不到媳妇的!哈哈,这样说来,林兄弟岂不是要找一个比他还好看的娘子,这也太难了吧!啧啧,我看怕是要打光棍咯。” 林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胡铁花缩了缩脖子,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珩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跟他一般见识。 姬冰雁踢了胡铁花一脚,嫌弃的把他推到一边儿,道:“既然正主走了,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楚留香道:“不错,美食虽好,我等却也无福消受,主人家走了,咱们也走吧。” 林珩道:“好,那便走吧。” 说着,他转身欲走,却突然的一掌拍出,掌风裹挟着内力向着那观音石像而去。 那观音像却好似神仙显灵了一般,黯淡冰冷的石头呼吸间便变成了貌美难言的活人,她皮肤莹白,身段娇柔完美,一张脸更是倾国倾城,圣洁又优雅,她发出一声轻笑,好似一道清泉流过心口,叫人心旷神怡。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诠释着“美”字,刚才跑出去的那个白衣女子,跟她一比便如萤火与皓月,稚嫩又渺小。 单论容貌,林珩完美无瑕不输于她,可要论发挥自身的魅力,林珩不如她十分之一,本来他们一男一女,其实没什么可比较的,可众人却忍不住这样做了对比。 石观音接下林珩突然发难的一掌,风情万种的嗔道:“郎君好狠的心,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上一秒,她还在巧笑倩兮,下一秒,也突然飞身向前,拍出一掌,竟是向着宫玄禹而去。 好在林珩本就站在宫玄禹旁边,他猛的将宫玄禹往后一拉,挡在他前面接下了这一掌,然后带着宫玄禹快速的倒飞而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留香三人回过神来,林珩已经退出了战场,楚留香几人默契的一起上前,从三个方位向着石观音攻去。 石观音拍出一掌后,并没有想与他们继续缠斗的意思,她向后一仰,朝着房顶上又拍出一掌,破开一个大洞,身形一扭便从洞口飞了出去,踩在鹰背上飞走了,几个呼吸便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天空中,众人想追已是来不及了。 她充满魅惑的声音从天上飘了下来,缥缈虚幻,却又叫人听的十分清楚:“诸位,既然来了这大漠,便好好享受吧。” 楚留香他们几个人跟着跑了出来,面色凝重的问道:“林兄,禹兄,你们没事吧?” 林珩摇摇头:“没事,我早有防备。” 宫玄禹理了理衣服,面色从容镇定,丝毫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叫人不禁赞叹他的胆色。 宫玄禹的确不觉得有什么,不说他绝对信任林珩,就算没有林珩在侧,他也不会露出慌乱恐惧的姿态,为君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方为帝王气度。 胡铁花道:“刚才那个才是石观音吧?乖乖,她还真能把自己弄成个观音像!” 姬冰雁面色忧虑:“她武功很高,所以才能将自己的生机隐藏,化作一尊石雕,我们竟然毫无所觉,林兄,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珩蹙着眉,心情有些沉重:“一开始我也没有发现,我只是觉得那个假的石观音武功太低了点,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后来我一直在想她会不会是假的石观音,当我又一次注意到那尊观音像时,我突然心血来潮,便想试验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 他抿了抿唇,眼底忧色更浓:“刚才我们对了一掌,她的武功要比我高,甚至可以说,我在她手下,只能被动的防守,想要主动杀她,不可能。她已经无限接近宗师境了,我不过半步宗师。” 在场的人都知道,一旦你到了顶尖高手的境界,前进的每一步,都会变得无比艰难,而且每一步,功力之差都十分巨大,无限接近宗师境,就意味着这江湖上她就是无敌! 面对一个近乎无敌的敌人,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压力巨大。 林珩一方面担心自己护不住宫玄禹,一方面又跃跃欲试,想要与她一战,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拒绝西门吹雪的约战,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盼望已久的对手就在眼前,浑身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起来,叫嚣着战斗!战斗! 林珩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冲动,若是玄兄有什么万一,你要如何原谅自己?他在心里这样问道。 宫玄禹似有所觉的看了他一眼,忽而嘴角上挑,带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 暗一和暗二看他们出来,便将马车赶了过来,几人靠近营地时,远远便听到一阵喊杀声,石观音果然做了两手准备,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营地上,黑衣人和护卫们的尸体遍地都是,地上的沙子都被染成了红色,景象触目惊心的惨烈,将近百来号人的商队,死的只剩下了不到十个,雷刚带着几个仅存的侍卫将阎老三和度儿护在身后,拼死抵抗着。 林珩含怒出手,将剩余的黑衣人全部杀死,落在雷刚他们面前。 雷刚松了口气,腿一软,提着刀跪倒在沙漠上,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红着眼眶垂泪不语。 林珩闭了闭眼,哑声道:“是我疏忽了……”该留一个人在营地的…若是有一个高手坐镇,也就不会……他当时的确想到了声东击西的可能性,所以坚持要带上宫玄禹,却忘了考虑剩下的人,他没有想到敌人会这么狠,这么毒。 阎老三膝行几步,来到距离林珩一米左右的地方,深深地叩了一首,流着泪道:“为主上效死本就是咱们应尽之事,只能叹世事无常罢了,主上切莫过于自责。” 林珩久久不语,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道:“记下这些弟兄的名字,家中凡有妻儿老小者,由楼中出钱成立养慈庵,供养他们成人终老,以后凡我楼中弟兄牺牲者,皆循此例。” 阎老三再次叩首:“谢主上垂怜。” 其余人也跟着深深叩首:“谢主上垂怜。” 林珩扶起阎老三,道:“都起来吧,把弟兄们的尸身打理好,就地掩埋吧。” 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沉重的心情,仔细的擦去死去的弟兄的尸体上的血迹,将他们的遗容整理好,用毡布包裹起来,埋入沙土中。 将所有弟兄掩埋好了以后,林珩对阎老三道:“将马车收拾一下,带上足够我们这些人用的物资,剩下的就留在这里吧,彭家四人还在吗?” 阎老三点头应诺:“是,彭家四人,还在马车里。” 林珩道:“嗯,你看着办吧,收拾一下,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阎老三点头应了,使唤着剩下的人开始归整货物,半个时辰后,共收拾出来四辆马车,马匹和骆驼在之前的混战中也死了一些,还有一些受惊跑了,剩下的还有五匹马,十匹骆驼,刚好够他们使用。 四辆马车除开林珩和楚留香他们乘坐的两辆之外,还有两辆上面都存放着食物和一缸水,马车内部地板下的夹层里放着各色茶叶,马车由骆驼拉着,骆驼身上挂满了水囊,足够他们这些人喝上很久。 第四十二章 车队的规模小了许多,行进的速度也快了不少,胡铁花坐在车里垂头丧气,连美酒在前都不能让他提起一点兴趣。 他性格粗豪,心肠却最软,那些鲜活的面孔一张张在他眼前闪过,前一天晚上他们还一起围着篝火唱着歌,喝着酒,吃着肉,那些汉子们热情的喊他“胡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转眼间这欢乐的画面便破碎了。 楚留香捏了捏他的肩膀:“小胡,别难过了。” 姬冰雁冷冷的道:“行走江湖,这种事情你还没习惯吗?一副要死的样子给谁看。” 胡铁花大怒,拍案而起,却看见姬冰雁通红的双眼,顿时愣住了,他嘴唇动了几下,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颓然的坐了下来,抹了一把脸:“我只是觉得,都是我们连累了他们……” 楚留香叹气:“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传了出去只会让林兄心里更加难受,更何况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石观音,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打起精神来,揭破她的阴谋诡计,将这个毒妇绳之以法,为这些兄弟报仇。” 胡铁花锤了一下桌子:“对!报仇!杀了这个害人精!” …… 车队一路前行,行至半路,转过一个沙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树木青葱,一眼望不到边际,竟是一个面积很大的绿洲! “吁——”雷刚勒住马,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走在沙漠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他第一反应就是海市蜃楼,可是空气中传来的草木清却明白的告诉他这是一个真正的绿洲! 沙漠中的旅人碰见一座绿洲,这本是好事,可是对于一群刚刚经历过血战的人来说,却显得有些诡异。 也许是心理作用,所有人看到这绿洲,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望而却步,这里莫不是那石观音的秘窟?除了她,又有谁能在沙漠里拥有一片绿洲呢? 即便有可能是他们想多了,可经过这一切,即便原本再无脑的人,都会变得谨慎起来,甚至有些疑神疑鬼。 度儿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林珩的马车前:“主子,前面有一片绿洲!” 林珩掀开车帘,探身出来,看了一眼那绿洲,想了想,道:“原地待命,请楚留香他们过来,对了,你师父没说什么吗?” 度儿抓了抓头,为难道:“师父说他拿不准儿,所以只叫我通禀主子一声,主子,您要问他话吗?” 林珩摇头:“算了,你去吧。” “哎。” 楚留香他们很快就过来了,几个人一起看着那绿洲,面面相觑,那绿洲看起来像个仙境,几人却怕它是个魔窟,正犹豫间,那绿洲上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很小,在场的人却都能听的清楚。 他们的面色更诡异了,在这无声的沙漠里突然听到这样欢快的笑声,似真似幻,实在叫人心里发毛,隐藏在这青葱木叶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楚留香默然半晌,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 胡铁花道:“我也去。” 林珩犹豫了一下,道:“我去吧。” 其他人都看向他,这里他武功最高,他去自然最保险,可是谁都知道他还要护着宫玄禹,一步都不肯离开他身侧,难不成他要带着宫玄禹一起去? 楚留香摇头:“我和小花一起去。”说罢,不待众人反应,他便一把拉过胡铁花的手,向着绿洲掠去。 胡铁花被他拉到空中,险些掉下去,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两人一起轻轻落在树枝上,在浓密的林叶间穿行,很快就来到声音传出的地方。 他们藏在树上,从茂密的林叶间望去,却不料看到了一幅令人血脉喷张,心动神驰,甚至有些无法相信的画面。 那是一处空地,空地上有两个池塘,一大一下,皆是碧青颜色。 在较大的池塘旁边,有几个华丽的大帐篷,帐篷前还肃立着几个手执金戈,甲胄辉煌的勇猛武士,看起来像是某个贵族的营地。 较小的池塘边上,围着几重纱幔,隔断了周围的视线,一个身材曼妙的长发少女,少女正背对着楚留香他们,在池塘中沐浴。 少女嬉笑着转过身来,掬起一捧水浇在自己身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晶莹的水珠在她身上跳跃着,显得她的肌肤是那么柔嫩,水珠儿顺着胸前粉白的浑圆一路调皮的滚落,没入一片萋芜的芳草。 她长长的头发半湿着贴在身上,显得十分柔媚,她的容貌美丽,混合着少女的天真和即将成熟的诱惑。 若是平日里,无论是楚留香还是胡铁花看到这样的景象,恐怕都会心如擂鼓,不能自己,但此时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楚留香下意识的看向胡铁花,胡铁花刚好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之下,一种无言的尴尬弥漫开来,胡铁花的脸慢慢的变红了,整个人好像要烧起来似的,白皙的皮肤在红霞的映衬下近乎透明了一般。 楚留香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鬼使神差的觉得此时的胡铁花比下面那浑身赤裸的少女更有吸引力,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巧舌此时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胡铁花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神火辣辣的,以为他被下面那个少女勾起了欲火,嫌弃自己碍事了,心中不忿,凭什么妹子就只有他楚留香能勾搭! 他瞪了一眼楚留香,却不知他满面绯红,含嗔带怒的一眼险些叫楚留香把持不住,从树上掉了下去。 楚留香咽了下口水,稍稍抚慰一下自己已经要冒烟儿的喉咙,他的心仿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样来回拉扯。 一边说“快停下啊你这个禽兽!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另一边说:“我的小花儿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好看那么好看!叫我怎么停下!” 一边说:“你快醒醒啊!你这样会失去他的!你会后悔的!” 另一边说:“不!我不听我不听!我要小花儿要小花儿!!” 最终另一边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楚留香被这股情绪所支控,一把抓住胡铁花的手,有些激动的道:“小花儿,我……” 话还没说完,胡铁花已经大力的扯回自己的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跑了。 楚留香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怒火和受伤,他难得有些一头雾水,猜不透胡铁花心里的想法,直到他转过头,看到池塘里那美貌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如同一朵出水的芙蓉,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眼波明媚如水,一荡一荡的,含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他。 楚留香老脸一红,这是他第一次对有姑娘家跟他示好感到郁闷,仿佛吃东西吃了一半噎着了一样,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胡铁花一气之下跑走了,心里酸的直冒泡泡,暗恨那老臭虫竟然为了一个刚见面的女人就嫌弃他,他狠狠地扯了一把树叶丢在地上:“呸!老子不稀罕!”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的酸意却越来越大,整颗心都好像被泡进了醋坛子里一样,酸的有些苦涩,同时又有一股淡淡的委屈涌上心头。 他一屁股往地上一坐,靠着树干揉了揉心口,散一散胸中的闷气,心里不住地咒骂着楚留香不讲义气,浑然忘记了自己原先还想跟他争一争妹子,证明自己的魅力不输于他来着。 楚留香僵硬的看了一眼那个少女,那少女注意到他的视线,抿嘴一笑,将自己完美的胴体藏进了纱衣里,然后缓缓的道:“偷看的人,你难道还没看够么?” 她的声音婉转多情,如同黄莺出谷,楚留香却没有欣赏的兴致,他苦笑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 他此刻的尴尬郁闷无人能知,原本想要一鼓作气表白的话被打断了,也不知下次再鼓起勇气是何年何月,小花儿也误会了他,能不能说得清还未可知,他心里实在是有些窝火。 可他又不能对这少女发火,无论如何也不是她的错,何况他又确实偷窥了别人洗澡,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他总不能一走了之,只好硬着头皮落了下来。 第四十三章 楚留香僵硬的站在那里,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他现在落入这种倒霉的境地,便是因为前科太多,补不过来了…… 他虽然面色有些僵硬,但身姿挺拔修长,容颜俊美风流,眉飞入鬓,眸若寒星,就像一个发光体一样吸引着别人的视线。 那少女心中恼恨他的孟浪,本想给他个教训,好叫他知道厉害,此时也忍不住红了脸,多看了几眼。 她含羞带怯的看了他好几次,却见他一直傻站在那里,又羞又气的剁了一下脚,有些嗔怪的道:“你这呆子,我问你,你怎么不逃?” 楚留香无奈的弯腰拱手,苦笑着道:“在下虽非有意,可也实在羞愧,若是还要逃走,那岂非太丢人了。” 那少女眼中的水光愈发的动人了,声音也更加温柔,带着些情窦初开的羞怯和雀跃:“你这样子,倒还不愧是个男人,但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吗?” 楚留香再次拱手,叹道:“在下在此给姑娘赔罪了,实在是对不住。” 那原本在侍立在一边,除了帮少女披上纱衣便再没有别的动作,低眉敛目站在那里的侍女抬起头来,怒视着他,喝道:“好大胆的登徒子,偷看了我们公主洗澡道个歉便以为能蒙混过关么?若是叫国王知道……” 那少女皱了一下眉,打断了她,低声喝道:“住嘴,不得无礼,退下!” “公主”这两个字,倒的确令楚留香有些惊讶,他微微躬身,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在下失礼了,不知公主要怎样才可以原谅在下。” 公主凝视着他,良久良久,笑容如春花般绽放,长睫弯弯,在秋水盈盈的眼眸里留下一道秀丽的阴影,她用纤细美丽的双手挽起了长发,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转身道:“远方来的客人请跟我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也许我不但不会怪你,还会将你奉为上宾呢。” 楚留香微笑着跟了上去,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发生何种危险的事情,他都不会感到吃惊的,在这凶险的大漠里,他能信任的只有身后的伙伴。 那华丽的大帐篷前方有一片嫩绿柔软的草地,公主迈着优雅的步伐,赤足走在上面,施施然的进了大帐,楚留香跟在后面,亦是一派轻松写意,甚至在路过帐前那两个如怒目金刚一样的武士时,还饶有兴致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帐子里很宽大,很华美,地上铺着精致柔软,色彩艳丽的地毯,地毯上摆着几张堆满了新鲜水果和酒菜的矮几,几个身着鲜衣的人,正开开心心的坐在地毯上喝酒。 其中一个卷须虬髯,身着红袍金冠的中年壮汉最是显眼,他高踞在正中央的一张矮几后,左手拿着华丽的金杯,右手搂着一个美女的纤腰,看到公主进来,开怀大笑道:“诸位请看,我们的琵琶公主新浴之后,是不是更美了?哈哈哈哈!” 紧接着他目光一转,看向了楚留香,又笑道:“我的好女儿,你带来的这位客人是谁呢?我记得这附近方圆几百里之内,都没有这么英俊的男人啊!” 琵琶公主抿唇而笑,提起裙子轻盈的走到她父王身前,弯腰在他耳畔轻语几句,那红衣国王听了,抚须点头而笑,目光在楚留香身上打了个转,他笑容依旧爽朗客气,眼中却带着摄人的威严。 楚留香大方的含笑回望,丝毫不在意四周围打量的目光,红袍国王大笑几声:“好!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看座!上好酒好菜!” 他话音刚落,四柄金戈便从楚留香背后猛刺而来,快入一道闪电,在空气中留下一抹金色的残影,眨眼见便要刺中楚留香的后心。 在场众人依然自顾自的喝着酒,仿佛这立马就要血溅当场的一幕根本就不值得关注,楚留香站在那里,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现的样子。 琵琶公主顿时急了,她的眼中露出了惊慌和后悔的神色,几乎有些站不稳,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扑过来拉开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利刃转瞬即到,楚留香又怎么会真的没有发现呢,他甚至可以判断出刺客的武功,体型和方位,这种程度的暗算,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就那样不躲不避,身形微微一晃,那四柄金戈便被他收拢起来,夹在腋下,而后使出一招神龙摆尾,那四柄金戈连着那四个刺客都倒飞出去,手脚发麻站不起来了。 楚留香依然站在原地,衣角都没有乱,仿佛刚才经历一场暗算的并不是他,两旁喝酒的几个人这才开始认真的打量他,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 琵琶公主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含情脉脉的看着楚留香,楚留香却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那红袍国王。 那国王抚掌大笑,眼中的赞赏之意几乎要溢出来了:“好!好功夫!我的女儿眼光一如既往的好!敢问这位侠士,高姓大名啊?!哈哈!” 楚留香笑了笑,也没有兴趣在刚才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淡淡的道:“在下不过一无名之人,贱名不足挂齿。”竟是没有回答那国王的问题。 那红袍国王脸上的笑意有一瞬尴尬,却很快调整过来,他举起手边的酒樽,对着楚留香遥遥敬道:“客人何必火气这么大呢?来了这里就是小王的贵客,我这里有上好的葡萄酒,敬这位朋友一杯,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讲,叫一笑泯恩仇,对不对,哈哈!” 说罢,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又见楚留香并未入座,还站在那里,便笑着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琵琶公主:“我的女儿,还不去为咱们远道而来的客人斟酒。” 琵琶公主抿唇而笑,行了一礼:“是。” 说罢,她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袅袅婷婷的走了下来,走到楚留香面前站定,她一手托着小小的托盘,一手提起银质的长颈酒壶,斟了两杯美酒,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打着转,颜色鲜艳欲滴,一股清甜的酒香弥漫开来。 斟好了酒,琵琶公主将托盘递给了一旁的侍女,自己双手举起一杯酒,递到楚留香面前,柔声道:“客人请用。” 楚留香看着她,最终还是接了过来,琵琶公主见他接过,眼中的柔情更盛,她自己又端起另外一杯酒,道:“我敬你一杯。” 楚留香端着酒,脸上的笑容疏淡礼貌:“敢问公主,在下喝了这杯酒,你是否可以原谅我了呢?” 琵琶公主俏脸一红,羞涩的道:“我从没生你的气……” 楚留香不置可否,他是风流浪子,不是发情浪子,不是什么时候见了漂亮女人都会心动想撩的,他对琵琶公主和红袍国王的感官并不太好,表情也就带了出来,淡淡的道:“那在下便敬公主一杯。” 说罢,他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琵琶公主也饮下了自己手中的酒,她笑着道:“客人请上座,方才是我们待客不周,让客人受惊了,不如我为客人弹奏一曲琵琶压压惊,如何?” 楚留香后退一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公主客气了,公主以琵琶为名,想必弹奏琵琶的技术一定非常高超,可惜在下却无福消受,在下的朋友还在外面等,若是长久不出去,他们恐怕要以为我出事了,若是国王和公主不介意,可否容在下先行告退?” 琵琶公主原本笑盈盈的脸色变得僵硬起来,她没想到她已经这样放下身段,他却丝毫不肯领情,还是要走。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的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幽幽的叹息一声,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坐在上首的红袍国王心理素质显然比她好多了,他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任何一个高手都不能错过,他捋了捋胡须,朗笑道:“既然客人着急,我也不好强留你,我想你的朋友想必也和你一样是一把好手,不如将他们邀请进来,大家交个朋友,一起喝一杯,岂不快活?” 楚留香再行一礼,道:“承蒙国王厚爱,待在下问过他们,若他们愿意,在下自然会带他们来拜见国王。” 红袍国王见他去意坚决,深知强扭的瓜不甜,只好道:“那客人便请自便吧,咱们的宴会才刚开始,若是客人的朋友有兴趣,随时可以加入咱们。” 楚留香道:“多谢国王。”说罢,便后退几步,转身出去了,琵琶公主一直望着他,见他就这样走了,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不由得有些难受,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国王的下首。 楚留香回到营地时,胡铁花早已经到了,正在那里添油加醋的告他的状,不遗余力的抹黑他的形象。 楚留香无奈的摇摇头,咳嗽一声,打断了他,胡铁花猛的回头,看到楚留香站在他身后,顿时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第四十四章 他愣了一下,脸一红,跳起来先发制人,朝着楚留香喊道:“老臭虫,你竟舍得回来?该不会是被人赶了出来吧?” 楚留香一眼就看破他试图转移话题的那点小心思,也不拆穿他,打开扇子摇了摇,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兴趣,是你非要跟我置气,害我被人抓包,一个人在那里给别人赔礼道歉,哎……” 胡铁花瞪着眼睛,不说话了,楚留香点到即止,不忍心再逗他,借着又道:“你可知道,那少女竟是一位公主呢。” 胡铁花吃惊的张大了嘴:“公,公主?我我我…我看了公主…那个……” 姬冰雁挑了挑眉,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便将之前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姬冰雁沉吟道:“一个国王,不在自己的国都当中,却跑到这前后无人的绿洲之中安营扎寨,还请了一堆练家子来做客,从他对楚留香的态度来看,可以说是求贤若渴,他的国家一定出了什么事,迫使他这个国王离开了都城,流亡大漠,还要广招武林高手来帮忙。” 胡铁花道:“万一他只是出来散个心,招揽武林高手只是因为他喜欢练武呢?” 姬冰雁瞥他一眼,嘲讽道:“你以为他吃饱了撑得吗?你被一个女人追都吓的跑到了一个小镇不肯出来,他若是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自然也要找个前后无人的地方躲起来了。” 胡铁花听他旧事重提,顿时就萎了,不接话了。 林珩看向宫玄禹,以眼神询问他“玄兄,你觉得是龟兹国王吗?” 宫玄禹含笑回望,冲他眨眨眼“十有八九。” 林珩道:“我早就得到消息,龟兹国大臣叛乱,国王已经流亡在外,看来是被我们无意中碰到了。” 姬冰雁琢磨了一下,神色一动,问道:“你们原本是要去龟兹,为的是叛乱的事?” 林珩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宫玄禹,他不擅长说谎,面对朋友更是无法开口,只好把决定权交给宫玄禹。 宫玄禹轻笑一声,点头道:“不错,我们的确是为了龟兹国内叛乱一事而来,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并非江湖中人,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信安王,朝廷接到龟兹国王的求救信,圣上命我为钦差查办此事。” 姬冰雁道:“原来如此,草民见过王爷。” 楚留香和胡铁花的态度也有些拘谨起来,躬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宫玄禹笑容不变,道:“诸位不必客气,咱们还如以前那样便是,至于我的身份,还请诸位保密,待到合适的时候再说。” 几人都道:“自然。”他们又不傻,人家钦差办事,他们多嘴个什么劲。 自古民不与官斗,江湖人更不愿与朝廷扯上关系,虽说几人都比较豁达,不觉得对方是王爷就要奴颜屈膝,到底心里不太愿意与他交好,不过他们本来关系也就一般,宫玄禹也不在意他们是否愿意与自己相交。 林珩眨眨眼,努力的在回想信安王到底是谁,怎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陌生,该不会是玄兄随口忽悠他们的吧? 姬冰雁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去探探那国王的底?” 林珩道:“自是要去的,咱们人有点多,不过我看那绿洲够大,想必国王会愿意分给咱们一块地的。”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楚留香便带着他们到了大帐前,对那金甲武士道:“烦请通报,在下的朋友们想要见一见国王。” 金甲武士看了他一眼,方才帐内的动静他们自然也都听见了,虽恼恨他之前的不识相,却知道国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一定会接纳他们,便抱一下拳,转身进了帐内通传。 龟兹国王本以为楚留香先前拒绝了他便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不止自己来了,还带了朋友一起来,俗话说得好“良骥不与驽马为伍”,高手的朋友也当是高手才对。 他发出爽朗的大笑,浑厚的声音从帐内传到了账外的:“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快请进来喝一杯酒吧!” 不用那金甲武士出来,他们便已知道了国王的态度,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进来的只有楚留香三人和林珩二人,其他人依旧留在了绿洲外,待问过国王,得了他的允许,他们才会进来安置下来。 这五个人一进来,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龟兹国王一个个的扫过去,不禁赞叹道:“中原果然人才济济,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出色的俊杰一起出现哩。” 他目光最后停在了林珩脸上,被他煌煌如月,美玉无瑕的容貌震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不知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林珩想了想,他之前行走江湖,用林无玉为化名,乃是因为林无玉是他前世的名字,现在似乎又要用化名了,叫什么好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场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国王原本满脸的期待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看向楚留香,有些不满的嚷道:“这位朋友,刚才你便不肯透露姓名,现在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还是不肯说呢?你们这样让我感到了轻视,我很不满,朋友。” 楚留香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珩站在那里就不说话了,便以为他不爱搭理龟兹国王,只好上前一步,道:“国王恕罪,我的这位朋友不爱说话,就由我来给你介绍他们吧,在下刘向,这两位是花狐和颜冰,这两位是禹玄和禹无。” 楚留香也是个起名废,化名只会将原本的名字倒过来用,倒是宫玄禹他依旧称呼为先前叫过的”禹玄”,他料想这本也就是信安王爷所用的化名,想必也没有人知道。 龟兹国王脸色缓和了一些,顺着台阶便下来了,又热情的称赞几句,便邀请他们入座,然后又给他们介绍了原本就在帐子里坐着的五人。 左边三个是游龙剑吴家兄弟和大盗司徒流星,右边两个一个面色惨白,身着绿衣,乃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杀手无情”杜环,坐在他旁边的那人叫王冲,他无精打采,满脸病容,却是看不出来有何特别之处。 龟兹国王引荐过后,笑着举杯道:“小王生平别无所好,唯有好客,这五位侠士也都是本王请来的贵客,你们五位想必也听说过他们的声明。” 林珩,宫玄禹,姬冰雁三人都不说话,胡铁花笑道:“他们五位的赫赫声名,我自然是久仰得很哩,来,我敬各位一杯。”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他一点也不“久仰”,他只是找个理由喝酒而已。 龟兹国王又跟他笑谈几句,便说要看看他的武功,胡铁花喝了人家的酒,便不好拒绝,与那山一般的武士过了几招,招招用的是巧劲,那壮汉与他相比简直笨拙的像个木头。 琵琶公主对自己的父亲点点头,笑道:“这位客人好俊的功夫,简直叫人叹为观止,我敬这位英雄一杯。” 说罢,她亲自斟了一杯酒,双手送到胡铁花面前,胡铁花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公主,忙接了过来,笑道:“公主赐酒,莫说一杯,便是一缸,我也能喝下去!” 楚留香看他对琵琶公主献殷勤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坐在那里,琵琶公主余光瞄见他的脸色,抿唇笑了笑,眼波温柔明媚。 胡铁花正要将手中的酒饮下,只见那绿衣人杜环突然动了,他狞笑着,无声无息的袭向胡铁花的后心,胡铁花将酒杯往身后一抛,击中他的肩膀,杜环的攻击稍稍受阻,胡铁花身形微动,向后跳出几步,面向那杜环。 杜环一击不成,也停了下来,两个人在营中对峙,杀意弥漫,杜环阴测测的看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酒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喝的。” 他的出手显然与之前楚留香遇到的试探完全不一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杜环是真心想要杀了胡铁花的,他杀人似乎不需要理由,只要凭他心里高兴。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为什么别人喝酒都安逸得很,我要喝杯酒就如此困难?” 他可惜的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酒杯,里面的酒早已经洒的一滴不剩,他无奈的摇摇头,看向杜环:“阁下也想喝这杯酒吗?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啦。” 杜环冷笑一声,道:“没有了酒,就用你的血来偿!” 胡铁花故作惊恐:“哎呀,我的血哪里比得了这酒金贵,还是不要了吧。” 杜环猛扑过来,右掌直击胡铁花的胸口,五指上闪烁着黝黑的光芒,竟是每根手指上都带了一个长有尖刺的指环,那尖刺上光华隐晦,显然是淬了毒,若是叫这指环击中,只恐怕十死无生。 楚留香虽然对胡铁花很有信心,也不禁惊呼出声:“小心他的手!” 胡铁花吊儿郎当的站在原地,在那杜环的手掌攻到身前时,他突然两手轻轻一拍,就好像拍苍蝇一样轻巧,可对于苍蝇来说,却好像是两座大山压了下来。 杜环的手腕便好像那只苍蝇一般,被他两只手紧紧夹住,动弹不得,只听得“咔嚓”一声,他的手腕活生生被夹断了。” 胡铁花使个巧劲,将他往后一扔,笑嘻嘻的道:“我看你这只手恐怕杀人杀累了,叫它休息休息也好。” 杜环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场上众人都被这一手功夫惊呆了,他们自问是做不到的,那吴家兄弟面面相觑,苦苦思索着这如此精妙的一招是哪家哪派的招式。 倒是那原本无精打采,没甚存在感的王冲突然长身而起,面色动容的道:“好一招“蝶□□”,阁下莫非是十年前与“盗帅”楚留香齐名的“潇湘侠盗”彩翼满花间的花蝴蝶么?” 胡铁花怔了怔,凝视他半晌,忽而笑道:“这只花蝴蝶已在酒尘里泡了七年,想不到阁下竟还能记得他。” 场上有些骚动,除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杜环,其他人都惊异的看着胡铁花,没有料到竟能在这般偏远的沙漠里看到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传奇人物。” 王冲目光闪动,灼灼的逼视着楚留香:“这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楚留香吧?” 场上骚动之声更大,可以说是一片哗然了。 楚留香淡笑道:“在花蝴蝶身边的,就一定是楚留香吗?” 王冲却好似没听到他的否认,转而看向姬冰雁:“这位是姬冰雁姬先生吧?”他虽是问句,语气确已带着十足的肯定。 姬冰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凝视着他,问道:“我看阁下亦不是一般人物,敢问阁下又是何方神圣呢?” 王冲苦笑一声:“江湖流民罢了,怎敢与三位相比。” 他的目光避开姬冰雁的审视,转向了林珩和宫玄禹,宫玄禹虽气宇轩昂,却脚步虚浮,怎么看都是武功平平,内力稀松的样子,只有林珩,他越看越觉得看不透他,不禁有些惊异的问道:“阁下莫非是叶孤城?” 此言一出,就连一直伸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龟兹国王也按耐不住,站了起来,身子微微向前倾着,仔细的打量着林珩。 楚留香三人再怎么有名,终究是十年前的传说了,叶孤城却是传奇正盛!剑仙之名,令多少江湖人心驰神往。 众人都用火辣辣的眼光盯着林珩,仔细的将他与传闻中叶孤城的形象对应起来,越看越觉得像极了,唯一有疑惑的就是,他没有佩剑!叶孤城爱剑如命,怎么会将自己的宝剑丢弃在一旁呢? 林珩不耐的皱了皱眉,冷冷的道:“我不是叶孤城。” 王冲此时已经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他有些歉疚的躬身行礼道:“是在下眼拙了,阁下的确不该是叶孤城,你比他要年轻许多。” 众人这才恍然,叶孤城今年二十七岁,眼前的青年的确看起来年纪要小得多,怪不得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其实楚留香他们也不过二十九岁,只是因为成名太早,后来又淡出江湖,倒让人以为他们年纪挺大了的样子,下意识的将叶孤城矮了一辈,这样算来,叶孤城应是与楚留香几人差不多大的年纪才是。 林珩今年不过十七岁,只是容貌太盛,眼神又太沉静,使人常常会忽略了他脸上尚且带有几分稚气未脱,仔细观察之下,才会恍然发觉他似乎年纪还很小。 王冲还在苦恼,那吴家兄弟已经睁大了眼睛,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你,你莫不是近来江湖上声名鹊起的红楼楼主林无玉?” 那司徒流星也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错,这样才对得上。” 只有王冲反而有些疑惑,他很久未出西域,并不知道江湖上又新出现了什么俊杰人物,不过看到林珩的相貌和他深不可测的武功,声名鹊起也该是理所当然的,江湖代有人才出,他已经是个快要作古的老家伙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寻到师兄…… 龟兹王一直关注着他们,听着他们说话,此时便笑道:“无论各位是何方人物,来了这里就是我的客人,各位的武功才学,也令小王钦羡不已,今日有幸能与各位欢聚一堂,小王便先干为敬,见过各位侠客。” 胡铁花笑了笑,他容貌生的白净漂亮,笑起来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虽然他自己觉得自己笑的风流潇洒,然而其实十分的明媚可爱。 他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琵琶公主,含着笑意道:“不知我是否还能有幸喝下公主请的酒?” 琵琶公主嫣然一笑,正要说话时,帐外突然跑进来一个金甲武士,匆匆的奔到龟兹国王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武士神色仓皇,竟连行礼都顾不上,而龟兹国王听了他的话以后,更是神色大变,显得十分紧张,虽然随后便掩饰了起来,但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姬冰雁长身而起,向龟兹国王行了一礼,道:“国王陛下,不知可否允许我们带来的人在这里暂时安置?” 龟兹国王笑道:“自然可以,这里还有另外一处草地,就在绿洲的另一边,各位尽管在那里安置下来,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告知小王。” 姬冰雁拜谢:“多谢国王陛下,那我们就先去安置了。” 龟兹国王道:“好。”说罢,他又高声呼喊道:“来人啊,带这几位贵客去另外一边的草地那边安置。”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侍者打扮的人进来,行了一礼,恭敬的带着林珩他们往另一边草地走去,胡铁花又跑了一趟,将剩下的人叫了过来。 他们婉拒了国王准备的华丽的帐篷,而是搭起了自己带的黑色帐篷,虽然看起来不够华丽耀眼,但舒适程度丝毫不差。 安置好以后,阎老三就带着度儿跟营地里的人套近乎去了,暗一暗二守在帐篷外,雷刚带着仅剩的几个护卫巡逻,林珩五人在帐篷里围坐一圈。 中间的矮几上摆放着酒和一些蜜饯糕饼,另一边放着一壶热茶,宫玄禹和林珩饮茶,楚留香三人喝酒,泾渭分明。 胡铁花笑眯眯的喝着酒,一脸享受的表情:“再没有想到沙漠里还有这样好的地方,简直就像仙境一样。 姬冰雁面色凝重的饮了一杯酒,沉声道:“我觉得龟兹国王招揽咱们的目的十分不纯,十有八九想要叫咱们当炮灰帮他复国,哎,这酒虽好,却不是那么好喝的啊。” 楚留香沉默不语,半晌,缓缓的说道:“你们可知道彭家兄弟原本是要将“极乐之星”送到哪里去的?” 姬冰雁神色一动:“是龟兹国王?” 楚留香道:“不错,他们原本是要讲“极乐之星”送到这里来的。 林珩点点头,道:“我也听到了。” 胡铁花一头雾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楚留香道:“方才那金甲武士进帐通报时虽然声音极轻,但我和林兄还是听到了一些,他说的虽是龟兹话,提到人名时,确实汉话,我听到“彭家五虎”…“石观音”…“极乐之星”……” 姬冰雁的神色更加凝重,沉吟不语。 胡铁花惊异的道:“极乐之星?石观音追杀彭家兄弟要的是那个叫极乐之星的东西!” 说罢,他又喃喃道:“极乐之星?这名字听起来像个什么珠宝的名字,可咱们当时得到了一箱子珠宝,谁知道是哪一个?” 林珩道:“彭家兄弟还在我们这儿,龟兹国王虽然是逃命,看起来倒也很从容,想必营地里应该有医生,明日叫人帮忙看看,最好能把他们救活。” 强行叫醒不是不行,那几个人肯定就会没命了,而且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些人要找的东西是龟兹王托的镖,有什么疑问问龟兹国王便好。 胡铁花道:“不管怎么说,石观音追杀彭家五虎,彭家五虎保的又是龟兹国王的镖,石观音是咱们的对头,也是他们的对头,咱们跟他们也算得上同仇敌忾了。” 姬冰雁道:“石观音既然早就盯上了龟兹王,那她肯定在这里有眼线,咱们一来,她一定得到消息,我们想和龟兹王同仇敌忾,又怎知她不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但我们别无选择,茫茫大漠,我们上哪里去找石观音的踪迹?也只有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原本一直不怎么参与他们的宫玄禹突然说道:“你们不觉得有点巧合吗?” 楚留香和姬冰雁神色一动:“王爷的意思是……?” 宫玄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假如我是一个国王,我被心腹背叛,流亡大漠,身后是武艺超凡脱俗的追兵,我手里虽有些兵力,也花了大价钱请来了武林高手,可这些就能让我安全吗?” 众人被他这种叙述方式吸引,忍不住将自己代入他说的那个“我”。 “我身居高位,从小见识了多少阴谋诡计,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身份地位财富都没有用,有价值的人才能活的久,可我的身边只有一队护卫,几个所谓的武林高手,我想来想去,既然我没有价值,那就让别人以为我有价值吧,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能说得清楚?在敌人没有确定我的价值之前,我都是安全的,这足够我做很多事了。” 林珩凝眉:“你的意思是,极乐之星是龟兹国王设的一个局?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极乐之星的秘密,他只是想通过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来虚张声势,好让敌人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加害于他?” 宫玄禹笑了笑,滚烫的热茶翻涌起氤氲的白雾,模糊了他漆黑的眼:“永远让我的敌人以为我有底牌,不是吗?” 第四十六章 楚留香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也许是真的呢?我们没有证据,这一切不过是猜测。” 宫玄禹轻轻挑眉,吹了一下茶水,缓缓蒸腾的白雾瞬间被打散:“底牌也许有,但极乐之星不一定就是那张底牌,真正的底牌只会被隐藏,贴身携带,甚至血脉相传,绝不会大大咧咧交给几个镖师在大漠上溜达一圈,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他若是不那么急切的要让你们见证这所谓的极乐之星,而是继续让它保持神秘,待到彭家兄弟醒来,自然而然的说出来,这个局倒还算可以。” 楚留香低声道:“您是觉得他是刻意让我们听到的?是了,如若不然,怎么会关键地方非要用汉话说出来呢。” 宫玄禹点点头,道:“我猜这是他消息不够灵通,并不知道彭家兄弟在我们手里,生命随时受到威胁,他有些急了,恰巧这个时候,你楚留香出现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让你这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来亲自见证极乐之星的秘密,传出去,那些江湖人更加会深信不疑,就好像证据确凿了似的。” 楚留香几人沉默不语,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江湖人崇拜强者的习惯历来有之,他们若真顺着龟兹王给的思路走,表现出对于极乐之星的重视,这消息看在别人眼里恐怕比龟兹王自己靠嘴皮子说一百遍都有用。 胡铁花一拍桌子:“奶奶的,他利用我们?!” 姬冰雁叹了口气:“前有狼,后有虎啊。” 宫玄禹轻“啧”一声,八风不动的道:“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 众人都无语的看着他。 宫玄禹丝毫没有感受到其中深沉的谴责之意,他眼角微弯,慢吞吞的道:“以这个计谋的水平来看,我猜他还会做一件事。” 楚留香等人很捧场,连忙问道:“什么事?” “美人计。” 众人脑海中都划过琵琶公主青春美丽的脸庞,扭头盯着楚留香,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下。 宫玄禹又继续说道:“不是楚留香,是你。”他转向胡铁花:“胡大侠。” 胡铁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是我?那公主喜欢的人又不是我。” 姬冰雁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楚留香虽然风流但不傻,不会轻易上当,只有你最好骗,而我和楚留香也绝不会丢下你这个傻瓜,掌控了你就等于掌控了我们。” 胡铁花嘴唇翕动几下,神色有些懊恼,最终也没说什么。 楚留香道:“不知王爷可有计策?” 宫玄禹耸耸肩:“明天再说吧,先把彭家兄弟弄醒。” 打发走了楚留香三人,林珩撑着额头看着宫玄禹:“玄兄,你真的没有办法?” 宫玄禹笑着凑过去:“珩弟觉得我该有办法么?” 林珩蹙眉,有些不确定的道:“你不是对石观音种植罂粟一事十分厌恶吗?我以为你一定很想除掉她,守株待兔固然可以,只是未免太被动了,不像你。” 宫玄禹道:“我的确有个想法,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所以我们先按照他们的步调走。” 林珩点点头,没有追问他的想法,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会知道。 宫玄禹眉心微挑,他的珩弟永远都是这样,有一点儿浅薄的好奇心,却懒得追根究底,让人闹不清楚他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由上而下的看着林珩:“珩弟,我要去见一趟龟兹王。” 林珩点点头,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坚定的贯彻着绝不能让宫玄禹离开他视线范围这一原则。 宫玄禹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压着舌尖缓缓流出:“自然,你总是要在我身边的。” 林珩:“……” 他们深夜造访,仍然得到了龟兹王热情的款待,一开始,龟兹王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林珩身上,对宫玄禹则比较冷淡,还有些说不清的忌惮。 待到宫玄禹表明身份,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客气中甚至带上十足的谄媚尊崇,其实以他一国之君的身份,虽然没有大祁亲王尊贵,但也实在不必谄媚逢迎,只能说此人能屈能伸,放的下身段,倒也算是个人物。 原本被热情以待的林珩被自动放到了保护者,下属的地位,态度热情中带了三分疏离。 林珩松了口气,他实在不习惯别人对他自来熟的唠叨个不停,尽是一些无用的客套寒暄,若是平日里,这样的人他连听一句话都懒得听,早已拂袖而去。 好在宫玄禹很快将话题挑明,吸引了龟兹王的全部注意力,林珩在一边安静的假装自己不存在,宫玄禹和龟兹王推杯换盏几番,便将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附属小国的内乱而已,大祁管了就管了,不管也无可厚非,当初递交国书,龟兹国王也没指望大祁真的发兵帮他复国,事实上,若是大祁真的出兵龟兹国,他反而要担心的睡不着觉。 龟兹国王所希望的,无非是大祁能发下明旨,支持他的正统地位罢了。 现在大祁没有下发旨意,却派了一位亲王过来,着实叫龟兹国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番。 宫玄禹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便顺着话音表示,放心吧,大祁一向是支持正统的,至于我微服私访的事情,你可一定得给我保密啊。 龟兹王自然喜上眉梢,恨不得拍胸脯保证誓死保守秘密。 两个人你来我往热热闹闹的达成了一致,末了,龟兹王还意图将自己美丽的女儿献给信安亲王为妾。 林珩的脸黑了,这龟兹国王到底打算一女几卖?还没完没了了?! 宫玄禹觑见他的神色,心中有几分喜意,便和颜悦色的婉拒了龟兹国王,又在他有些惶恐的时候不经意的开口:“听闻西域有美酒,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一品?” 刚刚送美失败,唯恐拍到马蹄子的龟兹国王自然立即表态:“咱们西域葡萄酒是最有名的,可要说最好的美酒,乃是一种名为“龙骨脂”的酒,整个西域一年都不一定能产出一坛,恰逢小王这里还有一坛,便送予王爷了!” 说罢,便命人去将酒取来。 很快便有侍者回来,双手捧着一坛酒,那酒坛很小,不过比巴掌大上一些,通体漆黑,形状圆滚滚的,泛着温润的釉质光泽。 宫玄禹拎着酒,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他将那坛酒放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极为重视的样子。 林珩瞧得有些好奇,忍不住捧起那个小小的酒坛,轻轻的揭去上面的封口。 霎时间,一股异香弥漫开来,那是一种淡淡的味道,有些冷冽,又有些淡雅的芬芳,那味道虽淡,但却久久不散,萦绕在鼻间,吸一口都是微醺的感觉。 林珩有些惊异的睁大了双眼:“好特别的酒!” 他忍不住拿起手边的白玉小茶杯,倒了一杯出来。 这酒的颜色,竟然是纯粹的黑色! 明明是漆黑如墨的颜色,却显得十分澄澈,在白玉杯的映衬下,轻轻一晃便摇曳闪烁,带出点点细碎的光芒,美的叫人心醉。 大凡好酒,经过沉淀,酒性多半极烈,这“龙骨脂”也不例外。 但是它又有一个极特别之处。 一杯酒饮入喉中,酒香浓郁,口感冷冽清凉,缓缓滑入腹中,不多时,便有一股淡淡的暖意从小腹开始蔓延,游走至四肢百骸,舒服的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雀跃呼吸。 林珩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没有头痛欲裂,没有火烧火燎,内力涌动,只有舌尖残留的酒香和身上淡淡的暖意。 这,这竟然是…… 林珩喜悦的睁开眼,眼神亮晶晶的:“玄兄,这世上竟还有极阴的烈酒,龙骨脂…龙骨脂…我竟从未听过。” 他说着,便又拿起酒坛,想要给自己再倒一杯。 宫玄禹俯下身,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林珩抬头,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不让喝吗?…… 他眼神里竟然透出几分委屈来,失落极了…… 宫玄禹轻叹一口气,半蹲下来平视着他的双眼:“珩弟……” 林珩有些慌了,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龙骨脂这样珍贵的酒,万一玄兄有别的用处呢?他不由分说就拿来喝了……喝了还不算,还打算再喝…… 他垂头避开宫玄禹的视线,有些犹豫的开口:“玄兄……” 宫玄禹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伸出右手,轻轻的弹了一下林珩的脑门儿:“傻瓜,这酒不给你喝,还能给谁呢?” 林珩松了一口气,他眨眨眼,将那一瞬间的羞恼丢到脑后,期待的看着宫玄禹:“那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会喝醉的。” 宫玄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若不是还要勉力维持形象,他几乎要捧腹大笑了,他的珩弟怎么会这么可爱! 林珩无奈的看他一眼:“玄兄……” 宫玄禹咳嗽几声,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这酒我以前在宫中喝过一次,上次听你说了不能喝酒的原因,我就想到它了,只是当时我手里并没有这东西,便一直没有提过,这次也是恰逢其会。” 林珩点点头,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有自恋的嫌疑,但宫玄禹对他的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宫玄禹笑着道:“珩弟,大漠的星星很美,难得有好酒,我们去看星星吧?躺在沙丘上,喝着酒,看着满天繁星,岂不美哉?” 林珩想了想,似乎…确实很美? “好。” 第四十七章 宫玄禹目的达成,开开心心的准备好东西,又往自己身上披了一条厚厚长长一看就很暖和的黑色皮毛大氅。 林珩也披上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白色大氅,他本想拒绝的,由于功法原因他根本就不怕冷,但最终耐不住宫玄禹唠叨,只好配合的穿上,感觉自己像是背了个麻袋。 他们出去没有惊动别人,但依然被一直守在门口的暗一暗二看到了,自发的跟了上来,林珩运起轻功带着宫玄禹,倒也没有刻意甩开他们,虽然宫玄禹内心非常期盼二人世界,但反正暗卫又不会妨碍什么,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他们最后选了一处沙丘后面坐下,轻轻一靠后面便是柔软的沙子。 暗一很是知情识趣,拉着暗二猫到一处距离不远不近的沙丘后面,保证自己不伸着脖子看的话看不到什么不该看的,也听不到主子的说话声,但若是大声喊一句,又能听的很清晰。 林珩懒洋洋的往后一靠,也不在意蹭了满头的沙子,宫玄禹笑着凑在他旁边,一只手撑着后面的沙丘,侧着身子看着他。 宫玄禹身量很高,比林珩还要高出半个头,此时林珩靠在后面,显得更低一些,被宫玄禹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竟然觉得有些压迫感。 林珩不自在的挪了一下头,宫玄禹眉毛轻挑,变换了姿势,和他并肩靠在沙丘上。 大漠的夜晚虽然寒冷彻骨,是旅人的噩梦,但这噩梦却美得不可思议。 一望无际的沙丘起伏如同海浪,沙子被星光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芒,显得朦胧而神秘,天上的繁星颗颗闪耀如最璀璨的宝石,壮丽的银河破开天幕,流向无尽的远方。 林珩取出黑色的酒坛和两个白玉杯子,将手边的沙子抹平,酒坛就放在上面,杯子一人一只倒满了酒。 林珩举起酒杯,遥遥的欣赏着,半透明的玉质细腻如月,杯中的酒液轻轻摇晃,在星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美丽的流光,竟美过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辰。 林珩轻笑:“玄兄,前人有花前月下,我们有大漠繁星,倒也风雅,来,我敬你一杯。” 宫玄禹嘴角一抽,珩弟的文学造诣……怕是都还给林如海了吧?…不过…他喜欢~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就把那一小坛子酒喝的差不多了,当然,主要是林珩在喝,也许是因为体质上的契合,这酒的滋味实在是太对他的口味,简直叫他欲罢不能,他总算是明白了那些嗜酒如命的侠客们的感觉。 再这样下去,他也要变成一个酒鬼了……可惜的是这酒实在太过于珍贵,喝完了这一坛下一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喝到。 林珩半闭着眼睛,有些微醺的靠在沙丘上,脸颊微微泛红,更衬的肌肤如玉一样白皙透明,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往日里颜色偏白的嘴唇也变得红润诱人,单薄的身躯裹在狐裘里,显得脆弱又美好。 这样的美景足以激发起任何一个男人的兽欲,何况宫玄禹这个早就心怀不轨的家伙。 他忍不住轻轻凑过去,一只手扣住林珩的肩膀,头埋在他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珩的耳边,有些痒痒的,就像宫玄禹的声音一样,轻轻的,如同羽毛拂过,却轻易勾动了他的心弦。 “珩弟…你知道我的心思,对不对?” 林珩眉头轻跳一下,他根本就没有喝醉,在酒劲儿和内力不冲突的情况下,他轻易就可以压制住那点儿醉意。 他只是有些微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罢了,脑子还是非常清楚的,只是没想到会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话语…… 虽然宫玄禹平日里也时常没个正经的调戏他,但这一次……林珩能感觉到,他话里的感情是百分之百的真诚…… 林珩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便干脆假装喝醉了,无知无觉的靠在那里,想要将此事蒙混过去…毕竟…他也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可惜宫玄禹却不打算如他的愿,如果说林珩是有些微醺,脑子转的比平日里慢些,那宫玄禹就是十分清醒,甚至清醒的有些可怕。 若是林珩能看到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酝酿着多么狂热的风暴。 宫玄禹看似轻松随意,实际上他的神经早已高度紧绷,他注意着林珩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个细节……他甚至觉得自己紧张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虚空之中传来…… “扑通…扑通……” 他处心积虑终于走到今天,绝对,绝对,不可以失败! 林珩虽然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有露出破绽,但那一瞬间他身体的轻颤还是被宫玄禹敏锐的捕捉到了。 宫玄禹深沉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暗色,唇角微勾,显得有些邪肆。 他转动身体,整个人牢牢的压在林珩身上,一只手顺着背部优美的弧线轻轻下滑,箍住他细瘦柔韧的腰部,另一只手插入他的黑色长发里,手掌微微合拢,扣住他的后脑。 随后低头,吻住他诱人的唇。 宫玄禹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准,好似已经提前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这一吻极富有侵略性,唇齿相交的动作急切又迷乱,甚至化作有些粗鲁的啃噬,显示出他焦灼难耐的内心。 林珩被这一吻惊呆了,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呈现完全空白的状态,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城略地。 他再也无法假装下去了,他举起手捏住宫玄禹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这样微弱的反抗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自己被抱的更紧,好像要被揉到对方身体里似的。 林珩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有些难受的摇着头想要躲开宫玄禹狂乱的几乎令他窒息的亲吻,他一只手不断推拒着,另一只手向上扬起,握住了宫玄禹扣着他后脑的手腕。 若是换做别人这样欺负他,林珩早就一掌将他拍的死的不能再死,可是当那个人是宫玄禹的时候,他就变得心软又犹豫,甚至还会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推得重了伤到了他怎么办?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反抗显得微弱又可怜,他秀丽的长眉紧紧的蹙着,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水光闪烁,那样脆弱,却更加令人想要摧折。 长长的一吻结束,宫玄禹终于放开了对林珩的钳制,转而揽住他的肩膀,让他轻轻的靠在自己怀里。 林珩推开他,睁大着眼睛,控诉的看着他。 宫玄禹温柔的笑了笑,眼神宠溺。 他掌心向外,手指轻轻的蹭着林珩的脸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珩弟……” 林珩一肚子的火顿时没了一半,快的令他自己都有些心惊。 宫玄禹注意到他眼里的愤怒如潮水般褪去,心里涌上一股喜意,忍不住凑过去贴着林珩的脸颊蹭了蹭,撒娇般的呢喃着:“珩弟…珩弟……” 林珩心里愤怒的小火苗“倏”的就熄灭了,彻头彻尾的消失了,他难以控制的有些心软,甚至想要摸摸他的头…… 宫玄禹顺势捧住他的脸颊,鼻尖轻轻相抵,漆黑明亮的眼睛如同闪耀的寒星一般,映进了林珩的眼里心底。 “珩弟…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答应我,好不好?” 想说的情话很多,最终脱口而出的确实最简单最直白的愿望,宫玄禹深深地望着林珩,紧张又期待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珩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久久不语……直到宫玄禹眼里的期待慢慢消散,变成一种痛苦心酸的绝望。 林珩叹息一声,回抱住他的背,将头埋进他的胸膛,轻轻的道:“好。” 有时候,直面自己的内心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因为我看到你痛苦,我也会心痛,我不忍心让你有一点点的难过…… 宫玄禹原本渐渐冰冷的心顿时又活了过来,他欣喜若狂的抱住林珩,活了将近二十年,今天是他最开心,最快活的日子,他几乎想要飞起来,告诉所有人他的喜悦。 他紧紧的抱着林珩,激动的有些颤抖:“珩弟…珩弟……我…我爱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 林珩头埋在他的胸口,轻声道:“我也爱你……” 宫玄禹听到他的表白,心头狂跳,他忍不住低头轻轻一吻落在林珩的额头,然后是眉毛,眼睛,细密的吻一路向下,最后是再一次的唇齿相交。 这是一个极尽缠绵,温馨甜蜜的吻。 长长的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有些血气上涌,周围的空气温度似乎都变高了许多,宫玄禹深情的望着林珩的双眼,林珩的眼神清澈又温柔,含着一丝羞怯,眼底里清晰的倒映着宫玄禹的身影,吐露着说不尽的缱绻眷恋。 这样的眼神在宫玄禹的梦里已出现过无数次,只是梦终究是梦,再美也仿佛蒙了一层纱,看不清触不到,只有当真实的看到这样的眼神,才知道它有多让人沉醉,这就是他的珩弟,他的爱人,每一处都是他最爱的样子,是上天给予他的恩赐。 宫玄禹平复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成熟男人的性感:“珩弟……” 他轻轻含住林珩圆润可爱的耳垂啃咬着,暧昧又热情,低低的声线在林珩耳边响起:“珩弟……给我好不好?…我想要……” 林珩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的,听到这话呆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嗯?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我想要占有你,拥有你的全部!” 宫玄禹毫不羞耻的说着自己没节操的需求,霸道又强硬,仿佛之前那个小心翼翼表白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珩又呆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宫玄禹的意思,脸色爆红,连耳朵尖都是红的,他轻轻的颤抖着,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宫玄禹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的扯下了他的狐裘,随手扔在地上铺开,又将人拉进自己的斗篷里,紧紧的裹起来。 他搂着林珩的腰顺势往侧面下压,两个人就倒在了之前铺开的白色狐裘上,宫玄禹压在林珩身上,一只手臂借力撑在地上,另外一只手则握住林珩的肩膀,将他禁锢在怀里。 他没有急着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而是不停的蹭着林珩的脸颊,用他低沉性感的嗓音不断的呢喃着撒娇:“珩弟…好不好?…我好难受…我想要…珩弟……” 林珩:“……”他太明白宫玄禹的任性强势了,恐怕他今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可是即便知道他的撒娇可怜都是装的,林珩还是忍不住的心软了,他喜欢谁,就是想要对他好,给他所有的宠爱,更何况是对着自己已经倾心相许的恋人? 即使觉得太突然了有些无法接受,但更耐不住爱人的软语哀求,林珩无奈的闭上眼,点了点头,总觉得自己以后都要被吃的死死的了…… 宫玄禹得了许可,迫不及待的开始撕扯他身上的衣服,顺便将自己的也脱了个干净,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的贴合纠缠在一起。 宫玄禹的身材劲瘦,宽肩窄腰长腿,比例完美,肌肉线条流畅好看,每一块都仿佛经过了细心雕琢,恰到好处的彰显着力量的美感。 反观林珩,皮肤白皙嫩滑,肌肉的线条几乎看不出来,瘦削又单薄,两个人想对比起来谁也想不到宫玄禹其实是个花架子,林珩才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宫玄禹的身体很热,林珩的体温偏低,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和人这样肉贴着肉,此时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暖热了,那热度却还在不停的上升,简直要将他融化了。 宫玄禹缓慢而温柔的抚摸着他,轻轻的亲吻着他,林珩阖着双目,蜷缩在他怀里,脸颊埋在他的颈窝,双手环抱住他的背部,身体轻轻的颤抖着,却没有反抗,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宫玄禹来主宰。 沙漠的夜色渐沉,天上的繁星愈发的闪亮耀眼,天幕都仿佛收拢不住,被厚重的星辰洪流压的低垂下来,间或有流星拖着细长的尾巴闪过天际,似乎伸出手就能接住。 起伏的沙海被镀上银色的光芒,细白的狐裘铺在上面,仿佛一叶扁舟,厚重的黑色斗篷将这一方小天地与外界隔绝开来,让人难以探寻到内里的风景。 干燥而寒冷的夜里时有微风打着旋儿吹过,不引起丝毫波澜,又渐渐远去,携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低语。 夜…还很长…… 宫玄禹第一次开荤,食髓知味的吃了一次又一次,林珩茫然的攀附着他,快感不断的累积爆发,即便身体撑得住,精神也已经很累了,无奈宫玄禹精神得很,低声的哀求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是因为那带着鼻音的沙哑的声音以及这样脆弱的姿态令他更加兽血沸腾。 林珩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明明从体力耐力来讲他比宫玄禹强无数倍,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好像颠倒了过来…… 他们一直折腾到深夜,宫玄禹才停下了动作,一脸餍足的亲了亲林珩被汗水打湿的额头,将黏在上面的一绺黑发归至脑后,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珩弟……” 林珩推了推他:“嗯…困……” 宫玄禹低低的笑了笑:“乖,睡吧。”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林珩搂在怀里,也沉沉睡去…… …… 第四十八章 林珩再醒来时,天色尚且朦胧,晨光熹微,天上的繁星都还未散尽,林珩本不该这么早醒来的,他是被宫玄禹的体温烫醒的。 宫玄禹一直紧紧的搂着他,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一开始林珩只觉得似乎越来越热,他体温本就偏低,便觉得睡得极不舒服,直到后来那热意越来越惊人,他才觉得有些不对的醒了过来。 宫玄禹的身体发烫,林珩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可以肯定他是发烧了,顿时有些着急,拍了拍他想将他叫醒,却徒劳无功。 林珩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衣服穿上,用黑色的皮裘将宫玄禹连人带衣服裹了起来,抱着他往回赶。 刚一站起来,他就脚步一顿,脸色难看,身后那个羞耻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就算了…还有一些难以描述的可疑液体流了出来…… 咬牙看了一眼烧的迷迷糊糊的宫玄禹,认命的叹气,将他抱起来…嗯…体积略大……林珩犹豫了一下,改抱为扛,飞速的往营地赶去。 暗一反应过来时,人影已经见不着了,才明白原来平日里林珩都有刻意照顾他们…不过…刚才那一晃眼,他好像看见他家主子被扛在肩上? 暗一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主子该不会是没打过林公子,然后被压倒了吧? 赶紧摇摇头将这伤眼的想象甩出脑海…不对不对,这很不对!从他断断续续的听到的那点儿声音来判断,主子还是在上面的那个…… 闹不清楚怎么回事,暗一也不敢深想下去,腹诽主上,拉起还茫然的望着林珩离去的方向的暗二,往回赶! 林珩赶回营地时,所有人都还在休息,他松了口气,将宫玄禹小心的放在床上,试了试他的体温,感觉似乎更烫了。 林珩忧心忡忡的,都顾不上打理一下自己,衣服穿的乱七八糟的就跑去将龟兹王那边将他们的医生请了过来,好在还有一件又长又大的皮毛斗篷遮掩,虽然被医生腹诽他在营地里还要戴着兜帽,但好歹没丢人丢到外人面前。 医生捻着小胡子,很快就诊完了脉:“嗯…这位老爷受了风寒,发热不止,不是什么大事,大漠之中温差巨大,中原人来这里难免会病这么一场,老夫开点温补祛热的方子,煎好了服下去就没事了。” 林珩点点头,松了口气,虽然他也懂一些浅薄的医理,但还是要专业的大夫诊治过了才能放心啊…… 客气的递上了丰厚的诊金,将笑眯眯的医生送走,就看到暗一暗二不知何时已经赶了回来,尽职的守在账外,看到医生走了,暗一才恭敬的上前:“林公子,暗二精通医毒之道,若是不放心,可以让他再诊治一次。” 林珩恍然,居然忘记了…这可真是,关心则乱了……他颌首:“那就再看一次,顺便把刚才那个大夫开的药方也看一下。” “是。” 暗二诊脉就精细的多了,他不敢大意,小心的诊了很久,才松一口气,肯定的道:“没错,就是风寒。” 林珩刚放松下来,就听他又道:“嗯…主子精力有点不足,又出了汗,风一吹,冷热相激之下才会烧的这么厉害,好在咱们身上常年备着治疗各种常见病症的药丸,都是最好的!用温水化开服了就好了,也可以直接吞服…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暗二拉了一把打断了,林珩的脸色红了又白,相当的精彩,暗一怕再说下去暗二搞不好会被“灭口”…… 当然,林公子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但是主子早晚会知道的啊……这种难以描述的尴尬的事情还一本正经的说出来,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暗一看了眼状况外的暗二和已经尴尬到没脸见人的林珩,识相的退下了,然后招呼底下的人送了热水过来。 林珩看了一眼水温适宜,冒着热气的浴桶,以及两小桶滚烫的热水,底部还放着烧的红通通的石子状的东西,还有配套齐全的个色洗浴用品,挑眉,皇家暗卫的素养就是不一样,周到的不输贴身总管了。 林珩喂宫玄禹喝了药,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到热水里摆了摆,仔细的帮他擦干净身子,清理掉头发里的沙子,然后又帮他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盖好被子,才跨进浴桶里,慢慢的将自己清理干净。 暗一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掐着时间安排人将东西又拿走,一切都快速又安静,然后拉着暗二守在距离帐篷略远一些的地方盯梢。 林珩坐在床边看着宫玄禹,有些无奈的摇头失笑,真是…莫名有点儿期待玄兄醒来以后得表情呢~林珩觉得自己刚才已经把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光了…不过想想宫玄禹醒来以后会比他还丢人,就平衡了…… 林珩盯着宫玄禹的睡颜,觉得自己也有点儿困了,便爬上了床,趴在宫玄禹旁边,用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漆黑的眉,挺直的鼻梁,还有…他轻轻的点了点宫玄禹闭阖的眼睑…锋锐的眼……怎么看怎么英俊,魅力十足。 最后,林珩捏住宫玄禹的下巴颏,轻轻的亲了一下,将脑袋凑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宫玄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前来叫他们吃饭的人都被暗一拦住了,他一直安安稳稳的睡着。 暗二的药很管用,再加上宫玄禹自己本身身体底子很不错,故而一觉醒来,沉珂尽去,烧的迷迷糊糊的脑子也感觉神清气爽。 他眨眨眼,记忆慢慢回拢,想到昨夜种种,露出个幸福的微笑…然后…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天啊…… 宫玄禹这辈子都没有感觉如此丢脸…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来自天地命运的嘲笑…… 饶是宫玄禹脸皮够厚,此刻也不由得害臊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尴尬更羞耻更令人崩溃了…… 宫玄禹维持着手掌捂脸的姿势,生无可恋的做了足足一刻钟时间的心里建设,才勉强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他转过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的林珩,睡梦中的他毫无防备,柔软又美好,他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亲他的额头。 他一动,林珩就跟着醒来了,呆呆的看着他,表情十分茫然,宫玄禹又凑过去亲了几下脸蛋儿,温柔的蹭了蹭。 林珩慢慢的清醒了过来,伸出手试了试宫玄禹的体温,露出个微笑:“看来是没事了。” 他含笑望着宫玄禹,眼中带着几分揶揄:“玄兄。” 宫玄禹低低的应道:“嗯?”声音慵懒,带着几分沙哑,十分的性感迷人。 林珩耳朵动了动,不为美色所勾引,忍笑道:“大夫说你精力不足,嗯…要好好补补…噗…哈哈哈……”他笑了几声,感觉有些过分,咳嗽一下,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放心吧,昨天的事情只有我知道。” 虽然这样安慰着宫玄禹,但他眼里的笑意还是止不住的泄露了出来,宫玄禹咬牙,拉住他的手腕,往床上一按,整个人压了上来:“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的精力到底足不足!” 林珩无所畏惧,继续不怕死的调侃着他:“你昨天就已经证明过了~” 宫玄禹不满的咬住他的肩头,留下一个红色的痕迹:“珩弟……” 林珩最受不住他撒娇,顿时就心软了,搂住他的脑袋顺毛。 宫玄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们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做的很好。” 林珩脸红了,赶紧推他:“别闹了……” 宫玄禹暧昧的舔了舔他的脖子,手掌已经开始不老实的到处游走,林珩很快就招架不住,任由他横行霸道。 …… 帐篷就在他们旁边的楚留香坐在凳子上,听到隔壁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一脸惊呆了的表情,前来找林珩被拦住了于是转头进了楚留香帐篷的姬冰雁坐在他对面,表情也是十分的微妙。 胡铁花早上起来就被叫走了,姬冰雁和楚留香都挺担心他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就想聚在一起商量一下,没想到到了中午饭点儿了居然听到了这么劲爆的限制级,饶是他们两个也算久经欢场,脸皮很厚,也觉得十分尴尬。 毕竟自己上阵和听别人墙角是不一样的,听别人墙角和听自己朋友墙角又是不一样的,两人自问还是有节操的。 两个人无语的对视着,隔壁的声音很轻,基本听不清楚,但是零星的几句也足够这两个老油条拼凑出事实了…… 姬冰雁僵了一会儿,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他觉得自己很蠢,早就应该走了才是。 楚留香愣了一下,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怕林珩听到了尴尬。 第四十九章 但其实林珩还是听到了动静,愤愤的咬了宫玄禹一口,无奈的道:“楚留香他们在隔壁…听到了……” 宫玄禹轻笑一声:“听到了就听到了,他们早晚会知道的,难道珩弟不想让别人知道吗?” 林珩摇头,将头埋进他的胸口,闷闷的道:“我没有……” 宫玄禹捏住他精致的下巴,吻了上去:“珩弟…我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是我的。” 林珩怔了怔,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宫玄禹没有得到回答,眸色有些阴沉,他知道林珩不相信,没关系,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为了这份爱,可以有多疯狂…他早已入了魔,昏君又如何?遗臭万年他也不在意。 林珩不知道,宫玄禹的任性和疯狂,其实远超他的想象。 ****** 楚留香和姬冰雁走出帐篷,来到草地尽头的树林边上,两个人靠着树干坐下,姬冰雁沉默不语,楚留香苦笑一声:“你说小胡现在在哪里?” 姬冰雁叹气:“王帐呗,你若真想知道的话,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以你的本事,还怕被发现吗?” 楚留香久久不语,良久,他才干涩着嗓子开口:“我…我怕了……” 姬冰雁本该大声嘲笑他的,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楚留香竟也有患得患失,怕的不敢去面对一个事实,可他扯开嘴角,笑容却充满苦涩。 记忆仿佛回到七年前,胡铁花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楚留香找到他,说小胡不见了,有没有来找过他? 答案自然是没有。 胡铁花就那样一个人离开了,甚至没有打一声招呼,江湖人都盛传他是受不了高亚男的不停纠缠才躲开的,他知道原因绝不是这样简单,高亚男纠缠小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没道理突然就跑了也不跟他们说一声。 最反常的是楚留香的表现,他就像疯了一样的失魂落魄的没日没夜的要找胡铁花,直到姬冰雁看不下去了,逼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留香两眼布满血丝,仅仅三天他就瘦了一圈,整个人苍白又憔悴,他张开嘴,声音粗砺的像是拿沙子辗过:“我爱他……你知道的,对吗?” 姬冰雁到现在还记得,他眼里的绝望和无奈,他一直都知道,楚留香对小胡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他知道了?……” 楚留香抬起双眼,深深地看着他,点点头:“那天晚上,你不在,我们一起喝酒,我…我喝多了,一激动就说了出来。” 他讲到这里,眼里又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仿佛只要一提起,那一直折磨他的伤口就被会又被撕裂开来,痛彻心扉。 姬冰雁已经不忍再听下去,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叹息一声,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啊。 “他没有说话,趴在那里,我以为他喝多了,可是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楚留香自顾自的说着,他扯开嘴角,凄然一笑,竟然落下泪来:“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狠,这么绝……” 后来的整整半年,楚留香都在不断的寻找,他找遍了胡铁花可能会去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人,连一片衣角都没有。 再后来,他去了兰州,楚留香飘在海上,三个形影不离的好友再也未曾见过面。 一别经年,又见到楚留香和胡铁花一起来找他,他是惊喜的,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这两个人居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好像那中间七年的纠结逃避被刻意的忽略掉了一样。 对此,他也只能继续保持沉默,他夹在中间,两个人他都希望他们能过得好,如果这是一种选择,似乎也可以接受?即便回不到从前,起码还能再相见。 只是似乎楚留香并不是这样想的。 姬冰雁转过头,看了一眼楚留香。 楚留香靠在树上,仰着头望着天空,斑驳的树影打在他的脸上,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姬冰雁忍不住道:“你最近表现的越来越明显了,既然小胡已经做了选择,我觉得,这样对你们都好…你…你难道又要闹得像以前一样才甘心吗?” 楚留香握了握拳,脸上的表情变得悲伤又愤怒:“我做不到!” 姬冰雁也急了:“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够了!”楚留香打断他:“对你来说自然很好,对我来说却是无穷无尽的煎熬和折磨,我真的做不到,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陪着他,看他成亲生子,我真的做不到!” 姬冰雁愣了一下,语气有几分软化:“那你打算怎么办?” 楚留香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想再试一次,如果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吧。” …… 姬冰雁无奈叹气:“你们闹别扭,搞得我夹在中间难受的要死,算了算了,随你吧,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楚留香露出个笑容:“我怎么会伤害他呢,不会的。” 姬冰雁沉思了一会儿,摸着下巴出谋划策:“我觉得你应该跟信安王爷请教一下,看看人家登堂入室那速度,啧,甩你八条街,亏你还号称风流天下。” 楚留香无奈:“人家两情相悦,当然速度快了。”言语间十分羡慕。 姬冰雁用一种奇怪的神色瞅了他半天,突然拍着树根大笑起来。 楚留香莫名:“你怎么了?笑什么?” 姬冰雁咳嗽几声,忍笑道:“嗯…我突然想到,你好像根本没有正式追求过小胡,直接就表白了,结果把人给吓跑了,咳…咳咳…笑死我了,大名鼎鼎的楚香帅,竟然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 楚留香也郁闷:“哎…你别笑了,我纠结了好久…你知道的,我只会追求女人的…可是小胡是不一样的啊,他…他是个男人啊,我若是把他当女人一样追求,那才更奇怪好不好,我怎么能那样对他。” 他说着,愤愤的锤了一下树:“之前第一次进绿洲,我本来鼓起勇气要再表白一次的,我准备了很多话想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琵琶公主打断了,小胡以为我喜欢琵琶公主,就丢下我跑了。” 他说着说着,更郁闷了:“他好像挺喜欢琵琶公主的……” 姬冰雁大笑,给他出歪点子:“要不你男扮女装吧,我看应该挺俏的,他准喜欢。” 楚留香气的手颤抖的指着他:“你去死吧你,死公鸡!” 姬冰雁笑的更大声了,林子里的鸟都被他惊的扑腾着翅膀仓皇飞走了。 俩人在树林里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胡铁花终于回来了,正喊着他们的名字找他们呢,林珩和宫玄禹也收拾的妥妥当当的走出了帐篷。 宫玄禹这次倒是说话算话,真的就只做了一次,为了证明自己,抹去之前的污点,他做的十分温柔细致,缠绵至极,事后还帮林珩仔细的做了清洁,最后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盒扁圆的黑色小瓷罐儿,打开后里面是细腻的半透明膏脂,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林珩红着脸闹清楚了这膏脂的作用,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这人算计了,他有些恼怒的瞪了宫玄禹一眼,若是他没记错,之前在大漠里这人身上也带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罐子,只是后来出了意外,才没用上。 宫玄禹看到他的表情,无辜的眨眨眼,笑着凑过去抱住他的腰,蹭了蹭他的脸颊。 林珩:“……”本想呼开他脑袋的手还是停了下来,改为摸了摸他的后脑。 他们两个人出了帐篷,在外面倒没有表现得特别亲密,虽然宫玄禹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但是他现在还顶着信安亲王的身份,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风言风语,他大概会郁闷的吐血。 更何况,他这次出来他的父皇还是能收到消息的,若是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又会凭生许多波澜,还不到时候啊…… 林珩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是身无挂碍的江湖人林无玉,别人怎么说都他都不在意,不过他怕麻烦,也不想因此给宫玄禹造成困扰。 …… 第五十章 楚留香和姬冰雁听到喊声回到营地时, 正好碰到林珩和宫玄禹从帐篷里走出来, 除了宫玄禹依然从容,其他三人都有点尴尬, 好在有胡铁花在。 胡铁花一见他们, 就开始嚷嚷:“你们吃饭了吗?我都快饿死了。” 姬冰雁挑眉:“你不是去王帐做贵宾了吗?怎么还饿着了?” 胡铁花苦着脸:“别提了, 食不知味啊!” 楚留香笑道:“那就弄一桌酒菜一起吃吧。” 在场所有人都没吃饭,自然没有意见, 他们虽没带厨子,但小潘,阎老三等人都会厨艺,麻利的整治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胡铁花喝下一杯酒,舒服的叹了口气,开始吐苦水:“真被你们猜着了,我一去,那个国王就要招我当驸马,可把我给吓坏了。” 林珩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调侃道:“当驸马有那么可怕吗?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了呢。” 胡铁花撇嘴:“可是我心里知道他们是在利用我啊, 当然就很不舒服了。” 宫玄禹摸了摸下巴, 问道:“那你答应了没?” 众人都有些讶异他的问题, 集体看向胡铁花, 胡铁花正举杯的手顿在半空中, 脸一红, 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姬冰雁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楚留香的脸色难看的可怕,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答、应、了?” 胡铁花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愣愣的点点头。 楚留香手上的杯子应声而碎,瓷器的碎片扎进了手里,握紧的掌心流出点点血迹,他死死的盯着胡铁花的眼睛,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你明知道这只是个骗局!你就那么想当驸马吗?” 胡铁花从未见他发过这样大的火,他张了张嘴,喃喃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她…她……” 楚留香冷冷的道:她?她是谁?琵琶公主吗?你真以为她喜欢你?” 胡铁花下意识的摇头:“不是,一开始我是死都不肯答应的,但是她跪下来求我…我实在是没办法。” 楚留香一愣,其余几人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豁的出脸面,真是个人物啊! 胡铁花懊恼的抓抓头:“事情就是这样了,人家堂堂一个公主,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利用就利用呗,反正咱们本来也就要对付石观音的嘛……” 楚留香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姬冰雁见色不对,赶紧拉住他:“你做什么,这事情又不是小胡的错,你凶他做甚么。” 楚留香脸色阴沉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胡铁花看他神色难看,心里惊异他竟然这样喜欢琵琶公主,他以前从未见过楚留香为了哪个女人发这么大的火,心里不由得有些痛楚。 他抿了抿嘴,小声道:“你喜欢她,成亲那天你代替我去就好了,我想他们巴不得呢。” 他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众人只能从他的声音里辨别出一些委屈和心酸,看不到他眼底深藏的痛苦难过。 姬冰雁扶额,感觉自己头痛欲裂,这都什么事儿啊! 林珩有些莫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楚留香发这么大的火确实有些奇怪,感觉他也不怎么喜欢琵琶公主啊,难道……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向姬冰雁,姬冰雁了然,无奈的冲他点点头。 林珩:“……”为楚留香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楚留香铁青着脸:“如果我说不许你成亲呢?” 胡铁花心中更痛,他已经完全忍不下去了,再呆下去他怕自己的眼泪会掉出来,他将手中的杯子摔了出去,落在楚留香的脚边,杯子四分五裂,碎掉的瓷片全都打在楚留香身上。 楚留香抬起眼看着他,他跳起来大喊:“凭什么你不许我成亲我就不成,你以为你谁?我又不是你的附庸,凭什么要什么都听你的?!我告诉你,婚期已经定了,就在今天晚上,这个亲我非成不可了!” 他说完,就转身跑出了帐篷,不知去了哪里。 楚留香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他坐了一会儿,也一言不发的出了帐篷。 姬冰雁草草的拱手道了声歉,急忙追出去了,这两个都是祖宗,就数他最命苦! ****** 林珩摇摇头,一挑眉,还剩这么多菜呢,继续吃! 宫玄禹摸着下巴,发出不明意义的轻笑,显然看戏看的很过瘾。 林珩一边吃,一边给宫玄禹夹菜,还一边问他:“玄兄,你既然能猜到龟兹王的打算,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小胡推了这亲事啊?总不能真叫小胡娶那琵琶公主吧?我看小胡根本就不喜欢她啊。” 宫玄禹笑眯眯的张嘴叼过林珩递到他嘴边的虾仁,心情极好的开口:“他比你大十岁呢,你怎么也跟着叫小胡。” 林珩耸肩:“这样叫起来顺口啊,而且小胡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单纯率真又可爱,叫人忍不住就想欺负他一下。”说完,还笑了几声,显然是想起了胡铁花跳脚的样子。 宫玄禹半仰着头想了想,道:“其实成不成亲无所谓,这亲事早晚得黄。” 林珩又递了个剥好的虾仁儿过来:“怎么说?” 宫玄禹懒洋洋的道:“啧,那什么琵琶公主心高着呢,明显是看上了楚留香没看上小胡,就算能忍一时之辱跪求小胡,等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也会将他一脚踢开的,你等着看吧,她肯定还有幺蛾子,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以为世界要围着她转呢,早晚把自己作死。” 林珩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琵琶公主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安于室的女人,肯定不可能从此死心塌地的跟着小胡:“嗯…但是这样小胡还是有点可怜,被人踹了,很丢脸啊。” 宫玄禹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双手环抱住他纤细柔韧的腰,脑袋歪着搁在他肩膀上,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等着林珩投喂。 林珩无奈,拉过他那碗被填的满满的饭碗,一点点的喂给他。 宫玄禹幸福的眯起眼:“有什么关系,小胡又不会在意这些,我倒觉得楚留香有点可怜,琵琶公主可把他坑大了,哈。” 林珩叹气:“希望他不要冲动,虽然他是挺惨的,但是他若是对小胡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肯定是站在小胡这边的。” 宫玄禹笑了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道:“所以我才说他可怜啊,求而不得就算了,一旦发生点什么冲突,好朋友都不跟他站一边,惨啊!最惨的是他可能原本是有希望的,可惜自己犯傻看不到。”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得到了想要的之后就忘记了当初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煎熬,反而转过来无情的嘲笑那些同样挣扎在苦海里的人。 林珩有些惊异的问道:“什么意思?小胡也喜欢楚留香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宫玄禹抬头看他一眼,林珩正好低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八卦的光芒。 宫玄禹被他可爱的模样闪了一下,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蹭了一嘴油在他嘴上,才道:“从他的眼神和行为猜测而已,我估计他们两个可能对对方都有所误解,才会闹成这么好笑的局面。” 林珩面不改色的擦掉自己嘴角的油渍,有些疑惑的问道:“好笑吗?好笑在哪里?” 宫玄禹轻笑:“好笑在像你这样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地方。乖~感情的事让他们自己去纠结,咱们开开心心的看戏不好吗?你瞧这出戏多精彩。” 林珩无语,拧着眉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下,实在不行了在跟小胡说说,毕竟感情的事情外人不好置喙,何况这一切都还只是玄兄的猜测而已。 他摇摇头,将事情甩出脑海,专心的开始投喂自家这只,只是手一抖,原本要夹一块排骨的筷子转向了一块青椒,还裹挟着几粒胡萝卜丁,一起塞进了宫玄禹嘴里。 宫玄禹:“……”哎~珩弟闹别扭的样子也很可爱啊~~ …… 楚留香愤怒的跑了出去,姬冰雁无奈的在后面追,奈何这个家伙完全不顾及他,马力全开的在沙漠里乱跑,姬冰雁追的腿都快断了却还是越离越远。 “楚留香!你给老子停下!再不停下老子就跟你绝交啊啊啊啊啊!!!”姬冰雁崩溃的大喊。 可能是他出离愤怒的情绪终于被楚留香接收到了,楚留香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 姬冰雁好不容易赶上来,冲着他就是一顿骂:“你说你是不是不是有病?!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还是说你喜欢上小胡以后智商就被他拉低了?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小胡根本不喜欢琵琶公主,你非要凶他做什么?现在你高兴了?我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能不能把理智捡一捡?!” 楚留香被他骂的一脸血,默默地抹了把脸,神色十分懊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脑子太乱了。”他一向是聪明睿智又有风度的,可谁知道一碰上胡铁花就像碰到了克星一样,大脑完全失去理智。 姬冰雁看他可怜的样子,也忍不住叹气,心里那点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其实他挺理解楚留香的,这么多年的求而不得一直折磨着他的心,以至于这个平日里一向冷静聪明的人变得敏感而冲动。 可是理解归理解,真的不能再放任他这样子折腾下去啊,一直这样下去小胡只会离他越来越远的啊…… “你冷静一点,你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如果你不想还没努力就又搞砸了,你最好能克制一下自己。” 楚留香苦笑一声:“我明白…只是……”为什么他一句话就能轻易的拨乱我的心弦,什么风流天下,情场高手,在他面前就像个笑话。 姬冰雁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吧,我估计小胡也就是一时冲动,肯定还会偷偷跑回来的,要是他回来看不到咱们,肯定会担心的。” 楚留香无奈的点点头,垂头丧气的跟着他往回走,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事实上,姬冰雁还是很了解胡铁花的,他们出去没多久,胡铁花就自己偷偷的跑回来了,他心里懊恼的不行,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蠢,又觉得楚留香实在太过分了,最后纠结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更蠢一点,也难怪楚留香要骂他。 只是一想到楚留香那么排斥他成亲,可能是因为他自己有点喜欢琵琶公主,就很郁闷,难受的不想说话。 他偷偷的跑回来,也只是想看看楚留香是不是还在生气,并不想出现在他们面前,免得又吵一架。 不过,他回来的有些早,楚留香还在大漠里狂奔,倒是林珩和宫玄禹吃完了饭在外面溜达着消食。 第五十一章 看到胡铁花鬼鬼祟祟的跑了回来, 林珩一阵无语, 挥手叫他过来,胡铁花抓了抓脑袋, 一脸尴尬的跑了过来。 “额…林兄, 楚留香他们呢?” “跑了。”林珩一脸淡定的道:“被你气跑了。” 胡铁花脸色涨红, 垂头丧气的道:“这都什么事儿啊!本来是来找三个妹子的,结果三个妹子一点消息都没有, 倒是杂事一大堆。” 林珩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姬冰雁跟过去了,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你真要成亲?” 胡铁花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我真想现在就拔腿就跑,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我根本就不喜欢琵琶公主!” 林珩不厚道的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没关系,我看她也不喜欢你,等到龟兹国内乱结束以后, 她从落难的公主变成高高在上的公主, 可能还不一定想要你这个驸马呢, 你到时候再跑也来得及。” 胡铁花无语:“那得多久啊……” “唔…你把持住不要跟她圆房就好了嘛, 等事情结束了立马就可以跑了。”林珩一脸淡定的出主意。 胡铁花红着脸点头:“嗯…我肯定能忍住!” 宫玄禹在旁边听的好笑, 这两个家伙都纯情的要死, 还一本正经的商量这种事情, 也太可爱了吧。 胡铁花本来想等楚留香他们回来, 厚着脸皮求和好的,不过他还没等到楚留香,就被龟兹国王派来的人恭恭敬敬,前呼后拥的“请”走了,说是要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 胡铁花苦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林珩,一脸求救的表情,林珩冲他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又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目送着他被拖走了。 等到楚留香他们终于从大漠里面绕了回来,已经是临近傍晚了,刚好碰到前来邀请他们去参加婚礼的侍者。 楚留香黑着脸拒绝了,姬冰雁也拒绝了,林珩本来也不想去,不过宫玄禹兴致勃勃的说要见识一下异域婚礼,林珩只好陪他一起去。 婚礼虽然简单却一点都不简约,由于条件限制,婚礼没有办的很盛大,但整个营地都被装扮的富丽堂皇,珍珠宝石,轻纱曼舞,还有巨大的篝火,显然龟兹王也是拿出了自己的老本尽量的布置好婚礼场地。 婚礼的步骤也比较简单,虽然没有大祁婚礼的庄重,但那种纯然的喜气洋洋也十分的令人感动。 听着耳边富有西域风情的音乐,手里拿着不时有人敬上的美酒和烤肉,浩瀚无垠的星空下黄沙无垠,巨大的篝火几乎要映红天际,这种体验的确非常新奇。 龟兹王今天依旧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袍子,只是上面的珠宝比起平时来多了两倍有余,整个人辉煌灿烂,仿佛一个移动的珠宝架。 他远远的看到宫玄禹,就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宫玄禹对他的热情反应冷淡,随口敷衍了几句,龟兹王察觉到他的态度,识相的转去招待别的宾客。 宫玄禹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拉着林珩的手走到外围比较安静一点的地方。 这里已经是营地的外围,再往外就是安静的树林,不远处的笑闹声,音乐声传到这里已经小了许多。 宫玄禹虽然爱看热闹,但又不喜欢吵闹,林珩也比较喜欢安静,这里待着倒是正合适,两个人也能说说话,不至于被吵的听不清楚对方的声音。 不过林珩心里有些挂念胡铁花,跟宫玄禹说话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睛一直朝着营地那边望去。 若说婚礼上最不开心的是谁,大概就是胡铁花了,新娘子早早就被送入了洞房等待,胡铁花僵着身子在营地上被人不停的灌酒,喝的脸色通红,像个煮熟的虾子。 胡铁花远远的就看到了林珩,眼泪差点没飙出来,结果宫玄禹居然拉着林珩走了,胡铁花心里哇凉哇凉的,虽然林珩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事情都已成定局,可是有一个熟悉的人在身边总好过一个人尴尬无比的待在这里啊!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林珩成功的接受到了信号,两个人无语的对望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婚礼已经接近尾声,胡铁花被簇拥着送入了洞房,毕竟是公主成婚,这些人也不敢去闹洞房,于是都麻溜的散了,想玩的继续玩闹,不想玩的就可以回自己的帐篷休息了。 …… 林珩和宫玄禹携手回到自己这边的营地,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影灵巧而快速的钻进了楚留香的帐篷里。 借着月光,能看到那人身材纤细,长发飘飘,裹着一层锦被,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挑眉:“琵琶公主!”。 林珩的脸色黑了,这女人也太过分了吧,大婚之夜,居然把小胡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却跑来勾引楚留香。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反正小胡也不喜欢她,不想跟她成亲,她不回去,还省的小胡为难。 至于楚留香嘛…呵呵…风流天下的楚香帅对付个女人应该不成问题,不用去管他。 林珩嘴上不说,心里对隔壁帐篷里的事情十分好奇,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声音,宫玄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暗搓搓的在听八卦,也不妨碍他,干脆跟着他一起听。 隔壁,楚留香坐在桌子前,皱着眉头,一脸冷淡的看着不胜娇羞的美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厌烦。 若是平时,即便心里不喜欢哪个女人,一向怜香惜玉,潇洒风流的楚香帅也会对她客客气气的,不至于让她失了颜面。 不过今日却是个例外,面前的这个女人他很厌烦不说,对方还抢了他的心上人,抢了他的心上人不说,还半夜三更的跑来勾引他,这是把他当什么?随便一个女人勾勾手指就会凑上去的色中饿鬼吗?!他是风流!不是下流好不好! 更不说她这种行为,明显是不把小胡放在心里,这让他更加气恼,他放在心尖尖上求而不得寤寐思服的人却被人弃若敝履。 琵琶公主察觉到他的冷淡,却没有多想,只觉得楚留香是气恼她从洞房跑出来,不由得掩唇一笑,她有自信可以将他哄好。 她的手轻轻一松,薄薄的锦被便从肩头滑落,露出□□的胴体,微笑着朝楚留香走来,坐在他腿上,将自己的身体依偎进他的怀里,少女温暖柔软的肉体紧紧的贴着他,胸前傲人的双峰触感鲜明。 楚留香冷着脸,僵硬的伸出手推了推她的胳膊,却无济于事,她浑身□□,还像条水蛇一般扭来扭去,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琵琶公主笑靥如花,纤纤玉手握住楚留香的手腕,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柔软浑圆的胸脯上,挑逗的挺了挺胸,轻启朱唇,吐气如兰,带着大胆火辣的魅惑:“坏蛋,你怎么都不肯摸一摸人家,难道你不是楚留香,是柳下惠吗?” 楚留香不为所动的抽出自己的手,一脸平淡的道:“公主恐怕不知道,男人只有在有兴致的时候才是楚留香,没兴致的时候就是柳下惠了。” 言下之意十分清楚——我对你毫无性趣。 这让琵琶公主一直以来的自信心十分受伤,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黄花大闺女,第一步攻略就受挫,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留香趁机推开她,站了起来,和她拉开一些距离。 这样的态度让琵琶公主更加受伤,反倒激起了她心中的不服,她干脆豁出去了,媚眼如丝的又缠上了来,从背后抱住了楚留香。 男人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肌肉修长而有力,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郁金香的味道,更增添了他的魅力,这是一种令女人沉醉的魔力。 琵琶公主紧紧的抱住他,感受到他温暖坚实的身体,不由得一阵心动,她双眼迷离,脸色酡红,樱桃小口轻轻的张着,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 身体的束缚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打开,情潮涌动,更加坚定了她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她整个人由内而外的都在渴望他,渴望他的拥抱和占有。 这样汹涌的欲望令她身体更加柔软,几乎要化作一滩春水,将面前的男人溺死在自己怀里,她双手胡乱的摸着他的胸膛,撕扯着他的衣服,最后甚至一路向下,握住了他的□□轻轻的揉捏着。 楚留香有了一种被女人强x的感觉,但他毕竟不是柳下惠,身体难以自制的有了反应,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的甩开琵琶公主。 琵琶公主被他突然甩开,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失控的大脑顿时清醒了许多,她双手抱胸,浑身颤抖的瑟缩在原地,眼泪滴滴落下。 楚留香十分尴尬的站在那里,他有心叫琵琶公主出去,可是又怕她出去以后直奔洞房,一时间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沙漠的夜晚降温十分迅速,很快琵琶公主就冷的浑身发抖了,她悲戚的看着楚留香,默默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锦被,裹在了自己身上,跑了出去。 姬冰雁刚从自己的帐篷出来,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长发的身影从楚留香的帐篷里跑了出来,他脸色一黑,这个楚留香,该不会想不开的去勾引小胡的新婚妻子了吧?!姬冰雁简直要气笑了,越搞越糟说的就是这两个蠢货! 他一脸怒色的快步走到了楚留香的帐篷前,一把掀开门帘,闯了进去,结果就看到楚留香衣衫不整,一副被□□过的样子呆站在原地。 这…这牺牲好像还挺大?姬冰雁原本想要将他喷个狗血淋头的话语默默地咽了下去,决定先观察一下。 他咳嗽一声,问道:“咳咳,怎么回事?” 楚留香瞟了他一眼,木然道:“她自己跑过来的。” 姬冰雁感觉有点尴尬,他本来是担心楚留香想不开想来安慰一下他,不过现在这情况实在是叫人无语…… 第五十二章 姬冰雁和楚留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一股无言的气氛弥漫开来, 姬冰雁咳嗽几声,摸了摸鼻子, 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他就说不该多管闲事的! 楚留香看着他走出去,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已经脑补了一出他牺牲肉体只为横刀夺爱的狗血大戏。 他长叹一口气,走到床上躺下, 睁着眼睛望着帐顶,一夜不眠到天明。 …… 另一边,宫玄禹听完了八卦,意犹未尽的将林珩扑倒在床上,错落有致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眼睑,脸颊,最后是淡粉色的薄唇。 绵长的一吻结束,宫玄禹轻轻的握住一缕林珩的长发,轻轻的吻了吻, 漆黑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望着他。 林珩有些招架不住的脸红了, 白玉般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粉红, 羞涩又诱人, 宫玄禹坏笑着凑过去, 在他耳边道:“珩弟, 他们不做, 我们来做吧, 嗯?” 林珩脸更红了,瞪了他一眼,坚定的拒绝:“不行!” 宫玄禹还准备使老套路,一磨二蹭三撒娇,林珩果断的道:“睡觉,否则点你睡穴!” 宫玄禹:“……”咽了咽口水,珩弟瞪人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勾魂。 不过…他虽然十分想要将林珩扑倒吃干抹净,但还是可耻的怂了,毕竟武力值还没有老婆一根手指头高的男人是没有人权的,万一真的被点了睡穴,那也太丢人了! 察觉到林珩的坚定之意,宫玄禹眨眨眼,放弃了某些小心思,将林珩搂进怀里抱紧,虽然看得见吃不着,能抱着睡觉觉也是好的! 林珩也松了口气,若是宫玄禹又任性起来,死皮赖脸的求他,他肯定招架不住,总不可能真的点了他睡穴吧,那也太过分了点,真是的,这个家伙,大夫都说了要好好保养身体,还要坚持不懈的纵欲。 唔…要不要练一门阳性的内功来给玄兄调理身体呢?林珩闭着眼睛,窝在宫玄禹怀里,一边睡觉一边思考着…… 第二天一大早,林珩刚刚起床,阎老三就过来报告,说是彭家四人醒了,询问林珩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林珩精神一震,总算有点正经事了,立即点头道:“前面带路。” “是。”阎老三恭敬的应了,带着他向前走去。 彭家四人被安排在侍卫们住的帐篷里,他们到了这里以后,就询问过这里的医师有没有抑制罂粟毒性的方法,那医师乃是龟兹王的宫廷御医,很有几分本事,当即就表示有这样一张药方。 经过几天的医治,那四人终于醒了过来,虽然身体虚弱不堪,毒瘾也一时难以戒除,但总好过丢了性命。 两个帐篷之间的距离很短,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侍卫们尽职尽责的营地周围站岗,帐篷里只有一个度儿在照顾彭家四人,见到阎老三领着一个俊美无俦的青年进来,立即就猜到这是此间的主人。 几个人挣扎着坐了起来,郑重的行礼道谢,林珩颌首,让他们躺着说话便可,四人互相对视几眼,另外三个人躺下休息,剩下一个虬髯大汉依旧坐着,显然是几个人里面的老大。 这汉子也正是当时被追杀时,坚持的最久的一个,应当是这几人里面功夫最好的,恢复的也最好,他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一双虎目充满了感激的望着林珩:“在下彭一虎,多谢林楼主救命之恩,我彭家镖局没齿难忘,日后若有差遣,吾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珩不置可否,他救人也不是图这点报答,随意的点点头,揭过此事,便向他问起了关于追杀他们的那些杀手,以及石观音的事情,他们知道多少。” 彭一虎心有余悸的摇摇头,叹气道:“在下惭愧,我们对这些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我彭家镖局很少到西域走镖,这次是龟兹王重金来请,伯父有意让我们试试水,看看能不能将西域的生意拓展开来。” “我们五虎一起出动,还带上了几十号兄弟,本以为万无一失,谁曾想……”想到全军覆没的弟兄还有折在了沙漠的一个兄弟,这个虎一般的壮汉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一切都是因为极乐之星,我彭家镖局之人,即便失了性命,也不能失了信誉,还请林楼主带我去见龟兹王一面,了结了这单生意。” 没得到任何消息,林珩略微有一点失望,不过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彭家五虎若是知道石观音的可怕,也就不会趟这趟浑水了,他们醒来,极乐之星有了着落,便可以守着这块宝石坐等石观音来找,倒也是个进展。 林珩从善如流的答应带他去见龟兹王,度儿扶着他,差点儿腿一软坐在地上,这人又高又壮的,体重估计能顶三个他,实在是扶不动啊…… 好在林珩注意到了他的窘境,好笑道:“你将他放下,去外面叫两个侍卫进来扶着他。” 度儿小心翼翼的将彭一虎放下,红着脸跑了,很快便带了两个侍卫回来,一左一右的扶着彭一虎,往龟兹王的王帐走去。 林珩对度儿吩咐道:“去叫楚留香他们,一起到王帐汇合。” 度儿领命去了,他一路小跑,楚留香他们住的又很近,到的反而比林珩他们还早些,林珩领着病号彭一虎到达王帐时,他们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龟兹王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对彭家五虎表达了高度的赞扬,彭一虎行过礼后,便掏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大臂,取出了一颗鸽卵大小,光芒璀璨的淡黄色钻石。 龟兹王笑呵呵的接过这块钻石,盛情邀请彭家四人留下来做客,彭一虎毫不犹豫的婉拒了他的邀请,开什么玩笑,已经折了一个兄弟了,这老家伙是想他们五个人全折在这沙漠里给他当炮灰吗? 完成了交易后,彭一虎松了口气,又向楚留香他们表达了深切的感谢之后,便转身退下了,他打算再休养一天,明天一大早,就带着兄弟们离开。 帐篷里,龟兹王满面红光,似乎非常高兴极乐之星的失而复得,楚留香趁机询问他极乐之星的秘密,却被他神神秘秘的打了个哈哈混过去了。 “哈哈哈哈,朋友们,我的好女儿和好女婿也该起床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如何?”龟兹王转移话题道。 他不想说,众人也懒得追问,反正他们其实对极乐之星的秘密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们要的是石观音对这石头感兴趣。 龟兹王提起要看小胡,众人都没有意见,便一起跟着去了。 用来做新人洞房的帐篷被装点的十分美丽,也很显眼,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帐篷前,龟兹王扬声道:“我的好女儿,好女婿,快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咯,哈哈哈。” 帐中无人回应,龟兹王又喊了几声,耐心告罄,直接闯了进去。 帐篷里只有胡铁花一人,四仰八叉的睡的十分霸道,他身上的喜服穿戴完整,只是稍显凌乱了些,显然是穿着睡觉所致,看来昨天晚上确实没有洞房。 不止楚留香松了口气,林珩和姬冰雁也松了口气,一个是为小胡不用苦恼感到庆幸,一个是为自己不用两边当炮灰感到庆幸。 唯一不高兴的龟兹王,他满面怒容的咆哮道:“女婿?!快醒醒!我女儿呢?” 胡铁花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众人:“这是…怎么了?” 龟兹王急得大喊:“我女儿呢?我的大公主呢?新娘子呢?!” 胡铁花艰难的运转了一下还在罢工的大脑,皱着眉头回忆道:“没有新娘子,我进来的时候就没有人,我等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公主看不上我,我就自己睡了。” 龟兹王还在那边冲着胡铁花咆哮,林珩轻轻皱眉,打从进来开始,他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个公主该不会被人给杀了吧?” 他看了一眼姬冰雁,发现他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然实在怀疑什么。 果不其然,就听姬冰雁开口道:“床下似乎有人。” 众人一惊,龟兹王赶紧命人查看床底下,果然发现一具女尸,面目浮肿,十分的丑陋,致命伤是脖颈间的一道小小的伤口,没有留下血迹,显然动手的人手法又快又狠又准,武艺十分不俗。 胡铁花吓得立马清醒了过来,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想到他昨天晚上跟一具尸体睡在一起,他就浑身难受。 龟兹王一见那女尸,就嚎啕大哭着扑了上去:“我的女儿啊!” 胡铁花有些不解的问:“她是你女儿?你女儿不是琵琶公主吗?” 龟兹王闻言,怨恨的看向他:“你,她是我的大公主,就算你嫌弃她容貌平庸,也不该这样对她啊!” 胡铁花懵了:“我干嘛嫌弃她?再说,她又不是我杀的,我昨晚进来没多久就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还有个人啊!” 林珩,姬冰雁,楚留香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姬冰雁寒声道:“你骗婚?!” 第五十三章 胡铁花也反应上来了, 愤怒的瞪着龟兹王:“你怎么这么无耻, 我招你惹你了?” 龟兹王不甘示弱,冲他怒吼道:“就算是我错了, 你也不该杀了我女儿, 你这个杀人凶手!来人啊, 把他给我抓起来!” 侍卫们涌了进来,将他们四人包围起来, 林珩抽出了自己的软剑,手一抖,一柄寒气四溢犹如冰晶的宝剑便已成型。 只见寒光一闪,龟兹王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脖子,就在他脖颈间要害之处的正下方肩胛骨之处,一道红痕乍现,伤口周围结起了一层寒霜,将鲜血冻结住了。 他出手速度极快,那些侍卫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 龟兹王心有余悸的捂着自己的伤口, 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被人一剑割喉了, 那种心跳停止的恐惧让他颤栗。 他不由得望向林珩, 对这个冰一样寒冷的杀神产生了深深地恐惧, 终于意识到了不是所有的大侠都是楚留香他们这种好说话款的。 龟兹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颤声道:“朋友, 有话好说, 何必动手呢?王爷知道了,不,不好交代吧?”他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保密不保密的,果断的把宫玄禹抬出来当保命符。 林珩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若不是怕给玄兄惹麻烦,他早就一剑剁了这老东西了。 龟兹王被他看的心惊肉跳的,见他到底没有再动手,才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道:“几位朋友,既然你们说不是你们杀了我女儿,那真凶到底是谁呢?这…你们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姬冰雁瞟他一眼,这老国王还真有勇气,都这样了还不依不饶的,他也怕林珩不耐烦了真的一剑剁了他,便站出来道:“三日之内,我们会给你个交代的。” 龟兹王得了个保证,忙不迭的带着人跑了,丝毫不敢再拖泥带水。 帐篷里只剩下了林珩四人,楚留香面含忧虑,沉声道:“你们怎么看?” 胡铁花跳着脚怒道:“肯定是石观音,这个老妖婆简直是阴魂不散!” 其余三人也赞成他的想法,毕竟在这里他们的仇人只有石观音,不过…… “她杀了小胡的未婚妻是什么意思?”林珩不解的问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这样做的意义,难不成还真指望龟兹王能把他们怎么样吗? 很快他们就知道她这样做的意思了,因为随后他们就收到了一封来自石观音的警告信,大概意思就是先杀个人给你们点警告,再不听话就连你们一起杀了之类的。 林珩冷笑:“想杀我?她还差点。”虽然石观音境界上的确比他高,但是说要杀他也太过了,打不过还是跑得了的。 姬冰雁沉吟道:“看来她也并不想与我们为敌。” 楚留香道:“可惜我们却是一定要找到她的。” 胡铁花和林珩同时点头:“不错,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弄死她! 说完,胡铁花转头看向姬冰雁:“死公鸡,你给那老国王承诺了三日破案,你有把握吗?可不要坑我啊!” 姬冰雁翻了个白眼:“我就随口一说,不行了我们就跑路!你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吗?” 胡铁花被他拿话一噎,顿时无话可说,悻悻的闭嘴了。 楚留香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胡铁花难得的没有炸毛,依旧一副深受打击萎靡不振的样子窝在一边,看起来很有些可怜兮兮的,楚留香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胡铁花十分受惊的看了他一眼,抱起了头窝到了一边。 楚留香:“……” 姬冰雁毫不留情的发出了冰冷的嘲笑,林珩也有些想笑,胡铁花真是个活宝。 几个人商量了几句,就各自散了,楚留香和姬冰雁决定自行前往龟兹国查探一番,胡铁花则留下来,虽然胡铁花很想跟着一起去,但是显然龟兹王不会轻易放他离开,毕竟他还是这起凶杀案的嫌疑人呢。 胡铁花怅然的目送着楚留香他们离去,目光中带着忧虑和不舍。 林珩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了宫玄禹的推测,猛的问道:“舍不得楚留香吗?” 胡铁花点头,随后猛的反应上来,脸色通红的道:“不,不是,我是怕他们有危险,他们这次出去,肯定会很危险的吧?……” 林珩点点头:“若是他们直接对上了石观音,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了,不过也说不好,楚留香一向运气很好不是么?我听过他的事迹,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陆小凤的好运气能和他有的一拼了,不过陆小凤的坏运气也经常有,说起来还是楚留香更胜一筹。” 胡铁花显然是被安慰到了,看来身为楚留香的好朋友,他更清楚楚留香这个家伙的运气有多逆天,何况林珩说话的语气,就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 胡铁花在林珩他们的营地也有个小帐篷,这次终于有机会住进去了,林珩将他送到了他的帐篷前面,才转过身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宫玄禹早已经醒了,只是没有跟他们一起去龟兹王那里,林珩回来时,他正在看书,见到林珩进来,随手将书册扔到了一边,笑眯眯的伸开双臂,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调戏之意十分明显。 林珩微微一笑,从善如流的坐了过去,环住他的脖颈,额头相抵,手掌轻轻的抚摸着他脑后的头发,宫玄禹搂住他柔韧的细腰,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交叠相拥的身影仿佛交颈的鸳鸯,缠绵悱恻,温柔又美好。 两个人相拥了许久,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宁静,直到宫玄禹的手有些不老实的开始乱摸,林珩才轻轻的拍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林珩将早上的事情讲给宫玄禹听,宫玄禹听完,挑眉:“你们有没有想过,石观音就在这大营里呢?” 林珩讶然:“怎么会呢?”谁会想到她会自己亲自来当卧底呢? 宫玄禹道:“沙漠之中传递消息多有不便,即便石观音再迅速,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得知消息还给你们送了恐吓信来,她必然是在离这里很近的地方,而这附近只有这一片绿洲,所以她很有可能就藏在这大营里。” 林珩点点头:“以她的本事,想要隐藏自己,是绝不会被人发现的,她在我这里吃了一次亏,再碰上我肯定会更加注意,这样一来就更加发现不了她了。” 宫玄禹笑了笑:“看来她对极乐之星非常关注,想必对极乐之星的秘密也是深信不疑并且势在必得,也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林珩不置可否,反倒有些担心另一件事:“龟兹王喊破了你安信王爷的身份,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强敌在侧,宫玄禹不通武艺之事令林珩极度的不放心,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他揣进自己兜里随身携带。 宫玄禹轻笑,安抚道:“无妨,这层身份就是用来准备被她发现的,再无法无天的江湖人也不会轻易杀害一位亲王,何况石观音热衷权势,大祁的亲王可比区区龟兹国王尊贵的多,即便被她抓去,也是利用居多,起码性命无忧。” 他笑着冲林珩眨眨眼:“到时候就要劳烦珩弟英雄救美了。” 林珩正色道:“即便如此,美人儿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就是没有性命之忧,若是受了点伤,本英雄也是很心疼的。” 宫玄禹拉过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眼神温柔:“好,我答应你。” …… 石观音的突然发难导致他们不能再被动的守株待兔,楚留香和姬冰雁只好离开营地去寻找线索,好在这次他们运气极好,很快就有了发现。 他们离开不久,就遇到了前来刺杀龟兹王的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乃是顶尖的杀手,所谓杀人不见血,剑下一点红,便是说他武艺不俗,技术更是高超绝伦。 双方见了面,楚留香询问中原一点红不是已经金盆洗手,为何又来此杀人,中原一点红却说是收到了楚留香的信才来的,中原一点红是楚留香的好友,江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五个,其中便有黑珍珠,这让楚留香更加的惊异,难道黑珍珠也投靠了石观音? 可惜石观音未能提前料到楚留香会误打误撞进了龟兹王躲藏的绿洲,让中原一点红和楚留香成功的接上了头。 据中原一点红所说,龟兹国的叛臣和石观音之间,是由一个叫做吴菊轩的汉人牵线的,他们约了他在离这里不远的一间沙漠客栈见面。 楚留香和姬冰雁当即决定易容改装,假做中原一点红的俘虏混入敌人内部打探消息。 吴菊轩他们却并没有在客栈,而是藏身在一座鬼船之上,那船尖而细长,十分的华美,由无数只秃鹰牵引,在这沙漠之中滑行,犹如一艘来无影,去无踪的鬼船。 楚留香他们一上船,就认出了那吴菊英,的确如中原一点红所说的那样獐头鼠目,一脸的阴邪狡诈之相,令人见之生厌。 奇异的是,那吴菊英竟也一眼看破了楚留香的易容,可见是对他极为熟悉之人,这叫楚留香百思不得其解,这吴菊英,究竟是谁? 楚留香和姬冰雁猝不及防的被人抓了起来,却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石观音,不同于沙漠石屋那次匆匆一瞥,这次则是实打实的面面相对。 但在石观音的绝对武力之下,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反抗,便被石观音带进了自己的老巢。 …… 第五十四章 另一边, 守在营地里的胡铁花一个人喝着闷酒, 林珩不善饮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就没去打扰他。 日子转眼就过去了一天, 胡铁花心急如焚, 他不停的灌着酒, 却越喝越清醒。 眼看着这一天也即将过去,他忍不住唉声叹气, 喃喃自语:“楚留香,老臭虫,你为何还不回来?你知不知道……”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突然被掀开,琵琶公主径直闯了进来。 胡铁花本就一肚子火没处发,看到她就更烦了,大声吼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貌?” 琵琶公主冷冷的斜他一眼:“什么礼貌?” “孟母曰:夫礼,将入门,问孰存, 所以致敬也。将上堂, 声必扬, 所以戒人也。你要进来, 难道不会先打声招呼吗?”胡铁花怒道。 琵琶公主讥笑道:“没想到你还读过几天书嘛?可惜, 你们中原人的礼貌我是不懂, 在这里我是公主, 而你不过是个嫌疑犯, 我难道还要听你的不成?” 胡铁花白她一眼:“我懒得听你胡搅蛮缠。”说罢,往床上一倒,用被子将头一包,干脆就不理她了。 琵琶公主走过去就要掀他的被子。 胡铁花大叫道:“你怎么能扒我的被子,你还是不是女人?!” 琵琶公主不管不顾,一把就掀掉了他的被子扔在地上,冷冷的俯视着他:“行了,你当我想来找你吗?我父王要见你,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胡铁花瞪圆了眼睛:“他要见我?见我做什么?三日期限还未至,难不成你们想反悔?” “呵。”琵琶公主冷笑:“反悔?我们哪敢呀?你那冰块一样的朋友怕是要将整个营地的人都杀了吧?” 胡铁花眼珠子转了转,拍着床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呢,你们惹不起他,就来欺负我?难道我老胡就该给你欺负?” 琵琶公主脸色黑如锅底,她拉着脸,怒道:“不管怎么样,我姐姐是死在了成亲当晚,你难道就不该对这件事负一点点责任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胡铁花嘲笑她不是女人,她就用不是男人来反呛,胡铁花吵不过她,只好在心里默念好男不跟女斗来安慰自己。 琵琶公主见他不说话了,才昂了昂头,有些骄矜的道:“行了,快跟我走吧,我父王有事情找你商量,放心,不要你偿命。” 胡铁花嘟囔了几句,到底有些好奇龟兹王到底有什么急事找他,便跟着去了。 进了王帐,龟兹王不复往日的欢声笑语,反而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见到胡铁花过来,赶忙道:“胡壮士大侠快请入座,琵琶,还不斟酒。” 胡铁花手一摆:“虚的咱们就不说了,国王陛下,您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龟兹王苦笑两声,连身上的大红袍子色泽似乎都跟着黯淡了些:“不瞒大侠,小王前些日子一直被那些叛臣所派的高手追杀,实在是…实在是……”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苦着脸继续说道:“好不容易这几天安稳了些,可,可就在昨天,极乐之星却被盗了,对方留了书信给我,要求我用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珠宝去换,极乐之星牵扯到一个极重要的秘密,我是必须要拿回来的,可是却苦于无人可用,才厚着脸皮来请胡大侠帮忙的,若是您肯帮我这个忙,大公主的事我绝不追究,还会奉上丰厚的报酬。” 胡铁花道:“你想让我去帮你押送赎金?然后再把极乐之星给你拿回来?不干不干,这活儿也太危险了,再说了,老臭虫他们还没回来呢,我哪儿也不去。” 他说完,想了想,又狐疑道:“他们拿了极乐之星,为何不逼你说出极乐之星的秘密,反而要你拿钱去赎,那秘密难道不比万两黄金更值钱?” 胡铁花被这父女两个坑了又坑,终于长心眼了,留意到了此间不合理之处。 龟兹王苦笑一声,脸上却带着某种坚定:“我就是死,也不会将秘密告诉他们的,他们自然也知道这点,不知晓秘密,极乐之星的价值可就远远不值十万两黄金了,这点道理他们自然是懂得的。” 胡铁花点点头,又摇摇头:“那我也不干,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琵琶公主怒视着他,娇叱道:“你这人,枉你一副名门大侠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我真是看错你了!” 胡铁花不屑的斜眼看她,嘲笑道:“感情你一直很高看我?我怎么没感觉到?你们少拿话来激我,你就是再下跪十次都没用了,我告诉你!” 琵琶公主脸一红,气的。 “你,你。”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胡铁花可不是楚留香,怜香惜玉这个词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更加不会给她留面子,黑历史说揭就揭。 先前被骗,是因为他心思单纯,又惜贫怜弱,见不得别人可怜兮兮的求他,谁知道这些人倒把好心当傻帽,只道他好愚弄,换谁谁能不气?胡铁花打定主意,不管他们怎么哭求,都绝不会再应承任何事! 龟兹王犹不死心,只是他也看出了胡铁花坚决的态度,不由得在心里重新思量着对策。 他长叹一声,道:“罢了,既然胡大侠不愿意,小王自然不能勉强。” 琵琶公主跺跺脚,急道:“父王,他不愿意,就让我去吧,这里只有我武功最高了!” 龟兹王慈爱的看她一眼,摇头道:“傻孩子,女孩子家家的,别人让让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武功多高了?” “父王,我……”琵琶公主犹自不服,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龟兹王一个眼神止住。 他转头看向胡铁花,叹道:“胡大侠不在乎小王的极乐之星,难道也不在乎楚大侠和姬大侠的性命吗?” 胡铁花讶然,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他:“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龟兹王面色忧虑的道:“楚大侠他们,被石观音俘虏了,这十万两黄金里,就有赎回他们的赎金,否则的话,一颗极乐之星又哪里能有如此价值?” 胡铁花大怒:“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安的什么心?!” 龟兹王害怕的退后一步,连连摆手,苦着脸道:“误会啊误会啊,这…我之前不说,也是怕胡大侠你担心,等你到了约定地点,自然能见到他们了。” 胡铁花铁青着脸:“你若是敢骗我,哪怕千夫所指,我也不会放过你!” 龟兹王面色一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然,自然。”他心里也苦啊,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一国国君,何苦如此呢? 胡铁花冷哼一声,道:“何时出发?” 龟兹王大喜,道:“信上约在今日傍晚,出了营地以后西行五十里之地,赎金小王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胡铁花正要说立刻就出发,脑海中突然闪过楚留香临行前对他的叮嘱,叫他遇事千万不要冲动,记得找林兄商量一下再说。 他顿了顿,道:“你们先把东西准备好,营地外面等我,我去去就回。”说罢,便运起轻功,窜出了帐篷,根本没有给龟兹王和琵琶公主反对的时间。 琵琶公主咬着下唇,看了一眼龟兹王,担忧的道:“父王,他应是找林无玉去了,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龟兹王叹气:“听天由命吧,愿祖先庇佑我们。” 琵琶公主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去看看。” “去吧,别冲动。”龟兹王应道。 胡铁花飞也似的跑到了林珩的帐篷前,喊道:“林兄,你在吗?” 林珩听他声音急切,不由得有些纳罕,难道是楚留香他们有消息了?便赶忙应道:“在,进来说!” 话音刚落,胡铁花便掀开帘子跑了进来,一脸的惶急,嘴里的话连珠炮似的蹦出来:“龟兹王说老臭虫他们被抓住了,要咱们拿钱去赎!” 林珩皱眉:“怎么回事?说清楚。” 胡铁花急忙将刚才的事重复了一遍。 林珩听完,也有些急了,有些忧虑的道:“你一个人去?行吗?这太危险了……” 他有心去帮忙,下意识的看向了宫玄禹,却发现他脸上露出一种,类似于武林高手看见小孩儿舞剑时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由得问道:“玄兄?” 宫玄禹收敛了表情,淡笑道:“珩弟,你尽管去救人,不用担心我。”他冲林珩眨眨眼,露出个有些算计的表情:“放心吧,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有办法解决的吗?我的秘密武器已经送到了。” 林珩本想问他是什么秘密武器,余光看到胡铁花焦急的神情,便草草的点点头:“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小胡,我们走吧。” ****** 林珩和胡铁花离开后,宫玄禹一个人坐在桌子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长颈瓷瓶,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而轻笑:“这么愚蠢的计策,呵,没脑子。好在武功还算凑活,石观音,可别叫我失望啊。” 守在门口的暗一听到那暗夜中游走的毒蛇一般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很久没听到主子这么变态恐怖的声音了,看来又有人要遭殃了…… …… 第五十五章 林珩和胡铁花赶到说好的集合点时, 就看到有三个龟兹武士守在那里, 边上是五只骆驼,每只骆驼上都搭着两个箱子。 胡铁花一落地, 便挑了一匹没人的骆驼骑了上去, 嘴里喊道:“出发!” 林珩身轻如燕, 翻身上了另一匹骆驼。 一个龟兹武士殷勤的拍着骆驼走到了前方,为他们引路:“二位爷跟着小的吧, 小子不才,认路的本事倒还有些。” 林珩颌首,胡铁花催促道:“快些快些,别耽误了大事!” 那龟兹武士自然不敢怠慢,引着他们往前走去。 五十里路在陆地上很容易便能到达,到沙漠里却要费劲得多,但到底路程并不算远,他们很快便到了。 那是一处沙漠中的石林,狼牙一般的石柱朝天而立,风沙打着转儿从林中穿过, 发出苍凉悠远的声音, 平添三分寂寥。 在场几人都不是会为环境而心生感怀的人, 此时他们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没人?莫非有诈? 抬头看了眼逐渐西斜的太阳, 众人心里都有些焦急, 尤其是胡铁花, 他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望眼欲穿。 就在这时, 一艘由无数只秃鹰牵引, 两头尖尖的华丽大船从风沙之中破浪而出,鬼魅般悄无声息的划了出来。 “沙漠鬼船——!”其中一个龟兹武士失声叫道。 林珩和胡铁花顿时绷紧了身体,进入备战状态——来了! 鬼船在几人面前停下,精心训练的骆驼也忍不住不安的嘶鸣起来,船头缓缓飘出一个白衣黑发,戴着面纱的美貌女子,圣洁而优雅。 林珩一眼便看到,来人正是上次假扮石观音的女子,石观音本人没来?也对,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话,还要手下做什么? 胡铁花仰起头,冲着那白衣女子喊道:“喂——,上面的,你们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楚留香和姬冰雁在哪里?不见人我不会交货的,对了,还有极乐之星!” 那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轻轻冷冷的开口:“我们要先验货,你们没得选。” 胡铁花大怒:“你——!” 林珩拦了他一下:“给她。”说罢,抬起眼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若是敢弄鬼,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走!” 白衣女子回了他一个沉静的眼神,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 胡铁花一咬牙:“好!接好了!”说罢,将那几个箱子一个个的扔了上去。 上面有人一个个的接住,开箱查验,验罢,点点头,恭敬的回禀道:“数目无误。” 白衣女子点点头,伸出手轻轻的一抛,胡铁花赶忙接住——正是极乐之星。 他将极乐之星往怀里一揣,喊道:“喂,楚留香他们呢?!你们难道打算赖账吗?” 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轻启朱唇,声音如古井无波:“交易本就说了是十万两黄金交换极乐之星,我不知你为何觉得还有楚留香和姬冰雁,那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人,我这里没有。” 胡铁花一脸不信的大叫道:“不可能,我绝不相信,如果不是你们抓了他们,这沙漠里还有谁能困住他们这么长时间毫无音讯?!” 白衣女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回答。 她直接转身进了船舱,赶鹰人鞭子一挥,整艘船就动了起来,迅速地划入了乱石飞沙之中,一瞬间就消失了半个船身。 胡铁花一急,就要飞身上前去追,却被林珩拦了一下:“小心有诈,我去,你在这里等我。”说罢,身形一闪,已然追着进入了乱石之中,转瞬间便被沙石掩去了身影,再无一丝痕迹。 胡铁花只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留在原地等待接应。 林珩追入乱石堆之中后,才发现这里另有玄机,遍布的石柱竟然好像是一个阵法,再加上盘旋不断的飞沙遮挡,那驾船的人显然轻车熟路的,三两下就摆脱了林珩,消失无踪。 林珩被困在了阵中,眼前尽是黄沙乱石,顿时有些茫然,他在阵中转了一会儿,迅速地选择放弃了自己走出去的想法,开始蛮力破阵。 所谓蛮力破阵,就是破坏自己眼前能看到的一切,让阵法无从运转,非常的耗时耗力,但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这样了。 林珩一边运功拍着石柱,一边无奈的感慨,他身边的人,爹娘弟妹都才华横溢,奇门八卦研究的颇有心得,宫玄禹更是精通六艺,涉猎广泛,唯有他,似乎毫无天分一般,就好像学医术只能记住药方根本不会活用,学阵法也是一样只能记住阵图,真扔进来以后就发现完全对不上号…… 忍不住有些心酸的林珩愤恨的一掌拍碎了眼前的巨石。 而另一边,在外等候的胡铁花也遭遇了一场危机,那划进了石阵中的鬼船居然又消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一次,没有什么白衣女子,只有几十个黑衣蒙面的杀手从船上跳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朝着几人杀来。 胡铁花一边抵挡,一边大喊:“林兄——!林兄——!林无玉——!!你还好吗?!” 林珩自然是没有回答他的,他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胡铁花有心在这里等他出来,却抵挡不住那些杀手不断的攻击,只好咬牙转身逃跑,以图后事。 “撤!”他大喊一声,率先倒飞出去,就地一滚,飞速的向前跑去。 三个龟兹武士赶紧跟上,几人一路跑,杀手一路追,双方都在比拼体力和耐力,龟兹国的武士是最先倒下的,其中两个很快就死了,剩下一个身形最瘦小最不起眼的反而功夫不错,竟能和胡铁花配合着杀了不少杀手。 直到黑夜降临,杀手们数量越来越少,黑夜也阻挡了他们追杀的脚步,带头的杀手终于打了声呼哨,全员撤退。 胡铁花见到后面那些阴魂不散的杀手终于退去,忍不住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往后一躺,闭上了双眼。 那身材瘦小的龟兹武士见状,还以为他晕过去了,不由得惊呼一声,声音娇柔婉转,竟是个女人! 胡铁花猛的睁开眼,瞪视着她:“你是什么人?” 那龟兹武士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将自己脸上的□□取下,竟然是琵琶公主! 琵琶公主拍了拍心口,笑着看他:“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累的昏过去了,我可拖不动你。” 胡铁花脸色不甚好看的爬了起来:“原来是你,你不在家弹琵琶,跑这来添什么乱?!” 琵琶公主顿时笑意全无,怒道:“刚才要不是我和你联手,你早被那些杀手杀了,还能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胡铁花嗤笑:“没你我跑的更快,早就摆脱他们了,你就会拖累我还不自知。” 琵琶公主气的脸色涨红,可是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茫茫沙漠之中,她深切的明白夜晚的沙漠是多么的可怕,她离不开胡铁花的帮助,只好收敛自己的脾气,放软了声音道:“琵琶若是没有知音来欣赏,弹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胡铁花丝毫不解风情,继续嘲讽道:“不弹琵琶,你就没别的事做了?” 琵琶公主咬着下唇,一双美目水光盈盈的瞪着他:“有啊,跟着你!” 胡铁花被她的厚脸皮打败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两个人相看两相厌,却不得不暂时捆绑在一起,寻找一处能够暂时容身的地方度过漫长寒冷的黑夜。 …… 轰——!随着石柱的不断倒塌,风沙也越来越小,林珩终于能看清出去的路了。 他出去以后,插探了一番周围,打斗的痕迹还没有被风沙掩埋,依然能想象到当时激烈的场面,他皱了皱眉,顺着留下痕迹的方向追了一段,直至痕迹全无,也没有找到胡铁花他们的踪迹。 林珩站在月光下,表情比被扔在石阵中还茫然——他不认识路啊! 绕来绕去,他又回到了石阵前,好在这次运气极好,之前受惊跑了的骆驼竟有一匹又跑了回来。 林珩眼睛一亮,赶忙上去抓住骆驼的缰绳,摸着它的头,看着它水汪汪的温柔的大眼睛,郑重的道:“带我去找胡铁花,知道吗?胡铁花。” 骆驼轻轻的叫了一声,林珩就当它听懂了,翻身上了骆驼:“走。” 那骆驼当真就慢慢的向前走去,林珩沉下心来,开始调息恢复内力,饶是以他的功力,蛮力破阵也消耗不少,夜晚才过去了不到一半,若是内力耗尽,实在太危险了。 林珩不知道这骆驼会把他带到何方,但无论如何,总比他自己认路来的强,最好的情况是找到了胡铁花,他们一起回营地,最坏的情况,也该把他带到一个有水或者有人的地方吧? …… 胡铁花和琵琶公主二人在沙漠里艰难的前行着,刺骨的寒意让他们不得不运起内力御寒,原本就经过一番苦战的两人内力本就所剩不多,这样一来消耗的更快了,两个人的心都慢慢沉入了谷底。 琵琶公主的武功胜在招式灵活诡变,论内力深厚,她远远不如胡铁花,很快她的内力就耗尽了,她抱紧了双臂,瑟瑟发抖,忍不住往胡铁花的方向靠了靠。 胡铁花感觉到她的靠近,沉默了一下,将她拉进了怀里,单臂搂着她,甚至渡了一些内力过去,维持她的体温。 琵琶公主惊讶的抬起头看他一眼,却只看到月光下他更显苍白的脸色,平日里明亮的眼睛都黯淡了许多,他嘴唇紧紧的抿着,透着十足的坚毅。 她忍不住鼻子一酸,逃避似的低下头,将自己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 第五十六章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两个人已经如此艰难的情况下,雪上加霜的情况出现了, 杀手竟又来了一批! 两个人再次摆脱那些杀手时, 都已近油尽灯枯了, 若是再来一批,恐怕这茫茫无际的大沙漠就将成为他们的埋骨之地。 顾不得去找什么遮蔽风沙之地, 两个人就近找了个大些的沙丘坐了下来。 琵琶公主靠在他肩头,眼眶酸涩,眼泪慢慢的滚落下来,直至泪如雨下,再也收不住了,沾湿了胡铁花肩膀的衣服。 胡铁花难得的没有恶声恶语,笨拙的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声音干涩嘶哑:“好了,别哭了,没想到黄泉路上竟是你和我作伴, 我还想哭呢。” 琵琶公主闻言, 哭的更加伤心了, 这是她最难过的一晚, 却也是她最难忘的一晚,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身边的男人, 忍不住想, 自己以前怎么会认为楚留香比他好呢?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他更好的男人? 只可惜两个人的缘分就这样过去了, 有些事做了没办法回头,有些人错过了没办法追回,她终于明白何为锥心之痛。 胡铁花擦去她的眼泪,自己却也突然有点想要落泪,他用手捂住眼睛,喃喃道:“楚留香,楚留香,我这一辈子怕是找不到他了……” 琵琶公主再次听到楚留香这个名字,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忍不住道:“楚留香……你都要死了,还记挂着他吗?” 胡铁花扯出一个令人心酸的笑容,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从指缝间慢慢滑落:“楚留香,呵,是啊…我为何要这样念着他呢?我真恨他,真…爱他……”在生命走到尽头之际,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琵琶公主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忘了落下来,她忍不住失声大叫道:“你说什么?你…你爱他?!” 胡铁花浑然不觉她的失常,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我爱他,我如此不堪的爱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我无法自拔,我恨我自己,可是我真爱他,我真爱他!……” 他想起七年前那个喝醉的夜晚,他迷迷糊糊半醉半醒,楚留香趴在自己旁边,安静的睡颜在月光下显得温柔极了,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楚留香似有所觉的动了一下,嘴里咕哝了几句,复又没了声息。 那一刻不受控制的心跳让他明白,他竟然喜欢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这种羞耻不堪的感情来的如此汹涌强烈,他根本无法控制,只好远远的躲开,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边陲小镇醉生梦死。 真懦弱啊,胡铁花,你真是又可悲,又可笑,可是该怎么办呢? 忘不了,放不下。远不得,近不得。该怎么办呢? 琵琶公主看着他痛苦煎熬的样子,心中绞痛,竟似比他还痛,她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别说了,别说了,是他配不上你,你一点儿也不不堪,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胡铁花被她这样一打岔,倒一时忘记了悲伤,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不是也爱他吗?怎么现在反倒帮着我了?” 琵琶公主擦去了眼泪,恨声道:“那是以前我瞎了眼,我再也不爱他了,我恨他,我恨他一辈子!” 胡铁花无奈,都说女人善变,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他实在是搞不清楚琵琶公主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忍不住对她宽容了许多,反倒觉得她这样小女孩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他抬起手掌,想拍拍她的头,却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那不是风声,也不是虫子爬动的声音,是暗器破风而来的声音! 他猛的将琵琶公主往旁边一拉,整个人如同捕猎的豹子一般,全身紧绷,背部微微躬起,将琵琶公主护在自己身后,咬牙接下了所有的暗器。 这样一番消耗下来,他仅剩的一点儿内力也用完了,来人没有再发暗器,远远的吹了几声口哨,秃鹰盘旋着飞到了胡铁花他们头顶,发出凄厉尖锐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杀手们围了上来,胡铁花和琵琶公主满身是伤,内力耗尽,已经毫无反抗能力,但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胡铁花过去的赫赫威名在那里摆着,杀手们竟不敢轻举妄动。 胡铁花挺直了脊背,犹如一把尖刀,矗立在这苍茫大漠里,随时可以出鞘杀人,杀手们和他对峙着,谁也不敢先动。 但杀手毕竟是杀手,不可能因为害怕惜命就放弃任务,两方对峙了一会儿,为首的杀手打了声呼哨,所有的杀手一拥而上,秃鹰盘旋嘶鸣着落下,锐利如钢铁的爪子闪烁着寒光,就要夺人性命。 胡铁花闭上了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却没有等到——他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杀手们一阵骚乱,他惊疑不定的睁开眼,顿时心头狂喜:“林兄!” 危急关头,林珩终于赶到,两个人都惊喜非常,林珩没有想到,那骆驼竟然真的将他带到了胡铁花这里! 林珩加入战局以后,形势立刻就变得一边倒了,他没有放走一个杀手,包括那些飞在天上的秃鹰。 待到最后一个杀手倒下,胡铁花心神一松,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缓缓的倒了下去,琵琶公主惊叫一声,扑过来扶住他,将他放在地上,慌乱的哭泣着,哀求的看着林珩,满心期待他有携带伤药。 林珩也没叫她失望,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几粒清香扑鼻的淡绿色的药丸,喂进了胡铁花嘴里,顺手还丢了一颗给琵琶公主。 这药丸名为九花玉露丸,林珩从未听说过,是他临行前,黛玉塞给他的,说是新研究出来的药丸,补充内力治疗内伤都有奇效,没事了还能当糖豆吃,可以增长内力。 林珩一头雾水,黛玉以前一直理解不了内力产生的原理,做出的药粉药丸从没有针对江湖人的,却突然拿出了这个东西,不过林珩也没有想太多,只当是黛玉突然开窍了,毕竟她那么天资聪颖,研究出什么都不奇怪。 直到后来有一天有一个叫黄邪的家伙上门提亲,两个人跪在自己面前说什么神交已久,引为知己,已然相知相许,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将林珩气的半死,他才猛然想起这种种蛛丝马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林珩还并不知道这许多隐情,出于对黛玉的信任,他直接就将这种以前从未出现过的药丸喂给了自己的好友。 好在这九花玉露丸的确是难得的好药,药性平和且见效奇快,胡铁花服下后,脸色很快就有了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林珩才终于放心,在心里默默地夸赞了一下自己冰雪聪明的小妹妹。 林珩将胡铁花放在骆驼背上,轻轻的摸着骆驼的头,直视着它的眼睛:“回营地,知道吗?知道了叫一声。”围观的琵琶公主嘴角一抽,居然有人一本正经的跟骆驼说话,这都是些什么怪人? 骆驼轻轻的叫了一声,林珩满意的点点头:“走,带路。”说罢,还招呼琵琶公主:“想回去就自己跟上。” 琵琶公主赶忙跟了上来,没有了胡铁花照顾她,她也不敢指望林珩帮她,瑟瑟发抖的抱着双臂,可怜兮兮的跟在后面。 半晌,她冷的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这骆驼真能带我们走回去吗?” 前方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笃定:“当然,你没听到它答应我了吗?” “……”琵琶公主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不确定的道:“也许是个巧合……” 林珩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她:“不是巧合。” 琵琶公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向自己解释,直面那张冷的掉渣的脸,她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冻僵了,赶忙点点头,不敢再说什么。 林珩看了她一会儿,忽而问道:“你很冷吗?” 琵琶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自然是很冷的…可问话的是林珩,她生怕自己答的不好,还没先冷死在沙漠,就先被对方给冻成了冰块。 林珩看她发呆,轻轻蹙眉:“算了。”他解下自己的外袍,扔给了琵琶公主:“披好,你也上骆驼,抱着小胡。” 琵琶公主拿着他的外袍,手忙脚乱的披好,自觉的爬上了骆驼,紧紧的抱着胡铁花,将两个人都裹了起来。 这袍子乃是冰蚕丝所制,冬暖夏凉,虽说御寒效果没有宫玄禹的大氅那样好,但也胜过许多棉衣皮服,保暖性也很不错,琵琶公主很快就暖和了起来,之前服用的九花玉露丸也好似发挥了作用,淡淡的暖流滋润着她的经脉,内力竟恢复了不少。 林珩的内力极寒,这点寒冷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即便身处冰窟,他亦能安然自若。 三人一骆驼在沙漠中缓缓的行进着,天边太阳初升之时,他们终于看到了绿洲的所在。琵琶公主呜咽了一下,侧过头去将眼泪擦去,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 林珩看了眼近在眼前的绿洲,转身对琵琶公主道:“下来。” 琵琶公主赶忙爬下来,手忙脚乱的解下披在身上的外袍,想要递还给他,上面斑驳的血迹和污渍令林珩皱起了眉头,有些嫌弃的道:“不用了。” 说罢,他抱起还在昏迷中的胡铁花,运起轻功飘然而去,琵琶公主站在原地,空中遥遥传来声音:“照顾好我的骆驼。” 琵琶公主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反应上来,有些尴尬的抱住骆驼的脖子蹭了蹭,柔声道:“咱们走吧。”说罢,牵着骆驼慢慢的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若是以前,以她的骄傲,被这样对待,恐怕会勃然大怒,胡搅蛮缠,可是经历了生死之际,她才终于明白公主的身份根本算不得什么,骄傲该在骨子里,而不是在表面,那不过是可笑的看不清自己的傲慢罢了。 第五十七章 林珩带着胡铁花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将他放在了他的帐篷里, 又将剩下的半瓶子九花玉露丸留给他,写了字条, 让他记得吃。 晨光已至, 营地却还一片安静, 所有的人都还在休息,林珩捏了捏眉心, 有些疲惫的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路过时瞥到兢兢业业站岗的暗一,看了他一眼,暗一立即很有眼色的跑了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嗯,暗二呢?” “回公子,暗二在休息,属下当值。” 林珩点点头,嘱咐他暗二醒了以后让他去给胡铁花看看。 暗一应了,林珩颌首:“就这样吧。” “是,属下告退。”再次将自己的身形掩藏起来。 林珩掀开门帘,进了帐篷, 转过屏风和纱帐, 走向床榻, 却悚然而惊——床上没有人!宫玄禹呢?! 林珩顿时慌了, 大喊道:“暗一!” 暗一听到声音, 立马跑了进来, 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榻, 也傻眼了, 林珩看到他的反应,心里一沉,干涩的问道:“人呢?” 暗一跪在了地上,身体几乎有些颤抖:“属下…不知……” 林珩脚步踉跄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呼吸都变得困难,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焦急忧虑的情绪如火山喷发将他淹没。 过了一会儿,他才勉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咬牙道:“石!观!音!”这营地中除了石观音还有谁能悄无声息的在暗一眼皮子底下将宫玄禹掳走? …… 昨夜,林珩走后。 宫玄禹独自一人坐在帐篷里,他没有熄灭烛火,像往日一样将自己隐没于黑暗之中,而是盯着那跳跃的烛火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明灭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不多时,一只手忽然伸了进来,手指修长,形状完美,只用看就知道那手是多么的柔软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要捏在手心把玩亲吻。 那双美丽的手掀开了帘子,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庞,她行动如风,轻盈的似乎随时要飞升而去,飘飘然落在了宫玄禹面前,敛衽拜道:“妾身见过王爷。” 她抬起眼,一双完美的眼眸里含着笑意,却又有几分轻愁,待你想要去探究时,便发现那眼眸又是那样深邃,那样引人入胜。 宫玄禹点点头,道:“见过夫人。”神情平淡,既不意外她为何出现,也不因她的美貌而有任何失神。 这让石观音有些意外,却更加的兴奋,越不容易得到的,才越吸引人,不是吗? 她巧笑倩兮,眸光流转,声音低低的,带着难言的性感魅惑:“王爷是在等人吗?” 宫玄禹轻笑,戏谑的道:“我是在等夫人啊,你费心支开无玉,如此盛情,我若是不见见你,岂不是很不礼貌?” 石观音娇笑几声,上前两步:“那妾身便得罪了。”说罢,搂住了宫玄禹的胳膊,轻轻的一拽,宫玄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已经在绿洲外了。 他皱着眉头抽出自己的胳膊,负手而立,看着面前停靠在沙漠里的大船,面上不露分毫,心中惊讶翻涌——这是什么功夫?居然可以在瞬息之间带着他到了绿洲之外? “夫人好功夫” 石观音唇色殷红,露出一个芳华绝代的笑容:“王爷过奖了,一些小把戏罢了,能博王爷一笑倒也值得。” 她上前一步,那大船上立即有人放下接引楼梯,她微微侧身,道:“王爷,请。” 宫玄禹挑眉,脚步从容的上了船。 赶鹰人鞭子甩起,漫天秃鹰呼啦啦的飞起,船如同鬼魅般开始前行,很快就到了一处怪石嶙峋的石林之前。 若是林珩和胡铁花在这里,就会发现这石林和之前他们遇到的那处怪石堆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的规模更为宏大,几乎是怪石堆得十倍有余,其中变化更是不知多了多少种,其中风沙苍茫呼啸的声音好似鬼哭一般,昭示着这是一处极度危险的死亡之地。 大船没有丝毫停顿的开进了石林之中,驾轻就熟的在其中穿行,穿过石林,是一处巨大的峡谷,峡谷的中央种满了罂粟花,花香盈满了整个峡谷,花丛中好些个面容英俊麻木的年轻男人拿着扫帚在一下一下的扫着地。 宫玄禹随意的扫了一眼,便移开眼去,不动如山的跟着石观音往前走去,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石观音一直留意着他,却不能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丝毫的情感,不由得暗暗赞叹,这王爷果然不简单。 花丛的另一头是一片精美的屋舍,廊腰缦回,精巧雅致,一看便是女子住处,正是石观音极其弟子所居之处。 石观音带着宫玄禹一路前行,走到位于中央处最大,也最华美的院子前,笑道:“王爷大驾光临,妾不剩荣幸,特备下一桌酒席为王爷接风洗尘,还请王爷千万赏脸。” 说罢,敛衽又拜,露出一段光洁白皙的脖颈和精巧柔美的下巴。 宫玄禹道:“好说。” 他说完,便反客为主,径直抬脚往里走去。 石观音一愣,直起了身子,将一缕碎发挽至耳后,莲步轻移,跟了上去。 院中有一汪湖水,九曲回廊的小路尽头是一座飞檐凉亭,四面环水,上书“绿水澄波”,酒席正是摆在凉亭之中。 酒席并不华丽,八菜一汤,样样精致清淡,一看便是南方的手艺,在这沙漠之中,这样一桌酒席,怕是比等重的黄金还要昂贵。 宫玄禹和石观音分坐两边,石观音捧起酒壶,给自己和宫玄禹各斟了一杯酒,而后托起那小小的酒杯,笑着道:“妾身敬王爷一杯。” 宫玄禹看着她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自己却没有丝毫回敬的意思,直接无视了摆在面前的白瓷酒杯。 石观音叹一声气,似有愁肠百转:“王爷为何如此冷淡,莫非是嫌弃妾身招待不周?” 宫玄禹意义不明的笑了笑,表情变得有些倨傲:“既然你请我来,那我也就不说废话了,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石观音听完,微微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不知王爷想要同妾身作何交易?” 宫玄禹从袖中拿出一个琉璃小瓶,透过瓶身可以看到里面有一粒圆滚滚的丹药,他将瓶子放在了桌子上。 “此丹名为蜕尘。” 石观音赞道:“蜕尘,只听名字,便知绝非凡物。” 宫玄禹嗤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刻薄,高高在上的语气透着嘲弄:“自然不凡,本王身上从不带下等货。” 石观音嗔怪的看他一眼,柔柔的笑道:“妾身自是相信王爷的。” 宫玄禹傲然道:“你可知我大祁建朝以来,宫中总有一位宗师境的高手坐镇?” 石观音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她忍不住睁大了双眼:“当真?莫非……?” 宫玄禹矜持的点点头:“不错,正是因为此丹。” “这不可能!”石观音满脸的不信,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宗师境和顶尖高手之间的鸿沟有多么的大,她卡在最后一步十几年了,越努力越发现达不到,要迈出那一步,简直比登天还难,现在告诉她一颗丹药就能让人突破,这未免太可笑了,宗师境,那已不是凡人之境,可以说是以武入道了,一颗丹药,真能让人褪去凡尘?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丹药。”她承认她那一瞬间心乱了,但到底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没到达的人永远不知道山顶有多高,宗师境,不可能有外物可以达到,唯有自己悟道。 宫玄禹挑眉,朗笑几声,拍拍手:“好好好,不愧是石观音,倒还有些见识,跟那些蠢货果然不一样。” 石观音一愣:“王爷莫非是在考验妾身吗?” 宫玄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你说的不错,宗师境绝非外力可以达到,这种丹,它的功效是让一个接近宗师境的顶尖高手再次突破,达成伪宗师的境界。” “伪宗师之境?” “不错。”宫玄禹收敛了笑意,沉声道:“功力堪比宗师,且延寿百年,容颜不老。” 石观音瞳孔一缩,急促的呼吸了几下,难以自禁的为这句话心动神迷,尤其是容颜不老,这是她最难以抗拒的诱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问道:“不知此丹可有什么副作用?” 宫玄禹道“自然是有的,服用此丹之后,终生只能止步伪宗师之境,再也无法达到宗师之境了。” 石观音沉默了,她承认她已经非常心动,即便她看起来是那样年轻美丽,然而实际上她已经年过半百,若是无法突破,至多二十年,她就将再也无法延缓衰老的脚步,越是等待,越是努力,她越是能感觉到宗师境里自己有多远,学武,她天资纵横,悟道?什么是道?她至今都没有明白。 她能踏入半步宗师境,不过是靠着一本唐时留下来的天魔舞残卷,上面的武道意识助她突破,可也仅此而已了。 终身无法突破宗师境?她本就无望突破宗师境。 宫玄禹看出了她的动摇,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将琉璃瓶子推了过去,阳光折射在瓶身上,愈发显得美轮美奂,一如恶魔的果实总是那样娇艳欲滴。 第五十八章 石观音犹豫了一下, 将瓶子握在了手中, 低声道:“不知王爷需要妾身做些什么?” 宫玄禹道:“我要你为我效力二十年。” “二十年?”石观音蹙眉:“王爷不觉得有些久吗?” 宫玄禹冷笑,眼神中露出三分怒意:“二十年换百年, 怎么你还嫌不划算?” 石观音眼神微动, 思忖着要不要干脆杀了他, 亲王又如何,挡她路者通通都得死! 宫玄禹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讽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想杀我?你大可以试试,不怕告诉你,此丹共有两颗,头丹可提升功力,尾丹可消除隐患,两丹之间服用区间正是二十年,若你配合,二十年后,本王自会给你尾丹, 如若不然, 二十年后你就等着爆体而亡吧。” 石观音心头一凛, 暗道“果然”, 宫玄禹若是没有后招, 又怎么敢一个人深入虎穴? 她心念一动,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不禁开口问道:“宫中隐秘的宝物, 王爷都能拿到手中,莫非王爷有意……?” 宫玄禹面容冷酷,眼里闪过嫉恨和疯狂,狞笑道:“同样是父王的儿子,那位子皇兄坐得,本王自然也坐得,呵,那太子不过一黄口小儿,当年还要对本王行礼,如今倒高贵起来了,皇兄百年之后,本王还得对他俯首称臣,如此奇耻大辱,谁能忍得?!” 石观音眼角微动,轻笑几声,安慰道:“王爷的苦,妾身明白,既如此,妾身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只盼着王爷得偿所愿,不要忘了妾身才是。” 宫玄禹抬起下巴,神色倨傲冷酷:“本王不需要你明白,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石观音掩唇而笑,柔声应道:“是。只是妾身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查验药性,恐怕要委屈王爷在寒舍多待些许时日。” 宫玄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道:“给本王准备一间客房,给你一晚上时间,明日一早,本王要回去。” 石观音凝眸:“王爷为何如此着急?难道是不相信妾吗?” 宫玄禹不耐道:“你手下那些人能困住无玉一晚上都不错了,为免他担心,本王自然要早早回去。” 石观音一愣,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种关系,这…… 宫玄禹看她发愣,眼里的不耐烦简直要溢出来了,怒道:“不要让本王再说第二遍!还不快给本王准备客房!” 石观音回过神来,很快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应道:“是。” “来人。”她扬声喊道,院子外立即跑进来四个婢女:“带贵客去客房。” “是。”是个婢女齐声应道。 宫玄禹冷哼一声,抬脚走了。 石观音丝毫不为他恶劣的态度有所不满,而是满意非常,身份高贵,野心勃勃,有些手段心机却不够深沉,还贪恋美色,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男人更好掌控?只要给她时间,她自信自己可以做到。 若是真能推他上位,这小小的龟兹国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这药……找人试药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她手底下根本没有接近宗师境的顶尖高手,就是有,这药丸珍贵,若是没有第二颗,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眉心微拧,有些烦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宫玄禹跟着侍女到了客房,依然是一处独立的小院子,挥退了想要留下服侍的侍女,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下来,变成一种冷漠的平静,他确信石观音已经上钩,接下来不过是等待结果罢了。 但他的心里依然有些忧虑,只为了林珩。 “哎…”他看着跳跃的灯花,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石观音手底下那些废物拖不住珩弟,我要怎么给他解释呢? 宫玄禹捏了捏眉心,方才酒宴之上,他满嘴胡说八道,就只有一句是真心话,若是他天亮未归,珩弟该多担心?哎~有了家室的人,就是会有这种甜蜜的烦恼啊~ …… 绿洲营地之中,暗一跪在地上,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不只是因为林珩暴走的内力所带来的压迫,还有深深地羞愧震惊,这世上最顶级的高手,武功究竟有多高?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他却毫无所觉,虽说主子似乎早有准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主子出点什么事,他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帐中二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又沉默,过了许久,暗一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林珩,林珩站在那里,双目紧闭,内力疯狂的涌动着,却紧紧的控制在他身体周围,那一片区域,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旋,扭曲了空气,模糊了林珩的身影。 与此同时,林珩身上的气势也节节拔高,几乎如高山海岳一般,暗一一惊,连忙凝神细看,果然看到他皮肤上凸起了条条淡青色的血管经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游动,显得十分可怖,林珩紧咬着牙关,精致漂亮的面孔都变得有些扭曲,可见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暗一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他心头狂跳,这,这是逆行经脉,强行提升境界?!暗一简直要哭出声,林公子这是要疯啊,他要怎么跟主子交代啊! 即便暗一内心无比的崩溃抓狂,他表面上也不敢露出丝毫,大气儿不敢喘的盯着林珩,生怕呼吸重了都会影响到林珩,万一出点岔子他可担待不起! 林珩没有想那么多,他全神贯注的在进行着功力的强行提升,没过多久,他身边的气流便慢慢稳定下来,直至消散,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只是仔细感知,便可以发现林珩的气息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暗一咽了口口水,润了一下紧张干涩的嗓子,正打算开口,眼前白影一闪,人已经没有了踪影。他抹了把脸,赶忙追了出去,却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暗一一脸郁卒的站在帐篷门口,感觉自己前途未卜,明明他干的是暗卫的活,为什么操的却是大内总管的心? 暗二过来时,就看到暗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在发呆,忍不住拍拍他:“喂,你怎么啦?怎么大咧咧站在这里啊?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暗一木然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捏住了暗二的脸颊,一使劲——揪! “嗷嗷嗷——”暗二手忙脚乱的将他拍开:“你做什么?!” 散发了心中郁气的暗一振作了一下精神,运起轻功,找了个地方猫起来了,暗二撇撇嘴,一脸委屈的跟了上去。 …… 林珩闪出了帐篷,直接便出了绿洲。 逆行经脉虽然对身体伤害很大,且时间越久越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短期内对功力的提升是非常巨大的,起码现在,林珩觉得自己功力绝对在石观音之上! 天地在他面前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他抓过一缕风,放在唇边轻嗅一下,能分辨出风来的方向,能从中辨别出一股淡淡的,却非常熟悉的龙涎香。 他足尖轻轻一点,便御风而起,轻盈的好似一片纸鸢,于空中无声的划过,武功平平的人,甚至都不能发现他经过的身影。 他很快就来到了巨大的怪石丛林之外,这次不用仔细分辨,他便已经闻到了那股香味,就是在这里了! 林珩站在这庞大的阵法前,思考了一会儿,将袖口的衣服撕下,绑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抬脚走了进去。 无论风沙如何呼啸,石柱如何挡路,他都不闪不避,向着自己想要到达的方向走去。 直到耳边的呼啸声戛然而止,他轻轻扯下了绑在眼睛上的布条,随手往后一扔,看着眼前的巨大峡谷,露出一抹笑容——等我,我来救你,我答应过你的。 到达这里以后,各种香味变得驳杂,但宫玄禹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也变得强烈起来,林珩甚至还闻到了一股郁金香的味道——楚留香也在这里! 香味都来自一个方向,林珩快速的闪动着,很快就到了一片精巧的建筑物之前。 走进来以后以后,林珩有些无奈,味道越来越重,他反而不好分辨来源方向,在建筑群里饶了几圈,发现自己已经很接近了,但就是找不到路,明明没用阵法,居然也能把房子修的七拐八绕走不出去,石观音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突然,林珩耳朵一动,听到前方传来几句说话声,是楚留香的声音。 林珩赶忙向前走去,不管怎么说,先找到一个再说,万一错过了,又不知要费多少功夫,何况楚留香他们到这里比较早,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第五十九章 转过一个走廊, 果然看到了楚留香和姬冰雁, 他们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白衣女子, 戴着面纱, 眸若秋水, 发若鸦羽,正是之前在沙漠里假扮石观音的女子, 还有一个男子,身材高大瘦削,面容不甚英俊,却深刻冷傲,着一身黑衣,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剑。 林珩突然的出现在楚留香几人面前,着实将他们吓了一跳,那黑衣男子的剑甚至已经出鞘,待看清是林珩后,楚留香连忙拦住他:“红兄, 这位是林无玉, 自己人。” 接着, 他又转向林珩, 快速的介绍了一下:“林兄, 这位是中原一点红, 是我的朋友, 这位姑娘你曾经见过的, 她叫曲无容,就是她放了我们!” 林珩点点头,打量了一下中原一点红,莫名觉得他有点像西门吹雪,不过比西门吹雪更孤独一点,也没有西门吹雪英俊,气质却很独特,让人一见难忘。 林珩冲他们颌首,算是打过招呼,而后有些焦急的问道:“石观音抓了玄兄,你们可有见过他吗?” 楚留香和姬冰雁都有些惊讶:“她抓了信安王?她想做什么?疯了不成?”江湖人,武功再高,谁敢随随便便得罪一个朝廷亲王? 随后又都摇摇头,遗憾的道:“我们未曾见过王爷,想来石观音也不想让我们碰面。”说着,又看向曲无容,若是有什么消息的话,她一定知道的比他们多。 曲无容容貌为石观音所毁,对她恨之入骨,违抗她的命令放楚留香他们出来就已经是决定背叛她了,此时也不藏着掖着,蹙眉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师傅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了,是以我并未收到什么指令,不过我在这里很久了,还有些消息来源,听说昨天晚上师父在自己院子招待贵客,而后就一直在房间没有出来。” 林珩眼睛一亮,追问道:“你可知道那个贵客在哪里?” 曲无容道:“那位客人在风灵院,听下面的人说,非常的高傲难伺候,连师父都在他那里吃了瘪。” 楚留香和姬冰雁忍不住看了林珩一眼,林珩丝毫未觉,只是惊喜非常的看着曲无容,道:“带我去风灵院。” 曲无容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他,中原一点红冷冷的扫过林珩的脸,向前一步挡住了曲无容的视线。 曲无容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表白的话语,不由得有些脸红,这世上真有不嫌弃她容貌的男人…… 不过她小女儿的情态只维持了一瞬,随后便冷静下来,轻叹口气,扯开中原一点红,看着林珩,道:“林无玉,我记得你,你武功很高,你能杀了她吗?” 林珩冷笑:“我正是为此而来。” 曲无容咬咬牙,眼神无比坚定:“我带你去。” 说罢,她转过身,往回走去,林珩赶忙跟上,姬冰雁和楚留香对视一眼,毫无异议的也跟了上去,中原一点红自不用说,是一定要跟着曲无容的。 曲无容边快速的带着众人在房舍间穿行,边语速极快的轻声介绍道:“风灵院是规格最高的客房,只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因此,距离师父,”她顿了一下:“距离石观音的院子最近,我们过去,肯定会被她发现。” 林珩道:“无妨。” 他语气淡淡的,却让曲无容原本因破釜沉舟而产生的不安稍淡了些,她继续道:“那里的客人通常都是极有价值的,石观音会用各种方法控制他们,好在你来得很早,石观音昨天晚上一直待在自己房间未曾离开过,应该还没有对他下手。” 林珩没有说话,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林珩的背影,发现他没有什么表示,应当是没有听出来曲无容语中的未竟之意。 一个女人要控制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是比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更有效的? 林珩的确没想那么多,他现在一心只想赶快见到宫玄禹,好在曲无容对这里极为熟悉,很快就带着他们到了一处院子前:“就是这里了。” 林珩正要往里走,就听到一声轻笑,如魔似魅。 众人都望向笑声传来的方向。 石观音缓缓从空中落下,美目流转:“既然来了,难道不该跟主人打声招呼吗?” 林珩冷哼一声,不跟她废话,直接飞身向前,朝着石观音的方向一掌拍去,石观音向后一仰,快速的避过了这一掌,心中大惊,怎么这林无玉的武功突然高了这么多? 林珩没有用需要注入内力的软剑,而是直接用掌,招招毙命,石观音躲开一掌,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般的后续攻击。 这两人武功都在伯仲之间,林珩略高一筹,但石观音也不弱,两个人你来我往,没一招用出其后都跟着六七招变招,快的几乎只剩残影,在场之人都是武功高手,眼睛也很勉强才能跟上他们的出招速度。 他们的打斗声惊动了里面的人,宫玄禹推开门,走了出来,就看到楚留香几人围在自己的院子前,仰着脖子看着天上。 他顺着几人的目光,抬头望去,霎时间睁大了双眼,心头狂跳,眼睛紧紧的盯着上方林珩的身影,心中充斥着懊悔和忧虑。 楚留香见他出来,上前一步道:“王爷。” 宫玄禹点点头,紧张的盯着上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道:“我们本想逃出去的,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林兄,他是来救您的。” 宫玄禹胡乱的点点头,该来的还是来了,早知道他就不该瞒着珩弟的,他并非有意,只是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卑鄙无耻的一面,谁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现在再解释,岂不是越描越黑? 他死死的盯着上方的战场,却根本看不出门道,只能依稀分辨出两个人的身影。 石观音身法莫测,飘忽不定,好似会瞬移一般,总是会突然出现在各个刁钻的角度,运起招式来更是如同跳舞一般,美不胜收。 林珩修习的弱水心经可以说是一本绝世功法,功力提升后,林珩才越发感觉到它的浩瀚,仿佛宗师境才是真正开启它的钥匙一般,这让他无比惊讶,却也无比欣喜。 相比较而言,石观音一招一式虽凌厉美艳,却有些杂乱,只因她得到的传承不完整,后期又所学太杂。是以两人交手,林珩越打越厉害,而石观音却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两人再次对过一掌,石观音退后了五步,林珩退后了三步,场上众人除宫玄禹外,每一个都是武林高手,见此一幕,心中都惊喜非常,姬冰雁大喊一声:“我们一起上,辅助林兄,扰乱石观音的攻击节奏!” 话音未落,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便已经冲了上去,姬冰雁和楚留香也紧随其后,四人互成犄角,抓住时机便偷袭骚扰,石观音每每分神,林珩的攻击便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一招一式直指要害。 石观音身上很快就有了伤口,她心中暗恨,怎么会进步如此之大,难道他真的有潜力冲击宗师境?早知道她就早些服了那蜕尘丹,今日就可以将林无玉扼杀在突破宗师境之前。 这人真是让她无一处不恨,这样年轻又天资卓越,还拥有无暇的容貌,连位高权重的亲王殿下都为他神魂颠倒,她自问已经是一个女人的巅峰,可为什么这世上还有林无玉这样的男人?这让她怎么能不恨?!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再多的恼恨也改变不了她越来越被动的局面,楚留香四人就像跳蚤一样,不起眼却能烦的你发疯,再加上林无玉暴风骤雨一般的疯狂攻击,她身上的伤越来越重。 下方的宫玄禹还死死的盯着她,眼睛里的森冷和警告之意简直要化作利刃戳在她身上,石观音真的想撂挑子,偏心还有没有边界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合作价值?怕是林无玉一个眼神他就能转头把自己卖了! 权衡了一番利弊,石观音心中已然萌生了退意,拼着硬扛了林珩一掌,向后疾飞而去,倏忽间便没了踪影。 众人没有去追,楚留香四人是知道自己追不上,而林珩是因为他强行逆行的经脉负荷已经接近极限,再打下去,肯定会被石观音看出来,到时候大家都没有活路。 宫玄禹焦急的跑过来抱住了他,心疼的不行:“珩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林珩心神一松,靠在他肩膀上,抬起眼看他,眼神清澈见底,满满的都是宫玄禹的身影,专注又温柔。 他笑了笑,刚想说话,一张嘴,却吐出一口血来。 宫玄禹吓的肝胆俱裂,紧张的扶住他,颤抖着摸出自己身上的药瓶,全部倒了出来,捏起一粒送到林珩嘴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这个有用的对不对?” 林珩摇摇头,想说自己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负荷不起逆行经脉的消耗,受了些内伤而已,不用吃药,好好调息打坐几日便好了,奈何一张嘴,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把宫玄禹吓得魂都要没了。 林珩无奈,干脆不再压制,他咳嗽一声,将体内的淤血全都吐了来,殷红的血液染红了整片衣襟,吐完以后,他淡然的用袖子擦去嘴边的血迹,仿佛刚才那个不停吐血的人不是他一样。 第六十章 他微微低头, 就着宫玄禹的手指吞下了那粒伤药, 虽然没有九花玉露丸恢复内力的功效,但疗伤培元效果非常好, 起码林珩感觉胸口不再那么堵得慌。 见他服下伤药, 也不在吐血, 宫玄禹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后怕的将他紧紧抱入怀里, 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满心的苦涩与后悔。林珩回抱住他,抬起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解释道:“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内伤,过几天就好了,药很有用。” 宫玄禹心脏抽痛了一下,嘴唇微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有意被抓来这件事。 旁边围观的四个人都感觉有点眼睛疼,楚留香和姬冰雁倒还罢了, 反正已经习惯了, 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站在一边默默地围观, 心里稍稍有些羡慕, 忍不住侧过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人, 四目相对, 两人的脸都迅速变红, 曲无容低头不语,中原一点红直直的盯着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甜蜜。 楚留香和姬冰雁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两个倍感孤独的人决定做点什么,他们尴尬的咳嗽一声,打破了这种气氛,无奈道:“要不咱们先出去再说?”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胡铁花还在外面等着呢,他们两两结伴,一起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众人就感觉有点不对,空气中飘来一股黏腻的血腥味儿,混合着罂粟花香,令人闻之欲呕,血腥味儿越来越重,几人都忍不住皱眉,这得死了多少人,才有这么重的血腥味儿?难怪刚才他们打的这么激烈,却一个人都没有来,竟是都被人杀了吗? 转过几道回廊,经过几处院落,快到这一片庭院的出口处时,血腥味儿已经遮掩了一切,铺天盖地的冲击着众人的鼻腔,出口处犹如修罗场一般摆放着数百只头颅,尸体七零八落的分散在四周,残暴极了,也邪恶极了。 楚留香一眼就看到摆放在最前方的头颅,他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失声叫道:“无花!”他三两步跑到那头颅面前,仔细的打量着,不由得叹息:“真是你,原来你就是吴菊英,难怪能一眼认出我来,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楚留香终究还是不忍,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包住了无花的头颅,打算将他带出去安葬。 无花的头颅旁边放着一封信,淡粉色的信纸,点缀着金箔,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画眉鸟敬上。” 楚留香捡起那张信笺,仔细的转过来看了看,果然又看到一行字“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三位娇客正于寒舍做客,盼能与香帅一唔。” 他将信笺递给已经走到他旁边的姬冰雁,忧心忡忡的皱着眉头:“这画眉鸟手段如此残忍,三个妹子可不要有事才好啊……” 姬冰雁挑眉:“她大费周章邀请你,怎么会轻易对三个妹子下手,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众人出了峡谷,有曲无容带路,一路顺利的通过了乱石阵,一点红携着曲无容的手,向众人告别,他早已金盆洗手,曲无容亦无心江湖,两个人打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隐居,楚留香笑着恭喜他们,林珩扯下了腰间的玉坠,递给了曲无容:“我应了你要杀死她,却被她逃了,以后若是有难,便来红楼找我。” 曲无容接过玉坠,感激的点点头:“多谢。” 两人就此跟他们分别,其余四人则上了马车,这马车是曲无容从峡谷中带出来的,虽没有鬼船那样快,好歹遮阳,还有两匹识途的老马拉车,兜兜转转,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绿洲。 营地中,胡铁花已经醒了,他受的都是皮外伤,再加上内力耗尽,精神不济才会晕倒,服了药又狠狠地睡了一觉以后,已然感觉好了大半,便不顾琵琶公主的阻拦,硬是爬起来跑到了绿洲边缘,翘首盼望,一直从下午等到黄昏,才终于看到远远的一辆马车驶来,驾车的人身影无比熟悉,正是楚留香。 胡铁花眼睛一亮,跳起来挥手:“楚留香——!” 楚留香看到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挥起手臂回应他。站在胡铁花旁边的琵琶公主脸色黯然了一下,打起精神跟他一起迎接几人的回归。 回到营地后,几人都放松了下来,身上的疲累感顿时席卷而来,随意的说了几句,就各自回自己的帐篷里休息了。 胡铁花也被赶回去继续养伤,楚留香正准备回自己的帐篷时,却被琵琶公主拦了下来,楚留香皱眉,有些不悦的看着她:“公主为何阻拦在下?” 琵琶公主冷冷的瞪他一眼,傲慢的抬了抬下巴:“你当本公主还惦记着你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啊楚香帅,我有事找你,你跟我来一趟。” 楚留香被她骤然改变的态度弄得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还是不耐烦,不管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的琵琶公主,都非常的烦人,他着实不太想跟她打交道,于是便准备开口婉拒。他话还未出口,琵琶公主似乎已经洞察了他的想法,她冷笑一声,道:“是关于胡铁花的,你不来,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说罢,扭头就走了,楚留香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只要跟胡铁花扯上关系的事情,他都想去探寻。 琵琶公主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树林里,四下无人,僻静清幽,正适合谈话,她在林中站定,转过身来看着楚留香,脸色阴郁,眼神简直像是要冲过来手撕了他。 楚留香一头雾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拱了拱手:“公主叫我来,我也来了,有什么事,咱们便开诚布公的说吧。” 琵琶公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否爱慕胡铁花?有多爱?” 楚留香怔愣了一下,复而笑了,他道:“我爱慕他,重于生命。” 琵琶公主垂下眼,树阴遮住了她的脸色,良久,她长叹一声,道:“他的心同你的心是一样的,好好珍惜他。”说罢,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楚留香,转过身走了,背影说不出的孤独萧瑟,很快就融入了暗夜的阴影中。 楚留香瞪大了眼睛,呆立了许久,才猛的反应过来,内心激动无比,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找胡铁花问个清楚。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他像一阵旋风一样冲进了胡铁花的帐篷,一把拽住了胡铁花的手,直勾勾的盯着他亮晶晶的双眼:“小胡,你是不是喜欢我?” 胡铁花被他扯住手腕,本想向往常一样刺他几句,猛然间听到他的问话,心头巨震,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逃避似的低下头,想要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就听楚留香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的道:“我,我也喜欢你。” 楚留香说完,就一脸紧张的盯着胡铁花,等待着判决,他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黏黏腻腻的糊了胡铁花一手腕子,胡铁花一脸震惊的抬起头盯着他,脸色慢慢的变红,白皙秀气的脸庞上像是染上了一抹晚霞,他不可思议的呢喃道:“我是在做梦吧?……老臭虫,你是不是疯了?还是我终于疯了?……” 楚留香毫不犹豫的扣住他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坚定的道:“没有,都没有,我真的很喜欢你,七年前那天是我太莽撞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胡铁花懵了:“七,七年前?”他惊的眼睛瞪得溜圆,活像只傻兔子,许久才反应过来,激动的语无伦次:“你,你真的喜欢我?从那么久以前?我,我也喜欢你啊!”他一把扑进楚留香怀里,一通乱蹭:“我也喜欢你很久了,真的的很久很久了!” 楚留香心脏怦怦乱跳,紧紧的回抱住他的腰,笑的眉眼弯弯:“那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你不要再离开我,我还可以陪你走更久更久。” 胡铁花狠狠地点头,激动到眼泪都流出来——真的太久太久了啊。 他们声音不小,附近帐篷的人都听到了,姬冰雁微微一笑,这两个傻瓜总算是成了,省得他总是夹在中间受气了。 林珩半靠在床上,身后垫着厚厚的靠枕,浑身不舒服,还有心情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宫玄禹坐在床边,捏着他的手,无意识的把玩着,林珩听完了八卦,心满意足的收回了心思,一转头就看到宫玄禹一副我有心事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发着呆。 他回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扯了扯,宫玄禹回神,林珩有些好奇的问道:“玄兄有心事?” 宫玄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尽早坦白,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斟酌着开口道:“我之前被抓走……其实我早料到她会来找我,我是有意被她抓走的……” 林珩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他坐直了身体,靠近了宫玄禹,眼神深沉的望着他。 许久,他才轻笑一声,问道:“秘密武器?嗯?” 第六十一章 宫玄禹僵硬的点点头, 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指甲盖大小,细长的一条, 通体漆黑如墨, 他轻轻一捻, 就化作了一粒粒破碎的晶体。 林珩挑眉:“这是什么?” 宫玄禹道:“是蛊。子蛊已经种入了石观音体内,母虫已经有了感应, 方才我将母虫捏死,她决计活不了了。”他有些邀功的朝林珩凑了凑。 林珩盯着那一小堆晶石状的尸体看了看,嘴角微弯,修长的手指拽住了宫玄禹的衣襟,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带,漂亮的眼睛略略眯起,眼尾的弧度向上翘起,似笑非笑,声音极轻的叹道:“玄兄是否嫌弃我操心的太多?破坏了你完美无缺的计划?” 宫玄禹赶忙摇头,恨不得赌咒发誓表达自己的悔恨之情。林珩嘴角的弧度变深了些, 声音冷的像昆仑山上千年不化的玄冰:“可是我改不了啊, 你说该怎么办呢?” 他在笑着, 眼神却森冷而凶狠, 仿若一个下一秒便能将眼前之人拆吃入腹的妖物, 这样的眼神叫宫玄禹心尖都在颤栗, 他狠狠地将林珩拥入怀里, 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他忍不住想,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 宫玄禹单臂箍着他纤细柔韧的腰,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激烈的亲吻着他,犹如一滴水落进了滚油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温度,灵活的舌头强势的撬开了牙关,长驱直入,疯狂的攫取压迫着口腔里的每一寸地方,林珩呼吸急促,脸颊因缺氧而染上红晕。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宫玄禹的手已经探进了林珩的衣服里,手掌顺着精致的腰线往下,握住了他浑圆挺翘的臀肉不轻不重的揉捏着,林珩挣扎了一下,捏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作乱。 宫玄禹停了下来,可怜巴巴的望着林珩,林珩往后仰倒,慵懒的斜睨他一眼,幽幽的道:“我可能会吐血。” “……”明明是假设的语句,为何语气要如此笃定? 生怕林珩一言不合吐血给他看,宫玄禹也只好放弃了脑子里那点儿不良想法,老老实实的搂着他求抱抱。 林珩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安抚的凑进他怀里,乖乖的让他抱着。林珩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开始追问宫玄禹昨晚的细节。 宫玄禹自然有问必答,包括他那个傻得冒泡的自以为可以赶着时间差将事情办好的想法,林珩心情复杂,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的形象是个正人君子? 不过鉴于他想法一向很别出心裁,林珩点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眯着眼睛懒懒的继续问着:“你费这么大周章,就为了弄死石观音?这有点儿不像你啊?你可是向来无利不起早的啊,啧。” “还是珩弟了解我。”宫玄禹把玩着他的手指,轻笑道:“说来,这还跟那蛊虫有关,这虫子是一个叫灰妄的家伙给我的,效果相当神奇。” “灰妄?” “嗯,苗疆灰族,我跟他倒不算上下属关系,可以说他是我难得的朋友吧,我认识他时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世子,随父亲办差时贪玩跑进了树林里差点没命,就是他救了我,后来这家伙被族里人追杀,就跑来投奔我了。” 林珩眯着眼睛想了想,有些惊讶的问宫玄禹:“莫非是三年前灰族少族长盗窃了族中重宝而被追杀一事?” 宫玄禹挑眉,点点头,表情有些狰狞:“就是这个事儿,呵。到了我那儿以后屁事不干,天天窝在他那院子里养虫子,几个月露个面,张口就是找我要银子,要不是他的确救过我的命,我早把他赶出去了。” 林珩听着他类似于撒娇一样的抱怨,嘴角弯起,看来的确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呢。 “所以他给你的是什么蛊?”苗疆五族,灰族为首,灰族少族长出手的东西,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简单货色。 “夺粹蛊,子母二虫,样子长的还挺好看的,很像丹药,我骗石观音服下子蛊,蛊虫入体之后,便会开始夺取生命精粹,造成一种短时间功力进步,甚至返老还童的假象,实则是在燃烧生命潜力,至少一年,至多十年,就会将寄宿之人吸干,而后子虫会破体而出寻找母虫,将精华反哺给母虫,介时母虫的拥有者就可以获得被寄宿之人的毕生功力,也算是个成为武林高手的捷径,且在这几年之中,子蛊寄宿之人根本无法摆脱母虫的控制,我选中石观音,就是看中她武功高年纪大脑子还不太好使,确信她一定会上钩。” 林珩目瞪口呆,一副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震惊的看着宫玄禹——真的是那个夺粹蛊!传说中灰族传承之蛊,宗师境以下的绝杀蛊,居然……居然就在自己眼前被这样轻描淡写的捏死了! 他捂了捂胸口,感觉又有点想吐血的冲动,他仰起头呆呆的看着宫玄禹,呢喃着问道:“你知不知道这种蛊有多珍贵?……既然都成功了,为什么又要捏死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林珩满脑子都是为什么,简直要怀疑人生。这蛊虫珍贵到十个他也买不起,世上有没有第二只还不好说,就算是有,上哪里再找一个石观音? 宫玄禹垂眸:“我不想让她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理由相当的任性,相当的宫玄禹,林珩也只能无语凝噎…… 看他肉疼的神情恍惚的样子,宫玄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心疼,最后还是心疼多一点,低下头轻吻他的额头:“放心,其实也没有多珍贵,当时灰妄给我说起这个蛊的时候,在手里扔来扔去就跟扔糖豆儿一样,他那里肯定还有。” ——没有也得有!否则下次就一个铜板都不给他! 林珩这才感觉好受了一点儿,有气无力的趴在他怀里,不想再多说什么,干脆闭上眼睛睡觉了。宫玄禹温柔的笑了笑,轻轻的抚摸着他细致柔软的长发,看着他陷入安眠。 …… 第二天一大早,楚留香他们就来辞行了,姬冰雁急着回兰州娶老婆,楚留香和胡铁花要去赴画眉鸟之约继续寻找三个妹子。 至于龟兹国王这边,听闻石观音已死,简直是感激涕零,恨不得跪下来抱住宫玄禹的大腿以示衷心,这老家伙果然留了一手,极乐之星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他早已经偷偷取出了王室的宝藏,联系了五路大军,石观音一死,没用三天就完成了复国,盛情邀请宫玄禹一行去龟兹国做客。 宫玄禹欣然赴约,反正他们本来也是打算出来游玩的,现在那三个碍眼的家伙走了,再也没有人妨碍他跟珩弟单独相处。 顺便还敲走了龟兹王珍藏的几坛子龙骨脂和酒方,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飞速运转,务必要价值最大化。 龟兹国算是西域诸小国里面比较大的一个,各种贸易往来非常的多,林珩右手牵着骆驼,另一只手借着袖袍的遮掩,和宫玄禹牵着手在街道上闲逛,过几天就准备回去了,他要多买点礼物带回去。 他手里牵着的骆驼正是当初沙漠里带着他找到胡铁花而后又带着他们回到营地的那一只,林珩对它喜爱非常,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沙澄,寓意她的眼睛像沙漠里澄澈的湖水一样美丽动人。 在他们回到绿洲营地的第二天,琵琶公主就将沙澄送了过来,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随同沙澄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专门饲养骆驼的小丫头,名字叫娜依,圆圆脸大眼睛,笑起来两个小酒窝,非常的讨喜,简直就是女版度儿,小丫头别看小,从小跟着家里大人照顾骆驼,手艺非常的好,将沙澄照顾的毛光水滑,漂亮极了。 正是娜依告诉林珩,沙澄是个女孩子,今年才九岁,骆驼的寿命很长,平均有四十年,沙澄不过才刚成年呢,林珩才改了想管沙澄叫瑞吉的想法,他一直以为沙澄是识途的老骆驼来着…… 就在他们开开心心逛街的时候,暗二换了一身蓝色侍卫服,有些焦急的跑了过来,呈递给宫玄禹一封密信:“主上,京中急报。” 宫玄禹接过,一目十行的扫完,瞳孔一缩,竟然变了脸色,他很快就掩饰了下来,压抑住心中的焦躁,凑到林珩耳边,轻声道:“珩弟,宫中生变,父皇遇刺,我要尽快赶回去。” 林珩亦被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震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道:“那我们快些动身。” 阎老三他们还有货物没有全部卖出,而且人多了也不方便,林珩便交代他们办好事情以后带着沙澄和娜依上京,随后便和宫玄禹,暗一暗二四人轻车简行,一路往京城疾驰而去。 第六十二章 好在宫玄禹这次出来行踪十分隐秘, 才没有在这个人心浮动的时候遭遇截杀, 一路上不停的有密信送来,宫玄禹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心里的焦虑不安藏都藏不住, 有时林珩握着他的手, 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颤抖。 宫玄禹从未避讳他,林珩想起密信所写的内容, 也不由得忧虑,皇帝皇后同时遇刺,若是熬不过去,宫玄禹就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登基,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最让他愤怒的是,这事情竟还与贾家有关!当今在忠恪亲王倒了,上皇不理事以后,便开始对以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下手,只是手段到底激烈了些,也太轻敌了些。 勋贵们经营许久, 势力盘根错节, 想要一次性铲起绝非易事, 当今冷酷的手段反而激起了这些人的凶性, 决定临死反扑一把, 正巧这时宫玄禹为了不引起猜忌离开了京城, 这些素来狂妄的勋贵们竟然萌生了一个胆大的想法——趁着太子离京, 刺杀皇帝, 扶持如今只有六岁的小皇子上位,介时不但可以度过此次抄家灭族的危机,还能更上一层楼,岂不快哉? 他们放出风声,编造出贤德妃隐瞒自己怀孕的事情,引得皇后震怒,亲自前往鸾仪宫查看,虽然在甄贵太妃倒了以后,宫中势力已经大清洗了一次,但依然有不少漏网之鱼,平日里难成气候,聚在一起竟也将鸾仪宫与外界隔断开来,等到皇帝得到消息前来查看时由一侍女骤然出手,刺杀皇帝。 一般宫廷刺杀,成功率最高的不是那些武艺高强的刺客精心谋划的布局,而是最不起眼的宫女太监,甚至后宫妃子临时起意的殊死一搏,盖因这些人平日里是那么的不起眼,那么的弱势,实在让人难以生出防备之心。 贾家没什么本事,一家子老弱妇孺,本来这事牵扯不到他们,偏偏送进宫一个贤德妃,成了这个刺杀计划中关键的一环,顿时从边缘人物变成了首犯。 林珩气的肺都要炸了,这帮子混账东西怎么就不能省点心?! 先不说以林家和贾家的姻亲关系,此事一出会不会牵连林家,就说贾家老太太还有贾宝玉以及四春姐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黛玉该多伤心?谋逆之罪,合当满门抄斩,王熙凤和贾琏为他兢兢业业多年,他救不救? 他若是救人,是瞒着玄兄还是告诉他?无论如何做,都无法再面对他,若是不救,又该怎么面对黛玉和娘亲? 林珩感觉自己的心被分成了两面架在火上煎熬,一面是为宫玄禹而忧虑不安,一面是为贾家,黛玉,娘亲反复犹疑不定。 他有些茫然无措的钻进宫玄禹怀里,紧紧的抱住他,想要给他一些安慰,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宫玄禹回抱住他,闭上了双眼,遮去了漆黑的瞳孔里映射出的一切情绪。 珩弟大概以为他在悲伤吧。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并非因为悲痛而颤抖,他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他将踩着这惊涛骇浪,踏上人间九五之尊之位,他整颗心,都在因激动而颤栗,他眼底跳动的是对权力的渴望。 天家无父子啊——太子之位看似风光,实则是天下最难坐的位置,戴着镣铐行走在刀刃上,一切都被人窥视,被人掌控,咬着牙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古往今来多少太子被这种日日夜夜的煎熬逼到疯魔? 父皇虽对他还算信重,但也并非全然信任,毕竟父皇年纪并不算大,而他却已经长成了,即便是在上皇压力之下,父子二人立场一致之时,父皇都对他有所戒备,否则又怎么会在他将甄家灭门案引到自己身上时不闻不问,默认自己的继承人背上残暴的名声? 父皇一生仅有的一点温情都给了母后,母后眼里心里都只有父皇,他和皇姐不过都是有价值的附属品,大约只有小弟运气好,可以得到一点温情。他早已经不再渴望亲情,心中那一点浅薄的悲伤瞬间就被汹涌的野心之火燃烧殆尽。 他紧紧的抱着林珩,感受着他的气息,手指慢慢的收紧。只有手里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才有底气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给他想要的一切。 …… 他们四人一路星夜兼程,离开西域的第三天夜里,便到了京城郊外,宫玄禹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等我。” 林珩点点头,目送着他的身影被暗一暗二护持着消失在黑夜里,第一次觉得这夜色压抑的令人心中惶然。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靠在车檐上许久,才长叹一声,起身运起轻功回到了家里。 林珩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宫玄禹离开时的身影,越想心越乱,有时又想起贾家之事,实在是腻烦得很,却又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可是要如何管?杀人偿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何况是谋逆之罪,杀父之仇。林珩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死局,根本无法可解。 一直煎熬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林珩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他自暴自弃的缩成一团,抱着头窝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直到定时进来清扫的下人的看到床上有人,惊恐的发出尖叫,才将他叫醒。 挥退了伏地请罪的下人,林珩爬起来梳洗,而后便去了书房,让人请林诗音过来。 林诗音推开书房的门进来时,就看到林珩没精打采的坐在太师椅上,眼睑下一片青色,显然是没有睡好,赶忙合上门,有些惊讶的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还急急忙忙的叫我过来。” 林珩扶额叹气:“昨晚回来的,太晚了,就没打扰你们。贾家如何?” 林诗音讶然:“哥哥你知道了?宫中全面封锁了消息,我们本就没有渠道探知宫中的消息,是以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贤德妃娘娘似乎牵扯进了一桩大案,贾家现在被禁军团团围住,只许进不许出,我已经下令咱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免得被禁军发现,有嘴都说不清。 林珩点点头:“暂时就这样吧,贾家的事情牵扯极大,你千万不要插手。” 林诗音犹疑的蹙眉:“哥哥……是否知道了什么?”其实她真正好奇的是,红楼的所有的情报都会汇聚到她这里,经过筛选以后才会送给哥哥,而京中这几天暗流涌动,许多消息都没有头绪,哥哥却好似对这些隐秘之事所知甚多,这是为何? 林诗音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或许是出于直觉,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而后越想越觉得震惊,不可思议的同时似乎又有迹可循,她想到最初的那一盆盆景牡丹,以及贤德妃省亲之前似是而非的玩笑,还有哥哥莫名其妙,毫无缘由的时不时消失。 “哥哥,你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林珩正在斟酌语言,回答她之前的问题,猛的听到她问起这个,不由得愣了一下,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似的,羞的连耳朵尖都红了。 林诗音心里一凉。此情此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想着,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当初哥哥看李寻欢不顺眼的心情。若是那个拐走了她哥哥的混蛋现在就在她眼前,她也会忍不住手撕了他的!这个混蛋,果然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林珩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她的神情,正色道:“他是我一生相许的至爱,除他以外,此生不会有第二人了。” 林诗音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哥哥他已经陷得太深了。 可是对方是一国储君,未来的皇帝,就算现在是真心实意,未来又真能始终如一吗?当今与皇后娘娘的感情也算得上一段佳话,可后宫不是照样有这个妃子那个美人?不过是不让她们生出孩子来威胁皇后的地位罢了,就已经是帝王之爱的典范了,若是以后那人也这样对待哥哥,介时他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哥哥是一个男人,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跟他在一起,更不要说继承人的问题。她这么好的哥哥,难道就要一辈子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吗? 光是想想,林诗音就觉得心疼的要死。 她泪眼迷蒙的望向林珩,哽咽道:“我怕他伤害你。” 林珩睫毛轻颤,摇了摇头,坚定的道:“我相信他不会负我。” 他走过去,轻轻的搂住林诗音,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乖,不哭,别担心,我会解决好的,宫中最近一段时间不太平,可能会出大事,贾家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插手,知道吗?” 林诗音乖乖的点点头,林珩拍了拍她的头,问道:“黛玉和玖儿如何?” 林诗音收拾好情绪,答道:“玖儿倒还好,只是黛玉时常忧心贾家,还有薛家,最近一段时间连琴都不弹了,用饭时我还得在旁边盯着,否则定是不肯好好吃的,哎……这也难免,毕竟是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即便是只猫儿狗儿也有感情了,何况是人呢?即便我不喜贾家,但依旧难免挂心那些如花似玉的姐妹,她们有什么错呢?若说富贵好处,谁享受了多少?担惊受怕却一点儿也不会少。 林珩叹气:“过会儿我去看看他们,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贾家暂时还不会有事,该来的也躲不过,没有必要从现在就忧心忡忡,拖垮了自己的身子。” 只希望宫里的皇帝可以挺过这一关。 …… 第六十三章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 宫里依旧一丝风声都不露, 期间只有暗二趁夜送了一张纸条过来,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四个字“平安, 勿念。” “现在宫里皇后娘娘的伤势怕是要不好了, 皇上…也不太好, 各方势力盯的非常紧,咱们恐怕很难再送消息出来了, 还请公子见谅。”暗二单膝跪地,低着头禀报着。 林珩点点头,将纸条折好放进自己的衣襟之中,有些忧虑的道:“这个无妨,务必要确保玄兄安全。” 暗二犹豫了一下,道:“虽然事发仓促,但主子一直有所准备,即便很多计划还未完善,但也足以应付当前的局面,公子不必过于忧心, 待到事情全部解决了, 主子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您的。” 林珩听到宫玄禹早有准备时怔愣了一下, 有些讶异, 随后便松了口气, 总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也是, 以宫玄禹的性格, 怎么可能会不暗中培养自己的人手, 甘心当一个听话懂事小太子? 林珩笑了笑,对暗二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属下告退。” …… 这半个月以来,林珩一直心神不属,虽然经常劝慰黛玉,然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的状态比黛玉还不对劲,吓得黛玉都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伤心难过的样子来,半夜里偷偷的摸到诗音的床上去说悄悄话。 “姐姐,哥他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我们给他压力太大了?”可怜的小黛玉睁着一双水蒙蒙的杏眼,满怀忧虑的问道。 诗音也无奈,黛玉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哥哥找了个男人这事儿早晚得告诉她,于是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黛玉听的愣了半晌,才道:“难怪哥哥最近跟丢了魂一样,感情还真是被狐狸精勾了魂了,还是个公狐狸。” 诗音弹了她一个脑门儿:“说什么话呢,哪有这样说自己哥哥的。” 黛玉捂住额头,抱怨道:“哎呀,我又没有说错,不是公狐狸是什么?哼!”她吐了吐舌头:“哎,不过为什么他送一盆牡丹盆景过来哥哥就跟他跑了呀?哥很喜欢牡丹吗?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吗?” 这……诗音伸出手在她头上揉啊揉:“哎呀,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哥他偷偷喜欢牡丹不好意思说。” “真是的,姐姐你观察太不仔细了,要是我们早知道哥喜欢牡丹,在家里给他修个牡丹园,哪里还有那公狐狸的可乘之机?” 诗音扶额:“是是是,小祖宗,都是我不好好了吧?你还不睡不睡觉了?” “哼。” ……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发现林珩心情变好了,诗音和黛玉对视一眼“看来是公狐狸有消息了。”,林玖不明所以,但依然敏锐的捕获了哥哥姐姐们的情绪变化,小跑着过来拉住林珩的衣袖撒娇:“哥哥我们去看沙澄吧。” 沙澄早在五天前就被阎老三假扮林府下人送入京中,跟着一起的还有林珩在龟兹国买的一大堆东西,林玖对沙澄喜爱非常,不过那几天哥哥怪怪的,他都不敢叫哥哥一起玩,只好自己一个人去看。 林珩摸摸他的头,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嗯,走吧” 林玖欢呼一声,拉着林珩往后院跑去,诗音和黛玉也一起跟了来,一家人围着新加入的成员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不多时,林管家进来通禀,李寻欢在外面求见。 林珩挑眉,这家伙还挺会掐点,每次都赶着他们家用完早膳没多久就来了:“请他进来,直接把他带这儿来吧。” 自从林珩回来以后,李寻欢几乎天天过府求见,态度殷勤的不行,林珩看在眼里,倒也勉强算是满意,起码不再冷脸刁难了。 李寻欢风趣幽默,温柔可亲,很快就博得了林府众人的好感,看他的眼神俨然是在看自家姑爷了,那真是越看越满意。 林管家应了一声,笑眯眯的出去接人了。 他刚出去不久,林安又一路小跑进来了,这次是一张请帖,来人通过红楼交到了林安手里,林安不敢怠慢,赶紧拿来递给林珩。 林珩接过来看了一眼,送帖子的人竟然是花满楼,这可奇了,江湖上谁不知道花满楼和叶孤城这两个人最喜欢宅在家里,能让他们出远门可不简单,看来陆小凤一定也到了京城。 请帖上邀请林珩在玉还春酒楼一起用午膳,花满楼的邀请,林珩是不可能拒绝的,当即便写了回帖,让林安传递回去。 说话间,李寻欢也已经过来了,他跟林玖和黛玉已经混的很熟了,两个小的看见他就眼睛亮闪闪的,李寻欢含笑看了一眼林珩,发现他今天心情不错,琢磨着自己的小计划可能能成,便笑着打招呼:“表弟。” 林珩起身回礼:“表哥。”其实他心里早已经将自己放在了大舅哥的位置上,每次叫表哥都非常的不适应,表情便有些僵硬,李寻欢也无奈,他也很尴尬啊,但是没办法啊,亲都没定下来呢,他不敢乱叫啊。而且林珩确实比他小一岁啊……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好在李寻欢是个很会聊天的人,找的话题也有趣但不失礼,再加上妙语如珠的黛玉以及爱凑热闹的林玖,气氛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觑着时机正好,李寻欢斟酌着提出了自己的小请求。 “踏青?” 李寻欢点点头,笑着道:“城外碧云寺的荷花开的正好,所以想带表妹去看看。” 林珩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内心在犹豫,他要是同意了让李寻欢带诗音出去玩,岂不是默认了这门亲事?但是不同意又好像说不过去,毕竟他也不可能真的一直拦着不让他们交往,但是就内心深处而言,他还是觉得进展似乎太快了,并不太想同意。 李寻欢被他盯的后背发毛,心里暗道不好,还是太急切了,表弟该不会又想动手吧?李寻欢顿时觉得心口一凉。 好在林珩还是有分寸的,一言不合就揍人家这算怎么回事,毕竟是要结亲不是结仇,他盯了李寻欢一会儿,心里有主意了,淡淡的道:“今日不行,中午约了朋友一起用膳,你跟我一起去,我介绍你们认识,至于踏青,以后再说吧,荷花又不是只开这一天。” 林诗音低头,掩唇而笑,哥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直接。 李寻欢眼睛一亮,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他本意也并非为了带林诗音出去赏荷,而是想借此试探林珩的态度,若是林珩同意,他自然要准备上门提亲,他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谁知道林珩并未一口回绝,还表示要带他去访友,这明显是非常松动了啊! 于是他果断一口答应下来:“好。” 林珩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态度可嘉。这次连黛玉都在偷笑了。 林玖一脸向往:“踏青?我也想去!” 李寻欢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改日带你一起去。” ………… 到了快用午膳的时间时,林珩和李寻欢一起出了门,往玉还春酒楼行去。 “到了外面叫我林无玉。”林珩叮嘱道。 李寻欢自然知道他也曾行走江湖还创立了红楼之事,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好。” 林珩和李寻欢到时,花满楼早已到了,店小二殷勤的引着他们上了三楼的雅间,雅间里已备好了一桌上好的酒菜,除了花满楼之外,却还有另外一人,那人穿了一身上好的锦衣,手里捏着一柄价值万金的扇子,容貌英俊,洒脱恣意,不像个江湖人,倒像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 花满楼听到开门的声音,笑着看了过来:“无玉,好久不见。” 林珩回以一个笑容:“好久不见。” 他走到花满楼旁边坐下,示意李寻欢坐在他旁边,而后对着花满楼道:“七童,我带了个人来介绍给你认识,他叫李寻欢。” 花满楼微微侧头,望向李寻欢的方向,笑着道:“可是山西李家之人?久闻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今日有幸得见,真是不枉此行。” 李寻欢微笑:“花家七童的流云飞袖在下亦敬仰已久,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花满楼笑了笑,又转向林珩:“无玉,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六扇门总捕头金九龄。”他说着,转向那锦衣男子:“金捕头,这位是红楼的林无玉,至于这位,想必不用我再介绍了吧。” 金九龄朗笑几声,举起酒杯,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三人,心中不由得感叹,花满楼温润清雅,林无玉容颜绝世,李寻欢风姿飘逸,他自问也是个英俊的美男子,跟这三个人比起来,顿时有种鱼目混珠的感觉。 “花兄客气,林兄,李兄,今日能结识二位,是在下的荣幸,我敬二位一杯,请。”说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 第六十四章 林珩抿了一口酒, 入喉辛辣, 不由得蹙眉,碍于情面难却, 还是一饮而尽了, 李寻欢倒挺喜欢, 他和陆小凤的口味比较像,更偏爱这种烈性的酒。 金九龄自然没有错过林珩皱眉的小动作, 接下来便很识趣的不再敬酒,只偶尔和李寻欢对酌几杯。 林珩和花满楼叙了几句旧,便听金九龄笑着对他道:“林兄近日来连克西门吹雪石观音两大高手,可谓是声名鹊起,出尽了风头,但最近这半个月,有一个人比你还出风头,林兄可知是谁?” 林珩看了一眼花满楼,对方但笑不语。林珩想了想,这半个月以来他都没什么心情关注武林中事, 难道又有什么人横空出世了?还是陆小凤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最终摇了摇头, 道:“不知。” 金九龄面对着他, 仰起头将杯中之酒饮尽, 享受的眯起眼睛, 不着痕迹的扫过他的脸庞, 一路往下, 直至细窄的腰线被桌子挡住。 “是一个大胡子。”金九龄展开了自己手里那柄折扇, 随意的摇摆着,脸上的神情有些故作神秘的夸张,吸引人的效果十足:“而且是一个穿着红鞋子,绣着黑牡丹的大胡子。” 林珩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眼睛疼,但也的确有些好奇:“哦?” 金九龄又喝了一杯酒,喉头耸动,视线再次扫过他,水墨一样清丽雅致的眉眼,秀气挺直的鼻梁,淡粉色的唇,白瓷一样的皮肤,再加上清清冷冷的气质,姿态动人的叫他几乎难以自持。 说到风流天下,谁人不知楚留香和陆小凤的大名?可要说眠花宿柳,阅遍天下美人,金九龄自觉陆小凤也不如他,他也曾见过叶孤城,的确俊逸无双,但并非林珩这样雌雄莫辨的昳丽,即便将武林中有名的美人凑做堆,也不及他白玉无瑕。 金九龄被他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都觉得心头一片火热,他忍不住又喝了一杯酒,错开眼神去不敢再看。 “我们管他叫做绣花大盗,绣花大盗不止会绣花,还会绣瞎子,半月之间,他便做下了数十桩大案,绣出了七八十个瞎子,连平南王府的总管江重威这样的超一流高手在他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可以说是令人闻风丧胆。” 林珩点点头:“然后呢?” 金九龄愣了一下,道:“这件案子现在归我调查。” 林珩挑眉,花满楼笑着道:“金捕头你就不要再绕弯子了,无玉,陆小凤和我在帮忙查这个案子,你红楼之中可有消息?” 林珩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最近我并未关注江湖中事,红楼最近内部有些问题,可能还未来得及将消息归类。”贾琏和王熙凤夫妇被关押起来对红楼在京城这一片的势力发展还是影响很大的,毕竟他们手底下那些店铺也是主要的消息来源渠道之一,再加上少了他们后林诗音还要兼顾生意上的事情,难免有些不周全。 “这样吧,我回去再问问,若是有什么线索一定告诉你。” 花满楼自是应下:“好,麻烦你了。” 金九龄也道:“金某也在此谢过了。” 林珩笑笑:“无妨,小事一桩,你们可有什么线索?” 金九龄道:“陆小凤去找神针薛夫人辨认那块绣着牡丹的锦缎了,我和花兄打算去江重威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林珩点点头,道:“左右我也无事,七童,我和你一起去。” 他说完,又看向李寻欢。李寻欢琥珀色的眼睛弯了弯,笑容如春风微醺,带出一个小酒窝:“要是不嫌弃,李某也想出一份力。” 自然没有人会嫌弃一个暗器大师,顶尖高手。 几人吃完饭,便往城外的栖霞庵走去,江重威此时就在里面修养。 林珩和花满楼还有李寻欢三人走在前面,花满楼和李寻欢相谈甚欢,林珩安静的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插个话,场面十分和谐有爱。金九龄本可以加入他们,却落后几步跟在了后面,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林珩的背影。 他虽偏爱柔软的女子,却也曾狎玩过不少头牌小倌,自然懂得辨识对方是否完壁,不过以前他从未在意过这些,反正都是睡过便忘。此时他仔细观察着林珩,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已经被男人疼爱过了。 ——那人是谁? 金九龄心里有些诧异,有些嫉妒,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渴望,既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圣子,别人可以,他自然也可以,不是吗? …… 栖霞庵很快就到了,李寻欢上前敲了敲门,一个清丽脱俗的女道士开了门,应当就是江重威的师妹江轻霞。她眼中带着几分哀愁,见到门外四人也没什么表情变化,淡淡的问道:“几位施主来此何为?清修小观,不接受香火拜祭。” 金九龄上前一步道:“在下六扇门金九龄,有些事情想问问江大侠。” 江轻霞看了他一眼,道:“稍等。”说罢,便关了门。 没过多久,她又来打开了门:“跟我来吧。” 几人跟着他转进了后院,那是一个很小的院子,只种着一棵大树,几棵小树,树底下放着一张躺椅,一个威武的男人正睁着眼睛,躺在上面晒太阳。 听到声音,那男人转过头来,对着几人道:“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他说着请见谅,语气和表情却都十分冷淡,并未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反而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金九龄不以为意,其余三人也不在意,他们都明白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谁也不会跟他计较。 金九龄向前走了几步,又打开了那柄折扇,捏在手里把玩,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江大侠客气,冒昧来访,有几个问题想问江大侠。” 江重威冷哼一声,金九龄不做理会,继续问道:“敢问江大侠,案发当日,你是什么时辰什么地点见到了那个绣花大盗?当时在场的有多少人?有哪些人?王府宝库的钥匙是否只有你身上才有?可有备用?案发之前可有什么人接触过那把钥匙?” 江重威怒道:“你一次问这么多,叫我怎么答?” “江大侠可以慢慢答,好好想想。”金九龄不疾不徐的说道,他不止擅长破案,刑讯逼问的技巧也是一把好手,对掌控问话的节奏很有心得。 其实他本不必如此逼问江重威,毕竟他又不是犯人,但林珩就在旁边,金九龄觉得自己应当要好好表现一番。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做法并不被人所称赞,他隐晦的炫耀能力也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林珩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反倒是花满楼有些不赞同的轻轻皱起了眉头:“金捕头,江大侠也是受害者,并不是犯人,这里也不是六扇门的刑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江重威拍着椅子,大声的附和道:“没错!金九龄,我敬你是个人物,但凡你要问的,我没有不答的,可你不能把我当犯人审吧?” 金九龄有些懊恼,真是昏了头了,他镇定的打开折扇,觉得还可以补救一下:“哎——江大侠见谅,金某一时习惯了,这样,还是那些问题,江大侠不用急,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江重威冷哼一声,没有再纠缠,眉头皱的死死的开始回忆:“那天是王妃的寿辰,黄昏时分,我奉王爷的命令,去取十八斛明珠赠与王妃作为寿礼,库房是经过改造的,没有窗户,顶上也封的死死的,钥匙只有一把,就挂在我身上从未离开过片刻,我实在是不知他是怎么进去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打开库房,就看到一个大胡子在绣花,当时在场的兄弟也都看到了,你去王府问问便知道有哪些人了。” 他回忆起这个片段,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那人就像鬼魅一样,武功非常的高,我自问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我之上的那些大佬们两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似的,他只用了一招,一招!就将我的眼睛刺瞎了!”他说着,竟然打了个寒颤,显然这件事给他留下了非常深的心理阴影。” 金九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眼睛又忍不住往林珩身上飘了一圈,摇了摇折扇,道:“多谢江大侠配合,若是日后又想起什么来,请务必记得找我。” 江重威点点头:“这是自然。” 金九龄问完了话,几人就准备离开了,花满楼转向江重威的方向,道:“江大侠,其实花某今日来是有几句话相对你说。” “哦?花公子请讲。”江重威对他的态度非常客气,这很正常,一般人都很难对花满楼这样的人语出不逊,只因他实在是讨人喜欢。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只想告诉江大侠,莫要忘了我也是一个瞎子,还是一个瞎了许多年的瞎子,也一样活的很好。鱼也一样是睁眼瞎,可也在水里游得很开心,既然我和鱼都活的很好,你自然也是可以活的很好的。你也该活的很好的。” 江重威听了他的话,大笑几声,几滴眼泪从那双圆睁的虎目中流了下来:“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有人专程过来就为了让我好好的活下去,这世上竟还有你这样的瞎子。花公子,我江某人在此谢过了,你的厚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在场众人也不禁为为花满楼的胸怀而动容,这世上竟有这样可爱的人,为了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一句安慰,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 第六十五章 啪——啪——啪—— 陆小凤拍着手走了进来:“哎呀, 花公子, 你看江大侠都感动的恨不得以身相许了,这可怎么办呀?”他漂亮的眼睛眯起, 笑的有些轻佻, 没骨头似的半边身子都搭在花满楼身上, 揽住了他的肩膀。 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神针薛夫人的传人, 薛冰。 薛冰本想开口嘲讽一下陆小凤,却被这一屋子闪闪发光的美男子给震慑住了,一时间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 她顿时变得优雅又文静,含笑站在那里,一双美目期盼的看向了陆小凤。陆小凤耸耸肩,啧啧感叹几声:“女人呐。” 他放开了花满楼的肩膀,懒洋洋的摊手:“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小姐,神针薛夫人的传人,薛冰。” 薛冰顿时成了场上的焦点, 她羞的红了脸, 恼怒的瞪了一眼陆小凤, 提了提裙角, 声音细弱蚊蝇, 仪态倒还算落落大方:“薛冰见过各位公子。” 陆小凤转了个圈, 走到金九龄面前:“这位是金捕头, 金老总, 六扇门三百年来武功最高的天才人物。”他继续走,又走回到花满楼面前,胳膊搭上了花满楼的肩膀,侧过头看着他:“这位是花公子。” 这次他连动都懒得动了,朝着林珩的方向努努嘴:“这位是林无玉,林公子,美得所有女人站在他旁边都自卑,注定要孤独一生的男人。” 接着,他眼神一转,看向李寻欢,惊讶挑眉:“哟,这位公子,哎,花满楼,这位公子是谁啊?江湖上什么时候又有了这样不凡的人物?” 花满楼无奈摇头,拍开他的手:“陆小凤,你正经一点,这位是李寻欢,李兄,这位是陆小凤,从来没个正形,李兄不理他便是。” 陆小凤不乐意了:“喂——,花满楼,你变了,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这样的人物,怎么我都不知道?” 花满楼叹气:“我不过今天才结识李兄,无玉介绍我们认识的。” 陆小凤挑眉,嘴角勾了起来,笑的有些轻挑,就连脸颊上可爱的酒窝都没能挡住扑面而来的欠揍气息:“哟~,无玉兄,给我也介绍下呗。” 林珩看他一眼,道:“嗯,这位是李寻欢。” “……”饶是陆小凤一向话比较多,此时也感觉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金九龄朗笑几声,摇着扇子道:“陆小凤,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这边江大侠已经跟我们讲过了当时的情况。” 陆小凤说起正事,终于正经了一些,站直了身子,摊手:“线索嘛,倒是有一点,薛夫人告诉我,那块缎子绝对是女人绣的,也就是说,她是故意装成一个大胡子,混淆我们的视线。还有,那个人一定很了不得,因为她有能力让司空摘星都欠了她的人情,来我这里帮她偷那块缎子,我和薛冰追着司空摘星来了这里,却刚好碰到了你们,这无形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联系在一起,不是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江轻霞:“江姑娘,你说,司空摘星来到这里,是想将那块锦缎交给谁呢?” 江轻霞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不知道。” 陆小凤突然往下看了一眼,道:“你的鞋子怎么露了红色的边出来?” 江轻霞脸色一变,飞身往外逃去,陆小凤阻拦了一下,拽掉了她的鞋子,里面果然是一双红色的绣鞋,上面却没有绣着女子惯爱的花纹,而是绣着一只夜枭。 在场之人都有能力将她留下,却没有人那样做,江轻霞武功还算不错,却还不如江重威,更不要说一招就将他的眼睛刺瞎,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小喽啰罢了,留下她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放她回去,打乱幕后之人的计划,或许还能找到些线索。 陆小凤他们最终从道观供奉的神龛下找到了那张被偷走的锦缎,江轻霞还没有能来得及将它取走。 陆小凤将那块缎子收好,笑嘻嘻的凑到林珩身边:“无玉兄,帮个忙呗。” 林珩眉心一跳:“什么忙?”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那两瞥酷似眉毛的小胡子,笑眯眯的道:“咱们几个里面,数你武功最高啦对不对?若是连你都不能突破王府的重重保卫悄无声息的进入宝库,那一定是我们调查的方向不对啊!” “你想让我去闯平南王府?” “不错。”陆小凤眨眨眼,笑的狡黠。 林珩挑眉:“有点意思。” 陆小凤拍手:“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林珩点点头:“老规矩,你刮胡子,我帮忙。” 陆小凤“咻”地往后跳了一步,大喊:“你少来,这是西门吹雪的规矩,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规矩了?!” 林珩无辜脸:“求人办事,总要拿出些诚意吧?” 花满楼笑道:“不错,陆小凤,求人办事是该拿出些诚意来,你若是不想照西门吹雪的规矩,可以照司空摘星的规矩来啊。” 林珩有些疑惑的看向花满楼:“司空摘星的规矩又是什么?” “小鸡挖蚯蚓咯。”花满楼还未答话,金九龄便抢着说道。 花满楼轻笑,林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愧是偷王之王,想法果然独特,那就按司空摘星的规矩来,陆小凤,我帮忙,你挖蚯蚓,嗯…一百条。” 陆小凤苦着脸应了,不满的嚷嚷道:“喂喂,我说你们太过分了啊,联合起来唱戏啊?!” 众人都笑,没有人同情他。陆小凤无奈的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陆小凤没有说是谁,而是卖了个关子,带着众人往城里走去,只说到了便知道了。 他带着众人在城里转来转去,最终绕到一条斜着的,狭长的巷子前。这巷子十分的荒僻,看起来有些阴森,若不是陆小凤带路,众人还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众人往里走去,巷子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里面时不时有些人走过,一看便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其中有几个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看到金九龄的时候眼睛跳了一下,默契的装作不认识,转身离开了。而金九龄也十分淡定,没有任何想要阻拦的意思,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他懂。 众人走到一个拐角处,正要进去,一个人影从里面转了出来,和众人打了个照面。 “咦?”那人似是有些惊诧,停下了脚步,靠着墙看着他们。 对方杵在了前路上,众人也只好停了下来,和他面面相对。 来人腰高腿长,身材瘦削,一头长发随意的绑着,碎发有些凌乱,皮肤苍白的像个终年不见天日的病人,一双狭长的凤眼凌厉异常,懒懒的靠在那里,表情有些漫不经心。这是一个英俊的十分邪气的男人,如果说陆小凤这样的风流浪子是让女人又爱又恨的佳肴,那眼前这个人就是诱人走向深渊的□□。 陆小凤上前一步,道:“这位兄台为何拦住我们?” 那人没有理会陆小凤,冲着林珩抬了抬下巴,吹了声口哨:“哟~美人儿~,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灰妄。”说着,不规不矩的单手拍肩行了个欠身礼:“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啊美人儿~” 陆小凤嘴角一抽,尴尬的摸了摸胡子,看向了林珩,心中腹诽——无玉怕是要把这个家伙揍成猪头。众人也都看向林珩,心中所想与陆小凤差不离。 结果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林珩微微歪头看了那自称灰妄的人一会儿,一点头:“可以。” 所有人惊讶的眼珠子都掉了,李寻欢有些焦急,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表弟,幸而反应过来,连忙道:“无玉。”别冲动啊! 金九龄有些恼恨的盯着灰妄:“阁下,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灰妄转过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冰冷锋锐的眼神刺向他:“哦?先来后到?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局势一触即发。 花满楼有些担忧的道:“无玉,这……?” 林珩才惊觉刚才的对话十分的引人误会,赶忙道:“认识的,朋友。” “……”众人一言难尽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怀疑。骗鬼啊,明明刚才还在自我介绍呢! 林珩再次解释道:“确切的说,是朋友的朋友,此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碰到,也算是缘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林珩点点头:“你们先去,我晚些时候。” 这次自然没有人有意见,灰妄笑了笑,侧开身子让出路:“请吧,诸位。” 众人鱼贯而过,灰妄几步走到林珩旁边:“走吧,美人儿~” 金九龄咬牙,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灰妄转过头,眼神冰冷。呵,这有些人呐,真是上赶着找死,你拦都拦不住。 金九龄却当他是在挑衅自己,越发的嫉恨,不由得在心中大骂,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 第六十六章 林珩和灰妄出了黑街, 却也并未去酒馆, 而是去了一家茶馆,环境清雅, 两人坐在包间里, 点了几份点心。灰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砸了砸嘴, 嫌弃的道:“真难喝。” 林珩道:“你可以喝酒。” 灰妄摆摆手:“算了吧。” 他干脆不再续杯,捏着个小茶杯在手里把玩,嘴角一勾,看着林珩:“别说,小五画的还正经挺像。不过没想到你还真知道我,小五跟你提过?” “小五?”林珩疑惑。 灰妄挑眉:“宫小五呗,他小时候都这样叫他。啧,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我救了他的命,他居然把我的全部家当都骗走了, 从小就不是人!” 他显然对宫玄禹怨念更大, 林珩忍不住笑了起来。 灰妄一手撑着下巴, 侧着头看他:“哎, 我说, 他还得管我叫哥呢, 你是不是也得管我叫哥啊?~, 来, 叫一声。” 林珩脸一红,犹豫了一下,轻轻的叫了一声:“灰大哥。” 灰妄一脸不满:“什么灰大哥,是哥。” “……哥。”林珩的脸色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 “噗哈哈哈!”灰妄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毫无形象的拍着桌子:“哎哟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可爱!” 林珩才反应上来他根本就是在逗自己玩儿,无奈的看着他。 灰妄笑了一会儿,用一种充满了怜爱的眼神看着林珩:“美人儿~你也太好骗了吧?难怪被那个大尾巴狼吃的死死的。” 林珩:“……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灰妄从善如流:“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我就叫你小珩吧。” 林珩无奈的默认了这个称呼,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跟灰妄纠结这个问题。 灰妄摸着下巴,凤眼斜飞:“哥不白占你便宜,来,送你个小礼物。”说罢,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巧的挂坠,在手里晃了晃。林珩正要伸手去接过来,灰妄把东西一丢,扔到了他手里。 林珩:“……”这是被嫌弃了吗? 灰妄懒懒的往后一靠,摆摆手:“哎~别误会,哥也是没办法,万一哥不小心碰掉你一根汗毛,小五下个月又不给哥银子花怎么办?寄人篱下,心里苦啊~” 林珩内心深处觉得宫玄禹不会这么无聊,怕是灰妄又在逗他玩儿,干脆闭上嘴不接话了。 灰妄撇撇嘴,发现小朋友也没有那么好骗,上过一次当就学聪明了。 林珩拿起那个挂坠看了看,这是一个小巧可爱的圆滚滚的铃铛状镂空冰玉小球,做工非常的细致入微,上面简简单单的串了根银白色的绳子,可以挂在脖子上,也可以绕几圈挂在手腕上。 灰妄看他打量那挂坠,正色道:“这个你可要带好了,不要离身。” 林珩惊诧:“这是什么?”他以为就是个好看的挂坠呢?现在看起来似乎另有玄机,思及灰妄的身份,大概是个什么……蛊? 灰妄点头:“是百灵蛊。百毒不侵,百虫不近。还能解点迷药什么的,百试百灵~” 林珩目瞪口呆:“瑶族百灵?你该不会是把苗疆五族的宝贝一锅端了吧?……”怪不得苗疆五族会联合起来追杀他,到现在悬赏令都还高挂在各大杀手组织的任务单上。 灰妄嗤笑:“什么盗窃重宝,不过是因为我有他们都没有的天赋罢了。” 林珩有些费解,不过识趣的没有追问——谁家内讧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有点内情也是正常的。 灰妄把手里的杯子一扔,站起身来,斜靠着窗:“小珩啊,哥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啊,记得百灵不要离身。” 林珩点点头,顿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他怎么样?” 灰妄轻笑:“祸害遗千年呐,放心放心。”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具体的,宫玄禹的事情他很少参与,一心烧钱养虫子来着,也就是在东宫挂了个名儿。不过一些模糊的消息毕竟离得近,还是能收到一些,应该还是挺顺利的。 就算不顺利,他也不能告诉林珩啊。 林珩点点头,沉默不语。 灰妄叹息一声,挥了挥手,从窗口跳出去走了,功夫竟然出奇的好。 林珩坐了一会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安全就好。 他结了账,起身去找陆小凤他们。 陆小凤他们从黑街出来时,双方正好碰上。陆小凤笑眯眯的道:“无玉兄啊,你没来真是可惜了,这里面可有平日里绝吃不到的美味呢。” 林珩还没说话,薛冰惨白着脸,怒吼一声:“陆小凤!我杀了你!” 李寻欢脸色也十分的难看,花满楼看起来到还正常,就是有些不悦的样子。金九龄笑而不语,一派风流的摇着扇子。 “你们吃什么了?怎么都这幅表情?”林珩完全不相信陆小凤说的什么难得的美味,美味吃完了就这样? 李寻欢一脸痛苦的道:“蛇肉和猫肉做的肉羹……”简直不想再回忆起第二次。 薛冰扯着陆小凤的耳朵,已经完全抛弃了形象,怒吼道:“你还好意思说好吃?那你怎么不让花满楼吃?我看你就是故意整我们!!” 陆小凤嗷嗷惨叫,却躲不开薛大小姐的魔爪,被他特殊照顾的花满楼也并没有站在他这边,反而有些乐见其成。 陆小凤等不到支援,只好苦了脸求饶:“姑奶奶,祖宗!大小姐!我知错了,你快放开我的耳朵,耳朵要掉了!” 薛冰气哼哼的放开他,陆小凤可怜兮兮的揉着耳朵,对林珩道:“无玉兄啊,你回来的太晚了,事情我们已经办完啦!现在只需要回客栈等消息就是了。” 林珩挑眉:“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们,你们在哪个客栈?” “如意客栈。” 林珩和李寻欢跟他们道了别,便离开了,各自回家。 回家以后,一家人一起用完了晚膳,林珩叫住林诗音:“诗音,可知道绣花大盗?” 林诗音点点头:“自是知道的,绣花大盗可以说是继当年铁鞋大盗后最令人瞩目的大盗了,我今天还收到消息,金九龄请了陆小凤和花满楼帮他查案呢,他们已经到京城了,哥哥你今天是去见花满楼了吗?” “嗯,答应了帮他们查案。” 林诗音思忖了一下,遗憾的摇摇头:“绣花大盗武功很高,基本没有人真正见过她,所以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那红鞋子这个组织呢?据闻那绣花大盗正是穿着一双红鞋子,跟这个组织应该脱不了干系。” “这个嘛……红鞋子组织存在已经好些年了,咱们倒还知道一些,这个组织规模很小,里面全部都是武艺高强,美貌动人,心狠手辣的女子,她们的首领武功非常的高,至少也是顶尖高手级别的。” “她们首领的具体身份呢?” 林诗音道:“并不确定,最大的可能是唐时公孙大娘的传人公孙兰。” 林珩点点头:“知道了。继续帮我多盯一盯这个公孙兰,不过不用勉强,忙不过来就算了。” 林诗音掩唇而笑:“这点小事而已,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哥你放心吧。” 林珩自然是放心的。 ……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膳,李寻欢准时来报道了。林珩看他昨天被折腾的怪惨的,大发慈悲的允许他带上两个小的和林诗音一起去踏青。反正今天按计划来说是要去闯一闯平南王府的宝库,也不需要李寻欢帮什么忙。 林珩自己一个人到了如意客栈,陆小凤,花满楼,薛冰都住在这里,金九龄有自己的去处,不过也在用过早膳以后就来到了这里。 几人围城一桌交流了一番,林珩首先道:“红鞋子的首领,可能是一个叫公孙兰的女人,武功很高,顶尖高手级别,行踪诡秘。目前看来,她嫌疑很大。” 陆小凤点头:“不错,黑街的老大蛇王,也就是我们昨天去见的那位朋友,他的仇家就是公孙兰,但以他的势力,都没能找到公孙兰的踪迹,她一定是一个精通易容的女人,否则的话,绝不可能这么多年的不露痕迹。” 金九龄道:“现在看来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红鞋子和公孙兰,然而查案不是靠想象就可以将人定罪的,我们得掌握证据。” 陆小凤耸肩:“如果真是她做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掌握她的行踪吗?我们连她的行踪都掌握不了,何谈掌握证据?” “更何况。”他拍了拍手边的一个羊皮袋子:咱们还是一步一步来,先去探一探那平南王府的宝库。听说平南王府与别的王府都不一样,平南王十分欣赏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平南王世子甚至还是叶孤城的高徒,那里比起别的王府,难闯了十倍有余。” 说着,他将手里的羊皮袋子递给林珩:“这是蛇王帮我弄到的王府侍卫的换班表以及王府的地图,王府共有侍卫六百余名,明岗二百人一组,一组又分成六队,交替巡逻把守。另设暗哨十八处,几乎没有死角。” 林珩接过袋子:“何时行动?” 第六十七章 “无玉你随时都可以开始行动, 傍晚时分, 我们会按照江重威当天打开库房的时间完全还原当时的场景。”陆小凤道。 林珩点点头:“明白了。” 他拿着羊皮袋子出了门,没有急着去王府, 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 抽出袋子里那几张纸细细的观看, 争取将这些都记在脑子里。免得到时候记不得路,还要现场拿出地图来看, 那场景也太可笑了。 经过石观音的洗礼,林珩对自己的认路能力产生了深深地怀疑,不敢有丝毫大意。好在王府修建的十分规整,四平八稳的完全符合朝廷规定的规格。林珩翻看了许久,确保自己已经将这些完全刻在了脑海里,才收了起来。 羊皮袋子被揉成了一团,又冻成了一坨比铁还硬的坚冰,却在下一刻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捏碎,化作点点冰屑飘散在空中。 …… 临近傍晚时分,林珩开始行动了,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摸到平南王府的院墙后, 轻轻一跃便进去了。这里是他早就选定好的落脚点, 进去以后便是王府的后花园, 被茂密的竹林掩盖着, 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 他身法轻灵, 蝶翼一样轻轻的划过, 连风声都不会留下一缕,很快就到达了宝库前。 宝库四面都没有窗户,墙壁竟然还是用巨大的石块垒成的,显然坚固至极。林珩逮住一个侍卫们走过转角的空隙,飞身上了屋顶。他伏在屋顶上,掀开一片瓦,顿时无语——瓦片底下竟然是钢筋铁柱,层层叠叠的也就能飞进去个蛾子,人是决计进不去的。 他有些伤脑筋,这宝库就像一个乌龟壳一样,根本无从下嘴。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他倒是还有一个办法,但这法子根本不适用于绣花大盗。 就在这时,陆小凤他们过来了,林珩屏息凝神,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虚无,潜伏在那里,等待着时机。 时机就是陆小凤开门的那一刹那,林珩身形一扭,空气都好似扭曲了一瞬,他整个人突然的消失了,再出现时,已然站在了宝库中。 陆小凤将大门完全推开时,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站在那里的林珩,顿时十分惊喜:“无玉,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珩有些苦恼的皱着眉,答道:“是一种来自东瀛的忍术,我曾见过石观音使用此术,偷袭中往往能有奇效,便专门研究了一下,只不过……” “怎么?” “所谓忍术,不过是利用光影和缩骨功,借助特殊的轻身法决,在一瞬间形成爆发,造成欺骗眼睛的幻觉罢了。其实我刚才并没有成功的进入宝库,而是在你开门的那一瞬间才进来的,但这种方法我可以,绣花大盗却不行,因为她穿的是红衣服。” 他这样一解释,众人也都明白了,陆小凤摸着胡子思索着:“会不会她进来之前穿着黑衣服在外面,进来后才脱了?” 林珩摇头:“不可能那么快,起码我做不到。忍术其实限制颇多,所以只能在短距离使用,能把握的就是那一瞬的时间。这样吧,我再给你演示一遍,这次我会慢一点,你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说罢,他跃了出去,飞身上了屋顶,将自己隐藏起来,打算还原一遍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陆小凤几人跟着出来,仰着头看他。 林珩看了一眼下面,慢慢的从屋顶上站了起来,正打算调整角度,却悚然一惊,停了下来。 对面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人,见他望过来,那白衣人微微一笑,一双眼比天上的寒星还要闪耀。 林珩立即开启戒备状态。 对面那人也丝毫没有犹豫,一道剑光闪过,辉煌无匹,迅疾异常,倏忽间就到了林珩面前,剑锋直指他的胸口,避无可避,只有硬抗。 林珩足尖轻点,向后倒飞,抽出自己的软剑,轻轻一抖,横在胸前,有惊无险的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双剑相击,劲气四溢,但冲击力远远不及水榭之上西门吹雪那一剑刺来的力量。只因西门吹雪从不留手,而这个白衣人却留手了,显然他没有打算真的杀了林珩。 那白衣人一击之后,并未再继续攻击,他持剑而立,优雅的站在那里,仿佛紫薇星君下凡一般俊逸无双。 林珩提着剑,和他相对而立:“叶孤城?” 白衣人颌首,眼含欣赏的看着他:“林无玉?你很不错。刚才那一剑,可谓精妙。” 林珩微笑:“你也很不错。刚才那一招,就是天外飞仙?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两个人从剑拔弩张的生死相搏,一瞬间切换成了互相吹捧。 殊不知这样的画面对底下的围观群众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力。 天上晚霞如织锦,绚烂的色彩倾泻在屋顶上两个一黑一白,持剑而立的身影之上,两张风格不同但同样好看的令人炫目的容颜叠加,对所有审美正常的人都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心理上的悲剧。 陆小凤悲惨的想着——过了今天,他怕是会陷入一种天下美女皆浮云的超脱之中,风流浪子要变成浪子回头了。 屋顶上,叶孤城微笑:“再来一场?” 林珩收了剑,看着他:“先前西门吹雪也曾约我比斗。” 叶孤城颌首:“我知。” 林珩道:“当时我没有应他,事后想想,确实不太厚道。所以今日你提出来,我不会拒绝。但有句话,还是要说——我并非剑客。” 叶孤城眉头微挑:“明白了。” 林珩点点头:“那就来吧,我用我最擅长的掌法。” 叶孤城抬起剑,林珩侧身飞过,一掌拍向叶孤城的肩头。内力附着于手掌之上,掌风扫过之处,阴寒入骨,仿佛置身于无尽虚无之海,没有尽头,没有归途。 饶是叶孤城,也不敢硬抗这一掌,连忙后退几步,暂时避开其锋芒。 而后剑芒一闪,长剑携雷霆之势刺来,林珩不退反进,一掌拍向叶孤城持剑的手腕,逼得叶孤城不得不放弃这一次进攻。 他掌法凌厉多变,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叶孤城几次的进攻都被他化解。即便如此,叶孤城也依旧不见着急,每一剑刺出,都在试探着对手的能力。 最顶尖的剑客,往往比最高明的杀手还要有耐心,还要敏锐,他们可以全神贯注的潜伏等待,只为寻找刺出那致命一剑的时机。只要一瞬间,他就能将手中的剑送入对手的胸膛。 林珩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会给叶孤城任何机会。两个人打了一个时辰,依旧处于你来我往的试探之中,剑招掌法精彩绝伦,内力涌动也着实感受颇深。围观者看热闹觉得精彩纷呈,懂行的人心里也无奈,高手对决难免出现这样的情况,照这样打法,怕是得再过个三天三夜,等到某一方实在撑不住了露出破绽来才能结束。 陆小凤仰着脖子喊道:“喂——,我说你们两个别打了,你们这样比武有什么意思?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啊!” 叶孤城和林珩同时往后倒飞几步,站定不动了。这样打下去也确实没有什么意思。 叶孤城无奈:“果然还是不行吗?” 林珩轻笑摇头:“看来是不行。” 叶孤城看着他,认真的问道:“西门吹雪如何?” 林珩郑重的道:“绝不下于你。” 叶孤城点点头。 陆小凤几步跳上来,落在他们旁边,花满楼和金九龄也跟了上来。 “叶孤城,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小凤问道。 叶孤城看向他:“你知道,平南王世子是我徒弟。金九龄向平南王请求要开库房,重现当日的场景时,我就在那里。我想你们绝不可能只是那么简单的想要再开一次库房,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想要再闯一次库房,看能不能找到线索,这才是真正的,重现当日场景。” 陆小凤挑眉,懒洋洋的拍了几下手掌:“不愧是白云城主叶孤城啊,厉害厉害。” 叶孤城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请了花满楼和林无玉来帮忙,猜测若是要闯宝库,必然是武功最好的林无玉。我专程赶来,就是为了与他一战。” 陆小凤啧啧两声,感叹道:“看来结果不太令人满意。” 叶孤城道:“我已决定和西门吹雪一战。” 陆小凤的脸色沉了下来,其余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同于方才叶孤城和林珩的比试。 ——这是两大绝世剑客的证道之战。 一旦出手,再无余地。想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有一个可能会从此陨落,谁还能开心的起来? 陆小凤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的厉害,他问道:“什么时候?” 叶孤城转过头望向了天的另一边:“不会太久。” 众人都默然不语,叶孤城轻笑一声,道:“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进行多余的告别。这个男人高冷骄傲的像远山上的冰雪,即便稍有消融,不过转瞬即逝。 陆小凤道:“我突然有点想喝酒,想喝他个不醉不归。” 花满楼叹气:“你该知道若是他们真的决定决战,你是拦不住的。” “所以我只是想喝酒。” 林珩淡淡的道:“所以你不查案了?” 陆小凤一噎,顿时有些心虚,唉声叹气的道:“自然是要查的。” 金九龄道:“那我们就从刚才被打断的地方开始吧,林兄,麻烦你了。” “无妨。” 现在夜色已深,条件更加利于施展忍术,虽说放慢了动作,但在普通人看来依旧是很快的,眨眼见就没了影子。不过陆小凤对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刻意放慢的速度已经足够他们看清过程。 陆小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现在看来,绣花大盗一定不是凭自己能力潜入宝库的,她一定有个内应,替她弄到了宝库钥匙,这个人一定就是江轻霞。只有她有条件接触到江重威的私人物品还不被怀疑,而且她还穿着一双红鞋子。” 金九龄点点头,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公孙兰,她一定就是绣花大盗无误了。” 陆小凤点头:“看来的确是这样,只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就好像线索不用查全都送到了面前一样,这让我有些不安。” “哈哈。”金九龄摇着扇子,调侃的笑道:“我看你是想太多了,不是每一个案子都那么复杂难解的,既然有线索,照着查就是了。” 陆小凤也只好表示同意,将心底那点儿不安压下去暂时不提。 ……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林珩准备跟他们告别回家了,却被陆小凤拉着不让走,非要一起喝酒。 花满楼摇头,不赞同的道:“陆小凤,无玉不善饮酒,你何必勉强他呢?” 陆小凤委屈了:“人多热闹嘛,咱们可以多叫些好菜,不想喝,多吃点也好啊。” “……”众人绝倒,忍不住瞟向了林珩,他看起来就像是餐风饮露,根本不食五谷杂粮的样子,让他在一边负责吃? 花满楼扶额,颇为头痛的道:“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陆小凤不依,他还没喝酒,却好像已经醉了,搂着花满楼不肯撒手:“花满楼,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现在就知道向着无玉。整天都是无玉无玉无玉。” 他简直委屈的像个被丢弃的小孩儿。 花满楼一脸尴尬。 林珩讶异,是他想多了吗?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 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金九龄左右看看,尴尬的笑了两声,打了个哈哈,对林珩道:“不如林兄就留下来一起喝一杯吧?以茶代酒也是可以的嘛。” 陆小凤大喊:“对!以茶代酒啊!花满楼亲手做的花茶!” 林珩:“……”既然对他这么大怨气,何必非要拉着他不让走? 最终林珩也没有走成,被陆小凤拉着一起去找蛇王喝酒。 花满楼走在林珩旁边,一脸尴尬无奈的道:“无玉……” 陆小凤回过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林珩磨牙,这家伙真的太欠揍了。 …… 他们到时已经很晚了,蛇王却还没有睡下,他房间里的灯亮着,桌子上还摆着几个空的酒坛子。陆小凤他们进去时,他正开着窗户散着酒气。 见到他们,蛇王笑了笑,调侃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找我喝酒?我这里难得这样热闹。” 陆小凤走到林珩旁边:“来,蛇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无玉。” 蛇王脸色苍白,表情也很和气,很难看出这样一个病弱的人竟然是黑街的大佬,他笑着看了一眼林珩,点点头:“久仰林楼主大名。” 林珩道:“不必客气。” 陆小凤道:“既然是贵客,你还不快把最好的酒拿出来招待!” 蛇王大笑:“这是自然。”他拍了两下手,便有人下去取酒。 美酒佳肴很快又摆满了一桌,陆小凤满斟一杯,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三十年的女儿红,也亏得你这里有。” 蛇王看着他,微笑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之前在这里喝酒的是谁?” 陆小凤扬眉:“哦?难不成跟我有关?总不可能是叶孤城吧?哈哈。” 蛇王摇头:“谁不知道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是滴酒不沾的,他们甚至连茶都不饮,只喝最纯净的白水。” “那是谁?司空?” “是薛冰。” “薛冰?她为何要跑到这里找你喝酒?”陆小凤不解。 “不知道,也许她只是想找个人喝酒,却又不想找你,便只好来找我了。” 陆小凤一脸诧异,蛇王继续说道:“她一边喝,一边哭,一边骂你。” 陆小凤更疑惑了:“她为何骂我?” 蛇王道:“不知道。但她哭的很伤心,骂你是个王八蛋,混账,不是人。又说自己是个傻瓜,然后又骂你更傻,简直傻得不能再傻。最后哭着喊着说要回家,逼着我连夜找了两个弟兄护送她回家。” 陆小凤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你确定她回家了?” 蛇王点头:“已经在路上了,她一刻也等不得,闹着要回家。” “回家了也好,她还是回家当她的大小姐比较合适,我早就说叫她不要跟着我了,我又没功夫管她。”陆小凤喃喃道。 蛇王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便不再说话,有一杯没一杯的跟他一起喝着酒。 陆小凤虽然嚷嚷着要和林珩不醉不休,但也并未真的实施,就是想起来了便和他碰一杯,也不逼着他喝完,主要是自己一个人在喝。很快就喝的烂醉,拉着花满楼絮絮叨叨个没完。花满楼一脸无奈的照顾他。 金九龄看了一眼蛇王,蛇王脸色一白,咬着牙点点头。 他捧着杯子,对林珩道:“林兄,我敬你一杯。” 主人家敬酒,林珩也不能太矫情,喝还是要喝的。毕竟他也不是真的不能喝酒,一杯酒也不算什么。 他捧起杯子,蛇王却道:“我知你不善饮酒,怎能勉强你,我这里有上好的香茗,林兄便以茶代酒,陪我这个还算有眼色的家伙喝几杯吧。” 说罢,他拍拍手,底下便有人送了茶上来。 “林兄,请。” “请。” 林珩和蛇王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金九龄嘴角勾起,自娱自乐的小酌了几杯,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道:“林兄,花兄,我看陆小凤再喝下去,就要撒酒疯了,咱们还是把他带回客栈让他睡觉吧。” 林珩和花满楼自然没有意见,现在已经深夜了,老赖在人家蛇王这里算怎么回事,也就只有陆小凤这个脸皮厚的能安然自若。 花满楼扶着陆小凤,金九龄自告奋勇的过去帮忙。 陆小凤已经醉的唱起了歌,他断断续续的唱着一首诗歌。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他显然还在惦记叶孤城的事。 他唱了一会儿,又不唱了,开始絮絮叨叨的喊花满楼,一会儿又喊林无玉。其语气之复杂,之幽怨,听的林珩打了个激灵,差点儿没忍住把他冻起来。 “花满楼…花满楼……你,你是不是……嗝……林无玉,林,林无玉……”他断断续续的哀怨之声简直就像魔音灌耳。花满楼一脸要崩溃了的样子,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陆小凤就是对无玉有那么大怨念。明明他看得出来,陆小凤心里是把无玉当做好朋友的啊! 林珩跟在后面,冷笑。呵,这个家伙,平日里管自己叫无玉,喝醉了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叫林无玉。怨气都可以凝聚成实体了居然还没想通是为什么,简直比胡铁花还不如,胡铁花好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 鉴于陆小凤对他的态度,他决定不提醒他。就让他自己纠结去吧。 好不容易把陆小凤弄回了客栈,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林珩看看外面的天色,回家待不了一会儿就又要过来,干脆就不回去了,叫了掌柜帮他另开一间房。 林珩化解掉酒意,和衣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有些睡不着。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衣服,从床上爬了起来,熄了烛火,站到了窗边望着下面的街道。油然而生一种恍惚的错位感。 可惜下面的街道不会有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人走过。 他捏了捏自己的袖子,同色的暗纹在月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很好看。 他想,以后他应该多穿玄色衣服,少穿白色,这样显得比较相称。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重新燃起灯,拉开门。 金九龄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棕色的汤药,见到他打开门,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诧。 “有事?”林珩的心情不甚美丽,态度也颇为冷淡。 金九龄笑了笑,不以为意,语气温柔的道:“林兄不善饮酒,陆小凤拉着你喝了那么多,我怕你明天会头疼,专门让人熬了醒酒汤,趁热喝吧。” 林珩蹙眉,看了一眼那碗汤——一看就很难喝的样子。他接了过来,淡淡的道:“多谢,一会儿会喝的。” 金九龄扫过他白玉般修长细致的手指,笑了笑:“好。那我就不打扰了,还要去给陆小凤也送一碗呢。” 林珩点点头:“好,告辞。”然后就关上了门。 金九龄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他转过身走了,林珩喝不喝醒酒汤无所谓,那碗汤不过是个借口,里面什么也没加。真正的迷药他让蛇王加在了茶水里,剂量算的很准,别说一个林无玉,就是十个林无玉,此时也该不省人事了。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无玉会一点事儿都没有?! …… 黑街深处,蛇王的住处。 金九龄黑着脸闯了进来,气急败坏的道:“我叫你办的事,你竟敢骗我?!你真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你那些兄弟的命还要不要了?” 蛇王一脸病容,咳嗽了几声:“我都是按你说的做的,药也是你自己拿来的,我耍这样片刻就会被拆穿的花招有什么意义?”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林无玉一点事儿都没有?!”金九龄咬牙切齿的道。 蛇王沉默了一下,道:“我也不知,也许是对方身上有什么避毒解迷的宝贝,毕竟红楼家大业大,不是普通的江湖人能比的。” 金九龄沉了脸不说话,显然觉得蛇王说的有理,这让他十分的不满,有种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挫败感。 他一脸阴沉狰狞的坐在那里,哪里还有半分翩翩公子的味道,看起来就面目丑陋,惹人生厌。 良久,只听他阴恻恻的道:“我问你,那天从你这里出来的那个灰妄,就是那个苗疆来的丧家之犬吗?找人给我做掉他。” 蛇王咳嗽几声,摇了摇头:“的确是他,但我杀不了他。” 金九龄不屑的看他一眼:“呵。怎么,你怕他的蛊?他能有多少只虫,你多派点人去不就行了?” 蛇王叹息道:“我并非怕他,而是怕他身后之人。他可是东宫的人。我这样的人,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招惹太子。没有哪个杀手组织敢接那一单。” “江湖规矩,咱们和朝廷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谁敢破坏,不只要面临朝廷的通缉,还会面临五大世家联合发出的绝杀令。金老总,我若是替你做了这件事,我整条黑街都要不复存在了,更何况我那些落进你手里的弟兄呢?” 金九龄心下一惊,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捏了捏扇骨,强自镇定的道:“哼,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你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 蛇王眼里透出深深地疲倦和无奈,道:“知道了。” 金九龄离开了蛇王那里,一个人走在路上,脑海中咀嚼着蛇王的话语,没想到灰妄竟然是东宫的人,那林无玉呢? 他回忆起那天见到灰妄时的场景,灰妄似乎见过林无玉,而林无玉却不认得他,只是知道这么个人。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共同的点可以联系起来。 灰妄,东宫。东宫,林无玉。 没想到红楼竟然也是太子的势力。 算算红楼创立的时间,林无玉跟着太子也有些年头了。难怪太子这些年来从不近美色,他若是有这样一个绝世的美人在侧,也会对那些庸脂俗粉失去兴趣的。 呵,果然身份高贵就是好。在他面前高傲的像天仙一样的人,到了太子面前也照样要乖乖的低下头任人玩弄。 他恶意的揣测着林珩,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只是他到底是有些怕了,他设计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住身份地位的同时还能继续挥霍。 若是他早知林无玉是太子的人,他绝不会打他的主意。 想到当时灰妄嘲笑他不知死活的眼神,他就明白自己完了。 灰妄一定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算是把东宫开罪死了,等到太子腾出手来,绝对不会放过他。 再精妙的嫁祸,也救不了他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末路,金九龄有些慌张,那一瞬间他简直可以说是心乱如麻,恐惧到了极点。 可是随后他反而慢慢冷静下来,心里涌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反正他已经把人得罪了,再想做官是不可能了,何不如放手一搏,带着银子远走高飞呢?以他的本事,只消躲个几年,照样可以当个像蛇王一样的大佬。 呵,不知道尊贵的太子殿下知道自己的美人儿被他糟蹋了是什么表情? 他有些快意的想着,甚至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仿佛已经见到了那令他开怀的一幕。 这个人就像是暗夜里盘踞的毒蛇,嘶嘶的吐着信子,丑陋又恶心,简直要叫人吐出来。 …… 金九龄重新传了信给蛇王,而后便回到了客栈,开始了他新的计划。 待到天色渐渐亮起来,金九龄施施然的走出了房门,向着花满楼的房间走去。 笃。笃。笃。 他敲了敲门:“花兄,你醒了吗?” “稍等。”花满楼的声音有些疲惫。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门:“金捕头,有什么事吗?” 金九龄笑了笑,问道:“陆小凤还在睡吗?苦了你了。”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花满楼无奈的道:“他最近是有些怪,其实倒也还好,只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太晚了,我没有休息好罢了。” “金捕头是来找他的吗?那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 金九龄摇摇头:“看我,都忘了,我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找你的。” “哦?可是有事?” “是啊,刚才碰到店小二,他说有一个叫江重威的给你留了口信,说有事想跟你谈谈,只要你一个人去,就在栖霞庵。” “哦?”花满楼有些诧异,随后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江大侠肯跟我谈谈,一定是已经想通了。我这就收拾一下,过去看看他,陆小凤就麻烦你先看顾一下了。” 金九龄笑道:“我想他也是有些心事想要跟你说,否则怎么会只叫你一个人去,你放心吧,陆小凤就交给我了。” 花满楼不疑有他,欣慰于江重威终于能直面眼睛瞎了的事实,想要好好跟他谈谈,希望他以后可以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着。 花满楼出门以后,金九龄勾起了嘴角,推门进了房间,走到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陆小凤面前。 他倒了一碗水,从胸口掏出个瓶子,从里面扣出一些粉末弹进了碗里,然后拍了拍陆小凤。 “陆小凤,醒醒,花满楼给你熬了醒酒汤,快起来喝了。” 陆小凤听到花满楼的名字,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接过那碗水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往下一躺,睡得人事不知。 做完这一切,他面带微笑的回了自己房间,等待着成功的消息。 没过多久,一只鸽子飞了进来,金九龄得意的笑了笑,解下竹筒,放走了鸽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惊慌失措的去拍打林珩的房门:“林兄,林兄,快出来,花满楼出事了!” 林珩听到花满楼出事了,骇了一跳,连忙打开门:“怎么回事?” 金九龄将手上的纸条递给他:“是江轻霞!她假传江重威的消息骗花满楼去栖霞庵,为了报复陆小凤之前拆穿她一事,暗算花满楼。要不是我为了小心起见,派了弟兄盯着栖霞庵,花满楼就要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了。” 林珩结果纸条,大概扫了一眼,是六扇门的捕快传给金九龄的信,大概说明了花满楼被暗算的事。 他顿时急了:“怎么会这样?花满楼现在怎么样?” 金九龄道:“他身中剧毒,我让人把他送到蛇王那里了,他那里有京城最好的黑医,最擅长毒术,一定会没事的。” 林珩点点头,焦急的道:“我们现在就去蛇王那里。” 说罢,他一闪身,化作一道黑影,全速往蛇王那里跑去。 金九龄追不上他,却也不急,径直往蛇王的小楼行去。 林珩到了小楼前,没有走门,直接从窗户闯了进去,惊了蛇王一跳。 待看清是他,才拦住底下的弟兄,叫他们下去,一脸愁容的对林珩道:“林兄,你来了?陆小凤呢?花满楼他…怕是……” 林珩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花满楼,几步走到他旁边,急道:“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毒?大夫呢?你这里的黑医呢?!” 蛇王脸色更加苍白,眼里闪过悲痛:“摧心散。大夫看过了,毒已入肺腑,无药可救,他撑不过半个时辰了。” 此时金九龄也已经到了,他走上前拍了拍林珩的肩膀,哀声道:“林兄,你别这样,冷静一点,咱们再想想办法。” 林珩猛的惊醒:“对,还有办法。” 他解下缠在手腕上的百灵,塞进了花满楼的胸口,一脸担忧期盼的盯着花满楼的脸色:“七童,你能听见吗?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他视花满楼为至交,绝不希望他出半点事。 第六十八章 蛇王惨白着脸, 心中充满了懊悔, 他实在是低估了金九龄的冷酷无情。 ——为了逼林无玉取出自己的避毒之宝,他竟然用花满楼的命做筹码, 丝毫不顾忌一点情分。 陆小凤和花满楼真是瞎了眼, 竟和这样的人交了朋友。 林珩紧张的守着花满楼, 惊喜的发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不再那么痛苦, 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 林珩深深地松了口气,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来晚了花满楼会怎么样。 他有些脱力的靠在床沿,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身上就因为紧张而冒出了一层冷汗,脸色苍白不亚于花满楼。 金九龄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润润嗓子吧,别担心,会好的。” 蛇王抬起眼,呼吸急促的喘了几下,颤抖着想要开口, 却被金九龄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 林珩接过茶杯, 感觉嗓子干涩的厉害, 便一饮而尽。 刚喝下去, 他便感觉有些不对,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努力的睁大眼,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金九龄邪恶的笑脸。 看到林珩终于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倒下, 金九龄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俯下身摸了摸林珩的脸颊,将他抱了起来。 蛇王不忍的别过头去,金九龄冷笑几声,命令道:“看好花满楼,陆小凤要是找来了,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蛇王不语。 金九龄不屑的嗤笑一声,抱着林珩出了蛇王的房间,进了隔壁另一间房。 他将林珩放在床上,痴迷的看着他。不同于第一次见面穿了一身白衣那样宛若谪仙,一身黑衣的他更显得冷清禁欲,皮肤也被衣服衬的更加细腻洁白。 金九龄的心头一片火热,这样一个绝世的美人,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取出一个瓶子,放到林珩的鼻翼之下让他嗅入。这是迷药的解药,解了这个,还有软禁散的药性仍在,他不担心对方可以反抗。 至于说为什么要解了他的迷药?呵。他还是喜欢鲜活的美人,不喜欢像尸体一样的美人。 林珩咳嗽几声,慢慢的恢复了清明。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内力全无,手脚无力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靠在墙上,冷冷的扫了一眼金九龄,懒得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揣测着自己的处境,不见丝毫慌乱,出奇的冷静。 金九龄被他无视,心里涌起一阵暴虐的愤怒,他捏住林珩的下巴,狞笑道:“用这种眼神看我?真当自己是高不可攀的天仙?不过是个脔宠罢了!” 他用尽所有难听下流的词汇辱骂林珩,恨不得将他贬低到泥里去,摧毁他所有的自尊,让他低下他骄傲的头颅。 林珩依旧冷静,他的脸上不见丝毫愤怒之情,冷冰冰的,充满了不屑和嫌恶。 想这样就让他失去理智? ——前世什么难听的话没有听过,若是被人随便骂几句就失去理智,他就不是那个能在大半个江湖的追杀之下还成功取得弱水心经的林无玉。 他根本不会在意一个渣滓嘴里说什么,反倒希望他多吠一会儿,再给他一点时间。 林珩的手臂轻轻一抖,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从袖中滑落,被两根手指稳稳的夹住。他将手往后缩了缩,手掌蜷起,指间的银针迅速地刺中了手腕上的神门,大陵,太渊三道大穴,而后又去刺手掌中央的少府,劳宫,鱼际三穴。 淡淡的内力流淌在手掌之上,很少,只足够他出手一次。 林珩垂眸不语,静静的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金九龄见他低下头,有些得意。他凑过来,抬起他的下巴,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眼里闪过狂热的痴迷——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他想的快疯魔了。 林珩侧头躲开他的手,金九龄呵呵笑了几声,语气里带着点上位者的纵容:“脾气怎么这么倔?你乖乖听话,跟着我,我就不杀你,怎么样?” 林珩抬眼看他:“要杀便杀。看见你就让我恶心。” 金九龄轻轻扼住他的咽喉,冷笑道:“何必呢?你跟着太子,无名无份的还要给他卖命。跟着我,我会把你供起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林珩冷冷的道:“你不配和他相比。” 金九龄现在倒宁愿他像刚才一样不要说话,省的一开口就能把他气死。 他满脸的嫉恨狰狞之色,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过了今天他还要不要你。”说着,他俯下身子去解林珩的腰带,撕扯着他的衣服。 就在他矮下身子的那一刻,林珩双眼微眯,就是现在! ——他手指轻轻一抬,将那根细细的银针送入了金九龄的身体。 银针入体的刹那,便犹如有生命一般钻进了金九龄的骨缝之中,疼得他大吼一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捂着右臂,怒视着林珩:“你做了什么?!” 林珩终于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跗骨针,听说过吗?” 金九龄又惊又怒,他不断的点着自己的穴位,想要把那根针逼出来。 林珩看着他惊恐的脸,忍不住微笑:“你不必白费功夫了。跗骨针会随着你的内力而动,专往骨头缝里钻,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就会全身骨骼尽碎而死了,好好享受吧,你只配这样的下场。” 金九龄痛苦的倒在地上,死死的盯着他,咬着牙不发一语。他可以向任何人求饶,就是不能是眼前这个人。 …… 灰妄推开门闯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金九龄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林珩坐在床上,背后靠着墙壁,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猛然睁开眼,一瞬间,杀气凛然。 灰妄吓了一跳,好家伙,刚才那一下他居然感觉自己要没命了,这武功…… 啧,亏他着急忙慌的赶过来,生怕出点什么事。 灰妄松了口气,摸着下巴,靠在门边陷入了沉思。这样的美人,干嘛都一个两个上赶着往前扑呢?真勇士也! 林珩看到是他,也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 灰妄耸肩:“蛇王通知我的,金九龄拿花满楼的命来骗你的百灵,他实在是忍不了了,孤注一掷的来找我了。” 林珩并不领情:“他要是早点说出来,花满楼就不会遭此一劫了。” 灰妄不接话,有怨气尽管冲着蛇王去,他不管。 林珩扫了一眼一脸羞愧的蛇王,淡淡的道:“给我解药。” 灰妄伸出手,蛇王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掏出了解药递给他。 灰妄拿着解药,走到床边喂给了林珩。 他看着林珩服下解药,笑的一脸温柔:“小珩啊~,咱们打个商量呗,这事儿,就不用告诉他了吧?”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宫玄禹。 林珩眨眨眼,回以无辜的笑容:“就算你不说,我不说,他也会知道的。” 灰妄想了想,无奈的摊手:“这倒也是啊。” 他转头,看着蛇王,叹息道:“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蛇王的脸色瞬间惨白。 林珩看了看蛇王,蛇王躲开了他的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更没有脸求他。 许久,林珩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蛇王年纪大了,做事瞻前顾后的。这黑街的大佬,是时候换个人做了。” 蛇王又惊又喜的抬头,这,这是说只要他退位让贤,就放过他们这些弟兄吗? 他心一横,跪在了林珩面前:“请楼主示下。” 林珩看了一眼灰妄,轻笑:“既然蛇王要退位让贤,我看多出一位蛊王倒也不错。” 灰妄挑眉,真没看出来,是个狠角色啊。 他唇角一勾,一双凤眼流光溢彩,大笑道:“有意思,真是绝配。” 蛇王深深地叩首,以示臣服:“谨遵楼主吩咐。” 林珩看了眼他,淡淡的道:“至于你,虽然老了,到我红楼跑个腿打个杂还是可以的。入了我红楼,就是我的人,是生是死,都得由我说了算。” 蛇王再次叩首,带着深深地感激,他明白这是要保他的命:“多谢楼主。” 林珩摆手:“不用谢我,我不过不想花满楼和陆小凤太过于为难。” 蛇王不禁热泪盈眶。 他是真心重视陆小凤和花满楼这两个朋友的,林珩这样揭过此事,他以后也可以厚颜面对他们二人,不至于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灰妄是真的服了,才两天没见这心眼怎么长了这么多个?宫小五凌空分给他的?这还是那天那个傻乎乎的小朋友吗? 林珩已经走出了门,灰妄追上他,啧啧感叹:“可以啊小珩,你这一手,不费吹灰之力帮我弄到了黑街,还让蛇王对你感恩戴德,打心眼里顺服,最后那句话说的,简直绝了!” 林珩拧眉看着他,一脸费解:“什么意思?” 灰妄拍着他的肩膀:“夸你聪明啊!” “哎,不对。”灰妄猛然反应过来:“你是真那样想?你为了花满楼和陆小凤,不跟他计较了?那黑街呢?你怎么想到管他要黑街?” 林珩想了想,道:“黑街给你,他归我,就都保住了,不是吗?而且你总是出入黑街,多麻烦?干脆抢过来。不服,就打到他们服。” 灰妄嘴角一抽,心情复杂的道:“得了吧,他们现在服气的恨不得跪下来喊千秋万代。” 林珩一笑,轻轻颌首:“那就好。” 第六十九章 林珩转过身进了隔壁房间, 花满楼还躺在那里, 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 “七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林珩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问道。 花满楼的眼睛动了动, 显然已经有了知觉。 林珩微笑, 眼睛里的喜意几乎要溢出来。 花满楼慢慢的睁开眼, 看向林珩,有些惊讶:“无玉?这是哪里?” 林珩将他扶起来半靠在床上, 笑着道:“蛇王的地方,你不认识了吗?” 花满楼闭了闭眼,大脑有些晕眩,他脑海中慢慢回忆起了昏迷之前的画面。 他揉着额头,眉心拧起:“无玉,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暗算我的人,似乎是六扇门的人,我依稀记得他们的声音,他们没打算让我活着,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 我摸到了六扇门的佩刀那种特有的花纹。” 林珩咬牙:“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花满楼有些黯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珩脸色沉了下来, 道:“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金九龄, 他把你和陆小凤当傻子耍, 抓了蛇王的弟兄来胁迫他为他卖命, 直到你中毒, 蛇王才忍无可忍说出了真相。” 花满楼不禁叹息:“身为公门中人, 竟然行事如此卑鄙狠厉, 实在是……” 林珩道:“他已经得到了他应得的下场,不用为他介怀,这世上的渣滓是永远除不尽的。” 花满楼沉默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一个笑容,从自己胸口位置掏出了圆滚滚的冰玉小球:“无玉,这是你的吗?多亏了它才救了我一命,是避毒珠?” 林珩点点头:“嗯。” 花满楼将珠子递给他,笑着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快收好吧。” 林珩接了过来,却又拉过他的手,将珠子缠在他手腕上:“送给你。” “咳咳。”灰妄站在门口,靠着门框,咳嗽了两声。 林珩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坚定。花满楼十分感动,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不行,我不能收。避毒珠可谓异宝,从来有价无市,难得一见。送给了我,你怎么办?” 林珩将绳结扣好,不容拒绝的道:“陆小凤是个倒霉鬼,总是交友不慎,你跟他在一起,会比我更需要这个东西。” 花满楼有些赧然,但还是拒绝:“无玉,这个真的太过于贵重了,我不能收。” 林珩握住他的手,微微笑了笑,声音变得柔和:“你我之间,何必谈钱。当初你赠花之情,我至今仍然记得,虽然也曾笑说为你取天下难得的美酒,到底有所不足。” 灰妄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受不了了,心中悔恨自己怎么不会画画,瞧这手拉手的真情流露,真该画下来送给小五!那脸色,一定特别好看! 不过嘛…… 他笑着扫了一眼刚刚赶到,脸色惨淡,一脸伤心落寞愧疚自责的陆小凤。 ——能看到这一幕也值了。 这些人都是唱戏的吧?一个个的戏这么多,灰妄觉得自己快笑死了。 心情被愉悦了的新任大佬蛊王大人笑的满脸桃花,迈着大长腿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夸张的感叹:“啧啧,我说你们两个别肉麻了行不行,我感动的都要哭了。” 花满楼脸色尴尬,林珩也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灰妄靠着窗户:“行了,不就是……避毒珠嘛。他给你你就收吧,我再给他做一个呗。” 花满楼诧异:“这位……” “灰妄。”林珩介绍道:“灰大哥。” 灰妄不明意义的笑了两声。 花满楼冲着灰妄的方向拱了拱手:“灰兄,你真能做避毒珠?” 灰妄手一摆:“小意思小意思。” 林珩想了想,觉得百灵应该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能做出来的,于是问道:“可有难处?不用勉强。” 灰妄轻笑:“哥给你做个小玩意儿怎么能算勉强?不勉强不勉强,就是需要点儿银子什么的,不过嘛,咱们之间,谈钱就俗了对不对。” 林珩默然,思考了一会儿,道:“以后红楼每年三成的收益都给你,可够?” 灰妄一拍手,笑容灿烂万分:“成交。” 林珩期盼的看着他:“能多做几个吗?银子我另出。” 灰妄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你还真当做一个很简单啊?” 林珩羞愧的垂下了头。 灰妄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真是……哥跟你说啊,一年只能做一个,银子你要提前备好,一百万两一只,成本价了哦。” 花满楼笑着道:“这银子我花家来出吧。” 灰妄摊手:“你们都是有钱人,自己决定吧。要是谁还想要,两年一个,五百万两银子,排队吧。” 花满楼笑着点头。 陆小凤站在一边,黯然的看着他们笑闹,脑海中不断的闪过林珩拉着花满楼的手的那一幕,心中酸楚,人跟人真的不能强行比较,越比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花满楼笑着侧过头,朝向他的方向:“陆小凤,你来了怎么不说话?” 陆小凤向前一步,张了张嘴:“七童……” 他其实很少叫花满楼七童,通常都是直呼其名,或者暧昧的叫花公子,总是感觉跟别人有那么点儿不一样,冷不丁这么委屈的叫七童,着实惊了花满楼一跳。 “陆小凤,你怎么了?如果你是担心我,那大可不必,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林珩看了一眼陆小凤,又看看花满楼,站了起来:“我要回家了,一夜未归,家中弟妹该着急了。” 花满楼点点头:“那你快些回去吧。” 林珩转身离开,灰妄轻笑,识趣的跟着走了,还顺便带上了门。 陆小凤犹豫着蹭到床边,坐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看向他的方向,有些担忧的问道:“陆小凤,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陆小凤扭捏着,期期艾艾的开口:“没…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 花满楼侧头:“嗯?什么?” “那个……要是我和无玉同时掉到河里了,你先救谁? “……”花满楼侧头,无奈的道:“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无玉较劲呢?” “还有,你问的这什么怪怪的问题?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尴尬的道:“你先回答我。” 花满楼摇头:“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我一个瞎子,又不会凫水,你不会自己游上来吗?我记得你水性不错。倒是无玉似乎也不会凫水,这倒让我为难了。” 陆小凤无语凝噎,他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相信薛冰。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道:“我问你,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林无玉重要。” 花满楼讶异:“这……” 陆小凤打断他:“我今天一定要知道个结果!你告诉我吧,不然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连酒都不想喝了。” 花满楼感觉有些脸热,他犹豫了一下,道:“是你。” 陆小凤顿时惊喜万分:“真的?” 花满楼点点头,虽然有些对不起无玉,但他心里最重要的人的确是陆小凤。 陆小凤得意的跳了起来,握拳凌空挥舞几下:“我就说嘛,全江湖都知道我陆小凤才是你花满楼最好的朋友!哈哈哈。” 花满楼无奈的笑着摇头:“你还真是……” 躲在门外偷听的林珩和灰妄:“……”妈的智障。 林珩足尖一点,轻功离开了。 灰妄耸耸肩,现在风流天下的门槛可真低啊。 …… 林珩回到家中,梳洗沐浴,换了一身衣服,依然是黑色,上面绣着同色的暗纹,他现在觉得这样的衣服才是最好看的。 换好了衣服,差不多也该到午膳的时间了,林珩推开门,往用膳的地方走去。 若无意外,他们一家人一般都会一起吃饭。由于林珩总是行踪不定,诗音黛玉林玖三人都习惯每餐都在正堂侧边的厢房用膳,方便林珩踩着点找人。 林珩到时其余三人也刚刚到达,见到他都凑上来撒娇。林珩笑的一脸温柔,心都要化了,自家弟弟妹妹果然是最可爱的! 一家人一起吃着饭,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完全丢在了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若是叫外人瞧见了,怕是会惊的眼珠子都掉下来,谁不知道林氏子女知书达理,优雅端方? 正说着,林管家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整理了一下仪容,焦急的道:“主子,出大事了,皇后娘娘薨逝,皇上发下圣旨,贾家,史家等等前些日子被关押起来的勋贵们罪犯谋逆行刺,按律,当满门抄斩!”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将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第七十章 然后不过两个时辰, 一个更大的雷落了下来,变天了。 皇帝驾崩。 帝后先后逝世, 即将登基的小皇帝年不过二十,甚至还未加冠,所有人都在观望。 被关起来的参与行刺的足有十几户人家, 除去贾家这样已然走向没落的徒有富贵的人家,权势犹存的还有五家。 可以想见,朝堂之上必然将是一片腥风血雨的乱象, 除了太子原本的人,谁也不敢现在就站队。 先帝临死前,发下这样一道旨意,也不知是好是坏。 新帝固然可以以尊先帝遗诏之名将这些毒瘤全部拔除,但十几户人家,数千条人命, 全部杀光, 鲜血能将整个京城都染红, 午门甚至会出现流血漂橹的惨像。 一旦出手, 无论是否合理合法, 残暴之名再难洗脱。 再有, 旨意广告天下,那些原本还在蛰伏着的几家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必要临死反扑, 朝堂之上又要牵连出一大批人来, 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身居高位, 老成持重的大臣们都在观望,新帝能不能成功渡过这一关,未来这朝堂的局势,到底是主强臣弱,还是臣强主弱? 博弈和争斗从未停止。 …… 宫玄禹站在香案之前,冷漠的看着底下跪了一片的大臣。 父皇,看看吧,这些就是你信重甚于自己亲子的肱骨之臣。 先帝尸骨未寒,人心就已经变了。灵堂之上,这些人就敢对新帝咄咄相逼。 按例,先帝大行之后,新君虽未登基,但底下的人也该改口尊称皇帝。然而这些人嘴上改了口,心里却掩不住轻视,行动上也不见有什么尊重。 “皇上,虽说国有国法,可法理之外,还有人情。昔年四王八公,老臣故旧,哪一个不曾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子孙无能,祸不及先祖,请皇上开恩呐。”这个声情并茂,涕泪横流的是户部尚书李维恩。 “皇上!万万不可听信小人之言。谋逆之罪,罪无可赦。何况先帝留下遗诏,怎可不尊?”这是正气凛然,铁面直谏的兵部尚书赵余侨。 “一切谨遵皇上圣裁。”这是和稀泥的笑面狐狸左相叶坤之。 “皇上……” “皇上……” 一个个的仿佛都有说不完的谏言。 “够了!” 宫玄禹脸色阴沉,制止了这些人无休止的争吵。 “苏统领何在?”他声音里压抑着愤怒,似乎随时就要爆发。 禁军统领苏必涵走了进来,身着甲胄,身侧配着长刀,单膝跪下:“叩见皇上。” 宫玄禹冷哼一声:“你可知罪?” 苏必涵一愣:“臣不知。” 众人都看向宫玄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朝禁军统领发难。 有那心思转的快的,都心中一凛,不敢说话了,心中暗悔今日之举动。 宫玄禹冷笑:“宫中密谋行刺,你身为禁军统领,丝毫不知,岂非渎职?父皇信重你,倒也罢了。今日呢?灵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倒好,在外面躲清闲。怎么?朕这个皇帝不配使唤你苏大统领吗?” 苏必涵心中暗恨,行刺之事,他一个禁军统领,怎么能管到后宫妃子宫女?不知道不也是正常? 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来者不善,躲开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过是随大流,这火却莫名其妙烧到了他的身上。 这小皇帝,难道打算一上来就先除掉他这个禁军统领?他就不怕宫中生乱?! 众目睽睽,他只好伏地请罪:“臣不敢,臣知罪。” “哼,知罪?来人!” 随着宫玄禹的声音落下,一个身姿英挺,眉目端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同样身着甲胄,配长刀,正是禁军副统领南宫破军。他身后跟着一队禁军,将大殿拱卫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早就准备好了,就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宫玄禹神色平静的看着苏必涵,漆黑的瞳仁里划过一丝冷酷:“禁军统领苏必涵,玩忽职守,目无君上,即日起革除一切职务,压入天牢,秋后处斩。” 苏必涵暴起,朝宫玄禹冲过来:“凭什么?!” 砰—— 还未起身,他便已又倒在了地上。 南宫破军抽出插在他后心处的长刀,还刀入鞘。鲜血溅在他的甲胄之上,血腥味在大殿之上弥漫开来。 他神色不变,单膝跪地:“罪人苏必涵已经伏诛,请皇上示下。” 宫玄禹轻笑:“呵。凭什么?诸位爱卿,还有谁想问问朕凭什么吗?” ——鸦雀无声。 之前叫嚣着要在先帝灵前以死明志,血溅三尺的人也都软了腿,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宫玄禹一一扫过他们的头顶,沉声道:“既然没有人。” “传朕旨意,即日起由南宫破军接任禁军统领,凡谋逆一案涉事者,家中十岁以上男丁押入刑部大牢,女眷幽禁于府中。邢部,一月之内彻查此案,登基大典之后由朕亲审。” 接着,他又转向南宫破军:“南宫统领,此事由你亲自去做,凡有抗旨不尊者,就地格杀。” 年轻的小皇帝露出了他的獠牙,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捋其虎须。 …… 林府。 黛玉哭成了泪人儿,扑进了林珩怀里:“呜呜,哥哥,怎么办呀?” 就连一向冷静克制的诗音也忍不住垂泪,求助的看向林珩。哥哥是她们心里永远的依靠,这种时候,她们都下意识的去依赖他。 林珩轻轻的搂住黛玉,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慰她:“没事,哥哥会想办法的,乖,不哭。” 他就这样一遍一遍的安慰着她,直到黛玉哭累了,慢慢的停了下来。 林珩摸了摸她的发顶:“乖,不哭,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会儿,哥哥和姐姐商量一下。” 黛玉乖巧的点点头,和林玖一起出去了。 诗音看了看林珩,轻声道:“哥哥。” 林珩叹息:“去书房。” 诗音跟着他一起到了书房,合上门,水汪汪的眼睛盈盈的看着他。 “哥哥……先帝驾崩,新皇不见得会执行那道满门抄斩的遗诏,你……”她说不出口了,似是觉得难以启齿。 “诗音是想让我去求他?”林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带着淡淡的疲倦和怅然。 林诗音的心一揪一揪的疼,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可耻,可是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啊…… 林珩看她默然垂泪,就先心软了,叹道:“诗音不哭,我明白你的想法,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会去的……” 只是这样一来,欠玄兄的,就再也还不清了。 林珩爱宫玄禹,从来不为名利富贵,爱就是爱。 他的爱是付出,不是索取。他愿意为宫玄禹倾尽所有,却会在承了对方厚报以后心中难安。 之前甄家一事,是宫玄禹帮他扛了下来,他心中始终难忘。 或许爱人之间不该分的这么清楚,可他做不到。 做不到理所当然的要求对方为自己付出。 诗音泪盈于睫:“哥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遍遍的叫着哥哥。 林珩温柔的擦去她的眼泪:“不哭了,不哭了,万一事情没那么糟呢?实在不行哥哥去给你劫法场,把你那些姐姐妹妹全都抢回来。” 诗音没忍住,咳嗽了两声,破涕为笑:“哥哥你说什么呢。” 林珩笑着拍拍她的头。心想若是他只是个江湖人,他一定会选择劫法场,可惜他不只是林无玉,他还是林珩。 皇帝已经发下旨意,起码这一个月之内,贾家之人是性命无忧的。 林珩本以为短期之内,能得个安宁,没想到,两天之后,他就收到了来自贾老太君的会面请求。 跪在下方的是红楼派到王熙凤院子里保护她的人里武功最高的一个。 林珩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不是传了话给你们莫要轻举妄动,怎么如此鲁莽?” 那人垂首:“咱们本来也不想抗命的,日前皇上下旨将贾府所有的男丁都押入了刑部大牢,派来看管女眷的禁军也换了一波,凤大人跟贾府老太君谈过以后,就要求小的趁乱逃出来见您。” 林珩蹙眉:“可有说原因?” “回主上,并未。” 林珩挥手:“你先下去,不要再回贾府了,我自有主张。” “是。” 林珩挥退了属下,自己思考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本想叫诗音一起来参谋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既然想见他,他去一趟就是了。 是夜,林珩一身黑衣,轻巧的跳进了贾府,由于都是女眷,守卫并不如之前森严,他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几下就摸到了老太君的住处。 女眷中主子们都被集中在了这个院子关押,院外有人把守,里面倒很没有人,老太君依旧住在她原来的屋子里。 灯还亮着,林珩悄无声息的摸了进去。 夜已深,但史老太君还未休息,整装坐在桌子前,念着一卷佛经。 林珩在桌子上敲了敲。 贾母睁开眼,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快过来。” 林珩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看着她。 贾母见他不动,自己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拉着他坐下,苍老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笑着道:“我的敏儿生了个好孩子。” 第七十一章 林珩心里一颤, 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抽出自己的手,向后靠了靠:“您找我来,所为何事?” 贾母见他抗拒,也就不再勉强, 但依旧慈和的看着他。 林珩被她看的不自在极了, 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果硬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 那就是活见鬼了。 “您找我来, 所为何事?”他又问了一遍,语气不太好,任谁被这样看着,也会心里发毛的。 贾母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聚成一堆:“珩儿, 你知道吗?打从先帝遇刺, 我就日日祈祷,求菩萨保佑他不要好起来。因为我知道,只有新帝登基, 我贾家才有一线生机。” 林珩的心沉了下去:“什么意思?” 贾母幽幽的道:“傻孩子,你在我的身边, 撬走了我的孙子孙媳妇替你做事,还换了他们身边的侍卫,你真当我一无所觉吗?” 林珩身上开始冒出冷汗,他强自镇定的道:“那又如何?” “甄家的事情, 是你做的吧?别人不知, 我老婆子可知道, 珩儿是个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呢。” “太子是什么人,即便立功心切,也不会用这样激烈的手段。可是他却默认了这件事儿,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林珩已经不敢接话,他冷的指尖都是冰凉的。 “珩儿,我一直在看着你呢。” 贾母笑的慈和,林珩却觉得毛骨悚然。 ——这不同于被金九龄觊觎的恶心,这是一种被人窥视却后知后觉的恐怖。 “林无玉,是个好名字。” 她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太子离京,行踪成谜。你们去了龟兹国,对不对?没想到珩儿在江湖上是那样了不得的人物。” “够了!” 林珩打断她,冷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贾母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她缓缓的道:“你毕竟是敏儿的孩子,我不为难你。我只要你答应我,保住我的宝玉,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林珩摇头:“他是男丁,我……” 贾母猛的抓住他的手,急切的道:“你可以的!他为了你连灭人满门的罪名都肯担,你去求他,一定可以的!” 林珩咬牙,不肯松口。 贾母开始抹眼泪:“敏儿,我的敏儿啊……你若是在天有灵,就帮帮我吧,贾家不能没了根啊……敏儿,敏儿啊!……” 林珩气的发抖,他从未见过如此倚老卖老的无耻之人,口口声声以亡母相逼。 “就算我去求他,也不见得有用,若是别家的男丁都处以死刑,唯独贾家活了一个,这让别人怎么看?谁会答应这样无理的要求?我真的最多只能保住女眷。”林珩颤着声音,按捺着愤怒解释道。 贾母冷了脸,不再惺惺作态。 她死死的盯着林珩,仿佛他是她的仇人。 良久,她冷冷的道:“你若是不帮我,我便将你和皇帝的事情全部公之于众,你林家的名声将毁于一旦,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这个不肖子,你有什么脸面面对你的爹娘?” 林珩不语,静静的看着她。 良久,他才终于说道:“好,我答应你。” 贾母扑过来,拉住他的手腕,苍老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慑人的光彩:“当真?” 林珩点点头。 “不行,你发誓。”她使劲一拉,林珩猝不及防的被她拉倒在地上。 “你发誓,对着敏儿发誓!”她死死的拉着林珩,力气出奇的大。 林珩跪在地上,冷淡的看着她。 “我对娘亲发誓,会用尽一切办法,保住贾宝玉的性命,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满意了吗?” 贾母点点头,眼里闪过泪花:“好孩子,好孩子。我知道你怪我,我对不起你和敏儿…我……” 林珩冷淡的打断她:“我不想再听你提到我娘。你记得答应我的事要做到。” 贾母抹着眼泪,道:“你放心吧,我老婆子也没几年好活了。” 林珩冷笑,起身打算离开。 “等等。”贾母叫住他,走到床头,抽出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张绢帛,递给了他。 那是一张血书。 “你拿着这个,去找宣威将军黄卓,他是昔年荣国公亲卫,他会帮你求见皇帝,你只需要递交此书。你要理由,我给你一个理由,不会叫人怀疑你。” 林珩几乎气笑了:“这算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 贾母宽容的看着他:“你不要怪我,好好对我的宝玉,这也是我的诚意。” 林珩接过血书,离开了。 贾母坐在那里,深深地叹息。 …… 从贾府出来,林珩整个人已经处于了一种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迷幻状态,每天纠结来纠结去他头都要大了,干脆什么都不想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于是第二天,他就去找了黄卓。 这位黄将军其实已经退了,不过挂个虚职,手里头根本没兵没权。不过好在品级够高,的确有求见皇帝的权力。 黄卓带着林珩站在宫门口,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不由得叹息,想不通为何坚持要亲自递交史老太君的血书。 本来这件事情,他一个老头子,无牵无挂的,即便皇帝发怒,他一个人也就扛了。这小公子如此病弱之体,竟然也咬着牙来了。 黄卓不由得感叹他的仁义。 林珩站在那里,保持了一贯的外在形象——一副病的快死了但就是不死的样儿。 略大一点的月白色长袍挂在身上,显得格外的单薄,简直叫人怀疑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了。 他咳嗽一声,都叫人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吐血。 等了一会儿,南宫破军带着两个侍卫过来了。 他冲着黄卓拱拱手:“黄将军,请跟我来吧。” 南宫破军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容端正,就是神情十分冷肃,说话语调平平的,给人一种死板的感觉。 林珩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瞄了一眼他的佩刀,心里思忖他是不是南宫世家的人。 几个人一路无话,一直到了乾清宫门口。 南宫破军推开大门,黄卓正准备进去,却被他拦下:“黄将军,陛下有言,既然是为了送东西,那就让送东西的人自己进去。” 黄卓直接懵了,一脸的惊疑不定:“这……南宫统领?”皇上怎么知道他们是来送东西的这个问题他就不想探究了,都走到这里了把他拦下是什么个意思? 南宫破军一脸冷硬:“请将军去侧殿等候。” 黄卓满心忧虑的被侍卫半强迫的带走了。 他走后,南宫破军侧身让开,对林珩道:“公子,请。” 林珩十分确信这位南宫统领一定是宫玄禹的人,这样的称呼,算是在自报家门吗? 他抬起脚跨了进去,刚一进去,就被拉入一个明黄色的怀抱。 南宫破军眼疾手快的关上了门,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口。 宫玄禹紧紧的抱着林珩,间或亲吻他的额头。 林珩伸手回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颈侧,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香味,感觉自己连日来的焦虑不安都被抹平。 两个人拥抱了一会儿,宫玄禹放开林珩,拉着他的手往内殿走去。 一路走来,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看到,倒是暗处的气息有几个很熟悉的。 进了内殿,林珩抬起头仔细的看着宫玄禹,觉得他好像瘦了很多,有些心疼的抚摸他的眉眼和脸颊。 宫玄禹笑着覆上他的手,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珩弟,没想到能在这时候见到你。” 林珩赧然,他捏了捏手里的绢帛,不知该如何开口。 宫玄禹扣住他的肩膀,从他手里抽出那张绢帛,随手扔到了一边。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他俯下身,轻轻亲吻自己的爱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来难为你。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 林珩眼眶有些酸涩,将头靠在他的颈侧,紧紧的抱住他。 宫玄禹搂住他,将脸贴在他的头发上:“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林珩温顺的点点头,眼眶感觉又有些热。 热恋中的情人总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算算日子,他们已有数十载日子不见了。 两个人分别许久的人都紧紧的拥抱着对方,一切的思慕都在无言之中传递。 ——直至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将他们打断。 尽忠职守的南宫统领在提醒房间里的人,时间差不多了。 宫玄禹无奈的放开林珩,忍不住又亲亲他的脸颊。 林珩侧过头蹭蹭他,十分的依依不舍。 南宫统领仍在坚持不懈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 宫玄禹黑着脸送走了林珩,深沉的考虑要不要让新任的大统领忆苦思甜,扫个茅厕什么的。 ——即便那个短到不行的时间是他自己吩咐的。 第七十二章 黄卓老将军一脸茫然的跟着南宫破军往宫外走,实在是非常费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左右看看, 一个一脸冷硬,一个一脸病容, 找谁问都不太合适的样子。 黄卓只好把疑问咽了回去,反正东西也送了,人也没事。 ——哎, 等等,怎么感觉林公子的眼睛红红的? 该不会是被骂哭了吧? 向来粗枝大叶的黄老将军觉得自己这回真是细心极了, 他决定再贴心一点,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出了皇宫, 热心照顾后辈的黄老将军坚持要送林珩回家,林珩无奈,只好又装了一路的病弱不堪。 待分别时,老将军还戚戚然的表达了一番自认为十分隐晦, 其实十分粗犷的劝慰。 林珩:“……???”真的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另一边,南宫破军将他们送到宫门口后, 就继续带着人巡逻了。 行过一处阁楼时,一个身着青衣的人燕子一样落了下来,径直挤到了他旁边, 亲热的搂住他的肩膀:“南宫,怎么样怎么样?” 南宫破军见到他, 嘴角露出一丝笑纹, 眼神都柔和了一些:“武功很高, 我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内力。” 那青衣男子不满的拍拍他的肩膀:“还有呢还有呢?武功高很正常啊,那可是林无玉啊!好看吗好看吗?听说特别好看哎喂,是多好看啊,我也好想看一眼啊!林无玉啊!那可是林无玉啊!你说我怎么就错过了呢?!” 他懊恼的白皙俊秀的脸都皱了起来,俨然一个狂热的崇拜者。 南宫破军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挺好看的,就是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子云,若是让江湖上的人知道你这个先成名的前辈居然对一个后辈如此崇拜,怕是会笑掉大牙。” 很难想象冷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南宫大统领居然也会开玩笑,还说了这么长一串话。 那青衣男子,正是江湖上有名的“潇湘剑客”魏子云。 魏子云和南宫破军乃是自幼相识的至交好友,对南宫破军偶尔的玩笑适应良好,他笑着道:“什么前辈后辈的,武道之上,达者为先知不知道?再说我也只比他早成名两年而已,我们是同期的才对吧。” 南宫破军点点头:“勉强算是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魏子云不满的拍他:“怎么说话呢?快说快说,到底长什么样子?” 南宫破军道:“男生女相,容色昳丽,一副随时要吐血的苍白病弱贵公子样儿。” 他顿了顿,又道:“可能是装的。不过还是太过华美了,我觉得还是你这样的长相看起来舒服一点。” 魏子云感觉晴空一个雷把自己劈傻了,怎么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明明应该高冷凌厉,一出手就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让人恨不得下跪才对啊! 传说不是这样的啊!!! ——病弱贵公子是什么鬼?随时要吐血是什么鬼? “不不不,我不相信,一定是装的!”魏子云拒绝接受这个设定。 南宫破军无奈摇头:“我真想不明白,别的剑客不都崇拜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吗?怎么你却崇拜一个擅长掌法的林无玉。” 魏子云听到他这样说,一扬眉,笑嘻嘻的道:“剑神和剑仙,那是用来仰望的。林无玉就不一样了,他才十七岁吧?才刚成年,离及冠都还三年呢,居然就能这么厉害了,简直就是我辈楷模啊!你懂不懂?!” “哎?话说他十七还是十八?似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生辰呢。太神秘了!”跟狂热迷弟讲道理,显然是讲不通的。 南宫破军心下无奈,只好道:“你既然决定待在禁军作为编外人员,以后见他的机会多着呢。” “这倒也是啊。”魏子云听了这话,高兴起来,眉眼弯弯的勾着他的脖子:“走,陪你巡逻。” …… 林珩见过宫玄禹后,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倒是另一件事浮上了心头。 ——即便宫玄禹曾说过以后不会再有人因为他的身份难为他,姑且算是承诺。只是被人发现到底也是因为他自己不够谨慎。 林珩想了半天,觉得自己以后行走江湖,也应该戴个面具什么的,被认出来了还可以死不承认。 他决定去找陆小凤。 众所周知,陆小凤的好朋友,司空摘星,是一个精通易容术的大师。 想来做面具的手艺也一定很好。 他想找陆小凤的时候,陆小凤也在急着找他。 原因无他,绣花大盗竟然重现江湖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本打算在京城游玩几天,就回江南去了。结果还没放松几天,就被新任六扇门总捕头丁敖找上了门。 “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绣花大盗的案子,还是得请陆大侠多多费心啊。”丁敖笑的一脸憨厚,大眼睛里充满了信赖。 陆小凤摊手:“哟,丁敖,没想到居然是你接任六扇门总捕头。” 丁敖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托大哥的福。” 陆小凤惊讶:“魏子云也来了?他也吃官家饭了?” 丁敖正是魏子云的结拜义弟,两个人都是年轻有为的后起之秀。 丁敖性子老实稳重,对陆小凤这样的前辈人物十分尊敬,有问必答:“南宫大哥现在是禁军大统领啦!大哥是挂在禁军名下的编外高手,皇帝陛下上台以后,咱们算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呢。” 陆小凤啧啧感叹:“不错,不错。” “哎,我说,绣花大盗就是金九龄,这点已经毋庸置疑,怎么会又冒出来个绣花大盗,难道是他的同伙?”陆小凤问道。 丁敖点点头:“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找不到证据。” “你们就没问问他?” 丁敖无奈:“他中了林无玉的跗骨针,每日都痛苦难当,话都说不利索。我们好不容易让他开口,他只说他要见林无玉,见不到人他什么都不肯说。” “您说,我上哪儿请那尊大佛去啊?这不只好来找您了吗。” 陆小凤摇头叹息,金九龄这个人,执念到疯魔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单就他伤害花满楼一事,他是决计无法原谅他的。 陆小凤耸耸肩:“无玉我倒是有办法找他,不过他不一定愿意去见金九龄,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丁敖道:“这是自然。” 陆小凤搂住花满楼的肩膀,笑着道:“花公子,写个帖子约一下你的第二至交好友无玉小兄弟呗。” 花满楼拍开他的手,略微有点嫌弃的道:“说真的,如果你和无玉同时掉进了河里,我一定先救他。” 陆小凤不以为意,朗笑几声:“哈哈哈,这个不重要。谁让他是个旱鸭子呢?” 花满楼无奈摇头,默默地写帖子去了。 写好了帖子让人递出去,花满楼对着陆小凤道:“我约了无玉晚膳时分在玉还春见面,若是无事,他肯定会来的。” 陆小凤摸着胡子,一挑眉:“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先去逛逛,然后再过去。” 丁敖见他们要走,忙道:“额…陆大侠,那我们怎么办?” 陆小凤摊手:“哎呀,丁捕头,你们六扇门查案,还要我来一步一步的教你们不成?该干嘛干嘛呗。” 丁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头:“那个……晚膳,能带上我吗?还,还有我大哥……” “哟,想见林无玉啊?”陆小凤笑眯眯“他有什么好看的,没有我们花公子一半好看。” 丁敖赶紧摇头:“不是不是。”真不是为了看脸去的啊! 陆小凤看他急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捧腹大笑:“不是什么啊不是?哎,行了行了,不就是好奇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把南宫破军也叫上,大家一起热闹一下,让我也见识见识武林中有名的后起之秀。” 丁敖大喜,道:“我这就回去告诉大哥!”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留下一群六扇门的捕快们面面相觑。 丁敖一路跑到了宫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是去查案的,结果把弟兄们往那儿一扔就跑了,顿时十分汗颜,想着赶紧把事情告诉大哥再赶回去。 他心急如焚的等来了南宫破军,三言两语跟他说了一下晚膳的事,让他一定要记得告诉魏子云,然后自己又一溜烟的跑了。 “真的?!”魏子云果然惊喜非常:“小敖真是太聪明了,哈哈哈。” “南宫南宫,你说我晚上穿什么衣服比较合适?白色怎么样?”他一脸激动的拍着南宫破军的肩膀:“听说林无玉喜欢白色,是不是真的?” 南宫破军嘴角疑似勾了一下,道:“不知道。不过我劝你见到他不要太热情,不要凑太近,免得主上不高兴。” “哎哎?”魏子云懵了:“什么意思?” “公子身边一直有暗卫跟着,他的事,无论大小,主上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主上忙着整顿内宫,根本腾不出手来。但早晚有一天会有的,他也不算是在骗子云。 魏子云不疑有他,一脸的惊诧:“这…这也太……这谁能受得了?” 南宫破军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要是受不了,哪个暗卫能跟的住他?” 魏子云点点头,喃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君子坦荡荡?厉害啊!” “……”厉害在哪里? “我觉得你还是穿青衣最好看。”君子如竹,挺拔端方。 “哎哎?哦,对哦,一开始是问你穿什么来着。那就青衣,我要穿上次新买的那件!” “嗯。” …… 晚膳时分很快就到了。 一群人在酒楼门口不期而遇。 林珩黑衣玉冠,看起来十分清冷孤傲。魏子云眼睛亮了亮,捅了捅南宫破军。 ——就说肯定是装的,什么病弱贵公子,什么鬼。 林珩此刻内心非常尴尬,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南宫破军,现在装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的。 于是他只好假装镇定,内心期盼这位南宫统领能识相的假装不认识他。 南宫破军面色不变,动作十分自然的上前一步行礼:“见过公子。” 林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咳,出门在外,不用客气。”他咳嗽一声,暗示道。 “是。”南宫破军恭谨应是。 “……”算了,这个人没救了。 魏子云急得不停扯南宫破军的袖子,这个人怎么回事?他都看得出来林公子不想在外面暴露跟皇上的关系,他就不信南宫破军看不出! 南宫破军一脸认真,岿然不动。 虽然林公子不想,但有人很想啊。要是主上知道就连花满楼和陆小凤林珩都没有告知,估计会气死。身为一个好下属,有时候就得学会主动为主分忧。 陆小凤吹了声口哨,一脸戏谑的看着林珩:“啧啧啧啧,好像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啊?” 林珩淡然的走了进去:“七童,还是上次的包间吗?” 花满楼笑笑:“嗯。” 店小二殷勤的领着几人上了楼,南宫破军上前几步,推开了门,侧身等候林珩通过。 即便不让他说话,他也可以用行动来表明一切。 魏子云都替林珩尴尬,莫名心疼。 众人围坐一圈,陆小凤笑的一脸高深莫测,花满楼笑而不语,其实也有点好奇。南宫破军八风不动,正襟危坐。魏子云十分的心疼自己偶像,替他一起尴尬,丁敖一脸茫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陆小凤最先忍不住,他举起一杯酒,一脸好奇戏谑的看向林珩:“哎,无玉啊,我是真的有点好奇了,你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能让南宫破军这个禁军大统领对你如此恭恭敬敬啊?” 魏子云咳嗽几声:“没,没什么吧,南宫对谁都很客气的。” 陆小凤斜眼看他:“哦?看来你也知道?” 魏子云不说话了。 林珩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交朋友一定要刨根问底吗?” 陆小凤对他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耸耸肩:“好奇嘛,我是个好奇的凤凰。” 林珩也败下阵来。 陆小凤笑眯眯的将眼神对准了南宫破军。 南宫破军看向林珩。 林珩端起一杯茶,掩饰自己的尴尬,脸颊发烫。 他最终还是点点头。其实真的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南宫破军嘴角笑纹隐现,直截了当的道:“公子是主上的心上人。” 丁敖瞪大了眼睛,失声喊道:“什么?!” 众人都看向他。 “嚷嚷什么!”魏子云立即端起大哥架子,训斥道:“悠着点儿,敢说出去打死你。” 丁敖讪讪的挠头:“噢……” 陆小凤吹了声口哨,顿时看林珩无比顺眼,心中的怨念一扫而光。 “不错不错。”他拍拍手,笑着道:“花满楼,你说是不是?” 花满楼微微侧头,笑道:“挺好。” 林珩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为什么要坐在一起讨论这种问题? 他咳嗽一声,对花满楼道:“七童,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商量?是什么事?” 花满楼微笑点头:“嗯,是绣花大盗的事。” “哦?怎么?” “绣花大盗重现江湖。” 林珩挑眉:“还有同伙?” 陆小凤道:“肯定是有同伙,当时我们不就怀疑过红鞋子组织?只是后来金九龄认罪了,也就没继续查了。” 林珩点点头,不置可否:“主谋已经伏法,抓个同伙六扇门都做不到吗?” 丁敖羞愧的低下了头,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陆小凤摊手:“还是找不到线索啊。目前只有金九龄是突破口,但他一定要见到你才肯说。” 林珩蹙眉,有些厌恶的道:“阴魂不散,我不想见他。” “哎。”陆小凤叹气:“丁捕头,你看吧,不是我不帮你啊,我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丁敖期期艾艾的看着林珩,欲言又止。林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丁敖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南宫破军若有所思的看了林珩一眼,直觉有异。 魏子云一拍桌:“小敖,你有点出息行不行?第一个案子就要找别人帮你,还怎么树立威信?” 丁敖欲哭无泪,他虽然想快点立功,可毕竟破案最重要啊,案子死活破不了,不是一样声名扫地?结果大哥不帮他说话就算了,还骂他。 陆小凤双手前伸,往下压了压:“都冷静一点,这条路行不通,可以想别的办法嘛。” 他所谓别的办法,就是黑街。 黑街虽然已经换了主人,但依然是地下势力的霸主,何况新的主人大家都很熟,找他帮忙丝毫不用犹豫。 第七十三章 黑街的最深处是一座小楼。 这里本是蛇王的住处, 灰妄接手黑街以后,懒得改动, 把自己在东宫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塞进这里。 原本奢侈华丽又舒服的房间顿时成了无人敢入的禁地。 ——因为你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只虫。 待在里面连呼吸都充满了忧虑, 黑街那些九尺的汉子们简直要哭出来。 灰妄倒是很高兴有了自己的地盘,宅属性发作, 连续多天没有出过门了,日常事务的处理也是在房间里,汉子们每天都要为了谁进去禀告而大打出手。 陆小凤他们到了这里, 那领路的汉子把他们带到门口, 说什么也不愿意踏入里面一步了。 他们只好自己推门进去。 房间很乱,明明有窗户透进阳光,却依旧莫名显得阴森, 里面堆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箱笼, 上面罩着黑纱。里面隐隐绰绰有奇异的影子扭成一团。其余还有一些形状大小各异的罐子瓶子。 众人脚下时不时爬过蜘蛛和蝎子, 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到一些极细小的虫子漂浮在空中,果然连呼吸都要担心生命安全。 灰妄坐在屋子中间, 聚精会神的盯着一口锅,那锅的形状类似三足鼎, 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泛着幽幽的紫光,锅里的东西乌黑一团, 汩汩的冒着粘稠的泡泡, 还散发出一种似臭非臭, 闻久了还有点异香的味道, 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他苍白瘦削的脸庞抬起,凤眼微挑:“随便坐吧。” 众人:“……”这里哪里还有可以坐的地方? 灰妄专注的搅着那锅东西,时不时丢进去几只虫和一些奇怪的东西。 陆小凤咳嗽一声,正想开口。 灰妄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邪异的像蛇一样,他顿时住了嘴。 一群放到江湖上跺跺脚都能引起一阵风暴的人物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各个噤若寒蝉,在这个房间里谁也不敢惹他。 大概也只有花满楼还能保持淡定,不过他脾气好,既然主人家有事,他们等等也是无妨的。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那锅东西只剩了锅底的一层,黏糊的像膏状物一样,却还能随着搅动而缓缓流动,味道也变成了那种之前闻起来很淡的异香,臭味儿已经完全闻不到了。 灰妄满意的收起那薄薄的一层液体,装进了一只瓶子里放好,才嘴角带笑,好整以暇的看向他们:“哟,这么多人?来看我的?” 感情刚才根本就没正眼看他们啊! 陆小凤咳嗽一声,摸了摸鼻子,道:“那个,灰兄啊,你这都是什么啊?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灰妄嘴角向上一勾:“怎么?想试试?” 陆小凤连忙摆手:“算了算了,随便它是什么吧。说正事说正事,绣花大盗重现江湖,三天之内又做下数起大案,你知道这事儿吗?” 灰妄一点头:“知道啊,不过跟我又没关系,我也就懒得过问。” 陆小凤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灰妄摇头:“我让人多留意着,有了消息通知你们。” “哎呀。”陆小凤叹息:“也只能这样了。”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丁敖:“丁捕头啊,我是真没办法了。这几桩案子的受害者呢?你问过了吗?能不能让我见见他们。” 丁敖郁卒的道:“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说法,一个绣花的大胡子,穿着红衣服红鞋子,其他一问三不知。” 他犹犹豫豫的看向了林珩,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想见金九龄,又不敢问,纠结异常。最后眼巴巴的看向了魏子云。 魏子云瞪他一眼,怎么可以强人所难? 南宫破军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肃声问道:“敢问公子,为何不愿见金九龄,可有隐情?” 林珩蹙眉,略微有些不悦,这话问的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即便他态度依然恭敬。 灰妄转动眼眸扫了一眼南宫破军,冷冷的道:“滚出去。” 南宫破军自知失言,垂下眼眸:“灰大人。” 灰妄冷笑:“滚。” 南宫破军无法,只好灰溜溜的滚了出去。 魏子云为难的看了看,还是跟了出去。 房间里面一片静默,被丢下的小可怜丁敖瑟瑟发抖,恨不得躲到角落去。 陆小凤和花满楼则是觉得这好像是别人的内部事务,他们似乎不应该插嘴。 灰妄恨铁不成钢的屈指弹了一下林珩的额头:“你就这么没脾气?怎么不抽他!” 林珩无奈摇头:“他毕竟不是我的下属。何况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心怀不满。”他还以为南宫破军天生严肃耿直呢,看来只是没把他当回事,故而不听他的罢了。 灰妄气的拍桌:“什么话!你管他是谁?谁敢对你不客气你就抽他,往死里抽!” 林珩轻笑:“怎么你比我还生气,其实我并不太在意他怎么看我。” 眼看灰妄脸色更加不好,他赶忙补充道:“如果我烦了,肯定会抽他的。其实我本来已经打算抽他了,这不是被你赶出去了嘛。” 灰妄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自己家吃了亏还嘴犟的傻儿子,充满了老父亲的辛酸。 林珩失笑,他怎么看也不像是很好欺负的那种吧?只是有时候的确迟钝了些,吃了暗亏仍不自知。 灰妄看他不甚在意的样子就来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百灵挂坠,扔给了他:“走走走,别在这儿碍我的眼,看见你就来气。” 于是他们四人也被扫地出门。 门在眼前被合上,林珩张了张嘴,想问怎么这么快就做好了一个百灵的问题被强行拍了回去。 …… 另一头,南宫破军被赶出来以后,抿着唇不发一语的走进了巷子里,魏子云追了出来,跑过去拽住他。 “南宫,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样说话的?” 南宫破军垂眸:“我一时失言。” “哎,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对林公子有什么意见啊?恭敬有余,尊敬不足的,你也不怕皇帝陛下看到了怪罪你啊?!”魏子云拍着他的肩膀,喋喋不休的在他耳边唠叨:“我看他很不错啊,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啊?” 南宫破军嘴角绷了起来,面容愈发冷肃,良久,他缓缓的道:“容颜近妖,祸国殃民。” 魏子云眉毛拧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他看成什么人了?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南宫,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以貌取人。” “他什么都没做错,你就这样评价他,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南宫破军道:“江湖上可以有一个万人追捧的林无玉,可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君王身边。” 魏子云气恼的盯着他:“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就因为这个?!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忧国忧民了?何况君主的事情又岂是你我能够置喙的?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说来说去,你就是对他有先入为主的偏见!”魏子云不忿:“你都不了解他,就这样对他下了定义,我实在无法赞同。” 南宫破军看着他,目光深沉:“他什么都不用做,存在就是麻烦。既然是向往自由的鸟,就不该想着把家安在深宫里。” “优柔寡断,一味逃避,实在是让人看不上。” 魏子云说不过他,却还是不服:“这些不过是你自己的看法,更何况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南宫世家的大少爷了,别瞧不起人啊!” 提起南宫世家,南宫破军的脸色沉了下去,唇角绷直,不发一语。 魏子云话一出口,就懊悔不已,争吵归争吵,他实在不该提起南宫的伤心事,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南宫……抱歉,我不该提的。” 南宫破军摇摇头。 “你说得对,我的确已经不是南宫世家的大少爷了。” 他转过头,开始往回走。 魏子云跟上他:“你干什么去?” “请罪。”声音平淡无波:“我还不想也不是南宫大统领。” 魏子云跟在他后面,闷闷的道:“南宫,你只是因为怕皇上怪罪才向他请罪,而不是认为自己有错?你这几年,真的变了好多……” “子云。”南宫破军停下身子,转头看着他,目光平静:“人总是会变的。” 魏子云侧头不语,耷拉着脑袋跟在他后面,看起来反倒像是他被人戳中了伤心事。 …… 林珩他们被灰妄扫地出门,走到楼下时,南宫破军和魏子云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见他走近,南宫破军单膝跪地,抱拳请罪:“请公子恕罪。” 林珩看了他低垂的头一眼,轻轻摇头,对方既然不是真心认可他,自然也不是真心来请罪,这样虚假的威严有什么意义?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小楼,灰妄靠在窗边,只能看到他锐利的下巴,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这里。 “既然你要请罪,那你就在这里跪到灰大哥让你起来再说吧。” 说罢,他跨过南宫破军身侧,径直离开了。 “是。”身后传来南宫破军应诺的声音。 魏子云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身影,示意丁敖跟着他们走,自己则一撩袍摆,跪在了南宫破军旁边。 南宫破军神情震动,颤抖着张嘴:“子云……你何必如此……” 魏子云笑笑,眉眼微弯:“是兄弟,就有难同当!” …… 黑街走到外围时,会变的狭长而静谧,林珩,陆小凤,还有花满楼三个人走在前面,就能把路挡严实了,丁敖小心翼翼的落后几步,跟在后面。 陆小凤其实有些不理解,南宫破军也没犯多大错,何必对他那么苛刻呢?花满楼倒是可以理解这种森严的阶级性,只是也不是很赞同这样过于严苛的责罚。 林珩的想法其实跟他们差不多,江湖人糙惯了,对这些不好听的话承受能力很强,大不了一言不合打一架呗。 ——他一巴掌就能把南宫破军拍死。 所以有什么好斤斤计较的? 但他明白灰妄是为他好,毕竟他不能真的把南宫破军拍死,而对方毕竟还是禁军统领,如果以后还像今天这样,才叫麻烦。 所以他还是把人丢给了灰妄,好歹是当过少族长的人,怎么教育下属还是有谱的。 灰妄被他气的半死,却也明白人的天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既然林珩摆明了懒得理,他也没办法勉强。 心酸的捂着胸口,灰妄简直要被自己感动,他这一天是图啥呢? 算了算了,毕竟是“弟妹”,还会管自己叫哥,还是挺可爱的。 明明是给人当哥的,却操的是当爹的心,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兄如父吧。 …… 林珩一行人走出黑街,他转头对丁敖道:“带我去见金九龄。” 丁敖且惊且喜,忙道:“是。” 花满楼侧头,有些担心的问道:“无玉,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林珩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快点把这个案子完结!少生事端罢了。” 花满楼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陆小凤也道:“我也去。” 六扇门并不隶属于刑部,而是一个介乎于朝廷和江湖中间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监管调查江湖上的案子。 这里的牢房,也不同于刑部。 牢房的门全部由手臂般粗的钢铁制成,墙壁浇筑精钢,外围用巨大的石块堆砌,任你再大的力气也别想破坏。 越往里,关押的犯人越可怕,武功也越高。金九龄可以说是最近几年最大的案犯,故而他的牢房在最深处那一间。 烛火照亮了阴冷潮湿的囚室,金九龄蜷缩在小床上,手腕脚腕上皆绑着镣铐,长长的铁锁直没入墙壁。 “开门。”林珩淡淡的道。 丁敖手脚麻利的打开门,林珩推开门走了进去,走到桌子前坐下。 金九龄听到声音,眼睛张开了一条缝,转动眼珠看了一眼。 待看清林珩的脸,他双眼猛的张大,眼里迸发出狂热的光彩。 他咬着牙,挣扎着爬了起来,痛苦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却还是坚持坐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林珩。 时至今日,他已经分不清对这个人到底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心魔,还是真的爱上了他。他只知道这张脸,这个身影,他没有一刻可以忘怀。 ——朝思暮想。 “嗬…嗬……”他喘着粗气,声音像是破旧不堪的风箱拉出来的:“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你的同伙是谁?”林珩冷冰冰的,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多说。 “一……一个要求,答…答应我……”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一口气,显得十分的痛苦:“说完以后,你,你亲手……杀…杀了我……” 林珩点点头:“可以。” 金九龄靠在墙上,贪婪的盯着他,也许是生命走到尽头最后的燃烧,也许是迷幻的错觉,他甚至感觉没那么痛了。 “红鞋子……二娘……”他断断续续的开口:“咳,咳,找她,西园……” “还有吗?” 金九龄摇摇头:“动手吧……” 林珩出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金九龄瞳孔猛的紧缩,随后慢慢涣散,他胸口凹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跗骨针……真的太痛了……痛到他无数次想要自我了结……只是胸中那一抹怨气和不甘始终难平…… 今日死,还能死在你手里,还能,最后再看一眼…… 就算是求仁得仁罢…… 他这样想着,最终闭上了双眼,没了最后一缕生息。 陆小凤不禁叹息,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也曾是好友,最后却反目成仇,今日见他死了,他却也并未有什么高兴的情绪,只有一丝怅然。 花满楼同样叹息,不为别的,只为一条生命的逝去。 丁敖没那么多伤感复杂的情绪,他欣喜于终于有了线索:“我现在就带人去西园。” 林珩看他一眼,道:“我和陆小凤一起去,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说着,他又看向花满楼:“七童,你留下来,和丁捕头一起跟那些受害者聊聊吧。” 花满楼笑笑,知道林珩是不想让他涉险:“好。” 无玉和陆小凤一起,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不必非得跟着添麻烦。 林珩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丁敖,不知为何,丁敖立即读懂了他的意思,赶紧点头——他一定会保护好花公子的! 林珩满意的点点头,对陆小凤道:“走吧。” “现在就走?”陆小凤惊讶。 “早去早回!”林珩斩钉截铁! 陆小凤只好跟着他又往西园赶去。 西园在城外,是个充满了江南水乡风韵的漂亮的院子,那里的点心全城闻名。 他们到西园时,夜色已经深了,园子里点起了漂亮精致的灯盏。 点点细碎的光芒闪烁,在月光下显得朦胧雅致,远处似乎有女子轻灵曼妙的笑语传来,勾的人心向往之。 林珩和陆小凤轻功都极佳,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园子,向着笑语传来的地方而去。 那是位于西园深处的一座绣楼。 第七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这日贾敏果然发动起来, 产婆赶紧进去伺候。 说来也怪,人人都以为贾敏身子不好,这一胎必定艰难, 谁知却生的很顺利, 不过三个时辰左右,林府的小少爷便呱呱坠地。 只是所有人看到这孩子以后, 心里都咯噔一下,这孩子实在生的瘦小, 难怪生产这样容易。 不过好在母子平安,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喜得林如海当即就去了祠堂拜谢祖宗。 林府添了幼子, 阖府上下,无不喜气洋洋, 且林二少爷虽则看起来十分细弱,却顽强的活了下来。 且贾敏自从诞下次子, 许是心情好了,人也松快了,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天气好的时候,也能出门转转,晒晒太阳了。 林诗音和林黛玉常常过来看她,她也极乐意与孩子们亲香, 补回之前失去的时光。 林诗音已然六岁, 翻过了年, 便算是七岁了,贾敏便趁着自己精神好时,细细教她些管家理帐之事。 贾敏乃是荣国府千金明珠,自幼精心教养,又执掌林家后宅十几年,当家主母的威严能耐并不因为她生病而减少一份。 反而从她生病以来,虽没有多少精神理事,但林府的内务丝毫不乱,各项事物依旧是井井有条,不曾出过一丝岔子,就可见她管家用人的能耐。 林诗音天性聪慧,举一反三,学的极快,一个教的有成就感,一个学的起劲,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与亲生母女无异。 黛玉也已经开蒙,不过得了空依旧喜欢粘着哥哥姐姐,再不然就是去看看弟弟,弟弟小小的软软的,黛玉爱的不行,还自告奋勇要教弟弟说话,直说自己是小师傅,还念叨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林小包子最终取名为林玖,暗含着林如海和贾敏对他的期待。 岁月悠悠而过,一晃便是三年,这三年可以说是林府最祥和安逸的三年,只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难以长久,贾敏的突然重病,打破了这一切。 贾敏的病来的突然且猛烈,请了无数名医,都只摇着头说无能为力,贾敏的底子早已经衰败不堪,能有三年时光,都已是奇迹,现今突然爆发,不过是油尽灯枯了罢了。 无论众人多么伤心不舍,贾敏依旧魂归天际,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跟林珩几个多说几句,只是跟林如海草草交代了几句。 贾敏下葬前一日,娘家贾府派来的人总算赶到,来人正是荣国府大管家赖大,林如海只扫了他一眼,便叫林管家接待他,便不再理会。 赖大被甩了个没脸,也不着恼,他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索性老老实实的听林管家安排,安安分分的完成了丧仪。 林如海心中着实不悦,嫡亲的妹妹过世,贾府的主子是一个没到,就派了个奴才了事,着实叫人齿冷。 不过贾敏生前便跟他提过贾府两个哥哥都不成器,大哥贾赦纨绔好色,二哥迂腐好名,皆不是能鼎立门户的人,不过勉强守成罢了,倒是她未出阁前跟大嫂张氏处的极好,只可惜红颜薄命,张氏竟早早地去了。 那两个糟心的没来就没来吧,来了搞不好还要添堵,不稀罕! 想通了以后,林如海便收拾心情,使人去将那赖大唤来。 不一会儿,林平,便是林管家的大儿子领着赖大过来了,一入堂,赖大纳首便拜,哀哀痛哭竟至不能自己。 林如海看他这番作态,只觉可笑,不欲跟他一般见识,只开口问道:“岳母可有信来?” 赖大忙抹了眼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的递给林如海。 林如海接过信,拆开来细细读了,长叹一声,偌大一个贾家,恐怕只有老太太是真心挂念贾敏的。 看过了信,林如海挥手让人将赖大带下去,自己回了书房,细细思量贾母信中所言。 又过了许久,一直守在门口的林平忽听得一声传唤:“来人。” 林平忙推门进去伺候,林如海见他进来,便吩咐道:“去将珩儿叫来。” “是。” 不一会儿,林珩便过来了,身后跟着林安,林珩父子两个在书房谈话,林平林安两兄弟守在门外。 林如海将贾母的信递给林珩:“看看吧。” 林珩接过来,一目十行的扫过,挑眉:“父亲,您同意了?” 林如海颌首:“珩儿,为父知道你你心中定有所不满,但为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只是因着你外祖母心中所言。” 林珩蹙眉,还能有什么事? “你母亲去了,为父自是不会再娶,你外祖母有所隐忧,你却不必多想,只她所言主要是为了黛玉,她老人家怜惜黛玉失了母亲,想要亲自教养,这自是一片慈母情怀。” “但我所考虑的,却是你和诗音。” 林珩眉头拧起:“父亲,儿已长成,自会保护妹妹,何况老太君信中只提了黛玉如何,对诗音不过寥寥过问几句,去了岂不受气?” “所以我想让你跟着一起去。” “可是信中并未提及让我一起过去,何况我年纪渐长,住在他们贾府,像个什么话?” 林如海心中叹息,看着长子逐渐长开的面容,融合了他和贾敏二人的优点,俊逸非凡,却神色冰冷,显得十分凌厉迫人。 “珩儿,你自幼聪慧,孝顺父母,友爱弟妹,能有你这样的孩子,我和你娘亲都深感欣慰,然而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性格有些冷,性子也直,且你素爱武学,并不喜读书,即便功课从不落下,毕竟不是你所爱,为父不想过于逼迫你。” “且你的性子并不适合踏入官场,为父只盼着你能中了举人,守住我林氏家业,照顾好弟弟妹妹便可,其他不强求。” 林如海顿了顿,面皮抽动几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 他顿了顿,才又道:“你若是敢跑去参加武举,搞什么投笔从戎,为父定要家法伺候!” 林珩默……他想说,爹你想多了,他对当朝廷鹰犬没兴趣,真正令他魂牵梦绕的是江湖武林…… 只是这话要是说出来,林如海恐怕会当场祭出家法,抽他个屁股开花,哎,虽然他武功已经是顶尖高手行列,依然怕老爹的棍棒啊,疼到罢了,丢人! 于是他只好沉默。 林如海见他沉默不语,以为被自己说中,顿时气了个倒仰,咬着牙道:“不行,你发誓!” 林珩嘴角抽了抽,袍子一撩,直直跪下:“父亲放心,孩儿发誓绝不弃文从武,改换我林家门庭,林家五代列侯,书香世家,岂可毁在我的手上?” 林如海这才放下心来,嗯……珩儿一向稳重,肯定不会做出如此不可理喻之事,看来是他想多了! 林如海顺了顺气,才接着说道:“你既便不入官场,也不能断了与林家故交的联系,你此去京城,为父让林平跟着你去,咱们林家在京城亦有不少产业,几代积累下来,数目不小,便都交于你打理。” “另外就是诗音和黛玉了,便是黛玉一人前去,有老太太护着,我都不能安心,何况还有诗音,只咱们家女儿的教养,也的确不能落下,故而让你跟着,时时看顾,若是在贾府住的不顺心,你也可以你年纪大了不便为由搬出去,咱们林家又不是没有宅子!” 林珩懂了,说白了,林爹就是溺爱孩子,长子无心官场,不忍逼迫,女儿千娇百贵,不能受欺负,大不了撂挑子,回家当个富家翁。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他若是不那么急切的要让你们见证这所谓的极乐之星,而是继续让它保持神秘,待到彭家兄弟醒来,自然而然的说出来,这个局倒还算可以。” 楚留香低声道:“您是觉得他是刻意让我们听到的?是了,如若不然,怎么会关键地方非要用汉话说出来呢。” 宫玄禹点点头,道:“我猜这是他消息不够灵通,并不知道彭家兄弟在我们手里,生命随时受到威胁,他有些急了,恰巧这个时候,你楚留香出现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让你这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来亲自见证极乐之星的秘密,传出去,那些江湖人更加会深信不疑,就好像证据确凿了似的。” 楚留香几人沉默不语,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江湖人崇拜强者的习惯历来有之,他们若真顺着龟兹王给的思路走,表现出对于极乐之星的重视,这消息看在别人眼里恐怕比龟兹王自己靠嘴皮子说一百遍都有用。 胡铁花一拍桌子:“奶奶的,他利用我们?!” 姬冰雁叹了口气:“前有狼,后有虎啊。” 宫玄禹轻“啧”一声,八风不动的道:“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 众人都无语的看着他。 宫玄禹丝毫没有感受到其中深沉的谴责之意,他眼角微弯,慢吞吞的道:“以这个计谋的水平来看,我猜他还会做一件事。” 楚留香等人很捧场,连忙问道:“什么事?” “美人计。” 众人脑海中都划过琵琶公主青春美丽的脸庞,扭头盯着楚留香,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下。 宫玄禹又继续说道:“不是楚留香,是你。”他转向胡铁花:“胡大侠。” 胡铁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是我?那公主喜欢的人又不是我。” 姬冰雁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楚留香虽然风流但不傻,不会轻易上当,只有你最好骗,而我和楚留香也绝不会丢下你这个傻瓜,掌控了你就等于掌控了我们。” 胡铁花嘴唇翕动几下,神色有些懊恼,最终也没说什么。 楚留香道:“不知王爷可有计策?” 宫玄禹耸耸肩:“明天再说吧,先把彭家兄弟弄醒。” 打发走了楚留香三人,林珩撑着额头看着宫玄禹:“玄兄,你真的没有办法?” 宫玄禹笑着凑过去:“珩弟觉得我该有办法么?” 林珩蹙眉,有些不确定的道:“你不是对石观音种植罂粟一事十分厌恶吗?我以为你一定很想除掉她,守株待兔固然可以,只是未免太被动了,不像你。” 宫玄禹道:“我的确有个想法,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所以我们先按照他们的步调走。” 林珩点点头,没有追问他的想法,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会知道。 宫玄禹眉心微挑,他的珩弟永远都是这样,有一点儿浅薄的好奇心,却懒得追根究底,让人闹不清楚他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由上而下的看着林珩:“珩弟,我要去见一趟龟兹王。” 林珩点点头,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坚定的贯彻着绝不能让宫玄禹离开他视线范围这一原则。 宫玄禹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压着舌尖缓缓流出:“自然,你总是要在我身边的。” 林珩:“……” 他们深夜造访,仍然得到了龟兹王热情的款待,一开始,龟兹王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林珩身上,对宫玄禹则比较冷淡,还有些说不清的忌惮。 待到宫玄禹表明身份,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客气中甚至带上十足的谄媚尊崇,其实以他一国之君的身份,虽然没有大祁亲王尊贵,但也实在不必谄媚逢迎,只能说此人能屈能伸,放的下身段,倒也算是个人物。 原本被热情以待的林珩被自动放到了保护者,下属的地位,态度热情中带了三分疏离。 林珩松了口气,他实在不习惯别人对他自来熟的唠叨个不停,尽是一些无用的客套寒暄,若是平日里,这样的人他连听一句话都懒得听,早已拂袖而去。 好在宫玄禹很快将话题挑明,吸引了龟兹王的全部注意力,林珩在一边安静的假装自己不存在,宫玄禹和龟兹王推杯换盏几番,便将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附属小国的内乱而已,大祁管了就管了,不管也无可厚非,当初递交国书,龟兹国王也没指望大祁真的发兵帮他复国,事实上,若是大祁真的出兵龟兹国,他反而要担心的睡不着觉。 龟兹国王所希望的,无非是大祁能发下明旨,支持他的正统地位罢了。 现在大祁没有下发旨意,却派了一位亲王过来,着实叫龟兹国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番。 宫玄禹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便顺着话音表示,放心吧,大祁一向是支持正统的,至于我微服私访的事情,你可一定得给我保密啊。 龟兹王自然喜上眉梢,恨不得拍胸脯保证誓死保守秘密。 两个人你来我往热热闹闹的达成了一致,末了,龟兹王还意图将自己美丽的女儿献给信安亲王为妾。 林珩的脸黑了,这龟兹国王到底打算一女几卖?还没完没了了?! 宫玄禹觑见他的神色,心中有几分喜意,便和颜悦色的婉拒了龟兹国王,又在他有些惶恐的时候不经意的开口:“听闻西域有美酒,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一品?” 刚刚送美失败,唯恐拍到马蹄子的龟兹国王自然立即表态:“咱们西域葡萄酒是最有名的,可要说最好的美酒,乃是一种名为“龙骨脂”的酒,整个西域一年都不一定能产出一坛,恰逢小王这里还有一坛,便送予王爷了!” 说罢,便命人去将酒取来。 很快便有侍者回来,双手捧着一坛酒,那酒坛很小,不过比巴掌大上一些,通体漆黑,形状圆滚滚的,泛着温润的釉质光泽。 宫玄禹拎着酒,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他将那坛酒放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极为重视的样子。 林珩瞧得有些好奇,忍不住捧起那个小小的酒坛,轻轻的揭去上面的封口。 霎时间,一股异香弥漫开来,那是一种淡淡的味道,有些冷冽,又有些淡雅的芬芳,那味道虽淡,但却久久不散,萦绕在鼻间,吸一口都是微醺的感觉。 林珩有些惊异的睁大了双眼:“好特别的酒!” 他忍不住拿起手边的白玉小茶杯,倒了一杯出来。 这酒的颜色,竟然是纯粹的黑色! 明明是漆黑如墨的颜色,却显得十分澄澈,在白玉杯的映衬下,轻轻一晃便摇曳闪烁,带出点点细碎的光芒,美的叫人心醉。 大凡好酒,经过沉淀,酒性多半极烈,这“龙骨脂”也不例外。 但是它又有一个极特别之处。 一杯酒饮入喉中,酒香浓郁,口感冷冽清凉,缓缓滑入腹中,不多时,便有一股淡淡的暖意从小腹开始蔓延,游走至四肢百骸,舒服的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雀跃呼吸。 林珩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没有头痛欲裂,没有火烧火燎,内力涌动,只有舌尖残留的酒香和身上淡淡的暖意。 这,这竟然是…… 林珩喜悦的睁开眼,眼神亮晶晶的:“玄兄,这世上竟还有极阴的烈酒,龙骨脂…龙骨脂…我竟从未听过。” 他说着,便又拿起酒坛,想要给自己再倒一杯。 宫玄禹俯下身,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林珩抬头,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不让喝吗?…… 他眼神里竟然透出几分委屈来,失落极了…… 宫玄禹轻叹一口气,半蹲下来平视着他的双眼:“珩弟……” 第七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其余的下人见此情景,自然明白大少爷对林诗音的态度, 不消他多言, 也会恭恭敬敬的。 林诗音不过四岁年纪, 却十分聪慧,换了个环境, 周围全是陌生的人,她内心是十分惶恐不安的, 但她已然懵懂的意识到, 爹娘走了, 不会再回来了。 她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这意味着她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她想哭,想问问什么爹爹娘亲不带上她一起走。 但是从管家伯伯和嬷嬷的态度, 她直觉仿佛那是很不好的事情, 爹娘也不想走, 不是有意抛下她的。 她不敢想, 不敢问,到了林府,只觉得林如海和贾敏很像自己的爹娘,可是又长得不太像,她弄不懂,只好沉默着不说话。 她将自己包裹在安静的外壳下, 什么都不想, 什么都不问, 沉默着接受着一切,就仿佛接受了命运。 林珩抱着黛玉进来,就看到以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盖缩在院子里用来晒太阳的藤制摇椅上,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盯着前方。 黛玉也眼眼就看到了她,扭搭着从林珩怀里钻下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扒着椅子扶手,怯怯的喊了句:“姐姐?” 林诗音抬起头,两双无比相似的剪水秋瞳对个正着。 …… 林诗音原本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茫然:“妹妹?” 听到她回应,黛玉的眼神亮了亮,大着胆子去抓她的手,林诗音并未躲避,反而主动将手伸过去让她拉着,小小的黛玉精致可爱,林诗音心里十分喜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一个比她还小的孩子让她有了些安全感。 黛玉拽着她的手,将她往下拉,一边拉一边回头看林珩:“姐姐,哥哥也来了,我们跟哥哥玩儿。” 林诗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沉静的站在不远处,含笑望着她们。 林诗音爬下躺椅,看着林珩,怯怯的喊了句:“哥哥。”声音细若蚊蝇。 这番姿态,倒是像极了黛玉刚才眼巴巴看着她的场景,再加上两人长得有五分相似,气质亦有八分相仿,看起来竟像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不过她们都是林氏女,血缘无比相近,长得像也是很正常的事。 林珩对这个未见过面的妹妹有了个初步的判断,凭添几分喜爱之情。 伺候林诗音的下人们看到这一幕,也是露出些许笑意,将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林诗音自打来了这里,不哭不笑不说话,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似的,她们生怕照顾不周惹得主子震怒,又担心林诗音这样下去会支撑不住病倒,也真是操碎了心。 为了安抚林诗音,林珩将空余时间全部用来陪着两个妹妹玩耍,黛玉更是不用他特别嘱咐,每天恨不得黏在林诗音身上。 但凡小孩子,小时候对于哥哥姐姐总是无比向往,林珩毕竟是男孩子,且他平日里除了读书习字,君子六艺,还要额外练习武术,陪伴林黛玉的时间,也实在有限。 现下来了林诗音,总算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缺,何况林诗音性子温柔,耐性也好,对黛玉也十分喜爱,两姐妹简直要化身连体婴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 有了黛玉的长久陪伴,再加上林珩时时宽慰,林诗音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贾敏和林如海深感欣慰。 日子一晃便是两个月过去了,这天林珩一如既往地早起练武,前生他是江湖人,对武艺有着天然的追逐,打基础是武学的根基,他从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林安一路小跑着进来,他得了几次教训,再也不敢在林珩面前咋咋呼呼,虽依旧难掩跳脱,只要不吵着林珩,他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个六岁的娃娃较劲,也实在是没劲。 林安跑到他身边,略略平复了一下心跳,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大爷,老爷叫您去夫人的院子呢,夫人有喜,这可是大事!” 他犹豫了下,一脸纠结的闭了嘴。 林珩斜睨了他一眼:“又有什么废话想说?”林安每每露出这种表情,便是又有什么附加消息要讲,他讲的多是些八卦,林珩偶尔听之觉得有趣,时间久了便十分不耐,勒令他无事不许讲些无聊的事情。 林安自是不敢不从,只是经常会露出一副憋的难受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林珩,有时林珩被他看的烦躁了,便会大发慈悲让他一吐为快。 这次是贾敏院子的消息,相必他要说的事情跟这有些关系,林珩便示意他说,林安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听说老爷并不高兴,甚至与夫人争吵起来,也不知大夫说了些什么,惹得这许多乱子,只估摸着,似是与夫人的身子有关。” 林安小小年纪,已经被他父亲□□的很有眼色,回话的方式也是十分富有技巧,主子的闲话不能说,事情的经过亦不能省。 林珩眉头一蹙,这事情不用猜也知道了,他有些心烦,拉着脸瞪了一眼林安:“绑着沙袋绕着院子跑十圈,敢偷懒看爷怎么收拾你。 林安苦着脸应了,一脸懊丧的将林珩送出了院子,自己回去苦哈哈的绑沙袋,哎,绑沙袋就绑沙袋吧,总比套麻袋好。 看着林安的包子脸皱成了苦瓜,林珩不屑的发出一个鼻音,一扬头,走了! 哼,别以为装模作样就能蒙混过关,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再不服就拉去套麻袋! 心里存了担忧,林珩脚下不停的跑到了贾敏的院子,他每日坚持练习基本功,跑这点距离对他来说轻轻松松,倒是后面跟着的下人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 到了院子门口,林珩才停了下来,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从容不迫的走了进去。 进了内室,大夫早已离去,屋子里头伺候的丫鬟们各个噤若寒蝉,最得贾敏倚重的齐嬷嬷侍立在床脚,眼里泛着泪花。 贾敏身后靠着厚厚的垫子,歪在塌上,林如海坐在床头,面色不虞,又极力压制着,望向贾敏的眼神里蕴含着厚重的感情,一向风度翩翩的巡演御史,此时眼眶通红,竟显得有些狼狈憔悴。 林珩几步走到床边,扑进贾敏怀里:“母亲。” 贾敏轻轻摸着他的头,露出个苍白的笑容:“珩儿,想不想要个弟弟。” 林珩坚定的摇头:“不要!” 贾敏的手顿了顿,有几分讶异的问道:“为何?有个弟弟不好吗?还是说珩儿喜欢妹妹?那再添个妹妹好不好?” 林珩依旧摇头:“不好!” “这又是为何?难道珩儿还醋了不成?我记得当年珩儿对黛玉不知多期待呢。” 林珩本想撒娇弄痴的说不要弟弟也不要妹妹,家里有他们几个就够了,听得贾敏这样说,本该正好就坡下驴,却偏偏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就是不好!” “弟弟妹妹再好,能好过娘亲吗?娘莫非要欺我不知事,哄我不成,你只告诉我,那请脉的大夫到底是如何说的。” 说着,竟红了眼眶,落下泪来,不说贾敏林如海如何惊讶慌乱,便是林珩自己都被这突然爆发的情感震住了,他索性放开自己,大哭起来。 林珩自打生下来,不曾落过一滴泪,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人心,混不似个懵懂婴孩儿。 一开始林如海和贾敏殊为惊恐,生怕他有什么不足之症,直到年岁渐长,表现出过人的成熟早慧,才略略放心。 待到黛玉出生,扬州城百花齐放,那样的异景掩盖住了林珩的那点不寻常,也锻炼了林如海和贾敏的接受能力,才终于将这件事放下。 这还是头一回,林珩爆发出这样激烈的情绪,林如海被他的情绪感染,强忍住的悲痛也爆发出来,禁不住老泪纵横。 他们父子二人哭成一团,一向多愁善感的贾敏反而没哭,不但没哭,她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林珩的额头:“小家伙,为娘的能看到你这样为我哭闹一回,也算是圆了心愿咯。” 林珩抱住她的手,哽咽道:“娘,你欺负人。” 林如海看到发妻巧笑倩兮的模样,那促狭的样子仿若回到了他们刚刚成亲,琴瑟和鸣,妻子虽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身子尚且康健,时常有些调皮促狭的主意,叫他又爱又气,一时间竟看痴了。 贾敏轻轻抚摸着林珩的发顶,感受着他细细软软的头发在掌下划过,都说头发软的人心肠也软,这孩子生的面冷,心却是热的。 “娘知道你生来就明白事理,娘把你当鼎立门户的大人,有什么话,也就不瞒你了,你们每一个,都是娘的心肝宝贝,娘对你们爱逾生命,若是要我为了自己,落了这个孩子,那与要了我的命又有何异?” 林珩死咬住下唇,只倔强的看着她,不说话。 贾敏叹息:“难道落了这个孩子,就能让我多活两年?” 林珩低下头,眼泪不住地滑落,林如海亦掩面而泣,一时间室内一片寂静。 贾敏将身子往靠垫上一歪,闭上眼睛,做出休息的姿态:“我累了,你们都出去罢。” 女人一旦执拗起来,男人是丝毫没有办法的,贾敏明显抗拒劝说,林如海和林珩两父子加起来也说不动,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出了门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姬冰雁冷冷的道:“行走江湖,这种事情你还没习惯吗?一副要死的样子给谁看。” 胡铁花大怒,拍案而起,却看见姬冰雁通红的双眼,顿时愣住了,他嘴唇动了几下,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颓然的坐了下来,抹了一把脸:“我只是觉得,都是我们连累了他们……” 楚留香叹气:“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传了出去只会让林兄心里更加难受,更何况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石观音,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打起精神来,揭破她的阴谋诡计,将这个毒妇绳之以法,为这些兄弟报仇。” 胡铁花锤了一下桌子:“对!报仇!杀了这个害人精!” …… 车队一路前行,行至半路,转过一个沙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树木青葱,一眼望不到边际,竟是一个面积很大的绿洲! “吁——”雷刚勒住马,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走在沙漠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他第一反应就是海市蜃楼,可是空气中传来的草木清却明白的告诉他这是一个真正的绿洲! 沙漠中的旅人碰见一座绿洲,这本是好事,可是对于一群刚刚经历过血战的人来说,却显得有些诡异。 也许是心理作用,所有人看到这绿洲,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望而却步,这里莫不是那石观音的秘窟?除了她,又有谁能在沙漠里拥有一片绿洲呢? 即便有可能是他们想多了,可经过这一切,即便原本再无脑的人,都会变得谨慎起来,甚至有些疑神疑鬼。 度儿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林珩的马车前:“主子,前面有一片绿洲!” 林珩掀开车帘,探身出来,看了一眼那绿洲,想了想,道:“原地待命,请楚留香他们过来,对了,你师父没说什么吗?” 度儿抓了抓头,为难道:“师父说他拿不准儿,所以只叫我通禀主子一声,主子,您要问他话吗?” 林珩摇头:“算了,你去吧。” “哎。” 楚留香他们很快就过来了,几个人一起看着那绿洲,面面相觑,那绿洲看起来像个仙境,几人却怕它是个魔窟,正犹豫间,那绿洲上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很小,在场的人却都能听的清楚。 他们的面色更诡异了,在这无声的沙漠里突然听到这样欢快的笑声,似真似幻,实在叫人心里发毛,隐藏在这青葱木叶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楚留香默然半晌,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 胡铁花道:“我也去。” 林珩犹豫了一下,道:“我去吧。” 其他人都看向他,这里他武功最高,他去自然最保险,可是谁都知道他还要护着宫玄禹,一步都不肯离开他身侧,难不成他要带着宫玄禹一起去? 楚留香摇头:“我和小花一起去。”说罢,不待众人反应,他便一把拉过胡铁花的手,向着绿洲掠去。 胡铁花被他拉到空中,险些掉下去,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两人一起轻轻落在树枝上,在浓密的林叶间穿行,很快就来到声音传出的地方。 他们藏在树上,从茂密的林叶间望去,却不料看到了一幅令人血脉喷张,心动神驰,甚至有些无法相信的画面。 那是一处空地,空地上有两个池塘,一大一下,皆是碧青颜色。 在较大的池塘旁边,有几个华丽的大帐篷,帐篷前还肃立着几个手执金戈,甲胄辉煌的勇猛武士,看起来像是某个贵族的营地。 较小的池塘边上,围着几重纱幔,隔断了周围的视线,一个身材曼妙的长发少女,少女正背对着楚留香他们,在池塘中沐浴。 少女嬉笑着转过身来,掬起一捧水浇在自己身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晶莹的水珠在她身上跳跃着,显得她的肌肤是那么柔嫩,水珠儿顺着胸前粉白的浑圆一路调皮的滚落,没入一片萋芜的芳草。 她长长的头发半湿着贴在身上,显得十分柔媚,她的容貌美丽,混合着少女的天真和即将成熟的诱惑。 若是平日里,无论是楚留香还是胡铁花看到这样的景象,恐怕都会心如擂鼓,不能自己,但此时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楚留香下意识的看向胡铁花,胡铁花刚好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之下,一种无言的尴尬弥漫开来,胡铁花的脸慢慢的变红了,整个人好像要烧起来似的,白皙的皮肤在红霞的映衬下近乎透明了一般。 楚留香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鬼使神差的觉得此时的胡铁花比下面那浑身赤裸的少女更有吸引力,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巧舌此时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胡铁花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神火辣辣的,以为他被下面那个少女勾起了欲火,嫌弃自己碍事了,心中不忿,凭什么妹子就只有他楚留香能勾搭! 他瞪了一眼楚留香,却不知他满面绯红,含嗔带怒的一眼险些叫楚留香把持不住,从树上掉了下去。 楚留香咽了下口水,稍稍抚慰一下自己已经要冒烟儿的喉咙,他的心仿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样来回拉扯。 第七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几人点头, 度儿便离去了, 楚留香等人上了马车, 石驼和小潘架着车,并入了林珩他们的车队。 不一会儿,度儿便来了, 手里提着两大羊皮袋子水,阎老三是和他一起来的,刚才林珩见楚留香等人时,他就在队伍里,此时自然就主动过来。 他一过来,便先对几人行了一礼:“阎老三见过几位贵客。”说罢, 又对着姬冰雁露出个热络的笑容:“姬老板, 许久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啊, 哈哈!” 姬冰雁也不拿架子,他是知道这老头儿的本事的, 林珩是个甩手掌柜,他们要办事,还得看这老头儿的, 若是得罪了他,暗地里给你使绊子便不好了。 他也露出个笑容:“阎主管客气了。” 阎老三也不继续寒暄, 他知道这几个人心里急着呢, 还是先说正事为好, 便道:“几位,不知可否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小老儿,我也好理一理头绪。” 几人自然点头答应,由楚留香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出。 起因乃是他回到自己的船上,却发现三个妹子全部失踪了,现场留下了一颗黑色的珍珠,他猜测是他的对头黑珍珠掳走了她们,便找来胡铁花和姬冰雁帮忙,进了大漠,便遇到了歹人算计,用一种厉害的暗器破了他们的水囊。 讲到此处,他顿了一下,道:“我们曾分析过,那样暗器十分的厉害,尤胜于当年的九天十地,天魔神针,在它之上,恐怕只有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江湖上能做出这样暗器的人屈指可数,且针上淬的□□十分歹毒,我觉得,此事并非黑珍珠所为,应是巧合。” 阎老三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哦?” 楚留香解释道:“我和黑珍珠打过交道,我们之间的仇怨也并不深,他不是那种歹毒的人,我不认为他会用这样的毒计。” 阎老三点点头,道:“不错,但有一事,你们恐怕不知。”他本来犹豫过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于楚留香几人,后来想想,既然主子特别吩咐他,想必是不在意的。 楚留香问道:“何事?” 阎老三缓缓的道:“那两个谋害你们的死士,绝不是什么匪盗,他们一定是为一个特定的组织卖命的,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们也曾遇到他们,本以为是匪盗前来套取消息,意图劫掠,可后来似乎不了了之,他们很快便放弃了,就那样离开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本以为是见我们人多势众,知道不成便放弃了,但很快,主子命我们原地扎营,而不到一刻钟,你们就来了,还是被人算计,污了水源而来,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胡铁花一直安静的听他们说话,此事终于按耐不住,凑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林楼主是专门在等咱们?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听到的?乖乖,我老胡服了,这样的本事我可没有!” 楚留香无奈的看他一眼,虽然阎老三话里的确透露了这个信息,但显然不是重点好吗? 姬冰雁嗤笑一声:“不会听话就一边儿呆着去,添什么乱。” 胡铁花气的脸又红了,悻悻的挪到了一边。 楚留香道:“阎主管的意思是,那两个人是专门针对我们几人的死士,他们先遇到了林楼主的商队,若是图财,自然想尽办法混进他们那里,哪里看得上我们?可是他们却在林楼主他们离开之后,立即又回去原地继续伪装,破了我们的水囊被擒住后,又立即自尽,这显然不可能是偶然,是专门在那儿等我们呢。” 说罢,又轻轻皱眉,呢喃道:“难道我真的看错了黑珍珠,他当真这样歹毒?那我三个妹子岂不是?……” 阎老三摇摇头:“香帅莫急,老头儿我还没说完呐,您的看法不错,我也曾和扎木合打过交道,他的儿子黑珍珠我也见过,的确不是心肠歹毒之人,所以,不是他。” 楚留香更加疑惑:“不是他,那会是谁?” 阎老三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带出一丝藏的极深的恐惧:“在沙漠里,还有一股势力,扎木合和她相比,就好像一只蝼蚁一般,那是行走沙漠之人,最怕遇到的,遇到她,就等于遇到了死亡,甚至,生不如死!” 楚留香还有些不解,姬冰雁已经知道了他说的是谁,他的反应比起阎老三要大的多,失手之下,甚至捏碎了茶盏。 楚留香捏了捏他的肩膀:“放松,怎么?到底是谁?能叫你们这样讳莫如深。” 姬冰雁嘴唇颤抖几下,吐出一个名字:“石、观、音。” 楚留香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胡铁花悚然失声:“难道就是昔年江湖中传说最美丽,最恶毒,武功最高的女人石观音?她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想不到竟是在这大漠之中。” 阎老三目光幽远,叹了口气,道:“不错,姬老板发家乃是近些年的事!虽然离沙漠近,但做的大多依旧是汉人的生意,不知道也是正常,也只有我这种常在沙漠跑的,才听说过她的事迹,实在是因为,凡是见过她的人,大部分都死了,死人是无法将消息流传开的。” 楚留香拧眉:“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又为何要引我来这大漠之中呢?” 阎老三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过她,实际上对她所知甚少,她的心思又岂是我这样的人能猜的到的,也许有一天,香帅你会揭开这个谜底。” 楚留香苦笑道:“也许罢,我只想知道我几个妹子去哪里了,没想到竟生出这许多风波。” 阎老三躬了躬身子,道:“几位的事情我会留意,就不打扰几位了,告退了。” 姬冰雁等人亦微微欠身:“告辞。” 阎老三下了马车,回自己的地方去了,度儿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道:“几位老爷,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去回禀主子了。” 几人都看出他对林珩很是崇拜,恨不得当他的小跟屁虫,自然不愿意在这里伺候他们,又见他一团孩子气,灵动可爱的样子,纷纷笑道:“去吧,便说我们一切都好,若是有机会,不知是否有幸能共饮几杯,交个朋友。” 度儿笑嘻嘻的作了个揖,跳下马车跑了。 胡铁花道:“咱们真要去找那位林楼主喝酒?乖乖,他虽然又好看又厉害,为人还很仗义,不过就是太冷了,我老胡在他面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那样的人物,我只配给他提鞋。” 姬冰雁忍不住面色有些古怪的道:“那是你没刮胡子以前,看起来就粗鄙极了,连提鞋你都不配,现在嘛,倒也勉强配坐在他面前喝一杯,哈哈。” 楚留香眼里含着笑意,附和道:“没错,你这样,倒让我想起了咱们年少初见时的事情,后来你留了胡须,我还遗憾了许久呢!” 胡铁花恼怒道:“咱们现在说林楼主呢,你们老说我干什么!要不是为了三个妹子,你!还有你!我早就跟你们分道扬镳了!叫你们再奚落我!” 楚留香轻咳几声,道:“好好好,我们不笑了好了吧,咱们言归正传,林楼主既然专程停下来等咱们,也是看得起咱们,人家已经先露出了结交之意,咱们难道还能不给面子?即便他没有这个意思,我都要去结交一番的。” 姬冰雁道:“不错,天下谁不知道楚留香爱交朋友,有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眼前,他肯定是想要结交一番的,至于我嘛,虽然不是很爱交朋友,但那得看是谁了。” 胡铁花道:“你们当我不想?我只是,只是…紧张嘛。”他说着,竟然有些扭捏:“我这些年粗豪惯了……” 楚留香眼神有些深沉:“他一个男子,你紧张什么?” 胡铁花咂咂嘴,道:“哎,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简直就像,就像月神下凡!我生怕说的不好,得罪了他。” 楚留香道:“你很不必妄自菲薄,你虽然不是美若天仙,不过也差不离是个人间西施,何况我看他气度不凡,定然不会跟你计较的。” 胡铁花对他怒目而视:“我看你比我还好看一点哩,我要是西施,你就是貂蝉!” 楚留香折扇轻摇,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他得意道:“我这是充满了男子气概的英俊,女人们就爱我这样的。” 楚留香叹气:“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传了出去只会让林兄心里更加难受,更何况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石观音,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打起精神来,揭破她的阴谋诡计,将这个毒妇绳之以法,为这些兄弟报仇。” 胡铁花锤了一下桌子:“对!报仇!杀了这个害人精!” …… 车队一路前行,行至半路,转过一个沙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树木青葱,一眼望不到边际,竟是一个面积很大的绿洲! “吁——”雷刚勒住马,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走在沙漠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他第一反应就是海市蜃楼,可是空气中传来的草木清却明白的告诉他这是一个真正的绿洲! 沙漠中的旅人碰见一座绿洲,这本是好事,可是对于一群刚刚经历过血战的人来说,却显得有些诡异。 也许是心理作用,所有人看到这绿洲,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望而却步,这里莫不是那石观音的秘窟?除了她,又有谁能在沙漠里拥有一片绿洲呢? 即便有可能是他们想多了,可经过这一切,即便原本再无脑的人,都会变得谨慎起来,甚至有些疑神疑鬼。 度儿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林珩的马车前:“主子,前面有一片绿洲!” 林珩掀开车帘,探身出来,看了一眼那绿洲,想了想,道:“原地待命,请楚留香他们过来,对了,你师父没说什么吗?” 度儿抓了抓头,为难道:“师父说他拿不准儿,所以只叫我通禀主子一声,主子,您要问他话吗?” 林珩摇头:“算了,你去吧。” “哎。” 楚留香他们很快就过来了,几个人一起看着那绿洲,面面相觑,那绿洲看起来像个仙境,几人却怕它是个魔窟,正犹豫间,那绿洲上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很小,在场的人却都能听的清楚。 他们的面色更诡异了,在这无声的沙漠里突然听到这样欢快的笑声,似真似幻,实在叫人心里发毛,隐藏在这青葱木叶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楚留香默然半晌,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 胡铁花道:“我也去。” 林珩犹豫了一下,道:“我去吧。” 其他人都看向他,这里他武功最高,他去自然最保险,可是谁都知道他还要护着宫玄禹,一步都不肯离开他身侧,难不成他要带着宫玄禹一起去? 楚留香摇头:“我和小花一起去。”说罢,不待众人反应,他便一把拉过胡铁花的手,向着绿洲掠去。 胡铁花被他拉到空中,险些掉下去,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两人一起轻轻落在树枝上,在浓密的林叶间穿行,很快就来到声音传出的地方。 他们藏在树上,从茂密的林叶间望去,却不料看到了一幅令人血脉喷张,心动神驰,甚至有些无法相信的画面。 那是一处空地,空地上有两个池塘,一大一下,皆是碧青颜色。 在较大的池塘旁边,有几个华丽的大帐篷,帐篷前还肃立着几个手执金戈,甲胄辉煌的勇猛武士,看起来像是某个贵族的营地。 较小的池塘边上,围着几重纱幔,隔断了周围的视线,一个身材曼妙的长发少女,少女正背对着楚留香他们,在池塘中沐浴。 少女嬉笑着转过身来,掬起一捧水浇在自己身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晶莹的水珠在她身上跳跃着,显得她的肌肤是那么柔嫩,水珠儿顺着胸前粉白的浑圆一路调皮的滚落,没入一片萋芜的芳草。 她长长的头发半湿着贴在身上,显得十分柔媚,她的容貌美丽,混合着少女的天真和即将成熟的诱惑。 若是平日里,无论是楚留香还是胡铁花看到这样的景象,恐怕都会心如擂鼓,不能自己,但此时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楚留香下意识的看向胡铁花,胡铁花刚好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之下,一种无言的尴尬弥漫开来,胡铁花的脸慢慢的变红了,整个人好像要烧起来似的,白皙的皮肤在红霞的映衬下近乎透明了一般。 第七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宫玄禹点点头, 道:“我猜这是他消息不够灵通, 并不知道彭家兄弟在我们手里,生命随时受到威胁, 他有些急了,恰巧这个时候,你楚留香出现了,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 让你这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来亲自见证极乐之星的秘密,传出去,那些江湖人更加会深信不疑,就好像证据确凿了似的。” 楚留香几人沉默不语,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江湖人崇拜强者的习惯历来有之,他们若真顺着龟兹王给的思路走, 表现出对于极乐之星的重视, 这消息看在别人眼里恐怕比龟兹王自己靠嘴皮子说一百遍都有用。 胡铁花一拍桌子:“奶奶的,他利用我们?!” 姬冰雁叹了口气:“前有狼,后有虎啊。” 宫玄禹轻“啧”一声,八风不动的道:“当然了, 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 众人都无语的看着他。 宫玄禹丝毫没有感受到其中深沉的谴责之意,他眼角微弯,慢吞吞的道:“以这个计谋的水平来看, 我猜他还会做一件事。” 楚留香等人很捧场, 连忙问道:“什么事?” “美人计。” 众人脑海中都划过琵琶公主青春美丽的脸庞, 扭头盯着楚留香,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下。 宫玄禹又继续说道:“不是楚留香,是你。”他转向胡铁花:“胡大侠。” 胡铁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是我?那公主喜欢的人又不是我。” 姬冰雁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楚留香虽然风流但不傻,不会轻易上当,只有你最好骗,而我和楚留香也绝不会丢下你这个傻瓜,掌控了你就等于掌控了我们。” 胡铁花嘴唇翕动几下,神色有些懊恼,最终也没说什么。 楚留香道:“不知王爷可有计策?” 宫玄禹耸耸肩:“明天再说吧,先把彭家兄弟弄醒。” 打发走了楚留香三人,林珩撑着额头看着宫玄禹:“玄兄,你真的没有办法?” 宫玄禹笑着凑过去:“珩弟觉得我该有办法么?” 林珩蹙眉,有些不确定的道:“你不是对石观音种植罂粟一事十分厌恶吗?我以为你一定很想除掉她,守株待兔固然可以,只是未免太被动了,不像你。” 宫玄禹道:“我的确有个想法,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所以我们先按照他们的步调走。” 林珩点点头,没有追问他的想法,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会知道。 宫玄禹眉心微挑,他的珩弟永远都是这样,有一点儿浅薄的好奇心,却懒得追根究底,让人闹不清楚他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由上而下的看着林珩:“珩弟,我要去见一趟龟兹王。” 林珩点点头,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坚定的贯彻着绝不能让宫玄禹离开他视线范围这一原则。 宫玄禹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压着舌尖缓缓流出:“自然,你总是要在我身边的。” 林珩:“……” 他们深夜造访,仍然得到了龟兹王热情的款待,一开始,龟兹王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林珩身上,对宫玄禹则比较冷淡,还有些说不清的忌惮。 待到宫玄禹表明身份,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客气中甚至带上十足的谄媚尊崇,其实以他一国之君的身份,虽然没有大祁亲王尊贵,但也实在不必谄媚逢迎,只能说此人能屈能伸,放的下身段,倒也算是个人物。 原本被热情以待的林珩被自动放到了保护者,下属的地位,态度热情中带了三分疏离。 林珩松了口气,他实在不习惯别人对他自来熟的唠叨个不停,尽是一些无用的客套寒暄,若是平日里,这样的人他连听一句话都懒得听,早已拂袖而去。 好在宫玄禹很快将话题挑明,吸引了龟兹王的全部注意力,林珩在一边安静的假装自己不存在,宫玄禹和龟兹王推杯换盏几番,便将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附属小国的内乱而已,大祁管了就管了,不管也无可厚非,当初递交国书,龟兹国王也没指望大祁真的发兵帮他复国,事实上,若是大祁真的出兵龟兹国,他反而要担心的睡不着觉。 龟兹国王所希望的,无非是大祁能发下明旨,支持他的正统地位罢了。 现在大祁没有下发旨意,却派了一位亲王过来,着实叫龟兹国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番。 宫玄禹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便顺着话音表示,放心吧,大祁一向是支持正统的,至于我微服私访的事情,你可一定得给我保密啊。 龟兹王自然喜上眉梢,恨不得拍胸脯保证誓死保守秘密。 两个人你来我往热热闹闹的达成了一致,末了,龟兹王还意图将自己美丽的女儿献给信安亲王为妾。 林珩的脸黑了,这龟兹国王到底打算一女几卖?还没完没了了?! 宫玄禹觑见他的神色,心中有几分喜意,便和颜悦色的婉拒了龟兹国王,又在他有些惶恐的时候不经意的开口:“听闻西域有美酒,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一品?” 刚刚送美失败,唯恐拍到马蹄子的龟兹国王自然立即表态:“咱们西域葡萄酒是最有名的,可要说最好的美酒,乃是一种名为“龙骨脂”的酒,整个西域一年都不一定能产出一坛,恰逢小王这里还有一坛,便送予王爷了!” 说罢,便命人去将酒取来。 很快便有侍者回来,双手捧着一坛酒,那酒坛很小,不过比巴掌大上一些,通体漆黑,形状圆滚滚的,泛着温润的釉质光泽。 宫玄禹拎着酒,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他将那坛酒放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极为重视的样子。 林珩瞧得有些好奇,忍不住捧起那个小小的酒坛,轻轻的揭去上面的封口。 霎时间,一股异香弥漫开来,那是一种淡淡的味道,有些冷冽,又有些淡雅的芬芳,那味道虽淡,但却久久不散,萦绕在鼻间,吸一口都是微醺的感觉。 林珩有些惊异的睁大了双眼:“好特别的酒!” 他忍不住拿起手边的白玉小茶杯,倒了一杯出来。 这酒的颜色,竟然是纯粹的黑色! 明明是漆黑如墨的颜色,却显得十分澄澈,在白玉杯的映衬下,轻轻一晃便摇曳闪烁,带出点点细碎的光芒,美的叫人心醉。 大凡好酒,经过沉淀,酒性多半极烈,这“龙骨脂”也不例外。 但是它又有一个极特别之处。 一杯酒饮入喉中,酒香浓郁,口感冷冽清凉,缓缓滑入腹中,不多时,便有一股淡淡的暖意从小腹开始蔓延,游走至四肢百骸,舒服的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雀跃呼吸。 林珩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没有头痛欲裂,没有火烧火燎,内力涌动,只有舌尖残留的酒香和身上淡淡的暖意。 这,这竟然是…… 林珩喜悦的睁开眼,眼神亮晶晶的:“玄兄,这世上竟还有极阴的烈酒,龙骨脂…龙骨脂…我竟从未听过。” 第七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点点头:“度儿,招呼好几位贵客。” “是。” 林珩对楚留香几人点点头, 便和宫玄禹一起回了马车。 度儿笑眯眯的凑上去:“几位老爷, 有什么需要, 尽管吩咐度儿。” 姬冰雁道:“度儿,给我们些水就行了, 其他的东西我们的马车里还有不少储备。” “好嘞,您几位先上马车,咱们队伍似乎要开拔了,我这就去给您取水。” 几人点头,度儿便离去了,楚留香等人上了马车, 石驼和小潘架着车, 并入了林珩他们的车队。 不一会儿, 度儿便来了, 手里提着两大羊皮袋子水, 阎老三是和他一起来的,刚才林珩见楚留香等人时, 他就在队伍里,此时自然就主动过来。 他一过来,便先对几人行了一礼:“阎老三见过几位贵客。”说罢,又对着姬冰雁露出个热络的笑容:“姬老板, 许久不见, 您的风采, 更胜往昔啊, 哈哈!” 姬冰雁也不拿架子,他是知道这老头儿的本事的,林珩是个甩手掌柜,他们要办事,还得看这老头儿的,若是得罪了他,暗地里给你使绊子便不好了。 他也露出个笑容:“阎主管客气了。” 阎老三也不继续寒暄,他知道这几个人心里急着呢,还是先说正事为好,便道:“几位,不知可否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小老儿,我也好理一理头绪。” 几人自然点头答应,由楚留香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出。 起因乃是他回到自己的船上,却发现三个妹子全部失踪了,现场留下了一颗黑色的珍珠,他猜测是他的对头黑珍珠掳走了她们,便找来胡铁花和姬冰雁帮忙,进了大漠,便遇到了歹人算计,用一种厉害的暗器破了他们的水囊。 讲到此处,他顿了一下,道:“我们曾分析过,那样暗器十分的厉害,尤胜于当年的九天十地,天魔神针,在它之上,恐怕只有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江湖上能做出这样暗器的人屈指可数,且针上淬的□□十分歹毒,我觉得,此事并非黑珍珠所为,应是巧合。” 阎老三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哦?” 楚留香解释道:“我和黑珍珠打过交道,我们之间的仇怨也并不深,他不是那种歹毒的人,我不认为他会用这样的毒计。” 阎老三点点头,道:“不错,但有一事,你们恐怕不知。”他本来犹豫过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于楚留香几人,后来想想,既然主子特别吩咐他,想必是不在意的。 楚留香问道:“何事?” 阎老三缓缓的道:“那两个谋害你们的死士,绝不是什么匪盗,他们一定是为一个特定的组织卖命的,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们也曾遇到他们,本以为是匪盗前来套取消息,意图劫掠,可后来似乎不了了之,他们很快便放弃了,就那样离开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本以为是见我们人多势众,知道不成便放弃了,但很快,主子命我们原地扎营,而不到一刻钟,你们就来了,还是被人算计,污了水源而来,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胡铁花一直安静的听他们说话,此事终于按耐不住,凑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林楼主是专门在等咱们?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听到的?乖乖,我老胡服了,这样的本事我可没有!” 楚留香无奈的看他一眼,虽然阎老三话里的确透露了这个信息,但显然不是重点好吗? 姬冰雁嗤笑一声:“不会听话就一边儿呆着去,添什么乱。” 胡铁花气的脸又红了,悻悻的挪到了一边。 楚留香道:“阎主管的意思是,那两个人是专门针对我们几人的死士,他们先遇到了林楼主的商队,若是图财,自然想尽办法混进他们那里,哪里看得上我们?可是他们却在林楼主他们离开之后,立即又回去原地继续伪装,破了我们的水囊被擒住后,又立即自尽,这显然不可能是偶然,是专门在那儿等我们呢。” 说罢,又轻轻皱眉,呢喃道:“难道我真的看错了黑珍珠,他当真这样歹毒?那我三个妹子岂不是?……” 阎老三摇摇头:“香帅莫急,老头儿我还没说完呐,您的看法不错,我也曾和扎木合打过交道,他的儿子黑珍珠我也见过,的确不是心肠歹毒之人,所以,不是他。” 楚留香更加疑惑:“不是他,那会是谁?” 阎老三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带出一丝藏的极深的恐惧:“在沙漠里,还有一股势力,扎木合和她相比,就好像一只蝼蚁一般,那是行走沙漠之人,最怕遇到的,遇到她,就等于遇到了死亡,甚至,生不如死!” 楚留香还有些不解,姬冰雁已经知道了他说的是谁,他的反应比起阎老三要大的多,失手之下,甚至捏碎了茶盏。 楚留香捏了捏他的肩膀:“放松,怎么?到底是谁?能叫你们这样讳莫如深。” 姬冰雁嘴唇颤抖几下,吐出一个名字:“石、观、音。” 楚留香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胡铁花悚然失声:“难道就是昔年江湖中传说最美丽,最恶毒,武功最高的女人石观音?她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想不到竟是在这大漠之中。” 阎老三目光幽远,叹了口气,道:“不错,姬老板发家乃是近些年的事!虽然离沙漠近,但做的大多依旧是汉人的生意,不知道也是正常,也只有我这种常在沙漠跑的,才听说过她的事迹,实在是因为,凡是见过她的人,大部分都死了,死人是无法将消息流传开的。” 楚留香拧眉:“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又为何要引我来这大漠之中呢?” 阎老三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过她,实际上对她所知甚少,她的心思又岂是我这样的人能猜的到的,也许有一天,香帅你会揭开这个谜底。” 楚留香苦笑道:“也许罢,我只想知道我几个妹子去哪里了,没想到竟生出这许多风波。” 阎老三躬了躬身子,道:“几位的事情我会留意,就不打扰几位了,告退了。” 姬冰雁等人亦微微欠身:“告辞。” 阎老三下了马车,回自己的地方去了,度儿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道:“几位老爷,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去回禀主子了。” 几人都看出他对林珩很是崇拜,恨不得当他的小跟屁虫,自然不愿意在这里伺候他们,又见他一团孩子气,灵动可爱的样子,纷纷笑道:“去吧,便说我们一切都好,若是有机会,不知是否有幸能共饮几杯,交个朋友。” 第七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而是多条人影从四周围摸了过来, 他们脚步很轻,如同猫儿一般,却瞒不过在场几人,他们顿住脚步, 戒备着来人。 很快那些人影便露出了真容, 他们一身黑衣,头上还包着黑色头巾,腰间别着匕首, 手中若有若无的的闪着黑色冷芒,显然是淬了毒的暗器。 来人犹豫了一下, 似乎是惊讶于他们的人多势众, 为首的黑衣人一个手势, 其他人顿时收拢起来, 聚集在他身后,两方人马对峙起来。 林珩这边没有人先开口,那黑衣人首领向前一步, 道:“此间主人何在?” 林珩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有事?” 那黑衣人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前来西域行商的队伍,我们人数虽不及你们, 可我们的势力不止这些人,若是不想起冲突, 那便将东西交给我们, 我可以保证以后在这沙漠上绝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他这话说的极不客气, 威胁之意昭然, 最后那句承诺更是跟放狗屁一样,傻子都不会相信是真的。 林珩冷笑一声,手臂抬起,向前一挥:“全部杀了。” 雷刚带着护卫一涌而上,他们武功或许不如这些黑衣人,但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多,应该是稳赢的,唯一担心的点便是那些人手里的暗器,不过有楚留香几个高手自觉相助,还有林珩在旁边盯着,那暗器并未伤到人。 楚留香从不杀人,不代表他是个圣父,虽然他对林珩这个决定有些不解,不过也不会在此时提出来,他身法灵巧,轻功绝顶,那些黑衣人的暗器,大多被他拦了下来。 胡铁花和姬冰雁没有顾忌,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他们两个便解决了一多半黑衣人,剩下由雷刚带领的护卫们,有些甚至还没挥出几刀,战斗就结束了,让他们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没派上用场的护卫们负责清理尸体,楚留香有些疑惑的问林珩:“林兄,为何要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不留一两个活口拷问一番?” 林珩摇摇头:“这些不过小喽啰罢了,想想之前那两个,问了也白问,不如全杀了,幕后之人想要那件东西,一次不成,自然还会派人来,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杀到她无人可用,我就不信他不会现身。” 胡铁花道:“对!把这些为虎作伥的害虫全部杀光,我就不信她还能坐的住!” 楚留香叹道:“若是我们能知道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便好了。” 林珩道:“幕后之人现身,我们自然就能知道,她不来也不要紧,再有两天路程,我们便能到达龟兹国,到那里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配出抑制罂粟之毒的药来,救活了彭家那几个,我们也就知道了。” 楚留香道:“只好如此了。” 他不得不承认,林珩的办法的确是最有效的,只不过若是换了他,他是不可能选择这样决绝的办法的。 又过了半日,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任何人再来骚扰他们,幕后之人不知是放弃了,还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一直到第二日中午,天上一只黑鹰长鸣一声,盘旋几圈,又飞走了,一张信笺轻飘飘的从天上落了下来。 林珩伸手接过信笺,这张信笺十分的讲究,在阳光下反射着若隐若现的花纹,还熏了一种特别的香气,昭示着它的主人应该是个生活奢侈的女子。 林珩扫过信笺,上面写着“诸君远道而来,妾本当扫榻以待,奈何属下顽劣,有劳诸君清理门户,妾不胜感激羞愧,盼诸君怜惜,勿要见怪,妾于前方十里陋居处静候诸君,聊表歉疚之心,盼诸君前来。” 落款是“龛中人敛衽百拜”。 龛中人?林珩将信笺递给宫玄禹,宫玄禹扫了一眼,勾唇一笑:“看来幕后之人的确是石观音了。” 林珩点头道:“不错。” 他沉吟一下,吩咐度儿:“请楚留香他们过来。” 度儿一路小跑着去了,很快楚留香三人便到了林珩的马车前。 林珩和宫玄禹已经在那里等候,见他们过来,便将信笺递了过去,楚留香伸手接过,三个人凑在一起看了一遍。 胡铁花道:“这老娘们儿不怀好意,这是鸿门宴啊!” 他都能看出来,楚留香和姬冰雁自然也看出来了,楚留香眉毛微拧:“小花儿说的不错,这是□□裸的鸿门宴,但我们却是必须要去的。” 胡铁花瞪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说话,自从他剃了胡须以后,这老臭虫就不再叫他老胡,非要叫什么小花儿,还说什么怀念往昔岁月,他怒骂了几次,没起到任何作用,又没有耐心跟楚留香抗衡,只好悻悻的放弃了,自暴自弃的接受了这个羞耻的外号。 姬冰雁道:“咱们几个聚在一起,即便是鸿门宴,也可以去闯一闯。” 林珩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楚留香听了这话,眉头舒展了开来,朗笑几声,道:“那我们便去会一会这传说中最恶毒,最美丽,武功最高的女人。” 考虑到对方武功也许会很高强,带着这么多人反而是累赘,林珩便命令所有人原地扎营,在此待命,他们五个人前去赴会。 不错,是五个,除了四个武功很高的,还有一个几乎不懂武艺的宫玄禹,林珩也曾考虑过让他留在营地由暗一暗二保护,想想还是不放心,万一这是对方的声东击西之计怎么办?所以玄兄绝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最后的决定便是由他们五人前去赴约,暗一暗二在外接应,一旦有什么不对,他们要第一时间从外部想办法突破。 大漠的黄沙一望无际,沙丘此起彼伏,林珩几人是坐着马车前行的,他们乘坐的正是林珩和宫玄禹之前乘坐的那辆,暗一和暗二架着车,往十里外行去。 距离很短,不一会儿便有一座木屋出现在视野里,那木屋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几分经历风霜的破旧,可能是以前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老房子,被石观音顺手借来用了。 马车在距离木屋百米开外的地方便停下了,停车的位置正好是一处较高的沙丘的顶峰,视野开阔,木屋周围的动静一览无余,若是有人埋伏包围,暗一暗二便能及时发出信号通知屋里的人。 几人信步走进屋里,屋内面积很小,也很简陋,但打扫的很干净,还摆上了新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美食佳肴,窗户上,横梁上挂上了白色的纱帘,柔柔的垂下,显得很有美感,角落里甚至还放着几个花瓶,瓶子里插着鲜艳欲滴的鲜花。 室内有一个香案,那香案很大,几乎占了房间的一半大,香案上供奉着一尊巨大的石头雕成的观音像,众人刚进来时,都不由得看了一眼那巨大的观音像,看来这里以前应该是个观音庙。 不过观音像虽然很大,雕工也很好,但众人的视线略过它之后,都被一个身影所吸引,那是一个无比美丽的背影,她站在佛像前,正在恭敬的上香,众人虽看不到她的容貌,可是却忍不住为她的优雅举止而赞叹。 她身材高挑婀娜,一袭白衣飘飘欲仙,乌黑秀丽的长发柔顺的贴在身后,仿佛无风自动般轻轻扬起。 带她上完香,楚留香上前一步,用一种温柔深沉的语气说道:“夫人可是石观音?” 那女子转过身来,她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美眸,她眼睛很亮,很美,像一泓秋水,却又凝结了丝丝冰雪,带着三分寒意,只是这三分寒意却不显得她冰冷,反倒有些更加惹人怜惜的韵味。 这的确是一个称得上绝色美人的女子了,虽然蒙着面纱,但这反而给她的美丽增添了神秘的感觉,教人忍不住想去探索,就连之前一口一个老娘们儿的胡铁花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恶言恶语。 她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他们,慢慢的凝视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待看到林珩时,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他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长长的睫毛落下,掩住了心事,他抿了抿唇,道:“深夜来访,可有打扰到玄兄?” 宫玄禹眼底闪过一抹深沉,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两分,从善如流的改换话题:“自然没有,不过若是你再晚些来,我就要睡下了。” 林珩越过他看了一眼那张大床,有些好奇的爬到了床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他跪坐在床的中间,转头笑着对宫玄禹道:“玄兄,你平日里都是睡这么大的床啊?这怕是能睡下十来个人吧?” 宫玄禹眸色漆黑,眼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他喉头耸动,只觉得一股燥热席卷全身,最后汇聚到小腹之下,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情境,让他难以自控。 见他不答,林珩有些疑惑的歪头:“玄兄?” 宫玄禹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几步跨到床上,捉住林珩的手腕,将他往下一带,倒在了床上,然后迅速的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则盖了另一床被子,好在床够大,准备的被子够多,不然就太尴尬了…… 林珩更加疑惑了,追问道:“玄兄?怎么了?” 宫玄禹两眼一闭:“睡觉!” 林珩:“???”他拔了自己束发的发簪,随手放到枕头边上,看着宫玄禹紧闭的双眼,道:“玄兄,你呼吸变了,你生气了?为何??” 宫玄禹咬牙道:“睡觉!” 林珩蹙眉:“哦……”他有些失望的躺了下来,过了一会,又转头道:“玄兄,我听出你没有睡着,我们来秉烛夜谈吧?” 宫玄禹:“……”不!不约!我真的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第八十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了然:“原来是有了假期, 确实是件好事,你平日里都很忙吗?我竟不知, 每次来都占用许多时间做些无谓的吃喝之事。”他有些羞愧的垂下头,作为朋友,他的确对宫玄禹关心的太少了,想他一国太子,怎么会不忙呢?他却从未考虑过。 宫玄禹见他低眉敛目,有些沮丧自责的样子,忙走过来扶住他的肩膀, 正色道:“那怎么能是无谓的吃喝呢?若是人一直疲于公务, 早晚要累死, 有你陪我放松心情才是正好,何况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谁又能质疑你我的情谊?” 林珩抬眼,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黯然道:“但我总觉得玄兄对我更好些,我不知该怎么回报你的情谊,我想对你更好一点。” 宫玄禹心中像是有一道暖流缓缓滑过, 将他的心整个都包裹了起来, 暖暖的,泛着难以言说的感动,他顿了顿, 克制住自己想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 柔声道:“而我所想正如你一般, 只觉得自己对你还不够好。”若我可以任性一次,我想将这整个天下都捧到你的眼前。 林珩笑了笑,他的确不如玄兄对他无微不至,但他会试着去做,做到最好。现在他有些理解陆小凤了,如果在自己最好的朋友心里有了别的更重要的朋友,的确是会非常难过。 宫玄禹拍了拍他的发顶,轻笑道:“好了,我的话还没说呢。” 林珩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闻此言,便不再低沉,配合的问道:“还有什么?” 宫玄禹道:“日前龟兹国递了国书,他们国内有人叛变,国王希望我们能派兵支援他,助他取回王位,维护正统,本来这种附属小国我们一向不管他们谁能当皇帝的,反正谁上位都要向我朝递书请封,不过刚好我有了假期,索性就向父皇求了此差,出去休闲一番,珩弟,你我同去游览大漠风光如何?” 林珩有些惊讶:“你亲自去处理这种小事?圣上真的应了?” 宫玄禹眼里闪过笑意,如同阳光映射在海波之上,跳跃着点点碎金,他挑了挑眉,道:“自然是不应的,我可是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让他勉强同意的,有父皇帮忙遮掩,我就可以以奉圣明微服私访之名出去了,不至于引来非议,何况,最近朝局正值改朝换代之际,动荡非常,我避开这些事情也好。” 现在父皇正要清洗朝堂,换上他自己的人马,外部敌人一除,集中在他这个太子身上的眼光就会更多了,这种时候他留在这个漩涡中,若是有人不长眼为了自保盯上了他,还是有些麻烦,万一父子因此生了嫌隙,乐子就大了,虽然目前父皇对他十分宠爱信任,小弟又十分年幼,太子之位看似稳固非常,可是古往今来能登上皇位的太子才几个?以后的每一步都要更谨慎才是啊…… 他坚持要走的意图,恐怕父皇也能猜到些,最终还是同意了就说明父皇对他的爱护之意仍旧不减,这也算是件好事了,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珩弟了,他并不想将他拖入朝局争斗的漩涡之中。 林珩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只单纯的以为宫玄禹是要放个假休息一下,又听他邀请自己一同出游,也的确生出几分期待,不过……,他眉心微拧,问道:“玄兄此次出去,打算带多少人?”他想象中的微服私访,是一人一马一剑走江湖,可是依照现实来看,恐怕是房顶蹲几个,周围藏几个,拉出来溜溜能有十几号人,还有护卫小厮什么的…… 宫玄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肩膀抖动几下,忍笑道:“珩弟放心罢,这次去只带暗一和暗二,我也想去体会一番江湖侠客的潇洒快意,何况有珩弟你在我身边,我相信没有谁能伤的了我,若不是怕父皇担忧,我真想一个也不带,只你我二人该多好。” 林珩微赧,但还是忍不住笑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其实你多带些人也无妨,安全为上,我假装没有发现他们就是了。” 宫玄禹大笑:“你呀,太促狭了。” 林珩和他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罢,宫玄禹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走到了琴案之前坐下,轻抚着琴弦:“珩弟,我来为你弹奏一曲吧。” 林珩颌首:“洗耳恭听。” 琴声响起,不同于之前如清风拂面,这次的琴音霸道而大气,带着说不出的气派威严,曲至顶峰,忽而急转直下,仿佛战鼓停息,飞瀑凝流,如同低语一般,带出几缕缱绻难舍的幽思之意,似乎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一曲弹罢,又是一曲,宫玄禹渐渐沉浸在琴音之中,忘却了周身环境,林珩静静的听着,听着听着,便有些困了……毕竟他不怎么懂得音律,欣赏个几曲还觉得颇有趣味,可若是叫他连着听一个时辰的琴,那还真是很难忍住不睡…… 琴声渐歇,宫玄禹也从专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一转眼就看见林珩昏昏欲睡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抽,手一抖,弹破了一个音符,琴声戛然而止。 林珩霎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眼神快速的恢复清明,假装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宫玄禹,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抽搐,顿时知道自己听得睡着了的事情被发现了,两个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林珩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玄兄……”他犹豫了一下,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不过一张口又没了言语,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是他的脸皮有陆小凤一样厚就好了。 宫玄禹其实并不在意他听的睡着了的事,毕竟他也知道自己一时技痒弹的时间着实不短,珩弟又不是对声乐很感兴趣的人,听久了可不就与催眠无异,但是他尴尬心虚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于是宫玄禹故意多拖延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眼见着林珩几乎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他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着桌案道:“好了,不逗你了,这次是我许久不曾抚琴,一时技痒忘却了时间,倒苦了你了。” 林珩白皙的耳朵尖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显然是羞急的狠了,面儿上却依然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道:“夜深了,我要走了,告辞。”说罢,身影一闪,人就没了踪影。 宫玄禹:“……”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玩笑开的过了结果玩脱了就是这种感觉……唔,但是真的很可爱啊!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啊!…… 林珩一路飞奔,白色的身影几乎化作一道流光,回到林府时其他人都已经睡了,守夜的小厮见他回来,忙准备了热水,毛巾,青盐等物,林珩洗漱过,将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总感觉玄兄的趣味越来越恶劣了,而他却无从反击,真的是…… …… 第二日用过了早膳没多久,便有门房的人来报,有一位李公子来访,显然李寻欢是掐着时间点赶过来的,林管家亲自出门,将客人迎了进来,带入了正堂。 或许是因着江湖势力的庞大,大祁礼教相当疏松,男女大防几乎没有,只要不是成年未婚男女私下里同处,平日里根本没什么忌讳,李寻欢是林诗音的亲表哥,算起来亲戚关系十分亲近,林珩便叫家中弟弟妹妹一起迎客,林家亲族不多,多一个亲戚总是好的,叫几个小的来认认人也好,何况即便黛玉林玖不来,诗音也是一定要在场的。 事实上,李寻欢正是为了林诗音而来,李父生前,一直十分惦念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奈何他身体实在不好,林如沧和李氏相继离世时,李寻欢也还小,难以鼎立门户,林如海抚养林诗音又更加名正言顺,他才放弃了接林诗音回来的念头,只是心中一直惦记着。 他临死前交代李寻欢,他有两大心事,一则便是希望李寻欢谨手祖训,无论如何要为朝廷效力一段时间。二则便是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林诗音,好好照顾她。 李寻欢自然没有意见,出仕虽非他所愿,但父亲又不是叫他一直为官,只消为朝廷效力几年便是,至于林家表妹,他从小听父亲念叨,对她到也挺挂心的,毕竟李家人丁稀少,他也想有个弟弟妹妹,只是林家几个孩子很早便进了京入了贾家,他着实不方便前来探望,此次正好进京赶考,又听闻林家人已经搬出了贾府,便来林府拜问。 他先前已经来过两次,只是那时林珩不在,林诗音考虑再三,虽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哥也很好奇,但到底还是回绝了他,叫他晚些日子,待长兄回来了再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林珩的美貌吸引了,但接下来的情节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终于收回自己的眼神,深深地行了一礼,轻启朱唇,口吐妙音:“诸君远道而来,妾属下顽劣,本想备下美酒佳肴,亲自向诸君赔礼致歉。” 第八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甄应嘉痛的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不断的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林珩退开了几步, 冷漠的看着在他脚下挣扎的甄应嘉,心中是冰冷的快意。 甄应嘉艰难的抬起头想要看一眼杀害自己的人是谁, 他痛的无法思考,却在死之将至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你是,林……” 他在死之前终于猜到了害他之人是林家的人,却已经晚了, 不过即便他早些便猜了出来,也无济于事, 林珩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活命的机会。 确认甄应嘉咽了气, 林珩才终于离去。 夜已深, 大部分人都已睡了,却总有些人,是例外。 长宁街,荣客居内的一处上房内, 就有这样一个例外。 宫玄禹站在窗前, 他没有点灯, 就这样一个人静立在黑暗中,这是难得安静的时刻,他享受这样的安静。 就在他想要合上窗户去睡觉时,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让他将已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那是一个黑衣黑发的年轻人, 他从转角出来, 慢慢的走过宫玄禹入住的酒楼之下,宫玄禹站在楼上,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生出几分探究的心思。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裸,那人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皎洁的月色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微光,黑发如瀑,肌肤如雪颜如玉,一双漂亮的眼眸带着微微的红色,眼中似乎氤氲着无尽的哀伤。 他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宫玄禹有些惊讶的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中,这,是人是鬼? 宫玄禹摸着下巴,双眼微咪,勾着唇饶有兴趣的想了半天,忽而一手握拳,一手为掌,两相交击,懊恼的叹道:“如斯美人,竟然忘了与他结交一番!” 是人是鬼,有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啊! 他懊恼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对着虚空处说道:“去查一下刚才那人从哪里来,是何身份。” “是。” 隐藏在那里的暗卫应了一声,而后便悄无声息的出去执行任务。 没过多久,暗卫便回来复命:“启禀殿下,属下们顺着那人来路追查,一路并无异常,直到追查至甄府,才发现甄府二百六十五口人全部被杀,死者皆一剑封喉,滴血不流,伤口处被极为阴寒的内力冻住,可见杀人者武功极高,另外,甄应嘉被发现死在自己的书房,死装极其凄惨,似为中了天下奇毒青丝缠。” “至于那人的身份,属下等还在调查,不知是否与甄府灭门案有关。” 宫玄禹挑眉,难不成还真是地狱来的曼珠沙华?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也太够劲儿了吧! 他习惯性的微微眯起了双眼,道:“我觉得那人肯定与甄府灭门案有关,只看他他手段这样激烈狠辣,想必性子比较直接,并非善于隐忍之人,且定然是与甄家有深仇大恨,甄应嘉死法不同于众人,而是中毒,很有可能是报复手段。” 他顿了顿,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件事,继续说道:“这样一说,我倒突然想起,几日前巡盐御史林如海应甄应嘉所邀赴宴,却被人行刺投毒,那林府四处寻医,我们也曾送了随行御医进府想要保他一命。” “毕竟他若是死了,这江南盐政十成十会落入甄家手中,与我们并无益处,奈何御医说他已然毒入肺腑,无药可救,不过是能拖个几天罢了,算算日子,林如海正是这几日过世?” 影卫回道:“是,且我们前些日子一直盯着甄应嘉,已经可以确定林如海之死正是出于甄应嘉的授意,若是那人与甄家灭门案有关,很可能便是林氏之人,观其形貌,可能是林如海长子林珩。” 宫玄禹笑了笑:“不管他是谁,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既然如此,我就投桃报李,顺手帮他一个小忙吧。” “彻查甄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务必找到他与朝中大臣往来账册和名单,找到以后伪装现场,做成江湖仇杀的样子,随便嫁祸给什么门派。” “是!” “嗯,去吧,做完此事不要忘了继续追查确认那人的身份。” “遵命!” 见主子没有其他吩咐,暗一麻溜儿的滚了,早在见到一片尸体的甄家之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毕竟他们这次来金陵的任务便是搜集与甄家有来往的朝臣名单和罪证以应对最近蹦哒的起劲儿的甄贵妃和忠恪王。 他早已经留了人手搜查证据,自己快速的跑回来禀报此事,本以为殿下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却惦记上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美人儿,他简直想抱着主子的大腿痛哭流涕,美人儿虽好,却带刺有毒啊! 就看他那一剑封喉冻血的本事,还有那轻描淡写扫过来的那一眼时,那令人无所遁形的窒息感,就知道这绝对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啊! 他敢用暗二的脑袋保证,他们绝逼已经被那个高手发现了啊!殿下您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偏偏要去招惹人家,真的觉得不会被戳个窟窿吗?小的们就是拼了命,也护不住您啊殿下!!! 暗一心中涕泪横流的咆哮着,却丝毫不敢露出痕迹,生怕被颇有些恶趣味的主子发现了又想些奇怪的点子整他。 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泪,苦命的暗卫继续去干活了,无良的主子开心的陷入了睡眠,唔,今日大吉,心想事成,路遇桃花,善。 不得不说那宫玄禹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但眼光意外的好,推测的可以说分毫不差。 那黑衣人,正是林珩。 林珩出了甄府,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大仇得报,胸中不甘的恨意退去,随之涌上来的是如潮水般汹涌的疲惫和难过。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林府时,林诗音和林黛玉都已经在府里了,没能见到伯父/父亲最后一面她们都非常难过,知道林珩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以后更是担忧不已。 只是这种担忧却略有不同,林诗音心里有种莫名的隐忧,黛玉则是纯粹的担心大哥过于难过伤了身体。 当林管家将林如海被甄应嘉毒杀以及林珩发疯跑出去的事情告诉林诗音后,她心中一叹,果然……有些忧虑的揉了揉太阳穴,该怎么善后呢?…… 家里林珩不在,一切都是林诗音做主,她首先便交代林玖和林管家不要告诉黛玉林如海死亡的真相,只当是突发疾病而亡。 林玖正处于无比惶恐的阶段,目睹了父亲的亡故,哥哥的发狂,他生怕姐姐也变成那样,大姐发了话,他毫不犹豫便点头应了。 林管家则更明白林诗音的意图,因为他也猜到了林珩跑出去会做些什么,这些事情告诉黛玉或许会让她成长,但更大的可能是把她逼疯,所以还是不告诉她为好。 林管家深深地看着林诗音,对这位林家大小姐有了发自内心的顺服,不愧是长房嫡女,林家若是没有林诗音,不知要走向何方。 不是他觉得自己的三位主子不好,只是,哎,大爷武功学识皆不在话下,可惜为人太过冷淡且性格很有些耿直,戾气极大。 二爷年纪尚幼,却也已然能看出端方君子的雏形,可惜就是太过君子了,叫人实在难放心的下。 二小姐更是水做的身子,玻璃做的心肝儿,通透但是纤尘不染,若是哪天堕入凡尘,大概与饮了毒酒差不多罢。 在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看来,林府的几位小主子,其实都更像林如海多一些,只有林诗音林大小姐,遗传了她生母李氏的端庄沉稳,又有贾敏悉心教导,心机手段样样不俗,她才是真正能打理好林家的人。 事实上,老管家看的一点儿不错,若是林珩知道他的想法,也会表示极大的赞赏,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若是没有林诗音,林府的下人大概会被他拍死一堆,内务更是一团糟。 除去他身边忠心耿耿的跟着他习武的明面上是下人实际已经被他训练成死侍的那些人,林府外围负责打理生意的下人他基本没几个认识的,也不想跟那些每每都让他火气上涌的蛀虫生气。 于是家业他是一点都没沾手,再来便是红楼,他也就挂了个楼主的名头,充当一个武力值担当,行走的吉祥物,人形招牌,实际上的发展主要也掌握在林诗音手中。 就是这样,她还有功夫研习毒术,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妹妹,林珩亦深感欣慰。 “父亲说的孩儿都应,孩儿相信父亲能照顾好自己和玖儿,只是有一句话定要嘱咐父亲,父亲千万莫要忘了修炼内功,小玖儿开蒙以后,亦要督促他修习内力,于强身健体,补气益血有大用处。” 林如海点头:“为父记得了,放心罢。” 林珩这才告退。 自打五年前林珩将习武摆到了明面上,便要求林府众人习武,年纪小的内外兼修,年纪大的只修习内力便可。 第八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楚留香一眼就看破他试图转移话题的那点小心思,也不拆穿他, 打开扇子摇了摇, 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兴趣, 是你非要跟我置气,害我被人抓包,一个人在那里给别人赔礼道歉,哎……” 胡铁花瞪着眼睛, 不说话了, 楚留香点到即止, 不忍心再逗他, 借着又道:“你可知道, 那少女竟是一位公主呢。” 胡铁花吃惊的张大了嘴:“公, 公主?我我我…我看了公主…那个……” 姬冰雁挑了挑眉, 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便将之前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姬冰雁沉吟道:“一个国王,不在自己的国都当中, 却跑到这前后无人的绿洲之中安营扎寨, 还请了一堆练家子来做客, 从他对楚留香的态度来看, 可以说是求贤若渴, 他的国家一定出了什么事,迫使他这个国王离开了都城, 流亡大漠, 还要广招武林高手来帮忙。” 胡铁花道:“万一他只是出来散个心, 招揽武林高手只是因为他喜欢练武呢?” 姬冰雁瞥他一眼, 嘲讽道:“你以为他吃饱了撑得吗?你被一个女人追都吓的跑到了一个小镇不肯出来,他若是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自然也要找个前后无人的地方躲起来了。” 胡铁花听他旧事重提,顿时就萎了,不接话了。 林珩看向宫玄禹,以眼神询问他“玄兄,你觉得是龟兹国王吗?” 宫玄禹含笑回望,冲他眨眨眼“十有八九。” 林珩道:“我早就得到消息,龟兹国大臣叛乱,国王已经流亡在外,看来是被我们无意中碰到了。” 姬冰雁琢磨了一下,神色一动,问道:“你们原本是要去龟兹,为的是叛乱的事?” 林珩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宫玄禹,他不擅长说谎,面对朋友更是无法开口,只好把决定权交给宫玄禹。 宫玄禹轻笑一声,点头道:“不错,我们的确是为了龟兹国内叛乱一事而来,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并非江湖中人,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信安王,朝廷接到龟兹国王的求救信,圣上命我为钦差查办此事。” 姬冰雁道:“原来如此,草民见过王爷。” 楚留香和胡铁花的态度也有些拘谨起来,躬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宫玄禹笑容不变,道:“诸位不必客气,咱们还如以前那样便是,至于我的身份,还请诸位保密,待到合适的时候再说。” 几人都道:“自然。”他们又不傻,人家钦差办事,他们多嘴个什么劲。 自古民不与官斗,江湖人更不愿与朝廷扯上关系,虽说几人都比较豁达,不觉得对方是王爷就要奴颜屈膝,到底心里不太愿意与他交好,不过他们本来关系也就一般,宫玄禹也不在意他们是否愿意与自己相交。 林珩眨眨眼,努力的在回想信安王到底是谁,怎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陌生,该不会是玄兄随口忽悠他们的吧? 姬冰雁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去探探那国王的底?” 林珩道:“自是要去的,咱们人有点多,不过我看那绿洲够大,想必国王会愿意分给咱们一块地的。”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楚留香便带着他们到了大帐前,对那金甲武士道:“烦请通报,在下的朋友们想要见一见国王。” 金甲武士看了他一眼,方才帐内的动静他们自然也都听见了,虽恼恨他之前的不识相,却知道国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一定会接纳他们,便抱一下拳,转身进了帐内通传。 龟兹国王本以为楚留香先前拒绝了他便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不止自己来了,还带了朋友一起来,俗话说得好“良骥不与驽马为伍”,高手的朋友也当是高手才对。 他发出爽朗的大笑,浑厚的声音从帐内传到了账外的:“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快请进来喝一杯酒吧!” 不用那金甲武士出来,他们便已知道了国王的态度,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进来的只有楚留香三人和林珩二人,其他人依旧留在了绿洲外,待问过国王,得了他的允许,他们才会进来安置下来。 这五个人一进来,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龟兹国王一个个的扫过去,不禁赞叹道:“中原果然人才济济,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出色的俊杰一起出现哩。” 他目光最后停在了林珩脸上,被他煌煌如月,美玉无瑕的容貌震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不知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林珩想了想,他之前行走江湖,用林无玉为化名,乃是因为林无玉是他前世的名字,现在似乎又要用化名了,叫什么好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场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国王原本满脸的期待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看向楚留香,有些不满的嚷道:“这位朋友,刚才你便不肯透露姓名,现在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还是不肯说呢?你们这样让我感到了轻视,我很不满,朋友。” 楚留香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珩站在那里就不说话了,便以为他不爱搭理龟兹国王,只好上前一步,道:“国王恕罪,我的这位朋友不爱说话,就由我来给你介绍他们吧,在下刘向,这两位是花狐和颜冰,这两位是禹玄和禹无。” 楚留香也是个起名废,化名只会将原本的名字倒过来用,倒是宫玄禹他依旧称呼为先前叫过的”禹玄”,他料想这本也就是信安王爷所用的化名,想必也没有人知道。 龟兹国王脸色缓和了一些,顺着台阶便下来了,又热情的称赞几句,便邀请他们入座,然后又给他们介绍了原本就在帐子里坐着的五人。 左边三个是游龙剑吴家兄弟和大盗司徒流星,右边两个一个面色惨白,身着绿衣,乃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杀手无情”杜环,坐在他旁边的那人叫王冲,他无精打采,满脸病容,却是看不出来有何特别之处。 龟兹国王引荐过后,笑着举杯道:“小王生平别无所好,唯有好客,这五位侠士也都是本王请来的贵客,你们五位想必也听说过他们的声明。” 林珩,宫玄禹,姬冰雁三人都不说话,胡铁花笑道:“他们五位的赫赫声名,我自然是久仰得很哩,来,我敬各位一杯。”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他一点也不“久仰”,他只是找个理由喝酒而已。 龟兹国王又跟他笑谈几句,便说要看看他的武功,胡铁花喝了人家的酒,便不好拒绝,与那山一般的武士过了几招,招招用的是巧劲,那壮汉与他相比简直笨拙的像个木头。 琵琶公主对自己的父亲点点头,笑道:“这位客人好俊的功夫,简直叫人叹为观止,我敬这位英雄一杯。” 说罢,她亲自斟了一杯酒,双手送到胡铁花面前,胡铁花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公主,忙接了过来,笑道:“公主赐酒,莫说一杯,便是一缸,我也能喝下去!” 楚留香看他对琵琶公主献殷勤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坐在那里,琵琶公主余光瞄见他的脸色,抿唇笑了笑,眼波温柔明媚。 胡铁花正要将手中的酒饮下,只见那绿衣人杜环突然动了,他狞笑着,无声无息的袭向胡铁花的后心,胡铁花将酒杯往身后一抛,击中他的肩膀,杜环的攻击稍稍受阻,胡铁花身形微动,向后跳出几步,面向那杜环。 杜环一击不成,也停了下来,两个人在营中对峙,杀意弥漫,杜环阴测测的看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酒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喝的。” 他的出手显然与之前楚留香遇到的试探完全不一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杜环是真心想要杀了胡铁花的,他杀人似乎不需要理由,只要凭他心里高兴。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为什么别人喝酒都安逸得很,我要喝杯酒就如此困难?” 他可惜的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酒杯,里面的酒早已经洒的一滴不剩,他无奈的摇摇头,看向杜环:“阁下也想喝这杯酒吗?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啦。” 杜环冷笑一声,道:“没有了酒,就用你的血来偿!” 胡铁花故作惊恐:“哎呀,我的血哪里比得了这酒金贵,还是不要了吧。” 杜环猛扑过来,右掌直击胡铁花的胸口,五指上闪烁着黝黑的光芒,竟是每根手指上都带了一个长有尖刺的指环,那尖刺上光华隐晦,显然是淬了毒,若是叫这指环击中,只恐怕十死无生。 楚留香虽然对胡铁花很有信心,也不禁惊呼出声:“小心他的手!” 胡铁花吊儿郎当的站在原地,在那杜环的手掌攻到身前时,他突然两手轻轻一拍,就好像拍苍蝇一样轻巧,可对于苍蝇来说,却好像是两座大山压了下来。 杜环的手腕便好像那只苍蝇一般,被他两只手紧紧夹住,动弹不得,只听得“咔嚓”一声,他的手腕活生生被夹断了。” 胡铁花使个巧劲,将他往后一扔,笑嘻嘻的道:“我看你这只手恐怕杀人杀累了,叫它休息休息也好。” 杜环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即使只是个装茶叶的小瓷罐,都胎质细腻,入手润滑如玉,光泽皎白如珍珠,没个上百两银子根本买不到。 第八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长宁街, 荣客居内的一处上房内, 就有这样一个例外。 宫玄禹站在窗前, 他没有点灯,就这样一个人静立在黑暗中,这是难得安静的时刻,他享受这样的安静。 就在他想要合上窗户去睡觉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让他将已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那是一个黑衣黑发的年轻人, 他从转角出来,慢慢的走过宫玄禹入住的酒楼之下,宫玄禹站在楼上,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生出几分探究的心思。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裸,那人抬起头望了他一眼, 皎洁的月色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微光, 黑发如瀑, 肌肤如雪颜如玉,一双漂亮的眼眸带着微微的红色,眼中似乎氤氲着无尽的哀伤。 他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继续向前走去。 宫玄禹有些惊讶的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中, 这, 是人是鬼? 宫玄禹摸着下巴, 双眼微咪, 勾着唇饶有兴趣的想了半天,忽而一手握拳,一手为掌,两相交击,懊恼的叹道:“如斯美人,竟然忘了与他结交一番!” 是人是鬼,有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啊! 他懊恼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对着虚空处说道:“去查一下刚才那人从哪里来,是何身份。” “是。” 隐藏在那里的暗卫应了一声,而后便悄无声息的出去执行任务。 没过多久,暗卫便回来复命:“启禀殿下,属下们顺着那人来路追查,一路并无异常,直到追查至甄府,才发现甄府二百六十五口人全部被杀,死者皆一剑封喉,滴血不流,伤口处被极为阴寒的内力冻住,可见杀人者武功极高,另外,甄应嘉被发现死在自己的书房,死装极其凄惨,似为中了天下奇毒青丝缠。” “至于那人的身份,属下等还在调查,不知是否与甄府灭门案有关。” 宫玄禹挑眉,难不成还真是地狱来的曼珠沙华?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也太够劲儿了吧! 他习惯性的微微眯起了双眼,道:“我觉得那人肯定与甄府灭门案有关,只看他他手段这样激烈狠辣,想必性子比较直接,并非善于隐忍之人,且定然是与甄家有深仇大恨,甄应嘉死法不同于众人,而是中毒,很有可能是报复手段。” 他顿了顿,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件事,继续说道:“这样一说,我倒突然想起,几日前巡盐御史林如海应甄应嘉所邀赴宴,却被人行刺投毒,那林府四处寻医,我们也曾送了随行御医进府想要保他一命。” “毕竟他若是死了,这江南盐政十成十会落入甄家手中,与我们并无益处,奈何御医说他已然毒入肺腑,无药可救,不过是能拖个几天罢了,算算日子,林如海正是这几日过世?” 影卫回道:“是,且我们前些日子一直盯着甄应嘉,已经可以确定林如海之死正是出于甄应嘉的授意,若是那人与甄家灭门案有关,很可能便是林氏之人,观其形貌,可能是林如海长子林珩。” 宫玄禹笑了笑:“不管他是谁,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既然如此,我就投桃报李,顺手帮他一个小忙吧。” “彻查甄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务必找到他与朝中大臣往来账册和名单,找到以后伪装现场,做成江湖仇杀的样子,随便嫁祸给什么门派。” “是!” “嗯,去吧,做完此事不要忘了继续追查确认那人的身份。” “遵命!” 见主子没有其他吩咐,暗一麻溜儿的滚了,早在见到一片尸体的甄家之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毕竟他们这次来金陵的任务便是搜集与甄家有来往的朝臣名单和罪证以应对最近蹦哒的起劲儿的甄贵妃和忠恪王。 他早已经留了人手搜查证据,自己快速的跑回来禀报此事,本以为殿下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却惦记上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美人儿,他简直想抱着主子的大腿痛哭流涕,美人儿虽好,却带刺有毒啊! 就看他那一剑封喉冻血的本事,还有那轻描淡写扫过来的那一眼时,那令人无所遁形的窒息感,就知道这绝对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啊! 他敢用暗二的脑袋保证,他们绝逼已经被那个高手发现了啊!殿下您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偏偏要去招惹人家,真的觉得不会被戳个窟窿吗?小的们就是拼了命,也护不住您啊殿下!!! 暗一心中涕泪横流的咆哮着,却丝毫不敢露出痕迹,生怕被颇有些恶趣味的主子发现了又想些奇怪的点子整他。 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泪,苦命的暗卫继续去干活了,无良的主子开心的陷入了睡眠,唔,今日大吉,心想事成,路遇桃花,善。 不得不说那宫玄禹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但眼光意外的好,推测的可以说分毫不差。 那黑衣人,正是林珩。 林珩出了甄府,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大仇得报,胸中不甘的恨意退去,随之涌上来的是如潮水般汹涌的疲惫和难过。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林府时,林诗音和林黛玉都已经在府里了,没能见到伯父/父亲最后一面她们都非常难过,知道林珩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以后更是担忧不已。 只是这种担忧却略有不同,林诗音心里有种莫名的隐忧,黛玉则是纯粹的担心大哥过于难过伤了身体。 当林管家将林如海被甄应嘉毒杀以及林珩发疯跑出去的事情告诉林诗音后,她心中一叹,果然……有些忧虑的揉了揉太阳穴,该怎么善后呢?…… 家里林珩不在,一切都是林诗音做主,她首先便交代林玖和林管家不要告诉黛玉林如海死亡的真相,只当是突发疾病而亡。 林玖正处于无比惶恐的阶段,目睹了父亲的亡故,哥哥的发狂,他生怕姐姐也变成那样,大姐发了话,他毫不犹豫便点头应了。 林管家则更明白林诗音的意图,因为他也猜到了林珩跑出去会做些什么,这些事情告诉黛玉或许会让她成长,但更大的可能是把她逼疯,所以还是不告诉她为好。 林管家深深地看着林诗音,对这位林家大小姐有了发自内心的顺服,不愧是长房嫡女,林家若是没有林诗音,不知要走向何方。 不是他觉得自己的三位主子不好,只是,哎,大爷武功学识皆不在话下,可惜为人太过冷淡且性格很有些耿直,戾气极大。 二爷年纪尚幼,却也已然能看出端方君子的雏形,可惜就是太过君子了,叫人实在难放心的下。 二小姐更是水做的身子,玻璃做的心肝儿,通透但是纤尘不染,若是哪天堕入凡尘,大概与饮了毒酒差不多罢。 在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看来,林府的几位小主子,其实都更像林如海多一些,只有林诗音林大小姐,遗传了她生母李氏的端庄沉稳,又有贾敏悉心教导,心机手段样样不俗,她才是真正能打理好林家的人。 事实上,老管家看的一点儿不错,若是林珩知道他的想法,也会表示极大的赞赏,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若是没有林诗音,林府的下人大概会被他拍死一堆,内务更是一团糟。 除去他身边忠心耿耿的跟着他习武的明面上是下人实际已经被他训练成死侍的那些人,林府外围负责打理生意的下人他基本没几个认识的,也不想跟那些每每都让他火气上涌的蛀虫生气。 于是家业他是一点都没沾手,再来便是红楼,他也就挂了个楼主的名头,充当一个武力值担当,行走的吉祥物,人形招牌,实际上的发展主要也掌握在林诗音手中。 就是这样,她还有功夫研习毒术,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妹妹,林珩亦深感欣慰。 说罢,西门吹雪便转身离去。 他走后,独孤一鹤和苏少英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苏少英上前几步,十分惊喜的道:“林大侠,上次还没多谢你救了我的命。” 独孤一鹤也面带一丝感激,向来高傲的他破天荒的对林珩行了一礼:“多谢林楼主,林楼主对我峨眉恩重如山,日后若有差遣,我独孤一鹤绝不推辞。” 林珩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不用等到日后了,我为什么来山西你心里应该有数,我要你手里那笔财宝。” 独孤一鹤脸皮抽动一下,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当年的那笔财宝,我从未动用过,除了那笔财宝,我还有峨眉派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送上,另外,阎铁珊是我的好友,我可以替他做主,只要林楼主替他报了仇,杀了幕后黑手,阎家的所有财产,便全部送给楼主。” 林珩扫了一眼独孤一鹤,心里也不免赞叹他是个角色,当断则断,毫不犹豫,还不露痕迹的提出要他帮忙报仇,怪不得能将峨眉派发展壮大,不过看他倒也算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又很识相,林珩便点点头,答应了:“若是幕后真凶被查到,我一定会杀了他。” 第八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他虽然面色有些僵硬, 但身姿挺拔修长,容颜俊美风流,眉飞入鬓,眸若寒星, 就像一个发光体一样吸引着别人的视线。 那少女心中恼恨他的孟浪, 本想给他个教训,好叫他知道厉害,此时也忍不住红了脸, 多看了几眼。 她含羞带怯的看了他好几次,却见他一直傻站在那里, 又羞又气的剁了一下脚, 有些嗔怪的道:“你这呆子,我问你,你怎么不逃?” 楚留香无奈的弯腰拱手, 苦笑着道:“在下虽非有意,可也实在羞愧,若是还要逃走, 那岂非太丢人了。” 那少女眼中的水光愈发的动人了,声音也更加温柔,带着些情窦初开的羞怯和雀跃:“你这样子, 倒还不愧是个男人,但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吗?” 楚留香再次拱手, 叹道:“在下在此给姑娘赔罪了, 实在是对不住。” 那原本在侍立在一边, 除了帮少女披上纱衣便再没有别的动作,低眉敛目站在那里的侍女抬起头来,怒视着他,喝道:“好大胆的登徒子,偷看了我们公主洗澡道个歉便以为能蒙混过关么?若是叫国王知道……” 那少女皱了一下眉,打断了她,低声喝道:“住嘴,不得无礼,退下!” “公主”这两个字,倒的确令楚留香有些惊讶,他微微躬身,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在下失礼了,不知公主要怎样才可以原谅在下。” 公主凝视着他,良久良久,笑容如春花般绽放,长睫弯弯,在秋水盈盈的眼眸里留下一道秀丽的阴影,她用纤细美丽的双手挽起了长发,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转身道:“远方来的客人请跟我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也许我不但不会怪你,还会将你奉为上宾呢。” 楚留香微笑着跟了上去,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发生何种危险的事情,他都不会感到吃惊的,在这凶险的大漠里,他能信任的只有身后的伙伴。 那华丽的大帐篷前方有一片嫩绿柔软的草地,公主迈着优雅的步伐,赤足走在上面,施施然的进了大帐,楚留香跟在后面,亦是一派轻松写意,甚至在路过帐前那两个如怒目金刚一样的武士时,还饶有兴致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帐子里很宽大,很华美,地上铺着精致柔软,色彩艳丽的地毯,地毯上摆着几张堆满了新鲜水果和酒菜的矮几,几个身着鲜衣的人,正开开心心的坐在地毯上喝酒。 其中一个卷须虬髯,身着红袍金冠的中年壮汉最是显眼,他高踞在正中央的一张矮几后,左手拿着华丽的金杯,右手搂着一个美女的纤腰,看到公主进来,开怀大笑道:“诸位请看,我们的琵琶公主新浴之后,是不是更美了?哈哈哈哈!” 紧接着他目光一转,看向了楚留香,又笑道:“我的好女儿,你带来的这位客人是谁呢?我记得这附近方圆几百里之内,都没有这么英俊的男人啊!” 琵琶公主抿唇而笑,提起裙子轻盈的走到她父王身前,弯腰在他耳畔轻语几句,那红衣国王听了,抚须点头而笑,目光在楚留香身上打了个转,他笑容依旧爽朗客气,眼中却带着摄人的威严。 楚留香大方的含笑回望,丝毫不在意四周围打量的目光,红袍国王大笑几声:“好!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看座!上好酒好菜!” 他话音刚落,四柄金戈便从楚留香背后猛刺而来,快入一道闪电,在空气中留下一抹金色的残影,眨眼见便要刺中楚留香的后心。 在场众人依然自顾自的喝着酒,仿佛这立马就要血溅当场的一幕根本就不值得关注,楚留香站在那里,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现的样子。 琵琶公主顿时急了,她的眼中露出了惊慌和后悔的神色,几乎有些站不稳,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扑过来拉开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利刃转瞬即到,楚留香又怎么会真的没有发现呢,他甚至可以判断出刺客的武功,体型和方位,这种程度的暗算,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就那样不躲不避,身形微微一晃,那四柄金戈便被他收拢起来,夹在腋下,而后使出一招神龙摆尾,那四柄金戈连着那四个刺客都倒飞出去,手脚发麻站不起来了。 楚留香依然站在原地,衣角都没有乱,仿佛刚才经历一场暗算的并不是他,两旁喝酒的几个人这才开始认真的打量他,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 琵琶公主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含情脉脉的看着楚留香,楚留香却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那红袍国王。 那国王抚掌大笑,眼中的赞赏之意几乎要溢出来了:“好!好功夫!我的女儿眼光一如既往的好!敢问这位侠士,高姓大名啊?!哈哈!” 楚留香笑了笑,也没有兴趣在刚才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淡淡的道:“在下不过一无名之人,贱名不足挂齿。”竟是没有回答那国王的问题。 那红袍国王脸上的笑意有一瞬尴尬,却很快调整过来,他举起手边的酒樽,对着楚留香遥遥敬道:“客人何必火气这么大呢?来了这里就是小王的贵客,我这里有上好的葡萄酒,敬这位朋友一杯,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讲,叫一笑泯恩仇,对不对,哈哈!” 说罢,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又见楚留香并未入座,还站在那里,便笑着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琵琶公主:“我的女儿,还不去为咱们远道而来的客人斟酒。” 琵琶公主抿唇而笑,行了一礼:“是。” 说罢,她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袅袅婷婷的走了下来,走到楚留香面前站定,她一手托着小小的托盘,一手提起银质的长颈酒壶,斟了两杯美酒,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打着转,颜色鲜艳欲滴,一股清甜的酒香弥漫开来。 斟好了酒,琵琶公主将托盘递给了一旁的侍女,自己双手举起一杯酒,递到楚留香面前,柔声道:“客人请用。” 楚留香看着她,最终还是接了过来,琵琶公主见他接过,眼中的柔情更盛,她自己又端起另外一杯酒,道:“我敬你一杯。” 楚留香端着酒,脸上的笑容疏淡礼貌:“敢问公主,在下喝了这杯酒,你是否可以原谅我了呢?” 琵琶公主俏脸一红,羞涩的道:“我从没生你的气……” 楚留香不置可否,他是风流浪子,不是发情浪子,不是什么时候见了漂亮女人都会心动想撩的,他对琵琶公主和红袍国王的感官并不太好,表情也就带了出来,淡淡的道:“那在下便敬公主一杯。” 说罢,他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琵琶公主也饮下了自己手中的酒,她笑着道:“客人请上座,方才是我们待客不周,让客人受惊了,不如我为客人弹奏一曲琵琶压压惊,如何?” 楚留香后退一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公主客气了,公主以琵琶为名,想必弹奏琵琶的技术一定非常高超,可惜在下却无福消受,在下的朋友还在外面等,若是长久不出去,他们恐怕要以为我出事了,若是国王和公主不介意,可否容在下先行告退?” 琵琶公主原本笑盈盈的脸色变得僵硬起来,她没想到她已经这样放下身段,他却丝毫不肯领情,还是要走。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的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幽幽的叹息一声,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坐在上首的红袍国王心理素质显然比她好多了,他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任何一个高手都不能错过,他捋了捋胡须,朗笑道:“既然客人着急,我也不好强留你,我想你的朋友想必也和你一样是一把好手,不如将他们邀请进来,大家交个朋友,一起喝一杯,岂不快活?” 楚留香再行一礼,道:“承蒙国王厚爱,待在下问过他们,若他们愿意,在下自然会带他们来拜见国王。” 红袍国王见他去意坚决,深知强扭的瓜不甜,只好道:“那客人便请自便吧,咱们的宴会才刚开始,若是客人的朋友有兴趣,随时可以加入咱们。” 楚留香道:“多谢国王。”说罢,便后退几步,转身出去了,琵琶公主一直望着他,见他就这样走了,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不由得有些难受,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国王的下首。 楚留香回到营地时,胡铁花早已经到了,正在那里添油加醋的告他的状,不遗余力的抹黑他的形象。 楚留香无奈的摇摇头,咳嗽一声,打断了他,胡铁花猛的回头,看到楚留香站在他身后,顿时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鸳鸯跟着笑了笑,却道:“我的好奶奶,好叫你知道,这回这事儿,我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咱们二太太的妹妹,您的姑妈,嫁到金陵薛家的那位,要上京来呢!” 王熙凤哈哈一笑:“你就直说罢,若单只是我那姑妈上京来,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又何来不知好坏一说呢?” 第八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胡铁花有些揶揄的看着林珩,笑的一脸幸灾乐祸, 调侃道:“原来男人长得太好看了也不好, 会讨不到媳妇的!哈哈,这样说来, 林兄弟岂不是要找一个比他还好看的娘子, 这也太难了吧!啧啧,我看怕是要打光棍咯。” 林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胡铁花缩了缩脖子,憋了一会儿, 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珩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跟他一般见识。 姬冰雁踢了胡铁花一脚, 嫌弃的把他推到一边儿, 道:“既然正主走了, 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楚留香道:“不错, 美食虽好,我等却也无福消受,主人家走了, 咱们也走吧。” 林珩道:“好,那便走吧。” 说着,他转身欲走,却突然的一掌拍出, 掌风裹挟着内力向着那观音石像而去。 那观音像却好似神仙显灵了一般, 黯淡冰冷的石头呼吸间便变成了貌美难言的活人, 她皮肤莹白,身段娇柔完美,一张脸更是倾国倾城,圣洁又优雅,她发出一声轻笑,好似一道清泉流过心口,叫人心旷神怡。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诠释着“美”字,刚才跑出去的那个白衣女子,跟她一比便如萤火与皓月,稚嫩又渺小。 单论容貌,林珩完美无瑕不输于她,可要论发挥自身的魅力,林珩不如她十分之一,本来他们一男一女,其实没什么可比较的,可众人却忍不住这样做了对比。 石观音接下林珩突然发难的一掌,风情万种的嗔道:“郎君好狠的心,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上一秒,她还在巧笑倩兮,下一秒,也突然飞身向前,拍出一掌,竟是向着宫玄禹而去。 好在林珩本就站在宫玄禹旁边,他猛的将宫玄禹往后一拉,挡在他前面接下了这一掌,然后带着宫玄禹快速的倒飞而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留香三人回过神来,林珩已经退出了战场,楚留香几人默契的一起上前,从三个方位向着石观音攻去。 石观音拍出一掌后,并没有想与他们继续缠斗的意思,她向后一仰,朝着房顶上又拍出一掌,破开一个大洞,身形一扭便从洞口飞了出去,踩在鹰背上飞走了,几个呼吸便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天空中,众人想追已是来不及了。 她充满魅惑的声音从天上飘了下来,缥缈虚幻,却又叫人听的十分清楚:“诸位,既然来了这大漠,便好好享受吧。” 楚留香他们几个人跟着跑了出来,面色凝重的问道:“林兄,禹兄,你们没事吧?” 林珩摇摇头:“没事,我早有防备。” 宫玄禹理了理衣服,面色从容镇定,丝毫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叫人不禁赞叹他的胆色。 宫玄禹的确不觉得有什么,不说他绝对信任林珩,就算没有林珩在侧,他也不会露出慌乱恐惧的姿态,为君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方为帝王气度。 胡铁花道:“刚才那个才是石观音吧?乖乖,她还真能把自己弄成个观音像!” 姬冰雁面色忧虑:“她武功很高,所以才能将自己的生机隐藏,化作一尊石雕,我们竟然毫无所觉,林兄,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珩蹙着眉,心情有些沉重:“一开始我也没有发现,我只是觉得那个假的石观音武功太低了点,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后来我一直在想她会不会是假的石观音,当我又一次注意到那尊观音像时,我突然心血来潮,便想试验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 他抿了抿唇,眼底忧色更浓:“刚才我们对了一掌,她的武功要比我高,甚至可以说,我在她手下,只能被动的防守,想要主动杀她,不可能。她已经无限接近宗师境了,我不过半步宗师。” 在场的人都知道,一旦你到了顶尖高手的境界,前进的每一步,都会变得无比艰难,而且每一步,功力之差都十分巨大,无限接近宗师境,就意味着这江湖上她就是无敌! 面对一个近乎无敌的敌人,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压力巨大。 林珩一方面担心自己护不住宫玄禹,一方面又跃跃欲试,想要与她一战,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拒绝西门吹雪的约战,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盼望已久的对手就在眼前,浑身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起来,叫嚣着战斗!战斗! 林珩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冲动,若是玄兄有什么万一,你要如何原谅自己?他在心里这样问道。 宫玄禹似有所觉的看了他一眼,忽而嘴角上挑,带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 暗一和暗二看他们出来,便将马车赶了过来,几人靠近营地时,远远便听到一阵喊杀声,石观音果然做了两手准备,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营地上,黑衣人和护卫们的尸体遍地都是,地上的沙子都被染成了红色,景象触目惊心的惨烈,将近百来号人的商队,死的只剩下了不到十个,雷刚带着几个仅存的侍卫将阎老三和度儿护在身后,拼死抵抗着。 林珩含怒出手,将剩余的黑衣人全部杀死,落在雷刚他们面前。 雷刚松了口气,腿一软,提着刀跪倒在沙漠上,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红着眼眶垂泪不语。 林珩闭了闭眼,哑声道:“是我疏忽了……”该留一个人在营地的…若是有一个高手坐镇,也就不会……他当时的确想到了声东击西的可能性,所以坚持要带上宫玄禹,却忘了考虑剩下的人,他没有想到敌人会这么狠,这么毒。 阎老三膝行几步,来到距离林珩一米左右的地方,深深地叩了一首,流着泪道:“为主上效死本就是咱们应尽之事,只能叹世事无常罢了,主上切莫过于自责。” 林珩久久不语,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道:“记下这些弟兄的名字,家中凡有妻儿老小者,由楼中出钱成立养慈庵,供养他们成人终老,以后凡我楼中弟兄牺牲者,皆循此例。” 阎老三再次叩首:“谢主上垂怜。” 其余人也跟着深深叩首:“谢主上垂怜。” 林珩扶起阎老三,道:“都起来吧,把弟兄们的尸身打理好,就地掩埋吧。” 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沉重的心情,仔细的擦去死去的弟兄的尸体上的血迹,将他们的遗容整理好,用毡布包裹起来,埋入沙土中。 将所有弟兄掩埋好了以后,林珩对阎老三道:“将马车收拾一下,带上足够我们这些人用的物资,剩下的就留在这里吧,彭家四人还在吗?” 阎老三点头应诺:“是,彭家四人,还在马车里。” 林珩道:“嗯,你看着办吧,收拾一下,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阎老三点头应了,使唤着剩下的人开始归整货物,半个时辰后,共收拾出来四辆马车,马匹和骆驼在之前的混战中也死了一些,还有一些受惊跑了,剩下的还有五匹马,十匹骆驼,刚好够他们使用。 四辆马车除开林珩和楚留香他们乘坐的两辆之外,还有两辆上面都存放着食物和一缸水,马车内部地板下的夹层里放着各色茶叶,马车由骆驼拉着,骆驼身上挂满了水囊,足够他们这些人喝上很久。 林珩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好好劝慰爹爹的,可有人去告诉娘亲?” 林安点头:“自是有的,我爹唤我大哥去的。”林安的父亲乃是林府的管家,他的大哥跟着父亲在林府的主人,林如海跟前当差,林安则是因着年纪与林珩相仿,被送来与林珩当个玩伴,奈何林珩少年老成,根本不需要玩伴,不过即便如此,林安亦是他最得用的小厮。 林珩问完了话,便一言不发的快步往正堂走去,便宜老爹的兄长,他从未见过,听说是个病秧子,英年早逝倒也不奇怪。 林珩记得父亲曾提起过好几次他的兄长林如沧,言语间暗含忧虑,若是普通的孩子,恐怕早已忘记,不过林珩生而知之,乃是重生的老鬼,自然记得清楚。 林如沧与妻子李氏膝下仅有一女,名唤林诗音,算起来与他也是极亲近的,此次大伯夫妇双双驾鹤,恐怕林诗音要托付给他们家了。 林珩心中暗暗思量着,脚下不停的进了正堂。 林如海坐于堂中,泪下沾襟,林管家侍立一旁,抹着眼泪,林如海对面跪着一人,家丁打扮,哭的稀里哗啦,几乎不能成声。 第八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石观音盯着林珩瞧了一会儿, 眼神有些复杂难言, 有惋惜, 有心痛,有愤恨,只是这些情绪都只是一闪而过, 没有被人所察觉。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林珩的美貌吸引了,但接下来的情节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终于收回自己的眼神,深深地行了一礼, 轻启朱唇,口吐妙音:“诸君远道而来,妾属下顽劣,本想备下美酒佳肴,亲自向诸君赔礼致歉。” 她略微停顿一下,又道:“诸君丰神俊朗,皆是当世难寻的伟男子,妾本不胜荣幸感激,但经年以来, 妾一直自诩容貌过人, 直至见到这位公子,方知何为云泥之别, 妾实在自惭形秽难以自处,还望诸君见谅。” 说罢, 她又深深地行了一礼, 迈着优雅的步伐出去了, 虽然一举一动都很从容,却莫名让人觉得她很着急,事实上,她也的确一出屋子便运起轻功,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留下屋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胡铁花瞠目结舌:“她她她,她是觉得自己没有林兄弟好看,所以羞跑了???” 楚留香道:“也许吧,我只知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们会对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恨之入骨,只是我不知道她们居然也会对比自己更好看的男人……” 这种举世罕见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胡铁花有些揶揄的看着林珩,笑的一脸幸灾乐祸,调侃道:“原来男人长得太好看了也不好,会讨不到媳妇的!哈哈,这样说来,林兄弟岂不是要找一个比他还好看的娘子,这也太难了吧!啧啧,我看怕是要打光棍咯。” 林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胡铁花缩了缩脖子,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珩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跟他一般见识。 姬冰雁踢了胡铁花一脚,嫌弃的把他推到一边儿,道:“既然正主走了,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楚留香道:“不错,美食虽好,我等却也无福消受,主人家走了,咱们也走吧。” 林珩道:“好,那便走吧。” 说着,他转身欲走,却突然的一掌拍出,掌风裹挟着内力向着那观音石像而去。 那观音像却好似神仙显灵了一般,黯淡冰冷的石头呼吸间便变成了貌美难言的活人,她皮肤莹白,身段娇柔完美,一张脸更是倾国倾城,圣洁又优雅,她发出一声轻笑,好似一道清泉流过心口,叫人心旷神怡。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诠释着“美”字,刚才跑出去的那个白衣女子,跟她一比便如萤火与皓月,稚嫩又渺小。 单论容貌,林珩完美无瑕不输于她,可要论发挥自身的魅力,林珩不如她十分之一,本来他们一男一女,其实没什么可比较的,可众人却忍不住这样做了对比。 石观音接下林珩突然发难的一掌,风情万种的嗔道:“郎君好狠的心,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上一秒,她还在巧笑倩兮,下一秒,也突然飞身向前,拍出一掌,竟是向着宫玄禹而去。 好在林珩本就站在宫玄禹旁边,他猛的将宫玄禹往后一拉,挡在他前面接下了这一掌,然后带着宫玄禹快速的倒飞而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留香三人回过神来,林珩已经退出了战场,楚留香几人默契的一起上前,从三个方位向着石观音攻去。 石观音拍出一掌后,并没有想与他们继续缠斗的意思,她向后一仰,朝着房顶上又拍出一掌,破开一个大洞,身形一扭便从洞口飞了出去,踩在鹰背上飞走了,几个呼吸便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天空中,众人想追已是来不及了。 她充满魅惑的声音从天上飘了下来,缥缈虚幻,却又叫人听的十分清楚:“诸位,既然来了这大漠,便好好享受吧。” 楚留香他们几个人跟着跑了出来,面色凝重的问道:“林兄,禹兄,你们没事吧?” 林珩摇摇头:“没事,我早有防备。” 宫玄禹理了理衣服,面色从容镇定,丝毫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叫人不禁赞叹他的胆色。 宫玄禹的确不觉得有什么,不说他绝对信任林珩,就算没有林珩在侧,他也不会露出慌乱恐惧的姿态,为君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方为帝王气度。 胡铁花道:“刚才那个才是石观音吧?乖乖,她还真能把自己弄成个观音像!” 姬冰雁面色忧虑:“她武功很高,所以才能将自己的生机隐藏,化作一尊石雕,我们竟然毫无所觉,林兄,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珩蹙着眉,心情有些沉重:“一开始我也没有发现,我只是觉得那个假的石观音武功太低了点,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后来我一直在想她会不会是假的石观音,当我又一次注意到那尊观音像时,我突然心血来潮,便想试验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 他抿了抿唇,眼底忧色更浓:“刚才我们对了一掌,她的武功要比我高,甚至可以说,我在她手下,只能被动的防守,想要主动杀她,不可能。她已经无限接近宗师境了,我不过半步宗师。” 在场的人都知道,一旦你到了顶尖高手的境界,前进的每一步,都会变得无比艰难,而且每一步,功力之差都十分巨大,无限接近宗师境,就意味着这江湖上她就是无敌! 面对一个近乎无敌的敌人,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压力巨大。 林珩一方面担心自己护不住宫玄禹,一方面又跃跃欲试,想要与她一战,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拒绝西门吹雪的约战,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盼望已久的对手就在眼前,浑身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起来,叫嚣着战斗!战斗! 林珩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冲动,若是玄兄有什么万一,你要如何原谅自己?他在心里这样问道。 宫玄禹似有所觉的看了他一眼,忽而嘴角上挑,带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 暗一和暗二看他们出来,便将马车赶了过来,几人靠近营地时,远远便听到一阵喊杀声,石观音果然做了两手准备,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营地上,黑衣人和护卫们的尸体遍地都是,地上的沙子都被染成了红色,景象触目惊心的惨烈,将近百来号人的商队,死的只剩下了不到十个,雷刚带着几个仅存的侍卫将阎老三和度儿护在身后,拼死抵抗着。 林珩含怒出手,将剩余的黑衣人全部杀死,落在雷刚他们面前。 雷刚松了口气,腿一软,提着刀跪倒在沙漠上,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红着眼眶垂泪不语。 林珩闭了闭眼,哑声道:“是我疏忽了……”该留一个人在营地的…若是有一个高手坐镇,也就不会……他当时的确想到了声东击西的可能性,所以坚持要带上宫玄禹,却忘了考虑剩下的人,他没有想到敌人会这么狠,这么毒。 阎老三膝行几步,来到距离林珩一米左右的地方,深深地叩了一首,流着泪道:“为主上效死本就是咱们应尽之事,只能叹世事无常罢了,主上切莫过于自责。” 林珩久久不语,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道:“记下这些弟兄的名字,家中凡有妻儿老小者,由楼中出钱成立养慈庵,供养他们成人终老,以后凡我楼中弟兄牺牲者,皆循此例。” 阎老三再次叩首:“谢主上垂怜。” 其余人也跟着深深叩首:“谢主上垂怜。” 林珩扶起阎老三,道:“都起来吧,把弟兄们的尸身打理好,就地掩埋吧。” 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沉重的心情,仔细的擦去死去的弟兄的尸体上的血迹,将他们的遗容整理好,用毡布包裹起来,埋入沙土中。 将所有弟兄掩埋好了以后,林珩对阎老三道:“将马车收拾一下,带上足够我们这些人用的物资,剩下的就留在这里吧,彭家四人还在吗?” 阎老三点头应诺:“是,彭家四人,还在马车里。” 林珩道:“嗯,你看着办吧,收拾一下,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阎老三点头应了,使唤着剩下的人开始归整货物,半个时辰后,共收拾出来四辆马车,马匹和骆驼在之前的混战中也死了一些,还有一些受惊跑了,剩下的还有五匹马,十匹骆驼,刚好够他们使用。 四辆马车除开林珩和楚留香他们乘坐的两辆之外,还有两辆上面都存放着食物和一缸水,马车内部地板下的夹层里放着各色茶叶,马车由骆驼拉着,骆驼身上挂满了水囊,足够他们这些人喝上很久。 场上骚动之声更大,可以说是一片哗然了。 楚留香淡笑道:“在花蝴蝶身边的,就一定是楚留香吗?” 王冲却好似没听到他的否认,转而看向姬冰雁:“这位是姬冰雁姬先生吧?”他虽是问句,语气确已带着十足的肯定。 姬冰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凝视着他,问道:“我看阁下亦不是一般人物,敢问阁下又是何方神圣呢?” 王冲苦笑一声:“江湖流民罢了,怎敢与三位相比。” 他的目光避开姬冰雁的审视,转向了林珩和宫玄禹,宫玄禹虽气宇轩昂,却脚步虚浮,怎么看都是武功平平,内力稀松的样子,只有林珩,他越看越觉得看不透他,不禁有些惊异的问道:“阁下莫非是叶孤城?” 第八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林诗音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 拿帕子掩着面跑了,林黛玉瞄了眼自家大哥的脸色, 吐了吐小舌头,也溜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上仍旧在状况外的小弟。 不知什么时候,一直侯在下方的林管家也跑了, 遥遥的站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廊下, 保证自己又能听到主子的呼唤, 又不会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主子眼中。 堂内只剩下了林珩和李寻欢。 林珩用一副棺材脸, 死鱼眼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李寻欢, 周身弥漫的黑气几乎要具现化了,李寻欢心虚莫名,小心翼翼的抱拳作揖道:“珩表弟?刚才是在下失礼了, 唐突了表妹, 但是在下是真的……” “闭嘴!”林珩怒喝道,身上的内力喷涌而出, 一股脑的朝着李寻欢扑去, 李寻欢只觉得一瞬间如坠冰窟, 随后越来越冷, 那是一种沁入骨髓的幽冷,他如同置身于一片漆黑冰冷的湖水之中, 水中的寒意侵蚀着他的身体和心灵, 他来不及反抗便已沉沦, 向着湖水最深处坠落下去, 溅不起一丝水花。 这种感觉让人绝望颤栗,李寻欢咬了一口舌尖,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一下,趁着这个机会,他赶忙运起内功抵抗,但那冷寂刺骨的湖水仍不断的挤压过来,逼的他无喘息之机,他几乎要忍不住使出小李飞刀了,但硬生生忍住了,若他真的跟林珩动了手,恐怕以后就再无机会抱得美人归了。 李寻欢原本如玉般细腻光洁的脸庞变得惨白,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沾湿了鬓发,他闷哼一声,嘴角慢慢溢出一丝鲜血,显得狼狈至极,哪里还有半点探花郎的风采。 “不要!”一声惊呼从堂内传出,林诗音揭过纱帘跑了出来,被两人比拼内力形成的场域所阻拦,远远的站在一边,泪眼盈盈的望着林珩,眼睛里满是祈求,原来她刚才出去后,又忍不住跑回来,躲在纱帘后偷听,见到李寻欢吐血,才终于按耐不住跑了出来。 林黛玉和林玖也跑了出来,面带焦急的喊道:“哥哥。” 林黛玉又是心急又是内疚,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她实在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若是哥哥真的把李家表哥打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办! 林珩真正发怒其实是因为李寻欢过于草率的就要将爱慕之情说出口,他从不认为一见钟情就可以有倾心相许的浓烈感情,草草率率就说出喜欢或者爱,又与调戏有何区别?其实这也是他误会了,李寻欢急着说实在是因为他当时脸色实在太可怕了,李寻欢以为他厌恶了自己对林诗音的感情,才想着解释一下。 不过误会已生,即使后来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林珩也很难对一个将要拐走自己娇宠的妹妹的家伙有好脸色。 听到林诗音等人的呼喊,林珩冷哼一声,收了手,冷静的想想这个家伙以后也许会成为自己的妹夫,真打出个好歹就不好收场了,这样一想还真是完全无法冷静啊!!真想把这个不顺眼的家伙再抽一顿!!! 不过李寻欢的反应他还算比较满意,若是他敢还手,呵呵。 另外,李寻欢的武功也算相当不错,虽然远不上自己,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毕竟算是比李寻欢大了将近三十岁呢,武学经验也多了十来年,以李寻欢今年不过十九岁的年纪,能有现在的成就绝对可以说是天才人物,虽说距离半步宗师还很远,但毫无疑问已经是江湖顶尖高手。 唔,似乎和陆小凤的水平差不多,比花满楼强一点,比西门吹雪差上不少,但西门吹雪今年已经二十七岁,陆小凤和花满楼也已经二十四岁,待到李寻欢二十七岁时,成就未必会低于西门吹雪。 这样想想,做自己的妹夫,似乎也差不多够格?林珩眯了眯眼,冷冷的瞥了一眼李寻欢,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 他走了以后,林诗音松了口气,赶忙走到李寻欢身边,关切的问道:“表哥,你没事吧?” 李寻欢咳嗽一声,擦去了嘴边的血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没事,珩表弟并没有真的伤害我,我吐血也并非因为受了内伤,而是咬破了嘴唇罢了。” 林诗音冲他深深地一福身,不好意思的道:“哥哥一向心思率直,这次也是因为太关心我了才会……表哥,你千万别生气。” 李寻欢深深地看着她,听出了她言语中的回护,珩表弟把他打到吐血,诗音表妹虽然忧心他的伤势,但却丝毫不提珩表弟有错,甚至连他一丝的不好都不肯说,反倒叫他千万不要和他生气,看来她对自己的兄长真的是十分尊敬爱戴。 林诗音见他不语,也觉得十分羞赧,她知道兄长确实做的过分了一点,但要她代为道歉岂不是变相说了兄长的不是,这她是万万不肯的,就算李寻欢千好万好,也及不上兄长半分,若他真的生气了,那也只能……就算是他们有缘无分罢。 她垂下双眼,躲过了李寻欢的注视,李寻欢无奈的摇了摇头,温言道:“我自然不会生气,毕竟我又没有真的受伤,何况,珩表弟生气也是有理由的,的确是我孟浪了,诗音表妹不要不好意思,说起来其实也是我有错在先。” 他的善良大度让林诗音十分感动,眼波如同一汪秋水,带着丝丝甜蜜的喜悦,抬起头来看着他,柔声道:“表哥……” 娇娇软软,欲语还休的神情十分动人,李寻欢的心又忍不住有些颤动,一抹红晕爬上了他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为一个人牵动所有的心神。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平日里可以吐出无数妙语的舌头似乎打了结,脑子也如同被高温烤过一般化成了一滩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道:“表,表妹,我,我先告辞了,改日,改日再来看你,可,可好?” 林诗音也红了脸,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高的有些过分,她点点头,道:“好。” …… 众人纷纷应和,恭维着贾母和王夫人,王夫人笑着道:“圣上下了恩旨,让宫里的娘娘们省亲呢,娘娘入宫多年,总算是能回家一趟,我恨不得日夜拜谢佛祖菩萨保佑。” 众人的注意力便被转移到省亲之事上,随后又说起了省亲别墅,王夫人叹道:“娘娘令人传信,说是不可过于奢侈,朴素些好,只是咱们又怎么能委屈了娘娘。” 贾政道:“娘娘素来不喜奢侈,咱们修的雅致些便是。”他只说雅致,丝毫不提朴素二字,需知这雅致些的园子,往往比那富丽堂皇的园子更为耗费,贾府的大老爷贾赦抬了抬眼皮,不阴不阳的瞅了他一眼,碍于贾母在侧,到底没说什么。 东府的贾珍对于叫自己来的目的心知肚明,何况宁荣二府一向同进同退,此时便也不含糊,手一挥,笑道:“修建园子迎接娘娘鸾驾,是咱们阖府的荣幸,我出白银十万两,算是一点儿心意。” 薛家也早有准备,薛蟠早不耐烦在这里啰嗦,急着出门玩耍,便立即跟着道:“我们薛家也出十万两!”薛姨妈笑着嗔他一眼:“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王夫人笑道:“蟠儿赤子之心,是妹妹的福气。” 林珩暗笑一声,心想玄兄说的果然没错,还真是得破财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千金散尽还复来? 众人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朝他看来,林珩一挑眉,道:“既如此,我林家也出十万两。” 王夫人满意的笑道:“让你破费了。”贾政也对这个身上有功名的外甥很有好感,只是林珩时常冷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也就熄了亲近的心思,难道还要他一个做长辈的主动与小辈表达善意吗?故而此时,他也只是笑了笑,赞许两句,便不再多说。 林珩轻描淡写送出十万两白银的样子,也被贾家那些生着一双势利眼的下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觉得林家不愧是五代列侯,书香世家,既富且贵,比起空有泼天富贵的薛家,似乎更胜一筹?平日里对待林诗音和林黛玉的态度,便殷勤了许多。 贾府的大观园在热火朝天的修建中,其他家里有人在后宫为妃或贵妃的,也纷纷不甘落于人后,在京城里掀起了抢购狂潮。 王熙凤来报账目时,提起此事便眉飞色舞:“咱们的生意主要在京城和江南地区,在这两地间有自己的商路,这次大家都抢着修园子,那些什么奇石木料,古董顽器,奇花异草之类的价格都翻了番,还在不停往上涨,咱们的人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了,江南那边的东西,受欢迎着呢!” 第八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自从林珩武艺步入顶尖, 他就很少再日复一日的修炼外功, 只有兴致来了才会练练招式, 故而起床的时间便没有之前那样早,不过今日起的比平常还要晚些, 外面天都大亮了。 洗漱完毕后,他便去了红楼在山西的据点, 这个据点非常的小,平日里也只能探听到些不重要的消息,生意产业更是完全没有,大猫小猫三两只,和没有也差不多,苏少英去转了一圈以后, 委婉的告诉林珩要不干脆把阎铁珊的产业改头换面,变成红楼的,然后峨眉派在这边的势力也合并进来, 以原先的阎府作为新的据点。 林珩想了想,干脆把青衣楼的那块腰牌给了他,要他抓紧时间先整合青衣楼, 不听话的就告诉他, 直接宰了就是,能存留多少是多少, 但不容许有一丝隐患, 至于阎府的产业和峨眉的势力, 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就留着他自己慢慢整合。 苏少英欣然答应,打着林珩这个近日来声名大燥的新进顶尖高手的旗号开始对青衣楼的残余势力进行亲切有好的交流,江湖人以武为尊的观念很强,一个顶尖高手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非同一般,青衣楼大部分头目都归顺的非常痛快,小部分刺头全部被杀死,林珩也出手杀了几个所谓青衣楼内有名的高手。 这些人武功的确非常不错,基本都是半只脚踏入了顶尖高手行列的人,合围之下便是顶尖高手也要难以招架,不过林珩已经是半步宗师境,便是在顶尖高手的包围圈里,他也能轻松而退,更不是要说半步顶尖,杀他们不过如砍瓜切菜。 武功最高的几个刺头一死,下面的中底层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苏少英趁机重新整合了青衣一百零八楼,将之收缩凝聚,改头换面成为红楼十二坊,还将以前红楼的规章制度重新做了修改,变成更为适合江湖的条例,呈送给林珩,甚至贾琏也在属下的掩护下来了一趟山西,与苏少英进行了会面交接,建立起联络据点。 红楼的高层组织也发生了一些变动,贾琏夫妻一主外,一主内,掌管江南和京城两地的生意势力,当然,由于条件所限,主要是经营生意,林诗音掌管情报势力,林平和林安负责协助她。 新加入的苏少英则掌握了山西这边的生意和势力,内外一把抓,林珩也不小气,山西这边的收入百分之十都是属于他的,贾琏夫妇虽然有些眼馋,但眼界见识日广的他们更多的是高兴于红楼势力的拓展,这的确是他们做不到的,眼馋也没用。 当初不过两兄妹一时兴起所创的红楼,逐渐向着一个真正手眼通天的江湖大势力发展,红楼这个名字,也逐渐成了无数江湖人向往的地方。 林珩对苏少英的工作效率简直满意到不行,心情大好的把那两本用来培养核心成员的心法给了他,让他自己着手培养心腹。 待山西诸事大致上被解决的差不多了,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林珩也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陆小凤和花满楼早就已经离开了,独孤一鹤不放心苏少英,多留了几天,林珩杀了那几个青衣楼的高手后,他也放心的走了。 林珩没有着急赶路,坐着马车慢慢晃了回来,抵达京城时,林家的三个小的都已经在府中等着他了。 黛玉和玖儿扑过来一边一个占据了林珩的两边胳膊,林诗音笑靥如花,袅袅婷婷的跟着走了过来。 黛玉这两年正是抽条的时候,行动间如皎花照水,风姿楚楚,已然像个大人似的,只是眉眼间依旧有些稚嫩还未褪去,一双杏眼水洗的玻璃一样,清清透透的,嘴角的笑意带着些少年不知愁的味道,像一个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似的天真快活。 林玖最爱学大哥的风姿气度,以前是学林如海,后来见了哥哥,觉得还是大哥更酷,再也不肯学林如海,而是每日板着个小脸,竭力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惹得林如海十分不满,每每便要念叨大儿子。 林珩也有些无语,他也没养过弟弟,怎么知道小弟这么爱模仿?难不成他以后要天天笑?可是没事他笑什么,那不是有病吗? 待到林如海去世,林玖一下子有些长大了似的,不再刻意模仿哥哥来气林如海,这世上会因此默默心塞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又做给谁看呢? 林玖本就生的最像林如海,沉稳起来以后已经有了君子如玉的雏形,小小的少年眉目如水墨画一般淡雅清隽,与林珩的气质截然相反,兄弟两个站在一起就好像阴阳的两极,截然相反又完美融合。 不过在见到大哥时,所有的风度气质都可以丢到一边,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小宝贝儿,可见大哥的无条件宠溺已经深入人心。 黛玉和林玖一人一边抱住林珩的胳膊甩啊甩,一个道:“哥哥,你去拜访上次那个会做好喝的茶叶的哥哥了吗?”另一个接道:“哥,哥,礼物!有没有我的礼物!” 一个又道:“哥哥我好想你,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将上次那个答应做给你的荷包缝好了,一会儿就让人取来,你戴上瞧瞧。” 另一个不服的跳脚:“二姐阴险!悄悄地准备礼物都不告诉我!你以为就你有礼物吗?我也有礼物送给哥。” 黛玉小脸一红:“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缝好了……你不也悄悄地准备了礼物没有告诉我吗?!” 林珩头一扭,用眼角斜她,声调拖得长长的:“哦——,原来你缝了半年的那个荷包终于缝好了啊。”把黛玉羞得不行,作势要过去拧他,林玖往林珩的身后一藏,小脑袋探出来冲她做个鬼脸。 林诗音咳嗽一声:“好了,像什么样子,两只皮猴儿似的,我都没眼看了,也就是哥哥爱惯着你们。” 大姐的威信比大哥要大的多,两个小的顿时老实了,拉着林珩的手慢慢的往前走,林珩笑着道:“礼物我拉了一车呢,你们尽管自己挑喜欢的玩意儿,还想要什么就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 唔,难怪男人都要建功立业,大手一挥买买买,好好好的感觉真不错! 吸取了上次忘了给林玖带礼物的教训,林珩这次拉了一大车的东西回来,贵的便宜的都堆成一堆,还有一箱子各色珠宝也随意的堆在角落里,给林诗音三个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倒不是说有多昂贵,林家底蕴深厚,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而是惊讶于自家大哥就这样堆垃圾的堆了一大堆,真是替这些上好的珠宝感到心酸。 待用过了饭,一家人凑在一起说了会话,又许了明儿个带他们去踏青,才算是暂时送走了两个小祖宗。 林诗音跟着林珩到了书房,笑吟吟的道:“哥哥可得了消息?这回可真是牡丹花开,名动京城啊!” 林珩勾起一抹笑容,道:“我昨日才得到消息,怎么这事儿没有压下来吗?” 林诗音笑容加深,喜意蔓延到眉梢眼角,眼睛弯弯的像一轮皎洁的月牙,她有些得意的道:“具体的事情咱们自然不知道,可是甄贵太妃和忠恪亲王无故被贬斥,厌弃的几乎恨不得一脚踩死,这还用想吗?” 林珩点头:“倒也是,怎么不早些传信与我?” 林诗音难得的撒了个娇,扭捏道:“人家想亲口告诉哥哥嘛。” 林珩:“嗯,乖。”并没有丝毫不适,在他心里每个弟弟妹妹都是小宝宝,撒个娇任个性什么的完全就是应该的,再肉麻的话他也能适应良好。 但其实林珩还是听到了动静,愤愤的咬了宫玄禹一口,无奈的道:“楚留香他们在隔壁…听到了……” 宫玄禹轻笑一声:“听到了就听到了,他们早晚会知道的,难道珩弟不想让别人知道吗?” 林珩摇头,将头埋进他的胸口,闷闷的道:“我没有……” 宫玄禹捏住他精致的下巴,吻了上去:“珩弟…我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是我的。” 林珩怔了怔,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宫玄禹没有得到回答,眸色有些阴沉,他知道林珩不相信,没关系,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为了这份爱,可以有多疯狂…他早已入了魔,昏君又如何?遗臭万年他也不在意。 林珩不知道,宫玄禹的任性和疯狂,其实远超他的想象。 ****** 楚留香和姬冰雁走出帐篷,来到草地尽头的树林边上,两个人靠着树干坐下,姬冰雁沉默不语,楚留香苦笑一声:“你说小胡现在在哪里?” 姬冰雁叹气:“王帐呗,你若真想知道的话,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以你的本事,还怕被发现吗?” 第八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花满楼恍然:“原来是红楼, 红楼的情报势力,可以说是这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了, 难怪林兄能提前得到这样隐秘的消息,只是, 那些财宝, 应该是属于金鹏国的吧?” 林珩傲然道:“我不管它之前属于谁, 它最后, 只能属于我!到时候, 各凭本事吧。” 花满楼还是有些不赞成, 不过也没有立场阻止, 只得叹息:“财帛动人心啊,既然林兄已经这样说了,我相信林兄绝不会使用鬼蜮伎俩,而是会堂堂正正得到这笔财富,既然如此, 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林珩笑了笑:“你又何必挤兑我呢,我答应你就是, 而且我的这位朋友,也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才想要得到这批财宝,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花满楼无奈道:“我相信林兄,只是有些不愿与林兄站到对立面。” “这没什么,起码, 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 我并不会做些什么, 所以,在这之前,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 他们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默契的不再提起此事,江湖纷争,身不由己,但朋友之义,却可以在此时周全,说那么多,不如饮一杯清茶。 林珩提醒过了花满楼,也没有多耽误,而是转道去了山西,珠光宝气阁和珠宝阎家都在山西地界,这里会是绕不开的地方。 到了山西以后,林珩与宫玄禹手下的人接了头,虽然红楼号称情报势力一等一,实际上在山西并没什么势力,所能拿到的情报不过都是些表面上的,林珩早已经翻过,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是得靠朝廷势力。 从官方势力获取的情报果然详尽了许多,原来,霍休和独孤一鹤,都已经到了山西,还曾经与阎铁珊秘密会面,独孤一鹤还派了自己的徒弟苏少英来保护阎铁珊。 很显然,比起神秘的霍休,武艺高强的独孤一鹤,家大业大又没什么自保能力的阎铁珊就是那个软柿子,从他这里下手最容易,相信要不了多久,陆小凤就会来找阎铁珊了,而在此之前,林珩已经先一步混进了阎家。 阎铁珊显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做准备,他最近大量招募武林高手来保护自己,报酬开的非常高,许多江湖人士都闻风而动,林珩混在这些人里,成功的进入了阎府,并且因为他相貌极好,立即就引起了注意,阎府总管霍天青亲自试过了他的武功,林珩在他手下过了一百招以后,假意不敌,却仍引起了重视,被安排贴身保护阎铁珊。 这一日,阎府下人来报,陆小凤和花满楼来了,求见阎老爷,阎铁珊如临大敌,在花园里设宴款待他们,令所有护卫藏在附近随时待命,自己则带着苏少英与陆小凤和花满楼喝酒,霍天青和林珩侍立在两侧。 陆小凤扫了一眼林珩,有些夸张的叫道:“我说阎老板,你这个护卫也太过俊美了吧,这样的人来给你当护卫你不觉得屈才了吗?常听人说,叶孤城是这个江湖上最英俊的男子,与你这位护卫一比,恐怕也略有不如啊!” 阎铁珊爽朗的笑了几声:“陆大侠过奖哩,我这护卫虽然长得好看,可惜武功差的远啦,如何能与白云城主相比呢?” 花满楼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道:“阎老爷过谦了,也许你的这位护卫以后会成为江湖上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陆小凤附和道:“是啊,莫欺少年穷嘛,我看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俊美不凡,以后肯定会名动江湖,不如一起坐下来喝杯酒如何?” 阎铁珊尴尬的笑了笑:“哈哈,陆大侠,花大侠,若是你们喜欢,我就叫他陪你们喝几杯,来啊,加一张凳子和一副碗筷。”长得好看的人果然有特权,连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主动提出要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护卫喝酒,不过,这张脸是挺下饭的,他一个内廷总管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能多吃一碗饭呢。 林珩坐下以后,毫不客气的吃吃喝喝,陆小凤看的有趣,心下更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花满楼似乎认识他的样子,难道他就是花满楼前一阵子提过的林兄? 他看了一眼花满楼,花满楼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意,只有面对亲近的人才有,这让他心里不由得有些不舒服,花满楼竟然跟一个长得比他还英俊的男人交了朋友,这让他莫名有种危机感,还有些小嫉妒。 陆小凤打量林珩时,林珩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陆小凤长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眼神如星辰一般闪亮,他相貌俊俏,并没有传说中的四条眉毛,面白无须,看起来显得十分年轻漂亮。 阎铁珊殷勤的跟陆小凤攀谈,花满楼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他早已问过陆小凤,金鹏国的上官丹凤公主,也就是上官飞燕的表姐,果然是拿着自己的贴身玉佩迫使陆小凤跟她们走的,虽然后来陆小凤和自己都被金鹏国的遭遇打动,决定帮助他们,可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陆小凤步步紧逼,丝毫不为阎铁珊的威逼利诱所动,阎铁珊心下又是恐惧,又是恼怒,终于按耐不住的翻了脸。 一边人多势众,一边只有两个人,可人多势众的一方却十分紧张,只有两个人的一方反而很闲适,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西门吹雪从天而降,落在一片莲叶上,持剑而立,一身白衣如雪,他剑眉星目,唇薄却线条坚毅,冷冷如九天之雪,杀意滔天。 苏少英年轻气盛,对西门吹雪并不服气,当即提出要比试一番。 苏少英的武功也算不错,不过在江湖上只算得上二流高手的顶尖,半只脚踏进了一流高手的行列,与西门吹雪这种已经在追寻宗师境的绝顶高手相比,由于萤火与皓月,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苏少英招式尽出,而西门吹雪甚至没有出剑,看似凌厉的剑气伤不到他分毫,全部犹如春风化雨般被轻松化解,而当他招式出尽,西门吹雪便不再留手,刺出了一剑,剑芒犹如一点流星,快的只余一道流光。 花满楼大喊一声:“不要!”陆小凤在他出剑的刹那,便已经飞身过去,只听“叮——”的一声,一股剑气激荡,苏少英倒飞出去,吐出一口血,显然是受了内伤,他爬起来,对着西门吹雪抱了抱拳,灰溜溜的回来了。 他竟然没有死!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异非常,那一剑的威力,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根本来不及阻止,可是偏偏有人做到了! 众人齐刷刷的朝西门吹雪看去,他保持着一剑刺出的姿势,身旁是陆小凤,灵犀一指没能阻止西门吹雪,夹在了剑身上,而挡在了西门吹雪面前的,是那个一身黑色护卫服,容颜俊美如谪仙的护卫! 他手持一把质地透明如玄冰的剑,横着挡住了西门吹雪的剑尖,而苏少英正是被他们剑气相接时激荡的内力所伤。 陆小凤松开手,吹了一声口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接住了西门吹雪的剑,这位兄台武艺如此高强,又怎么会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呢?敢问阁下,到底是谁?” 林珩看了他一眼,收回了剑:“红楼,林无玉。”行走江湖,还是用化名好一点,想必花满楼也不会拆穿他。 留下屋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胡铁花瞠目结舌:“她她她,她是觉得自己没有林兄弟好看,所以羞跑了???” 楚留香道:“也许吧,我只知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们会对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恨之入骨,只是我不知道她们居然也会对比自己更好看的男人……” 这种举世罕见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胡铁花有些揶揄的看着林珩,笑的一脸幸灾乐祸,调侃道:“原来男人长得太好看了也不好,会讨不到媳妇的!哈哈,这样说来,林兄弟岂不是要找一个比他还好看的娘子,这也太难了吧!啧啧,我看怕是要打光棍咯。” 林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胡铁花缩了缩脖子,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珩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跟他一般见识。 姬冰雁踢了胡铁花一脚,嫌弃的把他推到一边儿,道:“既然正主走了,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楚留香道:“不错,美食虽好,我等却也无福消受,主人家走了,咱们也走吧。” 林珩道:“好,那便走吧。” 说着,他转身欲走,却突然的一掌拍出,掌风裹挟着内力向着那观音石像而去。 那观音像却好似神仙显灵了一般,黯淡冰冷的石头呼吸间便变成了貌美难言的活人,她皮肤莹白,身段娇柔完美,一张脸更是倾国倾城,圣洁又优雅,她发出一声轻笑,好似一道清泉流过心口,叫人心旷神怡。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诠释着“美”字,刚才跑出去的那个白衣女子,跟她一比便如萤火与皓月,稚嫩又渺小。 单论容貌,林珩完美无瑕不输于她,可要论发挥自身的魅力,林珩不如她十分之一,本来他们一男一女,其实没什么可比较的,可众人却忍不住这样做了对比。 石观音接下林珩突然发难的一掌,风情万种的嗔道:“郎君好狠的心,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上一秒,她还在巧笑倩兮,下一秒,也突然飞身向前,拍出一掌,竟是向着宫玄禹而去。 好在林珩本就站在宫玄禹旁边,他猛的将宫玄禹往后一拉,挡在他前面接下了这一掌,然后带着宫玄禹快速的倒飞而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留香三人回过神来,林珩已经退出了战场,楚留香几人默契的一起上前,从三个方位向着石观音攻去。 石观音拍出一掌后,并没有想与他们继续缠斗的意思,她向后一仰,朝着房顶上又拍出一掌,破开一个大洞,身形一扭便从洞口飞了出去,踩在鹰背上飞走了,几个呼吸便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天空中,众人想追已是来不及了。 第九十章 此为防盗章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林珩的美貌吸引了,但接下来的情节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终于收回自己的眼神, 深深地行了一礼, 轻启朱唇, 口吐妙音:“诸君远道而来, 妾属下顽劣, 本想备下美酒佳肴,亲自向诸君赔礼致歉。” 她略微停顿一下,又道:“诸君丰神俊朗, 皆是当世难寻的伟男子, 妾本不胜荣幸感激, 但经年以来, 妾一直自诩容貌过人, 直至见到这位公子, 方知何为云泥之别,妾实在自惭形秽难以自处,还望诸君见谅。” 说罢,她又深深地行了一礼,迈着优雅的步伐出去了,虽然一举一动都很从容,却莫名让人觉得她很着急,事实上, 她也的确一出屋子便运起轻功, 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留下屋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 胡铁花瞠目结舌:“她她她, 她是觉得自己没有林兄弟好看,所以羞跑了???” 楚留香道:“也许吧,我只知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们会对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恨之入骨,只是我不知道她们居然也会对比自己更好看的男人……” 这种举世罕见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胡铁花有些揶揄的看着林珩,笑的一脸幸灾乐祸,调侃道:“原来男人长得太好看了也不好,会讨不到媳妇的!哈哈,这样说来,林兄弟岂不是要找一个比他还好看的娘子,这也太难了吧!啧啧,我看怕是要打光棍咯。” 林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胡铁花缩了缩脖子,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珩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跟他一般见识。 姬冰雁踢了胡铁花一脚,嫌弃的把他推到一边儿,道:“既然正主走了,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楚留香道:“不错,美食虽好,我等却也无福消受,主人家走了,咱们也走吧。” 林珩道:“好,那便走吧。” 说着,他转身欲走,却突然的一掌拍出,掌风裹挟着内力向着那观音石像而去。 那观音像却好似神仙显灵了一般,黯淡冰冷的石头呼吸间便变成了貌美难言的活人,她皮肤莹白,身段娇柔完美,一张脸更是倾国倾城,圣洁又优雅,她发出一声轻笑,好似一道清泉流过心口,叫人心旷神怡。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诠释着“美”字,刚才跑出去的那个白衣女子,跟她一比便如萤火与皓月,稚嫩又渺小。 单论容貌,林珩完美无瑕不输于她,可要论发挥自身的魅力,林珩不如她十分之一,本来他们一男一女,其实没什么可比较的,可众人却忍不住这样做了对比。 石观音接下林珩突然发难的一掌,风情万种的嗔道:“郎君好狠的心,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上一秒,她还在巧笑倩兮,下一秒,也突然飞身向前,拍出一掌,竟是向着宫玄禹而去。 好在林珩本就站在宫玄禹旁边,他猛的将宫玄禹往后一拉,挡在他前面接下了这一掌,然后带着宫玄禹快速的倒飞而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留香三人回过神来,林珩已经退出了战场,楚留香几人默契的一起上前,从三个方位向着石观音攻去。 石观音拍出一掌后,并没有想与他们继续缠斗的意思,她向后一仰,朝着房顶上又拍出一掌,破开一个大洞,身形一扭便从洞口飞了出去,踩在鹰背上飞走了,几个呼吸便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天空中,众人想追已是来不及了。 她充满魅惑的声音从天上飘了下来,缥缈虚幻,却又叫人听的十分清楚:“诸位,既然来了这大漠,便好好享受吧。” 楚留香他们几个人跟着跑了出来,面色凝重的问道:“林兄,禹兄,你们没事吧?” 林珩摇摇头:“没事,我早有防备。” 宫玄禹理了理衣服,面色从容镇定,丝毫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叫人不禁赞叹他的胆色。 宫玄禹的确不觉得有什么,不说他绝对信任林珩,就算没有林珩在侧,他也不会露出慌乱恐惧的姿态,为君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方为帝王气度。 胡铁花道:“刚才那个才是石观音吧?乖乖,她还真能把自己弄成个观音像!” 姬冰雁面色忧虑:“她武功很高,所以才能将自己的生机隐藏,化作一尊石雕,我们竟然毫无所觉,林兄,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珩蹙着眉,心情有些沉重:“一开始我也没有发现,我只是觉得那个假的石观音武功太低了点,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后来我一直在想她会不会是假的石观音,当我又一次注意到那尊观音像时,我突然心血来潮,便想试验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 他抿了抿唇,眼底忧色更浓:“刚才我们对了一掌,她的武功要比我高,甚至可以说,我在她手下,只能被动的防守,想要主动杀她,不可能。她已经无限接近宗师境了,我不过半步宗师。” 在场的人都知道,一旦你到了顶尖高手的境界,前进的每一步,都会变得无比艰难,而且每一步,功力之差都十分巨大,无限接近宗师境,就意味着这江湖上她就是无敌! 面对一个近乎无敌的敌人,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压力巨大。 林珩一方面担心自己护不住宫玄禹,一方面又跃跃欲试,想要与她一战,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拒绝西门吹雪的约战,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盼望已久的对手就在眼前,浑身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起来,叫嚣着战斗!战斗! 林珩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冲动,若是玄兄有什么万一,你要如何原谅自己?他在心里这样问道。 宫玄禹似有所觉的看了他一眼,忽而嘴角上挑,带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 暗一和暗二看他们出来,便将马车赶了过来,几人靠近营地时,远远便听到一阵喊杀声,石观音果然做了两手准备,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营地上,黑衣人和护卫们的尸体遍地都是,地上的沙子都被染成了红色,景象触目惊心的惨烈,将近百来号人的商队,死的只剩下了不到十个,雷刚带着几个仅存的侍卫将阎老三和度儿护在身后,拼死抵抗着。 林珩含怒出手,将剩余的黑衣人全部杀死,落在雷刚他们面前。 雷刚松了口气,腿一软,提着刀跪倒在沙漠上,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红着眼眶垂泪不语。 林珩闭了闭眼,哑声道:“是我疏忽了……”该留一个人在营地的…若是有一个高手坐镇,也就不会……他当时的确想到了声东击西的可能性,所以坚持要带上宫玄禹,却忘了考虑剩下的人,他没有想到敌人会这么狠,这么毒。 阎老三膝行几步,来到距离林珩一米左右的地方,深深地叩了一首,流着泪道:“为主上效死本就是咱们应尽之事,只能叹世事无常罢了,主上切莫过于自责。” 林珩久久不语,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道:“记下这些弟兄的名字,家中凡有妻儿老小者,由楼中出钱成立养慈庵,供养他们成人终老,以后凡我楼中弟兄牺牲者,皆循此例。” 阎老三再次叩首:“谢主上垂怜。” 其余人也跟着深深叩首:“谢主上垂怜。” 林珩扶起阎老三,道:“都起来吧,把弟兄们的尸身打理好,就地掩埋吧。” 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沉重的心情,仔细的擦去死去的弟兄的尸体上的血迹,将他们的遗容整理好,用毡布包裹起来,埋入沙土中。 将所有弟兄掩埋好了以后,林珩对阎老三道:“将马车收拾一下,带上足够我们这些人用的物资,剩下的就留在这里吧,彭家四人还在吗?” 阎老三点头应诺:“是,彭家四人,还在马车里。” 林珩道:“嗯,你看着办吧,收拾一下,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阎老三点头应了,使唤着剩下的人开始归整货物,半个时辰后,共收拾出来四辆马车,马匹和骆驼在之前的混战中也死了一些,还有一些受惊跑了,剩下的还有五匹马,十匹骆驼,刚好够他们使用。 四辆马车除开林珩和楚留香他们乘坐的两辆之外,还有两辆上面都存放着食物和一缸水,马车内部地板下的夹层里放着各色茶叶,马车由骆驼拉着,骆驼身上挂满了水囊,足够他们这些人喝上很久。 他前世乃是极阴之体,若是修炼极阴内力,必然一跃千里,进步极快,不出十年便可成为江湖上顶尖的高手。 奈何出身贫寒,自幼无父无母,只凭着自己瞎学了几手武功,入了个不入流门派,后来辗转混入了一个中级门派,本以为否极泰来,不想却是噩梦的开始。 极阴之体本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体质,天生便是学武的料子,奈何明珠暗投,美玉蒙尘,落入一群不识货的人手里。 那派中□□新人的长老随手摸了骨测了根基,只觉得根骨虽好然可惜已经定型,提升空间不大,体质偏阴,龙飞凤舞的写了个中等资质,甩了本秋水决给他。 秋水决不过是江湖上较为常见的阴性内力功法,若是林珩不入该门派,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几年,稍微有点门路便能弄到。 秋水决虽是阴属性功法,毕竟是大众货,练出来的内力并不精纯,而极阴体质需要的是极阴内力,不含一丝阳气儿的那种,秋水决怎么可能做得到? 越练身体的排斥反应越大,经脉和内力较着劲,要强行将阳气逼出去,只留下纯阴内力。 为了能改变体内越积越多的杂质,纯阴之体爆发出的能量也越来越多,那种痛苦逼得林珩几乎疯魔。 第九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现在她待在贾府, 时常觉得空洞洞的叫人发冷, 也懒怠于跟人交际, 经营名声, 这完全不像她, 可她就是变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想不透。 薛姨妈是察觉到女儿的变化的, 只是她以为是父亲的去世对女儿打击太大, 寄人篱下的形势又叫人苦闷, 才让女儿变得愈发沉默,暗地里心疼不已。倒是贾府众人都以为她本来便是温柔沉默的性子,与迎春有些相似。 林黛玉和林诗音对她了解的多些, 薛宝钗常爱来寻黛玉, 黛玉对她的感情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很复杂,每每见到她就有些心浮气躁, 导致林珩和林诗音一度以为她们是不是有点什么说不清楚的联系,但看黛玉的表现又不像, 也就放下了。 因着她常来找黛玉,林诗音与她也慢慢熟识起来, 对她的才华气度, 心机手段还是比较欣赏的, 也曾经跟林珩提过要将她吸纳进红楼, 林珩想了想, 还是拒绝了。 他手下已经有了贾琏王熙凤夫妇, 且这二人掌握了不小的权利,林珩将心腹派过去打下手顺便监视,再加上他二人不懂武功,虽贪婪些但十分识趣,野心也并不大,只想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耀武扬威,林珩才放心用他们,若是再多一个薛宝钗,手底下与贾家有关的人就太多了些,且薛宝钗才华横溢,心机不俗,这样的人最容易滋生野心,实难掌控。 从贾府走了个过场,回到林府,便收到了两封帖子,一张是宫玄禹的请帖,依旧是由暗卫送来,邀他见面,另一张则是林管家送来的,是一个叫李寻欢的人递的拜贴。 林珩将手里的请帖放下,接过那张拜贴,帖子的主人写的一手好字,一排行书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林珩挑眉,林管家适时开口:“这位李寻欢李公子,说来也是咱家的亲戚,您的大伯母,大太太李氏便是他的亲姑姑,他是咱们大小姐的表兄,关系近着呢!” 林珩捏着那张薄薄的帖子,又看了一遍:“既然关系这么近,怎么以前不见他上门拜访?李寻欢?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可是山西李家?” 林管家略微提高了调子,显得有些惊讶:“正是山西人氏,只是这李家也并非什么大家族,不过耕读之家罢了,当年若非李老爷中了探花,咱们家如何能与他家结亲?” “当年大老太爷去了时,李家本想接了大小姐过去,只是被咱们抢先了,后来听说那李家老爷身子也不大好,缠绵病榻许多年,咱们与他们来往不算密切,只是每年逢年过节的礼物往来罢了,这事儿一向是大小姐打理,您不知道也是正常,只是,听您这意思,那山西李氏似乎很有名?” 林珩笑了笑,道:“不算很有名,恰巧听说过罢了,毕竟也是百年传家。” 林管家垂手应道:“这倒也是,李家虽一直名声不显,但传承未绝,这点来说倒是与咱们家相差无几,当年李夫人刚嫁入咱们家时,谁不惊叹她的美貌才学,到底是有底蕴的人家,才能培养出那样的姑娘呢!” 林珩嘴角的笑容淡淡的,有些玩味的摆弄着帖子:“既然是亲戚,那就应了,替我回帖,邀他明日过府一叙。” “是。”林管家应了,又禀告一些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的事务,便退了出去。 林珩随手将帖子放在桌子上,往后一靠,手指轻轻的敲着木质的扶手,山西李园?在普通人眼中这或许是个低调的耕读之家,在江湖上可是与花家一样传承百年的武林世家,虽然势力财力比不得江南花家,但小李飞刀之名,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来当年的李夫人不会是个江湖高手吧?啧,不知道自己的大伯知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武林侠女,应该是知道的,据说当年是大伯坚持要娶李氏女,看来是早已经两情相悦,不过自己老爹怎么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事情真是值得玩味,说来这些武林世家怎么总喜欢送自己的孩子出仕呢?花家七子,有四个都在朝为官,李家一脉单传,父子两探花,唔,还有哪些是他不知道的呢?想想玄兄提及江湖中事的暧昧态度,林珩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丢开了此事,不管朝廷暗地里和这些世家有什么关系,都与他无关,深想这些其实没什么意思。 当晨光渐没,月上柳梢,林珩运起轻功,闲庭信步般到了听雪小筑,他到时,宫玄禹正在抚琴,琴声泠泠如清泉石上流,侧耳倾听,便能感受到主人闲适愉悦的心情,如同清风一缕拂过耳畔,令人心情不自觉便放松下来。 林珩轻轻的落下,犹如一片轻盈的羽毛,不发出一点声息,他虽不通音律,却懂得欣赏美,这琴声美得让人陶醉,他静立在院中,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待到一曲结束,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宫玄禹见他进来,且惊且喜,笑道:“珩弟你来的倒真是巧,我许久不曾抚琴,技艺都有些生疏了,刚刚才练熟了手,你且坐,听我来给你弹奏几曲。” 林珩微笑:“我刚才便到了,很好听。”说罢,熟练的坐到常坐的塌前,捏起一块嫩绿清透的点心扔进嘴里。 宫玄禹笑容加深,道:“你刚才一直在院中?我说怎么来的这样巧,” 林珩点点头,道:“以前都不曾听你抚琴,没想到你琴艺如此高超。” 宫玄禹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君子六艺,琴棋书画,我都略懂一些。”他说的颇为自矜,显然对自己的才艺很有自信。 林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你心情这样好?” 宫玄禹抚掌而笑:“还是珩弟知道我,今日当然是有喜事,我迫不及待想要跟你分享。” “哦?说来听听。” 宫玄禹虽然不太着调,但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即便面对林珩时他会放松许多,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不自觉的掩饰自己的心事,此时却喜上眉梢,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好像在说着“我很高兴!”。 他这样一问,贾母的笑容顿时又大了两分,笑眯眯的道:“原是你那大表姐,元春,被圣人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咱们阖府上下,更添荣耀。” 林珩点头:“这是好事,恭喜外祖母。” 众人纷纷应和,恭维着贾母和王夫人,王夫人笑着道:“圣上下了恩旨,让宫里的娘娘们省亲呢,娘娘入宫多年,总算是能回家一趟,我恨不得日夜拜谢佛祖菩萨保佑。” 众人的注意力便被转移到省亲之事上,随后又说起了省亲别墅,王夫人叹道:“娘娘令人传信,说是不可过于奢侈,朴素些好,只是咱们又怎么能委屈了娘娘。” 贾政道:“娘娘素来不喜奢侈,咱们修的雅致些便是。”他只说雅致,丝毫不提朴素二字,需知这雅致些的园子,往往比那富丽堂皇的园子更为耗费,贾府的大老爷贾赦抬了抬眼皮,不阴不阳的瞅了他一眼,碍于贾母在侧,到底没说什么。 东府的贾珍对于叫自己来的目的心知肚明,何况宁荣二府一向同进同退,此时便也不含糊,手一挥,笑道:“修建园子迎接娘娘鸾驾,是咱们阖府的荣幸,我出白银十万两,算是一点儿心意。” 薛家也早有准备,薛蟠早不耐烦在这里啰嗦,急着出门玩耍,便立即跟着道:“我们薛家也出十万两!”薛姨妈笑着嗔他一眼:“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王夫人笑道:“蟠儿赤子之心,是妹妹的福气。” 林珩暗笑一声,心想玄兄说的果然没错,还真是得破财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千金散尽还复来? 众人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朝他看来,林珩一挑眉,道:“既如此,我林家也出十万两。” 王夫人满意的笑道:“让你破费了。”贾政也对这个身上有功名的外甥很有好感,只是林珩时常冷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也就熄了亲近的心思,难道还要他一个做长辈的主动与小辈表达善意吗?故而此时,他也只是笑了笑,赞许两句,便不再多说。 林珩轻描淡写送出十万两白银的样子,也被贾家那些生着一双势利眼的下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觉得林家不愧是五代列侯,书香世家,既富且贵,比起空有泼天富贵的薛家,似乎更胜一筹?平日里对待林诗音和林黛玉的态度,便殷勤了许多。 第九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 夜色将临, 车队停了下来,准备安营扎寨,度过寒冷的夜晚。 营地上很快飘起了袅袅炊烟,厨子甩开膀子, 炖了几大锅肉,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 度儿一路小跑着过来,对楚留香几人道:“我家主子请几位老爷一起吃饭呢。” 楚留香朗笑一声,道:“那便有劳小兄弟带我们过去了。” 度儿嘻嘻一笑,道:“不敢不敢, 几位老爷跟我来吧。” 他们跟着度儿到了林珩的马车, 车里散发出阵阵香味儿。 度儿走到马车前, 扬声道:“主子, 几位贵客到了。” 说罢, 又对楚留香几人道:“几位老爷自己上去吧。” 楚留香等点点头, 便掀开车帘子,鱼贯而入。 马车内部很宽,坐下五人竟也丝毫不显得拥挤,马车的正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或者说是比较大的茶几, 桌子周围放着五个软垫, 林珩和宫玄禹已经入座, 剩下的三个位置自然是留给楚留香他们的。 几人也不客气, 进来后就先入座了, 林珩露出个笑意, 举起一杯茶,道:“在下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招待几位,请勿见怪。” 胡铁花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满足的吸一口气:“好酒!” 楚留香闻不到酒香,不过看胡铁花陶醉的表情便知道酒一定很好,便笑道:“承蒙楼主厚爱,有酒喝,有肉吃,哪里还有挑剔主人家不能共饮的道理。” 姬冰雁笑道:“不错,正是如此。” 胡铁花道:“楼主大人你太客气了,我老胡许多年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了,比这只死公鸡给我准备的酒好多了!” 林珩微微一笑,道:“叫我林无玉便好。” 楚留香举起一杯酒,道:“好!我楚留香生平最爱交朋友,今日有幸能结识二位,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当浮一大白!”说罢,一饮而尽。 姬冰雁从善如流,举起一杯酒:“林兄,在下便不客气了。” 胡铁花已经悄悄摸摸的喝了好几杯,此时便连连点头,嚷道:“是极是极!林兄弟,从今天开始,我老胡就认了你这个兄弟,咱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也敬你一杯!” 林珩笑着应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宫玄禹安静的陪坐在一边,并不怎么开口说话,此时也端起一杯酒,道:“在下禹玄,敬几位大侠一杯。” 楚留香等人看出他并不太想跟自己几个结交,只是含笑看着林珩,有时也会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他们,观他气度不凡,深沉难测,很可能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名门公子,几人自然也不会往上凑。 敬过第一杯酒,几人便不再劝酒,而是由楚留香挑起话题,讲一些以前闯荡江湖遇到的趣事逸闻,有姬冰雁补充,还有个胡铁花插科打诨,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吃喝一顿,再分别时已经熟络了许多。 送别几人后,林珩一手支在桌子上,微微歪头,看着宫玄禹:“玄兄,怎么今日话这样少,我还以为你会想要结交他们几个呢?楚留香,姬冰雁,胡铁花,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总是能让人感觉很舒服。” 宫玄禹笑了笑,道:“你高兴便好。我只是想看看这些富有盛名的大侠是什么样子,至于说结交…他们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识这些也就足够了。” 林珩点点头,又道:“我也是江湖人。” 宫玄禹脸色微敛,目光幽深的看着他:“所以是我强行挤进了你的世界,否则的话,你可能一生都不会主动与我这样的人结交。” 林珩道:“但我认识你之后,觉得你很好,也许有些人接触了以后你会改变你的看法。” 宫玄禹笑道:“珩弟是怕我没有朋友吗?我自然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可是我也知道当他们得知我的身份后,不会再对我始终如一的,我有你便足够了。” 生在皇家,登临九五,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我已经足够幸运,遇到了你。 …… 第二天中午,队伍正在行进中,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马儿发狂般的跑来,扬起了一片尘沙,一共有五匹马,却只有四个人。 那四个人影紧紧的贴在马背上,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追兵,但奇怪的是他们身后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雷刚命令队伍停下戒备,他们的队伍中也有马匹,是外围的护卫骑的,此刻这些人都跨着马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半圆形,拱卫在车队之前。 楚留香等人听到动静,也走出马车,来到队伍前方,他们的马车跟在队伍的尾端,他们到时,林珩和宫玄禹已经在哪里了。 随意的打个招呼,几人便朝着前方望去,胡铁花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并非他大惊小怪,而是眼前的景象实在是有些骇人的诡异。 那五匹马还未至他们这里,就已经力竭而倒,马上的几个人滚了下来,他们身着劲装,配着长刀,一副中原武师打扮,看起来身手不弱的样子。 然而此时他们却狼狈至极,满头满身都是黄沙,眼睛瞪得大大的,喘息如牛,脸上布满了害怕惊恐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嘴里发出阵阵狂吼,不断的挥舞着长刀,似乎在和虚空中的敌人搏斗。 其余的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这四个人的嘶吼声,胡铁花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忍不住又问道:“他们难道是见鬼了不成?” 还是没有人说话,因为没人能说的清楚这些人怎么了,便只好闭口不言。 胡铁花也不再出声,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此时竟也觉得掌心发冷,这世上令人恐惧的永远不是有形的敌人,而是无形的阴影,此时此刻,这片地方就好像蒙上了无声的阴影,明明头顶还是炎炎烈日,温度却好像骤降了几十度一般。 过了一会儿,姬冰雁突然出声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默:“这是彭家刀法。” 楚留香沉声道:“不错,彭家三代走镖,经验丰富,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胡铁花仔细瞧了瞧,惊道:“真是五虎断刀门!看他们的刀法功力已成气候,一定是彭家子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哩!” 林珩初出江湖,很多事都只听过,没见过,此刻便有些疑惑:“五虎断刀门?” 姬冰雁解释道:“五虎断刀门现任家主名叫彭云,自由跟随父亲走镖,天赋出众,自创出一套彭家刀法,彭家刀法向来不传外人,这几人一定是彭云的子侄,彭云的子侄中,最出色的五个人合称“彭门五虎”,也是五虎断刀门这个名字的由来。” 林珩道:“那么他们是为了走镖而来?” 楚留香点点头:“应该是。” 他们说话间,彭家的几个人就已经脱力而倒,躺在沙子里不住的喘气。 胡铁花道:“彭云为人不错,我不能看着他的后人就这样死在我面前!” 姬冰雁拉住他,冷冷的道:“你就不怕又像上次一样?” 胡铁花原本蓄势待发的力量顿时松懈下来,他想起了上次也正是因为他闹着要救人,结果中了歹人的奸计,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林兄弟,恐怕现在跟几个人一样狼狈可怜。 他有些踌躇犹豫的看了姬冰雁一眼,又看向了楚留香,眼神中带着些期盼,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楚留香道:“我看这次应该是真的。” 姬冰雁叹了口气:“即便我们要救人,也该问问林兄的意见吧?” 这个倒是,他们毕竟现在是跟着别人的队伍呢,总不能越过主人家自己做主,也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好心给别人添了麻烦。 胡铁花挠了挠头,看向林珩,期期艾艾的道:“林兄弟,你看,这……” 林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没有说话,长袖一甩,一道内力奔涌而出,包裹在几人身上,将他们冻成了冰坨坨。 胡铁花骇了一跳:“这这这,他们会不会冻死?” 林珩道:“我看他们像是中了毒,所以把他们先冻起来,也好让毒性不再蔓延,放心,冻不死的,解冻以后可能会得个伤寒什么的,调理一下就好了。” 胡铁花以拳击掌,大喊一声:“中毒!对!我怎么没想到!他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一定是有人要害他们,给他们下了毒!” 楚留香问道:“林兄,你可能看出是什么毒?” 林珩摇摇头:“这种令人不知不觉陷入癫狂而死的毒药实在可怕,我竟闻所未闻,所以才不敢肯定。” 阎老三一直在默默地观察那几个人,此时便有些迟疑的开口道:“主上,我曾经听说过一种毒药,乃是西域特有的毒花“阿芙蓉”,就是咱们中原常说的“罂粟花”。”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神情一凛,宫玄禹面沉如水,眼里闪过暴怒的杀意:“混账东西!我记得前朝禁烟活动后,所有的罂粟种子应该都被烧掉了,竟然有人敢偷偷私下培育,到底意欲何为?!” 不怪他生气,实在是这种花虽然已有将近百余年没有出现过了,但在百多年前,还是前朝统治的时候,着实掀起了轩然大波,可以说前朝之覆灭,与此花也有不小的关系。 可惜在场的几个男人都并不怎么欣赏她的美丽,反而对着她怒目而视,西门吹雪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那把细细的鱼肠小剑在他手中碎成五六截,随手扔在了地上,冷冷的道:“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丹凤公主有些心慌,又有些恼怒,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背后伤人者,不配用剑。” 丹凤公主显然觉得受到了羞辱,可是西门吹雪是那样冰冷无情,他看她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美女,而是在看一个死人,她忍不住怕了,便咬住唇扭过头去不说话。 一阵风吹过,西门吹雪飘然而去,他向来独来独往,只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此时阎府的事情已经了解,他自然就走了。 丹凤公主美目含泪的看着陆小凤,仿佛要寻求他的安慰:“难道连你也怪我吗?” 第九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对楚留香几人点点头, 便和宫玄禹一起回了马车。 度儿笑眯眯的凑上去:“几位老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度儿。” 姬冰雁道:“度儿,给我们些水就行了, 其他的东西我们的马车里还有不少储备。” “好嘞, 您几位先上马车,咱们队伍似乎要开拔了,我这就去给您取水。” 几人点头, 度儿便离去了,楚留香等人上了马车,石驼和小潘架着车,并入了林珩他们的车队。 不一会儿, 度儿便来了, 手里提着两大羊皮袋子水, 阎老三是和他一起来的,刚才林珩见楚留香等人时,他就在队伍里, 此时自然就主动过来。 他一过来,便先对几人行了一礼:“阎老三见过几位贵客。”说罢, 又对着姬冰雁露出个热络的笑容:“姬老板, 许久不见,您的风采, 更胜往昔啊, 哈哈!” 姬冰雁也不拿架子, 他是知道这老头儿的本事的,林珩是个甩手掌柜,他们要办事,还得看这老头儿的,若是得罪了他,暗地里给你使绊子便不好了。 他也露出个笑容:“阎主管客气了。” 阎老三也不继续寒暄,他知道这几个人心里急着呢,还是先说正事为好,便道:“几位,不知可否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小老儿,我也好理一理头绪。” 几人自然点头答应,由楚留香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出。 起因乃是他回到自己的船上,却发现三个妹子全部失踪了,现场留下了一颗黑色的珍珠,他猜测是他的对头黑珍珠掳走了她们,便找来胡铁花和姬冰雁帮忙,进了大漠,便遇到了歹人算计,用一种厉害的暗器破了他们的水囊。 讲到此处,他顿了一下,道:“我们曾分析过,那样暗器十分的厉害,尤胜于当年的九天十地,天魔神针,在它之上,恐怕只有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江湖上能做出这样暗器的人屈指可数,且针上淬的□□十分歹毒,我觉得,此事并非黑珍珠所为,应是巧合。” 阎老三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哦?” 楚留香解释道:“我和黑珍珠打过交道,我们之间的仇怨也并不深,他不是那种歹毒的人,我不认为他会用这样的毒计。” 阎老三点点头,道:“不错,但有一事,你们恐怕不知。”他本来犹豫过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于楚留香几人,后来想想,既然主子特别吩咐他,想必是不在意的。 楚留香问道:“何事?” 阎老三缓缓的道:“那两个谋害你们的死士,绝不是什么匪盗,他们一定是为一个特定的组织卖命的,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们也曾遇到他们,本以为是匪盗前来套取消息,意图劫掠,可后来似乎不了了之,他们很快便放弃了,就那样离开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本以为是见我们人多势众,知道不成便放弃了,但很快,主子命我们原地扎营,而不到一刻钟,你们就来了,还是被人算计,污了水源而来,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胡铁花一直安静的听他们说话,此事终于按耐不住,凑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林楼主是专门在等咱们?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听到的?乖乖,我老胡服了,这样的本事我可没有!” 楚留香无奈的看他一眼,虽然阎老三话里的确透露了这个信息,但显然不是重点好吗? 姬冰雁嗤笑一声:“不会听话就一边儿呆着去,添什么乱。” 胡铁花气的脸又红了,悻悻的挪到了一边。 楚留香道:“阎主管的意思是,那两个人是专门针对我们几人的死士,他们先遇到了林楼主的商队,若是图财,自然想尽办法混进他们那里,哪里看得上我们?可是他们却在林楼主他们离开之后,立即又回去原地继续伪装,破了我们的水囊被擒住后,又立即自尽,这显然不可能是偶然,是专门在那儿等我们呢。” 说罢,又轻轻皱眉,呢喃道:“难道我真的看错了黑珍珠,他当真这样歹毒?那我三个妹子岂不是?……” 阎老三摇摇头:“香帅莫急,老头儿我还没说完呐,您的看法不错,我也曾和扎木合打过交道,他的儿子黑珍珠我也见过,的确不是心肠歹毒之人,所以,不是他。” 楚留香更加疑惑:“不是他,那会是谁?” 阎老三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带出一丝藏的极深的恐惧:“在沙漠里,还有一股势力,扎木合和她相比,就好像一只蝼蚁一般,那是行走沙漠之人,最怕遇到的,遇到她,就等于遇到了死亡,甚至,生不如死!” 楚留香还有些不解,姬冰雁已经知道了他说的是谁,他的反应比起阎老三要大的多,失手之下,甚至捏碎了茶盏。 楚留香捏了捏他的肩膀:“放松,怎么?到底是谁?能叫你们这样讳莫如深。” 姬冰雁嘴唇颤抖几下,吐出一个名字:“石、观、音。” 楚留香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胡铁花悚然失声:“难道就是昔年江湖中传说最美丽,最恶毒,武功最高的女人石观音?她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想不到竟是在这大漠之中。” 阎老三目光幽远,叹了口气,道:“不错,姬老板发家乃是近些年的事!虽然离沙漠近,但做的大多依旧是汉人的生意,不知道也是正常,也只有我这种常在沙漠跑的,才听说过她的事迹,实在是因为,凡是见过她的人,大部分都死了,死人是无法将消息流传开的。” 楚留香拧眉:“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又为何要引我来这大漠之中呢?” 阎老三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过她,实际上对她所知甚少,她的心思又岂是我这样的人能猜的到的,也许有一天,香帅你会揭开这个谜底。” 楚留香苦笑道:“也许罢,我只想知道我几个妹子去哪里了,没想到竟生出这许多风波。” 阎老三躬了躬身子,道:“几位的事情我会留意,就不打扰几位了,告退了。” 姬冰雁等人亦微微欠身:“告辞。” 阎老三下了马车,回自己的地方去了,度儿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道:“几位老爷,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去回禀主子了。” 几人都看出他对林珩很是崇拜,恨不得当他的小跟屁虫,自然不愿意在这里伺候他们,又见他一团孩子气,灵动可爱的样子,纷纷笑道:“去吧,便说我们一切都好,若是有机会,不知是否有幸能共饮几杯,交个朋友。” 度儿笑嘻嘻的作了个揖,跳下马车跑了。 胡铁花道:“咱们真要去找那位林楼主喝酒?乖乖,他虽然又好看又厉害,为人还很仗义,不过就是太冷了,我老胡在他面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那样的人物,我只配给他提鞋。” 姬冰雁忍不住面色有些古怪的道:“那是你没刮胡子以前,看起来就粗鄙极了,连提鞋你都不配,现在嘛,倒也勉强配坐在他面前喝一杯,哈哈。” 楚留香眼里含着笑意,附和道:“没错,你这样,倒让我想起了咱们年少初见时的事情,后来你留了胡须,我还遗憾了许久呢!” 胡铁花恼怒道:“咱们现在说林楼主呢,你们老说我干什么!要不是为了三个妹子,你!还有你!我早就跟你们分道扬镳了!叫你们再奚落我!” 楚留香轻咳几声,道:“好好好,我们不笑了好了吧,咱们言归正传,林楼主既然专程停下来等咱们,也是看得起咱们,人家已经先露出了结交之意,咱们难道还能不给面子?即便他没有这个意思,我都要去结交一番的。” 姬冰雁道:“不错,天下谁不知道楚留香爱交朋友,有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眼前,他肯定是想要结交一番的,至于我嘛,虽然不是很爱交朋友,但那得看是谁了。” 胡铁花道:“你们当我不想?我只是,只是…紧张嘛。”他说着,竟然有些扭捏:“我这些年粗豪惯了……” 楚留香眼神有些深沉:“他一个男子,你紧张什么?” 胡铁花咂咂嘴,道:“哎,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简直就像,就像月神下凡!我生怕说的不好,得罪了他。” 楚留香道:“你很不必妄自菲薄,你虽然不是美若天仙,不过也差不离是个人间西施,何况我看他气度不凡,定然不会跟你计较的。” 胡铁花对他怒目而视:“我看你比我还好看一点哩,我要是西施,你就是貂蝉!” 楚留香折扇轻摇,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他得意道:“我这是充满了男子气概的英俊,女人们就爱我这样的。” 陆小凤挑眉:“你说过小楼密室的门已经被八千斤的石板封住,我们都出不去了,怎么难道是骗我的吗?” 霍休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冲着他怒吼:“你说谎!一定有办法出去的,到底是谁破坏了我的机关?!” 他脸上已经涕泪交加,还未待陆小凤说话,他又将头转向林珩:“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将这里的财宝全部给你,还有青衣楼,难道你不想要青衣楼吗?有了它你的红楼就是天下第一楼了!” 林珩突然露出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灿烂的笑容,映的这满室的珠宝都失去了光辉,他语调轻快,带着十足的快意:“我不会救你,青衣楼我要了,这些财宝,我也要了。 “而你,将会待在这个可笑的笼子里,你唯一能吃的是自己身上的肉,唯一能喝是自己身上的血,你将眼睁睁的看着我将这里的财宝搬空。等你死了,我会从你身上搜出那块可以号令青衣一百零八楼的腰牌,然后将你的尸体喂给后山那些饿的眼睛冒着绿光的野狼,你说好不好?” 霍休脸上的皮肉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的抽动着: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林无玉!林!无!玉!!!不——!!!” 独孤一鹤畅快的大笑:“林楼主,看来他是觉得不太好,不过我觉得很好!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来表达内心的喜悦:“好啊,老阎,你在天有灵,也该满意了了吧?” 陆小凤被他的笑容闪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听到了这样一番睚眦必报的令人无比快意的话,不由得大笑:“我也觉得很好,无玉兄,我今日才发现,你除了很富有,有很多美酒,性格也这么对我的胃口,你这个朋友我陆小凤交定了!” 林珩瞥他一眼:“怎么,你以前难道没有当我是朋友吗?” 陆小凤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鼻子:“说真的,我以前对你的感觉很复杂,我一边想同你结交,一边又有些排斥你,你知道的,花满楼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个你,哪一样都那么优秀,我真的很担心啊,如果花满楼最好的朋友不再是我,我会很伤心的。” 花满楼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陆小凤,心情却莫名的好,他笑着道:“陆小凤,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过这样的想法。” 林珩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才道:“如果你连花满楼交个朋友都要嫉妒,那你在外面朋友遍江湖花满楼不是要气死?” 陆小凤一噎,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觉得更尴尬了,简直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他一向觉得自己脸皮很厚的,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还远远不够…… 独孤一鹤笑了笑,大仇已报,陆小凤出力不少,他看他也顺眼了许多,此时便有些善意的替他解围:“年轻人嘛,总是会有些小心思小心眼的,我老头子倒觉得这样的小心眼很可爱,很有活力嘛!我记得少英小的时候,我收了二徒,他还偷偷躲在房里哭呢,哈哈哈。” 苏少英也尴尬了,他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跟在林珩身后看着戏,没想到突然被师父爆出了童年糗事,感觉自己膝盖都有些疼。 果然当有一个人跟你一起尴尬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尴尬了,陆小凤露出一丝笑意,无奈道:“无玉兄啊,你还真是半点都不肯吃亏啊,我都说了是以前,以前啊!我承认我以前有些小心眼了,但是今日我是真的觉得你这个人实在是很不错,难怪花满楼那样喜欢你,我也忍不住很喜欢你啊,哈哈。” 林珩也忍不住笑了,道:“你也很不错,我以前一直觉得江湖恩怨很没有意思,直到认识了你们我才觉得这江湖如此丰富多彩,有些事情,也是真的很有意思,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们这些朋友。” 第九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怔了怔, 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宫玄禹没有得到回答,眸色有些阴沉, 他知道林珩不相信,没关系, 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他为了这份爱, 可以有多疯狂…他早已入了魔,昏君又如何?遗臭万年他也不在意。 林珩不知道, 宫玄禹的任性和疯狂,其实远超他的想象。 ****** 楚留香和姬冰雁走出帐篷, 来到草地尽头的树林边上,两个人靠着树干坐下, 姬冰雁沉默不语,楚留香苦笑一声:“你说小胡现在在哪里?” 姬冰雁叹气:“王帐呗, 你若真想知道的话,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以你的本事, 还怕被发现吗?” 楚留香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干涩着嗓子开口:“我…我怕了……” 姬冰雁本该大声嘲笑他的, 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楚留香竟也有患得患失, 怕的不敢去面对一个事实, 可他扯开嘴角, 笑容却充满苦涩。 记忆仿佛回到七年前,胡铁花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楚留香找到他,说小胡不见了,有没有来找过他? 答案自然是没有。 胡铁花就那样一个人离开了,甚至没有打一声招呼,江湖人都盛传他是受不了高亚男的不停纠缠才躲开的,他知道原因绝不是这样简单,高亚男纠缠小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没道理突然就跑了也不跟他们说一声。 最反常的是楚留香的表现,他就像疯了一样的失魂落魄的没日没夜的要找胡铁花,直到姬冰雁看不下去了,逼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留香两眼布满血丝,仅仅三天他就瘦了一圈,整个人苍白又憔悴,他张开嘴,声音粗砺的像是拿沙子辗过:“我爱他……你知道的,对吗?” 姬冰雁到现在还记得,他眼里的绝望和无奈,他一直都知道,楚留香对小胡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他知道了?……” 楚留香抬起双眼,深深地看着他,点点头:“那天晚上,你不在,我们一起喝酒,我…我喝多了,一激动就说了出来。” 他讲到这里,眼里又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仿佛只要一提起,那一直折磨他的伤口就被会又被撕裂开来,痛彻心扉。 姬冰雁已经不忍再听下去,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叹息一声,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啊。 “他没有说话,趴在那里,我以为他喝多了,可是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楚留香自顾自的说着,他扯开嘴角,凄然一笑,竟然落下泪来:“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狠,这么绝……” 后来的整整半年,楚留香都在不断的寻找,他找遍了胡铁花可能会去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人,连一片衣角都没有。 再后来,他去了兰州,楚留香飘在海上,三个形影不离的好友再也未曾见过面。 一别经年,又见到楚留香和胡铁花一起来找他,他是惊喜的,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这两个人居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好像那中间七年的纠结逃避被刻意的忽略掉了一样。 对此,他也只能继续保持沉默,他夹在中间,两个人他都希望他们能过得好,如果这是一种选择,似乎也可以接受?即便回不到从前,起码还能再相见。 只是似乎楚留香并不是这样想的。 姬冰雁转过头,看了一眼楚留香。 楚留香靠在树上,仰着头望着天空,斑驳的树影打在他的脸上,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姬冰雁忍不住道:“你最近表现的越来越明显了,既然小胡已经做了选择,我觉得,这样对你们都好…你…你难道又要闹得像以前一样才甘心吗?” 楚留香握了握拳,脸上的表情变得悲伤又愤怒:“我做不到!” 姬冰雁也急了:“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够了!”楚留香打断他:“对你来说自然很好,对我来说却是无穷无尽的煎熬和折磨,我真的做不到,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陪着他,看他成亲生子,我真的做不到!” 姬冰雁愣了一下,语气有几分软化:“那你打算怎么办?” 楚留香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想再试一次,如果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吧。” …… 姬冰雁无奈叹气:“你们闹别扭,搞得我夹在中间难受的要死,算了算了,随你吧,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楚留香露出个笑容:“我怎么会伤害他呢,不会的。” 姬冰雁沉思了一会儿,摸着下巴出谋划策:“我觉得你应该跟信安王爷请教一下,看看人家登堂入室那速度,啧,甩你八条街,亏你还号称风流天下。” 楚留香无奈:“人家两情相悦,当然速度快了。”言语间十分羡慕。 姬冰雁用一种奇怪的神色瞅了他半天,突然拍着树根大笑起来。 楚留香莫名:“你怎么了?笑什么?” 姬冰雁咳嗽几声,忍笑道:“嗯…我突然想到,你好像根本没有正式追求过小胡,直接就表白了,结果把人给吓跑了,咳…咳咳…笑死我了,大名鼎鼎的楚香帅,竟然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 楚留香也郁闷:“哎…你别笑了,我纠结了好久…你知道的,我只会追求女人的…可是小胡是不一样的啊,他…他是个男人啊,我若是把他当女人一样追求,那才更奇怪好不好,我怎么能那样对他。” 他说着,愤愤的锤了一下树:“之前第一次进绿洲,我本来鼓起勇气要再表白一次的,我准备了很多话想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琵琶公主打断了,小胡以为我喜欢琵琶公主,就丢下我跑了。” 他说着说着,更郁闷了:“他好像挺喜欢琵琶公主的……” 姬冰雁大笑,给他出歪点子:“要不你男扮女装吧,我看应该挺俏的,他准喜欢。” 楚留香气的手颤抖的指着他:“你去死吧你,死公鸡!” 姬冰雁笑的更大声了,林子里的鸟都被他惊的扑腾着翅膀仓皇飞走了。 俩人在树林里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胡铁花终于回来了,正喊着他们的名字找他们呢,林珩和宫玄禹也收拾的妥妥当当的走出了帐篷。 宫玄禹这次倒是说话算话,真的就只做了一次,为了证明自己,抹去之前的污点,他做的十分温柔细致,缠绵至极,事后还帮林珩仔细的做了清洁,最后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盒扁圆的黑色小瓷罐儿,打开后里面是细腻的半透明膏脂,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林珩红着脸闹清楚了这膏脂的作用,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这人算计了,他有些恼怒的瞪了宫玄禹一眼,若是他没记错,之前在大漠里这人身上也带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罐子,只是后来出了意外,才没用上。 宫玄禹看到他的表情,无辜的眨眨眼,笑着凑过去抱住他的腰,蹭了蹭他的脸颊。 林珩:“……”本想呼开他脑袋的手还是停了下来,改为摸了摸他的后脑。 他们两个人出了帐篷,在外面倒没有表现得特别亲密,虽然宫玄禹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但是他现在还顶着信安亲王的身份,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风言风语,他大概会郁闷的吐血。 更何况,他这次出来他的父皇还是能收到消息的,若是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又会凭生许多波澜,还不到时候啊…… 林珩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是身无挂碍的江湖人林无玉,别人怎么说都他都不在意,不过他怕麻烦,也不想因此给宫玄禹造成困扰。 …… 不过两个人骨子里都是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的人,相似的三观造成他们之间起码不会鸡同鸭讲,且李寻欢说话风趣,妙语连珠,可谓是非常讨人喜欢,林珩虽然话不多,但对于看顺眼的人一向有巨大的耐心,不过一会儿功夫,气氛就已经热烈了起来。 感受到林黛玉打量的目光,李寻欢含着笑意望过来,林黛玉仗着自己年龄小,平日里又深受众人宠爱,壮着胆子,不躲不避的迎上了李寻欢的目光,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珠子一转,又故作不经意的瞄向了林诗音。 这下子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诗音身上,方才刚进门见礼时,李寻欢为表礼节,不敢仔细打量两个妹子,只略略扫过,看轮廓只觉得都是美丽的姑娘,声音也很好听,此时猛的四目相对,李寻欢呼吸一窒,微微睁大了双眼,瞳孔紧缩,捏着折扇的手指紧了紧。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李寻欢遇到林诗音,林诗音遇到李寻欢,就如同命运的牵引。许多年后,他们依然记得那天,午时的阳光斑驳明媚,他眉目如画,她笑如春山。 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没有人出声打扰,仿佛被这种无声的唯美的感觉所震撼,直到林珩脸黑的快要滴出墨来,咬着牙冷哼了一声,霎时间繁花落尽,空气中弥漫的甜蜜气息一下子就消失殆尽,如同被戳破的泡沫。 林诗音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拿帕子掩着面跑了,林黛玉瞄了眼自家大哥的脸色,吐了吐小舌头,也溜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上仍旧在状况外的小弟。 不知什么时候,一直侯在下方的林管家也跑了,遥遥的站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廊下,保证自己又能听到主子的呼唤,又不会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主子眼中。 堂内只剩下了林珩和李寻欢。 林珩用一副棺材脸,死鱼眼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李寻欢,周身弥漫的黑气几乎要具现化了,李寻欢心虚莫名,小心翼翼的抱拳作揖道:“珩表弟?刚才是在下失礼了,唐突了表妹,但是在下是真的……” “闭嘴!”林珩怒喝道,身上的内力喷涌而出,一股脑的朝着李寻欢扑去,李寻欢只觉得一瞬间如坠冰窟,随后越来越冷,那是一种沁入骨髓的幽冷,他如同置身于一片漆黑冰冷的湖水之中,水中的寒意侵蚀着他的身体和心灵,他来不及反抗便已沉沦,向着湖水最深处坠落下去,溅不起一丝水花。 第九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只会被无情的抛弃, 忠恪亲王得知甄家之事, 恐怕第一反应不是如何为甄家报仇, 而是如何最大化的保住他在江南的利益。” 说到此处,林诗音停了下来,拿起了之前装好的袋子:“这是甄家勾结往来盐商以及江南官员的账册名单, 是伯父暗中搜集来的,我们将它交给当今,江南必然会掀起滔天巨浪,忠恪亲王忙着与今上对抗还来不及, 哪里有时间管什么甄家。” 林珩接道:“到时他和甄贵太妃必然会产生嫌隙,然后呢?” “不错, 介时他们母子必然会产生嫌隙,而为了安抚自己的母妃,忠恪亲王必然会像以前一样送一些礼物来讨好她。” 林诗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听闻甄贵太妃最爱的是有花中皇后美称的牡丹, 可惜她虽然爱花, 却并非惜花之人,而是喜好用各种名贵的牡丹来调配胭脂香粉,往往一盒薄薄的胭脂, 便要耗费百两黄金, 可谓奢侈靡费至极。” “你想通过牡丹下手?” “不错, 宫闱深重, 难以靠近, 但忠恪亲王府就容易的多,何况只是下面供奉上来的几株牡丹呢?这点小事红楼还是做得到的。” 林珩点点头,道:“是个办法,要我做些什么?” 林诗音道:“宫中御医各个都是圣手,寻常□□根本瞒不过他们,我知道有一种毒,乃是天下奇毒榜排名第三的奇毒,名为花月邀,一旦中了此毒,便会陷入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中无法清醒。” “还会勾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情痴欲孽,将之放大,使人为情痴绝,陷入无边欲孽之海,犹如花前月下情人的邀约,无法抗拒,自古以来人为了情之一字什么都做的出来,为情疯狂也最不会引人怀疑。” “将花月邀溶于水中浇灌牡丹,毒素会渗入花中,非但不会使花朵枯萎,反而会使花朵更加姿态妍丽,馥郁芬芳,一旦使用这些毒花制成的胭脂水粉,毒素会立即渗入皮肤,深入五脏肺腑,神仙难救。” “花月邀的主药乃是西域奇花并蒂醉心兰,此花只有西域圣雪殿中有,圣雪殿中人以秘法培育了三株,奉为至宝,红楼的情报处目前已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情报势力,甚至许多江湖人根本不知红楼还有其他生意,只以为我们是专门倒卖情报的。” “前些日子,我们得到消息,江湖上有名的浪子陆小凤,帮助圣雪殿找到了他们的圣物雪翠烟,陆小凤向圣雪殿讨要了一株并蒂醉心兰送给了他的朋友花满楼。” 林珩沉声道:“明日一早,我见过黛玉玖儿之后,便推说需要养伤,去取那并蒂醉心兰,到时还需诗音为我遮掩一番。” 林诗音嗔怪的看他一眼:“这是自然,只是哥哥要千万小心,莫要露了踪迹。” 林珩挑眉,自信道:“放心罢,谁也发现不了。只是,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那个忠恪亲王?我不相信父亲的死会与他一点没有关系!” 林诗音道:“待此次风波过去,忠恪亲王必然元气大伤,我们再设法取他性命便是,没了左膀右臂的他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兴许不用我们动手,今上便不会放过他。” “只是……”她一叹,道:“我们投靠了今上,哥哥武艺不俗之事再难保密,我担心今上手中握着把柄,以此逼哥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只盼着是我想多了,圣上身边也许并不缺能人异士也未可知。” 林珩眼眸深深,有些不悦的喝道:“诗音!” 林诗音一愣,有些委屈,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咬着唇道:“诗音知错了。”声音里已然带了些哭腔。 林珩更怒:“知错?你倒是给我说说你错在哪里?” ”诗音,诗音不该妄议圣上?”说到后面,已是有些不确定,自家兄长绝不是对皇权有崇高敬意的人。 果不其然,林珩冷笑一声,表示不屑。 “诗音,诗音不知……”声音弱的犹如小奶猫的呜咽,又茫然又委屈。 林珩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你错就错在想!太!多!” 林诗音愕然抬头,惊讶的看着他。 林珩见她满脸泪痕,心一下就软了,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对她发脾气,只是……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 他沉声道:“诗音,我以前一直不懂为何你与黛玉玖儿同样长大,却养成了完全不同的性子,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你心里的不安,那么多。”多到只能用小心翼翼的姿态来守护这一切,多到,让他心疼的如同被千万根针扎了一般。 “你记挂着母亲的托付,父亲的愿望,弟弟妹妹的心情,甚至是我这个本该为你遮风挡雨的大哥的心情,你恨不得付出你的一切来维护这些。” “若是父亲母亲还在,知道他们的话竟这样束缚住了你,想必会后悔的无以复加,你难道不明白?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幸福快乐!你知不知道,你在我们每一个人心里,都非常的重要!!远必那些身外之物重要的多!!!” 泪水模糊了眼眶,一串串的不断坠落,林诗音的心却在颤抖,从未有一刻,她觉得如此感动,感动到她想要谢谢这个天地,赐予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听到她的兄长说“诗音,我希望你能多爱自己一点。” 他还说“诗音,我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甚至娇纵任性的活着。” 他说了很多,一向冷淡的脸庞上都因情绪的激动而微微染上一层薄红,就像是世间第一抹朝阳,虽不浓烈,却能照亮整个世界。 “林诗音,你到底还在怕什么?”她这样问自己。 “你已经不是那个一无所有,连哭泣都不敢的小孩子了,这么多年,你走不出过去,你对得起这些爱你的家人吗?”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走出来,林诗音。” 泪眼朦胧间,恍惚看到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影,站来了起来,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挥着手跑远了。 林诗音抹了把眼泪,发现林珩还在念叨,把湿哒哒的帕子往他怀里一塞,嗔道:“行了哥,你可真啰嗦,你不困我还困呢,走了。” 说罢,腰一拧,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珩嫌弃的捏起帕子,咬咬牙,往怀里一塞,睡觉! 其实并没有睡多久,只是稍微眯了会儿,便有下人来叫起了,林如海刚去,好在林珩已然成年,虽未及冠,但身上有功名,足以鼎立门户。 林如海的丧事林管家勤勤恳恳的操持着,内务由林诗音处理,而一些上门来吊唁的客人,则由林珩负责招待。 黛玉和林玖两个见了大哥,都扑上来哭个不停,林珩一个个好生安抚着,安抚了一遍又一遍,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烦,在面对家人时,这个别人眼中冷的如寒冰的人温暖柔软的不可思议,无怪乎林家几个孩子如此依赖他。 原本要去找花家七童花满楼要那一盆并蒂醉心兰的事情也耽搁了下来,林珩实在是走不开,直到林如海的丧事结束,每个人都感觉身心俱疲,怅然若失。 古人云“哀毁过礼”,可是当你真正失去最重要的人,又怎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不去悲痛?不去难过? 丧事之后又过了几日,林诗音和林管家忙着清点财物,变买一些不太重要的店铺庄子,只留下几个大的商铺庄园以及田地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都折算成银子带去京城再重新置产。 其实林珩根本不想再去京城,待在江南多自在,何必借住贾家?只是甄贵太妃和忠恪亲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而且…… 甄家的事,后来竟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件事又过了几日,甄家被灭门的消息已传的沸沸扬扬,关于缘由经过有了无数离奇古怪的猜测。 在大部分人眼里,是江湖仇杀,据闻那杀人者是个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眼若铜铃,凶残无比的红衣虬髯客,那一夜的屠戮被说的是活灵活现,那人残忍的杀了人之后还放了一把火将甄府烧了个干干净净,说不是江湖仇杀,谁信? 还有许多江湖人表示不服,咱们江湖人向来懂规矩,跟朝廷那是井水不犯河水,闲的没事干干嘛去杀一个当官的全家?肯定是那当官的得罪了人被人买了命倒推到咱们头上!不服!必须不服! 还有部分权贵就想的多了,有怀疑林家的,又觉得不可能,林家再傻,也不至于干这种明摆着给人证据的事儿啊!谁知道是不是被谁挑中的替死鬼,保不齐,是上头那位看不惯甄家蹦哒呢? 要知道,那个时候,可是有疑似太子殿下的人在金陵露过面呢,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啊?甄家恐怕早已被那位翻了个底儿掉吧?啧,这手段可真是够狠辣的,这父子二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冷酷! 当今不同于上皇,生了一大堆儿子,当今与元配夫人,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感情甚笃,膝下仅有二子一女皆是皇后所出,现在的太子殿下乃是嫡长子,幼弟又是皇后于五年前老蚌生珠,还有一位深得皇宠的皇姐嫁给了镇国大将军,地位稳固的不能更稳固。 第九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此时楚留香和姬冰雁已经从后方赶来, 听见林无玉三字, 瞳孔一缩, 互相对视一眼,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阎家商队, 没想到里头居然有尊大佛。 林无玉的大名,现在江湖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 前不久那桩震惊江湖的大案,到现在还传的沸沸扬扬, 青衣楼楼主竟是珠光宝气阁的天下第一富商霍休, 横空出世的金鹏王朝复仇阴谋,阎铁珊,独孤一鹤,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牵扯其中的陆小凤, 花满楼, 西门吹雪等人更是江湖上不逊于楚留香的顶尖侠客, 到最后都只成就了一个人的风头, 那边是林无玉。 江湖上有点消息渠道的, 都能知道, 红楼楼主林无玉,此前一直默默无名, 于此役中一战成名, 西门吹雪尊号剑神, 一旦出剑绝无活口, 却在林无玉面前两度退让, 此人武功之高,已然成了新的传说。 再有便是青衣楼和阎家的势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已经被红楼吞并,再加上红楼之前便已是江湖上有名的情报机构,现在它的势力有多大,谁也不敢去想,已经是稳稳的江湖第一势力。 总而言之,林无玉此人,必将成为江湖上的传奇人物,为无数新进侠客所追捧崇拜。 楚留香和姬冰雁打量了一下林珩和宫玄禹,林珩一身白衣黑纱,华美飘逸,果然如传言中一般貌美无暇,至于禹玄,此前从未听说过此人,武功也稀松平常的样子,容貌虽不及林无玉那般夸张,但也俊郎非凡。 林无玉神情冷淡,如同天山上的冰雪,高傲冷漠。禹玄气度卓然,眉眼深邃难测,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起来似乎要平易近人一些,却又让你觉得不敢冒犯。 事实上,尽管宫玄禹已经刻意收敛自己,他身上那股生而高贵的气质依然挥之不去,再加上深沉难解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比林珩还不好相处,盖因江湖中人,天生便对他这样的人有些发怵。 但这两个看上去都那样不好接近的人,他们之间却有一种难言的温情脉脉,仿佛独属于他们二人,旁人难以插入。 在他们二人打量林珩和宫玄禹的时候,林珩和宫玄禹也在打量他们。 姬冰雁身材瘦长,容貌是三人中最不出彩的,但他双眼狭长凌厉,五官也很周正,气质上有些冷,又有些狡猾,表情总是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楚留香则生的非常俊美,气质洒脱,与陆小凤有些类似,却比他沉稳的多,仿若一颗明珠灿然生光,却不闪人眼,又好比美玉光华湛湛,历经岁月的沉淀。 姬冰雁行了个拱手礼:“在下姬冰雁,见过二位。” 楚留香则是微微躬身:“在下楚留香,见过二位。” 林珩颌首回礼:“林无玉,幸会。” 宫玄禹才明白原来武林中人打招呼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并不强求抱拳礼的…… 不过他还是坚持选择抱拳回礼,感觉这样比较有江湖气息:“在下禹玄,久仰几位侠士大名,幸会。” 姬冰雁与阎家有些来往,若是苏少英在此,他会好说话许多,不过林珩可不认识他,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那么一点薄面。 不过现在也是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搭话了,胡铁花嘴快,之前已经将事情大概解释了一番,故而姬冰雁也不再赘述,只是胡铁花比较直肠子,不知道除了水源,楚留香和他还想求林珩帮忙打探一下三个妹子的消息。 毕竟他们冒着风险来大漠,就是为了寻找楚留香被沙漠之王扎木合的儿子黑珍珠掳走的三个妹子,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 但胡铁花先说了只讨一点水,倒叫他后面的话不好说出口了,显得他们得寸进尺似的。 楚留香和姬冰雁多年好友,一看便知他在为难什么,便抢在他面前开口了,毕竟要找的是他的妹子,不能什么事都叫好友费心。 他露出一个恳切的笑容,对林珩道:“林楼主,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虽然有些唐突,但于在下实在是万分要紧,万望林楼主能相助一二,在下不胜感激。” 林珩挑眉:“刚才胡铁花说你们是来寻人的,莫非是想让我帮忙找人?” 楚留香点头称是:“我那三个妹子被黑珍珠掳走,踪迹全无,我实在是心急如焚,林楼主的红楼乃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情报势力,若是曾经得到什么消息或是能帮忙打探一番,楚某铭感五内。” 胡铁花在偏远的小镇子里窝了几年,还不知道林珩是何方人物,不过看到楚留香和姬冰雁的表现,便知道他是可以帮忙的。 他一拍脑门,叫道:“怪我怪我,竟然忘了提了,若是林楼主能帮忙找到三个妹子,就是叫我老胡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姬冰雁笑着瞥他一眼,再行一礼:“姬某亦然。” 楚留香感动的看了两个好友一眼,没有说话,他们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 宫玄禹倒是有些感动于他们之间的情谊,他能看的出来,他们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话,不过人家求的又不是他,他只负责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林珩挑眉,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扫过胡铁花的面颊,道:“我倒是不介意帮忙,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我红楼在西域并无发展,倒是阎家在西域各个城市都设有据点,通商往来,所知的消息不少,这些人都掌握在阎老三手里,我会叫他留意的。” 楚留香三人脸上都露出喜色:“多谢林楼主。” “不过……”林珩话音一转:“我有个要求。” 楚留香道:“但说无妨。”胡铁花和姬冰雁均点头应和。 林珩却没有马上说起自己的要求,而是问道:“你们可知道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楚留香笑道:“自然,陆大侠的名头,江湖上谁不知道,他虽然入江湖比我们几个晚上几年,但最近几年他的风头可比我们还要盛些。” 林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过是因为他总惹麻烦罢了,你们可知,每当他有解决不了的敌人时,就会找西门吹雪帮忙,而西门吹雪,总是会提出一个要求。” 楚留香有些纳罕:“哦?这我们倒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二人是很好的朋友,便以为他出手乃是因为朋友之义。” 林珩道:“朋友之义自然是有,但每次西门吹雪出手帮忙,都会要求陆小凤刮掉他的胡子,叫他当一只只有两条眉毛的小凤凰,并且还会因此发笑,我也想体验一把这种感觉,究竟有多么好笑。” 楚留香和姬冰雁秒懂,都看向胡铁花,他们三人中,只有他有胡子。 胡铁花后退一步,嗷嗷叫道:“太残忍了!真是太残忍了!” 胡子还未刮去,他的反应就已经愉悦了众人,大家都纷纷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即使很不情愿,胡子也还是要刮的,不过是刮个胡子而已,他可是亲口说过,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呢。 胡铁花刮了胡子以后,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庞,他的眼睛大而明亮,五官也十分好看,配上他劲瘦的身材,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这让林珩想起了初见时的陆小凤那张没了胡子以后显得很漂亮的脸,胡铁花现在的样子,就差不多好看,见众人都盯着他,脸上竟然还浮现出一丝红晕。 林珩顿时理解了西门吹雪的趣味,这种感觉,真的很好笑啊! 胡铁花气鼓鼓的扫视着众人,奈何毫无威胁性,倒有些像生气了的小鹿,众人忍不住笑声又大了几分。 楚留香和姬冰雁笑的最厉害,楚留香揉着自己的肚子,搂住胡铁花的肩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的小花儿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胡铁花甩开他的手,大吼:“闭嘴!你这个老臭虫!” 姬冰雁一向冷静自持的形象早已消失殆尽,肆无忌惮的发出阵阵爆笑,将胡铁花气的头顶冒烟,不住的跳脚:“你们两个混蛋!!” 虽然花满楼的小楼看起来朴素雅致,但他的吃穿用度可以说是无一不精,花家乃是江南巨富,与朝廷和江湖都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花如令和其他六个哥哥对他宠爱非常,恨不得用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来供养他。 即使只是个装茶叶的小瓷罐,都胎质细腻,入手润滑如玉,光泽皎白如珍珠,没个上百两银子根本买不到。 茶叶被细心的分成两罐,一罐上是青竹纹,一罐上是锦鲤纹,竹叶青翠,鱼儿火红,非常的可爱,黛玉一拿到,就有些爱不释手,笑眯眯的道:“竹子的归我,锦鲤的归姐姐。” 说完,又打开那罐青竹纹的闻了一下,眼睛一亮:“竟是我从未见过茶叶,闻着似乎是草木清香,又隐隐带一点花香,好特别的味道!” 林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去岁你说要酿什么飞花酿,可是没少折腾我给你处理那些花瓣,酿好了吗?给我装几瓶。” 黛玉听了,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已经酿好了,等我们回去就能启封了,可惜父亲他,他喝不到了。”那是她专门为林如海酿的酒。 去岁时,林如海染上了风寒,医生说他年岁渐长,最好少饮酒,要饮酒,最好是每天两小杯药酒,调养身体,免得一个风寒之症,都能连绵月余。 林如海为此长吁短叹,写了数封信来抱怨药酒是多么的难喝,黛玉为此遍寻古方,终于找到了一种名为飞花酿的酒,有温补之效,可惜林如海去的突然,那酒还未能见天日。 林如海去世已经月余,林家人提起此事时,已不如一开始那般肝肠寸断,但依旧怅然,一时间,气氛又变得十分伤感。 林诗音过来时,就看到一大两小,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有些纳罕的道:“这是怎么了,玉儿和玖儿你们不是来叫哥哥用膳吗?怎么都杵在门口,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 她的到来打破了凝滞的气氛,黛玉咬了咬下唇,将眼泪憋回去,捧起手里的两个瓷罐儿:“姐姐,哥哥的朋友送给我们得茶叶,青竹的归我,锦鲤的归你。” 第九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石观音盯着林珩瞧了一会儿, 眼神有些复杂难言, 有惋惜, 有心痛,有愤恨, 只是这些情绪都只是一闪而过,没有被人所察觉。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林珩的美貌吸引了,但接下来的情节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终于收回自己的眼神, 深深地行了一礼, 轻启朱唇, 口吐妙音:“诸君远道而来, 妾属下顽劣, 本想备下美酒佳肴,亲自向诸君赔礼致歉。” 她略微停顿一下, 又道:“诸君丰神俊朗,皆是当世难寻的伟男子,妾本不胜荣幸感激, 但经年以来, 妾一直自诩容貌过人, 直至见到这位公子,方知何为云泥之别,妾实在自惭形秽难以自处, 还望诸君见谅。” 说罢, 她又深深地行了一礼, 迈着优雅的步伐出去了, 虽然一举一动都很从容,却莫名让人觉得她很着急,事实上,她也的确一出屋子便运起轻功,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留下屋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胡铁花瞠目结舌:“她她她,她是觉得自己没有林兄弟好看,所以羞跑了???” 楚留香道:“也许吧,我只知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们会对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恨之入骨,只是我不知道她们居然也会对比自己更好看的男人……” 这种举世罕见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胡铁花有些揶揄的看着林珩,笑的一脸幸灾乐祸,调侃道:“原来男人长得太好看了也不好,会讨不到媳妇的!哈哈,这样说来,林兄弟岂不是要找一个比他还好看的娘子,这也太难了吧!啧啧,我看怕是要打光棍咯。” 林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胡铁花缩了缩脖子,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珩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跟他一般见识。 姬冰雁踢了胡铁花一脚,嫌弃的把他推到一边儿,道:“既然正主走了,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楚留香道:“不错,美食虽好,我等却也无福消受,主人家走了,咱们也走吧。” 林珩道:“好,那便走吧。” 说着,他转身欲走,却突然的一掌拍出,掌风裹挟着内力向着那观音石像而去。 那观音像却好似神仙显灵了一般,黯淡冰冷的石头呼吸间便变成了貌美难言的活人,她皮肤莹白,身段娇柔完美,一张脸更是倾国倾城,圣洁又优雅,她发出一声轻笑,好似一道清泉流过心口,叫人心旷神怡。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诠释着“美”字,刚才跑出去的那个白衣女子,跟她一比便如萤火与皓月,稚嫩又渺小。 单论容貌,林珩完美无瑕不输于她,可要论发挥自身的魅力,林珩不如她十分之一,本来他们一男一女,其实没什么可比较的,可众人却忍不住这样做了对比。 石观音接下林珩突然发难的一掌,风情万种的嗔道:“郎君好狠的心,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上一秒,她还在巧笑倩兮,下一秒,也突然飞身向前,拍出一掌,竟是向着宫玄禹而去。 好在林珩本就站在宫玄禹旁边,他猛的将宫玄禹往后一拉,挡在他前面接下了这一掌,然后带着宫玄禹快速的倒飞而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留香三人回过神来,林珩已经退出了战场,楚留香几人默契的一起上前,从三个方位向着石观音攻去。 石观音拍出一掌后,并没有想与他们继续缠斗的意思,她向后一仰,朝着房顶上又拍出一掌,破开一个大洞,身形一扭便从洞口飞了出去,踩在鹰背上飞走了,几个呼吸便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天空中,众人想追已是来不及了。 她充满魅惑的声音从天上飘了下来,缥缈虚幻,却又叫人听的十分清楚:“诸位,既然来了这大漠,便好好享受吧。” 楚留香他们几个人跟着跑了出来,面色凝重的问道:“林兄,禹兄,你们没事吧?” 林珩摇摇头:“没事,我早有防备。” 宫玄禹理了理衣服,面色从容镇定,丝毫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叫人不禁赞叹他的胆色。 宫玄禹的确不觉得有什么,不说他绝对信任林珩,就算没有林珩在侧,他也不会露出慌乱恐惧的姿态,为君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方为帝王气度。 胡铁花道:“刚才那个才是石观音吧?乖乖,她还真能把自己弄成个观音像!” 姬冰雁面色忧虑:“她武功很高,所以才能将自己的生机隐藏,化作一尊石雕,我们竟然毫无所觉,林兄,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珩蹙着眉,心情有些沉重:“一开始我也没有发现,我只是觉得那个假的石观音武功太低了点,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后来我一直在想她会不会是假的石观音,当我又一次注意到那尊观音像时,我突然心血来潮,便想试验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 他抿了抿唇,眼底忧色更浓:“刚才我们对了一掌,她的武功要比我高,甚至可以说,我在她手下,只能被动的防守,想要主动杀她,不可能。她已经无限接近宗师境了,我不过半步宗师。” 在场的人都知道,一旦你到了顶尖高手的境界,前进的每一步,都会变得无比艰难,而且每一步,功力之差都十分巨大,无限接近宗师境,就意味着这江湖上她就是无敌! 面对一个近乎无敌的敌人,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压力巨大。 林珩一方面担心自己护不住宫玄禹,一方面又跃跃欲试,想要与她一战,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拒绝西门吹雪的约战,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盼望已久的对手就在眼前,浑身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起来,叫嚣着战斗!战斗! 林珩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冲动,若是玄兄有什么万一,你要如何原谅自己?他在心里这样问道。 宫玄禹似有所觉的看了他一眼,忽而嘴角上挑,带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 暗一和暗二看他们出来,便将马车赶了过来,几人靠近营地时,远远便听到一阵喊杀声,石观音果然做了两手准备,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营地上,黑衣人和护卫们的尸体遍地都是,地上的沙子都被染成了红色,景象触目惊心的惨烈,将近百来号人的商队,死的只剩下了不到十个,雷刚带着几个仅存的侍卫将阎老三和度儿护在身后,拼死抵抗着。 林珩含怒出手,将剩余的黑衣人全部杀死,落在雷刚他们面前。 雷刚松了口气,腿一软,提着刀跪倒在沙漠上,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红着眼眶垂泪不语。 林珩闭了闭眼,哑声道:“是我疏忽了……”该留一个人在营地的…若是有一个高手坐镇,也就不会……他当时的确想到了声东击西的可能性,所以坚持要带上宫玄禹,却忘了考虑剩下的人,他没有想到敌人会这么狠,这么毒。 阎老三膝行几步,来到距离林珩一米左右的地方,深深地叩了一首,流着泪道:“为主上效死本就是咱们应尽之事,只能叹世事无常罢了,主上切莫过于自责。” 林珩久久不语,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道:“记下这些弟兄的名字,家中凡有妻儿老小者,由楼中出钱成立养慈庵,供养他们成人终老,以后凡我楼中弟兄牺牲者,皆循此例。” 阎老三再次叩首:“谢主上垂怜。” 其余人也跟着深深叩首:“谢主上垂怜。” 林珩扶起阎老三,道:“都起来吧,把弟兄们的尸身打理好,就地掩埋吧。” 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沉重的心情,仔细的擦去死去的弟兄的尸体上的血迹,将他们的遗容整理好,用毡布包裹起来,埋入沙土中。 将所有弟兄掩埋好了以后,林珩对阎老三道:“将马车收拾一下,带上足够我们这些人用的物资,剩下的就留在这里吧,彭家四人还在吗?” 阎老三点头应诺:“是,彭家四人,还在马车里。” 林珩道:“嗯,你看着办吧,收拾一下,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阎老三点头应了,使唤着剩下的人开始归整货物,半个时辰后,共收拾出来四辆马车,马匹和骆驼在之前的混战中也死了一些,还有一些受惊跑了,剩下的还有五匹马,十匹骆驼,刚好够他们使用。 四辆马车除开林珩和楚留香他们乘坐的两辆之外,还有两辆上面都存放着食物和一缸水,马车内部地板下的夹层里放着各色茶叶,马车由骆驼拉着,骆驼身上挂满了水囊,足够他们这些人喝上很久。 林珩看他一眼,摇摇头:“我们的道不同,剑之于我,不过是一把趁手的兵器,我也可以用刀,用棍,用枪,你是一个剑客,而我不是。” 西门吹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陆小凤围着林珩转了一圈:“我说林兄,原来你就是那个神秘的红楼的主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呢。”说罢,又对阎铁珊扬了扬下巴,笑的灿烂的:“阎老板,你说是吗?” 第九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宫玄禹挑眉, 嘴角勾了勾,眸色越发的深沉, 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又斟了一杯酒,陶醉的闻了闻, 一饮而尽,才道:“珩弟所请, 兄自当从命,既然珩弟不喜饮酒,我一个人独酌也没什么意思, 咱们便饮茶吧,我让人将剩余的酒全装起来。” 拍了拍手, 便有下人进来,收走了酒盅,换上了茶具。宫玄禹亲自泡茶,他动作十分随意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显得十分的风流写意, 泡好以后,满室清香。 其实林珩不喜饮酒并非不喜欢酒的味道,而是酒性烈而阳, 入喉以后全身火热, 实在是让他难受, 以至于他只能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喝点女子爱饮的果子酒或者花瓣酒, 这种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宫玄禹。 接下来的时间,也算是宾主尽欢,林珩不善于聊天,而宫玄禹天生便会掌控节奏,只要他想,可以变得非常的讨人喜欢,一字一句都是那样的妥帖,却丝毫没有任何刻意之感。 待到离别之时,林珩对他的戒心已去了九分,欣赏多了八分,也不再总冷着一张脸了,毕竟他又不是面瘫,只是不爱与人寒暄,才常以冷脸示人罢了,当他露出清浅的笑意,仿佛一瞬间冬去春来,冰雪消融,化成一条潺潺溪流,温柔而欢快。 饶是深沉如宫玄禹,亦忍不住有了一瞬间的呆愣,原来有人为你发自内心的微笑时,真的很美。 到了岸边,林珩行了一礼,道:“玄兄,一开始是我误会你了,能交到一个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今日就此别过。” 宫玄禹笑道:“能与珩弟相交,我也很开心,就此别过。” 目送着林珩离去,宫玄禹慢慢收敛起了嘴边的笑意,转身回去了,身为储君,他其实真的很忙,听雪小筑是他的产业,这里环境清幽又能赏远处河岸上的灯火辉煌之盛景,他常常会来这里办公。 一晃眼,林珩等人已经到达京城一月有余,林管家也已经将林家的宅院收拾好了,几位主子的房间都按照江南那边来布置,基本没什么变化。 院子收拾好后,林珩便准备搬家,因着老太君舍不得黛玉,因此黛玉一个月中仍有大半时间是在贾府住的,林诗音怕她一个人晚上寂寞,也时常会回去住,梨香院的屋子,依然给她们留着。 而林珩则是扎在了林府,贾府女孩子太多他没事儿只能宅着,虽然他本来就宅,但被迫宅着也不太开心,还是自己家好。林玖也是这样想,贾府富丽堂皇的风格对他来说非常陌生,完全不习惯,还是家里好,完全按照江南水乡来设计,碧水楼台,好不怡人。 家里只剩下了两个男人,兄弟关系那是突飞猛进,林玖刚来时还是一个腼腆羞涩有些文弱的小少年,现在完全变成了飞扬跋扈的小霸王,而林珩又是一个除非涉及到原则问题,否则就溺爱无止境的家长,短短一段时间去,林如海的辛苦教育毁于一旦,若是他泉下有知,估计会流泪怒骂。 林珩也不是不惦记父亲的期望,但是他完全无法克制自己溺爱的本能,小孩子又最是会察言观色,一旦发现家长的纵容,就立马能飞上天,最终结果只能距离期望值越来越远。 好在林玖不愧是林如海和贾敏的儿子,或者说,他才是真正遗传了林如海和贾敏的基因,在读书上极有天赋,请来的先生交口称赞他天赋极高,灵气十足,不读书考状元简直对不起国家和人民。 且他年纪虽小,但也已经懂事,牢牢记着父亲的期待和教导,虽然其他方面偏了一些,但对于读书却从未放松过,只是每当读书累了,他便会跑去跟着兄长习武,他根骨不错,有一搭没一搭的练着,身体慢慢变得强壮起来,开始抽条的身体丝毫不显瘦弱,反而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显得十分挺拔。 林珩算了算他的进度,估计练个七八年的会成为江湖上二流的高手,反正小弟也不会去混江湖,这样的身手在俗世中也很够用了。 诗音和黛玉回府住时,最喜欢的事情便是看哥哥弟弟练武,尤其是大哥,一招一式比那些专门跳剑舞的人还好看的多,飘逸灵动的如同谪仙一般。 这天,贾府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请林珩过府一叙,林珩突然想起来前几日与宫玄禹见面时,他似是而非的几句话:“珩弟,过几天,京城里就要热闹起来了,不过这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为何?”林珩回问道。 “因为,你要破财了呀。”他哈哈大笑这着说:“不过你不用担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千金散尽还复来。” 思及此,林珩心里一动,皇帝难道要对贾家下手?是因为贾家和甄家走的太近,惹了他的忌讳还是? 左右猜不出来,便干脆抛过一边,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急什么?反正再怎么样,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林贾两家的关系随着贾敏和林如海的相继去世变得淡薄许多,要想再回到以前,恐怕只有贾宝玉娶了林黛玉以后才能成。 还没到贾府,林珩就已经得知了是什么事,贾家的下人嘴里根本没个把门,这样荣耀的事更是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看似熙熙攘攘一派热闹,实际乱像已生。 知道了以后林珩的脸色就有些不好,还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贾家二房长女贾元春,在宫里熬油似的熬了十年,总算是熬出头了,被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嗤,一个贾家人封妃,还非要他林家家主亲自过府祝贺,脸可真大。 一路冷着脸到了贾府,府里热闹非凡,见他过来,丫鬟小厮争相奔走相告:“林大爷来了。”你推我我推你,叽叽呱呱,呱呱叽叽,吵死个人,可惜贾家众人早已习惯了林珩的冷脸,只要他不放冷气就完全不怕,照样敢往前凑。 林珩又不是制冷机,自然不会时时释放冷气,跟群下人计较,故而也只能暂时忍耐,一路到了贾母的院子前,其他的下人们不敢再跟,那些主子跟前有头有脸的丫鬟迎了出来,笑着打帘子通传:“林大爷到了。” 林珩听到这些贾家人一口一个林大爷,心下更为不悦,贾家未免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他接任家主已经几个月了,贾府众人却依然顽固的觉得他还是以前那个寄宿在贾家的林家公子,毫没有给予任何家主应有的尊重。 入了内室,贾母高坐正堂,一边是宝玉,一边是黛玉,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心里叹了口气,贾府纵有千般不好,贾母对林黛玉却是真好,黛玉也喜欢待在她身边,罢了,何必跟不相干的人置气,妹妹高兴就好。 林珩来时,贾府的主子们都在,东府的贾珍和贾蓉以及薛家的人也都在,每个人都喜气盈腮的样子,聊的极为热闹,王夫人端庄的坐着,眉眼间都透着愉悦。 王熙凤在面对林珩时,从不敢拿乔,态度十分殷勤,不管王夫人私下里怎么敲打,她都依然如故,她可不是傻子,不讨好自家老大,难道去讨好她那好姑妈不成? 往日里她没少讨好她,可也没见得捞到什么好处,姑妈这人,她算是明白了,尽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对她的好都只靠一张嘴在说,实惠半点没有还要忽悠她倒贴,还不如她讨好了贾母,起码可以牢牢的抓住管家权。 自从她接手了内务,被林珩嫌弃不识字,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勒令她跟着林诗音识字,读史书律法,她才明白往日有多傻,只看得见蝇头小利还沾沾自喜。 自从她读了书后,眼界也开阔的多,想事情也比以前要深远了,行事反而越发的周全大气起来,贾琏每每叹服,只道:“你如今才是真真正正女中诸葛,脂粉堆里的英雄。”两人有共同的事业目标,又共同进步,距离虽远了,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靠的近。 每每看到贾琏的来信,一字一句都是信赖思念,直教她心里跟喝了蜜似的,她是爱自己丈夫的,只是往日里……哎,不提也罢,只是心里越发坚定了要女儿读书识字明理的想法,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呸!她算是知道了,德不能当饭吃,才却可以。 是以她在面对林珩时,除了下位者对上位者天然的敬畏与讨好,还有发自内的感激与尊敬,此时,一见林珩过来,她便起身笑道:“小林老爷到了,老祖宗,今儿个咱们这里也算上是那高朋满座了吧?” 林黛玉歪在贾母怀里,闻言笑道:“凤姐姐现在说话越发的不一般了,文绉绉的活像个女夫子一般。” 众人都笑,王熙凤柳眉一竖,板起脸来佯怒道:“好啊,那我这个女夫子今日便要罚罚你这胆大包天的小学子,竟敢促狭夫子,就罚你挠痒痒十下,不许躲。” “于是我就跟她一起,在花园里挖掘她姐姐的尸体,后来,我们真的挖出一具女尸,却不是上官飞燕,而是丹凤公主,她身中剧毒,尸体不腐不烂,毒素慢慢的渗入土壤,连蚂蚁都死光了,根据土地新旧和毒素扩散的情况,我们推断她两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死后被人埋在了那里。” 第九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楚留香朗笑一声, 道:“那便有劳小兄弟带我们过去了。” 度儿嘻嘻一笑, 道:“不敢不敢,几位老爷跟我来吧。” 他们跟着度儿到了林珩的马车, 车里散发出阵阵香味儿。 度儿走到马车前,扬声道:“主子,几位贵客到了。” 说罢, 又对楚留香几人道:“几位老爷自己上去吧。” 楚留香等点点头, 便掀开车帘子, 鱼贯而入。 马车内部很宽, 坐下五人竟也丝毫不显得拥挤,马车的正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或者说是比较大的茶几, 桌子周围放着五个软垫,林珩和宫玄禹已经入座,剩下的三个位置自然是留给楚留香他们的。 几人也不客气, 进来后就先入座了, 林珩露出个笑意,举起一杯茶,道:“在下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招待几位,请勿见怪。” 胡铁花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满足的吸一口气:“好酒!” 楚留香闻不到酒香, 不过看胡铁花陶醉的表情便知道酒一定很好, 便笑道:“承蒙楼主厚爱, 有酒喝,有肉吃,哪里还有挑剔主人家不能共饮的道理。” 姬冰雁笑道:“不错,正是如此。” 胡铁花道:“楼主大人你太客气了,我老胡许多年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了,比这只死公鸡给我准备的酒好多了!” 林珩微微一笑,道:“叫我林无玉便好。” 楚留香举起一杯酒,道:“好!我楚留香生平最爱交朋友,今日有幸能结识二位,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当浮一大白!”说罢,一饮而尽。 姬冰雁从善如流,举起一杯酒:“林兄,在下便不客气了。” 胡铁花已经悄悄摸摸的喝了好几杯,此时便连连点头,嚷道:“是极是极!林兄弟,从今天开始,我老胡就认了你这个兄弟,咱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也敬你一杯!” 林珩笑着应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宫玄禹安静的陪坐在一边,并不怎么开口说话,此时也端起一杯酒,道:“在下禹玄,敬几位大侠一杯。” 楚留香等人看出他并不太想跟自己几个结交,只是含笑看着林珩,有时也会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他们,观他气度不凡,深沉难测,很可能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名门公子,几人自然也不会往上凑。 敬过第一杯酒,几人便不再劝酒,而是由楚留香挑起话题,讲一些以前闯荡江湖遇到的趣事逸闻,有姬冰雁补充,还有个胡铁花插科打诨,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吃喝一顿,再分别时已经熟络了许多。 送别几人后,林珩一手支在桌子上,微微歪头,看着宫玄禹:“玄兄,怎么今日话这样少,我还以为你会想要结交他们几个呢?楚留香,姬冰雁,胡铁花,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总是能让人感觉很舒服。” 宫玄禹笑了笑,道:“你高兴便好。我只是想看看这些富有盛名的大侠是什么样子,至于说结交…他们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识这些也就足够了。” 林珩点点头,又道:“我也是江湖人。” 宫玄禹脸色微敛,目光幽深的看着他:“所以是我强行挤进了你的世界,否则的话,你可能一生都不会主动与我这样的人结交。” 林珩道:“但我认识你之后,觉得你很好,也许有些人接触了以后你会改变你的看法。” 宫玄禹笑道:“珩弟是怕我没有朋友吗?我自然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可是我也知道当他们得知我的身份后,不会再对我始终如一的,我有你便足够了。” 生在皇家,登临九五,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我已经足够幸运,遇到了你。 …… 第二天中午,队伍正在行进中,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马儿发狂般的跑来,扬起了一片尘沙,一共有五匹马,却只有四个人。 那四个人影紧紧的贴在马背上,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追兵,但奇怪的是他们身后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雷刚命令队伍停下戒备,他们的队伍中也有马匹,是外围的护卫骑的,此刻这些人都跨着马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半圆形,拱卫在车队之前。 楚留香等人听到动静,也走出马车,来到队伍前方,他们的马车跟在队伍的尾端,他们到时,林珩和宫玄禹已经在哪里了。 随意的打个招呼,几人便朝着前方望去,胡铁花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并非他大惊小怪,而是眼前的景象实在是有些骇人的诡异。 那五匹马还未至他们这里,就已经力竭而倒,马上的几个人滚了下来,他们身着劲装,配着长刀,一副中原武师打扮,看起来身手不弱的样子。 然而此时他们却狼狈至极,满头满身都是黄沙,眼睛瞪得大大的,喘息如牛,脸上布满了害怕惊恐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嘴里发出阵阵狂吼,不断的挥舞着长刀,似乎在和虚空中的敌人搏斗。 其余的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这四个人的嘶吼声,胡铁花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忍不住又问道:“他们难道是见鬼了不成?” 还是没有人说话,因为没人能说的清楚这些人怎么了,便只好闭口不言。 胡铁花也不再出声,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此时竟也觉得掌心发冷,这世上令人恐惧的永远不是有形的敌人,而是无形的阴影,此时此刻,这片地方就好像蒙上了无声的阴影,明明头顶还是炎炎烈日,温度却好像骤降了几十度一般。 过了一会儿,姬冰雁突然出声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默:“这是彭家刀法。” 楚留香沉声道:“不错,彭家三代走镖,经验丰富,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胡铁花仔细瞧了瞧,惊道:“真是五虎断刀门!看他们的刀法功力已成气候,一定是彭家子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哩!” 林珩初出江湖,很多事都只听过,没见过,此刻便有些疑惑:“五虎断刀门?” 姬冰雁解释道:“五虎断刀门现任家主名叫彭云,自由跟随父亲走镖,天赋出众,自创出一套彭家刀法,彭家刀法向来不传外人,这几人一定是彭云的子侄,彭云的子侄中,最出色的五个人合称“彭门五虎”,也是五虎断刀门这个名字的由来。” 林珩道:“那么他们是为了走镖而来?” 楚留香点点头:“应该是。” 他们说话间,彭家的几个人就已经脱力而倒,躺在沙子里不住的喘气。 胡铁花道:“彭云为人不错,我不能看着他的后人就这样死在我面前!” 姬冰雁拉住他,冷冷的道:“你就不怕又像上次一样?” 胡铁花原本蓄势待发的力量顿时松懈下来,他想起了上次也正是因为他闹着要救人,结果中了歹人的奸计,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林兄弟,恐怕现在跟几个人一样狼狈可怜。 他有些踌躇犹豫的看了姬冰雁一眼,又看向了楚留香,眼神中带着些期盼,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楚留香道:“我看这次应该是真的。” 姬冰雁叹了口气:“即便我们要救人,也该问问林兄的意见吧?” 这个倒是,他们毕竟现在是跟着别人的队伍呢,总不能越过主人家自己做主,也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好心给别人添了麻烦。 胡铁花挠了挠头,看向林珩,期期艾艾的道:“林兄弟,你看,这……” 林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没有说话,长袖一甩,一道内力奔涌而出,包裹在几人身上,将他们冻成了冰坨坨。 胡铁花骇了一跳:“这这这,他们会不会冻死?” 林珩道:“我看他们像是中了毒,所以把他们先冻起来,也好让毒性不再蔓延,放心,冻不死的,解冻以后可能会得个伤寒什么的,调理一下就好了。” 胡铁花以拳击掌,大喊一声:“中毒!对!我怎么没想到!他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一定是有人要害他们,给他们下了毒!” 楚留香问道:“林兄,你可能看出是什么毒?” 林珩摇摇头:“这种令人不知不觉陷入癫狂而死的□□实在可怕,我竟闻所未闻,所以才不敢肯定。” 阎老三一直在默默地观察那几个人,此时便有些迟疑的开口道:“主上,我曾经听说过一种□□,乃是西域特有的毒花“阿芙蓉”,就是咱们中原常说的“罂粟花”。”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神情一凛,宫玄禹面沉如水,眼里闪过暴怒的杀意:“混账东西!我记得前朝禁烟活动后,所有的罂粟种子应该都被烧掉了,竟然有人敢偷偷私下培育,到底意欲何为?!” 不怪他生气,实在是这种花虽然已有将近百余年没有出现过了,但在百多年前,还是前朝统治的时候,着实掀起了轩然大波,可以说前朝之覆灭,与此花也有不小的关系。 第一百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给他喂得, 正是回来之时林诗音塞给他的,天下十大奇毒之一的青丝缠, 服下之后犹如无数跟青丝在体内穿行, 人会在一刻钟之内痛苦难耐的死去,由于这种特殊的杀人方法,又被人称作水鬼索命。 毒发的很迅速, 甄应嘉很快就倒在了地上,浑身痛苦的痉挛着,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成极为狰狞的神色,手指不停的在地上乱抓, 带出道道血痕, 痛!太痛了!仿佛有无数根头发在体内游走, 细长且浓密, 那种恐怖的剧痛简直难以言说。 甄应嘉痛的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不断的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林珩退开了几步,冷漠的看着在他脚下挣扎的甄应嘉,心中是冰冷的快意。 甄应嘉艰难的抬起头想要看一眼杀害自己的人是谁,他痛的无法思考,却在死之将至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你是, 林……” 他在死之前终于猜到了害他之人是林家的人, 却已经晚了, 不过即便他早些便猜了出来, 也无济于事, 林珩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活命的机会。 确认甄应嘉咽了气,林珩才终于离去。 夜已深,大部分人都已睡了,却总有些人,是例外。 长宁街,荣客居内的一处上房内,就有这样一个例外。 宫玄禹站在窗前,他没有点灯,就这样一个人静立在黑暗中,这是难得安静的时刻,他享受这样的安静。 就在他想要合上窗户去睡觉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让他将已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那是一个黑衣黑发的年轻人,他从转角出来,慢慢的走过宫玄禹入住的酒楼之下,宫玄禹站在楼上,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生出几分探究的心思。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赤裸裸,那人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皎洁的月色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微光,黑发如瀑,肌肤如雪颜如玉,一双漂亮的眼眸带着微微的红色,眼中似乎氤氲着无尽的哀伤。 他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宫玄禹有些惊讶的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中,这,是人是鬼? 宫玄禹摸着下巴,双眼微咪,勾着唇饶有兴趣的想了半天,忽而一手握拳,一手为掌,两相交击,懊恼的叹道:“如斯美人,竟然忘了与他结交一番!” 是人是鬼,有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啊! 他懊恼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对着虚空处说道:“去查一下刚才那人从哪里来,是何身份。” “是。” 隐藏在那里的暗卫应了一声,而后便悄无声息的出去执行任务。 没过多久,暗卫便回来复命:“启禀殿下,属下们顺着那人来路追查,一路并无异常,直到追查至甄府,才发现甄府二百六十五口人全部被杀,死者皆一剑封喉,滴血不流,伤口处被极为阴寒的内力冻住,可见杀人者武功极高,另外,甄应嘉被发现死在自己的书房,死装极其凄惨,似为中了天下奇毒青丝缠。” “至于那人的身份,属下等还在调查,不知是否与甄府灭门案有关。” 宫玄禹挑眉,难不成还真是地狱来的曼珠沙华?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也太够劲儿了吧! 他习惯性的微微眯起了双眼,道:“我觉得那人肯定与甄府灭门案有关,只看他他手段这样激烈狠辣,想必性子比较直接,并非善于隐忍之人,且定然是与甄家有深仇大恨,甄应嘉死法不同于众人,而是中毒,很有可能是报复手段。” 他顿了顿,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件事,继续说道:“这样一说,我倒突然想起,几日前巡盐御史林如海应甄应嘉所邀赴宴,却被人行刺投毒,那林府四处寻医,我们也曾送了随行御医进府想要保他一命。” “毕竟他若是死了,这江南盐政十成十会落入甄家手中,与我们并无益处,奈何御医说他已然毒入肺腑,无药可救,不过是能拖个几天罢了,算算日子,林如海正是这几日过世?” 影卫回道:“是,且我们前些日子一直盯着甄应嘉,已经可以确定林如海之死正是出于甄应嘉的授意,若是那人与甄家灭门案有关,很可能便是林氏之人,观其形貌,可能是林如海长子林珩。” 宫玄禹笑了笑:“不管他是谁,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既然如此,我就投桃报李,顺手帮他一个小忙吧。” “彻查甄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务必找到他与朝中大臣往来账册和名单,找到以后伪装现场,做成江湖仇杀的样子,随便嫁祸给什么门派。” “是!” “嗯,去吧,做完此事不要忘了继续追查确认那人的身份。” “遵命!” 见主子没有其他吩咐,暗一麻溜儿的滚了,早在见到一片尸体的甄家之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毕竟他们这次来金陵的任务便是搜集与甄家有来往的朝臣名单和罪证以应对最近蹦哒的起劲儿的甄贵妃和忠恪王。 他早已经留了人手搜查证据,自己快速的跑回来禀报此事,本以为殿下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却惦记上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美人儿,他简直想抱着主子的大腿痛哭流涕,美人儿虽好,却带刺有毒啊! 就看他那一剑封喉冻血的本事,还有那轻描淡写扫过来的那一眼时,那令人无所遁形的窒息感,就知道这绝对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啊! 他敢用暗二的脑袋保证,他们绝逼已经被那个高手发现了啊!殿下您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偏偏要去招惹人家,真的觉得不会被戳个窟窿吗?小的们就是拼了命,也护不住您啊殿下!!! 暗一心中涕泪横流的咆哮着,却丝毫不敢露出痕迹,生怕被颇有些恶趣味的主子发现了又想些奇怪的点子整他。 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泪,苦命的暗卫继续去干活了,无良的主子开心的陷入了睡眠,唔,今日大吉,心想事成,路遇桃花,善。 不得不说那宫玄禹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但眼光意外的好,推测的可以说分毫不差。 那黑衣人,正是林珩。 林珩出了甄府,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大仇得报,胸中不甘的恨意退去,随之涌上来的是如潮水般汹涌的疲惫和难过。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林府时,林诗音和林黛玉都已经在府里了,没能见到伯父/父亲最后一面她们都非常难过,知道林珩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以后更是担忧不已。 只是这种担忧却略有不同,林诗音心里有种莫名的隐忧,黛玉则是纯粹的担心大哥过于难过伤了身体。 当林管家将林如海被甄应嘉毒杀以及林珩发疯跑出去的事情告诉林诗音后,她心中一叹,果然……有些忧虑的揉了揉太阳穴,该怎么善后呢?…… 家里林珩不在,一切都是林诗音做主,她首先便交代林玖和林管家不要告诉黛玉林如海死亡的真相,只当是突发疾病而亡。 林玖正处于无比惶恐的阶段,目睹了父亲的亡故,哥哥的发狂,他生怕姐姐也变成那样,大姐发了话,他毫不犹豫便点头应了。 林管家则更明白林诗音的意图,因为他也猜到了林珩跑出去会做些什么,这些事情告诉黛玉或许会让她成长,但更大的可能是把她逼疯,所以还是不告诉她为好。 林管家深深地看着林诗音,对这位林家大小姐有了发自内心的顺服,不愧是长房嫡女,林家若是没有林诗音,不知要走向何方。 不是他觉得自己的三位主子不好,只是,哎,大爷武功学识皆不在话下,可惜为人太过冷淡且性格很有些耿直,戾气极大。 二爷年纪尚幼,却也已然能看出端方君子的雏形,可惜就是太过君子了,叫人实在难放心的下。 二小姐更是水做的身子,玻璃做的心肝儿,通透但是纤尘不染,若是哪天堕入凡尘,大概与饮了毒酒差不多罢。 在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看来,林府的几位小主子,其实都更像林如海多一些,只有林诗音林大小姐,遗传了她生母李氏的端庄沉稳,又有贾敏悉心教导,心机手段样样不俗,她才是真正能打理好林家的人。 事实上,老管家看的一点儿不错,若是林珩知道他的想法,也会表示极大的赞赏,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若是没有林诗音,林府的下人大概会被他拍死一堆,内务更是一团糟。 除去他身边忠心耿耿的跟着他习武的明面上是下人实际已经被他训练成死侍的那些人,林府外围负责打理生意的下人他基本没几个认识的,也不想跟那些每每都让他火气上涌的蛀虫生气。 于是家业他是一点都没沾手,再来便是红楼,他也就挂了个楼主的名头,充当一个武力值担当,行走的吉祥物,人形招牌,实际上的发展主要也掌握在林诗音手中。 就是这样,她还有功夫研习毒术,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妹妹,林珩亦深感欣慰。 第一百零一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不知道,宫玄禹的任性和疯狂, 其实远超他的想象。 ****** 楚留香和姬冰雁走出帐篷, 来到草地尽头的树林边上, 两个人靠着树干坐下,姬冰雁沉默不语,楚留香苦笑一声:“你说小胡现在在哪里?” 姬冰雁叹气:“王帐呗, 你若真想知道的话,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以你的本事, 还怕被发现吗?” 楚留香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干涩着嗓子开口:“我…我怕了……” 姬冰雁本该大声嘲笑他的, 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楚留香竟也有患得患失, 怕的不敢去面对一个事实,可他扯开嘴角,笑容却充满苦涩。 记忆仿佛回到七年前,胡铁花一夜之间没了踪影, 楚留香找到他, 说小胡不见了, 有没有来找过他? 答案自然是没有。 胡铁花就那样一个人离开了, 甚至没有打一声招呼, 江湖人都盛传他是受不了高亚男的不停纠缠才躲开的, 他知道原因绝不是这样简单, 高亚男纠缠小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没道理突然就跑了也不跟他们说一声。 最反常的是楚留香的表现,他就像疯了一样的失魂落魄的没日没夜的要找胡铁花,直到姬冰雁看不下去了,逼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留香两眼布满血丝,仅仅三天他就瘦了一圈,整个人苍白又憔悴,他张开嘴,声音粗砺的像是拿沙子辗过:“我爱他……你知道的,对吗?” 姬冰雁到现在还记得,他眼里的绝望和无奈,他一直都知道,楚留香对小胡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他知道了?……” 楚留香抬起双眼,深深地看着他,点点头:“那天晚上,你不在,我们一起喝酒,我…我喝多了,一激动就说了出来。” 他讲到这里,眼里又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仿佛只要一提起,那一直折磨他的伤口就被会又被撕裂开来,痛彻心扉。 姬冰雁已经不忍再听下去,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叹息一声,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啊。 “他没有说话,趴在那里,我以为他喝多了,可是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楚留香自顾自的说着,他扯开嘴角,凄然一笑,竟然落下泪来:“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狠,这么绝……” 后来的整整半年,楚留香都在不断的寻找,他找遍了胡铁花可能会去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人,连一片衣角都没有。 再后来,他去了兰州,楚留香飘在海上,三个形影不离的好友再也未曾见过面。 一别经年,又见到楚留香和胡铁花一起来找他,他是惊喜的,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这两个人居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好像那中间七年的纠结逃避被刻意的忽略掉了一样。 对此,他也只能继续保持沉默,他夹在中间,两个人他都希望他们能过得好,如果这是一种选择,似乎也可以接受?即便回不到从前,起码还能再相见。 只是似乎楚留香并不是这样想的。 姬冰雁转过头,看了一眼楚留香。 楚留香靠在树上,仰着头望着天空,斑驳的树影打在他的脸上,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姬冰雁忍不住道:“你最近表现的越来越明显了,既然小胡已经做了选择,我觉得,这样对你们都好…你…你难道又要闹得像以前一样才甘心吗?” 楚留香握了握拳,脸上的表情变得悲伤又愤怒:“我做不到!” 姬冰雁也急了:“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够了!”楚留香打断他:“对你来说自然很好,对我来说却是无穷无尽的煎熬和折磨,我真的做不到,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陪着他,看他成亲生子,我真的做不到!” 姬冰雁愣了一下,语气有几分软化:“那你打算怎么办?” 楚留香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想再试一次,如果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吧。” …… 姬冰雁无奈叹气:“你们闹别扭,搞得我夹在中间难受的要死,算了算了,随你吧,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楚留香露出个笑容:“我怎么会伤害他呢,不会的。” 姬冰雁沉思了一会儿,摸着下巴出谋划策:“我觉得你应该跟信安王爷请教一下,看看人家登堂入室那速度,啧,甩你八条街,亏你还号称风流天下。” 楚留香无奈:“人家两情相悦,当然速度快了。”言语间十分羡慕。 姬冰雁用一种奇怪的神色瞅了他半天,突然拍着树根大笑起来。 楚留香莫名:“你怎么了?笑什么?” 姬冰雁咳嗽几声,忍笑道:“嗯…我突然想到,你好像根本没有正式追求过小胡,直接就表白了,结果把人给吓跑了,咳…咳咳…笑死我了,大名鼎鼎的楚香帅,竟然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 楚留香也郁闷:“哎…你别笑了,我纠结了好久…你知道的,我只会追求女人的…可是小胡是不一样的啊,他…他是个男人啊,我若是把他当女人一样追求,那才更奇怪好不好,我怎么能那样对他。” 他说着,愤愤的锤了一下树:“之前第一次进绿洲,我本来鼓起勇气要再表白一次的,我准备了很多话想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琵琶公主打断了,小胡以为我喜欢琵琶公主,就丢下我跑了。” 他说着说着,更郁闷了:“他好像挺喜欢琵琶公主的……” 姬冰雁大笑,给他出歪点子:“要不你男扮女装吧,我看应该挺俏的,他准喜欢。” 楚留香气的手颤抖的指着他:“你去死吧你,死公鸡!” 姬冰雁笑的更大声了,林子里的鸟都被他惊的扑腾着翅膀仓皇飞走了。 俩人在树林里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胡铁花终于回来了,正喊着他们的名字找他们呢,林珩和宫玄禹也收拾的妥妥当当的走出了帐篷。 宫玄禹这次倒是说话算话,真的就只做了一次,为了证明自己,抹去之前的污点,他做的十分温柔细致,缠绵至极,事后还帮林珩仔细的做了清洁,最后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盒扁圆的黑色小瓷罐儿,打开后里面是细腻的半透明膏脂,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林珩红着脸闹清楚了这膏脂的作用,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这人算计了,他有些恼怒的瞪了宫玄禹一眼,若是他没记错,之前在大漠里这人身上也带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罐子,只是后来出了意外,才没用上。 宫玄禹看到他的表情,无辜的眨眨眼,笑着凑过去抱住他的腰,蹭了蹭他的脸颊。 林珩:“……”本想呼开他脑袋的手还是停了下来,改为摸了摸他的后脑。 他们两个人出了帐篷,在外面倒没有表现得特别亲密,虽然宫玄禹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但是他现在还顶着信安亲王的身份,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风言风语,他大概会郁闷的吐血。 更何况,他这次出来他的父皇还是能收到消息的,若是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又会凭生许多波澜,还不到时候啊…… 林珩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是身无挂碍的江湖人林无玉,别人怎么说都他都不在意,不过他怕麻烦,也不想因此给宫玄禹造成困扰。 …… “不错,正是陆小凤,那三个人可不简单,他们分别是大内总管严立本,化名阎铁珊,大将军严独鹤,化名独孤一鹤,以及皇叔上官木,化名霍休。” “珠宝阎家,峨眉掌门,珠光宝气阁,即便是陆小凤,也很难做到。”花满楼有些担忧。 “而且这三个人中,还有一个是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主人。但是这已经是他们最后一博,精心策划许久,绝不容有失,他们会用尽一切方法,来迫使陆小凤帮助他们,陆小凤虽然爱管闲事,但他又不傻,这种要命的事,他肯定不愿意做,可是若是去请他的人手里却拿着你花满楼的随身玉佩呢?” 花满楼叹息一声:“若是没有林兄今日说的这些话,我或许会在飞燕的劝说下心软,心甘情愿的帮助他们,我相信陆小凤也是一样,可若是他们真的用我的玉佩去威胁陆小凤,即便他们真的很可怜,我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 林珩道:“他们还会有行动,等你见到了陆小凤,自然就知道了。” 花满楼点点头,他没有去问林珩为何知道这些隐秘之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并不想去探究朋友的隐私。 第一百零二章 此为防盗章  所以说,江湖, 任你财富通天, 智计百出,终究不及武艺高超吸引人的瞩目。 “你也不错。”他点点头, 淡淡的笑了。 “改日有空,可以来万梅山庄做客。” “好。” 说罢,西门吹雪便转身离去。 他走后,独孤一鹤和苏少英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苏少英上前几步,十分惊喜的道:“林大侠,上次还没多谢你救了我的命。” 独孤一鹤也面带一丝感激, 向来高傲的他破天荒的对林珩行了一礼:“多谢林楼主, 林楼主对我峨眉恩重如山,日后若有差遣,我独孤一鹤绝不推辞。” 林珩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不用等到日后了,我为什么来山西你心里应该有数,我要你手里那笔财宝。” 独孤一鹤脸皮抽动一下,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 当年的那笔财宝, 我从未动用过,除了那笔财宝, 我还有峨眉派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送上, 另外, 阎铁珊是我的好友,我可以替他做主,只要林楼主替他报了仇,杀了幕后黑手,阎家的所有财产,便全部送给楼主。” 林珩扫了一眼独孤一鹤,心里也不免赞叹他是个角色,当断则断,毫不犹豫,还不露痕迹的提出要他帮忙报仇,怪不得能将峨眉派发展壮大,不过看他倒也算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又很识相,林珩便点点头,答应了:“若是幕后真凶被查到,我一定会杀了他。” 独孤一鹤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林楼主爽快!这样,我这不成器的徒弟少英,功夫勉强够用,又很熟悉峨眉的产业,和阎家的来往也都是他在打理,便让他跟着林楼主当个跑腿的小子,帮你处理些杂事,你放心,我保证他绝对可靠。” 林珩心下了然,显然独孤一鹤很满意他的爽快,干脆就进一步加深彼此的感情,把自己的徒弟送到林珩身边帮他过渡接手这边的势力,也顺便拉拉人情,建立良好关系,还给自己的徒弟谋了一个不错的出路。 独孤一鹤确实是这样想的,林珩的红楼近几年发展势头很好,虽然生意还比较有局限性,但整合了山西这一片的势力后,必然会上一个台阶。他很看好红楼今后的发展,也很看好林珩这个人,他老了,护不住徒弟一辈子,人跟在林珩身边,他放心。 他开了口,林珩自然不会拒绝,苏少英人品武功都不错,也算是一个得力的帮手,他正愁手下武功高强的人不多,不知派谁来接手山西的势力,也算是瞌睡便送来了枕头,双方一拍即合,合作愉快。 苏少英单膝跪地,对林珩行了一个大礼:“主上,苏少英在此发誓,师父作证,我苏少英必誓死追随主上以报大恩,若有二心,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珩虚扶一下,神情淡淡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不用多礼,入了我红楼,便是我的人,只要你不背叛,便是我的好兄弟,红楼便是你家。” 苏少英站起身,抱拳道:“多谢主上。” “不用叫我主上,跟其他人一样叫我楼主即可,既然你师父信赖我,我也不会亏待你,我红楼将在山西建立山西分舵,你任舵主,接管这边的势力。” 苏少英面露激动之色,心下更加心悦诚服,没想到林珩会如此信任他这个刚刚加入的人,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干,才不负楼主的苦心栽培。 独孤一鹤也很满意,抚了抚胡子,朗笑几声:“哈哈哈,好,我代少英谢过林楼主了,少英啊,好好干,不要堕了我峨眉的名头。” “无玉兄啊,有时候我简直怀疑,你就是那幕后黑手了,要不然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碰上了呢?”陆小凤笑着走进来。 花满楼跟在他身后进来,折扇轻摇,风度翩翩,有些无奈的道:“陆小凤,你不要乱说话。”说罢,又对林珩拱了拱手,笑道:“无玉,恭喜你。” 林珩笑了笑:“不客气,花满楼,有时候我真佩服你能忍得住不打死他。”这个他指谁,大家都明白。 陆小凤哈哈大笑,揽过花满楼的肩膀,得意的冲他挤挤眼:“谁都知道我可是花满楼最好的朋友,花满楼就是打谁,也不可能打我啊。” 花满楼摇头,将折扇合起,拍掉陆小凤的手:“其实,我一直在努力克制。” 陆小凤尴尬的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委屈的叫道:“花满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嫌弃我吗?” “没错,他是。”林珩冷冷的道。 陆小凤一噎,瞪了他一眼:“无玉兄,你真的是太不可爱了。” 林珩:“……呵呵。” 独孤一鹤一见到陆小凤,脸上的笑意顿时散了个干净,一张脸拉的老长,脸色黑如锅底,重重地冷哼一声。 陆小凤对他拱了拱手:“独孤掌门,我已经在霍休那里听说了当年的内情,我陆小凤在这里给你道歉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独孤一鹤脸色依旧不好,但陆小凤的名头摆在那里,又诚心道歉了,他也不好再紧咬着他不放,何况他心里也明白,杀阎铁珊的不是陆小凤,甚至陆小凤也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但他就是迁怒,若不是他请来了西门吹雪,上官丹凤又怎么有机会暗算阎铁珊?! 他随意的拱拱手:“陆大侠,希望你下次行侠仗义的时候,眼睛看清楚点,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哼。” 陆小凤正色道:“此事是我莽撞了,我一定会揪出幕后黑手,还阎老板一个公道,不管他是什么人,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独孤一鹤脸色稍霁,道:“你有这个心就好,老夫我等着那一天。” 林珩却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同寻常:“怎么?你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花满楼叹道:“我们怀疑霍天青和上官飞燕。”他心里不是不难过的,他始终愿意相信上官飞燕是个善良的好女孩,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也许这就是江湖险恶吧,他虽然有些失望,到还不至于为此伤心,他仍旧愿意相信这世上还是没好比较多,即使他的世界没有光明,他却觉得世界该是光明的。 陆小凤接过他的话:“我们在珠光宝气阁见到了霍休,他给我们看了几个绑在密室里一模一样的大金鹏王,那些都是这些年他遇到的骗子,他觉得这次的也有可能是骗子,即便这次是真的,金鹏国王也是个懦夫,他贪图享受荣华富贵,忘记了复国大业,背叛了他的子民,并不值得同情。” “霍休告诉了我们一个关于金鹏王朝皇族的秘密,他们由于为了保持血统的纯净!同姓近亲通婚,导致嫡系后代的脚上都生有六趾,这是辨别真伪的唯一方法。” “我们回到金鹏国王的宅院,再次见到金鹏国王时,他的双腿却没了,你们说这巧不巧?我再三逼问,他正要交代出幕后真凶,却连人带椅子被投入了他背后的机关里,那里面一片火海,他恐怕会烧的灰都不剩了。” 他有些松了一口气,有朱停在,他们能救出下面那些人的把握又大了许多,这样想着,他恭谨的上前,行了一礼,道:“先生可是鲁班神斧门的朱老板?在下红楼下属,我家楼主与陆小凤他们都被困在下面,恳请先生和我们合作,救出他们。” 朱停向他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审视,过了许久,才一挑眉,走到一处位于桌子和床中间的位置,用脚轻轻的点了点地板:“这处山腹已经被挖空,贸然行动可能会引起山体坍塌,将我们所有人都埋在下面,这里,就是那个安全的点,挖吧,正好你们人多,省的我费劲了,挖的时候动作轻一点。” 暗二:“……多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向被人甩了一巴掌,不愧是江湖第一圣手,他自问对机关的研究少有人能及,没想到真正的奇人一出手可以甩他五条街,暗二抹了把脸,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以后定要继续深造研究,咬咬牙,手一挥,带着众暗卫小心翼翼的开挖。 他们自上而下挖了一个通道,绕开了那块巨石,轻轻松松打开了密室的大门,见到了林珩一行人。 陆小凤又惊又喜,叫道:“朱停!我就知道,这世上能困住你朱停的门,还不存在呢。” 朱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了一边:“你注意点,口水都喷到我衣服上了。” 陆小凤撇撇嘴,委屈的不说话了。 暗二率领属下来到林珩面前,行了一礼,恭谨道:“楼主。” 林珩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来的比他想象中快了许多。 暗二有些羞惭的道:“属下惭愧,属下等清除了外面的机关来到里面时,朱老板已经找到了安全点,属下等并未尽什么力。” 林珩了然,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粘的灰土泥块,道:“没关系。” 陆小凤嘿嘿笑了几声,仿佛有些得意的样子,冲着林珩露出了几颗大白牙,仿佛在说?:“看我的哥们儿多厉害。” 朱停不忍直视的别过脸,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唯有花满楼有些莫名的眨眨眼,林珩的脸色也有些纠结,转过身直接走了出去。陆小凤这个人啊,有的时候你觉得他聪明的像妖怪一样,有的时候又幼稚的像小鬼一样,反正不是人!呸! 第一百零三章 此为防盗章  不过好在母子平安, 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喜得林如海当即就去了祠堂拜谢祖宗。 林府添了幼子, 阖府上下,无不喜气洋洋,且林二少爷虽则看起来十分细弱, 却顽强的活了下来。 且贾敏自从诞下次子, 许是心情好了, 人也松快了,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天气好的时候,也能出门转转,晒晒太阳了。 林诗音和林黛玉常常过来看她, 她也极乐意与孩子们亲香,补回之前失去的时光。 林诗音已然六岁, 翻过了年, 便算是七岁了,贾敏便趁着自己精神好时,细细教她些管家理帐之事。 贾敏乃是荣国府千金明珠, 自幼精心教养, 又执掌林家后宅十几年,当家主母的威严能耐并不因为她生病而减少一份。 反而从她生病以来, 虽没有多少精神理事, 但林府的内务丝毫不乱, 各项事物依旧是井井有条, 不曾出过一丝岔子,就可见她管家用人的能耐。 林诗音天性聪慧,举一反三,学的极快,一个教的有成就感,一个学的起劲,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与亲生母女无异。 黛玉也已经开蒙,不过得了空依旧喜欢粘着哥哥姐姐,再不然就是去看看弟弟,弟弟小小的软软的,黛玉爱的不行,还自告奋勇要教弟弟说话,直说自己是小师傅,还念叨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林小包子最终取名为林玖,暗含着林如海和贾敏对他的期待。 岁月悠悠而过,一晃便是三年,这三年可以说是林府最祥和安逸的三年,只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难以长久,贾敏的突然重病,打破了这一切。 贾敏的病来的突然且猛烈,请了无数名医,都只摇着头说无能为力,贾敏的底子早已经衰败不堪,能有三年时光,都已是奇迹,现今突然爆发,不过是油尽灯枯了罢了。 无论众人多么伤心不舍,贾敏依旧魂归天际,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跟林珩几个多说几句,只是跟林如海草草交代了几句。 贾敏下葬前一日,娘家贾府派来的人总算赶到,来人正是荣国府大管家赖大,林如海只扫了他一眼,便叫林管家接待他,便不再理会。 赖大被甩了个没脸,也不着恼,他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索性老老实实的听林管家安排,安安分分的完成了丧仪。 林如海心中着实不悦,嫡亲的妹妹过世,贾府的主子是一个没到,就派了个奴才了事,着实叫人齿冷。 不过贾敏生前便跟他提过贾府两个哥哥都不成器,大哥贾赦纨绔好色,二哥迂腐好名,皆不是能鼎立门户的人,不过勉强守成罢了,倒是她未出阁前跟大嫂张氏处的极好,只可惜红颜薄命,张氏竟早早地去了。 那两个糟心的没来就没来吧,来了搞不好还要添堵,不稀罕! 想通了以后,林如海便收拾心情,使人去将那赖大唤来。 不一会儿,林平,便是林管家的大儿子领着赖大过来了,一入堂,赖大纳首便拜,哀哀痛哭竟至不能自己。 林如海看他这番作态,只觉可笑,不欲跟他一般见识,只开口问道:“岳母可有信来?” 赖大忙抹了眼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的递给林如海。 林如海接过信,拆开来细细读了,长叹一声,偌大一个贾家,恐怕只有老太太是真心挂念贾敏的。 看过了信,林如海挥手让人将赖大带下去,自己回了书房,细细思量贾母信中所言。 又过了许久,一直守在门口的林平忽听得一声传唤:“来人。” 林平忙推门进去伺候,林如海见他进来,便吩咐道:“去将珩儿叫来。” “是。” 不一会儿,林珩便过来了,身后跟着林安,林珩父子两个在书房谈话,林平林安两兄弟守在门外。 林如海将贾母的信递给林珩:“看看吧。” 林珩接过来,一目十行的扫过,挑眉:“父亲,您同意了?” 林如海颌首:“珩儿,为父知道你你心中定有所不满,但为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只是因着你外祖母心中所言。” 林珩蹙眉,还能有什么事? “你母亲去了,为父自是不会再娶,你外祖母有所隐忧,你却不必多想,只她所言主要是为了黛玉,她老人家怜惜黛玉失了母亲,想要亲自教养,这自是一片慈母情怀。” “但我所考虑的,却是你和诗音。” 林珩眉头拧起:“父亲,儿已长成,自会保护妹妹,何况老太君信中只提了黛玉如何,对诗音不过寥寥过问几句,去了岂不受气?” “所以我想让你跟着一起去。” “可是信中并未提及让我一起过去,何况我年纪渐长,住在他们贾府,像个什么话?” 林如海心中叹息,看着长子逐渐长开的面容,融合了他和贾敏二人的优点,俊逸非凡,却神色冰冷,显得十分凌厉迫人。 “珩儿,你自幼聪慧,孝顺父母,友爱弟妹,能有你这样的孩子,我和你娘亲都深感欣慰,然而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性格有些冷,性子也直,且你素爱武学,并不喜读书,即便功课从不落下,毕竟不是你所爱,为父不想过于逼迫你。” “且你的性子并不适合踏入官场,为父只盼着你能中了举人,守住我林氏家业,照顾好弟弟妹妹便可,其他不强求。” 林如海顿了顿,面皮抽动几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 他顿了顿,才又道:“你若是敢跑去参加武举,搞什么投笔从戎,为父定要家法伺候!” 林珩默……他想说,爹你想多了,他对当朝廷鹰犬没兴趣,真正令他魂牵梦绕的是江湖武林…… 只是这话要是说出来,林如海恐怕会当场祭出家法,抽他个屁股开花,哎,虽然他武功已经是顶尖高手行列,依然怕老爹的棍棒啊,疼到罢了,丢人! 于是他只好沉默。 林如海见他沉默不语,以为被自己说中,顿时气了个倒仰,咬着牙道:“不行,你发誓!” 林珩嘴角抽了抽,袍子一撩,直直跪下:“父亲放心,孩儿发誓绝不弃文从武,改换我林家门庭,林家五代列侯,书香世家,岂可毁在我的手上?” 林如海这才放下心来,嗯……珩儿一向稳重,肯定不会做出如此不可理喻之事,看来是他想多了! 林如海顺了顺气,才接着说道:“你既便不入官场,也不能断了与林家故交的联系,你此去京城,为父让林平跟着你去,咱们林家在京城亦有不少产业,几代积累下来,数目不小,便都交于你打理。” “另外就是诗音和黛玉了,便是黛玉一人前去,有老太太护着,我都不能安心,何况还有诗音,只咱们家女儿的教养,也的确不能落下,故而让你跟着,时时看顾,若是在贾府住的不顺心,你也可以你年纪大了不便为由搬出去,咱们林家又不是没有宅子!” 林珩懂了,说白了,林爹就是溺爱孩子,长子无心官场,不忍逼迫,女儿千娇百贵,不能受欺负,大不了撂挑子,回家当个富家翁。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林珩的美貌吸引了,但接下来的情节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终于收回自己的眼神,深深地行了一礼,轻启朱唇,口吐妙音:“诸君远道而来,妾属下顽劣,本想备下美酒佳肴,亲自向诸君赔礼致歉。” 她略微停顿一下,又道:“诸君丰神俊朗,皆是当世难寻的伟男子,妾本不胜荣幸感激,但经年以来,妾一直自诩容貌过人,直至见到这位公子,方知何为云泥之别,妾实在自惭形秽难以自处,还望诸君见谅。” 说罢,她又深深地行了一礼,迈着优雅的步伐出去了,虽然一举一动都很从容,却莫名让人觉得她很着急,事实上,她也的确一出屋子便运起轻功,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留下屋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胡铁花瞠目结舌:“她她她,她是觉得自己没有林兄弟好看,所以羞跑了???” 楚留香道:“也许吧,我只知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们会对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恨之入骨,只是我不知道她们居然也会对比自己更好看的男人……” 这种举世罕见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胡铁花有些揶揄的看着林珩,笑的一脸幸灾乐祸,调侃道:“原来男人长得太好看了也不好,会讨不到媳妇的!哈哈,这样说来,林兄弟岂不是要找一个比他还好看的娘子,这也太难了吧!啧啧,我看怕是要打光棍咯。” 林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胡铁花缩了缩脖子,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珩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跟他一般见识。 姬冰雁踢了胡铁花一脚,嫌弃的把他推到一边儿,道:“既然正主走了,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楚留香道:“不错,美食虽好,我等却也无福消受,主人家走了,咱们也走吧。” 林珩道:“好,那便走吧。” 说着,他转身欲走,却突然的一掌拍出,掌风裹挟着内力向着那观音石像而去。 那观音像却好似神仙显灵了一般,黯淡冰冷的石头呼吸间便变成了貌美难言的活人,她皮肤莹白,身段娇柔完美,一张脸更是倾国倾城,圣洁又优雅,她发出一声轻笑,好似一道清泉流过心口,叫人心旷神怡。 第一百零四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想了想, 干脆把青衣楼的那块腰牌给了他,要他抓紧时间先整合青衣楼, 不听话的就告诉他, 直接宰了就是, 能存留多少是多少, 但不容许有一丝隐患,至于阎府的产业和峨眉的势力,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就留着他自己慢慢整合。 苏少英欣然答应,打着林珩这个近日来声名大燥的新进顶尖高手的旗号开始对青衣楼的残余势力进行亲切有好的交流, 江湖人以武为尊的观念很强,一个顶尖高手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非同一般,青衣楼大部分头目都归顺的非常痛快,小部分刺头全部被杀死, 林珩也出手杀了几个所谓青衣楼内有名的高手。 这些人武功的确非常不错,基本都是半只脚踏入了顶尖高手行列的人,合围之下便是顶尖高手也要难以招架, 不过林珩已经是半步宗师境, 便是在顶尖高手的包围圈里,他也能轻松而退, 更不是要说半步顶尖, 杀他们不过如砍瓜切菜。 武功最高的几个刺头一死, 下面的中底层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苏少英趁机重新整合了青衣一百零八楼, 将之收缩凝聚,改头换面成为红楼十二坊,还将以前红楼的规章制度重新做了修改,变成更为适合江湖的条例,呈送给林珩,甚至贾琏也在属下的掩护下来了一趟山西,与苏少英进行了会面交接,建立起联络据点。 红楼的高层组织也发生了一些变动,贾琏夫妻一主外,一主内,掌管江南和京城两地的生意势力,当然,由于条件所限,主要是经营生意,林诗音掌管情报势力,林平和林安负责协助她。 新加入的苏少英则掌握了山西这边的生意和势力,内外一把抓,林珩也不小气,山西这边的收入百分之十都是属于他的,贾琏夫妇虽然有些眼馋,但眼界见识日广的他们更多的是高兴于红楼势力的拓展,这的确是他们做不到的,眼馋也没用。 当初不过两兄妹一时兴起所创的红楼,逐渐向着一个真正手眼通天的江湖大势力发展,红楼这个名字,也逐渐成了无数江湖人向往的地方。 林珩对苏少英的工作效率简直满意到不行,心情大好的把那两本用来培养核心成员的心法给了他,让他自己着手培养心腹。 待山西诸事大致上被解决的差不多了,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林珩也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陆小凤和花满楼早就已经离开了,独孤一鹤不放心苏少英,多留了几天,林珩杀了那几个青衣楼的高手后,他也放心的走了。 林珩没有着急赶路,坐着马车慢慢晃了回来,抵达京城时,林家的三个小的都已经在府中等着他了。 黛玉和玖儿扑过来一边一个占据了林珩的两边胳膊,林诗音笑靥如花,袅袅婷婷的跟着走了过来。 黛玉这两年正是抽条的时候,行动间如皎花照水,风姿楚楚,已然像个大人似的,只是眉眼间依旧有些稚嫩还未褪去,一双杏眼水洗的玻璃一样,清清透透的,嘴角的笑意带着些少年不知愁的味道,像一个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似的天真快活。 林玖最爱学大哥的风姿气度,以前是学林如海,后来见了哥哥,觉得还是大哥更酷,再也不肯学林如海,而是每日板着个小脸,竭力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惹得林如海十分不满,每每便要念叨大儿子。 林珩也有些无语,他也没养过弟弟,怎么知道小弟这么爱模仿?难不成他以后要天天笑?可是没事他笑什么,那不是有病吗? 待到林如海去世,林玖一下子有些长大了似的,不再刻意模仿哥哥来气林如海,这世上会因此默默心塞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又做给谁看呢? 林玖本就生的最像林如海,沉稳起来以后已经有了君子如玉的雏形,小小的少年眉目如水墨画一般淡雅清隽,与林珩的气质截然相反,兄弟两个站在一起就好像阴阳的两极,截然相反又完美融合。 不过在见到大哥时,所有的风度气质都可以丢到一边,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小宝贝儿,可见大哥的无条件宠溺已经深入人心。 黛玉和林玖一人一边抱住林珩的胳膊甩啊甩,一个道:“哥哥,你去拜访上次那个会做好喝的茶叶的哥哥了吗?”另一个接道:“哥,哥,礼物!有没有我的礼物!” 一个又道:“哥哥我好想你,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将上次那个答应做给你的荷包缝好了,一会儿就让人取来,你戴上瞧瞧。” 另一个不服的跳脚:“二姐阴险!悄悄地准备礼物都不告诉我!你以为就你有礼物吗?我也有礼物送给哥。” 黛玉小脸一红:“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缝好了……你不也悄悄地准备了礼物没有告诉我吗?!” 林珩头一扭,用眼角斜她,声调拖得长长的:“哦——,原来你缝了半年的那个荷包终于缝好了啊。”把黛玉羞得不行,作势要过去拧他,林玖往林珩的身后一藏,小脑袋探出来冲她做个鬼脸。 林诗音咳嗽一声:“好了,像什么样子,两只皮猴儿似的,我都没眼看了,也就是哥哥爱惯着你们。” 大姐的威信比大哥要大的多,两个小的顿时老实了,拉着林珩的手慢慢的往前走,林珩笑着道:“礼物我拉了一车呢,你们尽管自己挑喜欢的玩意儿,还想要什么就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 唔,难怪男人都要建功立业,大手一挥买买买,好好好的感觉真不错! 吸取了上次忘了给林玖带礼物的教训,林珩这次拉了一大车的东西回来,贵的便宜的都堆成一堆,还有一箱子各色珠宝也随意的堆在角落里,给林诗音三个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倒不是说有多昂贵,林家底蕴深厚,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而是惊讶于自家大哥就这样堆垃圾的堆了一大堆,真是替这些上好的珠宝感到心酸。 待用过了饭,一家人凑在一起说了会话,又许了明儿个带他们去踏青,才算是暂时送走了两个小祖宗。 林诗音跟着林珩到了书房,笑吟吟的道:“哥哥可得了消息?这回可真是牡丹花开,名动京城啊!” 林珩勾起一抹笑容,道:“我昨日才得到消息,怎么这事儿没有压下来吗?” 林诗音笑容加深,喜意蔓延到眉梢眼角,眼睛弯弯的像一轮皎洁的月牙,她有些得意的道:“具体的事情咱们自然不知道,可是甄贵太妃和忠恪亲王无故被贬斥,厌弃的几乎恨不得一脚踩死,这还用想吗?” 林珩点头:“倒也是,怎么不早些传信与我?” 林诗音难得的撒了个娇,扭捏道:“人家想亲口告诉哥哥嘛。” 林珩:“嗯,乖。”并没有丝毫不适,在他心里每个弟弟妹妹都是小宝宝,撒个娇任个性什么的完全就是应该的,再肉麻的话他也能适应良好。 那股子痴性上来,又闹了一出摔玉的戏码,还拉着林黛玉说要给她取字,林珩冷哼一声,一股恐怖的威亚扩散开来,把热热闹闹的正堂整得鸦雀无声,堂中众人都感觉一股压力盘桓在心头,压的她们大气不敢出。 王熙凤强笑着说了几句,打了个圆场,将此事揭过,林珩才收了威慑,看了一眼王熙凤,对这个女人高看了几分,能在顶尖高手的威慑下思路情绪,语言流畅的普通人,不说别的,单这份胆量就很不俗。 至于贾宝玉,林珩嗤笑,什么时候能在他的压力下说出完整的话,再来谈别的吧! 经此一事,贾府众人对林珩从原先的赞叹欣赏变做了畏惧忌惮,贾母待他亦远远不如之前亲热,林对此珩都不在意,巴不得这些人别来烦他。 被这样一闹,打破了之前美好的气氛,众人都变得有些尴尬,贾母也没了兴致,只说自己乏了,让王熙凤领着林珩几个去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梨香院。 贾母原本打算将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各分一个给林家三人,奈何林珩带来的下人极多,每人身前大丫鬟就有两个,二等丫鬟也有四个,再加上粗使丫鬟婆子若干,便作罢了。 其实这本来也不算很大的排场,贾母若要再添丫鬟,也是没问题的,奈何贾家的女儿们每人身边不过一个大丫鬟,并一些婆子小丫鬟之类,若是再给林家三人添置丫鬟,岂不是将贾家的女儿比的低人一等。 贾母想了想,干脆手一挥将原本准备好的丫鬟塞给了三春,加上她们原来的大丫鬟,一人身边两个大丫鬟,正好与林家三人相同,也算不输了脸面。 梨香院本是荣国公生前所住的院子,大气开阔,房间也极多,林府来的许多人都装的下,且院子里又开了一道门通往贾府外面的巷子,方便了下人进出采买,林珩转了一圈,对院子还算满意。 又绕去房间里看了看,也算是富丽堂皇,只是少了许多东西,只有些大件物品家具备着,其他显然是留给客人自己添置喜爱之物,倒也算是周到了。 又去看了诗音和黛玉,两姐妹选了相邻的房间,正使人在往房间里搬东西,见到林珩过来,都露出了笑脸,跑过来将他围住,黛玉笑的两眼弯弯:“好在哥哥有先见之明,带了许多平日里常用的物什,不然咱们现在可傻眼啦!” 第一百零五章 此为防盗章  他愣了一下, 脸一红, 跳起来先发制人,朝着楚留香喊道:“老臭虫,你竟舍得回来?该不会是被人赶了出来吧?” 楚留香一眼就看破他试图转移话题的那点小心思, 也不拆穿他, 打开扇子摇了摇, 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兴趣, 是你非要跟我置气,害我被人抓包,一个人在那里给别人赔礼道歉,哎……” 胡铁花瞪着眼睛, 不说话了, 楚留香点到即止, 不忍心再逗他,借着又道:“你可知道, 那少女竟是一位公主呢。” 胡铁花吃惊的张大了嘴:“公, 公主?我我我…我看了公主…那个……” 姬冰雁挑了挑眉, 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便将之前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姬冰雁沉吟道:“一个国王,不在自己的国都当中,却跑到这前后无人的绿洲之中安营扎寨, 还请了一堆练家子来做客, 从他对楚留香的态度来看, 可以说是求贤若渴, 他的国家一定出了什么事, 迫使他这个国王离开了都城,流亡大漠,还要广招武林高手来帮忙。” 胡铁花道:“万一他只是出来散个心,招揽武林高手只是因为他喜欢练武呢?” 姬冰雁瞥他一眼,嘲讽道:“你以为他吃饱了撑得吗?你被一个女人追都吓的跑到了一个小镇不肯出来,他若是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自然也要找个前后无人的地方躲起来了。” 胡铁花听他旧事重提,顿时就萎了,不接话了。 林珩看向宫玄禹,以眼神询问他“玄兄,你觉得是龟兹国王吗?” 宫玄禹含笑回望,冲他眨眨眼“十有八九。” 林珩道:“我早就得到消息,龟兹国大臣叛乱,国王已经流亡在外,看来是被我们无意中碰到了。” 姬冰雁琢磨了一下,神色一动,问道:“你们原本是要去龟兹,为的是叛乱的事?” 林珩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宫玄禹,他不擅长说谎,面对朋友更是无法开口,只好把决定权交给宫玄禹。 宫玄禹轻笑一声,点头道:“不错,我们的确是为了龟兹国内叛乱一事而来,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并非江湖中人,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信安王,朝廷接到龟兹国王的求救信,圣上命我为钦差查办此事。” 姬冰雁道:“原来如此,草民见过王爷。” 楚留香和胡铁花的态度也有些拘谨起来,躬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宫玄禹笑容不变,道:“诸位不必客气,咱们还如以前那样便是,至于我的身份,还请诸位保密,待到合适的时候再说。” 几人都道:“自然。”他们又不傻,人家钦差办事,他们多嘴个什么劲。 自古民不与官斗,江湖人更不愿与朝廷扯上关系,虽说几人都比较豁达,不觉得对方是王爷就要奴颜屈膝,到底心里不太愿意与他交好,不过他们本来关系也就一般,宫玄禹也不在意他们是否愿意与自己相交。 林珩眨眨眼,努力的在回想信安王到底是谁,怎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陌生,该不会是玄兄随口忽悠他们的吧? 姬冰雁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去探探那国王的底?” 林珩道:“自是要去的,咱们人有点多,不过我看那绿洲够大,想必国王会愿意分给咱们一块地的。”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楚留香便带着他们到了大帐前,对那金甲武士道:“烦请通报,在下的朋友们想要见一见国王。” 金甲武士看了他一眼,方才帐内的动静他们自然也都听见了,虽恼恨他之前的不识相,却知道国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一定会接纳他们,便抱一下拳,转身进了帐内通传。 龟兹国王本以为楚留香先前拒绝了他便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不止自己来了,还带了朋友一起来,俗话说得好“良骥不与驽马为伍”,高手的朋友也当是高手才对。 他发出爽朗的大笑,浑厚的声音从帐内传到了账外的:“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快请进来喝一杯酒吧!” 不用那金甲武士出来,他们便已知道了国王的态度,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进来的只有楚留香三人和林珩二人,其他人依旧留在了绿洲外,待问过国王,得了他的允许,他们才会进来安置下来。 这五个人一进来,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龟兹国王一个个的扫过去,不禁赞叹道:“中原果然人才济济,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出色的俊杰一起出现哩。” 他目光最后停在了林珩脸上,被他煌煌如月,美玉无瑕的容貌震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不知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林珩想了想,他之前行走江湖,用林无玉为化名,乃是因为林无玉是他前世的名字,现在似乎又要用化名了,叫什么好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场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国王原本满脸的期待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看向楚留香,有些不满的嚷道:“这位朋友,刚才你便不肯透露姓名,现在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还是不肯说呢?你们这样让我感到了轻视,我很不满,朋友。” 楚留香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珩站在那里就不说话了,便以为他不爱搭理龟兹国王,只好上前一步,道:“国王恕罪,我的这位朋友不爱说话,就由我来给你介绍他们吧,在下刘向,这两位是花狐和颜冰,这两位是禹玄和禹无。” 楚留香也是个起名废,化名只会将原本的名字倒过来用,倒是宫玄禹他依旧称呼为先前叫过的”禹玄”,他料想这本也就是信安王爷所用的化名,想必也没有人知道。 龟兹国王脸色缓和了一些,顺着台阶便下来了,又热情的称赞几句,便邀请他们入座,然后又给他们介绍了原本就在帐子里坐着的五人。 左边三个是游龙剑吴家兄弟和大盗司徒流星,右边两个一个面色惨白,身着绿衣,乃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杀手无情”杜环,坐在他旁边的那人叫王冲,他无精打采,满脸病容,却是看不出来有何特别之处。 龟兹国王引荐过后,笑着举杯道:“小王生平别无所好,唯有好客,这五位侠士也都是本王请来的贵客,你们五位想必也听说过他们的声明。” 林珩,宫玄禹,姬冰雁三人都不说话,胡铁花笑道:“他们五位的赫赫声名,我自然是久仰得很哩,来,我敬各位一杯。”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他一点也不“久仰”,他只是找个理由喝酒而已。 龟兹国王又跟他笑谈几句,便说要看看他的武功,胡铁花喝了人家的酒,便不好拒绝,与那山一般的武士过了几招,招招用的是巧劲,那壮汉与他相比简直笨拙的像个木头。 琵琶公主对自己的父亲点点头,笑道:“这位客人好俊的功夫,简直叫人叹为观止,我敬这位英雄一杯。” 说罢,她亲自斟了一杯酒,双手送到胡铁花面前,胡铁花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公主,忙接了过来,笑道:“公主赐酒,莫说一杯,便是一缸,我也能喝下去!” 楚留香看他对琵琶公主献殷勤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坐在那里,琵琶公主余光瞄见他的脸色,抿唇笑了笑,眼波温柔明媚。 胡铁花正要将手中的酒饮下,只见那绿衣人杜环突然动了,他狞笑着,无声无息的袭向胡铁花的后心,胡铁花将酒杯往身后一抛,击中他的肩膀,杜环的攻击稍稍受阻,胡铁花身形微动,向后跳出几步,面向那杜环。 杜环一击不成,也停了下来,两个人在营中对峙,杀意弥漫,杜环阴测测的看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酒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喝的。” 他的出手显然与之前楚留香遇到的试探完全不一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杜环是真心想要杀了胡铁花的,他杀人似乎不需要理由,只要凭他心里高兴。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为什么别人喝酒都安逸得很,我要喝杯酒就如此困难?” 他可惜的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酒杯,里面的酒早已经洒的一滴不剩,他无奈的摇摇头,看向杜环:“阁下也想喝这杯酒吗?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啦。” 杜环冷笑一声,道:“没有了酒,就用你的血来偿!” 胡铁花故作惊恐:“哎呀,我的血哪里比得了这酒金贵,还是不要了吧。” 杜环猛扑过来,右掌直击胡铁花的胸口,五指上闪烁着黝黑的光芒,竟是每根手指上都带了一个长有尖刺的指环,那尖刺上光华隐晦,显然是淬了毒,若是叫这指环击中,只恐怕十死无生。 楚留香虽然对胡铁花很有信心,也不禁惊呼出声:“小心他的手!” 胡铁花吊儿郎当的站在原地,在那杜环的手掌攻到身前时,他突然两手轻轻一拍,就好像拍苍蝇一样轻巧,可对于苍蝇来说,却好像是两座大山压了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 此为防盗章  再到后来, 红楼越来越壮大,林珩将楼内事物一分为三,贾琏掌管楼里的生意, 王熙凤掌楼内的内务, 分派人手, 掌管银钱,林安掌管暗部情报, 三人分工,最后将大事要事汇报给林诗音, 自然, 林诗音便是红楼的副楼主了。 红楼就在几人的通力合作下, 飞速的扩张着,不过几年, 便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势力,每年的进项,足有五十万两白银之巨! 待到红楼拓展到一个瓶颈,再难扩大规模,时间已过去了五年。 这天, 王熙凤正在看楼里递上来的本月的账册,平儿笑着掀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平儿笑道:“奶奶, 老太君唤您呢, 看看, 鸳鸯亲自跑了来,怕是有什么好事呢!” 王熙凤横她一眼,亲热的拉过鸳鸯的手:“好鸳鸯,莫理那破落户儿,快告诉我,可是老祖宗派你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平儿指着她直笑:“好呀,你还说我,你自己才是那一等一的破落户儿。” 鸳鸯跟着笑了笑,却道:“我的好奶奶,好叫你知道,这回这事儿,我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咱们二太太的妹妹,您的姑妈,嫁到金陵薛家的那位,要上京来呢!” 王熙凤哈哈一笑:“你就直说罢,若单只是我那姑妈上京来,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又何来不知好坏一说呢?” 鸳鸯叹了口气,道:“这不好却是那薛家的大爷,竟是与人争风吃醋,错手之下打死了人,好在那金陵知府贾雨村受过咱们二老爷的恩惠,抹了这事,寻了个死囚将人替了,只这样一来,金陵是没法待了,这才举家搬来投奔咱们。” 王熙凤柳眉一竖:“我道是什么事呢,咱们四大家族赫赫扬扬,哪里怕这些事情,事情抹了便罢了,有甚好发愁的。” 鸳鸯陪笑:“好奶奶,我胆子小,只觉得这是天大的事,难免心里担忧,哪里能有你的半分气魄呢,老祖宗让我过来,倒也不是因为这事,只是因着这薛家亦要住到咱们府上,还要劳烦您整理个院子出来给薛家的主子们呢!” 王熙凤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说:“我当是什么事,你只管去回了老祖宗,我呀,定将这事儿办的妥妥的,包君满意!” 鸳鸯见她兴致不高,便极有眼色的告退了,平儿笑着送她出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方才转回。 平儿回来时,果然看见王熙凤继续拿起账本细细的看着,便轻轻的走过去给她揉肩:“奶奶如今越发的有威仪了,薛家的主子们,您打算怎么安排?” 王熙凤摆摆手:“这几日楼里进了账册上来,你奶奶我哪里有空管别的,你去办便好,就将那荣禧堂旁的秋池院整理出来便是,规格按照咱们楼主进京时收拾梨香院时候的规格来,有什么不凑手的,只管去寻我那好姑妈,她必然看重薛家,自是无有不应的。” 平儿笑着应了,不再说话,室内只有轻轻翻动书册的声音。 自从王熙凤和贾琏入了红楼,他们身边的心腹如平儿旺儿之类,亦早已经被收服,院子里的下人也被楼里精通易容术的教众替代,围的跟个铁桶一般。 贾琏更是为了方便照顾楼里的生意,谋了个外放的缺,带上自己的心腹上任去了,到了那地方,平日里都是由人顶替,无事时自己也过过官老爷的瘾,真是好不自在。 贾琏外放,提前都没打声招呼,说走便走了,王熙凤却表现得极为冷淡,贾府中人都在背地里猜测他们夫妻闹了矛盾,琏二爷才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了! 王熙凤只由得他们胡乱猜测,心中嗤笑不已,她的男人比这府里任何一人都要厉害,她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故而宽宏大量的不跟那起子没皮没脸的下人计较。 那贾琏自从管了楼里的生意,逐渐露出自己的本事来,随着生意越来越大,贾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得到了提升,在事业上的满足极大的滋长了他的自信,令他比之以往更加显得气度不凡。 王熙凤见了他的本事,更是心中生出许多崇拜之情,难得的开始娇声软遇与他服软,夫妻两个有有许多事物上的合作,关系竟比以前亲密许多,颇有些夫妻齐心的味道,贾琏更是隔三差五的忍不住溜回来与她春风一度,有此种种,王熙凤哪里会有不高兴的。 当初林珩用利益诱惑他们二人,便曾说过楼里的收益他们每人可得十分之一,现如今夫妻二人加起来,每年能得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固然很多,但他们也不是不眼红那另外四十万两,只是忌惮于暗部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才不敢伸手,到后来被楼里狂热崇拜林珩的教众影响,也开始觉得我们楼主辣么帅辣么腻害能为他做事真的太好了! 江湖人,就是这么直爽! 薛家入贾府算不得什么大事,对于林家来说更不是多大事,他们跟薛家又无甚关系,不过勉强算是亲戚罢了。 去岁时,林珩回家参加乡试,顺便将两个妹妹一起带了回去,一家人几年未见,很是诉了一番离殇。 林如海一直坚持修习内力,整个人精神焕发,有一个小儿子要时时操心照顾,他也慢慢走出了丧妻之痛。 林玖自懂事起便被闲的没事干就折腾孩子的林如海实行严格培训,内功要练,四书五经更要读,君子六艺也不能放下,总而言之,务必要培养出一个翩翩君子来!大儿子长歪了已经让他很痛苦,小儿子再歪他真的要哭了! 好在林玖完美的继承了林如海和贾敏的基因,和姐姐黛玉一样聪明伶俐,才华横溢,于读书上非常有建树,让林如海大感欣慰! 林珩在家住了半年,成绩虽不好,但到底是中了举,待他中举那日,听得小厮报喜,林如海长舒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天知道,他可能是林家唯一一个担心自己儿子会落第的爹吧?!真是想想就心酸!! 看到林如海那毫不掩饰的喜悦之情,林珩抽了抽嘴角,默默地放了股寒气,顿时气氛一片冷凝,林爹冻得瑟瑟发抖,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变成了一个尴尬无奈的苦笑。 林珩袖子一甩,爽了! 林玖小朋友星星眼看着兄长:“好厉害!” 林珩好心情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嗯,弟弟也很可爱,还可以摸头,真好! 是夜,林家人聚在一起,举行了一个家宴,来庆祝林珩成功中举,对林珩自己来说,这层庆祝还有一个意义,那就是庆祝他以后再也不用看那些无聊的书了! 又过了一个月,林珩要带着两个妹妹上京了,本想将林珩也带上,培养一下感情,被林如海坚定的拒绝了:“你们嫡亲的兄弟,还愁不亲近吗?若是他以后不听话,你只管揍他便是!” 林珩:“……呵呵。” 林珩还想再劝,再亲的兄弟也需要相处啊,大不了过两年再送回来呗! 奈何一向对孩子十分溺爱的家长林如海这次立场非常坚定,一口咬定自己一个老人家也需要人陪,最后更是撂下话来,除非林玖中了举,要上京赶考,否则绝不进京! 林珩挑眉:“爹您哪里老了?您看起来精神健旺得很呢!您这样排斥让小弟跟着我,该不会是怕我教他习武吧?” 林如海眼神儿飘忽了一下,怒道:“绝无此事!”说罢,一甩袖子,极有威严的走了。 林如海一转身,看似潇洒,实则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没错!他就是怕小儿子也不学好,闹着要学武啊有木有!!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儿子,还都是身体健康的,要是两个都长歪了,他简直愧对列祖列宗啊!!! 看看小儿子崇拜的那样儿,他能放心吗?能吗?!若是真让大儿子带,恐怕不出一个月这小家伙就忘记读书两个字怎么写了!!!哎,愁啊!!! 当爹难,当一个好爹,更难! 最终在林玖依依不舍,黛玉抹着眼泪,诗音红着眼眶,林珩拉着一张脸的冻人的气氛下,林家三人再次踏上了进京的路。 苏少英被他不明意味但隐约有些鄙视的目光看的有些受伤,不是主上自己说他的好友想体会江湖风光吗?他专门整出了这个大殿,现在看来似乎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有些委屈。 但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于是略微上前一步,侧身站在林珩半步之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主上,阎府过于富贵,故而属下做主将此地改为忠义堂,平日里用来议事,此次为了迎接主上,我已经命人备好酒席,堂内兄弟齐聚于此为主上接风,还请主上上座,让众兄弟瞻仰主上的风采!” 第一百零七章 此为防盗章  众人都无语的看着他。 宫玄禹丝毫没有感受到其中深沉的谴责之意, 他眼角微弯,慢吞吞的道:“以这个计谋的水平来看,我猜他还会做一件事。” 楚留香等人很捧场,连忙问道:“什么事?” “美人计。” 众人脑海中都划过琵琶公主青春美丽的脸庞, 扭头盯着楚留香, 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下。 宫玄禹又继续说道:“不是楚留香,是你。”他转向胡铁花:“胡大侠。” 胡铁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是我?那公主喜欢的人又不是我。” 姬冰雁怜悯的看了他一眼, 道:“因为楚留香虽然风流但不傻,不会轻易上当,只有你最好骗, 而我和楚留香也绝不会丢下你这个傻瓜,掌控了你就等于掌控了我们。” 胡铁花嘴唇翕动几下, 神色有些懊恼,最终也没说什么。 楚留香道:“不知王爷可有计策?” 宫玄禹耸耸肩:“明天再说吧,先把彭家兄弟弄醒。” 打发走了楚留香三人, 林珩撑着额头看着宫玄禹:“玄兄,你真的没有办法?” 宫玄禹笑着凑过去:“珩弟觉得我该有办法么?” 林珩蹙眉,有些不确定的道:“你不是对石观音种植罂粟一事十分厌恶吗?我以为你一定很想除掉她, 守株待兔固然可以, 只是未免太被动了,不像你。” 宫玄禹道:“我的确有个想法, 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 所以我们先按照他们的步调走。” 林珩点点头, 没有追问他的想法,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会知道。 宫玄禹眉心微挑,他的珩弟永远都是这样,有一点儿浅薄的好奇心,却懒得追根究底,让人闹不清楚他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由上而下的看着林珩:“珩弟,我要去见一趟龟兹王。” 林珩点点头,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坚定的贯彻着绝不能让宫玄禹离开他视线范围这一原则。 宫玄禹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压着舌尖缓缓流出:“自然,你总是要在我身边的。” 林珩:“……” 他们深夜造访,仍然得到了龟兹王热情的款待,一开始,龟兹王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林珩身上,对宫玄禹则比较冷淡,还有些说不清的忌惮。 待到宫玄禹表明身份,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客气中甚至带上十足的谄媚尊崇,其实以他一国之君的身份,虽然没有大祁亲王尊贵,但也实在不必谄媚逢迎,只能说此人能屈能伸,放的下身段,倒也算是个人物。 原本被热情以待的林珩被自动放到了保护者,下属的地位,态度热情中带了三分疏离。 林珩松了口气,他实在不习惯别人对他自来熟的唠叨个不停,尽是一些无用的客套寒暄,若是平日里,这样的人他连听一句话都懒得听,早已拂袖而去。 好在宫玄禹很快将话题挑明,吸引了龟兹王的全部注意力,林珩在一边安静的假装自己不存在,宫玄禹和龟兹王推杯换盏几番,便将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附属小国的内乱而已,大祁管了就管了,不管也无可厚非,当初递交国书,龟兹国王也没指望大祁真的发兵帮他复国,事实上,若是大祁真的出兵龟兹国,他反而要担心的睡不着觉。 龟兹国王所希望的,无非是大祁能发下明旨,支持他的正统地位罢了。 现在大祁没有下发旨意,却派了一位亲王过来,着实叫龟兹国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番。 宫玄禹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便顺着话音表示,放心吧,大祁一向是支持正统的,至于我微服私访的事情,你可一定得给我保密啊。 龟兹王自然喜上眉梢,恨不得拍胸脯保证誓死保守秘密。 两个人你来我往热热闹闹的达成了一致,末了,龟兹王还意图将自己美丽的女儿献给信安亲王为妾。 林珩的脸黑了,这龟兹国王到底打算一女几卖?还没完没了了?! 宫玄禹觑见他的神色,心中有几分喜意,便和颜悦色的婉拒了龟兹国王,又在他有些惶恐的时候不经意的开口:“听闻西域有美酒,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一品?” 刚刚送美失败,唯恐拍到马蹄子的龟兹国王自然立即表态:“咱们西域葡萄酒是最有名的,可要说最好的美酒,乃是一种名为“龙骨脂”的酒,整个西域一年都不一定能产出一坛,恰逢小王这里还有一坛,便送予王爷了!” 说罢,便命人去将酒取来。 很快便有侍者回来,双手捧着一坛酒,那酒坛很小,不过比巴掌大上一些,通体漆黑,形状圆滚滚的,泛着温润的釉质光泽。 宫玄禹拎着酒,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他将那坛酒放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极为重视的样子。 林珩瞧得有些好奇,忍不住捧起那个小小的酒坛,轻轻的揭去上面的封口。 霎时间,一股异香弥漫开来,那是一种淡淡的味道,有些冷冽,又有些淡雅的芬芳,那味道虽淡,但却久久不散,萦绕在鼻间,吸一口都是微醺的感觉。 林珩有些惊异的睁大了双眼:“好特别的酒!” 他忍不住拿起手边的白玉小茶杯,倒了一杯出来。 这酒的颜色,竟然是纯粹的黑色! 明明是漆黑如墨的颜色,却显得十分澄澈,在白玉杯的映衬下,轻轻一晃便摇曳闪烁,带出点点细碎的光芒,美的叫人心醉。 大凡好酒,经过沉淀,酒性多半极烈,这“龙骨脂”也不例外。 但是它又有一个极特别之处。 一杯酒饮入喉中,酒香浓郁,口感冷冽清凉,缓缓滑入腹中,不多时,便有一股淡淡的暖意从小腹开始蔓延,游走至四肢百骸,舒服的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雀跃呼吸。 林珩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没有头痛欲裂,没有火烧火燎,内力涌动,只有舌尖残留的酒香和身上淡淡的暖意。 这,这竟然是…… 林珩喜悦的睁开眼,眼神亮晶晶的:“玄兄,这世上竟还有极阴的烈酒,龙骨脂…龙骨脂…我竟从未听过。” 他说着,便又拿起酒坛,想要给自己再倒一杯。 宫玄禹俯下身,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林珩抬头,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不让喝吗?…… 他眼神里竟然透出几分委屈来,失落极了…… 宫玄禹轻叹一口气,半蹲下来平视着他的双眼:“珩弟……” 林珩有些慌了,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龙骨脂这样珍贵的酒,万一玄兄有别的用处呢?他不由分说就拿来喝了……喝了还不算,还打算再喝…… 他垂头避开宫玄禹的视线,有些犹豫的开口:“玄兄……” 宫玄禹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伸出右手,轻轻的弹了一下林珩的脑门儿:“傻瓜,这酒不给你喝,还能给谁呢?” 林珩松了一口气,他眨眨眼,将那一瞬间的羞恼丢到脑后,期待的看着宫玄禹:“那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会喝醉的。” 宫玄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若不是还要勉力维持形象,他几乎要捧腹大笑了,他的珩弟怎么会这么可爱! 林珩无奈的看他一眼:“玄兄……” 宫玄禹咳嗽几声,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这酒我以前在宫中喝过一次,上次听你说了不能喝酒的原因,我就想到它了,只是当时我手里并没有这东西,便一直没有提过,这次也是恰逢其会。” 林珩点点头,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有自恋的嫌疑,但宫玄禹对他的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宫玄禹笑着道:“珩弟,大漠的星星很美,难得有好酒,我们去看星星吧?躺在沙丘上,喝着酒,看着满天繁星,岂不美哉?” 林珩想了想,似乎…确实很美? “好。” 只是所有人看到这孩子以后,心里都咯噔一下,这孩子实在生的瘦小,难怪生产这样容易。 不过好在母子平安,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喜得林如海当即就去了祠堂拜谢祖宗。 林府添了幼子,阖府上下,无不喜气洋洋,且林二少爷虽则看起来十分细弱,却顽强的活了下来。 且贾敏自从诞下次子,许是心情好了,人也松快了,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天气好的时候,也能出门转转,晒晒太阳了。 第一百零八章 此为防盗章  那混乱的二十年, 几乎流干了一代人的血泪,这种祸国之花,又被后人称作“黄泉花”。 最可怕的是, 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人能研究出有效的解毒办法, 只能通过药物缓解戒断时的痛苦, 最终还是要靠人自身的意志力来扛过去。 时间过去了百年, 黄泉花已成传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大漠之中, 再次现世。 这种若不及时扼杀, 很有可能会动摇国本的东西, 难怪宫玄禹会如此生气,在场之人虽不向他那样暴怒,但也都义愤填膺, 咬牙切齿, 恨不得将种植这种毒花的人拉出来打死。 林珩捏了捏宫玄禹的肩膀,无声的安抚着他。 楚留香眉头紧皱:“我记得史书上记载的那种毒,虽然可怕,但似乎反应没有这么快,这么强烈,难道那人不止种除了罂粟, 还用某种手段加剧了毒性?” 宫玄禹沉着脸, 道:“这种毒初步提取出来, 便是这样会造成人心脏剧烈跳动, 全身的血液加速,眼前出现幻觉,耳边出现幻听,一次性服用的越多,死的越快,服用的少,还可能熬过去保住一条性命,神仙乐只是罂粟和烟草的混合物,毒性轻微,效果也弱的多。” 楚留香等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秘闻,都悚然一惊:“太可怕了!” 胡铁花道:“还好刚才林兄弟把他们给冻上了,不然这会儿他们恐怕已经毒发身亡了,我先时还以为他们只是脱力了。” 姬冰雁道:“不错,这种毒,往往是自己杀死了自己,和这几个人的反应简直如出一辙。” 林珩道:“你们觉得,害他们的人,是否和害你们的人是同一批?” 胡铁花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在这幕后操纵一切,还种出毒花的,是石观音?那老娘们儿真是太毒辣了!” 姬冰雁的脸色很难看,他显然也在思考这种可能性。 楚留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此时,他缓缓的开口:“我觉得有九成可能是她,我还记得那两个人死前,那种癫狂梦幻的表情,实在是非常的奇怪,叫我至今不能忘怀,也许,他们也是被这种□□控制了,只是中毒的剂量没有这么大。” 姬冰雁沉声道:“不错,他们的样子,倒很像史书上记载的吸食神仙乐的样子,也许他们是长久的接触着这些毒花,所以毒性轻微,他们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中了花毒,如若不然,又何必服毒自尽。” 林珩冷笑一声:“这样串联起来,也就是说,石观音在这沙漠的某一处地方,有一个老巢,她在那里种满了毒花,凡事出入那里的人,都不知不觉的中了毒,被她控制,为她卖命,她做出这许多事情,到底为了什么?” 楚留香道:“我有种感觉,我们已经被卷入了这场事端,除非现在就离开大漠,否则只会越陷越深,也许只有身入局中,想办法破解,才能找到真相。” 林珩脸色冰冷:“那就破了这个局,找出她,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几人都沉默不语,脸色凝重,如果石观音只想在西域作威作福,还算好的,若她想效仿前朝霍乱超纲那就不妙了。 只是此时局势不明,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按兵不动,等待对方找上门来。 林珩示意雷刚将彭家四人照看起来,雷刚一挥手,便有八个护卫跨步而出,两人一个的抬起彭家四人,打算将他们搬到存放货物的马车里去。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长鸣,一只黑鹰俯冲而下,从马背上抓起个箱子,双翼一震,便要向上飞去,黑鹰的动作轻巧,力量极大,倏忽间便能飞上高空,失去踪影。 林珩等人一时不察,竟没捉住它,好在林珩反应极快,双足一点,身体忽的拔高,起跃的速度甚至比那只黑鹰还要快,他飞速的掠向高空,扬手一挥,便将那只鹰冻成了冰棍,从天空中直直的掉落下来,砸在沙子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小坑。 冻住那只黑鹰后,他空中一个旋转,双臂伸展,长袖当风,如一片树叶一般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不留一丝痕迹。 胡铁花看的眼睛发直:“踏沙无痕,好俊的功夫!”他咂咂嘴,有些遗憾的道:“这些年来我自觉武功已经不错,却是懈怠了追寻武道,虽有些小进步,却根本不值一提,原来我们这个境界之上,是这样让人心驰神往的功夫。” 他已经看出,林珩的武功,实实在在的比他高出许多,他们三人之中,武功最高的楚留香也比之不及。 楚留香安慰他道:“武学之道,向来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都知道,到了一定的境界以后,单靠苦练已经无法提升了,唯有领悟自己的道,才能向着更高处迈进,急不来的。” 他看向正迎面走来的林珩,笑道:“我看林兄的功夫,自成一格,想必已经迈进了那个境界了吧?” 林珩颌首:“我于五年前摸到头绪,现在应当是算半只脚踏进了那个境界吧。” 楚留香赞叹道:“我一向自矜于自己的武学天资,并不觉得比谁差了多少,今日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林兄才是真正的天才人物。” 这世上叫楚留香称赞的人不少,可叫楚留香承认自己不如的,恐怕只有林珩一个,但没有人会不赞同这句话,因为林珩实实在在的算的上是少年天才。” 林珩有些不自在的道:“只是运气好罢了”若不是运气极好,两世为人,他怎么可能有今日之成就,天资?或许他也不差,但绝不会比楚留香高多少,撑死了算是伯仲之间。 众人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便都善意的笑笑,不再提起。 宫玄禹嘴角的笑意深沉,他垂下眼眸,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原来我的珩弟,武功竟已高到了这样的程度,真是……不愧是我的珩弟。我的。 …… 林珩一掌拍出,将那只鹰拍的四分五裂,冰碴子碎了一地,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他握掌成爪,凌空一抓,那只半大不小的箱子便飞了过来,被林珩牢牢的抓住。 箱子上上了锁,不过很好解决,冻起来一敲就碎了,箱子打开后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珠宝,每一个都光华湛湛,价值连城,看起来的确值得冒险。 楚留香接过箱子看了看,道:“看起来倒像是劫财的样子,只是……”经过先前的推测,怎么看这些人都不可能是单纯的劫财:“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胡铁花拿过箱子,呼啦一下往地上一倒,各色珠宝发出叮当的脆响,堆成一小堆,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胡铁花和楚留香蹲在一堆珠宝前一颗一颗的拿起来细细的研究,姬冰雁嘴角一抽,不忍直视的站到了一边,林珩和宫玄禹饶有兴致的在旁边看热闹。 最终他们二人也没有研究出来什么结果,只好悻悻的放弃,姬冰雁冷嘲道:“若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绝不会将它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不说容易被抢,一不小心丢了如何是好,我反而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将真正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然后另外用一些同样贵重但没有价值的东西做掩护。” 胡铁花怒道:“那你不早说!显得你很聪明吗?!” 姬冰雁冷冷的道:“我看你们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你们,呵呵。”说完,他两边嘴角僵硬的向上弯起,露出一个嘲讽的怪笑。 楚留香扶额,他也是傻了,居然在那里跟胡铁花一个一个的找……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找到才是怪事…… 胡铁花的表情就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脸色涨得通红,却无法反驳,算了,反正被铁公鸡嘲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默默地将怒火憋了回去。 林珩咳嗽一声,众人都看向他,他摆摆手,道:“飞来横财,见者有份,一人一个分了吧,剩下的送给胡兄买酒。” 营地里一片欢呼声,众人都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胡铁花,主子说了,见者有份,那没见着的就没份咯,要不是这位胡大侠将珠宝倒出来,他们这些小喽啰也就看看箱子。 没有人考虑过彭家四人组醒来后会不会哭死,命都要没了的冰坨坨没有反驳的权利! “……” 众人都无语的看着他。 宫玄禹丝毫没有感受到其中深沉的谴责之意,他眼角微弯,慢吞吞的道:“以这个计谋的水平来看,我猜他还会做一件事。” 楚留香等人很捧场,连忙问道:“什么事?” “美人计。” 众人脑海中都划过琵琶公主青春美丽的脸庞,扭头盯着楚留香,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下。 第一百零九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点头:“这是好事, 恭喜外祖母。” 众人纷纷应和, 恭维着贾母和王夫人,王夫人笑着道:“圣上下了恩旨, 让宫里的娘娘们省亲呢,娘娘入宫多年,总算是能回家一趟,我恨不得日夜拜谢佛祖菩萨保佑。” 众人的注意力便被转移到省亲之事上,随后又说起了省亲别墅, 王夫人叹道:“娘娘令人传信, 说是不可过于奢侈,朴素些好, 只是咱们又怎么能委屈了娘娘。” 贾政道:“娘娘素来不喜奢侈, 咱们修的雅致些便是。”他只说雅致,丝毫不提朴素二字,需知这雅致些的园子, 往往比那富丽堂皇的园子更为耗费,贾府的大老爷贾赦抬了抬眼皮,不阴不阳的瞅了他一眼, 碍于贾母在侧,到底没说什么。 东府的贾珍对于叫自己来的目的心知肚明, 何况宁荣二府一向同进同退,此时便也不含糊, 手一挥, 笑道:“修建园子迎接娘娘鸾驾, 是咱们阖府的荣幸,我出白银十万两,算是一点儿心意。” 薛家也早有准备,薛蟠早不耐烦在这里啰嗦,急着出门玩耍,便立即跟着道:“我们薛家也出十万两!”薛姨妈笑着嗔他一眼:“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王夫人笑道:“蟠儿赤子之心,是妹妹的福气。” 林珩暗笑一声,心想玄兄说的果然没错,还真是得破财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千金散尽还复来? 众人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朝他看来,林珩一挑眉,道:“既如此,我林家也出十万两。” 王夫人满意的笑道:“让你破费了。”贾政也对这个身上有功名的外甥很有好感,只是林珩时常冷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也就熄了亲近的心思,难道还要他一个做长辈的主动与小辈表达善意吗?故而此时,他也只是笑了笑,赞许两句,便不再多说。 林珩轻描淡写送出十万两白银的样子,也被贾家那些生着一双势利眼的下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觉得林家不愧是五代列侯,书香世家,既富且贵,比起空有泼天富贵的薛家,似乎更胜一筹?平日里对待林诗音和林黛玉的态度,便殷勤了许多。 贾府的大观园在热火朝天的修建中,其他家里有人在后宫为妃或贵妃的,也纷纷不甘落于人后,在京城里掀起了抢购狂潮。 王熙凤来报账目时,提起此事便眉飞色舞:“咱们的生意主要在京城和江南地区,在这两地间有自己的商路,这次大家都抢着修园子,那些什么奇石木料,古董顽器,奇花异草之类的价格都翻了番,还在不停往上涨,咱们的人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了,江南那边的东西,受欢迎着呢!” “这才两个月,咱们就已经赚了这个数。”她比了个三十的手势,“抵得上去年大半年了!”红楼赚的越多,她分到的就越多,再加上还主管着修建大观园一事,从里面扣出不少银子,近些日子简直做梦都在数银子。 林诗音笑话她:“你呀,真是掉进钱眼里出不来了,俗,真俗!”平儿听了,掩唇而笑,朝着林诗音眨眨眼:“您是不知道,下面的人都说,琏大奶奶简直神了,每日里忙的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依旧红光满面,爽利果断,不一般呐不一般。” 王熙凤傲然挺胸,斜睨着她道:“你这小蹄子,下面的人编排我你竟敢不告诉我,他们懂个什么,你奶奶我可是练着内家功夫的,身子骨不知道多好,何况这每日数钱的日子,简直赛神仙,再过一百年,我都不会累!” 她如此直白无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叫人哭笑不得,林珩也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做的很好,年终时除了分红,再给楼里的人一人发一个大红包,数目你们商量着来便是。” 王熙凤笑着福了个身:“楼主英明,那我就代楼里那些弟兄们,谢过楼主了。” 林珩颌首:“嗯,夜深了,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王熙凤道:“您放心,我身边那几个都是好手,有他们在,我心里踏实的很,我这便走了。” 林珩点点头,林诗音亲自将她送出了门,才又转回,道:“哥哥也早些休息吧。” 林珩道:“诗音也早些休息。”说罢,便出了书房,回自己房间了,林诗音熄了灯,将门仔细的关好,便也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宫玄禹约林珩见面,由于宫玄禹身份特殊,林珩也不想惹麻烦,他们见面的地点总是在比较隐蔽的听雪小筑,入夜后,林珩飘然而至,不需要人接引,他自己登萍度水,几下就飞到了白鹭岛上。 推开门,宫玄禹果然已经在等待了,桌子上备了茶水和林珩最喜欢吃的几样小点心。 这次见面,宫玄禹不同以往的高冠华服,而是身着便衣,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上面用金丝绣着花纹,头发湿哒哒的披在身后。 林珩关上门,走到他旁边坐下:“怎么不擦发?” 宫玄禹眨眨眼,有些委屈:“急着来见珩弟,谁知道珩弟久久不来,我又不想叫下人进来,头发都要自己干啦。” 林珩无奈,他一向是这个时间过来,宫玄禹心知肚明,又能等他多久?只不过他向来有些喜欢撒娇卖乖,林珩也不拆穿他,拉过他的头发,内力循环一圈,头发上的水分便尽数脱离开来,凝结成一个小小的冰疙瘩。 林珩随意的将冰疙瘩扔出窗外,道:“湿发容易着凉,下次莫要如此,每次都是玄兄等我,我多等玄兄一会儿又何妨?” 宫玄禹心下有些失望,本以为故意湿着发可以享受到珩弟给自己擦发的待遇,失策了,竟然忘了这些武林中人内功高强可以使头发快干。 林珩夹起一块棋子形圆润可爱的绿色点心,入口即化,一股浓郁又清香带点苦又回味甘甜的茶香,不愧是御厨的手艺,实在是太好吃了。 林珩在吃到自己特别喜爱的东西时,会表现得非常明显,嘴角上扬,眼睛享受般的微微眯起,猫儿似的,非常可爱,据他说,这是享受到美食时发自内心的愉悦,宫玄禹其实不太理解这种感觉,但他非常喜欢林珩开心的样子,让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微笑。 可惜林珩喜欢的食物不多,他换着花样的试,也只试出来几种而已,这绿色的小点心便是其中一种,是宫里一位特别擅长做各种点心的御厨研究出来的,林珩非常喜爱,百吃不腻。 吃饱喝足,宫玄禹单手支着头,看着林珩道:“珩弟,帮我一个忙吧。” 林珩微笑:“想不到玄兄还有要我帮忙的时候,说吧,什么事?” 宫玄禹道:“你知道,朝廷其实从来没有放弃对江湖的掌控,明面上有六扇门查办江湖案件,与花家这样的武林世家合办大通钱庄等,暗地里,我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侦查着江湖动向。” “近日,我们收到消息,五十年前灭国的西域小国金鹏国的小王子,现在已经行将就木,在他死之前,他想找到当年背叛他的三个臣子,严立本,严独鹤和上官木,这三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份当年金鹏王国的财宝。” “昔日的小王子,现在的老皇帝挥霍完了自己手里那份财宝,便想起了这三个人手里的,当然,据他自己说,是为了复国大业,呵,可惜啊,这三个人,现在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一个空头国王根本惹不起。” 关于复仇和财宝的故事总是能轻易动人心弦,林珩便被勾起了兴致:“那三个人是谁?” 说到此处,林诗音停了下来,拿起了之前装好的袋子:“这是甄家勾结往来盐商以及江南官员的账册名单,是伯父暗中搜集来的,我们将它交给当今,江南必然会掀起滔天巨浪,忠恪亲王忙着与今上对抗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管什么甄家。” 林珩接道:“到时他和甄贵太妃必然会产生嫌隙,然后呢?” “不错,介时他们母子必然会产生嫌隙,而为了安抚自己的母妃,忠恪亲王必然会像以前一样送一些礼物来讨好她。” 林诗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听闻甄贵太妃最爱的是有花中皇后美称的牡丹,可惜她虽然爱花,却并非惜花之人,而是喜好用各种名贵的牡丹来调配胭脂香粉,往往一盒薄薄的胭脂,便要耗费百两黄金,可谓奢侈靡费至极。” “你想通过牡丹下手?” “不错,宫闱深重,难以靠近,但忠恪亲王府就容易的多,何况只是下面供奉上来的几株牡丹呢?这点小事红楼还是做得到的。” 林珩点点头,道:“是个办法,要我做些什么?” 林诗音道:“宫中御医各个都是圣手,寻常毒药根本瞒不过他们,我知道有一种毒,乃是天下奇毒榜排名第三的奇毒,名为花月邀,一旦中了此毒,便会陷入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中无法清醒。” “还会勾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情痴欲孽,将之放大,使人为情痴绝,陷入无边欲孽之海,犹如花前月下情人的邀约,无法抗拒,自古以来人为了情之一字什么都做的出来,为情疯狂也最不会引人怀疑。” “将花月邀溶于水中浇灌牡丹,毒素会渗入花中,非但不会使花朵枯萎,反而会使花朵更加姿态妍丽,馥郁芬芳,一旦使用这些毒花制成的胭脂水粉,毒素会立即渗入皮肤,深入五脏肺腑,神仙难救。” 第一百一十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再睁开眼时, 旁边一半的被子已经完全冰凉了,他和宫玄禹都是睡觉极为规整的人,此时他另一边被子上还有一圈掖角,他眨眨眼,呆呆的盯了一会儿那圈掖角, 神智慢慢恢复清明。 他心里有些奇妙的感觉,又说不太上来是什么感觉, 看了看天色, 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 街道上叫卖的小贩也已经开始叫卖,外面一派热闹。 自从林珩武艺步入顶尖,他就很少再日复一日的修炼外功, 只有兴致来了才会练练招式, 故而起床的时间便没有之前那样早,不过今日起的比平常还要晚些, 外面天都大亮了。 洗漱完毕后,他便去了红楼在山西的据点,这个据点非常的小,平日里也只能探听到些不重要的消息,生意产业更是完全没有, 大猫小猫三两只, 和没有也差不多, 苏少英去转了一圈以后, 委婉的告诉林珩要不干脆把阎铁珊的产业改头换面, 变成红楼的,然后峨眉派在这边的势力也合并进来,以原先的阎府作为新的据点。 林珩想了想,干脆把青衣楼的那块腰牌给了他,要他抓紧时间先整合青衣楼,不听话的就告诉他,直接宰了就是,能存留多少是多少,但不容许有一丝隐患,至于阎府的产业和峨眉的势力,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就留着他自己慢慢整合。 苏少英欣然答应,打着林珩这个近日来声名大燥的新进顶尖高手的旗号开始对青衣楼的残余势力进行亲切有好的交流,江湖人以武为尊的观念很强,一个顶尖高手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非同一般,青衣楼大部分头目都归顺的非常痛快,小部分刺头全部被杀死,林珩也出手杀了几个所谓青衣楼内有名的高手。 这些人武功的确非常不错,基本都是半只脚踏入了顶尖高手行列的人,合围之下便是顶尖高手也要难以招架,不过林珩已经是半步宗师境,便是在顶尖高手的包围圈里,他也能轻松而退,更不是要说半步顶尖,杀他们不过如砍瓜切菜。 武功最高的几个刺头一死,下面的中底层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苏少英趁机重新整合了青衣一百零八楼,将之收缩凝聚,改头换面成为红楼十二坊,还将以前红楼的规章制度重新做了修改,变成更为适合江湖的条例,呈送给林珩,甚至贾琏也在属下的掩护下来了一趟山西,与苏少英进行了会面交接,建立起联络据点。 红楼的高层组织也发生了一些变动,贾琏夫妻一主外,一主内,掌管江南和京城两地的生意势力,当然,由于条件所限,主要是经营生意,林诗音掌管情报势力,林平和林安负责协助她。 新加入的苏少英则掌握了山西这边的生意和势力,内外一把抓,林珩也不小气,山西这边的收入百分之十都是属于他的,贾琏夫妇虽然有些眼馋,但眼界见识日广的他们更多的是高兴于红楼势力的拓展,这的确是他们做不到的,眼馋也没用。 当初不过两兄妹一时兴起所创的红楼,逐渐向着一个真正手眼通天的江湖大势力发展,红楼这个名字,也逐渐成了无数江湖人向往的地方。 林珩对苏少英的工作效率简直满意到不行,心情大好的把那两本用来培养核心成员的心法给了他,让他自己着手培养心腹。 待山西诸事大致上被解决的差不多了,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林珩也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陆小凤和花满楼早就已经离开了,独孤一鹤不放心苏少英,多留了几天,林珩杀了那几个青衣楼的高手后,他也放心的走了。 林珩没有着急赶路,坐着马车慢慢晃了回来,抵达京城时,林家的三个小的都已经在府中等着他了。 黛玉和玖儿扑过来一边一个占据了林珩的两边胳膊,林诗音笑靥如花,袅袅婷婷的跟着走了过来。 黛玉这两年正是抽条的时候,行动间如皎花照水,风姿楚楚,已然像个大人似的,只是眉眼间依旧有些稚嫩还未褪去,一双杏眼水洗的玻璃一样,清清透透的,嘴角的笑意带着些少年不知愁的味道,像一个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似的天真快活。 林玖最爱学大哥的风姿气度,以前是学林如海,后来见了哥哥,觉得还是大哥更酷,再也不肯学林如海,而是每日板着个小脸,竭力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惹得林如海十分不满,每每便要念叨大儿子。 林珩也有些无语,他也没养过弟弟,怎么知道小弟这么爱模仿?难不成他以后要天天笑?可是没事他笑什么,那不是有病吗? 待到林如海去世,林玖一下子有些长大了似的,不再刻意模仿哥哥来气林如海,这世上会因此默默心塞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又做给谁看呢? 林玖本就生的最像林如海,沉稳起来以后已经有了君子如玉的雏形,小小的少年眉目如水墨画一般淡雅清隽,与林珩的气质截然相反,兄弟两个站在一起就好像阴阳的两极,截然相反又完美融合。 不过在见到大哥时,所有的风度气质都可以丢到一边,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小宝贝儿,可见大哥的无条件宠溺已经深入人心。 黛玉和林玖一人一边抱住林珩的胳膊甩啊甩,一个道:“哥哥,你去拜访上次那个会做好喝的茶叶的哥哥了吗?”另一个接道:“哥,哥,礼物!有没有我的礼物!” 一个又道:“哥哥我好想你,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将上次那个答应做给你的荷包缝好了,一会儿就让人取来,你戴上瞧瞧。” 另一个不服的跳脚:“二姐阴险!悄悄地准备礼物都不告诉我!你以为就你有礼物吗?我也有礼物送给哥。” 黛玉小脸一红:“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缝好了……你不也悄悄地准备了礼物没有告诉我吗?!” 林珩头一扭,用眼角斜她,声调拖得长长的:“哦——,原来你缝了半年的那个荷包终于缝好了啊。”把黛玉羞得不行,作势要过去拧他,林玖往林珩的身后一藏,小脑袋探出来冲她做个鬼脸。 林诗音咳嗽一声:“好了,像什么样子,两只皮猴儿似的,我都没眼看了,也就是哥哥爱惯着你们。” 大姐的威信比大哥要大的多,两个小的顿时老实了,拉着林珩的手慢慢的往前走,林珩笑着道:“礼物我拉了一车呢,你们尽管自己挑喜欢的玩意儿,还想要什么就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 唔,难怪男人都要建功立业,大手一挥买买买,好好好的感觉真不错! 吸取了上次忘了给林玖带礼物的教训,林珩这次拉了一大车的东西回来,贵的便宜的都堆成一堆,还有一箱子各色珠宝也随意的堆在角落里,给林诗音三个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倒不是说有多昂贵,林家底蕴深厚,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而是惊讶于自家大哥就这样堆垃圾的堆了一大堆,真是替这些上好的珠宝感到心酸。 待用过了饭,一家人凑在一起说了会话,又许了明儿个带他们去踏青,才算是暂时送走了两个小祖宗。 林诗音跟着林珩到了书房,笑吟吟的道:“哥哥可得了消息?这回可真是牡丹花开,名动京城啊!” 林珩勾起一抹笑容,道:“我昨日才得到消息,怎么这事儿没有压下来吗?” 林诗音笑容加深,喜意蔓延到眉梢眼角,眼睛弯弯的像一轮皎洁的月牙,她有些得意的道:“具体的事情咱们自然不知道,可是甄贵太妃和忠恪亲王无故被贬斥,厌弃的几乎恨不得一脚踩死,这还用想吗?” 林珩点头:“倒也是,怎么不早些传信与我?” 林诗音难得的撒了个娇,扭捏道:“人家想亲口告诉哥哥嘛。” 林珩:“嗯,乖。”并没有丝毫不适,在他心里每个弟弟妹妹都是小宝宝,撒个娇任个性什么的完全就是应该的,再肉麻的话他也能适应良好。 说罢,他看了一眼度儿,度儿殷勤的凑上来:“主子,小的叫度儿,是阎主管的徒弟。”他口中的阎主管,正是阎老三。 林珩点点头:“度儿,招呼好几位贵客。” “是。” 林珩对楚留香几人点点头,便和宫玄禹一起回了马车。 度儿笑眯眯的凑上去:“几位老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度儿。” 姬冰雁道:“度儿,给我们些水就行了,其他的东西我们的马车里还有不少储备。” “好嘞,您几位先上马车,咱们队伍似乎要开拔了,我这就去给您取水。” 几人点头,度儿便离去了,楚留香等人上了马车,石驼和小潘架着车,并入了林珩他们的车队。 不一会儿,度儿便来了,手里提着两大羊皮袋子水,阎老三是和他一起来的,刚才林珩见楚留香等人时,他就在队伍里,此时自然就主动过来。 他一过来,便先对几人行了一礼:“阎老三见过几位贵客。”说罢,又对着姬冰雁露出个热络的笑容:“姬老板,许久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啊,哈哈!” 姬冰雁也不拿架子,他是知道这老头儿的本事的,林珩是个甩手掌柜,他们要办事,还得看这老头儿的,若是得罪了他,暗地里给你使绊子便不好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问完了话, 便一言不发的快步往正堂走去,便宜老爹的兄长, 他从未见过, 听说是个病秧子,英年早逝倒也不奇怪。 林珩记得父亲曾提起过好几次他的兄长林如沧, 言语间暗含忧虑, 若是普通的孩子,恐怕早已忘记, 不过林珩生而知之,乃是重生的老鬼, 自然记得清楚。 林如沧与妻子李氏膝下仅有一女,名唤林诗音,算起来与他也是极亲近的, 此次大伯夫妇双双驾鹤, 恐怕林诗音要托付给他们家了。 林珩心中暗暗思量着,脚下不停的进了正堂。 林如海坐于堂中, 泪下沾襟,林管家侍立一旁,抹着眼泪,林如海对面跪着一人,家丁打扮, 哭的稀里哗啦, 几乎不能成声。 林珩无奈, 快速上前几步, 跑到林如海旁边,一把抱住他的膝盖:“爹爹。”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慌失措。 林如海见儿子受惊,果然略收了眼泪,将儿子抱起来放在腿上,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地上跪着那人亦抬起头,欣羡的看着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若是他们府上也有这样一位小少爷那该多好啊! 林家子嗣向来艰难,到林如海一代竟有两个男孩出生,可把当时的林老爷高兴坏了,好在他人家没有看到长子英年早逝,否则不知该如何心痛! 为兄长的丧事,林如海专门请了假回了姑苏祖宅,亲自操劳兄长的身后事。 又过了几日,林如海回府,果然如林珩所料,带了一个小女孩回来,正是林诗音。 林家两房虽说在父母去后分了家,但关系亲厚,林诗音亦是他嫡亲的妹妹,林如海怜惜她尚且懵懂便失去了双亲,对她更是慈爱。 林如海的妻子贾敏,亦是个心思单纯柔弱的女子,同李氏竟有几分相似,以前妯娌两个便处的不错,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病相怜——两人都生不出孩子! 其实这并不能说是李氏和贾敏的错,林家向来子嗣艰难,故而林母也并不为难儿媳妇,何况后来贾敏怀了林珩,紧接着李氏怀了林诗音,林母更是老怀大慰,含笑而去。 两家分家也不过三载,林珩印象中的林诗音不过一个婴儿形象,而今再见,林珩五岁,已然开始习武,林诗音四岁,粉雕玉琢,依稀可见长大后的绝色姿容。 贾敏对林诗音怜爱非常,奈何她自己本就弱质纤纤,头两年生林黛玉时又损了根基,实在没有精力时时照顾,只安排了丫鬟婆子好生照料,又叫来林珩黛玉叮嘱一番,尤其是林珩,被拉着翻来覆去的说了半天要好好照顾两个妹妹,莫让人欺了去,直到贾敏实在累了,才放过了他。 林珩皱眉,便宜娘身子弱还爱瞎想,林家子嗣不丰,每个主子都是宝贵的,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欺了他们去? 何况就是她不说,他也自然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后来去到了贾府,林珩才明白贾敏欲言又止,絮絮叨叨下隐藏的担忧,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贾敏实在不该如此多愁善感,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是亲妈,虽然唠叨,关爱之情却真真切切,令他无法拒绝。 耐着性子陪着贾敏说完了话,保证了无数次,贾敏笑着摸了摸他皱成一团的小脸,便放他出去了。 林珩走后,贾敏躺在床上,慢慢合上了眼睛,贴身伺候的齐嬷嬷以为她精神不济要睡了,便打发了下人,自己走过去守在床边。 正想帮贾敏掖掖被子,就看到贾敏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粘湿了枕巾,吓得齐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要是心里有事,就跟老奴说说,您可千万别憋在心里,你这样,可教老奴我怎么办呀!” 说这竟也哭了起来,她从小伺候贾敏,主仆两个相处了三十多年了,可以说她这一生,就是为贾敏而活着,贾敏最近愈发的多愁善感,旁人都并未察觉异常,只以为贾敏是为林如沧和李氏之死而伤心。 只有这忠心耿耿的老仆察觉到了贾敏似乎有些心事,只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到底是因为何事,只好将担忧压在心底,今日见贾敏无声落泪,实在是按耐不住,只想着就算主子怪罪,也要问个清楚。 贾敏听见齐嬷嬷的声音,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旧年场景,那时青葱年少,小丫鬟俏皮伶俐,陪着她玩耍,陪着她读书,陪着她出嫁,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全都奉献给了自己,直到年华老去。 贾敏咬住下唇,眼泪簌簌而落,垂在榻上的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半晌,才颤声道:“阿齐,我能感觉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齐嬷嬷不解,待想要再问,猛然看到贾敏轻抚小腹的动作,瞳孔一缩,悚然而惊,心中百味杂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轻轻的道:“主子,许是您想错了呢,大夫日日请脉,并,并未说过您……” 贾敏摇头:“我能感觉到,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都是命啊……” 齐嬷嬷也忍不住哀声痛哭起来,若是贾敏真的有了身孕,以她的身子,这是要她的命啊!谁家有子不是喜事,何况是一向人丁稀少的林家。 可奈何贾敏的身子羸弱,生下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太过危险,可若是不生,再没有听说过谁家的主母有了孩子却要落胎的,世人不会在乎你有何苦衷,口诛笔伐亦可以将人逼死。 贾敏侧过身子,拉住齐嬷嬷的手:“阿齐,我知道若是我走了,你定要下来陪我,可是我的孩子都还那么小,你答应我,好好照顾他们,你一定要答应我!” 齐嬷嬷含泪点头:“主子您放心,老奴都听您的,你快休息吧,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呢?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贾敏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林珩出了贾敏的屋子,便向着林黛玉的屋子走去,林诗音被安排在与林黛玉相邻的院子,都在贾敏的院子旁边,来往非常便利。 贾敏早就吩咐了人收拾林诗音的房间,一应丫鬟婆子也都已备齐,只留了两个大丫鬟的位置给林诗音自己的人,不想林诗音并未带人来,只说一切听凭贾敏吩咐。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贾敏吩咐了下去,只管让人将适龄的家生子集合起来,让林诗音自己挑选合心意的,也就是了。 林珩走到院子门口时,正好碰见林黛玉,小小的一团,见到他便扑了过来:“哥哥。” 林珩一把抱起她:“来看姐姐?” 黛玉点头,水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他:“嬷嬷说有姐姐了,黛玉想看姐姐,姐姐不高兴,黛玉要陪着姐姐。” 林珩含笑摸了摸她的发顶,对跟在后面的黛玉的奶娘刘嬷嬷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不枉他亲自挑选,比之前那个王嬷嬷懂事儿多了。 刘嬷嬷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眼神,心里一喜,大少爷虽年纪小,但自幼早慧,又少年老成,那通身的气派威严,着实叫人不敢小觑,他们这些依附着林家的下人,却无不暗地里高兴,有这样一位继承人,林府必然荣耀不倒。 能得到大少爷的青睐,跟得了老爷青眼的欣喜程度差不多! 林珩摇头,将头埋进他的胸口,闷闷的道:“我没有……” 宫玄禹捏住他精致的下巴,吻了上去:“珩弟…我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是我的。” 林珩怔了怔,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宫玄禹没有得到回答,眸色有些阴沉,他知道林珩不相信,没关系,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为了这份爱,可以有多疯狂…他早已入了魔,昏君又如何?遗臭万年他也不在意。 林珩不知道,宫玄禹的任性和疯狂,其实远超他的想象。 ****** 楚留香和姬冰雁走出帐篷,来到草地尽头的树林边上,两个人靠着树干坐下,姬冰雁沉默不语,楚留香苦笑一声:“你说小胡现在在哪里?” 姬冰雁叹气:“王帐呗,你若真想知道的话,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以你的本事,还怕被发现吗?” 楚留香久久不语,良久,他才干涩着嗓子开口:“我…我怕了……” 姬冰雁本该大声嘲笑他的,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楚留香竟也有患得患失,怕的不敢去面对一个事实,可他扯开嘴角,笑容却充满苦涩。 记忆仿佛回到七年前,胡铁花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楚留香找到他,说小胡不见了,有没有来找过他?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说罢将诗音和黛玉一一介绍给他, 宝玉笑嘻嘻的稽首, 林姐姐林妹妹的叫的好不亲热。 家里来了两个天仙般的妹妹,把个贾宝玉喜得不能自己,一会儿看看林诗音, 一会儿瞄瞄林黛玉, 弄痴讨好, 简直要飞上天去。 那股子痴性上来, 又闹了一出摔玉的戏码,还拉着林黛玉说要给她取字,林珩冷哼一声, 一股恐怖的威亚扩散开来,把热热闹闹的正堂整得鸦雀无声,堂中众人都感觉一股压力盘桓在心头, 压的她们大气不敢出。 王熙凤强笑着说了几句,打了个圆场, 将此事揭过,林珩才收了威慑,看了一眼王熙凤, 对这个女人高看了几分, 能在顶尖高手的威慑下思路情绪, 语言流畅的普通人,不说别的, 单这份胆量就很不俗。 至于贾宝玉, 林珩嗤笑, 什么时候能在他的压力下说出完整的话,再来谈别的吧! 经此一事,贾府众人对林珩从原先的赞叹欣赏变做了畏惧忌惮,贾母待他亦远远不如之前亲热,林对此珩都不在意,巴不得这些人别来烦他。 被这样一闹,打破了之前美好的气氛,众人都变得有些尴尬,贾母也没了兴致,只说自己乏了,让王熙凤领着林珩几个去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梨香院。 贾母原本打算将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各分一个给林家三人,奈何林珩带来的下人极多,每人身前大丫鬟就有两个,二等丫鬟也有四个,再加上粗使丫鬟婆子若干,便作罢了。 其实这本来也不算很大的排场,贾母若要再添丫鬟,也是没问题的,奈何贾家的女儿们每人身边不过一个大丫鬟,并一些婆子小丫鬟之类,若是再给林家三人添置丫鬟,岂不是将贾家的女儿比的低人一等。 贾母想了想,干脆手一挥将原本准备好的丫鬟塞给了三春,加上她们原来的大丫鬟,一人身边两个大丫鬟,正好与林家三人相同,也算不输了脸面。 梨香院本是荣国公生前所住的院子,大气开阔,房间也极多,林府来的许多人都装的下,且院子里又开了一道门通往贾府外面的巷子,方便了下人进出采买,林珩转了一圈,对院子还算满意。 又绕去房间里看了看,也算是富丽堂皇,只是少了许多东西,只有些大件物品家具备着,其他显然是留给客人自己添置喜爱之物,倒也算是周到了。 又去看了诗音和黛玉,两姐妹选了相邻的房间,正使人在往房间里搬东西,见到林珩过来,都露出了笑脸,跑过来将他围住,黛玉笑的两眼弯弯:“好在哥哥有先见之明,带了许多平日里常用的物什,不然咱们现在可傻眼啦!” 诗音也掩唇一笑,娇声道:“正是呢,何况咱们之前得罪了他们,若是此时拿不出东西忙忙乱乱的,岂不是叫他们看了笑话。” 黛玉眉毛一挑,气呼呼的道:“那贾表哥观之可亲,不想竟然是个登徒子!” 诗音笑而不语,眼眸中波光流转,微微有些暗沉。 林珩露出一丝微笑,霎时犹如冰雪消融:“好了,不是帮你教训过他了,若是真的不喜,就捣鼓些小玩意儿出来整整他,你不是最爱研究这些么。” 黛玉嘟嘟嘴:“就是不高兴嘛。” 林珩挑眉:“那就让你诗音姐出马,咱们悄无声息的……” 黛玉赶紧捂嘴,使劲的摇头,有些谴责的看着自家大哥:“哥哥,不能惹事的,何况他,他只是讨厌了些,罪,罪不至……那个吧?……” 林诗音眼含笑意,朱唇轻启:“叫你不乖,早告诉过你大哥会是这般反应了,接下来的三天你可要听我吩咐了。” 林珩斜睨了她一眼:“你们竟是拿我打赌玩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黛玉抱住他的胳膊晃啊晃:“不敢了嘛,哥哥,偷偷的告诉你,我当时就弹了些迷路粉在他身上,保证他接下来几天四处碰壁撞墙,碰他个鼻青脸肿,哈哈!” 林珩拍了拍她的头:“不错,做的很好” 所谓迷路粉,是林黛玉自己研制出来的一种整人药粉,中了它的人往往在走路时会产生一瞬间的恍惚,走的越快越容易出问题,跌倒撞墙那就成了家常便饭,用来教训不知死活的登徒子和防身非常有用。 且黛玉身上不止这一种药,还有许多有着奇奇怪怪的效果但是又不会太过伤人的药。 当初贾敏身子不好,林珩闹着学医,两个小的也有样学样,而事实是林珩并没有什么学医的天分,阅遍了医书也就是个照本宣科的郎中水平,疑难杂症都治不了,更不要说推陈出新研制新药。 倒是林诗音和林黛玉两个,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只是研究到后来,林黛玉偏向于医术,而林诗音却偏向于毒术。 虽说自古医毒不分家,但人总会有所偏好,黛玉天真单纯,柔软善良,又有些促狭性子,故而喜好医术,研究出许多整蛊的药物。 而林诗音就比林黛玉有烟火气的多,心思也更加复杂,性格也没有那么纯善,故而更喜欢毒术,研制出来的也都是真正致命的药。 她们两个各有侧重,时常交流切磋,互相印证,医术越加进步神速,再加上林珩强行传授的轻功,可以说即便去行走江湖,她们二人也可以保自己平安。 在林珩看来,林黛玉适合普通人家的生活,一声平安喜乐,无忧无虑最好,而林诗音却适合江湖,成为一个叱咤江湖,救人杀人的神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只要妹妹们过得高兴,喜欢怎么样他都想尽力满足。 林府三人就这样在贾府安顿了下来,黛玉时常去和三春一起玩耍,或者承欢膝下,多余的时间便读书作诗,研习医术,好不自在。 与贾宝玉的关系,也改善了许多,宝玉不喜读书,倒爱些杂书,黛玉从不揪着他劝学,不爱读书怎么了,哥哥也不爱读书,但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哥哥更厉害,更伟岸的男子!唔,父亲也很好,只比哥哥差一点点! 俩人时常一起读些杂书,谈些杂学,兴致来了甚至会跟宝玉一起捣鼓胭脂,还从医学角度分析了一番,嬉嬉闹闹的好不亲密,宝玉时常说些痴话,黛玉也不同他计较,黛玉的小性儿更是在宝玉跟前毫不掩饰。 宝玉对黛玉更是伏低做小,无有不应,因着兄姐无事就喜欢偷跑出去闯荡江湖,黛玉与宝玉的感情日渐深厚,贾母对此乐见其成,两个玉儿都是她的心头肉,亲上加亲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唯有宝玉之母,王夫人心中甚是不悦,但她心机深沉,未能掌握贾府权柄之前,聪明的不发一语,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午夜梦回,只盼着贾母赶紧归西,若是她的女儿……哼,这贾府的一切,早晚是属于她们的! 林珩入了贾府,梨香院里全是他的心腹,只一个林平也被收服,林珩就好像出了笼的鸟,三天两头就跑出去闯荡江湖,有院子里的仆人和诗音黛玉两个帮着遮掩,半点风声不曾透露给贾府,远在扬州的林如海更是半点不知。 林珩不止自己玩野了,还拐带了林诗音,或者说林诗音天生就属于江湖,一入江湖便好似鱼游入海,恣意畅快。 林珩行走江湖时,曾自称红楼之主,实际上这红楼只有他一个人罢了,只是他若不整出点背景,老是有人想找他的麻烦,或者来麻烦他,真是烦不胜烦。 后来随着林珩在江湖上名声越来越大,毕竟一个新的顶尖高手横空出世,足以引起江湖上一阵波澜动荡,而红楼也被无数人探究,却无一人能查出来蛛丝马迹,只知道那红楼之主,是个半大的少年,长得跟个冰雪雕成的娃娃一样精美。 由于无人能知红楼来路,久而久之,这红楼竟被人认为是江湖上第一神秘的势力。 林诗音年岁渐长,无事时也曾跟着兄长学些拳脚功夫,随着功夫越来越好,医术也越来越高明,逐渐觉得一身本事毫无用武之地,对兄长口中快意恩仇的江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央求着兄长带她出去历练一番。 林珩自是无有不应,林诗音一入江湖,果然爱上了这个只要实力够高,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地方,待听说了红楼之事,更是来了兴致,提议说不若咱们就建立一个红楼! 林珩便由着她去玩,不想红楼竟真的被林诗音经营的有声有色,在江湖上稳稳的扎了下来并逐渐扩张,每年获取的钱财足有十万两之巨。 再到后来,随着红楼的逐步扩张,林诗音一人忙不过来,而林珩于经营上又帮不上忙,他一向是作为吉祥物和武力威慑存在的。 薛宝钗再冷静自持,也不过十四岁的少女,遭遇巨变,母亲软弱,哥哥纨绔,她若是不坚强不冷静,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可以为母亲,为这个家细细谋划,贾府的三春,甚至是王熙凤林诗音,薛宝钗在她们面前都可以撑住,可以微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他似乎非常得意自己的设计, 阴测测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想要欣赏他们慌乱无措的表情:“在这里,你们能吃的只有对方的肉, 能喝的只有对方的血,哈哈哈,互相残杀吧!等到你们全都死光了, 我会将你们的尸体拉出来, 抛到后山,喂给那些饿的眼睛冒着绿光的野狼。” 陆小凤摇摇头, 道:“你真是疯了。” 霍休得意的大笑:“我没疯,但我知道你们快疯了, 再见了, 陆小凤!”他说罢, 用力拍向桌上的机关,全场静默了一下,霍休脸上的笑容诡异的凝固在了脸上。 石桌仍静静的立在那里,纹丝不动。霍休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使劲又拍了几下机关, 不住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恐慌。 巨大的铁笼子矗立在那里,仿佛在无声的嘲笑。 陆小凤道:“你怎么还不走?这下,我是真的觉得这场面无比的滑稽, 哈哈。” 霍休扑过来, 抓住铁笼子, 手臂努力的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陆小凤,大喜大悲的快速转折让他状若癫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度,他冲着陆小凤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陆小凤,你救救我,我知道出去的路,我帮你开门,快救救我。” 陆小凤挑眉:“你说过小楼密室的门已经被八千斤的石板封住,我们都出不去了,怎么难道是骗我的吗?” 霍休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冲着他怒吼:“你说谎!一定有办法出去的,到底是谁破坏了我的机关?!” 他脸上已经涕泪交加,还未待陆小凤说话,他又将头转向林珩:“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将这里的财宝全部给你,还有青衣楼,难道你不想要青衣楼吗?有了它你的红楼就是天下第一楼了!” 林珩突然露出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灿烂的笑容,映的这满室的珠宝都失去了光辉,他语调轻快,带着十足的快意:“我不会救你,青衣楼我要了,这些财宝,我也要了。 “而你,将会待在这个可笑的笼子里,你唯一能吃的是自己身上的肉,唯一能喝是自己身上的血,你将眼睁睁的看着我将这里的财宝搬空。等你死了,我会从你身上搜出那块可以号令青衣一百零八楼的腰牌,然后将你的尸体喂给后山那些饿的眼睛冒着绿光的野狼,你说好不好?” 霍休脸上的皮肉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的抽动着: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林无玉!林!无!玉!!!不——!!!” 独孤一鹤畅快的大笑:“林楼主,看来他是觉得不太好,不过我觉得很好!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来表达内心的喜悦:“好啊,老阎,你在天有灵,也该满意了了吧?” 陆小凤被他的笑容闪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听到了这样一番睚眦必报的令人无比快意的话,不由得大笑:“我也觉得很好,无玉兄,我今日才发现,你除了很富有,有很多美酒,性格也这么对我的胃口,你这个朋友我陆小凤交定了!” 林珩瞥他一眼:“怎么,你以前难道没有当我是朋友吗?” 陆小凤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鼻子:“说真的,我以前对你的感觉很复杂,我一边想同你结交,一边又有些排斥你,你知道的,花满楼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个你,哪一样都那么优秀,我真的很担心啊,如果花满楼最好的朋友不再是我,我会很伤心的。” 花满楼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陆小凤,心情却莫名的好,他笑着道:“陆小凤,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过这样的想法。” 林珩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才道:“如果你连花满楼交个朋友都要嫉妒,那你在外面朋友遍江湖花满楼不是要气死?” 陆小凤一噎,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觉得更尴尬了,简直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他一向觉得自己脸皮很厚的,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还远远不够…… 独孤一鹤笑了笑,大仇已报,陆小凤出力不少,他看他也顺眼了许多,此时便有些善意的替他解围:“年轻人嘛,总是会有些小心思小心眼的,我老头子倒觉得这样的小心眼很可爱,很有活力嘛!我记得少英小的时候,我收了二徒,他还偷偷躲在房里哭呢,哈哈哈。” 苏少英也尴尬了,他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跟在林珩身后看着戏,没想到突然被师父爆出了童年糗事,感觉自己膝盖都有些疼。 果然当有一个人跟你一起尴尬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尴尬了,陆小凤露出一丝笑意,无奈道:“无玉兄啊,你还真是半点都不肯吃亏啊,我都说了是以前,以前啊!我承认我以前有些小心眼了,但是今日我是真的觉得你这个人实在是很不错,难怪花满楼那样喜欢你,我也忍不住很喜欢你啊,哈哈。” 林珩也忍不住笑了,道:“你也很不错,我以前一直觉得江湖恩怨很没有意思,直到认识了你们我才觉得这江湖如此丰富多彩,有些事情,也是真的很有意思,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们这些朋友。” 花满楼笑道:“那你以后肯定不会无聊了,有陆小凤在,就有数不尽的麻烦和冒险,他仿佛天生就有种吸引麻烦的体质。” 他们聊的开心,却有人见不得他们这样开心,霍休瘫坐在地上,扒着铁笼子的柱子,怨毒的看着他们:“你们尽管高兴吧,唯一的出路在我脚下,密室的所有门都已经被堵死,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逃出生天。” 陆小凤看向了林珩:“无玉不是说有出去的办法吗?” 林珩微微一笑:“我说过吗?” 陆小凤:“……” 众人:“……” 陆小凤拧了拧眉,忧愁的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你虽然没说,但你不是默认了吗?如果你没有出去的办法,你要怎么把霍休的宝库搬空呢?” 林珩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只是随口一说,气气他而已,万一一不小心把他气死了,我岂不是赚了?” 陆小凤摇头,坚定的道:“不,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你一定有出去的办法。” 花满楼道:“无玉,你气息平稳,语调轻快,我能感觉得到,你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把握,你就不要逗我们了,快说吧。” 独孤一鹤也道:“是啊,林楼主,咱们可全指望你呢。” 苏少英默默的点头,眼含期盼。 四双眼睛眼巴巴的瞅着林珩,林珩又忍不住笑了,他并非不爱笑,只是以往让他高兴的事情太少,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笑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好吧,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我并没有出去的办法,但是我对我的朋友有信心,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让我死在这里,进来之前,我就已经派人告诉他我将进入青衣楼,若是一天之后我还未露面,他就会派人来救我的。” “至于机关被破坏一事,也确实是我让人去做的,我那个朋友手下有很多能人异士,其中有一人精通机关之术,也在暗中随我一起到了这里,应该就是他破坏了机关,他一定已经发现我们被困在这里了,一定会找人来救我们的。” 陆小凤道:“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就是了。” 林珩颌首。 陆小凤又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他?如果他不救你或者他也没有办法救你呢?” 林珩瞪了他一眼:“他一定会救我的,如果花满楼被困在这里,你会放弃救他吗?” 陆小凤摸了摸心口,笑的有些轻佻:“若是花满楼被困在了这里,即便是用双手将整座山都挖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绝对信任的人,既然你相信他,那我也就相信他咯。” 花满楼折扇轻摇,安抚道:“无玉你别生气,陆小凤说话有时的确很欠揍,等出去了以后你揍他一顿便是了,我们都相信你和你的那位朋友。”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半天之后,密室的门便缓缓打开了,门外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三个是朱停朱老板和老板娘,还有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正是宫玄禹身边的暗二,暗一暗二都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暗一武功高强,为人严谨,掌管暗部,暗二精通奇门术数,掌管最重要的情报监察,此次林珩来山西,宫玄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讲身边一半的暗卫都派了过来,由暗二带领,协助林珩。 林珩被困以后,暗二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便飞鸽传信宫玄禹,请调山西人手,实在不行,就准备挖山,只是那样动作未免太大,必然会引起注意,还需要宫玄禹拿个主意。 林珩对这样的小孩儿难免宽容些,见他眼巴巴的瞅着,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渴望,便大手一挥:“我正是要去见他,跟上。” “哎!”度儿高兴的起身,一脸满足的跟在林珩身后,主子的背影也这么好看!主子声音好好听!对度儿好温柔!简直不能更崇拜!! 林珩和宫玄禹相携来到营地前方,护卫们自动退开两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这是一栋既平凡, 又特别的小楼。 平凡在于它与其他的小楼并无任何不同, 江南百姓富庶, 只要是有些银钱的小富之家, 都建的起这样一栋小楼。 特别在于它的门永远开着, 这里不会拒绝任何需要帮助的人。 还特别在于这里名为百花楼, 却实际上绝不止一百种花,小楼虽小, 却有大大的露台和后院,种满了花朵,几乎犹如一片花海,不管是价值千金的牡丹芳兰,还是路边的六月雪, 在这里都只是花海中的一员, 它们没有什么别的价值,就只是花, 是它们自己。 而最特别的是, 这里的主人叫做——花满楼。 一脚踏入小楼,便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花香,并不十分浓郁, 却非常怡人,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放松下来。 林珩闲庭信步般走入楼中,楼内的装饰雅致精巧, 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沿着楼梯走向二楼, 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室,看起来温馨舒适,会客室旁边似乎是一件客房,门关着看不太真切,从会客室转出去,有一个大大的露台,上面放着一盆盆形态各异的花草。 再往上三楼应该就是主人的卧房了,但林珩没有贸然闯入,一来那样极不礼貌,二来现在正是白天,主人很有可能是出门去了而非在房中,进也白进。 林珩想了想,迈步走入露台,越过花朵走到露台边缘,下方便是一片小小的花海,花海中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人影正在忙碌着。 林珩目力极好,能清晰的看到那人的相貌,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是第二个人,能让他一眼便生出这样的想法,第一个,乃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睁开眼看到的林如海。 只是林如海与花满楼又有不同,林如海风度翩翩,俊秀无双,谈吐间尽显名士风流,清高而不孤傲,文弱而不柔弱,是典型的读书人。 而花满楼仪态洒脱,自信从容,身上充满了无欲无求却又生机勃勃的美,他眼神虽有些没有焦距,却湛然明亮,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仿若春风拂面,这是属于江湖人的自在逍遥,磊落光明。 花如香雪海,人如圭中壁。此情此景,连最不解风情的人看了,都会赞叹一声“好一幅美不胜收的君子图!” 林珩也不例外,他怀着急切焦躁的心而来,此刻却觉得心情慢慢舒缓下来,连照在身上的阳光都多了几分令人沉醉的暖意。 花满楼正在侍弄花草,突然感觉到一束目光,他眼睛虽盲,但五感却极为灵敏,而林珩又没有刻意收敛气息,是以一下便被捕捉到了。 花满楼放下手中的工具,向着林珩的方向遥遥抱拳,朗声道:“不知客人来访,有失远迎,还请稍待片刻。” 林珩见他发现,微微一笑,回礼道:“冒昧来访,打扰了。” 花满楼很快就回到了小楼,净了手,冲泡一杯清茶奉给林珩:“不知这位兄台来找我所为何事?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 “多谢。”林珩接过茶,坐在了花满楼对面,啜饮一口,不是什么名茶,却有一股清爽的草木清香,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回甘,令人心旷神怡。 “好茶。”他不禁赞道。 花满楼笑了笑:“不过是闲来无事研制的草木茶,兄台喜欢,便是对它最大的褒奖了。” 林珩道:“这话在理,这好东西,也得有人会欣赏它,它才算好。” “哈哈哈”花满楼朗笑几声,道:“兄台爽快!既如此,兄台便多饮几杯,在下替它谢过兄台知音之谊。” 林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请。” “请。” 喝过几杯茶,林珩和花满楼已互通了姓名,聊的十分愉快。 “林兄,不知林兄此次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林珩看了一眼花满楼含笑的脸,突然有些羞愧,他长叹一声,道:“不瞒花兄,我这次来,是为了并蒂醉心兰。” “哦?”花满楼有些讶异:“林兄是为了制毒?恕我直言,我觉得林兄性情直爽,并非喜爱用毒之人,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这一番真诚关切的话说的林珩越发的愧疚,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正是为了制毒,其实我本来想骗你说家中小妹喜爱花草,对此花憧憬已久来巧取豪夺,只是话到嘴边,突然说不出口,我干脆就跟你说实话吧,花兄。” “我有一个仇人,我与她乃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是她身居高位,我不能强攻,只好出此下策。” 花满楼侧耳倾听,待他说完,才摇头轻笑:“林兄何必抱歉,你最终并没有骗我不是吗?能得到林兄这样的信任,我很高兴。” 林珩赧然:“是我小人之心了。” 花满楼笑道:“朋友有难,在下义不容辞,何况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只要林兄答应我不将此毒用于无辜之人,并蒂醉心兰送你又何妨。” 他这样宽容仗义,林珩越发的不好意思:“花兄,惭愧了,我听说这株并蒂醉心兰是陆小凤专门送给你的,想必是你的心爱之物,我实在是……” 花满楼道:“是啊,要是被陆小凤知道了,肯定要跟我闹脾气了,不过他这个人很好哄的,只要请他喝酒就好了,不过这酒,最好是天下难得的好酒。” 他提起陆小凤时,眼中带着湛然笑意,语气有些促狭,显然是极好的交情,林珩这样想着,一拍胸脯,道:“花兄,你放心,我定会遍寻这世上难得的美酒来回报今日赠花之情。” 花满楼扇子一摇,笑道:“林兄,这可是你说的,其实,我忘了告诉你,那株并蒂醉心兰我已经成功的嫁枝,今日正是开花之时,可见与林兄有缘,陆小凤知道了,一定不会生气,还会开心白赚了美酒呢。” 林珩失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花满楼花公子竟是个如此促狭之人。” 花满楼道:“这世上总是有许多意外,有时候,这样的意外十分的美丽,林兄何不敞开心胸来享受这份美丽呢。” 林珩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多谢花兄美意,你的情谊我会永远记在心中。”他话头一转,又道:“这茶不错,我家中有两个妹妹,想必会十分喜欢,花兄顺便给我装点。” 花满楼也端起一杯茶:“没问题,想要多少,尽管拿去便是了。” 告别时,林珩果然打包了一包茶叶,抱着花走了。 花满楼含笑送别,他眼盲心不盲,虽然性格温和却并非什么人都会亲近,何况是被他引为好友至交,他能感觉到,林珩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即使他的气息有些冷冽,却丝毫不影响花满楼对他的好感。 半日功夫,林珩便跑了个来回,悄悄地将花放进诗音房间,他才拿着茶叶进了自己房间,坐在床上打坐练功,恢复体力。 待要用午膳时,黛玉领着玖儿在外面敲门:“哥哥?你好些了吗?该用膳了。” 林珩打开门,就看到两个小的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一手拉过一个揉揉毛,林珩忍不住眯起眼睛,爽! 阎铁珊在看到林珩挡住了西门吹雪的剑,救了苏少英一命时,是惊喜非常的,可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样一个武功超群,惊才绝艳的人物,隐藏身份来他这阎府当一个小小的侍卫是为什么? 听到陆小凤的话!他擦了擦汗,勉强露出一个苦笑,紧张的站在那里,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陆大侠说笑了,说笑了,林楼主是贵客,贵客,哈,哈哈……” 这可真是,前门驱虎,后门来狼,阎铁珊这辈子经过的风风雨雨多了,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恐惧无措,生死皆握于他人之手。 说话间,一个身影从水中一跃而起,一柄短剑正中阎铁珊的后心,他们距离太近,那刺客的刺杀方式又极为出乎预料,一时间竟没有人来得及阻拦,阎铁珊怨毒的盯着那个刺客,不甘的死去了,至死眼睛都没有闭上,可谓死不瞑目。 那刺客冷笑一声:“狗贼,今日终于手刃了你这叛臣贼子!”她穿着一件黑色鲨鱼皮的衣服,浑身湿淋淋的,鲛鱼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仿佛传说中对月流珠的鲛人,歌声和美貌可以勾魂摄魄。那刺客,正是大金鹏王驾下,丹凤公主。 可惜在场的几个男人都并不怎么欣赏她的美丽,反而对着她怒目而视,西门吹雪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那把细细的鱼肠小剑在他手中碎成五六截,随手扔在了地上,冷冷的道:“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丹凤公主有些心慌,又有些恼怒,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背后伤人者,不配用剑。” 丹凤公主显然觉得受到了羞辱,可是西门吹雪是那样冰冷无情,他看她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美女,而是在看一个死人,她忍不住怕了,便咬住唇扭过头去不说话。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花满楼点点头, 他没有去问林珩为何知道这些隐秘之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并不想去探究朋友的隐私。 林珩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隐瞒, 他这次做的事情跟花满楼和陆小凤都会有很大牵扯, 他觉得还是要提前告诉他一声:“花满楼,实不相瞒, 我是红楼的楼主,我这次来, 也是为了金鹏国的财宝, 我的朋友需要它,我一定要为他得到。” 花满楼恍然:“原来是红楼, 红楼的情报势力,可以说是这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了, 难怪林兄能提前得到这样隐秘的消息, 只是,那些财宝,应该是属于金鹏国的吧?” 林珩傲然道:“我不管它之前属于谁,它最后, 只能属于我!到时候, 各凭本事吧。” 花满楼还是有些不赞成,不过也没有立场阻止, 只得叹息:“财帛动人心啊, 既然林兄已经这样说了, 我相信林兄绝不会使用鬼蜮伎俩, 而是会堂堂正正得到这笔财富,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林珩笑了笑:“你又何必挤兑我呢,我答应你就是,而且我的这位朋友,也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才想要得到这批财宝,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花满楼无奈道:“我相信林兄,只是有些不愿与林兄站到对立面。” “这没什么,起码,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我并不会做些什么,所以,在这之前,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 他们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默契的不再提起此事,江湖纷争,身不由己,但朋友之义,却可以在此时周全,说那么多,不如饮一杯清茶。 林珩提醒过了花满楼,也没有多耽误,而是转道去了山西,珠光宝气阁和珠宝阎家都在山西地界,这里会是绕不开的地方。 到了山西以后,林珩与宫玄禹手下的人接了头,虽然红楼号称情报势力一等一,实际上在山西并没什么势力,所能拿到的情报不过都是些表面上的,林珩早已经翻过,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是得靠朝廷势力。 从官方势力获取的情报果然详尽了许多,原来,霍休和独孤一鹤,都已经到了山西,还曾经与阎铁珊秘密会面,独孤一鹤还派了自己的徒弟苏少英来保护阎铁珊。 很显然,比起神秘的霍休,武艺高强的独孤一鹤,家大业大又没什么自保能力的阎铁珊就是那个软柿子,从他这里下手最容易,相信要不了多久,陆小凤就会来找阎铁珊了,而在此之前,林珩已经先一步混进了阎家。 阎铁珊显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做准备,他最近大量招募武林高手来保护自己,报酬开的非常高,许多江湖人士都闻风而动,林珩混在这些人里,成功的进入了阎府,并且因为他相貌极好,立即就引起了注意,阎府总管霍天青亲自试过了他的武功,林珩在他手下过了一百招以后,假意不敌,却仍引起了重视,被安排贴身保护阎铁珊。 这一日,阎府下人来报,陆小凤和花满楼来了,求见阎老爷,阎铁珊如临大敌,在花园里设宴款待他们,令所有护卫藏在附近随时待命,自己则带着苏少英与陆小凤和花满楼喝酒,霍天青和林珩侍立在两侧。 陆小凤扫了一眼林珩,有些夸张的叫道:“我说阎老板,你这个护卫也太过俊美了吧,这样的人来给你当护卫你不觉得屈才了吗?常听人说,叶孤城是这个江湖上最英俊的男子,与你这位护卫一比,恐怕也略有不如啊!” 阎铁珊爽朗的笑了几声:“陆大侠过奖哩,我这护卫虽然长得好看,可惜武功差的远啦,如何能与白云城主相比呢?” 花满楼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道:“阎老爷过谦了,也许你的这位护卫以后会成为江湖上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陆小凤附和道:“是啊,莫欺少年穷嘛,我看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俊美不凡,以后肯定会名动江湖,不如一起坐下来喝杯酒如何?” 阎铁珊尴尬的笑了笑:“哈哈,陆大侠,花大侠,若是你们喜欢,我就叫他陪你们喝几杯,来啊,加一张凳子和一副碗筷。”长得好看的人果然有特权,连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主动提出要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护卫喝酒,不过,这张脸是挺下饭的,他一个内廷总管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能多吃一碗饭呢。 林珩坐下以后,毫不客气的吃吃喝喝,陆小凤看的有趣,心下更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花满楼似乎认识他的样子,难道他就是花满楼前一阵子提过的林兄? 他看了一眼花满楼,花满楼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意,只有面对亲近的人才有,这让他心里不由得有些不舒服,花满楼竟然跟一个长得比他还英俊的男人交了朋友,这让他莫名有种危机感,还有些小嫉妒。 陆小凤打量林珩时,林珩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陆小凤长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眼神如星辰一般闪亮,他相貌俊俏,并没有传说中的四条眉毛,面白无须,看起来显得十分年轻漂亮。 阎铁珊殷勤的跟陆小凤攀谈,花满楼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他早已问过陆小凤,金鹏国的上官丹凤公主,也就是上官飞燕的表姐,果然是拿着自己的贴身玉佩迫使陆小凤跟她们走的,虽然后来陆小凤和自己都被金鹏国的遭遇打动,决定帮助他们,可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陆小凤步步紧逼,丝毫不为阎铁珊的威逼利诱所动,阎铁珊心下又是恐惧,又是恼怒,终于按耐不住的翻了脸。 一边人多势众,一边只有两个人,可人多势众的一方却十分紧张,只有两个人的一方反而很闲适,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西门吹雪从天而降,落在一片莲叶上,持剑而立,一身白衣如雪,他剑眉星目,唇薄却线条坚毅,冷冷如九天之雪,杀意滔天。 苏少英年轻气盛,对西门吹雪并不服气,当即提出要比试一番。 苏少英的武功也算不错,不过在江湖上只算得上二流高手的顶尖,半只脚踏进了一流高手的行列,与西门吹雪这种已经在追寻宗师境的绝顶高手相比,由于萤火与皓月,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苏少英招式尽出,而西门吹雪甚至没有出剑,看似凌厉的剑气伤不到他分毫,全部犹如春风化雨般被轻松化解,而当他招式出尽,西门吹雪便不再留手,刺出了一剑,剑芒犹如一点流星,快的只余一道流光。 花满楼大喊一声:“不要!”陆小凤在他出剑的刹那,便已经飞身过去,只听“叮——”的一声,一股剑气激荡,苏少英倒飞出去,吐出一口血,显然是受了内伤,他爬起来,对着西门吹雪抱了抱拳,灰溜溜的回来了。 他竟然没有死!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异非常,那一剑的威力,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根本来不及阻止,可是偏偏有人做到了! 众人齐刷刷的朝西门吹雪看去,他保持着一剑刺出的姿势,身旁是陆小凤,灵犀一指没能阻止西门吹雪,夹在了剑身上,而挡在了西门吹雪面前的,是那个一身黑色护卫服,容颜俊美如谪仙的护卫! 他手持一把质地透明如玄冰的剑,横着挡住了西门吹雪的剑尖,而苏少英正是被他们剑气相接时激荡的内力所伤。 陆小凤松开手,吹了一声口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接住了西门吹雪的剑,这位兄台武艺如此高强,又怎么会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呢?敢问阁下,到底是谁?” 林珩看了他一眼,收回了剑:“红楼,林无玉。”行走江湖,还是用化名好一点,想必花满楼也不会拆穿他。 陆小凤围着林珩转了一圈:“我说林兄,原来你就是那个神秘的红楼的主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呢。”说罢,又对阎铁珊扬了扬下巴,笑的灿烂的:“阎老板,你说是吗?” 阎铁珊在看到林珩挡住了西门吹雪的剑,救了苏少英一命时,是惊喜非常的,可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样一个武功超群,惊才绝艳的人物,隐藏身份来他这阎府当一个小小的侍卫是为什么? 听到陆小凤的话!他擦了擦汗,勉强露出一个苦笑,紧张的站在那里,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陆大侠说笑了,说笑了,林楼主是贵客,贵客,哈,哈哈……” 这可真是,前门驱虎,后门来狼,阎铁珊这辈子经过的风风雨雨多了,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恐惧无措,生死皆握于他人之手。 说话间,一个身影从水中一跃而起,一柄短剑正中阎铁珊的后心,他们距离太近,那刺客的刺杀方式又极为出乎预料,一时间竟没有人来得及阻拦,阎铁珊怨毒的盯着那个刺客,不甘的死去了,至死眼睛都没有闭上,可谓死不瞑目。 那刺客冷笑一声:“狗贼,今日终于手刃了你这叛臣贼子!”她穿着一件黑色鲨鱼皮的衣服,浑身湿淋淋的,鲛鱼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仿佛传说中对月流珠的鲛人,歌声和美貌可以勾魂摄魄。那刺客,正是大金鹏王驾下,丹凤公主。 可惜在场的几个男人都并不怎么欣赏她的美丽,反而对着她怒目而视,西门吹雪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那把细细的鱼肠小剑在他手中碎成五六截,随手扔在了地上,冷冷的道:“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宫玄禹轻“啧”一声, 八风不动的道:“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 众人都无语的看着他。 宫玄禹丝毫没有感受到其中深沉的谴责之意,他眼角微弯, 慢吞吞的道:“以这个计谋的水平来看, 我猜他还会做一件事。” 楚留香等人很捧场, 连忙问道:“什么事?” “美人计。” 众人脑海中都划过琵琶公主青春美丽的脸庞,扭头盯着楚留香,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正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下。 宫玄禹又继续说道:“不是楚留香,是你。”他转向胡铁花:“胡大侠。” 胡铁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是我?那公主喜欢的人又不是我。” 姬冰雁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楚留香虽然风流但不傻, 不会轻易上当, 只有你最好骗,而我和楚留香也绝不会丢下你这个傻瓜,掌控了你就等于掌控了我们。” 胡铁花嘴唇翕动几下,神色有些懊恼, 最终也没说什么。 楚留香道:“不知王爷可有计策?” 宫玄禹耸耸肩:“明天再说吧, 先把彭家兄弟弄醒。” 打发走了楚留香三人, 林珩撑着额头看着宫玄禹:“玄兄, 你真的没有办法?” 宫玄禹笑着凑过去:“珩弟觉得我该有办法么?” 林珩蹙眉, 有些不确定的道:“你不是对石观音种植罂粟一事十分厌恶吗?我以为你一定很想除掉她, 守株待兔固然可以, 只是未免太被动了, 不像你。” 宫玄禹道:“我的确有个想法, 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所以我们先按照他们的步调走。” 林珩点点头,没有追问他的想法,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会知道。 宫玄禹眉心微挑,他的珩弟永远都是这样,有一点儿浅薄的好奇心,却懒得追根究底,让人闹不清楚他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由上而下的看着林珩:“珩弟,我要去见一趟龟兹王。” 林珩点点头,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坚定的贯彻着绝不能让宫玄禹离开他视线范围这一原则。 宫玄禹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压着舌尖缓缓流出:“自然,你总是要在我身边的。” 林珩:“……” 他们深夜造访,仍然得到了龟兹王热情的款待,一开始,龟兹王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林珩身上,对宫玄禹则比较冷淡,还有些说不清的忌惮。 待到宫玄禹表明身份,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客气中甚至带上十足的谄媚尊崇,其实以他一国之君的身份,虽然没有大祁亲王尊贵,但也实在不必谄媚逢迎,只能说此人能屈能伸,放的下身段,倒也算是个人物。 原本被热情以待的林珩被自动放到了保护者,下属的地位,态度热情中带了三分疏离。 林珩松了口气,他实在不习惯别人对他自来熟的唠叨个不停,尽是一些无用的客套寒暄,若是平日里,这样的人他连听一句话都懒得听,早已拂袖而去。 好在宫玄禹很快将话题挑明,吸引了龟兹王的全部注意力,林珩在一边安静的假装自己不存在,宫玄禹和龟兹王推杯换盏几番,便将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附属小国的内乱而已,大祁管了就管了,不管也无可厚非,当初递交国书,龟兹国王也没指望大祁真的发兵帮他复国,事实上,若是大祁真的出兵龟兹国,他反而要担心的睡不着觉。 龟兹国王所希望的,无非是大祁能发下明旨,支持他的正统地位罢了。 现在大祁没有下发旨意,却派了一位亲王过来,着实叫龟兹国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番。 宫玄禹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便顺着话音表示,放心吧,大祁一向是支持正统的,至于我微服私访的事情,你可一定得给我保密啊。 龟兹王自然喜上眉梢,恨不得拍胸脯保证誓死保守秘密。 两个人你来我往热热闹闹的达成了一致,末了,龟兹王还意图将自己美丽的女儿献给信安亲王为妾。 林珩的脸黑了,这龟兹国王到底打算一女几卖?还没完没了了?! 宫玄禹觑见他的神色,心中有几分喜意,便和颜悦色的婉拒了龟兹国王,又在他有些惶恐的时候不经意的开口:“听闻西域有美酒,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一品?” 刚刚送美失败,唯恐拍到马蹄子的龟兹国王自然立即表态:“咱们西域葡萄酒是最有名的,可要说最好的美酒,乃是一种名为“龙骨脂”的酒,整个西域一年都不一定能产出一坛,恰逢小王这里还有一坛,便送予王爷了!” 说罢,便命人去将酒取来。 很快便有侍者回来,双手捧着一坛酒,那酒坛很小,不过比巴掌大上一些,通体漆黑,形状圆滚滚的,泛着温润的釉质光泽。 宫玄禹拎着酒,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他将那坛酒放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极为重视的样子。 林珩瞧得有些好奇,忍不住捧起那个小小的酒坛,轻轻的揭去上面的封口。 霎时间,一股异香弥漫开来,那是一种淡淡的味道,有些冷冽,又有些淡雅的芬芳,那味道虽淡,但却久久不散,萦绕在鼻间,吸一口都是微醺的感觉。 林珩有些惊异的睁大了双眼:“好特别的酒!” 他忍不住拿起手边的白玉小茶杯,倒了一杯出来。 这酒的颜色,竟然是纯粹的黑色! 明明是漆黑如墨的颜色,却显得十分澄澈,在白玉杯的映衬下,轻轻一晃便摇曳闪烁,带出点点细碎的光芒,美的叫人心醉。 大凡好酒,经过沉淀,酒性多半极烈,这“龙骨脂”也不例外。 但是它又有一个极特别之处。 一杯酒饮入喉中,酒香浓郁,口感冷冽清凉,缓缓滑入腹中,不多时,便有一股淡淡的暖意从小腹开始蔓延,游走至四肢百骸,舒服的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雀跃呼吸。 林珩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没有头痛欲裂,没有火烧火燎,内力涌动,只有舌尖残留的酒香和身上淡淡的暖意。 这,这竟然是…… 林珩喜悦的睁开眼,眼神亮晶晶的:“玄兄,这世上竟还有极阴的烈酒,龙骨脂…龙骨脂…我竟从未听过。” 他说着,便又拿起酒坛,想要给自己再倒一杯。 宫玄禹俯下身,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林珩抬头,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不让喝吗?…… 他眼神里竟然透出几分委屈来,失落极了…… 宫玄禹轻叹一口气,半蹲下来平视着他的双眼:“珩弟……” 林珩有些慌了,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龙骨脂这样珍贵的酒,万一玄兄有别的用处呢?他不由分说就拿来喝了……喝了还不算,还打算再喝…… 他垂头避开宫玄禹的视线,有些犹豫的开口:“玄兄……” 宫玄禹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伸出右手,轻轻的弹了一下林珩的脑门儿:“傻瓜,这酒不给你喝,还能给谁呢?” 林珩松了一口气,他眨眨眼,将那一瞬间的羞恼丢到脑后,期待的看着宫玄禹:“那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会喝醉的。” 宫玄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若不是还要勉力维持形象,他几乎要捧腹大笑了,他的珩弟怎么会这么可爱! 林珩无奈的看他一眼:“玄兄……” 宫玄禹咳嗽几声,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这酒我以前在宫中喝过一次,上次听你说了不能喝酒的原因,我就想到它了,只是当时我手里并没有这东西,便一直没有提过,这次也是恰逢其会。” 林珩点点头,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有自恋的嫌疑,但宫玄禹对他的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宫玄禹笑着道:“珩弟,大漠的星星很美,难得有好酒,我们去看星星吧?躺在沙丘上,喝着酒,看着满天繁星,岂不美哉?” 林珩想了想,似乎…确实很美? “好。” 度儿一路小跑着过来,对楚留香几人道:“我家主子请几位老爷一起吃饭呢。” 楚留香朗笑一声,道:“那便有劳小兄弟带我们过去了。” 度儿嘻嘻一笑,道:“不敢不敢,几位老爷跟我来吧。” 他们跟着度儿到了林珩的马车,车里散发出阵阵香味儿。 度儿走到马车前,扬声道:“主子,几位贵客到了。” 说罢,又对楚留香几人道:“几位老爷自己上去吧。” 楚留香等点点头,便掀开车帘子,鱼贯而入。 马车内部很宽,坐下五人竟也丝毫不显得拥挤,马车的正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或者说是比较大的茶几,桌子周围放着五个软垫,林珩和宫玄禹已经入座,剩下的三个位置自然是留给楚留香他们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林珩再睁开眼时, 旁边一半的被子已经完全冰凉了,他和宫玄禹都是睡觉极为规整的人, 此时他另一边被子上还有一圈掖角,他眨眨眼,呆呆的盯了一会儿那圈掖角,神智慢慢恢复清明。 他心里有些奇妙的感觉, 又说不太上来是什么感觉,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 街道上叫卖的小贩也已经开始叫卖, 外面一派热闹。 自从林珩武艺步入顶尖, 他就很少再日复一日的修炼外功, 只有兴致来了才会练练招式,故而起床的时间便没有之前那样早, 不过今日起的比平常还要晚些, 外面天都大亮了。 洗漱完毕后,他便去了红楼在山西的据点,这个据点非常的小, 平日里也只能探听到些不重要的消息, 生意产业更是完全没有, 大猫小猫三两只, 和没有也差不多, 苏少英去转了一圈以后, 委婉的告诉林珩要不干脆把阎铁珊的产业改头换面, 变成红楼的,然后峨眉派在这边的势力也合并进来,以原先的阎府作为新的据点。 林珩想了想,干脆把青衣楼的那块腰牌给了他,要他抓紧时间先整合青衣楼,不听话的就告诉他,直接宰了就是,能存留多少是多少,但不容许有一丝隐患,至于阎府的产业和峨眉的势力,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就留着他自己慢慢整合。 苏少英欣然答应,打着林珩这个近日来声名大燥的新进顶尖高手的旗号开始对青衣楼的残余势力进行亲切有好的交流,江湖人以武为尊的观念很强,一个顶尖高手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非同一般,青衣楼大部分头目都归顺的非常痛快,小部分刺头全部被杀死,林珩也出手杀了几个所谓青衣楼内有名的高手。 这些人武功的确非常不错,基本都是半只脚踏入了顶尖高手行列的人,合围之下便是顶尖高手也要难以招架,不过林珩已经是半步宗师境,便是在顶尖高手的包围圈里,他也能轻松而退,更不是要说半步顶尖,杀他们不过如砍瓜切菜。 武功最高的几个刺头一死,下面的中底层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苏少英趁机重新整合了青衣一百零八楼,将之收缩凝聚,改头换面成为红楼十二坊,还将以前红楼的规章制度重新做了修改,变成更为适合江湖的条例,呈送给林珩,甚至贾琏也在属下的掩护下来了一趟山西,与苏少英进行了会面交接,建立起联络据点。 红楼的高层组织也发生了一些变动,贾琏夫妻一主外,一主内,掌管江南和京城两地的生意势力,当然,由于条件所限,主要是经营生意,林诗音掌管情报势力,林平和林安负责协助她。 新加入的苏少英则掌握了山西这边的生意和势力,内外一把抓,林珩也不小气,山西这边的收入百分之十都是属于他的,贾琏夫妇虽然有些眼馋,但眼界见识日广的他们更多的是高兴于红楼势力的拓展,这的确是他们做不到的,眼馋也没用。 当初不过两兄妹一时兴起所创的红楼,逐渐向着一个真正手眼通天的江湖大势力发展,红楼这个名字,也逐渐成了无数江湖人向往的地方。 林珩对苏少英的工作效率简直满意到不行,心情大好的把那两本用来培养核心成员的心法给了他,让他自己着手培养心腹。 待山西诸事大致上被解决的差不多了,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林珩也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陆小凤和花满楼早就已经离开了,独孤一鹤不放心苏少英,多留了几天,林珩杀了那几个青衣楼的高手后,他也放心的走了。 林珩没有着急赶路,坐着马车慢慢晃了回来,抵达京城时,林家的三个小的都已经在府中等着他了。 黛玉和玖儿扑过来一边一个占据了林珩的两边胳膊,林诗音笑靥如花,袅袅婷婷的跟着走了过来。 黛玉这两年正是抽条的时候,行动间如皎花照水,风姿楚楚,已然像个大人似的,只是眉眼间依旧有些稚嫩还未褪去,一双杏眼水洗的玻璃一样,清清透透的,嘴角的笑意带着些少年不知愁的味道,像一个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似的天真快活。 林玖最爱学大哥的风姿气度,以前是学林如海,后来见了哥哥,觉得还是大哥更酷,再也不肯学林如海,而是每日板着个小脸,竭力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惹得林如海十分不满,每每便要念叨大儿子。 林珩也有些无语,他也没养过弟弟,怎么知道小弟这么爱模仿?难不成他以后要天天笑?可是没事他笑什么,那不是有病吗? 待到林如海去世,林玖一下子有些长大了似的,不再刻意模仿哥哥来气林如海,这世上会因此默默心塞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又做给谁看呢? 林玖本就生的最像林如海,沉稳起来以后已经有了君子如玉的雏形,小小的少年眉目如水墨画一般淡雅清隽,与林珩的气质截然相反,兄弟两个站在一起就好像阴阳的两极,截然相反又完美融合。 不过在见到大哥时,所有的风度气质都可以丢到一边,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小宝贝儿,可见大哥的无条件宠溺已经深入人心。 黛玉和林玖一人一边抱住林珩的胳膊甩啊甩,一个道:“哥哥,你去拜访上次那个会做好喝的茶叶的哥哥了吗?”另一个接道:“哥,哥,礼物!有没有我的礼物!” 一个又道:“哥哥我好想你,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将上次那个答应做给你的荷包缝好了,一会儿就让人取来,你戴上瞧瞧。” 另一个不服的跳脚:“二姐阴险!悄悄地准备礼物都不告诉我!你以为就你有礼物吗?我也有礼物送给哥。” 黛玉小脸一红:“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缝好了……你不也悄悄地准备了礼物没有告诉我吗?!” 林珩头一扭,用眼角斜她,声调拖得长长的:“哦——,原来你缝了半年的那个荷包终于缝好了啊。”把黛玉羞得不行,作势要过去拧他,林玖往林珩的身后一藏,小脑袋探出来冲她做个鬼脸。 林诗音咳嗽一声:“好了,像什么样子,两只皮猴儿似的,我都没眼看了,也就是哥哥爱惯着你们。” 大姐的威信比大哥要大的多,两个小的顿时老实了,拉着林珩的手慢慢的往前走,林珩笑着道:“礼物我拉了一车呢,你们尽管自己挑喜欢的玩意儿,还想要什么就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 唔,难怪男人都要建功立业,大手一挥买买买,好好好的感觉真不错! 吸取了上次忘了给林玖带礼物的教训,林珩这次拉了一大车的东西回来,贵的便宜的都堆成一堆,还有一箱子各色珠宝也随意的堆在角落里,给林诗音三个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倒不是说有多昂贵,林家底蕴深厚,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而是惊讶于自家大哥就这样堆垃圾的堆了一大堆,真是替这些上好的珠宝感到心酸。 待用过了饭,一家人凑在一起说了会话,又许了明儿个带他们去踏青,才算是暂时送走了两个小祖宗。 林诗音跟着林珩到了书房,笑吟吟的道:“哥哥可得了消息?这回可真是牡丹花开,名动京城啊!” 林珩勾起一抹笑容,道:“我昨日才得到消息,怎么这事儿没有压下来吗?” 林诗音笑容加深,喜意蔓延到眉梢眼角,眼睛弯弯的像一轮皎洁的月牙,她有些得意的道:“具体的事情咱们自然不知道,可是甄贵太妃和忠恪亲王无故被贬斥,厌弃的几乎恨不得一脚踩死,这还用想吗?” 林珩点头:“倒也是,怎么不早些传信与我?” 林诗音难得的撒了个娇,扭捏道:“人家想亲口告诉哥哥嘛。” 林珩:“嗯,乖。”并没有丝毫不适,在他心里每个弟弟妹妹都是小宝宝,撒个娇任个性什么的完全就是应该的,再肉麻的话他也能适应良好。 感受到林黛玉打量的目光,李寻欢含着笑意望过来,林黛玉仗着自己年龄小,平日里又深受众人宠爱,壮着胆子,不躲不避的迎上了李寻欢的目光,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珠子一转,又故作不经意的瞄向了林诗音。 这下子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诗音身上,方才刚进门见礼时,李寻欢为表礼节,不敢仔细打量两个妹子,只略略扫过,看轮廓只觉得都是美丽的姑娘,声音也很好听,此时猛的四目相对,李寻欢呼吸一窒,微微睁大了双眼,瞳孔紧缩,捏着折扇的手指紧了紧。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李寻欢遇到林诗音,林诗音遇到李寻欢,就如同命运的牵引。许多年后,他们依然记得那天,午时的阳光斑驳明媚,他眉目如画,她笑如春山。 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没有人出声打扰,仿佛被这种无声的唯美的感觉所震撼,直到林珩脸黑的快要滴出墨来,咬着牙冷哼了一声,霎时间繁花落尽,空气中弥漫的甜蜜气息一下子就消失殆尽,如同被戳破的泡沫。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胡铁花大怒,拍案而起, 却看见姬冰雁通红的双眼, 顿时愣住了, 他嘴唇动了几下, 想说点什么, 最终还是颓然的坐了下来, 抹了一把脸:“我只是觉得, 都是我们连累了他们……” 楚留香叹气:“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传了出去只会让林兄心里更加难受, 更何况错的不是你, 也不是我,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石观音, 我们现在该做的, 是打起精神来,揭破她的阴谋诡计,将这个毒妇绳之以法, 为这些兄弟报仇。” 胡铁花锤了一下桌子:“对!报仇!杀了这个害人精!” …… 车队一路前行, 行至半路,转过一个沙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树木青葱,一眼望不到边际, 竟是一个面积很大的绿洲! “吁——”雷刚勒住马, 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走在沙漠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他第一反应就是海市蜃楼,可是空气中传来的草木清却明白的告诉他这是一个真正的绿洲! 沙漠中的旅人碰见一座绿洲,这本是好事,可是对于一群刚刚经历过血战的人来说,却显得有些诡异。 也许是心理作用,所有人看到这绿洲,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望而却步,这里莫不是那石观音的秘窟?除了她,又有谁能在沙漠里拥有一片绿洲呢? 即便有可能是他们想多了,可经过这一切,即便原本再无脑的人,都会变得谨慎起来,甚至有些疑神疑鬼。 度儿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林珩的马车前:“主子,前面有一片绿洲!” 林珩掀开车帘,探身出来,看了一眼那绿洲,想了想,道:“原地待命,请楚留香他们过来,对了,你师父没说什么吗?” 度儿抓了抓头,为难道:“师父说他拿不准儿,所以只叫我通禀主子一声,主子,您要问他话吗?” 林珩摇头:“算了,你去吧。” “哎。” 楚留香他们很快就过来了,几个人一起看着那绿洲,面面相觑,那绿洲看起来像个仙境,几人却怕它是个魔窟,正犹豫间,那绿洲上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很小,在场的人却都能听的清楚。 他们的面色更诡异了,在这无声的沙漠里突然听到这样欢快的笑声,似真似幻,实在叫人心里发毛,隐藏在这青葱木叶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楚留香默然半晌,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 胡铁花道:“我也去。” 林珩犹豫了一下,道:“我去吧。” 其他人都看向他,这里他武功最高,他去自然最保险,可是谁都知道他还要护着宫玄禹,一步都不肯离开他身侧,难不成他要带着宫玄禹一起去? 楚留香摇头:“我和小花一起去。”说罢,不待众人反应,他便一把拉过胡铁花的手,向着绿洲掠去。 胡铁花被他拉到空中,险些掉下去,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两人一起轻轻落在树枝上,在浓密的林叶间穿行,很快就来到声音传出的地方。 他们藏在树上,从茂密的林叶间望去,却不料看到了一幅令人血脉喷张,心动神驰,甚至有些无法相信的画面。 那是一处空地,空地上有两个池塘,一大一下,皆是碧青颜色。 在较大的池塘旁边,有几个华丽的大帐篷,帐篷前还肃立着几个手执金戈,甲胄辉煌的勇猛武士,看起来像是某个贵族的营地。 较小的池塘边上,围着几重纱幔,隔断了周围的视线,一个身材曼妙的长发少女,少女正背对着楚留香他们,在池塘中沐浴。 少女嬉笑着转过身来,掬起一捧水浇在自己身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晶莹的水珠在她身上跳跃着,显得她的肌肤是那么柔嫩,水珠儿顺着胸前粉白的浑圆一路调皮的滚落,没入一片萋芜的芳草。 她长长的头发半湿着贴在身上,显得十分柔媚,她的容貌美丽,混合着少女的天真和即将成熟的诱惑。 若是平日里,无论是楚留香还是胡铁花看到这样的景象,恐怕都会心如擂鼓,不能自己,但此时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楚留香下意识的看向胡铁花,胡铁花刚好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之下,一种无言的尴尬弥漫开来,胡铁花的脸慢慢的变红了,整个人好像要烧起来似的,白皙的皮肤在红霞的映衬下近乎透明了一般。 楚留香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鬼使神差的觉得此时的胡铁花比下面那浑身□□的少女更有吸引力,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巧舌此时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胡铁花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神火辣辣的,以为他被下面那个少女勾起了□□,嫌弃自己碍事了,心中不忿,凭什么妹子就只有他楚留香能勾搭! 他瞪了一眼楚留香,却不知他满面绯红,含嗔带怒的一眼险些叫楚留香把持不住,从树上掉了下去。 楚留香咽了下口水,稍稍抚慰一下自己已经要冒烟儿的喉咙,他的心仿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样来回拉扯。 一边说“快停下啊你这个禽兽!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另一边说:“我的小花儿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好看那么好看!叫我怎么停下!” 一边说:“你快醒醒啊!你这样会失去他的!你会后悔的!” 另一边说:“不!我不听我不听!我要小花儿要小花儿!!” 最终另一边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楚留香被这股情绪所支控,一把抓住胡铁花的手,有些激动的道:“小花儿,我……” 话还没说完,胡铁花已经大力的扯回自己的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跑了。 楚留香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怒火和受伤,他难得有些一头雾水,猜不透胡铁花心里的想法,直到他转过头,看到池塘里那美貌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如同一朵出水的芙蓉,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眼波明媚如水,一荡一荡的,含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他。 楚留香老脸一红,这是他第一次对有姑娘家跟他示好感到郁闷,仿佛吃东西吃了一半噎着了一样,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胡铁花一气之下跑走了,心里酸的直冒泡泡,暗恨那老臭虫竟然为了一个刚见面的女人就嫌弃他,他狠狠地扯了一把树叶丢在地上:“呸!老子不稀罕!”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的酸意却越来越大,整颗心都好像被泡进了醋坛子里一样,酸的有些苦涩,同时又有一股淡淡的委屈涌上心头。 他一屁股往地上一坐,靠着树干揉了揉心口,散一散胸中的闷气,心里不住地咒骂着楚留香不讲义气,浑然忘记了自己原先还想跟他争一争妹子,证明自己的魅力不输于他来着。 楚留香僵硬的看了一眼那个少女,那少女注意到他的视线,抿嘴一笑,将自己完美的胴体藏进了纱衣里,然后缓缓的道:“偷看的人,你难道还没看够么?” 她的声音婉转多情,如同黄莺出谷,楚留香却没有欣赏的兴致,他苦笑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 他此刻的尴尬郁闷无人能知,原本想要一鼓作气表白的话被打断了,也不知下次再鼓起勇气是何年何月,小花儿也误会了他,能不能说得清还未可知,他心里实在是有些窝火。 可他又不能对这少女发火,无论如何也不是她的错,何况他又确实偷窥了别人洗澡,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他总不能一走了之,只好硬着头皮落了下来。 宫玄禹捏住他精致的下巴,吻了上去:“珩弟…我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是我的。” 林珩怔了怔,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宫玄禹没有得到回答,眸色有些阴沉,他知道林珩不相信,没关系,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为了这份爱,可以有多疯狂…他早已入了魔,昏君又如何?遗臭万年他也不在意。 林珩不知道,宫玄禹的任性和疯狂,其实远超他的想象。 ****** 楚留香和姬冰雁走出帐篷,来到草地尽头的树林边上,两个人靠着树干坐下,姬冰雁沉默不语,楚留香苦笑一声:“你说小胡现在在哪里?” 姬冰雁叹气:“王帐呗,你若真想知道的话,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以你的本事,还怕被发现吗?” 楚留香久久不语,良久,他才干涩着嗓子开口:“我…我怕了……” 姬冰雁本该大声嘲笑他的,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楚留香竟也有患得患失,怕的不敢去面对一个事实,可他扯开嘴角,笑容却充满苦涩。 记忆仿佛回到七年前,胡铁花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楚留香找到他,说小胡不见了,有没有来找过他? 答案自然是没有。 胡铁花就那样一个人离开了,甚至没有打一声招呼,江湖人都盛传他是受不了高亚男的不停纠缠才躲开的,他知道原因绝不是这样简单,高亚男纠缠小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没道理突然就跑了也不跟他们说一声。 最反常的是楚留香的表现,他就像疯了一样的失魂落魄的没日没夜的要找胡铁花,直到姬冰雁看不下去了,逼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底下轰然叫好, 习武之人各个中气十足,响声几乎要震破屋顶,很快就热闹的放开了吃喝起来。 林珩面容冷淡,众人对他又崇敬又畏惧,并不敢闹他喝酒, 故而饮了三杯以后,都跟身边的人谈笑起来, 宫玄禹借着长袖遮掩, 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有些心疼的问道:“珩弟, 可有什么不适?” 林珩摇摇头:“无碍。” 宫玄禹接过他的酒杯, 放在一边, 淡定自若的要求一边的侍者上茶水和点心, 侍者乖顺的去取了来,宫玄禹夹了一筷子菜,评价道:“还不错,别有一番风味。”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给林珩:“珩弟, 你尝尝。” 自从出了京城,宫玄禹就已经开始放飞自我, 态度之殷勤黏人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暗一和暗二一路上都感觉心塞塞的,话都不想多说, 倒是林珩似乎已经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又或者说林珩实在是喜欢宠溺一切自己喜欢的人, 反正他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堂下有些细心点的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脸色不由得有些古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按捺不提,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人在江湖飘,就得有眼色啊! …… 林珩和宫玄禹并没有在山西待很久,也就是大概游览了一番,三日之后,他们就已经准备出发了。 苏少英准备好了马车和仆役,还有一堆耐存放的吃食和美酒,甚至还带了一个厨子,共计三辆大马车,加上林珩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就有四辆马车,还有二十来号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护卫。 林珩瞟了一眼,蹙眉道:“人有些太多了吧?我们这次出来是想好好游玩,这样引人注意未免太过。”他还是怕宫玄禹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苏少英笑了笑,道:“主上多虑了,我挑的这些弟兄都是出入过沙漠的好手,另外还有一个原来负责阎府与西域商路的管事跟着,假充是西域行商,到了大漠,这样的队伍反而不会引人窥探,若是主上孤身前往,才会引人注意。” 林珩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他看了一眼宫玄禹,宫玄禹笑着点头:“苏大侠言之有理。” 林珩颌首:“那就这样吧。” 苏少英笑着拱手:“祝主上一路顺风。” 林珩点点头,翻身上了马车,宫玄禹也跟着上去了,暗一暗二照旧充当车夫,其余人也各归各位,队伍井然有序的行进起来。 马车都已经做过了改装,加上了阎府的标志,江湖上都知道金鹏国事件后,苏少英继承了阎府的势力,明眼人看到这个标志,只会以为苏少英有意继续发展与西域的商贸,虽然队伍比较小,也不会有人敢贸然骚扰。 那位随行的管事姓阎,叫阎老三,是阎铁珊的心腹家仆,武功不怎么样,本事却不容小觑,这位年纪不小了,干干瘦瘦,一把灰白的小胡子,皮肤黑而皱吧,一双眼睛似乎也有些浑浊,却莫名有种威严叫人心生忌惮。 这阎老三在沙漠行商多年,心够狠,手也够辣,再加上对沙漠的了解,在西域一片也算是大名鼎鼎的,阎铁珊死后,他也想要报仇,奈何武功不高,又对霍天青起了疑心,便干脆收拢人手,蛰伏起来,慢慢筹谋。 后来林珩给阎铁珊报了仇,阎老三以为是独孤一鹤所为,带人来投苏少英,方才被告知林珩的事,一直对林珩感念在心,此次有幸能为他做事,自然想要做的尽善尽美,一则报恩,二则也好在新老板心里加点分。 有他带路,一路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一些不为人知却十分美味的小馆子,他都门儿清,路程安排亦十分合理,林珩对他的表现十分赞许,有一个好的向导果然不一样。 得了林珩赞许的阎老三眯着有些浑浊的双眼,捻了捻胡须,笑的好不得意,办起事来更加尽心,他老头子也算是阅人无数,从未见过一人有林珩这样的风姿,于武道一途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还有他那位友人,一看便是身居高位的显贵人物,那身边的两个侍卫,啧啧,这样的人都只是区区侍卫,主人更不用提咯。 阎老三的徒弟,一个眉清目秀,看着有些喜庆的娃娃脸小少年,名唤度儿的小跑过来,凑到阎老三旁边,笑嘻嘻的道:“师父,咱大主子!可真好看啊!跟天仙儿似的,我度儿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听说他往那儿一站,那些平时拽的不行的小头头们各个的跟鹌鹑似的瑟瑟发抖,嗬,那个威风!” 阎老三敲了敲他的脑门,啐道:“你个小兔崽子,你知道个蛋!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倒敢背后说主子闲话了。” 度儿嘻嘻一笑,捂着脑袋躲了一下,丝毫不怕他:“咱主子就是好,跟着这样的主子,我度儿一万个愿意,师父,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你学本事,学好了给主子效力!” 阎老三哼哼一声:“嗯,这还差不多像句人话。” 虽然他知道像林珩这样的大人物,可能这一生他们也见不到几回,徒弟能混到苏少英旁边就算不错了,不过小年轻总要有点梦想才是,这小子,平日里叫他跟着跑商学本事总说没劲,这次倒来了精神了。 这一段插曲没人知道,林珩也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小崇拜者,出了嘉峪关一路往西,便是西域大沙漠了。 阎老三在出关前用马匹换了骆驼,又带了许多水和边关的干粮挂在骆驼上,马车里则存放着肉类和茶叶,马车早已经刷过一层防暴晒的涂料,阎老三到了这里后,专门请了最好的手艺人又刷了一遍,另外还用定做了几套用一种厚而密的毡布做成的罩子。 待到太阳最烈时,这些罩子便能派上用场,还有厚实的皮毛斗篷,毯子,帐篷等等,虽然来时便带了,但阎老三又准备了许多,这样一来,车辆又增加了四辆,足足有八辆大车,还有临时雇来的经验丰富的镖客,浩浩荡荡的倒像一个大型商队了。 在沙漠里行走了半日,就已经看不到任何建筑物的痕迹,茫茫黄沙像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 马车外的人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即使热的要爆炸,也不敢将皮肤暴露在毒辣的阳光下。 整个空间似乎没有一点水分,也没有一丝风,脚下的沙海似乎在缓缓流动,沙下似乎隐藏着无穷的危险。 但这些人走的还算放松,马车早已蒙上了黑毡,内里的涂层也有效的阻隔了热量,至少马车里的人还不至于热坏。 马车外的人都是经历过沙漠的人,也算是比较习惯,或者说可以忍耐,阎老三经验丰富,时不时根据太阳的位置调整方向,保证他们不会迷失在沙漠里,在沙漠中,有这样一位向导就相当于多了一道保命符。 老板娘安静的坐在一边,用一种充满了爱慕的眼神看着朱停,当一个男人展现出超凡的本领时,即便他生的平平无奇,也会拥有一种光环,炫目的令人心动神驰。 暗二本就掌管情报,来到山西后林珩所得的情报全是经过他手整理归纳的,此时一看到房间内的男子,便知道了他的身份,鲁班神斧门,朱停。有江湖第一圣手之称。 他有些松了一口气,有朱停在,他们能救出下面那些人的把握又大了许多,这样想着,他恭谨的上前,行了一礼,道:“先生可是鲁班神斧门的朱老板?在下红楼下属,我家楼主与陆小凤他们都被困在下面,恳请先生和我们合作,救出他们。” 朱停向他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审视,过了许久,才一挑眉,走到一处位于桌子和床中间的位置,用脚轻轻的点了点地板:“这处山腹已经被挖空,贸然行动可能会引起山体坍塌,将我们所有人都埋在下面,这里,就是那个安全的点,挖吧,正好你们人多,省的我费劲了,挖的时候动作轻一点。” 暗二:“……多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向被人甩了一巴掌,不愧是江湖第一圣手,他自问对机关的研究少有人能及,没想到真正的奇人一出手可以甩他五条街,暗二抹了把脸,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以后定要继续深造研究,咬咬牙,手一挥,带着众暗卫小心翼翼的开挖。 他们自上而下挖了一个通道,绕开了那块巨石,轻轻松松打开了密室的大门,见到了林珩一行人。 陆小凤又惊又喜,叫道:“朱停!我就知道,这世上能困住你朱停的门,还不存在呢。” 朱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了一边:“你注意点,口水都喷到我衣服上了。” 陆小凤撇撇嘴,委屈的不说话了。 暗二率领属下来到林珩面前,行了一礼,恭谨道:“楼主。” 林珩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来的比他想象中快了许多。 暗二有些羞惭的道:“属下惭愧,属下等清除了外面的机关来到里面时,朱老板已经找到了安全点,属下等并未尽什么力。” 林珩了然,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粘的灰土泥块,道:“没关系。” 陆小凤嘿嘿笑了几声,仿佛有些得意的样子,冲着林珩露出了几颗大白牙,仿佛在说?:“看我的哥们儿多厉害。” 朱停不忍直视的别过脸,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唯有花满楼有些莫名的眨眨眼,林珩的脸色也有些纠结,转过身直接走了出去。陆小凤这个人啊,有的时候你觉得他聪明的像妖怪一样,有的时候又幼稚的像小鬼一样,反正不是人!呸! 第一百二十章 此为防盗章  丹凤公主有些心慌, 又有些恼怒,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背后伤人者,不配用剑。” 丹凤公主显然觉得受到了羞辱, 可是西门吹雪是那样冰冷无情, 他看她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美女,而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忍不住怕了,便咬住唇扭过头去不说话。 一阵风吹过, 西门吹雪飘然而去,他向来独来独往, 只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此时阎府的事情已经了解,他自然就走了。 丹凤公主美目含泪的看着陆小凤, 仿佛要寻求他的安慰:“难道连你也怪我吗?” 陆小凤叹道:“你的确不该杀他。” 丹凤公主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 顿时恼羞成怒, 与陆小凤吵了几句, 转身跃入莲花池中离去了。 陆小凤无奈的耸了耸肩:“女人啊,真是不讲理, 好在, 我已经习惯了。” 霍天青道:“几位, 我家老板已死,在下还要替他料理后事, 几位请自便。”说罢, 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陆小凤看向他:“刚才你就站在阎老板身边, 以你的武功,不会来不及阻止丹凤公主,你为什么没有出手?” 霍天青道:“老板欠了债,债主来了自然要还债,我又为何要阻止?若是有朝一日债主来取回属于他的东西,我也会替老板如数奉还的。”他面色坦然淡定,丝毫没有任何难过或者心虚的表现。 陆小凤嘲讽的笑了笑:“有你这样的下属,阎老板还真是可怜啊,连我都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了啊。”他以手抚心,做了一个心痛的表情。 霍天青没有回话,显然并不想与他多说。 花满楼摇了摇头,显然也觉得霍天青的行为有些令人不齿。 林珩心里冷笑,霍天青显然早已经被金鹏国王收买了,有这样一条好狗,阎铁珊就算今日不死,明日也难逃一死,死了便死了吧,省的还要他想办法收拾他。 阎铁珊已死,林珩几人没有再在阎府逗留,一同离去了。 山西城外,林珩正在与花满楼和陆小凤道别,陆小凤牵着马,笑的有些轻佻:“林兄啊,相识一场,咱们也算是有缘了,你又是花满楼的朋友,也就是我陆小凤的朋友,以后我去找你喝酒,你可不要不理我啊。” 林珩挑眉,对花满楼道:“看来陆小凤的确很爱喝酒,难怪你要我遍寻美酒。” 花满楼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羞涩,他对着林珩抱了抱拳,道:“林兄见笑了,陆小凤最爱的便是美酒,我……” “等等,等等。”陆小凤摆手打断他们,插嘴道:“怎么无玉兄这次来还带了美酒?还是你叫他给我寻找的,花满楼,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花满楼微笑不语,林珩微微露出个笑容:“不止是美酒,还是天下难寻的美酒,我曾经答应过花兄,要为他遍寻天难寻的美酒,来博你陆小凤一笑。” 花满楼微赧:“林兄,我发现你真很是促狭啊,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波斯猫一样的人,又漂亮又高傲,还很会作弄人。” 陆小凤啧啧几声:“花满楼,有时候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像一个瞎子,否则的话,你怎么能猜的这么准呢。”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互相捧场的笑了起来。 林珩:“……出门在外,叫我无玉就好了,不用客气,你们快走吧。” 两人翻身上马,花满楼问道:“无玉,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珠光宝气阁吗?我想那里一定会有线索的。” 林珩摇摇头:“那里有你们就够了,我要留在这里盯着霍天青,而且,独孤一鹤既然能派自己的爱徒来保护阎铁珊,他们的关系显然还不错,阎铁珊死了,独孤一鹤必定会来祭拜,我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花满楼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 “告辞了,无玉兄。” “告辞。” 回到山西,林珩派遣朝廷的地下势力和红楼的探子盯紧了阎府,全城戒严,一旦发现独孤一鹤的踪迹,立即报告给他。 在阎铁珊死后第六日,独孤一鹤终于出现,下榻在城内一处客栈内,第二天,是阎铁珊的头七,也是他的下葬之日,独孤一鹤果然前往阎府,他身后跟着他最得意的弟子苏少英,想必是他告诉了独孤一鹤阎铁珊的死讯。 灵堂内霍天青正领着众下属祭拜阎铁珊,独孤一鹤毫不客气的闯了进来,一双虎目迸发出摄人的光芒,冷冷的盯着霍天青。 霍天青面色淡然的上完一炷香的:“独孤掌门。” “今日是我家老板的头七,独孤掌门若是有心,便来上一炷香,若是无意,便请离去吧,勿要扰了死人安宁。” 独孤一鹤冷笑一声:“我看有你这样一条生有反骨的狗,他才会死也不甘心。” 霍天青沉下脸,喝道:“独孤掌门,有时候人欠了债是躲不掉的,老板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以为你逃的掉吗?” 独孤一鹤不屑的大笑:“欠债还钱,自然天经地义,可是我又欠了什么债?阎铁珊又欠了什么债?你以为你知道?实际上你什么也不知道!你见死不救,害了自己的老板,你还有脸跟我提什么还债,你先还命来吧!” 霍天青冷笑一声:“今日我倒要看看,七大派武功最高的掌门,到底有多厉害。” 说罢,两人便交起手来,霍天青功夫竟然出奇的高,他身形一闪,居然凭空化作两个,声音相貌一模一样,从左右两边夹击而来。 独孤一鹤大惊:“凤双飞!天禽老人是你什么人?” 霍天青不答,连绵不断的攻势如同暴雨般落下,独孤一鹤也收敛了心中的轻视,一心对敌起来,苏少英本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手,只好紧张的戒备在一边。 天禽派和峨眉派是死对头,天禽老人和独孤一鹤也是多年的老对手,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天禽老人的功夫,霍天青又毕竟是个年轻人,无论是内力还是经验,都不如独孤一鹤,很快就落在下风,勉强支撑片刻,终于撑不住,一飞身,逃离了灵堂。 独孤一鹤并没有去追,霍天青虽然不敌,但他的内力也已经消耗了五成,他不想冒险,更何况,没了霍天青,他却迎来了更大的麻烦。 看着从天而降的西门吹雪,独孤一鹤心里微微发苦,他后背紧绷,紧张的戒备着:“你也是来讨债的?我竟然不知道,西门吹雪什么时候也成了权贵的走狗了。” 西门吹雪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剑:“陆小凤请我来帮忙,我便来了,还不还债,是你们的事,我只管杀人。” 独孤一鹤久久无言,他从未感觉如此后悔,别说他现在只剩五成内力,便是全盛时期,他也不敢说自己一定是西门吹雪的对手,这个男人被封为剑神,代表着江湖上最顶尖的剑客,最崇高的武力。 暗二:“……多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向被人甩了一巴掌,不愧是江湖第一圣手,他自问对机关的研究少有人能及,没想到真正的奇人一出手可以甩他五条街,暗二抹了把脸,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以后定要继续深造研究,咬咬牙,手一挥,带着众暗卫小心翼翼的开挖。 他们自上而下挖了一个通道,绕开了那块巨石,轻轻松松打开了密室的大门,见到了林珩一行人。 陆小凤又惊又喜,叫道:“朱停!我就知道,这世上能困住你朱停的门,还不存在呢。” 朱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了一边:“你注意点,口水都喷到我衣服上了。” 陆小凤撇撇嘴,委屈的不说话了。 暗二率领属下来到林珩面前,行了一礼,恭谨道:“楼主。” 林珩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来的比他想象中快了许多。 暗二有些羞惭的道:“属下惭愧,属下等清除了外面的机关来到里面时,朱老板已经找到了安全点,属下等并未尽什么力。” 林珩了然,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粘的灰土泥块,道:“没关系。” 陆小凤嘿嘿笑了几声,仿佛有些得意的样子,冲着林珩露出了几颗大白牙,仿佛在说?:“看我的哥们儿多厉害。” 朱停不忍直视的别过脸,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唯有花满楼有些莫名的眨眨眼,林珩的脸色也有些纠结,转过身直接走了出去。陆小凤这个人啊,有的时候你觉得他聪明的像妖怪一样,有的时候又幼稚的像小鬼一样,反正不是人!呸! 众人紧跟着都出了密室,走出密室之前,陆小凤转过头看了一眼霍休,他神色委顿,惶惶然的缩在笼子里,显然是怕极了林珩真的会那样对他,已然有些魔怔了。 陆小凤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出去后,林珩对苏少英道:“你和他合作。”指了指暗二:“他会把这些财宝都拿走,你负责协助他,不要走露风声,等霍休死了,你去他身上找出那块腰牌,然后整合青衣楼的势力,重新安排编制,位于山西境内的全部划入你麾下,过几天红楼会派人来跟你交接。” 苏少英点头应了,和暗二走到了一起,准备商量一下关于这批财宝的事。 陆小凤蹭到了林珩旁边:“无玉兄,事情都了结了,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如我们去喝一杯吧?” 林珩点点头:“好。” 陆小凤又去找花满楼:“花满楼,我可是惦记那几瓶天下难寻的好酒好些日子了,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花满楼摇摇头:“你啊,那些酒我放在小楼里了,并没有带过来。” 独孤一鹤笑着道:“想喝美酒还不简单,霍休的仓库里一定有很多,咱们把它全找出来,喝个痛快!” 陆小凤道:“好!独孤掌门果然快人快语,我喜欢!” 于是继霍休的密室之后,众人又搜刮了珠光宝气阁的仓库,珠光宝气阁的仓库极大,里面被分成许多部分,存放着不同的东西,倒是让林珩又找出许多值钱的字画古玩。 等到了专门存放美酒的地下酒窖,陆小凤简直像是掉进了小鱼干海洋里的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的道:“我算是明白酒池肉林是怎样的感觉了,就是叫我醉死在这里,我也甘心啊!” 是夜,几人围坐一圈,热闹的喝着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舒心的笑意,林珩虽不能饮酒,但小酌几杯并不碍事,运起内力很快就能化解,此情此景,圆月在上,好友在侧,怎能不多饮几杯? 到了后来,每个人都喝的醉意上涌,脸颊通红,喝的最多的陆小凤和独孤一鹤已经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老板娘带着朱停回了房间,花满楼带走了陆小凤,剩下的独孤一鹤也被后来到的苏少英接走了。 林珩独自一人回到房间,今日气氛太好,他不免多饮了几杯,酒劲上涌,一阵阵灼热的气息在体内游窜,让他有些不舒服,正打算回了房间,调息一番,化解酒劲。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宫玄禹挑眉, 嘴角勾了勾,眸色越发的深沉,他没有立即答应, 而是又斟了一杯酒, 陶醉的闻了闻, 一饮而尽,才道:“珩弟所请, 兄自当从命, 既然珩弟不喜饮酒,我一个人独酌也没什么意思,咱们便饮茶吧,我让人将剩余的酒全装起来。” 拍了拍手,便有下人进来,收走了酒盅,换上了茶具。宫玄禹亲自泡茶, 他动作十分随意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得十分的风流写意,泡好以后,满室清香。 其实林珩不喜饮酒并非不喜欢酒的味道,而是酒性烈而阳, 入喉以后全身火热, 实在是让他难受, 以至于他只能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喝点女子爱饮的果子酒或者花瓣酒, 这种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宫玄禹。 接下来的时间,也算是宾主尽欢,林珩不善于聊天,而宫玄禹天生便会掌控节奏,只要他想,可以变得非常的讨人喜欢,一字一句都是那样的妥帖,却丝毫没有任何刻意之感。 待到离别之时,林珩对他的戒心已去了九分,欣赏多了八分,也不再总冷着一张脸了,毕竟他又不是面瘫,只是不爱与人寒暄,才常以冷脸示人罢了,当他露出清浅的笑意,仿佛一瞬间冬去春来,冰雪消融,化成一条潺潺溪流,温柔而欢快。 饶是深沉如宫玄禹,亦忍不住有了一瞬间的呆愣,原来有人为你发自内心的微笑时,真的很美。 到了岸边,林珩行了一礼,道:“玄兄,一开始是我误会你了,能交到一个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今日就此别过。” 宫玄禹笑道:“能与珩弟相交,我也很开心,就此别过。” 目送着林珩离去,宫玄禹慢慢收敛起了嘴边的笑意,转身回去了,身为储君,他其实真的很忙,听雪小筑是他的产业,这里环境清幽又能赏远处河岸上的灯火辉煌之盛景,他常常会来这里办公。 一晃眼,林珩等人已经到达京城一月有余,林管家也已经将林家的宅院收拾好了,几位主子的房间都按照江南那边来布置,基本没什么变化。 院子收拾好后,林珩便准备搬家,因着老太君舍不得黛玉,因此黛玉一个月中仍有大半时间是在贾府住的,林诗音怕她一个人晚上寂寞,也时常会回去住,梨香院的屋子,依然给她们留着。 而林珩则是扎在了林府,贾府女孩子太多他没事儿只能宅着,虽然他本来就宅,但被迫宅着也不太开心,还是自己家好。林玖也是这样想,贾府富丽堂皇的风格对他来说非常陌生,完全不习惯,还是家里好,完全按照江南水乡来设计,碧水楼台,好不怡人。 家里只剩下了两个男人,兄弟关系那是突飞猛进,林玖刚来时还是一个腼腆羞涩有些文弱的小少年,现在完全变成了飞扬跋扈的小霸王,而林珩又是一个除非涉及到原则问题,否则就溺爱无止境的家长,短短一段时间去,林如海的辛苦教育毁于一旦,若是他泉下有知,估计会流泪怒骂。 林珩也不是不惦记父亲的期望,但是他完全无法克制自己溺爱的本能,小孩子又最是会察言观色,一旦发现家长的纵容,就立马能飞上天,最终结果只能距离期望值越来越远。 好在林玖不愧是林如海和贾敏的儿子,或者说,他才是真正遗传了林如海和贾敏的基因,在读书上极有天赋,请来的先生交口称赞他天赋极高,灵气十足,不读书考状元简直对不起国家和人民。 且他年纪虽小,但也已经懂事,牢牢记着父亲的期待和教导,虽然其他方面偏了一些,但对于读书却从未放松过,只是每当读书累了,他便会跑去跟着兄长习武,他根骨不错,有一搭没一搭的练着,身体慢慢变得强壮起来,开始抽条的身体丝毫不显瘦弱,反而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显得十分挺拔。 林珩算了算他的进度,估计练个七八年的会成为江湖上二流的高手,反正小弟也不会去混江湖,这样的身手在俗世中也很够用了。 诗音和黛玉回府住时,最喜欢的事情便是看哥哥弟弟练武,尤其是大哥,一招一式比那些专门跳剑舞的人还好看的多,飘逸灵动的如同谪仙一般。 这天,贾府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请林珩过府一叙,林珩突然想起来前几日与宫玄禹见面时,他似是而非的几句话:“珩弟,过几天,京城里就要热闹起来了,不过这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为何?”林珩回问道。 “因为,你要破财了呀。”他哈哈大笑这着说:“不过你不用担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千金散尽还复来。” 思及此,林珩心里一动,皇帝难道要对贾家下手?是因为贾家和甄家走的太近,惹了他的忌讳还是? 左右猜不出来,便干脆抛过一边,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急什么?反正再怎么样,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林贾两家的关系随着贾敏和林如海的相继去世变得淡薄许多,要想再回到以前,恐怕只有贾宝玉娶了林黛玉以后才能成。 还没到贾府,林珩就已经得知了是什么事,贾家的下人嘴里根本没个把门,这样荣耀的事更是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看似熙熙攘攘一派热闹,实际乱像已生。 知道了以后林珩的脸色就有些不好,还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贾家二房长女贾元春,在宫里熬油似的熬了十年,总算是熬出头了,被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嗤,一个贾家人封妃,还非要他林家家主亲自过府祝贺,脸可真大。 一路冷着脸到了贾府,府里热闹非凡,见他过来,丫鬟小厮争相奔走相告:“林大爷来了。”你推我我推你,叽叽呱呱,呱呱叽叽,吵死个人,可惜贾家众人早已习惯了林珩的冷脸,只要他不放冷气就完全不怕,照样敢往前凑。 林珩又不是制冷机,自然不会时时释放冷气,跟群下人计较,故而也只能暂时忍耐,一路到了贾母的院子前,其他的下人们不敢再跟,那些主子跟前有头有脸的丫鬟迎了出来,笑着打帘子通传:“林大爷到了。” 林珩听到这些贾家人一口一个林大爷,心下更为不悦,贾家未免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他接任家主已经几个月了,贾府众人却依然顽固的觉得他还是以前那个寄宿在贾家的林家公子,毫没有给予任何家主应有的尊重。 入了内室,贾母高坐正堂,一边是宝玉,一边是黛玉,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心里叹了口气,贾府纵有千般不好,贾母对林黛玉却是真好,黛玉也喜欢待在她身边,罢了,何必跟不相干的人置气,妹妹高兴就好。 林珩来时,贾府的主子们都在,东府的贾珍和贾蓉以及薛家的人也都在,每个人都喜气盈腮的样子,聊的极为热闹,王夫人端庄的坐着,眉眼间都透着愉悦。 王熙凤在面对林珩时,从不敢拿乔,态度十分殷勤,不管王夫人私下里怎么敲打,她都依然如故,她可不是傻子,不讨好自家老大,难道去讨好她那好姑妈不成? 往日里她没少讨好她,可也没见得捞到什么好处,姑妈这人,她算是明白了,尽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对她的好都只靠一张嘴在说,实惠半点没有还要忽悠她倒贴,还不如她讨好了贾母,起码可以牢牢的抓住管家权。 自从她接手了内务,被林珩嫌弃不识字,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勒令她跟着林诗音识字,读史书律法,她才明白往日有多傻,只看得见蝇头小利还沾沾自喜。 自从她读了书后,眼界也开阔的多,想事情也比以前要深远了,行事反而越发的周全大气起来,贾琏每每叹服,只道:“你如今才是真真正正女中诸葛,脂粉堆里的英雄。”两人有共同的事业目标,又共同进步,距离虽远了,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靠的近。 每每看到贾琏的来信,一字一句都是信赖思念,直教她心里跟喝了蜜似的,她是爱自己丈夫的,只是往日里……哎,不提也罢,只是心里越发坚定了要女儿读书识字明理的想法,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呸!她算是知道了,德不能当饭吃,才却可以。 是以她在面对林珩时,除了下位者对上位者天然的敬畏与讨好,还有发自内的感激与尊敬,此时,一见林珩过来,她便起身笑道:“小林老爷到了,老祖宗,今儿个咱们这里也算上是那高朋满座了吧?” 林黛玉歪在贾母怀里,闻言笑道:“凤姐姐现在说话越发的不一般了,文绉绉的活像个女夫子一般。” 众人都笑,王熙凤柳眉一竖,板起脸来佯怒道:“好啊,那我这个女夫子今日便要罚罚你这胆大包天的小学子,竟敢促狭夫子,就罚你挠痒痒十下,不许躲。” 林珩看向宫玄禹,以眼神询问他“玄兄,你觉得是龟兹国王吗?” 宫玄禹含笑回望,冲他眨眨眼“十有八九。” 林珩道:“我早就得到消息,龟兹国大臣叛乱,国王已经流亡在外,看来是被我们无意中碰到了。” 姬冰雁琢磨了一下,神色一动,问道:“你们原本是要去龟兹,为的是叛乱的事?” 林珩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宫玄禹,他不擅长说谎,面对朋友更是无法开口,只好把决定权交给宫玄禹。 宫玄禹轻笑一声,点头道:“不错,我们的确是为了龟兹国内叛乱一事而来,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并非江湖中人,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信安王,朝廷接到龟兹国王的求救信,圣上命我为钦差查办此事。” 姬冰雁道:“原来如此,草民见过王爷。” 楚留香和胡铁花的态度也有些拘谨起来,躬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宫玄禹笑容不变,道:“诸位不必客气,咱们还如以前那样便是,至于我的身份,还请诸位保密,待到合适的时候再说。” 几人都道:“自然。”他们又不傻,人家钦差办事,他们多嘴个什么劲。 自古民不与官斗,江湖人更不愿与朝廷扯上关系,虽说几人都比较豁达,不觉得对方是王爷就要奴颜屈膝,到底心里不太愿意与他交好,不过他们本来关系也就一般,宫玄禹也不在意他们是否愿意与自己相交。 林珩眨眨眼,努力的在回想信安王到底是谁,怎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陌生,该不会是玄兄随口忽悠他们的吧? 姬冰雁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去探探那国王的底?” 林珩道:“自是要去的,咱们人有点多,不过我看那绿洲够大,想必国王会愿意分给咱们一块地的。”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楚留香便带着他们到了大帐前,对那金甲武士道:“烦请通报,在下的朋友们想要见一见国王。” 金甲武士看了他一眼,方才帐内的动静他们自然也都听见了,虽恼恨他之前的不识相,却知道国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一定会接纳他们,便抱一下拳,转身进了帐内通传。 龟兹国王本以为楚留香先前拒绝了他便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不止自己来了,还带了朋友一起来,俗话说得好“良骥不与驽马为伍”,高手的朋友也当是高手才对。 他发出爽朗的大笑,浑厚的声音从帐内传到了账外的:“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快请进来喝一杯酒吧!” 不用那金甲武士出来,他们便已知道了国王的态度,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进来的只有楚留香三人和林珩二人,其他人依旧留在了绿洲外,待问过国王,得了他的允许,他们才会进来安置下来。 这五个人一进来,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龟兹国王一个个的扫过去,不禁赞叹道:“中原果然人才济济,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出色的俊杰一起出现哩。” 他目光最后停在了林珩脸上,被他煌煌如月,美玉无瑕的容貌震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不知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林珩想了想,他之前行走江湖,用林无玉为化名,乃是因为林无玉是他前世的名字,现在似乎又要用化名了,叫什么好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场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国王原本满脸的期待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看向楚留香,有些不满的嚷道:“这位朋友,刚才你便不肯透露姓名,现在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还是不肯说呢?你们这样让我感到了轻视,我很不满,朋友。” 楚留香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珩站在那里就不说话了,便以为他不爱搭理龟兹国王,只好上前一步,道:“国王恕罪,我的这位朋友不爱说话,就由我来给你介绍他们吧,在下刘向,这两位是花狐和颜冰,这两位是禹玄和禹无。” 楚留香也是个起名废,化名只会将原本的名字倒过来用,倒是宫玄禹他依旧称呼为先前叫过的”禹玄”,他料想这本也就是信安王爷所用的化名,想必也没有人知道。 龟兹国王脸色缓和了一些,顺着台阶便下来了,又热情的称赞几句,便邀请他们入座,然后又给他们介绍了原本就在帐子里坐着的五人。 左边三个是游龙剑吴家兄弟和大盗司徒流星,右边两个一个面色惨白,身着绿衣,乃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杀手无情”杜环,坐在他旁边的那人叫王冲,他无精打采,满脸病容,却是看不出来有何特别之处。 龟兹国王引荐过后,笑着举杯道:“小王生平别无所好,唯有好客,这五位侠士也都是本王请来的贵客,你们五位想必也听说过他们的声明。” 林珩,宫玄禹,姬冰雁三人都不说话,胡铁花笑道:“他们五位的赫赫声名,我自然是久仰得很哩,来,我敬各位一杯。”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他一点也不“久仰”,他只是找个理由喝酒而已。 龟兹国王又跟他笑谈几句,便说要看看他的武功,胡铁花喝了人家的酒,便不好拒绝,与那山一般的武士过了几招,招招用的是巧劲,那壮汉与他相比简直笨拙的像个木头。 琵琶公主对自己的父亲点点头,笑道:“这位客人好俊的功夫,简直叫人叹为观止,我敬这位英雄一杯。” 说罢,她亲自斟了一杯酒,双手送到胡铁花面前,胡铁花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公主,忙接了过来,笑道:“公主赐酒,莫说一杯,便是一缸,我也能喝下去!” 楚留香看他对琵琶公主献殷勤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坐在那里,琵琶公主余光瞄见他的脸色,抿唇笑了笑,眼波温柔明媚。 第122章 宫九和灰妄篇 此为防盗章  目送着林珩离去, 宫玄禹慢慢收敛起了嘴边的笑意, 转身回去了,身为储君, 他其实真的很忙, 听雪小筑是他的产业,这里环境清幽又能赏远处河岸上的灯火辉煌之盛景, 他常常会来这里办公。 一晃眼,林珩等人已经到达京城一月有余,林管家也已经将林家的宅院收拾好了, 几位主子的房间都按照江南那边来布置,基本没什么变化。 院子收拾好后, 林珩便准备搬家, 因着老太君舍不得黛玉,因此黛玉一个月中仍有大半时间是在贾府住的,林诗音怕她一个人晚上寂寞, 也时常会回去住, 梨香院的屋子, 依然给她们留着。 而林珩则是扎在了林府, 贾府女孩子太多他没事儿只能宅着, 虽然他本来就宅, 但被迫宅着也不太开心,还是自己家好。林玖也是这样想, 贾府富丽堂皇的风格对他来说非常陌生, 完全不习惯, 还是家里好,完全按照江南水乡来设计,碧水楼台,好不怡人。 家里只剩下了两个男人,兄弟关系那是突飞猛进,林玖刚来时还是一个腼腆羞涩有些文弱的小少年,现在完全变成了飞扬跋扈的小霸王,而林珩又是一个除非涉及到原则问题,否则就溺爱无止境的家长,短短一段时间去,林如海的辛苦教育毁于一旦,若是他泉下有知,估计会流泪怒骂。 林珩也不是不惦记父亲的期望,但是他完全无法克制自己溺爱的本能,小孩子又最是会察言观色,一旦发现家长的纵容,就立马能飞上天,最终结果只能距离期望值越来越远。 好在林玖不愧是林如海和贾敏的儿子,或者说,他才是真正遗传了林如海和贾敏的基因,在读书上极有天赋,请来的先生交口称赞他天赋极高,灵气十足,不读书考状元简直对不起国家和人民。 且他年纪虽小,但也已经懂事,牢牢记着父亲的期待和教导,虽然其他方面偏了一些,但对于读书却从未放松过,只是每当读书累了,他便会跑去跟着兄长习武,他根骨不错,有一搭没一搭的练着,身体慢慢变得强壮起来,开始抽条的身体丝毫不显瘦弱,反而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显得十分挺拔。 林珩算了算他的进度,估计练个七八年的会成为江湖上二流的高手,反正小弟也不会去混江湖,这样的身手在俗世中也很够用了。 诗音和黛玉回府住时,最喜欢的事情便是看哥哥弟弟练武,尤其是大哥,一招一式比那些专门跳剑舞的人还好看的多,飘逸灵动的如同谪仙一般。 这天,贾府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请林珩过府一叙,林珩突然想起来前几日与宫玄禹见面时,他似是而非的几句话:“珩弟,过几天,京城里就要热闹起来了,不过这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为何?”林珩回问道。 “因为,你要破财了呀。”他哈哈大笑这着说:“不过你不用担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千金散尽还复来。” 思及此,林珩心里一动,皇帝难道要对贾家下手?是因为贾家和甄家走的太近,惹了他的忌讳还是? 左右猜不出来,便干脆抛过一边,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急什么?反正再怎么样,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林贾两家的关系随着贾敏和林如海的相继去世变得淡薄许多,要想再回到以前,恐怕只有贾宝玉娶了林黛玉以后才能成。 还没到贾府,林珩就已经得知了是什么事,贾家的下人嘴里根本没个把门,这样荣耀的事更是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看似熙熙攘攘一派热闹,实际乱像已生。 知道了以后林珩的脸色就有些不好,还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贾家二房长女贾元春,在宫里熬油似的熬了十年,总算是熬出头了,被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嗤,一个贾家人封妃,还非要他林家家主亲自过府祝贺,脸可真大。 一路冷着脸到了贾府,府里热闹非凡,见他过来,丫鬟小厮争相奔走相告:“林大爷来了。”你推我我推你,叽叽呱呱,呱呱叽叽,吵死个人,可惜贾家众人早已习惯了林珩的冷脸,只要他不放冷气就完全不怕,照样敢往前凑。 林珩又不是制冷机,自然不会时时释放冷气,跟群下人计较,故而也只能暂时忍耐,一路到了贾母的院子前,其他的下人们不敢再跟,那些主子跟前有头有脸的丫鬟迎了出来,笑着打帘子通传:“林大爷到了。” 林珩听到这些贾家人一口一个林大爷,心下更为不悦,贾家未免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他接任家主已经几个月了,贾府众人却依然顽固的觉得他还是以前那个寄宿在贾家的林家公子,毫没有给予任何家主应有的尊重。 入了内室,贾母高坐正堂,一边是宝玉,一边是黛玉,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心里叹了口气,贾府纵有千般不好,贾母对林黛玉却是真好,黛玉也喜欢待在她身边,罢了,何必跟不相干的人置气,妹妹高兴就好。 林珩来时,贾府的主子们都在,东府的贾珍和贾蓉以及薛家的人也都在,每个人都喜气盈腮的样子,聊的极为热闹,王夫人端庄的坐着,眉眼间都透着愉悦。 王熙凤在面对林珩时,从不敢拿乔,态度十分殷勤,不管王夫人私下里怎么敲打,她都依然如故,她可不是傻子,不讨好自家老大,难道去讨好她那好姑妈不成? 往日里她没少讨好她,可也没见得捞到什么好处,姑妈这人,她算是明白了,尽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对她的好都只靠一张嘴在说,实惠半点没有还要忽悠她倒贴,还不如她讨好了贾母,起码可以牢牢的抓住管家权。 自从她接手了内务,被林珩嫌弃不识字,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勒令她跟着林诗音识字,读史书律法,她才明白往日有多傻,只看得见蝇头小利还沾沾自喜。 自从她读了书后,眼界也开阔的多,想事情也比以前要深远了,行事反而越发的周全大气起来,贾琏每每叹服,只道:“你如今才是真真正正女中诸葛,脂粉堆里的英雄。”两人有共同的事业目标,又共同进步,距离虽远了,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靠的近。 每每看到贾琏的来信,一字一句都是信赖思念,直教她心里跟喝了蜜似的,她是爱自己丈夫的,只是往日里……哎,不提也罢,只是心里越发坚定了要女儿读书识字明理的想法,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呸!她算是知道了,德不能当饭吃,才却可以。 是以她在面对林珩时,除了下位者对上位者天然的敬畏与讨好,还有发自内的感激与尊敬,此时,一见林珩过来,她便起身笑道:“小林老爷到了,老祖宗,今儿个咱们这里也算上是那高朋满座了吧?” 林黛玉歪在贾母怀里,闻言笑道:“凤姐姐现在说话越发的不一般了,文绉绉的活像个女夫子一般。” 众人都笑,王熙凤柳眉一竖,板起脸来佯怒道:“好啊,那我这个女夫子今日便要罚罚你这胆大包天的小学子,竟敢促狭夫子,就罚你挠痒痒十下,不许躲。” 不一会儿,度儿便来了,手里提着两大羊皮袋子水,阎老三是和他一起来的,刚才林珩见楚留香等人时,他就在队伍里,此时自然就主动过来。 他一过来,便先对几人行了一礼:“阎老三见过几位贵客。”说罢,又对着姬冰雁露出个热络的笑容:“姬老板,许久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啊,哈哈!” 姬冰雁也不拿架子,他是知道这老头儿的本事的,林珩是个甩手掌柜,他们要办事,还得看这老头儿的,若是得罪了他,暗地里给你使绊子便不好了。 他也露出个笑容:“阎主管客气了。” 阎老三也不继续寒暄,他知道这几个人心里急着呢,还是先说正事为好,便道:“几位,不知可否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小老儿,我也好理一理头绪。” 几人自然点头答应,由楚留香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出。 起因乃是他回到自己的船上,却发现三个妹子全部失踪了,现场留下了一颗黑色的珍珠,他猜测是他的对头黑珍珠掳走了她们,便找来胡铁花和姬冰雁帮忙,进了大漠,便遇到了歹人算计,用一种厉害的暗器破了他们的水囊。 讲到此处,他顿了一下,道:“我们曾分析过,那样暗器十分的厉害,尤胜于当年的九天十地,天魔神针,在它之上,恐怕只有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江湖上能做出这样暗器的人屈指可数,且针上淬的毒药十分歹毒,我觉得,此事并非黑珍珠所为,应是巧合。” 阎老三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哦?” 楚留香解释道:“我和黑珍珠打过交道,我们之间的仇怨也并不深,他不是那种歹毒的人,我不认为他会用这样的毒计。” 阎老三点点头,道:“不错,但有一事,你们恐怕不知。”他本来犹豫过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于楚留香几人,后来想想,既然主子特别吩咐他,想必是不在意的。 第123章 诗音篇 此为防盗章  那少女心中恼恨他的孟浪, 本想给他个教训, 好叫他知道厉害,此时也忍不住红了脸, 多看了几眼。 她含羞带怯的看了他好几次,却见他一直傻站在那里,又羞又气的剁了一下脚, 有些嗔怪的道:“你这呆子,我问你, 你怎么不逃?” 楚留香无奈的弯腰拱手,苦笑着道:“在下虽非有意, 可也实在羞愧,若是还要逃走,那岂非太丢人了。” 那少女眼中的水光愈发的动人了, 声音也更加温柔,带着些情窦初开的羞怯和雀跃:“你这样子,倒还不愧是个男人,但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吗?” 楚留香再次拱手,叹道:“在下在此给姑娘赔罪了, 实在是对不住。” 那原本在侍立在一边,除了帮少女披上纱衣便再没有别的动作,低眉敛目站在那里的侍女抬起头来, 怒视着他, 喝道:“好大胆的登徒子, 偷看了我们公主洗澡道个歉便以为能蒙混过关么?若是叫国王知道……” 那少女皱了一下眉, 打断了她,低声喝道:“住嘴,不得无礼,退下!” “公主”这两个字,倒的确令楚留香有些惊讶,他微微躬身,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在下失礼了,不知公主要怎样才可以原谅在下。” 公主凝视着他,良久良久,笑容如春花般绽放,长睫弯弯,在秋水盈盈的眼眸里留下一道秀丽的阴影,她用纤细美丽的双手挽起了长发,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转身道:“远方来的客人请跟我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也许我不但不会怪你,还会将你奉为上宾呢。” 楚留香微笑着跟了上去,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发生何种危险的事情,他都不会感到吃惊的,在这凶险的大漠里,他能信任的只有身后的伙伴。 那华丽的大帐篷前方有一片嫩绿柔软的草地,公主迈着优雅的步伐,赤足走在上面,施施然的进了大帐,楚留香跟在后面,亦是一派轻松写意,甚至在路过帐前那两个如怒目金刚一样的武士时,还饶有兴致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帐子里很宽大,很华美,地上铺着精致柔软,色彩艳丽的地毯,地毯上摆着几张堆满了新鲜水果和酒菜的矮几,几个身着鲜衣的人,正开开心心的坐在地毯上喝酒。 其中一个卷须虬髯,身着红袍金冠的中年壮汉最是显眼,他高踞在正中央的一张矮几后,左手拿着华丽的金杯,右手搂着一个美女的纤腰,看到公主进来,开怀大笑道:“诸位请看,我们的琵琶公主新浴之后,是不是更美了?哈哈哈哈!” 紧接着他目光一转,看向了楚留香,又笑道:“我的好女儿,你带来的这位客人是谁呢?我记得这附近方圆几百里之内,都没有这么英俊的男人啊!” 琵琶公主抿唇而笑,提起裙子轻盈的走到她父王身前,弯腰在他耳畔轻语几句,那红衣国王听了,抚须点头而笑,目光在楚留香身上打了个转,他笑容依旧爽朗客气,眼中却带着摄人的威严。 楚留香大方的含笑回望,丝毫不在意四周围打量的目光,红袍国王大笑几声:“好!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看座!上好酒好菜!” 他话音刚落,四柄金戈便从楚留香背后猛刺而来,快入一道闪电,在空气中留下一抹金色的残影,眨眼见便要刺中楚留香的后心。 在场众人依然自顾自的喝着酒,仿佛这立马就要血溅当场的一幕根本就不值得关注,楚留香站在那里,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现的样子。 琵琶公主顿时急了,她的眼中露出了惊慌和后悔的神色,几乎有些站不稳,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扑过来拉开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利刃转瞬即到,楚留香又怎么会真的没有发现呢,他甚至可以判断出刺客的武功,体型和方位,这种程度的暗算,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就那样不躲不避,身形微微一晃,那四柄金戈便被他收拢起来,夹在腋下,而后使出一招神龙摆尾,那四柄金戈连着那四个刺客都倒飞出去,手脚发麻站不起来了。 楚留香依然站在原地,衣角都没有乱,仿佛刚才经历一场暗算的并不是他,两旁喝酒的几个人这才开始认真的打量他,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 琵琶公主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含情脉脉的看着楚留香,楚留香却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那红袍国王。 那国王抚掌大笑,眼中的赞赏之意几乎要溢出来了:“好!好功夫!我的女儿眼光一如既往的好!敢问这位侠士,高姓大名啊?!哈哈!” 楚留香笑了笑,也没有兴趣在刚才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淡淡的道:“在下不过一无名之人,贱名不足挂齿。”竟是没有回答那国王的问题。 那红袍国王脸上的笑意有一瞬尴尬,却很快调整过来,他举起手边的酒樽,对着楚留香遥遥敬道:“客人何必火气这么大呢?来了这里就是小王的贵客,我这里有上好的葡萄酒,敬这位朋友一杯,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讲,叫一笑泯恩仇,对不对,哈哈!” 说罢,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又见楚留香并未入座,还站在那里,便笑着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琵琶公主:“我的女儿,还不去为咱们远道而来的客人斟酒。” 琵琶公主抿唇而笑,行了一礼:“是。” 说罢,她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袅袅婷婷的走了下来,走到楚留香面前站定,她一手托着小小的托盘,一手提起银质的长颈酒壶,斟了两杯美酒,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打着转,颜色鲜艳欲滴,一股清甜的酒香弥漫开来。 斟好了酒,琵琶公主将托盘递给了一旁的侍女,自己双手举起一杯酒,递到楚留香面前,柔声道:“客人请用。” 楚留香看着她,最终还是接了过来,琵琶公主见他接过,眼中的柔情更盛,她自己又端起另外一杯酒,道:“我敬你一杯。” 楚留香端着酒,脸上的笑容疏淡礼貌:“敢问公主,在下喝了这杯酒,你是否可以原谅我了呢?” 琵琶公主俏脸一红,羞涩的道:“我从没生你的气……” 楚留香不置可否,他是风流浪子,不是发情浪子,不是什么时候见了漂亮女人都会心动想撩的,他对琵琶公主和红袍国王的感官并不太好,表情也就带了出来,淡淡的道:“那在下便敬公主一杯。” 第124章 李寻欢和阿飞篇 此为防盗章  “这可就有意思了, 两个月前我们还没有遇见丹凤公主,她却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那么我们遇到的是谁呢?自然是与她有三分相像,从小一起长大!极为熟悉她的一举一动, 又精通易容术的上官飞燕!” “这个女人可真厉害啊, 一人分饰两角, 将我和花满楼骗的团团转,但这么大的计划,她一个人绝对无法无法完成, 所以她一定还有一个帮手,她自信于自己的美貌,以此控制了许多男人为她卖命, 但她一定有一个情郎, 她很信赖他, 甚至依赖他,她的情郎, 应该就是霍天青。所以我们才又回到这里来找他。” 独孤一鹤怒道:“我就知道那个小畜生不安好心!他日再见, 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陆小凤笑了笑:“可惜他们千算万算, 没算到凭空冒出个林无玉, 轻轻松松摘了桃子, 他们却奈何不得,这正是,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为他人作嫁衣裳啊。啧啧啧。” 独孤一鹤道:“哼,像他们那种藏头露尾,只敢背后暗算,搞些鬼蜮伎俩的鼠辈,这辈子都不是林楼主的对手。” 花满楼也走出失落,笑道:“无玉行事光明正大,令人心服口服,又侠骨柔肠,心怀悲悯,这批财宝落在他手里,自然比落在贪吝小人手里强得多。” 林珩微微一笑,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花满楼,夸人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格外的真诚动听,难怪陆小凤总是向你邀功。” 陆小凤咳嗽一声:“哎——,你们说,这霍天青,现在会在哪里呢?” 林珩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副被说中了心事的样子,不就是喜欢被人夸吗?有必要这么害羞吗? 陆小凤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脸热,心里有些慌乱,莫名就想躲开这个话题。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苏少英站了出来,询问了阎府的下人,又来回禀:“据阎府的下人说,霍天青带着听命于他的那些人,去阎铁珊的藏宝库了。” 林珩点头:“带路。” 一行人跟着苏少英,往阎府的藏宝库而去。 他们到时,宝库的门已经被打开,宝库里堆满了各种价值连城的珠宝,霍天青站在一堆珠宝堆成的小山包前,把玩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独孤一鹤怒目横眉,喝道:“霍天青!今日就要你的狗命!血债血偿!” 陆小凤道:“霍天青,你们的计划已经败露,上官飞燕呢?” 霍天青不语,脸上带着痴迷的笑意,看着手里的夜明珠,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飞燕?呵呵,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陆小凤道:“不管她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她,人犯了错,就该付出代价。” 霍天青收起了笑意,面色沉静,带着某种解脱的轻松:“代价?我还能付出什么代价呢?”他举起手里的夜明珠:“你们看,它多么美丽,这里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惜,每一件上面都涂满了剧毒。我已经命不久矣,你们又能要求一个死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他直勾勾的盯着林珩,眼里迸发出一股恨意:“林无玉,你以为你就赢了吗?无法解毒,你永远只能干看着这些宝贝,哈哈哈哈。”他说着,又笑了起来,状若疯癫。 独孤一鹤冷哼一声:“尽管告诉你,解药,我这里有!我已经答应过林楼主,你死了,我自会将解药奉上。” 霍天青目眦欲裂:“你——!!” 林珩上前一步,清冷的眼眸如上好的琉璃,清凌凌的看着他:“天禽老人一生威名赫赫,想不到生出你这样的孬种,告诉我上官飞燕在哪里,我给你解药,我们堂堂正正的比过一场。” 第125章 黛玉篇 此为防盗章  林如海点头:“为父记得了, 放心罢。” 林珩这才告退。 自打五年前林珩将习武摆到了明面上, 便要求林府众人习武, 年纪小的内外兼修, 年纪大的只修习内力便可。 至于功法,则是林珩假托使人寻来, 实则是前世弄到的, 偏阳性体质的, 修炼化清决,偏阴性体质的, 修炼紫霞功。 这两本秘籍皆是较为温和,适应所有人的一流功法,虽然修习速度比不上弱水心经,但不像弱水心经只能供给极阴体质的天才使用,若是放到前世武林, 亦是众人抢破头的宝贝! 反倒是林府众人,丝毫不知其珍贵, 初时练时, 还很有些不情愿,直到身体一日日变好,才觉得是个宝贝,重视起来。 只可惜贾敏底子太差,经脉细弱堵塞, 强行以内利冲刷恐怕适得其反, 否则必能多活许多年岁。 既然做了决定, 林珩也没有多耽搁,将此事告诉了林诗音和林黛玉,让她们也准备起来,两女初时也如林珩一般不甚乐意,林珩便将林如海的原话告诉她们,她们也便理解了,收拾好情绪开始准备东西。 林如海的意思,是一切从简便好,到了那边,有老太太坐镇,必不会委屈了他们,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到了那边再买便是了。 林珩却不同意,这次去不是住十天半个月,而是起码三年以上甚至更久,平日里心爱之物必须得带上,这些都是有钱一时半会儿也难买的。 再有下人必须带足,尤其是年轻的丫鬟小厮,这些都是在他的□□下内外功兼修的人才,且平日里伺候的惯了,少了不行。 再有便是些土仪礼物,也得备的足足的,不能落了林家的脸面! 林如海一想,也有道理,大丫鬟想必贾母肯定要给,但其他的二等丫鬟,粗使婆子下人之类的便不必麻烦她老人家,且只要想到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让孩子受委屈,林如海便有点舍不得。 于是待到出发那日,连人带东西浩浩荡荡装了十几辆车将他们送至码头,码头上停着三艘大船,庄严华美,上面带着官船的标志。 林家人一向低调,此番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城里的百姓也都知道了此事,不仅不觉得劳师动众,反而觉得林大人一番拳拳爱子之心,着实令人感动,可见林如海的民心声望之高! 这一番行为,也镇住了贾府来人,这些生着一双势利眼的高门奴仆更是不敢造次,一路上以林珩马首是瞻。 当然,林珩根本就用不上他们,只要他们老实待着别来碍眼就成。 另有那林如海为诗音和黛玉二人所聘请的西席贾雨村舔着脸同行,想要去叨扰荣国府的老爷谋一份差事,林珩素来不喜此人面相,不过这人还算识相,且他所图谋的跟他又没关系,便只当看不见。 林珩等人并不急着赶路,因此便一路缓行,走走停停,拖了数月,才终于到了京城。 贾府中人早得了消息,那赖大更是将林家的排场大肆渲染,惹得贾府中人对这新来的林府的三位小主子充满了敬畏好奇。 码头上乌央乌央围着一大圈贾家的下人,远远看到三艘巨大的官船驶来,皆神情一震,必是林府的主子们到了! 一个个不禁眺首盼望,兴奋的耳语相传,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待的船停下来,林珩带着两个妹妹上了早已备好的软轿,虽只是亮了个相,但林珩那精致华美的长相,凌厉的气质又是让贾府的下人一番交口称赞,甚至跟贾府的主子贾琏贾宝玉对比起来,只觉得还是林家大爷更胜一筹。 林珩耳力奇佳,听到贾家的下人如此没规矩的编排主子,只觉的腻烦,好在刚才他将诗音和黛玉护的严严实实,不曾叫人瞧了去。 若是让他听到这些胆大包天的东西编排他两个妹妹,他怕是会忍不住一掌拍死那人! 豪门刁奴,他算是见识到了!不过这是贾家的下人,□□不好也是他们治家不严,与他林家没有关系,只要不犯到他头上,他也懒得理会。 浩浩荡荡的又是十几辆车,将林家众人接到了贾府,到了门口,一声声高唱通传,贾府正门大开,长房嫡子贾琏亲自率人出来迎接贵客。 贾琏此人颇为圆滑敏捷,林珩冷着个脸不说话,他也能如沐春风的给他介绍贾府,绝不会让气氛冷淡下来,林珩倒也给他面子,时不时应几句。 贾琏只觉得这林表弟虽然面冷,但生的实在是华美逼人,单只看着就心情好,丝毫不介意他的冷脸,能得到回应更是暗喜,看来这林表弟并不如传说中那样冷淡,起码对他这表哥还算是友好。 他更加起劲了,殷勤周到的为他介绍贾府诸事,连贾府的主子们,都细细道来,还说了不少注意事项,只想着与表弟打好关系,也好叫他抱一抱身为朝廷二品大员林姑父的大腿。 林珩自是注意到了他的有意交好,又见他做的周到,眼神也算清正,虽有些圆滑但不至于使人嫌弃,觉得这个表哥倒也有些可取之处,他也不想与亲戚关系闹得僵硬,自是欣然接受贾琏的好意。 两人一路气氛融洽,很快就到了贾母的院子前,贾琏笑着将他们引了进去。 诗音和黛玉一直坐在小轿里,一直到了院子门口,二人才被丫鬟扶着下了轿子。 一进那院子,一股温柔富贵的气息扑面而来,目之所及,无不是雕梁画栋,几个俏丽的小丫鬟争着打起帘子,一进到屋里,就见两个大丫鬟掺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正是那史老太君,贾母。 林珩三人一一行礼,贾母连连叫气,待到黛玉正要行礼时,更是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惹得林黛玉亦是泪水连连,祖孙两个,抱头痛哭。 众人赶紧来劝,好容易才慢慢劝解住了,黛玉方拜见了外祖母,贾母将堂下众人一一指给林家三位,又让人去请贾府的小姐们,迎探惜三春过来。 大家一一见过礼,气氛才活络了些,贾家的女主子们可以说都在这里了,打量着林家三人,也不免赞叹,竟觉得胜过贾府的爷们儿小姐。 林珩跟冰雕玉琢似的,只站在那里便不容忽视,又让人心生畏惧,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这便是身为顶尖高手自带的气场了。 诗音和黛玉两个,因着修习内力,身子极好,皆是一般的肤如凝脂,眼如秋水,比最好的珍珠还要白皙的脸颊上带着自然的红晕,更兼见识不凡,谈吐高雅,配上相似的相貌,娇软的身段,竟好似一对双生姐妹。 堂里的人忍不住赞了又赞,贾母本对林诗音无甚感觉,所爱者不过林珩黛玉,只林珩冷面又是个青年男子,她不好亲香,便更爱黛玉。 此时见到林诗音气质谈吐容貌皆是不凡,就生了几分喜爱,更加上林诗音与林黛玉的相似,更是五分添作七分,心想这到底是一家子姐妹,亲生女儿贾敏膝下教养的孩子。 一番交谈下来,已经是左边揽着一个,右边抱着一个,舍不得撒手。 众人正聊着,那贾琏的夫人,王熙凤便过来了,又是好一番巧嘴甜言,炒的堂内的气氛热闹无比。 林珩始终安静的坐在那里,有人问话便答,无人问话便听着,虽觉得一屋子女人有点吵闹,不过倒也是林府没有的热闹,想必两个妹妹在这里也能活泼些。 至于什么男女不同席之类的,从来就不在林珩的心里,江湖儿女从来不拘小节,不就是看两眼说几句话,能怎么的,都是怪毛病,瞎折腾! 不多时,一个身着大红锦袍,头戴明珠玉冠,打扮的异常华贵,眉眼如画的少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笑嘻嘻的请了安,腻到了贾母身边。 来人正是那二房王夫人的次子,贾府的凤凰蛋子,贾宝玉。 贾宝玉一双大眼睛打量了一圈,见到三张生面孔,一男二女皆是容貌不凡,令人见之忘俗,只那年长些的少年气质实在迫人,他不敢多看,只客气的见了礼,便转开了目光,放在了诗音与黛玉身上。 林珩:“……”真的好吵!被他吵的没脾气,林珩干脆眼睛一闭,专心的打起坐来,先排解了酒劲再说,他内力雄厚,饮进去的那些酒很快便被挤压成极细小的水珠从毛孔排了出来,如同出了一层薄汗。 酒精全部排出以后,林珩神清气爽,他活动了一下身子,里衣已经被完全沾湿了,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他皱了皱眉,看向宫玄禹:“玄兄,我想沐浴。” 第126章 西叶篇 此为防盗章  林珩扑过去握住林如海的腕子, 将一缕内力探入他体内,感知他的身体状况,这一感知, 心就像坠入了冰窟里,冷的彻骨。 林如海的身体状况, 可以说已经是强弩之末, 经脉尽毁, 毒入肺腑, 若不是靠着内力护住了心脉, 恐怕当时就会毙命,哪里能凭着一口气撑到现在! 好霸道的毒!好狠的心! 林珩一股脑将保心丸护心丹解毒丸玉露丸之类的祛毒吊命的丹药塞进林如海的嘴里, 死马当活马医, 只盼望着有一粒能够有用。 林如海吃了药,并不见好, 他惨然一笑,道:“算啦, 没用了。” 他艰难的伸出手,拉过林珩,怅然而欣慰的表情一闪而过,正要说话, 却突然猛咳几声,吐出一口鲜血, 却是那股儿劲一放松, 毒性竟压制不住, 当即就要爆发开来。 身体衰败至此,林如海不得不将原本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枕头旁边放着的一个木盒,最后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弟妹妹!” 说罢,又吐出几口血,将胸前染成一片血红,微微瞪大了双眼,不甘的去了。 “爹!”林玖扑过来,放声大哭,直哭的肝肠寸断,林珩紧紧握着林如海的手,低着头一语不发,不停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的内心,他的眼泪滚滚而落,打湿了床铺。 半晌,他突然抬起头,双目赤红的看着林管家,厉声问道:“是谁做的?!” 林管家抹了把眼泪,恨声道:“甄家!甄应嘉!” 在林管家凄厉的叙述中,林珩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甄家和林家,最开始关系倒也算得上可以,甄家同贾家极为亲厚,林家又与贾家结了亲,当时太上皇仍在位,两人同为天子近臣,自然都是一心一意为皇帝办事。 只是后来随着甄家两度接驾,家里又出了贵妃娘娘,为了支持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为了自己越发膨胀的私欲,甄家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不知用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林如海秉性清正,很有些忧国忧民,忠君报国的情怀,自然不会与之为伍,开始的时候便也罢了,不过是关系冷淡,不复来往罢了。 待到林如海升任巡盐御史,矛盾才显得尖锐起来,江南之地无比富庶,江南盐税更是天大的利益,无人可以不动心,甄家自然也不例外。 一向觉得自己是土皇帝的甄家碰上了不讲情面,只知忠君的林如海,偌大的利益在眼前,自己愣是沾不到一份。 请了贾家来说和,林如海也依旧不为所动,贾代善只知和稀泥,两头不得罪,何况一边是老亲,一边却是亲闺女,这心里难免偏爱自己闺女。 甄应嘉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别人他可以凭借皇帝的宠爱来打压,可这林如海亦是天子近臣,深得皇帝宠信,巡盐御史的位置坐的是稳如磐石。 两家凭借贾家那点子情分,面儿上好歹没闹得很僵,只是内里早已撕破了脸,甄应嘉对林如海一直是怀恨在心,林如海在巡盐御史位置上坐的越久,他就越恼恨,就如一根刺扎在了心里,无比讨厌却又拔不出来,结果就是越扎越深。 只要一有机会,甄应嘉势必要落井下石,拔出这根刺来,隐忍了许多年,这个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 太上皇老了,传位于当今,自己却又舍不得权柄,与儿子打起了擂台,两圣争权,引得朝堂一片动荡,甄贵太妃所出的三皇子一脉当初虽然夺嫡失败,但根基犹在,此时便抓住机会趁乱而起。 太上皇年老糊涂,竟然为了与今上赌气,改为扶持三皇子与之打擂台,闹得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 三皇子和甄贵妃进献谗言,妄图让甄家把持盐政,太上皇却没同意,而是休书一封,秘密传给了林如海,命他暗中帮助三皇子。 林如海接到信后长叹一声,在书房坐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未答应太上皇的要求,而是回信劝说太上皇以国家为重。 太上皇大怒,命他来年考核时回京辞官,他要重新调派人手接管江南盐政,林如海无奈,只能应了。 甄应嘉得知此事,心中狂喜,林如海一走,这江南盐政必然由他接手,且他觉得林如海不知好歹,惹怒了太上皇,已然在太上皇心中失去了地位,故而竟是连一年也等不得,竟是直接安排人毒杀了林如海。 林珩沉默的听着,胸中的怨恨之情不断的翻涌着,咆哮着,仿佛要呼啸而出,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他双拳紧握,苍白的皮肤上一条条青色的血管爆起,甚至能看到其中殷红的血液在缓缓流动着,随着林管家的叙述,他心中的恨意翻腾不止,内力也在体内奔涌,明明是极阴属性的内力,此刻却如同火山一般,要将他的经脉尽数融化,破体而出! 他再也压制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狂涌的内力一泄而出,以他为圆心迅速蔓延开来,地板上结出一层层冰霜,呼吸间就将整个房间冻了起来。 林管家老泪纵横,膝行几步来到林珩身边:“少爷,你怎么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林府不能没有你啊少爷!” 林玖也被兄长的异像惊到,扑过来抱住林珩的腿,惊慌的大哭:“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哥哥!呜呜呜,哥哥……” 林珩抬起双眼,赤红的眼眸如同地狱修罗,他以拳抵唇,擦去嘴边的鲜血,他抬起腿,挣开了林玖的束缚,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林玖和林管家想要追过来,却被他一个眼神止住,愣愣的坐在了原地,看着林珩一步步踏着冰雪而去。 是夜,金陵甄家。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热闹的喧嚣声渐渐停止,除去值夜的护卫小厮,其他人都逐渐陷入了睡眠。 一轮孤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夜深了,一层薄雾将月光掩去,茂密的树枝和鳞次栉比的屋檐在这朦胧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狰狞,仿佛一个个幽灵鬼魅在蛰伏着,肆意的嘲笑着。 一个身影逐渐走近,他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黑色的长袍,黑色的长发铺散在身后,显得有些凌乱,他皮肤白的像冰雪,双眸却赤红如血。 这个人正是林珩,他在黄昏时分就已经到了金陵,却强忍着没有动手,而是等到了夜半时分才过来,身上的黑袍是他随手从一家店里顺来的,没有夜行衣,便这样凑合一下。 他体内的仇恨在叫嚣着,杀意在翻腾着,他死死的克制住自己想冲进甄府,不管不顾大杀一通的欲望,仅存的一丝理智在拼命的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弟弟妹妹,还有整个林家,你不能冲动,不能! 终于让他等到了夜色来临,他提着一把半透明,质地如坚冰的长剑,剑身上有丝丝缕缕的寒气蔓延缠绕。 他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就进了甄府的院子。 一道寒光闪过,守门的侍卫和仆人俱都瘫软在地,脖子上一道血痕,在血液要喷溅出来之时伤口却被极度的严寒冻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便已送了性命。 林珩六年前便已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时至今日,他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宗师之境的顶尖高手中的顶尖高手,这些普通人甚至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动作,更不要说容貌,他们至死都不知道杀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林珩快速的在甄府穿行着,凡所遇之人,皆一剑封喉。 他并不是嗜杀之人,可今日这疯狂的屠戮却让他感到快意,他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无辜,是不是手无寸铁无反抗之力,他胸中的恨只有杀戮才能平息! 一个一个院子走过,一条条生命无声无息的逝去,直到他走到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这是最后一间屋子了,是主院的书房,甄应嘉就在里面。 林珩勾出一个笑容,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有些快意,心中的恨意随着杀戮排解了许多,内力也变得不那么汹涌暴虐,原先赤红的双眸颜色也淡了许多,一抹薄薄的红覆盖在眼眸上,好似上好的黑曜石上蒙了一层红纱,不那么吓人,却更添妖异。 他手腕轻轻一抖,原本坚不可摧的玄冰之剑便化作一滩春水,将完全化作透明的软剑往腰间一缠,白玉般的细长精美的剑柄位于腰间,仿佛它原本便是缀于那里的饰物。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甄应嘉听到推门声,却未听到通报声,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厮放了爱妾进来,正要呵斥,却见来人是一个冰雕玉琢的黑衣少年。 薛宝钗再冷静自持,也不过十四岁的少女,遭遇巨变,母亲软弱,哥哥纨绔,她若是不坚强不冷静,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可以为母亲,为这个家细细谋划,贾府的三春,甚至是王熙凤林诗音,薛宝钗在她们面前都可以撑住,可以微笑。 可是看到这样的黛玉,对着那双天真不知愁的眸子,她突然有些难受,心头的酸楚几乎要溢出来了,浓浓的苦涩感将她紧紧包围,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一直盯着黛玉,几乎有些恍然了,那双天真无垢的眸子和一双忧愁哀切的眸子重合在了一起,让她心神不属,竟有些荒谬之感,不该是这样的啊!只是,不是这样,那该是怎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