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后王爷天天拒绝和离》 第1章 拽了王爷袖子之后 “姐姐在冷宫可过得好?”裴锦屏款款走入冷宫。 裴浅酒神情憔悴,闻言缓缓抬头看去。只见裴锦屏一身珠光宝气,好不奢华,与她形成强烈反差。 裴浅酒冷笑道:“你现在得意又如何?我今之日,便是你之明日。” 裴锦屏大怒:“你敢咒我?” 她本想抬手教训裴浅酒,可忽然想到什么,又放了下去,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想知道你父和你兄长是怎么死的么?” 裴浅酒猛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裴锦屏脸上的表情愈发阴险:“实话告诉你吧,你兄长在战场上被人一箭穿心,实则这支箭是皇上派人从后面射过去的。” 裴浅酒眼前一黑,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裴锦屏却不放过她,几近狰狞道:“还有你父在军营中被蛮族刺客暗杀之事,你父武艺高强,杀得蛮族闻风丧胆,如何就轻易被刺杀了?是因为呀,他喝了我哥送去的下了软筋散的水。” “噗!”裴浅酒气得吐了一大口血,“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你,你们简直不是人!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想她裴家满门忠臣,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都怪她识人不清,误把渣男当良配,错把蛇蝎当妹妹。 裴浅酒悲痛过度、气力不支昏了过去。 不久,一个噩耗打破了京城歌舞升平的景象——北方蛮族入侵,还有一百里就打到京城了。京城已然摇摇欲坠。 “殿下,不好了!蛮族打到京城 外了!” 裴浅酒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有畸形的快意:“晏同归自作孽不可活,杀了我父兄,谁能帮他守国门?” “皇上还要把您送给蛮族求和!” “晏同归真是将我利用到了极致!” 裴浅酒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禁卫闯入的声音。 裴浅酒被押至宫墙,宫墙上的裴浅酒风华绝代,恢复了当皇后时的雍容华贵。 裴浅酒望着下面黑压压的敌军,不由笑道:“诛杀忠臣,奸佞当道,连发妻都送出求和,晏同归……哈哈哈!” 这笑声美而凄厉,带着令人难以忽略的威压。 禁卫们下意识怔忪,而就在这一刻,裴浅酒决毫不犹豫冲上前,决绝往下跳。 “他想用我一人换两国停战,痴心妄想!晏同归,若有来生……” 万军当前,只闻余音:“若有来生,不共戴天!” 裴浅酒血溅当场。 …… “吉时到,星楼开。” 随着司仪太监尖锐的嗓音落下,恢弘的星楼大门缓缓打开,台阶下列队两旁的高门贵女们纷纷跪拜迎接国师。 裴浅酒跪在地上,一阵恍惚,她分辨不出眼前的情形是真是幻。 “我,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月白身影从星楼中走出时,裴浅酒死死盯着眼前的晏同归,她竟真的回到了十五岁时,批凤命的那一天。 批凤命是大齐国习俗,大齐国信仰三足金乌,每逢立储君之年,在国师的主持下,各成年皇子们就会在国鸟三足金乌像下 进行抽签。抽中凤命签的人,将会被认定为上天命定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若是凤命从哪位皇子手中诞生,这位皇子也会被立为太子。 上辈子,裴浅酒就是在中宫嫡子皇长子晏同归手中抽出的凤命,摊上了这段纠缠不清的孽缘。 裴浅酒紧紧攥着手心,头脑愈发清醒:“上天垂怜给我重活的机会,晏同归,我要你血债血偿!” 门外,皇帝皇后及几位皇子被众星拱月般迎进来。 裴浅酒一抬头,就对上了一道戏谑的目光。 皇次子晏君知身着郡王冕服,青衣绛裳,衬得他俊郎面庞贵气逼人,此刻正盯着裴浅酒看。 裴浅酒与他对视,突然将净白的手朝晏君知伸去。 晏君知立马皱了一下眉头:“……” 了不得嘞,大庭广众之下,三足金乌面前,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勾搭孤! 裴浅酒丝毫不怵,拽了一下还不过瘾,接连拽了三下才罢休。 晏君知脸都黑成锅底了。 结束参拜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众人都累得够呛。 抽凤命仪式要连办三天,明日才是真正抽凤命的日子。临走时,裴浅酒直勾勾盯着晏君知,不断朝他使眼色。 晏君知绷着脸不看她,跟在皇帝皇后身后快速离开。 裴浅酒回到住处,心中十分忐忑不安。 皇长子晏同归心机深沉,唯有晏君知桀骜不羁,可谋一线生机。她想要逆天改命,如今也只有牢牢抓住晏君知这根救命稻草, 不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没有? 裴浅酒等着等着睡着了,不知不觉月上中天,一道黑影翻窗跳了进来。 裴浅酒瞬间惊醒,下意识地捡了个花瓶防身。 “住手。”晏君知不悦道,“暗示孤三更前来,又作此姿态,怎么?戏耍孤很好玩吗?” 裴浅酒松了口气:“哈,抱歉,臣女失态了。” “有话快说。”晏君知不耐道,“若是敢耍孤王,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可转念一想,现在正是特殊时期,裴浅酒肯定不是因为耐不住寂寞才勾搭他,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很有兴趣。 裴浅酒突然行了个大礼。 “臣女斗胆想请殿下为臣女分签。” 晏君知一愣,玩味问:“以你楚国公嫡女的身份,应是大哥给你分签,为何要改弦易辙?” “臣女仰慕殿下久矣。” 晏君知再次愣住,他伸手勾起裴浅酒的下巴,让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这话你留着骗鬼去吧。”晏君知突然松手冷笑一声,他在她眼中看可不到半点爱慕! “请殿下为臣女分签,日后但有所需,臣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裴浅酒突然颤抖了一下,然后稚嫩清秀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女人的泪果然是大杀器,饶是晏君知这样的铁石心肠也被触动了。 “虽然不知你为何如此固执……罢了,孤王就当日行一善。”晏君知扶起她,“你说你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孤王欺负 了你一个弱女子。” “臣女多谢殿下。” 晏君知:“……算了,孤王怕了你了,告辞。” 他可不想再留下来看一个女人哭。 晏君知走后,裴浅酒一边抹着泪,一边痛快地笑了起来。 翌日,便是批凤命最关键的一日了。 贵女们依次跪坐,由皇子们为她们分签。 这一刻,裴浅酒还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她目不斜视,尤其不敢去看晏君知。可余光却瞥见了晏同归正往她走来,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晏君知,你可不能食言而肥! 一道宛如天籁的声音打散了她的阴郁:“这位小娘子生的如此俊俏,孤王看了心喜,不如就让孤王为她分签吧,大哥可愿割爱?” “混账东西!”皇帝怒道,“如此庄严场所,岂容你胡闹放肆?” “父皇息怒,既然二郎喜欢,那就让二郎分吧。”晏同归温和道,“我与他换就是了。” 在皇帝和外人面前,他总是能做到兄友弟恭。 “那就多谢大哥成人之美了。”晏君知毫不客气地上前,将签分给了裴浅酒一支。 而晏同归手中那支本该分给裴浅酒的签则被分到了她身后的裴锦屏手中。 分签完毕,皇子们回到各自位置,闭目盘膝的国师则睁眼道:“依次到本座跟前来。” 众女依言而行,上前将签交给国师。 国师解签完毕,宣布道:“凤命者,裴锦屏。” 裴浅酒心中猛地一松:“成功了,我成功了!” 第2章 于是开始了孽缘 这个结果倒是充满了戏剧性。 晏同归调侃晏君知:“二郎,你可是毁了一位小娘子的凤命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都反应过来,纷纷同情地看向裴浅酒。要不是晏君知横插一杠,那支代表凤命的签可就是她的了。 裴浅酒表情一僵,这不说点什么还挺尴尬,于是她道:“这又何尝不是天意呢?” 晏君听着裴浅酒的发言,心情顿时十分古怪。 “这小娘子的秘密还真多啊。”晏君知不是蠢人,立即就猜到了很多东西。 国师此时开口道:“此言不差,一切都是天意,裴三娘子所言正合了命里无时莫强求之意。” 连国师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三姐姐,看来该是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呢。”裴锦屏喜上眉梢,痛快地看了裴浅酒一眼。 “嗯。”裴浅酒假装很失落的样子。 有些东西可不是到手了就是你的了,你也得有命守得住。 裴浅酒装模做样演了一下,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皇帝:“以往从未有此先例,今日却被这混账破了例,说到底是他对不住裴三娘子,朕便做主将裴三娘子许给皇次子晏君知。并封晏君知为齐王,册封大典于立储大典之后举办。” 晏君知:“……” 裴浅酒:“……” 就连幸灾乐祸的晏同归都有点傻眼,他调侃那么一句,可不是为了提醒皇帝给晏君知和裴浅酒拉郎配的! 他更希望自己娶裴浅酒,所以他才会特地强调凤命本该是裴浅酒的。 本以为皇帝会补偿,给裴浅酒一个太子侧妃之位,结果给的却是齐王妃之位? 皇后当先反应过来,惊怒道:“皇上,此等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皇帝当然有自己的考量,却不方便公之于众,便道:“朕一片慈心,梓潼竟斥之为儿戏?” 皇后没想到堂堂皇帝竟然公然耍无赖,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晏君知也不想稀里糊涂就多个妃子啊,便道:“这个,这个……是不是该问问裴浅酒的意见?” 拒绝的话他不方便说啊,谁让他以“看裴浅酒心喜 ”的理由要了分签之权呢? 皇帝眼神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晏君知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裴三,你对朕的安排可有不满?”皇帝沉声问道。 裴浅酒察觉到其中隐含的威胁之意,不禁暗暗心惊。 若是回答不好,她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臣女,臣女……” 重活一世,她比谁都惜命。 “为何期期艾艾?”皇帝不悦道。 裴浅酒已经感受到杀机了,只得硬着头皮认下:“臣女一时欣喜若狂,故而失态,请皇上宽恕臣女罪过。” 皇帝闻言,笑了:“你们看看,朕就说朕的安排不会错,偏你们一个个生事端。” “谢主隆恩。” 浅酒和晏君知一起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有苦难言啊。 批凤命结束,众人离宫。 裴浅酒察觉到有石子打中了她,还无巧不巧地打了三次。 她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 “没想到皇次子是这么幼稚的人。” 不过幼稚归幼稚,他这个准头是真牛逼,三次都丢到她领子里了。 裴浅酒忍着不适出了皇宫,直至上了马车,她才伸手把三颗圆润的石子掏出来。 “夜,来…孤?”裴浅酒发现石子上面还有用内力刻出的字。 ……孤夜来? 她心虚地把石子收好,没一会马车就停下了。 楚国公府离皇城太近了。 “回来了,回来了!”府中众人十分激动。 裴家的老太君甚至亲自迎了出来,一家老小热热闹闹的,不过这些亲热都是属于裴锦屏的,裴浅酒这个正经的国公嫡女反倒无人问津。 裴浅酒例行公事地行了礼,便独自回了院子,也无人在意。 “她们真是欺人太甚!若国公与大郎君在府中,她们怎敢如此冷落主子?”侍女蕙草忿忿不平道。 裴浅酒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说。 入夜后,裴浅酒特意早早把伺候的下人们都打发了。 晏君知来的时候,发现她院中空空如也。 晏君知走进房中,裴浅酒果然等着了。 “裴三娘子这架势,倒像是特意在等丈夫归来。”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不是殿下您说的‘ 孤夜来’么?” 晏君知衣袍撩开,毫无形象地坐下:“你为何不拒了赐婚?你堂堂楚国公嫡女,我爹他还能强迫你不成?你怎么就不敢跟他唱反调?” 裴浅酒活活气笑了:“您少在那乌鸦笑猪黑,您堂堂准亲王殿下,怎么就不敢拒了赐婚呢?皇上还能把您吃了?” 晏君知:“……”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各自占据床榻一边,窝囊地蹲坐在那,仿佛两只傻狗子。 半晌,晏君知说:“此事皆因你而起,你得想个法子给解决了。孤可不想娶你这个麻烦精。”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裴浅酒本来还理亏心虚,闻言瞬间不乐意了。 “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信不信晏同归就恨不得自己娶了我?” 晏君知冷笑:“那你还让孤给你分签?没这一遭,你已经如愿以偿了。” 裴浅酒一噎,她就是不想嫁给晏同归,才搞这一出幺蛾子。 “咱们这样互相推诿也于事无补,我倒是想到个法子。”裴浅酒转移话题。 “说说看。” “自污!” 第3章 孽缘不是想解就能解 晏君知面无表情地看裴浅酒。 “还以为你真有什么真知灼见呢。既然你提了自污,那么是你污还是孤污啊?” 裴浅酒羞涩道:“殿下也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殿下堂堂八尺男儿,应不会眼睁睁看着一名弱女子往粪坑跳吧?” 晏君知:“……” 他阴恻恻道:“合着孤就该往粪坑跳?你做梦,孤金枝玉叶之躯,岂能蒙秽?” “那行吧,那殿下回去准备聘礼来娶我吧。” 晏君知活活气笑了:“裴浅酒啊裴浅酒,你好大的胆子!” 裴浅酒秒跪:“殿下,臣女知罪了。” 半晌,晏君知没好气道:“想让孤饶恕你的不敬之罪也行,你告诉孤,你是怎么知道晏同归本该给你的那支签就是代表凤命的?” 裴浅酒装傻:“臣,臣女不知道啊。” “不,知,道?看来你是不想好了,别以为孤对你有几分兴趣,你就能肆意妄为了。” 裴浅酒张口就来:“臣女只是觉得殿下乃人中龙凤,一来仰慕久矣,二来也是想着凤命合该从殿下手中抽出才对。” “孤怎么不见你与凤命擦肩而过后,有半点沮丧后悔?” 晏君知直勾勾地盯着裴浅酒。 裴浅酒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得心慌,喉咙也发干。 “臣女也是好面的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沮丧后悔,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晏君知被她这狗屁理由给逗乐了:“罢了,不逼你。” 裴浅酒浑身一松,仿佛大战一场般疲惫。 晏君知坐回床边:“不过你说的自污倒也不是不可行。” “怎么说?”裴浅酒眼前一亮。 晏君知看着两人并肩的坐姿,嫌弃皱眉:“坐过去点,别挨着孤。” 裴浅酒一噎,默默挪过去一点。 “自污乃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但若是遭人陷害呢?那就大不相同了。”晏君知老谋深算道。 裴浅酒前世好歹也玩过宅斗宫斗,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悟了。 “高,殿下实在是高。” 晏君知噙着淡淡的笑,如同一只被撸顺了毛的猫子。 “可殿下如何确保有人来陷害您呢?”裴浅酒先把受害人身份定死了再说。 晏君知懒得计较:“晏同归自是不甘心被孤摘了果实。” “殿下成竹在胸,何必这跟我多此一举?” “孤是怕你坏事。”晏君知终于道出目的,“你觉得晏同归是从孤这下手的几率大,还是从你这下手的 几率大?” 裴浅酒浅笑不语。 晏君知继续说:“一旦你的名声毁了,与孤的婚事自然就黄了。届时他再施以恩惠纳你为妾,你还不得对他感恩戴德?” 裴浅酒思忖少许,双手紧紧地抓着晏君知的袖子,双眼也坚定地看着他。 “干什么?”晏君知一愣。 “殿下,您可一定要救我。”裴浅酒恳求道。 晏君知哭笑不得:“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倒还赖上孤了?孤欠你的?” 裴浅酒低声道:“若臣女自己应对,那自然只有嫁入齐王府一条路可走了。毕竟臣女只是一介柔弱女子,父亲兄长又都在边关,无人相护……” 说着说着,还抽噎起来了。 晏君知死命拽出袖子:“行了,别哭了,孤又没说不管……裴浅酒,你放肆!敢用孤的袖子擦泪?” 裴浅酒终于甩开他的袖子:“臣女多谢殿下恩典!” “之后你只需好生配合行事即可,若你自己拖了后腿,孤可不会管你。” “臣女一定见机行事,随机应变。”裴浅酒保证。 晏君知一刻也不想待了,急着回去换衣服,便翻墙走了。 裴浅酒这几天累得够呛,沾枕头就睡。 几天后,宫里 传来旨意,召王公大臣亲眷入宫赴宴。 裴浅酒抱着上战场的心态入了宫。 今日晏同归春风得意,刚从册封大典上下来,身上穿的还是华丽的礼服。 皇帝:“今日君臣同乐,众卿不必拘泥礼节。”酒过三巡之后,楚国公府这边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三姐姐,你撞我做什么?”裴锦屏面上吃惊,手中的酒却洒向裴浅酒。 裴浅酒没躲,只道:“不是我撞的你,我们之间可隔了不少距离。” 两人虽然相邻,可中间留出了一人宽的过道,撞没撞,旁人一目了然。 裴锦屏咬咬牙:“许是我喝多了,眼花看错了,应该是这个奴才撞的。” 伺候她的宫女慌忙跪下:“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奴婢是无心的。” “算了,你带我们去换身衣裳吧。”裴锦屏故作大度。 “是,是,两位贵人随奴婢来。” 裴浅酒只当不知,跟着一起离开。 晏君知和晏同归眼中同时精光一闪。 晏君知一高兴,又多喝了一杯。 “噫?这酒劲怎么这么大?孤头好……晕。” 咣一下,晏君知磕在了桌上。 皇帝的目光被吸引过来,笑着无奈道:“扶齐王下去醒酒更衣。” 大总管立即吩咐几个小太监去办。 宴会继续进行,没一会,裴锦屏急匆匆进来,故作担忧道:“怎么不见三姐姐回来?” 裴锦屏压根没想过压低声音,因此整个大殿的人都听见了。 皇帝皱眉,直看着身边的贴身太监:“来人,去看看裴三娘子因何事耽搁了!” 没过多久,找人的太监匆匆赶回来,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皇帝面色骤然一沉。 “逆子!” 大臣们看得一头雾水。 皇帝也不解释,直接起身:“事已至此,一起去看看吧。” 众人直觉大事不妙。 一群人赶到偏殿后,只见裴浅酒和晏君知昏睡在床上,两人衣衫完整,但姿势亲昵。 众大臣:“……” “父皇!”晏同归也傻眼了,他的计划并非如此! “弄醒他们。”皇帝面无表情道。 晏君知和裴浅酒先后被弄醒,彼此看了一眼,还未缓过来,直接听到皇帝的呵斥声。 “朕虽赐婚于你们,可你们也不能不守礼节,私相授受啊!”皇帝痛心道,“难不成朕还会反悔吗?” 晏君知、裴浅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不管是他们还是晏同归,都被皇帝给摆了一道了! 第4章 先把眼前的债讨了 大臣们及亲眷们表情也十分精彩。 不过他们都是人精,摸不清皇帝的意图,便一个也没开口。唯有一人看得直生闷气,想说些什么又硬生生忍下了。此人便是裴浅酒的亲舅父江渌水,只是两家不来往许久了。 晏同归倒是想作梗,可是碍于身份立场,也不好开口。 最后是皇后道:“裴三娘子行为不端,伤风败俗,如此人品不堪为齐王妃,请皇上三思。” 晏君知与晏同归的立场天然相对,皇后自是不愿意晏君知得到楚国公这样大的助力。 皇帝冷冷扫她一眼,看得皇后心中一颤。 “齐王与裴三娘子有婚约在身,如今又有肌肤相亲之实,为全皇家与裴家的名声,唯有安排二人尽快成婚。”皇帝道。 大臣们纷纷会意:“皇上英明。”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老狐狸哪里还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晏君知和裴浅酒表情麻木地谢恩。 事已至此,他们是别想解除婚约了。不是说没有办法,实在不行豁出名声不要,皇帝还真能给晏君知纳一个德行有亏的王妃啊?可一旦这么做了,那就是忤逆皇帝了,被皇帝记恨上那还能有好? 于是他俩都认命了。 两人 互相看看,心中安慰自己至少对方长得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娶(嫁)了不亏。 之后直至宫宴结束,也没再出过幺蛾子。 裴浅酒回去后,倒是被老太君喊去训了一顿。 “你的教养都哪里去了?怎么不跟你四妹妹学学?她个准太子妃都没你这么失态的。区区一个齐王妃,就让你激动得找不着北了?” 裴锦屏道:“好在没有连累裴府的名声,祖母就不要太苛责三姐姐了。” 裴浅酒不紧不慢道:“我也奇怪呢,怎么我跟四妹妹一同去更衣,偏我出事了,四妹妹却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四妹妹可愿给我解解惑啊?” 裴锦屏心头一跳,有一瞬间的心慌:“我,我怎么知道?你自己行为不端,去勾引齐王,问我干什么?” 她心虚啊! 裴浅酒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裴锦屏忙找补道:“摆在眼前的事实,谁不知道?” 裴浅酒幽道:“我们一起去更衣,你总该看到什么吧?却说什么都不知道,莫不是心虚?正好我也准备向皇上伸冤,你就做个证人吧。” “我不去!”裴锦屏激动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太君不得不开口道:“行了,做 出这种丑事不想着谨言慎行,还要往大了闹,是生怕不够丢人吗?给我滚回去反省。” “孙儿问心无愧,想来齐王殿下也会查明真相,咱们还是静等佳音吧。”裴浅酒行了一礼,这才慢慢退下。 老太君被噎了一下,偏偏涉及齐王,她又不敢置喙什么,真是好不憋屈。 老太君只能转而对裴锦屏道:“你是准太子妃,怕她做什么?” 裴锦屏讷讷应是,想到裴浅酒离开时说的话,有些心神不宁。 老太君也不是善茬,见她惴惴不安的模样,便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你不安什么?咱们不忌讳手段,只要别被抓住即可。她所倚仗的也不过是齐王,可要是齐王厌弃了她,她还有什么呢?” 裴锦屏道:“奶奶的意思是?” “这一次是她运气好,跟齐王躺一块了,可若不是齐王呢?”老太君冷笑道。 裴锦屏恍然大悟,她们原本也是这么算计的,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才会让裴浅酒跟晏君知躺一块去了。 “那奶奶有什么办法让她被齐王厌弃呢?”裴锦屏求教道。 老太君冷笑道:“奶奶有一门穷亲戚要来打秋风,不过她家有个儿子跟你们一边儿大 ,听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正好跟你三姐姐相配。” 裴锦屏问道:“她们还有多久到?” “也就这两日了,你耐心等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太君拍拍她手背。 裴浅酒回到住处,神情已然冷若冰霜。 这就是她的好家人们啊,一个个都是豺狼虎豹,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生吞个干净。 前世虽然也是如此,可她到底天真,以为血浓于水,小辈再怎么争、长辈再怎么偏心,也是关起门来的私怨。对外总归是一条心的。所以即便她们侵吞她母亲的嫁妆,即便她们欺压她,她也忍了。 可事实证明她太愚蠢了,这些人就是禽兽畜生都不如的玩意,根本不管亲情不亲情的,为了上位,他们什么都能出卖。 回忆起前世往事,裴浅酒眼中戾气横生。 “主子,您怎么了?”蕙草担忧道。 裴浅酒猛然惊觉,掩去眼中的戾气:“我没事,忙了一天有些累了,我歇会去。” “是。”蕙草应道。 裴浅酒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前世的事。前世她被批中凤命,也是风光大嫁。晏同归登基之前倒也与她相敬如宾,她既嫁给了晏同归,便也 尽心尽力为他谋划,甚至动用了楚国公的人脉助他上位。 可等待她的不是母仪天下,而是冷宫凄楚、家破人亡。 “晏同归,我无半分愧对你,你却欠我、欠我全家数条人命!这一世我要你血债血偿!”裴浅酒椎心泣血道,“纵是女子身,我也要与你斗一斗!” 至于她的那些豺狼亲戚,呵,别想再从她这占到半点便宜!吃了她的全部都要给她吐出来! 裴浅酒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只余一片漠然。 愤怒仇恨的状态下,人会失去理智。只有冷漠无情,才能给予敌人精准狠辣的打击。 下一刻,她迅猛翻身起床:“蕙草,笔墨。” “是。”守在外间的蕙草连忙去取了笔墨送进来。 裴浅酒道:“放下吧,去外面看着。” “是。”蕙草忠心耿耿,闻言当即退出去严守屋门。 裴浅酒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罗列晏同归的势力。 “眼下这个时间,晏同归的部署尚未开始,助力寥寥。”裴浅酒心道。 裴浅酒写了很多东西,列了许多事件及时间线。但当她放下笔后,却又拿起砚台将上面的墨汁全泼了上去,遮掉了所有字迹。 “先去把眼前的债讨了。” 第5章 就是要老弱妇孺去 “蕙草,把这些处置了吧。”裴浅酒挥挥手。 蕙草看着一摊墨迹的纸张,也不多问,收拾了一番拿出去处理了。 裴浅酒等她处理完了,吩咐道:“命人备车,我要出门。” 蕙草道:“这都快傍晚了,要不明日吧?” “就得现在。”裴浅酒语气坚决道。 “是。”蕙草应道,随即去吩咐车夫赶紧备车,小厮们赶紧伺候着。 裴浅酒则特意换了身旧衣服。 听说她大张旗鼓地出门了,府中众人俱是一愣。 “这个时辰了,还这么招摇过市的,她想做什么?”老太君道。 “莫非是去找齐王殿下?”二房主母冯氏猜测道。 老太君冷笑道:“哪有未过门就大晚上往夫家跑的?咱们裴府的脸都让她丢尽了!还有她那个娘,得亏是早死了,不然老身迟早要让她们母女气死。” “她这样,齐王殿下也迟早厌弃了她。”冯氏得意道,“还是咱们家锦屏知书达礼,日后定会受太子殿下宠爱。” 裴锦屏一阵娇羞地躲进她怀里。 老太君乐道:“还好锦屏和纶儿给老身争气!” 她口中的纶儿便是二房嫡子裴纶,如今也在军中供职。 几人这兀自其乐融融,另一边,被他们料定是去找晏君知的裴 浅酒,却并不曾往齐王府去。而是去了她的外祖家,皇商江家。 裴浅酒下车对门房道:“劳烦通报一声,就说不孝外孙女裴浅酒前来拜见外祖父。” 门房道:“您来了还通报什么啊,快去看看老太爷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裴浅酒险些掉下泪来。 原来外祖父一直记挂着她呢,可她却不知多久没有来过了。 因为裴浅酒母亲的离奇去世,江家和裴家交了恶,老太君严令禁止跟江家往来,裴浅酒基于裴氏子的立场就没再跟外祖父家来往了。 如今再想来,真是可笑啊。裴家那一群玩意算什么亲人呢?前世她真是眼盲心瞎,珍珠当鱼目,鱼目当珍珠。 定了定神,裴浅酒迈步进入江府。 江府如今当家的是她舅父江渌水,因是掌着官盐生意的皇商,故赐封正一品的光禄大夫。而她的外祖父则已经致仕养老。总而言之,江家有的是钱。 来到主院,只见江老太爷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外公。”裴浅酒轻唤一声。 江老太爷闻言转过头来,神情愣了一下,随即忙从椅子上起来:“阿酒,你来了!” 裴浅酒终于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外公,阿酒不孝!向您请罪了!” “快起来,快起来。”江老太爷忙拦住她下跪,“你来看外公,外公欢喜还来不及。” 裴浅酒哭得不能自已。 江老太爷心疼坏了:“外公的好乖孙,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跟外公说,外公给你做主!” 裴浅酒哽咽道:“我没有受委屈,我就是想外公了。” “好孩子,好孩子。”江老太爷拍拍她,“来,坐外公身边来。” 裴浅酒在他边上的石墩上坐下,江老太爷慈祥含笑地看着她:“一眨眼,阿酒都是大闺女了。皇上给你和齐王赐了婚是不是?” 裴浅酒点点头:“嗯。” 江老太爷眼神闪了闪,猜测道:“阿酒可是不愿嫁给齐王?” 裴浅酒摇摇头:“不是,外公您就别瞎猜了,我就是想您。” 江老太爷听了心生欢喜:“想外公那就在家多住一段时间,你别怪外公说话直,那裴府啊都是一群狼豺虎豹。他们害死了你娘,迟早还有一天要害死你啊!” 裴浅酒一僵,原来外公这么早就看透了他们的本质了吗? 江老太爷见她僵住,以为她不愿意听,无奈一叹:“罢了,外公不说了,你且在家里多陪陪外公吧。” “不是。”裴浅酒道,“我信外公。” 江老太爷不敢置信道 :“你说什么?你信我?” “嗯。”裴浅酒道,“但是我父兄还不知他们面目,故而不能操之过急。” “哼,你父亲他就是个蠢的,连发妻都护不住,还能指望他点什么?”江老太爷不屑道。 “父亲只是一时被蒙蔽了。”裴浅酒道,“外公息怒。” 江老太爷这才怒火稍缓,忽然目光一凝:“方才没有细看,阿酒,你怎么穿的如此朴素?那老虔婆苛待你了?” “谁苛待阿酒了?”一人风风火火赶来,不多时后面又走来一名美妇。 裴浅酒忙起身:“舅母,表兄。” “阿翁。”江横波先向江老太爷行了一礼,而后问裴浅酒,“阿酒,你可是受委屈了?” “父亲。”舅母朱氏无奈道,“这小子一听阿酒来了,便匆匆赶来。” “手忙脚乱的做什么?”江老太爷道,“都坐下,让阿酒慢慢说。” “阿酒,你快说!”江横波坐下催促道。 裴浅酒只好道:“祖母她把持了娘的嫁妆,大肆取予二房和自身所用。” 江老太爷顿时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混账!老虔婆好大的胆子!” 裴浅酒继续道:“若是以往也就罢了,权当小辈孝敬长辈。可如今我出嫁在即,不能失了体统。” 江老太爷一摆手:“胡说,就是以往也没有婆婆把持儿媳嫁妆的道理!走,外公给你主持公道。” 裴浅酒起身道:“外公,你要做什么?” “哼,我要跟那老虔婆好好算算账!”江老太爷冷哼一声,“你且在这等外公一会。”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 没过多久,江老太爷从屋里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您怎么还把朝服都穿出来了?”裴浅酒道。 江老太爷把袖子往上抖了抖,露出右手:“你看。” 裴浅酒问道:“这是?” “这是你娘的嫁妆单子,一直在我这收着,今天我就去找那老虔婆对对货。”江老太爷得意道。 “今天晚了,外公你就别奔波了。”裴浅酒劝道,“我在您这住一晚,明早咱再去。” 江老太爷道:“就是要现在去,隔天再去倒显得做作。” 而且这个时辰去,还能边骂人边蹭饭,膈应死她。 裴浅酒也看出江老太爷的意图了,不禁心道外公这么大年纪了还一肚子坏水,年轻时候不定多厉害呢。 “我也去!”江横波气势汹汹。 “你给我待着。”江老太爷呵斥道。 “你们这老弱妇孺的……” “就是要老弱妇孺去,你去那成了我们江家欺负人了。” 第6章 外公显神威 江老太爷不肯坐车,非要骑马去。 裴浅酒哭笑不得:“您悠着点啊。” 江老太爷道:“外公骑了一辈子马了,还能出事不成?你坐回去吧。” 说着便一马当先地走了,江府的下人紧随其后。 裴浅酒赶紧吩咐车夫追上去。 这一路招摇过市的,别人想不关注都不行啊。 “这江老太爷真是老当益壮啊,瞧这骑马的姿势,真威风!” “诶?他怎么往裴家去了?” “这话说的,那是他亲家,肯定是走亲戚啊。” 这话刚说完就被打脸了,只见江老太爷在巷口停下,对裴浅酒道:“你先回去。” “是。”裴浅酒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围观路人十分不解,怎么江老太爷到了裴府巷口了,却又不进去呢? “嗐,这还不懂吗?江家和裴家多少年前就闹翻了。” 结果又打脸了,只见江老太爷策马到裴府门前,下马往里走。 门房要拦:“请您少待,容小的进去通报。” 江老太爷真是老当益壮,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谁敢通报,老夫弄死他!都给老夫老实待着!” 众人摄于老爷子的淫威,不敢动弹。倒也有那鸡贼的,想趁他不注意偷 溜过去,却被老爷子一手抓住丢下了台阶。 “谁再敢偷鸡,老夫可就下狠手了。”江老太爷威胁道。 这下都老实了。 江老太爷估摸着时间,觉着差不多了才留下几个人手看住裴府门房,然后带人往里走。 与此同时,裴浅酒回来后便下车去了主院。 老太君道:“哟,咱们齐王妃还回来吃饭啊?” 裴浅酒差点乐出声,这哪还有半点大户人家当家老太君的风范?整一乡下泼皮老太太嘛。 不过也对,老国公带着长子跟太祖打天下的时候,老太君就带着次子在乡下种地呢。 “祖母,孙儿还未出嫁,自是应当回家来的。”裴浅酒答道。 “你去了齐王府?”老太君又问道。 裴浅酒扑通一下跪下去:“孙儿万不敢做如此有辱门风之事,孙儿若有错,祖母责罚便是,这话切莫再说了。否则传了出去,遭殃的又岂是孙儿一人?” 老太君脸色一沉,呵,又拿齐王来压她? 很快,齐王就会厌弃你了,届时看你还有什么倚仗。 老太君阴森森地看了裴浅酒一眼:“起来吧,跪着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老身苛责你。” “苛责谁?”一道中气十足的 声音传来,江老太爷闪亮登场。 老太君猛然抬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无人通报?” 江老太爷道:“通报?呵,真让通报了,老夫如何看到你这老虔婆苛待我乖孙的一幕?你好大的胆子!” 老太君气了个倒仰:“我裴府的事,轮不到你江家来管!” 江老太爷锐利的眼神从裴家众人身上扫过,对上老太君时,老太君心中一突,总感觉疏漏了什么。 下一刻,江老太爷告诉了她答案:“我怎么瞧着你们身上的首饰那么眼熟啊?” 老太君:“……” 裴家二房:“……” 嘿!想起来了! 但也心虚了。 “什么眼熟?首饰不都那些样式么?你一个老头子又没研究,当然瞧着都一样了。”老太君找补道。 江老太爷严词打断:“不!这些首饰我瞧着就是我女儿嫁妆里的,老虔婆,你竟敢盗用我女儿的嫁妆!” “胡,胡说!”老太君色厉内荏,“老匹夫,你不要血口喷人!” 江老太爷才不吃她这套,直接掏出嫁妆单子:“呵,是与不是,一验便知。” “验什么验?老匹夫,你不要在我裴家撒野!”老太君明显慌了,指着裴浅酒道,“ 好啊,你个不孝之女,我道你这么晚出去做甚,原来是找靠山来对付我是吧?我裴家竟然出了你这样的忤逆东西,真是家门不幸啊!” 明着是骂裴浅酒,暗着却是警告江老太爷别太过分,否则裴浅酒终究是裴氏女,任由她老婆子拿捏。 江老太爷怒道:“老虔婆,你不要指桑骂槐!裴家如此欺我江家,老夫绝不善罢甘休!走,你与我去御前分辩!” 老太君一听要去御前,顿时方寸大乱:“这,这点小事也拿去烦皇上,你,你也不怕被治罪!” 冯氏也忙道:“亲家老爷,咱都是一家人,您何必闹得这么大呢?这要传出去于你我两家面上也不好看啊。” “长辈说话,哪里有你开口的份?滚!”江老太爷呵斥道,又看向老太君,“老虔婆,心虚了吧?那这御状老夫还非告不可了!老夫连朝服都备好了,就等着你呢!” 老太君一惊,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朝服,明白他这是来真的了。 “老亲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老太君服软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咱们闹得这么难看,还闹到御前,这让外人怎么看咱们两家啊?” “那就开库房核 验。”江老太爷道。 老太君自是不肯的:“天都快暗了,要不老亲家你先回去,明日再说?” 江老太爷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腕:“走,跟我去御前分辩。” “哎!哎!哎!”老太君惊叫不已,却又无法挣脱,竟是被江老太爷一路拽去了前门。 “来人呐,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老太君啊!”冯氏也失了分寸,大声喊道。 可裴府的下人哪敢去碰江老太爷啊? 最后只能一路紧紧尾随,直至门外。 围观的路人还没散呢,江老太爷让人看住了裴府的门房,他们就知道有好戏看! 果然,江老太爷拽着老太君出来了。 江老太爷对着路人们嚷嚷:“这个老虔婆,老不修!竟然贪墨我女儿的嫁妆,给她自己、给裴家二房肆意取用,却苛责我的外孙女!真是狼心狗肺,天理不容!” 老太君都懵逼了,这么喊出去,谁家脸上好看啊? 但是江老太爷有招啊,他先松开老太君,然后道:“裴家不许我老头子核验自己女儿的嫁妆,他们势大我惹不起,我只好去宫中求皇上做主!” 我弱我有理在哪都是行得通的,江老太爷这么一示弱,路人们立即就偏向他了。 第7章 求皇上做主啊 “江老太爷也是不容易,好好的女儿嫁到裴家没几年就去世了,如今连嫁妆都被把控贪墨,亲生的外孙女反倒遭到苛责。” “你们说江老太爷的女儿之死,会不会也有蹊跷?” 老太君怒道:“你们休要胡言乱语!谁再敢妄议裴家之事,老身撕了他的嘴!” 路人们:“……” 空气一片寂静。 连江老太爷都没想到裴家老太君竟然这么能送人头。 人都有叛逆之心,老太君越是想镇压,路人们便越厌恶、越想反抗。 不能明着说,那就暗着来呗。你裴家能耐再大,还能拦得住流言蜚语不成? 恰在这时,裴浅酒也来助攻了。她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跑出来让人看到即可。 冯氏和裴锦屏也都出来了,双方站在一起一对比,那效果太明显了。前两者穿得是光彩照人,而后者却是相对朴素,一身旧衣。 “果然是苛责了江家正经的外孙女啊。” “是啊,瞧她们穿的,不知道还以为二房媳妇是江老太爷的女儿,二房嫡女是江老太爷的外孙女呢。” “这也太欺负人了。” 老太君急了:“你你你们!还不给老身闭嘴!” 冯氏要被婆 婆的昏招给气昏过去,可大庭广众又不能明着提醒,真是让她心急如焚。 “大家误会了,误会了!”冯氏想要解释,“我们裴家没有苛待长房嫡女,一应吃穿用度都是相同的,怎么穿那是她的自由,我们怎好过问?” 裴浅酒道:“是我自己想这么穿的,各位不要误会。” 但是她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路人们顿时脑补了一场大戏,裴浅酒被苛待了,可是碍于老太君的淫威,不得不违心帮她们作伪证。毕竟江老太爷会回江家,可她还要继续住在裴家的。 “可怜,太可怜了!”路人们摇头唏嘘。 江老太爷见气氛营造地差不多了,当即改为抓住裴浅酒的手腕:“乖孙别怕,外公这就带你进宫去求皇上做主。” 老太君在家里肯服软,可在外面当着这么多的人却是拉不下脸来。 冯氏着急道:“老亲家,老亲家!这都是误会,咱们回去说清楚就好,何必拿这点私事去烦扰圣驾呢?” 江老太爷理都不理,就是往巷子外走,瞧这架势竟是要一路走去皇宫。 裴浅酒时不时劝两句:“外公,外公!咱就别去皇宫了。” 江老太爷道 :“乖孙你别怕,要是那老虔婆还敢苛待你,有外公给你做主。” 连路人们都看不下去了,这平时得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哦! “裴三娘子,你就信老太爷一回吧,不能总叫人这么欺负啊!” “你们别瞎起哄!”老太君被人搀着在后面追,“要是闹得我裴家家宅不宁,老身一个都不放过!” 冯氏无语,都这时候,先把江老太爷拦回来再说啊,跟这群人较什么劲! 可她们哪里拦得住?下人们又不敢拦。 最后一追一赶的,愣是到了宫城门口。也叫百姓们看了个热闹。 “这是闹啥呢?”不知情的百姓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问。 “哎哟,我跟你说啊……” 另一边,江老太爷直接递了牌子要进宫。 老太君终于赶上:“别去!我们不进宫,牌子还回来。” 江老太爷喝道:“还不快去!老夫进宫轮得到她置喙吗?没个眼力见!” 皇帝听说江老太爷穿着朝服在宫门外闹着要进宫,不由得好奇多问了一句。 等得知裴家一家也都来了后,皇帝表情精彩起来了。 直觉告诉他不见为妙,可理智还是让他吩咐道:“宣。” 不多时,江老 太爷拽着裴浅酒一脸不忿地来了,老太君三人则是不情不愿地跟进来。 “参见皇上。” “都免礼吧,这是怎么了啊?”皇帝无奈道。 江老太爷先声夺人,诉了一波苦:“皇上做主啊!可怜我那女儿嫁入裴家死的不明不白,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到如今连嫁妆也被她们贪墨取用,而我可怜的外孙女却被如此苛待。老臣心痛欲绝啊!” 裴家老太君忙道:“皇上,冤枉啊。臣妇绝不曾贪墨儿媳嫁妆,更没有苛待孙女。不论是长房还是二房,吃穿用度俱都是一视同仁的啊。皇上明鉴!” 皇帝有些不想管,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于是和稀泥道:“江卿家,这里面是否有些误会?” “皇上啊,老臣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敢欺君啊。”江老太爷又给裴家老太君挖了个坑,“皇上,请过目。” 他把嫁妆单子往上一递。 大总管李芳连忙下来接过,转呈皇帝。 皇帝接过却并未立即翻看,而是等江老太爷的话。 江老太爷道:“皇上,您看她们三人身上的首饰,可与嫁妆单子里记录的几样相同?” “果然如此。”皇帝点点头。 “皇 上,首饰有相同的并不稀奇啊,如何能断定我们取用了江氏的嫁妆?”老太君不承认道。 皇帝道:“也对。” 反正就是和稀泥嘛。 江老太爷冷笑一声:“既是我江家打造的嫁妆,又岂能没有标记?你们取下首饰,让我验证。若无标记,我便是向你们磕头赔罪都使得。可若是有,那咱们就要请皇上来主持公道了。” 裴家老太君和冯氏、裴锦屏互相看看,确认首饰上没有标记,便心想道怕不是这老匹夫故意诈她们,想看她们自乱阵脚。 “哼,这回你可打错主意了,没想到我们会如此谨慎,早已检查过了吧?”老太君心中得意,只要扳回这一城,那么老匹夫就没有理由让皇上主持公道了。 于是她自信地取下首饰,也让冯氏和裴锦屏取下。 有太监端了个托盘过来,让她们盛放,随后走到江老太爷面前。 江老太爷拿起首饰一番摆弄,便使其一分为二,其中一半上面刻着一个“江”字。 老太君三人都傻眼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皇上,求您给老臣和老臣的外孙女做主啊。”江老太爷伏身一拜。 皇帝这回不能和稀泥了。 第8章 限你们三天之内还清 皇帝沉着脸色:“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裴家老太君也无话可说了。 皇帝冷哼道:“真是岂有此理!江卿家莫忧,朕派一队禁军前去助你清点嫁妆。” 老太君眼前一黑,冯氏和裴锦屏忙托住她,这才没有让她当着皇帝的面栽下去。 皇帝说话算话,派了一队禁军护送江老太爷和裴浅酒回去清点嫁妆。老太君三人的面色简直可以用如丧考妣来形容。 “堂堂楚国公府,竟会出这样的丑事,笑话!”皇帝余怒未消。 李芳顺嘴说了句:“就是苦了裴三娘子了,到时候出嫁也没个像样的嫁妆,岂不叫人笑话?” 皇帝神情一肃,对啊,还有这茬呢。裴浅酒是他亲自为晏君知选的王妃,要是不能风光大嫁,那打的可不仅是楚国公的脸,还有他这个君王的脸。 之前他是真没想到,毕竟谁没事会认为楚国公的女儿出嫁寒酸?但若是裴家老太君和二房拎不清,从中作梗,说不定还真能闹出这样的丑事。 “裴家二房行事如此小家子气,教导出来的女儿堪为太子妃否?”皇帝不禁怀疑道。 “哎哟,我的陛下,这可是神兽三足金乌批示的凤命。”李芳 惊吓道。 皇帝闻言再次一肃:“这话出朕之口,入你之耳。” “是。”李芳应道。 有皇命压着,老太君这次不敢造次了,乖乖打开了库房。 禁军一箱一箱地往外抬着嫁妆,都不禁暗暗感慨江家是真有钱啊。 由于天色渐暗,禁军点了灯笼,将院子照得通亮。 江老太爷吩咐家丁们分头清点,最后汇总起来给他核对。 老太君三人在边上看得额头直冒汗,可一个个人高马大威武不凡的禁军搁那挡着呢,她们根本没胆子干涉。 清点工作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期间江老太爷还催老太君准备晚膳给大家。 老太君哪里还有胃口,可着实不敢怠慢禁军,遂命人去将晚膳送来,不够的就现做。 吃过了晚膳,清点工作继续。 直到全部核验完毕,都已经是亥时了。 江老太爷看着少了近乎三分之一的嫁妆,脸上已经是怒容一片:“老虔婆!你,你,你可真是好啊!” 老太君腿一软,不停地往下滑,冯氏和裴锦屏艰难地搀起她。 “老亲家,你网开一面,好不好?”老太君恳求道,“我一定把少的嫁妆都补回去,你别去皇上面前告我。” 冯氏这下不管那么 多了,忙摁住婆婆,对这禁军们道:“婆婆她老人家晚膳没怎么吃,饿昏了,您各位别往心里去。” 当着这么多禁军的面说那种话,这不是疯了么? 老太君也一惊:“这,这,哎哟,老身说胡话呢,绝没有欺君的意思。” “行了,别在这里唱念做打了。”江老太爷冷哼道,“随老夫入宫陈情吧。” 老太君今晚折腾得够呛,皇宫都来回跑两趟了。 皇帝还在批奏章,听到他们回来了,便先处理他们两家的事。 “如何?” 江老太爷把单子呈上:“皇上,具体差额都在这里了,足足差了三分之一啊!她们简直是贪得无厌!” 皇帝粗扫了一眼,不用细看也知道差额甚大,当即斥道:“裴家好大的胆子!堂堂国公府,竟做出贪墨儿媳嫁妆的丑事!更叫人不齿的是连二房都参与进来瓜分长嫂遗物,耻辱!简直是耻辱!”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老太君三人忙磕头道。 冯氏心思百转,暗道必须把裴锦屏摘出去,不然还未出嫁就有了污点可如何是好? 于是她忙补充道:“皇上明鉴,这都是臣妇一时贪心,四娘并不知这是她伯母的嫁妆。此言千真万 确,若有半分虚假,臣妇愿受天打雷劈之罪。” 老太君心说不孝的玩意,怎么不顺便将老身也摘出去?不过转念一想,库房钥匙在她手上,她也摘不出去。万一连累裴锦屏下水,那就不妙了。还是太子妃的位置更重要! 皇帝没去计较这些小事,只道:“将嫁妆库房的钥匙交给裴浅酒,另限你们三天之内将取用的嫁妆还回,无法归还的,折成等额银两归还。三日之后还有未归还的,朕绝不轻饶。” “是,是。”老太君和冯氏忙不迭应道,“多谢皇上开恩。” 皇帝敲打道:“你们裴家既是太子的外家,也是齐王的外家,要谨言慎行修身齐家,不要闹出惹人笑话的丑事。” “是。”裴家四个都应道。 江老太爷也听出了其中的敲打,拱手一拜表示自己明白了。这事他就不去宣扬了,反正之前宣扬得差不多了。 老爷子简直一肚子坏水。 皇帝也乏了,便挥退了他们。 从宫里出来,便见光禄大夫江渌水和儿子江横波在那等着呢。 “阿翁!阿酒!”江横波忙迎上前。 “舅父、表兄。”裴浅酒行礼。 “你们来干什么?”江老太爷不是很领情。 “ 自然是来接您的。”江渌水无奈道,“天都这么黑了,您也不着家,多让人担心?” “父亲回来见您不在,都担心坏了。”江横波补充道。 江老太爷:“……”老夫还能丢了不成? 一旁裴家老太君经过,不屑道:“一大把年纪了,瞎矫情,不害臊。” “老亲家好。”江渌水礼数周到,“不知这深更半夜的,老亲家因何也在宫里?” 老太君:“……”果然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缺德儿子! 裴浅酒忙捂住嘴,免得笑出声。舅父真是和外公一样损,明明知道怎么回事,还故意这么问,这不是戳老太君肺管子么? “哼,回府。”老太君拂袖冷哼,又对裴浅酒道,“你还愣着做什么?不知家在哪了?” 裴浅酒礼数周全地同外公、舅父、表兄辞别,随后回府。 老太君今天折腾得够呛,想再磋磨一下裴浅酒也有心无力,只能放她回去,自己也先安歇。 裴浅酒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心情颇为愉悦。这群豺狼欠她的东西很快就能索回一批了,一想到这,她就身心轻松,连前世所积累的戾气怨恨都少了一丝丝。 “何事如此高兴?”一道声音从墙头传来。 第9章 你是孤的人,不必忍辱负重 裴浅酒脚下一个趔趄,扭头看向墙头树荫之间,隐约看出个人形来,随即转身就走。 “别走啊!”晏君知说道,“听见没有?孤命令你站住。” 裴浅酒站住不动,但是脸色很不好看。 晏君知撩开树枝,从墙头跳下。 “看见孤就跑,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孤的事了?”晏君知戏谑道。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原来是殿下呀,我以为闹鬼了呢,吓得连忙跑路。” 晏君知气结,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好大的胆子,连孤都敢调侃。” 裴浅酒后退一步:“殿下,自重。” 晏君知轻哼道:“怎么的?我碰一下自己王妃都不行?” 裴浅酒反将一军:“您的王妃能调侃您不?” 晏君知一僵:“……” 他竟无言以对! 气得他又敲了裴浅酒一下:“别问,孤乐意。” 裴浅酒嘴角抽了抽,决定结束这场幼稚的对话,转身往前走。 晏君知追上前:“你又敢抛下孤先走!” 裴浅酒无奈道:“殿下这么闲吗?大晚上还来戏弄我?” “孤是头一晚来吗?”晏君知轻哼道,“有这么新鲜?” 裴浅酒一噎:“您不要说得这么引人遐想。” “还 有谁听见了?”晏君知左右看看。 裴浅酒道:“我到了,您再跟着可就不止一人听着了。” 晏君知纵身一跃,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裴浅酒没在意,继续回院子。 “主子,您可回来了。”蕙草上前搀着她,“您快泡些热汤,松松筋骨。” 裴浅酒在她服侍下泡完脚,正准备上床休息,却突然发现床后不对劲。 “殿下?”裴浅酒猜测道。 晏君知果然从床后转过来:“你倒是舒服,叫孤好等。” 裴浅酒转身将门关了,回来道:“殿下找我有什么吩咐?” “你今天倒是闹得挺大啊。”晏君知说道,“孤没想到你在裴家处境如此不妙,要孤给你撑腰么?” 裴浅酒诧异道:“殿下还是这么乐善好施的人?” 晏君知一僵,随后又恢复从容:“当然不是白给你撑腰的,裴浅酒,你欠孤的人情可不是轻易还得完的,多这一件又何妨?” 裴浅酒思忖少许,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殿下是看上我娘的那些嫁妆了?” 晏君知轻哼道:“不然裴浅酒你拿什么来还孤的人情?” “以身相许啊。”裴浅酒故意道。 “你,你,你……孤竟没想到你的脸皮能这 么厚。”晏君知气急败坏道。 裴浅酒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脸皮能薄到哪去? 晏君知悔不当初道:“孤真是不该帮你,你还赖上孤了不成?” 谁稀罕她以身相许! 裴浅酒无所谓道:“那是皇上钦点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您这么不情愿,当时怎么就不敢向皇上抗议啊?” 晏君知嘴硬道:“孤那是君子风度,不然大庭广众的孤直接拒婚,你一介女子岂不成了笑话?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裴浅酒又道:“那这会您怎么不讲君子风度了?” “你过分了啊,欠孤这么多人情想赖账?你吃上孤了?”晏君知不满道。 裴浅酒还就吃上他了:“我这会可没求着您撑腰。” 反正嫁妆这事,不用晏君知也能搞定,有皇上撑腰呢。 她现在有点明白皇帝为什么非要把她和晏君知绑一块了,晏君知似乎挺缺钱的,要是没有个强有力的妻族还真斗不过晏同归。 而让晏同归一家独大,这是皇帝不愿看到的。因为太子势大,势必会助力皇后势大,如此一来不仅太子威胁帝位,后宫也会威胁帝位。所以皇帝必须给晏同归找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来达到制衡的 目的,皇次子晏君知简在帝心,无疑是极好的人选。 皇帝选中了晏君知,自然要给他加筹码。于是裴浅酒就入了皇帝的眼。 晏君知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你若是于我无用,皇上会给你撑腰么?” 裴浅酒沉默了,心道:“这家伙如此年少,看事竟比我这活了两世的还通透,前世是怎么做到默默无闻的?还是我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 想到这里,她心中无奈一叹:“不过想来也是,我幽居冷宫,能听到什么消息呢?又跳城楼而死,后面发生什么也无从得知了。” 晏君知忽然凑近她:“怎么一脸沧桑的?想什么呢?” 裴浅酒迅速敛起神色:“没什么,只是敬佩殿下如此一针见血罢了。” 晏君知闻言嘴角上扬:“你恭维孤也没用,该还的账你赖不掉。” 裴浅酒想了会前世的事,也没心情逗他,便道:“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一句话殿下应该不会没听过,那就是坐吃山空。我娘的嫁妆虽然价值不菲,可也经不起毫无节制地挥霍。” “你意欲何为?”晏君知问道。 裴浅酒道:“用您的权、我的钱,咱们合伙做些买卖营生,也好有个进项。这些 买卖挂在我的名下,世人也只当是您宠我这个王妃,不会想到其他的。” 譬如晏君知也从中敛财,培植势力。 晏君知深深看她一眼:“依你,不过你得拿出个章程给孤,白纸黑字签下契约文书,免得你赖账。” 裴浅酒活活气笑了:“我在您这就是赖账的形象了?” “不然呢?”晏君知冷笑反问。 “我既然答应了,当然不会反悔。”裴浅酒好笑道,“再三出尔反尔有意思吗?” 晏君知说道:“又不是人人都似孤一般,一口唾沫一个钉子,答应的事绝不反悔。” 裴浅酒:“……”这说的是人话? “就这么说定了,孤先回去了。”晏君知也觉得天太晚了,该休息了。 “殿下慢走。”裴浅酒打着哈欠道。 晏君知见她没诚意的样,不禁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还是往回走几步:“你是皇上钦点的齐王妃,是我晏君知的人,没必要太忍辱负重。” 裴浅酒一愣,随即忽然低头:“这还用殿下嘱咐?我当然清楚我是齐王妃了。” 晏君知哭笑不得地看她发梢一眼,扭头走了。 等裴浅酒抬头,早没他的影了。裴浅酒轻笑一声,默默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第10章 殿下来撑腰了! 裴浅酒自嘲道:“我这种人竟然还会感动,这是要命的,再不许了。” 她下床开门,轻唤一声:“蕙草。” 蕙草立马就从旁边屋里跑过来了,一看就是一直守在那里。 裴浅酒看她一眼:“听到什么了?” “回主子,小的什么都没听到。”蕙草道。 “再给我备些暖水,我洗个脸。”裴浅酒吩咐道。 “是。”蕙草立马去办。 裴浅酒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洗掉,对蕙草道:“你今晚在外间睡。” “是。”蕙草应道。 晏君知却没立即离开,而是就坐在裴浅酒的房顶上——晒月光。回想起之前的一幕,晏君知忍俊不禁:“还以为我这准王妃是铁石心肠,没想到这么容易受感动,还哭了。” 裴浅酒不是没当着他的面哭过,可前两次都是逢场作戏,假哭。这一次默默低头,企图掩饰的举动反倒显得可爱。 “有意思。”晏君知低头看了一眼,随即转个身飞掠出去。 转过天来,裴浅酒刚起床洗漱更衣完,就听外面传唤道:“三娘子,老太君传你过去。” 蕙草担心地看向裴浅酒:“主子,要不就说您病了吧?我去回了她。” 裴浅酒摁住她:“ 不必,你留在院中。” “我怎么能不跟您同去?”蕙草不肯。 “你若去了,她必定会借机磋磨你。”裴浅酒摇摇头,“我是长房嫡女,她顶多训斥我一番,罚我下跪、面壁等等,绝不会施刑于我。” 安抚好蕙草,裴浅酒走出门对前来传话的丫鬟道:“走吧。” 丫鬟也不多说,转身头前领路。 裴浅酒一路来到主院,老太君已经在用早饭了。等裴浅酒请安毕,她却没有叫她入席的意思。 裴浅酒便站在一边等着。 老太君喝完粥,擦了擦嘴角:“这不是江家大娘子么?” 裴浅酒真是要被她气乐,堂堂国公府的主母,净说些小家子气的话。 “祖母想来是昨晚累着了,孙儿是裴家长房嫡女,不是江家的大娘子。”裴浅酒道。 “不是江家的人,你拉着江家的老匹夫来欺负老身我?”老太君阴恻恻地说道,“那要是江家的人,你是不是要生吞活剥了老身啊?” 裴浅酒忙跪下:“孙儿不敢,祖母万莫如此说,否则孙儿唯有以死谢罪了。” “你倒是去……”老太君还没说出口,就被冯氏拦住了。 开玩笑,真把裴浅酒逼死了,他们谁能落得好 ? “哎呀,三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老太君跟你闹着玩呢。”冯氏忙替老太君遮掩道,“快起来,快起来,让人看了笑话。” 裴浅酒反而伏身伏得更低了,脑门几乎磕在地上。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不情愿道:“还不起来?等老身去扶你吗?” “谢祖母。”裴浅酒这才起身。 冯氏继续扮红脸:“三娘,老太君到底是你祖母,昨晚的事实在太伤老太君的面子了。你也跟老太君认个错,把昨晚的事给圆过去,这不就是家和万事兴了么?” 老太君听着冯氏的话,露出了赞同的神情。 裴浅酒心中冷笑,面上则不解道:“婶婶这话的意思是,祖母不想归还嫁妆?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可是欺君杀头的罪过。婶婶,你要害死祖母吗?” “嘿!你这妮子,胡说什么呢?”冯氏大惊,“你才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吧?这种话能随便说的?” “可是婶婶你的意思不就是要欺君么?”裴浅酒无辜道。 “你你你,你怎么还说啊?”冯氏气结。 “住口!”老太君呵斥道,“不孝的东西,给我跪下。” 裴浅酒再次跪下。 “你知错不知错?”老太君问道 。 “孙儿不知错在何处。”裴浅酒道。 老太君气了个倒仰:“好好好,老身今天就要叫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什么叫规矩!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裴浅酒便这么跪着。 冯氏和裴锦屏都看得极为得意,长房嫡女又如何?死了娘,父兄又都不在,还不是任她们磋磨? 不料就在这时,外面通报道:“齐王驾到。” 除了裴浅酒,屋内众人俱是一惊。 老太君慌忙起身,还没想起喊裴浅酒起来,晏君知就先迈步进来了。 齐王来了谁敢阻拦?外面统统跪了一地。 “这是怎么了?”晏君知面无表情地问道,“孤的王妃犯了什么错?” “这,这……”老太君一时回答不上。 冯氏找补道:“殿下见谅,是早膳的时候三娘冲撞了祖母几句,这才被罚了下跪。” 她料定这个时候裴浅酒不可能拆穿她。 裴浅酒也的确不好说什么,便跪着不动。 晏君知便道:“这就是王妃你的不是了,虽说按身份,你比老太君高,可你到底是小辈,怎能不敬长辈呢?” 这话一出,老太君的脸色顿时精彩至极。这哪里是训裴浅酒?这分明是在打她耳光 ! 冯氏心中也恨,于是开口找回场子:“殿下说的是,就拿我们四娘来说,便是准太子妃了,也没有说冲撞长辈的。” 晏君知心中冷哼一声,拿晏同归压他?很好,触他逆鳞了。 “如此说来,裴四娘子倒是尊老的典范,可孤怎么看见她在对姐姐受罚幸灾乐祸啊?”晏君知突然一改含蓄风格,直接发难道。 裴锦屏慌了:“没,没有的事!殿下冤枉我了。” “你是说孤眼瞎?”晏君知反问道。 反正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裴锦屏都快被逼哭了,抓着冯氏的手直跺脚。 晏君知依旧不依不饶:“说啊,孤是不是瞎啊?” “不,不是。”裴浅酒下意识地否定。 “既然孤没瞎,那么孤就是没有看错了。”晏君知冷冷道,“真是好一个尊老的裴四娘子,让孤大开眼界啊。” 裴锦屏丢脸,二房的庶子庶女倒是挺开心的,可见她人缘。 冯氏不断朝老太君使眼色,老太君不情愿道:“快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老身我苛待孙女呢。” 裴浅酒道:“谢祖母。” 晏君知看向裴浅酒:“王妃你与孤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撑腰,可不是白说的! 第11章 陪孤吃早饭去 裴浅酒摇摇头道:“没什么,殿下别问了。” 老太君三人果然暗暗得意,看吧,她根本不敢说什么。不然岂不是要给齐王留下个嚼舌根的印象? 晏君知意味深长地看了裴浅酒一眼,配合道:“别让孤问第二遍,说。” 裴浅酒吓一跳,然后什么都说了。完了还朝老太君抛去一个无辜的眼神,可不能怪我,齐王他恐吓我。 老太君气了个倒仰,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晏君知眼神不善地扫过她们三人:“怎么?这些可是孤的王妃日后出嫁的嫁妆,你们楚国公府已经穷到这地步了?不给添妆也就算了,还贪墨原有的?那真是叫孤大开眼界。” “误,误会,殿下误会了。”老太君忙不迭道,“我们楚国公府好歹也是公爵府,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不顾脸面的事呢?” “对对对。”冯氏也赶紧找补道,“是阿酒误会我话里的意思了,我是说昨晚老太君丢了那么大面子,让她好好给老太君赔个不是,也好圆回老太君的面子啊。” “哦,是这么个意思啊。”晏君知恍然,“那王妃你赔礼道歉了吗?” 裴浅酒点点头:“已经磕过头了。” “那这么说老太君的面子圆回来啊。”晏君知意味 深长道,“孤希望到时候老太君别伤孤的面子啊。” “不敢,不敢。我们一定让阿酒十里红妆、风光大嫁,绝不会伤了殿下您的面子。”冯氏替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真抹不开面,只好跟着点头:“哎!” 晏君知一收折扇敲了敲掌心:“好,孤听说皇上给了你们三天的期限,那么三天后孤再来。” 老太君三人心中一沉,怎么还来啊? 晏君知转头看向裴浅酒:“孤饿了,王妃陪孤用早膳去吧。” 冯氏忙冲老太君使眼色,老太君会意:“殿下且慢,如不嫌弃,就在府上用点吧?” “别。”晏君知摆手道,“万一因孤多吃了你们这一顿,导致还不上嫁妆,那算谁的?孤可不认。” 老太君:“……”楚国公府没这么穷! 但她不敢说,怕说了晏君知再来一句——没这么穷还贪墨孙女的嫁妆? 那她老脸更挂不住了。 晏君知帮裴浅酒出完了气,潇洒转身:“走呀,愣着干什么。” 裴浅酒回头冲老太君行了一礼,随后快步跟上晏君知。 老太君气得胸口疼:“她,她……” 裴锦屏忙给她顺气:“您别跟三姐姐一般见识,她就是一时傍上齐王有些飘飘然不知好歹了。” “不知 好歹?呵,老身非要她知道知道好歹!”老太君深吸一口气。 “您之前不是说,有一门穷亲戚要来么?”裴浅酒问道,“到哪了?” 老太君道:“算算日子,也就今明两天了。等人到了,你们别把穷亲戚挂嘴上,该喊人喊人。” “那是,毕竟还用得着人家呢。”裴锦屏道,“孙儿才不会那么没成算。” “先用早膳吧,给我气得够呛,胃口都小了。”老太君不满道。 另一边马车上,晏君知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怎么样?孤没有食言吧?今天要是没有孤,你可吃大亏了。” 裴浅酒凝眉看着他,心说怎么一副等夸等顺毛的模样?是我的错觉吗? 晏君知见她没反应,催促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谢殿下?”裴浅酒试探道。 “就这?”晏君知不满。 裴浅酒懂了:“多谢玉树临风、英明神武、锄强扶弱、剑胆琴心、鸡鸣……哦不,机敏过人的齐王殿下慷慨相助,救我于水火之中。此恩此情,我唯有以身相……” “停!”本来听得还挺过瘾的晏君知一个激灵,连忙打断,“你住口。” 裴浅酒一噎,嘀咕道:“怎么了嘛?” 晏君知轻哼一声,转身拿出一叠纸来:“ 昨天说好的契约文书,你就在这写。” 不能真让她“以身相许”给糊弄过去啊。 裴浅酒一脸震惊:“不,不至于吧?” 晏君知严肃道:“就至于。” “不是说陪您用早膳么?”裴浅酒摸摸肚子,“我这也腹中空空,没甚气力,提不动笔啊。” 晏君知无语了一会,松口道:“那就吃完早膳再说,反正你今天别想赖过去。” 裴浅酒不乐意了:“我什么时候说要赖了?您怎么张口就污蔑人呢?” “你大胆!”晏君知气结,“你再说一遍?” “臣女知错,殿下息怒。”裴浅酒识时务道。 “孤真是倒了血霉了,摊上你这样的一天到晚就会气孤的未婚妻。”晏君知嫌弃道。 裴浅酒幽道:“可我也是能帮殿下您赚钱的金疙瘩呀。” 晏君知用扇子轻轻戳了她脑门一下:“要是一点用处都没,看孤怎么收拾你。” 裴浅酒揉揉额头:“肯定被你戳红了。” “你少来,孤都没用力。”晏君知说是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啧,什么皮肤,这么轻轻碰一下都能红了?” 带着疑惑,他伸手又弹了一下,“别说,还挺嫩。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吹弹可破的肌肤?” 裴浅酒:“……”您可真无聊。 马车停下,外面的小内侍道:“殿下,到了。” 晏君知随意给她揉了一下:“好了,下车吧。” 裴浅酒哭笑不得,这什么人啊? 一想到以后要跟这个品种的成婚,脑阔疼。 “还傻愣着干什么啊?下来啊!”晏君知回头一看,“还等孤抱你不成吗?” 裴浅酒无语地钻了出来,下车。 “我去。”裴浅酒抬头吓了一跳,“吃个早膳还专门来公孙下马楼?” 晏君知一摇折扇:“哪那么多废话,走着。” 裴浅酒默默跟上。 晏君知包了一间雅间,除他和裴浅酒外,就一名小内侍在里面。 “将死你,让外面的人自己去找吃的吧,孤不管饭。”晏君知道。 “是。”小内侍领命。 “将死你?”裴浅酒错愕道。 晏君知不耐道:“你话真多。” 又看一眼将死你。 将死你忙解答道:“殿下喜好象棋,给小的起一个寓意如此之好的名也是图个吉利。” 裴浅酒:“……”那可真吉利。 又道:“不过殿下,你这也太抠了,饭都不管,齐王府这么缺钱吗?” “这叫什么话?”晏君知不乐意道,“孤像是缺钱的人吗?孤给他们发工钱,还得管饭?” 第12章 孤亲自陪你还不够宠爱? 裴浅酒都让他给整不会了:“不,不用管饭吗?我们家都管啊,我外公家也管啊。” “反正孤不管。”晏君知理直气壮道。 裴浅酒嘀咕道:“这还不缺钱?” “嗯?”晏君知瞪她一眼。 裴浅酒道:“您不缺钱,您还惦记我那点嫁妆啊?” “孤这是开源节流,乃是长久之道,否则坐吃山空怎么行?”晏君知振振有词。 裴浅酒撇撇嘴,这意思不就是自己霍霍够,招兵买马不足么? 早膳一一呈上来,晏君知催促道:“你赶紧吃,吃完就在这写。” 裴浅酒抿了抿唇。 “怎么了?”晏君知问道。 “您这样催,我都没胃口了。”裴浅酒戳戳面前的包子。 晏君知气笑了:“胃口还能催没了?你咋不干脆说你失眠了呢?” 毕竟这事昨晚就说好了的。 裴浅酒:“……” “再不吃就拿去喂狗也不给你吃。”晏君知威胁道。 裴浅酒心中一紧,觉得晏君知做得出这种事,遂夹起包子开动。 晏君知得意地轻哼一声,心道孤还治不了你了? 裴浅酒默默啃了俩包子,喝了一碗羊肉粥,顿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这胃口不是挺好的么?”晏君知幽道。 裴浅酒道:“这不是怕您拿去喂狗 么?多浪费粮食啊。” 晏君知也是没脾气了,转手拿出一叠纸:“开写吧。” 他算是明白了,他这个王妃脸皮比他想象的还要厚得多,根本无需过多顾虑。 裴浅酒接过纸笔,伏案书写。 没多久,就把写好的三张递给晏君知,其中两张还是一式二份的契约。 晏君知先看契约:“事成后和离?你想得挺远啊。” 这都想到他登基的事了,否则怎么和离?皇帝也不允许啊。 裴浅酒道:“别告诉我殿下没有这个心思。” “哼!”晏君知拿过笔一划,“要写也该是孤来写,是孤不想娶你。” 裴浅酒:“……”这玩意你都争竞? 晏君知又翻到最后一张:“章程你就写了‘日后再说’四个字?” 裴浅酒心虚道:“那……您也不能让我这么一会就拿出十分详细的章程来吧?有这份契约在,我总归不能赖了您的。” 晏君知深呼一口气,将契约签了,自己留一份,啪甩给裴浅酒一份。 “你说你,连个章程都没有,孤怎么帮你?”晏君知说道。 裴浅酒道:“您先帮我把铺子盘下来呗。” 晏君知忽然警觉:“等等,合着还得孤拿钱给你盘铺子?” “钱我出,瞧给您抠的。”裴浅酒无 奈道。 晏君知绷着脸道:“这叫言而有信,不能说好你出钱、孤出权,最后还得孤贴钱吧?孤就是这样言出必行的汉子。” 裴浅酒道:“好好好,言出必行。那殿下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晏君知眼一眯:“谁说没事?” “什么事啊?”裴浅酒不解。 “看铺子啊。”晏君知不可思议,“刚说的事这就忘了?” “那,那走吧,呵呵呵。”裴浅酒干笑一声。 晏君知一摇折扇,潇洒迈步。两人在门口撞了一下,他扭头瞪着裴浅酒。 裴浅酒后退一步:“您请。” 晏君知这才满意迈出雅间,裴浅酒撇撇嘴,也跟了上去。 “先不乘车了,逛逛。”晏君知吩咐道。 裴浅酒只好陪着他走路,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有车不坐啊?” 晏君知一合折扇,朝她头上敲了一下:“笨啊,多好的展示孤宠爱你的机会,还不珍惜。” 裴浅酒:“……”这是什么神奇的逻辑? 晏君知大袖一挥:“孤亲自陪你逛街,这还不够宠爱?” 裴浅酒送他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哼。”晏君知得意一哼,摇着折扇昂首阔步地向前走。 “殿下,您慢点,我跟不上您的步子。”裴 浅酒勉强道。 晏君知无奈慢下来:“谁让孤宠你呢。” 裴浅酒好笑不已,原来谎话说多了,真的能把自己也骗过去。 但还真别说,效果挺好的。沿途的百姓看到齐王和未婚妻这么恩爱,都由衷地感慨一句:“齐王殿下真是宠未婚妻啊,裴三娘子日后嫁入齐王府,定是集宠爱于一身。真是好命,好命啊!” 晏君知听了,得意笑道:“怎么样?孤说的没错吧?” 裴浅酒表情却有些复杂,她有个什么好命呢? “裴浅酒,你还敢不理孤了?”晏君知不高兴道。 裴浅酒抬头:“殿下算无遗策,我十分佩服。” “这还差不多。”晏君知揽着她继续向前走。 裴浅酒却兴致不怎么高了。 “这家铺子怎么样?”晏君知指着一座铺子,“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喜欢么?” 裴浅酒被他逗乐了:“您不出钱,这么问就少了许多底气了。” 一般财大气粗的才会指着一个昂贵的东西问“喜不喜欢”嘛。 晏君知自信道:“孤有面子啊。” “那就试试您的面子吧。”裴浅酒示意道。 晏君知迈步进了铺子。 “哎哟,这不是齐王殿下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老板迎出来。 晏君知直截了当道:“你这铺子生意好像有点不景气嘛,有没有转让的想法?” 老板:“……”您别不是来抢铺子的吧? “那个,”老板小心翼翼道,“小店的生意确实比不上公孙下马楼,但维持生计还是可以的。” 晏君知点点头:“那多少钱你愿意转让?” 老板再次噎住,这他哪敢随意开价啊?万一惹了齐王不快,那不是飞来横祸么? “你就说个实在价,不愿意就说不行。”晏君知催促道,“哪那么多磨磨唧唧的。” 老板一惊,以为这是飞来横祸前兆,慌忙道:“要,要是殿下您看上我这铺子了,我,我不要钱也愿意转让。” 说完,他的心就开始滴血了。 这些仗势欺人的狗权贵! 晏君知却正色道:“孤跟你说正事,你却跟孤开玩笑,真是该打。” 老板懵了:“啊?” 裴浅酒好笑道:“老板若是不愿意转让,告知一声即可;若是愿意转让,开个实价,别叫你我双方吃亏就是。” 老板悄悄瞄了一眼晏君知,见他神色肯定,不由得心中一松:“若是殿下诚心想要,我也不玩虚的,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公孙下马楼也卖不上吧?”裴浅酒脱口而出。 第13章 为了显示对她的宠爱 裴浅酒不赞同道:“老板,你要真不愿意转让就说不行,何必玩这样的手段呢?” 晏君知表情一僵,所以刚才差点被坑了? 老板没想到这俩王公勋贵的竟然还有懂行的,表情一度尴尬。 晏君知虽然不懂行,可一看老板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恼怒转身:“走。” “且慢,且慢!”老板挽留道,“方才是我没说清楚呢,我这口齿不清的总误事儿,是四万,四万两银子,不是十万。” 要是让晏君知就这么走了,那他可就真的要寝食难安了。 晏君知倒是没立即走出门,而是朝裴浅酒使眼色。 裴浅酒微微颔首,这个价格还是勉强算公道的,总得让人家多挣一点不是?要是压榨太过真成仗势欺人了。 晏君知回头道:“看你还算实诚的份上,孤就不计较之前的‘玩笑’了。” “哎!”老板心里踏实了,“多谢殿下宽宏大量,这铺子能被殿下盘下真是它几百年修来的福分。” 晏君知嗤笑道:“还几百年,你这铺子有十年么?” “嘿嘿嘿。”老板但笑不语。 双方交接了房契地契,这铺子便算是盘下来了。 钱是由晏君知先垫付的 ,裴浅酒出门根本没带钱。 但这一幕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晏君知一掷千金为美人了。 不到一上午的工夫,这事就传开了。 “听说了吗?齐王殿下阔绰出手,花了足足四万两银子盘下了一座三层五楼的大铺子送给了准王妃!” “哎哟喂!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豪爽?那要是过了门还了得啊?” “这裴三娘子真是遇着良人了!” “要是我家小娘能被齐王看上当个通房也好啊。” “……” 与民间一片欣羡不同,朝中的大臣们听说后,纷纷惋惜,甚至捶足顿胸。 “齐王不堪大用。” 弹劾他的奏章飞到了御前,皇帝看了只是一笑,便丢到一边了。 李芳问道:“皇上,这些留中不发?” 皇帝微微颔首。 李芳遂全部整理到一块,堆到扣留的奏章一起去了。 “唉,这些老大人也真是的,殿下新婚在即,激动了些是难免的,他们不也是年轻过来的么?”李芳摇头叹息道。 皇帝笑而不语,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却说晏君知似乎逛街逛上瘾了,盘完铺子后,又拉上裴浅酒继续逛。 他似乎很享受“大款”的滋味,裴浅酒“看上” 什么他就买。 裴浅酒两手都快拎不下了,苦笑道:“殿下,您别再看中了,求您了。” 关键是他为了显示对她的宠爱,买了就塞给她。 “什么叫孤看中?不是你喜欢吗?”晏君知不承认道。 裴浅酒:“……”我倒要看看待会这些东西送哪去。 晏君知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确实拿不下了,便道:“行吧,今天就逛到这里,上车。” 将死你立马把马车拉过来,顺便帮裴浅酒把手上的东西接上车。 他也挺同情这位准王妃的,摊上他家主子这么个玩意。 马车先去了裴府,下车的时候,晏君知叮嘱裴浅酒把她“看中”的东西带回去。 裴浅酒嘴角抽了抽,拿起其中一个胭脂盒子。 晏君知满意点头:“走,进去算账。” 裴浅酒也没犹豫,转身回府。 裴府的下人赶忙行礼。 等他们走了,立即有人去通风报信告诉老太君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老太君微微坐直,“哼,家里来客人了也不知道出来见礼,真是没规矩。去,叫她过来。” “那个,那位也来了,一同去的三娘子院中。” 老太君一僵:“混账东西,为什么不早说?滚。 ” “是,是。” “姑母真是愈发威严了,叫侄女我好生敬佩。”坐在一旁的中年妇人恭维道。 她就是老太君说的穷亲戚,还带了一儿一女同来。 老太君得意道:“我是一家之主,当然得树立起威严。” “可……”妇人欲言又止。 “可什么?”老太君不满道,“有话直说。” “是,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姑母方才是想传府上的三娘子前来吧?怎么不方便的样子?”妇人委婉道。 老太君一僵,生硬地转移话题:“三娘在陪她……外,外公,稍后就方便了。不聊这个,你们一路赶来肯定饿了。来啊,传午膳。” 她当然不敢让这一家子知道裴浅酒和齐王的关系,毕竟还要利用他们毁了裴浅酒的清白呢。 另一边,裴浅酒先去开了她母亲的嫁妆库房,取了四万两还给晏君知。 “这盒胭脂,殿下总不至于还跟我算钱吧?”裴浅酒特意提了提胭脂盒子。 晏君知大方道:“这是孤送给王妃的,谈什么钱啊。” 裴浅酒笑着看他一眼,这才放下提溜盒子的手。 晏君知钱到手,就准备走人,没几步又回过头来:“你……” “嗯?”裴浅 酒歪了歪脑袋,“什么?” “孤给你留几个人手看库房,省得被人惦记。”晏君知提醒道,“下次孤再来,可要看到详细的章程。” “遵命。”裴浅酒故意咬重了说。 晏君知抿了抿唇,还是用折扇敲了她脑门一下,才转身离开。 裴浅酒揉了揉额头:“这家伙还敲上瘾了。” 这时,外面走进六个人来,其中一个还是那个将死你。 “王妃,小的几个奉命伺候您。”将死你道。 “你带他们去嫁妆库房吧。”裴浅酒安排道,免得晏君知回头挑她的刺。 不过晏君知还留给她一件头疼的事——写出完整的章程。 “蕙草,拿纸笔来。” 蕙草很快就用托盘给她端来了。 裴浅酒刚落笔写了没几行,外面就有人喊道:“三娘子,老太君传你过去。” 她放下笔起身,蕙草道:“这些要处理吗?” “这些不用,你给我收好,我回来继续。”裴浅酒忙拦了一句。 “哎!” 裴浅酒随传话的丫鬟去了主院,老太君几人已经开席了。 “没规矩的玩意,吃饭都要老身去请你吗?”老太君意在给一个下马威。 她知道唬不住裴浅酒,就是给穷亲戚看的。 第14章 摆明了不怀好意 “孙儿知错,下回殿……”裴浅酒依旧是话中带钉子。 可她还没说完,老太君就打断了她:“店什么店,大家吃饭,就你去逛店,让客人怎么看?还不来见过你表姑母和林峰表兄、杏儿表妹?” 裴浅酒疑惑道:“我好像从未见过这门亲戚,不知又是从哪论起?”名字也起的那么俗。 老太君沉声道:“老身的话也不可信吗?这是老身的侄女,你说从哪论起?” “原来是祖母的侄女,那的确是孙儿的表姑母了。”裴浅酒恍然大悟,“表姑母、峰表兄。” “阿酒。”妇人忙回礼道。 “阿酒表妹。”青年没忍住,多看了裴浅酒一会。 裴浅酒微微皱眉,怎么家教也这么差? “阿酒表姐。”少女也向裴浅酒行了礼。 裴浅酒点点头:“表妹。” 随后入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老太君虽然脸色不好,倒也没阻止,且有外人在不便说话,就怕扯到晏君知身上去。 可是表姑母一家对裴浅酒很感兴趣啊,尤其是林峰,眼睛都快长她身上去了。 “姑母,您真是会教养小辈,三娘和四娘都是这样标致的人儿。”表姑母对老太君道。 老太君摆摆手,随即指了指冯氏:“我可 没精力咯,都是她们教养的。” 表姑母不解:“那,不怎么不见大嫂子?” “唉,我那大儿媳也是福薄,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去了。”老太君唏嘘道。 表姑母神情微妙,这是不是没教养的意思? “哎呀,我也不知道,瞧我这破嘴,姑母节哀啊。”表姑母尴尬道。 “都过去了。”老太君道,“不用这么拘谨,爱吃什么别客气。” “哎,哎。”表姑母应了两声,不敢再贸然开口。 林峰趁机想表现一下:“阿酒表妹平时读什么书?” 裴浅酒道:“随意看一些杂书,不值一提。” 林峰一僵,这话可怎么接? “阿酒表姐这样的出身,看的书必定是我们没见过的。”林杏儿道。 “你们想看,回头我让人送你们几本。”裴浅酒无所谓道。 “那,那敢情好。”林峰喜道,“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阿酒表妹多多指教。” 裴浅酒道:“指教不敢,我也是一知半解,峰表兄资质过人,定能无师自通。” “原,原来阿酒表妹是这样看我的。”林峰羞赧道。 裴浅酒:“……” 好不容易捱到老太君放下筷子,她连忙起身道:“祖母,我先告退了。” 老太君不咸不 淡道:“嗯。” 林峰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怎么就走了呢? “我也乏了,歇个晌。”老太君道,“老二媳妇,你帮着安顿一下。” “好。”冯氏应道。 冯氏也是居心不良,特意在离裴浅酒的院子不远的一处小院安置了表姑母她们一家。 “杏儿不是想请阿酒表姐指点么?”冯氏不怀好意,“这里去阿酒院中也近,她定会十分欢迎杏儿前去讨教。” “真的啊?”林杏儿一脸惊喜道,“多谢舅母。” “谢什么。”冯氏敛起眼中的嫌弃,“好了,我该去跟老太君复命了,有什么旁的需求,你们尽管来找我就是。” “二嫂慢走。”表姑母道。 “舅母慢走。”林峰和林杏儿也道。 冯氏回到主院,裴锦屏正在给老太君捏肩。 “都安排好了。”冯氏坐到老太君下边,“那林峰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 裴锦屏厌恶道:“跟没瞧见过女人似的,连裴浅酒那货色他都能看傻。” “也好,他刚来那会不还看你么?”冯氏道,“如今迷上裴浅酒,倒省得来纠缠你,徒惹事端。你就安心备嫁,等过了门,你就是太子妃了。裴浅酒见了你,也得向你行礼。” 裴锦屏本来还有点不 开心,林峰那货宁愿看裴浅酒也不看她,是觉得她不如裴浅酒吗?可听到最后,她就不禁臆想起那种美妙的场景了。 一想到裴浅酒得向她行礼,她浑身毛孔都舒畅了起来。 老太君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闹出些什么,也只是咱们知道,传出去可信度就减半了。得弄个大场面,让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冯氏一琢磨:“诶?纶儿和他爹快回来了,届时就以纶儿的名义办一个诗会,邀请各家郎君、娘子来府上赴会,到时候当着他们的面闹出丑事,裴浅酒想洗也洗不脱了。” 老太君神色一动:“妙啊,二郎比老大离得近,正好打一个时间差,等老大回来也早已尘埃落定回天乏术了。” 从称呼上也看得出,老太君明显对次子亲近,对长子疏离。 “对了,那边还得让人看着,别让裴浅酒有机会说出齐王的事。”老太君忽然道。 “都安排着呢。”冯氏笑道,“肯定不让他们提前得知裴浅酒的准王妃身份。” “那就好。”老太君满意道。 “老太君,有新消息。”管家匆匆过来,在老太君耳边低语几句。 老太君气得用龙头拐杖狠狠杵了杵地面:“她凭什么这么好命 !” “怎么?”冯氏问道。 “齐王花了四万两银子盘了一间铺子给她。”老太君沉声道。 “嘶!”冯氏倒吸一口凉气,“四万两!这得是多旺的铺子啊!” 裴锦屏嫉妒得不行,看看齐王再看太子,别说送东西了,连看都没来看过她。 “娘!”裴锦屏委屈得不行。 “别急,太子殿下哪有齐王那么闲呢?你是天命所归的太子妃,太子殿下对你只有爱重的份。”冯氏安抚道,“至于裴浅酒,且让她得意一阵,反正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齐王现在有多宠她,日后就有多厌恶她。” 裴锦屏这才收了眼泪。 却说裴浅酒回到院中后,便继续拟写给晏君知的章程。 正写得入神,蕙草过来道:“主子,您说她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君的亲戚安顿在我们旁边干什么?尤其人家里还有男丁!这摆明了不怀好意!” 裴浅酒心思一转,就料到了老太君她们所有的阴谋,心道这都是当年后宫玩剩下的了。 正好晏君知给她留了人手,她便让蕙草去找将死你,让他带一名侍卫过来。 “王妃,有什么吩咐?”将死你恭敬道。 “你们既然是齐王府上的人,身手应该不错吧?”裴浅酒问道。 第15章 都让晏君知高完了 将死你回道:“回王妃,身手好不敢说,但三流高手在他手上肯定走不过十个回合。” “好。”裴浅酒当即夸道,“对付偷鸡摸狗之辈,足够了。叫什么?” “殿下说小的作为王府护卫,当有个霸气的名字,所以便以兵器给小的起名。”侍卫骄傲道。 裴浅酒下意识地接了个茬:“哦,那要配得上王府的霸气,你应该叫承影之类的名字吧?” “回王妃,小的叫赵铁剑。”侍卫道。 裴浅酒:“……”高,实在是高。 都让晏君知给高完了。 赵铁剑憨憨道:“王妃,你要小的去收拾谁?” “暂时没有。”裴浅酒道,“你就先给我守门吧,要是有鬼鬼祟祟的人,你别搞出人命就行。” 赵铁剑懂了:“别打死就行呗。” 将死你拽他一下,看破不说破就好了,哪有这么愣的。 “你先去忙吧。”裴浅酒对将死你道。 “那小的告退了。”将死你行了一礼。 赵铁剑则尽职尽责地看守起院子来。 裴浅酒回去继续写她的章程,回想着前世的经验,她一条一条地往上添。给晏同归当太子妃的那些年,她也管理了不少的产业。深谙做买卖必须要有“噱头 ”的道理,有了噱头才能吸引到客人。 “除了噱头,还得有特色,有异于其他店铺又足以吸引客人的特色,这可不容易啊。”裴浅酒嘀咕道。 蕙草听了一耳朵,灵光一闪道:“主子,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裴浅酒道,“说。” 蕙草道:“时下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好狸奴。” “对啊!”裴浅酒眼前一亮,“时人聘猫如聘妾,若在铺子中加上这一项,定能更加吸引客人光顾。” 蕙草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了,也不禁欢快地笑了起来。 “你这个主意帮了大忙了,回头等狸奴们挣了钱,分你一成。”裴浅酒大方道。 蕙草顿时惶恐:“这都是小的该做的,不敢居功,请主子收回决定。” 裴浅酒无奈道:“你说你,给钱还往外推,傻不傻?” 蕙草道:“主子每月给小的的月钱足够了。” “我知你忠心,这也是我给你分红的原因。”裴浅酒正色道,“你要是觉得太多,可以再商量嘛,别直接推拒了。” 前世到最后,只有蕙草跟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就冲这个她也要厚待蕙草。 蕙草见裴浅酒坚 持,便退而求其次:“那主子就给我和其他人涨一成工钱吧,不能叫别人觉得您偏颇。” “你呀。”裴浅酒只得同意,“那就给你们都涨一成工钱,你去把他们都喊来。” 蕙草谢了恩,随即出去将院子里伺候的小厮丫鬟们都喊过来。 裴浅酒道:“蕙草给你们求了情,每人涨一成月钱,还不谢过蕙草?” “谢谢蕙草姐姐!”众人欢喜道,道谢也十分真心实意。 蕙草忙道:“都是主子仁厚,你们该谢主子才是。” 众人闻言,忙朝裴浅酒道谢。 “只要你们尽职尽责,我便不会亏待你们。”裴浅酒道,“去忙吧。” 裴浅酒给下人们涨了一成月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府,这让其他院中伺候的下人羡慕不已。 “刚拿到嫁妆库房的钥匙就如此摆阔,真是个败家玩意。”老太君气得心肝疼,仿佛裴浅酒花得都是她的钱。 冯氏道:“左右不过得意这两天,到时候还不是要全都吐出来?” 老太君怒气稍缓:“银两准备得如何了?” “都在这里了。”冯氏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与被他们取用的嫁妆等值的银两都在她手中了,好大一摞。 老太君接过 一掂量,又是一阵心疼:“都送过去吧,好叫皇上看到我们的诚意。” “是。”冯氏应道,随即匆匆往裴浅酒院子而去。 裴锦屏给老太君捶腿:“祖母不必动怒,等裴浅酒名声毁了,咱家就只有我嫁入皇室,届时用她的嫁妆给我添妆,皇上肯定也乐见其成。” 老太君笑了起来:“还是四娘你贴心啊。” 只能说她们根本不懂圣心,皇帝要是乐见其成,又有什么必要把裴浅酒许给晏君知,助他牵制太子晏同归呢? 冯氏没想到会有这种愣头青,连她都拦。 “我是二房主母,瞎了你的狗眼。”冯氏怒道。 蕙草连忙赶出来:“原来是二夫人来了,快请进。这是新来的,不懂事。” 冯氏面色不太好看地随她进去。 “二婶。”裴浅酒放下笔,出来行了一礼。 冯氏也没去看她写的什么,把银票往地上一放:“你点点,金额对不对,别回头赖上我说短你的银子了。” 裴浅酒接过银票:“蕙草,点点。” 蕙草遂当着冯氏的面清点起来,由于数量太多,她便将银票数出一堆,然后剩下的分作九堆去跟它比对,多抽少补。 冯氏臭着一张脸等蕙草数完, 出言讥讽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曾少了?” 蕙草回禀道:“主子,一共三千有三张,合计三十万有三百两。” 裴浅酒微微颔首:“缺失的嫁妆一共价值三十万有两百七十八两,去取二十二两银子给二婶。” 冯氏气结:“谁缺你那二十二两,甭去了,小家子气。” 说着转身拂袖而去,步伐都比来时快了许多,可见是被气着了。 “噗!”蕙草忍不住笑出声,“还是主子您厉害。” 裴浅酒收好银票:“你看好我的笔墨。” “是。” 裴浅酒拎着一摞银票去了嫁妆库房,将死你五人连忙行礼。 她摆摆手,上前打开锁,独自走了进去。她自留了三张银票,剩下的全跟嫁妆放在一起。 倒是回去的路上见了鬼,跟林峰碰上了。跟着林峰的下人也没想到他们能在这遇上,不禁紧张起来。 “见过三娘子。”下人行了一礼,顺便把林峰拽到一边,“别挡着三娘子的路。” 林峰听不进去,甩开他上前道:“巧了,我在屋中闷得慌,便出来散散心,没想到跟阿酒表妹遇上了。阿酒表妹,你之前不是说要,要送我一些书吗?不如现在我们一同去取吧?” 第16章 暴打登徒子 裴浅酒道:“这个晚些再说吧,我还有要事,就先行失陪了。” 说完便快步越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峰当然不敢拽她,只能在后面追:“哎!阿酒表妹,你等等我呀!” 下人大急,连忙去追:“林郎君,不能去那边!老太君知道会怪罪下来的!” 林峰充耳不闻,眼里只有裴浅酒的身影。 裴浅酒快步进了院中:“赵铁剑,拦住后面那人。” 赵铁剑一个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可算用得着他老赵了! 林峰撞上门来,被赵铁剑伸手拦住:“没看见这是王妃的院子吗?你干什么?” “王,王妃?”林峰一愣。 “林郎君,你快跟我走。”下人不想他在听下去,拽着他往外走。 林峰却不死心,再次甩开下人,冲到台阶上:“你,你再说一遍?阿酒表妹是,是什么?” 赵铁剑推开他:“瞧你那癞蛤蟆的样,也敢肖想我们王妃?真是不知死活!” “不可能!”林峰鬼迷心窍一样,“姑祖母说了阿酒表妹尚未婚配,你骗我!我要进去当面问问阿酒表妹!” 赵铁剑大怒:“好你个登徒浪子!果然居心不良,找打!” 下人看着赵铁剑胖揍林峰 ,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别打了,别打了!这是老太君的侄孙,打坏了你担不起责任!”下人喊道。 赵铁剑嬲都不嬲他,继续上拳头。 林峰挨揍了还不死心,朝院子里伸长了手:“阿酒表妹!阿酒表妹,你见见我啊!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赵铁剑棒打鸳鸯,而他深情不改呢。 “我让你无礼!”赵铁剑一拳下去,“我让你孟浪!” 林峰最后被活活打晕过去,身上都不能看了。 下人看着遍体鳞伤的林峰,腿都软了,完了完了,他也要跟着完了。 再不管林峰死活,他转身就跑,去找老太君通风报信了。 老太君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这叫什么事啊? 冯氏道:“是不是那个人高马大特别愣的那个动得手?” 下人点点头:“就是他!” “完了,着了她的道了!”冯氏一捶掌心,“都怪我没警惕,我进门的时候就该防着她的。” “怎么回事?”老太君问道。 “那个二愣子连我都敢拦!”冯氏气结,“结果蕙草那丫鬟跟我说他新来的,这哪里是新来的,分明就是齐王的人。” 老太君也反应过来:“就是说,这顿打白挨了?” 废 话,齐王的人动得手,你敢追究? 老太君忙起身往外赶,冯氏一想,还是别掺和这事了,押着裴锦屏也不让跟过去。 老太君赶到的时候,表姑母和林杏儿正守着林峰在那哭呢。 “姑母啊,你可得我做主啊。我好好一个儿子,被他打成这副模样。要是峰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在她院子门口吊死算了!”表姑母撒泼道。 老太君看着这副乡下泼辣妇人的作态,自己都有些嫌弃:“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缘由我才好判决。” 表姑母道:“我上哪知道去啊?峰儿说屋子里闷得慌要出门逛逛,还带了个下人负责领路。我和杏儿在院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就接到通知说峰儿被人打了。我这上哪说理去啊?呜呜呜!” “裴浅酒。”老太君吼道,“出来解释一下。” 赵铁剑梗着脖子道:“不用喊王妃,我就能解释。这登徒子非要往王妃院子里闯,我不让他还来劲了,这能怪我出手吗?冒犯王妃的罪过,砍了他都是轻的。” 老太君顿觉不妙。 表姑母傻眼了:“什,什么王妃?我们没有冒犯王妃啊!” 林杏儿抽泣道:“大兄来找阿酒表姐, 无非是为了阿酒表姐承诺送给我们的书罢了,怎么可能会冒犯王妃呢?” “我亲眼得见还能有假?”赵铁剑道,“要不是我拦得快,这登徒子都要拽到我们王妃的袖子了!” 老太君忙道:“原来是冒犯了王妃,罪过罪过。来人,快把他抬回去。走走走,别再冲撞了王妃。” 裴府的下人不由分说就把林峰抬了起来,表姑母和林杏儿也被强制回了院子。 老太君左右看看,见冯氏没来,不由得暗骂一句:“倒是躲得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就不该让你把他们安顿在裴浅酒附近。” 这下闹出事了吧? 她瞪了赵铁剑一眼,如果不是这家伙,林峰一家也不可能听到“王妃”。 毕竟裴浅酒的下人都喊她“主子”的,而裴浅酒自己也不可能会去跟林峰解释她是准王妃。 赵铁剑是个愣头青,立马瞪了回去。比眼睛大他还能输给一个眯眼老太太不成? 老太君直接被气走了。 她来到林峰一家的住处,沉声道:“王妃那里老身会去说情,你们近期就不要凑过去惹人烦了。” “姑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妃怎么会在阿酒的院中?”表姑母害怕道,“不 会还要发落我们峰儿吧?” 老太君道:“王妃是阿酒娘家那边的亲戚,天黑之前就会走的。阿峰既然受了惩罚了,王妃便不会再记恨。” “那就好,那就好。”表姑母松了口气,“都怪这孩子没分寸,竟然冲撞了王妃。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姑母您的侄孙,您不能不管他啊。” “放心吧,老身会让人给他用最好的药。”老太君打发道。 这一天天的,没一个省心的。 回去后,老太君立马把冯氏叫来骂了一顿:“都是你自作主张,才会节外生枝。” “是,是,媳妇知错。”冯氏老老实实认错。 老太君正在气头上,却听门外道:“何事惹得母亲如此恼怒?” 老太君听到这声音,怒气瞬间全消,还喜上心头:“二郎啊,你可算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裴世珍快步走进来,给老太君行了个大礼:“不孝儿见过母亲。” “孙儿见过祖母。”裴纶也赶忙跟进来行礼。 “都起来都起来。”老太君喜笑颜开。 “孩儿见母亲动怒,甚是心疼。不知发生了何事,叫母亲如此恼怒?”裴世珍问道。 “哼,还不是你那兄长的好女儿。”老太君归咎于裴浅酒。 第17章 二叔,我谢谢你 “阿酒?”裴世珍皱眉,“这丫头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小时候还知道孝顺祖母,如今大了竟然惹得您如此不快,真是大不孝!” “她要是有一天不叫我胸口堵得慌,我就该烧高香咯。”老太君委屈地别开脑袋。 裴世珍道:“母亲勿恼,我既是她叔父,也能代她父亲教教她规矩。” 老太君拦住他:“算了,她现在是准王妃了,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去了也是受气。你和纶儿刚回来,先去沐浴更衣歇会吧。” 裴世珍道:“母亲受气,孩儿哪里还能安眠?” 说着不顾阻扰,硬是往裴浅酒院子去了。 裴浅酒没清静一会,又听院子外吵闹起来。 “主子,不好了,是二老爷和二郎君回来了。”蕙草匆忙来报。 裴浅酒眼神一闪:“二叔任徐州总管,倒是比我父兄所在晋州离京城更近。距离批凤命已经过去这么多日,他也的确该到了。” 裴世珍所在徐州距离京城大梁城不过五百多里,而裴浅酒父兄所在晋州距离京城却接近八百里。 “二老爷来者不善,国公爷和大郎君又不在府上,谁能帮您啊?”蕙草都要急哭了。 “老太君都不能 拿我怎么样,二老爷又能如何?”裴浅酒淡淡一笑。 蕙草忐忑道:“真的没事么?” “没事。”裴浅酒收拾好笔墨,将写好的章程夹进书里,然后起身出门。 门口赵铁剑正与裴世珍和裴纶对峙,死拦着不让他们进。 “你这狗奴才!大胆!”裴世珍气结。 可是他是花拳绣腿,根本不是赵铁剑的对手,想闯都闯不过去。 裴纶身手倒是比裴世珍好,可同样被赵铁剑给拦了下来。 “赵铁剑,退下。”裴浅酒快步而来,训道,“若是殿下知道你仗着他的势在裴府作威作福,仔细你的皮。” 赵铁剑梗着脖子道:“谁敢擅闯王妃的院子,我就跟谁过不去!殿下不仅不会罚我,还会嘉奖我嘞!” “退下。”裴浅酒强硬道。 “是。”赵铁剑不甘不愿地退到一边。 裴世珍冷冷看着:“少在这里装腔作势,拿齐王压我。之前我还不信,你会如此嚣张跋扈连祖母都不放在眼中。如今一见,我倒是信了。怎么?以为自己许了齐王,就开始目无尊长了?” 裴浅酒道:“侄儿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裴世珍怒道,“你祖母都被你气出心病来 了,你个不孝的东西!既然大兄不在,那我这个当叔父的就代替他教教你规矩。” 说着竟抬手要打裴浅酒。 裴浅酒不躲不闪:“二叔可要想好了,这一巴掌当真要打?” 裴世珍动作一顿,随即恼羞成怒:“怎么?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我一日是你叔父,一日就能教训你!” 裴浅酒道:“侄儿并非此意,二叔自然是能教训侄儿,可也得有个由头,否则传出去,世人只会说裴家二房趁长房嫡女父兄不在,肆意欺辱她一个弱女子。如此家风,败坏的可不是我长房的名声。” “由头?你不孝祖母,这还不够吗?”裴世珍怒道,又要继续。 “敢问二叔,我何事不孝祖母?”裴浅酒问道,“凡事要讲证据,红口白牙地给我扣一个帽子,世人可不会认。” “长辈既然说你不孝,那自是不孝的。”裴纶阴险道,“你以为传出去后,世人还会帮你正名不成?” 裴浅酒笑道:“看来二兄回来的急,还不知外面的传闻。” 裴纶心中一突:“什么传闻?” “自然是裴家老太君和二房苛待我一个失怙孤女,侵吞先妣嫁妆的传闻。”裴浅酒淡淡道, “你说如此情形下,世人会站谁呢?” 裴世珍怒火中烧,可是这巴掌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你,你,你给老夫跪祠堂去!”裴世珍不甘心饶了她,“你不敬祖母和叔父,仅此一点,我就能罚你,你认不认?” 裴浅酒深深看他一眼:“我认。” 裴世珍笑了:“好!认就好。别说我无缘无故罚你,还不快去!” 裴纶道:“我会派人盯好你,别想着偷奸耍滑。” “二兄多虑了,既然是二叔的责罚,我又岂会偷奸耍滑呢?”裴浅酒淡淡道,说完便往祠堂而去。 “王妃!”赵铁剑急了。 “主子!”蕙草也追了出来。 “都回去。”裴浅酒呵斥道,“做好本职即可。” 两人缩了回去,可神色依旧担忧紧张。 “主子说话,哪有你这做下人的置喙之处?”裴纶训斥了蕙草一句,又看向赵铁剑,“如今三娘还是裴家人,这是裴家的内务,用不着王府的人插手。” 赵铁剑眯了眯眼,呵,真当他憨不成?敢这么欺负王妃,看他回头怎么跟王爷告刁状。 裴浅酒到了祠堂,果真毫不掺水地跪了下去。 “二叔啊,我还真的得谢谢你呢。”裴 浅酒脸上的神色却是得意轻松的。 就在裴世珍找上门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心思百转后,她立马做了一个决定,被裴世珍惩罚也在她的算计之内。 裴浅酒笑了笑,闭上眼放空心神,就这么一直跪着。 另一边,裴世珍赶忙回到主院向老太君求证外面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老太君闻言脸色一黑:“还不是江老匹夫设计老身?” 裴世珍听完那天的过程,也气得一拍桌子:“好一个裴浅酒,好歹毒的计策!这江家敢如此欺辱我裴家,我绝不与他们善罢甘休!” “二郎啊,你要是真能扳倒江家,那老身胸口的这口恶气才真正算是出了。”老太君道。 裴世珍拍着胸脯道:“交给孩儿便是,绝不留江家到明年!” 老太君遂喜笑颜开,叮嘱他们去沐浴休息。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老太君与二房一家其乐融融地吃着晚膳。 而裴浅酒却还在祠堂中罚跪,只有蕙草趁着盯着她的人去吃饭的时候,带了个食盒悄悄溜进去。 “主子,您快吃点东西吧,也不知二老爷要罚您到何时。”蕙草抹了抹泪,“他们都是蛇蝎心肠,如此苛待您。” 第18章 晏君知神来一笔 “你来干什么?”裴浅酒难得冲她动气,“快回去,就当没来过,听见没?” 蕙草被她严厉的语气吓一跳,边哭边道:“我,我知道了。” 说着收拾好食盒,一边抹泪一边快步跑走了。 裴浅酒虽然也心疼她,可是紧要关头不能让她坏了事。 本来想现身的晏君知看到这一幕,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纵身飞上祠堂的屋顶,就这么坐在上面赏起了月。 “裴浅酒又在玩什么花样?”晏君知百思不得其解,她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糟践自己似的。 算了,既然暂时想不通,那就静观其变呗。 他也是闲得慌,大晚上不回去睡觉,还叫了一名手下过来陪他下棋。 是的,两人就坐在裴家祠堂屋顶下棋,说不是浪催的谁信啊? 他们在屋顶下了一夜的棋,裴浅酒就在祠堂里跪了一夜,是真的一夜未眠,长跪不起。 晏君知捂着嘴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对面的手下也是满心无语。他知道自家殿下偶尔会脑抽,但没想到他能抽成这样。 “你是不是在骂孤?”晏君知忽然眼神凌厉地看过去。 “属下不敢。”手下低头道,他不仅要陪上司下一整晚棋,还要输的不那么没水平,容易么? 晏君 知挥挥手:“去吧。” 手下带着棋盘走了。 晏君知揭开一片瓦看下去:“挺有毅力啊,这样都没倒下去。” 事实上裴浅酒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跪了半个下午加一整个晚上呢,别说她一个弱女子了,就是男子也受不住啊。 裴浅酒现在是又累又困又饿又疼,脸色也很苍白。 “她在坚持什么?”晏君知愈发好奇了。 裴浅酒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愣是让自己还跪得挺直。这让盯着她的人产生了错误的判断,认为她还能坚持许久。 裴纶给他们的命令是等她不行了就去通报,于是他们想找点乐子消遣下时间,不然一直盯着个背影有什么意思? 恰好都轮流睡过了,精神头正足,于是他们围在一起玩骰子。 裴浅酒听着外面的吆喝,知道他们暂时不会关注自己了,这才放纵自己侧倒了下去。 晏君知目睹了全程,这要是换个正常人,高低得下去把人抱走送医。可晏君知他就不是正常人,都这样了,他依然能作壁上观。 比起裴浅酒的身体,他更关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也是他揭开裴浅酒的秘密的关键一环。 与此同时,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在京城外三十里处驻扎了下来。 “阿爹, 我们是先进宫述职,还是先回家?”裴经问道。 裴世奇道:“急什么,少不了你那份功劳。我要回去看看阿酒,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阿酒出落成怎样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亭亭玉立、闭月羞花了!”裴经骄傲道。 “走,进城,回家。”裴世奇沉声道。 裴经转头吩咐了一句:“你们在此休整,看好俘虏,待明日进宫为你们请功!” “是!”将士们领命道。 裴世奇父子快速过了城门的检验,随后一路往裴府而去。 两人的到来可以说打了裴府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裴世珍心中一慌,想到还在罚跪的裴浅酒,忙推裴纶过去善后。 裴世奇和裴经先去见过老太君,这也给了裴纶善后的时间。 但裴纶并没能顺利抵达祠堂,半途就被晏君知放倒了。 “孤且助你一臂之力吧。”晏君知得意地哼了一声,然后扛走裴纶继续藏起来暗中观察,“不过你哪来的情报渠道,得知楚国公提前回京?” 事已至此,他总算是看懂了裴浅酒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于是他帮人帮到底,又弹了一个纸团给蕙草。 蕙草一看内容顿时大喜,随即不顾一切地朝主院跑去。 “真是够狠够辣,孤 喜欢。”晏君知看着昏迷的裴浅酒道,仿佛一个变态。 另一边,蕙草冲进主院大喊道:“国公爷,大郎君!您们快救救主子吧!” 老太君大惊失色:“哪来的野丫头如此无礼,给老身拉出去打死!” 裴世奇道:“母亲少安毋躁,敢问三娘怎么了?” “怎么?”老太君沉声道,“难不成老身还养不好自己的孙女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儿子不敢。”裴世奇忙道,“只是这丫鬟如此焦急,阿酒必定是出什么事了。还请母亲恕罪,儿子先告退了。” 说完就冲裴经使了个眼色,父子俩快速转身离开。老太君想拦都拦不住。 “老太君放心,纶儿已经去处理了。”冯氏安抚道。 “不错,纶儿办事向来稳妥。”裴世珍道,“不会让他们看出什么的。” 老太君悬着的心放了回去,随即又起了怒意:“裴浅酒那个丫鬟,老身迟早发落了她。” “一个下人罢了,母亲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裴世珍不在意道,“何必为她动气呢?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老太君被安抚得气也顺了,怒也消了,又跟二房和和乐乐地说起话来。 却说裴世奇和裴经在蕙草的带领下匆匆赶到祠堂。 正赌钱赌得兴起的几人看到裴世奇吓了一跳:“国,国,国公爷。” 裴世奇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扭头冲进祠堂,便看到裴浅酒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阿酒!”裴世奇慌忙上前。 “主子从昨天下午一直跪到现在,滴水未进、颗粒未食。”蕙草哭道。 裴经问道:“到底是何缘由?” 蕙草哭哭啼啼道:“是二老爷借题发挥责罚主子。” “二叔?”裴经错愕道,“二叔为何罚阿酒?” “为了给老太君出气。”蕙草抽泣,“这些年老太君不知侵吞了多少先国公夫人的嫁妆,又总偏心二房苛责主子,主子无法,只能请江老太爷出面讨要嫁妆。江老太爷闹到了皇上那去,皇上下令限三日之内归还,因此老太君更加恼了主子。” 说到这里,蕙草一阵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一并说来。”裴经急道。 “之前宫宴上,主子被人陷害与齐王睡在一张床上。”蕙草说道,“而那一天,是四娘子同主子一起去更衣,四娘子却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席上,只有主子出事了。” 裴世奇闻言不禁大恨,重重地一拳打在地上。 “阿爹,这事咱们不能这么算了!”裴经双拳紧握,双目几欲喷火。 第19章 父兄来做主了! “先送阿酒去看大夫。”裴世奇抱起裴浅酒转身往外冲去。 裴经和蕙草也连忙追过去。 结果半道却碰上迟迟不见裴纶回去而放心不下过来查看的裴世珍。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裴世珍拦道。 “滚。”裴世奇此时完全不顾兄弟之情,一脚踹飞了他。 裴世珍吐了一口鲜血,半晌没爬起来。 而裴世奇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裴世奇抱着裴浅酒一路沿街狂奔,这又引起了附近百姓的一阵臆测和讨论。当然,涉及裴家长房、涉及裴浅酒的都是同情的言论。毕竟他们可是那天贪墨嫁妆事件的“见证人”。 “楚国公真是不容易啊,为国戍边这么多年,难得回来一趟,唯一的嫡女还快被人虐待死了。”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就是有个乌龙,他们都以为裴浅酒快死了。 裴世奇一路来到医馆:“大夫,大夫呢?” “来了,来了。”老大夫应道,“急躁什么。” “快给我女儿看看。”裴世奇道。 老大夫伸手给裴浅酒把了把脉:“没病啊,就是饿的。你这当父亲的怎么回事?罚的时候不心疼,现在倒急了 ?” 裴世奇百口莫辩,只好道:“那大夫,如今该怎么办?” “先喂一些粥吧。”老大夫道,“童儿,去把我灶上的药粥盛来。” 药童连忙去了,不多时端了一碗药粥过来。 裴经抢过粥碗,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吹了吹,小心翼翼地给裴浅酒喂下去。 等一整碗药粥喂下去后,裴浅酒的胃部便感到一阵暖洋洋的,舒适得很。可是还没醒。 裴世奇三人都急了。 老大夫见得多了,身经百战:“我问你们,她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对对对,您真是神了,这都看得出来。”三人异口同声。 老大夫一摆手:“她没醒就是困的,那么浓的黑眼圈,老夫还能看不出来吗?” 裴世奇和裴经顿时心疼得不行,蕙草更是直抹眼泪:“国公爷和大郎君再晚点回来,三娘子就保不住了。” 这话一出,裴世奇父子俩脸上都冒出了一丝戾气。 医馆的人都被吓得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们别在这里撒野啊。” “对不住。”裴世奇忙收敛戾气,拱手道,“今日多亏了大夫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 老大 夫忙推回去:“一碗粥而已,岂敢收此厚禄?” 裴世奇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日后如遇难处,可去楚国公府寻我。” “国公爷言重了。”老大夫连连摆手。 裴世奇抱起裴浅酒:“跟上。” 裴经和蕙草连忙追上去。 只见裴世奇一路往皇宫去,以述职的名义向宫里递了牌子。 皇帝诧异道:“他不是回家去了么?怎么在这时候来述职?恐怕没那么简单,宣他进来。” 裴世奇得到宣召,立马抱着裴浅酒冲进去了。 裴经对蕙草道:“你在这等着。” 然后也冲进去了。 裴世奇就这么抱着裴浅酒跪在皇帝面前:“皇上,臣有罪。” 皇帝一愣,好家伙,这一上来就先“臣有罪”,这是包了多大的屈啊? “子不言父母之过,臣有不孝之罪。”裴世奇沉声道。 皇帝没想到又扯出了裴家的老太君:“朕已经责令她们婆媳将贪墨的嫁妆如数归还了。” “臣此来,非为此事。”裴世奇道,“奉养父母是为人子的本分,臣绝无怨言。臣今日来,是为小女而来请皇上做主。” 皇帝指着他怀中的裴浅酒:“裴三娘子这是怎么 了?” 裴世奇道:“因嫁妆之事,家母迁怒阿酒,舍弟为讨母亲欢心,便罚阿酒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期间滴水未进、颗粒未食。臣身为人子言母之过已是不孝,请皇上降罪责罚,臣绝无怨言。只是还请皇上做主救救这可怜的孩子吧。” 皇帝听懂了,裴世奇这是要跟他做交易呢。先说任由他责罚,这便是把主动权送到他手中了。 既然如此,皇帝也就不客气了:“朕自登基以来,素以仁孝治天下。你明知故犯,实不可恕,便解了你的大将军之职。只是稚子无辜,又是朕的准儿媳,朕不能见死不救,便下旨命你们裴家分家。” 裴世奇目的达到,十分爽快地交出虎符:“臣谢主隆恩。” 皇帝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回了虎符,心情同样很美:“好了,你带着朕的旨意回家去吧。” 裴世奇冲裴经使了个眼色,裴经连忙上前几步接过皇帝的旨意。 父子俩心情轻松地出宫,裴世奇也是真土匪,看到宫门旁有辆车,直接就让裴经拉过来了。 “哎哟,国公爷,这是太子殿下的车啊。”看车的太监急忙道。 裴世奇道:“就当我跟太 子借的,别那么小气。” 太监:“……” 他眼睁睁地看着裴大土匪驾着车走了。 裴世奇还自得呢:“嘿,有这车,阿酒也能睡得舒坦些。”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这车够简朴的啊。”裴经说道。 裴世奇眼神一沉,太子的简朴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有意作秀? 不过他很快收敛心神,暂不去想太子相关,当务之急是解决家里那堆糟心事。 只是刚来到家门前,里面就传出一阵堪比哭丧的哀嚎。 “我的儿啊!那个天杀的畜生,竟然把你打成这样!我活不了了,死老头子,你把我也带走吧!那个畜生是要把我们母子活活逼死啊!” 裴世奇闻言面色一沉,已经猜到这是老太君为裴世珍出头。 裴经灵机一动,拿出皇帝的圣旨朗声道:“圣旨到!” 门里瞬间鸦雀无声。 老太君忙冲出来:“原来是你这小畜生,敢拿圣旨来诓我,看我不把你揪到御前,让皇上砍了你的狗头!” 裴经一颗心都寒透了,同样是孙子,他就是小畜生、是狗头?天底下岂有这样的祖母! “这是皇上御赐的圣旨,岂能有假?”裴经展开圣旨高高举起。 第20章 以为孤不敢拿你怎么样嘛 凡是见着圣旨的,全都跪了下来。 裴经也跟着跪下,随后将圣旨递给老太君:“请祖母过目。” 老太君迫不及待地抢过,才看了几行就眼前一黑:“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裴世珍也不装死了,忙爬到老太君身边,很快也被圣旨内容给惊呆了。 裴世奇等他们都看完了,便道:“皇上可怜三娘,为免她再受磋磨,特许裴家长房与母亲和二房分家。从此往后,长房于母亲只有奉养之义。” 裴世珍呵斥道:“哪有长辈在就分家的?你个不孝之子!” 裴世奇道:“二弟这是要抗旨不遵?” 裴世珍顿时哑火,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抗旨啊。 “圣旨言明,限明日日落之前分家完成,否则便是抗旨不遵。”裴世奇继续道,“母亲、二弟,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不然明日超了时辰,皇上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老太君呼吸都粗重了许多,然后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娘!”裴世珍大惊,指着裴世奇骂道,“你个不孝之子,竟把娘给气昏了!” 裴世奇吩咐裴经:“还不快去请太医给祖母治病?” 裴经二话不说就起身往外跑。 冯氏道:“ 老太君的名帖都没拿!” 裴经头都没有回。 冯氏埋怨道:“这不胡来吗?白跑一趟不说,还耽搁了老太君的病情!” 裴世奇起身道:“先把母亲送回屋吧,别吹了风。” 裴世珍有心无力,只好吩咐下人们将老太君抬回屋去。 冯氏则对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道:“你快拿了老太君的名帖去请太医。” 裴世奇道:“不必了,经儿已经去请了。” “他连名帖都没有拿,这不是故意耽搁吗?”冯氏不客气道,“大家伙瞧瞧,这就是长房的孝心!” 附近的百姓也忍不住嘀咕了,裴世奇故意这么做,是不是真的想拖延老太君的病情? 然而就在大丫鬟去拿名帖跑个来回的工夫,裴经把老太医给拽来了。 裴世奇道:“太医,快请为我母亲诊治。” “好说,好说。”徐太医弯腰喘了一会,“就是下回让令郎斯文一些可好?” “好好好,徐太医快里面请。”裴世奇引导道。 裴经上车把裴浅酒抱下来送回去。 “就说楚国公不能是那种人,看看,给自己女儿治病都没请太医。给母亲治病,为了省时间,都不顾礼法去请了。” “楚国公真是孝顺啊 ,可惜长辈不慈。” “皇上不是下旨分家了吗?还是皇上他老人家圣明啊!” 皇帝没有想到这一道圣旨还有这样的效果,按理说强令别人分家,是十足的大恶人啊。他都做好被唾骂的准备了,谁让裴世奇给的太多了呢?可没想到不仅没被唾骂,还被人夸了圣明。嘿,这波交易做得值,他现在是名利双收啊。 却说裴府中,徐太医给老太君看过之后,什么都没说,就随意施了几针,老太君便醒了过来。 “老朽先行告辞。”徐太医不想多留,免得多听这家子的糟心事。 裴世奇挽留道:“徐太医还是多留一会吧,免得一请再请耽搁工夫。” “混账!”老太君怒道,“你这是在咒老身吗?” 裴世奇道:“母亲误会了,儿子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既然担心老身的身体,就收了分家的念头,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老太君趁机道。 裴世奇摇摇头:“君无戏言,圣旨既下,若是我们抗旨不遵,便是死罪。” 老太君死死盯着他:“你是铁了心要分家?” 裴世奇躬身抱拳:“皇上的旨意,儿子不敢违抗。” “你要是不去请旨,皇上怎么会下 ,下这样的圣旨?”裴世珍怒道。 裴世奇反问:“你是觉得皇上这道旨意下得不圣明?” “我……”裴世珍一惊,“你休要血口喷人,皇上自然是圣明的!” 裴世奇不想纠缠:“那就着手分家吧,免得到时候全家获死罪。” “分!给他分!”老太君气急攻心,“来人,把公中的账本都给老身取来!” 这边忙着分家算账,另一边,裴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个巨大的惊喜……不对,是惊吓。 “你你你……”裴纶语无伦次。 晏君知一摇折扇:“孤怎么了?” “殿,殿下,您怎么会在此?”裴纶忐忑不安道。 晏君知淡淡道:“哦,打晕你啊。” 裴纶:“……” 晏君知眼神骤然一冷,逼近裴纶:“要是孤不在此,岂不就任由你们这群豺狼欺辱孤的王妃?你好大的狗胆啊。” 裴纶慌了:“殿,殿下误会……” “啪”,晏君知给他脑门狠狠来了一下:“还敢狡辩,以为孤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臣,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裴纶不敢再狡辩。 晏君知嫌弃地退开一段距离:“滚吧。” 裴纶落荒而逃,一路跑回老 太君院中。 冯氏看到他,问道:“你去哪了?” 要不是裴纶拖后腿,局面何至于此? 裴纶苦笑道:“我被齐王打晕了。” 冯氏一惊:“什么?” 裴世奇耳尖一动,神色若有所思。 这个齐王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与太子相比如何? 看来等家里的事了结了,他得去会一会这个齐王殿下了。 裴经送裴浅酒回去的路上,途径了林峰一家的院子。 “蕙草,这里住的什么人?”裴经问道。 蕙草表情难看至极:“老太君的穷亲戚罢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裴经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连忙快步将裴浅酒送回屋中,然后走出来对蕙草道:“详细说说。” 蕙草遂将林峰的行为告知了裴经。 “好个登徒子!”裴经怒极,也想去揍林峰一顿。 “大郎君息怒,那林峰已经被赵铁剑打得半死不活,您若是再动手就出人命了。”蕙草拉住他。 “呵,那就先给他记着。”裴经冷笑道。 这意思是等他好了再套麻袋。 “蕙草。”屋里传来裴浅酒的声音。 裴经先一步冲了进去:“是不是我吵着你了?” 裴浅酒愣了一下,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哥哥!” 第21章 我们都信你 裴经听到这声椎心泣血的“哥哥”,顿时疼得心如刀绞:“我在,我在,哥哥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可裴浅酒的眼泪却是一发不可收拾,抱着裴经哭了许久。 裴经五内俱焚,妹妹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他现在恨不得提刀把他们杀个精光,管他什么亲戚长辈!动他妹妹就不行! 裴浅酒缓过劲来,吩咐道:“蕙草,你先出去吧。” 蕙草立即退了出去,还把周围的下人赶得远远的,不让他们靠近。 裴经对上裴浅酒的眼神,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阿酒,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裴浅酒道:“哥你信我吗?” 裴经握紧她的手,正色道:“不管是我还是阿爹,都是信你的。阿爹未尝不知道祖母偏心,只是那毕竟是阿爹的生母,祖父临终时嘱咐阿爹要好好孝顺祖母、善待二房。所以阿爹这些年其实一直都在忍耐,但如今他们敢如此虐待你,阿爹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裴浅酒语气不变:“若我说他们会先后害死你、阿爹和我呢?你信不信?” 裴经不解道:“你是得知了什么消息么?” “这是近二十年后的事了。”裴浅酒闭上眼,无力道。 如此虚无缥缈的事,裴经真的会信吗? “我信你。”裴经却没有迟疑,“你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好吗?” 裴浅酒张了张嘴,眼神对上裴经信任鼓舞的目光,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是活过一世的人,二十年后,从朱雀门跳下血溅宫墙。不料却回到了批凤命的那天,我设法躲过了代表凤命的签子。” 裴经只觉心痛如绞,双手颤抖地将裴浅酒抱入怀中,哽咽道:“我信你,我信你!都是哥哥无能,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裴浅酒靠在裴经的肩上,继续将那血淋淋的伤疤揭开:“上一世,我批中凤命,成了晏同归的太子妃。当太子妃的十年中,我利用楚国公府的权势帮他招兵买马、铲除异己。或许是我作恶多端的报应吧,晏同归登基后忌惮楚国公府的权势,开始拔除阿爹的羽翼,最后终于算计到了哥哥你和阿爹身上。你是被自己人从后面一箭穿心而死,阿爹则是被裴纶下了软筋散死于蛮族刺客之手。而我则被晏同归打入冷宫,当蛮族兵临城下之时,他竟用我去换取和平。我不堪其辱,从宫城上跳了下来。” “混账!”裴经对二房充满了怨恨。 但很快,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裴浅酒分开:“也就是说原本那支签子该是 你的,怎么到了四娘手中?” “我在分签的前一天,暗示齐王来我屋里。”裴浅酒眼神游移,“请他为我分签。” “太冒险了。”裴经皱眉。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裴浅酒道,“只能赌一把。” “可你既然避过了凤命,怎么又成齐王妃了?”裴经想起来道。 “是皇上非要赐婚。”裴浅酒道,“皇上担心晏同归一家独大,便想扶持齐王。” 裴经一拳打在地上:“皇家争权夺利,却把我裴家卷进去做什么!” 裴浅酒捂住他的嘴:“既然为人臣子,又怎么逃得开这权力圈子?哥哥,你别天真了。” “他们利用楚国公府没关系,可如此欺负你一个姑娘家,我不能忍!”裴经愤恨道。 “我也是楚国公府的一份子。”裴浅酒比他冷静多了,抓住裴经的手,厉声道,“哥哥,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要做的是努力成为棋手,而不是棋子。” 裴经沉默片刻,心痛道:“阿酒,你长大太多了。” “我毕竟多活了二十年。”裴浅酒淡淡笑道,“如今一切悲剧都还没发生,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幸运吗?” “我只想你如少女一般快乐活着。”裴经道,“可是哥哥无能,没有保护好你。” “人总是要长大的。”裴浅酒安抚道,“我不是没有过过少女的生活,哥哥别偏执于此。” 裴经擦擦眼泪:“好,哥哥都听你的。你需要哥哥做什么,哥哥就做什么。” 裴浅酒正色道:“刚才我说的话,出了这个门就忘掉,尤其不能在皇室的人面前露出破绽。” “阿爹你也不打算告诉吗?”裴经问道。 裴浅酒摇摇头道:“暂时别跟阿爹说了,阿爹一辈子忠君不二,乍得知此事不过是徒增挣扎之煎熬。” 裴经:“……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是乱臣贼子似的。” “哥哥只是比阿爹机变。”裴浅酒忙安抚道。 裴经笑道:“别急,哥哥说笑呢。对了,你之前睡着了,没来得及跟你说。阿爹此时正忙着分家,等分完家后,祖母和二房就再也不能越过阿爹来苛待你了。” 裴浅酒一惊:“分家?这不是落人口实吗?你,你怎么不拦着阿爹一点啊?” 裴经把她摁回去:“你听我说完,阿爹是去求了皇上的圣旨,才回来分家的。” 裴浅酒愣了一下,被他这话整得有点不会了。半晌才组织起语言:“不是,皇上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裴经道:“你又想岔了,是阿爹用兵权换的。” 裴浅酒错愕了一下,随即缓缓冷静下来:“用兵权换的啊,换了也好。楚国公府的权势愈大,皇上也愈忌惮,此时急流勇退也好,也好。” 裴经拍拍她手背:“你不要担心就是,一切有我和阿爹呢。” “嗯。”裴浅酒点点头,忽然想起个事,“林家人我另有用处,哥哥就先放他们一马吧。” “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玩意?”裴经说起这个就来气,“他们能有个屁用?” 裴浅酒按住他:“你激动什么,反正你别给我坏事。你那么有精力,不如抽空去趟外公家,外公这些年一直想着我们。” 裴经点点头:“应该的,我都听蕙草说了,是外公主持公道才帮你把阿娘的嫁妆要了回来。我要去外公府上磕头尽孝才是……不,是负荆请罪,这么多年没去看过外公,实在是大不孝。” “外公看到你就很高兴了。”裴浅酒道,“我困了,哥哥你先去忙吧,改天我们再一起去拜见外公。” 裴经一听,立马起身出去让她好好休息。 可等裴经离开后,裴浅酒却下地出门了,去的地方正是林峰一家子的住处。 “你,你来干什么?”表姑母戒备道。 “跟表姑母和表哥表妹说会话。”裴浅酒淡淡道。 第22章 抢晏同归的人才 “说,说什么?”表姑母依旧警惕。 可屋里的林峰却不争气:“是阿酒表妹来了吗?娘,您快让阿酒表妹进来啊。” 表姑母:“……” 林杏儿甩了林峰一帕子:“哥哥你也太没骨气了,她把你害得这么惨,你还念着她呢。” “那只是误会。”林峰替裴浅酒辩解道,“是那个下人仗势行凶,他还不是阿酒的下人,是那什么王妃的。” 林杏儿:“……” 这时,裴浅酒走了进来,表姑母紧随其后。 老太君安排的小厮也想进来,裴浅酒回头道:“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赵铁剑。” “是!”赵铁剑伸手一拦,很有万夫莫开的气势。 小厮怂了,默默退守一边。 “都坐吧。”裴浅酒淡淡道,随后在主位坐下。 表姑母和林杏儿紧张地坐在林峰旁边,赵铁剑的出现让他们很存疑。 裴浅酒下一刻就为他们解惑:“祖母是不是跟你们说王妃另有其人?她骗你们的,我就是齐王妃。” “可姑祖母分明说……”林峰焦急开口。 裴浅酒打断他:“说我未曾婚配?呵,这还看不明白么?她就是想利用你污了我的名声。” “她图什么?”表姑母不解道,“污了你的名声,不还是污了裴家的名声么?裴家其 他小娘如何婚配?” “表姑母倒是‘识大体’。”裴浅酒讥笑道,“可我那祖母就是不懂啊。” 表姑母表情一度尴尬。 裴浅酒沉声道:“冒犯王妃的后果,你们已经浅尝到了。试想一下,若真出了什么严重后果,你们能有命在么?” 三人俱是心中一凛,只觉脖子上有阵凉风吹过。 “想明白了?”裴浅酒不急不缓道,“我那祖母不在乎我,更不在乎你们的小命。一计不成,肯定会有第二计,你们命在旦夕啊。” 林峰都顾不上色迷心窍,慌忙问道:“那阿酒表妹可有救我们之法?我们看出来了,这楚国公府只有你是菩萨心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裴浅酒倒不想骗他们:“别给我戴高帽,菩萨心肠可活不久。我是有一条明路指给你们,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你说。”林峰迫不及待道。 裴浅酒道:“裴家的女儿可不止一个,而且你们也看出来了,祖母的心全偏二房去了。如何能获取最大的好处,不用我明说吧?” 林峰一惊:“这,这太冒险了。” “那就趁府上正乱着,赶紧回去吧。”裴浅酒起身道,“离了这是非之地,自然就没有危险了。” 说完这句,她就迈步离开了, 来到门外,对那小厮道:“把他们给我看好了,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先打断你的狗腿。” 小厮腿一软:“三,三娘子放心,小的一定看住他们。” 三娘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杀气好浓! 裴浅酒离了这里,也不在意这院中之人作何反应。 “殿下今天没来?”裴浅酒忽然问道。 赵铁剑挠挠头:“小的不知啊。” 裴浅酒的眼神很意味深长,就晏君知那个喜欢夜里翻墙的尿性,怎么也不可能没来。再说了,他要是没来,她父兄也不可能这么顺利见到最凄惨状态的她。 回到屋中,裴浅酒也没了睡意,便继续写经营章程。 到了晚饭节点,裴经亲自过来给她送饭。 “那边还忙着呢,今晚怕是要通宵。”裴经道,“来,你先吃饭。” 裴浅酒问道:“分了家,如何安顿住处?” 裴经轻叹道:“祖母怕是不会答应叫二房搬出去。” “那就还得同在一个屋檐下了。”裴浅酒淡淡道。 “左右我们人丁简单,也住不了这么大的府邸。”裴经道,“日后不相往来就是。” “也好。”裴浅酒忽然冷笑一声。 裴经搓搓胳膊:“阿酒,你这样我好瘆得慌。” “我吃完了,你先回去吧。”裴浅酒道。 裴经错愕道:“用完就扔啊?” “阿爹正忙着,你却在我这里偷闲?”裴浅酒反问道。 裴经无言以对,只好收拾东西走人。 裴浅酒看了一眼天色,心道差不多了。 果然,当天色彻底黑下来时,晏君知如期翻窗而入。 “蕙草,去外面看着。”裴浅酒吩咐道。 “是。”蕙草尽忠职守地守在外面,不让人靠近。 “看来王妃一直在等孤啊。”晏君知乐道。 裴浅酒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晏君知挑眉:“王妃这是何意?”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裴浅酒无奈道。 晏君知还真就是狗脾气:“可孤就是想听王妃说说。” “当我什么都没说。”裴浅酒坐回去。 晏君知在她旁边坐下,顺手敲了她脑门一下:“还敢跟孤闹脾气了。” 裴浅酒都被他敲习惯了,翻了个白眼,起身去拿写好的章程。 “殿下过目。”裴浅酒递给他。 晏君知伸手接过,认真地翻阅起来。 “这都是你想的?”晏君知诧异道,“这都谁教你的?” 他太惊讶了,裴浅酒一个涉世不深的高门贵女,怎么会懂这么多经营之道? “无师自通。”裴浅酒敷衍道,“不过眼下还差一个足够轰动的噱头,要是殿 下愿意帮忙就最好了。” “你要拿孤当噱头?”晏君知皱眉,“胆儿不小。” “不是拿殿下当噱头,只是需要殿下帮忙而已。”裴浅酒纠正道。 晏君知警惕道:“你且说说看。” 裴浅酒道:“殿下不是喜爱下棋么?不如广邀天下名手前来对局,前三可获得不菲的奖金。” 最关键的是还能坑晏同归一把,在她前世,晏同归有个首席谋士同样也是棋痴,这一世她要先晏同归一步将其收服! “就这?”晏君知不解,“这跟你的铺子有什么关系呢?” “就以我的铺子的名义举办啊,如此铺子岂不就随着赛事一同名扬天下了么?”裴浅酒道,“而且我还有后手,殿下听我细细道来……” 晏君知听完她的整个计划,终于不再轻视:“还真是环环相扣,若真成了,铺子的名声也将一飞冲天。不过你好歹是孤的王妃,总抛头露面去做买卖,丢的还是孤的人。” 裴浅酒好笑道:“殿下真是好面的人,您放心,我会跟外公借一些人,不给您丢人。” “江家的人,倒也合适。”晏君知点点头。 裴浅酒道:“届时我们就将一楼当做饭店,二楼为棋馆,三楼则是客栈。” “为何二楼是棋馆?”晏君知问道。 第23章 殿下试探我父兄干什么 “棋馆除了下棋之人,更多的是观棋之人。”裴浅酒道,“若是肚子饿了,从二楼下到一楼,闻着香味也会留下吃一顿。若是棋馆在一楼,有些人肚子饿了就直接出门回家吃去了。” “嘿!”晏君知咋舌道,“高,真就都让你高完了。” “那殿下是答应了?”裴浅酒含笑问道。 晏君知神情一绷,很想拒绝,可是邀请天下名手一起对局的诱惑太大了,他没顶住:“谁让你是孤的王妃呢?” 裴浅酒没有拆穿他,笑着行礼:“多谢殿下厚爱。” 晏君知轻哼道:“你知道就好,孤这么宠你,你也得对得起孤。” “是。”裴浅酒敷衍应道,“殿下对我如此恩宠,我唯有……” “你别说了。”晏君知打断她,“你好好帮孤办事,往后还有更大的恩宠等着你。” 一天天的就知道“以身相许”,果然早早就馋孤的身子!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只要说“以身相许”,肯定就能克住晏君知。 晏君知的心思还停在下棋上,忍不住就心痒痒地搓了搓手指。 裴浅酒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无语的同时,也忍不住告诫道:“殿下,您这样是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 晏君知紧绷着脸:“在 你眼里,孤的自制力就这么差吗?” 裴浅酒闻言忙认错:“是我多嘴了。” “那孤先走了,明日正式登门拜访,见一见老泰山和大舅子。”晏君知起身道,顺便习惯性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裴浅酒:“……”我该谢谢他这次用的不是扇子,而是手吗? 转过天来,裴浅酒早早便醒了。蕙草赶紧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 裴浅酒道:“你不必管我,去看看分家分完了没有。” 蕙草应了声“是”,随即匆匆跑了出去。 等裴浅酒更衣洗漱完,在院子里等着的时候,蕙草回来了:“三娘子,已经清算好了,只等老太君核验。” 裴浅酒想了想,也知道老太君的身体是不可能撑到通宵的,一早起来必定要亲自验过账本才放心。 “那应该是还要等一会。”裴浅酒道,“你去大门候着,殿下登门了,就来喊我。” “是。”蕙草领命而去。 晏君知还真没有食言,约莫卯时正的时候,如约来了。 还是那么不讲究,不递拜帖、不通报,直接就走进去了。于是正好撞上裴家分家的一幕。 裴纶看到他下意识地觉得脖子一痛,连忙躲开眼神。 “齐王殿下。”众人停下行礼。 晏君知道:“孤 听说老泰山和大舅兄回来了,特意登门拜访。” 裴世奇嘴角抽了抽,心道你这不是登门拜访,你这是登门看戏吧。 “经儿,此处杂乱,你带殿下移步前院少坐。”裴世奇吩咐道,又看向晏君知,“臣有皇命在身,暂不能作陪,还望殿下恕罪。” 晏君知摆摆手:“老泰山言重了,小婿先不打扰了。” 裴经伸手作引:“殿下请。” “请。”晏君知回礼道,转身之际,对老太君道,“还望老太君快些核验,莫叫孤久等了。” 老太君:“……” 她心中已是恨极,齐王就算是天潢贵胄,也没有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裴家内务的道理!还屡屡来欺压她一个老妇人,简直欺人太甚! 惹急了她,她就豁出老脸不要,去宫里告御状去! 裴世珍见晏君知走了,忙上前给老太君顺气:“娘,您不要动气。” 冯氏也劝:“是啊,老太君,等屏儿过了门,您就是太子殿下的岳祖母。” 老太君心中多出一份希望,到时候太子给她做靠山,齐王也休想随意欺压她。 核验完了账本,老太君道:“老大。” 裴世奇微微躬身:“母亲。” “你既然还认我这个母亲,那我问你,公中这些家产我分 一半,你可有意见?”老太君冷冷问道。 裴世奇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也不欲多作计较,便道:“可。” “好,算你还有几分人性。”老太君刻薄道,“剩下一半,你们长房和二房平分,也别说老身我不公平,有偏心。另外,分家后,老身跟二房住,你长房需每月供奉老身二千两养老银。” 裴世奇要的是分家的结果,家产多少真懒得跟他们计较,便也应了老太君的要求。 “好,分吧。”老太君下令道。 所有的东西都分成了四份,老太君占两份,裴世奇和裴世珍各占一份。 冯氏还嘀咕呢:“老太君,二房人丁可比长房多,长房跟我们分一样,他们用得了这么些么?” 老太君瞪她一眼:“你什么意思?嫌二郎妾室多?” “儿媳不敢。”冯氏连忙否认,好家伙,这一言不合她就成善妒的了,“儿媳是说,长房不该跟二房一样。” 那可是七出之一,妻子犯了丈夫能休妻的,冯氏当然不认。 老太君顾忌着圣旨,没应和她:“也好叫外人看看,老身我处事向来公平,少在那嚼舌根。” 然后摁着她,压低声音道:“老身我还占着一半呢,你担心什么?” 加上老太君的那份,等于 说二房分到了四分之三。 冯氏一想也对,以老太君的偏心程度,她那些还不都是二房的?怎么也不可能分给长房一根毛。 裴经带着晏君知去了前院,没多久,裴浅酒也在蕙草的报信下过来了。 “你来做什么?”裴经拉着裴浅酒急道。 裴浅酒道:“殿下驾临,我岂有不迎接的道理?” 晏君知被捧得身心舒坦,拍拍身边的座位:“坐孤身边来。”王妃真是一刻也离不得孤。 裴经只好坐对面去:“招待不周,请殿下见谅。” “无妨,是孤贸然登门,大舅兄仓促之下也没准备。”晏君知通情达理道,“孤对老泰山和大舅兄也是慕名已久了,敢问大舅兄此次回京住多久?” 裴经道:“暂时不会再离京。” 晏君知眼神闪了闪,随即笑道:“那太好了,如此孤也有大把的时间来向老泰山和大舅兄请教了。对了,大舅兄可会下棋?” “略知一二。”裴经谦虚道。 “来来来,咱们先下一盘。”晏君知兴致勃勃道。 “那臣去取棋盘。”裴经亲自去了。 裴浅酒低声问道:“殿下试探我父兄做什么?” 晏君知顿了顿,忽然抬手敲她脑门:“合着你过来是监视孤的?”孤终究是错付了! 第24章 殿下慧眼如炬 “殿下误会了。”裴浅酒知道怎么克他,也知道怎么顺毛,“我来自是因为想见殿下,可刚才听殿下试探我兄长,故临时有此一问。” “临时”二字取悦了晏君知,他的心情顿时通畅了。 晏君知改敲为揉:“你瞎担心什么?孤还能对你父兄不利么?孤只是想看看他们有无再争夺兵权的心思。” “急流勇退,这是家父家兄的决定。”裴浅酒伸手挥开他的爪子,淡淡道。 晏君知爪子又弹了回来,顺便微微颔首:“是个明智的选择,孤可不想还没借到楚国公的势,楚国公就倒在了功高盖主上。” 以后既然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呸,的人,他当然要考核一下盟友。如今看来,还是令他满意的。 “殿下慧眼如炬,洞若观火。”裴浅酒恭维道。 “你们干什么呢!”裴经捧着棋盘震惊地站在门口。 晏君知和裴浅酒同时僵住,裴浅酒推他一下,晏君知连忙收回爪子。 裴经三步并两走了进来,拽开裴浅酒:“你昨天都没休息好,先回去休息吧。” 裴浅酒哭笑不得:“我不困,在这看你们下棋吧,顺便等等阿爹。” 裴经只好搬了把椅 子放在靠近自己这边的地方:“你坐这。” 晏君知的表情明显不高兴了。 裴浅酒还是顺毛为主,挪了挪椅子靠近他坐下。 晏君知的表情瞬间阴转晴,眯了眯眼,心道王妃果然离不得孤。 裴经看着他俩,表情那叫一个腻味。心说果然是女儿外向,这还没过门呢,就胳膊肘全拐过去了。眼里还有他这个哥哥吗? “大舅兄执红吧。”晏君知谦让道。 看在他只能吃醋的份上,孤就大方一点啦。 裴经也不客气,直接冲兵来个仙人指路。 晏君知飞象应对。 两人你来我往地较量了一番,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裴经占优,一直在攻城略地,而晏君知则不断防守。 裴浅酒忽然担心了起来:“要不到时候棋赛还是让我哥去吧。” 她怕晏君知这个臭棋篓子输得太惨,丢了面子又拿亲近的人撒气。 晏君知抬手就冲她脑门来了一下:“你不信任孤?” 裴经:“……”这又是什么路子? 裴浅酒深知晏君知的狗脾气,见状只好哄道:“是我眼拙,我错了,不该不信殿下的棋艺。殿下如此韬光养晦,一定有其深意。我这样的俗人一时难以领会也 是情有可原的。” 晏君知神色傲娇地看向棋盘:“你还真以为孤要输啊?” 裴经忍不住插嘴道:“殿下啊,我这都三子兵临城下了,你这车又被抓着呢。车一逃,将就危险了,你这车丢定了啊,还嘴硬呢?” 一车十子寒,裴经比晏君知多一车,基本赢定了啊。 “关键另一个车还保着炮,被我哥的车牵制住了。”裴浅酒道,她实在想不出如何破局。 晏君知轻哼一声:“看好了,孤连另一个车也送给你吃。” 说着就把中间的炮挪走了,让俩车面对面,而这下轮到裴经走啊,他直接就拿起车把对面的车吃了。 但晏君知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他这个炮一动,直接跟另一边的一炮一马会和,行成了三子归边之势。 接下来,裴浅酒和裴经就观摩了一番晏君知的精彩表演,用俩炮一马直接把裴经杀得只能防守,关键还没防住。 “我输了。”裴经投子认负。 晏君知看向裴浅酒:“如何?” 裴浅酒真心佩服道:“殿下的棋艺当真是神乎其技。” 一般人肯定想办法保要死的车,可他不仅不保,还把另一个活车给送掉了。这种天马行空的 招法,谁招架得住? 裴浅酒仿佛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银子朝她涌来。 “对了,你们说的棋赛是什么?”裴经问道。 裴浅酒便简明扼要地给他解释了一下。 裴经道:“不错啊,到时候我也去参加。” “好啊。”裴浅酒道,“若是前三能由自己人获得,那也能省不少本钱呢。” “继续。”晏君知被勾起了棋瘾,意犹未尽道。 裴经只好陪他继续下。 正下着呢,裴世奇过来了。 裴经和裴浅酒连忙起身:“阿爹。” 晏君知也停下了下棋,转头看向裴世奇。 “殿下,臣招待来迟,还望恕罪。”裴世奇道。 “老泰山言重,快坐。”晏君知果真如他对裴浅酒说得那般,克制力极强地按下了棋瘾。 裴世奇看了眼棋盘,顺势在裴经位置上坐下:“臣陪殿下走完这残局如何?” “求之不得。”晏君知欣然应允。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出怪招,全程走得普普通通,却跟裴世奇顶和了。因为双方对子都对完了,只能求和。 “老泰山劣势顶和,真是棋艺高超。”晏君知恭维道。 裴世奇摇头失笑:“殿下承让了。” 好几次,晏君知完全 可以不对的,却答应对子了,明显是有心走和。 裴浅酒心说齐王也不是榆木脑袋嘛,该有的人情世故他比谁都懂。 “来人。”晏君知让人将登门礼奉上,“叨扰已久,小婿就先不打扰了。” 裴世奇拱手道:“今日府中杂乱,臣就不留殿下用膳了。” 送走晏君知后,裴世奇看向裴浅酒:“阿酒。” “阿爹。”裴浅酒应道。 “是阿爹无能,让你受了这么多年委屈。”裴世奇自责道。 “我不委屈。”裴浅酒红了眼眶,“阿爹和哥哥都是保家卫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身为你们的女儿和妹妹,我心中只有自豪骄傲,没有委屈。” 她只恨自己前世眼瞎,害得父兄都被晏同归害死。 “乖阿酒,往后阿爹再不叫你受半分委屈。”裴世奇把裴浅酒揽入怀中。 父子三人说了一会话,裴世奇道:“阿爹还要进宫向皇上复命,经儿,你守着点阿酒。” “阿爹放心,我一定不让任何人欺负阿酒。”裴经拍着胸脯保证道。 裴世奇走后,裴浅酒道:“我先回院子了,哥哥你忙吧。” 裴经一想,干脆道:“我跟你一起过去,顺便把那家人赶走。” 第25章 裴经出卖裴浅酒 裴世奇入宫复命,不过分家之事只是走个过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为将士们请功。 “朕还没问,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朕的旨意没这么快抵达吧?”皇帝道。 裴世奇道:“臣灭了蛮族一部,杀万人,生擒包括王族在内的五百人,特回京述职。” “好,好!”皇帝闻言大喜,“都有赏,朕这就下旨论功行赏!” “谢主隆恩。”裴世奇叩谢道。 出宫回家后,裴世奇转头就去了祠堂,跪在了老国公的牌位前。 “爹,儿子没能信守对您的承诺。”裴世奇磕了三个响头,“可为了阿酒,儿子只能做这个背信弃义之人了。” 老国公是愧对妻子和次子的,所以临死前交代裴世奇要照顾好他们。 “阿爹。”裴经找到这里,同裴世奇跪在一起。 “你跪什么?”裴世奇不悦道。 裴经对着祖父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阿翁,孙儿实无能孝顺祖母,在此磕头谢罪。” 听了裴浅酒的自述,裴经能克制住仇恨已经很不错了,让他去孝顺绝无可能。 裴世奇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裴经心中挣扎,最后还是决定失信裴浅酒,将她的前世经历告诉了裴世奇。 裴世奇听完没什么反应,反而沉默了很久。 “阿 爹,儿子知道您征战沙场,对这怪力乱神之事不信……”裴经忍不住开口。 裴世奇抬手打断:“并非不信,爹只是在想,这么多年爹真的大错特错。” 裴经狐疑地看向裴世奇。 裴世奇声音有些颤抖:“你说……” “什么?”裴经不解。 “你说,你娘的死……”裴世奇说不下去了,双手掩面。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却哽咽了起来。 裴经面色大变:“您的意思是,阿娘的死另有隐情?” 裴世奇抹了把泪,神色恢复如常:“今日的对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了这个门绝不可露出半点破绽。” “是,儿子明白。”裴经隐忍道。 父子二人从祠堂出来,走到一半,裴世奇忽然道:“你今日与齐王下了几盘棋?” “您来之前下了一盘。”裴经道。 “复盘给我看。”裴世奇加快脚步。 裴经赶紧跟上,来到裴世奇的书房,将晏君知与他的第一盘对局复盘。 裴世奇看完全部过程,神色相当凝重。 裴经道:“怎么了,阿爹?” 裴世奇道:“好深沉歹毒的心机,齐王绝对是最佳的猎手。” “啊?”裴经没参悟透,“齐王殿下的招法是天马行空了一些,只能说他是用兵奇才,如何就歹毒猎手了 ?” “他蛰伏时,你可引起警惕?”裴世奇问道。 裴经摇摇头:“我和阿酒起初都认为殿下棋艺寻常,在他出招攻击之前,我们都认为胜局已定。” “蛰伏时,不见风吹草动,一旦出击,便是致命一击。”裴世奇凝重道,“这样的人何其恐怖?” 裴经如梦初醒,心中一凛:“阿酒嫁给这样的人,岂不是十分危险?” 裴世奇摆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再找机会试试他,另外,你再去跟阿酒打探打探她前世齐王有何作为。” “好。”裴经郑重应下。 齐王之事事关裴浅酒的幸福,他丝毫不敢懈怠。 裴世奇忽然冷笑一声:“有意思,这齐王和太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裴经想起来道:“对哦,这忙昏头了都,太子的车驾还没还回去,也不见他派人来索要。” “齐王时时来访,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无论如何都不登门。”裴世奇已经看穿两人的把戏,“都是演戏的高手。” 裴经思考了一番,试着揣摩道:“皇长子晏同归是中宫嫡子,如今又被册封为太子,外家势力也不小,故而皇上有意扶持齐王来打压制衡。太子深知这一点,故而采取不变应万变的策略,足以立于不败之地。而齐王是皇上亲手扶 持的,自然就有嚣张的资本,这也是他敢屡屡登门拜访的底气。” “分析得不错。”裴世奇赞赏道,“太子之位既是权势,也是束缚。在这个位置上,注定不敢轻举妄动。齐王则比他自由宽松多了,只要不过分逾越,皇上都不会怪罪,反而乐见其成。” 裴经眼前一亮:“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楚国公府不倒,齐王就必定得抬举阿酒。” “嗯。”裴世奇微微颔首,“所以你我父子得争气啊,无论如何不能叫楚国公府的牌匾倒了。” “对了,阿爹,这次阿酒能顺利讨回阿娘的嫁妆,外公帮了不少忙。我想去江府探望一下外公。”裴经请示道。 裴世奇点点头:“是我们裴家对不起江家,你去府上好生尽孝,这次为父就不同你去了。为父改日再登门请罪。” “是。”裴经应道,随后命人送去拜帖,言明明日将登门。 江老太爷见是外孙的拜帖,心中宽容了几分:“回帖吧。” 裴经收到回帖,心中松了口气,还好外公还愿意见他。 转过天来,裴经还没出发,裴浅酒先找了过来:“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怎么又要跟我一起去了?”裴经不解。 “我有事要求外公帮忙。”裴浅酒神秘一笑。 “还跟 我卖起关子了?”裴经故作不悦。 “快走吧。”裴浅酒催促道。 裴经无奈道:“好吧,先出发。” 两人来到江府外,却见今日江府门口有些不寻常,只见江家的大管事早早守在了那里。 大管事一看裴浅酒也来了,不由得一慌。老太爷让他在这里,是为了刁难刁难裴经。现在该怎么办? “三娘子是老太爷的心头肉,看来得改变策略了。”大管事放弃了刁难,热情道,“老太爷让小的在此迎接大郎君和三娘子,快随小的进去见老太爷吧。” 两人顺利进了江府大门。 江老太爷见大管事这么快回来,正想发火,可看到裴经身后的裴浅酒后立马变脸了,喜笑颜开道:“阿酒也来了,怎么也不先跟外公说一声?” 裴经表情一僵,暗道要是阿酒没来,我是不是要挨骂? 两人来到江老太爷跟前,一起跪了下去磕头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江老太爷去扶裴浅酒。 裴经跪着没动。 江老太爷打量了裴浅酒一番:“好,好,精气神好多了。这一次裴世奇那蠢货总算没让外公失望。” “多亏阿爹和哥哥回来及时。”裴浅酒道。 江老太爷看向裴经:“你也起来吧,让你多跪这一会,是罚你没保护好妹妹。” 第26章 还是防着齐王 “是,孙儿谨记外公教诲。”裴经认罚。 江老太爷道:“横波,你带你表弟去玩吧,不用在我跟前伺候。” “是。”江横波领命,随即对裴经道,“表弟,随我来。” 裴经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跟了过去。 出了老太爷的院子,江横波就给了裴经一拳:“要不是看在这次你做得不错的份上,我肯定揍死你。” 裴经笑道:“多谢表兄手下留情。” “走,咱们去演武场较量较量。”江横波道。 另一边,江老太爷神色一肃:“阿酒,你告诉外公,祠堂之事可是你设计的?” 裴浅酒一僵,没想到外公这么慧眼如炬,一下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但她当然不能承认,于是微微摇头:“外公确实多虑了,我又不知阿爹和哥哥何时归来,设计这一出有何意义呢?” 江老太爷眼神一凝,这倒的确是个问题。这么说来,确实是巧合了? “是外公多疑了。”江老太爷向她道歉,“看到阿酒你没事,外公也就放心了。” “让外公担心了,是阿酒不孝。”裴浅酒愧疚道。 “说什么呢,要怪也只能怪那老虔婆歹毒。还有她那混账次子,几十岁的人了,一 点都不成器。”江老太爷鄙夷道,“要不是裴世奇回来了,老夫早过去扒了他的皮。” “外公莫恼,气坏身子多不值得?”裴浅酒安抚道,“我这次来,是想请外公帮个忙。” 江老太爷一听,顿时严阵以待:“你说,不管什么忙,外公肯定帮你。” “之前齐王殿下不是给我盘了一个铺子么?”裴浅酒道,“可我手里没有擅长经营且忠心的人才,总不能叫我一个女儿家天天抛头露面去主持经营吧?且以我齐王妃的身份,也不合适。所以我想跟外公借几个人,我用着也放心。” “这事老夫倒也听说了。”江老太爷捋捋胡须,“现在外面都传你们未婚夫妻十分恩爱,是京中楷模。你老实告诉外公,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裴浅酒干笑道:“承蒙殿下厚爱。” 江老太爷:“……” 他无奈道:“罢了,外公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不是要人么?去找你舅母吧,让她给你挑几个能干忠心的。” “外公不要多想,殿下的确待我很好。”裴浅酒宽慰道。 江老太爷拍拍她肩膀:“那就好,去找你舅母吧。” 他让人带裴浅酒去找舅母朱氏。 朱氏这个点正忙着看账,见她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阿酒快来坐。” “见过舅母。”裴浅酒先行了礼,这才走过去坐下,“我是来跟舅母要几个擅长经营的人才用用的。” 朱氏笑道:“我也听说了,齐王殿下给你盘了一间大铺子,是该要几个得用的人使唤。” “谢谢舅母。”裴浅酒道谢道。 “一家人,客气什么。”朱氏摆摆手,随即吩咐贴身的嬷嬷去调几个忠心的人来。 很快,朱氏点名调来的人都过来了,一共十一人。 朱氏介绍道:“带头的这个是江平,在江家做了二十年了,十分忠心。” 裴浅酒点点头:“能被赐姓江,可见其忠心与能力。” “江平,以后你们就跟着阿酒,不可有二心。”朱氏吩咐道。 “是。”江平等人应道,随后纷纷向裴浅酒行礼。 “都快快免礼。”裴浅酒抬手虚扶,“各位是舅母认可的人,忠心与能力毋庸置疑,只是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你们既然跟了我,那么荣辱便系于我一身,理当恪尽职守,不可居功自傲亦或是倚老卖老。” “我等万万不敢。”江平等人心中一凛,连忙表忠心道 。 朱氏也道:“我信得过你们,才把这样的机缘给你们,可不许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来。从此时此刻起,你们就是裴家的人、阿酒的人。” “我等明白。” 裴浅酒和裴经在江府用了午膳,然后才启程回家。 回到院中,裴浅酒将江平等人招至堂屋:“平叔,你来看看这个。” 说着把她写的章程交给江平。 “小的不敢当。”江平惶恐地接过。 看过之后,江平惊讶道:“齐王殿下当真要亲自下场?” “对啊。”裴浅酒肯定回答道。 “别的不说,单单齐王殿下的名头,就足以引起万人空巷了。”江平兴致冲冲,“操办好此事,小的也能扬名一把啊。” 以后在掌柜界里,他就是扛把子! 裴浅酒大气道:“那此事就当做你们的练手之作吧,办好了,日后还有更重要的差事给你们。” 江平倒吸一口冷气:“这么重要的差事,竟给我们练手!” 看来他的感觉是对的,他要迎来人生中事业的第二春了。 裴浅酒正色道:“以我之身份,不便时常去铺子抛头露面,一应事务都要倚重平叔。” 江平连忙拱手一拜:“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 辞。” “章程提到的聘猫之事,平叔多伤心,尤其要训练好它们,不能随处解手。”裴浅酒下令道,“去吧。” “小的一定不负主子重托。”江平等人这就正式走马上任了。 蕙草伺候裴浅酒回屋午休,不禁问了一句:“齐王殿下不是给了主子一些人么?主子为何不用他们?” 裴浅酒没有怪她多嘴,反而解释道:“铺子的事,齐王可以参与分红,但不能插手经营。” 蕙草懂了,自家主子还是防着齐王的。只是她不解裴浅酒为何要这么做,不怕在齐王心中留下芥蒂么?多影响夫妻感情? 她毕竟不知裴浅酒心中的血海深仇,不知裴浅酒和晏君知的婚事中掺杂着太多利益关系。 “你去吧。”裴浅酒躺下后,挥退蕙草。 屋里很安静,可她却睡不着,心思不知不觉转到了这次的棋赛上。想到了她的另一个目的——为了引出前世晏同归的一个谋士,此人也是一名象棋高手,更是排兵布阵的奇才,只可惜天妒英才重病而亡。否则前世即便楚国公死了,有此人在,蛮族也未必能攻入大卫朝。 “这一世,我绝不会给你效忠晏同归的机会。”裴浅酒想道。 第27章 一坑晏君知 裴浅酒开个铺子也不忘算计晏同归,可同样的,晏同归也惦记着她呢。 转过天来,总怨晏同归不来看她给她撑腰的裴锦屏,终于收到了晏同归的秘密来信。 裴锦屏看完信无比激动,忙去找冯氏:“娘,您看。” 冯氏欣喜道:“太子殿下给你的信?” “嗯,太子殿下有吩咐。”裴锦屏道,“务必要促成我们之前的计划。” “之前的计划……”冯氏接过信一看,顿时懂了,这是要他们继续借林峰来毁掉裴浅酒的名声,而且是必须完成。 “殿下说了,出了什么后果有他收尾,叫我们不必顾忌。”裴锦屏美滋滋道,“娘,您说殿下是不是知道她欺负我,特意给我出气呢?” “那肯定的。”冯氏也挺直了腰杆,“既然殿下发话了,那咱们就撸起袖子狠狠地干!” 于是两人去找老太君,老太君看完又把裴世珍和裴纶喊来,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凑在一起琢磨害人。 “之前老二媳妇打草惊蛇,叫她有了防备。想再算计她,可不容易了。”老太君不甘道,“加上裴世奇和裴经那个小畜生回来了,更加会防着我们。” “老太君可就冤枉我了,这小贱蹄子奸猾地很,怕是在第一次见面的午宴上就起疑心了。 不然也不能一回去就让人把林峰打伤。”冯氏辩解道。 裴世珍呵斥道:“娘怎么说你怎么应就是了,谁给你顶嘴的胆子?” 冯氏一噎,委屈闭嘴。 老太君略过这节不谈,只道:“原本是想用纶儿的名义办一场诗会,请京中的高门子弟、名门贵女前来赴会,也见证那不孝玩意的丑事。可现在已经分了家,怕是不成了。” 裴世珍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不如阿娘装病一场,他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然后再提出去城南大觉寺祈福休养,家中小辈岂有不随行的道理?去了大觉寺,可操纵的地方就多了。明面上,我们还把林峰一家留在府中。暗地里,却把他们接过去藏好,打长房一个措手不及。” 冯氏道:“这个主意好,那大觉寺的监寺是个见钱眼开的,只要给钱,一定会帮我们张罗。” “能成么?上面还有方丈啊。”老太君迟疑道。 “那方丈不管事,只要监寺自己不发昏去自首,方丈不可能知道。”冯氏信誓旦旦道。 “好,那就这么干。”老太君当即决定道。 老太君还没准备好生病,管家就匆匆进来,带来了关于棋赛的消息。 “前三名能得到一万、八千、五千的奖金?”老太君心疼不已, “这个败家玩意!迟早把那批嫁妆都给败光!” 裴纶道:“有没有规定报名条件?” 管家道:“没有,只要会下象棋,天下之人皆可报名。” 裴纶冷哼一声:“去给我报一个,她既然敢这么败家,我就教教她做人。” 老太君喜道:“纶儿你有信心夺魁?” 裴纶故作谦虚道:“夺魁不敢说,但前三还是略有把握的。” “好!”老太君激动道,“就是从她那夺回五千两,老身也高兴。生病的事,延后。” 另一边,将死你也忙把消息告知裴浅酒。自从裴世奇和裴经回来后,将死你等人都被调回裴浅酒身边伺候了。 裴浅酒闻言笑道:“不愧是外公的人,办事就是靠谱。” “那也得有王妃统领全局发号施令啊。”将死你拍马屁道,“王妃英明,手下人才能干。” “难怪你是殿下身边第一红人。”裴浅酒好笑道,随即吩咐,“备车,我要去铺子。” 裴浅酒来到铺子后门,江平立马过来迎接。 “平叔,棋赛情形如何?”裴浅酒问道。 “一听前三名的丰厚奖金,甭管会不会的,都来报名了。”江平也愁。 裴浅酒道:“到时候海选一遍就是了,我先去前面看看。” “前面乱糟糟的,您身份 尊贵,还是别去了。”江平建议道。 “我还是得露露面。”裴浅酒道,“不然大家还以为棋赛是儿戏呢。” 这么重大的赛事,还是要有重量级人物出面嘛。 前面果然热热闹闹的,都是被棋赛和奖金吸引来的。 “齐王妃来了。”有人喊道。 裴浅酒笑道:“多谢各位的捧场,不过我与齐王殿下尚未成婚,各位还是称我裴三吧。” “三娘子,这棋赛的奖金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这可是我和齐王殿下一起举办的赛事,如何能掺水呢?”裴浅酒淡然道,“甚至在最后的决赛,齐王殿下也会下场。” “也就是说杀进决赛,我们就有机会与齐王殿下对局?”众人激动道。 若是如此,那奖金不奖金的倒是其次了!若能借此机会获得齐王的好感,那还不是前途坦荡? 裴浅酒跟众人交流了一会,便转身回后院去了。 没一会,江平匆匆来报:“下面人来报,裴纶也报名了。” “哦?”裴浅酒闻言嗤笑一声,“二房那些人啊,见便宜就上。” “那可要……”江平暗示搞黑幕。 “由他去吧,我就不信二房能有什么出息。”裴浅酒不屑道,“平叔,你多注意一个叫长孙迢的人。一旦有他的报名消息 ,立即来报我。” “是。”江平应道,“对了,铺子可要改名?” 裴浅酒沉思少许,道:“改成鹿鸣楼吧,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好!”江平喜道,“咱们鹿鸣楼一定会超越公孙下马楼!” “那就得靠平叔和大家的努力了。”裴浅酒起身,“铺子的事就有劳平叔多费心,我先走了。” “是,小的送主子。”江平道。 裴浅酒这边悠然回府,却不料晏君知被她坑惨了。 齐王要下场参赛的消息被那群御史听了,向来风闻奏事的他们立马就进宫去参晏君知玩物丧志。 皇帝听了一耳朵,让人去把晏君知喊进宫来。 “臣参见皇上。”晏君知一板一眼地行礼。 皇帝道:“朕听说你要参加什么棋赛,同天下棋手对局?” “回皇上,是的。”晏君知理直气壮。 一旁的御史们忍不住了:“殿下身为皇子亲王,岂能如此玩物丧志,带起不正之风?” “几位大人说的有趣,下棋什么时候成了不正之风了?”晏君知怼回去道,“孤堂堂亲王,连下个棋都不能自主?那要不孤跟你们换?” 御史们吓得都跪下了。 “住口!”皇帝活活气笑了,“你这孽子说的什么混账话?” 第28章 晏君知这家伙太可爱了 晏君知忙跪下认罪:“臣失言,臣知罪。” 皇帝挥挥手:“几位卿家先回去吧,齐王留下,朕有话与你说。” 御史们迟疑一瞬,随即听令告退。 私下里晏君知就随便多了,对李芳道:“李公公,快给我弄把椅子。” 李芳哭笑不得,吩咐小太监去给他搬椅子。 皇帝道:“你就纵着他吧。” 李芳忙道:“不是小的纵着殿下,是皇上疼爱殿下啊。”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皇帝道。 “是。”李芳带着一众小太监退出大殿。 晏君知道:“爹搞得神神秘秘的,要跟我说什么啊?” “坐好。”皇帝不满道,“要么就给朕站起来。” 晏君知忙正襟危坐,只在椅子上沾了半个屁股。 “你是皇次子,除太子外,就你最年长,也是唯一封王的皇子。”皇帝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简直不务正业!你难道不该给弟弟妹妹们起个好头吗?” 晏君知忙道:“大哥足以为我等楷模,我与弟弟妹妹们跟大哥学习即可。” 皇帝气道:“那你倒是学了几分啊?看看你干的那些荒唐事。” 晏君知难为情道:“儿子 这不是新婚在即,情难自抑么?王妃要开店、要办棋赛,儿子总得支持一二。” 说起这个,皇帝都忍不住吃醋:“你倒是大方,花四万两银子博美人一笑。” 晏君知真腆得出脸,伸手道:“儿子也是打肿脸充胖子,一下子花出去四万两,真有点捉襟见肘了,爹您富有四海,接济接济我吧。” 皇帝:“……” 晏君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皇帝终究是没忍住,拿起奏章朝他脸上拍去:“混账玩意,四万两没见你孝顺老爹,还想从朕这拿钱去给你养媳妇?” 晏君知道:“那,成亲的聘礼不得你出啊?” 皇帝冷笑:“那你拿了这个钱,聘礼别找朕要?” “我也不能一次把聘礼的钱都拿光吧?”晏君知振振有词道,“还是说爹您就没打算给我多出?” “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皇帝脑阔疼,“你给朕滚。” 晏君知不滚:“银子。” 皇帝深吸一口气,喝道:“李芳,进来。” 守在外面的李芳连忙跑进来:“皇上?” “给他拿四万两。”皇帝不耐烦地指指晏君知。 晏君知起身:“臣谢主隆恩。” 皇帝冷声道: “你少给朕惹事,让朕多活几年吧。” 晏君知道:“还不是那群御史整天没事找事,我就算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也有人参我啊。” 皇帝道:“你明天开始给朕到户部当差历练去。” “我这忙着成亲呢。”晏君知不太情愿。 “旁人求都求不来,你还敢推三阻四的?”皇帝骂道。 “那让三郎他们去吧。”晏君知顺势接茬,“我先忙完了婚事再说嘛。” 皇帝太了解他了:“忙完婚事是不是还有婚假啊?” “皇上圣明!”晏君知道。 “朕这是许给你呢?”皇帝又砸了一本奏章过去,“别给朕嬉皮笑脸的,明天你敢翘班,朕先打你三十大板。” 晏君知只得应道:“臣领旨,但臣不去户部。” “为什么?”皇帝斥道。 “太子也在户部,官还比臣大,臣不去。”晏君知嘟囔道。 皇帝无奈道:“就你事多,让你去吏部总行了吧?” “臣领旨谢恩!”晏君知立马叩谢。 皇帝拣了几本奏章丢给晏君知:“要是再让朕看到这样的奏章,朕就让你去给这几位老御史赶车。” 晏君知如遭雷击,就是打他三十大板都比这强啊。 他满心沮丧地出宫,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王妃的乐子。 裴浅酒“视察”完铺子,回家就琢磨着怎么才能把晏同归的第一谋士长孙迢给弄过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莫非是想孤了?”晏君知突然从窗户蹿了进来。 裴浅酒吓了一跳:“您今儿个怎么白天来了?吓我一跳。” 晏君知找了个椅子坐下:“白天孤怎么就不能来了?” “那您得走正门啊,翻墙跳窗的像话么?”裴浅酒无语道。 晏君知顿时来气:“天天走正门,御史又得参孤一本,罪名结党营私。” 裴浅酒惊讶道:“听您这语气,该不是刚被参完吧?” “哟呵。”晏君知稀罕道,“裴浅酒,你还会算卦了?” 这都能算得准! “您不都告诉我了么?这还需要算呐?”裴浅酒稀奇道。 “你还给孤贫上了。”晏君知到底没忍住,给了她脑瓜子一下。 裴浅酒疼得捂脑门:“您回家玩去行不行啊?我没工夫跟您闹。” “要不是你弄这劳什子棋赛,孤至于挨那么多本弹劾么?皇上还说了,再有人参孤,就让孤给他赶车去。”晏君知道,“你说你这一下该不该 挨?” “棋赛也是您同意我才敢弄的啊。”裴浅酒委屈道,“您现在倒一股脑推到我头上来了。” “你出馊主意,不罚你罚谁?”晏君知理直气壮。 “行,罚我。”裴浅酒懒得跟他争,“不过殿下到时候可不能缺席。” 晏君知指尖蠢蠢欲动地摩挲了一下:“孤为这事牺牲了这么多,不去多亏?” 裴浅酒轻笑道:“殿下真是守信之人。” “瞧你那嬉皮笑脸的样,怎么,孤参加你就这么高兴?”晏君知嫌弃道。 “是呀。”裴浅酒太懂怎么给他顺毛了,“殿下英姿勃发,叫人一见心喜。” 晏君知表情紧绷,耳尖不自觉地红了。 “少在这里勾引孤,别忘了咱们的约定。”晏君知教训道。 裴浅酒突然觉得偶尔逗逗他还挺有趣的:“其实做殿下的王妃还挺不错的,不如……” “不行!”晏君知打断她,“孤就知道都是孤平时太宠你了,叫你生了不该有的妄想。白纸黑字签了契约的,别想不和离,你自己反省反省吧。” 说完就快速离开了,跟身后有狗撵他似的。 裴浅酒控制不住地捧腹而笑:“晏君知这家伙太可爱了,哈哈哈!” 第29章 你查我哥干什么 “什么事这么高兴,笑成这样?”裴经推门而入。 裴浅酒笑容一僵:“哥哥,你怎么来了?蕙草,你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可千万别跟翻窗爬墙的晏君知撞上。 裴经道:“我刚到门外就听到你的笑声,干脆让她别通报了。” “哥哥快坐。”裴浅酒给他倒茶。 裴经自然地坐下接过茶水:“阿爹让我多照看着你一点,你最近在忙的铺子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裴世奇的原话是“如今你我父子已无兵权,闲暇正多,我便专心调查当年你娘的死因,你多照看一下阿酒”。 裴浅酒闻言,便道:“经营上的事有平叔管着,哥哥你要是有空,就多关注一下铺子的安全吧。但有生事之人,统统拿下扭送府衙。” 裴经道:“这对我来说实在易如反掌,阿酒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在铺子闹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哥哥千万不要大意。”裴浅酒叮嘱道。 裴经知道她心结所在,遂安抚道:“放心,我一定时时警觉,不重蹈前世覆辙。” 裴浅酒不禁放松一笑,之前她还有些怀疑裴经是为了安慰她,此时却真的相信裴经是信她前世之说的 。 “对了。”裴浅酒说起另外一事,“铺子那边,哥哥派些人手过去即可,我还有一件重要之事想请哥哥去做。” “何事?”裴经问道。 “我举办这一次的棋赛除了给鹿鸣楼扬名之外,还要引出晏同归的第一谋士长孙迢。”裴浅酒丝毫不隐瞒他,“这长孙迢是个棋痴,可仅凭象棋是无法收服他的。” “此人可是保皇党?”裴经问道。 “不,此人心中只有纵横术。”裴浅酒冷冷道,“与他而言,成王败寇,谁都可以是他的棋子。” “看来是个冷血的疯子。”裴经道。 “也不对。”裴浅酒再次否定,“此人有一私生子,乃是他早年游历受伤为一村姑所救之后,二人互生情愫所生。只是他并不知村姑有孕,直至孩子出生六年之后,村姑病重将死给他老家去信,他回家看到信后才知此子存在。可惜,等他找到故地,此子已经不见了。往后十年,他一直在找此子。最后动用了晏同归最精锐的密卫,才找到了那孩子的尸骨。也是从那之后,此人才变得彻底冷血无情。” 裴经心中一动:“那如今村姑是死是活?” 裴浅酒笑道:“今年刚好是那 孩子出生的第六年,不过还未到村姑身死之月。哥哥,你速去河西得胜县寻此子。那村姑名应娘,给孩子起名盼郎。” “好。”裴经不敢耽搁,“我这就去,阿酒你且等我,我一定给你把人找到。” “哥哥一路小心。”裴浅酒道。 裴经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裴浅酒心中估算着路程:“哥哥快马加鞭,来回六天足矣,若是找人顺利的话,那么七天之内肯定能反回。” 棋赛并不会立即举行,总得先给远离京城的人赶来的时间,所以是定在十天之后。 但是这期间,江平等人却没闲着,一边扩招人手,一边开始经营生意。棋赛虽然没开始,但鹿鸣楼却一天比一天热闹,这么大的客流量不利用起来岂不是亏大了?因此,在棋赛之前,鹿鸣楼已经实现盈利了。 裴浅酒看过每天的流水,也不禁称赞道:“平叔不愧是江家的老人了,这经营能力果然强。” “主子过誉了。”江平谦虚道。 而与此同时,晏君知则每天白天老老实实地去吏部当差,好处是能了解大小官员的档案。 到了晚上,他还要来裴浅酒这翻一次窗。 “殿下。”裴浅酒都 习惯了。 “孤听说大舅哥出城离京了?”晏君知消息灵通。 裴浅酒装傻:“他们男人的事,我怎么清楚呢?” 晏君知气乐了:“裴浅酒,你都胆大到敢糊弄孤了?裴经可是来过你这之后才离京的。” 裴浅酒一傻到底:“赶巧了吧。” 晏君知:“……” 他指了指裴浅酒,那一下还是落在了裴浅酒额头。 裴浅酒道:“您能不能别可着一处祸害啊?回头我头变大了,可赖您啊。” “孤都没用力,大个头啊。”晏君知嗤笑道,“你不说也行,孤照样查得到。” 裴浅酒神色淡了下去:“您没事查我哥做什么?您别忘了咱们可是盟友。” “不查清楚,孤怎么放心用你?”晏君知道。 “殿下会什么都告诉我么?”裴浅酒反问道,“难道我就要因此不放心跟您合作?” 晏君知深深看了她一会,不怒反笑道:“罢了,孤不查就是了。只要你时时谨记,你是孤的人,孤也不吝予你信任。你若是敢背叛孤,后果不是你乃至裴家能承担的。” 裴浅酒也没有继续剑拔弩张,反而笑道:“殿下真是无情,说翻脸便翻脸,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 人的鬼。” “你你你……”晏君知都被她整不会了,“你别胡言乱语的,孤可没哄过你。” “殿下不是说过,我是殿下的人,无需忍气吞声。怎么现在又句句都是恐吓威胁呢?”裴浅酒无辜地看着他。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孤!”晏君知如坐针毡,“孤乏了,先走了。” 裴浅酒虽然是笑着的,可心中的怒气却不曾平息。晏君知走后,她喊来蕙草:“去把将死你五个喊过来。” “是,主子。”蕙草立即去办。 将死你五人很快过来:“见过王妃。” “不敢,我可当不起你们这声‘王妃’。”裴浅酒淡淡道。 五人心中一凛,将死你道:“王妃,可是我们伺候不周,恼了王妃?” “我哪敢叫你们伺候,你们少监视我一会,我都烧高香谢谢你们了。”裴浅酒冷冷道。 “王妃恕罪。”五人忙跪了下去,“小的们万万不敢监视王妃。” “不敢?那消息是自己飞到齐王府去的?”裴浅酒沉声道。 五人齐齐失声,不敢辩驳。 “罢了。”裴浅酒轻叹一声,“你们本是殿下身边的红人,来我这是委屈了,你们回去吧,我不耽搁你们的前程。” 第30章 晏君知:你们的主子只有一个 将死你跪爬几步,伏在她脚下:“王妃恕罪,小的们甘愿领罚,求王妃再给小的们一次机会,不要赶我们回去。” 裴浅酒没有说话。 赵铁剑瓮声瓮气道:“小的自被分到王妃身边,便是王妃的护卫,小的哪也不去。” 其他三人也纷纷表态。 “如若再犯……” 裴浅酒话还没说完,五人就齐声道:“小的们自裁谢罪。” “罢了,起来吧。”裴浅酒道,“你们下去后,自领二十板,权当小惩大诫。” “谢王妃开恩。”五人忙道。 裴浅酒道:“我给你们机会,不是信你们下次不会告密。而是我知道这次把你们赶回去,殿下肯定会严惩你们。你们若一心忠于殿下,自裁又算什么呢?” 五人无不动容,将死你道:“王妃,小的发誓就是死也不会再泄露任何关于王妃之事。在殿下将我们分到王妃身边时,我们就注定是王妃的人。” 裴浅酒挥挥手:“下去吧,我乏了。” “小的告退。”五人行礼退下。 下去后,五人真的互相监督,各打了二十板。 蕙草担忧道:“主子,这五人分明就是祸患,何不把他们赶回去呢?齐王殿下总不会要他们的命 。” “齐王若铁了心要监视我,没了他们五个,就没别的办法了么?”裴浅酒淡淡道,“这事就这样吧。” 蕙草应道:“是。” 同样的,晏君知也暗中召见了将死你等五人一次。 不过这次他没问裴浅酒相关之事,反而吩咐道:“往后你们不必将王妃之事告知孤,你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妃。” “是。” 时间转瞬即逝,裴经离开已经第八天了。 “看来不太顺利。”裴浅酒心中生出一股担忧。 不过八天也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裴浅酒决定再等等。要是今天傍晚裴经还没回来,那她就得去求助父亲了。 “你去前面等着,有哥哥消息立马来报。”裴浅酒吩咐蕙草。 “是。”蕙草领命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升日又斜。裴浅酒坐不住了,准备去找裴世奇。结果就在这时,蕙草匆匆跑来:“大郎君回来了。” “几个人?”裴浅酒问道。 “您自己看吧。”蕙草笑着向后指去。 只见裴经直接把马车拉到她院外来了,车上下来一名妇人和一个孩子。 裴经道:“应娘家中出了些事,我帮着解决耽搁了些时间,叫阿酒久等了。这 位就是应娘,这是她的儿子盼郎。” 盼郎拘谨地抱着娘亲大腿,悄悄抬眼偷看裴浅酒。 “都先进去说吧。”裴经招呼道。 进了屋,蕙草给他们都倒了茶水。 将死你五人尴尬地站在院子里,裴浅酒道:“将死你,进来吧。” “是,王妃。”将死你立马跟进去侍立一旁。 “敢问应娘子,这孩子的父亲可是长孙迢?”裴浅酒问道。 应娘猛地抬头:“贵人知道迢郎下落吗?” “嗯。”裴浅酒真敢应,“不过他目前不在京中,你若是信我,就在我这住几日,等他来了我立马安排你们相见。” “好,好。”应娘拉着盼郎跪下,“谢谢恩人。” 裴浅酒扶起她们:“我观应娘子面色不好,可是生病了?” “偶感风寒,不碍事,不碍事。”应娘拘谨道。 “回头请大夫看看吧。”裴浅酒道,随后又吩咐蕙草去把林峰一家住过的院子收拾出来给她们住。 应娘不想在裴家白吃白住,就主动提出想给府上当厨娘。 “那敢情好,府上正缺厨娘呢。”裴浅酒笑道。 之前大厨房那些人都是老太君的,根本不会听长房的话。现在分了家,长房这边就更 缺厨子了。 应娘见她答应,也欢喜地笑了。 只是人有旦夕祸福,不知是不是应娘心中太过欢喜和放松,以致于翌日病情竟加重了。 “怎么才一晚上就这么严重?”裴浅酒也吓了一跳,“昨日只是面色微白,今日却看不见血色了。蕙草,快去请大夫。” “娘……”盼郎害怕得直哭。 应娘道:“贵人,您离我远一些吧,别过了病气给您。” “无妨。”裴浅酒不在意,“你要好起来啊,你还没跟孩子他爹团聚。” 应娘感动道:“民妇何德何能,让贵人如此费心。” “不说这个,你快歇会吧。”裴浅酒道。 将死你担忧道:“王妃,您还是先到外面等着吧,您得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啊。” 裴浅酒看了眼盼郎,伸手抱起他:“咱们先出去,让你娘好好休息。” “嗯。”盼郎抹抹眼泪应道。 大夫很快被请来,在蕙草的指引下进屋去给应娘看病。 恰在这时,江平派了个伙计过来,说有要事禀报。 裴浅酒让他进来:“可是我吩咐的事有眉目了?” “是,就在刚刚,他来了。”伙计道,“报完名就直接在鹿鸣楼住下了。” “来人,备 车。”裴浅酒吩咐道。 将死你迟疑一瞬,见她不反对,就亲自去备车了。 也由他驾车前往鹿鸣楼,从后门进入院子后,裴浅酒才抱着盼郎下来。 “请那位长孙先生过来一叙。”裴浅酒道。 伙计立马去长孙迢门外转达:“长孙先生,我们东家请您一叙。” 长孙迢心机深沉且多疑,光听这一句,心中就生出了七八个阴谋论。 “我默默无名,初来乍到,贵店东家为何独独要见我?”长孙迢沉声道,“不见。” 伙计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只得道:“我们东家是楚国公嫡女,又是齐王妃,总不能害你。” “不见。”长孙迢极有个性。 伙计没办法,只能孤身回去复命。 裴浅酒道:“不愧是他。” 她低头问盼郎:“想不想见爹爹?” 盼郎小心地点点头:“想。” 裴浅酒对伙计道:“你再去,只需与他说‘应娘’。” “是。”伙计再次前去。 这一次长孙迢失态跑来,急忙问道:“应娘在哪?” “想不到长孙先生这样的人还是个情种。”裴浅酒淡淡道,“那你当年为何要离她而去呢?” 这个人有多冷血无情,她是深深体会过的。 第31章 必须收服长孙迢 犹记得前世之时,晏同归登基后着手削藩,长孙迢把他的至交好友举荐给了晏同归。可当由于削藩过于激进导致诸王起兵清君侧的时候,也是长孙迢毫不迟疑地献计将至交好友的人头交出去,以作缓兵之计。然后再火速去边关调楚国公前来平叛。 而在长孙迢献计之前,裴浅酒是为他的至交好友求过情的,可长孙迢自始至终眼皮都没眨一下。 裴浅酒心中对长孙迢是有芥蒂的,但为了斗倒晏同归,她也必须收服长孙迢。 长孙迢听完裴浅酒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当年离开应娘,的确是他的过错。 但他很快敛起:“这与你有何相干?快告诉我应娘在哪?” 裴浅酒推了推小盼郎,盼郎很害怕,不敢上前。裴浅酒鼓励道:“没事的,你不是想见爹爹么?快去吧。” 长孙迢震惊地看着裴浅酒身边的小不点。 盼郎鼓起一丝勇气,挪到长孙迢身边,伸手拽了拽他:“你是我爹爹吗?” “你,你娘是谁?”长孙迢犹自不敢置信。 盼郎道:“我娘亲叫应娘子,她跟我说我爹爹叫长孙迢。” 长孙迢激动地抱起他:“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告诉我,你 娘在哪好不好?” 他还是有点怀疑这些话是裴浅酒教他说的。 盼郎指了指裴浅酒道:“娘病了,在姨姨家里看大夫。” 长孙迢看向裴浅酒:“我要见应娘。” 裴浅酒起身道:“随我来吧。” 她径自上了马车,长孙迢忙抱着盼郎跟上去。 马车驶回楚国公府,一路上,长孙迢期待又紧张。抱着盼郎,也是既激动,又有些不敢相信。 “你多大了?”长孙迢问道。 盼郎道:“六岁了。” “几月生的?”长孙迢又问道。 盼郎数了数手指头:“九月。” 长孙迢暗暗点头,这样时间就差不多对上了。 进了府,马车直接驶到应娘院子外。 裴浅酒先进去:“蕙草,大夫看得怎么样了?” 蕙草道:“大夫说应娘子是积劳成疾,加上湿寒入体,才生的病。他已经为应娘子施针,并开了药方,药已经熬下去了。” 裴浅酒点点头,回头道:“可听清楚了?” 长孙迢再次难掩愧疚:“我能看看应娘吗?” 蕙草得了裴浅酒首肯,抬手道:“随小的来吧。” 走到应娘房屋门口,长孙迢反而有些近乡情怯,迟疑了一会才迈步进 去。 应娘被施针过后面色好看了一些,但依旧不掩病态。见到长孙迢,她很激动,想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长孙迢忙冲过去,放下盼郎,按住应娘:“快躺好,别动。” “迢郎,你来了。”应娘欣喜道,“盼郎,快喊爹!” “爹爹。”盼郎喊道。 “哎!哎!”长孙迢彻底相信这是他儿子了。 一家三口在屋里叙了很久,等长孙迢再次出来时已经收拾好了表情。 “应娘病得这么重,多亏了三娘子相救。”长孙迢正色道。 “换个地方说话吧。”裴浅酒转身回自己院子。 长孙迢叮嘱盼郎陪着娘亲,然后跟着过去。 “坐。”裴浅酒示意道,“这里只有茶水,长孙先生见谅。” “三娘子似乎对我很了解。”长孙迢眯了眯眼,不仅知道他是棋痴,还知道他是酒痴。 刚才跟应娘的一番叙话,他已经基本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费了这么多周折就是为了你。”裴浅酒直言不讳道,“你游学多年,所为的不也是遇一伯乐么?” 长孙迢道:“那么三娘子口中的伯乐是指齐王,还是指楚国公?亦或是,就是你自己? ” “我不配么?”裴浅酒反问道。 长孙迢看着气势全开的裴浅酒,神志晃了一下,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母仪天下”之姿。 裴浅酒当过十年皇后,自是一身积威,只不过平时被她隐藏起来了。可如今是收服长孙迢的关键时刻,她当然不能藏拙。 长孙迢闭了闭眼,收敛心神:“三娘子果然深藏不露,在下佩服。只是你威势再盛,你的身份注定无法予我想要的前程,我如何能归顺你呢?” 裴浅酒闻言笑了起来,片刻后才道:“长孙先生是在意前程呢,还是在意施展你的才华呢?” 这一句话可谓是打中了长孙迢的七寸了。 长孙迢沉默了一会,才苦笑道:“三娘子果然十分了解我,可我却不知这是为何。” “士为知己者死,有我这样一个了解你的知己,不好么?”裴浅酒意味深长道。 长孙迢:“……” 幸好晏君知这个时候在吏部当差,没时间来翻窗。不然听到这句话,怕不是要以为自己头顶绿油油了。 “既然三娘子一语切中在下要害,那么我再问一句,以三娘子之身份,如何令我施展才华?”长孙迢问道,“总不能是替你经营 铺子,筹办棋赛。” “难道如今的铺子经营不善了么?棋赛举办不顺了么?”裴浅酒反问道。 言下之意,这些根本不需要他。 长孙迢道:“那就请三娘子不要再卖关子了。” “你们都退下吧。”裴浅酒吩咐道。 “是。”将死你和丫鬟们纷纷退出屋外。 将死你还很自觉地把大家赶远点,然后自己也走到台阶下去。 裴浅酒掌心朝上,随后翻过来:“翻天覆地,敢不敢?” 长孙迢眼皮一抖:“您可真敢说。” “你想什么呢?”裴浅酒好笑道,“我可没有造反的意思,我是说……扳倒晏同归。” “您为何跟太子这么大仇?”长孙迢不解。 “扳倒太子,左右皇位,这岂不是最能展现你的才华手段?”裴浅酒反问道,“若是你还不满足,我大卫朝四境也并非完全太平,我若想把你送入军中不也易如反掌?” “可在下想从军,何必非得在您这走一遭呢?”长孙迢道。 裴浅酒点点头:“那确实是,你从军是不一定要从我这走一遭。可话说回来,你不从我这走一遭,你以为你当真能从军么?” “这是威胁?”长孙迢眼神一冷。 第32章 我对你势在必得 裴浅酒大方承认:“我对你是势在必得。” 长孙迢不置可否,只道:“应娘病得这么重,就先托付三娘子了。至于其他的,棋赛之后再谈如何?” “好吧。”裴浅酒也退让道,“不过我有另一事摆脱先生,还望先生不要推拒。” “何事?”长孙迢问道。 “若先生在棋赛中遇到我二叔的儿子裴纶,呃,当然,以先生的棋力赢他自是轻而易举,我是希望先生能打击一番他的心志。”裴浅酒道。 赢的方式很多,但只有既战胜对方又羞辱对方的方式能最大程度打击心志。 长孙迢听说过她和二房的恩怨,倒是不惊讶,只道:“这可非君子所为。” 裴浅酒冷笑道:“您是君子吗?还是我是君子?” 长孙迢:“……你赢了。” “那就多谢先生了。”裴浅酒淡淡一笑。 长孙迢起身道:“那在下就先回客栈了。” “先生不和妻儿多聚聚么?”裴浅酒问道。 “来日方长。”长孙迢道,“如今我就不给三娘子添麻烦了。” “也好。”裴浅酒点点头,“你从后门走吧,别让人看到了。” “告辞。”长孙迢拱手离开。 将死你见长孙迢走了,忙转 身进屋:“王妃?” “进来吧。”裴浅酒道。 将死你进去给她添了添茶水:“这长孙先生是不愿意归顺王妃么?” “你话有点多。”裴浅酒神色一冷,“准备打探清楚了,去向你主子告密么?” 将死你吓得一个哆嗦,忙跪地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主子就是王妃,小的只是关心王妃。” “起来吧。”裴浅酒道,“你在齐王身边待得久,向来最是精通约束下人,关于长孙迢的事,你替我约束好院中所有人。” “是,小的一定不负王妃所托。”将死你信誓旦旦道。 裴浅酒直接出门去,又来到了应娘住的院子。 蕙草回禀道:“主子,药已经给应娘喝下去了。” “睡了么?”裴浅酒问道。 “还没。”蕙草道,“正和盼郎说话呢。” 裴浅酒闻言便迈步往里走。 应娘见她来了,忙对盼郎道:“快给王妃搬椅子。” 将死你在她面前喊过裴浅酒“王妃”,她便记下且跟着一起这么叫了。 “不用麻烦了。”裴浅酒按住盼郎,“他还这么小,别自己把自己绊了。” 应娘道:“盼郎很厉害的,在家里能帮我做很多事。” 裴浅酒揉揉盼郎 的小脑袋:“那是真厉害。” 盼郎害羞得脸都红了。 裴浅酒眼珠一转,忽然生出个念头:“应娘子,我想收盼郎为义子,你愿意吗?” 应娘傻了,惶恐道:“那怎么行?您是王妃,我,我们就是乡野小民,不敢高攀。” 裴浅酒伸手按住她:“不要这么说,我收盼郎不为别的,就是喜欢他。” 应娘忐忑不安,不知如何回答。 裴浅酒索性低头看向盼郎:“盼郎,你愿意做我的义子么?” 盼郎拘谨地看向应娘。 裴浅酒道:“那你喜欢我么?” 盼郎点点头,他很喜欢这个漂亮姨姨。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应娘你说呢?”裴浅酒抱起盼郎。 应娘一脸为难,不知该不该应承。 “应娘啊,你看我像是有坏心思么?”裴浅酒问道。 应娘慌了,忙摆手:“没有没有,您误会了,我万万不敢这么想。要不是您,就我病得这么重的样子,也是拖累盼郎的份。我要是病死了,我,我……” 想到这种可能,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盼郎才六岁,她要是病死了,他还有活路么? “娘!”盼郎也跟着哭了。 裴浅酒道:“你那都是假设,如今你及 时就医,一定能长命百岁,看着盼郎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多好的事啊?你还哭上了。” 应娘忽然想通了似的,严肃地对盼郎道:“盼郎,快喊干娘。” “干娘!”盼郎奶声奶气地喊道。 裴浅酒高兴地抱着盼郎举了个高高:“乖儿子。” 盼郎也被这刺激的活动给逗乐了,咯咯直笑。 应娘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眶一热,又想哭了。 裴浅酒如此真心地疼爱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感动呢? “应娘啊,你要好好养病。”裴浅酒叮嘱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用担心麻烦我。” “哎!”应娘点头,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心开口,“这两天能不能让盼郎单独睡?我怕过了病气给他。” 盼郎拼命摇头:“我要照顾娘亲。” “乖。”应娘道,“娘喝了药已经好很多了,不用你照顾。” 裴浅酒沉吟少许:“要是盼郎不介意,就跟我睡吧。” 应娘一愣:“这怎么行……” “没事。”裴浅酒摆摆手,低头问盼郎,“你愿意跟干娘睡吗?” 盼郎很纠结,又想照顾娘亲,又想亲近干娘。 “看来是愿意了。”裴浅酒笑道,“你放心,你娘我会让 人仔细照看的,等你娘病好了,你再跟娘亲睡。” 盼郎点点头,抱住了裴浅酒。 蕙草进来道:“国公爷派人来请主子去用膳。” “好。”裴浅酒抱着盼郎起身,“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午膳会有人送来,你多少吃点,才有力气恢复。” “是,多谢王妃关心。”应娘感动道。 裴浅酒一边赶去花厅,一边想着长孙迢竟然没叮嘱应娘防备她,看来是真心喜欢应娘,不欲让她见这些阴私之事。 不过她收盼郎为义子除了羁绊长孙迢外,其余都是真心的,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 “哟,你还把这小家伙抱来了?”裴经笑道。 裴浅酒道:“我已经收盼郎为义子了。” 裴经:“?” 裴世奇神色如常:“来,坐到爷爷身边来。” 盼郎有些拘谨,抬头看裴浅酒。 裴浅酒笑道:“先跟爷爷和舅舅问好。” 盼郎奶声奶气开口:“爷爷好,舅舅好。” “啊,乖。”裴经回神,忙弯腰对着盼郎笑了笑。 裴浅酒推推盼郎,盼郎状起胆子跑到裴世奇身边。 裴世奇笑着抱起他:“乖孩子,叫什么名字?” 盼郎一本正经道:“我叫长孙盼郎。” 第33章 她只是想利用你们 “聪明的孩子。”裴世奇笑道,“来,吃饭。” 爷爷好像很慈祥的样子,盼郎这般想着,渐渐放松下来。 裴经道:“对了阿酒,你那个棋赛,我闲着没事也去报了个名。” 裴浅酒狐疑道:“你是听说裴纶报名了才去的吧?” 裴经一僵,干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酒的眼睛。” “让你哥去教训教训那个小畜生也好。”裴世奇不客气道。 裴浅酒眼神一凝,这还是父亲第一次这么粗鲁地称呼二房,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裴经心虚地低头扒饭。 裴世奇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你晕倒在祠堂那日,裴纶那小畜生本想赶过去‘销毁证据’,倒是齐王出手打晕了他,叫二房不曾得逞。” “何止二房,祖母也是元凶之一。”裴经一点孝敬心思都无,“我真不知道我们哪里对不起祖母了,她要这么恨我们。” 说到激动处,裴经甚至站了起来:“我们缴获的战利品,哪回不是把最贵重的送到主院去?哪回不是把大半的钱财缴纳公中?” “坐下。”裴世奇喝道,“饭桌这样失态,成何体统?” 裴经默默坐下,嘀咕道:“咱爷俩就是俩武夫,什么时 候讲究起酸儒的体统了?” “咳咳。”裴世奇重重咳了一声。 裴经彻底闭嘴。 裴世奇沉声道:“当年你爷爷带着我追随先帝征战,你奶奶在乡下带着裴世珍吃了许多苦,她心里有怨。” “那也不能这么对阿酒啊!”裴经不忿道。 “我没说她做得对。”裴世奇道,“这些年我们长房也算对得起她了,往后除了每月给奉养银子外再不来往就是。” 裴经道:“就因为这不至于这么深仇大恨吧?” 以前他没想过,可现在他很怀疑里面还有隐情。 裴世奇沉默。 裴经和裴浅酒对视一眼:“还真有啊?” 裴世奇无奈道:“都是捕风捉影的不实之事,你奶奶却记恨了这么多年。” “什么事啊?”裴经问道。 “当年你爷爷和我准备衣锦还乡去接你奶奶,村里却传起了你爷爷要娶公主的谣言。你奶奶信以为真,在我们回去的时候大闹了一场。”裴世奇有些难以启齿。 裴经不可思议道:“这种事情她都信?事后不什么都没有吗?她怎么还误会啊?” “你奶奶一直以为是她大闹了一场的缘故,你爷爷才没有娶公主。”裴世奇无奈道。 裴 经、裴浅酒:“……” 这思维角度可真是超级刁钻了。 裴经忍不住道:“所以在她心里,爷爷还成了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了?” “这事出去了别乱说。”裴世奇警告道。 “我们又不傻。”裴经道,“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泄露出去?” “子不言母过,我不让你们出去说更重要的原因是别让外人觉得裴家不和是你们的缘故。”裴世奇冷冷看他一眼道。 “阿爹放心,我们都明白的。”裴浅酒替裴经开口,“不能给二房诋毁我们的口实。” 对裴浅酒,裴世奇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十分慈爱道:“阿酒向来懂事。” 吃过了午饭,裴浅酒带盼郎先去看了应娘。见她吃了一点午饭已经睡下了,便带盼郎回去午休。 睡醒后,裴浅酒对盼郎道:“要不要再去见你爹?” “要。”盼郎点点头。 于是裴浅酒再次乘车去了鹿鸣楼,明日就是棋赛开始之日,她作为举办者总得了解参赛者的基本情况。 江平带着一大摞资料过来汇报。 “主子,这些名单小的和下面的人已经初步整理过了。”江平道。 裴浅酒看了一眼,发现参赛者属于哪家的,能标注 的都做了标注。 “平叔不愧是在江家干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裴浅酒佩服道,“对各家的情况了解都这么详细。” “惭愧。”江平谦虚道。 正逗盼郎玩的长孙迢扭头道:“难怪三娘子断言鹿鸣楼无需在下,原来已经招揽了这样的大才。” 江平忙拱手道:“先生谬赞了。” 裴浅酒专心看着资料,忽然目光一顿:“晏同归竟然亲自下场。” “啊?”江平都愣住了,“没有太子啊,主子您怎么断定是太子下场?” 裴浅酒道:“他用的是假名,喏,这个‘雪中枝’就是他。” 别人看不出来,她这个跟晏同归做了二十年夫妻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前世就是,晏同归每每需要遮掩身份时,就用“雪中枝”来自称。 长孙迢眼神闪了闪,心道裴浅酒不仅要扳倒晏同归,甚至还对晏同归知之甚深,连如此隐秘之事都了如指掌。怪哉,怪哉啊。 但从这也可以看出,裴浅酒是真的一心一意在做扳倒晏同归的事业。 江平恭谨道:“主子可有指示?” 裴浅酒敲了敲指尖,冷冷道:“做点手脚,不许他跟长孙先生对上。要对,就让他跟齐王下去吧。 ” “是。”江平领命道。 裴浅酒把资料还给他:“你去吧。” “主子不用留作备用吗?”江平道,“小的那还有拓本。” “不用。”裴浅酒过目不忘全记下了。 江平遂告退离开。 这时长孙迢才开口道:“三娘子似乎担心在下归顺太子。” “先生这样的人才若是被晏同归发现了,他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招揽。”裴浅酒面色冷峻道。 盼郎抬头道:“爹爹,你不要帮别人对付干娘好不好?” 长孙迢面色猛然一变,厉声道:“你叫她什么?” 盼郎吓懵了。 裴浅酒从他手中接过盼郎:“你吓唬孩子做什么?我已经收他为义子,自当如亲子一般疼爱。” 长孙迢冷哼道:“三娘子好算计。” “爹爹。”盼郎哭道,“你不要凶干娘。” “乖孩子,别哭。”裴浅酒安抚道,“你爹爹会帮干娘的。” 长孙迢神色柔和下来:“你告诉爹爹,为什么不要帮别人对付她?” 盼郎道:“干娘对娘亲和盼郎好,还给娘亲治病。” “她做这些只是想利用你们。”长孙迢严肃道。 盼郎拼命摇头:“不是的!干娘是真心疼爱盼郎的!” 第34章 你就是仗着孤宠你 长孙迢眼底情绪涌动,可他还是迅速压了下去。 “好了,盼郎不哭了。”长孙迢安抚道,“爹爹听你的。” 盼郎这才破涕为笑,抱了抱裴浅酒,又转身抱了长孙迢。 裴浅酒见天色不早了,便道:“长孙先生,我们先回府了,来日再聚。” 长孙迢摸摸盼郎的脑袋:“三娘子慢走。” 等到天色全暗,长孙迢趁着夜色来到裴府后门。裴浅酒早就安排了一名护卫守在这里,见到是他,便给他放行了。 长孙迢进了应娘屋中。 “迢郎,你怎么这时来了?”应娘问道。 长孙迢道:“盼郎认裴三娘子为干娘了?” 应娘点点头:“我看得出来,王妃是真心喜欢盼郎这孩子的。” 长孙迢问道:“她有没有说别的?” 应娘摇摇头:“没有。” “罢了。”长孙迢轻叹道,“有这一点,也足够了。” “迢郎是不愿意盼郎认王妃为干娘么?”应娘问道。 长孙迢看着她,无奈道:“本不想与你说这些,可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裴三娘子想招揽我,她收盼郎为义子,也是为了加深我们之间的联系。” 应娘忐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是很懂这些,是不是我拖累你 了?” “别胡思乱想。”长孙迢安抚道,“其实裴三娘子也是个不错的主子。” 应娘道:“王妃会不会是为了王爷招揽你?” 长孙迢摇头失笑:“不会,她对齐王可没这么用心。” “那是为国公爷?”应娘又问道。 “楚国公大可亲自出面。”长孙迢道,“何必叫女儿来见我?于理不合。” “可王妃虽然身份贵重,却如何给你仕途前程?难道要你在后宅谋划吗?”应娘担忧道。 “好了。”长孙迢劝慰道,“你不要忧虑过多,影响病情。我身无功名,若我为他人幕僚,也是只能在其府中效力。” 应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觉得可行就好,我也不懂这些。王妃待人宽厚,又喜欢盼郎,应该不会亏待你。等我病好了,我就多尽心为王妃做膳食。王妃胃口好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长孙迢神色温柔地捋了捋她的长发:“你先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另一边,裴浅酒将盼郎洗得干干净净放在床上:“快睡吧。” “一天不见,你都给孤整出这么大的崽来了?”晏君知翻窗而入,震惊道。 裴浅酒道:“殿下您别吓到盼郎,来,盼郎,叫干爹。” “干爹 。”盼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晏君知脸都黑了。 裴浅酒道:“殿下胸襟如渊似海,总不会连个六岁娃娃都接纳不了。” “你少给孤灌迷魂汤。”晏君知敲了她脑门一下,“你害孤平白无故当了爹,你还有理了?” 裴浅酒纠正道:“是干爹,不是爹。您还是冰清玉洁的齐王殿下。” 晏君知一顿:“干,干爹也不行,孤比你大不了几岁,哪来这么大儿子?” 裴浅酒转移话题:“对了,我今天看了参赛名单,晏同归也悄悄报名了,决赛时我会把他安排跟您对局。他参赛用的是假名‘雪中枝’,您留心。” “知道了,你对晏同归倒是知之甚深。”晏君知深深看她一眼道,“不过你胆子很大啊,敢未经孤的允许擅作主张。” 这话里怎么听着有一股醋味? 裴浅酒道:“殿下消息灵通,臣女佩服。” 晏君知被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给气笑了。 裴浅酒低声道:“要是殿下害怕,那我明天再让平叔……” 还没说完,脑门上又挨了一下。 “收起你的把戏。”晏君知淡淡道,“这事,孤允了。” “多谢殿下。”裴浅酒恭维道。 “你就是仗着孤宠你。”晏君知轻 哼一声。 “殿下不宠我,我当然不敢擅作主张。”裴浅酒顺着他说。 晏君知转身指了指盼郎:“这小子……” “干儿子。”裴浅酒抓住他手腕。 “松手。”晏君知盯着她的爪子。 裴浅酒忙触电似的松开。 晏君知冷哼一声,他就知道这厮见缝插针地想跟他肌肤相亲。 “说吧,这小子怎么回事?”晏君知淡淡道。 裴浅酒便道:“他叫长孙盼郎……我实在喜欢这孩子,就收了义子。” 晏君知听她说完盼郎的身世,倒是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略有改观。 “罢了,就当孤给你面子,认下这个义子。”晏君知松口道。 裴浅酒嘀咕道:“其实殿下也不必如此介怀,待日后你我和离,盼郎与殿下自然没有干系。” 晏君知怒道:“孤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给孤闭嘴。” “是。”裴浅酒忙应道。 晏君知转身往外走:“你跟孤过来。” 裴浅酒拍拍盼郎:“快睡。” 然后转身跟上。 晏君知背对着她:“长孙迢是什么人。” 裴浅酒闻言倒是先笑了,看来晏君知没再监视她,这点让她挺满意的。 “长孙迢是一位谋主之才。”裴浅酒道。 晏君知挑 眉:“这评价倒是极高,不过你是如何知道这么一个人的?” “恰有所闻。”裴浅酒含糊其辞。 晏君知半个字都不信,但依旧如之前那般没有继续追问。裴浅酒不说的秘密,他会一一给她扒出来。 “时辰不早了,你去歇着吧。”晏君知说完,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裴浅酒转身回屋,盼郎还没睡:“干娘。” “一个人害怕么?”裴浅酒笑道。 盼郎摇摇头:“等干娘一起睡。” “乖孩子。”裴浅酒欣慰道。 晏君知在夜色中站了一会,心中沉思:“她如此了解晏同归,到底是恨,还是爱?” 回神后,晏君知继续动身,前去鹿鸣楼。 刚回来没有多久的长孙迢猛然惊觉:“什么人?” 仿佛风吹开了窗,一道黑影迅速掠了进来:“孤听说你有谋主之才,特来见见你。” 长孙迢披了件中衣而起:“原来是齐王殿下,殿下深夜造访,草民不胜惶恐。” 晏君知拍拍手,一名属下送进来一副棋盘。 “孤可不是来找你闲聊的。”晏君知一指棋盘,“请吧。” 长孙迢只得拢了拢衣领,坐在他对面执子对局。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孙迢心头越来越沉重。 第35章 晏君知神助攻 晏君知同样改观:“看来不是浪得虚名。” 越是如此,他就越对裴浅酒的“先知先觉”好奇。 长孙迢盯着棋盘久久不语,最终道:“殿下,草民求和。” 这棋下到这种地步,确实是下不下去了。 晏君知一摇折扇:“孤妙手频出,依旧被你顶和,不错不错。” “殿下运筹帷幄,草民佩服。”长孙迢拱手道。 晏君知也是见猎心喜,不介意帮裴浅酒一把:“孤倒是期待日后能常与你交手。” 长孙迢却问了一句:“殿下也是来招揽草民的么?” 晏君知意味深长道:“孤就不和爱妃抢了,先生三思吧。” “是,草民恭送殿下。”长孙迢起身肃立。 晏君知挥挥手,转身离开。 “哎。”长孙迢轻叹一声,“看来我是逃不掉裴三娘子的招揽了。” 裴浅酒本身就给他不小的威慑和压力,如今他又跟晏君知交手了一局,深知这对夫妇的可怕。 “罢了。”长孙迢突然笑了,“裴三娘子的确是个不错的主子,我本就已经心动,何必再作纠结呢?” 再说了,纠结的代价也比较大,等于是同时被裴浅酒和晏君知给盯上,他还能有好日子么? “且我也很想尝尝‘翻天覆地’的快感 。”长孙迢是个谋定后动的人,他决定先将晏同归研究透了。 于是转过天来,长孙迢在棋赛开始前去找了江平。 “我想请你决赛时务必让我与‘雪中枝’对局。”长孙迢直言道。 如果晏同归连决赛都进不了,那根本没资格同他交手。 江平一脸为难:“可主子吩咐了……” “你去请示,顺便帮我转达一声,她的要求我同意了。”长孙迢道。 江平迟疑少许,拱手道:“好吧,请先生少待。” 他本来想尽快赶去裴府请示,结果却不用他去了。因为裴浅酒来了。 “主子怎么来得这么早?可用过早膳?”江平关心道。 “用了,今日是棋赛开始之日,我岂能不来?”裴浅酒笑道,“你好像有事找我?” “呃,是长孙先生想要与‘雪中枝’对局。”江平说道。 裴浅酒眉心一跳,有些不敢置信:“他还有别的话说么?” “哦,对了,他还说主子的要求他同意了。”江平道。 裴浅酒眉开眼笑,心中也是骤然一松:“好,你就按长孙先生的意思来。” “是。”江平领命而去,告知长孙迢这事成了。 长孙迢早有所料,知道裴浅酒在得知他愿意归顺效忠于她后,便不会再阻 拦他与晏同归相遇了。 “替我多谢……主子。”长孙迢改了称呼。 “好。”江平应下,“先生先去准备赛事吧。” 长孙迢点点头,转身去赛场。 由于参赛人数众多,除了鹿鸣楼里面之外,还在外面租了一块宽阔的场地当做赛场。 裴浅酒走到鹿鸣楼二楼的露台:“今日就是棋赛的海选赛,感谢各位捧场。我就不多说废话耽搁大家的时间了,预祝各位成功晋级。” “好!”众人纷纷叫好。 裴浅酒转身下去之前,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遍,迅速就注意到了一个戴银色面具的身影。 “就是他了。”裴浅酒转过身下楼,心中已经笃定这人就是晏同归。 晏同归抬头,目光注视着裴浅酒的背影,不禁心惊:“为何孤对裴浅酒的占有之欲愈发强烈?” 他抬手摸了摸心口,莫名觉得不得到裴浅酒,他会后悔终身。 裴浅酒冲江平招招手:“平叔,注意那个戴银色面具的。” “小的明白。”江平立即会意,“对了,长孙先生让小的代他谢过主子。” 裴浅酒闻言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长孙迢的道谢可不止是为了裴浅酒的成全,更是为了感谢她的信任。试问如果不是 相信他不会变节,裴浅酒又怎么会放心让他去接触晏同归呢? 江平走到露台取代她的位置,开始主持棋赛:“请各位上前抽取座位号。” 同一个座位号有两张签子,抽中了同号的两人就是海选赛的对手了。 众人排队从天桥走到露台抽签,然后在旁边登记姓名和座号,接着从另一边的天桥下去去赛场落座。 海选赛没什么好看的,裴浅酒露了个面就回去了。 按照规定,海选赛一共进行三天,最后只留二百人进入初赛。这就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有的人水平比某些被淘汰的还差,可是由于抽签轮空而成功晋级初赛。 裴浅酒本打算等决赛了再去现场观看,可是一个有意思的意外叫她改变了想法。 江平匆匆来报:“公孙下马楼拉拢了一批棋手组成了象棋队,连长孙先生都在内啊。如今已经打出了旗号,吸引了许多目光。原本关注棋赛的百姓们,现在都关心起他们的象棋队能取得什么名次了。” 裴浅酒一愣,随即笑道:“难怪公孙下马楼能将买卖做得这么大,这反应绝了。之前我们办棋赛迅速打出名声,抢了他们不少客源。这不就出手反击了?而且还借我们的鸡,下他们的蛋,真是妙啊。” “是啊,我们凭借棋赛打出了名声,他们这一手立马把名声抢了一半过去。”江平忿忿道,“太阴了,这一手。” “这样。”裴浅酒迅速做出部署,“你尽快以我和齐王的名义拉拢棋手组成我们自己的象棋队,至于人选,我同你一起去现场挑选。其次,你可以筹备起团赛了,等这次棋赛结束便立即打出名声。到时候,就让我们的象棋队和公孙下马楼的堂堂正正地干一场。” “是。”江平领命道,“那长孙先生……” “长孙先生这么做只有他的道理。”裴浅酒道。 “是。” “对了,你的猫聘了多少了?训练如何?”裴浅酒又问道。 “一共聘了三十只,已经学会定点如厕。”江平道。 “够了。”裴浅酒道,“可以让它们待客了,等此事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和热议,你再放出话去,凡是进入决赛者,下棋时可有狸奴相伴。” 江平激动道:“小的遵命,狸奴相伴可比美人相伴有噱头。” 毕竟美人相伴权贵们都玩厌了,狸奴相伴这还是头一遭——指的是店铺用狸奴相伴。 “来人,备车。”裴浅酒亲自去了棋赛现场。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无需避讳,直接一桌桌走过去观看棋盘。 第36章 坑二房的一条毒计 而不少棋手发现是“王妃”亲自来巡视,顿时比之前认真了几分,都想好好表现最好能入王妃的眼。 裴浅酒第一个看的就是跟长孙迢对局的棋手。 长孙迢余光瞥见裴浅酒,便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 裴浅酒眼神一凝,悄无声息地来到桌边。桌上有两人的姓名,长孙迢的对手名方炯阳。 她看了一会,发现这位棋手确实有两把刷子,都跟长孙迢下到残局了。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长孙迢展示了一番什么叫“鬼魅残功”,直接把对方杀傻眼了。 “这都行?”方炯阳震惊地站了起来。 长孙迢云淡风轻地起身拱了拱手:“承让。” 方炯阳苦笑一声:“是我技不如人。” 裴浅酒笑道:“方先生也算是奕林高手了,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这位长孙先生。不过败者依旧有晋级的机会,方先生不要气馁啊。” 初赛第一局除了胜者直接晋级外,败者之间还有对局的机会,只要赢了也能晋级。 “草民见过三娘子,多谢三娘子提点。”方炯阳行礼。 裴浅酒道:“你可愿加入鹿鸣楼的象棋队?” 方炯阳先是一愣,随即喜道:“草民愿意,多谢三娘 子赏识。” 裴浅酒笑道:“方先生先去休息准备下一场吧,我就先预祝先生顺利晋级了。” “多谢,那草民就先告辞了。”方炯阳道。 裴浅酒对长孙迢道:“长孙先生也去休息吧,今日已无赛事了。” “告辞。”长孙迢疏离地点点头。 裴浅酒没立即去找他,而是继续在赛场观看比赛。余光瞥见裴经的位置,她转身迈步过去。 裴经看她过来,顿时坐直了身体,暗道一定要在阿酒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棋力。 结果裴浅酒看的根本不是他,反而是他的对手。 裴经:“……”终究是错付了。 也因此,他开始看对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棋艺这么差,阿酒老看他干什么? 为了不让裴浅酒老看对手,裴经猛然加快了攻势。 对手骤然感到压力倍增,暗道这厮吃火药了不成?突然这么凶做什么! 裴经以为他这一番狂轰乱炸,裴浅酒总得看他了。 结果就见裴浅酒一脸欣慰地看着对手。 裴经忍不住道:“阿酒,你看什么呢?” 裴浅酒竖起食指:“嘘,棋还没下完,别说话。” 裴经一噎,抿着唇看向棋盘,继续轰炸对 手。 对手最后坚持了二十个回合,终于投子认负。 裴经迫不及待起身凑到裴浅酒身边:“看吧,完全不是我对手,也不知道你看那么久干什么。” 裴浅酒推开他,上前:“你愿意加入鹿鸣楼象棋队么?” 对方喜道:“我,我也可以吗?我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裴浅酒笑道,“我看中的是你的棋力,只要你后续不要丧气,定能晋级。” “我一定不负三娘子厚望!”对方大为感动,颇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裴经幽幽道:“你招揽他还不如招揽我呢。” 裴浅酒反问道:“难道你要加入公孙下马楼去吗?” 裴经一愣,随即喜道:“原来阿酒早就内定我了啊。” “瞧把你美的。”裴浅酒好笑道。 “嘿嘿。”裴经傻笑,妥妥妹控无疑。 他眼珠一转,问道:“齐王呢?” “他要等决赛才出面。”裴浅酒莫名其妙道,“你问他干什么?” “不是,我是说他加不加入鹿鸣楼象棋队。”裴经解释道。 “那我不知道啊。”裴浅酒无奈道,“我可做不了齐王殿下的主。” 裴经道:“我听说公孙下马楼可招了一批 高手呢,你要是能把齐王拉进来,绝对能碾压他们。” “再说吧,你先帮我物色物色其他好苗子。”裴浅酒道,“我累了,回去歇会。” “你快去。”裴经顿时心疼,“我就说你姑娘家的就待在家里好了,你看,累着了吧?” 裴浅酒没理他,转身往楼上去了。 “长孙先生方便么?”裴浅酒问道。 长孙迢直接开门:“属下等候多时了。” 裴浅酒迈步进入,长孙迢立即将门关上。 “属下未曾请示,便擅自做主,请主子责罚。”长孙迢请罪道。 “我既信你,又岂会因此而疑你?”裴浅酒笑道,“长孙先生果真是手眼通天,这么快便打探出公孙下马楼幕后的东家是永寿长公主。” 而这永寿长公主既是皇帝的姐姐,又跟皇后娘家有姻亲关系。说的简单点就是,皇后的侄子、晏同归的表哥娶了永寿长公主的女儿。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长孙迢摇头失笑。 “不过长孙先生屈就公孙下马楼,又是意欲何为呢?还请先生解惑。”裴浅酒问道。 长孙迢轻笑道:“只是给太子一个更便于接近属下的去处罢了。” 裴浅酒神色一凝:“我 并不需要长孙先生以身涉险做卧底。” “无妨,属下自有脱身之法。”长孙迢从容自信,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属下还有一计欲献与主子,主子愿闻否?” 裴浅酒起身肃立,拱手一拜:“请先生教我。” “主子想扳倒的不止太子吧?还有裴家二房。”长孙迢笃定道,“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正好楚国公卸了大将军之职,不如就送裴世珍上去。” 裴浅酒沉思少许,豁然开朗:“妙啊,皇帝最忌功高震主之人,我父急流勇退了了皇帝一桩心事。若是把裴世珍送上去,再给他造一桩心事出来,那裴世珍危矣。晏同归同样危矣!” 裴世珍和晏同归如今可是一条船的蚂蚱。 长孙迢欣慰地还了一礼:“主子英明。” 裴浅酒失笑:“若非先生教我,我还要糊涂许久,哪来什么英明?” “主子心思通透,切勿妄自菲薄。”长孙迢正色道。 裴浅酒微微颔首:“只是裴世珍及其子裴纶实属草包,给他大将军之位,他也立不了旷世之功啊。” “这就是属下加入公孙下马楼象棋队的原因了。”长孙迢运筹帷幄,“有我在,就是头猪我也能送他旷世之功。” 第37章 喵喵队立大功 裴浅酒再次深深一拜:“先生为我筹谋至此,请受我一拜。” 长孙迢连忙侧开身子:“主子岂可一拜再拜?属下不敢受。” 而且这次还要隆重得多,他怎么也不能再受。 “好吧,我就不与先生格外客套了。”裴浅酒道,“如何送裴世珍上大将军之位,还有劳先生谋划。” “这个容易。”长孙迢轻笑道,“待属下入了东宫,只消在太子耳边提一句,他自会筹谋。” 裴浅酒沉思少许,道:“我会请示齐王,问他能否相助一臂之力。” 长孙迢道:“若齐王插手,只许反对,不可赞成。” “这个我自是明白,先生放心。”裴浅酒点点头。 “若无他事,属下就不留主子了。”长孙迢道。 裴浅酒起身:“叨扰先生多时,我先告辞。” 上午场结束后,中间有一个时辰的休息用餐时间。 江平便趁机让训练好的三十只猫亮相了。 “这是我们鹿鸣楼新推出的一项福利,狸奴作伴。”江平宣布道,“凡是在鹿鸣楼用餐的客人,都有机会获得狸奴们的陪伴。不过这只能看各位的缘分了,只有狸奴主动过去才能获得它们的陪伴。要是狸 奴不肯,我们也不会强迫。” “这倒是有意思极了,快快,你赶紧将它们放出来,爷今日非要狸奴环绕不可!”左相的小孙子崔士元激动道。 “就你那猫嫌狗厌的样,还想狸奴环绕?我看是独守空席吧?”右相孙子李庆春当即怼道。 右相跟左相不对付,小辈之间自然也针锋相对。 崔士元拍案而起:“你给我等着!掌柜的,还不快把狸奴们放出来?” “等等,等等。”又一个纨绔站起来,是四贤王家的二王子晏云飞朗声道,“不如就在这开个盘,赌是崔兄吸引的狸奴多,还是李兄吸引的狸奴多。” “这个主意好,二王子可愿由我坐庄?”裴浅酒从楼上下来。 晏云飞忙道:“鹿鸣楼是堂嫂的地界,由堂嫂来坐庄自是最合适不过的。我先下注,就各押一百两吧。” 裴浅酒轻笑,这位王子倒是不得罪人,有点意思。 崔士元和李庆春互不示弱,纷纷给自己押了一百两。 有了解他们两人的,都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押李庆春。 李庆春有一句话没说错,崔士元确实有“猫嫌狗厌”的名声,他是真的不招猫猫狗狗的待见。 随着押李庆春的人越来越多,而押崔士元的人寥寥无几,赔率也就出现了倾斜。李庆春已经跌到了十赔一,而崔士元却涨到了一赔二十。 “主子,这赔率实在惨不忍睹啊。”崔士元的小厮不忍心道。 “闭嘴。”崔士元呵斥道,“输人不输阵,你也去给我下注。” 小厮:“……小的还要攒钱娶媳妇的。” “让你去你就去!”崔士元踹他一脚,“别给我丢人!” 小厮只能哭丧着脸去了。 就在这时,长孙迢下来了:“在下也押崔小郎君五百两。” 这怕是今日最高的押注了。 众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长孙迢,这不是白白给大伙送银子么? 也因为长孙迢的押注,把崔士元的赔率降到了一赔十八。 晏同归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此人莫非想借机交好崔家?若是如此,孤倒是非拉拢他不可了。” “裴三娘子,快放出狸奴吧。”李庆春催促道。 裴浅酒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各位的菜来了,先上菜吧。” 众人只得再等一等。 一名伙计在给崔士元上菜时,悄悄从桌底塞给他一棵玩意。 崔士元心中一动,随即不动声色地 将它藏在袖中。 等店小二们上完了菜,裴浅酒这才吩咐江平:“把笼子都打开吧。” 江平领命去办。 一只只憨态可掬的猫走出笼子,见是熟悉的环境,便稍稍放松了几分。但是因为有太多陌生人在场,它们依旧保持几分警惕。 “喵喵喵。”李庆春迫不及待地蹲下朝猫猫们伸手。 崔士元不甘示弱,也蹲下来对猫猫们张开双臂。 “喵!”猫猫们激动地冲向崔士元,围着他蹭了起来。 崔士元受宠若惊,激动不已:“哦吼吼!李庆春,你看见没?服不服?就问你服不服!” 李庆春都傻眼了:“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受狸奴欢迎!”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否认不成?”崔士元得意道,“愿赌服输,难道右相的孙子输不起?” 李庆春嘴硬道:“一派胡言!区区一百两银子的事,我有什么输不起的?哼!” 坐下后,还是不忿,跟自家小厮嘀咕:“今天这事邪门了。” 小厮正心疼钱呢:“主子,小的俩月的月钱没了,呜呜!” “出息!”李庆春骂道,“爷多给你补俩月,别哭了。” 裴浅酒道:“各位赌赢了的,去 平叔那兑银子吧。” 押崔士元的人纷纷过去兑钱,唯有长孙迢不曾过去兑换。 那笔钱本就是裴浅酒给他的,赢回来的本利自然要还给裴浅酒。而他已经借着这笔钱达到目的了。 崔士元的小厮过来请他:“先生,我们主子请您过去一叙。” 长孙迢微微颔首,从容跟他过去。 晏同归眼神一凝:“果然如此,此人意在崔家。” “堂嫂,堂嫂!”晏云飞挥手喊住裴浅酒。 裴浅酒转身笑道:“二王子有何吩咐?” “嘿嘿嘿,我还赢了不少银子,想请堂嫂一起吃饭。”晏云飞憨笑道。 他虽然两边都压了一百两,可崔士元那边赔率高啊,他还净赚一千七百两。 裴浅酒还没说什么,裴经就把晏云飞推开了:“还没成婚呢,别叫那么亲热。阿酒当然是跟自家人一起吃,你凑什么热闹?” 晏云飞道:“裴家哥哥,你也一起来吃嘛,赏小弟个面子?” 裴经搓了搓鸡皮疙瘩:“不都叫你别叫这么亲热了吗?” “大哥又何必辜负二王子的盛情?”裴纶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幽幽道。 “对嘛。”晏云飞拽住裴经,“裴家哥哥,快来。” 第38章 孤有话叮嘱你 裴浅酒见裴纶也厚颜凑过来,便道:“二王子,我还得听一下平叔关于下午场的安排,这次就失陪了。等下次再由我做东向你赔罪。” 晏云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忙道:“堂嫂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顾及我。就是,就是……能不能匀我只狸奴?” 真是该打,怎么忘了裴家长房和二房不睦啊。 裴浅酒哭笑不得,合着这货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猫啊。 “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裴浅酒意味深长道,说完转身离开。 最后只能裴经委屈一下,去跟裴纶同桌。 晏云飞拉着裴经去引猫,最后还真被他骗到一只橘猫。 “要是能在赛场上与大哥相遇就好了,弟弟可是从小都对大哥仰慕得很。”裴纶道。 裴经淡淡道:“只要你有实力进决赛,总归能遇上我。” 晏云飞撸着猫,头也不抬:“对对对。” 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捧哏的。 “主子,下午场不如就由小的和大郎君一起盯着吧,您回府歇一歇。”江平对裴浅酒道。 裴浅酒道:“我就在楼中歇歇,下午你和兄长选完了人,一起带过来让我见见。” “是。”江平领命。 时间过得很快, 下午场开始了。裴经十分尽责地在赛场逛起来,替裴浅酒选人。 “王妃,你可是无聊?小的给你拿盘棋来消遣吧。”将死你道。 裴浅酒道:“殿下给你起这名,想来你棋艺颇高。” 将死你羞赧道:“小的略知一二。” “行吧,你陪我打发打发时间。”裴浅酒道。 将死你忙去取了一盘棋来,陪裴浅酒消磨时间。 精力一专注,这时间就过得快。下午场不知不觉结束了,江平和裴经把他们选出的人一起带来给裴浅酒见见。 裴浅酒道:“你们既愿意加入鹿鸣楼象棋队,那便是自己人了。你们若是取得了前三的成绩,除开原有的奖金之外,我再奖励你们一千两。” “多谢东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众人激动道。 “都去歇着吧。”裴浅酒笑道,“明日的赛事不要大意。” 待众人散去后,裴经便对裴浅酒道:“累了吧?咱们快回家吧。” 裴浅酒道:“好,哥哥也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啊。”裴经摆摆手,“我一个习武之人这就累了,那不是白学这一身武艺了么?” “可我心疼哥哥啊。”裴浅酒挽住裴经手臂。 裴经顿时就飘了:“ 嘿嘿嘿,走,回家。” 两人回到家中,裴世奇已经在花厅了,小盼郎也坐在外公身旁乖巧地等他们。 “阿爹。”两人先行礼。 “快坐吧。”裴世奇道。 盼郎也奶声奶气喊人:“舅舅,干娘。” “乖啊,大外甥。”裴经摸了摸盼郎的小脑袋,这才回到自己位置。 裴浅酒在盼郎边上坐下:“盼郎今天都做了什么?” “陪阿娘。”盼郎认真回答道。 “你阿娘今天身体怎么样?”裴浅酒又问道。 “阿娘说喝了药好多了。”盼郎高兴道,“阿娘今天还起来坐了一会。” 裴浅酒闻言笑道:“好事,等你阿娘身体好了,就能带你玩了。” 盼郎摇摇头:“阿娘说等她身体好了,要给干娘、舅舅和外公做饭,我要给阿娘帮忙烧火。” 裴浅酒忍俊不禁,伸手把他抱到怀里:“盼郎真能干。” 裴世奇道:“这孩子读书了吗?” 裴浅酒低头看向盼郎,盼郎摇摇头:“阿娘不识字,说我爹是很有学问的,等我爹回来教我。” 裴浅酒道:“盼郎长大想做什么呢?” 盼郎沉思了一会,认真道:“我想像阿爹那样做个有学问的人。” “好, 那你可要努力读书才行。”裴浅酒应道。 “嗯!”盼郎重重点头。 吃过了晚膳,裴浅酒带盼郎去看了应娘。 “王妃。”应娘想起身行礼。 裴浅酒把她摁回去:“也不看看自己身体如何,怎么折腾得起?” 盼郎倚到床边,抓着应娘的手蹭了蹭。 应娘笑容慈爱地看着他。 裴浅酒等了一会,才道:“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关于盼郎前程的问题,盼郎自己想做学问,你可同意?” 应娘道:“我只盼他能平安健康地长大,至于他想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有一件事我需与你们说明,长孙先生要为我办一些事,故而暂且不能与你们光明正大地相认。”裴浅酒道,“故而盼郎的功课我会另作安排。” 应娘道:“迢郎他,可有危险?” “危险自是有的,不过长孙先生智计无双,你我大可安心。”裴浅酒道。 “噢……”应娘缓缓点头,“那盼郎的功课,您又有什么安排?” “你看我亲自教他如何?”裴浅酒笑道。 应娘又惊又喜:“这,这多麻烦王妃啊。” “我能有什么事呢?不麻烦。”裴浅酒轻笑道。 “您不是还要筹备棋赛么 ?”应娘疑惑道。 “都有手下人去办,我动动嘴就行了。”裴浅酒摸着盼郎的小脑瓜,“盼郎想不想跟我学啊?” 盼郎点点头:“想。” 应娘不安地搓搓手,还想说些什么。 裴浅酒道:“你不怪我误人子弟就好。” “没有的事,盼郎能受王妃的教导,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应娘惶恐道。 “言重了,是我跟盼郎有缘。”裴浅酒笑道,“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 “王妃慢走。”应娘送道。 裴浅酒带盼郎回了院中,院子里的下人们纷纷行动起来,打水的打水,送衣服的送衣服。 洗漱干净后,裴浅酒就把盼郎塞进了被窝。 她自己坐在椅子上看了会书,时辰差不多了,晏君知果然又来了。 明明是合法的未婚夫妇,偏偏被晏君知搞得是婚外情似的。 “殿下。”裴浅酒起身行礼。 “你有没有话要对孤说?”晏君知快言快语,“没有的话,孤倒是有几句话叮嘱你。” “殿下先说。”裴浅酒耐心道。 “孤的人查到晏同归与长孙迢在公孙下马楼秘密接触,是怎么回事?”晏君知问道,“你可别终日打雁,反叫雁啄了眼。” 第39章 教裴纶做人 裴浅酒眼神闪了闪:“殿下是关心我么?” 晏君知一僵,面色紧绷:“你胡思乱想什么?孤是担心你阴沟里翻船,连累了孤。” 裴浅酒神色黯淡下去,晏君知心中莫名揪了一下,他想安慰她,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改口那不是打自己脸么? 好面的晏君知,最终没说安慰的话,只道:“说说长孙迢吧。” “我爹爹才不会害干娘!”盼郎状起胆子道。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睡你的觉。”晏君知道。 盼郎委屈地缩进被窝。 “殿下,你跟孩子计较什么嘛。”裴浅酒安抚地拍拍盼郎,“长孙先生是为我接触晏同归。” 都是聪明人,这一句话就够了,晏君知已然窥晓全貌。 晏君知玩味道:“孤一直好奇,你跟晏同归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殿下只需知道我是绝对站在您这边的即可。”裴浅酒不卑不亢道。 晏君知抿着唇点了点头,提醒道:“这长孙迢心机深沉,一旦反噬,孤担心你遭不住。” 裴浅酒道:“长孙先生固然心机极深,可绝非变节之人,殿下多虑了。对了,长孙先生为我献计,送裴世珍上大将军之位,还请殿下相助一二。” “妙计啊。”晏君知闻 言眼前一亮,“不愧是能与孤下成和局的人,这条计策果真是歹毒之极。但不得不说,此计堪称绝妙,这事孤必须得帮帮场子。” “多谢殿下。”裴浅酒不需多说。 晏君知心情大好,突然起了玩心,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裴浅酒眉头一皱:“殿下,我又怎么招你了?” “没有啊,孤突然想敲了,不行吗?”晏君知反问道。 裴浅酒无奈道:“行,您是齐王,您说了算。” “孤回府了。”晏君知心情极佳地离开了。 “干娘,他老是偷偷晚上翻窗进来,是不是做了坏事怕被人看到呀?”盼郎问道。 “噗,呵呵呵,哪有晏君知怕的人啊?”裴浅酒摇头失笑,伸手摸了摸被敲的地方,笑得更欢了。 盼郎不解:“为什么他敲您,您还这么高兴呢?” “傻孩子,干娘可不是因为这个而笑。”裴浅酒道。 她是因为晏君知明明关心她却死不承认的幼稚劲而笑。 之前的黯然失色,也是她故意装给晏君知看的。倒不是有意以“柔弱”为武器,而是单纯喜欢逗一逗晏君知。 “毕竟晏君知那么可爱。”裴浅酒再次忍俊不禁。 盼郎看得一头雾水。 裴浅酒嘱咐道:“关 于齐王殿下的任何事,你都不能对外提起。” 盼郎正色道:“嗯,盼郎一个字都不说。” “乖孩子,睡觉了。”裴浅酒哄道。 之后的几天,鹿鸣楼的棋赛一路从初赛、复赛、半决赛直至决赛。到了决赛时,只留下了十五人。 这十五人绝对都是高手,而他们现在要争前三的位置。 哦对,还有一个空降的晏君知,也就是一共十六人进行决赛。 晏君知大摇大摆地摇着折扇,走到二楼最靠近露台的位置坐下,这个地方视线好。他看得到下面,下面也看得到他。 裴浅酒对江平道:“设法让长孙先生和雪中枝对上,以及让兄长和裴纶对上。” “是。”江平领命而去。 裴浅酒则走到晏君知身边,弯腰下去:“殿下,还请您移步抽签。” “麻烦。”晏君知一收折扇,起身过去。 两人的“亲密”的交流,被一双藏在银色面具后的眼睛看在眼中。 晏同归只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弥漫开来,晏君知的位置该是他才对。 “请各位棋手上前抽签。”江平道。 长孙迢和裴经特意靠后了一些,等前面的人抽完了,他们才上。 果然,经过江平的暗箱操作, 他们顺利对上了晏同归和裴纶。 方炯阳运气不是很好,第一局就抽到了晏君知这个大魔王。但他丝毫不惧,反而生出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感。 “请各位棋手按序号落座,决赛正式开始。”江平宣布道,“同时,本店遵守承诺,决赛期间每位棋手都有狸奴作伴。” 方炯阳激动地冲晏君知一鞠躬:“殿下,草民得罪了。” 晏君知淡淡道:“你还得罪不了孤,放马过来就是。” 方炯阳:“……”他好像瞧不起我,嘤。 但这更激起了他的斗志,他一定要扳回一城,也给裴浅酒长脸。 晏君知下得漫不经心,棋还不如猫对他吸引力大。除了走棋的时候,他都低头撸猫。 裴纶眼中暗藏锋芒,朝裴经拱手:“大兄,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与你一较高下了。” “说的也是,身为兄长,的确该教教你做人的道理。”裴经不客气道。 对于二房这些人,他是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什么虚与委蛇,什么维持面子,那都是狗屁。 裴纶的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暗暗咬牙:“希望大兄不要说大话崩了牙。” 裴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上逞能可没用,手底下见真章吧。” 今天不把裴纶虐 得怀疑人生,他名字中间加个“月”! 长孙迢来到晏同归对面,晏同归起身拱手:“先生,请。” 长孙迢淡淡回礼,仿佛昨晚的接触不存在似的,丝毫没因为对方是太子就迎合奉承。 随着棋赛开始,现场气氛也渐入紧张。 就在这时,一群搞气氛的来了。只见分别以崔士元、李庆春为首的纨绔们聚集到了一楼。 “开盘了,开盘了。”崔士元道。 李庆春道:“凭什么你开盘,小爷来才对!”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打起来了。 这时晏云飞进来:“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我来好了。” 两人一愣,齐声道:“那可以,您来我们都服气。” 晏云飞把开盘坐庄的任务交给身边的小太监,然后自己上楼去,目光逡巡,看到裴浅酒后目光一亮。 “堂嫂!”晏云飞快步过去,“今天怎么没把猫猫放出来?” 正在听江平汇报经营状况的裴浅酒抬头,哭笑不得:“二王子想要猫还不简单,还特意跑我这来看?” 晏云飞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嘛。”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裴浅酒被他强大的理由给打败了:“平叔,去把剩下的狸奴放到一楼吧。” 第40章 这是孤的王妃! 因着这些猫猫的作用,这几天鹿鸣楼的生意更火爆了一点,完全消弭了公孙下马楼回击带来的影响。 且由于猫猫数量有限,多得是人一早赶来抢位置占名额的。但滑稽的是,有的人天生不受猫猫待见,来得早也没用。 比如崔士元,没有裴浅酒暗中相助,他根本吸引不到猫猫。 于是下完注他就目光一直往楼上瞥,见晏云飞下来,他问道:“裴家妹妹现在空么?” 晏云飞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呀,就是问问狸奴的事。”崔士元急道,“裴家妹妹能把狸奴训练得这么好,肯定经验丰富。” “哦,原来是这个啊,那方便的。”晏云飞道,“而且她已经让掌柜去把剩下的猫放到一楼了,你这时候走开可亏了。” 崔士元心说亏啥啊,我都抢不到。 “真是邪了门了,你那天怎么就那么受狸奴欢迎?”李庆春怀疑道。 崔士元梗着脖子道:“当然是因为老天都看不下去你了,天要你输,你不得不输。” 李庆春一脸便秘的表情。 崔士元怼完李庆春,立马跑上楼去。 裴浅酒正在观看对局,只听崔士元在楼梯口喊她:“裴家妹妹,你能拨冗借一步说话吗 ?” 晏君知敏锐转头,眼中冒出了一缕杀气。哪里来的混小子,随随便便叫别人未婚妻过去,这么没教养。 晏同归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 崔士元后背一凉,只觉一头雾水。 裴浅酒闻声过来:“崔小郎君有什么事吗?” “嘿嘿嘿,裴家妹妹,我就想问问……猫的事。”崔士元隐晦道。 裴浅酒懂了,低声道:“那日给你的草是小荆芥,此物最能引猫。” “噢!”崔士元恍然,“多谢裴家妹妹了,对了,我们正在下面押注,你要不要押一局玩玩?” 裴浅酒沉思少许,喊住江平:“平叔,你在楼下也设八副棋盘,将楼上的战况及时转达下面。” “还是裴家妹妹你想得周到,真为我们着想。”崔士元感激道。 这样他们就不用苦等结果了,而是能实时看到进度。 裴浅酒笑道:“举手之劳,崔小郎君还有事吗?” “没了,没了。”崔士元摆摆手,随即转身下去。 “跟你们说个好消息!”崔士元激动道,“裴家妹妹决定让人在一楼也摆八副棋盘,转达上面的棋局!” 李庆春道:“这裴三娘子真是个体贴人啊。” 晏云飞莫名骄傲道:“我堂嫂是知书 达礼的大家闺秀,当然周到体贴了。” “那也是你堂兄的,你嘚瑟什么呀?”崔士元不解道。 晏云飞一噎,辩解道:“我,我替堂兄高兴啊。” 楼上的晏君知下着棋、撸着猫都听到这话了,心说回头得教教这小子怎么做人。 于是他加大了进攻火力,十个回合之内拿下了方炯阳。 方炯阳拿棋子的手都抖了,这一步愣是走不下去。 “我,我输了。”方炯阳投子认负。 晏君知抱着猫起身下楼,裴浅酒眼皮一抖,忙追过去:“殿下,你别把猫抱走啊。” 谁料晏君知反手牵住她的手:“别说话,跟孤走。” 裴浅酒一脸懵逼地被他牵着下了楼。 “哇哦!”晏云飞几个纨绔惊讶地看着她们。 晏君知轻哼一声,心中舒服了。一个个都看清楚了,这是孤的王妃,就算孤再嫌弃她也轮不到你们觊觎。 裴浅酒听到这声“哼”,已然明白了晏君知又在玩什么把戏。不就是之前逛街的套路么?显示他对自己的宠爱。 算了,他要玩,那就只好配合一下吧。 晏君知牵着裴浅酒来到晏云飞面前,他把猫往晏云飞怀里一塞。 晏云飞好像感受到了杀气:“堂,堂兄好,好 啊。” 晏君知给他脑门来了一下:“不务正业,聚众赌博,有损皇室颜面。” 晏云飞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不,不是我。是他俩,都是他俩撺掇的,跟我没关系。” 一边说,一边指着崔士元和李庆春,并不断朝他们使眼色——好兄弟,快帮我渡过这关。 “呃呵呵,对,对。是我们俩,跟二王子没关系。”崔士元干笑道。 李庆春难得跟他统一战线:“就是我们俩攒的局,不关二王子的事。” 晏君知又找到理由削晏云飞了:“还不承认,没担当,有损皇室颜面。” 晏云飞:“……”其实您就是想打我吧? 裴浅酒见他怪可怜的,求情道:“小赌怡情,二王子就是跟朋友们玩玩,殿下就不要过于苛刻了。” 晏云飞一脸感激地看着裴浅酒。 晏君知冷哼道:“看在你堂嫂替你求情的份上,孤就饶了你这次。” 晏云飞顿时活过来了,蹭一下站起来:“谢谢堂兄!谢谢堂嫂!” 晏君知伸手:“把猫还给孤。” “哎!”晏云飞忙递过去,“对了,堂兄,您可千万不能跟我爹说啊。” “孤没那么闲,还特意去四叔那告你的状。”晏君知嫌弃道。 “嘿嘿嘿。”晏云飞偷着乐。 晏君知对裴浅酒道:“给孤找个清静地方。” “好。”裴浅酒带他去三楼开了个房。 看着他们离开,纨绔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齐王和王妃果然如传闻一样恩爱啊。” “齐王连下楼都要牵着王妃,太宠了!” 晏云飞搓搓手:“真好呀,堂兄和堂嫂这才是神仙爱情呢!” 都没听说过太子为裴四做过什么,不用猜都知道是相敬如“冰”的表面夫妻。 恩爱非凡的齐王夫妇上了楼,晏君知就甩开了裴浅酒的手。 “还抓!”晏君知瞪她。 裴浅酒哭笑不得,到底是谁抓谁啊? “谁让殿下的手如此温暖呢?”裴浅酒故意逗他。 晏君知瞬间绷紧了脸,耳尖悄悄泛红:“你,你别以为你故意放浪勾引,孤就会中你的计!” “什么计呀?”裴浅酒玩上瘾了,“美人计吗?” “就你那姿色?你也配!”晏君知口是心非。 “臣女的确不及殿下风姿绰约。”裴浅酒哀伤道,“殿下看不上臣女的姿色也是情理之中。” 晏君知心中一紧:“你,你,你其实也挺漂亮的,秀,秀色可餐,别妄自菲薄。” 说完,脸彻底红了。 第41章 殿下海量啊 裴浅酒心中笑翻了,晏君知实在是太可爱了。 “你干嘛?”晏君知敏锐道,“你是不是想笑?” “您怎么知道?”裴浅酒故意道。 晏君知傲娇道:“孤都那么夸你了,你能不乐?” 裴浅酒但笑不语,心道她就知道晏君知会这么想。 晏君知看她笑得越来越放肆,心中哼道:“真是拿她没办法,小小夸她两句就高兴成这样。就这还嘴硬要和离,孤看你到时候怎么离得了孤。” 与此同时,赛场的赛事也到了紧张时候。 裴纶脸上的从容自信已然不在,手拿棋子有些颤抖。 裴经却漫不经心地低头撸猫,浑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让裴纶更加羞愤,心中生出一股邪火,只想挥开这些棋子。 裴经提醒道:“手别抖厉害了,弄乱了棋子,可就判负了。” 这话不就是明晃晃在讽刺他输不起,想掀棋盘么? 裴纶大怒:“大兄未免太过自信,胜负未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坐等赐教。”裴经淡淡道。 裴经按下心头羞恼,继续走了一步看似挽回局势的好棋。 可下一刻,裴经随手走了一步棋,直接就把他打回原形了。 裴纶死死 地盯着棋盘,下一步迟迟无法决定。不管他想什么样的法子,都无法逃脱裴经给他准备的陷阱。 裴经继续优哉游哉地撸猫,不屑之意已然溢于言表。 裴纶攥紧了拳头,只觉一股气血直冲灵霄:“裴经,你欺人太甚!” “咱们正常切磋,你要是输不起一开始就别来。”裴经嗤笑道,“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还有没有点男人的担当?” 裴经心中十分不屑,二房真是被老太太给娇养惯了。 “我认输。”裴纶咬牙道,“告辞!” 他再也待不下去,起身快步离开。 排兵布阵他不是裴经的对手,可不代表玩阴谋诡计他会输给裴经,等着吧! 裴纶心中暗暗发誓。 裴经都不屑去看他背影,扭头去看长孙迢和“雪中枝”的对局。 这两位才是真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的交锋也是这八组棋局中最精彩的。 裴经只看了一会残局,心情便极为凝重了起来。 “这二人绝对有进前三的实力。”裴经心道,“尤其这长孙迢,其棋力已属顶尖,不输齐王。” 裴经的判断是对的,长孙子技高一筹,把晏同归杀败了。 晏同归起身拱手,随后转身 离去。 按照规则,他已经淘汰了。哪怕他有进前三的实力,今天也只能止步于此。 但晏同归并不觉得惋惜,毕竟他又不缺那点银子。这次能结识长孙迢,拉拢长孙迢,并与他痛痛快快交手一番,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得长孙先生,孤已然是最大赢家。”晏同归嘴角上扬。 “哎呀,结果都出来了。李庆春,你又输给小爷了!”崔士元激动道。 李庆春气得磨牙:“你是不是又作弊了?” “你才又作弊了!”崔士元大声道,以掩盖心虚。 虽然这次没作弊,但上一次的的确确作了。 晏云飞无视两人的争吵,收起庄家赢的那份,深藏功与名。 正吵着呢,崔士元看到长孙迢下楼,忙凑过去:“先生可愿与我同饮一番?” “多谢崔小郎君,在下却之不恭。”长孙迢应邀道。 本来还想请长孙迢去公孙下马楼的晏同归,见状便放弃了,独自出门而去。 江平将此事报给了裴浅酒。 “我知道了,平叔你去忙吧。”裴浅酒道。 江平应声退下。 “殿下,您说长孙先生交好崔士元又是为何?”裴浅酒同晏君知商量道。 晏君知反问: “你认为崔相那个老狐狸会偏向晏同归吗?” 裴浅酒恍然大悟:“殿下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此说来,长孙先生是在提前布局,以待来日能用得上崔家这枚棋子。” 毕竟以长孙迢的心机手段,无需崔家投诚也能强行拉他们入局。 “还能让晏同归以为是在为他筹谋。”晏君知提点道,“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收服这样的高人。” 裴浅酒笑道:“或许是沾了殿下洪福齐天的光。” 晏君知一顿,脸色微红:“你别以为拍孤的马屁,孤就会偏爱你。” “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呀。”裴浅酒无辜道。 晏君知脸色更红:“好了,好了,孤知道了。” 裴浅酒道:“殿下可要用膳?” “传吧。”晏君知矜持道,哎,她果然开始设法讨好孤,真是叫人头疼。 裴浅酒让人将午膳送到屋中,还让摆了酒。 她还关心一句:“殿下喝了酒,下午可还能对局?” 晏君知不屑道:“你这叫什么话?瞧不起孤吗?” 得,忘了这是个好面的人。 裴浅酒忙改口:“我主要是担心对手闻着酒气,心态失衡。” 就这她还是斟字酌句的,只说闻着 酒气,没说晏君知喝醉。 不然晏君知又有话说了,是瞧不起他的酒量? 晏君知道:“这点酒都不够给孤解渴的,还能叫别人闻着酒气?” “对不起,是我肤浅了。”裴浅酒道歉道,“殿下真是海量,我给你满上。” 晏君知当然不能露怯,拿起碗来就喝。 “孤先给你演示一个鲸吞。” “孤再给你看看什么叫龙吸。” “再来一个虎咽。” …… 裴浅酒都替他瘆得慌,酒量再大,也没有这样空腹猛喝的啊。 “殿下,要不先吃点菜吧?”裴浅酒提醒道。 “你饿了?你吃啊。”晏君知强自镇定。 裴浅酒当看不见他泛红的脸,给他夹了几个菜。 晏君知悄悄把一只手伸到背后,运转内力把酒水逼出。 过了一会,晏君知面上红色稍褪,拿筷子夹菜也应付自如。 裴浅酒只作不知:“殿下好久量啊!” 晏君知享受着她崇拜的目光:“这算什么,以往宫宴里,你看孤何时醉过?都是孤将别人喝到桌底下去。” 裴浅酒又给他倒了一碗。 晏君知僵了一下,默默又在身后排了一些酒水。 “你不喝点?”晏君知转移话题道。 第42章 二坑晏君知 “喝什么?”裴经四下找裴浅酒,刚好找到这里,就看到晏君知想灌他妹妹酒! 这他能忍? “殿下想喝酒,臣来陪你就是了。”裴经挤开裴浅酒。 他就说齐王不是正经人,之前就对阿酒动手动脚,今天还想灌酒!把阿酒灌醉了,他还想干什么? “哥哥你误会了。”裴浅酒忙阻拦道,“殿下并不是……” “好啊。”晏君知打断她,“大舅兄,请。” 裴经倒满一碗酒:“我先干为敬。” 晏君知也不甘示弱,两人就这么拼上了。 裴浅酒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哦,最后咋成他俩的斗酒会了? “我不管你们了。”裴浅酒起身出去,她还没看后面的结果呢。 江平随她一道去了后院:“主子,这些就是后面棋局的棋谱,请主子过目。” 裴浅酒第一个看长孙迢和晏同归的。 “他还是这个德行。”裴浅酒看完后,心中冷笑,“始终给人不温不火、谦谦君子的姿态,实则阴险狡诈比毒蛇还难缠。” 江平站在一旁,一直等裴浅酒看完了,才继续汇报道:“主子,小的听说公孙下马楼也在训练狸奴了,想必过段时间他们也 要效仿我们用狸奴作伴来引客。” 裴浅酒淡淡道:“你只要开门做买卖,就没有不被人学的。我们要做的是始终比他们更好,同时也要防着一些阴险手段。以平叔你二十多年的经验,应该无需我多言。” “主子教训的是。”江平应道,“小的一定做好防范。” “今日下午决出前四,明日便能正式排名了。”裴浅酒琢磨起新的生财之道,“平叔,你去与京中几个大赌坊联系联系。” “小的明白。”江平眼前一亮,立即去办。 江平的确能耐极大,虽然裴浅酒没有明说,但他基本全部领悟了她的用意。找到几个大赌坊后,便开门见山道:“各位也知道,如今的几位棋手都是大热门,开上一盘定能大赚。” “可此事我们自己就做了,何必再从你那过一手呢?”大赌坊的后台也不软,自然不愿意被别人染指。 “你们也知道,我家主子是楚国公的嫡女,这鹿鸣楼是齐王买下送给她的。而且这决赛齐王殿下也参与了,你们敢擅自开齐王的盘么?”江平先礼后兵,软硬兼施。 这下子各大赌坊都得掂量掂量了,齐王亲自下场了,他们真不 敢擅作主张。 江平又道:“你们方才说无需从我这过,可反过来,我们鹿鸣楼也完全能自己开盘,与你们何干?” “噢!”众人立马上道,“是我们一时糊涂,您好心带我们发财,我们还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了,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和我们计较。” 江平揣着手笑道:“那就把声势弄得大些吧。” “这个我们最擅长了。”众人哈哈笑道。 江平与众人又详细敲定了分红协议,然后带回去给裴浅酒看。 裴浅酒满意道:“平叔办事果然靠谱,这赌局各大赌坊在明,我们在暗,就算上面怪罪也一时怪不到我们头上。” 就是苦了晏君知了,等消息传开那些风闻奏事的御史们肯定又要弹劾他了。 “晏君知嘛,哄哄就好了。”裴浅酒心中如是想道。 毕竟晏君知可可爱爱。 丝毫不知自己被媳妇儿坑了的齐王殿下,此时还在跟大舅哥较劲呢。 裴经那是正经军营里混出来的,平时没事就跟那群兵痞拼酒,是真正的海量。 晏君知全靠作弊,一边喝一边往外逼。 可裴经不是裴浅酒啊,他不会当没看见,一把抓住晏君知作弊的 那只手:“殿下,你这么玩就没劲了啊。” 被抓包的晏君知:“……”孤很不开心。 于是下午棋赛开始之前,晏君知要求裴浅酒暗箱操作一下,把他跟裴经凑一组。 裴浅酒低声道:“殿下,哥哥他怎么惹你了?回头我说他去。” 晏君知神色稍缓:“你真能瞎想,他能怎么惹孤?孤就是单纯想跟他过两招。” “不如等明天?”裴浅酒建议道,“明日更加引人瞩目,届时殿下大发神威岂不威风?” 晏君知迟疑少许,被她说动了:“行吧,那就按你说的来。” “殿下英明。”裴浅酒恭维道。 晏君知淡淡“嗯”了一声,心道又是这么欢喜,仿佛只要孤夸她依她,她就无比开心。 唉,真是愁人,到时候真的能和离? 然而造化弄人,裴浅酒没有刻意操作,裴经和晏君知还是抽到一组去了。 自然而然的,裴经被淘汰了。 而下午决出的前四名将在明天进行排位赛,正式排出前三名。 而关于明天赛事的赌局也一时无比火热,长孙迢和晏君知都是夺魁的热门选手,押注他们的非常多。 然后当天晚上,晏君知就又被 弹劾了。 于是刚回府还没歇一会,晏君知就又被传进宫去。 “皇上啊,齐王这是要助长赌博这种歪风邪气啊!久而久之,百姓皆好赌,百业无人为啊!”须发花白的老御史椎心泣血道。 晏君知连忙打断:“唉唉唉!这话可有失公允了,孤是开盘设局了,还是参与下注了?老大人张嘴就把这么大一帽子扣孤头上,到底是老迈年高犯了糊涂,还是别有用心受人指使?” “你!”老御史气结,“老夫问心无愧,可昭日月!殿下肆意污蔑老夫,才是居心不良!” “那你回答孤,孤犯了哪一条了?”晏君知逼问道。 “你虽不曾参与,可赌局却是因你而起!”老御史厉声道。 “照老大人的意思,若有一女美若天仙,众男子色心大起玷污之,这罪魁祸首反倒是此女了?”晏君知冷冷问道。 老御史哑口无言。 晏君知转而对皇帝道:“皇上,今日之弹劾,臣宁死不受。” 皇帝眼皮一抖,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说得这么大义凛然,还不是怕给人赶车? 但还别说,晏君知这句话真起了作用了。 御史们再头铁,也不敢逼死皇子啊。 第43章 茶言茶语晏君知 皇帝呵斥道:“混账,你身为皇子,岂可轻言生死?”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臣既是皇子又岂能受此大辱?”晏君知梗着脖子道。 “你给朕滚。”皇帝气结,“朕不想看见你。” “是。”晏君知领命,“不过滚之前,臣还有一句话要对御史们说。” “你闭嘴,朕不想听。”皇帝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晏君知偏要说:“不行,臣不吐不快。这赌局是各大赌坊搞出来的,御史们要追究也该追究他们去,不能欺软怕硬啊。” 御史们:“……” 别说御史们了,就是皇帝都无语了。 堂堂皇子,而且还是有亲王爵的皇子,自称“欺软怕硬”的“软”,像话吗? 晏君知也不管他们搭不搭理,拱手一拜:“臣说完了,臣这就滚了。” 皇帝和御史们就这么看着他离开。 “这,这……”老御史颤颤巍巍指着外面,“齐王实在目无礼仪规矩,散漫自由!” 皇帝淡淡道:“齐王遵朕旨意退下,何来失礼?几位卿家可还有谏言?” 御史们:“……没,没有了。” “那就都回去歇着吧,天也不早了。”皇帝挥挥手。 得,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御史们都精着呢,弹劾齐王只是影响他的名誉,齐王再恼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还能成全他们冒死进谏的名声。 可要是去追究赌坊,那就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了。谁知道赌坊背后的高官会怎么弄死他们? “这个二郎啊,真是叫朕头疼。”皇帝忍不住跟李芳抱怨。 “我的皇上哟,还不是您宠的么?”李芳笑道。 “朕再宠他,也不能枉顾国法吧?”皇帝道,“朕还是皇帝啊。” 李芳道:“齐王殿下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您就多包涵吧。真因为几句弹劾就罚了殿下,心疼的还不是您自个儿吗?” “他在你眼里倒是个乖孩子。”皇帝失笑道,“这小子,坏着呢。” “小的虽然没有子息,可倒有不少义子。有的啊是真讨小的喜欢,可也真淘气。”李芳拿自己举例,“但再淘气,在小的眼里也不过是顽皮了些。顽皮也有顽皮的好处啊。” “是啊,顽皮的孩子更显得可爱。”皇帝目光悠远,似在回忆什么,“朕倒也乐意包容他。” 李芳微微躬身低头,不再接话。 另一边,晏君知气哄哄地去找裴浅酒。 裴浅酒正看书呢,突然“砰”的一声响起, 不仅她吓了一跳,盼郎也被惊醒。 “殿下何故这么大怨气?”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冷哼一声:“你干的好事!” 裴浅酒心说我多少年不干好事了。 “殿下指的是?”她故作不知。 “你还敢明知故问。”晏君知今天敲她手重了一些。 “殿下冤枉啊,我是真不知殿下指的什么事。”裴浅酒无辜道,“毕竟我做的好事那么多。” 盼郎还在一旁拼命点头:“对呀,干娘做的好事太多了。” 晏君知被她俩活活气笑了:“裴浅酒,你胆子是真的越来越大了,现在戏弄孤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了?” 裴浅酒还是两眼无辜地看着他,眸光一闪一闪的,还怪可爱。 晏君知莫名被戳了一下,心软了:“赌局的事,是不是你撺掇的?” 怪不得人常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呢,晏君知这都中了多少刀了。 裴浅酒轻笑道:“殿下参与赌局,不太好吧?” 晏君知气得又敲了她一下:“孤什么时候要参与了?因为你这赌局,孤又被那群老帮菜指着鼻子骂了一晚上。” “殿下,那你该不会得去帮他们赶车吧?”裴浅酒大惊道。 “你还敢提!”晏君知给了她第三下, “孤怎么可能给那群老帮菜赶车!” 裴浅酒眼珠转了转:“可见殿下智计无双,如此困局也从容破解。” “算你还会说人话。”晏君知收回手。 裴浅酒道:“如今殿下和长孙迢是夺魁和次席的热门人选,倒是第三争议极大,赌注也下得比较散。赌局挣钱的关键就在这第三名了。” “你的意思是孤的名次并不重要?”晏君知不高兴了。 “当然重要啊,殿下若是得了第一,我就省了一万两呢。”裴浅酒道。 晏君知不依不饶:“合着你没打算给孤奖金?” “左口袋进右口袋,有什么必要呀?”裴浅酒反问道。 “你,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晏君知脸红道。 真腻歪,又跟孤套近乎。 两人正“含情脉脉”地对视,谁料门口忽然传来动静。 裴经问蕙草:“阿酒还没睡吧?” “还,还没吧。”蕙草慌张道。 “肯定没,灯都亮着呢。”裴经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俩影子?阿酒!” 空气瞬间凝固,现场一度很尴尬。 “好你个登徒子!”裴经连晏君知亲王身份都不顾,挥着拳头就冲上去。 晏君知的身手能让他打着了?只见他从容侧步 ,便躲了过去。 看着两人交手,裴浅酒忙插进去挡在中间:“别打了!” 裴经气得胸口起伏:“就算你们是未婚夫妻,也没有婚前翻入女方屋中的道理!” “我们就是聊聊天。”裴浅酒安抚道,“你别多想。” “瓜田李下不懂吗?”裴经气道。 “你不来也没人看见嘛。”晏君知幽幽道。 裴经:“……” 裴浅酒:“……”我可求求你快闭嘴吧。 这不是挑事么? 裴经果然怒了,拨开裴浅酒,又抡着拳头上去了。 晏君知也抬手同他过招,不得不说裴经战场上杀出来的功夫的确不容小觑。 就在两人过了数招,又掌对掌拼了一记内力时,裴浅酒“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阿酒,怎么了?”裴经吓一跳,见她退出老远跌倒了,忙过来扶她。 “脚崴了。”裴浅酒疼得沁出了泪。 裴经自责道:“都怪我不好,阿酒你忍忍。” 说着自己上手给她正骨。 “嘶!”裴浅酒倒吸一口冷气。 晏君知茶言茶语道:“你这是正骨还是折骨啊,瞧给她疼得。哪像孤,只会心疼她。” 裴浅酒一边吸气,一边哽咽道:“殿下,您就别再挑事了。” 第44章 这是御赐的跌打酒 裴浅酒一哭,晏君知就莫名心软,遂闭嘴不提。 裴经更是心疼:“都是哥哥手重。” 盼郎也紧张地翻身下床,跑到裴浅酒身边:“干娘。” “我没事。”裴浅酒道,“你们都回去吧,让蕙草进来。” “你先去床上躺着。”裴经抱她到床上。 裴浅酒看他一脸焦急,安抚道:“我真没事了,休息一晚就好了,你们回去吧。” 晏君知取出一瓶宫廷药酒给她:“这是御赐的跌打酒,你抹上吧。” “多谢殿下。”裴浅酒接过药酒。 “孤先走了。”晏君知转身离开,身形一闪就跃上了屋顶。 裴经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两人一路飞檐走壁,很快就穿过了几条街。 晏君知在一座屋顶停下,回头。 裴经见状,也连忙止住去势,同晏君知对峙。 “大舅哥还有什么嘱咐?”晏君知淡淡道。 “殿下,还请你恪守礼仪,不要再夜闯裴府。”裴经道。 “好啊。”晏君知应道,“还有别的么?” 裴经被他给整不会了,愣了一下才道:“没,没了。” “告辞。”晏君知转身凌空飞走。 裴经挠挠头:“我想干什么来着?” 他迷迷糊糊转身回去,心 道齐王这一身功夫着实了得,连他的杀人技都能挡住,轻功也好得出奇。 回到家,裴经立即就调了一大批高手埋伏在裴浅酒的院子四周。 “再有人靠近,你们就给我拦下来。”裴经下令道。 做完这些,他才放心地准备离开。 就在转身之际,裴经一拍脑门:“我还有事找阿酒呢。” 都怪晏君知,给他整忘了。 裴经忙转身回去,只见裴浅酒正在用抹药酒。 “现在怎么样?”裴经问道。 “已经没事了,哥哥不要担心。”裴浅酒道,“哥哥还有什么事吗?” 裴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还不是二房那群阴魂不散的苍蝇。” 裴浅酒眼珠一转:“与林峰有关?” “阿酒真是机敏,一语中的。”裴经欣慰道,“不过你猜一猜我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 裴浅酒沉思起来,没想到盼郎奶声奶气道:“舅舅一定是收买了那边的人!” 裴经闻言乐了,揉了揉盼郎的脸颊:“大侄子猜的不对哦。” 盼郎嘟着嘴:“舅舅别揉了。” 裴浅酒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既然不是哥哥收买的人,那便是主动投诚的。让我猜猜,应该是裴锦屏的下人。” 裴 经诧异道:“为什么笃定是她的呢?” “二房里就她最蛮横霸道,对下人动辄打骂,最易惹人生出二心。”裴浅酒淡淡道,“若是以前也就算了,如今我们与二房分家,这在下人眼中便是看清了祖母和二房的真面目,不会再被蒙蔽。他们也就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要是他们还像前世那样跟二房交好,那下人们是绝无投诚勇气的。 “你都猜对了。”裴经道,“的确是裴锦屏身边的一等丫头清颜设法给我传了消息,老太太打算装病,把你诓去大觉寺,且悄悄把林峰一家也弄过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事,我早有安排。”裴浅酒淡淡道,“清颜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裴经道:“那我上哪知道去?她就给我送了张纸条,也不方便多说不是?” 裴浅酒:“……也是。” “既然你早就有安排了,那我就先走了。”裴经道。 “等等。”裴浅酒想起一事,“你进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赵铁剑他们呢?” “你说那几个没眼色的护卫?被我点了。”裴经不屑道,“连我都敢拦,肥了他们的狗胆。” 裴浅酒哭笑不得,不过也没反对:“回头我教训他们,哥 哥不要与他们几个计较。” “好,听你的。”裴经点点头,随后起身出去。离开之前,没忘把赵铁剑几个穴道解了。 裴浅酒对蕙草道:“去把他们几个叫进来吧。” “是,主子。” 将死你领着赵铁剑四个灰溜溜地进来,依次站好。 “你们阻拦我兄长?”裴浅酒冷声问道。 “小的知错,请王妃降罪。”将死你连忙跪下请罪。 其他四个也纷纷跪倒。 “知罪?你们还准备知几次罪?”裴浅酒反问道。 将死你惊慌道:“我们再也不敢了。” “上次,你们似乎也是这么说的。”裴浅酒淡淡道。 五人贴在地上,诚心请罪。 “自去领二十大板。”裴浅酒挥挥手。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将死你五人拼命叩头,随后起身匆匆出去自觉领罚了。 蕙草不解道:“他们这是第二次犯了,主子为何还饶他们?” 他们既然阻拦裴经,说明立场还是在齐王那边。 裴浅酒道:“此次或许是习惯所为,他们可能做完就意识到了不妥,只不过被哥哥点了,没有后悔的机会。再者,如今我与齐王也算是关系愈近,何必为了这点事闹出不快呢?” 蕙草恍 然大悟:“主子胸襟宽广,是小的浅薄了。” “好了,你也去休息吧。”裴浅酒道,“平时有机会,多与清颜接触看看。” “是,小的明白。”蕙草领命而去。 盼郎爬到裴浅酒脚边,对着它吹了吹:“呼呼,干娘不痛。” “乖。”裴浅酒把他抱回来塞进被子,“快睡了,干娘不痛了。” 转过天来,裴浅酒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脚踝。 “不愧是御赐的跌打酒,才一晚上就彻底好了。”裴浅酒惊喜道,“本来还担心今天怎么去鹿鸣楼主持棋赛。” 裴经早早过来看她,见她脚好了也松了口气。 “我送你去鹿鸣楼。”裴经包揽道。 棋赛未开,赌局先开了。这一场赌局声势浩大,几乎全京城都来参加了。 江平对裴浅酒道:“还是主子高瞻远瞩啊,这赌局一出,连棋赛的名声都上了几个档次。” 赌是人难以磨灭的劣性,不管好不好象棋的人都汇聚了过来,堵了好几条街。 万人空巷也不过如此了。 “此次魁首非长孙迢莫属,我压了他一万两!” “齐王殿下的棋风更加浑厚,我笃定长孙迢残局不如殿下。” “长孙迢第一!” “齐王夺魁!” 第45章 八百里加急 虽然赚钱的关键在第三身上,可最具争议的依然是魁首会花落谁家。 晏同归继续以雪中枝的身份出现,还押了长孙迢一万两银子。 倒不是为了拉拢人心,而是他对长孙迢的实力十分有信心,也想借机捞一把。 裴浅酒跟各大赌坊有联手,自然轻易就得知了“雪中枝”押了一万两的事。 “嘿,那这一万两我要定了。”裴浅酒冷笑一声,“平叔,暗示长孙迢输得巧妙一些。” 反正她不是君子,才不介意搞黑幕。只要能坑晏同归,她无所不用其极。 江平领命而去,巧得很,长孙迢也不是君子。既然裴浅酒这么吩咐了,他就照做便是。 棋赛开始,前四名分别抽签。在裴浅酒有意安排下,第一局晏君知和长孙迢并没有遇上。等他们各自赢棋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对手。 “他们终究还是遇上了,这就是缘分啊!”有人感慨道。 “以他们二人的棋力,只要不是碰到对方,赢棋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就是,他们的相遇一开始就注定了。” 裴浅酒来到露台上,命人搭了一块铁棋盘,棋子都是磁石制作。 “齐王殿下和长孙先生的对局,由我和兄长为大家解说。”裴浅酒优雅从 容地说道。 众人立即沸腾了:“好!” “裴家妹妹,你希望谁赢啊?”崔士元大声喊道。 裴浅酒轻笑道:“我当然希望齐王殿下赢啊,这样我就省了一万两了。” “对哦,你和齐王是一家子,齐王的一万两不还是你的吗?”崔士元恍然大悟。 众人纷纷会心一笑,齐王那么宠裴浅酒,四万两的铺子说买就买了,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万两呢? 第二局开始,江平亲自给裴浅酒转达战况。 裴浅酒按照江平的转述在棋盘上挪动棋子,不一会儿,战况便迅速进入了激烈状态。 “长孙迢走这步干什么?”下面议论纷纷。 “长孙先生这一步大家可能有疑惑。”裴浅酒笑道,“我给大家拆解一下……若是齐王殿下不防备,就得丢车了。” “天啊,这算度也太可怕了,已经算到十步开外了吧?”崔士元喃喃道,“不亏是长孙先生,我得再请他吃顿饭,让他教教我。” “你要不要脸啊,不行,这顿饭我也吃,要教一起教!”李庆春道。 “关你什么事啊!”崔士元跟他扭打起来。 裴浅酒嘴角一抽,摇摇头收回目光,继续走晏君知的棋。 “啊,齐王殿下防住了!”押晏君知 的人激动道。 裴浅酒道:“齐王殿下这一步还有个用意……长孙先生如果疏忽,也得吃大亏。” 众人听得心潮澎湃,这样势均力敌互相算计的对局实在太精彩了。 晏同归隔着面具,目光深邃地盯着露台上侃侃而谈的裴浅酒。 “能将这二人的招法拆解至此,她的棋力也非同寻常。”晏同归心中燃起一阵火热,“这样的女人才配与孤并肩,辅佐于孤。” 越是了解裴浅酒,他心中的占有欲就越强烈。甚至也埋怨过皇帝,为何不将裴浅酒许给他做侧妃,却给了晏君知。 “才刚册立太子,爹你就要开始防着我了吗?”晏同归心中冷笑,“可惜我是三足金乌认定的太子,晏君知算个什么东西?” 晏君知和裴浅酒的婚事甚至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只要裴浅酒的名声出事。 裴浅酒其实早察觉到这道炽热的目光,但她视若无睹,从容讲棋。 可裴经却不行,再察觉到始终有道目光黏在裴浅酒身上时,他当即凌厉地扫了过去。 晏同归一惊,忙收回目光。 裴经看向裴浅酒,裴浅酒笑道:“哥哥是看出什么好棋了么?” “没有,阿酒讲得很到位。”裴经道。 众人紧张地看着棋盘, 此时红黑双方都有攻势也都很危险。 崔士元忍不住问道:“裴家妹妹,行棋至此,你觉得谁的赢面大?” 裴浅酒微微摇头:“我也说不好,我的棋力毕竟比不上他们两位。” 崔士元错愕道:“你都讲得那么精彩了,还比不上啊?” “我这叫马后炮。”裴浅酒笑道。 “那裴家哥哥,你觉得呢?”崔士元又问裴经。 裴经道:“依我看来,长孙迢略占优势。” 押长孙迢的人顿时大喜,高手过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而且现在都进入残局阶段了,齐王却稍落下风了,翻盘的几率已然不大。 “只要长孙先生赢了,不仅能为公孙下马楼扬名,还能为孤赢回二万两。”晏同归心中也认定长孙迢胜局已定。 而长孙迢的赔率是一赔二。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长孙迢竟然被晏君知一个虎口送车给反杀了。 “虽说是虎口送车,可长孙先生根本来不及吃。”裴浅酒解说道,“这一局齐王胜了。” “啊……”押长孙迢的众人眼前一黑,尤其押了上万两的差点被当场送走。 饶是晏同归也肉痛不已,如鲠在喉。 裴浅酒此时终于故作不经意地瞥了他一 眼,心中冷笑:“晏同归啊晏同归,这才哪到哪。呵,只要我裴浅酒在一天,你就别想好过。” 很快,第三和第四也决出来了。 很可惜,裴浅酒看重的方炯阳只得了第四,第三被一个叫容易的棋手摘得。 “第一、第二押错也就罢了,怎么第三还爆冷啊!”众人崩溃。 甚至有人质问方炯阳是不是下假棋,故意放水了。 方炯阳欲哭无泪:“我真的全力以赴了。” 裴浅酒道:“第三可是有五千两奖金的,第四什么都没有,相信只要方炯阳脑子没坏就不会放水。” 晏同归朝人群中使了个眼色,一人接收到,朗声:“方炯阳是你的人,要不要奖金有什么所谓?只要他输了,赌局庄家可赚大了。” 裴浅酒道:“我会拿棋赛的名声当儿戏吗?而且鹿鸣楼很快就要举办团赛,我怎么会败自家象棋队的口碑呢?” “团赛?” “对,公孙下马楼不也组建了一支象棋队么?届时鹿鸣楼也会邀请他们。”裴浅酒道。 “就像蹴鞠队比赛一般?” “对。” 可惜一个噩耗传来,使得棋赛得往后无期限推延了。 一匹快马冲入京城直奔皇宫:“八百里加急,蛮族大举来袭,晋州告急!” 第46章 布局开始了 皇帝一听晋州,立即意识到这是蛮族对大卫朝的报复。 之前裴世奇屠了蛮族一个不落,杀了万人,俘虏了包括王室在内的五百人。这对蛮族来说绝对是个极大打击,毕竟蛮族总人口也不过十多万。万人部落,已经算是大部了。 “召集众臣工到勤政殿。”皇帝当即下令。 一众大臣都从署衙被召了过来,好在皇城来宫城也快。 就是晏君知离得比较远,当然晏同归也是半斤八两。只是他们一个在明面,一个在暗地。待会挨批的,恐怕也只有晏君知。 晏同归还比晏君知快一点,因为去东宫的太监被拖住了,东宫的人火速赶来通知他。 晏同归连忙撤出人群,赶回东宫,然后同宣召太监一起赶入宫中。 晏君知就惨了,来传他的宣召太监速度没东宫的人快,等晏同归走了好一会了,他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齐,齐王殿下,快,快入宫。” 晏君知心中咯噔一声:“出什么事了?” “小的不敢说,殿下先随小的入宫吧。”宣召太监哪敢在大庭广众下说军情? “走吧。”晏君知说完人就掠了出去。 宣召太监:“……等等我啊殿下! ” 等他追到宫城的时候,晏君知早就进勤政殿了。 “一天就会胡闹,耽搁了军情机要,朕饶不了你。”皇帝呵斥道。 晏君知默默走到自己位置,一副“我错了,但我还敢”的表情。 “说正事吧。”皇帝道,“崔相,你有何良策?” 与此同时,鹿鸣楼那边,裴浅酒见晏君知被匆匆召走,心思一转便想到了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 “看来是蛮族复仇来了。”裴浅酒心道。 “平叔,你务必将棋手容易也招揽进来。”她叮嘱江平一声,随后去找裴经,“哥哥,我们快回家。” 裴经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送她回去。 裴浅酒一路来到裴世奇处:“阿爹,齐王被皇上紧急召回宫去了。我猜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极有可能是晋州那边。” 裴世奇眉心狠狠一抖:“你是说蛮族报复晋州了?不是没有可能。” 裴经道:“蛮族这次被我们打得太狠,得知我们回京后,不甘心前来报复晋州也在情理之中。” 裴世奇微微颔首,来回踱了几步:“当务之急是退敌,可皇上又没宣召我。” “阿爹实不必忧心。”裴浅酒道,“阿爹虽不在 晋州,但留下的部将也非等闲之辈,蛮族顶多是围困。” “这倒是。”裴世奇笑道。 “而且这一次阿爹必不可再出征。”裴浅酒严肃道,“我计划把这次机会送给二房。” 裴世奇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她的意图:“裴世珍着实是个绣花枕头,不可拿边关百姓的性命给他糟蹋啊。” 裴浅酒道:“阿爹以为长孙先生如何?” “你是说长孙迢?”裴世奇沉吟道,“这几日我也看过他对局的复盘,着实是个心机深不可测之人,也极擅长排兵布阵。莫非你已经做好了安排,将此人送到裴世珍麾下?” 裴经眼前一亮:“若是有此人在,那二房的确能建军功。” 裴浅酒冷笑道:“晏同归已经接触过他了。” 裴世奇神色一动:“哦?这步棋走得妙啊,长孙迢是太子的人,却助裴世奇建立军功。” 这事有多耐人寻味,大家自己琢磨去吧。 “阿酒,你这布局也太深了。”裴经眼前一亮。 “是长孙先生替我筹谋良多。”裴浅酒不居功,“如今真是天赐良机,裴世珍死定了。” 裴世奇道:“此事还需我推波助澜一番。” 裴浅酒很快领 会到:“还是阿爹看得分明,以阿爹的脾性,若是一言不发才惹人怀疑。” 回去的路上,裴浅酒对裴经道:“哥哥,你设法帮我约长孙先生密会一次。” “这个好办。”裴经一口应下。 长孙迢如今住在公孙下马楼,此时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正式“投入”晏同归麾下。 一个纸团抛了进来,砸中了长孙迢。 长孙迢看过后立马销毁,随即下楼出门。 “您要去哪里?”公孙下马楼的老板问道。 长孙迢笑道:“我来京多日,还不曾逛过。今日打算去看一看京中晚景,日后怕是无此闲暇了。” 老板听出他话中之意,遂道:“可要在下遣人随行,当个苦力也好?” “不必了,我是个糙人,不习惯被人服侍。”长孙迢摆摆手。 “好,您慢走。”老板不再多言。 长孙迢从容离去。 这就是灯下黑,长孙迢越光明正大,他们越不起疑。 长孙迢如约来到了裴府后门,裴经早在此等候。 “随我来。”裴经领路道。 长孙迢迟疑少许,问道:“可否容我先见应娘一面?” “这有何难?”裴经直接把他带去应娘处。 “迢郎 !”应娘惊喜道。 “你身体如何了?”长孙迢问道。 “已经大好了,我想去厨房帮忙,可王妃嘱咐我再多休养几天。”应娘感激道。 “好,好。”长孙迢欣慰不已。 两人叙了会话,长孙迢道:“我去见主子,日后也不能常与你见面,你要保重。” “你放心,你尽管忙事业去,家里有我。”应娘道。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应娘,日后我一定会还你一个隆重的婚礼。”长孙迢承诺完,转身去找裴浅酒。 应娘怔了好一会,才抬手抹去泪痕。 另一边,裴浅酒道:“其实我要交代先生的事倒不必特意喊先生来,只是我想先生应当记挂着应娘和盼郎,才设法喊你来一见。” “爹爹。”盼郎抱住长孙迢大腿。 长孙迢把他抱起,妻贤子孝,他心中已十分满足。 “北方应该是出事了。”裴浅酒说起正事,“晋州告急。” 长孙迢点点头:“属下也猜到了,主子召我来,应是催我尽快入东宫吧?” “不错,三日之内,皇上一定会选出领兵人选。”裴浅酒道,“晏同归必定急需先生出谋划策。” “属下明白了。”长孙迢应道。 第47章 十万就把他乐成这样 果不其然,当晚晏同归就派人去公孙下马楼接长孙迢。 长孙迢早就做好了准备,直接便上车前去。 晏同归得到手下禀报:“我们去的时候,长孙先生已经备好了行李。听公孙下马楼的老板说,是在他出门逛街前就收拾好的。” 晏同归听完,微微颔首:“看来先生已经对我归心。” “殿下宏图大略、礼贤下士,四方人才岂不归顺?”手下拍马屁道。 “去吧。”晏同归挥挥手,随即整整服饰,出去迎接长孙迢。 长孙迢一下车就看到晏同归站在门下等他,忙快步上前:“卑职何德何能,竟劳殿下在此相迎!” “先生不必同孤客气,快随孤进来。”晏同归亲手拉着他去了正殿,一应招待都亲力亲为。 长孙迢大为感动:“殿下待卑职如此,卑职敢不效死?” 晏同归道:“先生在孤面前无需这些虚礼,孤急着请先生前来,是有一事请教。” “殿下请说,卑职知无不言。”长孙迢道。 “今日皇上召孤入宫商议蛮族围困晋州之事,依先生之见,孤该如何作答?”晏同归问道。 长孙迢沉吟少许,反问道:“殿下又意欲如何?” 晏同归道:“孤的意思,自然是推我们的人上位。” “何人?”长孙迢追问。 “你看,孤的泰山岳丈徐州总管裴世珍如何?”晏同归问道。 长孙迢迟疑少许,沉声道:“殿下听实话么?” “自然。”晏同归点头。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孙迢不客气道。 晏同归僵了一下:“也,也不至于烂到如此吧?” 长孙迢拱手请罪:“卑职失言,请殿下降罪。” “先生这是做什么?”晏同归忙起身扶起他,“是孤失言,先生说得有理。坐,坐。” 长孙迢坐下:“殿下已经决定推裴世珍上位了么?” “对。”晏同归正色道,“孤麾下没有什么可用的人,裴世珍是唯一能与楚国公相抗的人。你也知道皇上给晏君知和裴浅酒赐婚的缘由,不就是用楚国公的势力来遏制孤么?” 长孙迢道:“殿下与卑职如此推心置腹,卑职也不藏着掖着,若只凭裴世珍父子恐会负殿下所望。” “那依先生之意?”晏同归问道。 “若裴世珍愿意听卑职的建议,则晋州之战有如探囊取物。”长孙迢狂傲道。 晏同归闻言却是大喜:“先生愿意 助裴世珍?” “为了殿下,卑职义不容辞。”长孙迢道。 “好!”晏同归信心大增,“明日孤就举荐裴世珍。” “殿下不避嫌么?”长孙迢提醒道。 晏同归哈哈大笑:“孤知先生担心孤,但此事孤还真用不着避嫌。楚国公功高盖主,皇上心中忌惮已久,好不容易拿回的兵权又岂会再轻易给出?我在此时举荐裴世珍,皇上只会满意,不会责怪孤。” “嗯,有理。裴世珍的斤两皇上心中也清楚,必定不会如忌惮裴世奇那般忌惮他。”长孙迢点头。 “等先生助裴世珍建立奇功后,皇上想拿回兵权就没那么容易了。”晏同归眼神得意道,“孤掌控区区一个裴世珍还不是手到擒来?” “裴世珍志大才疏,自是比裴世奇好掌控。”长孙迢道。 晏同归眼神一闪,又问道:“先生认为,孤有没有可能将裴世奇也揽入麾下?” “裴世奇此人只忠于皇帝,殿下想收服他,恐怕极难。”长孙迢摇摇头,“反而言之,若有朝一日殿下荣登大宝,则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收服此人。” “你的意思是,他也绝不会效忠晏君知?”晏同归眼前一亮。 长 孙迢道:“不管怎么说,裴浅酒是齐王妃,裴世奇就是齐王的泰山岳父。仅此一点,就算不彻底效忠,楚国公的立场也天然偏向于他。” 晏同归沉吟少许,到底没把他对裴浅酒的算计说出来。他不想让长孙迢觉得堂堂太子竟卑鄙无耻到算计一个少女,万一长孙迢因此生了芥蒂,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是志向高远、礼贤下士的太子啊! “先生,孤带你去认识一下其他同僚吧。”晏同归转移话题,“眼下他们对先生不了解,或有微词。但来日方长,相信他们一定会真心尊先生为谋主。” “不敢当。”长孙迢从容道。 与此同时,裴府。晏君知全然忘了对裴经的保证,又来翻裴浅酒的窗了。 “殿下今晚不怕被我兄长撞见?”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脸色奇臭:“孤今天又因为你挨了顿骂,快将赌局赚的银子拿来让孤高兴高兴。” 裴浅酒哭笑不得:“您堂堂齐王看银子乐呵啊?就这点出息?” “不然孤怎么乐呵?”晏君知反问道,“打你出气吗?” 裴浅酒下意识捂住脑门,惹来晏君知一声嗤笑。 “今日赌局我赚了二十万两,按照 我们的契约,该分您十万两。”裴浅酒拿出银票给他。 晏君知眼睛瞪大:“这就赚了二十万两?” 裴浅酒笑道:“怎么样?跟我合伙不亏吧?” “说明孤慧眼识英才。”晏君知得意道,“不然你看孤搭不搭理你。” “殿下的青睐,真是臣女的荣幸。”裴浅酒道。 晏君知老脸一红,起身:“这次就原谅你了,要是再坑孤,看孤怎么收拾你。” 说完就翻窗走了。 “才十万两就把他乐得。”裴浅酒失笑道,“孩子还是得富养啊。” 盼郎咋舌道:“干娘,十万两还不算富养啊?” 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成锭的银子呢。 “干娘就是调侃他一句。”裴浅酒摸摸盼郎脑门,“盼郎放心,干娘一定富养盼郎。” 盼郎摇摇头:“盼郎不要干娘银子,等盼郎长大了赚银子给干娘。” “好儿子,干娘没白疼你。”裴浅酒欣慰地低头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 在她的想法里,她和晏君知是表面夫妻,以后会和离的。而她也不愿意与人成亲生子,也就是说她不会有亲生儿子,盼郎会是她唯一的儿子。 盼郎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嘿嘿傻笑起来。 第48章 幸好没有孩子 转过天来,裴世奇和裴世珍都被宣进了宫去。皇帝召集文臣武将在朝会上商议晋州之事。 裴浅酒一时无事,便开始教盼郎读书。 正教着呢,蕙草来报:“主子,应娘子求见。” “快请。”裴浅酒道。 应娘进来行了一礼:“王妃,我身体已经大好了,今天就去厨房帮忙吧。” 裴浅酒哭笑不得:“罢了,再拦着你估计你都要闲疯了,蕙草,你带应娘去厨房吧。跟他们说一声,以后应娘就是主厨。” “是。”蕙草应道。 应娘诧异道:“王妃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就让我当主厨吗?” “我信得过你。”裴浅酒道。 应娘欢喜不已,表示一定好好干,为她做出美味。 等蕙草带她离开后,盼郎悄悄对裴浅酒道:“干娘,我阿娘做菜很好吃的。” “那我可有口福了。”裴浅酒笑道。 “嘻嘻。”盼郎跟着乐。 裴浅酒突然起了坏心:“哎呀,可干娘一点都不会做菜,盼郎会不会嫌弃干娘呀?” 盼郎忙站起来抱住裴浅酒:“盼郎好喜欢干娘的,干娘不会做菜,那等盼郎长大学做菜给干娘吃。” 裴浅酒心中柔软之处莫名被触了一下,如果她前世 有一个孩子的话,一定也会像盼郎这么可爱乖巧的吧? 不,不行。她不能有孩子,因为她护不住。 裴浅酒闭上眼,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干娘?”盼郎慌了。 裴浅酒回神睁眼,笑道:“没事,干娘是太高兴了。” 想前世的事干什么呢?难不成她还真给晏同归生孩子?她宁可没有,也幸好没有。 不然就算重生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孩子。 盼郎放下心来,抱了她一会,才坐回去继续读书。 午饭,应娘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可是裴世奇依然没有下朝。裴浅酒跟裴经商量后,便让蕙草和将死你拿去一部分分了。剩下的,她让应娘和盼郎一起分担着吃了。 “这都快申时了,阿爹还没下朝。”裴浅酒担心道。 “吵不出个结果,怕是还得拖到晚上。”裴经摇摇头。 结果一语成谶,裴世奇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到府中。 “阿爹,您快吃点东西垫垫。”裴浅酒端出一叠糕点。 裴世奇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阿酒贴心。” 裴经道:“不是,阿爹你吃东西就吃东西,怎么还暗踩我一下啊。” 裴世奇送他俩字:“滚蛋。” 裴经:“… …”唉,女儿是宝,儿子是草。 裴世奇吃了几口糕点便放下了,说道:“阿酒谋划的事成了。” “皇上授裴世珍为大将军了?”裴浅酒喜道。 “不错,在多方博弈之下,裴世珍如愿上位。”裴世奇轻笑道,“皇上为了防我,却不知正中我下怀。” 裴浅酒道:“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另一边,裴世珍受晏同归之邀去了公孙下马楼。雅间中,晏同归道:“孤先恭喜老泰山加官进爵。” 裴世珍忙道:“殿下折煞臣了。” 晏同归又道:“老泰山久守徐州,未至晋州,孤担心你吃了地形生疏的亏,故而特为你举荐一位谋主。” 长孙迢应声而入,对两人拱手行礼。 裴世珍慎重回礼:“多谢殿下,臣感激不尽。也辛苦先生随军北上了。” 晏同归叮嘱道:“这位长孙先生想必老泰山也有所耳闻,先生精通兵法,于老泰山定有裨益。还望老泰山行军之时,能多听长孙先生之言。” “臣谨记。”裴世珍道。 长孙迢道:“殿下过誉了,在下只是辅佐大将军,如何行军大将军胸中定有丘壑。” 裴世珍听完,心里舒服多了。看来这位长孙先生还是很识时务的 ,应该不会刻意让他为难。那他也不介意多配合配合长孙迢。 “时辰不早了,孤就先失陪了。”晏同归起身。 “殿下慢走。” 长孙迢顺势随裴世珍进了裴府,虽然暂时只能住在二房。 裴家老太君还没睡,主要是高兴的。 等裴世珍会拉,她忙问道:“二郎啊,外面在传皇上授你大将军,可是真的?” “是真的。”裴世珍朗声笑道,“今日儿终于压了裴世奇一头,哈哈哈!” “我就说我儿一点也不必裴世奇那畜生差,你爹那个老糊涂蛋却把爵位传给他,真真是瞎了眼。”裴家老太君冷哼道,“你再带兵去把蛮族赶跑,我看谁还敢说你不如他。以后就是皇上也得倚重你!” “咱们二房总算是出头了。”冯氏欢喜道。 裴世珍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脑子一热命人把其他妾室和庶子庶女们也传了过来,当众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并道:“你们作为我的子女,也要勤勉上进,不能输给长房那俩不孝之子。” “是!”众人恭敬应道。 裴世珍大手一挥,每人都赏了一件珍宝。 庶子庶女们欢喜不已。 平日里冯氏对他们老抠了,今天得了这意外之 财能不高兴么? 裴世珍又道:“爹打算带你们去镀个金,以后出去也有脸面。愿意去的,上前一步。” 庶子们都吓傻了,去战场打蛮族?太可怕了! 结果就见一名庶女往前一步道:“爹,双鱼愿去。” 裴世珍怒道:“连双鱼一个女儿都敢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爹,雁,雁来也愿意去。”一名庶子紧张道。 裴世珍神色稍缓:“还有没有?” 等了半天也不见第三个人出列,裴世珍兴致全败:“除了雁来和双鱼,其他人都滚回去。” 被留下的两人心脏噗噗跳,他们野心勃勃地想着,这是他们出人头地的绝佳机会。即便凶险重重,他们也不想放弃。 “你们两个就跟着裴纶吧。”裴世珍安排道,“纶儿,要好好带他们。” “是。”裴纶应道。 两人也道:“我们一定全听兄长吩咐。” 裴纶闻言心中满意,庶子庶女永远越不过嫡子去,而若是培养好了,却是他的左膀右臂。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入了裴浅酒耳中,裴浅酒眼神闪了闪:“二房这些庶子庶女也不是省油的灯,滋长了他们的野心怕是也想踩长房一脚。不来便罢,敢来就别怪我心狠。” 第49章 禅师你有话与我说? 带消息过来的裴经心中一突:“区区几个庶出罢了,莫非他们也对阿酒做过什么?” 裴浅酒淡淡道:“隔靴搔痒罢了,哥哥不必在意。” 无非就是在裴经死后,裴纶取代了裴经,连着二房那几个也占了不少要职,虚荣心膨胀想来她面前炫耀炫耀罢了。 裴经却暗暗记下了,回头就让人暗中盯着他们,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样。 裴世珍带兵出征,裴家老太君正好找到了借口——担忧儿孙病倒了。 冯氏忙里外操持,先是请太医过来看看,太医开了方却不见好,于是她病急乱投医决定带老太君去大觉寺上香祈福静养。 出发前,冯氏派人去长房通知一声:“老太君病重,长房也得尽尽孝心,去大觉寺为老太君祈福。” 裴世奇派裴经同裴浅酒一起去,嘱咐他要保护好妹妹。 裴经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到阿酒。” 几辆马车从楚国公府驶出,有载人的,也有装物的。 最前头当然是老太君的马车,冯氏带着裴锦屏在里面“服侍”。 很快,裴家老太君病重,裴家人上大觉寺祈福的消息就传开了。 江老太爷一听就没好 脸色:“这个老虔婆又在作妖,不行,老夫也病了,也去大觉寺祈福。” 江渌水忙按住他:“如今妹夫和大外甥都在,若是还不能保护好阿酒,那他们真可以以死谢罪了。爹您就不要掺和,免得水越搅越浑,被有心之人利用啊。” 江横波道:“要不我叫上几个好友出城狩猎,借宿大觉寺?” “此法可行,横波终究是小辈,惹出祸事也可归于玩闹。”江渌水赞同道。 江老太爷沉吟少许,同意了:“那就去吧,臭小子,你给我记住,要是阿酒出事,老夫就打烂你的屁股。” 江横波腿一软,心说人家亲哥在那呢,要打也该先打他。 他转身溜走,叫上几个纨绔子弟,比如晏云飞、崔士元、李庆春都在。 正所谓不怕纨绔多,就怕纨绔凑一窝啊。 崔士元不太高兴:“我说江横波你怎么回事啊?叫我干嘛还叫他啊。” 李庆春道:“不是我说你,就崔士元这个矬货他懂什么叫狩猎吗?” “好了,好了。狩猎嘛,人多热闹啊。”江横波劝道,“大不了咱们猎场上一较高下呗。” 崔士元和李庆春对视一眼,仿佛迸出电光火星:“走 着瞧!” 一群纨绔浩浩荡荡地出城去了。 与此同时,晏同归也进了趟宫,对皇帝道:“自晋州告急,臣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思忖下,臣以为臣既为储君,当为君父分忧,为社稷尽忠。臣愿自今日起入大觉寺斋戒祈福,北方一日不告捷,臣一日不食荤腥不下山。” “难为你有这份心。”皇帝道,“朕亦心忧北方战事,然公务繁忙不能脱身,你便代朕也祈福吧。为免朕和你娘担忧,朕命李芳与你同去。” 晏同归眼神闪了闪,随即谢恩:“谢皇上恩典。” 把李芳派给他,无非是在照顾之外,还能起监视作用。 皇帝看着他和李芳叩谢退下,心中无奈一叹:“朕是怕你玩脱。” 于是因为各种理由、一种原因,本不相干的一群人都聚集到了大觉寺。 先抵达的自然是裴家一行,冯氏出手很大方,不仅明面上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还暗地里塞了五百两给监寺。 监寺热情地引着她们去禅院:“此地清幽,正适合老太君静养。” “多谢监寺了。”冯氏落后一步与他寒暄,并悄悄问道,“让你准备的地方都准备好了吗?” “您放心 ,等您安排的人来了,老衲就给他安排到旁边的禅院,与您这里有一处暗门相通。”监寺保证道。 冯氏意味深长道:“看来这座禅院用处不少啊。” “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哈哈。”监寺臊道。 “暗门所在的房间安排给我。”冯氏道。 “啊?”监寺一愣,“您做这种事还拖家带口来我们这?” “呸!”冯氏骂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暗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不能给裴浅酒知道,你明白了吗?” “哦哦!”监寺恍然,“老衲明白了,这人是给裴三娘子安排的,但暗门不能叫她知道。” 说白了就是专程来陷害裴浅酒呗,害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冯氏想男人了呢。 “我先走了,交代你的事可别出岔子。”冯氏叮嘱完,扭头回去。 监寺追上前给众人分配禅房,老太君当然要住正房,其他人分在各个不同的房间。冯氏则被监寺分在了有暗门的禅房。 冯氏道:“我们是为老太君祈福来的,监寺,你带我们去礼佛吧。” 监寺道:“礼佛不急,各位贵人得先沐浴更衣。” “对对对,瞧我都糊涂了,差点冲撞了佛祖。” 冯氏一拍脑门,“那大家先回去沐浴吧。” 等众人都沐浴更衣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监寺十分贴心地让小沙弥送来斋饭,等大家吃完后,才领着他们去大殿礼佛。 “方丈,她们是楚国公府的人,特来为老太君祈福平安。”监寺跟方丈禀报道。 方丈睁开眼扫了她们一眼,看见裴浅酒时不禁瞳孔缩了一下。 裴浅酒敏锐地捕捉到了,心中也疑云密布。 方丈敛起眼神,淡淡道:“心诚则灵,各位开始礼佛吧。” “是。”冯氏一脸虔诚道,随即带着众人跪在蒲团上。 方丈继续敲起了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听着方丈的经文,裴浅酒心神一阵恍惚,仿佛有种元神出窍的感觉。 仿佛就是一个晃神的工夫,礼佛竟然已经结束了。 外面的天都黑了。 “阿酒?”裴经过来扶她,“是不是跪久了腿麻了?” 裴浅酒摇摇头:“不是,哥哥你先回去吧,我再多待一会。” 裴经不放心地看她一眼,迟疑着出去了,但并没走远,就在外面等着。 殿内很快就只有方丈和裴浅酒了。 “禅师,你是不是有话与我说?”裴浅酒问道。 第50章 最好的证人 方丈敲木鱼的动作一顿,随即又继续敲了起来,眼睛都没睁。 裴浅酒道:“禅师的心不静吗?” 方丈终于停下敲击动作,睁眼轻叹:“女施主。” “禅师有话请说,我愿聆听禅师教诲。”裴浅酒道。 方丈摇摇头:“老衲没有什么要与女施主说的,天色不早了,女施主回去歇息吧。” 裴浅酒却问道:“禅师不介意佛门清静之地被扰么?” 方丈笑道:“清静又岂能被挠呢?女施主,回去吧。” 裴浅酒双手合十一拜:“那我就不打扰禅师了,告辞。” 她起身往外走去,忽听后面传来一句:“女施主若有难处,可来寻老衲。” 裴浅酒脚步顿住,片刻后转身:“多谢禅师。” 方丈取下手上的佛珠:“这一串手串就送给女施主吧。” “多谢。”裴浅酒双手接过。 “阿弥陀佛。”方丈双手合十相送。 裴浅酒转身出门,裴经上前:“阿酒,你有什么心事么?” “没有,礼佛这段时间我心中很平静,哪会有心事?”裴浅酒笑道,“我们回去吧。” 就在他们回禅院的时候,江横波这一群纨绔终于上山了。 “监寺师父,我们狩猎忘了时间,欲在宝刹借宿 一晚,可好?”江横波问道。 监寺哪敢说不?忙道:“几位郎君驾临鄙寺乃是鄙寺的荣幸,快里面请。” 正走着呢,江横波突然道:“我记得裴家也在贵寺,他们住在哪里?” 监寺道:“那边禅院已经住满了,几位郎君怕是住不下。” “没事,我们住旁边就是了。”江横波摆手道,“劳烦监寺师父带路。” 监寺一脸为难:“边上,也,也满了。” 江横波一挑眉:“哦?那是住的什么人?” “呃……”监寺说不上来了。 “还是什么说不得的人?”江横波回头对纨绔们道,“哥几个,要不要去看看谁这么大面子,连我们都不能说?” “走着!”晏云飞道,“我还不信了,京城敢不卖我们面子的可没几个。” 监寺都快哭出来了,这让他怎么办才好啊? “监寺师父别愣着了,带我们去开开眼。”江横波催促道。 “还不赶紧的!”纨绔们催促道。 监寺一颤,苦着脸带他们过去。 “就,就是这里了。”监寺道。 江横波大步走进去,一间间禅房看过:“不是说住满了吗?怎么没人啊?” “是,是小僧记错了。”监寺只得道,“住满了的是另一处 ,这里只有一人住。若是各位郎君不介意,就在此住下吧。若是不乐意,那小僧再给各位换一座禅院。” “不必了,就住这吧。”江横波道,“我还能去找裴经表哥说说话。” 监寺脸色更苦了,但还是抓紧时间给他们安排禅房,刻意避开了有暗门的那间。 等安排好后,监寺敲开林峰的房门:“来了几位贵人,你不要冲撞了他们。” “多谢监寺师父提醒。”林峰道。 监寺不放心,又去跟冯氏悄悄联络了一下。 冯氏眉头紧皱:“他们怎么这么巧过来了?一定是江老匹夫的安排。” 她忙去跟裴家老太君禀报这事。 裴家老太君怒道:“这老东西,就是看不得我好!” 冯氏问道:“江家横插一杠,怕是要横生枝节,老太君,您以为该如何?” 裴家老太君道:“林峰的暗门是否直通你处?” 冯氏点点头:“是。” “那就没事了,让他如期过来,只要他到了裴浅酒门外,哪怕没进去也能当众抓奸。”裴家老太君阴狠道,“再闹大一些把寺里的和尚都引过来,这一点你可嘱咐监寺了?” “叮嘱过了。”冯氏道,“监寺收了钱,一定尽心。” 裴家老太君冷笑 道:“江横波不是纠结了一批纨绔么?到时候这些人反倒是最好的证人。老身还真得谢谢江家帮忙了。” “还是老太君英明。”冯氏自己倒是不担责。 到时候就算事不成,也是裴家老太君指挥有误,不是她擅作主张的错。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监寺与冯氏分开后,就被江横波敲闷棍套麻袋了。 江横波扛着麻袋回屋,然后把监寺五花大绑塞了嘴巴,最后才把他弄醒。 监寺:“唔,唔!” “你敢叫,我就弄死你。”江横波威胁道。 监寺:“……” 他拼命摇头。 江横波这才拿掉他嘴里的布:“告诉我,裴家二房有什么阴谋。” “没有,没有。”监寺拼命摇头。 江横波随手抽出一叠银票:“论有钱,这京城谁有我江家有钱?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监寺眼睛都直了:“当真给我?” 江横波道:“只要你说实话,这些就是你的。钱在我眼里就是一堆纸罢了,我有必要为一堆纸骗你么?” “我说我说!”监寺忙道,“林峰的屋里有个暗门,直接通往冯氏屋里。届时她们会安排林峰去裴三娘子屋里,借此来陷害她。” “畜生!”江横波气得一锤地面 ,直接砸了坑。 监寺吓得面色煞白。 江横波扫他一眼,把银票塞给他:“你要是敢乱说一个字,小心你的狗命。” “我一定守口如瓶。”监寺保证道。 “去吧,该怎样还怎样。”江横波挥手。 监寺立马滚蛋。 江横波出门,纵身一跃直接上了屋顶,然后潜入裴经的禅房上,揭开瓦:“裴经,裴经。” 裴经听到动静,直接上了房梁:“横波?你怎么来了?” “爷爷不放心阿酒,派我来看看。冯氏在旁边禅院安排了人,准备陷害阿酒。”江横波道。 “那人是不是叫林峰?”裴经道。 “对。”江横波心中一动,“你已经知道了?” “阿酒已有安排,你不必担心。”裴经道。 “那就好。”江横波心中一动,“那待会我喊上大家一起来帮帮场子。” 裴经嘴角一抽:“你别告诉我你把京中纨绔都喊来了?” “正好壮壮声势。”江横波奸笑道,“走了。” 黑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裴经只好先落回地面:“今晚真是热闹了。” 他还是去裴浅酒屋里了一趟,把江横波来了的消息告诉她。 裴浅酒道:“该担心的是二房和祖母,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第51章 王妃还读起佛经了 裴经凝重道:“阿酒,你的计划是不是冲裴锦屏去的?她是三足金乌认定、国师批示的凤命,仅此一点便不能动摇她太子妃的位置。若是她出事,恐皇上震怒。” 裴浅酒笑道:“我如何不知?但她只是‘不能’出事,又不是不会出事。如何让她‘不能’出事,那是二房该想的事,与我何干?来大觉寺又不是我的谋划,皇上震怒能怪到我头上么?” “自是不能,就算是你的谋划,有楚国公府在,皇上也得掂量掂量如何把事情压下去。”裴经霸气道。 “所以哥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裴浅酒安抚道,“你放心,我不会将自身置于险地的。” 她还要晏同归和二房血债血偿,在这之前,她岂能不爱惜自身?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裴经起身离开。 裴浅酒哪里休息得了?她索性倚在床上看起了佛经。 “佛家讲因果,若我前世为因,那今生便是果么?”裴浅酒思忖着,“可我追寻的果,上天当真能满足我么?我很贪心的。” 她不仅想报仇,还想父兄都安然无恙。 正想得入神,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孤可不记得王妃是如此心善之人 ,竟还读起佛经了?” 裴浅酒闻言一怔,随即笑着把佛经放下:“殿下说的是,我不该读这佛经。” 佛经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她却是举刀嗜血之人。 晏君知现身在她身旁坐下:“晏同归也来大觉寺了。” 裴浅酒坐直身体:“哦?也是,如此紧要之时,他怎么可能不来。呵,他是以为战事祈福之名来的吧?” 晏君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缘何对晏同归如此了解?仿佛他腹中的蛔虫。” 这是他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了。 裴浅酒道:“殿下言重了,我只是根据晏同归的性格做出的判断罢了。” 晏君知深深看她一眼,又道:“那你说说,孤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岂敢擅自揣测殿下?”裴浅酒低眉顺眼道。 “天底下还有你不敢的事?”晏君知幽幽道,“孤准你揣测。” “不知。”裴浅酒道。 “孤跟你接触的时间,可比晏同归久多了。”晏君知意味深长道。 裴浅酒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知。” 晏君知差点没让她气出个好歹,伸手敲了她一下:“你以为孤真不敢收拾你么?” “殿下怜香惜玉,自是不会的。”裴浅酒拿话 堵他。 晏君知无语地看着她:“你现在真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知道呀。”裴浅酒道,“恃宠而骄嘛。” 晏君知:“……嘿!瞧你这理直气壮的劲,要不孤给你赔个不是?” “那倒不用了,殿下乃是千金之躯,哪里能同我赔罪?”裴浅酒忙拒绝道。 晏君知又抬手敲她一下:“你以为真的呢。” “我与殿下开个玩笑而已。”裴浅酒轻笑道。 晏君知无奈地看她一眼,叹道:“罢了,孤跟你计较什么。” 裴浅酒轻轻笑了,晏君知被这明媚笑容给晃了一下。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等等,他想啥乱七八糟的呢?晏君知连忙回神,好家伙,差点让她晃过去。 “别跟个狐狸精似的勾引人。”晏君知绷着脸道。 裴浅酒笑容渐渐消失。 她面无表情道:“殿下明日不点卯么?” 晏君知挑眉:“你这是赶孤走?你好大的胆。” “我是关心殿下。”裴浅酒道,“若是迟到,你又要被皇上训了。” 晏君知扇着折扇:“这才什么时辰?孤看完了戏再走。” 裴浅酒道:“那殿下可要藏好了,别被晏同归抓住 了把柄。” “担心你自己去吧。”晏君知又给她一下,当然,没用力。 裴浅酒都习惯了,可是她的皮肤不习惯啊,这一下又红一片。 晏君知还是很唏嘘:“你这皮肤也太不禁敲了。” 裴浅酒被他活活气笑了:“您别敲不就成了?除了您也没人干这没溜的事。” “那不行。”晏君知一口回绝,“这可是孤的乐趣之一。” 裴浅酒都懒得跟这个幼稚鬼计较。 晏君知忽然耳尖一动:“好戏开始了。” 裴浅酒当即起身出去,只见外面已经闹起来了。而起因则是来自裴锦屏屋中的一声尖叫,这把冯氏都给搞懵了。 “你这个登徒子!”冯氏气急败坏,“你怎么会出现在锦屏屋里!来人,把他给我拉出去打死!” “慢着!”裴经上场了,“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府上休养么?” 冯氏道:“我,我怎么知道?这个登徒子企图对锦屏不利,还不把他拿下!” 林峰连忙寻求裴经庇护,冯氏要弄死他,这里当然只有长房的人才能救他了。 “大郎君,是她,是她想让我陷害三娘子。但是我不愿意,三娘子这样皎洁如月的人怎么能被 这种腌臜手段陷害?于是我就去了四娘子屋里。”林峰全给冯氏抖搂出来了。 裴经顿时大怒:“好啊,二房是真的欺我长房无人了吗?你们二房真是长不长、幼不幼,全无人性!今晚这事没完,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去,我也要跟你们告到底!” 冯氏道:“给我堵住他的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好歹是你们婶婶!” 裴经不屑道:“你干的龌龊事还少吗?” “出什么事了?让开,让开。”就在两人理论的工夫,江横波一众纨绔嚣张地闯了进来。 监寺不得已,也带着一群沙弥进来了。 冯氏眼前一黑,这些和尚还有那群纨绔本来是用来见证裴浅酒的丑事的,现在好了,都冲她女儿来了。 林峰趁机挣脱束缚,跑到裴经身边。 裴浅酒快步上前,并迅速低声对林峰道:“想活命,就说你跟冯氏有私,别扯裴锦屏。” 说完,她转而上前拽住裴经:“哥哥,不要说了。大庭广众与长辈争执,让人看了闹笑话。” 裴经听妹妹的,顿时不开口了。 冯氏又气又急,忙转身看向拖着病体出来的裴家老太君:“老太君,您做主啊!千万不能饶了这个登徒子!” 第52章 栽赃冯氏 裴家老太君还没糊涂到那份上,见状忙道:“没什么,一点家事罢了,江家难不成还想插手裴家的家务吗?一次两次的,也不怕人笑话!” 江横波道:“诶!裴老太君你可别乱扣帽子,我就是跟哥几个看看热闹,可不想管你们家的糟心事。” 裴老太君道:“江横波,你还有没有礼数?这里是我裴家的禅院,你们赶紧出去!” 江横波可不是好性子,闻言便道:“裴家也分长房、二房,我来长房的地儿,总跟你们没关系吧?” “对啊!”晏云飞支援道,“长房和二房可是分了家的,我们来长房的地儿看我堂嫂跟二房有什么关系?” 还别说,他们整的还挺到位的,一群人忙往裴经和裴浅酒那边挪去。 这下别人总没法挑理了吧? 裴老太君被气得够呛,这群纨绔、无赖! 裴锦屏跑到冯氏身边,慌张道:“娘,怎么办?这么多人,我,我的名声是不是要毁了?” 冯氏道:“不可能,娘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她直接吩咐护院:“把不相干的人都赶走,还有监寺,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些人冲撞裴家的禅院,你们大觉寺也有责任!” 监寺哪敢 赶江横波,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裴家的护院则上前赶人。 江横波怒了:“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小爷都敢冒犯?” 晏云飞也给力:“谁敢放肆,我立马躺下你信不信?” “噗。”裴浅酒连忙抬手掩唇。 这个四贤王家的二王子真是个妙人。 果然,晏云飞一发力,裴家的护院们都不敢动了。这要是伤着这个二王子一点,他们的命也不用要了。 冯氏也被晏云飞的无耻给气到了:“你们一群王子、郎君,偏要欺负我们几个妇道人家不成?我婆婆还有病在身,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裴老太君这次反应极快:“大不了老身这病不养了,明天就抬棺材去你们家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江横波忙后退几步:“我们就是来看阿酒表妹的,可碍不着你们什么事,出了事别赖在我们头上。” 裴经道:“左右这登徒子冲撞的是四娘,你们关起门来处置就是,不用管我们长房这边。” 林峰大惊:“大郎君,求你看在我违背她们意图的份上,救救我吧。我也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啊。”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冯氏喝道。 林峰忙转身往裴经身后跑:“ 大郎君,她们想害阿酒可我没答应啊!我去的是冯氏的房间,我是跟她有染啊!” 冯氏听到这话都懵了,这又是什么虎狼之词? 恰在这时,晏同归和李芳来了。 “太,太子殿下!”裴锦屏惊喜道。 众人连忙向晏同归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晏同归微微颔首:“孤方才出来散步,听到这边吵闹,似乎有一句‘有染’,谁与谁有染?” 林峰脸都吓白了,怎么还扯上太子了? 真要命,他们一家到现在还不知道裴锦屏是准太子妃。 林峰悄悄瞄裴浅酒,裴浅酒给他一个眼神。 林峰想起她之前的叮嘱,豁出去道:“是,是我与冯氏。” 纨绔们纷纷看向他,一副“勇士啊”的表情。这时候竟然还敢喊出这句,牛人。 晏同归都愣了一下,被他给整不会了。 这怎么又跟计划不一样? 晏同归眼神凌厉地扫向冯氏,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冯氏哭道:“他胡说,分明是他与裴浅酒!” 裴经大怒:“你这毒妇,自己品行不端,还想污蔑阿酒,这事我一定要去告御状,求皇上做主!” 裴浅酒道:“大家可都看到了,林峰是从…… ” 冯氏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她说出裴锦屏的名字。 结果就听林峰接话道:“我是从冯氏屋里出来的,不信你们去看,那里有一道暗门,连接我和她的房间!” 江横波给了监寺一个眼神。 监寺忙道:“太子殿下恕罪,小僧作证那里的确有暗门,可小僧也是受了冯氏的胁迫才帮她做这事的,求殿下开恩啊。” 冯氏惊怒不已:“分明是你收了钱答应替我办事……” “是,小僧财迷心窍,小僧有罪,愿意归还冯氏的银两。”监视忙把那五百两还给冯氏。 晏同归早已失了耐心,冯氏传出这样的丑闻,对他同样不利。可偏偏今晚在场的人,他根本没办法全部杀人灭口。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监视他的李芳呢。 本来是想借李芳之口把裴浅酒不贞的事实转告皇帝,结果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来人,把林峰和监寺拿下审问。”晏同归当机立断,“今晚之事蹊跷颇多,还望诸位能守口如瓶,免得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是。”众人应道。 林峰很快就被制住,惊慌地看向裴经和裴浅酒。 裴浅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林峰咽了咽 口水,心中想起裴浅酒教他的保命之法,暗暗祈祷能过了今晚这关。 要是提前知道会被太子拿下审问,打死他也不敢来趟这趟浑水啊。 裴经道:“殿下手下留情,这林峰身上案子可不止一个,我要带他当证人去告御状。” 晏同归道:“孤还能杀他不成?” “臣不敢。”裴经低头拱手,“不过依臣看来,不如就在这审吧。大家都看到真相,自然不会出去乱说。殿下若将人带走,反倒叫人猜疑不断。” “我觉得裴经说得对,我们都是见证人,日后若是有人敢乱说,我们第一个不答应!”江横波声援道。 晏同归按下怒气,看向李芳:“李公公,你觉得此案该如何审理?” 李芳忙道:“小的哪懂审案?全凭殿下做主。” 晏同归眼看带不走林峰,只得道:“那就在这审吧,你二人将前因后果再说一遍,如有不实之处,休怪孤动大刑。” 监寺忙道:“小僧所言句句属实,还曾问过冯氏以她的身份地位,何必来大觉寺暗通款曲呢?” “那她如何说?”晏同归道。 监寺道:“她未曾明说,小僧也就不敢再问。” 他还有意看了裴锦屏一眼。 第53章 王妃真能招蜂引蝶 冯氏心中大恨,可她也不傻,若是牵扯出裴锦屏,那更完了。 这一刻,她心思通明,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是裴浅酒针对她的一场阴谋!而且还将计就计、借鸡下蛋,用她的阴谋来反将一军。 偏偏就算她看破了这个阴谋,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为了保裴锦屏的清白,这个通奸罪名她不认也得认。 林峰也咬死了说:“其实早在我们抵达裴家时,冯氏就与我有染了。她对我说她家那冤家常年在外,她也是正常女人,岂能忍受空闺寂寞?这一次上山为老太君祈福也不知要多久,她耐不住就设法把我也弄上了山。虽然住在两个禅院,却能以暗门相通。我知道此事不光彩,可我出身低微,只能屈服冯氏。” 冯氏气得都快昏过去了,偏偏只能咬着唇不能反驳。 裴老太君不甘心,想要说两句,却听江横波先道:“看来我们来的时候听到的那句林峰在裴锦屏屋里是错觉啊,原来冯氏才是个中老手。” 这下裴老太君也哑火了,相比于媳妇,她当然更愿意保准太子妃的孙女。 晏同归面色阴沉:“你们敢保证所言句句属实?” “绝无虚 假!”监寺和林峰斩钉截铁道。 “来人,上大刑。”晏同归果断道。 监寺和林峰面色一白。 裴经道:“殿下,若他们所言非实,谁会往自己头上扣这样的罪名呢?监寺收受贿赂与冯氏狼狈为奸,他这监寺怕是也做到头了。林峰一个读书人背上通奸的罪名,前途也尽毁。如此,殿下还要动大刑,难道是想屈打成招吗?” 晏同归道:“裴经,到底是你在审案,还是孤在审案?” 裴经道:“臣不敢,只是臣忽然想起一事,殿下为何在大觉寺?” 晏同归心中咯噔一声。 李芳替他答道:“殿下是为了北方战事祈福而来。” 裴经古怪道:“如此大事,去星楼找国师不更好?” “星楼重地,岂能随便开启?且国师自会为我朝祈福,孤来大觉寺也是为了尽孤的一份心意。”晏同归淡淡道。 “那依臣之见,殿下还是不要掺和我裴家的事为好。毕竟这事不光彩,若影响了国运岂不罪无可赦?”裴经道,“殿下还是请回吧,莫沾染了他们的污秽之气。” 晏同归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裴经这个武夫给怼得骑虎难下。 李芳适时给了台阶:“ 殿下,左右案子已经被您审清,剩下的就让裴家自行处置吧,您快随小的回去歇息吧。” 晏同归借坡下驴:“罢了,既然案情明了,孤就不多问了,你们自行处置吧。李公公,咱们走。” 等他离开,裴经对老太君道:“奶奶,此事影响恶劣,尤其有损二房名声。四妹妹可还要嫁入东宫的,不能耽搁了她的婚事啊。” 裴老太君咬着牙发落道:“冯氏犯了七出中的淫罪,老身代二郎休妻,即日逐出裴家,永无干系。” 冯氏眼前一黑,彻底昏倒过去。 裴锦屏伏在她身上痛哭,可却没有任何为冯氏辩解的意思。 显然她也很清楚,今日的局面只有舍了冯氏才能保住她。 裴老太君处置了冯氏,可这场闹剧却远远没有结束。她想索要林峰,却被裴经阻止。 “林峰是重要证人,在皇上圣裁之前,我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裴经冷冷拒绝。 裴老太君阴沉道:“你敢忤逆老身的话?你这个不孝的小畜生!” 裴经淡淡道:“不管奶奶给我扣什么样的罪名,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阿酒,否则别说名声了,就是性命我也可以不要,也要伤害阿酒之 人血债血偿!” 这一声掷地有声的警告,连裴老太君都被他镇住。 她仿佛从裴经身上看到了滔天血气,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小畜生是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小魔头! 裴老太君受了惊,没病也要被吓出病来。 “啊,老身,老身不舒服,来人,快扶老身回去歇息。”裴老太君有气无力道。 “可以啊你。”江横波拍拍裴经肩膀,“你今天真是条汉子。” 裴经拍掉他的爪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嗐,我们打猎忘了时间,见天色晚了,干脆来大觉寺借宿。”江横波挤眉弄眼道。 裴经嘴角一抽:“行了,你们去歇着吧,不送。” “卸磨杀驴。”江横波嘀咕一句,随即招呼狐朋狗友们回去。 裴浅酒看着他们,心道这些人可都是宣扬今晚之事的主力军啊! 江横波这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 裴经转向林峰,直接用绳子把他捆了拉回自己房间。 林峰哭丧着脸道:“大郎君,这就不必了吧?” “你这登徒子敢冒犯阿酒,若非你还有用,我先弄死你。”裴经冷冷道。 林峰大急:“大郎君,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裴经 冷哼一声:“想死想活。” “想活,当然想活。”林峰猛点头。 “好,明日我带你去敲登闻鼓告御状,你将一切都推到老太君和冯氏身上,可明白?”裴经提点道。 林峰眼珠一转,点头:“我懂了,就说是老太君隐瞒了三娘子的准王妃身份,威逼利诱我陷害三娘子。可是我无意中听到下人喊三娘子‘王妃’,于是生了退意不曾实施。心想反正冯氏与我有染,万不得已就威胁她保我,总归是条退路。” “挺机灵。”裴经道,“等这件事了了,我会安排人送你们一家离开,到时候你们走得越远越好,否则太子和裴家二房都不会放过你。” 林峰咕咚一下:“可我的家人还是府上。” “我会派人安顿她们。”裴经淡淡道,“你只要记住你现在只剩下一条路了,但凡你敢改口,就是死路一条。都无需我出手,要你命的人多得是。” “我明白,我明白。”林峰拼命点头。 另一边,裴浅酒回到屋中,就见晏君知还没离开。 “殿下,好戏已经落幕了。”裴浅酒提醒道。 晏君知却酸酸道:“没想到王妃还挺能招蜂引蝶啊。” 裴浅酒:“?” 第54章 晏君知咄咄逼人 “那林峰对你有意思吧?”晏君知一针见血道,“而且看着这意思还不浅。” 裴浅酒一脸疑惑:“这有什么要紧的么?” “合着你的意思是,喜欢你再正常不过了?”晏君知错愕道,“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 裴浅酒气笑了:“我是说,这对大局有什么影响吗?殿下你未免想太多。” 再说了,她出身好,长得也标致,有很多人喜欢那也不奇怪啊。 晏君知轻哼道:“孤想太多?若是孤没记错的话,除了这林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晏同归对你也照样居心不良吧?就是不知道咱们的齐王妃,对太子爷是个什么想法了。因爱生恨,还是因恨生爱?” 裴浅酒脸色顿时冷了下去:“殿下若是没事,还是赶紧回城吧,否则宵禁开始,你可就回不去了。” 可今天晏君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不适可而止,反而用折扇挑起裴浅酒下巴:“哟,戳中痛处了?要跟孤踹窝子?” 裴浅酒眼神一厉,死死地盯着晏君知。她泛红的眼尾更平添了几分杀气。 晏君知不禁一阵心惊肉跳,突然就后悔这么咄咄逼人了。 可如今骑虎难下,他总不能先认怂。 “孤问你话呢。”晏君知硬着头皮说下去。 裴浅酒伸手拨开下巴上的折扇,冷声道:“殿下,你越线了。别忘了,咱们只是合作关系。” 晏君知哼道:“你我还是夫妻,皇上赐婚,名正言顺。孤身为丈夫,过问两句怎么了?” 裴浅酒心中莫名一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失控了。 “殿下,欲成大业,您着实不该如此意气用事。”裴浅酒劝谏道。 晏君知看着她瞬间退缩回壳子里去并把自己给围封起来,不给外面一点机会,心中莫名不爽。 他嘴硬道:“孤是担心你立场不稳,坏了大事。” “这点您可以放心,我与晏同归不死不休。不管什么原因,都不会改变。”裴浅酒语气坚决道,“殿下,请回吧。” 晏君知借坡下驴:“只要你不变节就好,孤先走了。” 说完,他便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裴浅酒心情很糟糕,方才晏君知的逼问硬是帮她回忆了一番前世的惨剧,因此哪怕她有意收敛,还是拦不住一身煞气。 她开门出来,没惊动任何人往外走去。 顺着青石小道一路走去,不知不觉,她就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山。 月色下,一股寒风吹来,撩动着裴浅酒的衣袂。 被这寒风一吹,她的神志清醒冷静了许多。 “怎么如此轻易就被晏君知撩动了情绪呢?”裴浅酒不解。 重来一世,她应当如履薄冰才是,怎么会如此大意? “晏君知就能做到如此,若是正面与晏同归对上,我还有几分胜算?”裴浅酒反省想道。 风换了个方向吹过来,这次却让裴浅酒皱起了眉头:“怎么有股血腥味?” 裴浅酒心中警觉,理智告诉她该立即回头离开这里,可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驱使她过去查看。 她顺着斜坡下去,手上被荆棘割出了血痕,但她并未退缩,又摸索了一段路后终于发现了血腥味的源头。 只见一人倒在草丛中,身上穿着夜行衣,分不出年龄性别。 “喂,你还活着么?”裴浅酒没敢靠近。 黑衣人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几分,警觉地握起剑。 “我不是坏人,你别冲动。”裴浅酒见状忙安抚道,“你伤得这么重,继续待下去肯定会流血而死。你若是信我,便让我救你。” 黑衣人渐渐松开了剑,不是信了裴浅酒,而是继续倒在这她真的会死。 裴浅酒这才 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她翻个身。黑衣人面巾掉落,露出了真容。 “衣上云!”裴浅酒惊道。 衣上云猛地睁开眼睛:“你,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真的是她,裴浅酒按下心中惊讶,努力平静道:“我先带你回去。”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背起衣上云,然后艰难地往上爬。 衣上云又昏昏沉沉了起来,任她背着自己往前走。 裴浅酒好不容易把她背到禅院附近,却没立即进去,而是将她藏在树后,然后去找裴经。 裴经听说她救了个人,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你知道她什么底细,你就敢救人?半夜三更重伤出现在后山,这分明是亡命之徒!” “这人我认识。”裴浅酒违心道,“她不是歹人。” “你呀。”裴经无奈地指指她。 随即,他直接运起轻功出了禅院,来到裴浅酒藏人之处顺手点了她的穴道,然后背起她快速飞回屋中。 裴浅酒道:“哥哥,治伤你在行,你快帮她看看。” 裴经道:“我怎么好看女子的身体?你来看,然后跟我说。” “好吧。”裴浅酒应下,“她身上、腿上有多处剑伤,但是最严重的是腰上有一道深口。” 裴经道:“我去弄点水和酒来。” “寺庙哪来的酒?”裴浅酒一怔。 “不说那不守清规戒律的监寺,就是隔壁那群纨绔也有。”裴经料定。 他很快弄来了热水和酒:“得辛苦你替她洗伤口了。” 裴浅酒毫不在意,亲手替衣上云洗净伤口,然后用酒消毒。 “嘶!”衣上云疼得皱起眉头。 “再忍忍。”裴经道,接着又拿出一瓶金疮药,“这可是军中用的,效果极好。” 果然,裴浅酒给衣上云用上后,伤口的血就渐渐止住了。 “这人到底是谁?”裴经追问道。 “她叫衣上云,是含冤而死的前户部衣尚书之女。”裴浅酒道。 裴经皱眉回想,恍然道:“衣尚书的案子,那不是十年前了么?当时判得满门抄斩,怎么还有遗孤在外?” 裴浅酒道:“是衣家的忠仆用自己的女儿李代桃僵救出了她。” “那她如今伤成这样,莫非是回来报仇?”裴经立即想到,“可当年衣尚书的案子平反后,诬告他的人已经被绳之以法了啊。” “那不过是替罪羔羊罢了。”裴浅酒淡淡道,“真正的主谋是李仁圭。” “竟是右相!”裴经一惊。 第55章 只效忠于我 “李仁圭当年觊觎户部尚书之位,故捏造了衣尚书贪污军饷之事,并借户部左侍郎之手将此事捅了出去。皇上震怒,下旨将衣尚书满门抄斩。”裴浅酒冷声道,“而后,李仁圭又用了一年时间‘搜集’衣尚书不曾贪污的证据为他平反,如此便顺利除掉了两个绊脚石,自己顺利继任户部尚书。” “这右相还真是老谋深算,难怪如此官运亨通。”裴经惊讶道。 他知道裴浅酒是两世为人,故而倒也不意外她能知道这么多。 可是他不意外,有人却震惊无比啊。 衣上云瞪着眼睛:“你是谁?你怎么对十年前的衣家之事如此清楚?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主谋是李仁圭?” “我是楚国公之女裴浅酒。”裴浅酒淡淡道,“我不仅对衣家冤枉的来龙去脉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还知道你金蝉脱壳之后辗转拜入了魔师伊行门下。” “这倒巧了,魔师也姓衣?”裴经傻愣愣地问道。 然后就得到了两道鄙视的目光。 “我,我说错什么了么?”裴经给她们整得不自信了。 “魔师伊行是所谓伊人的伊。”裴浅酒道。 裴经挠挠头,干笑:“嘿嘿,我混军队的,不懂江湖事很正常嘛。” 裴浅 酒幽幽道:“魔师伊行是几十年前的风云人物了,早已避世退隐,你就算混江湖也未必听过他的名头。” “哇,那还能被你碰到,你这运气逆天了。”裴经看向衣上云。 衣上云根本不理他,只看裴浅酒:“你更为年幼,又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个恕我无法告知。”裴浅酒道,“你想报仇么?比杀了李仁圭还要痛快的报仇之法。” 衣上云果然被戳中软肋,激动道:“什么?” “相比于直接刺杀他,自然是叫他身败名裂更为痛快。”裴浅酒道,“刺杀还有风险,李仁圭坏事做多了,身边聘了不少高手保护,你今晚的下场便是最好的证明。而就算你成功杀了他,皇帝还要给他谥号,且以他丞相之尊再被追赠个国公不为过吧?要是皇帝再宠幸他一点,恩赐配享太庙,那可是无上尊荣。” “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衣上云狰狞道,神情宛如地狱恶鬼。 “我帮你。”裴浅酒道,“条件只有一个。” “什么?”衣上云问道。 “做我的人。”裴浅酒不容置喙道,“从此只忠于我,听我的命令。” 上一世,衣上云就是投靠了晏同归,成为了他最忠实的一把刀。 衣 上云迟疑道:“你当真能做到让他身败名裂?当年他诬陷我们衣家以及左侍郎的证据都没抹去了。” “那就从别处入手就是。”裴浅酒淡淡道。 “可我家的案子呢?”衣上云反问道,“岂不是永无见天日之时?” “你真是枉长几岁,当一个人名声完好时,你就算拿出证据旁人也是将信将疑;可当他的名声已经污得不能再污了,你随手泼一盆水过去那也是脏水。”裴浅酒恨铁不成钢,“只要扳倒李仁圭,替你家的案子彻底平反那不是易如反掌么?再者,他能弄出贪污军饷的大案,背地里与什么人勾结还真不好说。说不定到时候,真能查出猫腻。” 衣上云若有所思,是啊,等皇帝也相信李仁圭有罪的时候,再把当年的事翻出来,哪怕不需要证据,只凭一句话扣到李仁圭头上,皇帝也会怀疑他、调查他。要是真查到他通敌,那李家就万劫不复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衣上云开口道,“只要你说到做到,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一言既出。”裴浅酒道。 “驷马难追。”衣上云接道。 裴浅酒微微颔首:“你先休息吧,明日我设法把你送回楚国公府去,你安心 把伤养好。” “你把床给她了,你睡什么?”裴经皱眉。 “我没事。”裴浅酒道,“哥哥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你还有的忙。” 裴经想了想,干脆过去把自己的床扛过来了。 裴浅酒:“……” 虽然挺感动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夯货。 “被林峰看到了怎么办?”裴浅酒无奈道。 “放心,我早把他打晕了。”裴经挥挥手。 裴浅酒一噎,遂不推辞。 衣上云的生命力果真顽强,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起身下床了。 裴浅酒被惊醒:“你怎么起来了?” “习武之人,躺久了不习惯。”衣上云淡淡道。 “那倒方便。”裴浅酒道,“现在还早,你换身衣服回城吧。这是我的信物,你拿去给我爹看,他会安顿你的。不过别告诉他你的身份。” 衣上云深深看她一眼,随即伸手接了,点头道:“楚国公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的,告辞。” 裴浅酒也没了睡意,索性趁大家还在睡,过去叫裴经把床搬回去。 裴经搬完了床,过去把林峰弄醒:“走,跟我下山。” 林峰腿肚子都软了:“皇上不会杀了我吧?” “皇上还不至于跟你一个小人物较劲。”裴经 道,“只要你别扯裴锦屏,皇上杀你都会嫌手脏。” “是,是,我哪敢扯太子妃啊。”林峰苦笑道。 心说这裴家两房都阴险得很,一个隐瞒裴浅酒的齐王妃身份,一个隐瞒裴锦屏的太子妃身份。 裴浅酒一眼看出他的想法,淡淡道:“起码二房不会保你的命。” 林峰:“……” 他彻底蔫了。 裴经提溜着林峰下山后不久,裴老太君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裴经是去告御状的,她哪里还有心思“养病”? 裴锦屏突然开窍似的劝道:“奶奶,您现在完全是被裴经给逼下山的。世人都知道您是来养病了,他却做出如此不孝之事,必定会遭受唾骂。” 裴老太君神色阴沉:“下山,还得把裴浅酒那个不孝东西牵扯进来。” “他们兄妹一体,自然是逃不过的!”裴锦屏道,“咱们还有太子殿下呢,奶奶放心,太子殿下一定也会帮我们的。” 裴老太君草草吃了早饭,便即刻下山了。 而冯氏出了这种丑事,根本没脸回城,干脆去尼姑庵躲着了。 裴浅酒看着这闹剧般的一幕,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主子,我们也下山吧。”蕙草前来伺候。 裴浅酒道:“我去跟方丈道个别。” 第56章 皇帝的警告 裴浅酒来到大雄宝殿,方丈果然在这诵经。 “禅师,我来同你道别。”裴浅酒道。 方丈道:“施主何必记挂老衲这样的方外之人?下山去吧。” “禅师不是让我有事来寻你么?”裴浅酒道,“若不记挂禅师,如何来寻呢?” “说的也是,既然道过别了,老衲就不留施主了。”方丈道。 裴浅酒点点头,双手合十一拜,这才转身离开。 另一边,江横波把纨绔们都喊起来:“快,回城看好戏去!” 大家都知道裴经今天要去告御状,一个个顿时不困了,呼啦啦地下山回城去。 他们骑马的速度可比坐车快,赶在裴老太君之前就进了城,并且径自去了朱雀门外。 “这出什么事了?怎么全都往宫门口聚集啊?” “这些二世祖聚在一起肯定有大事,走,咱们也去看热闹。” 京城百姓都相信跟着纨绔们走,就能走在吃瓜的最前线! 裴经已经拎着林峰在宫门口站了一会儿了,朱雀门的守将劝道:“裴少将军,您有什么冤情进宫陈情就是,实在没必要敲登闻鼓啊。” 登闻鼓一敲,那可就没法收场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难不成又是 裴家二房和老太君作妖欺负长房了?” “这你们就不清楚了吧?”崔士元热心地给他们解惑,“我们昨晚住在大觉寺,可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啊。你们看到裴家哥哥身旁五花大绑的那人没有?就是裴老太君的表侄孙,裴老太君和二房可真是无耻又歹毒啊,竟然想用他来坏了裴三娘子的清白!” “这么歹毒?” “可不是嘛,你听我跟你细说……” 百姓们听着纨绔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纷纷唾弃起裴老太君和二房来。 “不过这林峰为人虽然令人不齿,可紧要关头良心发现,也算还有点人性。” “这冯氏真是罪有应得,要我说仅仅休妻太便宜她了,该浸猪笼才对。” “咱们这是天子脚下,可不敢有浸猪笼这种惨无人道的事哟!那冯氏后半辈子,最好也就是去家庙或者尼姑庵了此残生了。” “倒是稍稍解气!” 经过纨绔们的一通宣传渲染,百姓们都对裴家二房和裴老太君厌恶不已。当然,也有之前种种的积累。 裴经最后同意不敲登闻鼓了,而是请人去通报皇帝。 皇帝一听又是裴家,不禁脑阔疼:“裴家 果然又来了。” 太子去大觉寺的时候,皇帝就想到这天了。但愿没闹得不可收拾吧。 “皇上,这才刚散朝,您还滴水未进,不如先用早膳吧。”暂代李芳位置的太监道,“裴经那边,先让他去偏殿候着。” “算了,宣他进来吧。”皇帝将就地喝了一点粥。 裴经拎着林峰进殿:“小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说吧,什么事?”皇帝道。 裴经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阿酒是皇上钦点的齐王妃,二房这群小人却欲行此腌臜之事,想害死阿酒不说,更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若非这登徒子惧怕齐王妃的名头,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帝脸色沉了下去,林峰吓得瑟瑟发抖。 “林峰。”皇帝沉声道。 “草,草民在。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林峰求饶道,“草民绝无冒犯王妃之意,草民只是与冯氏私通,草民知罪了,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皇帝道:“你只在冯氏屋里?” 林峰拼命点头:“是啊,是啊,草民连齐王妃都不敢冒犯,何况太子妃呢?” 裴锦屏准太子妃的身份,倒是让他在这里用上了。 皇帝一想也对,既然林峰 能因为裴浅酒齐王妃的身份而退缩,又哪来的道理去冒犯裴锦屏呢? “你身为读书人,品行却如此不端,实在枉读了圣贤书。”皇帝训斥道,“你这样的人,朝廷永世不用,你也不必再读书,没得玷污圣贤。” 林峰却感激不尽:“多谢皇上,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帝没兴趣多看他这样的小人,挥手叫人拖出殿外候着。 “裴经,既然冯氏已经被休弃,你还有什么要求?”皇帝道。 裴经行了个大礼,伏地跪拜:“皇上,小臣没有什么要求,只想保护阿酒而已。可恨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连这点小小心愿都不允许小臣有。” 皇帝道:“朕当初已经提前了齐王和裴三娘子的婚期,如今只剩不到一月了。待他们成婚,你也就不必担心了。这期间,就辛苦你多看着点裴三娘子吧。你若是还不放心,那朕也可以将他们的婚期再提前,正好为北方战事冲个喜。” “多谢皇上圣恩,只是再提前,这婚事未免仓促。”裴经道,“还是维持原期吧,也够我们筹备。” 就在这时,又有太监来报,裴老太君求见。 “宣吧。”皇帝道。 裴老太君 和裴锦屏一道入宫来,行过礼后,她就哭诉起来:“皇上,老身命苦啊,本想清静清静休养病体,谁料这些不孝子孙非逼老身下山。” “够了。”皇帝沉声道,“你身为祖母,即便不能一视同仁,也没有如此为老不尊去陷害孙女的。非要朕揭了你的老脸不可吗?再不安分,休怪朕无情。” 裴老太君脸都吓白了,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裴锦屏忙道:“皇上明鉴,祖母向来是不偏袒的,三姐姐生母早逝,祖母更是怜惜她几分,绝无陷害之事啊,求皇上明鉴。” “没有最好。”皇帝也懒得掰扯清楚,“既然身体有恙,该养病就养病去吧。” “是,是。”龙威之下,她们不敢再作妖。 “都下去吧。”皇帝挥挥手。 裴经也顺势告退。 “看来裴家还是有分寸的,没有闹出不可收拾的笑话来。”皇帝松了口气。 随侍太监道:“皇上,您再用些早膳吧。” 皇帝点点头,继续吃了起来。 裴经将林峰提溜出宫,江横波在宫外迎接道:“这个家伙怎么还留着?” “私通冯氏又不是什么死罪。”裴经淡淡道,“皇上仁慈,饶了他的命。” 第57章 裴浅酒的毒计 回到楚国公府,裴浅酒已经在家了。 “阿爹,阿酒。”裴经道,“此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裴浅酒:“他也没什么大恶,给他们母子三人一些银两,送出京去吧。” “好。”裴经也不是滥杀之人,当即同意去办。 他亲自将林峰三人送出京城外,叮嘱道:“你们不要回老家,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吧。还有,大觉寺的事永远烂在肚子里,尤其不能牵扯出阿酒或者裴锦屏,不然你们必死无疑。” 林峰忙不迭点头:“我明白的,谢大郎君相救。” 今天在皇帝面前走了一遭,他如何不知道但凡扯到裴浅酒或者裴锦屏,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裴经又护送了一段,确保没人追踪这才停下。又过了两个时辰,裴经才转身返回。以后的路,就看他们一家的造化了。 却说裴老太君受了不小惊吓,回府后犹自惶惶。 “皇上,皇上怎么如此是非不分!”说着说着,裴老太君就流下泪来。 裴锦屏道:“奶奶别怕,这一次无非是林峰这个小人反水,害我们被抓到了把柄,皇上也不好没有表示。可您看,除了口头呵斥之外,皇上有下任何惩罚旨意吗?” 裴老太君 眼前一亮:“你说得对啊!” “所以奶奶不必惊慌,阿爹和兄长还在帮皇上打蛮族,我还是准太子妃,私下里皇上能不向着我们吗?”裴锦屏笃定道。 “对,对。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只要别被抓到把柄,皇上也会向着我们。”裴老太君安心道。 裴浅酒回到院中,应娘就带着盼郎过来了。 “王妃去寺庙里肯定吃得不好,我给您炖了鸽子汤补补。”应娘道。 “辛苦你了。”裴浅酒笑道,“你们吃过了么?” “吃了,吃了。”应娘道,“有王妃照看,我们在府上什么都不缺,您不用挂念我们。” 裴浅酒盛了一碗,先喂给盼郎一口。 “哎呀,这是给王妃您吃的,您怎么还给他了。”应娘心疼道。 “盼郎也是我儿子,给他吃了跟我吃了是一样的。”裴浅酒笑道。 应娘感动不已,她也不认为裴浅酒是装的,装也不能装到这份上啊。堂堂王妃跟盼郎吃一个碗、一个勺子?没必要。 正吃着呢,衣上云过来了。 蕙草通报了一声,裴浅酒就让她把人领进来。 “你伤得不轻,怎么不多养养?”裴浅酒放下碗。 “打扰你吃东西了。”衣上云 淡淡道。 裴浅酒摆摆手,对应娘道:“你先带盼郎去玩吧,让他下午来我这看书。” “好。”应娘带着盼郎出去。 衣上云单刀直入:“你不是说有办法帮我报仇么?说来听听。” 蕙草微微皱眉,这人也太失礼了。 裴浅酒倒是不计较,她深知除非帮她报仇雪恨,不然衣上云是不会真心归顺的。 上一世,晏同归也是完成了她的心愿才彻底收服了她。 晏同归的方法倒是可以借鉴借鉴,那就是栽赃陷害。 但裴浅酒有个更狠的罪名。 “如今我朝正与蛮族作战,你可知?”裴浅酒淡淡道。 衣上云道:“那又如何?你还能把李仁圭弄去战场不成?” “弄战场干什么?”裴浅酒不解地看着她,“成全他为国尽忠的名声?” 衣上云感觉她好像在骂自己傻瓜,但是又没有证据。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衣上云皱眉道。 她这些年醉心武学,进步神速,其他方面自然有所不足。论阴谋诡计,肯定没裴浅酒厉害。 “两国之间,互插奸细乃是寻常之事。”裴浅酒淡淡道,“你说这朝中就没有蛮族安插的奸细么?” 衣上云挑眉:“你 的意思是李仁圭是这个奸细?” “你想他是,他不就是?”裴浅酒意味深长道,“你听说过兵部侍郎朱振云的案子么?” “倒是有所耳闻。”衣上云道,“此人确系蛮族安插在我朝的奸细,后被满门抄斩。你的意思是要把李仁圭同他联系起来?” “当年这个案子还是我父兄察觉到了端倪,才一举将朱振云的势力拔起。”裴浅酒道,“我父兄都见过他们的联络书信。” “以楚国公的为人,恐怕不会做这种构陷之事吧?”衣上云反问道。 “我兄长不是不知变通之人。”裴浅酒道,“他还没回来,你先陪我吃点东西吧。你失血过多,喝点鸽子汤补补。” 衣上云:“……” 她只得跟裴浅酒一起慢悠悠地喝起汤。 等裴经一回来,裴浅酒立即派蕙草去请他过来。 裴经道:“阿酒,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衣姑娘也在。” 裴浅酒让蕙草去外面盯着,别让人靠近,又对裴经道:“上面有人么?” 裴经笑道:“阿酒你也谨慎过头了。” 不过他还是上去看了一眼,确保没有人偷听。 裴浅酒道:“哥哥,你还记得兵部侍郎朱振云的案子吧?他们的联 络书信你也都见过,还记得字体么?” 裴经神色一肃:“你想让我临摹?” “你还记得么?”裴浅酒确认道。 “记倒是记得一些。”裴经道,“但是你想用它来做什么?” “扳倒李仁圭。”裴浅酒轻描淡写道。 裴经眼皮一抖,看了衣上云一眼,随即劝道:“此事难度太大了,且不说李仁圭身边高手如云,你如何把信弄进李府,单说这信即便暴露,却又没有其他证据,皇帝又会信几分呢?李仁圭这些年圣宠可不少。” 裴浅酒道:“李仁圭不是个纨绔孙子李庆春么?” “这,牵连无辜不太好吧?”裴经规劝道。 “无辜?”裴浅酒笑了,“这个李庆春可不无辜,假纨绔之名行豺狼之事,说的就是他。” “哦?”裴经神色一动,“你又……查到什么了?” “你听说过‘美人笑’么?”裴浅酒问道。 “那不是几年前就被销毁了么?”裴经心中一惊,“此物毒性大,且易上瘾,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啊。” “李庆春就在做。”裴浅酒淡淡道,“李家名下的春夜楼明面上是茶楼,暗地里却是卖这个的。而负责此事的,就是李庆春这个名声在外的纨绔。” 第58章 你脸皮真厚 “哎呀,好阴险啊。”裴经咋舌道,“让一个纨绔去负责此事,旁人还以为他闹着玩呢。” 衣上云听得心惊肉跳:“我如此关注李家都未能查出此事,你竟如数家珍,这情报网也太强大了。” 这话倒是给裴浅酒提了个醒,她不能总靠前世的经验,否则一旦经验用完,她又如何先知先觉呢? 再说了,前世的事情总会改变的,不然她岂不是白重生了一次? 心中思绪万千,但裴浅酒面上却云淡风轻:“这也是我敢夸海口帮你的底气。” “揭发美人笑之事,足以叫李家身败名裂。”衣上云道。 “你还是太天真了。”裴浅酒摇摇头,“区区一个美人笑,还是纨绔孙子干的,能动摇李仁圭的根基?方才我兄长也说了,就是与蛮族的密信暴露了,没有旁的证据,皇帝都未必会全信。” 衣上云闻言谦虚认错:“是我想得简单了,一切听你安排。只要能让李仁圭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旁的不说,如有危险,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此事还需长孙先生配合一二。”裴浅酒对裴经道,“待我手书一封,哥哥命人暗中送到他手上。” 以长孙迢的能力,让蛮族不着痕迹地占几次优势,或是营造出一种蛮族得了援助的假象,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裴浅酒随即开始写信,裴经也干脆在这里临摹蛮族密信。 “这不是你的笔迹啊。”裴经敏锐地发现道。 裴浅酒轻笑道:“这是晏同归的笔迹。” 裴经恍然:“妙啊,用晏同归的笔迹和口吻去信长孙迢,甚至还能让裴世珍配合。” “届时就算两边一通气暴露了,也不会危及长孙先生。”裴浅酒嘴角上扬。 晏同归只会认为有人借他的手铲除李仁圭,不会怀疑长孙迢是卧底。 裴经写完密信,一边顺手用内力烘干,一边道:“那么这封信你准备如何揭发呢?” 放到李庆春身上只是第一步,后面总不能指望李庆春自己去检举吧? “左相孙子崔士元不是同他不对付么?”裴浅酒轻笑道,“就把这个检举功劳送给崔士元吧。” 裴经哭笑不得:“这哪里是功劳,分明是烫手山芋。” 裴浅酒淡淡道:“崔家,接得下。左相同样早想除掉李仁圭,只不过这些年两人互相制衡,谁也奈何不了谁。如今,我就助他一臂之力,破 了这平衡。” 衣上云幽幽道:“汝之厚颜,吾远不及。” 能把设计别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冠冕堂皇的,她也就见过裴浅酒了。 裴浅酒道:“你搞清楚,我是在帮你,你倒说起风凉话了?” 衣上云认输:“是我失言。” 裴浅酒对裴经道:“哥哥,你先将我这封信送到长孙先生手中。顺便,再想办法弄一点美人笑来。” “放心。”裴经拍着胸脯道。 裴经的人快马加鞭,只用了一日半就能赶到晋州。 就是把信送到长孙迢手中费了不少工夫,等他再回到京城复命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而裴浅酒三人谋划的事连裴世奇都没告诉,裴世奇除了暗中调查妻子死因,还要筹备裴浅酒的婚事,也没空过问他们的动作。 晏君知同样也是不知的,甚至裴浅酒不说,他连衣上云的来历都不知道。 将死你五人虽然知道裴经和衣上云在裴浅酒院子里进出,但是裴浅酒没让他们听到别的,且晏君知也要求过他们不许再向他汇报裴浅酒院中的事。 于是这信息就这么隔断了。 “阿酒,另一封信你打算何时启用?”裴经道。 裴浅酒道:“等晋 州的军报到了再说吧。” 不管是胜是负,亦或是出了其他变故,战场的情况都会定期反馈到朝廷上来,以供皇帝和大臣们参考,随时做出战略调整以及对前方进行支援。 裴浅酒所料不差,没过两天新的军报就来了。 之前小胜几次,把蛮族打退了一些。可最近蛮族却好像得了支援,攻势又猛起来了。 “众卿有什么看法?”皇帝看完军报,又让太监念了一遍。 “先前我军大占优势,将蛮族击退了足足三十里。”李仁圭侃侃而谈,“如今却生异变,要么是孤注一掷进行一次反扑,要么是得了补给。” “李相说的真是精彩。”崔相淡淡道,“就是等于没说。” “崔天行,你不要含沙射影!”李仁圭斥道,“老夫所言乃是应对之道也!若是反扑,只需挡住即可,蛮族自会退去;若得了补给,则还需查出补给来源,方能对症下药。” “如今已是深秋,草原凋零,蛮族就算不为报复,如往常那般,也该南下掳掠。这补给从草原而来的可能不大。”裴世奇出列道。 皇帝道:“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通敌?” “臣并非此意。”裴世奇道,“ 蛮族的补给有可能来自我大卫朝境内,也有可能来自境外其他国家。臣不敢断言。” 皇帝又点了户部尚书王恺:“王卿家,户部能筹集多少粮草支援晋州?” 王恺眼皮狠狠一抖,出列道:“皇上,臣以为此事之关键并非支援粮草。大军才开赴晋州不到半月,粮草正充盈。” “你的意思是增兵?”皇帝问道。 “臣以为……晋州之事还是问楚国公为好。”王恺踢皮球道。 裴世奇道:“依臣之见,不如先静观其变。晋州易守难攻,大军未开赴前蛮族尚不能一举攻破,何况大军已至且将其击退了数十里?朝廷不如派人先查查蛮族是否得了支援。” 皇帝微微颔首,退朝后就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密卫去查这事。 裴世奇下朝回家,顺嘴就跟裴经提了这事。 裴经心中一突,担心被看出端倪,同裴世奇讨论了几句就借口去看裴浅酒。 “阿酒,军报来了。”裴经道,“这长孙先生还真是神了,这么快就给办成了,也不知道裴世珍知不知情。” 裴浅酒道:“我猜他是一定知情的,且很乐于配合。一可以养寇自重,二能为太子解忧,他何乐而不为呢?” 第59章 这叫灯下黑 “养寇自重。”裴经忍不住仔细咂摸了一下这四个字。 “是啊,养寇自重。”裴浅酒长叹道,“若阿爹和哥哥知道此理,也不至于轻易兔死狗烹。” 前世裴世奇和裴经就是打仗太猛了,一下把蛮族给打垮了,这让晏同归下起手来自然无所顾忌。可讽刺的是,几年后裴锦屏将他们死亡真相告知裴浅酒时,蛮族又再次壮大杀了过来,这下没有楚国公府替晏同归阻挡了。 裴经抱抱她:“别想了,都过去了,往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嗯。”裴浅酒瞬间充满了力量,这不就是她重生的意义吗?绝不会再允许任何小人陷害她的家人。 裴经话到嘴边打了个转,还是咽了下去,没告诉裴浅酒他其实早“出卖”她把她的重生秘密告诉裴世奇了。 裴浅酒平复了心情,开口道:“近来崔士元和李庆春常光顾鹿鸣楼么?” “嗐,可不常去么?”裴经笑道,“崔士元最沉迷于吸引狸奴了,每每都要与李庆春比一比。” “若他们再来,设法灌些酒下去,把这信放到李庆春身上,且要确保被崔士元发现。”裴浅酒叮嘱道。 “你放心,我这就交代江 平去灌酒。”裴经道,“只是事情出在鹿鸣楼,岂不是连你也被拉下水?” “这就叫灯下黑。”裴浅酒淡淡道,“事情出在鹿鸣楼,恰恰能把我摘出来。” 裴经一想,也是这个理,遂放心去办事。 灌酒这种事,江平都不需要刻意,只提了一句新到了一批美酒特别烈,这群纨绔自己就杠上了。 可以说将他们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崔士元正喝得醉眼迷离,突然余光瞥见李庆春袖口探出了一个信封角角。 他本能地快速抽出藏进自己袖子里,捂了捂确认藏好了,才谨慎地起身:“我,我去趟茅房。” 众人笑道:“你这么快就不行了?肾虚吧?哈哈哈!” 崔士元气急道:“有本事你们别去茅房!”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李庆春把酒碗往桌上一放:“瞧他那怂样,还敢跟小爷我拼酒?真是不自量力!” 裴经始终注意着他们的动向,见崔士元离开,担心他的安危,还亲自暗中护送了他一会。 崔士元躲进茅房后,当即拆开信封查看,这一看顿时被里面的内容吓着了。 “再,再送粮草过去?那岂不是说明上,上次也是李 家在支援蛮族?”崔士元匆忙把信藏好,酒也醒了大半了。 出了茅房,他忙从后门溜走。 裴经一路护送他回到崔府,却也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在暗中窥探。 崔士元将信交给祖父崔天行:“爷爷,出,出大事了,您看看。” 崔天行拆开信件一看,倒没有像他那样失态,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沉思。 崔士元心说爷爷不愧是宦海沉浮的老油条了,这都能面不改色。 崔天行想的却是这信中的字迹竟然跟当初蛮族与朱振云联络的一样! “到底是什么意思?”崔天行缓缓吐出一口气。 “什么什么意思?”崔士元不解,“这难道不是李相通敌的信件吗?” “你从哪得来的?”崔天行问道。 “李庆春身上。”崔士元道,“今天我跟他在鹿鸣楼拼酒,他不慎将信封从袖中滑出,我偷偷藏了起来。” 崔天行挥挥手:“你下去吧,这件事谁也不许说。” “是。”崔士元退下。 崔天行招来心腹高手:“去查一查李庆春。” “是。”心腹高手转身离开。 李庆春见崔士元久久不出来,顿觉无趣,懒得再等他,直接就出了鹿鸣 楼的门。 “见鬼。”李庆春摸了摸嗓子,“怎么忽然有瘾了?” 瘾头上来有些口干舌燥,李庆春赶快去了春夜楼。 这正好给了崔天行的心腹高手查他的机会。 目睹了惊人一幕的心腹高手匆匆回到崔府禀报崔天行。 崔天行眼神骤然凌厉:“你是说,他还暗中负责‘美人笑’的买卖?” “正是,属下亲眼所见其飘飘欲仙之态。”心腹高手郑重道。 “好你个李仁圭,倒是挺出人意料。”崔天行冷哼道,“叫一个纨绔子去做这样的事,反倒令老夫都一叶障目了。” “主公还有何吩咐?”心腹高手问道。 “辛苦你了,去吧。”崔天行道。 心腹高手遂告退。 崔天行捋了捋胡须:“如此说来,这李庆春倒也有可能是李仁圭与蛮族的联络人。” 此事非同小可,崔天行当然不会按下不上报。再说了,这可是扳倒李仁圭的绝佳机会,他怎么也不能放过。 崔天行带上崔士元一起入宫。 裴经这才转身回家,告知裴浅酒:“左相带着崔士元进宫去了。” 裴浅酒闻言笑了:“这事成了。” 要是这样都扳不倒李仁圭, 那她真要怀疑这些年崔天行是怎么跟李仁圭斗下来的。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都被召进宫去了。裴世奇自然也在列,他虽卸任大将军了,可还是楚国公。 “臣冤枉啊!”李仁圭伏地跪拜,大呼冤枉。 皇帝面色阴沉:“羽林卫何在?速去李府搜查!” 李仁圭跪在地上,心中稍松,他没有跟蛮族勾结,府中不可能有信件。李家被他治理得铁桶一块,尤其书房重地更是高手把守,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信件藏进去。 这倒是真的,衣上云这样的高手最后都不得不重伤而逃,可见李府防御之严。 果然,羽林卫在李家搜查了几个时辰,月亮都上中天了,也没搜出什么来。 羽林卫统领只能无功而返:“启禀皇上,卑职将李家书房等机要之地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连暗格密室都搜了,没有通敌信件。” 李仁圭猛地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落地了。 不了崔天行却嘴角上扬:“皇上,若臣是他,必然会将历次信件销毁,以免步朱振云的后尘。” 李仁圭猛地抬头瞪向崔天行:“崔天行,你含血喷人!” 第60章 没有殿下我可怎么办 崔天行道:“证据皆在,何须老夫含血喷人?” 李仁圭冷笑道:“谁知道那信件你是从哪来的?” “自然是从你孙子身上得来的。”崔天行淡淡道,“难不成还能是老夫伪造害你?如此低劣的手段,你觉得老夫会用么?” 皇帝用他们俩互相牵制了这么多年,对两人的风格不说了如指掌,也算掌握得七七八八,这种手段的确不是崔天行的风格。 崔天行老谋深算,稳扎稳打,不可能用这种冒险的方式来对付李仁圭。 “来人,将李仁圭及亲眷打入天牢,交由三司细细审问。”皇帝决定道。 李仁圭傻眼了:“皇上,老臣冤枉啊!老臣几十年兢兢业业,忠君不二啊,皇上千万别信此等污蔑手段!” “朕还没判你的罪,你慌什么?”皇帝道,“若是彻查之后,你的确无罪,朕自会还你清白。” 李仁圭哆哆嗦嗦道:“臣,臣相信皇上。” 李仁圭全家下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李家与蛮族私通之事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上一次出这么大的事还是朱振云倒台的时候呢,而且轻易绝对无法平息。一时间,到处都是骂李家的声音。 但这种程 度并不能让衣上云满意,她问裴浅酒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彻底按死李仁圭?” “这个时候就适合把衣尚书的案子跟他联系上了。”裴浅酒道,“衣尚书是因为贪墨军饷的罪名而死,这与资助蛮族很近吧?” “你的意思是让世人认为‘这批军饷实际上是被李仁圭转移去了蛮族’?”衣上云眼前一亮。 裴浅酒微微颔首:“你就等着看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李家铁桶一块,如今又被羽林卫围着,你是如何做的部署?”衣上云不解。 裴浅酒不吝解释:“审问李家上下的人得找一切与李仁圭通敌相关的线索吧?而李家总有些老人吧?他们为了自保,绞尽脑汁总能挤出一些隐秘。” “所以根本无需你做什么部署,他们内部必然会招供出相关线索。”衣上云恍然道,“可要是当年的人都死绝了呢?” “我已经让哥哥暗中搜寻那个替罪羊的遗孤了。”裴浅酒道,“若能找到是最好,若是找不到的话,那也只能铤而走险伪造一个了。” “我去吧。”衣上云坚定道,“若是找不到,就由我来假扮遗孤。” 裴浅酒不置可否,她是不乐意衣 上云暴露的,但也不能阻止她。 与此同时,东宫的暗卫也将消息送到了还在大觉寺的晏同归那。趁李芳不在时,晏同归见了暗卫。 “崔士元从李庆春身上得了李家私通蛮族的信件?”晏同归皱眉琢磨起来,“前方蛮族也恰好得了支援?又是一个朱振云案么?” “幕僚们请示殿下,东宫该如何应对此事?”暗卫问道。 晏同归道:“不管是李仁圭,还是崔天行,都是滑不溜秋的老狐狸。先让他们斗去,你回去告诉几位先生,设法拉拢户部尚书,必要时可许诺助其登上右相之位。” “是。”暗卫领命而去。 晏同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既然李仁圭和崔天行他都拉拢不到,那不如趁此机会扶持一个自己人上去。 而户部尚书王恺无疑是绝佳人选,一来他资历够了,李仁圭倒台,他有继任的资格;二来,晏同归就在户部当差,近水楼台先得月。 “鹿鸣楼。”晏同归想到了崔士元从李庆春身上获得书信的地点,“她与此事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只是巧合?” 晏同归没来由地心中一紧,觉得还是得细查一番。他又命身边一名暗卫回去传达这 个命令。 东宫的人暗中窥探起了楚国公府,尤其重点监视裴浅酒的动向。 但是自从裴经撞破晏君知夜间翻窗之事后,就在裴浅酒院子四周布了重重暗哨。虽然未必拦得住晏君知,可对于一些宵小的窥探还是能察觉的。 裴浅酒得到消息后,沉思道:“这么快就盯上我的,恐怕是晏同归了。” 她太了解晏同归了,几乎查都不用查就断定是晏同归派来的人。 随即,裴浅酒去找了衣上云:“晏同归已经盯上我,你的身份绝不能暴露了。” 衣上云眼神闪了闪:“太子为何会直接盯上你?” “猫嗅到了腥味,你能怪鱼么?”裴浅酒大有深意道。 衣上云咂摸了一下,笑了:“是我失言。” “好好休养吧。”裴浅酒叮嘱一句,起身离开。 刚走到屋外,就见蕙草眼神怪异地往屋里看。 裴浅酒心里有数了,走进去:“殿下。” 晏君知转身看向她:“晏同归的人怎么盯上你了?孤来的时候顺手收拾了。” 裴浅酒无奈道:“您收拾他们做什么?打草惊蛇。” “死人会说话么?”晏君知淡淡道。 “我兄长的人呢?”裴浅酒问道 。 “和孤的人玩呢。”晏君知随意道。 裴浅酒哭笑不得:“您这不是故意气我兄长么?” “你是觉得孤错了?”晏君知不悦道,“你瞧瞧,孤一会不看着你,你就让狼盯上了。” “殿下说的是,没有殿下我可该怎么办才好呢?”裴浅酒哄道。 晏君知一下就紧张起来,眼神闪烁:“你,你知道就好,别枉费了孤对你的宠爱。” “殿下对我的恩宠,我都记在心里呢。”裴浅酒道,“不论何时都不会辜负殿下。” “好了,好了,你的心意孤知道了。”晏君知打断她,“你还是说说李仁圭的案子跟你有没有关系吧。” 裴浅酒道:“殿下怎么会认为右相的案子与我有关呢?” “信是在你鹿鸣楼得到的。”晏君知道。 “我岂敢如此冒险,将裴家置于险地?”裴浅酒道,“这只是巧合。” 晏君知深深看她一眼:“果真不是你?” “果真不是我。”裴浅酒摇头。 晏君知沉思起来,他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抱着试探的想法问一句。 若说真不是裴浅酒也有道理,她不会知道朱振云与蛮族来往书信的字迹,而裴世奇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第61章 反正不是第一次坑他 “不是你最好,否则牵扯出楚国公府,后果不堪设想。”晏君知告诫道,“孤先走了。” 再不走,裴家安排的那些人要闹过来了。 裴浅酒目送他离开,对隐瞒欺骗了他的事毫无负担。 “本就是合作关系。”裴浅酒心道,“怎么能事事坦诚呢?” 晏君知离开楚国公府后,带上一面黑色面具,转道潜入了吏部尚书府。 吏部尚书徐攻玉被他的到来惊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阁下是什么人?” 晏君知揭开面具。 “嘶!”徐攻玉又一惊,忙起身道,“臣见过齐王殿下。” 晏君知直截了当道:“李仁圭这次栽定了。” 徐攻玉谨慎道:“殿下何以如此笃定?” “私通蛮族的罪过,徐大人不妨想想都是什么下场。”晏君知意味深长道。 “臣不是很明白殿下的意思。”徐攻玉装糊涂。 “你如今已经是天官尚书,不想再进一步么?”晏君知问道。 徐攻玉笑道:“不论身居何职,都是为皇上尽忠。” “晏同归此时一定在拉拢王恺。”晏君知转而道,“但他本人在大觉寺。” 言下之意,像他这样亲自前来的才见诚意。 “太子殿下为战事 祈福,心怀社稷。”徐攻玉道。 晏君知却容不得他打马虎眼:“孤不跟你说废话,这右相的位置你要不要?” “唉。”徐攻玉无奈一叹,“殿下又想从臣这得到什么呢?” “皇上春秋鼎盛,你自然还是一心尽忠皇上。”晏君知淡淡道。 只不过需在某些事上同他合作,偏向他一些罢了。 徐攻玉拱手道:“臣尽力。” 晏君知虚扶一把:“你有此心即可,孤会让你如愿继任的。” 说完便转身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齐王殿下这一身功力当真可怕。”徐攻玉心道,“唉,皇子们也的确都长大了啊。但愿齐王只是设法自保吧,太子可是三足金乌命定的储君。夺嫡,则得位不正,恐有灾殃。” 因为信奉神兽三足金乌的缘故,大卫朝的太子一直都是在星楼中由三足金乌选定,并顺利继位的。历代其余皇子即便有动作,也多是培植势力以自保。还从未有非命定的皇子夺嫡的。 可晏君知就是要做这第一人,就是三足金乌也别想拦他。 而无巧不巧的,裴浅酒也正是一样的心思。她重生后的最大信念就是叫晏同归血债血偿,自然是不可能让他安稳登顶。 从 这个角度来说,这俩倒是“命定”的夫妇了。 话说回来,当初那个替罪羊户部左侍郎的遗孤是真不好找。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还有后人活着,想找也不啻于大海捞针。 而李仁圭的案子三司的人接连审了三天,还真被他们审出了一点东西,且与十年前衣尚书的案子相关。 三司长官不敢耽搁,忙把供词呈到御前。 皇帝看完,神色十分阴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还能牵扯出十年前的案子。 “衣尚书的案子已经平反,可朕没想到冤案之中还有冤案。”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 三司长官纷纷躬身:“臣等惭愧。” 皇帝摆手:“当年的案子又不是你们负责的,继续审,撬开李仁圭的嘴。” “是。”三司长官心中一松,领命告退。 “李芳。”皇帝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随即回神摇头,“朕怎么又忘了李芳在大觉寺。” “皇上有什么吩咐?”随侍太监忙道。 “罢了,没有李芳朕还真不习惯,你去一趟大觉寺,跟李芳换个岗。”皇帝吩咐道。 他派李芳去,就是防止裴家的事闹得太过。现在裴家的事已经揭过了,李芳在不在大觉寺都无所谓。 “是 。”随侍太监应下。 过不了多久,一名密探潜入殿内,交给皇帝一份情报。 这是他们监视崔府的结果汇报,没有任何异常,那封信也的确不是崔天行伪造的。 “看来还真是崔相的小孙子立了大功了。”皇帝销毁情报,“听说当天,他们在鹿鸣楼斗酒?” “是。”密探回复道。 皇帝指尖敲了敲龙案:“另派人去裴家盯着,看看裴世奇在忙什么。” “是。”密探领命而去。 幸运的是,在皇帝的人到位前,裴经回了一趟家。 裴浅酒及时阻止他道:“遗孤之事暂时别找了,晏同归盯上了我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妙,免得被抓住把柄。” “也好。”裴经沉吟道,“短期内也很难找到他们了,除非他们自己听到了李仁圭下狱的消息赶来告御状。” “那哥哥你先歇歇吧。”裴浅酒道。 裴经笑道:“那我就去帮阿爹张罗你的婚事了。” 裴浅酒脸色一红:“哥哥。” “最近那登徒子没来吧?”裴经忽然正色道。 “殿下也就是与我互通一些消息,哥哥你不必如此紧张。”裴浅酒替晏君知开脱道。 “我就知道他贼性不改。”裴经没好气道。 裴浅酒只能和稀泥:“也就二十天左右的事了,你就忍忍他吧。” “还真是女儿外向,这就给他说起好话来了?”裴经嫉妒道。 “我这不是怕你戳心么?”裴浅酒道,“你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裴经深吸一口气:“你可真是我亲妹妹。” “好了好了。”裴浅酒给他胸口顺气,“要不这样,到时候你也天天去齐王府找我,气死他。” 裴经嘴角一抽:“你是两头都坑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坑他了,无所谓。”裴浅酒不在意道。 裴经心里顿时舒坦了,看吧,亲妹妹还是向着亲哥哥的。 “对了,从现在起,关于李仁圭案的谋划一个字都不能再提。”裴浅酒提醒道,“正常讨论案情无妨。” 要是什么都不说,反倒刻意。 “我有分寸。”裴经点点头,“你在爹那可也千万别说漏嘴。” 要是让裴世奇知道他做捏造罪名陷害人的事,少说打断一条腿。 裴浅酒道:“我当然不会说,不然衣上云的身份不就瞒不住了?” 裴经深深一叹:“唉,我先去找爹了。” 裴世奇看他一眼,冷不丁问道:“你最近都忙什么呢?” 裴经冷汗都下来了。 第62章 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我不就是帮阿酒跑跑腿,忙活鹿鸣楼的事么?”裴经糊弄道。 裴世奇点点头:“空了?” “空了,空了。”裴经忙不迭道。 “我查到了一些你阿娘去世的线索,你去帮我找一个人。”裴世奇沉声道。 裴经神色一肃,咬牙道:“找谁?” “当年在府上供职的秦大夫的孙女。”裴世奇语气带了几分苍凉,“秦大夫已经死了,但他的孙女却生死未知。若这里面真有蹊跷,那么秦大夫定会提前留后路。” “也就是说这个人还不知是死是活?”裴经沉思道,“阿爹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她找出来。” 裴世奇拍拍他肩膀,半晌后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裴经知道阿爹是最不希望阿娘其实是死于非命的。 可是为了真相,他们还是得继续查下去。 而裴经的这一行动,又恰好被皇帝的密探窥探了去。 密探顺着裴经追查的痕迹,迅速掌握了裴经要找什么人的信息。 “裴世奇在找多年前府中郎中的孙女?”皇帝得了汇报,皱眉沉思,“他在查什么?嘶,该不是江氏的死有蹊跷吧?” 能让裴世奇这么大费周章去查一个府上 郎中的孙女,除了跟他发妻江氏有关之外,皇帝想不到任何理由。 “皇上,卑职还要继续监视楚国公府么?”密探问道。 皇帝道:“继续,若有必要,帮他一把。” “是。”密探领命而去。 密探刚走,却见一名太监进来通报:“皇上,齐王殿下求见。” “他来干什么?”皇帝皱眉,“宣。” 晏君知晃晃荡荡走进来:“臣参见皇上。” “行了,没有外人少装象,什么事?”皇帝问道。 晏君知道:“臣在吏部档案中发现了点线索,兴许对李仁圭的案子有用。特来呈交皇上。” “拿过来。”皇帝神色一动。 李芳忙下去接过档案,转交皇帝。 皇帝看完,神色凝重:“这朱振云竟受过李仁圭的提拔。” “不错,这一份朱振云的升迁档案正是记载了他与李仁圭的这一段往事。”晏君知拱手道,“不过也可能是巧合,臣不敢擅专。” 皇帝摆摆手:“三司倒也审出了一点东西,十年前的衣尚书案主谋极可能是李仁圭。” “衣尚书案?”晏君知心中一动,“臣记得是当时的户部左侍郎所为,怎么又牵扯到李仁圭了?” “朕也好奇,等三司撬开李仁圭的嘴再说吧。”皇帝眯了眯眼,“出了这个门,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说与臣听是信任臣,臣又不傻,岂会出去嚷嚷?”晏君知道。 “去吧。”皇帝挥退他。 晏君知出了宫,一边溜达去吏部衙门,一边心中琢磨:“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这李仁圭通敌一案还扯出了十年前的冤案。到底是谁在推动此事呢?” 灯下黑加上裴浅酒的忽悠,晏君知是真没再往她身上想。 等他一路走到吏部,忽然灵光一闪:“这事既然有前方的‘配合’,难不成是晏同归搞的鬼?可是他没事陷害李仁圭干什么?就为了右相的位置?” 思来想去,晏君知还是决定集思广益,于是他对吏部尚书徐攻玉道:“孤忽感不适,先回府了。” 徐攻玉嘴角一抽:“殿下保重身体。” 晏君知回到府上,立马召来幕僚们讨论。 “依卑职之见,若此事当真是太子所为,那重点或许不在京中,而在晋州。”书生模样的幕僚起身道。 “嘶。”晏君知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他想养寇自重?这就解释得通了,先前孤的视线一直放在 京中,总觉得有怪异之处。” “这也是卑职一家之言,容殿下参详。”书生道。 晏君知笑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晏同归的动机。” 书生谦虚了一句,随即坐回原位。 却听晏君知道:“可若不是晏同归所为呢?” “这……”书生一愣,“敢问殿下怀疑何人?” 晏君知是想到了长孙迢,又由他联想到了裴浅酒:“孤的王妃裴浅酒,你们怎么看?” “恕卑职直言,王妃为何要如此做呢?”书生不解,“这于她没有半点好处。” 晏君知微微颔首:“许是孤想多了。” 长孙迢虽然是裴浅酒的人,可如今却是听晏同归使唤的。 李仁圭的案子结果出来得出人意料得快,他也想硬气,可面对三司的审问手段,他一个文人还是老朽根本挺不过去。 “给老夫一个痛快吧。”李仁圭气息奄奄地看着三司长官。 大理寺卿道:“给不给你痛快是皇上说算了的,你就老实待着吧。” 李仁圭绝望地闭上眼:“数十年的君臣之情,皇上你好狠的心。” “嗤,你还有脸提君臣之情?”刑部尚书嗤笑道,“你一个蛮族 的奸细。” “真是树倒猢狲散,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李仁圭怒道。 “我等忠君不二,谁跟你似的?”刑部尚书不屑道。 三司长官将他的供词火速呈交御前。 皇帝看完,沉声道:“竟真的是他,好一个李仁圭,将朕耍了十年啊!” 皇帝的内心是愤怒的,不仅被人耍了十年,还是被蛮族的奸细给耍了,这无疑是打在他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传令下去,革去李仁圭右相之职,判其满门抄斩。”皇帝下手也极其狠辣。 李仁圭彻底身败名裂,且身首异处。 衣上云得知这个消息时,默默流了很久的泪,随后跪倒在裴浅酒身前:“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主子你的。” 裴浅酒也不客气:“你得让我看到魔师弟子的实力。” “如今大仇得报,我有预感瓶颈松动,我快突破了。”衣上云沉着道,“届时只要主子不肯,就是齐王也近不得你身。” 裴浅酒深深看她一眼,安排道:“以后你就改名裴云吧,除了我和兄长,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你的身份。” “是。”衣上云,哦不,该叫裴云了,“从此只有裴云,没有衣上云。” 第63章 我欺负回去就是了 李仁圭一家斩首这日,裴云乔装打扮后亲自去看了。 正当刽子手手起刀落之时,一支暗器打中了刀身将其击落。紧接着,一名蒙面人化作一片残影冲向李仁圭,与此同时还有数名蒙面人负责挡住其他人,并接应于他。 “劫法场了!”百姓们纷纷四散逃逸。 裴云心中一紧,死死地盯着法场上的李仁圭,此时他已经被解了枷锁,被人扶起即将逃离。 劫法场的人她也都认得,就是那晚重伤她的那些人。 裴云按住剑柄,心中生出一股出手的冲动。 “不行,此时出手就辜负了主子了。”裴云强行按捺下去。 法场上一片混乱,劫法场之人杀了一大片官兵,甚至还有无辜百姓惨遭屠戮。 裴云顺着人群往外退去,只有一双眼眸中的冷光透露出她此时的不平静。 “放肆!”一声怒喝传来,紧接着便有一批羽林卫把他们围了起来,“放箭!” 羽林卫负责宫廷宿卫,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高手。他们组成的合击之阵,就是江湖顶尖高手也要避其锋芒。 劫法场之人很快就被一一擒获,李仁圭也没能顺利逃离。 “竟敢在天子脚下劫持法 场,视为欺君之罪,格杀勿论!” 羽林卫手起刀落,该咔嚓的全咔嚓了。 混乱的局面立即得到了控制,就是可怜了那些无辜丧命的官兵和百姓。 裴云心中冷冷道:“这种作恶多端之人,哪怕死了也要祸害人。” 宫中,皇帝得了禀报,神色一沉:“一群神秘高手劫法场?这李仁圭还真不简单啊,给朕细查,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 这时候了还没弃李仁圭而去,非常值得往深里挖一挖。 “是。”密探领命而去。 李仁圭的案子让京城蒙上了一丝血色,京中人心有些惶惶。 但很快一道捷报传来,瞬间解除了这股恐慌。 “报,晋州大捷,蛮族败退回草原了!”传令兵飞速将捷报送入宫中。 皇帝问询大喜:“看来这裴家还真是出将才啊,老国公甚是了得。” 把裴世奇培养得这么厉害也就算了,连次子也不减他当年之风。 “来人,将太子召回吧。”皇帝想起大觉寺的长子,“婚期将近,他也该安心筹备婚事了。” 太子的婚事肯定要在晏君知之前。 办完了太子的婚事,又要办齐王的婚事。皇帝这么一想,心里就高 兴:“这是三喜临门啊!” 晏同归接到旨意,心情复杂,既为裴世珍立功而高兴,又不免为即将到来的婚事惆怅。 “裴锦屏的出身自是不差的。”晏同归娶这个太子妃并无不愿,只是他还贪心地想要裴浅酒。 想到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晏同归到底意难平。 “裴家二房是指望不上了。”晏同归改变策略,回京之后先去拜见皇帝和皇后,忙完了一切就找机会给永寿长公主府去了一封密信。 永寿长公主在收到这封密信之后,隔天就广发请柬举办赏梅会。凡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永寿长公主府的请柬。 裴家长房和二房自然都收到了,二房有裴老太君带着过去,可长房就尴尬了。长房没有当家主母啊。 裴世奇皱眉道:“要不推了吧。” 裴浅酒接过请柬:“推了岂不得罪永寿长公主?要是再被哪个言官以藐视皇家的罪名参一本,就更冤枉了。” “你也知道你奶奶不会护着你,你去了万一受欺负怎么办?”裴世奇担心道。 裴浅酒道:“楚国公的牌匾还高高挂着呢,谁敢欺负我?而且我还是准齐王妃,真有谁没眼力见, 我欺负回去就是了。” 裴世奇闻言放心了:“这才是我裴世奇的女儿,就该这样。” 他之前也是担心女儿性子软被欺负了也不说,以前她不就这样吗?不然也不能被二房苛待了这么多年。 但是他一时忘了,如今的裴浅酒是再世为人。 另一边,裴锦屏捏着请柬兴奋道:“奶奶,这肯定是太子殿下在帮我们整裴浅酒。” 裴老太君道:“既然是永寿长公主出手了,那我们便看着就是,免得又被裴浅酒算计。你到时候多与其他贵女结交,这对你以后也是一份助力。” 裴锦屏点点头:“我明白的,到时候我就多联合一些手帕交杀杀她的威风,让她在京城的郎君小娘们面前丢个大脸!” “这小蹄子奸诈得很,你小心点别被她算计。”裴老太君叮嘱道,“我毕竟不能一直盯着你们。” 她也有“老太君”的圈子要结交嘛。 虽然真正有底蕴的勋贵人家是瞧不上她的做派的,可谁让楚国公威望高,裴世珍又当上了大将军正如日中天呢?就是为了维持表面功夫,也要跟她交好交好。 裴锦屏得意道:“到时候太子殿下肯定也在,有殿下撑腰 ,就算齐王来了又怎么样?我照样要踩一脚裴浅酒!” 裴浅酒回到院中,裴云便道:“我陪你去,以防暗算。” “这次倒用不上你,你先养伤吧。”裴浅酒淡淡道。 “我的伤势无需静养。”裴云自信道。 “习武之人体质竟与常人有如此大差别?”裴浅酒惊叹道,“既然你闲不住,那就出京一趟,替我沿途宣扬宣扬大将军的功绩。” 裴云眼神闪了闪,领命道:“我明白了。” 于是裴云秘密出京,她是魔师的弟子,手下三教九流的人有的是,通过他们一番宣扬,从晋州一路向南,沿途百姓无不赞扬裴世珍的功绩。甚至还有百姓自发夹道相送,献上自家的土仪。 裴世珍是瞧不上这些破烂东西的,但是这股百姓发自内心的尊敬却让他十分享受。 “先生,如此殊荣怕是裴世奇也不曾享受过吧?”裴世珍对长孙迢道。 长孙迢笑道:“可见大将军乃是天命将星,众望所归。君不见大将军所至之处,蛮族无不退避?” “哈哈哈哈!”裴世珍飘了,“先生说的极是啊!” 长孙迢心中翻了个鄙夷的白眼,什么玩意儿,就这还想跟楚国公比? 第64章 见了我得低头! 这边大军正缓缓归矣,而永寿长公主府的梅花也正盛开。 京中的贵妇们携带自家子女前来赴会,长辈们聚在正堂陪永寿长公主说话。小辈则由府上的小辈招待,去花园的亭中作乐去了。郎君们聚在一边,小娘们又聚在另一边,偌大的花园笑声不断。 裴锦屏如鱼得水地穿梭在贵女们当中,联络了许多“手帕交”。 “我说锦屏,怎么没见你姐姐跟你一道来?”定远侯家的嫡长女章南嘉问道。 裴锦屏知道定远侯跟她大伯有仇,是跟她一国的,于是道:“她总是忤逆奶奶,去大觉寺那晚不是又把奶奶给气坏了呢么?结果死不认错,今天也不肯跟奶奶一起来。奶奶只好先带我来了。” 章南嘉故意拔高声音:“天,她怎么敢的!我们为人子孙的,自当孝敬长辈为先,她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 裴锦屏焦急道:“哎呀,章姐姐你别这样说,这让三姐姐怎么做人啊!快别说了!” 章南嘉却来劲了:“为什么不能说?这裴浅酒还有半点勋贵的端庄矜持吗?在家不孝长辈,在外抛头露面不知廉耻,跟这种人同处一城、同为贵女,真是我们的耻辱!” “章 姐姐你别说了,三姐姐好歹是准齐王妃,你这样说置齐王殿下于何地?”裴锦屏提醒道。 章南嘉不屑道:“她也配当王妃?她当王妃就是欺君大罪!” 冲这句话就能听出她还是有点头脑的,只说裴浅酒欺君,没说君上瞎眼之类的话。 “那要不你来当?”裴浅酒刚到就听到这么一句,遂道,“我随时可以自请下堂,让这位品貌俱佳典雅端庄的章大娘子继任。” “继任”这俩字伤害性不大,可侮辱性极强。她是皇帝钦点的齐王妃,她怕什么? 再看裴浅酒今日的装扮,一身月白色的上衣,下面是浅黛色的长裙,腰间朱缨宝饰,头上银钗花、金步摇,装点得十分淡雅。只往那一站,便是一道唯美的风景。 她身边明明还跟着将死你和蕙草两人,可旁人的目光愣是没往他俩身上放一丝丝。 “裴三姐姐今天好美呀!”崔士元的妹妹崔洵光年纪小,天真烂漫地夸道。 她也没顾忌,直接跑上前挽住裴浅酒的胳膊:“裴三姐姐,我好佩服你的,你讲棋那天我去听了哦。” 裴浅酒笑道:“讲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崔小娘子海涵。” “没有没有,讲得 很好,听完后我就茅塞顿开了!”崔洵光兴奋道。 “真会捧臭脚。”章南嘉嗤笑道。 崔洵光表情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裴浅酒拍怕她以示安抚,随即大大方方地牵着她走上前去。 章南嘉看着迎面而来的裴浅酒,不知怎么就心虚地别开目光,还向后踉跄了一下。 崔洵光忍不住扑哧一笑:“也不知道谁丢人。” 说完还冲章南嘉办了个鬼脸:“略略略。” 裴浅酒淡淡道:“就章大娘子这份定力,恐怕胜任不了王妃呢。” 她才稍稍释放了一点点气势威压,还不是当皇后时的,仅仅是太子妃的而已,这厮就承受不住了。 章南嘉丢了面子,恼羞成怒道:“我要跟你比一比,看看谁更胜一筹!” “哦?比什么?”裴浅酒轻描淡写地问道。 章南嘉道:“你不是很擅长下棋么?我跟你下一局,若是你输了就在这里跟我赔礼道歉,说你裴浅酒给我提鞋都不配,你敢不敢?” 裴浅酒轻笑道:“也别说我欺负你,我让你一马,若是你赢了,我照做又何妨?可若是你输了,我也不需要你说什么,只是从今往后见到我要低头侧让,我走了才能抬 头。” “你……”章南嘉不敢置信,“你太猖狂了!” “不敢就算了。”裴浅酒不在意地捋捋衣袖。 “裴三娘子,要不再商量商量吧。”永寿长公主的小女儿向柔婵和稀泥道,“赏梅大会,还是不要伤了和气。” 裴浅酒微微颔首:“那就卖主人家一个面子,此事作罢吧。” 向柔婵一愣:“作罢?” 裴浅酒道:“既然想不伤和气,那自是作罢为好。” “不行!”章南嘉第一个不答应,“你是怕了吧?” 裴锦屏也趁机道:“三姐姐莫不是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才提出如此苛刻条件,好以退为进?” 裴浅酒冷眼扫过,众人心中一悸。 她道:“要么作罢,要么就按我说的来。别说我不卖向家面子。” 向柔婵拉不下脸了,只得看向章南嘉,让她自己做主。 “那就这么定了,输了你可别后悔。”章南嘉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哪里忍得了,“不用你让子,免得日后有人说我胜之不武。” 裴浅酒无所谓,神仙难救该死的鬼,对方急着找死,她成全就是。 章南嘉心中底气到底没那么足,又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就按三局两胜 制来。” 裴浅酒笑了:“好说,第一局你执红吧。” 第一局章南嘉还是踌躇满志的,开局很是威风了一番。 “章姐姐的棋下得好啊。”裴锦屏喜道。 向柔婵也暗暗点头。 崔洵光紧张地捏紧了拳头,心道裴三姐姐一定要赢啊。 裴浅酒完全没有紧张感,每一步都走得云淡风轻。 “浪得虚名嘛,走了二十多回合了,还是这么平淡无奇。”有人忍不住嫌弃了裴浅酒一句。 崔洵光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们故意出言干扰裴三姐姐干什么?” “我又没插手棋局,点评一句都不可以了?”那人翻了个白眼。 崔洵光不善言辞,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裴浅酒腾出空来安抚了崔洵光一下,然后执子落子。 瞬间,风云突变,局势骤然来了个天翻地覆般的反转。 “好啊!”崔洵光激动拍手,“这一步棋真如一把利剑插进了敌营!” 章南嘉冷汗都下来了,裴锦屏之流也傻眼了。 章南嘉捡起一子,哆哆嗦嗦半晌落不下去。 裴浅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最后,章南嘉这一步终究没走成,她投子认负了。 “再来!”章南嘉不甘心。 第65章 赌注还没兑现 裴浅酒旧事重提:“第二局我让你一马吧。” 章南嘉死死咬着牙,这次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裴锦屏帮她解围:“这可是三姐姐你自己说的,可不许赖到章姐姐头上。” “自是我说的。”裴浅酒淡淡道。 “章姐姐你听到了?这是三姐姐自愿让的,你不用有负担。”裴锦屏忙对章南嘉道。 章南嘉硬着头皮应下:“好,输了别后悔。” “第二局还让你执红。”裴浅酒大方道。 “宁失一子,不失一先。堂嫂不仅让子还让先,真是好气魄!”晏云飞开口就给裴浅酒助威。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来了。走在最前头的自然是太子晏同归,连晏君知都退居其次,其他皇子更不用说,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裴锦屏激动道:“太子殿下,您,您怎么过来了?” 晏同归笑道:“见你们这边热闹,就过来看看。” “是章姐姐和三姐姐下棋呢。”裴锦屏主动介绍道。 晏同归道:“那我们来得巧了。” “那日看堂嫂讲棋就知道堂嫂棋力不俗,今日终于能真正见识一下了。”晏云飞激动道。 “是啊,是啊。裴三娘子讲棋我们也看了,真是叫人心驰神往。” 众人纷纷赞同。 晏君知心中莫名不爽,孤的王妃,你们一个个心驰神往干什么?有毛病! 他上前几步站到裴浅酒身边,刚好挡了一波视线。 晏云飞叫道:“哎呀,堂兄你不要挡着堂嫂嘛,棋局都看不到了!” 晏君知回头冷冷扫他一眼,晏云飞当时就闭嘴了。 晏同归调侃道:“二郎也太小气了,连弟妹下棋也不让我们看?” 晏君知就是不让开:“孤又不是围墙,怎么就不让你们看了?” “呃,你呀!”晏同归无奈失笑,“好好好,我们挪挪位。” 真是兄弟和睦的一幕。 向柔婵很有眼力见地让人搬来椅子给晏同归。 晏同归挥挥手:“孤同大伙一起站会不碍事。” “殿下千金之躯……”向柔婵劝道。 晏同归打断:“既是贵府的赏梅大会,便只有宾主,没有君臣。” “是。”向柔婵应道。 棋局已经开始一会了,众人都看出了一些猫腻。 “她这是故意对子!”晏云飞没有顾忌地说道,“堂嫂让了一马,子力本就少,互相对子明显吃亏。真是好毒的算计。” “观棋不语真君子,二王子慎言。”裴锦屏提醒道。 晏云飞一噎 ,憋屈道:“多谢大堂嫂提醒。” 裴锦屏心中不舒服,凭什么裴浅酒是“堂嫂”,到她这就是“大堂嫂”?亲疏远近如此明显,有本事你干脆喊“太子妃”啊! 晏同归笑道:“兵不厌诈,端看裴三娘子如何化解危局。” “太子殿下说的是,若是化解不了也只是棋力不足罢了。”向柔婵说道,“第三局就不要让了。” 章南嘉一僵,不让她岂不是又要输?可转念一想,好像裴浅酒更丢人。明明水平不够偏偏要让子,结果输了。那么到了第三局她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只能里外不是人。 “我必须赢下第二局!”章南嘉心中下定决心。 只要赢了第二局,那么裴浅酒就注定会成为一个笑话。 章南嘉心路历程十分丰富,可当她抬头看向对面,发现裴浅酒依旧老神在在稳坐如钟,丝毫不受棋局影响。 “你还是很自信。”章南嘉落子后忍不住说道,“可别是太自负。” 裴浅酒挑眉:“这就叫自信了?” “你什么意思?”章南嘉心中咯噔一下。 “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自信。”裴浅酒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就送给她一个车吃。 章南嘉都被她整 不会了,白给啊? “嘶,怎么就弃子了呢?没看出有杀招啊,别不是走漏招了吧?”有人嘀咕道。 晏同归等人都凝神盯着棋盘,企图破解裴浅酒的招法。 章南嘉愣了好一会,才底气不足地吃掉了这个车。 紧接着裴浅酒又送了一个炮过去。 章南嘉:“……” 她拿棋子的手都抖了,一时竟不敢吃。 “这也没杀招啊,别不是知道输定了,干脆直接让棋,输得‘体面’点?” 这句话让章南嘉眼前一亮,对啊,她们企图把裴浅酒逼入里外不是人的境地,裴浅酒就不会想办法破局吗?而“放水”明显是个好主意,就算输了,大家也只会说裴浅酒故意让她。 这般想着,章南嘉多了几分信心,直接把炮给吃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还在后面呢,裴浅酒送完两个大子还不过瘾,干脆继续送。 “我的天,还真是破罐子破摔,放水让棋啊。”众人咋舌。 “三姐姐,你这就有点没品了啊。”裴锦屏故意道。 向柔婵尽地主之谊:“不过是游戏,点到为止就好。” 然而最前面的晏同归却是面色凝重,晏君知则干脆露出嘲讽之色。 “你看仔细了,输的是 红方。”裴浅酒拿起最后一匹马跳了上去,直接单马擒王把章南嘉给将死了。 细观棋局,裴浅酒每送一子,就堵了对方老帅身边的一个空位,直至最后全部堵死。于是当她的马上去将军的时候,章南嘉的老帅竟然没地方去了,只能被活活憋死。 章南嘉脸色煞白:“不可能,这不可能……” 除了对掉的那个,她还有五个大子俱在,怎么可能被对方一匹马给赢了! 晏同归手中一紧,差点激动出声。 这棋太妙了,如此出众的女子怎么能不是他的人? “妙,妙啊!”晏君知没有顾忌地夸道,“孤竟不知爱妃有如此棋力,早知如此,孤早早就该与爱妃对局。” “哈哈哈,你们是夫妇,以后还不是有的是时间?”晏云飞大笑道。 这话晏君知爱听,总算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眼神。 晏同归克制住心中的嫉妒,暗道:“再等等,他们成不了婚的。裴浅酒一定会是孤的人!” 向柔婵趁晏同归等人都在,忙道:“既然棋局结束了,我们玩些别的助助兴吧。今日赏梅是主题,不如就以此出句,大家对下联?” “等等,棋局的赌注还没兑现。”裴浅酒能让她糊弄过去? 第66章 指桑骂槐 章南嘉脸色更加难看了,真要按照裴浅酒说的做了,那她颜面何存? “裴三娘子,你的要求也太羞辱人了。”章南嘉的胞弟章元英道,“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真闹那么难看以后还怎么相处?” 裴浅酒脸色冷了下来:“你们对我再如何过分也是天经地义,我稍稍提个要求就是不懂规矩?你们当我是什么人?我楚国公府的名声在你们眼里又是什么?我齐王妃的名头就是让你们肆意上来踩一脚的?狂妄!” 一声“狂妄”犹如疾风骤雨迎面打去。 章南嘉和章元英都吓了一跳,脸色白了白。 “说得好!”晏君知道,“孤竟不知孤的王妃何时竟成了你们取乐羞辱的对象?今日这事绝不能善了,否则孤这齐王也要成了笑话。敢拿皇上钦封的亲王当笑话,你们眼里还有皇上吗?” 这一顶顶大帽子扣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明所以的郎君们好奇问道。 裴浅酒冲将死你使了个眼色,得罪人的是就让晏君知的人去干吧。蕙草她要好好护着。 将死你道:“先前王妃还未至时,这位章家的大娘子就在大肆诋毁王妃,随后见 王妃到了,便挑衅比棋,若王妃输了要当众说给她提鞋都不配。王妃自是不能怯战,也提了个要求,若是她输了日后见到王妃得低头侧让,直至王妃走了才能抬头。” “这……”一众郎君们哭笑不得,“这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先撩者贱嘛,你自己挑的事,怪谁? “而且如此羞辱我堂嫂,实在是狂妄了些。”晏云飞打抱不平,“没想到定远侯府已经自大到了这种程度,楚国公府和齐王府在她眼里算什么?” 章南嘉大惊失色:“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裴浅酒不孝祖母还抛头露面不知羞耻,才说了句公道话而已。” “你是聋还是瞎?”晏云飞怼道,“堂嫂何时做过不孝祖母的事?自始至终都是堂嫂被裴老太君和二房苛待,甚至差点跪死在祠堂里。可堂嫂何曾说过一句裴老太君和裴家二房的不是?明明全程都是裴家二房在诋毁堂嫂!就刚刚,你们听听大堂嫂那些话,哪一句不是含沙射影?我真是替堂嫂感到不值!” “有理,裴老太君和裴家二房的名声都烂成什么样了,章大娘子是一点都不知道吗?”崔士元也站出来道,“偏偏你还要在 这里颠倒黑白,甚至作践裴家妹妹的名声,也不知到底是蠢还是坏。” “你们,你们……”章南嘉直接哭了起来。 章元英不悦道:“二王子、崔小郎君,你们都是男子,如此欺负一名女子,风度何在?” “不过是说句公道话,何来欺负一说?”晏云飞淡淡道,“难道只有帮着你们一起诋毁堂嫂,才是主持公道吗?” 章元英一僵,干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姐姐并无诋毁之意,各位身为大丈夫,不必对一女子如此咄咄逼人。” 裴浅酒道:“不必争其他的,是非功过自有评说。此时此刻要说的仅仅是赌注,这是无可辩驳的,你们以为呢?” 向柔婵和稀泥道:“你已经赢了棋局,不如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裴浅酒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突然话锋一转对晏同归道:“太子殿下最为公正,不如评评理?” 晏同归没想到火还能烧到他身上来,可裴浅酒的眼眸注视着他顿时让他血都沸腾了。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可他也只说了句场面话。 裴浅酒道:“是啊,愿赌服输,若我输了,我就连给章南嘉提鞋都不配了。” 真 说了这句话,她就成笑话了。偏偏还是她自己赌输的,谁能怪章南嘉? “孤倒要回宫问问,孤的王妃给什么人提鞋才配。”晏君知冷冷道。 章南嘉吓坏了,忙道:“我认,我认了!” 说完便让到一边,低头躬身,以示尊敬。 裴浅酒抬抬袖:“就到这吧,别耽误了赏梅。” 这一举一动展现出的气度,仿佛她是东道主似的。 晏同归看得眼热,心道裴锦屏还是差了些,看裴浅酒多有贵人气度?这样的女人才是优秀的当家主母。 “可惜,孤最多也只能纳为侧妃。”晏同归还惋惜了一下。 向柔婵想替章南嘉解围,便道:“对对,今日主题是赏梅,不能辜负了这美景风光。我便抛砖引玉出个对子,还请各位赏脸一对。” “好,向姐姐是最有才的,我们都期待呢。”裴锦屏捧场道。 章南嘉也趁机抬头,绕到另一边站在向柔婵身侧。 裴浅酒没去计较她掩耳盗铃的行为。 向柔婵道:“梅不低头,低头因有雪。” 章南嘉眼前一亮:“好一个‘梅不低头,低头因有雪’!向姐姐果真是不负才女之名!” 这话不就是在帮她平反么 ?她是有着高尚情操的梅花,是不会低头的!若是低了头,那一定是有雪在压她,是有小人作祟! 崔士元跟晏云飞咬耳朵:“真不害臊。” 晏云飞道:“来,咱们给她对个狠的,杀杀她们的气焰。” 崔士元挠挠头:“我不会啊。” 晏云飞:“……平时叫你多读书,你偏偏去学猪。” 崔士元不高兴道:“你就算为了押韵,也不能这么埋汰我啊。” 晏云飞心思都在对联上,没搭理他。 崔士元嘀咕完也安静下来,尽力想下联。 “诶?向姐姐应该再设一个彩头才好。”裴锦屏提议道,“谁若能对出下联,这彩头就送给谁,岂不多了几分乐趣?” 向柔婵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我刚好得了一支梅花簪子,再叫我兄长借一支玉箫,若是谁家小娘对出下联就送梅花簪子,谁家郎君对出下联就送玉箫吧。” 向柔婵的兄长向兰青无奈把腰间玉箫取下:“你就惦记我这点好东西。” “哥哥招待各家郎君不是应该的么?”向柔婵笑道,“这彩头有了,就看与谁有缘了。” “我倒觉得三姐姐与这梅花簪子极配。”裴锦屏不怀好意地看向裴浅酒。 第67章 晏君知的无赖操作 “哦?那稍后可要劳四妹妹帮我戴上。”裴浅酒淡淡道。 裴锦屏一僵,戴上?你自己没丫鬟嘛! 可话赶话说到这里,裴锦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若是三姐姐能拨得头筹,我为三姐姐戴上就是。” 要是拨不得,那可就丢人了。 众人听完两人的对话,不管心中有没有腹稿,都先等着裴浅酒出下联了。 “既然裴三娘子已经有了下联,那我们就不班门弄斧了。”章元英话中带刺道。 裴浅酒从容起身,走下亭子。 众人不解她要做什么,目光随着她移动。 裴浅酒走到一处墙脚,下面长着一片含羞草。她微微俯身伸手略过它们,多数都合上了叶子,只有一棵始终开着。 晏君知一摇折扇,轻轻扇动,露出蜜汁微笑。 晏云飞道:“堂兄不冷吗?” 晏君知一顿:“多嘴。” 晏云飞讪讪闭嘴。 晏同归轻笑道:“二郎似乎胸有成竹,莫非已经与弟妹心有灵犀?” 晏君知拱手道:“大兄且看就是。” “裴三娘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人窃窃私语。 裴锦屏等不及道:“三姐姐还是回来吧,若要细想也无需走这么远啊。我们先献 丑一番,再等三姐姐的佳句也是一样的。” 裴浅酒指着含羞草道:“下联不就在眼前么?” 众人看向那棵含羞草,同时等她的下文。 裴浅酒道:“向柔婵的上联是‘梅不低头,低头因有雪’。我给她对‘草长开叶,开叶莫知羞’。” 向柔婵:“……” 她更膈应的是裴浅酒竟然对她直呼其名,半点都不尊重她。 裴浅酒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嘲讽,客气?她没直接骂人就算客气了,一个个真当她软弱可欺呢? 说句难听的,在场的人除了晏同归,没一个值得她虚与委蛇。 哦,晏君知那沙雕不算。 章南嘉听完这下联,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章元英也僵住,他还等裴浅酒出丑呢,结果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哈哈哈,对得真妙!”晏云飞毫无顾忌地笑道,“别的草都知羞,就它不知羞。” 也不知道在骂谁。 向柔婵见章南嘉的面皮都快被踩地上去了,忙转移话题:“还有谁愿意一试?” 晏同归不知抽什么风,捧裴浅酒道:“这对子齐王妃已经对绝了,我们就不必再班门弄斧了。” 晏君知:“……”孤还在呢,你当孤死了吗? 裴锦屏忍不住低声道:“太子殿下。” 晏同归微微侧身:“太子妃有话与孤说?” 裴锦屏咬咬唇,还是摇头:“算了。” 晏同归虚拍她几下,以示安抚。 裴浅酒顿时不吃醋了,心想着这一定是太子殿下的策略,后面有裴浅酒苦头吃。 “既然如此,那就是王妃夺魁了。”晏君知给裴浅酒撑腰,“向小娘子是否该将簪子赠予王妃?” 向柔婵再不情愿也反悔不了,只好拿起簪子走向裴浅酒。 裴浅酒抬手按住:“有劳四妹妹了。” 先前说好的,她赢了簪子,裴锦屏得亲手帮她戴上。 裴锦屏深吸一口气,上前:“三姐姐拨得头筹,我也与有荣焉。” 她将簪子戴在了裴浅酒的头上,却不料裴浅酒轻轻挥手,仿佛挥退丫鬟一般。 裴锦屏一噎,可现场不好发作,只能憋气回去。 向柔婵眼神一动:“那这次不如就让裴三娘子出上联吧。” “这不错,以裴三娘子的才情,定能出绝对。”章元英又出来拱火,“而且彩头也要配上绝对才好。” 裴浅酒淡淡道:“我身上也就这块宝石值钱,你们想要,我就拿它当彩头。” 说着便把 腰间荷包里的宝石取了下来,果然珠光宝气,不是凡品。 裴锦屏眼珠一转:“可我瞧着,三姐姐手上的串珠更有韵味。” 裴浅酒摸了串珠一把,从容地将其推入袖中:“此物不便赠人,切莫再提。” “三姐姐不要小气嘛。”裴锦屏偏跟她过不去,“不过是一串串珠罢了。” 裴浅酒没理她,直接将宝石放入先前放簪子的托盘:“既然以梅为题,我这上联就出‘傲雪’二字吧。” “这也太简单了,我就献丑一番,给你对‘寒梅’。”裴锦屏接道。 裴浅酒微微摇头,不甚满意。 崔洵光直言不讳道:“我都听出不好来了,傲雪本就指寒梅,你还对寒梅,已然落了下乘,这里上联没有梅字,下联也不当带梅字才好;而且傲雪非雪,寒梅是梅,你这对的也不工整。” 裴锦屏脸色一青,有些下不来台。 崔士元故意板起脸:“洵光,不可如此直白无礼。” 崔洵光吐吐舌头。 裴浅酒面色更难看了,什么叫“直白”? 真是太侮辱人了! 裴浅酒意味深长道:“四妹妹还是重新想想吧,不必着急。” 裴锦屏都快急哭了,裴浅酒这话太嘲讽 人了。 晏同归到底要护一护裴锦屏,便道:“这一联孤替四娘对吧。” 裴锦屏欣喜不已:“太子殿下!” 晏同归含笑颔首,示意她不必羞恼,裴锦屏顿时被安抚住了。 “弟妹的上联是‘傲雪’,那孤就对‘暗香’吧,如何?”晏同归笑道。 裴浅酒还没回应,晏君知就直接嚷嚷道:“大兄怎么把我想说的下联给说了?” 活脱脱一个胡搅蛮缠的弟弟。 晏同归笑容僵住,裴浅酒也干脆闭嘴了。经验告诉她,在晏君知作妖的时候,最好别乱说话。 “既然是二郎想到的,那就权当是你对的吧。”晏同归大方道。 晏君知是真不客气:“那可太好了,还有没有人要对?” 没有谁会这么傻的,专程去超越太子和齐王。就算肚子里有更好的,此时此刻也得装作没有。 “看来这宝石跟孤有缘了。”晏君知直接把裴浅酒的宝石给收了。 裴浅酒真想把脸遮住不去看他,竟然真的有人会脸皮这么厚,用这种无赖的方式赢得彩头。 晏同归也是神情复杂地看着晏君知,心中一阵后悔。为什么要装好兄长把宝石让给晏君知?不然他就能得到裴浅酒的东西了。 第68章 分明当众秀恩爱 “继续啊。”晏君知跟没事人似的招呼道。 说完了,继续把玩宝石。 那嘚瑟劲,看得在场的都想打他一顿。 晏同归道:“既然二郎得了彩头,那就由你来出联吧。” “好啊。”晏君知欣然应允。 晏同归又道:“今日与会者众,若按先前玩法未免冷落旁人,孤倒有个提议。” “请太子殿下示下。”东道主向兰青道。 晏同归笑道:“不要这么严肃,只是一点建议。之后对联之人由击鼓传花来选出如何?若能对上,则出联者饮酒;反之,则对联者饮酒。” “妙啊,如此不仅人人都参与进来,还平添了许多趣味。”向兰青抚掌称妙。 晏同归道:“诸位以为如何?” “太子殿下英明。”众人当然捧着他说。 向柔婵道:“那我就献丑为各位奏曲吧。” 分工完毕,该晏君知出联了。 晏君知略一沉吟,便道:“唯梅敢立冬。” 短短五个字,却是叫众人心中一凛。这五个字不仅称赞了傲雪寒梅的坚韧品格,还一语双关,嵌入了立冬节气。这就瞬间加大了对联的难度啊,既要意境匹配,又要对仗工整! 向兰青道:“我就厚颜当先传花了。” 说着,他手中已经折了一朵花。 向柔婵坐在琴前开始弹奏,随着琴声响起,向兰青手中的花也被传了下去。 花枝在每个人手中传递,很快就轮了一圈,但琴声还没停。 晏同归计算着琴声和传花的速度,打算当花枝再次入手时稍稍拖一拖。 可谁料裴浅酒接到花枝时出了岔子,手一抖给掉地上了,随即赶忙弯腰捡起往下传。 就是这小小耽搁了一会,花枝刚好回到了向兰青的手中。而晏同归就在他身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晏君知意味深长道:“向郎君可要手下留情,孤可不胜酒力。” 向兰青尴尬道:“殿下说笑了,谁不知道殿下是海量?怎么也轮不到我来留情,那也太不自量力了。” 晏君知缓缓扇着折扇:“说出你的下联吧。” 向兰青捏紧了拳头,他还没想好啊,这冷不丁的让他怎么对? 崔士元起哄道:“哎呀,对不出来又没事,喝酒喝酒!” 晏云飞更绝:“听你说殿下海量,我还以为你已经有腹稿了呢。” 向兰青:“……” 越急大脑越空白,向兰青的冷汗都憋出来了。 最终,他也没做到急中生智,只能羞愧地饮下一碗酒 。 “看来二郎的这一联得留到下一轮了。”晏同归转移话题道。 向柔婵会意继续奏曲,向兰青却故意拖了一会才传给晏同归。他怕再次回到自己手中。 于是这次曲终,花枝无巧不巧地传到了裴浅酒手里。 晏君知好整以暇地朝她看来。 裴浅酒见他幸灾乐祸,心说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女人的厉害。 “殿下出的是‘唯梅敢立冬’,那我就给你对‘寒雪照月白’。”裴浅酒道。 晏君知想说你这对得也不怎么样,就听裴浅酒道:“殿下,这酒你喝还是我喝?” 晏君知:“……” 他能说什么?他默默接了酒碗一饮而尽。 裴浅酒露出得胜的笑容。 其他人都是一脸错愕,还能这样? 这哪里是对对子,分明就是当众秀恩爱! 晏同归却夸起了裴浅酒:“弟妹对得妙啊,‘寒雪’二字意境遂与上联相合,‘月白’一语双关,既指雪月相映成白,本身又是一色。还有‘照’字更是趣味横生。” 裴浅酒心中膈应得厉害,却依旧面色如常道:“太子殿下谬赞。” 裴锦屏暗暗咬牙,心中嫉妒得厉害。她搞不懂,为什么晏同归要屡屡夸裴浅酒。哪怕知道晏 同归要算计裴浅酒,她也控制不住吃醋。 这也说明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平时不用功,现在她就是想表现都没机会。 晏君知同样不爽,遂道:“这回又该爱妃出联了。” “呵呵呵,一直听你们这边管弦声声,在玩什么呢?”一群人簇拥而来,走在前头的正是永寿长公主。 众人忙躬身行礼。 永寿长公主抬手道:“都不要多礼,走,咱们去水榭上。” 众人随她去了湖心的水榭落座。 “你们方才在玩什么?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凑凑热闹。”永寿长公主笑道。 “姑母,我们在击鼓传花对对子呢。”晏同归道。 永寿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姐,这声姑母自是从皇帝这边论的。 “哈哈哈哈,真是闲情雅致啊。”永寿长公主开怀道,“那继续吧,谁出联?” 裴浅酒从容起身:“回长公主,该我出联了。” 向兰青此时却拼命朝永寿长公主身旁的长姐向月玲使眼色——向月玲就是嫁给皇后娘家侄子的那位。 向月玲会意,对永寿长公主道:“我看对联他们玩了也有一会了,总玩难免腻味,依我看今日梅花正好,不如比一比书画吧。” 永寿长公主略一沉思 ,便点头道:“正所谓韶光易逝,朱颜易改,若不趁花颜正好之时将其留下岂不可惜?老妇我心甚怜之,故向诸位说一请求,为我画下这大好梅花可好?” “母亲有命,孩儿自当竭力为之!”向兰青第一个响应。 其他人也道:“愿为长公主效劳。” 永寿长公主对一众诰命夫人道:“难得他们如此热心,老妇我就以这金乌宝饰为彩头,赠予最佳者。” “我记得长公主这金乌宝饰可是先皇御赐的宝物啊!”定远侯夫人惊呼道。 永寿长公主轻轻擦了擦金乌宝饰:“三足金乌乃我朝护国神兽,有缘得之者必是福缘深厚之人。”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心思也各异。 三足金乌对大卫朝的人来说意义非凡,甚至是象征皇权的。岂能随意赠人?永寿长公主这话到底是何用意? 许多人心中瞬间闪过了诸多阴谋论。 晏同归劝道:“既是先皇御赐之物,不可轻易赠人。” 永寿长公主笑道:“太子殿下不必多虑,老妇赠的是为我画下大好梅花之人。” “长公主之喜梅,当真无人能及。”众人感慨道。 晏君知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转头看向裴浅酒,冲她微微摇头。 第69章 晏君知实力护妻 裴浅酒轻轻颔首,表示已经猜到了。 永寿长公主随即让人上笔墨纸砚给众人作画。 裴浅酒握着画笔,却迟迟不落。 裴锦屏见状,问道:“三姐姐怎么心不在焉的?难道是不愿为长公主作画?” 裴浅酒淡淡道:“我只是不擅作画罢了,尚在构思。你不去画你自己的,倒是挺关心我?” 裴锦屏得意道:“原来三姐姐不擅作画啊,巧了,我倒是学过一些,咱们是一家人,你画我画不都一样?到时候我就连三姐姐的那份心意一起送给长公主就是。” 裴浅酒道:“那就多谢了,不过你再分心,怕是画不好了。” 裴锦屏轻哼一声,扭头继续作画。但还是时不时偷瞄裴浅酒一下,见她果然一直不落笔,心中才稍稍放心:“看来她是真不会,哼,到时候看她如何出丑。” 裴浅酒可以装不会,但晏君知却不行。晏君知身为皇子,功课如何不说世人皆知,至少在场的是都知道的。而裴浅酒若非多活一世,是确实不擅长作画。 于是晏君知倒也大大方方地作画,水平还相当高。 到了展示的时候,裴锦屏又凑到裴浅酒身边:“三姐姐,你就算不 擅长作画,也不该空白啊,这岂不是对主人家的不敬?” 永寿长公主脸色微沉:“裴三娘子可是对老妇不满?” 裴老太君忙道:“长公主息怒,都怪老身管教不严,才养出了她这不识礼数的性子。” 永寿长公主冷哼道:“算了,看在裴老太君的面上,我就不计较了。” 晏君知道:“姑母不要听信小人谗言,王妃既然不擅长作画,若还强行为之,画个不入流的污了姑母的眼才是失礼。王妃不落笔,正是出于对姑母的敬重。这裴老太君和裴家二房对长房是个什么态度,京中无人不知。她们口中能有王妃什么好?姑母阅人无数,岂会中了这点雕虫小技?” 晏君知这话简直是直接把裴老太君和裴锦屏的脸撕下来扔地上踩了。 “齐王殿下,就算你贵为亲王,也没有如此羞辱我一个老妇的道理!”裴老太君气不过。 “那你就有随意磋磨孙女甚至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孙女的道理了?”晏君知实力护妻。 “你,你……”裴老太君气得胸闷。 裴浅酒起身道:“殿下,天下没有不是的长辈,既是祖母的教诲,我受着就是,您不要与祖母一般见识 。” “哼!”晏君知冷哼一声,坐下了。 裴浅酒看向永寿长公主:“长公主殿下恕罪,臣女万万不敢对殿下不敬,实不愿以拙劣画技冒犯殿下。” 晏君知起范了:“我说吧,姑母就是误会了。” 永寿长公主嘴角一抽:“罢了,是我误会了侄媳妇,你不要跟我一个老妇计较。” “不敢。”裴浅酒淡淡道,随后坐下。 画作一幅幅展示,轮到晏君知时,他特意做了手脚。 他朝过来展画的小厮弹了一道内力,小厮趔趄一下打翻了墨水,沾到了画上。 “哎呀,可惜了!”晏君知心疼道。 连永寿长公主都站起来上前几步,小心翼翼伸手:“确实可惜了,画得这么好,竟被你这毛手毛脚的混账给毁了。来啊,拉下去杖毙。” 晏君知道:“姑母息怒,一幅画而已,何必为它夺了一条性命?再者今天这样的日子,也不宜见血,就饶了他吧。姑母若是喜欢,侄儿私下再为姑母画就是了。” 永寿长公主沉声道:“还不谢过齐王殿下?” “谢齐王殿下,谢长公主殿下。”小厮拼命磕头。 永寿长公主黑着脸回到座位:“文无第一, 武无第二。不是旁人画得不好,而是老妇实在喜欢齐王所作,这金乌宝饰就赠予齐王吧。你可别忘了方才的承诺。” 晏君知嘴角一抽,心说都这样了还能赖上他? 众人也都是一头雾水,在场的画得好的不乏其人,甚至比晏君知水平还高的也有,为什么永寿长公主却把金乌宝饰给了画作已经留有瑕疵的晏君知呢? 不服归不服,但碍于晏君知齐王身份,他们没敢表达异议。私下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晏同归。 晏同归没任何不快,反而笑道:“看来还是二郎与这金乌宝饰有缘。” 晏君知道:“都是姑母疼我。” 皇四子看得眼热:“姑母也疼疼我呗。” 永寿长公主笑骂道:“金乌宝饰就一个,来,姑母给你盒酥点吃去。” 皇四子:“……” 永寿长公主也不冷落其他人:“诸位作画都辛苦了,今日俱是佳作,老妇会命人装裱收藏。” “能得长公主看重收藏,真是我等之幸。”众人忙道。 裴浅酒看着自己的空白画作陷入了沉思,永寿长公主该不会连这也裱吧?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她更担心的是晏君知。 永寿长公主的用 意很明显了,强行给赏梅加上了政治意义。三足金乌是大卫朝的护国神兽,又被晏君知得了去。这里面可以解说的东西就多了去了。 要是这些“解说”再传到皇帝耳中,皇帝会不会疑心晏君知?未尝可知,但只要有一丁点可能,对晏君知来说都是危险的。 “不过由他拿着,倒是比给我安全一些。”裴浅酒心中权衡道。 要是给了她,再结合批凤命时的乌龙,绝对有人会散播“裴浅酒才是真正凤命”的谣言。 毕竟晏同归要是不和晏君知换,那么代表凤命的签子合该给裴浅酒的。 如此一来,永寿长公主把金乌宝饰给了裴浅酒岂不是有“拨乱反正”之意? 那政治意义可就大了去了,可做文章的地方也多了去了。 裴浅酒抬眼看向晏君知,晏君知却从容不迫地收下了金乌宝饰,一点忌讳没有。 赏梅大会继续在吟诗作赋中进行,直至金乌落、玉兔升,永寿长公主命人上了酒宴。 晏君知和裴浅酒也警惕起来,对方若有什么手段,必定是在酒宴上施展。 将死你得了晏君知的吩咐,全程死守在裴浅酒身边,凡是她入口之物都要小心查验。 第70章 强行碰瓷裴浅酒 裴锦屏道:“三姐姐未免太失礼了,长公主府的吃食必定是经过严格查验的,能有什么问题?” 裴浅酒四两拨千斤道:“你在说什么呢?他不过是得了齐王吩咐来伺候我用膳罢了,没见蕙草我都没用么?这你也要管吗?” 裴锦屏一噎,无法反驳。 人家夫妇秀恩爱,旁人能说什么? 晏君知道:“大嫂要是羡慕孤与王妃恩爱,可以和大兄说啊,扯王妃做什么?” 裴锦屏顿时下不来台了。 晏同归替她解围,吩咐贴身的太监:“你去伺候太子妃用膳。” “是。”太监应道。 裴锦屏这才保全了脸面,心中对晏同归感激不已。 晏同归见她死心塌地的模样,倒也满意得很。裴锦屏不聪明可以,但绝不能对他有二心。 “哎呀!”就在这时,蕙草莫名向前扑倒在地,袖子里掉出一张纸来。 “这这这……”裴锦屏立马冲上去捡起,“这是情书啊!竟然是写给三姐姐的!落款是……向兰因!” 众人顿时哗然。 这向兰因是永寿长公主的三子,为人低调声名不显,怎么会突然以这种方式一鸣惊人? “孽障!”永寿长公主气得拍桌 ,“还不给我跪下!” 向兰因慌慌张张地上前跪下:“母,母亲,我与阿酒是真心相爱的!” 蕙草懵了一下,随即反应极快道:“这是陷害!我不知道这纸哪来的,有人故意陷害!” “你个贱婢,帮着登徒子牵线,此时倒想推得一干二净?”裴锦屏企图给她把罪名扣死。 “够了。”裴浅酒起身,“酒宴上近我这桌的侍女我全记着,还请长公主把她们都叫上来。” 永寿长公主面色难看:“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的人想害你?” 裴浅酒淡淡道:“殿下光风霁月,自不会行鬼蜮伎俩。可难保下人中不会出叛徒,借机挑拨长公主府和楚国公府、齐王府的关系。殿下切莫叫奸人所趁。” 晏君知也黑着脸起身:“姑母,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姑母慎重。” 说完,眼神凌厉地看向永寿长公主。 永寿长公主虽为长公主之尊,可到底是嫁出去的外人,尊贵程度怎么也比不上皇子亲王。 “传她们上来。”永寿长公主沉声道。 裴浅酒一看就知道缺人了:“殿下,还差两人。” 永寿长公主微微皱眉,但还是说道:“人都在这里了,你别 记错了。” 裴浅酒笃定道:“我不可能记错。” “人我都给你叫来了,你还胡搅蛮缠,莫不是为了推脱什么?”永寿长公主冷冷道,“你与兰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交代清楚为好,别坏了我家兰因的名声。” 裴浅酒气笑了:“我堂堂齐王妃不做,去跟你这碌碌无为的三子勾结自毁名声?真是笑话。信的落款是向兰因,事情出在你府上,论罪魁祸首之名怎么也轮不到我。既然长公主不肯交出剩下两人,我们便去御前请皇上主持公道。” 晏君知冷冷道:“皇上钦点的齐王妃都敢陷害,孤看你们是老寿星上吊活腻味了。来人!” 话音刚落,晏君知的护卫首领便提着两名侍女凌空飞了进来。 “启禀殿下,属下见这两人鬼鬼祟祟欲逃出府去,便将她们擒了。”护卫首领回禀道。 “很好。”晏君知赞赏道,“爱妃,你看看是不是她们?” “正是。”裴浅酒一眼就认出来了,“人都齐了,还请殿下辛苦一趟,把她们都押进宫去。” 永寿长公主见到这两人也是微愕,随即怒而起身:“你们想干什么?本宫府上岂容你们放肆!” 晏君知 反问道:“姑母是要包庇这些生了二心的叛徒?” “你们左一个叛徒,又一个叛徒,仿佛事情已经定论,是本宫的侍女陷害你们。”永寿长公主冷笑道,“你们是想将一切罪名推到兰因和本宫头上吗?齐王,你还知道本宫是你的姑母?” 晏君知不吃她这套:“既然都觉得有冤屈,请皇上做主不是最好的么?还是说姑母心虚,不敢去见皇上?亦或是,姑母不信任皇上?” 裴浅酒这时意味深长道:“也是奇了,长公主不为儿子担忧,不想洗刷罪名,反而一力包庇嫌犯,真是叫人想不通。” “对啊!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查明真相吗?”晏云飞嚷嚷道,“长公主先是否认缺了两人,现在又阻止堂兄和堂嫂进宫伸冤,真是可疑。” “不管真相如何,这信能到裴家妹妹的丫鬟手里,那自然是有人传信,这一点毋庸置疑。长公主为何要遮掩呢?”崔士元也提出疑问,“除非这信本身有蹊跷,它的内容不属实!” 永寿长公主面色难看,她分明没有安排这两侍女躲避,可临了她们却缺席了,又被晏君知的人抓获,事到如今她如何不明白这是被晏君知反将一军 了。 崔士元都能想到的事,她不可能想不到。既然想到了,当然是大大方方都传唤过来为好。 可这两侍女还是缺席了,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是晏君知故意动了手脚。 “二郎切莫冲动,姑母与我们是血脉至亲,如何会做陷害之事?”晏同归出面调解,“依我看,此事姑母也是被蒙在鼓里,不如细细审问向兰因。” 向兰因忙道:“我与阿酒是真心相爱的,早在阿酒被许配给齐王之前,我们就互通心意了,可惜我与阿酒有缘无分,只能独自忍受相思之苦。今日见到阿酒,我情不自禁才写了这封信。” “我瞧着向三郎君深情不似作假,也是个苦命痴情的人啊。”章元英感慨道。 裴浅酒和晏君知脸色都黑了下去,这种事情沾上了真的是有嘴说不清。一旦传出去,那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两人心有灵犀,都深知不能再跟他们纠缠下去,必须快刀斩乱麻。 裴浅酒当机立断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我与向兰因有半点私情,我当着大家的面从朱雀门跳下去谢罪;反之,向兰因则必须以死谢罪!咱们现在就入宫请皇上主持公道,向兰因,你敢吗?” 第71章 棋差一着 向兰因心中一突,不敢接话。 “你不敢?”裴浅酒咄咄逼人,“那看来无需进宫,真相已经大白。” “谁,谁说我不敢?”向兰因硬着头皮道,“阿酒,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爱绝对超越生死!” 晏君知忍不了了,裴浅酒是他的王妃,这倒霉玩意一口一个“阿酒”,一口一个“爱”的,把他置于何地?他直接出手隔空扇了一个巴掌过去。 向兰因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 “再让孤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谣言,孤拧断你的脖子。”晏君知威胁道。 永寿长公主惊愕道:“齐王,你,你放肆!” 晏君知冷冷看过去:“姑母,你且看孤敢不敢。” 永寿长公主气得发抖。 晏同归呵斥道:“二郎,你说的什么话!还不给姑母赔礼?” “出了这种事,姑母身为主人合该自己就把这个孽障打死,却不料在这百般包庇,真是叫人开了眼。”晏君知连在晏同归面前装兄友弟恭都懒得装了,“有什么话,进宫说吧。向家,孤记住了。走!” “给本宫拦住他们!”永寿长公主喝道。 晏君知亲自出手,把她府上的护院打手全都打废在地。 “齐王也太 猖狂了!”章元英错愕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没看到自始至终都是长公主在包庇罪魁祸首吗?我看不出来除了找皇上主持公道,还有旁的什么办法能洗刷堂嫂的冤屈。”晏云飞反驳道。 “的确是长公主府过分了。”崔士元助阵道。 永寿长公主见拦不住晏君知,顿时急了,连忙亲自追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宫门前。 皇帝得了消息,顿时头疼:“赏个梅也能赏出事来?大晚上的也不消停,宣他们进来吧。” 众人进了勤政殿,永寿长公主恶人先告状:“皇上,你要替老妇做主啊!齐王也太不像话了,屡屡威逼老妇,这是要老妇的命啊!” 皇帝道:“姐姐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还是臣来说吧。”晏君知截过话头,将永寿长公主府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如此明显的陷害,他们这是当臣是傻子、当臣软弱可欺吗?他们既然敢陷害臣的王妃,就别怪臣跟他们死磕!” 皇帝头疼道:“混账,谁教你的,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还像个皇子吗?” “臣要是连王妃都护不住,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晏君知将无 赖进行到底,看谁能拿他怎么样,“且这事不查清楚,王妃就要从朱雀门跳下去,臣能不急吗?” 裴浅酒配合道:“皇上明鉴,若真相无法大白,臣女愿以死明志。” 皇帝无奈道:“行了,朕亲自审问。把那俩侍女带上来。” 很快,俩侍女就被押上来了。 两人一开始咬牙不肯实话实说,皇帝不会因为她们是女子就怜惜,直接命人上大刑。 在酷刑之下,两人撑不住招了:“是长公主命我们做的,一人借上菜掩护,一人趁机把信放到裴三娘子的丫鬟身上。” 永寿长公主急忙道:“皇上,她们这是诬告,是胡乱攀咬啊。” 皇帝道:“不是你,那就是向兰因指使,她们二人总不至于无缘无故送信。向兰因,你还不如实招来?” 向兰因脸色一白:“是,是臣安排的,与母亲无关。皇上明鉴,臣并无非分之想,只是一时情不自禁。” “混账,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皇帝喝道,“若再不如实招供目的,别怪朕不念甥舅之情对你用刑了。” 向兰因心中挣扎。 “来人,上刑。”皇帝直接下令。 永寿长公主道:“皇上手下 留情啊,他是你的亲外甥啊。” “朕的亲外甥,却一心要置朕的儿媳妇于死地,你说可笑不可笑?”皇帝反问道。 永寿长公主面色一白,猛然想通了其中关窍——怪不得晏君知和裴浅酒坚持入宫,他们笃定皇帝会站在他们一边! “啊!”向兰因承受不住酷刑,惨叫不止。 永寿长公主老泪纵横:“臣知错了,臣知错了!是臣指使的,臣,臣……” “你什么?”皇帝逼问道。 永寿长公主深知不能出卖晏同归,咬牙道:“是臣觊觎齐王妃之位,想废了裴浅酒,让臣的女儿上位。” “你野心倒是不小。”皇帝冷声道,“你将朕的旨意置于何地?你这是欺君之罪。” “臣知罪。”永寿长公主跪倒伏地。 “别以为你主动认罪,朕会姑息你。”皇帝冷哼道。 “皇上,看在姑母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您从轻发落吧。”晏同归求情道,“臣相信姑母只是一时糊涂,往后再不会犯了。” “藐视天威、陷害亲王妃,若还能从轻发落,往后我皇家威严何在?还有谁会将圣旨放在眼中?”晏君知冷冷反驳。 晏同归道:“姑母只是一时糊涂, 并无藐视天威之意。孤知道这事最对不住的是弟妹,回头让姑母设宴给弟妹赔个不是,你看如何?” 晏君知膈应得不行,干脆对皇帝道:“一切但凭皇上处置。” 皇帝沉吟少许,看向裴浅酒:“你觉得呢?” 裴浅酒答非所问:“臣女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皇帝面色一沉,当即道:“若真相不明,阿酒就要跳朱雀门以死明志,如今真相大白,合该向兰因以死谢罪。”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向兰因怕了。 永寿长公主道:“皇上,兰因是您的亲外甥啊,您开恩啊!” 就在这时,皇后突然闯了进来:“皇上,牙齿和舌头尚且有打架的时候。这关起门来,就是咱们自家事,何必闹得这么惨烈呢?兰因身上也有一半皇家血脉,且尚未成婚,皇上这就要了他的命于心何忍?” 说完,又看向裴浅酒:“道理越说越分明,有皇上在必定会还你清白,也就不存在跳城楼之事。退一万步说,皇上也不会真的让你去跳城楼。看在皇上和本宫的面子上,退一步如何?” 裴浅酒轻笑道:“臣女只是谢过皇上救命之恩,至于如何判决,全凭皇上做主。” 第72章 自食恶果 皇后被裴浅酒噎了一下,心中已然记恨上。 “皇上,在场的都是自家人,从轻发落吧。”皇后劝道,“闹得太难看,叫人笑话。” 皇帝道:“是朕要闹?还是二郎和阿酒要闹?怕难看,就不要行这种令人不齿之事。既然做了,就得承担后果。朕若是不秉公处置,如何向楚国公、二郎和阿酒交代?” “可兰因毕竟是你的亲外甥,你就忍心杀他?”皇后问道。 皇帝道:“你们都要保向兰因的命,朕成全你们。” 此言一出,永寿长公主和向兰因顿时心中一喜。皇后也微微松口气,看来她的话还是有用的。 “谢主隆恩!” 皇帝道:“别急着谢恩,姐姐你膝下只有向柔婵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这齐王妃之位是为她谋划的吧?” “是……是。”永寿长公主不足。 “把她送星楼给国师当道童去吧。”皇帝无情道。 永寿长公主眼前一黑:“皇上,您罚我吧,您杀了我也成!婵儿才十六岁啊,您把她送星楼去,这是毁了她一生啊。” “要么向兰因自裁,要么向柔婵入星楼,你自己选。”皇帝淡淡道。 永寿长公主 嚎啕大哭,她后悔了,她好悔啊!本来已经搭进去一个儿子的声誉,现在又要搭进去一个女儿的一生。 “二郎,二郎你可怜可怜姑母,可怜可怜你那苦命的表妹吧!”永寿长公主将晏君知当做救命稻草。 晏君知扯回衣袂:“谁可怜可怜孤?可怜可怜孤的王妃?” 从他们定亲到现在,被算计过多少次了?一个个的,死皮不要脸。 向兰因爬到永寿长公主身边:“阿娘,你救救我啊!是你说……” “住口!”永寿长公主怕他供出晏同归,“皇上,我选,我选,就让婵儿去星楼吧。” “退下吧。”皇帝意兴阑珊,挥手道,“李芳,你去知会国师一声。” “是。”李芳领命。 永寿长公主和向兰因浑浑噩噩地出了宫,回去将这个消息告知向柔婵后,母女两个又是抱着一顿好哭。 “婵儿你别怕,娘一定会救你出来的。”永寿长公主安慰道,“太子不会弃我们不顾。” “婵儿知道了。”向柔婵抹去眼泪。 晏君知也没闲着,连夜安排了人准备明天天一亮就把消息迅速扩散开来,先占据舆论高地,免得被动挨打。 于是第二天上午,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永寿长公主为了谋划齐王妃的位置,不惜用自己三子来陷害裴浅酒。幸好皇帝慧眼如炬,识破了她们的阴谋,发落了向家,将向柔婵送进星楼给国师当道童去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首先得一辈子不婚,其次还得一辈子保持处子之身不能沾情事。这意味着向柔婵这辈子都无望了。 “这永寿长公主也太不讲究了,为老不尊啊。” “现在好了,不仅连带着自家名声臭了,女儿一辈子也毁了。” “可不嘛,向兰青、向兰因怕是都不敢出来见人了,还有嫁到国舅家的向月玲以后在夫家怎么抬得起头哦。” 外面的流言蜚语传进了永寿长公主府,直接把她给气病了。大夫说是郁结于心,心病。 “你说你没事掺和皇家的事做什么?”驸马无奈道,“齐王就算真的做了什么,难道皇上会罚他?最后还不是你里外不是人?” “本宫就不是皇室了吗?”永寿长公主不甘道。 “那也没有妹妹比儿子更亲的道理。”驸马劝道,“你以为还是先皇时候吗?先皇在,自然为你做主。可如今,你该谨 小慎微才是。” 永寿长公主怒道:“本宫当年何其威风,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了吗?” “不然呢?”驸马道,“这一次连累婵儿毁了一生,下一次你准备连累谁?” 永寿长公主默然,随即不禁悲从中来,又哭了一阵。 只是等驸马一走,她就又背着他给晏同归去信,求他一定要救救向柔婵。 晏同归自是满口应下,叫她等待时机。 这一次设计裴浅酒失败,他心中照样是十分不甘。整个计划毁就毁在晏君知身上了,他怎么就那么精准地把动手的两人给抓住了呢?关键他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传出命令,这份手段着实叫人不得不警惕。 如果没有晏君知这一出,永寿长公主和他联手完全可以把向兰因和裴浅酒的私情锤死。 而晏君知就是凭着这一点小手段,让永寿长公主的计划不再完美,让在场宾客怀疑起了永寿长公主的用心,也让皇帝认定是她陷害裴浅酒,精准审问出了真相。 “孤看轻他了。”晏同归沉声道。 “殿下不是看轻了齐王。”一道声音传来,“殿下是看轻了齐王和裴浅酒的婚事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晏同归回头:“长孙先生!你回来了,一路受苦了。” 长孙迢摆摆手:“承蒙殿下信任,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只是随军呢?” “听先生的意思是,不论如何,皇上都不可能解除晏君知和裴浅酒的婚事?”晏同归道。 “殿下心里其实也清楚的不是么?”长孙迢笑道,“只是在赌那万分之一的几率。” 晏同归沉默少许,苦笑道:“先生说的是,如今看来,是孤一厢情愿了。只是裴浅酒这样优秀的女子,孤实不甘心放弃。若她能为孤所用,则如虎添翼啊。” 长孙迢不置可否:“殿下何以见得,裴浅酒与齐王的婚事黄了,便会倾心殿下呢?恕卑职直言,裴浅酒的性子是极为刚烈的,若因名声尽毁而取消婚事,卑职以为她绝不会再二嫁。” 晏同归闻言若有所思:“先生所言不差,裴浅酒的确是刚烈之人,孤未必收服得了她。” “不仅殿下未必收服得了她,齐王也未必。”长孙迢话锋一转。 “不错,若非晏君知,合该她是孤的太子妃。结果却阴差阳错被强行许配给晏君知,她心中不定如何记恨。”晏同归豁然开朗。 第73章 孤来找你帮忙 “若他们陷入内耗,反对殿下有利。”长孙迢提醒道。 “不错。”晏同归赞同道,“对了,大将军可是进宫复命去了?先生速与孤说说晋州战事。” 长孙迢道:“战事自是大捷,蛮族损兵折将,至少三年内是不敢再来犯了。这次大将军立下如此大功,势必会得到皇上重赏,殿下的势力也会水涨船高。” “这都亏了先生运筹帷幄。”晏同归感谢道。 “卑职不敢当。”长孙迢谦虚道。 “对了,先生,正好还有一事孤想问问你的看法。”晏同归道,“孤欲推户部尚书王恺继任右相之位,先生以为如何?” “敢问王尚书可是殿下心腹?”长孙迢问道。 “自是。”晏同归自信道。 “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长孙迢迟疑道。 晏同归挥挥手,屏退了左右:“在孤面前,先生不必拘谨。不论先生说什么,都不要紧。” “恕卑职直言,皇上是防着殿下的。”长孙迢道。 晏同归沉默少许,感慨道:“先生连这话也与孤说,可谓是推心置腹。的确,自孤当上太子之日起,皇上便对孤百般防范。” “所以若殿下直接举荐王尚书,多半是不成的。”长孙迢道 。 晏同归深以为然:“孤也是这么考虑的,本想反其道而行之,一边反对王恺,一边举荐对立之人,只是觉得难以把握这其中的度,若是用力过猛也不好。” “其实殿下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王尚书,都显得刻意了。”长孙迢道,“倒不如三缄其口。” “先生的意思是,孤什么也不干?”晏同归若有所思。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啊。”长孙迢意味深长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晏同归豁然开朗,“先生一路奔波辛苦了,走,孤为你接风洗尘。” 席间,晏同归问起了蛮族得到支援之事。 长孙迢实话实说:“大将军与卑职接到了殿下的亲笔书信,让我们配合此事,怎么殿下却不知……嘶,莫非我们被人利用了?” “什么亲笔书信?”晏同归心中一突。 长孙迢道:“书信卑职已经销毁,殿下恕罪。” 晏同归闻言心中疑虑倒少了一些:“先生谨慎是应该的。” 若是长孙迢还特意把书信拿来给他,那他倒要怀疑长孙迢了。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熟悉孤的字迹,且还擅长临摹呢?”晏同归不解道。 长孙迢道:“且看此事最后谁得利,且有能耐得 到殿下字迹。” “先生说的是。”晏同归暂时按下不提,“来,喝酒,不提旁的。” 与此同时,楚国公府。晏君知也在跟裴浅酒讨论右相之事——趁着裴经不在,他来得更加随意了。 “以孤对晏同归的了解,他多半会反对王恺,支持孤中意的徐攻玉。”晏君知侃侃而谈。 裴浅酒却道:“以他的谨慎,只怕还在迟疑如何拿捏这个度。但长孙先生会建议他三缄其口,无为而治。” 晏君知动作一顿,眼神凝视她:“你……说得有理。” “殿下又想说我为何对晏同归如此了解吧?”裴浅酒冷笑道。 “诶,这是你自己说的,不关孤的事啊。”晏君知不承认道。 裴浅酒轻哼一声,意味深长。 晏君知如何听不出这声轻哼是在抗议他先前咄咄逼人的行为?但是让他道歉是不可能的。 “孤这次过来是让你帮个忙。”晏君知转移话题道。 裴浅酒道:“殿下请说,只要我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辞。” “请泰山大人助我一臂之力。”晏君知直白道。 “我不敢保证能说动阿爹,我尽力。”裴浅酒没敢打包票。 “那孤就静候佳音了。”晏君知在椅子上坐下,完 全没有走的意思。 裴浅酒嘴角一抽:“殿下该不是让我现在就去吧?” “左右时间充裕得很。”晏君知指了指外面的明亮的天色。 裴浅酒无语了一阵,随即起身:“那有劳殿下少待。” “没事,孤让将死你陪孤下盘棋,你不用着急。”晏君知俨然把这当自己家了。 裴浅酒:“……” 得,她忙自己的去吧。 刚出屋,就见裴云提着剑冷声道:“主子要我把他赶走么?” 裴浅酒抬手打断:“我哥消停几天,你又来,你可给我省省心吧。你要是有空,帮我办个事。” “主子吩咐。”裴云一板一眼道。 “你势力不小,挑些绝对忠诚的组个情报网。”裴浅酒道,“为我作耳目。” 裴云诧异:“主子的情报网比我厉害多了啊。” “让你去你就去。”裴浅酒不作解释。 裴云点点头,心中思忖,或许是裴浅酒想弄两套情报网,可以互相印证,免得被下面蒙蔽。 不过对于裴浅酒的吩咐,裴云绝对是一丝不苟执行的。 裴浅酒径自来到裴世奇院中,裴世奇正在练枪,见她来了,随手把枪扔到架子上:“阿酒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爹,咱们先进 屋吧。”裴浅酒道。 裴世奇立即意识到她是有机密事要跟他说,遂屏退了左右。 进屋后,裴浅酒道:“右相李仁圭倒台,右相之位势必引来角逐,譬如太子就意欲推王尚书上位。” “阿酒,阿爹是武将,莫掺和文官的事。”裴世奇道。 裴浅酒沉吟少许,道:“若是徐尚书主动笼络您呢?” “徐攻玉?”裴世奇心思一转,“他是齐王的人?” “嗯。”裴浅酒点头。 “阿爹可以卖他一个人情。”裴世奇答应道。 “谢谢阿爹。”裴浅酒笑道,“那我不打扰阿爹练功了。” 裴世奇无奈道:“你来看阿爹就是为了齐王?” “阿爹要是不急着练功,那我陪阿爹说说话吧。”裴浅酒立马改口。 裴世奇笑道:“阿爹逗你的,你去吧。” “那我走了?”裴浅酒试探道。 “去吧,阿爹继续练功。”裴世奇挥挥手。 裴浅酒这才离开。 裴世奇的目光有些深邃:“似乎,与齐王结亲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一直担心那样的血海深仇积压在心中裴浅酒会不会撑不住崩溃,但目前看来,她和晏君知相处久了,人倒也开朗了几分。 毕竟晏君知是个沙雕。 第74章 阿酒对夫婿了解甚多 裴浅酒回去的时候,晏君知一盘棋还没结束呢。 “这么快?”晏君知心中一突,“别不是说不通吧?” “若是失败了,我也没脸这么快回来见殿下。”裴浅酒淡淡道,“起码再拖几个时辰。” 晏君知:“少给孤耍贫嘴,到底怎么样?” “我跟阿爹说,若是徐尚书主动笼络他,他会如何?阿爹答应卖徐尚书一个人情。”裴浅酒道。 晏君知秒懂:“孤会让徐攻玉有所行动。” 他看了一眼棋盘,走完最后一步,便起身离开了。 将死你感慨道:“殿下的棋艺真是叫人望尘莫及。” “人都走了,别拍马屁了,收拾了吧。”裴浅酒挥挥手。 徐攻玉没有立即给裴世奇送拜帖,而是先去拜访了左相崔天行。等他给裴世奇送拜帖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个徐攻玉,宴请还专门设在鹿鸣楼。”裴世奇好笑道,“生怕别人不知他的目的。” 果然,拜帖刚到裴世奇手里不久,消息就被送到皇帝龙书案前了。 “徐攻玉笼络崔天行朕可以理解,可他拉拢裴世奇做什么?”皇帝沉思,“莫非是二郎的意思?” 不过右相之位空悬也不是个办法,这 日朝会,皇帝便问起了此事:“诸位卿家,依你们看来,谁继任右相合适?” 崔天行出列道:“臣举荐吏部尚书徐大人。” “哦?为何?”皇帝饶有兴致。 崔天行道:“《韩非子》有云: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比起于卒伍。徐大人乃是皇上登基开设恩科时的进士,在地方历任三县之县令、一府之府尹、一州之刺史,又在京城历任府尹、侍郎、尚书,政绩斐然、吏治清明,乃右相之不二人选。” “崔卿所言有理。”皇帝微微颔首。 这时,御史大夫简从文忽然出列道:“臣以为户部尚书王大人更适合继任右相。” “简卿又有何凭据?”皇帝问道。 简从文道:“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填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王大人任户部尚书期间,国库充盈,百姓安乐,继任右相实至名归。” “你说的也合情合理。”皇帝道,“这可叫朕为难了,徐卿也好,王卿也罢,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啊。” 晏君知毫不避嫌道:“臣以为徐大人更合简大人之说,徐大人任吏部尚书期间,百官各司其职、 井然有序,且吏部素有天阁之称,吏部尚书素有天官尚书之称,可见一斑。” “嗯。”皇帝继续颔首,“你说的是不假,但你在吏部任职,不该避嫌么?” 晏君知道:“臣是举贤不避亲,不能因为臣在吏部任职,就埋没了徐大人的才能。再说了,臣和徐大人也没亲戚啊。” 皇帝:“……”就你嘴贫。 “楚国公可有要说的?”皇帝矛头调转,直冲裴世奇而去。 裴世奇道:“臣行伍出身,是个粗人,不懂其中的道理,不敢妄言。” 皇帝直接点破:“朕可是听说徐大人请你喝了不少酒啊。” “寻常叙旧罢了。”裴世奇道。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没再深究。他只是确认一下裴世奇守不守本分罢了。如今看来,裴世奇还是头脑清醒的。 晏同归见此情形,手心汗都出来了。他似乎犯了战略性错误了,可此时再出言支持王恺,就显得刻意了。 他不开口,却有人开口了。 这人就是裴世珍:“皇上,臣也以为王大人更合适。王大人统管全国之财政,年年盈余,且调度三军粮草堪称神速,如此能力正是胜任右相的好人选啊。” 晏同归一颗心都提到 嗓子眼了,这个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是把太子党放火上烤么? 谁料皇帝却道:“既如此,便擢户部尚书王恺为右相,其原有官职由户部左侍郎代之。” 晏同归错愕,随即心中狂喜:“果然还是长孙先生高瞻远瞩,是孤心急了。” 支持徐攻玉的人愣了愣,随即无奈一叹。徐攻玉本人虽然也惋惜,但很快就释然了。 皇帝道:“众卿可有异议?” “皇上圣明,臣等无异议。” 退朝后,回到吏部署衙,徐攻玉便道:“下官无能,殿下恕罪。” 晏君知却意味深长道:“此时下定论为之尚早,徐大人,此事远远没有结束,且放宽心吧。” 徐攻玉神色一动,难不成还有转机?他想不通转机在哪。 晏君知却不再多说了。 徐攻玉只能按下疑虑,静候佳音。 裴世奇回到府中,便将结果与裴浅酒说了。 裴浅酒冷笑道:“这裴世珍还真是打了一场胜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真是自掘坟墓。” 随后又问道:“阿爹,齐王是什么反应?” “似不在意。”裴世奇会意道。 “齐王此人老谋深算,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失利,依我看这 ‘失利’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定有后招。”裴浅酒断定道。 裴世奇戏谑道:“阿酒还未过门,倒对夫婿了解甚多。” 裴浅酒脸一红:“阿爹,您怎么也学哥哥似的不正经。” “哈哈哈哈,好,阿爹不问了。”裴世奇笑道,随即又有些愧疚,“你阿娘去得早,阿爹又忽略了你这么多年,一眨眼你都要嫁人了。去了齐王府,若齐王与你相敬如宾也就罢了,若他敢欺负你,你就跟阿爹说。就算他是亲王,阿爹也打断他的腿。” 裴浅酒哭笑不得:“我知道了,阿爹你快别说了。” 她和晏君知就是盟友关系,不相敬如宾还能干吗? 裴世奇笑了笑,背着手走了。 将死你冒出来,拍拍胸脯:“楚国公好霸气,连殿下的腿都敢打断。这种事情真是想都不敢想。” “你没事想这种事情干什么?”裴浅酒古怪道,“这话别出去乱传,不然我都保不了你。” 将死你捂住嘴:“王妃明鉴,自上次之后,我们真的没有乱说什么。” 裴浅酒道:“你替我跑个腿,去鹿鸣楼转达平叔,象棋团赛可以开办了。” “好嘞,又到了咱们捞钱的时候了!”将死你兴奋道。 第75章 夫妻之间别计较太多 裴浅酒诧异道:“关你什么事,这么激动?” 将死你道:“您和殿下赚钱,小的也跟着开心呀。” “既然你这么激动,那这赛事你就帮忙盯着点吧。”裴浅酒随口道,“我就不常现身了。” “是,王妃金枝玉叶,合该我们做下人的跑腿。”将死你毫无怨言。 等他走了,蕙草不解道:“主子,您不是说不许齐王的人掺和鹿鸣楼的买卖么?” “盯个棋赛罢了,他又接触不到钱财。”裴浅酒淡淡道。 蕙草恍然:“这是要他跑腿,还让他以为受到重用!” 方炯阳等人一听要开始办团赛了,个个都摩拳擦掌兴奋得不行。 “之前的赛事我们只有容兄得了第三,这次团赛一定要夺魁,才不负王妃对我们的期望!”方炯阳道。 容易点头:“不错,团赛讲的是通力合作,我们既是一个象棋队的,就要勠力同心。” “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裴浅酒吩咐蕙草。 “是。”蕙草退下。 裴浅酒一个人关在屋里思忖起来:“到如今,很多事都变了,前世的经验不可盲从。” 她想到王恺继任右相之事,琢磨道:“晏君知会有什么后手来逆转局势呢 ?” “王妃大白天的都在想孤?”晏君知神出鬼没地翻窗而入。 裴浅酒:“……” “见到孤高兴地说不出话了?”晏君知得寸进尺道。 裴浅酒好笑道:“我还以为大白天闹鬼,吓着了。自从我兄长出门,殿下倒是愈发随意了。” “孤可不信王妃会如此胆小。”晏君知意有所指,“都敢直呼孤的名讳。” 裴浅酒道:“夫妻之间,殿下还跟我计较这么多吗?” 晏君知猝不及防脸红了:“你这一天到晚瞎想什么呢?” “对了,殿下这一通忙活,似乎是白忙了啊。”裴浅酒道,“既然一开始就想先让王恺继任,那何必又是拉拢崔相,又是笼络我爹的呢?” “你懂什么。”晏君知道,“孤忙也好,晏同归不忙也罢,那都是做给皇上看的。” 裴浅酒一怔,随即恍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亏她两世为人,竟然还是没有晏君知一个少年郎做事老到。 “你想到了,那你就是晏君知了。”晏君知幽幽道。 裴浅酒不服气道:“那有什么的,殿下和皇上十多年的父子了,俗话说知父莫若子嘛。” “那可未必。”晏君知露出嘲讽的笑容,“ 若是人人都知皇上,那皇上也就不是皇上了。哪怕孤,也只敢说略有揣测而已。” 裴浅酒好奇道:“那殿下接下来是什么计划?” 晏君知神色凝重道:“灵县闹洪灾了。” 裴浅酒闻言眼神一动:“没听到消息啊,殿下怎么知道?” “孤自有消息来源。”晏君知淡淡道,“皇上只会知道得更早,只是官方急报还未送到,故未曾公开。” “皇上竟愿意用受灾百姓的安危来做筹码?”裴浅酒诧异道。 “你错了,右相之事前,我们都不知灾情。”晏君知摇摇头,“只是灾情已经发生,便顺势为之了。地方闹灾,先由地方官府处理,处理不了才该由朝廷出手。这是必走的流程。” 裴浅酒点点头:“殿下说的是,我朝疆土辽阔,事事依赖朝廷,只会令朝廷捉襟见肘疲于应付。” 晏君知又道:“王恺原为户部尚书,不得不说确实做的不错。此次灾情若报到御前,皇上势必会让他主持救灾。” “可王恺若是办事不力,受苦的还是百姓。”裴浅酒到底于心不忍。 晏君知淡淡道:“他办事不力,那是他无能,孤能怎么办?” 裴浅酒听出了其中深意:“ 殿下不插手,如何知道王恺会办事不力呢?” “有你知道的时候。”晏君知却不再解释。 事实的确如他所料,在地方官府无力救灾之后,便不得不给朝廷发来急报,请求救援。 皇帝果真将救灾之事交给了刚刚上任右相的王恺。 晏同归很高兴,认为这是皇帝看重王恺,给他增添政绩。 “先生,孤可要助王相一臂之力?”晏同归请教长孙迢。 “殿下大可不必。”长孙迢道,“王相任户部尚书多年,救灾之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先生说的是。”晏同归点点头,“到底是王相上任的第一件差事,孤有些关心则乱了。” 洪灾之后,百姓们居无定所,食无果腹。最重要的还是要分发粮食,然后才是重建家园。 王恺确实有能耐,一接手这个差事,立即就吩咐户部拿钱,然后派人去灵县附近丰收的县,距离越近越好,去那采买了大批的粮食运到灵县去赈灾。 王恺的一举一动也都被送到了裴浅酒跟前。 “这王相属实是个能臣干吏。”裴浅酒忍不住夸赞道,“按照他这个救济方式,成本低、见效快。” 将死你不禁担忧道:“那要是如此的话, 殿下岂不是失策了?” “你倒是会替晏君知担忧。”裴浅酒道。 “哎哟,王妃息怒。这不是您和殿下夫妇一体,小的担忧殿下也是在担忧王妃。”将死你忙道。 “行了,我没怪你。”裴浅酒摆摆手,“我算是看明白了,晏君知利用的不是王恺无能,而是底下人的人性。” “人性?”将死你一头雾水。 旁边的蕙草也是两眼茫然,哎呀,主子和齐王玩的真是太高深了,做下人的都听不懂。 裴浅酒也学晏君知卖关子:“有你们知道的时候。” 将死你:“……”要不您是齐王妃呢?不是一家人,他不进一家门啊。我们家殿下就喜欢玩神秘。 当晚,晏君知又来了。 “爱妃看明白了么?”晏君知问道。 裴浅酒道:“殿下高明。” 晏君知点点头:“但灾情不能不顾,你赶紧用鹿鸣楼的名义采买一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裴浅酒应道:“好。” 这事她又交给将死你去办了,管钱的活不给他,但花钱的活可以。 不得不说,这对夫妇还真是“料事如神”。王恺的赈灾之法的确迅速,可结果却截然相反。不仅没帮到灾民,反而导致灵县粮价飞涨。 第76章 裴浅酒也得被砍头 “这是怎么回事?”朝会上,皇帝将奏章重重摔在龙案上,质问道。 王恺惶恐出列:“臣失职,臣有罪!” “朕原以为你任户部之长多年,区区赈灾小事信手拈来,没想到你却给朕办成了这样。”皇帝呵斥道,“真是还不如李仁圭,你自省去吧。” “臣惭愧,臣领罪。”王恺道。 “灵县又发急报,灾情刻不容缓。诸位卿家可有良策?”皇帝沉声问道。 崔天行道:“既然治财者不力,那就试试治人者吧。臣举荐徐尚书代行王相之职。” “也罢,就让徐卿去吧。”皇帝道,“若是还将差事办砸了,朕一并处置。” “臣领旨。”徐攻玉出列道。 徐攻玉领了差事后,就不学王恺那样玩花活了,老老实实地从户部拨款拨粮运往灵县赈灾,而且还挑了几名能臣干吏,亲自前去坐镇。 他是吏部尚书,对人事再为了解不过,而且这些官员都受过他的提拔,念着他的好呢,不会给他添堵。 在徐攻玉去赈灾的期间,裴浅酒也在分析王恺失利的原因。 “这下你们看懂了吧?王恺失利不是方法不行,这法子可谓超前。可若是下面人阳 奉阴违,越是好的法子导致的恶果反而越大。王恺拨款让人去丰收之地采买粮食,试问有几分款项会落实到采买上?而采买来的粮食,又有几分会落实到赈灾上?”裴浅酒对将死你和蕙草说道。 “噢,小的明白了。”将死你恍然大悟,“下面的人在采买时贪污了一部分,而在赈灾时,又私底下贪了一部分粮食卖给了灵县的奸商。以致于助长了当地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的风气!” 连朝廷的人都在贪污,他们做商人的还有什么顾忌?若是利润足够大,商人敢践踏一切律法! 裴浅酒讥笑道:“所以啊,还不如李仁圭在位时的赈灾方法。” 将死你点点头:“李相赈灾从来都是由户部拨款拨粮,虽然也会被贪污个几成,但是还是有大半会到灾民手里。” 裴浅酒道:“你家殿下还真是洞悉人心,这右相之位已经是徐尚书的囊中之物了。” 将死你干笑道:“小的主子只有王妃,王妃的殿下才是小的的殿下。” 裴浅酒指了指他:“油嘴滑舌,行了,别在我跟前杵着了,去鹿鸣楼多帮帮平叔。” “是。”将死你应道。 等他一走,蕙 草道:“他们宫里出来的就是会拍马屁。” “无妨,他们再会拍马屁,也越不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裴浅酒笑道。 蕙草脸一红:“主子您说什么呢,我才没有跟他们争宠呢。” “争也没事。”裴浅酒纵容道,“对了,你与裴锦屏身边的那个清颜来往得如何?裴世珍和裴纶回来了,我总感觉二房不会安分。” 蕙草摇摇头:“清颜最近没给传消息。” 裴浅酒点点头:“你跟她多保持联络,也好知道二房那边的动静。” “是。”蕙草应道。 裴浅酒心思一动,道:“去把赵铁剑叫来。” 赵铁剑很快过来:“王妃,您有事找我?” “你去一趟灵县,帮我向裴云转达几句话。”裴浅酒吩咐道,“朝廷的救援即将抵达,让她把剩下的粮食都高价卖给当地奸商。” 之前晏君知叮嘱她筹备粮食,裴浅酒便交给裴云去办了,能者多劳嘛。 赵铁剑听完,领命而去。 裴浅酒的担忧没有错,裴世珍和裴纶回来后发现冯氏被废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裴世珍是拉不下脸去尼姑庵见冯氏,但是裴纶可没少去。自己的亲娘被逼到这种地 步,裴纶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 于是他们开始炮制新的阴谋。 “这回把他们和江家一起废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裴世珍狠厉道。 裴老太君很赞同:“江家那老匹夫屡屡欺辱老身,还有他们家的小畜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他们连根拔起,才算是拔了老身所有的心头刺。” 裴世珍对裴纶吩咐道:“江家做的是官盐买卖,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你去设法将江家得用之人套住,逼得他们倒戈。” “好。”裴纶点头应下。 裴锦屏喜道:“如此一来,裴浅酒是不是也会被牵连进去?” “只要罪名够大,判他个诛九族,裴浅酒和裴经都难逃一劫。”裴世珍恶狠狠道。 诛九族包括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其中父族四就包括姊妹与其子,江家是江渌水当家,而裴浅酒和裴经的母亲正是江渌水的妹妹,她们兄妹俩恰好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裴锦屏知道裴浅酒和裴经有可能被砍头,心情顿时美得不行。 回到自己院中被清颜瞧了出来,清颜壮着胆子问道:“主子怎么这么高兴?可是咱们府上要有喜事了?” 裴锦屏心情好,不介 意跟她多说两句:“当然是有喜事,裴浅酒的末日要到了,哈哈哈。” “那可恭喜主子了,三娘子常常欺辱主子,如今正是她的报应。”清颜道。 这话说到裴锦屏心坎里了,话头也彻底打开:“这一次要让她们兄妹和江家一起葬送,哼!对了,这事你可别外传。” “我是主子的大丫鬟,主子信任我才与我说的,我怎么可能害主子呢?”清颜忙表忠心。 裴锦屏满意道:“这就对了,主子我虽然平时对你们是严厉了点,可那不是为了你们好么?话说回来,平常有什么好处不想着你?” “主子的恩德小的永生不忘。”清颜感激道。 裴锦屏不会想到,这话还热乎着呢,当晚清颜就设法把这事透露给蕙草了。 裴浅酒对了消息,琢磨道:“能扳倒江家,还能让我和哥哥陪葬的事,也就是盐了。” 可是江家这么多年不倒自有他的道理,他们对重要职务的任命必定是忠诚度极高的人。不然江家的仇敌早就可以通过收买这些人来扳倒江家了。 “裴世珍啊裴世珍,你还真以为打了场胜仗,自己就是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了?”裴浅酒冷笑道。 第77章 又坑晏君知 “我找个什么借口去外公家呢?”裴浅酒琢磨起来。 还是蕙草机灵:“主子不是还没带盼郎见过老太爷么?” “对啊,我的确该带盼郎去见见外公。”裴浅酒点头道,“还是你头脑转得快。” 蕙草忙道:“小的只是小机灵而已。” “好了,你去歇着吧。”裴浅酒笑道。 蕙草遂告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窗户就传来动静。 裴浅酒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晏君知又来了,结果还没等她回头就被点了穴道。接着被人带着闪了出去,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裴浅酒被人带着一路凌空飞跃,直至来到城北的千秋山上。 在这山巅,甚至能隐隐看到宫中烟火。 裴浅酒被放在一块巨石上坐着,挟持她的人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你想要什么?”裴浅酒镇静地问道。 对付晏君知这种高手,她只要用眼泪就行了;可对付眼前这人,她知道眼泪没用,索性收了起来。 他摘下斗笠,露出了冷峻的面容。他的双鬓已经泛白,可面容十分年轻。 裴浅酒倒没有被他的冷面镇住,反而也拿出了皇后的气场与他分庭抗礼。 “好丫头。”来人突然笑了。 裴浅酒再次问道:“你将我劫持至此,总不至于为了夸我一句。” “你可知道老夫是谁?”来人问道。 裴浅酒定定看他一眼,摇头:“我从未见过你,如何知道你是谁?有话,还是开门见山吧。” “倒有点宠辱不惊。”来人微微颔首,“你没见过老夫,但一定听过老夫的名号。老夫伊行。” 裴浅酒微讶:“你是魔师伊行?比我想象的年轻多了。” “哈哈哈。”伊行朗声笑道,“你是不是以为老夫是个须发皆白、面如枯槁的老头子?” 裴浅酒十分诚实地点点头:“魔师伊行活到今日,应该有古稀之年了。” “不错,老夫今年七十有三了。”伊行道。 “魔师果真神功盖世。”裴浅酒由衷道。 “区区驻颜术,上不得台面。”伊行摆摆手,“老夫今日前来,主要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老夫的关门弟子甘心俯首效命。” “魔师意下如何?”裴浅酒从容道。 “原本老夫是想看过之后就杀了你的。”伊行突然杀机凛然道。 裴浅酒迎着杀机寸步不让,气场竟也未曾被盖过去。 “杀我?”裴浅酒冷笑道,“就算你是魔师,也没 有杀我的资格。” 伊行点点头:“杀了你,楚国公和齐王都不会善罢甘休,兴许皇帝为了颜面也要找老夫的茬。的确不划算,不划算呐。” 裴浅酒的神情却更沉了。 是啊,如今旁人想动她,顾忌的都是楚国公和齐王的势力。 裴浅酒忽然明悟了,终有一天,她要旁人顾忌的不仅仅是楚国公和齐王,还有她这个人。 权势,她要的是权势。不仅仅是统御六宫的皇后权力,还要有震慑天下的权力。但这势必会与晏君知产生冲突,裴浅酒心中又一沉。 伊行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仿佛此时此刻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你这小娃倒不像是个小娃。”伊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有数十年沧桑阅历似的。” “魔师年纪大了,眼花了。”裴浅酒淡淡道,“时辰不早了,魔师若是没旁的事,就送我回去吧。” 伊行突然顽劣道:“你这么厉害,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裴浅酒:“……” 她不敢置信道:“魔师身为前辈高人,这么做不合适吧?” “什么前辈高人,我们魔教不兴这套。”伊行比了比拳头,“谁有能耐,谁是这个。” 裴浅酒恍然 :“谁比你强,谁就能干掉你?” “可惜没人能比老夫强。”伊行睥睨道。 裴浅酒心思一转:“是么?我见过齐王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不知你跟齐王孰胜孰负?” 伊行好笑道:“你倒是豁得出去。” 连未婚夫都豁出去了,可不么? “我倒觉得你未必能胜齐王。”裴浅酒却道,“这样吧,你我打个赌如何?若你败了,你就欠我三件事;反之,我欠你三件事。” 伊行眼珠转了转,心说能得到裴浅酒的三件事,似乎也不亏。 “好,老夫就当陪你玩玩。”伊行抓着她飞掠下山。 “别去齐王府,直接回我家。”裴浅酒提醒道。 伊行眼神顿时暧昧起来:“哦豁,看不出来啊。” “为老不尊。”裴浅酒翻了个白眼。 “嘿,你们做得出来,还诽谤老夫为老不尊?”伊行气结。 说话间,两人便回到了楚国公府。 伊行直接带着她翻窗而入,下一刻就见一把折扇朝他袭来。 伊行推开裴浅酒,抬手迎了上去,折扇抵住他的掌心,两股内力猛烈对轰。 僵持了数息的工夫,晏君知先一步后退了回去。 伊行从容收手。 “丫头,不 用比了吧?”伊行得意道,“高下一目了然。” 裴浅酒毫不失望:“是我赌输了,欠魔师三件事,绝不反悔。” 晏君知黑着脸道:“裴浅酒,你又拿孤做什么赌注?” 伊行乐了,指了指他俩:“你的未婚妻拿你跟老夫打赌,若老夫功力不如你,则欠她三件事;反之,则她欠老夫三件事。如今看来,是老夫胜了。” 晏君知活活气笑了:“裴浅酒,你真能耐。” 裴浅酒道:“我以为殿下举世无双,才敢打这个赌的嘛。” 晏君知眼神闪了闪:“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裴浅酒心中偷乐,暗道这家伙真是好哄,夸他两句便糊弄过去了。 晏君知想的则是刚才真是错怪裴浅酒了,她那么崇拜自己,会有这种错觉也是情有可原的嘛。倒是自己技不如人,让她失望了。 也不知道刚才的事会不会让裴浅酒信念动摇,不再崇拜他了。 真是愁人。 他得更刻苦练功才是! 伊行在一旁看好戏,道:“你们这对小年轻真有意思,哈哈哈。” 裴浅酒转移话题:“不知魔师要我去办哪三件事?” 她才把晏君知安抚好,可不能让这老头再刺激了。 第78章 就知道你很想嫁给孤 伊行喜怒无常,喜的时候宛如老顽童:“若老夫要你放裴云自由呢?” 裴浅酒暗自思忖,伊行竟不直呼裴云原名莫非是顾忌晏君知?那倒是帮了她的忙,否则她设计李仁圭的事藏不住了。 “可以啊。”裴浅酒爽快应道。 伊行先是惊讶,随即冷不丁沉了脸:“哼,你是笃定裴云不会走。” 裴浅酒道:“终归是答应了魔师的要求。” “刚才的不算,老夫逗你玩而已。”伊行耍赖道。 “好吧。”裴浅酒竟同意了,“不知魔师在何处下榻?若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小住几日。既能与裴云团聚,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当然,也能随时兑现三件事。” 伊行深深看她一眼:“你个小女娃娃,算计老夫呢?” “岂敢。”裴浅酒从容道,“魔师是武林名宿,我怎么也不会如此冒犯。” 伊行恶劣道:“你也不怕老夫叫你杀了你父兄亲人?” 裴浅酒脸色骤然一冷:“魔师慎言,我未必不敢毁诺,也未必不敢与你同归于尽。” “老夫纵横数十年,还没有谁这么大胆地威胁老夫。”伊行也跟着沉了脸。 晏君知不动声色地将裴浅酒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伊行 。 “今天你见着了。”晏君知比裴浅酒还狂,“孤够不够格威胁你?” 伊行一怔,随即不怒反笑:“有意思,给老夫腾个院子吧。” 恰在这时,裴云回来了,察觉到高手的气息,连忙冲进裴浅酒屋中。 “师父?”裴云错愕,“你在这里干什么?” 伊行冷哼道:“还不是你这个不孝徒弟,害得老夫一把年纪了四处奔波。” 裴云嘴角一抽:“得了,我可不记得你还是操心的性子。” 裴浅酒从晏君知身后走出:“刚才的话,魔师切莫再说,否则我真会翻脸。至于住处,魔师不介意,就和裴云一个院子吧。” 伊行转身便走,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裴云冲裴浅酒一拱手:“主子,你吩咐的事都完成了。” “很好,去歇息吧。”裴浅酒道。 裴云这才离开。 晏君知跟她翻起旧帐:“裴浅酒,你可以啊,连魔师弟子都认你为主了,真是出乎孤的意料。” 裴浅酒不慌不忙道:“运气而已,恰好碰上她重伤垂死,顺手便救了她的命。为了报答我,她便给我效命。” “魔教的人这么有觉悟?”晏君知怀疑。 “不能一概而论。”裴浅酒有理有据 ,“殿下您说是么?” 晏君知轻哼一声:“你这张嘴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过别怪孤没有提醒你,裴云也就罢了,可这伊行却不是善茬。前一刻他能跟你谈笑风生,下一刻就能取你首级。你别到头来引火烧身。” “我有分寸,魔师啊,可是一枚极其重要的好棋。对了,殿下今晚来做什么?”裴浅酒问道。 “没事孤就不能来找你?”晏君知反问道。 “自然是能的。”裴浅酒笑道,“再过段时间,殿下随时都能见我。” 晏君知再次老脸一红:“孤就知道你迫不及待想嫁给孤。” 裴浅酒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算了,就让这家伙误会去吧。起码这样,能让他少怀疑自己。 “孤听说,你把多余的粮食都高价卖给了灵县的奸商?”晏君知转移话题。 “殿下提这个做什么?”裴浅酒道。 晏君知深深看了她一眼,感慨道:“爱妃果然极擅经营。” 他果然没有找错盟友,有裴浅酒在,真是日进斗金。 裴浅酒忽然道:“殿下果真如你表现出的这么‘拮据’么?” 她其实早有怀疑,晏君知这么老谋深算的人,怎么可能现在才开始积累资本? 晏君 知神色一肃:“孤哪里拮据了?孤堂堂齐王……” 裴浅酒抬手打断:“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没有正面回答,等于是回答了。 晏君知被她搞得很没面子,轻哼一声:“孤先走了。” 另一边,裴云回到自己的住处,伊行这才现身在她身边。 “师父你又何必掺和到京城的是非中来?”裴云无奈到。 “怎么?你能掺和,老夫倒没这个资格?”伊行道。 裴云面无表情:“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伊行云淡风轻道:“老夫才不管你什么意思,老夫留下来想看看齐王夫妇的好戏。” “看好戏?”裴云一愣。 “你啊,真是练功练傻了。”伊行意味深长地指了指她。 裴云不屑道:“又装神弄鬼。” 伊行哼着小曲找了间屋子躺下了,裴云看不出来,他阅人无数还能看不出来?晏君知和裴浅酒之间猫腻多着呢,远不是表面上那么“卿卿我我”。 第二天,裴浅酒带着盼郎前往江府。 这事自然瞒不过二房的眼睛,但他们根本没往别处想。 “一个捡来的野种,她真是好意思。”裴老太君十分瞧不上。 “奶奶何必为一个快死的人生气?” 裴锦屏转移话题道,“不如多看看孙儿的嫁妆齐全了没有。” “说的是,奶奶一定要让你十里红妆,风光大嫁。”裴老太君得意道,“到时候啊,满京城的贵女都要羡慕死你。” 裴世珍也十分欣慰:“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他们都瞧不起我们泥腿子出身,可到头来还不是我们锦屏嫁得最好?” “别跟我提这个。”裴老太君听到就来气,“提这个我就想起江家那个贱人,她不就是商贾的女儿么?士农工商,她也配跟老身拿乔?” “都是儿子的不是。”裴世珍连忙认错,“母亲莫气,莫气。” 江府,江家上下见裴浅酒来,自是欢迎之至。 “还是阿酒孝顺,时不时来看看外公。”江老太爷欢喜道,“横波那个臭小子,又不知道哪里招猫逗狗去了。” 裴浅酒行过礼,拉过盼郎:“盼郎,快喊人。” “太外公。”盼郎喊过。 “哎哟,这是哪来的小宝贝啊?”江老太爷稀罕地抱起来。 裴浅酒道:“这是我收的义子,叫盼郎。今日过来,除了让外公看看盼郎,还有一事相告。” “哦?”江老太爷神色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外公给你做主。” 第79章 不妨将计就计 “不是我的事。”裴浅酒道,“是关于江家的。” 谁料江老太爷面色骤然一松,笑道:“好,你慢慢说。” 裴浅酒心情复杂,只要她没事,外公就放心了么? “裴世珍要谋害江家。”裴浅酒直截了当道,“应该是从盐下手,顺势牵连我和哥哥。” “混账东西!”江老太爷一掌拍在石桌上,“真是好狠毒的心思,要叫我江家诛九族啊!” “外公莫气,既然裴世珍存了歹心,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把他们连根拔起。”裴浅酒不掩恶毒道。 江老太爷丝毫不觉得不妥:“阿酒有这样的心气,我就不担心你受欺负了。放心吧,此事交给外公来办,一定要裴世珍和那老虔婆自食恶果。” 裴浅酒点点头:“外公身经百战,裴世珍区区草包自然不是您的对手。裴世珍这次打了个大胜仗,正是膨胀之时,外公不妨也利用利用。” 江老太爷眼珠一转:“妙啊,真是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阿酒真是足智多谋。” “外公看我真是什么都好。”裴浅酒脸红道,“我却稀里糊涂不孝多年。”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都是那老虔婆妖言惑众。”江老太爷不在意道,“今天你和 盼郎留下用饭,也让你舅母和表兄见见盼郎。” “好。”裴浅酒应道。 不管是朱氏,还是江横波见了盼郎,都十分喜欢。这孩子太乖巧了,还聪明。 江横波口没遮拦:“以后阿酒有了小外甥,肯定也跟盼郎一样可爱聪明。” 朱氏敲了他脑袋一下:“当着阿酒的面,嘴巴也没个把门的。” 裴浅酒脸色微红,不免惭愧。她和晏君知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她是要和离的人啊。 吃过午饭,江老太爷屏退左右,将裴世珍的谋划与朱氏和江横波说了。 “爹您放心,下面的人我会打招呼的。”朱氏道,“他们以为我们江家的人是那么好威逼利诱的么?胃口这么大,也不怕崩碎了牙。” …… 转眼又过了三天,灵县传来好消息,赈灾差事基本完成了,灾民们也暂时得到了安置。接下来就是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皇帝龙心大悦,当即下旨扯了王恺的右相之职,换徐攻玉顶上。 这一番操作下来,谁也说不出什么了。 即便是晏同归,也只能心中责怪王恺办事不力。 而王恺就尴尬了,被撤了右相的官职,却又没法担任原职啊。毕竟户部尚书的职位已经 被人顶了,总不能王恺失职,让别人买单吧? 于是王恺一时成了赋闲人员了。 好在皇帝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在提拔了吏部左侍郎周舫为吏部尚书后,把王恺安插在了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恭喜王大人履新,今晚就由本官做东为王大人接风吧。”周昉道。 王恺心中好不憋屈,但还是应道:“多谢周大人好意,下官一定到场。” 随后众人各司其职,而吏部右侍郎却悄悄去了晏君知的公廨。 “殿下,周昉如此明目张胆地拉拢王恺,其心可诛啊。”右侍郎神色凝重道。 晏君知模棱两可道:“都是同僚,理应和睦相处。你在席上,也该多向王大人示好。” 右侍郎:“……” 他咬咬牙,豁出去道:“殿下,王恺可是太子的人。” “说什么呢?各部臣工都是为皇上尽忠的。”晏君知教训道。 右侍郎没话说了。 晏君知也大大方方地出席了酒宴,左右分别坐着周舫和王恺。 他对王恺说:“王大人不必沮丧,宦海沉浮是常有的事,以王大人的能力东山再起不是指日可待?” “多谢殿下勉励。”王恺诚惶诚恐道。 “王大人客气了,正好 明日休沐,孤也设宴为你接风,可得赏脸啊。”晏君知话锋一转。 王恺脸色一僵,真是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他是晏同归的人,跟晏君知走那么近算怎么回事? “日后都在吏部任职,王大人得多多关照啊。”晏君知意味深长道。 “殿下说笑了,下官何德何能?”王恺推拒道。 “王大人经验丰富,老马识途,孤合该多向你请教。”晏君知绵里藏针,“王大人不会不赏脸吧?看来孤的面子还是不如周尚书啊。” “岂敢岂敢,下官一定赴宴。”王恺不得不应道。 之后晏君知频频与他亲近,可想而知晏同归会是什么心情。 上位者多多少少都有多疑的毛病,而晏同归的多疑更是其中翘楚。 王恺已然不得他信任了。 “先生,这王恺怕是与孤离心了。”晏同归惋惜道。 长孙迢看得分明,但不会点破:“王大人也是差事办砸担心殿下厌弃。” “哼,这是什么道理?担心孤厌弃,便改投他人?真是一棵墙头草。”晏同归沉声道,“罢了,且不提他。若能将崔相拉拢至孤麾下,可抵十个王恺!先生可有良策?”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长孙迢谦 卑道,“属下虽有些小聪明,却是不及崔相这样的老狐狸。” “崔相能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一言铲除了李仁圭,的确是个可怕的人。”晏同归赞同道,“孤也不敢轻易招惹。” 长孙迢笑道:“殿下新婚在即,喜事临门,何必想这些增添烦恼呢?无论怎么样,天塌不下来。” “先生真是心胸豁达,与先生相处,孤也心胸开阔了起来。”晏同归不吝赞赏道,“也对,孤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婚事办漂亮了。先生到时也一定要来喝一杯酒。” “属下无官无职,一幕僚耳,难登大雅之堂。”长孙迢拒绝了。 晏同归眼珠一转,心中有了计较,认为他的安排一定能再感动长孙迢一回。 婚期将近,裴家二房倒也消停了下来。 “虽然要彻底摁死江家和裴经、裴浅酒这两个小畜生,但也不能影响锦屏出嫁。”裴老太君叮嘱道,“婚前出事不吉利。” “母亲放心,孩儿自有分寸。”裴世珍应道,“等锦屏一过门,孩儿就对江家发难,绝不叫裴浅酒顺利出嫁。” “眼看到手的齐王妃之位就这么没了,还搭进条命去,裴浅酒不知道要怎么哭呢。”裴锦屏幸灾乐祸道。 第80章 万里晴空打了旱雷 ?? 如今京城里最让人期待的自然就是太子和齐王的婚事。 太子的婚事先行,其规格自然是仅次于皇帝娶后了。加上大卫朝信奉护国神兽三足金乌,太子妃又是在三足金乌像下选出,昭示着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天命所归。故而晏同归和裴锦屏的婚事规格又要比前朝旧制更上一层。 裴家却为送亲之事为难起来,按理说,若有至亲叔伯或舅父,则必须由至亲叔伯或舅父相送,否则会叫人耻笑。可裴家两房已经分家不说,而且反目成仇。 “冯氏已经被休弃,冯家人是要不得了。去,叫老大过来。”裴老太君沉着脸,“不管旁的什么恩怨,送亲如此重要之事,他必须去。” 裴世奇沉吟少许,还是答应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去宽慰了裴浅酒两句。 “我们与二房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在外人看来我们的矛盾也只是二房苛待于你,不是血海深仇。若送亲之事阿爹不出面,反倒叫人诟病。”裴世奇道。 裴浅酒道:“阿爹说得有理,此事我们推拒不得。” 裴世奇这才去见裴老太君。 “裴经人呢?”裴老太君问道,“送亲需两人,叫他回来。” 裴世奇道:“经儿会及时赶回。” 不仅裴锦屏要出嫁,裴浅酒也要出嫁,裴经有再重要的任务也会先赶回来。 果然,在裴锦屏出嫁前,裴经回到了府中。 “阿爹,孩儿已经找到了些线索,正命人继续追查。孩儿先赶回来参加阿酒的婚事。”裴经复命道。 “嗯,四娘出嫁时,你与我一起送亲。”裴世奇吩咐道。 裴经眼中迸出一缕戾气,随后压制回去:“好。” 裴锦屏出嫁日,可谓是万人空巷。太子成婚啊,多么大的事?自然都要一睹为快。 “多少年没有这样大的喜事了,今儿可真热闹!” “你们瞧,那送亲的不是楚国公父子么?裴家长房可真大度,这事做得地道。” “楚国公什么胸怀?岂是裴家二房那些小家子气的能比的?” “那可未必,别忘了裴三娘子出嫁也要有人送亲,到时候不也得二房出面?” “那你可错了,除了裴家二房,裴三娘子可还有江家正经的舅父和表兄呢。” “对哦。” 花轿又不隔音,可把裴锦屏给气得。 “一定要让殿下割了这群贱民的舌头!” 但这还不够解气,她又想到不用多久 她父兄就能让裴浅酒砍头了,这才慢慢气消。 她期待着那一天,到时候一定要去刑场看着裴浅酒人头落地。 “轰隆隆——” 结果就在这时,晴空万里的天空上突然雷声滚滚,打了一串旱雷。 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颤,抬头看向天空。 而花轿更是侧翻,裴锦屏从里面摔了出来。 这是大大的不祥之兆啊! 裴锦屏心有余悸,但情急之中还不忘护住盖头。要是在这时候露了脸,那真成不吉利了。 “这是怎么回事?”裴锦屏心虚,“难道是我在大喜之日想了不该想的?是了,这是三足金乌见证的婚事,我怎么能想血煞之事?” 她心里一阵后怕,强迫自己清空杂念。 晏同归脸色难看地看着天空,成亲之日出了这种事,舆论岂非对他不利? 不行,他得尽快想个法子转移视线。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迎亲回东宫,晏同归忙亲自下马搀起裴锦屏:“爱妃没事吧?” “我没事,殿下快放我回花轿,不然误了吉时就不好了。”裴锦屏灵光乍现,头脑清晰道。 晏同归十分满意,至少在大事上她没有犯糊涂。要是当街跟他哭闹起来,那 真是不可收场。 将裴锦屏送回花轿,晏同归很快控制了局面。 “如此轰动的场面,想必是连老天都在为孤庆贺,能娶到爱妃这样的贤妻。”晏同归朗声道,“就是有些突然,叫人猝不及防。但孤还是谢过了。” 说着朝天空拱了拱手。 然而百姓们心里还是犯嘀咕了,大晴天的打旱雷,莫不是有什么阴私? 这一场旱雷,总归是留下了一些阴影、一些芥蒂。 “主子,这一定是二房不做人的报应啊。”蕙草解气道,“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裴浅酒抬头看着天空:“也许吧。”老天是有眼的。 “将死你。”裴浅酒吩咐道,“去把‘太子与裴锦屏得位不正,引来上天警告’的消息散播出去。” “是。”将死你立即去执行。 迎亲队伍到了东宫,裴锦屏也跨过了火盆,由晏同归牵着去正殿拜堂。 走完一应流程,晏同归借口离开了一小会,却是吩咐人去散播“晴天霹雳一定是受裴家长房所克”的谣言。 可惜,他还是慢了裴浅酒一步。 论对晏同归的了解,没有人比裴浅酒更深,他会出什么招数裴浅酒心中一清二楚。 拜堂过 后,自是新娘先送入洞房,宾客们尽情宴饮。 达官显贵、皇亲国戚都齐聚于此,纷纷向皇帝和晏同归表达祝贺之意。或是赋诗,或是作词,亦或是洋洋洒洒吟起了四六骈文。 正应了那句“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这时,向月玲忽然道:“裴三娘子才情无双,不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祝贺一番么?” 她看裴浅酒的眼神隐含杀气,仿佛要刮了她。 永寿长公主也看了过来:“是啊,前些日子赏梅宴上,裴三娘子可谓技惊四座。” “长公主殿下谬赞了,我不过一介女流,岂敢在在座的大儒文豪面前班门弄斧?那不是贻笑大方么?”裴浅酒淡淡道,“我谨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百年好合、瓜瓞绵绵。” 不少上了年纪的大臣微微颔首,对裴浅酒的谦卑和进退有度颇为赞赏。 这些大臣哪个不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进殿试,获得进士头衔?他们才是文曲星下凡,岂能让一个女子夺了风头? “话虽简短,可情谊深厚。”一名老大人点评道。 于是永寿长公主母女的刁难就这么被无形化解了。 皇帝眼含笑意,心道:“沉稳有度,堪为王妃。” 第81章 殿下你越界了 私心来讲,皇帝其实挺喜欢裴浅酒的。爱屋及乌嘛,由于某些原因,他对晏君知有愧,也就多偏宠他一些。 加上现在裴世奇有人望但没兵权,皇帝就更放心了。 晏同归也不会在自己的婚事上脑幺蛾子,所以全程都很顺利。 宴席散后,裴浅酒回到家中,一时倒有些恍惚。 太子的婚事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她和晏君知的了。 之前在宴席上,看着身披霞帔的裴锦屏,裴浅酒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前世的她,就是在这个年纪嫁给了晏同归,也开启了悲剧的二十年。 思及此处,她莫名有些“婚前焦虑”。眼前一会儿是晏君知的音容,一会儿又看到了晏同归的模样。 此情此景,心中竟生了怯意。嫁给晏君知,会不会重蹈覆辙?自古君王无情,倒了晏同归,来了晏君知,她就能躲过兔死狗烹的一劫吗? 裴浅酒死死攥紧了拳头,脸上戾气横生。 “爱妃这是魇着了。”晏君知就这么平淡地看着她。 但他的心中却不平静,刚才的裴浅酒实在有些可怕。她在想什么?什么原因促使她如此? 裴浅酒仓皇转身,躲避晏君知的眼神。 “ 可是为了晏同归?”晏君知沉声道。 裴浅酒心中乱得很,根本没注意晏君知的语气。 “是又如何?”裴浅酒冷冷道,“我只恨不能早早将他们千刀万剐。” 晏君知皱眉:“他们?你与二房的恩怨不止是家事,还有夺爱之恨?” “你在胡说什么?”裴浅酒猛然转身,“夺爱?夺谁的爱?呵!” “裴锦屏夺了你的爱,不是么?”晏君知逼问道。 “可笑!”裴浅酒怒道,“他们也配?” 看着犹如困兽的裴浅酒,晏君知心中一软,轻叹一声,张开双臂上前搂住她。 “你干什么?”裴浅酒眼神凌厉,同时伸手推他。 晏君知强行把她揽入怀中:“孤说过,你是孤的人,无需忍辱负重。谁欺了你,你便狠狠回击就是。先前在永寿长公主府上,你做的不是很好么?此时怎么又退缩了?” 裴浅酒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躁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这一刻,她竟有些贪恋,不舍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裴浅酒的双手颤抖着环住晏君知。她有些唾弃不坚定的自己,可手却仿佛不听使唤。 晏君知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王妃怎么能想别人呢?怎么能 被无关紧要之人欺负呢? “就这一会。”裴浅酒自我麻痹。 忽然,一个轻吻落在裴浅酒头顶。裴浅酒却像是被烫了一下,仓皇推开晏君知,躲到了床边。 晏君知看着空落落的怀抱,心中略失望。 他走上前,身体前倾,逼近裴浅酒。 裴浅酒不得不后仰后退,双手后撑在床上。 “殿下,你越界了。”裴浅酒咬牙道。 “越界?”晏君知冷笑一声,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孤不越界,你能跟孤?孤本本分分做个闲王可好?” 裴浅酒冷淡道:“殿下要做闲王与我何干?” “你可真是翻脸不认人啊。”晏君知气笑了,“当初求着孤给你分签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裴浅酒奋力推开他,翻身在一旁坐起。 晏君知顺势起身,分开了一些。 “殿下的大业已经万无一失了么?”裴浅酒质问道,“不论是你,还是我,有什么资格儿女情长?皇上为什么要扶持你?为了最终传位给你么?” 晏君知玩味地看她一眼,承认道:“自然不是,皇上扶持孤只不过是为了牵制晏同归,让他别提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可真到了那一日,他还是 会传位给晏同归。” “看来殿下十分清醒,那就别在有些事上犯糊涂。”裴浅酒警告道。 晏君知却道:“糊涂?怎么,孤除了这事,便不能做其他的了?王妃最终会与孤背道而驰么?” 裴浅酒淡淡道:“殿下忘了我们的契约了么?” 晏君知想起那个事成之后就和离的契约,意味不明地笑了。 裴浅酒被他笑得瘆得慌。 “孤先走了,成亲之前,孤不会再来。”晏君知说完,便闪身离去。 裴浅酒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微微一怔。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掌控了。 晏君知为什么要吻她?如果仅仅是一时兴起,他这样城府深沉的人不会做这种冲动的事。 裴浅酒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往深处想,晏君知已经喜欢上她了。 “皇室的人的喜欢,又价值几何呢?”裴浅酒自嘲一笑,“裴浅酒,你要控制你的心。” 就在裴锦屏出嫁的第二天,裴世珍准备行动了。 “纶儿,你安排的人都送出去了?”裴世珍确认道。 “爹你放心吧,全都送出京了,保证他们抓不住尾巴。”裴纶自信道,“现在只有我们手上有江家的把柄!” “好,进宫告御状去!”裴世珍幻想道,“短短时间,我又立一大功,皇上定会器重我们二房,你我父子在太子殿下那也有更重的分量!” 裴纶欣喜道:“铲除江家后,若是能再设法把官盐生意拿下来,那咱们家可就不愁金银了。” 父子二人带着所谓的证据证人入宫去,当着皇帝的面控诉江家走私官盐,谋利巨大。 皇帝还没从太子大婚的喜事中回过神,就把他们给晃了一下,当即震怒:“江家岂有如此大的胆子?” “皇上,人证物证俱在,江家罪责难逃!”裴世珍信誓旦旦道。 “呈上来。”皇帝沉声道。 “是。”裴世珍将物证交给李芳。 这些都是官盐盐引,以及走私官盐的账本。 “你是怎么发现此事的?”皇帝质疑道。 “说来惭愧,皇上也知道臣与楚国公不睦,便多注意了一番与他相关之人。偶然抓住了江家走私官盐的把柄,便一路追查,搜集到了这些账本以及他们私下放出去的盐引。”裴世珍惭愧道,“虽然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可臣一颗忠君之心日月可鉴。这些都是参与走私的江家掌柜,深受江渌水器重,皇上可审问之。” 第82章 黄雀在后 皇帝看向跪在地上的五名掌柜:“裴大将军所言可属实?” 面对天威,五人俱是一颤,哆哆嗦嗦道:“属,属实。皇上饶命,草民等人只是奉命行事,求皇上开恩!” “哼!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帝怒道,“来人,将江家满门押上殿来。” 很快,江家都被押到了勤政殿。 “裴大将军状告你们走私官盐,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帝问道。 “皇上,臣等冤枉啊。”江渌水道,“江家蒙受先皇圣恩,得授皇商代售官盐,而微臣又蒙皇上信任得以为继,岂敢徇私枉法欺君犯上?皇上明鉴!” 皇帝道:“这几人你们可认识?” 江渌水神情一震:“回皇上,他们都是江家麾下的掌柜。” “他们俱已承认走私之事乃是奉了你的命令。”皇帝道,“朕这里还有账本和盐引,你们该当何罪?” 江渌水脸色一白,不断叩首鸣冤。 “够了,把江家上下打入天牢,择日斩首。”皇帝挥袖道。 还不等禁军行动,便有殿外的轮值太监来报:“皇上,楚国公求见。” 皇帝脸色一沉,裴世奇这个时候求见,莫非想 替江家开脱?当真没有分寸。 “宣。”皇帝不耐道。 裴世奇和裴经一起押着一群人上殿,其中还有裴锦屏的大丫鬟清颜。 裴世珍和裴纶看到他们,眼神跟见了鬼似的,神色肉眼可见慌了。 “这么大阵仗,楚国公意欲何为?”皇帝问道。 “臣参见皇上,回皇上的话,这些人也是人证。”裴世奇道,随即揪出一人,“此人是裴纶的心腹,平时总帮裴纶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就是他设套陷害江家的掌柜,逼迫他们倒戈。” “剩下这些,也都是裴世珍和裴纶的人,是临时凑出来‘消化’盐引的。” “而这丫鬟想必皇上也眼熟,乃是太子妃的陪嫁大丫鬟,正是她提前将二房的阴谋透露给了阿酒,我们才能料敌于先将这些人抓了个正着。” “你胡说八道!”裴世珍当即反驳,“锦屏的大丫鬟凭什么给你们通风报信?这一定是诬陷!” 裴世奇道:“那就让她自己来说吧。” 清颜道:“太子妃刻薄寡恩,不知多少下人被她打残打死,若仅仅是我受些皮肉伤也就罢了,我死了也比背上背主的名声好。可她却还打死了我的雁来 哥哥,我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雁来?”裴世珍皱眉,死活想不起这人。 “您贵人多忘事,怎么可能记得一个小小下人?”清颜嘲讽道,“雁来哥哥是太子妃乳母郑嬷嬷的儿子,他死后,郑嬷嬷也伤心过度随之而去,我发誓要替她们报仇。”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裴纶咬牙道。 清颜神色骤冷:“我与雁来哥哥已经定了终身,只等年纪到了便请太子妃放我出嫁,可是,我再也等不到了。” “私定终身,真是不知廉耻!”裴世珍骂道。 “够了,这与案子无关。”裴世奇道,“总归来讲,江家所谓的走私官盐案,都是你们设计陷害。清颜,把他们的阴谋都说出来。” 清颜道:“有一天太子妃忽然心情极好地回到院子,我留了个心眼旁敲侧击了一番,太子妃只道三娘子和大郎君很快就要给江家陪葬了。” 裴世奇道:“这就对上了,能让阿酒和经儿给江家陪葬的罪名只有诛九族。而能让江家诛九族的罪名,除了谋反,也就走私官盐了。” 裴世珍眼前一亮,急忙辩解道:“清颜自始至终没说过我们要陷害江家走私官 盐,这都是你们的臆测罢了!事实是,我们掌握了江家的罪证,才有如此一说!” “不要着急。”裴世奇道,一指裴纶心腹,“他还没招供呢,哦对,还有他们。” 说着,又指了一圈其他人。 裴纶心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当场翻供:“都是楚国公逼迫我们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裴世珍和裴纶嘴角微扬。 裴世奇道:“请皇上细审。” 皇帝却道:“也就是说,你们早早就得知了此事?” 裴世奇大大方方承认:“不错,但是拿贼拿赃,捉奸捉双。没有证据之事,臣不敢在皇上面前妄言。”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没再深究,转而开始审问裴纶心腹等人。 他道:“在朕面前,你们想好了再说,胆敢有半句假话就是欺君之罪,死不足惜。” “皇上明鉴,我们真的是被楚国公胁迫的。”裴纶心腹坚持道。 皇帝看了李芳一眼,李芳会意,吩咐小太监去取几样东西过来。 很快,一盒针、一根绳、一桶盐水便被取了过来。 李芳先命人将裴纶心腹捆了,然后用针刺入他的指甲掀了指甲盖,随后猛然摁进盐水中。 “啊!”裴纶心腹发出凄厉的惨叫,剧烈挣扎起来。 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酷刑。才一会,便面色惨白,豆大的冷汗流了满面。 “我招,我招!”裴纶心腹气若游丝道。 “是主子命我去接近江家的掌柜,设计套住他们,然后抓着他们的把柄威逼利诱迫使他们倒戈。”裴纶心腹什么都招了。 其他人见裴纶心腹的惨样,根本不需要再动刑,有一个是一个,全部如实招供。 别说他们,就是裴世珍和裴纶都吓傻了,扶着柱子才没瘫软下去。 裴世奇又狠狠补了一刀:“他们还妄想染指官盐,借机敛财。” 这话点到即止。 皇帝自然散发了联想,染指官盐借机敛财是想做什么?资助太子?拥兵自重? “你们两个如实招供,可是有此想法?”皇帝喝道。 好死不死的,裴世珍父子真有这个想法。于是浑浑噩噩之下,不敢在皇帝面前说谎,如实道:“是,是……臣一时糊涂,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念在臣击退蛮族的份上,网开一面。” “你还有脸说!”皇帝沉声道,“莫不是以为立了些军功,就能为所欲为了?” 第83章 择日斩首 “臣不敢,臣不敢啊!”裴世珍惶恐道。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冷笑道,“不过是打了一次胜仗,满天下的百姓都在歌颂战神临世,你想干什么?” 裴世珍想起回京途中百姓对自己的歌颂,不禁脸色一白。之前觉得是自己功勋盖世,实至名归,怎么现在却好像是催命符? 这时,江家的掌柜们也翻供了:“皇上,其实这些账本和盐引远不是全部。裴大将军只是取了足以定罪江家的分量,剩下的都被他私吞了。若是最终不能得到官盐的差事,他们也能大赚一笔。且走私罪名都叫江家担了!” “真是打的好算盘!”江老太爷怒道,“皇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我江家是造了什么孽,竟要被人谋害至此,险些就诛九族了!” 皇帝道:“老大人莫急,朕一定给你做主。裴世珍,还不将你私藏的盐引交出来?” 江家的掌柜们忙道:“我们这里也做了账本以防万一,两相对比,便能知晓裴大将军藏了多少。” 裴世珍眼前一黑,心道完了。 果然,他私藏的盐引比拿出来陷害江家的还要多。 这不稀奇,他胁迫的掌柜都是在江家 担任要职的,掌握的盐引数量不菲。而江家又是有意上钩,自然不在乎放出去多少盐引。裴世珍利欲熏心,加上掌柜们假意求情,让他不要拿出那么多,好让江家的罪名轻一些。裴世珍果然上当了。 江家的罪名都够诛九族了,裴世珍私藏这么多罪只会更重。 可皇帝得念及裴家长房,不能真的诛他九族。不然裴家没人了。且这事也有裴世奇和江家的算计在里面,他们故意纵容了裴世珍的行为,才有今天的结果。那就不能全是裴世珍的责任。 于是皇帝从轻处置:“解了裴世珍大将军之职,将裴世珍父子打入天牢,择日斩首。” “皇上饶命啊!”裴世珍大惊失色,“求您看在太子妃的份上,绕臣一命吧!臣再也不敢了,臣往后一定痛改前非,一心效忠皇上,绝无二心。” “押下去。”皇帝可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会被他三言两语动摇。 晏同归匆匆赶来,可是也晚了,只能在勤政殿外看着裴世珍和裴纶被拖走。 “殿下,快救救我们啊!”裴世珍恳求道。 晏同归脸色奇差,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殿。 “皇上, 您是知道的,岳父他是没有欺君谋反的胆子的。”晏同归曲线救国,“他们顶多就是见财起意,皇上您也知道他与楚国公不同,自幼随母亲长在乡野之间,难免眼界受限。观裴家二房与老太君历来行径,也知他们都是贪财之人。可绝无谋逆不忠之心,求皇上网开一面。” 皇帝却问道:“此事你知不知情?” 晏同归听完当场就跪下了:“臣并不知情!” “真不知情?”皇帝又问道。 晏同归叩首道:“臣为储君,岂可陷害国之栋梁?臣若知情,万万不会让他们做出此等行径。” “既然如此,那就退下吧。”皇帝挥挥手,“朕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否则京中又要血流成河。” 晏同归一颤,不敢再求情:“臣告退。” 回到东宫,晏同归终于克制不住情绪,砸了一堆名贵器具:“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长孙迢道:“殿下息怒,既然知晓裴世珍难成大器,及早舍弃也非坏事。否则日后惹来更大的祸端,那才悔之晚矣。” 晏同归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平静:“先生说的是,才打了一场胜仗就膨胀至此,日后怕是连孤也要被 拖下水。” “殿下英明。”长孙迢道。 “可孤咽不下这口气。”晏同归沉声道,“裴世珍再不成器,也是孤的岳父,岂能容江家和裴世奇如此欺凌!说到底,还是针对孤这个太子。” “说白了,也是殿下与齐王的斗争。”长孙迢说道,“可殿下需知,您的志向是长远之道,而非一时之得失。固然,您是三足金乌认可的太子,地位稳固。一旦龙体有所不测,皇上势必会将皇位传于您。但这也是建立在您能顺利熬到那一日,且有足够的权势能镇压住异动。” 晏同归闻言深以为然:“先生一言遂令前路坦荡。” “故而可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皇上不会愿意看到您和齐王任何一方压倒另一方。”长孙迢侃侃而谈,“若殿下弱于齐王,皇上势必也会转过来扶持您。可这扶持也有讲究,是心甘情愿扶持呢,还是迫不得已扶持呢?端看殿下您了。” 晏同归恍然大悟:“先生的意思是孤应该多在皇上面前表忠孝,叫他即便是迫于局势扶持孤,心中也不会有所芥蒂。” “正是这个理。”长孙迢道,“以殿下的处境,其实无为而治是最上乘的。 当然,若有人有眼无珠冒犯殿下,殿下也当令其知晓何为雷霆之威。” 晏同归点点头:“而孤也当把握好一个度,不能让皇上厌烦。” “殿下英明。”长孙迢不再多言。 “有先生时时规劝于孤,何愁大事不成?”晏同归怒气全消。 就在这时,裴锦屏过来了,梨花带雨的:“殿下,您一定要救救我爹和哥哥啊!” 晏同归沉声道:“孤已经进宫见过皇上了,皇上心意已决,孤能有什么办法?” 裴锦屏哭得更伤心了:“妾身与殿下成婚不过两日,就遭此横祸。妾身先没了娘,如今又没了父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晏同归道:“好了,你不是还有孤么?你是命定的太子妃,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裴锦屏微微收敛,哭哭啼啼道:“可妾身不能没有父兄啊。” 长孙迢突然道:“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晏同归道:“以先生与孤的关系,有什么当不当说的?就是说错了,孤还能怪你不成?但说无妨。” “是。”长孙迢道,“皇上明知此事有江家的纵容,却还是判了裴大将军父子斩首,其中的深意值得深思啊。” 第84章 谁说不能杀他? “嘶!”晏同归也琢磨过味儿了,“先生啊先生,到底还是先生你啊!哈哈哈!” 裴锦屏被他们的哑谜弄得一头雾水:“殿下,何事如此欢喜?” “你啊,别哭了。你父兄有救了!”晏同归指点道,“你赶紧低调回府,叫裴老太君去宫门前求情。” 裴锦屏心中七上八下的:“这样当真可行?”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就真的晚了。”晏同归淡淡道。 “好,我这就回去。”裴锦屏迫不及待道。 她乘了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低调地回了家。 却说裴世奇父子和江家众人出宫后,双方生硬地打了招呼,便各自分别。江家把那五个掌柜领了回去,裴世珍父子被定罪后,倒没人去关注他们了。江家顺势为之,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世奇父子回家后,裴经便迫不及待地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裴浅酒。 “阿酒,裴世珍和裴纶被判了斩首,咱们的仇终于得报了。”裴经激动道。 裴浅酒却没他那么乐观,只道:“哥哥,你先把朝堂上的情形跟我说一遍。” “好。”裴经没多想,以为她想听,就事无巨细地跟她说了。 裴浅 酒的脸色愈发沉重:“皇上到底留了一手。” “哦?”裴经一怔,“阿酒的意思是,皇上还会饶恕他们?可君无戏言啊。” “可谁让裴世珍立了大功呢?更巧的是,这事发生在太子和齐王的婚期之间,你说会不会有人以此为由劝说皇上不宜见血?”裴浅酒道。 “可皇上图什么呢?”裴经不解。 裴浅酒意味深长道:“哥哥,你说是裴家的油水多,还是江家的油水多?” “那……咱们跟外公家比起来,简直就是贫农啊。”裴经干笑道。 “这一次若裴世珍陷害成了,皇上可就能把江家全吃到嘴里啊。”裴浅酒冷笑道。 裴经想了想,觉得裴浅酒说得有道理。皇帝能忌惮裴家,设法解了裴世奇的兵权。自然也能忌惮江家,设法抄了江家的财富。 但是裴经想不通一点:“皇上通过饶恕裴世珍父子,能从江家得到什么?” 裴浅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裴老太君的院子方向。 裴经还是没想通,就算裴老太君出面,那又怎么样呢?江家能卖她面子?还是说通过拿捏裴浅酒来胁迫江家? 裴浅酒也得让她拿捏啊! “祖母岂会眼睁 睁看着他们父子去死?势必回去求情哭闹。”裴浅酒道,“祖母拿捏不了我,可拿捏得了阿爹。” “哼!”裴经捏紧拳头,“那这次岂不是杀不了裴世珍和裴纶?” “谁说的?”裴浅酒目露杀机。 裴经搓了搓鸡皮疙瘩:“阿酒你这什么眼神,我都瘆得慌。” 裴浅酒没细说:“到时候还需要哥哥你演戏,别露馅了。” “演戏?”裴经不解。 “只要不忿一些就可以了。”裴浅酒道,“本色出演一下。” 裴经:“……我感觉你好像在骂我。” “没有的事。”裴浅酒道,“你别多心。” 裴经一想也对,阿酒怎么会骂他呢? 裴浅酒心中无奈一叹,暗道哥哥这样真是很容易被绿的。 事情的走向的确如她所料,裴老太君得了裴锦屏的转达,立即乘车赶往宫门口跪地哭求。 为啥不进宫呢?可以吸引附近的百姓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裴老太君身后围满了百姓。 听了一会,百姓们就知道了皇上要砍裴世珍和裴纶的头。 “不对啊,裴大将军不是刚立了大功,把蛮族杀退了么?而且女儿刚和太子成婚,怎么就要杀头了 ?” “这得是多大的罪过啊?” “大喜的日子,这也判得太重了。” 就在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一群御史又进宫了。干什么的?当然是去进谏的。 不仅他们,还有国舅、永寿长公主,甚至居于后宫的皇后也出面了。 “皇上,裴世珍是犯了糊涂,可到底是您的亲家。太子成婚才不到两天,您就砍了他的岳父和舅兄,这叫太子妃如何自处?”皇后劝道,“且裴世珍之前还立了大功,您现在就杀他,难免叫天下人揣测容不下功臣。” “裴世珍的确罪无可赦,可万幸的是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前被揭发了,而皇上您胸怀四海天恩浩荡,就饶过他们父子吧。”国舅也劝道。 皇帝冷哼道:“你们以为他就是陷害江家吗?他甚至假公济私,走私官盐。” “恕臣直言。”御史大夫简从文道,“若无江家纵容,裴世珍何来盐引?此事非裴世珍一人之过,若要问罪,江家亦要负起罪责。” “依你们的意思,要朕无罪释放他们?”皇帝沉声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简从文道,“裴世珍毕竟犯下构陷之罪、走私官盐罪,不可轻饶。 ” 这些人里,也就简从文说话算公道。 “这样吧,朕已经解了他们父子的官职,再贬也无从贬起了。就让他们缴银千万买命吧。”皇帝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可是这个条件同样吓人,裴世珍怎么可能拿得出一千万两白银? “这……”众人欲言又止。 皇帝脸色一沉:“怎么?朕已经饶他们性命,你们还要得寸进尺?” “臣等不敢,只是千万两白银属实多了。”国舅道,“裴家拿不出来啊。” 众人心道哪怕裴世珍从当官那天起开始贪污,也贪不到这么多。 而且就算是国库里一口气拿出一千万两白银,也要伤筋动骨。 “那你们说缴多少合适?”皇帝问道。 “依臣之见,三百万吧。”国舅小心道,“皇上,就是这三百万两,臣估计裴世珍也要砸锅卖铁四处举债了。” 皇帝冷笑道:“三百万就想买两条命?当朕是什么人了?” 简从文道:“那裴世珍三百万,裴纶二百万,皇上意下如何?子总不能越过父去。” “罢了,那就依简大夫所言,五百万两吧。”皇帝给他一个面子,“三天之内凑齐,便可救下这两颗人头。” 第85章 这是买断钱 “皇上圣明!”众人道。 “别高兴太早,从今往后他们父子便是庶人,出狱后发回原籍,无诏不可入京。”皇帝也觉得他们丢人,干脆丢出京城眼不见为净。 众人也不好再得寸进尺,遂无人再开口相劝。 裴老太君和裴锦屏还在哭闹,一个小太监匆匆赶过来,附在她耳边道:“老太君,别哭了。皇上答应饶了裴大将军父子的命,但是得缴五百万两买命钱。此外,出狱后需发回原籍,无诏不可入京。” 裴老太君眼前一黑:“五百万?这不还是要我们的命吗?” “皇上说了,三天之内凑齐,过时不候。”小太监传达到位。 裴锦屏扶起裴老太君:“奶奶,阿爹和哥哥有救了,咱们快凑钱去吧。我去求求太子殿下!” “对对,去求太子殿下。”裴老太君忙不迭道。 晏同归怎么可能出这笔钱? 他给裴锦屏指了条明路:“叫裴老太君以孝道相压,逼长房出钱。岳父和舅兄终归是楚国公的弟弟和侄子,楚国公若是不表示一番,可会遭天下人诟病。当然,孤这里也会尽力凑一笔。可你也知道,孤虽是太子,手里却是没有这么多钱的。” “多谢殿下,妾身知道该怎么办了。”裴锦屏立即陪裴老太君回府。 裴老太君在车上听完裴锦屏转达的话,眼前一亮:“还是太子殿下有办法,要是老大不出钱,老身我就死给他看。到时候看他怕不怕被背上逼死亲娘、害死兄弟侄子的罪名,被天下人唾骂!” 到了裴府,她也不进门,就在门口又哭又闹。 裴世奇接到下人来报,直接气笑了。 但他不得不出面:“母亲,您有事进来说即可,何必在自家门前哭闹呢?” “进去说?”裴老太君啐了一口,“你这个不孝玩意,进去关起门来,老身还能使唤动你?” 裴世奇道:“您是孩儿的母亲,您有事孩儿岂能不服其劳?” “好,这可是你说的!”裴老太君可算逮住把柄了,“诸位父老乡亲,你们都听见了。要是待会这不孝子敢食言,打得可是他自己的脸!也好教乡亲们知道,不是老身我不慈,是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孝!” 裴世奇沉声道:“孩儿自问没有任何忤逆母亲之处,母亲何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污蔑孩儿?” “你就说你听不听老身的话!”裴老太君喝道。 “母亲还 未说是什么事。”裴世奇道,“若是有违天理之事,恕孩儿不能愚孝。” 裴老太君义正辞严道:“现在你弟弟和侄子就要死了,要五百万两才能救他们的命,你救不救?你摸这良心说,这事有没有违背天理?” 裴世奇叹了口气:“自是没有,但是母亲,就是把楚国公府抄干净了,也抄不出五百万两来——别说五百万两,五十万都没有。” 裴世奇这些年打仗是搜刮了不少战利品,也得了许多赏赐,可大头都分给麾下将士了,然后又要孝敬裴老太君、又要充公,给长房留的少得可怜。 “不是还有江氏留下的嫁妆么?”裴老太君道,“这就不止一百万两了。” 裴世奇眼神一厉:“那是阿酒出嫁要用的,绝不能挪动。” “是你弟弟和侄子的命重要,还是嫁妆重要?”裴老太君逼迫道,“乡亲们都评评理,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还是不肯救他弟弟和侄子的命!我的天啊,我怎么生了这种冷血无情的畜生啊!” 听着他们的争执,百姓们的看法也是两极分化。 有的认为裴世奇太无情了,兄弟之间有矛盾那不是很正常的么?谁家兄弟多的不踹窝 子?可事关性命,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也有人认为之前裴老太君和裴世珍做的太过分,而且这次是他自己犯罪作死,裴世奇不救也情有可原。 裴世奇道:“我身为兄长、伯父,理应出手救他们,可阿酒没有这个责任。母亲,你若同意,我这就凑钱去;若是不同意,那便算了吧。” 裴老太君一噎,这时裴锦屏凑到她耳边:“管他怎么凑钱,只要能凑齐就行,奶奶不必在裴浅酒的嫁妆上跟他纠缠。不然拖久了,对阿爹和哥哥不利。” 裴老太君也转过弯来了:“好,三天之内你必须凑齐五百万两,否则你弟弟和侄子就没命了。要是超过三天,那你就是故意拖延,想害死他们。我把话撂这,他们死了,我就吊死在这楚国公的牌匾下面!” 裴世奇道:“母亲若是这么说,我也不得不直说了,母亲不要将希望都放在我这为好。我先前说的是实话,把楚国公府抄干净能抄出五十万两都算多的。” “你就是把府邸卖了,也得给我凑出五百万两!”裴老太君道。 裴世奇道:“府邸和牌匾都是先皇所赐,你我并无权售卖。” 只有等皇帝收回爵位, 顺便收走府邸。 裴老太君一僵,不敢再提售卖府邸的事。 “不论如何,你不能少于四百万两。”裴老太君逼迫道。 “老虔婆你真是好大的胃口!”江老太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人群让开,就见江家爷孙仨个都来了。 “姑父。”江横波当先行礼。 裴世奇点点头,随后也给江老太爷和江渌水见礼。 “好啊,你这老匹夫既然来了,那就赶紧出钱吧!”裴老太君直接伸手要钱,“我儿与孙子是被你们陷害入狱的,你们若是不出这个钱,别怪老身我去你们江家闹!” 裴世奇道:“此事与江家无关,母亲岂能如此胡搅蛮缠?就是乡亲们也看不下去。” 围观百姓纷纷点头,逼长子出钱还有点道理,哪有逼亲家的? “行了,老夫不来,你能出得起这个钱?”江老太爷冷哼道,“钱老夫可以出,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裴老太君先是一喜,随即警惕。 “这四百万两当做是你和裴家二房与长房的买断钱,从此以后你们就真的与长房无任何关系,包括血缘。”江老太爷道,“等他们出狱之后,你和二房全家都要滚出楚国公府。” 第86章 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岳父,你这是做什么?”裴世奇皱眉。 江老太爷瞪他一眼:“没你插嘴的份。” 裴老太君却道:“不行,除非你出五百万两。” 江老太爷直接扭头就走:“你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诶!”裴老太君急了,“四百万就四百万!” 江老太爷这才转身:“进去签了契约才行。” 这时裴经从里面冲了出来,该他上场了:“外公,您怎么能出这个钱呢?二叔和裴纶设计陷害江家,企图给江家扣上走私官盐的罪名被诛九族!您怎么能以德报怨呢?” “我天,走私官盐!那可是重罪啊!诛九族的话,那裴大郎君和裴三娘子岂不是也在劫难逃?”百姓们哗然,“这也太狠了。” “结果楚国公和江家还被裴老太君给逼到这种地步,我是看不下去了!窝囊,太窝囊了!” “气人,太气人了!”又一个看不惯的。 裴老太君急了:“老匹夫,你可是说好的,不能反悔!” 裴经阻拦道:“外公,更何况血缘岂是用钱能买断的?” 江老太爷一阵后悔:“你说的是,是外公想简单了。” “只要你出了这个钱,从今往后我们与长房恩断义绝, 裴世奇敢喊我娘我都不认他!”裴老太君下猛药了。 “母亲,为了二弟,你要做得这么绝?”裴世奇问道。 裴老太君冷冷道:“是你的好岳父做得绝,你要是不同意,可以叫他收回条件。” 江老太爷气笑了:“老夫出钱,老夫才是爷,你个老虔婆有什么脸在这拿乔?” 百姓们本来还觉得裴老太君说得有点道理,裴世奇要是不想断绝关系,可以让江老太爷收回条件啊。 可是江老太爷才是长辈,才是出钱的大爷,别说裴老太君了,就是裴世奇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啊。 “那就别怪老身心狠,你这个当兄长的在弟弟和侄子危急之时竟帮不上忙,真是无能。”裴老太君无情道。 “赶紧签了契约了事,哪那么多废话?”江老太爷不耐烦道,“不签也给个准话,我们回去。” “别走!”裴老太君道,“这就签,签完你得出钱,当着大伙的面你不能反悔。” 江老太爷拍拍手,就有人抬着箱子过来了,里面全是面额百两的银票。 裴老太君这下放心了,果断跟他签了契约。 这事也成了一大笑话,叫京城百姓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 裴经转而去 找裴浅酒:“外公出了四百万两,剩下一百万两二房怎么也能凑出来,阿酒,你说还怎么取那对父子的狗命?” 裴浅酒道:“皇上不是判了他们发回老家么?这路上遇到个山贼强人,不是很正常的?” 裴经一怔:“你要亲手杀他们?” “不行吗?”裴浅酒眼中迸出丝丝寒意,“我想手刃他们很久了,上辈子就想。” 裴经上前搂住她:“阿酒,这不是你该承受的,让哥哥来。” 裴浅酒缓缓抬手推开他:“我有不让你参与么?但是我若不亲自动手,我一辈子不得安宁。” “好。”裴经沉默良久,最终点头。 裴浅酒道:“这事你可得瞒好了,不许跟爹说。” 裴经心中一突,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裴浅酒看他的眼神,总让他有种她已经猜到自己“出卖”她的事了的感觉。 “你,你放心,我肯定替你瞒得好好的。”裴经心虚道。 裴浅酒点点头,没再深究。 裴老太君拿出了一大部分自己的私房,变卖了一些家产,然后加上晏同归赞助的银两,终于凑齐了银子。随即马不停蹄地赶进宫去替裴世珍和裴纶买命。 皇帝命人清点了许久 ,确定金额不差,意味深长道:“没想到裴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出五百万两。” 裴老太君干笑一声:“妾身变卖了家产,东拆西借的,总算是凑齐了。” “既然凑齐了,人你们就带走吧,即刻发回原籍。明日若还能在京中看到他们,就地格杀。”皇帝淡淡道。 “是,是。”裴老太君仓惶应道。 她赶忙去天牢接人,抱着裴世珍就是一通哭:“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阿娘,孩儿不孝,让你受累了。”裴世珍道。 “娘没事,对了,皇上虽然饶了你们的命,但是下令要你们即刻发回原籍,明天要是还在京城看到你们,就地就给杀了!”裴老太君委屈道,“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一定是长房那群畜生克我。” 裴纶面色大变:“那我们岂不是仕途无望了?” “先回家。”裴世珍眼神变换数次,接着紧急说道。 回到家中,裴世珍把妾室和庶子们也都叫了过来。 “我现在是落难了,你们谁愿意随我一同回乡?”裴世珍沉声问道。 妾室们纷纷抹泪:“自然是您去哪,我们就去哪。” 裴世珍这才稍稍满意,然后道:“你们放心, 我虽落难,可我到底是太子的岳父。只要太子在,我还没有东山再起之时吗?你们安心跟我回老家享福就是。不过母亲在京中也不能没人照顾,双鱼,你和你姨娘留在京中照顾祖母。你身上的官职没被解,还可去军中任职。” “是。”裴双鱼应道。 她和她的姨娘如何不喜?裴世珍带走其他人,就留下她们母女,那往后裴家二房还不是她们的天下? 裴世珍又对另一个跟他上战场的庶子裴雁来道:“你随为父回乡,你身上同样也有官职,可震慑那些刁民。” 裴雁来心里不情愿,但应得很快:“是!” 大不了等太子登基,他再随父亲回京,届时更得父亲赏识。 一家人连夜收拾了细软出城去了。 这一走就又是两天,已经出了京城地界。 马突然受惊后仰,甩出几人。 裴世珍和裴纶先后下车戒备,只见前面站着一名蒙面人。 “阁下哪路英雄好汉?这是裴大将军的车驾,还请行个方便。”裴纶拱手道。 “啰嗦。”蒙面人一阵风似的掠过来。 裴世珍和裴纶连忙迎战,可不过交手几个回合,就被打晕过去。其他人也同样难逃这个结果。 第87章 咱们的仇报了 裴世珍和裴纶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座山洞里。 “纶儿,我动不了了,你,你怎么样?”裴世珍惊慌道。 裴纶也急道:“我也动不了。” “你到底是谁?”裴世珍问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劫持我们?” “不久前还在陷害我们被砍头,现在就改口了?”裴浅酒缓缓走出来,“二叔,无冤无仇这四个字从你嘴里出来可是莫大的讽刺。” “是你!”裴世珍怒道,“你个不孝的畜生,还不放了我?我是你二叔!” 裴经直接冲上去给了他俩嘴巴子:“你敢骂阿酒?你他妈才是畜生,不得好死的畜生!” “原来还有你这个小畜生,好,好得很!”裴世珍气极反笑,“我倒要问问裴世奇是怎么教出两个好儿女的,连叔父也敢劫持羞辱!我饶不了你们两个!” 裴纶道:“大兄、三娘,你们别冲动,我们可是你们的叔父和兄弟,你们做出这种骨肉相残的事是为天下所不容的!” “笑话,你们怎么陷害长房都可以,我们回击就不行?”裴浅酒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大言不惭,你们以为你们还走得出去么?” 裴浅酒跨步上前, 狠狠捏住裴纶的两颊:“裴纶,我想一箭射穿你的心脏,这事我想了很久了。” 裴经一震,有些担心她。他知道上辈子他被一箭穿心的事成了裴浅酒的心魔,他怕她走不出来。 “裴云,拿箭来。”裴浅酒伸手。 裴云递过去一把弓箭。 “我来吧。”裴经忍不住道。 裴浅酒摇摇头,坚决要自己上手。 她吃力地拉开弓,对准了裴纶的心脏。 裴纶急得满头大汗,可他动不了:“别,别!阿酒,我是你堂兄啊,你不能杀我!” 裴世珍也急了:“裴浅酒,你敢!” “我敢?”裴浅酒狞笑一声,直接松开了弓,箭直接射进了裴纶的心脏。 裴纶瞪大眼睛:“你,你……” 他死不瞑目。 裴世珍都要疯了:“啊!裴浅酒,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裴纶是他唯一的嫡子啊! “你也别急。”裴经冷漠道,“阿酒,这个该轮到我了。” 裴浅酒点点头,没有跟他争。 裴经道:“二叔,浑身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的滋味好受吧?” 在裴浅酒的上辈子,他们的父亲就是这么死的。如今,他要裴世珍一模一样地还回来。 裴世珍咽了下口水:“裴经,你这种行为是要遭天谴的!我是你二叔,我是你二叔!” 裴经不为所动,拔出剑慢慢放在他的脖子上。 裴世珍心中万分煎熬,却又无力反抗。 裴经是故意的,就是要一点一点地折磨他,让他崩溃。 “不,不要……”裴世珍哀求道。 裴经继续用力,剑锋割进了他的喉咙,鲜血瞬间就溢了出来。 “唔……”裴世珍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裴经终于给他一个痛快,割下了他的头颅。 又是一个死不瞑目的。 裴浅酒心中似有一道结解开了,她看着裴世珍父子的尸体缓缓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沁出来了。 “阿酒,没事了。”裴经抱住她,“我们的仇报了。” 裴浅酒敛起神情,痛快道:“是啊,报了。不过,我们还有最大的仇人。” “我知道,阿酒,你千万不要失控。”裴经担心道。 报复晏同归可比报复这俩难多了,他真怕漫长的时间会让裴浅酒崩溃。 “不会的。”裴浅酒道,“哥哥,我还有你和阿爹呢。” 这么容易崩溃,她怎么跟晏同归斗? 就算斗倒了晏同归, 她也不能保证裴家就算安全的了。她得防着晏君知狡兔死走狗烹。 裴云全程当自己是聋子。 “回去吧。”裴浅酒道。 她们是秘密出京,自然也要秘密回京。 裴浅酒是用巡视鹿鸣楼的名义出府,回京后自然先回鹿鸣楼,随后再大大方方地回府去了。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去查了个账。 而裴经则全程藏在马车里,外人甚至不知道他出府了。 裴世珍的妾室和庶子庶女们醒来后,见他和裴纶不见了,连忙四下寻找。实在无果后,只能仓皇回京。 “老太君,不好了!我们在路上遭遇强人,父亲和兄长不见了!”裴雁来惶恐禀报道。 “什么?”裴老太君心中一突,“你们是怎么保护你父亲和纶儿的?” 裴雁来苦不堪言:“老太君,我们全都被打晕了,醒来就发现父亲和兄长不见了。四下寻找,全部没有他们的踪影啊。” “快,快派人出城去找,沿着你们的行迹一路找过去!”裴老太君焦急道。 二房立即行动起来,派出大批人手去找人。 裴老太君余怒未消:“把随行的下人全都拖下去乱棍打死,还有你们几个,都给老身面壁去。 ” 众人不敢违抗,纷纷回到自己住处不敢出门。而随行的下人也被强行拖下去杖毙。 二房的血腥自然也瞒不住裴世奇,他无奈摇头:“终究是权势害了她们。” 以前裴老太君在乡下的时候,顶多就是跟人拌嘴,哪里敢害命?可现在打死个下人,跟杀只鸡似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裴世珍能生出裴锦屏那样的女儿来。”裴经道,“这一家子都是豺狼之心。” 裴世奇道:“我还没问你,借阿酒的车鬼鬼祟祟出门做什么?” 裴经一僵,什么叫他鬼鬼祟祟啊?他是从犯好吧? “我,那什么……”裴经这次真信守诺言,“我防齐王呢,您不知道,他没少偷偷摸摸来找阿酒,真是孟浪得很!这都快成亲了,我不得拦着点啊?” 裴世奇想也知道晏君知找裴浅酒做什么,俩人密谋算计晏同归呗。 “哎,阿酒背负得太多了。”裴世奇轻叹道。 直至转天裴世珍和裴纶的尸体被二房找回来,裴世奇才猛然变了脸色:“混账,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我?” 裴经道:“不,不关我的事啊。” “你小子在老子面前装蒜还嫩了点。”裴世奇指着他骂道。 第88章 一定是裴浅酒干的 裴经反正打死不承认。 裴世奇轻叹一声:“阿酒动手没?” 裴经:“……” 他不说话。 裴世奇冷哼一声,迈步出门。 裴经连忙道:“爹,你去哪?” “去阿酒那。”裴世奇道。 裴经一惊:“您,您找阿酒干什么?” “你说呢?”裴世奇反问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您要不先去二房那?”裴经小心翼翼道。 裴世奇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不过的确不是去裴浅酒那,而是去二房。 裴经心中一松,随即忙转身溜走去给裴浅酒报信。 “阿爹要是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裴经道。 裴浅酒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点头:“我明白了。” 裴老太君看到裴世珍和裴纶的尸体,直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二房乱作一团,也有暗怀得意的。毕竟裴纶一死,这二房可不就没有嫡子了么? 经过大夫诊治,裴老太君醒了过来。 裴世奇也刚好过来:“母亲。” “是不是你?”裴老太君声嘶力竭道,“你这个畜生,你弟弟都被贬回老家了,你还容不下他吗?” 裴世奇道:“母亲癔症了,二弟也是父亲的骨肉,我如何会杀他? 再者,我若要杀他何须等到今日?” 裴老太君抓住他的手腕,咬牙道:“你要找出凶手,为你弟弟和侄子报仇!不然,你就是凶手!” 裴世奇道:“我会尽力追查,母亲也尽快派人去报案。” “对,报案!”裴老太君硬撑着起身,“备车,老身要进宫!” 裴世奇没有拦她,甚至陪着她一起进宫。 皇帝看到她就是一阵头疼,怎么又出事了? “皇上,求您给臣妇做主啊!”裴老太君恸哭道,“二郎和纶儿才离京两天不到,竟遭了歹人毒手!这叫臣妇怎么活啊!” 皇帝的心情原本因为江家的上道还不错,结果现实转头就给他招了一命案。 “老太君节哀顺变,朕会派人严查此案。”皇帝承诺道,“来人,宣刑部尚书。” 裴老太君见皇帝果真重视,这才消停下来。 刑部尚书很快来了,听了皇帝的吩咐也是一阵头疼,人死在山野之间,又是高手所为,实在难查啊。 皇帝也体谅他难处:“朕拨五十羽林卫给你。” “谢皇上。”刑部尚书领命而去。 “老太君且回府休息吧。”皇帝道,“楚国公留下。” 裴老太君告退。 皇帝对裴 世奇道:“楚国公,此事你怎么看?” 裴世奇从容道:“臣实不知。” “你说这歹人也有意思,不多不少就掳走了裴世珍和裴纶,也只杀了他们。”皇帝意有所指。 “皇上,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的道理,臣还是懂的。”裴世奇回答道。 现在谁都知道裴世珍和裴纶陷害江家、牵连裴经和裴浅酒,这是死仇。如今他们死了,谁都会怀疑到裴家长房头上。在这种情况下,裴家长房怎么会轻举妄动呢? “反其道而行之未必不是妙计。”皇帝道。 “即便如此,臣何不等他们回到老家再动手?亦或是全部灭口。”裴世奇道。 皇帝沉思少许,挥手让他也退下了。 裴世奇打消了皇帝的疑虑,但是他心中的疑虑却不曾打消。 本来要回府的他,却被江横波拦住了。 “横波,你怎会在此?”裴世奇问道。 “姑父,祖父有请。”江横波道。 裴世奇只能先随他去江家。 “小婿见过老泰山。”裴世奇行礼道。 “老夫听说裴世珍和裴纶死了?”江老太爷单刀直入,“怎么回事?” “小婿不知。”裴世奇苦笑一声,“方才皇上也这样问小婿 ,如今连您也怀疑小婿么?” 江老太爷道:“不是你最好,若非担心连累阿酒,老夫都懒得见你。没事了,你回去吧。” 连饭都不留,可见江老太爷是真的烦他。 裴世奇倒不在意,告辞回府。 他大大方方地来、大大方方地走,行踪自然瞒不过皇帝耳目。 “看来的确不是他。”皇帝判断道,“那会是什么人这么迫不及待要裴世珍父子的命呢?” 李芳道:“或许是他们得罪过什么人?” 皇帝一想裴世珍的性格,觉得很有可能。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皇帝加大了对裴家长房的监视。以前只在府外,现在却是要密卫去府内监视每一个人。 裴世奇回到家中,却放弃了去裴浅酒那的念头。 二房那边,裴锦屏得了消息急忙从东宫赶了回来,看到父兄的尸体只觉一阵晕头转向。 “奶奶,一定是裴经和裴浅酒干的!”裴锦屏咬牙切齿道。 裴老太君道:“我已经跟裴世奇说了,如果不能找出凶手,那凶手一定是他。” “这样不行,这样没有证据治不了他的罪!”裴锦屏恨恨道,“咱们已经奈何他们不得了,我得去找太子殿下做主。” “你 去的时候别太强势,奶奶老了,你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太子殿下。”裴老太君叮嘱道,“你只管哭,但别出声,免得惹太子烦。你得抓住太子的心才行啊。” “我知道了。”裴锦屏眼神坚定道,“我一定会牢牢抓住太子的心。” 之后她又匆匆返回东宫。 晏同归正跟长孙迢议事:“孤没想到裴世珍父子会如此收场,真是枉费了孤的苦心。先生,依你看来凶手是谁?” 长孙迢淡淡道:“属下以为是谁不重要,得看刑部查出是谁。” 晏同归眼神一动:“先生的意思孤明白了,就请先生替孤运作一番。”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长孙迢摇摇头,“楚国公被皇上单独留了一会,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此时殿下一动不如一静。” 晏同归若有所思:“皇上既然放楚国公出宫了,可见是暂时信了他。但以皇上的周密,必定会严密监视楚国公府。孤若妄动,反倒引火烧身。” “属下正是此意。”长孙迢道。 “可惜了。”晏同归惋惜道。 这时,裴锦屏匆匆进殿:“殿下,妾身父兄死得冤啊,一定是裴经和裴浅酒干的!求殿下帮帮我,找出他们行凶的证据。” 第89章 晏君知酒后吐真言 “爱妃莫急,如今皇上已经下令刑部严查此案。一切结果,都需等刑部的消息。”晏同归道,“孤贸然插手,不仅惩治不了真凶,还会惹来怀疑。” 裴锦屏想起裴老太君的叮嘱,收敛哭声懂事地点点头,只是眼泪却控制不住一直往下流。 晏同归与她新婚燕尔,到底怜惜她:“好了,孤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时机未到,暂且观望。再者说了,就算这次抓不到他们的把柄,不代表以后抓不到。咱们来日方长嘛。” 裴锦屏听了,总算破涕为笑:“好,妾身相信以殿下的宏才伟略,他们绝不是殿下的对手。” 晏同归拍拍她:“爱妃也累了,快去休息吧,不然累垮了身体,孤也会心疼的。” “妾身谨遵殿下叮嘱。”裴锦屏顺从地退下。 长孙迢道:“殿下与太子妃鹣鲽情深,叫人羡慕。” “哈哈哈!”晏同归调侃道,“先生孤身一人难免寂寞,孤送你两名娇妻美妾,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长孙迢失笑道:“殿下不要取笑属下了。” “真不要?”晏同归戏谑道。 “属下一心施展拳脚,无心女色。”长孙迢婉拒道。 晏同归道:“能得先生,是 孤之大幸。” 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但裴浅酒和晏君知的婚期却是到了。 之前裴锦屏十里红妆、风光大嫁,叫京城的百姓过足了眼瘾。于是裴浅酒和晏君知的婚事更让人期待了,谁不知道裴家两房不和?也不知道裴浅酒的嫁妆又是什么样的盛景! 楚国公府外,江横波背着裴浅酒上了花轿。 车队驶离巷子,沿着大街绕城而行。 “你们发现没有,齐王妃的嫁妆没什么大件,全是金银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件昨天就运到齐王府去了,今天啊全是金银器、银票、房地契这些小物件。” “这可比太子妃的要实在多了。” “那可不?齐王妃的外家江家可是专卖官盐的皇商,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江老太爷又十分宠爱外孙女,能短了她好东西?” 裴浅酒坐在花轿中,手中捻着大和尚送的串珠,嘴角微微上扬。前有裴锦屏出嫁时的晴天霹雳,现有她出嫁时的盛况,会不会在世人心中种下一个其实她更正统的种子呢? 花轿抵达齐王府,裴浅酒跨过火盆,与晏君知来到正堂拜堂。 晏同归看着身披红衣宛如天作之合的两人,神情一阵恍惚。虽然听 进去了长孙迢的劝说,可到底意难平。 裴锦屏死死地盯着裴浅酒,百姓们的议论她都听到了,这一切都仿佛在打她的脸。 听着傧相唱和,裴浅酒从容地与晏君知一起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夫妻对拜,随后先去了洞房。 晏君知则在前面招待宾客。 裴浅酒才坐下不久,将死你就过来了。 “王妃,快吃点东西垫垫吧。”将死你道,“这都是殿下叮嘱做的,就怕王妃饿着。” 裴浅酒轻笑道:“放这吧。” “是。”将死你退了出去。 裴浅酒拈起一块糕点:“算他有心。” 不知不觉婚宴接近尾声,皇帝皇后先离开回宫了,其他宾客也纷纷告退,不打扰晏君知的“好事”。 可裴经和江横波却堵在了院子里,不肯轻易放晏君知进去。 晏君知喝了不少酒,动起手来也没轻没重。 “齐王这功力也太深厚了。”江横波龇牙咧嘴,“老弟啊,咱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裴经道:“我们联手还怕他什么?你也太怂了。” “不是,主要是闹洞房也有个度嘛。”江横波无奈道。 “哪那么轻易成全他!”裴经一边应付晏君知,一边冷哼道。 蕙 草和裴云在房门口观望,蕙草道:“大郎君这么用力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裴云淡淡道:“进不了洞房,那也是他没本事。” 蕙草翻了个白眼:“哪有洞房不让姑爷进房的?” 晏君知身形一转,背对着房门,随即双掌提起十二分的内力轰了出去。 裴经和江横波一人接了他一掌,僵持了片刻,三人都往后退去。 晏君知趁机飞速进了房间,房门也被他用内力迅速关上。 “这么死守还是没守住。”裴经惋惜道。 江横波拍拍手:“我先走了。” 裴经回望一眼,也转身离开。 蕙草拽拽裴云:“我们也走吧。” 很快,院子里就空无一人了。 晏君知进了屋,却只坐在桌边喝闷酒,仿佛忘记了挑盖头这么重要的事。 裴浅酒等了一会,觉出不对:“殿下?” 晏君知一顿,放下酒杯摇摇晃晃走到她跟前,挑开了红盖头。 “殿下何事烦心?”裴浅酒察觉出他的心情极度不好。 从认识晏君知起,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颓丧的一面。 晏君知没回答,转过身去继续喝酒。 裴浅酒看他醉得不成样子,上前抢过酒杯:“殿下不是从不喝醉 的么?” “什么叫孤从不喝醉?”晏君知醉醺醺道,“孤是从喝不醉!千杯不倒!” “好好好,殿下千杯不倒。”裴浅酒无奈道,“可是酒宴已经散了,殿下还喝它做什么?” “你懂什么?”晏君知挥开她,换了个酒杯继续喝。 裴浅酒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也不继续阻止。 晏君知是彻底醉了,挥开桌上的东西,趴着就睡了,嘴里也不知道嘀咕什么。 裴浅酒过去扶起他,艰难地把他弄到床上给他宽衣。 “阿娘……”晏君知忽然抱住裴浅酒,“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他哭了,哭得很伤心。 裴浅酒心中一软,拿出帕子给他擦脸:“你没有不孝,别哭了。” 晏君知蹭蹭她:“孩儿今天成亲,可高堂上坐的不是阿娘,是那个毒妇。孩儿拜的是那个毒妇!” 裴浅酒的帕子全湿了,擦的速度没他流的快。 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没事的,阿娘不怪你。”裴浅酒安抚道。 “阿娘,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报仇的!”晏君知狰狞道,“他们都以为孩儿当年才三岁,肯定都忘了。呵呵呵,孩儿怎么敢忘,怎么敢忘!” 第90章 霸王硬上弓? 裴浅酒听得心神一震,她好像窥见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了。 “你该休息了,睡吧。”裴浅酒试图将他哄睡。 晏君知还真的在她怀里睡着了。 裴浅酒眼神复杂,她没想到晏君知在她身边会彻底放下戒备,不仅吐露心声,还毫无防备地睡了。 难怪晏君知也与晏同归不死不休——准确地说是与皇后不死不休,如此一来,她们的同盟倒是更加牢不可破了。 裴浅酒没注意到,她对晏君知的戒心就这么潜移默化地淡了许多。 费力安置好晏君知,裴浅酒自己另抱了一床被子也睡下了。 翌日一早,晏君知头疼地醒来,转过头一看,不高兴道:“王妃还与孤分被睡?” 裴浅酒被他吵醒:“殿下酒还没醒么?咱们又不是真夫妻,不分被难道还同被?” 晏君知翻个身压住她:“谁说咱们不是?皇上赐婚、三书六聘、明媒正娶还拜了天地的,打到天边去也没人敢说不是。” 裴浅酒:“……” “对了!”晏君知猛地想起,“咱们合卺酒喝了么?” 裴浅酒:“……” 他连忙下床去倒酒。 裴浅酒赶忙坐起:“殿下,你醉糊涂了。” “喝。”晏君知 把酒杯递给她。 裴浅酒好笑道:“哪有早上喝合卺酒的?” “孤说行就行。”晏君知道,“快些,孤命令你喝。” 裴浅酒无奈地接过酒杯,同他喝了这杯合卺酒。 晏君知这才满意。 裴浅酒见他又靠过来,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合卺酒喝完了,自然要做该做的事。”晏君知道。 裴浅酒怒道:“晏君知!” 晏君知被她吓一跳,动作顿了顿:“宫里的嬷嬷要来收落红了。” 裴浅酒:“……” 她拿起手指头就往嘴里送。 “唉!”晏君知匆忙拦下,“你要干什么?” “不就是落红么?”裴浅酒淡淡道,“她还能看出是什么血不成?” 晏君知抓着她的手腕,轻叹一声,将她的手按下去。 裴浅酒依旧警惕,晏君知却突然以指为刀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下,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多谢殿下怜惜。”裴浅酒幽幽道。 晏君知无奈道:“更衣吧。” 裴浅酒不介意地起身伺候他更衣。 穿戴整齐后,晏君知戏谑地看了一眼床上:“你自己收拾吧。” 让别人来收拾,多出一床被子怎么解释? 裴浅酒整好被褥放进柜子 :“不是我自己收拾,还能指望殿下不成?” 晏君知戳戳她脑门:“你想的倒是挺美,还想让孤伺候你?” “我可不敢。”裴浅酒道,“走吧,该伺候殿下用早膳了。” 晏君知:“……爱妃可真记仇。” 他才不需要裴浅酒伺候早膳。 两人去花厅吃早饭,宫里的嬷嬷一早就过来候着了,见状便对蕙草道:“去把接落红的帕子拿来吧。” 蕙草心中一阵冒火,这嬷嬷也太无礼了。 嬷嬷就一脸傲然地站在那里,丝毫不把蕙草放在眼里。如果不是顾忌这是齐王的房间,她自己就进去了。 蕙草转身去拿了帕子给嬷嬷。 嬷嬷眼神一闪,接过便走。 蕙草甚至都担心她会不会借机掉包,来陷害裴浅酒。 “裴云姐姐,你说万一她掉包了怎么办?”蕙草把担忧跟裴云说了。 裴云淡淡道:“那就是她自己找死。” “对哦,这帕子齐王也是看到的,她的话还能比齐王更可信?”蕙草恍然。 晏君知挥退了左右,花厅只剩下了他和裴浅酒两人。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裴浅酒幽幽道。 “该打。”晏君知在她额头敲了一下,“还敢 不敢污蔑孤?” 裴浅酒无奈道:“殿下要和我说什么?” “爱妃如愿报仇了?”晏君知问道。 裴浅酒心中一紧:“殿下已经猜到了,何必多问?” “孤倒是羡慕爱妃了,孤何时能如愿呢?”晏君知话锋一转。 裴浅酒愈发警惕:“我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她不敢赌这个时候承认昨天听到的那些话,晏君知会不会杀人灭口。 晏君知只是深深看她一眼,没再追究:“用膳吧,爱妃尝尝孤府上的膳食。” 裴浅酒心中一松,暗道晏君知就是这点好,她一装傻就不追究。 冒出这个想法的她,丝毫没察觉她已经又沦陷了一点了。毕竟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晏君知宠她么? 吃过早饭,两人入宫给皇帝和皇后敬茶。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二郎和阿酒起得早啊。” 晏君知:“!!!” 他一点都不懂皇帝在说什么! 裴浅酒也尴尬得一批,她算是知道晏君知这么不着调的根在哪了。 皇后掩唇淡笑道:“齐王这是体贴新婚妻子呢。” 晏君知脸都黑了,不高兴,齐王殿下很不高兴。都怪裴浅酒非要分被子睡,害他被嘲笑“不行”。 皇帝适可而止:“好了,上茶吧。” 立即有太监端过茶盘,晏君知先给他们敬茶,随后是裴浅酒。 皇后再不待见他们夫妇,也不会当着皇帝的面刁难,很爽快地喝了茶,让他们起来了。 “好了,你们新婚燕尔,就不必在这候着了,回家去吧。”皇帝挥挥手。 皇后眼中暗芒一闪,很快掩饰过去。 待晏君知和裴浅酒走后,皇后道:“一转眼,二郎都长这么大了,也成家了。” 皇帝眉头一皱:“你想说什么?” “皇上还是护崽子一样护着他,不愿意让他跟妾身独处一会?”皇后冷笑道。 皇帝勃然大怒:“你想干什么?故意激怒朕么?奉劝你别挑战朕的容忍度。” 皇后淡淡道:“皇上别忘了,淑妃是你亲自赐死的。三尺白绫,一尸两命啊。” “你!你无耻!”皇帝气结。 “是啊,我无耻。”皇后缓缓起身,逼近皇帝,“你呢?你就那么干净么?得知淑妃秽乱宫闱,你不也查都不查就赐死了她?皇上的爱可真是感天动地啊。” 皇帝甩了她一耳光:“若不是你陷害,朕岂会铸下如此大错?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有梦见过淑妃的冤魂么?” 第91章 只娶阿酒一人 皇后捂着脸侧头,不多时缓缓转过来:“那敢问皇上有梦到过么?” 说到这里,她突然不怀好意地笑道:“皇上,你说若是齐王还记得当年的事,那该多好玩啊。” “你!你真是疯了!”皇帝呵斥道。 “妾身早在十几年前就疯了!”皇后厉声道,似乎也是难得发泄,“皇上,妾身乃是太傅之女,出身高贵,哪点比不上那个出身低贱的女人?” “够了!”皇帝道,“你真以为朕不敢废后么?” 争吵之声戛然而止,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帝后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可皇帝却没有再发飙,反而拂袖而去。 他原本是打算去勤政殿处理政事的,可此时却径自往后宫深处而去,直至来到一座尘封的宫殿。 这是淑妃生前居住的宫殿,皇帝寂寥落寞地站在宫殿门口,却没有踏进去。 另一边,晏君知出了宫门,上了车脸色就沉了下来。 裴浅酒道:“殿下还在为皇上的调侃生气呢?” “你懂什么。”晏君知冷淡道,“孤是这种小心眼的人?” 裴浅酒一怔,随即道:“大喜的日子,殿下生闷气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走,咱们去鹿鸣楼看看。” “去那 做什么?”晏君知意兴阑珊。 “看看平叔又用棋赛挣了多少银子啊,这还不能让殿下屈尊驾临么?”裴浅酒道。 晏君知看她一眼:“行吧,孤给你这个面子。” 江平一看裴浅酒和晏君知来了,连忙恭敬相迎:“小的见过主子、见过齐王殿下,主子刚刚成婚,怎么不多歇歇?” “平叔,把象棋团赛赚的银子拿来吧。”裴浅酒直接吩咐道。 “是。”江平立即照办,“大家对团赛的热情比上次的赛事还要高,连京外的人都不辞奔波赶来观战、下注。” 裴浅酒当着晏君知的面对了对账,然后分出一半收益给他:“加上这个月的经营收入,一共是二十六万两,殿下收好。” 晏君知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这鹿鸣楼算是给你彻底盘活了。” 这钱也太好挣了。 裴浅酒谦虚道:“还不是仰仗殿下撑腰么?” 晏君知被拍舒服了。 江平则替裴浅酒邀功道:“不论是棋赛,还是狸奴作伴,都是绝佳的吸引眼球的噱头。不夸张地说,鹿鸣楼的门槛每日都被客人踏平了。” 晏君知提醒道:“这些也不是什么难模仿的事,你们还是要多加注意。” “殿下提 醒的是。”裴浅酒道,“殿下要去前面看看么?” “不了。”晏君知拒绝道。 长孙迢都没参战,其他人他都看不上。 “那回吧。”裴浅酒顺势道。 两人回了齐王府。 裴浅酒问道:“殿下心情如何?” 晏君知回头无奈一笑:“爱妃如此关心孤,孤的心情如何能不好?” “那就好。”裴浅酒道。 晏君知心思一动:“走,爱妃陪孤下一局。” 裴浅酒哭笑不得:“我哪里是殿下的对手?” 晏君知却不管,拉着她回了主院,命人备好棋盘。 “在永寿长公主府的那日,爱妃一手单马擒王可是着实将孤惊艳了一把。”晏君知道,“今日你同样得拿出全部实力跟孤下,让孤过过瘾。” 裴浅酒:“……那日只是灵光乍现,机缘巧合。” 再让她来第二局,估计猴年马月也未必能下出来。 “孤让你执红。”晏君知催促道。 裴浅酒只能陪他下,不一会儿将死你、蕙草这些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都围了过来,连盼郎这小家伙都黏到裴浅酒怀里好奇观望。 晏君知敲他一下:“一边去,别打扰你干娘下棋。” 盼郎默默挪到蕙草身边。 裴 浅酒和晏君知的对局很快进入从开局进入了中局,杀得异常激烈胶着。 “王妃和殿下真是天作之合,连下棋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将死你感慨道。 晏君知的确很惊喜,出手丝毫不留情面,直接用炮来了个沿河十八打。 裴浅酒陷入苦苦防御之中,最终在晏君知的连番炮轰下败下阵来。不过晏君知虽然胜了,也是惨胜。 “再来一局。”晏君知上瘾了。 裴浅酒道:“我乏了,将死你,你陪殿下吧。” 这玩意太耗心神了,她不玩了,起身回屋。 将死你无辜地看着晏君知,晏君知挥挥手:“玩什么玩,撤了。” 然后也起身进屋,关门。 “真累了?”晏君知伸手轻轻揽住她。 裴浅酒道:“我又不像殿下是练武之人,天不亮就被你吵醒,能不困么?” “倒是孤的不是。”晏君知好笑道,“那爱妃小憩一会吧。” 裴浅酒道:“殿下给盼郎挑个师傅吧。” “文师傅、武师傅?”晏君知不在意道。 “文师傅。”裴浅酒道,“若是盼郎愿意学些拳脚强身健体,武师傅也可寻一个。” “知道了。”晏君知应下,“孤再给他按王子身份 配些下人,你可放心了?” 裴浅酒笑道:“多谢殿下。” 盼郎会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当然希望他能得到最好的培养。 晏君知效率极高,当天就给盼郎配齐了人员。 应娘惶恐不安地拉着盼郎来找裴浅酒:“王妃,我们出身卑贱,哪有这么大的福分?” “这叫什么话?我的义子,出身怎么会卑贱?”裴浅酒道。 应娘感动不已:“盼郎,给王妃磕头,永远不要忘记王妃的恩德。” 裴浅酒拦住他:“你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嗯!”盼郎坚定点头。 裴浅酒和晏君知分被子睡了三天,到了回门的日子。 两人一起回了楚国公府。 “阿爹。”裴浅酒行礼道,“怎么不见哥哥?” “我让他去办点事。”裴世奇道。 “小婿见过泰山大人。”晏君知也跟着行礼。 裴世珍微微颔首:“殿下不必对臣行礼,只要对阿酒好,臣便知足。” “岳父放心,小婿一定会对阿酒好的。”晏君知保证道,“小婿保证此生只娶阿酒一人,不纳妾、无通房,也绝不在外拈花惹草。” 裴世奇不为所动:“殿下自己都做不了主的事,就不要空谈了。” 第92章 打脸来得真快 晏君知嘴角一抽,心说楚国公还真是直言不讳。 裴浅酒心神一震,但很快收敛起来,把那一丝丝悸动给按了回去。是啊,皇子亲王怎么可能没有三妻四妾?等他事成了又怎么可能没有三宫六院?真当真了,那就输了。 裴世奇留他们用了顿午饭,叮嘱他们好好过日子,便放他们回王府了。 “殿下,宫里来人了。”将死你一脸焦急,不停给晏君知使眼色。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裴浅酒淡淡道。 晏君知也道:“王妃与孤不分彼此,你有话就说。” 将死你只好道:“皇后派人给殿下送了两名宫女,特意叮嘱是贴身伺候殿下的。” 晏君知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去,裴浅酒却捂住嘴憋起了笑。 将死你疑惑了,怎么出了这种事王妃却一点都不介意?按理说,应该王妃脸色不好看啊。 他不知道的是,裴浅酒笑的是晏君知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那个,殿下、王妃,她们该怎么安置?”将死你请示道。 晏君知不耐烦道:“还怎么安置?多两口人吃饭不要钱啊?给孤退回去!” 裴浅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噗。” 她是突 然想起之前晏君知不管饭的黑历史了。 将死你一脸为难,恰在这时,负责送人的大宫女来了。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体贴殿下,还特意挑选了两名姿容上乘、知书达礼关键还擅象棋的宫女呢。”大宫女道,“殿下可不要辜负了娘娘的好意啊,琼瑶、琼琚,还不过来见过殿下和王妃?” “是,妾身见过殿下、王妃。”两人行完礼,还含羞带怯地看了晏君知一眼。 晏君知冷笑道:“妾身?你们是谁的妾?懂不懂规矩?” 琼瑶和琼琚脸色一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大宫女。 大宫女道:“殿下何苦为难我们做下人的?她们被娘娘送给殿下,自然是殿下的妾。殿下若是不收,小的回宫是要吃挂落的。” “你的意思是,孤还得看你面子?”晏君知冷冷道。 “小的不敢,小的绝无此意。”大宫女忙辩解道。 “那你在这里和孤逞什么口舌?”晏君知呵斥道,“带上她们,滚。” 大宫女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孤才成亲三日,母后会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否则当心你的脑袋。”晏君知颠倒 黑白,“孤同你一起进宫,问问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母后。” 大宫女上前几步,沉声道:“殿下,娘娘这是关心殿下,殿下不要误会了。” 晏君知不吃她这套,但裴浅酒按住了他,转而对大宫女道:“既然是母后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人留下吧,你可以回宫复命了。” “多谢王妃深明大义。”大宫女行了一礼,然后匆匆离去,生怕晏君知强行退货似的。 琼瑶和琼琚被留了下来,怯生生地靠近晏君知:“殿下,我们姐妹二人只是卑贱之人,殿下切莫因我们而动怒伤身。从今往后,我们一定尽心尽力服侍殿下和王妃。” “把她们有多远给孤弄多远。”晏君知冲将死你吩咐道。 “是。”将死你立马让人把她俩从晏君知眼前弄走,找了个偏僻的院子安顿下来。 晏君知脸色奇臭地回到屋里,坐下后右手拍了桌面一下。 裴浅酒道:“殿下何必为了两个下人不痛快呢?” “孤犯得着么?”晏君知冷冷道,“这才成婚三日,她就敢如此羞辱孤。好,真是好得很!” “终有一日,殿下能千倍万倍地还回去,别气坏了身体。”裴浅 酒给他倒了杯茶。 “还是爱妃体贴孤。”晏君知幽幽道。 裴浅酒坐在他对面,坏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处理她俩。” “哦?”晏君知挑眉,“说来听听。” “皇后既然把人送给你了,那如何处置就是你说了算,何不拿她们借花献佛呢?”裴浅酒道。 “爱妃真是满肚子坏水。”晏君知乐了,“就按你说的办,来人。” 将死你连忙进来待命。 “去把那两个女人送到东宫去,就说孤这个做弟弟物色了两个尤物孝敬太子哥哥,请他笑纳。”晏君知吩咐道。 “是。”将死你立即去办。 于是琼瑶和琼琚还没把椅子坐热呢,就又被打包送走。 晏同归没防备,听说晏君知给他送礼,他这个好哥哥怎么能拒绝呢?于是让人去接纳安顿了。 毕竟来的又不是晏君知本人,他堂堂太子还能亲自出面不成? 一开始还挺懵逼且恐慌的琼瑶和琼琚,在发现来了东宫以后,被安置的地方不知比齐王府好到哪里去了之后,两人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姐姐。”琼瑶道,“若是被皇后娘娘发现我们不在齐王府了,怕是要没命。唯一的自救 之法,就是笼络住太子殿下的心。” 琼琚点头:“你说的有理,只要太子殿下喜欢我们,肯保我们,皇后娘娘必定会妥协。” “那咱们先打扮打扮,然后去偶遇殿下。”琼瑶立马行动。 负责安顿她俩的太监也会来事,一看不仅是齐王送来的,还是俩美女,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于是琼瑶和琼琚出了院子就轻易地遇上了晏同归。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两人激动地上前行礼。 晏同归饶有兴致道:“你们就是二郎送来的?” “是。”琼瑶点头道,“齐王殿下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服侍太子殿下,还说殿下擅棋,我和姐姐刚好也略懂一些,不知有没有荣幸陪殿下对局?” 晏同归道:“看在你们长得还算赏心悦目的份上,孤就陪你们玩玩吧。” “多谢殿下!”琼瑶激动道。 于是她们成功把晏同归带回了住处。 晏同归又不是柳下惠,两个任他处置的美女在眼前如何把持得住?一局棋还没下完,他就被两人勾上床去了。 他心中是怀疑晏君知送人的动机不假,可不耽误他睡人啊。总不能睡一觉,东宫的机密就被她俩探去了。 第93章 输了答应孤一件事 晏同归宠幸了琼瑶和琼琚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裴锦屏那了。 裴锦屏气得摔了一堆瓷器,可想到自家的情况,又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她不能惹晏同归不高兴,她得大度,才能继续抓住晏同归的心。 “不能吵,不能闹。”裴锦屏告诫自己。 转过天来,晏君知也很快得了消息,便把它当笑话说给裴浅酒听。 “殿下连东宫的消息都这么灵通。”裴浅酒道。 “你还想不想听了?”晏君知傲娇道。 “殿下请说。”裴浅酒洗耳恭听。 “你这一招借花献佛,可真是妙极了。不仅打了皇后的脸,还膈应了裴锦屏。”晏君知心情舒坦。 裴浅酒冷笑一声,心道前世裴锦屏是何等耀武扬威?以为抢了她的位置就能高枕无忧了。如今也该叫她也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而皇后得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气得够呛,命人把晏同归叫进宫去骂了一顿。 晏同归道:“母后息怒,孩儿如何不知晏君知不怀好意?只是有意麻痹二人,看看她们的目的。” “那是本宫送去齐王府的探子,你倒好,不问缘由就给收了。”皇后气结,“你以为本宫骂你是因为 你宠幸她们吗?” 以晏同归的身份,有再多女人又怎么样?皇后才不会去管他屋里的事。 晏同归无辜道:“孩儿也不知此事,否则怎么也不会收下这二人。” “罢了,人你都收了,本宫还能说什么呢?”皇后挥挥手,“要是喜欢,你就留着吧。” “既然是母后的人,孩儿自然不必多加防备。”晏同归道。 这是喜欢想留下了,毕竟才睡了一晚,新鲜着呢。 “聊作消遣即可,你是太子,万不能沉迷女色。”皇后告诫道。 “母后放心,孩儿一定不忘修身。”晏同归道,“母后也切不必为此事烦心,晏君知借花献佛,孩儿自然来而不往非礼也。” “嗯,本宫这再挑两个人给你。”皇后立即赞同。 晏同归一出宫,就命人把皇后给的两人给晏君知送去。这回他总没有理由再送回来了吧? 琼瑶和琼琚也紧张得很,不过见晏同归从宫里回来后也没有处置她们,反而如昨晚一样宠幸。她们顿时松了口气,太子殿下这是中意她们啊。 只要牢牢把握住太子的心,她们何愁不能荣华富贵? “姐姐,等咱们彻底抓住了太子殿下的心, 再把那位给排挤掉,那等殿下一登基,咱们不就是最尊贵的女人了?”琼瑶私底下跟琼琚盘算道。 “这事言之过早,我们万不能表露出一点意思。”琼琚告诫道,“否则可是杀头的罪过。” 她们的算计且不提,却说晏君知那边已经收到了晏同归送来的两名宫女。 “真是不死心。”晏君知气笑了,“来人,把她们安置了。” 将死你这回有了经验,照旧把这两人送到最偏僻的院子去,并派人把守别让她们乱走。 裴浅酒道:“殿下倒也不必如此,让她们进来伺候就是了。” 晏君知看着她幽幽道:“你倒是不担心孤宠幸她们?” “别在我院子就行。”裴浅酒淡淡道,“殿下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这种事何须避讳?” “你他……”晏君知差点爆粗口。 他想睡谁裴浅酒心里真的没数吗?竟然还说这种话!真是气死他了。 裴浅酒挑眉看他:“我什么?” “没什么,你真可爱。”晏君知没好气道,“来啊,就说王妃吩咐,让她俩过来伺候。” 将死你:“……”这都什么事,不是折腾人么? 他又去把人弄过来。 “王 妃开恩,让你们进去伺候,都给咱家长点心。”将死你训诫道。 “是,多谢公公提点。” 进了院子,两人行完礼果然就恭敬地站在一旁。 晏君知看都不看一眼。 还是裴浅酒耐心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啊?” “回王妃,小的桃夭。” “小的桃华。” 裴浅酒点点头:“以后你们就留在这伺候吧。” “谢王妃恩典。”两人忙道。 晏君知轻哼一声,对裴浅酒的安排很不满意。他堂堂齐王,凭什么为了俩下人委屈自己? 裴浅酒道:“桃夭,你来替我和殿下摆棋盘。桃华,你去上茶水点心。” “是。”两人领命而去。 晏君知道:“爱妃今日不乏了?” 这话让周围的人一听,脸都红了。 裴浅酒知他故意说得暧昧,淡淡道:“今日又不用四处奔波,自然不乏。” 桃夭和桃华边准备东西,边窃窃私语:“齐王和王妃如此恩爱,何时有我们的机会?” “不着急,男人嘛,新鲜劲一过,自然就寻花问柳了。不用我们主动。”桃华道。 两人很快将东西都准备齐全呈上来。 裴浅酒和晏君知先是下了十多盘棋 ,然后又去花园游湖泛舟吟诗作对。在旁人看来,真是好一对神仙眷侣。 更过分的是,晏君知婚假期间都是这么过的,把桃夭和桃华都给看麻木了。 “这样下去,我们不仅没机会博齐王欢心,更也无法获取有用消息。”桃夭道。 “你别着急,我们才刚来几天?就算有什么机密,齐王也不会让我们看到。”桃华安抚道。 “关键是他每天无时无刻不和王妃腻在一起,我们爬床的机会没有。”桃夭埋怨道。 桃华道:“新婚燕尔嘛,过了新鲜期就好了。” 湖中央的裴浅酒也调侃晏君知:“这么两个美人每天放在身边,殿下果真一点不心动?” “孤是这种肤浅之人?”晏君知道,“不过嘛,要是爱妃愿意献身,孤还能考虑考虑。” 裴浅酒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春秋大梦么?”晏君知轻哼一声,终有一天春秋大梦也会梦想成真。 裴浅酒被他看得不自在,转移话题道:“游湖了这么多天,殿下好歹也吟诗作赋助助兴。” “那有什么意思,这样吧,孤给你出个上联,要是你对不出来,就得答应孤一件事。”晏君知狡黠道。 第94章 你喜欢孤么 裴浅酒反问道:“若我对出来了又如何呢?” “那就将你答应孤的事由孤来做呗。”晏君知不要脸道。 裴浅酒:“……” 她活活气笑了:“合着不管如何,都是你占便宜?” 晏君知狡黠道:“爱妃怎么知道都是孤占便宜?莫非爱妃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裴浅酒:“……一看你就没安好心,不早了,我也乏了,回吧。” “别呀。”晏君知拉住她,“你看今天天气也好,就是冷了点,但你看岸边杨柳犹绿,宛如春日。不好好游玩多亏啊?” “跟你游玩才亏。”裴浅酒嘀咕道。 晏君知让步道:“那这样,你要是对出来了,孤就答应你一件事如何?” 裴浅酒这才提起一些兴致:“那倒还行,你出联吧。” 晏君知思忖道:“唔,让孤想想,可不能便宜了你。” 裴浅酒无语地看着他。 晏君知指着东边:“爱妃你看,已经有淡淡月影了。” “日月同辉不过寻常天象,殿下特意指出,莫非已有妙联?”裴浅酒试探道。 “爱妃果然与孤心有灵犀一点通。”晏君知得意道,“孤这上联便是湖上行舟湖底月。” “湖上行舟湖底月?”裴浅酒嘀咕复述一遍。 起 初以为只是描述她们现下情形的意境联,可越是分析越觉出其中的不简单。裴浅酒的眉头也渐渐皱起,心中愈发凝重。 月还有个雅称便是“玉盘”,玉盘是什么?器皿啊。“皿”在下,“舟”在上又是个“盘”字! 也就是说这不仅是意境联,还是个字谜机巧联,而且还明里暗里都藏了“盘”字。联句中的“月”为“玉盘”,而谜底也是“盘”,这就给下联增加了一层难度。 而且下联除了要在机巧上与上联对得工整,意境也不能落了俗套。 裴浅酒承认,她被难住了。意境难不住她,可这机巧实在是难。下联的最后一字的雅称必须包含谜底字,且雅称的种类得是谜底的一个偏旁,并与第四字组成谜底字。 晏君知见她苦思冥想不得解的模样,心中微微得意:“这一局孤赢定了。” 裴浅酒思索到了天色彻底暗下来也无所得,只好摇头:“我对不出来。” “那爱妃可得答应孤一件事,不许反悔哦。”晏君知立马道。 “殿下说吧,什么事?”裴浅酒警惕道。 晏君知道:“当然是洞房之夜未竟之事。” 裴浅酒:“……” 其实她倒也不是特别介意,谁规定契约夫妻就不能行房 的?总有需求的嘛。但是她就是不想让晏君知这么轻易得逞。 “答应也行。”裴浅酒很快有了应对之策,“但殿下可没说何时履行,这不算我食言吧?” 这就是万能的拖字诀。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嘛。 晏君知瞪大了眼睛:“你,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这样戏弄孤?” 裴浅酒淡淡道:“妾身不敢,殿下的确没说即刻兑现啊。” 晏君知深呼一口气:“行,谁让孤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呢?没说就是没说。” “殿下英明。”裴浅酒敷衍道。 晏君知逼近她,裴浅酒不得不吃力后仰。于是晏君知伸手揽住她后背:“那你给孤说说,你准备何时兑现?孤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可别让孤等太久了。” 裴浅酒心中一紧:“再,再说吧。” “再说?你这态度,像是打算拖到赖账为止啊。”晏君知冷笑道。 “怎么会呢?”裴浅酒慌乱道,“殿下你回想一下,我何时赖过殿下的账?” “那可数不清了。”晏君知道。 裴浅酒改变策略:“我,我就是没准备好,殿下再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 晏君知深深看她一眼,起身松开她。 就在裴浅酒以为蒙混过关之时, 晏君知话锋一转:“裴浅酒,你老实跟孤说,你有没有哪怕一丝喜欢孤?” 裴浅酒只觉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到了嗓子眼。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否认的话。 有心动过吗?毋庸置疑,是有的。她的心再冷,那也还是肉长的。晏君知对她的迁就、对她的维护,甚至还有不经意的宠溺,她岂能感受不到? 心愈冷的人,需要多少爱才能填满?其实只要打开缺口,那么一丝丝就够了。 晏君知打开过这个缺口,触动过她内心的深处。 看着裴浅酒恍惚的模样,晏君知便已经得到答案了。 “回吧。”晏君知不再逼她。 晚上,裴浅酒发现晏君知没有来她屋中。 “将死你。”裴浅酒传唤道。 “小的在,王妃有什么吩咐?”将死你很快过来。 “殿下呢?”裴浅酒问道。 将死你心中一喜,暗道王妃还是很在乎殿下的。 随后回答道:“回王妃的话,殿下去前院了,特意叮嘱过小的,若王妃问起,就说今晚不过来了。” 裴浅酒心中微微失落,随后挥挥手:“你下去吧。” “是。” 蕙草过来服侍她:“主子,殿下或许是有急事才不过来的。殿下对主子的情 谊大家都看在眼里,肯定不是有意冷落主子。” “多嘴。”裴浅酒淡淡道,“你也下去吧。” “是。”蕙草担忧地看她一眼,领命退下。 她和裴云守在外面:“裴云姐姐,我真想不通明明白天还好好的,怎么晚上殿下就突然不过来了?” 裴云翻了个白眼:“我也想不通,大晚上的他不要温柔乡,找我师父去比武做什么。” “啊?”蕙草傻眼。 晏君知的确邀请了伊行去演武场,想痛痛快快地跟他打一场。 伊行意兴阑珊:“小子,老夫要是真痛痛快快地打,你可凶多吉少啊。” “魔师未免太过自信。”晏君知毫不畏惧,“且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刚落,他便冲向伊行,轰出凌厉一掌。 伊行眼神一凝,从容接招。起初他还带着游戏心态,陪晏君知戏耍一番,后来见他是真招招致命,也冒出了些火气。 “你小子自己情场失意,倒来刁难老夫?”伊行加大了力道。 晏君知轰出最强一掌,与伊行正面对峙。两人内力交错,真如怒海狂涛。 “砰!” 晏君知飞速后退,伊行却原地不动。 “行了,收手吧。”伊行打断他,“你可真没出息,都成亲了还拿不下。” 第95章 是不是想孤想得紧? 晏君知眼神一闪:“魔师这般年纪想必身经百战,还请魔师指教。” 伊行背着手,得意道:“那是,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多少痴男怨女对老夫爱而不得?” 晏君知:“……”孤并不是很想听你的情史。 “罢了,俱往矣。”伊行挥挥手,“老夫还是跟你这个愣头青说说如何拿下意中人吧。” 晏君知一脸期待:“请。” 伊行道:“你先跟老夫说说,你们如今进展如何?” 晏君知沉思少许,说道:“孤以为她心中是有孤的,只是心防过重,一时囿于其中。” 伊行点点头:“如此说来,你们之间都是你在主动出击,裴浅酒被动设防。” 晏君知脑回路堪称奇葩:“那倒也不是,王妃偶尔还是会表露出对孤的崇拜和喜欢。” 再说了,承认一直都是他一头热,那多没面子?他这么俊美无俦出身还高贵,裴浅酒难道不应该喜欢他吗?没毛病。 伊行:“……”要真是这样,你今晚找老夫比武干什么?你该去的地方是被窝。 他轻叹一声,不跟愣头青计较,继续道:“这事啊,你得讲究策略。就像行军打仗,你也不能一味进攻不是?偶尔以退为进 ,诱敌深入才有奇效啊。” 晏君知恍然大悟:“魔师的意思是让王妃主动来追孤?” 随即皱眉:“在孤穷追不舍之下,她还能死守心防,孤要是退让了,她怎么可能反追?” “真是榆木脑袋。”伊行嫌弃道,“这不是除了以退为进,还有诱敌深入么?关键在于这个‘诱’字。” “你再详细说说。”晏君知求知若渴。 “晏同归不是给你送了俩美人么?”伊行指点道,“这不就是极好的诱饵?” “唔。”晏君知懂了,“你的意思是让孤去宠幸她们,勾起王妃的醋意?” “孺子可教。”伊行满意地点点头。 晏君知唏嘘道:“魔师不愧是魔师,着实当得一个‘师’字。” 伊行笑道:“哈哈哈,过奖过奖。” 晏君知冲他一拱手,随后转身离开径自去了前院。 “来人,让桃夭和桃华过来伺候。”晏君知雷厉风行,说做就做。 “啊?殿下,您真要宠幸她们啊?”将死你错愕道,“那王妃那怎么交代?” “孤做事还要你们来教吗?”晏君知沉声道。 将死你一脸哭相地去安排,然后还以权谋私偷偷派人去通知裴浅酒,希望她能出面 阻止晏君知。 桃夭和桃华得到传唤,顿时喜出望外,她们的机会这就来了吗? “还请公公少待,容我们更衣。”桃夭塞给将死你一袋钱。 将死你心安理得地收了,然后揣着手在外面等待。 桃夭和桃华立即进屋去梳妆打扮。 “一定是今天在船上闹不开心了,你没见殿下下船的脸色都是沉沉的?”桃夭激动道,“我就说嘛,花无百日红,再亲密的夫妻也有吵架的一天。” “行了,别得意忘形。”桃华提醒道,“咱们的前途还不知道呢,你怎么敢保证今天得了殿下恩宠,明日不会被厌弃?” “哎哟我的好姐姐,咱们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桃夭道,“咱们这样的人哪有放不下的身段?可不比王妃高贵,得端着。” “这倒也是,男人嘛,不就喜欢女人百依百顺?”桃华赞同道,“咱们把殿下伺候舒服了,不仅在王府的日子好过,在娘娘那也得脸面。” 姐妹二人拾掇一番,便匆匆跟将死你走了。 这边,裴浅酒也接到了将死你的通风报信,不由得一阵好笑。 “这会他倒记得偏向我了。”裴浅酒道,“事情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 。”报信的人退下。 蕙草焦急道:“这才几天啊,殿下竟然就开始倚红偎翠了,这把主子您放在哪里?” “我都不生气,你生气什么?”裴浅酒淡淡道,“行了,你也去歇了吧。” “唉!”蕙草跺了跺脚,憋屈离开。 裴浅酒心中莫名空落落的,她真的不在意吗? “我有什么好在意的?”裴浅酒麻痹自己,可心中的刺痛却又如此真实。 她倚靠在榻上,不知何时睡去。只是睡得不安稳,一会儿是前世的情形如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会儿又回到这一世。最终定格在晏君知宠幸桃夭和桃华,而她俩则如前世的裴锦屏那般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裴浅酒怒而惊醒,捂着胸口急喘,随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心骤然冷了几分,很好,晏君知顺利踩雷了。 天微微亮时,将死你就匆匆过来了。 “蕙草姑娘,王妃起了没?”将死你问道。 “起了。”蕙草回答道,“你有什么事?” “嘿嘿嘿,好事好事。”将死你傻笑道,“走走走,咱们一起去跟王妃说去。” 蕙草领着他进屋。 “你怎么来了?”裴浅酒问道。 “王妃,昨天殿下不 是让桃夭和桃华去前院伺候么?”将死你说道。 蕙草瞪他一眼:“你有病啊,还特意过来提一嘴?” 裴浅酒抬手打断她,示意将死你继续说。 将死你忙道:“殿下只是让她们陪着下了一晚上的棋,哎呦太可乐了,今早小的送她们回去的时候发现她俩那黑眼圈,跟皇上养的猫熊一样。” 蕙草惊喜道:“真的?只下了一晚上棋?” “可不嘛。”将死你道,“就说殿下不能做对不起王妃的事。” 裴浅酒淡淡道:“行了,你下去吧。” 将死你领命退下。 蕙草道:“主子,怎么殿下没宠幸她俩您也不高兴啊?” “我何时不高兴了?”裴浅酒口是心非。 蕙草嘀咕道:“您现在不就不高兴么?” “你也出去吧。”裴浅酒挥挥手。 “哦。”蕙草退了出去。 裴浅酒嗤笑一声:“与我何干?” 天色很快大亮,晏君知晃晃悠悠地溜达过来。 “爱妃昨晚睡得如何?”晏君知弯腰问道。 裴浅酒道:“我一个人睡宽敞得很,自然舒服极了。” “撒谎。”晏君知刮了她鼻梁一下,“看你神色憔悴的,肯定没睡好。是不是想孤想得紧?” 第96章 她在吃醋 裴浅酒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殿下未免也太自作多情。” 晏君知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背:“裴浅酒,你要上天啊!你竟然都敢打孤了?” “殿下习武之人,竟如此娇嫩?”裴浅酒反问道,“分明我掌心更疼。” 晏君知:“……” “孤真是把你宠坏了,无法无天!”晏君知气结,“当初你拽孤袖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眼泪流的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孤真是信了你的邪!” 裴浅酒轻哼一声:“事已至此,你还能退不成?” 晏君知眯了眯眼,恍然:“孤就知道你憋着坏呢,不想和离就明说,一天天的不是暗示就是欲拒还迎,你累不累啊?” 裴浅酒被他的脑回路活活气笑了:“你给我出去,去找你的红颜知己去。” 晏君知被她强行推了出来,刚想回头说两句,就见门关上了。 “裴浅酒,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孤要不是让着你,你能推得动孤?”晏君知在门外骂道。 裴浅酒置之不理,晏君知正要强行闯入,却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拦住了。 裴云面无表情道:“殿下自重。” 晏君知也气笑了:“孤进自己王妃的房间还要自重?” 他出手拨开裴云,裴云也顺势蓄力 攻击,两人在走廊上打了起来。 晏君知眼神一凝:“嘿,高手啊。” 他来了兴致,出手也就不再留手。 裴云丝毫不惧,从容接招。两人从走廊打到了院子里,拳脚施展地更开了。 蕙草焦急道:“那是主子刚种下的竹子,别给打坏了!” 两人连忙换个地方继续打,一时难分伯仲。 裴浅酒开门出来:“行了,别打了。” 裴云立即收手,退回她身边。 晏君知也潇洒收手:“爱妃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 裴浅酒这次把裴云和蕙草也叫进屋,然后把门一关。 晏君知:“……”伊行,你这老头一点都不靠谱! 他扭头去找伊行算账。 伊行听完,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你别装傻。”晏君知道,“都怪你出的馊主意,现在孤连屋子都进不去了。” 伊行深深一叹:“我真是救不了你了,你就不能想想她为何如此反常,不仅不给你好脸色,还敢把你拒之门外?” “唔!”晏君知心中一突,“你的意思是,她在吃醋?” 伊行冷笑道:“还不算蠢到家。” 晏君知表情阴转晴:“嘿,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孤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伊行轻哼一声:“ 呵,你要是能想到,也不至于今天还是只童子鸡。” “嘿,你骂谁呢?”晏君知脸一沉。 “老夫说错什么了?”伊行嫌弃道,“成亲这么多天了,连洞房都没有,说出去得让人笑死。” 晏君知:“……”好了,你别说了。 “等等,孤什么时候跟你说没有洞房了?”晏君知反应过来。 “老夫这双眼睛什么看不透?”伊行嗤笑道,“裴浅酒虽梳了妇人发髻,可明显还是处子。” 晏君知:“……谁让你瞎看的?” “哎哟,还护上了。”伊行乐了,“你有这护犊子的本事,怎么就没有拿下她的魄力?” 晏君知一噎:“孤那是宠她。” 伊行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转身负手离去。 晏君知轻哼一声:“没话说了吧?” 他就是太宠裴浅酒了,才让她这么任性妄为。 到了午饭时间,裴浅酒直接在院中开小灶,反正她自带厨娘,才不管晏君知。 “主子,要请殿下吗?”蕙草问道。 “请他干吗?”裴浅酒道,“在齐王府上,还能叫他饿死不成?” “哦。”蕙草默默退下。 心说主子这两天怎么火药味这么浓?难道是为了那两个丫鬟的事?可殿下不是没宠幸她们 么? 说起桃夭和桃华,也是够拼的,才休息了一上午就又梳妆打扮好去黏晏君知了。 晏君知也不赶她们走,但也没让她们太亲近。 “孤去用膳,你们从旁伺候。”晏君知吩咐道。 “是,殿下。”两人道。 晏君知径自去了裴浅酒院中,见她竟然不等自己,顿时脸一沉:“王妃不觉得缺了什么吗?” 裴浅酒放下碗:“这有菜有汤的,不缺什么啊。” “你!”晏君知气她装傻,“你怎么没等孤?” 裴浅酒道:“妾身以为殿下用过膳了。” 晏君知没好气道:“没有,还不给孤添个碗去?” “是。”蕙草连忙去办。 桃夭和桃华殷勤道:“殿下,我们姐妹给您布菜吧。” 晏君知迟疑一下,点点头:“伺候好了有赏。” 裴浅酒的神色当时就沉了下去,还有赏?拿什么赏?还不是靠鹿鸣楼的分红! 这不就是拿她的钱去养别的女人? 晏君知偷偷瞄了裴浅酒一眼,心中偷乐,果然又吃醋了! “不得不说,魔师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晏君知心道。 “殿下,您尝尝这个。”桃夭给他夹了一块鱼送到嘴边。 “放碗中即可。”晏君知皱眉道。 桃夭一 僵,但很快就调整好笑脸将鱼放在碗中。 晏君知才吃完鱼,桃华又夹了一块肉。 裴浅酒意兴阑珊,放下碗:“我吃饱了,殿下慢用。” “你去哪?”晏君知喊住她。 “出去走走消消食。”裴浅酒头也不回道。 被这么怠慢,晏君知破天荒没生气。心说吃醋成这样,可见她还是很在乎孤的嘛。 他觉得经伊行这么一点拨,他已经完全开窍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应娘看到裴浅酒这么快就吃完了,忐忑道:“王妃,是今天的菜不合口味吗?” 裴浅酒意有所指道:“是人倒胃口,跟你没关系。” 应娘遂不敢再问,她可是看到了,进去的是齐王殿下呢。裴浅酒能说,她可不能附和。 “行了,你俩退下吧。”晏君知擦擦嘴,卸磨杀驴。 “殿下,让我们再伺候您喝茶吧。”桃华恳求道。 “嗯?”晏君知淡淡扫了她们一眼。 两人心中一凛:“是。” 随即匆匆退下。 晏君知出门去找裴浅酒:“王妃既然要散步消食,不如孤陪你去街上逛逛?” 裴浅酒盘算一会,说起另一事:“团赛也结束了,正好去将棋队接回府。” 晏君知:“诶,你听孤说话没有?” 第97章 你吃我咬过的地方干嘛 裴浅酒回头:“殿下不是要逛街么?走啊。” 晏君知无奈地看她一眼,迈步跟上。 走到街上,果然立马引起了轰动。 “哎呀,齐王殿下和王妃出来逛街呀?” “太难得了,殿下和王妃如此恩爱,今天终于舍得出府了。” “殿下可不是第一次陪王妃逛街了,真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 听着众人的议论,裴浅酒微笑颔首,以作示意。 众人都被她和蔼可亲的态度暖到了,纷纷夸道:“王妃和殿下真是天作之合,站在一起跟金童玉女似的。” 晏君知被人议论本来还有些不虞,可听他们说的都是他想听的,顿时也挂上了笑容。 百姓们就更加“放肆”了一些,果然晏君知和裴浅酒都不恼。 晏君知看到路边有个烧饼摊,还过去买了一个。 “哎呀,怎么能收殿下钱呢?”小贩忙推拒。 晏君知道:“你不收,那饼孤也不要了。” “收收收!”小贩连忙改口。 齐王吃他的饼不得够他吹个好几年的?说什么也得把这饼卖给晏君知。 裴浅酒哭笑不得:“你不是刚吃完么?” 为了演戏,也不用这么逼真吧? “爱妃不是没吃饱么?”晏君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来,尝尝看。” 裴浅酒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即默默伸手。谁料晏君知抬高了一点,然后又放下来凑到她嘴边。 这意思很明显了,他要喂。 裴浅酒一阵无奈,随即张嘴咬了一口。 “面软馅香,果然好手艺。”裴浅酒点点头,“高手在民间啊。” 晏君知就这她咬过的地方啃了一大口:“孤的眼光自然没错。” 裴浅酒略嫌弃:“你干什么咬我吃过的地方?” “爱妃还跟孤分什么你我?”晏君知厚颜道,“来,再吃一口。” 裴浅酒看着送到嘴边的“大口子”,有点下不去口。 晏君知还往前送了送,看来坚定得很。 裴浅酒道:“其实,我真的饱了。” “不许嫌弃。”晏君知咬牙道。 裴浅酒无奈,只能在他咬过的地方吃了一口。 这俩一路有意地“秀恩爱”,可羡煞了路上的行人。虽然不知道“磕学家”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她们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磕了起来。 晏君知只吃了一口,剩下的都一点一点喂进裴浅酒的肚子里了。 饼吃完的时候,两人抵达了鹿鸣楼。 江平看到裴浅酒眼前一亮,悄悄给了她一个暗示。 裴浅酒单独唤他过去:“平叔有 事?” “是,本来还想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给主子传信,这下好了,主子亲自过来了。”江平松了口气,“是这么回事,刑部的人最近在明里暗里地接触店里的伙计,询问上次查账时主子是否一直在店。” 裴浅酒眯了眯眼:“结果如何?” “一般的伙计自是不知,能伺候在主子身边的都是绝对忠心的。”江平道,“对外都口径一致,主子一直在店内查账,行踪只在鹿鸣楼和楚国公府之间。” 裴浅酒微微颔首:“没有证据,刑部的人也只能例行询问,你们不用担心。如果发现有什么人采取非常手段,立即报我。” “是。”江平应下,“主子可是担心二房?” “还有晏同归。”裴浅酒沉声道。 “主子放心,除了小的之外,没人真正清楚主子行踪。”江平道,“大郎君在店内也安插了不少护卫,旁人休想轻易闯进来。” “嗯,你也多加小心。”裴浅酒叮嘱道,“我今天过来是接棋队回府,老住在鹿鸣楼也不清静。” “小的这就去喊他们。”江平立马去办。 棋队的成员纷纷过来见过裴浅酒和晏君知,方炯阳按捺不住兴奋献宝:“王妃,我们这次力压公孙下马楼那群人 ,夺魁了!” 裴浅酒笑道:“我知道,这次你们都表现不错,尤其是方炯阳和容易,战绩斐然。” “多谢王妃夸奖。”两人怪不好意思的。 其他人就有点失落了,但他们的战绩确实没有两人高,只能暗暗立志超越。 “其他人的战绩我也看了,差距并不大。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或许下次就轮到你们大放异彩了。”裴浅酒勉励道,“我打算接你们回王府,让你们安静地练棋。当然,你们要是有其他志向,我也不会拦着。” 众人纷纷道:“我等愿为王妃而战。” 一方面确实喜欢象棋,一方面也是没别的手艺了。毕竟精力有限,在象棋上得到多少,就得在其他方面牺牲多少。连长孙迢这样的人都放弃科考,居于幕后当个谋士。 跟着裴浅酒,只要征战棋坛,便能吃喝不愁,何乐而不为呢? 回府后,裴浅酒还单独把方炯阳和容易喊来:“棋队之中,你们二人棋力最深,希望你们能多多提携他人。” “王妃放心,我们绝不藏私。”两人应道。 “好,去吧。”裴浅酒满意道。 等他们走了,裴浅酒吩咐裴云:“去把他们的底细给我查清楚,看看能否得用。” “是。 ”裴云知道这也是对她的考验。 晏君知幽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爱妃要背着孤养面首。” “我哪里背着你了?”裴浅酒好笑道,“这二人有谋士之才,我自然要多留意。” “爱妃还真是贪心,有了长孙迢这样的谋主还不够?”晏君知道,“再说了,还有孤给你指路不够么?” “殿下,你的婚假是不是已经结束了?”裴浅酒提醒道。 晏君知道:“孤想休几天就休几天。” 心中却是想着,婚假都要没了,他竟然还没洞房! 不行,他得趁热打铁,今天一举拿下裴浅酒。 可惜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只见将死你匆匆而来:“殿下,宫里来人了,是皇上的口谕。” 晏君知脸色一变:“肯定没好事!” 果然,来传旨的太监道:“齐王殿下,皇上口谕宣三品以上臣工及太子和齐王入勤政殿。” 晏君知只来得及嘱咐裴浅酒一句:“晚上不许不等孤。” 裴浅酒心思却飘了,听这口谕应该是出大事了。前世的这个时间段出了什么事呢? 随着许多事情的改变,前世的经验的确越来越不准确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参考性。 “嘶!”裴浅酒心中一动,“莫非是江南的大案?” 第98章 殿下以前不是很嫌弃么 勤政殿,皇帝的脸上是真的阴云密布。本来嘛,俩儿子结婚那是多好的喜事啊?结果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尤其还年底了,还让不让人过个好年了? 这都什么事。 “各位卿家,都看看吧。”皇帝丢下一份奏章。 众人轮番阅过,都是心中一凛。 “江南水匪属实猖獗,连税银也敢劫掠。依臣之见,应派大军扫荡,以振天威。”兵部尚书提议道。 “皇上,水匪狡猾,劫掠税银之后必定潜遁而去。江水茫茫,从何扫起?”左相崔天行道,“依臣之见,还需派一位擅抽丝剥茧的断案能手为钦差前去追回税银。” 兵部尚书道:“还是崔相心思缜密,对,除大军之外,还需一位断案能手。” 皇帝道:“那众卿以为何人能胜任此要职?” 要说破案,自然是三法司合适。可是刑部尚书还在为裴世珍父子的死掉头发;御史大夫又是个言官,更擅长风闻奏事;那么就只剩下大理寺了。 大臣们纷纷看向大理寺卿。 皇帝也跟着看了过去:“看来卫卿是众望所归。” 大理寺卿卫九龄苦笑道:“臣才疏学浅,恐以臣一人之力犹有未逮。还请皇上恩准 ,容臣从刑部调些人手。” “准。”皇帝答应道。 晏同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列道:“皇上,臣有本奏。” “准奏。”皇帝道。 “启禀皇上,臣以为税银何等重要,可却被水匪轻易劫去,其中恐有什么猫腻。这断案人选有了,可领军之人臣以为需有足够身份之人镇场。”晏同归恳切道,“臣愿请缨,随军南下。” “不可!”崔天行第一个阻止,“太子千金之躯,岂能立于危墙之下?殿下,不可涉险啊。” 晏同归能想到的,皇帝自然也能想到。这水匪劫掠税银一案,恐怕水深得很,会牵连到江南官场。 “这一去就是得罪整个江南官场啊,不意大郎有这样的魄力。”皇帝思忖道,“既如此,朕给他一个镀金的机会又如何?” 这段时间晏同归吃瘪不少,而晏君知的声势则旺盛了许多,是该转头扶持一下晏同归了。 皇帝再偏宠晏君知,也不会打破平衡。 谁料晏同归说完,晏君知也出列了:“太子贵为储君,事关国体,不可轻动。不如由臣代太子前去吧,齐王的头衔同样能镇住场子。” 想镀金?也得问过他才行! 晏 同归道:“孤身为兄长,岂有让弟弟代为涉险的道理?” 晏君知却道:“太子不仅是我之兄长,也是国之储君,切莫任性。” 两人争执不下,却被崔天行打断:“依臣看,两位殿下都不该任性。” 两人齐齐看向他:“崔相此言差矣,税银关乎国库,我们身为皇子理当担起责任,为皇上分忧。” “那个,两位殿下,年关将近,还是不要远行了吧?”右相徐攻玉小心道。 “将士可行,孤亦可行。”晏同归道。 “孤亦然。”晏君知也坚持。 皇帝轻哼一声:“既然你们有此心,那朕成全你们。此行由卫卿担任钦差大臣,左威卫统领李典领军护送,你二人则随行辅助卫卿和李卿。即刻整军,三日之后启程。” 两人就是两块砖,哪边需要往哪搬。 “是。”众人只得领旨。 晏君知回到府中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可是当他看到裴浅酒竟然真的在等他时,心中的惊喜是藏不住的。 “殿下回来了,用膳吧。”裴浅酒道。 吃过晚饭,裴浅酒主动问起:“殿下,朝堂上出什么事了?” “江南税银被水匪劫了。”晏君知也不瞒她,“孤 已经自请南下。” 裴浅酒一怔:“你去?晏同归呢?” 晏君知脸色一沉:“你好像事先知道晏同归会去?” “没有的事。”裴浅酒仓皇掩饰,“我只是觉得,以晏同归的性子肯定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只有晏同归随行,晏君知根本没有半点作为。 乱了,果然都乱了,不论是时间,还是事件走向都不同了。 “爱妃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晏同归。”晏君知更加不高兴了。 裴浅酒无奈道:“殿下你怎么还纠结这个?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既然要对付晏同归,自然要把他研究透了。” 晏君知幽幽道:“那孤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不研究之恩?” 裴浅酒:“……”男人也能这么无理取闹的吗? “咱能说点别的么?”裴浅酒转移话题,“殿下何时出发?” “三日后。”晏君知道。 “这一来一回,怕是要错过新年了。”裴浅酒道。 “怎么?爱妃舍不得孤远行?”晏君知挑眉。 裴浅酒道:“我只是盘算着既然殿下新年回不来,我就回家过年去。” 晏君知被她气死了都要:“回什么家 ?你家在哪?齐王府才是你的家!” 裴浅酒哭笑不得,这咋还较上真了? “我总不能守着空落落的王府过年。”裴浅酒环视一圈,“王府太大了。” 晏君知:“……”行,孤的错。 休息时,晏君知企图进裴浅酒的屋子,又被裴云拦住了。 “你懂不懂规矩?连孤也敢拦?”晏君知怒道。 裴云道:“除非主子发话,不然谁也不能进。” “裴浅酒,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你的护卫都敢冒犯孤?”晏君知直接找正主。 “裴云,让他进来吧。”裴浅酒无奈道。 晏君知得意地看裴云一眼,昂首挺胸迈步而入。 “砰!”门被他关上了。 裴浅酒已经从柜子里抱被子了。 “孤就要南下了,你还跟孤分被子睡?”晏君知不满道。 “这和殿下南下有什么关系?”裴浅酒反问道。 晏君知上前抓住她手腕,逼近床塌:“想想真是没有比孤丢人的,成亲这么久了还没洞房。” “殿下以前不是很嫌弃我碰你么?”裴浅酒别开脑袋。 晏君知一噎,狡辩道:“谁成亲之前就肌肤相亲的?孤堂堂齐王,可不是败坏风化之人。” 第99章 孤好像知道你的秘密了 晏君知见裴浅酒不说话,便俯身下去凑近她的脸颊。 “殿下。”裴浅酒轻声唤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晏君知顿了顿,隐忍着松开了她:“罢了,孤不逼你。” 裴浅酒沉默片刻,默默铺好自己的被子。 两人依旧是分被睡到了第二天。 晏君知一早就去上朝了,早饭也没吃。 将死你旁敲侧击道:“王妃,殿下天不亮就去上朝,实在太辛苦了。” 裴浅酒淡淡道:“那些老大人都没说辛苦,他一个年富力强的青年辛苦什么?” 将死你:“……” 他这不是想让王妃多体贴体贴殿下么?比如派人送个餐,等殿下出来就能直接带去署衙用膳了。 可惜王妃不上道。 “王妃,可殿下终归是空腹去的。”将死你暗示道。 “你这个王府管家是做什么的?”裴浅酒反问道。 将死你苦笑一声:“小的安排,哪有王妃安排更显心意啊?” 裴浅酒无奈地对应娘道:“你再去做一份,让他送去。” 将死你大喜:“王妃英明!” 应娘应了一声,领命照办。 “你自己去厨房等着吧。”裴浅酒挥退将死你。 “是。” 吃过早饭,裴浅酒对裴云道 :“你替我去置办几身男子衣裳。” 裴云不解,但还是去办了。裴浅酒既然是吩咐她去的,肯定是不想被人知道。于是裴云小心谨慎地完成任务,没被其他人发现。 回来后,她才问道:“主子,你买男子衣裳做什么?” “南下。”裴浅酒也不瞒她。 蕙草担忧道:“主子该不是想偷偷跟着殿下吧?那多危险啊。” “我跟他干什么?”裴浅酒淡淡道,“这段时间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蕙草急了:“那怎么行?小的得伺候主子起居啊。” “出门在外讲究这些做什么?”裴浅酒道,“有裴云护送就行,你就给我守着院子即可。” “主子难道真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蕙草灵光一闪,急忙问道。 “有裴云在,不会危险。”裴浅酒道,“只是你跟着对裴云来说会多一分累赘。” “好,好吧。”蕙草应道。 晏君知下朝后,在宫城门口遇到将死你,略嫌弃:“你来做什么?” 将死你道:“嘿嘿,殿下,我是替王妃给您送饭来了啊。您瞧,都是现做的,热乎着呢。” 晏君知迅速变脸:“拿来吧。” 王妃还真是口是心非,明明这么在乎他,偏偏 要装冷淡。 “小的伺候殿下用膳。”将死你道。 “不用。”晏君知接过食盒,自己提着就去了对面皇城署衙。 到了晚上,晏君知又跃跃欲试,可还是被裴浅酒拒绝了。 “唉,王妃何时能正视内心?”晏君知轻叹道。 “殿下想多了。”裴浅酒道,“睡吧。” 两人闭目,房间中也安静下来。 可过了一会,晏君知忽然睁眼:“裴浅酒,你的心是铁做的么?” 裴浅酒心中一慌:“殿,殿下何以认为?” 过了许久,晏君知道:“算了,睡吧。” 裴浅酒惴惴不安地睡了过去,竟是做起了光怪陆离的梦。 晏君知侧身微微撑起上身,正想伸手安抚她,却听她口中呢喃:“哥哥,别去,别去!小心后面……” 晏君知皱眉,继续听下去。 “阿爹,别喝,别喝……晏同归,我要你死,我要你死!”裴浅酒挣扎起来。 晏君知终于伸出手轻轻拍她,裴浅酒被安抚了下来。 晏君知却睡不着了,他悄然起身来到了院中。寒风飒飒,月明星稀,无端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裴浅酒啊裴浅酒,孤好像知道你的秘密了。”晏君知仰望星空,长叹一声。可是 这个猜测也太惊世骇俗了,可能么? 晏君知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内力深厚,在院中站了一夜,也依旧精神抖擞不曾伤风。 今天裴浅酒依旧让将死你给他送了饭,可晏君知的心情却依旧沉重。 转眼到了启程的日子,晏君知深深看了裴浅酒一眼:“爱妃照顾好自己,孤先走了。” “殿下是做大事的人,不必为我牵肠挂肚。”裴浅酒淡淡道。 “你啊。”晏君知难得没有计较,反而有些心疼,“罢了,孤走了。” 才走出院子,就见桃夭和桃华迎了过来:“殿下,让我们随行伺候吧。不然殿下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们心疼。” 晏君知本来要呵斥她们,可转念一想。他不在府中,这两人仗着皇后的关系欺负王妃怎么办?于是改了主意:“那就跟上吧。” “是!”两人兴奋不已。 裴浅酒疑为晏君知离开前的眼神惑了片刻,她有些看不懂他为什么会有心疼。但她很快敛起心神,吩咐裴云出发。 两人女扮男装悄悄离京。 “不必在意大军行程,直接南下。”裴浅酒吩咐道。 “主子可习惯骑马?”裴云有些担忧。 “无妨,若实在撑不住,我 会让你停下。”裴浅酒道。 于是裴云一勒缰绳,策马奔腾。 齐王府里,将死你都要急疯了。 “哎哟,这么大的事,蕙草姑娘你怎么也不跟咱家说一声啊?”将死你直跺脚,“要是王妃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哟!” “主子不让说。”蕙草道。 将死你恨恨地指了指她:“咱家这就给殿下传信去。” “唉,你别去了。主子的脚程肯定比大军快,你这个时候去传信,主子都到大军前面去了,就是殿下也拦不住。”蕙草道。 “那也得传呐!”将死你气结,“你在王妃面前那么得脸,怎么关键时候犯糊涂!” 晏君知得了信儿,也气笑了。想一起来说一声就是了,用得着悄悄跟着吗?都在乎他在乎成这样了,还嘴硬! 可他偏偏还不能表露什么,只能跟着大军一起南下。 却说裴浅酒和裴云两人快马加鞭,在第三天就赶到了江边。 “主子,你还好么?”裴云有些担忧。 “我没事。”裴浅酒说是这么说,但走路却有些瘸。 裴云皱眉:“一定是磨破皮了,主子你不是说受不住会让停么?什么事让你如此焦急?” “的确有两件要紧事要办。”裴浅酒道。 第100章 送你们去个好去处 “客官,要过江吗?”一条船靠近过来。 裴云道:“我这可还有一匹马,你这船运么?” 船家道:“运啊,您看我这船高低两层,别说一匹马,十匹我都给你送过去。” “主子,你看?”裴云看向裴浅酒。 裴浅酒点点头。 于是两人以及一马上了船,马开始还有些抗拒,但在裴云的安抚下也镇静下来。 船上还有不少客人,裴云微微皱眉:“还有空着的舱室么?” “有,不过得加钱。”船家道。 “带我们去。”裴云果断道。 就这还招了不长眼的呢,不仅堵住去路,还想伸手:“哟,哪家的小郎君这么俊俏?怎么躲着不敢见人啊?” 裴云正要动手,却被裴浅酒往后拉了一点。裴云只得按下怒火,转头丢给船家一串钱:“解决他。” 船家道:“好嘞。” “放肆!”拦路男子喝道。 船家一挥木桨就把他给打一边去了:“在船上就得守我的规矩。” 裴浅酒和裴云这才安然入住舱室,看起来还是“头等舱”呢。 “这船家不简单。”裴云道,“船上不乏好手。” 裴浅酒淡淡道:“能在这茫茫大江上横的,能是什么善茬?” “我只是担心此行不利。 ”裴云道,“这又是在江中,一旦出了差池,便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若有意外,你就控制住船主即可。”裴浅酒道,“此行若真碰上了强人,或许还真是意外收获。” 裴云神色一动:“主子的意思,这船家很可能跟劫持税银的水匪有关联?” “我看这船家有些势力,就算没有关联,也不可能半点风声都不知道。”裴浅酒道。 裴云点点头:“的确,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江上的事,自然还是这些地头蛇更清楚。” 过了许久,裴云忽然发现不对劲:“主子,这船怎么逆流直走了?” 按常理,这条船得横渡大江才对。 裴浅酒眯着眼看着窗外:“我们的猜测还真准,只是没想到狐狸尾巴露得这么快。”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了。 裴云瞬间警惕,裴浅酒道:“先别冲动,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是。”裴云过去开门。 刚刚打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就挤了进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都老实出来,别负隅顽抗,否则一刀剁了你们。” 很快,所有的客人都被赶到了甲板上。 “这,这是条黑船!”有人惊呼道。 “完了,完了,我命休矣!”也有人哭道。 上了黑船哪还有命在?到时候把他们往江水里一抛,那真的是毁尸灭迹。 船家和他的打手将客人团团围住,之前还很嚣张的拦路男子,此时躲得比谁都快,一个劲往人群里缩。 船家一挥手,打手们上前扒拉出了三男四女,不过其中俩男的是裴浅酒和裴云假扮的。 这七人的共同点就是都长得眉清目秀,姿容昳丽。 “算你们七个走运,感谢爹娘给你们的这张脸吧。”船家意味深长道,“其他人钱财留下,人都丢水里去。” 裴浅酒打断他:“你要把我们七人如何?” “当然是送你们去个好去处,那可是人间天堂啊,你们好好享福吧。”船家突然淫笑起来。 裴浅酒微微皱眉,不用猜都能知道这个所谓好去处是个什么地方了。 裴云用眼神询问裴浅酒要不要出手,裴浅酒微微摇头。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还有裴云口中的好手,真打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也别说我亏待你们,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你们还住原来的舱室。”船家挥挥手,打手们就把七人重新押了回去。 裴云问道:“主子当真不救其他人?” “解决这些人,你有多少把握?”裴浅酒问道。 裴云 道:“给我一刻钟便能全部解决,不过控制船主只需一招。” 裴浅酒摇摇头:“这船的背后明显有更强大的势力,那是个邪恶去处,必须追查出来。你一招控制得住船主,却控制不住所有人。而这群人常年混迹江上水性绝佳,一旦入水,你更分身乏术,只要有一人逃出通风报信,我们就打草惊蛇了。” 且她还要贴身保护裴浅酒,根本不可能孤身入水去追人。 裴云道:“属下魔教出身,没那么多顾虑,只是担心主子愧疚罢了。” 裴浅酒自嘲道:“我有什么资格去怜悯旁人呢?” 裴云竟觉出一股带血的凄凉意,思来想去,说道:“其实属下还有旁的方法救人。” “哦?”裴浅酒略一思忖,猜测道,“你是想从这里出去入水救人?” 她指了指窗户。 “不错,以属下的功力,在水下闭息半个时辰不在话下。”裴云道。 裴浅酒微微颔首:“那你去吧。” 裴云遂跳窗入水,直冲下游而去。她把每个落水的人都打晕弄到岸边,还顺便帮他们驱了个寒,没让任何一人看到面容。 裴浅酒一直望着窗外等她,直至裴云破水而出,她才松了口气。 “快上来。”裴浅酒道。 裴云扒着窗沿,用内力烘干了身上的水才翻窗进去。 船还在江心,可打手们却来催她们出去了。 船家看着一个不少的七人,道:“不是我不想让你们多舒适一会,只是有些东西还是不能让你们看到的,来啊,把他们眼睛都蒙上。” 等七人的眼睛被蒙上后,船又行驶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然后靠岸了。 “下去。”船家和打手们押着七人上岸,然后把他们装车继续前行。 马车一路驶进了蓊蓊郁郁的山谷中,四面都是绝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出入。 其中一面绝壁上竟被人力雕刻出了一座佛塔,另外三面也各有洞窟佛像。 而山谷中也建了一座佛寺,需穿过阵列整齐的禅院才能抵达佛塔入口。 但是这一切被蒙着眼睛的七人是看不见的,他们被一路送进了佛塔之中。 佛塔的大门一关,七人脸上的布才被解开。 “不错啊,葛一刀,又被你淘到七个上等货色。”一管事模样的人打量着七人。 “还不是托冯管事您的福嘛?”葛一刀恭维道。 冯管事出手大方:“这是你的赏银,人我就收下了,来啊,把这五个送七层去,这两个么,送九层。” 他单把裴浅酒和裴云拎了出来。 第101章 王妃失踪了 裴浅酒和裴云跟着一名小厮往上走。 裴浅酒道:“小哥,这是什么地方?” “这当然是好地方了。”小厮深深看她一眼,“你们呀,进了这里就等于是隔绝尘缘咯,就别想着外面了。九层那可都是大人物待得地方,要是叫哪位大人看中了,那才是你们的幸运。” “可我们是男的啊。”裴浅酒脸不红心不跳道。 “且不说九层的大人物不乏女子,就算是男子,也有口味不同的啊。”小厮淡淡道。 裴浅酒:“……” 裴云冷冷道:“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官府围剿吗?” 小厮嗤笑道:“我们主人能做成这样大的买卖,自然是有通天的手段。你们啊,断了念想吧。” 接下来裴浅酒和裴云都不说话了,小厮见她们沉默,反而炫耀起来:“也不怕告诉你们,不论是江南,还是江北的大人们,就鲜有没来过咱这座销金窟的。” “都来过?”裴浅酒心思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无论大小?我就不信这片地界就没个清官好官了。” “那又如何?清官好官也不过是泥菩萨过江,能自保就不错了,你以为他们还能来救你?”小厮不屑道。 “原徐州总管可是裴家人,难不成你们还能连裴家 人也收买了?”裴浅酒意有所指道。 小厮乐了:“还真让你说中了,原来裴大人在徐州的时候,可就属他来得勤。他啊,最爱江南女子的温婉。” 裴浅酒眯了眯眼,心说一切都对上了。 裴世珍的确喜欢江南女子,而且前世晏同归来了一趟江南之后,便莫名多了一个金钱来源。想必就是通过裴世珍的介绍,与这座销金窟达成了合作。 “晏同归瞒得还真是好啊,连我都不知道这一茬。”裴浅酒心中冷笑。 小厮以为她对裴世珍失望,还劝了一句:“你呀,年纪小,等过两年就适应了。那些个当官的,哪个不是道貌岸然?你要是有本事把他们笼络好了,也不会少了你的富贵。可有一条,进了这里,一辈子就别想再出去了。” 裴浅酒微怔,随即笑道:“如此说来,这也倒是个好去处。敢问这里一共多少层?” “一共九层,你们能被送去最高层,可见管事对你们的看重。”小厮道,“你们俩都属极品。” “那,以我们的资质,能见到‘主人’么?”裴浅酒问道。 小厮“哟呵”一声:“还真是得陇望蜀啊,你们连客人都没服侍过,就想见主人?” “极品,不该先给主人享用么?”裴浅酒 反问道。 小厮一噎,再一琢磨,是这么个理哈。 “你要是先把我们先给主人,不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裴浅酒继续撺掇。 “对啊!”小厮一拍脑门,“怪我资历浅,竟没想到这层。” 于是他十分兴奋地往上跑,还催她俩:“你们也快点跟上。” 到了第九层,小厮一脸谄媚地去跟这层管事套近乎。 “的确不错,但主人不好这口。”管事打量一眼,淡淡道,“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回这俩多极品啊,说不定主人想换换口味嗯?”小厮不死心。 管事皱眉,也不敢拿捏太死,便道:“我去问问。” 佛塔主人正在与一中年男子对弈,见他进来也不恼:“何事?” 管事道:“新来了两个极品,不过都是少年,属下想问问主人可要先过过眼?” 佛塔主人意兴阑珊,但考虑到对面的人,就道:“叫进来吧,也请刺史大人帮忙掌掌眼。” “能被送到这一层的,自然不会差。”扬州刺史郑仲平淡淡道。 佛塔主人挥挥手,管事会意,立即去把裴浅酒和裴云带进来。 不仅郑仲平,连佛塔主人也不禁眼前一亮,为两人的美色所吸引。 “果然是极品啊。”郑仲平笑道。 佛 塔主人顺势道:“那今日就先到这吧,我就不打扰大人雅兴了。” “不必见外,既然是两个,你我兄弟何不共享之?”郑仲平玩味道。 佛塔主人从善如流,抬手挥退闲杂人等,屋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大人,请。” “请。” 两人朝裴浅酒和裴云走去。 裴浅酒冲裴云使了个眼色,裴云会意,身形化作一片残影在郑仲平和佛塔主人之间来回走了一番。郑仲平刹那就被点了穴道,倒是佛塔主人身手不错,同裴云来回交手了数个回合才被点住。 裴云回到裴浅酒身边:“主子,你坐着歇会吧。” 裴浅酒走到棋盘边坐下:“你会下么?陪我下一局。” 裴云沉默片刻,开口道:“不会。” 裴浅酒笑了:“看来你还是不如晏君知,他在练就不低于你的功力外,还练就了绝顶的棋力。” 裴云嘴角一抽:“主子,你到底是嫌弃他还是稀罕他啊?”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稀罕了。 裴浅酒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它,连自己都被惊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罢了,这才是她真正的内心啊。躲是躲不掉的。 她看向佛塔主人:“这么点着也不是个事,你能让他开口但不敢喊人么?” 裴云点点头,随即走到佛塔主人身边,抬掌运起内力。只见她的掌心出现了五根冰针,接着她便将这五根由内力凝聚而成的冰针分别刺入了百会穴和四个神聪穴。 佛塔主人顿时面色惨白,青筋暴起,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的头要裂开了! 裴云抬手在他眉心一点,刚才那股让他痛不欲生的痛苦迅速消退。 “只有我的内力能帮你压制,但每次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你若不想再尝一遍就老实一点。”裴云警告道。 佛塔主人忙眨眼。 裴云解开他的穴道,佛塔主人惊惧后退:“你是什么人?怎么会魔教的封魂针?” “挺有见识。”裴云淡淡道,“不错,正是魔教的封魂针。你既然知道它,那就清楚它的威力。” 佛塔主人道:“误会,误会。小的是天魔部的,不知前辈是哪位?” 裴浅酒神色一厉:“还牵扯到了魔教?” “怕是另有蹊跷。”裴云辩解道,“要么是有人不安分,要么是天魔宗背着师父搞鬼。” 裴浅酒微微颔首:“伊行再狂,也不会跟朝廷作对。” 不然也不会因为忌惮楚国公府和齐王府而不杀她了。 与此同时,晏君知接到了麾下暗卫的密报:“王妃失踪了。” 第102章 孤比王妃美 “失踪了?”晏君知声音冷如冰霜,“孤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好好的大活人,你们都能跟失踪了?” 暗卫苦涩道:“王妃和裴云上了一条船后,属下们不敢与王妃同船,就另寻了一条船渡江,谁料就此失去了王妃的踪迹。” “沿岸没有任何痕迹?”晏君知问道。 “察觉到王妃失踪后,属下们便兵分四路,在大江两岸追查,如今还没消息传回。”暗卫回禀道。 晏君知沉吟少许,吩咐道:“你去外面等孤。” “是。”暗卫领命离开。 晏君知则径自去找了晏同归:“税银被劫一案怕是牵连甚广,不如我与大兄一明一暗配合追查。我先快马加鞭赶去扬州治所金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晏同归不是很乐意:“不可,你我的作用只是在关键之时震慑地头蛇,无需亲身涉险。你不要任性离开大军,否则出了差池孤如何向皇上交代?” “我知道大兄关心我,但是为了案子我们不能只顾私情。”晏君知坚决道,“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破了案子,你我兄弟不就立了大功么?我先走了。” “诶!”晏同归拦都拦不住。 他来回踱了几步,还是决定召 长孙迢来商议。 “先生,他此时突然离开,必定有猫腻。”晏同归道,“难道他已经掌握了什么重要消息?” 长孙迢思忖少许:“此事属下着实不好推断,殿下与齐王是兄弟,应当更了解他的性子。” “孤就是也捉摸不透,才请先生来商议。”晏同归无奈道。 “殿下何不也派人提前赶去金陵?”长孙迢提议道,“或许能跟着齐王分一杯羹。” “好。”晏同归当即召来自己的护卫统领。 然而晏君知根本不是去金陵的,护卫统领势必不能追上他或在金陵跟他会面。 “殿下,收到消息了。”暗卫欣喜来报,“我们的人查到了王妃的行迹,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四空山。” “四空山?”晏君知摊开舆图看了一眼,“这里是不是有个四空寺?” “对,四空寺在江南一带十分有名,便是许多达官显贵也时常从数百里外赶来。”暗卫回答道。 “去看看。”晏君知当即飞掠出去。 他到的时候,暗卫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殿下,这四空寺戒备森严,属下等不敢擅自行动。”暗卫道。 晏君知挥挥手:“你们且在此候着,随时接应。” “是 。” 晏君知脱下外衣,换了黑色夜行衣,随后身法飘逸地潜入了寺中。 的确如暗卫所说,这寺中的确有不少好手,且到处都有列队巡逻戒备十分森严。 但是晏君知凭借高超的功力一间间禅房探查过去,竟然没发现任何异常,这寺中竟全是僧人。 他的目光定格在佛塔入口,那里石门紧闭,反而是戒备最松懈之处。 不过沉思少许后,他还是转身退了出去。 “殿下,如何?”暗卫关心道。 晏君知神情阴沉:“王妃她们既然是被黑船所劫,那便是极可能被看中了姿色。若是劫财,江中就可杀人灭口。” 暗卫道:“可王妃她们是女扮男装啊。” 晏君知懒得跟天真的暗卫解释,只道:“孤可比王妃美,既然王妃能被看中,孤有何不可?孤要他们亲自带孤进去。” 暗卫:“……”别的不说,您是真的臭美。 “你们四处搜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晏君知吩咐完,便找了个干净地盘膝坐下,闭目养神等天亮。 佛塔九层,裴浅酒结合佛塔主人招供的信息,又得出了一个结论。 “看来晏同归能顺利掌控这座销金窟,除了有裴世珍带路,还 有裴云的功劳。前世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让他占尽了。不过这次,他是休想再染指半分。” 裴浅酒心中有了计较,但是凭她和裴云两个人的力量怕是还吞不下这么大的销金窟。不是说裴云打不过他们,而是押送会成大问题。 “裴云,把这位刺史也解开吧。”裴浅酒道。 裴云如法炮制,先让郑仲平尝了一下痛不欲生的滋味才给他解开穴道。 郑仲平缓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两位既然也是魔教中人,何不与我们联手,共享这荣华富贵?” 裴浅酒没理他,裴云冷冷道:“我看你是还没学乖。” 郑仲平脸色一白,不想再承受先前的痛苦,忙道:“我知错,我知错了,还请两位高抬贵手,条件好说。” 裴浅酒道:“给他纸笔,把参与此事的大小官员都记下来,并签字画押。” 郑仲平慌了:“不,不能写,传出去我们全完了。我愿意奉上白银万两,不仅是我,其他人也会尽其所能,求两位饶了我们吧。” 裴浅酒淡淡道:“你不写,我现在就能叫你完了。” 郑仲平颤抖了一下,对上裴云冰冷的眼神,哆嗦道:“我写,我写。” 他将官员的姓名 官职一一写下,足足写了三页纸。 “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了。”郑仲平道,“剩下的或是官太小,或是不在我治下,我并不清楚。” “就这些,已经是扬州大半官场了。”裴浅酒冷笑道,“各位真对得起‘肉食者’这三个字。” 郑仲平苦笑道:“世道如此,官场如网,我等身在网中,也是无可奈何。” 裴浅酒没有对他说教的兴趣,只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吧?” 什么时间要到了?佛塔主人和郑仲平一头雾水。 结果就见裴云再次点了他俩的穴道,包括哑穴。然后佛塔主人先面露痛苦之色,过了一会郑仲平也步其后尘。 原来裴浅酒说的是“每次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的时间要到了。 裴云故意拖了一会,才帮他们压制缓解。 “我的话不是说着吓唬你们的。”裴云道,“老实一点,明白么?” 佛塔主人欲哭无泪:“我知道啊!” 干嘛还让他再受一次苦! “你不是喜欢陪这位刺史么?”裴云幽幽道。 佛塔主人心说陪什么陪,我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主子,接下来该怎么行动?”裴云请示道。 裴浅酒却成竹在胸:“等。” 第103章 爱妃与孤心有灵犀 “等?”裴云不解,“是等我师父?” 裴浅酒笑道:“你觉得伊行是个热心肠么?” 裴云摇头:“那难道是等齐王?” “这回被你猜对了。”裴浅酒道。 她们悄悄离京的消息肯定瞒不过晏君知,而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派人跟踪她们?因此她断定,晏君知已经知道她们失踪的消息。 裴云唯她马首是瞻:“既然如此,主子不如先歇一会。” “好。”裴浅酒应道。不过并未去床上,而是在桌边趴着小憩。 裴云默默走到她身边,以内力驱逐寒气。 佛塔主人越看越是心惊,裴云的功力太高了。 “完了,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怕是天魔部首座出面也摆不平。”佛塔主人一阵绝望。 这下他彻底老实了。 郑仲平犹不死心,跟裴云套近乎道:“你刚刚说齐王,你们还跟齐王认识?” 裴云冷冷扫他一眼:“闭嘴,别吵着主子休息。” 郑仲平一噎,默默闭嘴。紧接着他灵机一动,在纸上写了一段话给裴云。 “下官不才,愿为齐王驱使。” 裴云看完嗤笑一声,随手就给焚了。 郑仲平心中一揪,但还是提笔又写 了一张给她。 “下官可助齐王在江南养精蓄锐,还请两位多多美言。若能成事,两位在齐王面前也能得脸不是?” 裴云再次焚了纸张,低声道:“你消停一会吧,还敢撺掇齐王在江南‘屯兵’?你头上那玩意不想要了?” 郑仲平脸色尴尬,他算是知道裴云是真的油盐不进了,只能先安静下来,伺机再另谋出路。 “前辈,半个时辰又快到了,您快帮忙压制一下。”佛塔主人恳求道。 …… 转过天来,晏君知还真收到了暗卫的回复,四空山外来了一辆马车。 晏君知闻言立即飞掠出去,在马车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什么人?”车夫警惕道。 晏君知一脸无害:“小生游历至此,不慎迷失了方向,劳驾,还请这位先生替小生指个路。” 车夫眼珠一转,回头对车内道:“老大,这书生长得贼俊,绝对能送九层去,咱们把他拿下吧?” “是么?”老大出来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拿下。” 一群打手冲了出来,迅速将晏君知包围。 晏君知面露慌张之色:“你,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老大狞笑一声,“老实 点还能少吃苦,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晏君知乖乖束手就擒。 躲在暗处的暗卫们:“造孽哟!这群倒霉玩意,还不知道自己绑了个什么样的瘟神。” 老大心情极好:“本来还担心没拐到极品被训,没想到老天都在帮我。” 于是晏君知也被顺利送到了九层,并用和裴浅酒一样的借口诓管事把他送给佛塔主人。 佛塔主人见管事进来,也不敢表现异样,只道:“带进来吧。” 晏君知被管事带了进来,但管事却没机会走出去了,晏君知一记手刀就把他打得生死不知。 “裴浅酒,你可真是能耐了。”晏君知语气不善,“你在这睡得挺美,孤可风餐露宿了一夜。” 裴云道:“为了等殿下,主子只在桌上趴了一会。” 晏君知挑眉:“你早知道孤会来?” 裴浅酒道:“若非如此,我岂敢深入虎穴?” 晏君知瞬间就被哄好了:“爱妃果真与孤心有灵犀一点通。” 郑仲平一脸疑惑,心道齐王妃是个男的? “殿下,下官扬州刺史见过齐王殿下。”郑仲平上前套近乎。 晏君知神情一冷:“就是你挟持孤的王妃?” 郑仲 平大惊:“不不不,下官岂敢?这都是误会,是下官这兄弟手下的人办事不力,回头一定叫他严惩。殿下看这地方如何?这可是一座销金窟啊,我们将它送予殿下可好?” 佛塔主人忙道:“对对对,草民回头一定严惩没有眼力见的手下。这销金窟能为殿下所用,是我们的福分,还请殿下笑纳。” 要是晏君知能宽恕他们,那裴云刺在他们头上的封魂针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晏君知饶有兴致道:“哦?那你们倒是给孤说说,这佛塔凭什么被称为销金窟?” 郑仲平冲佛塔主人使了个眼色,佛塔主人会意,解释道:“这佛塔九层,一层比一层赚钱。仅仅第一层,一个月就有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手掌比了个五。 “五万?”晏君知挑眉。 “那倒没这么夸张,五千两还是绰绰有余的。”佛塔主人汗颜道,“到了这第九层,才是真正的销金窟,一天就有上万的进账。” 晏君知神情莫辨:“照你这么说,九层佛塔每月竟有百万以上的进账?” “最低也有一百五十万以上。”佛塔主人自信道。 裴浅酒冷冷道:“可见他们祸害了多少好人 家的女儿和郎君。” 晏君知终于发作:“真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孤不把你们连根拔起,枉为齐王!” 郑仲平和佛塔主人脸色难看,前者急道:“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若能获得如此庞大的财力,何愁大事不成?” 晏君知呵斥道:“你大胆!太子乃是护国神兽三足金乌钦点,是我大卫朝天命所归的储君。你竟敢在此妖言惑众,意图谋反!待孤将你押往京城,奏明皇上,定判你死罪。” 郑仲平道:“此事牵连的是整个江南的官场,殿下三思啊。您贵为齐王,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晏君知还真沉思了一下,这让郑仲平和佛塔主人看到了些许希望。 谁料晏君知道:“的确,孤出面哪有太子来得名正言顺?多亏你提醒孤了。” 郑仲平:“?” 晏君知顺手点了他俩的哑穴,省的叽叽喳喳的吵人。 “你们在这待了这么久,搞清楚情况没有?”晏君知看向裴浅酒。 裴浅酒把郑仲平写的名单给他。 “不止这些吧?”晏君知道。 “剩下的换人问问就是。”裴浅酒道,“另外,这佛塔的账本也得掌握了,可都是证据呢。” 第104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裴浅酒看了佛塔主人一眼,意有所指道:“此人是魔教中人,可要给魔师一个面子,把他送回魔教处置?” 晏君知皱眉:“还牵扯了魔教?” 裴云忙道:“师父恐不知此事。” 晏君知何等精明,一听就知道裴浅酒话里有话。于是他解开佛塔主人的哑穴,道:“想活还是想死?” 佛塔主人谨慎道:“想活如何?想死又如何?” “想死简单,孤即刻就能一掌毙了你。”晏君知掌心运起内力,“想活,替孤办件事,孤可允许将你交给魔教处置。是死是活,与孤无关。” 佛塔主人心说还有这好事?兀自不太信:“当真?” “孤是什么身份,还能诓你不成?”晏君知不悦道。 “好,敢问殿下要我做何事?”佛塔主人应道。 “塔外的那些僧人是怎么回事?”晏君知问道。 “那都是我天魔部的教徒和青蛟帮的帮众。”佛塔主人如实说道。 晏君知眯了眯眼:“这么说四空寺真正的僧人都被你们顶替了?” “是……是。”佛塔主人心虚道。 裴云道:“这青蛟帮是这江上的霸主,竟然也跟你们勾结在一起。殿下,依我看税银被劫一 案怕是也与他们有关。” 晏君知深以为然:“看来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军尚未抵达,孤便抓住重要线索了。” 此言一出,郑仲平和佛塔主人果然面色有异。 “事已至此,都招了吧。”晏君知冷冷道。 佛塔主人一脸苦涩:“此事……草民实在不知。” 晏君知解开郑仲平的哑穴:“他不知道,你身为刺史,总该知道吧?” 郑仲平还是企图交换筹码:“若下官说了,殿下可否保下官?下官发誓,从此往后唯殿下之命是从。殿下既破了案,也能得扬州的支持。就算殿下无御极之心,也不能不留后手自保啊。” 晏君知气笑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在这里蛊惑人心,以为孤可欺不成?” 郑仲平劝道:“下官还是那句话,殿下贵为齐王,实在不必趟浑水啊。” 当你的逍遥闲王去不好吗?非得掺和官场,不怕上船容易下船难? 裴浅酒提醒道:“半个时辰又快到了。” 郑仲平面色一白,瞬间说不出话了。 晏君知好奇道:“什么半个时辰?” “殿下稍后便知。”裴浅酒卖了个关子。 郑仲平再无自信,不顾尊严乞求道 :“别,别,我什么都说。” 然而没人怜悯他,裴云还提前点了他的哑穴。 只等半个时辰一到,郑仲平顿时痛得生不如死。且无法通过惨叫发泄,只觉痛楚加倍。 晏君知稀罕道:“这功夫不错。” 裴云等郑仲平尝够了痛苦,才给他压制下去。 晏君知厌恶道:“还跟孤讨价还价么?” “不,不敢了。”郑仲平气若游丝,“税银被分作了三份,一份被天魔部运走,一份被青蛟帮运走,还有一份则由江南大小官员瓜分。” “私吞国帑,弃万民于不顾,你们真对得起头上的乌纱帽。”晏君知声音阴冷至极。 郑仲平讪讪不敢言。 裴浅酒道:“此案牵连甚广,即便知道税银去处,依旧艰难险阻任重道远。” 天魔部和青蛟帮不知下落,江南大小官员自成一系,要动他们也得付出不小代价。哪怕是皇帝,但凡缺点魄力,也不敢如此伤筋动骨,大概率会小惩大诫饶过这群蛀虫。 “江南官场好说。”晏君知已有计较,“天魔部行踪诡异,搜捕困难;而青蛟帮在这大江之上如蛟龙入海,也难以缉拿。先处理眼前之事,旁的从长计议吧。” 他吩咐佛塔主人:“外面的假僧人你去替孤处置了。” “处,处置了?”佛塔主人心惊道,“怎么处置?” 晏君知慢悠悠地掏出一个药包:“去厨房把这个下到他们的伙食里去。” 佛塔主人略微颤抖地接过:“这是何物?” “放心,不是毒。”晏君知淡淡道,“泻药罢了。” 佛塔主人松了口气,随即出去照办。 晏君知又对裴云道:“你去把这一层所有的‘恩客’都给孤带过来。” 裴云看了裴浅酒一眼,裴浅酒点点头,她才去办。 晏君知道:“你这护卫还真是唯你是从。” “不然呢?”裴浅酒反问。 要是裴云不顾她的命令了,那才有问题呢。 不多时,裴云便押着一批人过来了。他们倒是反抗了,但很快就被裴云收拾乖了。 “郑兄?”一人惊讶道。 郑仲平一脸苦涩地冲他摇头:“别提了。” “这又是何人?”晏君知道。 郑仲平老实回答:“徐州刺史秦子通。” 晏君知还没开口,秦子通就嚷嚷道:“你们放肆!知道我和郑兄的身份,还敢如此无礼?” 郑仲平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晏君知反手就 是一记耳光:“混账东西,见了孤还敢大放厥词?真是好得很啊,扬州刺史、徐州刺史,全没一个干净的!怎么不见两州总管啊?” 郑仲平支支吾吾道:“这,这次没来。” 晏君知嗤笑一声:“孤还以为他俩干净呢,没想到只是不凑巧没让孤碰上。” 秦子通忐忑地问郑仲平:“郑兄,这位是哪位殿下?” “是齐王殿下。”郑仲平没好气道。 晏君知翻了翻名册,丢给秦子通:“你也继续写吧,胆敢隐瞒别怪孤不客气。” 秦子通看了一眼,大惊:“郑兄,你糊涂啊,写了这个,我们全完了。” 晏君知这回学聪明了,对裴浅酒使了个眼色。 裴浅酒吩咐裴云给他个教训。 于是秦子通也尝到了封魂针的滋味。 “我写,我写!”秦子通立马屈服了。 “剩下的人也别干看着,把你们知道的都写出来。”晏君知冷冷道。 剩下的人哪敢违抗,连忙一起补充名单。 这期间,佛塔主人回来了:“殿下,都办完了。” 晏君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阳奉阴违,趁机叫人出去通风报信吧?” 佛塔主人心中狠狠一抖:“没,没有。” 第105章 让你对上才有鬼 “有没有稍后便知。”晏君知意味深长道。 佛塔主人点头附和:“殿下放心,草民绝不敢阳奉阴违。” 他又没有大张旗鼓,更没有泄露泻药的事,只是私底下派人赶紧出寺报信。晏君知怎么可能知道呢? 吃了泻药的,该腹泻就腹泻,完全能瞒过晏君知。 可他不知道,他派出去的人还没走出唯一的羊肠小道,就被晏君知的暗卫给截了。 晏君知估摸着时间:“药效该发作了,爱妃,劳你派人去外面传个信。” 派的人自然是裴云。 她带着晏君知的手书下塔,出塔后,一路是捂着鼻子出去的。 暗卫们得了晏君知的命令后,兵分两路,一路进四空寺围剿这些歹人。另一路则赶去与大军会和,通知晏同归前来“摘果子”。 “怎么这么臭?”暗卫们一进寺就捂住了鼻子,“真是造孽。” 假僧人们腹泻严重,根本无力反抗,很快就被暗卫们给捆在一起丢到了角落里。 这下好了,那里成了化粪堆了。 暗卫们有多远躲多远,只守住出路不让人逃脱。 “殿下怎么还随身携带泻药啊?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会不会……我是说可能哈,殿下最近可能便秘?” 这人话刚 说完,其他人就立马躲他远点。 “你胡说八道不要连累我们。” 巧的是,晏君知正好从佛塔入口出来。 “你们几个,上去把所有人都给孤押下来。”晏君知吩咐道。 暗卫们立马一拥而上,心虚地想着还好殿下晚出来一会,不然又要被罚没饭吃。 晏君知再看臭不可闻的假僧人,皱眉道:“把他们弄到别处去,再将此地清洗一番。” “是。”暗卫们忍着臭味开始干活。 裴浅酒和裴云落后一些出来,见状她不禁露出微微笑意。 晏君知的这个命令可不就是为她着想么? “殿下,我们先走了。”裴浅酒道。 晏君知眉头紧皱,但没阻拦,只道:“以后小心一些,少让孤操心。” “是,妾身谨遵殿下之命。”裴浅酒好笑道。 随后,她和裴云先离开了这个地方,准备直接找船渡江。 巧的是,她们又看到了之前劫持她们的船。 不用裴浅酒指使,裴云便纵身一跃凌波冲向那条船。 船家看到她跟见了鬼似的,打手们纷纷冲出来。没有人质的顾虑,裴云在一刻钟内就把这些人全都撂倒了。 “把船靠岸。”裴云冷冷道。 船家不敢违抗,将船靠到裴浅酒的身前。 裴浅酒从容不迫地上了船,她多走一步,船家就多退一步。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你们是怎么出来的?”船家恐慌道。 “出来很难么?”裴云嘲讽道,“别那么多废话,渡江。胆敢有半点坏心,便叫你们去江中喂鱼。” “是,是。” 船顺利抵达了大江对面。 裴浅酒不可能放走这群“恶魔”,也不可能带着他们当累赘,遂抬手一挥:“处理了吧。” 裴云得了命令,下手毫不顾忌,不多时就将他们全部斩杀丢入江中。 “主子,你不是说来江南有两件要紧事么?”裴云问道,“接下来如何行事?” 裴浅酒笑道:“已经完成一件了。” 她来江南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查清前世晏同归的庞大金钱来源渠道,结果误打误撞撞破了四空寺的事,也理清了相关脉络。 这大概就是上错花轿嫁对郎吧。 裴云沉思少许,也不多问:“那咱们这就去办下一件吧。” “走,去金陵。”裴浅酒道。 与此同时,四空寺内,暗卫们将通风报信之人交给了晏君知。晏君知当即朝佛塔主人发难:“看来你还是不老实啊。” 佛塔主人面色大变,转身想逃,晏君知化作一片 残影闪过,掌心拍在了他的后背。 “唔!”佛塔主人身体一僵,倒了下去。 在大军到来前,晏君知的暗卫们已经把整个四空寺包括佛塔内的金银财宝都收拾了出来,果真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晏君知却不满意道:“看来之前已经被运走了许多,不然岂止这些?” 暗卫首领嘀咕道:“反正也跟殿下您没关系,您心疼啥呀。” 晏君知回手就给他一记板栗。 暗卫首领:“……”又没说错。 这些财富都在明面上了,最后肯定上缴国库啊。 晏君知冷哼道:“孤打你不是因为你嘴贱。” 他做了个揣兜的手势,然后盯着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会意:“殿下,您放心,出门不捡就是丢是您教我们的嘛。嘿嘿,咱至少藏了这个数。还有账本啥的也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不过话说回来,那里面可能有假账。” 他还比了个一。 一百万两,那还行,晏君知满意地点点头。 “有假账更好,都是真账咱倒麻烦了。”晏君知不在意道,“你们先撤了吧。” “是。”暗卫们纷纷撤离此地藏匿踪迹。 只等大军一到,晏君知便将这些都交给晏同归处置了。 晏同归看着这么庞大的一 笔财富,心都揪了一下。怎么晏君知运气就这么好?这要是让他先遇见,高低把这些人都灭口了,金银财宝全悄悄运东宫去。 但是当着大家的面,他得义正辞严:“这些江湖歹人还有贪官污吏真是怙恶不悛,其罪行人神共愤,李将军,速安排将士把他们押赴京城交予朝廷。还有这些脏银,一并上缴国库充公。” 晏君知提醒道:“据郑仲平交代,税银也是他们所劫,且被分作三份,一份被天魔部运走,一份被青蛟帮运走,还有一份则是被这群朝廷蠹虫给瓜分了。孤建议留几个天魔部和青蛟帮的重要贼首审问。” “齐王殿下真是心思缜密。”卫九龄眼前一亮,“有了这些线索,我们破案便容易多了。” 晏君知又交出账本:“这是佛塔之中搜出的账本,孤草草看了一眼,有些账目对不上,应该是做了假账,卫大人回头找户部的人看看吧。” 晏同归眼神一动:“给孤看看吧。” 卫九龄刚接到手,又转交给了他:“太子殿下正好在户部当差,定能看出其中猫腻。” 晏君知幸灾乐祸地想着:“这要是能让你对上账那才有鬼了。” 毕竟他私吞了一百多万呢,除非真的见鬼才能对上账目。 第106章 他们是畏罪自杀 晏同归当然不会立刻对账,得先清点搜刮出来的财宝啊,那任务量可不少。 他收起账本,看向佛塔:“咱们上去看看吧。” 佛塔之中还有许多被掳来的无辜女子和男子,见到他们俱是神情惶恐,惴惴不安。 “你们不要怕。”晏同归安抚道,“孤会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有人哭道:“我们如今这残破之身,哪还有脸回去,呜呜。” 晏同归看向晏君知,意思很明显,想让他处理一下。 晏君知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 晏同归心中可不想收这些人,一来这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二来收多了岂不是告诉世人太子耽于美色么?于他名声不利。 于是他冒出了个天才的想法:“李将军。” 李典出列:“臣在。” 晏同归道:“你麾下将士可有未曾婚配的?你问问他们的意愿,可愿收纳这些可怜的女子和郎君们?” 李典嘴角一抽,心说你怎么不给自己部下安排? 但太子有命,他不能不从:“臣这就去办。” 晏同归点点头,随即放心地继续往上走。 “你们都仔细再搜查一遍,看看有无落下之物。”晏同归吩咐道。 将士们自是分散去搜。 到了第九层,将士们发现还有一个隐蔽出口是通往更上面的。 晏同归道:“上去看看。” 几名士兵先行,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让晏同归等人上去。 走出狭窄的通道,便来到了绝壁之巅,视野瞬间开阔。 晏同归居高临下地看着山后,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此地可真是绝佳的藏兵之地,既有隐蔽山势,又有涓涓水源。在此地练兵藏兵,神不知鬼不觉。”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虽然他的地位名正言顺,可皇帝到底防着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强者岂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予他人之手? 卫九龄感慨道:“如此绝胜美景,却被这群狼子野心之徒玷污成了人间地狱。” 晏同归笑道:“时不我待,卫大人,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伤春悲秋了,赶紧破案才是正事。” “殿下所言极是。”卫九龄应承道,“殿下可要同下官一起审问犯人?” “去看看吧。”晏同归同意道。 晏君知也若无其事地跟着去了关押官员之处。 “这是怎么回事?”卫九龄一惊,指着郑仲平和秦子通的尸体,“他们怎么死了?” 晏同归看向晏君知:“ 二郎,这里可是你先来的。” 晏君知淡淡道:“畏罪自杀。” 晏同归差点气笑出声,这理由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他们尚未被定罪,何来畏罪自杀之说?”晏同归厉声道,“二郎,你实话实说,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晏君知把官员们招供的名册交给卫九龄:“这里面的名册大多是他们二人所招供,供完之后自知必死,就撞墙自杀了。” 仔细一看,两人还真是只有额头一处伤口。 但事实上不是他们自己撞的,是晏君知揪着他们往墙上撞的。 毕竟这两人听到了裴浅酒和裴云的身份,晏君知必须杀人灭口。 “唉,只能先审问其他人了。”卫九龄道。 结果剩下的人不知何时统一了口径,道:“我们只与太子殿下说。” 说完还胆怯地看了晏君知一眼。 晏同归道:“你们这是何意?” “太子殿下,我们之前都是被屈打成招的。是齐王的人给两位刺史大人上了酷刑,我们见了他们生不如死的模样,不敢不从啊。” 他们说不出封魂针,便以酷刑代之。 晏同归神色一沉:“二郎,可有此事?” “这怎么了?就这群官场老油子,那二皮脸 ,客客气气的能问出什么来?”晏君知不屑道,“用刑都是对他们客气了。” 晏同归气结:“你这叫滥用私刑!审案自有卫大人,你私设刑堂做什么?” “做什么?这事换做大兄你来,你不动怒啊?”晏君知反问,“火气上头,谁还管那么多。” 晏同归:“……” 卫九龄忙拦道:“两位殿下切莫伤了和气,审案要紧。” “卫大人,你继续审。”晏同归点点头。 但是这群犯官还真硬气:“我们只与太子殿下说。” 晏同归冷冷道:“你们休要偷奸耍滑,瓜田李下的道理不懂吗?孤绝不会与你们独处。” 犯官们还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晏同归不答应,他们就不开口。 反正晏同归刚斥责过晏君知滥用私刑,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不用受刑,他们怕啥? 卫九龄道:“左右有名册在手,不是他们说屈打成招就是子虚乌有了。咱们只需按照名册查下去,是真是假一查便知。殿下不妨再听听他们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许有额外线索?” 晏同归眉头紧皱:“罢了,既然卫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孤就听听看他们还能如何巧言舌辩。” 卫九龄当先退了出去, 晏君知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也利落转身离开。 “说吧。”晏同归道。 “殿下,英明如你,应当知道江南世族根深蒂固,仅仅拿了我们这些人并动摇不了世族根基,还会得罪整个江南官场。且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徐州,那牵连更广了。殿下何必趟这混水呢?” “对啊,若殿下保我们一命,我们甘愿为殿下驱使。殿下得了江南世族的支持,不也如虎添翼么?如今齐王声势日盛,难保有不臣之心。三足金乌能择殿下为储君,可不能在兵戎相见时保殿下啊。” 这话可是说到晏同归心坎里去了。 可要保住这些人,就得先毁了那份名册。 “你们与孤说说,在大军来之前,齐王都做了什么。”晏同归道。 “我们也不知两位刺史与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齐王身边有两人,其中一人对两位刺史施了酷刑。” “仅此不足以证明你们无罪。”晏同归沉声道。 “殿下麾下人才济济,只要能毁了卫大人手中的那份名册,定能保住我们。而税银的账本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在丹阳县令那。”一人胸有成竹道,“这是郑大人的布局,即便事发,也只牵连丹阳县令,却可保其他人无虞。” 第107章 裴浅酒不会让孤失望 “倒是打得好算盘,替罪羊都提前找好了。”晏同归冷笑道,“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是啊,那样的酷刑太可怕了,常人根本撑不住。”那人道。 “你是什么人?”晏同归问道。 “下官是扬州别驾冯士及。” 晏同归深深看他一眼:“丹阳县令那的账本也是假的吧?” 冯士及道:“是,那本账本将罪责都推到了青蛟帮和魔教头上,丹阳县令只分到了一小笔银子。” “这就对上了。”晏同归道,“不过丹阳县令甘心?” “他的父母妻小都在郑大人掌控之中,死他一个,可保父母妻小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呢?”冯士及道。 “孤知道了。”晏同归点点头。 冯士及忙道:“那殿下可愿保下我们?” “你们若是无罪,何须孤保你们?”晏同归意味深长道。 冯士及道:“但我们宿妓却是不争的事实,头上的乌纱帽肯定保不住了。但是我们一定会为殿下经营这四空寺,同时我等所在世族也会竭力支持殿下。” 晏同归不置可否:“就到这吧。” 说完转身出去。 卫九龄道:“殿下,这群犯官可还招了什么?” “ 他们提供了税银的真正账本所在,不过为了不走漏风声,孤先保密不说。”晏同归道,“咱们即刻渡江吧。” “好。”卫九龄应道。 晏君知心思一转,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免得被抓住错处。 “以裴浅酒的聪慧,想必不会让孤失望。”晏君知联想到裴浅酒的秘密,稍稍放心。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裴浅酒已经抵达金陵城了。 看着巍峨的城门,裴浅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一次她到底比晏同归快了一步。不过转念一想,倒是不必着急。这一世长孙迢不会真心给晏同归效力,自然也不会推荐人才给他。 “主子,你是要来金陵城找人?”裴云问道,“此人在何处?我去将他带来就是,主子且找个茶楼歇歇。” “不可。”裴浅酒道,“我们得带着诚意上门才行。” 不过裴云有点好奇:“主子未曾离京,如何知晓千里之外金陵城中之人的住处呢?” 裴浅酒但笑不语,当然是前世得知的。她要找的,正是长孙迢的好友,也是前世被长孙迢无情牺牲了的替罪羊。 她和裴云来到一条幽静的巷子,看周围的院落便不是普通百姓住处。 “谢宅? ”裴云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上前敲门。 “谁啊?”门房没好气道,他正睡得美呢。 裴浅酒道:“敢问这里是谢图南谢先生家么?” “什么谢图南,你找错了。”门房不耐烦道,随即关上门。 裴浅酒一阵错愕,不应该啊,她记得谢图南的家就是这里啊。 裴云直接纵身一跃进了里面,下一刻,门房就被她揪出来了。 “说,到底是不是谢图南家?”裴云威胁道。 门房吓坏了,忙哭求道:“少侠饶命,我说我说,这里原本是谢图南家。但是前段时间他父亲去世了,他们母子便被我家主人赶了出去。如今应该是去了丹阳县,他的外家方家去了。” “丹阳县。”裴浅酒咂摸一下,嗯?名册上不就有丹阳县令的名字么?但他却不在佛塔。 这下巧了,若谢图南在丹阳县,那她不如顺便查一查丹阳县令。 裴浅酒看向门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清楚,否则饶不了你。” “是,是。”门房哭丧着脸,“我家主人是谢图南的叔父,自大老爷去世后,我家主人不愿养着他们孤儿寡母,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这宅子不是谢图南家的 么?”裴浅酒道。 门房眼神闪了闪,心虚道:“之前是,现在是我家主人的了。” “到底有什么猫腻,赶紧一一说了。”裴云冷冷道,“否则当心小命不保。” “我说,是我家主人借了吴王的势夺走了谢图南家的地契和房契。”门房如实说道,“我家主人在吴王家做西席,有一丝香火情。” 裴浅酒这才反应过来,这金陵城不仅是扬州治所,也是皇帝的弟弟吴王封地。 “两位少侠,该说的我都说了,别杀我啊。”门房求饶道。 “我再问你,谢图南之父葬在何地?”裴浅酒问道。 门房道:“我家主人阻拦他们进祖坟,应是一道拉去丹阳县了。” 裴浅酒眼神冷了几分。 门房一个哆嗦,愈发害怕。 “今天问你的事一个字也不许提。”裴浅酒警告道,“否则,你泄露了这么多消息,对你家主人也是背叛,你自己掂量。” 门房一个激灵:“不敢,不敢。” “我们走。”裴浅酒转身离去。 赶去丹阳县的路上,裴云疑惑道:“这税银被劫一案,竟然半点没牵扯到吴王?瞧他也不像是安分守己的啊。” “说明人家更高明。” 裴浅酒淡淡道。 两人赶到丹阳县,一路打听找到了谢图南的外家方家。 结果方家人一听是来找谢图南母子的,直接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裴浅酒傻了一会,心说不是吧?前世那么叱咤风云的人物,早年过得这么凄惨呢? 裴云四下一打听,才知道:“谢图南的外公也早不在人世了,几个舅舅根本不愿意养他们这俩累赘。” 裴浅酒微微颔首:“谢图南要给父亲守孝,三年之内什么都做不了,靠寡母能有多少进项?到底需要本家、外家接济,结果这俩没一个良善的。” “嗯,若是家产不被叔父所夺,倒也能支撑。”裴云点点头,“如今真是山穷水尽了。” “先去找到他们吧。”裴浅酒转身道。 裴云又去打听了谢图南父亲安葬之处,果然在丹阳城外。 两人遂出城去寻。 “前面有个棚子,应该就是那了。”裴云道。 两人上前,果然看到个骨瘦如柴的青年在守孝。 “敢问先生可是谢图南谢先生?”裴浅酒问道。 谢图南皱眉:“我们认识么?” “我们是第一次相见,但是我们是有渊源的。”裴浅酒笑道,“你可认识长孙迢?” 第108章 我专程为你而来 谢图南神情微微变化:“你认识长孙兄?他如今如何了?” 裴浅酒如实道:“他在我麾下做幕僚。” 谢图南眼神一沉:“你休要诓我,以长孙兄之才,岂能随意居于人下?” “这话就不对了。”裴浅酒道,“怎么给我做幕僚就是随意居于人下呢?再者,长孙先生与你的路不同,你是要走科举的,对么?” 谢图南神色微变:“你到底是谁?” “齐王妃,裴浅酒。”裴浅酒傲然而立,不惮于回答。 谢图南闻言却笑了:“别说你是齐王妃,哪怕你是齐王,有何能耐叫长孙兄效命?” “唉。”裴浅酒忽然摇头一叹。 “你叹什么?”谢图南问道。 “我本以为能与长孙先生引为知己之人,应同他一样是顶顶聪明的。却不料只是个书呆子罢了。”裴浅酒失望道。 谢图南眼神一凝,却未发作,只道:“我自是不如长孙兄,王妃何必激将?” “我不是激将。”裴浅酒淡淡道,“我说的是真心话,谢先生以为我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金陵,又从金陵打探至丹阳,专为骗你?” 谢图南闻言沉默了,兀自有些惊讶:“长孙兄当真甘愿供你驱使? ” “心甘情愿。”裴浅酒自信道。 谢图南又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即便如此,也与我无关。我戴孝之身,就不留王妃了。” 裴浅酒又道:“长孙先生如今在东宫。” 谢图南面色猛然一变:“你竟将长孙兄作为奸细安插在东宫?你,你……” 裴浅酒神色不变,迎着他的指责反问道:“我如何?” “你的心根本不诚!”谢图南斥道,“如此折辱人才,岂堪为明主?你如此行事,可考虑过长孙兄的后路?你这是要他死!” 裴浅酒轻笑道:“不意谢先生如此在意长孙先生。” 可惜啊,前世长孙迢这人狠起来,连你都出卖了。 不过今世或许能避免这样的悲剧吧。 “长孙兄与我是至交好友,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他送命?”谢图南严肃道,“齐王妃,长孙兄的才华远不止于此,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长孙先生才能如何我自是清楚得很。”裴浅酒淡淡道,“不过去东宫是长孙先生自己的主意,我也劝过,但他自信能脱身,我便作罢了。” 谢图南一怔,随即喃喃道:“长孙兄竟能为你做到如此,看来真是士为知己者死了。” 裴浅 酒顺势道:“若谢先生能与长孙先生联手,岂不是一桩美谈?” 谢图南淡淡扫了她一眼:“你也说了,我是走科举路子的,日后只会效忠朝廷。可据我所知,太子并非齐王吧?” “那又如何?”裴浅酒轻笑道,“谢先生真看不出来其中的深意么?” “长孙兄为你筹谋至此,我又岂能看不出来?”谢图南自嘲一笑,“只是如今我落魄至此,前途未卜,拿什么去谈未来呢?” “我可以助你夺回家产,将令尊葬入祖坟。”裴浅酒直接承诺道。 谢图南瞳孔一缩:“当真?若王妃真能助我将先考葬入祖坟,我愿为王妃作牛马走。” “你是相国宰辅之才,岂能作牛马走?”裴浅酒调侃道,随后抬掌,“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谢图南与她击掌为证。 裴云忽然表情一变:“有动静!” “什么动静?”裴浅酒问道。 “行军。”裴云笃定道。 裴浅酒若有所思:“看来是大军渡江了,只是他们不去金陵却直奔丹阳而来,有猫腻。裴云,你速去县衙一探,看看这丹阳县令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是。”裴云领命而去。 谢图南道:“ 王妃也是为税银被劫一案而来?” 裴浅酒摇摇头:“不,我是专程为你而来。” 谢图南:“……” 他脸色微微一红。 一名妇人挎着篮子上山来,见到裴浅酒惊了一下:“南儿,这位是?” “娘。”谢图南快步下去搀着谢母到棚子里,“您累了吧?歇会。这位是齐王妃。” 谢母傻眼了,怔怔地看着裴浅酒。 裴浅酒笑道:“伯母你好,打扰你们了。” 谢母反应过来:“等等,南儿,你刚说这位是齐王妃?” “是。” “齐王妃怎么会在此?”谢母诧异道。 裴浅酒道:“此事说来话长,伯母容我慢慢与你说……” 另一边,裴云来到了丹阳县衙,很快就找到了县令所在——书房。 丹阳县令神情惶惶,坐立难安,一会坐下,一会又起来踱步。 裴云蒙了脸,现身他面前。 “你是什么人?”丹阳县令警惕道。 裴云诈他:“郑仲平已经死了。” 丹阳县令大惊:“不可能!你休要骗我。” “他就死在四空寺。”裴云道,“如今四空寺已经被朝廷大军围剿。” 丹阳县令听得心惊肉跳,愈发焦急不安了。要是郑 仲平死了,那他该怎么办?他的父母妻小该怎么办? “郑仲平死前,将所有涉案官员的姓名官职出身等等都招了。”裴云当着他的面念了一堆名字。 “全,全都对上了!”丹阳县令心中一凛。 裴云道:“这其中也包括你。” 丹阳县令心神大乱,一时不知该如何谋求出路。 过了一会,他咬牙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我家主子也是此次破案的随行人员之一。”裴云道。 “好,这就够了。”丹阳县令心中也有恨意,“我这里其实有两本账本,一真一假。要我交出来也行,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说。”裴云道。 “我的父母妻小都被郑仲平扣了,你要帮我救出他们。”丹阳县令道。 裴云眼神稍变:“你倒是有不得已之处。” 丹阳县令眼中闪过一丝悔恨:“身陷这泥潭之中,明哲保身也是奢望。求你务必救出我父母妻小,他们是无辜的。” “我答应你。”裴云道。 丹阳县令这才把真账和假账都交给她。 裴云道:“答应你之事我绝不会食言,告辞。” 丹阳县令放下一桩心事,随后自缢身亡。 第109章 孤这就给爱妃暖床 谢母听了裴浅酒帮助她们夺回家产并将谢父葬入祖坟的承诺,顿时对她千恩万谢。 “举手之劳罢了。”裴浅酒道,“只望来日能在京城见到谢先生。” 谢图南道:“待我出孝之后,一定赴京报恩。” 裴浅酒满意点头:“这就够了。” 她在山上等到裴云回来,随后道:“我们就不打扰伯母和谢先生了,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谢图南也知道事情急不得,便道:“王妃慢走。” “好。”裴浅酒转身下山。 谢图南忽然又道:“王妃,长孙兄可也来了江南?” “谢先生想见他?”裴浅酒问道。 “若是可能,我的确想见一见他。”谢图南道。 “好,我来安排。”裴浅酒应下。 谢图南惊喜道:“多谢。” 裴浅酒和裴云走在山中小道,问道:“你去丹阳县衙,可有什么收获?” “丹阳县令是郑仲平安排的替罪羊,若不是被我们撞破了四空寺之事,还真有可能叫他们逍遥法外。”裴云道,“丹阳县令给了我两本账本,主子你过目。” 裴浅酒道:“一真一假吧?” “主子神机妙算。”裴云道。 裴浅酒联想前世的情形,终于解开了 所有疑惑。怪不得在出了这么大案之后,江南官场这些人大多都还能相安无事,顺便还为晏同归所用。 原来是有替罪羊,再加上晏同归的包庇,脱罪岂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前世并未牵扯进青蛟帮和魔教,看来晏同归也跟他们达成了合作。”裴浅酒心道,“真是藏得够深。” 这些事都是她前世所不知道的,哪怕后来晏同归登基了,也没让青蛟帮和魔教浮出水面。 “那么要填补税银的亏空,就只能自己出血了。晏同归还真有魄力啊。”裴浅酒继续深挖,“不过有四空寺这个销金窟在,他倒是有这个底气。” 而且虽然出血填了亏空,可破案的大功却落在了他头上,得到的好处不是金银能衡量的。 “主子,天色不早,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裴云提议道。 “直接去丹阳城。”裴浅酒道。 “是。” 与此同时,晏同归一行却是白跑一趟了。 他们抵达丹阳县衙时,丹阳县令已经自缢身亡了。 “人死了没多久,看来刚刚有人捷足先登了。”卫九龄沉声道。 晏同归面色一沉:“孤已经如此保密,竟还能被人捷足先登,可恶!” 晏君知道: “那些犯官到底与大兄说了什么?” 晏同归冷哼道:“他们只说税银被劫一案与他们无关,郑仲平生前一直在查丹阳县令,他们怀疑丹阳县令才是私下勾结劫匪之人。孤虽将信将疑,却也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心前来查探,没想到此人竟死了。” 卫九龄道:“他的脖子上只有一道勒痕,应是自缢身亡。要么是畏罪自杀,要么是遭了同伙恐吓被迫自杀。” 晏同归道:“他既然与劫匪勾结,手中一定掌握着证据,劫匪当然不能容他。” 晏君知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如此说来,其他人倒真成了无辜之人,如此大案竟是一个小小县令所为?” “小小县令足以知晓税银行踪,再与江湖高手勾结,如何不能劫走税银?”晏同归反问道,“倒是二郎急于私设刑堂,不成规矩。你要知道,你抓的可都是扬州徐州举足轻重的官员,理应慎重行事才对。可你却如此儿戏,难堪大任。” 晏君知淡淡道:“大兄教训的是,不过大兄别忘了,你我只是辅官,卫大人才是钦差大臣。” 卫九龄忙道:“两位殿下都是为了案情着想,无可厚非,无可厚非啊。不过如今案情愈发扑 朔迷离,下官需好好理一理,不如先行下榻,也让大军休整一番。” “好。”晏同归首肯道。 卫九龄立马安排众人住处,晏同归和晏君知的待遇自然是最高的。 晏君知刚坐下,桃夭和桃华就来献殷勤,一个给他捶腿,一个给他倒茶。 “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晏君知挥挥手。 “殿下。” 晏君知脸一沉:“下去。” “是……”两人一颤,连忙退下。 晏君知嘴角噙着笑:“爱妃果然与孤心有灵犀。” 他一直等到天黑之后,果然见裴云翻墙进来了。 “殿下,这是主子让我交给你的。”裴云道。 晏君知把两本账本随手塞进袖中:“爱妃在何处?” “主子自然在下榻之处休息。”裴云淡淡道。 晏君知起身:“带孤去看看。” 裴云迟疑片刻,还是同意了。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很快就到了裴浅酒下榻的客栈。 “殿下怎么来了?”裴浅酒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裴云退下。 晏君知嘴角一勾,毫无顾忌地上前揽住她:“孤就知道爱妃想孤。” 裴浅酒嘴角一抽,心说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 坐,把裴浅酒按在怀中:“这么多日,爱妃可是孤枕难眠?” 裴浅酒哭笑不得,故意道:“自然是不及殿下倚红偎翠,好不潇洒。” “这爱妃可冤枉孤了。”晏君知道,“没有爱妃在侧,孤何处去倚红偎翠?不如今晚就实践实践?” 说着他一个转身,将裴浅酒压在榻上。 “出门在外,你别乱来。”裴浅酒有些抗拒,她可不想在陌生的床上做这种事。 晏君知领会道其中深意:“也就是说在家孤便可乱来了?爱妃也不早说,偏偏在家时故意推开孤。” 裴浅酒一噎,脸红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几个意思?”晏君知逼问道。 “没有意思!”裴浅酒恼羞成怒,“睡觉。” 晏君知松开她,裴浅酒灵活地滚进里面,用被子把自己一裹。 “这里可没有两床被子,爱妃是要孤受冻么?”晏君知道。 “你内功深厚,才不怕冷。”裴浅酒不吃他这套。 晏君知谎言被戳破,但丝毫不尴尬,很快就有了新的说辞:“如此说来,爱妃半点内功没有,一定十分寒冷,孤这就来给爱妃暖床。” 说着就动作迅速地钻进被窝抱住裴浅酒。 裴浅酒:“!” 第110章 阿酒,你还不信孤吗 “你回你自己的住处去。”裴浅酒道。 “孤抱着你睡,快睡吧。”晏君知哄道。 裴浅酒嘀咕道:“被你抱着我哪还敢睡。” “什么?”晏君知语气有点危险。 “我是说被你抱着我哪睡得着。”裴浅酒忙改口。 “这么激动?”晏君知又抱紧了点。 裴浅酒挣扎道:“你别再靠近了。” 晏君知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着她,热气喷在她的脖间:“阿酒,你在怕什么?你还不相信孤吗?” 裴浅酒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殿下,你给我点时间,容我想想。” “好。”晏君知把她翻过来正对自己,“睡吧。” 裴浅酒还真渐渐安心睡着了,连晏君知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而晏君知在见裴浅酒睡熟之后,便悄悄起身下床,返回县衙去了。 虽然只是抱了一会,可晏君知的心情却极好。 “以阿酒的性子,既然说出要想想的话,那必然是深思熟虑了。”晏君知美滋滋地想着。 在晏君知沉迷温柔乡时,晏同归的心情却是极差。 “先生,依你看到底是什么人捷足先登?”晏同归道。 长孙迢沉思道:“按理说殿下与那群犯官的对话, 只有你和他们知道,而你又全程保密,不应该被第三方知晓。除非当场有个武功极高之人窃听。若排除这个可能,那就是大军的行进方向给了某些人启发。” 晏同归道:“会是谁?” 长孙迢道:“丹阳县令手中的东西对青蛟帮和魔教最不利。” 晏同归沉思道:“孤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先生你不觉得晏君知全程都太冷静了么?” “若是齐王殿下所为,那他绝不会亲自出面交出这份账本,极有可能会借卫大人之手。”长孙迢道,“殿下只需盯紧卫大人即可。” “不错。”晏同归深以为然,“丹阳县令之死若真是晏君知的人导致的,他是绝对不会不打自招的。” “可若是魔教之人所为,事情反而更复杂。这份账本对他们不利,他们必定会第一时间销毁。”长孙迢道。 晏同归来回踱了几步,突然灵光一闪:“这丹阳县令就当真甘当替罪羊?他岂能不藏一本真正的账本?” “殿下心思缜密。”长孙迢恭维道,“既如此,殿下速速派人去监视卫大人,并秘密搜寻县衙,看看有无大军遗漏之物。” “对!若能找到真的账本,孤才有了驾驭江南官场的 绝对筹码。”晏同归当即命人去办。 长孙迢眼中暗芒一闪,若真让晏同归控制了江南官场,那他的势力当真如日中天了。 可晏同归的野心远不止于此:“真的账本同样记录了青蛟帮和魔教的罪行,只不过没有假账本那么严重,但也足以让孤抓住他们的把柄了。” 长孙迢早有所料:“殿下是想与青蛟帮和魔教合作?” “合作?孤什么身份?需要屈尊降贵与江湖草莽合作?他们只配为孤所用,成为孤手中的刀。”晏同归睥睨道。 “殿下宏图壮志,属下佩服。”长孙迢低头拱手。 “你我之间就不要这么客套了。”晏同归拉着长孙迢的手,“先生洞察人心,与青蛟帮和魔教接洽之事,孤想托于先生。” “属下定不辱使命。”长孙迢应道。 与此同时,卫九龄也忙得团团转,他将自己的人手以及刑部调借的人手召集起来。 “各位都是断案的好手,如今案情紧急,亟需各位鼎力相助。”卫九龄道。 “大人请吩咐。”众人肃穆道。 卫九龄给他们配了护卫,让他们赶紧去所有涉案官员的署衙府邸寻找线索。另外,他又留了两人同他一起查阅丹阳 县令的所有书籍文册。 卫九龄相当敬业,熬了个通宵把所有书籍文册都看完了,然而关于案情的却一无所获,反倒让他把丹阳县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这都什么事。”卫九龄丢开手中的书,揉了揉太阳穴。 “大人,您舟车劳顿又通宵达旦,身体遭不住啊,快歇歇吧。”下属劝道。 卫九龄摇摇头:“请李典将军。” 李典很快赶来:“卫大人,有何吩咐?” “将军不必客气,请你过来是想问问关于围剿青蛟帮和魔教之事你有何良策?”卫九龄问道。 “大人可有指示?”李典先问一句。 “排兵布阵我一窍不通,还得倚仗李将军。”卫九龄诚恳道。 李典沉吟道:“末将已经派出探子沿着大江两岸搜寻青蛟帮和魔教踪迹,并以四空寺抓获的帮众教徒为饵,但愿能引出他们的人。” “唉。”卫九龄叹了一声,“任重道远啊,李将军,你我肩上的担子可都不轻。” 卫九龄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因为涉案官员的家族都上门来求情了。他一边破案,一边还得应付人情世故,可把他弄得心力交瘁。 迫不得已,他只能去请晏同归和晏君知。 可晏君知一大早的只露面和晏同归一起吃了个早膳,然后就玩失踪了。 于是只有晏同归出面帮卫九龄挡一挡应酬了,在晏同归的暗示下,各个家族的人才放下心来,不再急于要求放人。 晏同归沉着脸回到住处:“晏君知一大早就不见踪影,定有什么阴谋。来人,给孤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他的下落。” “是。” 而晏君知不过是去客栈找裴浅酒了,应酬哪有媳妇好玩?有晏同归一个当吉祥物就够了,反正到时候功劳是平分的。 “殿下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也来了?”裴浅酒没好气道。 晏君知淡淡道:“知道又如何?旁人只会羡慕孤有这样一个粘孤的王妃。” 裴浅酒:“……”鬼才粘你。 正好她在吃早饭,晏君知也不客气地添了个碗。 “殿下在县衙连饭都吃不上?”裴浅酒戏谑道。 “对着晏同归那张脸孤一点胃口都没有。”晏君知理直气壮,“还是爱妃秀色可餐。” 裴浅酒无语一阵,随后道:“对了,有个事殿下帮忙想想办法。” 说着,她便将谢图南的事告诉了晏君知。 “这还不简单?让晏同归出力不就好了?”晏君知随口道。 第111章 心狠手辣 裴浅酒点点头:“那就一事不烦二主,有劳殿下费费心,给晏同归设个套吧。” 晏君知忍不住抬手敲了她一下:“就你最能耐,把太子和齐王都当苦力使。” “这不是我和殿下都不是很方便出面么?”裴浅酒道,“而殿下又比我方便一些。” “少给孤灌迷魂汤。”晏君知嘴上不屑,心中却美得很,“这事孤肯定给你办成。” 他怎么办呢?当然是通过长孙迢来办。 晏君知想联系长孙迢实在太容易了,把谢图南的情况跟他一说,长孙迢何等精明?立马就领会到了裴浅酒的意思。 长孙迢前去找晏同归:“临行前,属下想起一人欲举荐给殿下。” “哦?”晏同归来了兴致,“能被先生推崇,那必然不是寻常人物。” “此人是属下的故交,与属下不同的是,此人学的是科举之道,其人更是有宰辅之才。”长孙迢道。 “此人姓甚名谁?”晏同归问道。 “谢图南,金陵人士。”长孙迢道,“待属下抵达金陵,便说服此人来投殿下。” “若他真有先生所言之才,孤必倒履相迎。”晏同归礼贤下士道。 “那属下就先启程了,待有了新消息再给殿下 传信。”长孙迢告辞离去。 在金陵转了一圈之后,长孙迢才派人将谢图南可能在丹阳的事传信给晏同归。 晏同归收到信后,立即安排人去查,很快就查到了谢图南的下落和境况。 “若有人来,便说孤偶感不适,正在歇息,谁也不见。”晏同归嘱咐贴身太监。 “是。”贴身太监领命道。 晏同归这才悄悄离了县衙,亲自前去找谢图南。 而谢图南已经收到了裴浅酒的传信,对之后的流程一清二楚。 “娘,您切记不可露出破绽。”谢图南叮嘱谢母。 “我晓得轻重。”谢母点点头。 晏同归假装游玩来到了谢图南守孝之地,遂与他攀谈起来。 谢图南从容不迫地应答着,不着痕迹地阐明了自己的观点见解。 “好,好,不意山中竟有先生这样的大才。”晏同归赞叹道,“先生可愿出山助孤?” 谢图南忙起身拱手一拜:“不知是哪位殿下?” “孤乃当朝太子。”晏同归道。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谢图南毫不犹豫地行礼道。 “你就不怕孤诓你?”晏同归轻笑道。 谢图南道:“冒充太子殿下可是死罪,你可不是自寻死路之人。” “说得好。”晏同归大笑道,“孤正是听了长孙先生的举荐,才特意来寻你的。你的境况孤都查清了,可要孤助你夺回家产,将令尊葬入祖坟?” “殿下大恩,草民无以为报。”谢图南道。 “只要先生出山助孤,便是最大的报答了。”晏同归道。 “草民一介书生承蒙殿下看重,岂敢不从?”谢图南道。 晏同归道:“待孤手书一封送去吴王府,先生且等佳音吧。” “是。”谢图南应下。 吴王收到了晏同归的手书,自是十分重视。看完之后,神色微沉:“若料到此事会被太子过问,孤绝不至于纵容。如今这谢图南被太子看重,此事不可轻视。” 思来想去,吴王决定亲自押着谢图南的叔父把谢图南迎回去,并决定与谢图南交好。 话分两头,长孙迢在金陵城内秘密行事,留了一些记号被青蛟帮和魔教的探子察觉,成功跟他们接上了头。双方约定了个时间,由青蛟帮和魔教高层来跟长孙迢见面。 待时间一到,长孙迢与来人相见互通姓名后,不禁微讶:“没想到青蛟帮帮主和天魔部首座有如此魄力,竟亲自前来与我相见。” “先生是太子的人,我 们又岂敢怠慢?”天魔部首座是个风韵十足的妖媚女人。 “长话短说,太子殿下已经知道税银被劫一案的始末,但是愿意给你们一个宽限的机会。”长孙迢道。 “如何宽限?”青蛟帮帮主沉声道。 长孙迢傲然道:“只要你们归顺太子殿下,此事便既往不咎。待日后殿下御极,你们也有一份从龙之功。岂不比被朝廷围剿来得好?” 两人沉默不语,不断交换眼神。 长孙迢也不催促。 可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丝响动。 “什么人?”三人俱是警惕。 青蛟帮帮主和天魔部首座同时出手,下一刻偷听之人便血溅当场。 长孙迢追出来,顿时面色一变:“这是刑部右侍郎,你们闯大祸了!” 两人也慌了:“那,那可怎么办?” 长孙迢沉静下来:“你们先躲躲吧,带着你们的人有多远躲多远。等风声过了,太子殿下自会庇护你们。” “好。”两人也不敢谈什么条件了。 长孙迢眼神露出一丝阴冷,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此地。 刑部右侍郎的尸体很快被人发现,然后消息快速送到了卫九龄手中。 “猖獗至极!”卫九龄直接掀了桌子,“速请李 典将军!” 李典匆匆赶来:“卫大人,出什么事了?” “这群嫌犯真是目无朝廷,竟敢公然杀害朝廷命官!”卫九龄暴跳如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们全部围剿斩杀!还有涉案官员,全部给我严刑拷打,打死不论!无论如何都要撬开他们的嘴!” 李典心中一凛:“这,这恐怕会落人口实啊。” “都这时候了还顾及这些?”卫九龄怒道,“谁敢有异议,给我一律按同党捉拿,一并拷打!” “是。”李典领命而去。 卫九龄余怒未消:“真是胆大包天,好,本官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天威!” 一时间,大江南北都风声鹤唳起来,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晏同归都坐不住了,亲自来问卫九龄。 卫九龄道:“赵侍郎死了,就死在查案途中。” 晏同归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完了,这回谁也别想包庇了。 “江湖草莽就是江湖草莽!”晏同归回去后发了一通火,“谁给他们的狗胆,竟敢杀钦差使团?” 钦差使团代表的是皇帝,这事大发了! 而得到长孙迢传信,清楚真相的裴浅酒不由得心中一凛:“这长孙迢果然一如既往地心狠手辣啊。” 第112章 我也知道他的秘密 刑部右侍郎是长孙迢故意露了个破绽引来的,而他一个文官的行动怎么可能瞒得过高手的耳朵呢?所以从他跟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迈入鬼门关了。 长孙迢就是要利用他的死,来彻底杜绝晏同归控制青蛟帮和魔教的可能。 果然,刑部右侍郎一死,卫九龄就发狠了。严格来说,哪怕是晏同归和晏君知,在破案方面也得听从卫九龄的命令。一旦卫九龄摆出一查到底、不死不休的态度,晏同归和晏君知都得靠边站。 “仅仅靠卫九龄,未必能在晏同归之前剿灭青蛟帮和天魔部。”裴浅酒料定晏同归肯定会暗中包庇,“裴云,该我们行动了。” “主子不如在此等我的好消息。”裴云道。 裴浅酒却露出一丝高深的笑:“我得跟你同去。” 裴云不解:“我担心到时候护不住主子。” “我会小心的,不会往你们打斗之处凑。”裴浅酒道,“只是我必须去,魔师肯定也希望我去。” 裴云皱眉:“主子的意思是,师父他果真也来了江南?” “你是他的徒弟,怎么连他的秉性都不了解?”裴浅酒轻笑着反问,“他为什么留在京城,就会为什么来江南。” 裴云想起伊行曾经说过想看一看晏君知和裴浅酒之间的好戏,那到底是什么“好戏”呢? “算了,我跟不上你们这些‘高人’的思路。”裴云摇摇头,“既然主子非去不可,那我一定会拼死护住主子。” “走吧。”裴浅酒道。 两人低调地离开客栈,但还是被晏君知的人看到了。于是在她们刚出城没多远时,就被晏君知追上了。 “你们两个又准备作什么妖?”晏君知踏空而来。 裴浅酒对裴云意味深长地一笑,仿佛在说“你看,新的护卫又来了”。 裴云默默敛起眼神,假装没看懂这波狗粮。 裴浅酒道:“总不能真的放任天魔部和青蛟帮逍遥法外,旁人或许追不上天魔部,但裴云一定能。” 晏君知心思一转:“他们吞没的税银必须追回来。” “殿下别不是想吞了这批税银吧?”裴浅酒惊讶道。 这胃口也太大了。 “如今账本掌握在孤的手里,只需再伪造一份账本将罪责都推到江南世族头上。以卫九龄现在的怒火,他绝对会抄了这些人的家产。到时候税银不就补上了么?相当于孤只是吞了这些压榨民脂民膏的蠹虫的家产。”晏君 知打着如意算盘。 “好像也有道理。”裴浅酒无法反驳。 “行了,出发吧。”晏君知催促道。 裴云当先带路,晏君知伸手揽住裴浅酒的腰带着她一起凌空而起。 “爱妃以为魔教和青蛟帮会往何处去?”晏君知悠闲问道。 “他们闯下如此大祸,为朝廷所不容。但肯定还心存侥幸,欲和晏同归勾结。我猜测他们只是在金陵附近蛰伏,其贼首必定在伺机联系晏同归。”裴浅酒断定道。 晏君知挑眉:“爱妃倒是神机妙算,连他们与晏同归勾结之行径也如亲眼所见。” 裴浅酒淡定道:“不过是事先的了长孙先生传信罢了。” 晏君知但笑不语,心中却又有一种悄悄得了宝贝的兴奋感。 裴浅酒见他如此,反而有点心慌,难道他已经知道什么了?以晏君知的精明,未必不能捕捉到蛛丝马迹……别慌,反正自己也掌握了晏君知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这时,裴云在一个小镇外停了下来。 “怎么?”裴浅酒问道,“这里有问题?” “这里有魔教的暗号。”裴云道,“主子且先隐藏,我进去看看。” 裴浅酒道:“好,你务必小心。” 裴 云点点头,随即蒙了脸朝小镇走去。 镇上的百姓见她进来,只看了一眼就各自忙自己的了。 但裴云岂是寻常人?敏锐的五感立即察觉到了许多隐藏的目光在窥探她。 “果然有问题。”裴云心中冷笑。 下一刻,就有人转身潜行前去通报天魔部首座和青蛟帮帮主。 这两人一脸晦气地对坐,青蛟帮帮主道:“刑部右侍郎是怎么找到那里的?到底哪里露了破绽?” 天魔部首座道:“我魔教行事谨慎,不可能叫他察觉。”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的人?”青蛟帮帮主怒道。 “除了你我,不是还有太子的人么?”天魔部首座淡淡道。 青蛟帮帮主沉默了,半晌骂了一句:“你疯了?就算真是太子的人,你敢说吗?” 天魔部首座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通风报信的来了。 “有可疑之人?”两人一起戒备,“走,看看去。” 这个非常时期,绝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 “就是他。”报信人指着裴云。 天魔部首座和青蛟帮帮主观察了一会,前者使了个眼色,命人扮作地痞前去找茬。 裴云直接一脚踹飞找茬之人,方向正好是他们 所在之处。 两人意识到已经暴露了,遂不再隐藏,一同飞身而出,落在裴云面前。 “你说什么人?”天魔部首座喝道。 裴云二话不说便对他们动起手来,以一敌二犹不落下风。 周围的百姓忽然从不同地方抽出刀来,一起来围攻裴云。裴云手下不留情,胆敢冲上来的都被她狠狠击倒。 “拿下他。”青蛟帮帮主怒道。 他和天魔部首座联手缠住裴云,再借大批帮众和教徒的围攻之力来对付裴云。 裴云一时无法脱身,就在这时晏君知从天而降,还有他的暗卫门也前来相助。 局势渐渐扭转,天魔部和青蛟帮开始败退。 “撤!”天魔部首座和青蛟帮帮主当机立断。 晏君知和裴云立即追去,只见两人进了一座大院,迅速躲藏了起来。 晏君知和裴云警惕地追到大堂,结果就见各处机关一并激发。地面上突起了密密麻麻的钢刀,而上面又有利箭射来。 两人各自变换身法,或是躲开机关暗算,或是强行破除袭击。 等一切尘埃落定,两人再次落地时,大门突然关上,两道墙面也突起了密密麻麻的锥刺,并不断相向移动,朝他们挤压而来。 第113章 兑现承诺 晏君知当先朝一面冲去,内力凝聚掌心强行掰断了两支锥刺,随后双掌推出打在空出的地方,强行阻断了墙面的进程。 裴云见状,也依样画葫芦挡住了另一面。 一部分暗卫也杀到这里,见晏君知两人被困,顿时大急在外面拍门。然而大门里面从上而下降了一道铁墙,就算轰碎了木门也没用。 晏君知运起内力道:“还不去找机关!” 暗卫们领命,连忙分散开来四处寻找机关。 天魔部首座和青蛟帮帮主见暗卫越来越多,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快速绕行避开了他们。 暗卫们找到了机关,连忙扳回去,彻底阻止了墙面继续挤压。铁墙也收了上去,大门得以打开。 晏君知和裴云顺利脱身而出。 “传令下去,围了小镇,别让他们逃脱。”晏君知吩咐道。 “魔教最擅长狡兔三窟,说不定有密道。殿下,主子身边可有护卫?”裴云问道。 晏君知道:“你放心,若非安置好了爱妃,孤岂会离她而来?” 裴云道:“那咱们先找密道,别让他们逃脱了。” 然后又抬手指了指镇外,希望晏君知能明白她的意思。 晏君知眼神一凝,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往裴浅酒所在赶去 。 裴云的意思是要是他们的对话被听了去,那天魔部首座和青蛟帮帮主肯定会趁机从密道出去挟持裴浅酒。 裴浅酒坐在一棵树下休息,见晏君知回来,问道:“怎么样?裴云没危险吧?” “有孤出手,自然都解决了。”晏君知淡淡道,然后就纵身一跃上了树。 裴浅酒抬头:“殿下你上树干什么?” “你别管,先当一会诱饵。”晏君知道。 裴浅酒一脸疑惑:“这就是你说的都解决了?” “裴云在那边穷追不舍,孤在这以逸待劳,很快就能解决了。”晏君知道,“你别看孤了。” 裴浅酒哭笑不得,随即收回目光,假装继续休息。 结果还真看到有人朝她这里杀来,正是听到了裴云和晏君知对话的天魔部首座和青蛟帮帮主。 “我说女魔头,这附近就他一个,没见着齐王妃啊。”青蛟帮帮主皱眉。 天魔部首座盯着裴浅酒道:“要么是他故意诓我们,要么此人就是齐王妃。生得如此俊俏,说不定是女扮男装。” “先拿了再说。”青蛟帮帮主当先冲了过去。 他的注意力全在裴浅酒身上,没防备树上的晏君知,被晏君知一掌拍中了脑袋。 “啊!”青蛟帮帮主惨 叫一声,向后跌跌撞撞地倒去。 天魔部首座大惊,连忙转身逃走。 晏君知快得化作一片残影向她追去,但天魔部首座功力也不低,速度也极快。 裴浅酒道:“来人,带我一起过去。” 两名暗卫现身带着裴浅酒一起去追赶,虽然追不上晏君知,但也一直缀在后面不曾跟丢。 “齐王的暗卫也这么厉害?”裴浅酒吃惊道。 “王妃误会了,我们只是轻功突出一些,单打独斗的实力除了少数几个跻身一流,其他不过二流。”暗卫回答道。 裴浅酒恍然,轻功是暗卫的必修课,所以能暂露头角。 裴云同暗卫们将院子里里外外搜了一遍,真的找到了密道。但她清楚此时再去追没有意义,对方要逃早逃远了,而要是去挟持裴浅酒,此时也肯定被晏君知抓了个正着。 于是她同暗卫们将其他青蛟帮帮众和天魔部教徒集中在一起,拷问税银下落。 天魔部的人先招了,早已被他们分批运到天魔部总舵去了。 而青蛟帮也没顶住封魂针的痛苦,招供了藏银地点,是他们的一个隐藏在深山中的暗桩。 “杀了。”裴云冷血道。 “虽然不知你是我教哪位前辈,可同为魔教弟子,你怎么能 吃里扒外?”有天魔部教徒指责道。 裴云理都不理,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全部斩杀,然后与暗卫们去找税银。 另一边,晏君知正对天魔部首座穷追猛打,突然前面多出一道身影,直接把天魔部首座打飞回去,落地已重伤。 “魔,魔师……”天魔部首座不敢置信道。 晏君知飘然落地,裴浅酒也在两名暗卫的护送下飞落至他身旁。 伊行看也不看天魔部首座,径自走向裴浅酒。 晏君知不动声色地挡在裴浅酒面前:“魔师意欲何为?” 伊行伸手扒开他:“一边儿去。” 晏君知:“……” “小女娃儿,你可还记得答应老夫三件事的承诺?”伊行问道。 “自然记得。”裴浅酒道,“魔师此时要兑现么?” “这第一件便是税银被劫一案不能波及魔教。”伊行道,“你可能答应?” “喂,我说老魔头,这事你该问孤吧?”晏君知不满道。 “问你媳妇跟问你有区别吗?”伊行道。 晏君知发现他说得太有道理了,竟然无法反驳。 裴浅酒道:“不知魔师说的不能波及魔教是什么程度的不能波及?” 不能波及天魔部是不能波及魔教,不能波及整个魔教也是不能 波及魔教。 伊行道:“自然是不能波及整个魔教。” “天魔部你也要保?”裴浅酒逼问道。 “天魔部擅自行动,老夫自会严惩。”伊行的意思很明显了。 晏君知道:“见过我们的都得死,税银原封不动还回来。这是孤最大的让步,其余的任由魔师自行处置。” 伊行冷笑道:“这么说齐王殿下连老夫也要杀?” “魔师听得懂孤的意思。”晏君知懒得跟他玩文字游戏。 伊行沉默半晌,还是答应了:“好。” 他抬手朝天魔部首座拍了一掌,亲手了结了她。 “魔师爽快,税银就与裴云交接便可,告辞。”晏君知亲自带着裴浅酒转身离开。 等他们的踪影彻底消失了,伊行才抱起天魔部首座凌空飞离,找了个僻静的山洞运功将她体内的内力逼出。 “魔师,你为何……” 伊行打断她:“你好大的胆子,竟与朝廷做对,是想牵连整个魔教吗?” “魔师纵横天下数十载,如今老了反倒畏手畏脚?”天魔部首座不忿道。 伊行抬手:“老夫还不如直接将你打死。” “我死也不服。”天魔部首座梗着脖子。 伊行冷冷扫她一眼,伸手提着她飞掠出去,先回魔教。 第114章 回了京看孤怎么收拾你 伊行罚天魔部首座去面壁,十年不得出。 但天魔部首座却阳奉阴违,不但去魔教教主面前挑拨离间,还去挑唆其他各部首座。总之就是想越过伊行,对晏君知和裴浅酒进行报复。 其如何奔走且不提,却说晏君知带着裴浅酒回到青蛟帮帮主丧命之处。 “殿下特意来此,莫非又有奇思妙想?”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嘴角微微上扬:“爱妃总是与孤心意相通,真是叫孤愈发喜欢。” 裴浅酒抿了抿唇:“你正经点。” “孤哪里不正经了?”晏君知反问道。 裴浅酒道:“你还是说说你的妙计吧。” 晏君知轻轻一笑,转向尸体:“把他和账本一同送给卫九龄如何?” 裴浅酒沉吟少许:“殿下真是物尽其用。” 晏君知对照着丹阳县令那抄来的真假账本,又伪造了一份半真半假的账本。其中大大削弱了江湖势力的作用,将主谋定为了江南和徐州的主要官员,以及他们背后的世族势力。 裴浅酒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嘴角狠狠一抽。因为晏君知除了伪造账本之外,还另写了一张字条,上书“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魔师伊行”。 “你这也太促 狭了。”裴浅酒无语道。 说促狭都是好听的,简直说缺德都不为过。 晏君知淡淡道:“孤这是帮魔教减轻罪责呢,伊行该感谢孤才对。” 裴浅酒道:“你倒是不怕伊行恼羞成怒,直接卖了你。” 晏君知反问道:“晏同归为何敢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给那群犯官脱罪?” 裴浅酒眼神一沉:“自是因为这是一场‘筹码之战’,人证物证俱在又如何?只要有一处漏洞,他就能夸大百倍去开脱,把证据都掩盖过去。因为谁都清楚,彻底拔除这些犯官代价太大了。即便是皇上,若魄力不够,也未必敢下决心。”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伊行敢出卖孤么?”晏君知淡淡道,“孤的地位要是如此轻易就被撼动,那孤也不是齐王了。” 就算晏君知自己承认了所有,皇帝是向着晏君知呢,还是向着伊行? 裴浅酒感慨道:“而长孙迢以一己之力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事到如今,卫九龄一定会下定决心将这群犯官连根拔起。” 晏君知神情复杂道:“此人确有翻云覆雨之能,更兼一颗铁石心肠。即便是孤,也绝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偏偏他就毫不迟疑地 下手了。”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阿酒,此人堪比蛇蝎,当心反噬。” 裴浅酒点点头:“我自有分寸。” 见晏君知依旧一脸恨铁不成钢,她转移话题道:“晏同归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会甘心的,殿下也要多加防范。” “孤就喜欢看他怀疑孤,却又拿孤无可奈何的样子。”晏君知冷笑道。 回到丹阳城,晏君知不顾裴浅酒反对,强行把她带到了县衙住处。 “裴云不在,孤岂能放心让你在外面独住?”晏君知的理由很强大。 裴浅酒没好气道:“我看你就是图谋不轨。” “你个没良心的。”晏君知气得敲她一下,“孤要是想图谋不轨,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裴浅酒幽幽道:“你敢说今天之前你没有不轨心思?” 晏君知一噎。 “你就是没得逞而已。”裴浅酒轻哼道。 晏君知敛起尴尬之色,笑道:“反正孤可是记得爱妃说过在家就能乱来的,等回了京,看孤怎么收拾你。” 裴浅酒一僵:“你,你还是想想怎么瞒住我的身份吧。” “有什么好瞒的?”晏君知不在意道,“都知道了又怎么样?” 裴浅酒跟他说不清, 干脆不谈这个:“我乏了,给我安排个房间。” “裴浅酒,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孤的王妃,你准备住哪去?”晏君知不悦道。 裴浅酒道:“那我饿了。” “你是愈发有恃无恐。”晏君知转头让人送吃的过来。 卫九龄收到了青蛟帮帮主的尸体和晏君知伪造的账本以及那张字条。 “魔师伊行?”卫九龄琢磨道,“他是什么意思?与本官示好么?” 接着,他又看完了账本:“看来这群犯官在严刑拷打之下还是不老实,招供出的数额竟比这本账本少了一截。” “请李典将军。”卫九龄当机立断。 李典心中一紧,只觉又有大事发生。 “李将军,你速速传令大军,将所有涉案之人捉拿归案,其吞没的税银也全部抄没。哪怕是皇亲国戚来求情,也不必理会。”卫九龄沉声道。 “大人,三思啊。”李典劝道,“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回去怎么跟皇上交代?” 卫九龄道:“你我奉皇命而来,自当秉公办案。你别忘了赵侍郎以身殉国之事,若破不了此案,拿不住元凶,你我才无法跟皇上交代。” 连皇帝派来的人都敢杀,这跟造反有什么 区别?这案子就得往严重了办,否则回头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他和李典了。 卫九龄此举自是激起了这些世族的极大怒火,骂他们的声音就没断过。但是在大军面前,他们想反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为了查抄税银、捉拿凶手,卫九龄始终忙得团团转。 而晏同归也一样窝火,长孙迢一回来他就问了到底怎么回事。 长孙迢十分从容地回复:“属下有意留了一下记号引起他们的注意,也顺利联络到了他们的探子,原本约定同他们高层相见。谁料见面还未促成,就出了这样的命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晏同归听完更恼:“莫非连天意也不许孤积蓄实力?” “事在人为。”长孙迢道,“不过是出了一桩意外,可青蛟帮和魔教并未被剿灭。其实从结果来看,对殿下更有利了。如今他们能依附的只有殿下了。” 晏同归听完顿时豁然开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是这个理,他们能跟孤谈条件的筹码更少了。” 然后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有人将青蛟帮帮主的尸体送给卫九龄的消息。 “魔师伊行?”晏同归心中一突,“他这是想死道友不死贫道么?” 第115章 你自己看着办吧 “先生,孤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操纵一般。”晏同归皱眉道,“孤以为晏君知的嫌疑最大。” 长孙迢沉吟少许:“殿下的怀疑不无道理,若说他杀赵侍郎是为了逼卫大人斩尽杀绝,不给殿下笼络江南官场的机会。那他对付魔教和青蛟帮的意图,莫非是为了私吞税银?” 长孙迢想一直被晏同归信任,自然不能事事反驳他,甚至事事都替裴浅酒和晏君知开脱。如今只能委屈晏君知牺牲一下了,替裴浅酒挡挡刀也好。 “可孤想不明白,他为何不趁机收服青蛟帮和魔教呢?”晏同归不解道。 长孙迢道:“殿下,若青蛟帮帮主的尸体还有那账本真是伊行所送,那其中深意耐人寻味啊。” 晏同归心中一突:“嘶,若是如此,那晏君知可真是心机深沉。舍了青蛟帮,便能保住魔教!” 这就跟他之前说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异曲同工啊。 “先生,若魔教已经与晏君知狼狈为奸,那孤所谋划的种种岂不是为他做了嫁衣?”晏同归不甘道,“先生可有良策助孤扭转逆局?” 长孙迢道:“魔教也未必就与齐王勾结,殿下不妨再等等。” “先生此言有几分把握?”晏同归问道。 “八成。”长孙迢道。 “那孤就放心了。”晏同归笑了。 长孙迢这样的人轻易不下论断,既然敢说出八成的把握,那基本就是十拿九稳了。 这时,贴身太监进来:“殿下,卫大人派人来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知道了。”晏同归道,“孤这就过去。” 晏君知同样也被请去了。 晏同归对上晏君知的眼睛,目光深沉了几分。晏君知无视他的眼神试探,淡淡道:“大兄看孤做什么?是卫大人有事相商。” 卫九龄忙道:“两位殿下请坐,这次请两位殿下过来是有十分重要之事。” “我们无非是起震慑作用。”晏君知道,“卫大人可是被那群犯官背后的世族威胁了?” 卫九龄苦笑道:“殿下说的极是,这些人拒不认罪不说,还不断闹事,态度猖狂之极,俨然不将钦差放在眼里。” 晏君知看向晏同归,先发制人:“大兄以为如何?” 晏同归义正辞严道:“自是秉公处置,不冤枉不包庇。凡是有罪的,一律镇压,待回京再交由朝廷审理。” “大兄所言甚是。”晏君知一副唯他是从的 模样。 晏同归这也是彻底放弃拉拢江南这群人了,因为即便是他,在大势面前也无力回天了。赵侍郎要是没死,他还能运作运作包庇包庇。 卫九龄拱手道:“多谢两位殿下。” 晏同归和晏君知肯配合,最高兴的自然是他。他未必不知道这里面的水还很深,有许多不“清澈”的地方。但只要能让赵侍郎的死有个交代,且能把税银补全,那他就有交代了。 晏君知在前头忙活,后院也不平静。 别忘了他可是脑子一抽把桃夭和桃华姐俩给带出来了,现在又任性地把裴浅酒带回县衙住处。那俩可不是省油的灯,能干坐着么? “姐姐,我们连王妃的宠都争过,还怕一个来历不明的?”桃夭道。 桃华点点头:“王妃名分摆在那,咱们越不过她去,可这个也想夺走殿下对我们的宠爱?想瞎了她的心。” “正好殿下不在,咱们去试试这人深浅。”桃夭道,“也好知道日后怎么对付她,总之绝不能让她活着进京。” “走。”桃华同意道。 两人刚靠近晏君知的屋子就被拦住了:“没有殿下的传召,不可进入。” “瞎了你的眼,我们是皇后娘娘赐给 殿下的姬妾,殿下特意带上我们随行,就是要我们随时服侍伺候。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们?”桃夭呵斥道,“让开!” 姐俩不顾阻拦,强行闯了过去。 “不能进!”看门的太监忙阻拦,可也不敢真碰她们。 裴浅酒正侧躺着小憩,突然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桃夭和桃华进了屋就四处张望:“人呢?” “在里间呢!”桃夭眼尖看到了床上的身影。 裴浅酒被惊醒,脸色阴沉地起身。 桃夭和桃华见她转身,都目不转睛地盯着。 她们背后踉跄追进来的太监都吓傻了。 “啊!”两人也吓了一跳,“这,这,这……” 怎么这么像王妃啊? 裴浅酒看到她们心情更加不悦:“原来是你们两个,殿下不在,你们竟敢擅闯,真是好大的胆子。说,你们想盗取什么机密?” “我们没有!”两人连忙辩解。 “来人。”裴浅酒直接传唤道。 “小的在。”太监忙应道。 “让人把这两个奸细拖下去乱棍打死。”裴浅酒冷酷绝情道。 “是。”太监立马照办。 “不要,王妃饶命啊!”两人梨花带雨地求饶。 裴浅酒丝毫没 有心软。 “我们是殿下的人,你不能趁殿下不在蓄意杀害我们,我们要见殿下,我们要见殿下!” “堵了嘴,打。”裴浅酒不耐道。 等晏君知回来的时候,这俩已经断气了。 晏君知微微皱眉,随即挥挥手:“出城找个地埋了吧。” 皇后派来的奸细,死再多他也不会怜悯。 “倒是爱妃好大的醋意啊。”晏君知欢喜地想着。 裴浅酒道:“你刚刚好像皱眉了?怎么,怜香惜玉了?” “孤只怜爱妃惜爱妃。”晏君知抱住她,“爱妃罚她们,一定是这俩不长眼的冒犯爱妃了。” 裴浅酒这才没有挣开他,任他亲近:“算你会说话。” 晏君知闻着裴浅酒身上的清香,情不自禁地凑近在她侧脸吻了一下。 裴浅酒心中一紧,抓住他已经开始扒拉衣服的手:“你别乱来,殿下要食言而肥吗?” “唉。”晏君知惋惜一叹,“孤就是没忍住,爱妃你得理解啊,孤也是个男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裴浅酒转个身走到门外,帮他关门。 “诶?你干什么?”晏君知一愣。 裴浅酒留了条门缝:“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彻底关上了。 第116章 将晏君知的命留在江南 晏君知反应过来裴浅酒的意思,不禁哭笑不得:“好你个裴浅酒,真是大胆。” 当然,他最后也没“自己办”,开了门迈步出来。 裴浅酒却冲他一挑眉,眼神很暧昧:“这么快?” 晏君知一条腿外,一条腿里,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嘿!”晏君知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把裴浅酒拽了进去,“敢戏弄孤,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裴浅酒还在发懵,就被晏君知按在腿上一顿打。 “你!”裴浅酒羞愤得满脸通红。 晏君知竟然敢打她! “还敢不敢戏弄孤了?”晏君知问道。 男人怎么能被嘲笑“快”? “晏君知你个混蛋,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不会原谅你的。”裴浅酒失态道。 “还嘴硬。” 裴浅酒:“……” “你说,孤快么?”晏君知耿耿于怀。 裴浅酒咬牙道:“我怎么知道你快不快。” “那就是想试试咯?”晏君知抱起她往里间走去。 裴浅酒慌了:“我不试,你放开我!你个混蛋!” “现在知道怕了?”晏君知玩味道,“之前不是挺嚣张的么?” 裴浅酒道:“你自己那么快出来,怪我?” 晏君知冷哼道:“孤堂堂齐王 ,竟要自己看着办,传出去多丢人?你给孤等着,回京了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裴浅酒又羞又恼,这说的都是人话吗?简直不知羞耻。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太监通报道。 晏君知眼神一沉,裴浅酒连忙从他身上挣扎出来,理好了衣服。 “晏同归怕是为了爱妃打死那俩奸细而来。”晏君知道。 “不用回避。”裴浅酒却冷静道,“回避也没有意义。” 她不仅不会始终想着避开晏同归,还会多多与他见面接触,如此才能彻底收放自如,克制住想要当面生吞活剥了他的心思。 晏君知当先出去,在院中迎接晏同归。裴浅酒也随后跟了出去。 晏同归深深看了一眼裴浅酒:“二郎和弟妹倒是鹣鲽情深,不知弟妹是何时到的?” “刚到不久,因太子殿下公务在身,妾身就没敢贸然拜见打扰殿下。”裴浅酒道。 “这话就外道了。”晏同归道,“孤除却太子身份,也是兄长。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是妾身失礼。”裴浅酒爽快认错。 “弟妹甚是威风啊,才来不久便打死了皇后娘娘赐下的姬妾。”晏同归问责道。 裴浅酒道:“妾身不知东宫是什么 规矩,但在齐王府,冒犯主子的下人是不得姑息的。” 晏同归一噎,却也没法反驳。太子再尊贵,也没有干涉齐王府规矩的道理。 “看来是她们不会伺候人,冒犯了弟妹,死有余辜。”晏同归沉声道。 “多谢殿下体谅。”裴浅酒不客气道。 晏同归话锋一转:“孤观二郎这院中不曾多几个护卫,莫非弟妹是孤身来此?” “殿下误会了,妾身只是轻装简从而已。”裴浅酒道。 “那这随从真是了不得。”晏同归意有所指。 “侥幸不曾遇上强人。”裴浅酒道,“也多亏了殿下与大军的威慑。” 晏同归见她转移话题,遂直指目标道:“孤对弟妹的随从十分好奇,可否见见?” “不过是卑微鄙陋的随从,就不玷污殿下龙目了。”裴浅酒婉拒道。 “若孤向弟妹讨要呢?”晏同归步步紧逼,“弟妹不会吝啬吧?” 晏君知直接拦道:“哪有兄长讨要弟妹之物的道理?更没有太子讨要亲王妃之物的道理,传出去世人还以为我们老晏家没规矩呢。” 晏同归一改咄咄逼人之态,轻笑道:“孤开个玩笑而已,罢了,孤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走远之后,他的神 色才沉了下来。 回到住处,他对长孙迢道:“方才孤一番试探,基本确定是裴浅酒在暗中助力晏君知,准确地说应该是她带的随从。” 长孙迢道:“那就解释得通了,为何齐王屡屡先我们一步。” 晏同归冷哼道:“裴浅酒带来的人一定是去跟魔教接头了。” 长孙迢道:“殿下不妨等等,很快就能知道分晓了。” 晏同归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孤相信先生的判断。” 果然,魔教的人真的来联络他了。 原本包括魔教教主以及其他各部首座是对天魔部首座有意见的,谁让她擅自行动呢?可当天魔部首座表示愿意将税银上交,由教主来分配之后,这些意见就全消弭了。现在魔教内部都瞒着伊行,盘算着如何吞下这笔税银。 于是最后决定来找晏同归合作。 晏同归想了个法子,让他们扮作风尘女子,正好掩人耳目。旁人也只当晏同归的一场风流韵事,不会往别处想。晏同归出门跟他们偶遇,顺便带回了住处。 “你们能来见孤,孤心甚慰。”晏同归道,“不知怎么称呼?” 天魔部首座忙介绍道:“这是我们教主殷梵。” “原来是殷教主,失敬。”晏同 归客气道。 “太子殿下折煞殷某。”殷梵忙道。 晏同归话锋一转:“孤听说魔师似乎有不同想法?” “魔师的意思是将税银归还,不与朝廷牵扯。”殷梵坦诚道,“但殷某认为良禽择木而栖,太子殿下宏才大略,正是我们效忠的对象。” “也就是说魔教与齐王并无瓜葛。”晏同归道。 “殷某与座下各部自是没有,但魔师如何,我就不知了。”殷梵有所保留道。 魔师伊行地位超然,且多年不过问魔教的事了,可以说他跟殷梵及以下的人早已脱节。平时见上一两面都是稀奇事。 晏同归恍然:“如此说来,魔师与殷教主分属不同派系?” “是,殷某无法过问魔师座下之事,也不甚了解其事。”殷梵道。 “有意思。”晏同归眼神一闪,这样一来,他在同魔教合作的同时,还得继续防备伊行。 晏同归沉吟道:“天魔部吞没的税银孤可以不追究,但孤需用这笔税银布一个局,将晏君知的命留在江南。” 听着他语气中的杀意,天魔部首座却是十分振奋:“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殿下。” 要不是晏君知,她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她做梦都想杀了晏君知和裴浅酒好解恨。 第117章 孤去会一会殷教主 晏同归如此这般地叮嘱了他们一遍,随后道:“殷教主你便放心地去布局吧,此事孤也会助你们全部嫁祸给青蛟帮,不会连累魔教。剩下的人暂住在此,也好掩人耳目。” “是。”殷梵领命而去。 晏同归看着他离开,目光深邃。他布这个局一是的确想趁机钓出晏君知把他弄死,二则是把魔教彻底绑在自己的船上。否则杀害皇子亲王的罪名他们承担不起。 一旁的长孙迢心情凝重,他虽然听了全部计划,但却不能给晏君知传信。否则晏同归一定能猜到他头上来,那他的卧底计划就付诸东流了。 “若躲不过去,也是你命该如此。”长孙迢冷漠地想着。 晏君知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事,必须具备保命的本事,不然有什么资格同晏同归角逐无上权力呢? 另一边,裴云回来复命了:“主子、殿下,青蛟帮的税银已经清点完毕秘密运走。但天魔部送来的大多都是空箱子,只有极少的税银。人都被扣下了,请主子和殿下示下。” 晏君知皱眉道:“魔师发话,天魔部还敢阳奉阴违?” 裴云无奈道:“师父毕竟多年不问教中之事,同样的,教主也未必知 晓师父座下之事。更有甚者,连师父的真容都不曾见过。” 晏君知瞬间想通了关窍:“看来魔教中如天魔部者不在少数。” 裴浅酒道:“你可审出他们将税银藏在何处?” 裴云摇摇头道:“俱是一问三不知。” “查。”裴浅酒吩咐道,“一定要找出这笔银子的下落。” “是。”裴云领命而去,她决定潜回魔教一趟。 晏君知道:“他们既然想瞒天过海,必定不会将银子藏在天魔部总舵乃至魔教,否则叫魔师发现了,那计划就落空了。只有叫魔师见不到银子,才能颠倒黑白说我们冤枉他们。你回去后照这个方向去查。” 裴云点点头,随即悄悄离开。 裴浅酒道:“看来魔教还是偏向与晏同归勾结,一旦他们达成了协议,只怕伊行也会妥协。” 晏君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伊行毕竟还是看重魔教,不可能将它推到万劫不复之地,故而一旦木已成舟,伊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哼,果然打得好算盘。” 裴浅酒语气也很冷:“如今魔教怕是已经与晏同归接上头了,之前那几个绝不是什么风尘女子,必是魔教之人。要破此局,只能擒 贼擒王杀一儆百了。” 晏君知饶有兴致道:“爱妃还真是心狠手辣,顶尖高手说杀就杀。” “难道殿下狠不下心?”裴浅酒反问道,“那你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魔教为晏同归所用了。” 晏君知道:“所以说孤和爱妃才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裴浅酒:“……懒得理你。” 晏君知顾自说道:“晏同归此次南下有两个筹谋,一是收江南官场为己用,二是收青蛟帮、魔教为己用。可惜啊,第一个企图被长孙迢一招给彻底瓦解了,第二个嘛,有爱妃在他肯定也得逞不了。” “你是想说最毒妇人心么?”裴浅酒没好气道。 晏君知无辜道:“孤可没说,你不要无中生有啊。” 裴浅酒轻哼一声,转身回屋。 晏君知腆着脸追过去:“左右要等裴云回复,爱妃不如陪孤下盘棋吧。” 裴浅酒道:“我不跟你下。” 晏君知不容推辞,拽着她坐到桌前。 “孤让你先走。”晏君知宠溺地看着她。 裴浅酒兴致缺缺:“让我先走我也下不过你,没意思。” 晏君知一咬牙:“那孤再让你个马。” 裴浅酒还是提不起兴趣:“要么你就让个 车。” 晏君知:“……” 他翻了个白眼:“那还有下得必要吗?胜负早已定了。” 裴浅酒道:“可你不让车,胜负也定了啊。” 晏君知无奈道:“爱妃何故如此妄自菲薄?孤的棋力并不能完胜你啊,多下几局肯定胜负难料。” “我乏了,最多下一局。”裴浅酒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 晏君知无奈妥协:“行吧。” 裴浅酒这才兴致勃勃地开动,晏君知猝不及防:“唉,孤都让车了,怎么还你先走啊?” “让都让了,干脆大气一点嘛。”裴浅酒道。 晏君知喝了这口迷魂汤:“行行行。” 即便如此,晏君知依旧走得精彩纷呈,虽然最后还是无力回天。 裴浅酒赢了他,心情大好:“可算杀你一局了。” “再来。”晏君知道,“这次不让了。” “不来了。”裴浅酒转身逃跑,往榻上一趟,“我乏了,睡一会。” 晏君知:“没你这么耍赖的啊。” 裴浅酒不搭理,晏君知轻哼一声,上前搂住她:“那孤陪你睡。” 裴浅酒往里挪了挪,警惕道:“保持距离。” “这么点距离,你是不是低估孤了?”晏君知坏笑 道。 裴浅酒:“闭嘴,流氓。” 晏君知一把把她搂紧:“闭嘴可以,但是孤得抱紧你,睡吧。” 裴浅酒紧张了一会,见他没过分的动作,才渐渐放松下来。 这次裴云去的时间较长,数日后才返回复命。 “主子、殿下,已经查清了。”裴云取出一张舆图,“税银被魔教教主殷梵命人秘密送走,如今就藏在这座无名山中。” “好,孤就去会一会这位殷教主。”晏君知沉声道。 裴浅酒自觉道:“我在这等你们。” 晏君知却道:“爱妃一起去便是,把你单独留在这孤反而不放心。若是晏同归派高手突袭,这里的人可护不住你。” “既然如此,那我与你们同行吧。”裴浅酒道。 晏君知一行匆匆出了城,在城外召集齐了暗卫,便往舆图所示之无名山而去。 到了山脚,晏君知打开舆图,领着众人往标识的路线前行。 临近时,晏君知抬头:“按舆图所示,应该就在这附近,大家戒备,守好要塞,别让人钻了空子偷袭。” 暗卫们立即把守要道,防备暗算。 晏君知又道:“裴云,你去探一探。” “好。”裴云运起轻功往上掠去。 第118章 身受重伤 裴云探查一圈,飞落回来:“没发现有人。” 晏君知遂下令道:“搜。” 暗卫们纷纷出动,与裴云一起搜查周围。 裴浅酒凝眉:“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殿下,速速让人下山查探一番。” 晏君知闻言沉思少许,当即按她说的吩咐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有暗卫来报,他们找到了一处隐蔽洞口,里面正是藏银之地。 “确定是税银么?”晏君知道。 “属下们翻看了几箱,的确是真金白银。”暗卫道。 晏君知抬眼看去,见暗卫们将箱子一一抬了过来,便上前亲自查验,果然是税银。 “下山。”晏君知果断道。 结果刚走到山脚,就见一大堆人从左右两侧冲了出来,堵住了去路。 殷梵不仅带了魔教的高手,还把青蛟帮的残部也给整合了进来,真是声势浩大。 晏君知心中一沉,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呢。由于要搬运税银,他们的负担便会极重,行程也就不会快,正好给了对方围堵的机会。 果然,此时后面也被汇聚而来的敌人围堵住了。 在晏君知吩咐搜山时,这些人就藏在另一座山中。等他们一走,这些人就立马追了过来,时间绰绰 有余。 殷梵也不废话,大手一挥,下令众人一起围攻。 晏君知飞掠出去,直接对上了殷梵。殷梵冷笑一声,抬掌与他对了一掌。剧烈的真气波荡,令周围的人退开了一大段距离。而处在波荡中央的两人,也是衣袂翻飞须发狂舞。 与此同时,暗卫们纷纷放下箱子,与魔教教徒和青蛟帮残部厮杀起来。 裴云护着裴浅酒暂时未动,但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何处需要支援便迅速出手相助。 殷梵座下还有天地玄黄四部,此次除了天魔部首座外,其他三位都同他前来了。 三人一眼就看出裴浅酒这里是突破口,遂联手朝裴浅酒杀来。裴云眼神一厉,挡在裴浅酒身前以一敌三,叫他们无法靠近裴浅酒。 晏君知余光瞥见裴浅酒的困境,遂加大了攻击力道,凭借一点优势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法破开殷梵的空门。 “噗。”殷梵口吐鲜血,倒退出去。 晏君知也受了内伤,但他顾不上调息,顺势飞退至裴浅酒身边。落地时,嘴角溢出鲜血。 可他依旧不曾调息,而是一鼓作气杀入裴云与三位首座的战圈,强势击伤一人,击退两人。 晏君知这才暂停调 息,裴云则继续追击。 地魔部首座一人接下裴云的攻击,紧接着玄魔部首座也出手支援,徒留黄魔部首座在后面调息。 裴浅酒扶住晏君知:“殿下,你怎么样?” “区区小伤而已,爱妃不必忧心。”晏君知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 殷梵运功逼出一口淤血,接着便凌空跃起,直取晏君知。 晏君知冷眼一扫,也纵身而起,在空中与他正面对上。两股强悍的内力再次对轰,真气荡开,空间宛如扭曲。 殷梵的右手忽如灵蛇一般缠绕住晏君知的手腕,直取他心口。晏君知眼神一变,左手强行一震将其右手弹开一些,于是殷梵的攻击位置发生了偏移,没有打中心口,只击中了他的胸骨。 但晏君知也没有坐以待毙,在殷梵击中他时,他的右手也扣住对方的手腕转了一圈化去力道,然后带着对方的手一起轰在了对方胸口。 紧接着,两人都放弃了防御,对着对方胸口连轰数拳。真气隔着身体,从背后散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血气溅出,可见力道之大。 “噗!” “噗!” 两人都一边吐血,一边倒飞出去。 裴云回头看了一眼:“主子,你和殿下先 撤。” 裴浅酒咬了咬牙,搀着晏君知往空旷处走。随着双方的厮杀,敌人的围堵早已不严密了。 而暗卫们也不约而同地替她们开出一条路来,两名轻功极好的暗卫一左一右架起晏君知和裴浅酒,迅速飞离。 “追!”殷梵一边疗伤,一边喝令道。 在一部分魔教教徒追出去后,殷梵自己也强行压制住伤势后凌空追去。 晏君知一行逃得仓促,未曾择定路线,竟一路逃到了一条支流江边。 “四下无船,渡不了江啊。”暗卫焦急道。 晏君知道:“放孤下来。” 暗卫连忙松开晏君知。 晏君知盘膝坐下,快速运起内力转了一个大周天。 与此同时,殷梵也带人追到了。 “哈哈,这下你们是插翅难逃了!”殷梵看着宽阔的江面和岸滩大笑道。 两名暗卫戒备地挡在晏君知和裴浅酒前面,心中却是忐忑没底。 “殿下,您带王妃走吧,属下一定拼死拖住他们。”暗卫道。 “孤有让你们擅作主张么?”晏君知沉声开口,同时结束调息缓缓起身。 他拨开两名暗卫,直面殷梵。 “你如今是强弩之末,少在本座面前装模作样。”殷梵盛气 凌人。 “你比孤伤得还重,又强行运功追了这么远,还能撑几时啊?”晏君知反问道。 殷梵冷笑道:“本座的人比你多,无需本座出手,你们也是本座的囊中之物。” 两人打了一会舌战,目的不过是拖延些时间,并非不懂迟则生变的道理。 晏君知自觉差不多了,便又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了一颗红丸吞了下去。 殷梵心中一突,总觉得这红丸不简单。 果不其然,晏君知周身气势大涨,身形一闪直逼殷梵而去。 殷梵只觉一股狂涛巨浪怒卷而来:“他怎么突然强了这么多?” 出于本能,殷梵向后狂退,同时命令其他人拦住晏君知。 众人联手将内力汇聚一处抵挡晏君知的攻势,晏君知双掌推出轰了过去。 “啊!”众人惨叫一声,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 殷梵也被余波波及,再度吐血,先前压制下去的伤势复发了。连忙盘膝坐起竭力调息,却是一时无法动弹。 晏君知也后退了几步,被暗卫扶住。 “杀了他们。”晏君知一边下令,一边恢复内力。 暗卫正要出手,不料漫天箭矢从边上射来,只见一批训练有素的蒙面弓箭手迅速列阵对准他们。 第119章 渡气 两名暗卫只能先抵挡箭矢,晏君知也中断了疗伤,再次激发功力,将一支支射向他们的箭矢扭转了方向。 这样下去不行,需釜底抽薪。于是晏君知变换身法,朝着弓箭手掠去,途中灵活地穿梭在箭矢之间。 两名暗卫则默契地保护裴浅酒。 魔教教徒抓住机会,朝他们抛去一堆暗器。 暗卫被暗器所伤,战力顿时大减。眼看就要被箭矢突破伤到裴浅酒了,晏君知不得不转身回防,凭强大的内力吸回了射向裴浅酒的箭。 晏君知挡在裴浅酒身前,可背后却中了两支箭,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要害。 “殿下!”裴浅酒从未如此慌张过,甚至十分自责,若非顾虑她,晏君知岂会重伤中箭? “孤没事。”晏君知大袖一挥,将后续射来的箭全都打散。 接着,他又把插在他背后的两支箭尾巴折断,再一个用力向前推出,让箭头从胸口出来,最后把它们彻底拔出。 因箭头有倒钩,万万不能从背后拔。 箭矢穿过的地方露出了两道血窟窿,不断地往外汨血。 晏君知又抬手打落一片暗器,冷冷扫了两拨人一眼,忽然揽住裴浅酒往江中跳去。 “阿酒,别怕。”晏君知 的声音在裴浅酒耳边响起。 裴浅酒默默点头,同他一起沉入江中。 两名暗卫见状,也跟着跳了下去。 魔教教徒与蒙面弓箭手都冲到了岸边,却只能望而却步。不是没有能在水中闭息的高手,而是江水浑浊,辨不清方向。 裴浅酒憋着气,只觉时间如此漫长。 “咳咳。”裴浅酒憋不住呛了起来。 晏君知见状,毫不犹豫地吻住了裴浅酒,将气渡给她。 裴浅酒怔住了,虽然没有推开他,可心中十分慌张混乱。 但渐渐的,裴浅酒不再那么抗拒。晏君知一喜,抓住机会吻得忘我。 两名受伤的暗卫先上了岸,坐在岸边疗伤。 “怎么不见殿下和王妃?”暗卫一道。 “是不是往下游去了?”暗卫二猜测道。 “我们分头去找,你去下游,我去上游。三里之内找不到,立马回来会和。” “好。” 结果等两人找了一圈回来,晏君知才抱着裴浅酒上岸。 “殿下!”两名暗卫松了口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离开。” 晏君知放下裴浅酒,自己却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裴浅酒和暗卫们顿时一惊。 裴浅酒忙扶住晏君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暗卫一查看一番,得出结论:“殿下是伤势过重,内力亏空,又耗尽了体力才会昏迷。” 暗卫二道:“殿下之前服了夺天丹在重伤情况下强行激发内力,如今后患突显了。” 裴浅酒眼神一变:“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落脚,再给殿下寻医。” 暗卫一背起晏君知,暗卫二则背起裴浅酒,随后匆匆离开。 “那里有座庙,去看看。”暗卫一道。 进了庙里,他们发现是一座土地庙,香案前还供奉着新鲜的祭品。而土地庙不远处就是一个村子,想来是村民们供的。 “我去找大夫,你照看好殿下和王妃。”暗卫一叮嘱道。 “好。”暗卫二点头。 他拾了些柴火在空地上生了堆火:“王妃,你和殿下快烤烤火吧。” “先把他的衣服烤干吧。”裴浅酒道。 两人合力把晏君知的衣服脱下来用木棒挑着烘烤。 寒风吹进庙里,只着了一件湿单衣的晏君知哆嗦了一下。 裴浅酒心疼道:“这样下去不行,你想办法弄点干衣服来给他遮遮。” “好。”暗卫二起身往村子走去。 裴浅酒尽量往火堆靠近,让晏君知也能取暖。 “阿娘。”晏君知又梦 到他母妃了。 裴浅酒应道:“阿娘在,你不能有事啊。” 晏君知本能地抱紧裴浅酒。 平日里再张扬不过的人,此时却显得极为弱小。 “原来你也没有那么强大。”裴浅酒道。 火堆旁温度极高,衣服上的水迹迅速蒸发着,裴浅酒发现已经干了一块了,遂移动木架让别处也能烤着。 这时,暗卫二回来了。 “王妃,我跟村民买了些衣服,您和殿下都快换上。”暗卫二快速说道。 裴浅酒点点头:“我们先给殿下换上。” 她们先把晏君知上面扒光,换了干衣服,轮到裤子时裴浅酒迟疑了:“还是你来吧。” 暗卫二:“?” 不是,妻子给丈夫换个裤子也要回避吗? 裴浅酒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好硬着头皮道:“你帮我抬一下他。” “哦好!”暗卫二连忙行动,刚才肯定是他听错了。 裴浅酒咬咬牙,扒了晏君知的裤子,连忙移开目光。 裴浅酒快速给晏君知换上干裤子,心中一松,终于解脱了。 暗卫二把正在烘烤的衣服当屏风:“王妃,您也换身干的吧。” “好。”裴浅酒也换下了湿衣服,作农妇打扮。 不多时,暗卫一也 回来了,背上还背着一名老大夫。 老大夫还懵逼着:“哎哟,老夫都要被你抖散架了。” “辛苦您嘞,劳您给我家主子看看。”暗卫一道歉道。 老大夫活动活动手脚,这才走到晏君知身边查看。 “嘶,这外伤、内伤都不轻啊。”老大夫心说这都什么人啊,连箭伤都有。 他也不敢问,怕被灭口。于是只开了个方子:“你们照这个方子给他用药。” “好,多谢。”裴浅酒感激道。 暗卫一:“我送您回去,顺便抓药。” 老大夫:“……”得,又得颠一路。 等药抓回来,熬好给晏君知喝下去,天色都黑了。 “王妃,您休息一下吧。”暗卫一道。 裴浅酒摇摇头:“你们受了伤又奔波了一天才是最累的,我守着殿下,你们去休息吧。” 两名暗卫劝不动她,只好去门后守着,一边疗伤,一边戒备。 裴浅酒不知不觉坐着睡着了,脑袋垂在胸口。晏君知睁眼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禁一阵心疼。 他挣扎着起身,把裴浅酒轻轻放在自己怀中。 看着自己和裴浅酒的农家打扮,晏君知不禁笑了:“爱妃与孤穿成这样,倒像是一对农民夫妇。” 第120章 小别胜新婚嘛 “殿下?”暗卫们机警道。 晏君知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暗卫们连忙噤声退回原位。 裴浅酒似有所感,很快惊醒了。 “阿酒别动。”晏君知柔声道,将她按回怀中,“你继续睡,孤在呢。” 裴浅酒道:“殿下,你的伤。” “无妨,孤身体好着呢。”晏君知自如道。 裴浅酒哭笑不得:“身体再好,伤得这么重也该好好休养,不然落下病根怎么办?” 晏君知嘴角一勾:“爱妃放心,不会让你守寡的。” 裴浅酒:“……你就没个正形吧。” “这样重的承诺怎么会是没正形呢?”晏君知反问道。 裴浅酒眼神闪了闪,迅速翻身坐起:“你既然醒了,那我去休息了。” 晏君知把她拉回来,裴浅酒重新跌进他怀中。 晏君知道:“孤怀里躺着舒服,爱妃还要去哪睡?” 裴浅酒嘀咕道:“舒服管什么用,我还怕不安全呢。” 晏君知气笑了:“这破庙里孤还能对你做什么?” “也是。”裴浅酒放心了,既然有人愿意当肉垫,她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晏君知看着她渐渐睡去,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照这个趋势下去,裴浅 酒被他吃干抹净还不是迟早的事么? 后半夜,裴云和其他暗卫找到了这里。暗卫们之间自有一套联络方式,外人不知。 晏君知瞬间警觉:“你们没被人捕捉到行踪吧?” “殿下,原来玄魔部首座是魔师的人,在你们走后他便倒戈了,剩余魔教和青蛟帮的人都被我们剿灭了。”暗卫首领回复道,“只是不见殷梵下落。” 晏君知眼神一厉:“魔师也来了?” 裴云道:“师父不曾现身,应该没来。” 晏君知稍稍放心,此时此刻,他连伊行也不放心,不碰面是最好的。 “你们也都受伤了,先调息吧。”晏君知吩咐道。 “是。”暗卫们不仅伤势较重,还死了不少人,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了。 等到天亮,晏君知便换回自己的衣服,下令道:“即刻回丹阳城。” “殿下,您伤势太重,由我们带您吧。”暗卫首领道。 晏君知也不逞能,裴浅酒则由裴云护送。 到了丹阳城外,暗卫们迅速隐藏,只有晏君知三人入城。 到了这里,光天化日之下,晏同归不可能动手。而就算有人想暗算,也有裴云这个高手在。 晏同归得到消息,脸色黑得堪比锅底。 留在这里的魔教之人也忐忑起来。 “殿下,您看这……”天魔部首座谨慎问道。 晏同归冷哼道:“罢了,是孤与你们没有合作的缘分,你们走吧,不必再来见孤。” “殿下,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一定取晏君知的项上人头给您。”天魔部首座惊慌道。 “这话你去与殷教主商议。”晏同归挥挥手。 天魔部首座咬咬牙:“好,我们先去找教主。” 说完,他们便秘密离开。 而晏君知则大摇大摆地进了县衙,回到住处。不料在这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魔师何时来的?”晏君知警惕道。 伊行从容地将桌上的箱子推给他。 晏君知看他一眼,谨慎缓慢地打开了箱子,然后就看到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这……”晏君知也吃了一惊,“魔师下手可真狠啊。” “视老夫法旨于无物的忤逆之人留之何用?”伊行不屑道,“如此可见老夫诚意?” 晏君知笑道:“魔师连殷梵都斩杀了,自然是极具诚意,孤收下了。” 伊行道:“玄魔部首座会是魔教新任教主,往后绝不会于殿下为敌。” “孤知道了。”晏君知道,“孤也不会再追究魔教罪 责。” 伊行起身离去,身法之快,寻常人肉眼难以捕捉。 晏君知看了一眼盛放殷梵首级的箱子,随手将其盖上:“裴云,把他也送去卫大人那吧。” 裴云看了裴浅酒一眼,抱起箱子离开。 饶是卫九龄办案无数,见的多了,也被突然出现的人头给吓了一跳。 “魔教教主殷梵之首级。”卫九龄看着字条陷入沉思,“到底是何方高人一直在帮本官破案?” 好么,现在涉案官员及其世族都被抓了,青蛟帮帮主的尸体先被人送了来,紧接着魔教教主的首级也出现在了他的案前。这还用他这个钦差大臣做什么? 貌似可以结案了。 但是这个奏章该怎么写呢?真是考验水平。 好在卫九龄是老油子了,这点难不倒他。最最核心的当然是税银,有了这一点其他的旁枝末节皇帝不会太追究。再给晏同归和晏君知吹吹功劳彩虹屁,皇帝会更高兴。当然,别人的功劳也不能落下。还有一个严肃的问题,自然是刑部右侍郎之死,这是摁死涉案官员及其世族的关键。 卫九龄既然做了得罪人的事,当然要留一手以绝后患。 “思来也是可笑。”卫九龄心中暗忖,“摁死他 们的竟不是贪墨税银的罪名。” 他将奏章写好之后,又把晏同归和晏君知请来:“两位殿下过目,替微臣掌掌眼。” 晏君知随口道:“卫大人是钦差大臣,自然由你定夺,孤就不掺和了。” 晏同归还在震惊之中,殷梵就这么死了?甚至还死无全尸! 但他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听晏君知这么说了,便也道:“孤和二郎毕竟是第一次办案,哪有卫大人经验丰富?” “两位殿下没有异议,那微臣就定稿了。”卫九龄还是确认道。 两人都表示没异议。 从卫九龄那出来后,晏同归意有所指道:“二郎面色似乎不佳。” 晏君知故意道:“小别胜新婚嘛,大兄多多理解。” 晏同归:“……” 晏君知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回去后,晏同归终于忍不住砸了个瓷器:“该死的晏君知!” 长孙迢道:“殿下何故如此发怒?” “殷梵死了,首级都被送到卫九龄那了。”晏同归压着怒火,“先生,孤此行竟是一样谋划也没能成。” “殷梵既死,便是无用之人,殿下何必为无用之人动怒?”长孙迢永远都是实用主义者,“殿下,来日方长。” 第121章 赶回家过年 晏同归冷哼道:“无用之人,孤现在连无用之人都招揽不至。” 长孙迢道:“江湖草莽毕竟不是正道,殿下金枝玉叶,何必执着于此?且殿下行的是帝王大道,该多招揽能臣干吏才是。” 晏同归道:“孤自明白这个道理,但能臣干吏有能臣干吏的用处,江湖草莽也有江湖草莽的用处。孤总有阴私之事,不便由能臣干吏去做。” “殿下胸襟宽阔,此齐王所不及也。”长孙迢恭维道,“但正如属下所说,来日方长,不必执着于一帮一派。” “嗯,再看吧。”晏同归只能认了。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青蛟帮和魔教也没为晏君知所用。甚至由于晏君知做得太绝,势必得罪了江湖势力。 卫九龄既宣布结案,自然要回京复命。案子比预期中结束得要早得多,抓紧赶路还能回京过年呢! 于是大军开拔,班师回朝。不过大家发现,来时策马奔腾的晏君知,回去的路上反而坐起了车。 如今大家都知道齐王妃裴浅酒追来了,看向马车的眼神不由得十分暧昧。 “齐王殿下和王妃真是恩爱。” “王妃千里追夫,殿下更是深陷温柔乡不出来了。” 然而晏君知坐车只是为了疗伤而已,和殷梵一战本就受了重伤,又服了夺天丹强行激发内力一通折腾,可让他元气大伤了。 不过即便是疗伤,他也不好好休养,反而躺在裴浅酒怀里,指着桌上的点心道:“孤饿了,爱妃快喂孤。” 裴浅酒无奈地拈起糕点喂他,谁料晏君知又使坏,含住糕点却不下咽,猛然转身压倒她,把糕点又“喂”给了她。 “唔!”裴浅酒瞪大了眼睛,这也太浪了! 前后两辈子都没这么玩过,真是突破她的下限! 半晌后,晏君知缓缓起身与她分离,两人的嘴角都沾了糕点残渣。 裴浅酒恼道:“你真是太轻浮了。” 晏君知厚颜道:“孤与王妃闺房之乐,怎么能是轻浮呢?” 裴浅酒:“……这里是马车!” “四面封闭,又无人看见。”晏君知不在意道。 裴浅酒被他的无耻打败,但心里也憋着弄他一回。 于是趁晏君知睡着,裴浅酒故意用纸包包了一包盐。熬药的炉子就在车内,她熬好了药先放在桌上晾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看了晏君知一眼,转身掏出纸包,一点一点小心地往碗里抖落盐粒。 晏 君知睁眼看了一眼,道:“爱妃在做什么?” 裴浅酒连忙把药包收好藏起来:“没什么,殿下该喝药了。” 晏君知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原来在这等着孤呢? 他面不改色地端起碗,裴浅酒故意做出紧张的样子。 晏君知心中冷笑,就这还想整他? 他毫不犹豫地仰头一口喝了,裴浅酒很有先见之明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下一刻,晏君知一口全喷了出去。 “你放的盐啊!”晏君知错愕道。 裴浅酒轻哼道:“我自是知晓殿下不会被我骗到,若是放糖如何整到殿下?” 晏君知还以为裴浅酒故意让他觉得药被她下毒了呢,可是裴浅酒怎么可能这么做?反向一推,他就不会上当。 但裴浅酒预判了他的预判。 晏君知眼珠一转,直接伸手把裴浅酒拉入怀中,强吻下去。 要咸一起咸! 晏君知口中的味道进了裴浅酒口中,不仅咸,还苦呢! 一开始只是互相整治,谁料渐入佳境,两人都忘我起来。 待分离时,晏君知先笑了起来,搂住裴浅酒道:“爱妃如此美味,真是叫孤等不及了。” 裴浅酒心中一紧,顿时想起回京这货就 要乱来的事。 “我,我还没想好。”裴浅酒推脱道。 晏君知轻哼道:“你别想用这个借口搪塞孤。” 裴浅酒默不作声,心中却乱得很。她不是担心圆房,而是担心自己的心陷进去。可以这么说,如果晏君知只是秉着履行夫妻义务的态度,她不会犹豫至今,怕是当晚就成了。正是晏君知不断展现出对她的兴趣,甚至喜欢,让她退缩了。 晏君知也知道她在迟疑什么,但依旧不改态度。他相信裴浅酒的心防会被他攻破,他不想以任何借口来遮掩,也不屑遮掩。就是要光明正大地让裴浅酒喜欢上他。 随着大军回到京城,晏君知的气色也好了许多,至少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内里的恢复,还要继续休养才行。 “爱妃先回府吧,或者回楚国公府看看。孤先入宫复命。”晏君知道。 裴浅酒点点头,她的确想回楚国公府一趟。 但是却只有裴世奇在,裴经还没回来。 “哥哥追查的事还没结果?”裴浅酒问道。 裴世奇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先前找到了些线索,应当很快就有结果了。” 说完他又神色复杂地看着裴浅酒:“你竟追着齐王 去了江南?” 裴浅酒脸一红:“我只是去办点事。” 裴世奇心中轻叹,瞧这模样,怕是喜欢上人家还不自知。 裴浅酒转移话题道:“二房那边如何了?” 裴世奇道:“至今仍是悬案。” 裴浅酒点点头:“如今二房谁主事?” “裴雁来和裴双鱼都有野心,但后者毕竟是女儿,以你祖母的性子自然是更看重前者。”裴世奇道,“他的姨娘也跟着母凭子贵。” 裴浅酒提醒道:“裴世珍的这些庶子庶女也不是省油的灯,未必就比裴纶安分,阿爹还是要警惕他们,以防被他们冷不丁捅上一刀。” “阿爹知道了。”裴世奇道,“你不用替阿爹担心。” 他揉揉裴浅酒的脑袋:“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不要那么多心事。” “我都已经出嫁了,不是孩子了。”裴浅酒道,“只要阿爹和哥哥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裴世奇调侃道:“只要阿爹和哥哥?齐王呢?” 裴浅酒:“……我不理你了,我回去了。” 裴世奇忍不住笑了起来。 裴浅酒一路逃回王府,正好与复命回来的晏君知碰上。 晏君知又来劲了:“爱妃真是与孤心有灵犀。” 第122章 最近不许睡我屋 “家门口就别贫了。”裴浅酒给他一个眼神,想转身回府。 “家啊。”晏君知咂摸了一下,也乐呵呵地进去。 将死你都急坏了,此时见到她们不由惊喜道:“王妃,您总算回来了。” 蕙草也同样欢喜地过来给裴浅酒行礼。 裴浅酒道:“辛苦你们了。” “王妃才辛苦,千里迢迢的,一定受了不少苦。”将死你心疼道,“这天气又这么冷,王妃快回屋里暖暖。” 晏君知幽幽道:“你现在眼里是一点没有孤的存在了。” 将死你道:“殿下您内功深厚,哪里怕冷嘞。” 裴浅酒回头搀着晏君知:“殿下内伤未愈,还是不要轻易运功为好,一起进屋暖和暖和吧。” “还是爱妃体贴孤。”晏君知心满意足。 将死你“哎哟”一声,自己轻掌了下嘴:“殿下,您伤得重不重?小的这就去请太医。” 晏君知摆摆手:“不必惊动太医,你也别杵在这里了。快过年了,你去张罗张罗。” “是。”将死你领命而去。 裴浅酒顿了一下,这么快就要过年了啊。这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个新年,前世她在做什么呢?遥远的记忆飘来……终究人与事都不同了。 “ 爱妃在想什么?”晏君知突然问道。 裴浅酒摇摇头,却是冲他露出一丝轻笑。今生今世,才更真切。 人面桃花,晏君知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搂住裴浅酒轻轻吻下去。 蕙草吓一跳,连忙扭脸退了出去。殿下也太孟浪了,真是羞死人了。 裴浅酒微微挣扎了一下,但很快被他带入佳境。 一吻结束,裴浅酒红着脸道:“殿下哪里学来的吻技。” “这还用学?”晏君知骄傲道,“孤无师自通。” 裴浅酒白他一眼,臭美这俩字真是刻进他骨子里了。 晏君知冷不丁又来一句:“爱妃是在想与晏同归之事吧,你们如何过得新年?” 裴浅酒猛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爱妃不必震惊,这又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晏君知淡淡道。 “你想如何?”裴浅酒警觉道。 晏君知深深看她一眼,无奈一叹:“阿酒,你为何觉得我会如何呢?我不是铁石心肠,我也会受伤的。” 一个“我”字,叫裴浅酒放下了心防。 晏君知见她软化,遂伸手搂紧她:“难怪你会求孤为你分签,前世那支签到了你手里吧?孤有些嫉妒了。” “你嫉妒什么?”裴浅酒低声道 。 “嫉妒晏同归比孤先娶了你,嫉妒晏同归与你有那些过往。”晏君知吃味道。 裴浅酒沉默了一会,道:“实不相瞒,我与他做了二十年夫妻。” 晏君知:“……” 他搂得更紧了一点:“孤更吃味了。” 裴浅酒面无表情道:“二十年,我将楚国公府、裴家长房彻底葬送,包括我自己也从朱雀门一跃而下。” 晏君知顾不上吃味,转而心疼道:“都是前世之事,过往云烟了,今生今世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一步先,步步先,晏同归再也没有机会伤害你。” “他还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裴浅酒冷冰冰道,“有此一日,我便一日不能安寝。” “有孤在呢。”晏君知安抚道,“夫妻本一体,爱妃你说呢?” 裴浅酒没回答他,反而也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与皇后又是怎么回事?” 晏君知一僵,他能猜到裴浅酒的秘密不难,可裴浅酒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秘密的? “这,很难猜么?”裴浅酒还他一句。 晏君知缓缓回过味来:“你看,不论是孤还是爱妃,都在对方面前毫无顾忌地说出了秘密,这还不够么?” 不管是晏君知还是裴浅酒,都是 警觉多疑之人,可却在对方面前毫无顾忌地说梦话,本身就是对对方的一种信任。 “不要转移话题。”裴浅酒正色道。 “皇后害死了孤的母妃,还有未出世的弟弟,一尸两命啊!”晏君知阴沉道,“当年孤才三岁,可时至今日,那一幕孤也记忆犹新。连皇上都相信孤忘了,可孤怎么能忘?怎么敢忘?咳咳咳……” 裴浅酒连忙抬手抱紧他:“殿下不要激动,你还有内伤未愈。” 晏君知顺势将下巴放在她脖间:“阿酒。” 裴浅酒任他搂着。 突然,晏君知心血来潮道:“阿酒,孤带你去见见母妃吧。” 裴浅酒一开始还以为是去王府的某一处,可谁料晏君知一副要进宫的架势。 “殿下,你现在进宫只会无端惹来怀疑。”裴浅酒拦住他。 晏君知却很兴奋:“孤等不及了。” 裴浅酒道:“不行,等不及也得等。” 晏君知蔫了:“好吧。” 回到屋里,晏君知又兴致冲冲道:“那我们先来做些正经事。” 裴浅酒抬手挡住他:“不行。” 晏君知错愕道:“爱妃,你这是要食言而肥啊!” “你忘了你身体是什么情况了?”裴浅酒坚决不许, “等你养好了再说。” 晏君知委屈道:“孤又不是去打架。” 妖精打架不算! 裴浅酒好笑道:“纵欲更容易亏空。” 晏君知道:“孤这叫纵欲啊?成亲到现在,一次都没有!” “稍稍激动一下,都咳成那样了。要是激动过头,后果不堪设想。”裴浅酒幽幽道,“要是传出去,齐王得了马上……” 晏君知捂住她的嘴:“你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 “那就老实一点。”裴浅酒道,“最近你别睡我屋。” 晏君知:“……连屋都不给进了?” “对。”裴浅酒斩钉截铁道。 无论晏君知怎么磨,裴浅酒就是不让他进屋。敢硬闯,有裴云拦着他呢。 晏君知就这么憋了一肚子气熬到了除夕宫宴那天。 裴经也在这天赶回来了,还带回来了秦大夫的孙女秦露。 秦露将当年江氏死亡的真相告诉了裴世奇父子:“是老太君和二夫人逼着祖父给大夫人下了慢性药,不知不觉害死了大夫人。” 裴世奇红了眼眶,捏紧了拳头。裴经早前已经发泄过,此时倒能克制。 “阿爹,我要杀了她们!”裴经道。 “住口,那是你祖母,你不能做那畜生。”裴世奇喝道。 第123章 但愿人长久 裴经咬牙道:“阿爹忘了么?她已经当众宣布与我们断绝关系,哪怕您喊她娘,她也不会认。” 裴世奇看了秦露一眼:“来人,带秦姑娘下去休息。” 秦露忙行礼告退。 等屋里只剩他们父子后,裴世奇道:“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找到秦露?” 裴经不解。 “楚国公府怕是早已在皇上的监视之下了。”裴世奇道,“你现在对祖母下手,明日就该皇上对楚国公府下手了。” 连祖母都敢杀的人,难保不敢弑君!这种人皇帝岂能放心? 裴经冷静下来。 裴世奇又道:“你得为阿酒想想。” 裴经彻底冷静了。 “还有,这事暂不必告诉阿酒。”裴世奇叮嘱道。 裴经苦笑:“阿酒那么聪明,瞒不久的。” “至少年前别告诉她。”裴世奇道,“这是阿酒‘回来’的第一个新年,知道吗?” “我明白。”裴经点点头。 宫宴宴请的不仅是京中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还有在外的封疆大吏和藩王。当然,藩王也有不来的。来的要么是受皇帝信任或威胁不到皇帝的,要么就是来看看自己的母妃。 而那些被皇帝忌惮怀疑的,宁愿一辈子不回京,也不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来京城浪一回。 宫里宫外,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君臣同殿,宴饮甚欢。也没人想在大过年的惹皇帝不高兴,自然什么幺蛾子也没有。毕竟连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人,都知道在过年前后消停一点别惹事,好好过个年再说。 宫里还搭了戏台,供众人娱乐。 晏君知喝了个半醉,趁守岁结束后,迫不及待地拉着裴浅酒去了淑妃的故居。 裴浅酒真担心他喝多了伤身:“你喝这么多干嘛?不顾及身体了?” 晏君知笑道:“孤心里高兴,走,带你去见见母妃。” 来到这座被封的宫殿,晏君知直接搂着裴浅酒纵身一跃,便进了殿内。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淑妃寝殿,指着墙上的画像:“你看,这就是母妃。” 裴浅酒毕恭毕敬地跪拜行礼,晏君知也在旁边跪下,同她一起拜画像。 “阿娘,今天是除夕,我带阿酒来看看您。”晏君知高兴,话也多了,“阿酒是孤明媒正娶的妻子,端庄大方还漂亮,母妃您一定也很喜欢她吧?” 裴浅酒脸一红,能从晏君知嘴里听到夸人的话,真是难得。 晏君知说完,看向裴浅酒:“阿酒,你也和阿娘说说话啊。” 裴浅酒难为情道:“母,母妃,我是阿酒,齐王殿下的 王妃。” 晏君知不满意道:“你也夸夸孤啊。” 裴浅酒拿他没办法,只好道:“殿下玉树临风、龙章凤姿,还很体贴。” 她说不下去了。 晏君知拉着裴浅酒的手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他就知道裴浅酒暗地里爱慕他得很。 “咳咳。”后面传来一声尴尬的咳嗽。 两人立即警觉回头,随即忙行礼:“参见皇上。” 皇帝抬抬手:“起来吧,在这里朕就是你们的父亲,不用这么严肃。” 晏君知眼珠子贼溜溜地转:“阿爹听,听到多少了?” 皇帝忍俊不禁:“从你夸阿酒开始。” 晏君知掩面道:“哎呀,怎么全听去了。” “害什么羞,你和阿酒鹣鲽情深,朕心甚慰。”皇帝道,“难为你一片孝心,还特意带阿酒给你母妃看看。” 晏君知道:“阿爹也来看母妃吗?” 皇帝一顿,抬手摸了摸他头顶:“想叫阿娘就叫吧。” 按伦理规矩,他只能叫皇后阿娘,而叫淑妃只能是母妃。 “嗯,阿爹也是来看阿娘的吗?”晏君知改口。 皇帝点点头:“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可阿爹还是很想你娘啊。” “阿娘一定也想阿爹。”晏君知道,“可阿娘一定不希望阿爹伤神,您今晚 喝了不少酒,若再伤神定对龙体不利。” 说着他便解下大氅披在皇帝肩上。 皇帝哭笑不得,伸手推了:“你倒不如心疼心疼媳妇吧,朕是脱了大氅进来的。” 晏君知恍然:“是孩儿糊涂了,李公公在外面吧?” “不错。”皇帝拍拍他,“你也喝了不少,先去休息吧,朕在这陪陪你母妃。” “是,那我们不打扰阿爹了。”晏君知带着裴浅酒退下。 回到晏君知的寝殿,裴浅酒道:“活人果真争不过死人么?” 晏君知倚在榻上,闻言睁眼:“爱妃是想说活人未必争不过死人?” 裴浅酒沉默片刻,突然笑出声道:“显然皇后不懂怎么争。” 晏君知微微颔首:“皇后哪里放得下架子呢?她就永远高高在上吧。” 活人的优势是她有漫长的时间,而死人已经成为过去。但死人争不过活人的前提是,活人能取悦皇帝并取代死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只要皇帝放不下这段过去,那死人便永远是白月光。 “这是殿下莫大的优势。”裴浅酒精准定位,“只要牢牢把握住皇上的心,哪怕出于帝王平衡之术,皇帝也会偏袒殿下几分。” 晏君知饶有兴致道:“爱妃有何高见?” “无需多做 什么,但必要时可欲扬先抑。”裴浅酒道,“试想,若皇上一开始误会了殿下,甚至为之震怒,事后发现是误会,岂能不多怜惜殿下几分?” 晏君知道:“爱妃真是擅于把握人心,叫孤颇有些自忧。” 裴浅酒白他一眼:“殿下要是觉得我玩弄了你,只需遵守你我之间的契约即可。” “哎呀,开个玩笑,你又扯和离的事。”晏君知一脸无奈,“这种话说多了,就会成真的。” “那不是正好?”裴浅酒冷笑道。 晏君知气得磨牙,一把拽过她上了床塌。 “大过年的就气孤,孤今晚一定要给你个教训。”晏君知恶狠狠道。 裴浅酒道:“你醉了。” “孤没醉,孤清醒得很。”晏君知运转内力逼出酒水,“孤既没醉,又能运功,今晚你说什么也别想再搪塞孤。” 裴浅酒:“……” 晏君知不由分说便吻了下去,两人逐渐沉迷忘我。关键时刻,晏君知有点手抖,但还是坚定地扒掉了裴浅酒的衣服。 裴浅酒闭了眼,默许了他的放肆。 晏君知凑在她耳边:“爱妃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裴浅酒嘴角一抽,随口道:“但愿人长久吧。” 晏君知一愣,随即明白其一语双关之意:“孤成全你!” 第124章 裴浅酒一定有阴谋 裴浅酒的新年愿望实现了,但就是有一个后遗症——起不来床了。 她还强撑着想起身,正月初一得去请安啊。 晏君知把她拽回来:“你继续睡,我去就行了。” “别胡闹。”裴浅酒推开他,“成亲第二天都没睡过头,今天睡过头像话吗?按照我朝习俗,拜见帝后之后,还得去星楼参拜三足金乌,岂能缺席?” 晏君知嘀咕:“那还不是你的锅?” 那天要是洞房了,不就起不来了吗?毕竟人“长”“久”嘛。 “快起来更衣了。”裴浅酒道。 晏君知食髓知味道:“要不咱俩都别去请安了,皇上肯定明白什么意思。只要别误了吉时,皇上不会怪罪的。” 裴浅酒警惕:“大早上你别乱来啊。” “被窝这么暖和,快来吧!”晏君知把她裹进被窝。 裴浅酒:“……” 她坚决推开晏君知,昨晚折腾她半宿了,再来谁还吃得消? 晏君知初尝这滋味,真是比毛头小子还要兴奋。可也心疼裴浅酒,见她的确不适,遂克制己身,亲自下床给她更衣。 随后两人去给皇帝和皇后请安,裴浅酒是被晏君知扶着过去的。 裴浅酒脸色微红,真是太 丢人了。 晏同归和裴锦屏也来了,裴锦屏见到裴浅酒阴恻恻道:“齐王妃这是怎么了?” 裴浅酒淡淡道:“崴了脚而已,多谢太子妃关心。” “哼,齐王妃见了太子和本宫都不行礼么?”裴锦屏又为难道。 裴浅酒看向晏同归:“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殿下觉得呢?” 晏同归道:“大过年的,只有亲情,没有君臣,爱妃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是。”裴锦屏颇不甘,“既然殿下如此说了,妾身遵从就是。” “大兄先请。”晏君知道。 晏同归微微颔首,同裴锦屏先走。不管是他还是裴锦屏都看出来,裴浅酒哪里是崴了脚,分明就是昨晚“折腾”太狠了。 晏同归看了一眼裴锦屏,不禁自我怀疑,难道他竟不如晏君知龙精虎猛?还是裴锦屏太耐那啥了? 等他们走后,晏君知继续扶着裴浅酒进入殿内。 除了帝后,各后妃,还有其他皇室亲戚也都在。比如永寿长公主一家,各路藩王等等。 一众皇子、公主、王子、郡主以及众皇室宗妇们向帝后跪拜请安。 皇帝道:“都免礼吧,今日普天同庆,你们也各自尽兴玩耍就是。待吉时到 了,再随朕前往星楼。” 众人遂自便玩乐,这也是他们难得能尽兴玩各种娱乐游戏的日子。以往要是敢玩,立马就会被御史言官参一个玩物丧志。比如晏君知,就没少被弹劾。 皇四子过来邀请晏君知夫妇:“二兄、二嫂,我们一起去玩吧?” 晏君知一边给裴浅酒喂点心,一边道:“你自己去吧。” 皇四子不解道:“二嫂怎么了?” 晏君知淡然中透着点得意:“昨晚睡晚了。” 皇四子:“……” 皇帝看向他们:“二郎,不要欺负四郎。” 皇四子道:“皇上,您瞧二兄嘚瑟的。” “不要闹,过完年,朕也给你们相看合适的贵女。”皇帝承诺道。 “谢谢皇上!”皇四子激动道。 这意味着皇帝也要给他们封王了啊! 这时皇帝的叔叔老魏王道:“皇上也给老臣的孙女做个媒吧。” 老魏王儿子孙子一堆,就这一个独苗苗孙女晏思颖,那真是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说完,晏思颖便含羞带怯地向皇帝行了一礼。 “好啊。”皇帝欣然应允,“皇叔可有看中的郎君?亦或是侄女有无意中人?” 晏思颖脸红道 :“全凭皇上做主。” 老魏王也笑道:“老臣老眼昏花,哪有皇上的龙目看人准啊?” 皇帝闻言也笑了,指着老魏王摇摇头:“您可别给朕戴高帽喽。” 老魏王也识趣,没一直拿自家事当谈资霸占皇帝的时间,此事暂按下不提。 晏同归为了表现沉稳端庄,也没有出去玩耍,故将此事全程看在眼中。于是起了些念头,当然,不是垂涎晏思颖的心思。再怎么说,她也是皇帝叔叔的孙女,血缘摆在那呢。他想的是,能不能把自己麾下的人推上去。 他只跟皇后交换了个眼神,不愧是母子连心,皇后很快就懂了他的意思。不过她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示意从长计议。 晏思颖迟疑了一会,对老魏王耳语几句。老魏王看了晏君知夫妇一眼,微微颔首。 晏思颖一喜,遂走到裴浅酒旁边:“思颖见过齐王妃。” 裴浅酒道:“不用客气,我长你一些,你喊我嫂嫂也成,喊我姐姐也可。” 晏思颖看了晏君知一眼:“那我就喊你嫂嫂吧,嫂嫂的才情、棋力都叫我很仰慕,不知能否同嫂嫂下一局棋?” 晏君知心疼媳妇:“今天你嫂嫂身体不适,想下棋孤陪你 就是。” 晏思颖神情为难,裴浅酒解围道:“也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我陪你下吧。” “要是嫂嫂身体不适……”晏思颖顾虑道。 裴浅酒打断:“别听他危言耸听。” 晏君知陷入深思:“难道是孤还不够卖力……呸,爱妃对晏思颖如此纵容,莫非有什么算计?” 裴浅酒跟晏思颖下棋十分温和,哪怕最后赢了,也是以微弱的优势赢的。不像之前跟章南嘉下,不仅赢得摧枯拉朽,更是把她的脸面踩地上摩擦。 晏思颖由衷道:“嫂嫂棋力太厉害了,我可以经常来跟你学习吗?” “好。”裴浅酒笑着应道。 晏君知确定了,裴浅酒就是有阴谋! 吉时是未时正,众人在宫中用了一顿午膳,才随着皇帝前往星楼。时间绰绰有余,到了星楼还等了一会。直至吉时到了,星楼大门才打开,国师快步迎出。 “臣参见皇上。” “国师免礼,吉时已到,开始吧。”皇帝道。 国师微微点头,余光在裴浅酒身上瞥了一眼,准确地说是看了她的手串一眼。 裴浅酒有所感应,默默遮了手串。她总感觉神神秘秘的国师跟大觉寺的老和尚一样知道些什么。 第125章 探国师底细 拜完护国神兽三足金乌,国师突然递给裴浅酒一个瓷瓶:“我观齐王妃身体似有不适,这瓶滋补药丸就送给王妃调理身体吧。” 裴浅酒迟疑地看向皇帝,皇帝道:“既然是国师好意,你就收下吧。” “多谢国师。”裴浅酒这才收了。 “只是调理身体用的寻常药丸罢了。”国师淡淡道,“齐王妃无需多礼。” 说罢,又看向裴锦屏:“太子妃气色倒是不错,但我也不能厚此薄彼,这瓶药丸还请收下。即便没有不适,也可做调理养颜之用。” 裴锦屏自是乐意之至:“有劳国师了。” 皇帝微微颔首,说明国师的确是看裴浅酒身体不舒服才送的药。 拜过三足金乌,众人便可以回府了。 晏君知逮着裴浅酒道:“你对晏思颖那丫头这么好做什么?” 裴浅酒幽幽道:“殿下连堂妹的醋都吃?” “谁说孤吃醋了?”晏君知道,“孤是问你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裴浅酒闻言却笑了,晏君知打断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万事有孤在,怎么回事你跟孤说就是了。” “前世,我兄长与晏思颖有过一段渊源。只是……终究未成眷属。”裴浅酒怅然道。 晏君 知倒是理解:“楚国公功高震主,而老魏王和你又是皇上的叔叔和……太子妃,皇上不可能让两家联姻。” 说到“太子妃”三个字,他极不情愿。 “但这一世不同了。”裴浅酒眼神坚定道,“这一世我父兄早早交出了兵权,我也不是太子妃,甚至由于皇上对殿下的偏宠,他那的阻力会小很多。” 晏君知好奇道:“大舅兄是如何与晏思颖相识的?” 听到这个问题,裴浅酒的眼神暗了暗:“说来也不光彩,是晏同归设计的。不过今生今世,他恐怕要另选他人来完成设计了。” 晏君知诧异道:“晏同归有这么大胆子?连老魏王的孙女都敢设计?” “不是你想的那种设计,只是让他们相识罢了。准确地说,就是给兄长创造了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裴浅酒道。 “就说呢。”晏君知恍然,“若是敢让晏思颖失节,老魏王不得扒了他的皮。” 裴浅酒道:“我回家一趟,殿下你忙自己的去吧。” 晏君知拉住她:“诶?哪有正月初一回娘家的?” “有要紧事。”裴浅酒严肃道。 “再要紧也给孤推到明天。”晏君知不给通融。 裴浅酒无奈一叹:“好吧。 ” 反正也不早了,过一晚再回去也行。 但是到了晚上,晏君知报应来了,裴浅酒踹开他:“今晚你睡前院去。” “为什么啊?”晏君知懵了,“孤又哪里得罪你了?” 裴浅酒道:“我怕你又把持不住。” 晏君知:“……孤是那种人吗?” “一般这么说的,那就是。”裴浅酒幽幽道,“而且你也不止一次了。” 晏君知不信这个邪:“嘿,孤和王妃睡觉的权利都没有了?” 裴浅酒坚决不让他进屋。 晏君知暗暗磨牙:“你给孤等着,回头再收拾你。” 裴浅酒就寝前,取出了国师给她的瓷瓶。她往手心倒了倒,先出来的是一颗黑药丸。 裴浅酒沉吟少许,将药丸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察觉到了一样,往手心一吐,只见一个小纸团露了出来。 她将纸团拈走,药丸继续服了下去。随后展开纸团,只见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无论何时,可来星楼找我兑现一事。” “国师为何也向我示好?”裴浅酒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老和尚可以说是慈悲为怀,但国师为什么呢?在她的印象里,国师从来不是什么慈悲济世的人。 “蕙草。”裴浅酒唤道 。 “主子,什么事?”蕙草连忙进来。 “把裴云叫来。”裴浅酒道。 “是。” 裴云很快过来听候吩咐。 “你去星楼走一趟,替我探探国师虚实。”裴浅酒吩咐道,“小心行事,若不可为就及时退回来。” “是。”裴云领命而去。 星楼顶层,国师正坐在此处观星。裴云趁着夜色潜到星楼之下,抬眼望了一眼顶层,随即纵身跃起,脚尖点在每一层屋脊之上,层层飞跃上去。 来到顶层外,裴云手扶着栏杆蹲在瓦片之上,只探出半个脑袋观察里面。 “出来吧。”国师背对着她说道。 裴云沉思一瞬,纵身翻越进去。她的脚尖刚刚点地,国师就如鬼魅一样飘忽过来,手中的拂尘甩向她。 裴云身法飘逸地后仰,贴地旋转半圈,随即迅速后退与国师拉开了距离。 国师眼神一冷,步步紧逼。两人在顶层你来我往,迅速交手了几十个回合。 裴云被国师逼至栏杆外,仅凭右脚勾住柱子才没跌落。 国师压制着她,眼中不见任何悲悯,下一刻便出狠手要将她击落。 裴云抬手挡了一掌,身形往下跌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极为迅速地掠来,伸手 接住了裴云,带着她又飞回了星楼顶层。 国师同他对了一掌,身形往后飘去。 伊行对裴云道:“你先走吧。” 裴云拱手一拜,转身飞下星楼。可她却没离开,反而悄悄潜入了星楼里面。 国师冷眼看着伊行:“魔师伊行,你不该在星楼撒野。” 伊行很客气:“小徒无状,冒犯了国师,还请国师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下不为例。”国师转身下楼。 伊行直接向后飞出倒栽了下去,然后就诡异消失了。 裴云在星楼中搜寻无果,又听到了脚步声,连忙转身逃离。 国师看着被她翻过的地方,微微摇头,重新将典籍整理好。 裴云回去复命:“主子,国师的功力深不可测,应该与我师父在伯仲之间。我趁他与师父对峙之时,在星楼中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有用典籍。” 裴浅酒微微颔首:“看来只能日后再找机会查他的底细了,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裴云告退。 转过天来,裴浅酒一早便乘车回娘家,晏君知当然同行。 “那阿爹您和殿下先聊,我跟哥哥说点事。”裴浅酒道。 她将裴经拉到她出嫁前的院子:“把阿娘的死因告诉我。” 第126章 真是好大一盘棋 裴经没想到她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懵。 裴浅酒道:“别想顾左右而言他。” 裴经挣扎一番,终究没抵住裴浅酒看穿一切的眼神:“好吧,我说了你不准激动。” “你都沉得住气,我怎么会失控?”裴浅酒道,“说吧,什么我都承受得住。” 裴经:“……没必要踩我一脚吧?” “快说。”裴浅酒皱眉。 “我找到了秦大夫的孙女秦露,她透露了当年是老太君和二夫人逼迫秦大夫给阿娘下慢性药,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阿娘。”裴经沉重道。 裴浅酒双眼泛红,杀机凛然。 裴经忙抱住她:“别激动,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裴浅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阿爹拦住你了吧。” 裴经一愣:“你怎么一猜一个准。” “哼,以你的性子,若非阿爹拦着,你早闹出事了。”裴浅酒道。 裴经眼神游移。 裴浅酒冷声道:“一来老太君是阿爹之母、你我祖母,只有不孝的子女,没有不是的父母,不论什么缘由,我们出手都会遭世人唾弃;二来即便能瞒住世人,却也瞒不过皇上。连母亲、祖母都能下手的人,皇上会更加忌惮。” 裴经道:“你与阿 爹所虑一样。” 裴浅酒却道:“但要我忍,也绝无可能。” 裴经一急:“你别冲动行事啊,没必要为他们赔上你自己。有什么事,让我去做就是。” 裴浅酒眼中杀机一闪:“老太君不能下手,可不代表冯氏不能下手。别说她如今已不是裴家二房主母,就算是,我们出手也情有可原。” 裴经恍然:“是啊,就算她还是我们二婶,可害了我们阿娘,没有不偿命的道理。” “如今还在年节,各衙门也都封印休假,此事暂按下不提。”裴浅酒提醒道,“等皇上下令解封,便押着冯氏去报案。秦露那里也要事先串好口供,不必供出老太君。” 裴经恨恨道:“真是便宜了这老毒妇!” 裴浅酒却冷笑一声:“便宜?可没那么好占。冯氏伏诛,对她就是个震慑。心里有鬼的人,看什么都是鬼,呵呵呵。” 最后的笑声成功让裴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酒,你别想笑得这么瘆人。”裴经搓了搓胳膊。 裴浅酒敛起笑容,正色道:“你最近要是不忙,就多来齐王府坐坐。” 裴经:“嗯?” “让你来你就来,你不是也想骚扰晏君知么?”裴浅酒道,“机会给你了。” “哦。”裴 经无条件应承。 裴浅酒和晏君知在楚国公府吃了个顿午饭便要回去,裴经道:“我送你们。” 裴浅酒:“……”没让你现在来。 但是裴经严格执行裴浅酒的吩咐,不仅一路把他们送回齐王府,还准备赖一顿晚饭。 晏君知不悦地跟裴浅酒耳语:“不是,你哥他今天怎么回事?哪有大年初二在妹夫家吃饭的?” 他们今天回去算拜年,裴经就算想回拜,那也不能当天来啊。 裴浅酒装糊涂:“不是,殿下你出门带人不管饭也就算了,我哥来了你也不管,是不是太抠了?” 晏君知:“……” 裴经也看向他:“殿下,臣吃你顿饭,不至于的吧?” 晏君知气极反笑:“来人,今晚孤宴请贵客,通知厨房把他们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今晚让你们不用在宫中就能体会什么叫‘凡酒一献,从以两肴’。” 裴浅酒本能地快速按住他:“殿下,我们说着玩呢,你快收回成命吧。” 开什么玩笑,今晚他们敢这么吃,都不用等解封了,明天就有御史言官参他们僭越。要是心再黑些,直接说他们有不臣之心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喝一杯酒就换两种菜,那是国宴标准了。 晏君知撇开她的手 :“还有果盘孤还没说呢。”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裴浅酒连忙认错。 裴经也道:“是臣失言,冒犯了殿下。” 晏君知这才降了规格,命人按照平日的标准上菜。 等裴经回去了,晏君知才道:“孤还是想不通,大舅兄为何非在王府赖一下午?” 裴浅酒道:“我不知道啊,或许是想我了吧。” 心中却道这才哪到哪?以后他还经常来呢。 晏君知尚不知其险恶用心,到了该就寝时,他欢快地拉着裴浅酒回房。 裴浅酒道:“不是让你睡前院么?” “昨天看你身体不适孤就不计较了,今晚你要是还敢来这一套,看孤怎么收拾你。”晏君知威胁道。 “殿下岂可沉迷声色。”裴浅酒正色道。 “孤跟王妃睡觉天经地义。”晏君知理直气壮地把她按倒在床。 裴浅酒推他,晏君知伸出一根手指:“孤收敛着些,一次,今晚就一次。” 裴浅酒迟疑道:“你自己说的。” “别废话了。”晏君知迫不及待地扒光衣服往外一扔,两人滚进了被窝。 到了后半夜,裴浅酒一脚把他踹下床:“说话不算话,滚去前院睡。” 晏君知:“……” 当然,最后他还是厚着脸皮 钻回被窝了。 转过天来,裴浅酒开始忙上了,她得安排拜年事宜,到了她这个位置应酬交际是不可能少的,不能只回个娘家就省心了。 跟晏同归和裴锦屏再有仇,东宫也该排前头,然后还有其他亲戚也得按权势地位排序。哪家得亲自去,哪家送个礼走个过场这都是人情世故。 京中可有不少人想看她笑话,他们倒要看看第一回处理这些事的裴浅酒会如何手忙脚乱地丢人。 结果却令他们大跌眼镜,裴浅酒不仅没出丑,反而还安排地井井有条叫人挑不出错处。 开玩笑,前世那二十年她是白活的吗?对这些早就烂熟于心了。 而晏君知也挺苦逼,本来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却每天都被裴经给拖去不是下棋就是比武。 “大舅兄,不是孤说你,这大过年的你不去走亲戚,老赖在孤这干什么?”晏君知嫌弃道。 裴经心说那我上哪知道去?是阿酒叮嘱我来,我能不来么? 直到这一天,元宵节的前夕,各家走亲戚基本走完了。齐王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她就是老魏王的宝贝孙女晏思颖。 “嫂嫂今天空么?我来学棋了。”晏思颖道。 晏君知:“……”爱妃真是下得好大一盘棋啊。 第127章 孺子可教也 裴浅酒十分热情地拉着晏思颖的手:“本来还有点事要张罗,但你来了自然都往后靠。” “那不行,我不能耽搁嫂嫂正事。”晏思颖忙推拒道。 “没事。”裴浅酒拉着她坐下。 晏君知全程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冷笑一声。 裴经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看来今天不合适来。 晏思颖也坐立不安,一心要走。 “诶?”裴浅酒道,“我兄长棋力也不俗,你要是不介意,不如先跟殿下和我兄长下一局?我忙完了就来陪你。” 晏君知不情愿:“诶?” 裴浅酒给他瞪回去。 裴经道:“这,不合适吧?” “阿颖是殿下的堂妹,在殿下陪同下有什么不合适的?”裴浅酒道,“我想阿颖肯定也很想得到殿下的指点。” 晏思颖眼中精光一闪:“嗯嗯。” 裴经还是不理解,那让晏君知直接指点她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多个他呢? 晏君知默默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配合裴浅酒:“那大舅兄先跟阿颖来一局吧。” 花园凉亭里,裴经和晏思颖稀里糊涂地下起了棋,晏君知就在一旁走神。 而裴浅酒呢?她压根不忙,就躲在柱子后面偷 看呢。 将死你倒是过来凑了个热闹:“王妃,这是明日过节的安排,您过目。” “明日皇上肯定要与民同乐,咱们家就不用过于安排了。”裴浅酒挥挥手,“你看着弄就是,别打扰我。” 将死你识趣地退下了。 裴浅酒继续偷看。 跟裴经下完一局后,晏思颖立即就崇拜上了:“裴郎君的棋跟嫂嫂下得一样好。” 晏君知撇撇嘴。 裴经道:“殿下才是实至名归的棋王,不如让殿下跟你下一局?” 晏思颖露出期待的目光。 晏君知淡淡道:“有你教她就足够她受用了。” 晏思颖眼中的光灭了。 裴经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嘛,殿下就让我们都目睹一下你的风采吧。” “行吧,孤就指点你一局吧。”晏君知无奈道。 晏思颖十分殷勤地摆好了棋盘,然后就被晏君知给虐杀了。 晏思颖:“……” 太惨了,惨得她欲哭无泪。 晏君知毫不怜香惜玉:“这么大人了输一局棋都要哭?” 晏思颖心说你攻势这么迅猛,都杀得我怀疑人生了,还不许我委屈一下? 裴经福至心灵道:“我和殿下来一局吧,你在边上评判评判怎么样? ” 晏君知瞳孔一缩,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啊,这个傻子还挺会来事。 果然,晏思颖有了台阶下,面色好看了很多。 “那,那我就看你们下棋学习学习吧。”晏思颖难为情道。 裴经心中生出一股豪气,哪怕棋力不敌晏君知,也要爆发一下把他斩于马下! 怎么形容呢?就好比水平很菜一打球的,突然看到喜欢的女生来了,立马就猛了起来。 晏君知的眉头都慢慢皱了起来,心道:“这是要玩命啊?” 他认真了起来,与裴经你来我往,互相设置飞刀埋陷阱。两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下棋,自然都看出了对方的飞刀,于是开始见招拆招。 晏思颖道:“太精彩了!” 尤其很多次交锋都十分凶险,但又被对方给巧妙化解,简直叫人大饱眼福。 最后由于两人的大子都被兑掉了,只能判和棋,但也是堪称神局的和棋。 晏思颖对裴经的佩服到了极点:“裴郎君真是太厉害了!” 晏君知很不爽,明明他才是棋力最高的那个,结果成了陪衬了! 晏思颖才没想那么多,晏君知棋力高不假,但此时对她来说也就是个对照物,还是个把她杀 得片甲不留的讨厌鬼。而裴经神兵天降帮她扳回一局,晏思颖当然更倾向裴经了。 晏君知没了耐心:“你们继续下吧,孤去看看王妃忙完了没有。” 反正周围都有人伺候,凉亭四面敞开,任谁也不挑不出刺来。 裴浅酒一看晏君知过来了,连忙扭头跑路。 “跑什么呢?”晏君知一个闪身就拦住了她。 裴浅酒干脆不跑了,转身回去继续偷看。 晏君知见她不理自己,不甘寂寞地敲她脑袋一下:“裴浅酒,你当孤不存在么?” “嘘。”裴浅酒竖起食指,“事关我哥的终身大事,你就不能多配合配合吗?” 晏君知气笑了:“孤都把地方让给他俩了,还不够配合?” 甚至还赔上了自己的名声给裴经当踏板。 裴浅酒忙道:“要不说齐王殿下深明大义呢?等他们成了,殿下就是第一媒人,一定要让他们给你敬酒。” “你少给孤灌迷魂汤。”说是这么说,晏君知的神情却认可得很。 裴浅酒太了解他了,一听就知道是不是口是心非,于是继续往下道:“但还有条狼盯着阿颖这块美味的肉呢,咱得防着点。” 晏君知傲然道:“有孤在,谁也别 想叼走她。” 晏思颖见时间不早了,便道:“今天真是多谢裴郎君指点了,不过时辰不早了,嫂嫂好像也挺忙的,我就先告辞了。我去跟殿下和嫂嫂说一声。” 裴经道:“一起吧,我也该告辞了。” 裴浅酒转头:“快走。” 她俩提前去正堂坐好,一副刚忙完的样子。 “嫂嫂,今天打扰你了,我先告辞了。”晏思颖欢快道。 “是我招待不周,一忙就到了现在。”裴浅酒愧疚道,“你留下吃个晚饭再走吧。” 晏思颖摇摇头:“哎呀,不行呀,来的时候爷爷特意叮嘱我早点回去的。” 裴浅酒道:“那好吧,你以后常来,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嗯!”晏思颖应道。 裴经也道:“那我也先告辞了。” 晏君知故意道:“诶?大舅兄你这么早走干什么?还没陪孤喝两杯呢。” 裴经道:“总打扰殿下多不好意思,先走了先走了。” 出了齐王府,裴经就对晏思颖道:“你出来也多没带些护卫,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晏思颖迟疑一会,还是接受了:“那有劳裴郎君了。” 躲在齐王府大门后的裴浅酒悄悄点头:“孺子可教也。” 第128章 猜灯谜 裴经把晏思颖送到了魏王府外,她的兄长刚好要去接她,双方就这么遇上了。 “大兄。”晏思颖喊道。 裴经也冲他拱手见礼:“王孙。” “裴家郎君怎么会在此?”晏思颖大哥问道。 晏思颖倒豆子似的都说了:“我去齐王府跟嫂嫂学棋,刚好裴郎君也在那做客,就一起探讨了一下棋艺了。裴郎君怕我路上不安全,就送我回来了。” 晏思颖大哥眼神一闪,随即不动声色道:“有劳了,快里面请。” 裴经拒绝道:“既然把人安全送到了,我就不打扰府上了,先行告辞。” 说完转身离去。 晏思颖大哥看了他一会,收回目光:“走,回府吧,爷爷等你呢。” 老魏王看到唯一的宝贝孙女回来,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阿颖回来了,在齐王府玩得怎么样?” 晏思颖挽着老魏王撒娇道:“嫂嫂可好了,就是齐王殿下太可恶了,把我杀得片甲不留。不过裴郎君替我报仇了,跟齐王杀了个平手。” 老魏王一愣:“裴郎君?齐王妃的兄长裴经?” “对呀。”晏思颖点点头。 “这倒是巧了。”老魏王道。 晏思颖的大哥道:“ 裴经还特意送阿颖回府,到了府门口才离去。” “哦?”老魏王警觉了,“他和阿颖一起离开的齐王府?” 这就奇怪了,晏思颖告辞的时间不早不晚,裴经怎么会在这个时辰离开呢?还特意送晏思颖回家。 “也可能是凑巧了。”晏思颖的大哥笑道,“裴经与齐王妃是兄妹,或许是得了齐王妃的嘱咐呢?” 老魏王点点头,随后道:“阿颖玩累了吧?快去歇会。” 晏思颖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哑谜,闻言道:“那我先回去了,爷爷。” 东宫,晏同归与长孙迢商议道:“魏王府可是极大的助力,若能拉拢过来,孤可高枕无忧啊。先生觉得,孤麾下何人适合做魏王府的女婿?” 长孙迢反问道:“殿下心中可有人选?不同的人,不同的策略,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助殿下成事。” 晏同归心中满意:“若裴世珍父子还在,孤自是以他们为先,毕竟是太子妃的娘家。但他们不成器,如今最合适的便是国舅府和永寿长公主府了。国舅府适龄者只有萧牧之,永寿长公主府向兰青就不错。” 长孙迢微微皱眉:“但也是最难的,皇上对他们必定顾忌重重 。属下以为殿下倒不如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当然,若殿下已经定下人选,属下一定千方百计促成。” 晏同归苦笑道:“既要身份贵重,又要不显山露水何其难?身份贵重的孤尚未拉拢,不显山露水的身份又不够。” 他当太子才多久?本来还有个王恺撑撑门面,结果没撑多久就塌了。 “属下明白了。”长孙迢道,“还请殿下示下,选何人?” 晏同归沉吟道:“永寿长公主府前不久出了向柔婵的丑闻,怕是老魏王对此也有意见。如此看来,只能选萧牧之了。” 长孙迢道:“嗯,国舅府的名声在外戚中算好的,而萧牧之本人也无不良传闻。除了是皇后娘家这点让皇上忌惮外,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晏同归赞同道:“不过在行事中不可过火,毕竟老魏王可不好惹。需让晏思颖主动喜欢上萧牧之,绝不能损坏她的名声。” “属下明白了。”长孙迢心里有数,“萧牧之本身的人品才情就足以叫小娘倾心,若是再来一次英雄救美,晏思颖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个主意不错。”晏同归道,“那就有劳先生施为了。” 晏同归的 想法自然早早被裴浅酒料定,于是她除了让晏君知多加防范之外,自己也派裴云暗中盯着晏思颖。 转过天来是元宵节,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们都要入宫赴宴,并要在晚上灯会时伴君游玩。 因为皇帝在这一天要与民同乐,众人自然都要跟着他一起上城楼,以便俯瞰城中。 “皇上!皇上来了!”百姓们欢呼道。 皇帝朝百姓们挥挥手,身边的护卫都紧张起来,戒备城下四周,就怕有歹人趁机放冷箭暗算皇帝。 但这些寻常百姓是看不到的,他们只看到皇帝在朝他们招手示意,顿时激动地纷纷下拜,山呼万岁。 皇帝虚抬一下:“朕的子民们,都起来吧。今日元宵佳节,朕与民同乐。” 百姓们一一起身,城内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皇帝看着游人在各处灯谜摊前猜谜赢灯,也来了兴致:“众卿家,既然是与民同乐,咱们也来猜猜灯谜吧。朕先出一个,谁能猜上来,朕也赏他一盏灯。” “皇上请出谜。”众人道。 皇帝道:“大丰收,猜一字。” 有人苦思冥想,有人了然于胸,不过谁也没有贸然出列。 过了一会,皇帝目光一扫, 点名道:“大郎,你来说说。” 晏同归拱手道:“臣愚钝,只想到了‘移’字。” “猜得很准。”皇帝笑道,“丰收,正是‘禾多’也。” 晏同归再次拱手,随即退回原位。 皇帝却道:“既然你猜中了,那由你再出一个灯谜吧。” 晏同归略一思忖,便道:“湖泊,猜一字。” 皇帝捋了捋青须:“嗯,有意思。谁猜中了?二郎,你说说。” 晏君知出列道:“湖泊,储水之地,故而是个‘沧’字。” “哈哈哈!”皇帝朗声笑道,“猜得妙,湖泊可不就是‘水之仓’也。” 皇帝又让晏君知出谜,晏君知却道:“唔,让王妃替臣出吧。” “你倒是什么事都不忘阿酒。”皇帝笑骂道,“阿酒,你可愿帮他出谜?” “妾身出得不好,请皇上恕罪。”裴浅酒道。 “今日娱乐为主,不必这么严肃。”皇帝道,“你出吧。” 裴浅酒沉思少许,说道:“生来只晓天,猜一词。” 皇帝微微蹙眉,随即舒展开来面露笑意,显然是已经猜到了。但他不说,只让其他人猜。 晏君知道:“太子妃似乎有所得?” 裴锦屏:“……” 第129章 黄雀在后 晏君知这一句话立即就把裴锦屏放在火上烤了,她就是不会也得说会啊。 可说完该怎么办?她是真没想到谜底啊! 大冷天的,裴锦屏汗都要下来了。 皇帝道:“既然二郎让阿酒帮忙出谜,那锦屏不如也让大郎代为猜谜吧。” 裴锦屏心中一松,朝皇帝露出感激的笑容。 晏同归道:“多谢皇上,总不能叫二郎独占恩爱之名。臣与太子妃同样也是伉俪情深嘛!方才齐王妃出谜‘生来只晓天’,那便是不知地也不知人,故而谜底应该是‘人生地不熟’。” 裴浅酒从容道:“太子殿下果然英明。” 晏同归虽然出了风头,可在场的是个人都能看出裴锦屏相比于裴浅酒,要“草包”得多了。 太子妃不如齐王妃,这是大家的印象。 皇帝看时辰差不多了,便道:“众卿家自便吧,朕该回宫了。” 与民同乐的目的也达到了,皇帝不可能一直在宫外。 众人恭送皇帝离去,随后各家自便,或下城楼游玩,或打道回府。 晏思颖主动来找裴浅酒:“嫂嫂,我们去逛灯会吧。” “好。”裴浅酒应道,顺便喊上裴经,“今晚哥哥就给我 们当护卫吧,毕竟灯会人多,我们两个女子多不安全。” 裴经满口应道:“好。” 晏君知皱眉看向裴浅酒,这个家伙是不是把自己相公给忘了? 裴浅酒对上他的目光:“殿下当然也要保护我们啊,没有殿下,我可不安心。” 晏思颖、裴经:“……” 他们好像有点多余。 晏君知勉为其难道:“看在你这么离不开孤的份上,孤就陪你逛逛吧。” 于是裴浅酒和晏思颖两人在前面逛着,而晏君知和裴经俩大男人在后面跟着。 “嫂嫂,我发现齐王殿下还是蛮可爱的。”晏思颖悄悄跟裴浅酒说道,“明明很想跟嫂嫂一起,还装出不情愿的样子。” 裴浅酒哭笑不得,轻轻拍她:“这话你可千万别传进他耳朵里去,不然他可要记仇的。” 晏思颖吐吐舌头:“才不跟他说,咱们说悄悄话。” 走着走着,人群愈发拥挤,突然有一群人故意往她们和晏君知、裴经中间挤,直接把他们给冲散了。 晏思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点慌:“嫂嫂,这,这……” 裴浅酒将她揽入怀里:“没事,跟我走。” 后面,裴经也有点急: “她们被冲散了。” 晏君知道:“急什么,跟孤来。” 说着便运转身法,竟然在拥挤的人群中自如地穿梭。 裴经见状,也连忙跟上去。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裴浅酒和晏思颖被挤进了一条小巷子。 晏思颖看着陌生的环境,担忧道:“嫂嫂,这是哪?都怪我,要是我不找嫂嫂来逛灯会,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别慌。”裴浅酒安抚道,“等人少了,我们再找回去。” “好。”晏思颖在他安抚下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群流里流气的地痞朝她们围了过来。 晏思颖再次心中一紧,挽紧了裴浅酒的胳膊。 裴浅酒拽住她:“跑。” 两人向着小巷另一头跑去,遇见岔口就转过去,增加对方抓住她们的难度。 “嫂嫂,我感觉他们好像故意把我们往这些路上堵。”晏思颖心细道。 裴浅酒微微惊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看出来了。这些人当然是有意逼迫她们往事先设计好的路线跑,不然怎么让人守株待兔英雄救美? 但他们不知道什么叫螳螂捕在,黄雀在后。晏君知虽然失去了裴浅酒的行踪,但是还有裴云啊。裴云一 直盯着她们的行踪,人群中甚至还有她的耳目。 晏君知便顺着裴云留的暗号一路追击。 这里已经远离了裴浅酒和晏思颖失踪的地方,但距离他们设计好的地点还有距离。换句话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于是晏君知先动手了,直接一跃而下,把这些地痞全都废了。 接着,晏君知先揽住裴浅酒飞走了。 晏思颖:“诶?” 裴经来到她身边:“得罪了。” 说着也揽住她纵身跃起,追着前面的晏君知飞去。 在既定巷口的茶楼中看戏的萧牧之见她们迟迟不来,不由得心中生疑。于是沿着路线赶去查看,随即发现了被打废了的地痞们。但事实上,这些地痞是他家的下人假扮的。 “怎么回事?”萧牧之沉声道。 “被,被齐王和裴经截胡了。”一人艰难道。 萧牧之心中一紧,四处张望一番发现无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人灭口,然后迅速离去。 “今晚人群拥挤成那样,都能被他顺利找到目标?”晏同归有些不敢置信。 长孙迢请罪道:“是属下行事不周。” 晏同归抬手打断:“除非晏君知提前就做了防范 ,否则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截胡。” “说到底还是属下行事时,没有充分考虑齐王的存在。”长孙迢惭愧道,“属下随后便自领二十大板。” “先生言重了。”晏同归道,“是孤疏忽了,应当多给先生一些人手去阻拦晏君知。就凭萧家安排的那些三脚猫工夫的下人,一旦遇上晏君知怎么可能挡得住?” 长孙迢不再继续纠缠此事,转而道:“如今看来,英雄救美之计是行不通了。不如明着来,让萧家抓紧时间去提亲。萧牧之名声不差,老魏王就算不答应,也不会断然拒绝。然后再为他们创造一些接触的机会,联姻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晏同归微微颔首:“先生总是时刻冷静,为孤出谋划策。直接提亲不失为一个先声夺人的好办法,不过孤倒有些旁的想法,在提亲之后,再制造一些两人互定终身的暧昧假象,岂不更好?就从晏思颖身边的下人入手,伺机让他们在晏思颖屋中藏些萧牧之的信或物,再将其揭露令生米煮成熟饭。” 长孙迢心说堂堂太子不行大道,心比他一个真小人还脏,这样的太子继承了皇位天下能有好? 但嘴上却道:“殿下妙计。” 第130章 裴浅酒的暗示 这边,裴浅酒和晏思颖脱离了危险后,裴浅酒道:“殿下,我们一同送阿颖回府吧,不然魏王该担心了。” 晏君知习惯性地敲她一下:“一天到晚就会使唤孤。” 裴经表情复杂:“你们平常都这么腻歪的么?” 晏思颖躲在后面偷偷乐了。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先送阿颖回府吧。” 晏君知让人备了辆马车,一行人坐车回魏王府。 魏王府还不知道晏思颖被冲散失踪的事,家中年轻人还在外面玩,老魏王年纪大了熬不住就先回来了。 得知晏君知亲自送晏思颖回府后,老魏王连忙更衣迎了出来。 “打搅叔公休息了。”晏君知愧疚道。 老魏王拉着他的手笑道:“这叫什么话,你亲自送阿颖回来,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这也就是找你们玩了,搁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晏君知如实道:“惭愧,之前人群拥挤,阿酒和阿颖在我们面前被冲散了。等我们找到她们时,她们正在被人追赶。” 老魏王听得心中一紧:“什么人如此大胆?!” “看似一群地痞。”晏君知道,“将他们打废之后,我们就先离开了,如今人还留在原地。” 老魏王面色肃杀,当即吩咐下去,派人去把那些人捉拿回来。 “阿颖,你没吓着吧?”老魏王心有余悸。 晏思颖摇摇头:“嫂嫂一路护着我,我没事。” 老魏王反应过来:“多谢齐王妃了,你没事吧?” 裴浅酒道:“我也没事,殿下和我兄长很快就赶来了,没让那些地痞伤到我们。” 老魏王冷哼道:“哼,待孤抓到他们,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老魏王历经三朝依旧屹立不倒,可绝不是什么善茬,而是一个实打实的狠角色。 可惜的是,那些人已经被萧牧之灭口了。而且晏同归行事谨慎,早命人清除了尸体和痕迹。老魏王的人只能无功而返。 “看来是早有预谋啊。”老魏王语气愈发阴森。 晏君知的语气也跟着一冷:“这是孤一定要彻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敢对孤的王妃图谋不轨。哼,说不定还是冲着孤这个齐王来的。” 老魏王心中一动,如果是冲晏君知去的,那嫌疑最大的可不就是太子晏同归了?而且他未必是单纯冲晏君知,很可能还想把魏王府也拖下水。 试想,如果晏思颖真的出事了,那魏王府和齐王府就会彻 底撕破脸了。 “这个事不能草率,魏王府也要跟进。”老魏家果断道,“怕是也有针对魏王府的阴谋,呵!孤许久不问事了,都以为孤老眼昏花了。” “叔公老当益壮,哪里会老眼昏花?”晏君知道,“依我看,再过二十年,您还跟今日一样硬朗。” “老咯。”老魏王摆摆手。 裴浅酒道:“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齐王妃有什么良言尽管说来就是。”老魏王道,“定能能给我们一些启示。” 裴浅酒先行一礼,随后道:“我是个妇道人家,想的自然也是妇人的事。此前叔公曾向皇上请求做媒,而今晚我和阿颖逃跑途中发现那些人有意逼着我们往既定路线跑。” “对对,我也发现了。”晏思颖点头道,“我还跟嫂嫂说了。” “是吗?阿颖真聪慧。”老魏王欣慰道,然后看向裴浅酒,“齐王妃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冲阿颖来的?” 裴浅酒道:“阿颖是叔公的掌上明珠,若能求娶到她,是何等的荣耀呢?” 她说的是“荣耀”,老魏王想的却是“助力”。 裴浅酒见状,便知自己的暗示被老魏王领会到了。她当然不能 明说是“助力”,否则不就差直说对方是晏同归了么?指向性太明显,反而要被老魏王怀疑。 “嗯,你的猜测不无道理。”老魏王微微颔首,“若想求娶阿颖,真心诚意地上门来提亲,孤就算不同意,也高看他一眼。用这种下作手段,属实可恶。若被孤查出是何人所为,孤绝不饶他。” 裴浅酒点到即止,冲晏君知使了个眼色。 晏君知道:“今天太晚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好。”老魏王也不客套挽留,只让人将备好的谢礼交给他们,“今晚多亏你们夫妇和裴郎君了,小小心意,你们不要嫌弃。” “岂敢。”三人都收下了,这才离开魏王府。 路上,裴浅酒对裴经道:“哥哥,你觉得阿颖怎么样?” 裴经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问你觉得阿颖怎么样?”裴浅酒坚持道,“你娶她好不好?” 裴经老脸一红,语无伦次道:“你,你说什么呢?我和阿颖才见了几次?哪有如此草率的?” “脸红成这样,还不承认你喜欢她?”裴浅酒促狭道,“你也听见了,老魏王对主动上门提亲的是很有好感的,万一被人捷足先登,你 可没地方后悔去。” 裴经坐不住了:“你净瞎搞,我不跟你说了,走了。” 说着直接跳下车去,运起轻功回家了。 “唉!”裴浅酒轻叹一声,“都这时候了还退缩了。” 晏君知幽幽道:“大舅兄的脸皮可不比你。” 裴浅酒横眉:“那我也不比殿下。” 晏君知突然伸手揪她两边脸颊,裴浅酒一个后仰,两人在车里滚倒。 车夫心说这么点路都不消停。 到了齐王府,晏君知抱起裴浅酒就飞掠回了屋。 “明天正式解封,你得早起上朝呢。”裴浅酒借口推托。 “孤的身体完全撑得住。”晏君知才不给她机会。 裴浅酒陷入欲潮前的唯一想法就是这货脱衣服的技术真是一绝。 却说裴经回家后,坐在屋顶吹起了冷风,脸上的温度也渐渐褪去。 但裴浅酒的话却始终在他脑中萦绕。 理智告诉他这样也太草率了,可是心跳却不受控制。 裴世奇坐到他身边:“你小子心大如斗,怎么今晚学会伤春悲秋了?” “哎呀!”裴经吓一跳。 “想什么呢?”裴世奇问道。 裴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什么,我去睡了。” 第131章 外公再显威 转过天来,裴浅酒睁开眼发现身边已经空了,晏君知天不亮就进宫了。 “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嘛,这上朝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裴浅酒感慨一句。 那么早就得去候着,还得熬到下朝了才能吃早饭。这些熬到了权力巅峰的人图啥哟。还是小官舒服,能睡到自然醒。 蕙草进来服侍她更衣,裴浅酒道:“跟将死你说一声,备车去楚国公府。” “是。”蕙草应道。 吃过早饭,裴浅酒便乘车回了楚国公府。今天有件重要的事要办,她到的时候,裴世奇和裴经已经准备好了。连冯氏都被他们从尼姑庵里提了回来。 冯氏十分惊恐:“你们想干什么?” 裴经冷笑一声:“你看看还认识她么?” 说着便让人把秦露带了进来。 冯氏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眼中出现了一丝丝迷茫:“她是?” 裴经阴沉道:“你再仔细辨认辨认。” 冯氏还是没认出来,年份太久了,加上秦露又长开了,她认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这眉眼似曾相识,可我真不认识她。”冯氏皱眉,“如今我已经被休弃,不是裴家之人,你们还绑我来 到底想如何?” 裴经怒道:“你还真是作恶太多,已经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了么?秦露,告诉她你是谁。” 秦露行了一礼:“二夫人,我是秦大夫的孙女秦露,您不记得我了么?” “你!”冯氏一惊,“原来是你,可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能在这里!” “祖父自知做下大恶,必定一死,所以未雨绸缪替我谋了个生路。”秦露想起爷爷不禁伤心道,“这些年我隐姓埋名就怕被你们找到,万幸找到我的是大郎君。” 冯氏得知她是秦露后,就彻底慌了,她已经知道裴世奇三人的目的,遂拼命摇头摆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都是老太君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别找我!” “这话你留着跟京都府尹去说吧。”裴世奇冷冷道。 随后,他们押着冯氏前去府衙报案。 京都府尹顿时头疼:“怎么解封第一天就碰上这事儿!” 他还没从年假里缓过劲呢,本想着第一天上班摸摸鱼么就过去了。 谁料想,这第一天就给他来个大活。 啥也别说了,先升堂吧。 “楚国公,敢问你状告何人?所告何事?”京都府尹问道。 裴世奇道:“我告二房弃妇冯氏,威逼大夫下药害死我妻。这是人证秦露,当年涉事秦大夫的孙女。” 京都府尹道:“人证,你且说说具体情形。” 秦露道:“是,大人。当年祖父受二夫人的胁迫,给长房大夫人下慢性药,造成大夫人病故之假象。实则是中了毒,才不治身亡。” “你胡说!”冯氏激动道,“大人,民妇冤枉啊。她这是污蔑,民妇从未胁迫秦大夫下药!” 秦露忙道:“大人面前,民女不敢妄言。” 京都府尹沉吟少许,问道:“你祖父所下之毒,可会在遗骸中留存?” “会。”秦露点头,“只需以酒蒸之,毒迹便会显现。” 冯氏心中一突,瞪大了眼睛。 京都府尹便道:“楚国公,你可同意开棺验尸?” 裴世奇沉默片刻,开口道:“为了还爱妻一个公道,我同意开棺验尸。” 冯氏身体一阵瘫软,跌坐在地。于是两名衙役上前直接架着她走。 来到江氏的墓前,裴世奇净手上香:“阿月,今日为还你之公道,为夫允开棺验尸,若有见怪则罪在为夫,待日后再向你赔罪。” 正要开动时,一声怒喝传 来:“裴世奇!你这畜生,竟连你发妻的墓也要掘开?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太君,你不是亲口言道与我们断绝关系吗?哪怕我父喊你母亲你也不会应。”裴经反问道。 “不得放肆。”裴世奇训道,随即回头,“今日开棺验尸,是为了查明阿月的死因,一应罪责都由我承担。” 裴老太君道:“人死为大,开棺是为不吉,你想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吗?” 裴世奇道:“若不能查清死因,阿月才会死不瞑目。” “今日有老身在此,谁也别想开棺!”裴老太君坚决挡在墓前,“要开棺,就从老身身上踏过去!” 京都府尹为难了:“这……” 清官难断家务事,裴老太君和裴世奇的争端他是真不好插手。 “开。”裴浅酒出声道,“府尹大人也清楚,早先老太君已经与我们长房断绝关系,今日之事与她无关,她无权插手。来人,把老太君请回去。” “是。”裴云领命道。 裴老太君道:“别过来,不然老身一头撞死在我可怜的儿媳墓碑前,好教天下人知道你们是如何作践我们婆媳的!” “放你的狗 屁!”江老太爷也赶了过来,“你这老虔婆真是好不要脸!我女儿活着的时候你糟践她,现在死了还要被你玷污名声,老夫打死你!” 江老太爷动手,旁人都不敢上前,只见他强行把裴老太君给拽了过去。 裴老太君慌了,别人她不怕,她就怕这个老匹夫! 果然,江老太爷毫不顾忌地给了她俩巴掌:“还敢不敢攀扯我女儿?” 裴老太君哀嚎不止,同时骂骂咧咧:“你个老匹夫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江老太爷又是俩巴掌下去,直接把她打懵了。 面对凶神恶煞的江老太爷,裴老太君败下阵来,嘟嘟囔囔却不敢再挑衅他。 “开!”江老太爷发话道,“我女儿的死因,我也要弄个明明白白。” 江氏的坟被挖开,棺椁被抬出,随后开棺验尸。 因秦露已经提供了验证之法,京都府尹就没让仵作上手,而是另请了个婆子帮忙,也算是对江氏的尊重。 江氏的遗骸经酒一蒸,果然显现出了中毒的痕迹。 京都府尹看向冯氏:“你还有何好狡辩的?” 冯氏不想死,忙道:“这都是老太君的命令,没有她的指使,我岂敢对嫂嫂下手?” 第132章 等狗死了再说 “一派胡言。”京都府尹呵斥道,“老太君是楚国公的生母,岂会下毒谋害儿媳?定是你这毒妇嫉妒长房夫人,才下此毒手!” 裴老太君立马掉转矛头:“你这个毒妇,竟然还敢污蔑老身?大人,老身万万没想到这个毒妇会如此歹毒,先前真是发了昏,还好大人开棺验明了我那可怜的长媳的死因,不然她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京都府尹道:“老太君言重了,下官只是尽了本职,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冯氏道:“大人,你此言有何证据?难道你断案全凭臆测吗?” 京都府尹怒道:“人证物证俱在,本官竟判你不得?” “那我告发老太君,你为何不取用?”冯氏质问道,“秦露的话是证据,我的话就不是证据了吗?” “秦露拿出了物证,你有何物证?”京都府尹问道。 冯氏一噎,这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也以为秦大夫一家都死了,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叫她拿证据,她哪有啊? 裴老太君道:“你这毒妇,为了逃避罪责连老身都敢攀咬,真是无耻歹毒!” 冯氏大恨:“整个裴府都是你做主,还是嫂子也 是你主谋。当着嫂子的遗骸,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裴老太君眼神飘忽了一下,怒道:“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府尹大人,这毒妇谋害江氏铁证如山,你快发落了她。” 京都府尹也想早点结案,便道:“先将楚国公夫人好生安葬,回府衙再提审嫌犯。” 待安葬好江氏后,一行人重新返回府衙。 “冯氏,如今铁证如山,你还不将谋害楚国公夫人的经过如实招供?”京都府尹道。 冯氏紧咬牙关:“我顶多是从犯,裴老太君才是主谋,她才是元凶!裴世奇,你以为抓了我就给江氏报仇了吗?你放着真正的凶手不顾,你就是个被老虔婆玩弄于鼓掌的蠢货!” 裴世奇不为所动:“你若是有证据便拿出来,没有就别再狡辩攀咬,陷害老太君。” 冯氏恶狠狠地瞪着他,她不理解裴世奇怎么可以这么冷漠,他难道不知道裴老太君是什么人吗?为何一点都不起疑?还是说他为了孝道,真的忍了?裴经和裴浅酒也能 冯氏想不通,也没多少时间想,于是转移目标:“江老太爷,难道你也愿意容忍这个害死你女儿的老毒妇吗?你也跟裴世奇一样愚蠢吗? ” 江老太爷神色阴沉无比,可他也清楚利害关系,为了外孙和外孙女,他眼下只能忍:“你有证据就赶紧拿出来,若真是她所为,老夫岂会纵容这个老虔婆?” 他出面当然不用背“不孝”的骂名,可瞒不过皇帝的眼睛。就算江老太爷是自发的,皇帝也会认为是裴世奇在借他的手除掉自己的母亲。这对裴经和裴浅酒都不利。 冯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真是见鬼了,平时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现在怂了? “铁证如山,任你如何狡辩也难逃罪责。”京都府尹沉声道,“将罪状给她画押。” 冯氏被摁着画了押。 京都府尹以杀人罪判了她斩立决,但还要上呈刑部,等刑部核定下达文书之后再作执行。 而冯氏被定罪的全程,也没见冯家人出面,可见是真的放弃了她。 裴锦屏得到消息,倒是赶来了,可是此时判决已经下了。 冯氏看到裴锦屏,眼中多出了几分希望:“我的儿啊!” 裴锦屏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洗刷冤屈的。” “冤屈?”裴浅酒不客气道,“人证物证俱在,你倒是敢颠倒黑白。” 裴锦屏怒道:“你以为 随便找了个人来就想陷害我娘?我一定要去皇上那伸冤!” 裴浅酒冷笑一声:“皇上乃有道明君,你以为凭你混淆是非就能蒙蔽么?你尽管去就是,可笑!” 裴锦屏猛然起身,往外快步离去。 冯氏心中多了几分底气,她女儿是太子妃,肯定能保住她! 裴世奇同京都府尹告辞:“多谢大人秉公执法,案子已结,我们先行告辞。” 江家人也毫不逗留地离开了,虽然立场一致,但江老太爷并没有心情跟裴世奇寒暄。 回到家中,裴经有些担心:“要是皇上真顾忌太子饶了冯氏,可怎么办?” 裴浅酒淡淡道:“我们已经率先让步了,皇上岂能看不出来?要是不严惩冯氏,怎么跟楚国公府交代?皇上不会一味打压楚国公府,同时也还是会怀柔施恩,这是帝王的驭下之道。” 裴经恍然大悟:“还是阿酒看得明白。” 裴浅酒道:“我该回去了,后续若皇上召见,我们再入宫见吧。” 等她走了,裴世奇捋了捋青须:“齐王果然了得啊。” 裴经道:“阿爹何出此言?” “你没听见刚才阿酒说的是‘回去’么?”裴世奇白他一眼,“能 让阿酒这么快放下心防,接纳他和齐王府,不是了得是什么?” 裴经顿时酸了:“什么这么快,您是没看他成婚前一晚一晚往阿酒屋里钻。” 裴世奇哭笑不得:“你酸什么?在阿酒心中,外人还能越过你去?” “那倒是!”妹控裴经顿时高兴了,“齐王又如何?有事了阿酒肯定选我不选他。” 这么一想,他反而觉得晏君知怪可怜的。 裴锦屏没直接进宫去,而是先去户部署衙找了晏同归。 解封第一天,皇帝还挺忙的,所以接见晏同归和裴锦屏的时候已经挺晚了。 听完裴锦屏的申诉,皇帝下令将相关人等都召进宫来,连府衙大牢里的冯氏也被提出来了。 “人证上前来。”皇帝道。 秦露战战兢兢上前。 “你手中可还有害死楚国公夫人的药?”皇帝直截了当地问道。 “回皇上,我手中没有,但是我知道方子。”秦露连忙献上毒方。 皇帝也不含糊,让人去太医院抓药配制,然后再弄条狗来。 “先将冯氏关在天牢,等这狗中毒死了,再验一验它的骸骨即知秦露有无说谎。”皇帝道。 “皇上英明。”裴世奇率先喊道。 第133章 送老毒妇下去向您忏悔 秦露迟疑道:“其实也不必等它毒发身死,过个两三日取它一块骨头即可验证。” 皇帝道:“难为你一片善心,那就依你吧。等三日后,由你替它取骨。” 秦露谢恩道:“谢皇上恩典。” 皇帝把狗交给了李芳:“带下去好生看管,出了差池朕唯你是问。” 李芳忙道:“小的遵旨。” 李芳身为大内总管,手眼通天,旁人还真休想在他的眼皮底下动这条狗。 就连晏同归心都沉了一下。 出宫后,裴锦屏就请求晏同归道:“殿下,如今唯一能救我娘的路子就是那条狗了,只要换了它的药,那裴浅酒她们就是欺君之罪。” 晏同归无奈道:“你也听见了,皇上把那条狗交给李公公看管,你以为孤能在他眼皮底下瞒天过海么?” 裴锦屏道:“不过是条阉狗……” “住口。”晏同归厉声道,“你这话要是传到李芳耳中,孤也得被你连累。李芳是什么人?是皇上的心腹,别说是孤,就是母后也得敬他三分。李芳的一句话有时候比圣旨还好用,你竟敢轻视他?” 裴锦屏慌了,六神无主:“我,我是救我娘心切,口不择言,殿下恕罪。” 晏同归拍 拍她:“孤方才语气是严厉了点,但也是为了你好,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至于你娘,孤会尽力救她。” “多谢殿下。”裴锦屏激动道。 “你也累了,去歇会吧。”晏同归安抚道。 等她走后,晏同归请来长孙迢,问计于他。 长孙迢道:“恕属下直言,冯氏能救也不能救。” “哦?”晏同归神色一凝,“先生何出此言?” “冯氏虽被休弃,可依然是太子妃的生母,殿下的岳母。殿下为之奔走乃是大义。”长孙迢道,“但殿下不能救成,因为皇上必须要给楚国公和江家一个交代。” 晏同归瞬间明了:“你说得对,谋害江氏的主谋是裴老太君,可裴世奇却只控告了冯氏,冯氏必须死。” “正是如此,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楚国公未曾揭发裴老太君,便是守住了孝字。可江氏的冤屈不能不白,那么处死冯氏便是最好的方式了。”长孙迢道。 “听了先生一席话,孤眼前已十分明了。”晏同归微微颔首,“孤这就命人去收买看狗之人,掉包它的药。” 当然,这事不可能真的办成。一来听了长孙迢的话后,晏同归本心就不想它成;二来,李芳可不是 吃素的。 这事传到李芳耳中,李芳也只是笑笑,随即挥手让告密的小太监退下了。 随后,他对此事三缄其口。 直到皇帝问起:“李芳,那狗可有差池?” “回皇上,太子殿下派人过问了几次,其他一切如常。”李芳也不隐瞒。 皇帝点点头:“太子还是看重太子妃的,只不过这种事下不为例。” “小的明白。”李芳回去就加强了戒备,不让外人再靠近了。 转眼到了取骨之日,皇帝再次将相关人员都召进了宫。 裴锦屏哭得梨花带雨,这三天根本没睡个好觉,人都憔悴了。有气无力地靠在晏同归怀中。 晏同归也安抚过她:“孤派了几拨人都没能成,李芳防得太严实了。” 裴锦屏听完就绝望了,连晏同归都帮不了她了,还有谁能救冯氏? 等人都齐聚勤政殿后,狗也牵来了,皇帝便下令秦露取骨。 秦露只取了一截肋骨,这样能最小程度影响狗日后的行动。随后用酒蒸之法来验骨,果然呈现了中毒痕迹。 皇帝道:“看来秦露所证属实,冯氏,你还有何要说?” 冯氏道:“民妇的确参与过此事,但不是主谋,裴老太君才是!皇上 ,求您明鉴,给民妇一个公道的判决吧!” 皇帝也问了个让她绝望的问题:“你有何证据?” 冯氏:“……” 她眼前一黑,差点气昏过去。 走投无路之际,她只能冲裴老太君发泄:“老毒妇,人在做天在看,你是不是主谋元凶你心里最清楚。你晚上就不怕嫂子的怨魂来找你索命吗?你就不怕我的怨魂晚上来找你索命吗?” 裴老太君心中一凛,色厉内荏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敢威胁老身?你谋害嫂子,与老身何干?你那是死有余辜!” 冯氏激动地对她破口大骂。 皇帝挥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行刑。 裴锦屏直接哭晕过去。 晏同归道:“皇上,太子妃身体不适,臣先带她回去了。” “叫太医看看吧。”皇帝道。 其他人也纷纷告退。 一出宫,裴家和江家众人便赶去了刑场。 裴浅酒双目凝视着刑场上。 “还有什么坏事是裴家二房做不出来的?” “楚国公夫人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那么温婉贤淑的女子,竟然被人毒害了。” 冯氏听着百姓们的议论谴责,神情一阵恍惚。她这一辈子机关算尽都是为了什么?最 后竟然被休弃不说,还给那个乡野老寡妇、老毒妇当了替罪羊。 “呵,呵呵呵呵!”冯氏凄惨笑了起来,她忽然有些羡慕江氏,虽然英年早逝,可却嫁了良人。 时辰一到,手起刀落。 裴浅酒看着冯氏滚落的人头,泪珠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若我早重生几年多好啊。”裴浅酒心中不甘。 裴经抱住她:“阿酒,我们给阿娘报仇了,阿娘肯定很欣慰,别哭。” “你才哭。”裴浅酒拭去眼泪,“我要去告慰阿娘,我得开开心心的。” 江横波也想跟去看看,但被江老太爷拦住了。 兄妹俩一起去江氏墓前,发现裴世奇早就在了。 “阿爹。”两人轻声唤道。 裴世奇道:“给你们阿娘上柱香吧。” 两人跪下上香,将冯氏之死告诉了江氏。 “阿娘,我们知道真正的主谋还逍遥法外。”裴浅酒道,“但您放心,我很快就会送她下去向您忏悔认罪。” “阿酒,别冲动。”裴世奇心中一紧。 “我等不及了。”裴浅酒阴沉道,“老毒妇已经在阿娘墓前中了幻药,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皇上不是一直在监视我们么?那些人就是我们最好的证人。” 第134章 看你今晚表现 裴世奇道:“上完香,你们去江家坐坐吧。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陪陪你们阿娘。” “好。”两人应下。 裴浅酒和裴经来到江家,是江横波接待的她们。 “外公呢?”裴浅酒问道。 “在屋里呢。”江横波带着她们过去。 江老太爷的面前摆着江氏的画像,老眼泛红,显然是哭过。 “外公。”裴浅酒喊道。 江老太爷道:“来,到外公身边来。” 裴浅酒走上前,江老太爷抬手在她脑袋上轻抚:“好孩子,外公在呢,有什么委屈跟外公说。” 裴浅酒摇摇头:“外公要保重身体啊,您年纪大了,别熬坏身体。” “外公都这个岁数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再伤痛能有你娘刚没的时候伤痛么?”江老太爷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阿酒你放心,真正的主谋外公也不会放过她。” “外公。”裴浅酒抬手按住他,“我来,我要亲自给阿娘报仇。外公,您别出面。” “你。”江老太爷心中一震,可看着她眼中的坚决,还是缓缓道,“好,好……你要万事谨慎。” “嗯。”裴浅酒点点头。 这会工夫,朱氏也放下手中的活过来了。 “阿酒。”朱氏搂住裴浅酒一顿怜惜,“裴家那老虔婆和冯氏这毒妇也太不是人了,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你要难过就来找舅母,别憋在心里啊。” 江老太爷笑骂道:“你又来招眼泪。” 朱氏一僵,随即笑道:“哎呀,该打该打。今天舅母亲自下厨,你俩晚上别走了,就在这吃吧。” “好。”两人应下。 另一边,裴锦屏忍着悲痛替冯氏收尸,找了工匠把她的首级缝回去,然后置办了寿衣、棺椁为她入殓。 因为是获罪被斩而死,裴锦屏无法替她大办,只能草草下葬。且既无法入裴家祖坟,也不能回冯家祖坟,只能葬在无名之地。 晏同归全程陪同,倒是起到了“模范丈夫”的作用。 裴锦屏跪在坟前:“阿娘,女儿无能,没能救下你。但女儿向您起誓,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爱妃也不要过于悲伤,否则伤了身岂不叫孤心疼?”晏同归安抚道。 裴锦屏得了点安慰,投入他怀中:“若是没有殿下,妾身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爱妃是孤发妻,孤自当爱你护你。”晏同归深情道,“爱妃信孤,便将此事交给孤吧。” “嗯。” 裴锦屏柔顺道。 回到东宫,晏同归神色严肃地对长孙迢道:“孤决意帮裴世奇拿回军权。” 长孙迢心中一突,不动声色道:“殿下的意思是……捧杀?” “先生不愧是孤的知己。”晏同归闻言不禁笑道,“只有让裴世奇继续功高震主,才能将楚国公府连根拔起。” “殿下此计不失为一条妙计。”长孙迢道,“只是如今周边无要紧战事,想让楚国公重掌兵权实属不易。” 晏同归面露一丝阴狠:“先生莫不是忘了,江南那群人还在审理中呢。” “殿下的意思是?”长孙迢这回连眼皮都跟着跳了。 “都杀了。”晏同归冷血道,“全弄成畏罪自杀,如此孤不信江南不乱。” 长孙迢心中一震,暗道晏同归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毒蛇。 说实话,长孙迢是有点兴奋的。若非早已认裴浅酒为主,他百分百会投靠晏同归。 且不提这两人如何谋划,却说裴浅酒在江家用过晚膳后回到齐王府,就见晏君知和盼郎这对干父子难得同堂。 “你们这是干嘛?”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幽幽道:“难得盼郎一片心意,和应娘一起给你准备了晚膳,谁料 有些人不缺这顿饭。” 裴浅酒哭笑不得:“是我的错,没有提前知会一声不用准备我的晚饭,让殿下空等了。” 晏君知才不承认:“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盼郎一点没往心里去,反而抱住裴浅酒安慰道:“干娘不要太伤心了,会伤身体的。” “乖。”裴浅酒揉揉他的小脑袋,“你吃过了吗?” 盼郎点点头:“吃了。” 晏君知道:“明知你不回来,不吃傻么?” 裴浅酒就知道他耿耿于怀呢。 她先把盼郎哄回去,然后对晏君知道:“妾身向殿下赔不是了,殿下宽宏大量不要与妾身计较。” “不计较也行。”晏君知意味深长道,“看你今晚表现。” 裴浅酒:“……”咱能别夜夜笙歌么? 但是回屋后,她也只是象征性抗拒了一下,随后很快被晏君知控制了节奏。 别说,一番酣畅淋漓之后,裴浅酒睡得特别安稳。 晏君知也很满足地拥着他的爱妃睡着。 转过天来,晏君知第一句就是:“爱妃昨晚表现不错,孤原谅你了。” 裴浅酒:“……你今天不点卯?” “春宵苦短日高起嘛。”晏君知道。 “闭嘴 吧你。”裴浅酒羞恼道。 晏君知美不滋地起床更衣,还不吝伺候裴浅酒梳妆打扮。 巳时多的时候,裴云来报:“主子,探子回报,萧家今日去魏王府提亲了。” 裴浅酒神情一凝:“还真是迫不及待,老魏王是什么意思?” 裴云道:“老魏王还在怀疑元宵那晚的事,没有轻易应允。” “应允了也没事。”裴浅酒沉思少许,从容道,“你让人继续盯着,等老魏王真的松口了也不迟。” 裴浅酒敢这么说,那是因为她算准了晏同归的那些不入流手段,倒不如给他来个欲擒故纵。 “是。”裴云领命而去。 裴浅酒随即让将死你去备车,她要回楚国公府。 裴世奇见她又回来了,有些好奇:“阿酒最近回娘家如此勤,齐王没有意见?” 裴浅酒羞道:“阿爹!您是嫌我回家多了吗?” “你天天住家里我更高兴。”裴世奇道,“今日回来是为了何事?” 裴浅酒一本正经道:“当然是为了哥哥的终身大事。” 裴世奇一愣:“嗯?你哥那根木头开窍了?” “什,什么终身大事啊!”裴经火急火燎地冲进来,“阿酒,你别乱说!” 第135章 深夜惊雷 裴浅酒和裴世奇都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裴经:“……” 他转身想跑。 裴浅酒拉住他:“我可跟你说,萧家已经去魏王府提亲了,你再磨磨蹭蹭黄花菜都凉了。” 裴经脚步一顿,再也迈不开了。 裴世奇惊愕道:“魏王府?你小子看上老魏王的宝贝孙女了?” 裴经支支吾吾,裴浅酒恨铁不成钢:“看上就看上了,有什么不敢说的?” 裴经反问一句:“你喜欢齐王吗?” 裴浅酒:“……” 她眼神也飘忽游移起来。 裴世奇哭笑不得:“你俩真不愧是亲兄妹。” 裴浅酒转移话题道:“阿爹,现在最重要的是哥哥的终身大事啊。” 裴世奇看向裴经,正色道:“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裴经咬咬牙:“我,我对阿颖是有些心动……可我不确定若这样贸然提亲能否给她幸福。” “裴家的男人就该有担当,你若想娶她,就必须爱她护她。”裴世奇严厉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突然悲戚道,“不要跟为父似的,连你阿娘都护不住。” “这都是那两个毒妇的错,阿爹不要过于自责了。”裴浅酒安慰道。 裴世奇要领兵打仗,自然顾 不了后方。而且他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亲娘会联合弟妹来谋害他的发妻,磋磨他的嫡女。 裴世奇很快敛起心神:“经儿,你先去仔细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阿酒就陪我下会棋吧。” 裴浅酒听到“下棋”忽然神色一变:“我忘了个事,先回去了,下次再陪阿爹下棋吧。” “都快到饭点了,什么事这么急?”裴世奇问道。 “当然还是为了哥哥的终身大事啊。”裴浅酒道,“我答应阿颖让她天天来齐王府练棋,可这几天都在忙阿娘案子的事,阿颖也懂事得没来。可今天萧家去魏王府提亲,阿颖肯定有心事,说不定会来找我。” 她匆匆赶回齐王府,招来将死你询问晏思颖有没有来过。 将死你道:“回王妃,未曾来过。” 裴浅酒略一沉吟,便了然于胸地挥挥手:“你去忙吧。” 果然,吃过午饭后,晏思颖就来了。 “怎么嘴角噘得都能挂油瓶了?是谁给我们阿颖气受了?跟嫂嫂说说。”裴浅酒调侃道。 晏思颖道:“嫂嫂,我,我不想嫁给萧牧之。” “哦?为什么不想嫁给他?”裴浅酒问道。 晏思颖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裴浅酒心中微微 诧异,随即大喜,心想:“莫非阿颖已经喜欢上哥哥了?”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不想嫁给萧牧之,是因为已经有心上人了?” “没有!”晏思颖冷不丁拔高声音,妥妥的欲盖弥彰。 “那是为什么呢?”裴浅酒故作不知。 晏思颖道:“我,我又不傻。那天晚上的事肯定跟太子的人脱不了干系,果然今天萧家就来提亲了。” 裴浅酒道:“这事你只跟我说说就是,别传出去,其他的交给老魏王和齐王去查。” “嗯。”晏思颖点点头,“我才不会傻到到处乱说。” “我是怕你被逼急了不甚脱口。”裴浅酒解释道,“当然,这种事自有长辈去应付,你不必出面,更不要和萧家的人争论什么。” “我明白了。”晏思颖正色道,“还是嫂嫂你对我好。” “我可是有私心的。”裴浅酒笑道。 “什么私心?”晏思颖问道,但眼中却没有防备之色。 裴浅酒故意凑到她耳边悄悄道:“你觉得我兄长怎么样?” 晏思颖脸顿时红了:“你,你胡说什么呢!” 裴浅酒拍拍她的手背:“我可十分期待阿颖能成我嫂嫂呢。” “嫂嫂!”晏思颖急了,“越 说越没正形了。” “不说了,不说了。”裴浅酒适可而止,“走,咱们下棋去。” 正下着呢,门房就来报,说裴经来了。 裴浅酒眼神一闪,阿爹不是让他去仔细考虑么?怎么还考虑到齐王府来了? 裴经进来发现晏思颖也在,顿时有些尴尬。晏思颖也有意躲避他的眼神,低头看棋盘。 “那个,我先回去了。”裴经落荒而逃。 裴浅酒把他喊住:“来都来了,一起下几盘呗。” 裴经头都不回,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你看他,明显喜欢你。”裴浅酒点破道。 晏思颖臊道:“我,我也不玩了,我先回家了。” “诶!”裴浅酒拦了一下,没拦住。 她笑着看着晏思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外。 “哎呀,好事将近啊。”裴浅酒心情大好。 她也不担心晏思颖路上出事,裴云的人暗中盯着呢。 晏君知下衙回来,见裴浅酒竟然自己在跟自己下棋,神情还很愉悦的样子。 “爱妃这是捡钱了?”晏君知调侃道。 “我又不像你那么财迷。”裴浅酒淡淡道。 晏君知给她脑门来了一下:“说谁财迷呢?” “我,行了吧?”裴浅酒揉揉额头, 没好气道。 晏君知坐到她对面,随手拿起棋子走了一步:“看你这高兴的样子,难道是大舅兄的事要成了?” “八九不离十吧。”裴浅酒也拿起棋子走了一步。 晏君知啧了一声:“都高兴到愿意和孤对局了。” 裴浅酒轻哼一声,傲娇道:“你快走子呀,下完了吃饭去。” 晏君知走了一步,突然坏笑道:“爱妃既然得了喜事,那今晚咱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裴浅酒听到“今晚”两字,顿时警觉:“不必了,事还没成呢。” “提前庆祝。”晏君知一边说,一边拿起棋子一招毙命,“走,吃饭。” 裴浅酒:“……” 吃完饭,消消食,自然就到了晚上。 晏君知拉着裴浅酒“庆祝”到了深夜,正要拥着她入睡。不料一道暗号惊动了他,他连忙起身更衣,随后出门。 裴浅酒也被惊醒,想了想,还是起床更衣出去找晏君知。 “你怎么出来了?”晏君知连忙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夜深天寒,也不怕着凉。” 裴浅酒道:“发生什么事了?” “税银案涉案官员全都死了,‘畏罪自杀’。早不畏罪晚不畏罪,偏偏此时畏罪,呵!”晏君知冷笑一声。 第136章 裴浅酒也想不通 裴浅酒追问道:“那他们的族人呢?” “除了族长以及与他同牢房的,全死了。”晏君知冷冷道。 裴浅酒心中一震,前世绝对没有发生这种事,毕竟前世这些人都成了晏同归的党羽,给予了他极大的助力。 可这一世,他们的命运却截然相反。 “殿下可查清是谁所为?”裴浅酒沉声问道。 晏君知脸色不太好看:“事出突然,还在追查,不过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裴浅酒皱眉沉思,以她对晏同归的了解,竟一时想不通他这一步棋是何用意。 长孙迢不可能时时给她传信,且这事他也不能传。晏同归就跟他说过,一旦传出去,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那他的卧底生涯就得提前终结了。 “他又没有把柄在这些人手里,不至于灭口啊。而且要灭早就灭了,何必等年后再来?”裴浅酒琢磨道,“难道是趁着刚刚解封朝廷事务堆积,对天牢的控制一时松懈?” 刚过完年重新上班,不管哪个部门肯定都有些忙乱。 “那他何不全都灭了,偏偏要给各族留一牢房活口?”晏君知道,“他的目的必定不在灭口。” 裴浅酒点点头 :“是我想得简单了,可按理说这些世族恨殿下的多,怨他的少。他为何不伺机收拢,却要杀了他们呢?” 晏君知揽着她回屋上床,两人躺着商议:“孤预测,事后他还会找人力保那些活口。” 裴浅酒道:“他特意留下这些族长,莫非是借机施恩,把他们彻底收入麾下?身居官场要职之人都被杀了,各世族元气大伤,他再加以施恩,的确能将他们都收入麾下。且由于元气大伤,也无法反噬于他,只能为他所用。这倒也的确符合他的作风。” “破船也有三千钉。”晏君知道,“只是孤想不通,明明他只要放出招揽他们的讯号,这些人绝对会投向他。他这一出实属多余。” “找机会问问长孙先生。”裴浅酒道,“不过此事之前长孙先生既然没有传信,说明不方便。殿下万务保护好先生。” “孤会动用东宫的钉子转移晏同归的视线。”晏君知道,“不早了,睡吧。” 裴浅酒点点头,十分自然地窝在他怀里睡了。 晏君知嘴角微微一扬,看,爱妃已经完全适应与他同床共枕了。 而出了这样的大事,很多人却是睡不着了。皇帝 连夜召集了左右丞相、三司长官,以及今晚负责轮值天牢的禁军统领。 “你们是怎么看管的?”皇帝对着禁军统领怒斥道,“竟然能让这么多人‘畏罪自杀’了?” 禁军统领颤颤巍巍,不敢言语。 天子一怒,今晚注定有很多人要被连坐了。 东宫,晏同归也没有就寝,反而在与长孙迢下棋。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晏同归道,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先生,晏君知今晚睡得着么?你说,他能猜到是孤所为么?就算猜到了,恐怕打破脑袋也想不出孤的目的吧?” 长孙迢道:“殿下智计无双,如此天马行空的妙计,莫说齐王,怕是皇上也想不到。” “先生过誉了。”晏同归笑道,随即落下一子,“你输了。” 长孙迢看了一眼,确实没救了:“殿下棋高一着。” 晏同归摆摆手:“跟你下了那么多盘,难得赢一盘,算什么棋高一着?” 两人继续下棋,一直到了五更天。晏同归才起身洗漱一番,然后入宫去了。 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今天皇帝肯定要召开朝会叫百官商议。 一名御史在晏同归的授意下,出列 道:“税银被劫,涉案官员罪无可赦,但其族人虽有罪,却罪不至死。且也并非人人有罪,如今横死狱中着实可怜。幸好还有活口,臣以为当放其归家,以示皇恩浩荡。” 紧接着,一连串的官员陆续出列,表示支持此提议。 “胡闹!”左相崔天行驳斥道,“如今这些活口正是此案的重要线索,应当严格审理,从他们口中问出杀人凶手。岂可在案情不明前将人放走?” “崔相此言差矣,死的是他们的至亲和族人,若是他们知道元凶,又岂会包庇?”那名御史反问道,“放他们离去说明他们不知情,这恰恰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萧国舅竟也支持道:“再者,若他们真的是不堪审问畏罪自杀呢?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先例,舍弃必死之人,保全重要子弟。而且他们还舍了罪不至死之人,更令人怜惜。” 不少人竟然都觉得萧国舅说得好有道理。 毕竟这世道是很看重宗族的,一个宗族人才兴旺,那么它的权势也就越大。而宗族的传承更加注重精英的传承,必要时完全可以舍弃不重要的族人,保全那一小撮精英,以达到香火延续的目的。 晏君知也想知道晏同归到底玩什么花样,便冲徐攻玉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助力一波。 徐攻玉心中一紧,暗想这事该不是齐王干的吧?不然让他帮忙做什么? 想是这样想,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一本正经道:“皇上,出了这样的大事,臣以为这些人知不知情、有罪无罪已然不重要了,而是朝廷该如何像他们的世族本家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皇帝闻言轻叹一声:“徐卿所言有理,这些人势必是要放归,且必须安抚。” 朝堂上安静了,等着皇帝的下文。 皇帝下令将剩余的活口都带过来。 这些人的情绪有愤怒、有悲伤,但鲜有对朝廷的怨恨。一见到皇帝,便是跪地哭求为他们主持公道。 皇帝稍稍放心,随即道:“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谢皇上隆恩!”他们哭喊道。 “事发之时,你们可曾见到可疑之人?”皇帝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我们都睡了过去。” 皇帝心中一沉,看来凶手很谨慎小心,把他们都迷晕了之后才动得手。 “罢了。”皇帝下旨免去了他们身上的罪责,并派兵护送他们回家。 第137章 你喜欢齐王吗 皇帝下朝去勤政殿处理公务时,顺便听了一耳朵监视裴家的密探传回来的消息。 “裴老太君昨夜做了噩梦,梦见冤魂索命?”皇帝饶有兴致道,“可是有人假扮恶鬼吓她?” 密探道:“回皇上,并无人吓她,是她自己心虚做了噩梦。” 皇帝一怔,竟然不是人为?那更有意思了。 “看来是作恶多了,自己心里也害怕呢。”皇帝嗤笑道,“继续盯着,只要不是人为,无需理她。” 裴老太君做噩梦被冤魂索命的事自然在裴浅酒的预料之中,但是她只当做不知,一心给裴经筹谋终身大事。毕竟皇帝能得知那是因为他安插了很多探子在裴府,明面上裴老太君不可能去宣扬,甚至会压下此事不准身边的人传出去。 裴浅酒要是表现出知道了,那不等是告诉皇帝她在二房那也有钉子么?那皇帝可就会怀疑这事是她所为了。 晏思颖昨天被她臊走了,今天也没好意思来找她。裴浅酒果断回楚国公府去了。 “阿爹,哥哥还没决定么?”裴浅酒问道。 裴世奇淡淡道:“反正他一直没来找我,怕是还在纠结中。” “哥哥平时不这样磨蹭啊,看来喜欢一个 人是真的能让人‘我不像我’了。”裴浅酒感慨道。 裴世奇好笑道:“那你呢?你可喜欢齐王?” 裴浅酒脸一红:“我,我当然不喜欢他了。他那个人,又臭美又幼稚。一顺着他,就自恋到没边;一不顺着他,立马闹别扭。三岁小孩都没这么难伺候的。” “你还怪了解他的。”裴世奇幽幽道。 裴浅酒:“……处久了当然就了解了。” 裴世奇似笑非笑道:“齐王性格臭成这样,你都能跟他处,还说不是喜欢他?” 裴浅酒:“……阿爹!” “好好好,阿爹不取笑你了。”裴世奇顺毛道,“走,咱们看看你哥那个别扭的家伙去。” 裴浅酒求之不得,再被他取笑下去,她也要逃跑了。 裴经坐在自己屋顶晒太阳,思考人生。 裴世奇道:“阿酒来了,还不下来?” 裴经听到,一点都不想下去,甚至转身想要逃跑。 “哥哥,我可听说国舅夫人今天又去找阿颖娘亲叙旧了,还特地带上萧牧之去跟魏王府的郎君们相处呢。”裴浅酒冲他喊道,“等老魏王答应了萧家的提亲,你可后悔都来不及了。” 裴经闻言一顿,又转了回来,纵身 一跃落到裴浅酒面前。 “哥哥,你想通了?”裴浅酒眼前一亮。 裴经凝重道:“我不能单方面做主,若是阿颖不愿,我贸然去提亲岂不是强人所难?” “你想得真多。”裴浅酒送他一个白眼,“阿颖不愿,老魏王那关你都过不去,还强人所难。你以为你十拿九稳了?清醒一点,萧牧之都在你前头。” 裴经:“……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阿颖又不在。”裴浅酒幽幽道,“就我们爷仨,你要什么面子啊。” 裴世奇忍俊不禁:“你看看,你还没阿酒想得通透。” 裴经被怼的哑口无言。 裴世奇道:“你要是决定了,阿爹这就请媒人去提亲。阿酒说得对,若是阿颖不愿意,老魏王直接就回绝了,你到时候别觉得没面子就行。” 裴经大大咧咧道:“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没面子?别为难人女方就行。”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护上了,早干嘛去了?”裴浅酒鄙夷道。 裴经这回有话说:“正是因为考虑了这么久,全考虑清楚了啊。” 既然决定想娶晏思颖了,可不得护着吗? 裴浅酒满意地笑了,随即道:“阿爹,这媒人您打算 请谁?” 裴世奇道:“你舅母不就是合适的人选?” 裴浅酒也不由得称妙:“舅母确实是个合适人选。” 朱氏不仅身份足够,而且常年打理江家生意练就了一身八面玲珑的功夫,去说个媒还不是信手拈来? 裴世奇对裴经道:“还不快去备一份厚礼,同我去江家拜访?” 裴经反应过来,连忙扭头去置办。 裴浅酒忙道:“我也要去。” “你呀。”裴世奇宠溺地点点她。 等裴经备好了礼品,三人遂出发前去江家。 “老太爷,楚国公求见。”门房禀报道。 江老太爷脸色不太好看:“他还有脸来江家!不见!” 门房道:“裴大郎君和裴三娘子也来了。” “你个惫懒货,不能一句话说完吗?”江老太爷立马变脸,“还不让他们进来?横波你跟着一起去,别让阿酒等久了,外面这么冷。” “好。”江横波连忙跑出去迎接。 “姑父。”江横波行了一礼,“表兄,阿酒。” 裴经和裴浅酒也紧接着向他见礼。 江横波道:“快进来吧,爷爷正等着呢。” 他带着三人来到江老太爷面前,各自行礼后,江老太爷道:“国公 爷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驾临寒舍?” 裴世奇连忙告罪:“父亲折煞小婿了。” “别。”江老太爷抬手打断,“老夫没你这样出息的儿子。” 裴世奇撩开衣摆跪下:“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请父亲大人责罚。” 裴经和裴浅酒也连忙跟着跪下。 “起来,起来。”江老太爷亲自扶起裴浅酒,“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害阿酒也跟着你跪。” 裴浅酒道:“阿爹惹外公不快,我们身为子女自然也要认罪。” “胡说,外公高兴得很。”江老太爷睁眼说瞎话,“这茬过去了,你们今日登门是有何事?” 裴世奇道:“父亲您看,经儿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小婿想请嫂夫人代为说媒。” “哦?”江老太爷挑眉,“可以啊,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 裴经脸一红,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开口。 这给裴浅酒急得:“不就是老魏王的孙女阿颖吗?这么难说吗?” 裴经:“……” 江老太爷眉头一皱:“他家啊,这不太好办啊。老夫听说萧家已经去提亲了,可结果似乎不太好。” “一家有女百家求嘛,老魏王肯定要择选择选。”裴浅酒道。 第138章 裴家也掺和进来了 江老太爷严肃地问了一句:“真的看上人家了?” 裴浅酒听出了弦外之音,忙拽拽裴经,这时候就别扭捏了,赶紧承认啊。 裴经点点头:“是,外公。” 江老太爷看他这愣头愣脑的样子,就知道确实是看上晏思颖了,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比如政治目的。 “横波,去请你娘过来。”江老太爷道。 江横波立马跑了出去。 江老太爷继续叮嘱裴经:“既然喜欢人家,那就要担起责任,不要跟你爹似的。” 裴世奇面露惭愧之色。 裴经则一脸尴尬。 江老太爷见他们爷仨面色都不好看,也意识到屡屡提起女儿的死,对裴浅酒也是一个伤害。遂转移话题:“经儿的婚事是你我两家的大事,中午就别走了,留下一起吃饭吧。顺便商议商议。” “是。”裴世奇应道。 不多时,朱氏过来了。 “我都听横波这小子说了。”朱氏笑道,“经儿眼光可真不低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舅母。”裴经红着脸行礼。 “还跟毛头小子似的。”朱氏调侃道,“看来经儿是真喜欢这位晏小娘子了,那舅母说什么也得帮你把这媒给说成了。” 裴浅酒挽着朱氏坐下:“有舅母出 面,这事就成了九分了。” “那剩下一分呢?”朱氏顺着她的话问道。 裴浅酒朝裴经努努嘴:“那不得看他么?最后要是没成,肯定是老魏王嫌弃他呗。” “哈哈哈哈!”朱氏被逗得前仰后合,“经儿,你可听见了?你可别拖后腿啊。” 裴经道:“舅母,您也听她胡说。” “行了,不逗你了。”朱氏看向裴世奇,“妹夫,我已经命人备了午膳,咱们边吃边商量。” “多谢嫂子。”裴世奇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朱氏摆摆手,看向江老太爷,“阿爹,那咱们传膳吧?” 江老太爷点头,众人上餐桌商议。 “咱得承认,萧家确实是强劲的大敌。”江老太爷道,“不过他们也有短板,那就是跟皇后、太子太近了,皇上未必同意他们再跟老魏王联姻。” 裴浅酒道:“嗯,如今阿爹也交出了兵权,皇上对裴家还是放心的。就算有齐王殿下的原因,那也绝对比太子和皇后占优势。” 晏君知他没有母妃,仅此一点就弱了晏同归不知道多少了。 不过反过来说,皇后的存在,恰恰会让皇帝的心一直偏向晏君知——只要是在不威胁帝位的前提下。 江老太爷点点头,继续道 :“此其一也,其二阿酒先前也说了,一家有女百家求,老魏王的孙女身份也就比公主差一截,放眼京城谁不想娶?经儿的情敌可不止萧牧之啊。” 裴浅酒看向裴经:“有没有信心?” 裴经苦笑道:“这不是我有信心就能成的事,得老魏王和阿颖点头啊。” “这不是挺有信心的吗?”江横波朝他挤眉弄眼道,“阿颖都叫上了。” 裴经:“……” 他揪了江横波大腿一下,低声威胁:“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江横波表情扭曲了一瞬,差点喊出声。 江老太爷何等人精,之前听裴浅酒说要是没成也是老魏王嫌弃裴经,他就觉得有猫腻。此时就更加确定了:“如此说来,经儿倒有个天大的优势?” 裴经一愣:“什么?” 江老太爷翻个白眼:“老魏王的宝贝孙女是否也喜欢你?” 裴经忙道:“外公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阿颖名节就毁了。” “你个愣头青。”江老太爷气结,“外公还能出去给你宣扬不成?若是晏思颖也对你有意,那你真是天大的优势。” 裴经支支吾吾道:“我和阿颖才见了几面,怎么可能喜欢我嘛。” 裴浅酒道:“那可未必,我倒是觉得阿 颖对你有几分意思。” “那还等什么?上门提亲就是了!”江老太爷大喜。 裴经很忐忑,忍不住低声跟裴浅酒确认:“你怎么看出来的?” “吃饭。”裴浅酒白他一眼。 裴经默默缩回去扒饭。 饭后,朱氏对裴经道:“经儿,你先回去等舅母的好消息吧。今日是不成了,待舅母准备准备,选个良辰吉日前去提亲。” 江老太爷直接翻起了皇历:“喏,巧了,明日不就是个好日子么?” “看来是老天也等不及想给经儿说亲了。”朱氏调侃道。 裴经脸一红,干笑。 却说国舅夫人同魏王世子妃也就是晏思颖的娘“叙旧”了一下午,也没能让她松口半分,只能无功而返。 “牧儿,你今日如何?”国舅夫人面色不虞地问道。 萧牧之道:“魏王府的郎君们都是机警之人。” 言下之意,他也没能融入进去。 国舅夫人更不高兴了:“我儿乃人中龙凤,真是一群没眼力的自大货。” “阿娘不必动怒。”萧牧之道,“老魏王最后肯定会松口的。” 国舅夫人道:“也对,咱们可是皇后的娘家,既然他们不肯给我面子,那就请娘娘出面,看他们还敢不敢推拒。” 萧牧之 沉思道:“此事还是需请示太子殿下。” 晏同归给他的回复自然是尽量由萧家自己促成此事,实在难为,再请皇后出面不迟。 国舅夫人只能厚着脸皮继续去拜访魏王世子妃,但是今天却碰到了意外——朱氏比她还先登门呢。 国舅夫人心中咯噔一声:“江夫人这是替令郎来提亲?” 朱氏道:“那倒不是,我家那个要是有这个觉悟,我做梦都乐出声了。是替我那外甥,楚国公嫡长子裴经来提亲。” 国舅夫人心中翻了个白眼,甭管是谁,不都还是来跟我过不去么? 魏王世子妃淡淡笑着,心中对朱氏不着痕迹地恭维还挺满意。 “两位如此看重我们家阿颖,妾身真是感激不尽。”魏王世子妃滴水不漏,“但是你们也知道,阿颖是父亲的心头肉,这夫婿人选定要慎之又慎。” “应该的。”朱氏接过话茬,“我要是有这样一位掌上明珠,我都不舍得她嫁人,更怕她嫁给我儿那样猫嫌狗厌的,可不得斟酌再斟酌?” 魏王世子妃哭笑不得:“令郎在京中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才俊,江夫人实在太谦虚了。” 国舅夫人坐不住了,匆匆告辞回去跟国舅商议:“裴家也掺和进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139章 等萧牧之得手就迟了 萧国舅沉吟道:“你先别慌,裴家未必就比我们有优势。不管怎么说,这亲是我们先提的。老魏王就算要越过我们答应裴家,那也得先给出个令人信服的说法来。” “对对对,我们先提的亲,老魏王要是答应裴家,那就先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国舅夫人冷静下来,“可要是老魏王一直不松口,对我们同样没有好处。” 萧国舅道:“老魏王那突破不了,我们可以从晏思颖处入手。太子殿下不是交代了么?可以适当营造牧儿和晏思颖心仪对方的假象。” 国舅夫人点点头,转头叮嘱萧牧之:“晏思颖是老魏王的心头肉,身边的下人必定是精挑细选,寻常法子肯定收买不了。但丫鬟春心易动,你可从此下手。你再表现出对晏思颖的一往情深,那丫鬟再忠心也会为你所用。” 只要让丫鬟觉得她搭桥牵线并不是出卖晏思颖,再加上她对萧牧之的爱慕,这事绝对能成。当然,前提是萧牧之有这个魅力能收服某个丫鬟。 萧牧之若有所思:“孩儿明白了。” 于是之后,他们母子去魏王府去得更勤了。对外就是要表现出萧家对这门婚事的势在必得,以及 萧牧之对晏思颖的上心。 她们跑得勤,朱氏当然也不落后。她跟国舅夫人的策略不同,除了提亲那天,她从来不夸裴经如何如何优秀,只跟魏王世子妃说体己话、夸晏思颖。 然后在某个话题的后面不经意地带出一句:“不知阿颖喜欢什么样的?或者有什么要求?我回去好鞭策鞭策裴经那小子,不管成不成,总得努力争取才不后悔。就算真的没有缘分也没事,总不能为了这事坏了我们几家的关系,回头我要是见着好的,也给世子妃你引荐引荐。” 魏王世子妃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成,我回头问问阿颖。” 说来也是,萧家、裴家相继来提亲,他们都还没问过晏思颖喜不喜欢。 于是晚上魏王世子妃特意来到晏思颖的闺房,屏退了左右。 “阿娘?”晏思颖有些不解。 “没事,咱娘俩说说体己话。”魏王世子妃拉着她坐下,“这萧牧之和裴经,你可有喜欢的?” 晏思颖脸一红:“阿娘,您说什么呢!” “这里就咱们娘俩。”魏王世子妃道,“在阿娘面前,你不用害羞。这可是关乎你的终身大事,需你喜欢才行。哪怕是萧牧之 ,只要你喜欢,你爷爷就是有再多顾虑也会成全你。” 晏思颖正色道:“阿娘,我不喜欢萧牧之。” 然后就没下文了。 魏王世子妃一怔,随即笑道:“这么说你是喜欢裴经了?” 晏思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魏王世子妃关心道。 “就,就元宵节前在齐王府下棋那日。”晏思颖红着脸道,“我,我瞧他第一眼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魏王世子妃眼中闪过一丝深思:“阿娘知道了,你安心休息吧。” “阿娘要回去了吗?”晏思颖起身,“路上凉,您别冻着了。” “不用送了。”魏王世子妃拍拍她,随后离去。 回到住处,魏王世子妃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魏王世子上前替她解下大氅,“你不是去找阿颖谈心了么?怎么一脸不高兴的?” 魏王世子妃把事情跟他说了:“你说,这事跟齐王有没有关系?” “你怀疑是他有意促成?”魏王世子闻言笑道,“说来他们也只是下棋而已,并无旁的下作手段,若阿颖因此喜欢上裴经,实在无可厚非。裴家也托了光禄大夫江渌水的夫人来提亲,可见裴 经对阿颖也是有意的。而且人家堂堂正正上门提亲,光明磊落,无需过于指摘。” “我这不是担心阿颖被人算计么?”魏王世子妃忧心道。 晏思颖是老魏王的宝贝,又何尝不是他们夫妇的掌上明珠呢? “倒是元宵节那日暗中算计阿颖的人才是其心可诛。”魏王世子冷冷道。 “你是怀疑,萧家?”魏王世子妃问道。 “萧家?呵。”魏王世子轻蔑一哂,可谓是意味深长。 转过天来,国舅夫人母子和朱氏又登门了。 但魏王世子妃什么也没透露:“阿颖那孩子还小,害羞,我才问了一句,就把我推出门外不理我了。唉。” “哈哈哈,这正是小女儿心思嘛。”朱氏笑道,“只可惜我没有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儿。” 魏王世子妃心中也佩服朱氏,都这样了还能稳坐如钟谈笑风生。 可朱氏稳得住,裴经却是坐立不安。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事会不会悬了? 他又不能去催朱氏,只能来找裴浅酒排解。 “你要是果断一些,比萧家早去提亲,说不定现在都开始商议婚期了。”裴浅酒翻了个白眼。 裴经道: “阿酒,你就别说风凉话了。你不是足智多谋么?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 裴浅酒道:“你现在知道急了?淡定一点,有舅母出面你怕什么?” “这不是这么多天了么?”裴经嘀咕道。 “我给你担保,行了吧?”裴浅酒看他着急的样子,便道,“一定会让你抱得美人归的。” 裴经一怔,随即笃定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我知道的后招?” 裴浅酒沉思少许,冲他招招手。 裴经凑过去,裴浅酒道:“萧牧之已经着手收买阿颖的丫鬟了,企图在阿颖屋中藏一些信物,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裴经大怒:“混账玩意!他,他竟然敢如此欺辱阿颖!” “你别冲动啊。”裴浅酒拉住他,“这事交给老魏王去处理就行,你出面算怎么回事?到时候萧牧之反咬你一口,说你陷害他怎么办?卑鄙小人反成了你了。” 裴经道:“无耻之徒,我饶不了他。” “回头你套他个麻袋,这会儿给我憋住了。”裴浅酒警告道。 裴经捏捏拳头:“我可就等着那一天了。” 接着催道,“那你快想办法将此事告知魏王府,不然等萧牧之得手就迟了。” 第140章 还是家里的饭香吧 裴浅酒再度无语。 裴经不解地看着她。 “你看看你现在,还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吗?”裴浅酒问道。 裴经干笑一声。 裴浅酒道:“扁鹊的故事你忘了吗?扁鹊说自己的医术是三兄弟里最差的,可他的名声却是最显赫的。为什么?因为他是等病灶发出来了才能治。” 裴经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要等萧牧之的信物藏好了,再向老魏王揭发他?” “对啊,只有如此效果才最好。”裴浅酒道,“老魏王才会最痛恨萧家。” 裴经懂了,但还有顾虑:“那你怎么确保能恰好在他藏好时揭发呢?你在魏王府也有探子?” “盯着萧牧之以及他的人就行了。”裴浅酒淡淡道,“信物总需要交接吧?” “妙。”裴经不禁竖起大拇指。 “你先回去吧。”裴浅酒轰走裴经,随后命人备车前往魏王府。 魏王世子妃暗暗咋舌,怎么的?一个光禄大夫的夫人还不够,还要加个齐王妃一起来说亲? 裴浅酒当然不可能傻到去说提亲的事,而是问道:“我与阿颖约好练棋,可阿颖已经几日不曾来找我了,我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适,就来看看。” 魏王世子妃闻言,笑道:“是我们疏忽了,叫齐王妃空等了这么久,真是罪过。” “阿颖没事就好。”裴浅酒道,“练棋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魏王世子妃道:“之前都是阿颖去叨扰府上,今日齐王妃就在府上用膳可好?顺便陪阿颖练棋。” 裴浅酒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魏王世子妃遂让人带她去找晏思颖。 抵达晏思颖院外时,裴浅酒刚好看到一名丫鬟匆匆返回。 裴浅酒眼神闪了闪,随即不动声色地上前让人去通报晏思颖。 晏思颖听说裴浅酒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嫂嫂,你怎么来了?”晏思颖很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走,到我屋里坐,外面太冷了。” 在晏思颖屋门外,裴浅酒又看到了刚才那名丫鬟,只见她欲言又止面带焦急。可是顾忌裴浅酒的存在,硬是忍住了。 进了屋,晏思颖快速摆好棋盘,两人开始对局。 裴浅酒顺便问道:“方才进屋时,那丫鬟似有话说?” 晏思颖闻言,面色一沉:“哼,也不知道她抽什么风,竟然请我去看萧牧之和我那些兄弟的比试,说是给王孙们助助威。难道我魏王府的 王孙这么不堪吗?加起来还不敌一个萧牧之?” “这可不该是她一个丫鬟该管的事。”裴浅酒淡淡道,“她的本分又在何处?” 晏思颖听进去了,沉声道:“她这是有了外心了。” “倒也不必这么快下定论,或许她只是单纯替王孙们着想。”裴浅酒道。 “她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往前头凑什么?”晏思颖却不赞同道,“这事我得仔细查查。” “是该细查。”裴浅酒点点头,“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 裴浅酒陪晏思颖下了几盘棋,又在魏王府吃了顿午饭然后才告辞回家。 晏君知幽幽道:“有些人现在已经连午饭都不着家了。” 裴浅酒道:“殿下,你又早退?” “孤的活干完了,还杵在那干什么?”晏君知理直气壮道,“本来孤还想陪你吃午膳呢,你亏大了。” “可不嘛。”裴浅酒顺毛哄,“要是早知道殿下今日回来这么早,我说什么也要赶回来吃午膳。不过……” “不过什么?”晏君知兴致缺缺。 “不过我只吃了个五分饱,还想殿下再陪我一起吃点。”裴浅酒道。 晏君知高兴了,但还是傲娇道:“呵,还是家里 的饭香吧?” 饭桌上,裴浅酒同他说起早上的事:“你说巧不巧?今天刚好让我撞见了那可疑的丫鬟,可见天都在助我们。” 晏君知一脸嫌弃:“晏同归还是一如既往的下作。” “他下作,我们才有机会嘛。”裴浅酒乐见其成。 话音刚落,就见晏君知的脸色突然凝重了一下。 “怎么了?”裴浅酒心中一突,难道有她没有想到的点? 晏君知沉声道:“孤是担心长孙迢。” 担心长孙迢?以长孙迢狡猾,晏同归还能伤他不成?那就不是担心安危了。 裴浅酒道:“殿下是担心长孙先生改投晏同归?” “不错。”晏君知点点头,“这二人可谓是臭味相投。” 抛开别的不说,晏同归简直是长孙迢理想的主公,再阴险歹毒的计策也无需顾忌,反而能得到晏同归的采纳。哪怕长孙迢深知太子不行正道,百姓没有未来,毕竟长孙迢的梦想是施展他翻云覆雨的手段。 “若是前世的长孙迢,我不敢打包票。”裴浅酒正色道,“但如今的他,尚有一丝情谊未泯。只要我们能护住应娘和盼郎,那他就不会倒戈。” 晏君知没有反驳她,但是暗 中却决定派人盯着长孙迢,防他一手。 说句不中听的,他走的是刀尖舔血的路子,妇人之仁会坏大事。 话分两头,晏思颖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之后,便立即命人盯紧了那名丫鬟,并暗中查她都跟那些人交往过。 晏思颖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查到了她和萧牧之的大丫鬟在一家胭脂店里有过交集。 “仅仅如此,她不至于心生外向。”晏思颖沉思,“我不信我的人的忠心这么不值钱。” 思及此处,她决定试探试探那丫鬟。 “把梦华给我叫来。”晏思颖点名道。 那名叫梦华的丫鬟很快就过来了,手里还捧着一罐鸡汤。 “主子,这是小的刚刚炖好的,用的都是好料,对您的身子好。”梦华道。 “你哪来的料?”晏思颖问道。 梦华眼神游移。 “说!”晏思颖厉声道。 梦华急忙道:“是小的出去采买碰上了萧家小郎的贴身丫鬟诗琴,是她代萧家小郎送的。” 晏思颖气极反笑:“她倒是算得巧,专挑你出门的时候来送?你也是我身边得力的丫鬟,魏王府出去的人眼皮子竟然这么浅?你是要让京中人人都笑话我们吗?” 第141章 终于下手了 梦华哭道:“主子,我冤枉啊。我是看国舅夫人与世子妃关系好,萧家小郎又跟王孙们玩得好,我才收下的。要是拒了,于我们两家面上都不好看啊。” “还不知错!”晏思颖斥道,“萧家送礼需要通过你一个丫鬟吗?哪怕是直接送到我手上,那都不合规矩!给我把她关起来,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是。”其他人立即上前架住梦华往外拖。 “主子,我冤枉啊!”梦华挣扎道。 晏思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慢。” 梦华大喜,连忙挣脱桎梏,跪爬到晏思颖脚边:“主子,我是一心向着您的,我真没有二心啊!” 晏思颖眼神暗沉,若是把梦华关起来,反倒容易打草惊蛇。即使她这边能压下梦华跟萧牧之的丫鬟来往的事,但要是萧牧之那边故意泄露,她却是阻止不了。且旁人问起她为何要处罚梦华,她还得另编理由。 “这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胆敢泄露半个字,我就把你灌哑了发卖出去。”晏思颖到底狠不下心打死她。 “是,是,我知道了。”梦华吓得不轻。 “下去吧。”晏思颖挥挥手。 梦华心惊胆战地退下 。 “继续给我盯紧了她。”晏思颖吩咐道,“萧家绝不止这点手段。” 经过此事,她已经确定了梦华生了外心。 “是。” 梦华被教训了一次,倒也安分了两天。可是想到萧牧之的深情,她的心又躁动了起来。 “萧郎那样温润如玉的人正是主子的归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萧郎深情空付。”梦华心中决定道。 而且萧牧之也答应了她,等晏思颖过门后,就纳她为妾,依旧跟在晏思颖身边服侍。 梦华也知道晏思颖已经有些疏离她了,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只有晏思颖嫁给萧牧之,体会了萧牧之有多深情,才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这样她才能重新回到晏思颖身边。 她不可能和萧牧之在魏王府接头,毕竟王孙们都在呢,萧牧之怎么单独见她?只能等萧牧之下午离开魏王府才好行事。 下午时机一到,她就再次借着采买的由头出府去,先逛了一些店铺,然后趁机从某个店铺后门出去。 七拐八拐,她来到了萧家门前。 萧牧之很快就来见她:“梦华姑娘前来是有事嘱托?” “不敢。”梦华低头行礼,“萧郎想提亲成功,关键还是得先 得到主子的认可。” “哦?”萧牧之故作不知,“还请梦华姑娘赐教。” “萧郎这样的人品谁人不赞?只要主子了解了萧郎的心思,一定会倾心与你。”梦华道,“你何不书信一封向主子表明心意?” 萧牧之摇摇头:“不可,这不合礼数。” “我悄悄送到主子手中,不教外人知晓。”梦华显然是把自己当做了红娘,一心成全张生和莺莺。 萧牧之还是不同意:“那你就危险了,阿颖会处罚你的。” 梦华想到之前的事,打了个寒颤,带上哭腔:“可主子若是错过了萧郎,定会后悔的。” 萧牧之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阿颖好,但你也不能不爱惜自己。这样,你把我的信物悄悄放在阿颖屋中,她自会发觉。也没人知道是你放的,这样你就安全了,我也安心。” “好。”梦华眼前一亮。 一道人影迅速飞离,朝着齐王府赶去。 裴云得了传回的消息,立马去禀报了裴浅酒。 裴浅酒冷笑一声:“等了他这么多天,终于要下手了。” 她还想着要是萧牧之再不出手,她就帮他一把。 “不过晏思颖的人也在盯着那丫鬟。”裴云 提了一嘴。 裴浅酒点点头:“萧牧之今日下手,最早也要明日上午揭发此事。阿颖的人未必听到他们所谋之事,为防万一,我明日再去一趟魏王府。” 转过天来,裴浅酒一早便出发去魏王府。 “天冷,齐王妃怎么不等日头高些再出门?”魏王世子妃关心道。 裴浅酒甩锅晏君知:“他起床动静大,弄得我也睡不着。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就来找阿颖玩。” 魏王世子妃差点笑喷:“看得出来,齐王妃与齐王真是恩爱非常。” “京中谁人不知,您和魏王世子才是伉俪情深的典范。”裴浅酒不吝恭维,“正是如此,才教出了阿颖这样好的小娘。” 魏王世子妃被捧得眉开眼笑:“说起来,楚国公府的家风也令人钦佩。令堂尚在时,便是以温婉贤淑而闻名。自她去后,楚国公既未纳妾,也不曾续弦,真是一往情深。难怪教出了这样一对好儿女!” 两人互相恭维一番,随后魏王世子妃才让人带裴浅酒去找晏思颖。 晏思颖正生着闷气呢。 “这是怎么了?”裴浅酒问道。 晏思颖道:“梦华那丫鬟真是魔怔了,还敢去见萧牧之,真是屡教不 改。” “既然确定生了外心,直接打死丢去乱葬岗便是。”裴浅酒淡淡道。 晏思颖不忍道:“终究是伺候了我多年的忠心丫鬟,一时行差踏错也罪不至死。” “那发卖出去便是。”裴浅酒不在意道,“何必为了这么个玩意同自己过不去呢?” “我之所以还没发作,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手段。”晏思颖道。 晏思颖的人没靠近自然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可裴云的人却是一五一十都听去了。 裴浅酒心说梦华既想让晏思颖自己发现,那必然不能把东西藏得太深。 她目光随意扫了一圈,定格在晏思颖的枕边:“那是什么。” 晏思颖回头看去,也注意到了一个小边角。她连忙过去掀开枕头,只见一封书信和一块玉佩静静地躺在那。 晏思颖有了不好的预感,忙拆开信看了一眼,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裴浅酒安抚道:“如今看来,他们的手段已经明了了。趁萧家揭穿之前,赶紧拿去给魏王殿下看。” “好。”晏思颖冷静下来。 裴浅酒自是同行。 “爷爷,萧家太卑鄙歹毒了!”晏思颖把来龙去脉都跟魏王说了。 魏王勃然大怒。 第142章 老魏王发飙 裴浅酒劝道:“叔公,此事不能声张,否则于阿颖名声不利。” 老魏王也反应过来了,有这封信和这枚玉佩在,那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们自己知道事实,不代表外人就会认同。外人完全可以理解为晏思颖和萧牧之有了私情,但是长辈不同意,所以单方面指责萧牧之陷害晏思颖。 人性也更愿意相信和传播狗血,平平无奇的故事有什么谈论的价值呢? “萧家,萧牧之。”老魏王咬牙切齿,“以为孤年迈好欺不成?” 说着,他把年轻时候常耍的大刀取了出来,亲自去前院等着。 魏王世子妃道:“阿爹怎么亲自来了?有妾身和王孙们看着就行了。” “今天孤要亲自杀杀他们的锐气。”老魏王把大刀刀杆往地上一杵,砸出了一个大洞。 国舅夫人和萧牧之上门的时候就见到了这凶煞的一幕。 老魏王二话不说就挥刀朝萧牧之砍去。 萧牧之大惊,这时魏王府的下人抛给他一柄剑,他下意识地接过,随即同老魏王交手起来。 国舅夫人看得心惊胆战:“老王爷,您这是干什么?快住手,快住手啊!” 老魏王置之不 理,大刀挥得虎虎生风,逼得萧牧之节节败退。 国舅夫人忙看向魏王世子妃:“世子妃,您快劝劝老王爷啊,再打下去万一伤着他老人家怎么办?” 魏王世子妃不清楚内情,便劝了一句:“阿爹,您手下留情啊,可别伤着萧家小郎。” 老魏王一刀横扫,势不可挡。萧牧之只能将剑挡在身前,巨大的力道将他震得倒飞出去,直接出了门槛。 国舅夫人怒了:“老王爷,我们以礼相待,诚心求娶阿颖,您就算不同意也没必要如此欺辱我儿吧?” 她余光一扫,恍然大悟般指向裴浅酒,“齐王妃,您蓄意挑拨我们两家关系,未免太下作了吧?” 裴浅酒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老魏王怒不可遏,上去给了她一个巴掌,打得她花容失色。 “你!”国舅夫人屈辱之极,“你焉敢如此欺我萧家?” 老魏王将那枚玉佩砸到她脸上:“滚!带上你那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下贱胚子儿子滚出魏王府。若让孤听到半分对阿颖不利、对魏王府不利的风声,你看孤敢不敢剁了你们!” 国舅夫人心虚慌乱地捡起玉佩,在萧牧之的搀扶下落荒而逃,再不复先前的嚣张。 老魏王丢掉大刀,忽然扭头看向裴浅酒:“齐王妃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裴浅酒坦然承认:“萧家终归是裴家的对手,我为了兄长也得多盯着他们一些。昨日得知梦华与萧牧之见面已经晚了,又不确定他们想做什么,这才等到今早来找阿颖。不过阿颖机警,早早就盯着梦华了,按捺不动也是为了看看他们的手段。我余光不经意扫到了阿颖枕边有东西,这才发现了他们藏的东西。” 晏思颖道:“嫂嫂说的都是事实,爷爷可提审梦华那丫鬟。” “不必了,背主的东西拖下去打死了事。”老魏王嫌脏眼,遂挥手道。 晏思颖道:“灌哑了发卖出去就是了,到底伺候了我这么多年。” 老魏王随口应了,一个下人而已,还不配让他上心。 “叔公,萧家背后是太子和皇后。”裴浅酒又提了一句。 老魏王冷笑道:“孤何惧?” “若萧家提亲是得了太子的指使,我担心此计不成,他们会直接请皇后出面。信物之事不能外传,叔公又有什么理由拒绝皇后呢?”裴浅酒问道。 老魏王眼神一沉:“他们真敢如此欺人太甚,孤就豁出老脸去皇上那哭诉 。” 国舅夫人母子刚走,朱氏就来了。 她还不解呢:“我还碰见萧夫人母子了,怎么瞧着行色匆匆的?” “或许家中有事吧。”魏王世子妃干笑道,“江夫人,今日我们府上也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招待你了。” “那可真不巧。”朱氏笑道,“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裴浅酒也很识趣地告辞离开。 朱氏跟她打听出了什么事,裴浅酒守口如瓶,摇摇头道:“魏王府的私事,咱们就不要议论了。舅母恕我不能说。” “没事。”朱氏也不打听了,同她分别回去。 魏王的人这才回去禀报魏王,把裴浅酒的原话告诉了他。 老魏王道:“齐王妃还算厚道。” 但是萧家就没那么厚道了,生米煮成熟饭的计策落空,他们只能去请皇后出面了。 皇后断定老魏王不愿拿这事说事,第二天就厚颜无耻地命人召魏王世子妃入宫叙话。因为魏王妃已经作古,魏王府内务都是世子妃在操持。 老魏王听到这道懿旨,气得胡须都倒吹了。 “去什么去。”老魏王真是个狠人,直接一刀砍了皇后的大宫女,提着她的人头入宫去了。 当然不是去见皇 后,而是去见皇帝。 皇帝被这血淋淋的一幕给吓了一跳:“皇叔,您怎么这么大怒火啊?” 老魏王道:“请皇上屏退左右。” 皇帝迟疑一瞬,还是让李芳把人都带出去了,殿内就剩下了他和老魏王。 老魏王扑通一下就跪下去了,老泪纵横:“皇上,给老臣做主啊!他们这是要把老臣往死路上逼啊!” 皇帝皱眉:“皇叔快起来说话。” 老魏王这才起身,悲愤无比地把萧家和皇后的行径告诉皇帝。 “若非阿颖机警,提前察觉到那丫鬟的异样,一旦阿颖屋中藏了萧牧之的信物之事公之于众,这可让阿颖怎么活?” 皇帝也面色一变:“萧家竟敢如此下作!” “一计不成,又借皇后之势来威逼老臣,他们这是欺老臣年迈啊!”老魏王嚎啕大哭,“士可杀,不可辱!老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帝忙按住他:“皇叔莫急,朕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这种话就切莫再说了,不然朕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老魏王年轻时候可是跟着先帝上过战场的,跟老楚国公还是同袍呢。 安抚住老魏王,皇帝即刻命人去把萧国舅夫妇以及萧牧之带进宫来。 第143章 晏同归这是试探我呢 “主子,萧国舅夫妇和萧牧之被带进宫去了。”裴云来报。 裴浅酒沉吟少许,指示道:“你亲自去盯着东宫,萧家不成了,晏同归必定会另择人选。他若是派人去向家,则不必理会。若是去了别家,速速来报我。” 她得随时掌握晏同归想拉拢的对象的信息。 “是。”裴云领命而去。 另一边,萧国舅三人被带到了勤政殿。一见老魏王和皇帝这架势,三人心中也不禁打起了鼓。 皇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们可知罪?” “皇上息怒,臣不知所犯何罪?”萧国舅心存侥幸。 “加上这句欺君之罪,你好大的胆子啊。”皇帝斥道。 “臣该死,臣该死!”萧国舅再不敢隐瞒,“都是臣教子无方,做出了这等丢人的事。” “一句教子无方,就想撇清罪名?”老魏王冷冷道,“你们萧家还真是权势通天,连孤都敢如此欺辱。” “皇叔为国开疆扩土,劳苦功高,你们萧家欺辱的不仅仅是朕的皇叔,更是国之功臣。”皇帝严词训斥,“你们真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不知天高地厚了,朕绝不能轻饶。即日起,萧家凡有官身者一律革职,贬为庶民。” 萧国舅傻了,猛然抬头:“皇上息怒啊!千错万错都是臣一人的错,求皇上不要牵连萧家无辜族人,臣愿以死谢罪!” “你是该死。”皇帝毫不留情,“萧家今日敢欺皇叔,明日是否就要弑君篡位?” 萧国舅如遭重锤,一阵恍惚,此时是真的后悔莫及了。 萧牧之拼命叩头:“皇上,是臣鬼迷心窍,太过痴迷阿颖……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魏王一脚踹了出去。 “牧儿!”国舅夫人大惊,随即疯狂扑向老魏王。 老魏王再次一脚踹出,把她们母子踹到一处。 “孤有没有说过,若让孤听到半个对阿颖不利的字,孤就砍了你们?”老魏王阴恻恻道。 萧牧之痛苦地捂着肚子,面色煞白:“魏王殿下恕罪,我一时口误,再,再不敢了。” 皇后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狼狈不堪的场面。还有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啊!”皇后也差点昏过去,不停地拍着胸口压惊。 皇帝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皇后道:“牧儿无非是情窦初开有些莽撞罢了,何必如此较真?” 她是皇后,老魏王不能打她,便捡起那颗人头朝她甩去。 “啊!”皇后尖叫着躲开,但还是吓得不轻。 老魏王阴沉道:“若非阿颖机警,她的名节就毁于一旦了,你跟孤说这仅仅是莽撞?皇后,要么你现在把孤这条老命拿去,要么收回你的屁话!” 皇后骑虎难下:“皇叔,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你要这么害魏王府?”老魏王不吃她这套,“你不动手,孤自己来。” 说着就朝柱子撞去。 皇帝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皇叔息怒,一切有朕在呢,您这是干什么?” “萧家和皇后这是不给老臣活路了,士可杀不可辱,老臣还活着干什么?”老魏王吼道。 皇帝忙喊道:“来人,快来人!” 李芳赶紧带人进来。 “把皇后给朕拖下去禁足,没朕的允许不可出寝宫一步。”皇帝下令道。 皇后在不敢置信中被拖了下去。 “皇叔息怒。”皇帝再次安抚老魏王。 老魏王老泪纵横:“老臣让皇上为难了,可老臣没有办法啊。” “不为难。”皇帝心中乐着呢,“萧家的处罚朕也不会收回,皇叔且回去吧。年纪大了,别再这么折腾了。” “是。”老魏王适可而止,告退出宫。 而 萧家不论他们怎么认罪求情,皇帝的处罚依旧半点没有收回。 外戚自古以来也是皇权的威胁之一,皇帝早就想治一治萧家了,没想到这回他们自己把把柄送上门来,岂能放过? 晏同归已经收到消息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先生,孤怎么觉得这事如此蹊跷呢?”晏同归对长孙迢道,“仿佛始终有这么一人对孤的动向极其了解。” 长孙迢道:“要么此人极其了解殿下的行事风格,要么就是东宫有内鬼。” “还有一种可能。”晏同归沉声道,“此人手下有极强的情报组织,能掌握孤手下每个人的动向。” 长孙迢道:“倘若如此,先前天牢之事也瞒不了他。可事实证明,对方并不知殿下的计划。” 这句话同时也给自己洗脱了嫌疑,说明他不是泄密之人。 晏同归决定试一试,于是把他的心腹,也是手下第一高手传来:“你去密见定远侯,让他同裴家争一争。” 心腹领命而去,裴云见状迅速跟上。 心腹的确非常人,很察觉到有人跟踪,遂故意在街巷之中穿梭拐弯。裴云穷追不舍,很快便到了一处死胡同。 心腹起了杀心,遂回头看 向她,裴云蒙着面不怕与他对视。 两人在死胡同里交起手来,倒是裴云更胜一筹,一掌把他打在对面墙上。 心腹自知不敌,转身纵身一跃翻墙而逃。 裴云追了一段,来到一处民宅,竟失去了他的踪迹。 等她追往别处去了,心腹才从一堆猪粪和稻草中翻滚出来。 “呕。”心腹干呕一声,把嘴里的猪粪吐出去,这才转身离去。 进了定远侯府后,他先跳进花园池塘里洗了个干净,这才去见定远侯。 章家和裴家不对付,定远侯一听是太子的意思,当即满口应道:“先前萧家去提亲,本侯这才按下念想。如今既然是太子有命,本侯在所不辞。” 谁都看得出来萧家是为太子办事,之前大家都顾忌太子没有轻举妄动。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萧家不行了! 心腹道:“章家莫做出头鸟,免得叫人怀疑。” “明白。”定远侯又不傻。 另一边,裴云主动来到裴浅酒面前请罪。 “属下无能,跟丢了。” 裴浅酒道:“将情形与我说说。” 裴云遂将过程与她说了。 “晏同归这是起疑了,在试探我呢。”裴浅酒淡淡一笑。 裴云再次请罪。 第144章 裴浅酒一言定婚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裴浅酒笑道,“让他认为有一个强大的情报组织在盯着他,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裴云懂了,裴浅酒这是故意给晏同归造成一种心理震慑,让他在布局的时候投鼠忌器。 之前有萧家在,别家顾忌太子,都按住了提亲的心思。可现在萧家不成了,他们自然没了顾忌,也纷纷请媒人去魏王府提亲。章家就隐藏在这些人家之中,不甚起眼。 显然,有萧家的教训在前,晏同归愈发谨慎,不再让外人看出背后有他的影子。 与此同时,他还入宫去跪求皇帝给皇后解禁,一副孝子贤孙、完全没工夫搭理他事的模样。 看着提亲的人越来越多,裴经坐不住了,又来齐王府找裴浅酒。 裴浅酒安抚道:“你别急,虽然倒了萧家,又来了这么多家,可优势还是你最大。” 裴经幽幽道:“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你不信?等着。”裴浅酒让人备车,亲自去一趟魏王府。 魏王世子妃接待得她,叮嘱道:“齐王妃,你若是来陪阿颖下棋魏王府竭诚欢迎。可提亲之事,你最好还是再等等。不瞒你说,老爷子最近看谁都防备得很。你要是不想给你兄长招 老爷子的恨,近期就别在他面前提阿颖的亲事。” 她也是念在裴浅酒帮忙发现了萧牧之的信和玉佩的份上,才好心提点她几句。 裴浅酒道:“多谢世子妃提点,不知叔公此时可方便?” 魏王世子妃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你别不听劝。” “我明白的。”裴浅酒道,“我是有别的话想跟叔公说。” “我带你去吧。”魏王世子妃松口道。 两人来到老魏王处,老魏王看裴浅酒的眼神果然带上了防备。 “见过叔公。”裴浅酒行礼道。 “你想说什么?”老魏王直截了当地问道。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裴浅酒道,“叔公以为萧家不成之后,太子可会就此罢手?” 老魏王眼神一冷:“你接着说。” “有了萧家的教训在前,后面他必定会更加谨慎,到底哪家才是他的爪牙实难确认。”裴浅酒继续道。 “你有办法?”老魏王正色道。 “我也没有办法。”裴浅酒坦然道。 老魏王面色一冷:“你也来戏耍孤吗?” “并非如此。”裴浅酒道,“我虽然没有办法确认哪家是奉了太子之命来提亲的,但我有办法确认哪家不是。” 老魏王一愣 ,随即不怒反笑:“呵,哈哈哈哈!好一个齐王妃,好你个裴浅酒。” 裴浅酒也跟着笑:“叔公以为如何?” “哼!”老魏王冷哼一声,“仅此一个理由,还不足以说服孤。” “那加上阿颖呢?”裴浅酒问道,“若阿颖也看中裴家,叔公可愿成全此事?” “若是阿颖喜欢,那自然无不可。”老魏王爽快道。 裴浅酒道:“那叔公可否请阿颖来说说她的想法?” 老魏王允了,毕竟他是真心实意想给晏思颖找个如意郎君的,不然也不会在宫宴上请皇帝赐婚。 晏思颖很快过来了。 老魏王道:“阿颖,你如实告诉爷爷,这些提亲的人家,你看中哪个?” 晏思颖有些难为情。 老魏王道:“要是不喜欢,爷爷就都给拒了,省得再闹出萧家之事。” 晏思颖也知道萧家还想请皇后施压,这事再不确定下来,恐怕还会节外生枝。于是硬着头皮道:“我,我中意裴家。” 老魏王一怔,随即看向裴浅酒,嘿,怪不得她一直稳坐如钟呢。 “好,既然是你相中的,爷爷当然会成全你。”老魏王宠溺道,“老大媳妇,你去给江夫人回个话吧,双方择日交换庚 帖。” “好。”魏王世子妃应道。 裴浅酒在魏王府陪晏思颖下了会棋才告辞离去。 而这边,朱氏已经开始准备给裴经和晏思颖合八字了。 魏王府答应裴家的提亲的消息传开,各家尽管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了。章家再多的算计,也都落空。 裴浅酒回到齐王府:“老魏王已经答应了,世子妃也去找舅母商议交换你和阿颖的庚帖,给你们合八字了。” 裴经震惊道:“这么会工夫,你是怎么做到的?” 裴浅酒淡淡道:“我就是告诉老魏王只有我们裴经百分百不是太子党,而且阿颖还喜欢你。” 裴经脸一红,支支吾吾道:“你,你说的是真,真的?” “没有阿颖的中意,你以为你能如此轻易过关?”裴浅酒幽幽道。 裴经嘿嘿一笑,显得特别傻。 裴浅酒提醒道:“不过老魏王和世子夫妇视阿颖为掌上明珠,就算答应了咱们的提亲,肯定也还有别的考验等着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裴经道:“总不能叫我上刀山下火海,再说了,哪怕是又如何?” “你走吧。”裴浅酒把他往外推,“酸死个人。” 裴经稀里糊涂地被轰了出去,在她门口 顿了顿,还是扭头走了。他得把这个好消息跟阿爹说一声。 裴世奇听完没多大反应,只道:“成家后,要担起身为人夫的责任,不可见异思迁。” “嗯,我明白的,阿爹。”裴经郑重应道。 他心中惦记着的,还是裴浅酒说的考验。 果不其然,转天考验就来了。魏王世子亲自发来的请帖,请他们父子过府一叙。 裴世奇和裴经当然不能不去,魏王府也设了隆重的宴席接待他们。 席间,晏思颖就坐在裴经的对面,这是老魏王刻意安排的。 貌美的丫鬟伺候在一旁,见裴经酒杯空了,便立马给他添上。 老魏王一直在暗中观察裴经,见他偶尔对上晏思颖的目光便脸红害羞,却也没有一直放肆地盯着晏思颖看,便知他的确是喜欢晏思颖的,而且还不是孟浪之徒。 接着,老魏王又观察丫鬟给他添酒时他的反应。只见他目不斜视,眼神没分给丫鬟半分,心中再度满意颔首。 “还算是个君子。”老魏王心道。 但考验还没结束,宴会进行了很久,裴经实实在在被灌醉了。 观人于酒后才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人品。 裴经既没有耍酒疯,也没有做出任何好色之举。 第145章 损还是裴浅酒损 裴经的婚事算是初步成了,但裴浅酒依旧没有松懈,而且还让裴云加强了人手,以防节外生枝。 事实证明她的谨慎小心是对的,裴云得了一个消息迅速来报:“主子,太子的人秘密出京,往晋州方向去了。” 裴浅酒眉头一皱:“这个时候他派人去晋州做什么?” “莫非是想勾结蛮族?”裴云猜测道。 “不。”裴浅酒给否了,“晏同归不会如此愚蠢,以他的身份地位勾结蛮族,无异于自掘坟墓。他定然另有企图,让我想想。” 裴云遂闭口不言,静候在旁。 “与魏王府的联姻被裴家截胡,晏同归必定不甘心。”裴浅酒分析道,“他想翻盘,只能裴家出了丑闻被退婚了。而他又派人去晋州,呵,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什么?”裴云还没反应过来。 “还有什么丑闻,比我兄长在晋州有私生子更合适的呢?”裴浅酒冷笑道。 裴云厌恶道:“堂堂太子,全是下三滥的招数。” “你这样……”裴浅酒冲她吩咐几句。 裴云不禁瞪大眼睛:“损还是主子你损。” “这叫恶人还需恶人磨。”裴浅酒淡淡道,“去安排吧。” “是。”裴 云领命而去。 而老魏王在确定裴经对晏思颖的心意以及为人后,便主动入宫请皇帝给他们赐婚。 皇帝有些迟疑:“皇叔,你决定好了?” 老魏王道:“老臣确认过了,裴经不仅对阿颖一片真心,且人品酒品都过得去,比那萧牧之不知强了多少倍。把阿颖托付给他,老臣也放心。” 皇帝凝重道:“皇叔,你和楚国公在军中的威望可是旗鼓相当啊。” 老魏王道:“皇上,臣老了,没几年活头了,臣的子孙没有一个从军的。楚国公也交出了兵权,身家性命全系于皇上一身。” 皇帝闻言沉默良久,叹道:“皇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朕若还不成全你们,未免不近人情了。” “谢主隆恩。”老魏王叩头道。 皇帝的赐婚圣旨一下,裴经乐得跟什么似的,仿佛偷了蜂蜜的憨熊。 裴浅酒道:“你别傻乐了,快备礼去外公家谢谢舅母。” 裴经反应过来,连忙去准备谢媒礼。 裴浅酒则跟裴世奇说会话:“阿爹,你最近可有那边的消息?” 裴世奇道:“老太君接连做噩梦,如今已经病倒了。” “倒是命硬。”裴浅酒嘀咕道。 裴世奇摸摸她 后脑:“你别管这些,回去吧。” “好。”裴浅酒沉默一瞬,点头应道。 临走时,她道:“虽然皇上赐婚了,但也并非万无一失,阿爹和哥哥还是要小心奸人陷害。” “阿爹知道了。”裴世奇道,“你哥也不小了,有些事让他自己去应对,你别操劳过度了。” 裴浅酒应是应了,可她怎么能不多操劳呢?要是因为她的疏忽,步了前世的后尘,她不会放过自己的。 定远侯提亲没成,心中惶惶,相比于不甘心,他更担心因为没完成太子的嘱托而被太子怪罪。 “凭什么好处都被裴家占了?”章南嘉骂骂咧咧,“裴浅酒那个贱人,我还没找她报仇呢!” “好了,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外人看到了,岂不是要说我章家家教不好?”定远侯不耐道,“你们都先回去吧,为父一个人静静。” 章南嘉硬生生把话憋回去,起身告退。 定远侯一个人在屋里来回踱步,又不敢轻易派人去跟晏同归接触,真是好生为难。 好在这时,晏同归的心腹又来了。 “殿下让你少安毋躁,等待时机再去提亲。”心腹道。 “可皇上已经赐婚了,本侯若是再提亲,岂不是 藐视君威?”定远侯担心道。 “殿下自有对策,你只需等消息即可。”心腹淡淡道。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定远侯百思不得其解。 但既然晏同归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照做就是。 自从皇帝赐婚后,裴经就经常收到魏王府王孙们的邀请。裴经也大方赴约,毫不怯场。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魏王府在继续观察考验他呢。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啊,尽管试。 这一日,他刚到魏王府门前,晏思颖大哥出来迎接他。突然,一名抱着婴儿的妇人冲了出来,用一口带着晋州口音的雅言控诉裴经:“裴郎,你好狠的心啊,把我们母子丢在晋州,自己回京城享受荣华富贵,还另娶王府的小娘子。这个负心汉!” 裴经懵了一下,晏思颖大哥脸都黑成锅底了:“裴经,这是怎么回事?” 裴经道:“我根本不认识她。” “不认识?”妇人凄惨一笑,“哈哈哈,你当初与我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你忘了吗?” 这时,魏王府外已经围了不少人了。这事要是坐实了,裴经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跟晏思颖的婚事也别想成了。 百姓们都已经开始议论裴经抛妻弃子了。 晏思颖大哥正要拂袖而去,把裴经关在门外。这时,一名大汉忽然冲出来给了妇人一巴掌,这一幕把众人都看傻了,晏思颖大哥也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大汉怒斥道:“你这个贱妇,我说你忽然抱着儿子进城干什么,原来是讹人来了!你的男人是他,那老子成什么了?” 他一把夺过婴儿,又再次给了妇人一个耳光:“你既然不安于室,那就滚了。老子今天当着乡亲们的面休了你!从今往后,我们父子与你这个贱妇再无关系。” 妇人都被他给打懵了。 大汉冲众人道:“我们夫妇本是晋州人士,初至京城,在城外当苦力谋生。今早我发现这个贱妇行为异常,悄悄带着幼子离家,我便跟了过来。这位郎君,实在对不住了,险些害你名声蒙秽。” 裴经道:“如此说来,这位娘子是受人指使故意来诬陷我的?” 大汉踹了妇人一脚:“贱妇,还不如实说来?” 妇人大喊冤枉,并说大汉不是她丈夫。 大汉顿时大怒,对着她一顿好打:“还不老实,还不老实!” 妇人招架不住,哭喊道:“我说,我说,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别打了,呜呜,别打了!” 第146章 背锅侠晏君知 躲在暗中的裴云敏锐地察觉到在妇人“招供”的时候,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朝妇人后脑射去。裴云将内力凝聚指尖,屈指一弹,正好将那根银针打偏出去。 大汉警觉,提起妇人走向晏思颖大哥:“王孙可要细审她?” 晏思颖大哥微微颔首:“把她留下吧,来人,带进去仔细审问。” 大汉随即告辞,抱着婴儿迅速离开。 “我的孩子!”妇人大急,但是被魏王府的下人强行拖走。 晏同归的人大恨,遂绕道去追大汉。结果却被裴云拦住去路,他不得不仓皇回逃。 而大汉则直接抱着婴儿去了齐王府,没错,大汉其实是裴云的人,而且还擅长模仿口音。 “王妃,任务已经完成。”大汉道。 “做的不错,这孩子你先带着吧。”裴浅酒道。 大汉:“……” 好嘛,他一个五大三粗的魔教教众,竟然还有奶孩子的一天。 魏王府自然很快就从那妇人口中审问出了真相,也知道那大汉并非她的男人,孩子倒真是她亲生的。 而魏王府只需知道这妇人是来陷害裴经的就够了,至于大汉是谁,不重要。不过他们猜也能猜到应该是齐王府的手笔,毕竟裴经那么懵逼,怎么看也不像提前有防备的样子。 老魏王查清真相后,对裴经说了句:“你真是有个好妹妹 啊。” 裴经骄傲道:“那是,阿酒哪都好。” 老魏王:“……”夯货。 他转而问道:“陷害你的那妇人怎么处置?” 裴经道:“她不过是个无知妇人罢了,且稚子无辜,若没了亲娘不好生存,就放她们回乡去吧。” 老魏王冷笑道:“放她们回乡?你信不信不用到明天,她们母子的尸首就躺在你楚国公府门前了。” 裴经心中一惊,可细想之下,竟发现老魏王所言不无道理。 “想明白了?”老魏王淡淡道。 “想明白了,届时裴家杀人灭口的消息甚嚣尘上,局势又将反转。”裴经凝重道,“还请魏王殿下指点迷津。” 老魏王道:“要么先下手为强,要么让指使她的人找不到她。” 裴经沉吟道:“指使她的人是谁,想必殿下也心知肚明,在他的眼皮底下把人送走属实不易。” 晏同归的动作很难瞒过时刻监视东宫的裴云的眼睛,同样的,在晏同归的严密监视下,他们想把人秘密送走也不容易。 老魏王真不愧是老狐狸,心思一动便计上心来:“那就直接把人送到东宫去吧。” 裴经瞪大眼睛:“殿下这一手也太妙了。”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老魏王道:“你去问问齐王妃,那孩子哪去了,一并送过来吧。” “好。”裴经起身告 辞。 裴经来到齐王府,问起那孩子下落。 裴浅酒便道:“孩子在我这,你打算怎么处置?” “老魏王的意思是,直接把她们母子送去东宫。”裴经如实说道。 “这么说已经确认孩子是那妇人亲生的?”裴浅酒道。 “是。”裴经点点头。 “老魏王果然老谋深算,把人光明正大地送去,既告诉世人这是晏同归指使,又逼得晏同归不敢杀人灭口。”裴浅酒赞赏道,“孩子你带走吧。” 大汉接到传唤,立马把孩子带过来给裴经了。可算松了口气了。 “你也一起去。”谁料裴浅酒吩咐道。 “啊?”大汉懵了。 “孩子你在众目睽睽下抱走了,却又回到妇人手中,如何解释?”裴浅酒道,“你也一起去东宫。” 大汉腿一软:“王妃,属下哪里做的不好您说啊,没必要让属下去送死吧?” “死不了。”裴浅酒安抚道,“快去。” 大汉只能视死如归地去了。 老魏王直接派晏思颖大哥亲自去一趟东宫,一路上招摇过市直至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到东宫。 晏思颖大哥叮嘱那妇人:“你要想活命,要想荣华富贵,就设法赖在这里。” 说完,转头走人。 那妇人也精明,趁着围观人多赶紧哭闹:“你们把我母子接到京城,得负责我们的生活 !” 晏同归得知消息,不禁更气:“把她们轰走!” 可妇人一见有人来轰,还没被碰到就大喊大叫:“救命啊!杀人了!” 大汉也趁机道:“乡亲们看看啊,要是我们一家三口不见了,一定是被杀了!” 轰他们的人顿时不敢上前。 “快去禀报殿下。” 晏同归怒道:“直接轰走,管她说什么,堵上嘴轰出去。东宫与他们没有关系,再敢冒犯格杀勿论。” 护卫立马去照做:“太子殿下仁慈,不杀你们,还不赶紧滚?再敢污蔑,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杀,你杀啊!”大汉力气很大,跟他们杠上了。 妇人也往地上一座,大哭大闹。 最后逼得晏同归没办法,亲自出来道:“你们为何在此闹事?” “你派人指使我婆娘去干污蔑人的事,现在被人识破了,我们在京城混不下去,只能找你了。”大汉道。 晏同归面色一沉:“孤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念在你们都是孤的子民,孤原谅你们的无知。这里有一百两银票,你们自去安顿就是,不要再来东宫闹事了。” 大汉接了银票,这才带着妇人和婴儿离开。可他也促狭,偏偏在离宫城不远处租了个民房。 “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吧,敢乱走,到时候被灭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大汉把银子都留 给妇人,然后连忙离开。 “回殿下,那大汉最终去了齐王府。”手下探子来报。 “晏君知比孤预想的还可怕。”晏同归沉声道,“孤已经十分谨慎布局了,没想到还是被他提前查到了。” 长孙迢道:“属下倒不这么看,属下以为对方只是近期集中了大部分人手来监视东宫,如此虽能截获大部分东宫的动向,却暴露了一个弊端,那就是无法顾及全局。殿下何不故布迷阵,叫他顾头不顾尾,而后伺机派出精锐另组一个强大的情报组织来对抗他?” 晏同归闻言豁然开朗:“先生所言极是,与此同时,孤必须招揽到绝顶高手,才能对抗晏君知。” 长孙迢心中稍稍同情了晏君知一波,又给裴浅酒背了一口大锅。 “依属下看来,殿下可静候江南局势。”长孙迢提醒道。 晏同归深以为然:“嗯,最近孤只进宫去求皇上给母后解禁。”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坦然,这样才能消除百姓对他的怀疑。至于魏王府那里,只要他不承认,老魏王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他如何。 背锅侠晏君知得了消息后,反而皱起了眉头:“晏同归竟然这么能忍?莫非又憋了什么大阴谋?爱妃不是十分了解他么?不妨说说看。” 裴浅酒:“……”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在吃醋还是真心请教。 第147章 不如多陪陪孤 裴浅酒微微摇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事事都能算到?” “之前你不都是料敌于先的么?”晏君知幽幽道。 “之前有的是凭借前世的经验,有的是凭借我对他的了解。”裴浅酒道,“如今既无经验可谈,也无法凭我对他的了解猜中他的想法,自然就料不中了。” 晏君知遂不追问,又道:“他最近的行动都被你提前获知,怕是要加强戒备,甚至筛查内鬼了。” “长孙先生我倒是不担心。”裴浅酒道,“不过殿下安插的探子可得小心了。” “孤的人可没那么容易露馅。”晏君知自信道。 裴浅酒点点头:“接下来,他怕是要故布迷阵来躲开监视,另组精锐队伍了。” 晏君知道:“在你前世,晏同归手下都有什么能人?待孤先下手为强。” 裴浅酒忽然想到江南那些人:“前世这些人都为晏同归所用,如今虽然元气大伤,但根基犹在。晏同归设计将他们放归,莫非是希望他们在外替他筹谋?” “孤派人去探一探。”晏君知略一沉吟便果断决定道。 裴浅酒不和他争:“既然殿下接手了,那我就让裴云撤回来了 ,不然我手上都没人用了。我得让裴云帮我多看着阿颖一些,免得又有人对她图谋不轨。” 晏君知忽然张开双手从跟后面抱住她,脸贴在她侧脸:“爱妃近来是不是分了过多心思在她身上了?又不是你娶她,有这工夫不如多陪陪孤。” 裴浅酒:“……”也没见你消停一晚上啊。 她眼神忽然警惕:“你别不是想白日宣……” “既然爱妃都这么说了……”晏君知猛地把她抱起来往里屋走去。 “你放开我!”裴浅酒挣扎道。 晏君知心说到嘴的肉还能叫你跑了? 诶,今天还真见鬼了。同那对母子一起去东宫的大汉回来之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来找裴浅酒请示一下。于是蕙草过来通报,刚好打断了晏君知的好事。 裴浅酒连忙趁机脱身去见那大汉,大汉道:“王妃,属下故作与那妇人恩断义绝之态,并且把银子都留给她了,应该可以脱身了吧?” “嗯,那就没你事了。”裴浅酒道,“这事一闹,晏同归不仅不敢灭口,还得设法保护他们母子,不让他们出意外。呵,这事够他憋屈的了。” 可不嘛,魏王府把这事一闹开,就算晏同 归不承认是他指使的,可百姓们都看着呢。但凡那对母子出点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晏同归。 所以他现在不仅不能灭口,还得派人护着她们,提防别人陷害他。 就这样,他还能跟没事人似的该做啥做啥。也难怪晏君知会怀疑他憋着大阴谋了,这也太能忍了。 裴浅酒挥退大汉:“你自去领赏吧。” “是,谢王妃。”大汉退下去。 裴浅酒却怎么也不肯回屋了,免得晏君知那货胡闹。 晏君知顿时看大汉不顺眼起来,悄悄跟过去把他提溜到校场:“来,跟孤过两招。” 大汉:“……” 与此同时,章家也懵逼了。这就是太子殿下跟他们说的时机吗? “太子殿下这回自身难保了,我们得自己创造时机。”章南嘉受到了启发,“若是裴经在成婚前与他人有了首尾,魏王府岂能忍他?” 定远侯若有所思:“你这提议还真有几分可取之处,太子殿下目标太大,一行动便被盯上了,让裴家有了防范。可我们藏在暗处,裴家打死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出手捅他一刀。” 其子章元英道:“阿爹,连太子殿下都吃了亏,我们当真能成功算计 到裴家么?”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章南嘉不满道,“阿爹不是说了吗?太子殿下会吃亏,那是因为一开始就被裴家防着,可我们又不是。我们出手,裴家只会猝不及防。” 章元英则道:“仅仅是裴家吗?还有齐王府,还有江家。而且他们连太子殿下的行动都能提前截获,可想而知他们刺探情报的能力有多强大。” 这话让定远侯心中一沉:“说得有理,不能轻举妄动。去问问你们阿娘,最近有什么应酬宴会。” 章南嘉道:“好,我去问问。” 定远侯见章元英一副沉思模样,便问道:“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裴家二房的那个庶子对长房是什么想法。”章元英道,“要是能撺掇他们去陷害裴家,我们不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定远侯皱眉:“裴家二房顶梁柱和嫡子都没了,就剩一老妪、一庶子当家,能有什么作为?” “可他们还有一位太子妃啊。”章元英兴奋道,“裴锦屏恨长房入骨,只要能陷害长房必定能得裴锦屏的信重,阿爹,您说那庶子会不心动吗?” 定远侯眼前一亮:“还是你小子脑子灵活, 你姐姐易冲动,这事还得你来办。切记小心谨慎,别留把柄。” “好。”章元英应道。 很快,章南嘉回来道:“阿爹,谷雨前颍川公主府设牡丹宴请各家前去赏牡丹。” 颍川公主是皇帝的长女,对皇帝来说是特殊的,因此颇受宠爱。比如她喜欢牡丹花,皇帝就下令将各地牡丹搜罗起来送到她府上。而且她很低调,从不参与任何争端。除了日常孝敬帝后和母妃外,几乎不露面,也不再其他事上出风头。 这就让皇帝一直都很喜爱她,她的母妃即便妃位不高也依然受人敬重。 定远侯道:“英儿,你近来多设法与裴雁来接触接触。” 章元英道:“是。” 章南嘉问明了缘由,便道:“那我也同裴家二房的庶女接触接触吧。” “要小心谨慎,别冲动。”定远侯不放心地叮嘱道。 颍川公主府的请柬裴浅酒自然也收到了。 “你这位姐姐与你关系如何?”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淡淡道:“小时候见过几面,并不熟稔。她是个聪明人,哪边都不沾,只牢牢握住皇上宠爱即可。” 裴浅酒微微颔首,如何应对这位颍川公主心中有数了。 第148章 猫耳与狐耳 晏君知把请柬随手一丢,顺手把裴浅酒揽入怀中:“爱妃整天关心这关心那的,好似比孤还要忙。” 裴浅酒道:“殿下天天早退,自然不忙。” 晏君知不满道:“你还敢抬杠?” 他这么说,只是想让裴浅酒乖顺一点,同他说些甜言蜜语。可不是叫她跟自己顶嘴抬杠的。 “好吧,是妾身错了,不该冷落了殿下。”裴浅酒无奈道。 晏君知趁机道:“那今晚爱妃可要竭诚道歉,孤原不原谅你就看你今晚表现了。” 裴浅酒:“……”浪死你得了。 她开始没怎么放在心上,晏君知想要的表现无非是加点次数,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成? 可越是这么想,出乎意料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你上哪弄来的这些东西!”裴浅酒看着他搞来的道具都惊呆了,“你去哪鬼混了?” 晏君知轻哼道:“你也太小瞧孤了,孤需要去那种脏地方才能弄到它们吗?” 裴浅酒嘴角一抽:“那殿下还真是手眼通天。” 晏君知开始摆弄这些小道具。 裴浅酒转身欲走:“你别想我跟你玩。” 晏君知把她拉了回来:“爱妃答应得好好的,岂能出尔反尔?” “我可没有答 应过你这些。”裴浅酒都没眼去看。 晏君知不管,霸道地给她戴上猫耳。 裴浅酒气乐了,干脆也拿了一双狐耳给他戴上:“既然要戴,那就一起。” 晏君知看着手里的猫尾陷入了沉思。 裴浅酒眼疾手快地抓起狐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晏君知心一横,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贪欢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个人都起迟了。 晏君知索性不去点卯了,抱着裴浅酒继续补回笼觉。 裴浅酒睁眼了一会,又因过于疲倦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蕙草见她们没有在往日时间起床,守在外面都守脸红了。昨晚主子和殿下到底干什么了,今天竟然起这么晚! “蕙草,进来吧。”裴浅酒打开房门。 蕙草这才敢低头进入,伺候裴浅酒洗漱更衣。 晏君知等裴浅酒洗漱完,挥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蕙草一愣,随即低头退下。 晏君知亲自给裴浅酒更衣,还故意问道:“孤伺候得爱妃可舒服?” 裴浅酒:“……” 她怀疑晏君知不是说更衣的事,但又没有证据。 等他们更衣完,蕙草已经安排好了早膳。 正吃着呢,门房来报:“ 江家派人来见王妃。” “快请进来。”裴浅酒道,“下次江家来人,你也直接带进来就是了。” “是。”门房领命而去。 裴浅酒没想到门房口中的“江家派人”派的是江横波。 “表兄你怎么亲自来了?”裴浅酒迎接道。 “阿娘让我来跟你说声,表兄和晏小娘子的婚期定在了今年六月初六。”江横波道。 裴浅酒道:“有劳舅母操持了。” 江横波摆摆手:“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嘛。那我先告辞了,还要去楚国公府一趟。” 裴浅酒哭笑不得:“你还特意绕齐王府一下,派个人来知会一声就行了。” “毕竟是表兄的终身大事嘛,还是我走一趟为好。”江横波告辞而去。 晏君知摇摇头:“这江家大郎也是浪催的,你说光禄大夫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儿子却这么不着调呢?” 裴浅酒一脸无语,就你这样的还嫌弃别人不着调呢? 就在他们忙着裴经的婚事时,章元英也终于偶遇到了裴雁来。 雅间中,裴雁来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十分警惕。 章元英笑道:“这里就你我两人,郎君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裴雁来道:“你是?” “我是章 家的,章元英。”章元英自我介绍道,“裴郎君有礼了。” “定远侯嫡子?”裴雁来凝重了几分,“你找我有何事?” “只是见裴兄独自前来饮酒心有不忍,特来交个朋友。”章元英当然不会道出真目的。 裴雁来见他不说,便也不问,反正他又不缺这点酒钱。 之后裴雁来就总是遇上章元英,章元英果真也只和他饮酒作乐甚至寻花问柳,极尽纨绔之能事。渐渐的,两人倒是玩到一块去了。 眼见着颍川公主府的牡丹宴将至,章元英正想着该怎么撺掇裴雁来去对付长房。裴雁来却冷不丁地借着醉意问了一句:“章兄还不肯说出目的么?” 章元英一惊,干笑道:“裴兄这话是何意?我只是与你交个朋友罢了。” “定远侯跟楚国公不和,我没说错吧?”裴雁来把玩着酒杯顾自说道。 章元英闻言沉默片刻,裴雁来如此精明,他原来的策略是行不通了,得该换策略。 于是他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着了。裴家二房同样与长房不和不是么?太子妃更是恨长房入骨。” 裴雁来听出弦外之音:“你以为我会去讨好太子妃?” “我听说裴老太君病倒了?” 章元英提醒道,“说句不中听的,若老太君有个好歹,裴家二房该怎么办呢?” 裴雁来沉默了,这事的确是他的一块心病。也是他之前出门借酒消愁的缘由。 裴老太君的病太医也看过了,是心病,除非她能摆脱冤魂索命的噩梦,不然太医也没办法。 裴雁来道:“开门见山吧。” 章元英道:“你和我们章家有着同样的敌人,那你我可不就是朋友?而且向太子妃乃至太子殿下靠拢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和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么?” 裴雁来点点头:“章兄有何妙计?” “太子殿下是不希望裴经娶晏思颖的。”章元英道,“你我若是能阻止此事,不就投其所好了吗?” 裴雁来又道:“你的意思是毁了裴经的名声?” “不错,颍川公主府的牡丹宴在即,若是在公主府上出事,便能闹得更大。”章元英道,“只是颍川公主地位超然,想在她府上办成此事也不简单,不知裴兄可有什么妙计?” 裴雁来道:“若是能让他淫了公主的侍女……再不济,换成旁人也无妨。只是想促成此事,还得收买一些公主府的下人,此事还得章兄费心。实不相瞒,我手头并不宽裕。” 第149章 也就比裴浅酒命好 牡丹宴之日不期而至,低调惯了的颍川公主府难得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起来。 裴浅酒十分凑巧地碰上了晏云飞、崔士元这些二世祖们,晏云飞激动道:“好久没见嫂嫂了,最近怎么都不去鹿鸣楼了?真想再看嫂嫂讲棋。” 裴浅酒淡笑道:“有空便去。” “也对,最近嫂嫂挺忙的。”晏云飞会意道。 崔洵光跟着崔士元一起来的,此时脱离了自家兄长来到裴浅酒身边:“哥哥你们先走吧,我和王妃一起走。” 崔士元一脸无奈。 裴浅酒道:“就让洵光妹妹跟着我吧。” “那就有劳王妃费心了。”崔士元顺水推舟道。 进了公主府,裴浅酒便见到晏思颖已经在颍川公主身边亲昵地说话。 裴浅酒眼神闪了闪,随即不动声色上前打招呼:“颍川公主。” “齐王妃快坐,在本宫这不必拘束。”颍川公主有意疏离道。 裴浅酒也不在意。 女眷都在颍川公主这边,而郎君们则都去了驸马那里。 不多时,裴锦屏也一身素装地来了,毕竟她父兄才死没多久,穿得太艳容易落人口实。 同裴浅酒一样,颍川公主对裴锦屏也十分疏离:“见过太子妃,太子妃请上座。” 裴锦屏落座后,突然看向裴浅酒:“齐王妃见了本宫也不行礼?” 裴浅酒才不惯她:“你待如何?” “你!”裴锦屏没想到她敢在众目睽睽下噘她,“你对本宫不敬,就是对太子殿下不敬!” 裴浅酒淡淡道:“裴世珍和裴纶设计欲害江家诛九族,与我是不共戴天的死仇,我能坐在这里与你好声说话,已经是给你脸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否则难堪的是你。” “你这是承认是你害了我父兄?”裴锦屏厉声喝道。 “我只恨没有亲手杀了他们。”裴浅酒冷声道。 “你还想狡辩!你既然如此恨我父兄,又岂会不动手?”裴锦屏指着她骂道,“果然就是你这个毒妇害我父兄性命!” “你要发疯回家发去。”裴浅酒不上她的套,“没得坏了大家兴致,丢人现眼。” 裴锦屏几欲拍案而起。 颍川公主连忙打圆场道:“今日牡丹正好,春光无限,两位切莫辜负了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啊。” 裴浅酒道:“看在颍川公主的面上,我且不与你计较。” 裴锦屏只觉气血翻涌,怒火攻心。可若是继续发作,就成了不给颍川公主面子了,还中了裴浅酒的计。 于是尽管心中无限憋屈 ,她还是硬生生忍下了:“若非颍川公主相劝,本宫必不饶你。” 裴浅酒只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 颍川公主道:“本宫近来新得了些牡丹,各位不妨一起认一认?若是能认出其名,本宫便赠送一株。” 众人自是无不同意。 颍川公主起身道:“那我们移步花园,顺便喊上郎君们一起,看看是他们更见多识广,还是我们女子更博闻强识?” 她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这次的牡丹宴除了正常的应酬交际外,她还接到了皇帝给的一个任务——帮皇四子、皇五子、皇六子等成年皇子物色物色王妃人选。 驸马也知道这事,在去花园路上他便对四五六三人道:“待会公主会给你们展现才华的机会,若有相中的小娘子便跟我说,我和公主会上禀皇上。” 四五六三人怪不好意思的,都以傻笑应对。至于真傻假傻,谁知道呢? 众人齐聚花园后,颍川公主便冲驸马道:“今日就让我们女子同你们比一比谁的见识更广吧。” 驸马挺会调动气氛,冲郎君们说道:“你们敢不敢同她们比?” “这有什么不敢的?”晏云飞这个活宝嚷嚷道,“比什么?放马过来吧!” 他这边邀战了,女方 那边当然不能怂。双方这么一来一往,气氛彻底起来了。 颍川公主顺势让人搬上第一盆牡丹:“一边一次机会,哪边先来?” “我先来吧。”晏云飞自告奋勇,“这盆牡丹花色紫红,株行低矮,应该是‘青龙卧墨池’!公主,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颍川公主笑道:“飞堂弟果真博学,这盆青龙卧墨池就送给你了。” “嘿嘿,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晏云飞宝贝似的捧走花盆。 颍川公主随即让人搬第二盆上来:“那这次该我们先了。” 她环顾众女,“谁认得这盆牡丹?” 裴浅酒发觉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和裴锦屏身上来了,便淡淡道:“看来大家都对太子妃寄予厚望,你可不要叫大家失望了。” 裴锦屏气结,正想开口,却听裴浅酒继续道:“若是太子妃不认得,那我倒也不介意助人为乐。” “不用你黄鼠狼给鸡拜年。”裴锦屏憋着一口气上前观察了一会,“这一盆牡丹花色为黄,应是四大名品之一的姚黄。” 颍川公主面色古怪,又不好直说她判断错了。想也不可能她会把最娇贵的名品拿出来,名品谁不认识?那不等于是白送么? 可裴锦屏又不瞎,见不管是 男方还是女方都有人露出了不赞同神色,自然明白说错了,顿时骑虎难下起来。 颍川公主替她解围:“太子妃近来伤神过度,一时看岔了。快坐下歇歇,还是要保重身体为上。” 晏思颖悄悄对裴浅酒道:“嫂嫂,你要去辨认吗?” 裴浅酒摇摇头:“你们玩吧,免得让人笑我逼人太甚。” 这个时候稍稍退一步是最好的,不然旁人会觉得她对裴锦屏太咄咄逼人了,等于把舆论优势让给裴锦屏。 崔洵光有些眼馋这盆牡丹,便主动道:“我来吧,这盆牡丹虽然是黄色的,但颜色比姚黄要淡,应该只是它初开的花色,等它盛开就呈乳白色了。公主,我说得对吗?” “对。”颍川公主笑道,“看来崔小娘子已经认出它了。” “是金玉交章。”崔洵光笃定道。 “不错,正是金玉交章,那这盆牡丹就归你了。”颍川公主大方道。 崔洵光欢喜地把它捧走。 “每次同齐王妃交锋,太子妃总是露怯,看来唯一的优势就是命好啊。” “是啊,对联不成、棋艺不成、猜谜不成如今连金玉交章和姚黄都分不清,唉!” “你们轻点,传到对面去多不好?” 男方这边交头接耳。 第150章 尽出风头 裴锦屏如芒在背,双手紧紧攥着帕子,力道仿佛能将它撕开。 颍川公主总不能真的让裴锦屏在公主府丢尽脸面,不然太子得记着她了。 “太子妃,您歇息得如何?”颍川公主给她台阶,“您看看这第三盆牡丹可入得您眼?” 第三盆牡丹花色大红,十分华丽。 裴锦屏借坡下驴:“多谢公主,本宫歇得差不多了。这盆牡丹……若本宫不曾认错,应是状元红。” “不错,正是状元红。”颍川公主笑道,“红色的牡丹不少,太子妃能一眼认出是状元红,可见眼力匪浅。” 裴锦屏笑笑:“公主过誉了。” 红色的牡丹是不少,可红得这么华丽鲜艳的,也只有状元红了。 其他红色品种要么是浅红、粉红,要么是红过头了带点墨或者紫色。 颍川公主这一手算是给裴锦屏挽回一点面子,但她又顾忌帮了裴锦屏,裴浅酒又记恨她。 于是她赶忙让人搬上第四盆:“这次本宫就不拘于哪方了,让竞争更激烈一点吧。谁看上这盆了?” 说着,她往裴浅酒那看了一眼。若是裴浅酒喜欢这盆,也认得出这盆,自然会开口。 这时,其他人还在斟酌。 裴浅酒顺水推舟地起 身:“我来吧,各位,承让了。” 众人点点头,同时互相议论:“这盆有点难认啊,花色是蓝紫,这个色的品种可不少。” “我认为是魏紫,你们觉得呢?” “不好说,也可能是紫根。” “紫根是名品,公主岂会轻易拿出?” 在他们低声议论时,裴浅酒已经观察好了。 “花瓣蓝紫,根部带点粉色,花形如冠却半开展,株行稍矮,应该是蓝田玉。”裴浅酒道。 之前说魏紫的郎君恍然:“对啊,魏紫花形盛开,这盆却是半开展,合该是蓝田玉。” 颍川公主笑道:“齐王妃勿怪,魏紫同姚黄一样都是四大名品,本宫就小小藏私了。这盆蓝田玉就请齐王妃笑纳吧。” “多谢公主。”裴浅酒把花盆交给将死你抱下去。 之后她就看着别人表演不再出风头了,毕竟也要给别人机会嘛。看了一会,裴浅酒忽然心中一动,遂不动声色地招来将死你。 “怪哉,今日章南嘉怎么不与裴锦屏一唱一和了?有古怪,你多盯着一些。”裴浅酒吩咐道。 将死你领命应是。 颍川公主很大方,一连送出了二十盆牡丹,才宣布这个有奖竞猜活动结束了。 “时近午时,咱 们一边宴饮一边赏花吧。”颍川公主宣布开宴。 宴会地点就选在正对花园的阁楼上,居高临下正好能将花园景色尽收眼底。 女眷同颍川公主坐一侧,郎君们则同驸马坐一侧。 颍川公主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此时此景,岂能无诗文相佐?我这有一联权当抛砖引玉了。嗯,上联是天火焚焦骨。” “这上联乍一闻之平平无奇,可仔细琢磨之后,却是另有乾坤啊。” “是啊,不仅用了典,且焦骨还是一语双关。” 颍川公主的上联一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四五六三人是挨着坐的,皇五子和皇六子都凑到皇四子身边:“四哥,你有了么?” 皇四子正襟危坐,一本正经:“你俩呢?” 两人摇摇头:“还未想到,四哥你到底有没有啊?” 皇四子悄悄道:“咱们不用急着说,先看看对面的小娘子们。” “对对对,咱们是来相亲的。”五六二人赞同道。 之前裴浅酒坑了裴锦屏,裴锦屏可一直记着呢,这时先下手为强道:“齐王妃素以才情称,想必已经有了下联。” 一句话把现场的焦点都转到了裴浅酒身上。 可裴浅酒毕竟不是 裴锦屏,丝毫不慌乱:“按理说今日这样的宴会,不该由我这已出阁的出风头。可既然太子妃这么问了,我若不应岂不显得我怯场?公主的上联是天火焚焦骨,用了武皇火烧牡丹而成焦骨牡丹的典故,我这下联便对洛河蕴紫根。” 话音刚落,便迎来一片叫好之声。 “妙啊,下联同样用了典,紫根亦是一词两意。” “更绝的是,洛河对天火,前者蕴之,乃是生之道;后者焚之,乃是死之道。这一阴一阳岂不绝配?” 颍川公主也是心悦诚服:“齐王妃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公主谬赞了。”裴浅酒自谦道。 裴锦屏就难堪了,本想让裴浅酒出个丑的,结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成全了她的名声! 晏思颖因为萧家的事对东宫始终心存芥蒂,此时话里有话道:“说到底,还是得有真才实学才能不惧任何场面。” 裴锦屏又羞又恼:“你!” 晏思颖一脸无辜道:“我夸齐王妃呢,太子妃这也不允吗?” 裴锦屏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你夸何人与我何干?只是莫指桑骂槐为好。” “嗯?”晏思颖一脸疑惑,“敢问何意?谁是桑谁是槐 ?” 裴锦屏:“……” 颍川公主打断道:“误会,都是误会。今日只为娱乐,绝无他意,来来来,咱们继续。” 章元英冲裴雁来使个眼色,既然要讨好裴锦屏,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 裴雁来没怎么迟疑就开口道:“公主、驸马,我有一联也想讨教齐王妃,献丑了。” 颍川公主迟疑一瞬,随即抬手:“请。” “绯紫花开名二乔。”裴雁来指着楼下其中一片牡丹吟道。 只见那片牡丹都是同一朵花竟分为一半紫、一半绯红,还挺应时应景。 别人要对,也得现场指一物来对。 “既有实物,又一语双关。”章元英附和道。 裴雁来对裴浅酒一拱手:“请王妃赐教。” 裴经看不过眼:“颍川公主府的牡丹宴,怎么好似成了齐王府的擂台宴了?” 裴雁来忙道:“堂兄误会了,小弟只是钦佩齐王妃的才情,才忍不住求教一联。” 裴浅酒淡淡道:“哥哥又不是不知二房素来仰慕我。只是也要看看场合,下不为例了。” 裴雁来应道:“能得王妃一联已知足了。” “那我就再对一联,之后便不再出声了。”裴浅酒先发制人。 众人更想知道的是她的下联。 第151章 将计就计 裴浅酒抬手指向一片正盛开的粉色牡丹:“我的下联便是黛荼枝谢合三变。” “黛荼枝谢合三变……啧,这三变赛玉从含苞待放的碧绿色到花枝凋零的白色合共要经历三种颜色的变化,而三变既是花名又是人名,与二乔也对上了。”晏云飞咂摸道,“嫂嫂对得妙啊。” 裴浅酒淡淡一笑,随即坐回原位:“接下来的时间还是留给大家吧。” 裴雁来尴尬地看了裴锦屏一眼,随即默默坐回去。 裴锦屏眼神闪了闪,虽然裴雁来没有成功让裴浅酒出丑,可他的这份心还是可取的。而她身为太子妃,也不能没有娘家的力量做后盾。 “今时不同往日,阿爹、阿娘和哥哥都被裴浅酒害死了,裴家二房必须有人撑起门户。”裴锦屏心道,“奶奶年迈多病,往后只能靠裴雁来了。” 接下来众人继续吟诗作对,甚至兴起现场即兴作牡丹赋的都有。 酒喝多了容易催尿,渐渐的就有人借故离席去出恭。 裴雁来和章元英交换了个眼神,章元英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冲伺候裴经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不动声色地上前给裴经斟酒,期间迅速用手遮掩 着往酒壶塞了些东西。 奉裴浅酒之命时刻盯着章家姐弟的将死你眼神一凝,随即默默退场。 他一个下人离开,自然没人注意。只有自家王妃裴浅酒看了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宴饮。 不多时,裴经腹中一阵翻滚,他顿觉不妙,连忙起身借故离席让侍女带他去茅房。 侍女引着裴经去了茅房,不料将死你也随后跟了过去。 “郎君,茅房就在前面,您自去吧,小的在这等候。”侍女道。 裴经道了声谢,连忙冲进茅房去。 侍女在外面等着,估摸着他快好了,才动身过去。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将死你从后面敲晕了,将死你迅速把她拖到隐蔽处藏着,然后去找裴经。 裴经正提上裤子系腰带,忽然感觉心头一阵火热,而且还口干舌燥。 “不对劲!”裴经顿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下药了。 将死你隔着门道:“大郎君,您可好?” 裴经推门出来,隐忍道:“我被下药了。” “果然如此!”将死你怒道,“那侍女已经被我打晕藏起,但主谋肯定会设法让人来‘捉奸’。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裴经道:“我压制不了多久。” “呃,那 要不您先去解决一下?”将死你为难道。 裴经嘴角一抽,这让他怎么解决? 将死你难为情道:“小的是阉人,也不懂啊,您自己看着办吧。” 裴经脸色通红,也不知是难为情,还是药性发作。 他咬了咬牙,转身回了茅房。 将死你守在外面,心说这也太久了点。 另一边,裴雁来忽然道:“大堂兄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出事了?” 裴浅酒眼神骤冷,睨了他一眼。看得裴雁来心中一凛,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裴锦屏为其助阵:“想必是喝多了,还是派人去看看吧,免得出事。” 颍川公主闻言,只得道:“太子妃殿下所言甚是,管家,去看看裴大郎君在哪。” 管家领命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裴雁来和章元英眼中精光一闪,心道裴经完了。 管家来到茅房,立即就被将死你拦住了。 “你不能过去。”将死你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管家道:“我奉公主之命来看看裴大郎君是否安好。” “说什么呢?”将死你不满道,“大郎君好得很,只是还在如厕。怎么到你嘴里像是要死似的?你会不会说话?” 管家一脸 尴尬:“你误会了,公主也是见裴大郎君迟迟不回,放心不下这才让我来看看。” “现在知道结果了,你可以走了。”将死你死活不让他靠近。 管家张望了一会,隐约听见有闷哼的声音,心下有数,遂回去复命。 他快步来到颍川公主身边耳语几句。 颍川公主面色大变:“他,他……” 裴锦屏趁机道:“公主,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颍川公主干笑道。 “公主,若是大堂兄在府上真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啊。”裴锦屏警告道,“你还是如实说了吧。” 颍川公主难以启齿。 裴锦屏干脆直接对上裴浅酒:“大堂兄可是你的亲兄长,你也不关心关系么?” 裴浅酒淡淡道:“这里是颍川公主府,难不成还能有歹人能害我兄长?” “万一是他喝多了出了事呢?”裴锦屏道,“到时候你可追悔莫及。” “是啊,还是看看为好。”裴雁来也劝道。 裴浅酒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终于松口:“那就去看看吧。” 颍川公主面色始终难看,带着众人一起去茅房找裴经。 将死你看着浩浩荡荡过来的人群,心中冷笑一声,随即快步上前:“王妃, 大郎君还在如厕,你们这是?” 裴浅酒淡淡道:“承蒙太子妃厚爱,担心哥哥出事,便来看看。” “出什么事?”裴经完事出来,故意绷着脸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裴锦屏眼神一变,朝裴雁来看去。裴雁来也慌了,连忙冲过去看了一圈,发现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你这是找什么?”裴浅酒意味深长地问道。 裴雁来干笑道:“没,没找什么,我忽然肚子不舒服,上,上个茅房。” 说着就进去把门关上了。 将死你这时绕过众人去将那侍女提出来放到颍川公主面前。 颍川公主脸一沉:“这是何意?” 将死你道:“公主息怒,待小的弄醒她。” 侍女醒来后一眼看到颍川公主,顿时哭了起来:“公主做主啊,裴大郎君他,他强了小的,呜呜!” 裴浅酒冷笑道:“公主,不知这又是哪出戏?” 颍川公主面色黑如锅底:“来人,把她和管家给本宫拿下严刑拷打,直至说出真相为止。” 管家跟她说裴经玷污了侍女,侍女也一口咬定此事,这里面的猫腻她再看不出来可就是傻了。 裴锦屏心中一急,忍不住道:“公主如何断定他们所言不实?” 第152章 裴老太君气死了 “太子妃殿下,本宫教训自己的下人应该还不至于需要殿下来指教吧?”颍川公主这回没惯着她。 这事已经突破她的底线了,该用雷霆手段时绝不能含糊。 裴锦屏闹了个没脸,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本宫也是担心公主受人蒙蔽,绝无指教之意。” 颍川公主淡淡嗯了一声,继续下令对管家和侍女严刑拷打。 两人即便是下人,那也是公主府的下人,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经得起拷打? 没过一会,两人就全招了。 章元英和裴雁来一个也没逃得了,因为出钱收买他们的虽然是章元英,可章元英也留了一手,用的是裴雁来的名义。 管家和侍女在章元英的误导下,都以为钱是裴雁来出的呢。 章元英和裴雁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颍川公主语气很不好:“两位真是有能耐,竟能做本宫公主府的主了。本宫真是佩服,佩服。” “公主息怒,我们知错了,我们一定诚心向您赔礼谢罪。”两人连忙认错。 颍川公主抬手打断:“够了,来人,把他们请出去。从今往后,本宫府上不欢迎裴家二房和定远侯章家。” “公主……” “滚。 ”颍川公主忍无可忍,“你们有话留到皇上面前说去吧。” 裴家二房和章家的人都被公主府的护卫赶了出去。 裴雁来指责章元英:“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该怎么办?” 章元英气了个倒仰:“你若是无心,又岂会同我合谋?现在倒来责怪我了?你之前怎么不果断拒绝呢?” 裴雁来恼羞成怒:“还不是你妖言惑众怂恿我,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章元英气得拂袖而去,两人分道扬镳。 因利而合,迟早也会因利而分。 这边两人狗咬狗一嘴毛,另一边,颍川公主不得不放下颜面对裴经和裴浅酒致歉。 裴经大方道:“公主也是受了小人算计,此事并非公主之过。” “本宫御下不严,实在是惭愧。”颍川公主摇摇头。 若仅仅是一名侍女被收买了也就算了,可竟然连管家都被收买,这是眼皮子有多浅? 听了颍川公主的话,驸马脸上火辣辣的:“公主息怒,是我眼瞎用了这样的人。” 管家是他的一个远方亲戚,看在这点他才把管家推荐给颍川公主。 裴浅酒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裴经也反应过来,连忙告辞。 其他人也都很 有眼色地告辞离开,不打扰颍川公主处理家务。 颍川公主道:“四郎、五郎、六郎,你们先别走。” 四五六三人折了回来,颍川公主让驸马先带他们去更衣,顺便醒醒酒。 而她则腾出手来把这俩叛徒处置了。 “公,公主,小的鬼迷心窍,小的知错了,求公主看在驸马的面上给小的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管家恳求道。 “你还有脸提驸马?”颍川公主冷笑一声,“来啊,把他们乱棍打死,丢乱葬岗去喂狼。” 无视两人哀求的声音,颍川公主亲眼看着他们断气后才转身离开。 “本宫是该整顿整顿下人了。”颍川公主沉声道,“再有犯者,他俩就是前车之鉴。” “是。”见过两人凄惨模样的下人都不敢再有二心。 颍川公主看清醒了不少的四五六三人,道:“本宫同你们一起入宫吧。” 驸马忐忑不已:“我也同去吧?” “你不必介怀,你是了解本宫的,本宫向来不迁怒。”颍川公主安抚道。 驸马道:“你我夫妻我岂能不了解?我只是担心你气坏身子。” “人已经处置了,本宫还气什么?”颍川公主淡淡道,“你要同往便同往吧。” 入宫 后,颍川公主先跟皇帝禀报了府中发生的事,交由皇帝发落。 皇帝却暂时按下不提,另问道:“你们三个可有收获?” 四五六三人含蓄地看了颍川公主一眼。 皇帝挑眉:“这么说他们是把想法都跟你说了?” 颍川公主如实把三人相中的贵女汇报给皇帝。 皇帝微微颔首:“朕知道了,你也辛苦了。李芳,去朕私库取棵百年份的人参给颍川带回去。” “是。”李芳领命而去。 颍川公主谢恩告退。 皇帝当时没发落,但事后不会忘。裴家二房和定远侯府都遭到了皇帝申饬,裴雁来和裴双鱼身上那点小官职被撸了。定远侯直接被降为了定远伯,而且不能袭承。也就是说只要定远伯一死,他们家爵位就没了。 开玩笑,算计公主而且还是皇帝最宠的公主,皇帝能轻饶了你们? 裴家二房闹翻天了,裴双鱼更是不顾长幼伦理直接跟裴雁来大打出手。 “我们家已经岌岌可危,你还要作死带累我们!”裴双鱼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裴雁来也打出真火,同样不留情面。 裴雁来既年长又是男子身,武功比裴双鱼深厚,最后以一招优势捅伤了裴双鱼。 裴双鱼的 姨娘闹到了裴老太君面前。 裴老太君听了前因后果,受不了多重打击吐了一大口鲜血昏迷过去。 裴双鱼的姨娘也因此被裴雁来禁足了。 这些都被大内密探如实报给皇帝,皇帝摇摇头,对这家人也是厌恶到极点了。 “裴世奇这样的英杰怎么就摊上这种亲人?”皇帝唏嘘一声。 当晚,裴老太君就直接撒手人寰了。 裴雁来整个人都恍惚了:“现在连祖母都去了,完了,我们二房完了。” 他迁怒裴双鱼的姨娘,命人给她灌了一碗药下去,送她去陪裴老太君。 裴双鱼撑着伤体赶来已经迟了。 “你疯了!”裴双鱼怒斥道。 裴雁来冷冷扫她一眼:“要不是她,祖母会死吗?” 裴双鱼恨极,同时心思飞转,转身把二房所有人都叫在一起。 “他得罪了大堂兄,为长房所不容。可如今我们能倚仗的只有长房!”裴双鱼指着裴雁来道,“想要长房庇护我们,就得拿出诚意。我们把他捆了,送去长房请罪。” “好!”其他人纷纷同意。 裴雁来大惊,可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摁倒。 裴世奇看着这出闹剧,训斥道:“当务之急是处理老太君后事,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第153章 成了京城的笑话 裴双鱼道:“大伯父所言极是,只是如今我们二房没有主事的长辈,大家惶惶不安无以终日。祖母后事还请大伯父主持。” 裴世奇道:“我记得老太君点了裴雁来当家,你们松了他吧。” “不可!”裴双鱼大急,“若非是他,祖母岂会撒手人寰?祖母是被这个不孝子孙活活气死的!他罪无可赦,绝不能轻饶。”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根源在他与章家合谋陷害大堂兄啊,大伯父切不可饶他。” 裴世奇淡淡道:“他所犯之罪,皇上已经发落处罚,我就不多此一举了。至于老太君的后事,我会出面主持,你们且退下去准备一应所需吧。” “是。”众人无法,只得应是退下。 但是他们却不肯给裴雁来松绑,以免遭其报复。 裴世奇吩咐裴经:“你去跟阿酒说一声吧,老太君殁了。” “好。”裴经领命而去。 裴世奇则无视府中的密探,径自去了二房操持裴老太君的后事。 裴浅酒收到裴经送来的消息,面上没什么表情。裴经都担心她情绪不对:“阿酒,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裴浅酒笑了,“阿娘的仇终于报完了,我高兴,我高兴。” 她连说了两个“我高兴”,可面上却突然流下了两行泪。 裴经上前抱住她:“阿酒别哭,阿娘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活在自责中。” 晏君知扒拉开他:“说事就说事,别搂搂抱抱的。” 裴经:“……” “我没事。”裴浅酒拭去眼泪,冷静道,“这么说老毒妇是被裴雁来给气死的?” “裴雁来捅伤了裴双鱼,裴双鱼的姨娘闹到了老太君面前,接连打击下,她没能挺过去。”裴经详细说道。 裴浅酒冷笑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老毒妇作恶良多,如今终于自食恶果。走,回家。” 裴经道:“这大晚上的,你回去做什么?” “祖母死了,作为孙女不该回去吗?”裴浅酒阴恻恻道。 裴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阿酒,你这样怪瘆人的。” “走了。”裴浅酒转身迈步。 晏君知几步就越过她,拦住去路:“你是外嫁女,何须此时回去?明日再回吧。” 裴浅酒道:“我想回去看看阿娘。” 晏君知沉默了,随即命人备车同她一起回去。 回到楚国公府,裴浅酒第一时间去的是祠堂江氏的牌位前。 晏君知和裴经在后面看着,没有上前。 裴浅酒把江氏的牌位擦了又擦,擦得纤尘不染。 “阿娘,裴世珍死了,裴纶死了,冯氏死了,如今老毒妇也死了。我给您报仇了。”裴浅酒哽咽道。 过了一小会,很小的一会,裴浅酒放回牌位,敛起神情:“走吧,去吊丧。” 晏君知上前揽住她,一边走一边用帕子替她擦去眼泪。 裴经见状,心中十分欣慰。晏君知做得如此细心,可以确定对阿酒是真心的吧? 裴世奇见裴浅酒过来,心中并不意外,给她也准备了一身行头。 晏君知就这么被忽略了,当然,他也没有要给裴老太君吊丧的念头。 而裴浅酒作为外嫁女又是齐王妃,只要上个香就行了,不跪也不会坏规矩。 可唯有一人非要抓住这点加以指摘,那就是裴锦屏:“你这不孝女,连祖母都不跪了吗?当了齐王妃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这个太子妃还跪着呢! 晏同归为了做给外人看,也同裴锦屏一起来吊丧了。 此时也开口道:“不论长房与二房有多少恩怨,老太君终归是长辈,且人死为大,弟妹理当尽一番孝心。” 晏君知实力护妻:“裴老太君和二房一起与长房断绝关系之事, 可是她当着天下人的面亲口说的。甚至方言,即便楚国公喊她阿娘,她都不会认。要孤看,今日长房就不该来此,免得老太君死不瞑目。” 晏同归一脸尴尬:“二郎所言虽是事实,可那毕竟是意气之争,如今人都殁了,理当一笔勾销才是。何必在老太君灵前说这般刻薄话呢?” 晏君知反问:“如今是楚国公在主持后事,长房也无一缺席,俱来吊丧。敢问大兄,还有何可指摘之处?别说爱妃不用跪,就是楚国公和大舅兄也不必跪。仅仅不计前嫌主持后事,就足以令二房感恩戴德。” 裴锦屏怒道:“二房的事自有二房操持,何须长房黄鼠狼给鸡拜年?” “既如此,我们上完香便走就是了。”裴浅酒淡淡道,“太子殿下有言在先,人死为大,一笔勾销。你记好了,如今是我长房不计前嫌来吊丧,却被无端指摘,无礼驱赶。这事传出去,也得有个公道说法。” 说着便把手中的香插入香炉,随后解下孝衣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香离奇诡异地断了。 裴锦屏激动道:“祖母在天之灵也无法宽恕你这不孝之女!” 裴浅酒内心毫无波动,淡淡道:“看来老太君时刻谨 记当日断绝关系之言,死了也不违背,甚好,甚好。” 裴世奇上完香,也解下孝衣:“看来老太君并不乐意由无关之人操持后事,告辞。” 裴双鱼大急:“大伯父留步,求您念在我们二房只余一群妇孺白丁的份上,留下做主吧。” 可裴世奇却头也没回地走了。 随着长房的离去,裴双鱼无力地跌坐在地。 “二房还有本宫在,你们担心什么?”裴锦屏喝道。 裴双鱼苦笑道:“难道以太子妃的名义发请柬吗?” 这又不是东宫死人了。 “你就以本宫的名义发又如何?好教世人知道,本宫还护着裴家二房。”裴锦屏果断道。 裴双鱼闭了闭眼,二房终究成了笑话。 转过天来,收到请柬来吊唁的人不少。可大多数人看裴家二房都是带着轻视乃至蔑视的,如果不是看在太子妃的面上,就这样的人家也配他们前来吊唁? 正如裴双鱼所预想那样,裴家二房已经成了京城的笑话。 裴锦屏私下里求晏同归:“殿下,我们不能看着裴家二房就这么没落下去。妾身没有一个强大的外家,于殿下脸上也不好看。” 晏同归道:“孤会想办法帮他们谋个一官半职。” 第154章 殿下教训的是 晏同归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的。江南和徐州那些世族族长回去后,便有野心勃勃不甘心遭受这么大损失的人暗地里开始奔走拉拢,企图组建一支军队造反。 晏同归等的就是这些人造反闹事,他好施展后续的计划。 据他派去南边查探的探子回报,这些人已经筹集了一大笔银子招兵买马,暗中练兵了。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他们还在要塞设卡,以便截获探子。 而晏同归的人为了给这些人打掩护,甚至还会暗中解决其他人的探子。比如晏君知派去的人,就遇上了两拨人的围剿。一拨是晏同归的人,一拨则是那些世族的人。 晏同归的人发现其他人的探子的行踪,如果自己解决不了,就干脆把他们的行踪捅给这些世族。 晏君知安排的探子想把消息送回去,简直要历经重重艰险。 不过幸好在他们付出巨大代价后,终于突破了一个口子,成功送出一人火速赶回京城报信。 晏君知这会正陪裴浅酒下棋——他是这么说的,实际是他要求裴浅酒陪他下。 一个浑身是血的探子被带了进来,撑着一口气把消息说了才昏了过去。 晏君知当即让人把他带下去医治,然后接 着下棋。 “孤终于看明白晏同归杀人的意图何在了。”晏君知落下一子。 裴浅酒道:“他蓄意挑起战事,莫非是想让我父兄再掌兵权,同我对付裴世珍父子一样也玩一出捧杀?” “就是如此。”晏君知冷笑道,“他还真是敢想敢做,南方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局,他也不惜打破。一旦南北起了兵戈,百姓将生灵涂炭啊。” “晏同归的心中何时有过百姓?”裴浅酒淡淡道,“他眼里只有权势,却不知君王不行大道、不顾百姓,只会自取灭亡。” 君王啊,何其名正言顺的存在?一句话就是圣旨,别人就得遵从,何须用阴谋诡计呢?只有下面的人,明着无法抗旨,才需要搞些鬼鬼祟祟的动作。而君王,天生就该行大道用阳谋。 晏同归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而晏君知却只是齐王,哪怕晏君知来用阴谋诡计,也不该晏同归用。 还别说,晏君知真想出了一个阴谋:“此事无法提前禀报皇上,却也不能真等战事起了再作应对。这些世族必有一个领袖,只要除了此人,再分化其他人,则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裴浅酒道:“今时不同往日,无法明着用兵。想除掉他们 的领袖,只能派人暗杀。但此人身边岂能没有高手与卫队保护?即便暗杀成功,还要面临追杀。” “让裴云去吧。”晏君知直接道。 裴浅酒道:“一次两次都利用裴云来牵制魔师,一旦惹怒了魔师,后果不堪设想。” 晏君知却道:“裴云是你的属下,你吩咐她做事天经地义。若是用人都像你这般瞻前顾后,如何成事?” 裴浅酒沉默片刻:“殿下教训的是,我会安排裴云前去。” 晏君知忽然问了句:“若战事起,这兵权楚国公接不接?” “为何不接?”裴浅酒冷笑道,“本就是我裴家的东西,迟早该还回来。南边一动,北边肯定不安生,还得我父兄去震慑那群蛮人。” 裴浅酒让人召裴云回来,把刺杀南边世族领袖的事跟她说了。 裴云毫不推拒:“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将其首级取来。” “一路小心,谋定而动,以保全自身为上。”裴浅酒嘱咐道。 “属下明白。”裴云领命而去。 她刚走没多久,魔师伊行就现身了,看裴浅酒和晏君知的眼神十分不善。 晏君知正要驳他,却被裴浅酒拦下。 该她说的话,她自己来说:“魔师乍然来访所 为何事?” “少装模作样,你派裴云去行刺的目的以为老夫看不出来吗?”伊行沉声道。 裴浅酒道:“魔师忘了裴云是我的下属么?” “你!”伊行这么多年的修为,愣是被她激出了火气。 可偏偏又不能拿裴浅酒怎么样,她说的又没错,裴云已经卖命给她了,当然要听她的吩咐。不干事那还能叫下属吗? 这时,晏君知道:“魔师啊,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伊行冷哼一声:“你们休想老夫出手。” 裴浅酒不跟他在这个话题纠缠,反而道:“我还欠魔师两件事,要不魔师舍了一件?” 伊行:“……” 他转身消失,被活活气走的。 不是他不用,而是他深知就算用了一件,裴云也不会听他的。 晏同归也在布置:“先生,恐怕得再劳你南下一趟了。” 长孙迢道:“能为殿下奔走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晏同归叮嘱道:“先生此去,可寻世族中实力略逊魁首者辅之。待时机成熟,令其弃暗投明。” 如此一来,南边世族尽可入他之手。 “属下明白。”长孙迢领命道。 晏同归知道东宫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为了送长孙迢出城颇费 了一番心思,终于瞒天过海把他送向南边。 转眼时已至四月,天气入夏大暖,南边宣布起事,打出的旗号是伐无道、兴义兵。 毕竟江南和徐州的世族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完全可以借着这点指责皇帝无道。 “义兵”一起,就凭借徐州的地势优势攻下了兖州,阻断了青州。 战报传至京城,皇帝震怒。 “兖州就这么丢了?连带青州也岌岌可危!”皇帝震惊不已,“兖州总管是死人吗?” 兵部尚书出列:“皇上,这帮反贼仓促成军,乃乌合之众,其所倚仗的不过是出其不意,打了兖州一个措手不及。朝廷只需遣大将伐之,与青州前后夹攻,反贼优势便荡然无存。” 皇帝也深知当务之急是平叛,斟酌许久后,道:“李典此前率军南下,对这些世族较为了解,此次也由你前去讨贼吧。” 李典出列领命:“臣遵旨。” “擢李典为征南大元帅,率十万大军前去讨贼。另拨十名行军总管辅之。”皇帝下令道,“众卿可还有建议?” 众人当然都无异议,包括晏同归、晏君知都称“皇上圣明”。 就算要推裴世奇,也不能是这次。谁不知道皇帝忌惮楚国公掌兵权? 第155章 我在家生孩子啊 大军出发还要等两天,要做前期准备。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嘛。 而就在这空隙,晏同归兑现了他对裴锦屏的承诺,把裴雁来和裴双鱼安插进了军队。皇帝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能打退反贼,也算替朝廷立功了。 裴锦屏得知后,喜不自胜:“妾身多谢殿下。” “爱妃与孤夫妻一体,何必客气?”晏同归揽住她。 裴锦屏顺势环住他的腰,靠在他怀中。 晏同归顺势带着她倒在床榻上,正在恩爱时,不料裴锦屏忽然眉头紧皱:“哎呀,殿下,我,我肚子疼。” 晏同归硬生生憋了回去,一边穿好衣服,一边命人去请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替裴锦屏号脉。 “如何?”晏同归问道。 “恭喜殿下,太子妃这是喜脉啊。”太医道喜。 晏同归和裴锦屏都是一愣,后者都忘了肚子疼。 晏同归忙问道:“多久了?” “一月有余了。”太医笑道,“刚刚是稍动了胎气,不过不严重,臣开一剂方子给太子妃服下便可安胎。” “好,好。来人,有赏。”晏同归大喜,命人重赏了太医。 太医谢恩,并更加用心给裴锦屏调理。 临走时, 他还叮嘱晏同归:“殿下,两月之内切不可同房。” “咳咳,孤知道了。”晏同归干咳一声,“你有心了。” 裴锦屏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又恰逢南边起战事,于是就有了这孩子是天赐福星来祈福大军平叛的。 皇帝也是龙颜大悦,当即拨了一堆赏赐,尤其各种好药材更是流水一样往东宫送。 皇后更高兴啊,赏赐同样不少。这可是她的亲孙子,皇帝还会喜欢别的皇子之子,但她可不会。 “裴锦屏有了?”裴浅酒得知这个消息,恍惚了一下。不由得又想起她前世二十年无子的情形。 “她有了关你什么事?”晏君知不悦道,“一脸什么表情,要真羡慕,就赶紧怀一个孤的孩子啊。” 裴浅酒见他扯了自己袖子,顺手拽回来:“一边去,没个正经。” “嗯?”晏君知语气不善,逼近她,“给孤生孩子就成没个正经了?” 裴浅酒心中一紧:“你干什么?” “干什么?”晏君知把她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生孩子!” 晏君知不仅努力付诸实践,完了还请大夫来给裴浅酒号脉。仿佛真的有了似的。 然而生孩子这种事十分玄学,有人枪法好可 就是屡试不中,有人枪法烂却随随便便一枪中靶。有时你急着要就是怀不上,有时却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大夫号完脉,笑道:“王妃的身体十分健康,不必用药。” 晏君知气结,谁让你看这个了? “就没有其他的什么脉象?”晏君知不死心。 大夫不解:“敢问殿下,这其他的脉象是指?” “喜脉。”晏君知咬牙。 大夫哭笑不得:“恕草民才疏学浅,实在不曾诊出喜脉。殿下不如请医术高明的太医看看?” “行了,行了,去领钱吧。”晏君知挥退他。 他哪里好意思去找太医啊? 裴浅酒道:“方才真是丢死人了,殿下以后别这样了。” 晏君知赌气地看着她:“到底是你不争气还是孤不争气?” 裴浅酒不背锅:“大夫可说了,我身体好得很。殿下刚刚怎么不给自己也号号脉?” “你是说孤不行?”晏君知顿时不干了,“孤让你看看孤到底行不行。” 裴浅酒:“……” 晏君知天天拉着裴浅酒胡闹,甚至连上朝和点卯都不怎么去。 皇帝看不下去,把他强行从家里拖出来。 “前方战事吃紧,你倒好,差事上三天打鱼两天晒 网不说,战事上也不知为朕分忧。”皇帝训道。 晏君知无辜道:“战事有李典元帅坐镇,差事我都做完了,闲着没事我才回家的。” 皇帝道:“那你整天待家里做什么?不务正业。” “我在努力要孩子啊。”晏君知嘀咕道。 皇帝:“……” 晏君知还问呢:“皇上,这难道不是正经事吗?” 皇帝:“……” 沉默了一会,他竟然觉得晏君知说得还挺有道理。 给皇家添子添福可不就是正经事么? “滚。”皇帝心累地挥挥手。 晏君知“哎”了一声,麻溜地滚了。 却说前方战事的发展也出乎了预料,起初的局势发展的确如兵部尚书所说,大军开赴,反贼没撑多久就退出了兖州,死守徐州。 局势坏就坏在了徐州,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于是才过了半个月,北方的蛮族就不安分了,趁大卫朝朝廷被南方战事拖住手脚大举南下攻打晋州。 “真是一群阴魂不散的苍蝇。”皇帝看着晋州送来的战报,面色阴沉,“众卿都说说吧,如何应对?” 还是兵部尚书出列:“蛮族凶悍,不比寻常乌合之众,需以精锐大军雷霆攻之,方可伤其元气。 ” 新任的户部尚书连忙出列打断:“皇上明鉴,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南边战事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粮草军饷,若再拨大军北上,国库就承担不起了啊。” 皇帝心中一沉,每每提到打仗,国库始终是绕不开的难题。 “拨不动大军,那该如何平息北边战事?”皇帝追问道。 户部尚书为难道:“臣以为晋州守军更有与蛮族厮杀的经验,无需再派兵支援,只需派出一位能震慑蛮族的大将即可。” 皇帝面色更凝重了,能震慑蛮族的大将,满朝文武除了楚国公裴世奇还能有谁? 裴世珍倒是打败过蛮族,可人坟头草都冒尖了,难道还能把他从地下拉出来杀敌? 晏同归特意分皇帝分忧道:“既然晋州守军能挡住蛮族,那我们不妨静候佳音。” “可若是因为没有朝廷支援而兵败,谁又担得起这样的责任?”晏君知反问道。 皇帝到底没有在大是大非上犯糊涂,点名裴世奇道:“楚国公,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裴世奇出列道:“晋州大军对蛮族的确有极其丰富的作战经验,倒也无需派兵增援。只是这粮草不可缺,朝廷就是挤也得挤出至少两个月的军粮。” 第156章 我克妾 “楚国公到底还是忠心。”皇帝心道。 他最终还是作出了恢复裴世奇大将军的官职的决定,并任命他为征北大元帅讨伐蛮族。 不过皇帝并没有给裴世奇拨兵马,他能带走的依旧是当初带回来的两千将士。并且还肩负了押送粮草的任务。 裴世奇要出征,裴浅酒和晏君知都来送行。 “阿爹,您要保重身体。”裴浅酒叮嘱道。 裴世奇道:“阿酒不必担心,阿爹会谨慎小心保重自身。” 这一次他没带裴经一起北上,而是让他留在京城好好准备婚事,并多照看裴浅酒。 “阿爹放心,我会……” 话还没说完,被晏君知扒拉一边去了:“阿酒在王府,岳父你就放心吧。” 他媳妇儿有他看就可以了,裴经一个大舅哥别老往王府凑。 裴世奇笑道:“齐王殿下的话,臣自然是信的。” 就在他们谈话之时,又有三人乘车赶来,正是裴浅酒麾下棋力前三的棋手。 “见过王妃、殿下、大将军、少将军。”三人先行了一礼。 “你们来做什么?”裴浅酒问道。 三人互相看看,最后方炯阳拱手道:“我们商量过了,愿随大将军出征。” “你们仨都 去?”裴浅酒惊讶道。 容易惭愧道:“我与他们打赌输了,此次由他们随军出征,我留在棋队。同行而来,只是为他们送行。” “阿爹,您看这……”裴浅酒看向裴世奇。 裴世奇道:“既然两位都有报国之心,本将军自然不能寒了你们的心。只是军中辛苦,两位可考虑好了?” “我们本是白丁,文不成武不就,幸得王妃收留得些许薄名。”方炯阳道,“若能为国尽绵薄之力,虽死无憾。” 裴世奇看他们坚决,笑道:“两位便当个随军军师吧。” 时辰差不多了,裴世奇让送行的都回去,随后率军出发。 目送大军远去之后,裴浅酒一行才返回城中。 “容先生不必灰心,棋场亦如战场。”裴浅酒安慰容易道,“且我朝边境并不太平,日后也有先生施展之处。” “王妃之言属下谨记。”容易谦卑道。 裴浅酒和晏君知回到王府,没多久突然接到了宫里的消息,皇后要在明日举办赏荷宴,让他们准时赴宴。 如今时已近四月下旬,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 “皇后突然举办宴会做什么?”裴浅酒琢磨不透,“裴锦屏怀了孩子,她要庆祝庆祝?” 晏君知淡淡道:“她是怀了孩子,不是生了孩子,有必要如此大张旗鼓?若是为她,办个家宴就差不多得了。皇后却要办赏荷宴,届时京中命妇、贵女都要赴宴。依我看,还是为了四郎、五郎和六郎的婚事。” “那想来是皇上授意了。”裴浅酒道,“不过皇后记恨于你我,入宫还需谨慎,别着了道。” 晏君知拉着她的手:“进了宫,孤不会让你离开孤的视线。” 裴浅酒笑道:“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殿下也要保重自身。” 转过天来,两人如期赴宴。 晏君知全程揽着裴浅酒不撒手,上台阶还扶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身怀六甲的其实是裴浅酒呢。 “二兄和二嫂也太腻歪了。”皇四子凑过来道。 晏君知敲他一下:“你要是酸了,就赶紧找个王妃去腻歪,少在这里耍贫嘴。” 皇四子道:“嘿嘿嘿,二兄我跟你说,我已经有相中的了,皇上说了,今天的赏荷宴让我多跟人家接触接触。”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晏君知嫌弃道,“走走走,找你的准王妃去,别打扰孤和爱妃。” 之后晏君知的心情莫名就不好了。 裴浅酒停下脚步,随后拉 着他走到池塘边的假山下:“殿下何事烦心?” “没什么。”晏君知兴致缺缺,“这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御花园的景色年年如此,他都看厌了。 裴浅酒心思敏锐,见他是真的不高兴,而非平时的“傲娇”,遂在心中猜测一番,隐约有了方向。 “殿下,是为了未曾出世的弟弟吗?”裴浅酒低声问道。 晏君知一怔,随即怪笑道:“爱妃如此懂孤,真叫孤愈发离不得爱妃了。”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看来没事了,又不正经起来。” 晏君知把她揽入怀中,耳鬓厮磨:“三郎若是能安然出世长大,也该择妃了。” “殿下。”裴浅酒提醒道,“待会切不可在皇后面前表露丝毫迹象。” “孤明白。”晏君知迅速收敛心情,“走吧。” 裴浅酒见状放下心来,同他一起走出去。 晏君知却突然抬手一拈,一片树叶落入手中,随后假山缝隙甩去。一道仓皇逃跑的人影突然原地僵住,随后倒了下去,死得无声无息。 裴浅酒警觉:“是什么人?” “无非是皇后的人。”晏君知淡淡道,“除了她,谁会无聊到监视孤?就算不是,被他听到了对话, 也不能留他。” “是我大意了。”裴浅酒自省道,刚才不该跟晏君知讨论禁忌话题。 “已经没事了。”晏君知轻笑道,“走吧,去看看皇后这赏荷宴弄出什么名堂。” 皇后见他们来得挺迟,幽幽道:“太子妃身子重都已经到了,你们为何来得这么迟?瞧不上本宫的赏荷宴么?” 可见皇后是真恨毒了他们夫妇俩了,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不客气,是逮着机会就想为难为难。 晏君知淡淡道:“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只是齐王府毕竟比东宫离得远,臣与王妃虽有心也不及啊,万幸不曾误了时辰。” 言下之意,老子又没超时,哔哔个尼玛哔哔。 皇后一噎,皮笑肉不笑道:“倒是本宫错怪你们了,对了,别说本宫不念着你。太子妃身怀六甲,不能服侍太子,本宫打算选几名侧妃,顺便也帮你选了。” 裴浅酒眼神微冷,但依旧一言不发。 晏君知道:“多谢娘娘,娘娘好意臣心领了,但是之前臣找大师算了一卦,大师说臣的命中只能有一位妻子。若是再纳妾,必会将其克死。臣想起先前娘娘赐下的桃夭桃华两人,顿觉大师真乃神人。” 皇后:“……” 第157章 头可断,头发不能绿! 裴浅酒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晏君知平时可爱是可爱,但可恨起来也是真可恨。他想噎人的时候,别说皇后了,就是皇帝哪次不也被他整的心累无语? “民间术士,不过是江湖骗子,你身为皇子岂可轻信?真是丢进皇家脸面。”皇后沉声训道。 在座的命妇贵女们都噤若寒蝉,不敢触皇后的霉头。或是作壁上观,或是暗自担忧,亦或是暗自幸灾乐祸,俱都有之。 晏君知不慌不忙道:“娘娘容禀,臣之所以信大师,是因为不忍伤及无辜性命。但凡大师所言有万分之一可信,臣也不愿去赌。” 裴浅酒道:“殿下真是慈悲为怀。” 皇后:“……” 再说下去,她倒成草菅人命的毒妇了? “罢了,你有此善心,本宫岂能不成全你?落座吧。”皇后淡淡道。 晏君知和裴浅酒从容坐在晏同归和裴锦屏下手边。 不少人都把皇后给太子纳妾那句话听进去了,于是都明里暗里地在皇后和晏同归面前表现。 皇后也饶有兴致地跟她们聊着,同时心中暗暗评选,定下几个人选。 “唔!”裴锦屏忽然捂着肚子痛呼一声。 “爱妃,你这是怎么了?”晏同 归大惊。 皇后也紧张了:“快宣太医。” 裴浅酒眉头微皱,往下伸手掐了晏君知一下,暗示他可能有诈。 晏君知神情也凝重起来。 但是眼前的情形明显轮不到他们说话,只能静观其变。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来,赶紧给裴锦屏把脉。 “回娘娘、殿下,太子妃这是动了胎气了。”太医禀报道。 “你快设法安胎。”皇后疾声道。 “是,不过臣得先确定是何物引起的。”太医道,“请容臣查验太子妃入口之物。” 皇后指了指裴锦屏的桌案道:“快验。” 太医一一看过之后,转身对皇后一拱手:“臣已查明,乃是麝香所致。臣这就开方子为太子妃安胎。” “你且去准备,尽快给太子妃安胎。”皇后挥退他,“大郎,你把太子妃扶里面去,别吹着风。” “是。”晏同归应道。 皇后随即又命人把厨子、送膳的内侍、服侍的宫女等接触到裴锦屏食物的人都抓了起来。 看着跪了一地的嫌犯,皇后道:“你们是自己招,还是等本宫用刑?” “我们冤枉啊!” 皇后冷哼一声,命人严刑拷打。 最后是送膳的内侍承受不住 刑罚招了:“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是齐王给了小的好处,命小的这么做的。” 说完就昏死过去,不知死活。 皇后眼神凌厉地看向晏君知:“二郎,你好歹毒的心肠!这可是你兄长的嫡长子,你的亲侄子!你竟然想害他性命?” “齐王殿下也太狠毒了。” “说不定是因为齐王妃,谁不知道齐王妃和太子妃有仇?” “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面对这些议论,晏君知面不改色道:“若是臣所为,那么从太子妃吃下食物到发作,臣有足够的时间杀人灭口,绝不可能让他当众招供。还请娘娘明鉴,这是有人陷害于臣。大兄对兄弟们向来是关爱照顾的,臣自然也素来敬重大兄,绝不会谋害大兄的子嗣。请娘娘明察,切莫让亲者痛仇者快。” “真是舌绽莲花,颠倒黑白。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皇后咄咄逼人,“你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那好,就请皇上来断此案吧。来人,去请皇上。” 皇帝没想到让皇后搞个名为“赏荷宴”实为“相亲宴”的活动都能搞出幺蛾子来。 可到底事关皇室血脉,皇帝不得不来,而且来得很快。 “皇上, 这贱奴已经招供乃是齐王所为,齐王竟还抵死不认,请皇上做主吧。”皇后道。 “二郎,到底怎么回事?”皇帝沉声问道。 晏君知道:“臣实不知,太子妃动了胎气,这内侍被拷打之后便说是臣指使他所为。这纯属污蔑,臣绝不曾做出这等禽兽行径。” “如此重刑之下,他岂会说谎?”皇后反问道,“本宫万万想不到你会如此歹毒,连一个不足二月的胎儿都不放过。” 晏君知不跟她争辩,这种情况越争越陷入泥潭,他只在皇帝面前跪下:“臣问心无愧,请皇上明察。” 裴浅酒也跟着他一起跪下。 “皇上!”裴锦屏喝完药忽然跑出来,“今日之事叫妾身实为惶恐,担心躲过今日,躲不过明日。求皇上做主,妾身死不足惜,可殿下嫡长子不能有事啊。妾身承认对齐王妃有敌意,可同样的,齐王妃也对妾身恨之入骨。如今妾身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她心中岂能不妒?” 裴浅酒不屑道:“你怀太子的孩子我妒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的是齐王的孩子。” 晏君知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你怎么好乱说!孤有没有碰别人你还不清楚吗?” “当 初若不是齐王横插一杠,太子妃可就是你了。”皇后旧事重提,“你敢说,你当真一点不嫉妒锦屏?” 晏君知不乐意了:“阿酒喜欢的人是我,娘娘慎言!” 醋劲上来,他直接站了起来:“皇上,今天这事我是黄泥掉裤裆说不清楚了,您要杀要剐随意,可这事不能含糊。阿酒是我的王妃,与旁人无关。头可断,头发不能绿!” 这说的都是啥,忒没溜。 皇帝都听不下去:“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老实跟朕说,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连阿爹都不信我,我还能说什么?”晏君知失落道。 皇帝心中一揪,是啊,晏君知只有他这个阿爹了,阿娘和未出世的弟弟都没了。 “皇上,铁证如山,可不是装可怜就能脱罪的。”皇后提醒道。 皇帝冷冷扫她一眼:“此案真相未明,朕会命人彻查。在水落石出之前,齐王夫妇暂时禁足,不得出王府一步。” “皇上,你这是偏……”皇后急了。 “住口。”皇帝打断她,“朕已经说了,会彻查此案,何来偏袒之说?都散了吧,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赏荷宴不得不中止,晏君知和裴浅酒则乖乖回府禁足了。 第158章 庄子里的驴也不敢这么干 倒是皇后有些忐忑,皇帝那句“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实在是太意味深长了。 “你们在宫中住几日,让锦屏好好养胎。”皇后吩咐道,“在本宫这,也没人能暗算到你,你不必惊慌。” 同时对晏同归和裴锦屏使了个眼色,将要传达的意思都传达过去了。 晏同归和裴锦屏自然明白,遂配合皇后演。 裴锦屏道:“谢母后。” 晏同归也一脸深情地留下照顾裴锦屏,让人丝毫看不出这事是他们策划的一样。 另一边晏君知回了王府就秘密安排起来,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他手下的精锐出动,紧紧盯着东宫,结果传回的消息让晏君知略失望。 “还挺谨慎,竟然留在宫中了。”晏君知冷冷道。 裴浅酒道:“殿下就忍上几日吧,裴锦屏在宫中若安然无恙,不就说明殿下在宫中并未安插钉子?而若是他们还想故技重施嫁祸殿下,极有可能会被皇上抓个现行。” 毕竟皇帝已经开始彻查这事了,当然会命人紧盯各处。皇后要是还敢轻举妄动,暴露的风险可是很大的。 晏君知闻言眼神一闪:“孤有办法了。” 裴浅酒一愣,盯着他看 了一会,随即恍然:“殿下这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晏君知嘴角上扬:“爱妃总是如此知孤。” 裴浅酒立即警觉:“你消停会吧。” 一天天的,就知道找借口胡天胡地,庄子里的驴都不敢这么干。 晏君知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爱妃把孤当什么人了?孤就算再想要孩子,也会体谅爱妃的身体不是?” “呵。”裴浅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 “等孤忙完了的。”晏君知警告一句,随即再去安排部署。 这一次不是盯着东宫了,而是秘密联络宫中的人手。 裴浅酒趁机溜走,不能出府,她就去看看盼郎的学业如何了。 “王妃。”夫子忙行礼。 “先生不必多礼,我就是看看盼郎学得如何了。”裴浅酒温和道。 夫子道:“盼郎不仅天资聪颖,更是勤奋刻苦。实不相瞒,真是老朽教过的最好的学生。” “如此,我就放心了。”裴浅酒欣慰道,“盼郎,你要更加谦逊勤勉跟先生读书。” “嗯!”盼郎重重点头。 裴浅酒找了个角落坐下:“你们继续吧,不用管我。” 她待在这主要是躲晏君知那牲口。 晏君知再牲口也不能当 着老师、学生的面把她拉走吧?那也太有辱斯文了。 部署完一切后的晏君知发现裴浅酒溜号了,于是找人一问寻摸了过来。 “殿下。”夫子再次停下授课。 晏君知道:“先生不必顾及孤。” 说着就走到裴浅酒身边坐下,一脸道貌岸然,实则手不老实。 裴浅酒拍掉他的爪子,晏君知锲而不舍。 夫子开始还视而不见,但没过多久就忍无可忍了:“殿下和王妃若是无事,不妨先回去休息。” “咳咳。”晏君知干咳一声,拉起裴浅酒,“听到没?先生也让你回去休息。” 裴浅酒:“……”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皇帝把晏君知禁足就是让他抓紧生孩子的。 转眼过了两天,裴浅酒实在受不了晏君知,一脚把他踹下去:“今晚开始你睡前院去。” 晏君知无赖道:“爱妃你失策了吧?你把裴云调走,可没人拦得住孤进屋。” 裴浅酒:“……”合着你让我派裴云去,早算计这天了? 裴锦屏和晏同归也在皇后寝宫住了两天了,晏君知的人开始执行他安排的任务了。 也简单,就是私下讨论“只要太子妃在宫里不出事,不就能洗脱齐王 的嫌疑了”,然后传入皇后耳中即可。 皇后听了这样的言论自然如醍醐灌顶,留给她就俩选择,要么及时把裴锦屏送回东宫去,要么就再设法让她出事一次。 “锦屏,只能再委屈你一次了。”皇后道,“你放心,本宫会让人注意剂量,绝不会危害到胎儿。” 裴锦屏道:“妾身明白,只要能嫁祸给裴浅酒,再多的苦妾身也愿意吃。” 就在皇后安排第二次下药之时,那段讨论的话也被李芳说给了皇帝听。 “这是小的干孙子小胜子碰巧听到的,就通过他干爹传到小的这儿来了。”李芳回禀道,“小的当时一琢磨,就觉得这几个宫人还挺有见识。” 皇帝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随后道:“派人盯紧了皇后。” 当天夜里,皇后寝宫就闹了起来,但是很快就被平息下去。 裴浅酒和晏君知被连夜宣入宫中,抵达时发现皇后、晏同归还有裴锦屏都跪在盛怒的皇帝面前。 皇帝的脸色阴云密布,暗示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晏君知忙拉着裴浅酒一起跪下行礼:“臣参见皇上。” “你俩起来吧,来人,赐座。”皇帝沉声道。 两人恭敬起身入座,只坐了半 个屁股,腰杆挺直,十分尊敬。 皇帝又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啊!朕的长孙,就是被你们这样反复利用的?口口声声指责二郎心肠歹毒要害侄子,结果呢?亲祖母、亲父母毫不手软地下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犹如雷霆之威般的呵斥,叫三人俱都颤抖了一番。 皇后慌道:“这都是妾身一人的主意,太子和太子妃都不知情。是妾身鬼迷心窍,欲借此扳倒齐王。” “住口吧。”皇帝抬手砸了一个茶杯过去,碎屑和茶水溅起溅了皇后一身。 皇后不敢再说话。 皇帝冷声道:“你也不要把朕当傻子糊弄,既然当不起母仪天下的职责,那就废后吧。即日起贬为妃,交出凤印由贵妃代掌。” 皇后眼前一黑,瘫软跌倒在地。 “至于太子和太子妃,念在皇长孙的份上且饶你们这一次,回去面壁思过。”皇帝继续发落,“太子妃临盆前,不得出东宫。” 晏同归和裴浅酒伏地谢恩。 皇帝看了晏君知一眼:“你也少胡闹,多干正事,回去吧。” 晏君知一边走一边琢磨,皇上这意思是不是叫他也赶紧生个皇孙? 第159章 人心怎能黑成这样 最喜出望外的非贵妃莫属了,家里躺着就掉下一个凤印来,这上哪说理去? 贵妃是皇六子的母妃,得了凤印按捺不住心头喜悦,借用膳之名把皇六子召到自己寝宫中。 “儿啊,这是我们母子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贵妃喜道。 皇六子道:“母妃初得凤印,人生得意更应谨慎,切不可飘飘然啊。而孩儿排行才第六,前头还有四个兄长,怎么也不该孩儿出头。太子名正言顺,齐王早早封王,我们还是安分守己为好。母妃您想,连皇后娘娘都被皇上贬了,何况我们呢?” 贵妃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是啊,你才第六。连未出世的老三都被皇上排入了序齿,你越不过齐王去,更遑论名正言顺的太子了。” 皇六子见她想通,放下心来:“母妃执掌凤印,只需恪尽职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即可。” 皇帝把凤印交给贵妃,自然也是要看看她的反应的。母子俩的对话被送到了皇帝案前。 “六郎这孩子倒挺懂事。”皇帝欣慰道。 但是某“逆子”表示他高兴得太早了。 虽然皇后被发落了,晏同归和裴锦屏也被罚面壁思过,可晏君知怎么可能就咽下这口气? 齐 王殿下表示他是很小气的,睚眦必报! 裴浅酒提醒道:“皇上对皇长孙的重视你也看到了,现在下手不啻于顶风作案。一旦皇上彻查,你真能做到片叶不沾身?” 晏君知瞥了她的肚子一眼:“要是你肚子争气点,那就都不是事了。” 裴浅酒:“……” 晏君知也就只能说说,毕竟临时也变不出胎儿来啊。 但这不影响他报复的步伐。 裴浅酒本想劝他稚子无辜,何必对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下手呢?但想到他的母妃一尸两命,弟弟连这个人间都没见过,劝说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而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劝呢?她重生回来,也是为了复仇的。 晏君知很谨慎,一点一点布局,时间也在这期间流逝。 转眼到了五月中旬,南边传来了好消息,率领义兵的世族中,几个实力强大的世族族长在一次会议中被“斩首”了。 如今义兵已然群龙无首,而且就算想再选个德高望重的头领也都选不出来了。因为都死一块了。 李典当机立断率军猛攻徐州,攻破徐州之后又顺势渡江,把江南也都收复了。 才被放回去没几个月的世族们,再次被抓回了京城。 裴浅酒一 直悬着一颗心,担心裴云的安危。 然而直至李典班师回朝了,裴云也没有及时回京。 与此同时,长孙迢也没有回京。这让晏同归的心也悬了起来。 从目前已有的信息看来,长孙迢这次的任务是失败了的。晏同归担心他安危的同时,自然也想当面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裴浅酒见到了个意外的人,就是魔师伊行。 “看见老夫很意外么?”伊行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老夫南下了?告诉你,痴人说梦。” 别以为能一次次借裴云来牵制他,这次就算裴云死在南边了,他也不会出手。 否则下一次岂不是还要被裴浅酒利用? “魔师又不是我的下属,我怎会如此认为呢?”裴浅酒淡淡道。 易珩咬牙道:“你是真不在乎裴云的死活。” 裴浅酒道:“裴云是我的得力下属,我当然在意她的生死。我已经派人南下查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伊行再次住进了齐王府,只为等裴云的消息。嘴上说不管,心里其实还是很担心。 万幸的是,裴云并没有死在南边,只是受了重伤。如今堪堪养好一些,就火速赶回来复命了。 她回到齐王府时,已经是五月下 旬了。 “主子,属下回来迟了。”裴云请罪道。 裴浅酒看着面色苍白的裴云,忙把她扶起:“你受苦了,快坐下。” 裴云将她的经历道来:“刺杀成功之后,我拼着重伤逃出,幸被长孙先生所救,这才躲过了追杀。” “哦?是长孙迢救了你?”裴浅酒诧异道,“这真是何等巧合。” 裴云道:“长孙先生奉太子之命前去笼络世族势力,如今世族残余已经被他转入地下,依旧在江南一带暗暗经营。” “这么说,徐州和江南世族并没有被一网打尽。”裴浅酒眯了眯眼,“长孙迢这是瞒天过海啊。” 如今包括晏同归都以为徐州和江南世族要么死了,要么都被李典抓了。绝不会想到长孙迢还藏了一部分人,让这帮人去暗中帮他经营南方势力,可谓是欺上瞒下啊。 下面以为是在帮太子做事,上面却根本不知道这事。信息全被长孙迢这个中间商给垄断了。 裴云点点头道:“主子料事如神,长孙先生的确是以太子的名义收拢了这帮人。并承诺他们,待太子登基必会为他们平反。” 裴浅酒笑了:“如今已经沦为反贼的他们听到这样的承诺,岂不效死?” 连晏君知都忍不住唏嘘道:“人心怎么能黑成这样。” 伊行如鬼魅般飘忽而至:“老夫可全听见了。” 要是他说出去,再精妙的谋划也得付诸东流。 裴云皱眉:“师父。” “你这蠢徒儿,她让你去卖命你就真的不顾性命?”伊行痛心疾首道。 裴云道:“徒儿的命早已是主子的了,师父不必介怀。” “你可对得起为师这十载对你的教导?”伊行道。 裴云起身跪倒,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对徒儿的恩情胜过父母,徒儿也唯有以死相报。” “你!”伊行气结,“罢了,你自己选的路,老夫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离开。 裴云对着他的背影又磕了三个响头。 “你快去休息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也算是魔师‘老来得女’,他不会介怀的。”裴浅酒安慰道。 “我明白,师父只是疼惜我罢了。”裴云点点头,“那我先告退了。” “对了,长孙迢和你一同回京的么?”裴浅酒忽然问道。 裴云摇摇头:“我与长孙先生早早就分别了,并不知他的下落。” 裴浅酒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第160章 裴锦屏流产了 “按长孙迢的行事风格,应该是设法给晏同归找个交代去了。”裴浅酒猜测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长孙迢秘密回京向晏同归复命时,先是请罪:“属下无能,辜负了殿下所托。” 晏同归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全死了?” “有人派高手进行斩首。”长孙迢道,“属下愧对殿下重托,为了亡羊补牢,属下金蝉脱壳之后便去联络了吴王。” “吴王?”晏同归不解,“先生详细说说。” 长孙迢道:“之前世族强盛,吴王只得韬光养晦。如今世族已灭,江南便是吴王的天下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吴王就会彻底掌控江南。属下费劲口舌,劝说其依附于殿下,可保基业长久。吴王也深以为在京中需有殿下这般强大的盟友,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晏同归回过味来:“吴王动作大了,势必会惹皇上不快。他希望孤能多替他美言。” “正是。”长孙迢道,“属下以为殿下与吴王合作,乃是互利互惠之事。” 晏同归心中的失望和怒火渐少,对长孙迢这事办得十分满意:“一个吴王,可抵这些乌合之众十倍。” 另一边,晏君知也是一语中 的:“以当下的形势看来,长孙迢极可能是联络了吴王。” 裴浅酒闻言点点头:“嗯,也只有吴王最有可能了。” 晏君知冷笑道:“这长孙迢果真是一条毒蛇。” “哦?”裴浅酒古怪道,“殿下怎么对长孙先生意见如此之大?” “孤只是说个事实罢了。”晏君知道,“晏同归与吴王勾结之事若是捅到皇上那去,你猜结果会如何?” 裴浅酒心中一凛:“殿下不提醒,我倒未曾想到这层。若是坐实了他们互相勾结,哪怕晏同归的太子之位再名正言顺,皇上也不会轻饶他。” 太子勾结藩王,那是嫌弃皇帝死太晚么?想提前逼宫上位?皇帝神经再粗,也不能容忍这种事啊,就算不废太子,也要把他圈禁啊。 长孙迢埋的这个雷实在太狠了。 晏君知再次提醒她:“这样的人,该防你还是得防一手。” “殿下提醒的是。”裴浅酒没反驳他,她也的确思考起了这个问题。长孙迢真的还会成为前世那个六亲不认的人么? 却说晏同归因长孙迢带回的消息心情大好,遂设宴款待长孙迢。可还没高兴多久,裴锦屏就又出事了。 “啊!”裴 浅酒捂着肚子,“殿下,殿下,我,我肚子,好,好痛!啊!” 晏同归惊得打翻了酒杯,连忙上前把她揽入怀中安抚:“爱妃你别怕,来人,快请太医!” 太医赶到时已经迟了,号完脉就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臣无能,太,太子妃她,流产了。” “什么?!”晏同归惊怒交加,“你赶紧给太子妃医治,保不住这个孩子,孤饶不了你!” 太医心中暗道倒霉,怎么就偏偏是他值班呢?却凑上了这种事!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妃已经流产了,臣,臣无力回天啊!”太医恳求道。 “庸医!庸医!”晏同归怒斥道,“来人,把方院使给孤请来!” 太医默默跪在一旁,不敢再出声,最好晏同归也把他忘了才好。 可晏同归却不放过他:“你告诉孤,太子妃好好的怎么会流产?” 这题太医会,忙道:“臣看了太子妃入口之物,其中炖肉之中有草果味,应是它所致。” “区区草果也有这般威力?”晏同归不信。 太医道:“若是寻常时,区区一两颗草果的确不足以流产。可太子妃这一胎他,他不稳啊。” 至于为什么不稳,那就 得问他们自己了。 晏同归脸色一变,有些不愿相信。 裴锦屏也彻底懵了,这个时候再悔不当初也来不及了。是她们自己在胎儿还不到俩月,本身就没稳固下来的时候,连续两次用药导致动了胎气。这次又吃了草果炖的肉,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这么多天过去了,裴锦屏肯定不止一次吃到用草果炖的菜了。 “唔,噗!”裴锦屏承受不住这么大打击,竟气得吐血昏迷。 方院使赶来也同样束手无策,只能道:“臣开些方剂给太子妃养养身体吧,太子妃还年轻,身体养好了再怀也不是难事。只是往后切不可再如此作践身体了,不然不仅子嗣艰难,对自身也不利。” 接连两位太医都如此说,晏同归不得不接受事实:“有劳方院使了。” 方院使开了个方子,随后告退。太医也连忙请辞,想着能跟方院使一起离开,免得吃挂落。 晏同归挥挥手,无心跟他计较,转头命人入宫去上报这个噩耗。 皇帝在他请太医的时候就担心又是胎儿出事了,此时听到裴锦屏果真流产的消息,那是雷霆震怒。 他御驾亲临东宫,抬手就给 了晏同归一个耳光:“混账!” 晏同归跪伏在地,不敢辩驳。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皇帝怒不可遏。 他没想到这个长孙竟然还是保不住。 晏同归恸哭道:“回皇上,太子妃是吃了用草果炖的肉导致了流产。” “把厨房的人都带过来,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往太子妃的膳食中放草果?”皇帝下令道。 掌勺都吓懵了:“小的没有放啊,小的真没有放!” “即便不是你放的,那出锅之时你为何不检验?”皇帝问道。 掌勺道:“小的亲手盛出的,确确实实不曾看到草果啊。凡是对胎儿不利的,小的一个也不敢放啊。那是杀头的罪,小的怎敢马虎?” 皇帝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将所有能接触到裴锦屏膳食的人都细审了一遍。结果却是都不知情,都是冤枉的。 裴锦屏咬着牙道:“一定是裴浅酒,一定是她!” 皇帝冷冷扫她一眼,随即还是命人去把晏君知和裴浅酒传来。 两人一脸无知地行礼:“臣参见皇上。” 皇帝沉声道:“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么?” 晏君知道:“臣不敢妄自猜测。” “那就跪着吧。”皇帝冷冰冰道。 第161章 我肚子疼 晏君知和裴浅酒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晏同归同样也一直跪着,只有裴锦屏因身体原因被抬进里屋躺着。 皇帝静静坐着,而外面则正在严刑拷打所有接触得到膳食的人。并且皇帝还让东宫所有内侍、宫女以及侍卫都看着这一幕,谁若能检举可疑之人,重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拷打的人几度昏迷也招不出什么。因为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草果就没经他们的手。 “皇上,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死了。”李芳进来劝道,“打成这样也没招出什么,怕是真不知情啊。” “那草果还能是凭空飞进膳食里的?”皇帝把茶杯重重一放,“出锅之后也没见有草果,可见中途必定有人动了膳食。这人还能上天入地,瞒过所有人眼睛?” 李芳惭愧道:“小的愚钝,实在想不出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把负责太子妃膳食的掌勺抬进来。”皇帝道。 等人进来了,他问道:“在出锅之前,都有谁动了你锅中膳食?” 掌勺气若游丝道:“回皇上,小的全程看着火候,无人动过。小的真不知道为何会有草果混入其中啊。” 皇帝面色一沉:“还能是鬼怪 作祟不成?来啊,宣卫九龄。” 大理寺卿卫九龄也是倒霉催的,这才刚睡下不久就被叫醒,匆匆穿了官服前来待命。 皇帝直接吩咐道:“朕限你天亮之前查出草果来源。” 卫九龄:“……” 硬着头皮上吧。 卫九龄让当时在厨房里的人把他们看到的场景都描述一遍,脑海中很快就还原了当时的实景。 “昨日的进货可还有剩余?”卫九龄道。 “有,都在厨房。”掌勺忙回道。 卫九龄当即让人去把所有剩余的进货拿来,他亲自一一查验过去,却并未发现有草果味。 他不禁皱了眉头,转而又去问负责裴锦屏膳食的掌勺:“你所用的材料可有异样?” 掌勺笃定道:“并无。” 不管有没有,他也只能说没有。虽然说有可以把罪责推到准备材料的人身上,但他也逃不掉啊——都发现异常了,为什么还要给裴锦屏吃?这就成蓄意谋害了。 卫九龄定定地看着他,掌勺虽然忐忑,却没有眼神飘忽。 卫九龄这才相信他没说谎,但这也仅仅意味着是掌勺没发现异常,并不能确定真的没有异常。 但是这已经无从佐证了,案子查到 这里进入了死胡同。 卫九龄陷入沉思,不自觉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皇帝的表情也一直绷着,眼看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终于开口问道:“卫卿,可有头绪了?” 卫九龄苦笑道:“皇上,臣无能,请皇上治罪。” “继续查吧。”皇帝无奈地挥挥手,“但今天日落之前,你必须要给朕一个答复。” “谢皇上宽限。”卫九龄谢恩道。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来报,送水的来了,能不能让专人去接应一下。 皇帝挥挥手,示意准了。 卫九龄却突然眼前一亮:“臣想到了,水!是水!” 他急忙转身:“带上掌勺。”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往厨房冲去,后面的侍卫也抬着掌勺跟上。 “哪个水缸是你用的?”卫九龄问道。 掌勺指了一个。 卫九龄当即打开盖子,里面的水已经用光了,但是不要紧,总有残渣留在底部的。 很快,卫九龄就返回大殿向皇帝复命:“皇上,查清楚了,有人把草果磨碎熬汁滤净之后投入了水缸之中。” 皇帝当即下令将送水的民夫和负责跟他交接的内侍抓了起来。 “说,是谁在水中下草果汁液的 ?”皇帝亲自审道。 民夫连连叩头:“皇上,就是借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在东宫的水上做手脚啊。” 接应的内侍也道:“这水是主子们用的,小的深知责任重大,生怕出半点差池,又岂敢往里投东西啊?皇上明鉴。” 皇帝也知道这点,方才也是诈一诈他们,毕竟不能排除两人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 “近来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同你们接触?”皇帝问道。 两人仔细回想,可实在没有印象,只能摇头。 “卫卿,你继续往里深挖,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要给朕挖出凶手。”皇帝将案子交给卫九龄。 卫九龄领命而去,继续顺着民夫和内侍的线往里深挖。 而皇帝回到殿内看着跪在那的晏君知,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他内心是怀疑晏君知的,可又不愿去怀疑这个他最愧对也最宠爱的孩子。 于是他的目光移到了裴浅酒身上,裴浅酒有着绝对的动机去害裴锦屏。 “事到如今,你们两个如实招了吧。”皇帝试探道,“一旦等卫九龄查清了真相,什么都晚了。” 晏君知叩头道:“皇上,臣的心也是肉长的啊。皇上对臣宠爱有加,臣 始终铭记在心。臣难道不知道,皇长孙遇害最伤心的是皇上吗?臣怎么可能忍心伤皇上的心呢?” 要说高明那还是晏君知高明,这个时候扯什么兄弟情深、兄友弟恭那都是扯犊子,皇帝不会信半个字。可晏君知一番话,却直戳戳地戳到他心里去了。 皇帝果然动容,碍于脸面,为难道:“是,是朕错怪你们了。” 晏同归恨得暗暗咬牙,可晏君知一番话把格调拉得太高了。他要是敢反驳,皇帝第一个发落他。 这时,皇帝道:“你们都起来吧。” 晏君知忙扶着裴浅酒起身,晏同归也站了起来,三人都有点腿麻。 “太子,朕让你跪是罚你连妻儿都照看不好。这还是在东宫你自己的地界,要是换做别处得出什么乱子?”皇帝不满道。 “皇上教训的是,臣无能。”晏同归乖乖认错。 “都坐吧。”皇帝道。 晏君知小心扶着裴浅酒落座,可还没坐下,裴浅酒忽然腹中一阵剧烈抽搐:“嘶!” “阿酒,你怎么了?”晏君知大惊。 皇帝也心中一紧:“怎么回事?” 裴浅酒虚弱道:“我,我肚子疼,嘶。” “快宣太医。”皇帝吩咐道。 第162章 有了晏君知的孩子 这次来的是另一位太医,来的时候忐忑得很,听说是给齐王妃诊治,心中稍稍一松,不是太子妃就好。他可都听同僚说了,差点没从东宫走出去呢。 他给裴浅酒号了号脉,面色一凝:“回皇上、齐王殿下,齐王妃这是喜脉,已经快一月了。” 裴浅酒:“……” 晏君知:“……” 俩人都傻了,假的吧?说有就有了? 晏同归也大受打击,他才刚没了一个儿子,结果晏君知就有了?这他妈是什么人间疾苦! 皇帝很快回过神来,谨慎道:“你可确定?” 太医道:“臣绝不会诊错。” “好,好!”皇帝的心情终于转好,“齐王妃跪了一夜,一定是伤身了,你快给看看。” 太医领命道:“是,臣这就开一剂方子为齐王妃调理。” 皇帝安抚裴浅酒:“你这一夜受苦了,吃完药再吃点早膳,就去歇息吧。来人,去把偏殿收拾出来。” 东宫立即忙碌起来,全都围着裴浅酒和她腹中的胎儿。 裴浅酒的神志始终是恍恍惚惚的,她有孩子了?她真的有孩子了? 原本,这个孩子是不在她的计划之内的。哪怕当初同意跟晏君知圆房,也不过是例行敦伦之礼 罢了。可如今得知自己有了晏君知的孩子,她却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抗拒。 好像就这么毫无波澜地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晏君知竟然有这样大的魔力。 “你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晏君知小心翼翼地摸向她的腹部。 裴浅酒轻声道:“没之前那么疼了。” 晏君知初为人父,新奇的很,时不时搓搓手,显得无处安放。 太医的药来了,裴浅酒喝了药,缓了一会,面色好多了。 晏君知亲自端过早膳喂她,这一幕温情得很。 皇帝看着,不禁回忆起了往事。当年他和淑妃也是这样恩爱,若非皇后那个毒妇……想到这里,皇帝闭了闭眼,不愿再继续回忆。 “我吃饱了。”裴浅酒道。 晏君知劝道:“才吃这么点哪够?你再吃点。” 裴浅酒推开他:“吃不下了。” 晏君知迟疑了一会,才把碗拿走。 裴浅酒毕竟不是练武之人,现在又是双身子,跪了一晚是真的精疲力尽了,坐在椅子上就开始昏昏欲睡。 晏君知连忙抱起她去偏殿,招呼都不打。 皇帝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怪罪。 晏同归不知费了多大力气, 才把心中恨意按下去。 皇帝起身拍拍他肩膀:“二郎还是很信任你的。” 都敢让裴浅酒毫无芥蒂地歇在东宫。 晏同归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不得不低头道:“皇上说的是,是臣错怪二郎了。” “案子朕会让卫九龄继续查,你多关心太子妃,把她身体养好,不要再发生胎位不稳的事了。”皇帝叮嘱道,随后起身离去。 晏同归看着皇帝的背影,闭了闭眼,随即拱手道:“皇上也累了一晚了,回宫要多加休息,保重龙体。” 皇帝回头,微微颔首:“朕知道了,你去看看太子妃吧。” 晏同归目送皇帝离开,直至彻底消失,面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请长孙先生。”晏同归第一时间找长孙迢。 “殿下。”长孙迢待命。 “孤手里的人都由你调度,一定要找出晏君知谋害皇长孙的证据!”晏同归咬牙切齿道,“孤绝不能善罢甘休。” 长孙迢领命道:“属下竭力为之。” 晏同归嘱咐完他,这才去看裴锦屏。 得知裴浅酒也怀了皇孙后,裴锦屏差点气疯。 “凭什么?凭什么!”裴锦屏声嘶力竭,“我的孩子没了,她反倒怀上了?为什么要对我 这么不公平?什么好事都让那个毒妇占了!” 晏同归安抚道:“孤已经命长孙先生去查晏君知谋害皇长孙的证据了,爱妃不要心急。你的第一要务就是养好身体,我们都还年轻得很,日后有的是机会再怀上。这次叫你受苦了,下次绝不会再让你出现胎位不稳的情况。” 裴锦屏被安抚下来,柔顺地点点头:“我一定还会为殿下怀上皇孙的,我们的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孙!” 晏君知再尊贵,说白了还是庶子,他的儿子当然也只是庶孙。 裴浅酒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时就看到了晏君知,心中竟莫名生出一股欣慰来。 “醒了?”晏君知小心把她扶起。 “我又不是瓷娃娃,不会摔碎了的。”裴浅酒无奈道。 “万一又闹肚子呢?”晏君知谨慎道,“你可不能吓孤啊。” “没事了。”裴浅酒道,“不信我走两步给你看看。” 晏君知忙拉住她:“孤信,走,回家。” 说着就把她拦腰抱起。 “诶!”裴浅酒惊呼一声,“我能走!” 晏君知才不管,一路抱着她出了东宫,回到齐王府。路上没少被人围观,可他就是乐意。而且被人称赞夫妻恩爱要什 么不好呢? 回到齐王府没多久,府中上下也就都知道了裴浅酒怀孕的好消息。 蕙草激动道:“太好了,主子终于有了。” 应娘更是激动地研究起孕妇菜谱来,立誓要把裴浅酒的胃口照顾好。 而小盼郎在知道干娘肚子里有小弟弟后,连忙用自己攒的零花钱准备了一份小玩具给裴浅酒送去。 裴浅酒看着他送的礼物,哭笑不得道:“等他能玩这些玩具,起码还得两年呢。” 光分娩就要差不多九个月,可总不能生下来就会玩吧?少说也还得等个一年。 “嗯……等弟弟大了,我再买别的玩具!”盼郎道。 “好。”裴浅酒揉揉他的小脑袋,“来,这是干娘奖励你的,拿去买零嘴吃吧。” 她总不能真叫一个七岁小孩破费,便回了他一个钱袋。 裴经是又过了一天才得知这个消息的,立马就杀到了齐王府。 “齐王不转告一声也就算了,怎么你也不跟我说?”裴经既高兴又不满道。 裴浅酒道:“是我不好,给忘了。哥哥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你可要好好养胎啊,不能学裴锦屏作死。”裴经叮嘱道。 晏君知不悦道:“有孤在呢,你把孤当晏同归了?” 第163章 跟齐王府有什么关系呢 “哥哥不用太担心我。”裴浅酒笑道,“还有半月就是你和阿颖的婚期了,你可得好好准备。” 裴经道:“你现在要做的是一心养胎,旁的不用操心。” 正聊着呢,门房领着江老太爷一行进来了。 “外公、舅母、表兄。”裴浅酒忙上前迎接。 “快别乱动,当心身子。”江老太爷紧张道。 裴浅酒哭笑不得:“哪就这么夸张了?” 朱氏笑道:“自从得知你怀上了,老爷子可激动坏了。” “我很快也要当舅舅了。”江横波新奇地盯着裴浅酒的肚子,“怎么不显怀呀?” 晏君知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才一个月怎么显怀?” 江横波咋舌,心说齐王这醋劲有点大啊。不就是盯着“小外甥”看了一眼么? 晏君知表示你那是看小外甥啊?你那是看孤媳妇。 裴浅酒吩咐蕙草,让她去跟应娘说午膳做得丰盛一些。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看看你就走。”江老太爷道,“这些都是你舅母精挑细选的补品,你可要按时吃。” 裴浅酒让人接了:“多谢舅母了,外公这是说哪里话?哪有来外孙女家不吃饭的?” 晏君 知也道:“若是连午膳都不招待,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齐王府没规矩?老爷子难得来,今日孤陪你不醉不休。” “好好好,齐王殿下都这么说了,老夫就却之不恭了。”江老太爷道。 席上,江老太爷忽然提到裴锦屏:“你们可要谨慎再谨慎啊,太子妃可小产了。” 这话可就有两重意思了,第一是别跟裴锦屏似的自作孽不可活把孩子流了,第二就是隐晦地询问裴锦屏流产会不会牵连到晏君知和裴浅酒。换句话说,就是跟他俩有没有关系。 晏君知道:“外公可放心,阿酒的孩子会安然产下的。东宫的事跟齐王府有什么关系呢?” “那老夫就放心了。”江老太爷微微颔首。 事实证明,晏君知的自信是有底气的。卫九龄顺着送水民夫和内侍的线最终却摸到了废后的人头上,嫌犯也只知道自己是接了上面的命令才行事的。 开始他还咬定是晏君知指使,但卫九龄断案经验丰富,问了他几个具体的问题,包括他们的接头方式、暗号等等,很快就诈出他不是晏君知的人。 嫌犯不可能知道晏君知手下的接头方式和暗号啊,要么回答不 出,要么只能瞎编。瞎编的东西还不是很容易验证? 最后在卫九龄的严厉审讯下,嫌犯招了自己是废后的人。 只能说晏君知神通广大,连废后的底细都被他摸清了。不过也跟她失势不无关系,总有心性不坚见异思迁的人。 卫九龄将调查结果上报给皇帝,皇帝一怒之下直接下令把废后打入冷宫,连仅剩的妃位都给她剥夺了。 晏同归匆匆入宫,跪求皇帝明察:“皇上,母后不可能真的害这个孩子啊。” “哼,还有这个毒妇做不出来的事?”皇帝俨然不信,“这耐心,真是一如既往。” 草果汁液肯定有色,自然每次不能放多了,不然肉眼就看出来了。结果凶手愣是靠日积月累,量变引起质变把裴锦屏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可不就是超有耐心么? 晏同归心中大骇,已然明白无法扭转皇帝的看法了。 他恍恍惚惚地出宫,站在朱雀门外,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 “怎么就到今天这一步了?”晏同归心神动摇,“孤所作的一切谋划到底有什么意义?” 回到东宫,他把长孙迢召到跟前,将他入宫后的经历全部跟他说了。 长孙迢沉吟少许,开口道:“恕属下直言,这一次确实是殿下与娘娘多此一举了。若让皇长孙顺利诞下,所带来的好处远胜于眼下的一城一池之得失。” 可惜皇后作死,两次用药只为陷害晏君知和裴浅酒。 晏同归道:“事已至此,先生以为孤该如何行事?” 长孙迢道:“一阴一阳之谓道,昔日殿下强劲,皇上扶持齐王。如今殿下已然式微,切不可再作强势之态,自然能得皇上怜惜。” “听先生一言,真叫孤茅塞顿开。”晏同归恍然大悟,“万事万物时刻在变,孤岂能刻舟求剑?” 在事物不同的发展阶段,采取不同的应对方式,这就是道啊。 于是晏同归彻底沉寂下去,不再有任何针对晏君知的行为。哪怕他还在让长孙迢追查证据,在短期内也不会去控告晏君知。他除了点卯当差外,便是陪在裴锦屏身边为她调理身体,争取早日怀第二胎。 倒是裴家二房还特意来东宫看望了裴锦屏,如今裴双鱼和裴雁来也斗得厉害,毕竟杀母之仇摆在那里。可到了东宫,两人却跟没事人一样并肩而立。 他们都想得到裴锦屏的支持,好 彻底掌控裴家二房。 裴锦屏看着已经在军中谋得一席之地的两人,心中忽然生出了个疯狂的想法。 “你们先去外面少坐,容我更衣。”裴锦屏支走他们。 两人被内侍带出去。 裴锦屏对晏同归道:“殿下,可否设法把他们送去晋州?我要裴世奇死!” 晏同归皱眉:“爱妃你想得简单了,晋州军都是楚国公的人,他俩去了能有什么用?刺杀楚国公?怕是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裴锦屏疯狂道:“他们可以跟蛮族联手!” “里通外敌你知道是什么罪名么?”晏同归语气一冷,“哪怕是孤,也承担不起。” 裴锦屏道:“殿下只是想扶持裴家二房罢了,至于他俩做出什么事,跟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事休要再提。”晏同归拒绝道,“孤不能再行差踏错了,否则太子之位都岌岌可危。” “殿下是护国神兽钦点的太子,谁能威胁您的地位?”裴锦屏道。 晏同归冷冷道:“即便不废太子,皇上也有的是办法对付孤。当今之要务,是要获得皇上恩宠,助母后恢复后位。至于楚国公,只要他继续功高震主,总有灭亡之日。” 第164章 裴世奇重伤 可是又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裴世奇竟然打了败仗。在追击蛮族的路上遭遇了伏击,被困山中,最后幸得晋州城中的援兵及时赶到,才得以脱身回城。 这一战双方的损失相差无几,可裴世奇本人却因为次次迎战都身先士卒而受了重伤。 裴经激动地想请缨出战。 裴浅酒赶在他入宫前把他截住了。 “阿酒?你怎么会在这?”裴经一愣。 “我收到消息,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此。”裴浅酒道,“六月初六就是你和阿颖的婚期了,还剩下几天?你这时候出征,准备何时再成亲?” “可阿爹受了重伤,如何抵御蛮族?”裴经顾不上这么多,“我必须赶去晋州。” “阿爹受伤我比你更心急,可晋州依旧固守,不差你一个。”裴浅酒冷静道,“你就算要出征,也得把婚成了再说。” 裴经急火攻心:“既然你比我还担心阿爹,那就不该拦我。若是真有个万一,你我如何自处?” 裴浅酒见他冷静不下来,便道:“你先上车吧。” “哎!”裴经一锤掌心,还是无可奈何地上了车。 裴浅酒让车夫驶回齐王府。 “殿下已经派人去了晋州 查探实情,我也把裴云派去了。”裴浅酒道,“虽不能对战事有助力,但至少能保护阿爹的安全。你要是不放心,也先派心腹前去吧,不论如何,你得把婚成了。” 裴经闻言沉默少许,渐渐冷静道:“好,我听你的。”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晏思颖竟然主动找到老魏王,要求延后婚期。 “胡闹,婚期岂能随意延后?你当是儿戏不成?”素来宠晏思颖的老魏王头一次这么严厉道。 晏思颖道:“可如今楚国公吃了败仗身受重伤,若裴经不能前去相助,岂不叫天下人以为他不孝?我既是他未婚妻,理当为他着想。” 老魏王看着据理力争的晏思颖,突然陷入了沉思。他此刻真是百感交集,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的女孩已经长大了,会为未婚夫安排操持了。 老魏王的心情是既欣慰,又心酸。他的孙女就要是别人的了。 晏思颖见爷爷不表态,挽着他胳膊撒娇道:“爷爷,您就答应了嘛。” “唉。”老魏王轻叹一声,“容爷爷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 晏思颖不情愿,可老魏王就是不松口,她只能暂时退下。 老魏王却命人去打探裴经的动向 ,得知他匆忙入宫却被裴浅酒劫走后,便猜到了大致过程。 “来人,备马。”老魏王决定亲自去齐王府走一趟。 原本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他出面,可为了孙女他还是亲自上阵,由此可见晏思颖在他心中的分量。 晏君知得知老魏王来了,连忙亲自出迎。 裴浅酒对裴经道:“肯定是为你来的。” 老魏王进来后便开门见山:“裴经,你是准备先成亲,还是先出征?” 裴经道:“我会先迎娶阿颖,再考虑出征之事。” “孤可听说你急忙入宫,是被齐王妃给拦回来的?”老魏王逼问道。 裴经如实道:“是,先前得知家父身受重伤,心中甚是担忧,故想入宫请皇上恩准我北上支援。是阿酒劝住了我,家父虽受伤,可晋州依旧稳固。” “哼,你一心入宫时,心中可考虑过阿颖?”老魏王还是不满。 裴经道:“是我对不住阿颖,请魏王殿下降罪。” 老魏王看了他一会,却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晏君知上前相送:“叔公慢走。” “他有一个好妹妹,否则孤没那么轻易饶他。”走出大门,老魏王上马前回头道,“告诉他, 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这次孤不跟他计较。日后若敢对阿颖不好,孤绝对亲自打断他的腿。” “好,我会转达的。”晏君知道,“叔公慢走。” 老魏王回到魏王府,就见晏思颖在门后等着他。 老魏王:“……” 他没好气道:“你还怕爷爷吃了他不成?” “没有,我是担心爷爷骑马累着。”晏思颖讨好道。 老魏王表情很复杂,虽然晏思颖的讨好很让他受用,可想到是为了裴经那小子才讨好他,顿时就如鲠在喉。 “对了,爷爷你去之后,他怎么说?”晏思颖忍不住问道。 “算那小子有点良心,他会先迎娶你,再考虑出征的事。”老魏王道,“想到你成亲就要独守空房,爷爷还是舍不得把你嫁过去。” 晏思颖道:“那我就回来陪爷爷啊。” 老魏王一怔,这还真是个未曾设想的可能啊。听她这么一说,好像裴经成完亲就出征还是个好事来着。 但他很快抛掉这个可怕想法,无奈地指了指晏思颖:“你呀,心都跑裴家去了。” “我是向奶奶学习呢。”晏思颖骄傲道,“爷爷年轻时候不也是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吗?奶奶一个 人把家里打理地井井有条,真是女中豪杰也!” “是啊,你奶奶一生要强,也确实是个强大的女人。”老魏王回忆道。 对裴经的不满倒是消散了许多。 与此同时,朝堂上也在讨论到底要不要出兵支援晋州。 户部尚书是极力反对的,今年的税还没收上来,哪里养得起这么多大军?而且别的地方不花钱啊? “楚国公虽受伤,但性命无碍,只要晋州军中有他坐镇,军心便乱不了。”户部尚书据理力争,“楚国公不在时,晋州军都能挡住蛮族,何况还有楚国公调兵遣将呢?且楚国公是追击蛮族受的伤,不是守城受的伤,可见蛮族也到了强弩之末了。” 这次倒是得到不少人的支持,都认为晋州军挡住蛮族没问题。 “若皇上担心楚国公伤重力有不逮,不如派裴经去。一来他们父子与蛮族作战多年,都有经验;二来,裴经去指挥晋州军也服众。”晏同归出列道。 这实际就是给裴世奇父子上眼药呢,暗示皇帝晋州军就是裴世奇父子的囊中之物。 “裴经与阿颖的婚期在即,不宜出征,此事休提。”皇帝果断拒绝。 不然老魏王闹起来,谁都吃不消。 第165章 崔士元中招 晏同归随即退回站位,却暗中朝一名御史使了个眼色。 御史出列道:“既然裴经因故不便,那不如让裴家二房的青年才俊前去相助。二房式微,正努力向长房靠拢,有此良机一定会效死用命。且裴雁来和裴双鱼在征南平叛当中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见都是将才。” 皇帝也想起裴老太君去世时,裴家二房的表现,是有意向裴世奇示好的。 “就依卿所言,命裴雁来和裴双鱼即日出发北上,相助楚国公。”皇帝同意道。 晏同归嘴角微微上扬,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是裴世奇自己把机会送上门来的,他当然不会放过,立即见缝插针把裴雁来和裴双鱼送了过去。 但他不会明示或暗示裴雁来和裴双鱼任何与谋害裴世奇相关的事。 也就是说怎么做全看他们两人,到时候就算出事了,也牵扯不到他身上。 裴经得知了皇帝的旨意,心中不免再次焦急。但这次没有冲动,而是赶到齐王府找裴浅酒商量。 裴浅酒同样心中一紧,双手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虽然裴纶死了,可难保你前世之事不会重演。”裴经道。 “别慌,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乱。 ”裴浅酒冷静下来道,“阿爹不会重蹈覆辙的,晋州军可都是阿爹的老部下,而且还有你我派去的人相互,区区裴雁来和裴双鱼能如何?” 裴经闻言也意识到自己草木皆兵了,前世他们中招是因为把裴纶当心腹培养,不曾防备于他。加上还有身为皇帝的晏同归的支持,才会四面楚歌。可如今晏同归根本没能力在军中安插奸细,裴雁来和裴双鱼也无法进入核心,在四周都固若金汤的情况下,他们能成什么事呢? “是我关心则乱了。”裴经惭愧道。 “你和阿颖的婚期没几天了,不要分心。”裴浅酒叮嘱道,“无论如何,都要先风风光光地迎娶阿颖,再议其他。” “好。”裴经应道。 在婚期前夕,裴世奇命人送回了两封信,一封是给裴经的,另一封却是给晏思颖的。 信中道:“阿爹一切安好,你和阿酒都不必担心。只是不能回京主持你和阿颖的婚事,幸而还有你舅父舅母操持,阿爹也算放心。既娶了阿颖,你的心思就需都在她一人身上,不可见异思迁。另外,替阿爹给阿颖赔个礼。” 信很短,但无一句不透着裴世奇的拳拳父爱。 裴经 默默收好信,给晏思颖的那封决定等洞房夜的时候再给她看。 转过天来,就是两人的婚期了。 老魏王嫁孙女,那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要多豪横有多豪横。也就是碍于规制,比起裴浅酒出嫁时还是稍逊一些。论品级,晏君知和老魏王是同级的,那他的孙女肯定不能越过齐王妃去。 就好比裴浅酒跟裴锦屏比,明面上还是裴锦屏规模更大一点。只不过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是,裴锦屏大件多,实际价值就比较虚。而裴浅酒基本都是小件的金银器具、珠宝玉饰,甚至压箱底的多是金锭银锭,就很实。 这一日,京中权贵几乎都聚在了楚国公府。连皇帝都命心腹李芳前来送上了一份贺礼,虽未亲至,却也体现了其对老魏王的敬重,对晏思颖的重视。 裴浅酒看着风光满面的裴经,心中也很欣慰。前世劳燕分飞的两人,今生终于圆满了。 晏君知看她笑得这么愉悦,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手,轻轻抠她手心。 裴浅酒手心一痒,抽了回去:“大庭广众的,殿下自重。” 晏君知却变本加厉,伸出双手捂着她双颊转向自己:“看孤。” 裴浅酒好笑道:“ 平时还看不够吗?我看一会哥哥拜堂,你都吃味?” 晏同归将这一幕幕收入眼底,双拳不禁暗暗攥紧。从他与晏君知和裴浅酒交手以来,似乎总是以失败收场。别的不说,仅仅一个晏思颖的婚事,就让他损失惨重。先是萧国舅一家被贬,接着定远侯被降等。 更别说之前让永寿长公主、裴家二房接连受挫,到如今,他能倚仗的势力竟然还是永寿长公主府最拿得出手。 “殿下?”裴锦屏轻轻唤他一声。 晏同归回神,轻笑道:“孤没事,爱妃可是乏了?” “妾身不曾。”裴锦屏低声道。 晏同归轻拍她的手背,随即定神继续看婚礼,眼中悄悄闪过一丝算计的暗芒。 婚宴上岂能不喝酒?而且还得是不醉不归。 宾客们都有点喝多了,这酒喝多了尿就多。然后就出事了,崔士元竟然跟裴家二房的一名庶女裴心怡睡一起去了。 裴浅酒心中咯噔一声,心知已然晚了。事情被有意闹了出来,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晏君知抬手覆上她手背:“莫急,崔士元不过是崔家一个纨绔子,还左右不了崔相。” 但崔天行却不能不表态,上去就给崔士元 一个巴掌:“混账,平时不务正业也就罢了,今日竟然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我打死你!” 崔士元的醉意早就吓没了,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受罚。 裴心怡只是一直哭,她的姨娘骂道:“你这淫贼,叫我女儿以后怎么见人?你们崔家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崔士元父亲对着崔天行道:“父亲,阿元的为人您是了解的。他只不过是贪玩了一些,却从未做过欺男霸女之事,今日实属喝酒误事。事到如今,也只能让阿元娶了她了。” 崔天行道:“你是他父亲,你来安排吧。” 说完便甩袖走了。 崔士元耷拉着脑袋不敢起身,崔父道:“你们莫慌,既然是我崔家子做下的事,崔家自会负责。回去后,我们会请媒人择日上门提亲。” “崔家如此有担当,我们自没什么好说的,就在家等着媒人提亲了。”裴心怡姨娘道。 这场闹剧总算收拾干净,可事情还是被当做谈资传了出去,总归是不光彩的。 崔天行心里门清得很,这事肯定是晏同归在算计他,不能全怪崔士元。 可他还是狠狠训了崔士元一顿:“你个猪脑子,出个恭也能摸到裴家二房去?” 第166章 先发制人 崔士元弱弱道:“我解完手出来,不知怎么就走错了。” “没人引导,你会那么巧走到裴家二房,还走到裴心怡房中去?”崔天行冷哼道,“你仔细想想,解完手出来遇到什么人了?” 崔士元眉头紧皱,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崔天行指了指他,随即让人请家中供奉的大夫来给他看看。结果并无异常,就是喝多了。 “只是喝多了?”崔天行神色愈发阴沉,“看来是出动高手了,真是好算计。” 崔父道:“阿元再不务正业,也是我们崔家的嫡子嫡孙,他们竟然用裴家二房一个不入流的庶女来算计,简直是在羞辱崔家的颜面。” 崔天行淡淡道:“这也说明太子是捉襟见肘了。” 崔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啊,要是他但凡还有可用之人,怎么也不该用裴家二房的一个庶女来算计。如果永寿长公主的嫡女向柔婵没有出事,今晚的女主大概率会是她。 “难道真要让阿元娶这样一个庶女么?”之前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得不表态,心中自然是不甘愿的。 “只是提亲而已,离成婚还远着呢。”崔天行不以为然道,“这中间有多少变故 ,谁说得准?” 崔父心中一凛,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关键时刻还是老爷子心狠。 楚国公府有朱氏扫尾,闹不出大风浪。裴经已经安心去洞房了,而裴浅酒和晏君知则告辞回齐王府。 “晏同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连用二房庶女去算计崔家嫡子嫡孙的手段都用出来了。”裴浅酒冷笑道。 “矮子里面拔高个。”晏君知道,“也得亏裴世珍挺能生,不然他怕是只能用丫鬟了。”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即便只是个庶女,也足以让崔相跟东宫扯上关系。”裴浅酒道,“这个婚不能成。” 晏君知眼神一闪:“那就只有杀人灭口了。” 对裴家二房,裴浅酒怎么都能狠下心:“那就灭。” 晏君知琢磨道:“那得设法将她引出裴府,不然一着不慎被皇上的密探查了去,你我可就白惹一身骚了。” 裴浅酒按住他:“先看看崔家反应,崔相可不是什么善茬。这事估计用不着我们动手。” “也对。”晏君知赞同地点点头,“那咱们还操心什么?走走走,该安寝了。” 裴浅酒这回倒是不怕晏君知乱来了,欣然任他抱着去了床上。 晏君 知替她宽衣解带,然后把她塞进被窝。现在天气热了,只盖了一层薄如蝉翼的丝被。晏君知缓缓俯身,耳朵贴在裴浅酒腹部听了一会。 “他是不是踢孤了?”晏君知稀罕道。 “错觉。”裴浅酒毫不客气地戳穿他,“还不足两月的胎儿怎么可能踢你?” 晏君知遗憾地摸了摸,然后也躺下揽着裴浅酒睡:“不早了,快睡吧,熬夜伤身。” 他俩是睡得美了,东宫却有人还未就寝。 晏同归负手而立:“如今还远不能高枕无忧,崔相这个老狐狸不会轻易就范的。” “殿下运筹帷幄,肯定有办法的。”裴锦屏拉着他坐到榻上替他揉肩。 晏同归继续道:“且孤还担心崔家以及晏君知会伺机杀人灭口,如此一来,崔士元便不必娶裴心怡了。” 裴锦屏也跟着紧张道:“那该如何是好?” 晏同归沉吟少许,决定道:“先发制人。” 说着他便起身:“爱妃先睡吧,孤安排完就回来。” 万籁俱寂,森森夜幕之下,掩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裴家二房传出一声惨叫,惊动了不少暗中的眼睛。 刺客却是一路往左相府逃去,翻墙而入后消失 了踪影。追踪的人停下脚步,缓缓撤离。 天还未亮,裴家二房就抬着伤重的裴心怡堵到左相府门前。裴心怡的姨娘哭天抢地:“我苦命的儿啊,被人污了清白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黑了心的崔家人,你们不想娶我女儿明说就是,是我们身份低贱配不上左相府,我们认。大不了出家为尼,一辈子青灯古佛作伴就是。你们为什么要暗下杀手啊?我就一个女儿,你们把我也杀了吧!” 街上渐渐有人走动,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 听完裴心怡姨娘的哭诉,路人不禁咋舌:“一个庶女配崔家嫡孙的确是不够格,可也不至于要人命吧?大不了改娶为纳,降妻为妾嘛。既然污了人家清白,好歹得给个名分。一个妾室也算对得起她不是?可杀人就太毒辣了。” 崔天行得了消息,立马派崔父出来辟谣:“你们误会了,我崔家堂堂相府,岂会做杀人灭口之事?既然承诺要娶裴心怡,自然不会反悔。” “我只是深宅妇人,心怡也是深闺女子,从不与人结仇。不是崔家,又会是什么人要在出事当晚就取我儿性命?”裴心怡姨娘句句诛心。 崔父道:“总 归我们崔家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定是有人想借机嫁祸崔家。万幸的是令嫒虽受重伤,却并未殒命。我们崔家会帮她治伤,并派人保护她的安危,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他也是心里苦啊,可事到如今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晏同归太毒了,逼得他不仅不能再出手取裴心怡的命,还得违背本心去保护他。 晏同归这一手也是跟老魏王学的,当初老魏王把那对母子送到东宫,逼得他赔了一百两银子不说,还得时时保护她们的安全,免得她们死了屎盆子扣到他头上。 裴心怡姨娘得了崔父的承诺,这才表示相信不是崔家所为。 崔家也兑现诺言,出钱出名药给裴心怡治伤,还派人保护她的安危。 崔父回去跟崔天行复命时,可憋屈坏了:“真是被算计透了!若是太子再出手要了她的命,我们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崔天行淡淡道:“太子的意图是把崔家跟东宫牵扯在一起,不是扳倒崔家,他不会再动手了。” “难道就让他这么算计?”崔父不甘心道。 崔天行下令道:“家里适龄的女儿必须保护好。” 晏同归可是在选侧妃呢。 第167章 醋缸泡大的 裴浅酒和晏君知刚刚洗漱完,就也收到了裴心怡遇刺、裴家二房去崔家闹事的消息。 “终究是疏忽了。”裴浅酒面色一沉,“晏同归这次倒是好快的动作。” 晏君知摇摇头:“还真是天道好轮回,之前魏王将他一军,他倒是如法炮制反将了我们一军。如今我们不仅不能杀人灭口,还得保障裴心怡的安全,否则就变成我们与崔家为敌了。” 裴浅酒深以为然:“虽说晏同归的目的是拉拢崔家,可若是崔家始终不肯就范,难保他不会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杀了裴心怡嫁祸于我们。” 在崔家看来,晏同归谁不会再动手了的,那么裴心怡死了是谁的锅?只能是晏同归的劲敌晏君知了。 “真是个哑巴亏啊。”晏君知颇不甘心。 裴浅酒道:“先用早膳吧。” 她吩咐蕙草去传膳,今天的早膳依旧丰盛,应娘可是变着法地给她补身体呢。 晏君知挥退侍从,亲力亲为伺候裴浅酒用膳。 裴浅酒从一开始的哭笑不得,到现在完全习惯,很从容地享受他的服侍。 他乐意做,她为什么不乐意享受呢? 吃完早膳,裴浅酒擦了擦嘴角:“本以为这次我们能作壁上观, 让崔家和晏同归斗去,不料还是有牵连我们的可能。既然暂时不能杀人灭口,我干脆下手再狠一点,来个斩草除根。” 相比于裴心怡,裴雁来和裴双鱼更加不安分,尤其两人还被送去了晋州,就宛如两颗随时会爆的雷。不及早除了,真是叫人寝食难安。 晏君知闻言,感兴趣道:“哦?爱妃有何妙计?” “当初裴世珍企图收买江家管事,构陷江家走私官盐。我们何不依样画葫芦,来个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裴浅酒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人擅长勘查矿山,不拘金银铜铁,只要引着他们发现矿山,以他们的贪婪要么私吞,要么向晏同归邀功,这都是正中我们下怀的。” “这样的奇人在哪?”晏君知对她口中的人才很感兴趣,“孤这就派人去请。” “此人是个游侠,居无定所。不过如今尚且年少,应该还未离乡。此人姓程名渝,是蜀人,殿下可派人寻之。”裴浅酒回忆道,“我再画一幅像吧。” 晏君知幽幽道:“爱妃不是不擅长作画么?一个前世的男子倒是记得清晰。” 裴浅酒:“……”这都能吃醋?这货从小拿醋缸泡大的吧? 晏君知就是 这么刁蛮任性,要求裴浅酒在画程渝的画像之前,必须先给他画一幅。 裴浅酒:“……” 晏君知还自己磨墨去了。 裴浅酒无奈一叹,怎么办呢?自己选的男人,还不是跪着也要宠下去? 宣纸铺开,裴浅酒提笔挥毫泼墨。 不多时,晏君知的画像就成了。 晏君知盯着自己的画像看了半天,最后道:“另一幅还是不用画了吧,孤怕底下的人找不到真人。” “有这么不像吗?”裴浅酒拿起画跟他对比,“你看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晏君知气笑了:“你怎么不说眼睛不多不少刚好两个啊?” 裴浅酒神情复杂:“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对。” 晏君知把画夺过去,就在裴浅酒以为他要恼羞成怒毁画的时候,却见他小心翼翼地把画卷了起来,当宝贝收好。 “不是不像吗?”裴浅酒幽幽道。 “哼,孤替你收着,时时警醒你。”晏君知嘴硬道。 裴浅酒就静静地看着他装逼,看他能装出什么花样来。 晏君知揣着画出门,先安排人快马加鞭赶去蜀中找人,然后来捯饬他的画。 裴浅酒悄悄摸去书房,发现门半掩着,就透过门缝往 里瞧,只看到晏君知的背影。 “这家伙忙什么呢?”裴浅酒心道。 晏君知忙得很投入,甚至以他的警觉竟然都没察觉到裴浅酒在偷窥。 裴浅酒心知就这么推门进去,晏君知肯定会察觉,但又实在好奇。于是干脆迅速推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晏君知及时回头,张开双臂遮住身后。 裴浅酒左探右探都被他拦住,视线也被他的宽袖挡着,看不到他身后。 “你过来干什么?”晏君知揽着她往外走,“你该休息去。” 裴浅酒故意顺着他走着,突然一个转身从他腋下绕过,抓紧时间瞄了一眼桌上。 “你裱它干什么?”裴浅酒看清了。 晏君知无奈松开她,让她看个够。 “裱起来挂屋里去,督促你好好练练画功。”晏君知这时候了还嘴硬。 裴浅酒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嘴上嫌弃不像,结果手上却不仅要把它裱起来,还要挂屋里。 “你得挂大堂去啊。”裴浅酒提醒道。 “这么丑的画你好意思给别人看?”晏君知反问道。 “你爱看你就挂吧。”裴浅酒翻了个白眼道。 反正她看了不别扭。 晏君知强调道:“是督促你练画功的。 ” 裴浅酒敷衍地点点头:“好,知道了。” 晏君知继续把剩下的活干完,然后真的拿回屋去挂了起来。 蕙草看到了,欢喜道:“主子和殿下真恩爱,还给殿下画像。画得真好看!” 裴浅酒忍俊不禁,虽然这个时候笑很不厚道,但是真的忍不住。 晏君知道:“物似主人形,你带出来的丫鬟能有什么品味?还不如你呢。” 蕙草辩解道:“主子画得明明就很好看啊,而且画的还是殿下,殿下怎么倒嫌弃上了?” 晏君知心虚,眼神飘忽:“你还会跟孤顶嘴了?” “小的不敢。”蕙草连忙低头。 裴浅酒道:“你吓唬她干什么?瞧瞧时辰,今天点卯又要迟到了。” 晏君知临走还强调:“好好练练。” 裴浅酒哭笑不得:“知道了。” 蕙草不解道:“这画多好看啊?殿下怎么还嫌弃自己呢?” 裴浅酒倒是猜到几分晏君知的想法,轻笑道:“他那是醋劲上头了。” 蕙草:“?” 裴浅酒道:“今早让他去寻人,原本是要画那人画像的,结果他非要我先画他的。” “可是这跟殿下嫌弃自己画像有什么关系呢?”蕙草还是不理解。 第168章 馋孤的身子 “用我画得丑的借口不就能理所当然地阻止我给那人画像?”裴浅酒笑道。 蕙草:“……” 她默默低头,嘀咕:“殿下的想法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行了,你别在他面前提。”裴浅酒道,“免得他又恼羞成怒。” 蕙草抬头笑道:“要说还是主子厉害呢。” “怎么又来讨好我?”裴浅酒问道。 蕙草道:“才不是,您看啊,殿下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可主子总能猜中。可不就是主子更厉害吗?” 裴浅酒一怔:“是吗?” 蕙草笃定地点点头:“是啊,主子对殿下的想法太了解了。” 裴浅酒恍惚了一下,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对晏君知也了解地这么透彻了? 反观对晏同归,好像记忆模糊陌生了一些。 “不是陌生了,是不在乎了。”裴浅酒心中对自己说道。 对晏同归,她心中就一个想法——要他死。 而心中其他的角落,除了家人,就都被晏君知强势占领了。 裴浅酒突然轻笑一声,手心自然地覆在腹部摸了摸。 蕙草凑近道:“主子笑得这么开心,是在想殿下吗?” “好你个小丫头,都敢调侃你主子了!”裴浅酒 气结,抬手敲了她一下。 蕙草捂着脑门道:“想殿下就想殿下嘛,主子是王妃,又不丢人。” “你等着,看我找时间挑个人家把你嫁了。”裴浅酒威胁道。 蕙草连忙告饶:“主子不要,小的要在主子身边伺候一辈子的。” 裴浅酒回忆起前世蕙草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也没落得个好下场,心中不免怜惜。 “就算嫁人了,你也可以在我身边啊。”裴浅酒道,“跟我说说,有没有看上的小郎?”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蕙草扭头就跑。 裴浅酒看着活泼的少女,眼中俱是欣慰。宫中尔虞我诈,前世的蕙草被迫快速成长,哪有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现在的蕙草只需伺候好裴浅酒和研究中即可,顺便嗑磕自家主子和殿下的爱情。 裴浅酒招来裴云留在她身边的人,也是个女子。 “青霜,我有个事交代你去办。”裴浅酒把她新画好的画像交给她,“去蜀中,找到这个人。殿下也派人去找了,只是不曾带画像。你去之后,若是殿下的人已经找到了,你就不必露面。若是不曾,你设法让他找到。” “是。”名为青霜的探子接过画领命而去。 点完卯就开始摸鱼的晏君知丝毫不知裴浅酒还是画了程渝的画像,不然醋意又要溢出来了。 他就惦记着自己的画像,心里痒痒,干脆提前下衙回家。 回到屋里,晏君知先看了画像一眼,还怪满意的。然后神色一肃:“让你多练练画功,你练了吗?” “练了,练了。”裴浅酒敷衍道。 可不练了么?趁他不在,画了幅程渝的画像呢。 “练了?哪呢?”晏君知四下寻摸。 “画得不好,扔了。”裴浅酒糊弄道。 “画的什么?”晏君知警惕道。 裴浅酒道:“随便画画,殿下问这个干什么?” 晏君知不信:“没有画孤?” “我画得那么丑,怎么好玷污殿下的绝世容颜?”裴浅酒戏谑道。 晏君知老脸一红:“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别乱来。” 裴浅酒:“???”什么乱来?乱来什么? 晏君知一本正经道:“孤知道你馋孤的身子,可现在还不行,至少得等三个月以上。” 裴浅酒:“……” 她直接气笑了:“你今晚给我睡书房去。” 晏君知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往心里去。裴云不在,他想进屋就进屋,谁也拦不住。 转眼又过了两天,到了晏思颖回门的日子。 裴浅酒轻叹道:“哥哥也要出征了。” 陪晏思颖回门已经是裴经能等的极限日子了。 果然,回门结束后,裴经便对晏思颖满是歉意道:“阿颖,是我对不住你,不能在家中常伴你。” 晏思颖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你是去支援阿爹的。你别担心家里,我会给你看好的。” “得贤妻如此,夫复何求?”裴经感慨道,“等我打退了蛮族,就回来陪你。” 裴经的请求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回复,皇帝准他北上支援晋州。 晏思颖嘴上对老魏王说可以常常回魏王府陪他,实则并没有频繁回娘家,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楚国公府打理家务。 裴浅酒担心她无聊,倒是主动回娘家去陪她。 晏思颖很欢喜,也有点担忧:“你怀着身子呢,老是这样奔波怎么吃得消?” 裴浅酒道:“哪有这么夸张?走,我陪你下棋去。” “好。”晏思颖欣喜道。 距离裴经离京又过了有十日,裴浅酒派去蜀中的青霜先回来了。 裴浅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下去休息。晏君知在这呢,可不能叫他知道这事。不然 那副程渝的画像就要暴露了。 青霜很有眼力见,随便找个事情汇报一下就下去了。 晏君知一直知道裴浅酒有些背着他的动作,倒也没往里深究。 而他派去蜀中的人带回的好消息也叫他忘了纠结青霜的行踪。 “你就是程渝?可擅长勘察矿山?”晏君知有些意外程渝的年轻。 少年程渝也很紧张:“会,会一点。” 裴浅酒轻笑道:“这话可谦虚了。” 程渝期期艾艾:“我,我至今还没找到一座矿,都是跟书上瞎琢磨的。” 晏君知略带怀疑地看向裴浅酒,用眼神询问——靠谱么? 裴浅酒笃定道:“我相信你能找到的,而且远不止一座。” 程渝眼前一亮,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肯定他!莫名生出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 晏君知见裴浅酒这么信誓旦旦,便没有出言打击,只道:“孤给你人手、银钱,需要什么器具你自己买就是。孤要你前往晋州,不拘于什么矿,总之一定要给孤找出一座来。” “好!”程渝激动道,“找不到矿,绝不回京!” 晏君知当天就把一批心腹给他了,还给了一万两银子。 程渝激动得差点昏过去。 第169章 竞献寿礼 送走了程渝,晏君知才吐出疑虑:“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真的能成?” “前世,他凭着这个能力一路做到了工部尚书。”裴浅酒淡淡道。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晏君知却道,“他现在太嫩了。” 裴浅酒沉稳道:“殿下,要相信年轻人的潜力。” “那孤就拭目以待。”晏君知其实还挺期待程渝的作为的。 “这事短期内怕是看不到结果,殿下与其惦记它,不妨想想即将到来的万寿节的寿礼吧。”裴浅酒提醒道。 晏君知却高兴不起来:“每年万寿节也就那么回事,孤手抄一本佛经就是了。” 他每年都准备“心意”,不准备“贵重”。 裴浅酒道:“殿下一掷千金为我盘铺子,却给皇上送手抄佛经,你猜皇上会不会高兴?且年年抄佛经,多没新意?” 晏君知一顿,觉得这话有道理。 “晏同归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裴浅酒继续道,“他吃了那么多亏,无论如何也要借机扳回一城。万寿节让皇上高兴了,皇上总归是要补偿补偿他。” 晏君知冷笑道:“那也得看孤同不同意。” “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让晏同归的算盘落空 。”裴浅酒胸有成竹道。 “说来听听。”晏君知挑眉。 裴浅酒缓缓道来:“母妃的事是梗在皇上心中的一根刺,殿下的寿礼既要博得皇上的圣宠,也要狠狠地拨动这根刺。” “继续说。”提起淑妃,晏君知面无表情道。 “殿下何不……”裴浅酒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遍。 晏君知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真是妙极了。” 距离万寿节没几天了,晏君知窝在书房潜心准备给皇帝的寿礼。 与此同时,晏同归也没闲着,挖空了心思搜罗奇珍异宝。 倒是长孙迢给他提了个意见:“皇上富有四海,寿礼再贵重也顶多让皇上多看一眼罢了,却不会记在心头。” 晏同归道:“先生有何高见?” 长孙迢道:“城外稻子熟了。” 晏同归闻言眼前一亮:“先生的意思是让孤亲自割一缕稻子送给皇上?” “割多少,就看殿下的心意了。”长孙迢道。 晏同归一咬牙,决心多割一点。 他借着避暑的由头,带着裴锦屏和妾室一起去了城外的庄子上。 皇帝的生辰在七月初一,转眼的时间便到了。 这日,皇帝设宴宴请群臣。到 了上寿礼的环节,由皇子们先献,李芳便宣布道:“请太子献寿礼。” 晏同归道:“请皇上少待,臣这就命人将寿礼呈上。” 不多时,便有一名侍卫扛着两大捆稻子上来了。 皇帝神色一动:“太子,你这是何意?” 晏同归拱手道:“臣愚钝,原本是想搜罗一些奇珍异宝献与皇上。可转念想起,皇上什么样的宝物不曾见过?献奇珍异宝未免流于庸俗。于是臣趁着丰收之际下田亲手割了两捆稻谷,祝皇上万寿无疆,也祝天下五谷丰登。” 皇帝闻言龙颜大悦:“好,好,太子这份礼献得好啊!难为你还亲自下田去割,可曾受伤?” 晏同归再次拱手道:“蒙皇上关心,臣未曾受伤,只是起初不太熟练,割得丑了些。” “无妨。”皇帝摆摆手,“你的心意朕收到了,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晏同归忙道:“今日是皇上寿辰,合该臣等为皇上贺寿,岂能要奖赏?只是前些日子,臣见舅父一家生计艰难,不免想起去年今日他们还在为皇上贺寿,今年却物是人非,心中甚是感伤。” 皇帝眼神一闪,沉吟少许道:“你先坐下吧。” 晏同归领命退回座位,心知皇帝虽然没有当场赏赐,可他想要的奖赏已然稳了。 这时,李芳继续道:“请齐王献礼。” 晏君知不用别人帮忙,自己托着一个长盒来到皇帝面前跪下。 李芳忙上前接过长盒转呈皇帝,皇帝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根卷轴。李芳忙取出卷轴,同皇帝一起将它缓缓打开,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是一幅画。 画上画了晏君知、裴浅酒以及一稚童,旁边还题了一首诗。诗云: 偶然夜梦寄承欢,忽忆承欢似当年。欲将心意比天意,终夜欣然犹未眠。 李芳忍不住抹了把眼泪,皇帝的眼角也噙着泪花,目露追思之色。 画上虽然画的是晏君知梦里的一家三口,可皇帝读完诗后却联想到了他和淑妃以及幼年的晏君知。 皇帝伸手摸了摸画上的稚童,心想着这多像晏君知小时候啊。 “唉,这小子是终夜欣然犹未眠,朕却是惘然了。”皇帝心中感慨道。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皇帝小心地卷起画轴,放回盒中:“李芳,收好了。” “是。”李芳的声音还听得出哽咽。 这就是皇帝身边的第 一红人,难怪皇帝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臣惹皇上不高兴了。”晏君知忐忑道。 皇帝笑道:“没有,你的寿礼很好,起来回你的座吧。” “是。”晏君知退回座位。 晏同归心里是真的七上八下起来了,总觉得之前十拿九稳的奖赏又悬了。 果然,在皇帝的寿宴结束之后,他也只字不提萧国舅一家的事,只给晏同归一些平常的奖赏。 而对晏君知,皇帝却没给奖赏,反而赏了裴浅酒一大堆安胎的药材和大量的冰块即可避暑又可冰镇食物,由李芳亲自送去。 李芳还叮嘱道:“皇上说了,这冰块虽好,齐王妃却不可贪凉啊。” 裴浅酒谢恩道:“妾身谢皇上关切。” 说着给李芳塞了一个钱袋。 李芳不收,推了回去:“没别的事,咱家就先回宫复命了。” 送走李芳后,裴浅酒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问晏君知:“殿下,你和李公公是不是有交情啊?” 晏君知一脸懵逼:“没有啊,李芳这个层次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结交皇子?” “那我怎么觉得他挺照顾你的。”裴浅酒说出直观感受。 “皇上吩咐的吧?”晏君知猜测道。 第170章 晏君知的生辰礼 裴浅酒若有所思:“也不是没可能。不管怎么说,李公公照顾你总归是好事。” 李芳是皇帝的第一心腹,他的动向就是皇帝态度的风向标嘛。 晏君知已经转头去拆皇帝的赏赐了:“啧,皇上真是疼你,全是给你补身体的。” 裴浅酒调侃道:“殿下想吃就拿去吃呗。” 晏君知一顿,随即起身掐她的脸:“这都是孕妇吃的,你让孤吃?嗯?憋什么坏心思呢?” “雨露均沾。”裴浅酒口齿不清地说道。 “用不着。”晏君知敲她脑门一下,“这么多补品,孤看你吃不吃得完,今晚就开始熬给你吃。” 裴浅酒闻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哆嗦了一下:“那倒也不必天天吃。” 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都会吃腻的,何况是药呢? 晏君知也就吓唬她一下,真让她天天吃他也心疼啊。见她认怂,晏君知轻哼道:“看你还敢不敢皮。” 裴浅酒转移他注意力:“殿下的生辰也快到了,想要什么寿礼?” 晏君知摸着下巴,认真琢磨起来。爱妃的寿礼,那必然不能要轻了。 裴浅酒本以为他顶多是想要一件难得的物品,大不了她多派人去搜罗搜罗,亦或是自己动手制作也行。 可没 想到晏君知提了个出乎意料的要求:“那就爱妃亲自下厨给孤做一顿寿宴吧。” 裴浅酒:“……” 他但凡提个煮寿面的要求,她都觉得可以接受。 结果他真敢开口要寿宴! “孤生辰是七月十三,还有小半个月呢,爱妃可以慢慢研究。”晏君知道。 裴浅酒嘴角抽抽:“殿下觉得我会么?” “不会到会才见心意啊。”晏君知一本正经道。 裴浅酒道:“行吧。”到时候你可得吃完。 她去厨房找应娘,让她教自己烧菜。 “王妃想吃什么吩咐我就行了,何必自己上手?”应娘道。 “不是我想吃,是齐王殿下想吃。”裴浅酒无奈道。 应娘顿时懂了,偷偷乐了一下,随即道:“好嘞,我这就教王妃烧几道简单的。” 哎呀,王妃和殿下真是太恩爱了。这种夫妻间的情趣,她当然得成全了。 裴浅酒抬手拦了一下:“别的不说,寿面先教教我吧。” 应娘恍然:“殿下生辰要到了?那可得好好准备。” 裴浅酒拍拍她:“不用你准备,他就要吃我做的。” 神仙难救该死鬼嘛,人家上赶着吃有什么办法? 应娘干笑一声:“那行,我先教您做寿面。” 裴 浅酒点点头,看着她如何操作。 应娘道:“您有孕在身,不可操劳。拉面这一步我就帮您做了,剩下煮面交给您来做,您看怎么样?” 裴浅酒没拒绝:“就依你。” 应娘开始和面、揉面,盆光手光面光之后,开始饧面。 如今天气正热,约莫一炷香多点的时间面就饧好了。应娘继续充分揉面,然后开始拉。 寿面讲究的是“长”,满满一碗就一根面,寓意长寿。 裴浅酒在这跟着学了一会,晏君知就找来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晏君知打断道,“明天再继续。” 裴浅酒任他拉着离开了厨房,应娘笑道:“殿下还是心疼王妃,怕王妃劳累呢。” “今天学会做什么了?”晏君知问道。 裴浅酒却道:“现在知道不就没惊喜了么?” 晏君知遂不问了。 裴浅酒却问道:“不知我生辰时,殿下送我什么?” “秘密。”晏君知卖关子道。 裴浅酒狐疑地看着他,不为别的,就是有点担心以这个沙雕的脑回路到时候会不会给她一个惊吓。 晏君知安抚道:“安心了,孤肯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寿礼。” 裴浅酒道:“真的?” “孤什么时候骗过你?”晏君知 问道。 “暂且信你。”裴浅酒稍稍心安。 晏君知每天都严格管控裴浅酒去学厨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转眼就到了七月十三,晏君知的生辰日。这是他在宫外开府的第一个生辰,但是他却并没有宴请外人,连皇帝想招他入宫过生辰他都拒了,表示要跟王妃一起在自己的小家里过。 皇帝的心情是既心酸,又欣慰。 “这是不是有了媳妇忘了爹?”皇帝感慨道。 李芳安慰道:“毕竟是头一次,要的是新鲜感。等殿下新鲜劲过了,肯定还会回来陪您的。” 皇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朕当年开府时,也是一样的心情啊。” 他遂不纠结这事了,日理万机的他还得继续处理公务。 而晏君知则一心期待裴浅酒的“大作”了。 裴浅酒不许他跟去厨房偷看,因此他只能待在花厅等上菜。 裴浅酒一共为他准备了六道菜,图个吉利。 “来,先尝尝第一道富贵年年鱼。”裴浅酒示意道。 晏君知满怀期待地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呸,怎么这么腥啊?” “不能吧?鱼鳞我刮干净了啊,内脏也去了。”裴浅酒也夹了一块,“呕!” 晏君知:“……” “哎呀,我是怀 孕了吃不了。”裴浅酒找借口道,“那,那你再尝尝这道展翅贺寿鸡。” 晏君知这次谨慎了一点,可是筷子终究没夹下去。他的手微抖:“这怎么还有鸡毛啊?” “哎呀,水太烫,没拔仔细。”裴浅酒脸红道。 晏君知看向面点:“这是?” “寿桃啊,不像吗?”裴浅酒期待地问道。 晏君知心说面点难看不至于难吃,于是违心道:“像,孤一眼就看出寿桃来了。” 然后他就被黏住了口腔,是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 好不容易抠出来后,晏君知是真不敢轻易尝试后面的菜了。 裴浅酒端过寿面:“这个肯定没问题。” 晏君知小心翼翼地挑出个头来放入口中,只想咬一点试试。 “长寿面要一口吃完!”裴浅酒提醒道。 晏君知一顿,随即闭上眼,视死如归地嘬了起来。 “嗯?”晏君知睁开眼,味道还行啊。 裴浅酒道:“没骗你吧?” 晏君知一口气嘬完面,问道:“怎么这道寿面做得这么成功?” “和面、揉面还有拉面都是应娘做的。”裴浅酒道。 晏君知指了指寿桃:“那这……” “这是我亲手和的。”裴浅酒难为情道。 晏君知:“……” 第171章 闹肚子 晏君知深吸一口气,铁骨铮铮道:“行吧,最后一道,来。” 不带怕的! 裴浅酒把最后一道菜挪到他面前,是一道清蒸甲鱼汤。 晏君知看着盆里的甲鱼陷入沉思,这道菜是几个意思? 裴浅酒给出了解释:“千年王八万年龟嘛,寓意长寿。” 晏君知:“……” 他忍不住问了句:“你是怎么有脸质疑孤会给你惊吓的?” 明明全程都是她在给他惊吓! 裴浅酒反问道:“寓意不好吗?” 晏君知:“……好。” “那快尝尝。”裴浅酒道。 晏君知警惕道:“这次处理干净了吧?” “放心吧,瞧着就干净。”裴浅酒信誓旦旦道。 这可是她用沸水烫过再处理的,连壳上的皮都撕掉了。 晏君知见她这么有自信,就鬼迷心窍地信了她的邪。 裴浅酒等他吃完这口的:“殿下都尝过了,不如说说感想?” 晏君知差点呛着,没好气道:“你还有脸让孤品评?”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裴浅酒道,“总有个高低之分。” 晏君知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口道:“也就这碗长寿面还能入口,其他的,没毒死人就算万幸。” 裴浅酒表情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了:“是你求着我做的,做完了又嫌弃。” “孤哪曾想到你如此天赋异禀,小半个月就勉强会一道寿面。”晏君知幽幽道,“孤起码都尝了。” 裴浅酒眼珠一转:“那你吃饱了吗?” 晏君知瞬间警觉:“吃饱了,光一碗面分量就不少。” 裴浅酒目的没达成,失望地轻哼一声。 晏君知自认为这事惯不起她,遂克制着神情,一脸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皇帝带着李芳踏了进来。 两人一惊,连忙上前迎接。晏君知道:“府上这些惫懒货竟没一个来通报的,臣有失远迎,请皇上降罪。” 皇帝却是开怀大笑:“哈哈哈哈,是朕不让他们通报的。若非如此,朕还不知道二郎与阿酒私下如此有趣。” 晏君知一脸尴尬:“哪有您这样的,还在儿子门外听墙角的。” “哈哈哈哈,都坐都坐,不必拘谨。”皇帝径自走到上首坐下,“朕好心好意过来给你庆生,你倒嫌弃起来了。” 晏君知道:“皇上日理万机,这么晚了还念着臣的生辰,臣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皇帝看着桌上的菜品:“这些都是阿酒做的?” 裴浅酒道:“是,让皇上见笑了。” 皇帝心血来潮,也夹了一筷子吃了,然后就:“……” 这味道的确一言难尽。 皇帝面不改色地放下筷子:“朕就不夺人所爱了,二郎你回头慢慢享用吧。” 晏君知:“……”不好吃就说不好吃嘛,拉孤垫背做什么? 皇帝朝李芳示意,李芳忙把手上的盒子放在桌上。在他打开的同时,皇帝道:“这是朕命御膳房江南的厨子做的长寿糕,尝尝看。” 晏君知神情凝重地盯着糕点看了一会,随即伸手掰了一块放入口中。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过人,在糕点入口的瞬间,两行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皇帝大为动容,忙起身轻抚晏君知后脑:“怎么吃个糕点还掉眼泪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羞不羞?” 晏君知低声道:“谢谢阿爹。” 皇帝情不自禁地把他按在怀中:“喜欢吃,以后阿爹每年都给你做。” 李芳在一旁也捏着袖口不停拭泪。 这么温情的画面,却被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给打破了。 晏君知面色骤变,道了声:“阿爹失陪。” 然后扭头狂奔了出去。 皇帝一脸诧异 :“他这……该不会是闹肚子吧?” 裴浅酒眼神飘忽,随即想到什么也变了脸色:“皇,皇上,您有没有不适?” 皇帝:“……” 他刚刚也吃了! 李芳急了:“哎哟,得赶紧宣太医。” 皇帝按住他:“不可。” 皇帝打个喷嚏那都不是小事,这事要是传开了,对晏君知不利。 “您龙体为重啊。”李芳道。 皇帝摆摆手:“朕只尝了一口,不碍事。” 然而坏事它就不能想,一想准坏。 没过多久,皇帝的肚子也闹腾了起来。 “带朕去茅房。”皇帝忍着道。 李芳也赶紧跟过去守在茅房外伺候。 裴浅酒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啊。” 晏君知解决完出来,看到李芳不禁嘴角一抽:“快去宣太医。” “皇上不让啊。”李芳愁眉不展。 晏君知道:“就说孤说的,快去。皇上怪罪,孤一力承担。” 李芳迟疑少许,还是同意了:“好,咱家这就去。” 不过李芳留了个心眼,没说皇帝闹肚子,只说是晏君知不舒服。 太医赶来时,皇帝已经暂时不闹了,但晏君知又进去了。 太医看过后:“皇上这是吃了没熟的 膳食,臣开一剂方子吃了就没事了。” 皇帝道:“给二郎也多抓一副。” “是。”太医领命。 熬药还要时间,皇帝和晏君知又交替进了几次茅房,差点虚脱。 等两人都喝了药,情况才终于有所好转。 “今夜皇上就在臣这住下吧,明早再回宫。”晏君知提议道。 皇帝点点头:“宫中也下钥了。” 裴浅酒上前请罪道:“都是妾身疏忽,害皇上也跟着遭罪,请皇上责罚。” “今晚的事都不要再提。”皇帝正色道,“东西是朕自己吃的,你也是始料未及。” “是。”众人领命。 太医也只记录了晏君知的脉案,没有提皇帝半个字。 转过天来,皇帝天不亮就离开了齐王府,低调地回到宫中。 李芳擦了把汗:“这一夜真是太刺激了。” 皇帝笑道:“朕也难得看一次二郎哭鼻子,这小子从小就混不吝惯了。” 李芳附和道:“是皇上的慈父之心感动了齐王殿下啊。” 这事瞒不过晏同归,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晏君知生辰,皇上那么晚了还去给他庆生,也不知孤生辰时,皇上抽不抽得出空,呵。”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第172章 晏君知的私房钱 晏君知一早醒来,肚子彻底好了。不禁摸着肚子道:“爱妃以后还是不要下厨了。” 裴浅酒幽幽道:“我本来也没想下厨。” 晏君知:“……” 合着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 吃过早饭后,将死你呈了几封请柬过来。 “你这些弟弟也都到了封王成亲的年纪,又得随几份礼出去。”裴浅酒看完道。 将死你道:“除了成婚要随礼,几位殿下封王开府也得随礼呢。” 裴浅酒把请柬都收好:“贺礼你去准备吧,完了弄个礼单给我过目就行。” “是。”将死你领命而去。 晏君知幽幽道:“这些随礼花的都是孤的钱,你心疼什么?” 裴浅酒挑眉:“殿下的意思是你的是你,我的是我的?” 晏君知忙改口道:“当然不是,什么你的孤的,不都是咱们的么?” “那行。”裴浅酒以前没想起来,这会儿想起来了,“府中的产业都交给我管吧。” 晏君知:“……” 话是他自己说的,总不能拉出来又坐回去,只好默默把账本以及各种产业契书都拿来给她。 “还有银钱。”裴浅酒继续伸手。 晏君知噎了一下,十分不情愿地把 放钱的库房钥匙都交给她。 “身上没了?”裴浅酒追问道。 晏君知忍不住道:“你不能把孤都搜刮干净了吧?” 裴浅酒轻哼道:“谁知道你带钱出去干什么?男人一有钱就变坏,尤其现在我有身孕,谁知道你憋不憋得住?为了防止你乱来,还是我替你保管吧。” 晏君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跟孕妇计较,磨磨蹭蹭地从袖子里抽出几张银票。 裴浅酒伸手夺过——拿来吧你。 晏君知攥紧双手,心底默念:“太医说了,孕妇容易多疑,孕妇容易多疑,等她生了就好了。” “缴获”了晏君知的身家后,裴浅酒只觉神清气爽,天气都没那么热了。 “你还在这干啥呀?”裴浅酒看他一眼,“点卯去啊。” 晏君知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戳了她一下:“你看孤怎么收拾你。” 裴浅酒恃儿行凶,根本不怕晏君知的狠话。她现在是特殊时期,晏君知敢碰她一下? 就在裴浅酒心情极好时,又一个好消息来了。 裴云马不停蹄归来,禀报道:“主子,大将军的伤势已经无碍了。” “阿爹应该没有逞强出战吧?”裴浅酒还是担心。 “有少 将军辅佐,大将军只需坐镇中军即可。最多只每日在城墙上巡视一番,并不出战作战。”裴云道。 “那就好。”裴浅酒松了口气,“二房那两个可有异样?” 裴云道:“暂时没有,主子放心,大将军慧眼如炬,肯定不会被他们算计。” “你奔波辛苦了,快去休息吧。”裴浅酒关心道。 “好。”裴云退下。 裴浅酒思忖道:“这半月都在给晏君知准备生辰礼,倒是许久没去陪阿颖了。正好今天裴云带回来了阿爹和哥哥的消息,我带去给她也开心开心。” 于是她命蕙草备车,前去楚国公府。 晏思颖见她过来,便道:“下次你让人来跟我说一声,我去看你就是了。” “都一样。”裴浅酒笑道,“我有个好消息,你听不听?” 晏思颖眼珠一转:“是关于阿爹的么?” 裴浅酒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她:“想问哥哥就直接问,还拿阿爹当幌子。” “当然要先关心阿爹啊。”晏思颖理所当然道。 “没错,阿爹的伤已经大好了,哥哥也很安全。”裴浅酒没有卖关子。 “那太好了。”晏思颖心中一松。 裴浅酒道:“这段时间楚国公府 上下都有你打理,累坏了吧?” 晏思颖摇摇头:“这都是我分内之事,并不辛苦。” 她是大家闺秀,当然是学过打理家业的。而且她母亲还是魏王府内宅一把手,这么好的老师摆在那里,没理由学不好。 “诶?嫂嫂怀着身孕打理齐王府才更辛苦吧?”晏思颖反过来关心道。 裴浅酒眼珠一转,把今天的好事告诉她了:“辛苦啥呀,我今天把晏君知的家底都掏过来了。” 晏思颖一边听,一边捂嘴笑。 裴浅酒还怂恿她:“等我哥回来,你也把他私房钱什么的都掏干净,这样他想学坏也没机会。” 晏思颖拍她一下:“哪有你这样坑兄长的?再说了,你兄长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他哪是会学坏的人。” “有备无患嘛。”裴浅酒道,“现在不学坏不代表以后不学坏。” 她可是有着两世的经验! 晏思颖笑得前仰后合的:“你就是怀孕了想太多,走,天这么热,我们吃冰镇寒瓜去。” 她俩愉快地吃着冰镇西瓜,另一边,晏君知却在收礼。 他昨天过生辰不是没请客么?但是他不请,别人不能不送啊。于是都找借口到他的公廨走一趟 ,悄悄塞了份礼。这样既送了礼,又露了脸,可比简单派人送去齐王府要划算多了。毕竟那么多礼,晏君知记得住谁?甚至可能都送不到他面前,就被管家送去库房了。 晏君知刚被搜刮完身家,正缺补给呢,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下了。 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告他贪污。 不过他也有个原则,物品不收,银票全接了。 银票好藏啊,物品一带回家不全露馅了么? 裴浅酒不可能傻到以为他只收了物品,没收银票。 这让送礼的官员有些疑惑了。 “齐王殿下这是何意啊?这礼品可比那几张银票值钱多了。” “或许是齐王殿下高风亮节,意思意思吧。” “有道理啊,毕竟是殿下生辰,不收吧说不过去,收多了好像也不好看。” “高,真是高啊,我辈楷模啊。” 晏君知收个礼还收出高风亮节来了,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等到下衙回家,晏君知觉得放在身上不安全,于是悄悄摸去书房四下看了看,顿时有了主意。只见他钻到书桌底下,运功把书桌内侧抠掉了一块,然后把银票塞了进去。 “打死裴浅酒也不能找到这里。”晏君知得意道。 第173章 收的钱拿来吧 “对了,王妃呢?”出了书房,晏君知招人来问道。 将死你道:“王妃去楚国公府了。” “又去陪晏思颖?”晏君知不满道,“不知道自己有身孕吗?还到处跑,去把她喊回来……算了,孤自己去。” 将死你掩面而笑,明明就是自己想见王妃了,嘴上还故意嫌弃。 晏君知到楚国公府的时候,发现晏思颖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做什么这么看着孤?”晏君知直接问道。 晏思颖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羡慕殿下与阿酒的恩爱,才这么会不见,殿下就亲自来接人了。” “羡慕?”晏君知挑眉,“羡慕找你自家郎君去。” 裴浅酒拍他一下:“你明知哥哥在晋州,还说这种话。” 晏思颖倒没往心里去:“殿下不如一起留下用晚膳吧?” “不了。”晏君知直白拒绝,“我们先回家了,你不用麻烦了。” “好吧,那我就不远送了。”晏思颖点点头。 晏君知揽着裴浅酒出门回家。 车上,裴浅酒冷不丁问道:“今日可有同僚给殿下送礼?” 晏君知一僵,故作镇定道:“孤一向廉洁奉公,岂会收礼?” 反正送礼的人也不可能到处宣扬给他 送了,他笃定裴浅酒不会知道。 裴浅酒微微颔首,也就是说送还是有人送了。 回到府中,裴浅酒就查了,结果还真没有礼品入库。 “他真这么高风亮节?”裴浅酒惊讶道。 要知道在江南的时候,晏君知直接就把上百万的银子给吞了。 因此,即使没有查到有礼品入库,裴浅酒还是怀疑晏君知藏私了。 只是暂时没有证据,她且引而不发。 可到了晚上,晏君知却起范了:“爱妃没忘记孤走之前说的话吧?” 裴浅酒:“嗯?” 晏君知气道:“装傻可没用,孤今晚必须得好好收拾你。” 裴浅酒捂着肚子:“你可别乱来啊。” 晏君知伸手在她嘴角摩挲一下,奸笑一声:“放心,孤有分寸。” 裴浅酒:“……” 这个牲口! 当然,晏君知让她知道什么叫人不止一窍,而且还有五指姑娘。 不过晏君知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候,给他送礼的人是没有到处宣扬,可御史们耳尖啊,稍有风吹草动,他们立即就能捕捉。不然也不配风闻奏事了。 于是第二天,晏君知就被弹劾了。参他的罪名无疑就是“收受贿赂”。 晏君知义正辞严地说道:“诽谤, 他们诽谤臣!臣都退回去了!” 至于几张银票,用送礼的人的话说,又不值多少。大头是那些礼品,他可是一样没收! 送礼的官员也纷纷表示齐王殿下高风亮节,把礼品都退回来了。 皇帝道:“看来是个误会,就此揭过吧。” 别说晏君知没收,就算收了皇帝也不会怎么样他。 揭过还不够,他还赞扬道:“齐王生辰甚至不曾宴请,可见清廉,众卿当效仿之。” 文武群臣也算看明白了,齐王好、齐王妙、齐王就是皇上的心头宝。 晏君知在朝堂上是全身而退了,可下朝后却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首先他几个即将封王开府的弟弟就堵住了他,皇四子道:“二兄,你可不厚道了,不行,你得做东请我们吃饭。” 晏君知脸一沉:“凭什么孤就要请你们吃饭?” “你开了不宴请的头,让我们怎么办?”皇六子振振有词道。 晏君知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们瞎跟风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就是了。” “皇上都让‘效仿之’了,我们哪还敢啊?”皇五子幽幽道。 晏君知道:“大不了你们宴请之前,先办一个生辰家宴,不请外人。” 四五六三人齐声道:“ 我们的生辰都是上半年。” 晏君知没憋住笑:“噗。” “不行,你得请客。”三人堵住他。 晏君知掏了掏袖子:“孤没钱。” 三人一起上手,把他浑身上下都抖搂了一遍,结果还真就没抖出一文钱来。 “二兄,你咋穷成这样了呢?”三人不敢置信。 晏君知揣着手:“谁不知道齐王清廉啊?” “那也得请。”三人不依不饶。 “行行行,等孤弄到钱了再说。”晏君知扯回袖子,“今天这顿你们先请孤。” 四五六:“……”这怎么还搭进去一顿? 晏君知不由分说就拽着他们去找地方吃饭。 三人稀里糊涂被他坑了一顿。 皇四子不解:“二兄,你怎么不回府陪嫂嫂吃午饭啊?” 晏君知道:“咱们兄弟都多久没聚了?孤当然要给你们仨面子。” 实则心中嘀咕别说午饭了,今晚晚饭也还没着落呢。 ——来自藏了私房钱的心虚男人。 四五六:“啥?”我们好像没说请你啊。 吃完午饭,晏君知道:“你们仨没事吧?没事陪孤下棋去,晚上再聚聚。” 四五六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三人扭头就走,结果在 雅间门外站住了,还下意识往后退。 “你们仨又闹什么幺蛾子呢?跟见了鬼似的。”晏君知道。 三人忙侧身让开,只见裴浅酒走了进来。 晏君知:“……”还真见鬼了。 “殿下怎么不回家啊?”裴浅酒往里探头,见没别人才放心。 晏君知恼了:“你看什么呢?以为还有谁啊?” “我看看你们有没有狎妓。”裴浅酒冷笑道,“真出息了,挂红灯笼的酒店都敢来?” 挂红灯笼代表——有娼妓。 晏君知一愣,四五六三人忙争相解释:“嫂嫂你误会了,我们没注意,对,进来的时候光顾着拉扯了,没注意有红灯笼。” “你们仨帮凶,我得拉你们到皇上面前说道说道。”裴浅酒眼神一厉。 三人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裴浅酒斜了晏君知一眼,转身出去。晏君知连忙追出去:“爱妃,你听孤解释啊,孤真没注意。” 上了马车后,裴浅酒才道:“那你说说你哪来的钱招妓?” “不都说了没有招妓吗?”晏君知无奈道,“孤没钱,是他们仨做的东。” “今天朝堂上的事我都听说了。”裴浅酒幽幽道,“收的钱呢?拿来吧。” 晏君知:“……” 第174章 晏君知的搞钱路子 “孤没收钱。”晏君知嘴硬道。 裴浅酒深深看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 倒是把晏君知弄得七上八下的。 回到齐王府,裴浅酒直接就去了书房。 晏君知故作莫名其妙:“你没事来书房做什么?难道又要给孤作画?” 裴浅酒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晏君知的神经上跳舞。 “我问过了,你昨天回来后就径自到了书房。”裴浅酒一边寻摸,一边说道,“钱都藏书房了吧?” 说完猛地回头看向晏君知,晏君知眼皮一抖:“孤就是来看会书,什么藏钱不藏钱的,孤回家还用得着藏钱吗?” 裴浅酒似笑非笑地看他一会,忽然走到书桌后坐下,手朝书桌下面的内侧摸了过去。 “这是什么?”裴浅酒拿出一卷银票。 晏君知:“……”这都能找到? 裴浅酒还弯腰下去看了一眼,然后咋舌道:“你还把桌子挖了一条坑出来,真有你的。上好的紫檀木啊,就为了这几张银票你就给挖了?” 晏君知抬头看屋顶,假装跟自己没关系。 不过心中也吸取教训,这种看似难找的地方恰恰容易被找到,而且还费木材,怪败家的。 裴浅酒道:“还有没有了?” 晏君知摇摇头。 “姑且信你。”裴浅酒收好银票,“吃饭去。” “你还没吃饭?”晏君知错愕道。 “赖谁?”裴浅酒瞪他一眼。 晏君知道:“赖孤赖孤,走,吃饭去。” 裴浅酒没想到他还吃得下。 “我午休去了,你该回署衙就去吧。”裴浅酒道。 晏君知才懒得再回去,该翘班就翘班呗。 在家里搂着媳妇午睡多香啊? “不嫌热啊?”裴浅酒推开他。 “孤怀里凉着呢。”晏君知抱住她,“是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运功让自己的体温变凉。 裴浅酒顿时觉得舒服了,枕在他胳膊上就睡着了。 晏君知悄悄伸手从她袖中夹出银票,没敢全拿走,而是抽出一张,剩下的全放回去了。 陪着裴浅酒睡了约莫两刻钟,晏君知这才悄悄起身。 “这回得找个最危险的地方藏着。”晏君知四下环顾着。 他起初想藏在裴浅酒的花瓶里,但想想还是不妥,万一换花的时候被发现了呢? 他忽然瞄上了挂在墙上的画像,就是裴浅酒给他画的那幅。 “有了。”晏君知趁着裴浅酒睡熟,把画取下来,然后把银票给塞进画的夹层里面。 塞完了银票,晏君 知把它重新裱好挂回去。 晏君知拍拍手,这回放心了。 “你不睡觉盯着画像臭美啥呢?”裴浅酒睡意惺忪道。 晏君知心中一紧,故作淡定地回身:“孤欣赏欣赏爱妃的画作嘛。” 裴浅酒道:“你不是嫌弃它难看么?” “不管怎么说都是爱妃给孤画的,孤越看越觉得顺眼。”晏君知道。 这话是真的,因为他一开始就顺眼,只是嘴硬。 裴浅酒饱含深意地看他一眼,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晏君知心中一紧,还以为藏私房钱又被看穿了呢。 其实裴浅酒还真没往那想,毕竟睡得正迷糊呢。她就是觉得晏君知明明很喜欢这幅画,偏偏还一嘴嫌弃,真是死鸭子嘴硬。 晏君知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转个身出门。他招来心腹高手嘱咐一番,让他去自己名下新开的产业交代交代,就是每个月要交账的时候稍稍做点假账,给他腾出一点钱来。 心腹高手:“……”殿下,您辛苦了。 明明下江南一趟就喂得饱饱的了,结果还沦落到藏钱的地步。 转过天来,晏君知一早去点卯上班。裴浅酒鉴于他有前科,于是叮嘱裴云:“以后他回家,你就多盯他一会。也不用太刻意,只要发 现异常就来报我即可。” 裴云点点头:“属下明白。” 晏君知坐在公廨里不干正事,在那写奏疏,写完了就让人送中书省去。徐攻玉一看是晏君知的奏疏,别说扣押,多留一下都不曾,就直接让人送宫里去了。 崔天行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奏疏呈到皇帝面前,皇帝一看乐了,竟然是催他赶紧给四五六赐封号正式开府的。 “这家伙还有闲心关心弟弟们的封号。”皇帝没往别处想,“确实拖的够久了,不过四郎、五郎和六郎的封号不能越过二郎去。” 略一思忖,皇帝便提起御笔写了三个封号——鲁王、赵王、楚王。 这三个封号中,楚王最高。皇帝把它给皇六子是因为皇六子的母妃是贵妃,又代掌凤印。 封号下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四五六三人了。虽然俩做哥哥的封号没弟弟高,但也是意料之中,所以并没有多失衡。 他们仨还得知这是晏君知帮忙“催”下来的,都很感激他。 晏君知嘴上冠冕堂皇:“你们仨不是请孤吃了顿饭么?孤可不喜欢欠人情。” 实则是——孤就是为了搞钱。 四五六:“嗯?!”早知道请客这么有用,我们一天请三顿都乐意 啊! 晏君知怎么搞钱呢?当然是从贺礼上下手。 他回家后就把将死你招来:“把礼单给孤看看。” 将死你恭敬呈上。 “这太寒酸了。”晏君知道,“再加三成。” 将死你手一抖:“殿下,这已经不薄了。” “孤说了算你说了算?”晏君知瞪他。 将死你嘀咕:“王,王妃说了算。” “就按孤的意思办,王妃那孤去说。”晏君知摆摆手。 “是。”将死你领命。 晏君知对裴浅酒也准备好了说辞:“毕竟也是成年的皇子了,三人封号都不低,不能让晏同归拉拢了去。之前准备的贺礼还是单薄了一点,孤命将死你各加了三成。” 裴浅酒闻言,微微颔首:“殿下觉得可行,那就这么办吧。拉拢三位殿下确实势在必行,否则等他们成了势又倒向了晏同归,那于我们是大大不利。” “爱妃真是深明大义。”晏君知稀罕道。 四五六三人封王开府后,也商量好了宴请吉日。虽然皇六子最尊贵,但他还是很兄友弟恭的,表示按序齿年龄来排。 于是第一家自然是鲁王了。 晏君知携王妃裴浅酒登门道贺,私底下对鲁王道:“四郎,贺礼的三成你折成银票给孤。” 第175章 诽谤 鲁王一脸复杂:“二兄,咱爷们不至于混到这份上吧?” 晏君知催促道:“别废话,赶紧的,让你嫂子看到就来不及了。这三成是孤特意让人加的,不然你以为有这么多呢?” 鲁王嘴角一抽,无奈道:“二兄,你别欺负我不识数啊。按照你这个算法,我亏了。” 如果把晏君知的基数比作十,那鲁王的基数就是十三,十三的三成肯定比十的三成多啊。 晏君知沉默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真不好糊弄。 “那你说个数。”晏君知划价道。 “二成。”鲁王伸手比了个数。 晏君知气得直接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你糊弄鬼呢?” 鲁王道:“那你总得让我赚一点辛苦钱吧?” 晏君知抿了抿唇,最后不耐道:“成成成,给钱吧。” 鲁王这才把折算后的银票给他,也是一笔不菲的钱了。 用送贺礼拿回扣的方式赚钱,晏君知估计也是开山鼻祖了。毕竟到他们这种身份都要脸啊,换个别人谁开得了这个口? 而这事也给了鲁王启发,事后他自己也琢磨:“二兄这样子倒是给孤提了醒,趁还没成婚得赶紧存一些私房钱,不然等王妃过门就来不及了 。” 之后赵王、楚王设宴,晏君知如法炮制又搞到了两笔钱。 他的这一举动导致四五六三人凑在一起组建了一个“存私房钱小分队”。 “除了提前存钱外,咱们还得留个后手。不然一不小心被发现了藏钱之处,那就全军覆没了。”鲁王充当狗头军师,出谋划策,“咱们可以互相之间存一点,一旦被王妃发现,就说是对方怕王妃发现才藏这的。想必王妃也不会那么缺德,特意告知对方的王妃吧?” “妙啊,这样即便自己拿去花了,也能说是对方支走了一部分。”赵王拍手称绝。 楚王也表示完全赞同四哥的计策。 晏君知丝毫不知自己带出了一股歪风邪气,此时正在家里思索藏钱之处。 画像的夹层已经夹不下了,也不可能叠在一起夹进去,那不等着露馅么?只要裴浅酒不瞎。 于是晏君知这次把目光盯在了裴浅酒的笔上:“这几支笔是她常用的,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肯定想不到孤会把钱藏进她经常过手的东西里。” 可是他搞得太多了,几支笔也装不下啊。于是他看向了床上的枕头:“这玩意她天天枕,肯定也想不到 。” 裴浅酒确实没想到,而且最近据裴云说,晏君知连书房都很少去,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她屋里。裴浅酒倒也在屋里寻摸了一番,别说花瓶里面,就是花瓶底部都翻看了,发现没有私房钱就暂时信了晏君知没有藏钱。 而晏君知表现得也很乖,要用钱就跟她报备。 比如这天,晏君知就来支钱:“今晚要请同僚们吃个饭,爱妃快给孤支点钱。” “去哪吃?”裴浅酒一边算账,一边问道。 晏君知道:“当然鹿鸣楼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裴浅酒很大方地就把钱给他了,都不问预算。 反正最后鹿鸣楼的账本会送到她这,一看就知道晏君知花了多少钱。 晏君知带着钱出门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在鹿鸣楼吃饭,又没说所有消费都在鹿鸣楼。 回来一汇报,吃饭钱就花了五百多两,可他还请同僚去看戏了呢。看戏又花了二百两。 “今天是什么日子?又请看戏,又请吃饭的?”裴浅酒质疑道。 晏君知道:“大伙辛苦完成了皇上的交代,孤不得意思意思?” “什么交代?”裴浅酒刨根问底。 “倒也不是难事,就是怪繁 琐的,考核官吏政绩与过失。”晏君知很有底气。 裴浅酒想起来了,本朝规定每年中秋之前需完成一次官吏政绩与过失的考核。 “那也不对啊,有吏部尚书呢,你摆什么阔啊?”裴浅酒道。 晏君知不乐意了:“这叫什么话?孤堂堂亲王,能不身先士卒么?” “行吧。”裴浅酒拨了下算盘,“那你告诉我看什么戏要二百两?” 晏君知道:“看上头了,打赏呗。” “哟,堂堂亲王就打赏二百两啊?”裴浅酒调侃道,“多没面子?” 晏君知捂着钱袋子:“你还有脸说呢,孤没面子赖谁?出门钱不够,孤不得抠搜点留着吃饭啊?” “我今天一共给了你一千两,也就是说还剩下不到三百两。”裴浅酒道,“我也不问你要了,回头带我也去看看什么戏这么上头。” 晏君知:“……” 总感觉要亏。 转过天来,裴浅酒叮嘱他:“晚上早点回来,咱们出去吃,吃完了去看戏。” 晏君知道:“近来公务繁忙,这个也是说不准的。” “那行吧,我自己去就是了。”裴浅酒不为难他。 晏君知哪里放心?忙道:“但是孤会尽早回来的。 ” 裴浅酒笑道:“那我就等着你了。” 晏君知心情很是复杂地去点卯上班了。 现在真是不回也不行了,痛并快乐着。 “殿下似乎有心事?”吏部尚书周舫眼尖道。 晏君知瞅了他一眼,略一沉吟,就对他招招手:“借一步说话。” 于是周舫跟着他去了他的公廨。 王恺看着这一幕,眼睛一眯,心道这俩肯定又没憋好屁。 因为晏君知,他不仅丢了右相之位,还失去了太子的信任,只能来吏部当侍郎坐冷板凳。他心里不可能没怨气。 周舫也是一头雾水:“殿下有何吩咐?” “孤听说周大人颇为惧内?”晏君知直白道。 “咳咳咳……”周舫跟呛到似的,“殿下哪里听来的谣言?这是诽谤,诽谤!” 晏君知抬手打断:“好了好了,孤不和你争辩这个。就是问问,你平时都是怎么应对家中悍妻?比如她让你每天准时回家还管控你的零花,你怎么办?” 周舫诧异地看着他:“齐王妃这么严厉吗?” “诽谤!”晏君知脸一沉,“孤的爱妃温柔贤淑,怎么会是这种人?孤是在问你。” 周舫道:“那臣也不知。” 俩都是好面的人。 第176章 戏里戏外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周舫轻叹道:“殿下误会了,哪有什么惧内,臣不过是爱重内子罢了。” 这回答真是到头了。 晏君知道:“你说得对,去忙吧。” “臣告退。”周舫识趣地离开。 晏君知也说服了自己:“裴浅酒不就是仗着孤宠爱她么?孤乐意!” 然后到点就乐呵呵地下班了。 王恺更觉得有鬼了,晏君知和周舫私下密谋了一下,竟然能让前者喜怒形于色,那得是多坏的事啊? 于是他就去给晏同归通风报信了,告诉他晏君知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晏君知和吏部尚书能折腾什么阴谋?”晏同归皱眉,一个人想不通就两个人想,把长孙迢也叫了过来。 长孙迢道:“殿下与其在这苦思冥想,不如派人打探打探,齐王不好监视,周舫还不好监视么?” “对啊。”晏同归也是一叶障目了,碰见晏君知的事就习惯性分析一波。 于是他立马安排人去打探,不管是周舫家还是晏君知家,都盯着点。 长孙迢又道:“如今中秋将近,月圆人团圆,正是殿下解救皇后和萧家的良机啊。” 晏同归点点头:“此中轻重孤亦明白,孤已 给萧家传信,让他们在中秋日作出足够诚意去朱雀门外请罪。孤也安排了御史言官,在中秋日劝劝皇上赦免母后,一家团圆。” 长孙迢道:“嗯,若是一次不成,那就多试几次,让皇上见到诚意。对了,太子妃身体如何?若是太子妃能再次有孕,那殿下的筹码就更多了。” “先生提醒的是,经过数月的休养太子妃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身孕一事实在不好说。”晏同归道。 晏同归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来复命:“齐王和王妃出门去了鹿鸣楼用晚膳。” “继续探。”晏同归吩咐道。 “是。”探子领命而去。 而去打探周家的探子的回复就比较无聊了,周舫回家之后除了带孙子玩玩就没做什么了。 晏同归便等着打探晏君知的探子,直至天色大暗时他才再次来复命。 “回殿下,齐王和王妃去勾栏看戏了。” 晏同归:“……” 他忍不住道:“先生,晏君知该不是为这事傻乐吧?” 这让他觉得草木皆兵的自己像个小丑。 “这……”长孙迢哭笑不得,“以齐王和齐王妃的恩爱,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王恺!”晏同归气笑了,“成事不 足败事有余。” 而晏君知和裴浅酒吃过晚饭后,便去了京中最大的勾栏院,在二楼包了个雅间开始看戏。 “孤没骗你吧?光进门就得一人十两银子呢。”晏君知道,“更别说还要茶水点心以及给伶人大家的打赏了。” 裴浅酒道:“我又没说不信,老实看戏。” 晏君知摸了一个橘子剥开,一瓣一瓣地喂给她吃。 “待会再吃,刚吃完晚饭吃不下。”裴浅酒推开。 晏君知就自己吃,一边吃一边看。 第一出是傀儡戏,完了又上了个小杂剧,接着上来个说话人给大家说书。说的也不是正经书,而是名人八卦。这些八卦有的是市井传闻,有的则是说话人自己编的。 更奇葩的是,哪怕他们这么瞎编乱造了,当事人也不会找他们麻烦。 具体分析也有道理,比方说甲被编排了,然后轮到了乙。甲一看,诶,先听听,不着急找麻烦。而且这时候要是乙想找麻烦,甲说不定还阻止呢——我都被说了,你这算什么?大度一点,不叫事儿。 然后要是一大堆人都卷进来了,不就更热闹了吗?今儿该说谁谁谁了,谁也不许插手! 最后就是互相听乐子。 这次故事的主人公好死不死的就是吏部尚书周舫。 “这位周尚书别看位高权重,却实打实的是个耙耳朵,十分惧内……” 晏君知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白天没问出什么来,晚上可得听个过瘾,明天去臊臊那老头。 他骚得很,一边兴致昂扬地听书,一边还用嘴咬着橘子喂给裴浅酒吃。 裴浅酒躲都躲不开,被他捧着脸强行喂下去的。 “这么久了,吃得下了吧?”晏君知得意洋洋。 裴浅酒:“……” 继续听书。 “这位周夫人是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家中产业都在她手,连周舫周尚书的零花都归她管。可周夫人给的零花实在是杯水车薪,周尚书就时常私下攒点藏着。要说周尚书也高明,所藏的私房钱从来不曾被发现。” 裴浅酒听到这里,看了晏君知一眼。晏君知心中一紧,这时候到底是承认自己藏钱不如周舫高明,还是承认自己藏钱也很高明为好呢? 真是要命。 裴浅酒的目光继续转到说话人身上。 “然后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有一回周尚书把银票藏进了画的夹层里,只多盯了一眼,便被周夫人给发现了。 周尚书还问‘你怎么这么确定’,周夫人回他‘有句话叫小姨子瞄姐夫,必有猫腻’。” “好!”听众们拍手叫好,纷纷朝台上扔钱。 裴浅酒看向晏君知:“殿下怎么不打赏?” 晏君知心说打赏?还打赏个屁,孤汗都要下来了! 裴浅酒拿出帕子给他擦汗:“殿下怎么这么热?” “人多,闷得慌。”晏君知强作镇定道。 “不是被说破了藏钱处?”裴浅酒冷不丁道。 晏君知:“……” 裴浅酒道:“看来今天这勾栏院还真是来对了。” 晏君知欲哭无泪,除了枕头里,就属画里藏得多了! 说话人的声音在继续:“周夫人从画中搜出了一大笔私房钱,当时气得拿起笔筒摔了周尚书一脸,砸出血不说,还砸断了几支笔。各位以为到这里就完了?嘿嘿,好戏才刚开始呢。你们一定想不到那笔里竟也藏着钱吧?” 晏君知:“……”你快闭嘴吧! 裴浅酒再次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晏君知咽了咽口水:“那个,天不早了,咱们先回家吧?” “急什么,我还没听够呢。”裴浅酒幽幽道。 晏君知抖着手抓了一根香蕉,哆哆嗦嗦地剥着吃。 第177章 走水了 等叫好喝彩之声消停后,说话人才继续说书。万幸的是,没有说到枕头上去,不然晏君知最后一个秘密基地也不保了。 然而就之前那些桥段,也够晏君知喝一壶的了。 出门的时候,晏君知功力这么深厚的人竟然都有些腿抖。 裴浅酒回头道:“都已经这样了,还心虚啥呀?” 晏君知道:“心虚?笑话,孤怎么可能心虚!” 他就是怪肉疼的,攒了那么久的私房钱啊,一朝就被祸祸大半了。 为什么要带他们去看戏?哪怕去招妓呢?大不了回家被骂一顿,也不至于让裴浅酒听到这段书啊。 裴浅酒见他还嘴硬,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随即转身上车。 回到家后,裴浅酒先去拆笔杆,果然从里面抽出好几卷银票。 “把画也拿下来吧。”裴浅酒指挥道。 晏君知道:“一幅画有什么好看的?洗洗睡吧。” “还负隅顽抗呢?”裴浅酒道,“你拿不拿?” “拿。”晏君知妥协道,转身把画取了下来。 裴浅酒从他手里拽……再拽……用力拽了过来。 晏君知那双无处安放的手啊。 裴浅酒当着他的面把画拆了下来,果不其然,夹层 里躺着一大堆银票呢。 “我说你那天午休得好好的,干什么要突然起床盯着它不放呢。”裴浅酒气笑了,“真是应了说话人那句‘小姨子盯姐夫,必有猫腻’啊。” 晏君知都快臊死了,这车翻得,太惨了。 裴浅酒把他的目前已找出的私房钱都收走,然后问道:“还有哪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晏君知的嘴硬,那是远近闻名的,哪怕到了此时也依旧铁骨铮铮:“没有了。” 裴浅酒给他记了一笔:“下个月的零花减半,要是再让我找到别的,那就再减半。” 晏君知:“……” 那可得捂紧了。 裴浅酒记完了账,暂时放过他,让蕙草去备热水洗漱。 洗漱完躺床上后,裴浅酒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俩月我给你的零花钱就那么点,你是怎么存出这么多钱的?” 折算一下,都能顶的上四五六封王开府时,她们送出去的半份贺礼了。 晏君知磨磨蹭蹭不肯说,这要是说了,以后还怎么攒钱? “那你去书房睡吧。”裴浅酒踹他下床。 “孤就是悄悄收点礼嘛。”晏君知选择性地透露一点。 裴浅酒气笑了:“收礼能收这么多 ?你这都够判好几百棍了。” “人情往来而已,又不是行贿。”晏君知道,“爱妃多虑了。” “拿人手短,以后不许了。”裴浅酒叮嘱道。 晏君知道:“好,孤听爱妃的。” “睡觉吧。”裴浅酒揭过这篇。 晏君知到底获得上床睡觉的权利,搂着媳妇美美睡了一觉。 转过天来,裴浅酒说起中秋的事:“晏同归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给废后和萧家求情。” “孤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晏君知冷笑道。 其实他也不需要做太多的动作,毕竟动作多了,要遮掩它们也得费更大的力量,还容易露馅。一个环节出错,满盘皆崩啊。 转眼到了中秋佳节,皇帝设宴款待皇室宗亲以及文武大臣。 宫宴才刚开始,晏同归就默默垂泪。他是太子,坐得离皇帝最近,皇帝自然看到了他的表现。 “太子,中秋佳节良辰美景,你哭什么?”皇帝沉声道。 晏同归道:“今日是中秋佳节,月圆人更圆。去年今日,皇上与母后共宴群臣,龙凤和鸣。可今日臣却只见皇上独坐上首,不免触景伤情。” 皇帝心中一沉,他对皇后的厌恶是不会少的,这个时候 提她真是煞风景。 永寿长公主道:“皇上,一家人不能在今日团圆,悲莫过于此。请皇上仁慈,赦免了皇后吧。” “请皇上仁慈!”几名老御史忽然出列跪在大殿中央。 “罢了,今日中秋,朕也不想闹得不愉快。”皇帝沉吟道,“恢复萧氏妃位,许其赴中秋宴。” 一旁的贵妃面色尴尬,原本伴君设宴是她独有的殊荣,结果这下萧氏还来分一波,这叫什么事? 萧氏得以赦免,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妾身拜见皇上。”萧氏学乖了,十分恭顺地行礼。 皇帝见她如此,气顺了一些,淡淡道:“坐吧。” 接着对众人道:“众卿继续饮酒作赋,务必尽兴。”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赶来在李芳耳边说了几句。李芳一惊,迟疑少许,还是去禀报皇帝了。 “皇上,萧国舅携家小在朱雀门外长跪请罪,求皇上宽恕。”李芳如实说道。 皇帝面色再次沉了下去,都堵到今天来搞事是吧? “让羽林卫把他们轰走。”皇帝冷声下令。 李芳立即去办,可是萧国舅一家却是铁了心地要在朱雀门外长跪,宁死不肯走。 羽林卫也犯了难,总不能真的把人弄死,毕竟是太子的外家啊。 “宁死不走?”皇帝皱眉,“那就让他们跪着吧,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决心跪死在那。” “是。”李芳领命道。 皇室宗亲、文武群臣还在吟诗作赋,可晏君知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裴浅酒察觉到了:“殿下,你怎么了?” 晏君知眉头紧锁:“孤也不知,就是心慌难耐。” “那出去透透气吧。”裴浅酒提议道。 晏君知点点头,随后对皇帝道:“皇上,阿酒有些不适,臣带她下去休息。” 如今裴浅酒已经怀有将近四个月的身孕,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 皇帝微微颔首:“阿酒毕竟是双身子,你多注意。” “是,臣告退。”晏君知搀着裴浅酒退下。 “殿下可缓和些了?”出来后,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还是皱着眉:“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不妙的事要发生。” 裴浅酒只当他看着晏同归“一家团聚”心中不爽,便提议道:“咱们去看看母妃吧。” “好。”晏君知沉吟少许,同意道。 两人漫步来到淑妃寝宫,却突然看到一股浓烟升起,顿时大惊:“走水了!” 第178章 贼喊捉贼? 晏君知想去救火,又担心裴浅酒的安全。 “殿下你去吧。”裴浅酒快速道,“我在这等你。” “不行,你若是出事,孤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晏君知做出了抉择,他抱起裴浅酒往回飞掠而去。 “齐王殿下怎么抱着王妃飞回来了?”众人惊讶道。 皇帝以为裴浅酒出事,焦急地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晏君知飞入殿中:“皇上,母妃寝宫走水了!” 皇帝面色大变:“李芳,快带人去救火!” “是。”李芳深知淑妃寝宫对皇帝的重要性,急忙跑出大殿,召集了一大批人手去救火。 晏君知放下裴浅酒后,也转身飞掠出去。 裴浅酒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方才他说她出事他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可要是因为保护她而导致淑妃寝宫救火不及时,他又是否能原谅自己呢?更有甚者,这事是否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一道伤疤? 皇帝走下台阶,来到裴浅酒身边:“一起去看看吧。” 裴浅酒道:“妾身就不去了,免得耽搁皇上行程。” “无妨,你同朕坐龙辇去。”皇帝恩准道。 “谢皇上恩典。”裴浅酒遂不再拒绝。 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坐龙辇的,除了皇后可以名正言顺跟皇 帝一起坐,其他人没有皇帝允许都不能坐。裴浅酒这一下可把众人给羡慕坏了。 龙辇抵达淑妃寝宫外,万幸的是火势已经被扑灭了。就是寝宫被烧了四分之一,皇帝看得心急,不顾众人阻拦就往里冲。 晏君知捧着一幅残画,正好跟皇帝碰了个照面。 “二郎,你母妃的东西可有损毁?”皇帝焦急问道。 晏君知眼中噙着泪:“皇上,只余这一幅残画了,凶手有意烧毁了母妃旧物。” 皇帝心中大恸,三步并两来到晏君知跟前,颤颤巍巍地接过残画,画上淑妃的身体被烧焦了大半,万幸的是脸没有受损。 “李芳。”皇帝声音无比阴沉,可见他此时有多愤怒。 “小的在,皇上?”李芳也有些心惊。 “把羽林卫统领韩戟给朕喊来。”皇帝道。 “是。”李芳连忙去喊人。 韩戟匆匆赶来,皇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抓住纵火之人了吗?” “回皇上,捉住了。”韩戟回头一招手,立即有羽林卫拖着一个内侍过来。 韩戟道:“此人不仅纵火,还欲毁物,这才叫臣抓了个正着。” 如果他不刻意去毁淑妃旧物,说不定还真让他跑掉了。 皇帝看他的眼神如看死人:“说吧, 是谁指使你的?” 内侍万念俱灰地跪伏在地上,一个字也不肯说。 “朕会查到任何与你有关系之人,全部斩首示众。”皇帝威胁道,“若你此时招供,朕也止于你身。” 内侍一颤,哆哆嗦嗦道:“是,是皇后娘娘。” “你说的是萧氏?”皇帝咬牙道。 “……是。”内侍伏得更低。 此时,萧氏和晏同归都在淑妃寝宫外面,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皇帝直接命人把萧氏拿进来。 晏同归大惊,也连忙跟了进去。 “皇上,不可能是母后!”晏同归跪下求情,“母后早已被废,没有掌控后宫的权柄,她的手伸不了这么长。且皇上也知道,臣正想着趁今日佳节求皇上赦免母后和舅舅一家,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蠢事?” “你不会做,不代表这个毒妇不会。”皇帝冷冷道,“既然早已被废,你如何还称她为后?” “臣知错了,臣知错了。”晏同归痛哭流涕,“求皇上明鉴,真不是母妃做的。” 萧氏也道:“妾身比谁都清楚此地是皇上的禁地,莫说烧毁此地,哪怕妾身为后时,也从不曾踏入一步啊。” 皇帝冷冷扫了她一眼,目中的寒芒比当年淑妃一尸两命时还可怕。 “二郎,你认为是谁做的?”皇帝突然看向晏君知。 晏君知道:“臣,不知。” “不知?”皇帝目光深邃,“到底是不知,还是不肯说?” “被烧的是臣母妃的寝宫,臣的指认并不可信。”晏君知沉声道。 这时裴锦屏忽然道:“皇上,今日太子殿下为国舅和母妃求情,用意众所周知。如今出了这等事,凶手又指控母妃,显然是想阻止皇上赦免国舅一家和母妃。按照这个思路逆推,妾身有理由怀疑有人贼喊捉贼。” 这个“有人”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皇帝竟没有呵斥裴锦屏,只是沉默了。 晏君知闭了闭眼,随即对皇帝跪下:“孤倒想问太子妃一句,孤与太子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毁了母妃的遗物来害他?就算的确有,孤也不会像你们一样对至亲下手来栽赃嫁祸。” 这是重提他们用皇长孙陷害他之事。 “什么深仇大恨?还用本宫明说吗?”裴锦屏冷笑道,“做不做得出来,不是看你说了什么,而是事实是什么。” 皇帝突然下令:“李芳,彻查他的来历,宫内宫外不论是他的亲戚还是友人,全都捉拿择日斩首。” 内侍猛然抬头:“皇上,您答应过小的只要小的 招了,就不会牵连小的亲人和友人!” “前提是你招了吗?”皇帝冷笑道,“朕给了你机会,你却不珍惜。怎么,以为朕只是戏言而已吗?” 内侍大急:“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 皇帝置之不理,李芳则立即去查他了。 内侍见皇帝不为所动,终于慌了:“小的招,小的招,是贵妃让小的做的。” “果然是她。”皇帝冷笑道,“把她带进来。” 贵妃见羽林卫来拿她,心中就咯噔了一下,意识到不妙了。 等进了淑妃寝宫,心中的侥幸彻底没了。 “是朕让你代掌凤印让你迷失了自我了么?”皇帝失望,“你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皇上,妾身冤枉啊。”贵妃自不肯轻易认罪,“妾身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个两个都说冤枉,那就都跪着等吧。”皇帝不留情面道。 许久后,李芳回来了,把内侍的来历上报:“……他在宫中有个相好,小的命人去找,已经淹死在御花园的池塘了。” 内侍瞪大眼睛,显然不敢置信,随即猛地朝贵妃扑过去:“我杀了你!” 他死死咬着贵妃的耳朵不放。 羽林卫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分开,可贵妃的耳朵却保不住了。 第179章 不会原谅 “母妃!”楚王不顾禁令站了起来跑向贵妃,“太医,快宣太医。” 贵妃疼得颤抖不止,靠在楚王怀中痛哭。 “不许去。”皇帝却升不起半点怜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何好狡辩?” “本宫根本没有杀她!”贵妃指着内侍怒骂道,“你要报仇也别找本宫!” “不是你还有谁?”内侍双目几欲喷火,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皇帝看了李芳一眼,李芳不急不缓道:“那是咱家诈你的,带上来。” 一名宫女被带了上来,正是内侍的相好。 内侍看到相好没事,欣慰地笑了。 随即朝皇帝跪下:“小的都招,小的与贵妃娘娘宫中阿菱相好,约好择良辰吉日结为对食,谁料贵妃娘娘知道后,便用阿菱威胁小的在淑妃娘娘寝宫纵火,并毁去淑妃旧物。也是贵妃娘娘让小的嫁祸给废后萧氏。” 楚王听完就知道贵妃是怎么想的了,她是怕萧氏复出影响她的权柄,所以才暗中策划了这一出。内侍被抓也不是因为毁物耽搁了,而是故意为之,就为了在皇帝的逼迫下“供出”萧氏。 他心中暗骂一句糊涂,随即跪爬到皇帝跟前:“皇上明鉴,这 都是臣的主意,求皇上宽恕母妃。” “你不要在这里冒名顶替。”皇帝慧眼如炬,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这个罪名也不是你能顶得起的。” 楚王比晏君知还年幼,根本不可能知道当年的事,也不清楚淑妃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贵妃这次是触了皇帝的逆鳞了,他不可能看在楚王的份上饶过贵妃。 楚王心中绝望,忽然看向晏君知:“二兄,都是我的错,求二兄你帮母妃说句话吧。” 晏君知冷冷扫他一眼,不屑开口。 裴浅酒替他说道:“楚王殿下,你也替皇上和齐王殿下想想吧。淑妃娘娘的遗物皆被毁,画像也少了一半,皇上和齐王殿下心中何其痛也?你就不要再在他们伤口上撒盐了。” 楚王无力地跌坐在地,随后又爬回贵妃身边,搂着她:“皇上,求您先给母妃宣太医止血吧。” 皇帝挥挥手,李芳立即命人去办。 晏同归趁机道:“皇上,如今已证实母妃是冤枉的,可否让母妃平身?母妃身子弱,长跪实难支撑。” “起来吧。”皇帝不耐道。 “谢皇上恩典。”晏同归忙扶着萧氏站起。 等太医给贵妃止了血,皇帝才宣布撤 了贵妃的品级,把她打入冷宫。 贵妃眼前一黑,满心只有绝望。完了,彻底完了。 贵妃被贬,凤印就又空了出来。 皇帝突然问萧氏:“你认为这凤印由谁掌控为好?” 萧氏当然想自己掌控,可她不能这么说:“妾身不知,全凭皇上做主。” “那就由德妃和贤妃共掌吧。”皇帝直接宣布道。 萧氏果然满眼失望,皇帝见状只在心中冷笑一声。 他就是故意耍着萧氏玩,今晚之事他就是迁怒萧氏了。谁让萧氏是害死淑妃的罪魁祸首呢? 好好一个中秋佳节被搞成这样,皇帝是一肚子火没处发。就在这时,晏君知道:“皇上,请容许臣将母妃画像带回修补。” 皇帝闻言神色一动:“你会补画?” 补画可比重画难多了,不仅要把被烧毁的地方画出来,还要天衣无缝地合上去,让人看不出裂缝。 “臣竭力一试。”晏君知沉声道。 “若是不可为就拿回来,朕让翰林院书画院那帮人试试。”皇帝道。 “是。”晏君知应道。 皇帝挥挥手:“都散了吧。” 众人告退出宫。 “二兄。”楚王喊住晏君知。 晏君知回头 ,神色冷然。 “今晚的事,是我母妃糊涂……”楚王忐忑。 “你不必说了,孤不可能原谅她。”晏君知淡淡道,“没有别的事,就回府去吧,孤也要回去补画。” 楚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几度欲言又止。 鲁王和赵王过来拍拍他:“二兄正在气头上,你呀先避避风头,等过段时间他气消了一些,再备些‘厚礼’去赔罪。记住,千万要趁嫂子不在的时候。” 楚王:“……” 要趁裴浅酒不在的时候送的“厚礼”能是什么? 楚王秒懂。 德妃和贤妃白捡了个大漏,真是兴奋得不想睡觉。俩人干脆碰个头,商量商量怎么“共掌凤印”。 “姐姐。”贤妃说道,“萧氏作死叫何氏捡了漏,如今何氏又作死叫咱们姐妹俩得了便宜。要我说,咱俩得兢兢业业,可千万不能再便宜别的小蹄子。” 德妃深以为然:“她俩也是蠢,净挑皇上的逆鳞踩,被废了也是活该。咱们姐妹可得机灵点才是。” 贤妃灵机一动:“诶?你我不如把修缮淑妃寝宫的活计揽下来,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不就能得皇上的嘉奖了么?” “好啊!”德妃赞同道 。 且不提两人专天去找皇帝揽活的事,却说晏君知回府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熬夜通宵来补画。 裴浅酒很担心,却也没有进去打扰他。 蕙草道:“主子,天很晚了,先歇息吧。您还有身孕呢,不比他们习武之人啊。” 裴浅酒在她催促下洗漱上床,可是却没有睡意。 蕙草拿把蒲扇给她轻轻扇风,见她一直不睡,不由担心道:“主子,您就睡会吧,殿下忙完了就会回来休息的。” 唉,以前她欣喜于主子和殿下恩爱,如今看主子的心都为殿下牵绊,却又发愁起来。 “我睡不着。”裴浅酒起身下床,“给我磨墨。” 蕙草一边磨墨,一边不解:“主子,这么晚了您还要写什么吗?” 裴浅酒铺开宣纸,提笔作画。 蕙草看了一会,眼中疑惑更甚,主子画的女子是谁?为什么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等裴浅酒画完,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子,这是谁呀?” “是淑妃娘娘。”裴浅酒解释道。 “噢,怪不得我觉得眉眼有些熟悉,原来是殿下的母妃。”蕙草恍然大悟,“淑妃娘娘真是个美人啊,难怪把殿下也生得俊美无俦。” 第180章 还以为他忘了 裴浅酒等墨迹干了,便亲自动手将画裱了起来,然后把它挂在晏君知的画像旁边。 “更像了。”蕙草惊叹道,“尤其是眼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裴浅酒微微颔首:“难怪皇上也会对淑妃娘娘念念不忘。” 蕙草收回欣赏画像的眼神,忧心道:“主子,您先睡会吧。” 裴浅酒轻叹一声,转身躺回床上。蕙草继续给她轻轻扇风,裴浅酒浅浅入睡。只是心中有事,难免睡不安稳,她始终眉头紧皱,蕙草便伸手轻轻抚平。 晏君知走出书房的时候,已经是卯时初了,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他走回屋里,见蕙草趴在裴浅酒身边睡着,便上前轻轻拍醒她。 蕙草忙起身:“小的见过殿下。” 晏君知微微摆手:“去歇着吧,辛苦你了。” 蕙草道:“小的不辛苦,只是主子担心殿下,很晚才睡着,一直睡得不安稳。” “嗯,你去吧。”晏君知点点头。 蕙草退下后,他脱了外衣上床把裴浅酒搂在怀里,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裴浅酒大概是察觉到熟悉的怀抱,终于安心入睡。 晏君知嘴角微微上扬,始终睁着眼看着裴浅酒的面容,未有半点倦意。 等天色大亮,他便 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衣服去点卯。而裴浅酒却正酣睡,根本没有察觉到枕边人离开。 蕙草见裴浅酒没有按时起床,便默默守在门外不让人打扰。 裴云道:“我看你眼袋颇重,昨晚没睡好吧?你回去补个觉吧,这里我守着。” “那谢谢裴云姐姐了。”蕙草没有拒绝好意。 裴浅酒这一觉睡到了巳时正,俗称太阳都晒屁股了的时间。 蕙草补回笼觉都早就起来了,此时端着热水进来。 裴浅酒起床洗漱,蕙草则去命人上早膳。 等她吃完,将死你进来道:“王妃,八月十七便是您的生辰了,可要宴请亲朋?宴请的名单请您示下。” 裴浅酒道:“殿下的生辰都不曾宴请,我当然不能越过殿下去。” 将死你道:“王妃多虑了,殿下不宴请,您才更该宴请啊?不然这人情往来如何建立?” 男人之间顾忌结党营私,可不就指着夫人外交么? 裴浅酒挥挥手:“免了。” 将死你为难了一会,还是应道:“是。” “你不要一脸死相,昨夜宫中出了那样的事,殿下心中正是伤心的时候。这时家里大操大办像什么话?”裴浅酒训道,“收起你的神情,别让殿下看出来了。” “是。”将死你神色一肃。 晏君知下衙回来后,又一头扎进了书房里。 裴浅酒虽有些失落,却也理解支持他,希望他能尽快修复淑妃画像。 “将死你,给殿下送点吃的去吧。”裴浅酒吩咐道。 “是。”将死你领命。 裴浅酒食不知味地吃了点晚膳,回到屋中盯着墙上的画看了一会。 “蕙草,殿下看到这幅画了么?”裴浅酒问道。 蕙草摇摇头:“小的不知,小的昨晚也睡着了,殿下进来的时候倒是没提这事。” 裴浅酒心中微微失落,走到床上:“我看会书,你先下去吧。” “是。”蕙草退下。 裴浅酒这一看就不知不觉看到了凌晨,有些疲倦地揉揉眼睛:“都这个时辰了,蕙草?” 蕙草忙进来道:“主子,您要休息了吗?” “殿下还没回来?”裴浅酒问出口就自嘲地摇摇头,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蕙草道:“那小的去书房看看吧。” “不用了。”裴浅酒喊住她,“别打扰殿下补画。” 蕙草道:“那主子您先睡吧,殿下忙完了就会回来的。今晨不也是如此吗?殿下陪您睡了一会,才起床去点卯。” 这话说到裴浅酒心坎里了,她失落的 心情减少了一些。 “你也去睡吧,不要跟昨晚一样守着我。”裴浅酒挥挥手。 “我等主子睡着了再走。”蕙草坚持道。 就在两人争执时,晏君知出人意料地回来了。 蕙草见状,遂不留下碍事,告退离去。 裴浅酒道:“殿下成功了?” “嗯。”晏君知面带微笑,手却藏在背后。 裴浅酒注意到了:“你藏了什么?” “藏这个字多难听,孤不喜欢。”晏君知对这个字都要过敏了。 裴浅酒换个说法:“那你背后匿了什么?” 晏君知:“……” 他一脸无奈却又宠溺地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是一根玉雕人像,而它的脸正是裴浅酒母亲江氏的面容。 裴浅酒惊喜道:“你雕的?” “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七了,你的生辰。”晏君知柔声笑道,“这个礼物喜欢么?今天孤和岳母一起给你过生辰。” 裴浅酒高兴地哭了,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连忙抬手去擦。 她还以为晏君知顾着补画忘记了呢,没想到他一直记着,这突如其来的感动太要命了。 晏君知道:“今天你是小寿星,不许哭。” “噗。”裴浅酒变成哭笑不得,“你才小。”小幼稚鬼 。 “笑了?”晏君知却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把眼泪擦擦,然后好好睡一觉。” 裴浅酒往里让让:“你不上来?” “这还是爱妃第一次邀请孤上床。”晏君知咋舌道。 “爱上不上。”裴浅酒转个身。 晏君知当然要上,还从后面抱住裴浅酒。 裴浅酒一直不肯睡,时不时就摸摸玉雕。晏君知无法,只好抢走玉雕:“睡醒了再给你。” “不要,我要抱着睡。”裴浅酒去抢。 晏君知又还给她,以为她终于消停肯睡了。结果还是偷偷在那摸玉雕。 “不想睡?”晏君知把她翻过来。 裴浅酒无辜道:“睡不着。” 晏君知突然开始宽衣解带,裴浅酒按住他:“你干什么?” “四个月,可以了。”晏君知没头没尾地说一句。 裴浅酒:“……” 于是在晏君知的卖力帮助下,裴浅酒终于累得睡了过去。 晏君知心满意足地搂住她:“还没有孤出手办不成的事。” 折腾得挺晚,晏君知又没睡多久就起床了。今天是不去点卯了,翘班给媳妇过生辰呢。 他早早来到厨房:“孤也给王妃煮一碗长寿面。” 至于其他的菜,他还是不碰了,他怕吃坏裴浅酒。 第181章 晏同归生出一条毒计 应娘问道:“殿下,还是我来和面吧?” 晏君知道:“你在边上看着点,孤哪里做得不对你指出就行。” “好。”应娘也不拦他。 不让裴浅酒和面是因为她有身孕,不能干这种体力活。晏君知一个大男人,怎么干也累不坏。 “殿下,和面不能用蛮劲,得用巧劲。”应娘指点道,“您看我怎么做。” 晏君知让开,在一旁观摩应娘的动作。发现她力气虽然不如自己,可是和面的动作就很行云流水。 “孤来试试。”晏君知觉得自己学废了。 裴浅酒悄悄来到厨房外,隔着柱子看晏君知认真和面,不禁流露出一丝欣慰笑意。 晏君知以前也明里暗里向她示爱,可她却并不百分百相信。男人的爱就算是真的,又能有多长久呢?对此,裴浅酒是带着得过且过的心态的,也就是说,哪天晏君知变心了,她便“君既无情我便休”。这种事情是伤不了她的。 但现在看着晏君知一个大男人亲自在厨房青涩地学着和面,裴浅酒的心却像是琴弦一样被狠狠拨动。 “走吧。”裴浅酒转身。 蕙草连忙搀着点。 她在花厅等着,过了约莫半个时 辰晏君知回来了。他回来不久,便有下人端着长寿面过来。 “殿下做的?”裴浅酒明知故问。 晏君知什么时候都不忘死鸭子嘴硬:“孤看着应娘做的。” 裴浅酒忍着笑:“那也难为殿下亲自看着了。” 晏君知老脸一红。 “我尝尝殿下亲自看的面味道如何。”裴浅酒继续调侃。 晏君知面色紧绷,看似淡定,实则紧张得不得了。 裴浅酒挑出头来放入口中,咽一点嘬一点,慢慢把整根面吃完了。 “今天应娘的手艺下降的厉害啊。”裴浅酒狐疑道。 晏君知:“……” “好了,不逗你了。”裴浅酒笑道,“起码煮熟了,味道也过得去。” 晏君知伸手揪着她的两颊往外拉:“越来越大胆了,连孤都敢戏耍。” 裴浅酒跟他打闹了一会,问道:“母妃的画像你何时送入宫去?” “不忙,今天你生辰,孤一天都陪你。”晏君知搂着她道。 “屋中的画像你看到了吗?”裴浅酒又问道。 “看到了,谢谢你阿酒。”晏君知欢喜道。 两人吃过早膳没多久,门房就领着晏思颖和江家人进来了。 虽然裴浅酒没有发请 柬,可作为亲人自然不必太过拘泥于此。 “阿酒,这些生辰礼都是你外公亲手挑的,看看喜欢么?”朱氏笑道。 江横波也道:“阿酒,我也给你买了生辰礼。” “外公和舅母,还有表兄送的,我当然都喜欢。”裴浅酒一一接了,“午膳就在府上用吧,可好?” “好。”朱氏应道。 晏思颖等他们叙话完了,才把礼物送上:“我送阿酒的是一副白玉棋子。” “你这哪里是送我,分明是想我陪你下棋。”裴浅酒调侃道。 “哎呀,被看穿了。”晏思颖调皮地吐吐舌头。 朱氏道:“不过这晚膳,你可得回舅母那吃。阿颖也一道来吧。” “好。”裴浅酒点点头,顺着拉着晏思颖,“你也不要推辞了,一块儿去吧。说起来,舅母还是你和哥哥的大媒人呢。” 晏思颖脸一红:“好。” 其乐融融的一天很快过去。 晏君知的人来报,萧国舅一家还在朱雀门外跪着。 “这都两天两夜了,还真有毅力啊。”晏君知冷笑道,“孤倒要让他们尝尝,重回云端又再次狠狠摔落是什么滋味。” 他并不打算阻止萧国舅一家起复。 皇帝也确实受了些触动,沉吟少许,吩咐李芳:“传旨下去,念在萧家诚心忏悔的份上,赦免其罪责,敕封安乐伯,但不恢复其官职。” “是。”李芳领命道。 萧国舅得知皇帝赦免萧家后,顿时大喜过望,然而在听到皇帝只给了一个伯爵,并不恢复萧家人官职时,不禁一阵失望。 “安乐伯,领旨吧。”李芳淡淡道,“望你们能明白皇上的苦心,知足安乐。” “臣领旨谢恩。”安乐伯忙道。 其实到了这时候,萧家多数人都撑不下去了,这还是在长跪期间晏同归还有永寿长公主命人时不时过来送水,他们才得以撑到现在。 安乐伯领完旨,萧家很多人就昏了过去。 晏同归派人来把他们都接到东宫去休养。 “多谢太子殿下指点迷津,萧家才得以起复。”安乐伯道谢道。 晏同归摆摆手:“也要舅舅能撑住才行。” 安乐伯长叹一声:“只是皇上才给了一个伯爵,也不知何时才能重振萧家荣光。” “只要孤在,何愁无出头之日?”晏同归淡淡道,“往后舅舅只需谨言慎行,伺机立功,皇上不会那么绝情的。” 安乐伯点点 头:“不错,殿下终归是太子,皇上不能让殿下太过势单力薄。” 晏同归道:“舅舅眼下不妨将精力放在经营产业上,多为孤开源。” “好。”安乐伯郑重应道,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臣还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晏同归道。 “殿下可还记得李家?”安乐伯道。 “李仁圭?”晏同归皱眉,“舅舅提他作甚?” “倒不是提他,而是他的小孙子李庆春。李庆春一直替李家经营着‘美人笑’的产业,此物乃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安乐伯道,“李家被抄时,臣侥幸得了方子。” 晏同归神色一变:“舅舅将方子给孤,萧家切记不可触碰,否则事发孤再也救不了你们。” “是,臣晓得轻重。”安乐伯老老实实将方子上交。 “此事出了这个门,舅舅绝不可再对旁人提起,否则顷刻便有灭顶之灾。”晏同归叮嘱道。 “臣明白。”安乐伯道。 晏同归挥退了安乐伯,手中紧紧攥着方子有些激动。 这个事他连最信任的长孙迢都没有告诉,他的心中生出了一条毒计,同时也是一条一旦暴露就会连他一起葬送的计策。 第182章 裴经失踪 转过天来,晏同归借探视萧氏的名义申请入后宫。皇帝只当是萧家刚刚获赦,他想去给萧氏报喜,便准了。 晏同归来到萧氏寝宫,一入内便要萧氏屏退左右。 萧氏诧异道:“大郎,出什么事了?” 晏同归取出记录美人笑方子的纸条,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把它交给萧氏。 萧氏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又低头看方子。 “阿娘,记下了吗?”晏同归低声道。 萧氏看得心惊肉跳,随即微微颔首。 晏同归拿回纸条,掌心缓缓运功直接将纸条焚毁。 “我陪阿娘用完膳再出宫吧。”晏同归若无其事地说起旁的。 萧氏也默契地不提,转而命人上茶水点心,母子俩和乐融融。 晏同归吃过了午饭才出宫,谁也不知道他和萧氏说了什么。 而就在这天下午,一名从晋州赶回来的探子悄悄进了东宫。 “殿下,大喜事啊!”探子一脸喜色,“裴雁来和裴双鱼意外发现了一座银矿,据初步探查,储量十分丰富!” 晏同归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禁一阵错愕,随后确认道:“你再说一遍,他们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座储量丰富的银矿!”探子着重说 道,“目前此事只有他们二人,以及我们的人知道,殿下还请快作决断,是上报皇上还是派人把控严禁泄露?” 晏同归陷入了挣扎,这么大的功劳报上去赏赐肯定不少,可也没有自己开发来得大啊。 这实在是太具有诱惑性了。 晏同归让人把长孙迢请来,就银矿之事与他商议。 “殿下,恕属下直言,晋州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未必瞒得过楚国公的眼睛,更何况是炼银运银呢?”长孙迢提醒道。 长孙迢道:“那就把楚国公调回来,亦或是让他们父子永远留在晋州。只要没了楚国公,他的部下难道不会另谋前途?孤再许以重利,令其为孤效力。” “看来殿下已有决断。”长孙迢不再多说,“殿下不是让安乐伯一家经营产业么?可让他们以经商之名运作此事。” “对啊。”晏同归恍然,“先生总能在劣势中为孤谋出路。” “殿下谬赞。”长孙迢不居功。 晏同归既然做了决定,便迅速部署起来。 同时喜不自胜地感慨道:“这真是连老天也要送给孤的生辰大礼啊。” 他的生辰也在八月,不过是八月廿九。 吸收了以前的教训的他,如今安排 任何计划,都会故布迷阵一番,然后才把真正执行计划的人送出去。 晏君知的人也深感头疼,很难捕获真正有用的信息。不过他们倒是意外地发现了萧家的异常动向。 晏君知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所以即便不需要探子禀报,他也断定晏同归会派萧家参与此事。 “阿酒,裴家二房和萧家终于走上了你亲自为他们安排的灭亡之路。”晏君知拉着裴浅酒的手道。 裴浅酒晃神了一瞬,随即有种释然的快感:“他们的贪婪,早已注定了这个下场。” “孤也很痛快。”晏君知嘴角上扬,“孤要看着萧氏这个毒妇痛不欲生。” “对了,你的人将此事告知阿爹和哥哥了么?”裴浅酒想起道。 “自然告知了。”晏君知将属下的信给她看。 “如此阿爹和哥哥也有了防范。”裴浅酒安心道。 可偏偏命运就喜欢弄人,在她以为高枕无忧时,一个噩耗传了过来——裴经在追击蛮族时孤军深入,连同麾下五百人都失去了踪影。 更叫她五内俱焚的是,当时同裴经一起出战的还有裴雁来和裴双鱼。结果裴经失踪,他俩却带着部下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一定是 这两个畜生谋害哥哥!”裴浅酒心如刀绞,“裴云,送我去晋州!” 晏君知大惊:“阿酒你别冲动,晋州有岳父大人坐镇,自会救援大舅兄。你若是不放心,孤也会派人去搜救,你如今有孕在身,如何经得起奔波折腾?” 裴浅酒执意要去:“他们为何会在此时突然对哥哥出手?无非是因为晋州是我父兄的地盘,他们想将银子运出难上加难。这次是对哥哥出手,下次就是对阿爹了。阿爹一心救哥哥,难免有所疏漏。若是阿爹和哥哥出事,我不会原谅自己!” 是她的手笔导致了裴经出事,她现在是急得肝肠寸断啊。 晏君知沉默了很久,最终选择同意:“孤陪你去,不然孤不放心。” 裴浅酒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几分:“好,我等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没回来,我就出城。” 晏君知点点头,随即转身入宫。他是亲王,出京得跟皇帝申请。 皇帝听了,斥道:“胡闹!晋州有大将军镇守,何须你去?阿酒不冷静,你脑子也被驴啃了吗?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你让她去晋州苦寒之地?哪怕是去江南,也禁不起路途奔波啊。” 晏君知道:“阿爹 ,您也知道阿酒有多在意她父兄,如今裴经生死不明,她是寝食难安啊。这对胎儿也极为不利,倒不如成全她,也好让她安心。” “不成。”皇帝断然拒绝,“朕已经失去一个孙儿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晏君知急道:“阿酒就等臣一个时辰!” “朕让人把她带进宫来。”皇帝道。 “别!”晏君知忙道,“阿酒有多执拗您还不知道吗?就算困住她的人,万一她郁郁寡欢熬坏了身体怎么办?臣保证一定保护好阿酒,您就答应了吧。” 皇帝无奈地看着他:“你呀,就不能体谅体谅朕这个当爷爷的心?” “臣一定保护好您的小孙子!”晏君知道。 “罢了,朕让韩戟率两千羽林卫护送你们北上。”皇帝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也确实担心裴浅酒神思不属熬坏身体。 晏君知大喜:“多谢皇上!” 说完转身就跑,他怕裴浅酒真不等他了。 裴浅酒已经准备好了,倒也守信在门口等他。 “阿酒,皇上同意了,还让韩戟率两千羽林卫护送我们。”晏君知匆匆赶回,“还好你没走。” 裴浅酒心中一软:“既然说好等殿下一个时辰,我自然会守信。” 第183章 疯狂的计划 裴浅酒和晏君知在韩戟以及两千羽林卫的护送下,用了不到四日的工夫便抵达了晋州。 出来迎接的是裴世奇的老部下,仪同将军史延年。 “末将史延年,见过齐王殿下、齐王妃。”史延年行礼道,“请殿下与王妃随末将入城。” 进了大将军府,裴浅酒和晏君知从车上下来。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史将军,可有我兄长消息?” 史延年无奈摇头:“大将军亲率轻骑前去搜寻,如今还未回城。” “什么?阿爹亲自出城去找?他带了多少人?”裴浅酒问道。 “只带了一千轻骑。”史延年道。 裴浅酒眼皮狠狠一跳:“去了几日?” “大将军两日前还传回消息,王妃不必担心。”史延年道。 裴浅酒来回踱了两步:“史将军,如今蛮族动向如何?兵力如何?” 史延年道:“蛮族尚有五万兵力,这段时日倒是安分。” “坏了!”裴浅酒断言道,“蛮族诡异安分下来,分明是有诈。他们怕是已经知道阿爹不在城中,把主要兵力都调去对付阿爹了。” 史延年心中咯噔一下:“王妃所言甚是,末将这就去调兵支援大将 军。” “史将军且慢。”裴浅酒拦住他,“如今这晋州城中除了史将军外,还有哪几位将军?” “除了末将,还有三位仪同将军,崔宏、卢达、王茂吉。”史延年回答道。 “你请他们同你一起出城搜救阿爹和兄长。”裴浅酒叮嘱道,“行事务必作出周密姿态,但也务必要让蛮族得知。” 史延年大惊:“这怎么能行?我们都出城去了,谁来守晋州城?殿下和王妃出了差池,谁也担不起责任啊。” “城由我们来守。”裴浅酒道。 “不可,不可。”史延年使劲摇头,“恕末将不能答应。” 裴浅酒道:“阿爹和晋州城相比,蛮族一定更看重晋州城。一旦他们得知四位将军都去寻阿爹了,必定会掉转矛头直指晋州城。我们带来了两千羽林卫再加上城中守军,想要抵挡蛮族一番不成问题。届时四位将军完全可以杀一个回马枪,大破蛮族。” 史延年听完沉默下来,心中飞快思索着裴浅酒所言的可行性。 裴浅酒加把火:“大军何时杀回还不是由四位将军说了算么?除非你们不愿救晋州城,否则此计绝无疏漏。” “好!”史延 年下定决心,“末将去跟他们说。” 起初崔宏、卢达和王茂吉三人也不同意,但经过史延年的劝说后,三人还真认真思索了一番。 “救援大将军也刻不容缓,这样吧,届时由我和卢将军继续搜寻大将军所在,史将军和王将军率大部回城破敌。”崔宏提议道。 “好。”三人俱都同意。 因行事要做出周密姿态,所以他们等到了天黑才悄悄行动。 在他们出城后,韩戟便率领羽林卫登上城楼守城。 “四位将军突然调动大军,想必是去支援大伯了。”裴双鱼道。 “那晋州城岂不是空了?”裴雁来眼中精光一闪,“裴浅酒真是疯了,此时若是蛮族攻破晋州城,那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裴双鱼心头猛地一跳:“你别不是想引狼入室吧?” “你可别忘了,裴浅酒恨我们二房入骨,若不找机会除了她,迟早有一天我们都要死在她手上。”裴雁来阴狠道,“从阿爹和裴纶的死就能看出,裴浅酒可是不同于大伯和裴经的蛇蝎心肠。” 裴双鱼心中一沉。 裴雁来又补了一刀:“这次裴经失踪,你觉得裴浅酒会不会算在我们头上?” 虽然也确实跟他们有关系,但他们肯定不能承认。 “先下手为强!”裴双鱼跟他达成共识。 大将军府中,晏君知搂着坐立不安的裴浅酒安抚道:“阿酒,你别着急。岳父和大舅兄同蛮族作战多年,经验丰富,不会轻易出事的。你先睡一觉吧,说不定明早他们就平安归来了。不仅平安归来,还携大胜呢。” 裴浅酒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你这样哄我有意思么?”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古有冠军侯封狼居胥,今自然也能有裴少将军孤军克蛮。”晏君知安慰道,“你要相信你父兄。” 裴浅酒握紧他的手,微微颤抖:“我只怕我竭尽全力却不能改变父兄命运。” 那真是应了那句命运弄人了。 “不会的。”晏君知坚定道,“你已经改变很多了,今生不是前世,你别自己吓自己。” 他搂紧裴浅酒,渐渐的,裴浅酒镇定下来,不再颤抖。 “路上你就不怎么睡,趁现在睡一会吧,不然你身体吃不消的。”晏君知抱她到床上。 在晏君知的安抚下,裴浅酒缓缓入睡。 可是天还不亮,她又惊醒了。 晏君知都快 愁死了,才几天工夫裴浅酒就瘦了,又怀着孩子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啊。 “殿下,你没睡么?”裴浅酒反过来关心他。 晏君知道:“孤功力深厚,几宿不睡都没事。” “是我连累了殿下。”裴浅酒沉默一会,自责道。 “说什么胡话。”晏君知霸道得很,“孤是你的郎君,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裴浅酒和他对视了一会,释然笑道:“殿下说得对。” 她起身下床:“时辰差不多了。” 晏君知沉吟道:“孤有一计。” 裴浅酒转身等他下文…… 北城,蛮族果然率了数万人马前来攻城。 韩戟当即挥动令旗,指挥羽林卫防守。羽林卫负责宿卫宫城,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互相之间配合默契,将还未攻上城楼的蛮族尽数打落城下。 这时,一名暗卫来到韩戟身边,把晏君知的安排交给他。 韩戟看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说齐王殿下的计划也太冒险了。但他只迟疑了一瞬,就开始部署。羽林卫和晋州城守卫被他分成两拨,各有安排。 等一切准备就绪,他按照晏君知的吩咐,把裴雁来和裴双鱼及其部下安排去守城门。 第184章 艺高人胆大 如晏君知所料,北城门被打开了,蛮族杀了进来。 蛮族的第一目标自然是大将军府。 “听说卫朝的齐王和齐王妃来到了晋州城,齐王妃还是裴世奇的女儿、裴经的妹妹,抓住了她就可以挟制裴世奇和裴经了!” 蛮族一路杀过去,发现通往大将军府的路很顺畅,但大将军府所在里坊之外却都被封锁了。而大将军府所在的里坊的百姓也全被撤走,四周空无一人。 “该不是有诈吧?”一名蛮族将领担忧道。 “克罗你就是想多了,咱们整整来了四万人,都杀进城了,还怕他个鸟啊?依本王看,肯定是那个软蛋齐王把羽林卫都调去保护他了。晋州守军跟他产生了分歧,这才出现了眼下的场面。”蛮王豪情万丈,“杀到大将军府去,谁先拿下齐王和齐王妃,本王赏他十个女人!” 蛮族将士们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你要说给他们多少金银财宝他们未必感兴趣,但是说给女人,一个个比狼还亢奋。 没办法,蛮族女人少,女人在蛮族那就是硬通货。 “大王你就瞧好吧,我们把齐王妃抢过来给你暖床!” 蛮族大军很快就包围了大将军 府,蛮王一马当先带人冲了进去。 “见鬼了,怎么到这还没有守军?”蛮王也迟疑了一下,“克罗将军,你带人进去看看。” “是。”克罗领命,带人打头阵杀了进去。 不多时,克罗兴奋的声音传来:“大王,里面就齐王和齐王妃,哈哈哈哈,这个软蛋王爷都这时候了还在寻欢作乐,被我抓了个正着。” 蛮王大喜,亲自冲了进来,见果然只有齐王夫妇和一群下人。 “这么喜欢寻欢作乐,那就到本王帐下去吧!”蛮王见晏君知长得比女人还俊,“你们夫妇本王都收了!只要伺候好了本王,本王不仅不杀你们,还给你们荣华富贵。” 晏君知顿时露出一副受辱的表情。 蛮王却越看越兴奋:“带走!” 谁料他才刚转身,晏君知和假扮裴浅酒的裴云便骤然出手打倒了周围的蛮族士兵。 蛮王听到动静迅速转身,却不料晏君知如鬼魅一般来到他身后点了他的穴道,顺手拔了他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押着他往外走。 与此同时,裴云也拿下了克罗。 蛮族士兵见状,顿时投鼠忌器起来。 晏君知和裴云向前逼近,他们就不得 不向后退去。 突然,一名蛮族将领暗发冷箭朝晏君知射去。只要射死了晏君知救下蛮王,克罗死不死都无所谓了。 晏君知冷笑一声,随手一挥袖,浑厚的内力便把箭矢掉了个头,穿过蛮族人群,直直地插在了放冷箭的将领眉心中。 他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这一幕让其他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开玩笑,谁动谁先死啊。 蛮王和克罗将军更是傻眼,之前他们还嘲笑晏君知软蛋王爷呢,谁能想到软蛋一点都不软,反而是个硬茬子。 “齐王殿下,本王看出你是真英雄。”蛮王试图谈判,“你看这样可好?你放本王离去,本王保证不再攻城。” 晏君知冷笑道:“是你脑子生锈了,还是孤脑子不好使?你现在没有资格跟孤谈判,唯一的选择就是下令他们撤退。” 蛮王咬牙道:“齐王殿下想疯了吧?本王四万大军,你想撤便撤?你要是敢伤本王分毫,就等着被剁成肉泥吧。” “是么?”晏君知意味不明道。 就在这时,一片打杀声响起。不仅是韩戟带兵杀来,史延年和王茂吉也杀回来了。 史延年和王茂吉回来 时看到城门大开的那一刻,血都凉了。正当他们泄愤似的斩杀留守蛮族时,韩戟派人来接应他们了,并道出了原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们还不敢懈怠,急忙带兵赶来大将军府救驾。 晏君知大笑道:“你们已经在我大卫朝将士的包围之下了,还不放下兵器投降?” 若是蛮王没有被俘,蛮族绝对有血战一番的血性。可如今蛮王在晏君知手中,还有一名重要将领被裴云扣着,蛮族的士气大大跌落。 只交战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弃械投降了。羽林卫和晋州军依旧费了不少工夫,才把所有投降蛮族控制住。 然后晏君知就手起刀落,直接砍了蛮王的脑袋。 克罗大怒:“你不讲信用!” 话音刚落,他也被裴云送去陪蛮王了。 “大王!”蛮族将士悲愤不已。 但是他们的兵器都被收走,还有晋州军看押着他们,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 史延年和王茂吉真是惊出一身冷汗:“末将原以为王妃的计策已经够凶险了,没想到殿下更为疯狂,真是让人后怕。” 晏君知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一抓,约莫有十几把蛮人的刀飞入他 手中。只见他缓缓运功,出掌一震,竟是把它们都震成了碎片。 裴云依样画葫芦,也玩了这一手。 史延年遂不再“埋怨”,反而拱手道:“殿下真乃艺高人胆大。” 晏君知这才开口道:“换做平时,即便是孤这样的功力,想从万军之中擒住蛮王,那也是痴人说梦。如今叫他自己钻进来,岂不快捷?” 史延年和王茂吉俱是俯首:“殿下英明。” “你们善后吧。”晏君知甩手走人,他要去接他的爱妃了。 裴浅酒被他命令暗卫带走,转移到了一处民宅中。 见他来了,裴浅酒心中一松:“你和裴云没受伤吧?” “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晏君知不满道。 裴浅酒哭笑不得:“是我关心则乱,咱们英明神武的齐王殿下怎么可能被一群蛮夷给伤到呢?” 晏君知却道:“不对。” 裴浅酒一愣,心说怪了,幼稚鬼变成熟了?不自恋了? 紧接着想到了什么,她恍然:“殿下不曾受伤吧?” “孤当然不曾受伤。”晏君知这才笑了。 裴浅酒心道原来不是幼稚鬼变成熟了,而是吃醋更要紧,听不得她把他和裴云并列。 第185章 晏君知亲自出城 回到大将军府,裴浅酒对史延年道:“史将军,还请你派更多人去寻找我父兄,拜托了。” 史延年道:“王妃折煞末将了,还请王妃放心,晋州将士都希望大将军和少将军平安归来,一定会尽心尽力寻找。” 裴浅酒点点头:“辛苦将士们了。” 这时,韩戟匆匆赶来:“殿下,叫开城通敌的祸首跑了。” 晏君知早有所料,轻轻摆手道:“无妨,孤自有计较。” “殿下英明,是末将多虑了。”韩戟心中一松。 “你和羽林卫的兄弟们也累了,赶紧去歇着吧。”晏君知打发道。 韩戟遂告退。 晏君知搀着裴浅酒回屋:“现在你多多少少也能放点心了,快补个觉。” “我不困。”裴浅酒无奈道。 晏君知保证道:“有岳父和大舅兄消息了,孤第一时间叫你起来,快睡快睡。” 裴浅酒强调道:“我真不困。” “怎么可能不困?”晏君知不信,“这一路来你就没睡好,昨晚也只睡那么点时间,一直熬到现在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啊。” 这一场仗下来,说得很快,实际上却是打了一整天。 晏君知强迫她躺下,还把她眼睛捂 上:“要么你睡觉,要么孤睡你。” 裴浅酒:“……” 这句话还真挺有效,裴浅酒果然不敢睁眼。 一开始她是被迫闭眼,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还真渐渐有了困意。 晏君知察觉到她睡着了,心中松了口气。 他招来裴云:“你保护好王妃,孤出城一趟。” “好。”裴云应道。 晏君知走后,她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裴浅酒身边。 而晏君知则向史延年打听了裴经的行军路线,史延年没多想,把裴经失踪前的路线告诉他了。 随后,晏君知独自出城沿着裴经的行军路线寻去。他单独赶路,速度极快,大军可能要赶一两天的路程,被他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完了。他来到了裴经失踪的地带,具体在何处失踪已不可查,只能判断是一个模糊地段。 晏君知敏锐地发现了两军交战的痕迹,遂顺着痕迹一路追寻,直到一座山下。 这山名叫老坟子山,因山形似坟墓而得名。晏君知在这里又发现了厮杀痕迹,随后向山上延伸而去,应该是裴经为躲避追兵而越过大山去了。 晏君知抬头看了一眼山高,心道这大舅哥也真够虎的,这么高的山也敢带大 军翻过去。 崇山峻岭间,晏君知却是如履平地一样飞掠上去,同时不忘眼观六路,搜寻行军的痕迹。 忽然,一股大雾袭来,饶是晏君知目力极佳,也失去了方向。 晏君知只能原地等待,以免走错方向。 “怪不得一支大军都失踪了,原来是碰上了这妖雾。”晏君知恍然道。 大雾一起,就不知道何时才会散了。晏君知心中不着急是假,毕竟裴浅酒不知何时会醒。在既没等到父兄消息,又不见了晏君知的情况下,她该有多着急? 晏君知盘膝坐下,练功消磨时间,减缓急躁。本以为要等天亮雾才会散,不料在月上中天时,它就消散了。 “嗯?”晏君知惊喜地发现前方的痕迹反而更多了,“这玩意还知道讨好孤?” 他顺着痕迹一路追去,连续翻越了几个山头,直到一片山沟中发现了旌旗的碎屑。 “这是卫军旌旗的材质,看来他们的确从此过了。”晏君知加快了速度,沿途看见不少猛兽的尸体。 他心中的希望反而愈发大了。 果然,再往前不远就看到了安营扎寨的军队。 晏君知如鬼魅般飘近,无声无息,在看清卫军将士的 服饰后,才现身而出。 对面的这支军队十分警觉,他一出现便纷纷横戈以对:“什么人?” 晏君知道:“不认得孤,也该认得孤的蟒服。你们是谁的军队?” “我们是大将军的部下,你又是谁?”这一队的队长皱眉问道。 虽然他身穿蟒服,又自称孤,可他们还是将信将疑。毕竟这鬼地方怎么可能有王爷出现? “孤是齐王,大将军的女婿。”晏君知回答道,“大将军可在?” “齐王?”士兵们面面相觑,随即一人连忙去帐中请裴世奇。 裴世奇也很惊讶,赶来一看果真是他:“殿下怎么来此苦寒之地?” 晏君知没回答,反而问道:“岳父大人可找到大舅兄了?” 裴世奇苦笑道:“自从进了这鬼山,常受大雾干扰,臣还未找到出路,更别提找到经儿了。” 晏君知心中一动:“那妖雾出现的时机可有规律?” “并无规律可循。”裴世奇摇摇头。 晏君知道:“既然如此,岳父大人不如先行回撤。阿酒还在城中等待你们归去,岳父大人回去也好给她吃颗定心丸。” “什么?阿酒也来了?”裴世奇大惊,“她有孕在身 ,怎么禁得起奔波和苦寒?” 晏君知无奈道:“阿酒执意要来,孤担心困着她反而更对她身体不利,干脆陪她来此。” “走,回城。”裴世奇迫不及待道。 于是军队开拔,往回而去。 晏君知却要继续往前,裴世奇道:“殿下千金之躯,不可涉险。” “孤自保之力还是有的。”晏君知道,“为了让阿酒放心,必须尽快找回大舅兄。” 说完便纵身飞掠而去。 裴世奇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城见裴浅酒。同时也让军队休整补给一番,他们带出的粮草快见底了。 回去的路没什么难的,裴世奇带着大军出山后,自己先快马加鞭赶回去。 裴世奇还没见到裴浅酒,就得知了晋州军俘获了三万多蛮族的大惊喜。接着又被俘获过程给惊出一身冷汗,这俩人也太疯狂太冒险了。 他赶快回大将军府,裴浅酒这一觉睡得沉,日上三竿了才醒,刚好跟裴世奇回来的时间撞上。 “阿爹?”裴浅酒惊喜道,“哥哥也回来了吗?” 裴世奇道:“我听殿下说你来了,赶回来看看你。你放心,你哥哥也会没事的。” “殿下?”裴浅酒一愣。 第186章 引裴浅酒出城 裴世奇没瞒她:“殿下为了让你早日放心,亲自去找我和经儿。” 裴浅酒愣了一会,心中一软:“那他回来了吗?” 裴世奇摇摇头:“他继续去找经儿了。” 裴浅酒心中一揪:“他一个人去的?那多危险!” “殿下的功力你也清楚,独来独往反而更安全。”裴世奇安抚道,“你放心,阿爹也会另带人去找,你务必要休息好养好身体,让阿爹和殿下在外没有后顾之忧。” 裴浅酒心知不能任性,便点点头道:“好。” 如果没有身孕,她一定会让裴云护送她一起去找人。可现在,不行。 裴世奇将史延年和王茂吉传来:“史将军继续守城,王将军随我前去征讨蛮族余孽。” 这次蛮王带四万人来攻城,结果大意之下被晏君知给斩首了,余下三万多蛮族也被俘虏。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把剩余的一万蛮族大军赶尽杀绝。 同时,这也是保障裴经安全的法子之一。 裴世奇和王茂吉率领两万人出城去追击蛮族残部。 蛮族残部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在得知蛮王惨死的消息后,他们就开始撤退回草原了。对于他们来说,当务之急不是报仇,而是拥立新王延续血 脉。 草原蛮族可不止一个部落,只是他们这一部是最大的部落,其他部落都对他们俯首称臣。所以为了维护霸主地位,他们必须尽快赶回王庭,把新王推上去,这样才好安定人心,震慑其他部落。 裴世奇显然也料到他们的心思,于是制定的行军计划就是直冲王庭去的。 为了弥补时间差,裴世奇率一万大军在前面赶路,而王茂吉则率领另一万人押送粮草补给。 进草原最大的危险就是断粮,所以补给这一块绝不能少。 晋州城。 大将军府的门房匆匆来报裴浅酒:“王妃,门外有个小孩说有密信送给您。” “人呢?”裴浅酒问道。 “他丢下信就跑了。”门房把信交给她。 裴浅酒也就不再过问小孩了,很明显,他只是别人收买来送信的棋子,不会知道别的。 信中说想要知道裴经下落,就单独去城南的十里亭见他。 “主子,不可信。”裴云警觉道。 裴浅酒慢条斯理地折好信:“放心,我没那么蠢。哼,此人真以为我关心则乱,什么思绪也无了?” 裴云松了口气:“主子有计较便好。” “但是该见还是要见。”裴浅酒眼中冷光一闪,“对 方既然拿哥哥的下落诱我,那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的。我若不去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也对不起他这一番‘心意’。” 裴云担忧道:“可主子不比往昔,还怀着小王子呢。” “无妨,你叫上几名暗卫,同我一起去。”裴浅酒道。 “好。”裴云领命而去。 晏君知的暗卫藏得很好,但是裴云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裴云连同二十名暗卫一起护送裴浅酒出城,假扮车夫的是暗卫统领,功力虽然不如裴云高深,但也是一流的高手。 马车是特制的,里面还有一层夹层,暂时委屈裴云藏在里面。其他的暗卫则先行赶去十里亭附近埋伏。 马车驶到十里亭外,裴浅酒在车夫搀扶下下车。 “既然约我前来,为何还不现身?”裴浅酒道。 “让你独自前来,你为何不守信?” 裴浅酒眼神一凝,随即挥挥手,示意车夫离开。 车夫头也不回地跑了。 车帘是挂起来的,可以看出里面没人。 于是对方终于现身了。 裴浅酒抬眼看去,嗤笑一声:“果然是你们两个。” 裴雁来和裴双鱼走入亭中,身后还跟了一群蒙面人。 “三姐姐要是想知道堂兄的下落,那就 跟我们走吧。”裴雁来道。 裴浅酒道:“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就凭你俩也能囚禁我兄长?”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信,只是到时候你不要后悔才好。”裴雁来威胁道。 裴浅酒面色一沉:“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不会信。” “废什么话,拿下她!”蒙面人首领喝道。 话音刚落,一名蒙面人就朝裴浅酒抓去。 可还没碰到她,就被破车而出的裴云给斩断了手臂。 裴雁来和裴双鱼一惊,本能地往后退去。 “杀!”蒙面人首领沉声下令。 裴云一人便拦住了他们的攻势,叫他们无法靠近裴浅酒半分。 这时,暗卫们也纷纷现身赶来,同蒙面人厮杀起来。 裴云纵身一跃,把企图逃跑的裴雁来和裴双鱼抓了回来。 俩人被她点了穴道,一脚踹倒,跪在裴浅酒面前。 裴浅酒看着两人,目光冰冷:“原本我和殿下还不想这么早捉拿你们,偏偏你们上赶着作死。说吧,我兄长到底在哪?” 两人这时候倒是默契:“我们不会告诉你的。” 他们都清楚,只有做出一副知道裴经下落但不透露的姿态,才能暂时活命。 裴浅酒道:“无用之人,杀了吧。” 裴云当即挥剑欲砍,两人大惊,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你去。” 裴云动作一顿。 裴浅酒道:“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说。” 两人面露难色,但为了保命,硬着头皮道:“此地往西去三十里,再绕过一座无名山就是。” 蒙面人们看了他俩一眼,随即且战且退,转身撤走。 裴浅酒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却也并不行动。 裴雁来和裴双鱼都摸不透她想干什么,心中甚是忐忑。 裴浅酒转身上车:“把他俩押回去。” “你不去找堂兄吗?”裴雁来焦急道。 裴浅酒淡淡道:“你们刚说完他们就全力撤走,当我看不出来你们所说之地根本不是我兄长所在,而是你们原先想引我去之处吧?我若是去了,岂不自投罗网?” 两人一惊,没想到裴浅酒这么敏锐。 他们只能垂头丧气地被暗卫们押回晋州城,给关进了大牢去。 “裴浅酒说她和齐王本不想这么快捉拿我们,是什么意思?”裴双鱼琢磨道。 “嘶,难不成……被发现了?”裴雁来不敢说银矿二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慌,别慌。殿……嗯的人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届时再上报此事。” 第187章 裴经的壮举 裴雁来能想到的,裴浅酒自然更能想到,她除了吩咐暗卫暗中盯着他俩外,还把韩戟找来:“韩将军,有劳你率羽林卫看着那两个通敌要犯。” “王妃放心,末将绝不叫他们逃脱。”韩戟也恨他俩恨得牙痒痒。 裴浅酒看着韩戟离去,突然意味深长地对裴云道:“你说晏同归的人若是见牢房戒备森严,是继续不计代价救人呢,还是杀人灭口呢?” 裴云道:“可要属下去盯着,以防他俩被人灭口?” “有羽林卫和暗卫盯着足够了。”裴浅酒表示杀鸡不必用牛刀,“我突然想到个有意思的事。” “什么?”裴云问道。 “要是太子的人杀人灭口失败,这俩会是什么表现呢?”裴浅酒道。 “或许会自首主动供出银矿,以求宽恕。”裴云沉思道。 裴浅酒摩挲了一下手指,冷笑道:“走私银矿兼通敌,别说自首,他就是杀了蛮王也没用。” 又道:“你去提醒韩将军一声,防止他们被杀人灭口。我暂时不希望晏同归的人接触到他俩。” 她原本是希望晏同归的人多走私一些银矿,然后再找机会揭穿,这样罪名才重。可裴雁 来和裴双鱼企图用裴经下落引诱她,打乱了她的计划。因此她只能找补找补,尽量多拖一段时间再揭开走私银矿的事。 “是。”裴云应道。 那群蒙面人在发现裴浅酒并不曾押着裴雁来和裴双鱼去他们招供的地点,立即便意识到阴谋被识破了。 他们迅速返回银矿,请示安乐伯长子萧砚之。安乐伯不方便出京到处跑,便把经商的大权交给了他。在银矿这,萧砚之就是安乐伯乃至晏同归的代言人。 萧砚之沉吟道:“这两人是太子妃娘家仅存的最出众的两人,不能不救。且他们也知悉银矿所在,若是禁不住裴浅酒的严刑拷打招出了银矿,那后果不堪设想。” “请大人示下。”蒙面人统领道。 萧砚之部署道:“你们先扮作平民入城,伺机打探他们的关押所在,摸清路线再作计较。” “是。”他们遂领命去行动。 打探的结果自然是最坏的,大牢戒备森严,由羽林卫看守,想要突破真是难上加难。 萧砚之眉头紧锁:“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请大人示下,该如何施救?”蒙面人统领道。 萧砚之微微摇头: “不能轻举妄动啊,一旦打草惊蛇,再想行动就更难了。你们再继续打探,把他们的换班时间打探清楚。还有,狱卒有哪些人也都打探清楚,看看能不能收买一二狱卒。” “是。” 然而萧砚之安排的行动都在裴浅酒的掌握之中,不管哪个狱卒也都在暗卫的视线内,他们想做手脚根本没可能。除非暗卫放水。 裴浅酒将大牢的事安排好后,就不怎么关注那边,她的主要精力都在北边她的父兄和晏君知身上。 却说晏君知在裴世奇离开后继续翻越老坟子山,期间又遭遇了几次大雾,经历不少磨难后终于在日出之时成功走了出来。 可他没想到的是,越过老坟子山等待他的竟然是一片沙漠。 “裴经可真能折腾。”晏君知咋舌,“大军进入沙漠岂不凶多吉少?” 而且由于是沙漠的缘故,地上的痕迹早被风沙掩盖。 晏君知抬头看了看太阳:“全凭天意了。” 他通过太阳辨别方向,顺着北边一路摸索前行。 而就在他艰难摸索之时,裴经却干了件大事。 不得不说,裴经的运气是真好。进入沙漠之后,原本都要弹尽粮绝了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竟被他找到了一处绿洲,获得了补给。更绝的是,他顺利带着大军走出沙漠后,误打误撞找到了蛮族王庭所在。 蛮族的精锐都被蛮王带出去了,留守的只有几千精壮和女人、老人以及孩子。 裴经让大军休整了一番,趁着夜色杀入王庭,愣是凭借五百人的军队杀垮了蛮族,俘虏颇丰。裴经深知己方人少是大弊端,于是也没有贪图俘虏,而是把精壮男人全都斩杀,只带走了老弱妇孺和王室成员。哦,还有他们的牛羊马匹。 “少将军,咱们把这些人押回去给蛮王看看,他的脸色一定精彩至极。”一名将领道。 裴经也是生出万丈豪情:“咱们跟蛮族打了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杀到王庭呢!青史之上,必定有我们一笔!” “哈哈哈哈,我们都是沾了少将军的光了!”将士们大笑道。 回去的路上,他们自然就避着沙漠走了。只要一直往南,就算回不到晋州城,那也能回到卫朝境内嘛。 就在他们押送俘虏南下的路上,牛羊突然躁动起来。 有经验的将领忙上前趴在地上听了一会,随即返回汇报:“少将军,前 面有大军正往这边赶来。” 裴经神色凝重:“在这里碰上,极可能就是蛮族军队。大军先退入山中防守,斥候速去打探对方有多少兵马。” 斥候赶了个来回,把打探到的兵马上报。 “上万。”裴经眯了眯眼,“蛮族莫非是彻底溃败了?” 原本心情沉重的将士们闻言,眼前一亮:“少将军的意思是?” “若真是溃逃的蛮族,那后面必然有晋州军追击,只要咱们拖住一时半会,战机就是我们的。”裴经断言道,“把王室成员都押上来。” 裴经的策略很简单,就是用王室成员当挡箭牌,看蛮族军队敢不敢上前。 紧赶慢赶回来的蛮族将领们打死都想不到王庭会被人给端了,这在他们的观念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王庭的位置经常会移动,哪儿草肥就去哪,敌人很难找到它。 “吁!”一名蛮族将领勒住缰绳,“停下,停下!不可再上前!” 裴经看着对面停下,亲自策马上前:“蛮王何在?” 对面没有应答。 裴经心中激动,猜测蛮王怕不是死在晋州了。 那他的优势就更大了,因为他手里握着蛮族的希望。 第188章 灭顶之灾 裴经特意让人把几个王子带上来,冲对面喊道:“你们可认识他们?” 一名蛮族将领骂道:“裴经!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你挟持我们王子算什么本事?有种跟你爷爷我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裴经横兵立马,大笑道:“你爷爷我就在这里,你敢过来嘛?” 蛮族将领当即策马冲出,挥舞着长矛刺向裴经。 裴经长枪一挑便打掉了他的攻击,随即回马金枪反击。 蛮族将领狼狈躲过,才几个回合就被裴经追着打,还没来得及逃回阵营,就被他一枪挑下了马。 “哈哈哈哈,在爷爷手上吃了那么多亏,还不长记性!”裴经气冲云霄。 对面突发冷箭,漫天箭雨朝他射来。 裴经转动长枪打落箭矢,同时掉转马头赶回阵营,一手提起蛮族大王子:“来啊,你们可以再射远一点。” 蛮族顿时不敢再放箭。 可这么僵持也不是个事啊,后面还有追兵呢。 “走!”另一名蛮族将领突然下令大军西走,不再跟裴经僵持。 继续和裴经打,会伤及王室成员的性命;继续僵持,则会被裴世奇包围;倒不如早作决断,向西撤走,这样既能保存实力,又不会伤及王室性命。裴经肯定要拿王室去邀功。 裴经看着远 去的蛮族残部,只能轻叹一声:“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要是再给他哪怕五千人,他也敢去追。 五百人实在是不能托大。 等确定蛮族走远了,裴经这才下令大军出山,继续南下。 又行了几十里,果然跟裴世奇的大军碰上了。 裴世奇没想到会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形下碰到失踪多日的儿子。 “你小子到底去哪了?”裴世奇责备中带着关爱,“阿酒为了你,从京城不顾奔波之苦来到这苦寒之地,你真是不让人省心。” 明明自己也很关心,偏偏都推到裴浅酒头上。 裴经大惊:“什么?阿酒也来了?她有身孕怎么能来这种地方!齐王怎么也不管管他?” “齐王翻过老坟子山去找你了。”裴世奇幽幽道。 裴经:“……” 这完蛋了,他回来路上也没碰到晏君知啊,这可上哪找人去? “殿下肯定进了沙漠了。”裴经皱眉道,“阿爹,你先押着这些俘虏回去,顺便帮我跟阿酒报个平安,我去把殿下找回来。” 裴世奇道:“带上两千人马,以备不时之需。” “是。”裴经领命。 裴世奇却望向蛮族撤退的方向,沉声下令:“追。” 至于押送俘虏和报平安,分出一队人马即可。 他 追击蛮族倒不是贪功,而是要确保他们没有精力杀个回马枪,对裴经和晏君知不利。 就在裴经带着两千人马重新踏上前往蛮族王庭的路时,晏君知来到了一个小部落。 这个部落有多小呢?全部落的精壮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女人和小孩更少。 “你是谁?”部落的男人们警惕地看着他。 晏君知听不懂他们的话,便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又藏私房钱了。 他指了指银子,又指了指部落的一头羊。 部落的人顿时明白他想买羊,互相看看,最后派出一人去帐中找来族长和祭司。 叫晏君知惊喜的是,这个祭司去王庭进修过,懂的卫朝的话。 “您是卫朝人?”祭司问道。 晏君知道:“不错。” 祭司打量道:“老朽在王庭学习过卫朝的知识,能身着紫服的都是三品以上大员,而您不仅身着紫服,而且还是蟒服,一定是王公重臣。哦,还有大太监也能着蟒服。” 晏君知:“……后一句就不必加了,我看起来像太监吗?” “是老朽冒犯了。”祭司赔罪道,然后跟族长和族人们解释了一番。 族长道:“卫朝的大官,把他送去王庭岂不是立了大功?” 祭司忙道:“您想想,他能一个人翻山越岭 甚至穿过沙漠来到这里,而身上不见半点风尘,能是一般人吗?他一定是位顶尖高手,我们全族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族长心中一紧:“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祭司转头对晏君知道:“你们卫朝有句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来到了我们的部落,那就是我们的客人。我们族长决定请你吃烤全羊。” 晏君知挑眉,心说之前你们族长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也没计较:“那就多谢族长了。” 晏君知在小部落吃了顿丰盛的烤全羊,完了部落的男人、女人们还围着篝火跳起了舞。 看着载歌载舞的蛮族,晏君知心中不免感慨:“若是所有蛮族皆能如此,何愁与我大卫朝没有和平?” 他的余光瞥见黑暗中有一抹亮光,分明是一双眼睛。 晏君知起身走过去,躲在草丛中的人转身就跑。 “想跑?”晏君知抬手一抓,强大的内力直接把他给吸了过来。 小孩四脚腾空,挣扎不断。 “这么瘦?”晏君知皱眉,“平时吃不饱么?” 回头一看,只见小部落的人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俩。 祭司过来解释:“他是上任族长留下的遗孤,是不祥之人,不仅害他母亲难产死了,还克死了父亲。” “他是你们现任族长的兄弟?”晏君知问道。 “不不不,是侄子。”祭司道。 小孩凶狠地龇牙,跟个小狼崽子似的。看得出来,他的族人对他不善,他也对族人充满了敌意。 晏君知倒是觉得这狼崽子是可造之材,顺手抓了个羊腿给他。 小孩迟疑地看着他,晏君知示意道:“吃吧。” 小孩抢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祭司一脸为难,却又不好阻止晏君知照顾小孩。 “他叫什么?”晏君知问道。 祭司道:“摄图。” 晏君知把摄图的根骨摸了一遍:“好苗子啊。” 祭司惊讶道:“难道您想收他为徒?” “我没有这个打算。”晏君知淡淡道,“只是你们这么糟践他,实在是暴殄天物。” 祭司左右为难:“可他是不祥之人,会祸害整个部落的。” 晏君知放下摄图,随意地走回篝火旁坐下,并无意与他争辩。 而摄图一落地,就扭头跑了。 谁也想不到,就在这个晚上小部落迎来了灭顶之灾。 等他们反应过来,部落已经被别的大部落包围了。 族长义愤填膺地跟对方争辩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晏君知问祭司。 “王庭覆灭了,各部落互相蚕食。”祭司忧心忡忡,“我们完了。” 第189章 谁让我跟你有一腿 “王庭覆灭?”晏君知一怔,“怎么回事?” 祭司摇摇头:“不清楚,好像是被人突袭了。” 说完后,他悲悯地看了看天空,绝望道:“我们部落太弱了,王庭还在我们尚且能苟且偷安,如今注定被吞并。卫朝的客人,你走吧,免得卷入这场斗争。” 晏君知挑眉:“你不求我帮你们?”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祭司摇摇头,“被吞并总好过灭族。” 晏君知一想也对,就算他今晚帮他们打退了敌人,那以后呢?他又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包围你们的是哪个部落?实力如何?”晏君知问道。 祭司道:“是乐水部,实力堪称第二。” “那看来不错。”晏君知微微颔首,随即飞掠出去,看准了乐水部的将领,把他从军队中提溜了出来。 将领大惊失色,这是多么可怕的功力? 晏君知飞回祭司身边:“告诉他,你们是我的朋友,若是敢虐待你们,我不会放过他。我一人之力虽然灭不了乐水部,可是趁他不备取他首级还是能做到的。” 祭司如实翻译给将领听。 将领连连点头,保证会善待小部落。 “那就再见了,日后我会回 来看你们。”晏君知告辞道。 祭司也把这句话翻译了过去。 将领自然有所顾忌,万一晏君知真的回来看到小部落过得不好,真找他麻烦怎么办? 晏君知径自往外走去,如过无人之地。 不料一个小身影冲出来抱住他的腿,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你要跟我走?”晏君知看着摄图。 摄图听不懂,但大致能猜到,连忙点头如捣蒜。 晏君知回头看向祭司,祭司道:“您要是愿意,就带他走吧。不祥之人,不论在哪个部落都是不受欢迎的。” “罢了。”晏君知提起摄图,“谁让我与你有‘一腿’呢?” 说的是烤羊腿。 晏君知提着摄图纵身而起,极快地飞掠出去。 小孩第一次尝试飞天的滋味,兴奋地哇哇大叫。 这一次,晏君知不再继续北上,而是回头南下。在得知王庭覆灭时,他就已经猜到是裴经所为。 那么这个时候再北上就没什么意义了,裴经肯定已经往晋州城赶了。 晏君知还是那么艺高人胆大,选择直接往沙漠穿回去。 摄图在最初的兴奋过后,就安安静静地任他提着。 两人在绿洲补给了一番,然后接着赶路。 与此同时,一队大军由东往西而来。 “少将军,前面有两人。”斥候道。 裴经也看见了,立即策马赶去。 晏君知侧头一瞥,随即掉转方向前去跟裴经会和。 “殿下!”裴经下马行礼。 “你可真能蹿啊。”晏君知道,“为了找你,孤跑了不少路呢。” “惭愧。”裴经汗颜道,“连累殿下奔波了,快上马歇会吧。” 晏君知把摄图扔到马背:“你帮孤带一段。” “这是?”裴经不解。 “一个小狼崽子。”晏君知淡淡道,“孤养着玩儿。” 裴经一噎,心说你和阿酒还真是一路人,都有捡小孩玩的爱好。 摄图坐在马上有些紧张,目不转睛地看着晏君知,生怕他丢下自己。 裴经无奈道:“殿下,还是你自己来吧。” 晏君知只好上马带他。 “回晋州!”裴经对大军下令。 路上,晏君知问起王庭覆灭之事。 裴经道:“说来也是运气,我们穿过沙漠之后,机缘巧合摸到了蛮族王庭所在。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于是臣便安排了一次突袭,直接端了蛮族王庭。” 晏君知微微颔首:“正因如此,如今蛮族已然内乱,各 部落失去了控制,开始互相吞并。” “如此一来,蛮族至少五年内没有再骚扰我大卫朝之力。”裴经自信道。 晏君知却没有露出喜色,而是忧虑地看了裴经一眼。 裴经心中一紧,脑子里“轰”的一下突然想起裴浅酒曾经说过的“养寇自重、以战养战”。 他这下子把蛮族彻底打趴下了功劳是大,可狡兔死走狗烹啊。晋州边境的危机解除了,那还要这么多晋州军做什么呢?而本就位极人臣的楚国公又得了这么大功劳,该怎么封赏呢? 功高震主啊。 晏君知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裴经会意,跟了上去。而后面的将领都很识趣,知道两人有话要说,都刻意拉开了距离。 “大舅兄也不必自责,毕竟你也想不到蛮王会败得这么惨。”晏君知安慰道。 如果只是王庭被端了,而蛮王的势力依旧保存,那他完全能迅速恢复统治。 裴经道:“多谢殿下提点,回去之后我会跟阿爹商讨对策。” 晏君知道:“还是那句话,急流勇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待日后若还有强敌犯边,皇上依然会想起裴家。” “是。”裴经应道。 待赶回晋州城,裴经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裴浅酒。 裴浅酒见他和晏君知平安归来,终于松了口气:“平安就好。” “你还不信你哥吗?”裴经责怪道,“何必还亲自奔波来这苦寒之地?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想。” “我不也好好的嘛?”裴浅酒道,“别生气了。” “都怪我。”裴经说到底还是自责。 “行了,都别追究‘责任’了。”晏君知打断道,“都平安就好了。” 就这么一会工夫,晏君知留在外面的小狼崽子就闹起来了,非要进来找他。他个子小又灵活,窜来窜去的别人都抓不住他。 将死你急道:“你跑什么啊!” 晏君知一回头,摄图就冲进他怀里了。 “这小子,搞得我要吃了他一样。”将死你埋怨道。 晏君知把他扒拉下来站好:“跟他去洗漱。” 摄图倔强地看着他,晏君知不妥协,抬手指着将死你。 摄图失落地转身走向将死你。 “这小家伙是?”裴浅酒糊涂了。 “一个蛮族小部落前族长的儿子。”晏君知把他的身世说了,“没有人要他,孤干脆带走了。” “怪可怜见的。”裴浅酒摸了摸肚子,“回去后,让他跟盼郎一起念书吧。” 第190章 整治他的人来了 “这小崽子根骨绝佳,孤要亲自调教他。”晏君知决定道。 裴浅酒酸酸道:“盼郎你都没有亲自教过呢。” 晏君知不承认道:“你没听那小子怎么说的么?他要走文人的路子,孤做什么再去教他武功?他也不能尽心学啊。” “殿下你自己不就是文武双全么?”裴浅酒反问道,“怎么盼郎就不成了?” 晏君知被拍的身心舒爽,但还是道:“你也说了是孤,换个旁人自然不成了。” 裴浅酒:“……” 裴经真是听不下去,转身就走:“我去看看阿爹回来没。” 他已经得知裴世奇去追击蛮族残部了,这个时候借口离开,不是去看裴世奇回来没,而是准备多派点人去通知裴世奇他和晏君知回城的消息。 裴浅酒转而说起牢里那俩:“殿下觉得,何时让他们开口为妙?” 晏君知道:“难得来晋州一趟,孤陪你四处游玩一番再说。” “太招摇过市了。”裴浅酒兴致缺缺,“你还不如去调教那小孩呢。” 晏君知坐在她身边:“爱妃这是还吃醋呢?罢了,大不了孤连盼郎那小崽子一起教就是了。这晋州虽是边镇,却也有大好 湖光山色,如这恒山大岳,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你先换身便装吧。”裴浅酒道,“这一身蟒服出去,到哪都打眼。我可不想游玩途中,还要应对刺杀。” “这有何难?”晏君知笑道。 于是转过天来,他们便身着一身便装低调出行了。此次的目的地在晋州城以东,且要出离晋州境内,抵达涿州。路途还是有些远的,因此在天色近晌午时,晏君知要求暗卫就近寻找城镇休息。 暗卫很快打听好消息:“殿下、王妃,此处是怀阳县地界,前方不远就是怀阳县城。” “那就进城吧。”晏君知下令。 马车继续向前,经过一处村庄时,恰好碰见了一件纠纷。 喧哗之声传入马车内,晏君知掀开窗帘:“怎么回事?” “好像是两拨人为田地产生了争执。”暗卫道。 晏君知放眼望去,见一拨人凶神恶煞,还有个身着绫罗的管事模样的男子在那叫嚣指挥,而另一拨却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打扮。 “怕是遇上恶霸欺凌百姓了。”晏君知判断道。 裴浅酒道:“既然碰上了,那就管管吧。” “行,孤也做一回打抱不平的大侠。” 晏君知笑道。 于是车夫驱车前往纠纷之地。 管事注意到他们,抬手指了指:“干什么的?” “我们就是过路的行人。”晏君知淡淡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既然是过路的,那就赶紧滚,别掺和不该掺和的。”管事很嚣张,“不然后果你们可承担不起!” “那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后果叫我承担不起。”晏君知来劲了,“你们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可就别怪我插手了。” “上!”管事不惯着他。 晏君知看着冲上来的打手,随手一挥袖就把他们打了出去。 “你!放肆!”管事呵斥道,人却往后退,“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可是怀阳侯府的人,你得罪得起吗?” “来头还不小。”晏君知玩味道,显然没放在眼里,“怀阳侯府的人,在田间地头做什么?” “呵!这群刁民,占着我们侯爷的地不放,我们今天就是来教教他们怎么做人的!”管事警告道,“你既然知道我们侯爷的名头,那就别多管闲事。” 晏君知乐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百姓占着侯爷的地不放的,你确定你没说反?” “少侠,他胡说! ”一名老妇凄厉喊道,“是那怀阳侯瞧上了我家田地的风水,想用这里修祖坟,便派人来强占!” “住口,你个老不死的!”管事抬手要打,老妇的小孙子连忙出来挡在她面前。 就在巴掌要落在小孙子脸上时,晏君知纵身而出,抓住了管事的手腕。 管事顿时动弹不得,几番挣扎,面色难看:“你,松手!敢动我,就是跟怀阳侯府作对,你小心你的脑袋!” “哟呵?”晏君知稀奇了,“官府斩人还得上报刑部批准,你家侯爷倒是手握生杀大权啊。” “不是吓唬你!整个怀阳县,我家侯爷就是王法!”管事得意道。 老妇仰天大哭:“苍天啊,我儿为国战死,如今我们祖孙还要受这样的恶霸欺凌,你好不公啊!” 晏君知闻言神色一凝,竟还是战死将士的家属,那他更要管了。 裴浅酒也从车中下来:“老人家别哭,今天这事我们管定了,绝不会让你们受欺辱。” 管事冷哼道:“你们管得了吗?这里可是怀阳县,当心叫你们走不出去!就算你们跑得快,这对祖孙可跑不了!” 晏君知反手给他一巴掌,把他打飞出去,门 牙都飞了好几颗,半边脸直接肿了。 “唔,唔……”管事捂着脸,说话漏风,“快,快去报侯爷!” 晏君知就在这等着,他倒要看看怀阳侯想如何。 “谢谢,谢谢少侠了。”老妇带着小孙子磕头。 晏君知忙把他们扶起来。 这时,族长过来道:“少侠,你不知道怀阳侯的厉害。他是世袭罔替的侯爵,而且还有先皇赐予的丹书铁券啊。” “我知道。”晏君知淡淡道,“老怀阳侯战死沙场,留下了孤儿寡母。先皇便让其子继任怀阳侯,并赐丹书铁券以示抚恤。其子死,其孙遂立。” “正是如此,因而怀阳侯在这怀阳县便是土皇帝一般,连官府也奈何他不得啊。”族长道。 “你们放心,今日整治他的人来了。”晏君知冷冷道。 管事色厉内荏地又退后一大段距离:“等我们侯爷来了,就是你的死期!还有你们这些刁民,一个也别想跑!” 晏君知抬脚一踢,一枚石子飞射出去,穿透了他的眉心。管事当场七绝而亡。 打手们如惊弓之鸟纷纷转身跑远。 直至怀阳侯赶来,他们才重振旗鼓。 “狗仗人势。”晏君知嗤笑道。 第191章 官银大案 怀阳侯气势汹汹地来到晏君知面前:“就是你打了本侯的人?” 晏君知傲然道:“你待如何?” “嘿!”怀阳侯气乐了,“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来啊,给我往死里打!那几个小娘们都给本侯送府里去!” “放肆!”裴云怒了,纵身一跃,快得只剩残影。 只见她穿梭在打手当中,一掌打飞一人,很快就来到怀阳侯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敢对主子无礼,该死。”裴云狠狠用力。 “唔!”怀阳侯青筋暴起,眼珠瞪大,“放,放手!” 裴浅酒道:“裴云,别真要了他的命。” 裴云这才稍稍松手,但依然掐着他。 怀阳侯得以喘息,阴狠道:“贱婢,还不松开本侯?你家主子尚且不敢对本侯不利,你好大的胆子!” 裴云眼神冰冷,不掩杀机。 怀阳侯心中一凛,可大概是裴浅酒的话给了他错觉:“本侯世袭罔替,还有先皇的丹书铁券,你们敢动本侯就是对先皇不敬,哪怕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裴云再次加大了力道:“说啊,继续说。” 怀阳侯呼吸困难,面色铁青,别说说话了,喘气都够呛。 裴云见他瞳孔放 大了,才松手。 怀阳侯大脑缺氧,半晌没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竟有大量的衙役和官兵赶来。 怀阳侯缓过劲来,狞笑道:“怀阳县的衙役和守军都来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他看向老妇和孙子:“一群贱民,以为碰上个侠客就能对抗本侯?真是痴心妄想,这怀阳县是本侯的地盘。本侯随时能整死你们!” “我看你是还没学乖!”裴云手中力道又一次加大。 怀阳侯加快语速:“只要本侯不死,你们就算跑了,本侯也要追杀你们到底!还有你们想保的贱民,本侯也要赶尽杀绝,让你们知道得罪本侯的下场!嘿嘿,原本他们只要交出田地,本侯还能饶他们一命。可现在晚了!你们就是害死他们的凶手!” 裴云怒从心头起,要不是顾忌着裴浅酒的命令,她绝对当场拧断他的脖子。 晏君知不耐烦地上前,把怀阳侯从裴云手里夺过来。 怀阳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咔嚓”一声,脖子断了。他在不敢置信中,气绝身亡。 “整死他们?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晏君知随手把他尸体丢到一边。 裴浅酒无奈道:“你杀他干什么?哪怕 把他带回去交给皇上也好。他有丹书铁券,你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晏君知冷哼一声:“此人在怀阳侯称霸多年,怕是坏事做尽,十恶不赦。” “你们好大的胆!”怀阳县令惊恐不已,“杀了怀阳侯,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来啊,把他们拿下,拿下!” 他真是恨极了,怀阳侯死了,他也要遭受牵连。 晏君知反手亮出齐王金印:“孤看你们谁敢妄动。” 怀阳县令一惊,上前细看,这下更加惊慌:“齐,齐王殿下,微,微臣拜见殿下。” “怀阳县令,你助纣为虐,纵容怀阳侯鱼肉百姓,你可知罪?”晏君知冷冷问道。 “臣知罪,臣知罪。”怀阳县令磕头不止,“可怀阳侯是先皇敕封的世袭侯爵,又有丹书铁券,臣实在没有办法啊。” 晏君知指了老妇和孙子:“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是为国战死的将士家属!你岂能叫英雄流血复流泪?” “臣无能,臣该死。”怀阳县令不断请罪。 晏君知直接下令:“去县城。” 怀阳县令忙起身跟在后面。 后面的村民们却纷纷跪下相送。 族长道:“这下好了,有齐王殿下做主,这些狗 官欺压不了我们了。” 老妇叮嘱孙子:“齐王殿下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长大了要报答殿下。” 孙子点点头。 却说晏君知一行来到怀阳县城,但并未接受怀阳县令的接待,而是直接去了怀阳侯府。 “给孤围了侯府,里里外外都搜一遍,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晏君知冷声下令。 “凭什么搜侯府?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侯府的人破口大骂。 晏君知扫了怀阳县令一眼,怀阳县令心中一凛,连忙命人把侯府的人都扣押了,敢回嘴的直接掌嘴,打得他们出不了声。 “殿下,这样处置您看可否?”怀阳县令请示道。 “搜。”晏君知并不废话。 “诶,是。”怀阳县令不敢不从。 晏君知回到车上:“阿酒饿了吗?孤让人去买些吃食来。” 裴浅酒点点头:“确实有些饿了。” 原本早就可以进城,为着怀阳侯这事耽搁了许久,能不饿么? 晏君知立即让一名暗卫去买吃食。 等他们在车上吃完了饭,士兵们搜查也有了不小的收获。 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被抬出来,上面甚至有不少官方铸印,也就是官银。 “好哇,这数十万的官银竟出现在侯府,怀阳县令你来给孤解释解释?”晏君知当即意识到这是一桩大案。 万万没想到,他们只是想去游个恒山,却会在途中因打抱不平而牵扯出官银案子。 怀阳县令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味道:“微臣也不知,微臣属实不知啊。” 晏君知对裴云道:“你亲自去一趟县衙,将相关卷宗取来,如有不从,直接格杀。” 说着还把齐王金印给她,方便她行事。 “好。”裴云应道。 而在此期间,搜查的士兵又抬出了一批尸骨,带出了一群惨遭施虐的少年少女。 尸气散开,裴浅酒忍不住掩唇作呕。 晏君知挥袖驱散尸臭:“抬远一些。” 士兵们连忙照做,将尸骨抬到了巷尾。 晏君知又给裴浅酒倒了杯水散散嗓子里的味,过了一会,裴浅酒才缓过来。 “是孤疏忽了。”晏君知道。 裴浅酒摆摆手:“我也是见过血的人,只是这个小家伙他不适应。” “他适应那还了得。”晏君知嘴角一抽。 裴浅酒闻言,也忍不住笑了:“失言失言,小家伙平安顺遂就好,可不要跟我们似的。” 第192章 王妃慧眼如炬 晏君知安抚好裴浅酒,随后下车审理案情。他先让人把那些少男少女带过来:“你们都是什么人?不要怕,如实告诉孤。” 怀阳县令积极表现道:“这位是当今皇次子齐王殿下,你们有何冤情尽管向殿下阐明。” 但是这些少男少女似乎心理上有问题,一个个都胆怯得很,连看晏君知一眼都不敢。 晏君知微微皱眉,暗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何等惨无人道之事才会如此? 就在这时,士兵们又抬出了几个瓷坛,里面竟是活人。 “这是……”晏君知面色一变,“人彘!” 少男少女们看到这个,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晏君知深吸一口气:“好一个藏污纳垢的怀阳侯府!” 怀阳县令站得近,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威压,不禁瑟瑟发抖。 这时,有一名少年状起胆子道:“殿下,我们是战死将士遗孤。” “什么?”晏君知面色再变,今天给他的震撼真是够多了,“你们都是?” “嗯。”少年点点头,双目血红,满是恨意,“我们都是去年年初的紫荆关之战怀阳县籍战死将士的遗孤,朝廷下发抚恤银却不曾到我们手上,于是我 们阿娘就带着我们来怀阳县城讨个说法,却不料当晚就被人掳走带到了怀阳侯府。这些瓷坛中的人彘就是我们阿娘!” 少年语气悲戚,环顾一周:“这些弟弟妹妹饱受摧残,有的已经彻底疯了,有的则痴傻了。” 大卫朝除了北边蛮族这个强敌之外,在涿州东北方还有个小国东奚国,就在去年年初时趁蛮族在晋州与卫军作战时,偷袭了紫荆关。 “都是怀阳侯干的?”晏君知语气冰冷,“可有其他人参与?” 说这句话时,他还扫了怀阳县令一眼。 怀阳县令扑通一声跪下:“殿下明鉴,微臣从未参与此事。” “也就是说你是知情的,只不过选择了知情不报。”晏君知质问道。 “微臣,微臣……”怀阳县令支支吾吾,“殿下明鉴,微臣实在得罪不起怀阳侯啊。” “你真是枉为朝廷命官。”晏君知呵斥道,“你对得起皇上对你的信任吗?为官一任,却不造福一方,反而让治下百姓遭人鱼肉!”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怀阳县令惶恐不安。 晏君知看着一排排被扣押的怀阳侯府的人,只觉面目可憎之极。这些人还是人么 ?简直就是恶魔厉鬼! 他忽然想起之前的老妇和孙子,问道:“为何她们不曾受害?” 怀阳县令道:“他们不曾来县城闹事,怀阳侯又岂会过问具体名单?” “这是何意?”晏君知敏锐地抓住他话中的漏洞,“怀阳侯为何要专门对付战死将士遗孤?” “这,这……”怀阳县令又含糊其辞了。 “再跟孤打马虎眼,孤就不客气了。”晏君知道,“孤敢杀怀阳侯,未必不敢杀怀阳县令。” “是,是。”怀阳县令不敢再糊弄,“因为朝廷对战死将士的抚恤银都被怀阳侯吞没了,所以他才容不下他们的遗孤。” 晏君知上前一脚踹翻了他,怀阳县令当场就吐了一口鲜血,连内脏碎片都吐出来了,可见这一脚威力之大。 “你真是该死!”晏君知怒斥道。 怀阳县令都这样了,还挣扎着跪好:“微臣有罪,微臣该死!” 在晏君知的低沉威压下,裴云带着卷宗回来了。 晏君知就在怀阳侯府外查阅起来,怀阳县令愈发战战兢兢。 裴浅酒冲裴云招招手,裴云赶忙来到车前听候吩咐。 裴浅酒在裴云耳边耳语几句:“务必小 心,去吧。” “是。”裴云领命而去。 她扭头出了巷口,却是虚晃一枪,趁机拐到怀阳侯府侧方,纵身飞越进去。凭着鬼魅般的轻功,躲过了驻守士兵的眼线。 进入怀阳侯府后,裴云去了几处重要之地,如书房、怀阳侯卧室、祠堂等等。 最后,她在怀阳侯卧室的地板上找到了一处空心砖,从中找到一间地下暗室,里面果然供奉着丹书铁券。 裴云取走丹书铁券,用布裹了藏入怀中,然后潜出怀阳侯府回到裴浅酒车前。 “进来吧。”裴浅酒淡淡道。 裴云遂上车将丹书铁券交给裴浅酒。 “好,好。”裴浅酒露出笑意,“没了此物,殿下也能少一个致命的把柄。” 晏君知杀了怀阳侯,可怀阳侯有丹书铁券,这事一旦搬上朝堂,肯定有无数言官会借此攻讦晏君知。 如今裴云把丹书铁券偷出来了,只要怀阳侯府拿不出丹书铁券,那晏君知面临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紫荆关之战阵亡的怀阳县籍将士一共一万余人,朝廷拨款二十万两,竟无一文一钱发到家属手中。好啊,真是好得很啊。”晏君知气极反笑,“怀阳县令, 你当的是什么县令!你干脆去做怀阳侯府的家奴算了!” 怀阳县令虚弱道:“抚恤银从涿州军走,微臣实在插不了手。” “你知情不报,就足够死罪了。”晏君知呵斥道,“这么多年下来,怀阳侯到底吞没了多少国帑?孤不信你没有数。” “微臣,微臣确实记了个粗略数字。”怀阳县令忙道,“微臣这就让人取来献给殿下。” 晏君知冷哼道:“都这时候了,孤不问你,你依旧想的是隐瞒罪证。你这种昏官孤恨不得一刀砍了你。” 怀阳县令明明有记录,却没有主动上交,无非是怕交出记录会暴露自己知情不报的事。 裴浅酒听到“一万余人”心中已然存疑,此时掀开车帘道:“紫荆关之战并非大战,总共阵亡人数都未必过万,怎么区区怀阳县就死了一万多人?其中果真没有虚报?” 怀阳县令神情苦涩:“王妃慧眼如炬,的确是怀阳侯与军中勾结虚报,只为骗取丰厚抚恤银。” 晏君知恨不得再踹他一脚,这狗官真是能瞒则瞒,丝毫不主动招供。 晏君知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警觉起来,暗中吩咐暗卫赶紧去晋州城求援。 第193章 裴云啥活都接 晏君知所虑没错,怀阳侯府的案子牵连的可是军中大员,稍有不慎会连自己都搭进去。 在裴经带人来救援之前,涿州总管先带兵强势入城,把怀阳侯府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 晏君知当机立断,把怀阳县的守军将领给捆了,然后命士兵们都撤入怀阳侯府。 “你们都是不曾涉案的清白官兵,守住怀阳侯府,孤回朝定为你们请功。”晏君知承诺道。 说实话,士兵们其实都很忐忑,跟着进怀阳侯府也不过是随波逐流,并无多大斗志。 晏君知深谙人心,又道:“怀阳侯府勾结军中高层贪墨抚恤银,各位扪心自问,若此事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恨不恨?而各位既从军,难免有殉国之事,届时你们家属却向何处去领抚恤银?” 别说抚恤银了,别被怀阳侯当做玩物虐待就不错了。哪怕逃过当玩物的一劫,可还有占田地的劫难呢。 士兵们顿时感同身受,悲从中来。然而悲也能生愤,愤则能生慨,愤慨则战意生也。 “殿下说的没错,我们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哪天会战死。以前敢怒不敢言,可如今齐王殿下来为我们做主,如此千载难 逢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同袍们,一定要誓死保卫齐王殿下!” “誓死保卫齐王殿下!” 晏君知亲自坐镇指挥,凭借怀阳县的守军和怀阳侯府的地势硬是将涿州总管的大军挡在了外面。 他本想擒贼先擒王,可涿州总管好像已经知道他功力深厚,全程都躲在大军后方,身边还有许多近卫保护,不给晏君知擒拿的机会。 裴浅酒见状,把裴云招来:“这涿州总管行事谨慎,寻常手段难以擒他,晚上你卷一些细软出去冒充怀阳侯的妾室假意投敌。” “是。”裴云真是啥活都接。 天一黑,她就稍加打扮卷了一些细软从后门出去。 她更出门,就有士兵用长矛对着她:“什么人?” “我是怀阳侯的妾室,趁人不备逃出来,还请军爷开恩放我出去吧。”裴云恳求道。 士兵当然不敢随便放人出去,万一是细作呢? 于是他把裴云扣下,前去禀报涿州总管。 涿州总管听说是怀阳侯妾室,略一思忖,还是让人把她带了过来。 “妾身见过总管大人。”裴云始终低着头。 涿州总管道:“抬起头来。” 裴云这才缓缓抬头。 “的确 是个美人,怀阳侯新纳的?”涿州总管问道。 “是。”裴云怯生生道。 “本将军却且问你,你可知怀阳侯的丹书铁券在何处?”涿州总管直入主题。 裴云摇摇头:“妾身人微言轻,岂能知晓如此机密之事?” “倒也有理。”涿州总管微微颔首,“你且在此住下,本将军自会安顿你。” 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优势,这不涿州总管立即起了色心。 “谢总管收留。”裴云顺势应下。 涿州总管挥挥手:“嗯,你且去吧。” 他还是有理智的,正事没办完绝不寻欢作乐。 裴云低头行了一礼,就在涿州总管松懈时,她骤然一跃而起,电光火石之间就冲到了涿州总管面前。 涿州总管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裴云已经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涿州总管的反击,拔出他的佩剑架在他脖子上。 “都别动,否则我砍了他的脑袋。”裴云威胁道。 护卫们投鼠忌器,不敢靠近。 裴云架着涿州总管往外飞掠而去,护卫们只能望尘莫及。 裴云一路飞掠,沿途士兵俱都自觉退开。他们都怕伤到涿州总管。 于是裴云顺利回到怀阳侯府。 “主子 ,人顺利带来了。”裴云复命。 裴浅酒道:“辛苦你了。” 涿州总管为自己竟然败在女人身上,十分不甘。 “裴云,带上他去找殿下。”裴浅酒起身。 晏君知不敢松懈半分,始终亲临前线指挥作战。 裴云道:“属下去吧,主子您继续歇着。” “都歇一下午了,起来活动活动。”裴浅酒不在意道。 涿州总管被押到了晏君知面前。 晏君知却先看裴浅酒:“你怎么过来了?兵荒马乱的。” “坐久了也不舒服。”裴浅酒道,“你先办正事吧。” 说完,示意裴云把涿州总管押到前面来。 晏君知看他的眼神冷了下来:“你身为涿州总管,数万将士性命系于你身,你竟然敢勾结怀阳侯虚报伤亡骗取国帑?” 涿州总管还挺硬气:“不然就每年那点俸禄够什么吃的?朝廷每发粮草也紧着晋州,我们涿州倒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拖油瓶。” 晏君知斥道:“晋州抵御蛮族,其战事之规模岂是涿州能比的?” “哼,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涿州总管梗着脖子道。 今天这事要是成了,他就嫁祸给东奚国就是;可如 今他被擒了,除了死路也别无他选,何必做懦夫之态? 晏君知看穿他心思,便也不与他多费口舌,干脆提着他飞上院墙:“涿州军听着,你们总管已经被擒,还不速速放下兵器归顺?孤承诺凡是弃械归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死罪!” 涿州军顿时军心大乱,可没过一会,就见涿州总管手底下的将领高官们出来维持局面,并无视涿州总管的死活继续下令猛攻。 他们的想法也简单,贪污抚恤银的事大家都有牵扯,只有杀人灭口才能掩盖过去。涿州总管已经被擒了,那干脆一并杀了吧。 到时候就说他和晏君知一起死在东奚国的偷袭中了。 晏君知挥袖打掉迎面射来的箭矢,转身落回墙内。 “还真是一群亡命之徒,你带的好队伍。”晏君知指着涿州总管道。 涿州总管面色难看,显然为自己的属下不顾自己性命感到羞恼。可他不想在晏君知面前露怯:“若非亡命之徒,如何能抵御如狼似虎的外族?你们都道蛮族可怕,殊不知东奚国也是茹毛饮血的豺狼。” “他们再可怕也是对外,不像你们,把魔爪伸向了自己人。”裴浅酒冷笑一声,鄙夷道。 第194章 你要相信孤 听完裴浅酒的嘲讽,涿州总管一时无言以对,神色十分难堪。 “你道晋州军粮草丰厚,却不曾想我父兄俱将其用在了将士们身上。凡是伤亡将士的抚恤银,无一不是及时送到家属手中。更不曾虚报过伤亡人数,你如何与之相比?”裴浅酒为父兄鸣不平,“换做给你,怕是都进了你的腰包!” 涿州总管面色铁青,却无从反驳。贪污抚恤银的事的的确确是他干的。 外面涿州军的攻势愈来愈猛,怀阳侯府的守军有些捉襟见肘了。 “殿下,敌军攻势太猛,弟兄们快挡不住了。”士兵来报。 “殿下,大门的墙塌了!”又有士兵来报,“弟兄们暂时退到了二门。” 晏君知眯了眯眼,忽然再次提起涿州总管飞了出去。面对密密麻麻的箭矢,他却穿梭自如,迅速来到了怀阳侯府外,涿州军阵前。紧接着,他又几个飞跃踩着涿州军将士的肩膀飞到了大军后方,涿州总管的临时营地。 晏君知也没做别的,就是把涿州总管扔了回去:“孤放你一次,且看你有没有本事破了孤的阵。” 说完转身就走,以他的功力一心想走,这些士兵还真难留下他。 涿州总管气得想破口大骂,这家伙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还不是想让他跟手下的将领们自相残杀? 可即便知道晏君知的阴谋,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趁手下将领没有反应过来,快速地召集自己的忠心人手。同时也夺了一件兵器,以防暗算。 这下涿州军犯了难,到底是暂时握手言和攻打怀阳侯府,还是先清理门户攘外先安内? 涿州总管倒是想先一致对外,可他手底下的将领却不相信他事后不会清算他们。 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现在拿下涿州总管,继续由他们来掌控涿州军。否则等涿州总管稳住了阵脚,就轮到他们倒霉了。 晏君知这神来一手,有效地缓解了对方的攻势,为己方争取了一段喘息之机。 裴浅酒道:“殿下这一手堪称阳谋啊。” 对方也无人不清楚晏君知的意图,但是却不得不按照他的设想去走。因为人都是自私的,没人敢去赌人性。 苦战了一天的怀阳县守军虽然得以喘息,但依旧不敢放松,始终坚守在岗位上。 好在接下来的确没有凶险了,因为裴经带兵赶到了。里外夹击之下,乱做一团的涿州军被攻破,涿州总管连同 他手下的将领都被捆了起来。 裴经看到裴浅酒无事,松了口气:“你们胆也太大了,就带了这么点人就敢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不是临时赶上了吗?”裴浅酒道,“好在哥哥你及时赶来,解了我们的围。” “真是要被你吓出一身冷汗。”裴经无语道。 晏君知道:“确实是孤草率了。” 他这样的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裴经在指桑骂槐? “殿下,到底出了何事?怎么连涿州军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围攻你们?”裴经还糊涂着呢。 晏君知言简意赅地将前因后果说了。 裴经大怒:“真是丧尽天良!他们怎么敢?那可是战死将士的抚恤银啊!死人财他们都敢发!” 晏君知这时候却当起了甩手掌柜:“既然大舅兄带兵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去查吧。” 天不早了,他要抱王妃睡觉了。 裴经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这案子办好了,可是收拢军心的大好事啊,殿下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晏君知道:“孤要军心干什么?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得,虱子多了不痒。”裴经无奈应道,“那臣去查了。” 反正裴家也不差这点了 ,到时候把兵权一交,皇帝也不会因为这事多加计较。 晏君知带着裴浅酒找了个偏僻干净的院子住下。 “闹得这样大,可惜恒山去不成了。”晏君知惋惜道。 “去不成就不去了。”裴浅酒不在意,“如今蛮族已定,边境安靖,我们也该回京了。拖久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殿下想发展些暗线呢。” 晏君知却意味深长道:“难道孤没有么?” 裴浅酒同他相视一笑:“也对,如今程渝发现多少矿山了?” “爱妃不妨猜一猜?”晏君知卖起了关子。 裴浅酒沉吟少许:“嗯,以他发现晋州银矿的速度来看,他最多还发现了一座吧。” “猜得挺准,他在晋州发现银矿之后,孤就让他去了青州。他还真有能耐,才去青州不久便发现了一座金矿。”晏君知得意道,“青州天高皇帝远,又是孤的封地。孤在那设个暗桩,除非内部泄露,不然谁能想到?” 裴浅酒调侃道:“程渝如此劳苦功高,日后殿下不得封他个国相以示嘉奖?” “区区国相何足挂齿?孤将来封他当朝左相都不是不行。”晏君知也以玩笑口吻说道。 “那可不行。”裴浅 酒却道,“左相人选我可早就替你定下了。” “你说的是谢图南?”晏君知反应过来,“他可还有近两年的孝要守呢,届时也不知是何光景。” 裴浅酒悠悠道:“两年很快的,有些人注定一遇风云便化龙。” “那长孙迢你又预定了什么职位?”既然聊到这了,晏君知干脆一并调侃道。 反正闲聊嘛。 “长孙先生啊……”裴浅酒有些恍惚,回神时轻拍了他一下,“聊这些做什么,等殿下大业完成时再说吧。” “孤当然会完成。”晏君知舍我其谁道,“孤与晏同归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裴浅酒突然好奇:“前世我跳城楼时,蛮族已经攻至京城外,殿下却藉藉无名。” “阿酒,你要相信孤。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最后登顶的人只能是孤。”晏君知笃定道,“晏君知也好,蛮族也罢,都只能是孤的踏脚石。” 裴浅酒笑道:“嗯,我信。” “睡吧。”晏君知搂住她,运功给她取暖。 他俩倒是睡得美了,裴经却是忙了一整晚,天亮时打着哈欠把所有罪证、账目整理一处。 然后连睡一会的工夫都没,他就去安排抚恤银补发之事。 第195章 走私案发 虽然晏君知没有善始善终,可军中到底有了他的名望。 谁都知道是齐王破获了抚恤银的贪污案,为殉国的将士讨回了一个公道。 就在晏君知和裴浅酒准备离开时,先前被救出的少年少女们拦住了他们。 “殿下和王妃救我们于水火,我们愿意为奴为婢侍奉殿下和王妃。” 裴浅酒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们都是忠魂之后,虽经受磨难,却更当自强。岂能说出这般自甘堕落之言?与其为奴为婢侍奉我们,倒不如勤学苦练,日后成为国之栋梁。” “国负我们久矣。”一人悲愤道。 “你们痛恨怀阳侯、涿州总管这样的恶霸贪官,那就成为比他们更高、更正直的大官,铲除这些毒瘤。”裴浅酒沉声道,“亦或者取而代之,让你们麾下的将士不再受同样的苦难。” 裴浅酒的话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少年少女们眼前一亮,纷纷拜谢。 这时,晏君知才开口道:“抚恤银都发到了你们手上,都回家去吧。害你们的恶人,孤也不会放过,相信皇上也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是。” 晏君知和裴浅酒先回到晋州城与 韩戟会和,在动身回京之前,他特意跟裴世奇密谈了一会。 “等我们回京之后,岳父便可借裴雁来和裴双鱼之口端了银矿,将裴家二房与萧家一网打尽。”晏君知叮嘱道。 “臣明白,殿下一路小心。”裴世奇点点头。 晏君知遂不多说,该怎么行事裴世奇心中有数。 裴世奇估摸着晏君知和裴浅酒快抵达京城时,便立即行动起来。在看押裴雁来和裴双鱼时露了破绽,让晏同归的人接触到了两人。但他们却并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杀人灭口。 裴雁来和裴双鱼自然心寒:“这个萧砚之竟然想要我们的命!绝不能让他也好过!” 于是他们不顾一切地供出了银矿。 裴世奇立即发兵围剿,一举端掉了银矿,活捉了萧砚之。 他的动作很快,行事又保密。银矿里的人都被控制住了,消息暂时传不出去。 于是直到裴世奇率军回京,在朝堂上上报了此事,朝野才终于得知这个走私银矿大案。 晏同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皇帝沉着脸听完了前因后果,第一个发难对象就是晏同归:“太子,你来说说吧。” 晏同归战战兢兢出列:“ 臣,臣实不知。” “你不知?”皇帝沉声道,“那裴家二房还真是大度,发现了银矿还要邀请萧家一起走私?有好处记得萧家,却不记得姑爷?” 晏同归咬死了自己不知情:“臣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勾连上的。” “把人都带上来。”皇帝下令道。 裴世奇当即让人把萧砚之三人都带上来。 “朕且问你们,这银矿是谁发现的?”皇帝道。 裴雁来和裴双鱼对视一眼,道:“是臣的人无意中发现了银块,继而发现了银矿。” “那你们又是如何与萧家勾结?”皇帝又道。 两人至今都以为是萧砚之想杀他们,对他是恨之入骨。 听到皇帝问话,两人直接往萧家头上泼脏水:“我们行事不慎,被萧家发现了端倪,萧家借机威胁我们,我们不得不与之勾结。” “萧砚之,他们说的可是实话?”皇帝转头问萧砚之。 萧砚之绝望地闭了闭眼:“是。” 不管供不供出晏同归,他们都逃不了一个死。还不如替晏同归顶下罪名,说不定晏同归暗中还会救他们。 皇帝当即下令将裴家二房和萧家抄家,并判满门抄斩。 裴家二房 和萧家尽是哀嚎之声,但他们犯罪在先,法不容情。不是哭得惨了点,就能得到宽恕的。 晏同归心有余悸地回到东宫,发现自己手心后背都是汗。 “殿下,裴家二房完了吗?”裴锦屏绝望道,“殿下,求你无论如何给我阿爹留个后吧。” 晏同归道:“皇上亲自下旨抄家,羽林卫已经围了裴家二房和萧家,孤能如何?” 裴锦屏默然:“怎么就这样了呢?阿爹和哥哥走了,我们二房也要绝后了。” “孤尽力试试吧。”晏同归叹了口气。 他招来长孙迢:“先生,你去安排吧,无论如何要给裴家二房和萧家留个后。” “是。”长孙迢领命而去。 晏同归都直接下令了,他身为得力下属当然要尽力办成。 不过长孙迢可不是死板之人,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他知道裴浅酒不会姑息裴家二房和萧家,于是在领命时就已经果断放弃了成人,只将目光放在襁褓之中的娃娃身上。 他先是暗中搜寻夭折的婴儿,京城这么大,人口过百万,想找几个夭折的婴儿还是很容易的。 然后用钱开路,一番运作下来,成功把两个小娃娃换了出 来。 而牢里的人完全可以对外说他们不想婴儿遭罪,自己掐死了他。 长孙迢则抱着婴儿去见晏同归:“殿下,属下无能,只换出了两个娃娃。” “这个是萧砚之和向月玲的孩子?”晏同归惊喜地指着其中一个道。 “不错。”长孙迢点点头。 “好,如此一来,孤不仅对萧家有交代,对姑母也有了交代。”晏同归大喜道。 “另一个是裴纶的通房所生,虽不是嫡子,但好歹也是他的血脉。”长孙迢道。 裴纶跟裴经可不同,后者没有通房也不纳妾,可前者跟他那个好色的爹一样,还没娶正妻呢,通房就睡了不少。 晏同归沉吟少许:“萧家这个暗中送到永寿长公主府去交给姑母,裴家二房这个在东宫找个嬷嬷寄养吧。” “是。”长孙迢应道。 裴锦屏得知裴纶的庶子被换了出来,顿时大喜:“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永寿长公主收到了外孙,也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多谢太子殿下了,月玲的孩子保住了。” “换出了两个婴孩?”裴浅酒得到消息,并没什么波动,“我知道了,由他们去吧。别让长孙先生难做。” 第196章 你这个坏女人 行刑那日,裴浅酒坚持要去现场。 “万一让血气冲撞了胎儿可如何是好?”晏君知拦着不让。 “他们想要我的命,我岂能不去看他们最后一眼?”裴浅酒淡淡道,“殿下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晏君知无奈,只得陪她前去。 裴家二房的人看见裴浅酒,不禁瞪大了眼睛。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要来耀武扬威! 尤其裴雁来和裴双鱼心态直接崩了。 但也没用,因为时辰一到,他们都人头落地。 裴浅酒看着这一幕,心中却很平静,两个心头之患被解决了,换谁都能松一口气。 “不能怪我心狠,我不解决你们,你们就要我的命啊。”裴浅酒心中淡淡道,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左相府的人来了。 崔士元亲自带了一群下人过来,竟是来帮裴心怡母女收尸的,顺便也把裴家其他人给收了。 “崔家厚道人啊,只是定了个亲,就冒着风险来给裴家二房收尸。” “你也不想想崔相爷在位这么多年,给咱们老百姓办了多少实事?皇上都信重的人,人品能差么?” “确实,也没听说崔家人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崔相的小孙子顶多就是 贪玩了一些,人是好的。” 裴浅酒看了一眼,便上车离开了。 “主子,崔家这么做,难免有人要说长房还不如外人。”蕙草担忧道。 裴浅酒摆摆手:“回头让他们与老太君葬在一处就是了。” 蕙草遂放下心来,二房犯的事那么严重,原本是不配进入祖坟的。可要是长房也甘愿冒着风险让他们跟裴老太君葬在一处,那天下人也没话说了。就是皇帝见了,也不会再怀疑长房对二房下黑手。 刚回家不久,李芳就来了。 “殿下、王妃,皇上召二位入宫。”李芳道。 裴浅酒道:“公公,皇上可有说是何事?” 李芳笑道:“皇上有些差事要交给殿下。” “可我一介女流,又帮不上忙。”裴浅酒糊涂了。 “王妃就当皇上想见见你吧。”李芳道。 “多谢公公指点。”裴浅酒道谢。 两人随他入宫去。 皇帝为的还是抚恤银的事:“出了如此恶劣的案子,朕亦甚是心痛。英雄流了血,他们的家人还要继续流血又流泪,天下人都要骂朕是个昏君。” “皇上也是受了蒙蔽。”晏君知道,“天下之大,皇上要处理的政务何其多?涿州又是边远 之地,皇上不能洞察都是下面官员的过失。” “故而朕欲设立巡察使,代天巡狩,查察各地实况。”皇帝顺势道,“你可愿替朕分忧?阿酒可愿意暂与二郎分别?” 裴浅酒道:“为皇上分忧是我们分内之事,皇上还特意召妾身入宫询问,真是叫妾身受宠若惊。” 晏君知却道:“臣先前所为已经是僭越,朝廷自有有司理之。” 皇帝轻哼一声:“你也知道你僭越了,若不是朕压着,你哪来的清静日子。自己看看,都是弹劾你的奏章。” 晏君知直接出手杀了世袭罔替还有丹书铁券的怀阳侯,就这一点足够他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可若是当时不杀,一旦把怀阳侯带回了京城,那就杀不了了。到时候有的是大臣保他。 因为不能开这个先例啊,有丹书铁券都被轻易杀了,其他人岂不惶惶不自安? 且只要怀阳侯拿出丹书铁券,就是皇帝也得顾虑。 “怀阳侯的罪行罄竹难书,臣不杀他如何对得起为国战死的将士英魂?如何对得起被他残害的将士家属?”晏君知义正辞严道,“臣愿承担一切后果,绝无怨言。” “行了。”皇帝把弹劾奏章推到一边,“ 朕还没有糊涂,保你还是保得住的。朕派你去彻查抚恤银之事,也是想让你携大功与民心来抹平你杀怀阳侯的罪过。” “是。”晏君知遂不再拒绝。 皇帝又看向裴浅酒:“阿酒,这回可不能由着你任性了,必须在京中养胎。” 裴浅酒应道:“是。” 皇帝还是不放心,又安排一名太医和嬷嬷随她回府,太医负责调理她的身体,嬷嬷负责看着她。 裴浅酒哭笑不得,只得道:“皇上放心,妾身一定好好养胎。” “嗯,朕可盼着小皇孙落地呢。”皇帝笑道,“你们回去吧。” 两人告退出宫。 晏君知心中是十分不舍的:“孤走后,你要吃好睡好。孤一定年前赶回来,陪你到临盆时。” 裴浅酒道:“如今都十月了,殿下总不能出去俩月又返回,那成游山玩水去了。你安心办差,我一定会好吃好睡不亏着自己和皇孙。” 晏君知又叮嘱裴云:“你一定要贴身保护王妃,切不可让晏同归的阴谋诡计伤到王妃。” “我明白。”裴云点点头,“想伤主子,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裴浅酒道:“哪就这么可怕?我自会防备晏同归。” 晏君知 再不舍,等圣旨一下,他还是得乖乖启程当他的巡察使去。 他带回来的那只小崽子扒着他的腿要跟着一起去。 晏君知把他撕下来:“站直了。” 小崽子乖乖站直。 “孤出去这段时间,你得把卫朝话还有文字都学会。孤回来后可不想听你叽叽喳喳的。”晏君知叮嘱道。 摄图用一种又委屈又期盼的眼神看他。 “装可怜也没用,孤回来你要是还不会说卫朝话,就把你送回草原去。”晏君知警告道。 摄图一脸懵懂。 晏君知对裴浅酒道:“孤先走了,你想办法让他懂这句话。” 摄图又追了两步,在晏君知警告的眼神下才站住。 裴浅酒本以为他会哭,没想到晏君知走后,他反而一脸平静了。 “这小崽子有意思。”裴浅酒乐了。 摄图抬眼看了她一眼,仿佛有点鄙视。 裴浅酒眯了眯眼:“你小子是不是故意装不懂?” 摄图一脸无辜。 裴浅酒吓唬他:“装傻是吧?我这就把你送回草原去,等殿下回来也迟了。” 摄图目露惊恐,扭头就跑。 裴云一下就给他提溜回来了。 摄图不停挣扎,带着奇怪口音道:“你这个坏女人!” 第197章 皇帝的敲打 “那你能拿我怎么样?”裴浅酒坏笑道。 摄图这回真哭了。 裴浅酒却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小子有多坚强呢,这就哭了?” “你别把我送回草原!”摄图边哭边喊。 裴浅酒道:“想不回去也行,殿下走之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告诉我卫朝话你学会多少了?我满意了就不送你回去。” 摄图连忙道:“学会好多了,你可以问我。” 裴浅酒也不为难他,拣着一些日常口语问了一下,发现他确实能对答如流,就是口音还没改过来。 “不错,再给你一个月时间把口音改过来。还有,你还得学会认字。”裴浅酒布置任务。 摄图乖乖道:“好。” 裴浅酒吩咐蕙草一声:“去把盼郎喊来。” 蕙草领命而去,很快就把盼郎带过来了。 “干娘,您找我?”盼郎扑到裴浅酒身前。 裴浅酒伸手接住他:“这个小哥哥就交给你带了,要监督他改口音和学认字,知道吗?” “好!”盼郎拍着小胸脯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监督小哥哥的。” 摄图轻哼一声,不服气。这小家伙比他还小,凭什么监督他? 裴浅酒刮了他鼻子一下:“还不服气,盼郎认 的字你拍马都赶不上。殿下也会更喜欢盼郎。” 摄图嚷嚷道:“我肯定会比他认得多!” 盼郎紧张道:“殿下真的喜欢我吗?” “那当然了,盼郎可是殿下的干儿子。”裴浅酒道。 盼郎满足不已。 摄图气得喘息都重了几分,两个小鼻孔撑得像是一头小牛。 裴浅酒拍拍他俩小脑瓜:“去吧,好好学。” 盼郎虽然是弟弟,可是真有个哥哥样啊,牵起摄图的小手就往外走。 摄图想甩都甩不开,心说这小不点怎么这么大力气? 走到没人处,摄图起了坏心,想给盼郎一个下马威,省得他以后骑在自己头上拉屎。 盼郎没防备,被他一下给按倒了。 “你干什么啊?”盼郎问道。 “以后你得听我的,不然揍你。”摄图挥挥拳头,“要是敢告状,还揍你。” 盼郎算是反应过来了,合着这家伙是想阳奉阴违啊。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把摄图给揍了。 他虽然年纪比摄图小,可是已经学过一年多的武功了,揍他还是手到擒来的。 摄图都给他揍懵了,不是,这小子劲大也就算了,怎么打架还这么猛啊?他一个草原出身的汉子竟然没打过! 盼郎 道:“你要乖乖的,以后我罩你,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但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不听话了。” 摄图心道草原汉子能屈能伸,等他学好了本领再揍回来! 于是他乖乖跟着盼郎走了。 裴浅酒其实一直关注他俩:“那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裴云道:“摄图果然野性难驯,企图揍服盼郎,只不过反被盼郎教做人。” 裴浅酒眼含笑意:“这小子不给他点苦头吃吃,他还以为殿下老大、他老二呢。” 裴云也跟着忍俊不禁。 晏君知才走没几天,东宫又传出了喜讯——裴锦屏再次怀上了。 在这之前因为银矿的事,皇帝着实冷了晏同归一阵。这次裴锦屏再传喜讯,皇帝龙颜大悦,算是心照不宣地揭过了前事。 萧氏也趁机来献殷勤,给皇帝送鸡汤。 皇帝用了一小碗,擦擦嘴,警告道:“这一次你要是再自作聪明,可别怪朕彻底无情。” 萧氏忙道:“皇上明鉴,妾身早已痛改前非,绝不会再犯了。” “行了,你下去吧。”皇帝挥挥手。 “是。”萧氏温顺地端着托盘离开。 皇帝嘀咕道:“这萧氏的手艺倒是进步良多,每每进献吃食都让朕有些回味无 穷。” “说明萧妃娘娘是用了心的。”李芳道。 皇帝点点他:“你啊,见谁都是好话。” 李芳笑道:“不是小的见谁都是好话,而是小的不想皇上闹心。皇上心情愉悦了,龙体自然安康。” “哈哈哈哈。”皇帝轻笑出声,“朕确实高兴,明年朕就有两个皇孙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李芳顺势道。 “行了,你亲自走一趟,给太子妃送些补品,顺便带一名太医去给她号个脉。她毕竟小产过,这一胎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皇帝道。 “是。”李芳领命道。 “等等。”皇帝又喊住他,“去完东宫,你再到齐王府走一趟,给齐王妃也送一份去。” “小的明白。”李芳应道。 他先把太医和东西送去东宫。 看着皇帝的重视,晏同归和裴锦屏都松了口气。 “只要保住这一胎,重得圣宠不是难事。”晏同归叮嘱裴锦屏,“孤会吩咐下去,凡是爱妃入口或贴身所用之物,都必须经太医检验。” 裴锦屏点点头:“嗯,妾身一定会谨慎小心,绝不让这一胎再出意外。” 这可是他们的翻身之本了。 另一边,李芳又去了齐王府。 “王妃, 这些都是皇上叮嘱咱家送来的。”李芳笑道。 裴浅酒何等精明之人,一看就知道皇帝这是明为关心、实为敲打。 “皇上用心良苦,妾身叩谢隆恩。”裴浅酒拜道。 李芳可不敢让她真跪下去,忙托起她:“王妃心意到即可,皇上也舍不得您挺着大肚子还要跪拜呢。” 毕竟都六个多月了。 “谢皇上。”裴浅酒顺势起身。 李芳遂告辞离开。 裴浅酒神情淡然地让人将东西入库:“沈嬷嬷,这些你看着用吧。” “王妃放心,照顾孕妇小的最有经验了。”沈嬷嬷笑道,“皇上可太疼王妃了。” 裴浅酒淡淡一笑。 皇帝特意让李芳来送一趟,无非是告诫她不管有没有心思,都不许打裴锦屏肚子的主意。 裴浅酒干脆下令闭门谢客,除了裴家和江家的人谁也不见。 平时也就晏思颖常常过来找她下棋解闷。 “殿下这一去也不知多久能回,今年你要不回裴家过年吧?”晏思颖提议道。 裴浅酒闻言晃了一下:“这么快又要过年了啊。” 一眨眼,她都重生回来这么久了。这一年多虽然过得尔虞我诈,可结果到底是满意的。 “好啊。”裴浅酒欣然应道。 第198章 她没必要冒险 皇帝处理完了公务,起身时迟疑了一下,道:“去萧氏那吧。” 李芳眼神闪了闪,随即应是带路。 萧氏得知皇帝过来,露出早有所料的神情,随即笑着起身去迎接:“皇上少坐,妾身去给您准备晚膳。” “嗯。”皇帝就是冲这口来的。 萧氏亲自下厨准备了一顿丰盛晚膳,皇帝用的称心如意,当晚自然也就在这歇下了。 后宫与前朝是密不可分的,皇帝最近常常留宿萧氏寝宫的消息自然在前朝不胫而走。 裴浅酒一边看着晏君知那个闷骚货寄回来的家书,一边思考着这个消息。 半晌后,她收起家书:“皇帝对萧氏颇为厌恶,如今怎么会重归于好呢?” “据宫中探子传回的消息,皇帝是青睐萧氏的厨艺。”裴云道。 晏君知走之前,自然要将一些情报线交给裴浅酒,不然她“眼聋耳瞎”的如何占取先机? “厨艺?”裴浅酒一怔,她前世没听说过萧氏有厨艺过人这一长处啊,怎么突然就涨了厨艺了呢? “主子是怀疑里面有猫腻?”裴云道,“可皇上入口之物何其严谨?若有猫腻,早被查出来了。” “这就是最大的猫腻了。”裴浅酒道,“萧氏 几十年都没靠厨艺得过圣宠,偏偏最近厨艺大涨叫皇帝流连忘返,还让人查不出问题来,这得是多高明的手段?” 裴云一惊:“那该如何是好?” 裴浅酒轻敲桌面:“得想办法拿到膳食残渣才行。” “这……”裴云都感到为难,“殿下的探子怕也没有这样的通天手段。” 且不说拿到残渣有多难,光是送出宫来就得过关斩将。皇宫是那么好出入的么?不管是进去的还是出来的,都要层层盘查啊。 除非是有晏君知、晏同归这种级别的人随身携带。 裴浅酒想到了李芳,但还有顾虑:“我感觉李公公对殿下是有偏帮的,可不能仅凭此就断定他的立场,还是作罢吧。” “不如属下去星楼走一趟?”裴云提议道。 裴浅酒陷入了沉思,国师的立场就更难揣测了,虽说他承诺过有事情可以找他,但裴浅酒心中不可能一点防备没有。 突然,她眼神一凝:“就依你吧,正好也试试他的立场。” “那属下去了。”裴云转身离去。 这次去星楼,她不搞偷袭那一套了。 国师也坐在蒲团上慈眉善目地看着她。 裴云心中一紧,暗道这神棍莫非算到她要来? “晚辈见过国师,前次冒犯,还请国师恕罪。”裴云礼数周到。 国师挑眉道:“两手空空,可不像是赔罪的样子。” 裴云:“……” 她硬着头皮道:“来的仓促,请国师见谅,下次一定补上。” “哈哈哈哈。”国师一甩拂尘,起身,“本座逗你的,齐王妃近来可好?” 裴云道:“主子安好,只是有事请托国师。” “何事?”国师问道。 “主子想要一份萧氏做的膳食残渣。”裴云如实道。 国师微微颔首:“此事简单,你回去等消息吧。” “是,晚辈告退。”裴云拱手一拜,转身离去。 国师却上楼去夜观星象了,不料却见星象有异。 “嘶!”国师心中一惊,掐指卜算,“大凶啊。” 转过天来,国师立即赶入宫中面见皇帝。 “国师鲜少出星楼,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急?”皇帝诧异道。 他都还在萧氏寝宫用早膳呢。 顿了顿,他道:“快请。” 萧氏眼神一变:“皇上不如用完早膳再去见国师,这里毕竟是后宫。” “无妨,朕在此,你担心什么?”皇帝摆摆手。 “是。”萧氏再不阻拦。 国师很快赶来:“臣打扰 皇上用膳了。” “不碍事,国师一起吃点吧。”皇帝道。 国师左右看看:“臣有要事,请皇上屏退左右。” 皇帝神色一动,随即挥退其他人,包括萧氏和李芳。 “臣昨晚夜观星象,发现金星犯房宿,则君主有忧患啊。”国师凝重道。 皇帝闻言也心情沉重了几分:“朕知道了,近日会多加小心。” “那臣先行告退。”国师道。 “用完早膳再走吧。”皇帝道。 “臣在辟谷之中,改日再同皇上宴饮。”国师推辞道。 国师又不傻,在明知萧氏做的膳食可能有古怪的前提下,还去吃她做的东西。 “国师修为日渐深厚了。”皇帝调侃道,“那朕就不耽搁国师回星楼修行。” “臣告退。”国师转身离去。 他的袖中早已藏了一点残渣。 入夜后,国师的身影飘然而至,落在裴浅酒院中。 裴云先是警戒,随后让到一边。 裴浅酒起身同国师见礼,心中十分疑惑,为何她总觉得国师看她的眼神十分慈祥,就跟父亲似的。 “齐王妃折煞下官。”国师将残渣交给她,“这是王妃要的东西。” 裴浅酒接过:“国师可查出其中古怪?” 国 师道:“其中似有一种令人上瘾之物。” 裴浅酒面色一变:“该不会是美人笑吧?” 裴云道:“那不是李庆春经营之物么?李家覆灭,此物不是全都被查抄销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宫中?” “要么是晏同归留了一手,要么是萧家浑水摸鱼。”裴浅酒猜测道,“这都不重要,重点是他们竟然敢用在皇上身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王妃可要设法告诉皇上?”国师淡淡道。 裴浅酒却迟疑了,怎么告诉?那不等于是告诉皇帝她在宫中有暗桩么?而且势力还很大,竟然能把皇帝吃的膳食残渣弄出宫去。 她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国师可有良策?”裴浅酒把球踢回去。 国师道:“王妃这不是为难下官么?” 裴浅酒沉默少许,决定道:“那就请国师保密吧。” 国师深深看她一眼,随即轻笑道:“那下官就先回星楼了。” 说着便转身飘然离去。 裴浅酒看着手中的残渣,轻叹一声:“再等等吧。” 裴云道:“若殿下回来得知,可会怪主子?” 裴浅酒心中一紧,皇帝是有负于裴家的,可对晏君知却偏宠得很。她不在意皇帝的情况,但晏君知呢? 第199章 我是齐王妃 “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只动摇了一瞬,裴浅酒便坚定了决心。 裴云轻叹一声,转身去了外面守着。她只是有些想不通,明明裴浅酒和晏君知已经心意相通,这会怎么又生了隔阂呢?说隔阂也不太准确,就是裴浅酒怎么突然对晏君知生了戒备? 好像只要晏君知因为这事产生芥蒂,她就要君既无情我便休似的。 “主子的心防太重了。”裴云心道。 就在年关将近时,东奚国忽然送来了国书,表示要派使团前来进贡。 皇帝看过之后,神情淡然:“东奚国此时来进贡,无非是见我朝彻底打垮了蛮族,害怕步其后尘,特来示好罢了。这种墙头草最是反复无常,若蛮族再次势大,他们定会如先前一般趁人之危。” “皇上真是洞若观火,将东奚国里里外外都看透了。”李芳道,“我朝在皇上治下日益强盛,东奚国再墙头草也只能乖乖俯首称臣。” “派人事先查查使团都有哪些人,朕可不信他们会安安分分进贡,恐怕还要使些小手段。”皇帝吩咐道。 “是。”李芳领命。 使团成员很好查,用了不到一日,李芳就带着消息来复命了。 “此次东奚国使团 正使是太子东方衍,另外还带了正值妙龄的荣华公主,想必是为了和亲。使团中还有三名棋道高手,其意图昭然若揭。”李芳道。 皇帝冷笑道:“朕就知道他们没那么安分。” 李芳笑道:“论棋道,咱们卫朝才是人才济济。由齐王妃带起的各种棋赛名目百出,京城棋风之盛远胜往昔,还愁选不出三人来碾压他们么?而且太子殿下、齐王妃还有裴经也都是个中高手。” “杀鸡焉用牛刀?”皇帝淡淡道,“你吩咐下去,鹿鸣楼、公孙下马楼各出一人,还有太子的幕僚也算一个。” 裴浅酒接到名额分配的任务,当即把鹿鸣楼棋队前三的高手找来。 “这是皇上亲自下达的指令,你们谁上?”裴浅酒问道。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啊。 可不料之前去参军的方炯阳两人都道:“先前容兄将机会让与我们,这一次就由容兄出战吧。” 容易道:“之前是我打赌输了,可不是让你们。这一次同样公平竞争吧。” 方炯阳笑道:“那也该你去才是,我们的棋艺可不如你。” 裴浅酒算是看明白了,便道:“既然如此,容易你就当仁不让吧。” 方炯阳两人也毫 无嫉妒之意,反而乐见其成。 容易只好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公孙下马楼也报了一人上去,是目前他们棋队的第一高手薛如安。 最后一人自然就是皇帝钦点的长孙迢了。 使团进京的日子是在小年前一天,京城刚刚下过一场雪,白茫茫的甚有诗意。 “外臣东方衍见过卫朝皇帝。”东方衍行礼道。 “平身吧。”皇帝道,“东奚国能在‘早年’来卫朝做客,朕很是欢迎,都坐吧。” “外臣奉我国国主之命向皇上进贡,还请皇上过目。”东方衍奉上礼单。 皇帝让人接了,却没看:“贵国有心了。” 等使团落座后,李芳上前宣布开宴。 酒过三巡,东方衍始露锋芒:“外臣听闻卫朝棋风盛行,高手如云。恰巧麾下也有几名擅弈棋手,可否同卫朝棋手交流交流?” 皇帝道:“以棋会友,有何不可?” 东方衍当即让三名棋道高手出列见过皇帝。 “公孙川、蒋赞、张瑶,见过卫朝皇上。” “免礼。”皇帝看向己方阵营,假意问道,“你们谁愿意同东奚国的棋友交流一二?” 晏同归道:“回皇上,臣麾下也有一位棋道高手,可 去领教对面高招。” “准。”皇帝道。 永寿长公主紧随其后推荐了薛如安。 容易坐在裴浅酒身后,紧张地攥紧手心。 裴浅酒安抚他:“你要相信自己的棋艺,拿出赛事上的决心来。” “嗯。”容易缓缓平复心情。 裴浅酒也道:“皇上,妾身麾下也有一人可应战。” “正好三对三,开始吧。”皇帝道。 双方以抓阄的方法决定对手,最后长孙迢对上了蒋赞,薛如安对上了公孙川,而容易则对上了张瑶。 其他人继续宴饮赏乐,同时观战。 棋要分胜负所花的时间可说不准,慢起来一个时辰往上都可能的。 东方衍便道:“外臣来京时,见白雪覆野,忽得一联。听闻卫朝太子殿下才高八斗,正要请教,还望恕唐突。此联为钓雪蓑翁,莫非天作画?” 晏同归没想到他还特地给自己准备了一手,不过倒也不慌。 “东奚国太子这上联不仅用了典,后边的‘天作画’更是大气磅礴,将天地人都写入画中,意境跃然而出,不好对啊。” “若是太子殿下对不上,岂不是说明卫朝太子不如东奚国太子?真是用心险恶。” “你我且不要长他人 威风,太子殿下气定神闲,定能对出。” 此时此刻,哪怕是裴浅酒,也是希望晏同归能出一出风头的。关起门来怎么样另说,对外肯定要一致。 晏同归正思考中,东方衍笑道:“殿下可有下联?” “呵呵。”晏同归轻笑一声,“东奚国太子还真是心急,你的上联是钓雪蓑翁,莫非天作画?孤给你对行舟流水,应是笔如竿。” 众人一咂摸,当时就拍手称秒了。 “东奚国太子的‘钓雪蓑翁图’人在画中,静也;而太子殿下的‘行舟流水’却是将人跳出了画中,反倒是人执笔借天地之势作画,更高一筹啊!” 东方衍面色一僵,违心笑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佩服佩服。” 荣华公主起身道:“本宫观这位娘子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座次又如此靠前,应是哪位公主殿下吧?” 裴浅酒左右看看,好像说的就是她? “荣华公主误会了。”裴浅酒淡淡道,“我并非是公主,而是齐王妃。” “你就是齐王妃?”荣华公主反而眼前一亮,“本宫可是听说过你的大名,你的名声比公主、比太子妃更盛呢。” 裴锦屏面色一变,这怎么还踩她一脚?真是放肆! 第200章 一波三折的诗句 裴锦屏别提多憋屈了,这玩意你说她出声反驳吧,显得心虚;不反驳吧,那不是任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么? 裴浅酒却道:“公主远在东奚国,所听所闻难免失真,不必过于在意。” 荣华公主眼中精光一闪:“王妃淡泊名利,叫人钦佩,更证实了王妃是有真才实学的。听说王妃不仅棋艺高超,文采更出众。今日机会难得,本宫很想讨教一二,不知王妃可愿成全?” “公主待如何?”裴浅酒问道。 “你我不如就以雪为题作诗或填词一首,看看谁的意境更高明?”荣华公主显然有备而来。 裴浅酒无所谓:“公主先请吧。” 荣华公主果然随口道来:“白雪千重深,君王万丈心。宫刀薄如翼,玉宇列如林。” 卫朝的老学究们互相看看,微微颔首:“这诗果真有一番恢弘气象,荣华公主一介女流,却有如此广阔胸襟,倒也担得起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皇帝笑道:“阿酒,你的压力可大了。” 裴浅酒起身:“谢皇上关心。” 荣华公主盈盈一笑:“本宫献丑了,请齐王妃赐教。” 裴浅酒抬眼往殿外看了一眼,只见白茫茫中又有零零落落的雪花飘下。 “白 雪纷纷何所似……” “噗。”裴浅酒第一句刚说完,便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荣华公主眼中略失望:“见面不如闻名。” 裴浅酒不为所动,继续道:“……不才也学令姜酬。” 使团中一名文官道:“若卫朝的齐王妃只有这点水平,还是趁早认输,面上也好看一些。” 荣华公主摇头坐下:“早知如此,本宫倒不如请教太子妃。” 裴锦屏:“……”一时竟不知是骂还是夸我。 裴浅酒依然从容不迫:“清风伫立杨花起……” “够了!”荣华公主实在听不下去了,“说了三句了,依然只是化用‘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实在是欺世盗名。” 裴锦屏虽然也被骂过,但此时却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晏同归拽了她一下,示意他在外臣面前不要过分。 裴锦屏这才收敛。 皇帝担忧地看着裴浅酒:“阿酒可是身体不适?作诗不必心急,可再多考虑。” 裴浅酒笑着拱手道:“谢皇上关心,妾身无恙。若皇上允许,妾身只剩一句了,一并吟出吧。” “你,说吧。”皇帝迟疑一瞬,还是应允道。 然而此时,不管是东奚国使团,还是 卫朝的老学究们都对最后一句不报希望了。都认为裴浅酒这一次注定要输荣华公主一筹。 裴浅酒仪态端方地吟出最后一句:“我与人间共白头。” 众人神情一震,竟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瞬,此时针落可闻。 荣华公主失神了片刻,喃喃道:“白雪纷纷何所似,不才也学令姜酬。清风伫立杨花起,我与人间共白头……我与人间共白头!” 裴浅酒款款坐下,雍容典雅。 皇帝咂摸了一下,笑着问道:“阿酒怎么不道‘我与卿卿共白头’?二郎若是在,怕是要吃味了。” 裴浅酒道:“妾身先前想的也是‘卿卿’,只是‘卿卿’哪有‘人间’格局更大?人间自有卿卿,但又不止卿卿。儿女情长之外,更应有一番事业作为。” 她也确实一直这么想的,要是哪天跟晏君知分道扬镳了,她也不会为了爱情颓废消沉,她会继续为自己的事业奋斗。 “说得好!”皇帝大赞道,“这才真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啊!” 无疑,这一番比试是裴浅酒胜了。 一句“我与人间共白头”,气象就远胜荣华公主的四句之和了。 恰在这时,负责看棋的内侍道:“第一台,长孙迢后胜 蒋赞。” 众人的主要注意力都回到棋盘上来,只见长孙迢只用了十七个回合就将蒋赞斩于马下。 蒋赞灰头土脸地回到东方衍身后:“属下无能。” 东方衍摆摆手:“先退下吧。” 众人继续看剩下两台。 薛如安对公孙川已经明显落于下风,胜负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容易和张瑶目前来看还是均势,双方都杀得十分激烈。 皇四子悄悄凑到裴浅酒旁边:“二嫂,依你看这棋和面大吗?” 裴浅酒神情凝重:“薛如安输定了,至于容易,再看看吧。” 很快,内侍就宣布:“第二台,公孙川先胜薛如安。” 蒋赞稍稍放松:“只要张瑶能赢,那我这局就微不足道了。” 容易已经意识到张瑶棋力跟他在伯仲之间,唯一的优势就是开局占了先手。 “想赢已经很难了,不如冲和棋去。”容易改变策略。 张瑶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如果容易一心求胜,那他是有机会钻空子的。 可如今容易已然放弃求胜,一心求和。张瑶跟他纠缠了几个回合,最后无奈只能兑子。 等双方大子都只剩下一个车、且都士象全时,不想和也只能和了。 虽然没有战胜,但皇 帝也挺满意:“看来双方实力难分秋色,这棋局就以和棋收尾吧。” 东方衍来势汹汹,以为必胜。此时却被磨了气焰,自然不敢反驳。 但荣华公主不服:“皇上,请准许外臣与齐王妃再下一局。” 刚才作诗裴浅酒下了她的脸面,她必须都扳回一城! 皇帝道:“齐王妃怀有身孕,精力难继,公主若有兴致,朕让太子陪你下吧。” 荣华公主却道:“外臣可让齐王妃一子。” “公主远来是客,既有雅兴,我朝自不会扫你的兴。”裴浅酒道,“让子就失去了对局的趣味,免了吧。” “好,齐王妃爽快!”荣华公主战意昂扬,“请。” 裴浅酒道:“你是客,你执先。” 荣华公主眼神一厉,心道还真是狂妄,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于是她执红先走,裴浅酒以后手应对。 开始十个回合都走的普招,可就在第十一个回合时,裴浅酒毫无征兆地弃车了。 荣华公主都愣了一下,这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水平太菜走错了? 不仅她有此疑问,观棋的众人也摸不着头脑。 可裴浅酒始终气定神闲,这让荣华公主都没敢立即吃她的车。 第201章 齐王看不上你 荣华公主心算了几次,都没有看出来这一步弃车有杀棋。 “哼,定是故弄玄虚,企图借此吓住本宫。”荣华公主心中冷笑,决定不吃她这套,拿起车来就把裴浅酒的车给吃了。 然而就是这一步没禁住诱惑走坏了,接下来遭到了裴浅酒接连八步的攻击小连招,直至被她重炮绝杀,败局已定。 荣华公主是越走越心惊胆战,最后右手颤颤巍巍抬起,又颤颤巍巍放下了,连接触棋盘的勇气都没有。 “承让了。”裴浅酒云淡风轻道。 荣华公主面色略白,目光惊恐:“你,你……” 东方衍抬手按住荣华公主的肩膀,安抚她坐回去,转而道:“齐王妃真是算度深远,这一来一回已经是十六步开外了,佩服佩服。” “东奚国太子过奖了。”裴浅酒微微颔首,随后也坐回了原位。 左相崔天行捋了捋胡须:“齐王妃可查的几局棋谱都是相当之精彩啊,一盘两盘可以说是运气,三盘以上那就是精湛的棋艺了。” 皇帝龙颜大悦:“如此看来,这次东奚国与我朝棋艺交流是我朝更胜一筹了。” 之前和局他也算满意,如今裴浅酒以碾压之势绝 杀了荣华公主,他可不得乐呵乐呵? 荣华公主又不服气,又憋屈。可她到底是输了,不服也没底气。 还别说,东奚国的人争强好胜真不是盖的。赢了薛如安的公孙川道:“外臣也对齐王妃的棋艺甚是敬仰,请皇上容许外臣向齐王妃讨教。” 长孙迢看了晏同归一眼,晏同归微微颔首,于是他道:“齐王妃金枝玉叶,方才已然耗费不少精力,阁下若意犹未尽,不如由在下陪你再下一局。” 公孙川神色微沉,这是容不得他不应战了。要是他不和长孙迢下,那就更没机会跟裴浅酒下。可不下的话,那输了的一局怎么扳回来? 于是他只能答应长孙迢的约战。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长孙迢在跟蒋赞下的时候根本没尽全力。长孙迢的棋艺还在裴浅酒之上,赢公孙川还真是吃完黄豆撅屁股——屁大点事。 东奚国使团众人的脸上真有点挂不住了,公孙川已经是他们国家的第一高手了,结果跟长孙迢下竟然输得这么惨。 “大卫朝不愧是天朝上国,外臣佩服得五体投地。”东方衍尽量彰显风度,“不瞒皇上,我国对大卫朝仰慕已久,此番前来除进 贡之外,还有一事向皇上奏明,即舍妹与贵国联姻之事。恳求皇上为舍妹择一良婿。” 皇帝道:“贵国如此诚心,朕又岂能不成人之美?只是我朝成年皇子俱已成婚,只能为令妹另择才俊了。” 荣华公主忙道:“外臣出身蕞尔小国,不比上国公主尊贵,即便是为妾室外臣也是情愿的。” 皇帝眼神闪了闪,微讶道:“荣华公主情愿做我朝皇子的妾室?” “正是。”荣华公主道。 “那朕将你许给太子可好?”皇帝道。 荣华公主却拒绝了:“外臣听说齐王殿下龙章凤姿才高八斗,且外臣十分仰慕齐王妃姐姐的才华,愿与齐王妃姐妹相称。” 她就要跟裴浅酒一较高下,迟早把晏君知也抢走,让裴浅酒惨淡收场! 皇帝眼神古怪起来,心说晏君知人都不需要到场就能招惹一朵桃花。 “请皇上成全。”荣华公主见皇帝不说话,便开口请求道。 皇帝看向裴浅酒:“阿酒,你觉得呢?” 裴浅酒淡淡道:“这事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吧,他若看不上,妾身在这瞎张罗到头来还是落埋怨。” 荣华公主气结:“本宫好歹也是一国公 主,姿容不说国色天香,却也自认为算得上佳,齐王妃如此羞辱本宫,莫非是记恨先前之事?” 裴浅酒轻笑道:“公主这话说得仿佛是我输了呢。” 只有输的人才会记恨,她一个胜者若还耿耿于怀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晏云飞突然出来补刀:“二嫂,这或许是东奚国与我朝习俗不同吧。” 输了的人还有莫名其妙的自信。 荣华公主被气得都快哭了,眼角已经出现泪花,可委屈坏了。 皇帝和稀泥:“齐王妃说的也有道理,齐王不在,荣华公主可有其他心仪对象?” 荣华公主道:“皇上,你们卫朝有句话叫‘曾经沧海难为水’,外臣既已仰慕齐王殿下,自然不改其志。” “既然如此,那就再议吧。”皇帝挥挥手,“等齐王回京问过他的意愿再说。” 荣华公主只能应是。 宫宴结束后,众人各自回府,使团自然由鸿胪寺安排入住驿馆。 出了宫门,荣华公主特意拦了裴浅酒的马车:“齐王妃姐姐不请本宫上去坐坐吗?” 裴浅酒淡淡道:“公主舟车劳顿,还是回驿馆休息吧。” “可本宫想去齐王府做客,王妃姐姐 应允么?”荣华公主挑衅道,“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 “那就等你过门再说吧。”裴浅酒道,“回府。” 车夫立即掉转马头,驱车离开。 荣华公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突然解下腰间钢鞭朝马车甩去,意图把它勒住。 不料车窗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拽住了钢鞭,往前一拽。荣华公主便一个趔趄向前扑去,钢鞭脱手,人也摔了个狗啃泥。 裴云顺手一甩,把钢鞭丢还给她。 荣华公主又气又急:“欺人太甚,本宫跟你没完!” 东方衍冷冷道:“你真是大胆,这里是卫朝,你就敢对齐王妃出手?是孤对你疏于管教了。” “大哥,你还骂我?”荣华公主委屈气愤道。 “起来,回驿馆。”东方衍毫不怜惜。 回到驿馆后,他才道:“那里是宫门口,多少耳目?你竟然敢对齐王妃出手,你猪脑子吗?” “是她太目中无人了!”荣华公主不忿道,“等着吧,我一定要嫁给齐王,她这个齐王妃迟早是下堂妇!” “那你更该收敛一下脾气,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冲动暴躁的女人。”东方衍道。 荣华公主听进去了:“哦。” 第202章 占优的让给你 “主子,刚才那个荣华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蕙草担忧道,“她为什么会跟主子一家人?” 裴浅酒嗤笑一声:“不过是癞蛤蟆想青蛙,长得丑想得美罢了。张口就要当殿下的妾室。” “太可恶了!”蕙草义愤填膺,“殿下和主子琴瑟和鸣如胶似漆,才不会看上她一个外族人。” 说完觉得哪里不对,又道:“呸呸呸,殿下才不会看上主子以外的任何人。” “好了。”裴浅酒好笑道,“何必为一个跳梁小丑生气呢?” 蕙草道:“小的是担心她是东奚国送来的联姻对象,皇上碍于两国和睦友好会下旨封她为侧妃。” 裴浅酒伸手揉揉她的发梢:“那又如何呢?当初的琼瑶、琼琚,桃夭、桃华是皇后亲赐,何等猖狂?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 蕙草闻言,遂放下心来:“主子说的是,她不过是外族蛮夷,怎么能比得过主子去?到时候都不用主子出手,殿下就把她收拾了。” 裴浅酒笑笑:“别管她了,回府你去和将死你一起张罗张罗,快过年了,总得布置喜庆一点。” “是!”蕙草也欢喜地应道。 然而转过天来,晏思颖就亲自来接裴 浅酒了:“今天小年,你回家过吧。干脆就在家里住下,等到了正月你也快足月了,在家里我们都能照应。” 裴浅酒哭笑不得:“你来得太早了。” 本以为晏思颖会在除夕前来,没想到小年就来了。 “小年也是年嘛,殿下不在你多冷清啊?如今阿爹和裴经也都在家里,你去了多热闹?”晏思颖振振有词道,“蕙草,快去收拾行李,把你主子常穿常用的都带上,把两个小家伙也喊上。对了,还有皇上派来的太医和嬷嬷也一并叫上。平时吃的药可别忘了啊。” 不愧是当家主母,考虑得很周全了。 “是!”蕙草欢喜地应了一声,立即带人去收拾了起来。 裴浅酒笑道:“你俩倒是把我安排地明明白白,都不用过问我了。” “你不是早就答应我了嘛?”晏思颖吐吐舌头,“蕙草快去,你主子开玩笑呢。” 蕙草转身去了。 裴浅酒道:“别忘了应娘。” “是。” 收拾好了行李,带上该带的人,一行人就出发去楚国公府。 “小心点,八个多月了,可不能马虎。”裴经亲自过来扶裴浅酒下车。 “王妃真是有福之人,姑嫂、兄妹都 如此和睦,在家也夫妇恩爱。”沈嬷嬷笑道。 裴浅酒闻言乐了,是啊,这辈子可不是有福吗?她呀,也要惜福才是。 果然,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可热闹了,尤其还有俩小的活跃气氛。 应娘有些局促:“盼郎有些闹腾了,国公爷息怒。” 裴世奇摆摆手:“家宴而已,不用拘谨。再说了,盼郎也是我的干外孙,在外公面前嬉闹有什么关系?” 裴浅酒也道:“都是一家人,应娘你也不要拘谨。” “哎。”应娘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摄图看看裴浅酒,又看看盼郎,只觉这热闹是他们的,跟他没有关系。 裴浅酒拍拍他的小脑袋:“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摄图摇摇头。 裴浅酒揉了揉他:“殿下既然把你带回来了,那就是认可你。小脑瓜里别装太多东西,好好完成殿下交给你的任务就行。” 盼郎道:“干娘,摄图哥哥最近学习很刻苦的!” 裴浅酒笑道:“你看,弟弟都帮你说话。” 摄图脸一红,默默扒饭。 裴浅酒心说这小崽子脸皮还挺薄。 在楚国公府玩了一天,晚上两个小家伙也被安排在一间屋子。 裴浅酒还特地 叮嘱摄图:“别欺负弟弟啊。” 摄图:“……”这话说得真亏心,他打我还差不多。 反正不管怎么着吧,裴浅酒就叮嘱他俩和睦相处。 转过天来,一封莫名其妙的拜帖送到了楚国公府。 “东方衍这是不安好心啊。”裴经拿着拜帖看了一遍,“谁家都不去,偏偏来我们裴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跟他勾结呢。” 裴浅酒淡淡道:“他来就让他来呗,要是这样就能给我们栽赃一个勾结外敌的罪名,那京城得人人自危了。皇上也不会任由外族戏耍玩弄。” 裴世奇也十分从容:“我们若是不接待,反显得鬼鬼祟祟。回帖吧。” “是。”裴经领命去办。 东方衍收到回帖,下午就堂而皇之地来拜访了,顺便还把荣华公主也带来了。 “久闻大将军的大名,今日冒昧前来拜访,还请大将军海涵。”东方衍拱手道。 荣华公主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本宫虽是女流,却也喜欢舞枪弄棍,最敬仰的就是大将军这样的常胜将军,遂央着太子哥哥带本宫一起来拜访了。” “进来坐吧。”裴世奇淡淡道,并不因为他们太子、公主的身份而过于重视,“老 夫已经卸任大将军,太子和公主莫要称错了。” 两人连称呼都不怀好意。 “是孤疏忽了。”东方衍道。 荣华公主见裴世奇和东方衍说话,便道:“齐王妃不是也在府上么?本宫可否去找她下棋?” 裴世奇道:“阿酒在后院,公主既然想去找她,老夫让人带你过去就是。” “多谢楚国公。”荣华公主起身告辞。 裴浅酒恰好也在下棋,不过是跟晏思颖下,更多是为了趣味,胜负反倒其次。 “看来本宫来得巧了。”荣华公主不客气道,“之前同王妃姐姐下了一局,本宫可不甚服气,今天可得再讨教几招。” 晏思颖道:“正好阿酒下累了,我陪你下两局吧,让阿酒休息休息。蕙草,扶你主子回屋歇会。” 荣华公主幽幽道:“怎么本宫一来就累了?莫不是不欢迎本宫?王妃姐姐不会如此小气吧?” 裴浅酒淡淡道:“公主有此雅兴,不如就帮我把这局残棋下完吧。” 说完就起身让位给她。 晏思颖故作不满道:“阿酒好生偏心,把这一局优势的都给她了。” 荣华公主一疆,这意思是要是她拒绝的话,就是连占优的局势都不敢下吗? 第203章 得罪 荣华公主只能一脸便秘地应战,她上前坐在了裴浅酒的位置上。 晏思颖道:“公主,可要让我一些啊。” 荣华公主:“……少夫人说笑了,你能和王妃姐姐对局,棋艺自然上极好的,哪用得着本宫来让?” 她当然不能让,而且必须得赢。不然传出去别人只会说她棋艺太烂了,占优的局势给她下都能输,还去找裴浅酒挑战,真是自取其辱。 相比于此,赢了得个胜之不武的名声反而不算什么了。 然而随着局势继续进行,先前莫大的优势竟然被她越下越小,及至此时竟与 晏思颖持平了。 荣华公主面色难看,下不过裴浅酒也就算了,竟然连比她差许多的晏思颖也下不过吗? 蕙草故意抬手掩唇,凑近裴云说悄悄话:“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角色呢,没想到……呵呵呵。” 裴云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荣华公主面色铁青,怒道:“放肆,谁给你们两个下人这样的狗胆,胆敢在主子下棋时说三道四?找打!” 她可不是隐忍的性子,说完就抽出银鞭就朝蕙草抽去。 蕙草一惊,仿佛吓傻一般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晏思颖也吓了一跳: “诶,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银鞭已经被裴云抽走了,荣华公主被带了出去,直接摔倒在地。 “你们!”荣华公主恼羞成怒,“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吗?欺辱外邦来使,这就是卫朝人的修养吗?” 裴浅酒淡淡道:“公主在楚国公府动手,又何曾将对卫朝有半分敬畏?这就是你们东奚国进贡的诚意么?” 晏思颖补刀道:“对于恶客,我们卫朝人可不会手软,满族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荣华公主羞愤转身跑了出去,裴云抬手一扔,精准地把银鞭丢还给了她。 裴 浅酒无奈道:“你多嘴做什么?这荣华公主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今天得罪了她,她势必会不择手段来对付你。” 蕙草委屈道:“我就是气不过她欺负主子,才故意挤兑她。” “我没有怪你。”裴浅酒轻笑着抚来抚她的发梢,“罢了,谁让你主子就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呢?你也算学得几分精髓了。只是日后不要单独出府,免得被她钻了空子。” 蕙草吐吐舌头,心中的委屈一扫而空。 晏思颖不屑道:“不过是个蛮夷外邦的公主,哪有她在京中放肆的份?小小东奚国胆敢不敬 ,灭了就是。” 裴浅酒哭笑不得地指指她:“阿颖你还真是魏王府出来的,这杀伐果断的性子多少带点魏王爷当年的风采。” 晏思颖骄傲道:“要是我爷爷,当场就能劈了她。” 裴浅酒想起当初老魏王手持大刀怒劈萧牧之道场景,心道以这位老王爷的暴脾气,还真有可能当场劈人。 另一边,荣华公主哭着跑到东方衍身边,就趴在他腿上哭,也不说话。 东方衍面色一沉:“这是怎么了?在楚国公府怎么还哭成这个样子?” 裴世奇淡淡道:“可是府上招待不周?” 第204章 借兵 东方衍道:“舍妹自幼娇宠,给府上添麻烦了。” 荣华公主道:“分明是她们欺负人,太子哥哥你怎么反倒来怪我?” 东方衍沉着脸道:“这里不是家中,别胡闹。” 裴世奇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淡淡道:“来人,把阿颖和阿酒喊过来吧。” 两人得了传唤,自是相携而来。 “荣华公主在你们那受了委屈,还不快向公主道歉?”裴世奇沉声道。 阿颖诧异道:“荣华公主受了委屈?那真是儿媳的不是了。” 裴浅酒打断她:“与你有什么相干?是我这丫鬟没眼色,不该挡那一鞭。” 裴世奇眯了眯眼:“看来太子所言不差,令妹果真是娇宠着长大,在老夫府上也敢行凶。” 东方衍面色微变:“楚国公言重了,舍妹闹着玩呢。” “是么?”裴世奇意味深长地问道。 荣华公主当然不认,但东方衍却冲她使眼色,她只能憋屈道:“是,本宫只是闹着玩而已,没想到王妃姐姐和少夫人当真了。” “那就好,荣华公主这一哭,连老夫都差点以为你们闹不愉快了。”裴世奇也不是不懂绵里藏针,“两位若是不嫌弃,就在府上用膳吧 。” 就在傍晚的时候,江横波也过来了。 这不是意外,是裴浅酒特意让人去请的。 江横波的作用很妙,饭桌上,他一个劲地撺掇裴经:“你给我讲讲征讨蛮族的经过,你失踪的时候大家可担心坏了,没想到你竟然把蛮族王庭给端了,过程肯定很刺激。” 裴经云淡风轻道:“什么刺激不刺激的,看到就给端了呗,又不是多难的事。” 裴浅酒道:“当时哥哥才带了五百人呢。” 江横波啪啪鼓掌:“早知道我也去耍一耍了。” 裴经道:“我这点经历,还没有阿酒和齐王守晋州城来得凶险。” 江横波忙道:“那阿酒快给我们讲讲。” 晏思颖也一脸向往:“对,快给我们说说。” 裴浅酒还没开口,荣华公主便嗤笑道:“口气倒是真大,蛮族要是这么容易对付,为何卫朝与它们纠缠了几十年也奈何不得?” “这不正是说明了我兄长的厉害么?”裴浅酒反问道,“其他人没做到的,我兄长却做到了。如今蛮族王庭已经覆灭,各部落陷入内乱,卫朝几十年之大患已解。” 荣华公主没想到对方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时不 知如何反驳。 摄图小家伙突然开口道:“那你又是怎么对付攻打晋州城的蛮族的呢?” 裴浅酒看他一眼,笑道:“蛮族的主要目标是攻下晋州城,我便干脆将大军调出城去,以城池为诱饵,吸引其主力来攻城。不过殿下更疯狂,在疏散了城中百姓,封锁了其他里坊之后,便开城门引蛮族军队来攻打大将军府,擒拿我们。蛮王与将领轻视了殿下,被殿下生擒。彼时出城的大军赶回救援,与城中留守军队和羽林卫里外夹击大败蛮族。” “若是能拿下齐王殿下和阿酒,那蛮族可占大便宜了,难怪会如此冒进。”晏思颖后怕道,“万幸的是你们的计划成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摄图眼中精光一闪,对晏君知的崇拜更上一层。 他也一定要成为像晏君知那样武功高超、谋略无双的人! 裴浅酒道:“蛮族注定是要失败的,不管是蛮王冒进深入,还是其麾下将殿下带到他面前,他都已经给了殿下生擒他的机会。” 荣华公主趁机道:“齐王殿下真是经天纬地的奇男子,叫人十分仰慕。” 裴浅酒不为所动:“等殿下回京,我会替公主转达的。” 荣华公主一拳打进棉花里,只觉十分无力。随即又想起裴浅酒在宫中说的晏君知看不上她的话,更是怒火攻心。 晏思颖却是忍不了:“先前我还听说东奚国与我朝习俗不同,我还不怎么信。毕竟是邻国,多少还是有些相似之处吧?如今看来是我肤浅了,至少我朝公主是不会张口闭口仰慕有妇之夫的。” “你!”荣华公主气结。 裴浅酒道:“东奚国太子和荣华公主远来是客,即便习俗不同,我们也理当尊重理解。” 晏思颖点点头:“阿酒说的是。” 在楚国公府的一个下午,荣华公主可真是吃了一肚子的气。 回驿馆后,荣华公主便对东方衍道:“大哥,我一定要把她们碎尸万段。” “你呀,太沉不住气了。”东方衍道,“不管你有多恼怒,在外都要表现出我们与楚国公相谈甚欢的样子来。” “知道了。”荣华公主不甘不愿道。 楚国公府里,晏思颖对裴浅酒道:“阿酒你还是对这种不自知的玩意太宽容了。” 裴浅酒却笑道:“我若是与她争执,反倒落了下乘,太难看。” 就好比在街上被无赖碰瓷,你跟他争论就已 经输了。要么以雷霆手段让他恐惧不打自招,要么对簿公堂。 裴浅酒采取的策略就是如此,关于晏君知的任何事,她都不会跟荣华公主争。外人挑不出她的错,晏君知也瞧不上荣华公主,到头来只能是荣华公主自取其辱。 倘若晏君知鬼迷心窍看上她了,那裴浅酒就公事公办呗,两人恢复契约关系,事成和离。至于这中间嘛,顺手弄死一两个给她添堵的人,又不是什么难事。 东方衍隔三差五就来楚国公府坐坐,每次还都带荣华公主一起过来。荣华公主下又下不过,偏偏还就要找裴浅酒和晏思颖下,出了楚国公府又装出关系和睦的样子给外人看。 就在距离除夕还有三天的时候,东方衍忽然给皇帝上了一封奏表。 “借兵?”皇帝看完不禁皱眉,“东奚国胃口倒是不小,竟想把蛮族的土地都吞并了。” 嗤笑一声,他直接把奏表丢到一边,根本不打算回复。 东方衍迟迟得不到回复,遂主动入宫觐见,当面恳请借兵。 “年关将至,朝廷封印,不谈公事。”皇帝搪塞道,“且春日兴兵不祥,太子虽有开疆扩土之志,但也不应忘记与民休息。” 第205章 早产 东方衍道:“是外臣唐突了,那此事等年后再议吧。不过,外臣希望届时能借楚国公父子为联军主帅,毕竟他们威震漠北,对蛮族最有震慑力。” 不谈经验谈震慑,摆明了不安好心。 “届时再议,你且去吧。安心在京中过个年,看看卫朝与东奚国习俗有何差异。”皇帝道。 “是,外臣谨遵皇上教诲。”东方衍告退。 皇帝在他的奏表上写了几个字,交给李芳:“给楚国公送去。” “是。”李芳领命。 裴世奇收到皇帝送来的“礼物”,倒并没有慌乱。 “烦请公公替下官回禀皇上,来年若是征伐东奚国,下官当仁不让。”裴世奇道。 李芳闻言笑道:“好,咱家会如实回禀皇上,告辞。” 皇帝听说了裴世奇的回复,乐了:“这就是我大卫朝的恢弘气象啊。” 国家不强大,谁有这样的底气说话呢? 裴世奇接下去便顺理成章地闭门谢客了,关起门来过个好年。 东方衍想再来,也没人给他开门接待他了。 裴浅酒的肚子愈发大了,距离临盆分娩也就半个月上下了。 她此时倚在榻上看书,两个小家伙跟裴经去练功了。 “主子。”蕙草在旁边伺候,“说起来,殿下有 段时间没寄家书了。” 裴浅酒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许是有重要公务耽搁了,毕竟殿下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皇上也真忍心在年前派殿下出去。”蕙草道,“如今殿下都赶不上小王子出世了。” “你呀,胆子越来越大了,连皇上也敢埋怨。”裴浅酒无奈道。 蕙草小声嘀咕道:“本来等年后主子生了小王子,再派殿下去公办,多圆满啊。” “殿下杀了怀阳侯,又捅出抚恤银大案,动了多少人的利益?若是不彻底平息此事,皇上也压不住两个多月的。”裴浅酒道,“只有将这一条利益链上的人的罪证都拿出来,才能堵他们的口。” 蕙草忙认错道:“小的愚笨,只是后宅这一亩三分地的事,险些误了殿下的大事。” “虽然是回娘家过年,但该张罗的也得张罗。”裴浅酒道,“你替我去办吧。” “好。”蕙草应道。 除夕这日,他们还是得先入宫赴宴。 今年还多了东奚国使团。 宫宴依然顺利平稳,没人在这个大喜日子去惹皇帝不高兴。 晚上回家后,裴浅酒把压岁钱给两个小家伙还有其他下人们分了之后,就先回院子休息了。有孕在身,精力确实容易疲乏。 府 上的下人们都感激得很,纷纷说三娘子出嫁了还给娘家下人分钱,真好。 然而这一晚裴浅酒却莫名其妙被噩梦惊醒了,醒来前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一声“阿酒”上。 裴浅酒紧紧攥着念珠,微微颤抖:“殿下出事了。” 蕙草和裴云都匆匆进了里屋:“主子,怎么了?您受惊了?” 裴浅酒正欲开口,忽然腹中一阵剧痛,表情扭曲了一瞬:“嘶!快,快请沈嬷嬷!” “你在这照看主子。”裴云迅速掠了出去,很快就把沈嬷嬷给架了过来。 沈嬷嬷也顾不上惊吓,连忙跑到床边看裴浅酒:“王妃这是要早产了,快去产房,还有命人备好热水。” 原本静谧的楚国公府瞬间运转忙碌起来,下人们有条不紊地进进出出,迅速烧好热水送去产房。 裴世奇和裴经站在产房外,两个面对千军万马也不退缩的将军,此时却紧张地手心出汗。 应娘和两个小家伙也来了,盼郎紧紧抓着摄图的手,也很担心。 沈嬷嬷同时还是经验丰富的稳婆,一手操持裴浅酒的分娩事宜。 “王妃您别怕,来,咬紧手帕。”沈嬷嬷叠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放在她嘴里,“用力,用力……” 裴浅酒咬紧手帕,满头大汗, 甚至青筋暴起。痛,太痛了,她满脑子只有这一个感觉。 “王妃再加把劲,已经看见脑袋了,王妃,用力……”沈嬷嬷把自己的手递给她抓着。 裴浅酒痛得意识模糊,隐约又听见一声“阿酒”,竟奇迹般地恢复了清醒,猛地用力生出了胎儿。 “生了,生了!”沈嬷嬷大喜,随即一惊,“不好,这是双胎,里面还有一个!王妃,千万不能睡啊!来人,快拿些吃的过来。王妃,趁还没发动,赶紧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裴浅酒只觉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精疲力尽虚脱得很。听到沈嬷嬷的话,也只本能地张开嘴吃了一些粥。 外面,裴世奇几人听到了哭声,正激动地想进去看裴浅酒。被沈嬷嬷给拦在了外面:“王妃怀的是双胎,还请国公爷再等等。” “双胎?”裴世奇都傻了,真是又惊喜又担忧,“那阿酒可吃得消?” “王妃吉人天相,一定能母子平安的。”沈嬷嬷道,“请楚国公少安毋躁。” “好,好。”裴世奇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两刻钟,第二胎也发动了。裴浅酒又经历了一次“鬼门关之行”,终于顺利地生下了第二胎。 “谢天谢地,母子平安。”沈嬷嬷松了口气,“恭喜王 妃,生了两位小王子。” 裴浅酒欣慰一笑,睡了过去。 然而睡里也不安稳,总是不停地梦见晏君知在一片血污中挣扎。 她再次惊醒时,已经天亮了。 裴浅酒睁眼又是一惊:“皇,皇上。” 皇帝道:“别动,你身子虚弱,要好生休养。” 裴浅酒道:“皇上,妾身梦见殿下出事了。” 皇帝一怔:“你说二郎出事了?二郎身边随行侍卫就有一千,怎么会出事?许是你忧思过重才会夜有所梦。” 裴浅酒默然,皇帝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反驳,不然倒像是希望晏君知出事一样。可是她的心里十分不安。 “好了,待二郎那边消息传来,朕会立即告知你的。”皇帝道,“你安心休养,照顾好两个小皇孙。” 裴浅酒点头应下。 皇帝转身同裴世奇去了书房,旧事重提说起了东奚国借兵之事。 “他真敢借,臣不介意顺手收了东奚国。”裴世奇简明扼要道。 “你这耿直的性子何时能改改?”皇帝笑骂道。 裴世奇低头不语。 “朕今日就在你府上用午膳吧。”皇帝道。 “是。”裴世奇应道。 可偏偏他这顿午膳也注定不安生了,密探传回消息,晏君知在岭南失踪了。 第206章 晏君知,你到底在哪 皇帝的第一反应是:“裴卿,此事先瞒着阿酒。” 裴世奇皱眉道:“阿酒心思敏锐,怕是没那么好瞒。” 皇帝叹道:“哎,消息还未传回时,阿酒便已梦见二郎出事,真是夫妻同心。想瞒过阿酒,只有一个办法了。” “皇上的意思是?”裴世奇问道。 “二郎之前时常寄家书回来,朕命人临摹二郎字迹给阿酒写封书信报平安。”皇帝道。 “只能如此了。”裴世奇点点头,“多谢皇上了。” 皇帝道:“阿酒也是朕的儿媳,裴卿无需客气。” 裴世奇转而说起晏君知失踪之事:“之前齐王殿下一路顺利,却在岭南无端失踪,微臣以为这是内鬼所为。” “岭南是我朝与南疆交界之地,二郎在此出事可嫁祸于南疆各族。”皇帝深以为然,“这些人当真以为朕老糊涂了,连这点伎俩都看不穿。” 裴世奇沉重道:“殿下能否平安,全看他自己了。” 京城鞭长莫及,如果晏君知真的死了,那即便是皇帝派出心腹精锐去救也来不及了。 皇帝无心再用膳,索性起身回宫。一边派出大量密探去寻找晏君知,一边命人伪造家书给裴浅酒送去。 “李芳,随朕去星楼,不要惊动任何人。”皇帝道。 “是。”李芳当即安排。 两人低调来到星楼。 “国师,你先前算出君有忧患,可是与二郎相关?”皇帝直接问道。 国师道:“天机蒙昧,臣也说不准。” “那你看看二郎可还平安?”皇帝又道。 国师推衍一番,摇摇头:“生机微弱,凶多吉少。” 皇帝眼皮狠狠一抖。 裴浅酒正在坐月子,不便出屋。两个双胞胎刚刚吃完奶睡下,皇帝赐了两名奶娘,保管饿不着俩小家伙。 看着双子的睡颜,裴浅酒却一直眉头紧皱。她是在担心晏君知,她相信自己的“预感”。 就在这时,蕙草兴奋地跑进来:“主子,殿下来信了。” 裴浅酒猛地抬头:“拿来我看。” 蕙草把信她,信中所说一切安好,让她不用担心。 可裴浅酒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主子,怎么殿下来信了您还不开心呢?”蕙草担忧道。 鼻间充斥着墨香,裴浅酒沉声道:“信是谁送来的?” 蕙草一愣:“是个不认识的暗卫,他说之前的同僚有事,便由他来代送了。” 裴浅酒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你去请阿爹过来。” “是。”蕙草不明所以地去了。 裴世奇听了蕙草的请求,沉默了。他已经猜到了裴浅酒请他过去的原因。 但他不能晾着不去,只好怀着沉重的心情过去了。 “阿酒,你有事找为父?”裴世奇心存侥幸。 “阿爹,你如实告诉我殿下到底怎么了?”裴浅酒问道。 裴世奇道:“为父并未得知殿下消息。” “阿爹,你不要骗我。”裴浅酒笃定道,“皇上匆匆回宫,定是得了殿下的消息,他也定未瞒您。” 裴世奇无奈:“怎生你偏偏生得这幅玲珑心。殿下在岭南失踪了,皇上已经派人去找。殿下吉人天相,你别忧思过度了。” 裴浅酒不禁晃了晃:“果然,出事了。” 裴世奇上前稳住她:“你刚刚产子,身体正虚弱,需好生休养才行,否则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我明白。”裴浅酒疲乏道,“谢谢阿爹告诉我殿下的消息。” 裴世奇道:“我让你哥赶去岭南寻找殿下下落,你千万别冲动。不然殿下也不会安心。” “我不会的。”裴浅酒承诺道,“我不会作践自己的身体,让你们担心的。” 裴 世奇这才信她,起身离开后,立马叫来裴经和晏思颖。 “你亲自去一趟岭南,此行需低调谨慎,如有必要,也潜入南疆去探一探,务必找到殿下的下落。”裴世奇叮嘱道,“阿颖,事出突然,你别怪阿爹在新年拆散你们夫妻团聚。” 晏思颖忙道:“阿爹言重了,二堂兄出事,阿酒一定担忧得很。她刚刚产子,若再忧思过度可怎么是好?自是越早找到二堂兄越好,让经哥早早启程吧。” “好,好。”裴世奇欣慰点头,“经儿,你出发吧。” “是。”裴经也不耽搁,换了身平民衣服就低调出京了。 裴浅酒在裴世奇离开后,叫进了裴云:“又要辛苦你了。” 裴云道:“主子说哪里话,裴云的命都是主子给的,就是为主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何辞小小辛劳?” “殿下在岭南失踪了。”裴浅酒直入主题,“我猜测是有内鬼故意为之,好借机嫁祸给南疆。我梦中殿下满身血污受了重伤,若要逃生必定是往南疆去了。你抵达岭南后,先查一查当地的将领,若能从他们口中查出些线索是最好。若不行,就潜入南疆查探。” “是。”裴云 领命而去。 裴浅酒闭上眼,手中不由自主地捻着念珠。她其实是不信佛的,可是此时却忍不住想祈求佛祖保佑晏君知平安。 “主子,您睡一会吧。”蕙草道,“你身子虚弱,一直撑着不好。” “我知道了。”裴浅酒配合地躺下。 蕙草把两个小王子放在睡篮里,轻轻摇着,让他们睡得更舒服。 裴浅酒原本就梦到晏君知出事,如今得知他真的出事,梦就更频繁了。 在梦中,她来到了岭南一片荒山野岭,地上全是尸体鲜血。她放眼望去,没有看到晏君知,于是奋力向前奔去,翻山越岭寻找晏君知的下落。 “殿下。”裴浅酒轻轻唤道。 她跑入了一片苍茫中,找不到方向。 “殿下。”裴浅酒只能一遍一遍呼喊晏君知。 “晏君知,你到底在哪!” 突然,她脚下一绊跌了一跤,手中的念珠断开,一颗一颗满地跳动。 裴浅酒瞬间惊醒,手里的念珠果然断了,她慌忙一颗颗拣出来重新穿好,又将断开的地方接好。 她不知道的是,南疆一间竹屋中,晏君知突然睁开了眼。 “晏君知,你到底在哪。” 他的耳边响起了这句话。 第207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酒,我在这。”他下意识道。 回神后,晏君知一怔:“晏君知?阿酒?” 他这回伤到脑子了,记忆残缺,很残缺。说得通俗点,就是智障了。 “你醒了?”一名异族打扮的少年走了进来。 “你是谁?”晏君知警惕道。 “哇,你态度能不能好点?是我一步一步把你从河里背过来的。”少年不满道。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晏君知放下一些心防,“多谢了。”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算,我只是把你背过来,救活你的是我主人。” “你怎么称呼?你主人又怎么称呼?”晏君知问道。 “我叫桑图,我主人也姓桑,名讳不是我能提的,你就称他桑神医吧。”桑图骄傲道,“不夸张地说,我主人是南疆最厉害的大夫。” 晏君知点点头:“我知道了。” 桑图给他的伤口换了药,然后端着污水出去了。 晏君知试图回想一些往事,可是记忆却像是被封印一样。他现在唯二能掌握的记忆就是“晏君知”和“阿酒”两个称呼。 他推测晏君知应该是他的姓名,阿酒是他的爱人。 不多时,桑图和桑神医一起进来了。 “您看,他已经醒了。”桑图道。 晏君知抬眼同桑神医对视,微微诧异,他本以为桑神医应该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没想到是个弱冠之年的青年。 “我叫桑泉。”他淡淡道,“你既然醒了,那咱们来论论诊金和药钱。” 晏君知:“……” 却说裴浅酒只养了一日,便坚持要去城南的大觉寺。任裴世奇和晏思颖如何劝说,也拦不住她。 “罢了,准备最上等的马车,不许透一丝风。”裴世奇命人去办。 去大觉寺总比去岭南好,还是满足她吧。 不过在他们抵达之前,裴世奇已经先一步派人去大觉寺打点,让他们布置好禅房,别让裴浅酒冷着冻着。 “我要见主持。”裴浅酒道明来意。 老和尚得了通报,主动前来见她。 “恭喜施主诞下双子。”老和尚道。 裴浅酒却道:“禅师你曾说过若我有难处可来寻你,如今我有一桩难事,禅师可能为我解惑?” 老和尚伸手要过断后重续的念珠,笑道:“施主的难事能否得解,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心诚则灵。” 裴浅酒道:“我要如何做?” 老和尚却笑而不语,只把念珠还给她就转身 走了。 “我便在此吃斋念佛,日日手抄佛经,祈求殿下平安,可是心诚?”裴浅酒问道。 “诚与不诚,非是老衲能言。”老和尚说完便彻底离开了。 裴浅酒虽未得到肯定答复,却也坚持着去做了。 她要斋戒,众人拦不住,只能变着法做药膳给她补身体。倒也弥补了不食荤腥的不足。 晏君知出事的消息终究还是在元宵前在京中传开了,原因无他,是岭南的将领发回了急报上禀此事,皇帝想压也压不住了。 皇帝气结,当即下旨问罪这些将领。不管怎么说,晏君知在他们那出的事,他们逃不过一个玩忽职守、护主不力的罪名。 “齐王死了?”荣华公主错愕了一阵,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活该!让她羞辱本宫,如今成了寡妇,真是解气!” 东方衍皱眉道:“只是失踪,你不要太得意忘形,在外面说出此话,卫朝皇帝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了。”荣华公主不以为然,“说是失踪,可连岭南的守军都找不到他,肯定是尸骨无存了。” 东方衍眼神一凝,荣华公主看不出来其中猫腻,他可不会。心说晏君知恐怕的确 是九死一生了。 荣华公主眼珠一转,瞒着东方衍悄悄出京,也去了大觉寺。 “本宫特地来看望齐王妃,你们怎么不识好歹,胆敢阻拦?”荣华公主怒道。 蕙草道:“主子在斋戒,不见任何人,公主请自便吧。” “滚开。”荣华公主强闯进去,可还没到裴浅酒房门前,就被突然出现的两名暗卫给挡了回去。 “找死!”荣华公主终于抽出了她的银鞭,不过似乎顾忌什么,没敢甩出去。 主要是前两次被摔的经历太印象深刻了。 裴浅酒的身体已经养好很多了,此时裹着大氅出来,神情淡漠。 “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她道,“既已见过,就请回吧。” 荣华公主上下打量了她一阵:“齐王妃消瘦了许多嘛,看来是为齐王殿下的事伤心过度了?” “公主的话我怎么听不懂?”裴浅酒故作不知。 “事情本宫都听说了,齐王妃就不要装傻了。虽然齐王妃年纪轻轻就守寡怪可怜见的,可到底还有两个皇孙傍身,不至于太过凄凉。当然了,要是齐王妃难耐寂寞,本宫也乐意送几个年富力强的面首给你,就当是全了你我的一段交情。 ” “放肆!”蕙草怒斥道,“你这外族蛮夷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编排羞辱我大卫朝齐王妃!” “本宫一片好意,哪轮得到你这个贱婢指手画脚?”荣华公主可记恨着她呢。 裴浅酒拦住还要发作的蕙草,只淡淡问了荣华公主一句:“看来公主十分清楚殿下的遭遇,连他的死讯都了如指掌。皇上同我一样关心殿下的下落,公主何不去御前邀功讨赏?” 荣华公主面色骤然一变:“我,我哪里清楚什么?我不过是听人说的!” “道听途说,就敢断言我朝亲王的生死,荣华公主真是好胆量。”裴浅酒冷笑一声,“来人,将荣华公主所言一字不差地上报皇上。” “是。”一名暗卫领命而去。 荣华公主大惊失色:“不许去!” 暗卫可不会听她的,她也拦不住。 皇帝本来就因为晏君知的事积压着怒火,此时听了荣华公主的所作所为,顿时爆发了:“将她给朕拿来。” 荣华公主逃都没处逃去,就被羽林卫给押上了勤政殿。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歹人谋害皇子亲王。”皇帝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扣,“来啊,给朕杖打八十大板。” 第208章 晏君知遇麻烦 “皇上,外臣冤枉啊!”荣华公主花容失色。 皇帝有气没处撒,根本不理她,下令当廷杖责。 荣华公主被打得惨叫不止,到后面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皇帝却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仿佛真要冷眼看她被打死。 这时内侍来报,东方衍求见。 皇帝拖延了一会,才道:“宣。” 东方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来的,进了殿就直接跪在那,长拜不起:“皇上,求皇上开恩,再打就出人命了!求皇上饶了舍妹吧!” “你妹妹的命是命,朕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么?”皇帝沉声道。 “皇上,舍妹说话不过脑子,人是蠢了点,可绝不敢谋害齐王啊。”东方衍再拜,“求皇上看在东奚国诚心称臣纳贡的份上,饶过舍妹吧。东奚国愿再奉上牛羊各千、战马千匹,以表心意。” 皇帝抬手挥了挥,侍卫这才停下杖责。 东方衍不断叩谢:“谢皇上,谢皇上。” 他扑到荣华公主身边查探,发现一息尚存,不由得松了口气。 “外臣多谢皇上开恩,请皇上准许外臣带舍妹回去医治。”东方衍道。 “准。”皇帝冷声道。 东方衍谢恩后,抱着荣华公主 匆匆离去。 皇帝冷笑一声,小小东奚国也敢如此放肆,这次就算小惩大诫了。 荣华公主的下场也传到了大觉寺,蕙草高兴地跟过年似的:“这就是报应!叫她嚣张跋扈!” 裴浅酒对此早有所料,闻言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反而始终有一股忧色难去。 “主子还在担心殿下吗?”蕙草关心道,“殿下吉人天相,而且主子尚在月子中就来大觉寺斋戒念佛、手抄佛经,其诚感天,一定会保佑殿下平安的。” 裴浅酒微微颔首,闭上眼继续捻着念珠念佛祈福。 “我自知没有慈悲之心,可我所伤所杀皆不无辜。望佛祖怜我一片诚心,保佑殿下平安归来。” 裴浅酒所想所念的晏君知,此时却碰上了麻烦。 他伤得极重,哪怕初次醒来之后,又昏昏醒醒反复几次,情形全都极其凶险。桑泉到底没跟他商量好诊金和药钱,因为每到关键之处他又昏过去了。 哪怕桑泉竭力救他,也不敢保证他能百分百活下来。 可诡异的是,当桑泉都觉得悬了的时候,晏君知又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桑泉不解,“还是说你为了逃避诊 金和药钱,每次故意装昏骗我?” 晏君知无辜道:“你是神医,我真昏假昏你不知道?” 桑泉当然十分清楚,也正因此才百思不得其解:“真是个诡异的人。” 晏君知的思绪却飘远了,每当他快熬不过去的时候,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唤醒。 “阿酒。”想到那个声音,晏君知嘴角不经意地上扬,露出满足的笑容。 桑图突然跑进来:“主人,不好了,外面被官兵围住了。” 桑泉面色一沉,猛然起身出去。只见竹屋四周都是官兵,领头的是一名女将。 “桑神医,你让末将好找啊。”女将道,“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抗旨为好,不然国主发怒,你承受不起啊。” 桑泉脸色奇差:“我说过不会入宫,你们不要白费心思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桑神医,今日我可是带了两千大军,你跑不掉的。”女将威胁道。 桑泉眼神愈发阴沉。 晏君知扶着门出来:“你就答应了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桑泉回头瞪他一眼。 女将赞赏道:“没想到桑神医还在屋里藏了这么一位美男,不仅人美,还有见识,不错不错。” 她 心想着,这回不仅带回桑泉,还带回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女王肯定龙颜大悦。 “带走。”女将大手一挥,容不得桑泉不同意。 桑泉本来还想放毒反抗,却被晏君知按下了。 “男人嘛,不要一味地宁折不弯。”晏君知意味深长道。 桑泉冷笑道:“你莫不是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此番入宫肯定能见到南疆女王,以晏君知的“姿色”必定能入女王之眼。 “我是好心救你。”晏君知幽幽道,“你一人之力如何扛得住一国之力?” 桑泉咬牙切齿道:“我与王室有仇,你此番分明是害我。” 晏君知道:“可我看他们不像是要取你性命的样子。” 桑泉不说话了。 晏君知拍拍他:“走吧。” 他与桑泉主仆一同被带进了南疆王宫,果不其然,女王一眼就看上了晏君知,要纳他为妃。 晏君知真能忍,遭受这样的羞辱还能面带笑意地谢恩。 只是他身受重伤,纳妃大典和临幸得推后了。 女王并不介意等待,赐他寝宫不说,还让桑泉跟他住好方便治疗。 原本桑泉就藏得深,这下又被带进宫去了。这也就导致卫朝这边找他的人更 难有进展了。 卫朝这边可不止想晏君知平安的,还有更多想他死的。比如晏同归就暗中派了高手,若找到晏君知就地格杀毁尸灭迹。 裴云追查到了晏君知失踪的地方,可是眼前只有一条滚滚河流,痕迹早就被冲散了。 她没办法,只能沿着河流向下寻去。 不幸中的万幸,她找到了暗卫留下的暗号。 跟着暗号,她一路找到了深山中。看到只有暗卫统领借着木植遮掩在运功疗伤,旁边错落着几株野果树,他这段时日就是借着野果充饥缓过来的。 “裴云姑娘。”暗卫统领见到她大喜,“你可有殿下的消息?” 裴云摇摇头:“我来岭南后,查了一遍这边的将领,都没有找到殿下下落的确切消息,只追查到了失踪之处。后又侥幸看到了你留下的暗号,便追到了这里。” “殿下将搜集来的罪证都交给了我,我不敢大意,可担心客死山中辜负了殿下的托付,便留下暗号,幸好你来了。”暗卫统领欣慰道,“我把它们都交给你吧。” “主子日夜担忧,我需尽快找到殿下。”裴云道,“我去南疆一趟,你自己养好伤便带着证据先行回京吧。” 第209章 贵妃晏君知 可是南疆何其大,还有号称“十万大山”的崎岖地势,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裴云一路打探,从边陲之地来到了南疆国都百里开外处,就耗费了近一个月。 倒也不是全无收获,在她准备前往国都时,意外碰上了女将在剿匪。南疆尚武,民风彪悍,匪患也十分多。 女将率领的大军竟是一时攻不下山匪,这些山匪利用山势十分灵活,大军反倒吃了不少苦头。 裴云眼珠一转,当即决定帮女将一把。她从另一侧孤身上山,深入虎穴,山匪见她是个貌美女子,当即捉了她去给寨主当压寨夫人。 裴云求之不得,顺势被带到寨主面前,寨主还没来得及欣赏完她的美貌,就被裴云一招擒住了。 她二话不说,直接飞掠出去,轻功之快,山匪只能望尘莫及。 女将见裴云擒着寨主过来,当即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她。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武功却如此之高,直接解了本将军的心头之患。”女将赞赏道。 “恰巧路过,顺手而为罢了。”裴云淡淡道。 寨主被擒,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女将把任务安排下去,大军有条不紊地剿 灭了山匪。 女将则跟裴云说话:“姑娘是卫朝来的?” 裴云点点头:“我是江湖中人,四方游历。听闻南疆景色优美,特来看看虚实。” “哦?那看过之后,感觉如何?”女将起了好胜心。 “名不虚传。”裴云由衷道。 南疆的山水的确堪称一绝。 女将笑了起来:“不得不说,你很有眼光。你这样的身手,只当一个游侠太屈才了,可愿来本将军麾下当差?” 裴云谢绝道:“承蒙将军厚爱,然而我无才无德,实不敢当。” “你助我剿灭了匪患,就是一桩大功。且你武功高强,德才兼备,如何不敢当?待本将军向女王美言几句,自有你的前程。”女将确实想把她收为己用。 裴云却拱拱手:“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我闲云野鹤惯了,且师门亲朋都在卫朝,游历完了南疆便会回程。我们有缘再会吧,告辞。” 说完就飘然离去。 女将喊道:“本将军姓罗,你若改变主意了就去国都罗府找我!” 裴云没有回复,身形很快化作一个小点,继而消失不见。 罗将军感叹道:“真是好俊的功夫,若能为我所用,必是一员虎将啊。” 她没想到的是,她和裴云会那么快相见。 就在她班师回朝入宫的路上,瞧见了裴云与人起了冲突。 好死不死的,跟裴云起冲突的还是丞相次子。 他瞧上了裴云的美貌,想把她带回家宠幸,裴云自是不从,双方起了冲突。丞相次子的护卫都被裴云打倒在地。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反抗,叫你在国都混不下去!”丞相次子威胁道。 裴云冷冷地看着他。 罗将军当即道:“好大的口气,本将军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的人混不下去!” 丞相次子一惊,他知道罗将军是女王跟前的红人,他得罪不起。只能放下一句狠话,匆匆溜走:“你给我等着!” “多谢罗将军施以援手。”裴云感激道。 “你早说来国都游玩,本将军就带你一起回来了。”罗将军豪爽道,“那小子是丞相次子,心胸狭窄,怕是还要找你麻烦,你不如就在我府上住下吧。” 裴云迟疑少许,应道:“打扰将军了。” 她也的确需要借势来找晏君知。 南疆之地到底是南疆人更熟悉,搭上罗将军这条线找人会容易得多。 罗将军干脆带她一起进宫,毫无保留地向女王 禀报了裴云的功劳,并为她请封。 女王欣赏地看了裴云一番,正要下旨,却听裴云道:“罗将军也解了我的围,足够抵消人情。我身份低微,实不敢无功受禄。” “你可是不愿在我南疆当差?”女王却道。 罗将军也道:“你在此当差,并不影响你回卫朝探亲。” 面对两人的夹攻,裴云退无可退,只好道:“实不相瞒,我来南疆是为了找人。” “找人?什么人?”罗将军问道。 裴云当然不能直说,便道:“是我同门师兄。” 罗将军眼前一亮:“那定是与你一般的高手了,不知他为何来南疆?” “他是被仇家追杀,逃入南疆,失去了踪迹。”裴云半真半假道。 “这个好办,你把他的画像给本王,本王发一道诏书,南疆子民自会替你寻找。”女王道。 裴云点点头:“借笔墨一用。” 女王让人给她送来,裴云当场画下了晏君知的画像。 她一抬头,就见罗将军和女王都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怎么了?”裴云心中一凛。 “这真是巧了,你要找的人就在宫中呢。”罗将军笑道。 女王微微颔首:“本王已经封他为贵妃, 只是他伤得太重,还在养伤。” 裴云:“……” 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在这之前,谁敢想象晏君知会成为别的女人的贵妃? “看来殿下是真的伤势太重,连这种事都能接受。”裴云心道。 “走,本王带你去见见他。”女王心情极好。 师兄已经被她封为妃子了,师妹成为她的左膀右臂那不是迟早的事么? 她也不担心晏君知会走,毕竟在这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女王还不知道晏君知的真名和身份,他虽然失忆了,可骨子里的警觉还在。他推测自己是被仇家追杀才伤成那样的,自然不会透露晏君知这个名字。 在女王看来,他们师兄妹只是江湖草莽,回卫朝哪有在南疆王宫当贵妃尊贵? “贵妃,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女王柔情似水地说道。 裴云为了不露馅,当先喊道:“师兄,你可让我好找啊。” “师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晏君知配合道。 裴云道:“我得知你被仇家追杀躲入南疆,便追了过来,蹉跎了一个多月也没你的消息。机缘巧合结识了罗将军,得她引荐拜见了女王,才得知你的下落。” 第210章 翻云覆雨 “你辛苦了,家里怎么样?”晏君知问道。 裴云却迟疑不语。 女王和罗将军会意,十分善解人意道:“你们师兄妹重聚,一定有很多家常要说,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等他们都走了,裴云才道:“主子在正月初一凌晨梦见殿下出事,早产了。幸好母子平安,两个小王子都很健康。只是殿下出事的消息传回后,主子夙夜忧虑,才养了一天身子就去大觉寺斋戒祈福,祈祷殿下平安。” 晏君知神色动容:“辛苦阿酒了,你的意思是我有后了?” “不错。”裴云点点头,“而且还是双子。” 晏君知一脸“不愧是我”的表情。 裴云嘴角抽了抽,道:“殿下既然无事,我今晚便设法带您离开,早日回京方能让主子安心。” 晏君知道:“对了,你叫什么?” 裴云:“?” 晏君知轻咳一声,含蓄道:“我伤着头了,记忆有些模糊。” 裴云:“……”那真难为你还能配合得那么好。 “不对,那你怎么知道主子的名字?”裴云反应过来。 “唉,我现在就记得‘晏君知’和‘阿酒’。”他轻叹道。 可裴云愣是从这语气中听出了……骄傲。 “属下裴云。” 她道,“殿下准备一番,今晚我们就走。” 晏君知抬手按住她:“少安毋躁,待我帮救命恩人解决点麻烦再说。” 裴云眉头紧皱:“您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晏君知道:“我只是受伤加失忆,不是脑残。” 裴云上下打量他一眼,那意思是都这样了有差别吗? 晏君知想起个事:“你身手怎么样?” 裴云淡淡道:“殿下身手如何,我身手就如何。” 晏君知都这样了还不忘自恋:“那看来是个顶尖高手,你来得正好,有你帮忙我行事更方便了。” “还请殿下示下。”裴云道。 晏君知便把桑泉的事跟他说了。 裴云道:“我一并带走就是了,何须麻烦?” 晏君知嫌弃道:“你怎么比武夫还粗鲁?你带走桑泉之后呢?他能躲到哪里去?若能躲,先前也不至于被抓到王宫里来。” “带回卫朝就是了。”裴云道。 “他毕竟是南疆人。”晏君知道。 裴云猛地反应过来:“等等,桑不是南疆国姓吗?” “是么?”晏君知好像才知道。 “这么说桑泉也是王室中人,想必不用殿下操心。”裴云道。 “你等我把他叫来问个清楚。”晏君知道,“ 这家伙到现在也没把他和王室的仇怨说出个所以然来。” 裴云转身出去,替他叫了个宫女进来。 “你去把桑神医请来,我有些不舒服。”晏君知道。 “是。”宫女立即去办。 桑泉臭着一张脸过来:“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多事?女人坐月子都没你难伺候。” 晏君知惬意地翻个身,还翘起二郎腿:“我没事啊。” 桑泉:“……” 他表情扭曲了一下,当场掐死晏君知的心都有了。 “现在有两条路,你听听看。”晏君知道,“一呢是她今晚直接带我们离开南疆国都,前往卫朝;二呢,是咱们发动宫变你自己当国王,一劳永逸。你怎么选?” 桑泉冷笑一声:“你养了这么久脑子还没好?四个人你就想宫变?” 晏君知自顾自说道:“看来你是倾向第二条路的,方便说说你跟王室到底是什么仇怨?” 桑泉凝视他一会,道:“你有几成把握?” 晏君知道:“唔,五成应该有的吧。” 桑泉:“……” 他斟酌了一会,还是找了个椅子坐下了:“长话短说,前任国主冤杀了我母妃和兄长,我侥幸逃出一条命。若我兄长不死,这王位轮不到桑月头上。” “ 那就夺回来吧。”晏君知狂妄道。 “你凭什么?”桑泉反问道。 晏君知嫌弃道:“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光养伤了么?你也不想想我见了多少人了。” 桑泉皱眉:“那不是他们来打压你么?” “这宫里的人怎么可能一条心?”晏君知道,“我只需略施小计,就能瓦解他们。王后是罗家出身,罗将军的弟弟,罗家这般炙手可热,其他人能不眼红么?能不想取而代之么?” “你又没筹码,他们就算跟王后过不去,也不可能跟你联合。”桑泉不信。 晏君知指了指自己的脸:“谁说我没有筹码?我这张脸不就是最大的筹码?” 不管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鲜有不好美色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也因此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一副盛世美颜绝对是大杀器。 晏君知仅凭这张脸,就足以获得女王的盛宠。而这,不就是在宫中最大的筹码吗? 桑泉:“……”说得好有道理,叫人无法反驳。 但是,“这也不足以叫他们跟你宫变吧?” “原本是不可以。”晏君知道,“可现在不是有你么?助你上位,那就是从龙之功啊。直接釜底抽薪,碾压王后和罗家。” 桑泉沉默 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不要伤桑月性命。” 于是晏君知开始运作,先暗中联络几名宫妃。当然是那些有野心,且对桑月没有感情的,否则容易误事。晏君知直接承诺他们一旦事成,桑泉就会封他们为大官。而且桑泉还有个很大的筹码——医术,京中谁都想结交桑神医,以便为自己的健康安全增加一道保障。 宫变的日子定在二月底,女王还在等着晏君知痊愈好临幸他,然而平静的日子无端掀起了狂风骤雨。 女王怎么也想不通,她的妃子竟然敢联合娘家一起逼宫,还把罗将军也给架空绑了过来。 “陈家、阮家、赖家、曾家……你们竟敢欺君犯上!”女王斥道。 “桑泉是先太子的弟弟,这王位本就该是他的,我们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陈家主义正辞严道,“臣等拜见王上。” 众人朝桑泉拜了下去。 桑泉径自走向王位坐下:“众卿平身。” 他信守诺言,不仅提拔了帮助他夺位的各家,还将不愿困守后宫的妃子们放归,想走文臣路子的就封个三品文官;想走武将路子的,就封个将军。 “本王如此信你宠你,你为何要背叛本王?”女王质问晏君知。 第211章 摔坏脑子了? 晏君知不为所动道:“宠信?你是在羞辱孤么?” 老实讲,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对他说“宠信”二字,那就是皇帝。哪怕是太子晏同归,都差点意思。 “孤?”女王一怔,“你到底是谁?” 晏君知看了看裴云,裴云道:“殿下是我朝皇上钦封的齐王。” 女王神色一震:“齐王?你竟是齐王!我南疆与卫朝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插手我国政务?为何要夺我王位?” 别说她了,就是桑泉也是刚刚知道,同样震惊得很。 裴云反斥道:“你掳掠齐王也就罢了,还以妃位羞辱殿下,这些罪名还不够吗?” 女王喃喃道:“你早告知身份,本王岂会怠慢?” 裴云道:“殿下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在这异国他乡岂能不留个心眼?殿下饶你们性命已经是慈悲。” 女王惨笑一声:“罢了,成王败寇,本王没什么好说的。本王只问你一句,这一月多来本王对你也算是无微不至,你竟无半点动心吗?” 晏君知皱眉,心说这什么意思?难不成爱上他了?一国国王这么容易爱上别人? 他索性不作回复,转头看向桑泉。 桑泉挥挥手:“带 下去好生看管,切莫怠慢。” 女王和罗将军都被带去软禁在了宫中。 桑泉以雷霆手段分化了罗将军的势力旧部,叫他们无法再齐聚。而新起来的几家互相牵制,反倒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有利于他巩固王位。 宫中的禁卫也大清洗了一番,女王和罗将军的人都被换掉了。 等桑泉忙完后,终于有时间去看晏君知。 晏君知道:“孤也算报了你的救命之恩,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你这就要走?”桑泉一怔。 “王妃还在京中等孤呢。”晏君知骄傲道,“走了。” 回去就很快了,因为无需路上停下打探消息。来到交界之地,裴云还特地去暗卫统领疗伤之地看了,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过了界,殿下还是把身上的南疆服饰换了吧,不然太打眼了。”裴云道。 “嗯。”晏君知微微颔首。 之后便是一路北上,直往京城。 他们抵达京城时已经是三月中旬了。 裴云直接带着晏君知上了大觉寺,先去见裴浅酒。 裴浅酒在禅房念佛抄经,突然心有所感停下了笔。 她起身开门出来,刚好就见到裴云和晏君知过来了。 “主子,属下成 功将殿下带回。”裴云复命道。 “你辛苦了。”裴浅酒轻笑道。 晏君知看了裴浅酒一会,轻声道:“阿酒?” 裴浅酒一怔:“殿下这是不认得我了么?” 晏君知眼神有些游移,裴云一语戳穿:“殿下伤了脑子,失忆了。” 裴浅酒:“……” “孤还记得阿酒啊!”晏君知理直气壮道。 裴云点点头:“属下见到殿下的时候,他的确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主子的名字。” 裴浅酒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不就是伤了脑子么?慢慢养就好了。” 晏君知道:“是伤了头。” 伤了脑子跟说他是智障似的。 蕙草悄悄拽了裴云袖子一下,两人默默退了下去。 裴浅酒道:“殿下还没见过小王子,跟我去看看吧。” 双子在另一间禅房,由奶娘们带着。只有到了晚上,才会被送到裴浅酒这睡觉,白天不会来打扰她祈福。 奶娘们见她们到来,忙起身行礼:“见过殿下、王妃,太好了,殿下终于平安归来了。” “你们先下去吧。”裴浅酒道。 两人退下,裴浅酒来到睡篮边,只见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 晏君知紧张地手脚无处安放,生怕 自己动作粗鲁伤到两个小家伙。 “真小。”晏君知期待又好奇地看着。 “刚生下来的时候可丑了。”裴浅酒想起来就好笑,“不过现在倒是长开了,可爱得紧。” 晏君知一扫之前的拘束,抱住裴浅酒:“阿酒,你辛苦了。” 裴浅酒迟疑了一下,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你平安回来就好。” “孤听裴云说你产子翌日就来大觉寺祈福,怎么这么不顾惜自己身体?”晏君知心疼道,“若是落下病根可怎么是好?” “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裴浅酒道,“只是在屋内祈福,又不见风,每日还有上等补品吃着,能不养好么?” 晏君知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 裴浅酒早就习惯了他,自不会抗拒。 不过两人都有分寸,没有当着儿子的面做更露骨的事。 “该回府了。”裴浅酒推开她,衣服有些凌乱。 晏君知舔舔舌头,回味无穷。 裴浅酒气结:“你是真摔坏脑子了!” 晏君知:“……” 裴浅酒让奶娘进来带双子,并吩咐下去准备回府。 在蕙草带人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单独去见了主持。 “禅师,这是还愿之礼,还请 禅师代我为佛祖重塑金身。”裴浅酒出手大方,直接给了一万两。 “施主心诚,倒不必在意这些俗物。”老和尚淡淡道。 裴浅酒将银票留下:“我先告辞了,来日有机会再来拜访禅师。” “施主慢走。”老和尚点点头。 裴浅酒一行下了山,径自回齐王府去了。 “如今殿下回来了,这些罪证也该呈上御前。”裴浅酒拿出一堆证据,都是暗卫统领交给她的。 晏君知不太想进宫,他现在脑子不好。 裴云嘀咕道:“脑子不好还在南疆掀起了一场暴风雨,脑子好不得上天轰玉皇?” 裴浅酒拍他一下:“别胡闹,我跟你一起进宫。趁你回京的消息还没传开,赶紧将证据交上去让皇上定夺。” 晏君知只好乖乖跟她进宫。 皇帝在他们进城不久就收到消息了,此时倒也不惊讶。 “平安归来就好。”皇帝欣慰道,“你受苦了。” 晏君知中规中矩道:“为皇上分忧是臣子职责所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帝眯了眯眼:“摔坏脑子了?” 晏君知:“……” 裴浅酒憋着笑道:“启禀皇上,殿下在逃亡中伤了头,记忆有些残缺。” 第212章 除了王妃,谁配得上孤? 皇帝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这时他反倒担心起来,亲自起身去查看,并吩咐道:“宣太医。” 晏君知无辜道:“臣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皇帝面色阴沉:“那些谋害你的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来人,宣韩戟和李典。” 裴浅酒反应过来,忙将最重要的东西呈上。 皇帝翻阅了一遍,等他草草扫完,韩戟和李典也过来了。 “臣参见皇上。”两人行礼道。 “起来吧,朕有紧要任务交给你们。”皇帝严肃道,“韩戟。” “臣在。”韩戟上前。 “你去将这些名册上的人家全都查封,家属打入天牢严加看管。”皇帝下令。 “是。”韩戟领命。 皇帝又点了李典,李典上前听命。 “你带着朕的手谕前去岭南将他们全都押解回京。”皇帝道。 “是。”李典也领命。 皇帝把一切罪证丢到一边:“名册你们自己抄一份吧。” 两个武夫没想到还有自己抄书的一天。 李芳在皇帝耳边说几句,皇帝点点头,起身示意晏君知和裴浅酒随他去偏殿。 太医也来了这里给晏君知诊脉。 “皇上,殿下的身子亏空得厉害,还需好生将养才行。”太医道,“臣开一 剂方子,殿下每日早晚各服一碗,一个月后应当无碍了。” “听见没有?在身子养好之前,别到处惹事。”皇帝警告道。 晏君知乖乖点头。 从宫中出来回到王府后,裴浅酒想起一事,忽然犹豫了。 这个时候该不该告诉晏君知,皇帝中了“美人笑”的事? 原先晏君知有记忆,她都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怕他怪她袖手旁观;如今晏君知记忆残缺,若是得知她放任他的父亲中药却不管,会不会更加责怪她冷血狠毒? “再等等吧,等他记忆恢复再说。”裴浅酒找借口麻痹自己。 却说裴经潜入南疆搜寻晏君知下落无果,反倒听到了一则消息——桑泉在两个卫朝人的相助下发动宫变,成功夺得了王位。 裴经当即意识到“两个卫朝人”不简单,立马赶去了南疆国都,也不避讳,直接去王宫求见桑泉。 桑泉听说是卫朝人,便直接让侍卫放行。 裴经开门见山地问帮他夺权的两人是谁,桑泉却没有直接告知,而是反问他是谁。 裴经道:“我是楚国公嫡长子。” 桑泉理了一下其中关系:“你是齐王的大舅兄?” “果然是殿下。”裴经眼前一亮,“他们人呢?” “已经回去了 。”桑泉淡淡道。 “多谢王上告知,告辞。”裴经转身离去。 桑泉也不拦他。 在裴经风驰电掣往回赶时,裴浅酒又遇上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她没想到荣华公主还有脸敢来齐王府。 裴浅酒打量她一眼,心说倒是皮糙肉厚恢复得快。 之前她惹怒了皇帝,被当廷杖责,可是都快打成死狗了。这才过去两月,就又生龙活虎来找事。 “听说齐王殿下平安归来,本宫特来看望,王妃姐姐不会不允吧?”荣华公主不知羞耻道。 在卫朝,可没有哪个良家闺女会单独到男人府上去看望他。 裴浅酒抬抬手:“去把殿下请来吧。” 荣华公主意味深长道:“王妃姐姐真是雍容大度。” 裴浅酒坐在主位,不为所动。 不多时,晏君知就过来了。 “既是女客,你招呼就好了,怎么还让孤过来?”晏君知不解。 裴浅酒道:“荣华公主是特意来看望殿下的,殿下不出面说不过去。” 荣华公主看到晏君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世上竟有如此美男子! 东方衍已经够英俊了,可在荣华公主眼里,晏君知的俊美还要更上一层。即便是卫朝太子晏同归,在容貌上也比晏君知逊一筹。 晏君知微 微皱眉,哪有这样直勾勾盯着男人看的? 真是不检点。 “外臣见过齐王殿下。”荣华公主回神,连忙行礼。 晏君知疏离道:“你有心了。” 说完对裴浅酒道:“若无他事,孤先走了。” 荣华公主忙道:“外臣听说殿下棋艺超绝,想请教请教。” 晏君知直截了当道:“孤没空。” 荣华公主面色一白,见他快走出门外了,咬牙道:“殿下且慢!外臣随太子哥哥来卫朝,乃是奉国主之命前来和亲的,先前已经禀明皇上与殿下联姻,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裴浅酒挑眉,她是真敢说啊,哪有良家闺女自己跟男人说亲事的? 晏君知不客气道:“孤不曾听皇上提起,想来皇上也不曾同意,荣华公主请回吧。” “殿下就真忍心外臣一片痴心空付吗?”荣华公主道。 晏君知不耐烦了:“你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数吗?除了王妃,谁配得上孤?来人,送客。” 裴浅酒憋着笑,心说这货哪怕失忆了也这么自恋臭美。 荣华公主身形晃了晃,她没想到大卫朝齐王会是这种性格,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她只觉颜面扫地,再也待不下去,自己跑了出去。 “殿下可真是不解风情啊。” 裴浅酒幽幽道。 晏君知道:“王妃到底是希望孤拒绝她还是接受她?” 裴浅酒一僵,故作冷淡道:“这是殿下的事,我总不能拦着殿下纳妾。” 晏君知嬉皮笑脸地抱住她:“孤虽然失忆了,可也坚信自己是个专一重情之人,绝不会看上她人的。” 裴浅酒撇撇嘴:“油嘴滑舌。” 晏君知大呼冤枉:“孤客是一片真心。” 却说荣华公主回到驿馆,就恨恨地对东方衍道:“晏君知如此羞辱我,我要他死!” 东方衍冷眼道:“你真是不省事,伤势才好几分就又去惹事?” “你到底帮不帮我?”荣华公主歇斯底里道。 “天底下能让他死的,就是卫朝太子。”东方衍淡淡道,“只要老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就是晏君知的死期。” 荣华公主思路清晰起来:“大哥你要我嫁给太子?” 东方衍道:“卫朝信奉所谓的护国神兽,晏同归又是这护国神兽选的,将来登基的只能是他。可齐王的势力日益壮大,是他的心腹大患,你说他上位后第一个除掉的人是谁?” 荣华公主眼神坚定道:“好,请大哥为我请旨。” 东方衍微微颔首:“我们来卫朝也有数月了,联姻之事该定下来了。” 第213章 算计 东方衍于翌日早朝进宫觐见皇帝,陈情道:“外臣来京已有四月余,然国主交代的联姻之事尚无头绪,外臣恳请皇上降旨示下。” 皇帝淡淡道:“荣华公主还是执意要嫁齐王?” “启禀皇上,舍妹得知齐王无意,已不再执着。”东方衍道,“故外臣恳请皇上恩准舍妹入东宫服侍太子殿下。” 皇帝看向晏同归:“你意下如何?” 晏同归对外的形象一向是温文尔雅,不似晏君知那般任性肆意。自然也不可能像晏君知那样直白拒绝。 “一切全凭皇上做主。”晏同归出列道。 皇帝不辨喜怒:“既然如此,便是没有意见了,那就依东奚国太子所奏吧。” “谢皇上恩典。” 裴锦屏得知这个消息,嫉妒得表情都扭曲了。凭什么裴浅酒就能专享晏君知的独宠?而晏同归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收纳通房和妾室? 可是不管怎么嫉妒愤怒,她也只能独自消化这些情绪了。到了晏同归的面前,她还得继续装贤妻良母替他操持这些事。 她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晏同归,娘家除了裴纶的小庶子,已经死绝了。 裴锦屏如今也成长了许多,她知道仅凭一个“凤命”是无法长久得到晏同归宠爱的 ,晏同归若是不喜她了,大不了把她高高供起就是。只要裴锦屏不出事,晏同归的太子之位就稳固。 所以她必须善解人意,牢牢抓住晏同归的心。 荣华公主入东宫那天,裴锦屏给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发了请柬,办得是一点都不马虎。 晏同归很满意:“爱妃怀着身子还如此操劳,真是孤的贤内助。” 裴锦屏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都是妾身分内之事。” 驿馆那边,荣华公主也准备进花轿了。临走时,她颇为不舍地抱了东方衍一下。 入了东宫,她此生基本就在卫朝了,与亲人再难相见。 东方衍也不舍道:“等你嫁入东宫,孤也该借兵回国,日后恐再难有重逢之日,你在卫朝万务保重。切记不可再如以往般莽撞行事,招惹祸端,否则孤鞭长莫及啊。” 荣华公主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去吧。”东方衍松开她。 齐王府里,裴浅酒将两个小家伙哄睡交给奶娘,也准备出发赴宴。 蕙草老有经验:“怕是又不安好心,主子可得小心点。” 裴浅酒淡淡笑道:“裴锦屏哪回算计我,最终不是自食恶果?” 蕙草道:“还有那荣华公主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 记,她对殿下有不轨之心,又对主子怀恨在心,难保不会做些什么。” 裴浅酒点了点她:“你如今是越发机警了。” “还不是那起子小人太猖獗了一些!”蕙草吐吐舌头,“就是头猪也知道防备了。” 裴浅酒忍俊不禁:“你呀……好了,出发吧。” 晏君知揽住裴浅酒:“有孤在,没人敢对王妃不敬,你们就安心吧。” 蕙草低下头,撇撇嘴,心道您如今脑子都不好,就别说大话了。 上车前,裴浅酒嘱咐了裴云几句。 裴云领命。 荣华公主说到底还是妾室,过门仪式自不会如太子妃那么隆重。但今日东宫也是宾客云集,高朋满座。 众人宴饮至天黑方才结束,随后一一告辞。 这时,一名内侍过来对裴浅酒道:“太子妃请王妃过去一叙。” 裴浅酒从容道:“既然是太子妃相邀,我岂有不去之理?” 晏君知皱眉,正要开口,却听裴浅酒道:“殿下在这等我片刻,正好喝喝茶解酒。” “嗯。”晏君知微微颔首。 裴浅酒这才随内侍去了,到了地方,发现其他几位王妃也在。这就更古怪了,倒像是特意把晏君知跟其他兄弟分开似的。 “太子妃怎么突然想跟我叙话 ?”裴浅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裴锦屏道:“你我姐妹也有许久没见了,三姐姐就不想跟本宫叙叙旧?” 裴浅酒无所谓道:“我左右闲得很,陪你多说会也无妨,就是不知道太子妃的时间充不充裕。” “巧了,今晚本宫的时间也充裕得很。”裴锦屏道。 另一边,内侍给晏君知上了茶水,晏君知似乎毫不设防地就拿起来喝了。 内侍并无异样,因为茶水本身就没异常,有异常的是他之前喝过的酒。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晏君知有异样,内侍心中有些急了,时不时偷偷瞄他。 “你看孤做什么?”晏君知冷冷道。 内侍一颤,忙道:“小,小的是看看殿下茶水喝完了没有,喝完了好为殿下添水。” 晏君知摆摆手:“不必了,王妃与太子妃说得够久了,都快亥时了让不让人回家了?你带路,孤去找王妃。” “这……”内侍一惊。 “怎么?你还要拦孤不成?”晏君知眯了眯眼。 “小的不敢。”内侍忙低下头,“殿下跟小的来。” 他往前快步走着,心中琢磨着对策,干脆一咬牙,就拐了个方向。 晏君知跟着他走,哪怕记忆残缺,也察觉出了不对。这地方张灯结彩的 ,倒像是喜房。虽说今天整个东宫都挺喜庆,但这边也太隆重了。 他一把抓住内侍肩膀:“你好大的胆子,连孤都敢陷害!” “殿下冤枉小的了,小的怎么会陷害殿下?”内侍惊恐道。 “那你为何带孤来此?”晏君知指了指前面。 内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就在这时,一声尖叫传了出来。 巧的是,鲁王、赵王、楚王也都在附近,听到尖叫都冲了过来。 “二兄?你也在啊?”鲁王惊讶道。 “你们怎么在这?”晏君知反问道。 “这不是天太晚了吗?聊起来还没完了,我们就去找王妃,结果就被内侍带到这附近了。恰好听到尖叫,就来看看。”赵王解释道。 只有楚王因着当初贵妃做下的糊涂事,不敢正视晏君知。 但让他奇怪的是,晏君知今日看他的眼神并不太冷。这是不是意味着晏君知气消了? “还是先看看发生了什么吧。”晏君知道。 这时,参与的内侍们都很慌乱。明明晏君知还在这里,怎么里面先传出了尖叫呢? 但他们可拦不住四位亲王。 四人推门而入,看见了极其荒唐的一幕——东方衍竟然光溜溜地躺在荣华公主的床上! 这不是晏同归该做的事吗? 第21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兄去哪里了?”鲁王脱口而出。 “你们还不快去找太子和太子妃?”赵王呵斥内侍们,“真是胡闹!” 内侍们哪敢耽搁,连忙去找裴锦屏和晏同归。 而此时,东方衍依旧没有醒酒,荣华公主不知是不是吓坏了,一直没有回神。 实则是被点了穴了,不过很快就被裴云弹出一粒石子给解了。随后,裴云毫不犹豫地飞身离开。 荣华公主大惊失色,眼前这样的场面该怎么收场?她真是六神无主了。 她试图摇醒东方衍,可东方衍却醉得太死,一点动静没有。 晏同归面色铁青地赶过来。 几人见了,例行行礼。 “大兄,这大喜之夜,你怎么不在喜房之中?”鲁王不解道。 晏同归冷着脸道:“孤吃坏了肚子,去了趟茅房。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晏君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还是鲁王继续道:“我们正好听到一声尖叫还以为大兄出事了,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东奚国这样的习俗,实在是不像话。” 在卫朝这个重视伦理的国家,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谁知道东奚国那边是怎么回事?听说他们跟蛮族一样,父 亲死了,妻妾都能由儿子继承,真是不知羞耻。 荣华公主看见晏同归,连忙求救:“殿下,冤枉啊!有人陷害我们,试问若非被人陷害,我岂会在这种情形下发出声音?是有人用武力袭击我,我剧痛之下才发出了声音。” 晏同归眼神一凝:“打在何处?” 荣华公主把后背露出来,努力伸手指给他看。可是她指的地方根本没有痕迹。 这时,女眷们也过来了。 裴浅酒直接道:“荣华公主说话不过脑是出了名的,谁知道你为什么要尖叫?或许是被吓着了,本就不好使的脑子更不好使了。” 荣华公主大怒:“肯定是你这个毒妇在害本宫!太子殿下,千万别中了她的奸计!” 裴浅酒幽幽道:“真是奇了,我和齐王一直在宴席上未曾离开,若非太子妃邀我前去叙话,我已经在齐王府了,哪有工夫来害你?” 她扭头看向裴锦屏:“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殿下为何会在这里?” 晏君知冷哼一声:“孤要去寻你,结果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奇了,去太子妃寝宫似乎不经过这里吧?”裴浅酒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锦屏。 裴锦屏心中恨得 咬牙切齿,她如何听不出裴浅酒是在威胁她?偏偏今晚出事的又不是晏君知,害得她被裴浅酒抓住了把柄。 裴浅酒的意思很明显,今晚这事要么推到东方衍兄妹身上,要么就是她的指使。 “混账东西,还不快跪下如实招来?”裴锦屏呵斥给晏君知带路的内侍。 内侍扑通一声跪下:“小的知罪,小的知罪。是侧妃娘娘给了小的好处,让小的把齐王殿下引过来。小的也不知为何齐王殿下还没到,东奚国太子却到了侧妃娘娘床上。” 晏同归脸都绿了:“贱人,入了东宫竟还敢见异思迁?真是恬不知耻!” 荣华公主道:“殿下我冤枉啊,若是我主使,为何齐王没来反倒是我兄长来了?” 裴浅酒淡淡道:“瞧东方太子醉成这模样,怕是认错了路,甚至连急色到自家妹妹也不顾。” “来人,把这贱人押下去关起来。”晏同归不想再丢人,“把东方太子泼醒。” 东宫侍卫二话不说就把荣华公主给拖了下去,看管起来。另有人端来冷水泼东方衍,可他却丝毫没有动静。 “竟然醉成这样。”鲁王咋舌道。 晏同归冷声下令:“把他带 去偏殿,醒了再来报孤。二郎、四郎、五郎、六郎,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四人各自携王妃离去。 楚王看着齐王府的马车愣神了片刻,楚王妃道:“殿下,你怎么了?” “无事。”楚王沉默片刻,“回吧。” 到了楚王府,他吩咐道:“你去备一份厚礼,另外再准备一些银票给孤,孤明日去齐王府一趟。” “是。”楚王妃应道。 晏同归打发走了外人,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你告诉孤,到底怎么回事?” 裴锦屏道:“荣华公主到底不甘心……” “糊涂!”晏同归斥道,“她入了东宫便是孤的妾室,你竟帮她勾引外男,这是嫌孤名声太好了吗?还擅自做主叫孤吃坏了肚子,你可真会自作主张。” 他再不择手段,也不可能用给自己“戴绿帽”的方法来陷害晏君知。荣华公主是有名分的侧妃,不是普通的通房。若是通房拿来互赠倒无所谓,可把侧妃给别的男人睡,他晏同归不要脸的吗? 裴锦屏一惊,连忙认罪:“妾身知罪,妾身不该一时鬼迷心窍铸下大错。” “罢了。”晏同归见她如此, 也不好再责怪,“下次再有什么计策,先同孤商量。” “是。”裴锦屏柔顺地应道,“妾身见识浅薄,再不敢擅作主张了。” 晏同归脑壳疼地揉揉眉心:“这事瞒不住,孤先进宫禀明皇上。” 他能耐再大,也堵不住四个亲王和亲王妃的口啊。 皇帝得了禀报,并不在意:“你打算如何处置?” “荣华公主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臣是不能再要了。”晏同归直白道,“这等行径,就是沉塘也不为过。但她毕竟是东奚国的公主,还是遣回国去交给东奚国主处置吧。” “依你。”皇帝准许道。 转过天来,东方衍才堪堪醒来,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忙去找晏同归求情。 “殿下切莫误会,昨晚外臣也是遭人暗算了。”东方衍姿态摆得很低,“荣华是外臣的妹妹,外臣能做什么呢?且外臣昏睡如死,也做不了什么。” 晏同归道:“还需要你做什么吗?遣送回国已经是孤最大的仁慈了,换做她人,孤都不必请示皇上昨晚就将其沉塘。” 东方衍面色一白:“殿下当真不肯通融?殿下与荣华联姻,日后登基也有东奚国一大助力啊。” 第215章 双子祸星 晏同归起先也有点这方面的意思,但如今却是一点不想沾手。 东奚国偏僻遥远,又是小国,能给他的助力也有限。为了这点有限的助力,他还要长久地戴一顶绿帽子——给对手留一个把柄,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而且东奚国怎么可能白白助他?他不得付出相应代价啊?所以怎么算,这都是一笔亏本买卖。 因此晏同归根本不想同他们纠缠不清,干脆快刀斩乱麻。 “皇上的旨意想必就快下来了,你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国吧。”晏同归冷冷道,“荣华公主在一日,等于是提醒世人孤头顶发绿,你觉得孤容得下她么?” 东方衍心中一凛,无奈之下只能灰溜溜走人。晏同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要是他们自己不走,他不介意把他们送“走”。 经此一遭,东方衍借兵的意图也付诸东流。 且这事一出,东方衍兄妹在京中自然备受唾弃。晏同归的名声虽然也被牵连,但他动作干脆地休弃了荣华公主,也算是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损失。 不提东奚国使团如何灰溜溜离开京城,却说楚王果真携带厚礼庄重登了齐王府的门。 得了通报,晏君知不 解:“不年不节的,六郎这是做什么?” 裴浅酒便解释道:“去年中秋宴上,楚王母妃为了打压废后萧氏派人烧了母妃寝宫,毁了母妃遗物。楚王一直想找你赔罪,只是你气未消,他一直没有机会。想必是昨晚你看他时未含恼怒,他以为你气消了。” 听他这么一说,晏君知脑中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有淑妃遇害的情形,也有那日走水时的情形。 晏君知的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了戾气。 “殿下,你若是不想见,我便去打发了他。”裴浅酒道。 晏君知闭上眼冷静了一会,随即微微颔首。 裴浅酒便单独出去接待楚王。 楚王见晏君知没来,不由得紧张道:“二嫂,二兄呢?” 裴浅酒笑道:“六郎你也知道,先前殿下在岭南受了极重的伤势,险些没救回来。昨日喝多了酒,这不旧伤复发了么?不能出来见客,还请你多担待。” 楚王面色一白:“二兄可还是在生我的气?” “六郎多虑了,当初的事又不是你做的,殿下如何会生你的气?”裴浅酒道,“殿下就是需要静养,等他伤好了自会跟你们兄弟几个好好聚聚。” “好吧, 今日叨扰二嫂了。这点心意还请二嫂笑纳。”楚王留下礼物就先走了。 裴浅酒敛起笑容:“想不到何氏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倒是养出了个厚道儿子。” 蕙草道:“主子,既然楚王殿下厚道,那咱们殿下这样晾着他,万一把他推向太子怎么办?” 裴浅酒轻笑道:“你想得倒是长远。” 蕙草小心翼翼道:“是小的又说错了吗?” “亲王之间结党营私,你说是什么罪过?”裴浅酒问道。 蕙草一惊:“是小的想得简单了。” “咱们殿下可以跟太子争,但不能过了。”裴浅酒道,“且如今殿下记忆不全,更要谨慎行事。” 皇帝用晏君知来制衡晏同归,当然会给他一些便利。可若是晏君知的势力膨胀到了晏同归都远不及的地方,那皇帝就该反过来防备打压晏君知了。 “对了,主子。”蕙草想起个事,“那荣华公主屡屡欺辱主子,甚至还对主子有杀意,可要……” 裴浅酒敲她一下:“你怎么也学得心狠手辣起来?这些事你不要想,去看看应娘中午做什么。” 蕙草揉揉脑门:“主子说得小的像是个饭桶。” “饭桶也有饭桶 的乐趣。”裴浅酒道,“我只想你无忧无虑。” “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小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主子被欺辱,却无动于衷呢?”蕙草道。 裴浅酒淡淡道:“荣华公主活不了多久了,你不必关心她。” “诶?”蕙草不解,“还有谁会下手杀她?” 裴浅酒道:“日后你就知道了,去吧。” “是。”蕙草果真去厨房找应娘。 裴浅酒回去后发现晏君知在逗双胞胎玩。 “醒了啊。”裴浅酒眼神也柔和下来,看着两个鲜活的小生命。 “咯!”哥哥笑了一声,引得弟弟也兴奋地挥舞小手。 裴浅酒道:“说起来两个小家伙也满三个月了,可以起名字了,殿下有什么想法?” 晏君知面色严肃起来,一脸认真地思索着。 裴浅酒又道:“不盼他们有多少宏才大略,只盼他们平安顺遂常伴膝下。” 晏君知微微颔首:“孤也是此意,都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从来离别多,希望他们莫经此番苦。‘少陵诗思旧才名,云鸿相约处,烟雾九重城’,就叫他们‘云鸿’和‘重城’吧。” 裴浅酒听完,笑道:“妙啊,京城本就是他们的故 乡,相约重聚京城岂不妙哉?” 于是双子的名字就定下了,晏云鸿和晏重城。 裴浅酒和晏君知将这两个名字上报到御前,待皇帝定夺后,就能入皇室玉牒了。 皇帝看了后,笑了:“二郎和阿酒对两个小皇孙的期盼倒是朴素。” 李芳道:“许是几经离别生死,让殿下和王妃更加珍惜相聚的机会吧。” “是啊,古今多少大诗人、大词人写尽离别之苦、重逢之喜?”皇帝感慨道,“就定这两个名字吧。” 而就在双子入了玉牒的当日,京畿之地忽然起了蝗灾,漫天的蝗虫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十分恐怖。 不久,就有一道流言不胫而走,甚嚣尘上。流言说的是齐王生的双子乃是不祥祸星,蝗灾就是上天降下的预兆。 裴浅酒面色阴沉:“我记得蝗灾明明是两年后的事,也因为此事皇上特地开了恩科。” 晏君知记忆不全,一脸疑惑。 裴浅酒道:“殿下速速命人去各地搜罗鸡鸭等家禽,越多越好。” 晏君知当即吩咐下去,齐王府的暗卫统统行动了起来。 除了搜了家禽,裴浅酒还想起一事:“如此看来,那妖道也要进京了。” 第216章 祸星?福星? “祸星之名需尽快去除,否则再酝酿下去,不仅对两个小家伙,对整个齐王府也不利。”晏君知沉思道。 裴浅酒也想通了其中关窍,双子在什么情况下会不祥?皇子!如果两个皇子长得一模一样,那就绝无登上大位的可能,因为会混淆皇权。 再反推下去,双子明明是小王子,怎么就成了皇子?除非是晏君知登基了。 这就不止是威胁晏同归了,而是直接威胁皇位了。皇帝对他的戒心会空前强大。 “晏同归这一手可真是歹毒。”裴浅酒冷冷道,“裴云,你替我去办些事。” 她叮嘱了裴云一番,裴云随后领命而去。 晏君知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裴浅酒无奈:“你的记忆何时才能恢复?” 晏君知一僵,赌气道:“王妃莫不是嫌弃孤了?” 裴浅酒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她只不过是想说他的记忆不恢复,什么都要重头解释一遍,多麻烦?结果这货就想歪了。 “殿下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吗?”裴浅酒调侃道。 晏君知轻哼道:“孤自是什么时候都风华无双,可谁知道王妃会不会猪油蒙了心、肥肉堵了胆?” “ 我只是觉着若殿下记忆恢复,我便省了许多口舌。”裴浅酒不再逗他,“殿下想知道,那就赶紧好起来吧。” 晏君知一噎,心中不由得郁闷起来,这意思是他记忆不恢复,她也不会告诉他了?这不是吊人胃口么?! 缺德。 裴浅酒轻轻晃着睡篮:“想伤害我的孩子,那就别怪我再次心狠手辣了。” 她原本是不想再对裴锦屏肚子里的孩子出手的,可是人家都欺负上门了,她要是不还以报复,那就不是她的脾气了。 当晚,裴云提着一名被点了穴的道士回到了王府。 道士看清了地方,不由得惊恐,他的行踪诡秘,齐王是怎么找到他的? 裴浅酒见他神情,好心解惑道:“道长在想齐王如何知道你的下落?你想错了,知道你下落的是我。” “不可能!”道士拒绝相信,他不承认自己会栽在一介女流手里。 “这都不重要。”裴浅酒淡淡道,“咱们说说正事吧,玄微道长。” 玄微道长瞪大了双眼,这下他不得不信了,裴浅酒连他的身份都道破了! “你想如何?”玄微道长戒备道。 裴浅酒打量了他一会,那眼神简直叫他瘆得 慌。 “你到底想要如何?”玄微道长破功道。 “说实话,我并信不过你,也不想叫你如何。”裴浅酒道,“可放了你,你又要去投晏同归,真是叫我好生为难。” 玄微道长这回彻底惊恐了,裴浅酒怎么连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 裴浅酒也不跟他绕弯子了:“玄微道长,青城宫掌门的嫡亲师弟。方外之人,却有世俗野心,此番下山是与晏同归狼狈为奸来了。你既想夺掌门之位,又想享朝廷俸禄,我说的可对?” 玄微道长咽了咽口水,看裴浅酒仿佛在看妖怪。 “你要助晏同归,就是与我们为敌,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裴浅酒问道。 玄微道长额头沁出了冷汗:“王妃开恩,贫道愿为王妃驱使。” “我信不过你。”裴浅酒冷冷道。 晏君知不耐烦:“这种人跟他废话什么?割了他的首级送回青城宫去就是了。” “别,别!”玄微道长忙道,“王妃如何才能信贫道?贫道一定照做。” 裴浅酒冲裴云使了个眼色,裴云拿出一瓶药丸:“吃了它。” 玄微道长颤颤巍巍地接了,很不想吃,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躲不过去, 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三日之内没有解药,你会穿肠烂肚而死。”裴浅酒警告道,“你要做的是,三日之内让世人相信裴锦屏肚子那个才是引来灾祸的祸星。” 玄微道长别无选择:“是。” “我会先帮你造一波势,剩下的就看你怎么做了。”裴浅酒挥挥手道,“你先去吧,现在还不用你出手。” 裴云直接提着他走了,出了齐王府,她解开玄微道长穴道:“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则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杀你一次。” “不敢。”玄微道长屈辱道。 裴云转身回去。 玄微道长目露一丝不甘,忽然想到什么,迅速转身离去。既然裴浅酒说暂时不用他,那他就先蛰伏起来,趁这个空档找医术高明的大夫看看是否真的中了毒。 转过天来,裴浅酒和晏君知便盛装出门了,两个小家伙也穿得跟福娃似的。 百姓们看见,好奇:“齐王殿下和王妃这是要带着小王子去哪?” “难道是去大觉寺祈福,去去小王子身上的煞气?” “别乱说,不要命了?” “大家都在传双子不祥,是祸星,又不是我独说。” 裴浅酒对着议论纷纷的人 群道:“也不知是哪个别有用心之徒污蔑我儿是祸星,今日便出城让世人看看我儿是祸星还是福星。” 百姓们一听,不管有活没活的,都跟着去看热闹了。 哪怕她们去京畿之地,路途不算近,也抵消不了百姓们的好奇心和热情。 蝗虫这个东西,一旦起来,那就不是轻易能消除的了。 裴浅酒一行特地寻了一片庄稼地,庄稼地已经有很多村民带着网兜守着了,他们都怕蝗虫来袭啊。 然而蝗虫可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见这边庄稼多,当然要过来祸祸。 裴浅酒和晏君知一人抱着一个小王子,朗声道:“吾今日携双子祈求上苍降下驱虫之法,给黎民百姓一条生路。” 两个小家伙觉着好玩,一边挥舞双臂,一边“咯咯咯”直笑。 百姓们就算听不见双子的笑声,也能看到他们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么可爱的娃娃,怎么可能是祸星呢?” 就在百姓们喃喃时,庄稼地的东边传来一阵“咯咯咯”、“嘎嘎嘎”的声音。 只见无边无际的鸡群和鸭群朝这边冲了过来,正好蝗虫也飞低开始席卷庄稼地,结果就这么成了家禽们的腹中食。 第217章 后手 百姓们起初还担心家禽会毁坏庄稼,可没过多久就发现它们几乎只捕捉蝗虫当吃食,却没有去祸祸庄稼苗。 裴浅酒露出欣慰的笑容:“多谢上苍垂怜,为黎民百姓指明了前路。” 这一幕被无数的百姓看到,相信很快就能把驱虫之法传开。 百姓们中传出一阵欢呼:“谁说小王子是祸星的?分明就是被上苍庇佑的福娃!” “福娃!福娃!” 裴浅酒和晏君知却抱着两个小家伙回了车上,转头回京。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经过今天的事,百姓们中再也不会有双子是祸星的流言,取而代之的是福娃之说! 皇帝原本还在为蝗灾头疼,今天的朝会也为这事吵了一上午了。没想到好消息来得这么突然,当即龙颜大悦。 “李芳,召齐王夫妇入宫,朕可有些日子没看到小‘福娃’们了。”皇帝笑道。 “是。”李芳领命而去。 晏君知和裴浅酒带着俩小福娃入宫面圣。 皇帝看到俩小家伙的打扮,顿时乐了:“还真是俩福娃呢。” “哦,哦!”俩小家伙嘟着嘴朝皇帝伸手。 皇帝被萌得心肝颤,伸手抱住了俩:“哦哟,跟爷爷这么亲 呢。” 哥哥云鸿对皇帝的胡须很好奇,伸手揪了一把,弟弟重城不甘示弱,也揪了一把。 皇帝痛并快乐着:“两个小坏蛋,你们爹都没揪过爷爷胡子呢。” “稚子无状,冒犯圣颜,请皇上恕罪。”裴浅酒忙道。 皇帝道:“小皇孙同朕玩闹,你不要坏了朕的兴致。” “是。”裴浅酒应道。 皇帝陪两个小家伙玩了一会,把他们还给裴浅酒和晏君知,正色道:“先前的流言让两个小家伙受委屈了,朕命尚衣局绣两件福娃肚兜赐给他们,以正福娃之名。” “多谢皇上。”两人谢恩,“有皇上金口玉言在,料想再无人敢说云鸿和重城是祸星了。” 皇帝稀罕地捏了捏哥俩的小脸,笑道:“吃了饭再回去吧。” 没想到皇帝还管饭,俩人在宫中蹭了顿午饭才回家。 巧的是,刚回到家哥俩就“啊啊啊”地要吃奶。 “他们这是瞧爹娘吃了饭,心里不平衡了。”裴浅酒笑道。 把两个小家伙送到奶娘那后,裴浅酒开始部署反击计划。 市井中关于双子祸星的说法已经立不住脚了,那么这灾祸总得有个来源吧?于是不到一天的工夫,另一 则流言悄悄流行了起来。 “你们还记得当初太子妃出嫁时,天空无端炸响旱雷的事么?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想,怕是冥冥之中早有预兆啊。” “哎哟,你不说我都没联想在一块。可不嘛,据说当初还是因为齐王换签,才让太子妃捡了个便宜,会不会……她根本就不是天命所归?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啊!” “那这祸星……该不会是她肚子里那个吧?或者说她们母子都是?” “有这个可能,她之前怀得那一胎不就没保住么?天意啊,如今祸胎又来,这才降下了灾祸预示人间啊。” 这些流言很快就传入了宫中,皇帝面色阴沉。 “李芳。”皇帝唤道。 “在。”李芳忙上前。 “你去齐王府一趟,把福娃肚兜送去。”皇帝吩咐道。 李芳领命而去。 裴浅酒和晏君知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皇帝这既是补偿,也是敲打,让他们不要越界打裴锦屏肚子的主意。 裴浅酒只作不知:“尚衣局的绣工果然名不虚传,如此精巧的肚兜一日就完成了。” 李芳道:“皇上亲口吩咐的事,他们自然是紧着做。殿下和王妃可不要 辜负了皇上的好意啊。” “谢皇上恩典。”两人谢恩道。 李芳离开之后,裴浅酒让蕙草把肚兜拿去洗净烘干。至于皇帝敲打之事,她淡淡一笑,此时就算她收手也晚了。 流言已经甚嚣尘上,可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东宫中,裴锦屏慌了:“殿下,裴浅酒好歹毒的手段,您一定要设法保住我们的孩子啊!” 晏同归眉头紧锁,命人招来长孙迢商议。 长孙迢道:“其实殿下大可不必慌乱,如今驱虫之法已经传开,待蝗虫灭尽,这祸星之说不就不攻自破了么?若皇孙真是祸星,蝗灾又怎么能解?殿下要做的,就是保护好皇孙。” 晏同归眼前一亮:“先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孤豁然开朗啊。” 然而裴浅酒的手段可不止于此,先前蛰伏的玄微道长该出场了。他已经找人验过,的确是中了不知名的毒药了。最重要的是,他害怕裴浅酒把他的目的告知青城宫掌门,所以他根本不敢违背裴浅酒的命令。 玄微道长出身名门,凭借青城宫的名声就能让他获得名望,无需铺垫造势。因此他直接去宫门外求见皇帝。 皇帝看在青城宫的名声上 接见了他。 “道长来见朕,可是有什么指教?”皇帝道。 玄微道长诚惶诚恐道:“皇上折煞贫道了,只是贫道西来云游至此,见京城之上除龙气之外还有妖气盘桓,不忍黎民百姓受苦,特来降妖。” “妖物在哪?”皇帝眼神一凝,意味不明。 “贫道尚不知,但有令妖物现行之法,请皇上准许贫道施展。”玄微道长道。 皇帝倒要看看他玩什么把戏,抬手准了。 玄微道长的要求很简单,在勤政殿外设一座九丈九的高搭法台,台上横一桌,桌上摆上一只香炉即可。 等法台都搭好后,玄微道长身法飘逸地上了法台,盘膝闭目。 皇帝皱眉:“不是做法么?他怎么不动?” 李芳上前道:“道长,开始吧。” 玄微道长掐算一番:“时辰未到,还请皇上等待。” 李芳回到皇帝身边:“依小的看,这玄微道长是有本事的,皇上不如等他一等。” 皇帝微微颔首,九丈九高的法台轻飘飘就上去了,起码功夫不是假的。 不知不觉,时间飞逝,眼看着日头都开始西斜了,玄微道长还是没有动静。 皇帝道:“去问问,要等到什么时辰。” 第218章 妖物在东宫 玄微道长给的答复依旧是“少安毋躁”,皇帝只得继续批阅奏章,让李芳看着他点,开始了就说一声。 过了一会,夕阳西下,霞光漫天时,玄微道长终于起身开始做法。 “皇上,开始了。”李芳提醒道。 皇帝停下办公,抬头往殿外看去。李芳担心皇帝看不清楚,就亲自跑到殿外去看,好为皇帝转达现场情况。 玄微道长在香炉里插上了三支有手指粗的香,将其点燃。 玄微道长挥舞几下拂尘,换上佩剑,一手持剑,一手持符。掐了几个法诀后,便将符戳在剑尖,继续挥舞佩剑做法。 这时一阵风自东而来,吹起了他的衣袂,真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态。 等到香燃至一半时,风向变了,成了自西向东吹。但很快就成了无风状态。 不过众人的视线都在玄微道长的身法上,反而没怎么注意这些细节。 李芳双目一凝,注视着西方一会,随即匆忙转身回到皇帝身边:“不好,西面有一片黑云迅速而来。” 皇帝闻言神色一动,也起身下了丹墀,来到了殿外。这时他们都能看清了,那哪里是黑云,分明是成群结队的蝙蝠。 蝙蝠飞至玄微道长上空时,三支 香恰好燃尽。 蝙蝠直接飞过他头顶,直至来到东宫上空才停了下来,盘旋不去。 玄微道长自法台上飘落:“皇上,妖物已经现形了。” 皇帝面色难看:“道长的意思是,妖物在东宫?” 玄微道长微微颔首:“从结果看来,正是。” “一派胡言!”皇帝怒斥道,“你这妖道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来陷害太子?” 玄微道长一脸悲悯:“陷害太子是死罪,贫道方外之人何苦来哉?” 还不是见不得黎民百姓受苦吗? 皇帝斥道:“来人,把这妖道拿下。” 却在这时,那些蝙蝠竟然组成了两个大字——祸星。 玄微道长自己都愣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这是绝佳的时机:“皇上,天意已经很明显了。” 皇帝面色阴沉,难道那孩子果真是祸星不成? 这一幕,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 已经有御史进宫了,准备参晏同归。招致灾祸这种事情可不能小觑,他们必须要晏同归给出交代。 星楼上,国师淡淡一笑,转身下楼。玄微道长连裴云都打不过,自然没有那个本事让蝙蝠成字。可国师功力深不可测。 随着御史的入宫,皇帝不得不做出决断,命人将裴 锦屏押上殿来。 晏同归仓皇入宫求情:“皇上,这是诬陷!太子妃腹中是太子嫡子,名正言顺的皇家子嗣,怎么可能是祸星?这将皇家至于何地?” 御史们也有话说:“太子殿下没听到民间传言吗?太子妃出嫁日天降噩兆,可见连上天也认为她德不配位。如今腹中所怀之子,自然也不为上天所容。否则她前面那胎最终为何没保住?” 皇帝眼神闪了闪,虽然一开始因为萧氏作妖,裴锦屏动了两次胎气,可后面却是严加保护的,结果依然没保住。难道真是天意如此吗? 晏同归气结:“这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放出的谣言,你们饱读诗书,怎能把市井流言做罪证?” 御史们纷纷道:“太子殿下所言差矣,虽是流传于市井之间,然所言俱是事实。旱雷之事、太子妃小产之事,难道我等不知吗?” 晏同归道:“天象无常,不过是凑巧罢了;太子妃小产也是被人所算计,与天意何干?” “天不动手,唯借人之手罢了。”御史们淡淡道。 晏同归这回真是百口莫辩了。 皇帝当然也不愿意就这样废掉小皇孙,可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却是个问题。李芳凑 近道:“皇上,何不请国师?” “对啊。”皇帝反应过来,“快去请。” 在御史们和晏同归打嘴仗的时候,国师来了。 “国师,你来说说此事何解吧。”皇帝道。 国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想来也不愿看小皇孙就此殒命。微臣倒是有个办法,只怕皇上不允。” “若能解此困局,朕都依你。”皇帝道。 “好。”国师点点头,“微臣的办法便是待太子妃产下皇孙后,由贫道收其为徒,自此出家修道,压制邪性。既全了天意,也救了小皇孙一命。” 皇帝心中一震,这样一来,小皇孙岂不是与皇家无缘了? “别无他法?”皇帝不甘心。 国师道:“恕微臣才疏学浅。” 皇帝沉思了许久,无奈道:“罢了,今日起就让太子妃入星楼,待产下皇孙后再回东宫。” “是。”国师领命。 晏同归和裴锦屏都不甘心,苦苦恳求皇帝开恩。 “皇上,就算真要小皇孙拜国师为师,也等他出世后,同父母相聚再作打算吧。”晏同归泪流满面。 饶是铁石心肠的御史也忍不住动容。 “国师,可否?”皇帝看向国师。 国师掐指算了算,道:“就定在小 皇孙满月后吧。” “就这么办吧。”皇帝挥挥手,“回去好好养胎。” 回到东宫,裴锦屏气得砸了一堆瓷器:“殿下,凭什么?凭什么啊!我的孩子一个夭折了,一个等于没有!我的命好苦啊!” 晏同归眼神冰冷:“爱妃别怕,孤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受这样的苦的。爱妃好好养胎,一定要母子平安。让世人好好看看,你是天命所归的太子妃,我们的孩子不是祸星。” 裴锦屏虽然不知他的计划,但相信道:“好,我相信以殿下的智谋,一定能破局的。” 玄微道长见尘埃落定,也忙请辞:“贫道也告辞了。” 皇帝道:“道长道法通玄,实乃不世出的高人。朕求贤若渴,不知道长可愿留在朝中供职?” 玄微道长道:“贫道乃方外之人,岂可贪恋世俗权力?且朝中已有国师这样的高人,贫道今日也有些班门弄斧了。” “道长淡泊名利,朕很是佩服。但道长既然怜悯世人,何不出山助朕?”皇帝道,“并非为名利,而是为黎民百姓啊。” 玄微道长退一步道:“贫道决定在京中天庆观修行,若皇上有用得着贫道的地方,尽可差人来传贫道。” 第219章 百日宴找茬 “好吧,道长果真一心向道,朕便不为难了。”皇帝也让步道。 等他退下后,皇帝便下令密探盯着他,看看私下都与什么人接触。 玄微道长在天庆观住下,先来找他的却不是裴云,而是晏同归的人。 “你为何背信弃义?”来人质问道。 “贫道不懂你在说什么。”玄微道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你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找死!”来人悍然出手。 两人激烈交手,将房屋和院子毁得七零八落,终于惊动了天庆观的道士。来人只得不甘心地放弃,转身逃走。 “师兄,那是什么人?”一名中年道士问道。 “刺客罢了,师兄不必放在心上。”玄微道长淡淡道。 中年道士肃然道:“加强戒备,不可再出这等事。这里不能住了,来人,给玄微师兄换间干净整洁的屋子。” 一名小道童主动上前引着玄微道长去换房间。 进了屋,小道童突然取出一只瓷瓶:“这是一位善信托弟子转交给师叔的。” 玄微道长眼皮一抖,随即不动声色地收下瓷瓶:“多谢了,你去吧。” “是。”小道童转身离开。 玄微道长取出药丸,咬咬牙吞了下 去。 皇帝接到密探回复,只有晏同归的人去刺杀过玄微道长,并无旁人见他。 玄微道长可以说将东宫彻底得罪死了,晏同归派人刺杀他倒也说得过去,皇帝没有多想。 “李芳啊。”皇帝突然道。 “在。”李芳躬身待命。 “难道太子妃当真不是天命所归?”皇帝动摇道。 李芳道:“皇上多虑了,若太子妃不是天命所归,那签子怎么会最终分到她手上呢?这恰恰是天意啊。” 皇帝沉思少许,点头:“你说的有理,这恰恰是天意。” 再过几天就是双胞胎的百日宴了,解决了祸星之名后,裴浅酒和晏君知就一心忙起了这事。 百日宴这天,裴世奇、裴经和晏思颖早早就过来了。 “之前市井流言说云鸿和重城是祸星,可把我们愁坏了,正想着怎么解决流言呢,没想到转天你们就快刀斩乱麻一劳永逸了。”晏思颖道,“也对,以阿酒才智,哪用我们多虑?我们给两个小家伙准备好礼物就行了。” “来,让舅舅抱抱两个小福娃。”裴经稀罕得不行。 今天俩小家伙把皇帝赐的福娃肚兜也穿上了,真是俩白白嫩嫩的福娃呢。 过不了 多久,江老太爷也带着全家过来了。 “来,让太公也抱抱。”江老太爷把他们从裴经手里抢走。 裴经道:“外公这是想抱重孙子了,横波要多努力啊。” 江横波:“……” 江老太爷冷哼道:“指望他,老夫怕是得等到入土。” “呸呸呸!”朱氏忙道,“爹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那你就多敦促他。”江老太爷不满道。 “好好好,回头我就给他相看。”朱氏应道。 江横波没想到这都能让火烧到他头上来,都怪裴经这个缺德的。 亲戚之间闲聊了一会,便有宾客陆续上门。 裴浅酒和晏君知分别出去招待女眷和男宾,俩福娃倒是直接交给裴、江两家去玩,啊不是,带了。 来的宾客有交好的,自然也有交恶的。人情世故嘛,不能因为关系不好,就不发请柬了,那不落人口实么? 尤其是像永寿长公主府这种,还是沾亲带故的,且还是长辈。 开宴后,有人道:“齐王妃,两个小福娃也抱出来让我们瞧瞧啊。” 裴浅酒笑着应了,命人去把小家伙们抱出来。 不多时,两个奶娘抱着出来了。 “哟,瞧这白白胖胖的,真 有福气呢。” “长得还一模一样,平日里怎么区分啊?” 裴浅酒笑道:“哥哥云鸿耳朵后面有颗小痣。” “这还自带记号呢,哈哈哈!” 原本还很和谐的,结果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万幸双子是生在齐王府,若是生在东宫,可就叫人惋惜了。” 说话的是永寿长公主的儿媳,向兰青的妻子王氏。 这话一出,宾客们神情各异。这什么意思?警告晏君知和裴浅酒他们只是亲王府,永远不能跟太子比? 裴家、江家两边的人脸色已经阴沉似水了。 但裴浅酒却是淡淡一笑:“生在东宫怎么惋惜了?向嫂子是想告诉大伙儿什么?” 王氏一僵:“……” 她没想到裴浅酒会用装傻来回复她。 告诉大伙儿什么?东宫容不下双子,会杀一个?那不是当众诽谤太子么? 宾客们心中也是道了一声“好家伙”,齐王妃这个扣罪名的手段真是天马行空、羚羊挂角,叫人不可捉摸。 王氏只能跟着装傻干笑:“也,也不算惋惜吧,只是双子容貌一样,却是不适合为君了。” 裴浅酒道:“向嫂子考虑得真长远,太子妃可要多留意了,别怀了 双子。” 裴锦屏大恨,就算不是双子又如何?她肚子里的这个已经被定为祸星,出生满月就要被国师抱走出家了! 王氏心中一阵忐忑,本想给裴浅酒找不快,怎么最后反倒伤着太子妃了? 向兰青只能出面给王氏擦屁股:“内子不会说话,但到底也是为两位小王子感到高兴,还请各位见谅。”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说呢,咱们小王子可是皇上金口玉言钦封的小福娃,有什么值得惋惜的?”晏思颖道,“不过向家的祝福还真别致。” 连皇帝都抬出来了,向兰青夫妇又理亏,只能干笑应承:“确实是祝福,不要误会,呵呵。” 之后再没人敢轻易找茬了,一来嘴皮子没裴浅酒利索,二来找俩小家伙的茬那是打皇帝的脸啊。 百日宴结束后没几天,东奚国那边传来了一则消息。东方衍再次来访大卫朝,这回虽说也带上了荣华公主,可是带来的却是她的尸首。 东奚国国主亲口赐死了荣华公主,他的原话是:“既然入了卫朝东宫,那你生是卫朝太子的人,死是卫朝太子的鬼。死在卫朝还能为国谋利,被休弃回来除了丢人还有什么作用?” 第220章 味同嚼蜡 东方衍就这么把荣华公主的尸首带到了京城,带入了皇宫。 皇帝眉头一皱,如何看不出东奚国打得什么主意?可他厌恶被人胁迫。 东方衍道:“皇上,外臣奉国主之命,将卫朝太子侧妃尸首送回,交由皇上处置。” 皇帝冷冷道:“太子已经休弃荣华公主,其与本朝无关,你带回去吧。如何处置,全凭你们国主决断就是。” “国主说了,荣华公主既然嫁入东宫为妃,那么生是卫朝太子的人,死是卫朝太子的魂。绝无再回东奚国的道理,请皇上定夺。”东方衍道。 “东方太子莫不是忘了荣华公主已经被休弃?先前你们也自愿回国,自是与卫朝再无关系。”左相崔天行驳斥道。 “先前的确是外臣糊涂,只因怜惜舍妹才不顾礼法将其带回,国主已经严厉训斥过外臣。舍妹做了对不起卫朝太子之事,便合该受罚,亦无颜再苟活于世。如今我国国主拨乱反正,将舍妹赐死以儆效尤,也算是全了卫朝的脸面,也全了两国的和气。”东方衍义正辞严道。 这就是无赖碰瓷了,反正尸体扔这了,你们卫朝看着办吧。 皇帝也是被恶心地够 呛。 “以荣华公主的作为,是不可能入皇陵的。然我朝乃是礼仪仁义之邦,也不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皇上便开恩赐一块宝地让她得以下葬吧。”崔天行替皇帝解围道。 “就依崔卿所言吧。”皇帝借坡下驴。 东方衍道:“外臣此来还有一事相求,蛮族仗着铁骑屡屡欺辱我国,还请皇上发兵相助。” “蛮族忙着内乱,哪有工夫去侵犯东奚国?”崔天行眯了眯眼,“东方太子可不要信口开河啊。” “正是因为混乱,失了控制,他们才肆意妄为无所不用其极啊。”东方衍张口就来,“东奚国与卫朝乃是友好邻邦,皇上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皇帝差点气笑了,也真的不怒反笑:“好啊,朕就拨五万大军去救援。楚国公何在?” “臣在。”裴世奇出列。 “朕命你为大将军,领兵前去东奚国助其克蛮。”皇帝任命道。 “臣遵旨。”裴世奇领命。 这大将军的“帽子”,他是脱了戴、戴了脱,跟玩儿似的。 次数多了,再被摘也就不当回事了。 齐王府中,蕙草钦佩地对裴浅酒道:“主子您真是料事如神,荣华公主真的死了! ” 但她也有不解:“可是东奚国主怎么就会杀了她呢?那不是他宠爱的女儿吗?” “相比于他的野心,一个本就打算拿去联姻的女儿算什么呢?”裴浅酒哂笑一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联姻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蕙草似懂非懂:“心真狠。” 晏君知骂骂咧咧进来:“那小子怎么来的?真烦。” 裴浅酒哭笑不得:“还不是你自己捡回来的?现在知道嫌烦了?” “天天书么不读,就知道来烦孤。”晏君知嫌弃道,“雅言说成那个样子,还好意思问孤他学得好不好。” “不错了,一个草原小崽子短短半年不到就基本没什么口音了。”裴浅酒道,“他缠着殿下是让你教他武功吧?这是你自己答应他的,躲有什么用?” 晏君知烦,摄图更是抑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救他出地狱的“天神”出去一趟后,竟然不认他了。 盼郎作为弟弟还要懂事地来安慰小哥哥,谁料摄图根本不领情。 “你现在高兴了,殿下也不要我了。”摄图委屈道。 盼郎劝不好他,沉默片刻,干脆又把他打了一顿。 裴浅酒得知后忍俊不禁:“盼郎也 是真有主意。” 挨过打后的摄图果真知耻而后勇,继续刻苦读书和练功,一定要超过盼郎然后打回来! 在裴世奇出征之前,东奚国特意主动出兵去招惹蛮族,引蛮族来反攻他们,如此一来,东方衍在朝堂上的谎言便圆回来了。 出征日,裴浅酒和晏君知也去相送。 “阿爹,东奚国反复无常,眼下虽对卫朝俯首称臣,可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反捅我们一刀。”裴浅酒提醒道,“阿爹去后更要小心谨慎,免得中了东奚国的阴谋。” 裴世奇微微颔首:“阿爹省得,你们就送到这里吧,回吧。” 她们还是看着大军远去之后,才转身回城。 时间飞逝,转眼已经过去近三月,今年的万寿节又将至了。 不过在万寿节前,裴锦屏的肚子先发动了。 这一次她顺利诞下了一名小皇孙,而且月份足斤两自然足。 可是面对这个顺利到来的白胖孙子,皇帝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满月之后,他就要跟着国师出家了。 萧氏忍不住道:“皇上,这孩子在万寿节前出世,不正是上天给您的寿礼吗?您真的忍心让他去星楼吗?” “朕不忍心又如何? ”皇帝淡淡道,“国师出面了都别无他法,朕总不能看着黎民百姓受灾。朕会下旨,今年万寿节取消,就当朕这个爷爷陪孙子一起受戒了。” 萧氏没话可说了。 皇帝的旨意一经下达,便很快引起了民间的称颂。为了黎民百姓,皇帝连万寿节都不过了,可不正是爱民如子的典范吗? 裴浅酒对晏君知道:“虽然皇上不过万寿节了,但我们还是该进宫陪陪皇上。” 晏君知微微颔首:“带上俩小家伙进宫蹭饭去。” 裴浅酒:“……” 皇帝见他们来了,面色微沉:“朕不是下旨取消万寿节了么?” “可也得吃饭啊。”晏君知理直气壮,“我们来陪您吃饭来了。” “朕看你是来蹭饭了。”皇帝拿起奏章敲他一下。 晏君知把俩小家伙给他:“快叫爷爷吃饭了。” “芽芽。”云鸿口齿不清。 “咯咯咯!”重城乐了。 皇帝顿时被逗得龙颜大悦:“好好,吃饭了,可不能饿着朕的小福娃啊。” 他命李芳去传膳,御膳房很快就将膳食送了过来。 可裴浅酒明显察觉出皇帝的胃口不佳,哪怕御厨做的再美味,他也如同嚼蜡。 第221章 病从口入 裴浅酒心中一沉,明白皇帝这是中美人笑的瘾愈发深了。可她不能直接跟皇帝说啊,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告诉皇帝她们的势力渗透到宫里了么? “皇上,您是否身体不适?”裴浅酒旁敲侧击道,“妾身看您似乎没什么胃口,要不还是宣太医请个平安脉吧?” 她边说,边推推晏君知。 晏君知点点头:“对啊,您身体好了,我们也放心。” 云鸿和重城配合地“咿咿呀呀”地叫道。 “哈哈哈,你们也要爷爷宣太医啊?”皇帝本来不太乐意,但被两个小家伙逗乐了,“好吧,李芳,让太医来看看。” “是。”李芳领命而去。 皇帝轻叹道:“大抵是吃惯了……罢了,不说了。” “萧氏”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意识到晏君知和裴浅酒同她不对付,便顿住顺势改口了。 他不说,裴浅酒也就不问,免得让人觉得别有用心。 不多时,太医赶来了。 他给皇帝把了把脉,皱眉:“皇上的脉象加快了些许,数而有力,乃是有外界热邪入体啊。” “可知病因?”裴浅酒问道。 太医眼神闪了闪,却道:“臣才疏学浅,请皇上降罪。” 皇帝将他的反应 都看在眼里,明显不是如他所说这般,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皇帝心思灵敏,明白了症结所在,便道:“你随朕来。” 太医连忙起身跟上,李芳也跟了过去。 裴浅酒和晏君知识趣地没有去凑热闹,而是泰然自若地继续用膳。 “啊啊!”俩小家伙也馋。 裴浅酒只敢给他们夹一点软糯的糕点或者舀一勺稀粥吃。 另一边,皇帝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李芳的嘴你不必担心。” 太医道:“皇上的病并非邪风入体,那就是病从口入……微臣妄言,罪该万死。” 说到一半,便猛地磕头撞地求死。 李芳也跟着心中一紧,低着头不敢出声。 皇帝沉默了半晌,在太医瑟瑟发抖时,终于开口:“你下去吧,今日乃是齐王妃身子不适才让你来诊脉。” “谢皇上,谢皇上!”太医谢恩后连忙退下。 真是捡回了一条命。 皇帝的面色阴沉无比:“李芳,查。” “是。”李芳领命。 皇帝若无其事地回到餐桌前,把对太医的叮嘱也跟他俩说了。 “是。”两人应道。 晏君知起身道:“阿酒需回府静养,臣等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皇帝抬 手轻挥。 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齐王妃夫妇携小皇孙入宫,结果用膳时突然身子不适,太医看过后就匆匆回府静养了。 “哼,什么身子不适,她倒是会卖乖!”裴锦屏听说了不忿道,“殿下,您也带小皇孙进宫陪陪皇上,或许皇上心一软就收回成命了。” 晏同归摆摆手:“你安心坐月子就是,孩子还小就不要出去吹风了。等他长开一点,孤再带他入宫。” “好吧。”裴锦屏只得道。 却说晏君知回府后,就把裴浅酒堵在屋里,屏退了其他人:“皇上是怎么回事?” 裴浅酒心中一突,眼神游移:“太医不是说了么?有外界热邪入体,具体病因太医只跟皇上说了,我如何知道?” 晏君知却道:“孤是失忆,不是傻了。你以为孤看不出来太医来之前你就知道端倪了?” 裴浅酒暗骂一声要命,这货脑子都残了怎么还这么敏锐? 晏君知眯了眯眼:“眼珠子滴溜溜转,在想怎么编?” 裴浅酒抿了抿唇:“……” 都到这份上了,瞒也瞒不下去了,干脆早死早超生吧。 “你出京后没多久,宫中的探子传来消息,皇上突然迷上了萧氏做的膳食 。”裴浅酒如实道,“我心中起疑,设法取了膳食残渣出来,一经查验发现被下了‘美人笑’。此物服用多了极易致人上瘾,且对身体不利。可那时候皇上才食用萧氏的膳食没多久,身体并无症状表现,我不可能直接告知皇上,便拖到了今天。” 这话说九分留一分,倒也不算撒谎。 可晏君知何其敏锐,心思一转就听出了猫腻:“那孤回京时,你为何没告诉孤?别告诉孤你忘了。” “这不是你失忆了吗?我本想等你恢复记忆再告诉你。”裴浅酒道。 这个理由也无懈可击,但晏君知直觉她没说实话。 晏君知眼神闪了闪,且按下追根问底的心思,转而道:“皇上中了美人笑之事不能再拖了,否则真叫萧氏和晏同归得逞,你我也自身难保。” 裴浅酒道:“有了今日太医的提醒,皇上一定会彻查‘外界热邪’来源。你我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你我是‘不知’此事的。” 晏君知点点头:“命宫中的探子时刻注意。” “好。”裴浅酒应道。 做完此事之后,他们就不再多做什么了。由于对外说是裴浅酒身子不适,所以俩人整体就窝在屋里逗儿 子玩。 “这俩‘爷爷’都会叫了,偏偏就不会喊‘爹娘’。”晏君知伸出手指给他们玩。 裴浅酒无语道:“他们本来就会‘呀呀呀’地叫,听你说喊‘爷爷’,他们喊的也是‘芽芽’。” “现在开始学喊‘阿娘’。”晏君知道。 裴浅酒又感动又好笑:“怎么不学‘阿爹’啊?” “阿酒十月怀胎才有了他们,当然要先喊‘阿娘’。”晏君知理所当然道。 这大概就是这个男人有时候再怎么幼稚甚至“狗比”,裴浅酒也依然放不下他的原因吧。 却说皇帝经太医提醒“病从口入”之后,每每让萧氏送来膳食后,都会让李芳悄悄拿去给狗吃。 如此过了十多天,那狗就不对劲了,眼珠子红的跟吃了“红糖人参”似的,特别兴奋,一宿一宿地瞎叫唤。最关键的是,从此以后别的东西都不吃了,哪怕是御厨做的炖肉放在它面前,它都不带看一眼的,只认萧氏的膳食。 皇帝听完李芳的禀报,气得捏碎了一只茶杯。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萧氏!”皇帝震怒。 “皇上,眼下还是您的龙体为重,不可打草惊蛇。”李芳提醒道,“先设法弄到解药。” 第222章 皇上是想保护我们 皇帝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不过他最近都以公务繁忙为由不去萧氏那了,而萧氏送来的膳食他也照收不误。只是私底下都换了御膳房的,尽管食不知味,皇帝也凭着意志吃了。 平时吃着仿佛温水煮青蛙倒不觉得难捱,可一旦长时间不吃,隐患就出来了。美人笑这玩意有瘾啊,一顿两顿的皇帝能坚持,可许久不吃这瘾头一上来实在是难忍。只觉浑身有无数蚂蚁在爬,似乎每一处都在渴望萧氏的膳食。 “皇上,喝点茶吧。”李芳担忧道。 皇帝挺过一波瘾头,出了一身汗,用帕子擦过后,才微微手抖地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哎。”皇帝喟叹一声,“此物果真歹毒,朕竟险些熬不过来。” “皇上吃了萧氏的膳食也有近八九月了,想来积毒不浅。”李芳潸然道,“看着皇上受苦,小的恨不得以身相替。” 皇帝摆摆手:“下面的人查了两日也没查出解药,萧氏狡猾,怕是没有将解药放在身边。派人去东宫查查。” “是。”李芳应道。 然而东宫也是没有解药的,不过密探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把毒药来源查清楚了。 “美人笑。 ”皇帝咬牙切齿道,“萧家真是藏得好深,还给朕留了这么一手。” 一想到这,皇帝就觉得当初判萧家判得轻了,应该诛九族加千刀万剐才对。 李芳忧心忡忡:“此物没有解药,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神色冷峻:“让人将方院使秘密带来。” “好。”李芳立即安排。 密探连夜将方院使从床上拖了起来,一路带入宫中。 方院使官服不整,连忙整理一番:“臣仪容不整,有犯圣颜,请皇上恕罪。” “你过来替朕把把脉。”皇帝直截了当道。 方院使心中一紧,暗道莫不是出了大事? 他不动声色地替皇帝把脉,随后更是心惊:“皇上的身体怎么到了如此境地?” “方卿可看出什么了?”皇帝问道。 “数而有力,外邪入体。”方院使沉吟道,“皇上,恕臣大不敬,需取一滴龙血验证。” 皇帝微微颔首:“准。” 方院使随身带着银针,扎破了皇帝的指尖取了一滴血。 他观察了一下色泽,又嗅了嗅气味,最后才用舌尖抿了一点。 “这是美人笑。”方院使见多识广,“皇上怎么会中了此物?” “方卿既能辨析此物 ,可有医治之法?”皇帝看到一丝希望。 方院使苦笑:“此物并无解药,只能靠中药者自身熬过瘾头。” 皇帝希望生出没一会又破灭了。 李芳急道:“方院使,皇上年逾不惑,龙体已不比青年,遭不住这样的苦头啊。” 也就是他了,换做别人哪怕皇帝七老八十也得奉承一句“春秋鼎盛”。 但李芳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皇帝清楚他这么说绝无诅咒之意,而是关心。 方院使退后几步,磕了磕头:“请皇上容臣回去查阅典籍,好好想想医治之法。” “你去吧。”皇帝道,“朕还能抗几日,你尽快找到救治之法。” “是。”方院使告退。 这一夜,皇帝一整宿没有睡好,翌日起来便有些精力不济。而美人笑的瘾头又加重了几分,甚至在萧氏送来膳食之后,他没忍住吃了几口。虽然得以缓解,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李芳,宣齐王入宫。”皇帝突然道。 晏君知猜到了几分,进宫时心情颇为凝重。 可皇帝见了他却丝毫不提美人笑之事,反而道:“你与阿酒成亲也快两年了,该纳侧妃了。” 晏君知都懵了,怎么突然说这 事? “阿酒为皇家诞下了两名皇孙,劳苦功高,皇上此时让臣纳侧妃置阿酒于何地?”晏君知推辞道,“还是算了吧。” “多子多福,阿酒固然劳苦功高,可也不妨着你纳侧妃。多纳侧妃才好开枝散叶,不然阿酒一人岂不辛苦?你也该体谅体谅阿酒。”皇帝道。 晏君知坚决不肯:“臣答应过阿酒的,只有她一人,绝不会有旁人。” “胡闹!”皇帝骂道,“你是皇子,不可肆意妄为。你若是自己不选,那朕就直接下旨赐婚。” “臣不收!”晏君知梗着脖子道,“就算是皇上赐婚,臣也不会让她们进齐王府的大门!” “逆子!逆子!!”皇帝气极,抄起一叠奏章就朝他砸了过去,“你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 晏君知躬身一拜,转身退下。心里也是不爽极了,暗道皇帝真是莫名其妙,他和裴浅酒都担心他的身体,结果他却逼他纳侧妃。 今日这一出没有瞒着周围的内侍宫女,于是前朝后宫都很快得知晏君知公然抗旨惹恼了皇帝,被呵斥出宫,好像还有点“圈禁”的意思。 众人看晏君知“失势”,之前弹劾他没把他弹到 的奏章又飞到了皇帝的龙书案前。 之前御史言官们弹劾晏君知枉顾朝廷法度、藐视先帝而滥杀怀阳侯的奏章被皇帝压着,但不代表他们就死心了,尤其是皇帝这次又处置了一大批岭南将领,断了很多人财路,这些人都恨透了晏君知。 这次死灰复燃,弹劾得更加狠了。 本以为皇帝还会“包庇”晏君知,不料他真的发落了。 皇帝下旨命晏君知即刻就藩,甚至还有一句“朕在一日,一日不得归京”。 “天,皇上这是真的彻底舍弃齐王了啊。” 这对太子党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消息。而齐王党却是愁云惨淡,皇帝这一手对他们来说是釜底抽薪啊。晏君知都被赶出京城了,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尴尬了? “皇上这是想保护我们啊。”裴浅酒都不禁动容,“殿下,你速速进宫,无论如何都要问出‘美人笑’之事,如此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为皇上想办法。” 晏君知明白其中轻重,当即以“求情”之名入宫觐见皇帝。 皇帝拒绝见他,他就在宫门外长跪不起。 “皇上,您就见见齐王殿下吧。”李芳不忍道,“您当真忍心他带伤长跪吗?” 第223章 脑子坏了,性子没变 皇帝道:“不见,他愿意跪就让他跪着吧。” 李芳只得退至一边。 晏君知从白天跪到了黑夜,宫里依然没有任何皇帝要见他的风声。 他是跪在朱雀门外的,附近还有不少百姓都看到了这一幕。自然也有各家的耳目关注着他。 “他是不是还有别处冒犯圣颜了?不纳侧妃不至于此吧?”不少人都这么想着。 晏同归这么多疑,自然也会怀疑。于是动用安插在宫中的探子去查一查晏君知到底怎么惹到皇帝了。 皇帝对此也早有安排,让李芳设法不经意地把“真相”透露出去。 怀阳侯的丹书铁券不是找不着了么?皇帝干脆就把这口锅扣在晏君知头上了。 但这口锅晏君知其实背得不冤,因为丹书铁券是裴浅酒让裴云盗走的。 不过这个罪名还是显得轻了,于是皇帝又给他扣了一个中饱私囊的罪名。即晏君知在查贪污抚恤银案子的时候,私下扣留了一批银子。 这口锅是真的黑,黑得不能再黑了。 晏君知虽然不清廉,但这事他是真没干过。 “原来是私藏丹书铁券和扣留抚恤银事发了。”晏同归眯了眯眼,“皇上还真是偏心,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包 庇他。” 皇帝明面上可不是什么罪名都没给晏君知安么?就只是把他赶去就藩。看着像是厌弃了他,实际上还不是对他的保护?要是那两样罪名被捅出来,满朝文武得有一半人要往死里参他。 本来他去办这个案子还挺得军心民心的,结果办到最后自己也跟着贪污了,那不得被将士们戳脊梁? “齐王去就藩对殿下也是好事一桩。”长孙迢道,“皇上虽说是为了保护齐王的名声和地位,可到底是不许他再进京,他再也不是殿下的绊脚石了。除非殿下登基后允许他入京,否则他这辈子都不能踏入京城一步。料想他没有公然违抗天命,起兵谋反的胆子。” “那可未必。”晏同归沉声道。 “天命在殿下这,就算他谋反又有什么作为呢?”长孙迢云淡风轻道。 晏同归眼神一厉:“先生说的是,孤是天命所归,他拿什么跟孤比?” 齐王府里,将死你抖着手来回踱步:“王妃,殿下都快跪了一天一夜了,这可怎么是好?殿下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哪里遭得住啊?” 蕙草道:“你别转了,殿下跪了一天一夜,主子也在这等了一天一夜,还要看你乱转,晕 得慌。” 将死你一僵,不敢再乱走:“是小的冒犯。” 裴浅酒摆摆手:“殿下这一遭是不得不走的。” 皇帝做戏做全套,不可能轻易宣他入宫。 “殿下怎么说也养了七八个月了,当初伤得再重也差不多痊愈,你不必太担心。”裴浅酒安抚道。 晏君知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就是脑子一直不见好。 天色微亮时,皇帝起床顺便问了句:“还跪着?” 李芳道:“回皇上,齐王殿下一直跪着。” 皇帝顿了顿,随后狠下心道:“别管他,先去上朝。” 于是晏君知又被参观了一上午。 连百姓们都忍不住议论纷纷:“齐王殿下这是真的被皇上舍弃了啊,果真是天家无情,先前那盛宠一时简在帝心的齐王转眼竟就沦落到了这种凄凉地步,被赶出京不说,还连想见皇上一面都见不着了。” “哎,咱们小老百姓还是躲远点为好。” 就在这时,楚王的车架过来了。 楚王下车匆匆走到晏君知身边蹲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二兄,你到底怎么惹皇上生气了?仅仅为了纳侧妃之事,皇上不至于气成这样吧?若是能说,你就跟弟弟说说,我好进 宫帮你求情。” 晏君知心说鬼知道老爷子最后给他扣得什么鬼罪名,让他说什么? 于是他干脆装没听到。 楚王一阵失落,心道二兄果然还在生气,一咬牙起身进宫见皇帝。 “要是给老二求情,就免了吧。”皇帝道,“你有这闲心,去冷宫看看你母妃。” 楚王一噎,只好默默告退,转道去冷宫看何氏。 皇帝吃过了午膳,看了看天色,见差不多了,才让李芳去把晏君知宣进来。 晏君知跪久了腿有点麻,站起来揉了一会才进宫。 然而到了皇帝面前,他又得跪下去了。 皇帝抬手挥了挥,李芳会意,赶紧清场,自己也退到了殿外把门关上。 晏君知道:“皇上,您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朕没什么事。”皇帝淡淡道,“你不必在京中耗着了,即刻收拾行李就藩去吧。你要是嫌冷清,朕让鲁王去跟你作伴。” 鲁王的封地就在晏君知旁边,还真可以哥俩好手拉手去就藩。 晏君知嘴角一抽:“皇上,您不要转移话题牵连四弟。事出反常必有妖,您就如实跟臣说了吧,臣也能帮着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皇帝嫌弃道,“先养好 你的脑子吧。” 晏君知:“……”没你这么聊天的! 他低头揉揉膝盖,这外面跪完里面跪的,真是遭不住。 完了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您要是不说,臣就赖着不走了。臣一直跟在您身边,总能知道您的身体状况的。” 皇帝面色一沉:“你不要把朕的话当耳边风,赶紧滚去就藩。你不走,朕让人送你走。” “您就算把臣强行送走,臣也会偷偷潜回京城。到时候被人看见了,臣就是欺君之罪,您就得把臣砍了。”晏君知无赖道。 皇帝被他气到无语,半晌抄起一本奏章砸过去:“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脑子坏了,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真是应了那句狗改不了吃屎。 “您就说您说不说吧。”晏君知侧头躲了一下。 皇帝深吸一口气:“你过来。” 晏君知连忙拍拍屁股起身,跑到皇帝身边。 皇帝冷哼一声,到底把实情跟他说了:“若朕无法解掉美人笑的毒性,便会受制于萧氏和太子,届时你和阿酒就都危险了。不管怎么说,太子是三足金乌钦定,你反他就是乱臣贼子,不得人心。只有早早就藩远离这个是非地,才能保你们平安。” 第224章 你骗得孤好苦 晏君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不想着自个儿的龙体,想我们干嘛?太医怎么说?” “方院使正在想办法。”皇帝听完他的话,颇欣慰,“若是太医都没办法,你又能做什么呢?乖乖去就藩吧。” “这美人笑是什么来历?”晏君知又问道。 皇帝叹息道:“此毒在前朝时就从南疆传入,后因祸害极大被下令查抄销毁,禁止在我国境内流通,方才平息。但此毒暴利,依然有人铤而走险走私此毒。前右相便是其中之一,朕查抄右相府后,又被萧家钻了空子。” “南疆传入……臣有办法了,请皇上等臣的好消息。”晏君知拱手一拜,随即转身离去。 皇帝无奈摇摇头。 晏君知从宫里离开,还引起了一波热议。都在猜测他跟皇帝说了什么,有没有重获圣宠。 但很快他们就有结论了——晏君知彻底被皇帝厌弃了。 因为他回去后,就开始准备离京就藩。齐王府忙里忙外的动作没有藏着掖着,自然很快就被外人所知。 裴经和晏思颖,还有江老太爷一家都赶了过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皇上怎么突然就要赶你们出京?”裴经担心道 。 裴浅酒摇摇头:“不知。” “总得有个由头吧?”裴经皱眉,看向晏君知,“殿下到底做了什么?” 晏君知一推二五六:“孤失忆了。” 裴经:“……” 江老太爷叹道:“就藩也未必不是好事,离了京城这个是非地,便任你们逍遥了。” 在封地临淄城里,晏君知就是土皇帝,谁也管不到他。倒是不必像在京城这样时时刻刻勾心斗角,一着不慎就容易中了晏同归的算计。 “外公说的是。”裴浅酒嘴上附和道。 可她怎么可能甘心去封地默默无为呢?她还有血债没有向晏同归讨回呢。 她迟早还是会杀回来的。 眼看着离别在即,一家人有着说不完的话。 不过本来还挺伤感的气氛,不期然地被两个小家伙的笑声给打破了。 江老太爷稀罕地抱起两个小曾孙:“让太公抱抱,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抱着咯。” 裴浅酒道:“外公这说的什么话,您要是想他们了,您就来临淄长住都可。” “哈哈哈哈,好。”江老太爷欣然应道,“老夫闲云野鹤,去哪都不顾忌。” 裴、江两家在齐王府一直待到了晚上才离开。 “干娘,我 们要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吗?”盼郎一边伸手指给俩弟弟玩,一边忧心忡忡道。 裴浅酒哭笑不得:“你小小年纪心事倒重,放心吧,我们还会回来的,带摄图回去睡觉吧。” “哦。”盼郎放心了,拉着摄图回屋睡觉。 “呀呀!”云鸿和重城发现手里空了,顿时挥舞小手叫了起来。 “不舍得哥哥啊?”裴浅酒笑着哄了哄他们,“天黑了,该睡觉了,睡醒了再找哥哥玩。” 她轻轻摇着睡篮,俩小家伙自顾自玩了一会就慢慢睡着了。 这时她才发现一会儿没看着晏君知,那货就不见了。 不应该啊,往常这个时候那货可粘人,今天怎么玩失踪了? “裴云,你可看到殿下去哪了?”裴浅酒问道。 “往书房去了。”裴云道。 “奇了,自从脑子坏了他就没进过书房,今天怎么想起来去了?”裴浅酒稀奇道。 没过多久,晏君知就神色不对地回来了。 “你怎么了?”裴浅酒不解。 晏君知不说话,一个人坐到椅子上生闷气。 裴浅酒挥挥手,让蕙草、裴云她们下去。 蕙草还贴心地把房门关了。 “到底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 裴浅酒坐在他对面问道。 晏君知抬眼看她一眼,又继续生闷气。 裴浅酒气笑了:“你再这样就去书房睡,别影响我和宝宝们睡觉。” 晏君知这才不得不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摊开:“你给孤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裴浅酒一看,好么,是他们当初签的结盟契约。 这一下倒把裴浅酒整不会了,这让她怎么解释?说没这回事?白纸黑字写着呢,还有她们两人的签字画押。 “你怎么不说话?”晏君知一副被玩弄感情的表情,“孤还以为我们是郎情妾意天生一对,没想到竟是这样赤裸裸血淋淋的开始。还事成之后就和离,裴浅酒,你骗得孤好苦。” 裴浅酒:“……” “你说话啊。”晏君知急道。 “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啥啊。”裴浅酒嘴角一抽。 晏君知一脸震惊:“你就不狡辩……解释一下?” “白纸黑字,如你所见啊。”裴浅酒幽幽道,“这是咱们成婚之前就签了的,我狡辩什么?” 晏君知气结:“你你你……你就不能说你后悔了,这些都作废吗?” “我说你信吗?你信,你会问?”裴浅酒道,“你说你脑子不好 ,还瞎翻什么?给自己添堵。” 晏君知:“……合着还是孤的错?” “你有这闲工夫,先把脑子养好吧。”裴浅酒翻了个白眼,“要么上床睡觉,要么去书房,你自己选。” 裴浅酒说完就转身上床。 晏君知心都凉了,这日子还能过吗? “你好歹骗骗孤也好啊。”晏君知嘀咕道。 “这都是签着玩的,行了吧?”裴浅酒道,“连儿子都有了,你说你胡思乱想什么?” “唔!”晏君知一惊,看着乖乖睡觉的俩儿子,凉了的心开始回暖。 他摸了摸儿子的脸,紧张不安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什么来着?”裴浅酒嗤笑道,“我说了你也不全信吧?” 晏君知弱弱道:“孤信。” “那还不睡觉?”裴浅酒不耐道。 晏君知默默收起契约,宽衣解带上床但没睡觉,睡裴浅酒。 似乎为了证明什么,今晚晏君知格外卖力。 裴浅酒几次想逃都被他按了回去。 “云鸿和重城在呢!”裴浅酒推他。 “你轻声点。”晏君知捂住她嘴。 最后两人都精疲力竭了才相拥着睡过去。 裴浅酒混睡前心说还是少逗他为好,代价太大了。 第225章 这个女人真可怕 “哇!” 云鸿突然哭了起来,紧接着弟弟重城也跟着哭了。 裴浅酒实在累,迷迷糊糊地踹了晏君知一脚。 晏君知爬起来查看,发现哥俩都尿裤子了。 他手忙脚乱地给他们换裤子和尿布,最后实在换不好,只能把哥俩送去奶娘那。 “婴儿觉短,晚上还有的醒,殿下还是把两位小王子放小的们这吧,免得您和王妃都睡不好。”奶娘道。 晏君知想到今晚裴浅酒确实累坏了,就同意了。 早上醒来,裴浅酒已经忘记昨晚的事了,忽然急道:“完了,忘给小家伙喂奶和换尿布了。” 晏君知道:“孤把他们送奶娘屋里去了。” “你还有脸说。”裴浅酒瞪他一眼。 要不是他,她昨晚能睡那么死吗? 晏君知一脸得意,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会没脸说? 裴浅酒懒得搭理这个厚脸皮:“吃完早膳就启程吧,你不是还要给皇上寻良医么?” “也不知道他肯不肯来。”晏君知嘀咕道。 吃过了早膳,晏君知和裴浅酒便准备启程出发了。 裴浅酒对应娘道:“你若是不舍,可以留在京城王府,也能跟长孙先生有个见面机会。” 应娘道:“王妃 去哪,我就去哪。我相信殿下和王妃还会回京的,到时候就是我们一家团聚的时候。” “你可想好了?”裴浅酒问道,“我们可归期不定。” “想好了。”应娘道,“我还得帮殿下和王妃守着厨房呢。” “好,那走吧。”裴浅酒笑道。 齐王府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出京,引来了不少围观。 “盛宠一时的齐王竟这么落幕了,真是人生无常、造化弄人啊。” “齐王到底只是藩王,哪有太子名正言顺?再怎么争宠,最后这大位也只能是太子的。” 车队在百姓们的观望和唏嘘中驶出了京城,一路往东而去。 东宫的探子回去禀报:“殿下,齐王已经出京了。” 晏同归摸索了一下指上的扳指:“自古山东多豪强,他们此去遇上个强人山匪也并非不可能,哼!” 这一路过去的确是山路崎岖,地形复杂。刚出京城官道平坦,自然无人敢打劫。可当远离了京城,接近兖州地界后,可就天高皇帝远了。 车队在重山夹道之间蜿蜒前行,忽然来到一处山前,碑上刻着“老虎山”。 “莫不是山上多大虫?”将死你担忧道,“万一遇上虎群,咱们 人再多也不够它们吃啊。” “你仔细看看这山形。”晏君知敲他一下。 将死你闻言认真观察了一下:“原来是山形似虎,吓我一跳。” 晏君知环顾一圈:“真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啊,若从此处杀一队人马下来,足以将大军都截断。” 他指着一处要塞道。 话音刚落,果然杀出一队人马往下冲来。 将死你都要哭了:“殿下,您可真是乌鸦嘴。咱们这怕不是遇见山匪了!” “是不是山匪,一试便知。”晏君知飞掠出去,运起内力对着冲下来的人马道,“孤乃是齐王,此去封地就藩,还请此间好汉行个方便。” 然而对方连迟疑一下都没有,继续冲杀下来。 晏君知面色一沉,随即抬手指挥暗卫们部署防守。 他飞回马车:“这些人绝不是山匪,是刻意埋伏在此等我们,意欲置我们于死地。” 裴浅酒沉声道:“除了晏同归,不作他选。不过倒也不排除还有其他人掺和,但为主的一定是晏同归。” 这时,前后也都有人杀出来,把他们重重围住。 这种情形,哪怕对方不用滚石、弓箭,晏君知这一方也注定败局了。 “今天是捉着肥 羊了,这么长的车队,值钱的东西肯定不少。”为首者以强盗口吻笑道,“小的们,把这些人男的都杀了,女的带回山去当压寨夫人!” “杀!” 晏君知心情沉重,以眼下的局势,他就是想带着裴浅酒和孩子们突围都难。 暗卫们和他固然能拖一段时间,可这段时间要是没有意义,拖了又有什么用呢? 晏君知心思飞转,思索破局之法。 裴浅酒直接道:“殿下,把你的印信交给裴云,让她突围赶回京去求见皇上。” 晏君知心中一突,这个办法他不是没想过,可这意味着裴浅酒身边就没有强大的护卫了。暗卫的功力到底是远不及裴云的。 “别犹豫了,拖久了我们都得死。”裴浅酒道,“只要裴云能出去,那这局就活了。” “好。”晏君知遂不再犹豫,将印信交给了裴云。 裴云狠下心转身离去,一路冲杀下手十分狠辣,所过之处皆是残肢断臂。 敌人都被她的杀气给震慑住了,这哪里是姑娘,分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裴云趁对方胆怯不敢上前的工夫,纵身一跃,运转高超的轻功飞掠出去。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就见她 翻越了山岭,突围了。裴云的功力太高了,普通将士根本拦不住她。而晏同归的心腹高手一旦暴露,就被晏君知给强行拦下了,防的就是他们去阻拦裴云。 敌人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晏君知朗声道:“她已经持孤的印信回京,至于你们是谁派来的人,或许孤猜不全,但没事,只要今日孤若当真死在这里,皇上一个都不会饶了你们。且孤的功力你们也领教了,真要走,你们同样拦不住。是不是非要孤亲自回京请皇上发兵把你们都围剿了?” 裴浅酒比他还狠:“我和小皇孙固然走不掉,但我们死了,皇上绝对震怒。届时殿下将每一个记恨他的人的名字报上去,皇上也绝对会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你们的主子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此言一出,敌人果然投鼠忌器起来。 “这个女人果真可怕,心肠比蛇蝎还毒啊。”为首者暗暗咬牙。 双方僵持了许久,就这么放晏君知一行过去吧不甘心,可继续动手又不能全部灭口。 就在这时,裴云却很快回来了。 “兖州总管徐立在此,你们这群匪寇还不速速束手就擒?”一身戎装的徐立喝道。 第226章 攘外先安内 裴云再次从敌人头顶飞掠回到了裴浅酒身边,竟无人敢对她动手,生怕也变成一堆碎尸。 敌人不禁心想道:“这对主仆果真应了那句‘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你怎么这么快找到了救兵?”裴浅酒意外道。 裴云道:“属下担心来回京城太远,拖久了事态不可控,就擅自做主去向兖州总管求救,结果在半道上就遇到了他。” 裴浅酒更奇怪了:“徐立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晏君知道:“待会问问他就是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一下这些“匪寇”。 徐立带兵围剿过来,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势。而这群“匪寇”如今又不敢动晏君知一行,只能仓皇撤退逃跑。 徐立追了一段后便停了下来,抬手示意大军停下:“穷寇莫追。” 他返回晏君知车前,翻身下马拱手道:“末将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你们来得很及时。”晏君知道,“上车来说话。” “是。”徐立上车。 “孤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孤在此地被围困的?”晏君知问道。 徐立左右看看,低声道:“末将是打着迎接殿下的 名义前来的,实则是得了皇上的手谕。” 这下真相大白了,皇帝明面上是厌弃了晏君知的,不好派人给他。于是就暗中命人提前抵达兖州,将手谕交给了兖州总管徐立,命他带兵保护晏君知。 之前的兖州总管由于战事不利被撤职了,徐立是新任的。他表面上是中立派,暗地里还是铁杆保皇党,对皇帝很忠心。 “皇上为你也真是所虑甚远。”裴浅酒感慨道。 皇帝曾经在淑妃的事上犯过大错,因为萧氏的栽赃没有相信淑妃,害她一尸两命。但对晏君知这个儿子确实也做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徐立道:“殿下,接下来的路程就让末将护送你们吧。” “好,辛苦徐总管了。”晏君知欣然应允。 他也不想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再遭受刺杀,他是经得起刺激,小孩子经不起啊。 在徐立的一路护送下,晏君知顺利地进入了青州境内。 “殿下,末将就护送到这了。”徐立拱手道。 “徐总管此番护送之恩孤记下了。”晏君知承诺道,“日后徐总管有难处,可来寻孤。” 徐立诚惶诚恐道:“那末将就先谢过殿下了,告辞。” 分别后 ,晏君知一行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封地临淄。另外,他提前派了人去通知临淄齐王府做好迎接准备。 临淄齐王府的郑管家早早率领下人们在门口迎接,见到车队抵达,他忙上前道:“小的们可算把殿下和王妃盼来了,殿下和王妃不在的日子,大家都各司其职,以免殿下和王妃入住出乱子。” “如此说来,你倒是劳苦功高。”晏君知大有深意道。 郑管家低头:“殿下折煞小的了,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晏君知敛起神情:“先进府吧,你将府中的下人名册以及所有账本呈上来。” “是。”郑管家早有准备。 入府安顿好后,裴浅酒让奶娘先把两个小家伙带下去喂奶,然后才和晏君知一起查阅名册和账本。 晏君知刻意把账本都给裴浅酒,自己则看名册。 “将死你,去查查这些人都是什么关系。”晏君知指了几个重要的岗位。 “是。”将死你最擅长这些了,遂领命而去。 裴浅酒看着账本,也是越看越皱眉:“这些账本有问题,郑管家没把真账本交上来。裴云,你去盯着他。” “是。”裴云领命而去。 裴浅酒干脆将账本丢到 一边,反正是做的假账,看不看都没区别。 将死你专门找不受重视的下人打探了一会消息,这些下人也想抱根大腿,自然知无不言。 他很快就回来复命:“殿下、王妃,问清楚了。府上的管事嬷嬷是郑管家的妻子,负责采买的是他的儿子,厨房掌勺的是他大舅子,连护卫长都是他外甥。” “他这是把齐王府当他郑府了啊。”晏君知冷笑道,“再查,看看他跟外面有没有勾连。” “是。”将死你再次领命而去,这回不能靠他一个了,得喊上暗卫们。 晏君知准备去南疆请桑泉,但在离开之前必须将临淄齐王府弄成铁板一块,这样才能隐藏他的行踪。那么所有有异心的人都不能留,而要除掉这些人就得有正当理由,不能落人口实。 否则要是无缘无故就把郑管家这样的人给弄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晏君知残忍无道,给他做事没有过错也会被卸磨杀驴,那以后谁敢来齐王府效力? 不过查这些需要时间,晏君知和裴浅酒干脆丢下名册和账本,回去跟云鸿和重城玩。 郑管家得知后,心中一松:“看来齐王夫妇并不通俗务,没有看出名册 和账本的问题。” 傍晚时,郑管家带着一叠拜帖过来:“殿下、王妃,这是青州的大小官员送来的拜帖,想登门拜见,请殿下和王妃示下。” “拒了吧。”晏君知挥挥手,“让他们各司其职,为朝廷分忧即可。” “是。”郑管家应道,“那殿下封国的属官何时召见?” 齐国属官确实不能不见,但晏君知却另有打算:“暂时不见。” 郑管家眼神闪了闪,拱手道:“小的明白了,这就回了他们。” 裴浅酒道:“殿下怎么连属官也不见?” “不是不见,是还没到时候。”晏君知高深道。 裴浅酒若有所思。 果然,转过天来,就有人到齐王府外高声喧哗,请见晏君知。 郑管家急忙道:“快把他们赶走!” “放肆!”一中年官员呵斥道,“我等是殿下属官,岂容你这贱奴冒犯?” “殿下不见你们,你们却欲强闯齐王府,眼里还有殿下吗?”郑管家义正辞严道,“小的是下人不假,可小的行的是殿下的命令,你等谁敢在此撒野?” “定是你这奸人谗言挑拨!今日本官定要见齐王殿下,你要阻拦,除非就在这把本官杀了!” 第227章 晏同归的手伸得太长了 郑管家冷笑一声,正要再下令护卫赶人,却见将死你匆匆赶了出来。 将死你先他开口:“都让开,殿下召见几位大人,随咱家进来吧。” 郑管家表情一阵错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跟将死你进去。 “殿下怎么突然又要见他们了?”郑管家心中不安。 他赶忙追进去,结果却被将死你拦下:“殿下要同几位大人商议公务,你我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郑管家一僵,尴尬地退到一边,时不时紧张地往里张望。 可将死你总能完美地挡住他的视线。 里面,晏君知道:“你们几个胆量不小,敢强闯王府。” “殿下息怒,臣等也是迫不得已。”众人跪倒。 晏君知道:“迫不得已?那好,也别说孤不给你们机会,可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孤治你们不敬之罪了。” 中年官员抬头拱手道:“微臣是王傅荀光,此次之所以强闯王府,实是为陈情而来。殿下未曾就藩之时,郑钧便欺上瞒下,贪墨公帑,其罪行罄竹难书啊。” 王傅的品级低于太傅,是从二品官。 “你可有凭证?”晏君知眯了眯眼,“红口白牙的,孤可不会轻信。” 荀光 道:“郑钧欺上瞒下,对殿下食邑内的百姓横征暴敛,而上缴公库的不到半数。” 晏君知眼神一厉:“孤定下的税制如何?” “十抽其二。”荀光道。 “也就是说郑钧实际征收的赋税超过了十之四?”晏君知眼神骤冷。 “正是。”荀光斩钉截铁道,“殿下若是不信,可将封国百姓召来询问。” 晏君知皱眉道:“郑钧不过是孤府内的管家,哪来这么大的权力?” 荀光一咬牙,道:“他与国相吴根水上下其手,自然能只手遮天。” “来人,将郑钧带进来。”晏君知雷厉风行。 郑钧被押了进来,脸上还带着震惊。 晏君知让荀光将他的罪状细数一遍,随后道:“郑钧,你可认罪?” “殿下,冤枉啊!这都是诽谤,小的绝不曾做过!”郑钧不断磕头,“小的向来兢兢业业,只管理王府内部之事,根本不曾参与政事,更不可能与国相勾结。分明是荀光见殿下初来乍到,欺瞒殿下排除异己。” 晏君知道:“此事孤只需召集食邑百姓询问便知,郑钧你若是此时招供,或可免皮肉之苦。可若是等孤亲自查出来,你后悔都来不及。” 郑 钧心头一跳,心中剧烈挣扎起来。 晏君知静静地看着他,目中的冷光叫他的心愈发下沉。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出事啥事也没有,一出事就全赶一块。就在这时,裴云带着一堆账本过来:“主子,找到郑管家私藏的真账本了。” 郑钧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人就过去了。 随即拼命磕头:“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可这都是国相逼小的做的,他却在幕后坐收好处。” 将死你走进来,目光不屑地扫他一眼,随即禀报道:“殿下,暗卫已经查清他的底细,他一共秘密运出五次辎重,去向不明。” 晏君知却一语道破:“是送给晏同归的吧?” 郑钧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伏地瑟瑟发抖。 “看来孤说对了。”晏君知冷哼道,“晏同归的手伸得可够长的,连孤的封国都进来了。” 郑钧愈发害怕。 晏君知看死人一般看着他:“不过你倒是命大,竟没有被杀人灭口。” 裴浅酒提醒他:“差点被灭口的是我们。” 晏君知神色一凝,对啊,要是他们在半道被匪寇给杀了,可不就是不用灭郑钧的口么? 那看来晏同归此时的心情是不怎么美妙 了。 的确如他所料,得知截杀失败,晏君知一行被徐立救走的消息后,晏同归生生捏碎了一只茶杯。 “都道孤是天命所归,可孤怎么瞧这晏君知才是天选之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都第几次了?”晏同归怒道。 长孙迢抬手指指上面:“徐立可不能未卜先知,这未必不是‘天意’。” 此天意非彼天意,晏同归一下就明白了:“是啊,孤怎么忘了皇上既然要保他,自然会布置周全。” “殿下何必将注定出局之人放在心上呢?”长孙迢淡淡道,“殿下可设计置其于死地,却不必为之动怒。” “先生说的不错,皇上再庇护他,他也注定已经出局。孤为之动怒确实不值。”晏同归听劝道。 话分两头,说回晏君知这边。 郑钧企图把主要罪过推到国相张林夕头上的意图破灭了,晏君知也不给他第二次机会,命人将他全家老小包括亲戚都捉拿了起来。 又派人去拿张林夕。 张林夕看着跪在地上的郑钧一家,再看那些账本,顿时明白是东窗事发了。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晏君知沉声道。 张林夕叩首认罪:“微臣罪该万死,无话可 辩。” “还有哪些属官参与此事,你一一招来。”晏君知道。 “是。”张林夕供认不讳。 “国相虽是齐国属官,却也是朝廷命官,得朝廷授印。孤将你解除官职押送回京交由刑部处置,你可有异议?”晏君知道。 “臣谢主隆恩。”张林夕道。 其他涉案属官也都是这样的判处,官职被解,家产被抄,一家老小则都被押送回京受审。 而郑钧就没这么幸运了,他是齐王府的家奴,做出这种背主的事自是难逃一死。 在齐王府中当惯了土皇帝的郑钧一家凄惨收场,郑钧被当场杖毙,其余人则都被灌哑了发卖出去。 接下来,晏君知连连出手,整顿封国政务、齐王府内务,务求将其打成铁桶一般。 而远在京城的皇帝终于得到了方院使的回复,他找到了医治之法。 “臣在典籍中找到了金针过穴之法,只是此法非常人能忍,臣不敢擅专。”方院使道。 皇帝道:“朕乃九五之尊,常人不能忍,朕能忍。你便放手施为吧。” “好,那臣冒犯了。”方院使开始为皇帝医治。 果然如他所言,金针过穴之法极其痛苦,皇帝承受一遍脸色惨白。 第228章 宫变 “方院使,此法还要行几次才行?”李芳担忧不已。 方院使道:“皇上体内余毒淤积,若要排完,少说还要一个月。” 李芳道:“哎哟,一次就这般折磨人,一个月可怎么得了?” 皇帝虚弱地摆摆手:“就按方卿说的来吧。” 方院使日日秘密入宫来为皇帝施针,可次数多了到底引起了晏同归的警觉。他在宫中的探子也不少,更何况还有萧氏作内应。皇帝的异常是瞒不住人的,就算推脱龙体有恙,也依然被多疑的晏同归怀疑了。 “皇上怕是已经察觉出身体异样了,一旦真被治好,那就该我们大祸临头了。”晏同归果断下定决心。 于是他借侍疾的名义日日入宫去看皇帝,这导致其他皇子、公主也不得不有样学样进宫侍疾。 数日后,京外来了一支秘密军队。他们一路走山路,且只在夜间行军,白日里则安营休息。 “阿爹,京城终于到了。此番过后,我们也能权倾朝野了。”吴王世子踌躇满志。 吴王老谋深算:“不可骄矜大意,太子可不是好糊弄的,你我父子日后还需谨慎小心。” “孩儿明白。”吴王世子慎重点头 。 晏同归将一众兄弟姐妹都聚集在宫中,如今又接到了吴王的暗号,便悍然发动了宫变。他的人在城中接应,将吴王放了进来。 “李典!”守城的将领看到内应头子竟然是李典后,顿时怒不可遏。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一箭射死了。 晏同归和吴王里应外合很快就控制了京城、皇城以及宫城,软禁了皇帝以及众皇子、公主和后妃。 方院使也被他控制了起来,无法继续为皇帝施针。 “你这逆子,到底是按捺不住了。”皇帝面色苍白地坐在龙椅上,“吴王!朕待你不薄,你竟敢反朕?” 吴王眼神一闪,心虚地移开目光。 晏同归道:“臣若是再不行动,这前朝后宫可还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所?要怪,就怪皇上太偏心二郎、就怪他们夫妇太心狠手辣屡屡杀臣的人坏臣的事,挡了臣的道。” 皇帝斥道:“萧氏以及萧家、裴家二房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晏同归讥笑道:“皇上当真相信这里面没有他们夫妇二人的手笔?看来向来英明神武的皇上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被他们当傻子戏耍。” “朕最看走眼的就是你。”皇帝 沉声道,“朕没想到你敢对朕下毒!” 萧氏道:“皇上,你老了,做出宠庶灭嫡之事,就不能怪我们出于自保而做出的反抗。你放心,往后妾身照旧日日为你做善事,以防你体内的美人笑发作煎熬难耐。大郎也会奉你为太上皇,让你安享晚年。” 皇帝冷哼一声,说得好听,无非是想继续用美人笑来控制他,叫他永远不得翻身。 晏同归掌控了前朝后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提拔自己人上位,而中立派、齐王党亦或是其他皇子的支持者则都被解除了官职,贬为庶人。 左相崔天行、右相徐攻玉首当其冲。 崔天行得知皇帝被软禁,急得不行,可是整个皇城都被包围了,他们连午门都到不了,更遑论进宫去。 “去告诉晏同归,弑君夺位天理不容,亦不得人心!用这种手段上位,不怕天下人戳他脊梁骨吗?你们告诉他,让他迷途知返,及时收手!”崔天行指着禁军骂道。 然而根本没人理他,禁军依旧横刀以对,不让他们有所行动。 崔天行气极:“让晏同归来见老夫!老夫这个左相难道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吗?” 徐攻玉劝道:“ 崔相,您英明一世,事已至此您觉得太子会收手吗?他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您又何必气坏自己的身子呢?” “这正是我辈忠臣义士舍生取义之时!”崔天行道,“若舍老夫这一身残躯可迫使晏同归收手,老夫死何足惜!” 徐攻玉道:“若太子忌惮这个,便不会突然举事逼宫了。崔相试图以死相逼,恐怕不会如愿。” 崔天行沉默少许:“有些事,总归是要有人去做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说完就要朝墙上撞去,好在徐攻玉眼疾手快抱住了他。 “崔相!”徐攻玉喝道,“若你我都死了,谁来匡扶正统拨乱反正?此时韬光养晦比舍生取义更要紧啊。” 崔天行冷静下来,不挣扎了。徐攻玉知道他听进去了,遂放开了他。 其他人也道:“崔相,您去了,我们岂不是群龙无首?” 就在这时,晏同归终于过来了。 众人遂起身严阵以待。 晏同归道:“念在你们都是皇上的老臣,孤也不想赶尽杀绝,你们留下乌纱,自去吧。” 徐攻玉怕崔天行再冲动行事,伸手拽了拽他。 崔天行冷哼一声,主动摘下乌纱帽丢到地上 ,又解了官服,转身大步离开。 徐攻玉等人也陆续照做,一行人自朱雀门离开皇宫。来时还是朝廷命官,出去时却都成了庶民。 晏同归对这些老臣也不可能真的痛下杀手,把他们贬为庶民后也就算了,最多派人暗中监视,免得他们暗地里搞事情。 但是像一些禁军统领等名声并不怎么显赫的武官就没那么好运了,除了投降晏同归一方的,其他的都在保卫皇宫时就被叛军杀害。如羽林卫统领韩戟就选择了投诚。 除此之外,晏同归就是忙着登基事宜。皇帝已经被他尊为太上皇,彻底软禁了起来,他接下来自然是登基为皇了。 裴锦屏十分欢喜,朝政为晏同归所把持,这就意味着她的孩子不用去星楼出家了。 “殿下,务必要那妖道为咱们的孩子正名。”裴锦屏道。 晏同归派人去拿玄微道长,可不料这妖道十分敏锐,早早金蝉脱壳跑路了。 “给孤去追,上天入地也要把他抓回来!”晏同归坚决道。 …… 宫变的消息传到临淄,晏君知和裴浅酒都惊愕了一下。 “晏同归怎么会在此时动手?”晏君知不解,遂命人深究细查。 第229章 裴浅酒瓮中捉鳖 “晏同归勾结吴王发动宫变,必然不会善待裴家和江家。”裴浅酒神色凝重。 “阿酒倒不必过于担心,晏同归逼宫已经是落人口实,若再屠杀世家大臣则为天下所不容,就算他是天命所归的太子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晏君知安抚道,“他顶多就是设法排挤裴家和江家,将其软禁在京,加以监视。何况岳父手握重兵不在京中,对他就是个极好的震慑,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裴浅酒微微颔首:“嗯,你说的有理。” “那当然,再说还有魏王叔公坐镇,他敢对裴家出手,叔公肯定跟他拼命。”晏君知补充道。 裴浅酒彻底放下心来,先前就是关心则乱了。 而又几日后,探子们费了不少周折总算是查到了一些东西。 “金针过穴。”晏君知眼神一凝,“这方院使还真有两把刷子。” “以此法治疗,皇上受大罪了。”裴浅酒道,“殿下不是要去南疆请神医么?或许他有更轻松的法子。” 晏君知道:“那这里就交给爱妃了。” “早去早回。”裴浅酒叮嘱道。 晏君知出发之前还办了一件事,就是发了一道诏书告知食邑百姓,之前他们被 郑钧和张林夕横征暴敛属实受苦了,身为王上的他体恤民情,决定免去他们三年的赋税。 这下可把食邑百姓高兴坏了,之前就传出是郑钧和张林夕欺上瞒下齐王实际并不知情的消息,可他们却不太信,认为这是晏君知找替罪羊糊弄他们。但现在他们真的信了,纷纷为晏君知歌功颂德起来。 做完这些后,晏君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换了一身夜行衣离开了王府,潜出城后便一路南下。 “将死你,把暗卫们招来。”裴浅酒下令道。 将死你领命而去,很快暗卫统领就带着暗卫们过来待命。 “王妃有何吩咐?” 裴浅酒道:“殿下离开的这段时日,正是揪出城中奸细的大好时机,我需要你们配合行事。” “是。” 裴浅酒也不用采取过多的部署,只单独出府置办产业,让外人察觉晏君知多日不现身,齐王府又戒备森严不见外客,就足以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怀疑和探查。 而她只需守株待兔,瓮中捉鳖即可。 “齐王多日不曾现身,莫不是偷偷潜回京城去了?”探子甲猜测道。 “得设法进齐王府探一探才行,对了,先给京城去信,让殿下 有个防范。别真叫齐王钻了空子。”探子乙道。 “你个蠢货。”探子甲拍他一下,“还叫殿下?” 探子乙恍然大悟:“唔,是皇上。” 分出一人去传信,其他人则准备潜入齐王府探查。 当然不是一股脑冲进去,而是派出探路的设法混进齐王府。 然而吊诡的是,进去的没一个出来的。哪怕是传个三言两语的信息也没有,仿佛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齐王府戒备如此森严,进去的兄弟没一个出来的,看来齐王的的确确有阴谋,得赶紧传信皇上。”探子甲道。 然后第二天,他们就看到了城门上挂着两具尸体。一具是先前去传信的探子的尸体,另一具则是昨天的。 裴浅酒这是内外兼顾、双管齐下,齐王府里戒备森严的同时,同时也安排裴云在临淄回京城的必经之路上堵他们。 裴云的眼睛多毒啊?既忙着往京城赶,轻功还好的人,那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在临淄城里的探子们终于慌了,意识到这是裴浅酒对他们的猎杀啊。 “这可如何是好?齐王府对我们的封锁越严厉,越是说明齐王的阴谋极大啊。消息传不出去,皇上中了齐王的 阴谋可怎么是好?”探子甲焦急不已。 “关键是我们现在连齐王想干什么都没查到,实在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探子乙道,“我们可是皇上的顶尖探子,名声不能砸在这里啊。” “现在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探子甲面色阴沉,“不过你说得对,我们得想办法查到齐王到底有什么阴谋。要不惜代价去查!” “好,全员出动,化整为零,就不信他们还能全都识破!”探子乙也发狠道。 与此同时,齐王府中,裴浅酒稳坐如钟,还顺手端起蕙草泡的茶抿了口。 每过一会,就有暗卫擒着一名探子过来。 裴浅酒也不管他们是谁家的,直接下令处死,既不审问,也没有折磨他们的恶趣味。 然而每一个被擒住带过来的探子看到院中堆着的自己人的尸体,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可想而知。 真有那心志不坚定的忍不住求饶道:“王妃饶命,我什么都愿意说。” 裴浅酒道:“我却没兴趣知道,我只要你们一个都走不出齐王府、走不出临淄城即可。” “等等!”探子激动道,“难道您就不想知道我们的联络方式?不想在我们内部安插人手吗?我 都可以的。” 裴浅酒神色微动,好似有点兴趣。 探子一喜:“还请王妃酌情考虑。” 裴浅酒把玩着茶杯盖:“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呢?若你出了这个地立马就把齐王府的消息传了回去,我岂不是阴沟里翻了船?” 探子面色一变,可他一时又想不出取信裴浅酒的办法。 正好这时又有两人被押了过来。 裴浅酒道:“你是哪家派来的?” 探子道:“是皇上……” “嗯?”裴浅酒皱眉。 “是,是太子!”探子立马改口。 “胡三,你敢背叛皇上!”刚来的两人破口大骂。 裴浅酒让暗卫把刀递给胡三:“你去杀掉他们中一人。” 胡三颤颤巍巍地接了刀,心中十分挣扎。 “或者你也可以拿它抹脖子,全了你的忠义。”裴浅酒幽幽道。 胡三一咬牙,狠狠捅向一人。鲜血溅了他一脸,他一阵愣怔。 “杀,杀了。王妃,这回您信我了吧?”胡三回神,期期艾艾道。 “嗯,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裴浅酒示意将死你给他拿笔墨。 胡三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连忙过去书写。 还活着的那人对他破口大骂,他丝毫不为所动。 第230章 一锅端 胡三将写好的纸张呈交裴浅酒:“王妃,这些是小的知道的全部了。” 裴浅酒扫了一眼,见他连探子成员姓名以及性格履历都写下来了,而且很细心,哪些是已经落网被处死的,哪些还隐藏在城中全都区分了出来。 裴浅酒微微颔首:“挺有心的。” 胡三干笑道:“王妃满意就好。” 裴浅酒道:“你要是还敢反水,我会把他也放了去揭穿你。好了,你先下去吧,等可以走的时候,我自会放你离开。” “是,是。”胡三被带了下去。 裴浅酒又让人把没被杀的那人押下去看管起来,她根本不怕被他听到先前的话,因为就算不放他,他也会想方设法逃离去给晏同归通风报信。即便这么做会被裴浅酒利用,但他别无选择。 “你带点人,这上面的名字你们自己看着选,挑合适的易容混进他们当中去,把剩下的人一锅端了。”裴浅酒吩咐暗卫统领。 “是。”暗卫统领领命而去。 裴浅酒等到没有探子再敢轻举妄动后,才起身:“这些尸体都处置了吧。” 随后转身回后院去沐浴更衣,接着才让人把云鸿和重城带过来。 俩小家伙看到阿娘十分 兴奋,丝毫不知不久前她还一身“血气”。 “啊啊!”俩小家伙挥舞着小手往她怀里扑。 “整天啊啊啊的,什么时候会叫阿娘啊?”裴浅酒笑着抱起他们。 “啊啊!”俩小家伙也笑了起来。 裴浅酒也不强求,抱着他们来到床边,把他们放床上玩。 他们已经快八个月了,正是好动的年纪,在床上爬来爬去地玩,忽然自个就笑了起来。 无忧无虑的样子,把裴浅酒也逗乐了,心情放松不少。 “啊,啊,阿娘!”云鸿忽然抬头用力喊了一声。 裴浅酒都怔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蕙草高兴道:“主子,小王子会喊阿娘了!” 裴浅酒回过神,激动地抱起云鸿亲了一口。重城不乐意了,也嚷嚷道:“阿,娘,阿娘!” 裴浅酒把他也抱起来,一手一个:“是阿娘不对,冷落我们小重城了。” 说着自己就傻笑起来,太好了,两个小家伙突然就会喊阿娘了。 “这要是殿下在多好啊。”蕙草感慨道。 裴浅酒一顿,想到晏君知这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应该到南疆国都了吧? 晏君知确实抵达南疆国都了,也见到了桑泉。 “你要我同你回卫 朝京城?”桑泉不太乐意。 晏君知道:“你要是能治好皇上,我朝的医书典籍任你观摩。” 桑泉神色一动,不得不说他确实心动了。他虽然号称神医,有些方面独树一帜,却也知道从总体来看还是卫朝的医术更加博大精深。 “好,我答应你了。”桑泉只考虑了一会就同意了。 晏君知心中一松:“多谢了,你对美人笑可有研究?” “不会让你失望就是。”桑泉自信道。 “好,好。”晏君知笑道,“那你准备准备,咱们尽快启程。” 桑泉点点头,他是一国之主,自然不能轻易离开。走之前他得先安排好国事。 他将之前跟随他逼宫夺位的几家家主召集起来:“本王要出宫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朝中一应事务由你们协作处理,若是出了差池,本王唯你们是问。” “王上怎好随意出宫?”几人阻拦道。 “本王要去寻一本医书,若本王学会了,与你们也有益处。”桑泉信口胡诌,“好了,你们不用再劝了,退下吧。” 几人面面相觑,随即只能道:“臣等一定恪尽职守,还望王上尽快平安归来。” 就在他们准备启程时,桑月不知从哪 来的消息得知晏君知来了,吵着闹着要来见他。 桑泉嘴角一抽:“你看看你留下的风流债,桑月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为你神魂颠倒。” 晏君知:“……” 他反责怪桑泉道:“你对王宫的掌控就这样?四周都漏风了。” 不然他来南疆王宫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传到被软禁的桑月那里? 桑泉脸一黑,这的确是他的疏忽,看来还得清洗一遍才行。 这就导致他们出发的日期延后了几日。 桑月一直闹,甚至以死相逼。桑泉不得不让人把她带来跟晏君知见一面。 晏君知不爽道:“你这么纵容她做什么?” 桑泉沉默半晌,但还是解释了句:“当初我能逃出生天,是桑月暗中助了一把。” “算了,赶紧走吧,孤不想见她。”晏君知冷冷道。 当初被封贵妃的黑历史,他一点都不想去回想。 “好吧。”桑泉也不勉强他,亲自出去跟桑月说晏君知不见她。 桑月道:“他果真如此无情?当初他身受重伤,在宫中养伤,我每去看他都是浓情蜜意,原来竟全是假的吗?” 桑泉叹道:“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心存幻想呢?” 桑月悲愤地往里看了一 眼,仅存的自尊和骄傲让她果断扭头离开。 “看好她。”桑泉淡淡吩咐道。 之后,他便和晏君知秘密出宫,前往卫朝京城。 裴浅酒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似的,在彻底端掉了临淄城中的暗桩和探子后,她先将胡三放出去,让他负责临淄城和京中的联络。给晏同归造成其他人的暗桩都被连根拔起,只有他的人依然幸存的假象。 接着,裴浅酒便吩咐裴云同她回京。 “回京?”裴云一惊,“主子此时回京,岂不是羊入虎口?” 裴浅酒算着日子呢:“按我估算,殿下应该在回京的路上了,你我一同回京,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裴云沉思道:“主子是想借师父之力吗?” “魔师愿不愿意出手可不受我的掌控。”裴浅酒淡淡笑道,“若他能看在你的面上出手相助,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裴云道:“主子还欠师父两个承诺,为这他也会出手相助的。” 裴浅酒走得越高,她的承诺自然越之前。而齐王妃和皇后,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不出手也没事。”裴浅酒成竹在胸,“走吧。” 裴云一时想不通明明此去危机重重,裴浅酒为何却自信满满。 第231章 王八看绿豆 晏同归看着临淄城传来的消息,神色满意:“晏君知怕是以为朕的人也被他赶尽杀绝了,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依然在朕的掌握之中。” “如此,也不怕齐王在皇上的登基大典上作乱。”长孙迢道。 “不错,登基大典相关事宜,还要有劳先生多盯着点了。”晏同归拉着他的手,“虽说如此有些屈才,可只有先生的周全才能让朕安心。” 长孙迢道:“能为皇上效力是臣的福分。” 晏同归欣慰道:“先生放心,日后会有更广阔的天地让你施展才华。” “谢皇上天恩。”长孙迢不卑不亢道。 皇帝退居后,被晏同归安置在泰安宫,宫殿寓意很不错,但事情很操蛋。 萧氏带着膳食过来:“太上皇,这是今日份的膳食,快吃了吧,免得难捱。” “萧氏,你好大的胆,朕未曾宣召,你也敢乱闯?”皇帝呵斥道。 萧氏轻笑道:“妾身这不是担心皇上的龙体么?” “滚出去。”皇帝斥道,“李芳,把她给朕轰出去。” “是。”李芳领命,挡在萧氏面前,“娘娘,请吧。” 萧氏一怒,欲伸手掌掴李芳:“你这贱奴也敢对本宫放 肆!” 李芳轻轻一握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娘娘,别闹得太难看,否则小的手上没轻没重伤了您可就不好了。” 萧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有所顾忌地后退几步:“走。” 李芳云淡风轻地甩甩拂尘,转身回到皇帝身边。他将萧氏送来的膳食都给倒了,另外呈上一份安全的膳食给皇帝。他在宫中的党羽耳目可不是那么容易清光的,因此即便被幽禁在此,他也有办法获得干净的膳食。 皇帝味同嚼蜡地吃了,却突然一顿,熟悉的煎熬感袭来,他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提道:“也不知二郎如何了。” “齐王殿下既敢夸下海口,定是胸有成竹的。”李芳道,“但愿殿下早日寻到解毒之法,皇上也就不用日日受这番罪。” 皇帝微微颔首:“嗯,二郎虽肆意任性,却不是夸夸其谈之人。” 话分两头,却说裴浅酒和裴云先抵达了京城外。 “你女扮男装,同我以夫妻之名入京。”裴浅酒吩咐道,“我也乔装打扮一番。” 裴云应是,随即开始施为。她把裴浅酒化妆成了一个皮肤蜡黄的夫人,而她自己则扮成 了其貌不扬的商贾。主要是扮成农民她们手上没有茧子,容易露馅。 可即便如此,在进城时还是被查了。 看着守城士兵伸过来的手,裴云连忙把裴浅酒护在身后,谄笑着塞了一包银子过去:“军爷,这是内子。” 士兵:“……”谁他娘稀罕你家这丑婆娘? 他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嗤笑道:“进去吧。” “哎,哎!”裴云把一个男人的谄媚演到极致。 士兵看着她们进城的背影,还跟同僚嘲笑道:“世上竟有这样眼瞎之人,一个丑婆娘还当成宝。” “这叫王八看绿豆,对眼儿了,哈哈哈。”同僚调侃道。 巧的是,晏君知和桑泉不久后也到了京城外,想到的是同样的法子。真不愧是夫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男扮女装,同孤以夫妻之名进城。”晏君知理所当然道。 桑泉不乐意:“凭什么我男扮女装?” 晏君知道:“孤这张脸扮女人,你不怕惹出事来?” 桑泉冷笑道:“殿下放心,易容之术我还是略懂一点的。” 晏君知道:“那正好,你就易容成女子吧。” 桑泉气结:“怎么就非得是女子?” “晏同归恰恰不会怀疑孤会和王妃一起回京,你我易容成夫妻最能瞒天过海。”晏君知道。 “那你扮女的,否则我就回南疆了。”桑泉威胁道。 “这里距离进京可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太医院和皇宫中的孤本典籍唾手可得,你真要走?”晏君知反过来诱惑道。 桑泉:“……” 他确实不舍得走。 最后,他没拗过晏君知,妥协了。 为了报复晏君知,桑泉把他化成了一个脸上有颗大黑痣的丑男,那黑痣上还有三根毛。 晏君知嘴角抽搐,黑痣他能理解,毛哪来的? 桑泉则把自己化成了一个相貌中等的妇人。 两人也来到了城门外,当然也被守城士兵给拦了下来。 “先别动,搜身。”士兵道。 晏君知护着桑泉,同样递过去一包银子:“内子就不用了吧?” 士兵看在银子的份上,意思意思搜了晏君知一下就让他们过了。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这又遇到个把丑男当宝的。”士兵感慨道。 “管他呢,来银子见者有份。”同僚对银子更感兴趣。 入了城,桑泉道:“直接进宫?” 晏君知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朝皇宫是 你那小破王宫呢?想进就进?” “那你说怎么办?”桑泉道,“客随主便。” 晏君知道:“先去楚国公府。” 而裴浅酒和裴云已经先他们一步抵达楚国公府了,裴云带着她避开外面的耳目潜入府中。 裴经难免责怪道:“如今京中如此凶险,你们回来干什么?” 裴浅酒转而问道:“阿爹可有给你传信?” 裴经道:“京城城门失守时,阿颖便提醒我给阿爹传信。不过阿爹还未有信传回。” “嗯,只要阿爹知道宫变之事,便不会中了晏同归的算计。”裴浅酒放心道,“阿爹在外更容易对他形成威慑。” “不错,值此特殊时期,阿爹也的确不便回朝,否则很容易被扣上一个谋反罪名。”裴经道,“你既然回来了,那就一起想办法解救皇上吧。” 裴浅酒道:“可不止我回来了,殿下也应该快到了吧。” 刚说完没多久,晏君知和桑泉就也潜入了府中。 裴经道:“你们还怪心有灵犀的。” 晏君知看到裴浅酒却道:“你不在临淄王府待着,回京干什么?虽说此行孤很有把握,可到底凶险,你又不会功夫,万一伤着怎么办?” 第232章 顺毛 裴经不干了:“阿酒与你共患难,你怎么净说令人寒心之词?” 裴浅酒笑道:“哥哥与殿下都是关心我罢了,不过有你们在,我又怎么会有事呢?” 同晏君知夫妻一场,裴浅酒最是知道怎么能让他闭嘴。 果然,听闻此言晏君知神色一松:“如何行动听孤安排,记住没有?” “当然都听殿下的。”裴浅酒顺毛哄。 裴经听得都起鸡皮疙瘩了,他也是嘴贱,去掺和这俩货的事。 晏思颖转移话题道:“你们舟车劳顿,都快进屋喝喝茶解解渴吧,我让人去吩咐厨房备一桌席面给你们接风洗尘。对了,这位娘子可有什么忌口的?” 桑泉:“……”怪我易容术太高明? 晏君知道:“先把易容卸了吧。” 晏思颖反应过来认错了,忙道:“来人,快带殿下他们去房间。” 晏君知和桑泉进屋卸了易容才出来。 晏思颖道歉道:“真是抱歉,是妾身眼拙了。” 桑泉摆摆手:“不怪少夫人,是我不曾言明。” 裴浅酒道:“这位就是殿下说的神医了吧?” “不敢,略懂医术。”桑泉谦虚道。 “他叫桑泉,现任的南疆国主。”晏君知简单介绍道,“ 也是南疆有名的神医。” “桑神医对解开美人笑之毒有多少把握?”裴浅酒问道。 桑泉道:“这话齐王殿下也问过我,我的回答还是那句话——不会让你们失望。” 裴经皱眉:“美人笑?你们的意思是皇上中了美人笑?” “不错,晏同归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伙同萧氏给皇上下毒。”晏君知冷冷道。 晏思颖安慰道:“正好如今请来了桑神医,皇上的毒有解了。” 桑泉眯了眯眼,心说这位裴少夫人真是会说话。 晏君知沉吟道:“如今晏同归正忙着登基大典,我们就在那日进宫。” “我们身边的人必定会被严加排查,殿下若要在那日进宫,还需另谋他法。”裴经皱眉道。 晏同归不知道怎么想的,贬了那么大臣,却没有削裴经的官职,也没有削江家的官。大概是认为江家的主场是商业在官场没实权、裴经又太年轻没威望,还想在敌人面前彰显自己的成功吧。 在登基那天,让同他作对的裴家、江家臣服在他脚下不也是一桩快事么? 但这不代表晏同归就不防着他们了,所以裴经不敢让晏君知和裴浅酒冒险跟在他身边。 裴浅酒眼珠 一转:“殿下当初不是留了个好人选么?” 晏君知要是没失忆,肯定能跟上她的脑回路。可这不是都忘了么?只能看着她等待下文。 裴经心中一动:“阿酒说的是户部右侍郎王恺?” “正是他。”裴浅酒点点头,“此人原是晏同归的人,但办事不利被贬到了户部,经殿下一番挑拨,他已淡出了晏同归的核心层。晏同归如今上位虽没贬他,却也没重用他,想必他的心中很是不平衡。” “妙啊,只要殿下许以厚利,他不可能不上钩。”裴经一拍巴掌,“何况是勤王救驾这样的大功劳?” 晏君知道:“王家在哪?” 众人:“……” “咳,让裴云带你去吧。”裴浅酒道。 裴云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晏君知也跟了过去:“办完了事再回来吃席。” 晏思颖掩唇而笑,心说这个堂哥哪怕失忆了依然还是个妙人。 “那阿酒你们先坐,我去吩咐厨房。”晏思颖留下裴经陪裴浅酒,顾自走了出去。 裴浅酒取笑裴经:“哥哥真是撞了大运,娶了这么一位贤惠的妻子。” “你呀!”裴经点她一下,随后却是笑了起来。 裴浅酒眨眨眼:“你笑什么 ?” “这就叫当局者迷。”裴经欣慰道,“你是不知道你的变化有多大,当初刚回来时我真是要被你吓死,哪有现在这样活泼?” 提起这一点,他倒是要好好感谢一下晏君知了。多亏了他把裴浅酒带得开朗起来。 裴浅酒脸一红:“人总是会变的。” 另一边,晏君知同裴云来到了王恺家。 王恺身为户部右侍郎,家里的戒备不会少,可晏君知和裴云却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来到了王恺书房。 “王大人伏案疾书,这是在写什么呢?”晏君知幽幽道。 王恺吓了一跳,想要遮掩,却被晏君知抽了过去。 “原来是拍马屁。”晏君知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里面全是关于晏同归登基的祝词。 “齐王殿下!”王恺忍不住道,“你擅自回京,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晏君知不接茬,自顾自道:“王大人想凭几句马屁就东山再起,是不是太天真了?常人尚知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何况是晏同归这样生性多疑的人?王大人与其想着讨好他,不如换条路。” 王恺被他说中了心事,面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半晌才道:“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晏同归的皇 位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如今就有个勤王救驾的绝佳机会摆在王大人面前,端看王大人怎么选了。”晏君知引诱道。 王恺眼神闪了闪,心中斟酌起此事利弊。 “孤知道王大人在顾忌什么。”晏君知道,“可在明知晏同归不可能再重用你的情况下,拼一把不好么?当初皇上贬你是因为你办差不力,却并不怀疑你的忠心。若是此次能解救皇上,你还愁仕途么?” 王恺被说动了:“请殿下赐教,臣该如何行事?” “也不用你做太多,只要想办法把孤带进宫去就行了。”晏君知淡淡道。 王恺面色一变:“殿下如此打眼,一进宫岂不就被人识破?太冒险了。” “孤届时会作易容,你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晏君知淡淡道,“你在晏同归眼里既不冒尖,也不是他的心腹大患,他不会对你有过多关注的。” 王恺面皮一抽,就算事实如此,你这么直接说出来是不是太打脸了? “当然,王大人也可以选择去告密。”晏君知道,“就是不知道是你告密的动作快,还是孤杀人的动作快。” 话音刚落,他轻轻撕下一片纸甩了出去,竟直接截断了一条凳脚。 第233章 潜入宫中 王恺胆颤了一下,这手段也太恐怖了,他自认自己的脑袋没有凳脚硬。 晏君知又背着手道:“王大人或可再想一想,你告密就能得到重用了吗?” 王恺一惊,已然反应过来。是啊,在晏同归的眼里他之前已经投靠了晏君知,可是现在却又毫不犹豫地出卖晏君知,对于这种左右摇摆的墙头草,晏同归敢信任重用吗?答案显而易见。 “殿下误会了,臣并无告密之心。如今皇上被软禁,臣也是忧心万分啊。若能为解救皇上出一份力,臣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啊。”王恺连忙表忠心道。 “你的忠心皇上看得见的。”晏君知淡淡道,“登基大典之日,孤再来找你。” 说完就转身飘然而去,身法之快,宛如鬼魅。 王恺眼皮一抖,心中什么小心思都没有了,还是老老实实跟晏君知走到黑吧。 在这期间一切都相安无事,晏同归的登基大典也好似很顺利。 转眼的到了登基大典这一日,所有的王公大臣们都得进宫去参拜。 王恺由扮作护卫的晏君知和桑泉抬着来到了宫门外,禁军问道:“王大人这是怎么了?” 王恺满脸惭愧道:“在 家不慎跌了一跤,竟在如此重要的日子摔坏了腿脚,实在有愧于皇上。不过今日是皇上登基大典,老臣就是爬也要爬来。” 禁军被他给肉麻到了,让道一边:“王大人保重身体吧。” 等他进去了,几个禁军不禁讨论起来:“这王恺别不是故意借这个事来讨皇上欢心吧?” “保不齐就是,他可被皇上冷落好久了,能不想法子重获圣宠么?” 另一边,裴浅酒和裴云也扮作王恺夫人的丫鬟进了后宫。 裴锦屏如今是春风得意,晏同归登基为皇,她可不就母仪天下为后了么? 看着来拜见自己的命妇们,裴锦屏心中生出了无限得意,唯一遗憾的是裴浅酒不在其列。否则看她来跪拜自己,那得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啊? 她却不知,裴浅酒此时就在殿外候着呢。 裴浅酒拽了裴云一下,两人借口出恭去找茅房。 宫里的路裴浅酒熟悉得很,前世今生都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裴浅酒在裴云的护送下一路过了御花园,在其西侧一座园林附近停了下来。 荔园,这是这座园林的名字。 裴浅酒和裴云躲在假山后面,看着荔园外的守军。 “直 接解决他们。”裴浅酒吩咐道。 这些人都是晏同归的人,留着等于是削弱己方实力。 裴云下手也不留情,身影在禁军人群中闪过,每人的脖子上瞬间多出一道剑痕。 裴云飞身退开,这些禁军已然倒成一片。 裴浅酒这才走出来快步往荔园里面走去,进了其中,只见鲁王、赵王、楚王等一众皇子、公主都被软禁在这。 “二嫂?”鲁王惊呆了,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没眼花吧?” “真的是二嫂!”赵王道,“二嫂,二兄是不是也来了?” 裴浅酒道:“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胆量同我为解救皇上出一份力?” “二嫂,但请吩咐!”楚王第一个表态,“各位,若能救出皇上,我等就都是功臣,岂不比被晏同归扣押在此要来的荣耀?” 不得不说,楚王也挺有心机的,一句话就让迟疑的人坚定了心思。投靠晏同归他还要防着他们,倒不如去救皇帝,还能获得圣眷。 “不错,这些时日被软禁着实在窝囊!”颍川公主颇有豪气,“本宫虽是女儿身,却也不吝出力!” 裴浅酒满意道:“好,皇上知道我们的孝心,也定会 龙心甚慰。” 楚王道:“二嫂,你就说我们该怎么办吧。” “前朝之事我们插不上手,但是这后宫务必要将其掌控。”裴浅酒道,“如今命妇们正在长明殿拜见裴锦屏,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 “好!”众人俱都应承。 刚好外面那些守军的兵器都无主了,楚王当先捡了一柄剑,瞬间平添了几分杀气。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都提起剑跃跃欲试。 他们跟着裴浅酒一路杀到了长明殿,殿外的侍卫神色一凝,当即严阵以待。 “让他们看看我们这些皇子公主也不是花拳绣腿!”楚王一马当先。 于是十分壮观且稀罕的一幕出现了,一帮天潢贵胄竟然跟禁军厮杀了起来。 裴浅酒就在后面看着:“经此一遭,这几位亲王算是绝了与晏同归合谋之路了。” 有今天这事在,就算晏同归大度不计较,他们也不敢信啊。 “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裴云不解,“今日我们事成,不就是晏同归的末路了么?” “你可真天真。”裴浅酒道,“你以为今天就能废了晏同归?那你也太小瞧‘护国神兽’这四个字的分量了。” 裴云沉默。 相传 先帝起兵时,得神兽三足金乌显灵相助,才拿下了这个天下。所以三足金乌在大卫朝的地位那绝对是不可撼动的。 “主子,真有神兽显灵么?”裴云嘀咕道。 裴浅酒轻笑道:“当然有,必须有。” 要是没有,晏家的皇族地位不就不稳了么? 就好比汉高祖是赤帝之子,而白蛇是白帝之子,他斩白蛇起义乃是名正言顺天命所归一样。如果否了这个,那大汉岂不是不正统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后患无穷?”裴云皱眉道。 她本以为裴浅酒也会很不甘心,谁料她却很自在道:“这样也好,直接给他一个痛快也太便宜他了。猫抓老鼠还要戏弄一会呢。” 裴云从中听出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她始终没想通的是,晏同归到底怎么招惹裴浅酒了? 殿外的打斗引来了里面的人注意,裴锦屏匆匆来到殿外看到裴浅酒时禁不住失声惊叫:“怎么是你!” 然而裴浅酒并没有听见,因为中间还隔着侍卫和皇子公主们呢,他们厮杀声音又大,裴锦屏的声音自然传不过来。 但是不妨碍裴浅酒面带不屑笑容地朝她看去,气得裴锦屏一阵颤抖。 第234章 就赌晏同归能不能登位 裴云纵身而起,直接越过厮杀的人群来到裴锦屏身边。裴锦屏惊叫声才刚出口,就被裴云抓起带到了裴浅酒身边。 “住手吧。”裴云运起内力。 “皇后娘娘!”侍卫们顿时投鼠忌器,不敢再动手。 “痛快!”楚王满腔豪情地笑道。 裴浅酒上前呵斥道:“她是哪门子的皇后?你们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反倒助纣为虐帮乱臣贼子软禁皇上,你们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还不跪下认罪!” 侍卫们心中惶惶,有摇摆不定地果真跪了下去。 却也有晏同归的铁杆不为所动:“你们就算劫持了皇后娘娘又如何?待皇上办完登基大典,就是你们的死期!你们赶紧放了皇后娘娘,皇上看在你们是皇室宗亲的份上,还能饶你们性命。” 裴锦屏也反应过来,喝道:“裴浅酒,你无诏胆敢私自入京,你才是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等皇上发兵过来,你便无处可逃。你赶紧放了本宫,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本宫可以向皇上求情饶你一命。” 裴浅酒道:“鲁王、赵王、楚王,劳你们几位把他们的盔甲兵器都卸了吧。” “好嘞!”他们也不顾皇子亲王的身份,亲自上手把侍卫们扒得只剩下中衣。 “太子妃既然胸有成竹,那不如同我来打个赌?”裴浅酒看向裴锦屏。 裴锦屏道:“打什么赌?” “就赌晏同归能不能登上大位。”裴浅酒意味深长道。 “哼,如今前朝后宫都在皇上掌握之中,你以为你偷偷潜入宫中控制了本宫就能取胜?”裴锦屏不屑道,“就算你掌控了整个后宫又如何?朝中可都是皇上的人!再说了,你这点人也休想掌控后宫。太上皇还在皇上的控制之中,你没有胜算的。” “那你敢不敢赌?”裴浅酒道。 “赌又何妨?”裴锦屏就不信晏同归会输给裴浅酒,尤其还是在筹谋缜密掌控全局的情况下。 而且晏同归身边还有长孙迢,在这种极占优势的局面下要是还能输了,那晏同归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吧。 “还有的等,怪无聊的,太子妃不如陪我下盘棋?”裴浅酒特别有兴致。 裴锦屏嗤笑道:“没想到三姐姐还有主动邀人下棋的时候。” 以往可不都是别人“逼她”,她才出手的么? 裴浅酒但笑不语,裴锦屏吩咐道:“来人,去取棋盘出来。” 裴云突然飘然而起,落在了屋顶上,视线十分开阔。但凡有人想借机翻墙出去通风报信,都瞒不过她的 眼睛。 但还真有人头铁不信邪,偏偏就这么干了。 裴云随手拈起一枚石子弹了过去,那人从墙头跌落下来,动弹不得。竟是恰好打中他的穴道。 棋盘很快取出来,裴浅酒和裴锦屏就在殿外对坐下棋。 “神仙打架,可千万别殃及无辜才好。”命妇们嘀咕起来。 “那咱们得盼着皇上赢才是,不然我们这些人哪有好下场?”定远候夫人道。 之前章家的侯爵被贬成了伯爵,可他们到底是晏同归的铁杆支持者,所以晏同归上位后又把他们提上来了,还准许他们世袭罔替。 “对对对,章夫人所言极是。我们的身家荣辱都系于皇上一身,当然要盼皇上赢。”其他人纷纷附和。 只有王恺夫人攥紧双拳,手心紧张地不停出汗。如果晏君知输了,那他们王家也要万劫不复了。 她看了一眼气定神闲地落子下棋的裴浅酒,心中安慰自己齐王妃还有心情下棋,必定是胜券在握了。 另一边,晏君知和桑泉也顺利潜入了泰安宫。 “什么人?”李芳瞬间警觉,握拂尘的手紧了几分。 虽然泰安宫被重重包围,可皇帝寝宫里却是没有外人的,这就归功于李芳的强势了。 “李公公好敏锐的六识 。”晏君知现身走出。 “齐王殿下!”李芳听出他的声音,“您终于来了!” 晏君知越过他走到皇帝龙榻前:“孩儿不孝,回来晚了,让阿爹受苦了。” 皇帝凝视了他一会,神情很复杂,晏君知还以为他在酝酿什么情绪。 谁料皇帝嫌弃道:“你还是把易容卸了吧,真是有碍观瞻。” 辣到龙目了。 晏君知:“……” 他转头让桑泉帮忙卸了易容,两人重整仪容见过皇帝。 “阿爹,这位是南疆国主桑泉,也是南疆有名的神医。”晏君知介绍道,“他能解您身上的美人笑。” “辛苦你了。”皇帝欣慰笑道,“也有劳桑国主特意不远万里前来为朕解毒,此等恩情朕记下了。” “不敢当。”桑泉谦虚道,“外臣先帮皇上把脉吧。” 皇帝伸出手。 桑泉号了一会脉,神色微松:“皇上体内淤积的毒素虽不少,但万幸的是不曾病入膏肓,外臣解起来也会容易得多。” “太好了。”李芳激动道,“皇上终于不用再受煎熬了。” 桑泉取出一只瓷瓶,如实说道:“美人笑的原料是南疆产的猫爪菌,因其熟后开裂形似猫爪而得名。而这瓷瓶中正是外臣以猫爪菌为饲料培养出的蛊 王,足以将皇上体内的美人笑毒素吸完。” 李芳面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要给皇上下蛊?” 桑泉道:“皇上放心,此蛊只喜食猫爪菌,对人体无害。一旦将美人笑余毒吸完,它自会爬出。” 李芳还是不放心。 皇帝却道:“就按桑国主说的办吧,朕信得过你。” 桑泉心说不愧是上国皇帝,这等魄力叫人信服。 “得罪了。”桑泉划破皇帝指尖,将蛊王放在其上。 蛊王嗅觉灵敏,发现血中有美人笑,自己就钻了进去吸食起来。 “这要等多久?”李芳又问道。 桑泉道:“少说也要两个时辰。” “那倒也无妨。”晏君知微微颔首,“登基大典耗时久,我们等得起。” 皇帝几乎感觉不到蛊王在体内的行动,反而渐渐觉得轻松起来,精力也好了不少。 “二郎,陪朕下盘棋吧。”皇帝道。 这真是巧了,裴浅酒那边在下棋,晏君知这边也下上了。 还有更巧的呢,星楼在皇城东,自晏同归逼宫后就一直闭门。而此时,国师却正在与魔师伊行下棋。 “国师在危难时也不出手勤王救驾?”伊行调侃道。 “本座是国师,保的是国运。”国师淡淡道,“如今国运并未衰减。” 第235章 局势逆转 “魔师也不帮帮你那小弟子?”国师反过来调侃伊行。 伊行冷哼一声:“只有裴浅酒欠老夫的,没有老夫欠她的。” “那就安心下棋吧。”国师从容落下一子。 长明殿外,裴锦屏面色难看地盯着棋盘,她又输了。 “本宫乏了。”裴锦屏没兴趣继续受虐,“三姐姐倒也不必在这找补什么。” “太子妃想多了。”裴浅酒淡淡道,“只是想着今日之后,太子妃下场凄惨,怕是再也没有这样惬意的时光,我便好心陪你下几局,也好让日后有个回忆念想。” 裴锦屏气结:“你就逞口舌之利吧,到时候后悔莫及可不要求本宫。” 裴浅酒拢了拢衣袖:“太子妃乏了就先歇着吧。” 楚王趁机道:“二嫂,小弟来陪你下几局吧。” 裴浅酒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请。” 楚王急着跟她打好关系,无非是为了求得晏君知原谅。 可当初犯下错事的是他的母妃何氏,晏君知对他谈不上原不原谅,对何氏则更不可能原谅。 楚王接连输了几局,忽然道:“二嫂,不知二兄他……?” 裴浅酒淡淡道:“你有什么话不妨等见了殿下亲口跟他说就是,我总不 好替他做主。” “是。”楚王失望地应道。 两个时辰转眼即逝,皇帝很久没有觉得浑身这么轻松过了。 这段时间他饱受煎熬,身上每一处舒适的。即便睡够了时辰,依旧精疲力竭。 桑泉接住自己爬出来的蛊王:“皇上的毒已经全解了。” “多谢。”皇帝简单地说了句,但心中显然是记下这个恩情了。 晏君知道:“既然阿爹已经全好了,也该走出这一隅之地。” 皇帝笑着看他:“二郎莫非没有别的后手了?” 晏君知反问道:“有阿爹在,自然不需要孩儿多做部署。” 李芳道:“皇上相信齐王殿下一定能寻回名医,齐王殿下则相信皇上留有后手,正是父子同心啊。” “你这老东西一贯会说话。”皇帝大笑,“朕在这躺了许久,都要发霉了,也该活动活动。走。” 众人自觉跟在他身后,同时也不忘保护他。 走到殿外,便遭到了侍卫的阻拦。 “太上皇,请止步,否则末将只能冒犯了。”侍卫统领道。 “哼。”晏君知一挥袖,将他打飞出去,“放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瞻前顾后不敢作为。 这时 ,外面传来一阵疾行之声,不多时便有大片的羽林卫冲了进来。 韩戟随后跟进,来到皇帝面前:“末将韩戟,前来救驾。” 原来他是诈降,一直蛰伏等待皇帝消息。如今得了传信,便迅速来救驾了。 看守泰安宫的侍卫见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 皇帝上了龙辇,一路朝前朝驶去。 此时晏同归已经入主前朝正殿含元殿,接受文武百官的参拜。 “吾皇万岁,万岁……” “万万岁”三个字还没喊出来,就被晏君知浑厚的内力打断了:“住口,皇上在此,你们向谁参拜?” 众人纷纷抬头回首,末尾的人视线通畅,看到了殿外广场上皇帝的龙辇。 “太,太上皇!”有人失声叫道。 此言一出,有人大惊失色,有人则大喜过望。 含元殿的侍卫立即堵住了殿门,同皇帝一行对峙。 晏同归在最初的惊愕之后缓过神来,匆匆下了丹墀来到殿门前:“晏君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诏进京!” 皇帝沉声道:“逆子,还不跪下认罪?” 晏同归冷笑道:“太上皇既然已经禅位于朕,便好好在后宫休养,何必还来掺和前朝之事?来人,送太上皇回 宫。” 密密麻麻的侍卫朝殿门用来,同台阶下的羽林卫发生了冲突。 晏同归居高临下:“太上皇,就凭这点羽林卫可扭转不了局面,你还是回泰安宫去休养,如此你我父子面上也好看。”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你在等吴王的大军?” 晏同归神色一变:“太上皇这是什么意思?” “吴王的大军来不了了。”皇帝淡淡道。 就在这时,又有一支禁军从南面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李典将军。他带来的除了本就属于他麾下的左卫大军外,还有右卫大军也归他指挥了。 “李典!”晏同归惊怒,“你也是诈降!” 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李典的投名状可是开城放吴王大军入京啊。这竟然也豁得出去! 晏同归真是不明白了:“既然如此,太上皇为何不在一开始就阻止朕?” 皇帝没有回答他,反而转身往外走去,一直上了城楼极目远眺。 晏同归顾不得许多,拨开侍卫也冲了过去。 晏君知暗暗提防他,不给他靠近皇帝的机会。 晏同归却扒着城墙朝南看去,只见那边旌旗交错,厮杀正酣。 “那是晋州军!”晏同归死死咬牙,“为何朕一点消息 都没有收到!” 皇帝淡淡道:“你能让吴王悄悄入京,朕如何不能让楚国公如法炮制?” 晏同归向后跌撞几步:“哈哈哈哈,太上皇真是布局缜密,高,实在是高!” 皇帝道:“朕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不是你那点阅历能比的。” “成王败寇。”晏同归不甘地闭上双眼。 皇帝不再开口,就这么负手而立在城楼上站了许久。直至裴世奇解决了吴王的军队,赶来复命。 皇帝这才转身下楼,回到了含元殿。 晏同归极其党羽都被押上殿来。 “吴王。”皇帝道。 吴王一颤,忙磕头道:“皇上,臣知罪了,臣一时糊涂啊,求皇上看在先帝的份上,饶了臣吧。臣愿意交出封地和兵权,永世不出京。” “到了朕这个年纪,实在是不想骨肉相残。”皇帝冷声道,“即日起褫夺吴王爵位,贬为庶人。” “皇上!”吴王不甘。 “还是说你想死?”皇帝杀机凛然道。 吴王再次一颤,磕头谢恩。 皇帝又命人去把还在后宫的那些人都带来。 裴锦屏脸上再无得意之色,反而白得跟个鬼似的。 而裴浅酒始终从容优雅,但她一个眼神就让裴锦屏脊背发凉。 第236章 太子可罚,不可废 裴浅酒的眼神就仿佛在说“我早说过你赢不了的”似的,裴锦屏是又恨又惧,眼下她命运未卜,也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她怕了,是真的怕了,只想活下去。她慌忙看向晏同归,爬到他身边:“殿下,我们会死吗?” 晏同归无心安慰她,只道:“放心,死不了。” 他只觉得可笑,他这个天命所归的太子在皇帝心中到底算什么?为什么他宁可百般替晏君知铺路,也不看他一眼? 除了在后宫的这些人外,之前被晏同归贬为庶人的老臣们也被请入了宫中。 皇帝直接对着众人道:“你们以为该如何处置太子?” 众人噤若寒蝉。 裴家、江家也没趁机落井下石,都选择三缄其口。 这时,御史大夫简从文道:“臣有本奏。” “说。”皇帝道。 “太子逼宫固然大逆不道,但并未弑君,亦未骨肉相残,可见伦理纲常尚存。再者太子乃是护国神兽三足金乌钦定,不可轻废,否则有违天意恐招惹祸端,于国于民不利。”简从文正色道,“臣愚见,太子可罚,不可废。”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剩下的人陆陆续续附和道:“臣附议。” 尤其是太子党,当然是巴不得能保住太子,这样他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裴锦屏更是狂喜,她们不用死了! 皇帝不置可否,又看向崔天行:“崔相以为呢?” 崔天行沉默了一会,才道:“皇上龙意天裁。” 他想废太子吗?想的。晏同归做下逼宫谋反之事,十恶不赦。可他也知道废太子带来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因此只能选择沉默。 皇帝扫了他一眼,又看向徐攻玉:“徐相呢?” 徐攻玉心中苦笑一声,出列道:“太子固然犯下大罪,可毕竟是护国神兽钦定的太子,若违背它的意思,会否招致灾祸尚不得而知,可百姓必会人心惶惶,从而动摇国本,于国于民不利。臣赞同简大人的提议,太子可罚,不可废。”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徐攻玉可是晏君知的人,这个时候竟然没有落井下石。 “看来满朝文武都认为太子可罚,不可废?”皇帝问道。 “是。”一大半的人都响应道。 “那就罚太子即日起在府中面壁思过,无诏不得出。”皇帝判决道,“太子妃诞下的祸星也已满月,交由国师教导,净化邪气。” 裴锦屏 面色一白:“皇上,他还是个刚出世的婴儿啊,不能没有父母,求您开恩,求您开恩啊!” 皇帝不为所动:“若非这个祸星,想来也不会发生逼宫之祸。可见玄微道长道法通玄,慧眼如炬。” 裴锦屏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精神有些恍惚。 “臣斗胆请皇上借一步说话。”晏同归突然嚷声道。 “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皇帝冷哼道。 “皇上运筹帷幄,还怕臣会做些什么吗?”晏同归自嘲一笑。 晏君知道:“臣可否同行?” 晏同归嗤笑道:“齐王果真孝顺。” 晏君知反问道:“太子何以认为一个逼宫反贼会有信誉?” 晏同归脸色一变,晏君知这句话真是踩到他的痛脚了。 皇帝走之前道:“崔相、徐相,你们先去中书省等朕。” “是。”两人领命道。 皇帝看向晏同归:“走吧。” 晏同归当即起身跟去,晏君知也不落后。 到了偏殿,皇帝缓缓坐下:“你要说什么?在这里说吧。” 晏同归瞥了晏君知一眼,只道:“臣不明白,明明臣才是天定的太子,皇上却屡屡将臣逼入绝境!若非如此,臣何必铤而走险?” “朕何时逼迫过你?”皇帝冷冷道,“倒是你,已经稳坐太子之位,为何要多做无用之功?” 晏同归旧事重提:“明明一切都在皇上掌握之中,皇上为何不一开始就阻拦臣?为何要让臣落到如今境地?难道不是想让臣身败名裂,为废太子做准备吗?” “哈哈哈哈!”皇帝怒极反笑,“逆子!你给朕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有阻止你自己?只知道一味指责朕,却不反思己过,你这样的担当堪为一国之君吗?怎么,你是不是还想说下毒也是朕逼你的?” 晏同归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皇帝心累地挥挥手:“滚吧,回东宫面壁去,没有朕召见不得出府半步。” 晏同归面色难堪,忍了忍,还是攥紧双手转身离去。 “臣也告退。”晏君知拱手。 “朕今日没有废太子,你可失望?”皇帝冷不丁道。 晏君知却道:“皇上的决定为国为民,臣为何要失望?说句不中听的,以大兄如今的状况,想怎么样臣也有心无力。臣既能自保,又夫复何求呢?” “你去吧。”皇帝不再说什么。 晏君知转身离去,接了裴浅酒后就出宫回府了。 “兜兜 转转,咱们还是回到了这里。”裴浅酒感慨道,“不过殿下的地位却今非昔比了。” “阿酒这是提醒孤急流勇退,别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晏君知品出其中深意。 两人房中安全的很,裴浅酒也就少了几分顾忌:“君父到底先是君,后才是父。如今殿下比晏同归不知占优多少,时日一长,皇上该防备的就是你了。” 尤其是还经过了一次宫变,皇帝在这方面的防备只会更强。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比谁都懂人心易变,也比谁都知道权势对人的诱惑。 晏同归曾经难道不是个孝顺的孩子吗?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对权力的渴望,最终不还是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晏同归做得,晏君知就做不得? 皇帝不会那么天真的。 “阿酒提醒的是。”晏君知深以为然,“今日起,齐王府就闭门谢客吧。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两个小家伙接回来,孤可有些想他们了。” 裴浅酒闻言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云鸿和重城会喊阿娘了。” 晏君知眼前一亮:“太好了,那肯定也快会喊阿爹了。” 这让他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俩小家伙了。 第237章 天伦之乐 在晏君知兴致冲冲地去接儿子的时候,晏同归的儿子却被皇帝无情地送入了星楼。 国师抱着刚满月的婴儿,很是慈祥地笑道:“就叫你无妄吧,从今往后跟本座学习道法,做个方外之人,岂不比卷入尔虞我诈的宫廷争斗中来得逍遥?” 另一边,皇帝召集了崔天行、徐攻玉等老臣,命他们重新拟出一份官职的名单出来。 新名单中,受到晏同归大力提拔的官员基本都被贬了,只有太子党边缘成员和一些不起眼的小官躲过一劫。 但当它被呈到皇帝面前时,皇帝却做了一些调整,保留了一部分太子党的中坚力量。 从这个举动中,就能看出裴浅酒的高瞻远瞩了。皇帝始终是皇帝,不会意气用事,一股脑地削掉晏同归的势力,导致朝堂失衡。 “哎,也不知此事是福是祸。”徐攻玉私底下跟崔天行叹道。 崔天行沉默了许久,摇摇头:“徐兄,你我做臣子的,永远不要揣摩圣心。” 徐攻玉心中一凛:“多谢崔相提点,下官谨记在心。” 晏同归这样声势浩大的谋反,都被皇帝反掌平定,他们又何必多想其他?一心辅佐皇帝就是。 朝堂似乎就这样恢复了平静,官员 们各司其职,一如往常。晏同归谋反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有在民间还有对此事的热议,百姓们夸张地谈论着晏君知如何在危机重重中解救皇帝的英勇表现。 百姓们最喜欢这样的故事了,甚至还有说书先生把它编成了传奇话本,讲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得了许多叫好和打赏。 裴浅酒得了消息,调侃道:“殿下,一起去听听?” 晏君知警觉道:“你表情这么诡异,是不是不安好心?” 裴浅酒噗嗤一乐,也不给他解惑,让他一头雾水。 晏君知:“……”又吊人胃口! 缺德。 “不去。”晏君知算着日子,“云鸿和重城应该快到了,孤去接他们。” 虽然不懂怎么回事,但他直觉没好事,果断拒绝了。而且专门去茶楼听自己的事,多少有点羞耻。 “可惜。”裴浅酒轻轻一叹。 晏君知眉头紧锁,到底怎么了啊?听书是什么神奇的暗号吗? 他本来还没那么上心的,这会儿却决定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王妃!”将死你激动地跑来,蕙草都追不上他,“小的们把两位小王子平安送回来了!终于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回京了 !” 后边,蕙草也忍不住加快脚步,身后还跟着抱着孩子的俩奶娘。 “阿娘!哇!”不料俩小家伙看到裴浅酒突然哭了起来。 裴浅酒顿时心疼:“怎么这么委屈呀?快,阿娘抱抱。” “呜呜!”俩小家伙小脸埋进裴浅酒脖子,小手紧紧抱着不撒手。 这是想娘想得紧了。 晏君知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 他走到裴浅酒身边伸手抱云鸿,想帮她分担一个,结果云鸿死活不肯,反而抱裴浅酒抱得更紧了。 晏君知好笑道:“这是要阿娘不要阿爹了?” 裴浅酒抱着他俩到床边坐下:“来,喊喊阿爹。” 俩小家伙不情愿,一脸委屈地钻进她怀里。 “好了,好了,不委屈了。”裴浅酒哄道,“阿娘在呢,今晚都跟阿娘睡。” 俩小家伙这才抬头,抽抽噎噎道:“阿,阿娘,睡,睡!” “不跟阿爹睡?”晏君知插话道。 俩小家伙认真思索起来,一边咬着手指一边悄悄瞄他。 裴浅酒把他们手指拨开:“不可以咬手指。” 云鸿砸吧了一下小嘴,朝晏君知伸手。 晏君知顿时喜笑颜开,抱起云鸿转了一圈。 “咯咯咯!”云鸿顿时乐不可支。 重城眼馋 伸手:“啊,啊!” “啊什么?”晏君知故意问道。 “阿,阿爹!”重城情急之下喊了出来。 云鸿咯咯直笑:“阿爹!” 晏君知一手一个,一起转圈圈,逗得俩小家伙开心不已。 裴浅酒见他们没一会就赖着晏君知了,幽幽道:“这么快就忘了阿娘了?” 云鸿还真给了回应,朝她伸手。重城也跟着照做。 晏君知把他们放回裴浅酒怀里:“阿酒真是生了俩活宝。” 裴浅酒笑道:“还不到一岁就这么机灵,确实聪颖。” 她突然想到什么,把云鸿给晏君知,然后抱着重城起身:“去看看盼郎和摄图吧,不然他们该以为我们有了云鸿和重城就冷落他们了。” 晏君知嫌弃道:“好不容易有段时间那小子不来烦孤了。” 裴浅酒径自往外走去,晏君知只好跟上。 果然,盼郎和摄图在他们院子外蹲墙角玩泥巴呢。 “干娘!”盼郎立马丢了手里的树枝,起身跑向裴浅酒。 摄图也飞快跑到晏君知身边,想拽他衣角又不敢。 “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读书?”裴浅酒问起盼郎功课。 盼郎立马把学得书背给她听。 摄图不甘示弱,拽拽晏君知。 晏君知伸手捂住 他嘴:“孤知道了,不用背。” 摄图:“……” 晏君知把云鸿给摄图:“让你玩会。” 摄图眼前一亮,抱住云鸿逗了起来。别看他个小,力气还真不小,竟然抱得很稳。 裴浅酒见盼郎眼巴巴的,哭笑不得把重城给他抱。 重城吧唧一口就亲在了盼郎脸上。 “重城这么喜欢盼郎哥哥呢?”裴浅酒笑道。 重城咯咯直笑,盼郎也跟着傻笑。 摄图悄悄把脸凑近云鸿,云鸿眨眨眼,好奇地靠近,蜻蜓点水般亲他一下。 “你们回屋去玩吧。”晏君知叮嘱道。 “你去哪?”裴浅酒问道。 “我叮嘱将死你点事去。”晏君知道。 裴浅酒不疑有他,转身带着孩子们回屋。 晏君知把将死你和蕙草都找了过来,先对将死你道:“你带几个得力人手回临淄,替孤看好了临淄齐王府。” 将死你:“……是。” “不情愿?”晏君知挑眉。 “没,没有,小的这就挑人去。”将死你立马道。 晏君知这才满意点头,又看向蕙草。 蕙草警觉:“殿下,我要伺候主子的。” 晏君知:“……你想哪去了?孤是问你孤以前是不是跟阿酒一起去听过书?” 蕙草:“……” 第238章 还不是要转头来哄孤 蕙草支支吾吾道:“这个……小的,不,不知。” 晏君知道:“你整日伺候在阿酒身边,能不知?这些事孤迟早都能想起来,你糊弄孤可没好处。” “小的不清楚,您问主子去吧。”蕙草扭头就跑。 晏君知眯了眯眼,心说这里面果然有古怪。 他心想在府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溜达着出门去了茶楼。他也真有闲,一家家问过去,还真被他问到了。 “你还记得孤当时和王妃听了什么书?”晏君知问道。 虽然过去挺久的了,茶楼老板对晏君知还是印象很深刻的:“记得,记得。当时殿下先带了同僚来听书,完了翌日又带王妃来了,真是太给小店赏脸了。” “行了行了,少吹两句,直接说事。”晏君知摆摆手道。 茶楼老板道:“当时书说的是吏部尚书周大人的逸闻,王妃似乎很喜欢,还给了打赏呢。” “什么逸闻?”晏君知眼神一凝,直觉问题就出在这了。 茶楼老板虽然不是说书的,但毕竟浸淫此道久矣,舌战莲花地把周舫的逸闻跟他说了一遍。 晏君知:“……”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是孤多心 了?”晏君知皱眉想着,“阿酒只是想到了周舫惧内的逸闻才表情怪异?” 他负手溜达回王府,正好碰上将死你出门,就拦住他:“你跟孤说说,当初孤跟阿酒听书回来后发生了什么?” 将死你一脸懵逼:“小的不知道啊。” 那么丢人的事,晏君知当然瞒得贼紧。 “你走吧。”晏君知挥挥手,继续迈步进府。 他又不惧内,肯定跟他没关系。 结果刚回屋里,裴浅酒就道:“你好久没交私房钱了,是不是又藏了?” 晏君知:“……”又? 他好像找到症结所在了。 他试探道:“府中中馈都在你手上吧?” “我是王妃,中馈不在我手上在谁手上?”裴浅酒眼神一厉,“难道你想纳妾?” 晏君知嘴角一抽:“这都哪跟哪啊,孤的意思是中馈都在你手上,那该你给孤钱啊。” 裴浅酒道:“以你搞钱的本事,还用我给你钱?” 当初都那么“压榨”他了,结果他还能藏起数目相当可观的私房钱,这能耐也是没谁了。 关键是到现在,她也没想通他是怎么藏的。 晏君知默默翻了翻袖子,又掏了掏怀里,摊手:“你看,孤一文钱都没 有。” 裴浅酒啧了一声:“要不你别恢复记忆了。” 这失忆了竟然还变老实了,私房钱都不藏了。 晏君知警惕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瞒着孤?孤知道了,你是不是还想跟孤和离?你怕孤想起那份契约的真相!” 裴浅酒:“……” 她哭笑不得:“你还惦记着那玩意呢?” 晏君知用最怂的语气说最强硬的话:“除非你把你手里那份给孤。” “你想干什么?”裴浅酒警惕。 晏君知道:“孤看着它毁了这事就揭过了。” “不行。”裴浅酒拒绝道,“创业未半,你就想毁契约?等你事成了再说吧。” 晏君知脸一沉:“孤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你我若是不想和离,有它在又何妨?你我若是铁了心要离,毁了它又有何用?”裴浅酒淡淡道,“你别自寻烦恼。” 晏君知默然看她一眼,转身走了。他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要说的话,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僵。 裴浅酒晃了晃神,轻叹一声。这事说到底还是她心虚了,既不想和离,留着它做什么呢?可她还是留着了,无非是担心人心易变,晏君知现在专情她一个,可日后真的事成了呢?哪 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 一旦晏君知果真开了这个口子往后宫收人,那她想届时就真的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啊啊!”云鸿和重城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哎。”裴浅酒转身去摇他们的睡篮,“还是你俩无忧无虑呀。” 晏君知出去后,脸色奇臭,府中下人纷纷议论他是不是和裴浅酒吵架了。 蕙草敲了敲门,请示能否进来。 裴浅酒让她进来了,蕙草道:“主子,您和殿下怎么了?吵架了吗?” “没有。”裴浅酒道,“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 只要晏君知恢复了记忆,这些都不是事。 “那就好。”蕙草放心道,“主子与殿下这般恩爱,叫人看了都羡慕呢。若是因为什么误会吵架,未免太不值当了。” 裴浅酒轻笑道:“羡慕?看来你也到了怀春的年纪,可是看上哪个小郎了?” 蕙草脸一红,急道:“主子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再说了,以小的的身份,哪有看上小郎的资格?” “胡说。”裴浅酒佯怒道,“你是我的贴身大丫鬟,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放出话去,多得是良家小郎求娶。” 蕙草道:“小的只愿待在主子身 边,一辈子伺候主子。” “我何时说要赶你走?”裴浅酒笑道,“你就是嫁了人,也是我的人。” 蕙草脸红地低下头。 “你跟我说说,有没有看上的?”裴浅酒还真上心了。 蕙草跺了跺脚,羞得扭头跑了。 “哎呀,看来是有了。”裴浅酒欣慰笑道,随即把其他几个小丫鬟喊进来。 小丫鬟都很拘谨,裴浅酒的卧房她们是不能轻易进的。 “我问你们,你们蕙草姐姐平时可有跟哪个小郎走得近?”裴浅酒问道。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怯生生道:“小的曾看见蕙草姐姐给赵侍卫送过点心。” “赵铁剑?”裴浅酒吃惊道。 小丫鬟点点头。 “我可真是疏忽了,连这都没注意到。”裴浅酒咋舌,“她们是怎么交好的?” “唔。”小丫鬟回忆道,“好像是有一回蕙草姐姐搬的东西太重,赵侍卫主动帮了忙,一来二去就熟了。” “我知道了。”裴浅酒微微颔首,“你们去个人,把殿下找来。” “是。” 晏君知听到小丫鬟的转达,心说难道是她回心转意答应孤了? “哼,还不是要转头来哄孤?”晏君知心中得意,面上紧绷。 第239章 一如既往口是心非 晏君知进屋,等着裴浅酒哄他。 却听裴浅酒道:“你觉得赵铁剑和蕙草般配么?” “谁?”晏君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找孤就为了这事?” 竟然不是哄他! 又被骗了! 他气鼓鼓地瞪着裴浅酒。 裴浅酒却噗嗤一声乐了:“怎么失忆了还越发孩子气了?虽说你把赵铁剑给了我,可你到底是他原生的主子,这事总归还是要问问你。” 晏君知没好气道:“孤不记得了。” “反正他就交给你了。”裴浅酒道,“蕙草是我的人,不能教她受委屈。” “孤不管。”晏君知任性道。 裴浅酒一阵无语,抿了抿唇:“行吧,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晏君知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哼。” 不吃她这套。 裴浅酒心中十分诧异,好家伙,这货现在连激将法都不吃了。 “那你今晚睡哪?”裴浅酒冷不丁问道。 晏君知瞪大双眼:“为这你就不让孤睡屋里了?” “我问你啊。”裴浅酒幽幽道。 “孤当然睡屋里!”晏君知强调道。 “声音这么大干嘛?你别吓着云鸿和重城。”裴浅酒警告道。 不过俩小家伙一点没被吓到,反而坐 了起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晏君知抱起俩小家伙:“走,阿爹带你们吃晚饭去,不理你们阿娘这个坏女人。” 裴浅酒:“……” “阿娘,阿娘!”俩小家伙朝裴浅酒伸手。 “看来殿下魅力不够大啊。”裴浅酒调侃道。 “阿爹带你们吃好吃的,你们想不想?”晏君知诱惑道。 “吃,吃!”俩小家伙馋道,这么大了可以吃很多辅食了,不必光吃奶。 于是他们顺利被晏君知拐走了。 裴浅酒淡淡一笑,转而去找蕙草。 “刚刚殿下提起要给府上的适龄侍卫婚配,虽说赵铁剑四个归了我,但到底也是府上的侍卫,殿下打算统一安排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我帮你也相一个吧?”裴浅酒旁敲侧击道。 而且裴云太能干了,他们四个护卫裴浅酒的机会反倒少,更多的是给王府守卫。 蕙草眼神闪烁:“殿下也要给他们四个安排吗?定了吗?” 裴浅酒玩味地看着她:“你好像很关心他们四个?” 蕙草慌道:“没,没有。” “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裴浅酒道,“你要是有看上的,我就替你做主。可别等错过了再来后悔啊。” 蕙草心 慌没个主意,但又真的担心晏君知乱点鸳鸯谱,急得泪汪汪的。 “别急啊。”裴浅酒安抚道,“有什么话跟我说。” 蕙草咬咬唇:“其,其实,小的和赵铁剑……” “确定是他?”裴浅酒倒没责怪。 蕙草红着脸点头:“他是个实诚人。” “就为这?”裴浅酒皱眉,“你心悦他么?” “嗯,嗯……”蕙草难为情道。 “那他对你呢?”裴浅酒又问道,“如果是你一厢情愿,那我劝你三思。” “也,也……”蕙草声音越来越低。 裴浅酒若有所思:“我知道了,回头我让殿下问问他的意向。” “嗯。”蕙草心中倒也有几分甜蜜。 裴浅酒摸了摸她的发丝:“你是我最亲信的人,我一定要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前世她跳城楼之后,蕙草的下场肯定不会好,这是她亏欠她的。 蕙草眼眶一红:“主子折煞小的了。” “说这些做什么?”裴浅酒笑道,“不论如何,你都当得起。” 蕙草低头默默拭泪。 裴浅酒拍拍她手背:“走了,该用晚膳了。” 蕙草连忙把脸上擦干净,快步跟上。 花厅里,俩小家伙被放在婴儿椅里 面,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饭桌,馋得很。 晏君知道:“等你们阿娘过来再开动。” “阿,阿娘!”俩小家伙还真听懂了,再馋也只是咽口水。 还是晏君知忍不住心疼,舀了一点蛋羹喂给他俩。 裴浅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俩小家伙吃得满嘴残渣的样子。 “殿下怎么不先开动?”裴浅酒故意问道。 晏君知轻哼道:“你俩儿子等你呢。” 裴浅酒看了一眼满嘴蛋羹残渣的俩儿子:“你这也没可信度啊。” “阿,阿娘,吃!”云鸿道。 “等,等阿娘!”重城也道。 晏君知挑眉,心说关键时刻还是儿子给面子。 裴浅酒也不拆穿他,重城一开口,她就知道肯定是晏君知教过了。 吃过了晚膳,裴浅酒又叮嘱道:“赵铁剑那你关心关心。” “孤不去。”晏君知直截了当。 裴浅酒无奈看他一眼:“行,我自己问。” 晏君知没说什么,但是却起身出去了。 裴浅酒不禁失笑,真是一如既往地口是心非。 晏君知很直白:“你是不是喜欢王妃身边的蕙草啊?” 赵铁剑憋红了脸:“我,我……”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晏君知 道,“不要耽搁人家姑娘找人家。” “我是!”赵铁剑急了。 “那就行了。”晏君知点点头。 赵铁剑大喜:“殿下您答应了?” “不然还要如何?”晏君知不耐道,“你先下去吧。” 赵铁剑激动地一晚上没睡好。 晏君知等裴浅酒哄睡了俩小家伙,再次道:“孤再问你一次,毁不毁?” “你要真想毁,那就等你恢复记忆再说吧。”裴浅酒道。 晏君知心中一突,莫名心虚:“难道真正不愿意毁的那个人是孤?” 小丑竟是他自己! 翌日赵铁剑紧张地来找裴浅酒,一向爽朗甚至有些虎的壮汉,这次却十分扭捏。 裴浅酒笑道:“我看出来了,你是真心待蕙草的。” “嘿嘿嘿。”赵铁剑挠挠头。 “不过我可没说答应这门婚事。”裴浅酒话锋一转,“得看你的表现了。” 赵铁剑忙道:“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一定一样不少,属下这就回家一趟,让我阿娘去请媒人。” “去吧。”裴浅酒还是挺满意的。 赵铁剑请了假,便匆匆往老家赶。他娘一听他要娶王妃的贴身大丫鬟,立即收拾一番动身上京,顺便把他妹妹也一起带来了。 第240章 波折 赵铁剑用多年的积蓄在京中置办了一处二进的宅子,把老娘和妹妹安顿在那。 “你在齐王手下当差,这次娶的又是王妃的心腹大丫鬟,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你一定不能轻慢了人家啊。”赵母叮嘱道。 “阿娘我明白的。”赵铁剑点点头,“您和阿玲第一次来京城,我带你们去街上逛逛。” 赵玲新奇道:“好呀,好呀!” “阿娘听说京中遍地都是纨绔子弟,万一冲撞了什么人就麻烦了。”赵母有些拘谨。 “别担心,不看僧面看佛面。孩儿是齐王府的侍卫,不管是谁,总得卖咱们殿下一个面子,不会为难我们的。”赵铁剑自信道。 赵母这才放心:“那好吧,不过阿玲你可别乱跑。” “知道了。”赵玲吐吐舌头。 在他们一家三口上街时,京城外却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王上,为了一个眼里根本没你的人,放弃大业真的值得吗?”开口的正是南疆国昔日的罗将军。 另一人自然就是前国主桑月,她的眼神凌厉:“我不甘心,我待他如此恩宠,他却用甜言蜜语骗我!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逃。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 这两人正是趁桑泉不在,抓住机会逃出国都,来到了卫朝。 罗将军道:“可齐王府戒备森严,我们连大门都混不进去。别的不说,就他那个师妹武功之高,便不是我们能应付的。” “先进城再说,总有机会的。”桑月沉声道,“进城之后别再喊我国主。” “是,主子。”罗将军应道。 南疆国与卫朝接壤,在这边自然不可能没有暗桩。而这些暗桩是桑月设下的,桑泉并不知道。 入住暗桩后,桑月先打听的不是齐王府的消息,而是桑泉的。 她自不会亲自去做,一切都由罗将军包办。 “主子,打听到了。”罗将军回来复命,“还真不好打听,皇帝隐瞒了治病之事,桑泉的名号自然没有传出。不过属下收买了个太医院的小药童,得知桑泉正在宫中查阅医书典籍。” “这倒的确符合他的性子。”桑月微微颔首,“不过他在卫朝,始终于我有碍,你传令回去,让潜伏在国都的人弄些乱子出来,逼他回国。” “是。”罗将军领命而去。 赵母对赵铁剑的婚事很重视,挑了个良辰吉日请媒人去向裴浅酒提亲。 媒人很 能说,先把蕙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又说赵铁剑如何一表人才,与她真是天作之合。 裴浅酒听听也就过去了,端看对方送来的纳采礼如何。 媒人道:“赵郎君可真有心,纳采礼送了蒲苇、卷柏、舍利兽、受福兽、鱼、雁、九子妇等等。” 这些都是有各自优点之物,比如卷柏寓意坚韧,大雁寓意专情。 裴浅酒终于露出满意神情:“赵家的诚意我看出来了,他的庚帖带来了么?” “带了,带了。”媒人没想到这么顺利,连忙把庚帖呈上。 裴浅酒也把蕙草的庚帖交给媒人,如此双方便可去占卜合八字了。 裴浅酒特意亲自去了一趟大觉寺,请主持老和尚帮忙合八字。 老和尚道:“虽不相冲,但也有些波折,不过终究是八字相合的,也算一段好姻缘。” “多谢禅师。”裴浅酒感激道。 另一边,赵铁剑一家则是去了天庆观请那里的道长帮忙,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大概是担忧“有些波折”一事,赵母的眉头有些皱。 “阿娘不必担心,道长不是说了吗?是一段好姻缘。”赵铁剑安抚道,“舌头和牙齿还有打架的时 候,有些波折想必也不是大事。” “你说的是,夫妻相处哪有没口舌的?”赵母点点头,“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结果刚出天庆观,赵玲就被人群冲散了。 天庆观的香火太旺了,合八字又是要挑吉日来的,自然是人山人海。 “哎呀!快找你妹妹!”赵母大急。 “阿娘您在这等我,不要乱走。”赵铁剑把赵母安顿好后,才转身去找赵玲。 然而他在附近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赵玲,不禁心急如焚。 “阿娘,我们先回家,说不定阿玲自己回去了。”赵铁剑找到赵母,赶紧往家赶。 赵玲当然没回来。 “阿娘,您别急,我去求殿下帮忙,一定能找到阿玲的。”赵铁剑道。 “好。”赵母推推他,“你快去。” 裴浅酒一行都已经从大觉寺回来了,听说赵铁剑妹妹不见了,便对晏君知道:“你快安排人去帮忙,这个关头可不能出事。” 不然婚事也得出波折。 晏君知派了不少侍卫去帮忙,还发动了暗卫。 最后是在一间破庙里找到的赵玲,头都磕破了。 万幸的是,没有失贞。 “多谢各位兄弟了,只是今天这事还请兄 弟们帮忙保密。”赵铁剑道,“改天我请大家喝酒。” 一个女子遇到这种事,总归是对名声不利的。 “好说,好说。”众人笑道。 赵铁剑把赵玲接回了家,结果她醒来时却一脸迷茫地问他们是谁。 “这,这……”赵母眼泪下来了,“我可怜的儿啊,怎么会这样啊!” 赵铁剑道:“阿玲应该是磕到了头导致记忆模糊,日后一定会好的。” 赵母突然神色一凝:“会不会这就是道长说的波折?” “阿娘别多心,这和蕙草有什么关系呢?”赵铁剑安抚道。 赵玲道:“什么波折?” 赵母便把合八字的事说了,越想越觉得跟他俩的八字有关。 谁料赵玲却善解人意道:“道长说的应该是哥哥和嫂子之间的波折,我这是无妄之灾,而且我人不是好好的么?阿娘千万别怪嫂子。不然我就成了破坏哥哥和嫂子姻缘的罪人了。” 赵母哽咽道:“阿玲就算失忆了,也这么体贴。铁剑啊,你就算成亲了也不能对你妹妹不好。”点点头 “阿娘,我知道的。”赵铁剑点点头。 消息传到齐王府,裴浅酒顿了一下:“磕破了脑袋失忆了?” 第241章 你好大的胆 蕙草紧张道:“主子,要不我请个大夫去给她看看吧?”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就一心为他考虑了?”裴浅酒调侃道。 蕙草脸一红,急道:“主子,您别取笑我了。” 裴浅酒笑意淡去,肃容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吧,你记住,你是我的人,无论何时都不能受委屈。” “主子的意思是?”蕙草有些不解。 “没什么。”裴浅酒摸了摸她后脑发丝,“去吧。” “哎,好!”蕙草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而去。 她专门请了大夫去赵家,有外人在,她倒也不避讳进了赵家门。 赵母见状,还是挺欣慰的:“还让你破费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蕙草道。 大夫看过之后,也只是开了一些药。毕竟失忆这种东西,真不敢打包票。 “大夫,敢问何时能好?”蕙草问道。 “这个说不好,还得仔细养着。”大夫道,“老朽就先告辞了。” 蕙草把他送出门,回去后又给赵母塞了点银子:“这点小小心意请伯母收下,给阿玲买点补品补身体。” “你有心了。”赵母抓着她的手,“不过银子就不必了,家里都有。” 蕙草道:“ 我知道,但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伯母务必收下。” “好吧。”赵母也就不推脱了。 蕙草这才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阿玲。” “吃了饭再走吧,我亲自下厨你别嫌弃。”赵母顺势道。 “我当然很想吃伯母做的菜,只是今天不太合适,来日方长,以后我还怕您嫌我吃得多呢。”蕙草道。 大夫都走了,她一个人留在男方家里吃饭确实不合适。 赵母也想到这茬,遂不再挽留。 结果蕙草走后,赵玲喝了大夫开的药后,就莫名其妙发起了高烧。 赵母急得不行:“怎么会这样?” “我去请大夫。”赵铁剑忙道。 他请的是另一个药铺的大夫。 大夫还没说话,赵母忙把赵玲喝的药给他看:“大夫,我女儿喝了药就开始发热,你给看看这药有问题吗?” 大夫捻了点药渣尝尝:“没有问题,在下先给病人把把脉吧。” 等了一会,赵母担心道:“怎么样?” 大夫皱眉:“许是令嫒的身体太虚弱,虚不受补才会如此。在下重开一副药吧。” 赵铁剑忙去抓药、熬药,然后给赵玲服下,没想到还真好了。 “您真是神医啊!”赵 母感激道。 “不敢不敢。”大夫谦虚地摆摆手,“既然无事了,那在下就告辞了。” 赵母送完大夫回来:“先前那老大夫真是老眼昏花了,连阿玲虚不受补都看不出来。蕙草也是识人不清。” 赵铁剑微微皱眉:“她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也有办坏事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赵母后怕道。 赵玲道:“我这不是好了么?阿娘就别怪嫂子了,她也是无心的。” “一次这样,两次又这样,我真是怕了。会不会是她和阿玲的八字不合啊?”赵母突发奇想。 “不会的,阿娘您别瞎想。”赵铁剑安慰道。 转天赵铁剑去王府当差,蕙草便问起了赵玲的情况。 赵铁剑含糊其辞:“挺好的。” 蕙草敏锐道:“你有话就说,遮遮掩掩的干什么?撒谎都不会。” 赵铁剑脸一红:“好吧,瞒不过你。她之后突然发热,另请了大夫才好。” “怎么会这样?”蕙草惊讶道。 “大夫说虚不受补。”赵铁剑道。 “那真是我的疏忽了!”蕙草自责道。 “你别自责,你又不懂医术,自然想不到这层。”赵铁剑道。 “晚点,我同你一起去给阿玲赔个 不是吧。”蕙草道。 “不用。”赵铁剑拦道,“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去赔不是,这让我们如何自处?” 蕙草觉得有理,遂作罢。 只是回到裴浅酒身边伺候时,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裴浅酒问道。 蕙草便如实说了:“主子,会不会真是我克了阿玲?” “胡说八道。”裴浅酒斥道,“若是你克她,禅师怎么会说是好姻缘?旁人怎么想我不管,你不许这么想,听到没有?我说过,不论如何,你都不能受委屈。要是赵铁剑敢对不住你,你就休了他。” 蕙草震惊道:“哪,哪有女子休夫的?” “我说有便有。”裴浅酒霸气道。 就是晏君知敢对不起她,她都能休了齐王。 她还瞄了一眼晏君知。 晏君知:“……” 之后赵玲倒是没再出幺蛾子,身体瞧着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还主动约蕙草去逛街。 蕙草欣然赴约,发现赵铁剑也在,赵玲道:“哥哥身强体壮的,正好给我们提东西。” 一路上,蕙草发现赵铁剑对这个妹妹是真的好,好得无微不至的。 不过她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了,只认为这样的男人可靠。 常来常往之间,蕙草 跟赵家的关系倒是愈发亲密。 却说这一日,王恺夫人突然给晏君知夫妇发了张请柬,邀他们去王府赏梅。 “这倒怪了,怎么连你也邀了?”裴浅酒看着请柬道。 晏君知淡淡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王恺想见孤。” “王尚书既然相邀了,不见也不好。”裴浅酒道,“那就赴约吧。” 王恺如今是春风得意了,之前他一直被丢在吏部坐冷板凳,但是经过这次勤王救驾可算咸鱼翻身了,直接回到了原来的岗位——户部尚书。 而经过此事,王恺也算是彻底归了齐王党了。他想见晏君知,晏君知总不能不见。 于是等到了请柬上约定的日子,晏君知和裴浅酒如期赴约。 王恺夫人热情地招待裴浅酒,顺便也是把她跟晏君知分开了。 晏君知则和王恺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王恺就拱手长拜:“微臣多谢殿下提携。”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晏君知道。 “此次请殿下过府一是为表谢意,二则是想请殿下示下。”王恺道,“也好让微臣有个目标。”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晏君知对那个位置有什么打算。 “你好大的胆。”晏君知呵斥道。 第242章 无限遐想 王恺心中一凛,却还是道:“恕微臣冒犯,殿下果真无意么?” 晏君知要是敢说出无意二字,那齐王党瞬间土崩瓦解。 如果不是为了泼天富贵,他们干嘛跟着晏君知?跟晏同归不好吗? 晏君知眯了眯眼,反问道:“看来王尚书已有妙计?” 王恺沉吟道:“如今太子被圈禁,这就是个征兆啊。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太子的地位已经不如先前稳了。虽不能一击摧毁,却可步步蚕食。” 他的意思很明显,一次两次虽然废不了太子,但可以慢慢蚕食他的地位,最终就能让他土崩瓦解。 “王尚书有几个脑袋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晏君知沉声道,“你以为你这府中固若金汤么?” 王恺一惊:“殿下的意思是?” 晏君知冷哼一声:“往后不可再提,否则隔墙有耳,孤也救不了你。” 王恺慌了:“那我们刚才的对话岂不是……” “方才孤以内力隔绝,但下次你可没那么好运。”晏君知淡淡道。 “是。”王恺遂不敢再提此事,但都到书房了,总不能什么都不说,那更惹人怀疑。 于是他道:“殿下,先前皇上有意为殿 下纳侧妃,依微臣看来殿下不应当忤逆皇上的意思才是。微臣膝下正有一女,知根知底,殿下纳了也放心。” 晏君知冷不丁出手给他一下,拍得他晕头转向的。 “你他娘的少在这里害孤。”晏君知骂道。 这话要是传到裴浅酒耳朵里,他今晚还能进房间么? 那份契约他还没解决的办法呢,王恺这还要给他添乱。 王恺道:“以殿下的身份,若不纳侧妃才是说不过去啊。” “闭嘴。”晏君知喝道,“你再敢提一句,孤饶不了你。”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再跟这个老货待下去他怕遭飞来横祸。 来到花园,晏君知发现裴浅酒正在跟人下棋。 王恺夫人迎道:“殿下来了,王妃正在指点小女下棋,殿下不如坐下喝会茶?” 晏君知微微颔首,走到裴浅酒身边空位坐下。 裴浅酒对面的王琯琯时不时偷瞄他一眼,叫他十分不自在。 这一幕裴浅酒也注意到了,眉头微微一皱,干脆加快了攻势将她胜了。随后道:“王夫人,这梅也赏了,棋也下了,我有些乏了,就先告辞。” “妾身已经命人备好了午膳,这时辰也差不多了,王妃 和殿下用了膳再走吧。”王恺夫人道。 随后过来的王恺也道:“王妃来寒舍赏梅若是连午膳也没得吃,岂不显得微臣太不懂事了么?” “好吧。”裴浅酒应道。 结果用膳的时候,蕙草却出了差错,不慎将汤汁洒在了晏君知的身上。 “小的无状,请殿下责罚。”蕙草连忙跪下。 “回府以后自去领罚。”晏君知沉声道。 王恺夫人忙道:“殿下若是不介意,就先在府上换身干净衣裳吧。” “微臣带殿下去。”王恺亲自起身带路。 晏君知也不能穿着湿了的衣服,便同他去换了。 因为是蕙草的失误,他们自然不会多想。 倒是王琯琯提了句:“王妃府上的丫鬟规矩还是有待提升。” 蕙草羞愤不已,她给裴浅酒丢人了。 裴浅酒淡淡道:“我的丫鬟我自会教,就不劳王小娘子费心了。” “不敢。”王琯琯微微低头应道。 “小女不懂事,还请王妃原谅。”王恺夫人忙道。 “无妨。”裴浅酒道。 晏君知换完衣服回来,脏的衣服已经包好让人先送去车上。 在王家吃过了午膳,两人便告辞离开。 回了王府,蕙草扑通 一声就跪了下去:“小的今天给主子和殿下丢人了。” “你平时根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是身体不舒服?”裴浅酒扶起她。 “小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当时就手抖了一下。”蕙草急得泪眼汪汪。 “别哭。”裴浅酒帮她拭去眼泪,“殿下当时那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不然外边就会传你的坏话了。” 如果晏君知不罚蕙草,那外面的传言肯定就是齐王妃的丫鬟奴大欺主不懂规矩了。 蕙草当然不是因为晏君知罚她才哭,而是自责。 “不是什么大事。”晏君知开口道,“去忙你自己的吧。” “是。”蕙草默默告退。 等她走了,裴浅酒道:“这事蹊跷。” 晏君知皱眉道:“当时孤也不曾察觉到异常,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暗算蕙草。” 裴浅酒点点头,对他的功力还是很信服的:“既然不是外力,那难道是蕙草的身体出问题了?” “请个大夫看看就是。”晏君知道。 裴浅酒不敢耽搁,让人去请了大夫进府。 蕙草还一头雾水:“给我把脉?” “让大夫看看也安心。”裴浅酒道。 蕙草乖乖伸手。 大夫把完脉:“老朽 才疏学浅,并未看出问题,姑娘的身体十分健康。” “有劳了。”裴浅酒给了赏钱让人送他出门。 “看来是多心了。”晏君知道,“蕙草当时就是疏忽了一下。”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料转天府外来了个自称是王琯琯贴身大丫鬟的女子,说是来给晏君知送流苏的。 “昨日殿下走得匆忙,落下了一缕流苏,主子特意吩咐小的送来。”大丫鬟道。 门房不敢怠慢,忙去通报晏君知。 晏君知皱眉:“她给孤送哪门子的流苏?” 裴浅酒幽幽道:“你倒是还不忘给人留点纪念?” “你怎么平白污人清白啊?”晏君知不满道,“孤怎么可能给她留东西?” “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你的了。”裴浅酒撺掇道。 “去就去。”晏君知起身出去,结果还真是他的东西。 晏君知认出这是他随身佩饰上的流苏,可就算落下,也该是昨天更衣的屋子里,王家怎么好让女儿的丫鬟来送?这不是让人误会吗?! “东西送到小的也该回去跟主子交差了,先行告退。”大丫鬟也不进府,行完礼就离开了。 这让围观的百姓生出了无限遐想。 第243章 接二连三地出事 “之前齐王不是因为拒纳侧妃被皇上发落了么?现在瞧着像是要妥协啊。不过这王尚书家的小娘身份倒也配得上齐王侧妃。” “我还听说了个消息呢,昨天在王尚书家,齐王妃的丫鬟居然不慎将汤汁洒在了齐王身上,齐王毫不给齐王妃面子当场就罚了她。这是不是打狗给主人看?” “嘶!这么说齐王和齐王妃也不是如表面那么恩爱啊,貌合神离啊这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流言不仅很快传开,还越说越不像话,偏偏还都有鼻子有眼的。 而此时此刻,晏君知还在跟裴浅酒解释这流苏是怎么回事。 “想必是孤更衣的时候不慎掉落的,但是王家此举居心叵测,孤饶不了他们!”晏君知道。 “昨天在王家花园,王琯琯便时不时偷看你。”裴浅酒冷笑道,“齐王殿下还真是会招蜂引蝶。” 晏君知无辜道:“长得好看又不是孤的错。” “你自己惹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去。”裴浅酒懒得沾手。 晏君知还没着手解决,就听到了外面的流言,不禁冷哼道:“王家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王家想干什么,他都要将其扼杀在萌芽。 晏君知亲自走了一趟王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王恺身后。 王恺吓了一跳:“殿,殿下!” “谁给你的胆子算计孤?”晏君知冷冷问道。 “微臣不敢啊。”王恺辩解道。 “不敢?”晏君知嗤笑道,“外面的流言你别跟孤说你不知道。” “微臣听说了。”王恺不敢隐瞒,“起因是小女的丫鬟给殿下送还流苏,此事微臣确实不知。应是殿下的流苏半道掉了,叫小女的丫鬟捡了去。小女便自作主张让她送还了,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误会。” “你当孤是傻子不成?”晏君知语气一沉,庞大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 王恺心悸地后退几步,面色煞白:“此事确实是小女的不妥,微臣也存了点私心,请殿下饶恕。” “孤不管你有什么私心,别打孤后院的主意。再有下次,孤决不轻饶。”晏君知警告道。 “是,是。”王恺应道。 晏君知离开后,王恺把王琯琯叫来:“你不要再肖想齐王侧妃的位置了,否则齐王不会轻饶我们王家。” 王琯琯道:“我不过是爱慕殿下,何罪之有?阿爹未免太杞人忧天。不过的确该改变策略,齐王厌恶的 是算计,那我就真心追求就是了。” 王恺气结:“你怎么执迷不悟?” “哪有为什么?”王琯琯道,“不过是恰好喜欢上了。而且以齐王的身份,纳侧妃是迟早的事。先前皇上就催过一次,相信很快就会再次勒令他将此事提上日程。” “我真是管不了你了。”王恺无奈道,“但你也记住今天的话,不可再算计齐王。” “知道了。”王琯琯应道。 从王恺那回来,王琯琯心道晏君知如今不愿纳侧妃无非是为了裴浅酒,可若是他厌恶了裴浅酒呢? 她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目光。 晏君知回府后跟裴浅酒邀功:“孤已经警告过王恺了,要是他再看不住自己的女儿,就别怪孤无情了。” 裴浅酒不置可否,凭她女人的直觉,这事还不算完。 而王家这点事自然也传到了皇帝耳中。 “纳侧妃?”皇帝冷笑一声,“王恺父女倒是会替朕做决定。” 李芳道:“齐王殿下那样的风姿,受贵女们追捧也是情理之中嘛。” 皇帝顿时脑壳疼:“这混小子,打死不肯纳侧妃,朕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等齐王殿下自己想通就好了,您龙体初愈 ,又日理万机,就不要过多伤神了。”李芳安慰道。 皇帝轻叹一声,继续批阅奏章。 却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那就是东奚国太子东方衍又来打秋风了。 之前裴世奇明明在帮他们对付蛮族,结果突然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不见了。他们后来才得知裴世奇是借着攻打蛮族的名义悄悄潜回了京城,却把东奚国给撂那了。 有了这个借口,东方衍讨价还价的底气更足了。 皇帝被膈应得不行,但这次的确是卫朝没理,只能加派大军来堵东方衍的嘴。 于是裴世奇再次北上。 “这都快过年了,真是不让人消停。”裴经也烦东方衍,“阿爹一路小心。” 裴世奇出发前,对他道:“你和阿颖成亲也有不少日子了,何时给我生个孙子?” 裴经、晏思颖:“……” 裴世奇就是随口一问,问完轻笑一声,便率军出发了。 裴经安慰晏思颖:“阿爹就是随便问问,你不要有压力。” 晏思颖捶他一下:“你别说了。” “阿颖这是害羞了。”裴浅酒调侃道,“不过子嗣之事随缘即可,阿颖切莫为此忧心,不然反而不美。” “嗯。”晏思颖红着脸 低头道。 没过两天,南疆又传来了坏消息——桑月出逃,并带着旧部兴风作浪,搅得国都不安。 南疆使者见到桑泉立即恳求道:“国主,您快回国坐镇吧。” 桑泉颇为不舍,卫朝宫中的典籍他还没看完呢。可是国中事态紧急,他这个国主也不能不闻不问。于是他先去同皇帝请辞,得到恩准后,又去同晏君知告别。 “你一个人能行么?”晏君知有些怀疑,“你可别再被桑月算计,夺走国主之位啊。” 桑泉道:“你也太瞧不起人了,要是真像你说的这样,我就立誓再不回南疆,到你府上当个普通大夫。” “可别。”晏君知打断道,“暴殄天物会折寿的。” 桑泉突然笑了起来:“告辞了,后会有期。” 晏君知送他出城,目送他远去后才转身返回。 “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孤心中反倒有些许不安。”晏君知也直觉不妙。 “你我看好齐王府,别让人算计了就行。”裴浅酒道。 晏君知深以为然,天塌了高个顶着,不过他们除了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外,也不能对东宫有所松懈。 晏同归虽然被圈禁,可不代表他就会从此安分。 第244章 他打你,就是打我 晏同归的确没有闲着,当然不是指他不能出门就干脆在家生孩子玩,而是操心起了他老爹的后宫。 如今的他已经完全看不出愤怒,好似彻底沉寂下来了。 “之前确实是孤太冒进了。”晏同归不忌讳自省,“如今虽被圈禁,却也是个沉寂磨炼的好时机。” “殿下未曾消沉,反倒有破茧重生之势,属下佩服。”长孙迢道。 “如今后宫凋零,想必再过不久就会有大臣上表奏请选秀充盈后宫。”晏同归转而提道。 长孙迢会意:“属下会留意,选出合适之人入宫。” “交给先生去办,孤放心。”晏同归信任道。 长孙迢从容退下,去执行晏同归的吩咐。 这事长孙迢没有隐瞒,设法传给了裴浅酒知晓。 裴浅酒得知后,嗤笑一声:“还是老手段。” 萧氏不行了,便自己安插一个可以掌控的妃子,可不就是换汤不换药么? 皇帝其实并没有对萧氏处罚过重,只是借晏同归逼宫的名义把她打入了冷宫。毕竟皇帝中美人笑的事,知道内情的人不多。 而知道内情的人,也都清楚萧氏是彻底完了。 裴浅酒和晏君知并没有去阻止晏同归的 行动,只是暗中注意着最终人选。 晏同归预料中的选秀没有开场,宫中先传出了萧氏悬梁自尽的消息。 “什么?”晏同归愤怒地拍案而起,紧接着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 “殿下,您没事吧?”裴锦屏一惊,连忙搀住他。 晏同归颤抖着坐下,突然挥袖一扫,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打落在地。 “皇上,终究是好狠的心啊!”晏同归咬牙切齿道。 裴锦屏跪在他腿边哭道:“如今母妃被害,殿下您要振作起来啊。不然我们的大仇谁来报?” 晏同归扶起她:“你不要怕,孤没那么容易被打倒。你安心做好太子妃该做的事,其他的交给孤。” “妾身明白了。”裴锦屏安心道。 晏同归面色渐沉,心中更加坚定了在后宫安人取得皇帝宠信的决定。 长孙迢的动作很快,选中了一个从六品的小官——户部员外郎家的女儿甄蕴。 晏同归问道:“此女有何长处?” “殿下别看这户部员外郎只是个小官,后宅却热闹得很。而甄蕴虽是嫡女,却为其父所不喜。加上嫡母早逝,自幼受继母欺凌。可她却并未泯然众人,反而一步步斗垮了继母与 一众兄弟姐妹。”长孙迢回复道。 “如此说来,的确是个值得拉拢的女子。”晏同归满意道,“孤喜欢跟聪明人合作,只希望她不会自作聪明。” “属下会盯着的。”长孙迢道。 他选中的人选自然也透露给了裴浅酒。 晏君知的人很快就把这个叫甄蕴的女子查了个底朝天,将其生平所有经历呈交到了晏君知和裴浅酒跟前。 “也是个有手段的。”裴浅酒点评道,心说甄蕴甚至比前世的她要聪明勇敢。 “后宅之争罢了。”晏君知不以为然。 裴浅酒眼神闪了闪:“你这是瞧不起后宅女人?” “你看你,又想岔了。”晏君知无奈道,“旁的女子哪里能跟阿酒比呢?” 裴浅酒一顿,随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倒是比以前更可爱了点。” 晏君知:“???” 裴浅酒没给他解释,但是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 失忆后的晏君知倒是不止一次“直言不讳”地夸她,反倒是以前的他死鸭子嘴硬,鲜少有正面夸她的。 晏君知还待再问,裴浅酒却转身去逗儿子了。 有这俩活宝在,哪怕天天在家不出门日子也过得十分有趣。 晏君 知沉默片刻,放弃再问,走上前一起陪儿子玩。 裴浅酒看着这一幕,心中倒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仿佛可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 “倒是奢望了。”裴浅酒回神,轻轻一笑,心道,“能有这一时的欢愉,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不可贪心啊!” 在云鸿和重城的笑声中,一名丫鬟急忙忙过来,却不敢进门,只敲了敲门便在外面焦急等着。 裴浅酒回头:“是蕙草么?进来吧。” 丫鬟进来:“小的见过殿下、王妃。” “你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了?”裴浅酒问道。 “回王妃,蕙草姐姐不知道为什么,红着眼跑回了屋。脸上好像也有红印子。”丫鬟禀报道。 裴浅酒脸色当即一变,沉声道:“你看清楚了?” “嗯,小的看得真真切切的。”丫鬟道。 裴浅酒道:“你看着点云鸿和重城,我去看看。” 晏君知抓着儿子的手挥了挥:“跟阿娘说待会见。” “阿娘,见,见!” 裴浅酒哭笑不得,不过也学着他们的动作挥了挥手,这才转身出去。 果然,蕙草正躲在屋里哭呢。 “主,主子!”蕙草惊觉转身,随即又连忙转过去 ,把脸藏起来。 裴浅酒走近她,把她转过来正对自己,又伸手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 “怎么回事?”裴浅酒的声音不仅冷,还带有杀气。 蕙草支支吾吾道:“没,没事,就是不小心撞的。” 裴浅酒气笑了:“不小心撞的?撞谁巴掌上去了?” 蕙草哑口无言。 “你今日是同赵铁剑兄妹出门了吧?”裴浅酒索性自己猜,“能让你这么闪烁其词的,想必就是赵铁剑动的手,对不对?” 蕙草眼神闪烁,不敢看她。 “都这样了,你还要维护他么?”裴浅酒声音愈发阴沉,甚至有点气蕙草不争气。 蕙草道:“是我的错,不怪他。” 裴浅酒真是怒从心头起,一股无名邪火就这么烧了起来,那一瞬间她都想抬手打她一下。 “他打你,就是打我。”裴浅酒厉声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受委屈。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蕙草低头不语。 “到底怎么回事?”裴浅酒沉声道。 蕙草迟疑了一会,才道:“我与阿玲发生了争执,不知怎的就动手打了她,赵铁剑也是情急之下才动的手,并不是有意的。” 第245章 做裴浅酒的男人难上加难 “不是有意的就敢打你,要是有意的他准备干什么?”裴浅酒怒道,“我饶不了他。” “主子,别!”蕙草恳求道,“到底是我冲动了,主子您要罚,就罚我吧。” “你真是……”裴浅酒指了指她,“唉!” 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蕙草自责不已。 然而裴浅酒根本没有生她的气,因为在她说完,裴浅酒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只是暂时不便同她说,才故作失望离开。 晏君知逗着俩儿子:“看,阿娘回来了。” “阿娘!” 裴浅酒微笑着揉了揉他俩的小脑袋:“饿了没?叫奶娘过来。” “奶奶!”俩小家伙口水都出来了。 裴浅酒让奶娘过来把他们抱走。 晏君知道:“有事?” “这事蹊跷。”裴浅酒神情冷凝,“蕙草向来稳重,连自己手底下的小丫鬟都没动过手,怎么可能对未来的小姑子动手?加上之前在王家,她也莫名其妙地手抖洒了你一身。这两件事发生时,她都没有意识。她一定是中了暗算了。” “孤命人去查。”晏君知重视道。 裴浅酒提醒道:“你还记得赵家去天庆观合八字那日赵玲失踪了一段时间的事 么?” 晏君知沉思道:“你的意思是,赵玲很可能被人掉包了?若真是如此,对方费这么大周折不可能只是为了对付齐王府的侍卫和你的丫鬟。看来这是冲我们来的。” “赵玲,还有王家的那个王琯琯,都得好好查查,看看她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裴浅酒道。 “只是赵玲这一出,目的何在呢?”晏君知皱眉沉思。 裴浅酒一语道破:“你是当局者迷了,蕙草是我的心腹,而赵铁剑是你亲信侍卫,虽说之前你把他给了我,但在外人看来他依然是你的人。一个我的心腹,一个你的亲信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乃至仇怨,最终影响的不就是你我的关系么?” 晏君知恍然大悟:“果真用心险恶!” 代入到一般的家庭里去,主母的心腹和一家之主的亲信产生了冲突仇恨,会给一家之主什么印象?可不就是主母的心腹嚣张跋扈,甚至欺负到了他头上!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主母也会怨一家之主不给她脸面。晏君知是没有妾室,换做有妾室的,当时就能抓住时机踩着主母上位。 但是显而易见的是,这个计策在齐 王府是行不通了。 一来晏君知心里只有裴浅酒,二来赵铁剑实际也是裴浅酒的人,晏君知不会护他的短。 等晏君知安排完人手去调查此事后,裴浅酒冷不丁来了一句:“瞧着这些手段,好像都是为了分化你我而来,别是又是你惹下的桃花债吧?” 晏君知心中一突,嘴上不承认道:“孤哪里惹桃花债了?没有的事。” “你最好仔细想想。”裴浅酒道。 晏君知:“……” 就算再心虚,他也不会去说在南疆当贵妃的日子。 可是这事裴云也知道啊,见他不说,就替他说了:“殿下在南疆确实有过一段。” 裴浅酒的眼神当时就危险了起来,有杀气! 晏君知急道:“你别胡说八道啊,什么叫有过一段?孤可是始终记得阿酒的!” 裴云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被南疆前国主封为贵妃,宠信有加。” 晏君知:“……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这事我怎么没听你提过啊?”裴浅酒幽幽道,还对裴云道,“你怎么也才告诉我?” “主子没问,属下便没说。”裴云还是有节操的,这事说了那不是挑拨他们关系么? 虽然现在她还 是说了,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有人在算计他们,当然要排查每一个可能。 晏君知也道:“本就没什么嘛,有什么好说的?孤对她又没有旁的想法,只是虚与委蛇借机夺了她的国主之位,既帮桑泉出气,也利于孤脱身。” “那她对你呢?”裴浅酒反问道。 晏君知哑了。 裴云道:“桑月对殿下似乎很执着。” “南疆之人手段诡异,我听说她们对负心的男子会下情蛊,从而令他一生一世爱她。”裴浅酒淡淡道,“殿下在南疆待了那么久,就没觉得身上有古怪?” 晏君知被她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咦!你快别说了,孤好得很!” 裴浅酒就是吓吓他,转而道:“我记得桑泉就是因为桑月作乱才赶回南疆的吧?现在我有理由怀疑这就是调走他的一个由头,桑月极有可能不在南疆,而在卫朝,在京城。” 晏君知突然道:“裴云,去追桑泉。” 裴云点点头,立刻行动。 她刚走,裴浅酒就道:“今天开始,你睡书房或者前院。” “为什么?”晏君知震惊道。 “这不就是对方想要的结果么?我成全她。”裴浅酒冷笑道,“ 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蕙草,只有她的目的达到了,暂时才不会继续对蕙草下手。” 晏君知很委屈:“所以就要牺牲孤睡卧房的权利?” “你可以去前院睡卧房。”裴浅酒淡淡道。 晏君知:“……” “还有,王琯琯那边,我允许你逢场作戏。”裴浅酒难得大方道,“但是你要是敢假戏真做,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晏君知:“……” 做人难,做男人更难,做裴浅酒的男人难上加难。 裴浅酒已经转身让晏君知送她的另一个侍卫马环刀去传赵铁剑了。 赵铁剑此时正在家照顾赵玲,赵母气狠了:“真是日久见人心,以前觉得她挺贤惠的,没想到是这种人。不能娶,坚决不能娶!不然我们娘俩还有好日子过?” 赵玲还道:“嫂子也是一世情急,娘您别怪她,不能因为我坏了哥哥的姻缘。哥哥是真心喜欢嫂子的,迫使他们分开,哥哥得多伤心?” 赵铁剑闻言顿时无比愧疚:“阿玲你放心,这事绝不会有第二次了,我会带她来跟你赔不是。” “别为难嫂子。”赵玲看似请求,实则拱火。 “这是她该做的!”赵铁剑坚持道。 第246章 齐王妃也不过如此 赵母心疼道:“你听听,阿玲这么懂事,以后不得是只有挨欺负的份?” 赵铁剑恳求道:“我会带她来向阿玲赔不是的,阿娘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果真这么喜欢她?”赵母问道。 赵铁剑点点头。 “罢了,大不了我们娘俩委屈一点。”赵母退让道,“你去吧。” 恰在这时,马环刀上门了:“铁剑啊,在家吗?王妃传你呢。” 赵母心中一紧:“王妃传你该不是想以势压人吧?” “王妃不是这种人。”赵铁剑道,“而且的确需要去王妃面前说清楚这事,我先走了。” 他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去见裴浅酒。 “属下见过王妃。” “今天蕙草是肿着半边脸回来的,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裴浅酒沉声道。 赵铁剑心中一沉,但还是如实道:“是属下动的手,今天她突然掌掴阿玲,属下情急便也打了她一下,属下认罪。” “一句‘认罪’真是好光风霁月。”裴浅酒冷笑道,“还没过门你就敢这样对她,我如何敢放心把她嫁入你赵家的门庭?这婚事,依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是殿下的侍卫,自去找殿下陈情吧。” 赵铁剑大急:“王妃开恩!此事我与蕙草都有过错,求王妃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滚吧。”裴浅酒却蛮不讲理地把他轰了出去,“给我看好了他,不许他去找蕙草,也不许蕙草找他。齐王府里,我这个王妃说话还是作数的。” 可怜一对小鸳鸯,就这么“隔绝一方”不得相见了。 甚至连晏君知也被赶去前院睡了。 这种八卦绯闻传播得最快,还没隔夜呢,外面就都知道了。 ——齐王和齐王妃闹别扭了,而且情况好像还挺严重的。 王恺府中,王琯琯正一个人自娱自乐跟自己下棋,听着大丫鬟的禀报,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嘲讽笑容:“齐王妃?也不过如此!真不知道外面为何会把她传得那么神。” 大丫鬟道:“自然是因为没有碰上主子,不然她那点小手段怎么能跟主子您比?一个没有娘教的草包罢了。” 小小丫鬟,说话是真恶毒。 裴浅酒母亲江氏被裴老太君和二房下毒害死,裴世奇又长年征战,二房主母冯氏自然不可能用心教她。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有人生没人教么?这就足以遭人诟病了。 王琯琯听了心情自是舒坦: “来,赏你的。” 说着就给了她一颗金瓜子。 “多谢主子!”大丫鬟高兴得很。 “去把大哥请来。”王琯琯道。 “是。”大丫鬟立马去办。 不多时,王恺长子王沣便欣然赴约:“琯娘找我何事?” “如今我们王家与齐王殿下也算日益亲密,大哥明日给殿下下个贴,请他去茶楼听书吧。”王琯琯道。 王沣不解:“琯娘,你这是何意?” “我就是好奇,想跟大哥一起去听书呀。”王琯琯暗示道。 王沣一愣,随即恍然:“哦,噢!好吧,我试试吧。” 等他走后,王琯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取出一个瓷盅,划破手心把血滴了进去。 “再养几天就够了。”王琯琯眼中精光一闪。 另一边,裴浅酒突然吩咐丫鬟持她名帖去请太医,而且指明了要请方院使。 蕙草听说裴浅酒请了太医,顿时担心得不行,遂收拾收拾仪容过来求见。 “进来吧。”裴浅酒道。 “主子,您怎么了?可是小的气着您了?”蕙草十分自责。 “不关你的事。”裴浅酒摆摆手。 蕙草跪在脚踏上给她揉腿。 方院使对晏君知夫妇是心存感激的, 不是她们,他还在被晏同归软禁之中呢。因此得了裴浅酒的请托,他毫不迟疑地就来了。 “微臣先为王妃请脉吧。”方院使道。 裴浅酒微微颔首,伸手让他把脉。 方院使心中一动,裴浅酒的身体明明十分健康,怎么还特地要他跑一趟?莫非有别的事? 不愧是能做到院使的人,果真是老狐狸,只见他皱眉道:“王妃还是要多休息,放宽心啊。” 裴浅酒道:“好,有劳方院使再给我这丫鬟看看吧。” 蕙草一脸茫然:“我没病啊。” “你看你憔悴成这样了。”裴浅酒不耐道,“让方院使看看也好安心。” “是。”蕙草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忙应道。 方院使倒没有什么不悦的,哪怕给一个丫鬟看病。 这一上手他就察觉不对了,可抬眼就见裴浅酒朝他使眼色,顿时会意。 他收回手:“就是忧思过度,心病还须心药医。” “听见没有?为了个不值当的男人,你要抛弃你我多年的情分不成?快些走出来吧。”裴浅酒道。 “……是。”蕙草忧虑不减。 可是裴浅酒明令禁止她跟赵铁剑见面,她不敢顶撞。 “回去休息吧。” 裴浅酒支走她。 等她走后,方院使便直说了:“据脉象看来,她体内恐怕也有美人笑。” “什么?”裴浅酒惊怒,随即皱眉道,“敢问方院使,美人笑可有令人做出举动而不自知的效果?” “这……”方院使迟疑了,“倒是不曾听说。” “可她已经两次不受控制做出了自己不知情的举动。”裴浅酒道,“这又是为何?” 方院使神情凝重起来,忍不住捋了捋胡须:“哎,微臣才疏学浅,着实不曾查出其他病灶。” “今日辛苦方院使了。”裴浅酒诚恳道,“但是还请你代为保密。” 方院使忙起身惶恐道:“王妃折煞微臣了,此事微臣省的。” “多谢。”裴浅酒笑道。 “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王妃的脉案就写急火攻心忧思郁结吧。”方院使请示道。 “好。”裴浅酒很满意他的上道。 方院使遂告辞离去。 而他这一来一回,关于裴浅酒和晏君知离心的谣言愈发甚嚣尘上。毕竟裴浅酒都急火攻心、忧思郁结了,除了被这事给闹的之外,也没有别的事了啊。 晏君知蹲在前院墙角,用树枝戳蚂蚁:“孤就看你演到几时。” 第247章 加钱! 裴浅酒演到几时不知道,但是该他演的戏份来了。 转过天来,王沣的帖子到了。 晏君知看完差点骂出一句“他娘的”。 这绝对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竟然邀请他去听书! 你他娘的哪怕是看戏啊! 晏君知是很想直接拒绝的,可是裴浅酒不许。他心中很不忿,为了保护丫鬟,竟然要他牺牲色相! 裴浅酒就是担心对方的目的达不到,还要对无辜的蕙草下手,才逼他去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你又不是第一次,反正经验丰富。”裴浅酒幽幽道。 晏君知:“……能不能不提这事?” 南疆贵妃那是他的黑历史!不许提! “多加小心。”裴浅酒收起调侃之色,慎重叮嘱道。 晏君知神色一肃:“孤心里有数。不过既然是演戏,那总得有……” 他伸手摩挲了一下拇指和食指,就差明示了。 裴浅酒哭笑不得:“我是没给你零花吗?” 晏君知继续示意,裴浅酒打开钱袋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给他。 晏君知收好后,还没有走的意思。 裴浅酒道:“你说清楚想要多少?” “怎么也再来十两。”堂堂齐王,寒酸至 此。 “瞧你也怪可怜的。”裴浅酒大方地再给了他二十两。 她想着就算晏君知还有私房钱,那也是失忆前的事了,他自己都未必想得起来在哪。 晏君知得了银子,欣然前去赴王沣的约,毕竟裴浅酒给的太多了。 到了茶楼一看,果然王琯琯也在。 “殿下!”王沣眼前一亮,快步迎上前,“微臣已经订好雅间,殿下这边请。” 晏君知微微颔首,眼神不经意地瞥了王琯琯一下。 王沣主动道:“舍妹不懂事,非要一起来玩,还请殿下恕罪。” 王琯琯低头羞怯道:“臣女就是好奇,从来没听过书呢,殿下与哥哥议事臣女一定不出声打扰。” 王沣跟着赔笑。 晏君知一点都不想多待,可碍于裴浅酒的叮嘱,只能继续逢场作戏。 他摆摆手:“出来玩议什么事,不必拘谨。” “多谢殿下。”王琯琯喜道。 三人进了雅间坐下不久,楼下就开场了。 王沣之前得了王琯琯的示意,便道:“微臣听说近来殿下心情不佳,特意点了一段奇闻轶事,希望能逗殿下一乐。” “有心了。”晏君知漫不经心地应着。 什么心情不佳,不就是以为孤跟 王妃闹翻了么?都是骗你们的,哼! 晏君知自娱自乐地想着。 之后王沣刻意少说话,开口也是给王琯琯引话题。而王琯琯则借着说书的内容跟晏君知搭话,晏君知心中腻味得紧,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 好不容易捱过了听书阶段,晏君知正想回家,却听王沣来了一句:“正好到中午了,微臣在鹿鸣楼点好了席面,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晏君知:“……” 不是说听书吗?也没提吃饭的事啊。 他都想着是不是回去找裴浅酒谈谈加钱的事。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于是他耐着性子去陪王沣和王琯琯吃饭。 可是刚要动筷,晏君知莫名就想起裴浅酒那段“下蛊论”来,顿时啥胃口也没有了。 “殿下可是这里的菜不合口味?”王琯琯关心道。 这话问得也恶毒,鹿鸣楼是裴浅酒的产业,晏君知在这不合口味了,那得多耐人寻味? 你品,你细品。 晏君知淡淡道:“鹿鸣楼主打的不是菜。” 王琯琯眼神闪了闪,心说晏君知果然对裴浅酒不满了。这话看似为鹿鸣楼辩解,实际上不就是说菜不合口味么? 思及此处,她倒是愈发得意 了。 晏君知和裴浅酒可都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其炙手可热的程度可不亚于东宫太子和太子妃啊。 结果就是这样两个翻云覆雨的人物,却被她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个中滋味,可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体悟啊。 王沣突然道:“既然到了鹿鸣楼了,若是不下一局棋岂不等于没来?” 王琯琯眼前一亮:“殿下的棋艺是远近闻名的,臣女想请教请教。” 晏君知道:“孤看过你下棋,比王妃差远了,然而即便是王妃同孤下也是输多赢少。” 言下之意,你太菜,没有跟你下的兴趣。 王琯琯面色一僵,干笑道:“是,是臣女自不量力了,惹殿下不快。” 王沣道:“你也太不懂事了,殿下天潢贵胄金尊玉贵岂能随意出手?不过殿下宰相肚里能撑船,肯定不会跟你一个小女子计较,只是下次不许再这么无礼了。” “是。”王琯琯唯唯诺诺应道。 晏君知摆摆手:“罢了,孤让你一车一马吧。” 王琯琯惊喜道:“多谢殿下赐教!” 晏君知心中一松,心说这样总不会再牵连蕙草吧? 然而即便是让了两子,晏君知依旧碾压王琯琯的棋力。 王琯琯 面色不太好看:“臣女愚钝,让殿下见笑了。” “慢慢练吧。”晏君知放下棋子,“天不早了,孤先回府了。” “微臣送殿下。”王沣立即起身。 等他走远了,王沣才返回雅间,只见王琯琯脸色黑如锅底。 “你计较输赢做什么?”王沣好笑道,“重要的是殿下肯陪你下棋,别的都是旁枝末节。” “大哥说得对。”王琯琯道,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她是嫉妒裴浅酒,同样是不如晏君知,可裴浅酒却能输少赢多——至少能赢,而她在对方让两子的情况下还输得那么彻底。不能跟晏君知并肩,岂不是少了许多话题? 而且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裴浅酒,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压过裴浅酒为荣的。 “以齐王和齐王妃目前的状况来看,离心是肯定的了,这就是你的机会。”王沣道,“只要你能抓住齐王的心,你就是最终的胜者。” “不错。”王琯琯咬牙道,“我一定要抓住齐王的心,裴浅酒不足为惧!” 另一边,晏君知回到王府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这一天的,他小时候练功都没这么辛苦。 “加钱!”晏君知见到裴浅酒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第248章 命,也会错的 “什么加钱?”裴浅酒被他喊得懵了一下。 晏君知道:“孤还陪了顿饭呢,这个是另外的价钱。” 裴浅酒:“……” 她没好气道:“你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晏君知道:“这顿饭吃得孤味同嚼蜡,难道不该价钱吗?孤还饿着陪了一局棋呢。” “玩得挺丰富啊。”裴浅酒幽幽道。 “你这就不厚道了,是你逼孤去的,可不能借题发挥。”晏君知警惕道。 裴浅酒道:“吃饭也就算了,我让你下棋了?” 晏君知道:“不是你说的么?不让她们达成目的,万一又去祸害蕙草怎么办?而且孤也担心她们会对你下手,真是不懂孤的良苦用心。” “那真是谢谢你了。”裴浅酒嘴角一抽,无奈地又给他加了十两。 晏君知讨价还价到了二十两。 于是这一天下来,他足足赚了五十两纹银! 如此想来,这活计能做。 意料之中的,王沣又换了个名目约他。晏君知照例向裴浅酒要了银子——这次直接要了五十两,完了还道:“如果有其他名目,回来还得加钱的。” 裴浅酒心累地摆摆手:“去去去。” 晏君知揣起银子走了。 却说 赵家那边,赵铁剑醉醺醺地走到家门口,一个趔趄摔在了台阶上,还不忘再喝一口酒。 自从跟蕙草“天各一方”,且百般恳求裴浅酒无果之后,他就开始借酒消愁了。 赵母快步出来使劲拖起他:“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不就是个女人吗?娘再给你说人家就是了,你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别拦我。”赵铁剑醉醺醺道,“我要喝!” 赵母又气又急,哭着给他一耳光:“你这个不孝子,你要气死我!” 赵铁剑只顾喝酒,浑然不在意脸上的痛楚,也“听不见”赵母的斥责。 赵玲出来道:“我陪哥哥去求王妃吧,我跟嫂子赔罪都行,只求王妃让哥哥见见嫂子。” “不许去!”赵母喝道,“她们主仆欺负我们还不够吗?” “哪怕让哥哥死心呢?”赵玲道。 赵母沉默了,随即心累地摆摆手:“去吧,去吧,让他绝望也好。等这事过去,就让他辞了王府的差事吧,咱们回老家去。” 赵玲去扶赵铁剑,赵铁剑却直摇头:“不行,不行……” “哥哥不想见嫂子吗?”赵玲问道。 赵铁剑一顿,随即魔怔一般重复:“见蕙草, 见蕙草……” 赵玲拽着他,赵铁剑跟个提线傀儡似的跟着走。 两人一路来到裴浅酒院子外,才被马环刀给拦了下来。 “你这一身酒气的,别冲撞了王妃。”马环刀劝道。 赵玲泪眼汪汪哀求道:“求侍卫大哥让我和哥哥见见王妃吧,你和哥哥也是同僚,忍心看他这样消沉吗?” “这……”马环刀迟疑了,“哎!你们等着。” 他进去同守在门外的丫鬟说了一声,丫鬟遂进去通报。 裴浅酒听了眉头微皱:“带赵玲一起来了?” “王妃,要传他们吗?”丫鬟问道。 “你去让奶娘过来。”裴浅酒道。 “是。”丫鬟应道。 等奶娘来了,裴浅酒把云鸿和重城交给她们,然后自己亲自去门外见赵铁剑二人。 “王妃!”赵铁剑跪下,“您就让属下见蕙草一面吧。” 赵玲也跪下道:“千错万错都是民女的错,求您不要怪罪哥哥。民女愿意给嫂子磕头赔罪,求您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赵铁剑打断她:“不是!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保证再不会犯了。” 裴浅酒淡淡道:“你们要说的就是这些?” “求王妃开恩。”赵铁剑磕头道 。 “你们走吧。”裴浅酒拂袖道,“蕙草嫁入你家迟早还会受委屈,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王妃开恩啊!”赵玲跪爬过去,企图抱她的腿。 裴浅酒敏锐地侧开一步躲了过去,马环刀见状连忙抓住赵玲的胳膊把她带下台阶。并站在那将他们和裴浅酒隔开,不让她再有机会靠近。 “带出去。”裴浅酒说的还算客气,没用轰。 马环刀和另外两人只能公事公办,把他们带离。 “兄弟,听哥一句劝,放弃吧。”马环刀拍拍赵铁剑,“王妃是铁了心不同意了。” 赵铁剑满脸凄然,跟丢了魂似的。 赵玲哭道:“王妃也太绝情了。” “快走吧,别说不该说的。”马环刀仁至义尽道。 裴浅酒转身回去,就见蕙草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慌慌张张想走又不敢走。 “出来吧。”裴浅酒道,“你还要嫁他么?” 蕙草咬着唇不语。 裴浅酒冷冰冰道:“他先前为了赵玲打你,如今却又为了你让赵玲来赔罪。你真的还要嫁他么?嫁入他家,你得到的不是幸福,而是无止境的委屈,你懂吗?” 首先赵母就已经对她厌恶极了,绝不可能和解。 其次,她和赵玲对立,在她和亲生女儿之间,赵母会站谁?还有赵铁剑最终又会站谁? 就算赵铁剑真的一直站她,可婆媳关系永远无解,受委屈的只能是她。 更何况,真正的赵玲极有可能已经……到时候这事更是横在蕙草和赵家之间的一道鸿沟,赵母极有可能会认为是蕙草和赵铁剑的婚事导致赵玲被害。毕竟她本就认为蕙草的八字跟赵玲相冲。 蕙草泪涟涟:“我懂,我懂。主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裴浅酒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别怪我心狠,我不能让你往火坑里跳啊。” 蕙草不甘心道:“可是老主持不是说我们是一段好姻缘吗?” 裴浅酒眼神一冷:“老和尚毕竟是人不是神,就算是命,也能逆天而改不是么?” 蕙草彻底死心了。 晏君知这次玩得挺野,天快黑了才脱身回家。 他的耳力极佳,听到一声轻微的“救命”,遂让车夫停下。而他直接掠出马车,来到了声源处。 只见是一名女子趴在巷子角落里,得亏了晏君知功力深厚,不然天这么黑谁注意得到她? 晏君知把她翻过来,眉头一皱:“怎么这么眼熟?” 第249章 昏迷不醒 晏君知越看越觉得眼熟,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车夫小心翼翼靠近:“殿下,出什么事了?嘶!这,这怎么有个女子?” 他看看女子,又看看晏君知,心说殿下竟然看一个陌生女子看呆了! 毕竟他一直盯着女子的模样,确实很容易让人误解。 “既然遇见了就不能见死不救,你把她带上吧。”晏君知甩手道。 车夫一噎,心说殿下的心真是堪比海底针,前一刻还盯着人不放呢,下一刻就不管了。 “咦?”车夫也看出不对了。 “你认识?”晏君知回头。 “这,这不是赵侍卫的妹妹吗?”车夫道,“小的曾见过她和赵侍卫来找蕙草姑娘,所以有印象。” 晏君知也恍然:“孤就说眼熟嘛,原来是赵铁剑的妹妹,眉宇间还真有几分像。” “那小的直接把她送回赵家去吧。”车夫道。 “先不要声张,带回府再说。”晏君知却严肃道。 他本就怀疑赵玲被掉过包了,此时又机缘巧合地在这里看到了重伤昏迷的赵玲,自然留了一手。 车夫的表情古怪了一瞬,他想晏君知该不会是想悄悄把人收了吧? “你在想什么猥琐的事?赶 紧把人带上啊。”晏君知斥道。 “哎,是。”车夫连忙扛起赵玲。 回到王府,晏君知让车夫找个空院子把赵玲安顿了,自己去找裴浅酒。 “今天要加多少钱啊?”裴浅酒见他回来这么晚,遂调侃道。 “加钱的事可以晚点再说,孤带你去看一个人。”晏君知拉起她。 好在这时候云鸿和重城都睡着了,裴浅酒叮嘱奶娘看着,自己便同晏君知离开。 “来这干什么?”裴浅酒戏谑道,“你别不是在这空院子里藏人了吧?” 晏君知:“……”话是没错,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裴浅酒笑容渐渐消失:“你真敢藏人?” “你自己进去看就知道了。”晏君知加快了脚步。 裴浅酒被他拉了进去,很快就见到了晏君知藏的人。 “赵玲?”裴浅酒双目一凝,反应过来,“这是真赵玲?” “孤已经让人去赵家验证了,很快就有回复。”晏君知道,“对了,孤还以你的名义去请大夫了。” 裴浅酒无奈地翻个白眼,好么,短短几天,她都成病秧子了,隔三差五请大夫。 大夫来之前,暗卫的回复先来了,赵家那个“赵玲”完好无损。 “看来我们 的猜测都是对的。”晏君知冷笑道,“这才是真正的赵玲。” 裴浅酒眯了眯眼:“而且那个假赵玲必定同王琯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是尚不确定她们就是幕后主使,还是另有其人。” 晏君知刚准备说什么,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闭嘴了。 裴浅酒瞥他一眼,替他说了:“桑月对你十分执着,她的目的必定是取代跟你双宿双栖。这与‘王琯琯’的目的不谋而合,因此她极有可能掉包了王琯琯。不过也不是没有王琯琯被她蛊惑,给她当枪使的可能。” 晏君知尴尬地摸摸鼻子,她都把话说光了,他还说什么? 大夫到了,两人停下猜测,把空间让给大夫。 “病人曾经失血过多,应是受过外伤。只是看不出伤口在何处,可否请殿下安排个丫鬟帮忙查看?”大夫说道。 “好说。”晏君知传了名丫鬟过来给赵玲找伤口。 不多时,丫鬟就禀报道:“回殿下,她的伤口在心口处,是刀伤。” “心口?”晏君知眉头一皱,“伤在心口怎么可能还有命在?” 大夫眼前一亮:“寻常人的心都在左侧,可也有十分罕见的长在右侧的,若是老朽所料 不错,这病人就是这种情况了。” 晏君知遂让丫鬟摸一摸,果不其然赵玲的心脏不在左侧而在右侧。 “难怪了,她可真是命大。”晏君知咋舌道。 这要是换成正常人,早被一刀毙命了。 “她又是如何死里逃生,如何今日这么巧合被你遇到呢?”裴浅酒心中存了大大的疑惑。 “这些等她醒了不就知道了?”晏君知随意道,“大夫,她何时能醒?” 大夫道:“病人如今不仅是刀伤,还感染了风寒,老朽勉强能保住她的命,至于何时能醒老朽也说不好。” “那你先医治吧。”晏君知微微颔首。 不过为表尊重,他直等到大夫开好了药离开后,才同裴浅酒离开,把赵玲交给丫鬟照顾。 回去的路上,裴浅酒的心情好似放松了一些。 “阿酒这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晏君知问道。 裴浅酒道:“原来转机在这里。” “什么转机?”晏君知不解。 “暂时还说不好,等赵玲醒来,就知道老和尚水不水了。”裴浅酒期待道。 晏君知懂了:“你是说蕙草婚事的转机啊,怎么?你还打算把她嫁给赵铁剑?” 裴浅酒沉默了一会,才叹道: “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狠心绝情。” 蕙草虽然按照她的要求放弃了婚事,可内心的痛苦和煎熬不是说没就没的。爱情这种东西,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而是要用时间去抚平创伤的,在这之前必然心如刀绞。 蕙草表面上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一如往常那般伺候裴浅酒。直到裴浅酒让她回去休息,她才退下。 晏君知在讨价还价加完钱后,当然还是被赶去前院睡了。 一夜无话,仿佛一切都无比平静。 直到第二天,裴浅酒过了往常起床的时间也没起来,大家才意识到不对劲。 晏君知得知裴浅酒出事仪态尽失,慌里慌张地赶来。只见裴浅酒浑身大汗淋漓,双手攥紧似乎在挣扎,可就是醒不来。 “阿酒?”晏君知抓起裴浅酒的手输入内力,企图强行唤醒她。 然而此法毫无作用,裴浅酒还是深陷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晏君知焦急不已,当即命人去请方院使。 他紧紧抓着裴浅酒的手,不禁有些颤抖:“阿酒,你别吓孤。” “殿下,主子这样可怎么办啊?”蕙草也急得团团转。 “方院使很快就到了,慌什么?”晏君知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第250章 醒来 方院使这次来得十分匆忙,他一看是晏君知来请的,顿时知道裴浅酒怕是真的出事了,跟上次的情况不同。 “有劳了。”晏君知一看他还喘着粗气,顿时感激不已。 “都是微臣分内之事。”方院使直接替裴浅酒把脉。 “怎么样?”晏君知嘴上说着不慌,实则比谁都紧张。 方院使眉头紧锁:“怎么王妃也中美人笑了?” “什么?”晏君知一惊,“阿酒身边防卫森严,入口之物都是严格排查,怎么会中美人笑?” “或许是微臣医术不精。”方院使摇摇头,“王妃的脉象十分像中了美人笑后的,可表现出的症状却又与美人笑不符……哎!” 晏君知思忖道:“阿酒的样子明显是魇着了,方院使再看看吧。” 方院使又把了一次脉,这次沉思了很久,才道:“微臣施针试试吧。” “好。”晏君知同意了。 方院使开始为裴浅酒施针,试图以金针过穴之法排出她体内的毒素。 裴浅酒因痛苦发出一声闷哼,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方院使也渐渐出了冷汗,最后不得不将针全部拔出,转而请罪道:“微臣无能。” 晏君 知的心沉了下去,连医术精湛的方院使都束手无策了,裴浅酒的情况得有多糟糕? “真的别无他法了么?”晏君知问道。 方院使道:“桑神医或许有办法。” 晏君知当然也想到这一点了,可是桑泉回南疆了,虽然派裴云去追,可桑泉速度也不慢,追上估计也要过边境了。 “辛苦方院使了。”晏君知没有为难他,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门去。 转身回去时,恰好云鸿和重城哭了起来,晏君知忙把他们抱到裴浅酒身边。 “阿酒,你快醒来哄哄儿子。”晏君知妄想道。 裴浅酒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云鸿和重城往裴浅酒身上爬:“阿娘,阿娘。” 晏君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重新抱起他俩:“阿娘睡着了,你们乖一点,不要吵着阿娘。” 俩小家伙还真听懂了,慢慢收了哭声,还自己抹掉了眼泪。 晏君知跟他们脸贴脸:“真乖。” “阿娘,睡,睡。”云鸿认真道。 “对,阿娘睡着了。”晏君知骗自己道。 他将俩小家伙交给奶娘带下去,脸上的慈爱瞬间不在,转而一副冷然:“所有人,都给孤去查阿酒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然 而暗卫们把王府里里外外都排查了一遍,尤其是裴浅酒入口之物更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可是最终结果都是没问题的。 晏君知冷冷扫了暗卫统领一眼,直看得他一颗心仿佛跌入冰窟。从他跟在晏君知身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暗卫统领请罪道。 晏君知只问道:“你确定都没有问题么?没有任何疏漏?” “是。”暗卫统领咬牙道。 晏君知猛然转身,却是径自往蕙草的屋里去了。 蕙草此时守着裴浅酒,并不知此事。 晏君知亲自搜了一遍,果然搜出了一只来不及处理的茶杯。而裴浅酒屋里并没有缺少茶杯,说明这只是被替换出来的。 为了查清楚真想,晏君知亲自去了太医院找方院使。并私下将茶杯交给他辨析。 “不是美人笑。”方院使确认道,“但是微臣也分辨不出是何物。” “孤知道了。”晏君知失望地收起茶杯,转身离去。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在桑泉身上了。 “阿酒,你要撑住啊。”晏君知回到屋里,紧紧握着裴浅酒的手。 蕙草退至一边,依旧不明就里。 晏君知也没有跟她说 的打算,说了也是徒增烦恼,毫无办法。毕竟这事还真怪不得蕙草,真要怪,他就只怪自己。明知蕙草最近状态不对,却还是没有引起足够重视,让她有了可趁之机。 “你下去吧,没有孤的吩咐,不必过来。”晏君知道。 他也担心蕙草会不会再次失控伤着裴浅酒。 蕙草担忧地看了裴浅酒一眼,还是听从吩咐下去了。 没过一会,敲门声响起。 “何事?”晏君知冷冷问道。 “回殿下,是赵玲醒了。”丫鬟回道。 “你看着她,别让她乱跑,有什么需求酌情满足她。”晏君知没有心情去管她,干脆交给丫鬟。 “是。”丫鬟领命道。 赵玲其实也不跑走,她现在连床都下不来。 晏君知看着裴浅酒在睡梦中不安的样子,不禁无限自责。裴浅酒梦魇成这样肯定是有什么心魔被诱发了,可他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想帮裴浅酒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阿酒。”晏君知呢喃道。 意想不到的是,裴浅酒猛地睁开了眼睛。 晏君知瞪大双眼,惊喜道:“阿酒,你醒了?” “啪!”不料裴浅酒直接给了他一个大逼斗。 晏君知都被打懵 了,这一个大逼斗,得给他多大的心理伤害!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裴浅酒眼中的仇恨:“晏同归,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晏君知苦笑:“阿酒,你怎么了?我是晏君知啊!” 裴浅酒跑到梳妆台边抓起一支簪子,眼中凶光一闪,猛然转身朝晏君知刺去。 晏君知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抓住她的双手,将其禁锢在怀中:“阿酒,你要谋杀亲夫啊?” “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裴浅酒咬牙切齿。 晏君知虽然知道不对,可还是忍不住想那份契约,不禁再次怀疑起他和裴浅酒的关系来。 他晃了晃脑袋,裴浅酒就是认错人了,她要杀的是晏同归,跟他晏君知有什么关系?别胡思乱想。 “阿酒,阿酒,你看看我是谁。”晏君知急道。 裴浅酒冷笑道:“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晏君知一噎,心说得,还是没认出来。 裴浅酒趁他分神的工夫,突然挣开转身朝他刺去。晏君知迅速反应,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裴浅酒刺了个空,不甘心地转身再次刺向晏君知。 晏君知躲了几次,见她愈发疯狂,于是心一狠抬手在她颈后劈了一记手刀。 第251章 原来是她 裴浅酒眼前一黑,再次昏睡过去。 晏君知连忙接住她,把她放回床上去,总算松了口气。 “这个裴云,怎么追个桑泉也要追这么久!”晏君知心道。 他这本来就正愁着呢,结果到了傍晚天还没黑呢,更愁人的事来了。 裴经和晏思颖来了,这裴浅酒又是请大夫,又是请太医的,他们能不担心么? “阿酒到底怎么了?”裴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晏君知重重一叹:“去屋里说吧。” 裴经看着昏迷的裴浅酒,转身揪住晏君知的领子:“你就是这样照顾阿酒的?” 晏思颖忙劝:“你冷静啊,殿下也不想阿酒这样的,你责怪殿下,殿下又责怪谁去?” 裴经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晏君知,转身蹲在床边摸了摸裴浅酒额头,忍不住心疼。 “到底怎么回事?”裴经问道。 晏君知没有因为涉及自己就隐瞒原因,而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只不过他把裴浅酒醒来的表现隐去了。 “南疆前国主,桑月。”裴经缓缓攥紧拳头,“以你们目前查到的消息,王琯琯和假赵玲便是她的同伙?甚至极有可能是她本人?” 晏君 知微微颔首:“不错,我们猜测如此。” 裴经起身转头往外走,晏君知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忙拉住他:“此时打草惊蛇,反而对阿酒不利。且她们手段诡异,若是你再中招不是雪上加霜么?” “是啊,我们还是先等桑神医吧。”晏思颖也劝道,“裴云办事肯定不会出岔,想必她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裴经道:“你撒开,我去找赵玲。” 晏君知反应了一下才松开手:“孤带你去,阿颖,你留下吧。” “好。”晏思颖点点头,心知晏君知肯定还有话要私下跟裴经说。 两人出了院子,却没立即去安顿赵玲的院子,而是来到了空旷的湖心亭。 “殿下特意支开阿颖,是想跟臣说什么?”裴经问道。 “阿酒其实醒过一次。”晏君知瓮声开口道。 “醒过?”裴经激动道,“那怎么又昏迷了?” “是孤敲晕的。”晏君知语气沉重,“阿酒醒是醒了,可是情绪却失控了,并把孤认成了晏同归,要与孤同归于尽。孤不得已,也怕她真伤着,就只能先弄晕她。孤想问,她与晏同归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经是知道晏君知 失忆了的,只是之前忽略了。如今想起眼前这个凤子龙孙,即便在失忆的时候也依然还记得裴浅酒,依然专情裴浅酒,他便不由得宽容了许多。 “之前是臣冲动了,对不住殿下。”裴经真心实意道。 晏君知没说什么,等着他的下文。 裴经道:“殿下想知道什么,以后自己问阿酒吧。我只能跟你说,阿酒以及我们裴家跟晏同归不死不休。” 晏君知心说这不等于没说么?裴浅酒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猜都猜到这个结果了。他想知道的是前因后果啊。 “罢了。”晏君知最终没强求,“你既然知道详情,那阿酒若是再醒,你去安抚吧。” “好。”裴经点头应道。 晏君知不再多问,转身带他去找赵玲。 赵玲气色倒是比昨天好了很多,只是不能下床。 “民女见过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赵玲感激道。 “这些俗礼就免了吧,你把你的遭遇一五一十详尽地告诉孤。”晏君知直截了当道。 赵玲道:“是,那日我同阿娘和哥哥去天庆观为哥哥和嫂子合八字,出来后不慎被人群冲散。后来我被人拽着去了一处陌生巷子, 那人刺了我一刀,便把我丢在了暗渠里。我强撑着爬了出来,被路过的行人看见救起。” “可那人是个老鳏夫,想让我给他做填房。我不从,他便用绳子捆着我。若非我身体太虚弱,怕是早被糟蹋了。后来我趁他出去,自己磨断了绳子跑了出来。后面的事殿下都知道了,我昏倒在巷子中,被殿下救了。” “你倒是个命大的。”晏君知眼神一闪,想到一事,“孤问你,你可怪蕙草?” 赵玲惊诧道:“民女为何要怪嫂子?” “若不是因为你兄长跟蕙草的婚事,幕后黑手也不会对你下手。”晏君知试探道,“你可以说是因为蕙草才遭了这一次的无妄之灾。” 赵玲却道:“哪有不恨行凶的人,却怪自家人的?” 晏君知和裴经都露出了欣赏的目光,看来这个丫头是个拎得清的。 “你还记得伤你之人的样貌么?”裴经问道。 赵玲点点头:“我死都记得。” 她将那人的容貌描述了一遍。 晏君知听完当即就认了出来:“原来是她。” “谁?”裴经问道。 “桑月的拥趸,罗娴。”晏君知冷冷道。 裴经道:“如此说来, 那假赵玲就是她假扮的了?” “两人的身量虽有不同,但习武者适当改变身量不是难事。”晏君知推测道,“不过不管是不是她都无关紧要,她和王琯琯都在孤的监视之下。只等桑泉到了,孤便将她们一网打尽。” 裴经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目光:“桑月既然人在我朝京城,却依旧能遥控南疆兴风作浪,可见她们暗藏的势力还不弱。” “你莫不是想跟桑泉商议,让他向皇上借兵,你好顺势出征?”晏君知一下就猜中他的心思。 “桑泉未必会答应。”裴经摇摇头,“但只要他同意借我兵力也是一样的。” 晏君知懂了,说白了就是让桑泉最次最次也要把裴经借去,让他带领南疆国的兵去剿灭桑月的势力。 晏君知看了赵玲一眼:“你就安心在齐王府养伤,不要乱跑。等孤铲除了幕后黑手,你回去也无后顾之忧。” “那我阿娘和哥哥岂不是还在危险之中?”赵玲担忧道,“求殿下救救她们。” 裴经道:“这个你放心,她们对你娘和兄长下手除了惹来麻烦别无好处。” 做多余的事只会节外生枝,桑月和罗娴不会那么蠢的。 第252章 母子天性 赵玲是个聪明的姑娘,听完就懂了——罗娴杀她是因为这一步必不可少,而杀她娘和赵铁剑,就属于是自找麻烦了——于是她也就放心了。 晏君知和裴经不再多留,转身返回去,结果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有动静。 晏君知脚步一顿,默默退后:“你进吧。” 裴经也不迟疑,快步进了屋子,果然发现晏思颖在奋力抱着闹腾的裴浅酒。 “你快过来帮忙啊,我要抱不住她了。”晏思颖费劲道。 得亏裴浅酒不懂武功,不然完犊子了。 裴经快步上前,只迟疑一瞬,便抬手点了裴浅酒的穴道。 裴浅酒挣扎了几下都动弹不得,气道:“哥哥,你也拦我?” 裴经眼前一亮,至少裴浅酒没有连他也认不出来。 晏思颖抹了把汗,这大冬天的,都给她搞成满头大汗了。 “现在怎么办?”晏思颖问道。 “你先出去吧,我同她说。”裴经道。 “好。”晏思颖善解人意地出去。 “殿下也不进去吗?”看到晏君知守在门外,她颇为错愕。 晏君知绷着脸,心说是孤不想进去吗?是孤进去她就跟孤拼命! 到头来,他还是输给了裴经,无缘裴浅酒 心中最重要的男人的地位。 不开心。 晏思颖眨眨眼,默默退至一边,不再多问。 毕竟晏君知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屋里,裴经把裴浅酒按到床边坐下,他也坐在旁边:“阿酒,我们的仇已经报了,你不用再背负这么重。” 裴浅酒道:“晏同归还没死,大仇怎么算报了?哥哥你也骗我?” “我没骗你。”裴经十分郑重道,“如今你和齐王殿下结成连理,晏同归早已是往日云烟,你何必再记着这样一个不值一提的人呢?” “我看到他了。”裴浅酒冷冷道。 裴经一阵头疼,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你看错了,你是睡魇着了出现了幻觉。” 裴浅酒瞥他一眼,沉默不语。显然是不信他的话,也没兴趣再争辩。 裴经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讨厌裴浅酒执拗的性子,认定了的事根本不听劝说。 “不管怎么说,你要保重自身,再这么闹腾下去,受损的只有你的身体。”裴经劝道,“你还有俩儿子呢,他们你也不管了吗?” “儿子?”裴浅酒皱眉。 “你和齐王的儿子啊。”裴经解释道,“为了他们,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去跟晏同归 拼命,他们怎么办呢?以你的性子,也不该用这种最下等的法子报仇啊。” 裴浅酒冷静下来,对啊,她向来谋定后动,怎么今天就这么冲动呢?跟鬼上身似的。 其实这正是她所中之毒的功效,能无限放大心魔使人的情绪处于失控状态,无法理智思考。而且哪怕真的意识到了这一点,能短暂控制住,可一旦再受刺激,立马就会失去理智。 比如让她再看到“晏同归”,那么就算裴经来劝也不顶用。 “我看看他们。”裴浅酒道。 裴经立即起身去办:“快让奶娘把云鸿和重城带过来。” 很快,俩小家伙就被抱过来了。经过晏君知身边,还朝他伸手要抱。 晏君知捏了捏他们的小手,随即示意奶娘把他们交给裴经。 俩小家伙一脸懵懂地被移交到舅舅手里,还在想为什么不是阿爹抱。 裴经抱着他俩进屋:“阿酒你快看,云鸿和重城多可爱啊。” 大概是母子天性,在见到他俩的一瞬间,裴浅酒就接受了他俩是她儿子的事实。 “阿娘!”俩小家伙看到阿娘,就不再纠结阿爹为什么没抱他们了。 裴经把俩小家伙放在床上,抬手解开裴 浅酒的穴道。 裴浅酒抱起往她怀里爬的俩人,他们咯咯笑着扑到她侧脸亲了一口。 裴浅酒心中一软,神情中的冷然和仇恨全都褪去,唯有慈爱。 裴经暗暗松了口气,心说晏君知也是笨,关键时刻不知道用儿子这个杀手锏。 外边,晏君知收到门房来报,王沣和王琯琯来了。 晏君知的气息有一瞬间的狂躁,脚下的石板都被震碎了。 晏思颖一惊:“殿下,您怎么了?” 晏君知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收敛气息:“无事,领他们去正堂,孤稍后便至。” “是。” 晏君知迈步而去,走到正堂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 “殿下。”王沣和王琯琯见他来了,忙起身行礼。 “免礼吧。”晏君知淡淡道,随后在主位坐下。 王沣道:“家父听说王妃身体有恙,特命微臣前来探望。” 王琯琯道:“臣女也很担心王妃,故而恳请兄长带我同来了。” “你们有心了。”晏君知道,“王妃刚睡下,就不带你们去看了。” “王妃无事就好。”王沣道,“家父让臣带了许多名贵药材,若是王妃能用得上,也算我们王家出了点绵薄之力。 ” “孤知道了。”晏君知微微颔首,“替孤谢谢王尚书。” “都是我们该做的。”王沣谦虚道。 晏君知客套了一句:“既然来了,就在府上用完膳再走吧。” 王沣连忙起身:“殿下已经很忙了,我们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王琯琯也走得很爽快,显得很懂进退。 晏君知冷笑一声,转头就命人把他们带来的礼品都焚毁了。谁知道王琯琯会在里面下什么东西?哪怕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晏君知也丝毫不想冒险。之所以说微乎其微,是因为这么做对方就暴露了。 王沣和王琯琯出了王府,上了马车。王琯琯道:“看来裴浅酒的情况很不妙了。” 王沣道:“不管齐王妃如何,你在殿下面前都要表现得体,切不可因此沾沾自喜,惹殿下不快。” 王琯琯点头:“这我自是省得。” 说是这么说,她的面上却还是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晏君知很快就会是我的了。”王琯琯心道,“趁她病要她命,我就再添一把火。” 而这把火则需要假赵玲也就是罗娴来点。 她故意做出瞒着赵铁剑的行为,实际上却是刻意让他“自己发现”端倪。 第253章 杀 罗娴来到齐王府外,直接在台阶下跪了下去不断磕头:“求齐王妃成全哥哥和嫂子吧!” 她就这么不断重复着动作和话语,门房大急:“你快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自王妃强制不许哥哥和嫂子见面后,哥哥日益消沉,求王妃看在哥哥往日守卫王府尽职尽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成全哥哥和嫂子吧。”罗娴哭求道。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不少行人驻足围观。 “这是赵侍卫的妹妹吧?前段时间不是说齐王妃的贴身大丫鬟要和赵侍卫结亲了么?怎么现在却又棒打鸳鸯了呢?” “按理说齐王妃不是这种反复无常不近人情的人啊?怕是有什么内情吧?” 这边刚议论着,那边罗娴就道:“千错万错都是民女的错,民女愿意向嫂子请罪,认打认罚。求王妃不要迁怒哥哥!” 门房急道:“快来几个人把她带进去再说。” 罗娴当即大喊大叫,一副他们要把她拖进去处理掉的样子。 侍卫们遇上这种撒泼无赖的,真是麻爪了。 齐王府又不是欺男霸女的地方,总不能真的强行把她拖走。 可是她的话实在是太引人遐想了,围观百姓都议论地 更热闹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道:“我想起来了,那日王妃的大丫鬟蕙草同赵玲逛街,不知为何突然打了她一巴掌,赵侍卫护妹心切就也打了蕙草一下,应该是那件事让王妃震怒,这才取消了他们的婚事。” “那这也太霸道了,赵侍卫毕竟是齐王的人,齐王妃这不是打齐王的脸么?” 门房看局势有些失控,连忙转身去找晏君知通报。 晏君知眼神一冷:“孤去会会她。” 他的一腔怒火正没处发泄呢,罗娴就自己撞上门来了。 晏君知来到大门处,罗娴还在那煽风点火。 “齐王殿下来了,齐王殿下来了!看看齐王怎么说。” 晏君知直截了当道:“赵铁剑呢?” 罗娴猝不及防,一时有些闪烁:“在,在家。” “打了人,如今又不敢现身,反叫你齐王府外闹事,怎么?是想借悠悠众口来逼迫齐王府吗?”晏君知质问道。 百姓们一听,对啊,让妹妹来齐王府外磕头叫怎么回事? 不待罗娴开口,晏君知又道:“你既来磕头认错,便是认可错在你身,孤说的可对?” 罗娴哑口无言:“对……对。” 话是她自己说出去的,现在再来说 不对也为时已晚。 “可孤丝毫看不出你在认错,反倒是撒泼闹事。”晏君知扣帽子道,“难不成这齐王府是什么龙潭虎穴,进去便出不来了?你若是真心为你兄长婚事来求情,又为何心虚不敢入府?你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 罗娴:“我,我……” 这个时候再说怕齐王府对她怎么样也是晚了,因为晏君知已经说了真心求情,王府根本不会对她不利。 “你今日之行为,除了惹怒孤与王妃还有什么其他用处?”晏君知步步紧逼,“你到底是希望你兄长的婚事能成,还是想彻底绝了这门婚事?” 罗娴:“我,我……” 晏君知不给她机会:“孤有理由怀疑你的真实目的是破坏他们的婚事吧?那一日的事情定然也是你所设计,以致于他们二人因此反目。来啊,把她给孤拿下仔细审问。” 侍卫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她了,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起了罗娴往府里而去。 百姓们的思维也早就被晏君知带着走了,此时都认为自己被罗娴当枪使了。 “流言猛于虎啊,我们险些中了她的计了!” “王妃的为人如何,相信大家都不陌生,至于这 门婚事中的蹊跷之处,孤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也不吝给大家一个交代。”晏君知道,“大家先行散了吧。” 百姓们陆续散去。 而赵铁剑发现端倪,并追来齐王府外的时候已经迟了,罗娴早就被带进府里去了。 “有没有看到阿玲?”赵铁剑焦急不已,逢人便问。 最后还是一个同他交好的侍卫告诉他“赵玲”已经被晏君知带去审问了。 赵铁剑大惊失色,连忙慌不择路地赶去。 “殿下,殿下!阿玲是无辜的,殿下要罚便罚属下吧!”赵铁剑冲进来。 只见罗娴被捆在邢架上,而晏君知背对着他,似乎要对罗娴用刑。 赵铁剑跪下:“殿下……” 晏君知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闻言也不回头,只是抬手打断了他。 “你看清楚了。”晏君知抬手在罗娴耳后一撕,一张易容面具便被撕了下来,露出了罗娴的庐山真面目。 赵铁剑一惊:“她,她是谁?阿玲呢?” 罗娴也震惊,晏君知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 “好久不见了,罗将军。”晏君知冷笑道,“孤忍你们很久了。” 罗娴脸色难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孤从不信什么巧合。 ”晏君知淡淡道,“桑泉离京,孤府上又频频出事,你以为孤是傻子么?” 罗娴面色白了一分,这些所导致的结果难道不应该是晏君知和裴浅酒反目吗? “呵。”晏君知嘲讽地哼了一声,“是什么给了你们自信,认为孤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罗娴眼神闪了闪,咬牙道:“的确是我们小瞧了殿下。可殿下如此无情,对得起国主的一片真心吗?你既不爱国主,当初又为何要招惹国主?你们这些男人真是该死!” 晏君知不为所动,以武力胁迫他和桑泉入宫的是她们,见色起意封他为贵妃的也是桑月,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除非是受害者有罪论。 “孤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晏君知即便很想杀人,可为了裴浅酒,也愿意放她一条活路。 罗娴却嗤笑道:“殿下也小瞧了我,你以为我会贪生怕死吗?” “这么说你是不肯交出解药了。”晏君知杀机凛然道。 “哈哈哈哈!”罗娴转而狂笑,“要怪就怪她碍了国主的事吧!” 晏君知怒而出手,活活拧断了她的脖子。 谁也不曾注意到,她的裤脚下钻出一只虫子迅速跑到墙边钻入缝中。 第254章 可算把你们等到了 赵铁剑忍不住插一句:“殿下,阿玲她,她……” 晏君知散去戾气,淡淡道:“她没事,在王府养伤。” 赵铁剑心中猛然一松,差点人也跟着松了。他随即狂喜,激动道:“属下还以为,以为……” “别以为了,你那一副她死了的表情,谁看不出来?”晏君知嫌弃道,“滚滚滚,别在这烦孤。” 赵铁剑“哎”了一声,扭头就跑。 晏君知留下一句“处理了吧”,便也转身负手离去。 那边赵铁剑见到妹妹,顿时心疼:“阿玲,你受苦了。这是怎么弄的?” 赵玲怕他担心,就避重就轻道:“我没事了,多亏殿下救了我,现在我的身体已经一日比一日好了。” “都是哥无能,连你被掉包了都没发现,只顾一味地儿女情长。”赵铁剑自责不已。 “是歹人太狡猾了。”赵玲摇摇头,“哥哥,你千万不要跟她们硬碰硬。” 赵铁剑点点头:“哥有数,殿下一定有他的筹谋,哥不会轻举妄动坏了殿下的计划的。” 赵玲这才放下心来。 王恺府上,王琯琯的闺房之中,她正在给瓷盅里的东西喂血。 突然,王琯琯敏锐地察觉到一只 虫子飞了过来。 她双目一缩,认出这是罗娴的本命蛊。本命蛊与自身性命休戚相关,不是万不得已绝不可能放出来。而此时罗娴的本命蛊独自来此,说明她本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本命蛊没过多久就气力枯竭,趴在桌上没了动静。 王琯琯眼神一厉:“罗将军,我会为你报仇的。” 也不知当她知道杀罗娴的是晏君知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收起瓷盅,随后起身去找王恺。 “阿爹,你找个由头再请殿下过府一叙吧。” 王恺道:“胡闹,你们近来同殿下过从甚密,已经惹了不少御史的关注了。我再请殿下过府,怕是弹劾我的奏章都要成堆了。” 王琯琯恳求道:“我们最近跟殿下处得很不错,只要再加把劲,肯定能博得殿下的好感。” 王恺眼神闪了闪,他们王家如今是彻底跟晏君知绑定了,如果能再送一个女儿给晏君知当侧妃,那么日后他成事时,王家也能有个保障。 “好吧,正好我得了一副名画,殿下也是风雅之人,就以赏画之名邀请他吧。”王恺道。 晏君知收到请柬时,却是留了个心眼:“罗娴刚死, 王琯琯就有这样大的行动,难不成她们之间还有秘密联系手段?” 思来想去,晏君知还是决定稳妥为上,以府中事务繁忙给拒绝了。 王恺收到回复反倒心中一凛,暗道:“殿下该不是在敲打我吧?” 王恺犹如惊弓之鸟,顿时告诫王沣和王琯琯收敛一点。 王琯琯气结,心说王恺好歹也是二品大员,怎么胆子这么小? 别无他法的王琯琯,只能找王沣道:“大哥,明天你带我一起去齐王府拜访吧。” 王沣道:“阿爹刚告诫我们收敛一点,短期内你还是别动心思了。” 王琯琯一噎:“你和阿爹怎么一个比一个怂?虽说是为了我的私心,可也是为了咱们王家啊。若我成了齐王侧妃,等殿下事成我们不仅有从龙之功,还是皇亲国戚。” “我明白,只是此事需徐徐图之。”王沣道,“反正殿下的大业也不急于一时,你就收收心吧。” 晏君知想成事,要么晏同归死了,要么晏同归被废了。可是想废除一个由护国神兽钦定的太子,过程可不容易。 王琯琯急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罗娴死了,她必须尽快行动,否则迟则生变。但是这话 不可能跟王沣说,只能闷闷不乐地先回去了。 是夜,两道人影潜入齐王府旁的小巷,随后翻墙而入。但是齐王府的侍卫和暗卫都没有阻拦,因为他们正是晏君知盼了许久的裴云和桑泉。 晏君知见到他俩,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孤可算把你们等来了,桑泉,快给阿酒看看。” 裴云离开的时候裴浅酒还安然无恙,此时听到她出事,不由得紧张道:“主子怎么了?” “先让桑泉看过再说吧。”晏君知也说不出所以然,话音刚落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裴云,你去把蕙草带来。” 裴云不明所以,但还是去办了。 晏君知所虑不差,蕙草果然又失控了。但好在裴云出现的及时,见她不对劲立即点了穴道带走。 晏君知见她们过来,就对桑泉道:“你还是先看看她吧。” 桑泉听完晏君知的描述后,其实心中就有数了,再给蕙草把完脉后,又去给裴浅酒把了脉。 “方院使在她们身上都诊断出美人笑其实也不算错,美人笑的原料猫爪菌再配上南疆特有的特殊茶叶‘迷魂引’,便能麻痹人的心志,令其产生幻觉。且这种幻觉十分强大,以 假乱真不在话下。但她们又各有区别,蕙草中的毒比较浅,但是她还中了蛊,陷入幻觉后会被人操控行为。王妃就中毒很深了,所以陷入幻觉难以自拔。”桑泉解释道。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裴经咬牙切齿道,“桑神医,请你告诉该如何防范她们?我要亲手捉住这群丧心病狂的歹徒!” 桑泉道:“蛊也不是那么容易下的,要么从七窍而入,要么从伤口而入。反倒是毒更叫人防不胜防,你且等我配制些解药出来。不过你若是等得及,最好还是同我一起行动。” 毕竟谁也不知道桑月手里还有多少毒药。 晏思颖按住裴经:“也不差这一时,还是救人要紧。” 裴经耐着性子等着,桑泉则开始配制解药。 晏君知已经吩咐暗卫统领安排下去了,等时机一到就行动抓人。 桑泉先给蕙草解了毒,然后又设法杀死了她体内的蛊虫,终于使她恢复了正常。 蕙草恍惚道:“我怎么了?” 晏君知挥挥手,示意裴云带她下去。 裴云拖走她,私下给她解释。 桑泉转而给裴浅酒解毒,虽然裴浅酒体内积毒极深,但万幸一切都有惊无险地完成。 第255章 王恺发飙 裴浅酒这一次醒来,终于正常了。 晏君知真怕她看见自己再喊出“晏同归”三个字,好在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裴浅酒坐起身。 裴经出溜一下就到了床边,欣慰地拍拍她后背:“你可算是好了。” 晏君知不动声色地过去把他揪开,抢座位:“阿酒,你可把孤担心坏了。” 裴经错愕一下,还想抢回来,被晏思颖给拽住了。 裴浅酒道:“我怎么了?” 晏君知道:“没事,都过去了,你先好好休息。” 他才不想提被当做晏同归的事。 裴浅酒微微皱眉,将自己记忆模糊前的事入走马灯一般回忆了一遍。余光一扫,又见蕙草不在。 于是很快,她就得出一个结论:“是不是蕙草遭了暗算,在我入口之物上动了手脚?” 晏君知噎了一下,心说真是想瞒都瞒不了她,只能将原委告诉她。 裴浅酒听到自己将晏君知错认成了晏同归时,眼神骤然一冷。很好,桑月触及她的底线了。 “殿下,王妃。”桑泉突然开口道。 “你想说什么?”晏君知问道。 桑泉道:“可否请你们看在我的面上,饶桑月 一命?” 晏君知沉默了,这话换作任何人来说,他都不会买账。可是现在说这话的是桑泉,他不能不顾及。 裴浅酒问道:“只要饶她一命即可?” 桑泉心中一凛,总觉得这句话令人不寒而栗,可还是迟疑着点头:“还请王妃开恩。” “好,我给桑神医这个面子。”裴浅酒答应道,“毕竟桑神医于我的恩情远胜于此。” 桑泉忙道:“惭愧,惭愧。在下就先谢过王妃了。” 晏君知起身道:“既然阿酒同意了,那孤也没异议。桑神医,还要劳你一同走一趟去捉拿桑月。” “好。”桑泉义不容辞道。 桑月在外面总归是一个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要兴风作浪,使他对南疆的统治也不稳。 王琯琯,准确地说是桑月,此时还在想该如何见到晏君知、接近晏君知,她好进行最关键的动作。 烛光影动,她没有发现,已经有数道黑影潜入了此地,并将她的房间包围。 桑泉示意晏君知几人不要轻举妄动,让他先出手清理一遍。 随着桑泉的出手,桑月布置在四周的毒虫全都死亡。 桑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立马起身破顶而出, 企图逃跑。 晏君知信手拈起一片叶子抛了过去,叶子坚硬如飞镖一般刺进她的后背。 “啊!”桑月惨叫一声跌落回来。 暗卫立即上前把她制住,谁料桑月还有手段,暗卫刚撕掉她的易容就手心一痛,缩回再看竟已紫黑。 桑泉快步上前给他们服下一颗药丸,这才解了毒。 桑泉越过他们,来到桑月跟前:“桑月,收手吧。在我面前,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桑月大恨:“你我同族,亦是姐弟,你为何要助外人却来害我?” 桑泉道:“我是在救你,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开玩笑,得罪了上国,尤其还是上国的亲王,桑月还有活路吗? 桑月当然不听他的:“要不是你,晏君知就是我的贵妃;要不是你,我如今也已经是齐王妃了。” 没有桑泉这个同样有继承权的王族,晏君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可能颠覆她的王位。 同样的,没有桑泉,晏君知就救不了裴浅酒,也阻止不了她对他下情蛊。 桑泉闻言大急,恨铁不成钢道:“你真是得了失心疯了,你以为你真害了齐王妃,你还有活路吗?事到如今竟还不知忏悔,还在这里 大放厥词,若不是看在你我同族的份上,我真是懒得管你。” “呵,少在这里假好心。”桑月不屑一哂。 晏君知冷冷道:“孤没兴趣听你们舌辩,桑泉,你让开。” 桑泉迟疑一下,还是侧身让开。 晏君知接连甩出四片叶子,每一片都精准地挑断了桑月的手筋和脚筋。 从此以后,桑月虽不至于成为手脚全废的废人,可不管是手还是脚的行动都会极其费力。别说害人了,走一步都够她喘的。 桑月心中大恨,凄声哭道:“晏君知,你真是好狠的心!你负我!” 桑泉看着她癫狂的模样,不禁无奈一叹,心道真是魔怔了。 晏君知沉声道:“看在桑泉的份上,孤可以宽恕你对孤的不敬。但机会只有一次,若敢再犯,格杀勿论。” 桑月凄惨而笑,竟是流下两行血泪。 王恺一家被惊动而来,看到这一幕都惊愕不已。 “殿下,她,她是何人?琯娘呢?”王恺大急。 “那就要问她了。”晏君知道,“王琯琯早被她掉包了,你也真是心大,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真假。” 王恺眼前一黑,险些栽倒。王恺夫人是直接昏了过去,被王沣 眼疾手快搀住了。 王恺缓过劲后,冲上去想质问桑月把王琯琯弄哪去了。 暗卫拦了他一下:“当心有毒。” 桑月嗤笑一声:“呵呵呵,当然是杀了,不然留着揭穿我么?” 王恺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我说杀了,你聋么?”桑月不屑道。 王恺气血上涌:“我杀了你!” 桑泉面色一变:“殿下。” 晏君知幽幽道:“孤只答应不杀她,可没答应要保她,桑泉,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桑泉:“……” 王恺阴恻恻道:“你要保她?你要保一个杀人凶手?” 桑泉苦笑不已,可即便理亏,他也得保下桑月。 “她是南疆前国主,本王的姐姐。王大人,还请你看在为了两国和平的份上,以大局为重。” 王恺气笑了:“南蛮子杀我女儿,还想活着离开?你将我这户部尚书置于何地?这事就算闹到皇上那去,也绝不可能饶她!” 桑泉顺势道:“那好,明日你我同去皇上面前陈情,在这之前,你不能动她。” 王恺当然不同意:“来人,来人!” 王家的侍卫迅速冲了进来。 “把这个毒妇给我乱刀砍死!”王恺喝道。 第256章 桑泉出手 “且慢!”桑泉大急,张开双臂挡在桑月面前,“王大人,事关两国邦交,你要三思啊!” 王恺一心给女儿报仇,斥道:“还不动手?” 侍卫们纷纷举刀,桑泉道:“若两国因此反目,王大人你就是罪魁祸首啊!” “她杀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两国邦交?”王恺怒道,“如今我要报仇,反倒用两国邦交来压我?没有这样的道理!就算皇上为此怪罪我,我也绝不饶她。你若是不让开,我连你一起砍!” 桑泉怒道:“本王就站在这里,看你有没有胆子砍!” 侍卫们面面相觑,王恺恼怒不已:“砍!” 侍卫们一狠心,朝桑泉砍去。 晏君知眼神一凝,及时出手掀飞了即将落在桑泉身上的乱刀。侍卫们被一股巨力震得纷纷后退。 王恺咬牙道:“殿下也要保这个杀我女儿的凶手吗?” “你杀桑月孤不管,可你不能杀桑泉。”晏君知冷冷道,“你想清楚了,杀了桑泉,南疆势必与我朝反目,这个罪责别说你,就是孤也担不起。” 王恺道:“好,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 “是。”侍卫们再次围上前。 可是桑泉用毒如神,凡是靠近他的都莫名其妙 地被药麻痹了。 “用网!”王恺自有应对之法。 桑泉面色一变,在侍卫们找来网前,先行开口道:“王大人既然非要杀她,那就由本王动手吧。” 说着就转身往桑月口中塞了一颗药丸,桑月吃下不久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直至气绝身亡。 王恺眼神狐疑。 桑泉道:“王大人可亲自查验她是否身亡。” 王恺上前探了探桑月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果然都没了。且没过多久,她的体温都开始下降。 “真死了?”王恺将信将疑。 桑泉道:“桑月终究是本王庶姐,岂能让你们杀死?如今本王亲自动手,也算是给了王大人一个交代。王大人若是不信,可请大夫查验。” 王恺吩咐王沣:“你亲自去找个可靠的大夫。” “好。”王沣领命而去。 王恺又吩咐丫鬟把夫人送去休息。 过了两刻钟左右,王沣带着大夫过来了。 大夫一路嘀咕:“老夫这么大年纪了,真遭不住啊。” 王恺道:“有劳大夫了,还请大夫看一看她是死是活,本官自有重谢。” “好吧。”大夫勉为其难地上前查验,“的确死了。” 王恺心中大石落地,随即也不含糊,直接 给了二十两银子的酬劳。 大夫遂再无怨言,只是验证一下生死就赚了二十两,谁不来谁傻子啊。这活仵作都能干。 桑泉道:“王大人没有疑虑了吧?” “多谢桑国主深明大义,本官感激不尽。”王恺恢复了在朝为官的八面玲珑。 桑泉轻哼一声,转身抱起桑月的尸体:“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侍卫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他离去。 王恺也没有命人阻拦。 晏君知拍拍王恺:“节哀。” “多谢殿下。”王恺低头拱手。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晏君知道,“孤会派人帮你一同寻找令嫒。” “臣感激不尽。”王恺感激道。 晏君知微微颔首,随后也转身离去。 出了王家,桑泉就在前头等着。 “殿下,我就先行别过了。”桑泉道。 “这么急着走?”晏君知挑眉。 “桑月毕竟是我姐姐,我要带她落叶归根。”桑泉道。 “也罢,孤希望此事到此为止。”晏君知警告道。 桑泉点点头:“她再也不会打扰殿下了。” 晏君知目送他们远去,暗卫统领道:“可要属下前去……” 他做了个抹杀的动作,不管桑月死没死,再往要害处补一刀铁定活不 了。 “不必了。”晏君知顿了顿,又道,“你带上几个好手跟上他,必要时搭把手。” “是。”暗卫统领领命而去。 晏君知回去的时候,屋里还挺热闹的,不仅云鸿、重城俩小家伙在,盼郎和摄图也来了,而蕙草似乎刚哭过,眼珠子红红的。 “好了,事情都过去,你还哭什么?”裴浅酒安抚道,“你如今对赵铁剑是什么看法?” 蕙草一怔:“主子问他做什么?” 不是取消她们的婚事了么? “你可还想与他再续前缘?”裴浅酒问道。 蕙草小心翼翼道:“还有机会吗?” “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裴浅酒道,“对了,你去看看赵玲吧。” “是。”蕙草应道。 晏君知拍拍摄图和盼郎的脑袋,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俩人不情愿地结伴出去。 晏君知又让奶娘把俩小家伙抱走。 “阿娘,阿娘!”俩小家伙嚷嚷道。 晏君知很无情:“自己睡。” 俩小家伙委屈地咬着手指头,但还是被抱走了。 裴浅酒道:“你当心等你老了,他们抢你拐杖。” 晏君知不屑道:“孤就算老了,打他们也易如反掌。” 裴浅酒哭笑不得,转而问道:“事情 如何了?” “桑月落网,孤答应桑泉不杀她便不杀她,只不过废了她的四肢。但是她杀了王琯琯,王恺非要她偿命,桑泉阻拦也不管用,王恺连他也杀。”晏君知事无巨细地告诉她,“最后桑泉出手要了桑月的命,带走了她的尸体。” “真的死了?”裴浅酒意味深长道。 “不管死没死,桑泉保证她不会再打扰我们,这便够了。”晏君知淡淡道,“若是桑泉看不住她,孤便替他出手永绝后患。” 裴浅酒道:“桑月手段诡异,若非桑泉于我有大恩,我不可能让她活着走出京城。留着她,就是个隐患。” “桑泉若是连个废人都看不住,那真是太废物了。”晏君知道,“别想她了,该就寝了。” 裴浅酒:“……” 她才刚解毒这货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真是昨夜雨疏风骤,今宵海棠花落。 被折腾一晚的“娇花”早上理所当然地起迟了。 裴浅酒醒时,晏君知已经起床出去了。 蕙草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裴浅酒问道:“殿下呢?” “好像审问细作去了。”蕙草道。 “细作?”裴浅酒略一思忖,便反应过来,应该是捉着桑月在京城的暗桩了。 第257章 终成眷属 想通后,裴浅酒便不再问晏君知的事,转而道:“你同赵玲谈得如何了?” “阿玲妹妹十分懂事,并非先前那个心机刁蛮之人,是真心与我相处的。”蕙草道,“也没为这次的无妄之灾怪我。” 裴浅酒微微颔首:“若不是赵玲如此,我是绝不会通融的。” 如果赵家全是拎不清的,遇事只会怪自己人,那她是不可能让蕙草往这个火坑里跳的。 蕙草心中一暖,既为裴浅酒的关怀,也为柳暗花明的一缕光。 洗漱更衣完,裴浅酒正要去用早膳,却见门房急急来报:“赵铁剑的母亲死活要见王妃。” 昨天赵铁剑见过赵玲之后就回家去了,因怕赵母担心就没告诉她真相,甚至压根没提假赵玲去齐王府闹事的事。只编了个赵玲生病被留在医馆的谎话骗她,并再三保证赵玲已经无碍,等转天吃了药就能回来。 可是赵母哪里等得了那么久?天还没亮就闹着要去照看赵玲,最后赵铁剑瞒不住了只能告诉她赵玲在王府。于是赵母更坐不住了,在她看来赵玲得罪了裴浅酒,在齐王府岂不是要受尽折磨? “让她们进来吧。”裴浅酒吩咐道。 很快,赵铁剑就带着赵母一起过来了。 “王妃,您要罚就罚民妇吧,要杀要剐都行,求您饶了阿玲。”赵母恳求道。 “阿娘,不是你想的那样!”赵铁剑急道,“阿玲没事,就是在王府养伤。” “养伤?养什么伤?”赵母大惊。 裴浅酒道:“我来告诉你吧,那日你们去天庆观合八字……” 赵母听得心疼不已,眼泪止不住地流。 “此事,你可怪蕙草?”裴浅酒问道。 赵母迟疑一阵,心想蕙草的八字是不是真的克赵玲。 “罢了。”裴浅酒摆摆手,“你们领着赵玲回家去吧。” 赵铁剑连忙跪下:“王妃息怒,我们绝不会怪蕙草的,这都是歹人作恶,要怪也该怪那丧心病狂的南疆人。” 赵母也反应过来,连忙磕头认错,表示不会怪蕙草。 裴浅酒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若不想着攻克艰难,而是一遇到灾祸就互相埋怨,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赵母被说得无地自容:“民妇惭愧。” 裴浅酒起身挥挥手:“你们先带赵玲回家去吧,想通了再来找我。” “是。”两人领命。 赵铁剑走时悄悄瞄了蕙草一眼,以 眼神示意他很快就会来的。 蕙草相信地点点头。 赵铁剑和赵母接到了赵玲,赵母哭道:“我儿,你受苦了。” “我已经没事了,阿娘您别哭。”赵玲道,“多亏了殿下救我,否则我就真的见不到你们了。” “对对,要好好感谢殿下。”赵母无不认同地点点头。 三人回了家,自然不可避免地得商量赵铁剑和蕙草的婚事。 赵玲道:“天庆观的道长都说了这是一段好姻缘,如今波折已过,自然该苦尽甘来了。” 赵母恍然道:“对对,道长也说这是好姻缘。” 赵铁剑却沉闷道:“不管是天庆观的道长还是大觉寺的主持所言,都不是关键。王妃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而王妃所看重的是我们赵家对蕙草的爱重。我不仅没有分辨出假阿玲,还为她打了蕙草一巴掌,我真是无颜面对。” “要怪就怪我,我总想着都是蕙草克了阿玲,克了我们家,是我思想有问题。”赵母自责道,“你放心,蕙草嫁入我们家,我一定好好待她。而且等你们成了婚,我就回老家。这个家里就是蕙草当家,全都她说了算。” 赵玲道:“有句话叫‘昔日 龌龊不足夸’,过去的事咱们不必纠结,只要拿出日后的态度,王妃不会不通融的。” “对,王妃不是让我们想通了再去找她吗?这不就是给我们机会吗?”赵母反应过来道。 且不提一家人如何商量,却说晏君知审完了细作还特意去沐浴更衣一番,才去陪裴浅酒吃早饭。 “审完了?”裴浅酒也在等他。 “有的骨头还挺硬,但总有软的。”晏君知不屑道,“孤已经审出桑月在京城所有暗桩,不消一顿饭的工夫,暗卫就能把他们全端了。” “也算绝了后患。”裴浅酒笑道,“吃饭吧。” 晏君知起身把云鸿和重城从她怀中抱走放进婴儿椅,还给他们一人一只碗和调羹。 裴浅酒表情复杂:“还不到一周岁,你就让他们自己吃饭?” 晏君知道:“孤的儿子,当然要天赋异禀。” 还别说,云鸿和重城都觉得挺新鲜的,拿着调羹玩得不亦乐乎。 “啊呜。”俩人吃了一口粥,结果沾了一脸。 “噗!”裴浅酒忍俊不禁。 晏君知坐下:“还挺像样吧?” 裴浅酒嘴角一抽,心说这可真是太不像样了。 不过虽说不像样归不像样 ,可她们爱看啊。 毕竟儿子不拿来玩生他干嘛呢? 等吃过了早饭,裴浅酒让蕙草打来一盆水,亲手给俩小家伙洗脸。 俩人都抓着调羹不肯放,还举到裴浅酒面前炫耀。 “嗯,真棒。”裴浅酒不吝夸奖,“很快就能学会用筷子了。” 俩人都“嘻嘻”笑了,很兴奋。 蕙草一直心不在焉的,裴浅酒察觉到了:“着急?” 蕙草脸一红:“没,没有。” 裴浅酒轻笑道:“别着急,该是你的总归会是你的。” 蕙草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约莫下午未时正的时候,赵母和赵铁剑又来了。 “想通了?”裴浅酒挑眉。 “民妇没念过书,愚笨无知,有些拎不清。往后一定改,待蕙草就像待阿玲一样。等他们成婚,民妇就回老家去,逢年过节当亲戚走动。”赵母道。 “我以后一定信蕙草爱蕙草,绝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不问缘由。”赵铁剑保证道。 “家和万事兴。”裴浅酒提点道,“既然合过八字,往后就是纳徵了,你们看日子办吧。” “哎!”赵母和赵铁剑顿时欢喜不已。 蕙草也默默擦了把眼泪,这门婚事真是太不容易了。 第258章 欲开恩科 这一边喜气洋洋,按部就班地进行婚事。 而另一边桑泉在躲过桑月的暗桩袭击后,顺利回到了南疆国。 在王宫的一间暗室中,桑泉将桑月放在石床上,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药丸塞进桑月口中。 没过多久,桑月竟恢复了气息,然后又过了一会,她便睁开了眼。 桑月猛地使劲想坐起来,可手脚却不听使唤。 她这才想起自己手筋和脚筋都被晏君知给挑断了,不由得再次心中大恨,怒火狂烧。 桑泉在一旁揣着手淡淡道:“往后你就消停一些吧,再折腾,我也救不了你。” 桑月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你不配为南疆王族!” “你非要为南疆招来灭顶之灾才肯罢休吗?你又担起身为南疆王族的责任了吗?”桑泉反问道,“你固然有些诡异手段,可在卫朝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你算什么?南疆又算什么?” 桑月显然是听不进去的:“你给我滚,滚!” 桑泉沉默片刻,默默退了出去,命人把守好此地。 东宫,晏同归虽被圈禁,却也不是就与外界隔绝了的。他的探子依旧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外界的消息。 如 今他就正在看最近一段时间齐王府发生的事。 “二郎倒是桃花不断。”晏同归玩味道。 裴锦屏正好过来给他送补汤,闻言道:“殿下倒是对齐王喊得亲近,人家可未必拿您作大哥。” 晏同归不以为忤:“呵呵,齐王终归与是孤二弟,这有什么可避讳的?” 他放下情报,接过裴锦屏递过来的汤碗:“你自己的身子养得如何?” 裴锦屏忧虑道:“还能如何?就那样吧。大郎没了,二郎又被送去了星楼,妾身这心里……” 说到这里,她哽咽抽泣了起来。 晏同归喝汤的动作一顿,缓缓放下汤碗,神情也冷凝了几分:“晏君知和裴浅酒害我儿如此,孤又岂能让她们好过!” 他一家骨肉分离,晏君知却尽享天伦之乐,哪有这样的好事? 裴锦屏闻言迫不及待道:“殿下已经有了报仇的计策了吗?” “机会不就在眼前么?”晏同归重新拿起情报,“来人。” 他的心腹高手现身而出。 “你去南疆一趟……”晏同归如此这般地安排道。 “是。”心腹高手领命而去。 裴锦屏听懂了:“殿下这是要和南疆前国主桑月合作?” 晏同归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情报中说桑泉亲手毒死了桑月,可孤却不信,桑月一定没有死。也只有王恺那个蠢货,轻易便信了这种鬼话。” 裴锦屏看了一眼情报:“可是桑月已经被晏君知给废了,还有合作的价值么?” “桑月这个女人,偏执、疯狂,她不会甘心认命的。”晏同归一针见血道,“手筋脚筋被挑,也不是没有医治之法,顶多不能恢复如初罢了。更何况南疆还有许多诡异手段,桑月一定还会卷土重来的。孤何不助她一把?” 裴锦屏闻言点点头:“还是殿下深谋远虑,不过眼下就是新年了,妾身就先告退去筹备此事。” “嗯,年虽然要好好过,但也不必太奢华。阿娘刚过世,我们不宜太铺张。”晏同归叮嘱道。 “妾身明白,既要让下面的人知道殿下不曾消沉,也要让世人看到殿下纯孝。”裴锦屏贴心道。 晏同归很满意,如今裴锦屏也愈发成长了,做事愈发稳妥。 东宫要过年,齐王府自然也要过年。 “既是新年,也是两个小家伙满周岁的日子。”裴浅酒笑道,“他们的生辰就和新年一起过吧,抓周宴则等 初六再办。届时也差不多走完亲戚,拜完年了。” “你安排就是。”晏君知甩手道。 府里人人都很忙碌,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和两个“小王爷”的一周岁生辰礼筹备着。 盼郎揪着摄图:“弟弟们生辰,你和我也要送礼物。” 摄图挣脱开来:“要送你送,我才不送。” 盼郎气道:“你怎么这样啊!殿下对你不好吗?现在让你送弟弟们礼物你都不肯!” 摄图没话说了,沉默片刻扭头离开。 “你去哪?”盼郎问道。 “准备礼物啊。”摄图头也不回道。 “我跟你一起去!”盼郎顿时欢喜道,“我有个主意……” 除夕夜,皇帝设宴款待群臣,普天同庆。 晏君知和裴浅酒把云鸿和重城也带进宫去赴宴。 宫宴上有些官员神色凄然,似有心事。他们互相眼神交流,无非是为晏同归而忧心。 可是晏同归刚被圈禁不久,他们也不敢向皇帝求情,哪怕是在这个大喜的日子。 晏同归给他们的指示也是韬光养晦,暂时蛰伏,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的。 皇帝的精力有些不济,宫宴才进行到往年的一半,他就让众人自便,自己先 离开去休息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就在众人猜疑之时,一名内侍过来对晏君知和裴浅酒道:“皇上请齐王殿下和王妃过去。” 两人忙起身前去。 皇帝坐靠在龙榻上喝茶提神,见他们过来,招手道:“来,把云鸿和重城带过来。” 晏君知把两个小家伙放在龙榻上。 皇帝揉揉这个、摸摸那个:“有没有想爷爷?” “爷爷,爷爷!”两个小家伙抱着皇帝胳膊一顿蹭。 “哈哈哈哈。”皇帝被逗得龙颜大悦。 这一刻,他就像是一个含饴弄孙的普通老人。 晏君知道:“皇上龙体安康否?” 这话换个人问,估计要被扣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龙体岂是能随意打探的? 可从晏君知口中出来,就成了儿子关心父亲了。 “年纪大了,难免精力跟不上。”皇帝不在意道。 “皇上日理万机,依臣看,还是要多让中书省的人多多分忧。”晏君知提议道,“那些不甚要紧的奏章,他们批了就是。” 皇帝微微颔首:“之前朝中人员清洗得厉害,以致于人才紧缺,明年春天开个恩科,为朝廷网罗一批人才进来。” 第259章 桑月又跑了 裴浅酒心思一转,若按惯例,明年也到了三年一次的正科。也就是说皇帝打算恩科和正科并行,可毕竟正科要等秋天才能结束,而恩科则是特事特办,好弥补中间的这段空白。 晏君知附和道:“如此朝廷有了可用之人,也能为皇上减轻压力。” 皇帝道:“你们把云鸿和重城带去给他们祖母拜个年吧。” “是,那臣就先告退了。”晏君知应道。 从皇帝这出来,他们便直奔淑妃寝宫。 淑妃的画像之前被焚毁了一半,不过经过晏君知的修复,倒是看不出差别。 晏君知带着云鸿、裴浅酒带着重城,教他们跪好并双手合十给淑妃拜年。 “这是奶奶,来,跟阿娘喊——奶奶。”裴浅酒教道。 云鸿和重城一起开口:“奶奶!” 然后就砸吧了一下嘴巴。 裴浅酒:“……” 俩货该不是想到他们平时吃的“奶”吧? 晏君知虎着脸道:“该给他们断奶了。” 裴浅酒:“……”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清新脱俗的断奶理由。 拜过淑妃之后,他们便直接出宫了。毕竟皇帝没有另外的指示,便是不留他们在宫中过夜了。 回到齐王府,大家都还在守岁 。 裴浅酒见盼郎和摄图似乎在藏着什么,便道:“你们身后藏了什么?” 俩人手放在背后不肯拿出来。 裴浅酒轻笑一声:“算了,你们去玩吧。” 俩人也不走,就乖乖待在原地。 大人可以守着,但云鸿和重城就没那么好精力了,不多时就在爹娘怀里昏昏欲睡。 不过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裴浅酒没让人把他们带去睡觉。 直至凌晨的钟声传遍京城,新的一年开始了。 裴浅酒正要给大家发压岁钱,盼郎和摄图却先拿出了他们准备的礼物,是一对长命锁。 盼郎把他的给了云鸿,摄图则给了重城。 锁上一面都刻着“麒麟送子”,另一面则分别刻着“长命富贵”和“福寿万年”。都是寓意极好的吉祥话。 裴浅酒乐了:“原来你们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来,给弟弟戴上。” 盼郎眼前一亮,上前拿起长命锁小心轻柔地给云鸿戴在脖子上。 摄图也跟着照做,别看他平时野蛮霸道,这个时候倒轻手轻脚起来了。 做完后,他抬头仿佛雏鸟般看了晏君知一眼。 晏君知沉默片刻,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乖。” 摄图顿时满足地笑了。 裴浅酒 开始给他们发压岁钱,都是分量十足的整整一吊钱。 不仅是小孩子有,丫鬟小厮还有侍卫乃至暗卫都有,裴浅酒把府中每个人都顾及到了。 大喜之日,又都拿了钱,自然都欢天喜地的,府上洋溢着喜气。 转过天来,就是云鸿和重城的生辰礼,裴浅酒只邀请了关系近的亲戚。除了她这边,晏君知那边当然也要顾及到。 最后来的有裴家、江家,还有鲁王、赵王、楚王、颍川公主等皇子公主,老魏王也派了长孙即晏思颖大哥,还有四贤王也派了世子和晏云飞…… 鲁王逗着俩小家伙,转头对王妃道:“咱们的孩子一定也会这么可爱。” 鲁王妃羞赧地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 楚王悄悄凑近晏君知:“二兄。” 晏君知拍拍他:“玩得开心些。” 楚王眼前一亮,晏君知这是表示原谅他了吗? 晏君知没多作解释,当初的事是废贵妃何氏做下的,与楚王关系不大。且楚王一直愧疚于心,他确实没必要迁怒于他。 生辰宴上,俩个小家伙作为主角着实收了不少好东西。 生辰宴也很顺利地结束。 结果宴席刚结束不久,俩小家伙就吵着要吃奶。 对于 吃惯了奶水的婴儿来说,这玩意还真是有瘾的。 奶娘们要来抱他们,却被晏君知拦了:“都一周岁了,早生几个时辰虚岁都三岁了,该断奶了。” 裴浅酒哭笑不得,她以为晏君知就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还真在新年第一天严格执行了。 奶娘们迟疑地看向裴浅酒:“这,是不是早了点?” 晏君知很坚持:“孤的儿子,不能惯。” 裴浅酒无奈道:“你们下去吧,不必多想,身为云鸿和重城的奶娘,王府会荣养你们的。” 奶娘们忙道:“这都是小的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但不管怎么说,裴浅酒的话也算是给了她们一颗定心丸。就算俩小王爷不吃奶了,她们的地位依旧摆在那里。 而且就算云鸿和重城断奶了,以后的成长过程还是少不了她们的,她们得帮着裴浅酒带小孩啊。 “哇!”俩小家伙不干了。 裴浅酒吩咐道:“给他们弄点蛋羹。” 很快,厨房就送来了蛋羹,是应娘亲手做的。 俩小家伙吃了几口津津有味,果然忘了吃奶的事。 也算是过了嘴瘾,俩小家伙就不吃了,由奶娘牵着去地上走路玩。外边还有积雪,就不让他们出去了。 裴浅酒开始准备抓周宴的请柬,这就比生辰宴复杂多了,除了关系近的亲戚,晏君知的朝中同僚也得请啊。 而就在这时,一个从南疆传来的消息破坏了他们的心情。 “桑月又跑了。”晏君知黑着脸道,“桑泉这个废物,一个废人都看不住。” “她手脚都被废了,怎么跑?”裴浅酒皱眉,“有人接应?” “王宫中也出了内鬼。”晏君知没好气道,“孤真是服了他了,吃过一次教训竟然还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她就算跑了,一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裴浅酒道,“她的手脚想恢复可不是易事,等她真的恢复了,必然也会再来京城。届时但凡有异常,便加强戒备就是。此人虽性情偏执手段诡异,但并不是什么老谋深算之人,识破她的计策还是不难的。” “但到底没有千日防贼的,孤已经传信去南疆,责令桑泉尽快搜出桑月下落。”晏君知道,“今后府中也要加强戒备,不能让她有机可乘。” “我只怕她会对云鸿和重城下手,除了增派保护他们的人手,对他们的教导也不可松懈。”裴浅酒狠心道,“等他们到三岁,就严格要求他们习武吧。” 第260章 这个小饭桶 晏君知微微诧异:“你可比孤还严厉啊。” 就他对俩小家伙的严厉,也没说三岁就开始习武的。 裴浅酒没好气道:“还不是你自己惹来的烂桃花?要不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你以为我舍得叫他们那么早吃苦?除了教导武艺,还得教他们知人情懂世故,能辨别坏人。小小年纪的,都让你这个爹给坑苦了。” 晏君知:“……” 每每提到烂桃花这茬,他总是理亏的。 他默默去逗儿子玩,看着无忧无虑的小家伙们,晏君知轻叹道:“你俩没两年快活咯。” 听到他说话,云鸿和重城欢快地扑进他怀里,以为在逗他们 玩呢。 裴浅酒摇摇头,转而让人去把抓周宴的请柬送出去。 到了抓周这日,基本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晏同归由于被圈禁中,来不了。 席上摆满了抓周物品,有儒释道的经书,笔墨纸砚,还有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等等。 开宴之前先抓周,云鸿和重城被放到了摆满物品的席上。 俩货还没反应过来,表情有点懵。 可是抓周长辈亲友不能干涉,只能在一旁提醒他们“抓一样”。 云鸿左右看看,忽然眼前一亮,伸手抓了一把玩具匕首。 “看来这孩子以后要走武将的路子啊。 ”众人纷纷夸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重城也不甘示弱,伸手抓了一块糕点。 现场静默了好一会。 鲁王哈哈笑道:“看来是个老饕啊,哈哈哈哈!” 裴浅酒上前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拿走,让他们抓第二次。这是惯例,都要抓两次。 结果云鸿又抓了个玩具木剑,这是习武的料子没跑了。 而重城则跟吃的干上了,没了糕点,就拿果果。 裴浅酒哭笑不得:“真是个小饭桶。” 晏思颖道:“又不是吃不起,阿酒你担心什么?” “就是,堂堂齐王府还能叫小王子吃穷了?”鲁王也道。 晏君知都没好意思 开口,他竟然生出了个饭桶儿子,这让他哪有脸说? 抓周宴请的客人虽然鱼龙混杂,但进展还是很顺利的。毕竟晏同归都被圈禁了,晏君知再低调,在外人眼里也是炙手可热,权势如日中天。心里怎么恨他是一回事,面上总归不会脑子坏掉专门找事得罪他。 结束后,裴浅酒抱着重城掂了掂:“你还别说,是比他哥重一点。” 晏君知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哪有这么夸张?错觉吧。” 裴浅酒干脆让人取了秤过来。 晏君知嘴角狠狠一抽,心说至于么? 裴浅酒道:“我还不是担心这家伙以后吃成个小胖墩么? 防患于未然啊。” 重城回头看了晏君知一眼,然后扒着裴浅酒往她怀里一钻。 晏君知:“……”这小东西该不是以为爹娘吵架,在这给阿娘撑腰呢? 重城还真是这个意思。 他也听不懂,但是就感觉爹娘在争什么…… 可以说很带孝子了。 秤来了,还装了小筐筐。 裴浅酒把重城放进去,二十斤高高的!秤砣都压不住! 而轮到云鸿的时候秤砣那头就变低了,不得不往里滑一点,到十八斤才平衡。 “你还说错觉,现在清楚了吧?重了两斤往上。”裴浅酒道。 晏君知:“……”孤还能说什么?这个小饭桶! 第261章 你了解的男人还真多 俩小家伙觉得这个游戏真好玩,重城见云鸿出来了,又伸手想进去。 晏君知真是没眼看,挥挥手让人把秤拿下去。 就这个小饭桶还好意思称呢?他都不好意思看! 眼看着“玩具”被拿走,重城嘴一瘪,裴浅酒眼疾手快地给他塞了一块糕点,于是那股委屈劲顿时收回去了。 晏君知扶额:“以后多盯着他活动活动,别老坐着干吃。” 裴浅酒道:“他们哥俩正好有伴,可以一起玩。” 她把重城放地上,让晏君知把云鸿也放下来,让俩小家伙一起多走走。 云鸿确实好动一些,还很有哥哥的自觉,领着重城一段一段地走,到个地就停一下,跟解锁下一关似的。 时间飞逝,很快就过了元宵佳节,文武百官该上班了。 头一天,皇帝就下达了开恩科的旨意,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身具举人功名但因热孝不能科举者予以夺情,准许科考。 这道旨意快马加鞭地传遍全国各地,让天下读书人欢欣鼓舞。这意味着今年他们能有两次考试的机会,哪怕第一次不中也能积攒经验,为紧随而来的秋试做好准备。 换做往年,一次不中那就得等三年啊 。 “也不知谢图南会如何选择。”裴浅酒得知旨意内容后,倒没有十分肯定谢图南会参加恩科。 “恩科这样的机会他不来,是傻了么?”晏君知挑眉。 裴浅酒眼珠一转:“殿下和我打个赌如何?就赌谢图南会不会参加恩科。” “阿酒好像很了解这个谢图南?”晏君知眯了眯眼。 又一个男人! 裴浅酒:“……” 她没好气道:“当我没说。” “赌,凭什么不赌?”晏君知道,“孤赌他定会参加恩科。” “输了如何?”裴浅酒问道。 “你说。”晏君知道。 裴浅酒坏笑道:“若是你输了,就罚一个月的零花钱吧。” 晏君知:“……你每个月就给孤那点钱,你还惦记呢?” “你赢了,我给你发一年的零花钱。”裴浅酒道。 “成交。”晏君知立马改口。 恩科的日子定得紧,在二月初九。所以为了保证天下读书人都能赶来,皇帝要求各级官府统一派车派兵护送。 晏同归也关注着恩科,他当然也想网罗人才。 “长孙先生,谢图南入京了么?”晏同归问道。 长孙迢道:“以属下对他的了解,他怕是不会来的。” 晏同归沉吟片刻,叹道:“如此纯孝之人,必定是忠心之士。” 长孙迢立在一旁没有搭话。 晏同归道:“网罗人才之事就交给先生了。” “是。”长孙迢领命而去。 晏同归又招来心腹高手:“你带人去一趟青城宫,玄微这个匹夫敢摆孤一道,孤岂能轻饶了他。” 他对心腹高手如此这般地叮嘱了一番,随后心腹高手也领命而去。 心腹高手抵达青城宫便直接要求面见掌门。 两人私下谈了许久,掌门的面色愈发阴沉。 晏同归这是逼着他入世啊。 “玄微已经是齐王和齐王妃的走狗,一旦他们得势,玄微势必会争夺掌门之位。也会将青城宫彻底带入俗世,卷进皇权之争。你是看着玄微把青城宫带进万劫不复之地,还是亲自出手博一个坦途?” 方才的对话在掌门脑中重现,掌门不禁缓缓闭眼,足见其心中之挣扎。 他不可能说去投靠晏君知取代玄微道长,因为晏君知不会信他。玄微有把柄在他们手中好掌控,他没有啊。 “太子殿下天命所归,名正言顺,相信掌门会作出明智之选。”心腹高手道。 掌门冷冷道:“太子希望 贫道做什么?” “自然是互利互惠之事。”心腹高手笑道,“太子殿下向来仁厚,更不会叫盟友吃亏。” “仁厚会逼宫?”掌门嗤笑道。 “太子殿下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我只能说都是为齐王所逼。仅玄微助其谋害殿下子嗣一事,便可见一斑了吧?”心腹高手叹道,“可你看看,太子殿下在掌权期间可有滥杀什么人?哪怕是铁杆的保皇党亦或是齐王党,没有一人为此殒命。对待皇上,更不曾弑君杀父,而是尊为太上皇荣养。” 掌门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如此看来,晏同归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不杀人,他之前没开杀戒,日后自然也不会卸磨杀驴。是真的仁厚也好,还是为名声所累也罢,至少都是一张保命符。 心腹高手趁热打铁:“青城宫亦有望执武林之牛耳,这岂不是贵派历代祖师之夙愿?” 掌门这时真的心动了,青城宫不入世只是怕卷进浩劫之中,可不代表不想成为武林魁首。 这换做哪个门派都是会心动的。 “事到如今,贫道还有得选么?”掌门妥协道。 “掌门必不会为今日之选择后悔 。”心腹高手笑道,“我会常常与掌门联络,日后有需要掌门相助之处,还请不吝出手。” 掌门微微颔首:“贫道有个小小要求,若太子殿下方便,便把玄微交给贫道处置吧。” 心腹高手思忖片刻:“这不是什么难事,相信太子殿下会答应的。只是玄微狡猾,届时或许需要掌门亲自出手。” “可。”掌门道。 时间转眼就到了恩科开始之日,天下举子都汇聚在京城,欲大展拳脚。 晏君知的脸却黑如锅底,因为谢图南真的没有来。 裴浅酒笑道:“下个月不用给你零花钱了。” 晏君知沉着脸不说话。 裴浅酒无奈道:“逗你的。” 晏君知还是脸色阴沉。 裴浅酒心中一动,表情古怪起来——这货该不是又打翻醋坛子了吧? 她猜得真没错,晏君知生气的原因就是吃醋。 “爱妃了解的男人可真不少。”晏君知幽幽道。 裴浅酒哭笑不得:“知人方能善用,我若是对人才一无所知,又如何用他们?你怎么什么醋都吃啊?” 晏君知轻哼道:“对旁人就是知人善用,对孤却只有一纸契约?” 裴浅酒:“……”过不去了是吧? 第262章 求殿下救命 裴浅酒也烦了:“我不是说过了么?这事等你记忆彻底恢复了再说,现在别自找没趣。” 晏君知:“……” 委屈。 还不许他吃个醋了。 “不过都这么久了,你到底想起多少了?”裴浅酒关心道。 晏君知眼神闪烁。 “算了。”裴浅酒失望道,“脑子这玩意,太医都说不准,顺其自然吧。” 这玩意确实玄学,有时候伤都好了人看着也没事,可就是恢复不了记忆。有时候可能一个小小的契机就导致恢复了,都说不准的。 这一次恩科的主考官是国子监祭酒郭承恩,副考官则有两人,分别是礼部尚书和吏部右侍郎魏开。郭承恩是个老学究,性子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礼部尚书是保皇党;而魏开则是一直向晏君知靠拢的,曾经王恺在吏部的时候,他还设法排挤过呢。 魏开手底下的一个小吏悄悄找到他,给他塞了一卷银票。 魏开大惊失色,怒斥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吏道:“大人息怒,这是卑职为您接的一条财路啊。您看,这么多银票可仅仅是何家一家送的,就是想替他们家的小郎君向您求个前程。” 魏开神色 变换,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做本官的主?” 小吏忙道:“大人且听我说,大人只提携一二举子,又不影响大局,还有这大把的银子进项,岂不划算?如今谁不知道齐王殿下如日中天?大人也是齐王党,日后这权势还有跑么?何家所求于大人来说,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魏开有些心动了,尤其是拿在手中的银票实在太多了。到手的银票再还回去,确实有些舍不得。 小吏再接再厉:“更何况,何家是楚王的外家,大人您卖他们个好对您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魏开沉吟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哎!”小吏欢喜应道,“大人英明!” 魏开心中略有不安,可是看着手中的银子,到底把那点不安给压了下去。 恩科很快结束,放榜的日子也安排得很紧,二月底一定要出成绩。于是考官们加班加点地批阅,终于赶在二月的尾巴将金榜放出。 魏开却彻底慌了,因为他发现何家子排名靠后,且卷子根本不是按照标准答案来的。反倒是有一批中上的举子做的卷子跟答案十分相似,甚至相同。 “完了,完了。”魏 开终于意识到不妙,慌忙去齐王府求救。 一见到晏君知,魏开就跪了下去:“殿下,救命,救命啊!” 晏君知皱眉:“你有事站起来说,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魏开一脸苦涩,磕头道:“殿下,微臣闯大祸了,微臣死到临头了。” 晏君知沉声道:“你闯大祸了?还死到临头了?难不成你科举舞弊了?你卖考题了?” 魏开猛地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晏君知气得一脚踹开他:“混账东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卖考题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死到临头?现在倒知道害怕了?你真是该死!”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魏开忍着剧痛不断磕头,“微臣一时鬼迷心窍收了何家银子,想着就何家小郎一人也不影响大局。微臣真的只卖给他一人,绝无虚言啊!” 晏君知冷笑道:“若是如此,你也不会来这里哭天抢地。想必是遭了算计,那何家子不曾抄题,反倒是考题大范围泄露了吧?” “殿下料事如神,的确如此。”魏开痛哭流涕,“求殿下救救微臣,救救微臣啊!” 晏君知反问道:“如此大案,你让孤怎么救你?趁还没有人告发 ,你自己去皇上那自首吧。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魏开大惊:“如今此事牵连如此大,若是皇上知晓,微臣哪还有活路?” “你以为皇上不会知晓吗?”晏君知冷笑道,“这明显是有人针对你设的局,捅到皇上那去是迟早的事。你的命早就不在你自己手上了,是让幕后黑手来取,还是交给皇上定夺,你自己选吧。” 魏开道:“只要扫清痕迹,杀人灭口,便不会有人告发。” “既然如此,你还来找孤做什么?滚吧。”晏君知冷冷道,“等你满门抄斩的时候,孤会给你们收尸,也算全了最后的情分。” 魏开爬到他脚边,苦苦哀求:“微臣真的知错了,求殿下不要袖手旁观。这不仅仅是针对微臣的局,也是冲殿下您来的啊。” “你是想拉着孤一起下水?”晏君知语气冰冷道。 “微臣不敢,微臣绝不会对殿下不利。可幕后之人既然设下了局,必然不会轻易收手,也定有后手对付殿下,殿下不可不防啊。”魏开道。 晏君知道:“孤能帮你的就是带你去皇上面前自首,越早越好,晚了孤也保不住你。” 魏开颤抖道:“殿下要 舍了微臣自保吗?” 晏君知活活气笑了,抬手指着外面:“滚。” 魏开一震,忙道:“微臣口不择言,殿下恕罪。” 这时裴浅酒从外面进来:“魏大人这是怎么了?” 魏开不敢言语。 “他当然没脸说,这厮狗胆包天私卖考题,如今倒想起来求孤了。”晏君知道,“孤给他指了明路去向皇上自首,反倒对孤出言不逊,真是死有余辜。” “我说魏大人怎么说你要舍了他自保。”裴浅酒道,“魏大人真是好不晓事,你此时去自首说不定还有活路,最不济也能保住家人。可等这事被人捅到皇上面前,你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晏君知嗤笑道:“他异想天开得很,还想杀人灭口销毁证据。” 裴浅酒叹道:“这既是针对你的局,你何以认为幕后黑手会等你去杀人灭口?” 魏开一震,心中更加绝望。 “魏大人,你既然不识殿下的好心,就回去吧。”裴浅酒道,“满门抄斩,也抄不到殿下头上。” 魏开想通了,连忙叩头:“微臣明白了,微臣明白了,这就去皇上面前自首。” “孤同你去。”晏君知道,“省得你再遭了阻拦。” 第263章 直接找楚王 魏开不敢有异议,他更多地认为是晏君知怕他阳奉阴违。 但是不管他怎么想,晏君知都不会在意,他要做的就是顺利把魏开带到皇帝面前。 有晏君知开路,自然没什么不长眼的来阻拦。而且他直接坐马车去的宫门口,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车上还有魏开也来不及了。 撺掇举子们闹事也要时间啊,这金榜刚放出去,他们还在看排名呢。 事出紧急,晏君知越过了通报的环节,直接金令开道闯入宫去。 禁卫想拦都被他拨开了,而他们被拨开后竟也没再次阻拦,可见也就是意思一下。 皇帝见他不通报就闯进来,斥道:“胡闹,还有没有规矩了?” 晏君知道:“事出有因,请皇上恕罪。魏开,还不把你做的混账事禀报皇上?” 皇帝眉头一皱,目光移向魏开。 魏开一颤,豁出去道:“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少来这套,赶紧说。”晏君知踹他一脚。 魏开侧倒出去,又爬起来跪好,一五一十地把他做的事情跟皇帝说了。 皇帝气结:“朕开恩科是为了朝廷遴选人才,你竟敢徇私舞弊,坏朕大事?” 而且 这还是他即位近二十年以来,第一次开恩科,理当是重中之重。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岂不是让恩科成了笑话?要知道他登基那年都没开过恩科! “臣该死,臣万死!”魏开意识到事情比他想得还要严重,吓得不断叩头。 “有多少份作弊的卷子?”皇帝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事到如今发怒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得拿出章程。 魏开道:“十,十五份。” 皇帝抄起一叠奏章朝他砸去:“你真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魏开不敢躲,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晏君知道:“当务之急是要给举子们一个交代,否则他们闹起来,朝廷颜面无存还在其次,就怕会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皇帝沉声道:“李芳,传朕旨意,此次恩科朕求才若渴,排名无论先后之举子文章朕皆过目,皆有可取之处,故特许所有举子入宫殿试。” “是。”李芳领命而去。 此时已经有举子对名次提出质疑了,而何家安插在人群中的细作也开始将舆论朝着科举舞弊的方向引导。 眼看着事态即将失控,举子们要去宫门外敲登闻鼓伸冤,李芳及时赶到了。 他当众宣读了皇帝的口谕,并道:“各位若对名次有疑议,可来日在殿试中再展身手,让皇上看到你们的才华。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有无真才实学,相信在皇上的龙目之下都无所遁形。” 众人迟疑了一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闹下去,岂不是显得自己没有真才实学,只能瞎闹? 你有真才实学,你怎么就不敢等殿试呢? “好,那就等殿试证明自己!”有人斗志昂扬道。 当然,也有人心虚。可是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去殿试岂不是不打自招?可去了殿试,又会原形毕露。 殿试的题目是皇帝亲自出的,哪怕是主考官也不能提前得知。 李芳看着姿态不一的举子们,心中微微一松。幸亏及时赶到,不然可就压不下去举子们的怨气了。如今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殿试上,暂时不会再闹事。只要殿试能把真正的人才选拔出来,那么今天这事就可有可无了。 他这是放心了,何家的细作傻眼了,这还怎么挑事啊?而且在李芳的眼皮底下,他们也不敢继续啊。 李芳是什么人?皇帝的心腹!再煽风点火,那不是自投罗 网么? 他们往回一禀报,何家家主安阳侯何涛也傻眼了,他没想到魏开竟敢向皇帝自首。毕竟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换个正常人都是想方设法扫除痕迹吧? “如果让魏开就这么躲过去了,那齐王岂不是更加毫发无损?”何涛不甘道。 他的妹妹被晏君知害得进了冷宫,至今没有被赦免,这个仇不报他咽不下这口气。而且何氏的失势,对何家来说也是个巨大的打击。如果何氏还是贵妃,那何家多威风? “来人,继续在举子中散播魏开抛售考题徇私舞弊的消息。”何涛决心一条道走到黑,“而魏开却是受了齐王的授意才有恃无恐,其舞弊所得银钱大多入了齐王府。” 至于皇帝那,反正魏开又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要是皇帝召他审问,他咬死不认就是了。 可惜他的计划注定是不能实现了,晏君知在知道这事后怎么可能不对何家设防?他派出的人都被晏君知的暗卫给扣下了。 而晏君知还做了一件事——直接找楚王。 何家再嚣张,也不敢越过楚王行事吧? 楚王听完也是大惊:“二兄,你所言可属实?” 科举舞弊可不是 小事,卷进去还了得? “你可要见见孤扣下的何家探子?”晏君知问道。 楚王一听,心沉了下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需要看么? “我去找舅舅。”楚王坐不住了,当即名人备车,“二兄可要同往?” 晏君知沉思片刻,同意道:“也罢,孤就同你去看看他怎么说。” 楚王心中一松:“二兄放心,我一定会劝舅舅收手认错的。” 晏君知不置可否,同他上车去了何家。 何涛听到楚王来了,连忙笑着出迎,可是看到晏君知也从车上下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齐,齐王殿下也来了。”何涛干笑一声。 “不欢迎孤?”晏君知反问道,“仿佛见鬼了。” “没,没有。”何涛矢口否认,“两位殿下快里面请。” 可是他的心情是沉重的,已经猜到他们为何而来了。 楚王让屏退了左右,随即沉声道:“舅舅,那些舞弊举子的考题可是你泄露给他们的?” 何涛忙道:“什么?舞弊?臣不知啊!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了!” 楚王道:“二兄已经把你的人抓个现行了,魏大人也全都如实招供,舅舅莫要再执迷不悟。” 第264章 殿下要防齐王啊 “魏开?”何涛心思飞转,“那魏开是齐王殿下的人,为何却牵连到臣?齐王殿下,你无缘无故陷害微臣是何道理?就算你权势滔天,难道就能随意排除异己了吗?” 晏君知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喝茶,不搭理他。 楚王道:“今年是皇上首开恩科,其重视程度可想而知,舅舅你糊涂啊!是不是等抄家灭族的旨意下达了,你才会悔悟?可为时已晚了!” 何涛咬着牙道:“殿下何故也要冤杀微臣?” 楚王指着他,气结:“你!孤这是在救你!” 魏开已经把何家供出来了,就算没有证据,皇帝就会善罢甘休吗?到时候何家只会比魏开更惨。 可惜何涛鬼迷心窍:“殿下此举真是叫微臣寒心,殿下为了讨好齐王连舅舅也要舍了吗?殿下还记得在冷宫受苦的母妃吗?” 楚王错愕不已地看着他:“舅舅怎么能这么想?” 何涛一副正直不屈的模样:“哼。” 晏君知放下茶杯起身:“真是一场闹剧,可笑。六郎,既然他执迷不悟,咱们就走吧。” 楚王忙道:“二兄!再给舅舅一个机会吧,他只是一时想岔了。得罪之处,我代舅舅向你赔罪。” 晏君知看 他一眼,最后开口道:“魏开在劫难逃,但何家只会比魏开更惨。何涛,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 何涛还是一副“清者自清”的高傲模样。 楚王发飙了,一拍桌子:“舅舅,你若还想保住何家,就跟孤进宫向皇上如实招供。” 何涛道:“殿下何以如此怕事?齐王吓唬一两句,便自乱阵脚。他这是在替魏开脱罪,企图嫁祸微臣。若他有证据证明是微臣干的,何必同你来恐吓微臣?殿下需知你对齐王来说也是威胁,你以为他真能容得下你吗?如今太子式微,他正要设计对付你和其他亲王呢。” 楚王不可思议道:“舅舅,你真是疯了!这种话你也敢乱说?你凭什么说太子式微齐王势大?你要代皇上废立储君吗?你会害死何家的!” 何涛苦口婆心:“微臣只是私下与殿下说些肺腑之言,且臣从未说过废立储君之言。臣的意思是,殿下哪怕助力太子,也不该同齐王过从甚密。齐王已经如日中天,而不论是殿下还是其他亲王,都是他的阻碍。殿下即便投诚,齐王也不会减轻对你的防备。” 楚王冷笑道:“舅舅倒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 何涛低头拱手:“微臣绝无此意。” 楚王道:“天下最聪明的人是皇上,孤言尽于此,舅舅若还是听不进去,孤也无能为力。告辞。” “殿下……”何涛拦道。 楚王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涛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舅舅的苦心的。” 却说楚王离开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进宫面圣。 楚王跪在皇帝面前:“求皇上革了何家的官职、收回何家的爵位吧。” “何涛自己怎么不来?”皇帝淡淡道。 楚王叩头道:“舅舅惶惶难安,不敢面圣,臣代为请罪。” 皇帝道:“让他自己来见朕。” 楚王绝望地闭上眼,只好长跪不起,希望能替何家减轻一些责罚。 皇帝也不再管他,顾自批阅奏章。 晏君知回府后,让人把抓来的何家探子都送进宫去交给皇帝。 皇帝得了禀报,也不过问,只让人先关着。 晏君知见皇帝引而不发,就知道了:“皇上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裴浅酒笑道,“舞弊的隐患不解决了,皇上哪有工夫搭理魏开和何涛?不过说起魏开,殿下有何打算?” “皇上念在孤带他自首的 份上,应当不会牵连魏家。”晏君知冷冷道,“至于他自己,自求多福吧。此事也算是个警告,往后其余人办事都谨慎着点。” 裴浅酒微微颔首:“这魏开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殿下铁杆拥趸,不过是个投机之辈,用他来杀鸡儆猴倒也合算。” 转眼就是殿试之期,举子们得以入宫面圣,成为天子门生。 就算不能及第,有生之年进宫感受一把皇宫的雄伟巍峨也值得了。 举子们从上午开始做题,直至日头西落才结束了答卷。紧接着就是考官们紧锣密鼓地阅卷了,为了防止舞弊之事再发生,这一次的阅卷团队都是经过了严格筛选的,要么是像郭承恩这样的耿直之辈,要么是像崔天行这种对皇帝绝对忠心之人。 按照惯例,最终会有十份排名靠前的卷子送到皇帝手中,由皇帝裁定前十名顺序。 可是这次皇帝却要求把前三十的都送到他面前来,还有作弊的那十五人的卷子都要一份不落地送到他这里来。意思很明显,如果的确有真才实学,那么之前作弊的事他就不降罪了。如果没有,那对不起,等秋后算账吧。 直至殿内秉烛辉煌,皇帝才看完了卷子。 “ 之前有举子怀疑有人舞弊,朕将可疑者卷子对比一番,有的确有真才实学,有的却是滥竽充数。”皇帝直言不讳道,“对于舞弊者,朕绝不会轻饶。” “皇上英明!”不少人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可是舞弊者心里就不好过了,都很忐忑,因为皇帝压根没说谁是有真才实学的。 皇帝随后就报出了一串名字:“将以上十一人革去举子功名,永不录用。” “皇上仁慈。” 被点名的十一人也松了口气,万幸小命保住了。 皇帝又紧接着发落魏开,同样是革职且永不录用,但没有牵连魏家其他人。 就在举子们以为魏开是祸首时,皇帝突然下令将何涛革职查办——不仅革职,还要查办。 何涛除了安阳侯的爵位外,还在尚书省任尚书左丞,是首相崔天行的助手。 这下官职和爵位都一撸到底了。 何涛当然是大声喊冤,不肯认罪。 皇帝什么都没说,只让人把他带去勤政殿看看还跪在那的楚王。 楚王跪了两天两夜了,面色惨白,神情憔悴。 “殿下,你……”何涛震惊。 楚王懒得看他:“孤只求皇上看在孤长跪至今的份上,能对何家网开一面。” 第265章 清醒的楚王 何涛道:“臣是冤枉的,殿下此举岂不是陷臣于不义吗?” 楚王道:“皇上怎么处置你?” 何涛沉默少许,冤屈道:“革职查办。” “魏开呢?”楚王又道。 “革职,永不录用。”何涛回答。 楚王惨笑一声:“原本,你是不用查办的。” 这一查办会有什么后果,那真是不可预料了。 何涛却道:“这正说明臣是冤枉的,等查明后,自会还臣清白。反倒是魏开,已经‘盖棺定论’了。” “舅舅直到此时还在执迷不悟,孤真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有恃无恐?”楚王意有所指,“你要记着,执棋者不会在意棋子的存亡,只在意输赢。” 这是敲打他别一味地相信别人给他灌的迷魂汤,该牺牲他的时候对方一点都不会犹豫。 何涛心中一突,忐忑起来,暗道难不成楚王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楚王当然看出什么了,何涛如此冥顽不灵,好似有什么倚仗一般。之前又刻意提了太子,楚王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他这是跟晏同归暗中有了勾连? 何涛因为废贵妃何氏的事恨晏君知,会上晏同归的贼船也在情理之中。在他看来,就算跟 魏开一样永不录用,可只要韬光养晦等晏同归东山再起,那就是他起复之日。 更何况他还是楚王的舅舅,总归是有办法保全的。 何涛很快被带走关押,而楚王则继续跪着。 皇帝回来时,楚王还是维持着跪着的姿势。 “起来吧。”皇帝道,“众兄弟中,你性子最为敦厚。当初你母妃犯下大错,朕也是念在你的份上才只将她打入冷宫。” 何氏虽然被打入冷宫,可是她的儿子还是尊贵的楚王,宫女内侍就不会因为她被打入冷宫而虐待她。恰恰相反,她即便在冷宫中,除了不自由外,一应待遇还是很高的。 “皇上仁慈,臣无时不感念在心。”楚王拜伏在地。 “舞弊之事虽被压下,但朕终须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皇帝转而说起舞弊案,“朕首开之恩科也不能成为笑话。” 楚王绝望地闭上眼,随即叩了三个响头:“臣明白,臣告退。” “李芳,送楚王回府。”皇帝下令。 “是。”李芳领命。 楚王回到府中,楚王妃见他这样顿时心疼不已。 “殿下何故如此不自爱?”楚王妃落泪道。 楚王道:“就算是为了母妃,孤也要给何 家博一线生机。” 楚王妃沉默少许,问道:“只有此法么?果真不能寄希望于太子?” “王妃莫不是忘了勤王救驾之事?太子容不下孤的。”楚王清醒道,“对何家也不过是利用罢了,只恨舅舅冥顽不灵。” “可你一片丹心向着齐王,齐王却未必领情,此次更是见死不救。”楚王妃道。 “舞弊之事是舅舅做下的,二兄给过他机会,是他不珍惜。”楚王憔悴道,但还是强撑精神叮嘱,“你记住,楚王府绝不可卷入夺嫡之争,尤其不可显露任何觊觎大位之心。” 楚王妃不解:“殿下亦是凤子龙孙,齐王可争,殿下为何不可?” “若是从前,倒也未必不可。”楚王苦笑道,“可自母妃踩了皇上逆鳞之后,孤能自立所靠的不过是‘敦厚’二字。若是这也没了,皇上对孤还有半点怜惜么?天家,终归是无情的。” 楚王妃心中一凛:“妾身明白了,一定谨遵殿下叮嘱,谨慎行事。” 楚王拍拍她手背,随后闭上眼缓缓睡去。 楚王妃命人备着热水,等他醒来沐浴用。 另一边,齐王府也得知了楚王被李芳送出宫的消息。 “看来何家保住了。 ”裴浅酒断言道。 凭借两辈子的经验,她对皇帝还是有点了解的。如果不看楚王的面子,那么在何家被处置之前,他不会管楚王。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只过了一个晚上,皇帝就公布了何涛的罪行并判了他斩立决。但是何家其他人却同魏家一样,没有被牵连。 “原来那试题是何家泄露的,不是魏开卖给我们的!”买了试题的人恍然道。 而那些得以正名的举子——这个时候应该说进士了,则直呼皇帝英明。 最不甘心的当然是何涛以及何家人了。 何涛没想到他会是这个下场,他以为顶多被革职,若是好一点说不定没有证据皇帝就把他放了。毕竟他是皇亲国戚啊! 刑场上,何涛冲行刑官道:“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皇上!” “来了这个地的少有不喊冤的。”行刑官见的多了,“人啊,都怕死。放心,砍头的刀快,就那么一下的工夫,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何涛大喊大叫无人应他,忽然他看到人群中楚王的身影。 “殿下,殿下救命啊!我是你舅舅,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何涛激动道。 楚王也不避讳,径自走上前:“孤同舅舅说几句 话。” 刽子手退到一边。 何涛慌忙道:“殿下,臣冤枉啊!” 楚王眼中既有悲悯,也有遗恨:“孤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直到如今你还在一味作死,孤哪有神仙手段救你?何家孤会照看,你不必有牵挂。” 何涛面色煞白:“殿下,看在你母妃的面上,你救救臣吧。你,你求求齐王,求齐王为臣美言几句。” 楚王:“……” “何大人这话说得蹊跷。”没想到晏君知还真也来了,他耳力极佳,“孤有什么办法帮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孤只手遮天呢,连你这样科举舞弊动摇国本的人都能信手保下。你枉顾天下读书人,孤可看重他们更甚于你这条狗命。” 何涛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说得好!”当场便有读书人为晏君知喝彩,“唯有莘莘学子才是国之根基,而你这种蠹虫只会祸害国本。齐王殿下英明!” “齐王殿下英明!” “噗!”何涛气血攻心,他没想到晏君知如此无耻,在他死之前还要用他来刷一波声望。 “时辰到,斩!”行刑官道。 “为什么?”何涛不甘地看着楚王。 大刀挥下,何涛好大一颗人头滚落在地,犹自死不瞑目。 第266章 难道贪吃像我? 但是楚王不会回答他“为什么”了,其实他很清楚为什么,只是过度的自信蒙蔽了双眼,至死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舞弊案也算到此落幕。 晏同归听到何涛的死讯,丝毫不为所动:“可惜叫晏君知躲过一劫。” 在找上何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舍弃何家的决定了。也就是说他只管撺掇,剩下的交给何涛去操作,成与不成都牵扯不到他。 毕竟他现在在圈禁中,做的太多反倒引火烧身。 对于此次恩科的结果,皇帝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得了一批能用的人才。尤其那些原本被舞弊者挤了名次后得到正名的人,对皇帝都多了一份感激和忠心。 随着他们进入朝廷空缺,原本的老臣也得到了提拔,进入了中书省。由此,皇帝的事务得以减少、压力也得以减轻。 然后就有一批官员在宗正的带领下上奏皇帝,表示后宫空虚,建议皇帝选秀,顺便也能给亲王皇子们选个正妃侧妃的。 皇帝批准了。 皇帝打个喷嚏对下面来说都是惊天大事,更何况是选秀呢?全国各地的官员都想着进献美女,好拍皇帝的马屁。 可以说每一次选秀,都是一次劳民伤财。 但因为皇帝励精图治,世道并不艰难,所以少有人会在意这个,反倒是都当热闹来看、当八卦来说。 “选秀倒也终于来了。”裴浅酒道,“咱们的太子殿下可是深谋远虑,早早为此布局了啊。” 晏君知道:“阿酒突然提起甄蕴,可是怀疑晏同归会让桑月取代甄蕴?” 裴浅酒摇摇头:“晏同归不可能这么做的,桑月手段诡异不好掌控,晏同归怎会给她如此大的权势?反倒是甄蕴,不过是个后宅女子,再有心机眼界也有限正好掌控。而对于桑月,晏同归只会利用她来对付我们,也刚好只能对付我们,不能再多了。” 晏君知:“……” 裴浅酒见他撅屁股就知道是要放屁还是脱裤:“你敢再提我对别的男人了解对你就一纸契约,今晚睡书房。” 晏君知:“……” 他沉默片刻,矢口否认:“孤只是想说,桑月也未必会完全听从晏同归的安排,恐怕还有变数。” 裴浅酒沉思少许,忽然疑问道:“桑月有那么快恢复么?” “这个就得问桑泉了。”晏君知淡淡道,“我们对南疆的手段了解毕竟不多。” 说曹操曹操到,桑泉还真再次来了卫朝京城。 他 很抱歉:“是我的疏忽,让桑月又跑了。” 晏君知轻哼道:“你这接二连三地让她遁走,孤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故意的了。” 桑泉苦笑道:“我故意放走她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毕竟桑月也没有放弃夺回王位啊。 裴浅酒笑道:“殿下自是深知这一点,才会跟你开句玩笑。” 桑泉道:“是我关心则乱了。” “桑神医此番来京所为何事?”裴浅酒问道。 “哎,说来惭愧。”桑泉愧疚道,“由于我的疏忽让桑月逃了,我命人在国中搜寻无果,担心她又来毒害齐王府,便亲自赶来防备。” 裴浅酒恍然:“桑神医是为齐王府而来,真是辛苦了。我们夫妇就先代王府上下谢过了。” 桑泉摆摆手:“都是我该做的。” “你来此,国中可安排好了?”晏君知问了一句。 桑泉道:“殿下放心,他们比我更害怕桑月复位。” 桑泉孤家寡人一个,这次连自己的仆人桑图也带来卫朝了,就算桑月真的复位了,他大不了不回南疆就是了。 可当初协助桑泉夺位的那几家不行啊,他们拖家带口的,宗族根基都在南疆,逃都逃不掉。所以每一家都比桑泉警觉 呢,就怕桑月复位后拿他们开刀。 晏君知微微颔首:“不管怎么说,有你在这,孤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任她桑月兴风作浪,孤也不惧她。” “我一定尽我所能防备桑月。”桑泉保证道。 裴浅酒提议道:“我只担心她会对无辜稚子下手,桑神医可否教他们一些护身之法?” 桑泉沉吟道:“我配制一些解毒丸给他们服下,再制备一些防虫防毒的药囊给他们随身带着吧。”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裴浅酒欣慰道。 晏君知道:“给王妃也弄一份。” 他也是被裴浅酒之前中毒的样子给搞怕了。 桑泉点头同意,作几份不是作? 等他弄好了,裴浅酒让奶娘把云鸿和重城带过来,又让蕙草去把盼郎和摄图喊来。 他俩很快过来,盼郎主动问安,摄图却跟个闷葫芦似的只做动作不出声。 “你们把这解毒丸吃了。”裴浅酒让他们一人拿一颗。 盼郎拿起来就吃了下去,摄图狐疑地把玩一会,才慢慢放进嘴里。 “吃,吃!”重城挥舞着小手。 裴浅酒:“……” 晏君知恨铁不成钢:“不争气的玩意!” 裴浅酒拿起一颗给他,重城“啊呜”一 口就吃进去了。 云鸿却嗅了嗅,嫌弃地推开。 “你看弟弟多乖,你也吃。”裴浅酒哄道。 云鸿瘪瘪嘴,这才不情不愿地吃了,小脸都快皱一起了——不好吃。 桑泉哭笑不得:“这玩意虽说算不上好吃,却也不难吃,小王子竟嫌弃至此。” 裴浅酒道:“越长大兄弟俩的性子差异就越大,云鸿比重城挑食得多。” 晏君知忍不住道:“分明是这小子太贪吃了,孤的儿子,就该像云鸿这样才对。”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云鸿像你,重城像我?” “噗……”盼郎没憋住。 其他人也是憋笑憋得辛苦。 晏君知的表情一僵,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说像吧,裴浅酒肯定要收拾他;说不像吧……俩人里总得像一个啊,不像裴浅酒,可不就是像他?他才不承认重城贪吃像他。 桑泉识趣道:“我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裴浅酒吩咐蕙草去给桑泉安排客房。 晏君知趁机也溜了出去,把蕙草挥退,同桑泉并行。 “孤之前忘了问,以桑月的状况,想恢复正常行动需多久?”晏君知道。 “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过几年内是别想了。”桑泉保守道。 第267章 含饴弄孙 晏君知眼神闪了闪:“靠谱么?这样你都让她跑了,别不是其实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桑泉一僵:“我从未听说有如此神效之术。她能逃走,是得了外面以及内鬼的接应。” 晏君知意味深长道:“孤倒是希望她已经好了。” “为何?”桑泉不解。 晏君知有这么好心?不想着桑月一辈子好不了,反而希望她立马好了? 晏君知幽幽道:“孤只是不想跟她旷日持久地耗下去。” 桑月要是好了,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出手,只要她动了,晏君知就能抓住她的马脚。就怕她不动,她不动晏君知上哪找她去? 桑泉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晏君知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为桑月求情,可到底是说不出口了。 “你对桑月已经仁至义尽。”晏君知淡淡道。 桑泉无奈一叹:“殿下放心,我不会再为桑月求情了。” 选秀之事光前期准备就需要个把月,不可能一蹴而成。 却说北边倒是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卫军与东奚国联手将蛮族打得落花流水,新任的蛮王携带残部西逃。原先大片的国土基本全部丢失,只守着西北最后一块弹丸之地苟延残喘。 裴世 奇也终于班师回朝了,沿途百姓无不夹道欢迎。蛮族一直是卫朝的心腹大患,而裴世奇却屡屡将其大败,这一次更是把他们赶到西北一隅,几近灭国。百姓们当然扬眉吐气。 在裴世奇回京之日,皇帝亲率文武百官在城门外迎接。 裴世奇连忙下马快步上前行礼:“臣何德何能劳皇上亲迎。” 皇帝扶他起来:“大将军为朕开疆扩土不辞戎马,辛苦了。” “臣愧不敢受。”裴世奇汗颜道,“忠君报国实是臣等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皇帝笑道:“众卿当勉之啊。” “臣等谨遵皇上教诲。”众人道。 “走,回京,为大将军接风洗尘。”皇帝宣布道。 之后便是大排宴宴,论功行赏。这一次跟裴世奇出去的将士们都得到了丰厚的封赏,军功就是他们最好的晋升之道。 直到月上中天,庆功宴才结束。裴世奇没有立即回府,而是私下见了皇帝将兵符上交才告退。 皇帝神色复杂,从什么时候起裴世奇就每每如此了?好像是裴浅酒出嫁前的那个秋天开始,他每次班师回朝都会上交兵符。 不过也因此,皇帝对裴世奇少了许多忌惮猜疑,多了几分信任。 裴世 奇回到府中,意外地发现裴浅酒把几个小孩也带过来在等他。 “这么晚了等我做什么?明日再来就是。”裴世奇心疼道。 裴浅酒笑了笑,低头对云鸿和重城道:“还记得阿娘怎么教你们的吗?” 盼郎喊了声“外公”。 然后云鸿先道:“阿,阿公。” 重城比他热情,伸手要抱抱:“阿,阿公抱!” 裴世奇朗声大笑,瞬间由大将军变成含饴弄孙的长者,先摸了摸盼郎的脑袋,后伸手抱起云鸿和重城。 俩小家伙很快就在裴世奇怀中“咯咯”地笑了起来。 裴世奇稀罕得不得了:“既然来了,就在家里多住几日。” “好。”裴浅酒应道。 然而第二天一早晏君知就来要人了,昨天他没防备,参加完庆功宴回家就发现老婆孩子都不在家了。那么晚了,他总不好去老丈人家要人,于是才憋到第二天。 裴浅酒拽了拽他:“我答应阿爹在家多住几日,你别拆台。” “让几个崽子住就是了。”晏君知道。 裴浅酒哭笑不得,这说的小家伙们在家里防着他什么了似的。 可事实呢?盼郎和摄图有自己的功课,鲜少到他面前晃悠。俩小的也有奶娘照看,根本不 碍着他什么。 “别胡闹。”裴浅酒警告道。 晏君知抿了抿唇,既然裴浅酒不肯跟他回家,那就……干脆一起住吧。 裴世奇:“……” 虽说姑爷住老丈人家没什么,可晏君知是普通姑爷吗?再说了,他也不是普通丈人啊。 一个权势滔天的亲王,一个劳苦功高的大将军,整天凑一块那不是等着被弹劾么? 没事,那群言官也要给他们扯出七八九个罪名来。 晏君知振振有词:“岳父新年尚在外征战,如今归来,理当阖家团圆,补一补遗憾。” 裴世奇知他向来能胡诌,也不放在心上:“殿下不嫌弃,就在府上住几日吧。” 晏君知此举当然又被御史言官们参了,参他和裴世奇结党营私。 皇帝淡淡批复一句:“天伦之乐,卿等无也?” 御史们没话说了。 晏君知得知自己被参,自嘲道:“都说孤权势滔天,怎么也不见他们阿谀一番?” “殿下又不是不知御史们吃的就是参人这碗饭,若把殿下参下来了,想必足以名流千古。”晏思颖笑道,“当初太子逼宫,这些人也有不怕死的,在朝堂上当面弹劾他,太子都没能拿他们如何,只是革了官职赶回家去 了。” 的确有个别的御史会被人收买当成枪使,晏同归和晏君知都在做这事,谁也别笑谁。 但还有更多的都是敢指着皇帝鼻子骂的臭脾气。皇帝要是恼羞成怒惩罚他们,惩罚得越狠,他们还越来劲。要是能被当廷杖毙,那直接就名垂千古了。 晏君知啧了一声:“看来孤还远不够格。” 众人只当玩笑一笑了之。 裴世奇道:“不过殿下在寒舍长住的确不合适,今日用过午膳就回去吧。” 晏君知无可无不可,挑眉看向裴浅酒。 裴浅酒心中默默翻个白眼,道:“好。” 离开的时候,重城跑到裴世奇脚边抱住:“阿,阿公,走,走。” 裴世奇忍俊不禁:“重城这是要外公一起回去啊?” 重城抬头嘻嘻一笑,还回头召唤哥哥一起帮忙。 云鸿跑过去伸手拉裴世奇的手,裴世奇弯腰把小指给他握着。 哥俩小小的身子,大大的力气,真“拽动”高大的裴世奇了呢。 裴经吃醋道:“不要舅舅一起?” 俩小家伙为难了,好像知道凭他们拖不动俩人。 裴世奇抱起他俩放到车上:“外公改天去看你们,乖啊。” “这俩活宝倒是会讨乖。”晏君知嘴角一抽。 第268章 善妒之名 晏君知和裴浅酒回府后,本以为御史弹劾他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弹劾不下他,他们就开始“关心”他了。 这一次的选秀除了给皇帝填充后宫外,还有给亲王皇子们选王妃、侧妃的一层意思在。 而晏君知恰恰是成婚多年却还没有侧妃的,于是就有御史上奏皇帝给晏君知选侧妃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才是符合世俗眼光的做法。 而像晏君知这样后宅空虚,只有王妃一个的情况却是既不合世俗,也不合规制,更不符合他亲王的身份。既然身为皇子,那就有开枝散叶延续皇室血脉的责任在。 皇帝也是头疼,晏君知那货混不吝起来那是真混,尤其现在还失忆了,怕是更不会同意那侧妃。 他把晏君知召进宫,将提议给他那侧妃的奏章给他看。 “你自己看吧。” 晏君知扫了一眼:“臣的后院还用不着外人来插手吧?” “按规制,你当有一王妃、两侧妃,还有诸妾室朕就不说了,你如今连一个侧妃也无,岂不遭人诟病?”皇帝道,“对阿酒的名声也不利,世人会说她善妒。” “阿酒不会在意的。”晏君知淡淡道 ,“倘若孤真的三心二意,阿酒才会与孤一刀两断。” 他本来就对那份契约耿耿于怀,要是再纳了侧妃,岂不是给了裴浅酒和离的借口? 皇帝不悦道:“这岂是贤妻良母所为?真是胡闹。” 晏君知道:“皇上,您本就够忙的了,臣后院这点事您就当做不知道呗。” 皇帝气笑了:“你把这当坊市了不成?在这跟朕讨价还价呢?” “那臣能怎么办呢?”晏君知耍无赖道,“您是皇上,金口玉言,你一句话压下来,臣就是死也扛不住啊。” 皇帝:“……” “再说了,我也没耽误开枝散叶啊。阿酒一胎就生了俩皇孙,多大的功劳?”晏君知自夸道,“您再看看大兄,侧妃堆了一院子有什么用?也没见哪个有身孕。” 皇帝:“……” 这混蛋玩意讨价还价也就算了,竟还提晏同归那个不孝子来气他。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皇帝骂道:“滚。” 晏君知“哎”了一声,滚了。 皇帝忍不住道:“朕也是贱得慌,没事叫他来添堵。” 李芳紧张道:“皇上,您可不能说这种话啊。” “牢骚罢了,出朕之口,入你之耳。”皇帝 不在意道,随后将那些奏章都丢到一边,留中不发。 晏君知回了府,脸色就沉了下去。 院子里,云鸿和重城正是撒欢的时候,裴浅酒就坐在石桌边看他们乱跑。奶娘和丫鬟们就守在四周,免得他们磕着碰着。 晏君知收敛了一点,但还是被裴浅酒察觉了。 “这又是哪位能人好汉惹咱们殿下不快了?”裴浅酒调侃道。 晏君知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哪就如此金贵?多摔摔皮实,孤的儿子不能娇生惯养。” “哎哟,我的殿下。”奶娘道,“小王子还这么小,可磕碰不得哦。摔着是其次,万一磕到尖尖角角的可这么得了?” “那也不必这么多人如临大敌般看着。”晏君知摆摆手,“防着些危险之处就是。” 奶娘无奈应道:“是。” 当爹的都这么心大,她们下人再心疼又如何?只能仔细着点了。 晏君知在裴浅酒身旁坐下,说起入宫的事:“这群老匹夫真是闲的,天天盯着孤的后院。” “人家关心你,想给你送如花美眷,你还不高兴?”裴浅酒幽幽道。 晏君知警惕道:“你少说这种话,不然孤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在找机 会和离。” 裴浅酒:“……”得,算我嘴贱,又让你想起那玩意了。 云鸿和重城跑过来要晏君知和裴浅酒跟他们一起玩。 裴浅酒塞给他俩一人一块糕点:“去那边吃。” 重城一边咬着糕点,一边拉着哥哥去台阶那坐着吃。如今已是夏日天气,倒不担心凉着。 云鸿只咬了一口就没兴趣了,见重城已经吃完,就把自己的也塞他嘴里。 晏君知眼神一凝:“原来这小子也在重城发胖上出了力。” “一口糕点而已。”裴浅酒道,“还不够他俩跑的。” 晏君知轻哼一声,心说等以后你就后悔吧。 “倒是侧妃之事。”裴浅酒话锋一转,“有些人怕是受了指使。” 晏君知也想到了:“他想用这种手段分化我们,做梦。” 晏君知不肯纳侧妃,皇帝也没强压着他纳。于是朝野就都开始传裴浅酒善妒,民间只是当谈资来说,朝堂上可是动真格的。有御史就上奏弹劾裴浅酒,以她犯了七出为名,要皇帝降罪。 要么给晏君知纳侧妃,要么就休妻下堂。 这出手不可谓不恶毒。 “小女为齐王生儿育女,诞下双子,如此功劳竟要落得休妻 下场,几位大人吃墨水把心也吃黑了么?”裴世奇不客气地怼道。 “这不是齐王妃善妒不准齐王纳侧妃的借口。”一名御史道。 裴世奇反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小女不许齐王纳侧妃?本公却是亲耳听到齐王指天立誓,此生只娶小女一人,只爱小女一人。怎么,你们是要逼齐王做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还是想让他违背誓言遭天谴?谋害齐王,是何居心?” “齐王既为皇子,理应担起开枝散叶延续皇室血脉的职责!”御史换了个角度。 “你的意思是王妃所生的嫡子不是皇室血脉?”裴世奇冷笑道。 “楚国公不要胡搅蛮缠,王妃所生嫡子与齐王纳侧妃有何冲突?”御史道,“楚国公难道不知亲王妻妾之规制?” “楚国公的意思是孤并未耽误开枝散叶之职责。”晏君知淡淡道,“规制只能说明孤可以有,但并非一定要有。孤堂堂齐王,连这点决断都不能自主么?你们读的圣贤书,可有哪句教你们容不得专情二字?亦或是你等是好色之徒,就以为孤也是?真是小人之心读君子之腹。” 御史们被他气了个倒仰,他们倒成小人了! 第269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行了,满朝文武为了点后宅之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帝呵斥道。 不管有没有开口的,都纷纷请罪:“臣等知罪。” “此事不必再议,既然齐王不愿纳侧妃,朕便成全你痴情之名。”皇帝到底还是护着他的,“众卿还有何事要奏?” “谢皇上成全。”晏君知立即谢恩,随后退回站位。 皇帝金口玉言,御史们只能偃旗息鼓。 大臣们开始上奏国家大事,左相崔天行呈上了一份奏章,是他和吏部、兵部一起起草的关于新得来的那份领土的行政划分以及官吏调度的草案。 这事跟晏君知没关系,他开始明目张胆地摸鱼走神。 等到听到退朝二字,就立马扭头出宫。 “阿酒,告诉你个好消息。”晏君知回家就道。 裴浅酒挑眉看着他,等他下文。 “皇上金口玉言,亲口恩准孤不必纳侧妃。”晏君知道。 裴浅酒眼角含笑,伸手替他宽衣解带脱下朝服,又给他换上常服,还很温柔地给他捋顺了发丝。 晏君知也高兴,这下裴浅酒可找不到借口和离了。哼,他迟早要毁了那份契约。 京中选秀之事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各地官 府选出的秀女也已进宫,真叫一个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与此同时,京外一个小镇上的偏僻宅子里,桑月坐着轮椅对眼前的黑衣男子道:“我要见太子。” 黑衣男子正是晏同归的心腹高手,闻言只道:“你也知道太子殿下如今的处境,实不宜轻举妄动,否则被皇上的人察觉,殿下顶多挨一些惩罚,你可就凶多吉少了。” 桑月道:“既然如此,太子又如何助我?” “太子殿下将你从囹圄之中救出,岂不已经给了你最大的助力?”心腹高手淡淡道,“殿下还让我率人留下随时助你,诚意还不够么?” 桑月想抬手却没抬起来多少:“我听说宫中要选秀,你能不能助我入宫?” “你这样如何入宫?”心腹高手反问道。 桑月不甘心地看了自己四肢一眼:“晏君知!” “与其想些不切实际的,不如想办法治好你自己吧。”心腹高手道,“需要什么药材,尽可与我说。” 桑月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劳了,所需药材我的人会搜集,只是如今我囊中羞涩,还望太子殿下能相助一二。” “好说。”心腹高手也不勉强。 桑 月的意图自然也被传回东宫,晏同归一笑了之:“见孤?大可不必。” 他救桑月出来,只是想在暗中埋伏一只疯狗伺机去咬晏君知罢了。于他来说,桑月压根算不上盟友,而是同何家一样随时能舍弃的棋子。成功了算他们有点利用价值,失败了那就去死吧,于他无半点损伤。 再者,晏同归也深知南疆人手段诡异,谁知道桑月见他是不是居心不轨?他可不会涉险。 “但愿她比何涛得用一些。”晏同归算计道。 裴锦屏有些担忧:“瞧她之前的举动,也不像是晏君知和裴浅酒的对手。如今还被废了四肢,能成么?” “工于心计之人怕的就是这种不顾后果的莽撞人。”晏同归笑道,“她不会按‘聪明人’的想法行事,往往能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桑月对晏君知有种病态的执着,最恨的自然就是裴浅酒和她那俩儿子。桑月一定会不择手段除掉他们。” 裴锦屏心中一阵痛快:“对啊,乱拳打死老师傅!但愿她最好能顺利除掉那俩杂种,想到裴浅酒也体会丧子之痛,妾身心中就无比畅快。” 晏同归对桑月挺大方,对她索要银子的要求一 概满足。想要马儿跑,不能不让马儿吃草嘛。治好了桑月,才能最大程度地打击晏君知。 随着时日的推移,选秀之事也接近尾声。皇帝升了一批妃嫔,多是美人一级,但有一个特例,那就是甄蕴。她不知为何格外被皇帝看重,竟直接封了昭仪,为众嫔之首。离妃位也只差一步了。 关于甄蕴的情报很快就从宫中送到了齐王府中。 晏君知眼神骤冷:“不知死活。” 原来甄蕴竟是刻意模仿了淑妃的一举一动,淑妃自幼在江南长大,性情温婉贤淑,自有一股江南女子独有的风韵。在适龄之年被当地的官员送入宫中,被见惯了京中贵女的皇帝一眼看中,从此圣宠加身,荣升四妃之一。 甄蕴受继母苛待,忍辱负重惯了,倒也有一股“婉约柔弱”之美。模仿起淑妃还真能得其三分神韵,难怪皇帝会偏爱她一些了。 “假的终归是假的。”裴浅酒安慰道,“殿下何必为她置气?” 晏君知冷哼一声:“她也配?” 裴浅酒眼珠一转:“是我想岔了,甄蕴敢如此做必定是晏同归授意,殿下恼的是晏同归而非甄蕴。” “他也不配。”晏君知淡淡 道。 裴浅酒轻笑道:“既然如此,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殿下也分点心思关心关心孩子们的功课。” “府里不是有师傅么?”晏君知才懒得管,“能学多少看他们自己的努力和造化。” 裴浅酒道:“难道以后云鸿和重城你也不管?” 晏君知没话说了。 他默默转身出去,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裴浅酒就是知道他是去看盼郎和摄图的功课了。 摄图那小子本来就不怎么融得进来,要是晏君知再不管他,时间久了怕是心理要出问题。 裴浅酒轻叹一声:“我嫁过来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那边,盼郎和摄图骤然得知晏君知要亲自考验和教导他们功课,一个顿时紧张得不行,另一个却兴奋得很。 盼郎一直都知道晏君知不怎么喜欢他,他自己对晏君知也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见摄图兴奋傻笑,不禁暗道真是个小冤种,待会有你哭的。 果不其然,晏君知下手是真狠:“孤只出了一分力,你们就不行了?” 俩人:“……” 摄图一边哭一边挣扎爬起来再次冲向晏君知。 如果不是裴浅酒好奇过来看看,狼崽子怕是要被打成狗崽子了。 第270章 大冤种 “你做什么下这么重的手?”裴浅酒真想骂他有病了。 晏君知道:“既然要孤教导,孤岂能不严厉?这点苦算什么?想要有大出息,就得吃常人不能吃之苦。习武之事你也不懂,就不必管了。” 裴浅酒一噎:“我是不懂,可你手上也有点轻重。他俩才多大?你就下死手啊。” “什么死手,孤不过用了不到一分力。”晏君知不以为然。 摄图倔强道:“我吃得消!” 盼郎也不服输:“我也吃得消!” 裴浅酒:“……”都鼻青脸肿像个猪头了,还逞能呢? 得,她不管了行吧。 晏君知赞赏道:“还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起来,继续。” 俩猪头爬起来抹了把鼻涕,一左一右同时攻向晏君知。 晏君知手都没动,抬起右脚快得几乎同时踹出两脚,俩人就倒飞了出去。 裴浅酒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 回到院子,看着无忧无虑的双胞胎,她突然发愁。以后晏君知该不会也这样训他俩吧? “阿娘,吃。”重城把手里啃了一口的梨递给裴浅酒。 裴浅酒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低头咬了一口。 云鸿跑去桌上摸了一块糕点 ,跑回来也递给裴浅酒。 裴浅酒也咬了一口,然后顺手塞给重城了。 重城一口梨一口糕点,吃得嘴上都是碎屑。 可见重城发胖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而盼郎和摄图因为裴浅酒的一句话,从这一日起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练功生活。晏君知可比他们的武师傅严厉多了,从不放水。但效果也很明显,不过数日,两人的功夫就大有长进。 摄图干脆连武师傅的课都不去上了,整天等着晏君知来教导,他没来就自己按他的标准来练功。 武师傅倒也不恼,他本身就是晏君知的属下,对晏君知当然十分心悦诚服。被晏君知教导过不想再被他教导,那不是很正常的么? 倒是盼郎日日雷打不动去上课。 光阴飞逝,转眼到了秋日。今年除了皇帝开的恩科外,还有一场正科。 而这一次,谢图南终于来了。 裴浅酒不由得又调侃晏君知:“殿下还记得当初的赌约么?” 晏君知脸色一僵:“过去的事了,提它做什么?” “可惜不能为谢先生接风洗尘。”裴浅酒惋惜道。 晏君知淡淡道:“现在的他,够格么?” 如今的谢图南的确 还入不了晏君知的眼,他又不像裴浅酒有前世记忆知道谢图南的成就。除非谢图南拿出实力证明自己,他才会对他另眼相待。 “那再打个赌?”裴浅酒戏谑道。 晏君知绷着脸道:“不赌。” 裴浅酒笑道:“殿下这是学乖了啊。” “哼,反正都是给孤自己添堵,孤疯了才赌。”晏君知轻哼道。 “不赌就算了。”裴浅酒也不强求,“蕙草,你去趟鹿鸣楼,让平叔设法关照关照谢先生。” 晏君知却道:“不必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若是他是来京城享受的,还不如早早回家去。” 蕙草一时为难,裴浅酒无奈道:“殿下说的也有道理,就这样吧。再说了,不用我们,也有人会关照。” 她说的这个人当然是指晏同归。 晏同归也不敢明目张胆关照谢图南,这个时候沾太子党那不是脑阔有问题么?他只私下给了谢图南一些银两,可是谢图南却拒绝了。 “拒绝了?”晏同归有些错愕,“他这是何意?莫非生了外心?” 长孙迢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谢兄心志坚定,只是不想为外物所干扰。他家在金 陵也是大户人家,不会缺少银两,可他此来却十分朴素,只有一车书、一书童,可见是真心志不在此。” “是孤想岔了。”晏同归恍然大悟,“谢先生之人品真是叫人钦佩。” 长孙迢道:“殿下麾下有属下这样的人,也该有谢兄这样光风霁月之人。” 晏同归笑道:“先生切莫妄自菲薄,你是孤的左膀右臂。” “属下惭愧。”长孙迢汗颜道。 晏同归转而说道:“谢先生如此心性,此次定能金榜题名,孤甚是期待。” “属下也很期待。”长孙迢目露追忆之色。 他研究诡道,科举却不行,于是倒有种把自己的那份期待也放在谢图南身上似的。 “不过孤倒是好奇,先生是如何与谢先生成为挚友的?”晏同归问道。 长孙迢笑道:“说来也是巧合,当年我们都年少轻狂,在江边指点江山谈论天下大势,反而互相引为知己。” “快哉。”晏同归赞道。 却说在会试之期到来前,谢图南果真一心只读圣贤书,连举子间举办的交友文会都不去参加。也因此落得个孤傲之名。 很多人都心中暗暗较劲,名次一定要在他之上,好 打他的脸。 会试就这样不期而至,关于前几名的热门人选的盘都已经开好了。 鹿鸣楼没掺和这个赌局,齐王府也好、东宫也罢,也都没有脑子坏了去压谢图南。 但是裴浅酒让裴云带着钱去找伊行了。 伊行气笑了:“你难得来看为师,还是为这种事?为师德高望重,这个身份去下注不嫌丢人?” 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在魔教内更是地位超然,像缺钱的人吗? 裴云道:“主子所托,还请师父不辞辛劳。” 伊行深呼一口气,顺手接了银票:“还有什么事?” 裴云想了想:“没了。” 伊行气得脸都黑了:“那就滚吧。” “弟子告退。”裴云恭敬退下。 伊行指了指她背影,强行忍住撕了银票的冲动。 别人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这算什么? 生完闷气,他还是去下注了,一万两的银子压谢图南第一。 “嚯!哪个冤大头这么任性?竟然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一万两?” “想搞冷门也搞个靠谱点的嘛,真是人傻钱多。” 这不是大冤种么? 伊行脸都绿了,他早说了以他的身份来干这种事多丢人? 第271章 比大冤种还丢人 伊行想着,为今之计只能指望谢图南真的一鸣惊人吧。 回头看了一眼,他转身低调地离开人群。 裴浅酒很意外:“魔师难得大驾光临啊,真是许久不见了。” “哼,倒像是本座欠你承诺似的。”伊行反客为主坐在主位,“这茶都凉了,还不换热的去?” 蕙草连忙把茶杯撤了,去换新茶。 裴浅酒眼珠一转就知道他是失了面子来找茬,便大方道:“待赢了银子分你一半就是。” 伊行面色不变:“本座像缺钱的?” “这话说的,魔师有没有那是你的事,我分不分是我的心意。”裴浅酒道,“就当是魔师的辛苦费,如何?” “还算会办事。”伊行面色稍霁,“不过这谢图南当真有这么大能耐?” “这谁说得准?”裴浅酒道,“等放榜了就知道了。” 伊行喝完一口茶,起身:“晏君知呢?本座找他松松筋骨。” “殿下在教导小孩,魔师要寻就去演武场吧。”裴浅酒十分爽快地把晏君知卖了。 伊行飘然而去,眨眼就不见了。 锅从天上来的晏君知没想到伊行会这么不讲武德,他还在教小孩呢,伊行就直接从后面袭击而来。要不是他功力深,这 一下就够把他送走了。 晏君知仓促回身接招,引着伊行往旁边去。两人凌空对打,很快就到了演武场中央。 “哇!”盼郎和摄图看得两眼发直,纷纷跑到场外去观战。 “要是有一天我也有这么厉害就好了。”摄图难得天真开口。 盼郎其实更喜欢习文,听到摄图这话不禁心中一凛。要是摄图也这么厉害了,那他作为哥哥不就压不住他了么? 不行,他也要这么厉害才行! 晏君知心中愈发沉重,这是个难缠的对手!而且功力在他之上。 可久了他也发现,伊行并没有杀气,便知可能是认识的。但他没开口问,免得露馅。 “不打了,一点长进没有,没意思。”伊行一掌推开晏君知,转身消失在墙后。 晏君知皱眉——孤没长进?胡说八道。 摄图和盼郎围过来,摄图问道:“他是谁?” 晏君知道:“若孤所料不差,此人应是魔师伊行。” 他是知道裴浅酒找伊行下注的事的,只是失忆后没再见过伊行,对不上脸而已。 可经过刚才的交手,他立即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摄图一开口就暴露了小直男属性:“他比你厉害。” 晏君知:“……” 他 提溜起这小狼崽子:“走,继续练。” 被揪着后领的摄图宛如一只狗崽。 却说伊行离开齐王府后,鬼使神差地又去加了一注,照旧押谢图南,一万两。 反正脸已经丢了,不能白丢不是?索性加一万两赚点零花。 “难免当次冤大头我其实是理解的,可是这样一趟赶一趟地上赶着的我实在是不理解。” “造孽啊。” 伊行冷哼一声,暗道等放榜就把这些人脸打肿。打不了的话,就把裴浅酒脸打肿。 时光荏苒,这一次的会试进行地十分顺利。何涛的周年还没过呢,没人敢在科举上动手脚。 转眼到了放榜之日,赌局也被推到了高潮。 唱名的人他也缺德,他不是从头名开始念,而是从最后一名开始。 这就更加吊人胃口了,也使得气氛愈发紧张。 越是临近前列,众人越是屏气凝神,生怕听岔了。 很快,名次就到了前五。也就是说,赌局中的那些风云人物该出场了。 没有人希望自己压的第一名出现在前面,可是随着一个个名字和名次的念出,他们不得不失望了。 “啊?才第二啊?”既不愿相信,又不得不信。 最后,谢图南的名字被报了出来 。 “真的是他!” “怎么是他呢?” “我的银子啊!” 有人心疼银子,也有人心中不服气,凭什么谢图南排在他们前面? 放榜的官员道:“随后本官会将杏榜贴在告示栏,一同贴上的还有名列前茅的举子的试卷,你们可以自行查阅。” 等这些贴好,众人便纷纷挤过去看。第一个要看的自然就是谢图南的卷子,看看他到底凭什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先前最热门的几个会元人选,看完谢图南的文章之后,也都沉默了。 伊行总算“扬眉吐气”了,神色也不再阴沉,当然也不至于得意忘形。就是眼角含笑,宛如一个慈祥长者去领了银子。 谢图南是冷门,赔率是一赔二十,也就是说他除了两万两本金外,还领了四十万两。 裴浅酒还答应分他一半,也就是说这一转手他就进账三十万两。 伊行背着手溜达,逐渐从闹市走到了偏僻小巷,然后就被一群人给围了。 “真是人傻钱多,也就是运气好赢了这么多银子,却还敢一个人招摇过市,今天就给你上一课。” 伊行难得好脾气地听他们说完,然后众人就看到一道残影闪过,紧接着接二连三 的惨叫响起——他们每人都被断了一条腿。 无人之处,伊行拍了拍手,看着手心:“本座真是修身养性久了,下手愈发仁慈。哎呀,善哉。” 他将十一万两交给裴浅酒时,裴浅酒却又塞了他十万两:“还有殿试呢,劳魔师再辛苦一趟,照样五五分账。” 伊行挑眉:“他能得会元,可未必能得状元啊。” “那我与魔师赌一把?若我赢了,你我之间一笔勾销;若我输了,任由魔师说了算。”裴浅酒道。 伊行冷笑道:“不必。” 裴浅酒心中惋惜,可惜伊行不上当。 今时不同往日,谢图南成了杀出重围的黑马,一度成为了状元热门人选。赔率也从之前的一赔二十直线下降到了一赔二。 伊行挥金如土,把赢来的三十万两同裴浅酒的十万一起押了上去。 好么,他这一下又引来了不少人跟风,直接把谢图南的赔率再度下压到了一赔一。 “这人谁啊?竟然直接押四十万两!就不怕全赔了么?” “跟之前那个是同一人,应该是谢图南的铁杆拥趸。” 伊行:“……” 他都七十多的人了,竟成了个毛头小子的拥趸? 果然没有最丢人,只有更丢人。 第272章 前途无量 由于谢图南这匹黑马,关于殿试名次的赌局可比会试热闹多了。 甚至连皇帝都关注到了“谢图南”这个名字。 “李芳,去将这个谢图南的卷子取来。”皇帝吩咐道。 李芳连忙去办,很快就把卷子原本给取了过来。 “嗯。”皇帝看到谢图南的字迹就赞赏地点点头,待看了内容,更是抚掌而笑,“夫立国之初,每鉴前代得失,以定一朝之制,时势所迫、出于不得不然,非能使子孙世守以维万世之安也……写得好,写得好啊!” 李芳道:“这举子未免太大胆了。” “诶,势因时而变,守着祖宗成法而食古不化,取灭之道也。”皇帝摆摆手,“朕倒迫不及待想看看他殿试的表现了。” 转眼到了殿试之日,举子们列队入宫。 参拜时,众人因低着头只闻皇帝之声,不见皇帝其人。免礼后,也不敢仰面视君,依次坐在坐前开始答题。 题目言简意赅: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谢图南思考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提笔挥毫洒墨,一挥而就。 奋笔疾书时,外界的时间仿佛静止,谢图南眼中、心中、神思之中就只有文章。 他丝毫不觉自己 的身边多了一个明黄身影,正是皇帝在欣赏他的文章。 皇帝没看多久,就继续迈步走到别的考生身边去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谢图南那样专注,察觉到皇帝来到身边,不由得紧张地手心出汗,写错了很多字。 日头西斜,到了交卷时间。 皇帝不动声色地等着考官们把前十的卷子呈到他面前,果然,第一张就是谢图南的。 “……即中矣,而卒不能历久不渝,贯始终而如一,则物俗为之累也。惟君子能祛物欲之累,介然有以自持,此其所以难能可贵欤!”皇帝看到高兴处,朗声念出了文章内容。 考生们神色各异,有钦佩者,也有听到不是自己文章的失落者。 意料之中,皇帝点了谢图南为状元。 考生们虽然有人不甘,可却没有不服。 待谢图南的状元之名传出后,也到了赌局收盘之时。 伊行又赢了四十万两,这次没分裴浅酒的那份。 裴浅酒收了银子后,戏谑问道:“六十万两可足以博魔师一笑?” 伊行反问道:“堂堂齐王妃,眼皮子如此浅?” 裴浅酒道:“是魔师眼光太高,六十万两也不放在眼中。” “那倒不是。”伊行 很坦荡,“六十万两博本座一笑还是够的。” “魔师真是个妙人。”裴浅酒笑道。 伊行负手而立,面色淡然:“不过状元之赌终归是小局,希望齐王和齐王妃不会让本座的大局血本无归。” “魔师始终可以相信我们。”裴浅酒自信道。 “哈哈哈,那是最好,本座拭目以待。”伊行大笑离去。 他的大局自然是押了晏君知这一注,而不是赌晏同归胜。如果晏君知败了,那他自然血本无归。 骑马游街那日,裴浅酒毫不避讳地带着孩子们去了。晏君知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裴浅酒都去了,他当然要跟去。 自己老婆去看别的男人,他还得作陪,真是好惨一男的。 他们当然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去街上人挤人着看,而是在鹿鸣楼二楼的露台上摆了桌茶水点心坐着看。 很快,游街的队伍就经过了这边。最前头的正是状元谢图南,两边靠后则是榜眼和探花。 正是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谢图南已算长得俊美,但后边的探花郎更加耀眼,美得很有攻击性很夺目。 不少达官显贵的视线都落在 了探花郎身上,这样俊美且同样有才的美男子捉回去当女婿多好? 鹿鸣楼上,盼郎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在看,摄图却兴趣缺缺,更喜欢守在晏君知身边当一只雏鸟。 裴浅酒拽拽晏君知,示意他一起把云鸿和重城抱到栏杆上围观。 “至于么?”晏君知嫌弃道,“孤还不够你看的?” 下面三个再美,美得过他么? “带他俩看看文曲星,以后说不定也能给我考个状元回来。”裴浅酒玩笑道。 晏君知:“……”就这俩货,别说以他们的身份根本没机会,就算给机会,去干吗?表演舞刀弄枪和吃饭吗? 就这个工夫,重城嘴里也没闲着,还吃着桂花糕呢。 裴浅酒问他:“好不好看?” 重城嘻嘻一笑,把桂花糕递给她:“阿娘吃。” 裴浅酒嘴角一抽,得,问他也是白问。 她看向云鸿问了同样的问题,云鸿上下挥挥手:“马,马!” 晏君知幽幽道:“家里有的是好马,这种劣马看他做什么?” 越是好马越性烈,谢图南三个文人不可能驯服得了,找的都是温顺的马,但也称不上劣。 谢图南恰好抬头看了一眼,同云鸿的目光对上。 云鸿咧嘴一笑,谢图南回以和善笑容,随后收回目光。 一切都坦荡得很。 裴浅酒眼睛微眯,眼角却是含笑的。方才谢图南的那个神情自是在向她示意,他的初心未变。 其实哪怕裴浅酒没有提前去收服谢图南,他也不会效忠晏同归。因为同前世不同的是,这一世晏同归逼宫了。这在谢图南眼中是不可宽恕的。 也为着这事,谢图南对长孙迢也生了芥蒂。这都是裴浅酒所不知的。 骑马游街自是风光,但这只是一时的,最后还是要看后续的官职。这才是评价他们前程的关键之处。 历朝历代被闲置的状元并不在少数,甚至最后默默无闻或者下场凄惨的也不稀奇。 不过皇帝对谢图南是很有好感的,下旨封他为黄门侍郎。 这道旨意一出,又引起了朝野哗然。对于新科进士,给个实权县令那都是重用了,可谢图南竟然直接就官升四品! 四品官在京城也不稀罕,往大街上扔块砖说不定就砸中一个了。可是黄门侍郎不是一般的四品官,那是皇帝的近侍!负责帮皇帝起草诏书、传达诏令,能接触核心机密的! “前途无量啊!”众人无不感慨。 第273章 抢占先机 裴浅酒也很意外:“我已经很高估谢先生了,没想到还是保守了。” 格局小了啊。 晏君知眼神闪了闪,难得没有出言讥诮。谢图南的文章他看过,如今有这样的前程,他也是认可的。 “还真被你说中了。”晏君知道,“这小子日后前途无量。” 同样是前三甲,榜眼和探花就都被安排去了外地做县令,虽然也是实权官职,可没几年是回不到京城来了。 “伴君如伴虎,还要看他自己的运道了。”裴浅酒有所保留道。 她这句话也算是“一语成谶”。 皇帝某日突然问了谢图南一个送命题:“谢卿如何看太子一事?” 谢图南心中一突,随即起身在皇帝面前跪下:“臣不敢妄议。” “朕赦你无罪。”皇帝淡淡道。 话是这么说,可谢图南要是为此得罪了皇帝,就算不被降罪肯定也会被疏远不得重用。 谢图南再叩首:“臣谢皇上圣恩,太子之事臣不知内情不敢妄议。只是臣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皇帝斥道:“谢图南, 你好大的胆子。” 谢图南省去了“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可不代表皇帝听不出来。 谢图南拜道:“皇上励精图治,物阜民丰,乃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 皇帝未见喜色,只淡淡道:“谢卿耿直中正,甚好,起来吧。” 只因谢图南这句并非马屁,反而带有告诫之意。你身为皇帝励精图治,自然是君正,那么太子逼宫是为无道。可若是你昏庸无道,太子逼宫则成了伐无道。 “臣谢恩。”谢图南不卑不亢地起身。 此事不是秘密,很快就传了出去。有人觉得谢图南憨愣,有人则佩服他敢直言进谏。 “是个聪明人,虽正直不阿,却不迂腐。”晏君知点评道,“难怪阿酒你如此赞赏他。” “能让殿下出言称赞,可不是件易事。”裴浅酒调侃道。 晏君知轻哼道:“如此才见珍贵。” 顿了顿,又道:“孤夸得最多的不就是你么?你该荣幸才是。” 裴浅酒忍俊不禁。 日子在平静中一日日过去,可就在某日夜里,一个血人翻进了齐王府的墙。 暗卫们拿下了他,认出后不敢耽搁,立马带去见晏君知。 裴浅酒也被惊醒了, 索性一同去看看。 “玄微道长?”裴浅酒一惊,“你这是怎么回事?” 玄微道长气若游丝:“贫道遭了围攻暗算,王妃救命。” 晏君知下令:“全府戒备,谨防刺客。” “是。”暗卫们领命而去。 “怎么办?”齐王府外隐蔽处一名道士问道。 青城宫掌门目露遗憾:“齐王府不是我们能闯之地,撤。” 众人隐入夜色之中,悄然退去。 齐王府还是那么宁静。 里面,桑泉正在给玄微道长治疗。 “能救么?”裴浅酒问道。 桑泉道:“换做一般人是没救了,但他内力不浅,又服过疗伤药物,还有一线生机。” “那就拜托桑神医了。”裴浅酒道。 经过桑泉一夜的努力,玄微道长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裴浅酒和晏君知也有时间问他发生了什么。 玄微道长道:“是青城宫的人。” 裴浅酒和晏君知对视一眼,沉声道:“这么看来,青城宫也和晏同归联手了。” “不算意外。”晏君知道,“玄微道长同你我联手,又有觊觎掌门之心,青城宫掌门会跟晏同归联手也在情理之中。” 裴浅酒冷冷道:“我倒是帮了他一把。” 正 常情况,她不可能拉拢到青城宫掌门,而拉拢了玄微道长又势必会把青城宫掌门推向敌对面。 玄微道长忙道:“殿下、王妃,开弓没有回头箭,掌门不会归顺你们,即便归顺也定非真心。” “这个道理不需你来告诉孤。”晏君知淡淡道,“你好好养伤,别辜负了王妃救你的恩情。” “是,是。”玄微道长松了口气。 他就怕晏君知和裴浅酒舍弃他而拉拢掌门。 裴浅酒和晏君知转身离开,回去的路上裴浅酒皱眉沉思:“晏同归决计不会只有这点行动。” 晏君知道:“接下来自然是设法为青城宫掌门取得皇上信任,加以重用。” 裴浅酒微微颔首:“我们也要加快步伐,先一步推玄微道长上位。” 晏君知挑眉:“他伤成这样,短期内能行动?” “正是要利用这一点。”裴浅酒意味深长道。 晏君知等她下文,可她却不说了。 “不要吊人胃口。”晏君知不满道。 “该怎么跟你说呢?”裴浅酒头疼道。 晏君知道:“不会又是要等孤恢复记忆才能说吧?” “算了,跟你大概说说吧,听完别问。”裴浅酒把她的计划告诉晏君知 。 晏君知:“你还能未卜先知?” “叫你别问了。”裴浅酒道,“等着看就是了。”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这一世被她这么一搅和,很多事情走向都跟前世不同了,她只能赌一赌了。 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发生了的,只不过时间提前了一些。 等玄微道长养了几日伤之后,裴浅酒就去找他密谈了一番。 玄微道长也很震惊:“王妃,你如何断言此事一定会发生?” “这个你无需知晓,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裴浅酒道,“况且你也懂占卜,何不卜上一卦?” 玄微道长苦笑道:“贫道也只是略懂天象而已,哪有这样大的能耐预测如此大事?” “没有也无妨,你听我的就是,无需给出具体时间,只要预测对了事实,照样能得皇上重用。”裴浅酒道。 “若是不准,要的可是贫道的脑袋。”玄微道长担忧道。 “你本就差点死了,若是不搏一搏,迟早还是会死在玄阳掌门手中。”裴浅酒道,“还是你甘心从此在齐王府中默默无闻?” 玄微道长面色微变:“贫道不甘心。” “今夜我会让裴云护送你回天庆观。”裴浅酒说完转身离去。 第274章 预言应验了 玄微道长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裴浅酒,可是正如裴浅酒说的,若是不搏一把,要么就在齐王府默默无闻,要么就死在掌门手中。 所以他决定搏一把,万一就成了呢?而且裴浅酒骗他也没好处,反倒是成功了对谁都好。 是夜,玄微道长在裴云的护送下回到了天庆观。 玄微道长迟疑地看了裴云一眼,裴云道:“你放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直至你顺利入宫。” 玄微道长遂放下心来。 破晓前,他起身踉踉跄跄地出门,惊动了天庆观的道士。 “玄微道长!你回来了?”一名道士惊讶道。 玄微道长道:“快,送我入宫,我有要事禀报皇上。” “你这样怎么入宫?”道士看他伤成这样,惊讶道。 “劳各位送我入宫,迟了就来不及了。”玄微道长强撑着,“我死不要紧,不能误了大事!” 道士们见他说得这么严重,也不敢耽搁,备车送他去皇宫。 天庆观距离皇宫不远,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直到玄微道长顺利进宫,裴云才悄悄撤走。 “主子,他已经入宫了。”裴云复命。 裴浅酒点点头:“能不能让皇上相信, 就看他的本事了。” 皇帝见到玄微道长也很吃惊:“道长怎么伤成这样?” 玄微道长道:“启禀皇上,贫道闭关期间忽然心有所感,便起卦算了一卦,谁料窥得天机为之反噬才成了这般模样。” “皇上,”他焦急道,“贫道算到西边战事将起,有将星陨落,若不及早防范会酿成大祸啊!” 皇帝神色一厉:“你说什么?此言当真?” “贫道岂敢蒙骗皇上?”玄微道长道,“如有半句虚言,贫道甘愿受死。” “何时何地?”皇帝追问道。 玄微道长面露难色:“贫道无能,未能彻底看清天机。” “这叫朕如何信你?即便信你,又如何防患于未然?”皇帝冷冷道。 “战事即从西面起,又有将星陨落,容贫道大胆猜测,恐是黑水城。”玄微道长斟酌道。 “你的意思是西燕要害我太师?”皇帝沉声道,“西燕早已被太师打残,周边又无强国扶持,它岂有如此狗胆?” “贫道妄言,请皇上恕罪。”玄微道长惶恐道。 皇帝沉思良久,到底宁可信其有:“朕会派人去黑水城查探,玄微道长既然受了伤,就暂住宫中疗伤吧。” 玄微道长应道 :“皇上圣明,贫道谢恩。” 他知道皇帝是怕他妖言惑众跑路,这才把他拘在宫中。可他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祈求裴浅酒别坑人了。 皇帝命李芳去安排,随后又问:“此事还有谁知?” 玄微道长忙道:“如此紧要之事,贫道岂敢泄露?” “很好。”皇帝满意道,“道长先去休息吧。” “贫道告退。”玄微道长心中一松,暂时过关了。 到了中午时,裴浅酒看宫中依旧没有玄微道长的消息,便知皇帝暂时信了他。否则得到的就是玄微道长的死讯了。 “皇上应该已经派人去查实了,希望能赶得上吧。”裴浅酒道。 晏君知深深看着她:“周太师真的会出事?” “这一次,我不确定。”裴浅酒沉默片刻。 晏君知皱眉,什么叫这一次?难道还有上一次? “嘶。”晏君知低吟一声。 “你怎么了?”裴浅酒问道。 “方才莫名头疼了一下。”晏君知揉了揉额角,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想起来,可就是隔着一层膜捅不破。 裴浅酒延伸闪了闪,突然道:“你可记得母妃是如何死的?” “唔!”晏君知闷声一声,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裴浅酒 忙扶他躺下:“想不起来就别强行想了,说明你脑中伤还没彻底痊愈。” 可是裴浅酒这一下给的刺激太大了,晏君知感觉脑子都要胀裂了,一幅幅画面飞快在他脑中闪过。 半晌,晏君知喘着粗气坐起,咬牙切齿道:“孤想起母妃怎么死的了。” “还有别的么?”裴浅酒一边给他顺气,一边问道。 晏君知摇摇头。 “看来这次契机是凑巧了。”裴浅酒道。 晏君知刚好死命回想裴浅酒为什么能未卜先知,恰好捕捉到了一点模糊的记忆,再加上裴浅酒下的猛药生生把他关于淑妃之死的记忆给刺激出来了。 晏君知反而放宽心:“这次既然能想起一点,便是一个征兆,想必很快就能想起更多的了。” 因为这次的事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他反倒不急着追问裴浅酒了,等自己想起来就一切都明了了。 如此又过了月余,距离新年不到一个月时,西边传回了噩耗——周太师还是死了。 皇帝震怒,他明明派人去查了,为什么周太师还是遇害了? 再往下看探子送来的情报,他了然了,周太师不是死在战场上的,而是死在了自己的义子手上。 周太师膝 下只有一女,又收了一名义子传授衣钵,谁也没想到他会对周太师下毒手。 不过这义子也没落得好下场,周太师之女周俣乃是将门虎女,在父亲被害后亲自追杀凶手并将其手刃。 更让人敬佩的是,周太师遇害后黑水城人心涣散,周俣却凭一己之力守住了城池。只不过敌众我寡,城池依旧在危险中。 探子发来的急报除了禀报黑水城情形外,同时也是求援信。 皇帝深知黑水城形势十万火急,于是省去了召集文武大臣商议的步骤,直接就下令李典率兵去救,并命户部尽快筹集粮草。 李芳大胆进言道:“黑水城形势危急,皇上何不派楚国公去?” 皇帝冷冷扫他一眼,李芳连忙低头请罪。 “难不成我堂堂大卫朝只有楚国公一员大将?”皇帝没怪罪他,“楚国公北伐已功勋卓着,再去西征建功,朕该如何待他?” 李芳道:“皇上深谋远虑,小的真是目光短浅了。” “换做旁人,朕定以为他收了楚国公好处了。”皇帝淡淡道。 “小的该死!”李芳忙跪下。 “起来吧,朕又不是说你。”皇帝道,“此行你也同去吧,替朕,迎一迎太师。” 第275章 瞒天过海 “周太师竟是死在义子之手?”裴浅酒也错愕了。 这又跟前世不同了! 晏君知挑眉:“此事神机妙算的爱妃竟然不知?” 裴浅酒白他一眼:“周太师本该是战死于西燕人之手的,如今却死于自己人之手,这里面蹊跷大了。” 晏君知道:“西燕既是冲黑水城去的,自是势在必得,一计不成岂能不另谋他法?” “就是不知周太师义子到底本就是西燕安插的奸细,还是见利忘义的小人,被西燕所收买。”裴浅酒沉声道,“周太师英雄一世,真是可惜了。” “那在爱妃的‘预测’中,周太师这一子一女下场又是如何?”晏君知好奇道。 裴浅酒轻叹道:“其子如何我不知,但周俣真不愧是将门虎女巾帼豪杰,她忍辱负重委身于西燕王,步步蚕食其政权,西燕王死后垂帘听政。” “西燕王是她弄死的?”晏君知虽是发问,可语气却十分肯定。 “没有证据,但我猜也是。”裴浅酒道,“不仅于此,周俣又伺机将西燕王族及其拥趸聚集于宫宴中,尽数屠戮,付之一炬。” “杀伐果断,是个人才。”晏君知起了心思。 裴浅酒道:“殿 下想收用她?这可有些鞭长莫及啊,你也没机会亲赴黑水城。” 晏君知沉默片刻,轻叹道:“确实。” 可是才过了半个月,又一个噩耗传来——李典遭到了埋伏,身中数剑而死,大军也溃不成军,只逃回来不到万人。而李芳却不知所踪了,既没有被发现尸体,也没有逃回京。 皇帝惊怒交加:“西燕在我朝境内如此来去自如吗?大军竟然在黑水城后遭了埋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沿途守军都在干什么?” 事态极其严重,如果不能摸清西燕军的路数,怕是他们打到京城了都不知道从哪打来的。 裴世奇也不避嫌了,直接出列道:“皇上,出了此事,臣以为定是地方出了奸细,不作他想。” 皇帝也想到了,遂问道:“那依你之见,到底是谁在通敌卖国?” 裴世奇分析道:“按理说黑水城占据要塞,西燕军想瞒天过海并非易事。可若是他们借道临阳,便可直接绕至凉州腹地,设伏援军。目前最好的情形就是临阳守军叛变,最差的则是凉州高层都投向西燕了。那黑水城真是死城一座。” “楚国公未免悲观了些,若凉州都叛变了, 那黑水城守不了这么久。”崔天行道。 裴世奇没有立即反驳,过了会才叹道:“就怕有人明忠暗奸。” 明着还是大卫朝的忠臣,实际上已经投靠西燕。只不过明面上还得御敌,不方便同西燕一起去围堵黑水城,那么黑水城暂时守住也就说得过去了。 裴世奇这话其实是犯了大忌讳的,无凭无据,凭什么说人叛变?回头他们参他一个诬告诋毁,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同时皇帝也可能会怀疑他这么说的用心。 可是如果他不挑破,还有人会粉饰太平,那对黑水城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本就看不到多少希望的黑水城,会彻底陷入绝境当中。 徐攻玉凝重道:“啧,西燕的底气来自何处?周太师才将他们大败不久,他们是哪来的兵力和信心敢进犯我朝?” “要弄清楚此事,非亲赴战场不可。”裴世奇道,“此外,还需有一身份足够之人可震慑凉州全境。” 晏君知眼神一闪,趁机出列道:“皇上,臣愿往。” “不可!”徐攻玉一惊,“如今凉州是个什么情形谁也不敢保证,殿下千金之躯岂能赴险?” 晏君知不悦道:“这种老生常谈之说就 不要拿出来了,正是因为形势危急,更不能拖沓。孤乃齐王,足以震慑一切牛鬼蛇神。若真有人敢通敌叛国,还请皇上赐臣先斩后奏之权。即便事后被腐儒诟病,臣也不惧。” “待敌人仁慈,便是向同胞下刀,此举与叛国何异?”崔天行道,“谁敢利令智昏指责殿下,老臣第一个不放过他。” 皇帝道:“齐王忠勇,朕心甚慰。就命你为征西大元帅兼钦差大臣,总理凉州一切军政要务。” “臣领旨谢恩。”晏君知领命道,“臣请先领一千轻骑启程。” 皇帝有些迟疑,一千轻骑也太少了,若是再遇到埋伏都不够西燕军塞牙缝的。 “皇上,兵贵神速!”晏君知道。 “好,朕让韩戟率一千羽林卫随你先行。”皇帝下定决心,“一路小心。” “臣谢恩!”晏君知大喜。 结果他带着一千羽林卫出城后又生了幺蛾子,他特意乘了马车,把韩戟叫上来:“韩将军,孤先行一步,你路上切记谨慎小心,不要遭了埋伏。孤的马车也不要撤,以便混淆视听。” 韩戟大惊:“殿下,您一人先行若是出了差池,末将担待不起啊。” “孤乔装而行 ,谁能想到?谁又能认得?”晏君知自信道,“倒是你要千万小心,西燕军的目光定会集中在你身上。” 韩戟当然明白晏君知这么安排的目的就是让他当靶子,把西燕军的目光给吸引过来。而他则早早去了黑水城另作安排。 “好,殿下一路小心。”韩戟同意道。 晏君知遂独自先行,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平民百姓的。 西燕军得知晏君知竟敢率一千轻骑先行,笑他不自量力的同时,也在大军必经之路上设了埋伏等待伏击他。如果能擒住大卫朝的齐王,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晏君知早早过了他们埋伏之地,抵达了黑水城。 黑水城在周俣的带领下勉强还支撑得住,不过近来他们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西燕军攻打的频率大大降低了,好像有什么别的要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周俣也不解,如今的黑水城宛如一座封闭孤岛,消息滞后得很。 就在她沉思时,晏君知现身太师府。 周俣一惊:“你是什么人?” 眼前这人功力果真可怕,她竟没有察觉一丝一毫的动静。 “周将军不必紧张,孤是齐王。”晏君知道。 第276章 欲生擒晏君知 周俣没有立即相信:“齐王?你有何凭证?” 她绝不敢相信一个亲王会在这种时候来黑水城,那不是找死么? 晏君知看了一眼她右臂上的孝牌:“周将军戴孝出战,辛苦了。” 说完才将印信取出:“如此,可能证明孤的身份?” 周俣看过,立马后退一步拱手道:“末将参见殿下,如今黑水城凶险万分,殿下不该来此。” “周将军多虑了。”晏君知淡淡道,“西燕进犯我朝,罪无可赦。孤既是皇族,岂能坐视不理?皇上封孤为征西大元帅兼钦差大臣,正是为收拾这些宵小、兴师问罪而来。” 周俣一喜:“殿下带大军来的?” “大军还在后面,孤先行一步。”晏君知道。 周俣:“……” 晏君知继续道:“准确地说,孤带了一千轻骑先行,又先他们一步来了黑水城。” 周俣:“殿下不要拿末将开玩笑了。” 晏君知道:“孤没骗你。” 周俣气笑了:“那殿下可真是好情操,不远千里来陪黑水城百姓同死。” “谁说孤是来陪葬的?”晏君知从容不迫道,“孤是来给西燕送葬的。” 周俣冷冷道:“杀敌靠的可不是夸夸其谈,西 燕不知从何处借来二十万大军,而黑水城中守军已不足五万。” “够了。”晏君知道。 周俣忍住以下犯上的冲动:“殿下何以如此自信?” 她连守住黑水城的自信都没有,晏君知却想靠这点人退敌? 晏君知道:“因为孤是齐王。” 周俣拳头攥紧。 晏君知知道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也不解释:“契机还未至,在此之前还要辛苦周将军守城。” “守城是末将分内之事,殿下无需忧虑。”周俣语气不太好。 晏君知道:“孤去看看太师。” 周俣没反对,带他去了灵堂。 周太师已经入殓了,晏君知自是看不到他的遗容。 晏君知取了三炷香对着灵位拜了三拜:“太师戎马一生,鞠躬尽瘁,如今却为小人所害,孤在太师灵前立誓定杀进来敌以告慰太师在天之灵。” 周俣微微动容,虽说这厮口若悬河,可这份心意倒也诚挚。 晏君知上完了香,左右看看:“这倒是个清净地方,契机来之前,孤就在这为周太师守灵吧。” 周俣一惊:“殿下想要清净,末将为您收拾一处偏僻院子就是,实在无需如此。” “无妨。”晏君知摆摆手,“太 师一生为国,这也是孤该做的。” 周俣劝不住他,只能由他去了。 她也不能在府中长待,转头又去了城楼巡视。 “将军,这西燕已三日不曾来袭,莫非有更大的阴谋?”一名将领担忧道。 “探子可有回复?”周俣沉稳道。 “尚无。” 另一边,晏君知心诚地跪在周太师灵前,太师府的管家过来撞见吓了一跳。 “我是凉州来的,特来为太师守灵,还请管家不要逐我出去。” 管家惊讶道:“凉州来的?如今黑水城危在旦夕,你为何来这?” “若不是太师扼守黑水城,凉州早不知被西燕践踏几回,突闻太师遇害之噩耗,不知多少百姓悲恸。纵使千难万险,我也要来为太师守灵。” 管家感其忠义:“老朽替太师谢谢你了!” 入夜后,这里只剩下晏君知一人。暗卫翻墙进来:“殿下,李公公可能已经潜入敌营了。” 说着他拿出一块蟒服碎片,上面还用血写了个“燕”字。 “这是哪里找到的?”晏君知道。 “就在距离李将军遇袭之地不足十里的林中。”暗卫道。 晏君知琢磨道:“李芳不来黑水城,反去敌营,他想干什么?你让 人想办法混进去试试能不能联络上他。” “是。” 转过天来,周俣忽然匆匆回来:“探子查到西燕暗中往东派兵,定是为了伏击殿下的大军。” 晏君知微微颔首:“眼下还不是重头戏,周将军继续命人打探。” 周俣道:“殿下只带了一千轻骑先行,若是碰上西燕伏兵怕是十死无生。” 晏君知笑道:“放心吧,不会的。” 周俣真是对他无语了,怎么什么事都这么盲目自信? “太师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保佑孤的。”晏君知道。 周俣气结:“大军的性命在殿下眼中竟是如此儿戏吗?” 她身为周太师的女儿都不会在战争中存有这样可笑的想法。 晏君知正色道:“周将军误会了,孤岂会拿大军性命当儿戏?只是孤早有安排,待契机到了,还需要周将军配合才行。” 周俣神色一肃:“原来如此,是末将浅薄了,殿下有用得着末将的地方,尽可吩咐。” “眼下还是要提防敌人攻城。”晏君知道,“西燕此次进犯之举属实诡异,孤担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周俣点点头:“末将也怀疑西燕背后还有人,只是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的。”晏君知意味深长道。 周俣想了想,还是劝道:“殿下心意先考已经收到了,末将以为殿下还是去休息休息吧。” “不用,孤还要祈求太师保佑呢。”晏君知玩笑道。 周俣:“……” 却说韩戟带着一千轻骑在进入凉州境前,突然停下不走了。 这让西燕人很恼火,他们埋伏都准备好了,结果猎物却不来了。 “哼!定是那齐王贪生怕死,远离了京城就阳奉阴违,既想博得美名,又想苟且偷生。”西燕主将慕容翊拍桌子道。 “他率领一千轻骑先行,如今又止步不前,想必是想等后方大军到了再一同前行。”一名将领道,“听说他率轻骑赶路还坐马车,可见是个贪图享乐欺世盗名之辈。” 慕容翊沉声道:“原本是想灭了他这一千人将其生擒,可若是他同大军同行,那想要擒他难度就增大了许多。” “大不了多派点人去埋伏,之前埋伏李典不就很成功?黑水城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将领们都很自信,“擒下齐王可比攻克黑水城要紧多了。” 一个齐王能带来的好处可太多了,远比黑水城有价值。 第277章 齐王可不好对付 “慕容将军,这齐王可不是好对付的。”突然,一名白衣青年出声打断道,“轻视他,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翊眯了眯眼:“这话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白衣青年道:“我们研究晏家很久了,晏君知做的每一件事都无不说明此人是个心机深沉老谋深算之辈。” 无需慕容翊开口,其麾下将领便反驳道:“此人既是欺世盗名之辈,博得些美名又有什么稀奇的?我看你们是躲藏久了,胆子也跟耗子一般大。” “你!”白衣青年怒道,“西燕就是如此对待盟友的么?” 慕容翊斥责了那将领一句,随后道:“下属无礼,本将军代为赔罪。只是不论齐王好不好对付,咱们设伏擒拿的计划却是不能变。” 白衣青年神色稍霁:“我也只是提醒将军不要掉以轻心,并非阻止将军设伏。” “这误会不就解开了吗?哈哈!”慕容翊打了个哈哈。 西燕开始往东增兵,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慕容翊十分具有魄力地分了十万大军前去埋伏阻击晏君知。 十万不算冒险,毕竟黑水城守军都不足五万。 慕容翊又加强了对黑水城的监视,周俣发现城中 的探子已经很难混出去了。 “西燕这是要彻底斩断黑水城与外界的联系。”周俣心中一沉,“我们无法得知外边的情况,行动就会十分受限和被动。” 晏君知心中估算着日子:“再等等。” 周俣心情再沉重,也只能继续等着。不知为何,西燕一直不曾再来攻城。 “如此明显的破绽,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周俣心中的大石始终无法落下。 西燕一直不攻城,不等于是明摆着告诉她有诈么? 每每回府,周俣都要去一趟灵堂,既是为父亲上香,也是询问晏君知。 “黑水城虽然危如累卵,可到底是块硬骨头。”晏君知道,“西燕军再凶猛,想啃下它也要崩几颗牙。如今有了比黑水城更大的诱饵,他们与其继续跟周将军死磕,倒不如集中兵力拿下孤,顺带还能逼黑水城投降。如何取舍,一目了然。” 不管攻不攻打黑水城,晏君知都会来,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拿下晏君知呢?还能在黑水城这少浪费兵力。 周俣忍不住又道:“李典将军就是中了西燕的埋伏而亡,殿下一点不担心大军么?” “若说一点都不担心,那也是假话。” 晏君知向她托底,“可战争本就是如此,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同样的兵法谋略,在此时此处能打胜仗,彼时彼处或许就是大败。天时地利人和,需要赌几分运气啊。” 周俣默然,不得不承认晏君知说的是对的。 晏君知忽然道:“这几日不要松懈,恐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周俣一惊:“为何?” “狗急跳墙啊。”晏君知轻叹道。 周俣不解其意,但也警惕起来,以身作则巡视四处,杜绝一切漏洞。 当韩戟所率的一千羽林卫与大军会和后便继续开动,还未至临阳就与提前埋伏的西燕军碰上了。不过这一次卫军有所防范,不曾中西燕的陷阱。 双方大战一场,各有输赢,最后陷入了僵持。 慕容翊神色阴沉:“竟叫他躲过了埋伏,看来你说得不错,晏君知的确有点能耐。” 白衣青年听到恭维未见喜色,反而沉吟道:“若是生擒晏君知的计划不通,将军切不可继续与之消耗。否则形势对我军不利。” 慕容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如果东面久攻不下,就只能强行破黑水城了。只要拿下了黑水城,则我军再无后顾之忧,可放手与 卫军一战。” 西燕的目的本就是入侵卫朝,只因被黑水城堵住要塞,才不得不在此僵持。虽然可以绕过黑水城,可也不能置之不理啊,否则他们一路东进,黑水城从后面夹击,那西燕不就落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了么? 白衣青年神色凝重:“将军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果然,这一次的援军十分难啃,西燕十万大军被拖住了脚步。 “攻城。”慕容翊果断下令。 周俣看着密密麻麻的敌军朝黑水城涌来,心中一沉,果然被晏君知说中了。 晏君知也跟着周俣登上了城楼,只不过他作平民打扮,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是周俣请的谋士。 周俣看着敌军的云梯搭上城楼,等敌军快登上城楼时,突然下令抛石块、倒热油将敌军击落。 热油沿着城墙流下,守军一把火点燃,又烧死了大批敌军。 慕容翊一挥令旗,立即有弓箭手朝着城楼上射箭。 顿时有大量守军被射中滚落城楼,可他们不能为了躲箭不上前,不然敌军就无所顾忌爬上来了。 周俣拔刀斩落箭矢,将晏君知护在身后。 晏君知也不妨碍她,转身退至安全之处。 这是一 场惨烈的大战,从白天打到了黑夜,敌我双方都死伤惨重,城墙也被攻得塌了多处。 西燕军暂时退去了,慕容翊一鼓作气拿下黑水城的计划到底失败了。 周俣听着伤亡统计,不禁心痛无比,仅仅守城又死了三千人。 倘若是正面交战,这个数字只会更多。 晏君知表情也不好看,虽然战争难免要死人,可到底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同胞的生命。 “孤观今日作战,我军吃亏在箭矢短缺。”晏君知一针见血。 “我军已经,没有箭了。”周俣沉痛地说出这个事实。 晏君知站在城楼边:“西燕军并未退远,定是还不死心。周将军,吩咐下去,让全城百姓制作草人。” “是。”周俣迟疑一瞬,立即照办。 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就过了凌晨。 果然如晏君知所料,西燕军再次发动了攻击。不过这一次攻击持续不久,更像是一次侥幸试探,见黑水城不曾松懈就退去了。 存粹就是来碰运气的,如果黑水城松懈了,那他们就赚到了。 晏君知等他退去后,立即对周俣道:“可以行动了。” “好。”周俣转头亲自率队出城追击。 第278章 万事俱备 晏君知也穿上了军装,混在周俣的队伍里。 慕容翊见黑水城守军竟然还敢出城追击,顿时大怒,转头道:“给我杀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缩头乌龟!” 周俣身先士卒,率领的将士也都是悍勇之辈。面对与西燕的正面交锋,丝毫没有退怯之意。 周俣冲入敌军阵中,一路切瓜砍菜般杀过去,直冲慕容翊。慕容翊也是恼火,拨开士兵,亲自迎战周俣。 后边,晏君知扮作士兵出手也不留情,杀起西燕军来如摧枯拉朽一般。 这一场血战最终以黑水城守军胜利而告终,慕容翊仓皇收兵退回了营地。 “放箭!”回到营地,慕容翊当即下令弓箭手放箭击退黑水城守军。 可是黑水城守军跟疯了似的,打退了一波,又上来一波,不要命似的朝敌军冲锋。 夜色昏沉,慕容翊也看不清黑水城守军到底出来了多少。 “周俣这是要跟我们拼死一战了不成?”慕容翊见敌军浩浩荡荡,不禁心惊。 “不无可能,黑水城已经没有出路,城中怕是早已没有粮草了。今日见我们如此猛攻,定是意识到了将军的决心,故而干脆玉石俱焚。”一名将领断言 道。 慕容翊微微颔首,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白衣青年却道:“可是他们这种打法实在蹊跷,黑水城守军本就不多了,还用这种送命般的方式冲锋,不合理,不合理。” 慕容翊眼神闪了闪,突然下令派出探子出营查探黑水城到底派了多少人马。 然而晏君知早有防范,提前命一批骑兵在马尾后面绑了藤条,将地上的沙尘扬得漫天都是,哪怕慕容翊派出探子凑近查探,也看不出具体人马。 就在天色即将破晓时,周俣下令撤军了。 慕容翊心中愈发觉得古怪,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中计了!” 他当即点兵出去追击,之前就觉得哪里古怪,此时才想起来敌军中箭了却不曾有过惨叫,哪有这样的事?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中箭了的根本不是真人。 这就都说得通了。 黑水城守军运着草人迅速逃回城中,而周俣和晏君知则都留下断后,不让慕容翊追上草人。 晏君知眼神一闪,忽然冒出擒贼先擒王的念头,遂蓄力冲出,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杀到慕容翊身边。 慕容翊大惊,顿时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立马让麾下士兵阻拦,他自己 则不断后撤躲入大军之中。 晏君知杀了一大片敌军,可惜终究错过了机会。 他迅速抽身后撤,同黑水城守军一起回城。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否则让西燕人察觉齐王就在黑水城,那一切布置都白费了。 慕容翊看着合上的黑水城城门,大怒:“哎!混账!” “这周俣属实狡猾,先用奇兵扰乱我们视线,使我们以为后续攻击都是真人,是为了同我们鱼死网破。”一名将领恨恨道。 慕容翊被耍之后,恼羞成怒地看着黑水城城楼:“待本将军拿下黑水城,一定要当着周俣的面屠城!还有周俣这娘们,姿色不错,就供咱们的勇士玩弄!” 黑水城中,将士们却是十分欢喜。 “将军真是智谋无双,这一次咱们‘借’来了十五万余支箭!” 周俣有些心虚,这个计策根本不是她想的。但是为了不让晏君知太受瞩目,她也没透露真相。 她只笑道:“有了这些箭,西燕军再来攻城,我们防守起来也轻松了些。” 将士们无不欣慰而笑。 “你等继续巡视防守,不可松懈。西燕中了计,定会谋求报复。”周俣吩咐道。 “ 是!”众将领领命道。 周俣私下问晏君知:“殿下,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晏君知道:“援军会继续发动猛攻,西燕军最怕的就是援军抵达黑水城,所以会不惜一切代价阻击。那么这边的西燕军就会转攻为守,届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周俣眼前一亮:“殿下的意思是慕容翊还会继续往东增兵?” “不错。”晏君知自信笑道,“他还做着生擒孤的美梦呢,所以不管是为了这个,还是阻击援军,他都会增兵。而西燕虽然号称二十万大军,可是在多次对战中也损耗了许多,孤推测黑水城外的西燕军至多不会超过七万。” 周俣面色冷得掉渣:“若非那个畜生,黑水城守军也有十万!” 原本黑水城的局势不是这样的,周太师完全有余力出城正面迎战。可是他遭了义子暗算,导致大败,大军死伤过半,以至于如今只能死守城池。 要不是将士们拼死抢回,周太师的遗体都要落入西燕军手中。 “节哀。”晏君知没多说什么。 周俣敛起神色:“是末将失态了。” 晏君知道:“周将军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愧是将门虎女。” “末 将惭愧。”周俣汗颜道。 交谈不久,周俣又去巡视城楼。 晏君知继续为周太师守灵,也是在今日,他终于等到了李芳的消息。 暗卫回复道:“多亏了殿下妙计使得敌军大乱,属下等才能顺利联络到李公公。李公公已经混进粮草营了,正伺机焚毁西燕粮草!” “好!”晏君知大喜,“没想到李公公还准备了这样的惊喜等着孤,如今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去告诉李公公,等我军再次奇袭敌军大营,就立即放火烧粮。” “是。”暗卫领命而去。 这期间,慕容翊又率军来攻打黑水城,只为报戏弄之仇。但是黑水城有了箭矢,防御起来就更加严密。西燕军还没爬上城楼,就被射杀。 慕容翊到底不是一味意气用事的莽夫,压下心头的那点羞恼后,便鸣金收兵。 恰逢东边战报送至:“卫军援军猛攻不断,企图强行突破阻击前来增援。” 慕容翊心中一沉:“增兵,无论如何要挡住援军。” 他看向白衣青年:“你既自诩智计无双,便随军同去,一定要击败援军,生擒晏君知。” 白衣青年想了想,便同意了:“好。” 第279章 夫唱妇随 晏君知站在城头俯瞰下方,敌营离得很远,同时还被林木遮掩,仅凭肉眼是看不出对方隐秘动向的。 可是他的目光却好似穿透了一切,将西燕军的行动一览无余。 “殿下,还不到时机么?”周俣紧张道。 晏君知转身笑道:“周将军以为慕容翊往东增兵了么?” “观西燕军近来动向,末将以为已经增兵了。”周俣分析道。 “嗯,但行程绝对还未过半,再等等。”晏君知微微颔首。 “是。”周俣如今对他十分信服。 晏君知遥望东方一眼,心说阿酒现在在做什么呢?云鸿和重城想阿爹了么?唔,阿酒肯定想孤了。 还有摄图和潘郎那俩小子,没了孤监督,最近练功可有懈怠? 周俣见他凝视东方,只道他是在思索退敌策略,心中越发敬佩。 却说被晏君知惦记着的裴浅酒实则也没闲着,在晏君知出京的时候,她就暗中让裴云去查晏同归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裴云只需让安插在东宫的探子跟长孙迢接个头即可,得到的答复是这次西燕犯边还真跟晏同归没关系。 “这就奇了,西燕短期内上哪弄出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裴浅酒仔细回 想前世的细节。 裴云道:“会不会是西域那边的势力?” 裴浅酒眼神一凝,摇摇头:“应当不是,西域人长相与中原人迥异,若是他们,怕是早就传遍了。西燕的这支军队,除了其本国的,定然是卫朝这边过去的。” 裴云皱眉:“难道是凉州总管暗中通敌?” 裴浅酒心头微沉,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起道:“不对,除了凉州总管,还有肃王!” “主子的意思是西燕得了肃王的援兵?肃王想谋反篡位!”裴云也惊讶道。 裴浅酒来回踱步,她想起来前世平定西燕之乱时,肃王也“战死”了。 可如果肃王通敌叛国,皇帝为什么要替他遮掩罪名呢?还让他博了个为国捐躯的美名。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裴浅酒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更是无比担忧,“肃王是殿下堂叔,若殿下不设防遭了他的暗算就不妙了。” 裴云眼皮一抖,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只听裴浅酒道:“我要去肃王封地——平凉城。” 裴云赶忙劝道:“凉州境内,只有凉州总管和肃王有兵,殿下应该也会想到这一点。以殿下的精明,定然会有所防范,主子实在 多虑了。” 裴浅酒道:“你也说了是‘应该’,且他如今脑子不好,我不能赌那万一。” 裴云心说怎么裴浅酒一遇到晏君知的事就这么不理智呢? “您此去短时间肯定回不来,两位小王子怎么办?”裴云劝道。 “交给奶娘就是。”裴浅酒不担心,“在临淄齐王府时他们才多大?现在都一周岁多了,更不会离不开爹娘。” 裴云:“……” 她真想晃晃裴浅酒,把她脑子里的水晃出来。他们是一岁,不是十一岁! 裴浅酒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最后也只能是裴云领命应是。 裴浅酒去找了桑泉:“桑神医,拜托你了。” 桑泉无奈道:“王妃还真是看得起我,好吧,我会帮王妃看顾好齐王府。” “多谢。”裴浅酒感激道。 托付桑泉,无非是为了防桑月。 蕙草很委屈,因为她又被丢下了。 “你担子很重,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看好家里,管好两个小家伙。”裴浅酒安抚道。 “是。”蕙草应道。 安排妥当后,裴浅酒又一次乔装潜出了京城。 她走得实在隐秘,连皇帝都是直到五日之后才得知此事。 皇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 齐王妃,二郎才走,她就迫不及待要跟着,这都第几次了?” 可是身旁已经没有李芳作答了。 皇帝莫名有些空落:“哎,朕不见李芳尚且如此挂念,何况她之于二郎呢?阿酒也果真不负二郎的一片深情。” 裴浅酒的目的地是平凉城,与黑水城不算一个方向,所以也没遇上援军和西燕军交锋的场面。 她用假的书生路引进了平凉城,因为要过年,城中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裴浅酒找了个客栈安顿住下后,就让裴云设法去探一探肃王府。 裴云很快就回来了,只是有些狼狈。 “你怎么了?”裴浅酒一惊,“可受伤了?” 裴云摇摇头:“不曾受伤,不过肃王府中有高手,我与他们交手了一番,伺机逃了出来。” 裴浅酒心中一沉:“看来这肃王府还真是深不可测,想查清楚不容易啊。” 沉思许久后,她道:“罢了,来都来了,总有机会的。若肃王果真包藏祸心,一定会设法将殿下诓来平凉城,亦或是主动去见殿下。” 而在她们等候机会的时候,黑水城,晏君知等的契机已经出现了。 晏君知估算慕容翊派去的增兵行程过半,前去探查 的暗卫也给了准确的回复。 “周将军,今晚,行动。”晏君知道。 “是!”周俣十分激动,总算可以彻底反攻了。 入了夜,周俣集结了四万大军,只留了几千人守城。 晏君知换上了紫色的蟒纹冕服,威仪尽显。 周俣这次毫不避讳道:“将士们,我身边就是齐王殿下。殿下一直与我们并肩作战,先前奇袭敌营草人借箭之计就是殿下所出。” “齐王殿下!”将士们十分震惊,却也十分振奋。 晏君知同他们并肩作战,这无疑使得军心大振。 “我想起来了,那晚有一个小兵身手十分强大,甚至差点杀了慕容翊!” “原来是他啊!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周俣抬手打断:“好了,今夜还有一场恶战,将士们,怕不怕?” “不怕!” “殿下都跟我们一起杀敌,我们还怕个鸟啊?早就看那群西燕人不爽了,今晚每人都宰俩玩玩!” “杀!” 周俣一声令下,大军杀往敌营。不过前头开路的士兵都推着一车草人迷惑敌人。 如今慕容翊手下的兵马跟黑水城差不多了,所以战略也由攻打转为牵制。见敌军来袭,当然是先放箭抵御。 第280章 活阎王 “停!”慕容翊察觉到异常,“这群卑鄙的卫人,同样的计策竟敢用两遍,当本将军是傻子吗?” 这边箭雨一停,对面开路的士兵就往两边而去,把主力让了出来。 “杀!”周俣身先士卒。 在她率军冲锋陷阵之时,晏君知也带了一批人马绕至敌营一侧。 就在他率军疾行时,一道冲天火光冒了出来。李芳得手了,敌军的粮草被烧了。 “往起火处去!”晏君知下令道。 “是!” 士兵们跟着晏君知冲去,一个个宛如嗷嗷叫的狼。 由于失火,西燕军都在救火,根本顾不上杀进来的敌军。 晏君知就以粮草营为突破点,狠狠地插入了西燕军营腹地。 一路砍杀中,晏君知还发现了李芳。李芳也看到了他,遂杀出重围与他会和。 别看他人瘦声细,身手是真不赖。 “殿下千金之躯,怎么亲涉险地?”李芳有意把晏君知护在身后。 “孤的剑难道不利么?”晏君知纵身跃出,又杀入了一片敌军中。 李芳轻叹一声,无奈摇头,随即也专心杀敌起来。 西燕军疲于应付敌袭,粮草的火势便失去了控制,直接烧到将士们的帐篷去了。 晏君知见状 ,当机立断:“撤!” 冬天天干物燥,风也大,没过多久大半个敌营都在火海之中。 幸好晏君知不贪功,见好就收撤了出去,不然黑水城的士兵也要陷入火海了。 慕容翊回头看着那一片火海,只觉喉咙一甜,大口的鲜血喷了出去。 完了,彻底大势已去。 “走!”一名将领护着慕容翊往东撤。 慕容翊缓过神,当即下令撤兵。留守的西燕军有五万人,如今却残剩不到一万人。 昔日耀武扬威,今日却如丧家之犬。 “追!”周俣宜将剩勇追穷寇。 晏君知也从敌营后方绕过来跟周俣会和。 “周将军,追击之事交给孤吧,你守好黑水城。”晏君知快速道,“慕容翊虽败,可西燕国犹在,纵使不剩多少兵马,也胜过黑水城,不可大意。” “殿下,此行凶险,前面还有西燕十多万大军。”周俣担心道。 “孤是主帅,你去了能调遣援军么?”晏君知一句话堵住了她,“你率一万将士回城,剩下的人随孤去追慕容翊。” “……是。”周俣应道。 她被迫留下,目送晏君知率大军远去。 “齐王殿下,真英雄也。”周俣喟然而叹。 开始她还 觉得晏君知只会胡闹,仗着过去那点名声过于自负,可事实证明晏君知就是胸有丘壑胜券在握。 李芳也跟着晏君知同行,虽然策马奔腾,可是他俩都能听清对付的话。 “凉州有内鬼。”李芳直言道,“此人必然身居高位。” 晏君知道:“孤也是这个看法,只不过眼下敌在暗我在明,公公尚且忍耐。” 李芳笑道:“咱家倒没什么,只是殿下千万小心,不要中了歹人奸计。” “哼,如今敢凑到孤跟前的,多少有点猫腻。”晏君知冷笑一声。 李芳见他心中有数,也就不再多说。 晏君知一路追击慕容翊,从夜里追到了天明,叫他不得半分停歇。 他遥望前方,眉头紧锁:“想从万军之中拿下慕容翊还是没多少把握。” 慕容翊尚有一万残部,而他又在最前头奔逃,晏君知想“单马擒王”就得越过一万大军,确实不易。 李芳劝道:“殿下也不必冒险,慕容翊如此大败,待与大军会合也只会扰乱军心。届时我们同援军两面夹击,反而更有优势。” 晏君知叹道:“孤如何不知?只是慕容翊死了才能最大限度打击西燕军军心。” 李芳道:“前 方还有不少路途,大可拖得他精疲力尽再做打算。” “公公说的是。”晏君知赞同道。 虽然累大家都累,可黑水城守军憋屈了这么久,正是需要发泄的时候,而且士气高涨根本不是西燕军能比的。 如此又追杀了慕容翊一日,西燕军早已疲乏不堪,一路稀稀拉拉地掉队,被黑水城守军碾压。 晏君知见时机差不多了,当即从弓箭手手中夺过弓箭,纵身而起飞掠到了敌军人群中。 晏君知速度极快,踩着敌军的人头一路冲去。敌军猝不及防,被他踩中的无不疲软倒地。 待飞掠过半,晏君知便搭弓上箭对准了马背上的慕容翊。 慕容翊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不禁目眦欲裂后脊发凉。 他开始策马躲闪,人也尽量贴着马背。 晏君知皱眉,慢慢移动箭尖,同时人也还在不断往前。 放! 晏君知手一松,箭飞射出去。慕容翊也不是等闲之辈,竟冒险翻身来到马的侧面,箭插在了马背上。 马剧痛嘶鸣,跑得更快了。 晏君知射出了第二箭,这一箭慕容翊没躲过,箭尖直接从他太阳穴穿了过去。 “慕容翊已死,你等还不归降?”晏君知落在一 匹马背上,将上面的人踹了下去。 “不能降!杀了他!”一名将领大喊道。 可是西燕军的军心早就散了,如今慕容翊一死,士兵们根本没有战意。 晏君知看着这群乌合之众:“追兵近在咫尺,你们逃不了的,抵抗者格杀勿论!” 渐渐地,开始有西燕士兵放下武器停止逃跑。 西燕那几个将领根本回天乏术,哪怕杀鸡儆猴,也挡不住这么多人投降。 他们也试图对晏君知放冷箭,但都被晏君知反手打了回去,当场身死。 黑水城守军很快收服了西燕军,将这一万俘虏集中了起来。 “殿下,该如何处置他们?”有将领问道。 晏君知看着已经缴了武器的敌军:“杀。” “这,杀俘有伤天和啊,传入京中对殿下名声不利。”李芳劝道。 晏君知不为所动:“前方的西燕军至少还有十二万,带着这些俘虏如何作战?孤的骂名还少么?不差这一个。” 李芳苦笑道:“殿下所虑甚是。” 俘虏得知还是逃不过一死,求饶有之、大骂有之、诅咒也有之。 晏君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都烧了吧,然后休整一夜。” 这么多尸体不烧了会引起瘟疫。 第281章 腹背受敌 大军休整,晏君知却没有休息。 他独自一人上路,率先抵达了临阳。 西燕军能顺利借道临阳去埋伏援军,必然是有内鬼接应。如果忽略了这点,他所率的追兵极有可能遭阻。 所以晏君知要先拔除这个隐患。 他一人前来,不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很顺利就潜入了城中。 转过天来,大军休整结束继续赶路。 晏君知就在城中看着临阳到底会不会阻拦行军。 果不其然,临阳守将查探到追兵行程,派兵出城设伏了。 晏君知冷笑一声,果断掠上城楼,擒住了守将。 “让他们撤回来。”晏君知命令道。 守将惊骇道:“你是什么人?” “你说孤是什么人?”晏君知反问道。 守将不敢置信:“齐王!你,你怎么会在此?” 齐王不该在与西燕军对峙吗?他是怎么绕过大军杀到这里的? 晏君知冷冷地看着他,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连忙下令撤兵。 黑水城守军顺利进了临阳,临阳瞬间易主。晏君知有先斩后奏之权,当场就把叛徒斩首示众。 “检举有功,从者不杀。”晏君知对着临阳守军说道。 他担心主谋不只有守将一人,或许还有其 他临阳守军的高层。 士兵们闻言,纷纷积极检举。 晏君知也确实说到做到,只杀主谋,不斩从犯。当然,他也不可能像对待西燕军那样对待临阳守军。把自己人都给焚杀了,那真是要遗臭万年。 可是时间仓促,若有漏网之鱼再策划兵变,于他也是一个麻烦。思来想去,晏君知决定托付李芳:“李公公,你资历高又是皇上的心腹,在此坐镇监军定能服众。如有可疑之人,你也可便宜行事,杜绝后患。” “殿下放心,咱家一定守好临阳,不让殿下有后顾之忧。”李芳郑重其事道。 晏君知这才放心率军出征,并带走了一万临阳守军。临阳的粮草自然也成了他们的补给。 西燕的十二万大军在临阳以东不足百里处的伏虎岭埋伏卫军援军,如果没有后顾之忧,那么此处确实易守难攻。 可是如今晏君知从后方杀来,那么西燕军就腹背受敌了。 此处的西燕军将领名为范烈,是慕容翊的得力副手。 范烈得知慕容翊身死,晏君知已经兵临岭后了,不禁惊怒交加。 白衣青年面色阴沉,心说慕容翊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一手好牌都能打得稀烂。 “ 这齐王倒是狡猾,竟瞒天过海早早到了黑水城。”白衣青年沉声道,“不过范将军不必惊慌,黑水城守军不多,又同慕容将军厮杀一场,必定伤亡惨重。范将军大可守住前方要道,而后调兵与齐王一决雌雄。” 范烈神色一动:“不错,伏虎岭易守难攻,本将军大可先收拾后方敌军。” 范烈亲自带兵去迎战晏君知,白衣青年也随行观战。 探子来报:“将军,敌军已至三十里外,约四万兵马。” 范烈冷笑道:“区区四万也敢来送死!” “不可大意轻敌。”白衣青年提醒道。 他之前就提醒国慕容翊,结果呢?慕容翊还是着了晏君知的道。 “本将军自然不会轻敌。”范烈冷哼道,“但对着四万敌军做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之事,也劝你别做。” 再不轻敌,也不能连大败四万人的信心都没有吧? 白衣青年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晏君知当然也不会傻到用四万人去冲对付的大军,而是在三十里外的山岭驻扎下来,先稳固阵脚。 范烈却趁着他们还没站稳跟脚前,率军杀了过来。 “对方至少带了六万人。”一名将领估算道。 晏君知道: “对方想以快打慢,孤便去会会他。” 他带了三万人前去列阵迎敌,剩下的继续安营扎寨。 范烈想以多打少、以快打慢,晏君知也想出其不意擒贼先擒王。于是他一马当先冲到前面,持剑道:“对面主将何人?可敢与孤一战?” 范烈正想挥枪而出,却被身旁将领拦住:“将军不可轻敌,待末将去探探路。” 范烈想起白衣青年的提醒,终究按捺住了冲动,让旁人先去试试晏君知的实力。 晏君知见来者不报姓名,直接挥刀来攻,便猜到这人只是探路的。于是十分实力只出五分,可即便如此,也只用了三个回合断了对方的刀杆,一剑封喉。 晏君知的剑还在滴血,他冲对面道:“原来是个缩头乌龟,连与孤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范烈大怒,却又被劝住:“将军不可冲动,要为大局着想。慕容将军已经身死,若将军再出差池,则我军气数尽也。” 范烈心有不甘,可为了大局,还是下令全军冲杀,不与晏君知斗将。 晏君知眼中闪过一丝遗憾,随即下令出击,身先士卒杀进了敌军阵中。 这同样是一场惨烈的厮杀,但黑水城士气高涨十分勇 猛,反倒把西燕军杀得胆怯。 范烈占不到便宜,不甘心地下令收兵。 晏君知同样撤兵回防,将重心放在安营扎寨上,同时分兵收拾战场,统计伤亡。 “回殿下,我军战死五千人,重伤三千,轻伤一千。敌军伤亡在我军两倍以上!” 晏君知下令:“好生安顿重伤将士,务必将他们治好。战死将士就地深埋,敌军尸体一并烧了吧。” 回营后,晏君知召集麾下将领商议战术。 “如今天干物燥,不如再用火攻!”一名将领提议道。 晏君知冷冷道:“伏虎岭山脉相连,木植生灵无数,一旦火势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附近山脉如果都被焚烧,那不仅是生灵涂炭了,还会造成水土流失,那代价太大了。 被反驳的将领讪讪坐下。 范烈首战失利,麾下还死伤惨重,心情十分恼火。 “若再增兵后方,必定被卫军援兵所乘,真是叫人左右为难。”范烈恼火道。 白衣青年叹道:“慕容将军一死,注定了我们会腹背受敌。” 如果慕容翊能拖住黑水城,那形势就对他们大为有利了。 “你不要一味埋怨慕容将军,倒是拿出计策来。”范烈不耐道。 第282章 人情世故 白衣青年思忖道:“据探子回报,慕容将军是被烧了粮草才大败。” “你是说我们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范烈道。 白衣青年摇摇头:“对方必定严防死守,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伏虎岭虽然易守难攻,可若是用火攻就不同了。将军不如在粮仓设伏,引诱他来烧粮。” 范烈眼前一亮:“妙啊,晏君知尝到了烧粮的甜头,必定忍不住会故技重施。” 却说平凉城中,裴浅酒想出了个吸引眼球的好主意。我就不了山,那就让山来就我。 她在落脚的客栈外的空地上摆了个擂台,还挂了个旗子,上面用朱砂写着“打遍弈林无敌手”,十分显眼。同时旁边还有个告示牌,写着“一两银子一局,能胜我者,返银百两。” “一两银子一局,赢了就能得银百两?这个买卖不亏啊!” “这口气倒是猖狂,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怎么做人!”一青年男子走上前来。 裴浅酒挑眉:“这位郎君倒是自信,只不过可千万别风大闪了舌头啊。” “狂妄!”青年男子冷哼一声,往桌上放了一两银子,“让你一先又何妨?” “那我就不客气了。”裴浅酒果断 执红飞相开局。 对方也很自信,用仙人指路应对。 起先两人都走了几招普招,尚未分出优劣。围观众人也只道裴浅酒眼高手低,口气大棋艺一般。 可是到了中局阶段,裴浅酒异军突起,在第十七个回合就将对方斩于马下,连残局都省了。 青年男子面色难堪,本想给裴浅酒一个教训,结果自己打脸了。 裴浅酒道:“看来这位郎君的实力不足以教我做人,可还有人来?” “你!”青年男子气结,“狂妄自大,总有你折戟的时候!”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裴浅酒真是极尽狂妄之能事。 她平时很少这样,除非被逼急了。但这次不是为了吸引肃王府的注意么? “我来同你下!” 又一个不怕死的上来…… 裴浅酒连战了十五场,均是以碾压之势完胜对方,且每一场都有“惊天妙手”,叫人直呼精彩。 但是第一天,没有引来肃王府的注意。 第二天也没有,直到第三天,肃王世子来了。 他看了裴浅酒的对局后,走出人群:“本世子来与你下一局。” 裴浅酒忙起身行礼道:“草民见过世子。” 肃王世子意味深长道:“暂 且免礼,若你能胜了本世子,便不计较你的狂妄。若是输了,本世子就要你的一只手。” 裴浅酒神色淡然:“世子身份尊贵,一两银子是侮辱了世子。” 肃王世子一怔,随后气极反笑:“好胆量!来啊,给他一百两,本世子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拿。” “世子请。”裴浅酒从容不迫。 围观百姓都道他胆大包天,都要断手了还这么狂妄。 肃王世子扫她一眼:“本世子执红未免胜之不武,你先走吧。” “那就却之不恭了。”裴浅酒依旧飞相开局。 肃王世子用的是顺炮。 双方开局走了普招,到了中局阶段,肃王世子率先求变,脱普而行。 裴浅酒虽然没见过这种走法,但也不慌。这种时候打的就是心理战,一般看到陌生的招法肯定会心中咯噔一下,但裴浅酒没有,她十分沉着冷静地应对。 不得不承认,肃王世子的棋艺比之前那些人都强多了,两人一时陷入胶着。 肃王世子神情渐渐凝重:“本世子听说京城棋风盛行,你既自称打遍弈林无敌手,想必也在京城摆过擂台吧?” 裴浅酒知他在试探自己,只道:“正要去京 城领略名手风采,只是囊中羞涩,故而出来卖艺赚点盘缠。” 肃王世子眼神一厉:“这么说你是从西边来的?” 裴浅酒微微摇头,反问道:“世子以为我是哪里人士?” 肃王世子眯了眯眼,思忖半晌才道:“你的雅言说得很好,但偶尔露出的蜀中口音瞒不过本世子,你是蜀人?” “世子真是洞若观火。”裴浅酒顺势承认,“草民的确是从蜀中而来。” 她对此早有准备,用的假路引上写的其实就是程瑜的名字。而真正的程瑜,此时还在晏君知的封地里挖金矿呢。至于蜀中口音,那不是随口就来么? 肃王世子微微颔首,道:“今日本世子就做件好事,叫你不必去京城了。” 言下之意就是在这里就有人打败她了,她哪还有脸去京城? “平凉虽好,可草民还是想领略一番京城风貌,只能违背世子好意了。”裴浅酒话音刚落,便落子将军,杀机尽显。 肃王世子面色一变,匆忙应对。可也只是勉强抵挡了几招,最后被裴浅酒马炮双将给绝杀了。 他执子的手微颤,半晌才不甘心地投子认负。 “世子,承让了。”裴浅酒拱手笑道 。 肃王世子为显风度,强颜笑道:“本世子输了,先生好棋艺。” “世子好风度。”裴浅酒夸道。 肃王世子心说如果可以谁想要风度?他更想要好棋艺。 “先生棋艺如此高超,叫本世子十分钦慕,如有机会,还想多多请教。”肃王世子道。 用大白话说就是这一局不算,咱们三局两胜。 裴浅酒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世子有命,草民自是随时恭候。” “择日不如撞日,就此时吧。”肃王世子当即道。 如果这局能赢,那么就扳回一城了,谁也不能说他棋艺不如裴浅酒。 于是两人重开一局,裴浅酒深谙吊人胃口之精髓,即不能叫人一次绝望,却也不能让他得逞,得让他以为就差一点点便成了。 因此,这一局两人下得十分势均力敌,只是到了最后裴浅酒以微弱的优势活活将肃王世子磨输了。 这就让肃王世子觉得他俩其实棋力相当,只不过他缺了几分运气。 “再来。”肃王世子道。 第三局,裴浅酒下了盘人情世故棋,既让肃王世子赢了,又让他看不出来她让了。 因为肃王世子赢得着实艰难,比第二盘裴浅酒赢得还难。 第283章 肺腑之言 肃王世子面带微笑,心道可算扳回一局。 “还是世子厉害啊,我们先前真是看不到一点赢棋的希望。” 裴浅酒也拱手道:“世子好棋艺,佩服。如今看来,这平凉城除了世子,无人能胜草民了。” 肃王世子笑容僵住,这确定不是反讽?他才赢了一局! 这就是裴浅酒的高明之处了,让对方赢了也不得劲。 虽然赢了一局,可他毕竟还输了两局啊。综合算下来,他还是略逊一筹。 他看了眼天色:“这三盘棋耗时太久,时辰也不早了,先生想必也腹中空空了吧?本世子与先生一见如故,不如请先生随本世子回府用膳?” “不敢当不敢当。”裴浅酒婉拒道,“世子金尊玉贵,草民岂敢高攀?” “本世子交朋友可不看身份。”肃王世子傲然道,“若看身份,本世子可交不到朋友了。” 平凉城中谁的身份能高过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浅酒再推拒就显得矫情了,当然她也不会推拒,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裴浅酒带着裴云顺理成章地进了肃王府。 肃王世子直接把她们带回了院子,吩咐下去传膳。 “先生可饮得酒?”肃王世子问 道。 “草民不胜酒力,惭愧。”裴浅酒摆手道。 “也罢,那就以茶代酒吧。”肃王世子很好说话。 他还指着吃饱了再赢裴浅酒一局呢,她要是醉了怎么下棋? 他的举动自然瞒不过肃王,包括裴浅酒怎么来的都传入了肃王耳中。 “蜀人?”肃王沉吟道,“这倒像是故意吸引越儿的目光似的。” “无非是求个前程罢了,世子好弈,他便投其所好。”管家道。 肃王谨慎得很:“如此非常时期,就怕是细作。” 管家道:“那小的去命人暗中看着,若有异动直接格杀。” “可。”肃王同意道,顿了顿又道,“北边的战事可有消息传来?黑水城如何了?齐王所率的援军又如何了?” “尚未传回,待探子回复小的立马来报。”管家道。 “嗯,那边是重中之重,你多关注。”肃王沉声道。 “是。”管家领命后,转身而去。 而裴浅酒同肃王世子晏清越吃过了午饭后,就只是同他下棋。始终控制着赢多输少的局面,吊着晏清越。 “过瘾,今日这棋下得过瘾。”晏清越虽然输得多,可赢的局数也在增加,心里自然越来越平衡。 裴浅酒拱手道:“世子棋艺高超,草民佩服。” 晏清越指了指她:“我还以为你只会一味地狂呢,你也不用恭维我,你的棋艺确实在我之上。怎么样?在府上多住几日,同我多切磋切磋?” “这……”裴浅酒迟疑。 “如今已是年关,且冬日天寒地冻的也不好走,这样,你住到开春再启程。”晏清越拍板道,“不然我也找不到个对手跟我下,府中的人要么棋艺太低,要么不敢赢我,没意思。” “是世子棋艺高超。”裴浅酒道。 “你还没说答不答应多住几日呢。”晏清越不依不饶。 裴浅酒道:“世子盛情相邀,草民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对了。”晏清越很高兴,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的棋艺一定能超过裴浅酒的。 晏清越还特地把裴浅酒的住处安排在离自己最近处,以便随时切磋棋艺。 “唔!”晏清越突然反应过来,“光顾着下棋了,走,我带你去见见王爷。” 裴浅酒道:“肃王殿下日理万机,我一介草民就不去打扰了吧?” “你是我的友人,在府上做客怎么能不见我爹?”晏清越不赞同道。 “那,好吧。”裴浅酒勉 为其难道。 她转头叮嘱裴云:“你在这等我。” “好,我先替主子收拾住处。”裴云应道。 “不用,让丫鬟去做就是。”晏清越大手一挥,随后伸手拽着裴浅酒离开。 裴云心说这要是让齐王看到,你那爪子怕是不保。 裴浅酒同晏清越去见了肃王。 肃王听到通报,眉头微皱,心说这小子有点能耐啊,才一天的时间就让晏清越主动给他引荐了。 “让他们进来吧。”肃王放下手中公文。 晏清越快步而入,还拽着裴浅酒呢。 “阿爹,这是……”晏清越还没说完就被肃王打断了。 “孤知道。”肃王淡淡道,就是要告诉裴浅酒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孤听说你棋艺高超,打遍弈林无敌手?” 裴浅酒道:“殿下恕罪,只是草民赚盘缠的噱头罢了。” 肃王挑眉:“敢这样说,你也是艺高人胆大。” 裴浅酒却道:“草民这点技艺不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 肃王嗤笑道:“孤的棋艺还不如世子呢。” 裴浅酒正色道:“殿下要治理偌大的平凉城,掌握如此大局,所耗之心力可比下棋多多了。要我说,殿下的棋艺不知超出 草民多少。” 肃王深深看他一眼,笑道:“你这话倒是有点意思。” “都是肺腑之言。”裴浅酒认真道。 “行了,既然世子与你交好,你就在府上多住几日,陪世子切磋棋艺,免得他无聊。”肃王道,“下去吧,孤就不留你们用晚膳了。” “那我们先告退了。”晏清越应道。 出了门,晏清越惊讶道:“没想到你小子这么会说话,连我爹那么难搞的人都被你说服了。” “毕竟肺腑之言嘛。”裴浅酒道。 她这么夸肃王,又何尝不是在夸晏君知呢? 晏清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裴浅酒一怔。 晏清越道:“你这人狂也狂得没边,没想到这话倒是真心的。” “世子信我?”裴浅酒挑眉。 晏清越高深莫测道:“本世子看人还是挺准的。” 裴浅酒心说那还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晏清越要是看人准,那她可怎么办? 毕竟她混进肃王府可是图谋不轨的。 晏清越又请裴浅酒吃了晚饭,才放她回去休息。 关上门,裴浅酒神色凝重起来,低声道:“你可探清多少人监视我们?” 裴云道:“不多,就一人,属下能应付。” 第284章 梦见重城后想到的主意 裴浅酒沉思少许,道:“还是谨慎为上,你之前也在肃王府吃了亏,要是再打草惊蛇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全凭主子吩咐。”裴云道。 “我暂时也没好主意,先休息吧。”裴浅酒道。 裴云点点头,就在她屋里外间歇下了,随时保护她。 一夜无话,第二天裴浅酒起了个大早。 裴云见她心情很好,问道:“主子怎么这么高兴?” 裴浅酒买了个关子:“我想到法子了。” 裴云:“?”就睡了个觉的工夫? 还是说她这一整晚都没睡,就憋着想主意了? 裴浅酒当然不至于这样,她只是睡觉的时候梦到云鸿和重城了,重点是重城。 “走,去厨房。”裴浅酒目标明确。 不知道方位没关系,院子里不还有丫鬟的么?找个带路就是。 “郎君可是饿了?小的去帮您传膳吧。”丫鬟警惕道。 “一起去。”裴浅酒催促道,“快走,快走。” 丫鬟半是无奈,半是被胁迫地带她去了厨房。 一路上她都很小心,到了厨房更是寸步不离裴浅酒,生怕她做点什么。 裴浅酒却只是跟掌勺搭话,还特地用蜀中口音道:“大师傅,你 会烧蜀菜么?” “瞧不起人是怎么的?”掌勺不乐意了,“你以为就你们蜀人能吃辣吗?等我做好了,看你吃不吃得消。” 然后裴浅酒就看到掌勺做菜的时候死命往里面放花椒、茱萸汁。 “来,尝尝看。”掌勺端着出锅的红烧鲤鱼,一副不屑的表情。 裴浅酒夹了一块送入口中:“唔,不错,地道!大师傅有两下子啊!” “哼!”掌勺冷哼一声,“我颠勺三十年了,还能让你一个小鬼难住?” 裴浅酒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毫不客气地这道菜吃完了:“够味,大师傅你真是我的知己啊!” 掌勺面色微变:“可以啊你小子,全吃完了。好,好,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大师傅实在人,菜也实在,实不相瞒,我已经吃饱了。”裴浅酒摸摸肚子,为难道。 “你这饭量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掌勺鄙视道,“算了,中午想吃什么?” 裴浅酒道:“唔,那就做个油爆肉吧。” “行,保证比你吃过的都地道,都辣。”掌勺捋捋袖子,“到时候可别喊吃不消。” “你就吹吧,没我不能吃的辣。”裴浅酒道,“不信就比比看 ,到底是你的手艺更高一筹,还是我的舌头更高一筹?” “嘿!你小子是真不知天高地厚。”掌勺气笑了,“本来还想着手下留情,看来是我多虑了,看我怎么治你。” “那就拭目以待。”裴浅酒自信一笑,“告辞。” 丫鬟松了口气,原来就是嘴馋了,吓她一跳。 等回到住处,丫鬟道:“郎君想吃什么,同小的说就是了,何必自己跑一趟呢?” 裴浅酒道:“我这不是怕你说不清楚么?你看刚才我要不是自己去,大师傅能给做么?还饶一顿中饭呢。” 丫鬟:“……” 回屋关上门,裴浅酒倒吸一口冷气:“娘咧,辣死我了。” 裴云:“……”看您那么谈笑风生、云淡风轻的,还以为您真不怕辣呢。 不过确实挺能忍的,吃完到现在才表现出来。 裴浅酒灌了一大口茶水。 裴云道:“您何必逞这个能呢?换旁的菜不行么?蜀菜又不止辣的。” 裴浅酒道:“但辣是特色,换旁的菜就没那么自然了。” 她做的这奇葩事晏清越也知道了,取笑道:“不就是想吃蜀菜么?我吩咐一声就行了,你怎么还亲自去厨房?” 裴浅 酒道:“经过我与大师傅亲切的交流,他做菜必然更用心,这样做出来的菜才地道嘛。” 晏清越:“……” 他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懂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既然用过早膳了,走,再陪我下一局去。” “好。”裴浅酒欣然赴约。 局面自然还是维持在晏清越输多赢少上。 晏清越捏着棋子,凝眉苦思:“怎么就总差那么一点呢?” “世子不要急,或许某一刻突然就顿悟了。”裴浅酒安慰道。 晏清越嘴角一抽,怎么的,赢他还要靠顿悟才行?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棋艺这玩意,多输几局不就上去了么? 与此同时,裴浅酒的举动也被报到了肃王那。 肃王眼神一沉:“厨房?多看着点他,别让他动什么手脚。”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掌勺特地给裴浅酒做的油爆肉也上来了。 晏清越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重油重辣,你们蜀人口味真重。” 裴浅酒悠悠道:“我可听大师傅说了,你们凉州人吃辣不比我们差。” 晏清越无语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道:“肃王府只是封地在凉州内。” 他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子弟,京城 人士!口味当然随晏家的根。 “也是哦。”裴浅酒恍然,“是我想岔了。” 裴浅酒当着晏清越的面吃得津津有味,裴云都看得眼皮直抖。 晏清越感慨道:“看来你是真能吃辣啊,我听说你还和掌勺打了赌。” “他肯定输定了。”裴浅酒一如既往地狂。 晏清越倒是习惯了她这作风,玩味道:“说得我也有兴趣知道孰胜孰负了。” 裴浅酒道:“不过世子府上这大师傅手艺是真绝,蜀菜也做得这么地道,若非我还要去京城,真想多跟他交流交流,人生难得一知己啊。” “哈哈哈哈!”晏清越乐不可支,“你跟一厨子都能成知己?” “世子不是说过你交朋友从不看身份么?”裴浅酒反问道,“巧了,我也是。” “爽快!”晏清越举杯,“来,以茶代酒,干一杯。” “世子请。”裴浅酒回敬。 饭后,裴浅酒还特意叮嘱收拾碗筷的丫鬟道:“你跟大师傅说一声,他这油爆肉真是地道,不过这辣度么,还是差点意思。” 掌勺听到丫鬟这句转达,差点没气吐血:“那小子跟我逞能的吧?成心气我吧他!看我晚饭怎么治他!” 第285章 闲聊 掌勺是彻底跟裴浅酒杠上了,一顿做得比一顿辣。 裴云看得愈发心惊胆战,回屋时总要关心一下裴浅酒的肠胃。 她再能忍,肠胃要是不配合也是白费啊。 裴浅酒却摆摆手道:“没事,我感觉还行。” 裴云神色复杂,心说裴浅酒肠胃竟这么好? 最后,她道:“依属下看,您再在肃王府多待几日,可以成为真正的蜀人了。” 等裴浅酒彻底适应了辣味,可不就能以假乱真了么? 裴浅酒思忖道:“我听说肃王太妃和肃王妃都是凉州人,到肃王世子已是第三代,怎么也不该丝毫不沾辣。” “主子的意思是?”裴云想不明白了。 “没什么,就是好奇。”裴浅酒笑道,“这也不是绝对的。” 裴云却觉得裴浅酒不会无的放矢,特意提出这点肯定有什么想法。但她不说,她也不好问。 “主子觉得肃王世子如何?”裴云转而问道,“可有可疑之处?” 裴浅酒沉思道:“据我这几日观察,晏清越只是个养尊处优的二世祖,倒是没什么问题。反而是肃王此人,有些难以捉摸,我不好妄下定论。” “那属下找机会探探他?”裴云提议道。 裴浅酒抬手打断: “不必冒险,我思来想去,要查肃王的秘密,还得从已故的老肃王和肃王妃身上入手。” 她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肃王有问题,因此对肃王府的任何事都持有怀疑态度。既然都可疑,那就挑几个地方入手。 “主子打算怎么查?”裴云问道。 “晏清越一心想在棋艺上超越我,跟我下了几天始终差一点,已经开始闭门研究,倒让我有了更多空闲时间。我准备去厨房多走走。”裴浅酒决定道。 晏清越跟她下多了始终是输多赢少,因此找她下棋的时间越来越少,反倒是一个人关起门在研究“飞刀”。 裴浅酒正好以无聊之名去厨房走动,有先前的铺垫倒也不算突兀。 而且她并没有在食材上动手脚的想法,肃王府对她的防范如同虚设。 裴浅酒除了跟掌勺大厨聊天,也跟其他人搭话,还帮忙择菜,毫不违和地打入了他们内部,相处极其融洽。 等空闲下来,大家自然天南地北地闲聊天。 裴浅酒说起蜀中风貌说的是头头是道,让人丝毫不怀疑她是假的蜀人。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晏清越身上,裴浅酒先说了自己跟晏清越的“交情”抛砖引玉,引着引着就引到了肃王 妃身上。 “我有幸见过肃王殿下一面,倒是觉得世子不如殿下威严,应是更像王妃吧?”裴浅酒不经意道。 “可不!”有府里的老人煞有介事道,“世子跟王妃长得可像了,哎,王妃那么好的人可惜英年早逝啊。” 说着说着就哭了。 裴浅酒感慨道:“王妃待下人一定温和宽厚。” “是啊,有一回我打碎了个盘子,以为要挨罚了,王妃却问我有没有伤到手。”一个婆子激动道,“我真是再没见过这样好的主子了。” 众人纷纷说起肃王妃的好来,唯一遗憾的就是死太早了。 “哎,说起来世子和王爷也是同病相怜啊。”掌勺也感慨道,“王爷还小的时候,老肃王殿下就因病暴毙了。世子也是才刚出生不久,肃王妃就也病故。” “我的天,老肃王殁那么早,王府可怎么办啊?”裴浅酒惊讶道。 “哎呀,幸好有太妃在,咱们王府才能如此平稳。” “太妃?”裴浅酒惊讶道,“那一定是个杀伐果断的巾帼英雄啊。” “可不,太妃真是一心为了王府,等殿下长成就还政于殿下了。随着年岁日长,老太妃愈发深居简出。可是她的威望始终不减,乃王府 的定海神针啊。” “那真是天佑王府。”裴浅酒附和道,“老肃王和肃王妃走那么早,可是身有旧疾?” 众人神色一凝,露出苦思之色。 掌勺摇头道:“老肃王殿下曾为救皇上被虎伤过,确实落下了旧伤。但王妃一向身体康健,是忽染恶疾才去的。” “老肃王果真英雄,竟还打过虎么?”裴浅酒敬仰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掌勺如数家珍,“那得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皇上还是太子,陪同先帝狩猎遇上了猛虎袭击,幸好老肃王及时赶到才救下皇上啊。” 裴浅酒无奈道:“那么古早的事,我肯定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没人跟她提啊。 从厨房回屋后,裴浅酒心中沉思:“若肃王真有问题,前世皇上还是给他遮掩,看来是念在老肃王的救命之恩的份上了。” 另一边,肃王也得知了裴浅酒在厨房的所有举动。 “聊了父亲、母亲还有王妃?”肃王眼神闪了闪,随即起身亲自去了一趟老太妃的院子。 老太妃听完后,淡淡道:“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你要觉得他有问题,暗中处置了就是。” “他同越儿交好,儿子贸然处置了,难 免被越儿埋怨。且如今西燕同卫军战事胶着,儿子也怕打草惊蛇。”肃王道,“若他真有问题,倒不如引着他露出马脚,看看目的为何!届时越儿也没话说。” 这话触动了老太妃,晏清越是肃王府唯一的继承人,她不能不顾他的感受。 除夕这天,老太妃出来了,还特地让晏清越带裴浅酒去见她。 裴浅酒知道这是对她是试探,在见到老太妃时,除了恭敬就是敬仰,好像完全被她的事迹折服了。 “你与越儿是好友,不必拘束,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老太妃和蔼道。 裴浅酒受宠若惊:“草民何德何能。” “既然奶奶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拘着了。”晏清越打断他。 “是。”裴浅酒应道。 晚上,众人出府看花灯。 裴浅酒和晏清越一直陪在老太妃身边。 而裴云则抽出空去办事,今晚所有人都在庆祝除旧迎新,是最热闹也是最混乱的一晚,同时喜庆的气氛多少会让人放松警惕。 裴云去的第一家就是老太妃的娘家,也是平凉城的大族夏家。 夏家的主人同样都出府去看花灯了,只有一个老祖宗年纪大了就没出门。 这位老祖宗就是老太妃的母亲。 第286章 辛密 裴云悄然飘落在夏家老祖宗屋外窥探,只见屋里屋外没有一个下人,只有老人家一人落寞地坐在床边。半晌,老人家从床底拖出一只上锁的箱子,她打开箱子,里面是很多杂物,还有一个卷轴。 夏家老祖宗打开卷轴,脸上挂满了泪水,枯干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抚摸上去。 裴云双目一缩,满是震惊。因为画上的女子虽然年轻美貌,可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肃王府老太妃年轻时的模样。 “老太妃分明还健在,怎么这夏家老祖宗却像是在怀念死人一样?”裴云心中震惊。 可是夏家老祖宗很谨慎,自始至终没有说出任何话,看完了画像就把它收了起来锁进了箱子。 裴云悄悄退开,又去夏家其他地方探查,可是一无所获,只能先行离去。 她又去了肃王妃的娘家,更是没有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担心被人察觉,裴云没敢在外面待很久,很快就潜回肃王府回到裴浅酒住处等她回来。 裴浅酒回来后,又跟着晏清越一起陪老太妃守岁,直到过了子时才脱身回住处。 “怎么样?”裴浅酒问道。 裴云把她看到的说了。 “哦?”裴浅酒神色 一动,“这倒是个怪事,或许画像上的并不是老太妃?只是长得像?明日你出去打听打听老太妃有无姐妹。” “好。”裴云应道。 却说北方的消息一波一波传入肃王府,无不显示西燕军快坚持不住了。 肃王下定了决心,在正月初一这一天聚将点兵,前去支援晏君知。 裴浅酒心中一惊,担心如果肃王真有问题,在战场上放晏君知冷箭怎么办? 就在她担心之时,裴云回来了:“主子,查清楚了,老太妃并无姐妹。” “这么说夏家老祖宗手里的画像的确是老太妃?”裴浅酒眼神闪了闪,“来不及了,必须尽快查清这里面的猫腻。” 裴云道:“不如属下直接去逼她说出实情?反正她也不知属下是什么人。” 裴浅酒心思飞转:“老人家毕竟这么大的岁数了,不可无礼。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主动说出来……” 来回踱了几步,她突然道:“画上女子的衣着样貌你可还记得?” “记得。”裴云点点头。 “走。”裴浅酒起身出门。 她是晏清越的贵客,她以出门游玩之名出门,自然无人拦她。 而大过年的,晏清越也 很忙,没空管她。 裴浅酒故意在街上闲逛游玩了一阵,街上喜庆热闹,也给了她甩开监视之人的机会。 监视之人挤过人群,发现跟丢了目标,顿时懊恼不已。 裴浅酒找了个客栈化妆,裴云把她按照画像上女子打扮了一遍。只剩下容貌不像,裴浅酒也有办法,弄了个面纱遮住。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画上女子走出来了。 “可惜属下不会易容。”裴云自责道。 “已经很好了,待天色暗下来就去见夏家老祖宗。”裴浅酒道。 到了日落之后,裴云就带着她潜入了夏家府邸。 夏家老祖宗年纪大了,才戌时就歇下。下人也都散了,只留下一名丫鬟在外间伺候。 裴云悄无声息地打晕丫鬟,然后点燃了一支蜡烛。 夏家老祖宗一惊:“什么人?” 裴浅酒掀开帘子走入里间,夏家老祖宗怔住了,两行浊泪流了下来:“是阿芜吗?” 裴浅酒不回答,眼泪却是说来就来。想当初她一哭,连晏君知都中了她的邪。 夏家老祖宗心痛道:“阿芜啊,你是来找娘申冤诉苦了吗?娘对不起你啊,没办法帮你报仇。” 裴浅酒没有再刺激老人家 ,干脆地揭开面纱,裴云也走了近来照亮了她的面容。 夏家老祖宗神色一变,再无悲痛之色,厉色道:“你们是什么人?” 裴浅酒道:“我是齐王妃,我能帮你。但是你要告诉我所有实情。” 夏家老祖宗人是老了,可还没糊涂:“胡说!齐王妃怎么可能会在平凉城?你们休想对夏家不利,我这把老骨头的命你们想要就拿去吧。” 裴浅酒直接出示了齐王妃的印信:“你同肃王府是姻亲,应当认得王妃印信。” 夏家老祖宗一惊,还真是齐王妃。 “老身见过齐王妃。”夏家老祖宗忙起身行礼。 裴浅酒扶她坐下:“我明日就要离开平凉城,你也知道齐王殿下在与西燕作战,形势危急,我不能待很久。你想我帮你,就将实情都告诉我。” 夏家老祖宗沉默了一会,叹道:“这个秘密老身藏了快三十年了,她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老身自己的女儿老身能不认得吗?如今的肃王府太妃不是老身的女儿,而是歹人顶替的。老身的亲生女儿阿芜……至今尸骨无存啊!老身找了三十年了,她当了三十年的孤魂野鬼啊。” 裴浅酒问道:“ 你可知是什么人?” “老身发现阿芜被害后,同时也察觉到夏家到处是她们的眼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中一点一点地查。这么多年下来,肃王府也有不少老身的眼线。”夏家老祖宗冷笑道,“大概是老肃王死后,她渐渐放松了警惕,让肃王妃撞见了辛密。她万万想不到,在她灭口肃王妃时,也让老身的人抓住了机会。” 裴浅酒无奈,这老太太怎么还有卖关子的爱好? “你不妨直说。”裴浅酒道。 “她是前朝欲孽!”夏家老祖宗语不惊人死不休。 裴浅酒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前朝欲孽?那你为何不设法传信给朝廷?” 夏家老祖宗道:“一来夏家到处是她的眼线,老身轻举妄动万一牵连夏家怎么办?二来老身不确定肃王是阿芜所生,还是那个毒妇所生,若是阿芜所生却因为老身的举动被那毒妇所害,老身追悔莫及!” 裴浅酒道:“依我看,肃王极有可能是她所生,而非你女儿。” “为何?”夏家老祖宗慌道。 “如果肃王不是她所生,她做着一切意义何在?”裴浅酒反问道,“难不成是专门到肃王府养老么?” 第287章 相见 夏家老祖宗神情大恸,裴浅酒轻叹道:“其实你未必没想到,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老太太抹去眼泪,恳求道:“王妃,求您一定要帮帮老身。” “你告诉了我如此重要的消息,我自然会投桃报李。”裴浅酒承诺道,“今晚你就当我没来过。” “老身省得。”夏家老祖宗神情一肃。 裴浅酒起身,裴云熄灭蜡烛,带着裴浅酒飘然而出。 夏家老祖宗看着瞬间恢复寂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房间,眼中却是迸出一缕精光。 “阿芜,阿娘终于有机会帮你报仇了。”夏家老祖宗心中无比激动。 离开夏家扮回男装后,裴浅酒又在庙会上逛了一会,买了一堆吃的之后才回肃王府。 这个点庙会还热闹着呢,她回来还算早的,没人怀疑她什么。 裴浅酒和晏清越住得近,回住处时便碰上了他。 “世子。”裴浅酒忙行礼。 晏清越虚扶一把:“玩得可开心?平凉城的新年跟蜀中不同吧?” 裴浅酒顺着他的话把蜀中新年的特色说了一遍。 晏清越眼神闪了闪,愈发不怀疑了。 裴浅酒心说还想套她的话?嫩了点。 转过天来,裴浅酒 同晏清越辞行。 晏清越道:“这么早就走?” “不早了,等我到京城,怕是元宵都过了。”裴浅酒道,“我还想看看京城的风俗呢。” “我都还没胜过你呢。”晏清越不悦道。 裴浅酒道:“若是被世子胜了,我也就没必要去京城了。来日方长,等我从京城回来,再陪世子切磋就是。” “你还回来?”晏清越神色一动,“成,不过你要是敢骗我,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揪出来。” “岂敢?”裴浅酒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草民就先告辞了。” 说完一顿,补充道,“我得去跟掌勺大师傅道个别。” 晏清越哭笑不得:“你啊,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老饕。” 裴浅酒嘴角一抽,只能默默背起这口锅。 就是这事绝对不能被晏君知知道,不然他得起范了——看,就说重城贪吃是随娘。 掌勺得知她要走,十分舍不得:“你什么时候再来啊?” 裴浅酒道:“我也舍不得大师傅的菜啊。” 掌勺很感动,只有给裴浅酒做菜他才能放开了施展。但是这话不能明说,不然被肃王府的主子听到该作何感想? “等你回来,我再给你做。” 掌勺只说了这一句。 裴浅酒心说可千万别做了,她再也不想遭这个罪了。 每次吃辣她都是强忍着的。 同掌勺“情真意切”地告完别,裴浅酒总算脱身。 晏清越送了她一千两的盘缠和一辆豪华马车。 老太妃却暗中派人跟上了她,随时监视她的行踪。 “跟踪我们的一共有多少人?高手有多少?”裴浅酒问道。 裴云道:“不过四人,不是什么高手。” 毕竟老太妃又不知道裴云是个顶尖高手,派了四人监视已经很看得起她们了。 马车远离了平凉城,驶入一片树林后便停了下来。 跟踪的四人面面相觑,随后谨慎地藏在后面不远处。 却不知,裴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至他们后方,凌厉出手取了他们的性命。 四人到死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除掉了尾随的眼线,裴浅酒便调转方向,直往西北而去。 她们轻车简从,速度自然比行军快,很快就追上了肃王的大军。 “肃王竟然还有如此多的人马,看来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暗中招兵买马。”裴浅酒皱眉。 裴云道:“肃王此行难道是打着支援殿下的名义,实则是前去资敌? 那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 “全速赶路,定要在肃王之前抵达战场。”裴浅酒吩咐道。 “是。” 马车绕开肃王的大军,一路疾驰赶往战场。 伏虎岭,敌我双方已经僵持十多天了。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西燕军大势已去,只剩负隅顽抗。 而肃王率军前来的消息,双方也都知道了。 “好啊,肃王殿下也来相助,西燕蹦跶不了多久了。”将领们都欢喜道。 这场持久战打的,对双方都是一种极大的消耗。他们虽然占了上风,可也想赢得更轻松点。 晏君知却皱眉:“肃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西燕山穷水尽时来了,未必是好事啊。” “啊?殿下的意思是肃王另有所图?”将领们诧异道。 肃王身上流的也是皇室血脉,总不至于里通外敌吧? 晏君知微微摇头:“人还未至,一切都说不准。不过孤可没说肃王里通外敌,你们不要乱传。” “是。” 晏君知沉思少许,突然下令道:“多派一些探子,去看看范烈的动向。” “遵命。” 范烈的动向尚未得到回复,倒是收到了站岗士兵的通报:“殿下,外面来了两人说要见您, 其中一人功力极高,卑职怕误了大事,特来通报。” “两人?”晏君知心中一惊,“让他们进来。” 等裴浅酒和裴云进来,晏君知气笑了,果然不妙预感成真了。 “战场这么危险,你跟来干吗?”晏君知责备道,随即屏退左右。 裴浅酒道:“我查到了个秘密,肃王太妃是前朝余孽,老肃王很可能就是她害死的,而肃王是她的亲生骨肉,所图不小。” 晏君知神色一肃:“前朝余孽?他们莫非是想借肃王的身份达到复辟的目的?” “肃王虽有前朝血脉,可也是晏家人,同样有资格坐上皇位。”裴浅酒道。 晏君知沉思良久,神色愈发凝重:“只怕他身上未必真有晏家血脉。” 裴浅酒一惊:“那这谋划得也太深了,连皇室血脉都被偷龙转凤。” “哼,他们既然做得了初一,那也就做得了十五。”晏君知冷哼道,“如此说来,整个凉州的兵马怕是都在肃王的控制下了。” 裴浅酒思忖道:“那你认为肃王此来所为何事?” 晏君知反问道:“你觉得西燕知不知道他们的盟友是肃王?或者说他们知不知道肃王就是前朝余孽?” 第288章 坑杀俘虏 裴浅酒神色一动,心思飞转:“若西燕知道肃王就是他们盟友,那么肃王此来不仅会对殿下不利,怕是还想葬送黑水城守军和朝廷援军;若西燕不知道,那肃王此来八成还会对殿下不利,同时将退敌之功揽入手中,来个坐收渔利。” 晏君知微微颔首,目露深思:“不过孤更倾向于后者,肃王或者说前朝余孽谋划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一定对西燕留了一手。” “所以西燕只知盟友是前朝余孽,却不知肃王就是。”裴浅酒道。 果不其然,探子的回复让晏君知更加确定了这一点。范烈在得知肃王来援后,并未感到欣喜,反而军中从上到下感到了恐慌。 晏君知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出击发动总攻。 肃王来援的消息到底也是有好处的,这不就让西燕军露出了破绽么? 他这边发起了总攻,另一边韩戟得了消息,也果断开始猛攻西燕军的防御工事。 “将军,不能再拖了。”将领们纷纷劝范烈。 白衣青年的诱敌烧粮计策始终不成功,西燕军又没有优势反攻,现在肃王还来支援了,再耗下去只能把所有力量都葬送在伏 虎岭了。 白衣青年却道:“不能撤!” 西燕人不知道,他知道啊,肃王就是盟友! 但是这是最高机密,他不能明说。 “哦?你还有什么妙计?”范烈看向他。 白衣青年哑然,之前的计策晏君知一直不上当,他也没有好主意了。 “你是何居心?”西燕将领纷纷斥责他,“想让我们西燕军给你们当炮灰,做梦!” 白衣青年气结:“此时撤走,先前的一切努力岂不是白费了?虽然肃王来援,可一个肃王一个齐王,必不相容,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你不要妖言惑众,一个齐王就已经压得我们喘不过气了,再来一个肃王,你怕是想把我们彻底葬送在这里,好坐收渔利!” “这叫什么话?又不是让你们单独固守,难道我们不是同样在这里吗?”白衣青年一方的将领骂道。 就在他们激烈相争的时候,士兵来报:“不好了,敌军杀上来了!” 范烈面色一变,匆忙赶出去查看,只见西面已经被晏君知攻破,西燕军正节节败退。 若是东面再一破,那他们就是瓮中之鳖了。 “撤!”范烈不顾白衣青年阻拦,当即下令撤退,只顾 带着西燕军往伏虎岭深处逃去。 白衣青年无法,也吩咐己方的将领赶紧率军南撤。 他打的注意是南撤正好撞上肃王军队,顺理成章被他收服。 范烈回头望了一眼:“他疯了不成?怎么还往肃王那去?” “莫非他想投靠肃王?把原本属于齐王的大功送给肃王,挑拨离间?”一名将领灵光一闪。 范烈眼神闪了闪,心道这倒是的确是个妙计:“走,我们也跟上去。卫朝向来以天朝上国自居,讲究仁义道德。咱们降了,他们必定还会反过来安抚我们。” 晏君知看出了范烈的意图,当即派人传令韩戟,两相夹击范烈,反而放白衣青年他们离开。 “殿下,明显前面那拨人人数更多,放走了岂不成了心腹大患?”下面的将领们不解。 “孤自有主张,全力阻击范烈。”晏君知下令道。 正如范烈说的那样,西燕一旦投降,朝中肯定有一大片老学究出来主张仁义。 但是前朝余孽不同,只要脑子清醒且没被收买的官员都不会替他们说话。他们是真真切切能威胁卫朝统治的。 尤其还有很多官员父辈祖辈甚至包括他们自己都是在前朝做过官 的,后来投了卫朝。这些人可能看着前朝复辟么?那不是等着被报复么? 众将虽不解,但是都严格执行晏君知的军令。 范烈到底没能逃得了,经过一番惨烈厮杀,被俘虏押到了晏君知跟前。 “斩了吧。”晏君知挥挥手。 “齐王,你斩杀降将,不怕声名尽毁吗?”范烈吼道。 晏君知冷笑道:“你们无端来我卫朝境内烧杀劫掠,杀我百姓,有什么脸在孤勉强祈求活命?孤为死去的亡魂报仇,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又岂会在意蝇营狗苟之辈对孤的诋毁?杀!” 手起刀落,范烈的人头滚落在地。 “殿下,还有四万多的俘虏如何处置?” 晏君知果真有魄力:“杀。” “嘶!”将领们倒吸一口冷气,“坑杀俘虏,有伤天和啊!殿下,杀一个范烈足够震慑了,剩下的俘虏不如交给朝廷处置吧?” 晏君知冷声道:“孤就是要让觊觎我朝的宵小知道,进犯我朝的下场是什么!看谁还敢肆意占我土地、杀我百姓!” 将领们苦劝无果,只能执行他的命令。 晏君知回头北望:“当初他们伏击李典将军,致使我军全军覆没。如今孤也在此坑 杀他们,去地下给死去的将士忏悔吧。” 等肃王赶到的时候,西燕军俘虏全都被晏君知坑杀,无一活口。 肃王面色大变:“你,你,你……” “肃王叔有何指教?”晏君知淡淡道。 肃王叹了一声,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真是年轻气盛,怎么能做这种有伤天和的事?这会给天下招来祸端的!” “导致祸端的是这些狼子野心之辈。”晏君知冷笑道,“没有他们,我边民也可安居乐业。可肃王叔你看看,每年东南西北四境都有宵小来犯,致使我朝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子曰: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肃王苦口婆心,“你不修文德,蛮夷如何服你?如今你行此倒行逆施之举,只会激起他们的仇恨,日后更会报复到我朝百姓身上!” 晏君知反问道:“历朝历代以仁义待异邦的例子不胜枚举,可有令这些豺狼之辈诚服?肃王叔需知,这世上多的是只知震慑不知恩义之辈。” “你真是冥顽不灵。”肃王失望道。 “事情是孤做下的,罪名也由孤来担,惟愿边民不再受欺辱。”晏君知风骨凛然道。 第289章 告状信 晏君知说完还看了一眼归降肃王的那些人。 肃王头皮都麻了一下:“你不要一错再错,孤不会容你再滥杀无辜的。这些降军孤会亲自送往京城,交给皇上定夺。” 晏君知眼中露出一丝遗憾,随即拱手道:“多谢肃王叔驰援,不过战事已经结束,就此告辞了。” 说完转身下令启程行军。 躲在肃王身后的白衣青年松了口气,他刚刚是真觉得晏君知会强行坑杀他们。 晏君知的行军方向却是临阳,他得先去跟李芳会和,再迎周太师遗骨回京。 李芳见晏君知回来,心中一松:“恭喜殿下克敌凯旋。” “让公公担心了。”晏君知客气道,“战事已平,咱们迎太师回京吧。” “好!”李芳应道。 晏君知让大军驻扎在临阳城外,只带了一千羽林卫和原先的黑水城守军前往黑水城。 周俣见他到来,忙出城跪迎:“末将恭迎殿下,多谢殿下为先考报仇!” 晏君知扶起她:“将军无需多礼,孤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 回到太师府后,李芳道:“周将军,咱家奉皇上之命迎太师回京。” 周俣动容道:“谢皇上圣恩!” 晏君知道 :“休整一日,明日与大军会和,而后前往凉州城。” “是。”周俣应道,随即吩咐管家给众人安排住处。 晏君知带上裴浅酒先去休息。 周俣眼神古怪,向李芳打听道:“公公,这两位是殿下的内侍么?” 李芳嘴角一抽,凑近她低声道:“那是齐王妃。” 周俣大惊:“殿下出征怎么还带王妃?他不怕被敌军埋伏么?” 在她看来晏君知是独自来黑水城的,那裴浅酒可不就是留在大部队中了么? 李芳道:“周将军误会了,王妃是担心殿下,悄悄跟来的。不过也没追赶大军,而是去了平凉城。” “平凉城?”周俣一愣,“难道肃王有问题?” 李芳道:“此事暂且勿议,回京再说。” 周俣心中一凛:“公公放心,你愿意同末将说是信任末将,末将绝不会对外透露。” 李芳微微颔首。 另一边,裴浅酒也问晏君知:“你打算如何处置前朝余孽?” “他们自己进京找死,何须孤处置?”晏君知冷笑道,“倒是那个肃王太妃,找个机会,一起带进京吧。” 裴浅酒提醒道:“肃王府高手不少,裴云都吃了亏的。” “高 手?”晏君知眼神慢慢移到裴云身上。 裴云:“……” 晏君知道:“弟子吃了亏,当师父的怎么能袖手旁观?那是打你么?那是打师父的脸。” 裴云:“……” “孤替你手书一封。”晏君知自问自答,完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裴云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一封由晏君知代笔的裴云的“告状信”飞速发往了京城。 有晏君知在,裴云自然不用也不能同裴浅酒睡一屋。 她走后,晏君知就从后面抱住了裴浅酒,把她整个环在怀里。 裴浅酒心中一紧:“你干什么?” “阿酒不想孤么?”晏君知拥着她到床边,顺势滚了进去。 又是荒唐的一夜。 转过天来,晏君知还很体贴地问:“能赶路么?” 裴浅酒:“……” 她翻了个白眼,一脚踹开他:“起床更衣。” 一切准备就绪出发时,刚出城就看到黑水城的将士列在官道两边,队伍长长的望不到边。而在将士的后面,还有黑水城的百姓密密麻麻地围着。 他们自发披麻戴孝,前来送周太师一程。 晏君知感慨道:“为官如此,夫复何求?” 周俣哽咽地冲将士们和百姓们拱 手一拜:“周俣在此谢过大家了。” “太师一路走好!”众人哭泣道。 晏君知大手一挥:“启程。” 周太师的棺椁在大军的护送下缓缓前行,沿途“太师一路走好”的声音连绵不断。 直至大军远去了,将士们和百姓们还追了好长一段。 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们望着周太师的棺椁消失在远方,才依依不舍地回城。 晏君知一行先到临阳同朝廷大军会和,然后直接开赴凉州城。 凉州刺史郑守杰和凉州总管李延年都出城来迎了。 “微臣恭迎殿下王驾。”凉州城大小官员齐声道。 “你们该迎的是太师。”晏君知冷冷道。 “是,是,臣等恭迎太师。太师殉国,臣等十分痛心。”郑守杰痛心疾首道。 晏君知直切要害道:“你等为何不去救援太师?” 李延年忙道:“不是末将不去救援太师,而是凉州也遭到了袭击,末将分身乏术啊。” “是啊,这里面有误会,殿下不如先入城休息,容臣等细说。”郑守杰打圆场道。 “入城?”晏君知冷笑一声,转头就吩咐大军分列两旁,把周太师棺椁抬到前面来。 他道:“入城 就免了,进了你们的地盘,孤‘害怕’。” 两人神色大变,惊慌道:“殿下这,这是何意?臣等岂有谋害殿下之心?属实冤枉啊!” 晏君知抬手一挥,两边的大军瞬间包抄至他们身后、城门之前。 “殿下!你这是干什么?”郑守杰和李延年大惊失色。 晏君知朗声道:“孤今日就在周太师棺椁之前提审凉州众官,查察里通外敌之叛徒!” “殿下,您贵为齐王,怎可含血喷人?”郑守杰质问道,“臣虽卑贱,却也是朝廷钦封的一州刺史,官居三品!您无凭无据,无权审臣!臣要进京面见皇上,请皇上定夺。” 晏君知早防着他这一手,伸手一抖抖开了圣旨:“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了,皇上特命孤为全权钦差大臣,代天巡狩,先斩后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员纷纷跪倒在地。 晏君知道:“先前孤在临阳只斩主谋,不杀从者。且检举有功之人,开恩特赦。今日也是一样,凡是知情者都可向孤检举,只要不是主谋,一律特赦。里通外敌之人乃是千古罪人,孤希望你们不要一错再错。但凡良知未泯,都应该出来检举。” 第290章 不按常理出牌 周俣担心道:“殿下这样直来直往,难免落人口实。” 李芳淡淡道:“坑杀西燕将士时都不见殿下皱一个眉头,你认为他会怕这些?” 说起这个,周俣不无感动。晏君知把西燕的将领和士兵全部杀了,算是彻彻底底给周太师报了仇。 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检举。 郑守杰和李延年跪在地上,悄悄对视一眼,眼神不无得意。 呵,就这?这点手段就想对付他们,未免也太天真了一点。也不想想凉州是谁的地盘?他们经营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震慑都做不到,那也太废物了。 晏君知将他们看得透透的,冷笑一声:“想来是凉州路远,各位不知道孤的脾气,以为孤在对你们说笑。” 众人听着心中有点没底,齐王这是什么意思? 晏君知话锋一转:“你们不要忘了,太师殉国,你等拖延救援延误军机,只此一条就罪无可赦。还需要孤用旁的什么证据才能处置你们吗?可笑!来啊,把李延年给孤拖下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李延年大惊:“齐王!你倒行逆施、滥杀大臣,你怎敢如此?” “就凭孤有先斩后奏之权。”晏 君知冷冷道,“斩!” 李延年叫嚣:“你不能杀我!我是凉州总管,朝廷命官!我有罪也该皇上下旨发落,而不是被你冤杀!” “你治军混乱孤不管,但在孤这里,违背军令就是一个死字。”晏君知不为所动。 李延年突然暴起,夺刀反抗,并大声道:“放箭!” 城楼上忽然出现一排弓箭手对准了晏君知,城门后也涌出一批军队。 晏君知纵身而起,直冲城楼而去。 弓箭手纷纷放箭射向晏君知,晏君知双臂一震,浑厚的内力使得箭矢于空中凝滞,紧接着便调转方向反射了过去。 “啊!”弓箭手们惨叫一声,倒在墙上。 晏君知落回地上,一声令下:“入城捉拿逆贼。” 大军反杀入城,把抵抗的将士统统斩杀,很快就杀得他们溃不成军弃械投降。 带队的将领都被押了出来。 晏君知则亲自擒住了作乱的李延年,顺手夺了他手中的刀。 他一掌把李延年打跪在地。 李延年扭头看向他:“你若杀我,必遭百官弹劾、天下人唾骂!” “你太高看自己了,一个延误战机的罪将,你配吗?”晏君知嗤笑道,随后亲自挥刀砍下了他的 头颅。 刀尖还在滴血,晏君知就转头走向带头作乱的将领们,同样亲手一一砍下他们的脑袋。 “这就是前车之鉴。”晏君知将刀插在地上,“别说孤不给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不珍惜。现在,谁要检举?” “我,我检举……”果然,见了血效果就好多了。 可是检举不代表就是真的,不排除有人胡乱攀咬,多拉一些人垫背。 这就需要晏君知来辨别真伪了,晏君知当然也不虎,不可能真的滥杀无辜,不然那都不用等他回京,弹劾他的奏章就能把他淹死了。 杀李延年那是因为能真的摁死他,延误军机这一条他是逃不掉的。 李延年大概也想不到晏君知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没有费时费力地去验证他有没有叛变,而是直接用明面上的罪名就把他砍了。 他大概也觉得就一个延误战机的罪名,晏君知根本不敢杀他,顶多先扣押他带回京去处置。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晏君知。晏君知的魄力超乎他的想象,搁他面前装逼,那就是找死。 晏君知让人一一记录检举者的检举,然后直接派人去他们府上抄家。 反正他有的是人手,一家 派个千人足够抄没了。 这样掘地三尺下来,但凡身上不干净的,甚至家里那点阴私都被刨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有不少官员直接气得昏厥过去了。 太残暴了,无凭无据竟然强行抄家,私闯民宅都是有罪的,何况是官员府邸?晏君知太野蛮了! 晏君知看着抄出来的东西,阴恻恻道:“孤竟不知你们还有这样多的‘丰功伟业’。” 就比如凉州刺史郑守杰,除开通敌叛国的罪行外,其他的罪恶也没少作。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罄竹难书啊。 抄家的士兵从他家的池塘里捞出了累累尸骨,都是花季少女,尚在花期就夭折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郑守杰父子。 而他们竟然还有兴致作名册,来记录他们玩弄的女子。 周俣气得浑身颤抖,她父亲至死都在保护百姓。可是在这些狗官眼里,人命竟然如此卑贱! “畜生!”晏君知把名册砸到郑守杰脸上。 郑守杰面色惨白,瘫软在地。 “殿下,这是李延年府上抄出来的。”一名将领递给晏君知一份锦帛。 晏君知眼神一凝,接过锦帛将其一层一层摊开,上面竟然是一连串的名 字以及官职,上面还都有手印。 这是一份通敌名单! “好,好啊,有了它,孤行事更为方便了。”晏君知当机立断,“韩戟,把上面的人全都给孤捉拿归案。” “是。”韩戟领命道,随即开始调兵遣将,去各地抓人。 晏君知腾出手来处置郑守杰等人其他的罪名。 “押上来。”晏君知沉声道。 郑守杰的儿子被捆着带了上来:“爹,爹,救我啊!” “殿下,祸不及妻儿,这都是微臣一人做下的,与小犬无关啊!”郑守杰哀求道。 晏君知嗤笑一声:“你看孤像是好糊弄的么?还是你觉得孤有什么顾忌?” 郑守杰绝望了,诅咒道:“你今日如此滥杀无辜,终有一日都会报应在你自己身上!” 裴浅酒眼神一冷:“裴云,掌嘴。” 裴云身形一闪来到郑守杰面前,抬手扇了他两个耳光,郑守杰满嘴的牙都被打飞。 郑守杰不敢置信地看向裴浅酒。 “你们是罪有应得,不知忏悔,反来诅咒我儿,该死。”裴浅酒不留情面道。 “你,你……”郑守杰口齿不清。 裴浅酒道:“你们父子这样的罪行,杀了太便宜你们了,该凌迟才是。” 第291章 设公堂 “那就依王妃所言,将郑守杰父子凌迟示众。”晏君知吩咐道,“来人,把他们吊城楼上去,让更多的百姓看到。” “是。”士兵领命。 满城的百姓都来了,看到郑守杰父子果真被吊到城楼上凌迟,无数百姓激动地哭了出来。 他们受压迫太久了,如今,头顶的乌云被驱散了。 与此同时,晏君知让人将捞出来的尸体给百姓们辨认。 “这是我女儿!”一名老妪哭着扑到一具衣衫破烂已经浮肿的女尸上,嚎啕大哭。 这样的人很多,有失去妻子的丈夫,有失去母亲的小孩,也有失去姐妹的少年…… 但还有一些尸骨连衣服都没有了,根本无从辨认。也有未曾腐烂的尸体没有人来辨认,意味着她们在这里连亲人都没有。 “公公、周将军,看来孤得在这多留一段时间了。”晏君知沉声道。 李芳没有异议,周俣更是气得恨不得自己提刀去把这些畜生刮了。 “殿下一定要为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伸冤!”周俣请求道。 “好。”晏君知郑重应道。 他转身道:“从今日起,孤就在这城门后设公堂,凡有冤屈者,都可来状告伸冤。来人,将孤 的话记下来,贴出告示去。” 城门后面有一处宽阔的空地,晏君知直接征用当做公堂了。 “是!” 百姓们纷纷跪倒:“殿下英明!” 裴浅酒看着那些无人认领的女尸,想到这些苦命的女子,难免有些物伤其类触景生情。 “裴云,随我进城。”裴浅酒道,又对晏君知道,“殿下,你让人看好这些尸骨,我去去就回。” 晏君知眼神闪了闪,明白了她去做什么,便道:“你去吧。” 裴浅酒带着裴云进了城,不为别的,只为帮那些苦命的女子订一副棺材。 她看向一个旁观的少年,道:“你可愿给我带个路?” 少年一惊,随即道:“王妃要去哪?” “去棺材铺。”裴浅酒道。 少年灵动的双眼滴溜溜地转动:“好嘞,您跟我来!” 他积极带路,领着裴浅酒去了最近的棺材铺。 “掌柜的,快出来接活了!”少年喊道。 “哪个缺心眼的,订棺材还这么乐呵?”掌柜的骂骂咧咧出来,“有你这种子孙,死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满脸的胡茬和皱纹,一看就很丧。 少年道:“你说什么呢?你家才死人了呢!” “没死人你上 棺材铺来找乐呵来了?你个倒霉玩意!”掌柜气结。 裴浅酒打断他们:“是我来订棺材。” 掌柜打量她一眼:“进来吧,订什么样的?” 裴浅酒还没说话,少年就抢过话头:“王妃娘娘是给被刺史府里挖出来那些女尸订哩!” 掌柜神色一变:“果真?” 裴浅酒微微颔首:“他说的没错。” “等等,这小子喊你王妃?”掌柜反应过来。 “我是齐王妃。”裴浅酒承认道,“掌柜的,我要订四十口棺材,你可有货?” 掌柜面露难色:“谁也不会存这么多棺材……王妃且等我一等,我与同行联系联系。” 说着就迈步出了铺子,把裴浅酒晾在了里面。 “这个家伙好像不太靠谱,要不我带您换个铺子?”少年忐忑道。 裴浅酒摆摆手:“不必了,这个掌柜挺靠谱的。”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掌柜就带回来了四个人。 “王妃,我同四位同行商量好了,四十口棺材我们一家拿不出来,因此决定每家出八口。”掌柜道。 “好。”裴浅酒点点头,“总价多少?” 掌柜同另外四人对视一眼,道:“王妃义举,我们决定不收钱 。” 裴浅酒抬手打断:“既是我的义举,不收你们钱,岂不成了慷他人之慨?你们要陷我于不义?” “额,这,万万不敢啊!”五人忙否认。 他们不敢再提不收钱的事,每口棺材报了十两银子的价。 裴浅酒看过货后,给翻了一倍,付了八百两。 “我们给您送去。”掌柜道。 裴浅酒点头:“有劳。” “应该的,应该的。”五名掌柜立即安排人手,把这些棺材都给送到了城门处。 裴浅酒又命人围了个棚子,请稳婆来给女尸收拾干净,让她们体面入殓。 “王妃慈悲啊!”百姓们无不感念。 “殿下和王妃都是急公好义、嫉恶如仇之人,若是天下多一些这样的权贵官员,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裴浅酒暗自苦笑一声,她不过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受到爱戴。对于当官的来说,为百姓做一点实事很难吗? “裴云,跟我上山。”裴浅酒转身道。 裴云寸步不离跟上。 同样还让那少年带路。 裴浅酒上山的目的是为那些女尸挑选风水宝地下葬。 两人来到一处北有山体环抱,南有蜿蜒流水,两边青松矗立,前面视野开阔之地 。 “就这里了。”裴浅酒一眼相中,“藏风聚气之佳所。” 少年立即道:“这是凉州别驾冯辉冯大人买下的地,准备迁祖坟用的。” 裴浅酒道:“确定是买下的?” 少年干笑道:“买是买,只不过就花了十两银子。” “哼!那就是抢。”裴浅酒冷笑道。 “可不嘛,就这十两银子还说是赏给苦主的,要感恩戴德。”少年告状道。 “可有闹出人命?”裴浅酒问道。 “那倒没有,苦主也不是傻的,哪敢跟别驾大人对着干啊?”少年忙道。 裴浅酒也霸道一回:“既然如此,那今天起这块地就是我的了。” 冯辉能抢,她抢不得? 少年畅快道:“王妃英明!” 真是大快人心。 从山上下来后,裴浅酒直接就找晏君知撑腰去了。 晏君知听了,当即把冯辉提上来。也不审他,反而朗声道:“方才王妃同孤说冯辉侵占了百姓的地,苦主是谁?” 百姓们纷纷左右看看,找人。 这时,一名男子跑上前:“殿下,是我家的地!” 晏君知这才看向冯辉:“是么?” 冯辉一颤:“是,是……” 生怕说完了,晏君知的刀就下来了。 第292章 功过是非 “既然你供认不讳,那就按市价双倍赔偿苦主。”晏君知判决道,“来人,将银子给苦主。” 银子也是从冯辉家里抄出来的。冯辉的罪可不止这一项,后面还有的判呢。 “谢谢殿下,谢谢王妃!”苦主喜极而泣。 裴浅酒让人将那块地的地契找出来:“从今往后这块地就是我的,用来安葬那些苦命的女子。”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已经认领回去的女尸,如无处安葬,也可在此安葬。” 裴浅酒这边忙着安葬女尸,晏君知则借着提审叛徒的东风,将其他犯罪的官员一并提审处置了。 先斩后奏之权嘛,不用白不用。 这是凉州百姓的福音,却是凉州官场的噩梦。 每一日,凉州城下无不流血,流得还是高官的血。 周俣意识到不对劲,问晏君知道:“殿下,您难道要名单上的人都斩了吗?” 不用押回京,或者留个活口人证? 晏君知淡淡道:“多活几天也是浪费粮食。” 既然都知道最大的那条鱼是谁了,这些小虾米还留着干什么? 案件已经审理得差不多了,晏君知吩咐下去:“传令全军,明日启程回京。” 而就在当晚,一道 鬼魅身影进了晏君知的落脚处。 “魔师来得可有点慢啊。”晏君知道。 伊行气笑了:“这就是你求老夫帮忙的态度?” 晏君知挑眉:“你要孤什么态度?” 伊行:“……”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晏君知却又话锋一转:“如能助孤做成此事,那可是大功一件,孤为魔师在皇上那请功。” “哼!”伊行冷哼一声,“老夫要这些虚名做什么?殿下自己留着吧。” 说完转身离去,天太黑,都看不清他往哪走了。 下一刻,裴云也追了出去。 “你来做什么?”伊行不悦道。 “肃王府高手不少,弟子来助师父一臂之力。”裴云道。 伊行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裴云顾自跟去。 两人抵达平凉城时,已经快破晓了。 伊行毫无顾忌地进了肃王府,直冲老太妃院子而去。 “哪来的贼子胆敢在肃王府撒野!”肃王府的高手纷纷涌出。 他们面色凝重,都察觉出眼前这人的功力深不可测。 伊行大手一张,朝着一人面门抓去。那人目眦欲裂,匆忙出手应对。两人的内力卷在一起,不到一息的工夫,那人的内力就全面溃散。伊行摁 住他的面门,向下一震,那人便气绝身亡。 “嘶!”其他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起上!”为首者喊了一声,顿时七八人一起围攻伊行。 裴云当即出手挑了三人,分担伊行的压力。 三人联手,裴云还是能从容应对的。再多的话,她就要像上次一样逃走了。 但是这边动静太大,时间一久,越来越多的侍卫包围过来也是个麻烦。尤其要是惊动城守军,把城门一封,他们就不容易脱身了。 伊行抓住机会击破一人,随即趁机摆脱纠缠,迅速冲入老太妃院中。以他的功力,擒拿一个老妇实在手到擒来。 裴云替他拖住了一会。 “走。”伊行带着老太妃冲入高手包围圈中,将他们击散一瞬。 下一刻,伊行和裴云便从空隙中脱身而去。 “快救老太妃!”肃王府的人穷追不舍。 但是伊行和裴云的身法太快了,一冲出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晏清越连衣服都没穿好,就顶着寒风追了出来,可还是连老太妃的背影都没看到。 “都给我去追,天涯海角也要救回祖母!”晏清越冲守军吼道。 他夺了一匹马也追了出去,走之前 不忘下令给肃王去信。 另一边,伊行带着老太妃直接回京,而裴云则去同晏君知的大军会和。 给肃王送信的人,也被伊行解决了。 大军抵达京城的那一日,皇帝率文武百官亲自来迎。当然不是迎接晏君知,而是迎周太师的棺椁。 “拜见皇上。”众人行礼。 皇帝上前扶起周俣:“节哀。” 周俣动容道:“末将多谢皇上。” “你父是朕之太师,你与朕便也有一份同门之谊。”皇帝道,“太师殉国,朕心甚痛。太师之功堪比伊尹,当配享太庙。” “谢皇上圣恩。”周俣感激涕零。 皇帝道:“回城。” 回到朝堂,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擢升周俣为云麾将军,官居三品。 当然有人不干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到不了三品大员,周俣一个女人凭什么? 谏议大夫就出来谏言道:“皇上,周太师殉国固然悲壮,可周俣并无寸功,若非朝廷救援及时,我卫朝门户险为西燕所夺!皇上不治罪已经是开恩了,岂能再赏?” 他才四品官而已!当然不服。 皇帝看向周俣:“你可有话说?” 周俣道:“末将险失城池,有罪无功。” 皇帝不 置可否,又看向晏君知:“齐王,你说呢?” 晏君知道:“太师遭小人暗算而殒命,黑水城士气大跌,若非周将军力挽狂澜,西燕入凉州早已如入无人之境。纵使朝廷天降奇兵,也无力回天。” “听听!”皇帝指了指晏君知,“这就是中肯之言与书生之见的区别!” 谏议大夫老脸通红,羞的。 于是周俣升官的事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但下一刻,就有御史出来弹劾晏君知残暴无道。 提起这事皇帝也是头疼,晏君知真是没有一刻让人省心的。 “齐王,你再说说吧。”皇帝道。 晏君知只说了一句:“臣出征前,崔相曾说过,对敌人仁慈便是对同胞残忍。如今有人觉得臣残忍,反而替敌人说话,这是什么人,想必天下自有公论。” 那御史傻眼了,他就履行职责弹劾了晏君知一下,咋还成卖国贼了? 崔天行也站出来力挺晏君知。 皇帝当然不会对御史上纲上线,不然以后没人敢说话了。 只道:“齐王护百姓有功,杀生是为护生,无可指摘。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借题发挥。” 晏君知交了兵符后,这次临时朝会就散了。 ?? 第293章 孤也懒得问 齐王府里,裴浅酒被云鸿和重城缠得不行。她坐在椅子上,云鸿抱着她胳膊,重城抱着她大腿,赖着不走。 裴浅酒哭笑不得:“阿娘不走。” “阿娘骗小孩!”云鸿不相信。 裴浅酒一把一个捞到怀里:“阿娘就在这陪你们玩。” 重城腾出手来把叼在嘴里的糕咬了一口,剩下的递给裴浅酒:“阿娘,吃。” 裴浅酒:“……” “阿娘才离开两个多月,怎么你又重这么多了?”裴浅酒愁道,“等你阿爹回来又要说你。” 重城“咯咯”傻笑。 正说着呢,晏君知回来了。 裴浅酒把云鸿给他,自己抱着重城,免得他看出什么。 但晏君知眼睛多尖:“他怎么又大了一圈?” 裴浅酒一僵:“小孩子嘛,长得快。我们都离开两个多月了,大一圈有什么奇怪的?” 晏君知把重城也抱过来,两手分别掂了掂:“他可比他哥重多了。” “长大了抽条了就好了。”裴浅酒还给这小饭桶找补呢。 晏君知当然不吃这套,也不会心软,当即下了个死命令,严格控制重城的食量,再随便给他吃的要吃家法了。 “你爹好狠的心。”裴浅酒把他冲晏君 知手里接过来。 重城被接过来接过去,觉得好玩得很,拍着小手傻笑。 裴浅酒心中一叹,这小饭桶还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呢。 晏君知把云鸿放地上:“你带弟弟多跑跑。” 云鸿点点头,去拽裴浅酒。 裴浅酒只好也把重城放地方,云鸿拉着弟弟满屋子跑。 晏君知的视线丝毫不离他们哥俩,以防不慎磕着尖锐地方。 裴云匆匆过来:“主子,师父过来了,正在正堂等候。” 裴浅酒神色一动:“我们这就过去,蕙草,你看着他们俩。” “是。” 裴浅酒和晏君知前去见伊行,主要是见老太妃。 伊行看他们来了,便道:“人给你们送来了,老夫就不多待了。” 一点寒暄叙旧的意思都没有。 老太妃被点了穴坐在椅子上,眼神是又惊又怒。 晏君知解了她身上的穴道:“贸然将老太妃请来,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老太妃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裴浅酒:“是你!” 裴浅酒笑道:“老太妃慧眼,竟是认出我来了。” “你们想干什么?”老太妃怒道,“就是皇上也不敢对老身如此无礼,你们好大的胆子!” “老太妃这话的确不错, 可那也是从前了,从今往后,你怕是没有这个待遇了。”裴浅酒淡淡道,“赝品就是赝品,不是扮得久了就能成真的。老太妃这是把自己也骗过去了么?” 老太妃心中一突,可神色却无变化:“老身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奉劝你们一句,趁早迷途知返,向老身赔罪,老身还可在皇上面前替你们遮掩一二。” 晏君知突然伸手朝她侧脸而去,老太妃警觉出手,可是才一个照面就被晏君知制住。晏君知强行撕下了她的易容,果然是另一张脸。 “藏得够深啊,戴了几十年的面具,怕是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吧?”晏君知讽刺道,“藏头露尾之辈,也敢图谋不轨害我百姓?” 老太妃惊怒交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裴浅酒道,“你以为我去平凉城是游玩度假不成?” “不可能!”老太妃不相信,“短短几日,你不可能查到此事。” 当年的事她基本扫尾干净了,肃王府又高手如云,裴浅酒就算混进了肃王府也不可能有所作为。 晏君知道:“事实是我们查到了,你还关心这些旁枝末节做什么?老实招供吧 ,你是什么身份?” 老太妃冷哼一声:“你以为老身会告诉你?” 她们筹谋了几十年,就是为了复国,她一人的生死有什么要紧? 晏君知不屑道:“你不要在孤面前耀武扬威,孤从来不吃这一套。既然你不肯说,孤也懒得问。” 他对裴浅酒道:“那哥俩估计也跑累了,让奶娘带去沐浴更衣,带他们进宫看爷爷。” 裴浅酒微微颔首:“殿下风尘仆仆,也去沐浴更衣吧。” 老太妃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如果身份没被揭破,她不会畏惧见皇帝。可如今易容都被撕了,她最不想见的就是皇帝。 晏君知重新点了她的穴道,待一家四口都沐浴过后,顺势将她一起带上入宫。 他让禁卫通报时请求皇帝允许驱车而入,理由是天冷,怕幼儿着凉。 皇帝何其精明,一听就知道有事,便准了。 晏君知一行驱车来到勤政殿,裴浅酒牵着云鸿和重城上台阶的时候,晏君知直接抓着老太妃掠进了殿内。 老太妃被蒙着头,谁也不知道她是谁。 “二郎,你又出什么幺蛾子?”皇帝不解道。 晏君知道:“皇上先屏退左右。” 皇帝挥挥手,李芳立即吩咐 内侍宫女们出去。 外面,裴浅酒也走到了殿门外。 “李公公,劳您帮我看着他俩一会。”裴浅酒托付道。 “王妃信任咱家,咱家一定好好照看两位小皇孙。”李芳稀罕道。 云鸿眼珠转了转,判断裴浅酒不是要走,这才把手递给李芳。 重城见哥哥这么做了,也跟着做。 李芳愈发稀罕俩小家伙。 裴浅酒径自入了殿内,行完礼就安静站在一边。 晏君知揭开老太妃头上的布袋,皇帝眯了眯眼,觉得有点眼熟。 “她是何人?”皇帝越看越熟悉。 “肃王太妃。”晏君知道。 “胡说!”皇帝驳斥道。 虽然老肃王去世后,肃王一家就长居凉州,肃王太妃更是深居简出。可他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连肃王太妃都认不出来了。 晏君知道:“皇上且听臣细说……真正的肃王太妃恐怕还未过门就被她们所害,而她则易容顶替了肃王太妃之位。为了她们不可告人的阴谋,先是灭口老肃王,后又灭口肃王妃,实乃狼子野心。” 皇帝听完已然怒极:“此事确切?” 晏君知把老太妃的易容贴回去。 皇帝闭了闭眼:“肃王叔,朕一定给你报仇!” 第294章 裴浅酒的毒计 晏君知继续道:“此次凉州之乱,除了是西燕作乱外,便是这些前朝余孽了。西燕军都被臣杀尽,而前朝余孽则被肃王找了个由头带走。” “混账!”皇帝一掌拍在桌上,“肃王的身份你们可有查实?” 晏君知道:“臣无能,尚未查实。不过臣以为并不重要,其已被前朝余孽蛊惑,反心坚固,不可饶恕。” 老太妃大声道:“肃王是你们晏家血脉,你这竖子竟敢蛊惑皇上骨肉相残吗?” 皇帝想起老肃王,不禁有些迟疑。 裴浅酒反问了老太妃一句:“若肃王成事,不知皇室几人能活?” 老太妃面色大变。 皇帝面色也沉了下去,若真被前朝余孽复国成功,晏氏血脉怕是一个都不能留。 老太妃不死心:“当年若不是老肃王,皇上可还有命在?如今你竟要他断子绝孙么?” 皇帝眼神闪烁,心中挣扎。 前朝余孽不能姑息,可也不能让老肃王断子绝孙。 裴浅酒道:“皇上仁慈,妾身倒是有一计,既能铲除前朝余孽,也能保住老肃王一脉的香火。” “哦?”皇帝闻言追问道,“什么计策?快快说来。” “前朝余孽狼子野心,必然不会 安分。”裴浅酒道,“皇上不如以老太妃为诱饵,引得肃王出手。京中戒备森严,肃王不可能明率大军攻打,只能是安插刺客来行刺。届时就让肃王为护圣驾而死于刺客之手吧,既除了后患,又为老肃王保住了名声。” 皇帝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荣养肃王世子?” “不错,肃王世子并不知情。”裴浅酒点头道,“就算知情也不重要,待他有后再做处置即可。若他无反心,便荣养着他。若他敢反,那就杀了。留下一个婴儿,总不能生而知之。” 老太妃气得七窍生烟,胸口起伏颇大:“你,你,你……这个毒妇!好歹毒的心肠!越儿可是把你当做知己的,你竟如此无情无义!” 裴浅酒不为所动道:“我本就是为了查你们肃王府才接近得他,若不能取得他信任,我又如何成事?因为他信任,我就要优柔寡断,这是什么道理?” 比方说我派你去做卧底,那第一件事就是要取得对方信任和重用啊,不然你这卧底存在有什么意义?结果到头来你要去报他的知遇之恩,来坏我的事……脑瘫吗? “此计甚妙,就依此行事。”皇帝心中松了口气, “至于这前朝余孽,处死吧。” “是。”晏君知出手直接了结了老太妃。 老太妃死不瞑目,至死都不敢置信他们就这样把她杀了,一点秘密不问,也不利用她去牵制肃王。 不得不说她是高估了自己,皇帝只需要一个诱饵把其他的前朝余孽钓出来,她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如今肃王府在疯狂追查老太妃下落,他们只要放出点风声即可。 “李芳。”皇帝朗声道。 李芳听到,连忙把云鸿和重城交给内侍看着,自己跑进殿内候命。 “暂且将她的尸体关押。”皇帝吩咐道,“对外放出还在审问的风声。” “是。”李芳领命。 等殿内干净了,皇帝让人把云鸿和重城带进来。 “来,爷爷抱抱。”皇帝招手。 哥俩跑到皇帝膝前,皇帝一手一个:“哎哟,爷爷都快抱不动了。重城倒是要重一些,可不像才三岁的娃娃啊。” 晏君知嫌弃道:“还不是因为太贪吃了?” “能吃是福。”皇帝不以为然道,“晚上在爷爷这吃饭。” “吃,吃!”重城兴奋道。 “哈哈哈哈。”皇帝被逗得开怀。 晏君知简直没眼看。 与此同时,晏清越在遍寻老太 妃无果又不见肃王回信后,只能马不停蹄地赶来京城。 “阿爹,祖母被人掳走了,我派人给您报信,您怎么不回?”晏清越急道。 “什么?”肃王大惊失色,“肃王府高手如云,护卫森严,你祖母怎么可能被人掳走?” “来人是个绝顶高手,还有个顶尖高手相助,府里的护卫根本拦不住。”晏清越道。 肃王神色沉重,心中思忖到底是什么人掳走了老太妃,目的又是什么。 “之后可有人给肃王府送信?”肃王问道。 如果有勒索信倒也是好事。 晏清越摇摇头:“杳无音信。” 肃王的心更加沉了下去,愈发感到不妙:“难道是母亲前朝公主的身份被人发现了?不,不可能,此事乃是绝密,不可能被人知道。” “孤去请皇上发通缉令。”肃王当即决定道。 结果他没想到皇帝竟然不见他。 肃王心中一慌:“皇上可有说为何不见孤?” “皇上的龙意岂是你我能揣度的?”侍卫冷冰冰道,“肃王殿下不要逾越了。” “你在跟孤说话?”肃王沉声道。 “肃王殿下什么意思?在这里撒野可是想对皇上不敬?”侍卫反问道。 肃王眼神 闪了闪,觉得这事不简单,遂忍下怒气转身离去。 “查,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肃王回去就下令。 这不是自己个着急往套里钻么?正好就查到了皇帝特意放出的风声。 肃王惊怒交加:“竟然是皇帝所为!难怪了,肃王府里的高手都挡不住!” 惊怒过后,他冷静下来:“必须尽快救出母亲,不,不成,肃王府已经被怀疑,就算救出了母亲,皇帝也不会让我们离开京城。孤,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果断改变了单纯去救老太妃的计划,而是升级为刺杀。 这件事不能让晏清越知道,于是肃王以派晏清越继续追查老太妃下落的名义把他打发出了京城。 “既然你不想让孤走,那孤索性就不走了。”肃王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打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他以辞行的名义给皇帝上了奏章,当然,他笃定皇帝不会准。 皇帝如他所愿,没有批准。 肃王上了三次奏章之后,就开始收买朝中官员替他说话,赶他出京。也有真心认为不宜久留肃王在京的大臣附和。 皇帝碍于群臣的面子,只得道:“罢了,肃王所请朕准了,明日朕设宴为肃王践行。” 第295章 瞒着有大用 “臣谢皇上圣恩。”肃王跪谢。 就等明日了。 双方也算是“一拍即合”,因此肃王的安排进展地很顺利。 皇帝巴不得他能把前朝余孽都安排进宫,好一网打尽,自然大开方便之门。 转过天来,晏君知叮嘱裴浅酒:“今日你就在家带儿子吧,哪也不要去。” 肃王不可能就只安排刺客,否则成事之后,后援何在?肯定还会在京中制造混乱,趁机接应。 “我知道了。”裴浅酒替他整理冕服,“你再宫中更要一切小心,家里铁桶一般,你不用担心。” 晏君知微微颔首,临走时抱了抱俩儿子,不忘道:“别让重城贪吃。” 裴浅酒哭笑不得,都这时候了还没忘记管重城的嘴。 晏君知走后,裴浅酒抱着重城逗道:“你爹可说了,不许你多吃。” “吃,吃。”重城馋道。 裴浅酒道:“就快吃午饭了,不能再吃零嘴。” 重城嘴一瘪,泪眼汪汪。 “男子汉不能这么爱哭。”裴浅酒哄道,“你看哥哥,都不跟你似的贪吃还爱哭。” 云鸿听到叫他,转头应了一声:“阿娘。” “过来跟弟弟玩。”裴浅酒道。 云鸿抱着玩具过来带弟弟一 起玩,重城很快就不哭了。 另一边,晏君知入宫赴践行宴。 肃王端着酒杯起身:“臣远在凉州,不能常瞻圣颜,惟愿皇上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肃王有心了。”皇帝举杯回敬一下,“此去一路顺风。” 整个践行宴,晏君知都高度警惕,酒水看似喝了,实则全倒袖子里去了。 就在众人饮酒正酣,醉意熏熏时,殿内的歌姬舞女率先发难,袖中抽出了软剑直冲上位的皇帝而去。 李芳赶忙护着皇帝从旁边撤走,几名埋伏好的暗卫现身抵挡刺客。 随后,内侍也纷纷动手制造混乱。 “护驾!”肃王猛然起身借着护驾名义靠近皇帝,“皇上,臣来了!” 肃王的腰带也是一把软剑,解下后假模假样地同刺客交手几招,挡了几剑,然后就转身直冲皇帝,想借着混乱刺死皇帝。 可他的剑还没接近皇帝,就被一道紫袍身影拦住。晏君知双指精准地夹住了剑尖,内力一震,软剑都碎成了碎片。 碎片反刺回去,不料肃王穿了软甲,并未伤其分毫。 舞女的长袖化作武器交错而来,卷住了晏君知的腰身。 晏君知身形转动,借势将长袖散开 ,浑厚的内力裹挟着舞女们的内力,迫使它们按照他的意愿而动。长袖在他的控制下形成了一个大包围圈,把他本人、肃王还有舞女们都裹了进去。 晏君知不顾舞女,视线移到肃王身上,嘴角微微扬起。 肃王心中一凛,察觉到了晏君知的杀机:“孤是你叔父,你想以下犯上不成?” 晏君知抬手一掌拍去,肃王只觉一股翻山倒岳的内力倾覆而来,不能动弹。 “肃王叔护驾而死,忠勇可嘉。”肃王临死前听到了这句话,心中无比不甘。 晏君知的手覆盖在他头顶,生生震死了他。 此时,他的身后袭来了数把软剑。 晏君知猛然转身挥袖,将她们尽数击飞。 “啊!”惨叫连绵不绝。 说来话长,可从晏君知出手,到肃王身死、舞女倒飞不过短短十息而已。 而后韩戟率领羽林卫涌入殿内,迅速平息了刺杀。 与此同时,军中也在行动,捉拿之前被肃王“降服”的“西燕军”。 由于战事失利,这部分人不得不浮于表面,朝廷肯定是要把他们重新编制,分散安排进各营。于是肃王干脆借机把他们打入朝廷军中当作内应。 原本他们是要配 合肃王的行动的,肃王在宫中搞刺杀,他们就在外面搞哗变,让禁军“瘫痪”一阵。同时也在京中搞些事情,让官府忙于治安,自乱阵脚。 “殿下,外面有人蓄意闹事,街上全乱了。”东宫的探子回报道。 晏同归皱眉:“今日是肃王的践行宴,怎么会有人闹事?继续查。” 他这边命令刚下,又有探子来报:“军中也出现了哗变。” “有人想谋反?”晏同归敏锐地看出了本质,“这个节点,难道是肃王?” “看来凉州之事也跟肃王有关了。”长孙迢道,“想必是被齐王抓住了马脚,不得不狗急跳墙。” 晏同归微微颔首:“嗯,孤也是这么想的。肃王经营凉州多年,兵强马壮,若是能为孤所用就好了。先生可有良策?” 长孙迢道:“肃王先前支走了世子。” “妙啊。”晏同归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孤这就派人去找晏清越。” 他吩咐属下尽快去找到晏清越,一定要赶在皇帝通缉晏清越之前。 没过多久,哗变被镇压、街上的治安也恢复了消息就传了过来。 “果然。”晏同归讥诮道,“被晏君知盯上,他倒也败得不冤。真是可 惜了那些兵马。” 长孙迢除了提醒晏同归肃王支走晏清越之外,就没再出任何主意了。 晏同归没多想,只道:“宫中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传出了刺杀的消息,万幸的是皇帝无恙,大臣们也无恙,唯有肃王英勇护驾被刺客所害。 仔细咂摸了一下滋味,晏同归品出不对了:“孤怎么觉得这场刺杀更像是皇上刻意安排一般?” 不然怎么就恰好死了肃王一个? 他都问出来了,长孙迢就不好再沉默了:“皇上似乎在替肃王遮掩。” 晏同归神情一肃:“先生说的极是,这里面定有更深的隐秘,若是不查清,恐怕会有隐患。先生,你替孤奔走一番,看看能否救出肃王心腹。” “属下遵命。”长孙迢领命而去。 私下里,他又同晏君知的人接了个头,让他去请示裴浅酒这个隐秘给不给晏同归查。 裴浅酒给的回应是可以,不仅把前朝余孽,还把肃王救了皇帝的事也都告诉长孙迢了。 那意思是要是查不到前朝余孽,就拿肃王救人的事去应付晏同归。 “前朝余孽?”长孙迢一边焚毁字条,一边琢磨,“此事瞒着有大用。” 第296章 晏清越 白衣青年哗变失败后,一路厮杀潜逃,暂时躲过了搜捕,可也受了重伤。 京中已经戒严,四处捉拿反贼。眼看着就要暴露,长孙迢如神天降出现在了他面前。 “带走。”长孙迢淡淡道。 白衣青年无法反抗,被强行架起带走。 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长孙迢既没有把他关进大牢,也没有处死。反而带他进了一片楼阁殿宇林立的地方,却把他关在了一个偏僻小院。 “这是哪?”白衣青年警惕道。 长孙迢抬手挥退了其他人,不紧不慢道:“这里是东宫。” “东宫!”白衣青年一惊,可也意识到自己的命是保住了,“恕我愚钝,不知太子殿下将我带来所为何事?” “这个就等殿下召见你再说吧。”长孙迢不多话。 没过一会,晏同归就亲自过来了。带来带去的容易走漏风声,还不如他亲自跑一趟。 “肃王已经身死。”晏同归开门见山道。 白衣青年神情一震,虽然不敢置信,但理智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们都被镇压了,宫中肯定也失败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阴谋。 肃王被算计了! “太子殿下同草民说这些做什么?”白衣青 年故作镇定道。 晏同归问道:“还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温如璧。”他道。 晏同归微微颔首:“孤已经派人去找肃王世子。” 温如璧神色复杂,可思来想去他们的希望只有晏清越了。于是他道:“殿下希望草民做什么?” 晏同归却不着急,短短三句对话已经足够他猜出很多东西了。 “看来肃王收服的西燕军原本就是他的人。”晏同归道,“如今肃王身死,谋反的阴谋也随之破灭。你想让肃王世子无知无觉进入京中这龙潭虎穴么?” 温如璧道:“殿下想要什么,明说吧。” “肃王还有多少兵马?”晏同归不再兜圈,“你可能号令?” 温如璧面色一变:“太子殿下想要王爷的兵马?” “留给晏清越,他保得住么?”晏同归不屑道,“孤能保晏清越一命,甚至是余生荣华富贵,你不该投桃报李么?” 温如璧眼神闪烁,半晌咬牙道:“那就请殿下先让草民见到世子吧。” “好说。”晏同归大方道,“你先在东宫养伤,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他从一开始就刻意隐瞒了皇帝替肃王遮掩的心思,给温如璧造成了一种晏清越很危 险的错觉。 由于肃王的死,晏君知在宫中忙到了深夜才出来。 裴浅酒已经把俩小家伙哄睡了。 “怎么又让他们在这睡?”晏君知嫌弃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小家伙们粘人得很。”裴浅酒一边替他解下冕服,一边说道。 晏君知道:“夜里哭了还不是得孤起来?” “你儿子你不起来谁起来?”裴浅酒不悦道,“有你这么一推二五六的爹么?” 晏君知投降:“是是是,当然孤起来,怎么舍得让你起来?” 裴浅酒腻味他一眼:“油嘴滑舌。” “孤是那种人么?”晏君知转身搂住她,“孤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子。” 裴浅酒推开他:“儿子还在屋里呢,规矩点。” 晏君知心说就是这点最烦人,明天坚决不让他们在这里睡。 “对了,我让人去把晏清越带回来了,你明天见见。”裴浅酒提醒道,“我就不出面了。” 不然见到晏清越怪尴尬的。 晏君知幽幽道:“听说你们还成知己了?” “你别听那老太婆胡说八道。”裴浅酒多心说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承认,“只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他留我在肃王府只是想下赢我。” 晏君知久违地敲了她脑门一下:“你就整天招蜂引蝶。” 裴浅酒气笑了:“我作男子装扮,怎么招蜂引蝶了?” “你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人叫断袖吗?”晏君知还有理了。 裴浅酒一脚踹开他:“你给我睡书房去,断你的袖去。” 晏君知死皮赖脸地爬回来,摁住她:“孤又不是。” 就在他准备不规矩的时候,睡篮里传出一声哭声。 重城醒了,然后把云鸿也带醒了。 裴浅酒推开他:“你去哄去。” 晏君知无奈起床:“你们两个捣蛋鬼,不睡觉哭什么?” “阿娘,阿娘!”重城瘪着嘴喊道。 “你没有阿爹吗?”晏君知把他抱起来,“就会喊阿娘。” 重城扭头看到裴浅酒,顿时不哭了,但是要阿娘抱。 晏君知道:“阿娘累了,你也快点睡觉,明天再抱。” 开玩笑,要是真能裴浅酒抱了,估计这货得去床上睡。 重城咬着手指很犹豫。 “你看哥哥,都没像你似的大晚上哭鼻子。”晏君知指着云鸿,“快下去跟哥哥一起睡。” 说着就把重城放回去。 重城翻身抱住云鸿,云鸿也反抱回去。晏君知给他俩掖了掖被子,看着俩小 家伙睡着了才转身回床上。 一夜无话,转过天来,晏君知去见晏清越。 晏清越根本就没怎么睡,他正在找祖母呢,结果就被人强行带来了,心中焦急可想而知。 晏君知见到他便开门见山:“孤是齐王,把你请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晏清越一惊:“齐王?那就是我二堂兄了?你把我弄到这干什么?” “肃王的践行宴上出了刺客,刺杀皇上,肃王护驾而死。”晏君知道。 “什么?”晏清越眼前一黑,接受不了这个事,“不,不可能!” “但其中却是另有内情。”晏君知继续道。 “什,什么内情?”晏清越心中感到不妙。 “刺客行动时,军中也出现了哗变,街上也有人故意闹事制造混乱。”晏君知道,“而哗变之人正是肃王收服的那支西燕军,闹事者却是肃王的人。” “这不可能!”晏清越否认道,“阿爹不可能谋反!” “肃王已死,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晏君知信口胡诌,“不过你放心,皇上对肃王的忠勇已下旨褒奖,封赏也会落在你头上。闹事者的尸体孤会交还给你,你若有心,可以去查。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第297章 挑拨 “皇上的意思?”晏清越一怔。 皇上到底什么意思?既然父亲有谋反的嫌疑,为什么还要下旨嘉奖?为什么还要封赏他? “皇上仁慈,胸怀之宽广非你我俗人能领会。”晏君知淡淡道,“走吧,随孤进宫。” “好。”晏清越敛起心思,无论如何先进宫再说。 晏君知把晏清越带进了宫中,这也意味着晏同归的计划落空了。 晏清越拜见过皇帝后,皇帝便让他去见肃王的遗体。 肃王的遗体就停在勤政殿旁的望仙阁里。 “阿爹!”晏清越还是不能接受,怎么好好一个人就死了? 他回头问晏君知:“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晏君知道:“自然是被刺客杀死的,满朝文武都目睹了此事。” 晏清越痛苦地蠕动嘴唇,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皇上恩准你在宫中守灵,孤就先走了。”晏君知道。 晏清越沉浸在悲伤中没回复,晏君知便顾自走了。 晏清越缓过神时,周围已经没人了。 他看着肃王的遗体:“阿爹,到底发生了什么?” 肃王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晏清越眼神逐渐坚定:“我一定会查清真相。” “进宫了?”晏同归得 到消息,不禁恼怒,“又被晏君知抢先一步!” “肃王之事既然是早有预谋,那么肃王世子被齐王先找到也是情理之中。”长孙迢道。 晏同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温如璧那边该如何交代?” “如实告知,只说肃王世子被软禁在宫中,暂时并无危险。”长孙迢道。 “只能如此了。”晏同归沉默片刻无奈道。 温如璧激动道:“殿下这是失信!” 晏同归道:“不是孤失信,而是如今肃王世子已经入宫,即便是孤也无能为力。但是皇上并无处置他的意思,世子的安危你可以放心。” 温如璧听出了言下之意:“那就全拜托殿下了,务必要救世子于水火。” “孤猜测皇上留着世子也是为了肃王剩余的兵马。”晏同归沉声道,“凉州孤鞭长莫及,就依仗先生了。孤会让人送你出京,你便尽快赶回去吧。” “多谢殿下。”温如璧慎重道。 为了晏清越,晏同归第一次动用了甄蕴这枚棋子。 皇帝近来偏宠甄蕴,甄蕴也会来事,时常来给他送药膳补汤。 “皇上怎么愁眉不展的?”甄蕴关心道。 皇帝是想起老肃王了,有点走神。听 到她的话,回神笑道:“无事,你先下去吧。” “是,那妾身就先告退了。”甄蕴说是这么说,手上却是在给皇帝布置餐具,“皇上受了惊,要多补补。” 皇帝顺势多吃了几口,只觉口味淡雅,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温婉的女子。 甄蕴道:“妾身从望仙阁过,总感觉阴森森的。隐约还听见哭声,真是毛骨悚然。” 皇帝眼神一凝:“你想说什么?” 甄蕴一惊,恐惧道:“妾身失言,皇上恕罪。” 皇帝收回目光:“那里是肃王世子在给肃王守灵,你不要惊扰了。” “是。”甄蕴心有余悸,羞愧道,“肃王为护驾而死,妾身却还大言不惭,真是无地自容。听说肃王妃早亡,如今肃王又殁了,肃王世子形单影只,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皇帝笑道:“你还没他大呢。” 甄蕴道:“可妾身辈分比他高呀。” “好了,你记得别去打扰就行,下去吧。”皇帝道。 “那妾身告退了。”甄蕴行礼后退下。 甄蕴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她的话却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一开始就说望仙阁阴森森的,哭声令人毛骨悚然,如果皇帝是厌恶憎恨肃王的 ,那么这句话就会成为助推剂;后面,她又说肃王妃早亡,肃王又殁了,肃王世子真是个可怜孩子,如果皇帝是怜惜肃王的,那么这句话就又能起作用了。 皇帝对肃王当然是厌恶大于怜惜的,可是对晏清越就不一样了。他是老肃王唯一的孙子,又对前朝余孽之事不知情,还没有谋反之心,皇帝当然是十分怜惜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皇帝对晏清越没有怜惜,乃至厌恶,但为了老肃王他也不会动晏清越。 至于放走晏清越会不会留有后患,皇帝轻笑一声,他之前让晏君知对晏清越说得那些话已经埋下伏笔了。 而晏清越思考得越久,心中越是忐忑,担心自己也不能活着走出京城。 不料待肃王头七一过,皇帝便下旨封晏清越为肃王,除了一堆赏赐外,还准许他扶灵回平凉城。 直至出了京城境地,晏清越还有些恍惚。不管是继承肃王王位,还是扶灵出京,都太顺利了。原以为的龙潭虎穴,竟是丝毫不存在。 然后第一个人就来找他了,是晏同归派来的。 “见过世子,哦不,应该是肃王殿下。”来人不紧不慢道。 晏清越警惕:“你是什么 人?” “殿下以为自己为何能顺利出京?”来人反问道。 晏清越眼神闪了闪:“你该不会想说是你的功劳吧?” “不敢。”来人道,“我也没那个本事,是太子殿下暗中斡旋。” “太子?”晏清越眼神一凝,“你有什么凭证?” “太子不仅为世子斡旋,还在朝廷围剿令尊心腹时出手救下了他。”来人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向其求证。” 晏清越道:“先考的心腹,孤怎么不知是什么人?” “看来殿下被令尊保护得很好,不曾接触这些阴私之事。”来人道,“不过我所言句句属实,待殿下回府应该也有求证渠道。” “你来就是跟孤说这些?”晏清越冷冷道。 “是太子殿下让我来提醒您,小心齐王。”来人道,“令尊之死与齐王脱不了干系。” “孤凭什么相信你?”晏清越道。 “殿下难道忘了齐王去过凉州么?”来人道,“只有他有机会设计令尊。听说老太妃也失踪了,十之八九也是齐王做的。” 晏清越心思飞转,思绪十分混乱。 “我就不打扰殿下思考了。”来人转身离去。 晏清越眼神冰冷,只觉眼前一片谜团。 第298章 怀疑方向拐了个弯 晏清越带着一肚子疑惑回了平凉城。 管家看到肃王的遗体顿时嚎啕大哭,前一刻还踌躇满志的人,下一刻却变成了一具尸体,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世子,王爷死得冤,你要给王爷报仇啊!”管家控诉道。 晏清越道:“你先别哭,跟孤去书房。” 管家不解其意,还是暂时收敛悲伤之意,跟他去了书房。 “你如实告诉孤,阿爹都在谋划什么?”晏清越厉声道,“掳走祖母的又是什么人?” 管家面色一变:“小的实在不知到底是什么人掳走太妃啊。” 晏清越深深看他一眼,转而道:“也就是说你知道阿爹在谋划什么,如实告诉孤,如有半点隐瞒,孤饶不了你。” 管家挣扎许久,叹道:“罢了,王爷已经死了,能继承王爷遗志的只有世子你了。王爷毕生的心愿就是那个位置,如今也是为了它而死,世子你不仅要为王爷报仇,还要夺来皇位以告王爷在天之灵啊。” 晏清越神色大震,痛心道:“阿爹真的有反心?刺杀之事真的与阿爹有关?” 管家道:“世子此言差矣,王爷难道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家血脉?再说这 本就是当今欠王爷的,世子以为老王爷是怎么殁的?如今王爷也惨遭杀害,若是世子再不进取,下一个就是你了。世子以为皇帝真的容得下藩王势大么?” “什么意思?”晏清越变色道。 “世子不明白吗?”管家反问道。 晏清越斥道:“按你所说,阿爹实施谋反,皇上完全可以凭此罪名将孤满门抄斩。而不是赐阿爹谥号、封孤为肃王以留后患。” “谁知道皇帝不是心虚?”管家阴恻恻道,“或许王爷根本没有举事,皇帝疑心便先下手为强害死了王爷,自然没有理由再害世子。” 晏清越冷冷看他一眼:“你去安排丧事吧,孤一个人静静。” “是,小的告退。”管家退下。 晏清越先入为主,对管家的话反而没几分相信。 加上还有晏同归浑水摸鱼,晏清越心中的怀疑方向便拐了个弯,认为肃王是跟晏同归互相勾结,结果被晏同归给坑了,丢了性命。 这个可能性很大啊,晏同归被圈禁肯定很想打破眼下的困局。而肃王无疑是一个绝佳的盟友,肃王恰好也有野心,两人一拍即合情理之中。 管家离开后,除了安排丧 事外,还联系了温如璧。 “如今我瞧着,世子对皇帝倒是信任得很,反而不信我们这些忠心属下的话。”管家道,“你去劝劝吧。” 温如璧眼神一沉:“真是狡猾的老狐狸,杀了王爷还想把世子玩弄于股掌。” 他坐不住了,当即去找晏清越。 “温先生?”晏清越惊讶道,“你省亲回来了?” 温如璧明面上的身份其实是晏清越的西席先生,晏清越并不是他是肃王的得力谋士。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世子了。”温如璧道,顿了顿,欣慰道,“应该称殿下了。我是先王的心腹谋士,之前也并非请假省亲,而是为了先王的大业奔走。只可惜功亏一篑,都毁在了晏君知手中。” “他还掳走了老太妃,逼得王爷不得不仓促起事,最终失败。若非太子出手,我也见不到世子了。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皇帝和晏君知设计好的,王爷是中了他们的奸计了。” “你是说之前西燕入侵凉州,也是你们同西燕勾结所致?”晏清越只觉颠覆了认知。 这还是他认识的肃王府吗?原来他之前生活的肃王府只是一个假象? “西燕也不过是 王爷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温如璧淡淡道,“弹丸小国能翻出什么风浪?若王爷事成,他们最后也只能俯首称臣。” 晏清越只觉可笑:“为了野心,陷万民于水火,还害死了周太师。” “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皇图霸业,死点人算什么?”温如璧冷血道。 “你走吧。”晏清越心灰意冷。 温如璧恨铁不成钢:“你不为王爷报仇了吗?” 晏清越道:“仇?当然要报,孤岂会让真凶逍遥法外。” “那就好。”温如璧欣慰道,可同时心中却又隐隐不安。 晏清越此时心中几乎肯定了,肃王一定是在跟西燕勾结失败后,又搭上了晏同归的线。结果被晏同归利用,赔上了性命。 现在,晏同归又要来继续利用他了,真是不把他们肃王府的利用价值榨干不罢休。 他很怀疑老太妃其实是被晏同归派人给掳走的,正好挑起肃王和皇帝的争端。 “孤岂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当傻子利用!”晏清越恨恨道。 不过攘外先安内,他得先完全掌控肃王府才行。而管家和温如璧显然不是跟他一条心的。 且不提肃王府内如何内斗,晏清 越如何彻底掌权。 却说京中,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又出了一个大新闻。 青城宫发现了祥瑞,同益州刺史一起入京进献。 既然是祥瑞,当然要庄严对待,皇帝命文武百官都列朝迎候。 青城宫掌门和益州刺史恭敬入殿内进献,他们身后是一个大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纯白色的壮年老虎。 “竟然是神兽白虎!”有大臣惊呼道。 皇帝的目光也被吸引,不掩惊艳之色。 益州刺史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如今天将神兽,定能护佑我大卫朝千秋万代。只有皇上这样的英明之主,才能引得神兽相护。” 皇帝龙颜大悦,问道:“此兽是如何发现的?” 益州刺史看了青城宫掌门一眼,掌门上前道:“回皇上,是贫道在炼丹时,此兽自行而来。” “哦?”皇帝来了兴趣,“道长炼的什么丹?” 掌门道:“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寻常丹药。” “寻常丹药如何能引来神兽?一定是仙丹啊。”百官议论纷纷。 晏君知心中冷笑,什么狗屁神兽、仙丹,都是晏同归的手段罢了。 青城宫掌门一出现,他就知道对方玩得什么把戏了。 第299章 逆子 皇帝对青城宫掌门道:“玄阳道长,丹药可带来了?” 玄阳道长忙呈上一个玉瓶。 玉瓶转呈到李芳手中,李芳先揭开了瓶塞,里面果然有一股清香溢出。 “皇上。”李芳这才敢献给皇帝。 皇帝闻了闻,又将丹药倒出在手心,固然珠圆玉润。 “玄阳道长炼丹术果然精湛啊。”皇帝将丹药收回去,夸赞道。 玄阳道长忙道:“贫道惭愧。” 皇帝想起什么:“青城宫果然藏龙卧虎,先前玄微道长窥测天机算出凉州战事,如今玄阳道长又炼丹引来神兽,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玄阳道长听到这话,心中冷笑,玄微那叛徒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提前得知了西燕动向。 “皇上谬赞了,玄微师弟胡闹惯了,没个定性,万幸没有误了大事。”玄阳道长庆幸道。 言下之意不就是玄微道长什么都喜欢掺一脚,偏偏什么都不精,这次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么? 皇帝眼神闪了闪,也不知是信了玄阳道长的话,还是看出他们师兄弟不和。 忽然,皇帝眼中多了几分笑意:“李芳,让人去请玄微道长过来。” 李芳应是,心说皇帝也够促狭的。 玄微 道长之前假托窥探天机遭到反噬的由头在宫中养伤,如今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来到殿中,看到玄阳道长时微微一怔,随即收回目光走上前行礼。 “免礼。”皇帝笑道,“玄微道长许久不曾与同门团聚了吧?” “是。”玄微道长应道,“贫道多谢皇上关怀。” 皇帝让李芳把玉瓶拿下去给玄微道长看看。 玄阳道长眼神一变,不知皇帝到底玩什么把戏。 晏君知眼珠一转,就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了。 玄微道长看完丹药,就道:“不愧是掌门师兄所炼,乃是极品中的极品。” “师弟此言难免有些自卖自夸之意。”玄阳道长训道。 玄微道长恭顺道:“不是师弟我替师兄夸耀,是师兄谦虚了。” “二兄,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鲁王凑到晏君知身边。 晏君知弹开他:“自己想。” 鲁王摸摸脑门,表示想不通。 这时,皇帝道:“玄微道长未卜先知,甚至伤了根基,玄阳道长又进献了神兽和仙丹,正好今日一并封赏。你们想要什么?” 玄微道长忙道:“贫道方外之人,当以慈悲为怀,只不过是为苍生受点小伤,不值一提。 贫道不敢讨赏,且名利于贫道不过是身外之物。” “那道长就要些‘身内之物’。”皇帝温和道。 玄微道长沉思少许,有些为难道:“贫道听闻国师道法通玄、学究天人,恳请皇上允许贫道借住星楼请教。” “玄微道长果真是一心向道,为人还如此谦虚。”皇帝称赞道,“玄微道长能未卜先知,修为应不在国师之下。道长所请朕准了,想来国师也很乐意同道长交流切磋。” “谢皇上。”玄微道长谢恩。 “玄阳道长可有什么要求?”皇帝又问道。 玄阳道长道:“贫道身无寸功,受之有愧。祥瑞既已送至,贫道该回山了。” “两位道长都是世外高人。”皇帝不吝赞赏,“这样吧,朕在京中也修一座青城观供两位道长修行。另外,朕还要给你们加封。玄阳道长就封为通玄济世真君,玄微道长则封为清微显化真人。” 晏君知心道果然,皇帝这是又在玩平衡之术,让他们师兄弟斗去,进而都为他所用。 “贫道何德何能,万不敢受。”两人齐声道。 李芳道:“皇上金口玉言,岂有收回之理?” 两人只得应承道:“是,贫道谢皇 上圣恩。” “神兽白虎就送去北御苑养着吧。”皇帝吩咐道。 “是。” 散朝后,晏君知留了下来,紧随皇帝之后跟着去了勤政殿。 “你跟来做什么?”皇帝问道。 晏君知绷着脸沉默不语。 “有屁快放。”皇帝不耐道。 晏君知这才瓮声开口:“臣是来劝皇上切莫服用丹药。” 皇帝挑眉:“谁跟你说朕要服用丹药?” “皇上在朝堂的神态分明是起了兴趣。”晏君知直言不讳道,“古来多少帝王,哪怕是千古一帝都未能抵抗住仙丹的诱惑,可世上哪有这样的丹药?所谓仙丹,服之并不能长寿,反而不乏早亡的帝王。” “放肆!”皇帝斥道,“是朕太宠你了么?你竟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 晏君知忙撩开衣角跪下:“臣不敢,退一万步说,皇上忘了废后萧氏之事了么?” 皇帝面色一变,神情难堪:“滚出去。” 晏君知无奈地看他一眼,行礼退下。 “皇上息怒,千万别气坏了龙体。”李芳忙端茶顺气。 “这个逆子!”皇帝喝了一口茶,强压下怒火,“朕还没死呢,他想干什么?” “哎哟!”李芳惶恐道,“齐王殿 下对您的孝心您还不知道么?殿下这是关心则乱,才口不择言啊。” “你倒是跟他一条心。”皇帝斜他一眼。 李芳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小的万万不敢,小的心里只有皇上!” “起来吧。”皇帝没趣道,顺手把玉瓶放在桌上,也没了开它的兴致。 李芳道:“不过殿下之言也不无道理,这丹药还是请太医验证一番为妥,萧氏之事绝不能重演。” “嗯,你拿去找方爱卿看看。”皇帝道。 李芳领命而去。 晏君知回到府中时,眉头依旧紧锁。 “殿下不是看祥瑞去了么?怎么一脸不悦?”裴浅酒调侃道,“祥瑞惹你了?” 晏君知瞪她一眼:“哼,晏同归真是一招鲜吃遍天,除了进献祥瑞,还弄了个引来祥瑞的仙丹,他这是想故技重施。” “怎么?皇上心动了?”裴浅酒一针见血道。 “自然。”晏君知沉声道,“若是皇上不心动,任他手段再多也是枉然。可你也知道,皇上已经不年轻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有个‘仙丹’摆在他眼前,他能不心动么?” 裴浅酒神情渐渐凝重:“即便是千古一帝,也鲜有不迷信长生药的。” 第300章 仙丹 “更无奈的是,我们不能明着阻止皇上,否则被安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就不妙了。”裴浅酒叹道。 晏君知道:“迟了,孤已经犯颜直谏过了。” 裴浅酒:“……”你好像还挺骄傲? 晏君知却是另有打算:“齐王府如今是烈火烹油啊,再这样下去要出事。” “但是一直让皇上心存芥蒂也不行。”裴浅酒提醒道,“最好是让皇上‘误会’一阵,随后发现你的真心,如此皇上除了愧疚,更会愈发宠信你。” 翻译一下就是“虐粉固粉”的意思,越虐越稳固。 晏君知沉思道:“如若皇上执意要服用丹药,那就让孤来献吧。” 晏同归献得仙丹,他自然也能献。 “你怎么献?”裴浅酒问道,“难道你想指望玄微?” “玄微既然同玄阳师出同门,总该也会点炼丹术吧?”晏君知道,“孤又不要他炼真正的仙丹,能强身健体就行。再者,孤会先让桑泉配制出药丸,而玄微的任务是将药丸炼得像仙丹。” 裴浅酒道:“我也不清楚玄微会不会炼丹,让裴云去问问吧。” “玄微自请去了星楼,你让裴云晚上去就是。”晏君知道。 “他倒是挺聪明 的。”裴云笑道,“国师此人深不可测,玄微待在他身边倒是不必担心性命之危。” 晏君知转头去找桑泉。 “强身健体的药丸?”桑泉沉吟道,“这倒是不难,殿下是作什么用的?” “献给皇上。”晏君知也不隐瞒。 桑泉了然:“皇上的身体受了美人笑的影响,的确大不如前。那我就配制一些能助皇上延年益寿的药丸吧。” “如此更好。”晏君知满意道。 晚上,裴云又一次潜入了星楼。 只见国师抱着个婴儿逗弄,神情慈祥。裴云恍然,这应该就是晏同归和裴锦屏所生的被定为妖星的小皇孙了。 “他叫无妄。”国师笑道。 “这孩子眼神清澈,是个修道的好苗子。”裴云没话找话。 “是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国师摸了摸无妄的小脑袋,“若是在俗世,他的命运凶险未卜啊。” 裴云沉默了。 她很清楚自家主子跟晏同归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晏君知更是在和晏同归争夺那个位置。如果无妄在俗世长大,最后肯定也会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无妄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词了:“师,师父。” “乖。”国师慈祥道,随后看向裴 云,“你是来见玄微道长的吧?随我来。” 裴云跟着他去了玄微道长的房间。 玄微道长看到裴云眼皮就是一抖,只觉如坐针毡。心中更是震惊,连国师都是裴浅酒的人吗? 裴云开门见山:“道长可会炼丹?” 玄微道长回神:“不甚擅长。” “只让你将丹药修饰一番,看起来像仙丹即可。”裴云道。 玄微道长明白了:“这倒是可以。” 裴云点点头,又冲国师抱拳:“告辞。” 说完转身离开。 玄微道长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国师。 国师轻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玄微道长忙点头:“贫道明白。” 他忽然想起一事:“之前贫道在宫中做法,蝙蝠竟自行成字,国师可知为何?” “不过是将道友的香聚成字罢了。”国师直接承认了。 玄微道长心中一凛,敬佩道:“国师功力真是深不可测。” 这得是多强大的内力,才能隔那么远还能将四散的香气凝聚成字? “不及玄微道长,未卜先知。”国师意味深长道。 玄微道长苦笑一声,他哪里会未卜先知,未卜先知的是另有其人。而且眼前这人更加深不可测,他甚至不相信国师 一点征兆都没发现。 国师并未给他答案,而是逗了逗无妄:“玄微道长若是不介意,也帮贫道教教弟子。” “惭愧。”玄微道长汗颜道,“贫道所学不及国师万一,国师不担心贫道误人子弟,贫道自然不敢笤帚自珍。” 国师让无妄喊了声“师叔”,随后抱着他离开了。 玄微道长捏了把汗,暗道连国师这样的人都归顺了裴浅酒和晏君知,他还有什么值得拿乔的呢?从此彻底不敢再有二心。 晏君知不是说当天就要给皇帝献仙丹,那没用,那属于是马后炮。第一个这样做可以博得欢心宠信,第二个再这样做,那就嫌腻味了。 所以要等待时机。 现在玄阳道长献的仙丹新鲜劲都还没过去呢,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好时机。 晏君知不仅不献仙丹,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讨嫌。 皇帝最后实在烦了,下了个命令:“不许齐王进宫,哪进哪拦。” 这下好了,谁都知道晏君知被皇帝厌烦了。 齐王党都晃了一下,这,这是怎么说的?之前不还如日中天么?咔一下腰斩了? 太子党也在分析呢,如果是以前,他们肯定欣喜若狂。可是被晃过一次了,怎么 也该长长记性。 “是不是又有阴谋?” “不能吧?太子殿下都被圈禁了,他演戏给谁看啊?” “可惜咱们见不到太子殿下,不然也能请示一下。” 晏同归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也是彻查原因,绝不能像上次那样被人设套还往里钻。 原因很好查,晏君知因为屡屡劝阻皇帝服用丹药,惹人烦了。 “他还真是得意忘形了啊。”晏同归冷笑道,“以为得了宠信,便什么话都敢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越雷池。” “这对殿下来说是好事。”长孙迢道,“等玄阳道长取得了皇上的信任,便可设法为殿下解围。” “孤近来时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怪梦。”晏同归沉声道,“孤有预感,这个时机不远了。” “如此说来,殿下应是受到了上苍的预示。”长孙迢道,“殿下乃是护国神兽钦点,能有如此福缘也在情理之中。” 晏同归眼中精光一闪:“那就借先生吉言了。” 皇帝让李芳去催一催方院使那边,方院使忙带着玉瓶来回复。 “臣才疏学浅,未曾验出异样。”方院使斟酌道,“应当就是强身健体之药。” 皇帝问道:“并非仙丹?” 第301章 江横波的亲事 方院使脸色一僵:“臣无能。” 皇帝沉吟道:“道门手段,你不知也情有可原,去吧。” “臣告退。”方院使心中一松。 他就怕皇帝非要他说个子丑寅卯出来,那才为难人呢。 皇帝神色肃穆地看着丹药,唤道:“李芳,端茶来。” “是。”李芳忙照办。 虽然他也不赞同皇帝服用丹药,可是有晏君知的前车之鉴在那,他自然不敢多言。 皇帝服下丹药,慢慢体会一番,随后道:“嗯,的确立竿见影,朕疲乏之感少了许多了。” “玄阳道长不愧是大派掌门、道门高人。”李芳附和道。 “嗯,你去宣玄阳道长进宫。”皇帝道。 “是。”李芳领命。 玄阳道长心中大石落地,皇帝终于传唤他了。 他端着仙风道骨的架子进了宫。 “贫道见过皇上。” 皇帝道:“道长免礼,赐座。” 玄阳道长连忙谢恩,随即落座。 “道长的丹药果然神效,朕用过之后,精神焕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皇帝欣慰道。 “皇上真龙天子,自有神佑,贫道的丹药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玄阳道长谦虚道。 “道长炼制一颗丹药耗费几何?耗时 几何?”皇帝问道。 玄阳道长道:“贫道炼制此丹需七七四十九种名药,炼制七日方成。” 皇帝微微颔首,七日还能接受,他吃完一颗感觉好得很,应该能维持这些时日。 “你需要什么药材只管报给李芳,朕让李芳亲自督办此事。”皇帝道,“炼丹之事就托付给道长了。” 玄阳道长忙起身:“皇上日理万机日夜操劳,如今能为皇上分忧,贫道一定全力以赴。” 皇帝还特意让人将蓬莱阁收拾出来,给他当丹房。 玄阳道长只觉机遇来了,青城宫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皇帝又召见了玄微道长。 皇帝问道:“道长炼丹术如何?” 玄微道长惭愧道:“不如师兄远矣。” 皇帝微微失望,不过也理解:“道长专精占卜,旁的有所不足也情有可原。道长身体如何了?” “多谢皇上关怀,贫道已无大碍了。”玄微道长道。 “嗯,你为大卫朝窥探天机,功不可没。要好好休养身体,朝廷还需要你。”皇帝安抚道。 “贫道遵命。”玄微道长应道。 皇帝召见玄微道长的事传入玄阳道长耳中,他心 中一沉,先前的欣喜荡然无存。 “这个叛徒,还真有手段。”玄阳道长心中冷哼一声。 晏同归对此倒是冷静得很,皇帝的平衡之术罢了,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晏君知就更不在意了,被勒令不许进宫后,他干脆关起门来教导小孩了。 摄图和盼郎很高兴,他们终于又可以接受晏君知的检阅和教导了。虽然每次都被揍成狗,但是痛并快乐着。 这一日,裴府送来了好消息,晏思颖有了,而且已经三个月了。 “哥哥也太粗心了,三个月了才发现。”裴浅酒无语道,“蕙草,去喊殿下过来。” “是。” 晏君知听完蕙草的话,便让摄图和盼郎对练,自己快步赶过去。 裴浅酒已经备好了礼品和马车,一家人出发去裴府。 裴府热闹得很,魏王府和江家也都来人了。 裴浅酒让云鸿和重城喊人,俩小家伙可忙坏了,喊完外公、舅舅、舅妈,又要喊舅婆和表舅——江家就来了朱氏和江横波。 都把他们搞糊涂了,怎么这么多不同称呼。 老魏王看着可爱的哥俩,很欣慰:“阿颖的孩子一定也同他俩一样聪明可爱。” 毕竟云鸿和重城是晏 家和裴家血脉的结晶,晏思颖肚子里的同样也是嘛。 朱氏很感慨,回头给了江横波脑袋一下:“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添个孙子?” 江横波:“……”这咋还晃我一下? 老魏王心情好,就起了做媒的心思:“江夫人说的不错,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亲了。孤为你做媒可好?” 朱氏受宠若惊:“那真是这小子八辈子修来的福。” 江横波嘴角一抽,正要说什么,朱氏拍他一下:“还不谢过老王爷?” 江横波:“……谢老王爷。” 老魏王真拿这当个事了,捋了捋胡须对世子妃道:“你娘家不是有个适龄的侄女么?不如你给说和说和?” 魏王世子妃笑道:“那我办个赏荷宴,让江夫人跟我嫂嫂见面聊聊,也让他们年轻人有个相看的机会。” “这个好。”老魏王满意道。 朱氏道:“真是太麻烦了老王爷和世子妃了。” “江夫人不嫌弃就好。”魏王世子妃道。 “岂敢?端看世子妃,就知道这是个顶好的小娘。”朱氏恭维道,“只怕对方看不上我家这臭小子呢。” “江夫人过谦了。”魏王世子妃道。 裴浅酒暗暗思忖起来,她 记得前世江横波是娶了一个京畿县官的女儿,起因好像还是英雄救美。 不过目前还没有那人的消息,莫非这一世又有不同? 这种事她当然不能宣之于口,只是心中暗暗担心会不会出差错。 在裴府用过晚膳回王府后,裴浅酒对晏君知道:“殿下,你派人去京畿凤县查查当地县官家。” “突然查他做什么?”晏君知一怔,“你在京中,还能遥知凤县之事?” “哎呀,你就派人去查查吧。”裴浅酒道。 “行。”晏君知纵容道。 不过一日工夫,凤县县官的所有资料就都呈到裴浅酒面前了。 凤县县官先后娶了两房妻子,还有六房小妾。原配妻子生了一个女儿黎芷,继室妻子则生了三儿两女。六房小妾除了大姨娘生了一个女儿外,其余的都没有子嗣。大姨娘那个女儿还是原配在的时候生的,等继室过门后,就没有一个能生了。 “这继室还真是个厉害的。”裴浅酒一眼看出其中猫腻,“不过黎芷能在继室手中长大,还谋取了这样一门亲事,恐怕更不是个省油的灯。” 晏君知皱眉:“你在嘀咕什么?这黎芷不还没说亲的么?” 第302章 早有预谋 裴浅酒一言难尽道:“她,原本是嫁给表哥的。” 晏君知挑眉:“合着爱妃这是又未卜先知了?” “之前未曾关注过她,如今看来倒是我的疏忽了。”裴浅酒说道,“一定要派人紧盯着她,还有黎家其他人,也包括黎县令。” “小事。”晏君知不在意道。 转眼魏王府的赏荷宴已经办完了,朱氏和魏王世子妃的嫂子相谈甚欢,江横波也跟女方见了一面,双方都没什么不满意的。 裴浅酒心中更加坚定了要防止意外的决心,回去就加强了对黎家的监视。 果然,命运的齿轮不是那么好躲的。 好巧不巧,今年黎县令任期满了,回京述职,把家小也都带上了。 “这是顺便进京游玩,还是打点好了,指定能升调京城?”裴浅酒玩味道。 晏君知直接揭了他老底:“打点了吏部考功部郎中。” “殿下都这么久没去点卯了,还对吏部之事如此了如指掌?”裴浅酒调侃道。 “贫嘴。”晏君知敲她一下。 裴浅酒:“……” 她转而道:“让人盯着黎芷的动向,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 “他们有数。”晏君知放心道。 他调教出来的人还能有差? 于是黎 家进京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在裴浅酒的掌控之中,尤其是黎芷。说起来,黎芷确实够穷的,在京城向来都是只看不买,哪怕吃饭也顶多只买几文钱一个的葱油饼吃。 丫鬟都看不过去:“夫人也太过分了,她肚子里那几个哪天不是吃香喝辣?却如此苛待主子。” 黎芷眼神闪了闪:“这话不要再说,免得祸从口出。” 丫鬟撇撇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低调了,还是惹了麻烦上门。 “小娘子面生得很,外地人吧?”一名纨绔挡住了她的去路。 丫鬟忙挡在黎芷面前:“我们老爷是凤县县令,这次是进京述职的。” “哈?”纨绔错愕了一下,随即大笑,“一个小小县令也值当炫耀?哈哈哈哈!” 丫鬟气急,回头焦急地看着黎芷。 黎芷沉稳道:“并非夸耀,只是回答郎君的问题而已。” “县令之女如此穷酸?”纨绔挑眉,“对面就是鹿鸣楼,我请你去吃顿好的,怎么样?” “多谢郎君好意,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我只能心领了。”黎芷拒绝道。 纨绔不敢置信,她竟然敢拒绝?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拒绝我的后果你可想好了?”纨绔沉声道 。 “郎君相貌堂堂,应是大户人家的郎君。我也是良家女子,岂能与郎君私相授受?”黎芷道。 纨绔嗤笑道:“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的眼神一直就没离开鹿鸣楼。是在看楼,还是看进楼的人?相中哪家小郎了?” 黎芷顿时羞愤不已:“郎君,何必如此羞辱我一个小女子?” 纨绔淡淡道:“我说的不是实情么?既然想攀龙附凤,攀谁不是攀?告诉你,我是尚书左丞嫡次子高扬,这个身份还不够你攀附?” 何涛死后,尚书左丞就换人了,正是这高扬的父亲高炯。 黎芷冷冷道:“你无非是想欺凌我一个弱女子罢了,还搬出这样的罪名来压我,真是卑鄙无耻!”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高扬怒道,“来啊,把她给我带走。” 说着就转身往鹿鸣楼里走。 黎芷大惊,四周都有高扬的小厮随从,她无处遁逃。 好死不死的,江横波刚好从鹿鸣楼里出来。 “住手!”江横波喝道,“高扬,你干什么?” 高扬面色难看:“江横波,你别多管闲事。” “你敢欺男霸女,我还就要管管这闲事!”江横波道。 正好他几个好哥们崔士元、晏云飞也在,都 出来给他助威。 高扬面色再次一变,这几个没一个是他惹得起的,只能不甘心地带上随从离开。 黎芷一脸感激地冲江横波道谢:“多谢这位郎君出手相救,不然我今日真是不敢设想会如何了。” “举手之劳而已。”江横波摆摆手,“你快回家去吧。” 黎芷迟疑问道:“敢问郎君怎么称呼?我想事后备些薄礼送上门致谢,还请不要嫌弃。” “我姓江,江横波。”他道,“致谢就不必了,这种不平之事,换做他人也会管的。你看我这几个哥们不也都出手了么?” 黎芷再次道谢:“谢谢几位郎君仗义出手。” “我们可没做什么。”崔士元推拒道,“主要还是江兄的功劳,你要送礼记得送到金紫光禄大夫的府上。” 黎芷心中暗喜,果然是他。其实在进京之前,就有人暗中叮嘱过她了,要设法接触上江横波。她来鹿鸣楼外徘徊也是有意为之,如今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同他们分别后,黎芷嘴角逐渐上扬,按捺不住喜色。 丫鬟道:“没想到今天还因祸得福了,那位江郎君可真是一表人才,比那个肥头大耳的高扬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主子要是能搭上 江郎君,就再也不怕夫人的苛待了。” “不要乱说。”黎芷斥道。 “小的明白,肯定不会泄露这件事。”丫鬟正色道。 这事自然很快就报到裴浅酒那去了。 “还是叫他们碰上了啊。”裴浅酒无奈道,“只是这次表哥已经在说亲了,还会跟黎芷有牵扯么?” 她也让人去打探了江横波的态度,传回来的倒是好消息,江横波对黎芷并无别的意思,很自觉地记着自己已有未婚妻的事。 隔日后,黎芷便果真买了礼物送到了江家。 江横波正要出去见她,却被朱氏拦住了:“门外是什么人?” “就是个被高扬欺凌的可怜女子,我顺手帮了一把,她便记下了。分明不富裕,还特意买了礼物送来。”江横波道。 朱氏眼神闪了闪:“我去看看,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若还与旁的女子过多接触,叫亲家怎么想?还有魏王府那边也不好看。” “是。”江横波心中一凛。 于是朱氏出去见了黎芷,好声好气地收了礼,让她进门坐了坐,又回了一份更丰厚的礼回去。 黎芷全程也表现得体,进退有度。 朱氏心中一松:“看来的确是有心致谢,并无他意。” 第303章 上吊 结果没两天,外边就开始传江横波和黎芷的风言风语了。 朱氏气坏了:“给我查,到底是谁干的!” 可诡异的是,以江家的势力竟然查不出源头! 朱氏神色冷凝:“到底是谁,藏得这么深?” 江老太爷亲自出来坐镇:“端看此事对谁有利,那便八九不离十了。” “阿爹的意思是黎家所为?”朱氏眉头一皱,“可我也查了他们,说来可笑,黎家人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黎芷被人欺负了。而这事也不是黎芷所为。” 江老太爷叹道:“你真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将目光放在小小的黎家当然无所获了,你想想,这流言传出之后邢国公家能不恼了我们江家么?进而魏王府也要同我们交恶。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幕后之人的最终目的必然是将齐王府卷进来。一旦齐王府和魏王府交恶,谁得利?” 邢国公家,就是魏王世子妃的娘家,江横波这次议亲的亲家。 朱氏心中一惊,却也恍然大悟:“阿爹的意思是,这事是那位干的?” 她指了指东宫的方向。 姜还是老的辣啊。 江老太爷吩咐江横波:“你去库房挑几匹今年新进 的布给阿酒送去。” “是。”江横波不敢耽搁,立即照办。 送布是假,同晏君知对对口风是真。 裴浅酒收了布,让奶娘拿去给云鸿和重城做新衣服,又吩咐蕙草:“你给应娘也拿一匹去,盼郎也该换新衣裳了。至于摄图的,也让奶娘做了吧。对了,你也留一匹吧。” 蕙草脸红道:“我留着干嘛啊。” 裴浅酒笑道:“还要我点破?你不也得做些小衣备着么?” 蕙草脸更红了,跺了跺脚扭头就跑。 她和赵铁剑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可不是得准备小孩的用度么? 江横波说起流言的事,晏君知沉吟道:“孤猜也是他干的,就是不知黎芷跟他有没有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表哥都不能跟她有过多接触。”裴浅酒正色道,“表哥,你可跟她独处过?” “不曾。”江横波一怔,连忙摇头,“她来送礼致谢也是我娘接待的,我并不曾现身。” “那就是了。”晏君知淡淡道,“当日在鹿鸣楼为她出头的又不止你一人,大庭广众的,谁也抹黑不了你。事后也是舅母见得她,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你们清白得很。只需同邢国公府说 清楚即可。” “我明白了。”江横波拱手道,随后转身离去。 他走后,裴浅酒吩咐裴云:“还是你亲自走一趟,查查黎芷跟晏同归到底有没有关系。” “是。”裴云领命而去。 另一边,江横波先行回家,谁料刚到家门口,就见黎芷的丫鬟冲了过来:“江郎君,江郎君!求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 江横波不解:“你家主子怎么了?” 丫鬟道:“江郎君也知道最近无端就起了一股流言,这不是把我家主子往绝路逼么?一定是高扬怀恨在心报复我家主子,主子的清誉毁了,趁我没注意竟然上吊自杀。虽然及时发现救下来了,可主子却一直昏迷不醒,恐怕凶多吉少啊!而且小的怕主子就算醒来还会想不开,江郎君您想想办法啊。” 江横波面色一变,他没想到黎芷竟然会自杀。 “你且等等。”江横波当即转身回府,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昏头忘掉裴浅酒让他别跟黎芷过多接触的叮嘱。 他去找了朱氏:“阿娘,刚才黎芷的丫鬟来找我,说黎芷上吊自杀了,我想着我不便出面,请阿娘拿拿主意。” 朱氏欣慰道:“你做得对, 不过那黎小娘子怎么样了?” “救下来了,但是还昏迷不醒。”江横波道。 “没死就成,蒋嬷嬷。”朱氏唤道。 蒋嬷嬷是朱氏的心腹,闻言立即过来候命。 “你带个大夫去黎家看看。”朱氏道,“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小的明白。”蒋嬷嬷笑着应道。 随后她便带着一名大夫去了黎家暂住的宅子。 “你们是?”黎县令不解道。 蒋嬷嬷道:“小的见过黎大人,我们是金紫光禄大夫府上的,听说令嫒因为流言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夫人特让小的带大夫过来看看。” 黎县令受宠若惊:“哎呀,这怎么还惊动江夫人了呢?真是太惭愧了。” 蒋嬷嬷道:“还请黎县令让人带个路,让大夫给令嫒看看。” “好好。”黎县令连忙让继室给大夫带路。 继室再不情愿也不敢违背。 蒋嬷嬷却不进去,就在门外当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说道:“各位乡亲评评理,那一日我家小郎君在鹿鸣楼撞见高扬欺负黎小娘子一个弱女子,便仗义执言了几句,当时四贤王的嫡次子和崔相的嫡孙也都在。事后黎小娘子虽登门致谢,可也是我家夫人接 待的。小郎君从未与黎小娘子独处,这流言起得着实诡异。” “别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吧?”有人猜测道。 “有道理,要我看一定是黎县令的对头做的,这不是述职的关头么?让黎县令开罪江家,升官也就泡汤了。” 黎县令面色难看:“这,这……还请嬷嬷替下官美言几句,黎家实无牵连江家之心啊。” “还不是那个扫把星惹得祸?一个女儿家家的,不老实待在屋里,偏偏要出门招蜂引蝶,真是丢人。”继室的次女黎烟给黎芷上眼药道。 黎县令却呵斥道:“住口,那是你姐姐,你还有没有长幼尊卑的规矩了?” “我,我……”黎烟眼眶一红,“我知错了。” 黎县令向蒋嬷嬷赔笑道:“让嬷嬷见笑了。” 蒋嬷嬷什么没见过?心中冷笑一声,淡淡道:“小的只是个下人,可管不到贵府的家事。黎大人这是赔得哪门子罪?” 黎县令:“……” 等大夫出来,蒋嬷嬷便告辞了。 她的任务就是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道理,如今圆满完成。 “如何?”回去路上,蒋嬷嬷问道。 大夫摇摇头叹道:“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第304章 都不能小瞧 朱氏听了蒋嬷嬷的回复,也陷入了沉思。 “如此说来,此女还真是无辜的?”朱氏斟酌道。 她办事向来公允,如果黎芷真是遭了江家的牵连险些丢了性命,那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在蒋嬷嬷去黎家的时候,江横波也备了厚礼前往邢国公府。 邢国公倒是通情达理,听他陈情完毕后,笑道:“既然你们坦坦荡荡,清清白白,你还有何好惊慌的?问心无愧即可。你放心,我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国公爷真是深明大义。”江横波恭维道。 从邢国公府回来后,本以为这事就告一段落了。 不料黎县令的继室突然登门拜访。 “她还来做什么?”朱氏心中疑惑。 继室当然也不想来,可是黎县令给她下了死命令,办不成事就不用回去了。 人都来了,朱氏当然也不好拒之门外,不然显得心虚似的。 继室进门后倒是说了一堆好话,只是突然话锋一转:“说来真是难以启齿,自从传出那流言后,小女就郁郁寡欢,甚至又寻了短见。若非妾身派人时时看着,恐怕真就遂了她的意了。如今想来,真是 叫人后怕。” 朱氏凝眉听着,等待她的下文。 继室突然起身对着她扑通跪了下去:“求夫人慈悲,救小女一命吧。” “快快起来。”朱氏扶她起来,“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苦如此?” 继室道:“妾身斗胆,求夫人做主收了小女吧。当个伺候的丫鬟都行,好歹有条活路。” 朱氏面色沉了下去,好么,这一番铺垫合着在这等着她呢。 “流言之事无需理会。”朱氏淡淡道,“令嫒与小犬清清白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何必为了几个卑鄙之徒的诋毁之言寻死觅活?” 继室道:“郎君自是无恙,可小女却是不好说人家了。夫人就开开恩吧,我们也不敢高攀,做个妾室便知足了。总归以令郎的身份,妾室也必不止一房,多个小女有何不可?” 朱氏语气彻底冷了下去:“若真如此,世人怎么看我儿?我儿不过是见义勇为,怎么倒要摊上这样的名声?我儿就算要纳妾,也不可能在正房夫人还没过门就纳,你之言欲置邢国公府于何地?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此事不必再提。你们也是正经的官宦人家,何必做这等自轻自贱之 事?黎夫人请回吧。” 继室苦苦哀求:“夫人开恩,夫人开恩,救小女一命吧。” 朱氏拂袖而去,蒋嬷嬷当即带了几个促使婆子把继室架了出去。 继室急中生智,想在江家府外长跪哀求,用舆论逼迫朱氏。 可蒋嬷嬷早就看穿她的意图,凑近她低声道:“你一旦这么做了,那就是彻底开罪江家,你猜你家黎县令会如何?” 继室心中一凛,一股寒意油然而生,直冲灵霄。 毫不夸张,她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我,我先告辞了。”继室落荒而逃。 蒋嬷嬷转身回府:“夫人,打发走了。” 朱氏眯了眯眼:“终日打雁反叫雁啄了眼,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这黎家后院颇为复杂……”蒋嬷嬷把她观察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朱氏。 “这么说黎芷在黎家尤为难过?”朱氏玩味道,“看来此事要么是黎县令的意思,要么……呵。” 蒋嬷嬷听出了她的未竟之语——要么就是黎芷算计好的。 “那此女的心机未免也太深沉了,更可怕的是,她真敢豁出命去。”蒋嬷嬷咋舌道。 朱氏淡淡道:“管她如何,如今是 黎家在算计我江家,我便饶他不得。” 黎芷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在朱氏眼里,黎这个字就代表原罪。 黎家的举动也都被报到了裴浅酒面前。 “女人啊。”晏君知啧了一声,“果然都不能小瞧。” 之前那个甄蕴也就算了,晏君知倒不怎么正眼相待,可眼下这个黎芷真不得了,连命都敢豁出去。对别人狠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自己也狠。 “你说话就说话,看我干什么?”裴浅酒扫他一眼。 晏君知笑道:“这不还是孤的爱妃最厉害么?” 裴浅酒还以为他想起当初祠堂之事了呢。 裴浅酒的注意力回到黎芷身上:“黎家必定还有后手。” 她轻敲了敲桌面,道:“邢国公府。” 晏君知道:“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多的计谋也是枉然。孤派人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就是。” 裴浅酒却道:“你刚刚不是还说女人都不能小瞧么?怎么反而明知故犯?” 晏君知一愣:“什么意思?” “你也太小瞧舅母了。”裴浅酒幽幽道,“黎家都算计到舅母头上去了,舅母怎么可能轻饶他们?” 俗话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朱氏执掌江家 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之辈? 前世是因为江横波英雄救美后,互生情意,黎芷才能过门。可如今江横波已经议亲了不说,对黎芷也无意,两人更是清清白白,朱氏能让黎家得逞了才有鬼。 不过朱氏还没出手,黎家又整幺蛾子了。黎芷当然还是“虚弱昏迷”中,行动的是她的丫鬟。 一切都如裴浅酒所料那般分毫不差,黎芷的丫鬟果然去了邢国公府堵江横波的未婚妻邢昭儿,跪在她面前求她可怜可怜黎芷。 邢昭儿被气了个好歹,却还要被舆论指责善妒,还没过门就不许未婚夫纳妾,真是个歹毒妒妇。 “好一个黎家!”邢国公大怒,“区区一个县令竟敢如此算计本公!” “老爷暂且息怒,以您的身份对他们出手,反倒被人说恃强凌弱。若是再被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御史抓住把柄更不妙了,依我看,这事是江家惹出来的,就让江家去解决。”邢国公夫人道,“若是连这点诚意也无,我看这门婚事得重新考虑考虑了。” “好,就听夫人的。”邢国公冷静下来,“看看江家如何处理,这也是对江横波的一个考验。” 第305章 财可通神 朱氏得知黎家的举动也是气得够呛,这是存心不让江家好啊!非得把江横波的婚事破坏了才甘心? 江横波忧心忡忡:“她这么一闹,先前的流言又起来了。现在连邢国公府也被卷进来,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原本之前关于两人的流言被蒋嬷嬷一通辩说给化解了不少,可黎芷的丫鬟去邢国公府门口一闹,这下关于两人不清不楚的流言又起来了,不仅愈发暧昧不清,还把邢国公府给卷进来。 现在外面都在说江横波和黎芷早有私情,却被邢昭儿这个正房给打压而不能在一起。 尤其那个高扬跳得最厉害,为了报复江横波,铆足了劲抹黑他。从根上否定他见义勇为的行为,完全就是护私情而已。 朱氏眼神阴沉,心思转动:“派旁人去我担心有闪失,横波,你亲自出城去一趟凤县。” 江横波点头:“好,我这就去。” 朱氏又把蒋嬷嬷唤来:“这些银票你拿去……” 她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遍,蒋嬷嬷当即领命。 正所谓财可通神,朱氏就不信还治不了黎家。 江渌水下朝回来后面色十分不好看。 “老爷这是怎么了?”朱氏问道。 江渌水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横波的婚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朱氏安慰道,“老爷这是在朝堂上受了御史的气了?” “哼!”江渌水闻言,顺势冷哼一声,“那群老顽固上来就弹劾我治家不严教子无方,我儿打抱不平何错之有?比这群是非不分只会打嘴炮的老糊涂强多了。” “老爷您跟他们较什么真?”朱氏劝道,“他们就是吃着碗饭的,今天弹劾您,明天就弹劾别人了。” 江渌水道:“跟他们较真还真犯不着,我气的是有些人竟用横波的婚事来算计江家,真是下流手段。” 朝堂上的斗争天天有,都说祸不及妻儿,可晏同归为了对付江家简直不择手段。 “树大招风。”朱氏道,“江家这块肥肉谁不想咬一口?” 别说晏同归了,就是皇帝都眼馋,先前还借机让江家出了好几百万两银子呢。 朱氏对付黎家的手段可以说是内外兼并、双管齐下,就在江横波出城后的第三天,凤县主簿带着一批凤县百姓进京了。 主簿在江横波的指点下,拦了御史大夫的马车。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御史大 夫看过主簿呈交的状书,直接入宫面圣。 状书是主簿身后的百姓集体签字画押了的,状告黎县令鱼肉百姓、贪污行贿。 皇帝看过后,直接交给刑部审理。 刑部当即去黎家拿人,升堂审案。黎县令当然不承认罪名,坚持喊冤。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候他的亲生女儿捅了他一刀。 黎烟“大义灭亲”,上堂作证:“回大人,家父的确做过这些事,此次进京还打点了吏部考功部郎中一万两白银。” “逆女!”黎县令大惊失色,“你这不孝的东西,竟敢污蔑生父?” 黎烟大义凛然道:“阿爹,自古忠孝难两全,为了律法公正,女儿只能对不起您了!” “我打死你这逆女!”黎县令想动手。 刑部尚书忙喝令衙役拦住他:“住手,公堂之上岂可由你放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下官万万不敢做这些事啊。这逆女不知受了谁的蛊惑,竟连生父也敢污蔑,求大人明察!”黎县令道。 刑部尚书让人去将吏部考功部郎中也请来。 郎中心中惊颤,但当然也不肯承认,一旦认了不仅仕 途到头,小命都要不保啊。 可就在他们千方百计抵赖时,郎中的小妾突然现身公堂,不仅像黎烟一样大义灭亲揭发郎中和黎县令之间的丑事,还拿出了一万两银票物证。 郎中和黎县令大惊失色。 郎中也是昏了头,抢过银票就道:“这不是我的钱,票号不对!票号不对!” 仿佛找到了突破口,拼命向众人证明着。 众人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郎中头脑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面如死灰。 这还不够,又听黎烟道:“大人,今日当着大人和乡亲们的面,我还有一事要澄清。” 刑部尚书道:“说。” “就是家姐与江郎君的事,江郎君见义勇为之事人尽皆知,是那高扬欺辱家姐,江郎君看不过眼才帮了一把,且同时出手的还有四贤王嫡次子和崔相嫡孙。缘何流言都冲江郎君一人去了?分明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不论是家母去江家求情还是家姐的丫鬟去邢国公府闹事,都是家父逼的。只为能攀上江家,就如同攀附吏部考功部郎中一般。”黎烟斩钉截铁道。 “你,你……”黎县令气得眼冒金星,气血上涌。 公堂外 的百姓听了,纷纷议论道:“原来还有这层内情在里面啊,真是可怜了江家小郎和邢国公府的小娘子啊!” “之前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有蹊跷啊!” “你们说江小郎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了一次么?竟然惹上这样无耻的人家!” “也不能这么说,黎县令是主谋,他女儿还是不错的,关键时刻深明大义不含糊。” 黎县令直接喷了一大口鲜血,昏了过去,气的。 吏部考功部郎中恨恨地看他一眼,真是被他害死了。 “案情已然明了。”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黎县令和吏部考功部郎中都被判了秋后问斩。 黎烟检举有功,不仅她受到了褒奖,她的母亲、兄弟姐妹还都免于受罚,也包括黎芷。 郎中的小妾也被褒奖。 郎中和黎县令入狱后,这事便告一段落了。 而黎烟一家和郎中的小妾则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踪影,外人只知他们是回乡去了,实则是被江家接走了。 他们担心被灭口,江家同样也担心他们落入晏同归手里成为把柄。 毕竟他们是收了朱氏大批钱财的,一旦曝出,那江横波和邢昭儿的名声又洗不清了。 第306章 地动 此时,黎家几个子女都在谴责黎烟,葬送了黎县令的前途那不等于是葬送了黎家的前途么? 黎烟理直气壮道:“你们傻啊?阿爹已经彻底得罪了江家和邢国公府,哪一个不是庞然大物?就算黎芷真的成了江横波的妾室,江家看在姻亲份上不跟我们计较,那邢国公府呢?而且得好处的是黎芷,她跟我们可不是一条心,一旦发达了首先报复的就是我们。”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惊,随即也想明白利害关系。 继室道:“烟儿说得对,与其看着黎芷发达来报复我们,倒不如像如今这样,虽然断尾求生,可也攀上了江家,对我们反而更有好处。” “黎夫人是聪明人。”朱氏款款走入。 “见过江夫人。”众人忙行礼。 朱氏直截了当道:“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继室干笑道:“我们也是晕头转向不知所以,还请江夫人给指条明路。” “我也不瞒你们,这次的风波中,你们黎家不过是他人马前卒。”朱氏直白道,“放任你们不管,恐有被灭口的风险。但你们放心,我们江家不是那种狠心歹毒的人家,不会要你们的命。” 几人被吓 得够呛,连忙恳求庇护。 “等风头过了,我便送你们出京。”朱氏道,“官凭路引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会替你们准备好。出京之后,天高任鸟飞,就随你们自己的意愿了。日后有什么前程,也是你们的造化。”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继室感激道。 朱氏正要走,黎烟忽然道:“夫人,黎芷您打算如何处置?我们都没意见。” 朱氏淡淡道:“不过是个无辜可怜的女子罢了,你们既是一家人,就好生照料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即便黎芷也是主谋,朱氏也懒得对她出手,丢份。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她交给黎家人就是。就黎家这个火坑,能让黎芷好过? 黎烟有点蒙:“江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要给黎芷当冤大头?” “你傻啊?”继室的长女翻了个白眼,“江夫人的意思不就是任由我们处置她懒得过问么?” “对哦!”黎烟恍然大悟,“看来江夫人也看出她不是个好东西了。” 邢国公看着最后的结果也很满意,一高兴就要设宴请江家一起热闹热闹。 江横波和邢昭儿的婚事进程愈发顺利,转眼就到了成亲 的日子。一番热闹,自不必细说。 秋去冬来,时间过得真快,又是新的一年。 除夕宫宴,太子党中终于有人趁这个喜庆的日子提出让晏同归也参加的提议。 皇帝神色一沉,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太子思过还不到两年,便迫不及待了?”皇帝冷冷道。 “皇上明鉴,臣只是以为太子乃是储君,长久蒙尘恐对国运不利。”提议的官员忙跪下道。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一片附和:“是啊,求皇上看在护国神兽三足金乌的份上,解了太子殿下的禁吧。” 皇帝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宫宴不欢而散。 初一又是云鸿和重城的生辰,齐王府如常给他们办了一场家宴。 到了大年初二,晏君知看着自家俩活宝:“你们已经四岁了,不再是三岁小孩了。” 云鸿紧绷着脸,颇有乃父之风:“嗯!” 重城抬手:“阿爹,吃。” 晏君知:“……” 裴浅酒忍俊不禁:“哪有你这样对刚满三周岁孩子说话的?” 晏君知道:“阿酒忘了你定下的三岁之约了么?” 裴浅酒一顿,边摸俩人的小脑袋边叹道:“哎,你们的好日 子到头咯。” 重城赖在她怀里啃糕点吃,云鸿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 等重城啃完最后一口,裴浅酒喂他喝了点水,然后把他们都交给晏君知。 晏君知抱着俩人去了演武场,裴浅酒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摄图和盼郎已经在这练开了,这俩已经一个九岁、一个十岁,个头蹿了许多,都到裴浅酒下巴了。 两人见到晏君知和裴浅酒,连忙停下行礼。 然后盼郎问道:“干娘,弟弟们怎么也过来了?” 裴浅酒严肃道:“今天开始,他们也要跟你们一起练功。” “不仅练功,也该开蒙了。”晏君知补充道。 不仅盼郎,连摄图也瞪大了双眼。 “弟弟们还这么小!”盼郎错愕道。 裴浅酒慈爱地看了云鸿和重城一眼,道:“谁让他们是齐王的儿子呢?” 事实上,晏君知也是三岁开始发奋的。那个时候淑妃和他未出世的弟弟刚死,他化悲愤为动力刻苦练功,才有今天的实力。 跟盼郎的担忧不同,俩小家伙倒是新奇得很。 晏君知把他们放地上:“你们俩给他们打个样,扎个马步。” 盼郎和摄图照做。 “你们跟着做。”晏君知吩 咐道。 云鸿已经自觉照做,重城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跟着做。 过了一会,重城想坐下,被晏君知用树枝打了一下屁股:“扎好。” 重城嘴一瘪,委屈地看向裴浅酒:“阿娘。” 可是这次阿娘没有帮他。 晏君知训道:“你看看你哥,你比他能吃,怎么耐力还没他好?” 重城眼泪已经下来了。 裴浅酒道:“必须好好练,不许哭。” 重城看看晏君知,又看看裴浅酒,默默把眼泪擦掉了。 小家伙是聪明,很会察言观色,发现哭没用后就果断收住了。 又过了一会,重城肚子叫了起来。 晏君知真是恨铁不成钢:“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多大会就饿了?” 重城委屈地嘟着嘴。 不管怎么说,在晏君知的严格教导下,哥俩的练功之旅算是步入正轨。 就是相比于云鸿的认真,重城老是三心二意想偷懒。练的时间是一样的,但是效率就另说了。 然而就在大年初九这日,青州发生了地动,波及了两府十三县,死伤无数尚未统计出明确数字。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哗然。 “青州地动?”裴浅酒一怔,喃喃道,“又提前了。” 第307章 晏君知的锅 裴浅酒瞬间想了许多,严肃道:“晏同归定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晏君知不慌不忙:“他有玄阳道长,我们也有玄微道长,甚至国师。他能翻出什么风浪?” 裴浅酒却眉头未展:“你我能想到,他肯定也能想到,若是一击不成,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准备后手。若再来一次天灾人祸,那对他可就是大为有利了。我们则被动了。” “那就等一等。”晏君知运筹帷幄道。 东宫,晏同归得知青州地动后自是大喜,果然跟他梦到的一样。 “此次若能复出,孤便是双喜临门了。”晏同归只觉精神抖擞。 裴锦屏倚在他怀里:“殿下卧薪尝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一次,连上天都在帮殿下。” 青州的这次地动中心在兰陵府,并未波及到晏君知的封地临淄,但距离也不远。 在大家还在为赈灾救民之事吵翻天的时候,有心之人却把因果关系安到晏君知头上了,甚至还同晏同归也联系了起来。总结一下大意就是晏同归这个天命所归的储君蒙尘,而晏君知却权势如日中天,大有鸠占鹊巢之势,才导致上天不满,降下征兆。 比如近来风头很盛的 玄阳道长就十分坚定地支持这个论调,劝皇帝拨乱反正。 皇帝虽然因仙丹而宠信他,可不代表就事事都听从他的了。 皇帝闻言神色一沉:“玄阳道长,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玄阳道长心中一凛,可还是坚持道:“皇上明鉴,贫道乃方外之人,大可缄默不言。可百姓何辜?为了天下苍生,贫道不得不冒死进谏。”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你与玄微道长在占卜一道上,谁更胜一筹?” 玄阳道长一惊,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轻易回答。思忖片刻后,恭敬道:“回皇上,贫道不如师弟。” 皇帝微微颔首:“玄微道长曾预测出凉州战事,可道长却不曾预测出青州地动,的确不如他。” 玄阳道长苦笑道:“话虽如此,可贫道也懂占卜之道,事后总是比事前更容易推测。贫道所言句句属实,此事关系到百万民生,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道:“待朕问过玄微道长。” 玄阳道长忙道:“师弟已不能再窥探天机了,否则凶多吉少啊。” 皇帝想起玄微道长重伤的模样,叹道:“罢了,朕问问国师。” 玄阳道长心思飞转,倒是不敢贸然劝阻,只道 :“上天的预兆不会止于此,皇上需尽快决断。” 皇帝没说什么,直到国师前来。 “国师为何不曾示警?”皇帝劈头盖脸就问了一句。 国师左右看看:“还请皇上借一步说话。” 这话让百官都不得其解,事情都发生了,难道还有什么他们不能听的吗? 皇帝准了,让他一起去偏殿。 “此处无旁人,国师可以说了。”皇帝道。 国师苦笑一声:“不瞒皇上,数月前星象忽然蒙昧,臣已无法看清天机。” “那你为何不禀报朕?”皇帝皱眉。 “臣也想过,可随后意识到既然天机蒙昧,那就是上天不想让臣说话。”国师道,“臣贸然多言,恐招祸端。” 皇帝道:“可如今祸事已起。” “臣无能。”国师请罪道。 皇帝叹道:“罢了,如今有如玄阳道长者认为是齐王有夺嫡之心、太子蒙尘才招致地动。国师以为如何?” 国师道:“臣不知玄阳道长根据何在,但既如此说了,不妨以事实验证之。” 皇帝神色一动:“你的意思是让朕解了太子的禁?” “若解了太子的禁能避祸端,又有何不可呢?”国师道,“皇上向来是以苍生为 重的。” “好吧,就依你所言。”皇帝沉吟片刻后,同意道。 回到朝堂,他便道:“即日起解除太子的禁闭,恢复其一切职位。” 有人大喊皇上英明,也有人心中惶恐,太子复出,他们岂不是要遭报复? 玄阳道长眼神闪了闪,暗道这事竟然这么顺利,国师没有阻拦么?难道国师得出的卦象也是如此?那还真是叫贫道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徐攻玉虽然明面也是中立的立场,但他的隐形立场是偏向晏君知的。 此时便出列道:“皇上,齐王素来贤明,为朝廷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且一向安分守己。若仅凭一面之词,就将天灾罪名扣在齐王头上,臣以为不公。” “徐相这话才有所偏颇吧?齐王刻薄寡恩残暴不仁,对外坑杀俘虏近十万,对内草菅朝廷命官之性命,早已是怨声载道人神共愤。如今天降预兆,岂不昭然?”谏议大夫抓住机会,不惜一切诋毁晏君知。 之前就是晏君知替周俣出头,把他羞辱了个体无完肤。这次该他报仇了。 尚书左丞高炯也站出来力挺谏议大夫:“徐相,君无戏言。如今皇上已经下旨,难不成你要皇上收回成 命?你这是欺君!” 不为别的,就为晏君知跟江家一伙。之前江横波做的那狗屁倒灶的事,让高家也颜面扫地。 徐攻玉一噎:“你!” “行了。”皇帝道,“众卿还是赶紧拿出一个赈灾的章程吧。” 高炯趁热打铁:“徐相素有赈灾经验,依臣看,不如就辛苦徐相屈尊亲赴灾区吧。” 皇帝看向徐攻玉:“徐相可愿前往?” 徐攻玉能说什么?忙拱手道:“臣愿往。” “好,擢右相徐攻玉为钦差大臣代天巡狩,赈济灾民。”皇帝下旨道,“另拨银百万、粮三十万石,即日运往兰陵府赈灾。” “臣遵旨。”徐攻玉领命道。 这时,又一名御史站了出来:“此次地动灾区离齐王封地颇近,臣以为可让齐王助徐相。” 这是晏君知的人,得了晏君知的授意才这么说的。 皇帝心思一转,如果晏君知能把灾情解了,那么多少能挽回一点名声。 正要同意时,谏议大夫不怀好意道:“臣记得齐王府上的两位小王子乃是福星下凡,正好能镇压余震,也可减少百姓的伤亡。” 众所周知,地震之后还会有大小不断的余震,多的甚至能达上千次。 第308章 品茶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让小皇孙去赴险,你是何居心?”徐攻玉斥道。 谏议大夫义正词严道:“下官是为了遭受灾难的百姓,何来私心?” “可笑!”徐攻玉嗤笑道,“满朝文武不去消灾,反让两个四岁娃娃去?你可真是大好男儿。” “你!”谏议大夫羞恼道,“福星之名可不是下官封的,徐相如此羞辱下官是什么意思?” 徐攻玉转向皇帝:“照此说法,臣以为能镇压余震为百姓祈来福运之人,非太子殿下莫属。” “是啊,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天命之人。”先前那御史也道。 “那就请太子殿下一同前往兰陵府赈灾,定能使这次的灾情迎刃而解。”谏议大夫道。 他想着晏同归刚刚复出,肯定需要一场大功劳来加持自身。他在这个时候卖个好,岂不是雪中送炭? 皇帝沉声道:“让皇孙和太子前往就免了,出了差池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这……”都哑火了。 玄阳道长道:“皇上,此次地动乃是上天的预警,的确非太子殿下不可平。反倒是派齐王去,恐节外生枝。” 皇帝眼神一冷:“玄阳道长,你此言可有根据?” 玄阳 道长忙回道:“正是贫道占卜所得。” “皇上,玄阳道长道法精深,所言定是无误了。”谏议大夫道,“为了百姓,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皇帝想到国师用事实验证的话,却又不愿晏君知背负所有污名,斟酌后取折中之法:“那就让太子和齐王一同前去,正好也为齐王正名。” 这话一出,没人再反对了。 太子党希望太子建功,齐王党也希望齐王正名。 旨意到齐王府后,裴浅酒独自进宫了一趟——晏君知进不去,皇帝对他哪进哪拦的旨意没撤呢。 “你胡闹也有个限度。”皇帝不悦道,“云鸿和重城才四岁,你竟敢带他们去震区?” 裴浅酒忙道:“皇上误会了,妾身是想带他们去一趟临淄,一来是替殿下巡视封地,二来若殿下在震区有什么需要,妾身也能力所能及地予以援助。” “援助?”皇帝挑眉,“用什么援助?” 裴浅酒机灵道:“自是国库拨粮。”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挥挥手:“准了。” 裴浅酒当即谢恩告退。 皇帝道:“这齐王妃果真聪明了得。” 李芳道:“殿下娶了个贤内助。” 皇帝淡淡一笑,不再谈这 个话题,继续批阅奏章。 裴浅酒得了皇帝恩准,自是光明正大地带上云鸿和重城同行。 赈灾的队伍出了京城,火速往兰陵府赶去。 晏同归的贴身太监骑着马来到齐王府马车前,大声道:“殿下、王妃,太子殿下有请。” 晏君知皱眉:“赶路在即,他没事请我们过去干什么?没安好心。” “既然人家都请我们了,总不能不给太子面子。”裴浅酒淡淡道,“你们两个乖乖跟着蕙草,别淘气。” 云鸿点点头:“好!” 重城摸了一块糕点,躲在云鸿背后啃。 裴浅酒一脸无语,装作没看到起身出车。 她和晏君知上了晏同归的马车。 “二郎和弟妹来了,快坐。”晏同归温和道。 丝毫看不出他俩之间有多大仇。 落座后,晏君知道:“殿下传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 晏同归道:“不忙,来尝尝孤这的茶。” 晏君知看了一眼身前小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这是清风雨液?太子殿下果真门路广,禁闭中还能弄到这样的好茶。” “二郎也是好见识,一口就尝出来了。”晏同归淡淡笑道,“不过孤这里还有一样好茶,这回就考考弟 妹如何?” 裴浅酒道:“妾身见识浅薄,恐叫太子殿下笑话。” “弟妹若是见识浅薄,这世上可少有见多识广之人了。”晏同归让侍女给她上了一杯茶。 裴浅酒喝了一口:“妾身且妄自猜测,这是望海云雾?” “弟妹与二郎果真是相得益彰。”晏同归拍拍手,“不错,这正是望海云雾。” 晏君知放下茶杯,沉声道:“太子殿下总不会是喊我们过来喝茶的吧?” “喝茶倒是其次。”晏同归道,“请二郎过来,是想听听你关于此次赈灾的想法。” 晏君知道:“此事太子殿下该问徐相才对。你我不过是镇压余震,为百姓祈福而已。” “孤也是这个意思,一切听从徐相安排,你我就不要擅作主张了。”晏同归道。 晏君知反问道:“这点小事,殿下让人传个话就是,何必还这么麻烦?” “你我兄弟也经年未见了,路途无趣,何不共乘?”晏同归笑道,“孤还备了棋盘,二郎可愿同孤下一局?” 晏君知道:“殿下有命,臣如何不奉陪?” “二郎客气了。”晏同归挥手示意。 侍女立即将棋盘摆好,车内还点起了熏香。 晏同归 深知他棋艺高超,也不虚假客气,直接执红先走。 晏君知从容对之。 裴浅酒静静地坐在一旁观棋,却是越看越心惊。晏同归的棋风比三年多以前参赛的时候更加得温和,真可以用“润物细无声”来形容。 不仅如此,他的棋艺也更高了。 三年多前的晏同归是下不过晏君知的,可如今却是旗鼓相当。 晏君知几次凌厉的攻击,都被他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晏君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下得也更认真。 这盘棋从一开始地精彩纷呈,到后面却基本都在“磨”了。 磨到后面,磨成了和棋。 “哎,二郎棋艺高超,孤还是不能赢你啊。”晏同归轻叹道。 “殿下的棋才是‘巨蟒缠身’,叫人后继无力。”晏君知这话是真心的。 “哈哈哈哈。”晏同归闻言笑道,“天色不早了,孤就不留你们了。” 晏君知狐疑地看他一眼,告了声辞便离去了。 “这厮脑抽了不成?”回到车上,晏君知还是想不通,“他总不能大胆到在茶水上做手脚。” “等晚一些就说我不舒服,让太医来看看。”裴浅酒道。 赈灾肯定得有随行太医。 第309章 作秀 太医给晏君知和裴浅酒把过脉后,道:“殿下和王妃的身体十分健康,并无暗疾。” 裴浅酒问道:“你可确定?” 太医微微摇头:“大抵是臣医术不精,确实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王妃若是觉得不妥,不如换人再看看。” “不必了。”裴浅酒摆摆手,“既然太医都说没问题,那一定是没问题。” “臣惭愧。”太医谦虚道。 “辛苦你了。”裴浅酒塞了锭银子过去,“去休息吧。” “臣告退。”太医拱手退下。 他也很上道,拿了裴浅酒的银子,当然要替她办事。旁人问起,只道裴浅酒舟车劳顿故身体不适,他去施过针后已经大好了。 很快到了分别之时,裴浅酒脱离赈灾队伍去了临淄,而赈灾队伍则继续赶往兰陵府。 徐攻玉很有一套,人还没到,消息先送到了。 现在整个震区都知道太子和齐王亲自过来赈灾了,大大地提高了老百姓的士气,增加了他们心中活下去的希望。 而在进入震区后,徐攻玉便暂停行程,回过头来劝晏同归和晏君知在安全之地驻扎。 “徐相已经将太子与孤前来的消息传开,若我们二人不现身,岂不是 有负于百姓?”晏君知拒绝道,“不必停留,火速赶往灾情最严重之地,尽快展开赈灾差事,减少伤亡。” “这……灾区情况不明,凶险未知,两位殿下千金之躯不可冒险啊。”徐攻玉看向晏同归,“太子殿下,您说呢?” 晏同归道:“徐相的心意孤心领了,只是赈灾要紧,就按齐王说的做吧。” 徐攻玉无法:“是。” 之后的路途,两人车也不坐了,直接骑马前行。 沿途的百姓看到他们,无不欢欣鼓舞。 队伍很快抵达兰陵府,只是迎接他们的却不是兰陵府尹,而是府衙下的一个主簿。 “府尹大人为了疏散百姓,被坍塌的墙体压住,没能医治回来。”主簿伤心道,“已于昨日去了。” 徐攻玉神色一变:“什么?快带本官前去。” “是。”主簿领命。 众人来到府衙的临时灵堂,主簿道:“府尹大人遗言,灾情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入土。” 晏同归感慨道:“薛府尹真是爱民如子,可惜苍天无眼,竟叫这样的好官丢了性命。” “是啊,薛府尹真是我辈楷模。”徐攻玉赞同道,随即转身下令,“来人,传令下去,叫此次受 灾的两府十三县的县令将各地灾情呈报上来。” 这个命令在他们抵达之前,徐攻玉就提前传了一次,这一次只是让他们将准备好的卷宗送来。 了解过各地实际灾情后,徐攻玉才好因地制宜,开展赈灾之事。 接着,徐攻玉又点了几名将领:“你们各带一百将士前往各县,组织壮丁清扫灾区,尤其要尽快将尸体清扫干净,免得发生瘟疫。壮丁的工钱就定为十文钱或一斤米一日,一应度支都要入账,敢弄虚作假者别怪本相无情。” “是。”众将领命而去。 徐攻玉顾自忙了起来,便顾不上晏同归和晏君知两人。 主簿心惊胆战地候在一旁,从来没接待过这么大的官,心慌啊。 晏同归拍拍他:“你也去忙吧,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不用将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 “啊,是,是。”主簿愣愣地应了一声,然后魂不守舍地走了。 太子殿下原来这么平易近人,他当初逼宫一定是别有内情的吧? 晏君知对晏同归作秀的行为视而不见,毕竟作秀嘛,谁不在作? “二郎,路途奔波可累了?”晏同归问道。 “多谢太子殿下关怀,不累。 ”晏君知淡淡道。 “那正好,孤也不累,你我四处走走?看看民间的真实情形。”晏同归道。 晏君知挑眉道:“好啊。” 两人出了府衙,来到了府城的街道上。兰陵府的灾情最严重,城中的建筑塌了四分之三,伤亡惨重。 老话说得好,天灾面前不要高估人性。 两人没有走大街,而是挑的小街小巷,于是就碰见了一起恃强凌弱的事件。 “去死吧!”一名凶恶男子既要抢老人的钱,又想害命。 “住手!”晏同归喝道。 凶恶男子一惊,下意识回头,随即露出贪婪目光:“两只肥羊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撇下老人,快步朝晏同归冲去。 晏君知袖手旁观,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晏同归还不至于在这里翻车,随手一个擒拿就摁住了凶恶男子:“官府正在赈济灾民,你为何要在此行凶作恶?” “大爷饶命,小的也是过不下去了,不得已为之啊。”凶恶男子挣脱不开,连忙求饶。 老人面色一变,大喊道:“两位郎君不要被他骗了,他是惯犯!” 四周废墟里,探出许多脑袋来,都在围观他们。 晏同归微微皱眉:“二郎,如 今非常时期,不能寻常处之,你觉得呢?” 晏君知冷笑道:“殿下问臣,那自然是按律处置。” 晏同归一噎:“毕竟是被天灾逼得活不下去,按律处置太不近人情,依孤看,还是叫他把抢的财物还回去,并洗心革面不再重犯即可。” 晏君知道:“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晏同归轻叹道:“孤本以为二郎同孤想的一样,怎知二郎如此铁石心肠?” 他将凶恶男子放开:“你将抢来的财物都还回去,并保证日后不会再犯,孤便饶了你这次。你生得人高马大,何不去官府那寻个差事?” “是,是。”凶恶男子忙不迭应道。 他不仅把老人的钱还了回去,还把其他被他抢过的也还了。 收到钱财的人纷纷走出来向晏同归道谢。 晏同归温和道:“你们受苦了,不过如今朝廷的赈灾银和粮都已到位,你们多去府衙听消息。” “多谢殿下。”他们学着晏君知称呼。 “不必多礼。”晏同归抬手安抚,“那我们就先走了。” 众人还能听到他跟晏君知说话的声音。 “百姓们太苦了,赈灾之事需尽快到位。”晏同归感慨道。 第310章 流言蜚语 “此事自有徐相安排。”走出这片后,晏君知淡淡道,“殿下忘了先前之言了么?” 晏同归道:“若不是亲眼见到灾区百姓如此凄苦,孤也不至于如此心急。” “徐相手下不乏能人干吏,殿下与臣就安心当个‘吉祥物’吧。”晏君知不紧不慢道。 两人正说着呢,突然余光瞥见巷子另一头一队黑影迅速闪过。 “有猫腻,走,去看看。”晏同归神色一凝。 晏君知没有异议。 两人追了过去,只见前面一群明显训练有素的练家子扛着一个麻袋快速逃离。 “那袋中瞧着像是个人。”晏同归凝重道。 晏君知纵身一跃,凌空越过人群挡在了他们前面,而晏同归则随后赶至堵住了后路。 “把人交出来。”晏君知沉声道。 “你是什么人,也敢插手我们的事?当心小命不保!”站在最前面的人嚣张道。 “找死!”晏君知话音刚落,人就到了他跟前,一掌正中他心口。 “唔……”他瞪大了双眼,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气绝身亡。 其余人顿时大惊失色,纷纷退开了一大段距离,并且还聚拢在了一起。 晏同归当即出手去抢麻袋,同 他们交起手来。 晏君知在一旁看了一会,见他逐渐不支,眼神闪了闪,随即出手相助。 这群人不是乌合之众,面对晏君知都撑了许久,最后才不得已将麻袋丢给他,趁机逃跑。 晏君知解开麻袋的扎口,露出了一名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子。虽然形容狼狈,但依稀可看出干净时的好颜色。 晏同归道:“这些人莫非是拐子?有这么一伙人在暗中行凶,失踪的良家子怕是难以估算。” 晏君知也皱起了眉头:“此事需尽快通知徐相,严查到底。” “先回府衙。”晏同归道。 晏君知迟疑一下,还是扛起了麻袋。 回到府衙,晏君知便把麻袋交给了主簿安排的丫鬟。随后,两人同去找徐攻玉。 徐攻玉听说后沉声道:“两位殿下放心,此事臣一定会彻查,绝不放过这伙恶贼。” “对了,孤和二郎在街上走了一圈,见百姓实在凄苦,甚至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徐相还是尽快安排施粥为妙。”晏同归道。 “太子殿下仁慈,臣一定尽快去办。”徐攻玉承诺道。 他已经看过了各地的受灾情况,正在统筹赈灾粮的分发,以及赈灾银的用处。 灾区缺粮,除了朝廷拨出的三十万石粮食,他还得去周边各府县买粮。这又要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粮价。肯定会有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粮价。 他又得分出精力来打击这种行为,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转过天来,晏君知早早起床在院中练功。 却见丫鬟来报:“昨日殿下救下的红药姑娘醒了,要当面谢殿下救命之恩。” “不必,要是已经没事了,就让她回家去吧。”晏君知摆摆手。 “这,她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丫鬟迟疑道。 正说着呢,那叫红药的女子就走进门边跪了下来:“民女谢殿下救命之恩。” “起来吧。”晏君知只得上前道。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民女愿为奴为婢服侍殿下。”红药道。 “你一个良家子,何必自降为奴?”晏君知拒绝道。 “实不相瞒,民女也有私心。”她啜泣道,“民女的家人都在地动中丧生了,这几日民女艰难求生,可还是着了恶人的道。这样的世道,民女一介女流实在活不下去了,求殿下收留民女吧。” 晏君知道:“你要是愿意,就在府衙做事吧。” “是。”红药应道。 晏君知 便嘱咐丫鬟让她跟管事的说一声,把红药收留了。 因着晏君知亲自叮嘱的关系,红药被安排来伺候他。 晏君知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官府正值用人之际,百姓中愿意卖一份力气的都可以找到差事,而且还有工钱。 昨天被晏同归教训的凶恶男子也来讨了一份差事,负责修缮工事。他逢人便说太子殿下如何温和仁慈,他正是受了太子殿下的感召弃恶从善了,同时还不忘踩晏君知一脚,说齐王心狠手辣毫无怜悯之心,不愧是能坑杀数万俘虏的人。 于是关于晏同归平易近人温和仁慈而晏君知冷血无情的言论就不胫而走了。 与此同时,又有一股流言在灾区流传。那就是之前玄阳道长的那番论调,这次的地动是晏君知招来的。 “那皇上还派齐王来灾区,会不会招致更大的天灾啊?” 一时间,民间人心惶惶。 也有人说:“不要怕,皇上不是还把太子殿下派来了么?你没听说太子殿下能镇压邪祟保平安么?” 百姓们的想法很简单,齐王能招祸,太子能镇邪,太子比齐王大,那正面效果肯定大于负面。 加上有人刻意引导,现 在大多数人都笃信了此事,认为有晏同归在,晏君知的那点影响可以忽略。 “殿下,再让流言这样发展下去,就算最后灾情解除,您的名声也毁了。”暗卫首领道。 晏君知从容不迫道:“你急什么?这才刚开场呢,你就急着下场?” “呃,是属下操之过急了,殿下运筹帷幄,属下只需听从吩咐即可。”暗卫首领道。 晏君知道:“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阻止,不仅不要阻止,还要继续给他们添火。” “是。”暗卫首领领命而去。 晏君知丝毫没有将坊间流言放在心上,反而有点想裴浅酒了。 至于那俩小的,晏君知轻哼一声:“重城那小东西,孤不在怕是别提多高兴了。” 云鸿还好,练功的兴致不仅没少,反而一日比一日高涨,进步那是肉眼可见的。只有重城,一会儿不看着就偷懒。要么就做小动作,从怀里偷偷摸东西吃,跟哥哥做鬼脸,都是他干的。 裴浅酒和俩小家伙自然已经抵达临淄齐王府了。 将死你可激动了:“小的可想王妃和殿下了,还有俩位小殿下。” “你是想京城了吧?”裴浅酒调侃道。 第311章 鸿门宴? 将死你义正词严道:“替王妃和殿下守好封地,小的肩上职责重如山,怎敢三心二意?” 裴浅酒隔空点了点他:“别贫嘴了,带路。” “是。”将死你忙领着她们去安顿。 裴浅酒把云鸿和重城放地上,让他们自己走。 将死你忙道:“小殿下们还这么小,自己走摔着怎么办?” “不用这么小心。”裴浅酒打断他,“他们跑起来你都未必追得上。” 云鸿和重城一人一边拽住将死你的手,拖着他往前跑。 可把将死你吓坏了:“小殿下们慢点!” 一路走到主院,将死你出了一身汗。 他一边抹汗一边道:“哎呀,小殿下们可真有劲。才四岁,走路就这么稳。” 重城摸出一块糕点给他:“吃。” “哎哟,谢小殿下赏。”将死你高兴道。 裴浅酒嘴角一抽:“你什么时候又藏吃的了?” 重城双手往背后一藏:“嘻嘻。” 云鸿走到他面前,双手伸进他怀里把他的零嘴都掏了出来,转头交给裴浅酒:“给,阿娘。” 重城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裴浅酒哭笑不得,但还是把多数零嘴没收,就给他留了两块果脯。 重城嘟着嘴接过,显然不太满 意。 裴浅酒往屋里走去,后边,云鸿教育弟弟:“阿爹说不可以贪吃,会长胖。” 重城道:“哼,你是告状精。” 云鸿一本正经:“哥是为你好,你想变成一个胖子吗?” 重城不说话了。 过了门槛,将死你偷偷给重城塞了一包糖。 重城眼中滴溜溜乱转,忙把糖藏好了。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裴浅酒坐下回头,就看他俩一脸猫腻。 将死你道:“没呢,没呢,小的就是跟小殿下逗趣儿。” 重城拼命点头。 裴浅酒深深看他俩一眼:“你去给城里的粮商送一份请柬,明日我请他们用午膳。” “是。”将死你一愣,随即领命去办。 裴浅酒招招手,重城乖乖走过去。 她把糖拿出来掰了一小块:“今天就吃这一小块,剩下的明天再给你。” 重城抱着她大腿撒娇:“阿娘!” “叫阿娘也没用,糖吃多了不仅长胖还蛀牙。”裴浅酒无情道,“你们这几天都没练功,云鸿,带弟弟去院子里扎马步,把这几天落下的补上。” “好!”云鸿拽着重城出去。 裴浅酒又对裴云道:“殿下不在,你就暂时当他们的武师傅吧。” 裴云点点头 ,走了出去。 蕙草也连忙跟出去看着他们。 裴浅酒敲了敲桌面,一名暗卫现身进来。 “你去找找程瑜,让他尽快来见我。”裴浅酒吩咐道。 “是。”暗卫领命而去。 程瑜是在天黑后才赶到临淄城,风尘仆仆地就来见裴浅酒了。 “几年不见,你倒是沧桑了许多,辛苦了。”裴浅酒道。 程瑜挠挠头:“不辛苦不辛苦,若不是殿下和王妃信任,要钱给钱、要人手给人手,哪有我的今日?” 从前无人信他能勘测矿山,更遑论开采矿山了。可自从跟了晏君知和裴浅酒后,他的才华得以施展,因此是真的春风得意。 裴浅酒让蕙草给他泡了杯茶:“润润嗓子。” “谢王妃。”程瑜起身道谢,随后才坐下喝茶。 “我这次请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裴浅酒道。 程瑜道:“王妃请吩咐。” “你去考个进士吧。”裴浅酒语出惊人。 程瑜表情僵住,甚至有点裂开的意思:“我,我,我志不在此啊……” 裴浅酒温和道:“你听我说,以你的才能就算去工部也会有一席之地,可是白身总归难以升迁。你难道不想去最适合你的地方施展才能么? 你替齐王府找到的矿够多了,暂时也无需你再勘察。可若是将你的才能搁置,未免暴殄天物。” 如果去了工部,那么全国都是他的合法施展场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开矿,亦或者就算去了工部,也只能成为工匠之流,想要升迁太难了。 程瑜渐渐沉思起来,不得不说,裴浅酒的提议他很心动,也清楚她说的是对的。 “好,我从今日开始勤勉读书。”程瑜下定决心。 裴浅酒道:“你只管用功,其余之事我让将死你给你办妥。” “多谢王妃栽培。”程瑜起身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 “去休息吧。”裴浅酒道。 程瑜退下后,却并没有休息,而是真的就从今晚开始用功读书。他无疑是个有天赋的人,不然也不能自学成才。 转过天来,裴浅酒在府中设宴款待城中粮商。 粮商们昨天收到请柬的时候,是既受宠若惊,又胆战心惊。不能不忐忑啊,谁也不知道这场宴会到底是好宴还是鸿门宴。 裴浅酒无缘无故请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听说齐王也在赈灾之列中,王妃此举难道是想向我们征粮?”城中大小粮商合计十人连夜聚在一起开会 。 “那可怎么办?给吧没个底数,不给吧咱又得罪不起王府啊。” “哎,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都给咱就不用过了,一点不给也不可能。” 不管怎么样,宴会该去还得去。 粮商们忐忑地坐在王府的宴客厅里,翘首以盼。 裴浅酒在他们期盼的眼神中现身而来。 众人纷纷起身:“草民见过王妃。” 裴浅酒摆摆手:“各位都坐吧,此次宴会准备仓促,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王妃言重了。”众人忙道。 “不用拘谨,都开动吧。”裴浅酒示意道。 众人这才动筷。 裴浅酒先举杯敬了他们一番,等酒过三巡后,才说出真实目的:“今日请你们来,主要是有一事相商。” 众人:“!!!” 来了,来了,肉戏来了! “我想向各位采买一批粮草,敢问各位,如今行情如何?”裴浅酒问道。 没人敢轻易回话,反而都在心里嘀咕裴浅酒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真心实意要采买,还是想借着采买的名义让他们主动相送? 裴浅酒等了一会,便知他们在想什么。 于是道:“各位无需担忧,我是真心实意采买,故而询问行情。” 第312章 压价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也有人回话了。 开口的是粮商的会长:“如今精米价是十五文钱一斤,糙米则是十文一斤。” 裴浅酒意味深长道:“据我所知,去年青州一带丰产,怎么米价会如此之高?” 哪怕是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精米价也才十文钱出头。 会长道:“王妃有所不知,因兰陵府地动故而才导致米价上涨。” “临淄又不曾被波及,怎么会受这样大的影响?”裴浅酒道。 “呃……”会长尴尬道,“临淄毕竟距离兰陵府不远……” 裴浅酒打断他:“我诚心诚意询问,你却跟我打马虎眼,这不太好吧?” 会长一惊,忙拱手请罪:“草民知罪,盖他处粮商先前买走了一批,我等的库存不足一半,米价自然上涨。” 裴浅酒扫他一眼,看破却没说破。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他们能拱手让给其他地方的粮商?若说离兰陵府近的粮商先察觉到了地动,趁消息没传开囤了一批也是可能的。但是如今消息传开,临淄城的这些粮商可能干看着么? 她道:“原来如此,不过如今朝廷的赈灾钱粮已经到位,光国库拨 粮就有三十万石,另还有一百万两白银。钦差大臣不可能容忍囤积居奇的行为,那些奸商到头来是讨不到好的。要么被钦差大臣问罪,要么只能低价出售手中的米粮。” 众人心中一惊。 裴浅酒看着他们面色变化,继续道:“各位想必也明白,我是一定要全力支援灾区的。” “是。”众人小心谨慎地应道。 “待我采买到米粮,那么米价还会再降。”裴浅酒点到即止。 众人都是生意场的老狐狸了,当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会长试探道:“王妃打算以多少价格采买?” 裴浅酒道:“这些米粮是赈灾之用,当然是越多越好。但各位也知道,齐王殿下曾免了食邑百姓三年的赋税,齐王府并不富裕。当然,我也不会让各位吃亏。糙米十文一斤的价格太高了,五文吧。” 会长面露难色:“五文实在低了些。” “京城也不过六七文,难不成临淄城比京城还繁华富庶?”裴浅酒反问道。 “这……”会长哑然。 “就这么定了。”裴浅酒拍板道,“我以五文钱一斤的价格采买糙米,暂且就买十万石吧。” 十万石,一千二百万斤, 共需六千万文钱。 会长心中苦笑,五文钱一斤,哪怕是钦差大臣亲自出马,在外面也买不到这个价格啊! 他本来还想趁这次机会捞一笔呢。 既然价格提不上去,只能想别的办法了:“可我们实在没有这么多存货啊。” 裴浅酒才不信他的鬼话,这个当口,这些人囤得货只会多不会少。 听了他的话,裴浅酒面色一沉,将酒杯缓缓放下,靠近桌面时突然一个用力——“砰”。 粮商们的心也跟着“砰”了一下。 “还是要辛苦各位筹谋调度了。”裴浅酒道。 会长不敢再反驳,生怕宴会真的成鸿门宴了。裴浅酒再来个摔杯为号,冲进来一群刀斧手谁受得了? “多谢。”裴浅酒再次举杯。 粮商们只觉咽下的酒水发苦。 宴会结束,众人出了齐王府,都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又是一叹,还能怎么着?筹粮去吧。 他们倒是有心拖一拖,可想起晏君知的杀伐名声,最后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裴浅酒要的十万石糙米很快筹齐,迅速运往兰陵府。 徐攻玉收到粮食顿时大喜:“还是王妃有能耐,这几天下官为了 米价的事愁得头都大了。” 要不是有朝廷的三十万石粮食应急,他真要被奸商裹挟。幸好暂时不缺粮,他才能跟奸商拉锯谈判。 徐攻玉也是个人精,当即就把这批粮食绕震区外围转了一圈,然后才送入库房。 这是在向奸商们传递一个信息——不用你们我老徐也有路子搞到粮食!你们那点东西就烂在手里吧。 与此同时,徐攻玉也召回了所有去采买的官吏。 奸商们慌了,灾民们则乐了。粮食不用愁,灾民们谁不高兴? 没过两天,他们就主动来找徐攻玉表示愿意用市价卖粮食。 徐攻玉抢到了主动权,当然要拿乔:“十文?太贵,太贵。” “市面上也是这个价格,怎么会贵呢?大人就别拿我们取笑了。”奸商们赔笑,“您也知道如今行情不好啊。” 徐攻玉还是摇头,一副我有更便宜的路子,看不上你们。 奸商们不得不咬牙又降了一文。 徐攻玉这才勉强道:“罢了,你们能出多少粮食?” 他们合计过后,比了个四。 “四万石?” “四十万石!” 徐攻玉道:“哎呀,多了。本相已经吃不下这么多了啊。” “别 啊,我,我们再降一文钱,你总不能找到更划算的路子了。” 徐攻玉心动了,但神色还是迟疑:“罢了,看在你们的诚意上,本相就要了这批粮吧。” 就兰陵府周边的行情,八文确实算便宜的了。 “好,好。”奸商们心中一松。 徐攻玉同他们签了契约,八文钱一斤,共需三十八万四千两。 签好契约,奸商们便回去筹粮了。 徐攻玉捋了捋胡须,终于乐出了声:“老夫的心头之患总算解决了。” 等粮食一到位,徐攻玉便分发各县,交给下面的官员去执行。 毕竟他只是一个人,真正在赈灾第一线赈济灾民的还得是这些大小官吏。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重建灾区一事该提上日程了。 “粮食和雇佣灾民的工钱朝廷都已经解决了。”徐攻玉把两府十三县的官员召集开会,“重建的银子得地方出。” 官员们开始哭穷,希望朝廷能再拨款支援。 “大人,地动不比别的天灾,很多钱财都被埋了,有的县甚至血本无归。而且我们治下的赋税肯定也收不上了,您辛苦辛苦,再向朝廷上个奏章,求皇上再拨一笔银子吧。” 第313章 哗变 徐攻玉面色一沉:“朝廷也有难处,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本相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是命令。” 他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耳根子软得被人三两句话就哄昏头了。 大小官员面露苦色。 徐攻玉冷声道:“你们不要在本相面前装蒜,地动最严重的也就是兰陵府城及周边二三县,其余之地损伤并不严重。此地又不比京城,民宅修葺能花费几何?” 京城一座普通民宅几十两银子也能拿下了,这还只是售价,成本只会更低。 而重建灾区又不是冲着奢华去的,而是要尽快让灾民有个安身之处,能花多少银子? “是。”众人硬着头皮应下。 另一边,晏同归踏进了晏君知的院子。 “二郎最近在忙什么?”晏同归笑道,目光移到红药身上,“这小丫头倒是面貌焕然一新。” 红药忙道:“都是托了两位殿下的福。” 晏同归摆摆手:“你去找一副棋盘来,孤与二郎对弈几局。” 红药看向晏君知,晏君知微微颔首。 “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又有闲情逸致来找臣下棋?”晏君知道。 晏同归笑道:“这不是赈灾之事步入正轨,灾情解除指日 可待了么?你我悠闲不是更好?若是都紧张兮兮的,那才坏事。” “太子殿下说得有理。”晏君知应和道。 红药将棋盘摆好,又给他们泡了茶,这才退至一边候着。 两人下得正胶着呢,晏君知却鬼使神差地走错了一步,被晏同归抓住机会直捣黄龙。 “二郎不专心啊。”晏同归调侃道。 晏君知微微皱眉,刚才怎么就分心了? 紧接着,那种感觉又来了,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使他不能集中精神。 这好像是又有记忆解封了。 “二郎这是怎么了?”晏同归伸手按住他。 晏君知不动声色地挥开:“无事,今日臣有些身体不适,就不招待太子殿下了。” “可要太医瞧瞧?”晏同归关心道。 “不必。”晏君知拒绝道。 不是他自大,而是他不想在晏同归面前就诊。 晏同归起身告辞:“那二郎好好休息,孤先走了。” 等他走后,晏君知才让人去请一名太医过来。 太医把脉后道:“殿下的脉象并无异常,不知殿下如今是何感觉?” 晏君知沉思许久,暗道莫非只是突然记忆恢复? 这玩意的确说不准,他的伤已经养好了,恢复 记忆确实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无事,你去吧。”晏君知道。 “那臣告退了。”太医离去。 红药上前道:“殿下可要歇息?” 晏君知看她一眼,心中莫名怪异。 红药低头:“是小的有什么不妥吗?” “无事。”晏君知收回目光,“你先下去吧。” “是。”红药退了出去。 晏君知盘膝坐在床上运功调息。 内力运转几个大周天后,还真平静了下来。 “看来的确是突然触发了记忆。”晏君知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就这么平平无奇地恢复了一段呢? 上一次还是受了刺激才恢复的呢。 就在这时,一阵地动山摇传来,屋内先是有无数碎屑漏下,紧接着就有瓦片木梁砸落。 晏君知面色一变,立即起身冲了出去。 这是余震! 真是好事多磨。 晏君知仗着功力深厚,迅速四处救人,将他们拎到空旷之处。 晏同归也在侍卫的护送下远离了危险之地。 余震持续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渐渐削弱下来。 徐攻玉灰头土脸地赶来:“两位殿下,万幸你们没事。” “徐相也辛苦了。”晏同归道,“如今情况怎么样?” 徐攻玉道 :“伤亡不大,正在抢救,其他地方的情况臣也已经命人去查了。” 晏同归微微颔首:“那就好。” “不好了!”一名衙役来报,“代府尹大人被落石砸中,不治身亡了。” 代府尹就是先前的主簿,被徐攻玉暂时委以重任。 “什么!”徐攻玉一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赶忙去看代府尹,见的确是回天乏术,只能忍痛让人抬下去,另外安排官员代替他的职责。 一场余震所带来的危害远不止于此,原本信心满满的灾民又惶惶不安起来。 甚至开始流传起一则流言——齐王果然会带来灾祸,这一定又是上天的预警,以后恐怕还有更可怕的天灾降下。 晏君知依旧对这些流言置之不理,任由它们酝酿。 结果才不到十天,一件让徐攻玉意想不到的事爆发了,兰陵府衙突然被大量哗变的灾民冲击。 徐攻玉又惊又怒:“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士兵的护送下来到府衙外,发现这些灾民远超兰陵府城内的人数,一定是有其他府县的灾民来了。 他忙高声道:“各位乡亲,为何突然冲击府衙?” “你们这些狗官,根本不给我们 活路!我们跟你们拼了!”灾民们叫嚣道。 徐攻玉道:“这话从何说起?赈灾粮已经分发下去,壮丁都有工钱,两府十三县也都有施粥棚,怎么会没有活路?” “放屁!给我们吃的都是米粒都看不见几颗的汤水!” “对,还掺了沙子!已经有很多乡亲撑不住饿死了!” “什么?”徐攻玉错愕不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就如此了!” 徐攻玉心中一突,那不是他命令各地官员出钱重建灾区的日子么? 他意识到了蹊跷之处。 “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何不早早来向本相揭发?”徐攻玉问道。 “我们怎么没来?先是被挡在城外,后来我们强行冲开阻碍进城,又被百般阻扰不得靠近府衙。要不是实在没活路了,我们也不会豁出命闯府衙。你看看,都死了多少人了?” 徐攻玉气结:“来啊,把守城将领和代府尹给本相押过来!” 他对灾民们道:“此事本相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得好听!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头来还不是你们官官相护,苦的是我们穷老百姓?哼,银子和粮食都被你们瓜分了吧?” 第314章 还得是晏君知 徐攻玉心中一沉,眼下这些饿急了的灾民正是不理智的时候,一个不慎很容易酿成恶果。 他道:“各位听我一言,你们这样闹下去是没有出路的,不如暂且信我,等一个交代。” 灾民们交头接耳议论了一会,还是有理智的人站出来应道:“好,就信你一次!” 徐攻玉心中微微一松,随即又命人去将各地的官员一起拿来。 这时晏同归和晏君知也出来了。 “太子殿下!殿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晏同归道:“徐相是钦差大臣,一定会给你们做主的。当然,孤和齐王也不会看着大家蒙冤。” “谢太子殿下。” 守城将领和代府尹先被押了过来。 “你们二人渎职至此,可治罪?”徐攻玉质问道。 “徐相爷明鉴,末将见他们来者不善,实在不敢轻易放入城中。万一有个差池,末将担待不起啊。”守城将领陈情道,“以往不是没有先例,灾民入城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代府尹也道:“下官更怕他们伤了两位殿下和徐相,这才同冯将军一起阻拦他们。” 徐攻玉气笑了:“你们把本相当傻子不成?来人,把他们的官服、盔甲都扒了 ,等本相查清内情,一并处置。” “是。”士兵立即上前把他们扒得只剩中衣。 晏同归则向灾民们卖好,命人准备浓粥分给他们垫垫肚子。 什么样的粥算浓粥?即筷子插进去不倒。 灾民们自是又一番感激,纷纷夸赞晏同归仁慈。 逼宫的事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他们看到的是晏同归平易近人、温和仁慈。 好比李世民杀兄弑弟,软禁老爹,也不会有老百姓去骂他残暴,相反都会感激他带来盛世。 各地路途不一,有的地方来回至少得一天一夜,徐攻玉也只能在府衙外搭了棚子,点起炉火陪灾民们一起等。不然他怕再次惹来哗变。 徐攻玉坐着睡着。 转过天来,有人在徐攻玉肩上轻拍:“大人,人都到了。” “嗯?”徐攻玉转醒起身,“都带过来吧。” “下官见过大人。” “给你们的粮食都哪去了?为何给灾民喝掺了沙子的稀粥?是不是你们中饱私囊?”徐攻玉审问道。 “大人明鉴,下官等实不敢如此啊!实在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徐攻玉怒道。 “因为,因为……余震。”他们闪烁其词。 “余震?”徐攻 玉气笑了,“所有人的米都被余震震没了?” 众人正说得出口:“是,是……” “那你们为何不上报?”徐攻玉厉声道,“就任由灾民忍饥挨饿?” “下,下官等弄丢了赈灾粮,心中恐惧唯恐大人降罪责罚,一时行差踏错企图蒙混过关,下官等有罪。” “下官等一定竭尽全力重建灾区,将功折罪。” 徐攻玉被气了个好歹,这些人嘴硬如此,他又没有证据证明那批粮食去处,难道只能任由这些人背个办事不力的罪名了事?甚至还妄想将功折罪? 晏同归道:“徐相莫恼,是非曲直,派人去查一查不就清楚了么?总归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徐攻玉不禁苦笑,他能想不到么?在让人去拿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手去查了,可是传回来的回复都是没找到那批粮食所在。 但这话不能当众说,不然不是助长这些人的气焰么? 徐攻玉忍不住看向晏君知,向他求助。 晏君知冷冷道:“人命关天,他们没保住赈灾粮,导致大批灾民饿死,罪无可赦。徐相既然是钦差大臣,便有先斩后奏之权。” 徐攻玉一惊:“殿下的意思是……” “砍了吧。”晏君知淡淡道。 众人大惊失色:“殿下,我等虽然官位卑微,可也是朝廷命官,岂可如此肆意屠戮?殿下置朝廷威严于何地?” “朝廷威严可不是你们给的。”晏君知冷笑道,“是民心给的!徐相,还迟疑什么?” 徐攻玉咬了咬牙,暗道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了,解决不了眼前的事,等待他的最轻也是革职。那可就晚节不保了。 他是赈灾的第一责任人,如今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谁都能逃,他逃不脱。 “来人,给我斩!”徐攻玉狠下心下令道。 “慢!”晏同归见他真下令了,顿时开口道,“徐相三思啊,这道命令一下,可就覆水难收了。” 晏君知道:“太子殿下,徐相有一切便宜之权,你我可无权干涉。” 晏同归沉声道:“砍人的主意可是你出的。” “太子殿下当然也可提建议,但如何做却是徐相说了算。”晏君知道。 晏同归面色极其难看。 徐攻玉再次道:“还愣着干什么?斩!” “是!”士兵们押着各地官员的肩膀,另有人持刀斩首。 “不!你们肆意屠戮朝廷命官,天理不容!” 晏君知幽幽道:“ 若孤是你们,就不是在这大放厥词,而是说出那批粮食的下落。真是不知死活!” 众人心中一凛,眼看着刀就要落下,有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我说,我说。徐相命我们出钱修城,我们便把主意打到了赈灾粮上,转手卖了个高价。” 徐攻玉差点气吐血,他费了多少口舌才把价格压下来,结果这群人转手就高价卖了出去!可真他娘的会做买卖啊! 晏君知察觉到不对:“谁会在这个时候接手你们手中的低价粮食?” 那人道:“还是原先那批粮商,我们同他们说徐相只是虚张声势,等手里粮食没了,还得求到他们头上。让他们沉住气,待贾而沽就是。” 徐攻玉听完,亲自上手夺过一把快刀砍了下去。 “给我砍,一个不留!”徐攻玉也是发了狠,“本相竟没料到兰陵的官场已经腐朽至此!” 晏君知却想得更深,这次地动死了不少官员,包括余震。而这些牺牲的官员却是不乏爱民如子的好官,比如兰陵府尹,亦或是先前的代府尹。 偏偏这些人都死了,而活下来的不仅顶替了上司位置,还大肆搞贪污腐败那一套。 这不得不让人深思啊。 第315章 嫁祸晏君知 徐攻玉头脑还算清醒,知道即便砍了这些贪官污吏,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粮食。 没有粮食,灾民们还是得挨饿。 他到底也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人,心思飞转之下立即拿定了主意:“来人,发兵各县将那些劫持赈灾粮的奸商都给本相拿下。” 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给那批奸商扣了个劫粮的罪名,如此他就师出有名了。 晏同归心情凝重了起来。 但是晏君知之前一句话已经把他堵回去了,他不可能干涉徐攻玉的决定。 如果晏君知不在,他还 能以太子身份强压徐攻玉。可有晏君知在,他如果还这么做,晏君知绝对会阻拦。 晏同归心思一转,便改变了主意:“诸位乡亲,你们也看到了,徐相已经有了解决缺粮问题的办法,你们就安心回家吧。”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徐相爷!”灾民们感激道。 唯独晏君知好像少了些存在感。 等灾民散去后,徐攻玉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如果今天这事闹大了没法收尾,他这右相也算是当到头了。 都怪这些可恨的贪官污吏! 他们拿好处,却险些要他来背锅。 徐攻玉眼 神闪了闪,随即心中冷哼一声,如此也好,不仅粮回来了,钱也回来了。他就能用这笔钱办更多的事,将差事完成得比原先预计得更好! 晏君知似乎心情不悦,冷声道:“孤四处逛逛。” 晏同归眯了眯眼,到底没凑上去找不痛快,反而悠闲地转身回了住处。 他的人已经在候命,晏同归抬手做了个抹杀的动作:“做得利落点。” “是。” 这批灾民原本就是从各地汇聚来的,现在散了以后,自然也是各回各家。 其中最多的一批是兰陵府下辖的最近的县来的,此时 他们正欢喜地回家。却突然被一群蒙面人给拦住了去路,只见这些人一个个手持白刃,来者不善。 “你,你们是什么人?”灾民们颤颤巍巍道。 “什么人?哼,也好教你们当个明白鬼,要怪就怪你们坏了齐王的好事!” “齐王?你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么?要不是你们闹事,那笔银子已经进了齐王腰包了,现在却不得不吐出来,齐王能饶了你们?” “明明是齐王建议徐相砍的人!” “杀人灭口都不懂?难不成让他们供出齐王吗?呵,现在该灭口的是你们了 !” 灾民们面色一白,这一刻都对晏君知恨入骨髓。 “杀!”蒙面人白刃一举,映射出阴森冷光。 可就在这时,一声夹杂在娑娑风声中的冷笑传来:“孤怎么不知道这事?” 众人一愣,灾民们纷纷回头,只见晏君知凭虚御空而来,强大的气场震开了人群,卷起了满地尘埃。 蒙面人大惊失色,转身要跑。 “想走?”晏君知怒喝道,“孤准了吗?” 他纵身一跃,凌空越过人群,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下一刻,旋身进入人群,衣摆成了坚硬利器,收割着蒙面人的性命。 第316章 抹黑 晏君知还调了暗卫过来,与他一同围杀这些蒙面人。这一次,他要给晏同归一个惨痛教训,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灾民们就在后院看着蒙面人们一个个倒地成了尸体,吓得腿都软了。 “见,见过齐王殿下。”当晏君知转身时,灾民们纷纷跪倒。 “都免礼吧,尽快回家去,近期不要乱走。”晏君知道。 “是。”灾民们哪敢在外逗留?纷纷往家的方向跑去。 晏君知转而吩咐暗卫:“给孤盯紧了晏同归的人,若还敢行凶,一律格杀。” “是!” 晏君知飘然而去,仿佛真的只是出门散个步回来了。 晏同归“巧遇”了他:“二郎出门散心,感觉如何了?” 晏君知轻笑道:“有劳太子殿下关怀,臣心情很好。” 说完就径自回去了。 晏同归眼神微沉,总感觉晏君知话里有话。 而他派出去的人始终不曾回来复命,这让他心中愈发不安,遂又派人去查看。 “殿下,不好了,都,都死了!”派去的人回来复命。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说清楚谁都死了?”晏同归沉声道。 “咱们的人,都,都死了!” 晏同归眼神顿时阴翳:“好你个晏君知,难怪心情大好。” 不过如今的晏同归果真今非昔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既然晏君知看穿了,他也就不白费工夫了。毕竟继续行凶嫁祸,也不过是跟晏君知的人多费纠缠。 晏同归改变了策略,转而让人去民间散 布这一切只不过是晏君知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已。杀手是他派的,也是他杀的,就是为了在灾民们心中树立起一个好形象罢了。 为了加强可信度,晏同归甚至不惜把自己也拉下水,在前面的基础上,又散播出晏君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人去怀疑太子的流言。 世上最不乏自以为精明能看穿本质之人,对着大家侃侃而谈:“齐王与太子不睦,又是个残暴嗜杀的性子,此举不仅能遮掩贪墨的罪行,还能嫁祸太子,果真是一石二鸟!” “太毒了!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 “你想得也太多了,我们一群贱命怎么可能入得了齐王这种天潢贵胄的眼?近十万人他说坑杀就坑杀了,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侯爵说杀就杀,朝廷命官也说砍就砍了。我们,算个屁?” 晏君知在这两府十三县可谓是恶名广传。 “这群蠢货!要不是殿下,他们的命早叫晏同归收去了,如今竟然反过来诋毁殿下!”暗卫首领气得想把他们都给一刀做了。 晏君知眼神一沉:“没有孤的命令,都不许擅自行动。” “……是。”暗卫首领憋屈地退下了。 没多久,红药进来给晏君知换热茶。 晏君知看了她一会,道:“你下去吧,没有孤的吩咐不要进来。” 红药一惊,眼红了:“是,是小的哪里做得不对,恼了殿下了吗?” 晏君知摆摆手:“没有,只是孤喜清静,你下去吧。” “是。”红药唯唯诺诺地 应道。 晏君知缓缓运功,压下刚才莫名生出的情绪恍惚。 晏同归住处。 “如何?”晏同归冷冷问道。 答话的人恭敬立在帘子外,不敢进入,也不敢抬头。 一番对答之后,晏同归眯了眯眼:“你去吧。” 随后,他又道:“来人。” “在。” “桑月留不得了。”晏同归杀机凛然道,“处理得干净一点。” “是。” 兰陵府周边粮商被徐攻玉扣押抄家的消息传到了临淄城。 裴浅酒又把城中的粮商召集了一次。 临淄的粮商们战战兢兢,生怕裴浅酒又来压榨他们。 “各位怎么好像很紧张?”裴浅酒笑道。 “王妃庄严尊贵,令人不自觉敬仰。”会长谨慎道。 裴浅酒摆摆手:“我又不会吃了你们,都不必拘谨。” 众人:“……” 上次让他们不要拘谨,结果就坑了他们一大批粮食。 裴浅酒不管他们心中如何猜测,继续道:“那些不法粮商被抄家的消息你们都知道了吧?” “知,知道了……”众人愈发心慌。 裴浅酒道:“你们放心,齐王府跟官府一样,都是讲理的。你们都是守法的好人,既不曾参与囤积居奇之事,又不曾暗中劫持赈灾粮,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托王妃的福。”众人十分上道。 的确,没有裴浅酒,他们也在囤积居奇之列了。 裴浅酒道:“既然如此,各位就再出售一批粮食吧。” 众人:“……” 他们不敢反驳,只能小 心试探:“王妃要多少?” 裴浅酒思忖道:“还是十万石,这次给你们按八文钱一斤算。另外,你们再想办法收一些瓜果蔬菜,我也都要了。光吃米也不是个事不是?” 众人腹诽,我们再干脆给你相头猪呗? 不过八文钱一斤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而裴浅酒还真有这个想法,干活的壮丁要是长时间没有荤腥,力气也跟不上啊。 于是她又召集了肉商。 肉商们很坦然,裴浅酒总不能连肉价也压吧? 米粮可以说是赈灾所必须的,但肉又不是,裴浅酒总不能用“赈灾大义”来压他们。 裴浅酒确实没有压价的意思,她连米价都给涨了,还会压肉价不成?当然,得按市价来,想把她当大冤种来宰也是不可能的。 “王妃准备要多少肉?”肉商们问道。 裴浅酒道:“如今肉价是个什么行情?” “回王妃,牛肉和羊肉三十文一斤,猪肉十八文一斤,鸡鸭稍贵,五十文一斤。” 裴浅酒嘴角一抽,那叫稍贵? “给你们三天时间,给我搜罗一千头猪来,整猪就按十五文一斤算,如何?”裴浅酒道。 肉商们一商议,觉得这个价钱可以接受,于是答应了。 三天一千头猪还是有点压力的,繁华如京城,一天也不过宰杀几百头而已。但临淄城又不比京城,一天不可能杀那么多。 不过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肉商们还真就给裴浅酒弄来了一千头猪。 一头猪约五百斤,一千 头共需七千五百两银子。 一切准备就绪,裴浅酒亲自带人押着这批物资去了兰陵府。 徐攻玉得了传信,一个激灵,连忙去找晏君知:“殿下,王妃又派人送粮食来了。只是,这次王妃不仅亲自来了,还把两位小皇孙也带上了。” 晏君知神色一沉:“孤知道了,你派人去接应吧。” “是。”徐攻玉退下。 晏君知当即出门,亲自赶去接裴浅酒。 “兰陵府不太平,你不好好在临淄王府待着,过来干什么?”晏君知训道。 “我听说齐王殿下镇不住场子啊。”裴浅酒笑道,“这不带两个小福星过来帮帮忙么?” “胡闹。”晏君知虎着脸道。 裴浅酒低头对俩小家伙道:“哎呀,你们阿爹不高兴了,快帮阿娘说说好话。” “阿爹,吃。”重城很实在。 晏君知:“……” 云鸿小大人似的:“阿爹,我们来帮您!” 晏君知无奈道:“行了,来都来了,不过别离开孤的视线,免得遇到危险。” “那是自然,我们可不就是专程来找殿下的么?哪里舍得离开殿下呢?”裴浅酒玩味道。 晏君知绷着脸道:“孤知道你粘人,但儿子还在呢,正经一点。” 裴浅酒忍俊不禁,顺手拍拍重城,示意他赶紧把吃的藏起来。 重城眼珠滴溜溜一转,悄悄把零嘴塞回怀里。 晏君知一把掏了出来:“孤怎么跟你说的?待会就给你秤秤,要是比你哥重一斤往上,零嘴都不许吃了。” 第317章 桑月跑了 重城转头一头扎进裴浅酒怀里:“阿娘,我们回去吧!” “噗嗤!”裴浅酒没忍住,“殿下,还给他吧。他已经很克制了,再说了,吃不饱怎么练功?” 晏君知把他抱起来:“还想回去?你什么意思?” 重城:“嘻嘻。” 他俯身亲了晏君知一口:“阿爹最好了。” “小滑头。”晏君知只还了一包酥饼给他。 走到一半,徐攻玉来接应了,车队十分顺利地抵达了兰陵府。 重城奶声奶气道:“阿娘,为什么这里房子塌了好多?” “因为地动把房子震塌了。”裴浅酒解释道。 “那被压到多疼呀?”重城皱起小眉头。 裴浅酒默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多少灾民被压在废墟下面丧失了性命?这个问题看似稚嫩,实则沉重啊。 晏君知抱起他:“所以你要努力练功,遇上这样的事才能自保并救人。更要好好读书,长大才有能力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重城还没什么反应,云鸿已经一脸严肃若有所思。 进了府衙,果然又巧遇了晏同归。 “弟妹同二郎还真是鹣鲽情深,甘愿冒险到这灾情最严重之地来。”晏同归道。 “见过太子殿下。”裴浅酒行礼道,“妾身听说兰陵府又起了余震,便想着带上云鸿和重城两个小福星前来助阵,或许能一举镇压邪祟呢?” 晏同归眼神闪了闪,暗道这裴浅酒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厉害,一句话就想否定他这个太子作用,把 功劳都聚集到那两个小杂种身上? 他意味深长道:“余震的来由谁说得准呢?” 这话可不就是暗指晏君知么?是他这个煞星给灾民们再度招来了祸端。 如今民间也是这么传的,且甚嚣尘上。 “确实,谁说得准呢?”裴浅酒同样回复道。 既然谁都说不准,凭什么说是晏君知带来的? 晏君知嘴角微微上扬,阿酒护夫的模样真可爱。 晏同归不以为忤,反而和气道:“既然弟妹和侄子们都来了,不如到孤院中坐坐?” 裴浅酒道:“太子殿下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舟车劳顿,两个小的也累了,我们就先失陪了。” “好吧,那孤就不打扰了。”晏同归很好说话。 回到晏君知的住处,裴浅酒沉声道:“这晏同归愈发诡异了,我都有些看不透。” “你看他干什么?”晏君知不悦道。 裴浅酒:“……好了,你别说了。” 晏君知轻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跟在后面的蕙草、裴云看了,都默默低下头去,心说晏君知自从脑子伤到后,倒是比以前更惧内了。 “你们两个,去院子里练功。”晏君知突然打发俩小家伙。 “啊!”重城懊恼捂脸。 云鸿拽着他出去了。 晏君知对裴浅酒道:“孤之前同晏同归下棋时无端恢复了一段记忆。” “什么记忆?”裴浅酒好奇道。 晏君知凑近裴浅酒耳边,一字一顿:“但,愿,人,长,久。” 裴浅酒瞬间脸色通红:“ 你还真是会挑着恢复。” 晏君知把她揽入怀中,紧紧相贴:“孤现在正长久呢。” “不行,大白天的,院子里都是人。”裴浅酒推开他,“云鸿和重城练完了功进来找我们怎么办?” 晏君知虽然被推开了,脸上的却笑意更深了。裴浅酒这意思岂不是在说他比云鸿和重城练功的时间还要久么? 他给俩小家伙定的时间是每次扎马步不得低于一个时辰,就算撑不住了也不能歇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你又在淫笑什么?”裴浅酒羞恼道。 晏君知道:“孤笑得这么自然,阿酒怎么就看出淫笑来了?还是说阿酒在想什么淫事?” 裴浅酒气得踹他一脚,转身开门出去,真是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淫货呼吸一个房间的空气。 晏君知揉了揉被踹的地方:“还挺有劲。” 裴浅酒出去后,见云鸿姿势标准地扎着马步。重城就不像样了,虽然也扎着马步,但明显没蹲到位,还故意伸手指戳哥哥的腰。 云鸿好像不怕痒似的,一点反应也不给。 重城不甘心,云鸿低声道:“你快扎好,被阿爹看到又要罚你。” 重城连忙扎好。 下一刻,晏君知就出来了。 重城紧绷着小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小表情跟晏君知是一模一样。 晏君知走到他身边,随手一抓一根树枝入手,在他小屁股上敲了敲:“以为孤没有听到呢?” 重城傻笑:“嘻嘻。” “别嬉皮笑脸的,看看你哥,照着做 。”晏君知虎着脸道。 重城一本正经地照做,一点都不像个捣蛋鬼。 晏君知不悦道:“孤之前跟你说的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裴浅酒道:“他才四岁,哪懂这些大道理?” 俩小家伙周岁也就三岁出头,跟他们说大道理确实早了点。 晏君知一指云鸿:“你看看大的。” 裴浅酒道:“云鸿练功一向认真,能说明什么?” 晏君知说她不过,道:“慈母多败儿!” 裴浅酒好笑道:“你别忘了,三岁练功还是我定下的。” 晏君知:“……” 完败。 重城道:“阿娘、阿爹,不气,我乖乖练功。” 裴浅酒莫名鼻子一酸,云鸿和重城还这么小,如果可以她才不愿意让他们吃苦呢。 “乖。”裴浅酒摸了摸哥俩的脑袋,“好好练功,才能不怕坏人。” 重城口气很大:“我打坏人,保护阿娘!” 晏君知翻了个白眼:“你别哭鼻子就谢天谢地了。” 裴浅酒被逗得忍俊不禁,感慨道:“殿下,你就知足吧,谁家小孩三四岁能有我们家这俩活宝可爱听话?” 晏君知嘴硬道:“少气孤几回才是真的。” 裴浅酒懒得理他。 晏同归最近倒是有点走背字的意思。 前去处理桑月的人回来禀报——桑月跑了。 “跑了?”晏同归是真错愕了。 “属下无能!”来人心惊胆战地跪了下去。 晏同归气笑了:“你们的确无能,连桑月这么个废物都能让她跑了?你们是干什 么吃的?” 来人道:“回,回殿下,我们感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监视她的人都死状凄惨,这是早有预谋的。” “早有预谋?”晏同归很久没这么怒火中烧了,“桑月哪有这样的脑子?” 裴浅酒能料到他的举动也就罢了,桑月那个蠢货凭什么能料到他会动杀机? “属,属下不知。”来人颤抖道。 晏同归闭了会眼,压下怒火:“是孤走眼了,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好,好得很!” 桑月狠狠摆了他一道,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事他记下了。 “你回去找长孙先生,让他彻查。”晏同归下令道。 “是。”来人庆幸不已,捡回了一条命。 屋里只剩下晏同归,他的眼神十分阴沉。下一刻,他走出屋,吩咐道:“去请齐王和齐王妃过来用膳。” 裴浅酒已经拒绝过晏同归一次,这次自然不能用同样的借口再拒绝,只能赴宴。 不过她很小心,没带上云鸿和重城,把他们交给奶娘照看,同时也让蕙草和裴云盯着。 “怎么不见云鸿和重城?”晏同归问道。 “玩累了,已经吃过奶跟奶娘去睡觉了。”裴浅酒道。 晏同归不动声色道:“原来如此,这个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 “殿下说的正是。”裴浅酒道,“要看住他俩,没点人手还真吃不消。” 晏同归微微颔首,笑容却是淡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本来也该是撒尿和泥的年纪,却只能锁在星楼里。 第318章 大雨 在晏同归这吃过了饭,晏君知和裴浅酒便告辞了。 晏同归起身相送,走至院门外,他刻意看了裴浅酒一眼。 裴浅酒心中一悸,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强作镇定,克制着不去看晏同归,并加快步伐离开。 晏君知道:“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裴浅酒想起之前的古怪感觉,皱眉摇头:“不知道。” 晏君知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也不烫啊。 “还是传太医看看吧。”晏君知不放心。 太医还是没看出什么:“王妃或许是太劳累了?臣实在是医术不精,看不出异样。” 晏君知沉思了片刻,挥挥手:“你去吧。” “是。” 晏君知转而就传来一名暗卫:“你去京城找桑泉,等等,多派些人,分头行事。” 暗卫领命而去。 “你休息会吧。”晏君知道。 裴浅酒眉头未展:“我不累,我怕是中了晏同归的招了。” “你我入口的菜,他也都尝过,你滴酒未沾,如要下毒,就只能是碗筷了。”晏君知分析道。 裴浅酒微微攥紧拳头:“就是不知道他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晏君知问道:“你是只在看他时有异样感觉么?” 裴浅酒微微颔首:“嗯。” “难道是下蛊?”晏君知猜测道,“可若是下蛊,碗筷上就不成立了。” “你还记不记得出发途中的那杯茶。”裴浅酒回想道。 晏君知神色一凝:“孤之前也有几次古怪,看来他的确是很早就布局了。他想 干什么?” 裴浅酒不禁摇头,也看不穿晏同归的动机。 就在这时,红药在外请示:“殿下、王妃,小的来送热水。” “进来。”晏君知道。 红药提着桶热水进来,全程低着头安分守己地放下水桶。 晏君知多看了她一眼。 裴浅酒注意到了,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抬起头来。” 红药局促地抬头。 “一直是你伺候殿下?”裴浅酒问道。 “是。”红药点点头。 “你在这多久了?”裴浅酒问道。 “回王妃,小的本是兰陵府人士,因地动家破人亡,又被拐子劫持。是殿下和太子救下了小的,又怜小的无处可去,就让小的在府衙做事。”红药回答道。 “还有这一番往事?”裴浅酒挑眉。 晏君知道:“那日晏同归邀孤去城中走走,无非是想在灾民中作秀,后来恰巧遇见了此事。” 裴浅酒了然,随后道:“你下去吧。” 红药应声退下。 “姿色确实不错,难怪殿下也格外青睐。”裴浅酒幽幽道。 “你怎么平白污人清白?”晏君知辩解道,“孤怎么可能青睐他人?” “你刚才眼珠子都要黏在人家身上了。”裴浅酒道。 晏君知:“……” “拐子的事查了么?”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注意力被转移:“徐攻玉派人查了,倒是揪出了不少人。” 裴浅酒沉吟道:“倒也合情合理,不过我还是觉得有古怪。怎么就这么巧凑到你和晏同归面前来?” 尤其还是在晏同归主动邀请他去街上走走的前提下,这就更让人怀疑了。 晏君知思忖片刻:“孤也觉得可疑。” “如何可疑?”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有些迟疑。 “殿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裴浅酒冷冷道。 “你想哪去了?”晏君知无奈道,“只是孤也说不准,孤每次见红药倒是颇为顺眼……只是顺眼,阿酒你不要想歪。” “还能再歪到哪去?”裴浅酒眼神愈发冰冷,“如今是顺眼,往后是不是就赏心了?” 晏君知回过味了,裴浅酒并非真的认为他朝秦暮楚了,而是单纯吃醋不爽。 “孤也早就怀疑了。”晏君知跳过之前的话题,“只是太医也看不出异样,孤也不能贸然打草惊蛇啊。” “哼,那你为何今日才想到去请桑泉?”裴浅酒最不爽的就是这点。 晏君知道:“孤盯着晏同归,晏同归一样也盯着孤,孤去请桑泉同样打草惊蛇。孤功力深厚,哪怕中了招也能压制一段时日。可孤不能拿阿酒你冒险啊,故而才分兵多路前去请桑泉。只怕此去途中他们也是要历经凶险,才能顺利见到桑泉。” 裴浅酒神色稍霁:“你以为说几句甜言蜜语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晏同归定是与桑月狼狈为奸,若真对你下蛊,你功力再高有什么用?万幸是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否则你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孤错了。”晏君知爽快认错。 裴浅酒一噎,对方这 么没脸没皮,她还怎么继续? 她起身去看云鸿和重城,晏君知心中一松,知道这关是过了,随后也起身若无其事地跟上。 俩小家伙早就洗漱好了,奶娘正要哄他们睡觉。 “阿娘!”重城瞬间清醒。 云鸿也跟着睁眼,伸手要抱。 裴浅酒一手一个:“哎哟,阿娘有点抱不动了,让你们阿爹抱。” 晏君知接过,哥俩乖乖把脑袋埋在他肩膀上,看来是真困了。 裴浅酒对奶娘道:“你们自己歇着吧,云鸿和重城我们带回去睡。” “是。” 出门在外,裴浅酒当然不放心让他们自己睡。 走回屋里,哥俩已经趴在晏君知肩上睡着了。重城还流哈喇子了。 晏君知一脸嫌弃:“这小崽子到底怎么长的,一点都不像孤。” 好在还有个云鸿让他挺欣慰。 裴浅酒反手给他一下:“说什么呢?云鸿是你儿子,重城就不是了?” 晏君知嘴角一抽:“……孤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裴浅酒抱过重城,“大不了我们娘俩单过。” 晏君知气结:“你别胡说八道!” “那你还敢不敢嫌弃重城了?”裴浅酒横眉。 “孤错了还不成么?”晏君知无奈道。 裴浅酒这才放过他:“睡觉。” 夜里,外边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春雨贵如油啊!”老农们欣喜道。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只见雨势骤转,竟成了瓢泼大雨。 此时还没有人觉得诧异,毕 竟大雨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有晏同归嘴角微微上扬:“孤梦中之事果然又应验了,想来是上苍都认为孤这个天命太子太憋屈了。” 雨下了一天,依旧没有停的趋势。 晏同归这次没有通知晏君知,独自就出城去了。 “殿下,雨势太大天又黑,您当心啊。”贴身太监担心道。 晏同归道:“不必顾忌,全速赶路。” “咱们这是去哪啊?”贴身太监疑惑道。 “去兰陵府西北的云龙湖。”晏同归道。 “啊?”贴身太监一惊,“这个天气去云龙湖?” “嗯?”晏同归皱眉。 “小的多嘴!”贴身太监忙低头,转身就命车夫加速。 抵达了云龙湖后,晏同归就把当地的县令招来了。 县令心中一苦,这个天气、这个时辰让他去云龙湖,这不是浪催的么? 但是太子的传召他敢不应么?遂冒雨赶去拜见。 “臣参见太子殿下。”县令道,“湖边危险,还请殿下回城避雨吧。” 晏同归却眉头紧锁,一脸忧虑:“孤哪有心情避雨?这大雨来得蹊跷,你看湖中水位已经涨了许多了,再这样下去恐对下游造成威胁。” “这……”县令觉得他小题大做,“不会的,照这个雨势,莫说只下一天,就是再下三天,水也不会漫出来的。” “那若是一直不停呢?”晏同归冷冷道,“云龙湖上游接大河,下游就是兰陵府的百姓,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你担得起责么?” 第319章 游湖垂钓 县令道:“呃,臣斗胆问一句,殿下何以断定?” 晏同归道:“非要等水溢出来了,才算危险吗?按孤说的做,将附近百姓撤离,另安排人手疏通下游河道,尽量将水引走。” 县令苦笑道:“这工事太大了,没有这样多的人手和钱财啊。” “其他工事先暂停。”晏同归不容置喙道,“把壮丁都给孤掉过来。” 县令:“……”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晏同归大他那么多级? 但他还想挣扎一下:“不知徐相那里……” “徐相日理万机,统筹两府十三县之事务,此地有孤盯着即可。”晏同归堵了回去。 县令便明白这事徐攻玉不知情,晏同归这是要一意孤行。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先照做了:“臣明白了,等明日上工,臣便调集人手过来疏通河道、疏散百姓。” 晏同归满意点头:“在此期间,孤就暂在你处落脚。” “是。”县令应道。 安顿好晏同归后,县令就悄悄派人去兰陵府给徐攻玉报信。 徐攻玉眼神一凝,倒是没有冲动行事,而是立即去找晏君知。 “殿下,此事臣当如何?”徐攻玉请示道。 晏君知挑眉:“他果真笃 定会发生洪灾?” 徐攻玉道:“这倒是未曾言明,不过太子殿下执意要疏散百姓,且还暂缓了其余工事,调集人手去疏通下游河道,可见心中是笃定认为会有洪灾。” 晏君知微微颔首:“既然如此,让他去搞就是。” 徐攻玉慎重道:“若真如此,这美名可都让太子殿下得去了,殿下如今在民间的名声……恕臣直言,并不妙啊。” 晏君知摆摆手:“孤自有计较,由他去。” “是,那臣就不画蛇添足了。”徐攻玉拱手告退。 晏君知转头就问裴浅酒:“晏同归似乎也会未卜先知了,阿酒,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裴浅酒也很震惊,晏同归会未卜先知说明什么?莫非他也跟她一样重生了? 那她算怎么回事?难道重生不是上苍给她的补偿么? 裴浅酒心神震动,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晏君知担忧地晃了晃她:“阿酒?” 裴浅酒一个激灵:“没事,就算他也重生了,我也不惧他。更何况,他未必就是重生了。” “重生?”晏君知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裴浅酒冷静下来后,很快就看出了不对:“不论是地动还是洪灾,都不是这个时点 的事。可如今却凑在了一起,晏同归又如此笃定,我看他是另有渠道,而不是也重生了。” 晏君知道:“这倒是越说越玄乎了,难不成他真的得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裴浅酒摇摇头:“等回京后再问问长孙先生。” 外边的雨势果然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仿佛天被捅了个窟窿。 转过天来,壮丁们正要上工,却被通知工事暂停了,都被带到了云龙湖下游。 “这是要干什么?”壮丁们议论纷纷。 这时,一名披着蓑衣的监工出来道:“太子殿下有令,一切工事暂停,所有人都来疏通河道,以防洪灾。” “洪灾?哪有洪灾啊!多少年没见过了,就下两天雨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太子殿下哪都好,就是也太听风就是雨了。” “住口,太子殿下也是你能议论的?”监工骂道。 众人遂不敢再议论。 “好了,都干活吧,尽快把河道疏通并拓宽,否则到时候出了事不仅你们,包括我也罪责难逃!”监工严厉道。 不仅壮丁们有怨言,那些被强迫转移的百姓同样也有怨言。 他们都在这住了多少年了,根本没被淹过。加上有的人好不容易才 重建了房子,现在又要弃掉,谁舍得? 可是晏同归下了死命令,凡是云龙湖下游附近的百姓,统统都要往北迁。 这一举动让百姓们怨声载道,埋怨晏同归好大喜功,刚有点功绩就胡来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不仅没有减缓,反而一度增强,已经到了第一天的三倍之多。 这下有经验的老农都傻眼了,再也说不出“春雨贵如油”的话。他们发现,若真的再按这个雨势下去,云龙湖决堤之日就在眼前。 不过现在由于晏同归的高瞻远瞩以及强大魄力,云龙湖的水都被疏通拓宽的河道给引走了,减轻了它本身的压力。因此水位并没有疯狂上涨以至于决定,而是维持在了一个平衡水位。 原先埋怨晏同归的人,都是一阵后怕,并纷纷转而对他歌功颂德,称赞他一心为民不惜个人荣辱。 县令想到决堤的后果,后背也是惊出一身冷汗,遂对晏同归无比拜服。 “臣鼠目寸光,险些酿成大祸啊!”县令恭维道,“多亏了殿下高瞻远瞩。” “无事便好。”晏同归轻描淡写道,“你继续盯着水位,还有,因暴雨而迁移的百姓你也要安顿好。” “是 。”县令心悦诚服。 晏同归的声望可谓是又上了一个台阶,俨然有救世主的架势。 雨势在持续了十天后,终于减弱,并迅速雨过天晴。 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人们沉重的心情也跟着放晴。 随着天气放晴,水位也跟着退了下去。 晏同归吩咐道:“孤欲游湖垂钓,庆祝顺利避免洪灾。来人,去请齐王和齐王妃与孤同游。” 晏君知接到邀请自是立即警惕:“晏同归此举定是不安好心,阿酒你就对外称病,孤前去会会他就是。” “多带点暗卫,一切小心。”裴浅酒叮嘱道。 “孤知道了。”晏君知应下,又吩咐裴云,“你保护好大家。” 裴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晏君知遂独自前去赴晏同归的约。 晏同归见他一人前来,眯了眯眼:“弟妹呢?” “最近天气潮湿,阿酒染了风寒,不能见风,”晏君知淡淡道,“太子殿下有雅兴,臣陪殿下就是了。” “也好。”晏同归道,“弟妹可看过太医了?太医如何说?” “太医开了药,按时服用即可。”晏君知搪塞道,“有劳殿下关心。” “那就好,走,你我垂钓去。”晏同归邀他上船。 第320章 湖中杀机 “太子殿下越悠闲,咱们的日子才越有盼头啊!”湖边的百姓们丝毫不见怪,反而很支持。 而晏同归和晏君知已经坐船到了湖心了,湖边看去不说只能看到两个点,也差不多只能看到两大块。 可见这湖面积之大。 当然,跟八百里洞庭比,那是小巫见大巫。 晏同归一甩鱼竿:“二郎,比比你我谁钓的更多?” 晏君知淡淡道:“殿下有此雅兴,臣奉陪就是。” 旁边晏同归的贴身内侍给两人上了茶水点心,晏同归给了他一个眼神。 贴身内侍会意,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摆了一副棋盘。 “边下棋边钓鱼如何?”晏同归道。 晏君知没有异议,他更警惕的是晏同归真正的目的。 两人一边对弈,一边垂钓。突然,晏同归鱼竿一动,这是有鱼上钩了。 他顺势抓住鱼竿往后一拽、一甩,一条大鲤鱼便破水而出。 “哈哈,看来孤的运气要比二郎好啊。”晏同归开怀道,“这么一条金鲤鱼想必是上天也在预示此次灾情逢凶化吉啊。” 晏君知不咸不淡道:“都是托殿下的福。” 晏同归环顾了一圈湖面,又遥指了一下远处的百姓们:“都是百姓 们全力赶工的功劳啊。” 晏君知心中嗤笑一声,旁边又没外人,装给谁看呢? 不过也是见了鬼了,怎么同样的地方,他的鱼竿就一直没动静呢? 晏君知轻轻抖抖鱼竿,又往上提提,嘿,鱼饵一点没少。 晏同归乐道:“二郎啊,钓鱼得有耐心。” “殿下教训的是。”晏君知又把鱼竿放回去了,爱吃不吃吧。 风平浪静的湖面忽然起了波纹,一丝丝向湖心延伸。起初还是细小的纹路,随后幅度越来越大,起伏越来越快。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琴声。 晏君知耳尖,当即警惕回头,只见原先还有零星百姓的湖边竟空无一人了。 倒不是全走了,而是昏倒过去,被湖边高出的堤岸挡着了。 而在湖的上游,一艘船快速往他们这边靠近。 湖面被琴声震得水珠跳动,而一颗颗水珠又迅速凝聚,成了尖兵利器射向湖心的船。 晏君知大袖一卷,便将射来的水剑震碎,打回了水里。 晏同归抬手把贴身内侍往下一按,按趴在了船板上,同时自己也侧身躲过暗算。 只有无辜的船夫被打下了水,生死不明。 晏君知纵身跃起,凌空踏波冲向对面的船 。 霎时间,大部分水剑都朝他射来,企图阻挡他登船。 晏君知运转内力汇聚于掌心,向前一抓,水剑被扭曲了方向朝他掌心飞来。就在临近之时,晏君知又猛地向前推了出去,内力的方向骤变,把所有水剑全都震碎。 琴声骤然转急,音波攻击更加剧烈。 原以为晏君知要强行登船,谁料他虚晃一枪,竟返身飞回了自己的船上。 晏同归眼神一闪:“二郎,如何?” “是个劲敌,殿下小心。”晏君知作出保护之势。 这谁都挑不出毛病。 当然,他也同时防备着晏同归呢。要是晏同归胆敢趁机偷袭,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晏同归不会这么傻的,更不可能自己出手去对付晏君知。 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晏君知没有强行登船,对面的船却强行撞了过来。 对面的船还大,这撞一下,直接把他们的船撞得前仰后合的。 晏君知趁机抓住晏同归的肩膀,直接带着他凌空而起,这回是真的强行登船了。 二层的船舱里突然飞出一道迅猛无比的由音波内力凝聚成的飞刀。 晏君知放开了晏同归,还很缺德地刚好把他放在飞刀前。 晏君知 自己是趁机飞开了,晏同归则不得不面对飞刀。 晏同归心中大恨,但当下的局势容不得他分心,他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运转身法躲避,可还是被飞刀刮了一下侧脸。当时就皮开肉绽,飞溅出了血滴。 这是被内劲所伤,比被普通的利刃伤了还要严重。 首先得用更强的内功逼出内劲,才能进行下一步疗伤。 晏同归扶着栏杆,摸了把脸,沾了一手血。 他冷冷扫了眼晏君知,随即转身跳了下去,又飞回了自己的船上。 “走。”晏同归吩咐贴身内侍划船。 此时,船上涌出了一群蒙面人,组成了剑阵围攻晏君知。同时,琴声愈发急促了。不仅有凝为实质的飞刀,还能从心神上干扰人。 晏君知坚守本心,身法飘逸,从容避开了剑击。音波的攻击也次次都与他擦肩而过,总是差一点。 对方一个个如蚁附膻,他去哪里,他们就追击到哪。 晏君知脚尖点了剑尖一下,飞身落在了他们身后,随即一记手刀劈倒一人,随手抓过他的剑。 接下来,晏君知的表演时间到,给对方展示了一番精妙绝伦的剑法。 他手中的剑仿佛有强大的磁力一般,蒙面人的 剑一旦碰上就挣脱不开,只能被动地受他的牵引,宛如提线木偶。 当牵引住了数人的剑后,晏君知一次性发力向着二层的船舱一剑挥去。这些剑全都脱离蒙面人的手,朝着船舱内凌厉飞去。 一人抱琴破顶而出,船舱也随之爆开。 他对着晏君知拨动琴弦,又是一连串的音波攻击。 晏君知移形换影,蒙面人被他耍得晕头转向,莫名其妙就汇聚到了一起,替他挡住了音波。 “啊!”蒙面人发出惨叫,身上血雾弥漫。 晏君知突然开口:“孤观阁下武功隐隐蕴含道家真谛,却为何要行此邪道?” 弹琴的人一顿,不过瞬间就掩饰过去,继续拨动琴弦攻击他。 晏君知抛开手中的剑,挥动双臂,运转大周天,积蓄了更加浑厚的内力,接着对着对方手中的琴全力一击。 四面八方的内力迅速向中心一点聚拢,直取对方的琴。 对方也拼命拨动琴弦,同样以浑厚内力抵挡。 一番来回拉锯之后,晏君知的内力终于强行突破了对方的防御,轰在了他的琴上。 “砰!”琴被炸得四分五裂。 对方也向后跌落回去,落在了船尾栏杆尖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第321章 诈死 晏君知却并未松懈,如果晏同归的手段只有这一点的话,那根本奈何不了他。 毕竟到现在,虽然对方看似来势汹汹,可连他的袖子边都没沾到。反倒已经折损了许多人手,连音波攻击也被他破去了。 果然,就在这时,一层的船舱又走出一人,虽然也是蒙面,可气场就比之前不论是组剑阵的,还是弹琴的,都强大多了。 弹琴的人趁机跳下栏杆,进了一层。 晏君知余光瞥了一眼,主要的注意力还是在刚走出的人身上。 “藏头露尾,故弄玄虚。”晏君知不屑道。 随即当先出手,以内力驱动插在船板上的剑飞向对方。 对方也拔剑随意一挥,就把飞剑劈断打落一旁。 晏君知眼神一凝,随即脚下发力身形化作一片残影冲向对方。 对方不闪不避,提剑相迎。两人的身形几乎都成了残影,瞬息之间便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相比于之前,这次的打斗无比地激烈。两人身影所到之处,都无不塌陷崩裂。 两人从船板上打到了船板下,又从下面打到了上面,把一艘好好的船打得千疮百孔。于是船身开始漏水,船头渐渐向下沉。 “砰! ”两人对轰一掌,内力震塌了脚下的船板,身体顺势下落。 船身已经被湖水没过一大截了,两人站在水里顾不上被浸湿的衣裤,依旧激烈出手攻击对方。 对方剑尖插入水中,顺势向前带起一条水带。 晏君知身形测斜,与水带擦面而过。后方的桅杆被劈断,船板上面的桅杆直接倒塌砸了下来。 晏君知顺势纵身而起飞到桅杆边上,驾驭着它转动撞向对方。 对方腾空而起,双脚与双臂平行岔开,接着剑身沿着当间竖劈向下。桅杆都被他给劈断了一大截,剩下的长度不够,撞不到他。 晏君知脱身飞离桅杆,凌空轰出几掌。招招都是冲对方去的,但并不是都朝对方的方向,而是将周围也都封锁了。 对方避无可避,只能强行接招。其内力汇聚于剑身,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紧接着他便持剑劈出。 剑罡与掌力对撞在一起,于半空炸出了强大的余波。 而就在这个间隙,晏君知已然临近对方,再出杀招直取要害。 对方不得不仓促应对,并找机会抽身后退。 晏君知却是步步紧逼一指直冲对方胸口,对方将剑身抵在身前,刚好挡住 他这一指。 但是剑身还是被推得弯曲,晏君知的指尖隔着剑身戳在了他的胸口。 对方闷哼一声,身形迅速飞退出去。 一股内劲堵在胸腔,令他的气血上下相隔不能相通。 对方踩着湖面后退了数步,浮立在湖面上,随后在胸口点了几下,运功逼出内劲。 “噗!”对方一口淤血吐出,总算缓过劲。 这时,先前弹琴的人带着一人从船尾飞出。 “殿下!”熟悉的声音传来,晏君知回头看去,发现竟是红药。 弹琴的人顺手就把红药丢进了湖中。 晏君知脑子嗡得一声,突然就不受自己控制地跟着跳进了水里。 湖面上两人会和一处,露出得逞的笑意。紧接着,他们都闭气进了水中去追寻晏君知的下落。 晏君知飞快地游向红药,别看湖面平静,下面水流却是急得很。两人一前一后漂流了一大段,朝着下游而去。 当晏君知靠近红药的时候,随波逐流好似昏迷的红药突然睁眼,手中一把匕首朝他心口刺去。 不料,本应失去神志的晏君知也清醒了过来,双指夹住了匕首,顺势一转就夺了过去,反手刺进了红药的心脏。 红药瞪 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为了加速她的死亡,晏君知注入了内力,瞬间就把她的心脏绞碎。 红药一死,晏君知之前那种不受控的感觉明显在不断减轻,而无需他凭借强大的内力面前镇压。 “果然是蛊。”晏君知冷笑一声。 但是蛊又如何?把母蛊的寄宿体给杀了,不是照样控制不了他? 只是母蛊没死,子蛊就始终是个隐患。而且从以往种种来看,这一次的蛊要更加厉害,连太医都看不出异样。回头还是要找机会将它彻底拔除。 晏君知收敛心思,注意力回到眼前一幕。他伸手掐住了红药的脖子,自己的身体也任由水的浮力托起悬浮。 从后面看去,就好像是他被红药暗算成功,但是临死时也清醒过来反手掐死了红药,两人同归于尽。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后面两人就追上来了。 两人缓缓靠近,弹琴之人以内力传音道:“师兄,他这是死了?” 持剑之人沉吟道:“他被控制了神志,只能任人宰割,按理说是没有生还可能。不过看眼前这一幕,应是临死反扑杀死了红药。” “以他的功力,倒也不难。”弹 琴之人赞同道,“可惜了,堂堂齐王最终竟是死在这不见天日的湖底。” 持剑之人轻叹道:“哎,齐王年纪轻轻就有这样深厚的功力,武道不可限量,日后注定会是一代宗师。只是谁让他与我们并非同道呢?” 弹琴之人道:“只是齐王的尸体该如何处置?是将尸体带回去交给殿下,还是割了首级带回去?” 不管怎么说,总要有个证据证明他们真的杀了晏君知。 “把尸体带上吧,不仅是要向殿下复命,也要给皇帝交代。割了首级,徒惹麻烦。”持剑之人道。 晏君知死了,皇帝不可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要是看到尸首分离的晏君知,皇帝必定出离愤怒。 说着,他就上前亲自挪动晏君知。 当他碰到晏君知时,晏君知猛然转身将匕首刺向了他的心脏。 持剑之人躲避不及,只能竭尽所能地转动身体,使匕首偏离心脏。 “师兄!”弹琴之人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袭击晏君知。 晏君知一击得手,立即转身迎战弹琴之人。 而持剑之人则捂着胸口倒退后跌出去,他迟疑一瞬,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向上游去。 再待下去,他们都得死。 第322章 裴浅酒中招 晏同归上岸后,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火速赶回兰陵府。 他踏进了晏君知的院子,正好看到裴浅酒在陪云鸿和重城玩。他眼中精光一闪:“阿酒!” 裴浅酒猛然抬头,还没来得及警惕,就出现了跟晏君知一样的症状。心神不受自己控制,满眼痴迷地看着晏同归。 裴云大惊,连忙出手点了裴浅酒的穴道。并把云鸿和重城提起来交给奶娘,叮嘱道:“你们都回屋去,蕙草,把主子也带进屋去。” “是。”奶娘们慌忙抱着云鸿和重城回屋。 蕙草也捋了捋袖子,直接背起裴浅酒往屋里跑去。 裴云拔剑警戒,发现周围已经被晏同归的人包围。不过晏君知也留了暗卫,此时都现身抵挡晏同归的人的围攻。 裴云当机立断向晏同归冲去。 晏同归动作敏捷地向后退出了院子,与此同时,他的心腹高手率领两人挡住了裴云,把他保护在身后。 三人合力攻击裴云,却依旧占不了上风。 晏同归眼神一沉:“晏君知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如此高手怎不是为孤所用!” 眼看他们三人拿不下裴云,于是晏同归又派出一人。虽然也藏头露尾,可明 显武功路数不同于他的属下。 裴云同他交手几个回合就看出来了:“青城宫的武功。” 而且有如此深厚功力,肯定是玄阳道长同辈之人。 老道见被裴云认出来路,下手更加狠毒,坚决不能留活口。 裴云也不惧,遇强则强同样使出各种歹毒杀招。你要杀我,焉知我不想杀你? 老道越打越是心惊,因为他发现裴云的武功太诡异了,压根不像正道路数。 可是他一时又想不起这是什么来路。 裴云的武功是魔师伊行手把手教的,老道资历虽然高,可也没高到跟伊行打交道的地步。因此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毕竟伊行虽名为魔师,可在教导其他教众的时候也绝不可能像教嫡传弟子一样毫无保留。故而裴云的武功跟其他魔教弟子自然有所区别。 “噗!”一名暗卫被打落在地,重伤吐血。 整个院子都被围得密不透风,晏同归这是打算把他们全歼在此,同时防着在此之前惊动其他人。 裴云心中愈发沉重,她一个人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长此以往裴浅酒和小王子们就危险了。 晏同归心机深沉,一早就防备她擒贼先擒王的策略。此时 远离了战圈,她想碰到他都必须把周围的障碍清光。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老道四人的联手已经让她有如深陷泥潭了。 裴云当即下定决心,一剑猛然拨开一波攻击,趁此间隙,运功仰天长啸。 这是极为危险的,不仅要一心二用,还要分散内力。一旦对方四人的攻击再次汇聚,裴云将无法抵挡。 因此,她只能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拼命运转身法,能挡住几道就挡住几道攻击的同时,也尽可能避开要害受伤。 四把剑,她只挡掉了三把,老道的剑正中她的左肩。鲜血瞬间沁出,染红了衣袖。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裴云伸手夹住剑身,阻止它继续刺入。随后抽身后退,与剑身分离。 她飞速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抑制血液继续渗出。 老道四人加快了攻击,意图趁热打铁将她一击必杀。 裴云又添了几处伤势,但依旧不曾示弱半分,继续强势地拖住他们。 “住手吧。”拖了许久后,裴云喝道,“否则待徐相过来,难道你们还要连他一起杀了么?” 晏同归面色难看。 徐攻玉的动作不慢,而且意识到这边有危险,还特地带了一队将士 过来。 急促有序的脚步声意味着他们已经不远了。 晏同归只能道:“住手。” 众人遂收手退下。 徐攻玉焦急跑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晏同归道:“这边来了刺客,已经被击退了。” 徐攻玉眼神闪了闪,目光迅速扫过一圈,压下疑虑:“那就好,王妃和小王子们可无恙?” 裴云道:“无事,多亏徐相来得及时,刺客自知不敌便逃了。” 徐攻玉心中一松,裴浅酒和小王子们没事就好,不然他怕晏君知饶不了他。 想到晏君知,徐攻玉突然狐疑看向晏同归:“齐王殿下不是同太子殿下游湖垂钓去了么?怎么太子殿下回来了,却不见齐王殿下?” 晏同归却装傻道:“游湖?孤何时去游湖了?” “什么?”徐攻玉一惊,“莫非齐王殿下是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 晏同归道:“那徐大人还不快派人去找?” “好!”徐攻玉不敢耽搁,当即吩咐将士们分头去找人。 “徐相。”裴云道,“如今有刺客暗中窥伺,王妃和小王子们的安全正遭威胁,你还是多派点人保护此地。” “你放心,此事本相自会安排。”徐攻玉当 然不会心大到再让裴浅酒她们置身危险中。 他调集了一队精兵将晏君知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无死角保护起来。 晏同归一脸阴沉地回到住处,心腹高手三人当即跪下请罪:“属下该死。” 只有老道一脸僵硬地站在一旁。 他不是晏同归的属下,让他请死当然不可能,可这事他确实没办好,有错。 “四人联手,竟拿不下一个女人。”晏同归自嘲道,“孤真是失算了。” “贫道无地自容。”老道汗颜道。 “罢了。”晏同归挥挥手,“道长先去休息吧。” “贫道告退。”老道离开。 剩下三人当然是自己去领罚。 晏同归倒也不是那么生气,不管怎么说,他的计策已经成功绝大半了。裴浅酒已经被他控制,晏君知估计也凶多吉少了。只不过是暂时得不到裴浅酒而已,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噗!”裴云强压下去的伤势彻底爆发,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她连忙运功逼出体内的内劲,拖得久了,使得这个过程也艰难起来。 “主子如今成了这样,殿下又不知如何了,这可怎么办?”蕙草十分焦急。 “等。”裴云分出一缕心神。 第323章 中蛊了 却说晏君知杀了弹琴之人后,便从下游上岸来,运功烘干了身上的水分。随后他不曾回兰陵府,反而朝京城方向迅速掠去。 而在京城前往兰陵府的道路上,一辆平常的马车正在护卫的护送下疾驰。 车内,正是桑泉。 他们都是经过乔装打扮的,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的商人。 因为在出兰陵府的路上暗卫们遭到了十分强烈的阻击,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才突围回到京城。如今返回当然要做些防备。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截杀了。晏同归的人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管他们乔装成什么样,这个时间点进兰陵府,那就是可疑。 暗卫们不敢过久纠缠,以保护桑泉脱身为上。 桑泉也不是吃素的,对着敌人一挥袖,便洒出一片毒雾,敌人触之不消片刻便毒发身亡。也因此,敌人不得不投鼠忌器起来。 暗卫们争取到了时机,立即带着桑泉突围而去。 “殿下下了死命令,决不能让他过去,否则我们照样活不了。追!” 越是靠近兰陵府,敌人就越疯狂,越不要命地围攻他们。 暗卫们也是头疼地直嘬牙花子,这逼得也太紧了。一个月开多少钱啊 ?这么拼命。 桑泉的眉头也渐渐紧皱,再这么下去,他毒都要用完了。 在对方不要命的包围下,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前后左右都有敌人,去路全被堵了。 “我们拼死拦住他们,桑神医,你快走。”暗卫豁出去道。 桑泉心中一沉,让这么多人送命只为送他离开,他于心不忍。 暗卫道:“你不走,也只能跟我们一起死,我们就辜负殿下的重托了。等我们打开缺口,你就赶紧走!” 桑泉一咬牙:“好。” 暗卫们遂一拥而上,只朝一处发力,务求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帮桑泉突围。 桑泉也不辜负他们,在他们朝敌人攻去时,也时刻警觉捕捉时机。 当缺口一打开,桑泉便全力以赴冲了出去。 暗卫们则死命拖住想要去追击桑泉的人。 还真别说,这策略效果不错,桑泉已经跑远,后面还没人能追上来。 但也只能维持一会,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暗卫们终有不敌之时。 桑泉忍痛狂奔,不敢回头。 渐渐的,他察觉到后面有人追上来了,且人数还在增多。 这也就意味着暗卫们牺牲极大。 想到这里,桑泉加快了逃命的速度,只有安 全见到晏君知,才算不辜负暗卫们的牺牲。 “啊!”后面一枚暗器射入桑泉后背,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他手脚并用快速爬起来继续奔逃,全然不顾背上的伤势。也是他运气好,对方暗器射来时,他本能地偏了一下身体,没有被射中要害。 但是对方不可能只出一次手,见一击得中,立马就又发了第二击。 桑泉在忍受伤痛和因失血带来的疲乏的同时,还要警惕背后的暗器,难度可想而知。 也因此,桑泉的速度极大地减慢了下来。 最终,他还是被敌人追上包围了。 桑泉挥袖洒出一片毒雾,暂时逼退了想冲上来的敌人。 双方再次僵持,敌人顾忌桑泉的毒,一时没有上前。桑泉也四下警惕,严防有人出手暗算。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桑泉的眼前开始模糊。 他咬破舌尖,刺激了自己的神志,短暂地恢复了清明。 周围的敌人开始缓慢地试探着上前,桑泉晃了晃,又洒出一片毒雾。 敌人这次学乖了,提前就后退开来,没有中招。 桑泉凭借仅剩的神志快速分析,看对方的样子,似乎是想活捉他。不然这么近的距离,大 可一枚暗器直接了结他的性命。 也对,他是神医,晏同归不可能不心动。 他冷笑道:“本王这一身也是毒,你们敢碰么?” 这话让敌人一顿,随即为首者道:“将你敲晕裹严实了不就行了?” “你不妨试试。”桑泉威胁道。 “少虚张声势,上!”为首者下令道。 他自己却很诚实,没敢靠近桑泉。 桑泉看着冲上来的敌人,心中绝望。之前的话不过是恐吓他们的,他还没有想不开到把自己也炼成毒人。 上前的敌人正要强行敲晕他,却突然身体一僵,直直地倒了下去。 为首者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他的后心被一片落叶刺了进去。 为首者连忙回头,就看到晏君知凌空掠来,不禁面色大变:“齐王!” 桑泉露出绝处逢生的笑容:“殿下,快救人!” 晏君知身形一闪,穿过人群来到桑泉身边,所过之处,敌人尽被拍飞。 接着,他一掌震出桑泉体内的暗器,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然后提着桑泉向来路飞掠而去,赶去救暗卫。 他到的时候,还有几名暗卫在支撑。晏君知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将敌人全数斩除。 “你感觉如何 ?”晏君知问道。 桑泉道:“我不要紧,殿下将这瓶中的伤药给他们服下。” 晏君知点点头,结果瓷瓶给暗卫们用药。 “你们先在此疗伤,记得把牺牲的暗卫厚葬。”晏君知吩咐道。 “是,恭送殿下。” 晏君知带着桑泉先走一步,再回去时,那些敌人已经跑没了,想必是去给晏同归报信。 晏君知加速赶路,绝对比他们更快抵达兰陵府。 “怎么回事?”晏君知看着院子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 “回殿下,先前遭了刺客,为了保护王妃和小王子们的安全,徐相命我等在此守护。”一名将领拱手道。 晏君知心思一转便猜出是怎么回事,微微颔首:“辛苦,孤回头有赏。” “多谢殿下,都是末将等的分内之事。” 晏君知摆摆手,随后带桑泉进去。 蕙草见到他,喜道:“殿下,您总算回来了!桑神医也来了,您快看看主子。” 桑泉上前给裴浅酒号脉:“脉象没有异常,殿下,我需要取一点王妃的血。” 晏君知微微颔首:“可。” 桑泉用针扎破裴浅酒的指尖,取了一滴血浅尝一口,神色一凝:“确实是中蛊了。” 第324章 睡不着 “能解吗?”蕙草焦急道。 “我试试。”桑泉凝重道。 众人只能静静等待结果。 可是转眼天都黑了,桑泉依旧没有拿出解决办法。 晏君知道:“你先去歇着吧,身上还有伤。” 桑泉一脸惭愧:“这一次的蛊连我也不曾见过,不知桑月是从哪弄来的秘术。” 晏君知拍拍他肩膀:“你辛苦了,孤相信你。” 桑泉道:“我一定今早拿出章程。” 晏君知微微颔首:“去吧,蕙草,去给桑神医安顿住处。” “是。”蕙草领命。 桑泉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蕙草不过是领他过去,顺便安排一下日常所需。 晏君知挥退了其他人,只有云鸿和重城留了下来。 “上去吧,陪阿娘睡会。”晏君知示意道。 云鸿和重城自己脱了鞋子爬上床,又脱了外衣和裤子,然后钻进了被窝一左一右依偎在裴浅酒怀里。 晏君知坐在床边沉默不语,没多久,云鸿和重城先睡着了。 晏君知抓着裴浅酒的手:“阿酒,大不了孤去杀了晏同归,也会治好你的。” 他的眼中尽是杀机,语气森然。 之前发生的事,他已经听裴云说了。只要想到裴浅酒会对 晏同归露出痴迷之色,他就控制不住想杀人。 怒火在他胸中燃烧,他的双眼也不知不觉泛红。 大抵是又受了刺激,还没等他做出不理智的事,记忆的阀门突然打开,一大段尘封的记忆涌了出来。 晏君知忍着痛苦闭上眼,半晌才缓缓睁开。 他的眼睛更红了,恢复的这段记忆不仅没让他冷静,反而更加疯狂。 他想起来的正是裴浅酒向他坦露心声的往事,裴浅酒重生之事、裴浅酒前世与晏同归的瓜葛都如走马灯似的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晏君知一听就知道是桑泉。 桑泉不休息又匆匆跑来做什么?晏君知起身去开门。 桑泉忙道:“殿下,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晏君知连忙追问道。 “若我所料不差,母蛊应该是在太子身上吧?”桑泉道。 “你是说杀了他?”晏君知眼神一凝,“孤之前杀了母蛊寄体,便也脱离了掌控。” 桑泉瞪大了双眼:“你疯了?我是说若是能取他的血来,或许能将子蛊逼出。” 开什么玩笑,太子是能随便杀的么?晏君知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取血 ?倒也容易。”晏君知转身就往外走。 桑泉一惊:“你该不会直接去找太子吧?” 晏君知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示意他别管。 桑泉不禁忧心忡忡,晏君知现在的状态明显有点不对劲。不过也是,裴浅酒还没脱离危险,晏君知不理智也是情理之中。 “但愿他别做出太出格的事。”桑泉祈祷道。 晏君知还真就十分直接地去了晏同归处,但是护卫却拦着不让他进。晏君知一挥袖就把他们震开了,径自走了进去。 晏同归本来都要歇下了,听到外面的动静,又穿上衣服出来。 真的亲眼看到晏君知完好无损,他还是怔了一瞬。 青城宫这些人办事真是太不牢靠了,这样了还没能杀死晏君知。 “二郎你无事,孤就放心了。”晏同归假模假样道,“当时情况紧急,孤也来不及查看你的情况。” 晏君知淡淡道:“殿下安全脱身就好,不必挂念臣。不过臣此来,是想请殿下帮个忙。” “哦?二郎何事需要孤帮忙?”晏同归警惕道,“若孤真能帮得上,自然义不容辞。” “那就好。”晏君知说完,当即也不客气地朝晏同归抓去。 晏同归 戒备地向后退去,同时喊道:“护驾!” 晏君知看也不看四面八方涌出的护卫,身形快如疾风掠至晏同归身前。晏同归只能亲自出手抵挡,两人打了几个回合,晏君知便占了上风,抓住了晏同归的手腕。 “借殿下的血一用。”晏君知划破他的掌心,迅速掏出一只瓷瓶装了一大滴血。 晏同归大怒:“你大胆!” 他猛地抬起另一只手朝晏君知拍去。 晏君知松开他的手腕,又与他对了一掌,这才向后跃起,脚下踩了几人的肩膀,转身飘然而去。 晏同归看着他轻松离开的背影,阴恻恻道:“别追了。” 晏君知回到住处,将血交给桑泉。 桑泉神色复杂:“殿下这也未免太简单粗暴了。” 晏君知道:“你看他敢不敢往外说?” 晏同归要是敢宣扬这事,他就把他下蛊的事告诉皇帝。 桑泉轻叹一声,转身道:“我去医治王妃。” 晏君知先他一步进屋,把外侧的云鸿抱起来塞里面去,他和重城本能地抱在一起睡了。 晏君知的眼神蓦地柔和下来。 他转身让开地方给桑泉:“你治吧。” 桑泉又捣鼓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往裴浅 酒口中放了一颗药丸。 他起身道:“殿下,将王妃扶坐起来吧。” 晏君知照做,扶着裴浅酒坐在床边。 没过一会,裴浅酒本能地作呕。桑泉立即拿了个盥盆过来,正好接住了裴浅酒的呕吐物。 仔细一看,呕吐物中还有蛊虫蠕动。 桑泉将盖子盖好:“成了。” 晏君知心中一松,转而问道:“孤体内的蛊虫如何处置?” 桑泉道:“殿下既然已经杀死了母蛊寄体,那么待母蛊死后,子蛊自死。” “如此便好。”晏君知放心道。 “那我就先告退了。”桑泉提着盥盆出去了。 裴浅酒之前一直陷在梦中,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一会儿是前世与晏同归琴瑟和鸣的假象,一会儿又是今生尽享天伦的场景,叫她不能自拔。 如今吐出了母蛊,裴浅酒终于醒来,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看向身边的晏君知,心中一松,露出了微笑:“殿下。” “你受苦了。”晏君知心疼道,“睡吧。” 裴浅酒摇摇头:“睡不着了。” 说完很主动地去解晏君知的衣带。 晏君知按住她,示意她往后看。 裴浅酒扭头看到抱在一起呼呼大睡的哥俩:“……” 第325章 一晃二十岁了 晏君知好笑道:“你饿了没?让蕙草拿点吃的来吧,你刚吐过,孤给你倒杯茶漱漱口。” 说着起身去倒了一杯茶过来。 裴浅酒这才发觉喉咙发酸发苦,遂接过茶杯漱了漱口,感觉好多了。 不多时,蕙草也送了吃的过来。 裴浅酒吃完,晏君知见她确实精神奕奕,便干脆取了棋盘:“陪孤下几局吧。” “下棋多没意思?”裴浅酒一改矜持之风,坐到他怀里,伸手进他的怀中,“我竟不知殿下何时这般坐怀不乱了?” “咳咳,孤一向坐怀不乱。”晏君知绷着脸道。 “哦?”裴浅酒低头,“它可不是这么说的。” 晏君知气笑了:“你明知俩小捣蛋在呢,故意折磨孤呢?” 裴浅酒起身对外道:“裴云。” 裴云进来候命,她道:“把云鸿和重城抱去奶娘屋里吧。” “是。”裴云也不问原因,用被子裹了俩小家伙就走。 等门一关,裴浅酒就伸手扯掉了晏君知的衣带。 晏君知也不客气,将她拦腰抱起便去了床上,随后自是一夜春宵。 第二天,裴浅酒理所当然地起晚了。昨晚有多主动,今早就有多后悔。看来以后还是矜持 一点好,本来这厮就牲口,昨晚她一主动更是彻底不当人了。 “阿酒可不能提上裤子不认人啊。”晏君知抱住她,“昨晚你也叫得很欢实。” “呸!”裴浅酒羞恼道,“我那是痛的!” “不可能。”晏君知笃定道,“从前生疏时孤都没让你受苦,何况现在孤早已熟能生巧。” 裴浅酒:“……你滚。” 晏君知委屈道:“孤辛苦伺候你一夜,你倒好,卸磨杀驴。” “你能闭嘴吗?”裴浅酒气道。 晏君知不说话了。 裴浅酒回过味来:“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晏君知眼珠转了转:“啊,说什么?” “你记忆恢复了?”裴浅酒问道。 “是恢复了不少。”晏君知承认道,“倒是要‘感谢’晏同归,几次都是因为他使得孤恢复了记忆。” 裴浅酒骂了一句:“你个色胚,就不能恢复点正经的记忆?” 晏君知不乐意了:“你不好色,你跟孤睡?” 明明一开始就是裴浅酒贪图他的美色! 裴浅酒一噎,竟无法反驳。 必须得承认,她看上晏君知确实也跟这副皮囊有点关系。 这时,蕙草来报,晏同归来了。 “他还敢来? ”晏君知冷笑一声,“就说孤在更衣,让他候着。” 他也是真不客气了,直接让太子候他。 晏同归当然是不悦的,但也没说什么。 直到晏君知和裴浅酒更衣出来,他的目光便直接落在了裴浅酒身上。 裴浅酒冷冷回他一眼,晏同归便知又失败了。 他心中不由得恼了桑月一番,真是大话连篇,说什么这次的蛊连桑泉也不认识。可不还是被他给解了? 想到金蝉脱壳的桑月,晏同归心中既忌惮,又存了利用之心。不论如何,桑月不可能放弃对付裴浅酒,他若选择作壁上观也是不错的。但桑月肯定也记恨他过河拆桥,定会想法子报复他,他同时也得警惕。 晏同归很快就敛起了心神:“二郎与弟妹都无恙了,孤就放心了。” 晏君知淡淡道:“太子殿下以后可要多加小心,别再让刺客有可乘之机。” “二郎说的是,孤会注意的。”晏同归坦然应道。 玩政治的脸皮就是厚,在徐攻玉面前是一套说辞,到晏君知面前又是另一套说辞,还能切换自如,毫不脸红。 晏君知深深看他一眼,忽然道:“青州的百姓还需要殿下,孤就不留殿 下了。若还有不可预测之灾情,还得殿下出马坐镇。” “二郎言重了。”晏同归笑道,“既然二郎和弟妹都无恙,那孤就不打扰了。” “阿爹、阿娘!”云鸿和重城跑出来,抱住裴浅酒。 裴浅酒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阿娘没事。” 云鸿道:“大伯坏!” 那天虽然裴云很快就让奶娘把他们抱进屋了,可晏同归的所作所为俩小家伙都是看在眼里的。 “有阿爹和阿娘在,不怕。”裴浅酒哄道。 云鸿挥挥小拳头:“不怕!” 重城挣扎了一会,还是顶着晏君知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一块糖给裴浅酒:“阿娘,吃。” 裴浅酒哭笑不得,接过吃了。 晏君知轻轻敲他一下:“你怎么随时都藏零嘴?” 重城没捂被敲的地方,反而捂着胸口,别过身去。 晏君知把他拎起来倒挂抖了抖,果然掉出一堆零嘴。 裴浅酒吓了一跳:“你怎么没轻没重的,快把他倒回来!” 哪有这样对亲生儿子的? 晏君知把重城放正,重城哇一声就哭了。 裴浅酒把他抱在怀里:“是不是弄疼了?” 重城道:“呜哇,我的零嘴!” 裴浅酒:“……”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那点吃的呢。 云鸿悄悄帮他藏了一块塞进他手里,重城这才不哭了。 虽然哥哥老是告状,但有时候还是挺好的。 晏君知敲敲两人:“练功去。” 云鸿拽着重城到空地上扎马步。 晏君知想起一事:“说起来,阿酒二十岁生辰要到了。” 裴浅酒神情怔了一下,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她十五岁嫁给晏君知,这一晃都要二十岁了。 她回神:“这才几月份?早着呢。像往年一样就行了,不用劳师动众。” “别人孤不管,但孤一定会给阿酒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晏君知柔声道。 “行了,老夫老妻的,别肉麻了。”裴浅酒捶他一下。 蕙草和裴云低下头去,憋着笑。 晏君知旁若无人地揽住裴浅酒,肆无忌惮地秀恩爱撒狗粮。 虽然不知何谓狗粮,但旁人也莫名觉得自己仿佛一条路边酣睡的狗,却被无端叫醒踹了一脚。 又过了几天,一封从京城送来的信送到了晏君知和裴浅酒手中。 是长孙迢联系齐王府的人,把这封密信送了过来。 心中将晏同归的“梦”以及桑月金蝉脱壳之事告诉了他们。 第326章 逆风翻盘 “做梦?”裴浅酒默然片刻,冷笑一声,“呵。” 这算什么?先让她重来一次,又给了晏同归梦境提示,这是嫌她报仇太轻松吗? 晏君知搂住她:“由他去就是,你还有孤。” 裴浅酒微微颔首,抬头看了眼上面:“就算如此,我也要把晏同归送入地狱。” 不过眼下,双方却进入了一段平静期,谁也没有去招惹对方。 倒是晏同归在民间的手段已经把晏君知抹得比锅底还黑。 他们在兰陵府一直待到了五月初才正式结束赈灾以及灾后重建,班师回朝。 “可恶,如今京中都在传殿下的恶名!”暗卫首领打探到消息后,十分愤怒。 晏君知却笑道:“是么?除了京中呢?其他地方怎么样?” 暗卫首领:“……” 其他地方怎么样暂时不知,但是朝堂上对晏君知的弹劾又多了起来。 皇帝越听脸色越黑,他让晏君知同去,是为了给他正名的。结果名声没有拨乱反正不说,反而还更加不堪了。 “为了我朝江山永固,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请皇上收回齐王权柄,令其闭门思过。”一名御史道。 皇帝斥道:“荒唐!如今灾情已 除,你还敢在这妖言惑众?” “灾情虽除,可过程却并不顺遂。且玄阳真君有言,这天灾乃是齐王所致。若不处置齐王,日后惹来更大的灾祸,遭殃的是无数苍生啊!” “混账!”皇帝终于忍不住了,“你以为灾情为何能顺利解决?若非齐王与齐王妃,赈灾粮如何筹集就是个问题!徐相,你来说!” 不仅御史惊了,所有等着晏君知倒霉都心中咯噔了一声。 晏同归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可为时已晚。 “是!”徐攻玉可算逮到机会了,“朝廷虽拨粮三十万石,可也只能应急。后面粮食的需求只会更大,臣必须从周边府县买粮。但是无商不奸,越是国难时刻,越有不法奸商囤积居奇哄抬价格。幸得齐王妃慷慨赠粮,才让臣有足够的筹码去压制奸商。后来,齐王妃怜悯壮丁没有荤腥,又筹了一千头猪送来灾区。” 徐攻玉顿了顿,补充道:“可以说没有齐王妃,臣筹措粮食绝对没有这么顺利。而自齐王妃与两位小皇孙来到兰陵府后,一切事宜便愈发顺遂。由此可见,小皇孙当真不负福星之名。” “都听到了吗?”皇帝沉声 道,“对有如此大功之人不吝攻讦,非要朕斥你们一句狼心狗肺不成?满座衣冠,枉读圣贤之书!” 这个斥责不可谓不重,众人是又羞又愤。 “齐王夫妇一心为国,并无谋利谋名之心,所作所为都是以朝廷的名义而行。可如今,朕要下旨昭告天下,表彰齐王夫妇以及两位小皇孙的功绩。”皇帝决心道。 原本他是不打算公布此事的,免得晏君知声望过高,功高震主。 可如今晏君知已经被抹黑成千古罪人了,那自然此一时彼一时,他的想法也会因时而变。 晏同归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又功亏一篑了。这是在考验他的承受极限么? 一次又一次,这都多少次了?为何每次总会满盘皆输? 晏君知从容地谢恩,丝毫不谦虚。 出宫的时候,晏同归与他同行,沉声道:“二郎还真是稳坐钓鱼台。” “托太子殿下的福。”晏君知淡淡道。 可不就是托他的福么?不然裴浅酒所做的一切只能是默默无闻,百姓也只会以为都是朝廷安排的。 现在好了,皇帝下旨昭告天下,百姓们都知道了裴浅酒在帮他们筹集粮食一事中起到了至关重 要的作用。 晏君知的名声瞬间逆风翻盘,毕竟他们夫妻一体,裴浅酒做的不就等于是晏君知做的么? 晏同归回到东宫,召来长孙迢:“找到桑月了么?” 长孙迢道:“据属下查探,桑月极有可能已经不在卫朝境内。” “那她去了何处?”晏同归皱眉,“难不成又回南疆,企图复国?” 长孙迢摇摇头:“她极有可能是去西燕了。” 晏同归一怔:“嗯?西燕?一个战败小国,她以为能翻出什么风浪?孤还当她不回南疆,至少也会去东奚国。” 长孙迢分析道:“或许是东奚国刚吞并蛮族近半国土,如日中天,而西燕战败国内混乱,更容易浑水摸鱼。” 晏同归听完,若有所思:“先生说的有理,如此看来,西燕很快要变天了。” 桑月既然有能耐从他的监视下金蝉脱壳,那搞一个小小的西燕国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长孙迢则反手就把这个消息送到齐王府去了。 “西燕?”裴浅酒挑眉,“这桑月还真会挑地方,西燕刚刚战败损失了十万大军,国内元气大伤政局不稳,倒是她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晏君知随即开始部署 ,派人潜入西燕国内打探消息。 不过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裴浅酒的生辰上,毕竟是二十岁生辰,意义不一般。 裴浅酒是不想大办的,那就邀请关系近的办个家宴。 看他忙里忙外,裴浅酒笑道:“这不是还早着么?” “也不早了。”晏君知道,“交给孤,你不用管。” 裴浅酒嘴角一抽,随即不再过问。 晏君知还特地进了一趟宫,但又被拦门外了。 “孤另有事求见皇上,你们去通报。”晏君知只得道。 “殿下稍等。” 不多时,皇帝的宣召就来了。晏君知顺利进宫面圣。 “什么事?”皇帝还挺警惕地看着他,就怕他又来拿仙丹的事烦人。 “孩儿想求阿爹一事。”晏君知道。 皇帝一怔,随即神情柔和下来:“说吧。” 晏君知便把他的请求说了,皇帝沉默片刻,准许道:“依你。” “谢阿爹。”晏君知欢喜谢道,然后就告退了,丝毫不提仙丹。 皇帝看他欢喜模样,不由得有些酸:“儿大不由爹啊。” 李芳道:“皇上您就别炫耀了,殿下特地入宫来求您,不就是心心念念都是您么?看得小的都羡慕了。” 第327章 不会说话别说 皇帝一听李芳的话,不禁自己也乐了。 晏君知除了准备礼物,平时对几个小家伙的训练也没落下。 这一日,他对云鸿和重城道:“你们阿娘的生辰要到了,你们帮阿爹一起准备礼物。还有你们两个,也别闲着。” 盼郎点点头:“嗯!” 摄图怪不情愿的,他才不想给那个坏女人准备礼物。 重城道:“我们做一个大糕点!” 说着还伸手比划。 晏君知敲他一下:“就知道吃。” 重城:“……” 云鸿问道:“阿爹,我们做什么?” 晏君知眼睛一眯,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表情。 然后他就带着四人去了一处空院子,这里已经成为他准备礼物的秘密基地了。 只见空旷的房间中摆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哇,好漂亮!”盼郎道。 重城咽了咽口水,这么好看能吃吗? 他还以为是什么水晶糕呢。 晏君知带着四个小家伙在屋子里忙活了近一个月,虽说四个小家伙美其名曰是来帮忙的,其实也就是凑个数,到时候说起来好听。 时间转眼就到了裴浅酒生辰这一天,裴家、江家、鲁王、赵王、楚王等皇子公主都来了,以及碍于 礼法不能不请的晏同归。 毕竟现在晏同归不是圈禁状态了。 晏思颖腹中的孩子在他们去赈灾后不久就已经出生了,甚至连百日宴都办过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十分可爱。因为当时京城还有雪,裴经就给小姑娘起名为裴种玉。 ——雪铺在田间,岂不如种玉一般洁白晶莹?意境全出。 云鸿和重城一听小妹妹来了,顿时跑过去看。 重城抱了一堆自己藏的零嘴送给小妹妹。 晏君知嘴角一抽:“这个小饭桶,是想把妹妹也培养成小饭桶吗?” 晏思颖道:“堂兄说什么呢?重城这是喜欢小妹妹才送好吃的给她呢。” 裴种玉被逗得咯咯直笑。 裴锦屏看得刺眼,忍不住道:“大堂哥喜得千金是好事,只可惜,楚国公府的传承……” “不会说话没有人让你多嘴。”裴浅酒不客气道,“今天只是我的生辰家宴,太子妃可以不必前来。” “你!”裴锦屏怒道,“齐王妃,你放肆!谁给你的权力这样跟本宫说话?” “脸面是自己挣的,你不要脸,我又何必给你脸?”裴浅酒冷笑道,“太子妃待不下去,可以走。来人,送客。” 是裴锦屏先挑的事,她不客气得理直气壮。别人要挑理,也得先看看裴锦屏做了什么。 裴锦屏委屈至极,她没想到裴浅酒敢直接撕破脸,简直不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晏同归打圆场道:“弟妹误会了,太子妃只是关心关心娘家而已。毕竟太子妃的亲人都不在了,楚国公府是太子妃最亲的人了。” “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可就健忘了。”裴浅酒提醒道,“裴家长房与二房早就断绝了关系,还是老太君在世的时候应下的。这个时候来攀关系,怕是要搅得老太君九泉不宁啊。” 晏同归笑道:“话虽如此,可血浓于水,弟妹总不能让太子妃连个念想也没有吧?” 断绝归断绝,那也是嘴上说的,心里怀念不行吗? 当然,裴锦屏有个鬼的怀念。 裴浅酒淡淡道:“那是她自己的事,不必来打扰我们。” 你私下爱怎么样随你,拿来恶心我们那就对不起了,不惯着你。 晏同归转头教训裴锦屏:“你是好心,但别人未必领情,以后不要乱说话。” “是。”裴锦屏委屈地应道,“妾身鲁莽了。” 一唱一和,算是帮她洗了个白。 但今日 是家宴,在场的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别说裴家、江家了,就是几个皇子公主也因着当初逼宫之事立场是偏向晏君知的。 家宴结束,送走了宾客们后,重头戏来了——晏君知命人呈上来他们准备的礼物。 礼物被红布盖着,不见真容。 裴浅酒余光一瞥,见盼郎、摄图还有云鸿和重城四个都是一脸神秘的表情。当然,最不能忽视的是最大的那个——晏君知的表情同样是神秘且略带得意。 “揭开看看。”晏君知邀请道。 裴浅酒上前揭开了红布,经过精雕细琢的玉石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见最前面是皇帝的雕像,皇帝身旁则是淑妃,稍后一点则是裴世奇和江氏。而在长辈们身后,则是晏君知、裴浅酒、云鸿、重城,当然也没忘记把盼郎和摄图雕上去,同样的裴经三口人也在。 摄图虽然既不是亲子,也不是义子,但是显然已经默认是晏君知的弟子。 裴浅酒惊喜道:“这是你们一起弄的?” 重城第一个道:“阿娘你看!” 他指着自己雕像的手中。 裴浅酒仔细一看,嘿,手里还有一块糖呢。 “这是你雕的?”裴浅酒有点不敢 相信。 重城才多大?怎么可能会做这个? “是阿爹雕的,他就磨了一下。”云鸿拆台道。 重城道:“是我让阿爹雕的!” 裴浅酒噗嗤一笑:“重城真有创意。” 云鸿道:“这也是我让阿爹雕的!” 他手里是一把小剑。 “都好看。”裴浅酒一碗水端平。 晏君知送她的这份礼物还真是独一无二,就算有雕刻大师能雕出一模一样的,可那也不是晏君知五个弄的呀。 “你雕了皇上的像,可经过允许了?”裴浅酒想起道。 晏君知道:“难道你的夫君是这样鲁莽的人么?” 裴浅酒笑了,得,是她多余问了。 “把它搬回屋去吧。”裴浅酒不舍得将它束之高阁,决定就放在自己屋里。 但谁也想不到,皇帝会特意过来。 皇帝的意图很明显,就是看看晏君知最后的成品。 得,又得搬出来。 皇帝盯着玉雕看了很久,终究忍不住伸手在淑妃像上轻抚了一会。 “很像。”皇帝轻声道。 这让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心爱的女人。 晏君知却很难再有动容,皇帝怀念淑妃又如何呢?不是照样宠幸甄蕴?可见淑妃还是能被替代的。 第328章 皇帝遇刺 皇帝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然后就出事了,他从齐王府回皇宫这么短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刺杀。 万幸的是人没事,有事的是刺客。 出了这种事,大家都不用睡了,戒严的戒严,搜捕的搜捕,入宫的入宫。 晏君知也在入宫之列。 “朕竟然在家门口遭到刺杀,传出去真是一个笑话!这就是宫廷的宿卫?”皇帝怒极。 晏同归敏锐道:“臣斗胆问一句,皇上为何会在宫外?” 晏君知面色一变,晏同归这话看似关心皇帝,实则诛心啊。皇帝出宫是临时起意,去的也只有齐王府,结果从齐王府回来就被刺杀了,谁的嫌疑最大不用说了吧? 皇帝的眼神也深邃了几分,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几乎要怀疑到晏君知身上。 晏君知像是说了一句废话:“皇上只到了齐王府。” 皇帝神色一动,心中疑虑尽去。 他只去过齐王府,别说晏君知没有弑君的心思,就算有,也不可能傻到在这个时候动手。而且还失败了。 这次的行动不像是早有预谋精心布局,倒像是临时出手。 就在他们商议刺客来历时,城中也在进行着严厉的抓捕。 刺客最后没办法 ,就近翻墙进了齐王府。 暗卫们当时就把他拿下了,晏君知不在,就把他押到了裴浅酒面前。 “王妃,此人鬼鬼祟祟潜入王府,被我们拿下了!” 裴浅酒使了个眼色,示意暗卫们先搜身。 刺客神色不变,任由他们搜查。 裴浅酒眼神一暗,心道看来搜身是搜不出什么了。 略一沉思,她便道:“带下去验身。” 可以说心思相当缜密了。 这下刺客面色变了。 裴浅酒露出微笑:“看来我猜对了。” 刺客挣扎起来,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在暗卫们人多势众的优势下根本是在做无用功。 最后,刺客被带下去屈辱地扒光了衣服。 不多时,暗卫首领回来复命:“王妃果真算无遗策,我们在他身上找到了西燕皇族的图腾。” 裴浅酒微微颔首:“押上来。” 刺客被押上来。 “行刺皇上是你做的?”裴浅酒一针见血道。 刺客刚刚遭受莫大羞辱,心中恨极了她,遂没给她好脸色:“哼!” 裴浅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心中却是在推测他为何会来此,还行刺了皇帝。 按照先前长孙迢给的情报,桑月应该在西燕国浑水摸鱼。莫 非她已经掌控了西燕皇族,企图通过刺杀皇帝来搅乱卫朝时局,她好乘虚而入? 但仅凭西燕的国力,怕也有心无力,难道她还跟其他势力勾结上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实力大增的东奚国了。 裴浅酒越想越觉得不妙,一定要从眼前这人口中套出点什么来才行。 “请桑神医。”裴浅酒吩咐道。 桑泉很快赶来。 “桑神医,你看看他。”裴浅酒指了指刺客。 桑泉会意,先给刺客把脉,又同样划破他的指尖尝了尝血。 “王妃,没有中蛊。”桑泉回复道。 在桑泉说到“中蛊”时,裴浅酒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刺客的神情,见他并无特别的反应。 裴浅酒眉头一皱,没有中蛊?难道她猜错了? “是谁指使你行刺皇上的?”裴浅酒继续问道。 刺客不答。 “你的命就在我手上,只要我把你交出去,你十死无生。”裴浅酒威胁道。 “呵,说得你还能让我活似的。”刺客不屑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裴浅酒大有深意道。 刺客神色一凝,盯着她:“你在耍我?” 裴浅酒反问道:“天这么晚了,我不去休息,在这逗你玩我很 闲么?你又不是我儿子。” “你!”刺客气结。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想活还是想死?”裴浅酒冷冷道。 “想活又如何?”刺客道。 “想活,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裴浅酒沉声道,“是谁指使你行刺皇上的?” “没人指使。”刺客没好气道。 裴浅酒眼神闪了闪,又道:“你是什么身份?” 刺客沉默。 裴浅酒也不催他,只静静地看着他,笃定了他会说。 果然,刺客在她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孤是西燕太子慕容峻。” 裴浅酒心思飞转,冷不丁问道:“西燕皇族可有人中蛊被控制?西燕王?还是你的至关重要之人?” 慕容峻皱眉:“中蛊被控制?你把话说清楚。” “你不知?”裴浅酒心说那可奇了怪了,“那你一国太子为何要冒险潜入我朝京城刺杀皇上?” 刺客又不说话了。 这时,门房匆匆来通报。 裴浅酒让人把慕容峻暂时押进空屋里,自己回了屋后,才让门房进来。 “王妃,外面来了很多羽林卫,要例行搜查。” “让他们进来吧。”裴浅酒道。 羽林卫得了允许,便在王府进行例行搜查。 其中一队 来到了裴浅酒院中。 “见过王妃,卑职也是奉皇命行事,还请王妃见谅。”卫队长恭敬道。 裴浅酒冷冷道:“你们搜查别处也就罢了,难免有疏漏之处叫刺客藏了进来。但你搜查我的院子是何居心?难道我会窝藏刺客吗?” “卑职不敢!”卫队长惶恐道。 “那还不退下?”裴浅酒斥道,“别说是你,就是韩戟来了,也不敢如此羞辱于我。你抖威风,未免选错了地方。” “卑职失言,王妃恕罪!”卫队长惊出一身冷汗。 裴浅酒道:“滚。” “是。”卫队长灰溜溜地带人走了。 等所有羽林卫都撤出了齐王府,裴浅酒才让人把慕容峻带出来。 “我的诚意你已经看到了。”裴浅酒不耐道,“别再磨磨蹭蹭的,把该说的都说了吧。” 慕容峻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没想到裴浅酒竟然真的敢包庇他。 “实不相瞒,孤是被王上派来出使卫朝,并充当质子,修复两国关系的。”慕容峻如实道,“但是孤不甘心,便想刺杀卫朝皇帝,搅乱卫朝时局,说不定能借机分一杯羹。” 裴浅酒诧异道:“西燕王竟然让太子来做质子?” 第329章 放走 裴浅酒心中闪过许多猜测:“看来西燕王有意另立王储?” 慕容峻面色难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我问你,近来西燕王宫可有进新人?”裴浅酒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慕容峻错愕道:“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有了,此人可是不良于行?”裴浅酒又问道。 慕容峻忍不住道:“你在西燕安插了多少眼线?” “你想多了,我是猜的。”裴浅酒矢口否认。 安插了也不能承认啊。 “那你还真是神机妙算。”慕容峻讥讽道。 裴浅酒不以为忤:“我可以告诉你,此女是南疆前国主,擅长蛊毒,你与其想着刺杀我朝皇上,还不如赶紧回去除掉此女。” 慕容峻面色突然一变:“你的意思是王上被蛊控制了?” 裴浅酒看向桑泉。 桑泉解释道:“下蛊也并非说得那般简单,不过若西燕王与桑月亲近不设防,那结果基本毋庸置疑。” 慕容峻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桑月入宫之后能下手的机会太多了。甚至,她极有可能还跟老四联手了。 “刺杀的事不要再做了,你走吧。”裴浅酒挥挥手。 慕容峻诧异道:“你就这样放孤走了?” 裴浅酒 奇怪道:“你还想我留你住宿不成?” 慕容峻幽幽道:“未尝不可。” 外面到处都是追兵,他现在出去不是找死么?还是齐王府安全。 裴浅酒迟疑了片刻,沉声道:“别让人看见了。” 随后示意暗卫把他带下去。 慕容峻却道:“别的地方孤不放心,孤就住这里。” 裴浅酒气笑了:“你要是不怕死,大可以试试。” 真是猪油蒙了心了,竟然妄想住她的院子,看晏君知回来能不能饶了他? 慕容峻听出言下之意,惋惜道:“你这样杀伐果断又聪明伶俐的女子怎么就便宜了齐王呢?若是能助孤,孤何愁大业不成?” “放肆。”裴浅酒斥道。 裴云会意,如疾风般闪至慕容峻身前,他都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俩巴掌。 “慕容太子不知道祸从口出么?”裴浅酒冷冷道,“再有下次,你就别走了。” 慕容峻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精彩至极。 堂堂太子竟然被一个侍女掌掴两次!加上之前被扒光验身,这一晚竟是接连遭受奇耻大辱。 裴浅酒挥挥手:“关柴房去。” 不识好歹之人,没资格享受上等待遇。 大概是之前受的屈辱够多,慕 容峻竟顾不上计较裴浅酒把他关柴房之事。 若说开始还是戏弄心态,被打了之后,他心中反而生了几分不甘。 “哼,你成功引起孤的兴趣了。”慕容峻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目光。 原本他还想在齐王府多躲一阵,但此时他改变了主意,天不亮就悄悄走了。暗卫们也没管他。 慕容峻担心被跟踪,特地在城中绕了远路。加上还要躲追兵,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兜兜转转,他又来到了皇宫附近。这次不是去齐王府,而是试图接近东宫。 晏君知和晏同归这个时辰都已经各自回府了。 裴浅酒也没有瞒着晏君知,瞒也没用,暗卫都是晏君知的人,她不说,他们也会如实禀报。 “放他回去也好,西燕国太远,你我难免鞭长莫及,倒不如让他去跟桑月斗。”晏君知并不在意,他更关心的是,“你再多睡一会。” 裴浅酒却起身下床帮他宽衣:“你一夜没睡,也躺下休息会吧。” 晏君知顺势脱了衣服,陪她躺下睡个回笼觉。 另一边,慕容峻被带到了晏同归面前。 “殿下,此人在外面鬼鬼祟祟,定是居心叵测之徒。” 晏同归挥挥手,示意松 开他。 慕容峻眼中一阵诧异,他就不担心自己是刺客来刺杀他的? 晏同归却先道破了他的身份:“你就是刺杀皇上的刺客吧?” 慕容峻心说卫朝的人都是鬼不成?怎么一个两个都鬼精鬼精的? “说吧,找孤想做什么?”晏同归又道。 慕容峻心中愈发沉重,也不知来找晏同归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慕容峻沉声道。 “就别打马虎眼了。”晏同归不耐道,“孤忙了一夜才出宫,可没有心情听你废话。” 慕容峻遂直截了当道:“西燕国派使团入卫朝进贡,并派太子为质,修复两国关系。” 晏同归继续等他下文。 “外臣就是西燕太子。”慕容峻抛出重磅消息。 晏同归却兴致缺缺:“一个质子,想求孤什么呢?” 慕容峻面色顿时难看,晏同归说话也太难听了,仿佛他是来打秋风的乞丐。 “殿下的处境也不妙不是么?难道不想多个盟友?”慕容峻反问道,“你我完全可以互利互惠。” “你有什么筹码能让孤获利呢?”晏同归淡淡道。 “破船也有三千钉,难道西燕国还不足以让殿下心动?”慕容峻沉声 道。 晏同归不以为然:“西燕国是西燕王的,你一个弃子,未免大言不惭了。” 都被派来当质子了,可不就是弃子?西燕王又不止一个儿子,谁规定必须传位给慕容峻的? “可我太子的身份就是筹码,我继任西燕王名正言顺。”慕容峻争辩道,“殿下助我上位,我再举全国之力助殿下扫清障碍,不正是互利互惠?” 晏同归却笑了:“在孤面前玩空手套白狼?” 慕容峻咬牙:“我可以与殿下歃血为盟,白纸黑字总赖不掉。” 晏同归微微颔首:“等使团进京,面圣过后,你再来见孤吧。” 慕容峻沉默片刻,转身离去。 西燕使团内部,知道慕容峻私下进京的人也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替身。 等使团抵达京城,在驿馆安顿下来后,慕容峻便立即跟替身换了回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皇帝的召见了,按照晏同归的要求,只有见完皇帝后才能再去见他。 皇帝晾了他们两天之后,召见的旨意才姗姗来迟。正好也是朝会,文武百官都在,晏同归自然也在。 慕容峻行完礼后,起身时与晏同归对视了一瞬,紧接着目光就移到了晏君知身上。 第330章 放不放? 晏君知微微皱眉,直觉就对慕容峻的眼神十分不喜。 晏同归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慕容峻也只是迅速瞥了晏君知一眼,随即收敛心神,向皇帝递上国书。 皇帝看过后,微微颔首:“念在西燕颇有诚意的份上,朕便收下这份国书了。西燕太子慕容峻赐住吴王府。” 吴王之前帮晏同归逼宫已经被处置了,正好京城吴王府空了出来,就赐给慕容峻住了。 慕容峻安顿好后,再次夜入东宫,被秘密带到了晏同归面前。 这次晏同归没有刁难他,很干脆地同他签订了盟约。 “外臣能否名正言顺回国,全仰仗殿下了。”慕容峻客套道。 西燕王强迫他为质子,没有正当理由,他当然无法回国。 晏同归胸有成竹道:“孤自然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不过也需慕容太子耗费些耐心。” “这个外臣明白。”慕容峻忙道。 总不能可能前脚刚来做质子,后脚就放他回国了。 “孤还得提醒你一句,南疆前国主极有可能潜入了西燕,此女擅用蛊,不可不防。”晏同归提醒道。 他也想借慕容峻的手除掉桑月。 慕容峻心中诧异,怎么一个两个 全知道此事?这桑月还真是个人物啊,惹完齐王惹太子。 “外臣记下了。”慕容峻应道,“只是外臣该如何防备此人?还请太子殿下指点迷津。” “孤倒是没什么有效法子,不过齐王府上有一位神医能克她。”晏同归意味深长道,“齐王夫妇与桑月更是死仇,你或许可利用这点。” “多谢太子殿下指点!”慕容峻眼前一亮。 怪不得裴浅酒知道得那么清楚,原来是死敌啊。看来她故意放走自己,也是想借刀杀人。 晏同归微微抬手:“送慕容太子。” 慕容峻顺势起身告辞,秘密离开了东宫。 这一切其实并没有瞒过晏君知和裴浅酒,毕竟他们有长孙迢这个大卧底。 得知这个消息后,裴浅酒先笑了起来:“看来不需要我们多出力了,咱们的太子殿下代劳了。” 他们的原定计划就是让慕容峻去跟桑月斗,那么他们就得设法帮慕容峻回国。如今晏同归主动代劳了,岂不是省了他们很多力气? 却说晏君知的生辰过后,便临近万寿节了。 慕容峻对此很上心,为了回国,他当然要多讨好皇帝。 为此,他不惜斥巨资搜集了一百零八颗珍 珠拼成了一个寿字进献给皇帝。 皇帝看着珠光宝气的寿礼并无多少兴趣,不过也没驳慕容峻的面子,而是面带笑意地收下了:“慕容太子有心了。” “皇上喜欢,外臣便满足了。”慕容峻姿态放得很低。 皇帝对此还算满意。 慕容峻坐回座位,但眼神却时不时去看裴浅酒。 晏君知皱眉:“这厮总偷看你做什么?” 裴浅酒淡淡道:“我还能管登徒子的眼神不成?” 晏君知脸色黑了下去。 好一个无礼的西燕太子! “慕容太子的孝心果真让人感动,这么多上品的大珍珠费了不少钱财和心思吧?”晏君知意有所指道。 慕容峻一僵:“齐王殿下言重了,皇上仁慈宽恕我国的罪行,外臣感激涕零,费再多心思也是心甘情愿的。” “西燕与我朝一战元气大伤,慕容太子还有如此孝心,真是感天动地。”晏君知幽幽道。 就差指着他脑门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而且他在卫朝京城还有如此手段弄到这么多珍贵的珍珠,可见并不像表面这样谨小慎微啊。 皇帝不可能听不出这层含义,眼神自是深邃了几分,看慕容峻时颇为意味深长。 慕容峻心中暗暗咬牙,对晏君知极为痛恨。 这是存心不想让皇帝对他有好印象,破坏他的回国之路。 晏君知点到即止,算是给慕容峻一个教训。 慕容峻自然不会就此放弃,万寿节后,便第一次上表请求归国。表中陈词十分诚恳,表达自己浓烈的思乡之情,恳求皇帝怜悯。 皇帝没批,放到一边搁置了。 不过在小朝会上,皇帝突然心血来潮地问了几位肱股之臣的意见。 “老臣以为西燕作此恭顺之态,不过是畏威罢了,至于其他不足取信。一旦其国力恢复,野心必然复生。”崔相道。 众人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 晏同归突然道:“臣有话说。” “准。”皇帝看向他。 “臣以为西燕固然不可信,但放慕容峻归国比扣留他对我朝更有好处。”晏同归侃侃而谈,“只是这时机需把握地巧妙一些,至少眼下不是好时候。” “哦?”皇帝玩味道,“继续说。” 晏同归拱手一拜,继续道:“慕容峻既然被西燕王派来做质子,那肯定是成了弃子,他离开后,势必会有旁的王子迅速成长而取代他。而我们只需在对方将取未取之时,给予慕容 峻助力,帮他强势回国,那西燕的局势就对我们有利了。” “说的不错。”皇帝赞赏道,“那就先晾着他吧。” “皇上英明。”晏同归顺势道。 可就在这事要暂时揭过之时,晏君知说话了:“臣倒是有不同看法。” “哦?那你也说说。”皇帝道。 晏君知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皇上以为慕容峻是何人?” 皇帝眼神闪了闪:“你的意思是,慕容峻会是一代雄主?” “正是。”晏君知点点头,“与其放慕容峻回国夺权,日后治理出一个对我朝有大威胁的西燕,倒不如顺势扶持无能之主上位。无需我们插手,他自己就能把家底败光了。” 皇帝听完晏君知的话沉思少许:“齐王说的也有道理,容朕想想。” “是。”晏君知退回原位。 皇帝说的“容他想想”,自然是派人去西燕打探西燕王膝下各个王子的情况,到底有没有晏君知说的无能之主。 晏同归回去后,就让人给慕容峻传了密信——情况有变。 慕容峻气得一拳捶在墙上:“齐王!” 他一时也有些糊涂,摸不清晏君知的想法,难道他不希望借自己的手除掉桑月吗? 第331章 晏君知的脾气 晏同归也把长孙迢请来,让他帮忙一起想想办法。 “齐王好似专门针对慕容峻此人。”长孙迢皱眉,“莫非他得罪过齐王?” 晏同归一怔:“先生的意思是,晏君知阻止慕容峻归国不为别的,只是单纯报复他?” 长孙迢分析道:“齐王的理由虽然无懈可击,可殿下细想,扶持一个无能之主可行性有多大?且不说有无此人,就算有,得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干涉西燕立储?而西燕除慕容峻之外,难道就无其他有雄才大略的王子了么?这些人就又是变数。说句不好听的,一旦我朝扶持起来的傀儡被他们灭了,先前耗费的人力物力就付之一炬了。” 晏同归豁然开朗:“对啊,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几个厉害的互相内耗对国家的损耗大。” 长孙迢笑道:“待时机成熟,殿下便如此进谏皇上,定有成效。” 晏同归微微颔首,一番深思后,又道:“不过若想成事,还得先下手为强。” 长孙迢虚心道:“请殿下赐教。” “齐王不是想扶持无能之主么?”晏同归冷冷道,“那就在他之前,我们便把有能之主送上位。” 长孙迢道:“请殿下 吩咐。” “先生果真心窍玲珑,孤还没说,便知孤意。”晏同归笑道,“桑月想成事,必然是跟某一位王子联手了。孤想请先生辛苦走一趟西燕,劝说此人逼宫夺位。皇上的人不可能查不到桑月的存在,一旦西燕宫变,又有这位南疆前国主在,皇上势必忌惮,定会考虑放慕容峻归国。” 扶持无能之主耗费巨大,但顺势劝说一位本就势大的王子逼宫,那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以长孙迢的口才,还不是手到擒来? “属下遵命。”长孙迢领命道。 “先下手为强?”晏君知神色一动,“倒是个好主意,那孤就顺手帮帮他吧。” 于是他也下了一道同样的命令。 一个卫朝太子,一个齐王同时朝一个方向努力,要是这事还不能成,那就没天理了。 不过当西燕王殁了的消息传来时,慕容峻已经是第三次上表请求归国了。 这个消息一到,慕容峻更加焦急了。再拖延下去,一旦老四成功登基,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皇帝也被这个消息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事到如今再考虑晏君知的法子已经不行了。 而慕容峻也下了猛药,在宫门外长跪不起,请 求皇帝允许他归国吊丧。 皇帝这次准了,还下了一道册封他为西燕国王的圣旨。 慕容峻大喜,如此一来,他回国更加名正言顺了。 慕容峻出京城后,晏同归让人去“送”了他一段。 “慕容太子,可不要忘了我们殿下的恩情。” 慕容峻眼神闪了闪:“这事是太子殿下做的?” “殿下也是为了帮你早日归国嘛。” 慕容峻沉默了片刻,意味不明地沉声道:“多谢殿下。” 就在慕容峻的队伍彻底走出了京城地界时,一人站在官道中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方是什么人?还不快快让开!” 前面的人不为所动,逼得他们不得不停下进程。 慕容峻驱马上前:“阁下为何要拦住孤的去路?可是有事与孤交代?” 前面的人缓缓转过身来,慕容峻吓了一跳:“齐王!” 晏君知话不多说,直接出手朝他身后掠去,出手就是杀招。 慕容峻大惊:“齐王,你敢!你不怕皇上降罪吗?” 晏君知置之不理,出手狠辣歹毒,将慕容峻的随从尽数斩杀。 慕容峻看得心惊胆战,连忙掉头策马跑路。 晏君知凌空追去,很快就追上了慕容峻,伸 手把他从马背上提了起来摔在地上。 慕容峻手脚并用向后退去,不甘心地爬起来再跑。 晏君知又纵身一跃挡在他前面,挥袖把他打飞出去。 “唔,噗!”慕容峻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他愤而起身,朝晏君知挥拳而去:“孤跟你拼了!” 晏君知如猫戏老鼠一般耍得他团团转,直至其精疲力竭。 慕容峻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士可杀不可辱,你有种就杀了孤!皇上下旨册封孤为西燕国王,你这是在欺君!” 晏君知冷冷道:“孤只是警告你,再敢对王妃不敬,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孤的脾气,你们西燕是最清楚的。” 慕容峻心中一凛。 当初西燕的十万兵马,晏君知说坑杀就坑杀了。慕容峻清楚,晏君知不是在恐吓他,而是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可他不忿,等他事成,他一定要手刃晏君知,占有裴浅酒! “滚吧。”晏君知挥袖卷起一地灰尘,转身飘然而去。 慕容峻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直至其消失。 “晏君知,今日之辱,孤定当百倍奉还!”慕容峻心中发誓。 剩下的路途,他孤身一人狼狈赶路,总算是回到了西燕境内。 但他不敢张扬,生怕泄露行踪惹来杀身之祸。 慕容峻乔装成百姓潜入都城,伺机而动。 不过就在他潜入后不久,长孙迢就联系上他了。 慕容峻惊愕不已:“你怎么知道孤的下落?” 长孙迢没有回答,只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无疑,这让慕容峻十分不安。晏同归的势力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了? 事实上,长孙迢能联系到慕容峻,固然跟晏同归的势力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他事先就得知了慕容峻的遭遇。只要派人多关注一下,就能找到慕容峻的下落。 而西燕王廷却还以为慕容峻会带着皇帝圣旨“衣锦还乡”,高调进城呢。自然就没往其他方面想,更不会派人关注。 长孙迢道:“慕容太子还是多关心贵国的时局和自身的处境吧,我查到贵国国王曾留下了遗诏,目前遗诏下落不明。我推测它极有可能在某个机要大臣手中,慕容太子不妨想想谁的可能最大。” 慕容峻心中一沉,若是遗诏写的不是他,怕是又会有一番麻烦。虽然他有卫朝皇帝的圣旨,可这是建立在西燕臣服卫朝的前提下的,对方完全可以再次反叛表示不认圣旨。 第332章 又让桑月跑了 “这个消息准确么?”慕容峻确认道,“遗诏如此隐秘之物,你又是如何查到的?” 长孙迢笑道:“是西燕王临死前亲口透露的,如今,已不是秘密了。” 慕容峻心中一震,沉思许久后,道:“孤认为翰林学士李不言最有可能。” “哦?”长孙迢也不禁诧异了一下,“据我所知,王四子倒是更偏向于左右相,慕容太子何以认为是个小小的翰林学士呢?” 西燕的官职基本都参照卫朝来的。 慕容峻道:“孤也不敢十分笃定,只是当初王上曾与孤提过,他最信任的恰恰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李学士。” “为何?”长孙迢好奇道。 慕容峻摇摇头:“孤也不知。” 那就是西燕王的辛密往事了。 长孙迢道:“看来西燕王早为殿下未雨绸缪了。” 慕容峻心中一沉,若是如此,那他曾经岂不是误会西燕王了? 此时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遗诏内容。 长孙迢看出他所想,笑道:“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位李学士。” 李不言见到慕容峻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看到长孙迢时,便露出了警惕之色。 慕容峻拱手道:“李 大人。” 李不言忙还礼:“殿下折煞微臣。” “孤就不跟李大人拐弯抹角了,敢问王上的遗诏可在你这?”慕容峻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不言心思飞转。 慕容峻道:“先生是可信之人。” 李不言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几回,这才起身:“微臣等殿下多时了,殿下随臣来吧。” 慕容峻心中一松,他赌对了,遗诏真是给他的。 不然李不言不会承认。 两人跟着李不言进了一个地下入口,下了楼梯后,还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通道才抵达密室所在。 李不言又在墙上摸了摸,找到了隐蔽的机关扭动。地上开了一个口,李不言伸手拿出了真正的遗诏。 慕容峻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完眼泪就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真的是他误会西燕王了,西燕王在那个时间强行把他送出去当质子,反而是在保护他。 长孙迢恭喜道:“有这道遗诏,再加圣旨,殿下登基之事十拿九稳了。” 慕容峻沉声道:“等老四坐不住强行登基时,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王四子登基之日,文武百官都在,他再携遗诏和圣旨现身,绝对能先声夺人。 当然, 他也不是干等着。私下里也联络了一批支持他的文官和武将,尤其是武将,得在那天给他武力保障。 慕容峻如何上位自不必赘述,但他登基是顺利登基了,却也没能一举挫败王四子的势力。双方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慕容峻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一顺利夺位就立即派人去捉拿桑月。可桑月的消息也很灵通,他在王宫四处都安插了眼线,前面一有异变,就立即有人去通风报信。 得了消息的桑月望风而逃,等慕容峻的人到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 桑月躲入了王四子的府中。 可她却更像是主人,王四子反倒如仆从一般恭敬立在一旁。 不仅如此,她蛰伏的这段时间还联系上了许多旧势力,手下不仅有南疆蛊师,还有不少死士。 “废物,如此大好局势,你还能让慕容峻翻盘?”桑月训道。 王四子单膝跪地道:“属下该死。”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还不能成事,也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桑月冷冷道。 王四子急道:“属下一定会夺回王位!” 他计划的日子就是西燕王入王陵的日子,那天慕容峻必须要出城,正 是动手的好时机。 然而慕容峻也等着这一天呢,王四子没有想到出城的只是慕容峻的替身。而慕容峻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带领军队反包围了王四子。 替身也带了不少护卫,内外夹击之下,王四子很快就溃败下来。 这一次是他先弑君,谁也没有理由替他说情,慕容峻下手也再无顾忌。 桑月如今是真狡猾,她并没有全信王四子,出宫的当天训斥过他之后,她便离开了王府躲藏起来。 王四子若是失败了,她不会有任何损伤。若是成功了,她再出来与他会和就是。 “废物就是废物,果然又失败了。”桑月厌弃道,“事到如今,晏同归的人肯定也知道了我在这,此地不宜久留了,走吧。” 她竟然从轮椅上站起来了,加上又易了容,便更难分辨了。 原来之前坐着轮椅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这个时候便用上了。晏君知和晏同归的人都知道她不良于行,肯定会格外关注这一点。而她这个时候突然站了起来,完全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桑月毫不迟疑地出城北上。 慕容峻的人动作也不慢,把王四子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惜,没能抓住桑月。 “此女也太能逃了。”慕容峻一捶掌心,不甘心道。 长孙迢沉思不语,心道桑月身边怕是有高人,不然就桑月的脑子不可能次次争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长孙迢叹道。 桑月身边的高人肯定也是在她被晏同归软禁时赶来的,紧接着就摆了晏同归一道,玩了一出漂亮的金蝉脱壳。 长孙迢私下里立即给晏君知的人传信,随后又间接送到了齐王府。 “桑月极有可能已经恢复了。” 晏君知和裴浅酒看完后,心中俱是一沉。 这对他们来说,属实不是个好消息。 晏同归也很恼火,竟然让桑月在他眼皮底下扮猪吃老虎了。 长孙迢也回来了,惭愧道:“属下无能,叫桑月跑了。” 晏同归待他从来都是温和的:“先生一心稳定西燕政局,一时疏忽才叫桑月钻了空子,不妨事。” “惭愧。”长孙迢连连摆手,不敢居功。 “好了,孤备了西面给先生接风洗尘。不管怎么说,慕容峻上位对孤来说就是极大的好事。”晏同归安抚道,“至于桑月,不过是水沟里的老鼠臭虫,哪值得先生正眼相待?” 第333章 提前爆发 秋去冬来,冬尽春至,又是新的一年了。 年年除夕都是如此,没什么新鲜的。 不过从宫中出来后,晏君知的神色却十分阴沉。 “皇上的气色更差了。”晏君知将桑泉招来,“不能再等了,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丹药隐患提前暴露却不至于伤到皇上?” 桑泉无奈道:“病灶发出,对身体不可能没有损伤,唯有事后好生调养。” 晏君知沉默片刻,下定了决心:“那就依你。” 桑泉道:“我需要一些丹药的粉末。” 晏君知点点头:“孤来想办法。” 玄阳道长的仙丹都是直接呈给皇帝的,想要弄到粉末就只能求助李芳了。 李芳倒是没有推辞,他同样希望皇帝健康。 在玄阳道长再次献丹时,李芳悄悄刮了一些粉末下来,然后才呈给皇帝。 而那些粉末又辗转到了晏君知的手里。 晏君知将粉末交给桑泉:“多久能成?” “请殿下给我一点时间。”桑泉没把话说死。 晏君知便有数了,遂不催他。 桑泉闭门研究了很久,直至子时前才配制出了相克之药。 “只要皇上服下此药,隐患一定会爆发的。”桑泉保证道。 晏君知微微颔首:“多 谢。” 在运作此事的同时,他又通知了玄微道长可以开始炼丹了。 于是在正月初十这日,皇帝无端发病,在寝宫昏了过去。 李芳压下了消息,秘密请来方院使诊治。 方院使医术自是没得说的,一番诊治后,皇帝醒了过来。 “朕这是怎么了?”皇帝不解。 方院使沉默不言。 皇帝催促道:“朕恕你无罪。” “回皇上,您的龙体亏空的厉害。”方院使如实道。 “什么?”皇帝错愕道,“朕一直服用仙丹,分明感觉精神矍铄,怎么会身体亏空?” “正是日积月累之下所导致的,臣怀疑仙丹有问题。”方院使冒险道。 “你之前不是说没问题么?”皇帝斥道。 方院使一颤,跪倒道:“臣说的是臣医术不精,看不出异样,并不敢确定没有问题。” 皇帝一阵怒火攻心,李芳忙倒了茶来给他。皇帝喝了后,缓和了许多。 “你可确定是仙丹的问题?”皇帝沉声问道。 方院使迟疑少许,道:“臣医术不精,恐误导皇上。不过臣有一个办法。” “说。” “玄微道长和玄阳道长师出同门,即便所学有所不同,应当也能互相印证。皇上何不 宣玄微道长前来一看?”方院使提议道。 “玄微道长当初不是同样没看出问题么?”皇帝冷冷道。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方院使推测道,“此一时彼一时,皇上龙体有恙,料想他不敢含糊其辞。” 皇帝若有所思,随后同意了:“嗯,你说得也有理。当初玄阳道长风头正盛,他若是说风凉话,反倒显得居心叵测。李芳,去传玄微道长过来。” “是。” 不多时,玄微道长秘密进宫。 “朕再问你一次,这仙丹到底有没有问题?”皇帝沉声道,“不可隐瞒。” 玄微道长一颤,苦笑道:“贫道不知。” 皇帝指了指他:“你若是敢隐瞒不报,可是欺君之罪!” 玄微道长拱手一拜:“贫道属实不知,皇上也知道,贫道更擅长的是占卜,而非炼丹。” 皇帝再三逼问,他只一味推脱不知。 “不管怎么样,朕都恕你无罪,望你如实说来。”皇帝不耐道。 玄微道长沉默许久,终于改口:“这世上岂真有不老仙丹?” 皇帝眼神一厉,深深地看他许久。 玄微道长心中忐忑,就怕今天小命都要丢在这了。 关键时刻,李芳搭救了他一句:“ 当初皇上相询,你为何不说?就这么看着龙体受损?你是何居心?” 玄微道长连忙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齐王殿下曾劝过皇上不要迷信仙丹,却被勒令不许进宫。贫道人微言轻,实在不知如何取信皇上。” 他要是说连齐王都这样了,以他的身份相劝怕是小命不保,那怕是真的就小命不保了——他的命难道比皇帝的命还尊贵?为了保全他,竟然看着皇帝吃有问题的仙丹,那不是找死么? 虽然照他这么说,皇帝也不高兴,但皇帝毕竟不是暴君。自我反省之下,也知道当初的自己是不会听玄微道长的话的。 “你既然与玄阳道长师出同门,可有补救之法?”皇帝问道。 玄微道长愁眉苦脸:“贫道无能,求皇上恕罪。” 皇帝重重呼出一口气,挥手道:“你且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对人提起。” “贫道明白。”玄微道长如蒙大赦。 皇帝又吩咐李芳:“你秘密去一趟齐王府,让他带桑泉进宫。” 李芳领命而去。 晏君知临走前吩咐裴云:“孤将暗卫都交给你统领,去将青城观给孤盯紧了,跑了一个唯你是问。” “是。”裴云应下。 随后 ,晏君知带着桑泉入宫。 “臣拜见皇上。” “外臣拜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看了一眼晏君知,有些不自在地挥挥手,示意他先退至一旁,“桑神医,你给朕看看。” “外臣领命。”桑泉上前给他把脉。 过了一会,桑泉松手,皇帝便问道:“如何?” 桑泉道:“皇上体内是积累了过多的丹毒,臣斗胆猜测,皇上服过丹药后便觉神采奕奕飘然若仙,可是?” “确有此感。”皇帝承认道。 “这就是了,日积月累之下,皇上的龙体被丹药掏空了许多。”桑泉道,“好比垂死之人,虽用猛药可令其回光返照,却加快了他的死亡。皇上的龙体虽不至此,但也十分虚弱,需细细调养,绝不可用虎狼之药。” 皇帝面无表情,但微微颤动的手暴露了他愤怒的心情。 他当即写了一道手谕交给李芳:“去,让韩戟把青城观给朕抄了。” 李芳领命而去。 桑泉向皇帝要了间空屋子研制补药。 皇帝这才对晏君知招了招手:“二郎,你受委屈了。” 晏君知道:“臣不委屈,不能进宫那段日子,臣关起门来别提多逍遥。” 皇帝:“……” 第334章 泼晏君知一身脏水 “你一天不气朕就难受是不是?”皇帝恼道。 晏君知忙道:“皇上息怒,您现在需要静养,不要动怒。” “你还知道?”皇帝顺手拿起一本奏章砸他一下。 晏君知没躲,倒也不疼,就是让皇帝出出气。 他们这里“其乐融融”,青城观可翻了天了。羽林卫和晏君知的人还有裴云这位顶尖高手一起出手,里面的人插翅难逃。 及时只有羽林卫,攻破他们也是迟早的事。江湖高手武功再高,也挡不住千军万马,尤其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羽林卫负责宿卫宫廷,更是属于精兵中的精兵。 玄阳道长及其党羽门徒都被捉拿至皇帝寝宫。 “皇上,贫道等所犯何事?”玄阳道长争辩道。 晏君知斥道:“你进献毒丹,谋害皇上,还有脸在这问所犯何事?” 玄阳道长激动道:“贫道所献乃是强身健体的丹药,绝不可能是毒丹,一定是有人陷害!” 他心里清楚得很,那丹药轻易不爆发,一爆发就要命。如果事发了,皇帝怎么可能还好好得醒着? 关键用药隐秘,从太医都没看出问题就可见一斑了。 晏君知转头对皇帝道:“皇上,此贼狡猾 嘴硬得很,您现在不宜动怒,就把他交给臣审理吧。” 皇帝的确也累了,疲乏地点点头:“去吧。” 晏君知领命,扭头对羽林卫道:“押入天牢。” “是。”羽林卫们应道。 李芳扶皇帝躺下,点了龙涎香服侍他入睡。 另一边,晏君知一同来到了天牢最深处、最隐秘的牢房。 玄阳道长被单独锁着,眼神阴翳地看着晏君知。 晏君知挥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牢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玄阳道长咬牙道:“齐王你想做什么?” 晏君知冷冷扫他一眼,幽幽道:“那一刀的伤好了?” 他指的是当初在云龙湖下,他插入玄阳道长胸口的一刀。 玄阳道长面色一变:“贫道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不要紧。”晏君知淡淡道,“你还是先将是谁指使你谋害皇上招了吧。” 玄阳道长嘴硬道:“贫道说了,贫道的丹药是强身健体所用,绝非毒丹,乃是有人陷害贫道。”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用青城宫的道统为他陪葬了?”晏君知冷冷道,“皇上龙体受损,你以为你巧舌如簧争辩两句就能安然无恙了?” 玄阳道长面色大变:“你好 歹毒!连无辜弟子你也不放过?”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有罪了?”晏君知反问道。 玄阳道长眼神闪烁,十分挣扎。 晏君知道:“你也算是一代宗师,青城宫在江湖中地位超然,何必去做旁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呢?值得么?” 玄阳道长闻言终于忍不住道:“这难道不都是殿下你逼得么?贫道身在局中,又有什么选择?” 晏君知否认道:“到底是孤逼的,还是道长自己的野心驱使?其中或许还掺杂了几分旁人的蛊惑。” “你不扶持玄微,贫道岂会被卷入其中?”玄阳道长斥道。 “孤扶持玄微,同你毒害皇上有什么关系?”晏君知嗤笑道,“他弑父是为不孝,你弑君是为不忠,这都是孤逼你们做的?这样大的帽子孤可戴不起。” 玄阳道长面色难看,被怼得无话可说。 晏君知没多少耐心道:“到底是招还是不招,你可想清楚了。” 玄阳道长心中挣扎,若是不说,他相信晏君知绝不会放过青城宫;可若是招了,他也是一死,但晏同归就未必了。等晏同归缓过气来,岂能饶了他?那个时候他是死了,可青城宫还在啊。 思及此 处,玄阳道长忽然有了抉择。 “齐王!”声音充满绝望和惊恐。 晏君知一个不防,就见他竟自断经脉气绝身亡了。 玄阳道长的功力他是领教过的,此时用来自尽也是如此果决迅速,救都救不回来了。 晏君知面上闪过一丝怒色,好一个玄阳道长,这么一来不仅不用招供,还泼了他一身骚。此时牢房就他们两人,玄阳道长却无端死了,是个人都会怀疑是他干的。 死了还摆了他一道! “殿下?”羽林卫赶来,未经允许没敢轻入。 “进来吧。”晏君知沉声道。 羽林卫看着玄阳道长的尸体,有些手足无措:“这……” “自尽了。”晏君知没好气道,“这老道士,还挺刚烈。” 羽林卫不敢说什么,他们可都听得清楚,老道士死前喊的是齐王,这里面猫腻怕是大了。 晏君知也不想继续多待,转身就走了。 回到宫中,他问李芳:“皇上醒了么?” 李芳道:“还不曾。” 晏君知便守在殿外等着,反正桑泉那边也还没完事呢,一起等呗。 皇帝醒来后,他才进去禀报牢房之事。 “自尽了?”皇帝皱眉。 “老道士宁可自尽, 也不肯招供指使之人。”晏君知道。 皇帝眼神一沉,什么人有如此势力? 似乎很清晰了。 “朕知道了。”皇帝转而问道,“桑神医那边如何了?” 李芳正好来报:“皇上,桑神医求见。” “进来。” 桑泉快步而入,献上六个瓷瓶:“皇上,外臣已经将调养之药制成药丸,一共是半年的量。” 皇帝倒出一粒,看着形状不由得眼神一沉。 “外臣手法粗糙,请皇上见谅。”桑泉道。 这些其实是玄微道长在他研制的药丸的基础上加以加工而成的,但玄微道长确实不擅炼丹,所以不及玄阳道长的丹药珠圆玉润。 听他这么一说,皇帝反而舒展了眉头。 要是真跟玄阳道长的一模一样,他还真没胃口吃。 “桑神医有心了。”皇帝夸赞道,“你有什么想要的?” 桑泉道:“都是外臣分内之事,不过外臣斗胆请皇上再赐外臣借阅卫朝典籍之权。” “可。”皇帝准许道。 玄阳道长的死讯是瞒不住的,毫无意外的是,晏君知又被一群人追着弹劾了。 晏同归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方设法也要把玄阳道长之死扣在晏君知头上。 第335章 给你的你都不要? 弹劾晏君知是杀人凶手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事来引导舆论——晏君知为什么要杀玄阳道长? 稍微动点脑筋的人就会想到四个字——杀人灭口。 一定是晏君知指使玄阳道长谋害皇帝,为了不让他招供出自己,晏君知便先下手为强除掉了玄阳道长。如今人没了,自然就死无对证了。 太子党想扣帽子,齐王党当然竭力反击,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比菜市场还热闹。 皇帝最近身体不好,只觉听得太阳穴都突突了。 “李芳,扶朕回去休息。”皇帝直接拂袖走人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还吵个啥啊?散了吧。 一边往殿外走,一边还时不时互骂两句,性子急的直接上手。 “够了。”崔相喝道,“真是成何体统!都没事做了吗?都回自己署衙去。” 不管怎么说,玄阳道长已经死了,他们吵得再凶,也不能给任何人定罪。 而暗中跟在晏同归身边的老道眼珠子通红,想杀去齐王府给玄阳道长报仇。 玄阳道长毕竟是明面上的,不可能跟东宫走得近。但是他不同,他是暗地里的。玄阳道长这次出山,就带了两名师弟,一人在云龙 湖已经死在晏君知手里,剩下就是这个了。 “不可冲动行事。”晏同归安抚道,“不然你不仅报不了仇,还会把自己和青城宫葬送进去。” “殿下,师兄是为了保守您的秘密才自尽的,您一定要为他报仇。”老道请求道。 “孤记着呢。”晏同归沉声道,“你放心,孤不可能放过晏君知。” 老道点点头,安下心来。 时间转眼过了元宵,到了朝廷解封的日子。 恰巧也是在这天,慕容峻又来朝贡了。 上次是来和谈当质子的,这次却是来感谢皇帝对他的赐封。 慕容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跪在殿内,俯首称臣,态度十分虔诚,一副对皇帝感恩戴德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样子。 皇帝的眼神有些深邃,慕容峻能如此迅速收拾西燕残局,坐稳王位,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按照他的计划,慕容峻应该忙于内乱才对。 看来慕容峻的能力的确如晏君知所说,不可小觑。 慕容峻正式递上国书,表示西燕从今往后便是卫朝的属国,绝不变更。不仅如此,他还奉上了许多珍宝。除了西燕国内的,还有很多从西域那边弄来的稀有之物。 “还请皇上 笑纳外臣的孝心。”慕容峻诚恳道,迟疑少许,又道,“外臣向来仰慕我天朝上国之文明,若皇上肯赐外臣一官半职,容外臣在此学习,便是外臣前世修来的福分。” “你要在此长住?”皇帝微微诧异。 慕容峻恭顺道:“此番回国,外臣更觉我国番邦小国不懂礼仪,唯有仰沐上国文明,方能教化下民。” “既然如此,朕便赏你一官半职。”皇帝略一沉思,便有了决定,“正好礼部右侍郎空缺,便由你填上吧,望你虚心学习,早日有成。在京期间,依旧赐住吴王府。” “谢皇上。”慕容峻感激道。 于是慕容峻就开始了他在卫朝京城的“留学”生涯。 这个名头可太好用了,比如他想学礼仪,就天天去礼部尚书府上请教;想学琴,就去找擅长琴的大臣;想学书法,就去书法大家那…… 这一天,他果然就登上了齐王府的大门。 他还不空手来,带了一堆稀有的香料,都是能在京城卖出天价的玩意。 “本王仰慕齐王殿下久矣,听说齐王殿下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棋艺更是独步天下。本王欲向殿下求教,还请殿下不吝赐教。”慕容峻 十分好学虔诚。 在卫朝,他都不敢自称“寡人”或者“朕”。 晏君知深深看他一眼,仿佛再说“胆子挺大,竟然还敢上齐王府的门”。 当初慕容峻回国路上,可是被晏君知一顿好虐。结果现在又腆着脸上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古怪癖好呢。 慕容峻会以无懈可击的微笑。 晏君知收回目光,抬手示意摆棋盘。 然后慕容峻就又被虐得体无完肤,上次是肉体上的,这次是精神上的。 “殿下的棋艺,果真见面更胜闻名。”慕容峻咬着牙道。 晏君知看了眼天色,从容起身:“不早了,孤就不送了。” 慕容峻一愣,按照卫朝人的礼仪,不是该留饭么?结果直接赶人?晏君知真能做得出来啊? 晏君知就这么看着他,一副孤什么做不出来的表情。 慕容峻厚着脸皮道:“本王还想再向殿下求教一下文章。” “孤不会写文章。”晏君知淡淡道。 他又不科考。 慕容峻一噎:“本王听说殿下擅对联,也欲求教一番。” “下次吧。”晏君知拒绝道,“今天不早了。” 慕容峻道:“这不是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么?” “孤没空。 ”晏君知不耐道,“来人,送客。” 说完直接拂袖走人了。 慕容峻一个人被丢在大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老尴尬了。 不是说卫朝人都极在意脸面名声的么?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混不吝呢? 晏君知在皇帝面前都敢混不吝,晏同归惹急了他,他也照样撕破脸,怎么可能会给他一个小小西燕王面子? “西燕王,请吧。”王府的新管家示意道。 慕容峻一咬牙,掏出一大颗夜明珠塞给他:“公公怎么称呼?” “咱家姓言,西燕王喊咱家小言子即可。”言公公推了回去,“这就不必了。” 他可不敢收。 慕容峻道:“见面礼而已,言公公不必客气。” 言公公疏离道:“无功不受禄,西燕王慢走。” 慕容峻买通不了他,只能不甘离去。 晏君知知道了这事,把言公公骂了一顿:“给你的你都不要?你真是没将死你半点机灵。” 这要是换了将死你,铁定笑呵呵收下,然后不着痕迹坑死慕容峻。 言公公惶恐道:“小的是担心拿人手短。” “坑这种人要什么负担?”晏君知淡淡道,“下次你就收了。” “是。”言公公应道。 第336章 最后一次警告 这一日,晏君知去上朝了,裴浅酒则在家教导云鸿和重城。 “你们已经五岁了,该跟着哥哥们一起读书了。”裴浅酒正色道。 云鸿道:“阿娘,我要练功。” “早上读书,下午练功。”裴浅酒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重城眼珠贼溜溜地转:“阿娘,我读书!” 裴浅酒古怪地看着他,小饭桶突然这么积极,事出反常必有妖。 “为什么?”她问道。 重城道:“我喜欢读书。” 裴浅酒一看就知道他没说实话,还是云鸿拆穿了他:“读书可以坐着,他还能在桌子里藏吃的。” 重城表情裂开了,忿忿地瞪了云鸿一眼。 裴浅酒:“……” 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蕙草,你带他们去找夫子。” 她得缓缓。 蕙草一左一右牵着哥俩去家学。 盼郎和摄图正认真听课,蕙草敲了敲门,夫子停下授课。 “先生,王妃吩咐从今日起两位小王子也跟您启蒙进学。”蕙草说完,推推哥俩。 哥俩有模有样地作揖行礼。 夫子忙拱手还礼:“小殿下。” 蕙草对夫子交代道:“先生以师生之礼相待即可,若小王子贪玩不认真上学,先生也可训之。 ” “言重了。”夫子忙道。 “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蕙草转身离开。 盼郎很热心地帮云鸿和重城安顿座位。 另一边,门房来报:“王妃,西燕王求见。” 裴浅酒皱眉:“殿下不在府中,他来做什么?” “西燕王说是来求见您的。”门房道。 “不见。”裴浅酒挥挥手,“你去推了。” “是。”门房领命。 慕容峻脸皮厚得很,不论门房怎么说就是死活不走,还嚷嚷:“本王与齐王妃也算朋友,王妃怎么丝毫不顾朋友之谊,连见也不肯见本王一面?” 门房气急:“哎哟,您别嚷了!” 这不是存心败坏王妃名声么? 他赶忙又去找裴浅酒,把慕容峻的无赖行径说了。 “王妃,再让他闹下去,百姓们都要来围观了!”门房急道。 裴浅酒面色一沉:“让他进来。” 慕容峻得偿所愿,理了理仪容便迈步进了齐王府。 “王妃,久违了。”慕容峻一副见到老友的样子。 裴浅酒淡淡道:“我一介妇人,可没有供西燕王学习的东西。” “王妃未免太谦虚了。”慕容峻笑道,“本王所了解的齐王妃,可是位才艺双绝的奇女子。 ” 裴浅酒闻言笑了:“那看来我的名声还挺大的,竟还劳西燕王亲自上门来拍马屁。” 慕容峻:“……”你们夫妻俩都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府中事多,我就不留西燕王了。”裴浅酒道,“来人,送客。” 慕容峻:“……” 他甚至都还没坐下!这就是齐王府的待客之道? “本王以为,咱们至少能算朋友。”慕容峻道。 裴浅酒不以为然:“我不知道你们西燕是如何论朋友的,但在我这,你只是我放走的俘虏罢了。我施舍你一命,倒也不是想你报答什么,你无需特意登门。” “你!”慕容峻面色一变。 这也太难听了,简直是在羞辱他! 裴浅酒看向言公公:“还愣着做什么?” “是。”言公公忙上前道,“西燕王,请吧。” “哼!”慕容峻恨恨地看她一眼,拂袖转身。 言公公一路送他出去。 慕容峻突然又回头,这次出手更大方了,直接塞银票。 言公公挣扎一下,收下了。 慕容峻眼前一亮,心说收了就好。 “公公可有空闲一同去喝杯茶?”慕容峻邀请道。 “改日吧,今日不得空。”言公公婉拒道。 “好说, 那改日再约。”慕容峻点到即止,转身离去。 言公公转身回去,顺便数了数银票。 不过他也就是过过手瘾,见到裴浅酒就上交了。 “给你的你就拿着吧。”裴浅酒没要他的,“只是你需有分寸,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许说。” “小的明白。”言公公应道。 这份差事可太香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管怎么忽悠慕容峻都没事。 换做旁人,拿了钱就等于给了对方把柄。要是不配合,还真怕对方捅出去。但他不怕啊,他是得了主子允许的。慕容峻捅到晏君知和裴浅酒那也没用。 晏君知晚上回家后便得知了慕容峻上门骚扰裴浅酒之事,当时就气笑了:“真是把孤的话当耳旁风了。” 当初他可是警告过慕容峻的。 晏君知转身出门。 裴浅酒道:“他如今是皇上册封的西燕王,又在本朝挂职吏部侍郎,你不要冲动行事。” “孤暂时不杀他。”晏君知极有分寸。 他是要制造杀慕容峻的机会。 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更会自乱阵脚露出把柄。 如今依旧是昼短夜长的季节,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晏君知也出现在了吴王府,慕容峻 的住处。 慕容峻看着神出鬼没一样的晏君知,心中一惊,顿时警惕:“你,你鬼祟闯入想做什么?” 晏君知抬手一抓,慕容峻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晏君知的掌心拍在了他的胸口,这一瞬间,只觉五脏六腑都震荡了一下。 “噗!”慕容峻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晏君知及时抽身闪离,没沾到一滴血。 慕容峻胸口碎了一样疼,疼得都喘不过气。每呼吸一下,都是一次非人的折磨。 “你……”慕容峻抽搐着指向晏君知。 “孤怎么敢?”晏君知替他说了,“孤杀了你又如何?会死么?” 慕容峻一震,顿时不寒而栗。他真的怕了,后脊发凉的怕。 “孤只要不谋反,再大的罪过都死不了。”晏君知冷冷道,“但你不一样,你死了皇上会怜惜你么?” 慕容峻慢慢蜷缩成一团,做出臣服之状。 晏君知冷笑一声:“这是孤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敢对王妃不敬,死。” 说完飘然而去。 慕容峻看着他鬼魅般的身法,心头被一股恐惧所笼罩。 此时此刻,他真的清晰地意识到,在这卫朝京城中,他即便死了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第337章 又被关起来了 慕容峻受了重伤,自然称病不出。 属国国王病重,皇帝当然要派人去慰问。一开始他是想让晏君知去的,毕竟得身份对等嘛,派去慰问的人身份不能低了。 但人就是晏君知打的,晏君知又去看他?当然表示不去。 虽然这么做是能气慕容峻一波,但同时又释放了一个信息啊——你齐王再看不惯我,面对皇命还不是得照做? 那反而助长慕容峻的气焰了。 “为何不去?”皇帝心说这厮还真是随时气他。 晏君知胡诌道:“臣不舒服。” 皇帝:“……” 真是拿他没辙。 皇帝只得吩咐晏同归:“太子你去。” “臣遵旨。”晏同归领命道。 他正好也想看看慕容峻怎么就突然病了,还病重。 同行的还有太医。 慕容峻得知晏同归来看自己,忙吩咐下人:“请太子进来,太医暂避。” 晏同归眼中闪过一丝沉思,看来这事不简单啊。 “孤先去看看,你在这少坐。”晏同归道。 太医忙应道:“是。” 晏同归进了慕容峻的屋,便闻到一股血腥气。 “怎么回事?”晏同归问道。 慕容峻声音沙哑:“齐王。” 晏同归眼 神一沉:“他抽什么风,突然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慕容峻没脸说,难道要他承认自己去骚扰人家妻子,然后被打了? 不过他不说,晏同归也猜得出来:“先前你去拜访了齐王妃?” 他想到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可能:“你该不会是见色起意,看上齐王妃了吧?” 慕容峻:“……”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在晏同归面前就像没穿裤衩一样。 晏同归的神情也冷了几分:“不知死活。” 也不知是在说慕容峻敢觊觎晏君知妻子不知死活,还是在说慕容峻竟然敢觊觎他也惦记的裴浅酒不知死活。 “本王,要他死!”慕容峻激动道,“咳咳咳……” 晏同归没有任何动容:“孤让太医给你看看,你好好养伤。” 太医给慕容峻看过后,也是心惊肉跳,这伤得也太重了。 看完后,晏同归和太医回宫复命。 “怎么样?”皇帝问道。 太医如实道:“伤得极重,伤至肺腑。” “怎么回事?”皇帝沉声道。 晏同归道:“西燕王亲口指认,是二郎所为。” 皇帝神色一凝,冷眼看向他。晏同归不卑不亢地抬头与他对视。 “来人 ,把那个逆子给朕叫来。”皇帝下令道。 晏君知很快就从吏部署衙赶来,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可知罪?”皇帝真是没眼看。 “臣知罪。”晏君知干脆道。 皇帝:“……” 反倒给皇帝整不会了。 “说吧,你为何要伤西燕王?”皇帝无奈道,“难怪朕让你去探望你不肯去,还扯什么不舒服。你可真行。” “臣看他不顺眼。”晏君知混不吝道。 “你!”皇帝气够呛,“朕真是太纵容你了,你给朕滚回去面壁思过,吏部的差也不必当了。” “是。”晏君知利落应道。 挨罚家常便饭而已,虱子多了不痒。 齐王党又集体懵逼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啊? 本来还挺庆幸最近晏君知怪老实的,也没惹皇帝生气,地位稳得很。结果没高兴两天,这货又被关起来了。 齐王倒霉,太子党就欢呼了。加上之前玄阳道长的事,他们纷纷联想是不是皇上发现果真就是晏君知指使的,于是才发落了他? 一时间,那道冷饭又被炒热了。晏君知谋害皇帝的流言甚嚣尘上。 一会儿是太子弑君,一会儿又是齐王谋害皇上,百姓们 都不知道该相信哪个了,只能说皇家的水真的深,皇家的事真热闹。 然而当事人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事,早上俩儿子也去读书了,他闲得很,难免就饱暖思那啥,拉着裴浅酒来一发晨间运动。 到了下午,他就去教导四个小的练功。 日子过得很是平静,也确实没什么风浪,晏同归依旧“韬光养晦”夹着尾巴做人,慕容峻卧床不起也搞不了事。 倒是后宫挺热闹的。 自从何贵妃被打入冷宫后,凤印就一直是由德妃和贤妃共同执掌。如此一来,六宫也就她俩势大。可自从选秀过后,甄蕴入宫,格局就又变了。其他新人不温不火,唯有甄蕴一路青云直上,直逼四妃之位了。 这当然让德妃和贤妃有了危机感,恰恰也是因此让甄蕴有了可利用的机会。 甄蕴也不必做别的,只要让她们刁难她的场景被皇帝发现就行。 皇帝见状,难免联想到淑妃被欺凌的画面,顿时大怒,申饬了两人不说,连凤印也收回了。 鲁王和赵王闻讯,连忙请求入宫去看望各自母妃。 “我儿不必担心,母妃只是一时不慎着了那贱人的道了。”德妃倒是斗志昂 扬,并不认输。 鲁王道:“依孩儿之见,母妃还是谨慎为上。您也看得出,她在刻意模仿那位。” 德妃最恨的就是这点:“真是死了也不消停,呵,假的终归是假的,我就不信她能得意几时。” 鲁王无奈道:“母妃慎言,这话要是让皇上听到,您又要挨罚了。” 德妃道:“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 鲁王道:“孩儿有意上表请就藩,母妃就随孩儿去封地吧。到了封地,再无人敢冒犯您。” “你个没出息的!”德妃恨铁不成钢,又压低声音,“你就不想那个位置?” 鲁王苦笑道:“太子和齐王神仙斗法,孩儿卷进去怕是尸骨无存。且孩儿志不在此,母妃就不要为难孩儿了。” 德妃沉默片刻,叹道:“罢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争的呢?不过要走可以,我要看到那个贱人的下场再走。” 鲁王道:“母妃务必保重,不要再中奸计。” “知道了。”德妃应道。 出宫后,鲁王和赵王又碰上了。鲁王把他的想法跟赵王说了。 赵王诧异道:“你也太怂了吧?这就吓得要去就藩?京城这么繁华,走了多可惜啊?” 第338章 看她得意几时 鲁王复杂地看他一眼,摇头叹道:“人各有志,五郎,你我各自珍重吧。” 他知道赵王是不会听他的,干脆也不劝。 赵王沉默下来,感慨道:“你这一去,我们兄弟日后还有多少机会相见?” 鲁王没有说话,到了分开时,才拍拍赵王肩膀:“保重。” 赵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怅然一叹,随即也转身回府。 转天,鲁王就上表请求就藩。 皇帝心中还恼着德妃,见他这个时候凑上来请求就藩,更加不悦。这是想干嘛?把京城当洪水猛兽了? 于是皇帝直接就不批。 鲁王也不气馁,他本就不是立即就走,可以慢慢磨,总能磨到皇帝同意的。 就在鲁王定期一磨中,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宫中传出个惊人的消息,甄蕴查出身孕了,而且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也就是说,她在年前就怀上了。 皇帝大喜,后宫可许久没有添小生命了。更巧的是,还赶上甄蕴的生辰。于是皇帝决定为甄蕴大办一次。 德妃和贤妃气得够呛,没看到甄蕴倒霉,反而更加风光了。 生辰宴这日,裴浅酒临行前叮嘱云鸿:“你看着点弟弟,要是上课偷吃 就告诉夫子。” 云鸿郑重点头:“阿娘放心,我一定看好弟弟。” 重城嘟囔道:“他上课也不认真!” “嗯?”裴浅酒挑眉。 重城振振有词道:“他上课悄悄摸匕首玩。” 云鸿:“……” 裴浅酒气笑了,好么,合着这俩都不是读书的料。 晏君知釜底抽薪道:“你以后再不认真,就不许你练功。还有你,再不认真,吃的全没收。” 哥俩顿时垮了下去,阿爹好残忍好无情! 晏君知拍拍他俩:“行了,上课去吧。” 哥俩手牵手,耷拉着脑袋走了。 晏君知和裴浅酒也进宫了。 晏君知先去勤政殿见皇帝,几位肱骨之臣也都在,皇帝毕竟日理万机,这会还得办公。 裴浅酒作为女眷,就直接去后宫甄蕴处了。她谨慎得很,进宫还带着扮作丫鬟的裴云。 甄蕴寝宫可热闹了,那些个小妃嫔亦或是官家女眷就不说了,德妃和贤妃也都在呢。那真叫一个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齐王妃到了。”德妃当先迎道。 甄蕴仗着肚子里的肉,拿架子没起身。 裴浅酒目光扫了一圈,先示意裴云把寿礼交给内侍,然后道:“ 甄妃身子不适还要待客,真是辛苦了。依我看,还是请太医看看,免得皇上担心。” 甄蕴表情一僵,挤出一丝笑容起身:“齐王妃说哪里的话,本宫并无不适,太医也说已经过危险期了。” “那就好。”裴浅酒淡淡道。 甄蕴眼珠一转,上前挽着她:“齐王妃快坐。”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刚好把她安排在自己和裴锦屏之间。 甄蕴若无其事道:“其实本宫心里也忐忑得很,毕竟是第一胎,没什么经验。齐王妃怀了双子,又都如此健康,可得好好教教本宫,千万别藏私啊。” 裴浅酒不接招:“宫中自有经验丰富的嬷嬷教你,何须我班门弄斧?再说若说经验,怀过两次的太子妃岂不更丰富?” 裴锦屏怒道:“裴浅酒,你什么意思?” 裴浅酒道:“太子妃怎么动怒了?莫非是不愿教甄妃?” 裴锦屏一噎,辩解道:“你明知本宫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敢情好,甄妃可不要错过了机会。”裴浅酒善解人意道。 甄蕴和裴锦屏都被弄得不尴不尬的。 甄蕴转移话题道:“齐王妃怎么没把两位小皇孙也带来?” “课 业繁重,就不带他们了。”裴浅酒道。 德妃惊叹道:“云鸿和重城竟然已经进学了吗?这也太早了。”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裴浅酒理由强大,“他们既是皇家子弟,肩上更有一份责任,不能荒废了。” 德妃嘴角一抽,满打满算才四周岁的孩子,这也太夸张了。 “齐王府的家风可真严。”贤妃也插话道。 “让两位娘娘见笑了。”裴浅酒道。 “不敢,不敢。” 更有不少命妇恭维道:“齐王殿下的家风真乃我辈楷模,我们也该如此要求家中小辈才对。” 裴浅酒笑道:“那他们怕是要怨我们起了个坏头了。” “这是为他们好,他们敢!” 甄蕴打岔道:“时辰还早,咱们不如去御花园逛逛吧。都守在本宫这,怪没劲的。” 说着还继续挽着裴浅酒:“本宫跟齐王妃投缘,咱们一块儿走。大家也都随意吧,就是别忘了寿宴时辰。” 又对内侍宫女们道:“你们都仔细着点,别怠慢了贵人们。” “是。” 甄蕴如今受宠,这么失礼,被忽略的人们竟也没有异议。 裴浅酒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由 她挽着出门。 裴云寸步不离,若甄蕴中途想耍什么花招,比如故意跌倒陷害裴浅酒谋害皇嗣,她绝对能将她这个念头扼杀在萌芽中。 “瞧她那得意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封后大典呢。”贤妃同德妃一道,忍不住腹诽道。 “你且看她得意几时。”德妃冷冷道。 贤妃眼珠一转,笑了:“对。” 要是甄蕴今天敢算计裴浅酒,恐怕真未必能讨到好。 裴锦屏幽幽道:“看来甄妃是没空接待我们了,还得两位娘娘主持大局。” 德妃和贤妃连道不敢:“要主持大局,也该是太子妃您来才是。” 另一边,甄蕴回头看了一眼:“齐王妃这丫鬟好生尽职,来啊,带她下去好生招待着。王妃跟本宫一起,不碍事的。” 裴云避开一步:“来时殿下叮嘱了,要小的寸步不离照顾王妃,还请甄妃娘娘不要为难小的。” 甄蕴脸一沉,还没开口,就听裴浅酒道:“甄妃养胎为重,就不必多费心思操心我的丫鬟了。若是累了,就去前面亭子坐会吧。” “本宫倒是不累,太医说了多多活动更有利于养胎,齐王妃就再陪本宫走走吧。”甄蕴道。 第339章 下药 一边走着,甄蕴还一边找话题胡侃。聊着聊着,就渐渐偏离了御花园。 “哎哟。”甄蕴突然捂着肚子,面色痛苦。 “甄妃怎么了?”裴浅酒镇定道,“来人,去宣太医。” “不,不是,本宫是肚子不舒服,去解个手,劳齐王妃稍等片刻。”甄蕴说着就让宫女扶着她去找茅房。 宫女道:“附近就有茅房,小的这就带娘娘去。” 裴浅酒就这么看着她们离开,眼神毫无波澜。 裴云道:“明显有诈。” 裴浅酒看了一眼周边,很快就看准了一条路:“往这走。” 甄蕴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她会对皇宫如此熟悉。特意带她到了陌生地方又有什么用呢?她完全认路。 然而还没走出这个地方,裴浅酒就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裴云扶住她:“主子,你怎么了?” “甄蕴好大的胆子,在给我的茶中下药了。”裴浅酒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邪火渐渐燃起。 裴云面色一变:“走,去找殿下。” 她背起裴浅酒,一边快步沿着当前的方向离开,一边道:“主子,你指路。” 裴浅酒点点头,竭尽全力保持理智,抬手给她指路。 才走出一 段,就见一人从假山中走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裴浅酒眼神一厉:“慕容峻。” 慕容峻面色还带着点苍白:“没想到在这碰上了王妃,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让开!”裴云喝道。 慕容峻偏不肯:“别急着走,咱们还没好好叙旧。” “嗯……”裴浅酒意识昏沉,趴在裴云肩膀上不自觉发出闷哼。 裴云忙把裴浅酒放下来,点了她的几处大穴,运功帮她压制药性。 慕容峻恶向胆边生,突然朝裴云背后袭去。 裴云头都没回,背上内力一震,便把慕容峻震飞出去。 “噗!”慕容峻没想到她一个丫鬟功力都这么深。 裴浅酒在裴云的帮助下,渐渐恢复神志。 “走!”裴云重新背起裴浅酒。 裴浅酒抬手阻止,从她背上下来,站稳:“我撑得住,你去把他弄晕。” 慕容峻一惊,转身想跑,裴云动作更快,直接从背后一记手刀敲晕了他。 “带上他,走。”裴浅酒强撑着迈开步伐。 裴云也提起慕容峻追上。 到了一处岔路口,裴浅酒冷冷道:“你顺着这条路把他送到甄蕴寝宫去,记得让他多睡一会。” “那主子您怎 么办?”裴云担心道。 “我自有分寸,你赶紧去办,再拖下去就走不了了。”裴浅酒道。 裴云只得听从吩咐,提着慕容峻迅速离去。 裴浅酒则从另一条道往勤政殿而去。 而之前她们所在之处果然来了一群人,包括甄蕴在内的宫妃、大臣家眷们都在。 “这也没齐王妃下落啊?”德妃幽幽道。 甄蕴眼皮狠狠一跳,强作镇定道:“许是去了别处,齐王妃对宫中不熟悉,迷路也是可能的。” “既然如此,甄妃为何把齐王妃单独留下?”贤妃质问道。 甄蕴道:“本宫当时腹内剧痛,哪顾得上齐王妃?只能让她自便了。” “即便如此,你也该留一名宫女为齐王妃带路。”贤妃指责道,“而不是任齐王妃自便,如此作为,真叫人怀疑你的用心。” 甄蕴怒道:“姐姐可不要胡乱给本宫扣罪名!难道是见我年幼可欺?” 贤妃面色一变,之前她们就是因为“欺凌”甄蕴才被皇帝惩戒,此时甄蕴这句话真是戳中她的痛脚了。 德妃劝道:“好了,别争了,先找到齐王妃才是正紧。” “对对,来人,都快去找!”甄蕴下令道。 内侍 宫女们都忙乱起来,四处去找裴浅酒。 而裴浅酒此时却依旧跌跌撞撞快跑出后宫范围,往前朝去了。 但是把守的禁军把她拦了下来。 裴浅酒道:“去,去找齐王殿下。” “王妃,您,您这是怎么了?”禁军也慌了。 “快带我去!出了差池,你们担待不起。”裴浅酒喝道。 禁军一迟疑,还是扶着她过去了。 很快来到勤政殿外,没有宣召自然不能轻易进入,得先通报。 禁军同殿外的内侍说了:“齐王妃好像出事了,你快去找齐王殿下。” 内侍快步进去先跟李芳说了,李芳一惊,连忙转身进去向皇帝低声禀报。 “什么?”皇帝诧异道,“齐王妃怎么了?” “据通报的卫士说不太好。”李芳道。 晏君知闻言急道:“阿酒怎么了?” 说着就要往外跑。 “你们都先下去吧。”皇帝当即中断议事,“快去把齐王妃带进来,还有,宣太医。” 晏同归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地离开,他要去确认慕容峻的情况。最好是被裴云给弄死了,如果没有,那他就补一刀。 从得知他觊觎裴浅酒的时候,晏同归就不打算留他了。至于 西燕那边……晏同归嘴角上扬,慕容峻这个蠢货还弄了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替身,那就是他致命的败笔。 晏君知跑到殿外,蹭蹭蹭下了台阶:“阿酒,你怎么了?” “甄蕴给我下药。”裴浅酒咬牙道。 晏君知当即抱起她要去没人的房间,裴浅酒却道:“裴云帮我压制住了药性,先去见皇上。” 晏君知气道:“都什么时候了?” “去见皇上。”裴浅酒坚持道。 晏君知无奈,只能转身往殿内跑去。 “皇上!”裴浅酒推开晏君知,连滚带爬地上前,“皇上给妾身做主。” “到底怎么回事?”皇帝沉声道。 “甄妃给妾身下药,又借出恭之名把妾身丢在陌生之处,还支走了妾身的丫鬟。妾身留了个心眼,悄悄跟在她们身后,才找到了出路。妾身不敢在后宫多待,只能来求皇上做主。”裴浅酒控诉道。 “甄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帝皱眉。 “妾身只喝了甄妃宫中的茶水。”裴浅酒哭道,“若是误会,她为何要支走妾身的丫鬟,还将妾身单独留在陌生之地?一旦妾身药性发作,再遇上歹人,后果不堪设想。” 第340章 太毒了 皇帝心烦得很,挥手道:“先让太医看看。” 太医来得也快,替裴浅酒把完脉后,便道:“回皇上,齐王妃的确是中了……那等秘药。” 皇帝沉声道:“来人去搜甄妃寝宫。” 裴浅酒心中一松,低着头露出得逞笑意。皇帝只要一搜,慕容峻便藏不住了。而裴云定然也会见机行事,若能找到被下药的茶杯,必定会助禁军一臂之力。 晏君知催促太医赶紧给裴浅酒治疗。 太医道:“这……这药药性猛烈,强行解除必然伤身。既然殿下在此,臣就不必诊治了。” 晏君知嘴角一抽,随即抱起裴浅酒往偏殿空房而去。 皇帝干脆起身:“备辇。” 他也去了甄妃寝宫。 负责搜查的羽林卫队长看到皇帝,连忙惶恐道:“皇,皇上,卑职等在甄妃床底搜,搜到……” “搜到什么?”皇帝沉声不耐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说。” “搜到了西燕王。” 皇帝怒道:“他怎么会在此?” 队长一招手,便有卫士把慕容峻给押了过来。 裴云早在羽林卫搜到他时就给他解了穴。 “西燕王,你好大的胆子。”皇帝斥道。 慕容峻最初是 有些慌乱的,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不敢供出裴浅酒,不然和甄蕴勾结的事照样瞒不住。 他咬死了道:“皇上,臣冤枉啊,臣本来在御花园附近游玩,不知被什么人打晕了。臣是被人塞到甄妃娘娘寝宫的,臣与娘娘清清白白啊!” 皇帝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直看得慕容峻心惊胆战的。 突然,皇帝沉声道:“还搜到什么了么?” 他来的时候特地带上了太医,为的就是裴浅酒说的那杯茶。 裴云的确没有辜负裴浅酒的期望,将被甄蕴暗中命人丢弃的茶杯又找了回来,让羽林卫一起搜到了。 皇帝吩咐太医:“你看看吧。” 太医查验一番,道:“回皇上,确有秘药。” 春药,还有裴浅酒说的歹人,以及莫名出现在甄蕴寝宫的慕容峻。 三者串联起来,皇帝不可能不怀疑其中猫腻。 就在这时,太医眉头微皱,凑近慕容峻嗅了嗅,敏锐地伸手在他肩上一模。 “怎么?”皇帝被吸引了注意力。 “回皇上,西燕王身上也有此药。”太医道。 慕容峻面色大变,之前被羽林卫搜到太过慌张,竟然没有检查身上。可是他身上怎么会有 药? “皇上,皇上!”甄蕴梨花带雨地跑来,“妾身冤枉啊!” “冤枉?人赃并获,你有什么好冤枉的?”皇帝冷声斥道。 “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呜呜。”甄蕴哭得凄惨。 皇帝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临走时留下一句:“赐白绫。” “皇上!”甄蕴尖叫一声,想爬上前抱住皇帝的腿。 李芳眼疾手快地按住她,随即示意身后的内侍把她拖回寝宫去。 至于慕容峻,则被羽林卫带上一起押走了。 很快,白绫便备好了。 李芳亲自盯着甄蕴咽气,才去跟皇帝复命。 晏同归眼睁睁看着一枚布置了许久的棋子就这么废了,心中痛惜不已。 裴浅酒这一手太狠了,逼着皇帝下决心杀了两人。 “这个毒妇!”晏同归暗自咬牙。 最高兴的莫过于德妃和贤妃了,甄蕴的现世报也来得太快了一点,她俩都没反应过来。 “太不真实了,像做梦一样,就这么死了?”德妃和贤妃互相揪了一下胳膊,“哎哟!” 看来不是做梦,甄蕴彻底完蛋了。 “只是本宫想不通,又不是铁证如山,皇上怎么就杀了甄蕴呢?”德妃有些云里雾里。 贤妃道:“你傻呀?甄蕴就算没跟慕容峻通奸,也暗中勾结他陷害齐王妃。后妃勾结外男,这罪名就够她死的了。而且你相信她就没做点别的?亦或是她就勾搭了一个外男?加上肚子里还怀了孩子,鬼知道是谁的?皇上看了不膈应?尤其啊……”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皇上之前的身体被玄阳那个妖道祸害得可不太好……皇上年纪大了,甄蕴又是妙龄少女,面对精壮男子,真的不会思春么?” 裴浅酒更是清楚这一点,果断就利用了一把。皇帝肯定会怀疑甄蕴肚子里怀的是个野种。 德妃倒吸一口冷气:“齐王妃这手段……”太毒了。 皇帝尽管迅速理清了其中的关系,知道慕容峻是裴浅酒安排进甄蕴床底的,但还是不会放过甄蕴和慕容峻。 这完全就是阳谋。 另一边,皇帝听了李芳的回复,神色略显疲惫,但还是提着精神拟了一份诏书,将慕容峻与甄蕴互相勾结祸乱宫闱的罪名昭告天下,并下旨革去慕容峻的王位和官职打入天牢,责令西燕另选王储送来卫朝受封。 “让齐王和齐王妃来见朕。”皇帝吩咐道。 李芳点了名 内侍,让他去候着,等晏君知出来就让他们过来觐见。 晏君知和裴浅酒沐浴更衣后,才相携来见皇帝。 “你很聪明。”皇帝看着裴浅酒直白道,“甄蕴已经被赐死了。” 裴浅酒从容跪地谢恩:“谢皇上做主。” 皇帝这么做,可以说是牺牲了甄蕴和慕容峻,保全了她的名声。 “朕问你,你遇到的歹人可是慕容峻?”皇帝眼神凌厉地盯着她。 裴浅酒承认:“是。” “朕知道了。”皇帝收回目光,又补充一句,“下不为例。” “妾身知罪。”裴浅酒连忙认错。 皇帝指的是裴云做的事,这不是完全把皇宫当做自家后花园了么?简直藐视君威。 但是皇帝看在她这次是为了揭发甄蕴和慕容峻的关系,就不跟她计较了。 “下去吧。”皇帝暂时不想看见他们。 晏同归回到东宫之后,立即就安排慕容峻的替身潜回西燕。替身和慕容峻亲密无间,慕容峻的事他都了解,行事简直如鱼得水。 慕容峻毕竟是正统,在西燕的忠臣不少。替身一回去,假托冒死逃出卫朝轻松骗过了臣子。在这批忠臣的拥护下,顺利收拢了西燕的权柄。 第341章 慕容峻之死 皇帝降罪的圣旨没得到回应,反而还收到了慕容峻逃回西燕国,并且又反叛了消息。 “逃了?”皇帝皱眉,“天牢那群人是吃什么的?去查。” 查到的结果是慕容峻明明还被关在天牢里。 再往深里一查,得,天牢里那个变成替身了。 “替身?”皇帝震怒,“好一个慕容峻,敢戏耍朕。不灭西燕,难消朕怒。” 晏同归的计划很深,一环扣一环。慕容峻还没到上路的时候,于是他把慕容峻“被替身”的消息传入了他本人耳中。 慕容峻又气又急,同时也十分害怕,吵着要见皇帝。 “本王是西燕王,本王有重要军情要禀报皇上,误了大事,你们全都要掉脑袋!”他尽量往严重了说。 最终,他的诉求还是被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眼神闪了闪,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遂道:“带上来。” 慕容峻被灰头土脸地带了上来。 “皇上,臣才是真正的西燕王啊!外面那个是假的,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慕容峻控诉道。 至于这个“有人”指向不要太明显,就差直接报晏君知的名字了。 皇帝听到这话神色微沉,显然上心了。 以慕容峻的作 为,晏君知想他死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人被皇帝扣着,他贸然杀人灭口难免会激怒皇帝。所以便设计这一出,让皇帝把他当替身杀了也是在情理之中。 皇帝心思一转,便有了计较,当即召集文武大臣们召开临时朝会。晏君知和晏同归也都在列。 “有人假冒西燕王兴风作浪,朕欲派人护送西燕王回国安定局势,众卿怎么看?”皇帝一边说,一边目光扫过众人。 晏君知头一个表态:“皇上圣明,臣赞同。” 晏同归稍稍落后,却也连忙表示支持:“皇上此计甚妙。” 从宏观来看,这条计策确实妙计。先把替身打成“假王”,也就失去了正统性,再带着真身强势回国,直接夺回权力,便可掌控西燕。 皇帝又道:“如今西燕在假王的掌控下反叛本朝,此行还需一人代表朕坐镇,谁去?” 这回晏同归抢先道:“臣愿往!” 慕容峻一喜,有晏同归同行,他的安全有保障了。 晏君知也道:“臣也愿往。” 慕容峻心中一紧,总觉得晏君知这是想在路上要他命。 皇帝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那就由太子前往吧,朕会命周俣将军在黑水城迎候你 们。” “是。”晏同归领命道。 慕容峻彻底放下心来,一咬牙豁出去道:“臣平定内乱一定恪守盟约,永尊卫朝为宗主国,绝不反叛。为了防止再有小人作祟,臣恳请皇上在西燕驻兵。” 他突然很想感谢晏君知,要不是他整的替身这一出,皇帝怎么可能会用到他?真是帮他在必死之局中争了一条生路啊。 但是为了不被卸磨杀驴,他还是忍痛交出了一部分驻兵权给卫朝,好让皇帝宽恕他。 晏君知看着沾沾自喜的慕容峻,心中冷笑,真是杀机已至还浑然不知。晏同归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帮替身变成真身而已。慕容峻这一去,才是真正的不归路。 晏同归杀掉慕容峻后,完全可以对外宣传替身已死,上位的就是慕容峻本人。而替身又有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握在晏同归手里,可不得乖乖听他的话么? “齐王就继续回去面壁思过吧。”皇帝补充一句。 这是又给他禁足了。 晏君知知道皇帝这是怀疑自己了,认为“替身”这事是他做的,下这个命令是警告他别私底下做什么手脚。老子盯着你呢。 “是。”晏君知无所谓。 反正慕容峻死定 了。 转天,晏同归一行就出发了。 晏君知虽然没打算多插手,但出于恶趣味,他还是在队伍中安插了一人,让他在临近西燕国时给慕容峻送份礼物。 慕容峻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魂都差点吓飞了。 这份礼物其实就是一张纸条,告诉他命不久矣。 慕容峻认为晏君知一定来了,就藏在什么地方等着取他性命。 他害怕地去找晏同归:“殿下,救命!” 晏同归皱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慕容峻把纸条给他看:“一定是晏君知做的,他肯定就藏在附近,伺机杀我!” 晏同归眼神一沉,晏君知要动手?这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这么一来,晏同归就不急着杀他了。让晏君知动手不是更好么?他能置身事外。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周俣率大军逼迫西燕开城门投降。 替身听从晏同归的吩咐,本就没打算多抵抗。城门破时,替身畏罪自杀的消息也传出来了,只不过尸体不翼而飞了。 慕容峻顺利夺回王位,意气风发。 可随着时间推移,晏同归觉出不对来了,晏君知说要动手,怎么一直没动手? “先生,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晏同归 请教长孙迢。 长孙迢沉吟道:“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属下怀疑齐王早就猜中了殿下的意图,故而用此疑兵之计拖住殿下手脚。” 晏同归神情一震:“他是为了阻止孤杀慕容峻!好一个奸诈的晏君知,孤竟然着了他的道了!” 太可恶了!用一张纸条就把他耍得团团转! 晏同归眼神暗沉,既然回过神了,那就不能再等了。 他以辞行之名请慕容峻前来一叙。 慕容峻欣然赴约。 “孤这就要回京复命,西燕王保重。”晏同归道。 “殿下一路顺风,臣会很想念殿下的。”慕容峻意有所指道,暗示他早日登基。 “孤也会想念你的。”晏同归道。 慕容峻笑容满面,正畅想双方霸业,突然胸口一痛,猛然回过神来。 他指着晏同归:“你,你……” “与其把你放在这里让孤日思夜想,不如一了百了。”晏同归淡淡道,“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放心地去吧。” 慕容峻至死都不敢相信,杀他的人竟然是晏同归,眼前好像浮现出晏君知讥讽的神情——孤早说过你命不久矣。 他意识彻底消失前,还看到了替身穿着一模一样的冕服走了出来。 第342章 楚王的立场 “原来,是你。”慕容峻对晏同归说完最后一句,气绝身亡。 他一直以为替身鸠占鹊巢是晏君知的阴谋,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晏同归安排的。 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 解决了慕容峻,晏同归便启程回京复命了。 “皇上,西燕局势已定,我朝军队入驻,任他再如何蹦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晏同归上奏道。 “好!”皇帝不免也很欢喜,“太子此行有功,赏。” “谢皇上。”晏同归叩谢道。 太子封无可封,能赏的无非就是金银珠宝。 太子党只觉他们的春天又来了,在沉寂了这么久之后,总算有了出头之日。 得知晏同归回京,晏君知便猜到慕容峻的下场了。 “总算解决了这只烦人的跳蚤了。”晏君知心中畅快。 任谁知道有人不仅惦记他媳妇,还胆敢时常骚扰,甚至还想用下流手段并付诸实践,心中都不会痛快,无不想处之而后快。 却说鲁王的就藩请求终于得到皇帝批准了。 磨了这么久,可真不容易。 鲁王当即欢天喜地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前往封地曲阜城。 出发时,德妃坐在马车内,神情颇为不舍 。 这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大半辈子都在宫中度过,冷不丁要远离故土前往陌生之地,任谁都会怅然。 鲁王却很开心,此去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咱们离齐王封地也近,还可互相照应。”鲁王一边逗着小王子,一边道。 他跟晏君知关系不错,要是有难处,晏君知不可能不施以援手。虽然晏君知不在封地,但也不过是派人打个招呼的事。 德妃无奈道:“真不知你怎么想的,赵王和楚王都没有就藩之心,就你眼巴巴地赶来。” 鲁王道:“五郎玩心大,舍不得京城繁华。至于六郎,他若就藩,何氏怎么办呢?皇上不会让何氏出宫的。” 德妃闻言,微微颔首。确实,她可比何氏幸运多了。 “到了封地,本宫总算能松口气,偷个闲了。”德妃笑道。 鲁王妃道:“母妃,儿媳少不得要常常叨扰您,请教育儿之法呢。” 德妃听了,难免对以后只需含饴弄孙而不必勾心斗角的生活向往起来。 对于鲁王的行为,楚王其实是很羡慕的。他自知也没有那个实力去争,当然想带着何氏一起就藩,从此再不用担惊受怕。 楚 王凭栏望着外面的天空,默然一叹,收回了目光。 他的眼神逐渐深邃,为了何氏也为了自己,他必须得坚定立场了。 楚王妃抱着他们的孩子过来:“殿下,阿文找阿爹呢。” 晏允文伸手扑进楚王怀里。 “你带阿文多到齐王府走动走动。”楚王吩咐道。 楚王妃听出言外之意:“殿下已经决定了么?咱们母妃毕竟与齐王……” “孤知道。”楚王打断她,“但二兄不是迁怒之人,也不会容不下孤。但大兄就未必了。” “太子虽有过逼宫之举,可为人到底温和宽厚,一不曾弑君,二不曾残害兄弟,三不曾屠杀大臣。”楚王妃举例道,“反观齐王,嗜杀成性,不管是朝廷命官也好,敌国军队也罢,一言不合便大肆屠杀。” 楚王却笑了:“你只看到表面,却不曾看清内里。大兄可一点都不温和,只是他的残暴隐藏在暗处,死再多人也不妨碍他光风霁月。但二兄则不同,二兄的弑杀恰恰是因为他对百姓有一颗怜悯之心。” 楚王妃听完若有所思:“殿下目光如炬,妾身不如矣。” 转天,楚王妃就带着晏允文登了齐王府的门。 “六 弟妹来了。”裴浅酒迎接道。 楚王妃抱着晏允文下车:“阿文在家怪孤单的,想着你府上有俩哥哥,正好让他们亲近亲近。” 裴浅酒笑道:“眨眼阿文也这么大了,快进来坐,那俩不省心的被拘着读书呢。” 楚王妃让晏允文喊人:“二伯娘。” “乖。”裴浅酒顺手塞给他一袋金珠,“拿去当弹球玩。” 楚王妃忙道:“可不敢给他,嫂子你快收回去。” “你这话说的,堂堂楚王嫡长子连金珠都玩不起?”裴浅酒推回去,“再说了,给出去的礼哪有往回收的?” 楚王妃只得收下,再拒绝就失礼了。 进了正堂,裴浅酒吩咐蕙草:“去把那哥俩喊来吧,今天放他们半天假。” “是。”蕙草应道。 得知放假,哥俩都很开心。重城是瞎开心,云鸿想着要是能去练功就更好了。 “还不过来见过六婶婶?”裴浅酒招呼俩人。 哥俩忙上前行礼喊人。 楚王妃乐不可支:“这哥俩也太可爱了。” 她把晏允文放地上,小家伙踉踉跄跄就去找云鸿和重城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糊涂了——怎么有两个一样的呢? “蕙草,你看 着他们点。”裴浅酒吩咐道。 “是。”蕙草领着他们去院子里玩。 楚王妃问道:“二兄和嫂嫂过得如何?” 裴浅酒眼神玩味:“是楚王殿下问的?” 楚王妃干笑道:“真是瞒不过嫂嫂的眼睛,确实是殿下让妾身多来齐王府走动。” “楚王殿下有心了。”裴浅酒道,“亲兄弟之间确实不该太生分。” 楚王妃小心问道:“敢问齐王殿下也是这么想的吗?” “殿下若不是这么想的,想来楚王殿下也不会放心弟妹和侄儿上门。”裴浅酒意味深长道。 当初晏君知便曾拍着楚王的肩膀告诉他不必耿耿于怀,何氏既然已经受到了惩罚,他便不会过多迁怒。 楚王妃笑道:“那妾身就安心了,我看阿文挺喜欢云鸿和重城的,嫂嫂可不要嫌我们叨扰才好。” “都是自家兄弟,理当多多亲近。”裴浅酒不在意道,“还好你们不曾像鲁王那样早早去就藩,不然云鸿和重城就是想亲近也没人了。” 楚王妃将这话细品了一番,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若日后晏君知成事,便会放楚王前去就藩?如此也算善待兄弟了。 而楚王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第343章 看着像憨批的是重城 楚王妃在齐王府吃了顿午饭,就告辞离开了,她要把“准信”给楚王带回去。 楚王闻言欣慰笑道:“孤相信二兄。” “只是,”楚王妃略显担忧,“妾身这般举动落入太子眼中,难免叫他看出端倪。” “孤既然做了抉择,便不惧他。”楚王冷冷道,“反倒是左右逢源暧昧不清,最后落得凄惨下场。” 楚王妃道:“妾身都听殿下的。” 另一边,裴浅酒也在跟晏君知说起这事。 “楚王为人敦厚,又眼明心亮,是个不错的盟友。”裴浅酒道,“至于何氏,注定出不了冷宫。待殿下事成,倒是可以卖楚王一个人情。” 晏君知赞同点头:“嗯,六郎心性也坚定,且懂得审时度势,不会拖孤后腿。既然他明确向孤投诚,孤也当照看他几分。” 他沉思片刻,突然生出个想法:“或许,孤也该学学四郎请求就藩。” 裴浅酒皱眉道:“皇上恐怕不会答应。” 皇帝当初扶持晏君知,就是为了制衡晏同归。否则晏同归一家独大,直接就威胁皇位了。之前让晏君知去就藩,是因为皇帝自知被控制,出于保护他的目的才做出的决定。 而今时 不同往日,晏同归逼宫已经不是可能,而是已经被事实证明必然会发生,皇帝就更需要晏君知来制衡他了。 同时,也是用晏同归制衡晏君知。 皇帝总是多疑的,而人心易变,以前的晏君知被晏同归压制对自己没有二心。但若是盛宠过头,权势大到足以让他利欲熏心的地步,他真的不会像晏同归这样鬼迷心窍吗? 吃过一次亏的皇帝更不会去赌这种可能性,而是会选择从萌芽中就将其掐死。 最好的状态就是晏同归和晏君知谁也斗不倒谁,从而被他操控为他所用。 晏君知叹了口气:“确实有点异想天开。”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转身去把睡午觉的哥俩喊起来。 云鸿已经醒了,正在揉眼睛醒盹。重城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出来了。 裴浅酒哭笑不得,心说这哥俩倒是越长大越容易区分了。 以后别人问起谁是哥哥谁是弟弟,都不需要说他们身上有什么记号了,直接说看着像憨批的那个肯定是重城就行。 “小饭桶起床了。”裴浅酒把他弄醒,“下午该练功了。” “不是说放假吗?”重城迷迷糊糊道。 “美得你,弟弟都回家了,你 还想玩?”裴浅酒接过蕙草递过来的帕子给他擦脸。 云鸿也乖乖把脸凑过来。 哥俩洗漱干净,就手牵手去了演武场。 扎好马步,云鸿问道:“阿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学心法?” 晏君知淡淡道:“等你们把基础招法练扎实了再说。” “我们都扎了一年多的马步了。”云鸿道。 “欲速则不达,好了,该练拳了。”晏君知用树枝轻敲他俩屁股一下。 云鸿像模像样地练起来,重城就有点吊儿郎当了。 晏君知抽他一下:“再不认真,晚饭也别吃了。” 重城一个激灵,连忙正经打起拳来。 练武这块有晏君知盯着,重城再想偷懒也偷不了多少。但是读书那边就拉胯了。 一开始夫子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直接拿着哥俩的作业去找裴浅酒告状。 裴浅酒看着气冲冲的夫子,忙安抚道:“先生莫恼,可是那俩不听话了?你是他们启蒙师长,有不是的地方,你教训就是,别气坏了自己身子。” 夫子重重一叹:“哎,两位小殿下聪明伶俐,属下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可是这次他们也太胡闹了,王妃您过目吧 。” 说着就把他的作业递给了裴浅酒。 裴浅酒先看了重城的,顿时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夫子问他“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何解”,他竟然说“食马者不知道其能疾行千里,遂食之”。 “这个小饭桶。”裴浅酒头疼扶额,接着又看云鸿的。同样的问题他回答的倒是标准,可是另一道就离大谱了。 夫子问的是“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何解”,这货答的是“夫子十五岁立志学武,三十人见他僵立而不敢动”,末了还加了句“夫子若能教教我就好了”。 裴浅酒:“……” 夫子干笑。 裴浅酒沉声道:“我知道了,等他们回来我会叫他改正,夫子且息怒。” 夫子却又迟疑了:“小殿下尚且年幼,王妃适当勉励几句便,便差不多了。” “先生心善,不过玉不琢不成器,可不能惯着他们。”裴浅酒严肃道,“我与殿下虽爱子,却也不会无下限纵容他们。” “王妃明辨是非,是属下多嘴了。”夫子行完一礼,告辞道,“属下告退。” 裴浅酒还专门让蕙草去弄俩蒲团过来。 蕙草劝道:“小殿下还小,罚跪就不 必了吧?” “俩货皮实着呢,不必这么小心。”裴浅酒摆摆手,“去拿。” 蕙草苦劝无果,只得去办。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蕙草借故退了出去,却是在他们回来前先一步赶到演武场。 “主子让小的来找两位小殿下。”蕙草撒了个谎。 晏君知不疑有他,放他们走了。 “蕙姨,阿娘找我们什么事呀?”重城期待道。 蕙草嘴角一抽,蹲下抓着他俩胳膊正色道:“主子要罚你们呢,这是蕙姨给你们准备的护垫,你们快戴上。” 云鸿推开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蕙草:“……” 重城就没那么有骨气了,连忙接过护垫戴在了膝盖上。 “不许告状!”重城防备云鸿道。 云鸿冷哼一声:“懦夫!” 蕙草劝道:“你们还小,膝盖嫩着呢,得保护好。” 云鸿道:“阿娘肯定不会伤到我们的。” 说完还鄙视重城:“小蠢货,连这都不明白。” 重城一听,对啊,于是也不戴了。 蕙草心说小祖宗哎,自己不戴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另一个也给说动了? “你们自己进去吧。”蕙草是找借口溜出来的,一起进去不穿帮了吗? 第344章 东方衍又来了 “阿娘!”重城撒娇卖乖道,冲到裴浅酒身边一头扎了进去。 “站好。”裴浅酒拿出戒尺敲敲桌面。 哥俩乖乖站好。 “跪下。”裴浅酒又道。 哥俩一先一后跪在蒲团上。 “知道为什么罚你们吗?”裴浅酒问道。 哥俩摇摇头。 裴浅酒拿出他们的作业:“现在呢?” 哥俩缩了缩脖子,重城咬着手指无辜道:“阿娘,是城儿哪里做错了吗?” 裴浅酒气笑了:“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看看你写的什么?” 重城接过作业,脑袋耷拉下去。 云鸿偷偷瞄他。 裴浅酒敲他一下:“你也别大哥笑二哥,你看看你的。” 云鸿也耷拉了。 “你俩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改正了再起来。”裴浅酒丢下戒尺,起身离开。 顺便把其他人也都叫了出去。 哥俩龇牙咧嘴苦思冥想,急得都挠头了。 重城灵机一动:“哥哥,你给我看看你的。” 云鸿往后一收:“你想作弊?” 外面,晏君知也回来了:“这是怎么了?那哥俩呢?” 裴浅酒没好气道:“在里面反省呢,真是不让人省心。夫子都告到我面前来了。” “他俩又干什么‘丰功伟绩’了?”晏君知竟不觉得意外。 裴浅酒都说不出口,干脆起身:“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两人进了屋,就看到哥俩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咳咳。”晏君知轻咳一声。 哥俩一个激灵,忙回头顺手把作业藏背后 。 “交出来。”晏君知伸手道。 哥俩磨磨唧唧地把作业交给他。 上面涂涂改改的,不像样子。 晏君知还是分辨出他们涂改的内容,也气笑了:“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学的?” 裴浅酒轻叹道:“你说他俩没学吧,偏偏又有答中的,你说他俩学得认真吧,你看看这都答得什么玩意?” “孤不在,你俩就一起吊儿郎当了?”晏君知沉声道。 还真不愧是难兄难弟。 “阿爹、阿娘,我们错了,我们以后一定认真听夫子讲课。”云鸿保证道。 重城忙不迭跟着点头:“我也一样!” “不要光说不练。”裴浅酒敲打道。 哥俩一起摇头,表示肯定不会光说不练。 “起来吧。”裴浅酒揉揉他俩小脑袋,“阿娘不指望你们能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但是要认认真真尽你们所能地去学。” “嗯。” “你们自己去把课业交给夫子吧。”裴浅酒吩咐道。 哥俩立即跑了出去,匆匆将改好的作业交给夫子。 夫子看完,问了一句:“王妃可罚你们了?” 哥俩摇摇头:“阿娘让我们改好就让我们起来了。” 夫子点点头:“日后认真听讲,不可再犯。” “是,夫子。”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夫子道。 哥俩行完一礼才告辞回去。 “阿娘,夫子说通过了。”哥俩欢喜回来报喜。 裴浅酒亲自带他们去沐浴,毕竟练了一下午功了。 洗漱干净后,自然是传 膳用膳。 转过天来,哥俩依旧是上午读书。云鸿既然保证过会认真听,那就真的是一丝不苟地执行。 重城性子跟他有点不同,懒劲又犯了。 云鸿敲他一下:“你昨天怎么跟阿娘说的?” 重城不情愿地坐直继续听讲。 这一幕被窗外的裴浅酒看在眼里,她心中无奈一叹,就知道重城这货嘴上说得好听,该怎样还是怎样。 完全就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典范。 明明是一胎出来的,怎么哥俩性子差这么多呢? 直到夫子结束这一段授课,她才迈步进屋把重城叫了出去。 重城忐忑不已地跟在后面,小饭桶显得很软萌。 “阿娘?”重城见裴浅酒半天没跟自己说话,不由得小心喊道。 裴浅酒叹道:“阿娘很伤心。” 重城急了,抱住她大腿:“阿娘,我错了。” “阿娘记得当初问你们要不要读书,你是信誓旦旦地喊要读书的,昨天你也跟阿娘说会认真听课。”裴浅酒失望道,“可原来你都是骗阿娘的。” 重城急哭了:“阿娘,我真的错了,呜哇!” 裴浅酒蹲下来给他擦擦眼角:“真的知错了?” “嗯。”重城满脸泪痕地点头。 “回去吧。”裴浅酒给他整个脸擦干净。 重城回头进了学舍,果真决心认真听讲,不需要云鸿监督了。 他不想再看到阿娘失望的表情。 成效还是很明显的,短短几日过后,哥俩的作业就做得十分好了。 正好到了端午节 ,裴浅酒打算给他们放一天假,带他们去看赛龙舟。 重城问道:“阿娘,真的放一天吗?” 裴浅酒哭笑不得:“对,放一天。” 这是还记着楚王妃来那天的事呢。 裴浅酒亲手给他们带上放了艾草的香囊,哥俩站一起就跟俩小金童似的。 “走,看赛龙舟去。”裴浅酒牵着他们出门上车。 巧合的是,这一日东奚国使团抵达了京城。 赛龙舟刚开始,他们也刚好进城。 驿馆中,东方衍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走,咱们也去看看赛龙舟。” 裴浅酒带着小孩,为了安全起见肯定不会凑到河边去,而是在岸边茶楼订了个二层的雅间。 “阿娘,阿爹呢?”重城问道。 裴浅酒指了指其中一艘龙舟:“阿爹在那跟吏部的人说话呢。” 这是官方举办的赛龙舟,每个衙门都要出人参赛。 晏君知叮嘱吏部的人道:“看到御史台那些人没?给孤狠狠地弄他们。” 他可看到御史台参赛的人里面有好几个天天咬着他骂的。 “好嘞殿下!那帮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干得过咱们?” 说的他们不是书生似的。 不过他们确实比御史台的人要强壮。 比赛要开始,晏君知转身上岸,回到了楼上。 “阿爹,你在说什么?”重城好奇道。 “阿爹让他们好好比赛。”晏君知随口胡诌。 比赛一开始,吏部的人就发了疯似的搞御史台那帮人,接连撞了他们两下,顿时掉进水里一片。 甚至还用撑杆去挑对方,又挑下去好几人。 其他人一看,还能这么玩?纷纷有样学样,可以说内卷相当严重了。 吏部的人一分析,这样不行,迟早也会被卷下水。于是偷偷减慢了速度,并继续咬着御史台不放,一副不想夺魁只想搞御史台的样子。 其他人果真一时忽略他们,顾自火拼着。 今年的赛事空前激烈,两岸的百姓纷纷叫好,大声欢呼。 云鸿和重城也激动地不停拍手,裴浅酒按着他俩,以防掉下去。 余光一瞥,裴浅酒神情凝住:“东方衍?” 晏君知闻言看去,还真是他。 “先前收到消息东奚国要来上贡,没想到在此时到了。”晏君知嘀咕道。 东方衍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们,随即笑着招手。 他快步进了茶楼,往二楼而来。 “真是有缘,竟在这碰到齐王殿下和王妃了。”东方衍不请自来,“一转眼,两位小殿下也这么大了。一点见面礼,还请不要嫌弃。” 晏君知拦了下来:“无功不受禄,东方太子不必给他们送礼。” 东方衍道:“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可殿下也不必如此嫌弃吧?” “君子之交淡如水。”晏君知坚决不收,“孤从未嫌弃东方太子之礼,也请东方太子不要坏了齐王府的家风。” 东方衍尴尬收回:“也罢,是孤唐突了。” “孤就不耽搁东方太子看龙舟了,请。”晏君知做了个手势。 东方衍一僵,没想到他竟直接逐客了。 第345章 怀疑 “难得故人相见,孤还想与殿下开怀畅饮,顺便再请教请教棋理。”东方衍道。 “今日不得空,改日吧。”晏君知直言拒绝。 “好吧,那孤改日再拜访殿下。”东方衍叹道。 等他退了出去,晏君知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五感六识发挥到了极致,真就是细致入微的地步。空气中有片叶子落下,都能准确定位。 “走吧。”晏君知赛龙舟也不看了,直接带着妻小离开。 云鸿和重城都乖乖的没有吵闹。 回到王府,晏君知便第一时间让桑泉来看看。 桑泉轻松道:“无事。” 晏君知和裴浅酒也跟着松了口气。 先前长孙迢就传过消息,桑月很可能北上了。如今东方衍又突然来出使,他们担心桑月就潜藏在其中。 这时,暗卫也来禀报:“使团中还有二十名舞姬,也在进贡之列。” 晏君知立即就猜到了他们的真实意图,恐怕桑月就藏在这些舞姬之中,伺机入宫。 “我看未必。”裴浅酒却直接否定道,“反过来想想,桑月明知我们还要晏同归猜到她去了东奚国,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藏在舞姬之中?” “嗯,是这个道理。”晏 君知沉思少许,也赞同道,“她极有可能躲在幕后,伺机而动。” “那就让她彻底有来无回。”裴浅酒冷冷道。 裴浅酒派出了裴云去打探东奚国使团的底细,晏君知也命暗卫们盯紧了他们。桑月就算藏得再深,也未必不会与东方衍交流。只要被他们抓住机会,就能揪出她。 不过桑月还没消息,晏君知却又被弹劾了。 御史台这次输得老惨了,而开赛前晏君知跟吏部的交流是有目共睹的,于是他们一致认为是晏君知给他们使绊子。于是纷纷上疏弹劾晏君知违抗君命——皇帝让他在家面壁思过,他却擅自出府! 本来大过节的,这事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偏偏晏君知自己搞事情让人给弹劾了,皇帝能怎么办呢?只能申饬他了。 晏君知压根没放在心上,不痛不痒的,都习惯了。 裴浅酒调侃他:“你知道民间给你起了什么绰号么?” 晏君知绷着脸道:“你也跟着他们人云亦云?”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由于御史们隔三差五就要弹劾他,而且弹劾奏章的量还很多,于是坊间就给他起了个“捕醉仙”的外号。 所谓“ 捕醉仙”,其实就是“不倒翁”,可以说很形象了。 “其实还是挺形象的。”裴浅酒忍着笑道,“百弹不倒晏君知嘛。” “你还说!”晏君知气得重操旧业,伸手就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看谁百弹不倒。” 裴浅酒心说真是幼稚。 转眼到了皇帝召见东奚国使团的日子,晏君知虽然没有收到诏令,但是自作主张进宫上朝去了。 皇帝看到他气得够呛,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才被弹劾过,还敢这么无法无天? “齐王,你是在藐视朕吗?”皇帝沉声道。 “臣不敢,只是听说东奚国使团进宫面圣,臣想着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就来接待了。”晏君知回复道。 用着你了吗?皇帝心道。 晏君知又道:“臣听说东奚国还要进贡舞姬,便也想看看异域舞蹈与我卫朝有何不同。” “你要喜欢,都送你府上去。”皇帝道。 晏君知心说那阿酒不得扒了孤的皮? “使不得使不得。”晏君知连连摆手。 皇帝冷哼一声:“退一边去。” 晏君知应了一声,退到一边。 东方衍上前递交国书,表示东奚国虽然实力大涨,但还是很孝敬 卫朝这个宗主国的,请皇帝大可放心。 “你们远来辛苦了,落座开宴吧。”皇帝挥手道。 东方衍道:“谢皇上恩典,请皇上容外臣召进舞姬为皇上献舞。” “准。”皇帝许可道。 东方衍拍拍手,随后退至一旁。二十名舞姬款款上殿,翩翩起舞。 文武百官都看得很尽兴,称赞道:“这异域舞蹈也别有一番风味啊,哈哈!” 晏君知的一双眼睛一一扫过她们,仔细观察她们的姿势动作,分辨是否习武,以及是否与桑月相似。 虽然他们判断桑月很可能会隐居幕后,但是也不能排除她会冒险行之。 但是经过晏君知的一番分辨,确实没找出可疑人物。 晏同归道:“二郎可是瞧上哪个舞姬了?何必这么干看着呢?向皇上讨个恩典就是了,难道皇上会不成全你么?” 晏君知皱眉道:“太子殿下若是喜欢自己去要就是,何必往臣头上扣呢?” “可孤看你的眼睛都要粘在她们身上了。”晏同归幽幽道。 晏君知反讽道:“真是稀奇,太子殿下不看舞蹈,看孤干什么?” 不看他,怎么知道他一直盯着舞姬看呢? 而且这话还有一 层意思,满朝文武都在看舞蹈,他盯着看怎么了?逢场作戏而已,较什么真? 再说了,晏同归能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纯粹是故意恶心他呢。 晏同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晏君知也不再看他,转而继续光明正大地看舞姬。 即便暂时不可疑,他也不会放松警惕的。 等舞蹈结束,东方衍便顺势提出要把舞姬进献给皇帝。 皇帝摆摆手:“赏给众卿吧。” 东方衍一怔,倒也没提出异议。 皇帝就让几个肱股之臣分了:“众位卿家为国操劳,回家后观舞赏乐有些消遣放松也好。” “谢皇上恩典。”众人谢恩。 晏君知看了东方衍一眼,见他丝毫没有为难之色,心道看来桑月果真不在这些舞姬之中。 “总不至于迂回至此,先藏入这些大臣家中,然后伺机暗算于孤?”晏君知还是考虑了一下这个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眼珠一转,暗道是与不是,端看他们后续动向就是。 出宫后,东方衍快步追上来:“殿下,咱们可是说好的,孤改日登门拜访。” “好说。”晏君知淡淡应道。 东方衍笑道:“咱们故人重逢,可得不醉不归才是。” 第346章 不欢而散 东方衍登门这日,晏君知格外注意他带来的随从——两名护卫、一名侍女。 晏君知暗中让人盯紧了他们三人,面上不动声色地接待东方衍。 东方衍提出对弈,晏君知便陪他下了几局。 “齐王殿下的棋艺果真出神入化,孤甘拜下风。”东方衍笑道。 晏君知挑眉:“东方太子这次没带棋手同来?” “败军之将,何必来自取其辱?”东方衍云淡风轻道。 晏君知转而道:“时辰差不多了,用膳吧。” 东方衍拍拍手,一名侍卫拖着一坛酒进来。 “这可是孤珍藏的好酒,特地拿来与殿下共享。”东方衍道。 晏君知也让人拿来一坛酒:“来而不往非礼也,孤也有好酒分与东方太子。” “好!”东方衍开怀道,“今日不醉不归。” 晏君知吩咐传膳,双方分桌而食,也可防着他动手脚。 “孤敬殿下一杯,请。”东方衍示意道。 晏君知有意灌他酒,便也十分配合,双方都喝得很沉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方衍显然醉意熏熏,人也东倒西歪起来。 晏君知试探道:“东方太子?” “喝,喝!痛快!”东方衍胡乱喊道。 晏君知眼神深邃了几分,心中猜测他是真醉了还是装醉。 沉思片刻后,晏君知抬手一拈,杯中一滴酒水飞入他的手中,在内力催化下瞬间凝固成冰。他屈指一弹,正中东方衍的睡穴。 “桑神医。”晏君知轻唤道。 躲在屏风后面的 桑泉侧身转出,来到东方衍身边给他把了把脉。 “如何?”晏君知问道。 桑泉道:“并未中蛊,若他真与桑月有所接触甚至联手,却能‘片叶不沾身’,那可真了不得啊。” “这点小事,晏同归也能做到。”晏君知淡淡道,“既然他不曾被桑月控制,那便有的谈。你先去休息吧。” “好。”桑泉告辞。 晏君知又喊人来扶东方衍去客房休息。 等东方衍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孤竟睡了这么久?”东方衍一愣,随即忙起身更衣往外走去。 晏君知在正堂院中浇花,仿佛知道他此时过来一般。 “东方太子睡醒了?”晏君知放下水壶。 “真是失礼了。”东方衍十分戒备。 “天不早了,东方太子索性在府上用晚膳吧。”晏君知笑道,“你还没见过犬子吧?正好他们也完成了功课,孤让他们来见过东方太子。” 东方衍一脸受宠若惊:“殿下太客气了。” 晚膳时,裴浅酒也出面了。 东方衍夸道:“两位郎君真是钟灵毓秀。” “东方太子太抬举他们哥俩了。”裴浅酒道。 席上言笑晏晏,气氛和睦。 有嘴碎的小内侍跟言公公嘀咕:“真是同人不同命,东方太子这待遇同慕容太子比可真是天差地别,当初慕容太子想留下来被咱们殿下直接轰走了呢。” “多嘴。”言公公敲他一下,“殿下行事也是你能置喙的?” 小内侍忙告饶:“小的不敢 ,小的只是好奇。” “以后趁早改了你这毛病。”言公公教训道,“好奇害死人。” 随着玉兔高升,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晏君知便道:“东方太子不嫌弃,便在府上住一晚,明早再走。” 东方衍心中惊疑不定,晏君知前后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先前恨不得拒他于千里之外,现在却又突然热情,莫非有什么阴谋? 裴浅酒见他迟疑,便补了一句:“难得故人重逢,东方太子何不多待些时日?难道先前喜见故人竟是假的不成?” 东方衍忙道:“岂会!殿下与王妃盛情相邀,孤再推拒就说不过去了,也罢,今晚孤就叨扰了。” “好。”晏君知满意点头,转而叮嘱裴浅酒,“你先带他们去洗漱吧,孤与东方太子促膝长谈。” 裴浅酒玩味地看他一眼,随即起身:“好,别聊太晚了,耽误了太子休息。” “哪里哪里。”东方衍客套道。 裴浅酒带着云鸿和重城哥俩离开,晏君知也随后挥退了左右。 东方衍警惕道:“殿下想与孤说什么?” “桑月。”晏君知直截了当道。 东方衍疑惑道:“殿下说的是人是物?” 晏君知道:“自然是人,难道东方太子竟不知么?” “孤的确不认识叫桑月之人。”东方衍坦荡道。 “或许是改了名。”晏君知沉声道,“此女来自南疆,擅蛊,或许不良于行,也或许已经治好。东方太子若是还不知,那孤就再问得直白点,近来与 你合作之人。” 东方衍开始装傻:“孤不知殿下在说什么,孤有什么合作之人?仿佛孤在行什么大阴谋似的。” “以你在东奚国的权势地位,何必再与虎谋皮?别怪孤没提醒你,一旦中了她的蛊,你可就生不如死了。”晏君知淡淡道,“当初老西燕王以及其四子可是尝尽了苦果。” “若孤当真知道此女,又岂会不告知殿下呢?”东方衍道。 “看来东方太子很自信。”晏君知意兴阑珊,“孤便不耽搁你休息了。” 说完起身离开。 东方衍望了他的背影一眼,在他后脚即将跨出门槛时,道:“殿下的问话实在不见诚意。” 晏君知一顿,回头道:“你想要什么?” 东方衍笑道:“不是孤想要什么,而是殿下想要什么。” 晏君知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东方衍道:“殿下难道就不想要……” 他伸手指了指上面,暗示至尊之位。 晏君知抬手大袖一挥,周围的门窗全部封闭。 东方衍一惊:“你想干什么?” “东方太子就这点胆量?”晏君知嗤笑道,“还妄想与孤指点江山?” 东方衍心中一松,笑道:“是孤失礼了。” 晏君知走回主位坐下:“让孤猜猜,桑月与你的交易应当不是东奚国王位,而是意在我卫朝可对?她用蛊助你染指卫朝。” 东方衍眼皮直跳:“殿下言重了,孤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你想同孤说的,无非是你们助 孤登基,孤分些好处给你们,比如半分江山。”晏君知意味深长道。 东方衍听得心惊肉跳,这人是妖怪么?怎么全都说中了? 晏君知语气骤然一冷:“跳梁小丑,痴心妄想。你若将桑月下落说出来,孤便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若是执意包庇,便是孤的死敌。” 东方衍闻言也生出一股怒火,皮笑肉不笑道:“殿下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点,你当我东奚国是西燕那群废物么?” 晏君知深深看他一眼,再次抬手一挥,门窗都打开来。他径自离去,不再与他多说。 东方衍在位置上沉思了很久,随后才冷哼一声起身离去。 在齐王府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东方衍早早便告辞离开。 回了驿馆,东方衍便关起门来与使团副使“密谋”起来。 “果真是难啃的骨头,孤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他也不答应与孤合作。” “齐王素有雄心,殿下要分他的半壁江山,他必定不肯。”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孤多磨他几次,就不信他不肯。” 他们的对话都被大内密探报给了皇帝。 皇帝皱眉沉思:“东方衍要助二郎上位?条件是半壁江山?” 过了一会,他嗤笑道:“如此拙劣的离间之计,以为朕会中计?” 这些事是晏君知和裴浅酒所不知道的,因为密探的缘故,他们的人包括裴云都有意离得稍远。做到既能立即发现有无外人进出亦或是东奚国的人出去与人密会,又不至于跟密探起冲突。 第347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过两天,东方衍又登门了。 晏君知挑眉,之前都不欢而散了,他竟然还来? 东方衍不仅来了,而且还跟没事人似的笑着寒暄。 晏君知的眼神深邃了几分,几乎立即断定这里面有阴谋。 只是暂时还没看出是什么阴谋,不过没事,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的。 东方衍若无其事,晏君知比他更从容坦然,仿佛真的一点冲突都不曾发生似的。 这次他又在齐王府留宿,且留了两晚。 “他这是想让世人觉得孤同他勾结?”晏君知猜测道。 “要么是伺机作祟,要么就是如此。”裴浅酒冷冷道,“最近府上让桑神医多注意着些。” “桑泉一直盯着,暂时没有异样。”晏君知说着突然想起之前同东方衍的对话,思路神奇地打通了,“他何止是想让世人觉得孤同他勾结,他最想暗示的是皇上。” “将你打成逆贼?倒是个好主意。”裴浅酒一点就透,“一旦你失势,他们便有机可乘了。看来东方衍还是决定跟桑月一条道走到黑了。” “自找死路。”晏君知冷笑道。 裴浅酒神色一动:“桑神医既然能解蛊,想必炼蛊也有一手。” 晏君知沉吟道:“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确是个好主意。” 他亲自去找桑泉。 桑泉道:“实不相瞒,我从未炼过蛊。” “没有炼过,不代表不会。”晏君知意味深长道,“可是?” 桑泉沉默,随即叹道:“殿 下说对了。” “你不愿意炼蛊,无非是觉得它乃是害人之物,对不对?”晏君知问道。 桑泉点头:“是。” “你想岔了。”晏君知点拨道,“害人不害人,不在于物,而在于人。好比兵器能杀人,但你能说是兵器之过么?” 格局一下打开了。 桑泉闻言眼神闪了闪:“殿下说的是,之前是我狭隘了。” “那就拜托你了。”晏君知托付道,“待事成之后为他解了就是,然后销毁蛊虫,你也就不必有蛊虫害人的后顾之忧了。”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好。”桑泉答应了。 炼蛊可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若是技艺不精,最后也只会弄出一堆死虫。之前桑月为了炼制能控制晏君知的“情蛊”,费了许多时日不说,还费了大量精血。 当然,她炼的“情蛊”是属于比较高级的,只会让中蛊之人爱上施蛊之人,但并不会对他的神志有任何影响。否则天天跟一具行尸走肉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晏君知拜托桑泉炼制的就没那么高级了,能短暂控制一下中蛊者就行。 在此期间,东方衍又来了几次,每次回去就跟副使“密谋”一番,让大内密探去跟皇帝汇报。 古话说得好:三人成虎。 一次两次皇帝不信,可三次四次呢?乃至五次六次,就算假话也会让人记在心里,下意识地相信。 连街上有老虎这种鬼话说多了都能变成“真事”,何况东方衍和 晏君知这“有鼻子有眼睛”的事呢? “二郎真的不会动心么?”皇帝也动摇了。 从旁人的眼光看去,晏君知绝对有动心的理由。首先他有意夺嫡,这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其次晏同归的储君之位很难被废。那么对于想夺嫡的晏君知来说,只有剑走偏锋才能上位了。 眼下不就有个极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么?他就算一时不心动,却又能坚持几时呢? 李芳冒险说了一句:“这许是外邦奸计,意在搅乱我朝局势,好趁虚而入。” 皇帝眼神深邃,高深莫测。 “你是为国,还是为二郎?”皇帝冷不丁问道。 李芳忙跪了下去:“小的当然是一心向着皇上的,东方衍既然提出分半壁江山,其狼子野心已然昭然若揭,意在染指我朝江山。” 皇帝微微颔首:“朕自是知晓,只是人心难测更易变……朕老了,你说二郎甘心看着太子登基么?” “皇上春秋鼎盛,切莫说此等丧气话。”李芳道。 皇帝摆摆手:“少拿这种鬼话糊弄朕,朕如今是愈发力不从心了。身体如何,朕心里还没数么?” “皇上只是先前伤着了,好生调养会好的。”李芳宽慰道。 皇帝挥挥手,李芳遂起身退至一边,而他则继续批阅奏章。 另一边,桑泉欣喜地向晏君知报喜:“殿下,经过半个多月的调试,我终于成功炼出子母蛊了。” 晏君知欣慰颔首:“孤就知道桑神医不会让孤失望,这母 蛊可要种在孤身上?” 桑泉道:“殿下千金之体不可冒险,就种在我身上吧,殿下有何吩咐交代给我就是。” 晏君知深深看他一眼,点头同意了:“那就多谢桑神医了。” 桑泉无非是怕他用蛊虫做些出格的事,与其说是担心他的身体,倒不如说是担心蛊虫脱离掌控。 蛊虫种在他身上,晏君知要做什么事就必须通过他,若是他这里都通不过,那也就做不成了。 这样等事情做完了之后,他就能立刻销毁蛊虫,杜绝蛊虫害人的可能性。 当东方衍再次登门时,晏君知便让桑泉把子蛊下在了他的膳食中。 子蛊悄无声息地从他口中进入,而东方衍却无知无觉。 说来也是滑稽,东方衍千防万防防住了桑月还有她手下的蛊师,到头来却在他们想要对付的目标这里被下了蛊。 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傻子自有天照应。 东方衍照旧留宿之后才离去。 晏君知算了算他来的次数,已经累积得够多了,按照三人成虎来算,他这都够好几头老虎了。 “阿酒,让裴云护送你进宫一趟。”晏君知叮嘱道。 他还没被解禁,入宫只能靠媳妇了。 裴浅酒点点头,等裴云被叫回来后,两人便出发进宫。 东方衍得知此事,冷笑一声:“瓜田李下,岂是解释就能消除怀疑的?此举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浅酒当然不是进宫去解释这事的,这玩意只会越抹越黑 。皇帝又没说他们有异心,她怎么就急慌慌地去解释?是不是心虚? 皇帝听了通报,也想到她是不是反应过来什么,特意来解释了。 “宣。”皇帝道。 裴浅酒进殿行完礼,道:“妾身有要事禀报。” 皇帝示意李芳挥退左右,可以说相当给面子了。 “皇上可还记得南疆前国主桑月?”裴浅酒语出惊人。 皇帝眼神一凝:“何意?” “桑月如今正与东奚国勾结,意欲染指我朝江山。皇上也知此女擅长用蛊,一旦我朝肱股之臣受其胁迫,后果不堪设想。”裴浅酒正色道。 皇帝一惊,突然想起之前东方衍进献的二十名舞姬,而她们又被他赏赐给了文武大臣们。 莫非桑月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那要是他当时收下了……嘶!皇帝后背一凉。 裴浅酒又道:“妾身与殿下推测,此女应是隐藏在幕后,不过当日东方太子所献的舞姬之中未必没有她的人。此女能一直兴风作浪至今,手底下能人必定不少。” “你说了这么多,是想求朕通缉此女?”皇帝问道。 “回皇上,殿下已有了万全之策,只是需要皇上配合一二。”裴浅酒禀报道,“近来皇上应当没少听到殿下与东方太子勾结之言,殿下正要利用此事将桑月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皇帝眯了眯眼,没全信,焉知他不是想借机夺位? “怎么配合?”皇帝问道。 “将殿下打为逆贼。”裴浅酒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348章 离间计 皇帝心思飞转,迅速理清了他们的计划。 “你们准备怎么做?”皇帝问道。 总不能真的演练一场谋反吧? 那皇帝还真怀疑晏君知是不是想假戏真做。 “全凭皇上吩咐。”裴浅酒机智道。 皇帝不放心让晏君知全权安排,那让他亲自操刀总没问题了吧? 皇帝沉思片刻,道:“若真让二郎假装谋反,怕是东方衍第一个不信。” “皇上洞若观火。”裴浅酒恭维道。 “大道至简,索性也不必安排什么假意谋反的戏码,朕直接下令即可。”皇帝干脆道,“他们可有在齐王府藏些‘罪证’?” 裴浅酒回答道:“目前还不曾。” 齐王府戒备森严,岂是东方衍想藏东西就藏东西的? 皇帝便指示道:“那你们就主动藏一个,朕再让人去搜查,如此便水到渠成了。” 裴浅酒眼前一亮:“皇上圣明,如此一来,还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叫他们互相猜忌。” 这就是利用一个“信息差”强行制造他们碰头的机会。 一旦齐王府被搜出所谓的“谋反罪证”,而东方衍和桑月又都不曾做过,那么他们势必会认为是对方做的。 这对两方来说,都是计划外的事。而且是对方在不跟自己商量的前提下做的,对方想做什么?这次能不商量擅自行事,下次是不是还能反过来捅我一刀? 更妙的还在后头,话说又过了一段时间,皇帝从齐王府搜出“罪证”,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兵包围了齐王府。 羽林卫押着晏君知一 家从王府出来,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不明就里的百姓,伸着脖子往齐王府大门这看,想知道晏君知又犯什么事了。 “散了,散了。我等奉皇上之命捉拿反贼要犯,近前者有同党之嫌,都躲远点。”羽林卫驱赶想往前凑的百姓。 百姓们吓坏了,可不敢跟反贼扯上关系啊。 躲远了之后,众人无不唏嘘。 大意就是,晏君知这种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啊。 “想当年,齐王可是勤王护驾的大功臣啊,怎么也堕落了呢?” “权势迷人眼,齐王前面还梗着个太子,可他的权势又离那个位置这么近,偶尔把持不住本心也是正常的嘛。” “哎,盛极一时的齐王府就这么败了。齐王可不是太子啊!” 晏同归身上有三足金乌这个护身符,晏君知可没有啊。 只见晏君知和裴浅酒一人牵着俩小孩,好不凄惨落寞。 重城紧紧抱着裴浅酒大腿:“阿娘……” “重城不怕。”裴浅酒安慰道。 晏君知一家被打入了天牢,与此同时,关于罪证的版本也传了出来——乃是晏君知与东方衍的秘密通信。 因此,东方衍所在的驿馆也被羽林卫控制了。 东方衍是外国使臣,皇帝自然不能直接杀了。对于东方衍的处置,皇帝申饬了一顿后便把他赶出卫朝,并责令东奚国割城赔款以赎罪,若是逾期不交,卫朝便会发兵攻打东奚国。 东方衍毫无准备地被赶出了京城,心情当然是十分恼火。 “好一个桑月!”东方衍怒道,“竟然敢不 跟孤商量便擅自行事,还摆了孤一道!” 东方衍之所以没有往齐王府藏所谓的“通信”,自然是不想留下任何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他让皇帝听到的对话并不能作为证据,而他又是东奚国太子,皇帝不可能无凭无据就对他出手。 现在好了,“证据”有了,皇帝直接就出手了。东奚国还得割地赔款来赎罪。 东方衍远离了京城后,暂时驻扎下来,让人去联络桑月,让她过来解释清楚。 桑月那边也正怀疑着呢。 “乌迟,你怎么看?”桑月对身旁的一名白发青年问道。 乌迟道:“若这事是东方衍干的,除非他此次回去便直接与卫朝开战了。”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他做的?”桑月若有所思,“那依你看来,会是谁做的?” “东方衍的举动有眼睛的都看得到,依我看,东方衍这是被人利用了。”乌迟分析道,“晏君知的仇家可不少,尤其是东宫那位。” 桑月微微颔首:“嗯,有理,晏同归不会放过任何置晏君知于死地的机会。” 正商量着呢,东方衍的联络信号到了。 “呵,自己被人阴了,还要我去解释?”桑月冷笑道,“真是蠢货。” 乌迟道:“王上不是一直想报复晏同归么?推到他头上就是了,让东方衍去与他交手。” “好。”桑月欣然应下。 桑月没有直接去东方衍驻扎之地同他见面,而是另外约了个地方,并要求东方衍孤身秘密前来。 东方衍又不傻,孤身前去万一被暗算了怎么办?当 然要带够护卫,还得带高手。 他们来到一片竹林,林间甚至还有点雾气。 东方衍停下脚步,也不往里面继续深入。 “桑月,出来吧。”东方衍眼神警惕周围。 过了好一会,桑月才姗姗来迟。 她冷声道:“不是说孤身过来么?你什么意思?” 东方衍直言不讳道:“孤身过来,孤怕中了你的道。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桑月骂道:“你没有脑子的吗?我同你是盟友,把你赶出京城赶出卫朝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自己被人利用了,反来怪我?” 东方衍心中一沉,不愿承认:“你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远的不说,晏同归就恨不得将晏君知除之而后快,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出手栽赃?”桑月冷冷道。 东方衍眼神闪烁,面色难看。但心底已经慢慢接受这个说法了,既然晏君知能准确无误地说中他的心思,那晏同归也未必不能猜中啊。 按理说,桑月都看得出来,他不应该想不到啊,怎么之前就死活认为是桑月做的呢? 就在他沉思时,桑月缓缓上前,东方衍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桑月一顿,嗤笑道:“堂堂东奚国的太子,就这胆量?” 东方衍不以为然:“总比沦为别人的傀儡强。” 西燕变天那么大的事东奚国自然也是关注的,这一查自然就查出了些端倪。 桑月淡淡道:“我只是想给你出出主意,你不想听就算了。” 东方衍眼神闪了闪,略作挣扎后,还是上前靠近她。 桑月挑眉:“到底 是太子,够胆量。” “说吧。”东方衍沉声道。 桑月道:“你去联合晏同归不就行了?” “联合晏同归?”东方衍若有所思。 “晏同归做梦都想除掉晏君知,登上至尊之位。”桑月蛊惑道,“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可比晏君知好把控多了。” 东方衍微微颔首,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法子。 他却是不知桑月跟晏同归之间的恩怨,否则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容孤想想。”东方衍深入分析利弊。 桑月也不急,反而随意地看向别处,与东方衍时刻警惕行成鲜明对比。 可也正是这份自信葬送了她,她认为双方交锋,只有东方衍防备她的份,自己却疏于防备。 东方衍冷不丁地从袖中抽出匕首刺进了她的后心。 桑月闷哼一声,神情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你疯了?”桑月不顾嘴角大股溢出的鲜血,质问道。 东方衍疯没疯不知道,但是乌迟却真的要疯了:“王上!” 他疯狂朝东方衍冲去,手中挥出了一片毒虫。 东方衍吓得匆忙后退,与此同时,他的护卫中闪出一名灰袍老者挡在了他面前,抬手一挥,乌迟的毒虫竟诡异地死亡落地。 乌迟恨恨地看他一眼,转头去扶住桑月:“王上别怕,我一定能救活你的。” 桑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角不停地流血。 东方衍错愕地看了自己双手一会,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当即下令:“杀了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乌迟也大手一挥,一批死士现身而出。 第349章 桑月之死 双方激烈交战,死伤惨重。 东方衍一边后退,一边心惊。刚刚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抽刀去捅桑月? 特么还捅得那么精准,一刀进了后心。 他慌乱往外跑,突然眼前多了两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齐,齐王!”东方衍不禁骇然,然而骇然过后他的头脑却忽然冷静下来,“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晏君知冲桑泉使了个眼色,随后便越过东方衍走向战圈。 桑泉道:“过来,我替你解蛊。” “什么?蛊?”东方衍又是一惊,“你们对孤下蛊?” 桑泉淡淡道:“就只许你们算计齐王,不许齐王算计你们?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 东方衍面色难看至极,但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真要替孤解蛊?” 桑泉冷哼一声:“哼,你当我是桑月这种旁门左道么?我一生行医,最恨的就是这种害人手段。” 东方衍表情古怪,一副“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表情。 桑泉理直气壮:“惩恶就是扬善,对付你们这种人,不叫害人。” 东方衍:“……” “手伸出来。”桑泉冷冷道。 东方衍能屈能伸,十分干脆地伸出手去。 这边桑泉帮东方衍解蛊,另一边,晏君知在观察了一下双方交战的情况后发现,东方衍护卫中的那个灰袍老者确实有些古怪手段,好像还挺能克南疆蛊师的手段的。 “莫非这是北疆的巫术?”晏君知心中猜测。 管他呢,晏君知随即将 之抛之脑后,紧接着身法快如疾风冲至乌迟身边抓住了桑月。 乌迟又惊又怒,抬手朝晏君知拍去。 晏君知内力裹在掌外,毫不退缩地跟他对了一掌。就算有什么毒,也不可能渗过他浑厚的内力。 仅仅一掌,乌迟便倒飞了出去,一边胳膊直接折了。 晏君知却并不想放过他,提着桑月继续追杀乌迟。 乌迟双目赤红,一心想抢回桑月,竟然也不逃,反而还敢反击晏君知。 晏君知一掌落下,雄浑的内力再次把他震飞出去。 乌迟滚了几圈,剧痛让他头脑冷静了几分。深知再打下去,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能死,我得为王上报仇。”乌迟信念坚定,猛地挥出一片毒虫,深知还有蛊,然后头也不回地往竹林深处遁去。 晏君知被毒虫和蛊虫逼退了几分,随即挥出更加强大的内力将它们震死。 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乌迟的踪影了。 晏君知察觉到身后有桑月的死士袭来,当即转身应付他们。对于这些人也必须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晏君知一手提着桑月,一手与死士交战,反倒更加有利。因为死士根本不敢去碰桑月的身体。 在晏君知和东方衍的护卫的联手下,桑月的死士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而另一边,桑泉也帮东方衍解了蛊。 东方衍警惕道:“都解干净了?” 桑泉冷哼道:“不然呢?我特地来消遣你不成?你把桑某当什么人了?” 东方衍嘀咕道:“你能给孤下一次蛊,焉知你不会下第二次?说不 定这次又换了个品种。” 桑泉嗤笑道:“爱信不信。” 随即拂袖转身,东方衍忽然恶向胆边生朝他攻去。 桑泉反手就是一扬,东方衍瞬间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连桑月你都知道防备,竟然敢对本神医出手?”桑泉不屑道。 东方衍眼神戒备惊恐。 桑泉看都不看他,转身继续往晏君知那走。 “她怎么样?”桑泉关心道。 晏君知瞥他一眼:“怎么?你还要救她?” 桑泉一噎:“并,并不。” “孤看在你的面子上饶她一次了,如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手软。”晏君知怕她不死,又补了一掌,直接震碎了她的心脉。 桑泉眼皮一抖,缓缓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晏君知看了倒地的东方衍一眼:“给他解了吧,一国太子如此狼狈成何体统?” 桑泉转身给东方衍喂了解药。 东方衍的护卫快速扶他起来,戒备地看向晏君知两人。 晏君知却若无其事地笑道:“多谢东方太子相助,不然孤可没这么容易揪出桑月。” 东方衍闻言面色一变,十分难看。 他可没忽略乌迟逃了的事实,在旁人眼中,就是他突然出手捅了桑月一刀。乌迟肯定会把这笔血债也加在他的头上。 “齐王殿下真是好深的算计。”东方衍咬牙切齿道。 晏君知反问道:“不是东方太子主动上门相助的么?不然人海茫茫,孤可找不到桑月的下落。” 东方衍表情扭曲了一瞬。 鬼得主动上门相助!他那是想算计晏君知好不好! 现在说得他蠢得 死一样,做了那么多全部为晏君知做了嫁衣。 虽然确实如此,但谁愿意承认自己蠢? 东方衍忽然道:“既然如此,殿下就不是反贼,孤也不是同谋了。” 那么皇帝责令东奚国割地赔款的旨意是不是就能作废了? 晏君知才不上钩:“孤自然不是反贼,你更不是孤的同谋,但你是主谋啊。” 东方衍怒道:“殿下这是非要将东奚国敲骨吸髓不可吗?” “杀人者人恒杀之,东方太子自己酿造的苦果就留着自己吃吧。”晏君知留下一句,随即转身离开。 东方衍眼神一暗,动了杀机,于是看向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纵身一跃,瞬间来到晏君知背后。 晏君知从容抬手与他对了一掌,别说,这老头实力果真不俗,竟同他僵持了半晌才被他的内力给击飞出去。 灰袍老者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右手微微颤抖地举起,猛然用力一冲,才把晏君知逼入他掌心的内劲给冲散。 东方衍快步上前:“大祭司你怎么样?” 大祭司摇摇头:“轻伤,不碍事。这齐王的功力果真了得,老朽几十年的修行竟还输了。” 东方衍的面色愈发难看了,面对这样的敌人,取胜的几率有多大? “我们走。”东方衍不甘地下令回国。 晏君知回到京中,便带着桑月的尸体入宫去见皇帝。 皇帝道:“这就是南疆前国主桑月?” “回皇上,如假包换。”晏君知确定道,“前次臣看在桑神医的面上任由她假死脱身,饶了她一次,谁料她还敢 来卫朝兴风作浪,如今此人已除,也算除了一个祸患。” 皇帝微微颔首:“既然南疆秘术如此了得,你索性将她尸体焚了吧,化成灰总不能再死而复生。” “是。”晏君知应道。 皇帝吩咐李芳:“快去把云鸿和重城接过来,朕的小孙儿肯定吓坏了。” 李芳连忙去办。 皇帝又下了一道口谕,让人去传裴世奇。 很快,裴浅酒几人就被从天牢接了出来。 不仅云鸿、重城,盼郎和摄图也一起进了宫。 皇帝没管他俩,只招呼云鸿和重城到面前来。 “吓着了没?”皇帝问道。 云鸿道:“男子汉大丈夫,没有吓到!” 皇帝被逗得开怀大笑:“好,不愧是皇室子弟!” 重城看着皇帝龙书案上的水果匣子流口水:“爷爷,这个好吃吗?” 他指了指岭南运来的荔枝。 裴浅酒扶额。 皇帝笑着抱起他:“你尝尝不就知道了?来,爷爷喂你。” 重城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吃!” 裴浅酒:“……”真是好一对大丈夫兄弟。 重城不仅自己吃,还剥了一颗喂给皇帝:“爷爷,我喂你吃。” 皇帝欣慰不已:“好,重城可真孝顺。” 就在皇帝享受天伦之乐时,裴世奇到了。 “臣拜见皇上。” “楚国公免礼。”皇帝放下重城,“朕传你进宫,是预感东奚国可能犯边,你跟他们打过交道,说说你的看法。” 裴世奇道:“东奚国的精兵不弱于蛮族大军,之前又吞并了蛮族大片土地,实力大涨,不可小觑。” 第350章 摄图闯祸 皇帝的神情凝重了几分,随即示意李芳带裴浅酒还有小家伙们下去,然后又命人去皇城各部署衙把大臣们传来议事。 李芳带着裴浅酒和小家伙们先去沐浴更衣,然后询问裴浅酒:“王妃可要在御花园游玩?” 裴浅酒是无所谓的,不过看小家伙们想去,便同意了:“走吧。” 李芳遂带他们前往御花园赏玩。 如今已经是夏末秋初,很多花卉都凋谢了,不过倒是有很多菊花盛开。 我花开后百花杀嘛。 重城道:“阿娘,这里好多假山呀,我们来玩躲猫猫吧!” 裴浅酒笑着问其他人:“你们想玩吗?” 盼郎点点头:“我们一起陪弟弟玩吧。” 李芳便道:“既然小皇孙想玩,就让大家一起吧,人多了也热闹。” 说着便吩咐随行的内侍和宫女一起陪重城玩。 重城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我来找,你们快去躲。” 说着就捂住眼睛面对着一座假山等着。 “不许去别处,听到没有?谁要是不听话,我可不会手软。”裴浅酒不忘叮嘱。 “是!” 盼郎牵着云鸿的手往一条假山内的小道跑去。 摄图背着手慢慢悠悠溜达,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裴浅酒 找了个就近的位置躲好,目光却始终不离重城。 过了一会,重城松开手,左右瞄瞄,见都躲好了,便开始找人。 第一个被找到的果然是裴浅酒。 “阿娘,你好不会藏哦。”重城道。 “是重城太厉害了。”裴浅酒宠溺道,“去找别人吧。” “嗯!”重城扭头去别处。 裴浅酒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找到了!”重城揪出李芳。 李芳同样也夸道:“小皇孙真厉害。” 重城干劲更足,又跑去找别人。 一个一个内侍或宫女被他揪出来,但是就是没有找到三个哥哥。 重城咬了咬手指,苦思冥想一会,扭头钻进一条假山内的通道。谁料刚跑出去就撞上一了悠哉游玩的贤妃。 “哎哟!”贤妃向后跌去,还好被宫女给搀扶住了。 重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手揉着脑门。 “谁这么不长眼啊?”贤妃抬眼看去,面色一变,“这不是齐王家的小王子么?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后面裴浅酒也走了出来。 李芳倒是很机灵,瞄了一眼就退了回去,也不许其他人过去。 “重城这是撞到贤妃娘娘了?真是对不住,小孩子莽撞。”裴浅酒先行赔礼。 听完 后,贤妃才分辨出这是重城,笑道:“多大点事儿,快让本宫看看重城摔疼没有?” 重城拍拍屁股起来:“不疼!” 裴浅酒拍他一下:“还不快跟贤妃娘娘赔罪?” 重城规规矩矩行礼赔罪。 贤妃上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还塞给他一只小荷包:“来,这是给你的小奖励。” 裴浅酒忙道:“这可使不得。” 贤妃摆摆手:“到了本宫这个年纪,就喜欢这样可爱的小家伙,齐王妃就不要拒绝这点心意了。” 裴浅酒只得让重城道谢。 贤妃问道:“本宫见重城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 重城道:“我们在玩躲猫猫,我要去找哥哥。” 贤妃便道:“那你快去找,本宫跟你阿娘聊会。” 重城回头看裴浅酒,裴浅酒点头同意。 重城便跑去找人了,李芳见状,连忙快步跟上。路过贤妃时停下行了一礼,这才继续去看重城。 裴浅酒对李芳还算放心,便留下与贤妃聊天。 贤妃羡慕道:“五郎家的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像重城这样肆意跑动。” 裴浅酒道:“小孩子长得很快的,或许下次娘娘也能陪小郡主玩躲猫猫了。” 赵王妃生的是个女孩。 贤妃不经意道 :“说来,本宫还怪羡慕德妃姐姐的,虽然远离了故土,却也能时时享受天伦之乐。本宫有时候也想去求个恩典,让五郎媳妇带孩子多进宫住住。” 裴浅酒细品她话中深意,竟是也有示好之意。说是羡慕德妃,暗含的意思不就是在问如果晏君知成事,会不会也给她和赵王一个善果? “贤妃娘娘地位尊崇,不过是些许小心愿,总能如愿的。”裴浅酒淡淡笑道。 她摸不清贤妃和赵王真正的意图,自然不会给什么答复。 两人你来我往看似漫无边际,实则暗含机锋地交手了几回,这时,忽然跑来一名小内侍:“王妃,不好了,摄图小郎君闯祸了。” “出什么事了?”裴浅酒问道。 小内侍道:“他把王美人推河里去了。” 裴浅酒皱眉:“谁看见了?” 小内侍道:“周,周围的人都说是他推的。” 裴浅酒脸色一沉:“带路。” 又对贤妃致歉,“娘娘,我先失陪了。” “本宫同你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贤妃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们很快来到了事发之地,与御花园只有一墙之隔,但也有个引水的小河流。 王美人已经被捞上来了,摄图被 内侍喊来的羽林卫摁着。 李芳在跟他们交涉,王美人不肯退让:“不行,绝不能轻饶了这个凶手!本宫要请皇上做主!” 裴浅酒闻言眼神沉了沉,心道这又是针对齐王府的阴谋? “阿娘!”云鸿和重城跑到她身边。 “你们有没有看到怎么回事?”裴浅酒问道。 云鸿道:“我看到了,是这个女人想欺负摄图哥哥,摄图哥哥才推她的。” “怎么欺负?”裴浅酒神色一动。 “她让人抓摄图哥哥扇耳光。”云鸿道。 裴浅酒神情一冷,这是扇摄图耳光吗?是扇晏君知、扇齐王府的耳光。 她径自走到羽林卫面前:“放了他。” 羽林卫为难:“王妃,他谋害宫妃罪行不轻,卑职贸然放人,回头皇上追究下来卑职担待不起啊。” “有什么我担着。”裴浅酒沉声道,“我让你放了他,要我说第三遍吗?” 羽林卫迟疑了会,手上微松。 摄图跟个狼崽子似的挣开,怒视着他。 裴浅酒道:“过来,告诉我所有经过。” 摄图便把过程说了一遍,比云鸿说得具体多了。原来是这王美人见他眼生,眸色又异于常人,以为是没权没势的,便想拿他撒气解闷。 第351章 自食恶果 “胡说八道!”王美人斥道,“我什么身份?他又是个什么东西?我能看他一眼?” 裴浅酒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儿也在污蔑你?” 王美人一噎:“小王子年幼,难免受人蛊惑。” “放肆!”裴浅酒斥道。 王美人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齐王妃要以势压人吗?” “本宫听了半天,好像以势压人的另有其人吧?”贤妃走上前幽幽道。 王美人心中大恨,委屈道:“贤妃姐姐也要帮他们冤枉妾身吗?” “打住,本宫可没有你这样娇嫩的妹妹。”贤妃打断她。 王美人道:“你我都是服侍皇上的,自然是姐妹,贤妃姐姐不认妾身,妾身却始终都是尊敬姐姐的。” “那就听本宫一句劝,给齐王妃赔个不是。”贤妃顺势道。 王美人:“……” 个老女人可真不要脸。 王美人扭头就要往河里冲:“你们如此羞辱我,我今日便以死明志,让皇上看到我所受的冤屈!” 她的内侍和宫女连忙拦住她:“您千万别冲动啊,有什么委屈可以跟皇上说啊。” 王美人一个劲往河里冲,内侍和宫女们死命拉她,一来一往宛如拉锯。 裴浅酒看着这出闹剧,几步上前一巴掌抽在王美人脸上:“闹够了没有?” 王美人都被打懵逼了:“你,你,你敢打我?” “你一个小小的美人,我打你又如何?”裴浅酒冷笑道,“你不是说我以势压人么?我压给你看。” 裴浅酒是正经的亲王妃,而且还是地位尊崇的齐王王妃,虽然位列太子妃、四妃之后,但品级同级,只比皇后次一等,没看贤妃也跟她客气么? 王美人这回真哭了,哭得很伤心。 “你既然要皇上做主,那我便陪你去皇上那申诉。”裴浅酒道,“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去?” 王美人道:“你羞辱殴打宫妃,皇上不会轻饶你的!” 裴浅酒不屑一哂。 贤妃提醒道:“齐王妃你跟她一般计较做什么?你这一动手,反而没了道理。” “多谢贤妃娘娘提醒,只是她都骑到齐王府头上来了,我岂能容她放肆?”裴浅酒冷哼道,“敢打齐王府的人,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王美人神色忿忿,裴浅酒实在太嚣张了,她一定要求皇帝狠狠惩罚她。 王美人想的也好:“齐王权势滔天,皇上肯定早防备他了。如今 裴浅酒还这么嚣张,正好让皇上看清她目无尊长的真面目!” 而且这也能让皇帝对她加深印象,甚至因为她落水而对她怜惜几分。 一想到这,王美人就觉得自己要时来运转了,盼了许久的圣宠就在眼前! 裴浅酒便对李芳道:“劳烦李总管去通报一声。” 李芳道:“好,如今皇上应还在议事,等皇上得空了,咱家便为王妃通报。” 说着便转身离去。 皇帝这次议事议了很久,不仅谈到了可能会出兵的事,而且还讨论了各种应对东奚国的战术。 晏君知中途也加了进来,彼时他已经将桑月的尸体焚毁。 “今日就到这里吧。”皇帝宣布道,“且先静观东奚国动向,若其当真敢来犯边,再定出兵事宜。” “臣等告退。” 李芳便趁机快步进来,晏君知拦了一下:“阿酒她们呢?” “王妃在御花园,殿下且稍等片刻。”李芳提醒道,然后前去跟皇帝禀报御花园发生的事。 皇帝不耐道:“没个消停。” 李芳没有接茬,而是静静候命。 皇帝起身:“备辇。” 他走到晏君知身边时,指了指他道:“正好一起去吧。” 来到御 花园,还不等众人行礼,王美人就扑到他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诉:“求皇上为妾身做主!妾身受此大辱,真是没脸苟活了!” “到底怎么回事?”皇帝沉声道。 王美人先声夺人:“妾身原本只是经过御花园,没想到却被这异族推入了河中险些淹死,幸亏内侍喊来羽林卫救了妾身。妾身本要拿了他问罪,谁料齐王妃执意包庇他不说,还掌掴了妾身!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齐王妃包庇此人,实在居心叵测!” 这话可就诛心了。 裴浅酒道:“摄图不过十岁稚童,殿下念其孤苦伶仃故而收养了他,试问他能有什么不轨心思?” “齐王妃,摄图为何要推王美人入河?”皇帝一针见血地问道。 裴浅酒如实道:“这就要问王美人为什么要无端冲一个孩子下毒手了。” “皇上,妾身没有,她冤枉妾身!”王美人喊冤道,指了一圈她的内侍和宫女,“他们都能给妾身作证!” 云鸿大声道:“爷爷,她说谎,云鸿亲眼看到是她让人抓摄图哥哥,要打他耳光!” “小皇孙年幼,不要被歹人蒙蔽!”王美人道。 云鸿信誓旦旦道 :“爷爷,云鸿没有说谎!” 贤妃适时道:“皇上,妾身之前一直在同齐王妃说话,得了消息一起过来的,的确无人教云鸿胡说。” 言下之意裴浅酒没有教过云鸿这么说。 皇帝自然是信孙子的,看向王美人厉声道:“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 王美人故技重施,委屈嘤咛一声,转头就往河里冲:“妾身遭人诬陷,无以自证,只能以死明志!” 内侍和宫女们自然再次阻拦。 说实话,自从甄蕴之事后,皇帝后宫的兴趣实在是淡了,也没心情看这种戏码。 便道:“放开她,让她跳。” 内侍、宫女以及王美人都傻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内侍和宫女们一放开她,却见她连一步都没往前,可见压根没用力。 一见露馅,王美人赶忙转头跪下磕头:“妾身冤枉啊,妾身死不瞑目!” 皇帝厌倦地摆摆手:“拖下去。” “皇上,皇上!”王美人不甘心地喊道。 直到被拖了一段,她才改口:“妾身治罪,妾身治罪了,求皇上再给妾身一个机会吧!” 皇帝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要她命,只是剥夺了她的封号,贬入掖庭宫当个浣洗宫女。 第352章 摄图的“复仇” “都散了吧。”皇帝深深看了裴浅酒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裴浅酒十分坦然,她敢打王美人无非是释放一个信号,这个事纯粹是王美人没事找抽,她没有任何算计。 不然以裴浅酒的心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粗暴落人口实? 皇帝自然也看出这点,才没跟裴浅酒计较。 而且晏君知这次也算是立了一功——让皇帝抓住了东奚国的把柄,从而顺理成章地下旨责令对方割地赔款。 不仅如此,皇帝也相信之前关于晏君知谋反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这个时候,他对晏君知的包容度大着呢。 对晏君知包容,自然就是对裴浅酒包容。 正应了裴浅酒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先让他误会,再解开误会,便会让他更宠信晏君知。 也就是所谓的“虐粉”效应。 裴浅酒冲摄图招招手,摄图这次很乖巧就过来了,任由她摸小脑袋。 “这孩子该不是吓着了吧?”裴浅酒诧异道。 可跟以前的狼崽子不太像啊。 摄图“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脸却是悄悄红了。 裴浅酒忍俊不禁:“好了,不逗你了。没吓着就好,走,回家。” 摄图低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听见。 回家! 回到齐王府,一切恢复如旧。 言公公倒是闲不下来,组织人手到处撒艾草汁驱驱晦气。 晏君知虽然对此很无语,但也没拦着他,由着他去折腾了。 “这王美人无端跳出来,莫非又受了晏 同归的怂恿?”晏君知关心的是这个,“得让人仔细查查。” “我倒觉得这是个巧合。”裴浅酒却道,“至于之后的借题发挥,更像是争宠的手段。只不过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弄巧成拙了。” 后来宫中的探子传回消息,果然就是这样。 王美人一直不受宠,之前嫉妒甄蕴但又拿她没办法,只能自己生闷气。后来甄蕴死了,她还是不受宠。这股气就越憋越大,都把自己憋变态了。她可不是突发奇想要虐摄图,而是一直都在虐待自己的下人,虐上瘾了都,所以看到摄图这么个嫩娃,那股变态虐欲就又上来了。 “这后宫里真是什么人都有。”晏君知直嫌晦气。 裴浅酒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晏君知顿时炸毛:“你这么看孤干什么?你当孤会开后宫吗?” “我什么都没说。”裴浅酒无辜道,“你是不是心虚啊?” 晏君知:“……” 他气结:“孤看你是又欠收拾了!” 裴浅酒心中一紧,预感不妙,连忙扭头要跑。可她哪里跑得过晏君知,当时就被拽回去了。 然后,嗯,棍棒底下出孝媳…… 云鸿和重城下课回来,不解:“大中午的,阿爹阿娘关门干嘛?” 思考了一会,云鸿道:“一定是有机密商量,咱们等等。” 于是他拉着重城走下台阶,把书袋往台阶上一放,然后开始扎马步。 “啊?”重城恹恹道,“我好累呀,我不要扎马步。” 然后就一屁股 坐在台阶上不肯动弹了。 云鸿道:“你就是夫子说的‘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重城不在意道:“就让我烂在墙角下吧。” 说着掏出一颗紫柰,也就是苹果咬了起来。 他是真的不喜欢练功啊。 倒是最近读书很有长进,渐渐发现了读书的乐趣。 云鸿轻叹一声,继续努力练功。弟弟废柴成这样,只有他这个大哥扛起保护全家的责任了。 他俩回来的时候是午时初两刻左右,现在已经午时正两刻了。 云鸿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重城就在台阶上吃了半个时辰的零嘴。 “嘎吱”一声,门开了。 重城本能地把手上的零嘴藏了起来。 “阿爹!”云鸿结束练功,上前行礼。 晏君知道:“你们自己去花厅用膳。” 说完看了重城一眼,对云鸿道:“你盯着他,让他少吃点。” 重城惊呆了。 云鸿面色一肃:“是!” 绷着脸的小表情还像晏君知。 打发走俩小捣蛋,晏君知亲自去弄了热水回来。 沐浴更衣后,两人才去用膳。 云鸿和重城已经吃好了,见到他们连忙下桌跑过来。 “阿爹,阿娘。” 裴浅酒顺手摸了摸重城的肚子,果然鼓得不行。 “又贪吃。”裴浅酒点了点他。 重城眼神躲闪。 “行了,去消消食,然后午休。”裴浅酒拍拍他俩。 哥俩手拉手走了。 下午的时候,晏君知单独提溜出重城额外操练了一番。 其他三个都很自觉,不需要他 时刻盯着。尤其是摄图,从宫里回来之后,就跟发了疯似的拼命练功。 他这两年进步其实已经很快了,只不过年纪还小,当然不是羽林卫的对手。但是这件事还是狠狠刺激了他,他发誓一定要尽快战胜羽林卫。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天气愈发冷了。摄图却对晏君知道:“师父,您能不能再带我进一趟宫?” 他要找当初摁他的几个羽林卫一雪前耻! 晏君知嘴角一抽,小东西还挺记仇,那点事记了这么久。 “师父。”摄图抓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 “行了。”晏君知甩开他,“跟上。” 摄图大喜,立马跟着他走。 晏君知帮摄图把当初那几个羽林卫约到了皇宫校场,几人还颇有点忐忑。不是吧?齐王殿下心眼至于这么小么?都这么久了还秋后算账? 晏君知直截了当道:“你们几个一起上吧,早点完事早走。” 几名羽林卫:“???” 一人小心翼翼道:“我们一起打您吗?卑职不敢啊。” “你们也配?”晏君知都被他们震惊了,随手一指摄图,“是打他。” 几人:“……”没听错吧? “这多少有点胜之不武了。”几人干笑道。 晏君知冷笑道:“当初你们几个一起摁他怎么好意思下手的?赶紧的别废话,不然孤亲手收拾你们。” 几人心中一凛:“那卑职就却之不恭了。” 摄图摆开架势,下一刻就冲了出去,挑准一人狠狠一踹。 “嘶!”下手还 真狠! 那就别怪他们以大欺小了! 几人一起出手,没想到摄图比上次还难缠了。 过程有点不忍直视,但最后是摄图胜了。虽然鼻青脸肿的,但是一雪前耻了。 几名羽林卫大感丢人,太丢人了,竟然被一个十岁小孩给打败了。 摄图朝晏君知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牵动了脸上的淤青,疼得他直抽冷气。 晏君知简直没眼看,但神情显然很满意,不愧是他教出来的。 摄图回到晏君知身边一脸求表扬的表情,晏君知只揉了揉他脑袋。 “辛苦你们几个了。”晏君知给他们一人二十两银子,“拿去看看伤吧。” 几人:“……” 多少还是有点安慰的。 晏君知拎着摄图回了齐王府,也没管他,自家孩子都皮实。 摄图自己去找桑泉要了点伤药敷了一天,淤青基本就没了。 不过这货不愧是狼崽子,惹事的心是一刻也停不下来。揍完羽林卫,他就想揍盼郎了。 当初盼郎仗着武功比他高天天揍他,现在该他报仇了。 盼郎神情古怪道:“你考虑清楚了?” 摄图手痒得很:“哼,我早就想揍你了!” 重城拉着云鸿在一边吃瓜,是真的吃瓜,还往云鸿手里塞。 云鸿接了一块,跟着吃起来,顺便看他俩打架。 最后的结果完全出乎摄图的意料,他不仅没能报仇雪恨,反而又被教做人了。 他被打趴着,而盼郎坐在他背上:“我早就跟你说过要认清谁才是大哥。” 第353章 童谣 摄图仰天长叹:“这是为什么啊!” 苍天无眼啊! 此时,一个未来的武学宗师险些被扼杀在萌芽中。 盼郎轻哼道:“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努力。” 而且还都是晏君知教的,谁比谁差了? “哎哟!”重城脑壳挨了一下。 他回头,只见裴浅酒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阿娘!”重城抱住裴浅酒大腿,委屈道。 “你现在还带着哥哥一起贪吃?”裴浅酒好笑道。 重城道:“他不吃我又不能强迫他吃,阿娘怎么能怪我?” 裴浅酒:“……” 还真有道理。 盼郎和摄图也分开了,分别站好。 “都去洗干净吃饭吧。”裴浅酒挥挥手。 他们是趁着中午下课了约的战,饭还没吃呢。 四个小家伙乖乖去洗手。 裴浅酒对云鸿道:“下次饭前别让他吃零嘴。” 云鸿心虚地点点头,这次他也跟着吃了呢。 主要是观战不来点吃的,没那个气氛。 与此同时,朝堂上也出了件大事。准确地说是与东奚国之间的事。 原本皇帝以及大臣们都预料东奚国很可能会撕破脸,南下攻打卫朝。结果出乎他们预料的事,东奚国不仅没来犯边,还爽快地把割的地赔的款给送来了。 皇帝顿时感到有股气不上不下的,东奚国来这么一手,那让卫朝也没了发兵的理由啊。 “是否酝酿着更大的阴谋?”皇帝琢磨道,“众卿怎么看?” “皇上,臣以为这正是我朝国威远扬的体现 啊!东奚国畏惧皇上的天威,自然不敢犯边。”谏议大夫跳出来歌功颂德道。 群臣互相看看,随即要么沉默,要么附和他的话,跟着一起歌功颂德。 这种时候反驳他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还是先看看皇帝的态度再说。 皇帝倒是没有昏头,摆摆手道:“卫朝强大固然如是,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不信东奚国没有别的阴谋。” 这时,崔天行才出列道:“皇上,我等在此凭空猜测也猜不出什么,不如派探子去查一查东奚国的动向。” “嗯,崔卿说得实在,的确该探一探。”皇帝十分赞同。 正好借着派人接手东奚国割让的城池的机会,让探子去查一查他们的动向。 晏同归却突然出列道:“皇上,臣有一事禀报。” “何事?”皇帝问道,“说。” 晏同归道:“臣近来在民间听到了一首童谣,便命人去查了查,发现内中另有隐情,且十分不简单。” 说到这里,他就停下不说了。 皇帝知其意思,沉吟片刻,便道:“先散朝吧,太子、齐王、赵王、楚王与三省阁臣到勤政殿来。” 都到了勤政殿,皇帝示意晏同归:“现在可以说了。” 晏同归道:“是,臣听到的童谣是‘江潮生,杨花落,翠山屏开金龙阁’。” “你们都听说过了?”皇帝看向其他人。 “这……不过是坊间小儿胡乱传唱之作,能有何深意?”徐攻玉不解道。 皇帝又看向晏 同归:“太子,你继续说说吧。” “是。”晏同归继续道,“原本臣也同徐相一般想法,但是深入查探之后,臣才惊觉这不是普通的童谣。乃是暗指前朝宝藏!前朝末帝当初出逃,的确卷走了京城大量宝藏,此事应当八成是真。” “你有何根据?”皇帝皱眉。 晏同归解释道:“这‘江潮生’并非真的指江潮,而是指前朝的‘龙兴之地’潮兴城。‘杨花落’中的此杨花也非彼杨花,而是指代雪花。第三句‘翠山屏开金龙阁’,指的就是前朝宝藏所藏之处。臣以为说的正是潮兴城外的观涛山。” “若是按照太子殿下所说,岂不正应在了将来之季?”徐攻玉惊觉道,“一旦入了冬,便是‘杨花落’之时啊。” “哼,不过一群藏头露尾的宵小罢了。”皇帝不屑道,“还敢自比‘金龙’?不自量力。” 晏同归又道:“这童谣还有下半阙,起高楼,宴飞鹤,到了都作檐下雀。” 皇帝听完直接气笑了:“狂妄!” 晏同归忙一拱手:“臣以为这是前朝余孽在造势,意欲卷土重来,倒我晏家江山。” 晏君知终于开口道:“皇上励精图治,四海升平,区区前朝余孽不得民心,所谓倒我晏家江山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但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晏同归强调道。 晏君知便道:“既然对方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我们就去潮兴城看看,捣毁了他的老巢,看他如 何作祟。” 晏同归忙打断他:“孤自知前朝余孽不足为惧,但这前朝宝藏却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说着便对皇帝道,“皇上,臣愿亲赴潮兴城,为皇上运回宝藏。” “这点小事何须太子殿下亲自出面?派一名大将去即可。”崔天行阻止他。 晏同归严肃道:“崔相怎么还没明白要害?童谣都传到京城了,宝藏之事传开也是迟早的事,我们必须尽快夺回宝藏。如今此事还是机密,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崔天行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那就由兵部尚书去一趟吧。” 兵部尚书立即道:“臣万死不辞。” 晏同归沉声道:“你去势必要带大军,目标太大了。孤轻装简从,只带府上护卫,行事也方便灵巧。” “那不如由臣代太子殿下走一趟吧。”晏君知顺势道,“臣府上的护卫也一样靠得住。” 晏同归:“……” 皇帝结束沉思,抬手道:“行了,太子说得有理,此事不宜声张。你们哥俩也是老搭档了,还是由你们一起走一趟吧。朕再给你们一人一道手谕,必要时可调动当地守军相助。” 这手谕也有意思,每人手中都只有一半的字,只有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诏令,才能调动当地守军。 这也是让他俩互相制约,谁也别想单独行动。 楚王看着又有外差的俩人,眼中闪过深思之色。 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 楚王的心中暂时种下了一颗种子,只 待日后萌发。 “今日之事不可对外泄露。”皇帝叮嘱道,“否则朕可不轻饶。” “臣等遵旨。” 晏君知回到家中,四个小的已经在午休了。 “今天什么事说到这么晚?”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俨然忘了皇帝的叮嘱,顺嘴就把事情告诉了裴浅酒。 “又是前朝余孽?”裴浅酒眼神一凝,“他们跟晏同归不清不楚,这次的事又是晏同归提出的,里面怕是有什么阴谋。” 晏君知嘴角微微上扬:“孤有个绝妙的主意。” 裴浅酒追问道:“什么主意?你别卖关子啊。” 晏君知就是不说,心道你以前可没少对孤卖关子,孤着急的时候你心疼了吗? “算了,我不问了。”裴浅酒转身。 晏君知把她拉回来:“别生气嘛,孤告诉你。孤准备让晏清越也一起去玩玩,到时候肯定很有意思。” 裴浅酒一愣,随即咋舌道:“你就不怕玩脱了?” 晏君知自信道:“孤不会给他们说出晏清越身世的机会。” 这又是一出利用“信息差”的好戏。 相信晏清越看到自己父亲的心腹手下竟然是前朝余孽,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而只要先肃王的心腹一死,别人再来对晏清越说“你是前朝血脉”,晏清越只会当他说鬼话。 “我去同他说。”裴浅酒眼珠一转,打定主意道。 晏君知不高兴了:“你跟他交情这么好?” 裴浅酒无语道:“你不要说得我背着你去偷人似的好吗?” 第354章 悄悄出城 “你还真说得出口!”晏君知气结。 “谁让你无理取闹?”裴浅酒翻了个白眼,“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另派人去反倒叫他生疑。” 晏君知拗她不过,只能去叮嘱裴云:“你给孤看好她,尤其不许跟晏清越太亲近。” 裴云哭笑不得:“您和主子都这么多年夫妻了,还信不过主子的为人么?” “孤是信不过晏清越。”晏君知冷哼道。 裴浅酒道:“好像我是那人人都想咬一口的唐僧肉一样。” “你忘了慕容峻了吗?”晏君知反问道。 在晏君知眼里,裴浅酒当然是最好的,一时没看住就要被人抢走。 “这就没意思了啊,你咋不说桑月呢?”裴浅酒道。 晏君知:“……” 裴云一脸无语地夹在他俩之间,好么,夫妻俩都是招蜂引蝶的好手。 事后,晏君知又偷偷叮嘱裴云,一定要看好了她。 裴云道:“殿下放心吧,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谁也别想碰主子。” 晏君知绷着脸点点头:“务必不能让晏清越太靠近阿酒。” 万一发现她是女子怎么办? 他俩又是肉麻兮兮的“知己好友”,说不准晏清越那厮就想发展点什么。 裴云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儿女情长果然有毒,杀伐果断的齐王都快成护食的猫了。 裴浅酒把四个小家伙招来:“盼郎最大,你要管好他们三个,不管是读书还是练功,都不许偷懒。” 盼郎点点头,目光扫了一圈三只。云鸿和摄图又齐齐 看向最小的那只。 重城:“……” 合着就管他一人呗? 裴浅酒哭笑不得地揉揉他的小脑袋:“要听话哦。” 重城点头:“阿娘,我很听话的!” 晏君知和晏同归前脚出发,裴浅酒后脚便也离京了。 双方的目的地方向倒是一致的,只不过潮兴城在平凉城往南数百里。 裴浅酒这次也算是旧地重游了,来到熟悉的平凉城内,发现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晏清越上位后,很快就稳定了平凉城的局势。他继续执行先肃王的政令,百姓们的生活自然不会受太大影响。 先肃王虽然有谋反之心,但治理城池确实有可取之处。毕竟他对标的可是天下至尊,若是一城都治不好,怎么治天下呢? 裴浅酒和裴云到了当初落脚的客栈,发现这里倒是成了个“景点”了。 店家很会做生意,把她当初摆擂台下过的经典棋局的关键之处都刻在了墙上,供人欣赏或破解。 所谓关键之处,即是胜负的分水岭。 “时隔多年,还是无人能破他的局啊!”墙下,有人望洋兴叹。 裴浅酒突然起了坏心,无人能破?那她自己来破一破岂不是很好玩? 她弄来一把折扇打开,刚好挡在脸前,然后慢悠悠地凑过去。 旁人以为也是个来观摩的,便稍稍让了一点位置给她。 谁料裴浅酒直接上手挪动棋子。 “哎!你做什么?你别乱动啊!”旁人惊呼道。 裴浅酒置之不理,反正裴云是不会让人碰到她的。于 是旁人想阻止也做不到,还没碰到她就被裴云拨开了。 裴浅酒走了几个回合,众人也渐渐被她的招法吸引,这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妙,太妙了!这种死局都能起死回生,解杀还杀!” “高,太高了!敢问郎君怎么称呼?” 裴浅酒坏笑一声,移开折扇。 人群静默片刻,怎么这么熟悉? 有人回想起来:“他不就是程瑜程先生吗?” 当初裴浅酒进平凉城,用的是程瑜的名字。 “程先生的棋艺又提升了。”后边,一道感慨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包括裴浅酒也看了过去。 果然是晏清越。 “拜见肃王!” 晏清越挥挥手:“都免礼吧,程先生到了平凉城,也不先见见故人么?” 裴浅酒拱手道:“路过旧地看到这些棋局就贪玩了一会,还往肃王殿下见谅。” 晏清越道:“这么说先生是专程来找孤的?” 裴浅酒轻叹道:“哎,多年不见,殿下可好?” “也就那样吧。”晏清越轻描淡写道,“走,孤给你接风洗尘。” “那就却之不恭了。”裴浅酒顺水推舟。 席上,晏清越忽然问道:“先生这些年去哪了?怎么如今才回来?” “哎,说来话长啊。”裴浅酒表情沧桑,“当初在平凉城摆擂无敌手,更令我踌躇满志,本以为去了京城能一鸣惊人。谁料还不等我施展拳脚,便被一无名高手给挫败了。从那以后我天天去找他下棋,但此人脾气古怪,往往一个月也就 答应跟我下两三局。也因此,我彻底沉寂下来,只为有朝一日能胜过他。” “哦,那后来呢?”晏清越被引起了兴趣。 裴浅酒轻松笑道:“自然是我胜了,只是却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便悄然而去悄然而回了。正巧我还听说了个奇事,便想前去看看。” “何事?”晏清越一步步上钩。 裴浅酒道:“殿下可听过那句童谣?江潮生,杨花落,翠山屏开金龙阁。” “起高楼,宴飞鹤,到了都作檐下雀?”晏清越接上道。 “对,如今坊间在传这是前朝宝藏所藏之地。”裴浅酒神神秘秘道,“我这一生除了下棋,高不成低不就,但对这些奇闻异事颇为喜欢。这个消息传出,想必庙堂江湖都会风起云涌,我必须得去看看热闹。” 晏清越皱眉沉思:“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同样的童谣他也知道,怎么就没听说跟前朝宝藏有关呢? 裴浅酒心说你手下那群人会让你知道才有鬼了。 这个所谓的宝藏本就是前朝余孽炮制出来的阴谋谎言,他们怎么可能让晏清越掺和进去?万一遇着什么危险,他们可损失不起啊。前朝皇室的血脉可就这一个了。 “京城呀。”裴浅酒炫耀道,“看来还是京城的消息更加灵通,殿下的平凉城可滞后了啊。我这些年虽然没出名,但结交了不少棋友。他们人脉广博,倒是给我提供了些消息。” 晏清越微微颔首,又问道:“你何时出发?” “明日就走。 ”裴浅酒毫不拖泥带水,“原本就是路过此地来看看殿下,现在已经看完了,也就没遗憾了。” 晏清越没说什么,继续招呼她宴饮。 转过天来,裴浅酒同晏清越告辞。 出了平凉城,还没走出十里路,晏清越便微服追来了。 裴浅酒诧异道:“殿下,你这是?” 晏清越笑道:“孤也很好奇前朝宝藏到底是什么样的,索性一起去看看。” “殿下千金之躯,王府属官没有拦你吗?”裴浅酒道。 晏清越淡淡道:“孤是偷偷出来的。” “这怎么行?”裴浅酒劝阻道,“一旦你失踪的消息传开,平凉城会乱的。” “孤早有应对。”晏清越得意道,“孤留了封信给他们,告诉他们孤进京了,他们绝对想不到孤的去处。” 裴浅酒苦笑道:“可你出来连护卫都不带,万一出了差池怎么办?” 晏清越道:“你也太小瞧我们皇室子弟了,凡皇室子弟六岁起就必须习武,孤虽不是一流高手,但寻常场面还是能应付的。再说了,你这弱不禁风的都不怕,孤堂堂肃王岂能胆怯?” 裴浅酒:“……” “行了,别磨叽了。”晏清越催促道,“再不赶路,黄花菜都凉了。” “那先说好了,从现在起到殿下平安回城,绝对不能暴露你的身份。还有,绝对不能惹事。”裴浅酒跟他约法三章。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娘们还婆婆妈妈。”晏清越不耐地应道。 “那走吧。”裴浅酒不再阻拦。 第355章 弃子攻杀 “前面就是潮兴城了。”裴浅酒站在山崖前眺望,“越兄可准备好路引了?” 晏清越道:“孤……我早有准备。” 说着拿出了假路引,他是平凉城的王,弄一个假身份还不简单? “那进城吧。”裴浅酒道。 赶了这么多天路,风尘仆仆的,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个热水澡。 进了潮兴城,三人先找落脚之处。 “客栈人多眼杂,不是上选。”晏清越决定道,“还是找个僻静之处买一座宅子吧。” “越兄真是财大气粗。”裴浅酒装穷。 晏清越笑道:“跟着我,总不能让你吃苦。” 裴云瞬间警觉,这对话怎么越来越不对味了? 晏清越察觉到裴云眼神怪异,不解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裴云摇摇头,她只是有一瞬间怀疑晏清越是不是看穿裴浅酒女扮男装了,亦或是他压根就是个断袖。 找宅子这种事与其自己跟没头苍蝇似的,倒不如找个当地的掮客。 甚至都不用他们主动找,就有眼尖的男子跑上前问了:“三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可要住店?” “你怎么称呼?怎么我们是外地来的?”晏清越问道。 “小的孙诚。”男子道,“嗨,干我们这行的要的就是眼力见儿,再说了,最近潮兴城热闹得很,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都涌进来了。不过像您三位这样贵气的倒是少有。” “胡说。”晏清越笑骂道,“我们不过是做小买卖的,哪有什么贵气? 既然你熟,那就带我们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我们做的是长久买卖,先买个宅子住下。” 孙诚也不追问,十分尽职尽责地带他们去了牙行,全程尽心尽力帮着问宅子地址、价钱以及其他种种手续。 等事情尘埃落定后,晏清越十分大方地给了他十两银子:“你是个伶俐人,以后有事还找你。” 孙诚笑得脸都开花了:“哎!有事您吩咐。” 他还是头一回碰着这么大方的客人,大多时候,他忙前忙后跑一趟顶多得个几十文就不错了。 裴浅酒轻装简从,也不可能临时去买下人,于是裴云主动去做了烧水的粗活。 晏清越道:“你这个书童可不简单,跟着你天南地北地走,干活还利索。” “不然我也不能带她。”裴浅酒得意道。 晏清越说起城中事:“听那孙诚之言,最近这潮兴城中因为那童谣而来的人怕是如过江之鲫。” “那是自然的。”裴浅酒不在意道,“仅仅‘宝藏’二字就足以勾起世人的贪欲,何况还有‘前朝’?” 这就意味着不是普普通通的宝藏,而是一个末代王朝在苟延残喘之时卷走的宝藏,那得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啊? 晏清越突然问道:“那程兄前来可是因为贪欲?” 裴浅酒意味深长道:“毕竟我这么穷,想看看宝藏开开眼也是人之常情。” 双方默然片刻,晏清越忽然笑了:“哈哈哈哈,说来我又何尝不是想开开眼界呢?” 这时 ,裴云提了两桶热水过来。 裴浅酒道:“先失陪了,越兄也去沐浴一番吧。” 晏清越点点头,从裴云手中接了一桶回屋。 裴浅酒沐浴过后,顿觉清爽不少。 “你去打探打探消息。”裴浅酒吩咐裴云。 裴云应下,转身离去。 晏清越从屋里出来:“你那书童呢?” “我让她去街上走走,听听消息。”裴浅酒道,“你放心,她能干着呢,不会出差错的。” 晏清越微微颔首,随即道:“闲着也是闲着,程兄不如陪我下盘棋?也让我看看如今你的棋艺到底高到了何等地步。” “哪有这么夸张。”裴浅酒摆摆手。 晏清越眼中精光一闪:“眼下没有棋盘,你我口述吧。” 他为了下赢裴浅酒也没少下工夫,干脆直接来个盲棋,不仅要拼算度,还要拼记忆力。 “好啊。”裴浅酒欣然应战,“你先。” 晏清越也不客气:“兵三进一。” 仙人指路开局。 裴浅酒随即也说出了路数,双方刚由开局进入中局,裴浅酒就突发冷箭手起刀落弃车砍马。 晏清越都愣住了,弃子攻杀弃子攻杀,首先得有杀你才能弃子啊,这一步杀在哪啊? 难道是盲棋记错了? 晏清越分析了几遍都觉得裴浅酒构不成杀,认定是她不擅长盲棋,记错棋谱了。 于是喜滋滋地把车吃了。 然后就遭到了裴浅酒的连番轰炸,原先还不成杀的棋谱瞬间就杀机尽显。 晏清越苦苦支撑了几 个回合后发现自己的老帅无路可去了。 他面色难看:“这种鬼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为了对付他,我可不得多研究一些飞刀?”裴浅酒笑道。 晏君知闲在家里的时候,也有事没事喜欢找她下棋,可她又下不过他,只能琢磨一些偏门杀他个出其不意。 一般这种招也就用一次,第二次晏君知就防着了。 晏清越闻言沉默了半晌,汗颜道:“同样是立志要赢,我不如你远矣。” 裴浅酒当然不会告诉他,以前跟他下的时候还都让着他的。这次赢得这么狠,也是为了展现她棋力大涨嘛,这样才好圆谎。 一盘棋结束,裴云也回来了。 “怎么样?”裴浅酒问道。 裴云道:“许多江湖门派都到了,潮兴城府尹还特地从周围借了兵来维持秩序。有官府镇着,这些江湖人倒是不敢惹是生非。” 晏清越问道:“可有朝廷的消息?” 裴云摇摇头:“没听说朝廷的动向,不过府尹似乎有什么重要客人,十分神秘。” 晏清越微微颔首,猜到应该是朝廷也派人来了,只是暂时还没公开露面。 “还有其他的消息么?”裴浅酒见晏清越没问题了,便继续问道。 裴云道:“很多人都在议论城外的观涛山,小的怀疑所谓的前朝宝藏应该就在那里。” “观涛山范围何其大?没有具体点的?”裴浅酒问道。 裴云摇摇头:“未曾听说。” 府衙里,晏君知也问了同样的问 题:“观涛山山脉连绵,太子殿下可探查清楚具体方位了?” 晏同归笑道:“二郎的人也没查到有用的消息么?” 晏君知淡淡道:“臣云山雾罩得很,实在摸不清方向。” 晏同归道:“孤暂时也不清楚具体方位,毕竟童谣说得太笼统了。谁知道‘金龙阁’在何处?” 府尹着急上火:“如今城中到处都是江湖人,下官这点人手实在不够用,万一再伤着两位殿下,可叫下官怎么担待得起?” “你真是杞人忧天。”晏君知指指他,“孤与太子殿下是奉旨办差,与你有何相干?你若是有心,就尽力助我们把差事办成。若是无意,只管一旁待着去。” 府尹苦笑道:“下官不敢,两位殿下但有吩咐,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开什么玩笑,就算他俩是奉旨办差,可要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事,你猜皇帝会不会刮了他? 晏君知起身往外走:“孤四处走走。” 府尹大惊:“殿下,不可出去!” 晏君知摆摆手:“孤微服出门,谁认得孤?” 晏同归也起身道:“二郎既然如此有闲心,不如与孤一起去探探那观涛山?” “殿下随意,臣就不奉陪了。”晏君知头也不回地走了。 晏同归眼神一沉,晏君知单独行动是想做什么? 他倒是有心让人跟踪晏君知,但随即就歇了这个念头。派去的人无非两个下场,要么被晏君知甩开,要么被晏君知做了。 他何必浪费人手? 第356章 直接带走 晏君知当然不是去闲逛,而是看看裴浅酒到了没有。 暗卫得了他的叮嘱,一直在城门附近盯梢呢,裴浅酒一到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于是晏君知刚出门避开了人,暗卫就现身来报。 晏君知听完脸都黑了,竟然住一个院子! 倏地一下,他就不见了。 暗卫叹为观止:“殿下的功力又提升了啊!” 完了还瞎捉摸:“难道吃醋有助于提升功力?我是不是也该找一个?” 另一边,晏君知抵达了裴浅酒她们的住处。 他的身形隐在墙外的一棵树上,正好能将院子里的情景收入眼底。 “聊得这么开心!”晏君知暗暗磨牙。 心中冷哼一声,晏君知转身去招来一名暗卫吩咐了几句。 暗卫领命,纵身一跃攀上墙头。 “什么人?”晏清越敏锐察觉,当时就纵身追了出去。 暗卫扭头狂奔,晏清越在后面猛追。 裴浅酒看向裴云,却见裴云的表情十分复杂。 “怎么了?”裴浅酒问道。 不等裴云开口,晏君知就落在了她身边。 裴浅酒:“……” 她明白裴云表情的意思了。 晏君知抬手敲她一下:“贴那么近干嘛?” 裴浅酒不解:“ 什么呀?” “孤说你跟那厮贴那么近干嘛?”晏君知忿忿道。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连‘靠’都不至于,怎么就‘贴’了?隔着俩人距离呢。” “你以为孤瞎吗?”晏君知道。 裴浅酒回头扫了一圈,顿时了然:“你从树上看过来,我正好挡着他,当然觉得近。其实都是错觉。” 说话间,裴云已经不见了。她才不愿意在这看她俩腻歪。 晏君知走到石桌边坐下:“孤不管,今晚之前你设法摆脱他。” 裴浅酒哭笑不得:“你让我用什么理由?我跟他说的是好奇前朝宝藏前来开开眼界,我有什么理由撇开他?” 晏君知眼珠一转,干脆直接揽着她走人。 “哎?!”裴浅酒惊呆了。 晏君知却不管,眨眼睛就远离了晏清越买下的院子。 裴云抬头看天,无语了好一会,只能也纵身掠出追了过去。 晏君知当然也不会带她回府衙,干脆到了暗卫的临时驻扎点,也算是他们临时在潮兴城开辟的暗桩。 “殿下、王妃。”留守的暗卫纷纷行礼。 晏君知道:“收拾出间屋子给王妃居住。” 末了又补充一句,“再收拾一间给裴云。” 暗卫 们立即行动,给王妃住可不能草率了。他们一群糙汉子可以随便住,但王妃哪能跟他们似的? 于是他们还特地出去采买了一堆金贵用品回来。 裴浅酒指着晏君知道:“你看把他们忙的。” 晏君知道:“不然孤养他们干嘛?” 裴浅酒:“……”也就你家养暗卫当小厮使唤。 暗卫们倒是挺乐呵,还一个赛一个殷勤。 谁不知道殿下的身家都在王妃手里?讨好了王妃,说不定就涨工钱了。 轮到裴云,他们把她带到一间潦草的屋子。 裴云:“???” 她忍不住道:“我也是女子。” 暗卫集体嗤笑:“你一拳头下来我们可能会死。” 我们怜香惜玉,谁他娘的怜我们啊? 裴云:“……” 她捏了捏拳头:“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 暗卫们一惊,纷纷后退:“你想干什么?我,我,我们告王妃了!” 裴云冷笑道:“你们可以试试。” 暗卫们:“……” 最后他们只能乖乖帮她收拾屋子,还得凑钱给她买日用品。 裴浅酒知道了这事,哭笑不得的同时,也顺带帮暗卫们把这笔钱给报了,包括给她买的。 还多给了一大笔 。 暗卫们立即欢天喜地。 “这群人纯属动机不良。”晏君知嫌弃道。 裴浅酒不在意道:“他们挺可爱的。” 晏君知的耳朵仿佛装了雷达,听到“可爱”俩字,瞬间警觉:“你连他们也不放过?” “你有事没事?有事赶紧走。”裴浅酒踹他一脚。 晏君知缩腿,怪疼的。 他才不走呢:“让晏同归自己忙活去吧,孤都懒得理他。” 所谓前朝宝藏这事,依他看来,八成是晏同归联合前朝余孽搞出的噱头,最终目的肯定还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比如把他弄死在潮兴城。 在这多舒服,晚上还能搂着媳妇睡觉。 却说另一边,晏清越追踪暗卫无果后猛然回过神来,当即转身返回院子。 “可恶!”晏清越怒不可遏,“孤果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不解:“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快就盯上我们了?是冲孤来的,还是冲程兄来的?” 下一刻,晏清越暂时抛开疑虑,转身出去寻找裴浅酒下落。 毫无意外的,他自然是不可能找到裴浅酒的。且不说暗卫临时暗桩在城池另一端,就算在同一个方向,以晏清越个人之力怎么可能找得到呢?无异 于大海捞针。 天色渐渐黑下来,府衙中,府尹焦急地来回踱步:“我早就劝过齐王殿下值此特殊时期不要乱走,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可怎么办啊?” 一名士兵匆匆跑进来,府尹忙走向他:“怎么样?” “回府尊,东城不曾找到。” 紧接着又有人进来:“回府尊,北城也不曾找到。” “南城也不曾……” “西城也……” 府尹头都大了,赶忙去求助晏同归:“太子殿下,天都黑了这么久了,齐王殿下还未回来,千万别出事啊!” 晏同归道:“二郎功力高深,护卫高手如云,既然没回来,那一定是查到了什么线索正在追踪,苏府尹不必着急。” 苏府尹:“……” 他猛地一惊,想起晏同归跟晏君知可不对付,甚至说是死敌都不为过,他怎么可能盼着晏君知平安归来? 他找晏同归求助,那不是死了大爷哭大娘么? “也,也许是下官多心了。”苏府尹干笑道,“下官告辞,打扰殿下了。” 说完立马转身离去。 “昏了头了,找他有什么用。”苏府尹心中唾弃自己。 “都继续去找,就是把城翻个天也要给本府找到齐王殿下!” 第357章 藏宝图碎片 “殿下,苏府尹疯了一样找您,都快把城翻过来了。”暗卫禀报道。 裴浅酒踹他一下,看看你任性妄为的后果,现在还劳师动众。 “真是不叫人省心。”晏君知不悦道。 他早就跟苏府尹说过,他们奉旨办差跟他没关系,他想帮忙就帮忙,不想就一边待着去,怎么还来添乱? 晏君知当然不希望苏府尹继续劳师动众,搞得本就气氛紧张的潮兴城满城风雨。 他亲自回了一趟府衙,神出鬼没的。 苏府尹吓了一跳,随即差点喜极而泣:“我的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你想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孤在吗?”晏君知却劈头盖脸训道,“不是跟你说了别添乱,怎么还搞得满城风雨的?” 苏府尹懵了一下,讪讪道:“下官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危么?” 晏君知道:“孤既然敢来办差,自会考虑周全。你这样擅作主张,坏了皇上交代的差事,孤看你如何担待得起。” 苏府尹一惊:“下官这就让人撤回来。” 晏君知再次提醒道:“除非孤私下找你,否则别再擅自做主。” “是,是。”苏府尹应道。 “真用到你的时候,你可别怯场才是。”晏君知道 。 “下官敢不效死?”苏府尹忙表忠心。 晏君知微微颔首,随即转身身形一闪消失在墙外。 “看来太子殿下不是在敷衍我啊。”苏府尹恍然,“齐王殿下确实功力高深。” 官兵结束了搜查,城中的人总算松了口气。 “这些朝廷鹰爪到底在找什么人?搅得老子都不安生!”有江湖人不无怨念道。 “瞧这架势,一定是身份极重之人。说不准啊,还是皇亲国戚,甚至凤子龙孙呢。” “嘶!这前朝宝藏的秘密传得如火如荼,朝廷肯定要派重要之人前来,莫非是那位?” 众人:“齐王?” 这俩字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说出口就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啧,要是那位可就麻烦了,有事他是真下死手啊。” 晏君知干的那些事可真是威名远播了,现在谁都知道他杀人不眨眼,名声怕不是能止小儿夜啼。 府衙里,苏府尹刚让人停止搜查不久,晏同归就过来了。 “太子殿下。”苏府尹忙迎接道。 “二郎找过你了?”晏同归随意问道。 苏府尹笑道:“正要去给殿下禀报,没想到殿下神机妙算已经猜到了。” “能让你撤回搜查的人,除了二郎找 过你,还能是什么事?”晏同归淡淡道,“二郎同你说了什么?” 苏府尹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回殿下,齐王殿下只是让下官不要添乱。” 晏同归深深看他一眼,轻笑一声:“二郎不懂事,苏府尹别往心里去。” “下官不敢。”苏府尹忙应道。 晏同归笑了笑,转身离去。 苏府尹抹了把汗,跟这些凤子龙孙打交道可真累。 晏同归回去的路上,却是在沉思:“他想做什么?” 晏君知突然来个行踪隐秘彻夜不归,这让他有点担忧,晏君知别是发现了什么。 谁能想到,晏君知搞得这么神秘只是因为沉迷温柔乡? “老实睡你的觉。”裴浅酒警告道,“潮兴城的局势风云变幻,我可不想关键时候起不来床。” 晏君知浑不在意:“放心,暂时出不了事。” 说完就拉着裴浅酒滚进了床里。 月上中天,晏同归却还坐在屋子里不曾休息。 “殿下,属下无能,找不到齐王行踪的线索。” 晏同归挥挥手,很快,屋子里又只有他一人。 他看着屋外的月亮,心中隐隐不安。 每次他跟晏君知一起行动都没好事,亦或是算计晏君知最后都被他翻盘。 教训多了,由不得他不谨慎。 同样睡不好觉的还有晏清越,他找的眼珠子都红了,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转眼到了第二天,晏君知可是睡了个好觉。 暗卫们忙里忙外,见他们出来了,连忙禀报:“殿下,城中忽然出现了藏宝图。但是都不完整,被人刻意分成了几份分发到了不同的人手里。还有一部分下落不明。” “你们弄到几份?”晏君知问道。 暗卫们呈上去:“只弄到两份。” 晏君知看了一眼,随手就运转内力给焚了。 暗卫一惊:“殿下,难道是假的?” 晏君知道:“真假都无所谓。” 再说他已经将内容都记下了。 藏宝图的出现无疑为本就气氛紧张的潮兴城雪上加霜,使之一触即发。 现在每个人看旁人都跟看唐僧肉似的,总怀疑他们藏了图了。 果然,到了当天夜里,就出现了流血事件。 有人被杀了,手里的藏宝图也被夺走。 “是雪山派的掌门。”暗卫禀报道。 晏君知眼神闪了闪:“第一天就死了这个层次的,有意思。” 裴浅酒道:“对方安排这一出是什么用意?难道是想逼这些人尽快入山么?还是说,想把杀人的罪 名嫁祸到殿下头上来?” “他想玩,也得孤接招才行。”晏君知促狭道,“孤就是不接招,看他这出戏演给谁看。” 他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杨花落,起码得等到下雪才行。他这么急,想必是被孤打乱了计划。” 裴浅酒走出来:“我担心的是青城宫以及旁的什么江湖势力。玄阳道长虽然死了,但青城宫底蕴未损,他们恨你入骨,必定也会在这次之事中作乱。” 再加上前朝余孽和晏同归的势力,可真是乱成一锅粥。 也从侧面说明,晏同归这次下血本了。 晏君知闻言沉思少许,忽然再次招来暗卫,细细问了一遍已知藏宝图的下落。 “可要尽快查出下落不明的?”暗卫请示道。 晏君知摆摆手:“下落不明,也可以是子虚乌有。” 如果藏宝图是晏同归亦或是前朝余孽放出来的,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全部放出。 到了晚上,晏君知便穿上夜行衣亲自行动。 他出手自然不会要他们的性命,只是夺走藏宝图碎片罢了。 倒是巧合碰上了真正杀人夺宝的,还同他交手了一番。 对方功力十分深厚,与晏君知交手数十个回合都不落下风。 第358章 瞎编藏宝 夜已深了,晏君知却还没回来,或者说比预计的晚了许多。 裴浅酒不禁有些担忧,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了么? “裴云,你去看看。”裴浅酒吩咐道。 裴云正要应承,忽然耳尖一动,当即转身出去。 只见墙外翻进一人来,正是晏君知。 他踉跄了两步,但很快稳住身形,抬头看到裴云,冲她微微摇头。 裴云会意,借着身形挡住后面裴浅酒的视线,然后抬手运功为晏君知渡了一波真气。 晏君知若无其事地越过裴云走向裴浅酒:“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还没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裴浅酒道。 “这不是回来了吗?”晏君知笑道,“只是遇着点事耽搁了。” 裴浅酒没说什么,转身回屋。 等晏君知进来,她便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想什么呢?”晏君知道,“孤怎么可能受伤?” 裴浅酒冷哼道:“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那我们也白做这么久夫妻了。” 晏君知无奈:“好吧,只是遇到了个高手,也不算受伤,就是内力损耗有些大,你别担心。你先休息,孤去沐浴。” 裴浅酒转身看他出去,过了一会,她也迈步出门,径自来到净房推门而入。 晏君知一惊,随即镇静道:“阿酒今晚这么急切?” 裴浅酒直接走到衣架边翻了翻他的衣物,果然有血。甚至还有一张藏宝图碎片也沾了血。 “那是对方的血。”晏君知辩解道。 “对方是什么人?”裴浅酒冷冷问道。 晏君知语气一肃:“孤推测应该是青城宫的老不死出山了。” 不然就凭玄字辈的不可能打得过他。 怕裴浅酒多心,他又道:“孤和对方都没有受太重的伤,这个时候他不会跟孤拼命,孤也没必要强行留下他的命。” 双方自然都有所保留。 裴浅酒凝重道:“如今潮兴城里的高手太多了,不可大意轻敌。我让裴云去请魔师。” 晏君知微微颔首,没有逞能反对。 虽说江湖高手再厉害,在朝廷大军面前也是炮灰。但他如今手里并没有大军,要调动附近守军还得跟晏同归合作。而晏同归巴不得他死呢。 裴云得了裴浅酒吩咐,应道:“我不在的时候主子千万小心。” “你放心,我就在此地不乱走,有暗卫们保护安全得很。”裴浅酒道。 裴云连夜离开了潮兴城。 晏君知沐浴过后也没休息,而是让人送来笔墨锦帛。 他把抢来的藏宝图碎片拼凑起来,还有几个缺口没有拼全。 不过没事,他可以瞎编。 晏君知的补画技术也是一绝啊,凭借非凡的记忆力和想象力,他完全可以把图补得以假乱真。当然,所谓的“真”也未必是“真”的。 谁知道这些藏宝图碎片是不是前朝余孽放出来的烟雾弹? 裴浅酒陪在他身边,他道:“你先去睡吧。” “你非要这么赶么?”裴浅酒不赞同道,“不能先休息?” “孤无碍,你听话,先去睡,养足了精神再来帮孤。”晏君知找了个托词。 裴浅酒想了想,的确有用得上她的地方,便依言去睡了。 在天色破晓前,晏君知终于画出了一幅完整的“藏宝图”。 裴浅酒醒得早,起来见他还在画,便道:“你去睡吧,这里交给我。” 晏君知回头:“你醒了,先用早膳吧。” 裴浅酒沉默少许,没有反驳。只是吃过早膳之后,她强势要求晏君知去休息。 晏君知拗不过她,只能在她的监督下上床休息。 裴浅酒则继续他的工作,开始临摹第二幅藏宝图。 晏君知说是休息,其实只是闭目运功。效果倒是跟睡一觉差不多,且还恢复了不少内力。 随后,他起床一起临摹。 两人一共画了五张藏宝图,等入了夜,晏君知亲自去把它们送给了几个大门派,分别是丐帮、风火堂、青云山、烟雨阁和弥勒教。 雪山派也算一个大派,但是掌门死了,暂时混乱中,成不了大器,晏君知就没管它。 原本还在为被抢了藏宝图碎片而忿忿不平的人突然得到了一张完整的藏宝图,顿时都傻眼了。 这叫怎么回事? 这年头还有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 “别是假的吧?”真是突获至宝,不敢置信。 想是这么想,但一个个身体都很诚实,转过天来就悄悄出城进山了。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这几个大门派碰头后,又再次傻眼。 一阵沉默后,又齐声道:“你们也有完整藏宝图?” 得,真相大白了。 既然如此,干脆都拿出来对对看。 果然一 模一样。 “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干嘛?连藏宝图都弄了这么多一模一样的,生怕我们找不到?还是说这是假图,藏着什么陷阱?”丐帮帮主道。 “是不是陷阱去看看就知道了,难不成咱们这么多武林名宿还要做缩头乌龟么?”风火堂堂主脾气火爆。 “嗯,富贵险中求。”弥勒教教主宝相庄严,说出的话都仿佛带着佛光。 但事实上弥勒教并非佛门,而是以扭曲的教义控制人心的邪教。 神奇的是,他说完这句话,其他人都纷纷赞同。哪怕明知他有蛊惑人心的手段,却也因为对宝藏的觊觎而选择视而不见。 而这些五个门派的行动势必也会引起其他门派的注意,从而闻风而来。 这些人的行动让晏同归十分窝火,晏君知又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 先肃王的心腹薛如璧亲自来密见晏同归,还有跟晏君知交过手的青城宫老道也来了。 “如今这些人凑在了一起,再杀人夺宝已经没有意义了。”薛如璧道。 那些人都得到了完整“藏宝图”,还都互相对过了,这个时候去杀人夺宝那不是不打自招么?傻子都看得出来是栽赃嫁祸了。 青城宫老道捋了捋胡须:“这齐王果真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不仅武功高强,心机也深不可测。” 薛如璧冷笑道:“蚁多尚能咬死象,晏君知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 老道斜了他一眼:“然而现在我们连他行踪都不知道在哪。” 薛如璧一噎。 晏同归道 :“他会出来的。” 且不说晏君知无法置身事外,单说皇帝交给他的差事,他就不可能一直躲着不出现。他手里还握着一半手谕呢,若是不出现导致晏同归调不了兵,责任算谁的? 薛如璧忙问道:“殿下可知他何时会出现?” 晏同归看了眼天空,反问道:“快下雪了吧?” 薛如璧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这个时候就比谁更沉得住气了。 但是意外和明天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事情就是这样凑巧且滑稽。才过了两天就传来一个消息,晏君知瞎编的藏宝图竟然真的指导着这些大小门派找到了童谣中的“金龙阁”。 压根不必等“杨花落”的时候了。 晏同归坐不住了,当即吩咐薛如璧和青城宫:“你们先去应对,孤等晏君知来了再说。” “是。”他们立马出城进山。 晏君知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没想到自己瞎搞的东西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晏君知无奈摇头,“孤先回府衙了。” 裴浅酒嘱咐道:“不论如何,先调兵。” “孤明白。”晏君知答应道,“你也要答应孤,别置身险地。” “嗯。” 她们都清楚,这个时候晏同归不可能拒绝晏君知调兵的要求,否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因此裴浅酒也不担心这个,她就怕晏君知自己任性妄为。但晏君知既然承诺了,那肯定会做到。 晏君知离开后,裴浅酒还在思忖着自己能帮点什么忙。 第359章 栽赃嫁祸 晏君知回到了府衙。 晏同归早就在等他了:“二郎,你可算回来了。” “听说那些江湖人找到了金龙阁所在?”晏君知直入主题,“太子殿下意欲何为?” “你觉得呢?”晏同归反问。 晏君知淡淡道:“殿下的手谕该用了。” 晏同归笑道:“孤已经让人去找江陵总管了,还担心二郎不能及时归来,无法让他出兵。” 晏君知随意坐下:“既然如此,那臣就陪殿下一起等他吧。” 晏同归却起身道:“孤怕是不能同你在此等待了,那群江湖人已经开始行动,孤身负皇命,可不能坐视不理。” “殿下的意思是?”晏君知明知故问。 “自然是先行一步,总不能让前朝宝藏被人捷足先登。”晏同归严肃道,“出了差错,皇上怪罪下来,你我可都罪责难逃。” “殿下说的是。”晏君知道,“臣自是与殿下同行。” 苏府尹堵住两人:“两位殿下,有什么交代吩咐下官去做吧,您二位还是坐镇府衙,运筹帷幄为好。” “你若有心就带上人跟我们走,若害怕,就老实待在府衙不必掺和。”晏君知当先道。 苏府尹带着最后希望看向晏同归,晏同归却不叫他如愿:“遵照齐王所说。” 要是都在府衙坐镇,那他们策划这一切不是白忙活了么? 苏府尹最后的希望破灭,只能带上人手跟他们一起前去。 不然要是这两位出了什么事,而他又什么都没做,那不是等着被皇帝降罪 么? 与此同时,观涛山中。各大门派的人聚集在一座悬崖之上,而悬崖下面就是他们探查到的目的地所在。 不是下不去,而是还没谈妥。 “行了,吵什么吵,下去各凭本事不就好了?”风火堂堂主没了耐心。 “若是如此,我们必然内耗严重,一旦被人所趁,后果不堪设想啊。”青云山掌教劝道。 被谁所趁,暗示得已然十分明显。 他们担心的可不就是朝廷么? 烟雨阁阁主则提议:“不如这样,若是所遇宝物为五之倍数,则我们均分,若不是,在确保每人都得一份之后,多出来的再各凭本事,也不必下死手厮杀。” “这个提议不错!”风火堂堂主赞同道。 “你们也太霸道了,肉都让你们吃了,连汤也不给我们?”其他门派不答应了,“我们虽弱,但联起手来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欺负的!” 风火堂堂主眼神一厉:“你们还能一直联手不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劝你们老实点。” 不担心事后被报复? 此言一出,不少小门派都退怯了。 是啊,宝藏他们有命拿,还能有命花么? 不如还是在边上看看热闹好了,说不定还能趁机捡捡漏什么的。 “那就说定了,不论何时我们都要同进同退,免得被人趁虚而入。”丐帮帮主强调道。 弥勒教教主双手合十:“大善。” “那就各派留三分之一人手在上面接应和传信,剩下的人一起下去探宝。”风火堂堂主迫不及待 道。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由远及近传来。 人未至声先至。 众人一惊:“好强的内力。” 下一刻,一名老僧凌空飞来,落在了悬崖边,深渊和众人的中间。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老僧劝道。 风火堂堂主骂道:“你这老秃驴好不讲究,这是想把我们哄走了好吃独食?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不可无礼,这位是当今天下第一寺天明寺的方丈照光禅师。”丐帮帮主忙阻拦道,又看向老和尚,“照光禅师为何要阻拦我等?” 照光禅师摇头道:“老衲是阻止你们越入雷池啊,再往前一步万劫不复,各位施主听老衲一句劝吧。” 风火堂堂主嗤笑道:“您是出家人,不食人间烟火,我们可都是俗人,没有黄白之物可活不下去。您吃您的斋,多管闲事干什么?” 照光禅师悲悯地看了一圈,见大半个武林都聚集在这了,不禁更加担忧。 “这老和尚做什么来掺一脚?”暗处,薛如璧眉头紧皱。 青城宫老道淡淡道:“以他一人之力能做什么?他拦不住这些人。” 薛如璧道:“我不是怕他拦住这些人,而是担心耽搁了时间,误了大事。” “也罢,老道去催催他们。”青城宫老道蒙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了眼睛,随后纵身掠出,直冲悬崖下面而去。 众人顿时大急,风火堂堂主喝道:“哪来的贼子竟敢在爷爷面前偷鸡!” 他纵身一跃,朝老道追去。 照光禅师面色 一凝,双掌齐齐推出,凭借浑厚的内力把风火堂堂主逼了回去。然后又转身朝青城宫老道一抓,内力形成一道急速旋转的漩涡,发出强大的吸力。 青城宫老道反手一甩衣袖,便破了吸力,径自冲入崖底。 “老和尚还不让开!”风火堂堂主大喝一声,“你们还等什么?难道要看宝藏被人捷足先登吗?” 于是众人纷纷一起出手,一股脑地往悬崖边涌去,压根不管照光禅师。 照光禅师心中无奈,此情此情他不可能再出手阻止了。 否则出手必伤人,那就跟他的初衷违背了。 照光禅师只能跟着一起跃下了悬崖,希望能再阻止他们。 到了悬崖底,便看到了一个隐藏在底部的入口。 照光禅师随着人群进了里面,他心神戒备试图找到那个第一个跃入底部的人。但是青城宫老道早就深入了洞穴,没了踪影。 洞里面愈发黑暗,众人便点起了火把。走了一段路,有人触发了机关,顿时万箭齐发朝人群射来。 “啊!”惨叫不断响起。 各派高手纷纷运转身法躲避箭矢,或强行打落它们。 照光禅师凌空而起,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冲去,同时运转内力将箭矢都吸聚到自己身边来,然后内力猛地一震将它们震碎。 照光禅师的举动,救下了不少人的性命。 “多谢禅师救命之恩。”他们觊觎宝藏不代表不懂得感恩。 照光禅师道:“此地分明是夺命之地,各位施主止步返回吧。” 风 火堂堂主道:“既然是前朝宝藏埋藏之地,当然危险重重。怕危险,谁还来探宝?老和尚怕死就自己回去,少在这里坏人财路。不知道坏人财路,入杀人父母吗?” 被他救的人也道:“禅师好意我们知道了,我们自知往前肯定还有危险,但一切后果我们自行承担,禅师请回吧。” 照光禅师不语,但也没有回头的打算。他不能看着大半个武林葬送在这里,只能跟着一起往里走。 一股微风吹来,众人嗅到其中清新之气,不无欢喜道:“这气息如此清新,可见前方不是死路!” 照光禅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果然,下一刻这些人开始眼前发昏。 “不好,有毒!”他们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照光禅师连忙出手,一个个点穴过去,减缓毒素在他们体内流转速度。 “你怎么没事?”风火堂堂主靠着岩石质问道。 照光禅师道:“老衲提前屏住了呼吸。” 风火堂堂主顾不上再问,连忙运功逼毒,可越是运功就越无力。 这时,四周涌出了大量士兵,且都手持弓箭对准了他们。 “奉齐王殿下之命,铲除江湖匪寇。”一名将领冷冷道,“放箭!” 照光禅师目眦欲裂,猛地凌空而起,雄浑的内力释放开来,总算挡下了第一波箭矢。 “你们岂能滥杀无辜!”照光禅师呵斥道。 “这些人贪图前朝宝藏意欲何为?”将领指责道,“不是想谋反,就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该杀!” 第360章 自己的命也拿来赌 “齐王!”风火堂堂主大恨道,“老子到底还是中了你这狗贼的奸计!朝廷,无耻!” “放肆!敢对殿下不敬,杀!”将领猛地挥手。 箭矢纷纷冲风火堂堂主射去。 照光禅师移形换位,来到了风火堂堂主面前替他拦下了箭矢。 “禅师德高望重,何必为了这些匪寇得罪朝廷?”将领劝道。 照光禅师道:“他们并未犯什么死罪,你们只需将他们驱逐出去即可,为何要滥杀无辜?老衲不可能看着你们行凶作恶。若你们执意要杀人,老衲一定要去问问皇上到底是给你们的胆量!” “你怕是没有听过齐王殿下的威名!”将领斥道。 暗处,青城宫老道看着这一幕笑了。原本这活该是他来干的,但是现在照光禅师代劳了,他反倒轻松了。 毕竟总不能真的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怎么宣扬晏君知的暴行? 果然,就在他们僵持的工夫,救兵到了。 晏同归、晏君知还有苏府尹带着人赶了过来,包括各派留在上面的人全都一起带了过来。 将领当即从高处跳了下来,径自到晏君知身前:“属下无能,没能斩除这些匪寇反贼。” 各派之人果然怒视晏君知,控诉他的残暴。 晏君知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将领当场暴毙。 紧接着还没完,晏君知纵身掠起,朝着那些弓箭手掠去。竟是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们大开杀戒! 晏君知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杀 入了人群,以至于弓箭手想射箭反击都不行,不然只会射在自己人身上。 “哈哈哈哈,齐王连自己人也杀吗?”风火堂堂主大笑道,“看看,这就是给朝廷当鹰爪走狗的下场!” “二郎,住手!”晏同归喝道,“就算他们没有完成你的命令,你也不至于要他们的命吧?” 晏君知置之不理,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理解,非要一口气将这些人全部斩杀不可。 照光禅师道:“阿弥陀佛,齐王殿下何必再枉造杀孽?” 晏君知一边杀人,一边运起内力道:“前朝余孽,你们还不现身么?看着孤杀你们的人,你们无动于衷么?”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他这话什么意思?这些人是前朝余孽?” “别听他妖言惑众,无非是想转嫁恶名罢了!”风火堂堂主不忿道。 晏君知的声音响彻内外:“孤实在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喽啰跟着前朝余孽有什么好处,他们连你们的性命都不怜惜,任由屠戮。当今皇上励精图治,四海升平,你们为何不在家过安稳日子?非要走邪门歪道,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二郎,住手!”晏同归再次怒喝,“你还要肆意妄为到什么时候?” 晏君知反问道:“太子殿下为何阻拦臣杀逆贼?” “你凭什么说这些人是逆贼?”晏同归质问道,“孤看更像是你在杀人灭口。” 晏君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殿下,杀人灭口可不是这么用的。臣要杀人灭口, 怎么也得赶在他们报出臣的名号之前。臣如今可不是杀人灭口,而是铲除前朝余孽。他们传出童谣,又引天下人来此,显然是居心叵测,欲借机挑拨离间制造事端,他们才好浑水摸鱼。殿下一向英明神武,如今怎么反倒上了他们的当?” 可笑的是,虽一直有人劝他,可过了这么久,也没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止。即便是照光禅师,也不轻易跟晏君知动手。阻止晏君知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他也得为天明寺的僧众考虑。他们承担不起惹恼了晏君知的后果。 “一切都凭你一张嘴,孤如何信你?”晏同归反驳道,“既然他们是嫁祸给你,那更要留活口审问,否则如何还你清白?” 晏君知大笑道:“若是一群前朝余孽就能毁了臣的清白,臣要这清白有何用?诗圣有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后人会知道臣所作所为都是为国为民,何须眼前这点虚名?他们既然敢作恶,那就该死!” 话音刚落,便将自己的内力运转到了极致,随后猛然爆开,把身边的人全都活活震死。 这场面可真是壮观至极,各派之人都看傻眼了。 这样的武功境界,他们穷其一生能达到吗? “既然那群缩头乌龟不肯现身,那就撤吧。”晏君知强势道,“苏府尹,把这些人带到外面去。” “下官遵命。”苏府尹连忙应道。 士兵们纷纷去抬中毒江湖人。 却在这时,一声轰鸣巨响传来,整个 山体都为之一震。 先是细砂碎石掉落,紧接着就有大块岩石砸下来。 照光禅师接连出掌,把大块岩石打成粉末,以免伤人。 晏君知也出手相助,尽力救人。 其他人则快速往外撤去,晏同归更是顾不上晏君知了,在护卫的护送下向外疾驰,生怕晚一点就被埋在洞里了。 暗处的青城宫老道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晏君知和照光禅师最后撤离,因为两人的举动,不少人免于死难。 一行人疯狂奔逃,终于见到了亮光,得以逃出生天。 而外面竟然又多了密密麻麻的大军,其中领头的正是江陵总管。 他看到晏同归出来,眼前一亮:“太子殿下,您没受伤吧?” 晏同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陵总管回答道:“末将奉两位殿下之命前来相助,正好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引爆炸药,可惜还是没能阻止第一次爆炸。” “人呢?”晏同归追问道。 江陵总管无奈道:“他们跑得太快了,蹿入林中便匿了踪迹,末将派去的追兵追丢了。” 晏同归面色几次变换,这事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因为要在洞里上演“救兵”的角色,晏同归当然不可能安排这么危险的戏码。他还要借机将尽量多的江湖高手收为己用呢。 要是安排这么一出,那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各派之人也震惊并沉默了,这么看来晏君知真的是被误会了?毕竟要不是江陵总管赶来,那晏君知就跟 他们一个下场了。 不多时,后面的人也都出来了,包括最后的晏君知和照光禅师。 晏君知也问了江陵总管同样的问题,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哼!真是好歹毒的计划!”晏君知冷笑道,“多亏了赵总管及时赶到,不然我们可都要埋骨荒山了。” 赵总管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末将分内之事。” 晏君知看向晏同归:“太子殿下,出示手谕吧。” 赵总管救他们是一回事,但听命行事又是另一回事,若是没有手谕可不行。 晏同归面无表情地取出手谕,晏君知也拿出了他那份。 赵总管遂抱拳躬身:“末将听从两位殿下吩咐。” 晏君知看向晏同归:“请太子殿下下令吧。” 晏同归冷声道:“将此地包围,全军搜山,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排除危险之后,再探前朝宝藏。” 晏君知心中暗爽,也不知道晏同归下令对付自己人心痛不心痛。 晏同归心思飞转,江陵总管为什么来得时机这么巧?那些引爆炸药的又是什么人?不用想,这肯定都是晏君知安排的。 之前他跟晏君知说已经派人去请江陵总管了,实际上派是派了,但并没有直接去找江陵总管,而是故意拖延时机。 可赵总管还是来得这么巧,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晏君知另外派人去了。 “晏君知还真是够狠啊,连自己的命也拿来赌。”晏同归不甘心地想着。 这样一来,却造成了他骑虎难下的局面。 第361章 审问 “妈的,晏君知他竟敢炸山!”薛如璧气得骂娘。 他从另一处隐蔽地道赶来查看山洞内部的情况,并跟青城宫老道会和。 青城宫老道也刚从落石中逃出来,身上沾了不少灰尘。他神情凝重道:“此人太可怕了。” 他突然怀疑自己下山来对付晏君知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时,薛如璧派出去的人纷纷前来汇报:“多处机关被震坏了,不过主机关还能用。” “按照原计划部署,等他们入套。”薛如璧吩咐道。 与此同时,裴浅酒三人也在往观涛山赶来。谁料走到半路竟然听 到一声惊天巨响! “怎么回事?”裴浅酒面色一变,“他们敢炸山?” 就连伊行都心中一紧,他当然是不希望晏君知出事的,可如果晏君知在这里被炸死了那就太不妙了。 伊行加快了速度,裴云渐渐有些落后,毕竟她还要带一个裴浅酒。 裴浅酒却冷静了下来:“不对,晏同归不可能炸山。” 相通了这点,裴浅酒的神情愈发森冷。 不是晏同归炸的,那还能是谁?可不就是晏君知了! 亏她还叮嘱晏君知无论如何先调兵,保证自身安全,别胡来。他倒是没有在这方面 胡来,可他玩了个更大的! 裴云以为她担心,安慰道:“殿下不仅武功高强,更是智计无双,不会那么轻易被算计到的。” “哪里是别人算计他,这是他在算计别人。”裴浅酒咬牙道,“胆大包天说的就是他了!” 等结束后,看她怎么收拾这个想上天的家伙。 很快,他们便赶到了目的地。不过没有立即现身,而是藏在葱茏的林木之中。正在巡逻搜查的士兵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裴浅酒往伊行脚底看了一眼,发现他就站在一片树叶之上,真是艺高人胆大。 伊行 不满道:“老夫怕是白走一趟了。” 裴浅酒不解:“魔师为何这么说?” 伊行示意她看:“看见那个老和尚没有?” “那是什么人?”裴浅酒点点头,问道。 “天明寺方丈照光禅师。”伊行道,“若说当今武林还有什么人能与老夫一较高下,也就这位照光禅师和的国师了。” 裴浅酒还是不解:“那又如何?” “老夫向来是瞧不上正道中人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照光禅师是一个好人。”伊行的评价虽简单却相当高,“若他知道这是针对齐王的阴谋,势必会站在 齐王一边。” “万无一失才好。”裴浅酒强调道,“所以还是请魔师见机出手。” 裴云也劝道:“师父,来都来了。” 伊行能怎么办? 不得不说,来都来了简直是四字真言。 士兵搜山还是有成果的,揪出了不少没来得及跑走的前朝余孽。 赵总管请示晏同归和晏君知:“两位殿下,你们可要审问这些贼人?” “自然要审。”晏君知冷哼一声,上前抬手抓住一人头顶。 “啊!”那人发出凄厉惨叫。 “老实交代,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晏君知审问道。 第362章 晏君知的提议 “我,我说……”那人虚弱道,随即将他知道的全招供了。 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肯招供也是人之常情。 “真的是一个阴谋!”风火堂堂主气恼不已,“老子竟然被这群狗东西利用了!” “你少说两句吧。”丐帮帮主不耐道。 这里谁没有被利用? 凡是为了前朝宝藏而来的,全部成了棋子。 赵总管沉声道:“两位殿下,末将有些愚见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晏同归道。 赵总管遂道:“既然这是前朝余孽的阴谋,那前朝宝藏的可信程度就值得商榷了。这里面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的宝藏。” “你想说什么?”晏君知挑眉。 “呃,末将的意思是,还有许多炸药不曾被引燃,干脆咱们把它点了。”赵总管提议道,“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把这山炸塌了,任他们有什么阴谋也都见鬼去吧。” 晏君知闻言笑道:“赵总管此言甚是对孤的胃口,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晏同归冷冷扫他一眼,道:“这也不过是一种推测罢了,里面也可能藏着宝藏。若草草将其炸了,你我如何向皇上交差?” 晏君知点点头 :“倒也是个问题,那依太子殿下之见,该如何是好?” 晏同归道:“大军正在搜山,排查危险之后再探就是。” 晏君知反问道:“可若是前朝余孽在洞内布置陷阱,以逸待劳,我们进去探宝不是正中了他们的奸计么?” 晏同归指了一圈:“大军压境,高手如云,还怕区区前朝余孽不成?” 照光禅师忍不住道:“洞内机关重重,十分凶险,之前众人进入只在外围就遭到了暗算,若是深入只会更加凶险。” 晏君知道:“如此说来,寻常士兵进入怕是十死无生,殿下忍心叫他们枉送性命么?” 有危险就退缩,那还是当兵的么? 战场上死伤更加惨重,那难道就不打了?没有这种道理。 但是这种话不能出自“温和仁慈”的太子之口。 晏同归便道:“二郎麾下不是高手如云么?想必一定能不负所托。” 晏君知道:“臣岂敢跟太子殿下攀比?太子殿下麾下才是人才济济。皇上所托毕竟事关重大,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请太子殿下派人吧。” 晏同归正要答应,毕竟这样一来,有还是没有,那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没有也能 说成有。 可照光禅师却先开口道:“若是两位殿下不弃,老衲愿意进去一探。老衲只有一人,就算有宝藏,也带不走。” “禅师何必趟这趟浑水?”晏同归劝阻道,“这是朝廷的事。” 照光禅师道:“若是能少死一些人,也是老衲的功德。” 晏君知眼珠一转,提议道:“禅师一人进去也没个照应,不如这样……” 他看向一众江湖人:“凡是愿意出人进去查探的,孤承诺不会让你们白来一趟。” 晏同归一惊,想要阻止,却发现根本不能阻止。 这是晏君知给他设的圈套! 他想收服这些江湖人,就必须施以恩惠,就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先嫁祸晏君知要他们的命,再以救兵身份出现救下他们,这恩惠不就有了吗? 但是已经被晏君知给破坏了。 如今晏君知又作了这样的提议,一旦他出口反对,岂不是自毁形象?反而帮晏君知收买了人心! 想通这点,晏同归再次冷冷看了晏君知一眼。 真是奸诈透顶。 晏君知回以挑衅的眼神——有本事你就阻止他们啊。 晏同归暗暗磨牙,如果他不阻止,那么这件事就变成他和晏君 知共同认可的了。回头被追究责任,也是他俩的责任。 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还要帮晏君知担责,怎一个憋屈了得! 躲在人群中的晏清越看得心情愉悦,甚至不禁眯起了眼。他一直怀疑他父亲是被晏同归设计害死的,如今看到晏同归在晏君知手上吃瘪,他当然愉悦。 “齐王在跟太子交锋中能屡屡占据上风,果然不是侥幸。”晏清越心道。 他对晏君知的心机手段是十分佩服的。 这样一想,他是不是可以尝试联络联络晏君知? “我愿意去!”风火堂堂主第一个站出来,“只是我现在中了毒,无法运功,还请殿下帮忙想想办法。” 晏君知看向被俘虏来的前朝余孽,他们被这道目光吓了一个激灵。 “我,我,我们不知道啊!”他们连忙解释道。 “总不能都不知道。”晏君知淡淡道,“需要孤一个一个审问过去么?” 他们头皮都麻了。 晏君知见他们不说话,便走上前。 该来的躲不掉,他们再害怕也没用。下一刻,惨叫一个接一个地响起。 “我,我,我说,我说!”轮到一人时,他胆颤道,“此毒名为金风玉露,要 解也容易,只需将……研成粉服下即可。” “倒都是些易得的药材。”晏君知命人去找。 很快,解药就制成了。 中毒的江湖人顿时大喜,解开后就纷纷自荐进去探宝。 “每派都出一人即可,功力深厚者优先。”晏君知道,“孤事先说明,此举有性命之危,怕死的就不要出来了。一旦探查到了宝藏就尽快出来禀报,胆敢私藏,你们自己想后果去吧。” “是。” 很快就组了一个十人以上的探查小队,在照光禅师的带领下再次入洞。 之前提到,洞里的机关大多都被震坏了,因此这支探查小队基本没遇到什么阻碍就深入了其中。 薛如璧的人迅速去通报:“有人进来了,不过只有十余人。” 薛如璧面无表情道:“定是晏君知派进来大头阵的,继续盯着他们。” “是!” 没过一会,又有人来报:“他们往这边过来了!” “都藏好。”薛如璧命令道。 他自己也靠墙,墙体一转,他便躲进了另一处洞穴。 “竟然是这老和尚。”薛如璧通过小孔发现道。 “照光禅师竟然会当前锋进来探查。”青城宫老道有些不敢置信。 第363章 再入 “这老和尚别是想独占宝藏吧?”薛如璧道。 青城宫老道眯了眯眼:“照光禅师不是这种人,他进来恐怕是另有目的。” 薛如璧沉思片刻,心道若是不让他们探查到宝藏所在,那晏君知肯定不会进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薛如璧当即有了决定,让人打开一道机关,把一处洞穴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果然有宝藏!”风火堂堂主激动道。 照光禅师抬手拦住他:“既然找到了宝藏所在,那就速速返回去禀报两位殿下吧。” “老和尚,我们如今也只能喝点汤了,你还要阻拦我们?”风火堂堂主咬牙道。 “两位殿下已经承诺你们,施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照光禅师道,“若是因此惹来两位殿下的怒火,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晏同归还好说,没听说有什么暴行,可晏君知不一样啊,那是说坑杀数万人就坑杀数万人、说斩杀朝廷命官就斩杀朝廷命官的杀神啊。 江湖帮派再大,有个上万人也了不得了,可不够晏君知坑杀的。 一番挣扎后,他们只能暂时咬牙放弃搜刮宝藏,转身返回去禀报结果。 晏 同归听完后,道:“既然如此,就不能轻易一炸了之了。赵总管,还是命人清理了这些炸药吧,免得走火。” “是。”赵总管当即领命照做。 风火堂堂主问道:“两位殿下,先前的承诺可还作数?” “孤自不会食言。”晏君知看向晏同归,“太子殿下同意么?” 晏同归道:“你们都辛苦出了力,孤心中感激不尽,之前的承诺当然也都作数。” “多谢两位殿下。” 晏同归随即下令进洞,并嘱咐赵总管把周围看好了,不要再让“歹人”有可趁之机。 “是!”赵总管带领一部分大军在外把守。 而晏同归和晏君知则带着剩下大军以及一部分江湖人再次入洞。 晏清越也混在其中跟了进去。 裴浅酒看看伊行,伊行微微颔首。于是她道:“过去吧。” 伊行先一步出去,只见一片残影闪过,他便到了众人之前。 赵总管当先警觉:“你是什么人?” 伊行懒得开口,下一刻,裴云也带着裴浅酒赶到。 赵总管愈发警觉,护卫也将他护在中间,以防被偷袭。 裴浅酒孤身走上前:“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名护卫呵斥道:“大胆 !” 赵总管召回他,随后走向裴浅酒:“你要同本将军说什么?” 裴浅酒什么也没说,只给他看了自己的印信。 赵总管一惊,正要开口,却被裴浅酒抬手打断。 赵总管会意,便道:“你需要末将做什么?” “无他,让我们进去即可。”裴浅酒笑道。 赵总管迟疑道:“这……” “我知总管是担心有危险,可太子和齐王都不惧,我有什么好惧的呢?再说了,此地大军压境,一些宵小能翻出什么风浪?”裴浅酒劝道。 赵总管看了伊行和裴云一眼,咬牙点头:“好吧,你身边这两人功力高深,应当能护你周全。” “多谢总管通融。”裴浅酒道谢一声,随后走回裴云身边,“走吧。” 伊行率先进入洞中,速度快如疾风,眨眼就没了。 裴云也带着裴浅酒紧随其后追了进去。 “薛将军,他们来了!”薛如璧的人兴冲冲地赶来禀报。 薛如璧神情一松,冷笑道:“来了就好,这一次定要他有来无回!” 很快,众人便在照光禅师等人的带领下来到了藏有宝藏洞穴。 风火堂堂主道:“敢问两位殿下如何分配宝藏?” 晏同归 道:“先探明宝藏是否就此一处,待将所有宝藏移出洞穴,孤自有安排。” 末了扫了他们一眼,道:“总归不会让你们白走这一趟。” “有太子殿下这句话,我等就放心了。”风火堂堂主等人道。 突然,一阵地动传来,众人脚下一空,分堆掉进了一个个地道里。 当然也有武功高的运转身法凌空而起,没有掉落进去。但也只是少数而已。 晏同归落在了一处墙下,突然墙体转动带着他到了另一边。 晏君知眼神一凝,当即飞掠过去,可是试探了几次都推不开。墙体是坚固的岩石,且相当的厚,哪怕晏君知凝聚内力于掌心也轰不开它。 他开始摸索机关。 照光禅师也飞到了他身边:“太子殿下被抓了?” 晏君知一边找机关,一边道:“禅师还是离孤远一点吧,免得受鱼池之殃。” 照光禅师不解其意。 下一刻,晏君知找到了机关,墙体果然开始转动。 照光禅师不仅远离他,还追着他一起转了过去。 来到新的地方,晏君知十分警觉地环顾四周。 “什么味?”照光禅师皱眉。 “不好,是火油。”晏君知当即纵身跃起。 结果上面就万箭齐发朝他射来,还都是带火的。 这是想让他葬身火海啊。 晏君知悬在半空,内力疯狂运转,全部释放开来。浑厚磅礴的内力宛如一张巨大的屏障,将射来的火箭拦住。 后面还有箭矢在源源不断射来,眨眼间就密密麻麻地布在晏君知身前。 每一支箭所带有的力量都是对晏君知的消耗,同时也分摊了他的内力。一旦这些箭聚集超过一定的量,极有可能突破他的内力屏障。 这时,照光禅师也凌空而来,抬掌搭在晏君知后背,将自身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渡给他。 晏君知突然得了如此庞大的后援,当即聚其力于一击,双掌猛然向前推了出去。 “轰!”所有箭矢全部倒飞。 晏君知和照光禅师也在这一刻分开,纷纷往前急速掠去,赶在更猛地箭雨袭来前占据对方的高地。 有漏网之鱼掉落地面,瞬间点燃了下面的火油。熊熊烈火向上燃起,周围的温度迅速上升,且弥漫了一股浓烈的烟味。 薛如璧下令道:“都给我上,谁能斩杀晏君知,赏万金!” “杀!”不管是士兵还是武功高手,这一刻全都杀向了晏君知。 第364章 伊行出手 另一边,地面的洞口又关上了。 风火堂堂主等人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轰开地板。 “这群狗日的前朝余孽,忒阴险!”风火堂堂主骂道,“弄这么大阵仗就是想把我们都弄死在这里吗?我们跟他们到底有什么仇?” 青云山掌教苦笑道:“依我看,我们只是遭了鱼池之殃,他们真正要设计的是两位殿下。” “还是先找机关吧,说不定能救回门人。”弥勒教教主提议道。 “好。” 就在他们摸索机关时,忽然一队弓箭手将他们包围起来,二话不说就连续射箭。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漫天袭来。 众人大惊,纷纷背靠在一起,运功抵御箭雨。 “什么池鱼之殃,分明就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风火堂堂主气结。 大概是在晏君知那吃过亏,这一次的弓箭手都离他们很远,而且前面的放完,后面的就立即续上。后面的放完,前面的又站起来放箭,一点间隙都不给他们。 等把他们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终于有人喊话:“只要你们诚心归顺,带着你们的门人投靠我们,就能活命。” “放你娘的狗屁!”风火堂堂主骂道,“你等老子 过去的!” “不可冲动!”丐帮帮主冲他喊道,“当心中计。” 风火堂堂主啐了一口:“娘的,再这么下去,我们内力迟早耗光。” 话音刚落,一支箭就朝他面庞袭来。风火堂堂主面色一狠,右手精准地抓住箭矢,反手甩了出去。 对面也出来一个高手拔刀砍落箭矢,显然防着他这一手。 而且这样的高手每一面都有,防着他们每个人呢。 “看来我们今日要死在这里了。”青云山掌教悲观道。 弥勒教教主眼神闪了闪,打起了牺牲身旁众人保住自身的主意。 “此时正是好时机。”弥勒教教主嘴角微微上扬。 下一刻,他便念起了教内控制人心的邪咒。 而身旁众人正一心应对外敌,正是猝不及防的时候,遂被他所乘。 众人眼神凝滞,不自觉地将弥勒教教主护在中间,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弥勒教教主指了一个方向,众人便护着他朝那边冲去。 集结了这么多人的内力,总算打破了密集的箭雨,已经十分接近弓箭手们了。 “拦住他们!”弓箭手的力量也向这边汇集,包括其他几面的高手。 就在不远处,裴浅酒三人看 着这一场血战。 “魔师,还请你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裴浅酒道。 如果伊行不出手,晏同归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施恩的机会。 伊行默然片刻,还是出手了。 一声带着浑厚内力的冷哼传入众人耳中,宛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迷失神志的众人瞬间醍醐灌顶清醒过来,然后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这无耻妖僧!”风火堂堂主大怒,不管敌人,转头去攻击弥勒教教主。 其他人面色也很难看,弥勒教教主这也太不讲究了,大家一起应付外敌时竟然捅刀队友。 “哈哈哈哈!”伊行大笑而至,“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正道小人,没想到还有被本座相救的一天吧?” 随着他的到来,弓箭手们竟都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内力太强了! “你是什么人?”风火堂堂主咬牙道。 “本座魔师。”伊行淡淡道。 “魔师伊行?!”众人一惊。 他们虽然执掌一派,可资历比伊行却是浅多了,都没见过他本尊。但是没见过不代表没听过,魔师的大名还是如雷贯耳的。 “多谢魔师前辈相救,我们都欠您一个人情。”丐帮帮主拱手道。 伊行 不屑道:“本座不稀罕,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众人反应过来,当即联手去反杀敌人。 有了伊行的强势加入,前朝余孽迅速溃败。 晏同归没想到还有变数,看着自己的计划再次落空,心中恨极了伊行。 “当初江南大案中,必定也是他坏了孤的好事!”晏同归暗暗咬牙。 他心思飞转,忽然想到这也许是个对魔教发难的绝佳机会。 众人击退了前朝余孽后,继续寻找机关。 而伊行则来到了先前晏君知所在之处,找到了机关也转了过去。 迎面一股热浪,吹得他发丝乱舞。 伊行内力一震将热浪扫开,火焰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伊行抬头便看到了正在激战的晏君知和照光禅师,遂也拔地而起前去相助。 晏君知知道照光禅师慈悲为怀,不会杀人性命。于是有意把青城宫老道留给他,自己则去铲除敌人的有生力量。 照光禅师被青城宫老道率人围攻,双方已经僵持许久。伊行的突然加入,瞬间扭转了局势。 伊行对着青城宫老道轰出一掌,青城宫老道硬接了一下,身体向后倒退了数步,只觉掌心隐隐作痛。 他抬头看向伊 行:“是你!” “既然见到了本座,还不赶紧跪下求饶?”伊行嚣张道。 “狂妄!”青城宫老道怒而出手,攻向伊行。 伊行从容应对,又与他正面对了一掌。 双方一时胶着,内力沿着两人的掌心迅速激荡开来,使得视线都有些扭曲。 下一刻,青城宫老道再次倒退出去。 “不自量力。”伊行不屑道。 青城宫老道很是不忿,伊行固然是比他强,可也绝对没有碾压的地步,凭什么这么狂妄? 但是理智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他的目的是杀晏君知,既然达不成了,他也没必要为前朝余孽兜底。 于是青城宫老道十分干脆地转身迅速遁走,顺便还带走了青城宫其他高手。 照光禅师果然仁慈,只点了剩下人的穴道,没有取他们性命。 “妇人之仁。”伊行抬手一挥,直接震死了他们。 照光禅师面色一变:“阿弥陀佛!他们已经没有反抗之力,施主何必枉造杀孽?” “你今日坏了他们的事,你说他们暗中会不会想方设法对付天明寺?”伊行反问道,“你今日对他们仁慈,不过是日后斩在门人身上的刀罢了。” 照光禅师哑然。 第365章 回家再收拾你 薛如璧见状既愤怒也不甘:“晏同归也太不靠谱了,这都找的什么人!” 他看了一眼晏君知,随即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不顾还在阻挡对方的人。 晏君知猛地震开阻拦的人,随后纵身一跃,几个凌空翻跃便追到了薛如璧身后。 薛如璧大惊,赶忙加快了逃离的脚步。 一座石门前,他拼命摁下机关,人也跟着钻了过去。而石门则以十分迅疾的速度向下砸来。 这样的重量砸下来,下面若是有人怕是直接砸成肉酱了。 但晏君知却浑然不惧,反而还加快了身法,整个人贴着地面滑过了石门与地面的夹缝。 下一刻,石门重重砸地上震得地面都为之一颤。 但是不管怎么说,晏君知过来了。 他继续追踪薛如璧,拐了几个弯便把薛如璧堵在了死胡同。 薛如璧警惕后退,但很快就抵在了墙体上。 他没有退路了。 晏君知则站在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机关,一并拿出来吧。”晏君知道。 薛如璧果真还有,猛地反手一拍后面的墙体,晏君知两边的墙体脱落了两块插满了钢刀的铁板,迅速向他夹击。 晏君知冷哼一声,双臂分别向 两边张开,掌心迅速轰出两道内力。 两块铁板为之一滞,钢刀距离他掌心不过一寸距离,可是就是无法再逼近一步。 薛如璧眼神一厉,索性豁出去朝晏君知袭去。 晏君知看着他朝自己心口打来,仿佛果真被牵制无法动弹反击。 可就在薛如璧临近他身前时,晏君知双掌猛然用力向外一推,身形拔地而起。 而薛如璧恰好冲到了他原来所在的位置,填充了无人的空白。 两块铁板夹击而来,密密麻麻的钢刀刺穿了薛如璧的身体。 最后,薛如璧到底还是自食恶果了。 晏君知转身离去,寻找出去的机关。 另一边,风火堂堂主等人找遍了四周也没有找到打开地道陷阱的机关。 偏偏就晏同归和晏君知站的那面墙有机关,傻子也想得到这是个陷阱了。 “两位殿下被诱了过去恐怕是有危险了。”丐帮帮主沉吟道。 “管他们呢,有魔师去帮他们哪轮得到我们担心?现在救出我们的人才是要紧。”风火堂堂主道,说完还冷冷扫了弥勒教教主一眼。 弥勒教教主警惕后退,并道:“此时内讧并不是个好选择,敌人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哼!” 风火堂堂主冷哼一声,不过确实也没有动手。 这个账出去以后再算不迟。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弥勒教这次休想轻易揭过此事。 “什么人?”突然,众人听到了脚步声,顿时回头质问。 “是孤。”晏同归带着人现身。 “太子殿下?!”众人惊讶道,“您不是……” 他们指了指那面墙。 晏同归道:“孤找到了出来的路,有劳你们担忧了。你们如何?” “还未找到机关,我们的人都还杳无音信。”丐帮帮主焦急道。 晏同归眼珠一转:“孤出来时倒是找到了些密道,或许有机关所在,你们跟孤来。” “好!”众人一喜。 晏同归正要带他们过去,结果这时一个个地道自己打开了。 晏同归:“……” 他眼神一沉,这又是怎么回事?是谁手贱乱摁机关? 当然是裴浅酒按的。 他出来的时候,裴浅酒就跟裴云一起潜入他出来的地方,果然找到了机关。 “走。”裴浅酒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风火堂堂主等人按照记忆中自己人掉下去的地道口,纷纷跳下去找人。 还好,晏同归并没有要这么人性命的打算。这些人都只是被困在 了陷阱里面,没有生命危险。 “堂主!”风火堂的人看到风火堂堂主十分激动。 同样的场景也在其他地方上演。 而裴浅酒在晏同归藏身之处一捅乱走之后,竟然误打误撞跟同样在找出路的晏君知碰上了。 晏君知:“……” 裴浅酒:“……” “你怎么在这?”晏君知气结,“不是让你在暗桩待着么?” 裴浅酒有一阵心虚,但下一刻理直气壮地反问:“你还有脸说我?我不是让你无论如何先调兵,保证自己的安全吗?你倒好,竟然敢炸山!” 炸药那玩意是好控制的吗?而且临时做出这种决定,谁知道多少药量是适度的?这么大一座山,根本不可能算得清楚。 那玩意量少了没效果,量多了等于是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晏君知道:“孤当然是算好了量的,瞎操心。” “嗯?”裴浅酒美目一横,“你再说一遍?” 晏君知眼神闪烁:“孤本就是算好了量的,有什么不敢说的?” “还有一句。”裴浅酒冷哼道。 晏君知:“……” 这句他不敢重复了。 “咳咳。”裴云提醒道,“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吧。” 要腻歪回家再腻歪, 她真是一点都不想看。 “回家再收拾你。”裴浅酒暂时放过他。 晏君知没接话,回家有回家的对策,现在急什么? 眼下,他们继续寻找出路。 真的该多谢晏同归,虽然他的初衷是为了算计晏君知。却也带他进了一个正确的方向,让他后续能找到机关来到薛如璧进洞穴的地道。 而走出这条地道时,他们便看到了在盘膝调息的青城宫老道。 青城宫老道也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他起身转头就要逃,晏君知纵身一跃便拦住了他的去路。而后面,裴云也做好了迎战准备,把他的两条路都给堵死了。 青城宫老道不信邪,转头就袭向了裴云。 裴云同他对了一掌,双方竟是均势。 青城宫老道也不敢置信,裴云还这么年轻,竟然接下来了! “束手就擒吧,别逼孤要你的命。”晏君知沉声道。 青城宫老道面色难看,但也知道大势已去,虽不甘,却也主动放弃了反抗。 裴云顺势点了他的穴道,封了他的内力。 青城宫老道隐忍道:“你待如何?” “不如何。”晏君知牵着裴浅酒往外走。 裴云便提着青城宫老道跟上。 第366章 我跟他没瓜葛 从地道走出来后,晏君知嘱咐裴浅酒:“你先回城去。” 裴浅酒沉思少许,道:“好,你也不要再进去了,就在外面等吧。” 晏君知微微颔首。 裴云把青城宫老道丢给他,然后带着裴浅酒先行离开。 晏君知则带着青城宫老道来到了悬崖边,与赵总管会和。 “齐王殿下?你怎么从那边过来?”赵总管惊讶道。 晏君知道:“孤无意中找到了一处地道,便从那边出来了。” “他是?”赵总管指了指青城宫老道。 “孤在地道中捉住的,不知是哪边的人,等太子他们出来再说吧。”晏君知淡淡道。 “是。”赵总管应道。 里面,薛如璧已经死了,前朝余孽死的死散的散,压根不成气候。晏同归能做的除了借机收买人心,便是尽快运出宝藏。 晏君知在外面等了不到两个时辰,里面的人就都出来了。 晏同归看到他,以及被他挟制的青城宫老道,眼神顿时一沉。他更不解的是,既然青城宫老道被擒了,那么其他青城宫的高手呢?难道都身死了不成?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而是青城宫老道自知大势已去,便先把他们遣离 了此地,免得被晏君知抓住。他一人不管是打还是逃都很方便。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晏君知身边还有一个高手,否则只有晏君知一人根本拦不住他。 “孤见二郎失踪,还以为出事了,原来你早出来了。”晏同归道。 晏君知淡淡道:“臣去追殿下,结果遇上了前朝余孽,未曾见到殿下踪迹,是臣失职。万幸殿下没有出事。” 晏同归问道:“既然你脱身了,那么那些前朝余孽想必都解决了?” 晏君知笑道:“是啊,有个贼首还死在了他自己的机关之下。” 晏同归听得心中一突,贼首?难道是薛如璧? “二郎可还记得此人模样?”晏同归确认道。 晏君知不吝惜工夫,伸手一吸,赵总管腰间的佩剑就飞入了他的手中。 赵总管一惊:“殿下……” “借剑一用。”晏君知淡淡道,随后在地面上镌刻了起来。 不多时,薛如璧的面部肖像就跃然“石”上了,简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晏同归暗骂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半分没有伤到晏君知不说,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晏君知随手把剑一抛,竟准确无误地回到了赵总管 的剑鞘之中。 “殿下好俊的功夫!”赵总管心悦诚服道。 晏君知看向之前的俘虏,让他们来辨认画像。 俘虏道:“这,这是我们薛将军。” 与此同时,江湖人群中有一人死死地盯着晏君知刻的画像。 “前朝余孽,前朝余孽!”晏清越心中恨极。 先肃王的心腹薛如璧竟然是前朝余孽! 联想到先肃王护驾身死的那次宫宴上的刺客,晏清越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这些前朝余孽蒙蔽了先肃王,利用了先肃王。他们借着先肃王的势力潜入了宫中,伺机刺杀皇帝! 而先肃王为了保护皇帝被这些刺客给害死了! “杀父仇人一直就在我身边,我竟然始终不知!”晏清越眼珠通红,“我竟眼瞎至此!” 不过他没有冲动行事,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薛如璧的人脉关系,似乎肃王府中的管家也跟他往来十分密切,莫非也是一个前朝余孽? 他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查查。 那边,晏君知听完俘虏的指认,笑道:“看来的确是贼首没错了,孤运气还挺好的,一举就铲除了前朝余孽的首领。对了,你们可有人认识此人 ?” 他指了指青城宫老道。 还真有人认出来了,是青云山掌教:“齐王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了?这位是青城宫老前辈的宗岚道长啊!” “原来是青城宫的高人,那看来是孤误会了。”晏君知抬手解开宗岚道长的穴道,“让道长受委屈了。” 宗岚道长面皮一抽,冷冷道:“贫道不敢当。” 晏君知浑不在意,反而还帮他扬名:“孤素来知晓道门高人淡泊名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宗岚道长一定是同照光禅师一样,前来阻止一场流血惨案的吧?真是佩服,佩服啊!” 青云山掌教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若非殿下误会将宗岚道长带到人前,我们甚至都不知道道长做了什么。真是应了庄子那句‘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啊!” 宗岚道长:“……” 他突然有些慌,晏君知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道长高义。”晏同归深深看他一眼。 宗岚道长:“……” “二郎你倒是干了一件好事,让我们知悉了这样的善举。”晏同归看向晏君知。 “无心插柳柳成荫。”晏君知笑道,“孤事先也不知道宗岚道长如此 高风亮节。” 我说我跟他没有任何瓜葛,你信吗? 晏同归没说什么。 晏君知又道:“既然宝藏已经运出,那就请太子殿下主持分配。待此间事了,你我也该回朝复命了。” 这话一出,一众江湖人都期待起来。 晏同归不是那种忸怩之人,既然同意了分给各派好处,他就不会再抠搜,反而出手很是大方,让各派都对他感激不已。 赵总管看得有些担忧:“若是回头皇上怪罪下来,两位殿下可如何因对?” 晏君知淡淡道:“此事乃是孤所提,回去之后自然由孤一力担责,不会牵连任何人。” 这话让一众江湖人既庆幸——毕竟不用担任何责任,同时又有些佩服。 晏同归怎么可能让他专美于前?那自己所做的岂不是给他做了嫁衣? “二郎这是置孤于何地?”晏同归反问道,“难道孤就是怕担责的懦夫么?此事既然是孤主导,怎么也轮到让你来担主责。俗话说得好,天塌了个高的顶着,万事有孤这个太子在前,二郎不必担忧。” 晏君知地道:“殿下也不必跟臣争了,总归是你我共同的差事,勿要再牵连第三人即可。” 第367章 晏君知杀了个回马枪 “算了,别回潮兴城了。”裴浅酒忽然打断裴云,“直接回京吧。” 裴云不解:“主子不等殿下了吗?” “等他干什么?”裴浅酒嫌弃道,“我出来这么久,云鸿和重城该想阿娘了。” 裴云默默翻个白眼,心说你就嘴硬吧,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死乞白赖要跟着。 而且还不止一次。 “走之前是不是留个信?”裴云提醒道。 “留吧。”裴浅酒点点头。 她们就在城门附近召唤了一名暗卫,让他把信带到即可。 暗卫一想,这不能拖啊,得赶紧去禀报晏君知。 但裴浅酒已经走远了。 此地不宜久留,而且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碰到晏清越?那就尴尬了。 另一边,暗卫以最快速度赶到观涛山把裴浅酒回京的消息告诉了晏君知。 晏君知:“……” 赵总管本来还想请他们去江陵做客,怎么说也要吃个践行酒再走。但是晏君知不同意,催着晏同归尽早回京。 晏同归当然不想就这么走了,便道:“将士们也辛苦了,在潮兴城休整一日再走吧。” 赵总管一听,便改口道:“这样吧,末将干脆借花献佛一次,借苏府尹的地为两位殿下 践行。” 苏府尹笑道:“没有问题。” 晏君知道:“既然如此,臣先走一步可好?就有劳殿下押送这些宝藏了。” 晏同归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这回连功劳都不要了? 显而易见,谁押送宝藏回京谁的功劳就大啊。 “二郎为何如此着急?”晏同归不解道,心中更是怀疑他有阴谋。 晏君知正色道:“臣只是思念家眷,归心似箭。” 晏同归:“……” “臣告辞。”晏君知拱手道。 晏同归无语地摆摆手。 晏君知转头就走。 晏同归忽然反应过来:“该不是裴浅酒也来了潮兴城吧?” 按照她以前的行事,这种事完全有可能啊。 “此时先回京了?”晏同归又暗自猜测。 不得不说,猜得挺准。 晏同归率军回了潮兴城,弥勒教教主有意带领教众也进了城。 其他几派正要找他算账呢,见他不走,便也暂时不离开了,一同进了潮兴城。 府衙,晏君知正在屋里接待神秘来客——正是弥勒教教主。 弥勒教教主深知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必定后患无穷,于是就想到了晏同归。如果他的背后有晏同归当靠山,那么风火堂、青云 山、丐帮还有烟雨阁还敢对他出手么? 怕是他们要反过来担心他会不会借晏同归的势力来吞并他们了吧? 而晏同归的野心可不止于此,区区一个弥勒教哪能喂饱他的胃口?等收服了弥勒教之后,他再顺势收服其他几派。 可他没有料到的是,晏君知杀了个回马枪。 此时,另外四派正聚在一起商议如何讨伐弥勒教。 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身后。 “齐王殿下?”众人惊觉。 晏君知道:“弥勒教已经投了太子了。” 此言一出,他们俱是面色一沉。这个消息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不是正商量对策么?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风火堂堂主迫不及待问道。 晏君知道:“弥勒教有了太子做靠山,你们还敢轻易报复么?” 他们面色更加难看了,这不是往他们伤口上撒盐么? “殿下不是回京了么?特地杀回来,就为了让我们难堪?”风火堂堂主不忿道。 晏君知嗤笑一声:“孤闲的?” “那殿下到底想做什么?不妨明说。”丐帮帮主按住风火堂堂主,然后看向晏君知警惕开口。 晏君知道:“形势比人强,到 了眼下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你们了。留给你们的无非两条路,要么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跟弥勒教干到底,要么就咽了被暗算的这口气当龟孙子。但你们能忍,弥勒教未必不会登鼻子上脸。所以第二条路也不太现实,你们只能走第三条路,也投靠太子。” 听完晏君知的话,四人都沉默了。 “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太子凭什么越过弥勒教更宠信你们呢?”晏君知反问道。 这是当初晏同归对付玄阳道长的招数,如今被晏君知用来对付他们。 一招鲜,吃遍天嘛。招式不在新,管用就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听不懂的就是傻子了。 哪怕是风火堂堂主,也只是脾气急了一些,脑子还是在线的。 “殿下是想让我们投靠你?”风火堂堂主沉声道。 晏君知摆摆手:“孤从不强人所难,也不喜欢拘束人。你们都是武林侠客,让你们像军队亦或是护院一样被拘束,你们肯定不适应,孤也不适应。” “那殿下的意思是?”四人都好奇道。 晏君知道:“互为盟友,守望相助。你们背后有孤做靠山,弥勒教也不敢轻易撒野。孤若有事需要 你们助阵,你们也不要推辞就行。” 四人面面相觑,转头背着晏君知商量了一番,最后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只是当盟友,而不必去给晏君知当下人,这种好事谁不想要?弥勒教跟太子那可是主从关系了,跟他们简直没得比。 “好,我们答应与殿下互为盟友。”四人道。 晏君知将准备好的契约拿出:“口说无凭,歃血为盟。” “好。”四人没有异议。 晏君知需要一份凭证,他们又何尝不需要呢?不然与弥勒教交锋的时候怎么证明晏君知是他们的靠山?靠喊吗? 弥勒教也不能信啊。 “有了殿下做靠山,我们也就不用那么投鼠忌器了。”风火堂堂主只觉胸中一口郁气都呼了出去。 晏君知道:“不必试探,无需顾忌。” 丐帮帮主比较沉稳,问道:“殿下就不怕局面不可收拾么?” “能有多不可收拾?”晏君知反问道,“孤和晏同归都不可能直接出手,只要你们别被人反杀落个笑话就好。” “有殿下这句话,我们再无后顾之忧。”四人自信道。 四打一要是还能被人反杀了,那实在不能怪晏君知不帮忙,死了都不冤。 第368章 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孤就不多留了。”晏君知身形向后飘起,“山高水远,也欢迎你们来京城。” 说完,他便飘出了墙外,消失不见。 “好俊的身法,我这几十年真是练到狗身上去了。”风火堂堂主羡慕道。 “这世上总是有一些天才叫人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丐帮帮主感慨道。 青云山掌教道:“接下来几位有何打算?虽然有齐王做靠山,但也不能在太子面前对付弥勒教啊。” “先撤吧。”丐帮帮主沉吟道,“如今既然有了齐王做靠山,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倒不如先撤离潮兴城,以麻痹弥勒教。” “好,叫他以为我们怕了,待他松懈,正好给他迎头痛击!”烟雨阁阁主立即赞同道。 于是他们连夜撤出了潮兴城。 弥勒教的探子打探到此事后,立即去向弥勒教教主汇报。 “算他们识趣。”弥勒教教主也松了口气,“看来本座投诚太子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晏同归得知此事倒也不急,他也没想一次就把各大派都收入麾下。先让弥勒教去磨他们,等他们都吃不消了,自然会主动前来投诚。 裴浅酒和裴云先一步抵达了京城,十分低调地回 到齐王府。 一回家,小家伙们便围了上来。 盼郎和摄图已经十多岁了,十分矜持地站在不远处,而云鸿和重城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直接扑到裴浅酒身边一人抱一边。 裴浅酒无奈道:“阿娘已经抱不动你们两个了。” 小的时候还能一手一个,可现在都快六岁了——又是一年新年将至了。 重城伸手:“阿娘先抱我。” 云鸿很有大哥风范,一摆手:“那就先抱弟弟。” 裴浅酒忍俊不禁,“要抱抱”这种事都能被他说得这么有“男子气概”。 分明怎一个“奶”字了得。 裴浅酒抱起重城:“阿娘和阿爹不在家,重城有没有偷懒?” “没有!”重城摇着小脑袋,“重城可乖了!” 云鸿道:“阿娘放心,我一直盯着他呢,他才不敢偷懒。” 重城不忿道:“阿娘别听他的,重城很自觉的!” 云鸿轻哼一声,仿佛在笑他大言不惭。 裴浅酒笑道:“好了,阿娘知道你们都很乖。” 她放下重城,又抱了一会云鸿。 同时还问了问盼郎和摄图的学问,四个小家伙全都照顾到了。 不得不说,盼郎和摄图都很聪明且用功,学问很不 错。 考完了他俩,裴浅酒开始问云鸿和重城。 哥俩也认认真真答了,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那再考考武功。”裴浅酒道,“你们打一套拳给你们云姨看看。” 哥俩跑到院子里,一人一边摆好架势开始打拳。 差别就比较明显了,云鸿拳法不仅姿势到位,气势更是凌厉,有点拳拳到肉的意思。 重城就形似而神不似了,一看就没精气神。 别说裴云了,就是裴浅酒都看出区别了。 “还行,比以前进步。”裴浅酒没有责怪他,“但是还要多跟哥哥学习,勤奋练功,不要松懈。” 重城点点头:“嗯。” 裴浅酒摸摸他的小脑袋,心中轻叹一声,对他的期盼其实并没有少,可是练功上晏君知对他够严苛了,要是她还一味苛责,年幼的重城怎么受得了? 但是担忧是不假的,桑月虽然死了,可桑月的铁杆忠臣还在啊。这个隐患不除,终有一天会爆发。 却说宫中,皇帝再次收到边关密报。 “朕就说他们不会老实,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皇帝冷笑道。 东奚国近来的动向愈发鬼祟,且很多行动都在故布迷障。但皇帝一眼就看穿他 们的主要目的,或者说主要方向——潮兴城。 他们企图潜入卫朝境内,并秘密往潮兴城方向赶去。 其目的昭然若揭,无非是想劫持前朝宝藏。 “让裴经领一支轻骑兵去拦截他们。”皇帝下了道密令给裴经。 裴经遂率军秘密离京,前去拦截东奚国的人。 就在裴经离京后不久,晏君知也回到了京城。 他还没昏头,回京的第一件事先回宫见了皇帝。 皇帝皱眉:“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宝藏有太子押送,臣思念皇上,就先回来了。”晏君知道。 “少在这里油嘴滑舌。”皇帝呵斥道,“你这叫擅离职守,朕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这样任性妄为,如何当得起大任?” 晏君知乖乖挨骂,并不还嘴。 “朕真是太纵容你们了。”皇帝沉声道,“你以为朕不知道阿酒也出京了么?” 晏君知忙道:“阿酒在其中助力不少,不然臣险些回不来了。” 皇帝神色一凝:“怎么回事?” 晏君知便将前朝余孽的算计说了一遍,略过了晏同归在其中的作用。 “你辛苦了。”皇帝神色稍缓。 晏君知道:“臣惭愧,不过值得庆贺的是,先 肃王的心腹之一薛如璧死在了他自己的机关之下。而其他人,想必也逃不过晏清越的追查。” 皇帝沉思道:“若晏清越得知了他的身世,却也是一道隐患。” “他未必会信。”晏君知信誓旦旦道,“先肃王是护驾而死,而刺杀皇上的是前朝余孽,他只会把这些前朝余孽当做杀父仇人。” “若是如此便最好。”皇帝淡淡道,“也省的朕再开杀戒。” 晏清越到底也有晏家血脉,还是老肃王唯一的孙子,皇帝念老肃王的恩,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斩草除根叫老肃王断子绝孙的。 晏君知只说了句:“皇上仁慈。” 皇帝扫他一眼,还是嫌碍眼得很。但是人都已经回来了,他总不能再把人赶回去,那不浪催的么? “行了,滚吧。”皇帝眼不见为净。 晏君知遂告退出宫,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回齐王府了。 裴浅酒见他回来,抽出一块搓衣板丢下:“回来挺早,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晏君知:“……” 他风尘仆仆赶回来就这待遇? “谁教给你的?”晏君知不忿道。 以前的阿酒是多温柔贤淑的贤内助?现在竟然也学会用搓衣板了! 第369章 保住天明寺 裴浅酒轻哼道:“这是对你任性妄为的惩罚,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没让人来围观。” 晏君知:“……”你还打算让人来围观?! “孤让你城中,你不是也没听?”晏君知挣扎道。 裴浅酒只回了一个字:“嗯?” 晏君知一噎,默默跪了下去。 裴浅酒这才满意坐下,拿了本书慢慢看着。 晏君知道:“呃,你要孤跪多久?” 裴浅酒美目一横:“跪你的去。” 晏君知:“……” 裴浅酒翻了一页继续看,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竟过了一个时辰。裴浅酒手里的书也看完了。 “今天就到这吧。”裴浅酒还是心疼他的。 晏君知起身揉揉膝盖:“今天?” 难道明天还要来? 裴浅酒冷笑道:“就你这德性,我都不敢信你没有下一次。” 晏君知无言以对。 云鸿和重城下课回来了,看到晏君知欢喜道:“阿爹!” 晏君知轻轻松松就一手一个抱了起来。 重城吧唧一下就亲到了晏君知侧脸,云鸿比他矜持,没这么干。 裴浅酒道:“阿娘回来你都没亲。” 重城支支吾吾道:“那天人太多了。” 裴浅酒哭笑不得:“你还知道害羞 啊?” 重城扭头扑到晏君知肩膀上不起来了。 晏君知笑道:“真是难得,小饭桶也有害羞的时候。” “阿爹坏!”重城不忿道。 “嗯?”晏君知挑眉,“谁坏?” 重城嘟嘟嘴,又抱住晏君知亲了一口:“嘻嘻。” “小滑头。”晏君知宠溺道。 云鸿道:“阿爹,我们打拳给您看。” 重城重重一叹,眼神复杂地看着云鸿——显着你了? 晏君知放下哥俩,一手牵一个:“该吃饭了。” 重城眼前一亮,不仅躲过一劫,还有饭吃! 人生之大喜事莫过于此。 云鸿惋惜一叹。 吃完了饭,裴浅酒就盯着哥俩午睡了。 奶娘甲悄悄告他俩的状:“还是得王妃出面才行。” 裴浅酒挑眉:“怎么?我不在的时候,这俩都不午休?” “打得可欢实了。”奶娘乙也无奈道。 云鸿是比重城稳重,可再稳重他也是个五岁的孩子而已,当然也喜欢玩闹了。 哥俩都是好动好闹的年纪,又睡一张床上,能不打起来么? 蕙草悄悄拽她俩一下,这哥俩挨罚的地方多了去了,就别再往上添了。 裴浅酒无奈地摸了摸哥俩的小脑袋:“乖乖睡觉,下午 才有精神。” 尤其重城,打的那个拳法就跟没睡醒似的。 时间回到晏同归启程回京前,宗岚道长来密会了他一次。 “殿下,贫道只是一时不慎着了齐王的道了,绝不曾与他有任何瓜葛。”宗岚道长自辩道。 晏同归轻笑道:“道长多虑了,孤从不曾怀疑过道长。” 宗岚道长感动道:“殿下英明。” “道长不曾受伤吧?”晏同归关心道。 宗岚道长长叹一声:“哎,齐王表面善待贫道,实则下了黑手了,贫道的功力损了至少三成,贫道心痛啊!” 晏同归眼神一凝:“他竟如此歹毒?” 宗岚道长假装没看出他眼中的怀疑之色,声情并茂愤恨道:“齐王心狠手辣,贫道与他不共戴天!” 晏同归安抚道:“道长且宽心,先调养好身体才是要紧,需要什么便跟孤说。” 宗岚道长忙道:“不敢烦忙殿下,供贫道疗伤的药材青城宫还是有的。待贫道恢复功力,再来相助殿下。” 晏同归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道:“道长千万保重,孤还等着与你共谋大事。” “贫道愧不敢当。”宗岚道长拱手道,“殿下也万务保重,贫道先告辞了。” 等他走后,晏同归的神情彻底冷了下去。 什么功力受损,全是托词。 宗岚道长知道他不信,可他也没办法,只能先借口脱身以自保。 回到了青城宫,宗岚道长就下令封山,从此避世不出。 借口都是现成的,掌门死了,同辈的高手也陨落了数位,连老一辈的宗岚道长都受了重伤,可不得封山避世么? “师叔,我们如此岂不是公然得罪太子么?”一名玄字辈老道问道。 宗岚道长冷哼道:“总比被他当做弃子压榨至死来得好。” “师叔何出此言?”众人一惊。 宗岚道长一双老眼中迸出一缕精明:“你们以为这位太子是好相与的么?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旁人看不穿,可老夫活到这个岁数什么没见过?我告诉你们,跟他合作那是与虎谋皮,如今有机会脱身还不赶紧跑,那等于是自找死路。” 这话听得众人心惊胆战的。 宗岚道长又道:“还有那个齐王,更是个活阎王一般的人。老夫先前也是鬼迷心窍,竟然卷进他俩之间的争斗,当真好险。我警告你们,不要被权势迷花了眼,葬送了历代祖师的心血!” “是。”众人纷纷 应道。 宗岚道长的举动很快就传入了晏君知耳中,晏君知淡淡道:“这老道还挺会审时度势。” “识时务者为俊杰。”裴浅酒道,“活到他这个年纪,再不懂看形势那可就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晏君知忽然若有所思道:“孤险些忘了,得派人去趟天明寺,你看让裴云去怎么样?” “送个信而已,有点杀鸡用牛刀了吧?”裴浅酒错愕道。 “万一还能帮点忙呢?”晏君知未雨绸缪。 裴浅酒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同意了。 晏君知嘱咐裴云:“晏同归必定不会放过天明寺,你此去务必取信照光禅师,保住天明寺。” 裴云如实道:“只是送信我没问题,可保住天明寺,殿下也知道,我只会舞刀弄枪,计谋实在上不得台面。” 而晏同归又是工于心计之人,如果针对天明寺施展什么阴谋,她是真力不从心。 “不如这样吧,我再让容易陪你一起走一趟。”裴浅酒提议道。 裴云觉得可行:“那就稳妥多了。” 于是裴浅酒又让人去请容易过来,同样叮嘱了他一遍。 容易道:“王妃和殿下信任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第370章 晏同归想干什么 前朝宝藏还是别劫了,晏同归狼狈出逃,竟暂时不知所踪。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哗然。 皇帝龙颜大怒,他明明料敌于先派裴经前去拦截东奚国,为什么前朝宝藏还是被劫了? “裴经是干什么吃的!”皇帝斥道,“朕要治他的罪!” 如果真是裴经那边出了漏子,那这罪过可不小啊,皇帝心狠一点直接杀他的头都没二话的。 由于裴经还没回来,皇帝暂时按下了这个想法,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找晏同归。 从个人感情来说,皇帝曾被晏同归狠狠伤过,他死在外面皇帝并不心疼。但从江山稳固来说,他又不得不派人去找晏同归。 如果他不派人,世人会怎么说?世人都会认为他彻底放弃太子,文官百官不说一边倒,也会绝大部分倒向晏君知,这会对朝廷时局的平衡十分不利。 而且乱七八糟的事凑在一起也太巧了,怎么晏君知就刚好提前回京了?战无不利的裴家怎么这次就恰好失利了?这会不会是晏君知针对晏同归的一个阴谋?他是不是真的跟东奚国勾结了? 皇帝心中萦绕着这些问题,挥之不去。 晏君知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 神情冰冷:“孤百密一疏了,还是着了晏同归的道。” 他都不用多想,就基本能确定所谓宝藏被劫不过是晏同归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已。劫持宝藏的肯定不是东奚国的人,而就是他晏同归的人。 “目前来看,也不是没有转机。”裴浅酒沉着冷静地分析道,“就看我兄长此去能否有所收获了。” “孤会暗中传信给他。”晏君知也豁出去了,打算兵行险着。 毕竟这个节骨眼派人去跟裴经联系,一旦被皇帝的人查到,那他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为了增大扭转局面的几率,他必须派人走这一趟。否则一旦裴经空手而归,那就连裴家也要受牵连了。 晏君知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被处死,可裴经就未必了。尤其是在皇帝十分怀疑晏君知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杀鸡儆猴,从而对裴家下死手。 他前脚刚秘密派人离京,后脚传他入宫的旨意就到了。 晏君知换好冕服从容入宫。 勤政殿里,已经集聚了三省六部的大臣、包括裴世奇在内的三品以上武将,还有赵王和楚王。 楚王先前心中就萌发了种子,且愈发壮大。此时 终于决定出列请缨:“皇上,臣愿领军讨伐东奚国,扬我国威!” 皇帝皱眉:“打仗的事还用不着你一个亲王去,退下。” 楚王坚持道:“齐王在臣这个年纪已经屡败外敌,保家卫国,臣也愿效仿齐王为皇上分忧、为国家尽忠。” “你有这个心朕很欣慰,先退下吧。”皇帝的目光瞥向刚刚抵达的晏君知。 楚王只得暂时退回原位。 晏君知上前行礼。 “对于宝藏被劫、太子失踪,你怎么看?”皇帝沉声问道。 晏君知回答道:“臣不知内情,不敢妄议。” “你还想知道什么内情?”皇帝语气加重,“少在这打马虎眼,朕就要听你说。” 晏君知无奈拱手:“臣不知是何人劫持了宝藏,贸然下定论恐误大事。” “你的意思是劫持宝藏的并非东奚国?”皇帝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臣只是觉得如今一切不明,无法断定就是东奚国所为。”晏君知不卑不亢道。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那你说说还有那些可疑凶手?” 晏君知道:“觊觎宝藏的不仅有我朝国内的诸多势力,更有周边的国家。在真相大白之前,谁都难逃嫌疑。” 皇帝不置可否,转而道:“你与太子一同办差,却私自提前回京,是擅离职守。如今又发生了宝藏被劫太子失踪之事,你更是难辞其咎。朕若是不罚你,便是乱了纲常法纪。褫夺你齐王封号,贬为临淄郡王,以观后效。你回府面壁思过去吧,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门一步。” “臣领旨谢恩。”晏君知坦然接受了惩罚。 摘个帽子而已,多大点事。 楚王不忍道:“皇上,齐王自办差以来,素有奇功,劳苦功高。如今只是出了一次纰漏,实非有心之失,请皇上开恩。” 皇帝道:“众卿也这么想?” “有功则赏,有过自然也当罚。”左相崔天行语重心长道,“楚王殿下不要坏了皇上的一片苦心。” 楚王一愣,随即拱手一拜:“是臣失言。” 说完退回原位。 皇帝又道:“你呢?可是面服心不服?” 晏君知正色道:“臣心悦诚服,皇上罚臣实乃公正之举。” 皇帝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晏君知遂告退出宫。 他前脚刚到家,后脚被褫夺封号,贬为郡王的消息就传开了。 “这可如何是好?”不少齐王党惴惴不安,这可是晏君 知被罚得最重的一次了,连齐王的封号都没了,是不是要完? 甚至有人都准备开始找下家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对晏君知忠心耿耿的,有的不过是见风使舵而已。 晏君知对这些人也并不在意,他们依附过来他也不会倚重。他心里有本账,即便日后成事了,这些人也只会是边缘人物。 “宝藏被劫也就算了,他还玩起了失踪,莫非是想引导舆论,让世人以为孤害死了他?”晏君知猜测晏同归的意图。 “你都被夺了封号了,他再来这手意义不大。”裴浅酒淡淡道,“皇上总不能再罚你一次。而一旦世人真的都以为他死了,反而对他不利。” 晏同归如果真死了,那皇帝要做的第一件事可不就是另立太子么?一旦新的太子被立了,那他再赶回来可就迟了。 听裴浅酒这么一分析,晏君知深以为然:“的确是这么回事,那他玩失踪,要么是真出了意外,要么就是想借这段时间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话音刚落,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天明寺!” “要是晏同归亲自出手,容易和裴云真未必是他对手。”裴浅酒有些担忧。 第371章 猜错了 晏君知本能地警惕:“你别告诉孤你要亲自前去。” “你现在可出不了门。”裴浅酒道,“可不得我这个贤内助替你操劳?” “那孤更不能让你乱来。”晏君知坚决道,“你想都别想。万一出点什么事,孤鞭长莫及。” 裴浅酒不满道:“你对我也太没有信心了,你也不看看,和晏同归交手我哪次吃亏了?” “连孤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晏君知振振有词道,“这种事但凡有一次,孤也不能接受。” 裴浅酒突然语气阴森道:“你就不想让他这一次干脆就死在外面么?” 这可是晏同归自己作死送来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之前如果弄死晏同归,那晏君知也逃不了干系。可现在不一样了,晏同归自己玩失踪,那死了怪谁? 晏君知正色道:“要他死不急于一时,但你不能冒险。再者,你现在离京,同样被皇上怀疑。要是皇上认为晏同归的死是你造成的,他不会饶了你。” 晏同归再不孝,那也是皇帝的儿子,旁人杀他那是藐视君威。 裴浅酒无奈道:“可若是晏同归果真去了天明寺,我担心裴云和容易会吃亏。” “你 想岔了。”晏君知提醒道,“照光禅师只是心善,又不是人傻。孤专程派裴云和容易去提醒他,他要是还能被人算计了,那也白当这么多年方丈了。其武学成就更堪称正道第一人,与魔师一样的存在,你还担心什么呢?你没必要什么都扛在自己肩上。” 裴浅酒闻言沉默了,她只是觉得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有些不安。 但晏君知说的也没错,天明寺的命运自有天明寺的人负责,她们做得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事必躬亲。 “容易和裴云也会以保全自身为上,你就静候佳音吧。”晏君知安抚道。 裴浅酒微微颔首:“你说得对。别说这是天明寺的事务,即便是我们的,也该让下面的人多多历练,早日独当一面。否则事事都要你我事无巨细地掌控,迟早会溃不成军。” 晏君知悬着的心放下了,他知道裴浅酒不会再惦记着出京。 “都年底了,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过年事宜。”晏君知提醒道。 裴浅酒可是管着齐王府的钱袋子的,年底可都是事呢。 “又一年了,云鸿和重城又大一岁了。”裴浅酒感慨道,“当初他俩才那么小只 。” 现在都重得让她抱不动了。 晏君知拉着她的手暗示道:“是啊,一转眼他俩都六岁了,你这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 裴浅酒:“……” “再给孤生个小郡主才好……” “还小郡主,”裴浅酒挡住他,“你自己现在就是个郡王。” “这都不是事。”晏君知继续欺身压上去。 这时,云鸿和重城风一样跑了进来:“阿娘、阿爹,我们回来了!” 晏君知:“……” 裴浅酒推开他,起身一左一右牵起哥俩去洗手吃饭。 “这俩小捣蛋。”晏君知暗暗磨牙。 却说另一边,晏同归正躲在一个距离京城不过百里的小村庄里。 这一次可以说晏君知和裴浅酒都料错了,包括大多数人也都料错了。晏同归的失踪既不是他自导自演,也不是晏君知所害。而是真的出了意外。 他原本设计了一出宝藏被劫的好戏,但他没有料到会出这么大的变故。这个变故也是他自己曾经埋下的隐患,就是乌迟。 晏同归曾经想卸磨杀驴,利用完了桑月就除掉她。但是在乌迟以及一众死士的保护下,桑月提前金蝉脱壳了。 但这不代表桑月就不 恨晏同归了。 乌迟对桑月十分忠心,甚至还有迷恋的成分在,所以桑月的意志就是他乌迟的意志。 乌迟看准了时机,趁虚而入暗算了晏同归一次。 晏同归在一众心腹的拼死保护下才逃了出来,没有中乌迟的蛊和毒。 但他也十分狼狈,一路东躲西藏,躲避乌迟的追杀。 村庄南头的山里有一座破旧的茅屋,且位置颇为隐蔽,屋后是一片茂密树林,方便隐藏甚至跑路。 晏同归毫不迟疑地走向茅屋,茅屋黎走出一个老妪,见到他时呆了一下,随即道:“这位郎君找谁?” “我路过这里,想讨杯水喝。”晏同归笑道。 老妪忙道:“水啊,有,有。我这刚好有口井,是我儿子入伍前打的,水清甜着呢。我给你打一桶上来。” “哪能让您来?”晏同归抬手按住她,“我来。” 说着便自己动手打了一桶,不错,果然清甜。 “你瞧我,来客人了,也没好东西招待您。”老妪难为情地搓搓围裙。 “这样清甜的水已经极好了。”晏同归笑道,“我能在您家坐会么?” “快请进快请进!”老妪忙道。 进了屋,光线有些阴暗 。晏同归还听到一声低吟:“这是什么声音?” 老妪眼神闪烁:“这,这是我苦命的孙儿,得了病,我没钱给他治,只能等死了。这孩子命苦啊,他爹入伍后就没了音讯,不知是死还是活,他娘受不了我家的穷跟人跑了。唉!” 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晏同归撩开里屋粗布帘子,果然看到了一个面黄肌瘦肚子却奇大的少年。 “奶奶。”少年虚弱开口。 老妪道:“快见过这位郎君。” 晏同归抬手打断:“我就是个路人,不用多礼。” “郎君是贵人,今天入了我家的门,一定是给我家带来贵气的。”老妪道,“我小孙儿的病肯定很快就好了。” 少年眼前一亮,期待地看着晏同归,仿佛再问真的吗? “真的。”晏同归笑道,“我会让你的病好起来的。” “谢谢郎君!”祖孙俩感激道。 老妪道:“我去挖冬笋给郎君炖鸡汤。” “您哪来的鸡?”晏同归不解。 “我在林子里养的,养的不多,都给他买药了,刚好还有一只郎君您就来了,可不就是缘分么?”老妪笑道。 晏同归微微颔首:“那我就尝尝您的手艺。” 第372章 晏同归回京 “您是神仙吗?”少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晏同归。 如果不是神仙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如果不是神仙,怎么能保证治好他的怪病? 晏同归看着少年,眼中竟是难得带了点情感:“对,我是神仙,我会让你变得健康。” 原本一句戏言,他此时竟有点当真了。 他来这只是想暂时躲藏一下,以他多疑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信任陌生人。说出那句“会治好他的”,也只是抛出一个诱饵稳住这对祖孙。 但是看着少年的眼睛,以及听他问着“神仙”的话语,晏同归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改变了主意。 “就当日行一善,帮孤躲过这次追杀吧。”晏同归心中自嘲道。 但是事与愿违,外面传来了老妪的一声尖叫。 晏同归瞬间警觉,起身快步来到屋外。 老妪倒在一旁,而乌迟则带人围着这座茅屋。 “你来得真快。”晏同归沉声道。 乌迟冷哼道:“我要找你,易如反掌。” 晏同归自知逃跑无望,便道:“说吧,你想如何?” “我要跟你合作。”乌迟道。 饶是心机深沉如晏同归,此时也不禁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合作。”乌迟冷冷道。 晏同归心思飞转,半晌得出一个结论:“所以你追杀孤至此是为了向孤示威么?” “不是示威。”乌迟纠正道,“是让殿下看清我的实力,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指的是当初卸磨杀驴的事。 晏同归闻言笑了:“误会罢了。” “奶奶!”少年艰难地爬出屋子,看到老妪昏倒在地生死不明,顿时焦急不已。 晏同归沉声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会怜惜这样一名老妇。”乌迟像是看到什么笑话似的,随即抬手吹了声哨音。 老妪的体内飞出一只飞虫,不多时,她就悠悠转醒爬了起来。 “阿远,你怎么爬出来了?!”老妪又气又急,连忙去扶孙子回屋。 乌迟提醒道:“他可是听到了你我的对话。” 晏同归眼神沉了沉,也动了灭口的心思。可是看着少年澄澈的目光,他鬼使神差道:“一个孩子罢了,无需阁下费心。” 乌迟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今日不便谈话,咱们改日再谈。” “孤的人呢?”晏同归追问一句。 “我这点诚意还是有 的。”乌迟头也不回道。 言下之意,他的人都没事。 晏同归看着他们走远,直至消失,才转身回屋。 “您没事吧?”老妪担心道,“这些人可不像好人啊,要不您快跑吧。万一他们又回来……” “无碍。”晏同归笑道,“我可答应过要治好,阿远的。” 少年抬头道:“我叫钟远,我听他喊您太子殿下。” 晏同归轻笑着摆摆手:“你们还是喊我郎君就是,对了,你的鸡汤如何了?” “哎哟!我要择葱来着!”老妪一拍脑门,忙去查看她的鸡汤。 幸好没糊锅,她赶忙去菜地掐了几根葱回来,在鸡汤上撒了薄薄一层,瞬间到味。 “您尝尝!”老妪端着砂锅进堂屋,放在了破旧摇晃的矮桌上。 晏同归竟是没嫌弃,用筷子夹了一块送入口中:“嗯,不仅有鸡肉本身的鲜味,还有冬笋的鲜味。” 老妪不好意思地搓搓围裙:“您不嫌弃就好。” “你们也吃点吧。”晏同归道。 老妪用破碗盛了一点去喂钟远,等钟远吃饱了,她才自己弄了点冬笋配饭吃了,不舍得吃一块鸡肉。 晏同归看在眼里,问道:“孤送你一个鸡场如何?”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老婆子当不起啊!”老妪惶恐道。 “当得起。”晏同归淡淡笑道,“孤一般可不轻易给恩典,既然给你,你就当得起。” 老妪手足不安,无处安放。 等了这么久,晏同归的人终于到了。 “属下无能,请殿下降罪!” 晏同归看着一个不少的护卫,倒是没有责罚:“乌迟手段诡异,你们不敌也算情有可原。去备一辆车,带上孤的客人,进京。” “是!” 马车很快备好,晏同归让人把钟远抱上车内。车内按了木榻,正好给钟远躺着。 晏同归和老妪也都上了车,众人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去。 “若有人问起,你们只需说孤是得了你们收留才躲过了追杀。”晏同归道。 老妪和钟远对视一眼,都意识到重要性,遂道:“我们明白了。” 回了京城,到了东宫外,晏同归让人把马车先牵进去,还嘱咐一句:“告诉太子妃,好生招待她们。” 随后,他才转身进宫。 “臣护送宝藏不利,请皇上责罚。”晏同归请罪道。 “到底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你去哪了?”皇帝问道。 晏同归道:“臣护送宝藏回京途中 遭了埋伏,又被南疆人追杀,一路奔命逃亡,险些山穷水尽。幸得一位老妪收留,才躲过了追杀。老妪只有一个孙儿傍身,可怜孙儿得了怪病,臣便把她们也带了回来。臣斗胆请皇上恩准臣请太医为其医治。” “难得你有此感恩之心。”皇帝神色稍缓,“准了。” 时间总是能冲淡一些东西的,皇帝难免会想,当初晏同归逼宫也未尝不是被逼急了。人是复杂的,他逼宫不代表他就全部泯灭人性了。此时再看他对老妪祖孙的态度,就更证明他心中还是有正面向善的东西的。 就好比唐太宗发动玄武门之变,但他同样也不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晏同归更是没有杀兄弟,没有斩大臣。 晏同归闻言,忙道:“臣谢皇上恩典。” “起来吧。”皇帝道。 “臣有罪。”晏同归却没起。 “你的罪暂且不论。”皇帝挥手,“你刚才说南疆人追杀你,你可认得是什么人?” “臣不认得。”晏同归摇摇头,“臣听说二郎与南疆前国主桑月有些恩怨,莫非此人是桑月的人?南疆人擅用蛊,臣猜测他定是想控制臣来对付二郎,更甚者对我朝江山不利。” 第373章 他惜命 皇帝当即吩咐李芳:“你去趟临淄郡王府,把桑神医请来。” “是。”李芳领命而去。 “临淄郡王府?”晏同归一愣。 “你刚回来,不知情也难怪。”皇帝没好气道,“齐王肆意妄为,朕把他贬了。” 晏同归眼神闪了闪,没说什么。 在皇帝面前,实在不必假惺惺地装兄友弟恭。 否则皇帝都要怀疑他别有用心。 另一边,李芳到了郡王府。 “请桑神医?”晏君知问道,“皇上龙体有恙?” 李芳道:“殿下不必担心,皇上无恙,是太子殿下回来了,皇上请桑神医给他看看。” “原来如此,孤这就让人去请。”晏君知也不多问,免得李芳为难。 不过宫中太医医术高超,却独独要请桑泉去看,晏同归是怎么了? 桑泉跟着李芳进了宫,皇帝道:“桑神医免礼,有劳你给太子看看。” 桑泉狐疑地看了晏同归一眼,上前为他把脉:“太子殿下身体十分健康,并无隐患。” “果真?”晏同归确认道。 “太子殿下这是怀疑外臣的医术?”桑泉反问。 “桑神医误会了,只是有些意外罢了。”晏同归糊弄过去。 “那外 臣就先告退了。”桑泉冲皇帝拱手一拜。 皇帝吩咐李芳:“送送桑神医。” “是。”李芳赶忙送桑泉出宫。 回到郡王府,桑泉便主动去见了晏君知。 “如何?”晏君知问道。 桑泉摇摇头:“并无异样,不过这反而更加可疑,我怀疑是为了‘蛊’。” 晏君知微微颔首:“嗯,他这趟怕是真出了意外了。” 桑泉心中一动:“但我不明白,他此举不等于是在告诉殿下他极有可能同桑月的人接触过了么?” “因为他惜命。”晏君知早就看穿了,“就算他跟桑月的人再次狼狈为奸了,他也不可能信任他们。相比于所谓的联盟,他当然更看重自身性命。” 而能最大可能保证他没有中蛊的,就只有桑泉了。所以他在权衡之后,果断把乌迟“卖”了。 但晏同归也不会就此放心了,因为他还有一批护卫可能存在被下蛊的风险呢。但这批人他不能让桑泉去治,这就暴露了他此行没有伤亡了。 他在皇帝那可是说得十分凄惨的。 于是晏同归在回到东宫后,便秘密安排人去一趟南疆,寻觅当地医者。就算医术不如桑泉,那对于蛊毒 也是术业有专攻的嘛。 做好安排后,晏同归让人把老妪祖孙带过来。 “孤请了太医给阿远看病,一定能治好你的。”晏同归笑道。 老妪激动地直抹泪:“谢谢殿下,谢谢殿下!” “这是孤答应你们的。”晏同归道。 说话间,太医也过来了。 “这是孤的恩人,你可要好好诊治,治好了孤重赏。”晏同归正色叮嘱道。 太医慎重道:“臣领命。”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钟远的身体,望闻问切都很谨慎,最后道:“臣开一剂方子给他调养,先吃上三天看看疗效,臣再作调整。” “好,辛苦了。”晏同归同意道。 太医留下了方子便告辞了,三天后再来给他复诊。 晏同归安顿好了老妪祖孙,才去见阔别多时的太子妃裴锦屏。 裴锦屏道:“殿下怎么对这对穷酸祖孙这么上心?” 晏同归意味深长道:“她们可是孤的福星。” 这件事要是运作好了,对他的名声绝对有大好处,甚至还能改变一点皇帝的看法。 裴锦屏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道:“妾身明白了,殿下怎么说,妾身便怎么做。殿下风尘仆仆,不如先沐浴吧?” 晏同归心中一动,拉着她道:“爱妃陪孤沐浴吧。” 裴锦屏听懂暗示,脸一红,任由他拉着去了净房。 “爱妃的身体早已调养好了,也该给孤再生一个王子。”晏同归暧昧道。 两人都是憋了挺久了,此时此刻天雷勾动地火,自是一番鸳鸯戏水。 太医的医术自然是过硬的,三天之后,钟远的肚子就消了一大圈,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老妪喜极而泣:“我就说殿下是我们的贵人,他来了你就好了。” 钟远双眼亮晶晶地直点头。 太医按时过来给他复诊,表示可以加大药量加快拔除病根了。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老妪感激道。 太医一想,这喊得也没错,太医也是大夫嘛。 “三天后老夫再来。”太医捋了捋胡须,转头跟晏同归告辞。 晏同归送走千恩万谢的老妪和钟远,不久接到密报,乌迟终于来约他了。 他去了一趟公孙下马楼,乌迟就在这里。 乌迟质问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这话没头没尾,但晏同归知道他是在说桑泉的事。 “孤身体不适,请大夫看看罢了。”晏同归打太极道。 “你这样不是等于在 告诉晏君知我们的事吗?”乌迟怒道,“殿下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诚意和傻是两回事。”晏同归淡淡道,“你还是直入主题吧,孤在这待久了照样惹人怀疑。” 乌迟一噎,也清楚晏同归不可能完全信任他,有所防备是应该的。但是晏同归会把他卖得这么彻底,是他没想到的。 “正月十五,我要晏君知的命!”乌迟狠狠道,“殿下神通广大,总能帮我吧?” 晏同归道:“这可不好办,晏君知被皇上下了禁足令,没有皇上的命令是出不了府的。” “总不能连年都不让过。”乌迟不信。 “那可说不准。”晏同归道,“这次皇上气狠了,不仅晏君知被罚,孤的罪过也还记着账呢,估摸等裴经回来要一起发落。到时候说不定连孤也出不来了。” 乌迟闻言眼神一沉:“你别不是再糊弄我吧?” “你要是不信,可以等等看。”晏同归轻描淡写道。 “照你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必要跟你合作?”乌迟动了杀机。 晏同归冷笑道:“孤求着你合作了吗?你算计孤的事,孤还没跟你算账呢。” 双方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第374章 活菩萨 乌迟几度欲出手,可最后都克制住了。晏同归既然敢如此强硬,那肯定有强硬的底气。如果他轻举妄动,极有可能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还没杀了晏君知给桑月报仇,他不能死在公孙下马楼啊。 “太子殿下,你我还是都坦诚一些吧。”乌迟克制着杀意,“既然你不同意我的计划,那你说说该如何行事?” 晏同归眼中闪过一丝深沉:“孤想知道当初晏君知是怎么算计你们的。” 乌迟想起这事就恨:“是东方衍反水捅了王上一刀。” 晏同归心思一转,就相通了其中关窍。 “东方衍无故反水,你不觉得此事蹊跷么?”晏同归质疑道。 乌迟眼神闪了闪:“殿下的意思是?” “孤只是觉得东方衍没有理由反水。”晏同归淡淡道。 乌迟福至心灵:“他中蛊了?对啊,桑泉那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在晏君知那,他如何会不懂炼蛊?我真是灯下黑了!” “原来如此。”晏同归了然,心道,“晏君知有了如此助力,那可真不妙了。” 站在他的立场,当然不会相信桑泉已经把蛊销毁了。 乌迟催促道:“殿下别故弄玄虚了,你想 怎么做直说吧。” 晏同归意有所指道:“孤记得桑月还在时,你们是去了东奚国了吧?” 乌迟没好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东奚国有克制我的东西,行事十分不便。” “那为何桑泉都能给东方衍下蛊成功?说到底还是你学艺不精。”晏同归幽幽道。 乌迟气结:“那是东方衍那蠢货自己送上门去的!需要什么精湛技艺?” “这不就结了?”晏同归淡淡道,“你为何不能设法让东方衍送上门呢?既然一计不成,你早该另谋他法才是。如今东奚国野心日长,与我卫朝必有一战。只要你能杀了裴氏父子,孤保证晏君知也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我直接在京中控制了他们作诱饵岂不更好?”乌迟道。 “那就打草惊蛇了。”晏同归道,“你再想伤到晏君知可就难了,你别忘了,桑泉也在这里。且在京城谋害一品国公,你是想被全天下通缉么?” 乌迟冷静下来,也明白自己操之过急了。他太想为桑月报仇了。 “那就先弄死桑泉!”乌迟阴恻恻道。 晏同归当然也不肯,弄死桑泉,谁来制约乌迟?桑泉虽然不是他一边的, 但若是他也中了蛊,好歹也能通过皇帝使唤得动桑泉,也算是一重保障。 “别怪孤没有提醒你,桑泉是在皇上那挂了名的,颇受皇上器重。”晏同归提醒道。 乌迟一噎。 他死死盯着晏同归:“殿下无非就是想让我去东奚国。” “不好么?”晏同归反问道,“你若能掌控东奚国,不仅能报仇,更有权有势。” “我要权势做什么?”乌迟恨恨道。 晏同归语重心长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一味地儿女情长有什么出息?人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志向啊。” “殿下这样冷心冷情之人,如何明白深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乌迟鄙视道。 “爱情之于人生,不过是佐料之于膳食罢了。膳食最主要的还是食材,佐料有则加之,无则不加。”晏同归摇摇头,“你怎么就看不穿呢?” 乌迟:“……” 他冷笑道:“殿下这样的心胸恕我拍马莫及。” “罢了,孤也不劝你。”晏同归叹道,“但是你去东奚国无疑是有利于报仇的。” 乌迟也不傻,点破他:“殿下是想通过我的手来获得兵权吧?” 晏同归跟晏君知相比,最大的 劣势就是麾下武将太少了。尤其是像裴世奇这样的名将更是稀缺。 “你只要除掉晏君知就行了,其他的与你又有什么要紧呢?”晏同归淡淡反问。 乌迟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我会拿下东奚国,殿下如何保证晏君知一定会上战场?” “只要裴氏父子死了,他一定会去的。”晏同归笃定道。 乌迟深深看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晏同归也起身若无其事地回了东宫。 转眼又到了太医来复诊的日子。 钟远的肚子已经看不出多少异样了,只剩下一点点隆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长膘了。 太医看完后,满意道:“再服药三日便可痊愈。” “您真是神医啊!”老妪感激道。 “可不敢当神医之称。”太医摆摆手。 晏同归道:“孤说过治好了有重赏,来人,取三千两银票来。” 太医一惊:“臣愧不敢受啊!” “怎么?瞧不上孤的银子?”晏同归反问道。 “这,这怎么说的?臣只是觉得功不至此……”太医解释道。 “至不至此,孤说了算。”晏同归大方道。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太医忐忑地 收下银票,只觉有些烫手。 太医走后,晏同归对老妪道:“孤答应过送你一个鸡场,已经命人办妥。” “我,我不会经营啊……”老妪为难道,“且家里只有我一个老婆子和小孙子,守不住这样大的家业。” “这你不用为难,孤已经查到令郎的下落,特许他回原籍当个守城都督,正好照看你们祖孙。”晏同归道。 老妪惊喜交加:“真,真的?快,快给殿下磕头,殿下真是活菩萨啊!” 钟远当即跟着老妪一起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回家去吧。”晏同归柔声道,“孤派人送你们。” 老妪祖孙回到家中,家里已经大变样,茅屋还是那个茅屋,但周围的地都被晏同归买下圈了鸡场。 村里人都知道她们傍上贵人发达了。 “没有太子殿下,哪有我们的今天啊!”老妪不遗余力地宣传晏同归的好。 “暴富”这种事传得也是最快的,十里八乡的百姓都知道了老妪因为收留了落难的太子,受到了太子的回报,不仅治好了病危的孙子,还得了一份大家业,更让人羡慕的是,她那当兵的儿子也升官了,以后负责管辖他们这一片的治安。 第375章 试探乌迟 “殿下,现在外面都在传太子仁慈爱民。”暗卫来报,“啧,他是真能作。” 简直不放过任何一个扬名的机会。 晏君知对此倒是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疑似乌迟之人,你们追查得如何了?” “回殿下,京中已经失去了此人踪迹。”暗卫道。 晏君知眼神一沉,失去了踪迹?是彻底隐藏了起来,还是已经离京了? “试试便知。”晏君知嘱咐暗卫去给裴世奇送了一份密信。 他的策略很简单,乌迟恨他入骨,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付他的机会。 那他就以此为诱饵设个套,就看乌迟上不上钩了。 裴世奇得了信,便吩咐人去郡王府传话,说年底了,他也想女儿和外孙了,让裴浅酒带外孙子们回裴家住几天。 裴浅酒出来跟来人说话:“你回去跟阿爹回禀,眼下殿下正在禁足之中,我也不好随意出门,等皇上解了殿下的禁令,我们再一起回家看阿爹。” 来人为难道:“这……国公爷已许久没见王妃和小殿下们了,皇上又不曾禁您和小殿下们的足,应当不打紧吧?” 裴浅酒道:“你也知道这一次殿下犯的事有些严重,且还牵连了大哥……你先回去吧 ,待我请示过皇上得了恩典再带小家伙们回去。” “好吧,那小的先回去复命。”来人告退。 裴浅酒以晏君知的名义递了奏章上去。 皇帝倒是有些稀奇:“以往可不见他们这样‘客气’。” 以前他禁晏君知的足,裴浅酒还不是随意走动? 不过下一刻他就咂摸出滋味来了:“看来又是要算计谁。” 说着御笔一批,准了。 这当中一来一回的时间,足够乌迟反应了——如果他在京中的话,绝对会盯着郡王府的动向。 得了批准,裴浅酒自然就准备带小家伙们回裴家了。 但是车上不仅有她和四个小的——她当然不会冷落盼郎和摄图,还有伪装成护卫的晏君知,以及以防万一之用的桑泉。 不过晏君知和桑泉是秘密上车的,没人知道他俩在。 而车外除了车夫,还有随行护卫。如果没有护卫,那也太假了,傻子都知道是诱饵。 马车驶入了楚国公府所在的巷子,到了门口,裴浅酒先带着四个小的下车。晏君知和桑泉依旧藏在车内。 晏思颖已经来迎她们了。 直至她们入府,也没有出任何意外。 晏君知和桑泉就在马车里被拉进了楚国公府。 楚国公府的门重新关上,晏思颖松了口气道:“可紧张死我了,万幸没事。” “让你担心了。”裴浅酒带着歉意。 “说什么呢!”晏思颖佯作不悦,“一家人,你跟我客套什么?” “好,是我说错了。”裴浅酒无奈道,“先去拜见阿爹吧。” “走。”晏思颖点点头。 到了正堂,裴世奇不等他们行礼,就上前抱起了云鸿和重城:“自己家不必那么多规矩,都坐吧。” 裴浅酒道:“该行的礼不可废。” 小家伙们也都乖乖喊人。 摄图不知道换什么,有点无措。 裴世奇笑道:“你就喊我一声爷爷吧。” “爷爷。”摄图低声道。 他对亲爷爷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只记得爷爷在世的时候他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裴世奇放下云鸿和重城,给四个小家伙分吃的。 除了重城,另外三个都很矜持,拈一块就够了。重城是真不客气,使劲往怀里塞。 倚在晏思颖身边的裴种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看。 “咳咳。”裴浅酒提醒一声。 裴世奇皱眉道:“你咳他干什么?” 晏君知忙道:“阿酒就是嗓子不舒服。” 裴浅酒:“……”你现在 倒会装好人。 裴世奇摸摸重城小脑袋:“你们去玩吧。” 重城第一个牵起裴种玉的手:“妹妹,我们去玩!” 小家伙们走了后,裴世奇道:“如何?” 晏君知摇摇头:“没试探出什么,这群南疆人想必真的不在京城了。” 裴世奇眼神一凝:“那依殿下看来,他们会去何处?” “孤推测,他们会再入东奚国。”晏君知猜测道。 “如今东奚国是愈发猖狂了,与我朝迟早会有一战。”裴世奇分析道,“这群南疆人此时入东奚国,十有八九是冲我们父子来的。” “若两国当真开战,皇上又派岳父或舅兄前去,孤会让桑神医随行。”晏君知提议道。 裴世奇闻言看向桑泉:“恐怕不妥。” 桑泉拱手道:“楚国公不必顾虑,说起来这些恩怨的根源都在我身,我不该置身事外。” “南疆国主已经决定助我卫朝?”裴世奇却问道。 桑泉的身份可不止是神医,还是南疆国的王啊。他掺和进卫朝和东奚国的战事,那牵扯的不仅是他本身,还有南疆国。 “南疆与卫朝睦邻友好,若友邦有难,我国自当相助。”桑泉爽快道。 帮助卫朝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至少皇帝对南疆国的赏赐肯定少不了。 只出他一人,又无需劳民伤财,更不用折损一名南疆士兵,却对南疆百姓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裴世奇闻言,拱手回礼:“那本公就先代我朝将士谢过桑国主了。” 裴浅酒给晏思颖使了个眼色,随后道:“今日既是探亲,一味谈公事就不美了。” 晏思颖提议道:“咱们也出去吧,既能游玩,也能看着点小家伙们。” “好。”裴世奇同意道,“桑国主,我是个粗人,就不能陪你吟诗作对了。不过我这女婿倒是文采斐然,就请他代我作陪了。殿下,不介意吧?” “岳父说哪里的话。”晏君知客气道。 桑泉嘴角一抽,无奈道:“国公莫不是忘了桑某也只是个‘蛮邦小医’而已。” 裴世奇一顿,随即与他相视而笑:“桑国主真会说笑。” 裴浅酒道:“阿爹就和桑神医下棋吧。” 桑泉毕竟是客人,不好冷落,于是她们全都围观。 在楚国公府用过了晚膳,裴浅酒就告辞了:“我们不好多待,还请阿爹勿怪。” 今天毕竟是为了试探乌迟,还在皇帝那过了明路的。要是真待个好几天,那不是假公济私了么? 第376章 裴经立功 裴世奇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只提了一句:“经儿也该回京了。” “相信哥哥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裴浅酒道。 裴世奇给四个小家伙一人塞了一个钱袋:“提前给你们压岁钱了。” “谢谢外公!” “谢谢爷爷。”摄图也轻声道。 裴世奇简直就是重城的知心“外公”,专门给他又装了一袋零嘴。 重城抱着布袋眼珠贼溜溜地转,然后又把布袋还给裴世奇:“外公,我存在你这里,等我想吃来了再来拿。” 裴浅酒、晏君知:“……” 这小饭桶还挺精。 裴世奇眉头一皱:“是不是你娘不给你吃?” 重城小心翼翼地看了爹娘一眼,摇头:“不是,是我怕全拿回家控制不住自己。我要分批吃。” 裴世奇笑道:“重城真是自律的好孩子,好,外公给你存着,你想吃就来吃。” 裴浅酒、晏君知:“……” 离开了楚国公府,晏君知才提溜起重城:“小嘴挺能说啊。” 重城道:“外公给我我不收的话,外公会不开心的。” 晏君知活活气笑了。 云鸿贴心道:“弟弟贪吃又想不胖的话,就得加大活动量!” 重城一僵。 晏君知深以 为然道:“还是云鸿说得对,明天开始加大操练。” 重城哇得一声就哭了。 太惨了。 别人的哥哥都爱护弟弟,他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哥哥啊? 晏君知道:“这就是耍小聪明的下场。” 重城扑进裴浅酒怀里,企图找靠山。 裴浅酒道:“家里又不短你吃喝,你是该管管嘴,免得吃成一个小胖子。” 重城找靠山失败。 翌日清晨,天色刚刚微亮之时,一支大军抵达了京城。 正是裴经班师回朝了。 捷报迅速送到宫中,皇帝看过之后难得露出了点喜色:“快宣他进宫。” 裴经连家都来不及回,便火速进宫复命,身上犹有露水未干。 皇帝看他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心中一软:“裴小卿家辛苦了。” “为皇上分忧,臣不辛苦。”裴经道。 “你果真斩杀了东奚国大将军祈信?”皇帝问道。 裴经拱手道:“臣不敢欺军,祈信的项上人头臣也带回来了,请皇上过目。” “在哪?”皇帝抬手指他。 “就在殿外。”裴经回头指向外面。 “宣。”皇帝下令。 裴经亲自跑了出去从士兵手中接过盒子,转头跑回殿内呈交给皇帝。 皇帝 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好,好!果然是祈信!”皇帝大喜,“祈信一死,可谓折损了东奚国一臂啊!” 不过没多久,他又有疑惑:“既然祈信为你所杀,那劫持宝藏的又是什么人?” 裴经道:“臣不知,臣此去正好截住祈信去路,一番大战将其人马尽数歼灭。不过东奚国是否派了其他人与祈信分头而行也未可知。” 皇帝心道各地也无人上报,他派出的密探同样也没查到什么。这岂不是说明劫持宝藏的另有其人? 他倒是没有怀疑晏同归,毕竟晏同归自己也被南疆人追杀险些中招。 “莫非是,西燕?”皇帝怀疑到了西燕头上。 但是没有证据,他也不可能凭空发难。 暂时按下疑虑后,皇帝对裴经道:“你阻截东奚国有功,更是斩杀了其一员大将,朕当赏你。” “臣谢皇上隆恩。”裴经应道。 “你想要什么?”皇帝问道。 裴经沉思少许,道:“皇上赏臣以及将士们一些钱吧。” “只要钱?不想升官?”皇帝意味深长道。 裴经道:“回皇上,臣父已是一品国公,而臣又是唯一嫡子,于权势上已无所求。” “国公不过是虚衔。”皇帝淡淡道,“你如此年轻,可不该不思进取。朕擢升你为正四品羽林卫将军,跟着韩戟多历练吧。” 裴经惊讶道:“皇上如此器重臣,臣肝脑涂地无以报答。” “你尽心办差就是对朕最大的报答。你所求钱财之事,朕也准了,朕给你一万两黄金,你自去分发吧。”皇帝挥挥手,“下去吧。” “谢皇上!臣告退。”裴经叩谢。 李芳挪走装人头的盒子:“此物晦气,小的拿去处置了吧。” “嗯,召集臣工临时朝议。”皇帝同意后又下了道命令。 大臣们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匆入宫上朝了。 皇帝先宣布了裴经这次立下的大功,众人听了都很高兴,唯有晏同归心中一沉。 又坏了他的事! 如此一来,他私吞宝藏的计划就有了一个裂口了。 本来么,要是裴经没能阻止东奚国的人,那么劫持宝藏的罪名完全能扣到他们头上去。而他则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偷天换日的计划。 可现在东奚国的嫌疑不说全洗清了吧,皇帝对他们的怀疑也会大大减小,从而从别处查起。 一旦查到他头上,那可麻烦了。 “东奚国受此大损, 必然不甘心。”皇帝凝重道,“此事不可不防,朕欲派一先行官前去边疆坐镇,以防东奚国作乱。” “皇上,臣愿往!”楚王再次请缨道。 “殿下切莫冲动,朝中大将俱在,无需殿下千金之躯赴险。”御史大夫劝道。 楚王很坚持:“请皇上准臣前往!” 皇帝深深看了他许久:“你果真要去?” “是!”楚王掷地有声。 “为何?”皇帝问道。 “都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而我皇室子弟自小修习武艺,若只为强身健体之用,岂不暴殄天物?”楚王振振有词道,“臣不愿作一碌碌无为的庸人!” 这番话让满朝文武都为之一惊,不少人纷纷为楚王的志气而称赞。 “你想好了?”皇帝慎之又慎。 “臣意已决,绝不后悔!”楚王坚决道。 皇帝思考了许久,最终竟是同意了:“好,朕就准了你所请。朕给你五万大军,另外让裴经与你同行。” “臣领旨!”楚王大喜。 他终于也有机会建一番功业了。 就是辛苦裴经才刚刚回家,又要准备出征了。 不过皇帝还是比较人性化的,让他们过完年再出征。毕竟不仅卫朝要过年,东奚国也要过年。 第377章 烟花 去年除夕宫宴被关在家里没出席的是晏同归,今年风水轮流转,轮到晏君知了。 太子党看着颇有些“凄凉”的齐王党,心中怎能不得意? 王恺坐在徐攻玉旁边,轻叹道:“徐相,这叫什么事啊?” 徐攻玉道:“你要是喝醉了就趴会。” 王恺一噎,无奈地又灌了一杯酒,不过却是不再发牢骚。 但是被他们惦记的齐王,啊不,郡王府里却是过得其乐融融。 裴浅酒在给四个小家伙发香,就是普通的拜佛用的香。 一人手里发了一支,重城扭头就跑到院子里对着烟花的火线点了下去。 点燃后,他连忙往回跑。 裴浅酒哭笑不得:“你也不等等哥哥们。” 重城道:“我放完了他们再放,就可以看好——久!” 话音刚落,烟花冲天而起,绽开绚丽的光彩。 重城站在走廊下拍手欢呼:“好美啊!” 郡王府离皇宫可不远,这边放烟花这么大动静,皇宫自然也看得到。 “谁家放烟花这么早?” “瞧那方向,好像是临淄郡王府啊……” 本来还有官员想趁着大年夜皇帝心情好给晏君知求求情,现在也开不了口了。 晏同归被关禁闭的时候,哪 像他这么“猖狂”还放烟花? 放就放吧,你倒是一次放完啊! 他倒好,隔一会来一波。 重城的放完了,云鸿又跟上了。然后是摄图,最后的盼郎。 皇帝都看得气笑了:“他倒是比宫里过得还热闹。” 不过转念一想,也恰恰证明了晏君知并没有把被贬这件事放在心上,也就是说他心里是没有因为此事而生怨念的。 而一直沉寂的晏同归呢? 值得深思。 皇帝对李芳招招手,李芳赶忙凑上前听命。 “把这道‘年年有鱼’送去临淄郡王府,就说朕赏给孙子的。”皇帝吩咐道。 “是。”李芳当即命人拿食盒来装了,然后亲自赶去了郡王府。 下面有人不禁议论:“皇上这意思是要宽恕临淄郡王了么?” “再看看吧。” 一道鱼说明不了什么,还是要看后面的发展。 另一边,李芳抵达了郡王府,一路护送食盒来到王府正堂。 “殿下,这是皇上特意让小的送来给两位小皇孙的。”李芳笑道。 晏君知忙道:“臣谢皇上赏赐。” 裴浅酒推推云鸿和重城,哥俩也学晏君知的动作冲皇宫方向拱手一拜:“谢爷爷赏赐。” “公公辛苦了,这 点小小心意还请笑纳。”裴浅酒给李芳塞了一个钱袋。 李芳也不客气:“多谢王妃,祝殿下、王妃还有小殿下们新年大吉、洪福齐天。小的就先回宫复命了。” “孤送你。”晏君知亲自送他出门。 重城爬上椅子,站在上面去够食盒,还自己就给打开了。 “阿娘,冷了。”重城回头喊裴浅酒。 裴浅酒无奈道:“你没吃晚饭吗?” “爷爷给的,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吃点嘛。”重城道。 裴浅酒让人送去厨房给他热热。 很快,热好的红烧鲤鱼就送回来了。 重城夹了一块,自己没吃,用小手小心兜着挪到裴浅酒面前:“阿娘,吃。” 裴浅酒又感动又好笑,低头吃了一口。 重城又给晏君知夹,晏君知没说什么,揉揉他的小脑袋,也笑纳了这口鱼。 重城还给三个哥哥也夹了,同时也没忘了蕙草:“蕙姨,也吃。” 蕙草忍不住抹眼泪,小主子真是太贴心了。 裴浅酒哭笑不得:“大过年的,你高兴点。” 蕙草点点头:“我是觉得我命真好,主子待我好,小主子又这样体贴。” 也就是奶娘不在,不然重城还有的忙。 云鸿和重城也大了, 奶娘也有自己的家人,大过年的裴浅酒当然是放她们回去团圆了。 吃完了鱼,一大家子围着炉火守岁。 过了子时正,裴浅酒开始给大家发压岁钱。 她出手大方,每年给大家的压岁钱都很丰厚,府中的下人都可期待这一天了。 “好了,你也快和赵侍卫回去吧。”裴浅酒叮嘱蕙草。 “我服侍主子歇下再走。”蕙草道。 “哪就一定要你了?”裴浅酒摆摆手,“你呀,赶紧生个娃,以后我也给你放假回家过年。” 蕙草莫名鼻子一酸。 “赵侍卫该等急了。”裴浅酒笑道。 蕙草行礼告退,外面赵铁剑也换完班,已经在等她了。 转过天来,便又到了云鸿和重城的生辰。 自家亲戚还是都来了。 晏君知让裴浅酒先招待大家,他则单独把楚王叫走了。 “二兄是有关于战场之事要叮嘱我么?”楚王谨慎问道。 晏君知默然片刻,开口道:“孤就不问你为何一定要去战场,不过战场是要死人的,你千万小心。桑月的铁杆拥趸极有可能在东奚国,此人擅长用蛊,这是最棘手的。” 楚王心中一紧:“那可如何是好?若是遇上蛊毒,再多将士也要遭其毒手 。” “蛊并不易炼制,但也不可掉以轻心。”晏君知道,“孤原本以为此行会是楚国公前去,便打算让桑神医同行,没想到你主动请缨。既然如此,干脆就让桑神医陪你走一趟吧。你可要替孤保护好桑神医。” “多谢二兄!”楚王欢喜道,“我一定保证桑神医的安全。” “不到关键之时,最好不要暴露他的存在。”晏君知叮嘱道。 “我明白。”楚王郑重应道。 晏君知拍拍他肩膀:“走吧。” 两人回到正堂,云鸿和重城两个小家伙正收礼收到手软。 “哥哥,给你们。”裴种玉送了两只绣着金边的香囊给他们。 与此同时,赵王之子晏含章和楚王之子晏允文谦让地站在后面让女孩子先送。 等裴种玉送完了,晏含章才一手拖着一柄木剑上前:“哥哥,这是我送的。” 重城道:“我都替你吃力,你带一柄就够了嘛。” 晏含章咬着唇道:“重城哥哥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我就是心疼你嘛。”重城连忙接过。 晏含章高兴了。 晏允文更小,捧着礼物走得有点晃悠。 “哥哥,这是我攒了一年的零花钱,都送给你们。”憨态可掬的小家伙大方道。 第378章 晏同归主动请缨 云鸿和重城伸出小手在晏允文头上摸了摸,异口同声道:“乖,哥哥不要你的零花钱,快收起来。” 晏允文嘴一瘪,要哭。 云鸿和重城顿时急了:“收收收,快别哭。” 晏允文这才破涕为笑。 裴浅酒道:“既然是弟弟的心意,你们收下就是,等等弟弟生辰了,你们可得用心准备礼物。” “好!”哥俩点头。 众人在郡王府吃了云鸿和重城的寿宴便都告辞离开了。 而到了正月初三这日,楚王也要领兵北上。 晏君知不能出门,就没有去相送,但是暗中把桑泉送去了。桑泉作了易容,隐姓埋名跟在楚王身边,谁也不认得他。 楚王和裴经离京当晚,裴云和容易从天明寺回来了。 两人向晏君知和裴浅酒汇报了在天明寺的经历。 “太子的人挑拨了照光禅师的弟子,在新年庙会这日给寺中膳食下药,另安排了寺中高手暗算照光禅师。”裴云简略说道,“不过在我们提醒下,照光禅师早有防备,并未叫其得逞。我们与照光禅师联手,剿灭了意图颠覆天明寺的主谋与从犯。” 裴浅酒微微颔首:“你们辛苦了,晏同归又 一阴谋破败,想来他的神情一定很好看。” 晏同归的表情当然很精彩,所有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地被破坏,不抓狂已经是他定力好了。 更坏的消息还在后头呢,他支持的弥勒教本想仗着他的势力凌驾于其他门派之上,尤其想吞并其他大派。 结果却并不遂人意,弥勒教还处于试探阶段,就被丐帮、风火堂、青云山和烟雨阁以及雪山派给联手打了一顿。 雪山派的掌门在潮兴城被宗岚道长杀了,门内混乱了一阵,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于是丐帮帮主四人岂会放过拉拢他们的机会? 雪山派原本是不想掺和的,尤其在晏君知被贬之后。 但是在他们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下,雪山派最终答应加入他们的联盟。 不过丐帮帮主他们也有分寸,没有真的把弥勒教给灭了。就是把弥勒教教主打得几年之内不能恢复而已。这样既报了当初的暗算之仇,又没有彻底伤晏同归的面子。 加上他们背后也有晏君知,晏同归眼下能做的就是干看着了。 “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晏同归沉声道。 仔细回想一番,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算来算去,也只有在那晚了!好一个晏君知,敢跟孤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晏同归来回踱了几步,冷笑道:“他们是不是笃定有晏君知做靠山,孤就不敢直接出手了?” 他即刻入宫面圣,主动请缨去追查“宝藏”下落。 “宝藏是在臣手中丢失的,臣罪无可赦,愿将功折罪查出宝藏下落。”他对皇帝道。 皇帝对于此事其实也早有打算,他本是想给晏君知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的。但是现在晏同归主动请缨了,他也不想厚此薄彼,便道:“那就让二郎与你同去吧,若再遇上刺杀,也能互相照应。” 晏同归心中一沉,怎么哪都有晏君知的身影! “多谢皇上。”晏同归面上依旧恭敬。 李芳亲自去郡王府传的旨意。 晏君知接旨后,问道:“皇上可有什么旁的嘱咐?” 李芳笑道:“皇上让殿下与太子殿下互相照应。” 晏君知又问道:“皇上怎么会突然下这道旨意?” 李芳道:“是太子殿下入宫请缨,皇上便下旨让两位殿下一同去查案,若能找到被劫持的宝藏,殿下不就将功折罪了么? ” “多谢公公提点。”晏君知点点头。 李芳拱手道:“不敢不敢,那小的就回宫复命了。” 从李芳的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无非两点,一点是尽心查案找到宝藏,之前的惩罚或许就一笔勾销了。另一点则是他和晏同归还得互相保证对方的安全。 “晏同归主动入宫请缨?”晏君知嗤笑一声,“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节骨眼去。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裴浅酒心思一转,也想通了:“他是想借机对付那帮江湖人?” 晏君知微微颔首:“他吃了亏,总不能咽下这口气。又不能直接对付孤,那帮江湖人自然成了他的出气筒。” “他本就意在收服他们。”裴浅酒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晏君知目光深邃:“孤还是应尽快找到宝藏。” “宝藏的去处他连长孙先生都没告知,怕是有些难找。”裴浅酒皱眉道。 “那就让他自己拿出来。”晏君知大有深意道。 他的人通过东宫的钉子给长孙迢送了信。 长孙迢看完便将之焚毁,随后去找晏同归。 “殿下此行若是能将劫持宝藏的罪名扣在那帮江湖人头上,则万事不 愁。”长孙迢道。 晏同归本就有此意,此时听长孙迢这么说,似乎还更有深意,便问道:“先生何意?” 长孙迢拱手道:“裴经斩杀了东奚国大将军祈信一事已经令殿下的计策有了漏洞,这个漏洞不填补上始终是个隐患。一旦暴露出去,对殿下大为不利。” “先生的意思是,孤要将那批宝藏交出去?”晏同归不舍。 前朝末帝带走的宝藏可不是一星半点啊,而是几乎将皇宫搬空了。 长孙迢道:“殿下眼下并不缺这批宝藏,入了国库到头来不还是您的么?而且来得清清白白,总比现在提心吊胆的好。” 晏同归闻言神色一动:“不得不说先生看事情的角度确实清奇。” “殿下是当局者迷了,假以时日也定能想通。”长孙迢恭维道。 晏同归沉思少许,又道:“只是就这么拿出来了,功劳还得分晏君知一份,总叫孤不甘心。” “宝藏是殿下找到的,临淄郡王最多只是协从。”长孙迢道,“且皇上既然下旨令他同行,就是有意给他镀金。殿下总不会拂了皇上的意,好比临淄郡王也不会枉顾圣意而不管殿下安全。” 第379章 夜探藏经阁 “临淄郡王,呵。”晏同归冷笑一声,“这次回来就又是齐王了。” 长孙迢意有所指道:“皇上的龙体无可挽回地日薄西山了。” 晏同归闻言沉思少许:“你说得对,皇上老了。” 皇帝一死,这天下不就是他的了么? 这次查案,皇帝同样给了他们一人一道手谕,先暗中查案,再就地调兵。 出发前,晏君知特意叮嘱裴浅酒:“这次不许跟来了。”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谁稀得跟你似的,自作多情。” 晏君知抬手敲她一下,口是心非。 “你快走吧。”裴浅酒后退一步,“我就在家陪孩子呢,才懒得看你。” 晏君知道:“等孤回来再收拾你。” 路上,晏同归道:“孤欲先去天明寺。” 晏君知挑眉:“殿下何意?” “照光禅师古道热肠,又武功高深,孤想请他出山帮忙。”晏同归淡淡道,“如此,你我也不必担心有武林高手暗算。纵是遇上桑月这样的敌人,也多了几分保障。” “殿下深谋远虑,只是照光禅师毕竟是江湖人,你我拿朝廷之事去烦扰人家不太好吧?”晏君知反问道。 晏同归意味深长道:“江湖 事、朝堂事,都是家国天下事。照光禅师既是我卫朝人,理当出一份力。先贤有云,位卑未敢忘忧国啊。” “殿下说的是。”晏君知道。 数日后,他们便抵达了天明寺。 “贵客登门,老衲有失远迎。”照光禅师迎接道。 晏同归低声道:“我们微服而来,禅师不必劳师动众。” 照光禅师点点头:“里面请。” 来到照光禅师的禅房,有小沙弥替他们奉上茶水后,便主动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请。”照光禅师不紧不慢地请他们喝茶。 晏同归和晏君知分别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晏同归道:“孤喝过不少好茶,但都不如禅师这的有味道。” 照光禅师双手合十:“贵客谬赞了。” 晏同归却问道:“对禅师来说,客也有贵与不贵之说么?” 照光禅师笑道:“非也,贵与不贵都是客,老衲说贵客之名,却不着贵客之相。” 言下之意,是你喜欢听,老衲跟你客气客气。贵或不贵,老衲都是一视同仁的。 晏同归闻言笑道:“阿弥陀佛,是我失言了。” “殿下就不要打禅机了。”晏君知打断道,“不是说要请 照光禅师帮忙么?” 照光禅师一愣,道:“两位需要老衲帮什么忙?” 晏同归道:“我们这次是奉命追查被劫的宝藏,想请照光禅师出山相助。” 照光禅师沉默少许:“老衲方外之人……” “禅师此言差矣。”晏同归打断道,“禅师既能因怜悯之心,以一己之力去阻拦各大门派。当也因怜悯之心而住我们才是,毕竟若宝藏为敌国所劫持,资其军事,最后受苦的还是我朝边民。” 照光禅师闻言道:“阿弥陀佛,既如此,老衲便陪两位走一趟吧。” “多谢禅师。”晏同归点头致意。 “敢问何时出发?”照光禅师问道。 “休整一日,明日便走。”晏同归道。 “好。”照光禅师应道,“老衲为两位安排禅房。” 入夜后,一道黑衣身影来到了藏经阁外。 藏经阁十分寂静,连微风吹地上落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晰。 “真的没人?”晏同归狐疑。 他纵身一跃,翻墙而入。 来到内院,依旧不见一个人影。 他环顾一圈后见的确无人,便再次拔地而起飞上了二楼。 进入藏经阁内,晏同归愈发小心谨慎,走路一点声音都没 有。 他穿梭在书架之间,一本本翻阅过去。 突然,他脚步一顿停在了一座书架前。 “果然是易筋经。”晏同归心中一喜,随即狐疑,“怪哉,如此重要的宝典,守备却如此稀疏?” 从他进来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负责打扫的小沙弥全都回去睡觉了。 晏同归暂时按下疑虑,开始借着月光浏览经文。 他浑然不知,暗处有一双眼睛将他的全部举动都收入眼底。 晏同归翻看完了易筋经,随后便把经书放回了原位。他来到窗边,迅速翻了出去,关上窗户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这时,暗处的老僧才走出来,看了一眼被他翻过的经书,拿起来检查了一遍,见没有受损便又放了回去。 “以这位施主的功力,强练易筋经不啻于饮鸩止渴啊。”老僧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想了想,又拿了一本金刚经叠在了易筋经上面,希望如果他再来的话可以看看这本修身养性。 做完这些,老僧回到暗处继续闭目打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晏同归回到禅房,脱下夜行衣后,也不曾休息,而是取出纸笔开始默写。 天色微微亮 时,晏同归终于默写完毕,他竟是将一本易筋经全都背了下来。 他将其整理成册交给手下的人:“你们先将消息散播出去,随后见机行事将它也送出去。” “是。” 在天明寺用过早膳后,晏同归若无其事地同晏君知和照光禅师一起出发去查案。 宝藏被劫的地方离潮兴城和凉州都不远,名字还很吉利——凤凰郡。 “禅师有什么看法?”晏同归问道。 照光禅师摇摇头:“线索太少了,老衲也不敢妄议。不过殿下可还记得劫持宝藏之人有什么特征?” 晏同归道:“他们全都作卫朝士兵打扮,用的兵器也都是我朝兵器。” “招法路数上总能看出些端倪。”晏君知道,“殿下也是自小习武之人,不该连这也看不出来。” 晏同归无奈道:“孤当时被乌迟追杀,哪有工夫注意旁的?” 照光禅师打圆场道:“事情总会水落石出,没有线索我们便一点一点查就是。劫持宝藏之人虽然撤走了,但雁过留声,一定能找出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 晏同归微微颔首:“禅师说的极是,我们先找落脚之处,再仔细查找周围的线索。” 第380章 驻颜有术 宝藏被劫的地方它就远离城池,附近方圆几里只有一个小山村,特别山。 这种地方往往很排外,但是看到照光禅师一脸宝相庄严慈眉善目的,村民反而对他特别热情,抢着要请他去家里住。 最后还是被族长同时也是里正给请回家了。 “敢问禅师高寿?”族长亲近地问道。 倒是晏同归和晏君知被“冷落”了,不过族长夫人对他们更感兴趣,一个劲问“是否婚配”。 这么俊的郎君,拉回家当孙女婿多好? 照光禅师道:“不敢当,老衲今岁区区七十有六而已。” 族长:“……” 年纪比他还大了一轮! “禅师果真是高僧,真是驻颜有术。”族长羡慕道。 他六十多就已经一脸褶子了,瞧瞧人那脸多光滑? “皮相不过是容颜枯骨罢了。”照光禅师不在意道,“老衲只是因为习武的缘故,才衰老延缓而已。” 话音刚落,气氛似乎有一丢丢怪异。 只见族长一家的目光落在了晏同归和晏君知的脸上。 晏同归:“……” 晏君知:“……” 哥俩打娘胎里出来,这是头一遭这么“心有灵犀”。 族长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两位郎 君,你们高寿啊?” 晏同归:“……” 晏君知:“……” 照光禅师干咳一声:“施主误会了,两位郎君正当青年。” 族长夫人松了口气,笑道:“我就说嘛,两位郎君一表人才。” 晏君知打断她:“我们都已成婚。” “呃……”族长夫人一僵,干笑道,“婚配好,婚配好,能嫁给两位郎君这样风姿绰约玉树临风的小娘子命可真好。” 晏君知专业拆台:“不,是我命好,娶了爱……爱妻。” 差点说秃噜嘴了。 族长夫人一噎,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嗑净往崩了唠啊,没法聊了。 她看向晏同归,希望能得到一点挽尊的机会。 晏同归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于我们而言是双方的,若能夫妻和睦举案齐眉,那便是都幸运。” 族长夫人神色一缓:“还是这话在理,方才是老身一时失言了。” 末了瞥了晏君知一眼,那话分明是明着自责暗中责备晏君知不会说话。 晏君知无所谓。 安顿好后,族长表示想听照光禅师说经。 照光禅师道:“施主之善不在其他,在于族人、在于村民。” 言下之意,你只要把你族长和里 正的活干好了,又何必去拜佛呢? 族长眼中笑意有些勉强。 照光禅师却话锋一转:“施主应当听说过太子押送前朝宝藏被劫一事吧?” 族长眼神警惕:“这事都传遍了,谁不知道?禅师问这个干什么?” “老衲是想问问施主可有贼寇的线索?村中可有人看到他们的去向?”照光禅师问道。 族长摇头:“我们都是本分的庄户人家,怎么可能知道战场上的事吗?禅师问错人了。” 照光禅师道:“此事事关太子,若是能报上线索,于施主、于村民都是大功一件。” 族长道:“禅师怎么也这样俗气?” 照光禅师笑道:“那老衲说些高尚之言劝你,施主可愿相助?若愿,老衲说上一夜又何妨?” 族长:“……” 这又是一个把嗑往崩了唠的。 晏同归打圆场道:“禅师知道族长正是这样的义士,只是族长您光风霁月,我们也不能不懂事,连酬劳也不给。” 族长脸色好看多了,沉吟少许后,慎重问道:“两位郎君是朝廷派来查案的?” 晏同归倒也爽快:“不错,若是您有线索还请告知,一旦追回宝藏,朝廷不会忘记您的功劳。” 晏君 知淡淡补充一句:“族长这样的人,只当个里正实在是屈才了。” 族长闻言双目一缩,这是什么意思?要给他升官? 不得不说,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族长咬咬牙,道:“的确有人见过他们的行踪,劫了宝藏之后他们往南走了一段,确认没有追兵后就径自往西北去了。” “西北?那不就是西燕的方向?”晏君知挑眉。 可晏同归的神情并看不出什么,反而顺着他的话道:“西燕有我朝驻军,若有异动岂能不知?以我看,这或许是障眼法。” 晏君知没反驳他,反正不管宝藏在哪,他最后都要晏同归自己拿出来。 族长夫人进来道:“先用饭吧。” 族长起身:“禅师请,两位大人请。” 在得知晏同归和晏君知已婚后,族长夫人便告诫家里的女孩不许到前院来。可架不住她们好奇啊,族长一共三个孙女,全都偷偷来看客人了。 “那和尚有点老了,不过对面两位郎君可真俊。”三孙女最小,也最无顾忌。 “嘘,你小声点。”大孙女打断她。 “搁这么远,听不到的。”三孙女满不在意道,“哎呀,俏郎君才两位,我们姐妹仨可怎么分 啊?” “哎呀你个死妮子,怎么口无遮拦的!”大孙女气得打她。 三孙女连忙反抗,结果打着打着就一起扑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成何体统!”族长脸都气绿了。 “不是让你们在后院待着吗?”族长夫人急道,“快回去。” 三孙女第一个爬起来跑进堂屋:“听说来了位高僧,我们就是好奇来看看。” 还好嘴里还有点把门,没说来看郎君的。 大孙女和二孙女乖乖上前行礼,见过客人,十分有礼数。 “让禅师和两位郎君见笑了,她们是老身的孙女,不懂事,还望见谅。”族长夫人赔礼道。 “赶紧下去。”族长挥手道。 三人走的时候还偷偷瞄了一眼,其中两道目光还都是冲晏君知去的。 族长气得心肝疼,这都叫什么事! 别说他俩已婚,就是未婚,也没有这样明目张胆看人家的。 他突然有点后悔把人招回家了。 夜里入睡的,他把妻子骂了一顿:“你看你管教的好孙女。” 族长夫人无辜道:“她们爹娘管成这样,你骂我做什么?” 族长重重一叹,顾自生闷气。 “不过你之前喊他们‘大人’?”族长夫人心思一动。 第381章 看殡的不怕殡大 族长眼神一沉:“你问这个干什么?” 族长夫人道:“你快说说呗。” 族长道:“是来查太子被劫的案子的。” “那可不得了啊!”族长夫人眼中精光一闪,“你想啊,能被皇上派来查这样重要的案子,他们的身份能低了么?而且你看他们通身那贵气,说是皇亲国戚都不为过啊。” 族长警惕地看着她:“你打什么歪主意?” 族长夫人拍他一下:“你怎么关键时候犯糊涂啊?这样的贵人,就是府尹的嫡女也愿意给他们做妾啊。” 族长气道:“做妾?你这是败坏我的门风!” “这怎么叫败坏门风呢?攀上这样的贵人,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哪有说三道四的胆?”族长夫人劝道,“你也该给儿孙考虑考虑了,以你的能力,顶多让他们继个族长、继个里正,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里。眼下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不珍惜,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族长闻言沉默了。 “再说了,你看那两位大人的气度,咱们的孙女跟了他们不也是一种福分么?”族长夫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既给孙女谋了好归宿,又给儿孙谋了好前程,这是老天给 咱家送来的良机啊。” “你让我想想。”族长起身披上外衣,坐在门槛上抽了许久旱烟。 族长夫人知道他肯定会同意的,哪有什么比儿孙的前程更重要? 另一边,三个孙女也在悄悄夜话。 “还是那位蓝衣郎君更俊俏一些。”三孙女说完,就嬉笑起来,“嘻嘻。” 大孙女这回没驳她,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倒是二孙女脸红道:“我还是觉得白衣郎君更有男人味。” 晏君知穿的蓝衣,晏同归则穿的白衣。 三孙女轻哼道:“那倒是没人跟你抢,大姐姐不让让我么?” 大孙女好笑道:“说的你已经订婚了一样,别忘了他们只是暂住,说不定明儿就走了。想啥呢?” 三孙女一惊,随即不禁伤心起来:“就这样放他们走了,我好不甘心。” 大孙女翻个白眼:“人还没走呢,你这就害上相思病了?” “哼,你别笑我,你就说你能忘了他么?”三孙女反问道。 大孙女沉默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忘得了。 “别说了,洗洗睡吧。”大孙女忽然情绪低落地把她们赶走。 可是今晚谁还睡得着啊? 真是霍霍人。 晏君知正闭目盘膝,忽 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的身影飞速掠了出去,就见三孙女躲在他屋外鬼鬼祟祟的,在她出声前,他便点了她的哑穴。 随后,晏君知把她提溜进了屋。 “想解穴就别叫。”晏君知警告道。 三孙女吓傻了,愣愣地点头。 晏君知遂解了她的穴。 三孙女当即想尖叫,但又被点了。 “看来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晏君知冷冷道。 三孙女拼命摇头,表示真的不敢了。 晏君知道:“再敢叫,就别怪我……嗯。” 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三孙女僵住了,这次真的不敢叫了。 晏君知解了她的穴:“你想干什么?” “我,我……”三孙女难以启齿。 “说。”晏君知低喝道。 “我,我就是怕你明天走了……”三孙女豁出去道。 晏君知一阵窒息,也反应过来了,合着这是想爬床? 他气笑了:“你一个好人家的女儿怎能做出这种事?” “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三孙女委屈道。 “住口。”晏君知打断她,“若不想给你家招祸,今晚你就当没来过。” 说着便再次点了她的穴,拎着她飞了出去,下一刻便来到了后院 。 “你自己回屋吧,别出声。但凡让第三人知道,我都不会轻饶。”晏君知十分无情。 三孙女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眼泪哗一下就流了下来。 不料这时大孙女走了出来,着实吓了三孙女一跳。 “你,你……”三孙女惊讶地说不出话。 大孙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跟我来。” 三孙女也不敢问,一路跟着她走去,结果又来到了晏君知的住处。 “别……”三孙女吓怕了。 大孙女抬手正要敲门,晏君知先一步开门了:“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同我们夜会,已经说不清了。要是不接纳我们,对你的名声也不利。”大孙女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晏君知抬手轻轻一拈,一片叶子飞入他手中,随后对着柱子甩了过去,叶子深深插入了柱子里。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抹掉你们的存在,谁能坏我名声?”晏君知冷笑道,“你们想攀权势也好,看中皮相也罢,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去找我兄长即可。他定会接纳你们。” 两人满眼震惊:“你,你怎么如此无情?” 晏君知不耐道:“我与你们不过陌路,哪来的情谊?你们可不要诽谤我。若非念你 们年幼无知,我断不会轻饶。” 这话要是让阿酒听到,怕不是又一顿搓衣板。 大孙女扭头就走,三孙女连忙跟上。 晏君知以为她们消停了,谁料她们竟是去找了晏同归。 晏同归看殡的不怕殡大:“二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看中人家姑娘,你就收了呗,怎么能始乱终弃呢?” 晏君知气笑了:“这是非要往孤头上扣屎盆子了?既然不想消停,那就都别消停了。” 半刻钟后,所有人都被叫了起来,聚集到了正堂。 晏君知直接撂明了身份:“诽谤皇室,是什么罪?太子殿下可否给孤解解惑?” 索性连“臣”也不自称了。 “二郎这话说得太重了,两位小娘子都是妙龄闺秀,怎么在事关名节之事上胡说呢?”晏同归道。 “太子殿下不知道,那孤来告诉你们。”晏君知冷笑道,“死罪。” “皇,皇……”族长夫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晏君知拍拍手,立即就有两名暗卫现身进来。 “拖下去行刑吧。”晏君知挥挥手。 “是。” “殿下饶命啊!”族长扑通跪下去,“我,我不要酬劳了,求殿下饶了她们吧。我这就让她们认错。” 第382章 晏同归收了 晏同归沉声道:“二郎,不可滥杀无辜。” “无辜?”晏君知看向那二人,“孤冤枉你们了?” “冤,冤……没,没冤枉……”大孙女和三孙女早吓得六神无主了。 族长跟她们父母拼命磕头求饶。 晏君知晾了他们一会,才道:“罢了,看在族长提供线索有功的份上,孤且饶你们这一次。”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晏君知已经起身离开了。 晏同归倒是没走,安抚族长一家:“孤这弟弟任性惯了,让你们受惊了。” “多谢太子殿下仗义执言。”族长感激道,“她们的命是您救下的,当牛做马也该报答您,就让她们跟在您身边做个伺候丫鬟吧。” 他自知得罪了晏君知,也顾不上门风不门风了,先抱住晏同归这根大腿再说。 晏同归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沉思少许,觉得这事可以利用,便道:“族长不必如此,孤也没做什么。” “救命之恩大如山,请太子殿下务必收下她们。”族长坚持道。 大孙女和三孙女也连忙跪到晏同归面前。 晏同归无奈道:“你们这是何必……罢了,孤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就让她们暂时跟着孤吧。” “多谢太子殿下!”族长道,又叮嘱两人,“务必用心伺候殿下,报答殿下的大恩。” “是。” 族长遂让她们送晏同归回去休息。 晏同归到了门外,便道:“你们也回去吧,不必守着孤。” 两人迟疑。 晏同归道:“既然想跟着孤,那就乖乖听话。” “是。”两人这才退下。 刚回到后院住处,就被二孙女堵住了。 “二姐姐,你……”三孙女不解。 二孙女眼睛红红地瞪她们一眼,扭头走了。 大孙女苦笑道:“她这是怨我们‘捷足先登’了。” “谁稀罕似的。”三孙女不甘心道。 一想起晏君知的“无情”,她就恨得牙痒痒。 大孙女比她沉稳:“别说了,我们难道还有别的路走么?” 三孙女想了想,咬牙道:“这样也算离他近了。” 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但若是跟了晏同归,等于是闯入了晏君知同一个世界。 两人先回了屋。 转过天来,晏同归发现晏君知已经不在这里了。同时不在的还有照光禅师。 “不对,昨晚似乎就没见到照光禅师。”晏同归皱眉。 他本以为照光禅师是高僧没兴趣掺和这些俗事,但有没有一种 可能就是说,他其实昨晚就没在屋里? 晏同归心思一转,便暂时按下了此事,先去用早饭。 果然,没等多久,照光禅师回来了。 “禅师似乎忙了一夜?”晏同归道。 照光禅师叹道:“老衲沿着族长说的路线查看了一遍,本想看看能否找到线索,不过痕迹早被雨雪冲刷没了,只能无功而返。” 晏同归微微颔首:“禅师可看到二郎了?” 照光禅师一怔:“老衲并不曾看到齐王殿下。” 晏同归没在意他对晏君知的称呼,皱眉道:“啧,孤今早起来发现二郎不在了,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照光禅师道:“或许也是同老衲一样前去寻找线索了。” “若是如此,不该与禅师不相遇。”晏同归大有深意道。 照光禅师道:“或许殿下另有发现吧。” 晏同归点点头,转而道:“禅师还没有吃早饭吧?来吃点吧。” 另一边,晏君知并没有去找所谓的线索,而是因为昨晚后半夜得了暗卫的禀报,各大派高手都在往凤凰郡西北方的一座小县城汇聚。 晏君知挑了最近的丐帮帮主见了一面。 当时丐帮帮主正在一座破庙里落脚,同行的只有两位长老 。不像上次争夺宝藏那样兴师动众。 “殿下,您怎么也在?”丐帮帮主惊讶道,“莫非你也听到了易筋经的消息?” “易筋经?”晏君知挑眉,“哪里来的消息?” 丐帮帮主道小心谨慎地从怀里掏出几张叠好的纸,又小心地摊开:“殿下,您看。” 晏君知扫了一眼,双目微微一凝:“到不像是假的。” “是啊,我们帮内也验证过了,这的确是真的易筋经。”丐帮帮主慎重道,“听殿下之言,似乎是不知?” “孤是看你们一个个都在往这边赶,前来问问。”晏君知淡淡道,“不过这易筋经来的蹊跷……” 他神色一凝,随即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了然之色:“原来如此。” 难怪晏同归要特意去天明寺绕一趟,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你去告诉其他人,不要再往前了。”晏君知吩咐道,“让他们去凤凰城见孤。” “是。”丐帮帮主应道,“殿下,难道这又是一桩阴谋?” “不是阴谋,谁好心给你们送易筋经?”晏君知冷笑道,“你们倒是不吃教训。” 丐帮帮主脸一红:“这样顶级的武功秘笈谁都会心动的吧?” 晏君知深深看他 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丐帮帮主想起他的交代,立即安排人去联络其他各派。 等到了凤凰城,晏君知果然在那等他们了。 “把你们身上残经都拿出来。”晏君知直截了当道。 几人互相看看,随即都老实地交出自己手中的纸。 晏君知看了一遍:“这里应该是前半部,至于后半部就是引诱你们的诱饵了。” 众人脸一红。 “最近弥勒教的动向如何?”晏君知又问道。 几大派中,属青云山离弥勒教最近,青云山掌教便代大家答道:“似乎也在往这边赶。” 晏君知暗自沉思,既然这事是晏同归搞出来的,他不可能不叮嘱弥勒教别轻举妄动。 这事用不上弥勒教,他们过来肯定不是帮忙,那么就是对晏同归阳奉阴违了,也想去争夺易筋经。 “这几日你们就待在城中,顺便对外散出消息已经得到了易筋经,正在商议分配之法。”晏君知叮嘱道。 “是。”几人应道。 但还是不甘心,问道:“殿下,这易筋经果真是假的么?” “易筋经不是假的,但阴谋也是真的。”晏君知冷冷道,“你们若是不听孤的,最后大祸临头可别后悔。” 第383章 设套 “不敢。”众人忙道。 晏君知又叮嘱了他们一些其他事宜。 离开前留下一句:“当然,你们不听孤的也并非不行。” 这话意味太深了,众人听得心中都十分忐忑。 雪山派的新掌门第一次接触晏君知,有些生疏地问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依我看,大概就是‘不听孤的,死了也跟孤没关系’?”丐帮帮主猜测。 “反正肯定不是‘不听也没事’的意思。”青云山掌教道。 雪山派掌门:“……” 晏君知回到了他们落脚的小山村。 “二郎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晏同归问道。 晏君知意味深长道:“臣去凤凰城转了一圈,倒是听到个有意思的消息。” “什么消息?”晏同归佯作不知。 “此事跟天明寺也有些关系。”晏君知看向照光禅师。 “出什么事了?”照光禅师关心道。 “外面在流传着易筋经的下落,各派都趋之若鹜。”晏君知语出惊人。 照光禅师皱眉:“不可能,易筋经一直保存在鄙寺的藏经阁中,有专人看管,不可能被盗。” 晏同归听得心中一紧,有专人看管?那他那晚去盗阅怎么没人? 晏 君知大有深意道:“也未必就是原本。” 照光禅师愈发疑惑:“难道是鄙寺出了奸细?可鄙寺有规矩,不得抄其拓本,更不许外借,若有人抄录看守的僧人不可能没有发现。” “若此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呢?”晏君知意有所指道。 照光禅师心中一沉:“待老衲回寺一定彻查此事。” 晏君知却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当然,也有可能这只是个谣传,并无易筋经。” 照光禅师沉思道:“既然如此,那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散布出来的消息,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老衲前去看一看。” 晏君知便道:“一起去吧。” 照光禅师汗颜道:“原本是来帮两位殿下查案的,没想到最后却耽误在了鄙寺之事上。” 晏君知道:“左右没有线索,既然遇上了此事,去查看查看不过是举手之劳。若能帮上禅师,也算是对禅师相助我们的一点回报。太子殿下以为呢?” 晏同归笑道:“二郎所言不差,且消息所传的目的地既然在西北方,与族长所说的贼寇行迹相似,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关于本案的线索呢?” “有劳两位殿下了。”照光禅师感激道。 当 他们要离开时,族长忙把两个孙女喊出来让晏同归带上。 谁料二孙女也跟了出来:“爷爷,我实在不舍得跟大姐姐和三妹分开。” 族长脸色一僵,合着贴进去两个孙女还不够,还得再贴一个? 二孙女主动对晏同归行礼:“求殿下成全民女姐妹之情。” 晏同归道:“你跟孤走,你的家人怎么办呢?” 二孙女一僵,咬着唇不知说什么。 晏同归摆摆手:“回去吧。” 他收下大孙女和三孙女是因为这事他能加以利用,若是把二孙女也带走反而落人口实,到时候用大孙女和三孙女对付晏君知也理不直气不顺了。 且不说族长这三个孙女又不是什么人间绝色,就算是,他晏同归也不是色令智昏的人。 如果这个人间绝色他收了没坏处,他自然也乐意享用。 在他们启程时,另一边,弥勒教教主也带人来到了凤凰城。 “教主,我们瞒着殿下来此,若是被殿下知道了,该怎么交代?”一人担忧道。 弥勒教教主道:“那就别暴露行踪就是了。消息中说那几个老匹夫已经得到了易筋经,也不知真假。” 晏同归虽然命人知会了他不要参与此事,但 是不可能告诉他易筋经就是他放出去的,那不等于是让更多人知道他去天明寺藏经阁盗书了么?他对弥勒教还没信任到这份上,啥都告诉他们。 就算是最受他信任的长孙迢,有些事也是不清楚的。更遑论弥勒教了。 “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不占优势啊。”另一人道。 “本座就不信,易筋经这样的顶尖秘笈,他们不会另起心思。”弥勒教教主冷笑道。 只要他们都想独吞易筋经,那么内部就有了裂痕,那就是他的机会。 “你们且在此等候,本座去探一探虚实。”弥勒教教主亲自出马。 他来到了丐帮帮主等人的落脚点,凭借高超的身法瞒过了站岗的人,躲在暗处偷听。 “也不知散布此消息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引我们前来,却只有半本易筋经。”风火堂堂主沉不住气似的说道,“半本能干什么?剩下半本也不知藏在哪了。” “这易筋经一直藏在天明寺藏经阁,这次怎么会突然流传出来?”丐帮帮主分析道,“流传出来的到底是真的一整本,还是说就只有这半本?幕后之人想借此钓鱼?” “怎么个钓鱼?”风火堂堂主不解。 丐帮帮主道 :“你想啊,若是天明寺的人得知了此事,会不会前来查看?届时幕后之人再以易筋经已经流传江湖之由逼天明寺的人开放藏经阁或者易筋经,天明寺能拒绝么?” “哦!”风火堂堂主恍然,“若是再用‘易筋经可能被邪道修行残害正道,天明寺不开放此经文就是坐看正道受难’之由相逼,天明寺更无法拒绝了。” “天明寺看不好易筋经,被人所窃,引起江湖大乱,当为此负责才是。”青云山掌教补充道。 “太阴险了!”雪山派掌门诧异道。 这时,烟雨阁阁主道:“这不过是我们的推测,若真有下半本呢?” “这样,我们再去探一探。”丐帮帮主提议道。 “对,周边也不要放过,说不准线索就在附近。”风火堂堂主迫不及待道。 “现在行动太过招摇,还是等夜深了咱们悄无声息地去吧。”青云山掌教劝道。 “行,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风火堂堂主耐住性子。 弥勒教教主眼珠一转,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落脚点,他便召集教众跟他一起去查探消息中的小县城。 若能赶在他们之前找到下半本,就有了筹码同他们谈判了。 第384章 瓮中捉鳖 弥勒教先行一步,赶到了西北的小县城开始查找剩下半本的线索。 弥勒教教主在消息传闻中的目的山中迅速飞掠,但他的五感六识却是提高到了极点,不放过任何角落。 他手下的教众也把周围可疑的地方摸遍了,同样不曾找到有用的线索。 “教主,没有啊。”一个个教众苦着脸回来禀报。 弥勒教教主神色愈发阴冷:“连他们找过的痕迹也没有吗?” “没有。”众人摇头。 开玩笑,丐帮帮主他们压根就没来找过,怎么可能有痕迹嘛。 “不可能!一定是被他们藏起来了,继续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弥勒教教主下了死命令。 “……是。”众人无奈,只能继续去找。 弥勒教教主自己也没闲着,他必须在丐帮帮主等人到来前把东西找出来,不然就失去了谈判的机会。 而与此同时,晏君知一行正往这边而来。 抵达了山脚下,照光禅师道:“两位殿下不如在此休息,老衲前去看看。” 晏君知道:“孤与你同去,太子殿下就留下休息吧。” 晏同归自然不肯,丐帮帮主那些人都是晏君知的人,如果他不亲自去捉 赃,那这趟还有什么意义? 晏君知肯定会包庇那些人。 “不必。”晏同归拒绝道,“孤与你们同行。” 晏君知早知道他会跟着,之前那句也不过是客气客气。 一行人快速进了山。 而另一边,弥勒教的人也有了新进展。毕竟晏同归要引人前去,不可能真的一点线索提示都不给。只是有点隐晦而已。 弥勒教众人顺着提示找到了目标所在。 “教主,你看!”一人当先飞掠过去拿出半本书出来。 弥勒教教主接过看了一遍,笑道:“果然是易筋经!这地方如此隐秘,怪不得他们一时半会没找到。” “教主,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另一人摸索进去又有了新发现。 弥勒教教主神色一凝,当即收起半本书,随后也冲了进去。 “这,这是前朝宝藏!”弥勒教教主不敢置信道,“都在这里,所有宝藏都在这里!” “教主,我们这是误打误撞找到了被劫的宝藏所在啊!”教众们利令智昏道。 全被眼前突然砸下来的大馅饼给冲昏头了。 倒是弥勒教教主突然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后,后背顿时一阵发寒:“不好,中计了!” “啊 ?”教众还有点懵,“怎么了?” “快走!”弥勒教教主顾不上解释,扭头就往外飞掠而去。 外面,照光禅师顺着他们的行迹很快就找到了这边。 “禅师不愧是老江湖。”晏君知看着明显有人进入过的洞口,嘴角微微上扬。 晏同归眼神也深邃了几分,等着看晏君知的表情。 结果就见弥勒教教主以及教众从里面冲了出来。 照光禅师当先出手,一掌朝弥勒教教主拍去。 弥勒教教主面色大变,仓促抬手跟他对了一掌。弥勒教教主虽然也是顶尖高手,可跟老前辈照光禅师相比还是逊色了许多。这一掌直接轰得他向后踉跄而去。 照光禅师出手伸向弥勒教教主怀中,将只露出了一角的半本经书抽了出来,随后身形向后飘了回去。 他打开经书看了一遍,当时眼神就变了:“真的是易筋经!” 眼神同样难看的还有晏同归:“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弥勒教教众心虚地移开眼神,都不敢看他。 弥勒教教主眼神闪烁道:“属下是想来看看殿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 晏同归气笑了:“你是来帮忙,还是利欲熏心前来争夺易 筋经?” 弥勒教教主:“……” 他无话可说。 晏君知却朝洞里掠了进去,看到宝藏果然都在,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孤果然所料不差。” 他转身返回,对晏同归道:“殿下可是看走眼了,他们哪里是想争夺易筋经?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野心大着呢!” 晏同归:“……” 弥勒教教主连忙辩解:“殿下,冤枉啊。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宝藏在里面了,跟我们无关啊!” 晏君知冷笑道:“人赃并获,还想狡辩?照光禅师,还请你协助孤将他们都拿下。” “好。”照光禅师没有拒绝。 他俩联合出手,弥勒教这些人哪里是对手? 晏同归看得心急:“二郎,你这样草率拿人,有失公允。” “殿下,你可不要因为弥勒教是你的属下,你就徇私枉法啊。”晏君知拿话堵他,“有这样阳奉阴违的属下,要孤说还不如没有呢。等上奏皇上,说不定还要连累殿下。” 晏同归面色骤变,晏君知有一句话说到他心坎里了。这样阳奉阴违的属下,有还不如没有。 他分明已经下令弥勒教不许掺和,结果他们竟把他的命令当耳 旁风。 想到这里,晏同归的眼神变得冰冷,也不再劝阻晏君知和照光禅师。 弥勒教教主呼救道:“殿下,属下对您绝对是忠心耿耿,绝不敢阳奉阴违啊!这些宝藏真与我们无关,求殿下明鉴!” 晏同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亲手弄死这些人。如果不是他们,他的计划怎么会再一次流产? 他现在真的是恨死弥勒教了。 不多时,晏君知和照光禅师便把弥勒教的人全都拿下了。 晏君知来到晏同归身边:“殿下真不愧是天命太子,毫无头绪的情况下硬生生就撞见了真相。当务之急是立即发兵围剿弥勒教,将这些贼寇全都捉拿归案。” 晏同归听完这话有多胸闷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晏君知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来他面前耀武扬威! “哼!”晏同归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去。 晏君知回头看了被制服的众人:“走吧。” 弥勒教教众低头乖乖跟上。 有不服想挣扎的,被晏君知一脚踹安分了。 下了山,晏君知拿出手谕,晏同归也面无表情地拿出手谕。两人各招了一名属下,让他们前去调兵。 第385章 哪个猫儿不偷腥 兵马很快就调来了,凤凰郡的行军总管亲自带了一万人马赶来相助。 行军总管姓崔,是新上任的。他前任因为“防守不利”被削了,这也是他如此积极的原因。 要是能帮晏同归和晏君知把这批宝藏找回来并安全送回京城,他可不就是大功一件了么? “太子殿下、郡王殿下,是末将来迟了。”崔总管告罪道。 晏同归摆摆手:“我们微服而来,你如何知晓?来的正是时候。” 晏君知道:“宝藏就被藏在山中,崔总管命人去搬运出来吧。” “是。”崔总管领命。 一队队士兵开进山中,将宝藏分批运了出来。 看着堆积如山的宝藏,崔总管咋舌道:“以前只在传闻中听说过,没想到数量如此庞大。” “却也是末代王朝气数将尽之象。”晏君知淡淡道,“当务之急是将宝藏运回京城,太子殿下不如与崔总管同行回京,由臣去围剿余下贼寇。” 晏同归拒绝道:“调集兵马需要你我手中的手谕,你一人如何围剿?你恣意妄为惯了,孤是不可能将手谕交给你的。” 崔总管为难道:“这……两位殿下去剿匪,这些宝藏如何处置?末将一人可不敢擅专 。” “一事不烦二主,就由崔总管你去剿匪吧。”晏同归将这个重任交给崔总管。 晏君知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如此,那就全托付崔总管了。” “是,末将定不负两位殿下厚望。”崔总管迟疑少许,便干脆领命了。 这一万人就交给晏同归和晏君知押送宝藏了,他重新调兵去围剿弥勒教。 弥勒教怎么说也是个大派,其山门又在易守难攻之地,自然没有那么轻易攻下来。 官府剿个土匪还有剿不下来的呢,何况是江湖大派? 崔总管没有急功近利,而是先在山下驻扎下来,等待时机。 就在他驻扎时,有人进了他的营帐,正是晏同归的一个心腹。 听完心腹的嘱托,崔总管道:“末将明白了,一定不辜负太子殿下所托。” 晏同归交代他的只是一件小事,都不用他渎职包庇什么人,只要在攻下弥勒教后把他们的秘笈搜集起来交给晏同归的人就行。 这不是举手之劳么?崔总管毫无负担地答应了。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此刻他才刚刚回去调兵,而晏同归和晏君知也才刚刚启程返京。 “此次辛苦禅师了。”晏同归对照光禅师道。 照光禅师双 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对了,禅师手中的半本易筋经可否给孤看一眼?”晏君知问道。 照光禅师迟疑少许,还是同意了。 晏君知真就只看了一遍,便内力一转将它们都焚毁了。 “没了这半本易筋经,就算还有半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晏君知笑道,“禅师莫怪孤擅作主张。” 照光禅师愣了一下,随即道:“阿弥陀佛,殿下大智慧。” 返程途中经过了凤凰城,只见府尹已经率大小官员在迎候了。 晏同归道:“也省了孤暂停行军传他了,让他过来回话。” 府尹得了召见,连忙过来行礼。 “免礼吧。”晏同归摆摆手,“孤有一事嘱托你……” 其实就是关照小山村族长的事。 虽然他只是轻飘飘提了一句,并没有要重用的意思。但府尹得了指令,岂敢不重视? 族长一家就算不飞黄腾达,在这地界也算一号人物了。 府尹记下此事,又道:“殿下舟车劳顿,不如入城休整一日吧?” “不必了。”晏同归拒绝道,“此行事关重大,孤必须尽快回京,你们也回吧。” “呃,是。”府尹拱手一拜,“下官恭送 两位殿下。” 大军继续启程。 只是他们还没抵达京城,关于晏君知的风言风语却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现在坊间无不在传晏君知在查案期间微服住宿在乡下,竟与主家的两名孙女有了首尾。 “听说主家堵上门的时候,临淄郡王还不肯承认呢。主家找了太子殿下做主,他竟然以诽谤皇室的罪名要杀两名小娘子。” “哎呦,可真是可怜了两位无辜的小娘子了。他这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啊!” “不能吧?临淄郡王可是在朝堂上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宣告只爱王妃一人,绝不纳妾的啊。” “这不没纳妾嘛?人就打算玩玩就丢。” “就是,世上哪有猫儿不偷腥?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啊?” “嗐!哈哈哈哈!” 郡王府里,暗卫们可愁死了。 “这可怎么跟王妃说啊?” “如实说吧,我们不说也有人说。要是让王妃知道我们隐瞒,你们自己想想后果吧。” 众人:“……” 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表示可不敢隐瞒。 于是派出代表去跟裴浅酒汇报。 裴浅酒平静地听完,眼神挺复杂地看着暗卫:“这种事你们也信?” “这不是……万里 有个一么?”暗卫小心翼翼道。 这种事谁说得准啊? 以前他们还以为自恋如晏君知一个女子也看不上呢,谁知道就一头扎进裴浅酒这个坑里出不来了? 既然能进一个,那就能进第二个嘛。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京城这么多姝丽他都看不上,去趟乡下就鬼迷心窍了?你也太小看你家殿下的眼光了。要真有这么个神人,我退位让贤又何妨?” 暗卫:“……那个,大气还是王妃您大气。” 这格局,一下就打开了啊。 “滚滚滚。”裴浅酒嫌弃道。 暗卫倏地一下就纵身离开了。 “这帮家伙真是愈发游手好闲,裴云,你去跟他们操练操练。”裴浅酒吩咐裴云道。 裴云点点头,扭头跟了过去。暗卫们顿时叫苦连天。 云鸿和重城中午下课回来,问裴浅酒:“阿娘,偷腥是什么意思啊?” 裴浅酒眼神一冷:“谁教你们的?” “路,路上听人说,说的。”重城吓一跳,支支吾吾道。 “说什么?” “说阿爹偷腥。”重城如实道。 裴浅酒气笑了,转头吩咐蕙草:“去把这些嚼舌根的都发卖了。” “是。”蕙草也气够呛,捋起袖子就杀了出去。 第386章 又被罚了 “阿娘,我们说错了什么吗?”云鸿小心问道。 “没有。”裴浅酒摸摸哥俩的小脑袋,“是别有用心之人胡说。” 怎么就这么巧,下人嚼舌根被云鸿和重城给听到了? 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裴浅酒就敢把晏君知输掉助兴。 重城道:“阿娘,这个词是坏话吗?” 裴浅酒道:“嗯,你们不要学。” 云鸿挥挥小拳头:“他们说阿爹坏话,我揍他们!” 裴浅酒哭笑不得:“你蕙姨已经去处置他们了,哪用得着你这小家伙?” 云鸿不服道:“阿娘小瞧我!” 裴浅酒一脸无语,伸手在他额头点了一下:“你这小东西,阿娘点你一下你都得后退。” 云鸿:“……” 重城在一旁咯咯直笑。 云鸿气得掐他:“你笑什么,你还不如我。” 哥俩满地打滚,扭打在一起。 裴浅酒:“……” 她也不去拉他们,就看着哥俩打闹。等他们打累了,她才道:“赶紧去洗漱。” 哥俩乖乖跟着她去洗漱。 “弄得跟黑猫一样。”裴浅酒给他俩擦脸。 哥俩乖乖闭着眼仰着头,让裴浅酒擦干净了。 裴浅酒牵着他俩去吃午饭。 “阿娘,阿爹什 么时候回来呀?”云鸿捧着小碗问道。 重城义正词严道:“阿爹是去办差的,你不要拖后腿。” 裴浅酒敲他一下:“你是怕阿爹回来操练你吧?” 重城无辜地揉揉额头:“才没有。” 云鸿嫌弃道:“我都不惜的揭穿你。” “揭穿什么?”屋外,晏君知迈步而入。 云鸿眼前一亮:“阿爹!” 重城放下碗跑过去抱住晏君知的大腿:“阿爹,我好想你呀。” 裴浅酒、云鸿:“……” 这个小滑头,这么小就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晏君知提溜起重城,先掂了掂他的体重:“阿爹不在,你是不是又贪吃了?” “我没有!”重城理直气壮道,“我每天都乖乖练功,瘦了好——多!” 晏君知笑道:“那真是母猪都会上树了。” 这回轮到云鸿嘲笑重城了。 裴浅酒道:“你回京没去复命?” 晏君知淡淡道:“那么多宝藏有的清点,孤不乐意去等。” 裴浅酒一噎,心说这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干脆道:“先吃饭吧。” 晏君知在家用了一顿午膳,又去沐浴更衣了一番,还睡了个午觉,然后才慢悠悠地晃进宫去。 宫里 还在清点他们运回来的宝藏,实在是太多了。 皇帝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你怎么现在才来?” 晏君知道:“来早了左右也是等他们清点,没有意思。” 皇帝:“……你倒是有理了。” 晏君知十分光棍道:“臣知罪。” 皇帝噎了一下,对于这种混不吝你能拿他怎么办? 他道:“这一次你们二人追回宝藏有功,当赏。朕听说还请了天明寺方丈照光禅师相助?” 晏同归回答道:“确实如此,照光禅师武功高强又古道热肠,臣是想着若遇上强敌也能有个保障。” “人家古道热肠,朕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理当致谢。”皇帝想了想道,“给天明寺送一尊佛像吧。” 佛像值不了多少钱,但是意义非凡——御赐。 就冲这俩字,也能为天明寺带来数不尽的香火。 “皇上圣明。”晏同归恭维道。 皇帝看向晏君知,话锋一转:“朕听说你在乡间拈花惹草了?” 晏君知:“……” 他正色道:“皇上,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您也这样说,让臣回去怎么见阿酒啊?” “朕可听说,人都跟到京城来了。”皇帝道。 晏君知 一指晏同归:“人是太子收的,跟臣可没关系。” 皇帝看向晏同归。 晏同归无奈道:“当时二郎要取她们性命,把她们全家都吓坏了,臣若是不收留她们,她们岂不是要日日惴惴不安?臣这么做只是为了保全她们性命。” 晏君知道:“她们诽谤皇室本就是死罪,臣已经宽大处理饶了她们了。太子此举不啻于画蛇添足。” 晏同归一副包容语气:“就当孤多此一举吧,但好歹也让人安心。” 于是立即有御史站出来弹劾晏君知,关于晏君知玩了一对姐妹不负责的传言他们早就听说了,趁现在,弹他! “皇上,无风不起浪。且人家两个豆蔻少女怎么会用自己的名节来诽谤临淄郡王?”御史慷慨陈词,“定是临淄郡王玩弄了人家,却又不肯承认。才逼得人家小娘子无路可走!” 支持晏君知的人便反驳道:“郡王殿下乃是皇子,而那两个女子不过是小小里正之孙,与村姑何异?若能攀上皇家,区区名节算得了什么?” 晏同归正色道:“此言差矣,孤与二郎微服前往,当时她们并不知我们身份。” 弹劾的御史立即道:“故而攀龙附凤 之说便不存在了,你们还有何话说?” “以殿下的身份,若真看上他们,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这可说不准!当初临淄郡王可是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说此生不纳妾的,他如何敢承认?且临淄郡王妃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此事众人皆知。” 晏君知直接过去就是一脚:“你参孤就参孤,孤不跟你计较,堂堂朝廷命官在这里说一个女子的是非,你要脸吗?” 御史被踹飞出去,当场就吐了一口血。 “你,你……”御史不敢置信。 “孤如何?”晏君知冷哼道,“再敢说王妃的坏话,孤还揍你。” “混账东西!”皇帝气得够呛,“来人,赶紧宣太医。你这个混账,给朕跪下。” 晏君知乖乖撩开衣袍跪下。 皇帝骂道:“朕本念你有功欲恢复你齐王的封号,你却又肆意妄为,真是不知悔改,给朕滚回去继续面壁思过。” “臣告退。”晏君知不在意头上的头衔。 不过经过皇帝这一番责骂处罚,旁人也不好再继续弹劾他了。 裴浅酒见他回来的这么快,不禁道:“你不是又惹了什么祸事被赶回来了吧?” 不然按常理不该这么快啊。 第387章 欺人太甚 可以说真的是知夫莫若妻了,一句话就把晏君知老底都给掀了。 晏君知颇不自在道:“屁大点事,不必在意。” 裴浅酒一脸无奈,光看他神情就知道肯定惹祸没跑了。 她道:“也就是说这个月你还是没有俸禄,从你零花钱里扣。” 晏君知:“???” 俸禄那点银子也要扣? 裴浅酒道:“成由勤俭败由奢,不能因为它少就不在意。该省的地方就得省,这才是持家之道。” 晏君知翻了个白眼:“扣吧,扣吧,反正孤也没多少零花钱了。” “不够就从下个月里扣。”裴浅酒补充道。 晏君知:“……” 真是赶尽杀绝啊。 他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好到了该操练四个小家伙的时间了。 不过去之前,他对裴云道:“你请魔师来一趟。” 裴云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应下了。 晏君知正操练着重城这个小饭桶,魔师伊行就凌空而来了。 “哇!”四个小家伙抬头看着伊行潇洒落下。 伊行扫了一眼四个小家伙道:“殿下又清闲了。” 天天在家里教小孩,可不清闲么。 晏君知让他们四个自己练,他则与伊行单独说话去了 。 “殿下找老夫何事?”伊行先声夺人,“说起来是王妃还欠老夫两件事,怎么倒是老夫一直给你们帮手?” 晏君知笑道:“魔师放心,此次并非请魔师帮忙,而是有个好东西与魔师分享。” 伊行挑眉:“什么样的好东西值得殿下如此郑重其事?老夫倒是有兴趣。” 晏君知道:“易筋经。” 伊行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还当什么呢,老夫都快八十的人了,还在乎什么易筋经啊。” 晏君知反问道:“易筋经能被尊为顶尖秘笈,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魔师就不想印证印证么?” “倒也有理。”伊行微微颔首,“什么条件?” “一件事。”晏君知伸出一根手指。 伊行气笑了:“殿下可真会说笑,说句不中听的,老夫真想看易筋经,天明寺拦得住么?” “行吧,当孤没说。”晏君知收回手指。 伊行深深看他一眼:“罢了,老夫是卖殿下面子。” 还有一件事,足够了。 晏君知闻言笑了,爽快地将他默下的易筋经拿了出来:“孤还能陪魔师一起印证,天明寺的高僧可不会答应。” 伊行身为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自然不需要照本宣科地练易筋经,看一遍取其精华与自身武学相印证即可。 “的确是精妙至极。”伊行看完已有许多感悟,“创立此法之人真是天纵奇才。” 晏君知道:“切磋切磋?” “好。”伊行兴趣正浓,当即用方才所悟与晏君知交手。 两人一番酣畅淋漓地打斗,各自都有所提升。 晏君知后退一段:“孤先不奉陪了。” 说完转身离开,来到书房后便提笔书写。他在印证了自身武学之后,经过一番提炼,总结了一套适合四个小家伙练的心法。 云鸿可是催过他很多次了,小家伙迫不及待想练心法。 当云鸿接到晏君知给他的心法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啊啊啊!我可以练心法了!” 盼郎问道:“殿下,我和摄图也练吗?” 晏君知微微颔首:“可以改练,与孤的武功并不冲突。” 这部心法是他兼容了易筋经和自身武学之后总结出来的,是更优化后的结果。 另一边,门房匆匆来报裴浅酒:“王妃,门外来了两名小娘子,也不近前,就在门口默默啜泣,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了。现在他们都在对王府指指点点呢, 您快想想办法吧。” 裴浅酒一听,想到了跟晏君知传绯闻的那两人,神情一冷:“欺人太甚。” 她起身道:“带路。” 很快,她随着门房来到了门外。 大孙女和三孙女见到她,哭得愈发可怜了。 路人们议论道:“人都这么可怜了,临淄郡王竟然也不肯出来相见么?只让王妃出来,也太没担当了。” 裴浅酒站在台阶上:“你们为何在王府门外哭泣?” 两人只顾哭,没有回答。 “既然不答,便是无理取闹,来人,把她们抓起来。”裴浅酒果断下令。 大孙女忙道:“等等!我们是被临淄郡王玷污的姐妹,郡王殿下分明对我们许下了山盟海誓,却始乱终弃,甚至不敢担当。我们姐妹已经没了清白,心中更是只有殿下,若殿下不肯承认我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妃,她们也太可怜了。哪有女子会拿名节开玩笑的?既然是殿下惹的情债,就要负责到底啊。”路人们纷纷对裴浅酒晓之以理。 裴浅酒道:“当日你们自己承认了诽谤皇室,如今要反口抵赖么?” “我,我们是被逼的。”大孙女害怕道,“殿下要 杀我们。” “你们都做好了以死明志的准备,怎么还会怕被杀?”裴浅酒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再说了,当日太子殿下也在场,你们真占理,太子殿下自会给你们做主。在郡王殿下宽恕你们的情况下,太子殿下犹且愿意收容你们,美其名曰保全。若是临淄郡王真要杀你们,太子殿下又岂会袖手旁观?” “我,我……”大孙女没想到裴浅酒嘴皮子这么厉害,而且一抓就抓住了要害。 裴浅酒提高声音严厉道:“诽谤皇室乃是死罪,殿下仁慈,没有跟你们计较。谁料你们竟是变本加厉,不知悔改,真是罪无可赦。来人,把她们送官。” 王府的护卫立即上前抓起两人要拖去见官。 “放开我们,放开我们!”两人剧烈挣扎,“杀人了!救命啊!” 裴浅酒斥道:“听不懂人话吗?只不过是送你们去见官而已,你们在心虚什么?” “救救我们!”两人一个劲冲百姓们求救,“别让他们把我们带走,他们会杀人灭口的!” 有人看不下去道:“我们一起跟着去!” “对,别怕,我们陪你们去见官,是非曲直,官府总该给个说法!” 第388章 道行太浅 京城府尹一听是这个案子,头都大了。 这事朝堂上都刚吵过,弹劾晏君知的御史都被踢伤了。最后以晏君知被皇帝罚面壁告终,现在又闹了起来,那不是给他找难题么? 京城府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跟裴浅酒聊聊。 “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京城府尹道。 裴浅酒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府尊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说吧。” 京城府尹一僵,这话要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至于借一步么? 裴浅酒不配合,他只能凑近低声道:“王妃,这种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您倒不如把她们纳入府中。殿下用情专一,又不会碰她们。而入了府,还不都是您说了算么?您何苦在这里打官司,白白落人口实?” 裴浅酒闻言,也凑近他,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谁让我是晏君知的妻子呢?夫唱妇随。” 京城府尹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怎么个意思。仔细琢磨了一会后才倏地反应过来——晏君知肆意妄为惯了,从来不会在意世俗规矩,她作为晏君知的妻子,当然也得狂一点。 他想起裴浅酒连宫妃都敢打,太子妃也不放在眼里,岂能在两个 小小村姑这里受气? 京城府尹无法,只能回到座位上继续升堂。 大孙女和三孙女一个劲地喊冤求救,表示晏君知玷污她们还要杀人灭口。 京城府尹道:“本府记得当日你们是在太子殿下和郡王殿下面前亲口承认了‘诽谤’的,为何又要反口抵赖?你们当公堂是儿戏么?” 大孙女道:“当日我们是被胁迫的,并非出自自愿。今日在青天大老爷面前,我们不敢撒谎。” 京城府尹:“……”给本府戴高帽有什么用? “大人,我们都是好人家的闺女,遇见了这种事若连个名分都没有叫我们怎么活啊?”三孙女哭道,“现在弄得我们好像是青楼出来的风尘女子一般,求大人一定要给我们一个公道啊!” 这真是越说越不像话,裴浅酒身边的蕙草气得想掌她们的嘴。裴浅酒抬手把她按下了,在公堂上打人那可就真不占理了。 裴浅酒不受气归不受气,可也不能当傻子啊。 “你们两个说够了?”裴浅酒问道。 “王妃又想恐吓我们么?”大孙女警惕道。 裴浅酒姿态居高临下,这多少让围观百姓有些同情弱者了。 有人便道:“王妃,她 们只是两个出身普通的弱女子,若非确有其事又怎么敢得罪郡王府呢?您与其在这恐吓她们,不如回去问问郡王是否真的问心无愧。” “是啊,还是说其实您也心知肚明,只是为了遮掩丑事,就暂时与郡王沆瀣一气?” 裴浅酒玩味地扫了众人一眼,甩出了个杀手锏:“你们自称是好人家的女儿,并非青楼风尘女子,只被殿下玷污过?当真未曾与他人有染?我可听说你们祖父将你们送给了太子殿下啊。” 大孙女道:“太子殿下只是为保全我们性命才收了我们作丫鬟,连近身伺候都不曾有过,王妃不要毁太子殿下的清誉。” 裴浅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这年头连晏同归都有清誉了呢。 那话怎么说来着?当了什么又立什么来着? “之前你们在王府外说一心只有殿下?”裴浅酒又问道。 “当然!我们只会一生忠诚殿下。”三孙女迫不及待道。 裴浅酒深深看她一眼,到底还是道行浅啊。对付这样的对手,她都不太提得起劲。 她看向外面:“那就请稳婆验身吧,为保证公平,再请几位上了年纪的婆婆从旁协助,免得有人说我买通 稳婆。” 这下大孙女和三孙女都慌了。 这一验身,她们不就露馅了么? “我,我们虽与殿下相会,但并未有夫妻之实!” 裴浅酒冷笑道:“这话你自己信么?深更半夜相会,你们又口口声声对殿下一心一意,若真如此,岂会什么都没发生?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信吗?” “这……”众人面面相觑,随即摇头,“不信,太假了。” 如果真的那么清白,那白天相会不行吗?干嘛非得半夜三更,还去晏君知屋里? “验身吧。”裴浅酒沉声道。 京城府尹立即命人去请稳婆,然后又在百姓中选了几个老妇女。 大孙女和三孙女是哭着被拖去验身,又是哭着出来的。 “回大人,她们还都是处子之身。”稳婆回禀道。 几个老妇女也作证:“没错,没错。” 京城府尹一拍惊堂木:“大胆女犯,竟然敢污蔑诽谤皇室,按律当斩,来啊,押下去候斩。”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们冤枉啊,殿下真的许了我们承诺!” 京城府尹挥挥手:“拖下去,拖下去。” 裴浅酒冷冷道:“你们跟太子私下相处的时间可比殿下长多了,真要论私情 ,也该去找太子。” 不就是挑动百姓,借舆论压人么?她也会! 她对百姓们道:“父老乡亲们,各位都是见过世面有真知灼见的智者,试问她们若与太子无私情,太子何以如此关照她们?若仅仅是为她们做主,当日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殿下也宽恕了她们一家,太子岂不多此一举?” “对啊!”百姓们也觉得这事有猫腻。 裴浅酒挑唆完百姓,就打道回府了。 这事当然没完,裴浅酒立即找来暗卫首领:“你找个机灵点的来见我。” “是。”暗卫首领立即去挑人。 很快,人就来到了裴浅酒面前。 “小的见过王妃。”暗卫道。 “你辛苦一趟……”裴浅酒如此这般地叮嘱一遍。 暗卫秒懂,领命而去。 晏君知听说了消息从演武场赶回来,就看到裴浅酒正在看书,心情好像不坏。 “阿酒?”晏君知试探道。 裴浅酒抬头:“你鬼鬼祟祟的,心虚?” “怎么可能!”晏君知否认道,“孤这不是怕你气着么?” “我有什么好气的?”裴浅酒不在意道。 “不气就好,那些风言风语你别信,孤怎么可能变心嘛。”晏君知道。 第389章 你真的能带我见太子? 裴浅酒慢悠悠道:“反正哪天你变心了,我带着云鸿和重城自己过就是了。” 晏君知:“……” 他气急道:“你把那份契约拿出来!” 他今天一定要毁了它!不然这女人成天惦记和离! “这可不行。”裴浅酒当然不会给他,“这契约咱们可是签到殿下事成之后的。” 再说了,就算没有契约,要是晏君知出轨了,她难道就会忍? 晏君知只能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用强又舍不得。 另一边,大孙女和三孙女被京城府尹判了斩刑的消息也传到了东宫。 裴锦屏对她俩早就耿耿于怀了,便借着这个机会试探道:“殿下,您不保她们么?” 晏同归不在意道:“她们只不过是孤用来打压晏君知名声,顺便让裴浅酒心中种下怀疑种子的。” 裴锦屏道:“裴浅酒能信么?” “三人成虎。”晏同归冷笑道,“这种事多了,她再信任晏君知也会心生疑窦。久而久之,便是心病。” 裴锦屏点点头:“还是殿下想得深远。” 晏同归笑着看向她:“爱妃不必理会这些无关紧要之人,你可是有重任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她的肚子。 裴 锦屏脸一红,下意识伸手覆在小腹上。 晏同归凝神道:“噫,孤怎么觉得你这肚子似乎大了些?” “有吗?”裴锦屏自己无所觉。 晏同归当即重视起来,命人去请太医。 太医很快赶到,晏同归忙让他给裴锦屏把脉。 “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是喜脉啊,已经足月了。”太医道喜。 晏同归愣了片刻,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好,来人,重赏。” 太医忙道:“臣谢殿下赏。” 随即退下去领赏。 裴锦屏道:“殿下怎么不叫太医保密?妾身担心消息传出去,又有人惦记我们的孩子。” 晏同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放心,这一次孤无论如何也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裴锦屏点点头:“嗯,那既然太医也知道了,咱们是不是先去给皇上报喜?” “自然要报。”晏同归眼中精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这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 “殿下为何这么说?”裴锦屏不解。 晏同归道:“往后你就知道了,孤先入宫面圣。” 皇帝听说他又有孩子了,没什么表情,只例行公事地赏了一堆药材,让裴锦屏好好养胎。 晏 同归谢恩告退。 他走后,李芳借着给皇帝奉茶的机会插了句嘴:“太子妃又怀上了皇孙,是喜事啊。” 皇帝淡淡道:“你倒是哪都不得罪。” 又是帮晏君知说话,又是帮晏同归说话的。 “哎哟,皇上可冤枉小的了。小的从来只为皇上着想啊!”李芳辩解道,“不管是临淄郡王殿下还是太子殿下的孩子,那都是您的亲孙子不是?俗话说隔辈亲啊。” “你说得倒也对。”皇帝面色好看了许多,“太子如何,未出世的皇孙总是无辜的。” 晏同归在确定裴锦屏怀上后,就秘密派了人往北去。 之前楚王和裴经领兵北上,果然碰上了大举来犯的东奚国。但是卫朝军队早有防范,令他们始终无法攻破边关防线。 如今双方交战正酣,东奚国多次攻城均以失败告终。 乌迟倒是使过不少卑鄙手段,比如安插奸细进卫朝军中伺机偷袭主要将领。但是卫军在早知有他这么号人的前提下,当然会严加防范。绝大多数的奸细还没开始行动就被识破抓捕,然后给正法了。 但也有偷袭成功的,可卫军还有第二个杀手锏啊。桑泉出手,被偷袭的将领很快 就解蛊了。 乌迟藏在东奚国军中是恨得牙痒痒,可也拿桑泉无可奈何。桑泉身份重要,身边当然是重兵保护。 晏同归的人就是在双方胶着之时赶到的,并顺利潜入东奚国军中见到了乌迟。 “什么?让我潜入东奚国的是他,让我攻打卫朝的也是他,现在要我败北?”乌迟不敢置信道,“耍我吗?” 来人道:“少安毋躁,只是暂时败走,替太子殿下造个势而已。你又不是活不到明天了。” 乌迟:“……” “你与太子殿下是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有机会给太子殿下造势,你应当乐见其成才对。”来人道。 “我知道了。”乌迟摆摆手,“但即便要败,也该从长计议,贸然败走被看出了破绽同样对太子不利。” “你自行斟酌便是。”来人告辞离去。 而在数千里外的另一边,裴浅酒派去的暗卫也到了之前晏君知他们落脚的小山村。 暗卫潜入村中,悄悄落在族长家的屋顶上观察他们一家。 逮着没人的机会潜入各人屋中一番搜查,结果却不尽人意。 “嘿,这家子作风还挺正啊。”暗卫挠挠头,能找到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 东西。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要撸掉他们有点难。 搜着搜着,他就到了二孙女的屋顶。 “噫,这丫头有点东西啊。”暗卫眼前一亮,“王妃说的肯定就是她了。” 他现身进入屋内。 二孙女吓一跳,刚要叫就被点了哑穴。 “别叫,你不想见太子殿下吗?”暗卫道。 二孙女顿时不挣扎了。 暗卫解了她的穴。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二孙女问道。 “我自然是殿下派来的。”暗卫道,“你若是想见殿下,就跟我走。” 二孙女警惕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坏人?” 暗卫嗤笑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吗?当日你想跟殿下走,但是殿下不可能明着带你走,便在风头过后命我来接你。若不是殿下有命,你当我乐意跑这么远的路吗?” 二孙女动摇了,但还是没放松警惕:“那你证明给我看。” 暗卫早有准备,掏出一枚金令:“你自己看吧。” 二孙女哪里认得什么令牌,见是金子,又有铭文,便信了:“你真的能带我见太子殿下吗?” “不然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一眼?”暗卫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浪催的。” 第390章 听谁的 “好,我跟你走。”二孙女咬咬牙,豁出去了。 暗卫道:“不急,现在走,你家人很快就发现你不在了。等入了夜,咱们在悄无声息地走。” “嗯。”二孙女郑重点头。 暗卫转身飞掠离开,在带二孙女走之前,他还要去办点事。 很快,他便抵达了凤凰城。 府尹被突然出现的暗卫吓一跳:“你是谁?” “不重要,我是替太子殿下给你传个话。”暗卫狐假虎威。 大意就是族长的大孙女和三孙女被判了斩刑,先前让他关照族长一家的事尽早撇清关系,别牵连到晏同归的名声。 府尹一惊:“当真?!” “你这话问得真有意思,我千里迢迢特地来骗你?”暗卫嗤笑道,“你要不信自己派人去京城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还要回去复命。到时候若牵连到了太子殿下,那可就是你办事不力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 府尹都来不及的多问一句,就见他身影消失了。 沉思少许,他决定做两手准备,一边命人去把原先决定对族长一家的提拔撤销,一边命人去京城打听消息是否属实。 “你放机灵点,千万别被太子殿下知道本府在打听此事。”府尹叮 嘱道。 不然岂不是明摆着告诉晏同归自己不信任他么? 这事就得悄悄地来。 另一边,暗卫等入了夜便直接带二孙女离开了。 而族长等人正为官职被撤的事发愁呢,一边疑惑怎么突然被撤,一边想着如何打点,压根没工夫管她一个女娃。还是第二天上午,二孙女她娘没见她出屋才发现人不见了。 但此时,族长已经带着家里成年的男丁去凤凰城找府尹了。想问问明明太子叮嘱他关照他们的,为什么要变卦?死也要当个明白鬼啊。 与此同时,暗卫已经带着二孙女飞驰在数百里外了。 他们几乎是和晏同归派去的人同时抵达京城的。 暗卫把二孙女送到东宫附近,就消失不见了。 “我接的是密令,不能现身,你自己去吧。” 二孙女心中一慌,可看着近在眼前的东宫,她咬咬牙上前去。 “闲人止步。”东宫护卫阻拦道,“再近前便有窥探东宫之嫌,论罪当杀。” 二孙女忙道:“误会,误会,民女是来找太子殿下的,不对,是太子殿下让民女来的。” “胡说,殿下让你来,你怎么没有凭证?”护卫呵斥道。 二孙女急了:“真的是殿下让 人带我来的,殿下曾经在我家留过宿,你不信可以问问殿下。” “走走走!”护卫不耐烦道,“哪来的野雀儿也想当凤凰。” 二孙女大喊道:“殿下,殿下,你看看我啊!” 护卫都惊呆了,怎么会有如此无礼的女子? “你别喊了!这成何体统!”护卫阻拦道。 “谁让你拦着我不让我见殿下?”二孙女急道,“你去问一下又不费事,真是殿下的命令,你担待得起吗?” 护卫无法,只能去帮她问。 晏同归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晏君知还给孤留了这一手呢,去把她带进来,别让她再闹下去了。” “是。”护卫领命而去。 二孙女终于如愿以偿进了东宫。 当然,这事肯定会迅速传播开来。就算晏同归不想传,晏君知也会免费帮他宣传。 之前裴浅酒在府衙时就造了一波势,让百姓们怀疑晏同归跟大孙女和三孙女的关系。现在二孙女来了,那简直就是往油锅里泼了一勺水,瞬间就爆了。 “原来太子真的跟她们关系不一般啊!” “借个宿还能有姐妹三朵金花侍奉,太子殿下真是艳福不浅。” “自己玩完了,还让她们去污蔑临淄郡 王,这有点不讲究啊。” “……” 晏同归倒也不是没有对策,在把二孙女接进东宫后,就让人对外称她是来看自己的姐妹的。她还不知道姐姐和妹妹被判了斩刑,以为她们还在东宫,这才找来了东宫。 二孙女则被带到了晏同归面前,她一看到晏同归,眼眶就红了。 “省省吧。”晏同归冷冷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丝毫不为家里考虑么?你擅自前来,置亲人于何地?你的姐妹已经被判了斩刑,你想牵连你的家人也获刑么?” 二孙女听完就愣了:“不是殿下您派人去接我的吗?我大姐和三妹怎么了?” “接你的是临淄郡王的人,只是为了陷害孤。”晏同归道,“你若是不想牵连家人,就按孤的吩咐做。你只道你是来见姐妹的,留在京城也只是为姐妹奔走。听见了么?” 二孙女神情隐忍,强迫自己把眼泪逼回去:“听见了。” “你走吧。”晏同归逐客道,不过倒是给了她一小笔银子,作为她在京城的开支。 二孙女不舍得看他一眼,不甘心地回头离开。 出了东宫,她也只能自己找地方安顿。 “对了,我得去看看大姐和三妹。” 二孙女寻摸到了府衙大牢。 大孙女和三孙女见到她,姐妹三个抱头痛哭。 “你们怎么会这样?太子殿下不管你们了吗?”二孙女问道。 “我们被关进来后再也没见过太子殿下了。”三孙女道,“二姐,你去求求太子殿下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二孙女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临淄郡王太绝情了,还有他那个王妃,真是个毒妇,一心要我们的命!”三孙女恨道。 二孙女喃喃道:“太子殿下让我留下,说是为你们奔走,他肯定会救你们的。你们等着,我去求他。” 大孙女和三孙女顿时都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二孙女离开大牢,想再去找晏同归,却被裴云拉进了无人的巷子。 “你是什么人?”二孙女警惕道。 裴云道:“你以为太子会管你们么?你们不过是他的弃子。想救你的姐妹,你就听我的。” 二孙女六神无主,不知道该信谁。 “你的姐妹本是给太子做丫鬟的,为何又要去污蔑临淄郡王?是受了谁的指使?”裴云道,“你也不是蠢人,应该分辨得清。”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二孙女沉思许久,抬头问道。 第391章 敲登闻鼓 “很简单,敲登闻鼓。”裴云蛊惑道,“只要上达天听,证明你们跟太子的关系,证明她们污蔑临淄郡王是太子指使,那你们不仅能活命,还能进东宫。你听太子的,这辈子都没机会进东宫了。” 这些都是裴浅酒教她说的,说完她也感慨,裴浅酒真是太会玩弄人心了。 一句“这辈子都没机会进东宫”,彻底拿捏住了二孙女。 如果能救下姐妹的性命,还没成全她的心愿,她干不干?肯定干啊。 换谁谁不干? “真的?”二孙女按捺住激动问道。 “皇上仁慈,你千里迢迢赶来说明真相,营救姐妹,仅此一点皇上也会开恩饶了你们。”裴云说道,“毕竟,你们犯的又不是什么滔天大罪。诽谤皇室,这罪名可大可小。你能打动皇上,罪名自然就小了。朝中还有那么多风闻奏事的御史,也会为你说话的。” 二孙女闻言,眼神逐渐坚定。 “不过敲登闻鼓可是要挨杖责的,你敢么?”裴云话锋一转。 “我,我……我敢!”二孙女咬牙道。 裴云遂伸手抓住她纵身一跃,便凌空飞至宫门附近。 “登闻鼓就在前面,你自去吧。”裴 云道。 二孙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奔跑过去,拿起鼓槌就敲了起来。 登闻鼓之所以叫登闻鼓,就是因为它的声音是可以直接上达天听的。 皇帝正在批奏章,听到这声音险些批歪。 “李芳,去看看。”皇帝吩咐道。 “是。”李芳快步往外走去。 东宫,晏同归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登闻鼓惊了一下:“来人,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他派去的人就回来禀报:“不好了殿下,先前在门口闹事的那女人去敲登闻鼓了。” 晏同归心中一沉:“在这等着孤呢!” 李芳来到了宫门外:“何人击鼓?” “大人,是民女!”二孙女放下鼓槌,转而跑到他面前跪下,“民女有冤屈求皇上做主!” “有何冤屈?”李芳问道。 二孙女先是自报家门,随后道:“太子殿下在民女家中留宿时,与民女以及民女姐妹三人有情。民女姐姐和妹妹一心追随殿下来京,却因受太子殿下指使污蔑临淄郡王而入狱。民女恳求皇上念在她们并非主谋的份上,饶她们一命吧。她们已经知罪悔改了!” 李芳眼神闪了闪,出声道:“来人,把她带 进来。” 二孙女被带到了勤政殿外,李芳先一步进去禀报。 皇帝听完,道:“把人带进来。” 他审问了一番二孙女:“你说的可属实?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名?” 二孙女磕头道:“民女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 “传太子和临淄郡王。”皇帝直接下令,“还有两个人犯也带来。” “是。”李芳当即安排人去办。 晏君知接到传令挺不乐意的,这点事没完没了了还。 裴浅酒换了身王妃冠服:“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晏君知皱眉。 “看看你那两个红颜知己啊。”裴浅酒调侃道。 晏君知:“……你好好说话。” “走吧。”裴浅酒催道。 云鸿和重城还跑出来送他们:“阿爹阿娘,打跑坏人!” “回去睡觉,不许打闹。”裴浅酒警告道。 哥俩拐个弯就扭头跑回屋里去了。 但是裴浅酒和晏君知都不在,那可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哥俩不仅打闹,还满地打滚。 “哎哟,我的小祖宗们。”奶娘甲大急,“可别打了,王妃回来又要罚你们。” “奶娘你别说不就好了?”云鸿抽空叮嘱道。 奶娘甲:“……” 奶娘乙劝道:“你们该午休了,下午还要练功呢。下午再打好不好?” 云鸿认真思考了一下,重城就趁机伸手插进他鼻孔里:“嘿呀!” 云鸿气坏了,按住重城就揍。 哥俩不仅没停,还打得更欢了。 奶娘们没办法,赶忙去找蕙草想主意。 蕙草就去请裴云。 裴云进来一手一个提溜起来,哥俩被分开两边,还不忘手脚并用去扑对方。 她将云鸿放到床上,随手点了穴道叫他动弹不得,这可让他难受死了。 接着,她再把重城倒过来稀里哗啦一阵倒,果然从他怀里掉出来一堆吃的。 裴云回头看了蕙草一眼,蕙草会意上前将吃的都收走。 重城:“……” 裴云把重城也放到床上,让他们哥俩并排躺好,也顺手点了穴道。 “睡吧。”裴云道。 哥俩:“……” 另一边,裴浅酒和晏君知、晏同归以及两个人犯都先后抵达了宫中。 皇帝道:“将你控诉太子的话再说一遍。” 二孙女忙复述了一遍。 “太子,你怎么看?”皇帝道。 晏同归淡淡道:“回皇上,无凭无据,栽赃而已。” 二孙女辩解道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太子殿下真不顾我们之间的情谊吗?” 晏同归冷笑道:“真是可笑,与你们有情的不是临淄郡王么?怎么又改换孤了?” 裴浅酒道:“这种事说是我家殿下做的,未免可笑。谁不知道我家殿下洁身自好,用情专一?但若是太子做的,便说得通了。太子可不是专情之人。” 晏同归虽然没有来者不拒,但这些年收的妾室通房也不少。说他专情,的确不如晏君知有说服力。 “过去如此,未必现在如此,更未必将来如此。”晏同归轻描淡写道,“还有此三女信口雌黄,反复无常,实在不足为信。” 裴浅酒反问道:“此女可是敲了登闻鼓的,若有半句谎言,可是死罪。” 晏同归淡淡道:“那就先打了杖责,再看看她是否还敢信口雌黄。” 二孙女被裴云提醒过,心里也算做了准备,此时闻言,便道:“是不是只要我捱过了杖责,就能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 裴浅酒道:“自然。” 晏同归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就她一个弱女子,打完杖责还能有命?能不能挺到底还两说呢,几棍下去怕是就要求饶改口。 第392章 捞回齐王头衔 二孙女被按住行刑,一棍棍都是往实了打啊。 “啊!”二孙女惨叫不断。 大孙女冲皇帝磕头道:“皇上,民女愿替妹妹受刑,求皇上成全。” 三孙女反应过来,也忙恳求道:“民女也愿意替姐姐受罚。” 晏同归呵斥道:“这里不是你们儿戏的地方。” “人家姐妹情深,太子殿下何必如此绝情呢?”晏君知幽幽道。 晏同归冷笑道:“那是她们与你有情,与孤可无情。” “殿下,人家可是为你而来的。”裴浅酒提醒道,“你就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被打死?我可记得,你可是因为我家殿下有杀她们的可能就收了她们做丫鬟以保全她们性命的仁爱之人啊。怎么现在却与之前截然相反了呢?莫非是意在杀人灭口?” 晏同归道:“她们恩将仇报,孤可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 二孙女已经受了十四棍了,气息奄奄道:“民女没有恩将仇报,殿下竟如此狠心,丝毫不顾昔日情谊。” 大孙女和三孙女见她如此,都心疼得痛哭不止,两人再次像皇帝恳求以身相代。 皇帝没有批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二孙女受罚。 二孙女已 经挨了二十棍以上,但神志还在,始终咬着牙坚持。 皇帝突然道:“你若真是欺军,便如实招供,朕可以给你个痛快,而不必受此折磨。” 二孙女咬牙道:“民女所言句句属实,与我们有情的是太子殿下。民女生不能做太子殿下的人,就死作太子殿下的鬼!” 晏同归眼神一沉,他似乎有些低估二孙女了。 就连裴浅酒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复杂,一个女人因为那点虚无缥缈的“爱意”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到底是可怜还是可悲。 裴浅酒毫不怀疑二孙女喜欢晏同归,但若说晏同归与她有什么,她却也是不信的。而二孙女仅仅就因为这点“单相思”就用情至此,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剧。 当打到三十棍以上时,二孙女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大孙女和三孙女试图阻止行刑的内侍:“别打了,别打了!” 内侍充耳不闻,继续行刑。 “皇上,求求您开恩让我们代替吧,求求您了!” 皇帝抬手道:“行了。” 内侍这才停下,二孙女直接昏死过去。 大孙女和三孙女连忙扑到二孙女身边查看,她的臀部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但万幸的是还有气。 “谢谢皇上,谢谢皇上。”两人叩头谢恩。 晏同归眉头微皱,随即出列道:“皇上,这不合规矩。” “行了。”皇帝不耐道,“再打就死人了,到了这个地步她依然没有改口,可见说的确实是实情。” 晏同归急道:“皇上,臣是清白的,她们反复无常,不可轻信。” “住口。”皇帝斥道,“你既然许了她们承诺,岂可做此等负心之人?为了栽赃临淄郡王,连女人也利用?没出息。” 晏同归面色难看之极。 皇帝道:“她们既然是你的人,就好生待人家。把她们带回东宫安置吧,好好给人治伤,拿出皇室子弟的担当来。” 晏同归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大孙女和三孙女赶忙谢恩:“谢皇上仁慈,二妹妹(姐姐)有救了!” 裴浅酒出列道:“皇上,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说。”皇帝道。 “恳请皇上解了郡王殿下的禁吧。”裴浅酒请求道。 毕竟背了这么久的黑锅。 皇帝微微颔首:“二郎的确蒙了不白之冤,之前追回宝藏的功劳朕还没封赏,除了解禁,朕另给你恢复齐王封爵。” “ 谢皇上。”晏君知也出列,和裴浅酒一起谢恩。 这便宜赚的,还把齐王的头衔给捞回来了。 反倒是晏同归,策划了一切,赔光了一切。 他现在只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离开之后把这家人全部灭口。 裴锦屏得知消息后,简直要气吐血。后院那几个就够她闹心的了,这又来三个。 “本宫如今有了身孕,本就不能近身伺候殿下。这又来三个狐媚子,呵!”裴锦屏眼神一厉,起了杀心。 她也学精了,那几个有来头的她不能轻易下手,可新来的这三个出身低微不说,还坏了晏同归的事。晏同归心里指不定怎么恨她们呢,肯定不会为她们出头。 裴锦屏摸了摸小腹:“你们敢给本宫添堵,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由于有皇帝的叮嘱,晏同归再不情愿也要给二孙女请大夫。 裴锦屏也亲自去看了她们三个:“可怜见的,大夫可一定要给她们好好诊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跟本宫说。” 大孙女和二孙女闻言,连忙跟她道谢:“太子妃娘娘真是好人。” 裴锦屏摸着小腹笑道:“本宫最是看不得人受苦,你们有什么需要就跟本宫说,在 这里好好休养就是。” “多谢太子妃娘娘。”两人感激道。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美心善”的太子妃,会回头就让人在二孙女的药中加了料呢? 于是二孙女不仅没能救回来,还在一个平静的夜晚香消玉殒了。 大孙女和三孙女第二天才发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啊!”姐妹俩悲痛不已。 “大姐姐,二姐姐是为了我们才死的,呜呜呜。”三孙女哭道。 大孙女悲痛欲绝:“早知道,早知道我们就不该招惹他们。”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那晚不去就好了。”三孙女悔不当初。 晏同归和裴锦屏都来了,裴锦屏假模假样地安慰了她们几句。 晏同归什么也没说:“大夫也尽力了,还不治身亡便是命该如此。来人,抬出去葬了吧。” 大孙女道:“殿下,求殿下允许我们送二妹妹回家吧。” 晏同归冷笑道:“她不是生要做孤的人,死要做孤的鬼么?那就让她待在京城吧。” 说完拂袖而去。 裴锦屏道:“你们既然入了东宫,便是殿下的人,以后切莫再提回家之事。” 两人闻言只能抱头痛哭,却对自身的处境无能为力。 第393章 齐王最合适 再次改换门庭的齐王府,暗卫也向晏君知和裴浅酒禀报了这个消息。 “死了?”裴浅酒眼神一凝,“想必是裴锦屏做的。” “没有晏同归的默许,她可不敢。”晏君知一语道破,“她们姐妹三个都凶多吉少了。” 裴浅酒心如铁石:“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咎由自取罢了。” 如果她们不贪心不跟着晏同归来京,什么都不会发生,甚至还能得到府尹的关照,一家鸡犬升天。可事实没有如果,她们自愿抱晏同归的大腿,自愿听她吩咐污蔑晏君知,最后被晏同归当作弃子也是因果循环。 “孤给过她们机会,可惜不珍惜。”晏君知摇摇头,随后就把她们抛之脑后了。 他该去操练四个小家伙了。 裴浅酒也没兴趣去管她们的死活,能不能在东宫活下来,看她们自己的本事。 又过了几天,倒是北方传来捷报,楚王和裴经带领大军大败东奚国,把他们赶回老家去了。 “好啊!”皇帝听完捷报,龙颜大悦,“楚王果真没让朕失望。” 百官都道:“虎父无犬子,正是有皇上这样的英雄之父,当今个个皇子才都是人中之龙啊!” 这时 ,有个不同的声音道:“皇上,此次大捷固然有楚王的英明果决,但臣以为也不能忽视了太子妃所怀的皇孙之福啊。太子妃传出有孕,北方便取得了大捷,正说明这一胎的皇孙乃是将星、福星。” 殿内安静了一瞬,众人心说这话还真没办法去反驳他。若是反驳,岂不是反对皇孙是福星?这既得罪了太子,也可能得罪皇帝呢。毕竟这皇孙是皇帝的亲孙子、嫡孙子啊。 皇帝也没斥责他,一来是大捷让他心情愉悦,二来这种事谁说得准?而且说的是他亲孙子,有什么好反驳的呢? 但是皇帝不驳斥,这意义可就深远了。传出去,那就是铁一样的事实啊。 于是民间都认为裴锦屏所怀的这一胎是将星、福星下凡,来为卫朝赐福来了。 在大家都为北方大捷而庆贺的时候,晏君知却神情凝重地提笔写了一封密信,派人送往北边。 楚王原本的打算是收拾了战场就班师回朝,但是又担心东奚国会反扑,就和裴经商量了之后,决定再防守一段时间。 恰好此时,晏君知的密信到了。 楚王看过之后神色愈发凝重,连忙把裴经喊了过来。 “ 你看,这是二兄派人送来的。”楚王道。 裴经看过后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东奚国大军会败得这样快。” “二兄让我们乘胜追击,可深入敌国境内,于我军不利啊,裴将军,你怎么看?”楚王问道。 裴经道:“太子想借这场大捷来为其子博得福星美名,那么东奚国若要配合他短期内就不可能赢我们,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好,那就乘胜追击。”楚王果断道。 于是卫朝大军“趁他病、要他命”,不仅没有从战场撤回,反而继续追击东奚国。 乌迟眼神阴沉:“真是蹬鼻子上脸,以为我们真打不过他们不成?!” 可是就是“打不过”啊。 这要是突然又打得过了,那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假装失败呢。 于是他只能憋着,一路打一路退,缩头乌龟装到底。 这一不小心,楚王和裴经竟然打到了东奚国的国都了。 乌迟心说不能再忍了,再忍国都都要丢了,他又成“流浪儿”了。 于是死守国都,还真挡住了卫朝军队的脚步。 双方就此僵持。 而晏同归在得知楚王和裴经一路高歌猛进时就担心 乌迟坏事,接连派了好几拨人去阻拦他反扑。哪怕到了此时,晏同归的人依旧告诫乌迟顶多维持僵持,但决不能反扑。 不然这一反扑,他给儿子安的将星、福星的名头不就毁于一旦了么? 乌迟无法,只能在幕后指使东方衍派人去卫朝和谈。 同时也派人去见晏同归,让他务必设法让晏君知当这个使臣。 东奚国的使臣见了皇帝,转达了东方衍和谈的意愿,并请皇帝派人去边关谈判。 使臣道:“由于两国战事未歇,我方提议在两国边境择一远离战事的城池和谈。届时我国太子会亲自出面谈判,请皇上也派一位身份贵重之人前往。” 皇帝本想从两位丞相中择一人前去,却见一名御史出列:“皇上,臣以为和谈之事关乎两国颜面,出使之人必须是天潢贵胄才足以扬我国威。而且必须有震慑之能,依臣看齐王殿下最合适。” 这话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不仅有太子党,也有齐王党。 太子党自是得了晏同归的叮嘱,而齐王党则认为若是能完成此次和谈,也是大功一件,正是给晏君知刷名望的好机会。 皇帝沉思少许,看向晏君知 :“齐王,你怎么看?” 晏君知出列道:“臣定不辱使命。” “好。”皇帝批准道,“那就由齐王为正使,鸿胪寺卿为副使,另择十名鸿胪寺官员同行辅佐。” “臣领命。”鸿胪寺卿也出列领旨。 晏君知回到家中将出使之事告诉裴浅酒,裴浅酒眼珠一转:“之前你说带我一览北地风光,最后却不了了之,这一次正好借此机会弥补先前的遗憾。” 晏君知:“……” 说白了,不就是想跟他一起去么? “哪有出使和谈还带家眷的?”晏君知拒绝道。 裴浅酒什么也没说,顾自进屋关上门,过了一会开门出来,只见她已经换了一身男装。 “怎么样?我扮郎君也算得心应手。”裴浅酒得意道。 晏君知:“……” 云鸿和重城不舍得抱着裴浅酒的大腿:“阿娘,你又要出远门。” “乖,阿娘是去办正事。”裴浅酒哄道。 云鸿和重城可不好骗:“骗人,我们都知道了,爷爷就派阿爹去跟敌国谈判,根本没有阿娘的事。阿娘就是想不带我们自己去玩。” 裴浅酒:“……” 晏君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才没有替她解围的念头。 第394章 溜冰 裴浅酒一本正经道:“就是因为阿爹要去的地方很危险,阿娘才要去帮忙。等你们长大了,你们才能帮阿爹和阿娘。不然阿爹为什么要严格要求你们练功呢?” 云鸿和重城一脸若有所思。 裴浅酒拍拍哥俩小脑袋:“快去练功吧。” 云鸿牵着重城走了。 重城:“???” 他拽住云鸿:“我觉得我们被阿娘忽悠了。” 云鸿道:“可是你功夫真的很烂,难道跟去给阿爹和阿娘拖后腿吗?赶紧练功去。” 说完把他强行拽走了。 另一边,使团工作也都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除了出使的官员外,皇帝还派了一千羽林卫护送他们。 裴浅酒和裴云分别扮作晏君知的小厮和车夫,与他同乘一车。 东奚国使团也同他们一起回去。 离京后,沿途自有驿馆休息。 到了下一站,鸿胪寺卿下车后连忙来迎晏君知,当他看到车上下来的人后顿时傻眼了。 晏君知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鸿胪寺卿连忙低头,装瞎:“殿下,请。” 晏君知微微颔首,带着裴浅酒先一步进了驿馆。 鸿胪寺卿和其他官员随后,有个官员惊疑不定地问鸿胪寺卿:“ 大人,那不是……” 鸿胪寺卿瞪他一眼:“就你有眼睛。” 那官员一颤,连忙闭嘴,也一起装瞎。 所有人都对裴浅酒的存在心照不宣。 毕竟轻车简从,行程还是很快的,五日后便抵达了约定谈判的城池燕城。 燕城府尹已经在迎接他们了。 “微臣恭迎齐王殿下王驾。”府尹率一众官员行礼。 “免礼吧,东奚国太子可来了?”晏君知问道。 府尹道:“回殿下,东方太子尚未抵达,还请殿下先行入城安顿。” 晏君知看了东奚国使臣一眼:“贵国的诚意可不怎么样啊。” 使臣忙道:“殿下不下令休战,我国太子也不好出国都。” 两国毕竟还在打仗,东奚国的国都都被围了,东方衍不肯轻易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晏君知深深看他一眼,没有继续刁难他,而是先入城安顿。随后取出皇帝圣旨,命人去下令休战。 府尹在一旁献殷勤:“殿下,微臣已经命城中戒严,绝对能保证殿下的安全。” 晏君知微微颔首:“你做的不错,孤记下了。孤出去走走,不必跟随。” “哎!”府尹笑着应下。 晏君知带上裴浅酒出门闲逛,只有 裴云一人跟着。 “殿下是怀疑乌迟会提前潜入此地?”裴浅酒问道。 “不是怀疑。”晏君知笃定道。 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周章,把他弄到了边关来,不就是想借机在这里弄死他么?巧的是,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永除后患。 “狮子头嘞,好吃又便宜的狮子头嘞!”街边的摊贩喊道,“客官,要不要来两份?” 晏君知脚步一顿,扫了摊位一眼,问裴浅酒:“你要不要吃?” 裴浅酒:“……”你走点心好不好?哪有问小厮做决定的? 晏君知见她不答,便自己做主了:“那就来三份吧。” “好嘞!”摊贩大喜,连忙用碗盛了三份,每一份都有两颗狮子头。 晏君知三人挑了个小桌坐下,摊主便将三份狮子头分别送到他们面前。 “三位吃好。”摊主道。 晏君知用筷子夹了一颗尝尝,微微颔首:“嗯,软糯弹嫩,入口即化,口味与京中相比更有所不同。” “高手在民间啊。”裴浅酒笑道。 摊主听了,嘿嘿笑道:“不瞒您说,我这手艺祖传的。” 旁边的摊主听不下去了:“你得了吧,又在这里吹牛。不就是你哥传给你的么?真祖传 的手艺,你还在这摆摊?早开大酒楼去了。” 狮子头摊主气急败坏道:“你就是嫉妒!” 裴浅酒三人慢悠悠地吃光了狮子头,晏君知道:“结账。” 摊主道:“一份十文钱,一共是三十文。” 晏君知这么大一个齐王,身上还真有三十文。只见他掏出一个钱袋,抓了一把铜钱往桌上一放,不多不少正好三十文。 裴浅酒眼神微微诧异,这手艺是怎么练出来的?难道他最近都是数着铜板过日子的? 晏君知瞥见她的表情,轻哼一声,收起钱袋。 裴浅酒哭笑不得,怎么就这么可怜兮兮的呢? 晏君知看向摊主:“这燕城有什么好玩的?” 摊主想了想,推荐道:“如今咱们这的冰还未化呢,客官您若有兴致,不如去打冰球吧。这个时节,京中可看不到咯。您往北过三个街口,再右拐走个二里地便是燕城最大的冰嬉园了。” “冰球啊。”晏君知摸摸下巴,“好,去看看。” 他还没玩过呢。 路上,他问裴浅酒:“你玩过吗?” 裴浅酒摇摇头:“没有。” 按照摊主的指点,他们果然到了一家冰嬉园。 “客官三位?”店小二确认道 。 晏君知点头:“不错,三位。” “请随小的来。”店小二先带他们去付钱,然后去换装备。 “您三位可要请教习?”店小二问道。 晏君知直接拒绝:“不必。” 不就是溜冰么?多大点事,看看不就会了? 再说了,请教习是请男的还是请女的?他们现在都是“男子身份”,当然不方便请女的。可请男的……他缺心眼啊?找个男的来贴身教裴浅酒? 店小二遂不再多说,带他们换好装备后,就带着他们去了冰嬉园入口。 “这一边是自滑场,那边是赛场,还有教习场。您三位既然不请教习,那是在自滑场还是去赛场?”店小二问道。 “先在自滑场吧。”晏君知道。 店小二点点头:“好,您要是想换场,随时传小的。” 晏君知给他一点小费:“你先去吧。” “是。”店小二眉开眼笑。 晏君知对裴浅酒道:“孤先试试。” 裴浅酒摆摆手:“你去吧,我先尝试站稳。” 裴云在一旁扶着她,帮她适应冰上的平衡。 晏君知试着滑了出去,动作相当生疏,甚至好几次差点摔倒。但是都凭借深厚的功力和高超的身法稳住了。 第395章 嘲笑 裴浅酒看了他一会,扭头对裴云道:“你试试?” 裴云道:“我放开,你可以么?” 裴浅酒道:“站着不动没事的。” 裴云便放开她,自己滑了一圈,竟然一气呵成。 裴浅酒惊讶道:“你以前练过?” 裴云摇摇头:“没有。” “那你这是天赋异禀啊。”裴浅酒咋舌道。 晏君知都好几次差点摔倒,裴云却好像个老手。 却见晏君知滑了几圈之后就掌握了技巧,也像个老手了。 只剩下裴浅酒还不会。 晏君知由远及近滑了回来,袖袍飞起,姿势十分潇洒。 裴浅酒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耍帅。 晏君知来到她身边:“孤带你。” 裴浅酒还没准备好,就被他拽着手拖了出去。 “哎!”裴浅酒惊叫一声。 她总感觉自己要摔倒,但是每次都有惊无险地滑过。 晏君知拽着她滑了一段后,走位愈发风骚起来,竟是带着她开始转着圈滑。 简直不能再刺激。 裴浅酒一脸惊魂未定。 晏君知忽然换了姿势,整个人贴在她后背扶着她的腰:“别怕,有孤在。” 裴浅酒没好气道:“你疯了?你自己还是个生手就敢带着我玩这么野 ?” “又不难。”晏君知得意道,“你看,这滑得多好啊。” 尤其这个姿势,颇有点比翼双飞的意思。 晏君知教裴浅酒教得不亦乐乎,把打冰球这事也给忘了。 还是店小二拿了球和球杆过来,交给了裴云。 裴云拿着默默看了一会,索性守在边上等着,看晏君知什么时候想起来这茬。 过了好一会,晏君知终于带着裴浅酒滑回来了。看到裴云手中的球杆,便停下:“你学会没有?”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你但凡让我自己动一下,都不至于一点没学会。” 晏君知:“……” 他松开手,但还是张开双臂护着她:“那你自己试试,孤护着你。” 裴浅酒微微躬身,脚下用力向前滑去。一开始滑得扭扭捏捏,但不管怎么说没有跌倒就是最大的进步。 晏君知护着她一段,随后慢慢退开,放她自己去滑。 裴浅酒渐渐找到了窍门,身体也协调起来,滑得更顺畅了。 “诶?”裴浅酒露出一丝轻快的笑容。 还别说,这玩意一旦上手了,那真是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似的。 晏君知从裴云手里接了球杆:“快过来,咱们打冰球了。” 三人也 不讲什么规则,分别守在一角,拿起杆就打呗。 又不比赛,就打一乐呵。 但是接住球,又打出去,也还挺有成就感的。 晏君知朝裴云的方向打了过去,裴云反手就打给了裴浅酒。 裴浅酒如临大敌,见差不多了便挥出球杆,还真被她接住了。 三人正打得起劲,突然一阵嘲笑声传来:“你们快看,我发现了什么?这三个菜鸟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远处,一名青年正呼朋唤友来围观他们仨。 晏君知收住杆,眼神冷冷地看向他。 “嘿,还不服气!”青年也怒了,“看什么看?菜鸟!” 晏君知缓缓抬手,打算用球杆打断他的腿。 裴浅酒拦了一下:“不至于,不至于。” 青年还不知危险,滑到了晏君知跟前:“不服?来跟爷比一比啊。” 晏君知气笑了:“你是谁的爷?” 青年倨傲道:“燕城南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你知道爷是谁么?敢跟爷这么横?” 晏君知眼神凝视着他:“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 孤连你爹一起打。 青年傲然道:“燕城通判就是我爹!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奇是也!” 原来是二把 手的儿子,怪不得这么横。 晏君知反问道:“我还以为是府尹呢。” 宋奇一僵,有点气急败坏道:“府尹怎么了?迟早是我爹的!” 这时,他的狐朋狗友们也聚了过来。 晏君知挑眉:“府尹之子不在?” “不许提他!”宋奇气结。 晏君知意味深长道:“看来你远不如他啊。” 宋奇双目几欲喷火:“我看你是找打!” 晏君知掂了掂球杆:“你不是要跟我比么?是你自己上,还是你们一起上?” “太狂妄了!”众人都被他气得够呛。 宋奇道:“你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既然要比,那就得拿出点堵住来。我看你这两个小厮挺不错的,你输了就把他们给我吧。” 他的语气十分暧昧。显然是把裴浅酒和裴云当做晏君知的娈童了。 晏君知眼神一冷:“要是你们输了,就将你们身上的银钱都交出来,并跪下喊我三声‘爷爷’。” “你!”宋奇怒道,“那要是你输了,不仅要把他们给我,你也要跪下来喊我十声‘爷爷’!” “可以。”晏君知不屑道。 宋奇冷哼一声,转头往赛场去:“给小爷清场!” 冰嬉园管事一看是他, 为难片刻,还是照做了。其他客人有的是惹不起他,自觉退出,有的则是听说他要跟人比球,存了看好戏的心思让了出来。 甚至还在看台上开了盘,赌他们谁赢。 很多人虽然讨厌宋奇,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押了宋奇赢。 押晏君知的就少之又少了,以至于他的赔率奇高。 当然,裴浅酒还是让裴云专门去押了晏君知的,出手就是一万两。 “他们什么来头?小厮出手都这么阔绰?”宋奇的小团体凑在一起猜测。 “什么来头不知道,但是这俩小厮跟他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显而易见的嘛,一般的小厮能拿出这么多钱?” 一人猥琐笑道:“嘿嘿嘿,可惜啊,很快就是咱们宋郎君的了。” “别说,这俩‘兔子’一个赛一个嫩,滋味一定很销魂。” 晏君知在场中忽然抬头扫了他们一眼,眼神十分冰冷。 很好,这几个一个也别想好。 宋奇已经热身开了,从他身边滑过:“你给小爷等着,待会就让你好看。” 晏君知淡淡看他一眼:“开始吧。” 比赛的规则很简单,谁进球多谁就赢。 宋奇加了条规矩:“球得从对方手里抢。” 第396章 引蛇出洞 他平时最喜欢这样玩了,这也是他最擅长的活。 晏君知的技术他也看过,完全就是个新人菜鸟。 对付这么个菜鸟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的小团体也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一致认为晏君知要完。 “废话少说。”晏君知不耐烦道,“来吧。” 宋奇很有“风度”地说道:“别说小爷欺负你,让你先来。” 晏君知玩味地看他一眼,随即挥动球杆打了出去。 宋奇赶忙奋起直追,去抢球。 可是晏君知倏地一下就到前面去了,一路高歌猛进,直接进球。 宋奇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愣愣地看着球。 他的小团体也都傻眼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看台上一片寂静。 押了宋奇赢的人都紧张了起来,不断安慰自己晏君知就是运气好,这是意外、意外。 可接下来他们的侥幸心理彻底被粉碎,宋奇不仅没从晏君知手里抢到过球,轮到他打也都只在第一次碰到了球,之后就全是晏君知在表演。 看台上的观众,心情那是从得意到侥幸,再从侥幸到失望,又到彻底绝望。 最后有人忍不住大骂宋奇个臭傻逼。 晏君知球杆撑在地上,幽幽道: “你输了,跪下吧。” 宋奇忿忿抬头,突然恶向胆边生,拿起球杆就冲晏君知挥去:“爷弄死你个王八蛋!” 晏君知眼神一冷,抬脚就把他踹了出去。可还没等落地,晏君知的身形已经先一步到了他身后,抬手按住他肩膀往地上一戳。 “咔嚓”,他的双膝跪在地上,直接把冰面跪出了裂缝。 “啊!”宋奇痛得惨叫起来,“你敢伤我,我一定要杀了你!你给我等着!你完了,你别想活着走出燕城!” 看台上宋奇的小团体顿时坐不住了,连忙呼啦一下冲下赛场。 “快救大哥啊!” 晏君知回头扫了一眼,心道来得正好,省的他一个个收拾。 晏君知抬手一抓,向后一甩,浑厚的内力就把他们全都给抓了过来。一群人凌空飞起,然后扑街。 “哎哟!”众人痛得打滚。 晏君知重新看向宋奇:“你不是想赖账吧?” 宋奇哆嗦了一下,识时务者为俊杰:“爷爷。” “还有呢?”晏君知手中力道加大。 “啊!爷爷,爷爷,爷爷!”宋奇连叫三声。 晏君知这才松开他。 宋奇不敢赖账,不用他催就把身上的钱都交了出来。还 催促其他人也赶紧交钱,别等晏君知催。 裴浅酒叮嘱裴云:“快去收账。” 裴云嘴角一抽,转头上看台。她可是押了晏君知一万两呢,现在该是割韭菜的时候了。 看着裴云收走银子,众人的心都在滴血。那全是他们的钱! 黑吃黑又不敢,晏君知的厉害他们可都见识到了。 晏君知收了“赌注”,大发慈悲道:“滚吧。” 宋奇一行人如蒙大赦,连忙一瘸一拐地跑路。来的时候有多嚣张,跑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晏君知拉着裴浅酒滑出了赛场,再次来到自滑场:“孤继续教你。” 裴浅酒兴趣也挺浓的,毕竟难得玩一次。 “闹得这么大,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她眼中精光一闪。 “你跟紧了孤。”晏君知只吩咐了一句。 裴云就没跟着他们,而是守在不远处。她余光四顾,始终保持着戒备。 不过始终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倒是让裴浅酒和晏君知玩了个尽兴。 “走吧。”裴浅酒玩累了。 三人出了冰嬉园,交还了各种装备。正要离开,却见宋奇几人又回来了,正守在大堂等他们。 “你们又想做什么?”晏君知沉声 道。 宋奇忙道:“不敢不敢,我们就是想跟郎君交个朋友,不打不相识嘛。之前都是误会,由在下做东,咱们杯酒泯恩仇可好?” 晏君知深深看他一眼,突然笑道:“好啊。” “我就知道郎君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真大气!”宋奇奉承道,“请。” 晏君知三人跟着他们去了对面的酒楼,宋奇还特地包了一间雅间。 “伙计,上菜。”宋奇喊道。 不多时,便有店小二来上菜。 宋奇点得十分丰盛,几个店小二来回走了几趟才上满。 就在他们要退出雅间时,晏君知突然出手擒住了其中一名店小二,毫不拖泥带水地一掌拍在他的心口,震碎了他的心脉。 店小二当时就吐血身亡了。 “啊!”其他店小二吓得尖叫乱跑,“杀人了!” 宋奇几人也吓傻了,完全没想到晏君知说杀人就杀人。 一个个全都僵住不敢动,生怕晏君知一个不爽连他们也送走了。 晏君知却没空管他们,而是蹲下伸手在尸体脸上一撕,果然撕下一张易容面具,可面具下面的脸却是一张陌生的脸,而并非是乌迟。 “学谨慎了,竟然没有亲自出手。”晏君知冷 笑道,“派个小喽啰也想暗算孤,痴人说梦。” 裴浅酒也为不是乌迟本尊感到惋惜,轻叹道:“这次没得手,他只会更加谨慎,更不好引蛇出洞了。” 而让这么一条毒蛇在暗中窥伺,她们岂能高枕无忧? “先回府衙吧。”晏君知没兴趣再待下去,回头冷冷扫了宋奇几人一眼,“都给孤滚回府衙去。” 宋奇感觉自己幻听了,什,什么? 可是等他回神时,晏君知三人已经离开了。 “他,他刚才自称什么?”宋奇犹不愿相信。 “孤,孤……”其他人道。 宋奇:“……完了!” 这个节点能自称“孤”,又在燕城的还能是什么人?可不就是齐王吗?! 偏偏他们一群纨绔,根本不关心时事,晏君知进城的时候,他们还在花天酒地呢。 早知道哪怕跟去看看热闹也好啊,怎么也不能搞出这样的乌龙来。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赶紧回家想想办法吧!”宋奇不顾腿疼猛地冲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回家找家长求救。 各家家长知道后,都恨不得抽死这几个祸害。 但他们都顾不上抽人,赶紧带着这几个“孽畜”去府衙请罪。 第397章 那就打断吧 “殿下,这个孽畜有眼无珠冒犯殿下,都是微臣管教无方,请殿下降罪。”宋通判认罪倒是爽快, 其他人也纷纷痛斥自家的“孽畜”,表示任由晏君知处罚。 “仅仅是冒犯孤,孤当时已经施以惩罚,自不会计较。但他们还勾结敌国谋害于孤,该当何罪?”晏君知沉声道。 宋通判吓得连忙跪下:“殿下明鉴,这孽畜虽然被微臣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一些,但绝对没有里通外敌的胆子啊!殿下,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对,对,一定有什么误会!”其他人也辩解道。 “人赃并获,有什么误会?”晏君知冷冷道。 宋通判气得删了宋奇一巴掌:“你这逆子,还不赶紧如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宋奇懵了一下,委屈道:“当时我们出了冰嬉园,就有人找上我们,说能替我们报仇。起初我们并不答应,只想着赶紧回家找阿爹您做主。” 因为他们都知道晏君知的厉害,才不敢再跟他正面相碰。 “那你怎么又猪油蒙了心了?”宋通判都要气死了。 宋奇道:“可是他说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只要把殿下拖住就行了。” 宋通判气得又给了他 一巴掌,缺心眼的玩意,白送上门的“好事”那能是好事吗?送到你嘴边的馅饼那都是下了毒的! 打完宋奇,宋通判又对晏君知不断磕头:“微臣教子无方,险些让殿下遇险,真是罪该万死。求殿下念在犬子不知情的份上,饶他一条狗命吧。其余的任打任罚,微臣都没有怨言。哪怕打断他的狗腿,也是殿下开恩。”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那就打断吧。”晏君知淡淡道。 众人:“……” 宋奇几人都吓哭了,打断腿以后还怎么浪啊? 晏君知可不是心软的人,说打断腿就打断腿,一个也别想跑。 就这几个歪瓜裂枣,之前还敢意淫裴浅酒,简直找死。 现场一片鬼哭狼嚎,那叫一个凄惨。 晏君知冲府尹招招手,府尹赶忙上前候命。 “之前这小子叫嚣府尹之位迟早是他爹的,孤观这小子的行事,宋家必定不干净,你给孤狠狠地查一查。”晏君知吩咐道,“要是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绝不可姑息。” “是。”府尹心中一喜,当即就点了一班衙役去宋家搜查。 宋通判盯着他的椅子,他又何尝不想搞宋通判呢?只是之前一直师出无名 ,才不得不虚与委蛇。 可现在有了晏君知的命令,他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放开膀子盘他! 宋通判大急:“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无凭无据,岂能随意搜查朝廷命官的府邸?” “有什么后果,孤担着。”晏君知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宋通判噎了一下,简直被他的无赖行径给打败了。 “您就不怕落人口实,被御史弹劾吗?”宋通判质问道。 晏君知嗤笑道:“你先保证你的屁股干净吧。” 宋通判当然不敢保证,就是因为屁股不干净,他才不敢让人搜查啊。 但是晏君知决定的事,凭他怎么可能改变?要是这一趟晏同归也随行了,那说不定能阻止一番。 不过要是那样,晏君知也不会这么“直来直往”了,肯定是先搜集出宋通判的罪证将他锤死,让晏同归也没有理由保他。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宋通判做的那些作奸犯科的事都被捅了出来,证据确凿。 宋通判锒铛入狱。 这一刻,他只想弄死宋奇这个祸害。要不是这个败家子,他怎么可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所以说像他这种人,后悔也是后悔被抓到了证据,而不是为 所犯的事本身感到忏悔。 天很快黑了,府尹道:“殿下,微臣设了酒宴,为殿下与众位使臣接风。” 晏君知也没有驳他的面子,再说了,鸿胪寺卿等人的面子也得给,不出席说不过去。 就是有一点,哪怕赴宴他也明目张胆地带着裴浅酒一起。 府尹忍不住私底下问鸿胪寺卿:“大人,殿下这也不避着点人啊?下官可听说殿下对王妃是出了名的痴情,这要是传到王妃耳中……” 鸿胪寺卿瞥他一眼:“你知道你为何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地方府尹么?” 府尹:“???” “噢!”府尹回过神,“大人是告诫下官该糊涂的时候要糊涂吗?” 鸿胪寺卿:“……” 他恨铁不成钢:“我是让你该聪明的时候要聪明。” 裴浅酒喜欢跟晏君知出门这事就算瞒得再紧,这么多回了,总也该探听到一点风声。但凡聪明一点,猜也该猜出裴浅酒的身份。 府尹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再问,只能自己胡琢磨。 酒宴结束,晏君知就带着裴浅酒回住处了。 府尹想着鸿胪寺卿的提点,一拍大腿,命人送了个盒子到晏君知屋里。 晏君知和裴浅酒沐浴完 ,就看到了位置显眼的盒子。 “这是什么?”裴浅酒伸手,却被晏君知拦住。 他道:“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敢乱碰?后退。” “哦。”裴浅酒默默退开。 晏君知也没用手,而是直接挥袖,用真气把盖子掀开了。 裴浅酒凑上前跟他一起往里看:“……” 只见里面不仅有各式各样的“玉势”,还有一个小圆盒。 俩人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玩意了。 “他还真是有心了。”晏君知咬牙切齿道。 不管“玉势”也好,还是小圆盒里装的“脂膏”,那都是“事”前准备用的。 鸿胪寺卿的提醒府尹是一句也没领会到,依然以为裴浅酒是晏君知的娈童呢。 裴浅酒合上盖子:“还不赶紧处置了?” 晏君知顺手给塞床底去了:“都这个时辰了,先歇息吧。这个明天再说。” 裴浅酒警惕地看着他:“你别不是想私藏吧?” “孤是那种人吗?”晏君知气结,“孤想要这种东西还需要到这来私藏?” 倒也是,裴浅酒怀疑减少了几分,但还是嫌膈应,伸手拿了出来到门口:“裴云,你把这个还给府尹去。” 第398章 以德服人 就“还”这一件事,就够府尹琢磨一晚上了。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府尹心有戚戚。 但戚戚之余,他还有闲心继续瞎琢磨。裴云和裴浅酒都是晏君知的“小厮”,长得也不差,怎么就同人不同命呢? 一个备受晏君知“宠爱”,一个只能来帮他还东西。 哎。 裴云回了晏君知住处,依旧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这一整晚,她都在戒备。 裴浅酒起了个大早,出来看到她笔直挺拔地守在屋外,一怔:“你没休息?” 裴云道:“南疆人诡异莫测,不可给他们有可趁之机。” “那你吃过早饭就去休息一会吧。”裴浅酒叮嘱道,“这边有殿下在,南疆人不会有机会的。” “好。”裴云也不推辞。 早饭自有专人送到这边来。 晏君知让裴云一起过来坐下吃。 刚吃过早饭不久,鸿胪寺卿就过来求见了。 “传。” 鸿胪寺卿进来行了礼,随后道:“殿下,微臣是想来请示一番谈判事宜。” “该怎么谈就怎么谈呗。”晏君知淡淡道,“虽然孤是正使,但这种事还是你们熟悉。要是连你这个鸿胪寺的老长官都没谱了,那怎么得了?” 鸿胪寺卿忙道:“微臣愧不敢当,不过有殿下这句话,微臣心里有数了。” 他主要是想问问晏君知有什么别的指示,这是作为下属的本分。不过晏君知既然放权给他了,那他就没顾虑了。 晏君知忽然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有何打算?” 鸿胪寺卿谦虚道:“我朝乃是天朝上国,虽然我军大获全胜,但犹不可失了泱泱大国的气度,还是要以德服人才对。” 晏君知顿时没了兴趣:“你看着办吧。” “是。”鸿胪寺卿应道。 他也没有继续多留,而是告辞离开。 之后晏君知也没出去晃荡引蛇出洞,有了之前的事,乌迟肯定会更加谨慎,再玩那一套没有意义。 而东方衍所率使团就在双方暂时休战后不久抵达了燕城。 裴浅酒忽然想到一事:“乌迟就不担心我们帮东方衍解蛊么?” 晏君知沉吟道:“乌迟不至于想不到这一点,但还这样行事,其中肯定有诈。孤明白了,东方衍只是诱饵而已。他一定也盼着我们将桑泉从军中请来,好趁机截杀。” 裴浅酒了然:“倒也不必为东方衍冒这样的险,还是让桑泉待在军中吧。” 晏君知道:“孤本就 没这个打算。” 换上正式的冕服,他便准备出发前往谈判之地——府衙正堂。 而接东方衍的任务,自然交给府尹去了,连鸿胪寺卿都没有出面。 这就是大国而且是胜国的范儿! “你要不要去听听?”晏君知看向裴浅酒。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东方衍又不瞎。” “没事。”晏君知把她拽走。 裴浅酒力气当然比不过他,一路由他拽到了正堂。 “你就在屏风后面,没人知道。”晏君知想的很周到,不仅让人搬了桌椅到后面,怕她无聊,还让人送了瓜果点心。 裴浅酒一脸无语:“你把我当重城了?” 晏君知道:“儿子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随母的嘛。” 裴浅酒:“……” “反正你又吃不胖。”晏君知把她摁到椅子上,“乖乖待着。”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原来是鸿胪寺卿等人到了。 “殿下还没到吗?要不派人去请一下?”一名官员道。 这是刚到鸿胪寺的新人,因为有关系,所以也被带来历练历练。 鸿胪寺卿摆摆手:“不像话,哪有让我们殿下去等东奚国的道理?” 东奚国的人都还没到,他们这边齐王就 先来了,好像专门等东奚国的人一样,也太跌份了。 可是鸿胪寺卿的话音刚落,晏君知就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鸿胪寺卿:“……” “参见殿下。”反应过来,众人连忙行礼。 晏君知抬手道:“都坐吧。” 众人跪坐在右边的席位上,鸿胪寺卿就坐在晏君知旁边,低声问道:“殿下,您来得这么早是否有些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晏君知不在意道,“该压制就压制他们,还能因为孤来早了就颠倒了主次?” “殿下说的是。”鸿胪寺卿道。 外面,府尹带着东方衍一行也来到了正堂。 东方衍看到晏君知这边人齐了,果然利用道:“外臣来迟了,让齐王殿下久等。” 这话说的,好像卫朝要倒贴他们似的。 晏君知淡淡道:“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你们最好有点诚意,否则孤没兴趣跟你们多谈。” 单刀直入,不容置喙。 东方衍面色微变,随即轻哼一声,带队走入,于左边的席位坐下。 他也不开口,让随行的副使去跟卫朝打嘴仗。 东奚国副使道:“你我两国既然都有诚意在此和谈,那便是都不愿再起战事。敢 问殿下,卫朝如何肯退兵?” 晏君知当然不会回答他。 鸿胪寺卿道:“如今的局势,不是我朝如何肯退兵。而是你国肯出什么样的代价让我朝罢兵。” 东奚国副使沉声道:“你国也未必就能灭了东奚国,战事拖得久了,于你们一样不利。” 鸿胪寺卿端着大国架子居高临下道:“我军已经打到你国都城了,若不是皇上仁慈,许你们和谈,如今早没了东奚国的国号。现在你跟本官说未必能灭?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东奚国副使厉声道:“卫军虽然打到了我国都城下,可你别忘了,我国大半精锐都在国都,尚有数十万健儿可战,你卫军又有多少能吞的下我们?” 鸿胪寺卿轻描淡写道:“本官任鸿胪寺长官多年,向来是以德服人。既然你不服,那不如这样,本官先请殿下下令前方将士继续攻城,等攻下了你国国都,咱们再来谈?哦,不对,到时候你已经没资格跟本官谈了。” “噗。”裴浅酒差点被茶水呛着,连忙捂住嘴强行咽了下去。 这位大人也真是个妙人,好一个以德服人。 “你!”东奚国副使被他气得够呛,“你这是狗屁的以德服人!” 第399章 把国都也割了 鸿胪寺卿听到他的指控,冷笑一声:“你一个快灭国的小邦都有脸在这里跟本官蹬鼻子上脸,本官愿意坐在这里跟你和谈难道不是以德服人?也就殿下与本官海量,容得下你这种人的嘴脸。” “你,你……噗!”东奚国副使急火攻心,竟然气得吐血,“你,你欺人太甚!” 鸿胪寺卿嫌弃道:“就这点肚量也好意思出来和谈?还是老实坐下吧。东方太子,你们要是还不能拿出诚意来,那今日的和谈就到这里吧。还是按照本官先前的建议,等打完了仗再谈。” 东方衍沉声道:“既然是和谈,贵使又何必咄咄逼人呢?如今虽然是卫军占优势,可有一点不假,卫军想要啃下我国国都也不是易事。我国有数十万精锐在,即便打不赢你们,活活拖垮你们也是做得到的。只是我国王上不愿意看到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才派出使团和谈。可真要到了玉石俱焚的时候,我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问问你卫朝敢不敢了。” 鸿胪寺卿当然不能怂,他深谙谈判的精髓,哪怕对方说出花来,也当他放屁。绝不能露出一丁点被对方震到了的痕迹,不然主动权就 被对方拿去了。 “你一个等死的都不怕,我们会怕?”鸿胪寺卿反问道,“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笑的道理?” “是么?”东方衍眯了眯眼,“真要玩玉石俱焚,鹿死谁手可还不一定,到时候是谁等死可就不好说了。” 鸿胪寺卿听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既然东方太子这么自信,那还谈什么呢?散了吧。” 想和谈又没诚意,那还谈什么?继续打呗。 东方衍道:“是贵使逼人太甚了,并非我国没有诚意。” “既然有诚意,那摆出来啊。”鸿胪寺卿挑眉道,“藏着掖着,谁知道你有什么诚意?你连我们殿下的话都没放在心上,本官实在看不出来诚意在哪。” 晏君知一开始就说了,要是没诚意,就别谈了。 东方衍沉思少许,说道:“我国可以再割让十城。” 鸿胪寺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合着你们在这抠抠搜搜半天,就割十城?我军打下来的都远不止这个数。”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若是指的是在我军打下来的城池之外割十城,且包括国都的话,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对了,你们迁都可不许带走 都城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狂妄!”东奚国副使拍案而起,“你当我国无人了吗?” 鸿胪寺卿旁边的官员也怒而拍桌:“犬吠什么?给你们脸了是不是?竟然敢在大国面前狂吠?” 这话可真不客气,直接骂对方狗叫。 但也捅了马蜂窝了,对面的官员也不是泥捏的啊。被人这么羞辱,哪怕真的已经亡国了,也要对骂回去啊。 双方就在谈判桌两边一阵疯狂“输出”,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屏风后的裴浅酒:“……”说好的以德服人呢? 听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辞,她简直不敢相信是这群饱读诗书的文官们骂出来的。 鸿胪寺卿的属官们火力全开、威力无比,他就老神在在地揣着手观战。还抽空对晏君知道:“让殿下见笑了。” 晏君知意味深长道:“看来在鸿胪寺干久了真是技多不压身啊。” 对比明显的就是,那个托关系进来的新人压根没跟上节奏,而那些鸿胪寺的老人则一个个身经百战似的。 鸿胪寺卿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们每年都要接待各种外邦,有些小国殿下怕是连名字都没听过,这都不要紧,最 可恨的是这些蛮夷压根不开化,咱们讲究的礼仪气度对他们根本没用。久而久之,鸿胪寺的官员们也跟着练就了一身‘本事’。” “这个孤知道。”晏君知博闻强识,只要鸿胪寺接待的国家,甭管多小,他都叫得上来名字。 “是微臣失言。”鸿胪寺卿忙认错,“那殿下想必也听说过,有些小国无赖得很,见我朝繁华,便一直赖着不走。他们又都穷得跟鬼一样,有什么花销就找我们伸手要。时间长了,我们也承担不起啊。” 鸿胪寺的经费不还得找户部要么?可户部尚书抠得很,想从他手里抠出银子来,难度可想而知。每次都是他豁出老脸去软磨硬泡才行。 晏君知微微皱眉,这种不正之风岂能助长?而且这群人肯定也不是什么节俭的人,加上有朝廷兜底,还不得可劲了造、可劲了花?最后都是朝廷出钱。 “哎。”鸿胪寺卿叹了口气,“微臣也不想,可是因此把人轰走又不是泱泱大国能干的事。” 晏君知却是把这事记下了,回头得找个法子治治。 双方已经吵很久了,晏君知不耐道:“够了。” 声音并不大,可却传到众人 耳中却像炸开一样,加上强大的威压直接让对面闭嘴了。 己方的官员听到晏君知的命令,当然自觉停下。 晏君知道:“既然不想谈,那就散了吧。” 东方衍接过话茬:“齐王且慢,和谈之事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谈拢的,既然今日谈不拢,那就休整一日,双方都冷静冷静,明日再谈如何?” 晏君知淡淡道:“孤没那么多耐心听你们说废话,既然想明日谈,那就拿出真正的诚意来。如若再像今日这样不诚,孤就直接去前方督战了。相比于和谈,攻城孤更擅长。” 东方衍心中一凛:“好,容外臣回去商量商量。” “退下吧。”晏君知挥袖。 东方衍眼中暗芒一闪,却还是隐忍低头:“外臣告退。” 等东奚国的人都离开后,晏君知又挥退了鸿胪寺一众官员,这才去屏风后接裴浅酒。 “可是听得无聊了?”晏君知问道。 裴浅酒摇摇头:“恰恰相反,听得很有趣。” 晏君知道:“之前让你来你还不肯,现在是不是很感谢孤?”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裴浅酒拍他一下,“不过你可看出东奚国使团有什么不对来了?” 第400章 自投罗网 “倒是没看出什么。”晏君知思忖道,“除了过于谨慎外,肯定是另有图谋。” 裴浅酒点点头:“之前你一眼就看出他们的伪装,乌迟想必不敢再到你面前来。” 这反倒是个不怎么好的消息。乌迟不来,他们怎么手刃此贼? 但总不能让他之前面对暗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要是被对方得手了,乌迟更不用亲自动手了。 这就是个悖论。 “他总归会露出狐狸尾巴。”晏君知冷哼道,“走吧,孤饿了。” 裴浅酒沉默少许,摸了摸小腹。她好像吃的有点多。 晏君知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调侃道:“你还说重城不是随你。” 裴浅酒:“……” 这话都没法反驳,谁让她真吃了呢?事实胜于雄辩啊。 但是跟自己丈夫有什么道理好讲的呢?她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晏君知摸摸鼻子,笑着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被他们惦记的乌迟却已经在前往卫朝京城的路上了。 他深知晏君知功力深厚难以对付,而巧的是此时此刻晏君知和桑泉都在北边,那么他后院可不就是“空虚”了吗? 于是乌迟另辟蹊径,不跟晏君知死磕了,掉头去袭击京城 。 至于东方衍,则是一个拖住晏君知的幌子罢了。 乌迟对于潜入京城之事已经做得轻车熟路了,这一次自然也没有翻车。 当然,他也没有狂妄自大到认为晏君知不在,他就能随意闯入齐王府了。 乌迟很谨慎,先在齐王府周围踩点,再伺机寻找突破点。 齐王府里的人又不是与世隔绝了的,总归是要出府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终于被他逮到蕙草出门的机会了。 乌迟对齐王府也不是一无所知的,毕竟要对付晏君知总要做到知己知彼。蕙草他也知道,是裴浅酒的贴身侍女。 这对乌迟来说无疑是个机会。 他一路尾随着蕙草,抓住时机把她拖进了无人角落。 蕙草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昏了过去,乌迟嘴角勾起,露出一丝狞笑。 “晏君知,你等着后悔吧。”乌迟恶狠狠道。 蕙草醒来后忘掉了这段记忆,办完了事就无知无觉地回府了。 “蕙姨,你有没有给我买好吃的呀?”重城缠着蕙草。 蕙草无奈地从篮子里给他拿了他爱吃的零嘴。 重城高兴坏了:“蕙姨你真好!” 云鸿把他往后拽:“你别整天惦记着吃,跟我去 练功。” “吃饱才有力气练功。”重城不忘往嘴里塞零嘴。 蕙草笑着看着哥俩,正想告诫重城别吃太多,忽然僵了一下,回神后说道:“你们天天读书练功太辛苦了,走,吃完午膳蕙姨带你们去街上逛逛。” 重城欢呼道:“好耶!” 云鸿皱眉:“可是今天还没练功。” “不差这半天。”蕙草笑道,“走,先吃饭。” 吃过了午饭,蕙草就带着哥俩出门。赵铁剑还问她:“你不带护卫吗?” 蕙草道:“你们四个够了,在京城谁敢对咱们小殿下不利?” 赵铁剑想想也是这个理,再说他也不可能想到自己妻子会对云鸿和重城不利。就是他叛变了,蕙草都不可能叛变啊。 一行人出了府,原先还是正常在大街上游玩,重城看啥吃的都想买。 云鸿警告他:“你吃的够多了,不能再买了。你不听话,我告诉阿爹和阿娘。” 重城嘟嘟嘴:“哼,告状精。” 云鸿才不在意:“我是你哥,当然得管你。” 重城忿忿地跺了下脚,扭头加快脚步往前走,不跟他好了。 云鸿快步追过去。 蕙草道:“你们慢点。” 她追上哥俩,一左 一右牵着:“在街上不要乱跑。” 哥俩乖乖由她牵着,赵铁剑四人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保护她们的安全。 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少,路越来越偏。 赵铁剑喊道:“你们走这来干什么?” 蕙草却不闻不问,反而加快了脚步往小巷子里钻去。 赵铁剑一愣,不明白她这么做是想干什么。哪怕到了此时,他也没有丝毫怀疑蕙草会对云鸿和重城不利。 倒是他的同僚们先反应过来:“追啊!” 赵铁剑也忙冲了出去,等他们追到的时候,蕙草已经带着哥俩跟乌迟会和了。 云鸿和重城还有点懵逼:“蕙姨,他们是谁?” 蕙草站在原地不动,明显神志不清,听不见他们的问话。 “嗯。”乌迟冲左右使了个眼色,他们将云鸿和重城包围起来。 云鸿挣开蕙草,摆开架势:“弟弟别怕,我保护你!呀!” 他冲向一人,一拳打了出去。 那人见他一个小孩,十分轻视他,结果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哎哟!” 他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旁边的人顿时警惕,一起出手摁住了云鸿,把他提起来交给乌迟。云鸿双脚乱踢,可惜太短,踢不 到人。 “哥哥!”重城也被控制了双手提了起来。 “大胆贼子!快放开小殿下!”赵铁剑四人喝道。 乌迟冷笑道:“你们敢上前,我就杀了他们。” 四人顿时投鼠忌器,不敢再往前。 赵铁剑见蕙草一动不动,急道:“你把她怎么了?” 乌迟诡异一笑:“你猜去吧,走!” 正要撤离,突然一股庞大恐怖的威压降临下来,直接把他们一群人都给压跪在地上了。 云鸿和重城趁机脱离跑向蕙草:“蕙姨,蕙姨!” 蕙草神情一松,眼神恢复了清明,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快过去!”云鸿和重城拽着她走到赵铁剑四人身边。 赵铁剑吓死了:“你和小殿下们有没有受伤?” 云鸿和重城摆摆手:“我们没事!” 蕙草也摇摇头:“我也没事。” 他们看向跪在地上的乌迟等人,乌迟神色狰狞,愤怒不甘:“是谁?到底是谁?” “问老夫是谁?你还不配。”伊行从天而降,“哼。” 这一生“哼”仿佛惊雷一般在他们耳边炸开,他们直接就七窍流血。 乌迟咬着牙保持清明,奋力一搏,朝伊行抛去了一片毒雾。 第401章 和谈失败 “雕虫小技。”伊行一挥袖,所有的毒雾凝成一团反而打回了乌迟自己体内。 可是又不止毒雾,还有伊行那恐怖的内力,直接在乌迟体内爆开。乌迟哪里承受得住?当场暴毙。 云鸿不仅不怕,还看得两眼放光! 这就是他的奋斗目标! 重城跑到伊行身边,伸手拽他:“爷爷、爷爷,你快看看蕙姨。” 伊行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抽:“小家伙,你喊老夫太爷爷都不为过。” “哎呀,这不重要。”重城继续拽他,“快看看蕙姨。” 伊行笑道:“下蛊之人已经死了,无需多久,她体内的蛊就会死亡。” “那就好,那就好。”赵铁剑听了欣慰道。 蕙草道:“多谢前辈相救,若非前辈,小的真是百思难辞其咎。” 伊行摆摆手:“老夫也只是受了齐王之托罢了。” 蕙草眼前一亮:“这一切都是殿下跟主子安排好的?” “算是吧。”伊行道,“在齐王出发之前,他便想到了此贼可能会趁齐王府空虚前来偷袭。” 蕙草点点头:“是啊,太让人后怕了。尤其两位小殿下都在家里,一旦被他得逞,殿下和主子就要受制于 他了。” 伊行意味深长道:“此贼想借机拖住齐王,好趁虚而入,殊不知早已钻进齐王给他设的套里了。要说奸诈,老夫还真是没见过几个比齐王还奸诈的。哦对,你那主子也不遑多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蕙草:“……” 云鸿道:“不许说阿娘坏话!” 伊行闻言乐了,伸手把他抓了过去,高高举起:“你这小家伙,说你阿爹坏话便可以了?” 真是带孝子。 云鸿啊呀乱叫:“放我下来!” 伊行把他放到地上,转身就飘然离去了。 蕙草抱了抱云鸿和重城:“咱们也快回府吧。” 赵铁剑护送她们回府,剩下的人报官的报官,看守尸体的看守尸体。 乌迟怎么也想不到,他在东奚国叱咤风云,正欲大施拳脚,手刃晏君知。结果却这样平平无奇地死在了京城的无人小巷里,既不悲壮,也不轰动。 另一边,晏君知一方同东奚国的人又展开了一次和谈。 距离上次和谈,这次他们休整了三日,才开始继续。上一次,他们僵持在“二十”这个数字。 “二十城恕我们绝不能答应。”东奚国副使继续讨价还价,“ 我们最多割十五城。” 就在双方激烈争吵时,东方衍突然浑身一震,瞪大了双眼。 晏君知也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抬手打断他们,众人都朝东方衍看去。 东方衍猛然起身:“齐王殿下,外臣遭了暗算了。那人你是知道的,就是乌迟!这一战绝非东奚国的本意,还请殿下念在天下苍生的份上退兵吧。” “你这是解蛊了?”晏君知挑眉。 东方衍也惊诧:“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恢复神志了。” 晏君知笑得意味深长:“你得感谢孤。” 东方衍诧异道:“此话怎讲?莫非是殿下替外臣解了蛊?” “孤可没有解蛊的本事。”晏君知淡淡道,“孤只是杀了罪魁祸首罢了。” “原来如此。”东方衍顿时感到解气,“这厮真是胆大包天,不仅暗算外臣,还企图对殿下不利,真是死有余辜!” 晏君知摆摆手:“你们继续吧。” 东方衍:“……” 他忍不住道:“殿下,你这是何意?” 晏君知淡淡道:“咱们不是和谈么?继续啊。” “这,你也知道外臣是……”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孤什么都不知道。”晏 君知直截了当道,“和谈就要有和谈的规矩。” 东方衍道:“你刚刚还说……” “孤说什么了?”晏君知一概不认,“你们想赖账,也找个像样点的借口。” 东奚国众人都被他的厚脸皮给惊呆了,自己刚说的话转头就不认?拉出来的又坐回去也没这么坐的啊。 鸿胪寺卿冲属官们微微示意,众人就立马开展了新一轮的唇枪舌战。 东方衍有些失神地坐在位置上,他清楚晏君知是不会因为乌迟的缘故对东奚国有所退让的。 随即他神色一厉:“既然谈不拢,那就战场上见分晓吧,我们走!” 之前的大败是乌迟刻意营造出来的,想把东奚国打得没有还手之地,还早着呢! 既然晏君知不肯让步,那就承受他们的反扑吧。 鸿胪寺卿看向晏君知:“殿下,和谈不成,战事又起,如何向皇上交差?” 晏君知淡淡道:“打服他们不就行了?” 鸿胪寺卿思忖道:“殿下莫非是想亲自上战场?” 晏君知摇摇头:“孤又不是主帅,去战场做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还是由楚王殿下主战?”鸿胪寺卿一惊,“楚王殿下毕竟初出茅 庐啊。” 晏君知眼中闪过精光:“六郎可不是什么愣头青。” 鸿胪寺卿遂不再多说什么。 和谈失败,晏君知自是立即派人去通知楚王结束休战。 “裴将军,和谈失败了。”楚王请来裴经,听语气还挺兴奋。 裴经知道他很想一战成名,因为这种心情他以前也有过,所以并没有觉得可笑。但还是规劝道:“末将明白殿下的心情,但愈到这种时候,愈不可心生自满轻敌大意。” 楚王神情一肃:“裴将军说的是,多谢提点。” 裴经忙道不敢。 楚王来到他跟前,抬手:“裴将军,可愿随孤建功立业?” 裴经笑了笑,也抬手抓住他的手心:“万死不辞。” 楚王转身来到舆图前:“裴将军你看,这几处孤都刻意标了出来,正是埋伏的好去处。方才将军提醒孤不可大意,如此想来,东奚国也定然以为孤正是骄傲自满的时候。若是以此为诱饵露出个破绽引诱他们至埋伏圈内,一举歼灭之,如何?” 裴经上前观察了一会他圈出的地方,赞赏道:“殿下果真是用兵奇才,末将认为殿下的计策可行。” “好,那就依计行事。”楚王决定道。 第402章 绕不开的晏君知 过程是曲折艰难的,但最后的结果是楚王大获全胜。 楚王很有魄力,以自己为诱饵把东奚国引诱到了埋伏圈中。 之前东奚国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他们还有数十万健儿守卫国都,卫朝想啃下他们也得崩掉一嘴牙。但现在这种底气被楚王打掉了,他们只剩下十来万士气低迷的败军负隅顽抗。 东方衍火速南下来到卫朝京城,明着求见皇帝,暗中却派人去跟晏同归联络。 皇帝没心情见他,干脆把他晾着。 而他派去密会晏同归的人则开门见山道:“殿下,您务必得救东奚国。” 晏同归淡淡道:“哦?孤有什么必要救你们?” 来人道:“您忘了两国战事是怎么起来的么?乌迟可是您的人。” 晏同归嗤笑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孤与那群南疆妖人有什么关系?你们想借此来栽赃孤未免可笑了一点。” 谁有证据证明乌迟是他的人?再说了,乌迟本来也不是他的人。他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来人道:“就算没有证据,可此事捅到皇上那里去,殿下您以为您就能全身而退了么?” 晏同归冷笑道:“你可以试试。 ” 来人一僵,没想到晏同归竟然一点都不受威胁。 “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吧。替孤向东方太子问个好,顺便祝你国好运。”晏同归挥挥手,“来人,送客。” “且慢!”来人急道,“殿下,求您救救我国吧。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您与齐王不和,我们跟齐王同样是仇敌。您若保下我们的实力,于您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这是东方太子的意思?”晏同归挑眉。 来人忙道:“是。” 晏同归幽幽道:“可孤看不出任何诚意,反倒像是缓兵之计,孤可不想事后反被你们捅一刀。” 来人也不顾脸面,跪下磕头道:“都是小的自以为是,冒犯了殿下,先前之言绝非我们殿下之意,求殿下大人大量,不要与小的计较。” 晏同归根本不想掺和,面对他的恳求不为所动,直接下令逐客。 来人心急如焚地回去复命:“殿下,卫朝太子软硬不吃,根本无意搭救我们。” “这个混蛋!”东方衍大恨,“一切事端分明就是他挑起的,他现在倒想置身事外,哪那么容易?” 既然晏同归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东方衍也是破罐子破摔,命人在京中散播晏同归与乌迟勾结的消息,并着重点明了东奚国节节败退的原因——也是出自晏同归的安排,他欲借此给尚未出世的皇孙造势。 他还将这些事写成奏章送了上去。 皇帝晾着他,这奏章自然也压在了中书省。但是徐攻玉看过之后,心中一动,赶紧把它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之后没说什么,只深深看了徐攻玉一眼:“徐相怎么想着帮东方衍送奏章?” 徐攻玉一惊,忙道:“回皇上,如今坊间也在传此事,闹得是沸沸扬扬,臣担心若对此不闻不问恐惹出更严重的后果,故而特来请示皇上。” 皇帝眉头微皱:“东方衍将事情闹大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来人,传太子和东方衍。” 晏同归和东方衍都被传入了宫中。 “东方太子,你所奏之事可有证据?”皇帝沉声问道。 东方衍道:“回皇上,当初外臣被乌迟下蛊控制,但也有自身神志在。这些都是外臣亲耳所闻,东奚国与卫朝的战事全是由太子和乌迟两人挑起来的。后来我国军队佯败,也是因为太子妃怀了皇孙,太子欲为其造势而 命乌迟为之。” 皇帝看向晏同归:“太子,你有何话说?” 晏同归从容行礼,然后反问东方衍道:“东奚国为了配合孤还真是舍得啊,数十万的精锐付之一炬。” 要说造势,这一次的大胜仗岂不是更加有说服力? 言下之意就是,东奚国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打败仗,那都是跟楚王的领兵能力有关,与旁的无关。 东方衍一噎,面色难看之极。之前还能说是乌迟为了配合晏君知假装败退,可这一次却是东奚国跟楚王实打实地战了一场,结果还是大败,这怎么说? 晏同归继续道:“皇上,我朝对东奚国之战能取得如此大捷,实在与六郎的运筹帷幄分不开。六郎当真是天生的帅才,这也是皇上之福、我朝之福。” 皇帝听完,龙颜大悦。他当然是希望朝中能打的武将越多越好,这既代表了卫朝战力,又能平衡兵权。否则一家独大,对皇权的威胁实在太大。 而且这还是他的孩子,老父亲的骄傲。 东方衍心中恨极了晏同归,可为了国家,他只能继续苦苦支撑:“皇上,您素来仁慈,求您念在我国为南疆妖人所荼毒的份上,怜 悯开恩啊!” 乌迟之事皇帝也是知道的,之前齐王府的人报官闹得挺大。 皇帝沉思少许,道:“朕就再给你们一次和谈的机会,你们自去与齐王商谈吧。” 东方衍心中一沉,这兜兜转转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不开晏君知? 他就是因为不愿意再跟晏君知谈,才火速赶到卫朝京城来见皇帝的啊! 但皇帝仁慈归仁慈,又不昏聩,不可能因为东方衍卖卖惨就一笔勾销了。那怎么对得起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晏同归提醒道:“东方太子还是尽快回去跟齐王和谈吧,晚一日,怕是国都都不保了。” 东方衍胸口一堵,十分郁闷地告退出宫,返回燕城去和谈。 晏君知这段时间潇洒得很,不仅带着媳妇玩遍燕城,还去了周边的名胜古迹。江南烟雨,塞北秋风,虽风景迥异,却也各有千秋。 站在名山之巅,领略大岳风光。晏君知揽着裴浅酒道:“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景吧?” 裴浅酒知道他说的是前世,她摇摇头:“没有这样的机会。” 前世的她连京城都没有出过,不管是江南的烟雨,还是塞北的风光,她都没有机会见识。 第403章 强势的晏君知 晏君知得意道:“还是这么些年跟着孤,领略了不少地方的美景。”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裴浅酒翻了个白眼,“我自己没有腿吗?” 晏君知气得抬手敲她一下:“那你以前难道也没腿吗?” 还不是他大度,处处纵容她,她才有机会屡屡离京? 裴浅酒无语地看着他,勉强松口道:“算是跟你也有点关系吧。” 晏君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他们玩得正欢时,有暗卫来报:“殿下,东奚国太子即将抵达燕城。” 晏君知表情淡了一些,心道真是会给他添堵。 裴浅酒道:“该办的公事还是要办,以后再玩吧。” 晏君知一行结束了旅程,返回燕城。 再次与东方衍相会时,只见东方衍神色十分难看,还带有一点尴尬。 晏君知玩味道:“别来无恙啊,东方太子。” 东方衍:“……” 他咬着牙道:“托齐王殿下的福。” “呵呵,坐吧。”晏君知淡淡一笑。 入座后,东方衍主动开口:“我们此次是来和谈的。” 晏君知揣着手开始装聋。 鸿胪寺卿反问道:“此次是来和谈的, 那敢问上次是来做什么的?” 可以说相当促狭了。 屏风后的裴浅酒再次确认:“这位鸿胪寺卿果真是个妙人。” 东奚国一方全都哑巴了,那一个个的表情仿佛在说“这话我没法接”、“我也是”…… 东方衍沉声道:“纠缠之前之事有什么意义呢?如今皇上再给了一次和谈机会,这对你我两国都是好事。打仗总是要死人的,齐王殿下难道忍心看着卫朝将士丧命么?” 晏君知还是不开口,仿佛入定没听见一般。 鸿胪寺卿则嗤笑一声:“东方太子之言未免太过可笑了,就好比你自己病入膏肓了,反而要我们吃药一般。你别忘了,齐王殿下是给过你们数次机会的,反倒是你一意孤行执意要开战。现在却来对着齐王殿下说教,是不是太无耻了一点?” 东方衍面色憋得通红:“其中的是非曲直,难道你们真的不清楚吗?我东奚国也是受害者,是你们非要趁人之危。” 鸿胪寺卿当然不会承认他的话,冷笑道:“本官可是记得,当时上至东方太子你,下至在场的使者,每个人都底气十足地表示东奚国尚有数十万精锐,我朝想要吞下你们也要 付出巨大代价。这也叫趁人之危?东方太子可真是太会指鹿为马了。” 东方衍顿时词穷,只能转移话题:“依孤看来,继续纠缠此事不过是浪费口舌,不如就眼下的局势商量和谈之事吧。” “好啊。”鸿胪寺卿不紧不慢道,“此次东方太子又打算拿出什么样的诚意来和谈呢?” 东方衍也知道这次再嘴硬是没有用的了,倒也肯出血:“以我国国都三百里之外的通天河为界,通天河以南的城池割给卫朝。” “这也不过区区二十城罢了。”鸿胪寺卿不屑道,“二十城是之前的条件,东方太子不会天真地以为如今也是这个条件吧?” 东方衍沉声道:“国都乃一国气运所在,岂可轻移?” 鸿胪寺卿意味深长道:“这不是还有三百里么?” 东方衍气结:“你!若让你们过了通天河,我国国都岂非岌岌可危?” 鸿胪寺卿淡淡道:“东方太子是忘了眼下是什么局势了吗?” 卫军都兵临城下了,再危还能比现在更危?但凡能让卫军后退一步,那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好吧? 东方衍情急之下,拔高了声音:“你们非要逼死我国不可吗?历 史上你中原之地并非没有出过极盛之国,吞并四方,可又能维持多久呢?与其结为死仇,为后人所颠覆,倒不如今日留一线,你我还是和睦邻邦!” “我朝不过是索要应得之物,到你嘴里反倒像是我朝才是不义之师。”晏君知终于开口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孤之前就说过,若你们没有和谈的诚意,孤也没有听你们废话的耐心。” 东方衍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齐王殿下,你想如何?” “你之前说的国都以外三百里,孤很不满意。”晏君知冷冷道,“你们迁出国都三百里,孤认为尚可。” “你!”东方衍大怒,“欺人太甚!” “要么签了和约,要么就滚吧。”晏君知不容置喙,“相信楚王会很满意孤的决定。” 楚王巴不得皇帝不答应和谈呢,他直接带兵把东奚国全境纳入卫朝领域,那岂不是旷世之功? “殿下果真要赶尽杀绝吗?”东方衍放低姿态。 晏君知反问道:“是什么给了你错觉,以为孤是心慈手软之人?” 东方衍一震,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苦涩来。这位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之人?西燕国那十余万被 坑杀的冤魂都不会答应。 恍惚间,他想起晏君知说过的一句话——孤就是要这些外邦知道,敢进犯我朝杀我百姓,就是这样凄惨的下场。 东方衍绝望地闭上双眼,跌坐回了座位。 “好,我签。”东方衍说完,就感到喉咙里涌出了一股血气。 鸿胪寺的官员开始起草和约,将所有的和谈条件一一罗列清楚,然后交给东方衍签字画押。 东方衍签完了,晏君知才在上面落款。 和约一共两份,双方各持一份。 晏君知警告道:“我朝不会撤兵,更不会松懈对你们的监视。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尽快迁出国都。一个月后,不论你们走没走,我方都会直接进军拿下属于我国的领土。” 东方衍喉咙里的血气越来越浓,终于,难以自抑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国家在他的手上败落至此,他是罪人啊。 “太子殿下!”东奚国使团大惊,“快请大夫,请大夫!” 晏君知倒没有铁石心肠到连这也不答应,遂命人去给他请了大夫。 东方衍只是急火攻心,这一口血吐出来反而没事了。 但是他的神情依然无比憔悴,出了这样的事,换谁都憔悴。 第404章 坑小孩钱 一个月后,卫军顺利占据东奚国国都,以及国都往后的三百里。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曾有过一时辉煌的国家已经日薄西山了,宛如昙花一现。 这一次大捷,要说最春风得意的自然非楚王莫属。 楚王是主帅,头功自然是他的。 皇帝对自己儿子当然是慷慨大方的,加上楚王又素来敦厚,皇帝目前对他是极为放心的,因此当大军班师回朝之后,他大笔一挥,直接封了楚王一个左翊卫大将军,负责统率左翊卫。 裴经的功劳也不小,皇帝当然也得给他升官。原本他的官职是挂在羽林卫下的,现在干脆也封了他一个右羽林卫大将军,跟韩戟一起负责大内宿卫。 轮到晏君知的时候,皇帝只赏赐了一些珍宝。 但是没人糊涂到认为晏君知失宠了,不行了。没看裴经升官了吗?皇帝这属于是给晏君知暗赏了。 毕竟晏君知的风头够盛了,再升就失衡了。 而这一次楚王无疑是最亮的崽。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已经有人开始动心思了。满朝文武毕竟不可能都是晏同归和晏君知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有一些人还没有站队的 。 这其中不乏喜欢剑走偏锋的。押晏同归或晏君知都太没新意了,哪有压楚王来的新鲜?万一楚王才是真龙天子呢? 换做以前他们可能不敢这么想,但是在晏同归逼宫事件之后,他们对晏同归的信念到底是动摇了许多。 而晏君知这个货……就更不稳定了,三天两头被罚禁闭,还被摘过帽子,谁知道他下次又要因为作什么妖被罚?一次两次,皇帝能忍他,次数多了再大的圣宠也被磨没了。 这货迟早要把自己玩死。 这是不少人的看法。 原本该如日中天的楚王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闭门谢客,每天除了应时点卯之外,绝不与任何官员私会。 只有在儿子晏允文生辰的时候,给自家亲戚发了请柬。 晏君知一家当然在邀请之列。 裴浅酒招来云鸿和重城:“允文弟弟要生辰了,你们可得用心准备礼物。” 哥俩想起他们生辰的时候晏允文送的木剑,心情很不一样。云鸿当然是十分喜欢的,重城就兴致缺缺了。但不管怎么说,弟弟生辰还是要用心准备礼物的。 两个小家伙存的零花钱可不少呢,一人捧出个“扑满”,其实就是存钱罐。 晏君知嘴角抽了抽,这哥俩比他可有钱多了。 他眼珠一转,上前抱起哥俩:“走,阿爹带你们准备礼物去。” 说完就抱着哥俩走了。 裴浅酒道:“你带他们去哪?” “保密。”晏君知神神秘秘道。 裴浅酒只当他又在卖关子,也没多想。 过了一会,她就知道晏君知带着哥俩出门了。 毕竟他出门又没躲着人。 裴浅酒也没在意,儿子在他手上安全得很。 暂时抛开那父子仨,裴浅酒也思忖着给晏允文准备什么礼物为好。 蕙草道:“我帮您绣一个荷包吧,再放点金果子银果子多吉利?” 裴浅酒摆摆手:“去年就送的这个,年年一样多没新意?” 蕙草想了想,问道:“楚王家的小殿下该识字了吧?” 裴浅酒眼神一闪,突然冒出了个奇思妙想:“有了,你去找城中最好的木匠师傅来。” “是。”蕙草虽没懂她想干什么,但立即领命去办。 另一边,晏君知抱着哥俩来到大街上。 “你俩要给弟弟买什么?”晏君知问道。 云鸿道:“当然是给弟弟买一把趁手的兵器。” 晏君知:“……”不愧是你。 重城则道:“买一大 盒吃的。” 晏君知再次:“……”也不愧是你。 哥俩一起看向晏君知:“阿爹,我们快去买吧!” 晏君知抱着他们来到了鹿鸣楼,把他们放在二楼雅间:“你们在这等阿爹,阿爹去给你们买。” 云鸿拽着他:“阿爹,我也去。” “好兵器哪有现成的?”晏君知糊弄道,“在这乖乖等着。” 云鸿道:“我亲自买才有诚意。” 晏君知一本正经道:“小孩子不识数容易被骗,店主看阿爹是大人,就不敢骗阿爹了。” 又补充了句:“你看着点弟弟,别让他贪吃。” 云鸿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重城点头:“我会看着弟弟的。” 重城把存钱罐交给晏君知:“阿爹,买双份好不好?” 晏君知挑眉:“你给弟弟买礼物还不忘自己也备一份?” “嘻嘻。”重城羞赧一笑。 晏君知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沉默片刻,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给你也买一份。” “谢谢阿爹!”重城抱住晏君知蹭蹭,“重城最喜欢阿爹了。” 云鸿不甘落后也扑过来抱住晏君知。 晏君知一手提溜一个放回座位:“想要什么就跟伙计说,但不许跑 出去。” “嗯!”哥俩乖乖坐好。 晏君知拿着桌上的两个存钱罐出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往外倒钱。 “这俩小捣蛋还真是有钱。”晏君知咋舌。 存钱罐里只有为数不多的铜板,大多数都是银子,还有好几张银票。银子从一两到十两不等,但银票却都是百两面额的。 晏君知毫不客气地把银票和大部分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兜里,然后拿着剩下的银子和铜板去买东西。 他先进了一家兵器铺,挑了一把价值十两的钢圈,这玩意给小孩玩刚好。 然后又去了京城的着名点心铺子,挑了两盒什锦点心。 “小孩子送的,要那么贵重做什么?”晏君知心安理得。 贵重的礼物裴浅酒肯定会准备,云鸿和重城更多的是图一乐。 他先把钢圈塞进袖子藏起来,然后带着两份点心盒子回了鹿鸣楼。 两个小家伙被店里的伙计照顾得很好,重城嘴角还有没擦掉的甜食。 看到他,重城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扑过来:“阿爹,这是给我的吗?” 晏君知笑道:“给你的。” 重城捧着盒子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云鸿道:“阿爹,我的呢?” 第405章 黑心的爹 晏君知拍拍他的小脑袋:“阿爹已经给你下了定金了,等明天去给你取。” 云鸿顿时露出期待之色:“那阿爹明天不要忘记了。” “阿爹怎么会忘记你们的事呢?”晏君知宠溺道。 云鸿一脸幸福。 重城更是眼睛里只有吃的,丝毫没有想到“找钱”的事。 云鸿的货都“还没”取回来呢,更不会去想找钱的事。 重城把包装完好的那份塞给云鸿:“哥哥,你帮我拿一下。这是送给弟弟的,你可别弄坏了。” 云鸿:“……” 晏君知无奈道:“你自己的倒是捧得紧。” 重城咧嘴一笑,他可精着呢,自己的不捧紧了,万一被克扣了怎么办? 尤其要防着云鸿那个告状精。 晏君知今天对他格外宽容,原因不必多赘述。 他抱起哥俩回家。 “殿下、两位小殿下,这是要回府了吗?”掌柜江平过来问候。 晏君知微微颔首:“有劳你们照看他俩了。” 江平忙摆手:“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只是……” 晏君知看向他:“只是什么?” “哦,是这样的。”江平硬着头皮开口道,“两位小殿下一共花费了二十两银子。” 晏君知:“… …” 他就走开这么一会,这哥俩吃什么玩意吃掉二十两银子? 江平眼巴巴地看着他:“殿下,不结账小的跟主子那不好交代。” 得,都把裴浅酒搬出来了,他能不结账么? 晏君知付了银子,对哥俩道:“你们阿爹我本来零花钱就被扣光了,还要给你们擦屁股。” 重城大方道:“阿爹,我给你!” 晏君知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重城被夸得很高兴。 可惜,当爹的心是黑的。 回到府里,裴浅酒当然要过问他们准备的礼物。 晏君知早就跟他们说了,要对裴浅酒保密。 于是哥俩绕着裴浅酒走,还加快脚步抛开了。 裴浅酒一脸无语,只能揪住晏君知这个始作俑者:“你到底带他们干什么了?” 晏君知无辜道:“既然说好了要保密,孤当然不会出卖他们。” 裴浅酒指了指他:“真有你的。” 晏君知暂时蒙混过关。 转过天来,晏君知特意出了趟门,然后再返回来,才把钢圈交给云鸿。 云鸿看着色泽明亮的钢圈顿时喜欢得不得了:“一定很贵吧。” 这缺心眼的玩意,自己往套里钻。 晏君知揉揉他可爱的小脑袋:“ 那当然,你的零花钱都花光了,不要跟你们阿娘说。” 云鸿把钢圈塞进怀里藏好:“嗯,保密。” 重城也抱着他的点心盒子不撒手。 去楚王府的路上,裴浅酒还想看看他们送什么,哥俩就是不肯给,保密工作做的相当好。 裴浅酒哭笑不得:“到了你们六叔家还不是要拿出来?” “那到了再拿出来,不然就没有神秘感了。”重城道。 裴浅酒轻哼一声:“呵,就你这个小饭桶能送什么?这一盒肯定是吃的。” 重城傻眼了,被猜到了怎么办啊?阿爹没告诉他这一茬啊。 裴浅酒道:“你个小饭桶还想瞒我?” 重城垂头丧气地抱着点心盒子瘫坐在那。 裴浅酒又看向云鸿,云鸿心中一紧,连忙绷紧了面皮不露表情。 裴浅酒道:“你也别装了,肯定是兵器。” 云鸿得意地梗着脖子:“不对。” 裴浅酒挑眉:“真的?” “真的!”云鸿笃定道。 裴浅酒摸摸下巴:“那可难猜了。” 云鸿:“嘿嘿。” 裴浅酒干脆也不猜了。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楚王府,毕竟都是亲王,住得近。 楚王和楚王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双方打过 招呼后,楚王对楚王妃道:“你带二兄和二嫂还有侄子们进去吧,孤在这等其他人。” “好。”楚王妃亲自领着他们入内。 晏允文由奶娘带着呢,见到哥哥们来了,立即跑过来。 楚王妃道:“还没喊人呢。” “二伯、二娘!”晏允文甜甜道,“云鸿哥哥、重城哥哥!” 楚王妃道:“二兄、二嫂,让他们先去玩吧。” “好。”裴浅酒应道,又对裴云道,“你帮我盯着这俩小捣蛋一点,别让他们闯祸。” “是。”裴云道。 有裴云看着,裴浅酒十分放心。 很快赵王家的晏含章也加入了进去。 到了中午的时候,人都到了。 裴浅酒对楚王妃道:“寿宴都要开始,咱们的小寿星该登场了。” 楚王妃笑道:“二嫂就会取笑,我这就让人去把他们都喊回来。” 很快,小家伙们也回来了。 晏同归先道:“孤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块蓝田玉所雕的貔貅就送给侄儿祈福辟邪吧。” “多谢太子殿下。”楚王道。 等了许久,终于轮到了小家伙们上场。 重城打开点心盒子:“弟弟你看,这么——多好吃的,喜不喜欢?” 晏允文很捧 场:“哇!” 重城想拈一块给他,却被云鸿挤开。 云鸿从怀里掏出钢圈:“看,亮不亮?喜不喜欢?” 晏允文点点头:“亮晶晶,喜欢!” 亮晶晶的东西,小孩基本都喜欢。 裴浅酒的脸却黑了,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敛起表情,免得让人看见,还以为她对楚王有什么不满呢。 晏君知心里毛毛的,总感觉要出事。 他还悄悄看了眼裴浅酒,发现她神色没有异常,遂稍稍放心下来。 却不知,裴浅酒的面色早就变过了。 席上,晏同归对着楚王意味深长地说道:“如今众兄弟之中,可就属六郎风头最盛了。开疆扩土的大功,谁也比不上啊。六郎的战绩纵观我朝历代名将,怕是也能排进前十啊。” 楚王道:“太子殿下是臣兄长,自是看臣什么都好。臣这点功绩哪里拿得出手?放在本朝,也有无数大将远胜于臣,更不敢与开国名将们相比。” 晏同归这话不是把他往火上烤么?真是不安好心。 听完他的话,晏同归道:“六郎这是闭门谢客久了,你可知外面多少人想要登你的门啊。” 楚王手一抖,连忙起身告罪:“臣绝无私心。” 第406章 好多好多钱 “你这是做什么?”晏同归忙起身去扶他,“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说些家常罢了,你还较上真了。” 楚王道:“是臣失言。” 他又不傻,晏同归这话哪里是说给他听的?分明是说给晏君知听的。 之前楚王向晏君知投诚,晏同归自然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有了挑拨离间的机会,当然要见缝插针。 人心易变,就问晏君知担不担心楚王有了这样的功绩和声望之后会不会反过来捅他一刀,以他为踏板来成全自己的大业。 同样的,楚王那句“绝无私心”也不是说给晏同归听的,而是在向晏君知澄清。 晏君知放下酒杯,故意弄出了声音,吸引他们注意力。 果然,众人都朝他看去,晏同归和楚王自然也是。 晏君知顶着众人的目光,淡淡道:“孤有些不胜酒力,六郎,准备间客房给孤休息。” 楚王忙道:“好,我送二兄过去。” 他亲自搀着晏君知起身,离开前叮嘱楚王妃招待好众人。 楚王妃道:“太子殿下快快入席吧,总站着传出去外人要说我们楚王府不会待客了。妾身是个妇道人家,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殿下海涵。” 言下之意,我一个妇人,你总不好意思欺负我吧? 晏同归轻笑一声:“弟妹言重了。” 俩主角都走了,他这出戏还有什么唱下去的必要?于是也消停了。 楚王妃松了口气,继续言笑晏晏地招待大家。 另一边,楚王带晏君知回了书房。 “二兄,你是知道我的,向来没什么野心。”楚王解释道。 晏君知抬手打断,示意他别再说了:“咱们兄弟之间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楚王点点头,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他转而道:“不过若按常理下去,想扳倒太子可并非易事。” 晏君知面无表情道:“古来行此事者,哪有容易一说?” “这倒也是。”楚王叹道,“目前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晏同归别活到继位那天就是了,但是这种话晏君知不可能跟楚王说。 而且现在也不是时机,皇帝还没老糊涂呢,晏君知但凡敢弄死晏同归,前脚晏同归死了,后脚他也完了。 毕竟杀太子意味着什么?不就是“玄武门之变第二”么?皇帝不废了他才怪呢。 皇帝也怕啊,怕自己就莫名其妙变太上皇了,然后死 在后宫。 直至宴席结束,晏君知都没再回去。而是直接等裴浅酒她们出来后,一起回齐王府了。 楚王吃了晏君知给的定心丸,自然也不慌。跟晏同归又打了几场机锋,把人送出了王府后,回来继续闭门谢客,绝不与任何官员私会。 却说晏君知一家回到家中,裴浅酒带着云鸿和重城去沐浴。 “你们的零花钱还剩多少?”裴浅酒问道。 “都买礼物了呀。”重城道。 云鸿点点头:“我送给弟弟的钢圈一定很贵。” 裴浅酒:“……” 她确认道:“一点都不剩了?” 哥俩齐齐点头,一脸很骄傲的表情。 给弟弟送礼物,他们很舍得! 裴浅酒深吸一口气:“你们乖乖沐浴。” 说完就转身出去,自有蕙草带着丫鬟们帮他们沐浴。 哥俩不在,她也好发挥。 晏君知久违了的搓衣板再现江湖。 “你这又是干什么?”晏君知嘴硬道。 “你还有脸问我干什么?”裴浅酒冷笑道,“你跪不跪?” 晏君知:“……” 跪,跪还不行么? “堂堂齐王,你竟然干出坑儿子零花钱的事,你是怎么有脸做这种事的?”裴浅酒问道。 晏 君知装傻:“孤不知道你说什么,孤怎么可能坑儿子零花钱?” “这么说是店家宰他们了?”裴浅酒嗤笑一声。 “有孤出面,谁敢宰他们?”晏君知霸气道。 “那他们的零花钱呢?”裴浅酒质问道,“不翼而飞了?” 晏君知道:“你知道他们有多少钱?” 裴浅酒活活气笑了:“我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少钱,但绝不至于买两盒点心、买个钢圈就全花完了。哪怕盒子是纯金打造的,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那是你记错了。”晏君知道。 裴浅酒指着他骂道:“你就欺负他俩不懂事吧。” 云鸿和重城沐浴出来,在门口敲门。 晏君知想起身,裴浅酒沉声道:“跪好。” 晏君知一僵,刚抬起来的膝盖又放下去了。 “你能不能给孤留点面子?”晏君知道。 裴浅酒不屑道:“你都不要脸了,还要什么面子啊?” 晏君知:“……” 裴浅酒给哥俩开门,放他们进来。 “阿爹你怎么了?”云鸿和重城跑到他身边好奇道。 裴浅酒点了哥俩额头一下:“你们两个小蠢蛋,零花钱都被你们的好爹骗光了,还傻傻的不知道。” “啊 ?”云鸿和重城表情神同步——那是真同步啊,毕竟一样的脸。 “你们自己说说,你们有多少零花钱?”裴浅酒问他们。 重城掐着手指头数了一会,发现手指头不够用了,于是道:“有好多好多钱!” 云鸿比他好点:“有十张银票,有,有……有好多银子。” 晏君知心中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还数清楚银票了。 裴浅酒无奈道:“你俩虚岁都七岁了,自己有多少钱还数不清楚。” 云鸿道:“阿娘,银票我数了!银子太多我没数。” 重城咬着手指,眼神躲闪。 裴浅酒道:“那你好好教教弟弟,下次不许再数不清了。” “好!”云鸿郑重应下,拽着重城往外走,“跟我学数去。” 裴浅酒看向晏君知:“你还有什么话说?” 晏君知眼神游移。 裴浅酒踹他一脚:“还不把儿子的零花钱拿出来?” 晏君知默默掏出云鸿和重城的钱。 裴浅酒一把拽了过去:“还有银子。” 晏君知抖搂抖搂,把银子都倒了出来。 裴浅酒道:“你可真是出息了,连儿子的钱都坑。这要是传出去,我看你也没脸在京城待了。” 第407章 你是傻子吗 晏君知面色一变:“这就不必外传了吧?” 裴浅酒冷哼道:“你以为这种事长脸吗?我还给你传?” 晏君知讪讪一笑。 心说这次行事还是太张扬了一点,难怪被发现。 下次得改变“作案”手法。 恰逢云鸿和重城也六周岁了,跟其他皇室子弟一样,孔子诞辰那天统一去弘文馆读书。 弘文馆选址在门下省,是皇城内的官署。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虽然只是隔两条街,但裴浅酒还是十分慎重地给他们各挑选了两名武功高强的护卫,又选了两名书童。 “去弘文馆更要好好读书,在那授课的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儒,你们要尊师重道,不可顽皮惹祸知道吗?”裴浅酒叮嘱道。 云鸿和重城挎着小书袋,穿着一模一样的学子服,齐齐点头:“阿娘,我们知道了。” 晏君知在一旁道:“要是谁敢欺负你们,打回去知道吗?” 裴浅酒拍他一下:“第一天就教他们打架。” 云鸿挥挥小拳头:“阿爹方向,我会保护弟弟的,谁欺负我们,我就叫他知道拳头的厉害!” 裴浅酒:“……” 晏君知大手一挥:“好了,出发吧。” 云鸿牵起重城的小手,哥俩 肩并肩往外走去。晏君知亲自送他们上学。 不过他也只是送到弘文馆外,没有进去,弘文馆自有专人来接待他们这种刚入学的。 晏君知则去点卯上班。 第一天并不上课,而是祭拜孔圣人,然后听太傅训话。 重城坐在后排昏昏欲睡,云鸿推他一下:“别打瞌睡,太傅看你了。” 重城一个激灵,连忙坐直。 谁料太傅指着云鸿道:“你来说说圣人之道是什么?” 云鸿一愣:“太傅,您喊我吗?” “就是你。”太傅道。 云鸿乖乖起身,先行弟子礼,然后回答问题:“太傅,我不知道。” 太傅:“……” 之前看他有模有样的,还以为是个可造之材呢。 “坐下吧。”太傅没为难他,“课堂上不要交头接耳。” 云鸿一脸委屈,他多冤枉啊?要不是为了提醒重城,他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太傅道:“今日就到这里,你们一定要谨记圣人的教诲。” “是。”众人纷纷起身应道。 太傅背着手往外走去,经过云鸿和重城时,摇头一叹,走了。 没了师长在这里,学生们顿时像没了约束的猢狲一样聚到了云鸿和重城身边。 晏思礼,也就是晏 思颖的堂弟,老魏王的小孙子问道:“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区分你们,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呀?” 重城道:“我呀,我呀,我是弟弟!” 晏思礼眼珠一转,逗云鸿道:“那你们谁是哥哥呀?” 云鸿心情正不妙呢,闻言冷冷道:“你是傻子吗?” 晏思礼:“……” 其他人哈哈大笑:“哈哈哈,话糙理不糙!你是傻子吗?” 晏思礼摸摸鼻子,倒也没往心里去,转移话题道:“走,叔叔带你们去玩好玩的。” 论辈分,云鸿和重城确实该叫他叔叔。 重城积极响应:“好呀好呀,哥哥你去不去?” 云鸿想了想,同意去。 他得看好这个蠢弟弟。 不管怎么说,哥俩在弘文馆的第一天过得还是比较愉快的。 放学回家,裴浅酒正在门口等他们。 哥俩连忙跑过去:“阿娘!” 裴浅酒笑着蹲下接住他们:“今天过得怎么样?” 重城手舞足蹈道:“可好了,礼叔叔还带我们去玩秋千,可以推得那——么高!” 裴浅酒嘴角一抽:“那么高你都不怕?” 重城嘻嘻笑道:“好好玩!” 裴浅酒见他身上沾了不少灰尘,给他拍拍掉,然后牵着哥俩 进门。 路上,裴浅酒道:“太傅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 重城眼珠转了转,云鸿眼神也有些飘忽。 “嗯?”裴浅酒挑眉。 云鸿道:“他打瞌睡,我推了他一下,太傅以为我交头接耳。” 裴浅酒点点头:“那你感觉怎么样?” 云鸿道:“太傅冤枉我。” 裴浅酒又问道:“那你想怎么做呢?” 云鸿小脑袋茫然了,对呀,他要怎么做呢?跟太傅说清楚吗?可是太傅一定会怪弟弟的。 裴浅酒笑道:“你们以后肯定会遇到许多所谓的‘不公’之事,有些是误解,有些却是别人刻意为之,因为人心都是偏的。而有些事是没必要计较的,比如你今天遇到的事。不管太傅怎么想,你以后只需勤奋向学,用实际行动证明太傅想错了。” “嗯!”云鸿听完,心情开朗。 裴浅酒又道:“但是有些事你们一定要撇清。” 云鸿举一反三:“我知道,就像上次在宫里王美人冤枉摄图哥哥的事!” “对。”裴浅酒欣慰道,“咱们不怕明枪,但暗箭难防。” 云鸿道:“阿娘我明白了,我一定会防着别人陷害我们,保护好自己和弟弟。” 重城也道:“我也 能保护哥哥!” “乖。”裴浅酒欣慰不已。 转过天来,还是晏君知送他们去上学。 在弘文馆读书可不轻松,天不亮就要起床了。哥俩只能一人带一块饼路上吃。 街上有人买刚出过的馄饨,重城闻到香味直流口水。 晏君知道:“想吃?” 重城点头。 晏君知摊手:“阿爹没钱。” 重城蔫了,因为他也没带钱。 云鸿也一样。 “阿爹,我好想吃呀。”重城道。 晏君知让人停车,下去给他们买。 “阿爹,你有钱吗?”重城担心道。 晏君知道:“阿爹自有办法,不会饿着你这个小饭桶的。” 来到摊边,晏君知道:“来两份馄饨。” “哎哟,齐王殿下!您稍等,马上好!”摊主连忙给他们盛了三碗馄饨。 晏君知对他道:“今日出门匆忙不曾带钱,你先记在账上,回头孤让人给你送来。” 摊主道:“殿下您肯赏脸吃我的馄饨,那是我积了福了,不用给钱不用给钱。” 晏君知正色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孤吃了你的馄饨不给钱,晚点就有人参孤一本。且孤也不能带头教小孩白吃白喝。” 回到车上,晏君知让云鸿和重城边赶路边吃。 第408章 鬼打墙 “唔,好好吃!”重城满脸享受,“阿爹,我好爱你呀!” 不等晏君知说什么,他又道:“我听到了,阿爹跟摊主赊账的,晚上回家我悄悄给你哟。” 晏君知欣慰地揉揉他的小脑袋:“算你有良心。” 云鸿也忙道:“阿爹,我也给你。” 哥俩竖起食指:“我们悄悄的,不告诉阿娘。” “快吃吧。”晏君知笑道,“到了弘文馆可没得吃了。” 弘文馆的师傅们眼睛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在课堂上吃东西那还了得?非得教鞭伺候不可。 齐王府的马车自是直接放行,直至抵达弘文馆门口,他们才下车。 云鸿和重城仓促地抹抹嘴巴,一前一后跳下车,都不需要人抱。 “阿爹回见!”说完,哥俩扭头往弘文馆里奔去。 晏君知看着他们背影消失才转身,车夫心说真是难得看到殿下眼神这么慈祥温柔。 可不慈祥温柔么?那不仅是他和裴浅酒爱情的结晶,还是他以后的钱罐子呢。 “你俩来得挺早啊。”晏思礼看到这俩大侄儿,顿时眼前一亮。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哥俩了。 “礼叔叔。”哥俩喊人。 晏思礼一伸手,重城就配合地把 小手递过去给他牵着,顺便问道:“礼叔叔,我们今天还玩秋千吗?” 晏思礼眼珠一转:“想玩可以,但你们得陪我一起玩个游戏。” “什么呀?”重城好奇道。 晏思礼手痒痒,实在没忍住揉了一下软萌软萌的重城。 也就是重城了,换做云鸿估计又要口吐芬芳。 可晏思礼手贱啊,揉完重城,又瞄准了云鸿。云鸿冷冷看他一眼,硬生生把他爪子给逼了回去。 “哼。”云鸿轻哼一声。 只有阿娘和阿爹才能揉他的头! 晏思礼讪讪一笑,摸摸重城缓解一下尴尬。反正长得一样,揉了重城就等于揉到云鸿了嘛。 走过拐角,他四下看看见没有人,于是蹲下来跟哥俩悄声商量:“待会是王学士授课,但是王学士是个超级大路痴,咱们逗一逗他。” 云鸿冷笑道:“明明是耍。” 重城道:“阿娘教我们要尊师重道,不可以对老师不敬。” 晏思礼摆手道:“哎呀,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咱们跟老师玩得好才开玩笑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重城咬着手指:“唔,好像也有道理。” 晏思礼一拍巴掌:“对嘛,你想呀,要是我不尊师重 道,早就被赶出弘文馆了是不是?” 哥俩被说服了。 晏思礼开始安排行动。 “记住了吗?”晏思礼确认道。 重城道:“记住了!” 云鸿摆摆手:“多简单的事。” “好,那就行动。”晏思礼大手一挥。 王学士刚进弘文馆的门,就见晏思礼在朝他招手。 “先生,这边。”晏思礼道。 王学士眼前一亮,快步过去:“你是特意在这等我吗?” “对呀。”晏思礼乖巧道。 王学士夸赞了他一句,随后道:“去学堂吧。” “好,先生我给您带路。”晏思礼前头带路。 走着走着,重城出现了。 “先生好。”重城乖巧行礼。 王学士看他走的方向跟自己相反,问道:“你去哪里?” 重城道:“我找弟弟。” 本来是说“找哥哥”的,但是云鸿坚决不同意。身为兄长,怎么能喊重城“哥哥”? 王学士点点头:“那你们快些,上课别迟到了。” “好,先生回见。”重城道。 晏思礼继续带路,一直往前走,直到来到了布局跟之前一样的地方,这次是云鸿。 “诶?你怎么在这?”王学士吃惊道。 云鸿道:“我找弟弟。” 王 学士:“???” 晏思礼夸张道:“呀,我们不会走回来了吧?” 王学士皱眉道:“你没看路吗?” 晏思礼信誓旦旦道:“冤枉啊,弟子一直看着路的,怎,怎么就走回来了呢?” 王学士无奈道:“那你快看看走哪条路。” 晏思礼挠挠头:“既然这个方向是往回走的,那我们回头吧。” 王学士只能同意,现在能靠的只有他了。 同云鸿道别,他跟着晏思礼沿着来的路返回。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看到了重城。 王学士:“……” 重城还是那句话:“我找弟弟。” “先,先生,我们不会是鬼打墙了吧?”晏思礼惊恐道。 王学士斥道:“胡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岂可信这些无稽之谈?” 晏思礼弱弱道:“可咱们明明是一直往前走的,怎么会走到原来的位置呢?” 王学士皱眉:“你是不是带我绕路了?” 晏思礼指天发誓:“天地良心,我连头都没回一个,怎么可能绕路嘛!要是我故意带先生绕路,就叫我考试丁等!”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个誓言可是相当恶毒了。哪怕是丙等,也不过是排名难看点。 可要是丁等,那就得重修啊。 俗称留级生。 王学士勉强信了他的话,转身道:“这回我走前面。” “好。”晏思礼点点头,“您慢点。” 当看到云鸿的时候,王学士傻眼了。 他不信邪:“你怎么又在这?” “我找弟弟。”云鸿道。 晏思礼再次鬼鬼祟祟道:“先生,我们怕是真的鬼打墙了。” 王学士冷冷扫他一眼,真就不信这个邪,一把拉住云鸿:“接着走。” 晏思礼表情一僵,但还是极力忍住没露出异样,继续跟着他往回走。 走着走着,就又看到了重城。 王学士看看自己手里的这个,又看看前面站着的那个。 “原来如此。”王学士冷笑道,“晏思礼,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晏思礼很干脆地承认了:“嘿嘿嘿,先生您别生气嘛,我们就是跟您开个玩笑。云鸿和重城刚刚入学,我带他们认识认识您这位学识渊博、胸襟宽广、平易近人……” “行了行了。”王学士打断他,“你呀,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以后少带他们两个玩,免得误人子弟。” 晏思礼道:“先生这话就不对了,我是他们叔叔,怎么会带坏他们呢?” 第409章 又被连累 王学士将手里的书塞给他:“还不带路?” “诶!”晏思礼双手接过书,随即连忙带路。 王学士一手牵着一个跟着他走。 重城眼珠一转,觉得王学士脾气挺好的,于是伸手:“抱。” 王学士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不过重城还小,这么做除了让他觉得憨态可掬,并不会感到厌烦。 他逗道:“我抱你了,那他怎么办?” 云鸿老气横秋道:“我是哥哥,我不用抱。” “哈哈哈哈!”王学士被逗得开怀大笑,弯腰抱起重城,然后一手牵着云鸿。 “小家伙人不可貌相啊。”王学士惊讶道。 还真怪沉的。 重城:“嘻嘻。” 走到学堂门口的时候,王学士把重城放下,拍拍他俩:“快进去坐好。” 哥俩对着王学士一鞠躬,然后扭头跑到座位上坐好。 王学士轻笑一声,也迈步进去开始授课。 下课的时候,王学士点了晏思礼的名:“你给我抄一百遍三字经,明天这个时候交给我。” “啊?”晏思礼哀嚎一声,“先生,我错了!” “错了就给我好好抄。”王学士才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走到云鸿和重城身边的时候,他摸摸两人的 小脑袋:“以后不要跟他学。” “先生,我们错了。”哥俩严肃认真地认错。 王学士笑笑:“好,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等他走后,晏思礼扑到重城的桌子上:“大侄儿,快帮叔叔一起抄抄。” 云鸿打断道:“这是先生给你的课业,不可以找人作弊。” 晏思礼嚷道:“你们也参与了,哼哼,快帮忙。” 重城安慰他道:“礼叔叔,虽然我们很想帮你,可是我们字很难看的。” 晏思礼:“……不是说你俩三岁就开蒙了吗?” 重城挠挠头:“可我们周岁才六岁呀。” “嗷!”晏思礼再次哀嚎,只能去找别人。 可是别人一见他靠近,就绕着走了。 “你别连累我们。”对于他的尿性,众人显然清楚得很。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云鸿和重城的桌上。 重城怜悯道:“礼叔叔,你是不是总闯祸呀?” 晏思礼不承认:“什么话?你们叔叔我可是文武双全深受先生们喜欢的好学生!” “呵!”门口传来一声冷笑。 晏思礼一僵,抬头看去,见果然是老太傅到了。 嗷,他怎么忘了这节是太傅授课。 太傅走到他面前,抬手在他脑 门上敲了一下:“文考、武考全都丙等,一天不惹祸就皮痒,你是怎么有脸说出那种话的?” 晏思礼在王学士面前敢嬉皮笑脸,在老太傅面前可不敢,规规矩矩站直了:“弟子知错了。” 太傅沉声道:“手伸出来。” 晏思礼乖乖伸手。 太傅倒没有恶意惩罚他的念头,只是在他手心用力打了一下:“以后少夸夸其谈,多刻苦读书,这一下就当给你长长记性。” 晏思礼道:“是,弟子谨记太傅教诲。” 确实没脾气,就是他亲爹亦或是他大伯魏王世子来了,面对老太傅也得乖乖受罚。 都是老太傅教过的。 太傅看了一眼跟晏思礼混的云鸿和重城两人,随后才走到主位后坐下开始授课。 “晏云鸿。”太傅点名。 云鸿忙起身:“弟子在。”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太傅说完等他接话。 云鸿忙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太傅眼中微微一亮:“嗯,不错。老夫再问你,百家姓中程嵇邢滑之后是何姓?” 云鸿这个记得牢:“裴陆荣翁!” 第一个就是阿娘的 姓,当然印象深刻! 太傅眼神一凝,有意道:“那柴瞿阎充之前呢?” 云鸿朗声道:“温别庄晏!” 最后一个是他寄己的姓! 太傅露出温和的笑容:“不错不错,坐吧。” “谢太傅。”云鸿行完礼后才坐下。 晏思礼诧异地看着云鸿,心道不愧是三岁就开蒙了的。 他又看向另一个,心说哥哥这么厉害,弟弟应该也不错吧? 刚巧,太傅也点了重城的名。 重城起身:“弟子在。” 太傅道:“君子食无求饱……” 重城奶声奶气道:“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嗯,不错。”太傅满意道,看向晏思礼,“你可记下了?” 晏思礼:“……”这也能想到我? “弟子记下了。”他规规矩矩起身行礼。 太傅的课结束后,就到了吃饭时间了。别看弘文馆是皇家学院,伙食是真不咋地。用圣人的话说,就是“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来这里读书不是来享福的,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皇亲国戚,都没有任何特权。 一想到弘文馆的伙食,重城就想像晏思礼那样哀 嚎一声。 昨天吃过之后,他就仿佛彻底失去了人生目标一样。 云鸿牵着他去吃饭。 “弘文馆真不错。”云鸿感慨道,“正治治你贪嘴的毛病。” 重城一边把不爱吃的菜舀到他的碗里,一边道:“你还是我亲哥吗?” “我怎么不是你亲哥?”云鸿吃掉他不吃的菜,“不是亲哥谁管你。” 重城嘟嘟嘴,吃了没几口就没胃口了。 云鸿道:“不许剩饭。” “我吃不下了。”重城耍赖。 “不行,今天下午还有武课,你不吃饱怎么有力气?”云鸿严格道。 重城被逼着又吃了好几口,直到真的撑得吃不下了,云鸿才放过他。 午休结束,学子们就被转移到了校场。 传授武课的是太子少保程剑真,他一身劲装负手而立,威风凛凛。 晏思礼悄声对云鸿和重城道:“程少保十分严格,你们可千万谨慎点。” 哥俩点点头:“我们知道了。” “交头接耳的做什么?”程剑真指着他们仨,“给我出来。” 云鸿和重城一脸幽怨地看着晏思礼,又被这货连累了。 三人乖乖出列。 程剑真冷冷道:“交头接耳目无师长,罚你们扎马步一个时辰。” 第410章 好厉害的小孩 晏思礼一脸便秘的表情,但是没敢反驳,因为那只会惹来更大的惩罚。 云鸿和重城已经摆好架势开始扎马步了,晏思礼心中一叹,也一起做好了姿势。 程剑真领着其他人去练功:“今天是射箭。” 学子们一排排开,对面是靶子,他们就站着练。 程剑真时不时用教鞭纠正一下他们的姿势,同时余光不忘监督晏思礼、云鸿和重城扎马步。 “嗯?”程剑真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云鸿和重城两个小家伙的姿势竟然比晏思礼标准多了。 他倒要看看这俩小家伙能坚持多久。 时间很快就过了半个时辰,晏思礼腿都麻了,侧头一看,发现云鸿和重城两个小家伙竟然跟没事人似的。 “你俩不累吗?”晏思礼惊讶道。 云鸿歪歪头,疑惑道:“这才多大一会啊?” 他们在家里的时候,阿爹都是要求两个时辰起步的啊。 晏思礼噎了一下,表情很是复杂。他竟然连两个小家伙都不如! 不行,扶他起来,他还能扎! 直到一个时辰的期限到了,晏思礼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礼叔叔,你出了好多汗哦。”重城 掏出小手帕帮他擦了擦。 晏思礼感激道:“谢谢重城。” 程剑真过来:“谁让你们动的?” 重城抬头:“师傅,一个时辰到了。” 程剑真冷冷道:“我说到了吗?” 重城傻眼了。 “我没让你们休息,你们擅自结束,惩罚加倍,再给我扎一个时辰去。”程剑真沉声道。 晏思礼面色一变:“程师傅,云鸿和重城还这么小,你再罚他们扎一个时辰马步会伤到他们的!” “你忘了我的规矩了吗?”程剑真斥道,“顶撞师长,惩罚再加倍,你们再扎两个时辰。” 晏思礼大急:“话是我说的,不关云鸿和重城的事!” “还敢顶撞?”程剑真气笑了,“那就别回家了,扎完了马步再回去吧。” 晏思礼道:“程师傅,你当真要这么做么?我劝你三思。” 程剑真有些恼羞成怒:“怎么?你想用魏王府的权势来压我么?你大可试试,进了弘文馆,任何身份都不顶用,这是太祖留下的规矩。别说魏王,就是皇上也不能干涉。” 晏思礼神情难看,显然也很顾虑这一点。 云鸿推开他,走到程剑真面前:“我虽然小,但也明白道理。我们来 弘文馆是习文学武来的,不是来养尊处优的。师傅们来弘文馆是来传道受业解惑的,而不是来……公报私仇。” 程剑真面色一变:“你胡说什么?小小年纪,倒是歹毒!” 云鸿面不改色,抬头直视他:“我们犯了错要受罚,那么师傅们没有恪守师德,是不是也要受罚呢?” 程剑真气笑了:“好,好,好啊!我还真是头一次看到不服管教还要倒打一耙的学生,齐王夫妇就是如此教你的吗?” “你不许说阿爹阿娘的坏话!”重城奶凶奶凶地指着他。 “怎么?”程剑真嗤笑道,“他们做得,我说不得?” 重城气得跳脚,云鸿把他拽到身后,继续道:“既然程师傅不能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们就去宫里问问皇上,皇上是圣人,一定能分辨其中的道理。” 程剑真面色一变:“真是长见识了,才第一天上课就要去皇上那告师傅的状。” “不是告状。”云鸿纠正道,“俗话说民不知则问吏,吏不知则问官,小官不知则问大官,大官不知则问君。现在程师傅无法回答我的问题,那当然要问皇上。难道程师傅以为皇上也不知吗?” 程剑真面色 彻底变了,心说好厉害的小孩,这句话可真诛心了。 “不是我不回答你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没有根据。”程剑真改口道,“你们不守规矩,自然当罚。不过念在你们是第一天上课,我且免了你们的罚。但是下不为例,如果还有不守规矩的行为,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云鸿道:“既然程师傅都是按规矩来的,那我们自然不用再问皇上。” 程剑真面色阴沉,心说这还不忘敲打他一句。 所谓“按规矩来”,可不就是警告他别再像今天这样随心所欲地加大惩罚。 “去练射箭吧。”程剑真沉声道。 晏思礼揉揉腿,起身牵着云鸿和重城去靶场。 程剑真就在后面盯着他们。 晏思礼低声道:“他肯定要找机会训我们,你们要是不会就说你们才第一天上课,他不能因为这罚你们。” 他说话的工夫,云鸿已经拿起弓箭,搭弓上箭拉开弦。 晏思礼大吃一惊:“你竟然能拉开?!” “呀!”云鸿喝了一声,手松开弦,箭飞了出去。 “咻——” 晏思礼呼吸一紧:“射中了!三环!” “喊什么?”程剑真斥道,“你还不去练?学了那么 久,要是还不像样,看我怎么罚你。” 晏思礼背对着他做了几个鬼脸,然后才拿起弓箭开射。 云鸿和重城都抬头看他。 晏思礼挺起胸膛,心说做叔叔的得做好榜样才对。他拉开弦,瞄准靶,也松手射了出去。 “射中了!”重城很给面子。 虽然只射到了第五环。 但是晏思礼很开心,因为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果然“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程剑真虽然看不起他,但也没理由罚他。 要是进步了还罚,那他作为师长的威严就要扫地了。 他看向重城,晏思礼和云鸿也看向重城。 重城:“……” “哎。”他轻叹一声,也伸手拿起了弓箭。 这回连云鸿都有点紧张,因为这货练功的时候惯会偷懒,也不知道行不行。 重城确实有点吃力,毕竟这么小,但是他也有办法,手不够脚来凑。 于是在手脚并用之下,他终于拉开了弓。 重城紧咬牙关,使劲拉到他的极限,然后松开了弦。 晏思礼和云鸿的目光随着箭“射了”出去,两人屏住了呼吸,直到箭射中靶子才松了口气。 “六环,也不错了!”晏思礼老气横秋道。 第411章 这俩小家伙真有钱 “不思进取。”程剑真斥道,“他才第一天来就射了六环,你呢?” 晏思礼:“……”我夸我大侄儿关你什么事? 武课也就上两个时辰,他们扎马步就扎了一个时辰,又跟程剑真浪费了一会嘴皮子工夫,这会儿射箭过得更快了。 放学后,晏思礼牵着云鸿和重城往外走,低声跟他们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程少保就是故意针对你俩。” 云鸿抬头道:“因为他是大伯的人吗?” “聪明!”晏思礼夸道,随即凝重道,“所以我认为之后他肯定还会找机会找你们麻烦,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还是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才行。” “那该怎么办呀?”重城道。 晏思礼皱眉道:“弘文馆的规矩太重了,咱们不能明着反抗他,确实怪为难的,我回去问问我爷爷。” 他爷爷自然就是老魏王。 云鸿和重城回到家,也问了裴浅酒这个问题。 裴浅酒听完,轻笑道:“弘文馆的规矩再重,也不可能容得下公报私仇的师傅。他这一次吃了教训,以后必定不敢公然做有失公允的事。你们只要一切按规矩来,他就抓不到错处。若是果真 用了下作手段,那弘文馆也留不得他了。” 别说弘文馆留不得他,就是太子少保这个头衔也要给他撸了。 云鸿道:“阿娘,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给他抓到错处的。重城,你听到没有?” 重城点点头:“我也不会的。” 裴浅酒摸摸他俩的小脑袋,对云鸿道:“要保护好弟弟。” “嗯!”云鸿郑重应道。 重城也挥着小拳头道:“我也能保护哥哥!” “去沐浴。”裴浅酒带着他们去了净房。 晚上就寝后,云鸿和重城却躲在床里鬼鬼祟祟、叽叽喳喳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是要是掀开床帘,就能看到他们各自捧着自己的存钱罐在数钱。 “哥哥,早上的馄饨好吃吗?”重城一边数一边问道。 “好吃呀。”云鸿回了一句,顺便叮嘱道,“你别分心,本来就不识数,再给数错了。” “乱讲。”重城才不承认,“我都数对的。” 他认真地理好银子:“我得多给阿爹一点,这样阿爹才有钱给我们买好吃的。” 转过天来,哥俩怀里揣着银子出屋,见到裴浅酒的时候还很心虚。 直至上了车,他们才舒了口气。 “阿爹,您看。 ”重城把银子、银票从怀里掏出来,“我们有钱结账了。” 云鸿也把他的拿出来给晏君知。 晏君知粗粗看了一眼,就估算出俩人加起来至少有五百两。 俩小家伙真有钱啊。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了,顺便在路过昨天摊子的时候,又给他们买了两份馄饨。 重城道:“啊,好香,我一天就指着这个续命了!” 弘文馆的伙食简直是喂猪的。 到了学堂,他们就看到只有晏思礼一个人在伏案疾书。 “礼叔叔,你怎么现在才来抄书啊?”重城问道,“你昨天回家没抄吗?” 晏思礼没好气道:“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吗?昨天光顾着问我爷爷怎么帮你们了。” 重城安慰道:“没事呀,我阿娘说了,只要我们都按规矩来,他不敢公报私仇的。不然弘文馆也容不下他。” 晏思礼道:“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总感觉他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什么呀?”重城好奇。 “我要知道还用感觉吗?”晏思礼翻了个白眼。 老魏王确实有弦外之音,但是晏思礼没听出来。老魏王也不可能跟他明说,不然教唆孙子对付 弘文馆师傅的名声传到皇帝那去,多少有点不好看。 云鸿提醒道:“礼叔叔,你快抄书吧。” 晏思礼反应过来,连忙扑到桌上继续奋笔疾书:“先不跟你们说了。” 云鸿和重城也回到座位上坐好。 今天整个上午都是王学士先来授课,讲完课后,他还不忘收走晏思礼抄的书。 上午的课结束后,下午照旧是武课。 还是老地方,还是程剑真授课。 “今天先练一个时辰射箭,然后练招法。”程剑真道,“开始吧。” 这一个时辰过得很顺利,程剑真没有为难他们。 然后就到了下一个课程。 程剑真点了一人出来:“兰云生。” “弟子在。”兰云生出列。 他的来头也不小,皇帝先前封楚王为左翊卫大将军,而他的父亲则是右翊卫大将军,官职与楚王是平起平坐的。 程剑真道:“兰云生是你们当中拳脚工夫学得最好的,今日就以他为标杆,你们轮流与他对招,最少得撑住十个回合,否则训练加倍。” 晏思礼表情一沉,对云鸿和重城道:“兰云生确实厉害,你们千万小心,实在打不过就认输,不管怎么样别受伤。” “礼 叔叔你能撑过几个回合?”重城关心道。 晏思礼一僵,硬着头皮道:“区区十个回合,小意思。” “礼叔叔好厉害!”重城崇拜道。 晏思礼心中下定决心,怎么也要暴打兰云生一顿,才能提醒他作为叔叔的威严! 很快,就轮到晏思礼上场了。 倒也没有输得很惨,只是撑过十个回合之后,身上多了几处淤青。 兰云生倒挺有武德,没有打脸。 “你,上。”程剑真一指云鸿。 云鸿毫无惧色地走到兰云生面前。 兰云生表情有些难看:“你自己认输吧。” 这小家伙才到他胸口,他要是下狠手那不是有损英名吗? 云鸿道:“哼,晏氏子弟,绝不认输!” 兰云生:“……” 这么个小家伙说这种话,他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呀!”云鸿摆开架势,朝他冲了过去。 兰云生一挑眉,抬手去接他的小拳头。 “砰!” 当真正接了这一拳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小瞧云鸿了。这一拳的力道可真不小啊! “小家伙,我可要认真了。”兰云生提醒道。 云鸿才不怕他,继续出拳攻击。 兰云生越打越心惊,这小家伙竟然还有内力! 第412章 重城受伤 兰云生又认真了几分,云鸿渐渐不支了。 毕竟年龄差摆在那里呢。 兰云生抬脚踹向云鸿,云鸿机敏地双肘并排一合挡在胸前。兰云生一脚揣在他的手肘上,云鸿整个身体向后倒飞。 晏思礼一直数着呢,忙道:“已经二十个回合了,可以了!” 兰云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挠挠头:“打得太投入,都忘了竟然已经二十个回合了。小殿下真厉害!” 云鸿倒退了好多步才站稳,随即抬头冲他拱手:“多谢手下留情。” 兰云生憨厚道:“没有,没有,后面我都没留手。” 谁料程剑真道:“先前不算,真正全力以赴的也就六七个回合,重打。” 几人傻眼。 晏思礼怒道:“程师傅,你不要太过分了!” “晏思礼,你是愈发没有规矩了。”程剑真指着他呵斥道,“你也给我重打,撑不下二十个回合,训练加倍。” 兰云生看不下去了:“程师傅,小殿下才六岁,已经在我手里撑了二十个回合了,且犹有余力。就算再打,他也能撑不少回合。程师傅,还是不要太严格了。” “兰云生。”程剑真沉声道,“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现 在竟也学这种顶撞师长的歪风邪气了?你想跟他们一起受罚不成?” 兰云生面色一变,咬牙道:“你如此为难小殿下一个六岁稚童,实属不公,我与他们一起受罚又何妨?我们来弘文馆除了习文学武,更要明白做人的道理,这是太傅教给我们的。” “对!”继他之后,陆续有学子站出来,“我们一起受罚又何妨?” 程剑真面色难看,怒极反笑道:“好,好!真是一群目无师长的好学生!” 众人昂首挺胸,慷慨激昂道:“请程师傅罚我们吧!” 程剑真的脸色精彩至极,但到底众怒难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我若是跟你们这群无礼无知的学生计较,反倒失了身份。一切都按规矩来,继续打,谁撑不过十个回合,谁再来受罚。别说我不公平。” 众人欢呼一声,他们胜利了! 程剑真心中冷哼一声,补充道:“兰云生,我点你为标杆,你就得拿出十成的实力来。否则你不仅不是在帮他们,还是在害他们。习武之事来不得半点马虎,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是。”兰云生应道。 接下来该重城上了。 兰云生跟云鸿交过手,觉得 重城既然是云鸿的双胞胎弟弟,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对重城的实力“有数”了。 可是真的到了实战,他才发现重城比云鸿拉胯不少啊。 “啊!”重城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小小身子倒飞出去,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云鸿大急:“弟弟!” 重城捂着肚子打滚,惨叫:“啊呀,哥哥,我好痛!” 云鸿急得把他拽到背上,背起来就跑。 晏思礼一惊,连忙追上去:“你们去哪啊?” 云鸿道:“找太医!” “等等我啊!”晏思礼着急得很,“这小短腿怎么跑起来这么快?” 兰云生第二个反应过来,也连忙追上去。 学子们见状,呼啦一下跟了过去。 程剑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云鸿背着重城一路乱窜,出了弘文馆,直接一路往西北方向去了。后面还有一群人在呼啦啦地追赶。 “云鸿,太医院不在那边啊!”晏思礼跑得气喘吁吁。 云鸿压根没听见,跑得还贼快,很快就到了勤政殿外了。 “这可怎么办?”晏思礼等人可不敢过去啊。 “来人止步!”禁卫喝道。 云鸿急道:“我弟弟受伤了,我要带他看大夫!” “太医院 不在这边,你为什么来这?是何居心?”禁卫质问道。 云鸿委屈道:“我不知道。” 重城还在哀嚎:“哥哥,我好痛,好痛啊!” “外面在闹什么?”皇帝皱眉。 李芳忙快步往外走去:“小的去看看。” 到了外面,见到是云鸿和重城,顿时哎哟一声:“两位小殿下怎么到这来了?” 云鸿急道:“李公公,你快带我们去找太医啊,重城受伤了!” 李芳一听,连忙招来一名内侍:“你快去请太医。” 然后抱起重城、牵着云鸿进殿。 重城一直哭,皇帝看了自然心中一紧:“这是怎么了?快让爷爷看看。” “呜呜呜。”重城捂着肚子。 皇帝忙解开他的小衣襟,果然看到肚子那一块淤青。 皇帝脸色当时就变了:“这是谁干的?” 云鸿忙摆手道:“这是比试的时候打到的,不关云小郎君的事。” “怎么回事?”皇帝问道。 云鸿便以一个稚童的视角和语气阐述了事情经过。 “即便如此,他怎么能对重城这么小的小孩用这么大的力道?”皇帝不悦道。 云鸿道:“是我先跟云小郎君交的手,他可能以为弟弟也跟我一样 厉害,加上程师傅要求他必须拿出十成的实力来比试,所以才误伤了弟弟。” 重城适时地委屈道:“程师傅好严格啊,之前我们被罚扎一个时辰马步,明明时间到了,可程师傅却说他没说停,礼叔叔不该擅自坐下,还要罚我们扎完马步才能回家吃晚饭。” 重点是不让吃晚饭。 皇帝闻言面色一沉,转头冲李芳使了个眼色。 李芳会意,立即出去查探。 与此同时,一名内侍来报:“皇上,弘文馆众学子求见。” 皇帝正有话要问他们,便道:“宣。” 晏思礼、兰云生等人一个个走进殿来。 兰云生对上皇帝的眼神,当时就跪了:“罪,罪臣参见皇上。” 皇帝没接茬,他也只能跪着不敢抬头。 “你们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问道。 晏思礼当即道:“皇上,小臣有话说!” “说。” 晏思礼道:“是程师傅故意针对云鸿和重城才导致重城被伤,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针对云鸿和重城了。昨天就因为小臣在惩罚时辰到了时擅自坐下,他就借题发挥要加大对小臣以及云鸿和重城的惩罚,惩罚时辰甚至超过了三个时辰。” 第413章 革职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是么?” 晏思礼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小臣有半句虚言,皇上您就罚我回回考核得丁等!” 这个誓言都快成他的万能誓言了,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这时太医到了,皇帝挥挥手让他们退到一边。 太医过来给重城治伤。 他在重城淤青的周边轻轻按压:“小殿下,疼么?” 重城摇摇头。 他又按了一下淤青处,重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皇帝道:“你轻一点!” 太医忙告罪:“臣知罪。” 皇帝摆摆手:“你快给他治治,没看他疼得么?” 太医取出一瓶跌打酒倒在手心上,然后啪一下盖在了淤青处,用力一揉。 “啊!”重城腰部肌肉本能地抽搐收缩了一下。 太医道:“小殿下忍忍,马上就好了。” 太医手法精炼,很快就帮他揉开了淤青,然后用秘制的膏药一贴:“好了,贴上两天就好了,别沾水。” 重城抽抽噎噎道:“谢,谢谢太医。” 太医惶恐道:“这都是臣分内之事,不敢当小殿下谢。” 皇帝道:“你有这妙药,为何不直接拿出来?” 太医行礼,随后解释道:“臣先前是在确认小殿下有 无伤及内腑,确认只是外伤后,才敢用药。” 皇帝恍然:“原来如此,是朕误解你了。” “臣不敢。”太医谨慎道。 皇帝挥手道:“去吧。” “臣告退。”太医告退离去。 皇帝问重城:“重城感觉如何?还疼么?” 重城道:“爷爷,我不疼了。” “好孩子。”皇帝欣慰道,他看了眼还跪着的兰云生,“起来吧。” 兰云生忙谢恩:“谢皇上。” “都下去吧。”皇帝道,“别耽误了下午的课业。” 众人忙行礼告退。 出了勤政殿,他们议论道:“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发落程少保。” “要是不了了之,我们以后的日子就惨了。”毕竟他们之前都帮忙发声了。 “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把他丢在那里这么久,怕是又要挨罚。”一人哀嚎道。 晏思礼一拍巴掌:“不管了,直接回学堂。” 众人有些迟疑,如果最后程剑真没有被发落,那他们今天旷课一下午这事态就更严重了。 晏思礼道:“你们要回去你们回去,反正我不去。”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学堂去了。 其他人见状,一咬牙,也跟着去了。 毕竟跟过来的都是先前站出来一起“受罚”的,没跟过来的自然都是跟程剑真一个立场的。 另一边,皇帝暂时放下政事,一边带孙子,一边等李芳的消息。 “云鸿表现得不错,有哥哥的担当。”皇帝夸奖道。 云鸿骄傲地挺起小胸膛:“我是哥哥,保护弟弟是我应该做的!” 皇帝被他人小鬼大的样子逗得开怀大笑,同时很欣慰道:“二郎把你们教得很好啊。” 云鸿还这么小就这么有担当了,可不就是父母教育得好么? “阿爹说我是小男子汉!”云鸿骄傲道。 “是小男子汉。”皇帝肯定道,又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来找爷爷?” 云鸿歪着小脑袋道:“我当时好着急呀,就背着弟弟乱跑,跑了好多好多弯路。我想找阿爹也找不到,找太医也没找到。” 皇帝忍俊不禁:“你爹在吏部,吏部署衙在皇城,弘文馆在宫城,你当然找不到他了。” 对云鸿的那点小怀疑也烟消云散了,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他能记住勤政殿也是因为晏君知和裴浅酒待他来过。 云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好在我找到爷爷了!” 重城不参与他 们的对话,一个劲摸桌上的点心吃。 皇帝无奈道:“你肚子疼还吃这么多?” 重城机灵道:“太医说是外伤,我吃东西是吃到里面去的。” 皇帝摇头失笑:“你们两个小活宝啊。” 过了许久,李芳终于回来了。 皇帝让人把云鸿和重城带偏殿去休息:“看好弟弟。” 云鸿郑重点头:“嗯,爷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 他们走后,李芳便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皇帝,当然也没漏掉兰云生等人的义举。 皇帝什么都没说,但是冷峻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拟旨。”皇帝吩咐道。 巧的是,今天是谢图南轮值,闻言立即遵提笔拟旨。 李芳亲自去传的旨。 程剑真正在学堂里发火,痛斥晏思礼等人竟敢逃课,简直不把他这个师傅放在眼里。 他在校场等了许久不见他们踪影,一问才知道他们压根没想回校场,反而都逃课去学堂了。于是亲自赶了过来抓这群逃课的家伙。 李芳在门口站了一会,等程剑真自己发现了他才迈步进去。 程剑真都愣住了:“李公公,您怎么有空来此?” 李芳淡淡一笑:“程少保好生 威严,险些叫咱家都不敢踏足。” “李公公说笑了,下官只是在训斥这些乱了规矩的学生。”程剑真解释道。 李芳抖搂抖搂袖兜,抽出圣旨:“太子少保程剑真接旨。” 程剑真心中咯噔一声,带着不妙的预感跪下接旨。 李芳朗声道:“太子少保程剑真私德有损、不堪为师,即日起革去其弘文馆教习之职,并革去太子少保之衔,贬为庶人,钦此。” 程剑真脸色一白:“臣,臣领旨,谢,谢皇上隆恩。” 李芳拍拍他肩膀,好心提醒道:“你已非臣,当心祸从口出。” 程剑真面色更白,咬着牙道:“草,草民领旨。” 李芳让开一条路:“请吧。” 程剑真颜面扫地,没脸再待下去,失魂落魄地跑出了弘文馆。 晏思礼等人欢呼一声:“皇上万岁!” 李芳正要走,晏思礼忙问道:“公公慢走,皇上有说新任武师傅是谁吗?” “该知道的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李芳还卖了个关子。 “啊?公公你好坏啊!”晏思礼控诉道。 李芳:“……”起咱家一身鸡皮疙瘩。 他摇了摇头,不再跟这耍宝的家伙闲扯,转身回去复命。 第414章 新的武师傅 这一下午就这么耽搁没了,大家收拾东西放学回家,想知道新任的武课师傅是谁只能等明天了。 晏君知那边刚下班,就被通知去勤政殿接娃。 晏君知:“?” 他来到勤政殿,就见云鸿乖巧地坐在皇帝身边,还专门有个小几子给他做先生留的作业。 重城就不行了,他的心思完全放在宫中的点心上。 晏君知先向皇帝行礼,然后对重城道:“你是不是又吃了一下午?” 重城委屈道:“才没有,我刚吃几口阿爹您就来了。” 皇帝斥道:“吃点东西怎么了?又没吃你的,瞧你抠搜的。” 晏君知无奈道:“您也不看看他都重成什么样了。” 真不愧叫“重”城。 皇帝不以为然:“重吗?这年纪不就该这么重?你以为你小时候不这样吗?” 晏君知:“……” 他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别跟老婆讲道理,也别跟老爹讲道理,尤其这个老爹还是皇帝的时候。因为他就是道理。 晏君知直接拱手道:“臣等告退。” 皇帝让李芳给重城打包吃的,还道:“要是他敢不让你吃,你就来告诉爷爷。” 重城甜甜一笑:“谢谢爷爷!” 皇帝摸 摸他:“去吧。” 云鸿和重城跟着晏君知出宫。 直到上了车,晏君知才问出了什么事。 重城主动道:“我故意哒!” 不然他就算没有云鸿厉害,保护自己脆弱之地不受伤还是做得到的。 晏君知敲他一下:“蠢。” 重城摸摸额头,嘟着嘴很委屈。 晏君知教训道:“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不蠢?” 云鸿道:“就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去对付别人。” 明明说好他保护弟弟的,结果却还是让弟弟受伤了,他心里很自责。 重城道:“要是再不把他踢出去,他还会变着法欺负我们。” 晏君知揉揉他的小脑袋:“行了,已经做了,就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不过以后在做事情之前,多动动脑筋,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嗯。”重城点头。 云鸿道:“回家别告诉阿娘,不然阿娘要担心了。” 晏君知敲他一下:“谁教你的?记住了,对于亲近的人,你不告诉她才会让她更担心。” 云鸿和重城若有所思。 到了家,重城主动跟裴浅酒说了白天的事。 裴浅酒抱起他放到腿上,撩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口,但只看到了一 块膏药。 重城道:“太医说贴两天就好了。” 裴浅酒看了一眼晏君知,见他表情就知道路上训过了,于是道:“洗手吃饭。” 重城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阿娘又要训他一顿呢。 转过天来,云鸿和重城刚到学堂就被同窗们围住了。 “重城,你怎么样了?”晏思礼问道。 重城道:“我没事啦!” “真的?”晏思礼将信将疑,“昨天还那么严重。” 重城摸摸肚子:“太医医术好呀。” “那就好。”晏思礼见状终于信了。 昨天可是一碰就哭,今天一直摸都没事。 兰云生过来道歉:“对不起,都怪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重城一摆手:“没事呀,比试嘛,受点伤正常哒!” 兰云生被重城的大度感动坏了。 晏思礼还是惦记武师傅的事:“唉,你们说皇上到底会让谁来担任我们的武课师傅?” “哎呀,下午就知道了,你别急嘛。”重城劝道。 晏思礼道:“你们就不好奇吗?李公公还特意卖关子诶!” 云鸿和重城顶着一样的脸抬头看他:“不呀。” 晏思礼:“……”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晏思礼一手牵着一个就往校场跑 。 云鸿和重城还是让着他了,不然真跑起来,晏思礼未必跑得过他俩,到时候又要气喘吁吁。 “你看吧,来早了。”云鸿道。 “没事。”晏思礼找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咱们就在这等着,看看是谁来。” 云鸿和重城坐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等。 等学子们都到齐了,武师傅终于姗姗来迟。 大家都惊呆了,云鸿和重城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六叔!”哥俩跑过去。 楚王轻笑一声,伸手牵住他们:“快过去列好队,该上课了。” “六堂兄,怎么是你来呀?”晏思礼咋舌道。 楚王挑眉:“怎么?孤教不了你们?” “不不不 !”晏思礼连忙摆手,“我就是太吃惊了。” 楚王抬眼看去,发现一众学子除了跟晏思礼一样满眼吃惊之外,眼神还都十分崇拜。 确实,以楚王的年纪和功绩,的确能让这群中二少年崇拜。 开疆裂土的大功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在楚王之前也就晏君知了。但在世人眼中,晏君知那是在和裴世奇、裴经一起配合之下,才攻破了蛮族王廷。而且打到蛮族王廷的是裴经,而并非晏君知本人。 而楚王可是主 帅,这一次大破东奚国,攻占其过半领土可都是楚王亲自打得仗。 最初的惊艳过后,日子自然变得平静。 在这平静之中,东宫传出了个喜讯。裴锦屏临盆了,而且再次一举得男。 晏同归大喜过望,这一胎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啊。第一胎被作没了,第二胎有跟没有一样,只有这第三胎会是他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裴锦屏面色苍白,但也十分欣喜:“殿下,妾身终于为你诞下一个真正的继承人了。” 晏同归握着她的手柔声道:“辛苦你了爱妃,你快歇息吧。” “嗯。”裴锦屏安心睡去。 晏同归亲自进宫报喜。 皇帝难得对他露出欣慰笑容:“嗯,平安降生了就好,赏。” “谢皇上。”晏同归谢恩道。 “等孩子满月的时候,朕再去看他。”皇帝道。 “是。”晏同归应道,“臣恭候圣驾。” 晏同归告退回去,与此同时,一大堆药材也如流水一般进了东宫。 太子有后,这对太子党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剂。哪怕不是太子党,对他的信心也更加强烈了。 反之,齐王党亦或是有心成为楚王党的官员,就有些慌神了。 第415章 紫微星晦暗 有人想借办公的时机找晏君知商量,但晏君知压根不给他们机会,谁都不见。真正沉得住气的老狐狸,比如徐攻玉这样的,压根不会因为这点事就乱了阵脚来找他。 东宫已经开始准备小皇孙满月的事了。 尤其确定那天皇帝会来,更要把接驾一事当做重中之重来准备。 而就在满月前的一天夜里,国师神情凝重的站在星楼之巅:“紫微星晦暗啊。” “师父,紫微星晦暗怎么了?”无妄抬头问道。 国师揉揉他的小脑瓜:“走吧,跟师父去个地方。” 无妄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 国师牵着他出了星楼,径自往皇宫而去。 能在晚上还畅通无阻进宫见皇帝的,国师是独一份了。 皇帝正咳得厉害,最近以来时不时就要犯这个毛病。 李芳看得是又急又怕:“皇上,小的去请方院使过来,您咳得越来越严重了。” 皇帝微微摇头:“朕的身体,朕清楚。” 语气不掩落寞。 以前想长生,却空欢喜一场。 如今真正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释怀了。 “皇上,国师求见。”外面进来一名内侍通报道。 “宣。”皇帝一愣,随即下令道 。 国师牵着小无妄进了殿内。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国师,你这是?”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国师左右看看,忽然抬手一挥,大殿的门窗全部关了起来。 “皇上,臣夜观天象,紫微星恐有变。”国师语气沉重道。 皇帝的神情先戒备后疑惑,听完这话才恍然道:“朕明白了。” 转而又问道:“你带他来是?” 国师道:“无妄毕竟是皇上的亲孙子,从出生就未见过您,您也未见过他。臣以为该带他来见见您。” 皇帝神情恍惚一瞬,记忆瞬间飘回无妄刚出生的那年。随后回神朝无妄招招手:“来,到爷爷这里来。” 无妄有些怕生,抬头看向国师。国师点点头,松开他的手,在他背后轻推一下:“去吧。” 无妄怯生生地走到皇帝跟前。 皇帝看着这孩子眼神清澈纯粹,难免心软:“好孩子。” 无妄迟疑了一会,才忐忑地喊道:“爷爷。” “哎。”皇帝伸手抱他,“朕从未抱过这孩子。” 他低头问道:“你恨爷爷么?” 无妄茫然地看着他。 皇帝轻叹一声,依旧抱着无妄不撒手,抬头看向国师:“国师,朕还有多少 时日?” 国师却摇摇头道:“人焉能知天命?” “罢了,朕不问你。”皇帝忽然又想咳嗽,遂放下无妄推开,“咳咳咳。” 国师上前轻轻将手覆在皇帝胸口,内力缓缓流入。 皇帝只觉胸口一暖,仿佛有什么淤塞被打通了,竟奇迹般地不咳了。 “你带他走吧。”皇帝轻轻挥手,“永远不要让他参与到权力斗争中来。” “臣告退。”国师牵着无妄离开了。 皇帝对李芳道:“出动密探,把谢图南带进宫来。” 李芳不敢耽搁,立即去办。 谢图南一头雾水地被秘密带进宫里,直至见到皇帝却更加心惊胆战了。 “谢卿家,你我君臣几年了?”皇帝问道。 “臣蒙圣恩,今已四年。”谢图南感激道。 皇帝微微颔首:“你的人品朕都清楚,如今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其中或许会有凶险,你可敢?” “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谢图南毫不犹豫道。 他秘密地来,也秘密地走,除了皇帝和李芳以及带他进宫的密探,再没有人知道。 谢图南走后,皇帝眼前一黑,一头栽在了桌上。 李芳大惊失色,但还没乱方寸,连忙招来心腹去请方 院使。 方院使看到昏迷的皇帝也是一惊,谨慎地上前把脉,面色愈发难看。 “您快用药啊!”李芳急道。 方院使脸色凝重地写下药方:“下官也没把握,只能尽力一试了。” 李芳一时情急,怒道:“您身为院使,岂能没有把握?” 方院使苦笑道:“公公,您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没把握啊。” 李芳急中生智:“对了桑神医!” 方院使按住他:“公公,您可知此时请桑神医意味着什么吗?” 李芳冷静下来:“咱家如何不知?可都这个时候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知会齐王就知会齐王了。” 皇帝出了事,却又让晏君知第一个知道,谁不知道晏君知夺嫡之心昭然若揭?这一个搞不好,今晚就是流血之夜了。 方院使沉声道:“公公!一着不慎,血流成河啊!” 李芳道:“那就把各位皇子公主都请进宫来,再让韩戟带羽林卫守好宫中要道,谁还能翻出风浪来?” 方院使闻言松了口气:“全凭公公安排吧。” 李芳一边安排人去各人府上请人,一边知会韩戟加强宫防。 而他本人则亲自去了齐王府,换别人他不放心。 晏君 知披了一件外衣就来见他了。 “殿下还是赶快换上衣服吧,赶紧随小的进宫,还有请桑神医也一起走一趟吧。”李芳道。 晏君知见他这么晚还亲自来,还点名要桑泉,当即意识到不妙:“你能保证桑泉的安全么?” 李芳一噎。 “皇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晏君知面色大变。 他不过试探一句,却试探出了最不想要的结果。 “殿下,皇上的龙体要紧。”李芳沉默一瞬,开口道。 晏君知冷冷扫他一眼,还是让人去请桑泉了。 他则回屋换衣服。 裴浅酒道:“出什么事了?我莫名觉得心慌。” “没事。”晏君知安抚道,“孤进宫一趟,你继续休息。” 裴浅酒见他换冕服,不由更加担心:“到底出什么事了?” 晏君知无奈道:“李芳语焉不详,但这次皇上的龙体……” 裴浅酒晃了一下神,喃喃道:“只有一年了啊。” 晏君知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皇帝距离前世驾崩的时间只有一年了。 可今生很多事都变了,皇帝会提前驾崩也未尝可知。 晏君知换好冕服,那边桑泉也准备好了,随后他们同李芳进宫。 第416章 回天乏术 李芳是有意打了时间差的,他和晏君知先一步入宫。前脚刚到,后脚晏同归等人就也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晏同归沉声道。 李芳语气沉重:“皇上突发恶疾昏迷不醒,小的也是未雨绸缪,并请方院使和桑神医一同会诊,定能酒醒皇上。” 晏同归眼神阴冷地扫他一眼,如果真那么容易,直接请方院使就好了。且方院使就在这里,又何必再另请桑泉? 皇帝怕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他当然希望皇帝驾崩,可今晚这局势却对他不利。宫里到处都是羽林卫,而经过之前的大清洗,羽林卫里已经没多少他的人了。他完全无法左右局势。 因此,他此时此刻却是不希望皇帝出事的。哪怕他是护国神兽钦定的储君,可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留一手?谁知道晏君知是不是提前就得知了? 晏君知道:“先为皇上诊治要紧。” 说完他冲桑泉使了个眼色。 桑泉心中一紧,晏君知这眼色怎么也不像是让他竭尽全力救治的意思。倒像是……让他想办法自保。 晏君知又何尝不想救皇帝呢?可如果真的回天乏术,他能做的自然是保住桑泉。 桑泉 走到皇帝身边为他把脉,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方院使急迫道:“桑神医,如何?” 桑泉叹道:“皇上的龙体如何,方院使不比我先知道么?” 方院使面色一变,其他人也是心中一沉。 “桑神医没有回天妙手么?”方院使苦笑道。 他如何不知皇帝身体如何?他这么问只是希望桑泉能带来奇迹罢了。 桑泉摇摇头:“论医术,您比我高,您都无法,我又能如何?” 正经治病救人的医术,当然是方院使更胜一筹。不然他也做不到太医院院使了,毕竟太医院是什么地方?那是集结了全国最顶尖的医者的地方,能在这里脱颖而出,医术得何等了得? 晏同归沉声道:“当真一点办法也无?你们南疆不是有很多偏门诡术么?无论如何也要把皇上救醒。” 只要皇帝醒了,那他明天就不得不对着满朝文武确定继任者,到时候金口玉言,谁也改变不了。 桑泉道:“诡术都是害人之术,太子殿下莫非以为能救皇上?” 晏同归:“……” 桑泉都这么说了,他要是还坚持,那不等于是告诉众人他要害皇帝么? 李芳焦急道:“方院使、桑神 医,你们务必得想想办法啊。” 方院使把自己之前开的药方给桑泉看:“桑神医也过过目吧。” 桑泉看了一遍,摇头道:“我没更好的方子了,就按方院使的来吧。” 不多时,方院使开的药熬好送来了。 晏同归一把夺过,亲自喂皇帝喝完。 方院使凝重道:“皇上也不知何时能醒,依下官看,还是让皇上静养吧。” 晏同归道:“我们去外间守着。” 众人自是没有意见,这个时候哪怕再累再困,也没人会要求去休息。 都留在这里守着皇帝,尽孝。 可是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时,皇帝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皇帝一向勤政,不管是大朝、小朝从不缺勤,更是每天都会召见大臣在勤政殿议事。 因此,众大臣见皇帝今日没有出现,顿时担心怀疑起来。 “皇上此时还没驾临,难道是龙体欠安?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有大臣提议道。 众人看向崔天行和徐攻玉两位丞相。 崔天行点点头:“随老夫前去看看吧。” 在崔天行和徐攻玉的带领下,一众大臣来到了皇帝寝宫,但是被把守的羽林卫给挡住了。 “我等要求见皇上,请通 报一声。”崔天行道。 羽林卫道:“皇上今日谁也不见,众位大人请回吧。” 众人面色一变,崔天行也沉了脸色:“我等有要事要向皇上禀报,若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么?快去通报。” 羽林卫还是那套说辞。 “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崔天行也不淡定了,厉声喝道。 羽林卫道:“皇上洪福齐天,崔相这是何意?” 崔天行气笑了:“且不说今日皇上为何没上朝,单说今日是小皇孙满月,皇上也不会不现身。可如今却谁也不见,你当我们是傻子么?你们不让皇上见我们,莫非是想谋反不成?速速让开!” 羽林卫面色一变:“崔相,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莫与我们为难。” 崔天行极具魄力:“你们要么让开,皇上怪罪下来老夫一力承担,要么就砍了老夫的脑袋,否则老夫一定要进去。” 说完就带头往里闯。 羽林卫们当然不敢伤他们,只能竭尽全力阻拦。 面对他们组成的人墙,崔天行一时还真没办法硬闯。 “让他们进来吧。”晏同归做主道,“此事不可能瞒得住的。” 李芳轻叹一声,走出去放众大臣进来。 崔天行快 步进入殿内:“众位殿下都在?皇上到底怎么了?” 晏同归道:“皇上尚在昏迷。” 崔天行急道:“这不是方院使和桑神医都在么?怎么不救醒皇上?” 方院使和桑泉同时摇头:“惭愧。” 崔天行的心沉了下去,大臣们心思各异,都在考虑皇帝的“身后事”了。 “皇上的情况各位大人也都看到了,先回署衙办公吧。”晏同归劝道,“国家大事不能荒废,皇上醒来之前,就全仰仗各位大人了。” “不敢,都是臣等分内之事。”众人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在这里杵着也确实不是个事。 可如今这形势,有几个人还能沉稳淡定地继续办公啊?心思早放飞了。 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助自家上司上位啊。 到了如今这地步,也没有必要再做保密工作,李芳干脆把整个太医院都请了过来,让他们集思广益尽快找到救醒皇帝的办法。 如今后宫贤妃最大,她得了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看到皇帝的样子,她眼前一黑,扑在床边痛哭。赵王忙搀扶起她:“母妃,别吵着皇上静养。” 贤妃反应过来,忙收了眼泪,自是又对方院使等人一番叮嘱。 第417章 皇帝驾崩 晏君知对贤妃道:“如今后宫唯有娘娘位份最高,还要辛苦娘娘一番。” 贤妃忙道:“齐王殿下言重了,这都是本宫应尽之责,何来辛苦之说?” 晏君知点点头:“娘娘大义。” 贤妃暂时离开去稳定后宫,有她镇着,后宫的女人们也不敢闹事。 之前进宫的大臣之中不乏晏同归的人,出宫后就暗中行动了起来。他们是最希望晏同归上位的人,在这个时候当然会不遗余力地为晏同归奔走。 而像崔天行这种中立派,在下衙回家后,也严令家人最近不要外出,不要张扬,免得惹祸上身。 但他本人却不会逃避,该挺身而出的时候他不会退缩。就像晏同归谋反那次,若不是徐攻玉拦着,他直接就要以死相逼。 原定于今日的满月宴也没能如期举行,皇帝这一倒,人心惶惶啊。 与此同时,宫中。众人守了一天一夜,已经有人熬不住了。 李芳便道:“众位殿下还是先去休息吧,皇上这边有小的们守着呢。” 晏同归扫了一圈,开口道:“都去歇着吧,这边轮流守着。” 众人互相看看,没有人先行动。 晏君知对颍川公主道:“阿姐 带年纪小的弟弟妹妹去休息吧。” 颍川公主迟疑一瞬,点头道:“好。” 她起身领着年纪小的以及身体明显熬不住的弟弟妹妹们去偏殿休息。 皇子中还剩下晏同归、晏君知、赵王、楚王四人继续留守。 这眼看着天色又暗了,晏君知却还没回来,裴浅酒心中愈发沉重。 “看来皇上是真的回天乏术了。”裴浅酒心道,随即命蕙草去传言公公。 言公公很快赶来:“王妃,您传我?” “嗯,你明早去给云鸿和重城告个假,暂时不去弘文馆了。”裴浅酒叮嘱道。 “是。”言公公记下了。 云鸿和重城不解:“阿娘,为什么不去上课?是因为爷爷病了吗?六叔今天就没来给我们上课。” “嗯,要变天了。”裴浅酒凝重道,“在家安全。” 重城闷闷不乐道:“我们能去看爷爷吗?” 爷爷对他可好了,还让他奉旨吃零嘴。 裴浅酒摸摸他的小脑瓜:“暂时不行。” “哦。”重城抱住裴浅酒。 裴浅酒把他抱起来放腿上:“阿娘知道你们担心爷爷,走,咱们为爷爷祈福。” “嗯。” 家里并没有供神像,不过裴浅酒有大觉寺 老和尚送她的念珠,她们便对着这串念珠祈福。 大概是真的心诚则灵,皇帝在夜里醒来了。 李芳大喜:“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众人忙冲入里间,围在皇帝龙榻前。 皇帝费力地抬手指了指晏同归,又冲其他人挥手。 众人都明白皇帝的意思,于是只有晏同归留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就连李芳也被赶了出去,这是皇帝对他的保护。下面的话要是被他听到,晏同归不会放过他。 “大郎。”皇帝艰难开口。 晏同归跪下:“臣在。” “朕清楚你的能力。”皇帝虚弱道,“若你用心治国,国必昌盛。” 晏同归低头:“臣谨记皇上教诲。” 皇帝继续道:“可你的心性太毒。” 晏同归脸色一变,但沉住气没接话。 只听皇帝接着说道:“你虽心如蛇蝎,但深谙伪装之道,素来以温和仁慈示人。这是你的长处,却也是你的桎梏。面具一旦带上,就不容易摘下来了。” 晏同归低头:“皇上教训的是。” “朕要你一辈子都戴着它,别摘下来。”皇帝厉声道,“善待你的兄弟。” 晏同归沉默不语,直到皇帝再次催促,他才 道:“可若是他们想要臣的命呢?” 皇帝道:“你是正统,他们不敢谋反。天下人不会允许他们谋反。” 晏同归道:“好,只要他们安分守己,臣不会动他们。” “好,好。”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去吧,让二郎进来。” 晏同归起身退出去,经过晏君知时,道:“皇上让你进去。” 晏君知快步迈入,也跪在皇帝榻前。 皇帝没开口,只是费力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晏君知也跟着沉默。 皇帝突然问道:“你都记得吧。” 晏君知心中一突,显然被这个问题问得猝不及防。 “是。”晏君知承认道。 皇帝没怪他,只道:“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如今朕也要死了,你的仇都报了,别再记着了。” 晏君知张了张嘴:“阿爹。” “哎。”皇帝也哽咽道,“阿爹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苦,都是阿爹的错,都是阿爹的错。” 晏君知眼神骤然坚定,强调道:“圣人无错。” 皇帝一顿,眼神落寞道:“你还是不肯原谅阿爹。” “阿爹真的爱阿娘吗?”晏君知眼神恍惚,似在追忆。 皇帝默然,他爱淑妃吗?爱她为何却又不信她?连他 自己也迷茫了。 但迷茫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回神:“朕死后,你就去封地再也不要回京。记住,万不可行谋反之事,否则天理不容。” “臣记住了。”晏君知淡淡应道。 “都进来吧。”皇帝道。 晏君知替他转达:“皇上宣召。” 众人听到,立即涌了进来。 他们以为皇帝要当场定下新皇,谁料皇帝只是目光扫了一圈,便缓缓闭上了眼。 “皇上?”李芳声音颤抖。 他上前试了鼻息,面色顿时煞白:“皇上,驾崩了。” “皇上!”众人跪倒,殿内一片悲恸哭声。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就算已经睡下了也得立马起来进宫。 从皇宫大内到整个京师全部戒严,几乎每一条街巷都有禁军巡逻。 等确保京城安全之后,才响起了皇帝驾崩的丧钟。 “皇上!”百姓们也知道皇帝驾崩了。 念及皇帝在位的这几十年国家基本安定,人民安居乐业,百姓们发自内心地感到悲伤。 不用朝廷强制,从京城到京外,凡是收到消息的地方,家家户户都自发地就挂上了白幡。 真的是举国悲痛。 当皇帝当到这份上,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第418章 没有把柄就制造把柄 “阿娘?”云鸿和重城茫然地睁眼看向裴浅酒。 裴浅酒沉默片刻把他们揽入怀中:“爷爷驾崩了。” 云鸿和重城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孩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名利纠葛,对于皇帝的驾崩,他们是真的伤心。 在他们心里,皇帝不是高高在上的圣人,而是和蔼可亲的爷爷。 裴浅酒默然不语,静静地陪着他们。 哥俩在她怀里几乎哭昏过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裴浅酒给他们拍拍后背,顺顺气。 重城打着哭嗝,伤心不已:“阿娘,我都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裴浅酒哑然,这是事实,她能说什么呢? “爷爷在天有灵,一定会继续看着你们长大的。”裴浅酒只能如此安慰。 重城道:“我们现在能去看爷爷吗?” 裴浅酒道:“等等吧。” 现在谁也不知道宫中局势如何,她也不敢贸然带着哥俩出门。万一出了差池,她得悔恨终身。 满朝文武在崔天行、裴世奇等人的带领下匆匆赶入宫中。 与此同时,京外的几大营也是暗流涌动。 皇帝寝宫内灯火通明,而皇帝的遗体尚未入殓。 “皇上!老臣来 迟了!”崔天行老泪纵横。 “崔相保重身体。”晏同归扶了他一把。 崔天行心中一沉,他如何不知此时晏同归扶他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晏同归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他身为宰辅当然得起带头作用。可是晏同归先前逼宫的事就像一根刺梗在他心头。 “皇上可有什么旨意?”崔天行问道。 晏同归眼神一冷,沉声道:“皇上只叮嘱孤用心治国而已。” 言下之意,皇帝已经钦点他继位了。 崔天行心中一叹,只能退后拱手行礼:“老臣参见皇上。” “臣等参见皇上!”百官当然也必须跟着一起见过新皇。 晏同归假意推脱:“此事日后再议,先治丧要紧。” “国不可一日无主,皇上继任与大行皇帝治丧并不冲突。”开口的是兰云生之父右翊卫大将军。 众人一惊,谁也没想到晏同归藏得这么深,在势力被大清洗之后,还能安插如此高位的武将。 兰大将军起了这个头,其他人自是纷纷力劝晏同归尽快登基。 晏同归只好道:“众卿说得也有道理,国不可一日无君,朕若不登基,我朝局势便不稳。礼部何在?” “臣在。” 礼部尚书忙应道。 “登基大典事宜就交给你们礼部了,务必不可出差错。”晏同归吩咐道。 “臣领旨。”礼部尚书道。 看着晏同归按部就班地上位,齐王党内心当真如烈火焚烧。 就连徐攻玉也忍不住私下推了晏君知的手腕一下,晏君知微微摇头,神情十分淡定。 见他如此,徐攻玉只能沉住气按兵不动。 晏同归带着一众皇子、公主为大行皇帝守灵,期间礼部也同时开始准备登基大典事宜。 等大行皇帝入殓,晏同归便要登基。 “你们各家的家眷也尽快进宫,为皇上守灵。”晏同归下令道。 除此之外,他也在悄然调动宫中的宿卫。之前全都由韩戟带人把守宫中要塞,现在被晏同归以换班之名渐渐换上了他的人。 裴浅酒接到诏令,只能怀着沉重心情带着云鸿和重城进宫。 云鸿和重城也不害怕,跑到大行皇帝榻前握着皇帝的手:“爷爷,爷爷,我们来了,您睁眼看看我们啊!” 晏同归道:“皇上已经仙去,你们不要打扰了皇上的英灵。” 云鸿和重城闻言忙松开皇帝,但依然跪在榻前伤心痛哭。 裴浅酒上前把他 们带下来,同晏君知跪在一处。 守灵一共七日,期间,裴浅酒以眼神询问晏君知。晏君知抬手拍拍她手背,让她安心。 转眼七日过去,晏同归果然没对他们做什么,放众人出宫离去。而他自己也回了东宫。 “长孙先生,朕就这一日得闲了。”晏同归叹道。 长孙迢恭恭敬敬行礼:“属下参见皇上。” 晏同归托起他:“这些年走来,多亏了长孙先生为朕奔走筹谋,才让朕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 长孙迢忙道:“不敢,属下庸庸碌碌一无所成,承蒙皇上不弃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如今皇上终登大位,全赖皇上多年隐忍之功啊。” 晏同归按住他:“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套了,朕该如何封赏先生才是?” 长孙迢连连摆手:“属下一无寸功,二无功名,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啊。臣行的是阴谋小道,皇上所为却是光明正道啊。从今往后,皇上切不可再用属下了。” 晏同归眼中闪过一缕深思:“以先生的才能,考取功名岂不是手到擒来?” “皇上还不知道属下么?最是厌恶那些条条框框的八股了。”长孙迢摇头道。 “那朕该 如何安置先生?”晏同归又问道。 “若皇上肯赏属下京中一座宅第,叫属下衣食无忧,属下便感激不尽。得空时,皇上也可召属下下下棋,谈谈心。”长孙迢道。 言下之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处置,也可以继续找他。 “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所求只有这个?”晏同归惊讶道,“你不想再与朕一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同领略这天下风光么?” 长孙迢笑道:“那是新科进士们的事了,皇上以后还会有无数能臣干吏。” “罢了,能与先生再品棋谈心也是一桩趣事。”晏同归决定成全他的功成身退。 “谢皇上。”长孙迢拱手道。 晏同归却话锋一转:“大行皇帝驾崩前曾与朕密谈,勒令朕不许杀手足。可你也知道,晏君知与朕是不死不休的立场。朕不死,他不会罢休。他不死,朕也不会安心。你有什么妙计可助朕杀他?” 长孙迢道:“齐王贵为亲王,若非谋反大罪,皇上也杀他不得。” “朕当然知道。”晏同归沉声道,“难道晏君知会蠢到让朕抓住他谋反的把柄吗?” 长孙迢便道:“没有把柄,可以制造把柄。” 第419章 杀齐王就费尽心思了 “这个朕也想过。”晏同归道,“但想在齐王府安插罪证,绝非易事。” 长孙迢沉思少许,提议道:“那就徐徐图之,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以前皇上身为太子,多有制肋。可如今不同,皇上已经登上大位,行事要容易得多。齐王总有疏忽之时,届时就是你我的机会。当然,齐王也有就藩的退路。依属下看,若齐王不提此事,皇上便暂缓之。若他提了,那就不得不尽快除之了。” 晏同归微微颔首:“嗯,先这样吧。” 他眼下也没那么多工夫去管晏君知,登基才是第一要紧事。 整个东宫都忙碌得很,等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能搬进大内去了。 晏同归暗中部署,命人盯着崔天行、老太傅等一众老臣。他还是防着大行皇帝会留一手,怕他给这些重臣当中的一个留遗旨来制约他。 安排完了这些,他又特地派心腹去星楼见国师。 之前他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办这事,如今才抽出空来,试图把无妄接出来。 可是心腹很快来报:“皇上,国师人去楼空了。” “什么?”晏同归一惊,“无妄也不在吗?” “国师、小殿下还有玄微道长全 部不在了,只有向柔婵一人。”心腹道。 “把她给朕带来。”晏同归沉声道。 很快,向柔婵被带到了他面前。 “表兄!”向柔婵当场泪崩。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熬出头了。 “朕问你,国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晏同归道。 向柔婵道:“昨日白日里还在,应该是夜里离开的。” 晏同归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混账!” 国师这一走,他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的儿子了? “给朕追!”晏同归不甘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他们的行踪!” …… 长孙迢悄悄把他和晏同归的对话传给了晏君知。 晏君知心中早就有数,毕竟晏同归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放他去就藩。那不等于是放虎归山么? 但他偏偏就要捋一下虎须。 不过晏同归的登基大典倒是没出意外,晏君知也不会在这里搞事授人以柄。 同时,他们给先皇上的谥号是“仁宗”。可以说是相当美好的谥号了。 晏同归登基后的第二天,晏君知便在朝堂上提出了就藩。 晏同归眼神一冷,心说朕不想这么快杀你,你却非要逼朕。 “先皇的梓宫还未下葬,你就要就藩,是 不是太心急了?”晏同归沉声道。 晏君知一顿,像是不得不改口:“自然是等先皇下葬之后,臣再就藩。” “再议吧。”晏同归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晏君知应了声“是”,随后退回原位。 晏同归新帝登基,当然大力扶持自己的人。于是朝廷的官职发生了一系列大变动,他不好没缘由地贬人,那就来个明升暗贬。比如右相徐攻玉,他直接给他封了个太子太傅的头衔,但是右相之位却拿走了。 再比如楚王,晏同归也依样画葫芦给他封了个太子太师,同时拿走了他的左翊卫大将军的官职。 基本套路就是不能贬的给没有实权的虚衔,然后在实权位置上换上自己的人。 就连晏君知在吏部的职也被他找个由头拿走了。 “齐王既然一心就藩,想必没有心思在办差,这个差事就交给有心之士吧。”晏同归道。 晏君知无所谓,拿走就拿走吧。 他就等着看晏同归准备怎么杀他了。 对方也出招,这棋局才能走下去嘛。 后宫,裴锦屏终于再次如愿坐上六宫之主的宝座。 她看着前来给她请安的晏同归的妃子们,兴趣缺缺。 等遣走她 们后,裴锦屏便道:“去看看贤太妃。” 这位才能引起她的兴趣。 贤太妃得知裴锦屏亲自来拜访她,心中一沉,对贴身嬷嬷冷笑道:“这是来向本宫示威来了。” 她起身出迎:“皇后亲自驾临,真是让本宫受宠若惊。” “太妃娘娘近来可好?”裴锦屏问道。 “托皇上和皇后的福,本宫很好。”贤太妃笑道,“皇上素来仁慈,对我们这些太妃也颇为关照,本宫真是感激不尽。” “太妃娘娘毕竟是长辈,您过得好,本宫也就放心了。”裴锦屏道,“太妃若是思念赵王,也可常常宣他入宫陪伴。” 贤太妃心中冷笑,这点道行在她面前卖弄未免班门弄斧了。 “如今皇上刚刚登基,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说这外人哪有自家兄弟可信?”贤太妃道,“五郎虽没什么过人天赋,但一膀子力气还是有的,皇上不必怜惜他。” 裴锦屏道:“还是太妃娘娘贴心,皇上正需要这样可信的左膀右臂呢。” 两人打了一番机锋,裴锦屏满意离去。 贤太妃神情轻松,跟这样的对手过招,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宫外,楚王回到了王府,就听楚 王妃颇为忧心道:“殿下,皇上刚登基就迫不及待解了你的兵权,下一步岂不是……” 楚王打断她:“爱妃不必忧虑,皇上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 楚王妃不解。 楚王给她吃定心丸:“皇上素来以温和仁慈示人,若他先杀孤,再杀二兄,世人会怎么说他?” 楚王妃恍然大悟:“仅仅为除掉齐王殿下,就要皇上费尽心思了。” 自然也就无暇去管楚王,亦或是赵王。 “可如此一来,齐王殿下岂不就危险了?”楚王妃担心道。 毕竟她家殿下是投靠齐王的。 楚王神色一肃:“棋局还未结束,孰胜孰负尚未可知。” 他不相信晏君知筹谋了这么多年,会一点底牌都没有。 而晏同归在完成初步部署后,就打算开恩科了,为自己广纳人才。只有新科进来的人,才是他直系门生。 这对天下学子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距离先皇开恩科才过去几年?没想到又遇上了一次恩科,真是走了大运了。 恩科的事进行得如火如荼,谁料边疆却传来了一个噩耗——蛮族和东奚国联手打过来了,不仅收回了之前卫朝占领的领土,还打进卫朝境内了。 第420章 天赐良机 “皇上,这些蛮夷之邦无非是想趁火打劫,真以为我朝无人了不成?”新任右相慷慨陈词。 他完全是晏同归的人。 晏同归沉声道:“众卿以为派何人领兵合适?” 崔天行出列道:“楚国公与蛮族交战多年,对战经验丰富,依臣之见,派楚国公合适。” 晏同归能答应才有鬼了,他好不容易把晏君知的人给压下去了,哪有再让他们冒头的道理? 兵权给了裴世奇,晏同归深怕他回头就拥兵自重来逼他下台了。 同理,他也不可能把兵权给楚王。晏同归连韩戟这个只忠于皇帝的都不放心,一登基就把他的羽林卫大将军之职给撸了。何况是明目张胆投靠晏君知的楚王呢? 于是就出现了眼下的情形,明明朝中大将不少,可能用的却少。 崔天行如何不知他的心结?见他沉着脸色不出声,心中无奈一叹,退回原位。 再坚持也没意义,晏同归不可能听他的。 这时右相得意地看他一眼,继续上奏:“皇上,臣有个人选。” “说。”晏同归示意道。 右相道:“定远侯。” 定远侯之前因为犯错被皇帝贬为了定远伯,期间也一直没什么拿得 出手的功绩。但是他好歹也是跟了晏同归这么久的,因此晏同归也给他恢复原爵了。 晏同归闻言,开口道:“章侯爷,你怎么说?” 章侯爷忙出列:“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但是晏同归真不放心他,思来想去,又点名道:“兰将军。” 兰大将军忙出列:“臣在。” 晏同归道:“擢定远侯为征北大元帅,右翊卫大将军为副帅,三日之后领兵二十万北上御敌。” “臣遵旨。”两人齐声领旨。 晏同归私下里又把长孙迢给他们,叮嘱道:“长孙先生之计,你二人务必要听。” 章侯爷和兰大将军都深知长孙迢是什么人,因此都没有任何异议。 晏同归极其重视道:“此战许胜不许败,胜了高官厚禄朕都可许你们,可若是败了,你们也就别回来了。”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败!”章侯爷踌躇满志,“皇上就等着臣等凯旋的好消息吧!” “但愿如此。”晏同归当然不会因为他一句保证就昏头。 不过有长孙迢随行,他也相信不会败。 他们退下以后,晏同归一个人坐在龙椅上,突然冷笑一声:“你们都盼着朕打败吧?朕偏 偏就要打一场旷世之战,将蛮族和东奚国彻底消灭。” 只要拿下了这场战争,就再也没有人敢反对他了。 三日后,大军开拔,前往北边御敌。而此时,蛮族和东奚国已经深入卫朝境内五百里了。 这样的形势可是大大不妙啊,京中都已经开始恐慌了。蛮族和东奚国要打到京城的流言甚嚣尘上。 “这一场仗若是叫他胜了,对我们来说后果不堪设想。”裴浅酒心情复杂。 这场不管胜还是不胜,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胜了,形势对他们大为不利;不胜,遭殃的是军队和老百姓。 晏君知轻轻握着她的手:“阿酒放心,孤还不至于让黎民百姓承担如此沉重的代价。” 就算想扳倒晏同归,他也不会拿国家安危、百姓性命开玩笑。 裴浅酒问道:“殿下有何筹谋?” 晏君知只说了两个不相干的成语:“金蝉脱壳,黄雀在后。” 裴浅酒眼神闪了闪,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阿娘。”云鸿和重城一左一右抱着她。 “没事。”裴浅酒摸摸他俩,“有阿爹阿娘在呢,别怕。” 重城道:“阿娘,大伯真的会杀我们吗?” 裴浅酒 并没有因为他们小就瞒着,如实道:“不错,阿爹和阿娘跟你们大伯是死仇,不是他杀了我们,就是我们杀了他。” 重城没问为什么,只是更坚定地抱着裴浅酒不撒手。 晏君知拎起他俩:“你们该练功就练功去,最近没送你们去弘文馆,是不是野疯了?” 云鸿晃晃小腿:“才没有,我有好好带着弟弟练功!” 重城也道:“嗯嗯,他说的对。” 晏君知拎着他们走了。 十日之后,前面传回第一波捷报,大军不仅挡住了蛮族和东奚国的进攻,还出奇兵灭了他们五千人,首战告捷大吉大利。 这对京城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剂,先前因为流言带来的阴霾顿时被扫散不少。 他们相信以这个势头再发展下去,一定能彻底大败敌军。 果然,北征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将蛮族和东奚国联军打退了三百里。 京中一片欢腾,仿佛最终的胜利就在眼前。 晏同归也是龙颜大悦,先前沉重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这一放松就开始琢磨起怎么弄死晏君知了。 之前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都想着怎么退敌了。现在这样一想,竟发现是个天赐良机啊。 现 在卫朝大军高歌猛进,按常理是不是得一直把蛮族和东奚国赶回老家去?可要是出了点岔子,那岂不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这个妖是什么,那可就大有文章可作了。 “有长孙先生坐镇,还不是尽在掌握?”晏同归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当即命人给长孙迢送去密信。 长孙迢虽然早就心中有数,可真正收到密信的时候还是沉默了一会。 这样的皇帝就算能靠伪装骗过一时,也不可能骗过一世,迟早是不得人心的。 他当着来人的面将密信给章侯爷和兰大将军看了,表现得一点私心也无。 “我等一定完成皇上的嘱托。”章侯爷道,“如何行事还请长孙先生筹谋。” 长孙迢将密信焚毁,然后开始部署。 首先要找一个替罪羊,这个替罪羊自然必须是“晏君知的人”。 然后就是谋划一场败战,把败战的原因归咎到替罪羊的身上,如此就能牵扯出晏君知了。 这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扣下来,可比谋反罪名重多了。谋反还只是国家内部的事,他这是叛国啊。 晏同归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有长孙迢坐镇,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第421章 人去楼空 败绩传回京城,这让欢腾了一段时间的京城百姓如遭雷击。 “败,败了?”百姓们错愕不已,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恐慌的阴霾再次将他们笼罩,弄得人心惶惶,鹤唳风声。 又过了两日,一队士兵押着一辆囚车进了京城。 此时,终于“真相大白”。 人们也终于知道原来是晏君知暗中通敌叛国,才导致了这场大败! 这下晏君知真的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这种时候还勾结外敌,简直不是个人。 齐王府还被人在夜里砸了臭鸡蛋、烂蔬菜。 当然这都不是个事,最要命的是晏同归火速审理了“替罪羊”之后,就派羽林卫来包围了齐王府。 新任的羽林卫大将军道:“前后门都守好了,一个也不许放走,谁敢私下放人,皇上绝不会轻饶。” “是!” “跟我进去抓人!”羽林卫大将军带队轰开齐王府的大门,一路直奔王府主院而去。 然而留给他的却是一座空院,主人早就人去楼空了。 羽林卫大将军面色一变,这要是抓不到人,皇上会不会扒了他啊? “搜!”羽林卫大将军狠狠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 找出来。” 可惜的事,羽林卫将齐王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连地皮都刨掉一层了,也没找到人。 “真是奸猾!”羽林卫大将军不甘心道。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向晏同归禀报。 晏同归闻言一拍桌面:“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出得了城,一定还在城中!去,给朕挨家挨户地搜,一定要把他给朕找出来!” “是!”羽林卫大将军领命而去。 由于晏君知通敌叛国的罪名在,这件事倒是挺容易的。百姓们一听晏君知一家逃了,且很可能就潜藏在京城某一个地方,一个个都十分配合羽林卫,并表示如果发现可疑的地方一定会第一时间向他们告发。 羽林卫大将军十分满意,心说这次稳了,找到晏君知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他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家子。这一大家子藏在某一处总归要吃喝拉撒的吧?如此一来,迟早会露出马脚。 齐王府的主子已经不见了,留下的下人们自然逃过一劫。晏同归也不会在这种小地方坏自己的名声。 毕竟晏君知都通敌叛国且畏罪潜逃了,怎么可能会为了几个下人的性命回来吗?就算为此会背 上冷血无情的名声,可跟通敌叛国、畏罪潜逃比起来算什么? 也就是说用下人的性命来威胁晏君知,对晏君知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而却会给晏同归留下恶名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羽林卫大将军的面色从胜券在握渐渐变成了惶恐不安。因为搜了这么多天了,他们愣是没有发现一点可疑的踪迹。 晏同归又催得紧,隔三差五就把他宣进宫去问进度。一开始羽林卫大将军还自信地说快了,可现在一到进宫的时候就感觉像是在走刀尖。 “还没有晏君知一家的踪迹么?”晏同归沉声道,“你之前就跟朕说快了,这就是你说的‘快了’?” “臣该死!”羽林卫大将军忙跪地请罪。 晏同归斥道:“你该死有什么用?把人给朕找出来比什么都强。” “臣一定竭尽全力找到齐王。”羽林卫大将军惶恐道,“求皇上再给臣一点时间。” “还不去找?”晏同归道。 羽林卫大将军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而被通缉的晏君知一家,此时却悠闲地在一间清幽小院里喝茶下棋。 跟晏君知下棋的倒不是裴浅酒,而是谢图南。 不错,他们都 藏在谢图南家里。 谢图南家里的下人身份本身就不一般,都是晏君知精心挑选的暗卫安插在这里的。 也就是说他们不必担心下人会泄密。 “不料谢大人的棋艺也如此高超。”晏君知惊艳道。 谢图南道:“臣与殿下比起来,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晏君知摆摆手:“谢大人何必谦虚?话说回来,谢大人觉得如今这棋局如何走?” 谢图南道:“殿下胸中自有丘壑,无需臣妄言。只是臣斗胆问一句,殿下将如何安置长孙兄?” “谢大人与长孙先生都是孤的大功臣,不论你们想要什么,孤都可成全你们。”晏君知许诺道。 谢图南安心道:“长孙兄想必一定会功成身退的。” “孤与晏同归可不一样,以长孙先生的才华退隐可就浪费了。”晏君知意味深长道。 谢图南笑道:“这也不过是臣的揣测,长孙兄如何作想,还得见到他本人再说。” 裴浅酒打断他们:“如今可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候。” “阿酒说的是,此事还是等事成之后再说。”晏君知从善如流道。 却说宫中,晏同归特意去见了一个人,那就是李芳。 “先 帝的密探到底在哪?”晏同归逼问道。 李芳道:“小的确实不知。” 晏同归不信:“你是先帝最信任的人,怎么可能不知?” 李芳苦笑道:“先帝昏迷得突然,醒来时皇上与诸位殿下也都在场,先帝有没有交代小的什么,皇上一目了然。” 晏同归闻言沉默了。 确实,当时先帝并无跟李芳独处的时机,也不可能交代他什么。 而先帝在跟他和晏君知私聊过后,就召见了一众子女,随后驾崩。 晏同归还是不甘心:“在那之前,先帝就没有对你交代过什么?” “皇上也知道小的心中只忠于先帝,而皇上又是先帝钦点的继任者,如若小的知道什么又怎么会不告诉皇上呢?”李芳无奈道。 为了取信晏同归,他又道:“记得当初太子妃有孕时,先帝心中尚存芥蒂,便问话于小的。小的便道‘太子如何与皇孙无关,皇孙终归是皇上的嫡孙’,如此先帝才消了芥蒂。” 晏同归闻言神情一松:“此事朕也有所耳闻,倒是一直不曾谢过李公公。” “不敢,小的不过是尽了分内之责罢了。”李芳谦虚道。 晏同归遂不再为难他。 第422章 噩耗 与此同时,坊间悄然流传起了一则流言——晏同归为陷害手足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所谓齐王通敌叛国一案全是他一手炮制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预言——皇帝无德,必招致祸端,此为大凶之兆。 一开始还只是小范围传播,后来突然就不胫而走,广为人知。 晏同归听到消息之后,冷笑道:“呵,朕就知道他还在京中。给朕查这流言来路,一定能揪住晏君知的尾巴!” 于是他也不禁止人们传播,人们越传对他顺藤摸瓜找到晏君知越有利。 可是还不等他“追本溯源”成功,一个噩耗就从北边传来— —章侯爷和兰大将军因为不听长孙迢的话,企图出奇兵制胜,却犯了孤军深入的大忌被敌军给斩杀了。 如今全靠长孙迢苦苦支撑,才勉强稳住了局势,叫蛮族和东奚国联军无法进一步侵犯卫朝。 但是形势不容乐观,长孙迢已经发来急报,请晏同归速速发兵来救。尤其要派大将来坐镇,不然这些士兵不会服他。 原先的太子党核心层知道长孙迢在晏同归这的地位,可是一般的将士哪里知道?那些兵痞可不会服他。 大元帅和副帅都被敌人给杀了,这样重磅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百姓们心中惶惶不安的 同时,也再次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流言——皇帝无德,必招祸端。 “应验了,应验了!齐王真的是冤枉的!” “若是齐王还在,这些蛮夷异邦哪里敢如此猖狂?” “是啊,若是皇上一开始就让齐王去平乱,这些异邦早就闻风丧胆了!” 这些显然是晏君知的“托”。 但是话却被百姓们听进去了,是啊,谁不知道齐王的威名啊?尤其是在对付异族的手段上,那真是狠辣无比。 “皇帝无德,百姓遭殃啊!” 朝堂上,崔天行再次提议:“皇上,江山社稷为重,若让蛮族和东奚国攻破我军防线,后果不 堪设想啊。还请皇上速速派楚国公前往讨贼!” 言下之意,国家都没了,你这皇帝还是皇帝吗? 也有人提议派楚王的。 但是晏同归斟酌之后,还是决定派裴世奇。 裴世奇不管怎么说都是臣,他若拥兵自重必为天下人所不容。但楚王是皇室血脉,一旦拥兵自重后果不堪设想。且这场战争再不平息,坊间的流言就真的遏制不住了。换一个人去,他赌不起。一旦再输了,形势就更加不利了。 所以只能胜,不能败。 “楚国公。”晏同归点名道。 裴世奇出列:“臣在。” “朕命你为新任征北大元帅 ,速速北上讨贼。”晏同归厉声道,“若是再败,你也不必回来了。” “臣遵旨。”裴世奇领命道。 在裴世奇出发之后,裴锦屏就以皇后名义召晏思颖和裴种玉入宫。 晏思颖无法拒绝,只能带着女儿一起入宫。 裴经担心不已:“为夫无能,你一定要小心。” 晏思颖笑道:“她还能吃了我不成?阿爹在外打仗,她不敢动我们的,顶多就是软禁我们作人质罢了。” “就怕她耍阴招陷害你们。”裴经道,“总之一切小心。” “好。” 晏思颖带着裴种玉进宫后不久,老魏王就入宫找晏同归谈心去了。 第423章 搜查 “老臣拜见皇上。”老魏王行了个大礼。 晏同归连忙起身把他扶起:“叔公行此大礼,不是折煞小辈么?” 老魏王道:“礼不可废,皇上是至尊,当得天下人跪拜。” 晏同归转头道:“来人,赐座。” “臣谢皇上恩典。”老魏王谢恩后便坐下了。 晏同归坐回龙椅后,也不主动问话,而是当着他的面批阅起奏章来。似乎是想让老魏王自己知难而退。 可老魏王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了,早就练就了一张比城墙还厚的脸,就这点小阵仗也想吓退他? 别开玩笑了。 “皇上何时有空?”老魏王问道。 晏同归一脸歉意:“恐怕要让叔公久等,朕还有这么多奏章没有批阅。” 老魏王微微颔首:“没事,老臣多的是时间,可以等。” 晏同归:“……”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能把朕熬走呢。 老魏王是真能等,晏同归不说批完了,他就坐在那闭目养神,也不催。 脑袋微微耷拉在胸前,还一点一点的,看着就跟睡着了似的。 晏同归冲贴身大太监使了个眼,大太监会意,下去走到老魏王身边轻轻推了推:“殿下?” 老魏王没有回应,仿佛睡沉了。 大太监回头看晏同归,微微摇头。 晏同归心中一松,放下其实翻开第三次的奏章,悄悄起身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老魏王睁开了眼,打哈欠伸懒腰:“啊——嗯?皇上,你批完了?” 晏同归:“……”也是见了鬼了。 老魏王当然不会给他改口的机会,立即起身挽着他:“正好,还请皇上带老臣去看看阿颖。这丫头从小就娇气,也不知道在宫里住不住得惯。” 晏同归道:“阿颖在宫中那就跟在自家一样,怎么会住不惯呢?有什么需求,皇后都会给解决的。都是自家兄妹,朕还能亏待了阿颖不成?” “皇上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就是老臣的心头肉,从小被老臣和老伴儿给宠坏了。”老魏王道,“俗话说隔辈亲,皇上你还没做爷爷,是体会不到老臣的这种心情哦。” 晏同归安抚道:“叔公你就放心吧,在宫里朕和皇后都是阿颖的靠山,没人能欺负了她。” “好好,有皇上这句话,老臣就放心了,君无戏言嘛。”老魏王特意强调道。 要是之后晏思颖还出事了,那晏同归可就责无旁贷了。 不 过话虽如此,老魏王还是坚持在晏同归的陪同下去了后宫,见到了晏思颖和曾外孙女裴种玉。 老魏王把对晏同归说的那些话,又对着裴锦屏啰嗦了一顿。 话里话外就是不管你们想干什么,绝对不能伤着他孙女和曾外孙女半点,不然他一把老骨头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晏同归当然不可能不在意,他才刚刚登基,北边还在打仗,皇位不稳。对付一个同辈的晏君知已经是够勉强了,要是再来一个比他还高两辈的老魏王,他这个皇帝别想当安宁了。 “阿玉你跟阿娘在宫中好好玩,改天太外公来接你去魏王府玩,好不好?”老魏王对裴种玉道。 裴种玉奶声奶气道:“太外公陪阿玉玩。” 老魏王哈哈大笑:“太外公可不好在后宫住,乖,去你阿娘那里。” 他把裴种玉放下。 裴种玉回到晏思颖身边,一手牵着晏思颖,一手冲他挥挥:“太外公回见。” “爷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的。”晏思颖道。 老魏王欣慰地点点头,做惯了裴家主母,晏思颖是愈发稳重大气了。 老魏王走后,晏同归也叮嘱了裴锦屏一句:“务必照顾好阿颖, 不可有任何差池。” 裴锦屏闻言眼神闪了闪,随即应道:“皇上放心,妾身一定会看顾好阿颖和阿玉的。” 晏同归微微颔首,放心离去。裴锦屏虽然比不上裴浅酒心机深沉,但有一点还是比较好的,那就是听他的话。 回到勤政殿,就听羽林卫大将军又来求见。 “皇上,末将怀疑齐王极有可能躲在了某个重臣家中,恳请皇上降旨搜查。”羽林卫大将军提议道。 晏同归沉思少许,微微颔首:“你说得不无道理,好,朕就赐你手谕。” “谢皇上!”羽林卫大将军大喜。 晏同归亲笔写了一封手谕给他,不过又叮嘱道:“有些人家就不必去了,你自己拿捏。” “末将遵旨!”羽林卫大将军会意道。 出宫后,他当即带人前去各家奉旨搜查。有晏同归的手谕在,被搜查的人家也只能忍着屈辱。 “殿下,不好了,皇帝开始命羽林卫搜查大臣府邸了。”得了消息的暗卫迅速来报晏君知。 晏君知丝毫不慌,一切交给谢图南去处理。 谢图南如今也不是黄门侍郎了,晏同归以为他跟长孙迢都是自己人,想要重用他,自然要给他铺路。 如今谢图南的官已经升至御史中丞,仅次于御史大夫。 羽林卫大将军搜查了几家之后,还真来谢图南府上搜查了。 谢图南当然不会忍他,忍了不就等着晏君知一家被搜出吗? “谢中丞,你拦着本将军是什么意思?”羽林卫大将军眯着眼道。 谢图南冷笑道:“你带人强闯我府邸,反倒来怪我拦你?这是什么道理?” 羽林卫大将军抬手:“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还不让开?” 谢图南还真就凑过去认真看了一遍,随后走回台阶上:“手谕中可有专写搜我谢府?” “你敢抗旨?”羽林卫大将军面色一变,“本将军可有便宜行事之权,你强行抗旨,可没有好果子吃!” 谢图南冷哼道:“谢某怕你不成?你搜我府邸可以,拿出我窝藏钦犯的证据为先!否则你就是在刻意羞辱谢某,谢某定要与你到皇上面前好好分辨,你敢不敢?” 羽林卫大将军大笑道:“哈哈哈哈,姓谢的,你莫不是心虚了?我看着钦犯一定在你府上,来啊,给我拿下!” 谢图南大声斥道:“你敢!你今日加诸我身的羞辱,明日一定如数奉还!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424章 事出反常 羽林卫大将军迟疑了一下,心道看来这是的确有底气啊。 不能太冒进了。 他换了个话术:“谢中丞,我们都是为皇上办事,找出钦犯是当务之急,你得多体谅啊。” 谢图南理了理衣襟,冷笑道:“谢某从来没有阻止你去找钦犯,可你无端搜我府邸,这跟诬陷谢某窝藏钦犯有什么两样?谢某绝不受这样的羞辱,什么也别说了,咱们去见皇上,只要皇上下旨搜我府邸,我当即领旨受死,府中任由你搜。” 羽林卫大将军一阵牙疼,之前搜得顺风顺水,突然碰上这么个硬茬子,还真难办。 如果谢图南是齐王党,或者所谓的中立派,他就不管那么多了。可谢图南好像也是皇上的人,皇上刚登基不久就给他升了官。 就是有点拿不准,谢图南在皇上那是什么地位。 羽林卫大将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步:“今日打扰了,不过日后皇上另有指示,谢中丞可不要怪末将不讲情面。” 说完就带人转头离开。 谢图南心中一松,转身回府关门。 真是好险,不过好歹糊弄过去了。 “殿下,人走了。”谢图南前去禀报。 晏君知拍拍他肩膀:“辛 苦你了。” 裴浅酒也道:“委屈谢先生了。” 这么光风霁月的人,现在竟然要陪他们一起干这些阴谋勾当。 谢图南摇摇头:“臣既然效忠了殿下,就绝不会再有二心。” 因此不管晏同归表现得有多礼贤下士,他也不会心动。卧底就是卧底,要始终记得自己效忠的是谁。如果因为对方对你有几分赏识,你就忘乎所以了,那绝不会有好下场。因为里外不是人。 羽林卫大将军虽然离开了,可心中还是犯嘀咕的。是不是被谢图南唬了? 于是他还是找时间进宫去探探晏同归的口风:“皇上,末将搜查了几家,尚未有发现。不过在搜谢中丞府上时,却遭到了极力阻拦,末将实在觉得可疑……” “怎么阻拦?”晏同归问道。 羽林卫大将军便把谢图南的话复述了一遍,倒是没敢篡改,毕竟晏同归想知道太容易了,要是回头因为篡改一事获罪,那不是把自己搭进去了么? 晏同归摆摆手道:“谢卿家不会做这样的事,朕不是嘱咐你了么?有些人家不必去,你就是这样斟酌的?” 羽林卫大将军一惊:“末将知罪!” 娘嘞,还真踢到铁板了。 这下知道了,谢图南在皇上那的分量属实不低。 这年纪轻轻的,真是叫人嫉妒啊。 “行了,下去吧,尽快找到齐王一家。”晏同归命令道。 “是,末将告退。”羽林卫大将军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京中对晏君知一家的搜查还在继续,但是却丝毫影响不到他们的这一座清幽僻静的小院。 转眼又过了数日,裴世奇出征后的第一波捷报传回。有裴世奇坐镇,卫军军心大定、士气大涨,一举将蛮族和东奚国联军再次打退回去。 且不是之前的那种僵持对立,而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地攻破了他们的防线,一路把他们赶回老家去了。 京中百姓奔走相告。 “还得是楚国公啊!” “是啊,楚国公长年与蛮族作战,仅凭威名就足以让这些蛮族望风而逃了!” “幸好有楚国公,不然……也不知道那位能不能镇得住。” 之前关于皇帝无德的传言可是甚嚣尘上,尤其是章侯爷和兰大将军败了之后,几乎人人都相信是皇帝无德招致大败。 在这样的情形下,人心有多涣散、意志有多消沉可想而知。 不过这一切都在裴世奇取得大胜之后消 弭于无形了。 稳定了边疆之后,裴世奇便班师回朝了。至于其他的事,自有朝廷那帮人去收尾。比如问罪这两国,让他们赔偿等等。 晏同归却有些担心,裴世奇会不会借着这次大胜做些什么? 直到裴世奇率领大军抵达京城,晏同归立即派大太监去宣旨召他进宫,特意让大军各自归营等候赏赐。只要他们无法被裴世奇聚拢,那就生不了事端。 结果裴世奇还没说话,底下的将领们闹起来了。 “先帝在时,哪次大将军凯旋回朝,不是亲率文武大臣出城相迎?”一名将领大声嚷嚷道,“这次若不是大将军力挽狂澜,皇上能稳坐京师吗?” “对!皇上就派个阉人过来,未免也太羞辱人了。我一介武夫,死则死矣,今日就在这一头撞死,也好过受这样的羞辱!”另一名将领直接就要死。 大太监被吓坏了,忙道:“别介,别介啊,咱家再去回禀皇上就是。” 他在东宫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哦。 晏同归听完他的禀报,顿时脸色一沉:“他想聚众谋反不成?” “皇上,现在可如何是好?”大太监问道。 晏同归道:“着令羽 林卫护驾,朕便去会会他,看看他意欲何为。” 要是裴世奇真敢谋逆犯上,那正好借机铲除裴家。 有羽林卫护送,而班师回朝的大军却是不能靠近京城,只能裴世奇等主要将领前来拜见,晏同归不信他们能翻出什么风浪。 裴世奇不是要他率文武百官去迎接么?好,他就带上文武百官,也能做个见证。 “爷爷,楚国公此时如此对皇上不敬,未免有些不明智吧?”左相府,崔天行正在换朝服,崔士元在一旁缠着他问道。 他自认跟裴浅酒有些交情,不能眼看着裴家倒霉呀。 崔天行神色也很凝重:“山雨欲来风满楼,楚国公不会无端为之,在老夫回来之前,你们谁也不许出府。府门决不许打开半点。” “爷爷,您会不会有危险啊?”崔士元顿时担心道。 崔天行拍拍他:“爷爷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楚王府,楚王也同样叮嘱楚王妃:“孤回来之前,王府不要开门。谁敢硬闯,格杀勿论。” “妾身记下了。”楚王妃抱着晏允文,不掩担忧之色。 “阿爹。”晏允文伸手要抱。 “乖,跟阿娘回屋。”楚王只摸了他一下。 第425章 晏君知现身 “臣拜见皇上。”裴世奇率一众将领来拜见晏同归。 晏同归道:“楚国公劳苦功高,快快免礼。” 裴世奇顺势起身,晏同归表情有一瞬僵住——他还真不客气。 “楚国公,皇上亲率文武百官来迎,是否可以入城了?”新任右相阴阳怪气道。 裴世奇却道:“不忙。” 晏同归面色一沉:“楚国公还有什么事?” 裴世奇朗声道:“正好趁皇上、百官还有百姓们都在,臣这有一桩冤案要诉。” 晏同归心中预感不妙:“有什么案情,回朝再说。” “事无不可对人言,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也好请所有人都做个见证。”裴世奇道。 此时,不管是百官,还是百姓们,都已经对他说的冤案十分好奇了。 有人甚至已经猜到一定是齐王通敌叛国案,毕竟齐王是他女婿嘛。 “你说吧。”晏同归沉声道。 裴世奇便道:“臣此次北上除了驱逐蛮族和东奚国外,还查到了齐王通敌叛国的真相。” 众人一听,嘿,果然是啊。 可是他想干什么?就算查出真相,难道他还想治皇帝的罪?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晏同归 果然冷笑道:“齐王通敌叛国,人证物证俱在,楚国公还有什么好说的?” 裴世奇道:“皇上当真如此笃定么?” “楚国公!你放肆!皇上也是你能质疑的吗?”右相骂道。 裴世奇厉声道:“我虽不是御史言官,可见了不平之事,也要仗义执言,鸣不平之声。” “够了,楚国公若有证据便拿出来,不必在这里兜圈子。”晏同归笃定他没有证据,“朕与百官还有京中百姓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好!”裴世奇拱手,“那臣就直言不讳了,关于齐王通敌叛国一案,实乃是皇上你——失德!” “放肆!”右相惊怒道,“楚国公,你想犯上作乱吗?你要当乱臣贼子吗?来啊,还不拿下这个逆贼!” 裴世奇不理他,继续炮轰晏同归:“齐王所谓的通敌叛国的人证物证,俱是皇上你命人炮制,因你的私心,致使我军大败,主帅副帅俱战死,沿途百姓再遭战火。你,有何脸面去见先帝与列祖列宗?你有何脸面再居至尊之位?” “疯了,疯了!”右相竭力维护晏同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狂妄至极目无君上的逆贼拿下 !” 裴世奇身后的将领一个个怒目圆睁地上前:“嗯?” 气氛十分剑拔弩张。 裴世奇拨开将领,继续道:“你不要在本公面前犬吠,来人,将人带上来。” 右相本来因为那句“犬吠”又想发怒,可听到后半句不禁一顿,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去。 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在张望裴世奇到底要带什么人上来。 晏同归沉着脸看去,待看清人时,不禁双目一缩:“长孙先生?” 裴世奇冷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皇上,这才是真正的人证。” 晏同归脸色阴沉:“裴世奇,这就是你说的证人?你扣押军师,意欲何为?” “此人是皇上的心腹幕僚,又一直随军,皇上的所作所为俱都通过他。臣扣押他,自然是要他说出真相。”裴世奇道,“你还不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长孙迢神色木然地将一切如实托出,包括晏同归怎么给密信、他怎么跟章侯爷和兰大将军安排替罪羊等等。 在场的官员、百姓们听了都傻眼了,简直三观炸裂啊,堂堂皇帝竟然干这种事! “长孙迢!”晏同归斥道,“朕待你不薄,你竟然与 这些乱臣贼子合谋来陷害朕?” 长孙迢从怀中取出他的密信:“皇上交代之事俱在这封密信之中,属下所言绝无半句虚言。” 晏同归面色难看之极,这密信长孙迢不是当着他派去的人的面烧掉了吗?怎么还在? “你!”晏同归猛然看向长孙迢,“好,好,好哇,朕真是看走眼了,哈哈哈哈!” 到了这时,他要是还不能想明白长孙迢其实一直都不是他的人,而是安插在他身边的卧底的话,那他就是真的蠢了。 裴世奇拿着密信在几个重臣面前走过:“各位大人看看,这是不是皇上的笔记?” 崔天行神色凝重道:“确实是皇上的字迹。” 晏同归眼神阴冷地盯着裴世奇,都怪他太错信长孙迢了,才留下这么一个致命的把柄。 “齐王畏罪潜逃早已是事实!”右相绞尽脑汁为晏同归解围,“若他无罪,为何要心虚潜逃?” “谁说孤畏罪潜逃?”晏君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他一身冕服紫袍从城门内走来,真是一派光风霁月。 晏同归看到他朗声大笑:“真是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给朕将这通敌叛国的逆贼 就地格杀!” 为了防裴世奇率军作乱,他可是带足了羽林卫的。此时一声令下,羽林卫大军纷纷涌出,朝晏君知围攻而去。 晏君知一边从容抵挡,一边道:“皇上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晏同归嗤笑道:“通敌叛国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 晏君知道:“楚国公已经拿出皇上陷害臣的证据,当着天下人的面,你还敢厚颜无耻地杀人灭口,你以为你能堵住悠悠众口吗?将士和百姓们已经因为你的无德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如今还要一错再错,当真要做个无道昏君吗?” “笑话!”晏同归驳斥道,“朕勤政爱民,而你通敌叛国祸国殃民,朕杀你那是替天行道。” “哈哈哈哈,皇上,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边关枉死的将士和百姓的冤魂都在天上看着你呢。”晏君知厉声道。 “你休要在这里巧舌如簧。”晏同归不屑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日后世人就会知道朕为他们除去了一个怎样的祸害。” 晏君知随手弹掉一把刺到面前的刀,也道:“巧了,臣今日来也是要拨乱反正,铲除你这个无道昏君,免得天下百姓再被你牵连。” 第426章 先帝遗诏 “你果然是要造反!”晏同归当即给他定罪,“谁杀了这个逆贼,朕重重有赏!” 就在打得最混乱的时候,又一队禁军围了过来,却是冲羽林卫去的。 带队的正是楚王,而前来的禁军则正是左翊卫。 “六郎,你也要跟着一起谋反吗?”晏同归质问道。 楚王道:“皇上误会了,臣只是来执行先帝的遗诏。” “什么遗诏?”晏同归眼神一厉,“先帝早已仙逝,你今日才说出遗诏,怕是矫诏吧?” 楚王淡淡道:“臣可没这个胆子,遗诏千真万确,乃是先帝预感大限将至之时特意留下,一直保存在黄门侍郎,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御史中丞谢大人的手中。” 晏同归瞳孔一震,他早该想到的,长孙迢是卧底,那他介绍的谢图南又怎么可能干净? 偏偏今天一桩一桩事情都太过紧凑,让他来不及细想。 可即便提前想到了,恐怕也阻止不了什么。从他率文武百官来迎接裴世奇的时候,就已经掉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谢图南顺势走出,拿出了先帝交给他的遗诏:“先帝遗诏,众人接旨。” 现场鸦雀无声,死一般地寂静。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撩衣摆下跪的声音,包括九五之尊晏同归在先帝遗诏面前,也得跪。 “太祖草创于微末,得佑于神明,乃有国朝曰卫。朕自继神器,夙夜忧虑,惟愧于祖宗。今紫微星晦,大限将至,遂问国运于国师。太子德行有损,性比豺狼,一旦朕死,恐其不能容手足。更获罪于天,殃及朕之子民。朕甚忧之,故遗诏一封:若太子登基残害手足,乃至昏庸无道,则以此诏废之,另立明君。新君不得伤太子性命。”谢图南朗声念道。 晏同归又惊又怒,没想到先帝还给他留了这么一手,关键时候给他一下子。 “朕乃是天命所归的皇帝,废朕就是对神明不敬。”晏同归厉声道,“先帝圣明,岂会行此昏庸之举而开罪神明?” 谢图南道:“遗诏是先帝当着臣的面写下的,也是先帝在垂询过国师之后所做出的决定。” “国师?”晏同归不屑道,“一个欺世盗名的神棍罢了,早就逃得不知所踪,他的话有什么可信?” “国师正是看出了你的豺狼本性,才提前明哲保身。”晏君知道,“你以九五之尊的身份行卑鄙小人之事,实在 不配为君。古语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若是再让你胡作非为下去,受苦的是无辜的百姓。” 楚王振臂一呼:“将士们,还不随孤执行先帝遗诏?” 左翊卫的将士们纷纷起身举起兵器对准了羽林卫和晏同归及其党羽。 谢图南高举遗诏:“谁敢抗命?格杀勿论!” 名不正则言不顺,羽林卫们失去了底气,陆续放弃了抵抗。 更让人绝望的是,百姓们也纷纷高声疾呼:“退位!退位!退位!” 晏同归面如冰霜,目光扫视一圈,不禁一阵悲从中来。眼前这样的境地,是他万万不曾设想的。 大部分羽林卫已经被楚王带来的左翊卫控制,而城外还有裴世奇的大军,他完全大势已去。 可要他束手就擒,他也不甘。 于是在众人都不曾反应过来时,他夺过一把长刀冲死忠于他的人道:“随朕杀出去!” 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中藏着的,此时都齐心协力地护送晏同归杀出去。 晏同归十分果断,放弃京城,直接外逃。 晏君知当先追了过去,楚王也分出一部分人马随他去追击。 裴世奇见状,当即策马赶到大军驻扎之 地,调兵去追赶晏同归。 晏同归目标明确,就是要去西燕积蓄力量,伺机东山再起。 但是追兵追得太紧,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追上。 “拦住他!”晏同归的死忠不惜性命去阻挡晏君知。 晏同归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心痛人手损失,但还是毅然决然弃他们而去。 为了不被认出,晏同归深知一路丢弃了龙袍。 楚王和裴世奇赶上来与晏君知会和。 “二兄,人呢?”楚王道。 晏君知解决掉一人:“前面跑了,孤去追,这里你们扫尾。” 说完便纵身一跃,凌空飞掠而去。 可是等到他追上前面的人后,才发现那只是晏同归的疑兵之计,他本人根本不在这里。 “哼,孤就不信你还能跑得了。”晏君知冷哼道。 有裴世奇和楚王率大军包抄,就是掘地三尺也能把晏同归给找出来。 晏同归一路狼狈逃遁,身边的人手也越来越少,直至只有他一人。 他竟是不知不觉来到了他当初被乌迟追杀时暂时躲避的小村子。 如今这里已经大变了样,当初收留他的老妪家里已经盖起了青砖瓦房,还有一个大养鸡场傍身,可谓是 吃穿不愁了。而且她的儿子也升了官,日子愈发红火。 晏同归“故地重游”,神情却十分复杂。 每次到这里,他都是在狼狈逃亡。 “咯咯咯咯咯……”老妪喂完了鸡,从养鸡场出来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晏同归。 她愣了一会,随即惊喜道:“太,皇上!” 晏同归冲她摇摇头。 “您怎么了这是?”老妪又惊又急,“快进屋坐。” 老妪领着他进了屋,又让钟远把门都关严实了。 “您怎么比上次还狼狈?”老妪担忧道,“难道是有人谋反害您吗?” 晏同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对比之前京城的那些叫嚷着让他退位的百姓,这个乡下目不识丁的老妇人却一口咬定是有人谋反害他。 这其中的反差,让晏同归这个心如铁石的人都不禁感到了一丝温暖熨帖。 “你说的不错,齐王谋反,朕如今是虎落平阳了。”晏同归叹道。 老妪骂道:“这杀千刀的齐王,真真是罪大恶极!之前老身还听说他通敌叛国,一定是他勾结了敌人来逼迫皇上。他这样来路不正的人一定会遭天谴的!皇上您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很快就能平定叛乱。” 第427章 朕要见阿酒 钟远十分主动地给晏同归泡了茶端过来。 老妪忙接了:“快过来给皇上磕头,要不是皇上,你早就没命了。” 钟远真实在,对着晏同归就跪了下去,哐哐哐三个大响头。 晏同归接过老妪递来的茶杯:“真是患难见人心,朕日后一定要大大抬举你们。” 老妪忙道:“哎哟,这不都是我们该做的么?皇上已经很抬举我们了。” 钟远点点头:“皇上救了我的命,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晏同归笑道:“你好好读书亦或是习武,长大后才能成材。” 老妪道:“皇上放心,这孩子勤奋着呢,自从他爹回来后,只要不忙,就日日被他缠着教授武艺。” 钟远道:“我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很好。”晏同归微微颔首。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动静。 老妪心中一突:“不好,该不是逆贼找来了吧?” 晏同归道:“朕从后门走,你们就当朕不曾来过。” 可是已经晚了,院子前后都被围了起来。 老妪着急道:“这可怎么办?哦,对了,要不皇上您委屈委屈,去地窖藏一会吧?” 晏同归摇摇头:“在地窖一旦被找到 ,那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纵身掠上房梁,借着屋顶下的阴影藏身。 老妪连忙收敛了神情,叮嘱钟远:“待会可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嗯,我知道的。”钟远严肃道。 老妪出去开门。 只见打头的是村里的里正,后面则全是官兵。 “里正,你这是干什么?”老妪露出慌乱神色,“老婆子我犯什么事了不成?” 寻常小老百姓看到这个阵仗自然是要慌的,不慌才有鬼。 里正公事公办道:“朝廷在捉拿钦犯,你不要管,只管让官兵搜一搜即可。若是没有钦犯,自然也没你的事。” 老妪喊冤道:“哎哟,我们小老百姓哪里敢干这种杀头的事啊?别是误会了。” 里正安抚道:“也没说你窝藏,可架不住钦犯自己躲进来啊?你还是快让开吧,耽误了要事,你们可担待不起啊。” “你这老妇恁不晓事,这里没你的事,快让开。”带队的将领强行闯入院内。 士兵们开始四处搜查起来。 不过他们还是很讲武德的,没有乱砸乱扔。 老妪搂着钟远站在边上,手心捏了把汗。 尤其当士兵们进屋搜查时,老 妪更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晏同归藏得太隐蔽,士兵们即便抬头也因为光线的原因没有看到他。 搜了一番后,士兵们退出院子。 将领一看没找到,便挥手道:“下一家。” 包围了院子的士兵入潮水一般退去。 老妪松了口气,连忙把院门关了起来。 回到屋里,老妪轻声道:“皇上,您还在吗?” 晏同归落下来:“朕还在,让你们受惊了。” “皇上折煞我们了,只要皇上没事就好。”老妪欣慰道。 晏同归点点头:“他们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村子,朕晚些再走。” “好。”老妪巴不得他多住几天,“阿远,抓只鸡去,给皇上做鸡汤补补。” 晏同归在老妪家吃了顿鲜美的炖鸡,等天暗下来了,才决定离开。 可他才刚走出村子,就见晏君知站在村口的樟树下正等着他。 “你没走!”晏同归面色一沉。 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惊慌。他的尊严也不允许他在晏君知面前惊慌。 晏君知淡淡道:“搜查的士兵没看到你,可不代表孤听不到。” 晏同归冷冷道:“成王败寇,这一次是朕彻底输了。呵呵呵呵,朕真是想 不到,连长孙迢和谢图南都是你的人,你藏得可真深啊。” 晏君知却得意道:“这多亏了孤有个贤内助啊。” 晏同归表情骤变,裴浅酒! 晏君知眉头一皱,这晏同归的状态怎么瞧着不太对? 就跟鬼上身似的。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晏同归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脑海中猛地涌入了一大堆陌生却又似乎很熟悉的记忆。 那都是前世的种种! 晏同归表情变幻莫测,极其复杂,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一会儿怒的。 “癫了?”晏君知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晏同归顾自疯癫了一会,突然抬头看向他:“朕要见阿酒一面。” “没什么好见的。”晏君知面色一沉,“孤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你自裁吧,孤留你一个全尸。” 话音刚落,晏君知随手丢给他一柄匕首。 晏同归沉声道:“呵,朕还会在意这个么?你不敢动手么?嗯?怕去了地下无法面对先帝?” 晏君知斥道:“你别给脸不要脸,孤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 “那你动手吧。”晏同归负手而立。 晏君知深深看了他一眼:“孤成全你。” 正要动手,却听 后面远远传来一声:“住手!” 晏君知抬眼,晏同归回头看去,只见是钟远焦急地朝这边冲来。 原来是老妪担心晏同归,就让他出来看看。 晏君知随手拈了一颗石子打过去,钟远当场僵住,动弹不得。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杀晏同归,而是拎着他凌空掠走。 晏同归以为他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弄死自己,结果却见晏君知竟是带着他回京了。 当抵达齐王府的时候,晏同归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晏君知冷冷道:“别自作多情,孤不过是为了阿酒罢了。” 前世之事一直是裴浅酒的心结,甚至心魔,就算裴浅酒已经十分不在意了,可到底不算彻底拔除,内心深处肯定还有一丝痕迹。 他今日要做的,就是彻底拔除前世给裴浅酒留下的心结。 裴浅酒看到晏君知把晏同归带回来,虽然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有话对你说。”晏君知淡淡道。 裴浅酒一怔,心中冒出了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他真的有了前世的记忆? 晏同归已经开口:“阿酒,对不起。” 裴浅酒一脸问号,晏君知的脸都黑了。 这道的鬼的歉? 第428章 报仇 裴浅酒一点听下去的兴趣都没有:“殿下何必多此一举?” 晏君知微微颔首,准备把晏同归弄走。 晏同归急道:“阿酒,你我二十年的夫妻,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吗?” 裴浅酒气笑了:“难不成我对你要有情?你既然都想起来了,那也知道我杀你不算冤你。那一笔笔的血债,我今日就全向你讨了。殿下,动手吧。” 晏君知本想把他带走再弄死,不过既然裴浅酒这么说了,他便也不避讳,直接抬手在晏同归心口处打了一掌,晏同归顿时心脉俱裂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裴浅酒全程看着他失去生气,竟发觉自己心中毫无波澜。 “殿下,进宫吧。”裴浅酒突然道。 晏君知见她的确没事,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命人将晏同归的尸体装入棺材,一同运入宫中。 楚王在宫门处迎接他们。 在晏君知守株待兔之时,楚王和裴世奇就得了他的命令先回京收拾残局,如今前朝后宫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了。 入了宫,裴浅酒第一个去的就是裴锦屏的皇后寝宫。 裴锦屏可没有晏同归那么镇静,看到裴浅酒当即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给她跪下了:“三 姐姐,三姐姐,你看在承希还这么小的份上,饶过妹妹我吧。” 晏承希,晏同归给她们的孩子起的名。 “饶过你?”裴浅酒像是自言自语,“谁又饶过我了啊?” 别说前世,就是今生,只要给她们机会,晏同归和裴锦屏会对她一家手下留情么?不会! 如果不是她技高一筹,她和父兄今生同样早就是刀下亡魂了。 裴锦屏还在哭求裴浅酒饶她一命:“我们是一家姐妹啊,承希也是你的外甥,你当真如此狠心吗?” “换做是你,你会放过云鸿和重城么?”裴浅酒反问道。 裴锦屏忙不迭道:“我当然不会害云鸿和重城,我不会的,我不会的!” 裴浅酒眼神讥诮地看着她,裴锦屏只是不断地强调她不会的,仿佛说多了就成真的了。 “行了。”裴浅酒不耐烦道,“就当你不会吧。” “啊?!”裴锦屏惊喜道,“我就知道三姐姐你不会这么狠心。” 裴浅酒冲身后的内侍挥了挥手,内侍会意,当即上前将裴锦屏怀中的晏承希夺走。 “既然你不会害云鸿和重城,那我也不会害承希。”裴浅酒道,“你上路吧。” “不!”裴锦 屏终于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了,“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裴浅酒不为所动,冲另几名内侍使了个眼色。 内侍们手中拖着白绫,上前按住裴锦屏,将白绫缠住她的脖子,然后不断收紧。 裴锦屏嗓子发紧,已经无法出声,不甘心地朝裴浅酒伸手,但扑腾了几下就气绝身亡了。 “我至少让你死得体面。”裴浅酒冷冷道。 她前世从城楼上跳下来,尸体肯定都没法看了。 “阿酒若是不解气,孤命人将他们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去。”晏君知道。 裴浅酒摇摇头:“人都死了,还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把他们合葬了吧,也显得你仁慈。” 羞辱尸体既没什么实际好处,又遭人诟病,简直百害无一利。倒不如把他们合葬了,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都把人给杀了,只给合葬一下就能有好名声? 这就好比你说在屋顶开个窗,人们是不答应的,可你要是说把屋顶掀了,那他们就答应开窗了。 这事也好运作,转过天来,让人提议把他们丢去乱葬岗就是。 然后晏君知驳了这个提议,当众宣布要把晏同归和裴锦屏合葬,甚至 还给入皇陵。 那名声简直不要太好听。 剩下还有一点要收尾的就是,怎么给晏同归上谥号和庙号。 这都不需要晏君知开口,一群大臣就解决了。 都是被先帝给废了的人了,还要什么谥号? 庙号就更别想了。 就称废帝就可以了。 “此乃先帝遗命,我等不可违背。”徐攻玉还来个让人无法反驳的总结。 晏君知微微颔首:“就这么办吧。” “还请皇上择日登基。”徐攻玉紧接着道。 “请皇上择日登基!”众人纷纷附和。 晏君知道:“此事交给礼部去办吧,对了,废帝定下的恩科之事不可懈怠,否则天下读书人都要以朝廷言而无信了。” “皇上圣明。” 晏君知又点名鸿胪寺卿:“蛮族和东奚国联合犯我边境,罪无可赦,你选两个人去问罪。” “是。”鸿胪寺卿领命道。 却说另一边,钟远昨日被晏君知点了穴,老妪许久等不到他回去,就亲自追了出来,正好看到他被点在村口。 “这,这,这是怎么了?”老妪还以为他撞见什么不干净东西了。 好在晏君知力道用得不深,没多久穴自己解了。 钟远 急道:“不好了奶奶,皇上被坏人抓走了!” “什么!”老妪大惊,“这可怎么办?” 她急的入热锅上的蚂蚁,突然道:“走,找你爹去。” 钟远连忙回家套了牛车,赶着车带老妪进城找他父亲。 钟父听他们说了缘由,心头也是一沉:“我之前就听说京城变天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先回家,我去京城打探打探。” 这一打探,自然就打探到了晏同归夫妇的死讯。 钟父如遭雷击,忍着悲痛赶回了家,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老妪和钟远。 一家人在院中失声痛哭。 “皇上啊,您这么年轻怎么就遭逆贼谋害了啊!老天爷,你不睁眼啊!”老妪大哭道。 钟父道:“皇上待我们一家恩重如山,我一定要为皇上报仇!” “可我们连接近齐王都做不到啊。”老妪茫然道。 钟远忽然想起道:“奶奶,您还记得上次追杀皇上的那群人吗?” “你是说南疆人?”老妪反应过来。 “嗯!”钟远眼神坚定,“我要去南疆学艺!奶奶,阿爹,你们不要冲动,不然不仅报不了仇,还把自己搭进去。我不是怕死,是怕死了没法帮皇上报仇!” 第429章 怎么处置朕 晏君知从朝堂回到寝宫,长孙迢已经在这等着了。 “长孙先生。”晏君知道。 长孙迢忙拱手拜道:“草民见过皇上。” 晏君知无奈道:“不必如此,长孙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与朕说说,朕也好安排。” 长孙迢笑道:“草民亏欠应娘和盼郎多矣,今后愿退隐山林,与应娘做一对闲散夫妻。” “先生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就这么归隐了,岂不是暴殄天物么?”晏君知挽留道,“何不留在孤身边?” 长孙迢无奈道:“草民确实欠她们母子太多了,惟愿余生好好弥补。且草民若出现在皇上身边,世人会如何作想?世人都会认为皇上设计了废帝,而非废帝将皇上逼上绝路不得不抵抗。” “若有心,总能解决的。”晏君知道,但还是笑道,“罢了,既然先生志不在此,孤便不强人所难了。不过盼郎是个好苗子,你可不能误了他啊。” 长孙迢点点头:“盼郎还小,等他长成了,草民自会让他回皇上身边效力,以报皇上的栽培之恩。” 晏君知欣慰道:“好,来人,上茶。” 很快,言公公送上御茶。他虽然随晏君知入了宫,但并没有被封 为大内总管。因为将死你还在回京的路上,他跟着晏君知的时间更长,资历更深。 晏君知端起茶杯:“孤就以茶代酒,祝先生此去逍遥顺遂,与尊夫人连理情深。” “草民多谢皇上。”长孙迢感激道。 长孙迢秘密出了宫,立即去了齐王府。应娘和盼郎都在这里。 “皇上已经答应我们出京云游,走吧。”长孙迢语气轻松地笑道。 应娘激动地点点头,这么多年了,终于团聚了。 盼郎却道:“阿爹、阿娘,我就不去了。” 应娘不解:“你不想跟阿爹和阿娘一起吗?” 她有点担心,盼郎今年十五了,正是叛逆的年纪,该不会是记恨他爹吧? 盼郎摇摇头:“我已经长大了,皇上和干娘对我们恩重如山,我该留下来在他们身边服侍才对。” 应娘心中一松,但神情十分不舍。 长孙迢沉思少许,欣慰地点点头道:“好,有志气,正好今年有恩科,你也下场吧。” “嗯。”盼郎郑重应道。 长孙迢拍拍应娘:“走吧,雏鸟终归是要离开父母的羽翼,你该为孩子高兴才对。” 应娘道:“你说得对,盼郎,你一定要好好效忠皇 上和娘娘。” “阿娘放心。”盼郎点点头。 应娘虽不舍,还是决心分离了。她跟长孙迢转身离去,上了马车径自出京,从此做一对闲云野鹤逍遥夫妻。 盼郎当然也不舍,在原地看了许久。 “喂,回神了。”身后传来一个嫌弃的声音。 盼郎捏捏拳头,回头:“我看你是又骨头痒了。” 摄图怒道:“我怕你?” 盼郎上去就逮着他就揍,摄图当然不服,奋力反抗。 但盼郎毕竟比他大,练功时间也比他长,很快,他就被盼郎按在地上摩擦了。 盼郎也受了点伤,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狼崽子下手还真狠。” 摄图抬起一对乌青眼冷笑道:“你好意思说这种话?” 盼郎顿时有点心虚,好像是他下得更重。 “咳咳,练功练功。”盼郎把他拉起来。 摄图沉默一会,突然道:“我也要下场。” 盼郎诧异道:“你?” “怎么?就许你行,我不行啊?”摄图瞪他。 “不是,你这相貌太打眼了,我怕考官为难你。”盼郎道。 摄图道:“我相貌怎么了?又不是没有外国人在卫朝科举的先例。” “这倒也是。”盼郎 遂不瞎操心了。 晏君知送走长孙迢后,正打算去找裴浅酒。原先的皇后寝宫为延福宫,但是裴浅酒嫌弃裴锦屏和晏同归住过,不愿意住。于是晏君知特意另选了一座宫殿改为皇后寝宫,裴浅酒给它改名为祈福宫。 但是晏君知还是没能成行,因为宫外出事了。 禁卫匆匆来报:“皇上,废帝党撺掇了当世大儒在宫外长跪,要皇上、娘娘还有楚王殿下为杀废帝和废后一事谢罪。” 晏君知面色一冷:“都有些什么人?” “废帝党中带头的是太保程剑真,除他们外,还有大儒方世清、大儒朱庆渠等。”禁卫汇报道。 “哼,当初废帝逼宫软禁仁宗时,不见他们出来说话,如今倒要结党来逼孤?”晏君知冷哼一声,“孤去会会他们。” 言公公忙道:“皇上,小的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晏君知道。 言公公道:“皇上此去还是自称‘朕’为好,免得落人口实。” 晏君知微微颔首:“你说得有理,记你一功。” 试想,若是他出去对着那些人还自称“孤”,那他们是不是有理由说“你这是也知道自己得位不正,心虚吧”? 来到宫外,果然看到一群人在那长跪。还有人举着一张大大的血书,上面全是晏君知等人的罪状。 更有人慷慨陈词,痛斥晏君知,顺便引导舆论。 晏君知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才施施然上前:“给朕定了这么多罪状,打算如何处置朕啊?砍头?车裂?五马分尸?还是凌迟?” 这反而把他们给整不会了。 “住口!”还是方世清最先回神,“你是窃国贼,名不正言不顺,有什么资格坐这个位置?” “对,先帝才是护国神兽钦点的君主,你弑君谋反,罪无可赦!你若不谢罪于天下,神明必定会降罪于大卫,天下的百姓都会因你而遭殃!”程剑真立即附和道。 晏君知淡淡反问:“既然废帝是护国神兽钦点的君主,那为何神明没有帮他呢?朕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倒行逆施、为一己之私欲不惜弃边关将士与百姓于不顾,这样的君主,神明岂会佑他?正是因为神明放弃了他,朕才能拨乱反正。” 众人一听,卧槽,这话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晏君知抬眼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血书罪状,随手一抓便夺了过来,内力一催便焚烧了起来。 第430章 无可救药 “都起来吧。”晏君知淡淡道,“今日这事朕就当没发生过,若是再妖言惑众,那就是居心叵测,蓄意违背神明,意图为我朝百姓招祸。” “你,你,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先帝杀你就是残害手足,那你之举又是什么?难道不也是残害手足吗?”程剑真厉声道。 “朕说了,正是因为神明相佑,所以朕成功了,他失败了。”晏君知冷眼看向他,“你还在这里意图违背神明,真是罪无可赦。” 话音刚落,他已经身如疾风来到程剑真面前,抬掌拍在了他的心口。 程剑真两眼瞪得老大,眼珠子似乎都要爆出来了。 原本他的身体是挡着众人的视线的,但是下一刻,他的身体瘫软滑倒,露出了他前面的晏君知。 看着晏君知冷若寒霜的脸色,众人不禁一阵胆寒。 “朕可不是废帝那个伪君子,这么多年水里来火里去,朕怕过什么?”晏君知冷声道,“朕最不怕的就是你们这些试图以道德舆论逼朕就范之人,朕也向来不惧怕背一时之恶名。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朕是功是过,也自有后人评说。”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不禁想起眼前这位可不是顾及名声之 人,而是杀伐果断杀人如麻的一代杀神! 当初身为齐王的时候,他就从来不怕恶名,凡是他认为该杀之人当时就给杀了。如今身为帝王,他又岂会忌惮这些? 更要命的是,嘴上功夫他们也争不过晏君知啊。 也就是说,他们就算被晏君知杀了,也不可能有“流芳百世”的机会,反而会被打成违背神明招致祸端的妖孽。 “一旦日后当真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哪怕是他谋害先帝惹来的,也会被扣到我们头上。”两位大儒也不傻,意识到这后果之后,当即灰溜溜地走了。 虎头蛇尾也好过日后被扣上祸星的名声好,到了他们这个地位,最在意的就是羽毛了。 百姓们一看,原来不是皇上有罪,而是废帝遭神明厌弃了啊。 “皇上万岁!”百姓们纷纷叩拜。 “都平身吧。”晏君知微微抬手,“你们也都有生计要忙,朕就不耽搁你们了,快回去吧。不过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朕。” 百姓们纷纷应是。 等晏君知回宫后,他们才陆续散去。 “话说回来,皇上虽然杀生是多了些,可也从未做过鱼肉百姓滥杀无辜的事啊?说起来,皇上做的一桩桩一件件 事情,都是利于百姓民生的。” “对啊,以前我们真是被屎糊住眼睛了,见皇上杀的人多了,就怕他。” “皇上在潜龙邸时就爱民,日后一定会如仁宗一般励精图治,我们老百姓有福了。” 解决此事,晏君知终于有时间去见裴浅酒。 “阿酒在想什么呢?”晏君知见她坐在榻上发呆。 裴浅酒回神,笑道:“我只是觉得有点虚幻,这么多年了,还真再次入主后宫。” 晏君知开玩笑道:“当初拽了三下朕的袖子,却丢了一个‘皇后’,阿酒有没有后悔过?” “你这不是还给我了么?”裴浅酒悠悠道。 晏君知听出言下之意,十分满意道:“看来阿酒一直都很满意当初的举动。” “少在那里臭美。”裴浅酒嫌弃道。 “阿酒就是口是心非。”晏君知腻在她身边。 裴浅酒:“……” 她翻了个白眼,推开他:“别黏糊。” 晏君知还就跟个狗似的黏糊她。 “大白天的,你注意点。”裴浅酒道。 “又不是没在白天做过。”晏君知还就来劲了,翻身把她推进里面,顺便挥手将门窗都给关了。 这就是内功高的好处,那啥的时候都能 节省好多时间呢。 胡天胡地到了黄昏时分,裴浅酒给他一脚:“都要当皇上的人了,还这么荒淫无度,你准备被扣一顶昏君的帽子吗?” 仁宗这种时候还都在批奏章呢。 “磨刀不误砍柴工。”晏君知随口道。 裴浅酒气得又踹了他一脚:“你给我滚。” 谁他娘的批奏章磨那玩意?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淫魔。 晏君知顺势起身,披了外衣命人送热水来。 他俩刚沐浴更衣完,云鸿和重城下课回来了。 重城骄傲道:“阿爹、阿娘,今天六叔夸我了!” “夸你什么了?”裴浅酒问道。 “夸我射箭真棒!”重城道。 晏君知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浅酒瞪他一眼,楚王夸重城,那说明重城有进步啊,当爹的怎么能泼冷水呢? 晏君知幽幽道:“没准是你六叔眼神不好,认错人了。” 毕竟云鸿和重城长得一模一样。 重城气得扑过去“嗷呜”一口咬在了晏君知腿上。 “哎!”裴浅酒忙把他拽下来,“谁教你用嘴咬的?脏不脏?” 晏君知:“???”重点是这个吗? 云鸿帮他正名:“阿爹,六叔是夸的弟弟,弟弟确实进步 好大!” “不错。”晏君知总算正经夸了重城一句。 重城这才满意。 “你们赶紧去沐浴。”裴浅酒叮嘱道。 “嗯!”哥俩这才跟着奶娘去沐浴更衣。 裴浅酒感慨道:“真快啊,他们又要长一岁了。” “你也不想想我们都成亲多久了。”晏君知拉着她的手,“朕都快而立之年了。” 他们成亲那年,裴浅酒十五、晏君知十七,这一转眼都九年了。 裴浅酒晃了一下,这么一想,他们都才二十出头青春年少,竟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晏君知道:“这么多年,朕这个丈夫做得还是不错的吧?” 裴浅酒哭笑不得:“也就是我能忍你了。” 晏君知不敢置信道:“在你心里,朕很糟糕?” “那倒也不是,你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裴浅酒悠悠道。 晏君知:“……”见鬼的可爱。 “等等。”晏君知想起来个很要紧的事,“现在你可以把那份契约拿出来销毁了吧?” 都到期了! “看你表现吧。”裴浅酒也傲娇一回,扭头往餐桌走。 “你不能耍赖啊!”晏君知追过去,今天他一定要毁了那个见鬼的契约,这都快成他心病了。 第431章 二圣临朝 “阿爹、阿娘,我们来了!”云鸿和重城沐浴好了,立即跑了过来。 裴浅酒招呼道:“坐下用晚膳吧。” 有孩子在,晏君知终于不提契约的事。 但是晚上就寝的时候,他又来了。 裴浅酒不耐烦道:“都已经过了期限了,自然不作数了,这样你都容不下它?” “是的。”晏君知一本正经道。 裴浅酒:“……”都当了皇帝了,还是这样幼稚。 “就在楚国公府我屋里。”裴浅酒不耐道,“我不信你找不到。” 晏君知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转头命人去找。 他当然不是找不到,这不是没有裴浅酒首肯他不敢么? 这下可算了了一桩他多年的夙愿了。 晏君知心满意足地抱着裴浅酒睡觉,仿佛契约一毁,她就永远跑不掉了。 裴浅酒看他这么高兴,沉默了一会,由他去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晏君知登基的日子,也是裴浅酒封后的日子。 原本封后大典应该于晏君知登基的第二年再进行,以示对先帝的尊敬。可是晏君知怎么可能去尊敬晏同归嘛。 而且将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放在一起进行,不更加显得他跟裴浅酒情比金坚 么? 不仅如此,晏君知还将做出一个令朝野震惊的举动,那就是让裴浅酒参政,即二圣临朝。 再一次穿上皇后冠服,裴浅酒已经不像前世那样心绪波动,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感慨恍惚。她更加从容,更加端庄,真正母仪天下。 就连一些经历了数朝的老臣,也不禁感慨历代皇后都没有裴浅酒这样雍容大度的。 “仿佛天生的凤命。”有人感慨。 “嘶,你们忘了吗?”另一人猛然想起,“当初要不是齐……皇上横插一杠,皇后本该就是太子妃啊。” 众人闻言,也都回忆起了九年前的往事。如果晏君知没有插手,那么那支代表凤命的签是该分到裴浅酒手中的。 这样一想,众人对晏君知登基顿时有了新的解读。 “看来当初护国神兽的原意就是定皇上为储君啊,废后是伪凤命,那么废帝自然也是伪龙。” “是极,是极,怪不得最后皇上安然无恙,而废帝却送了命,这都是天意啊。” 这个说法在大典结束之后,也很快传入了民间,得到了百姓们的一致认同。 裴浅酒倒是在不经意中为晏君知正了不少名声。 今日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转过天来,当晏君知宣布在龙椅旁增加一个皇后的座位时,群臣顿时竭力反对。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乃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不可破啊!”崔天行语气极重。 包括徐攻玉这次也不站他:“武周之祸不可重启啊!” 晏君知面色难看,他没想到自己才刚登基,作为他在朝中的头号重臣竟然就公然反对他。 “皇后有治世之才,为何弃之不用?朕意已决。”晏君知语气坚决,“朕不是李治,皇后也不是武后,你等的担忧不过是杞人忧天。” 群臣面色一僵,皇帝态度如此坚决,又是登基来的第一道诏令,他们也不好反对过头啊。 崔天行和徐攻玉对视一眼,都微微摇头,表示眼下还是顺了皇帝的意吧。 日后再伺机找个由头让他收回成命就是了,只要裴浅酒露出错处,机会不是多的是? 不过在同意晏君知增设皇后座椅的决定之后,御史大夫谏言道:“皇上初登大宝,后宫空虚,子息单薄,按制当广纳后宫开枝散叶,以固国本。” 对于一个皇朝来说,皇帝身体强健、皇子众多,无疑是皇权稳固、国家稳定的关键。 晏君知听完 脸就黑了:“你是有意装傻,还是居心不良?” 早在仁宗朝时,他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过绝不纳妾,只专情裴浅酒一人。结果他才刚登基,这家伙就来打他的脸? 御史大夫一脸耿直道:“当初皇上只是亲王,并不影响国本,专宠一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已是皇帝,肩负国家气运,不可再任性妄为。历代专宠一人之帝王多是亡国之君啊。” 晏君知气笑了:“国家都是男人在治理,怎么亡国之罪还要归咎于女人?你们要脸吗?说起来,武周的国力也是蒸蒸日上的。” 御史大夫一噎,一时无法反驳。 “本朝若是亡了,那就是朕昏庸无能,你们这些官吏尸位素餐。”晏君知冷冷道,“既想国家强盛,那就在其位谋其职。不然你们这里坏一堆,我大卫朝就坏一片。” “谨遵皇上教诲。”众人不敢不应,不然那不成了昏官庸吏、贪官污吏了吗? 晏君知看了一眼已经到位的将死你,将死你会意,朗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鸿胪寺卿出列道。 “说。”晏君知允许道。 “回皇上,前去蛮族和东奚国问罪的官员已 经回京,两国都派了使团前来和谈。皇上召见否?”鸿胪寺卿问道。 晏君知道:“如今朝中有两件大事,一是恩科,二便是此事。恩科为重,朕无暇理会这些蛮夷,就交给皇后处置吧。” 众人知道晏君知这是想给裴浅酒做脸,但也没有反对。只有让裴浅酒做事,她才有机会出错不是? 鸿胪寺卿很上道,当即转头去请示裴浅酒:“请娘娘示下。” 裴浅酒便道:“让他们去集英殿候命吧。” “谨遵娘娘懿旨。”鸿胪寺卿领命道。 礼部尚书又奏道:“皇上,这是臣等拟的年号,请皇上过目。” 晏君知让人呈上来,与裴浅酒一同阅览。 “阿酒觉得哪个好?”晏君知问道。 群臣简直没眼看,朝堂之上真是成何体统。 裴浅酒目光扫过,抬手指了一个:“通和吧。” “政通人和,不错。”晏君知点点头,遂对礼部尚书道,“就定通和为年号。” “是。”礼部尚书应道。 因此明年就是通和元年了,也快了。 朝会结束后,晏君知移驾勤政殿,同时还叫了几个重臣过来,商议恩科之事。 而裴浅酒则去集英殿处理和谈的事。 第432章 杖责八十 裴浅酒故意去得晚一点,晾一晾这些反复无常的家伙。晏君知这么做会被说小家子气,可她又不是皇帝,就这么干了怎么着吧? 就在她闲逛的工夫,巧了,碰上同样在“闲逛”的楚王。 “臣见过皇后娘娘。”楚王忙道。 裴浅酒道:“六郎怎么这么外道?喊我二嫂就是。” “是,二嫂。”楚王道。 裴浅酒问道:“你这是要去找皇上?” 楚王一脸尴尬,支支吾吾了一会。 裴浅酒恍然:“你是想跟皇上提你母妃的事?” 楚王脸一红,没想到这就被看穿了心思。 “二嫂慧眼如炬,小弟佩服。”楚王承认道,“之前见二兄繁忙,一直不知如何开口……” 这话说的,晏君知如今刚登基,岂不是更忙? 不过是托词。 裴浅酒也不说破:“这是皇上早就答应了你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楚王闻言激动道:“有二嫂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 “皇上此时在忙,你要是等不及,就先去接你母妃吧。”裴浅酒做主道。 楚王有些不敢置信:“我,我可以吗?” 裴浅酒笑道:“去吧。” 楚王拱了拱手,随即快步往冷宫赶去 。 这么多年下来,何氏早就被磨光了棱角,整个人如老尼入定一样。 “阿娘。”楚王欢喜喊道。 何氏睁眼回头:“六郎你又来看阿娘了。” 楚王摇摇头,郑重其事道:“阿娘,我是来接您出宫的。” 何氏一愣,摇头失笑:“六郎你说笑呢?” “怪我。”楚王道,“之前怕让阿娘惊喜又失望,就没事先跟您说。如今皇上已经答应我接您出宫,往后您不用再在这冷宫受苦了。” 何氏恍惚了一下:“皇上真的同意了?” “嗯。”楚王强调道,“皇后让我先来接您,等皇上忙完了,再禀报即可。” 何氏抓着他的手:“你还不曾同皇上禀报?不行,阿娘不能随你,不能落人口实。” 她是见惯了宫斗手段的,谁知道裴浅酒让楚王先来接她是好心,还是故意设套? 楚王哭笑不得:“阿娘您也太小心了,皇上和皇后不是那种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氏摇摇头,“既然迟早都能出去,何必急于一时呢?” 楚王无奈,只能依着她了。 何氏温婉笑道:“你在这多陪阿娘一会也好。” 楚王就在她身边坐下。 另一边,裴浅酒 溜达着到了集英殿。 集英殿里,蛮族使团和东奚国使团坐立难安焦虑不已。 以往他们来这都是赴宴来的,可这次别说宴了,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接待他们的是个鸿胪寺的小官,鸿胪寺卿也好,少卿也罢,全都没有出面。 这冷板凳真是不能再冷了。 “这卫朝新帝真是小心眼,既然召见了我们,又这样晾着我们,忒小家子气。”蛮族正使抱怨道。 东奚国还是东方衍带队,闻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咱们败了呢?忍忍吧。” “东方太子还真是经验丰富。”蛮族正使幽幽道。 东方衍都懒得跟他杠:“希望你见到卫朝新帝还能这么说。” 蛮族正使一噎。 谁不知道这位新帝的威名? 正等得焦急的时候,裴浅酒终于到了。 两国使团再次傻眼,怎么不是新帝来接见他们? 鸿胪寺卿只派人传他们去集英殿候命,却压根没跟他们说召见他们的是谁。 在裴浅酒出现之前,他们都以为是晏君知来见他们呢。心中甚至还过了好几遍怎么对付晏君知的方案,结果却来了个娘们? “各位使者见到本宫似乎很惊讶?”裴浅酒在 主位坐下。 蛮族正使忍无可忍:“我们就算是战败国,卫朝也不用如此羞辱我们吧?既然不想见我们,又何必把我们召进宫来?还派个女人来羞辱我们!” “放肆!”蕙草喝道,“皇上金口玉言与皇后娘娘二圣临朝,如今娘娘亲自接见你们,是你们的荣幸!” 东方衍眼皮一抖,心中愈发凝重。 蛮族正使嚷嚷道:“在我们草原,女人就是生孩子的,怎么配跟男人一起谈事?” 蕙草大怒,裴浅酒却抬手按住了她,她只得退后。 “这么说你们是不想谈了?”裴浅酒淡淡道,“来人,送客。” 蛮族正使傻眼了:“你不怕被你们皇帝怪罪吗?” “本宫与皇上二圣临朝,此事全权由本宫做主。就是本宫下令发兵攻打你们,大军也顷刻就能压境。”裴浅酒不怒自威道。 蛮族正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东方衍忙道:“误会,都是误会。” 就算要逐客,也只逐这群蛮人,可别不分青红皂白把东奚国使团也赶走。 蛮族正使一看这哪行?我们被赶走,你趁机拍马屁? “对对对,是误会!”他也忙改口。 裴浅酒不为所动:“本宫没聋也 没瞎,一句误会就想了事?本宫这么好欺辱?” 东方衍一僵,他以前就领教过裴浅酒的厉害,如今对方更是皇后了,就更难对付了。 他瞪了蛮族正使一眼——你惹的事,你去平。 蛮族正使只能咬牙跪下:“之前是外臣失心疯了,说了冒犯娘娘的话,还请娘娘责罚。” “这是你说的。”裴浅酒顺势下令,“来人,拖出去杖责八十。” 蛮族正使一惊,也不用这么狠吧? “娘娘,外臣还有使命在身,求娘娘宽宥。”蛮族正使低头憋屈地说道。 “这就是你的诚意?”裴浅酒冷笑道,“也罢,你们走吧。” “别!”蛮族正使慌了,“外臣领罚,领罚!” 集英殿的守卫进来拖他出去行刑,都是力能扛鼎的禁卫,下起手来可不含糊。 也就是蛮族正使皮糙肉厚,换个人来,这八十棍打下去都未必有命在。 蛮族正使是被抬进来的,虽然心中恨极了裴浅酒,可还是得赔笑:“娘娘可满意?” 裴浅酒只觉其面目可憎,冷然道:“暂且宽恕你先前的冒犯。” “多谢娘娘。”蛮族正使心中是极不情愿的。 东方衍道:“娘娘,可否开始和谈?” 第433章 这个女人果然狠毒 “有和谈的必要么?”裴浅酒淡淡反问道。 对方越心急,那她可不就得越拿乔? 东方衍一僵,干笑道:“娘娘不要拿外臣取笑了,既然召见了外臣,娘娘对和谈一事定是早有决断。” “本宫方才的话,难道不是决断么?”裴浅酒继续刁难。 东方衍被她逼至窘迫处,却也没有就此技穷,毕竟混了这么多年官场,该有的厚脸皮那肯定是不缺的。 “娘娘是在考验外臣。”东方衍敛了敛神,不紧不慢道,“外臣绝对是带着诚意来的,还请娘娘给外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我们也一样。”蛮族正使忙补充道。 裴浅酒闻言,挑眉:“哦?那你说说看,若能让本宫满意,也不是不能谈。” 东方衍从袖中掏出一份单子呈上:“请娘娘过目。” 单子转交到了裴浅酒手中,裴浅酒打开扫了一眼,只见金银珠宝数目不菲,还有许多稀世奇珍。 蛮族没有那么多宝贝,但他们也有优势,直接道:“娘娘,我们愿意献上牛羊各一万头,骏马五千匹。” 裴浅酒缓缓放下单子,点点头:“还算过得去,那么你们准备怎么谈?” 东方衍起身拱手长拜:“外臣为先前对卫朝的冒犯谢罪,此次我国是真心实意前来赔礼,上至国主、下至臣民俱已知罪,卫朝乃是天朝上国,自有恢弘气度,还请能宽恕我国。” 蛮族正使道:“我们也一样。” 东方衍鄙夷地扫他一眼,继续道:“外臣已得了国主指示,可与卫朝签订永世互不侵犯契约,从此睦邻友好,互通有无。” 蛮族正使:“我们也一样。” 东方衍:“……” 裴浅酒听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们无端犯我边境、杀我百姓,现在被我军打败了,还要签永不侵犯契约?还通商?你怎么这么能想呢?天底下好事都让你占了得了呗。以为说一句卫朝是天朝上国,就能迫使我们维持所谓大国风度,死要面子活受罪?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东方衍是聪明人,别把大家都当傻子。” 东方衍被点破了心思,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精彩至极。 蛮族正使默默闭嘴,心说自己也是嘴快,这个时候跟一个“也一样”干嘛? 裴浅酒点了点桌面:“你记清楚了,如今是我朝打不打你们的问题,你不设法让我朝罢兵,还敢 如此得寸进尺,怎么?以为本宫一介女流不敢发兵吗?” 东方衍脸色一变,连忙伏低做小道:“娘娘误会了,外臣并无得寸进尺之意,而是我国与卫朝的最终目标便是签订和约,还百姓以和平。在此之上,娘娘有何懿旨还请示下。” “想休战,可以。”裴浅酒道,“第一,你们要彻底向卫朝称臣,每年向卫朝进贡纹银百万;第二,你们所有王子包括太子都必须到卫朝为质,只有国主死时,太子才可回国;第三,你们两国人人都需学习卫朝文字,想必你们也知道,卫朝胸襟开阔海纳百川,便是外国人也可参加科举在朝为官。故本宫也可允许你们当中学而优者来卫朝科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只此三点,你们能做到,本宫就不追究了。” 东方衍越听脸色越难看,但没有轻易开口。倒是蛮族正使急道:“娘娘,这外臣实在无法答应啊。别说百万,就是十万,我们也拿不出来啊。” “拿不出现银,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抵。”裴浅酒淡淡道,“你们草原不是盛产牛羊马匹么?一百万两还没你们这次带来的‘诚意’贵吧?” 一万头牛羊还有五千匹骏马,价值绝对超过一百万两了。 “娘娘,账不能这么算啊!”蛮族正使哀嚎一声,“这是我们勒紧了腰带挤出来的,哪可能年年都能拿出这么多?这一次就伤筋动骨了,得好多年才能缓过来啊。” “你们有人有钱打仗,没钱赔罪?”裴浅酒冷笑道,“与其让你们再祸祸两国百姓,倒不如进贡换取和平。” 上一次蛮族被打败才过去几年?这刚缓过来就又觉得自己行了,开始跳了,真是永远都学不乖。 蛮族正使避重就轻:“罪臣已经知道错了,我们绝对再也不敢了。还请娘娘仁慈,给我们草原牧民一条活路吧。罪臣听说中原素来有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施以仁政的传统,如今皇上刚刚登基,就当赏我们一个恩赐吧。” 东方衍一听,心说没想到这个蛮族还挺有几分急智啊。这个理由真是太好了。 “是啊,皇上初登基,赏我们一个恩赐,就当是祈福了。”东方衍忙附和道。 裴浅酒耳根子可没那么软:“要说福分,你们都没了才是我朝百姓的福分,自此也就不用再受战乱之苦。” 东方衍:“…… ” 蛮族正使:“……” 这个女人果然狠毒得很! 东方衍心中一狠,干脆豁出去道:“娘娘,天道有常,今日您将我们逼得这么狠,焉知日后不会反报于卫朝之身?我们是战败了,可在我们之东、之北、之西都有辽阔天地,逼急了我们,我们就再与卫朝一战,若是败了大不了我们背井离乡。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后卫朝又是什么光景?” 裴浅酒不怒反笑:“好,有骨气!” 她起身,气势凌人,眼神睥睨:“本宫曾也有机会与蛮族一战,倒是许多年不曾动兵了。你们回去准备吧,本宫也活动活动筋骨,亲自带兵会会你们。” 了解当初裴浅酒在裴世奇和裴经不在城中时,亲自指挥的那一场跟蛮族之战的,都很清楚她用兵有多冒险大胆且毒辣。 当然,他们也不会以为真的就是裴浅酒去跟他们打。 裴世奇和裴经又不是死人,就是晏君知也不可能同意皇后亲征这种事。 “真是软硬不吃啊。”这是两国使团的共同心声。 没办法,只能继续磨,东方衍道:“称臣纳贡自是应当的,可是这数额是否能再商量?” 第434章 文字游戏 裴浅酒深深看了他一会,直看得他头冒汗了,才坐下道:“那依你看来,多少合适?” 东方衍斟酌片刻后,正色道:“回娘娘,一百万两我国实在承受不起,就是十万两也十分勉强,但位了显示诚意,我国愿意每年咬牙拿出十万两来上贡。” “我们也愿意每年拿出价值十万两的贡品上贡,请娘娘开恩。”蛮族正使也忙附和道。 裴浅酒似笑非笑道:“本宫给你们机会,你们就是这样不珍惜的?” 东方衍苦笑道:“我们蕞尔小国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娘娘也是知道的。十万两真的要省吃俭用才能凑出来啊。” “本宫不管你们是什么状况,即便没钱,那也是因为你们好战,不给百姓以安定。”裴浅酒冷冷道,“既然你们拿不出让本宫满意的章程,那就还是按本宫说的来吧。” “娘娘息怒!”东方衍硬着头皮道,“二,二……不,三十万两,真的不能再多了,否则真的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蛮族正使这回没说“我们也一样”,而是道:“娘娘,我们比东奚国穷多了,能不能宽限一点?十五万两可好?” “三十万距一百万还是差太远了。”裴 浅酒不满意道。 东方衍咬牙道:“娘娘心中未必不知道我们拿不出一百万两,坚持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呢?娘娘的条件,哪一个不是苛刻至极?我们全都应下,绝对是元气大伤。” 蛮族正使这会倒是配合得好,趁机转移话题:“是啊,就这第二条也太苛刻了,所有王子都送来卫朝,一旦出了差池,这对我们是灭顶之灾啊。” 东方衍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第二条苛刻,你是没听到第三条吗? 跟第三条比起来,第一第二条都算个啥哦。 裴浅酒听完后,大有深意道:“那若是本宫允许你们每年只纳贡二十万两,这第二和第三条你们可否答应?” 蛮族正使忙道:“答应是可以答应,但是第二条能不能宽限一点点,除了太子之外?” 裴浅酒乐了:“那本宫这不是帮你们太子巩固地位了么?要宽限也行,那就只送太子吧。” 蛮族正使一愣,迟疑少许,发现好像也不是不行?蛮族可没有那么多规矩,什么嫡子不嫡子正统不正统的,就是弟弟也能当继承人。 但东方衍脸色就难看多了。 他就是太子啊。 他的私心里当然是想大家一起来,可是他 也不全有私心。如果东奚国国主的儿子全死在了卫朝,那国家怎么办?他如果真这样签了,那就是千古罪人了。 而且他是太子,日后就是国主。如果这样签了,他的儿子又岂不是也要都来卫朝?那还是只送太子吧。 “看来你们都认同只送太子?”裴浅酒道,“那就这么定了。” 东方衍和蛮族正使都认了。 “第三条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裴浅酒问道。 东方衍没开口。 蛮族正使道:“学习卫朝文字倒是没什么,可是我国没几个人懂啊。” 裴浅酒道:“这不要紧,本宫会派人去你们那担任夫子,为你们开蒙。东奚国也是一样的。” 东方衍忙道:“我们并不缺人,就不麻烦娘娘了。” 如果他们自己操作,那还能阳奉阴违。可要是让卫朝人来教,那就说不准什么后果了。 裴浅酒幽幽道:“本宫之所以降低纳贡数额,是因为将这一部分银子挪到了第三条上。毕竟请夫子教学要花银子的,看来你们东奚国不需要,那就是还是按一百万两上贡吧。” 东方衍:“……” 这个女人真是太难缠了。 “东方太子给个准话吧。”裴浅酒道 。 东方衍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那就有劳娘娘费心了。” 大不了再想别的办法! 裴浅酒满意道:“卫朝会拿出一部分银子资助你们开设学堂,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此事你们可不要敷衍,否则本宫会很不高兴的。” 蛮族正使道:“一定一定。” 东方衍:“……”树的是谁的人? 双方磨了这么久,终于进入草拟契约的阶段。 即使如此,东方衍和蛮族正使也不敢有丁点松懈,谁知道裴浅酒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会不会趁机夹带私货? 他们将契约反反复复研究了几遍,蛮族正使还悄悄问东方衍:“卫朝人惯会玩文字游戏,你有没有看出什么陷阱?” 东方衍摇摇头:“目前看来她似乎没有在这里面耍心眼。” “那我就放心了,她还承诺卫朝不会首先动兵入侵我们,果然,就算再阴险狡诈,卫朝人的性格还是有相似之处的,那就是保守厌战。”蛮族正使乐呵呵道。 东方衍眉头微皱,听他这么一讲反而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难道是孤多心了?”东方衍安慰自己。 既然没发现不对,那自然不能拖着,于是他们都签 了契约盖了大印。 卫朝与蛮族、与东奚国的契约都是一式双份,各执一份。 裴浅酒收起契约:“时辰不早了,各位使者就在集英殿用膳吧。” 她对蕙草使了个眼色,蕙草立即出去命人传膳。 虽然签了和约,成功让卫朝罢兵,可东方衍还是心事重重。毕竟代价太沉重了,且不说第三条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就是第一和第二条,等他回去交差,估计也要被他那些兄弟狠狠攻击一番。 赔了钱还赔了人,他们能放过这个把柄才有鬼了。 倒是蛮族正使真的是松了口气,他们不缺牛羊马匹,就算缺,大不了去其他地方抢呗。西域那边可有不少国家富裕着呢。尤其那个大宛国,盛产汗血宝马,到时候去弄两匹回来不就能抵债了? 另一边,晏君知与几个重臣也商定了恩科的事,虽然天也晚了,但他可不管饭。 “都散了吧。”晏君知挥挥手。 “臣等告退。”大臣们起身退下。 晏君知也起身准备去集英殿看看裴浅酒忙完了没有,不过被楚王给拦下了。 楚王陪何氏在冷宫待了许久,直至天色不早才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早了,于是就在外面等着。 第435章 一句屁话 “臣见过皇上。”楚王恭敬行礼。 晏君知抬手扶起他:“你在这等多久了?” 楚王道:“臣也是刚来。” 晏君知深深看他一眼:“弘文馆那边……” “臣请五兄帮忙代班半日了。”楚王道。 晏君知微微颔首:“边走边说吧。” 楚王道:“臣是想接母妃出宫。” “此事朕不是早就答应你了么?”晏君知随意道,“你直接去接人就是了。” “皇后娘娘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臣觉得礼不可废,还是要请示皇上为先。”楚王道。 晏君知拍拍他肩膀:“朕知道你的忠心,不过倒也不必如此外道。” 楚王心中一凛,忙应道:“是臣之过,不该与二兄、二嫂如此生分。” 听话听音,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晏君知说这话只是在勉励他,这分明是在敲打他,或者说敲打何氏,不该如此以小人之心去度裴浅酒之腹。 “去吧。”晏君知道。 楚王拱手一拜,随即转身赶去接何氏出宫。 何氏得知楚王这回真得了晏君知的旨意,这才同意跟他出宫。 晏君知走向集英殿,从侧门看到裴浅酒竟然已经开始宴客了,不由得一阵不满。阿酒 这个时候应该陪他用膳才对,怎么能跟这群糙汉一起吃呢? 他看向将死你:“你去传朕旨意,就说请皇后来见朕。” 将死你领命而去,进了殿内,众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到了他身上。而他只是快步走到裴浅酒身边,却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娘娘,皇上请您过去。” 裴浅酒一怔,却听东方衍起身道:“既然娘娘有事,那外臣就先告退了。” 反正在这里他也食不下咽,倒不如出宫透透气。 “既然如此,本宫就先失陪了。”裴浅酒顺势为之。 将死你特地带路,引着裴浅酒往侧门走。 看到在侧门外等着她的晏君知,裴浅酒一脸无语,她就知道是这样。 晏君知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拉着裴浅酒往祈福宫走。 这个时辰,云鸿和重城也回来了。 “阿爹、阿娘!”哥俩看到爹娘就扑了过来。 晏君知和裴浅酒也纵着他们,并不会在这里苛责他们的礼仪。 “用膳吧。”晏君知道。 吃过之后,裴浅酒把契约拿出来交给他。 晏君知扫了一眼,突然把它们交给云鸿和重城:“你们看看,能否看出其中门道。” 哥俩顿 时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一人一份都不用抢。 “哇,赔得好多呀!”重城感叹道。 “就这样?”晏君知问道。 重城道:“阿娘还让他们送太子来当人质,还必须学习卫朝文字,真厉害!” “没了?”晏君知又问道。 重城皱着小眉头,摇摇头:“没了。” “你呀,心思都在吃上。”晏君知无奈道。 他又看向云鸿:“你看出什么了?” 云鸿道:“让他们每年上贡一大笔银子,就能消耗他们的国力,免得壮大了又生出不臣之心;让他们送太子来我朝为质,就是令他们国本不稳;让他们学习我朝文字,更是从文化上统治他们。” “说得不错。”晏君知欣慰道。 重城不解道:“可是如果他们韬光养晦,在他们没有再次反叛之前,我们岂不是也不能攻打他们?” “是吗?”晏君知大有深意地笑道。 重城眨眨眼:“阿娘不是在和约中承诺不会首先入侵他们吗?” 晏君知没回答他,而是看向云鸿:“你来说说。” 云鸿道:“和约中说的是卫朝不会首先入侵蛮族和东奚国,可是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入侵我们了呀,那么我 们不管何时出兵都不算‘首先’!” “嗯,说得很多。”晏君知赞赏道,又看向重城,“现在明白了?” 重城恍然大悟:“哦,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句没有用的废话!” “也可以这么说。”裴浅酒轻笑道,“除此之外,同样可以在‘入侵’二字上作文章,谁说出兵就一定是‘入侵’呢?” 云鸿眼前一亮:“我们可以随便找个由头,只要不是入侵就行。” “孺子可教。”裴浅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云鸿和重城都抱住裴浅酒胳膊:“阿娘真厉害!” 裴浅酒点了点重城额头:“你还有得学。” 重城却道:“有哥哥就好了呀!” 裴浅酒一怔,细品出了其中意味,无奈道:“你这小饭桶呀。” 云鸿一脸严肃,他可是长子,要肩负起家族责任来! 裴浅酒拍拍他俩:“去温习功课吧,晚上早点休息。” “是。”哥俩应道。 他们走后,裴浅酒哭笑不得道:“重城这个没心没肺的。” 晏君知反问道:“这样不好么?难道你想看到兄弟相残?” “胡说什么呢?”裴浅酒捶他一下,“我当然希望他们一直这么兄友弟恭。” “会的。”晏君知笑道,“云鸿自小就知道保护管教弟弟,重城更是个心宽体胖的。” 裴浅酒点点头,转而又道:“只是他们是双生子,我担心在立储一事上会有阻挠。” 在这个注重立嫡立长的时代,双子反而是有不详的意味的。长得一模一样,意味着有被取代的风险。谁知道哪天上朝的时候,龙椅上的那个还是不是原装? “朕还活着呢,有什么好担心的?”晏君知不以为意道,“交给朕就是。” 裴浅酒无奈地看他一眼,这个货永远都是这样自恋。 晏君知一眼就知道她表情什么意思,道:“你与其担心立储受阻,倒不如担心到时候护国神兽不选云鸿。” 裴浅酒:“……” 她倒是把这茬忘了,云鸿再有担当,重城再心宽体胖,万一等到“批凤命”的时候护国神兽偏偏选了重城,那就是命运在开玩笑了。 …… 转过天来,晏君知将裴浅酒与蛮族和东奚国的谈判结果公之于众。 这让打算揪住裴浅酒错处,好作文章的人全都失望了。 裴浅酒不仅没有出错,反而完成得相当漂亮。尤其是那三个条件,太有政治眼光了。 第436章 及第 裴浅酒当仁不让地下旨:“传本宫懿旨,即日起凡是愿意前往这两国书院传道受业者,都可去鸿胪寺登记造册。” “臣领旨。”鸿胪寺卿出列道。 “此乃功在千秋之事,若有差池,本宫可要唯你是问。”裴浅酒严厉道。 “臣万死不辞。”鸿胪寺卿正色道。 不管他赞不赞同二圣临朝,对于这件事是绝对支持的,也会全力以赴去完成。 还剩下一件最要紧之事,就是恩科了。 虽然季节已经很晚,即将入冬,但是恩科之事还是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晏君知特意补充了一道旨意,即不仅仅是举人得到了额外的考取进士的机会,同样的,童生也能考取秀才、秀才也能考取举人。 原先晏同归是只开了会试和殿试的,即举人考进士。 而晏君知的举动无疑是进一步施恩于天下读书人。 也因为这道旨意,盼郎和摄图才能下场试水。 除了他们,齐王府里还有程瑜也准备下场。他之前在裴浅酒的建议下开始准备科考,且已经拿下到了秀才和举人的功名,如今正式向进士发起“总攻”。 院试考场外,盼郎和摄图先后排队等候入场。 摄图道:“我一定会考得比你好。” 盼郎翻了个白眼:“我拭目以待。” 摄图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感觉被深深鄙视了,于是心中更加坚定要超过他的目标。 程瑜自然是在会试考场。 考试的日子虽然漫长难熬,但还是在紧张的气氛中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等着放榜了。 程瑜的名次不算太前,排在第十五名。 结束放榜唱名之后,榜文和名列前茅者的文章都会贴在告示栏。 程瑜感慨:“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高手太多了。” 不过他也没有气馁,而是更加用心地准备殿试。 到了殿试这日,上榜的考生们列队进入了宫中。 以前的考生参加殿试,顶多看到皇帝坐在上面。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看到的是帝后一同坐在上面。 有人当时就面露不赞同之色,这不是牝鸡司晨么? 晏君知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冷笑一声,这些人还没考上进士就敢对他的决定不满,若是考上了岂能指望他们拥护“二圣临朝”? “殿试试题都是由朕与几位重臣商议而定,启封之前绝无他人知晓,你等可放心答卷,不必担心考题泄 露。”晏君知道。 “皇上圣明。”众人道。 晏君知示意考官分发试卷。 此事全由担任考官的官员亲手而为,而绝不假于人手,就是为了保证机密和公平。 考试期间,晏君知下去转了一圈,在每个考生身边看了一会,搞得他们又紧张又激动。 实际上,他只是为了记下之前面露不满之人的名字而已。 不过他倒是发现一个名叫丁兆麟的考生虽然不满二圣临朝,但是文采斐然、言之有物,出发点也是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不由得稍稍改了主意。 时间流逝,日头西斜,殿试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不管有没有答完,在交卷的那一刻所有考生必须放下笔。 考官们紧锣密鼓地进行批卷。 晏君知体恤众人,遂冲裴浅酒使了个眼色。 裴浅酒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拒绝他的好意,转而对言公公道:“让人上些茶水点心给考官和考生们,免得他们饿着肚子批卷和等待。” 将死你回来后,言公公就被调到裴浅酒身边当贴身太监了,地位也高得很。 众人得了实惠,忙道:“谢皇后娘娘。” “诸位都是国之栋梁,饿着可不好了。”裴浅 酒笑道。 这让众人十分熨帖,有几人眼珠转了转,先前的不满也有所改变。 大殿内灯火通明,考官们终于结束了阅卷,将前十的卷子送到了晏君知案前。 晏君知一一看去,看完一份还顺手递给裴浅酒看。 有人心中不禁嘀咕起来,都知道晏君知专宠裴浅酒一人,那这次殿试排名是不是也要以裴浅酒的意见为准?若是如此,那可真是误人子弟了啊。 众人心思不一地熬过了帝后看卷子的时间。 晏君知还真问了一句:“阿酒以为如何?” 这话让不少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就连考官们都犯嘀咕,皇上该不会真的要用这么严肃的事来“博美人一笑”吧? 裴浅酒淡淡道:“皇上不是说了么?和谈之事由我全权负责,恩科之事可是你的责任,别想偷懒。” 虽是玩笑口吻,却也明智地推开了此事。 众人都松了口气,心说还是皇后明理。 晏君知暗暗一笑,不着痕迹就又给阿酒博了些美名。 他将前十名的卷子重新排序,亲口宣布了前三:“状元丁兆麟,榜眼程瑜,探花何任凡。” 程瑜无比诧异,他会试只排名十五,没想到殿 试竟然成了榜眼! 阅卷的考官比他还诧异,他们给他的排名是二甲末尾,也就是第十名。结果晏君知看完直接给他提到第二名了。 “皇上,这程瑜排在榜眼是否不妥?”有考官斟酌用词道。 总不能直说晏君知开后门。 晏君知淡淡道:“程瑜的辞藻虽然不甚华丽,但文风务实,言之有物,正合朕意。朕不仅要点他为榜眼,还要重用之。”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让人嫉妒了。 “天不早了,散了吧。”晏君知挥手道。 众人只能先行告退。 晚上就寝前,晏君知与裴浅酒夜话:“这程瑜还真是给了朕一个惊喜,你看看他这些针砭时弊的言辞,当真是犀利。” 裴浅酒点点头:“他确实一针见血,如今的卫朝虽然繁华,但也不可避免地出现种种弊端。如他在文章中指出的‘国贫民穷而士绅富’,士绅霸占良田、隐瞒人丁,致使百姓无田可种、朝廷无税可征,已经是国家的心腹大患了。” 晏君知深以为然:“程瑜不愧是是务实之人,仅仅用他来勘察矿产实在是暴殄天物了。等朕为谢图南铺好了路,便把程瑜也交给他。” 第437章 左相逝世 “你这次点的状元和探花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打算怎么用?”裴浅酒提及道。 “丁兆麟提出的摊丁入亩之法倒是颇有见地,比程瑜所提之法更加釜底抽薪。”晏君知赞赏道,“只是此人桀骜不驯,朕还打算磨磨他的性子。否则以他的性子,得罪朕倒是没什么,只怕他在官场走不长久。” “那何任凡呢?”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沉默少许,道:“此人的诗作得不错,只是……罢了,让谢图南自己决定吧。” “只是什么?”裴浅酒追根问底,“他提到的朝廷用人之法有弊端,不也言之有物么?” 晏君知笑笑:“没什么,若是朕一言给他定了性了,反倒不妥。” 人是复杂的,此时这样想,彼时或许又要那样想了。甚至若是感悟深,性格也有可能转变。 比如丁兆麟这样的,晏君知就打算磨一磨他桀骜的性子,再让他去放手作为。 晏君知虽然当众承诺了要重用程瑜,但也不是现在,目前他还是让前三甲的三人去翰林院当修撰和编修。 却说恩科结束后,时间距离新年也不远了。 远在鲁地的鲁王送来了一封奏表,表示今年想回京 过年顺便向晏君知上贡。 晏君知御笔一批,准了。 鲁王回京的日子,晏君知甚至亲自带着赵王、楚王去宫门外接他。 鲁王受宠若惊:“皇上折煞臣了。” 晏君知道:“你一去经年,同兄弟们可是久违了。今日朕在宫中设家宴,不论君臣。” “臣谢皇上。”鲁王忙谢恩道。 既然是家宴,那自然是只有他们兄弟和姐妹,以及家眷。 小孩子凑在一堆在那玩耍,云鸿和重城很有哥哥样,见鲁王之子拘谨,就主动带着他玩,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鲁王感慨道:“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孩子们都长这么高了。” 赵王道:“你这回来了,就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吧,不然侄儿一人多孤单?在这还能跟兄弟姊妹们一起玩。” 晏君知笑骂道:“五郎你整天就知道玩,是要把含章也养成你这样的纨绔吗?” 赵王不服道:“二兄你以前名声可不比臣好。” 赵王顶多是纨绔,晏君知的外号可就多了,什么“滚刀肉”、“不倒翁”,更难听的连“杀神”、“活阎王”都有。 “但朕如今是皇帝,你还是没长进。”晏君知冷笑道,“年后你就给朕去 办差,衙门你自己选。” 赵王:“……” 早知道不顶嘴了,还给自己摊上一活。 到后来,大家都喝得有点多,赵王和鲁王已经倒在一起,楚王还算矜持地坐着。 晏君知大手一挥,让他们今晚就在宫里住下了。 转过天来,鲁王就连忙来向晏君知请罪:“臣昨晚失仪了。” “都说了家宴只有兄弟没有君臣,你还这样可是打朕的脸了。”晏君知道。 “臣不敢。”鲁王忙道。 “好了。”裴浅酒安抚道,“你二兄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不会怪罪你的。” 鲁王道:“二嫂教训的是。” 裴浅酒转而道:“这次德太妃也一起回来了,你也是,怎么让太妃独自待在王府呢?她和贤太妃也是多年不见了,请她入宫叙叙旧吧。” “是。”鲁王应道。 裴浅酒又道:“正好要过年了,两位太妃都是经验丰富的,本宫正好向她们请教请教。到时候让弟妹们也进宫来,我也好有几个帮手。” 鲁王自是点头应承,这是裴浅酒给她们长脸,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她们为新年忙碌时,一个坏消息传了进来。 左相崔天行病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 ,晏君知拿着奏章的手都顿了一下。 虽然崔天行在“二圣临朝”一事上与他意见相左,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老相爷是个能力极强又秉性刚正的治世能臣。作为皇帝,晏君知当然不希望他出事。 “请方院使去崔府。”晏君知当即下令。 方院使得了旨意,自是立即赶去了崔府。 之后的时间里,晏君知虽然依旧认真批阅奏章,但还是有一分心思被分出去了。 直至方院使回来。 “如何?”晏君知问道。 方院使无奈地摇摇头:“崔相毕竟年事已高,非人力可为也。” 晏君知沉默了一会,起身道:“朕要出宫,去请皇后与朕同行。” “是。”将死你立即领命而去。 裴浅酒听后,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赶去与晏君知出宫。 与此同时,晏君知还让人去趟齐王府,将桑泉也请过去。 两人来到崔府,着实把崔家人吓了一跳。 “臣等拜见皇上、拜见娘娘。”崔家众人连忙行礼。 晏君知摆摆手:“带朕与皇后去看看崔相。” “是,皇上、娘娘随臣来。”崔天行长子崔赟应道。 到了崔天行的卧房,老相爷见状挣扎着要起身。 晏君知 按住他:“崔相不必多礼了,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崔天行嘴唇苍白:“臣老了,不中用了。” 晏君知回头:“桑神医,拜托你了。” 桑泉苦笑一声:“臣尽力吧。” 方院使都无能为力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果然,把完脉后,桑泉无力道:“油尽灯枯,非人力可为。” 跟方院使一样的结论。 崔天行反而看得开:“皇上,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啊。” 言下之意,没了我这把老骨头,朝廷也不会缺人才。 “相爷是国之柱石,不能倒啊。”裴浅酒诚恳道。 崔天行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娘娘贤明,亦是朝廷之福、皇上之福。” 他已经无力改变二圣临朝的现状了,只能告诫裴浅酒要忠心辅佐晏君知。 “本宫惟诚惶诚恐矣。”裴浅酒回答道。 崔天行放心地闭上眼,竟是就这样溘然长逝了。 崔家人一阵哀嚎痛哭。 晏君知深吸一口气,忍痛道:“斯人已逝,你们也节哀顺变。” 崔老夫人已经哭晕过去,崔赟强忍悲痛起身:“皇上、娘娘,您二位先回宫吧。” 府上要办丧事,自然不方便留人。 第438章 给裴浅酒刷名望 回宫的路上,晏君知道:“朕原本打算从中书、门下、尚书中选一些人组个内阁,请崔相来主持的。如今崔相这一走,哎。” 他组内阁就是想为谢图南铺路,毕竟谢图南的资历还是有些浅,不可能直接让他当宰辅。那么组个内阁,前面放一些老臣,然后让谢图南吊个车尾,就能顺利暗度陈仓了。 但既然组了,那就不能儿戏,因此让崔天行来主持是很好的选择。一定能让内阁尽快磨合运转,为朝廷服务。 “徐相也不错。”裴浅酒道,“且他是在吏部做过的,我认为更适合这个差事。” “朕不是在担心这个。”晏君知摇摇头。 裴浅酒沉思少许,恍然道:“你是觉得崔相这一走,没人能制衡徐相了?” “嗯。”晏君知沉声道,“徐攻玉对朕忠心不假,但与揽权并不冲突,一旦树大根深,就算他对朕忠心,等他一退,底下的人却尾大不掉了。” 裴浅酒却沉默不语。 晏君知道:“你想到什么?” 裴浅酒微微摇头:“没什么。” 晏君知伸手揪住她双颊:“跟朕还来这套?有什么不能说的?” 裴浅酒推开他,无奈道:“只是不便从我 口中说而已。” 晏君知臭着脸道:“朕许你说。” 裴浅酒轻叹道:“我是想着,本朝不能重文不重武,这内阁一旦组成,权力之大可想而知。若只有文臣,岂不是又是一种失衡么?” 晏君知翻了个白眼:“朕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你至于犹豫半天么?” “重点是这个吗?”裴浅酒捶他一下。 晏君知顺势抓住她的手放在腿上摸着:“你这个提议甚好,朕决定让岳父大人同徐攻玉一起主持内阁。” 裴浅酒幽幽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什么你的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么?”晏君知道。 裴浅酒:“……” 回到宫中,晏君知便下旨召集臣工议事。 众位臣工也是心思惶惶。 “看来你们也都听说了。”晏君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徐攻玉出列道:“皇上,敢问崔相身体如何了?” 晏君知沉重道:“崔相薨了。” “啊?!”众人大惊。 “怎么……这么突然?”徐攻玉也不敢置信。 晏君知道:“众卿以为给崔相上什么谥号为好?” 众人纷纷讨论起来。 “依我看,崔相当得‘简’字。” “‘简’ 还是太低了,不如‘献’。” 众人争了一会,也没个统一意见,不由得齐齐看向徐攻玉。崔天行一走,徐攻玉可就如日中天了。 徐攻玉捋了捋胡须道:“崔相历经四朝,更是三朝宰相,谥‘忠’最合适。”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徐相说的是。” 晏君知道:“看来你们讨论好了?” 徐攻玉道:“回皇上,臣等以为崔相当得‘忠’字,请皇上恩准谥其‘文忠’。” 晏君知却仍不满,觉得“忠”字来概括崔相的一生还是不够。 他余光瞥向裴浅酒。 裴浅酒与他十分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该说什么:“依本宫看,崔相当得‘文正’才是。” 众人顿时惊诧哗然,“文正”这也太高了。 就拿前朝来说,终其一朝三百余年,也不过只有六人获得这个谥号。 “朕也觉得崔相当之无愧。”晏君知道。 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而且崔天行也确实不算名不副实,若反驳倒是显得有些小人之心了。 只是让人感到诧异的是,这个谥号竟然是裴浅酒提议给的。 毕竟谁不知道崔天行是反对裴浅酒干政的?裴浅酒不仅没有落井下 石,反而还“以德报怨”。 这个事传出去,对裴浅酒的名声又是极大的助益。 晏君知也真是煞费苦心,无时无刻不在替裴浅酒收买文人的心。 尤其是崔家人,得知了这件事后,对裴浅酒十分感激。 一个文臣能在死后得到“文正”这个最高荣誉,这辈子绝对值了。 崔士元本就对裴浅酒十分有好感,经过此事,简直完全成了她的小迷弟了。 晏君知并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布组建内阁的事。一来崔天行要发丧,这个时候组内阁让徐攻玉主持,多少有点人走茶凉的意思,二来大过年的也别折腾了,来年再说吧。 他只是私底下把徐攻玉、裴世奇还有谢图南给叫来了。 对于谢图南的到场,徐攻玉和裴世奇都心照不宣。晏君知举事当日,是谢图南拿出仁宗遗诏一举定局,可谓是劳苦功高。晏君知重用他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如今这里没外人,朕就直说了。”晏君知直入主题,“朕欲组建内阁,由徐相和楚国公共同主持,另外再从三省和军中选人入阁。” “臣遵旨。”徐攻玉和裴世奇立即领命。 谢图南站在一旁,宠辱不惊。 晏 君知随即就点了他的名:“谢卿家就去吏部任侍郎吧,代内阁组成,你也入阁。” 谢图南这才出列:“臣遵旨。” “内阁选人之事就交给徐相和楚国公了,万务举人唯贤、举人唯才。”晏君知叮嘱道。 “臣一定不负皇上重托。”两人道。 晏君知满意点头,转而道:“关于今次恩科进士之文章你们如今应当都看过了,尤其是朕钦点的前三甲,你们有何看法?” 徐攻玉斟酌道:“状元、榜眼、探花都是人中龙凤,文采斐然。依臣看来,状元有些恃才傲物了,榜眼倒是务实之人,探花么……诗文俱佳。” “你这老狐狸。”晏君知隔空点点他,“他们的文章朕都很满意,也欲引为改革之纲。但改革之事还需有人出来肩负重任啊。” 谢图南当即拱手道:“臣欲请缨。” 晏君知微微颔首:“代你入阁之后,倒是有挑担子的资格,只是朕担心你势单力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攻玉和裴世奇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徐攻玉忙道:“改革之政令当自内阁出。” 也就是说大方向内阁把握,谢图南只是执行之人。内阁则是他的后台靠山。 第439章 你还真好意思要 晏君知就喜欢徐攻玉这点,忒上道。 “如此,朕便无后顾之忧了。”晏君知笑道,“此事暂且保密,待开年之后再作计较。” “是。” 晏君知摆摆手:“好了,朕也不留你们,回家过年去吧。” “臣等告退。” 谁料晏君知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关于改革之事,你们回去后多费心想想,如何能使政令行之有效,又尽量少扰民。” 徐攻玉皱眉道:“自古以来,凡改革之事非大刀阔斧不可成,又岂能不及于民间?” “朕的意思是尽量保证百姓安居乐业,若因改革使之难安,便本末倒置了。”晏君知道。 “臣明白了。”徐攻玉郑重应道。 出宫后,谢图南是跟他们分开走的。徐攻玉和裴世奇是被点名主持内阁的,自然有意私下再聚聚,商讨商讨。 “去鹿鸣楼吧。”裴世奇道。 自己女儿的产业,相对安全。 进入雅间落座后,徐攻玉道:“往后还请楚国公多多关照了。” 裴世奇道:“徐相才是理政的高手,怎么倒抢我的话了?”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自古改革无易事,更难不流血啊。”徐攻玉轻叹一声,心 中沉重。 “长痛不如短痛。”裴世奇道,“皇上也是为了巩固国本,你我身为臣子,也当有刮骨疗毒壮士断腕之勇气。” 徐攻玉微微颔首,喝了杯酒后,推心置腹道:“裴兄,你我面前可是百丈悬崖啊。” 裴世奇淡淡道:“你我走悬丝的日子还短么?” 徐攻玉一怔,随即发现他说得好有道理。 “还是说说章程吧。”裴世奇不愧是军人作风,雷厉风行。 徐攻玉点点头,两人遂就章程详细讨论起来。 …… 转眼就到了除夕宫宴,还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流程,但却已经物是人非。 一年前还是仁宗与群臣同乐,一年后却连换两帝。 而百官之首的崔相也不在了。 众人还发现席位中多了一人,此人明显与旁人格格不入,通身的气派说邪性吧又显得飘飘若仙。 这人当然是魔师伊行。 晏君知见众人猜测纷纭,便主动介绍道:“这位是魔师伊行。” “什么?”众人哗然,他们怎么能与魔教为伍? 晏君知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如今的魔教早已今非昔比,九年前的江南大案你们应当也知道,曾经参与作乱的魔教旧部早已被铲除, 如今的魔教是教规严正、忠君护国的正派。朕为齐王时所办差事,背后都有魔教相助,其可谓是劳苦功高,故在今日这个大喜的日子,朕要宣布一个消息。” 众人心中咯噔一声,总觉得这个消息不平凡。 接着就听晏君知道:“朕欲为魔教赐名‘靖’,从此为正道清流。” 众人心中一松,还以为要封魔教为国教、魔师为国师呢,还好还好。 ——等等,原来的国师呢? “皇上,臣有一事不明。”礼部尚书突然道。 “何事?”晏君知问道。 “国师已经许久未归了。”礼部尚书道。 晏君知沉默一瞬,无奈道:“朕也不知国师去处。” 礼部尚书为难道:“可星楼不能没有国师啊。” “国师是高人,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晏君知只能如此说。 却不料的是,这话竟是一语成谶。日后晏君知也是一度为之后悔。 这个话题过后,大家又说起了云鸿和重城生辰的事。有人提议大办,也是想拍晏君知马屁。 裴浅酒却道:“办个家宴即可,不必劳民伤财。众卿也无需送礼。” 晏君知点点头:“依皇后之言。” 众人:“……皇 上圣明。” 礼部尚书忽然有点担心,照这样下去,是不是万寿节和千秋节也不过了? 他心思转了转,决定等有时间私下问问,要是当众问出来真不过了,那金口玉言可就不好改了。 转过天来,云鸿和重城生辰,晏君知和裴浅酒果真只办了家宴。 裴浅酒在前面招待众人,晏君知则把弟弟们喊到了书房去。 “五郎,之前朕让你自己选差事,你想好没有?”晏君知严肃问道。 赵王垂头丧气道:“不能不选?” “你说呢?”晏君知冷冷道。 赵王想了又想,道:“要不皇上您赏臣个开府仪同三司?” 晏君知抬手就给了他一下:“你还真好意思要散官?” 那还不如在家当他的闲散王爷呢。 楚王道:“不如让五兄与臣一起在弘文馆授课吧。” 赵王哀嚎一声:“孤才不要跟你天天去弘文馆点卯。” 晏君知道:“那你就去鸿胪寺帮忙吧。” 赵王:“……” 谁不知道鸿胪寺如今忙成狗? “皇……” “嗯?” “是。” 楚王和鲁王在一旁憋笑。 晏君知又对鲁王道:“你也留下吧,朕将右翊卫交给你。” 鲁王一怔:“这 ,臣身无寸功……” “谁说你身无寸功?当初废帝逼宫,你可是带头反抗的。”晏君知道,“区区右翊卫大将军还胜任不得?” 鲁王只得道:“臣谢皇上天恩。” 晏君知又看向楚王:“你若是信得过朕,就暂且也留下吧。” 楚王忙道:“皇上信任臣,臣当为皇上赴汤蹈火。” 晏君知曾答应过他等事成之后,就让他带着何氏去就藩。但如今显然有所变故。 德太妃以前舍不得京城,如今得知此事反而担忧道:“皇上不让你就藩,是不是……” 鲁王打断道:“阿娘不可妄测圣意。” 德太妃只得将未完的话咽下去。 等到年节过完,鲁王和赵王都走马上任去了。 赵王还想偷奸耍滑一下,可谁料鸿胪寺卿根本不管他亲王的身份,直接把最累的活交给他了——即负责统计愿意去蛮族和东奚国传道受业的文人。 鲁王就轻松多了,只要管好右翊卫的日常工作就行。 朝堂上,晏君知也正式宣布了组建内阁的决定。 “内阁设阁臣十人,长次官员为首辅、次辅,分别由文武首官担任,另择文官四人、武官四人,此为定制。”晏君知下令道。 第440章 谢图南选人 群臣一听这话,心思顿时活络开了。 除了首辅次辅,还要再选八个人,那是不是可以有个自己? 晏君知不管他们怎么想,继续道:“此事徐相和楚国公已经将章程呈与朕和皇后看过,朕和皇后都很满意,一应事宜就全由他们二位主持。” 徐攻玉和裴世奇忙出列:“臣定不负皇上重托。” 对此,不是没有人心中犯嘀咕的。裴浅酒的权力已经够大了,如今裴世奇又得了这么大的权势,那裴家以后不得只手遮天? 但是吃过教训的众人,并没有当众反驳晏君知。 而就在他们忙着组建内阁的时候,晏君知又收到了一封奏章,是丁兆麟送上来的。 这是一封“请缨书”,他在奏章中罗列了一系列的治国之策,并主动请缨前去施行。 晏君知看完,对裴浅酒笑道:“你看看,朕说什么来着?太急了。” 裴浅酒点点头道:“确实有些沉不住气,同为一甲进士,程瑜和何任凡都无动静,就他如此急躁。” 晏君知直接把丁兆麟的奏章扣下留中不发,就晾着他。 丁兆麟见皇帝不给回复,也不气馁,继续上疏。 晏君知都要被他弄烦了,把翰林 学士喊过来问了句:“翰林院如此清闲?” 翰林学士一惊:“皇上何出此言?” 晏君知把丁兆麟上的奏章摞到他面前,翰林学士当时就明白了:“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处理。” “去吧。”晏君知摆摆手。 翰林学士回去后就把丁兆麟叫过去派了一大堆活。 丁兆麟被这些差事占据,暂时无法再去烦晏君知。 但是他不烦,有人烦啊。这不是在组建内阁么?不少人都觉得以自己的资历能入阁,但是僧多粥少啊,最后名单出来很多人发现并没有自己,反而有个谢图南。 这他们心里能平衡得了? 一群老头都闹到勤政殿来了。 晏君知看着他们,呵斥道:“你们看看成何体统?满座衣冠,斯文扫地!” “皇上,臣等要告徐相和楚国公选拔不公!”众人朗声道。 “如何不公?”晏君知道。 “那谢图南是什么人?有什么资历入阁?如今却堂而皇之地占据阁臣之位,这岂不是不公?” 晏君知道:“谢图南入阁是朕钦点的,你们是不是还要说朕收了贿赂?” 众人傻眼:“……” 好阴险的徐攻玉,竟然没把这茬告诉他们!存心要他们 来皇上这里碰个一鼻子灰啊。 徐攻玉也冤枉啊,晏君知自己不承认,难道要他大喇喇地宣扬晏君知给谢图南开后门? “都下去吧。”晏君知拂袖道。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狼狈告退。 徐攻玉和裴世奇在内阁开了个会,主要是把改革之事跟所有阁臣通个气,然后好让谢图南名正言顺地去施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日早朝,徐攻玉就代表内阁向晏君知呈交这份奏疏。 晏君知看完又交给裴浅酒看,随后道:“内阁的提议朕很赞同,今年既是通和元年,也该万象更新才是。” 大多数人心中都犯嘀咕,历来改革变法没有不折腾人的,尤其是对“保守派”不利。他们都想着新法该不会影响他们的利益吧? 晏君知宣布了第一条新法:“方田法,清丈全国土地,凡逾制所有,一应充公以补不足。” 本朝太祖开国时就定了法度,任何人都必须按照等级拥有土地,超过就是逾制。晏君知颁布这个方田法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那些野蛮扩张吞并土地的人都清算一遍,把逾制充公的土地分给缺田的穷苦百姓。 仅此一条,就让不少人心中一个咯噔 了。 在场的有几个没有干过圈地的事? 已经有人开始想怎么把这条新法给废了,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执行的人给废了。 没人敢执行,新法不就是废法了么? 比如让他办不成功被皇帝问罪,再比如故意借题发挥,把好的措施也给弄成劳民伤财的恶举,这样老百姓就会唾骂总负责人了。 王安石不就是这么被搞的么? 紧接着,晏君知又道:“青苗法,有田而无粮种,亦无钱者,可向官府贷钱,收利一分。如今已开春,此法许尽快落实,让百姓们都种上粮食。” “皇上,一分利是否太低了?臣恐不妥啊。”户部尚书出列道。 他说的没错,财帛动人心,这么低的利息太让人心动了,就怕到时候真正需要的人反而贷不到钱。 而且这对民间的高利贷组织是个极大的威胁,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晏君知沉思少许,采纳了他的意见:“那就增至二分吧。” 户部尚书没什么好说的了,拱手道:“皇上英明。” 改革不能一蹴而就,这一次只提了这两条新法。而就这两条遇到的阻力就不会小了。 “此事交予阁臣谢图南去办。”晏君知 下令道。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就说晏君知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让谢图南入阁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也有人觉得这太好了,谢图南这么年轻,经验肯定不足,好对付! 晏君知又道:“一应人手,你自行定夺。” 众人暗暗吸了一口冷气,这放权也太大了。 “臣谢皇上信任。”谢图南谢恩道。 下朝后,谢图南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有人想阻碍新法,自然也有不少青年志士想一展拳脚。 其中一甲三人中的何任凡也登门造访了,还送了一首“行卷词”。 ——春湖影,碧波明,远山轻。重叠落花飞满汀,杜鹃声。烟柳凝青滴泪,东风雨过催晴。芳草含羞钩浪住,问郎情。 最后一句是关键,借着“问郎情”的委婉之语,来询问谢图南能不能用他。 这也是行卷诗词的特点,比如“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谢图南看过后,笑道:“何编修果然才情无双。” “谢阁老过奖了。”何任凡谦虚道,“下官在谢阁老面前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 谢图南当年可是状元。 谢图南收起词,话锋一转:“我听说何编修是蜀中人?” 第441章 高薪养廉之法 何任凡受宠若惊道:“谢阁老记得下官籍贯?” 谢图南意味深长道:“我还知道你今年在京城过年,如今老家来信让你回去给你祖母祝寿。” 何任凡惊讶道:“确有此事。” 不仅仅是给老人祝寿,同时也让老人看看中了探花的孙子,高兴高兴。 只是他才递交的请假申请,怎么谢图南就知道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们是“双向奔赴”? 不仅他想毛遂自荐,谢图南也在考察能不能用他! 谢图南微微颔首道:“何时启程?” “下官祖母寿辰在下月初八,故而定在初五启程。”何任凡道。 “坐船去?”谢图南问的很细。 何任凡点点头:“坐船南下至江陵,再沿江而上穿三峡而过。”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谢图南笑道,“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何编修帮个忙。” “谢阁老言重了,有什么吩咐但请示下。”何任凡道。 谢图南道:“我的好友曾给我带了一袋中峡的江水泡茶,这三峡中中峡的水泡茶是最佳的,你这次回去能否也为我带一袋来?” “谢阁老放心,下官一定谨记此事。”何任凡应道。 “那就有劳了。”谢图南笑道,“待会留下用饭吧。” 何任凡忙道:“不了不了,谢阁老公务繁忙,下官就先告辞了。” 谢图南一天接见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专门留他用饭嘛?这话当然是客气客气,他要应下可就不知礼了。 谢图南手中有一个名单,都是他在考察之中准备用的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考验方法,托付何任凡办事自然也是一个考验。 不过这个考验拖得有点久,就先搁在一边。他先考察其他人,得到了结果之后便立即定下了人选,随后整理成册呈交晏君知过目。 晏君知道:“谢卿家还有什么难处么?” 谢图南忙道:“皇上对臣已经信任之极,臣唯有竭尽全力,再无要求。” “你放手去干,有难处朕给你兜着。”晏君知鼓励道。 谢图南感激之余,也踌躇满志。遇上这样的伯乐,他若是还不能干出一番事业来,那也太对不起晏君知和自己了。 裴浅酒指出一点:“仅这两条新法实行,便要侵害许多人的利益,这对改革无疑是极大的阻力。” 晏君知冷哼道:“这些人历经几代或巧取豪夺、或横征暴敛占据了大 量良田,该吐出来了。以前没人追究他们,难不成就成合法的了么?朕倒要看看谁敢起头挑事,朕砍了他。” 裴浅酒道:“权贵士绅者众,你还能都砍完了?” “阿酒既然提出来了,想必已有解决之法。”晏君知挑眉。 裴浅酒道:“来人,去把户部尚书王大人请来。” 在请人的空隙,裴浅酒继续道:“对于这些圈地之人,当有两法应对,大恶严惩,小恶诫之。并不是所有官吏都有能力大肆圈地,这群人在断了他们财路之余,也当另给财源以作家资。” “阿酒的意思是,分化之?”晏君知了然。 “不错,虽然大恶权高,但毕竟少数,而所谓的小恶则是多数。只要将这批人笼络过来,那么大恶也就失去了根基,阻力可化解。”裴浅酒道。 说白了,就是走基层路线。官再大,要做事还得需要下面大大小小的官吏。如果这些人不听使唤,那就等于是被架空了。 “你请王恺过来,难不成是想提高这些人的俸禄?”晏君知皱眉,“人心不足啊,且升米恩斗米仇,贸然大肆提高俸禄,怕是会适得其反。” “会赚钱,更要会花钱。”裴 浅酒侃侃而谈,“改革之事成功后,朝廷势必会大幅增收,这些钱与其堆积在国库中,倒不如用在刀刃上。而在提高他们俸禄的同时,也要以严刑峻法约束之。敢伸手就剁手,久而久之,这股不正之风也就清了。” 谢图南听完眼前一亮:“皇上,臣以为娘娘所言真是字字珠玑。若只用严刑峻法震慑之,则人人畏威而不怀德,日久必定会出乱子。唯有严刑峻法与高薪养廉双管齐下,才能有奇效。” 晏君知沉思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高薪养廉之事就由阿酒全权负责吧。至于严刑峻法,交给朕。” 谢图南心说皇上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宠皇后,好人都让她做,坏人自己来做。 “谢卿家。”晏君知看向他。 谢图南忙道:“臣在。” “关于高薪之事,你且不必透露。”晏君知叮嘱道。 谢图南当即明白,皇帝这是想先杀鸡儆猴一番,然后再提此事。正所谓打一棒子再给一枣子甜嘛。 “臣明白。” 等了一会,户部尚书王恺到了。 “臣见过皇上、娘娘。”王恺行礼道。 晏君知看了裴浅酒一眼,既然交给她全权负责了,那就 她来说吧。 “王大人。”裴浅酒也不推辞,随即把高薪养廉的事跟王恺说了,“你以为如何?” 王恺管多了钱袋子,难免就有点抠搜的毛病,一听就面露苦色。 “娘娘,没钱啊。”王恺摊摊手。 “待新法实施,你就不用愁没钱了。”裴浅酒道。 王恺为难道:“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么?万一不成,国库这点家底可就兜不住了。” 晏君知气笑了:“王恺,你什么意思?新法还没施行,你就在这里说风凉话?” 王恺吓一跳,忙道:“臣不敢,只是凡事总归要考虑最坏的情况,臣管着国库的银子,不能不慎重啊。” “王大人,此事你回去拿个章程吧。”裴浅酒直接吩咐道,“对于新法,还望王大人能由衷支持才对。” 这是在敲打他不要加入阻碍新法的行列,否则落得凄凉下场可别怪帝后无情啊。 王恺心中一凛,谨慎道:“臣遵旨。” 裴浅酒同样叮嘱王恺先保密,不要对外泄露。 王恺愈发意识到要出大事,多年为官的敏锐性驱使他回去以后不仅勒令自己家人配合新法,还严令老家的族人不要仗着天高皇帝远就为所欲为。 第442章 告御状 谢图南把从宫中出来后,就开始着手推行新法之事。 这无疑是需要大量人手的,而这些人手又都没有经验,万一弄巧成拙后果不堪设想。更有甚者,若是混入心存奸邪之人,更会扰乱新法。 谢图南思来想去,突然联想到了响应裴浅酒出国传道受业号召的那群文人。 “这些可都是能人志士啊。”谢图南当即大喜,亲自去了一趟鸿胪寺找到赵王。 赵王一听他要那些文人的名单,不解道:“谢阁老不是在主持推行新法么?怎么突然掺和到这里来了?” 谢图南道:“如今距离他们赴任还早,下官想请他们帮个忙。” “原来如此。”赵王点点头,倒是没为难他,直接把名单给他了。 谢图南一一找上门,请他们帮忙去各地宣传新法,务必用最通俗的语言让老百姓深刻了解新法的内容。只有这样,才能在某些人阳奉阴违、巧立名目的时候及时揭穿他们。 否则老百姓什么都不懂,那不还是当官的说了算么?到时候那些官吏再设法剥削老百姓,老百姓也只能认栽,顺便骂皇帝昏庸。 被谢图南找到的文人几乎没有拒绝的,远赴外国去教书 他们都愿意,何况是这点小事呢?反正现在离赴任还早得很,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再为国家出出力。 而谢图南则决定带着一帮人手先在京外练练手,有了经验了再随后往全国推进。 当然有人暗戳戳地搞事,反对他。但谢图南都引而不发,看着他们跳。 就在新法推行如火如荼之时,何任凡探亲回来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谢图南府上拜访,顺便把他带来的中峡水献给谢图南。 谢图南迎道:“辛苦何编修了。” “举手之劳而已,谢阁老言重了。”何任凡献上水。 他以为这就完了,结果谢图南真较真,当场就让人拿去烧开。 何任凡干笑道:“谢阁老这就要用?” “哈哈哈哈,我是一刻也等不及了,正好,你也一起尝尝中我这的茶叶。”谢图南道。 何任凡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考验显然还没完,他当然不能走。 不多时,水烧开了。 谢图南取出茶叶,亲自泡了两杯茶。 何任凡在他对面面露期待之色。 结果却不料谢图南的脸色突然淡了下去,笑意全无。 何任凡紧张了:“谢,谢 阁老,您这是?” 谢图南放下水壶,发出轻轻的“砰”的一声。却又像是重重地敲击在了何任凡的心头。 “何编修,你这水不对啊。”谢图南淡淡道。 何任凡有些冒汗:“何,何处不对?确实取的中峡水啊。” “不对,你取的不是中峡水,而是下峡水。”谢图南冷冷道。 何任凡心中咯噔一声,震惊得无以复加:“您,您怎么知道?” 他确实取的是下峡水,因为回来的路上他突然诗兴大发,光顾着作诗了,等到想起取水的事时已经过了中峡,然后返回去又太费事,就干脆取了下峡的水。他想着,都是长江水,上峡、中峡和下峡的水还能有多大区别? 估计谢图南那么说,也是为了显得神秘玄乎一点。 结果却没想到才一个照面,他就被谢图南给揭穿了。 谢图南道:“三峡之水,上峡水性太急,下峡水性太缓,中峡水急缓相当。故而上峡水烹茶味浓,下峡水烹茶味淡,只有中峡水烹茶方才浓淡适宜。” 何任凡听完,顿时面色惭愧,无地自容。 “下,下官告辞。”何任凡狼狈而逃。 谢图南无奈地摇摇头,对何任凡 投机取巧的行为印象差了很多。 这么点事他都能投机取巧,变法这么大、这么难的事,他可能坚持到底么? 谢图南对此表示很怀疑。 不过他并没有把何任凡的名字彻底从名单中划去,只是派给他的任务肯定会简单很多,而不会重用。 何任凡很快就接到了谢图南对他的安排,负责去京城下辖的永年县清丈土地。 何任凡其实很想要一个“钦差”的差事的,负责总理一方变法事宜。谢图南为了提高变法效率,将全国划分了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将派一名钦差坐镇,全面统辖变法的各项事务。 但他也知道自己先前投机取巧的行为已经令谢图南不喜,自然不敢好高骛远,想着先将手中的差事办好,重新取得谢图南的信任。 这一日,谢图南正在官署里办公,突然见何任凡鼻青脸肿地跑了回来。 “你这是怎么了?”谢图南惊讶道。 何任凡道:“那帮刁民太胆大包天了,竟然敢公然殴打朝廷命官!” 谢图南闻言也怒了:“真是放肆!你带我去看看。” 谁料那帮“刁民”见到阁老来了,依然凶悍得很,威胁谢图南要是再碰他们 的土地,连他也打。 谢图南眉头紧皱:“你们区区小民,家中也有逾制土地?” 众人被他问得一愣,有些心虚。 但很快,领头的就道:“你家才有逾制的土地!我们都是小老百姓,怎么可能逾制?倒是你这个大官,哼哼!” 谢图南顿时察觉出里面有蹊跷,在推行新法之前,他已经请人到处去宣传了新法内容,老百姓理当拥护才对。 “走。”谢图南决定先行撤离。 何任凡不解:“谢阁老,此事就这么算了?” “谁说就这么算了?”谢图南冷笑一声。 这件事却没有完,反而不断发酵,闹事的“刁民”越来越多,甚至有到京城来“伸冤”的。连谢图南家的大门都被扔了臭鸡蛋。 如此又过了几天,正逢朝会,谢图南当堂发难,向晏君知告了御状。 晏君知早就等着他这一手了:“你且细说。” “是。”谢图南拱手一拜,“臣要告郑国公司马明、内阁辅臣温君实温大人蓄意阻碍新法。” “这这这……”司马明惶恐出列,“皇上,老臣一向安分守己,谢阁老此言属实荒谬。” 温君实也大声道:“皇上,臣冤枉啊!” 第443章 君无戏言 晏君知抬手虚按,示意他们先别急着喊冤,让谢图南说完。 谢图南拱手一拜,继续道:“此案起因还在于数日前何任凡被永年县百姓殴打一事,臣与他们对质之后,察觉其中有异,遂暂避其锋芒,转而暗访查证。最后果然找到了他们上下其手,企图阻碍新法的证据。寻常百姓家中何来‘逾制’之地?分明是受了他们的指使。” “你胡说!”司马明和温君实齐声斥道。 谢图南冷哼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敢嘴硬?以为我当真没有证据奈何你们吗?” “既然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啊。”司马明有恃无恐道。 谢图南抖了抖袖口,抽出一叠纸张来:“请皇上过目。” 将死你连忙下了丹墀从他手中接过证据,然后转交晏君知。 晏君知一一看过去,只见这里面不仅有地契,还有雇佣契约,以及记载籍贯的卷宗。 “谢卿家,你索性再受累,替他们讲讲这些是什么吧。”晏君知语气冰冷。 这让司马明和温君实心中咯噔了一声。 随即,就听谢图南道:“是,这些证据中不仅有郑国公家和温大人家的地契,还有那些百姓与典当行、士 绅等的雇佣契约,专做贷赊收利之事。且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良民,都是各地有名的泼皮无赖。他们的籍贯臣也找来了,都在卷宗之上。” “地,地契又能说明什么?”司马明明显慌了。 谢图南意味深长道:“巧的是,郑国公家的地怎么跟这些泼皮无赖家的是一处的呢?下官可是好奇得很,遂深入调查了一番,原来啊,精明如郑国公竟是造了阴阳契。那些泼皮无赖手中的地契根本做不得数,你们手中的才是真正的地契。” 司马明面色顿时煞白,若之前还有侥幸,如今被谢图南彻底说破,再无半点侥幸。 温君实面色也难看得很,但还是不愿相信:“这地契分明是你伪造的,否则你怎么拿到我们家的地契?真是笑话。我们根本没有这些田地,你休想给我们扣屎盆子。” 谢图南却淡淡一笑:“你们不就是想知道下官我是怎么拿到这些真正的地契的么?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家的纨绔们啊。下官只需略施手段,他们就盗出了地契卖与了下官。” “你!”司马明和温君实简直要气吐血。 “你们现在回去,他们说不定还要向你们 邀功呢。”谢图南幽幽道。 他们家里的纨绔到现在还以为帮家里躲过了一劫,等到被查的时候他们就能反将搜查的人一军,给长辈一个惊喜。 想想那种场面,就很操爽点。 但是司马明和温君实却一点也不觉得爽,甚至气血上涌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晏君知问道:“物证有了,人证可有?” 谢图南道:“回皇上,臣已经将闹事之人都控制住了,皇上随时可以传唤审问。” “嗯。”晏君知微微颔首,“传吧。” “是。”谢图南应下。 很快,那群闹事的“刁民”就被带上了殿,人数可真不少。毕竟得分摊那么多一堆田地,人少了可不行。 看到晏君知,他们还嚷呢:“皇上做主啊,这狗官要借着新法之名侵吞我们的田地啊!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欺压鱼肉?” 谢图南淡淡道:“你们的身份以为皇上不知道吗?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你们这么多脑袋加起来,也都不够砍。” 一句话就把这群泼皮镇住了。 不过他们也没彻底惊慌失措,虽然不敢再闹,但也闷不吭声。他们干这事既得了 利,却也被威胁了的。以司马明和温君实的势力,要搞他们太简单了。 晏君知只问了一句:“你们与司马明和温君实可是签了阴阳契?你们所谓的田地是否都是他们的?朕这里可都有物证,你们要是有半点谎话,当场推出去斩首。” 泼皮们一听皇帝什么都知道了,还要砍他们,终于不敢再隐瞒了,当即七嘴八舌地承认了。 司马明和温君实就是想拦也没法拦,若真拦了,也是不打自招。 “看在你们还算老实的份上,就只罚你们杖责二十吧。”晏君知挥挥手,“日后若是再作奸犯科,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谢皇上,谢皇上。”泼皮们一听不用死了,顿时感恩戴德。 打二十棍跟砍头比,那都不是事。 当廷行完了杖责,泼皮们以为能离开了,却听晏君知道:“把你们的老东家姓名留下。” 其实谢图南呈交的证据里面都有,但晏君知就是故意让他们说的。 泼皮们说完后,心中更是惶恐,看来他们的老东家要倒大霉了,他们还是老实点吧。 晏君知倒不急着收拾那些搞高利贷的,因为眼前还有两只大老虎呢。 “司马明、 温君实,你们可知罪?”晏君知沉声道。 司马明和温君实无力地跪了下去,趴伏在地:“臣,臣知罪。” 晏君知道:“知罪就好,来啊,把他们两个拖出午门之外,斩首示众。也好叫世人看看,阻碍新法是个什么下场。” “皇上!”两人大惊,“臣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求皇上开恩啊!臣日后一定竭尽全力支持新法,绝不敢有半点懈怠!” “晚了。”晏君知斥道。 倒是也有不少官员站出来给他们求情:“皇上,念在他们初犯的份上,从轻处罚吧。” 晏君知大有深意道:“你们是在为他们求情,还是给自己找后路啊?” 众人一噎:“……” 那点小心思被戳穿,顿时无颜再开口。 司马明突然看向裴浅酒:“皇后娘娘,您一向仁慈,求您救救老臣吧。” 求情的众人顿时生出一股希望,纷纷看向裴浅酒。 如果裴浅酒肯帮他们说话,那这事真的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裴浅酒却淡淡道:“君无戏言。” 言下之意,我不帮。 司马明眼前一黑,彻底绝望了。 绝望的不只他一人,除了温君实,还有一众求情的人。 第444章 我给你找门亲事? “革去司马明和温君实的爵位、官职,除将此二人斩首示众之外,其五服之内皆贬为庶民。”晏君知的处罚可不止砍头那么简单。 众人顿时震惊,这也太狠了。 谢图南却道:“皇上仁慈,没有株连亲族。” 众人:“……”你可真毒啊。 晏君知挥挥手:“拖下去。” 司马明和温君实被拖到了午门外,刽子手手起刀落,两颗大好的人头滚落在地。 京城百姓在这一日见证了曾经的老牌权贵郑国公府和后起之秀温阁老一朝之间便尽数凋零,百姓们无不唏嘘。 有些人私下里聚集,商量着到底该怎么办。 “这新法决不能让它施行,否则我们都喝西北风吧。” “你省省吧,哪怕是仁宗,该下手的时候也不会手软,何况是当今?” “若是先帝……哎,先帝在,也不会弄这一套新法。” 说到晏同归,众人一阵沉默。但随后就约定以后不可以再说“先帝”,否则传出去,他们也要完。 可是一想到那么多田地要被充公,他们就一阵肉疼。 然而在为此发愁了几天后,裴浅酒突然宣布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要全面提高官员的俸禄。 朝堂上,众 人俱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他们没听错吧? 裴浅酒道:“具体章程王尚书已经列好了,本宫就不多赘述,下朝之后,你们自己去看吧。” “是,谢皇后娘娘!” 下了朝,他们就都去找王恺了。 看完新的俸禄表,他们都咋舌不已。 单拿徐攻玉的俸禄来说,杂七杂八加起来,一年竟然高达三十万两! 而一个地方县令一年的俸禄竟然也能达到一千二百两,即每月有一百两! 这比仁宗朝足足提高了四倍有余啊,国库这么有钱吗? 王恺其实也心里滴血呢,可是这个数额是裴浅酒敲定的,他能怎么办? 以国库目前的存货,倒是还能支撑个两三年。可国库的银子不可能只发俸禄啊,别的开支也一大堆呢。 真是要把他愁死了。 裴浅酒这一枣甜刚给完,晏君知又来一棒子了。他针对贪污受贿和圈地行为修改了律法,一经查实全部从严处置。首犯斩首那是没得说,而且同样五服之内贬为庶民,三代以内不许科考。 并且他还昭告天下,每年都会选一批人巡查天下,监察各地官员。且这些人是不公开的,除了皇帝,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包括他 们互相之间也不知道。 晏君知很清楚,人性贪婪,肯定还会有人铤而走险,以身试法,且不在少数。 但不着急,等刀子砍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世人就知道他这个皇帝说话是算数的。 时间飞逝,很快就入秋了。 而越是如此,礼部尚书就越着急,终于下定决心私下去找晏君知和裴浅酒。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朕都替你揪心。”晏君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催促道。 礼部尚书拱手道:“臣是想问问,皇上和娘娘,万寿节和千秋节有什么指示?” 裴浅酒沉吟少许,道:“今年是通和元年,定有诸多小邦前来拜见皇上,万寿节好生准备,不可失了大国气度。” “那千秋节?”礼部尚书问道。 “就不必铺张了。”裴浅酒道。 晏君知却道:“也好生准备。” 礼部尚书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虽说皇上最大,可皇上不是惧内么? 晏君知按住裴浅酒道:“若是只过万寿节,不过千秋节,世人该看轻你了。大不了明年起,朕再陪你一起从简。” 裴浅酒好笑道:“因为一个千秋节看轻就看轻呗,日后自会证明他们目光短浅。如今新法试 行,该节俭就节俭,不必为了面子铺张。” 晏君知拿她无法,只得同意。 随后,他道:“只准备今年即可,往后万寿节与千秋节只办家宴。” 办家宴花的是他们自己的钱,自然随意得多。要是花国库的钱,那影响的是整个国家。世人皆知帝后奢侈,上行下效,国家还能富么? 礼部尚书无奈道:“臣遵旨。” 帝后都这么节俭,他有什么办法? 裴浅酒的生辰在前,百官还奇怪怎么今年千秋节一点动静都没有?结果就听礼部尚书说千秋节不过了,皇后只准许办家宴。 百官:“……” …… “阿娘,寿比南山!”云鸿和重城献上生辰礼。 裴浅酒虚抱了他俩一下,也只能虚抱了,毕竟抱不动。 “你们就是阿娘最好的礼物。”裴浅酒欣慰道。 晏君知嘴角微微上扬,心说这俩活宝可不都是他送的么? “算起来,今年是阿酒与朕成婚的第十年了。”晏君知感慨道。 裴浅酒闻言,露出了一丝笑意。总的来说,嫁给晏君知还没有后悔过。 重城机灵道:“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这——么多个十年!” 裴浅酒轻点他额头:“你这小滑头。 ” 晏君知看着他俩:“阿爹生辰,你们准备送什么?” 重城抱住他大腿:“我们也是阿爹最好的礼物呀!” “噗!”赵王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二兄你家这两个太可爱了!” “就是俩小滑头。”晏君知轻哼道,他推推哥俩,“行了,别粘着你们阿娘了,去找弟弟妹妹们玩。” 哥俩跑下去跟弟弟妹妹们玩在一起。 裴浅酒喝了不少酒,不过倒是没什么醉意。 回祈福宫的时候,她见裴云尽职地守在殿外,忽然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 “裴云,我给你找个前程吧。”裴浅酒道。 裴云不解地看着她:“跟在主子身边,不就是最好的前程?” 裴浅酒摆摆手:“守着我有什么前程?我是说给你找个将军当当?” 裴云摇摇头:“我志不在此,若主子不想要我了,我宁愿去云游江湖。” 裴浅酒一噎,真拿她没办法。 “那我给你找门亲事?”裴浅酒又问道。 裴云无奈道:“主子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没有主子,裴云早不在世上了。” 裴浅酒被说破心事,脸一红,扭头往殿内走,摆手道:“我是管不了你。” 裴云不禁失笑。 第445章 摄图的亲戚 转眼到了万寿节,如裴浅酒所料那般,诸多小国都特地赶来拜见晏君知。 在京城为人质的蛮族太子和东方衍就直接代表自己国家朝贡了。 看着依次上殿的各国使节,晏君知对裴浅酒轻语道:“阿酒可听过这些国家?”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她又不是头一次当皇后。 晏君知一噎,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这不,又想起裴浅酒前世的事了。 就在这时,一名使臣朗声道:“外臣交趾国使臣拜见皇上,向皇上进贡我国特有的珍果杧果。” 杧果,即芒果。 晏君知神色却并不好看。 交趾国使臣还不明白说错了什么,只能无助地左顾右盼。 鸿胪寺的一名官员低声提醒他:“你该说拜见皇上和娘娘。” 交趾国使臣恍然大悟:“外臣拜见皇上和娘娘!” 晏君知微微颔首:“呈上来吧。” 一个个个大饱满的芒果被呈上桌来,散发着一股独有的清香。 交趾国使臣道:“此果不好剥皮,故需用刀对半切开,用勺子蒯着吃最方便。” 晏君知冲将死你道:“取刀来。” 将死你当然处理得一丝不苟,将果肉一片片蒯下来分 在盘子里。 晏君知指挥道:“皇后那边多蒯点。” 将死你应道:“是。” 晏君知看着桌上还有没切的五个大杧果,他得给阿酒俩,啊不对,得给阿酒仨。 于是他手动往裴浅酒那边挪了三个。 裴浅酒:“……” 不都是将死你在切么?挪过来俩和挪过来仨有什么意义? 幼稚。 摄图也给晏君知准备了寿礼,不过他是挑晏君知空的时候来的。 这个时候朝贡已经结束了,各国使节想在御花园游玩的也有专人带着去赏景。 蛮族使团正好跟摄图打了个照面,里面有一人盯着摄图看了好一会。 摄图却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径自走了过去。 然而那人却上了心。 经过一番打探,那人发现摄图如今的身份可真不低——皇帝的弟子啊。 于是他设法找到了齐王府,如今摄图、盼郎他们还住在这里。 “你想干什么?”摄图皱眉。 如今的摄图身材高大,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弱的狼崽子了。 那人想跟他对视,还得微微抬头。 “小叔,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人道,“我是达达啊。” 摄图冷笑道:“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当初就是他 欺负自己最狠。 虽然名义上他是叔叔,可因为他是老来子,实际年龄却比侄子还小。 达达有些脸红,可想到摄图的身份,依旧硬着头皮道:“其实父亲一直都很想你。” 摄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想我死了没?” “怎么会!你走之后,部落经历了很多变故,父亲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才勉强得到了王的信任,我跟大祭司学过卫朝语,才有幸被选入使团。”达达道。 摄图讥讽道:“那你还真是为部落付出不少。” 达达道:“都是应该的,小叔,你也是部落的一份子啊。” “我不是。”摄图冷冷道,“我是卫朝人。” 达达一僵,这天还怎么聊? 摄图已经转身走了:“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小叔!”达达喊道。 摄图冷眼回头:“再找我,我就说你通敌。” 达达面色一白,顿时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摄图回到府里,盼郎就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问他:“那不是你亲戚么?怎么好像谈得不是很愉快?” 摄图捏着拳头:“你是欠打吗?” “嘿,你又皮痒?”盼郎挑眉。 打又打不过自己,偏偏还总喜欢挑衅。 摄图才不管 ,他现在就想打人,于是扑过去就对着盼郎一顿揍。当然,自己被揍得更惨。 打完了,两人就这么并排躺在地上。 摄图闷闷开口道:“他们不过是看上了我现在的身份。” 盼郎道:“蛮族一向是我朝的心腹大患,如今臣服也不过是暂时被打趴了。可一旦等他们再壮大起来,势必还会反咬一口。” “你想说什么?”摄图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不是一直想帮上皇上的忙么?”盼郎给他分析,“现在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你面前。” “什么意思?”摄图皱眉。 他可没盼郎那么多心眼。 盼郎道:“你想啊,现在你的亲戚在王廷似乎也有些地位,他们想跟你和好,你不妨以此为踏板,伺机夺权壮大你的部落,最好能吞并王廷。如今干娘要求蛮族和东奚国人人学习卫朝文字,但难免有人阳奉阴违,你掌权之后彻底推行,将蛮族融入卫朝,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摄图听得两眼发光:“你真不愧是长孙迢的儿子,黑,真黑。” “说什么呢你?又欠揍?”盼郎不高兴道。 “夸你呢,夸你呢。”摄图敷衍道。 盼郎拍拍他:“你好 好想想吧,你跟着皇上这么多年,可不能白学了啊。” 摄图点点头,这么多年他不仅跟着晏君知习武,还学了很多其他东西,正该一展拳脚。 “你说得对,我这一身的武艺不能浪费了。”摄图一捶掌心。 “不过你也不必操之过急,现在是他们急着跟你联络,你大可晾一晾他们。”盼郎给他出主意,“上赶着的可不是买卖。” “要不你跟我一起吧?”摄图灵光一闪,“有你这个狗头军师在,何愁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我最多在家给你出出主意,不然蛮族该怀疑你了。”盼郎翻了个白眼。 他是纯正的卫朝人,蛮族人可不会信他。 摄图轻叹一声,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想好了?”晏君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摄图。 摄图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嗯,不是您说的么?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也想干出一番大事业!” 晏君知淡淡道:“你本就是属于草原,去吧。不过,你跟着朕学了这么多年,别给朕丢人。” “是。”摄图磕了三个响头。 当然,他不是即刻就出发了,还得铺垫铺垫呢。 首先,当然要跟达达“勾搭”上。 第446章 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换句话说,是让达达想方设法消除他的怒气,成功跟他勾搭上。 达达是真下血本,不仅给摄图送了不少礼,还写信回去让他父亲给摄图写了一封道歉信。 当然,这些他也没瞒着蛮族王太子。 蛮族太子挺支持他的,毕竟身在异国他乡,凶险未知。如果能有个靠山,那是再好不过了。 摄图从一开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渐渐地也被“收买”了。尤其是达达“真心悔过”,并给他看了那封悔过信后,摄图的神情明显好转。 达达心中松了口气:“小叔,我和父亲是真的知错了。” 摄图冷冷看他一眼,淡淡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懒得计较。” 达达笑道:“小叔真是宽宏大量。” “你还有什么事?”摄图道,“没有的话,我要练功了。” 达达忙道:“您忙,您忙。” 他当然不会在刚刚改善关系的时候说出目的,那也太假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达达请摄图喝酒。 喝至酣处,达达突然哭了起来。 “你做什么?”摄图皱眉,“喝酒也不痛快。” 达达道:“小叔你不知道,我们以前也算是强国吧?可如今却谁都能来踩 一脚,连住的也是最差的。” 摄图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想横也要有这个实力。” 达达道:“我明白,不过小叔,你能帮帮我们么?” 摄图放下酒杯:“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达达忙道:“不是,不是,我们是真心悔过的。只是我们是叔侄嘛,小叔照顾照顾侄儿,也显得您慈爱不是?” 摄图听完就想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几岁的侄子呢。 “行吧,我替你想想办法。”摄图勉为其难道。 “谢谢小叔,谢谢小叔。”达达高兴道。 过去没多久,裴浅酒就下诏召见蛮族太子。 蛮族太子心思一转:“看来你那小叔确实有能耐。” 达达道:“可不嘛,他在卫朝皇帝和皇后那可都有面子。” 蛮族太子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关系你要好好维护。” “是。”达达应道。 “走,随我一起进宫。”蛮族太子也很给他脸。 达达心花怒放,只觉自己事业的春天要来了。 进了宫,就见裴浅酒身边果然站着摄图。裴浅酒看他们的眼神还比以前温柔多了。 “外臣见过皇后娘娘。”蛮族太子行礼道。 “都坐吧。”裴浅酒温和 道,看向达达,“本宫听说你是摄图的侄子?” 达达忙道:“谢皇后娘娘垂询,是的,外臣是小叔的侄子。” “挺不错的,一表人才,卫朝话也说得好。”裴浅酒随口夸道。 达达受宠若惊:“谢皇后娘娘夸奖。” 裴浅酒微微抬手,示意他退下,转而对蛮族太子道:“本宫听摄图说你们有些难处?” 蛮族太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还劳娘娘亲自过问,真是罪过。” “既然说到这里了,你就说说吧,有什么难处,本宫看着能不能给你解决。”裴浅酒道。 蛮族太子顺势回答道:“就是外臣的住处有些破旧,偶尔遇着雨天还漏风。” “原来是这事。”裴浅酒了然道,“你怎么说也是一国太子,住得太破确实不像回事。本宫记得郑国公府空出来了,你就搬过去住吧。” 国公府给他住,总不算埋没了太子的身份。 蛮族太子一听,当即谢恩道:“外臣谢皇后娘娘!” 这一下可不得了,那些听说蛮族竟然搬进郑国公府去住了外国使团都炸锅了。 凭什么这帮蛮族可以住这么好的府邸? 再一打听,好吧,原来是他们使团中有 人有个好叔叔。 这属实羡慕不来。 到了使团回国的时候,达达试图邀请摄图一起回去看看。要是把摄图请回去了,那多有排面? 摄图一开始并不答应,但是架不住达达能磨,最后还是同意了。 话分两头,晏君知寿辰过后不久,各地的赋税也陆续进京。 由于新法的实行,各地的百姓都陆续分到了田地,今年收上来的税确实较去年涨了一大截。 “这也是新法初行的缘故,日后只会一年胜过一年。”谢图南禀报道。 晏君知微微颔首:“谢卿家辛苦了,新法还需你继续推行。” “臣职责所在。”谢图南踌躇满志道。 晏君知并不会认为这就天下太平了,反而觉得肯定还有不少隐患,于是第一批代天巡狩的天使出发了。 调查反馈回来的结果却并不怎么美妙。 一封封密信送到晏君知的桌前,晏君知看完神情冷得掉渣。 因为两人分工明确,这事裴浅酒是不管的,所以一开始她也没打算看。但是看到晏君知的神情后,不禁也拿了几封粗粗看了一遍。 “真是胆大包天。”裴浅酒看完,语气也冷了下来。 原来是有些地方的官员 见无法阻挡新法的实施,就跟那些同样不甘良田被充公以及放不出高利贷的士绅联合起来,巧立名目,在原有的赋税的基础上,又添了一堆名头,甚至还擅自提高了税率。 理由十分冠冕堂皇——皇上多分给了你们土地,你们自然该多缴税。且就算多缴了,也比以前剩的多。 有些老百姓被唬住了,乖乖缴税。有些老百姓不信这个邪,毕竟他们是接受过新法宣传的洗礼的,知道新法具体内容,没听说过有这么多税啊。 于是他们决定组团去京城申诉,可谁料京中竟然有人跟那些地方官员、士绅沆瀣一气,等这些百姓到了,就假意引着他们去见所谓的能帮他们伸冤的上官。可是当听了百姓的诉求后,他们不仅欺骗这些百姓这些税种,还威胁他们不许闹事,否则皇上不会饶过他们。 “何止是胆大包天。”晏君知沉声道,“竟敢公然欺上瞒下,把朕当死人么!” “这些人见阻拦新法不成,就另辟蹊径,也真是煞费苦心了。”裴浅酒道,“长此以往,新法反而成了祸害百姓之源。” “查,严查!朕一个也不会放过。”晏君知杀机凛然道。 第447章 又不是金银珠宝 “天高皇帝远,有些百姓能进京,可有些百姓连京城都到不了。”裴浅酒沉声道,“这些地方的官员想欺上瞒下有的是办法。” 晏君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吩咐将死你:“传内阁。” “是。”将死你立即去办。 很快,内阁的十人都来了。温君实被斩后,自然有人替补入阁了。 “你们都看看吧。”晏君知将密信交给他们。 十人看过以后心中一震,都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了。 “平民百姓势弱,到底是斗不过当官的。”晏君知道,“你们都说说,此事该怎么办?若再有官员欺上瞒下,如何能保证百姓们的诉求上达天听?” 谢图南出列道:“臣有一法。” “说。”晏君知当即示意。 谢图南道:“皇上何不借着这次大力整顿之际,将这些案件都写成大诰分发民间,凡是百姓举大诰入京,沿途官员不得阻拦,且必须护送。京城守卫也必须好生接待这些百姓,即刻送他们去刑部上诉。再一个,若有地方多年不见百姓入京,则需派人严加查证,到底是真的风气纯正还是有人阳奉阴违。” “这倒是个绝佳的主意,谢卿家 果真是治世能臣。”晏君知赞赏道,“就依谢卿家之言。” “臣不敢当。”谢图南忙自谦道。 徐攻玉捋了捋胡须,心中到底忍不住感慨谢图南是真受宠。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个前浪怕是很快就要让位咯。 “楚国公。”晏君知道。 “臣在。”裴世奇出列。 “你直接调军将这些狗官给朕拿来,全部押去菜市口斩首,让天下人都瞧瞧这些狗胆包天的混账的下场!”晏君知声音冷冽。 “臣遵旨。”裴世奇领命而去。 其余人互相看看,都没有多说什么。哪怕真的觉得晏君知杀气太重,也不敢相劝。 这位可不是个耳根子软、任人左右的君主。 之后自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谁也没有想到晏君知真的这么不怕麻烦,往全国各地派遣天使巡视风气。 那些巧立名目增加税种以及提高税率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抓了起来。而且是军队直接开进官署衙门当场带走,一点防备都没有。 至于在京中帮他们打掩护的高官,自然也都落马。 那一日,京城菜市口真可谓是血流成河。但是围观百姓没一个害怕的,反而都拍手叫好,可 算弄死这些害群之马了。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一批官员不想着如何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而是憋着怎么对付“天使”。 这一次是真没想到晏君知如此雷厉风行,说搞就搞。但是有了经验,下次绝对能糊弄住这些“天使”。 可谁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晏君知很快就下令昭告天下,颁布大诰。民间老百姓人手一份。 心思不正的官员们顿时傻眼了,最狠的不是这个大诰,而是如果多年没有百姓进京告状,反而会成为重点怀疑对象。 晏君知不仅不会认为这个地方官员清正廉明,反而要对他进行严格查探。 这个可太狠了,真正杜绝他们欺上瞒下的可能啊。 本来以为他们这样乱搞一通,把老百姓搞得不堪重负,天下人就都会唾弃新法。 但晏君知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如今百姓无不盛赞皇帝圣明。 对皇帝他们不敢有歹意,可对提出这些的谢图南,他们真是恨到骨子里了,最好能把他弄死! 话分两头,却说在翰林院修了快一年书的丁兆麟彻底坐不住了。 程瑜如今已经是坐镇一方的钦差大吏了,连何任凡也在新法推行中 有所差事。一甲进士中,就他这个状元还在修书! 丁兆麟不甘心,再次向晏君知上疏大谈改革新法,力推摊丁入亩,直言所谓的方田法、青苗法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唯有摊丁入亩才能彻底实现富民强国。 晏君知看过他的奏疏,轻叹一声,合着这一年白磨了。 “传。”晏君知无奈道。 丁兆麟得到传召,顿时心花怒放,皇帝终于肯召见他了,一定是被他的真知灼见给折服了! “臣见过皇上。”丁兆麟行礼道。 晏君知却没喊他平身。 丁兆麟心中一突,皇帝又哪里不高兴了? 还是裴浅酒看不下去,道:“皇上,丁大人弯腰许久了。” 晏君知淡淡道:“退下吧。” 丁兆麟一愣,刚行完礼就让退下?耍人玩呢? “皇上,臣还没奏本!”丁兆麟忙道。 “不用了。”晏君知摆摆手,“朕无福消受。” 丁兆麟反应过来了,这是在怪他没有向裴浅酒行礼。 他一时僵住。 他是刻意忽略裴浅酒的,从一开始他就不赞同晏君知搞二圣临朝,此时让他再对着裴浅酒行礼——他颜面何存? 不仅是颜面的事,若是屈从了,岂不是 再无理由反对二圣临朝? “你还是回去修书吧。”晏君知淡淡道,“也算是为你好。” 丁兆麟当然不甘心年纪轻轻就交代在修书上了,否则他十年寒窗苦读的意义何在? “臣,见过皇上、娘娘。”丁兆麟隐忍低头。 晏君知斥道:“怎么?让你同皇后行礼如此羞辱你?” 就算裴浅酒只是皇后,他一个臣子见了难道不该行礼? “臣知罪。”丁兆麟道。 晏君知冷笑道:“你那点才学都在那二两肉上了不成?” 丁兆麟面色一白,皇帝怎、怎么能说这种下流之言! “不然你何以连皇后都瞧不起?”晏君知反问道。 丁兆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裴浅酒打断他:“好了,我又不是金银珠宝,哪能人人喜欢?丁大人是为朝廷效力造福江山百姓的,至于对我满不满意,不过是旁枝末节的东西。” 丁兆麟只是不满她,又不是那些想方设法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她为何不能包容这点小毛病呢? “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朕也懒得跟你计较。”晏君知道,“你下去吧。” 丁兆麟道:“皇上,臣在奏疏中所言之法还请皇上斟酌之啊!” 第448章 参谢图南 “朕知道了。”晏君知面无表情道。 丁兆麟见状更不肯走了,跪下道:“皇上,您就算怪罪臣失礼,也不该用江山社稷赌气啊。摊丁入亩之法是功在千秋的大计,求皇上慎重!” “朕说了,朕知道了。”晏君知不耐道。 丁兆麟突然磕头下去:“求皇上慎重。” 晏君知懒得管他,直接起身走了。 丁兆麟一直跪伏在地,压根没注意到晏君知离开。 “丁大人,起来吧。”裴浅酒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丁兆麟不为所动。 裴浅酒无奈道:“皇上已经走了。” 丁兆麟猛地抬头,果然发现晏君知没影了。 他羞愤不已:“臣告退。” “且慢。”裴浅酒喊住他。 丁兆麟迈出的脚步收住,捏了捏拳头,还是回过头:“娘娘有何吩咐?” “丁大人是觉得皇上不信你的提议?”裴浅酒问道。 丁兆麟道:“臣不敢。” “说到底还是不信。”裴浅酒轻笑道,“丁大人觉得皇上是什么样的君主?” “臣不敢妄议君上。”丁兆麟克制道。 “看来皇上让你修了一年的书还是有些成效的。”裴浅酒道,“这性子是磨平了点。” 丁兆麟抬头 错愕道:“娘娘说什么?” “本宫说,皇上让你去修书是为了磨一磨你的性子。”裴浅酒不吝重复道,“皇上也是为了你好,否则以你的性子,别说辅佐皇上成就大业,能在官场混出头都难。” 丁兆麟面色尴尬,仿佛遭到了二次打击。 “本宫这还是往好听了说。”裴浅酒淡淡道,“你可不要去学那些一辈子怀才不遇的人啊。” 丁兆麟没忍住:“为人臣者,难道不该刚正不阿么?” “该啊。”裴浅酒坦然回答道,“但你若是连自身都保全不了,你怎么刚正不阿呢?刚正不代表迂腐,更不代表愚蠢。” “何解?”丁兆麟问道。 裴浅酒想了想,给他举了个例子:“你觉得李太白如何?” “狂放不羁、宁折不弯。”丁兆麟不假思索道,“难道娘娘竟觉得这样的圣人也蠢吗?” “本宫自然也很敬仰李太白的气节与文才。”裴浅酒道,“但本宫问你,他让高力士脱靴让杨国忠磨墨,于国于民有何好处?于他本人又有何好处?” “这两人长袖善舞祸国殃民,难道不该除吗?”丁兆麟冷冷道。 “可是他除掉了么?”裴浅酒反问道 ,“他势单力薄,却打草惊蛇。任谁受了这样的羞辱,都要报复吧?没有一击即中的实力,却用这样可笑的方式去羞辱人,不蠢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他要事的只有皇帝一人吧?皇帝对他可不错,被无礼冒犯了依旧送他百两盘缠上路。天子呼来不上船,天子招谁惹谁了?” 丁兆麟哑口无言。 半晌,才磕磕绊绊道:“可天子宠信这种小人,难道不是过错吗?” 裴浅酒道:“对于天子来说,他们是信任的忠臣,论起亲疏远近,也是他们跟天子更亲近。换做是你,你会为了个初相识的人来舍弃自己亲近之人吗?” 丁兆麟再次无言,因为他设想了一下,发现他自己也做不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连他自己都做不到,又哪来的脸去苛求别人呢? 裴浅酒见状倒是对他满意不少,至少这不是个无耻的伪君子。不然是不可能反省自己的,而是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去党同伐异。 “本宫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真正成长为谢图南这样的宰辅之臣。”裴浅酒正色道,“至于你对本宫什么意见,本宫并不在意。” 丁兆麟羞愧不已:“娘娘用心 良苦,是臣不识好歹。” “至于你说的摊丁入亩之法,总有你施展的时候,不要操之过急。”裴浅酒语重心长道。 丁兆麟若有所思:“是臣冒失了,变法之事需徐徐图之,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你能明白就好。”裴浅酒欣慰道,“如今这两项新法就已经受阻颇大了,若是再推行摊丁入亩,势必会引起极大的反弹,届时国本不稳,外邦再趁虚而入,又是一番动荡啊。” “娘娘深谋远虑,臣佩服。”丁兆麟心悦诚服道。 “你不是一直想让谢图南启用你么?”裴浅酒直截了当道,“你自去找他吧。” “臣告退。”丁兆麟敛起神情,郑重应下。 谢图南见到他,笑道:“我还想着你何时才会来找我呢。” 丁兆麟惊讶道:“谢阁老在等下官?” “你可是大才啊。”谢图南拍拍他,“你的文章我读过,字字珠玑鞭辟入里。” “下官惭愧。”丁兆麟羞愧道,“当不起谢阁老这样的夸奖,在您面前,下官犹如小儿而已。” “不必自谦了。”谢图南摆摆手,随即严肃道,“不过关于摊丁入亩之事,你还需忍耐啊。” “下官明白。 ”丁兆麟点点头。 秋去冬来,转眼过了三年,新法已经十分成熟,而国库的收入则从第二年开始连着两年翻了一番。 王恺真是做梦都要乐醒了。 在向晏君知和裴浅酒汇报的时候,他一张老脸都眉飞色舞。 “娘娘真是神机妙算。”王恺佩服道。 裴浅酒道:“朝廷也幸好有你这个好管家啊。” “不敢不敢。”王恺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但也不是处处都是喜讯,也有遭了天灾的地方导致歉收的。 于是谢图南觉得时机成熟了,再次提出了新法——均输法。 所谓均输法,说白了就是宏观调控,一个地方歉收必然物价飞涨,那就从丰收的地方低价买入物品,然后运到歉收地方平价卖出,以抑制物价,打压哄抬物价的奸商。 这法子当初王恺跟徐攻玉竞争右相的时候也用过,但是收效却不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晏君知的巡视制度已经完善,且还有互补的法子,天使差不到的,百姓还能举着大诰入京告御状。这样一来,就能大大减少阳奉阴违的事。 然而这新法还没施行,有人却参了谢图南一本,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何任凡。 第449章 文字陷阱 晏君知看完何任凡的奏本后,嗤笑一声:“阿酒,你也看看。” 裴浅酒接过看了起来:“乍一看我还差点被他说服了,细品一番倒是不难发现其中的陷阱,这纯粹是在玩文字游戏,倒不愧是大文豪。” “这点小心思全用在这里了。”晏君知冷哼道,“难怪谢图南不重用他,真是明智之举。” 何任凡的奏本中大肆抨击了均输法,还用“寓言”的方式列了许多比喻来形象说明均输法的坏处。 可是仔细一分析就会发现,他后面说的全对,可是开头却玩了个小小的文字游戏。把谢图南提出的均输法偷梁换柱成了桑弘羊的均输法,这两者虽然名字一样,可是性质却是天差地别。 谢图南提出的均输法乃是用官府这只看得见手来进行宏观调节经济,以弥补市场规律这只看不见的手的缺点。 而桑弘羊的均输法却是囤积居奇,在货物价格低贱的时候买进,然后等到灾年的时候哄抬物价,高价卖出以达到敛财的目的,这种行为是不折不扣的投机倒把的违法犯罪行为。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裴浅酒问道。 晏君知淡淡道:“朕懒得 过问,去把谢图南,不,把内阁都给朕喊来。” “是。”将死你立即去办。 裴浅酒笑道:“说起来,自从建了内阁,倒是帮皇上分摊了大部分事务。” “不然朕养他们干什么?”晏君知理所当然道。 内阁机制运转成熟之后,哪怕晏君知经常出去浪一浪,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不多时,内阁成员都到了。 “皇上有何吩咐?”徐攻玉问道。 晏君知道:“朕和皇后看了一篇好文章,给你们也瞧瞧,看完了记得跟朕说说感想。”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样的好文章竟然要特地把他们十个统统叫来观摩? 等看完了之后,众人的表情复杂至极。 还以为真是什么千古奇文要他们赏析呢。 这文写是写得好,可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呢?众人心中揣摩。 “就谢卿家先来吧,毕竟是参你的。”晏君知点名道,“你说说有何感想?” 谢图南哭笑不得,拱手道:“何大人不愧是新科探花,文采斐然。” “你还是前朝状元呢,说这话未免敷衍朕了。”晏君知不客气道。 谢图南:“……”那你要臣咋说哟。 徐攻玉替他解围道:“皇 上您这不是为难谢大人么?依臣看,这文章文采虽好,可惜用心不正,算不得好文。” “你们都这么想?”晏君知借坡下驴,顺势问道。 谢图南松了口气,就怕皇帝继续恶趣味,不依不饶呢。 “呃,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武将出身的兵部尚书不解道,“臣倒是觉得这位探花郎似乎说得有点道理,这均输法弊端不小啊。” 晏君知道:“你看看,真有上当的。” 徐攻玉轻笑道:“毕竟这位探花郎陷阱藏得隐秘,不仔细还真容易被糊弄住。” 晏君知便抬手示意:“你给他们解释解释吧。” 徐攻玉点点头,转头看向兵部尚书,替他指出了问题所在。 “哎呀!格老子的,你们这些书生实在是太阴了啊!”兵部尚书恍然大悟道。 徐攻玉脸一黑:“我好心替你解惑,你怎么无端骂人?” 兵部尚书哼哼两声:“反正你也是个阴货,不算冤枉你。” 徐攻玉:“……”你给我等着。 回头就阴给你看看。 晏君知把何任凡的奏本丢向谢图南:“你自己处理去吧。” “是。”谢图南应道。 从宫中出来,谢图南并没有立 即对何任凡发难,而是吩咐小吏去跟他说一声,下了衙之后去谢府见他。 何任凡收到通知心中咯噔一声,暗道皇帝也太宠信谢图南了。 傍晚下衙后,何任凡硬着头皮去了谢府。 “何大人到了,阁老正等您呢。”门房迎道。 何任凡头皮一阵发麻,跟着门房来到了谢府正堂。 谢图南已经泡好茶等他了。 “坐。”谢图南示意道,然后就顾自品茶。 何任凡真是如坐针毡。 “你也尝尝啊。”谢图南道,“这可是我专门从中峡运来的水。” 何任凡:“……” 他更不想喝了。 “谢阁老,您想如何还是直言吧。”何任凡不想再煎熬了。 谢图南放下茶杯:“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何任凡道:“自新法推行以来,流了多少血?不仅官员深受其害,就是百姓也被折腾得不轻。表面上国库的收入很好看,可百姓的日子未必好过。如今你又要推行这均输法,只会更加扰民伤民。” “你从哪里得来的结论?”谢图南更加疑惑了,“新法推行,即便未曾使百姓更好过,也不至于如你说得这么不堪吧?何况新法确 实让百姓得到了实惠,你此言当真没有私心?” 何任凡道:“苛政猛于虎,如今看似平静,可内里早已暗流涌动,没有爆发那是因为皇上还能镇得住。可总有镇不住的一日,一旦到了那一日终会‘堤毁人亡’。” 谢图南听完更加失望:“罢了,你走吧。” 何任凡起身要走,突然停下回头大义凛然道:“今日是下官权势不如阁老,可终有一日会证明下官是对的。” “你卸了身上的差事,回翰林院去吧。”谢图南不为所动。 何任凡一愣:“谢阁老不贬下官?” “你到底是有才之人,去翰林院也不算埋没了你。”谢图南摆摆手,“也算是全了这几年你我的同僚之谊。” 何任凡神色复杂,冲他拱手一拜,转身离开。 谢图南轻叹一声,摇头惋惜:“可惜此人才华,原本以为三年历练能独当一面了,哎。” 当初丁兆麟提出摊丁入亩,因时机未到而搁置了,可如今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他打算在赈灾完成之后就让何任凡也一起来担当推行新法的钦差大臣。 结果谁料到他竟然整了这么一出,直接转向保守派的立场去了。 第450章 白龙鱼服 转过天来。 “皇上,何大人求见。”将死你通报道。 “不见。”晏君知没兴趣。 裴浅酒拦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晏君知无奈地看她一眼,裴浅酒道:“你不见他,改日该传谢图南只手遮天蒙蔽皇帝了。” 晏君知轻哼一声:“那就见见吧,朕倒要听听他说什么。” 何任凡遂得以入内面圣。 “皇上,并非微臣妄议新法,而是新法实在隐患不小啊。”何任凡道,“千里之堤尚且能毁于蚁穴,何况暗流乎?待暗流积蓄至颠覆之日,便是堤毁人亡之时啊。皇上,还请皇上早日拨乱反正。” 晏君知反问道:“为何历朝历代鲜有三百年之国祚?” 何任凡一愣,皇帝问这种不吉利的话干什么? “朕来告诉你,就是你所说的‘暗流隐患’。”晏君知沉声道,“而新法正是济世良方,谁给你的胆子捏造罪名攻讦上官诋毁新法?谢图南对你够意思了,你还不知悔改,真是可恨。” 何任凡被骂得面红耳赤,不甘地争辩道:“皇上身居‘九重天阙’,焉知民间疾苦!百姓迟早要吞下新法的苦果!” “好一个民间疾苦。”晏君知气笑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替朕去看一看吧。来啊,拟旨,将何任凡贬为沧州青县县令。” 何任凡不敢置信地看向晏君知。 “怎么?何县令不愿意去看一看民间疾苦?”晏君知冷冷道。 何任凡隐忍低头:“臣领旨。” “下去吧,治理不好青县,朕可要治你的罪。”晏君知淡淡道。 何任凡起身退下。 得了,也不用翰林院了,收拾收拾东西启程赴任吧。 “皇上何必跟他置气?”裴浅酒道,“他不知新法是层层递进,前者为后者之基,自然看不懂皇上的宏才大略。” 之前丁兆麟就说过,目前推行的新法是治标不治本,短期内能实现大幅创收,但久了还是会出问题。于是力谏晏君知推行摊丁入亩。 可是当时连最前的两个新法还没能彻底落实下去,贸然推行摊丁入亩只会激发更大的新旧派之间的矛盾。于是就暂时搁浅了。 何任凡看不出目前只是在打地基,以为新法就到此为止了。 可事实上晏君知要下的这盘棋大着呢,这才哪到哪? 晏君知沉吟少许,突然道:“阿酒陪朕去民间走走吧,何任凡不是说你我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么?正好 趁这段时间去看看。” 裴浅酒错愕道:“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你我都走了,京城怎么办?” “不还有徐攻玉和岳父在么?还有内阁那一群人不是养着吃干饭的。”晏君知不以为意道。 “你真想好了?”裴浅酒确认道。 “君无戏言,不是阿酒你说的么?”晏君知道。 裴浅酒翻了个白眼:“天子出行,最是劳民伤财,你算过账么?” 晏君知道:“朕又没说要兴师动众。” “微服私访?”裴浅酒皱眉,“你现在不是齐王了,你是皇帝。” “朕这些年可没荒废武功,只有精进没有退步的。”晏君知自信道,“世间几人是朕对手?” 裴浅酒拢拢衣袖:“皇上心意坚决,我还能说什么?” “这就对了。”晏君知揽住她,“朕也陪你走一走这大好河山。” 裴浅酒推开他,吩咐将死你把徐攻玉和裴世奇请来。 路上,徐攻玉跟裴世奇嘀咕:“难不成今天又有人上本?” 裴世奇提醒道:“今日是皇后请你我前去。” 言下之意,裴浅酒才没有晏君知那么无聊。 徐攻玉深深看他一眼,心道你就护女儿吧。 结果到了勤政殿,等待他 们的是更加爆炸性的消息。 此时此刻,两人的内心——还不如看文章呢。 “皇上,三思啊。”徐攻玉紧张道。 万一出点差池……皇子都还未成年呢,国家要完。 “朕意已决。”晏君知不容置喙道,“朕让你们来是叮嘱你们国事,不是让你们来劝阻的。” 徐攻玉一脸苦涩。 “朕与皇后不在期间,就由你们负责监国。”晏君知直接委以重任,“出了乱子,朕也唯你们是问。” “臣等遵旨。”两人只能应承下来。 云鸿和重城下课后,裴浅酒正叮嘱他们不要淘气。就听人通报鲁王和楚王来求见。 “估计是来劝你的。”裴浅酒幸灾乐祸道。 晏君知:“……” 也不好不见他们,只能道:“宣。” 鲁王和楚王快步而来,行过礼后,楚王直言不讳道:“臣听说皇上和娘娘要微服私访?” “你们消息倒是快。”晏君知淡淡道,“怎么?你们也想去?” 鲁王、楚王:“……” “皇上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楚王正色道,“您现在不比以前,您是一国之君,出不得半点差池。尤其您还要跟娘娘一起出京,简直是胡闹。” 晏君知气结 :“你是来教训朕的?” 楚王拱手道:“臣不敢。” 鲁王打圆场道:“皇上勿恼,臣等只是担心您和娘娘安危,还望皇上三思。” 晏君知拿出曾经的那股混不吝劲来:“要么朕带你们一起去,要么就闭嘴。” 鲁王和楚王不禁苦笑,对视一眼后,无奈道:“臣等一定护皇上和娘娘周全。” “这不就结了么?”晏君知嫌弃道,“早说想一起去,朕又不是不带你们。” 鲁王、楚王满脸无语,真是,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想去一样。 “阿娘,我们也去嘛。”重城抱着裴浅酒的胳膊撒娇。 裴浅酒抽回胳膊:“这么大人了,好好说话。” 重城今年周岁都十一岁了,个头都能赶上裴浅酒了。 但他偏就要腻着裴浅酒:“阿娘你就带我们去嘛。” “你俩给我乖乖去上学。”裴浅酒果断拒绝,“别三心二意的。” 重城脸一垮:“阿娘你不疼我了。” 晏君知把他提溜起来:“谁教你这么说话的?给朕站直了。” 重城不敢再闹妖。 “朕不在,你要看好弟弟。”晏君知叮嘱云鸿。 云鸿其实也想去,但是不敢违背晏君知的话:“嗯。” 第451章 税越来越高了 赵王得知消息的时候,鲁王和楚王已经从宫里出来了。 他只能跟他俩打探:“怎么样怎么样?你们劝住皇上了吗?” 鲁王和楚王摇摇头。 赵王发愁道:“他还总说我不务正业,你们说说,他都当皇上了,还这么没溜。” “你当心皇上还给你加活。”鲁王幽幽道。 赵王一惊,连忙做了个闭嘴的动嘴。过了会,又道:“你俩可别跟他说。” “不早了,回家去吧。”楚王道。 赵王点点头,三人就此分别。 这俩也是缺德,故意不告诉他实情。 等到他们出发离京了,赵王才惊觉:“他俩也没告诉我他们也随行的事啊!太不够兄弟了!” 要是早知道,他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多好玩的机会啊! 可惜为时已晚,晏君知一行早就不知去处了。他就算是想追,也不知道往哪追。 “二兄,咱这是要去哪?”船上,楚王问道。 瞧这架势,好像要飞流直下出海去啊。 果然,晏君知道:“你们土生土长的山货,也该看看海。” 众人:“……”说的你是海货一样的。 言公公端了茶水点心过来:“主子们,茶来了。” 裴浅酒道:“你再备个棋盘给他 们消遣消遣吧。” “是。”言公公应道。 这回主子们出来就带了他,他可高兴了。连将死你都被留在了宫里。 楚王接了棋盘亲手摆起棋子:“二兄、四兄,你们下吧。” 晏君知道:“你俩玩吧,我跟你们下那是以大欺小。” 裴浅酒笑骂道:“难怪你人缘不好,会说话么?” 楚王和鲁王又没招他,至于这么打击人么? 晏君知轻哼道:“我说的实情罢了。” 楚王笑道:“确实如此,二嫂不来一盘?” 裴浅酒眼珠一转:“这样吧,我们仨跟他下,看他还能不能威风得起来。” “好好好。”鲁王拍手道。 晏君知气结,哪有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 也是见了鬼了,自己媳妇竟然帮着别人来对付他。 “我就让你们看看,我能不能威风得起来。”晏君知冷哼一声,在他们对面坐下。 但他也不让裴浅酒跟鲁王和楚王同坐,而是让她坐在旁观者的位置。 “哎呀,这步应该这样。”楚王拦住鲁王的手。 鲁王不服:“不对,应该走这里。” 哥俩谁也说服不了谁,争了半天后,看向裴浅酒:“二嫂,你觉得该下哪?” 裴浅酒看了一会,夺过鲁王 手中的棋子走了一步他俩都没想到的棋。 “嘶!”哥俩倒吸一口冷气,“二嫂,这不是送死吗?” 裴浅酒从容不迫道:“稍后你们就知道了。” 楚王还是忍不住嘀咕:“该按我的走才稳妥。” 鲁王道:“行了你,我还没说什么呢。” 裴浅酒听不下去:“你俩顶多算出十五步,你们二兄都算出快二十步了,照你们的走,不出两步就要落入他的陷阱中。” 晏君知始终一言不发,而是紧紧盯着裴浅酒走的那一步。 鲁王和楚王纷纷看向他:“二兄,你怎么不走啊?” 晏君知将手中棋子放到棋盘上:“不必走了,你们赢了。” 鲁王、楚王:“???” 晏君知见他们一脸懵逼,索性帮他们按照裴浅酒的思路演示了一遍。 “妙啊!”哥俩抚掌大赞,“太妙了,即便被看穿了,也无解啊。” 这就是为什么晏君知爽快认输的原因,因为尽管他已经看穿裴浅酒的思路,可是也想不到破解这死局的法子。就算他竭尽所能,也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果然还是二嫂与二兄棋逢对手啊。”楚王感慨道。 裴浅酒笑着摇头:“我要赢他那是靠碰运气的,他赢我 则是常事。我可算不上‘棋逢对手’。” “那看来还是我们配合得好啊。”鲁王玩笑道,“为二嫂创造了这神之一手的条件。” “瞧把你们得意的,再来。”晏君知面子上过不去。 “来就来,咱们再为二嫂铺垫一番。”鲁王也战意盎然。 结果第二局就输了。 “怎么说也坚持了上百个回合了,看来我们仨加起来棋力还是能跟二兄一较高下的。”鲁王十分乐天派。 晏君知再次摆好棋盘,第三局准备给他们来个惊天妙手。 时间飞逝,他们很快抵达了海边。 在出海口附近靠岸后,在水上漂流几日的众人总算再次脚踏实地了。 “我还以为海边很荒芜,没想到一个小镇都挺繁华的。”楚王惊讶道。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海边虽然不利于种植,但渔民们靠着大海这个宝藏也一样能发家致富啊。”鲁王道。 楚王点点头,深以为然。 裴浅酒道:“既然来了,也得看看当地的百姓生活得如何,才不枉走这一遭。咱们可不能光顾着游玩啊。” “二嫂说的是。” “小言子,你去看看哪有客栈。”裴浅酒吩咐道。 “是。”言公公应道。 晏君 知道:“别娘了吧唧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你宫里出来的。” 言公公:“……” 他这不是习惯了么? “咳咳咳。”言公公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变粗,然后去找客栈。 其他人继续闲逛,体会海边的小渔镇的民风民俗。 走过一户人家墙外,刚好可以看到他们在院子里晒网。 “大哥、大嫂,可否在你家讨杯水喝?”鲁王在晏君知示意下问道。 晒网的夫妻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给他们开门。 “几位哪里来?”汉子问道。 “我们是曲阜来的商人,想进些海货,过来看看行情。”鲁王道。 “哎呀,近两年行情可不太好啊。”夫妻俩一边领他们进院子,一边叹道。 “哦?这话是怎么说的?”鲁王问道。 汉子道:“事情还得从皇上推行新法开始说起,自那以来,我们渔民的税是越收越高,都快养不活家人了。” “啊?”鲁王不解了,“这新法跟你们渔税有什么关系?” “哎!”汉子叹了一声,“我们没地呗,那些有地的百姓缴税一年比一年多,当官的说了,我们也得跟上啊,没地,就拿别的抵。我们能怎么办?除了打渔也没别的手艺。” 第452章 哪个人才想出来的 “混账!”鲁王怒道,“这分明是两码事,他们岂能混为一谈?” 楚王道:“皇上不是发了大诰给你们么?你们为何不入京去告?” 汉子忙摆手道:“皇上推行新法就是为了增加国库收入,有那阻拦的官员都被砍了,我们哪敢不遵从啊?” “啊?”楚王也愣了一下,“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皇上从没让你们多缴税啊。” “那些当官的都这么说啊,还有人经常各地宣讲。这不是那什么。谢……哦对,谢阁老安排的吗?”汉子道,“我们听得都可清楚了,头一年新法初行没要我们的,第二年开始,我们就得向那些分了地的人看齐。他们多缴多少,我们也得跟上。” “怎么可能!”楚王否认道,“皇上从未颁布这样的政令。” 汉子弱弱道:“可我们上至知府下至县令,都说了,要是缴不上税,他们都得砍头。跟那些阻碍新法的一个下场!” 楚王回头看了晏君知和裴浅酒一眼,晏君知没说什么,这家女主人带着孩子一起端着茶水出来了。 晏君知便道:“喝茶吧。” 楚王轻叹一声,上前端起一杯茶转递给晏君知,然后又 给裴浅酒一杯。 女人搓搓衣摆:“没什么好茶,几位多担待。” 晏君知看了鲁王一眼,鲁王反应过来:“哦,嚯,我们就是讨杯水喝,哪成想大嫂还这么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女人忙道。 裴浅酒浅尝了两口,微微放下,裴云便主动接了过去。 “你们最近的收成怎么样?”裴浅酒问道。 “哎,除去缴税,也剩不了多少,一家人饿么倒是饿不死,但多的也别想了。”汉子无奈道。 裴浅酒微微颔首,心中有数了。 “渔民都是如此么?”裴浅酒又问道。 汉子道:“别的府县我也没去过,反正我们这是这样的。” 女人补充道:“听我娘家兄弟说,周边几个县都是这样。他去的地方多,不会骗人的。” “看来这样的情况已经很普遍了。”楚王道,“到底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 “皇上当真没有颁布过这样的政令吗?”汉子还是不放心。 “千真万确。”楚王道,“你别看我们是经商的,平时接触的贵人也多,消息绝对可靠。也就是看大哥大嫂是好人,我们才多说两句。” 这么一说,汉子顿时信了。 谁不喜 欢自己是独特的那个呢? 汉子忿忿不平道:“若是如此,我们一定要召集乡亲们一起举大诰入京!” 晏君知突然问了句:“除了你们渔民,其他人可有受到波及?” 汉子一怔,认真想了想:“倒是也有,不仅我们渔民,连街上的小贩都没逃过。” “这么说是各行各业都受到了波及。”晏君知微微颔首。 “倒也未必,那些大商人肯定不会被波及。”汉子道。 “嗯,沆瀣一气。”晏君知冷笑道。 鲁王分析道:“新法偏重有田地的百姓,对于海边反倒有所疏漏,这恰恰成了那些狗官钻空子的地方。” “几位真是好人,不是你们,我们不知道要被蒙蔽到什么时候。”女人感激道。 汉子也反应过来,忙道:“你们不嫌弃,就留下吃饭吧。家里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是海货还是能管够的。” “吃饭就不吃了。”晏君知拒绝道,“海边有什么好玩的?” 汉子道:“几位是第一次来海边,还没看过涨潮吧?” “江潮倒是看过。”鲁王笑道,“这海潮的确没有看过。” “那就观潮吧。”汉子邀请道,“今日是初十,约莫 在午时正左右会有涨潮。” 鲁王抬头看了眼天色:“那可快了啊。” “时辰准么?”楚王问道。 汉子拍着胸脯道:“别的不敢保证,可我在海边生活了几十年,这点还是敢打包票的。” “那就去看看吧。”晏君知拍板道,“吃的让言祈送来就是,裴云,你去催催他。” “是。”裴云应下。 说是催他,实际是帮他一起提一下。 “你带娃去给几位引路吧,我做饭。”女人道。 “好。”汉子应下。 晏君知一行遂移驾去了海边,汉子和小孩引着他们上了一处高坡,还有高堤拦着。 “涨潮时可不敢靠近,不然被卷走了人都找不到。”汉子解释道。 “嗯。”几人都赞同。 此时,高堤和海岸的落差还是很大的,只有一丝丝细波在岸边有意无意地试探着,好似勾人的小妖精。 但就在时辰越来越接近汉子预测的时间时,海水开始上涨了。 起初只是海岸线高了一点,但是没过多久,远处就有比原先海面高了一大截的浪潮用来。 真是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 四面八方传来响声,仿佛有无数面鼓被同时敲响,又是 有千军万马在疾行。 海水很快漫了上来,抹平了高堤与海岸的落差。 “果真壮观,竟让人有些心悸。”鲁王感慨道。 汉子佩服道:“普通人第一次见都能丢了魂,没想到几位竟然能面不改色。” “江山大好啊。”楚王喟叹道。 “是啊。”晏君知附和了一句,“如画江山,岂能叫宵小窥伺半分?” 汉子心惊道:“几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晏君知意味深长道:“就是商人而已,位卑未敢忘忧国嘛。” 汉子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一开始他就觉得这几人面带贵气且不怒自威,怕是什么贵人。谁曾想他们自称是商人,可真是半点不像商人啊,一点都没有商人的铜臭味。 就在他们观潮的时候,言公公和裴云过来了,提了四个大食盒。 “前面有个亭子,主子们去那用膳吧?”言公公请示道。 “去吧。”裴浅酒抬手示意,“你们先过去,一直提着也累。” “哎。”言公公应道。 汉子请辞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一起吧。”裴浅酒笑道,“我们还没玩够呢,下午说不定还要劳烦你们做个向导。” “那,那好吧。” 第453章 朕饶不了他们 “你去告诉你阿娘一声。”说是这么说,这汉子还是让儿子回家跟妻子说一声不回去吃了。 小孩转头就跑。 当潮水逐渐褪去的时候,有不少渔船返回。 “那些是打渔归来的?”楚王问道。 汉子点点头:“对的。” 裴浅酒神色一动:“那我们今日是不是打扰你们捕鱼了?” “没有,没有。”汉子忙摆手道,“我们今日本就不打算出海。” 裴浅酒眼神一闪:“别是托词吧?” “不是不是。”汉子诚恳道,“实不相瞒,那些是冯家的船队,冯家霸道,逢五之日不许我们这些小渔民跟他们同出捕鱼。尤其是初五、二十这样的大潮期,谁敢同出,一定会被捣烂渔船、撕碎渔网。” “好霸道的人家,他是什么人?”楚王一拍桌面。 汉子惶恐拦道:“郎君您小声些吧,被听见了可了不得。您几位还要在这做生意呢,可别得罪了冯家。不然这生意可做不下去了。” “这就奇了,他是这的土皇帝不成?”楚王冷笑道。 汉子点点头:“这冯家跟知府是亲家,县尊大人都不敢惹他啊。” “原来如此。”楚王不屑道,“我还真是开眼了,皇上的 外戚都不敢如他这样嚣张。” 裴浅酒:“……” 皇上可不就一家外戚? “咳咳。”楚王也发现自己说的有点不恰当。 汉子也心惊肉跳道:“郎君越说越离谱了,连皇上的外戚都敢议论。” 楚王摆摆手:“不说这个,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汉子道:“知府到任的第二年,冯员外就把妹妹送去了,从那至今已有七年了。” “好一个鱼肉乡里的狗官。”楚王冷哼一声。 鲁王劝解道:“六郎你这脾气怎么倒比少时还火爆了?” 楚王一噎。 晏君知抬手:“六郎这样甚好。” “二兄说的是。”两人拱手应道。 裴浅酒起身道:“走,跟这位冯员外谈谈生意去。” 汉子心中一突,不过没开口劝阻。这几位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要谈的生意肯定不小,总不能跟他们这些小渔民谈吧? 鲁王拍拍汉子,示意他先回家去,别牵连到他。 “几位小心。”汉子不放心道。 “没事。”鲁王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今日叨扰你了。” 汉子忙摆手不收。 鲁王强行塞给他:“就当给我个面子。” 汉子无奈,只能收下。再不收,就是不给面子 了。 分开后,晏君知一行走向归来的船队。 “你们这谁主事?”楚王上前喊道。 对面警觉地看他们一眼,见很不一般,态度稍变。管事主动上前道:“鄙人就是管事,你们有什么事?” 楚王道:“我们是曲阜来的大商人,要跟你们做笔大买卖。你一个管事怕是做不了主。” 管事眼珠一转,心中盘算一番,有了计较:“敢问是什么买卖?” “来这能做什么买卖?”楚王一指船队,“当然是进些海货,数量么,不是你能做主的。” 管事心想这还真是大买卖啊,于是更热情了:“这个好说,小的这就带几位贵客去见家主。” “那就走吧。”楚王不客气道。 来到冯家,管事十分慎重,都不敢让他们在外等,而是直接带进去了。 “家主,这几位可是曲阜来的贵客,要跟咱们谈大买卖呢。”管事道。 冯员外眼神一凝:“哦?那可是大城池,我倒要去会会。” 他亲自去了正堂,拱手道:“怪道今日听见喜鹊叫,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几位,冯某有礼了。” 楚王同他对答:“有礼了,这位是我兄长,亦是我们安家家主。” 安家是鲁王就 藩后扶持起来的大家族,铁杆的鲁王党,不用担心露馅。 “曲阜安家?”冯员外惊喜道,“冯某可是仰慕已久了。” 晏君知微微颔首:“我们这次要谈的买卖可不简单。” 冯员外郑重道:“愿闻其详。” “当今皇后娘娘喜海鱼,皇上便把此事交给了鲁王,你也知道我安家与鲁王的关系。”晏君知点到即止。 冯员外恍然大悟:“安家主这是替皇后娘娘采买海鱼?!那可真是不得了!” “那是自然,事关重大,可不能轻慢。”晏君知严肃道,“你们冯家能吃得下多少?” 冯员外当时就把老底交出去了:“不夸张地说,这一带八成的买卖都是我冯家的。” “你一家就有这么大能耐?”裴浅酒惊讶道。 冯员外狐疑地看向她。 楚王道:“这是我嫂子。” “原来是安家主母,失敬失敬。”冯员外忙拱手道,“实不相瞒,我们冯家也是有点背景的,不然也不敢夸此海口。” 裴浅酒面上赞赏,心中却已是森冷至极。大头都被这种土豪劣绅拿走,还不用缴多少税。而下面的小渔民累死累活才分了两成,缴税还要占大头。 真是一点都不给底 层百姓活路。 晏君知沉思少许,抬手比了个数:“这个数,如何?” 冯员外一惊:“这可不是小数目,不过您放心,给我几日工夫一定办成。” “好,到时再谈。”晏君知微微颔首。 “安家主不如就在府上住下吧?”冯员外挽留道。 “这就不必了,我们已经定好了客栈,冯员外办好了再派人知会我们吧。”晏君知谢绝道。 转眼五日过去,冯员外果然派人来请。 “还真是有能耐。”几人对视一眼,裴浅酒冷笑道。 “朕饶不了他们!”晏君知沉声道。 再次来到冯家,晏君知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让裴云打进去,把冯员外一家扣下了。 “这,这……”冯员外惊怒道,“你们干什么?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你们以为这里是曲阜吗?” “哦?”晏君知挑眉,“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地头蛇有多少能耐。言祈,去,让渔民们把货都分了吧。” “是。”言公公领命道。 他拿着鞭子抽着冯家的人,逼着他们把货都运到海边,然后通知渔民们来分货。 渔民们却并不敢靠近。 言公公就拿鞭子把冯家的人抽走:“你们拿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454章 这就是民心啊 渔民们见状,渐渐按捺不住躁动的心,纷纷上前分货。大家都上手了,也就不怕有人告发了。 言公公则转身走远了。 冯员外花了这么多天筹集的货转瞬间就没了,差点气出一口老血。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冯员外骂道。 “还能有你们欺人太甚?”晏君知斥道,“你们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老百姓了。” 冯员外气结:“你们安家不也是背靠鲁王才发的家吗?有什么脸说我?就许你们州官点火,不许我们百姓点灯?” 鲁王心中一突,忙向晏君知投去一个表忠心的眼神,表示他绝对没有纵容底下的人胡作非为。 晏君知道:“仅仅分这一批货还不够,我看这座靠吸百姓血聚积起来的宅第也该分了。” “你敢!”冯员外真气吐血了,“我跟你没完!” “我等着。”晏君知幽幽道。 另一边,冯家早有人悄悄潜出去通知知府了。 知府听说了之后,当即派出狗腿前来耀武扬威,下场当然是被暴打一顿继续扣下了。 最后知府不得不亲自赶了过来,毕竟冯家不仅是他的亲家,也是他的财源。 “给本府砸开。”知府指着大门,“本府 倒要看看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本府的地头为非作歹。” 强势破门而入后,知府快步冲进了正堂。 正要拿出知府的架子呵斥,甚至连架势都摆好了,就差怒吼一声了。 但是当他看清主位坐着的人后,嘎的一下傻眼了。想骂的话卡在嗓子里出不来,下不去。 “皇,皇上。”知府腿一软,跪了下去。 “你眼睛瞎了,就看到朕?”晏君知斥道。 “臣,臣见过皇上,见过娘娘。”知府连忙磕头行礼。 “皇上?”冯员外眼前一黑,要昏倒。 晏君知起身:“你威风啊。” “臣不敢,臣该死!”知府颤抖道。 “你是该死。”晏君知冷冷道,“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甚至还敢假传圣意,败坏国本。” “臣不敢,臣不敢!”知府不断磕头喊冤。 晏君知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却比什么都具有震慑力。知府身上已经汗涔涔了。 楚王道:“皇上慧眼如炬,在皇上面前,你还敢狡辩?速速将你知道的都招了,还能得个体面。否则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届时后悔莫及。” 知府一颤,哆哆嗦嗦摸了把汗,终究不敢再抱侥幸心理:“这 法子不是臣想的,是,是使君吩咐的。” “你是说莱州刺史周永年?”晏君知皱眉道。 这周永年可是临淄城出去的,曾经的齐王党,如今的保皇派——合着这火还烧到他身上来了? 知府道:“臣不敢欺君,正是周使君。” “好一个周永年,朕给他脸了。”晏君知一拍桌子。 以为有那么点“从龙之功”就能为所欲为了? “臣,臣知道的都说了。”知府希冀地看向晏君知。 晏君知淡淡道:“朕不牵连无辜。” 言下之意,你家要是还有作奸犯科的,那就没办法了。 知府忙叩头:“千错万错罪在臣一人,求皇上明鉴。” “有罪无罪,不是你说了算,是朕说了算。”晏君知斥道。 “是。”知府一颤,不敢再说。 晏君知看向鲁王和楚王:“这案子就交给你俩去办,牵涉其中的官员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哥俩当即领命而去。 “等等。”裴浅酒喊道,“裴云,你去给两位殿下打打下手。” “是。”裴云领命。 出了冯家,鲁王对楚王道:“六郎,你去查府城的官员,我去莱州。” 楚王便道:“那就让裴云姑娘跟你 同行吧,裴云姑娘武功高强,也好做个帮手。” “行。”鲁王也不推辞。 又过了十日,鲁王和楚王全查清楚了,涉案的官员统统拿到了晏君知面前。 看着这一连串的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官员,晏君知的面色都快比锅底还黑了。 “好得很啊,这就是朕的好臣子啊。”晏君知气笑了,“藐视朝廷法度,假传圣意,你们眼里还有朕吗?” “臣,臣一时糊涂,求皇上开恩。”周永年终于知道怕了,“臣一定痛改前非,为推行新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晏君知听了冷笑一声:“呵,你是痛改前非么?你是后悔怎么就被朕查到了。你以为你是临淄城出去的、是朕的嫡系,有那么点‘从龙之功’,朕就会容你胡作非为了吗?朕正要用你的人头树个典型,让其他臣子引以为戒。” 周永年一阵瘫软,跌倒在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带走。”晏君知径自往外走去。 这些官员也被带了出去。 晏君知命人召集百姓,当众宣读周永年等人的罪行,然后下令斩首。 百姓们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高官一个个被斩首,震撼的同时,也倍感欢欣 。 “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晏君知并没有一杀了之,而是让人统计这些官员贪墨的财富,以及百姓们多缴的税额,一一发还回去。即便有所不足,百姓们也很感激了。 这一忙又是半月。 他们走的时候,百姓们是真的发自内心来送,长长的道路上跪了一大片百姓。 晏君知运起内力将声音扩散出去:“都平身吧,日后若还有官员鱼肉百姓,你们大可举大诰入京,敢不护送者朕决不轻饶。” “皇上圣明!”声浪如潮,直冲云霄。 即使远去后,看不见百姓们了,鲁王和楚王还犹自震撼。 “这就是民心啊。”鲁王感慨道。 楚王不禁道:“若是让废帝掌权,不知这天下又是什么光景。” “废帝此人佛面蛇心,可不会在意百姓生死。”裴浅酒不屑道,“久而久之,天下必乱。” 这不是猜测,这是她前世经历的事实。 晏同归忙着党争,忙着铲除异己,天下被搞得一团糟。 “没有如果。”晏君知睥睨道,“这天下,是朕做主。” “是。” 裴浅酒道:“皇上接下来打算去哪?” “沧州。”晏君知意味深长道。 第455章 这是被当猪崽子养大的啊 “沧州啊。”裴浅酒恍然,“你还真是跟何任凡杠上了啊。” 晏君知轻哼道:“这位何大文豪不是自命不凡,以为比谢图南、比朕还高明么?朕就去看看他能做出什么样的政绩。” 他们在海边待了这么久,何任凡早就已经抵达沧州青县就任了。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晏君知就是要去看看他怎么烧这三把火。 “臣也看过何任凡的文章,他在用人上倒是颇有见解,治理一个小小青县应当信手拈来吧?”楚王道。 晏君知微微挑眉道:“以前说不定,现在么,呵。” 楚王听了他的话稍稍思忖片刻,便懂了其中深意,轻叹道:“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晏君知不悦道,“难道朕的新法还不如他那两下子?” “是臣失言。”楚王忙改口,“若用他而弃新法,那便本末倒置了。” 这还差不多,晏君知满意地点点头。 去沧州走的陆路,也不着急,一路游山玩水顺便看看民风民俗,直至又过了半个月,才慢悠悠地抵达了沧州。 “这沧州城防有些严啊。”楚王远远看着城门外排的长龙,感慨道。 晏君知眼神闪了闪:“别不是在找朕吧?” “还真有可能。”鲁王笑 道,“二兄在莱州砍了那么多人,别处的长官能不心慌么?” “多此一举。”晏君知不屑道。 晏君知想不让他们找到,那不是有的是办法? 楚王请示道:“二兄要进城么?” “直接去青县。”晏君知下令道。 “是。” 一行人绕开沧州城,直接前往青县。 不过暂时也没去县城,而是找了个小镇先落脚。 落脚后,他兴致勃勃地带着大家去踏青。 沧州多山,而且十分陡峭嶙峋。 一行人顺着一条小溪走着,不得不说即便入秋了这景色依旧美不胜收。 而就在他们欣赏美景之时,突然上面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有一个人影正在快速下落。 裴云正要纵身而起,就见那人竟然运气绝佳地被一颗长在峭壁上的歪脖子树给挡了一下。更巧的事,他的外衣被树枝给勾住,随着他身体的下落,衣服被撕裂开来。 但也正是因此,他下落的速度得到了极大的缓冲,人平安无事地滚落在地,身上除了一些破擦导致的伤口,竟没有太大的伤势。 “我去,这运气也太好了。”楚王惊讶道。 裴云刚提起来的真气不动声色 地消了。 “你们是谁?”那少年爬起来,神色还有点懵。 还是楚王过去交际:“我们是游客,恰巧游玩至此。倒是你,怎么会掉下来?” 少年乐呵呵道:“我挖到了一颗灵芝,然后不小心掉下来的。” 众人:“……” 这孩子好像有点傻。 “你下次小心点,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赶紧回家去吧。”楚王劝道。 少年道:“我没有家人啊。” 楚王一僵:“抱歉。” 少年摇摇头:“没事呀,我很小就没有家人了。” “那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楚王惊讶道。 少年眯起了眼:“小时候是奶奶带我,奶奶去世后,家里来了一只野猪,我吃了几年猪奶,长大一点后就进山讨生活了。” “可怜见的。”言公公多愁善感地揉了揉眼睛,“养头牛也好啊,总比猪奶强。” 少年连忙摆手:“你不知道哩,我们村那个吴老二喝牛奶受伤了。” “啊?”言公公愣了,“这怎么说的?喝牛奶还能受伤?” “对啊,喝半截牛坐下了。”少年道,“吴老二现在走路都还不利索呢。” 言公公:“……他是之前脑子就不利索吧?” 正常 人谁趴牛肚子底下喝啊? 诶?不对,言公公反应过来:“你该不会也是趴猪肚子底下喝的吧?” 少年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我从小就这么喝啊。” 言公公又伤心了:“这是被当猪崽子养大的啊,还一个人进山,对了,你进山都找什么啊?” 少年回答道:“我七岁挖到人参,八岁捡到鹿茸,九岁被何首乌绊倒……” 言公公:“……”你早说啊。 楚王都忍不住感慨:“你还真是气运之子啊。” 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晏君知单刀直入道:“看看你挖的灵芝。” 少年毫不设防地从怀中小心地掏出灵芝,还好掉下来之前他藏好了,不然磕破了就太可惜了。 “这灵芝得有上千年了啊。”楚王眼前一亮。 少年点点头:“嗯!” 晏君知直接道:“你出个价吧,我买了。” 少年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懂,您看着给吧。” 晏君知微讶,这孩子真傻假傻? 他看一眼裴浅酒,毕竟家里老婆管钱。 裴浅酒道:“我给你一万两,如何?” 少年惊呆了:“一,一,一万两?真,真的?” 裴浅酒笑道:“千真万确。 ” 少年激动道:“我家里还有人参、鹿茸……你买吗?” 裴浅酒笑容一僵:“你都存着?” 少年挠挠头难为情道:“我怕被人坑,就没敢卖。” 裴浅酒抬手隔空点了点他:“行,都买了。” 谁说这少年傻来着?简直比猴都精。 这才见面没多会,就把东西都卖给他们了。 少年一听裴浅酒这么说,顿时咧嘴一笑,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楚王幽幽道:“你是真不怕我们是坏人啊。” 少年笃定道:“你们一看就是好人。” 楚王不禁失笑。 裴浅酒道:“你家离这远么?”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要是在上面倒是不远,可现在得绕好大一段路。” 裴云直接抓着他纵身而起。 晏君知也揽着裴浅酒飞了上去。 楚王和鲁王嘴角一抽:“二兄,我们怎么办?” 他们的功力可没到这么高深的地步啊。 “裴云下去接你们。”晏君知的声音传来。 少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飞,飞上来了?” “多大点事?”晏君知满不在意道。 少年眼睛放光:“钱我不要了,当束修可不可以?求求你收下我吧!” 第456章 根骨不错 晏君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过来。” 少年乖乖上前。 晏君知给他摸了摸骨:“根骨倒是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 这时,裴云把剩下的人都接上来了。 晏君知看向她:“你看看?” 裴云面无表情地上前,少年十分紧张地看着她。 “还不错。”裴云给出评价。 “那你收了吧。”晏君知道。 裴云没推拒:“先跟着我学吧,若是偷奸耍滑,我随时会把你逐出去。” 少年激动地当场跪下:“徒儿拜见师父!” 裴云:“……” “先别喊我师父。”她冷冷道,“若是不合格,我是不会认的。” 少年点点头:“好的,师父。” 裴云:“……”又装傻是吧? “对了,你叫什么?”裴云想起道。 少年道:“大家都喊我崽儿。” 裴云嘴角抽了抽,言公公嘀咕道:“看吧,咱……我就说是被当猪崽儿养大的。” 裴浅酒笑道:“崽儿这名字还挺不错的,叫着亲昵。” 崽儿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白牙。 “去你家吧。”裴浅酒道。 崽儿点点头:“跟我来。” “不必这么麻烦。”裴云继续拎起他,“指路。” 崽儿兴奋不已 ,但没忘了给裴云指路:“那边,那边。” 后边,晏君知也揽着裴浅酒跟了上来。 下山的路,鲁王和楚王还是能对付的,顺便还捞了言公公一下。 晏君知还道:“裴云果真是你的得力下属,这么崎岖的山路可不好走。” 而他单独带着裴浅酒飞又有点怪。 到了山脚下,众人纷纷落地。 崽儿指着前面:“我家就在那。” 好破败的一茅屋。 “你连门都不关,也不怕被偷了?”楚王道。 崽儿道:“全村都知道我穷得就剩下头老野猪了,谁会来偷我?” 楚王不禁冲他竖起大拇指:“你还挺懂财不露白。” “嘻嘻。”崽儿咧嘴一笑。 “崽儿,你怎么带这么多人来村里?”一村民问道。 崽儿道:“我刚刚在山上摔了,是他们救了我,我带他们来喝点水。” 村民遂不问了。 也是,崽儿家除了那头老母猪,也就只能请人喝点水了。 进了茅屋,崽儿从床底拖出一只箱子,里面装着他采的珍贵药材,当然,都是干的。 裴浅酒每一样都给他算了价钱,但是崽儿坚持不收,一口咬定这些都是束修。 “罢了。”裴浅酒叹道,“我一时也确实拿不出这 么多钱,先给你记着吧。” 崽儿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 裴浅酒把东西都交给裴云:“既然是束修,那你就收着吧。” 裴云:“……” 一阵哼哧哼哧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老野猪过来了,它跟崽儿十分亲昵。 崽儿突然一阵伤感,抱着老野猪蹭了又蹭。他既然决定拜裴云为师,那肯定是要跟他们走的,老野猪怎么办? 裴浅酒哭笑不得:“带上吧。” 这就,很诡异。 “言祈,你去看看谁家富裕,买点饭食过来。”晏君知吩咐道。 “是。”言公公当即去办。 崽儿道:“我会做饭的。” 裴浅酒拍拍他:“让他去买吧,都要走了,何必败坏你在村民当中的印象呢?” “好吧。”崽儿应道。 也是,要是他突然做出一大桌子好饭好菜来,那这么多年的“穷鬼形象”不是崩塌了么?村民肯定会埋怨他骗他们的。 言公公买饭的工夫,村里就传开了——崽儿遇上贵人了,以后要发达了。 不少村民都特地来崽儿家外围观,但又不好意思进来。 有人隔着篱笆问崽儿怎么回事。 裴云替他解释道:“我看崽儿根骨不错,决定收他为徒。” “啊?”有人不 禁替崽儿担忧,“别不是骗子吧?崽儿你可要擦亮眼啊,被拐了我们可救不着你。” 裴云也没辩解,只是抬手轻拈,一片落叶飞入她手中。接着她随手甩了出去,下一刻地上的一块石头爆裂开来。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崽儿这是真的碰上高人了啊!” 然后事情就朝着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村民们自发拿东西过来给他们添菜。 晏君知眼珠一转,顺势邀请村民一起用餐。 村民们都喜欢凑热闹,干脆各家都搬了桌椅,竟是活生生凑了一场宴席。 晏君知这么做是有目的的,他想跟村民们聊聊本地的政令。 话题十分自然地就拐到了青县新任的县令何任凡身上。 “哎!”说起这个,村民们就憋了一股气,“新县令一上任就先把县衙的大小官吏换了一通,紧接着,他就把新法废了,改用旧法。” “此事你们完全可以去京中告他。”楚王道。 村民道:“何县令说了,他是奉皇命前来治理青县的,皇上并不会管他如何治理,只要能治理好就行。” “皇上可从未说过此言。”楚王澄清道。 村民道:“可他也公然不许我们出青县,如果不是与皇上有 约,他也不敢如此吧?哎,我们也去县衙闹过,但他就是不改。” “也就是说如今青县是民怨沸腾?”楚王道。 “是啊,可何县令就跟看不见似的,一意孤行。”村民无奈道。 “这姓何的也太大胆了,他不怕被砍头么?”鲁王不解道。 晏君知冷笑道:“他这是先斩后奏,等青县在他治理下更繁华时,就有理由跟皇上叫板了。” “他难道看不出旧法早已不适用了么?”鲁王想不通何任凡的脑回路。 “你既看过他的文章,就不难发现他更注重用人,人用对了,旧法也能使国家繁荣。”晏君知淡淡道,“再者,他近来的文章都在批新法与时势不符。他认为还是旧法更适用。” 鲁王便琢磨道:“我们似乎来早了,应再等一段时日更能看出效果。” 晏君知嗤笑道:“你还真以为他能做出什么效果不成?” 鲁王一怔,随即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何任凡认为新法最大的不适用之处就是把“保守派”逼得太紧了,而这些人是旧权贵,手中势力极大。一旦反弹,后果严重。所以他废除新法最重要的意义就是跟这些人“和解”,只要解除了这些人的“威胁”,那么朝廷就安全了。 第457章 民变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热闹也有收场的时候。 村民们得知崽儿下午就要跟她们走了之后,都挺不舍的。 裴浅酒冲言公公使了个眼色,言公公会意,上前对村民们道:“感谢乡亲们对崽儿的照顾,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说着,他拿出了一叠银票,统共十张,合计千两。看着多,实际上近百村民们分分,每人到手也没多少了。 “这,这怎么说的?不能收,不能收啊!”有长者连忙摆手拒绝。 “礼尚往来嘛。”言公公笑道,“不能叫你们出人出力出物,我们却坐享其成。只是我们身上散银不多,还得辛苦你们亲自兑换了。” “言重了言重了。”村民们不好意思地收下。 崽儿去看老野猪,结果它好像是睡着了。 但是下一刻他就发现不对了,不管他怎么推它,它都没有反应。 崽儿颤抖着伸向它的鼻子:“没,没了……” 裴云走过来:“已经没气了,把它埋了吧。” 崽儿哭得很伤心,明明之前还粘他来着,怎么突然就没气了? “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裴云淡淡道,“它陪了你也有十多年了,寿数 到了。” 崽儿一边哭,一边在篱笆墙下挖了一个大坑把老野猪埋进去。 “我以后回来看你。”崽儿道。 离开村子后,一行人先回了落脚的小镇。 “二兄打算在这落脚几日?”楚王问道。 晏君知道:“那要看咱们的何大县令了。” 楚王轻叹道:“哎,何任凡这次犯大错了。” 若仅仅是之前上本用捏造构陷的手段来弹劾谢图南,谢图南本人都不跟他计较了,晏君知更不会搭理他。可现在他竟然敢公然在青县废除新法启用旧法,晏君知能饶了他才有鬼了。 其实在何任凡给县衙大肆换血之后,县丞感念他的提携之恩劝过他。 但何任凡道:“新法之弊端已经积蓄多年,快要爆发了。你以为皇上当真能承受得起整个旧派的反弹么?皇上日后想消除这些人的怒火,恐怕只有把谢图南祭天了。” 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并不少,主持新法的往往就是最后的替罪羊,下场凄惨。 这些人或是车裂,或是腰斩……身败名裂不得善终。 县丞信了他的邪,遂不再劝。 但是何任凡忘了两件事,一个是人心贪婪,他这一废除新法,那些旧权 贵还不想方设法地把之前丢的那些土地给弄回来?二则是得到了再失去,与一直没得到是两回事。 普通的农民原本分到了田地,结果刚种没几年又被土豪劣绅给巧取豪夺了,他们心里能平? 何任凡自以为用人有度,现在这些手下都是配合他执政的。他虽废除了新法,但也规定权贵不得鱼肉百姓。可人人要是都遵从规定,那世界早就清平了。 何任凡又不是晏君知,有那么强大的震慑力。权贵们只看到了他对他们的纵容与妥协,当然要变本加厉。 当然了,为了何任凡面上好看,他们私底下也收买了不少县衙的人,跟着一起欺上瞒下。所以在何任凡眼里,青县在他治理下简直是路不拾遗,可实际上下面的人为非作歹根本不让他知道。 晏君知的预料没用多久就成为了现实,青县各地的村民都集结了起来,强闯县衙讨要说法。 “狗官,你给我们出来!”村民们义愤填膺。 何任凡对此很是出乎意料,有些震惊地来到县衙外:“你们这是做什么?聚众闹事,其罪不小!” “哼!你这狗官,都不给我们活路了,我们干脆跟你拼了! 乡亲们,别放过他!” “穷山恶水出刁民!刁民!”何任凡又怒又急。 沧州向来是朝廷发配钦犯的地方,穷苦落后可想而知,当然也民风彪悍。 何任凡在衙役的护送下撤回县衙,衙役们则赶紧把大门堵上,门闩闩好。 “去,把城防军调来,把这些刁民都抓起来!”何任凡气急。 “大人,刁民太多了,您这样怕是要激起民愤啊。”县丞心急如焚,“依卑职看,大人还是赶紧问清缘由为好。” 何任凡冷笑道:“缘由?不就是因为本官废除了新法么?这些就敢聚众围殴朝廷命官,真是刁民!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本官怕了他们。” “县城闹起来了。”裴云打探回来汇报道。 晏君知道:“何任凡有什么应对?” “他调了城防军准备把闹事的百姓抓起来坐牢。”裴云道。 “真是威风啊。”晏君知语气一冷,“走。” “是。”众人立即跟上。 崽儿有些不明就里:“那可是县令,还有很多官兵,我们就这几个人过去不是送菜么?” “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狗胆。”楚王笑道。 崽儿不禁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 来头呀?” 楚王卖了个关子:“你可以在心里猜猜,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噢。”崽儿思考起来。 此时的青县城门反而是最松散的,因为兵力都被调去县衙镇压民变了。 晏君知一行抵达的时候,闹事的村民已经被城防军给包围了。 “大胆刁民,速速缴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城门校尉喝道。 “这些狗官是真不把我们的命当命啊!乡亲们,跟他们拼了!” 士兵见状,纷纷横戈以对,谁敢上前就刺死谁。 “住手。”楚王当即喝道。 “什么人?”城门校尉警告道,“莫不是乱民同党?” 楚王冷笑一声,随手抛了一枚令牌过去,刚好丢到他手中。 城门校尉一看,顿时大惊:“左翊卫大将军!” 手中的令牌顿时变得烫手,“烫”得他颤抖起来。 楚王斥道:“还不让你的人散了?” 城门校尉咽了咽口水,当即挥手:“散了散了!” 士兵们领命退开。 “县衙大门为何紧闭?何县令心虚不敢出来吗?”楚王道。 城门校尉亲自挤过人群,跑到县衙门前敲门:“开门,开门!” 里面的衙役听是自己人,便开了门。 第458章 何任凡之死 “怎么还没把这些刁民拿下?”何任凡走过来。 城门校尉苦笑道:“您还是出来看看谁来了吧。” 何任凡一愣,狐疑着走到门边,看着门外乌泱泱的百姓又有些怯退。 “威风凛凛的何大人,也有胆怯的时候?”人群后传来一声讥讽。 何任凡心中一颤,这个声音好耳熟! 果不其然,晏君知穿过人群而来。 不仅晏君知,还有裴浅酒,还有鲁王、楚王。 “臣,叩见皇上、娘娘。”何任凡行礼道,“下官见过鲁王殿下、楚王殿下。” “皇,皇上?”百姓们反应过来,纷纷行礼,“草民叩见皇上。” “都免礼平身吧。”晏君知对百姓们温和道。 百姓们陆续起身。 晏君知看向何任凡冷哼一声:“这就是你在青县的政绩?朕让你好好治理青县,你就把青县给朕搞成了这副样子?你该当何罪!” 何任凡争辩道:“臣一直在用心治理青县,不知这些刁民为何哗变!” “朕告诉你为何哗变。”晏君知沉声道,“你废除了朕的新法,在青县这些士绅眼中就是妥协就是投诚。他们自然会变本加厉去谋夺百姓的田地,既是因为贪婪,也有报复 的快意,而这种‘反弹’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何任凡不敢置信:“臣一直严令他们不可巧取豪夺,臣手下的官吏也对他们约束严厉,怎么可能出这种事?” “财帛动人心,在威逼利诱面前,几人能初心不变?”晏君知道,“人心易变而法度不变,用人为主岂能长久?” 何任凡面色一白,这意思是他手底下的人早已被收买了? 他回头去看县衙的那些官吏,谁料他们一个个眼神游移,显然心虚。 “皇,皇上饶命。”何任凡伏地不起。 “朕若饶了你,日后各地官员都纷纷效仿你的做法,朕费尽心力推行的新法岂不毁于一旦?你甚至还敢阻拦百姓入京,谁给你的狗胆?”晏君知冷冷道,“你也属于是惯犯了,朕更不能饶你。正好朕的子民都在,朕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来啊,将何任凡斩首示众,以息民愤。” “皇上圣明!”百姓们顿时欢欣鼓舞。 何任凡傻傻地看着这一幕,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探花郎竟然会落得臭名昭着,人人都希望他死的境地。 他没看到谢图南被祭天的那一天,自己却真真正正被祭了天。 当然,剩下的与 土豪劣绅沆瀣一气鱼肉百姓的官吏也都被清算。还有那些肆无忌惮圈地的土豪劣绅,也都被从宅第中拖了出来。 百姓们看得大为畅快:“真是大快人心!皇上真是一代圣君!”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这就把地都还给大家!”被扣押的士绅们哀求道。 晏君知道:“推行新法之时,朕就给过你们机会了。只要配合清丈土地,逾制充公,一律既往不咎。可是你们呢?以为能瞒天过海?” “我们知错了,我们一定悔改,求皇上饶命!” “晚了。”晏君知不为所动,“斩。” 士兵们手起刀落,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 百姓们却不觉得残忍血腥,反而对皇上愈发感激。 “都给朕记住了,藐视新法、阻拦百姓入京,就是这个下场!”晏君知警告道。 “是。”官兵们都心有余悸。 晏君知看了眼裴浅酒,老规矩,好人裴浅酒来做。 裴浅酒对百姓们道:“各位乡亲先回家去吧,本宫和皇上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你们被强占的田地也不必担心,一定会还给你们。” “谢娘娘,谢皇上!” 百姓们这才散去。 晏君知入驻县衙,吩咐道:“去把沧州刺史给朕传来。” “是。” 崽儿从得知晏君知是皇帝后,就一直很拘谨,进了县衙也是紧跟着裴云。 裴云拍拍他以示安抚,没多说什么。 倒是楚王逗他:“你猜到了么?” 崽儿脸一红,他哪敢往这个方向猜嘛。 裴云给他解了围,提溜着他去后院练功。 崽儿终于松了口气,在他们面前压力太大了。 “师父,您又是什么身份呀?”崽儿小心翼翼问道。 裴云淡淡道:“我没什么身份,只是娘娘的护卫罢了。” “那也好厉害!”崽儿钦佩道。 沧州刺史得知皇帝在青县,当然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他匆匆入内:“臣不知皇上圣驾在此,有失远迎,实在罪该万死。” “行了。”晏君知道,“朕问你,青县之事你知不知?” 沧州刺史心中一惊,若说不知,皇帝也不信啊。 他只得承认:“臣,臣知。” “那你为何袖手旁观?”晏君知步步紧逼道。 沧州刺史忙解释道:“臣也申饬过何县令,可是他说与皇上有约,臣这才没有继续劝阻。” “若是让朕知道青县之外 ,也在阳奉阴违,你这刺史也就不用当了。”晏君知道。 沧州刺史心中一松:“臣万万不敢。” 晏君知让沧州刺史去收拾何任凡留下的烂摊子,又让鲁王和楚王去其他地方走走。 好在别的县虽然也有心效仿,但在沧州刺史的震慑下,都没敢付诸实践。 而如今何任凡付出了惨重代价,他们更不敢伸手了。 过了两日,鲁王和楚王回来禀报,沧州的确将新法执行得不错。 “你做的不错。”晏君知夸奖道。 沧州刺史受宠若惊道:“这都是臣分内之事。” “朕该走了,你继续好好干。”晏君知道。 “臣一定谨遵皇上教诲。”沧州刺史郑重应道。 晏君知一行再次启程,这次是往南下了。 南边离京远,他也想去那看看新法施行得如何。 何任凡的死讯传到了京城,谢图南听说后沉默了许久。 “糊涂啊。”谢图南惋惜道。 何任凡的文采出众,在他手底下做事那几年也干得不错,原本是可以做出一番政绩的,结果却在重要关头脑子发昏犯了致命的错误。 一次科举的进士也就三四百人,何任凡又是探花,谢图南当然不希望他夭折。 第459章 有猫腻 晏君知一行来到了扬州。 “咱们也算是故地重游了。”晏君知对裴浅酒道。 “是啊,这也是谢大人的故乡。”裴浅酒道,“当年的谢大人可是落魄得很。” “多亏了阿酒为朕发现了这颗明珠。”晏君知笑道。 鲁王好奇道:“二兄和二嫂与谢阁老相识这么早?” “是啊,当初谢大人初丧父,不仅老宅被叔父夺走,连父亲的尸骨都不能葬入祖坟。”裴浅酒唏嘘道,“哪有你们现在看到的那样风光?” 鲁王微微颔首:“是啊,谁能想到如今叱咤风云的谢阁老曾经如此落魄?” 楚王道:“风光归风光,背后也是万丈悬崖啊。” 这个话题就比较敏感了。 不过晏君知并没介意,只道:“有朕在,他背后就是万丈高山。” “皇上英明,是臣失言。”楚王忙改口道。 “这里又没外人,无需如此。”晏君知摆摆手,“你们朕终归是信任的。” “谢皇上。”两人忙谢恩。 “走。”晏君知抬手指了指前面,“去看看江南的风土人情。” 众人便知他同样没有进城的打算,而是想去乡下走走。 走到一处岔路,晏君知看向崽儿:“这次交给你来决定往 哪走。” “啊?”崽儿一愣。 晏君知拍拍他:“去吧。” 崽儿一头雾水地往前走,想了想,往左去了。 “二兄,你还有闲心逗他玩呢?”楚王道。 晏君知淡淡道:“他运气好,说不定能带给朕惊喜。” 楚王对此表示怀疑,哪就那么夸张? 结果刚绕过一座山头,就听见前面有动静。 “各位好汉,小老儿所有的钱财都在这里了,你们高抬贵手,放小老儿一家离去吧。”一名老者将包袱递给前面凶神恶煞的山贼。 “财我们要,命也不能放过。”山贼头子冷笑道。 老者一惊,身后的女眷更是吓得缩进马车里,男人们则赶紧去把老者护到身后。 “杀!” 山贼正要动手,裴云便在裴浅酒的示意下闪身而至,只见一道残影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山贼们全都倒地身亡。 老者一家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了。 “感谢这位女侠救命之恩。”老者拱手道。 裴云抱拳回了一礼,便飞身回到裴浅酒身后。 晏君知一行人顺势走上前。 “我们是路过的游客。”楚王上前交际,“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老者苦笑道:“我们这是从城里办 事回来,没想到在这遇到了山贼,多亏了几位侠士出手相救啊。” “山贼?”楚王上前检查了一番,虽然没从尸首身上搜出什么,但是掉落在地上的刀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把刀捡起转呈给晏君知看:“二兄你看,这可不是一般的山贼能有兵器。” “说得这么含蓄,这分明就是军中的。”晏君知嗤笑道,“老人家,你们得罪什么人了么?” 老者一僵,讳莫如深:“没有啊?我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怎么可能得罪军中的人?” 晏君知深深看他一眼,略过这个话题:“我们是外地来的游客,刚好经过此地,有些口渴了,可否讨杯水喝?” “可以可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讨杯水这点小事算什么?”老者连忙应下,“听口音几位就不是本地人,不介意的话就在老朽家中多住几日吧。” 于是他们顺势跟着老者回村去。 村子挺大,看去有几百户人家。而且这老者身份不简单,是族长。 那就更蹊跷了。 晏君知与裴浅酒等人交换了个眼神,这个地方绝对有猫腻。 晏君知这一行人这么耀眼,自然引来了不少关注。老者便把实情与他们说了。 得到了一波问候后,才回到了家。 “几位快坐,家里没什么好茶,还望海涵。”老者道。 “客气了。”晏君知道,“倒是我们这么多人,叨扰了。” “哪里的话。”老者摆摆手,“没有几位侠士,我们一家的命都要交代在路上了。” 刚聊几句,就有人来拜访了,是里正。 “方老哥啊,我听说你遇着山贼了?没伤着吧?”里正关心道。 老者道:“没有,没有。这不是多亏了这几位侠士相救么?老头子我还算是命大啊。” 里正扫了一圈,拱手道:“多谢各位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小事。”楚王道。 因为晏君知压根不想搭话。 里正确认老者家一个都没事后,寒暄几句就走了。 晏君知给裴浅酒使了个眼色。 裴浅酒:“……” 她捂着额头:“我有点乏了。” “老大媳妇,客房收拾好了吗?”老者赶紧催促。 “好了好了。”大儿媳忙回话道。 晏君知起身:“内子身体不适,失陪了。” “快带夫人前去歇息。”老者忙道。 进了客房,裴浅酒就好了。 “这里正有问题。”晏君知笃定道,“裴云,你去盯着他。” “ 是。”裴云飞掠翻出墙去,哪怕是大白天,也没人看得到她的踪迹。 “可这小小里正如何调得动军中的人?”裴浅酒皱眉道,“依我看,他怕只是个传话人,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楚王接过话茬:“可谁会如此兴师动众地对付一个小宗族的族长呢?” 其实老者所在方氏宗族并不小,甚至还有人在朝中为官。不过在楚王眼中,当然是不足为道。 “有意思。”晏君知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撸了一把崽儿的脑袋,“就说你小子运气好,会给朕惊喜。” 崽儿咧嘴一笑:“嘻嘻。” “二兄,依我看,这方族长怕是也知道是什么人想要他的命。”楚王分析道,“只是他在顾虑什么,不敢提及。” “还能顾忌什么?”晏君知淡淡道,“无非是凶手势力太大了。” 鲁王道:“势力再大,在我们面前它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另一边,里正回到家中神色就变了,沉着脸道:“真是好运,这都能让他活着回来。” 里正妻子担忧道:“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吧?” 里正冷笑道:“你以为他不会猜到吗?那又如何?也不看看我们背后是谁。” 第460章 开了眼了 “那,那我们要不要去禀报一声?”里正妻子问道。 里正思忖后摇摇头:“先别轻举妄动,那老家伙精明着呢,我们这个时候行动他肯定得盯着。” “哦好。”里正妻子点点头。 裴云在外面凝神听着,可惜听到关键处里正不说了。 之后里正夫妇就各忙各的去了,压根不再提这个话题。 裴云见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就返身回去了。 “如今可以断定的是里正背后有人,且身份很高。”裴浅酒道,“不过他倒是谨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 “他不动,自然有人动。”晏君知意味深长道。 晚上,方族长亲自过来请他们去吃晚饭。 “都是粗茶淡饭,让几位侠士见笑了。”方族长谦虚道。 实际上做的非常丰盛,甚至还杀了头猪。一是款待客人,二也是为死里逃生庆祝一下。 晏君知几人也都略过白天的话题不问,这让方族长松了口气。就怕他们一直刨根问底,叫他为难。 过了两天,果然又有人上门了。 这次来的人不得了,是扬州刺史府中的长史。 “卢长史!”方族长神色凝重。 卢长史眯着眼打量他一番:“ 听说前些日子方族长在回家途中遇见山贼了?使君特让我来看看你。” 方族长道:“让使君费心了,草民万万担当不起。” “话不能这么说。”卢长史抬手打断道,“方族长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方氏宗族不过是寥寥千人,有什么举足轻重的?”方族长自嘲道,“卢长史这是在取笑老朽么?” 卢长史道:“方族长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没有方族长点头,这十里八乡可都不好施行。” “老朽可没那么大的权力,连十里八乡都能驱使。”方族长淡淡道,“卢长史未免高看老朽了。你们要施行什么,自去施行就是,但在方氏宗族这,不行。” 卢长史劝道:“哎呀,你怎么如此食古不化呢?这事于你也有莫大好处,你何乐而不为呢?” 方族长怒了:“利我一人,却要整个宗族受损,你把老朽当什么人了?你们身居高位,朝廷每年给你们的俸禄就够普通人吃喝不愁一辈子了。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你们对得起皇上吗?” 就差直接开口骂狗官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卢长史不紧不慢道, “如今其他人可都应下了,方族长这是要以一己之力得罪这么多人吗?这可是犯众怒的。” 方族长冷哼道:“我绝不会同意这种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那群山贼是怎么回事么?逼急了老朽,老朽就进京去告御状!你们不会不知道阻拦新法、阻碍大诰是什么下场吧?皇上刚砍下的人头可都还新鲜着呢!” 卢长史面色一变,沉声道:“那你也得看看能不能走得出去,哼!” 说完拂袖转身,跨出门槛时,又留了一句:“方族长还是好好想想吧,别为一时意气葬送了自家。” 方族长被气得够呛:“狗官,狗官!” “阿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长子道,“我们能逃过这一次追杀,未必能逃过下一次啊。” 方族长凝神思忖:“他们一定派人紧盯着我们,想出扬州恐怕难了。” 长子灵机一动道:“要不,我们求助安郎君他们吧?他们武功高强,一定能送出消息。” “他们是我们的恩人,不可连累他们。”方族长否定道。 长子却道:“可如今他们肯定也被盯上了,瓜田李下,就算我们没请他们帮忙,那些狗官也不会信啊。” 方族长神色一凝:“哎!可恨!” 长子又劝了劝,方族长才勉强同意去求助晏君知他们。 其实方族长跟卢长史的对话早被裴云听了去,也如实汇报给晏君知和裴浅酒了。 “原来是卢长洲那家伙。”晏君知冷笑道,“他是忘了自己是怎么上台的么?” 当初的扬州大案牵扯出了一大批高官、世家,这些人被正法之后,自然空出了大量的缺口。卢长洲就是那个时候坐上的刺史之位,要知道州也是分上中下的,扬州无疑是上州,扬州刺史可是三品大员。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惨烈也该被遗忘了。”裴浅酒淡淡道,“新枝也已成朽木。” 如今卢长洲成了既得利益者,是保守派,当然要反对损害他利益的新法了。 “只是他们想逼方族长同意什么?”楚王沉思道。 “等方族长来了就知道了。”晏君知用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语气道。 果然,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方族长的声音:“安郎君可有空?” 晏君知起身:“人来了。” 众人忙跟着出去。 方族长拱手道:“打扰安郎君了。” “客气了。”楚王应对道,“快坐。” 晏 君知和裴浅酒在石桌一侧坐下,方族长客套了一番后在对面坐了下来。 楚王和鲁王等人倒是站在晏君知和裴浅酒身后不曾入座,就像方族长的儿子们也站在他身后一般。 “方族长瞧着有事啊?”裴浅酒见晏君知不开口,便替他问道。 方族长一脸汗颜:“说来惭愧,说来惭愧啊。” 裴浅酒便道:“方族长既然来了,便是做出决定了,但说无妨。” “好吧,老朽就舍了这张老脸求几位一件事。”方族长起身弯腰拜道。 “不必多礼,不过总得先告诉我们是何事吧?”裴浅酒道。 方族长便如实说了:“因皇上推行新法,损害了多数士绅的利益。而阻拦新法者全都下场凄惨,他们也怕人头落地,于是就另辟蹊径,让我们这些宗族的族长配合他们巧立名目增收税赋,他们好从中捞些油水。为了让我们就范,不仅威逼,还有利诱。可老朽既然是一族之长,又岂能以损害族人利益的为前提来裨益自身?” “还有这等事?”楚王惊讶道,“真是难为他们了,为了钻空子可是费尽心机啊。” 这一路走来也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第461章 虚与委蛇 “士绅的钱如数退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这也不是新鲜事了。”方族长叹道。 “那么方族长想让我们帮什么忙呢?”晏君知终于开口问道。 方族长见他开口,更慎重道:“老朽是想请几位侠士帮忙向京城递个消息。” 楚王道:“你们何不举大诰入京告御状?” “你想得太简单了,虽说皇上下令各地官员不许阻拦百姓举大诰入京,甚至连年无人入京之地还要重点排查。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啊。完全可以控制那些真正有冤情者,而另外安排一批人入京上诉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对当官的来说也是不痛不痒。”方族长无奈道,“且被告者一定是替罪羊,等风头过了,再重新给他换个官职即可。” “真是大开眼界了。”楚王克制着怒火道。 方族长深深一拜:“请几位侠士不吝出手相助,老朽感激不尽。” 楚王安抚道:“方族长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们管定了。” 说完他看向晏君知。 晏君知道:“等他再来,你先假意应承。” 方族长一惊:“这种事一沾手,可就说不清了?皇上怪罪下来,老朽承担不起啊。” 晏君知冲楚王使了个眼色,楚王会意 ,取出令牌给方族长看。 方族长看完吓一跳:“您是楚王殿下?那,那……”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晏君知。 楚王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他们就是皇上和娘娘,你们不要声张,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草民叩见皇上、娘娘。”方族长连忙率儿子们行礼。 “都平身吧。”晏君知道,“记住朕刚才的话了么?” “草民记住了!”方族长应道,同时心中一阵兴奋。 终于有人能治那些狗官了! 但是方族长没能等到卢长史再次上门,而是等来新一波刺杀。 是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一批黑衣人潜入了方族长的家中,分工明确地分散向各个院子,准备把方族长一家一锅端了。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跳下房顶,就被敏锐察觉到动静的晏君知、裴云还有鲁王、楚王给分头拦截住。 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碾压了。 为了保留证据,这一次他们没下杀手,而是让这群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把他们关押进了柴房。 “太猖狂了!太猖狂了!”方族长心有余悸。 “你碍了人家的财路,他们当然要搬开你这块拦路石。”楚王道。 方族长气愤之余,也很感 激:“要不是皇上、娘娘还有两位殿下,草民一家就彻底完了。” “方族长的气节也让我们很佩服。”楚王安抚道,“若不是你,我们怕是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敢当不敢当。”方族长谦虚摆手。 另一边,刺史府。 “使君您就放心吧,这一次派去的都是高手,救了方老头的那几人肯定也在劫难逃。”卢长史见卢长洲背着手来回踱步,连忙语气笃定地劝慰道。 “最好是这样。”卢长洲沉声道,“若是让他们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卢长史道:“您就放心吧,除去了方老头,换个听话的上去,一切不就都在您的掌握之中了吗?就算是皇上亲临,也看不出什么。” “嗯。”卢长洲稍稍放心,“再过半个时辰若是还不见回复,立即派人去看看。” “是。”卢长史应道。 半个时辰后,当然是没有任何人来复命。 卢长洲的心沉了下去,卢长史不敢耽搁,赶紧另派人去打探消息。 “使君,或许是耽搁了,再等等再等等,一定有好消息。”卢长史自欺欺人道。 卢长洲冷冷扫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是今晚他怕是彻底不用睡了,也睡不着了 。 天色微微亮时,派去的人终于回来,但带回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卢长洲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混账!” “要不,”卢长史想出一条毒计,“以抓捕山贼之名调军去把那几个搅屎棍先抓了,然后再对付方老头一家。” 卢长洲沉吟道:“如此太引人耳目了,万一皇上正好来了,岂不是正好被吸引过去?不可如此招摇。” “那使君是意思是?”卢长史问道。 “你再去找一趟方老头,那几人总不能一直待在他家里。”卢长洲冷冷道。 “好。”卢长史应下。 他回去洗了个把脸,也顾不上休息就再次去找方族长了。 双方一番交涉,卢长史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等晏君知他们一走,方族长一家可就没有依仗了。 方族长似乎被吓到了,迟疑半晌终于妥协:“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 “你有什么条件?”卢长史闻弦歌而知雅意。 方族长道:“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是一家老小平平安安。” “这个好说,在使君治下,难道还会有贼寇敢为非作歹不成?”卢长史笑道。 “这可未必,老朽可是接连遭到两次刺杀了。”方族长冷冷道。 “这的确是官府的疏忽,你放心,官府一定会彻底剿灭这群贼人,绝不会再有第三次。”卢长史道。 “那就好。”方族长道。 卢长史赶回刺史府复命:“使君,还是您料事如神啊,那方老头果然吓怕了。”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他见见血,他还以为本官拿他没办法。”卢长洲冷哼道,“对了,还有他家里那几个游侠,你也派人盯紧了,一旦离开,立即拿下。切记不可张扬,传出半点消息去。” “卑职明白,一定叫那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卢长史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也累了,去歇着吧。”卢长洲自己也打了个哈欠。 两人都是一夜没睡,先去休息养精神。 在方族长答应跟他们同流合污之后,新的关于收税的政令很快就传到了各村。 老百姓纷纷抗议:“秋税不是刚缴过吗?怎么又要收税啊?” “朝廷的政令,你们执行即可。不仅仅是你们,世家大族也是一样的。有什么疑议,先回去同你们里正和族长商量。”负责传达政令的官吏冷冷道。 这些族长早就被卢长洲收买了,里正又本身就是官府的人,老百姓去找他们能问出什么有用的? 第462章 人证物证俱在 方族长看着门外乌泱泱的族人,良心一阵钝痛。 虽说是假意跟卢长洲同流合污,可是他该怎么跟族人们说啊? “说什么?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直接打上门去就是。”楚王道。 方族长担心道:“万一他起了歹念,那您几位岂不危险?” 楚王乐了:“咱们这位皇上可是在蛮人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主。” 方族长干笑道:“是草民多虑了。” “走吧。”晏君知道。 方族长问道:“那外面的族人们?” “想去也一起去看看。”晏君知不在意道。 “好。”方族长当即对方氏宗族的宗族人们,“这事就是那群狗官想鱼肉百姓,走,找他们讨说法去!” “走!”方氏宗族的族人们一听,顿时群情激奋。 还有之前来刺杀方族长一家的刺客也都被带了过去。 路上经过别的村,别的村村民一打听,赶紧又呼朋唤友地跟着一起去。 “为啥我们族长说是正经的朝廷政令啊?” “你们族长被收买了呗!” “啊?” 那还了得!这事一定要讨个说法! 到了城门口,又被拦了。 但是百姓们群情激奋,硬生生挤开挡路的士兵,冲进了城 去。 毕竟这个时候不可能关城门,城门下的士兵也只有十几人,怎么可能挡得住这么多百姓?而且还有晏君知、裴云这样的高手助力。 “快去禀报使君大人!” 有士兵骑上马抄小路赶去刺史府禀报。 卢长洲一听,心中也惊了一下:“他好大的胆子,这样明目张胆地戏耍本官,他是真不想活了!” 卢长史道:“使君大人,待卑职去会会他。” “嗯。”卢长洲一想,自己确实不便出面,就交给卢长史去处理了。 卢长史来到刺史府外,正好看到群情激奋的百姓们往这边过来。 “站住!”卢长史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到刺史府外喧哗闹事?” 方族长有晏君知撑腰,自是不惧怕他:“哼!你们这群狗官,借朝廷之名巧立名目增设税赋,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放肆!”卢长史当然不可能承认,“这是朝廷下达的政令,你们竟敢聚众闹事,这是想造反吗?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可别一时糊涂啊。” “你少在这里扯虎皮拉大旗!”方族长冷笑道,“别人不知道,难道老朽还不知道吗?你们一个个收买了各村的里正、族长,让他 们为虎作伥蒙骗村民族人!” 卢长史脸一黑,快步上前拽过方族长,低声道:“你可是也同意了的,以为现在带人闹事,就能洗去你的污点了吗?此事东窗事发,你也一样逃不了!” “那可未必。”后面传来晏君知的声音。 卢长史回头看去,只见晏君知一行走到了人前,正蔑视地看着他。 他顿时怒从心头起:“你们就是躲在方家的山贼吧?” “混账!”楚王闪身上前给了他一巴掌,“欺君罔上,你罪该万死!” 卢长史瞪大了双眼:“你,你,你说什么?” “孤说皇上在此,你还不赶紧跪下?”楚王斥道。 “皇,皇上?”卢长史不敢置信,跳脚道,“胡说八道!好大胆的山贼,连皇上也敢冒充,真是罪该万死!” 楚王又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瞎了眼的狗东西,还不让卢长洲那狗官出来迎接圣驾?” 卢长史转了几圈,头晕乎乎的,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这伙人是真手啊。于是他赶紧跑回刺史府。 “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打的?”卢长洲面色难看,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是打卢长史的脸吗?这是打他的脸! “您先别管这个了 ,他们自称是皇上,您快去看看。”卢长史顾不得脸上的伤。 卢长洲心中一突,双眼瞪大:“你说什么?” 一边说,一边撩开衣摆往外跑。 来到刺史府外,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人。 他腿都软了:“皇,皇,皇上!” 晏君知冷哼一声:“还不滚过来。” 卢长洲赶忙连滚带爬地来到晏君知面前,叩头行礼:“微臣不知皇上和娘娘驾临,未曾远迎,罪该万死!” “你该死的可不是因为这个。”晏君知斥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违背朕的政令,私自加重对百姓的赋税?”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卢长洲赶紧撇清关系。 “误会?”晏君知笑了,“一切都是朕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倒是给朕说说,误会在哪?” 卢长洲忙道:“微臣确实不知皇上所说之事,一,一定是有人背着微臣在下面搞事,微臣一定尽快查清真相。” “哟呵,连替罪羊都准备好了?”晏君知幽幽道,“你行事周全啊。” 卢长洲一颤,再次磕头:“微臣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皇上。” “行了,当面欺君罪加一等。”晏君知淡淡道,“你 让你的三族洗干净脖子吧。” “臣,臣……臣冤枉啊!”卢长洲大惊失色。 “看来你是嫌三族太少。”晏君知反问道。 卢长洲一僵,还想狡辩:“岂有如此威逼臣下的皇上!” “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岂有如此欺君犯上的臣子?”晏君知斥道,“都说江南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不到这里,朕还真想不到还有如此阳奉阴违的手段。卢长洲啊卢长洲,你真是让朕开眼了啊。看来大诰之中又可添加新的案件了。” 卢长洲面色一白,事到如今他如何不明白无论他如何巧舌如簧在晏君知这都不起作用了? 他绝望地瘫倒在地。 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地防着晏君知突袭了,怎么偏偏就灯下黑没想到这一茬呢? “四郎、六郎。”晏君知下令道。 “臣在!”两人应道。 “你们接管扬州军,彻查此案。”晏君知道。 “臣遵旨!”两人领命而去。 “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们顿时赞颂道。 “都回家等消息去吧。”晏君知挥挥手。 “草民等告退。”百姓们这才散去。 晏君知扫了一眼卢长洲:“先将他收押,待结案后一并处置。” 第463章 机关世家 这个案子浩浩荡荡查了有一个月,江南官场再次大地震。 涉案的官员和士绅一个也没跑了。 晏君知毫不容情,全都判了斩立决。 行刑这天,刑场都快排不下了,只能分批押上去砍头。 “卢长洲,你害煞我等!”扬州大小官员都骂他。 卢长洲早已心如死灰,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只冷笑道:“捞银子时,你们都是说本官英明神武的。” “时辰已到,斩!”楚王亲自监斩。 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老百姓们发出连绵不绝的欢呼声。 楚王起身抬手压了压:“乡亲们,暂且安静,皇上有话要问。” 百姓们闻言,顿时安静下来。 晏君知问了个与他们息息相关的问题:“朕听说有的地方官专门雇了一批百姓举大诰入京,状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以此来躲避朝廷的监察。各位乡亲,可有此事?” 百姓们迟疑少许,纷纷喊道:“回皇上,有!” “此事损害的可是百姓们的利益,你们觉得该如何杜绝?”晏君知又道。 百姓们面面相觑,有人道:“我们一定自发告发这种行径!”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可依旧存在有些官 员顶风作案以身试法,强拦百姓不许其进京,甚至以百姓性命相威胁。”晏君知继续道,“朕对此也十分担忧,需想个万全之法。” “皇上,那您说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晏君知招招手,言公公早就准备好了,见状连忙端着笔墨上去。 楚王和鲁王亲自过来帮他摊开宣旨。 晏君知提笔拟了一道诏书,并让楚王给百姓们宣读了一遍。 大意就是凡是举大诰入京告御状的,需要挨一顿杖责,罪名越轻,杖责越多,打死不论。但是如果罪名的责罚在贬官之上的不仅可以免除杖责,而且还要特事特办,不得拖延。 百姓们刚听到杖责的时候心中一凉,暗想这代价也太大了,皇上也太不怜惜百姓了。可当听完之后,众人都舒了口气,觉得这太合理了。 这就杜绝了有些官员投机取巧的心思了。之前他们专门雇一批百姓进京去告一些不痛不痒的小罪名,以此来消除朝廷对他们的戒心。毕竟若是多年无人举大诰进京,可是会被朝廷列为重点怀疑对象的。 但是现在罪名越轻,杖责越重,甚至还有被打死的风险,那谁愿意去? “将此诏书同新的 大诰一同发往全国,以儆效尤。”晏君知下令道。 “是。”楚王和鲁王亲自去办。 与此同时,晏君知又往京城发了一封急报,让徐攻玉和裴世奇组织内阁的人赶紧拟定一份调职名单,填补江南官场的缺。 这段时间,他和裴浅酒亲自坐镇处理偌大江南的事务,虽然繁忙,不过倒也游刃有余。 毕竟全天下的事务他们都能应付得过来。 崽儿悄悄跟裴云道:“师父,当皇上也好辛苦啊。” 裴云摸摸他脑袋:“是当个好皇上才辛苦。” “嗯。”崽儿点点头。 不过这和他俩没有关系,裴云拎着崽儿去练功。 裴云的训练方式跟晏君知不同,晏君知曾经让小崽子们扎了好久的马步,而裴云则是让崽儿双腿绑上沙袋,去城外跑步,而且哪里陡峭崎岖往哪跑。 崽儿这些年上山下河身形敏捷,这样强度的训练竟难不住他。 他在前面自己选择路线跑,而裴云就在后面跟着。见他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心思,反而哪里困难就往哪跑,裴云不禁十分欣慰。 她心想这徒弟虽然练功年纪有些晚了,但资质还是很不错的,也肯吃苦努力,未来未 必不能成就宗师。 正跑着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斜坡上滚下来两个身影。 裴云及时出手拎起了两人,落人平地。 这是一对母女,妇人约莫三十岁,少女则是十二三。 “别让她们跑了!”山坡上冲下一群人。 裴云眼神一厉:“站住。” 那群人被她强悍的内力震慑,竟真的不敢再往前。 “怎么回事?”裴云沉声道。 妇人忙道:“女侠救命,我们是钱塘城江家家主的妻女,这次是回扬州省亲,没想到在回家途中遭人截杀。他们一定是想拿我们母女去威胁夫君,求女侠出手相救,事后江家定有重谢。” “机关世家江家?”裴云眼神闪了闪。 “正是,正是。”妇人忙不迭点头,“我们夫妻一向行善积德,不曾作恶,求女侠救救我们。” “江秀平的名声确实不错。”裴云道,随即看向那群人,“她们母女我保了,你们若是识趣就退去,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呸!好大的口气,我们这么多高手还怕你个小娘们?” 裴云气笑了:“老娘今天难得发次善心,偏你们这群崽种还不珍惜,找死!” 她纵身一跃,径 自冲入人群。 对方确实不乏一流高手,可是在超一流高手面前,依旧如土鸡瓦狗。 不过区区一刻钟的时间,对方就被杀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裴云杀心正起,自是没了网开一面的心思。一人已经逃出数十丈开外了,依旧被裴云随手摘了片树叶给射入后脑,倒地身亡。 妇人看得惊骇不已,裴云的功力也太深不可测了。这样的高人若是也有歹意,她岂不是给自家招祸? “妾身江陈氏见过女侠,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江陈氏小心谨慎道,“这是小女江鸿。” “他们为何要拿你们威胁江秀平?”裴云直接问道。 “这……”江陈氏迟疑。 崽儿道:“师父刚刚救了你们的命,你还支支吾吾,真不坦诚。” 江陈氏脸一红:“实不相瞒,他们是想要江家为他们制作一样东西。” “何物?”裴云道。 “暴雨梨花针。”江陈氏道。 裴云眯了眯眼:“此物凶狠歹毒,是谁想要?” “事实上,是多个门派联名索要。”江陈氏道,“事到如今,妾身也不瞒你们,他们想用此物对付魔师伊行。” 裴云面色一变,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第464章 帮本宫一个忙 魔教如今早已不是魔教,而是由皇帝金口玉言赐名的“靖教”,是名正言顺的正道门派。 可这不代表各大门派同靖教的仇怨就此了结了。 甚至因为晏君知钦赐名的缘故,他们反倒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找靖教报复。 靖教不好对付的另一个原因当然是魔师伊行了,这位功参造化的大宗师除了照光禅师,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可照光禅师不会出手对付他。 那么各大门派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这暴雨梨花针就是绝佳的杀手锏。前朝时煊赫一时的邪道人功力不比伊行低,却也是死在它手里的。只是此物早已失传,能将其复原的只有机关世家江家了。 裴云想通其中关窍之后,眼神慈爱地揉了揉崽儿的脑袋。 崽儿一脸懵逼。 “你真是个小福星。”裴云笑道,“随便跑个步也能撞见如此重要之事。” 崽儿挠挠头:“魔师是谁呀?” “是你师祖。”裴云敲他一下。 崽儿:“!!!” 江陈氏母女也是一惊,江陈氏忙解释道:“夫君从来不曾答应,女侠千万别误会。” 裴云道:“江夫人无需多心,先随我们入城吧。” 江陈氏考虑少许,还是 答应了。他们此行的护卫都被杀光了,孤儿寡母的继续上路十分危险,还是先进城,然后再给江家寄信让人来接比较稳妥。 回到城中,江陈氏又惊呆了,她没想到竟是直接去刺史府。 “裴女侠,我们这是要去见谁?”江陈氏小心问道,路上裴云也告诉她姓名了。 “见皇上和娘娘。”裴云淡淡道,“我是娘娘的护卫。” 江陈氏咽了咽口水:“皇,皇上?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找个客栈入住即可。” “你不为自己安危考虑,也该为你女儿考虑。”裴云道。 谁知道城中有没有追杀她们的人? 江陈氏遂不再多说。 裴云当然也不可能放任她们自由行动,否则被人拿去真的威胁江家做了暴雨梨花针,对付的还不是魔师伊行? 不过裴云也没直接带她们过去,而是先把她们安顿在一处偏院,然后自己快速赶去找裴浅酒。 “主子……”裴云快速汇报了一遍经过。 裴浅酒微微皱眉:“是出了什么事,让他们突然要冒险对付魔师?” 裴云摇摇头:“属下也不知。” “此事定有蹊跷。”晏君知也道,“朕封魔教为‘靖教’已经三年了,然 而不管是魔教时,还是封为‘靖教’的前三年,都不见这些人花大代价去对付魔师。” “看来是靖教做了什么事。”裴浅酒推测道,“裴云,你去查一查。” “是。”裴云领命而去。 晏君知摸了摸下巴:“看来朕还是疏忽了江湖势力啊。” 裴浅酒道:“这几年皇上忙着推行新法,哪能兼顾这么多?且历朝历代都是江湖事江湖了,朝廷贸然干预怕是不妥。” “朕虽收服了几个门派,可到底还是自由散漫惯了,行事只以江湖规矩为准,藐视朝廷法度。长此以往,不利于我朝长治久安。”晏君知正色道,“侠以武犯禁,是该给这些散漫的江湖人立立规矩了。” 裴浅酒眼神一凝:“皇上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立个规矩吧?” 江湖门派繁多,顶尖的大派更是人数动辄上万,如丐帮者数十万都不止。要对付这么多人谈何容易?简单立个规矩,也不会有人真心遵守。 时间长了,反而还是个隐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这不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么?”晏君知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裴浅酒懂了,这是要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 翁之利。 晏君知批着公文,突然把笔一丢:“把楚王和鲁王喊过来。” “是。” 不多时,两人到了。 晏君知道:“剩下的你们来批,没道理朕和皇后在这干活,你俩倒逍遥。” 鲁王、楚王:“……”这话你自己听听丧良心不? 哪回不是他俩冲在第一线查案子,并且还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晏君知才不管,拉上裴浅酒出门,把一堆活丢给这对难兄难弟。 鲁王两眼放空:“早知道孤烂在封地也不进京。” 现在不仅要为这浪天浪地的皇帝操心,还要加班加点地干活。 楚王幽幽道:“你至少还逍遥了几年。” 哥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哎。” 晏君知让崽儿带他们去见江陈氏母女。 江陈氏正写信呢。 言公公道:“皇上、娘娘驾到。” 江陈氏一惊,忙带着女儿江鸿过去行礼。 “你这是在写家书?”裴浅酒问道。 “回娘娘,正是。”江陈氏回答道。 “本宫想请你帮个忙。”裴浅酒道。 “不敢当,娘娘请吩咐。”江陈氏忙道。 “你这家书还是晚一些再寄吧。”裴浅酒直截了当道,“你们母女就暂且在这做客几日, 等本宫和皇上忙完了,与你一同回钱塘。本宫早想游一游这人间天堂了,到时还要有劳你们做个向导。” “这自然没问题,只是不给家中去信,恐夫君担心。”江陈氏为难道。 “江家主想必也清楚得很,追杀你们的人在达成目的前,是不会要你们的命的。”裴浅酒淡淡道,“江夫人不必过于担心。” 江陈氏一僵,忍不住道:“敢问娘娘,这又是为何?” 裴浅酒拉着她的手轻抚道:“你放心,本宫对你们绝无歹意,你们就安心住下吧。” “……是。”江陈氏嘴唇颤抖,艰难应下。 裴浅酒笑道:“多谢江夫人。” “不,不敢。”江陈氏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江夫人与令嫒休息了。”裴浅酒拍拍崽儿,“你们有什么需求跟他说。” 等他们走后,崽儿对江陈氏母女道:“你们不要担心,皇上和娘娘是好人。” 江鸿撇撇嘴:“好人不让我们传家书?你就是个小骗子。” 崽儿不高兴道:“我比你大。” 江鸿气结,这是重点吗? “好了,娘娘也是好意,你不要胡说。”江陈氏打断道,“我们有些乏了。” 崽儿识趣离开。 第465章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阿娘,她分明是想用江家做筏子来对付江湖门派。”江鸿道,“阿爹不知道我们的境况,万一遭了歹人算计可怎么办?” “哎,娘娘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我们活着的作用更大,你阿爹不会轻易中计的。”江陈氏安抚道,“阿娘如今唯一的期望就是皇上和娘娘能对江家网开一面。” “卷进来的还有魔教,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江鸿冷哼道。 江陈氏再次叹了口气,却没多说什么。 却说三日后,裴云归来了。 “查到了?”裴浅酒问道。 裴云点点头,如实说来:“自靖教被皇上赐名之后,便颁布了一条新教规——惩奸除恶。” 裴浅酒微微颔首:“这倒没什么,哪个名门正派不是这么做的?” “哎。”裴云无奈一叹,“只是发展到了后面愈发走火入魔,许多教众包括高层都不再以行事为判定准则,而是以己心。对方是不是恶人不在于他作没作恶,而是他们认为是就是,为此制造了不少冤假错案。更有甚者,还私底下弄了所谓的‘免罪牌’,买了就能抵消一次罪行。” 裴浅酒和晏君知听完,神色都冷凝了起来。 “如此 ,是不是有更多人肆意判定他人为恶人,只为敛财?”裴浅酒问道。 “主子慧眼如炬,一语中的。”裴云的话证实了裴浅酒的推测。 裴浅酒起身对着裴云严肃道:“裴云,事到如今,整顿江湖势力也到了不可不做的时候,你不要怪我心狠啊。” 裴云道:“属下永远都是主子的属下。” “好。”裴浅酒松了口气,欣慰地拍拍裴云的肩膀。 裴云担忧道:“只是靖教的功绩是皇上金口玉言钦定的,如今却要拿他们开刀,世人恐会唾骂皇上和娘娘刻薄寡恩啊。” 晏君知冷笑道:“为民生计,朕背这个骂名又何妨?” “侠不仅以武犯禁,各门各派的私产也到了一个可怖的程度。”裴浅酒凝重道,“因是前朝遗留的难题,至今这些江湖门派都是不交税的。” 裴云点点头:“此事属下自是也清楚的,如丐帮者,虽是以丐之名,却富可敌国。” “是啊,尤其是那些大门派的驻地,更多的百姓是选择加入宗门,而非踏实种地。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裴浅酒沉声道,又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我们对魔师没有歹意。” “属下自 是信得过主子和皇上。”裴云道。 追杀江陈氏母女的各派在得知她们没有回到钱塘城,且江家家主江秀平还在焦急地寻找她们下落之后,顿时意识到这是个打信息差的绝佳机会。 他们一边给江秀平去信让他用暴雨梨花针来赎人,一边也暗中寻找江陈氏母女以及莫名消失的追杀她们的人。 江秀平真以为妻女都在他们手中,不得不屈从于他们,答应帮忙制作暴雨梨花针。 又过了几日,内阁安排的新官员都陆续到任了,晏君知他们终于能解脱出来。 不过他们没着急着赶往钱塘城,毕竟制作暴雨梨花针耗费的时间可不短。 江陈氏见都由秋入冬即将年尾了,裴浅酒和晏君知也没有送她们母女回家的意思,不由得心中焦急。 她请崽儿帮忙转话,问一问裴浅酒何时送她们回去。 裴浅酒亲自过去答复她们:“恐怕还要委屈江夫人在扬州过年了。” 江陈氏面色一变:“娘娘,这么久了,夫君该担心坏了。求娘娘可怜可怜我们吧。” “江夫人不必担心,江家主如今正忙着制作暴雨梨花针,想必也无暇分心。”裴浅酒淡淡笑道,“等 东西做完了,江家主也腾出空来了,届时本宫亲自送你们母女回去。如此,可好?” 江陈氏面色难看,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道:“多谢娘娘。” 江鸿忍不住问道:“你的心腹是魔师弟子,你就任由各派用暴雨梨花针暗算他吗?” “江小娘子,让各派拿到暴雨梨花针,和纵容他们暗算魔师,可是两回事。”裴浅酒意味深长道,“你可不要混为一谈啊。” 江陈氏心中一颤,忙道:“娘娘别跟她一个小孩计较,她胡说八道呢。” “不碍事。”裴浅酒摆摆手,“你们就安心住着吧,时机到了,本宫自会送你们回家。” “是。”江陈氏应道。 等裴浅酒一走,她心有余悸地搂住江鸿:“你可吓死阿娘了,你怎么敢这么对娘娘说话?万幸娘娘没计较。” 江鸿眼眶红红道:“我想阿爹了。” “别怕,很快就能回去了。”江陈氏安抚道,“娘娘不是答应了么?等你阿爹完成暴雨梨花针,她就会送我们回去。” 转眼就到了除夕。 徐攻玉很头疼,往年从没出现过帝后在外面过年的情况,今年可怎么整?除夕宫 宴怎么弄? “既然皇上不在,除夕宫宴索性取消,让各位大人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去吧。”裴世奇道。 “只能这样了。”徐攻玉无奈道,“对了,两位小殿下怎么办?” 裴世奇道:“让他们去裴家过年吧。” 徐攻玉一想,裴世奇是他们外公,就没意见了。 远在扬州的裴浅酒也倍感愧疚:“明日就是云鸿和重城的生辰,我们却不能回去陪他们。” 晏君知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还要阿娘抱的奶娃子。” 裴浅酒白他一眼:“说什么呢?” “朕算是知道重城那娘唧唧性子怎么来的了,都是你惯的。”晏君知恍然。 裴浅酒气得捶他一拳:“胡说八道,重城哪里娘唧唧了?他再大,在我面前也是孩子。” “全天下敢打朕的也就你一个了。”晏君知揉了揉痛处,“还下这么重的手。” “打你我还嫌疼。”裴浅酒嫌弃道。 晏君知一听,忙抓过她打人的手:“疼着了?朕给你揉揉。” 裴浅酒:“……” 她抽回手:“差不多行了,老夫老妻的。” “阿酒嫌朕老?朕一夜七次都没问题!”晏君知顺势搂住她准备自证。 第466章 有皇上支持 大年初二这一天,刺史府外来了很多百姓。 这些百姓手中都挎着篮子或是背着布袋,装的则都是自家的土特产。 晏君知和裴浅酒得了通报,亲自到了府外接待他们。 “皇上、娘娘,我们农家没有什么好东西,请您二位不要嫌弃。”百姓们纷纷涌上前,想把东西献给他们。 裴浅酒哭笑不得:“你们这送得也太多了,我们这几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放久了又容易坏。” “娘娘可以放冰窖。”有人道。 反正让他们带回去是不可以的,谁都想把自己的东西送出去。 裴浅酒只得道:“来人,不要辜负了百姓们的好意,都收下吧。” “是。”衙役们纷纷上前帮忙收特产,忙得手里都拎不下。 百姓们见裴浅酒答应收下,纷纷道贺拜年。 “本宫和皇上也祝各位新年大吉,物阜民丰。”裴浅酒笑道。 “有娘娘这句话,今年一定又是个丰年!”百姓们大喜。 众人笑过之后,有人突然道:“娘娘和皇上会在扬州过元宵吗?” 裴浅酒道:“到时候再看,没有别的行程安排,就在这过。” 百姓们也很善解人意:“娘娘和皇上日理万机,我 们就不好打扰了。” 等百姓们依依不舍地散去,裴浅酒感慨道:“百姓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所以朕有什么理由不严惩这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呢?”晏君知道,同时还对楚王和鲁王说道,“你们也要谨记得民心者得天下。” “臣谨遵皇上教诲。”二人道。 他们到底没能在扬州过元宵,因为江秀平在大年初九这日制成了暴雨梨花针,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各派有备而来,材料全帮他搜集齐了,他只要负责做就行。 裴浅酒如约来见江陈氏:“江夫人,请移驾同我们一道前往钱塘吧。” 江陈氏激动道:“娘娘,我们果真可以回家了吗?” “自然是真的。”裴浅酒笑道。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江陈氏感激道。 一行人轻车简从,迅速上路。 而另一边,江秀平虽然制作完成了暴雨梨花针,但没有立即给各派。而是要求先见一面妻女,才肯交出东西。 各派当然也有说辞:“把人交给你,回头你把消息泄露出去,那我们不仅白忙活一场,还要面对魔教无休止的报复。你放心,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不会对你妻女下手 的,等事成之后,一定还你两个完好无损的大活人。” 江秀平心中大恨,可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为了救回妻女,他只能任由他们牵着鼻子走。 “若我妻女有半点损伤,我江某人发誓一定要你们付出惨重代价!”江秀平虽然交出了暴雨梨花针,但也不忘放下狠话警告一番。 众人当然清楚江家作为机关世家的威力,纷纷承诺道:“江兄放心,这次是我们对你不起,日后再来向你请罪,告辞!” 江秀平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离开,心中却是担忧至极。 离开的各派内部其实也犯嘀咕。 “江家母女到底会去哪?” “她们失踪的地方离扬州城可不远。”有人联想到。 “嘶,你的意思是,她们该不是被皇……”一人说到这里,自动消音。 “如果是这样……”丐帮帮主眼神一厉,“我明白了,那位也是支持我们这么做的。毕竟魔教仗着那位亲口赐名为非作歹很久了,那位肯定也忍他们很久了。只是不好打自己的脸,所以这一次想借我们的手除之。” “有道理啊!”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众人就更加志在必得了。有皇上支持,他们还犹 豫什么? “先围攻魔教总舵,再设法引出魔师伊行,最后将他引入陷阱围而歼之。”众人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 靖教总舵也是江南,这就省了他们很多脚程了。 在他们浩浩荡荡前去“除魔”时,晏君知和裴浅酒也带着江陈氏母女来到了钱塘城。 江秀平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见到妻女。 “夫人,你可叫我好找啊!”江秀平喜出望外。 江鸿有点傻眼,不是,阿爹眼里怎么只有阿娘啊?她是捡来的吗? 江陈氏道:“我和鸿儿都没事,叫你担心了。” 江秀平缓了缓心情,看向后面:“是这几位侠士救了你们吗?” 江陈氏道:“进去说话吧。” 到了大堂,江陈氏让挥退了左右,然后才告知江秀平真相。 江秀平震惊不已,忙起身道:“草民见过皇上、娘娘和两位殿下。” 晏君知淡淡道:“礼就不必多行了,孤只有一个要求,保密。” 江秀平眼神闪了闪,应承道:“草民谨遵皇上旨意。” “行了,朕就不打扰你们夫妻团聚。不过这段时间,你们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草民明白。”江秀平郑重应道,“草民绝不会坏皇上的 事。” 他又不傻,要是因为他的缘故导致晏君知的计划功亏一篑,那江家还能有好么? 嘱咐过江秀平后,晏君知一行就离开了。 他们来到靖教总舵附近,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大战,不管是围攻靖教的各派,还是靖教都是损伤惨重。 但相对来说,靖教损失更多,教中高手死了不少。 他们当然不甘心,立即给魔师伊行送去了信。 “必须尽快攻下这里,否则伊行一来,局势就对我们不利了。”丐帮帮主道。 “杀上去就是。”风火堂堂主道,“我们这么多派联手,还怕他一个小小魔教?” 众人都支持直接攻上山去。 但这里毕竟是靖教的主场,他们对山中地形十分熟悉,借此展开了防御战。 各派也是豁出去了,为了夺下靖教总舵,不惜代价地进攻。 终于,耗费了一个日夜的时间后,他们终于将靖教击溃,占领了总舵。 “把这里搬空,撤。” 他们当然不可能在这里等伊行,那不是找死么? 费这么大力气攻破靖教总舵,只是为了拉够仇恨而已,然后等伊行来找他们报仇。 而他们只需撤到自己的主场,摆下阵势迎接伊行。 第467章 崽儿的运气 “动作挺快。”晏君知玩味点评道,“四郎、六郎。” 鲁王和楚王顿时会意,抱拳一拜,转身分头离去。 晏君知则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跟进。 各派搬空了靖教总舵之后,随即就撤入了丐帮在附近的一处分舵。 “他们这是在布阵?”裴浅酒猜测道。 晏君知肯定了她的猜测:“他们在利用地形和竹林在布迷阵,如朕所料不差,他们这是请了擅长奇门遁甲的木家人。呵,为了对付魔师也真是煞费苦心。不过这只是转移魔师注意力的障眼法罢了,真正的杀招还是暴雨梨花针。” “以魔师的功力,此物当真能伤他么?”裴浅酒表示怀疑。 “阿酒可不要小看了暴雨梨花针。”晏君知正色道,“功力再高也有界限,而暴雨梨花针在瞬间所爆发出的力量,足以穿透一名大宗师的内力屏障。就近战效果来说,怕是炸药也要靠后排。毕竟炸药还有反应的时间,此物一旦射出,几乎是瞬息的事。” “而且此物尖锐,同样的威力却具有不知多少倍的穿透力。”裴云道,“炸药威力虽大,却是不具备这样的穿透力。大宗师以内力护体,就算是震出严重 内伤还是有极大可能活下来的。” 裴浅酒恍然:“好比船体虽重于人体百倍,但船能浮于水面,人却不能。” “异曲同工。”晏君知赞同道。 他看了看天色:“先找地方落脚吧。” 伊行也没那么快赶过来。 裴云道:“皇上、主子,你们去吧,我在这盯着。” 裴浅酒知道她是担心伊行,也没强求,只道:“我们就在附近找个村子落脚。” “好。”裴云点点头。 裴浅酒拍拍崽儿:“走吧,你师父不会有事的。” 崽儿点点头,乖乖跟着他们离开。 走了约莫五里路,就看到了一个村子。一行人遂在这里投宿,花了点银子住进了一个小地主家。 “几位从哪里来?”小地主问道。 言公公上前交际:“我家主子是从京城来的,看一看江南风光。” 小地主道:“真是神仙眷侣啊!” “过奖了。”晏君知闻言笑道。 只要是夸阿酒的,这人就能处。 言公公心里犯嘀咕,这人一直盯着皇上看,莫不是也想给皇上送妾? 小地主还真没这个想法,因为他既没妹妹,也没女儿,甥侄辈的也都是男丁。家里真是阳盛阴衰得厉害。 “ 诶,对了,老朽我冒昧问一句,京中的新法可严?”小地主问道。 晏君知挑眉道:“新法全国一视同仁,自是都严。” 小地主点点头:“哎呀,这新法对老朽倒是没多大影响——也不能说没有,自从村子富了之后,这治安也好了,买卖也多了,还挺方便。” “如此说来,贵府上倒是个积善之家。”晏君知赞赏道,“未曾做过鱼肉乡里之事。” 小地主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先考一直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 晏君知再次颔首,以示赞赏。看来这次投宿投对了,不然换个闹心的人家也怪闹心的。 虽然听小地主的意思,肯定还有不少人在唾骂新法,但晏君知并不在意。在决定推行新法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得罪这一批人了。双方的斗争不会消失,端看谁能笑到最后。 住了几日,裴云突然找来,告知裴浅酒伊行到了。 “你可与魔师见了面?”裴浅酒问道。 裴云迟疑少许,道:“见了。” “那就好。”谁料裴浅酒并没有怪她,“魔师自己多了防备,也省得我们费心。” “多谢主子。”裴云松了口气。 “我们也该走了 。”裴浅酒道。 她们同小地主告别,重新前往丐帮的分舵。 这里被各派布了奇门遁甲,一入竹林就迷失了方向。 “魔师他们想必早就进去了吧?”裴浅酒道。 裴云道:“不错。” 以伊行的脾气,怎么可能畏畏缩缩?那必然是艺高人胆大啊。 晏君知嘱咐裴云:“接下来你不得离开阿酒半步。” “是。”裴云应道。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但是由于奇门遁甲的缘故,压根找不准方向。 走了一圈之后,他们发现竟然回到原点了。 “真有两下子。”晏君知不得不承认道,他拍了拍崽儿,“你说往哪走?” 崽儿一脸懵逼,想了想,抬手指了个方向。 “走。”晏君知果断道。 “这会不会太儿戏了?”裴云忍不住道。 虽然她也知道崽儿运气好,可这么大的事也让他随手决定,总觉得有点不靠谱。万一走进各派的陷阱里就麻烦了。 晏君知决定的事就没有后悔的:“就这么走。” 裴云遂不再多说。 一行人按照崽儿指的方向一路走去,眼前的方向虽然还是很混乱,但至少没有眼熟的了。 这意味着他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在绕 圈子。 走着走着,崽儿脚下一绊扑了个趔趄,同时伸手拽了一根竹枝。结果竟然将竹子连根拔起,还带着周围的几根竹子也倒了下来。 众人眼前的景象顿时发生了变化,一条清晰的直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奇门遁甲果然神奇。”裴浅酒赞叹道,“连眼前的景象都能伪造。” “木家人的造诣的确高深。”晏君知肯定道,“不过他们也贪婪,各派能请动他们,想必花了极大代价。” 裴浅酒叹了一声:“哎,靖教这是有多招人恨?” 裴云面无表情道:“自作孽不可活。” 她只在意伊行的安全,其他人死不死她并不关心。 晏君知抬手挥出一堆石子,石子滚过面前的直路并未触发什么机关陷阱。 “走吧。”晏君知放心道。 几人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眼前景象再次一变,竟是各派与靖教教众厮杀之地。 “崽儿的运气真是没得说。”裴浅酒轻笑道。 各派掌门人正在围攻魔师伊行,倒是没注意到多了几人。 正打得胶着之时,丐帮帮主突然对着伊行发动暴雨梨花针。 其他人纷纷松了口气,打了这么久都受了重伤,为的就是这一刻。 第468章 一万万贯 伊行事前得了裴云的提醒,在跟他们交手时便一直防备着这一手。 丐帮帮主以为的绝佳时机,何尝不是伊行想让他以为的呢? 只见伊行运转当世顶尖的身法,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躲过了大量的飞针,尤其是致命要害之地一处也没有中招。其他地方虽中了招,但以他的功力下一刻就给逼出去了。 针上其实还沾了剧毒,但伊行迅速点了几处大穴,封住了气血流通,将毒素都困在一处。 紧接着,他伸手对着身后用力一吸,那些射空了的飞针纷纷返回飞入他手中,而后他朝着各派掌门甩了过去。 各派掌门连忙中断疗伤,运起身法躲避。 伊行甩出毒针之后,便一心运功逼出毒素。到了他这种境界,想毒死他太难了。丐帮帮主既然没有一击就暗算到他致命要害,那么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毒能起到的作用无非是拖住他一会,可是各派掌门也都受了重伤,甚至还有被毒针刺中的。拖延的这段时间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意义,因为他们的状况比伊行更糟。 “该结束了。”逼出毒素后,伊行冷冷地看着这些人。 丐帮帮主咬牙道:“诸位,事已 至此,决不能功亏一篑,否则我们的宗门危矣。” 言下之意,该舍身除魔了。 他们未必有这么高尚,可是为了宗门不遭伊行报复,他们就能做出舍身的壮举。 只见他们纷纷停下逼毒,反而开始积蓄内力围攻伊行,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伊行也被纠缠得十分头疼。 等他终于将敌人全部击毙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且自身也受了五分重伤。 木家人一看,当时就扭头跑路了。 伊行没管他们,自顾自运功疗伤。 “魔师虽然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可面对这么多掌门级别的高手围攻,到底也不轻松。”裴浅酒感慨道。 晏君知道:“说实话,朕不及。” “魔师毕竟七十年的功力,你还不到三十年。”裴浅酒幽幽道。 晏君知:“……” 这时,裴云提着木家人过来了。 伊行没管他,不代表晏君知会让他逃走。 “撤了迷阵。”晏君知直接下令道。 木家人惜命,当然不敢违抗。 花了不少工夫,迷阵终于完全撤了。 外面,鲁王和楚王带着大军把这里包围。 各派和靖教都死伤惨重,尤其是各大门派的掌门都被伊行杀了,教众也十不 存一。 剩下的人不管是靖教还是各派,全都被大军扣下。 伊行面色难看:“皇上这是何意?” 晏君知道:“魔师当真不明白么?朕真是没想到,当初为靖教赐名,会惹下如此大祸。这期间,你们枉造了多少杀孽?敛了多少不义之财?” 伊行闻言沉默了。 靖教干的那些事他也是才知道,得知之初他也十分愤怒。这么做简直是目光短浅,自取灭亡。 皇帝能给你,自然也能收走。 伊行豁出老脸:“还请皇上、娘娘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裴浅酒道:“本宫还欠魔师一个条件,魔师决定要用么?” 伊行道:“此时不用,留待何时?” “好,只要魔师约束靖教,如实缴税,本宫可以向皇上求情对靖教宽大处理。”裴浅酒点点头。 “可以。”伊行答应。 裴浅酒看向晏君知,晏君知便勉为其难道:“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就网开一面。不过如有再犯,朕就不会再留情面了。” “多谢皇上。”伊行也低下高傲的头颅。 晏君知冲鲁王和楚王示意,放了靖教教众,其余人则没这个好运了,全都被抓了起来。 晏君知对他们的问罪 还没完呢,借着他们这次围攻靖教的事狠狠发挥了一番——公然围攻皇帝钦赐名的靖教,这是欺君之罪! 不管各派如何抗议,晏君知强硬地将他们的田地产业收归朝廷所有,他们的人手也全都收编充入军中。当然为了安抚他们,原本有职位的,到了军中也给了个官当当。 有了这些“铁饭碗”,他们自发地会去管理下面的人。 这一手恩威并施很快就把他们收服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收拾了这波烂摊子,晏君知一行继续巡视其他地方。 先南下至岭南一带,后又往西至巴蜀一带,最后返回京城。 回京时已经又是一年秋季了。 内阁众人见到晏君知归朝,总算是松了口气。晏君知不在,他们虽然能帮着处理国事,可到底心中没有主心骨啊。 “臣等恭迎皇上、娘娘。”徐攻玉和裴世奇带领百官迎接。 晏君知和裴浅酒直接去了朝堂,临时召开一场朝会。 “朕这一路所见所闻,颇有感慨啊。”晏君知叹道。 “皇上体察民情,实乃千古名君。”徐攻玉道。 “这些虚的就省省吧。”晏君知道,“新法推行四年有余,依然存在种种隐患。众卿还 当继续兢兢业业,不可松懈啊。” “臣等遵旨。” 晏君知又问徐攻玉:“朕不在京中时,有多少百姓入京告御状?” 徐攻玉道:“回皇上,自皇上与娘娘离京起至扬州案发时,前后一共来了四十三拨百姓;而扬州案后至今,一共来了七拨。” 晏君知微微颔首:“看来朕整顿之后颇有成效。” “皇上圣明。”徐攻玉道。 “户部尚书何在?”晏君知又点名道。 王恺连忙出列:“臣在。” “今年税收几何?”晏君知问道。 “回皇上,今年国库收入税钱一万万贯!”王恺说起这个就兴奋。 一贯钱即一两银子。 晏君知和裴浅酒对视一眼,两人也都有些吃惊和惊喜。 一万万贯,别说本朝了,就是往前倒也没哪个皇帝做到。 而且达到这个收入并不是靠苛捐杂税,事实上仁宗朝时税率就很低,到了晏君知这又降了一些,就拿农税来说吧,目前只有二十税一。其他的税会重一些,尤其商业税。 当然,这也要感谢仁宗在位二十多年基本与民休息,到了晏君知这,全国总人口已经破亿。有了这么大的人口基础,才能创造这么多的财富。 第469章 更狠的手段 晏君知微微颔首:“国富民丰啊,众卿也辛苦了。” 百官忙道:“全赖皇上与娘娘圣明,臣等才能各尽其才。” 晏君知给裴浅酒使了个眼色,裴浅酒会意笑道:“本宫有意再将官员,尤其是地方官、底层官吏的年俸往上提一提。” 王恺眼皮一抖:“娘娘,如果国库虽然充沛,但也要度支有度啊。” 哪怕有钱了,还是改不了抠门的毛病。 裴浅酒笑骂道:“王大人啊,你真是钱袋子揣久了,愈发抠门。” 王恺苦笑道:“成由勤俭败由奢啊,一万万贯虽然听起来多,可若是不加以节制,很快就会挥霍一空。” “本宫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各地官员为了朝廷和百姓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朝廷不能亏待了他们啊。”裴浅酒解释道,“只有让各地官员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们才能更用心地为朝廷尽忠、为百姓谋福祉。” “娘娘圣明。”王恺只能拱手道。 “具体章程还要王大人费心。”裴浅酒道,“这一次涨俸的目标主要是京城与地方五品以下官吏。” 品级高的官员俸禄已经很高了,比如徐攻玉一年的俸禄有三十万两呢。 “臣遵旨。” 王恺应道。 “丁兆麟回来了么?”晏君知问道。 “臣在。”丁兆麟听到皇上点自己的名,连忙出列候命。 晏君知道:“关于摊丁入亩之法,你回去好好列个章程。” “臣遵旨!”丁兆麟大喜。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该他大展拳脚了! “散朝吧。”晏君知挥手,“对了,谢图南、丁兆麟到勤政殿一趟。” “是。” 其他人继续退朝。 可是原本还高高兴兴的百官,在听到“摊丁入亩”之后,顿时又忧心忡忡起来。 皇上的手段是一环扣一环啊,以前以为新法已经是破天荒了,没想到还有更狠的在后面。 可是如今新法已成定局,保守派旧势力压根反抗不了,因此这摊丁入亩之法也成水到渠成之势了。 如果一开始就贸然推出摊丁入亩,势必会遭到不少官员的反对。可是现在那些士绅家里超出规制的田地都被清丈充公,分给了无地少地的贫民。此时再推行摊丁入亩,反抗的力量会小得多。 毕竟老百姓地多了,摊丁入地缴税自然也就多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晏君知的“狠辣手段”可远不止一个“摊丁入亩”呢。 要说 丁兆麟提出摊丁入亩的确够绝了,可跟晏君知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除了摊丁入亩之外,朕还要实行士绅一体纳粮。”晏君知语出惊人。 谢图南和丁兆麟俱是一惊:“皇上,新法之行刚刚压下旧势力的反抗,如今又推行士绅一体纳粮,恐再生动荡啊。” 就连开始很激进的丁兆麟都被吓坏了。 晏君知道:“正是因为新法的贯彻实行,大大伤及了他们的元气。朕就是要趁他病要他命,否则再让他们韬光养晦几年,又是不小的麻烦。” 谢图南和丁兆麟闻言陷入沉思,好像……皇上说的有那么点道理? “这事不会让你们两人抗下。”晏君知道,“朕会让内阁出一个章程,且政令直接由朕这发出。” 也就是说这件事晏君知直接抗下了,不管有什么后果都不会找替罪羊。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变法,最后都是把直接负责人给卖了? 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位帝王魄力强大如斯! “臣甘为皇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谢图南和丁兆麟纷纷跪下,发自肺腑地说道。 士为知己者死! 晏君知写了一道手谕交给谢图南:“你拿去找徐相和楚国 公商议。” “臣告退。”谢图南怀揣着手谕踌躇满志而去。 丁兆麟也告退回去写章程了。 晏君知牵起裴浅酒的手回皇后寝宫祈福宫。 云鸿和重城早就在这等着了。 “阿爹、阿娘!”哥俩不顾矜持冲了上来,抱住了裴浅酒。 晏君知:“……”呵,嘴里喊着阿爹,身体倒是诚实。 “我们好想你们啊!”哥俩道。 裴浅酒蹲下抱了抱他们:“阿娘也想你们啊。” 重城问道:“阿娘有给我们买礼物吗?” “怎么会忘了你们呢?”裴浅酒笑道,转头让裴云把东西拿过来。 给云鸿的是一把由钱塘江家打造的宝剑,而给重城的自然是江南的点心。 “这可是回京时,你云姨亲自跑了一趟钱塘城给你带的。”裴浅酒对重城道。 毕竟点心放久了就坏了。 重城抬头对裴云道:“谢谢云姨!” 裴云淡淡一笑:“小主子不必客气。” 重城打开点心盒,拣了一块最好看的给裴浅酒:“阿娘吃。” 裴浅酒含笑接过。 重城又给裴云一块,裴云眼神闪了闪,欣然接过。 重城一个个分过去,最后才是晏君知。 晏君知:“ ……” 他以为自己仅仅排在裴浅酒之后,现在看来是他肤浅了。 晏君知道:“你俩今年都十三了,该学着理政了,明天开始就到朕身边听政理政。” “啊?”重城傻眼了,“阿爹,我可不可以不去呀?” “你说呢?”晏君知反问道。 重城哀嚎一声:“可是理政哥哥学就可以了啊。” 晏君知敲他一下:“你想跟你五叔似的当个纨绔吗?” 重城很想说是,但怕挨揍,只能苦兮兮地看向裴浅酒求救。 裴浅酒不为所动:“你得帮你哥。” 重城面色一垮:“好吧。” 云鸿全程面色紧绷,神情严肃。 他是长子,当然要担起家族使命! 另一边,内阁众人听了谢图南的转述,俱是面色发苦。 “皇上这是要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啊。”王恺叹道。 “皇上说了,一应政令从勤政殿发。”谢图南道,“遇上皇上这样的明君,我等身为臣子岂有不效死之理?” “谢阁老放手去做就是,我等都是你的后盾。”裴世奇当先表态道,“谁敢不从,就是欺君,本公第一个不饶他。” 来自军方的四名阁老也纷纷表示支持,谁敢欺君,他们就干谁。 第470章 这一拳十年的功力 徐攻玉自然也立即带着文官集团表态。 他们清楚的很,当今这位武功高强、春秋鼎盛,执政时间肯定很长,违背他没有好下场。 换别的身体不好的皇帝,大臣轻轻松松就能熬个几朝元老。但到晏君知这怕是不行了,估计他能熬走好几拨大臣。 谢图南又道:“钱、权、色都有作古入土的一天,唯有名能传千古。若能办成这样的大事,我们就能与皇上一起流芳百世。” 这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转过天来,晏君知又召开了朝会。 这一次的朝会有点特别,因为晏君知和裴浅酒座位的下边还增设了两个座椅,云鸿和重城第一天来听政了。 百官见状,心思各异。 “这两份章程你们都看看。”晏君知直入主题道。 众人传阅起来,看过之后,不少人面露怒色。 “皇上,自古就没有士绅纳粮的规矩!”御史大夫犯颜直谏,“天下读书人一心向学,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表示考取功名之后可以免税。若是士绅纳粮,天下还有多少人愿意勤学苦读?谢图南分明是其心可诛!” “笑话。”晏君知斥道,“若他们考取功名仅仅是为了免税,这样的人又 有多少真心愿意廉洁奉公、尽忠职守?朝廷给的俸银难道还不够多吗?你们就如此贪得无厌?” 御史大夫一噎:“这,这……” “多少巨富家赀万贯,囤积居奇!却不愿为国尽力,如此之人留之何用?”晏君知道,“你们也别给谢卿家扣帽子,此法是朕授意的,内阁不过是为朕润色。” 皇帝都这么说了,谁还敢继续用谢图南做文章? 谢图南心中当然更是感激和忠诚,哪怕让他立即为晏君知去死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皇上,祖宗成法不可废啊。”御史大夫只能换个角度,“历朝历代以来,包括本朝不论是仁宗还是太祖,俱有定制。皇上此举,有违祖宗之意。” 晏君知深深看他一眼,忽然对下首的哥俩道:“你们说说。” 云鸿起身道:“是。” 然后转身看向御史大夫:“大人此言甚是荒唐,若依你之言,本朝立国便名不正言不顺了。然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多少次了?正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旧者之消亡方有新者之诞生,若我们这些肉食者不思变,天下百姓会帮我们‘变’!” 御史大夫大惊,云鸿才多大? 竟然能说出如此惊人之语! “你看看,你是真没有一个孩子看得透彻么?”晏君知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还是别有用心?” 御史大夫后背一凉:“微臣不敢!” “既然如此,那就多持公心,少藏私心。”晏君知冷冷道。 “臣遵旨。”御史大夫咽了咽口水,只觉在晏君知的目光下,自己的心思全都一览无余。 他这一退,其他怀着私心想反对士绅一体纳粮的人也就不敢再冒头了,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新法推行已有定制,你们按部就班去做便是。”晏君知安排道,“不论出多大后果,都有朕给你们兜着。” “是!”谢图南大声应道,“臣等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晏君知对云鸿和重城道:“你们也跟着谢大人多看多学。” “是。”哥俩应道。 众人也看皇帝连两个儿子都派给了谢图南,更加明白他对谢图南的支持和信重。 下朝之后,云鸿和重城跟着谢图南去内阁。 “谢大人你有什么差事尽管安排我们。”路上,云鸿爽快道。 重城摸出一块点心啃着,闻言一愣,随即瞪云鸿:不是,显着你了?咋哪哪都有你啊 !就算如此,你别带上我好不好? “两位殿下金枝玉叶,在一旁看着即可。”谢图南道。 云鸿不满道:“你别看我们年幼,这一拳可是有十年的功力!” 说着就一拳打到了走廊的柱子上。 只听“咔嚓”一声,柱子断了。 谢图南眼皮一抖:“……” 重城哇哇大叫:“你显摆就显摆,打柱子干什么!修柱子不要钱啊!” 云鸿一僵:“……” 刚好王恺经过,心疼道:“殿下手下留情啊。” 云鸿道:“对不住了王大人,一时没收住手,多少钱孤出。” 王恺摆摆手:“殿下以后不要如此冲动就好了,哪能让殿下出钱?” 云鸿很愧疚,坚决要表示表示。 王恺当然不敢要他的钱,重城就道:“王大人你收下吧,他有的是钱。” 王恺哭笑不得,这两位殿下竟是这样的活宝。 谢图南也是看得忍俊不禁。 但轻松的时刻毕竟不多,之后他们要面临的压力可是大如泰山啊。 士绅一体纳粮的新法一经施行,就遭到了全国各地官绅的反对。这是彻底动了他们的核心利益,他们能坐以待毙么? 前往各地推行此法的钦差都遇到 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但是他们也不怕,因着方田法的实行,他们对每人家中有多少田地都熟记于心。而摊丁入亩的依据就是各家的田地数,有多少田地就缴多少税。 就算阻力再大,该缴税还是得缴税,一个也别想逃。敢违抗,那就是欺君之罪,钦差有理由治他们的罪。 可是这一次士绅们却是豁出去了,就是死也得把这个士绅一体纳粮的新法给废了。不然他们子子孙孙不得安宁啊! 反抗钦差不成,他们就举联名状进京抗议。 当然,他们不敢说皇帝的不是,就拿谢图南做文章。 “皇上,谢图南这个奸佞误国啊!他简直是不给士绅活路了!这天下是各地方大大小小的官吏在为皇上治理,不是他谢图南啊!如今他要绝我们的活路,这不是等于要绝皇上的江山吗?求皇上清君侧,废误国之法!” 晏君知都懒得出面,直接派将死你出去处理。 将死你朗声道:“皇上说了,‘新法之政令乃是由勤政殿所出,你等口口声声新法误国,是为谤君,该当何罪?朕向来是不惮于见血的,但看在今天天气不错的份上且饶你们一次,你们别逼朕对你们用刀,滚吧。’” 第471章 皇后娘娘有请 “皇上不收回成命,我们就跪死在这里!”他们就不信了,晏君知敢把这么多人都给杀了。 联名进京的可是各地的士绅,加起来都有上万了。 还有更多没进京的呢,要是晏君知敢开杀戒,那些人肯定会反弹得更加激烈。 将死你无法,只能返回宫中禀报晏君知。 晏君知听了不怒反笑:“真是铁骨铮铮啊!” “皇上,这么多人跪在宫外也不是个事啊。”将死你道。 晏君知冷哼道:“让他们跪,朕坐着还耗不过一群跪着的人?告诉谢图南,继续不遗余力地推行新法。” “是。”将死你应下。 裴浅酒起身道:“本宫去劝劝他们。” “你费这个劲做什么?”晏君知不赞同道。 “这可不是白费劲,又累不着人,皇上不必担心。”裴浅酒笑道。 晏君知由她去了。 裴浅酒来到宫外,看着一个个上身笔直地跪着的众人,劝道:“君无戏言,各位还是起来吧。” 众人却会错意了,以为裴浅酒出来劝他们,实则是晏君知也想妥协,只是拉不下脸,才借此找个台阶。 “娘娘不用劝了,只要皇上答应收回成命,我等立即返回。 ” 裴浅酒道:“你们是要做千古奸佞不成?” “娘娘何出此言?”众人一惊。 “纳粮缴税便是为国尽忠,你们却如此抵触,可见心中毫无忠义二字,只有个人私利。”裴浅酒淡淡道,“对于不忠不义之徒,你们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置?本宫让你们起来是为你们好,你们可千万不要不识好歹啊。” “娘娘你这是诡辩!难道我们这么多年为国效忠连半点苦劳都算不上吗?还要把我们抽筋扒皮才行?”一名中年人不忿道。 “若有在朝廷当差的,朝廷都有俸禄在册,敢问你们是没领到么?”裴浅酒轻描淡写地反问,“若无人在朝廷当差,家中又不事生产,敢问你们是尽的什么忠?秋收万颗子,农夫犹饿死,是朝廷收的赋税太重了么?一定要本宫扯开那层遮羞布么?” 从事生产的从来都是劳苦大众,可缴税的主力也是他们。正所谓“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这些士绅不鱼肉百姓就算不错了。 士绅们面色难看。 裴浅酒这话完全是背离了她的阶级立场! 明明他们才是一个阶层的,裴浅酒却总是为那些贫民说话,真是不可理 喻。 以往士绅官吏们同皇家是有默契的,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剥削底层百姓的,可是到了晏君知和裴浅酒这,这层默契消失了! 这让他们能不慌吗? “朝廷的税并不重,穷苦百姓尚且缴得起,你们这一个个家赀万贯的会缴不起?”裴浅酒继续道,“你们口口声声皇上要将你们抽筋扒皮,说轻了是夸大其词,说重了就是诽谤君上,该杀。” 众人心中一突:“你,你……” 他们险些忘了,这位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本宫该说的都说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你们要是分得清好赖,就赶紧起来回去。”裴浅酒沉声道。 他们当然不甘心:“不行,我们必须要一个说法!皇上此举分明是让功臣寒心!” 裴浅酒懒得再搭理他们,不过倒是对着围观的百姓解释了一句:“摊丁入亩,有多少田缴多少税,而不必按人丁。只要养得起,想怎么生怎么生。” 这对百姓们的诱惑力可就太大了,谁不喜欢多子多福啊?要不是养不起,且多生一个就要多缴纳一份人头税,他们早就放开了生了。 裴浅酒的这句话经过百姓们的传播,很快就从京 城延伸出去,传遍各地了。 变法派推行新法更加如火如荼,这让旧势力愈发坐不住。 跪在宫门外的已经昏倒一大批了,但还有人在坚持。 他们心中悲凉无比,也都清楚想通过这种方式对晏君知施压是不可能的了。他们耗不过。 只能铤而走险了。 狗急跳墙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噩耗传入京中把晏君知气得够呛。 “丁兆麟死了?”晏君知怒不可遏,“好狗胆!” 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谋害钦差,简直是无法无天。 丁兆麟不仅是钦差,更是变法的中坚力量,还是晏君知朝第一个状元。 他被人害了,可想而知晏君知有多愤怒。 “传谢图南。”晏君知当即下令,“等等,还是传楚国公吧。” 他突然想到这群人的目标绝不是丁兆麟,他们真正盯上的是谢图南。如果把谢图南派过去,一旦也被人钻了空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裴世奇很快前来:“臣见过皇上、娘娘。” “丁兆麟被人害了,朕命你前去彻查此案。”晏君知直截了当道。 “臣遵旨,臣这就动身。”裴世奇雷厉风行。 裴浅酒道:“阿爹,此事恐有江湖高手参 与,你万事小心。” “娘娘放心。”裴世奇应道。 千军万马中他都不知闯了多少次了,还怕区区江湖宵小? 晏君知转身取了一柄宝剑给他:“持此剑如朕亲临,可先斩后奏。凡涉案之人,格杀勿论。” “是。”裴世奇郑重接过宝剑。 “如今宫门外还有多少人跪着?”裴浅酒问了一句。 将死你忙道:“回娘娘,只剩寥寥了,多数人都体力不支昏迷过去,被下人抬走了。” “嗯。”裴浅酒微微颔首,“阿爹,你出行时从他们面前过吧。” 裴世奇会意:“好。” 他当然不是轻装简从就出京的,而是率大军前去查案。 看着列队森严、杀气凛然的大军从面前经过,跪在宫门外的士绅心中一沉。 没过多久,将死你就出来道:“皇后娘娘有请。” “娘娘不是该说的都说了么?就不必再私下嘱咐了吧?”众人不肯去。 “娘娘说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往后你们就是想见她也不见了。”将死你幽幽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听出了这句话的威胁之意。 加上之前裴世奇率军从他们面前过去,不难明白其中杀机。 第472章 晏清越 “你们考虑清楚了么?”将死你催促道。 最终,他们到底是动摇了。 裴浅酒单独接见了他们。 “各位跪久了腿疼吧?来啊,赐座。”裴浅酒抬手道。 众人面色难看,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本宫请你们来也没别的,就是问问丁兆麟案你们知情多少。”裴浅酒语出惊人。 “娘娘说笑了,我们一直跪在宫门外,什么丁兆麟案听都没听过。” 裴浅酒漫不经心道:“你们想必也看到了,楚国公已经率军出京,还带着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凡是涉案之人,不论什么身份,又是哪里的人氏,统统格杀勿论。” 言下之意,就算你们老家不在丁兆麟负责的地方,但只要你们有牵扯,那就是死路一条。 “我们确实不知啊。” 裴浅酒点点头,继续道:“那就好,如此本宫这里有个活命机会你们想必也是用不上了,退下吧。” “娘娘这话何意?”有人忍不住问道。 裴浅酒不吝解答:“但凡知情之人,只要能供出涉案之人,本宫可以网开一面,饶他不死。” 这话别人来说没什么分量,但是裴浅酒是“二圣临朝”的皇后,既然做出了这个承诺 ,那就有这个权力。 “看来我们确实用不上。” 裴浅酒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不必去跪着了,丁兆麟死了,皇上震怒,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裴浅酒突然提醒道,“你们就是真跪死在那,也不掀不起什么涟漪。” 众人一颤,乖乖出宫去。 那些昏迷之后醒来的人得知了此事,当然要包围他们问个明白。 他们没隐瞒,把裴浅酒的话如实说了。 当天晚上,裴浅酒就得到了一份名单,是暗卫从一部分人嘴里问出来的。 不可能每个人都那么坚定,总有几个摇摆的墙头草。 “还有京中的高官。”裴浅酒看着名单冷笑道。 “总有人想试试朕的刀快不快。”晏君知杀机凛然,“来人,把名单抄录一份给楚国公送去。” “是。” 接着,晏君知又传令楚王去把名单上在京城的高官也好、乡绅也罢,都给抓来,并且抄家。 第二天中午,这群人统统被押到了刑场,晏君知亲临监斩。 “你们以为害死丁兆麟,除掉谢图南,就能动摇朕变法之决心?你们不是想亲自试试朕的刀么?朕成全你们。”晏君知冷冷道,“给朕斩!” “独夫!独夫!”死到临 头,有人干脆豁出去了,对着晏君知一通骂。 晏君知丝毫不为所动:“独夫?呵,朕的背后是民心。” 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京中再次弥漫了血色。 但是这远远没有结束,裴世奇的剑下亡魂更多。凡是参与到谋害丁兆麟并想借机引出谢图南将他也杀了的人,全都被抄家斩首。 还有被雇佣的江湖高手,也在朝廷的通缉之列。就是上天入地,也要把他们抓起来就地正法。 连续一个多月,各地哀嚎不断。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在他们行凶的那一刻,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晏君知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这些旧势力保守派,他的变法决心有多强大。凡是想不自量力成为阻碍的,最后的下场就是被粉碎。 也不是没有动荡,有人就举兵造反了,而且还有藩王参与。 “皇上,肃王反了。” “皇上,肃王勾结西燕,周将军被困。” …… 一道道军报传来,无一不说明军情十万火急。 晏君知沉声道:“朕早就料到这一天了。” 肃王,也就是晏清越迟早会发现真相的。但都不重要,晏君知已经杀了晏同归了,也完全掌控了权力。不怕晏清越造反。 接到这些军报时 ,晏君知除了调兵遣将去支援周俣以及平叛外,还特意命人盯紧了北边,以防蛮族那群反复小人趁人之危。 这一次去平叛的将领是鲁王,而楚王则被秘密派往了北边。 晏君知所料不差,蛮族休养了这么多年实力又恢复了不少,见卫朝内乱,果然又挥兵南下企图占一些便宜。 但是由于楚王早有防范,蛮族的阴谋未能得逞,不仅被挡在了边境之外,还被拖住了脚步。 而鲁王那边也是一路高歌猛进,把叛军打得节节败退,顺利与周俣会师,将晏清越和西燕王困在了西燕都城。 “殿下,这西燕王是假货,如今又敢背叛宗主国,依末将之见,干脆灭了西燕,将之纳入卫朝版图。”周俣提议道。 “周将军真乃女中豪杰,这等魄力当世少有啊。”鲁王笑道。 “末将惭愧。”周俣谦虚道。 “就依周将军之言。”鲁王神色一肃,“攻城之事,孤就交给你了。” “多谢殿下!”周俣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率兵攻城。 鲁王看了一会,心道:“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 鲁王这一路来虽然也打了许多胜仗,但论打仗水平肯定是不如周俣的。毕竟人家那是千锤百炼出来 的。 结果毫无悬念,叛军和西燕军大败,晏清越和西燕王室全都被活捉。 鲁王看了俘虏一眼,直接下令:“将西燕王斩首。” 假西燕王一死,剩下的西燕王室全都如惊弓之鸟,乖巧安分得很。 晏清越神色冷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鲁王道:“你的死活,孤可没权力决定,还是随孤回京吧。” 留下周俣收尾,鲁王押着俘虏回京。 对于西燕王室,晏君知给了他们一片土地让他们自行谋生,当然该缴的税还是要缴的。 毕竟整个西燕国都被卫朝吞了,这点土地晏君知还不至于吝啬。 接着,晏君知去见了晏清越。 晏清越情绪有些波动:“怎么不见皇后?” “你想见皇后?”晏君知挑眉。 “见。”晏清越沉声道。 晏君知转头让人把裴浅酒请来。 晏清越看到她,咬牙切齿道:“‘程兄’你可真是骗得孤好苦啊!” “当年的真相你都知道了?”裴浅酒答非所问。 晏清越沉默。 “你何苦呢?”裴浅酒惋惜道。 这段恩怨的根源在前朝余孽、在先肃王母子,晏清越为了他们举兵,这不是把自己也往死路上推么? 本来他是可以安享荣华富贵的。 第473章 他还能更黑 “你们杀我祖母、父亲,血海深仇岂能不报?”晏清越恨道。 裴浅酒闻言,只能无奈摇头。 仁宗对肃王一家够好的了,是他们想要谋反,想害仁宗性命,才被晏君知一掌毙命。因果顺序不能倒了。 当然,晏清越要报仇,也是他的权利。 晏君知没有多余废话:“你若是换做其他任何时候谋反,朕都能饶你一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谋反。朕若饶你,势必会有更多的人起来反对新法。” 别人一看肃王都谋反了竟然还没死,那他们也不该死吧?否则晏君知拿什么服人? 晏清越闻言只是冷哼一声:“成王败寇,何必废话?” 晏君知招招手,将死你带着内侍端了一杯毒酒过来。 “朕留你个全尸。”晏君知道。 晏清越毫无求饶之意,十分果断地喝了毒酒。 “厚葬了吧。”晏君知说完转身离去。 裴浅酒心情也有些沉重,虽说她假扮程瑜骗了晏清越,但对晏清越的品性还是很欣赏的。如今却不得不走到这种绝路,实让人唏嘘。 晏君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阿酒很难过?” “有些感慨罢了。”裴浅酒淡淡道,“晏清越不 该是如此下场,老肃王一脉就这么断了。” “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一切后果都该由他自己承担。”晏君知道,“当初你我若是败了,同样也是身死的下场。” “好了,我并没有为此郁结。”裴浅酒道,“回吧。” 晏君知微微颔首,两人回了勤政殿继续处理公务。 就在晏君知处死晏清越的同一天,北边也传来了捷报。 “皇上,大喜!”信使匆匆来报,“蛮族王廷宫变,楚王殿下趁蛮族大军军心混乱大败之!” “蛮族王廷宫变?”裴浅酒眼前一亮,“看来是摄图得手了。” 晏君知满意道:“这小子没让朕失望。” “你下去领赏吧。”裴浅酒对信使道。 “谢皇上、谢娘娘,卑职告退。”信使退下。 很快,摄图就率领蛮族使团随楚王大军来京城朝贡。 摄图直截了当地表示愿意率蛮族所有部落归降卫朝,成为卫朝子民。 晏君知沉吟少许:“你们先在京中住下吧,兹事体大,朕和皇后与众卿商议后再作决定。” “是,外臣告退。”摄图领命道。 等他们退下后,裴浅酒突然来了句:“说起来盼郎和摄图都该成亲了。” 晏君知 没兴趣做媒,闻言便道:“此事你私底下问他们吧。” 裴浅酒点点头,暂时略过这个话题。 晏君知问群臣对于接收蛮族有什么章程。 群臣纷纷交头接耳商量起来,统一了意见之后,由徐攻玉出列汇报。 他道:“若要接收蛮族,那么必不能由他们继续住在草原,可迁入我朝境内又容易滋事,依臣看,还是得分化之。至于蛮族的土地,可另迁我朝子民前去。凡是愿意前往的,都可免税五年。” “这个提议不错。”晏君知赞赏道,“众卿可还有补充?” “徐相思虑周全,我等没有要补充的。” “那就依徐相之言,另外,蛮族迁入之后一样也是卫朝子民,可读书科举入仕做官。”晏君知特意强调道。 只要让他们在卫朝扎根下来,那么他们自然就不会再有二心。 “皇上圣明。” 不是没人觉得晏君知这个决定等于是让蛮族来大肆划分属于卫朝学子的资源,可是转念一想,这些蛮族笨得要死,读书怎么可能读得过卫朝学子?跟他们计较未免显得跌份。 这是属于天朝上国的骄傲。 另一边,蛮族使团在鸿胪寺的安排下安顿下来后,摄图就 去了齐王府找盼郎。 盼郎看到他很激动,伸手抱了抱他:“一转眼有四年没见了。” 摄图道:“四年了,你得状元了么?” 盼郎:“……” 摄图嫌弃道:“我就知道。”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盼郎幽幽道。 摄图拍着胸脯道:“如果不是去了蛮族,我肯定是状元。” 盼郎翻了个白眼,一起读书的时候,摄图的功课就远不如他,连他都没有得状元,摄图搁这扯什么犊子呢? 盼郎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动手揍摄图。摄图早有防备,挡下一击后,立即出手反击。 “可以啊!”盼郎眼前一亮,“长进不小!” 以前他能把摄图按在地上摩擦,现在发现两人的差距已经微乎其微了。 正打得酣畅,门房来报蛮族太子来了。 两人停下切磋,摄图冷笑道:“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果不其然,蛮族太子一进来,就斥责摄图是草原的罪人。不仅发动政变,还举国投降卫朝,这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谁料摄图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拧断了蛮族太子的脖子。 盼郎道:“你也太冲动了,怎么处置他是皇上和娘娘的事, 你干什么要杀他?” 摄图理直气壮道:“留着也是个祸害。” 盼郎无奈道:“最后还不是皇上来给你擦屁股?” 摄图面色一变,终于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盼郎拍拍他:“这里到底是咱们的地盘,对外就说他要杀你,你是不得已出手反击,失手打死了他。” 摄图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四年前盼郎给摄图出主意混入蛮族取而代之的时候,摄图就觉得这家伙不愧是长孙迢的儿子,心肝真是黑透了。但他没想到,这家伙还能更黑。 不过……摄图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你这个主意好,省了皇上的事。” 摄图打死蛮族太子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有人就想参他性情歹毒绝非善类,劝晏君知早做提防。 但很快盼郎就出来作证,是蛮族太子想动手杀摄图,摄图属于正当防卫。 晏君知便给此事定性,蛮族太子此举是有不臣之心,不愿意归顺卫朝,摄图不仅无罪,还有功。 得,想参摄图的人只能偃旗息鼓。 裴浅酒把盼郎和摄图私底下叫了过来。 俩人都以为裴浅酒有什么教导,结果就听她道:“你们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有看中的姑娘吗?” 第474章 这是你们的报应 盼郎:“……” 他默默把摄图往前推了一点。 摄图反手打了他手背一下,开什么玩笑,他才刚回来,上哪看中姑娘去? 裴浅酒笑道:“你们也不必谦让,有意中人就大胆说出来,本宫为你们主婚。” 摄图当先道:“娘娘,臣才刚回来,哪有什么意中人?倒是他,想必有看中的京中贵女吧?” 好一招死道友不死贫道。 盼郎道:“干娘,我什么样您还不知道吗?倒是摄图多年在草原,我听说草原姑娘可奔放得很,说不定早就与他私定终身,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摄图气得想撕烂他的嘴,这也太损了。 裴浅酒哭笑不得,却又无奈:“罢了,看来你俩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娘娘圣明!”俩人连忙道。 裴浅酒挥挥手:“算了,算了。” “臣告退。”两人如蒙大赦,迫不及待跑了,生怕裴浅酒一个昏头直接给他俩赐婚了。 裴浅酒看得嘴角一抽,心说把本宫当什么人了。他俩不愿意,本宫还能强迫他俩成亲不成? 云鸿和重城刚好回来,双方只打了个招呼就分别了。 “阿娘,盼郎哥哥和摄图哥哥怎么走得这么着急?”重城不解。 裴浅酒道: “他们有他们的事要忙,你们两今天都做了什么?” 重城道:“我们当然帮谢阁老做了好多好多事呀!” 云鸿默默看着他吹牛。 裴浅酒也不点破他,虽然夸大其词了些,但活肯定是没少干。尤其云鸿更是踏实,不会在这上面弄虚作假。 “你们要快点成长起来。”裴浅酒慈爱地摸了摸哥俩的脑袋。 云鸿点点头:“嗯,阿娘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理政,辅佐阿爹和阿娘!” 裴浅酒看着身高已经赶超自己的云鸿,很是欣慰。 重城却破天荒地有点沉默。 “重城这是怎么了?”裴浅酒问道,“怎么不高兴?” 重城摇摇头,坚定道:“阿娘,我也会努力学习理政的!” “乖。”裴浅酒夸道,“你们都是阿娘的骄傲。” 重城没说的是,裴浅酒看云鸿的眼神他很羡慕,也想让那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他也想成为阿娘的骄傲啊! 卫朝接连吞下了西燕和蛮族的地盘和人口,国土进一步扩大,国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对周边的小国来说,无疑是绝对的震慑。 于是他们又纷纷殷勤来朝贡了,既能表忠心,又能得一波实惠。别看他们来朝贡都会带上 本国的珍宝,可是卫朝给的赏赐价值只高不低。 桑泉也来了,晏君知登基之后,他就回南疆国继续当国王了。 得知他到来,晏君知和裴浅酒都很高兴。 “桑神医,我们也有多年未见了。”裴浅酒道。 桑泉恭敬拱手行礼:“外臣多谢皇上和娘娘挂念。” 晏君知拍开他的双手:“跟朕就不必来这些虚的了,这又没外人。” 桑泉道:“礼不可废。” “你呀,永远这么知进退。”晏君知无奈道,“这次来准备住多久?” 桑泉笑道:“外臣见二圣龙体与凤体安康,心中已无牵挂,待朝贡结束便返程。” “怎么不多住段时间?”裴浅酒问道,“南疆与卫朝是兄弟之邦,你与我们的交情终归是不同的。” “这是自然,只是国中琐事不好拿来烦扰皇上与娘娘。”桑泉一语带过。 “罢了,你也是日理万机,我们就不留你了。”裴浅酒叹道。 桑泉躬身道:“谢皇上与娘娘挂念。” 接着,他换了个话题:“对了,外臣去年收了个弟子,是卫朝流落过去的,但是天分很不错。” 言下之意,等培养成了想让他到晏君知和裴浅酒麾下效力。 “哦?”裴浅酒 顺势道,“那让他进来给我们见见。” 桑泉有些迟疑道:“只是外臣这弟子经历坎坷,面容有损不甚雅观,还望皇上和娘娘见谅。” 晏君知道:“你这叫什么话?朕和阿酒难道是那等肤浅之人?” “是外臣失言,外臣这就让他过来。”桑泉道。 不多时,桑泉的弟子低头躬身快步走了进来。 “草,草民见过皇,皇上,娘娘。”弟子紧张道。 “不必拘谨,抬起头来。”裴浅酒柔声道。 弟子抬头,只见脸上疤痕交错,十分狰狞。 “草,草民冒犯娘娘了。”弟子一惊,害怕地低下头去。 裴浅酒安抚道:“你别多心,本宫并未被冒犯到。是谁伤了你?” 弟子却不安地看向桑泉。 桑泉道:“伤害他的歹人外臣已经处置了。” 裴浅酒点点头:“那就好,你不要害怕,听你师父说你天赋很好,学成之后可愿在太医院任职?” 弟子惊喜地抬头:“我,我可以吗?” “你还信不过你师父的眼光吗?”裴浅酒笑道。 弟子回头看了桑泉一眼,重新看向裴浅酒坚定点头:“我愿意为皇上和娘娘效力。” “好。”裴浅酒微微颔首。 桑泉也松了口气,晏 君知和裴浅酒愿意给他一个前程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师父说你是卫朝流落去南疆的,你是哪里人氏?”晏君知问道,“听你的口音,是北方人,怎么会流落到那么远的地方?” 弟子一慌,看似在想怎么回答,实则却别有算计,只见他猛然暴起扑向裴浅酒,对着裴浅酒胸口就是一掌。一股白雾弥漫开来,裴浅酒当场昏厥倒了下去。 “阿酒!”晏君知目眦欲裂,抬手抓向弟子。 谁料弟子不闪不避,反而还朝晏君知扑了过来。 晏君知跟他对了一掌,白雾再次散开,但是都被晏君知的内力驱了回去。 弟子倒飞出去,半边身子已然废了。 桑泉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去看裴浅酒。 晏君知挥袖把他打了出去:“你为什么要害阿酒?” 桑泉苦笑:“外臣不知啊!皇上还是先让外臣看看吧,娘娘中毒了。” 晏君知面色一变,把他抓了回来:“你快给治好,否则朕饶不了你!” “外臣一定竭尽全力。”桑泉哪敢怠慢。 晏君知闪身来到弟子面前:“你是谁?” 弟子已经奄奄一息,面上却十分痛快:“你忘了五年前的小村子了么?这是你们的报应!” 第475章 告诉他真相 “是你。”晏君知眼神一厉,他想起这人是谁了,正是五年前他捉拿晏同归时碰到的那个姓钟的小子。 当时他念钟远这小子无辜,只点了他的穴,却没想到会埋下今日这样的祸患。 “不错,就是我,嘿嘿,我伤不了你,可我杀了你最爱的女人,你这辈子就永远陷进痛苦绝望之中吧!”钟远狞笑道。 晏君知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心中说不后悔是假的,当初就该斩草除根。 “桑神医,如何?”晏君知回头看向桑泉。 桑泉冷汗连连:“娘娘不仅中了剧毒,还伤了心脉,外臣,外臣无能为力。” 钟远大笑道:“哈哈哈哈,我早就防着他了,为了今天,我把自己炼成了药人,你们解不掉的!” 晏君知抬手一抓,钟远的身体就飞入他手中。 晏君知掐着钟远的脖子:“交出解药,朕饶你不死。” 钟远一边吐血一边冷声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天,就是要让你生不如死!” 晏君知克制住强大的杀意,把钟远交给桑泉:“无论用什么手段,保住他的命,撬开他的嘴。” “是。”桑泉忙应道。 钟远却满不在意,眼神望向空中,思绪飘远:“皇 上,我为您报仇了,我这就来见您了。” 说完就气绝身亡了,他早就知道一旦出手自己必死,所以压根没给桑泉保住他命撬开他嘴的机会。 桑泉吓得直接跪下了:“外臣该死!” 晏君知眼中满是戾气,掌心的内力已经凝聚了一团。可最后还是散掉了,杀意也克制下去。 “先救阿酒。”晏君知沉声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阿酒给朕救回来。” 桑泉苦涩道:“为今之计,只有先保住娘娘的心脉和生气,否则生气一散回天乏术。” 晏君知当即上前运转内力输入裴浅酒体内,保护她的心脉。 此时他忽然灵光一闪:“把朕的内力全输给阿酒,可能救她?” “难。”桑泉语气凝重,“一来皇上的内力并不是很适合救人,二来皇上固然武功高强,可到底不足以救活娘娘。” 晏君知闻言心中一沉,只能尽最大努力护住裴浅酒的心脉。 如果用这一身功力能救回裴浅酒,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全部输给她。 过了许久,晏君知额头都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桑泉终于松开裴浅酒的脉搏:“成了,成了!心脉护住了!” “生气怎么保? ”晏君知顾不上调息,继续问道。 “冰封。”桑泉道。 晏君知眼神一凝:“不会出事?” “唯有如此。”桑泉笃定道。 “好。”晏君知当即命人在祈福宫地下准备冰床冰窖。 云鸿和重城是在裴浅酒已经被冰封后才知道的此事。 “阿娘!”哥俩扑在冰床边焦急无比。 晏君知神情冰冷地看着这一幕,冰窖中的冷气朝他卷去,却被无形的内力驱散。 他突然开口道:“你们阿娘只是睡着了,别打扰她。” 重城泪眼汪汪道:“阿爹,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云鸿起身把他也拖起来。 晏君知道:“出去。” 哥俩乖乖跟他出去。 “皇上,裴家、江家求见。”将死你禀报道。 “让他们去勤政殿。”晏君知挥挥手。 “是。” 晏君知看向裴云:“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阿酒。” 裴云神色凛然地点点头。 晏君知这才离去,前往勤政殿接见裴家和江家众人。 云鸿和重城守在祈福宫不肯走,还要安抚哭得悲痛欲绝的蕙草。 “蕙姨,阿娘一定能醒的,您别哭坏了身子。”云鸿道,“家里还有弟弟要照顾呢。” 蕙草前几年就有了身孕,并顺利诞下一名男丁,可把赵铁剑母亲高兴坏了。如今是一心扑在孙子身上,对儿媳也是百依百顺。 “那个杀千刀的玩意!怎么能对主子这样好的人下得去手!”蕙草恨极了钟远。 “谁?”裴云敏锐地看向墙角。 只见那边探出一个小脑袋,又畏缩了回去。 云鸿快步过去:“承希?你怎么在这?” 晏承希战战兢兢,不敢开口。 云鸿沉声道:“快说!” 晏承希一慌,把什么都说了。 原来是照顾他的宫女突然发疯似的边笑边说裴浅酒遭报应了,他觉得古怪,就趁人不注意偷偷过来看看。 云鸿眼神一沉,没想到晏承希身边还潜伏着这么一位呢。 不过……他低头看了一眼晏承希,想着该拿他怎么办。 思来想去,云鸿还是牵起他走了回去:“你在这守着阿娘,我去一趟勤政殿。” 重城道:“你把承希也带去?” “就是为了他。”云鸿解释一句,然后牵着晏承希离开。 晏承希紧张忐忑地跟着云鸿:“哥,哥哥,我们去干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云鸿道。 勤政殿,裴世奇一家还有江家都很担心 裴浅酒的情况,恳请晏君知让他们去看一眼。 晏君知道:“朕实话跟你们说吧,阿酒的状况很不好,为今之计只能先将她冰封,再寻救治之法。朕已经命桑泉和太医院想办法了,暂时就不要去打扰阿酒。” “这……”双方互相看看,无奈道,“好吧。有皇上这句话,我们也安心了。” “这一次是朕疏忽。”晏君知很自责,“你们怨朕也是人之常情。” “臣等不敢!” 晏君知摆摆手,并不在意:“去吧。” 他们刚退下,云鸿就牵着晏承希来了。 晏君知皱眉:“你带他过来做什么?” 云鸿将缘由说了:“阿爹,孩儿想着既然承希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一直瞒着就也不是事,想请阿爹决断。” 晏君知直截了当道:“那就告诉他真相。” 他直接看向晏承希,吓得晏承希低下头去。 “抬起头看朕。”晏君知道。 晏承希迟疑着抬头,努力克服害怕。 “你父母都是死在朕手中的。”晏君知不惮于告知他真相,“你父母与朕和皇后都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皇后念你年幼无辜,便饶了你。你若有心报仇,等长大了再说吧。” 第476章 缘分到了自然来了 晏承希瞪大了双眼,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这一刻,他的三观彻底毁了。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爹娘?”晏承希鼓起勇气质问道。 晏君知淡淡道:“朕与你父母的恩怨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你只要记住你父母是死在朕手中的即可。下去吧。”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找你报仇吗?”晏承希大声道。 晏君知道:“朕杀的人多了,仇人数不胜数,你还排不上号。” 晏承希:“……” “带他下去。”晏君知挥挥手。 云鸿牵起晏承希的手往外走,晏承希用力甩开,自己跑了。 云鸿也不在意,回头对晏君知道:“阿爹,宫中珍宝无数,也不能救阿娘吗?” 晏君知来到他身边,摸了摸他脑袋:“钟远处心积虑,把自己炼成了药人,不仅让你阿娘中了连桑泉都闻所未闻的剧毒,还伤及了她的心脉。” 云鸿捏紧了拳头:“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晏君知却道:“你把他的尸体送回去吧。” 云鸿一怔,随即明白了晏君知的用意,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这个差事。 他不仅把钟远的尸体送回了老家,并将钟远的罪行广而告之。 除此之外,没有做多余的事,甚至没有撤了钟 父的官职。 但是这不代表他或者说晏君知放过了钟家。 一切都在晏君知的掌控之中,钟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仅钟父丢了官职,当初晏同归给他们家置办的鸡场也倒闭了。 紧接着,钟远的奶奶和父亲都被村里赶了出去。 晏君知和裴浅酒大力变法,给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如今家里田也多了,也不用缴人头税了,只要养得起,想怎么生就怎么生。 结果钟家人竟然去谋害皇上和娘娘!这在绝大多数老百姓眼里可不就是十恶不赦么? 要不是杀人犯法,他们都想打死这一家子了。 “滚,以后不许再回来!钟氏宗族也没有你们这样的混账族人!”族长亲自轰人。 “你们真是疯了,竟然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要不是皇上仁慈,我们也要被你们连累!赶紧滚!”这是他们一家的亲戚。 “皇上真是仁慈,这都没有迁怒亲族。”这是村民。 …… 母子俩带着钟远的遗体离开家乡,却无怨无悔。 “阿远真的给皇上报仇了。”老妇虽然悲痛,可也很欣慰。 钟父道:“阿远的命是皇上给的,如今也算死得其所,阿娘不要太难过。” “老身不难过,不难过。”老妇 强忍着眼泪,“老身还要向皇上报喜呢。” 晏同归是虽然葬入了皇陵,但是他死得太早了,压根就没修他的陵寝,所以只葬在了仁宗的旁边,修了个还算体面的墓。 母子俩来到皇陵外,他们进不去,就在外面设了个祭坛给晏同归烧纸钱。 “皇上,阿远替您报了仇了,杀害娘娘的毒妇已经偿命,害您的反贼这辈子都会生不如死!”老妇向晏同归祷告道。 之后,他们便准备远走高飞了。 可是他们每到一地,才安顿不久,当地人就会认出他们并知道他们一家的所作所为,然后就再次被赶了出去。 次数多了,他们也意识到是谁在整他们,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漂泊流浪。 这些都是后话,晏君知交给暗卫去办后,便不再关注他们。对于他来说,最要紧的事是找到救治裴浅酒的方法。 桑泉和太医院加班加点研究救治方案。 晏君知看着他们毫无头绪的样子就烦,干脆转身出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个事,当初裴浅酒去大觉寺祈福时,方丈曾给了她一串佛珠。那佛珠可是个古怪物件,颇有灵异。 晏君知当即决定亲自出宫去大觉寺走一趟。 十多年过去,方丈似乎还是老 样子。 “阿弥陀佛。”方丈站在大雄宝殿外迎接。 晏君知道:“借一步说话。” “皇上请。”方丈遵从道。 到了禅房,晏君知便道:“方丈应该猜到朕的来意。” 方丈轻叹一声:“哎,贫僧这没有皇上想要的机缘啊。” 晏君知眼神一闪:“那你告诉朕,机缘在何处?” 方丈道:“缘分到了,自然会来。” 晏君知不耐道:“你们这些和尚就是喜欢故弄玄虚,把话说清楚点。” 方丈无奈道:“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晏君知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却突然领悟到了什么,神色顿时一凝,随即转身离去。 回到宫中,他就下令所有暗卫出动,全国搜寻国师下落。 可是国师就跟人间蒸发似的,这么多年也没出现过。 倒是太医院那边有了消息,方院使提议用三脚银蟾当药引,配合天山雪莲来解毒。 天山雪莲国库里就有存货,但是三脚银蟾却不好找。 云鸿得知此事,过来主动请缨:“阿爹,孩儿愿去为阿娘寻药。” 晏君知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云鸿没隐瞒:“孩儿一直让人注意太医院,因此得知。” 也就是说目前只有他知道,连重城也不知道。 “ 朕自会命人去寻,你就别来捣乱了。”晏君知挥袖道。 云鸿坚持道:“阿爹,你就让孩儿去吧,阿娘一日不醒,孩儿心急如焚!” “若是你再出事,朕如何与你阿娘交代?”晏君知不准。 云鸿却道:“阿爹不是一直教导孩儿们要独当一面,不能一直躲在父母的羽翼之后吗?” 晏君知:“……” 嘿,没想到他还有被儿子怼得哑口无言的一天。 云鸿跪下磕了个头:“谢阿爹恩准。” 晏君知:“……朕什么时候说准了?” 云鸿又磕了下去,不起来了。 晏君知心说这个小混蛋真是要把他气死:“去去去,朕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谢阿爹!”云鸿迫不及待地启程了。 晏君知揉揉额头,才清静没一会,就听将死你道:“谢阁老求见。” “宣。” 谢图南进来行完礼,随后开始汇报新法进展。 晏君知道:“这事你去找徐相和楚国公,今后暂且由内阁监国。关于变法一事,朕的决心不会改。外面有什么流言蜚语,不必在意。” 现在确实有一批人暗中幸灾乐祸,认为裴浅酒出事,晏君知肯定一蹶不振,新法之事要搁浅了。 谢图南一愣,随即应道:“臣遵旨。” 第477章 接见使团 其实老百姓也有这样的担心,皇上会不会从此心灰意冷不理国事?尤其是听说皇上明明身在京中,却让内阁监国之后,这种担心更加浓重了。 但经过一段时间后,发现内阁依旧在强势推进变法,落实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老百姓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当然,那些幸灾乐祸企图浑水摸鱼的人也要彻底失望了。 却说晏君知在挥退谢图南之后,便移驾去了祈福宫。 重城这时候还不知道他哥已经悄悄出宫了,看到晏君知过来还问:“阿爹,哥哥不是去找您了吗?” 晏君知看了傻儿子一眼,道:“朕另有差事给他,你不必问。” “哦。”重城应道。 但是这根本瞒不住重城多久,等他知道太医院给了治疗方案,自然就联想到了云鸿去做什么。 “太过分了!”重城控诉道。 晏君知:“……” 重城继续道:“阿爹您也帮他一起瞒我!” 晏君知冷冷道:“不然你想如何?” “当然也去帮阿娘找药!”重城大声道。 “你去拖后腿么?”晏君知反问道,“你但凡练功的时候认真点,朕也不至于不让你去。” 重城语塞了:“… …” “去休息。”晏君知勒令道,“明日照常去给谢图南打下手。” 重城“哼”了一声,但是还是乖乖回去休息。 晏君知坐在祈福宫的台阶上,看着满天繁星,记忆好像跟幼时重叠了。当年他的阿娘和未出世的弟弟被害后,他也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宫殿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当时幼稚的他还相信阿娘和弟弟是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当然,现在他是不可能信这种鬼话。 “皇上。”裴云出现在他身后。 晏君知回神,但没回头,指了指旁边的台阶:“坐。” 裴云走到旁边坐下,跟他隔了两人的距离。 “你是也想出宫。”晏君知道。 裴云点点头:“宫中禁卫森严,并非缺我不可。” “好。”晏君知同意道。 裴云起身拱手一拜:“谢皇上。” 随后转身毫不迟疑地离开。 晏君知坐到了半夜,将死你实在看不下去了:“皇上,您也去歇歇吧。” 晏君知没听他的,转而下了冰窖,把门一封,谁也不许进来。 裴浅酒静静地躺在冰床里,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 晏君知就这么坐在冰床边,寒气倒是不能侵袭他半点。 他想伸手 摸摸裴浅酒,可是不敢触碰她,又收了回来。 “阿酒。”晏君知轻声唤道,“要是朕早点认出那个小贼就好了。” 他的语气从未如此悔恨。 晏君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冰窖里待了五天,将死你终于按捺不住不顾他的命令前来请他出去。 “吵什么?”晏君知不耐道。 “阿爹,您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五天了,神仙也不能这么熬啊。”却是重城上前劝道,“您担心阿娘,阿娘又何尝不会担心您呢?您这样,不是要阿娘痛心么?” 晏君知回头看了裴浅酒一眼,突然笑道:“你说得对,让阿酒知道了,又该罚朕了。” 将死你松了口气:“皇上,您先去沐浴更衣,然后再用点晚膳吧。” 晏君知同意了。 吃过了饭,晏君知又问重城:“你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办差?” 重城道:“当然有。” 晏君知挑眉:“你这小饭桶从小就会夸大其词,又在糊弄朕吧?” “我没有!”重城大声道。 “回去休息吧。”晏君知摆摆手。 重城起身,又忍不住转过来:“阿爹,您也要振作啊。” “还操心起你老子来了。”晏君知好笑道,“赶紧滚。 ” “哦。”重城快步离开了。 转过天来,晏君知终于重现朝堂了。 “朕不在这段时间,可有人浑水摸鱼?”晏君知沉声道。 “回皇上,文武百官俱都兢兢业业各司其职。”徐攻玉禀报道。 “甚好。”晏君知淡淡道,“朕听说有人在传谣言,说朕要搁置新法,看来是无稽之言了。” “天下皆知皇上变法之决心,这种坊间流言自然是无根漂萍吹之即散。”徐攻玉道。 晏君知微微颔首:“诸位可还有本要奏?” “臣有本奏。”鸿胪寺卿出列。 原来是前来朝拜的各国还没走,他请示晏君知要不要接见。 之前由于裴浅酒出事,接见各国使节的事就暂时搁置了。晏君知没心情,底下人也没胆子催。 “让他们去集英殿吧。”晏君知道。 “臣遵旨。”鸿胪寺卿领命。 晏君知想了想,又道:“朕懒得见,赵王,你代朕去。” 赵王:“???” 不是,这么多人呢,凭啥点孤啊? 他左右看了看鲁王和楚王。 鲁王道:“你不是在鸿胪寺办差么?正合适。” 楚王也道:“对啊,四兄和我都是带兵的,不合适,还是五兄你去正好 。” 赵王:“……” 总感觉这俩在忽悠他,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楚王推推他,示意晏君知还在等他回话呢。 赵王无奈出列,就在这时,他突然灵光一闪:“皇上,臣听说太医院开的方子中有三脚银蟾,此物罕见,何不问问这些国家有无?” 晏君知眼神一凝,显然被说动了:“既然如此,朕亲自去见。” “皇上圣明。”赵王推掉一个差事,心中轻松。 晏君知等众人奏完本,便亲自移驾去了集英殿。 “这几日宫中忙乱,倒是怠慢诸位使节了。”晏君知道。 各国使节忙道:“皇上日理万机,能接见臣等已是臣等之福。” “都坐吧。”晏君知抬手。 众人纷纷落座。 “皇上,这是我们交趾国的贡品,请皇上过目。”交趾国使节呈上单子。 晏君知挥挥手:“你们的心意朕知道了,朕稍后会看。” “是。”各国使节纷纷把单子交给将死你。 晏君知道:“朕有件小事要请你们帮忙。” “皇上吩咐便是。” 晏君知道:“你们可有人知道三脚银蟾的下落?” 众人面面相觑,别说知道了,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过这个东西。 第478章 国师回来了 晏君知不免失望。 这时,于阗国使者出列道:“皇上,外臣倒是有所耳闻。” “说。”晏君知当即道,“只要你能提供线索,朕重赏。” “不敢当不敢当。”于阗国使者谦虚了一下,“外臣也只是听说,我国上代戎卢侯曾在雪山捕到过此物。但毕竟已经过去几十年,是真是假无从考据。” 晏君知便道:“朕派人与你归国,不论什么代价,都要从戎卢侯手中拿到三脚银蟾。” “呃,这……”于阗国使者一脸为难。 “怎么了?”晏君知问道。 于阗国使者先告罪一声:“皇上恕罪,只是这一代的戎卢侯性情古怪,难以常理论之,外臣恐即便有此物,他也不会轻易给出。” “归国国君的命令他也不听?”晏君知问道。 于阗国使者道:“实不相瞒,上代戎卢侯是先王的亲弟弟,故而即便是国君也要让他三分。” 晏君知沉思少许,问道:“你与朕仔细说说这位戎卢侯的性情。” “是。”于阗国使者回答道,“这一代戎卢侯虽是先侯爷嫡子,但是其母并不受宠,因长期受先侯爷冷落导致性情扭曲,尝尝施虐于戎卢侯。这也导致了戎卢侯性情不同于常人。先侯爷病逝 后,戎卢侯受国君册封而继位。但是却愈发与亲族疏远,连国君的命令也时常不听。” 这些是举国皆知的,所以于阗国使者也不吝告知。 晏君知听明白了:“朕知道了,朕会派人与你同行,还有劳你引荐。不论成与不成,朕都有赏。” “皇上折煞外臣,外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于阗国使者忙道。 晏君知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便道:“今日就到这吧,你们自去领赏。” “外臣恭送皇上。” 晏君知回到勤政殿,命人把裴经传来。 “臣见过皇上,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裴经有所预感。 “确实有件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晏君知叮嘱了一遍,“朕让将死你与你同行,务必要让戎卢侯交出三脚银蟾,哪怕是线索。” “臣遵旨。”裴经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能救裴浅酒,就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犹豫。 裴经回家交代了两句。 晏思颖道:“那你快去吧,一定要带回三脚银蟾。” 裴种玉也给阿爹打气:“阿爹一定能带回救姑姑的药的!” 裴经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对晏思颖道:“那我就走了,家里就交给你了。” “我你还不放心么?快去吧。” 晏思颖笑道。 裴经也笑了笑,也是,这么多年了,晏思颖哪次不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宫里,重城抱着晏君知的腿耍赖:“阿爹,你就让我跟舅舅一起去嘛!” 晏君知斥道:“别胡闹,站起来。” “你不让我去,我就不起来。”重城道。 晏君知道:“若是你舅舅也办不成,你去有什么用?若是成了,你这一趟是去游玩么?” “才不是!”重城反驳道,“万一舅舅不行,我也能出出主意啊!” “你少给朕添乱就行了。”晏君知不耐道,“起来。” 重城眼眶一红:“哥哥都能独自去寻药,我跟着舅舅也不行吗?阿爹一直就把我当废物。” 晏君知气笑了:“朕和你娘让你学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朕把你当废物?你少在这里给朕耍心眼,你真要有这样的心气,也不至于文不成武不就。” 重城:“……” “给朕起来。”晏君知道。 重城乖乖站起来。 晏君知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朕,盯着你,这世上想对付朕的人太多了。你若是跟着你舅舅,会为此行带来多大的危险,你想过么?你哥哥是秘密出京,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可你不同 ,你此行的路线都是定好的。” 重城讪讪道:“是孩儿冲动了。” “你既然早早决定了日后的路,那就老老实实当你的闲散王爷去。”晏君知淡淡道,“别隔三差五心血来潮给朕找事。” “哦。”重城乖乖应下。 很快就又到了新年,但是今年晏君知没有任何心情办宫宴。 百官都在家里过除夕,守岁。 宫里却冷清清的。 重城陪在晏君知身边:“阿爹,舅舅他们应该到于阗国了吧?” “嗯。”晏君知微微颔首。 过了一会,重城又道:“我好想阿娘。” “等你舅舅回京,就能救醒你阿娘了。”晏君知道。 重城点点头,眼神坚定:“嗯。” 晏君知看了重城一眼,新年一过,重城就十四岁了,达到了开启星楼的最低年龄标准。 可是却依旧一点都没有国师的消息。 难道在大觉寺那天,他会错意了? 转眼又两个月过去了,裴经传回的消息是戎卢侯否认有三脚银蟾,更不承认其父在雪山捕到过三脚银蟾,那都是谣传。 晏君知的心一沉。 重城这次真急了:“阿爹,我悄悄出京,没人知道的。” “不准。”晏君知没松口。 重城眼眶一红,是真哭。 晏君 知道:“你舅舅去于阗国的消息不是秘密,这么久了你哥哥肯定知道了。” “阿爹的意思是,哥哥也去了于阗国?”重城一怔。 “这还用猜么?”晏君知瞥他一眼,“若是你哥哥也不行,你就别去添乱了。” 重城一噎,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云鸿确实比他聪明。 云鸿确实去了于阗国,但他没有跟裴经相认会和。裴经当然也不甘就此放弃,还在想办法走通戎卢侯这条路。 春去秋来,于阗国那边依旧没有好消息。 但是全国的税收却是捷报频传,王恺从来没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国库收入。 “皇上,今年的税银达到了一万八千万贯!”王恺报喜道。 晏君知面无表情:“甚好,徐相。” “臣在。”徐攻玉道。 “巡视民生之事不可耽搁,若税银最终的负担还是落在了百姓头上,朕绝不轻饶。”晏君知道。 “臣遵旨。”徐攻玉心中一凛,暗道皇上真是任何时候都清醒无比啊。 晏君知清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真的心情不佳。裴浅酒一日不好,他哪有什么高兴的心情? “皇上,国师求见!”这道通报的声音对晏君知来说不啻于天籁。 比税收近乎翻翻都让他高兴。 第479章 万一他想让我们认贼作父 “退朝。”晏君知直接起身,“让国师去勤政殿。” 国师身后跟着无妄,小无妄如今也长成了翩翩美少年,身着一身道袍十分清秀,仿佛画中走出的小神仙。 “臣见过皇上。”国师行礼道。 无妄也赶紧跟着行礼。 “快平身。”晏君知亲自扶起国师,“国师这些年叫朕好找啊!” 国师道:“劳皇上挂念,这些年臣带着无妄走了许多地方,历练心境。” 晏君知看向无妄:“你可知你还有个弟弟?” 无妄一愣,随即点点头:“臣知,臣听闻皇上和娘娘将他照看得很好。” “你去见他吧,朕与国师说话。”晏君知挥挥手,“言祈,你带无妄过去。” “臣告退。”无妄识趣道。 言公公也领命带路。 “朕就不跟国师拐弯抹角了。”晏君知直入主题道,“国师可有办法救阿酒?” 国师道:“臣听说太医院开了三脚银蟾和天山雪莲的方子。” “不错,可是有什么不妥?”晏君知问道。 国师慎重道:“皇上还是先让臣看看娘娘吧。” “好。”晏君知当即带他去祈福宫。 进入冰窖,国师轻轻扣住裴浅酒的脉搏,内力温和地流入她经脉之 中。 “如何?”晏君知紧张道。 “娘娘的心脉太脆弱了。”国师直言不讳道,“若非皇上以内力相护,恐怕早已回天乏术。若用三脚银蟾和天山雪莲,则需有功参造化者时时护持梳理。否则一旦药力失控,娘娘的性命顷刻即无。” 晏君知心中一紧:“桑泉也曾对朕说过,朕的内力不适于救人,且境界也还不够。” 国师安抚道:“此事由臣来做即可。” 晏君知心中一松,颔首道:“国师大恩,朕没齿难忘。只是如今还没有三脚银蟾的消息,这可如何是好?” 国师淡定道:“皇上无需心急,时机到时,自有分晓。” “好,好。”晏君知放心道,“有国师此言,朕心安矣。” 国师取出一只玉瓶,倒了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出来:“皇上,让娘娘含住此丹,可养气聚气。” “多谢国师。”晏君知接过丹药亲手送入裴浅酒口中。 国师道:“那臣就不打扰娘娘了。” 晏君知抬手:“朕送你。” 出了冰窖,晏君知又跟国师聊起无妄。 国师道:“皇上与废帝的恩怨臣并未隐瞒无妄,只是无妄已是方外之人,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晏君知笑道 :“国师多虑了,晏承希朕尚且能容他,何况无妄?” “皇上胸襟宽广,臣佩服。”国师恭敬道。 又走了一段,晏君知还是问出了口:“敢问国师,你与朕和阿酒有什么渊源么?” 不然为何仁宗在时,他就一直相助他们呢? 国师淡淡一笑:“皇上多虑了。” 晏君知一顿,但没再追问。 另一边,无妄也见到了晏承希。 晏承希警惕地看着无妄,他身边的宫女已经被处置了,服侍他的宫人换了一批,因此他现在谁也不相信。 “贫道无妄。”无妄自我介绍道,“是你俗家的兄长。” 晏承希不信:“你休想骗我!” 言公公道:“小殿下,无妄道长的确是你的兄长,一直跟随国师修行,如今才刚刚回京。” 晏承希警惕地看着无妄,无妄颔首:“是真的。” “你为什么不管爹娘死活?”晏承希质问责备道,“为什么不管我?” 无妄愣了愣,这的确是他的过失,他无法回答。 言公公也闭嘴了,不掺和他们兄弟私人间的恩怨。 晏承希抽泣道:“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用?你能随意进出后宫,是不是投靠狗皇帝了?你为了荣华富贵,爹娘的血 仇你不报,你去给狗皇帝当狗!” 言公公斥道:“哎呦喂,你这叫什么话?咱家都听不下去,你爹娘对皇上和娘娘算计得更过分!哪一次不是想置皇上和娘娘于死地?甚至连娘娘的亲人都不放过!还有小殿下你,你扪心自问,这些年皇上和娘娘亏待过你么?你想知道真相,皇上也未曾隐瞒。但凡皇上和娘娘歹毒一点,让你一辈子蒙在鼓里还要效忠皇上,很难么?” 晏承希闻言面色一变。 言公公犹不解气,还继续道:“哪怕是皇上亲生的皇子,若是不受宠也会被宫人欺凌,这些年可有宫人欺凌过你?是谁在保护你?” “可也改变不了他们是我杀父仇人和杀母仇人!”晏承希大声反驳道。 这时,晏君知的声音传来:“朕说过,你想报仇等长大了再说。” “皇上!”言公公和无妄忙行礼。 随后,无妄又对国师行了礼:“师父。” 国师微微颔首:“为师要闭关了,你就留在这吧。” “是。”无妄应道。 晏君知也没阻拦,只对国师道:“国师慢走。” 国师回了星楼闭关,晏君知也带着言公公离开了。 晏承希倔强地看向无妄:“你不肯 给爹娘报仇,我来,你要教我武功!” “哎。”无妄叹了口气,“你知道皇上的阿娘和弟弟是怎么死的么?” 晏承希一愣,摇摇头:“不知道。” “是我们的奶奶和阿爹算计死的。”无妄道,“而我们的阿娘和裴家二房的人多次设计陷害长房,企图将长房灭门。” “这是国师告诉你的?”晏承希反问道。 无妄点点头。 “要是他骗你呢?”晏承希道。 无妄苦笑道:“有必要么?皇上和娘娘想碾死我们太简单了。” “要是他们想让我们认贼作父呢?”晏承希又道。 “你和我是什么旷世奇才么?”无妄无奈道,“值得皇上和娘娘费这么多心思?对于皇上和娘娘来说,碾死我们是最好的选择。” 晏承希没话说了。 过了一会,他还是坚持道:“你教我武功!” 无妄点点头:“可以。” 于是哥俩就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中传授起了武艺。 对于此事,晏君知也是知情的,但照样没有阻拦。 他更关心的是于阗国那边的动向,多次派人前去,传回的消息中倒是有不少进展了。 目前,云鸿已经成功混入戎卢侯府,跟戎卢侯打好了关系。 第480章 成功取回了药 晏君知欣慰道:“还得是云鸿。” 重城好奇地都抓耳挠腮了:“哥哥是怎么做到的?” “等你哥回来自己去问。”晏君知淡淡道。 因为他也不知道云鸿怎么做到的,连心理变态都能搞定。 一直记挂的事终于有了希望,晏君知的心情大好。不过在处理政事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一样。因此文武百官对于这事的认知还停留在没有进展上。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于阗国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云鸿已经同戎卢侯组队进雪山了。 晏君知难免会担心云鸿的安危,但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可能阻止得了云鸿进雪山。 “哥哥一定会平安归来的。”重城笃定道。 “嗯。”晏君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果不其然,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云鸿在裴经的护送下回到了京城。 “阿爹,我回来了!”云鸿欣喜地献上一个冰盒,“三脚银蟾就在其中。” “好,好。”晏君知满意又欣慰,“你长大了。” 云鸿道:“阿爹,我们快去救阿娘吧。” 晏君知颔首,命人去请国师。 但国师自己来了,省了去请这一步。 桑泉和方院使也过来了。 “皇上与两位殿下随臣一 道吧,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国师道。 “好。”晏同归无不同意。 一行人去了祈福宫,只有晏君知和云鸿、重城陪同国师下冰窖,其他人都只能在外面候着。 鲁王、赵王、楚王都来了。 没过多久,裴家人和江家人也都在宫外求见。但晏君知已经下冰窖了,于是三王商量了一下,同意他们入宫。 “怎么样?”晏思颖低声问裴经,“拿到了吗?” 裴经笑道:“没有拿到,我们哪有脸回京?放心吧,国师也进去了,一定能救回阿酒。” “桑神医和方院使也不用进去吗?”晏思颖惊讶道。 桑泉道:“惭愧,想救醒娘娘,已经不是医术能为的了。我们虽通些医术,但武学造诣实在是太低了。” 晏思颖恍然道:“是妾身唐突了。” “裴少夫人言重了。” 在众人紧张等待之时,冰窖中,国师对云鸿道和重城道:“两位殿下把三脚银蟾和天山雪莲捣碎吧。记得时时以内力护住药力,不可令其散了。” “好。”两人应下。 云鸿和重城人手一个捣药臼,分别用内力裹着三脚银蟾和天山雪莲放入捣药臼中。他们一只手始终维持着内力输出,另一只手则拿起 捣药杵开始捣碎药材。 两人都知道事情重要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分心。两件药材在他们的精心炮制下,被捣成了粉末,而药力不曾泄露半点。 国师此时正站在冰床后,运转内力将裴浅酒托了起来。国师的动作十分从容轻松,一道道内力自然而然地从他指尖流出,托着裴浅酒悬浮在半空。 国师柔和纯正的内力绕着裴浅酒宣传,如同一只只小鱼般钻入她的体内。 裴浅酒身上由于冰封而积蓄的寒气一点点消散,体温逐渐恢复了正常,面色也逐渐红润。 晏君知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云鸿和重城也抬头看向这边。 国师抬手一招,两人手中的捣药臼便脱手而出飞到了国师面前。两个捣药臼并排悬浮在国师的身前,上面密封着一层浑厚内力。 晏君知三人肉眼可见地看到两个捣药臼之间架起来了一道无形的通道,两者的药力弥漫延伸至通道之中,在里面混合交融。 国师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丝毫不影响他驾驭如此浑厚且分散的内力。毕竟他的内力既要托住裴浅酒,慢慢唤醒她的生机,还要密封捣药臼,架起无形通道促进药力交融。 真可谓是功参造 化。 晏君知本人已经是当世的绝顶高手,可他发现自己在国师面前,就好像个孩子。 当通道中的药力彻底交融之后,两边的捣药臼再次被内力封口,中间的药力则被内力裹成一团圆球。 这一团包裹着药力的内力飞入裴浅酒的心口,随后缓缓融入进去。 国师这一步做得十分细致缓慢,在融入进去的同时,还用内力护着裴浅酒的心脉。然后一点一点地放入药力,融进心脉之中,先将其修复。 看着情况在往好的方面转变,晏君知父子三人悬着的心都渐渐放下。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之久,第一波药力才彻底融进裴浅酒体内。 但这还没完,国师又解开了捣药臼上的封禁,让两边的药力可以进入无形通道继续交融。 当第二波药力彻底交融之后,国师又如法炮制将其融入裴浅酒体内。 如此循环往复,一共融了六次才结束。 这就三个时辰过去了,外面也渐渐天明。 “怎么还没出来?”外面的人都等急了。 这期间,又来了不少人。比如贤太妃和德太妃,也顾不上休息一起来熬夜等待。甚至就连楚王的母亲何氏也从楚王府过来了。 “阿娘。”楚王走到何氏 身边。 何氏道:“曾经是阿娘对不起皇上和娘娘,可皇上和娘娘仁慈,放阿娘去颐养天年,阿娘该来尽一尽心意。” “嗯。”楚王没有反对。 祈福宫外,也有两道身影藏在那。 晏承希抬头问:“哥哥,你觉得能救活吗?” 无妄揉了揉他小脑袋:“会的。” 晏承希嘟嘟嘴,哼了一声。 无妄道:“这些年我跟师父走了很多地方,起初很多地方民生艰难。可是自从皇上和娘娘大力推行新法后,老百姓的日子却是越过越好了。虽然经历了许多曲折,但在皇上杀鸡儆猴的手段下,很多人都不敢再阻拦新法。” 晏承希皱眉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不懂。” “假如你真的报了仇,你能治理这天下吗?”无妄道,“若是因为你给天下黎民带来灾难,你就是千古罪人了。你知道暗算娘娘的那家人的下场吗?” “什么下场?”晏承希好奇道。 “万民唾弃。”无妄道,“无论他们到哪,只要被当地百姓认出来,就没有立足之地。” 他低头看了晏承希一眼:“等你长大了就懂了,这叫民心向背。这是我们爹娘不能具备的。” “为什么?”晏承希不服。 第481章 毒没全解 无妄道:“因为爹娘从来没有把黎民百姓放在心上,为了争权夺利,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人甚至出卖国家利益。” “这也是国师告诉你的?”晏承希道。 “不是,是世人皆知。”无妄摇摇头。 晏承希咬着唇,很不服气,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想要搞明白,那就多多读书吧。”无妄道,“只有多读书,你才能明白世上的道理。你认为我可能会骗你,但书总不会骗你。” 晏承希眼神渐渐坚定,显然是听进去了。 “但是你还得继续教我学武。”晏承希道。 “嗯。”无妄答 应道。 不过哥俩谁都没有说要离开,不管希不希望裴浅酒被治好,他们都想等最终的结果。 国师结束了融入药力,但对裴浅酒的救治却远没有结束。 因为她体内还有大量的剧毒,只是暂时被国师浑厚的内力给封住了。 国师手掌挥动,裴浅酒的身体也跟着转动,原先平躺悬浮的姿势改为了盘膝打坐。 国师纵身一跃,来到裴浅酒身后,也盘膝坐了下来,随后双掌运起内力缓缓覆在裴浅酒后背。 只见两人周边竟然出现了气旋。 重城讷讷道:“国师的功力也太深不可测了。 ” 云鸿微微颔首,没有出声。父子三人都静气凝神地看着这一幕。 国师的内力运转到了一个节点,随即迅速转变招法,空中的气旋竟缩入了裴浅酒体内。 国师一掌拍在裴浅酒后背,裴浅酒张口便吐了一大口黑血。 黑血洒到地上,竟是侵蚀了一大片冰面。 晏君知随手一挥袖,便将毒气封进了冰下。 国师缓缓收手,但这只是为了积蓄下一波内力,随后,他再次出手点了裴浅酒后背几处大穴。指尖顺着脊骨一路向上,在大椎处一点,裴浅酒又吐了一大口黑血。 一股黑气在 她面上弥漫开来,但很快就散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除去修复心脉之外的那部分融入裴浅酒体内的药力也都被消耗了个精光。 “这是解了毒了吗?”晏君知惊喜道,“怎么还不见阿酒醒来?” 国师没回答他,只是身体腾空而起,倒悬在裴浅酒头顶,指尖直接点在裴浅酒的百会穴。 晏君知面色一变:“国师你这是做什么?” 国师专心灌顶,没有分心回答他。 强大的内力形成了急剧的气旋,晏君知三人根本不敢上前,怕害他前功尽弃。 当一切都恢复平静之后,国师缓缓 落回先前位置。 裴浅酒终于睁开了双眼。 而国师的气息却迅速萎靡下去。 晏君知忙上前查看国师的情况:“国师你之前怎么不说还要灌顶?” 国师淡淡笑道:“皇上无需内疚,并非微臣瞒而不报。而是微臣发现娘娘体内的毒并未全解,下毒之人太过歹毒了,以气血为引,娘娘生机不断,气血不断,此毒便难以根治。故而微臣才以灌顶之法,将其彻底镇压。只要娘娘将微臣的内力消化,便不必担心复发。” 裴浅酒也回过神了,愧疚道:“竟要国师灌顶救我,真是暴殄天物。” 第482章 朕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国师轻笑道:“之前皇上不是问臣与你们有什么渊源么?” 此言一出,顿时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 国师道:“其实,淑妃是臣的亲妹妹。” 晏君知、裴浅酒:“!!!” 重城后知后觉道:“那您不就是我们舅爷了吗?” 云鸿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国师含笑点头:“小殿下说的不错,臣自幼离家学道,家中变故迟迟方知。等臣赶到京城时,淑妃已经香消玉殒了。” 晏君知突然明悟了什么:“朕幼时偷学武艺曾有个神秘人每逢夤夜前来给朕喂招,为朕解惑,莫非就是国师?” 国师点点头:“难为皇上还记得此事。” 他只给晏君知喂招并解惑到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国师为何不与朕相认?”晏君知不解道。 国师道:“臣毕竟是方外之人,又对淑妃之死无能为力,何必累皇上心志呢?” 倒不如让晏君知始终保持一往无前的信念。 晏君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说自己这辈子是都搞不懂这些所谓方外之人在想什么了。 裴浅酒忽然对云鸿和重城道:“你们先出去,不要张扬国师的身份。” 哥俩一脸懵逼,但不敢违 令,遂退了出去。 外面的人一看他们出来,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里面的情形。 “阿娘已经醒了。”云鸿回答道。 众人松了口气。 “那怎么还不出来?”裴世奇担心道。 云鸿道:“阿娘应该是有事问国师。” 他谨记裴浅酒的吩咐,没有透露国师是他们舅爷的身份。 裴世奇闻言这才彻底放心,继续安心等待。 里面,裴浅酒确实有事想问国师。 “国师,关于批凤命一事……”裴浅酒斟酌着用词,一时不知怎么询问。 国师意味深长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裴浅酒心中一凛,这意思是前世之事也在国师的意料之中? 国师又道:“这是娘娘与皇上的缘分,臣并不知。” 裴浅酒疑惑了。 国师却不再多说,他也确实疲乏了。 晏君知亲自搀着国师起身:“先出去吧,冰窖寒气太重,对国师身体不利。” 国师的真气全散了,无法抵御寒气。 好在国师的岁数并不大,不至于因此殒命。 裴浅酒也走到另一边一起搀着国师出去。 众人看到他们出来,顿时露出笑意:“皇上、娘娘!恭贺娘娘痊愈,娘娘洪福齐天!” “有劳各位担心了。”裴浅酒微微颔首,“熬了一夜想必都乏了,先回去休息吧。若是因为本宫伤了身体,本宫该愧疚了。” “娘娘言重,折煞臣等。”众人道,“那臣等就先告退了。” 裴世奇一家没走,他是国丈,裴浅酒的亲爹,也没人会挑他的理。 江渌水临走前对裴浅酒说了句:“娘娘若是有空,还请择日驾临寒舍。” 裴浅酒道:“舅舅放心,本宫晚些时候去看外公。” “臣告退。”江渌水放心走了。 “来人,备辇。”晏君知吩咐道。 很快,龙辇备好。 晏君知扶着国师坐上去:“去星楼。” 又对桑泉和方院使道:“你们也来。” 祈福宫外,无妄对晏承希说了句:“你先回去。” 说完就追着龙辇去了。 他和龙辇一前一后,几乎同时抵达星楼。 “师父。”无妄担心道。 国师摆摆手,挣脱晏君知和裴浅酒的搀扶,自行回了星楼内。 他在三足金乌雕像下盘膝坐下:“皇上、娘娘,无妄是得了臣的衣钵的,也是臣唯一的弟子。” 晏君知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国师此时还在为卫朝江山考虑,朕心甚慰。” 星楼不能没有主持,国师不能没有传承,这关乎卫朝国运。 唯一让国师惊讶的是,晏君知竟然对无妄继承之事一点芥蒂都没有。 无妄本人也很错愕,他这位叔父的心也太大了点吧? 他下意识去看裴浅酒,想看看这位二婶的反应。 裴浅酒比晏君知还淡定:“皇上的意思就是本宫的意思。” 无妄有些不知所措:“师父……” 国师笑道:“为师还能撑几年,你不用慌。” 无妄更慌了:“师父,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晏君知道:“还是让桑神医和方院使给你看看吧。” 国师没有拒绝。 桑泉和方院使看过后,得出一致结论:“真气耗尽,有损生机,许仔细调养将补。” “那就有劳两位了。”晏君知道。 方院使道:“皇上放心,有臣和桑神医在,一定尽快为国师调养好。” 晏君知满意点头:“那国师好生休息,朕和皇后就先回去了。” 回到祈福宫裴世奇几人还在等他们。 “阿酒,你感觉怎么样?”裴经终于有机会询问。 裴浅酒道:“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可算是没事了。”晏思颖松口气,“这一年多,你 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裴浅酒轻笑道:“是我的不是,让大家忧心了。” “没事就好。”裴世奇发话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也回去了。” “在偏殿睡会吧,吃过午膳再回去。”裴浅酒挽留道。 “是啊,阿酒好不容易醒了,咱们一家人是该聚聚。”晏思颖道。 裴世奇同意了,一家人去偏殿歇下。 晏君知把裴浅酒拉回屋里:“让朕看看。” 他的内力在裴浅酒体内转了一圈,咋舌道:“你的经脉和丹田竟被改造得如此强大,国师的真气储存在你体内也无事。” 说起国师,裴浅酒还是有些愧疚:“因为我,国师一生的修行都毁了。” 晏君知沉默少许,宽慰道:“你这样想,反而让国师不安。” 国师既然愿意这么做,那自然是无怨无悔的。 裴浅酒闻言,点头道:“你说的是,我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国师。” 晏君知抱住她:“朕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以后不管任何人,休想跨过他靠近裴浅酒。除非他死了。 裴浅酒缓缓抬手回抱着他:“你别自责,钟远利用了你我对桑泉的信任,这不是你的错。” 第483章 你想出京走走? 转过天来,裴浅酒如约去了江家。 江老太爷老态龙钟,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坐在那睡着了呢。 “外公。”裴浅酒上前唤道。 江老太爷有些激动,双手抓着裴浅酒的手,拐杖任它倒在一边。他几次想站起来,可毕竟年纪大了,都失败了。 裴浅酒忙矮身半跪在他面前:“外公您别起来。” “好,好。”江老太爷哽咽道,“我苦命的阿酒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裴浅酒笑道:“外公这话不对,天底下哪还有比我更好命的了?我上有外公、阿爹、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疼爱,下有云鸿、重城乖巧孝顺,再没有比我更好命的了。” 江老太爷闻言,只慈祥地笑了笑。 朱氏调侃她:“阿酒可把最重要的那人给漏了。” 裴浅酒脸一红:“舅母别取笑我了。” 最重要那人,可不就是当今皇上晏君知么? 朱氏道:“皇上这般宠爱你,你故意漏了他,回头皇上怕是要吃醋了。” 裴浅酒:“……” 这话她没法接。 “留下吃饭吧。”江老太爷道。 裴浅酒自是应下。 吃过了午饭,江老太爷依旧有 些依依不舍:“你出事的时候,我真恨不得被暗算的是我这把老骨头啊。好在如今你没事了,我闭眼前能等到这一天,无憾了,无憾了!” “外公您别这么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裴浅酒鼻子一酸。 江老太爷却是豁朗笑道:“活不了喽,活不了喽!老夫这身子骨自己心里清楚,也就这两年的事了。” 裴浅酒眼眶一红:“别这么说。” 她还记得十几年前江老太爷大战裴老太君的情形,那个时候老太爷虎步生风老而弥坚。这一晃,老太爷已经站不住了。 江家众人也是心情沉重,但面上还是轻松安抚宽慰老太爷一定能健康长寿。 “好了,好了。”江老太爷不耐道,“老夫都活到这岁数了,还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该干嘛干嘛去,阿酒出来也这么久了,回吧。” “嗯,我改天再来看您。”裴浅酒心情郁结地回了宫。 “怎么了?”晏君知看她走个亲戚也能一脸忧郁,不禁问道。 裴浅酒难过道:“外公老了。” 晏君知闻言一阵沉默,生老病死,非人力可以阻拦。他只能张开双臂抱住裴浅酒以示安慰。 “我没事。”裴 浅酒推开他,“先处理政事吧。” 说起这个,晏君知拿出一份奏章:“礼部尚书奏请开星楼,批凤命。” “这想必是多数臣工的心声。”裴浅酒道。 一旦被批中凤命,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去把云鸿和重城叫来。”晏君知直接下令。 “是。” 一段时间后,云鸿和重城匆匆赶来。 “阿爹、阿娘,喊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吗?”云鸿道。 晏君知直接把礼部尚书的奏章给他看。 云鸿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重城好奇地往这边走:“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看完,哥俩一模一样的脸皱起了一模一样的小眉头。 “你们怎么想?”裴浅酒问道。 云鸿道:“孩儿还小。” 言下之意,还不想成亲。 “他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储君之位关乎国运,不可久悬。”晏君知淡淡道,“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过去的。” 言下之意,云鸿想接晏君知的班,那么批凤命这一关是注定要过的。也注定要接受这样一个与他还不相识的女子。 不是谁都有晏君知和裴浅酒的缘分的。 可即便是他们,一开始也是被仁宗强行赐婚,并 无爱情。是日久天长的相处之下,才渐渐互生情愫的。 云鸿和重城都不说话了。 晏君知便道:“这道奏章朕就准了,择良辰开星楼吧。” “是。” 群臣见晏君知准了礼部尚书的奏章,顿时欣喜不已。这年头,谁家还没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了? 哦,裴家好像真没有。裴种玉年纪还小。 当然,裴经也没有让她入宫的想法。裴家有一个皇后就可以了,再出一个未必是好事。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开星楼的日子定在了元宵节后,正月十六。 今年,云鸿和重城也都十五岁了。 “吉时到,星楼开。” 看着国师从星楼中走出,裴浅酒的神情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这种感觉就像是经历了一次轮回。 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跪在那等待批凤命的已经不是她了。 这次参与分签的只有云鸿和重城两位皇子,工作量倒是比他们的父亲和叔伯们大了不少。 分签结束后,众女依次去国师面前验签。 “凤命者,王苹。”国师宣布道。 而给王苹分签的人也没出意外,就是云鸿。 王恺听到后心中狂喜,没想到他王家竟然还有这 样的机遇! 他的女儿曾经被桑月害死了,而王苹则是他的嫡长孙女,也就是说他要给云鸿当爷丈人了。 他本来是晏同归的人,被晏君知设计才不得不归顺于他,因此即便站队站对了,可比起晏君知真正的嫡系还是差了一点。本以为户部尚书就是他的巅峰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机缘等着他。 晏君知见批凤命结果已出,便道:“择日册封太子和太子妃,至于婚事,不必操之过急。” 礼部尚书立即应道:“臣遵旨。” 心中多少有点不甘,他也有孙女啊,可惜没选上,最终给王恺做了嫁衣。 王恺也连忙回应后半句,反正这事跑不了,他也想多留孙女两年。 出了星楼,王恺身边便围了不少同僚,有的是真心给他道喜,有的是故意来阴阳怪气他。 王恺照单全收,乐呵呵地拱手:“同喜,同喜。” 阴阳怪气者:“……”谁跟你客气! 册封大典定在了下个月,大典过后,云鸿突然私下找到晏君知和裴浅酒,提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出京走走?”裴浅酒皱眉,“你哪有自保之力?” 云鸿道:“孩儿已经出过一次了。” 第484章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你当真要去?”裴浅酒沉默片刻,沉声问道。 云鸿说出他的理由:“阿爹和阿娘也曾深入民间巡视民生,孩儿如今身为太子,也不应当不知民间疾苦。” 裴浅酒微微颔首:“好吧,我让裴云随行。” 云鸿一怔:“这就不必了吧?云姨还是留在阿娘身边为好。” 晏君知也道:“裴云要保护你,朕自会另给他派人。” 裴浅酒却坚持道:“有裴云跟着我也放心,你是太子,不需要什么武学历练,更不用去体会什么生死之间的感悟,自然越安全越好。” 晏君知便道:“罢了,你就遂了你阿娘的意吧。” “是。”云鸿领命。 “等等!”重城匆匆跑来,“我也要去!” 不用晏君知和裴浅酒出手,云鸿就把他收拾了一顿。 重城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捂着脑袋。 云鸿揪着他耳朵:“老实了没有?” “呜呜!”重城不服气。 云鸿用力:“老实了吗?” “啊!老实了,老实了!”重城委屈道。 云鸿把他拖起来,踹一脚屁股:“滚出去。” 重城捂着屁股,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但眼神中的祈求无不体现着他对晏君知和裴浅酒的“期盼”。 但晏君知和裴浅酒很无情, 一点开口留下他的意思都没有。 云鸿威胁地抬脚:“滚快点。” 重城扭头拼命跑了。 “慢着。”裴浅酒突然喊住他。 重城大喜,连忙返回来:“阿娘,嘻嘻。” “你就留在祈福宫陪我吧。”裴浅酒道。 重城脸色一垮:“啊?” 众人都明白了裴浅酒的意思,这是打算对外宣布云鸿和重城哥俩都被留在祈福宫里陪她了,从而遮掩云鸿出京一事。 重城当然很不情愿,凭什么哥哥出去浪,而他却要在这里帮他掩人耳目? “行了,也累了一天了,歇息歇息,用晚膳吧。”裴浅酒招呼道。 当晚,哥俩都在祈福宫住下了,并且陪裴浅酒说了很久的话。最后还是晏君知受不了强行赶人了,才停下来。 重城赖在云鸿床上:“哥,我今晚跟你睡。” 云鸿嫌弃道:“你都多大了?” “那怎么了?小时候不一直一起睡的吗?”重城理直气壮道,“有回你尿床了,还是我把你喊醒的。” 云鸿气笑了:“你是不是说反了?” 重城反正就是赖着不走。 云鸿拿他没办法:“滚进去点。” 重城乖乖让出一大片地方。 过了一会,他又凑过来:“哥,你就跟我说说你上次出京的经 历呗。” 云鸿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 重城道:“哎呀,我都磨了你这么久了,你就告我呗。” 云鸿是真不想告诉他,万一再勾起他出京的欲望算谁的?别说重城了,就是晏君知和裴浅酒他也没说。 重城使出各种无赖招法,就是要磨得他投降。 “行了,行了,等我回来再告诉你,睡觉。”云鸿做出一点让步,但是坚守现在不告诉他的底线。 重城气得推开他:“不跟你好了。” 翻身下床,抱起枕头就走。 云鸿看都没看他一眼,盖上被子就睡。 重城气得真的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还没亮,云鸿就起床了。 裴云已经在祈福宫门口等他。 两人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这里,后面,裴浅酒缓缓打开了窗,直至看不见他的背影了才放下。 “你昏迷的时候,就是这小子跋山涉水给你找回的药材,放心吧,他都这么大了,会照顾自己的。”晏君知道。 裴浅酒轻叹道:“那又怎么样?儿行千里母担忧,他就是武功跟你一样高了,我难道就不担心了么?” 晏君知不靠谱道:“那朕带你悄悄跟上去?” 裴浅酒:“……” 她气得捶了这家伙一拳:“你可真是个人才。” 天微微亮时,重城一边惊叫一边跑过来:“阿娘,哥哥不见了!” “你叫什么?”晏君知敲他一下。 重城道:“哥哥不见了。” “你哥去哪你不知道?”晏君知真想撬开这货脑子,看看装的都是什么。 重城惊讶道:“他也没说这么早走啊?” “难道等天亮了大张旗鼓地走?”晏君知反问道。 重城:“……哦。” 他正要转身,却听晏君知道:“换上太子冕服,跟朕去上朝。” 重城:“???” 不是要他在祈福宫陪阿娘吗? 合着是虚晃一枪?他还得给哥哥顶岗?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晏君知道。 “哦。”重城当然不敢违抗阿爹的命令。 也就是现在长大了,长开了,换做小时候,就算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也容易穿帮,因为他胖呗。 而且还不是虚胖,那体重是真敦实。 云鸿才刚被册封为太子,理应现身朝会。以前是他们哥俩都得去听政,但是今天裴浅酒以调养身体的理由没来,群臣就自然而然地认为重城是留在祈福宫陪她了。而且太子已立,晏君知重点培养云鸿不是应该的么?群臣对此都很欣慰,尤其是王恺王老头,欣慰大发了。 另一边,云鸿正 想借着春耕看看各地的民生风俗,为日后治理国家积累应验。 路过一片田野,田里都是辛勤劳作的农民。 云鸿就蹲在田埂边跟人聊天:“你们要劳作到什么时候?” 农民道:“这哪有个头啊?按着季节,一茬一茬接着种呗。也就是冬天大雪封山了,得在家里猫一两个月。” “那收成可好?”云鸿问道。 “收成好不好的,看老天爷的意思呗。”农民道,“不过现在有一点好,皇上给我们穷老百姓分了地,又摊丁入亩,按照亩数缴完了税,剩下的全是我们自己的。” 云鸿微微颔首:“那当地官府可有阳奉阴违私下压榨你们的事?” 农民一惊,悄声道:“我说小郎君,你该不是皇上派来的天使吧?” “不是不是。”云鸿连连摆手,“哪有我这样小的天使啊?我就是好奇。” “新法刚出来的时候是有,但在皇上的雷霆手段下,他们已经不怎么敢伸手了。”农民对晏君知满是崇敬。 云鸿也与有荣焉,离开继续往前走,忽然看到了一队送葬的队伍。 “我可怜的儿啊!你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娘一定要找县令讨个说法!”走在队伍前头的妇人悲恸怨毒道。 云鸿当即意识到这事不简单。 第485章 欺上瞒下 “云姨,走,咱们悄悄跟上去。”云鸿正想看一看民生,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裴云自是没有异议,她的职责就是保护云鸿,他去哪她就去哪。 两人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一路进了城,来到了县衙外。 衙役见有人闹事,立即戒备,很快县令也在衙役的护送下出来了。 “哪里来的刁民,胆敢在县衙门口闹事!”县令喝道。 老妇控诉道:“我儿被官府征去挖矿,如今矿体坍塌我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连个说法都没有!” 县令斥道:“矿体坍塌是本官能预料、想见到的吗?官府已经尽力救援,你还想如何?既然找不到,那就是人力不可为,是天意。” 老妇和她的族人纷纷道:“你们不肯找,那你让我们自己找!” 县令冷笑道:“矿山重地,岂能让闲杂人等进入?你们别是找人是假,偷矿是真吧?” 这话一出,老妇一方顿时群情激奋,甚至激动到冲击县衙。 衙役们拼命拦住,县令为了自保,赶紧退回后方。 “反了反了!给本官拿下这群刁民,从重处罚!”县令大怒道。 “杀人了,救命啊!” 现场一 度混乱不堪。 云鸿摸着下巴看出了点门道:“这是出矿难了?死者家属来找官府要说法。” 裴云提醒道:“殿下万勿冲动,暴露了身份就不妥了。” 云鸿点点头:“云姨你放心,孤不会这么傻的。” “住手!”一声大喝传来,“府尊大人驾到!” “是府尹来了!”有人反应过来。 众人这才分开,暂缓了冲突。 县令见状,赶忙扒拉开衙役,从县衙里面出来。他匆匆来到府尹面前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府尊大人。” 府尹沉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迈步走到县衙门口,县令亦步亦趋地跟上。 府尹转身:“本府也不跟你兜圈子,此来是专程为了矿难而来。你老实交代,到底失踪了多少人?” 县令心中咯噔一声,心思急转。 老妇等人也都紧张地等待府尹审问结果。 “为何还不回话?”府尹沉声道。 县令忙道:“这,这,此次矿难一共坍塌了三个矿洞,下官已经命人抓紧时间救援。” “本府问你失踪了多少人。”府尹道。 县令顾左右而言他:“只,只损失一千斤金矿石,大人放心,绝不会耽搁下 月交割。” 府尹也是暴脾气,上前踹他一脚:“本府问你失踪了多少人!” 县令被踹到在地,又连忙爬起来躬身道:“救上来的人下官都已经安置妥当了。” 府尹真是要被气笑了:“本府最后问你一次,到底失踪了多少人?” 县令道:“今日其实又救活了十人。” 府尹:“……” 老妇扑通一声跪在府尹面前:“府尊大人,求您给民妇、还有民妇死去的儿子做主啊!” 府尹道:“你放心,本府一定让人搜救到底,不管是死是活,都要让你见到真人。” “谢大人,谢大人!”老妇感激不已。 府尹当即作出指示,命官兵加大救援力度,一定要把坍塌的矿体挖通,把困在里面的人都救出来,哪怕死了也要让他们落叶归根各自回家去。 县令默默缩在一旁,减少存在感。只要熬过这段风头,他依旧能继续当他的县尊。 府尹瞪了县令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县令早有所料,他背后也不是没人的,府尹能训他,但绝不会动真格的。 云鸿一捶掌心:“瞧这模样,这家伙有恃无恐啊。” 完了就迈步往前,裴云 都来不及拦他。 云鸿走到县衙前拱手道:“府尊大人,草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府尹看他虽然年幼,但通身贵气,便没有小觑:“但说无妨。” 云鸿道:“府尊大人为何不严惩这个狗官?” 县令面色一变,喝道:“你这小小竖子,诋毁朝廷命官,大胆!” 府尹沉声道:“住口。” 县令缩了回去。 府尹看向云鸿,沉着脸道:“本府念你年幼无知,且不与你计较,但你记住了,本府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教导。” 云鸿不卑不亢道:“大人误会了,草民并非是想教大人如何做事,而是实实在在替大人鸣不平啊。这狗官如此过分羞辱大人,草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啊。” “你,你胡说八道!”县令急了,“本官何时羞辱府尊大人了?你休要诋毁本官!” 府尹也沉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云鸿诧异道:“以府尊大人的智慧应当早已看出来了才对啊?这狗官屡屡以不相干的事糊弄大人,分明就是把大人乃至众人都当傻子,仿佛全天下只有他一个聪明人似的。其他人,包括大人在内也都要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如今 见事得逞,我看他心中正不知如何偷乐呢,说不定还在嘲讽大人愚昧。草民知道大人是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狗官计较,可草民还是为大人不平啊。” 府尹越听面色越黑,县令几次三番糊弄他,他当然知道。可是因为顾及县令的后台,所以才重拿轻放,只不痛不痒地呵斥了几句。 可如今云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了此事,如果他再不处置县令,那在世人眼中就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了。 不过他没轻易出手,而是背着手饶有兴致地看向云鸿:“那依小郎君之见,本府该如何处置他?” 云鸿毫不犹豫道:“这种欺上瞒下的狗官,当然是一撸到底。若是没有其他罪过,就让他回家种田去,看他还敢不敢轻视民生。若是查出还有草菅人命的罪过,那就砍了吧。” “竖子狂妄!”县令大怒。 府尹也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一个七品命官就让你这么砍了?” 云鸿道:“不是让我砍了,而是府尊大人秉公执法,相信传回京师,皇上也会赞许府尊杀了这么一个狗官。皇上素来重视整顿吏治,府尊大人您说呢?” 第486章 果然有阴谋 “皇上素来重视整顿吏治”这句话彻底打动了府尹。 府尹心道:“这小子说得不错,若是将此事上报,皇上一定龙颜大悦。” 讨好了皇帝,谁还管县令的后台硬不硬?再硬也硬不过皇帝啊。 “来啊,把这个欺上瞒下的狗官拿下。”府尹当机立断。 县令大急:“府尊大人,你凭什么无缘无故抓下官?虽说发生了矿难,可下官一直尽心尽责,你这样听信谗言陷害下官是何道理?就是到了皇上那,你也没理!” “那就到皇上那论论吧。”府尹冷笑道,“先把他关进大牢,等此间事了,本府亲自押他进京。” “好!”百姓们纷纷叫好。 老妇一家更是感恩戴德,直呼青天大老爷。 县令被堵了嘴带了下去,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云鸿正想借机离开,却听府尹道:“这位小郎君侠肝义胆仗义执言,未来不可限量啊,你可愿意留下助本府一臂之力?” 云鸿道:“府尊大人过奖了,草民见识浅薄,当不得大人如此看重。” “诶!”府尹不赞同道,“小郎君一开口便言之有物,想必也是出身书香世家,切不可妄自菲薄。本府观小郎君也有怜悯之心,就 留下一起搜救余下之人吧。” “对呀,小郎君若是肯帮忙,一定能救出更多的人。”老妇感激云鸿帮忙拿下县令,遂也开口附和。 府尹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云鸿用大众绑架了他一次,如今还一报还一报了。 “承蒙府尊大人看重,草民一定尽力而为。”云鸿先行应下。 “走,咱们一起去矿山看看。”府尹抬手道。 云鸿微微颔首,与他同行,裴云自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出了城,周围只有府尹的人,他便少了些顾忌:“小郎君眼生的很,是哪家来的?” 云鸿早就编好了身份:“承蒙府尊大人垂询,草民是曲阜安家的人。” 府尹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不为别的,就是想起了个可怕的事情。 当初晏君知微服私访,用的不就是安家的名义么?最后咔嚓咔嚓砍了一大堆。 府尹仔细打量了云鸿一番,狐疑道:“你果真是安家的人?” 云鸿不解道:“府尊大人有什么疑虑吗?” 府尹当然不敢说了,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诶,小郎君怎么会在这里?” 云鸿道:“不怕府尊大人笑话,草民胸无大志,就是出来玩玩。” 府 尹也不知信没信,不过倒是暂时没有打别的主意。 安家可不是普通人家,那是鲁王的人,府尹当然不敢轻易动云鸿。 转眼间,众人来到了矿山。 这里重兵把守,而里面竟然还在开工。 府尹的面色当时就沉了下去:“谁让你们开工的?” 坍塌的矿洞还没处理好,竟然就敢私自开工! “是,是县尊大人。”监工支支吾吾道。 云鸿意味深长道:“府尊大人,看来这狗官没抓错啊。” 府尹面色依旧阴沉:“带本府去矿难处。” 结果去那一看,压根就没处理,坍塌的时候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这狗官是怎么有脸说出今日又救了十人的?”云鸿气结,“真是草菅人命!” 府尹沉着脸下令清理坍塌的矿洞。 云鸿冲裴云使了个眼色,裴云会意,转身纵身而起,眨眼间就消失在山中。 府尹面色一变:“她做什么?” 云鸿道:“没什么,草民有点口渴,让云姨给我找点野果。” 瞎说! 府尹心中骂了一句,可看云鸿一副“我就是瞎说,你拆穿我啊”的表情,他又憋回去了。 另一边,裴云在矿山附近快速穿梭,探查情况。 常 理上,这里被重兵把守,怕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但是云鸿怀疑县令有鬼,肯定会在附近留下痕迹,这才让裴云去仔细探查。 裴云的身形由远及近瞬息而至,落在一处草丛中。 她蹲下来拨开草木看了一眼:“是车痕,果然有猫腻。” 她顺着痕迹掠去,在隐秘的草丛间还发现了一块被树枝勾下的碎布。 “这不是卫朝的衣料。”裴云敏锐判断道。 车痕却是只有一段,下了山,连上了大道就看不到了。 裴云返身回去,身影鬼魅般地落在云鸿身后。 府尹被吓了一跳。 云鸿没着急问查到了什么,一直等官兵将坍塌的矿洞清理干净,里面的人也被挖了出来。 “有活口么?”云鸿道。 府尹眉头紧皱:“怕是难了。” 云鸿不死心,亲自一个个查看过去。 果然都凉透了。 府尹挥挥手:“抬下去让亲属来领吧,无亲无故的送去义庄。” 云鸿道:“府尊大人,草民以为此事蹊跷,矿洞的坍塌极有可能另有内幕,还请大人审问知情之人。” “此事本官自有计较。”府尹不悦道。 就算你是安家出来的,也没资格三番四次教一府长官做事吧? 云鸿只能闭口不言。 下了山,云鸿提出告辞。 府尹暂时不想让他走,可云鸿寸步不让,他也不敢强留,只能放他离去。 “云姨,你发现了什么?”离开后,云鸿问道。 裴云拿出碎布:“殿下过目。” 云鸿双目一缩:“这布料孤似乎在哪见过。” “朝贡。”裴云提醒道。 “对了!是东瀛使团。”云鸿猛然想起,“看来这场矿难果真是有阴谋的。” 裴云道:“东瀛是蛮夷贫瘠之地,而我朝地大物博,他们觊觎我朝宝藏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此事只怕是冰山一角,他们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云鸿思来想去:“还是得从那个狗官入手。” 裴云道:“殿下有什么主意?” 云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安排了一番,然后道:“先去搞一身东瀛的装扮。” 他的主意十分简单,就是冒充东瀛人去牢房套路县令。 云鸿亲自换上东瀛人的衣服,然后外面套了一层黑袍,帽子把脸深深藏起。 私闯牢房嘛,当然要隐蔽一点,也不算突兀。 县令看到来人惊喜地用东瀛语道:“你是来救我的?” 云鸿心中一沉,暗道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奸细。 第487章 借种 “是的,我是来救你的。”云鸿也用东瀛语回道。 可见关键时候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 当然,云鸿掌握的可不止一门外语。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 县令顿时大喜:“太好了,你快救我出去,不然那狗府尹真要砍了我。” 云鸿点点头,可是手中却做着相反的动作,只见他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朝县令心口刺去。 县令瞪大了双眼,想抽身后退,可已经来不及了,匕首已经刺进他的皮肤,速度比他快多了。 县令大恨,也以为今天要命丧于此,可就在这时情势突转,裴云的身影迅速闪至,一掌拍开了云鸿。 云鸿倒地不起,生死不明。 县令捂着流血的伤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裴云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 县令装傻:“我,我不知道。” 裴云冷笑道:“你以为我没听到你们说的鸟语么?” 县令面色一变,心思急转。 裴云幽幽道:“我现在把你杀了,外人估计也以为是他杀的你。” 县令彻底破防,忙道:“他是东瀛人,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没想到竟然要对我痛下杀手!真是狼心狗肺!” “那你又是什么人?”裴云 冷冷道。 “呃,这……”县令支支吾吾。 裴云随手一抓,然后对着县令一指,匕首便朝他飞去,停在了他的面前不到半寸。 县令脑子一懵,只顾着求生:“我是东瀛女子与卫朝男子的后裔,自幼就潜伏在卫朝,受东瀛人资助读书,考取功名。” “原来如此。”裴云了然道,“怪不得你不像东瀛人那般腿短。” 县令:“……” 裴云想到什么,又问道:“所以东瀛人已经筹谋了几十年?” 县令都说了这么多了,不在意再多说一点:“不错,东瀛人天生腿短个矮,而卫朝人不仅多美男,且身材修长,于是便有了借种之事。东瀛人每年都会送一批女子潜入卫朝,见高大美男便与之媾和。” 裴云沉声道:“除了男子,你们可还祸害过女子?” “若是为借种倒是没有,不过也不排除见色起意者。”县令道。 东瀛男子普遍腿短个矮,让他们去跟卫朝女人结合未必能生出“优良品种”。 “金矿之事,你也招了吧。”裴云道。 县令早就没了抵抗心思,闻言便道:“东瀛贫瘠,便想从卫朝偷渡宝藏,金矿便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裴云心道果然跟她们猜测的一致。 县令忙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啊!” 裴云随手一挥,匕首便刺入了他的心脏。县令死不瞑目。 云鸿趁机爬起来:“云姨,我们赶紧去海边。” 东瀛人想运走这些金子也不容易,速度快一些说不定能赶上。 裴云抓住他肩膀,带着他飞驰离去。 至于县令之死,就交给府尹头疼去吧。让他活着始终是个隐患,万一真的有东瀛人来劫狱,那他们做的这一些不就暴露了么? 云鸿和裴云很快就赶到了海边,云鸿不禁感慨这就是宗师级高手的实力啊。 “殿下先找落脚之处,属下去探查东瀛人痕迹。”裴云道。 云鸿道:“分头行动吧,天亮之后在这里会和。” 裴云眉头微皱。 云鸿道:“东瀛人又不知孤的身份,无缘无故也不会贸然出手,云姨放心吧。” 裴云道:“殿下忘了东瀛人在借种之事了么?” 云鸿:“……” 他一时不知裴云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可是裴云也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至少不对他一个晚辈开玩笑。 那就是认真的。 云鸿哭笑不得:“云姨您想什么呢?孤才十五,都还没长开呢。” 如果他有晏君知那么高大,裴云的担心倒 是合理的。 裴云道:“以防万一。” 再说了,云鸿只是没长开,不代表他的“种”不优秀。东瀛人又不瞎。 云鸿无奈,只能道:“那孤就在附近镇子上落脚,云姨你找到线索就在跟孤会和。” 裴云看着他进了镇子,才转身离开。 云鸿偷偷摸摸出来,见裴云不在了,遂鬼鬼祟祟往相反方向去了。 夜色昏暗,海边只有海水的声音。 云鸿直觉今晚海边是有点什么事的,毕竟这天气太适合做坏事了。 果不其然,在飞掠了一段之后,云鸿便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云鸿当即慢下来,悄没声息地靠近。他躲在一块礁石后面,探头看去,只见好几艘大船停在海边,一群人井然有序地往船上搬东西。 看腿就知道不是卫朝人。 云鸿往泊船之地反向而去,发现这些东瀛人除了抬箱子以外,竟然还押送人口。其中有男有女,男的俊俏女的美貌。 “哼,果然有掳掠人丁之举。”云鸿眼中杀机凛然。 区区倭人也敢在卫朝境地撒野,该杀! 不过对方人多势众,云鸿也不是鲁莽之人,当然不会冲动行事。 “关键还有这么多卫人,若毁坏船体则必有伤亡。”云鸿排除毁船的法 子,“这时折回去找云姨也不现实。” 裴云的方向跟他相反,而裴云的速度是他拍马莫及的,根本不可能追得上。除非裴云自己返程,可他们约好的是天亮之后会和,此时裴云肯定不会返程。 云鸿思来想去,突然冒出个馊主意。 他在附近找了一圈,果真找到个小渔村,然后偷了一套女子的行头换上。 云鸿故意往东瀛人的驻点靠近,被警惕的东瀛人发现了。 “什么人?”东瀛人用卫朝话喝道。 云鸿故作惊吓,跑得太急摔倒在地。 东瀛人过来抓住他:“唔,是花姑娘,嘿嘿!” 云鸿顺利被抓了进去,跟女子们押在一起。 管他是什么人,押上船运到东瀛去,那就是他们的玩物。 “你怎么一点都不怕?”一名女子低声问云鸿。 云鸿挑眉:“你似乎也不怕。” 女子道:“谁说我不怕?我怕死了好吗?” 云鸿嗤笑道:“既然不信我,何必跟我搭话?” “呃……”女子一愣,随即凑近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我早就听说这些倭人在我朝海边为非作歹,果然被我逮到了。等我弄死这群狗娘养的,再救你们出去。” 云鸿不置可否,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救谁呢。 第488章 你逞什么能? 裴云已经查探了很长一段海岸,见没有收获,意识到可能是走错方向了,遂迅速折返。 当她赶到东瀛人驻点的时候,航船已经离岸远去了。 裴云夜视能力极佳,可即便如此,也只看到几个黑点而已,可见航船驶得相当远了。 但裴云没有丝毫迟疑,纵身一跃踏波追去。 可此时恰好是顺风,船速也相当快。 裴云考虑到真气消耗和贸然靠近容易打草惊蛇,遂心生一计。 只见她划破掌心将鲜血撒入海中,这血比普通人的更具有诱惑力,很快就围过来一片鲨鱼。 常人见了早就肝胆俱裂,可裴云却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此景正合她意。 裴云环视一圈,挑了最强壮那头掠去。 鲨鱼也猛然从水中跳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裴云咬去。 裴云身法鬼魅般绕至它背后,一脚踹在了它的脊背上。鲨鱼扑通一声跌入水中。 可裴云却不放过它,逮着它揍了几顿,直至揍服。 裴云的身形从空中缓缓落在鲨鱼背上,控制着它朝航船追去。 船上关押女子的地方进来两个东瀛人,两人目光环视一圈,看准了云鸿以及他身旁的女子柳鑫——她是 这么告诉云鸿的。 “就她俩了,带过去给将军享用。” 柳鑫听不懂,但云鸿听懂了,心道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还专门派了个将军来,东瀛人真是野心不小。 云鸿和柳鑫被带到了两人口中的将军的房间。 两人把人送到就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柳鑫张望了一下:“没人啊。” 云鸿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小心一点。 “你们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屏风后一道男声突兀响起。 柳鑫直接就动手了,顺着声源一掌拍去。 当她临近时,屏风后转出一个满身铠甲的身影,抬手跟她对了一掌。 柳鑫的虎口一阵,整个手掌都疼麻了。 她看了一眼掌心,怒道:“真是无耻,想玩女人还穿成这样?” 紧接着,她再次出手,这次没用手,而是用脚踹了过去。 铠甲人抬手挡了两下,发出一阵“砰砰”声,而他甚至没有倒退半步。 倒是柳鑫后退落地,脚有点麻。 但她没有死心,继续百折不挠地进攻铠甲人。 云鸿自始至终没有去帮她的意思,反而还往后退,让人觉得他没有表现出害怕只是因为心理素质好,而不是像柳鑫一样 会武功。 柳鑫倒是没多想,反而还有意将云鸿挡在身后,不让铠甲人越过她去伤害云鸿。 渐渐地,铠甲人也认为云鸿不懂武功,对他放松了警惕。 铠甲人不仅全副武装,而且武功也不低,柳鑫很快就落了下风。铠甲人突然抽出佩刀,一剑刺向柳鑫肩膀。 云鸿面色一变,当即不再藏拙,而此时也正是铠甲人对他最松懈的时候,他对着铠甲人头盔的缝隙甩出一把匕首。 铠甲人的反应果然慢了一拍,当匕首临近时吓得他魂都飞了。赶紧放弃攻击柳鑫,躲闪匕首。 可匕首还是插了一截进去,不过铠甲人躲闪时也下意识用手抓住了匕首末端,这才没有丧命在它身上。 不过鲜血还是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 “混账!”铠甲人大怒,这次撇了柳鑫主要攻击云鸿。 云鸿知道他一身“铜皮铁骨”,便不跟他硬碰硬。而是运转身法与他周旋,随后伺机寻找破绽攻击他。 可是铠甲人吃过一次亏,尤其注意防范缝隙之处。 云鸿也很是头疼,交手几十个回合也吃了不少亏。 “哗啦”一声,各种器皿物件都洒落在地,包括蜡烛。 火势 迅速就起来了。 外面的守卫顿时被惊动,纷纷朝这边赶来。 云鸿心道要遭:“走!” 柳鑫毫不犹豫地朝窗扑去,云鸿紧随其后,两人破窗而出,同赶来的守卫打了起来。 两人一边打,一边往甲板冲。 “怎么突然这么大火?”裴云皱眉,当即脚下一点,在鲨鱼背上借力飞起。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那不是云鸿么? 裴云气结,不是让他先找地方落脚等自己么?结果他倒好,不仅不去,还男扮女装混进船来了。 眼看着云鸿被群殴,裴云大袖一挥,海水化作无数水滴飞了过去。 水滴却坚硬如钢珠,被它们砸到的东瀛人脑袋上出现一个窟窿,随后倒下身亡。 云鸿和柳鑫都松了口气,裴云飞落甲板。此时铠甲人也出来了,警惕地看着新出现的人。 “云姨,这人防御周密,你要小心。”云鸿道。 裴云冷笑一声:“缩头乌龟罢了,也配做我的对手?” 她抬掌轰了过去。 铠甲人一阵心悸,竟然毫不犹豫就躲开了,连对一掌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掌直接打穿了船舱。 铠甲人心道还好躲了。 可眼前的形势 不是躲了就没事的。 裴云抬手一掀,甲板上的木板全部飞了起来。 铠甲人这回避无可避,便挥刀砍了下去。 “砰!”铠甲人厚重的身体倒飞了出去。 裴云顺势飞过去把他提溜了起来,飞回原地后,裴云抬掌对着头盔打了下去。 “唔!”一声闷哼,铠甲人被震死在了里面。 柳鑫都看傻眼了,她踹了那么多脚打了那么多掌,甚至还搬桌子砸他也没伤到他。结果裴云就这么一掌就把人打飞了,再一掌就把人震死了。 这也太厉害了。 “云姨,除了这艘船上关押着我朝的俊男美女之外,其他船都是宝藏。”云鸿道。 裴云于是每艘船都去“问候”了一下,敢反抗的一律打死,想活命的就老老实实把船开回去。 最后每艘船都被裴云杀得剩不了多少人,既不成气候,也不敢反抗,只能乖乖返航。 裴云飞回云鸿身边,开启长辈模式:“不是让你在镇子上等我么?你一个人逞什么能?” 这些人交给裴云都不够看的,云鸿就不能等她来了再行动?非得独自偷偷潜入船中? 云鸿跟个鹌鹑似的乖乖挨训:“我错了,让云姨担心了。” 第489章 看看异域风情 柳鑫诧异地看着云鸿:“你是男的?” 云鸿:“……” 裴云点到即止,不过又补了一句:“再有下次,我就只能强行带你回家了。” 云鸿一僵,态度顿时端正:“云姨我保证没有下次。” 裴云满意点头。 这时,柳鑫终于抓住机会说话:“前辈,您太厉害了!” 裴云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与她继续交谈的意思。 柳鑫讪讪退后,原本她是想跟裴云攀谈的,可眼下哪还有胆子? 她拽着云鸿走到另一边:“你这位云姨可真严厉。” 云鸿白她一眼:“云姨只是性子淡了一些而已。” 柳鑫还待再说,云鸿道:“云姨听得见。” 柳鑫:“……” 遂闭嘴。 返航驶回岸边时,天色已经亮了。 “小姑娘,有劳你把这些受害男女送回家去吧。”裴云道。 柳鑫道:“是!” 表现得相当积极,好像能为裴云做事很荣幸。 支走了她之后,裴云对云鸿道:“殿下,你去调兵,这里我看着。” “好。”云鸿点点头。 云鸿回到县城,府尹还没走,且已经得知县令的死讯,正焦头烂额呢。 看到他来,府尹一把拽住他: “安小郎君,你告诉本府,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云鸿一直表现出对县令有强大敌意,怪不得府尹怀疑。 云鸿挣脱手腕,不待府尹发怒便先亮出身份:“孤有要事,速速调兵,不得延误。” 府尹一惊:“太,太子殿下?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行了,赶紧调兵跟孤走。”云鸿道。 府尹手里的兵虽然不多,但处理这件事绰绰有余了。 那群东瀛人已经被裴云杀得差不多了,调兵过去主要是搬东西。 等云鸿率兵回到海岸边时,裴云又抓了几个东瀛人,是潜伏在卫朝的东瀛人派来的。 裴云与云鸿交接之后,对东瀛人进行了逼供,得到了他们的总舵地址后,单枪匹马杀了过去。 这一日,这些居心叵测的东瀛人迎来了他们的末日。东瀛人的总舵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海边,府尹看着一箱箱搬下来的宝藏,整个人都心神大震。 “瞧见了么?就在你的治下,他们堂而皇之地盗取我朝宝藏。”云鸿冷冷道。 府尹惶恐道:“微臣治下不力,罪该万死。” “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往后要加强 防范,别再给这些宵小可乘之机。”云鸿道。 “殿下教训的是,微臣一定谨记在心。”府尹恭顺道。 当船上的宝藏都被运走后,裴云也提着血迹未干的佩剑回来了。那剑尖犹在滴血,果真是杀气凛凛。 府尹咽了咽口水,生怕裴云一言不合把他也给砍了。 “回吧。”云鸿的声音对他来说宛如天籁。 回到县衙后,云鸿立即提笔给晏君知写奏表。 奏表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呈到了晏君知的案前。 晏君知看完,不怒反笑:“小小三岛倭奴,竟然敢如此放肆,他以为朕是什么人?” “东瀛虽小,可远在重洋,易守难攻。”裴浅酒道,“为他们遣水师出海,得不偿失。” 就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怕派大军把它占了也得不到多少便宜。 而卫朝军队对于海外作战多少有点经验欠缺,哪怕在自己的海岸边都没多少作战经验。毕竟明面上周边的小国是臣服的,不可能跟卫朝军队大规模冲突作战。 裴浅酒担心的不仅是成本代价,更是风险。 晏君知思忖片刻,有了主意:“朕即刻下旨命高丽、新罗、百济三国前去征讨东瀛,一应战利都归 他们所有。” 裴浅酒闻言微微颔首:“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晏君知在圣旨中先昭告了东瀛的罪行,然后才命令三国出兵征讨。 三国国王得了旨意,先凑在一起开了个会,觉得此事既能瓜分东瀛,又能得到宗主国的赏识,说不定到时候皇上一高兴就给他们大笔大笔的封赏呢。 “干!”三人一合计,决定道。 云鸿得知三国出兵,对裴云道:“阿爹还是一如既往地杀伐果断。” 裴云只道:“殿下未来也会是一代雄主明君。” 云鸿脸一红。 突然,他又冒出个馊主意:“云姨,不如我们……” “不行。”裴云直截了当道。 云鸿道:“孤还没说完呢。” “殿下不就是想混进征讨大军么?”裴云道。 云鸿忙道:“没有的事,孤就是去看看,绝不掺和。” 他也有道理:“阿爹曾巡视全国,才能将我朝治理得蒸蒸日上,孤要超越阿爹,自然是除了全国之外,也要去看看异域风情。” 裴云:“……” 云鸿挽着裴云胳膊学重城撒娇:“云姨好不好吗?” 裴云道:“殿下一切听我安排,如若做不到,我就强行带你回京 。” “可以可以。”云鸿应下。 裴云遂同意带他出海。 “等等我!”走到半路,被突然杀出的柳鑫拦住了去路。 裴云眉头微皱:“你这是做什么?” 柳鑫道:“你们是想去灭东瀛对不对?带上我一个吧!” 这回连云鸿也严肃道:“不行。” 柳鑫的身手并不怎么样,跟去太危险了。 裴云十分干脆直接,抓着云鸿肩膀便凌空掠走。 柳鑫想追也有心无力。 “太过分了!”柳鑫跺脚,“明明是一起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也不帮我!” 另一边,云鸿道:“万一她不肯放弃,自己跟来……” 裴云淡淡道:“那是她的事。若我答应带她,便需为她的安全负责。可因此也会增加殿下的安全风险。” 她如果还要保护柳鑫,等于是减少了对云鸿的保护。她当然不会去做这种事。 云鸿无奈苦笑,不管怎么说,柳鑫也是一腔侠义,若因此死了实在可惜。 裴云专门买下了一艘船出海,当他们抵达战场附近时,三国竟然已经吃了两场败仗了,士气正处于低迷之中。 “这也太废物了。”云鸿气结,“三国联军竟然还打不下一个东瀛!” 第490章 云鸿的计策 “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云鸿捶了捶掌心。 话音刚落,三国联军就败退了,东瀛水师追了他们十几里才罢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云鸿忍不了了,“云姨,我们去见见他们的统帅。” 裴云皱眉,云鸿急忙补充道:“离得这么近他们肯定也看到我们了,且若是不设法扭转败局,不仅助长东瀛嚣张风气,更是败了我大卫朝的威风。” 这一战是晏君知下旨发起的,要是败了,那打的不就是晏君知的脸么? 裴云道:“殿下莫说海战,就是陆战也不曾参与过,何来扭转之法?” 云鸿道:“孤虽不懂打仗,但孤懂兵法啊。” 裴云无奈看他一眼,同意了他去见联军统帅之事。 “殿下少待片刻。”裴云话音刚落,身形便飞掠出去,一路凌波冲向联军战船。 战船上的士兵顿时警惕,纷纷拉弓上箭对准她。 裴云道:“休要放箭,我是卫朝使者,要见你们统帅。” 她站在海面波浪之上,如履平地。 “高手啊!”士兵们感慨,“快去通报大帅。” 统帅是高丽将领,还有两个副帅是新罗和百济的将领。 统帅听了通报,好奇之下亲自前来查看。 “你说你是天使,可有凭证?”统帅问道。 裴云道:“可否让我先上船?” 统帅迟疑一瞬,随即微微颔首,不过却后退了几步,让士兵将他保护在后。 裴云上船后,丢了一枚令牌给他。 统帅一看态度立马变了:“原来是皇后娘娘的贴身护卫,失敬失敬。” 谁不知道在卫朝得罪晏君知也不能得罪裴浅酒?不然就算裴浅酒不计较,晏君知也要恁死你。 裴云道:“我要带一人过来,你们记得放行。” “敢问是何人?”统帅问道。 裴云转身:“稍后便知。” 瞬息间,她已经掠出去数十丈。 “难怪能做娘娘的贴身护卫,这等功力属实精湛。”统帅道。 不多时,裴云又带着云鸿回来了。这一次没有阻拦,他们很顺利登上了船。 “这位是?”统帅再次问道。 裴云道:“借一步说话。” “好好。”统帅当即带着他们去了船上的议事厅。 除了裴云和云鸿,就是统帅和两名副帅了。 裴云这才道:“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太,太子?”三人心中一惊。 云鸿出示印信,这才让三人确信不是耳瘸听错了。 “外臣拜见太子殿 下!” 云鸿开门见山道:“如今联军士气低迷,再战也是对我军不利。需另辟蹊径,方能谋胜。” 统帅道:“还请太子殿下示下。” 云鸿让他们靠近一些,低声安排了一番。 随后看向裴云:“得委屈云姨一番了。” 裴云摇摇头:“这算什么委屈?” 统帅道:“那外臣这就遣人去东瀛?” 云鸿道:“人选上要斟酌,若是坏了事,孤可饶不了你们。” 统帅忙道:“殿下放心,外臣让李副帅亲自去。” 李副帅就是新罗国的将领。 他也不推辞:“为殿下效命是外臣之幸。” 统帅写了一份文书交给李副帅,李副帅带上护卫、带上裴云即刻前往东瀛。 东瀛人当即想射杀他们,李副帅高声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你想做什么?”东瀛将领喝问道。 李副帅道:“我有要事求见贵国国主,还请通报。” “去,禀报王上。”东瀛将领吩咐下去。 面对三国联军,东瀛国主十分重视,御驾亲征,此时就在战场后方坐镇。 很快,通报就有了回信,东瀛国主命人带李副帅等人去见他。 李副帅一行顺利到了东瀛国主面前。 不过 场面并不友好,周围都站满了刀斧手,仿佛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东瀛国主居高临下:“你们敢来送死,胆量不小啊。” 李副帅道:“非也,末将此来是有一桩与我们四国都有好处的买卖与王上商谈。” 东瀛国主思忖片刻,冷笑道:“呵!如今东瀛被你们三国联合围攻,本王倒是不知还有什么好处之说。” 李副帅道:“王上也知道此事并非我们之愿,而是皇上的命令我们不能不从。” “那你还有什么好谈的?”东瀛国主沉声道,当即就要命令刀斧手动手。 李副帅连忙阻止:“且慢!王上听末将细细说来啊,我们虽联手而来,可也见识了东瀛的实力不可小觑,当然也不愿意继续交战损兵折将,可不打又没办法向皇上交差,故而我们三国统帅聚在一起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稳住了东瀛国主后,他继续道:“到时候我们依旧上奏皇上成功灭了东瀛,皇上在旨意中说了,一切战利都归我们三国所有,他不会过问。也就是说此战是胜是负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而东瀛惹恼了皇上也正需要喘息之机,这不就来了么?” 东瀛国主被说动了:“有点道理,卫朝皇帝以 为东瀛灭国便不会再关注东瀛,正好给了我们喘息壮大之机。而你们也能向卫朝皇帝讨赏。” “正是这个理。”李副帅道,“为表诚意,我们主帅还把他宠爱的小妾献给王上,王上请看。” 说着指向裴云。 裴云换了身打扮,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色。 东瀛国主眼睛都看直了:“本王相信你们的诚意了。” “既然如此,我们四国何不同聚共饮?”李副帅提议道。 东瀛国主闻言,彻底相信了他们是真的想合作。不然哪里敢都来东瀛境地? 于是他大开方便之门:“去告诉波多野将军,让他代本王迎接友军。” 李副帅恭维道:“王上英明,难怪能将东瀛治理得如此蒸蒸日上。” “哈哈哈哈!李将军真会说话,本王要好好款待你。”东瀛国主当即命人备酒菜。 席间,东瀛国主的眼睛时不时瞄向裴云,心说这会子怎么这么不上道? 李副帅一副会意表情:“啊,云娘还不快去服侍王上?” 裴云点点头:“是。” 她走向东瀛国主,东瀛国主急色地伸手想摸她。 裴云面色一厉,突然出手点了东瀛国主的穴道。然后大袖一挥,屋内的侍者全部倒地不起。 第491章 大获全胜 东瀛国主目眦欲裂,可是被点着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真是五内俱焚。 李副帅幽幽道:“别瞪了,怪只怪你不自量力去得罪皇上,你不该死谁该死?” 东瀛国主气得喘着粗气,鼻孔都撑大了。 与此同时,外面,统帅也抵达了东瀛海岸边。 由于事先接到了国主的旨意,守在这里的波多野将军便没有过多戒备他们。 他看对方的大军十分老实地停在远处,只有一艘主船过来,就很满意地放行了。 谁料到,上岸后,对方就突然动手了。 波多野将军至死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死。 主船上跳下一大批精锐士兵,迅速与东瀛守军大战起来。 波多野将军闭上眼前突然反应过来——这艘船的吃水线特别高! 他早就该想到的,这里面绝对藏了人。 但是为时已晚。 后面的大军迅速开进,一艘艘战船停在岸边,一批又一批精锐士兵下来支援。 很快,这一片都被占领了。 “杀进去!”统帅高呼道。 士兵们一扫先前的低迷,十分亢奋地跟着统帅冲杀。 裴云和李副帅看时间差不多了,也拎着东瀛国主出去。 原本面对杀进来的三国联 军,东瀛的将士还在拼命抵抗。可是看到国主都被俘虏了,顿时士气大丧,溃不成军。 双方里应外合,彻底平定了战局。 “有东瀛国主在手,联军完全可以一路开进,横扫三岛。”统帅大喜道。 裴云将人交给他,至于他怎么使用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短短数日,整个东瀛全部被攻陷。 统帅来到云鸿面前:“多亏了殿下神机妙算,外臣等人才能如此顺利地攻克东瀛。” 云鸿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在意地摆摆手:“皇上说了一切战利都归你们,孤自不会插手。” “殿下误会了,外臣绝无此意。”统帅当然不承认。 云鸿道:“孤先告辞了,这里就有劳你们收尾了。” “外臣恭送殿下。”统帅三人也没客气。 云鸿干脆利落地离开,这让他们相信他是真的没有丝毫抢战利品的心思。 不过他们倒是没敢隐瞒云鸿在这一战中起到的力挽狂澜的作用,全都如实写进战报送达卫朝京城。 而此时,云鸿已经出发去下一个地方巡视了。 晏君知看完战报后,龙颜大悦:“虎父无犬子啊,阿酒你看看。” 裴浅酒看得眼皮一抖:“裴云也由他胡来。 ” 晏君知道:“这事办得多漂亮?你这是妇人之见。” 裴浅酒闻言挑眉:“你说什么?” 晏君知一僵,但还是嘴硬:“云鸿是朕的儿子,是太子,不是娇花。” 裴浅酒才不管这个,上前揪着他的耳朵:“你说谁妇人之见?原来这才是你的心声,好啊,等会你就昭告天下夺了本宫的权,后宫不可干政!” 晏君知身形狼狈:“哎呀,朕什么时候说这个了,你不要冤枉人好不好?” 裴浅酒冷笑道:“本宫还没听说过妇人之见能治国的,哼。” 她松开晏君知的耳朵,扭头就走。 “哎!阿酒,你等等朕!”晏君知追上去。 裴浅酒甩开他,他又臭不要脸地去拉,一路拉拉甩甩到了祈福宫。 裴浅酒直接把院门一关。 晏君知道:“你不让朕进去,朕住哪啊?” “你爱住哪住哪,不行本宫再给你纳几个妃子,包你一个月住不过来。”裴浅酒骂道。 晏君知告饶道:“是朕失言,阿酒你开门啊。” 裴浅酒不理他,转头走进院子,顺便吩咐言公公:“你即刻派人去把太子和裴云召回来,若是太子不肯,就让裴云强行带回。” “是。”言公 公领命。 “从后门走。”裴浅酒道。 言公公忙扭头:“哎!” 外面,晏君知还在敲门,没有裴浅酒允许,他甚至不敢运起轻功飞进来。 过了许久,蕙草不忍心道:“娘娘,皇上在外面等了许久了。” “你倒是会心疼他。”裴浅酒淡淡道。 蕙草忙道:“小的这不是怕娘娘和皇上起嫌隙么?” 裴浅酒气也不差不多消了,挥挥手:“放他进来吧。” 蕙草应了一声,忙前去开门放晏君知。 晏君知耳力惊人,早就听到她吩咐言公公那些话了。 “你这未免忧虑过甚。”晏君知不赞同道。 裴浅酒反问道:“你别告诉本宫你没想到,他已经多次暴露身份,你我的仇家只要有心总能设计到他。届时你我后悔都来不及。” 晏君知沉默了,他当然想得到,只是看问题角度不同,觉得云鸿不应该被当做娇花一样。 裴浅酒道:“谁说他是娇花了?但也没有必要去经历什么生死考验。他是要继承皇位的,受重重保护有什么不对?” “只是他想多看看各地民风的心愿是达不成了。”晏君知无奈道。 “他更该学的是用合适的人治合适的地。”裴浅 酒淡淡道。 “好吧好吧,朕同意召他回来了。”晏君知道。 大不了等云鸿登基以后再说,那时候一切全凭他自己做主。 云鸿正踌躇满志,可惜的是,他阿娘不给机会。哪怕他舌绽莲花,还是被裴云强行带了回来。 云鸿欲哭无泪,裴云是什么人?那是裴浅酒让她去死,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人。 最高兴的是重城:“哈哈哈哈,你还是回来陪我吧。” 鬼知道这段时间他假扮云鸿有多痛苦。 云鸿瞪他一眼,随即扑到裴浅酒身边,趴在她腿上:“阿娘,孩儿正要去南边看看呢。” “足够了。”裴浅酒淡淡道,“你有这个心,还是多跟在我们身边学学治国理政。” 晏君知微微颔首:“你这一次办得不错,也让百官看看你的功绩,谁敢不服?” 云鸿心中默默道他还没云游够呢。 转过天来,晏君知就把那份战报公开了。 群臣无不称赞太子殿下文武双全,小小年纪已有明君之象。 重城在一边跟着点头,明君不明君放一边,反正以后他不用学那些玩意了。 “此次远征东瀛大获全胜,再一次扬我国威,皇上的天威福泽四海!”徐攻玉道。 第492章 完结章 晏君知心说徐攻玉的性格虽然有点圆滑,但也确实是懂他的心。 徐攻玉把基调定的这么高,也就更体现了云鸿的能力。 晏君知便顺水推舟道:“徐相所言甚是,此战若是败了,不仅朕颜面扫地,我朝的国威更是荡然无存。太子此次功不可没,当赏,重赏!” 嚯! 群臣心里顿时恍然大悟,开始他们还觉得徐相身为百官之首是不是太谄媚了?怎么老动不动就拍皇上马屁?合着在这等着呢。 徐攻玉哪里是谄媚,明明是在给晏君知递梯子。 晏君知看向裴浅酒:“朕欲擢太子为兵部侍郎,阿酒以为如何?” 裴浅酒还没开口,下面的官员已经有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就算要为太子铺路,也没有这么铺的吧?太子才十五岁! 裴浅酒也道:“太高了,压一压吧。” 晏君知却道:“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太子都十五了,区区一个侍郎有何不可?” 裴浅酒道:“那是有特殊背景的,如今不需要十二岁的丞相,也不需要十五岁的侍郎。” 云鸿自己也出言推辞:“皇上,臣年幼才疏,确实当不起侍郎。” 晏君知沉吟少许,改 口道:“那就先在户部挂个职,若有作为,再另行封赏。” 百官有点搞不懂,怎么突然就从兵部转户部去了? 但还是纷纷道:“皇上圣明。” 晏君知心中默默翻个白眼,云鸿立的是军功,他又不想让云鸿去军中,那不从兵部入手从哪入手?而户部则是他真正想让云鸿去的。 之所以要从兵部过一手,还是要提醒百官,云鸿身上的军功并不小。以后再作提拔的时候,你们最好还记得这事,不要过多阻拦。 明白这一点的只有少数,比如老狐狸徐攻玉。 这老狐狸又出来歌功颂德了:“皇上,如今我朝四境安靖,外无强敌、内政通和,真真乃空前之盛世。” 百官也附和:“皇上真乃千古一帝。” 晏君知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如今确实国富民强,但不可因此自满,众卿还要继续恪尽职守。” “臣等谨遵皇上教诲。” 云鸿就此进入户部学习,转眼就是三年过去,他和太子妃该成婚了。 而这三年,卫朝的国力也是日益强大,国库收入已经连续两年突破两亿贯钱。 且还有越来越多的外邦前来朝贡,有些小国甚至距离卫 朝有万里之遥。 云鸿和太子妃王苹成婚之后,王恺突然就上疏乞骸骨了。 晏君知微微皱眉:“朕记得王卿家还没有徐相年长吧?” 王恺道:“话虽如此,可臣旧疾缠身,到底不如徐相身强体健啊。还请皇上怜臣老迈,准臣告老。” “罢了,你这些年也是劳苦功高,朕也不能亏待你。”晏君知同意道,“你就领个太子太傅之衔,负责教导皇室子弟吧。” “臣领旨。”王恺谢恩道。 晏君知便把谢图南调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群臣猜测,照这样下去,等徐相也告老之后,谢图南怕是就要拜相了。 “阿酒,一转眼朕登基十年了。”晏君知轻叹道。 裴浅酒笑道:“这十年,皇上的功绩是举世共睹的。” 确实,晏君知把卫朝从一个强敌环伺、内忧外患的国家发展成了四夷臣服、国力空前的强大帝国。 尤其是那些穷苦百姓,哪一个不感激晏君知和裴浅酒?因为新政,他们都过上了以往不敢想的好日子! 而裴浅酒对东奚国施行的政策也已见成效,东奚国新一代的年轻人都是学着卫朝文化长起来的,对卫朝的认同已经 刻在骨子里。 蛮族就更不用说了,连国都灭了,直接并入了卫朝,融入了卫朝。 又过了十年,卫朝的强大已经远超历史的极限。 也就是这一年,当了二十年皇帝的晏君知宣布禅位给云鸿,退位当起了太上皇。 权力交接进行得很顺利,晏君知的威严已经无人敢逆,有他镇着,谁敢给云鸿闹事添堵? 之后,晏君知下了最后一道旨意——废除二圣临朝,后宫不可干政。 这是明智的,二圣临朝总归是权力分散,一旦皇后有异心,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深重灾难。 晏君知当然不会老实待在后宫当他的太上皇,而是悄无声息地带着裴浅酒离开了京城,云游四海去了。 重城一度郁结,他也想去的,但是晏君知很无情地把他踹了回来。 云鸿拍拍他:“你也走了,朕岂不成了孤家寡人?” 重城顿时不走了,还是陪哥哥吧。 云鸿在位期间,基本沿袭晏君知的政令,没有大的改变。卫朝继续走向更高的辉煌。 卫朝的帝制延续了六百年,然后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革,开始实行君主立宪制,同时延续了内阁制度。如今的君主 只是名义上的元首,国家的象征。而真正的一把手则是内阁首相。 晏君知在位的二十年,史称“通和盛世”。后世对于这位传奇皇帝还有裴浅酒这位传奇皇后的研究也是五花八门。 “最是无情帝王家,通和帝却只有裴皇后一人,膝下更是只有一对双子,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跟你们说,我这有秘史,据说裴皇后跟废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这算什么?我这才劲爆呢,裴皇后在还是齐王妃的时候,就跟还是肃王世子的晏清越多有来往呢。” “卧槽,你是说通和帝被戴绿帽子了?” “你们有意思没意思?对于这样的两位伟人你们不去研究他们对国家的功绩,却在这里传这种花边新闻,还是野得不能再野的野史,真是无聊透顶!” “对!”有通和帝后的脑残粉当即支持道,“通和帝和裴皇后治下的盛世那是现象级的!不说后无来者,但也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而且几百年后的我们依然享受着帝后的余荫,让我们能在大争之世脱颖而出。帝后创立的内阁制被多少强国借鉴?” 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第493章 番外 云鸿终于告诉了重城,他是怎么说服戎卢侯助他得到三脚银蟾的。 “戎卢侯此人……”云鸿斟酌用词,“喜怒无常,诡谲不定。他可以前一刻与你亲密无间,后一刻便翻脸无情。” “哇,这么难搞的人,哥哥你是怎么搞定的?”重城好奇死了。 云鸿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 …… 云鸿赶到于阗国时,裴经刚刚被戎卢侯扫地出门。吸取了他的教训之后,云鸿决定先试着派人去接近戎卢侯,取得他的信任。 当时裴云已经跟他会和,主动请缨前去接近戎卢侯。 但云鸿拒绝了:“云姨性情刚直,不是他的对手。孤另派人去。” 他选了一名机灵的暗卫:“戎卢侯身边群狼环伺,千方百计在他身边安插奸细,故而他戒心极重,你万不可鲁莽急躁,需徐徐图之博得其信任之后,再设法套取三脚银蟾的消息。” “属下明白。”暗卫领命而去。 戎卢侯虽然被国君册封,可他的那些糟心亲人都还在,每一个都想从他身上扒块肉下来。因为自幼受虐待的缘故,他的双腿不良于行,终日与轮椅为伴。可即便如此,也没阻挡他成为天纵之才,将戎卢城治理得井井有条,侯府也是财源滚滚。 所 以他的那些兄弟姊妹亦或是长辈就经常在他身边安插下人,企图获得他的信任好谋取利益。 戎卢侯对此了如指掌,也乐得陪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于是每隔一段时间,他身边的下人就会被清理一批。在这之前他都会故意表现对某个人的信任,然后在他背后的人以为就要成功时,突然翻脸无情。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他玩得炉火纯青。 偏偏那些人就算一次又一次被虐,也还得继续从头开始玩。戎卢侯身上的利益就是钓着他们的饵。 这一次,又有一批新人被带到了戎卢侯身边,其中就有暗卫。 “侯爷,您选一个贴身小厮吧。”管家道。 戎卢侯坐在轮椅上扫了他们一眼,视线定格在暗卫身上。无他,身长脸俊。 “就你吧。”戎卢侯指着暗卫道。 暗卫什么没学过?扮演下人也是信手拈来:“小的多谢侯爷赏识。” 戎卢侯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值得本侯赏识?” 暗卫弱弱道:“小的伺候人的手艺好。” 戎卢侯:“……” 其他人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暧昧起来。 暗卫:“???” 他有哪里说的不对吗? “都散了吧。”戎卢侯挥挥手,“你过来。” 暗卫尽职尽责地去 帮他推轮椅。 其他人则被分配到了别的岗位。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暗卫刷新了前辈们的记录。 “看来这次是成了!”戎卢侯的二叔兴奋道。 暗卫就是走的他的路子,二叔一直以为暗卫是他的人。 然而第十六天,戎卢侯突然毫无征兆地把暗卫赶出去了。 暗卫一脸懵逼,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他不服气,遂悄悄潜入戎卢侯府偷听。 管家也不解,戎卢侯淡淡道:“此人脑子有病。” 管家:“……”好吧。 暗卫听了这个理由,恨恨地磨了磨牙,转身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云鸿听了之后,也是表情复杂:“你都做什么了?” 暗卫也委屈啊:“他说属下有什么值得他赏识的,属下便说属下伺候人的手艺很好。属下明明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要如厕都是属下亲自抱他去的,还帮他扶呢;他要沐浴属下就给他搓背;甚至他说夜不能寐属下也耐心给他讲故事。” “帮,他,扶……”云鸿揉了揉眉心,“还有,你讲什么了?” 暗卫道:“属下心想此人自幼受生母虐待,定然是听不得那些温馨故事的,便给他讲了许多鬼怪故事。” 云鸿头疼不已:“那你可真是机灵。” 算了,重 新派人去吧。结果无一例外,都被赶出来了。理由千奇百怪,比如“进门左脚先进门槛”、“吃饭不喝汤”、“走路避着阳光”等等。 “此人真是无理取闹!”暗卫们都咬牙切齿。 云鸿若有所思:“这一次孤亲自去。” “啊?殿下不可啊,您孤身入内,万一遇着危险怎么办?”暗卫们纷纷劝阻。 云鸿摆摆手:“孤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再说了,你们不会暗中保护孤么?行了,就这么定了。” 云鸿当然也顺利成为了戎卢侯的贴身小厮。 私下独处时,戎卢侯道:“一进门你就对本侯挤眉弄眼的,怎么,你一个男子也要自荐枕席?” 云鸿道:“侯爷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侯爷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却整日陪一群蝇营狗苟的小人勾心斗角玩宅斗,实在是暴殄天物了。这一方宅院实在不该是桎梏侯爷的牢笼啊。” 戎卢侯气笑了:“这整座城池都是本侯的!” “夜郎自大。”云鸿不客气地点评道。 戎卢侯:“……” 云鸿继续道:“不过我仔细想想,应当是我浅薄了。侯爷这么做一定有侯爷的用意,想必是为了追查什么。” 戎卢侯眼神一厉:“你是谁派来的?” 云鸿道:“ 侯爷猜不到?” 戎卢侯沉思少许,得出了结论:“卫朝人。” “侯爷想查什么?不妨与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上忙呢?”云鸿道。 “小小年纪口气不小。”戎卢侯嗤笑道,“你以为说了这些本侯就会对你刮目相看,甚至信任?有一句话叫祸从口出。” 云鸿满不在意,继续道:“侯爷的生母曾被先侯爷软禁过一段时间,后来无端死了,而侯爷的腿也是那时不良于行的。我斗胆猜测,侯爷是在查此事的隐秘吧?” 戎卢侯脸色阴冷至极:“你是幕后黑手派来的?” 云鸿此时终于直接亮出了身份:“侯爷以为呢?” 戎卢侯面色一变:“你是卫帝的皇长子!” “孤可以帮侯爷么?”云鸿道。 戎卢侯沉思良久,终于同意了。 …… 云鸿道:“我帮戎卢侯查清了真相,当年是于阗国先王将其生母放出,彼时她早已神志不清,才致使戎卢侯彻底不良于行。先王又将此事往戎卢侯身边的人身上引导,使得他们府内彻底不和。” 重城懂了:“原来于阗国先王早已忌惮戎卢侯府,这才使了离间计分化他们。” “嗯,不过现任国君倒是厚道人,他们堂兄弟最终化干戈为玉帛。”云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