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命》 第1章 降级 游小霞最不喜欢大商王朝的秋夜。 起风了，裹着沙子，扑鼻而来，害得她连续打了十几个喷嚏。 紧接着，眼皮子狂跳，她生出回家睡觉的冲动。 这时，有年轻郎君撞了过来，掉落一块月饼，还是她念念不忘的双蛋黄流心莲蓉月饼，立即两眼亮晶晶。 大商王朝没有月饼，月饼起源于五百年后的大楚王朝。 因此，这位年轻郎君可能是穿越者。 思及此，游小霞激动极了，捡起月饼的手都在颤抖。 她被那病娇系统，穿越到没有大海的大商王朝，吃不上心爱的海鲜也就算了。系统还给她画大饼，只要她愿意996轮轴转，白天当不良人，晚上做穿越甄别师，将那些不属于大商王朝的穿越者甄别出来，送到原有的时空，就可以拯救世界。 切，谁稀罕拯救世界，她只在乎她爱吃的海鲜。 如果不是做任务能够吃上她在现代社会买不起的海鲜，她宁可当穿越者，被穿越者甄别师送回去，还可以自己爆炒花甲。 于是，游小霞递给年轻郎君那块月饼，娇俏含笑：“郎君，我看你挺眼熟的，我们是不是来自同一个故乡？” 然后，游小霞清了嗓音，哼唱起歌谣。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 最近，很多穿越者来自现代，混得风水生起，用这首歌谣对暗号，百试百灵。 “而我的咖啡，糖不用太多，这世界已经因为她甜得过头。”年轻郎君对唱起来，嗓音清澈。 “对，就是这样唱的！”游小霞欢喜得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脑海里已经冒出在现代社会要卖八百块一只的黄油蟹。 “胖头虾，甄别错误，降到钻石级别。”耳边响起病娇系统那幸灾乐祸的笑声。 胖头虾，是游小霞的外号，她爱穿红衣，身材不高，体质微胖，生得俏丽。 卧槽，不是现代穿越者，他对唱什么Mojito！ “郎君，这首歌谣，你唱起来真好听，是跟谁学习的，我不知道后边的歌词。”游小霞捧着巴掌大的圆脸，笑容甜美。 “大商第一乐师李德年。可惜，他离开长安，四处游历，就联系不上了。”年轻郎君轻叹道，眉眼温润。 李德年，游小霞知道，就是她将李德年送回现代的。 李德年这个臭不要脸的，抄袭了周杰伦三十歌曲，被平康坊的娘子争相演唱，赚了长安城十八套大宅子，可谓红得发紫。 她作为穿越甄别师，一直恪守本分，穷得叮当响，不能忍受这口窝囊气。 “郎君，在下长安县不良人游小霞，现在怀疑你是敌国奸细，速速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做什么的，多大年纪，有没有成亲，孩子几个？”游小霞耍了一通水火棍，拿出咄咄逼人的气场。 “游娘子，在下池明洲，父母双亡，未婚未育，任职工部，打算在永阳坊一带租赁房子。”年轻郎君作揖道。 父母双亡，证明他是独来独往。工部明明有分配官舍，他却要跑到鬼死远的永阳坊租赁房子，说明他不合群。 况且，这个行礼，如行云流水般飘逸，好像是大魏王朝的风格。 嘿嘿，黄油蟹又向她招手了。游小霞非常兴奋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绿松石。 那大魏王朝，美男子众多，穿越到古代，很是吃香。 然而，系统再次幸灾乐祸地提醒：“胖头虾，第二次甄别错误，降到黄金级别。” 第2章 崩溃 黄金级别穿越甄别师，每隔三天，可以用积分兑换一次海鲜。 但是，海鲜品种少得可怜，有时候只能兑换到沙甲。 呜呜，游小霞心底在滴血，化作对这位叫作池明洲的年轻郎君的满腔恨意。 她要发疯，最后甄别一次池明洲。 系统察觉出她的疯劲儿，忍不住提醒道：“胖头虾，冷静冷静，第三次甄别错误，你就要降到青铜，从头再来了！” 然而，吃不上念叨许久的黄油蟹，她冷静不了！ 她决定放大招了，大安、大楚、大魏、大齐、大夏、大燕等等，这些朝代的历史，她研究得很透彻，就不信池明洲不会上钩。 “郎君，你有没有乌龟甲，我略懂算命。”游小霞收敛笑意，表情故作严肃。 用乌龟甲算命，是大安王朝的特色。 话音刚落，池明洲从蹀躞带摸出乌龟甲，摇晃起来，念念有词。 “游娘子，糟糕了，你今年可能流年不利，要走倒霉运。”池明洲一脸担忧，神情不似做作。 原来，池明洲是来自大安王朝的，游小霞有了七分把握。 不过，安全起见，游小霞还要试探一次。 她记得，大楚王朝非常信奉丹凤命格，每一个小女娃出生，都要去丹凤庙拜一拜，然后算一算自己是否丹凤命格。 “池郎君，不可能吧，我小时候，阿娘给我算命了，说我是丹凤命格，一生顺风顺水，只要抓住机遇，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游小霞拍了拍胸脯，笑靥如花。 池明洲听后，噗嗤一笑。 游小霞立刻从他的笑容之中捕捉到信息，池明洲是懂得丹凤命格的。那么，池明洲也有可能来自大楚王朝。 保险起见，要不又试探他一次？ 于是，游小霞想到大齐王朝。 大齐王朝，置办葬礼，有打造玉蝉的习俗。 “池郎君，近来有一个亲戚过劳死了，我想给他打造玉蝉。但是，市面上好像没有擅长做玉蝉的工匠，你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个？”游小霞努力挤出两三滴眼泪。 一个正儿八经的的大商人，会对玉蝉感到疑惑。 “游娘子，你看我如何。”池明洲又从蹀躞带摸出玉蝉。 游小霞接过玉蝉，仔细摩挲，粉皮青玉，阴线细密，正是大齐王朝独有的手笔。 游小霞郁闷极了，池明洲到底归属于哪个朝代的穿越者。 大安？大楚？大齐？她来回嘟囔，简直要精分了。 “游娘子，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池明洲打起哈欠。 “池郎君，再等一等，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游小霞灵机一动，假装对池明洲一见钟情，望着池明洲的眼神都拉得出来情丝。 她经常用这个招数，对付男性穿越者，屡试不爽。 “池娘子，别对我有好感，我应对不了。”池明洲叹息一声。 瞧吧，这种迷之自信的回复，跟别的男性穿越者没有两样。 眼见池明洲执意要走，游小霞决定赌一把，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坦桑石，这是大楚王朝的象征，她挺喜欢大楚王朝的。 “胖头虾，很遗憾地告诉你，第三次甄别错误，积分清零，降到青铜。”系统那故作沮丧又想笑的别扭声音，听着真是好欠揍。 忽然，游小霞哇地一声大哭，情绪崩溃了。 第3章 邻居 从青铜爬到王者，游小霞每晚熬到凌晨，从不间断。 而且，长安米贵，居大不易，不良人这份职业，薪水低，破事一大堆，她坚持得很累。 如今，她三年辛苦付出打水漂，能不崩溃。 “游娘子，你没事吧？”池明洲强忍着哈欠声。 “如果来了一个天雷，不劈你本人，专劈你的钱，还是存了三年的血汗钱，你能没事么！”游小霞噼里啪啦地朝着池明洲发泄情绪，哭声却是正常许多，不再拔高了嗓音。 池明洲听后，一言未发。 游小霞见状，愈发来气了。 若不是眼前这个穿越者，这么难猜测所属朝代，她怎么会承受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挫败感。 思及此，游小霞抡起小拳头，使劲地砸池明洲的胸膛。 直到游小霞砸累了，池明洲才柔声细语：“游娘子，现在是否心情好了一点？” “不好，我需要精神损失费！”游小霞吼道。 “对不起，游娘子，我没钱。不过，我的出现，确实给游娘子带来困扰了。这样吧，我每个月从月俸里头拨出三两银子，慢慢补偿。”池明洲从袖口取出素帕，示意游小霞擦一下眼泪。 三两银子，足够游小霞在永阳坊租赁一套漂亮的小宅子。 游小霞起初很心动，然后盯着池明洲，愈发不对劲。 且不说，池明洲是不是穿越者这事。哦不，不对，池明洲连精神损失费这个现代词语都听懂了，绝对有问题。 单看一个男人，接受她的无理取闹，就教她忍不住阴谋论。 “游娘子若是不信我，可以告诉我一个地址，我每个月中旬，将三两银子寄过去，然后不见面。”池明洲摇头失笑。 “信，绝对信。”游小霞胡乱地擦了擦眼泪。 有冤大头主动给钱，管他图什么，她收了再说。 “游娘子，更深露重，是我送你回家，还是你自个儿回家？”池明洲从荷包摸出三两碎银塞给游小霞。 “不必了，我习惯夜行。”游小霞抱拳告辞。 于是，游小霞和池明洲各自分开。 走到一半，游小霞产生直觉，好像有人跟踪她。可是，她挑着灯笼，回头一看，只有青蛙呱呱叫。 好吧，她的直觉刚才害她从王者跌落到青铜，肯定不准了。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跑了一炷香时间，终于到家。 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第四十五号，正是她和闺蜜温绣绣合租的小破宅，破烂到除了卧房，厨房、茅厕都是漏风漏水的，至于厅堂，压根就没有。 “小霞，你今晚回来得早一点。”温绣绣被游小霞窸窸窣窣脱衣裳的声音吵醒，翻了身子，脱口而出。 游小霞听后，颇为心虚，小脸一红，烧成熟虾。 哎，她暂时吃不到油焖大虾了。 “对了，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第四十六号，那套凶宅，租出去了，听说还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郎君。”温绣绣来了精神，坐起来笑呵呵。 “绣绣，租客能有几个铜板。”游小霞反而侧卧起来。 温绣绣捉弄她一会儿，她反而呼呼大睡，便自讨没趣，也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温绣绣做了羊肉汤饼，喊游小霞起床。 “娘子，我能不能向你讨要一份羊肉汤饼？”郎君的嗓音，轻轻柔柔，听着分外耳熟。 游小霞揉开眼睛，吓了一大跳。 卧槽，池明洲怎么阴魂不散。 “游娘子，我们又见面了，我住在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第四十六号，日后就是邻居了。”池明洲笑如春风。 第4章 凶宅 “郎君，正好我今早多做了一份羊肉汤饼。”温绣绣不过是眨眼功夫，便换了一件水绿色掐牙如意纹月裙，气质清雅。 “多谢娘子相赠。”池明洲勾唇含笑，眉眼温和。 温绣绣听后，羞涩一笑，然后向游小霞递了眼色。 游小霞不情不愿地端来羊肉汤饼，故意往池明洲怀里一塞，洒出滚烫汤汁，溅落在池明洲的手背上。 “小霞，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温绣绣恼道，尔后立即从胸口抽出雪青色罗绣墩兰蝶纹帕子，替池明洲轻轻擦拭。 “绣绣，你咋不舔呢，口水可以治愈伤口。”游小霞双手环抱，那樱桃小嘴噙着一抹顽劣笑意。 语罢，温绣绣作势要撕烂游小霞的嘴巴，打闹成一团。 温绣绣再回头看的时候，池明洲已经快速干掉一碗羊肉汤饼了。 “多谢娘子。”池明洲搁下五个铜板，告辞离去。 “绣绣，看到没有，他吃一碗羊肉汤饼的速度，是我们的两倍，说明他比我们还穷，原生家庭肯定很糟糕。这样的郎君，绝对不是金龟婿，你就别浪费粮食去钓了。”游小霞蹙起眉头，振振有词。 “小霞，莫欺少年穷。这位邻居，明知凶宅，还要租住此处，必然有过人之处。况且，我刚才贴上去，是为了试探他。普通郎君，要么沾沾自喜，自信我对他一见钟情，要么就是嫌弃我这种过于主动的娘子。可是，他教养很好，温润如玉，进退有度，这样的郎君，注定不普通。”温绣绣托着下巴，笑语盈盈，眸光璀璨。 “哦，那就祝愿他能够在凶宅活下去。”游小霞扁了扁小嘴。 然后，两人结伴，乘坐木板车，前往安业坊。 安业坊，背靠朱雀大街，商铺林立，十分热闹。 游小霞和温绣绣，正是任职安业坊的不良人。 女性不良人负责白天，男性不良人负责黑夜，日常巡逻，事无大小，都要处理。 “绣绣，你猜一猜，今天会不会按时收工？”游小霞在午膳时分和温绣绣一块儿打火锅，大快朵颐。 “小霞，你每次这么说，准没好事。”温绣绣哀叹一声。 果然，黄昏时分，游小霞和温绣绣捡完最后一片垃圾，就被不良帅江敏点名留下。 “小霞、绣绣，你们是不是住在永阳坊？”江敏问道。 游小霞和温绣绣先是叹气，再是点头。 “永阳坊有处宅院发生火灾了，需要支援，安业坊就派你们两个去。”江敏轻拍温绣绣的肩膀。 至于游小霞，向来不上道，不受江敏喜欢。 “江帅，能问一下具体地址吗？”温绣绣看起来很激动，眸光璀璨。 “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第四十六号，听说是凶宅。”江敏答道。 “江帅，死人没！”游小霞也激动了。 游小霞此时此刻忍不住阴暗一把，那个害得她从王者降级到青铜的池明洲，要是被凶宅诅咒死了，她或许会掉落几滴眼泪。 “死人会派你们两个考不上进士的举人援助么，直接上捕快了。”江敏调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下，有些失望。 第5章 任务 半炷香后，游小霞和温绣绣搭上太仆寺资助给永阳坊的马车，火速抵达永阳坊官署，可以免费蹭一顿牛肉大餐。 “绣绣，永阳坊官署的酱牛肉太好吃了！”游小霞吃得满嘴油光。 “你就这点出息。”温绣绣伸出食指，点了点游小霞的额头。 “不知道可不可以打包。”游小霞咧开嘴，笑得更加欢脱。 温绣绣抚了抚额头，最后却是率先提出来打包两斤酱牛肉。 这回轮到游小霞不高兴了。按照温绣绣的尿性，这两斤酱牛肉，绝对是送给那个害得她从王者降到青铜的池明洲。 果然，游小霞、温绣绣跟着永阳坊宋捕快去凶宅查案，温绣绣见到池明洲，就飞扑过去，像只见到芍药花的蝴蝶。 “郎君，吃晚饭没，我这里有多余的酱牛肉。”温绣绣柔婉一笑。 “不是多余的，我还饿呢。”游小霞夺过酱牛肉，狠狠地咬上一大口。 温绣绣见状，双手叉腰，气不打一处来。 “多谢娘子。”池明洲接过酱牛肉，眉眼柔软，笑意融融，好像不知道游小霞刚才的恶作剧，对游小霞无限包容。 温绣绣很激动，觉得这是游小霞的春天来了。 可惜，游小霞正忙着和宋捕快交流案情。 “宋捕快，这处凶宅，发生过什么凶事？”游小霞笑靥如花。 “小霞，你租住旁边三年，居然不知道。”宋捕快笑道。 “宋捕快，当不良人很忙的。”游小霞唉声叹气一下。 “行啦，说得我没跟不良人打过交道。你们这些不良人，就是嫌弃自己月俸太低吧。”宋捕快不耐烦地摆摆手，尔后继续道：“这处凶宅，最早是被一个外地富商买下来，娶了一妻一妾，本来妻妾和美，相安无事。可是，那妻子落水之后，性情大变，开始处处针对美妾。外地富商本就疼惜美妾多一点，便和妻子起了争执。妻子当时忍了，等外地富商出去办事，就将美妾发卖。美妾性情刚烈，当场投水自尽。外地富商回来后得知，勃然大怒，告发妻子，买卖人口。那妻子在衙门里头发表了一番嫡庶言论，道是妾室就是物品，她作为正室，有权发卖。最后，妻子被收押大牢，判了一年，外地富商卖掉凶宅，返回老家了。” “也不算太凶吧。”游小霞努了努嘴巴。 “嗯，我觉得更多的是邪门。接手凶宅的第二位女主人，也被灌输了嫡庶言论，卖掉一个破坏了她亲生女儿的姻缘的庶女，还是卖到下等的店，男主人过去搭救的时候，身上没多少好肉，不到一个月就病死了。那女主人被判了三年，可怜她的亲生女儿从此嫁不出去。”宋捕头一阵唏嘘。 “嫡庶言论？”游小霞蹙起眉头。 过分推崇嫡庶之分规则的，不是古代，而是现代网文小说。 游小霞怀疑，那两个女主人可能是现代穿越者，网文小说看多了。 “宋捕快，这次火灾到底怎么回事？”游小霞问道。 然而，宋捕快看了看池明洲。 “游娘子，我也不知道，案子是我报的，我正巧有事，回家一趟拿东西，就置身于火海之中，幸好宋捕头经过，救了我一命。”池明洲说到这里，半鞠一躬，表示感谢。 “池大人，使不得。”宋捕头扶了一把，流露出惺惺相惜的目光。 这池明洲，惯会说些好听的话，糊弄人的。 游小霞这般想着，耳边突然冒出系统的咯咯笑。 “胖头虾，特殊任务来了，这凶宅藏着几个穿越者，你一网打尽，就可以赚取一千积分，升为白银。”系统很兴奋。 第6章 摆烂 “我拒绝。”游小霞嘟囔道。 语罢，池明洲状似不经意间看过来，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胖头虾，你拒绝什么！你不做穿越甄别师，那就只能是穿越者，等着别的穿越甄别师，将你送回现代社会，无父无母，一天不打工就会饿死，更别提你心心念念的黄油蟹！”系统气坏了。 “我乐意。”游小霞动了动嘴唇，嗓音极轻。 哼，说得她在大商王朝不用干活享清福似的。 池明洲这次没有回头，正在和宋捕头、温绣绣闲谈。 “胖头虾，你这是要摆烂了！”系统吼道。 这不是明摆着么，游小霞决定不搭理系统了，也加入闲谈。 然而，系统开始碎碎念。 “胖头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系统背诵到一半，发现自己忘记了。 “池大人，凶宅已经烧得七七八八，您今晚睡哪里？”游小霞觉得，抛弃穿越甄别师这个身份，可以正常对待池明洲。 哇塞，池明洲怪好看的。 一袭梨花白长袍，桃木簪束发，秋水为神玉为骨。 “胖头虾，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系统开始哼唱歌曲《真心英雄》，只是粤语说得稀巴烂，听得游小霞耳朵嗡嗡作响。 “池大人，您可否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游小霞无奈地耸了肩膀。 系统听后，得寸进尺了，开始叽里呱啦地灌输一通心灵鸡汤。 无人问津也好，技不如人也罢，你都要试着安静下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路在脚下，心系远方。敢于筑梦、勇于追梦、勤于圆梦…… 岁月因青春慨然以赴而更加静好，世间因少年挺身向前而更加瑰丽。 游小霞捂住耳朵，却奈何不了系统发出的声波，逐渐变得烦躁。 “游娘子，我是说，我能否邀请你，今晚一起蹲点凶宅。凶宅因为救火及时，还留了祠堂可以住人。”池明洲忽然附在游小霞的耳边，轻声细语，温柔似水。 温绣绣见状，笑得暧昧：“小霞，祠堂阴气重，你怕不怕。” 池明洲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池明洲刚才说，他打算一个人蹲祠堂，宋捕头在外边接应。 “池大人，您要不还说一遍。”游小霞哭丧着脸。 那个病娇系统，跟个蚊子似的，嗡嗡个不停。 “游娘子，你能不能将你脖子上的项链借我几日？”池明洲浅笑道，面上风轻云淡，没有半点尴尬之色。 若是从前，游小霞不会答应的。 这可是嵌珍珠宝石项链，抠掉十颗珍珠拿出卖，那就是一百两银子。 一百银子是什么概念？可以租赁她现在的小破宅五年。 然而，游小霞现在烦透了系统，恨不得扔掉项链。 “池大人，不妨多把玩几日。”游小霞当真抠掉十颗珍珠，才递给池明洲项链。 “胖头虾，你这么摆烂，终有一日，会后悔的！”系统忍不住诅咒道。 游小霞听后，悄悄地翻了白眼。 摆烂一时爽，一直摆烂一直爽。 第7章 酸爽 游小霞没有答应池明洲，大半夜蹲点祠堂。 她都不想做穿越甄别师了，这不良人也就当着没意思。 可惜，三年熬夜做穿越甄别师，让她养成习惯了，不到凌晨，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个不停，把温绣绣吵醒了。 “小霞，你是不是担心我们的邻居？”温绣绣哈欠连连，眼睛半眯，张口就来。 “绣绣，你胡说什么。”游小霞正烦躁呢。 “小霞，我打听过了，这位池大人，进士出身，在工部任职正九品主事，无父无母，没有传出任何绯闻。你要是对他也有好感，得赶紧下手，长安城像我们这样不上不下的单身娘子多着呢。”温绣绣居然坐起来，眸光变得晶亮。 “绣绣，我不想嫁人。”游小霞揉了揉额角。 “游小霞，你凭什么不想嫁人，你是家财万贯，还是有权有势！”温绣绣瞪了一眼游小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游小霞不想搭理温绣绣了，干脆假睡。 温绣绣开口闭口都是嫁人，还喜欢给她找对象。 第二天清晨，宋捕头顶着黑眼圈，给游小霞和温绣绣打招呼，游小霞踮起脚尖，张望一下，却被温绣绣逮住。 “小霞，需不需要我替你问一下，池郎君去哪里了。”温绣绣拍了拍游小霞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 “不需要！”游小霞涨红了小脸。 话音刚落，池明洲就出现了。 “两位娘子，我买了一辆马车，可以载你们到安业坊。”池明洲轻笑道，眸光细碎如星辰。 游小霞刚想要拒绝，就被温绣绣拽入马车了。 马车哒哒，池明洲在补眠，游小霞也在补眠，唯独温绣绣左看看右瞅瞅，欲言又止。 到了安业坊，游小霞率先下车，被池明洲叫住。 “游娘子，项链需要我帮忙保存多久？”池明洲问道。 这是一个好问题，游小霞压根就没有想好。 “那就等到游娘子想通那天吧。”池明洲摇头失笑。 想通那天？她游小霞希望自己这辈子也别想通了。 池明洲驾车离去后，游小霞和温绣绣就遇见了沈婉凤。 “游小霞，你又迟到了。”沈婉凤板着脸。 沈婉凤乃长安县安业坊女捕快，出生于捕快世家。安业坊将不良人和捕快都安置于衙门，吃喝拉撒午睡一样，其余都是天差地别。 “怎么，又要打我小报告。”游小霞翻了翻白眼。 从前，她让着沈婉凤，是因为她很珍惜不良人这份工作，有助于她做穿越甄别师的时候锁定疑似穿越者。 不好意思，她决定摆烂了，便是天不怕地不怕。 “江帅是明白人，不会听小人言语。”温绣绣冷笑道。 温绣绣是安业坊最早一批不良人，经验丰富，便是不良帅江敏也不敢随便得罪她。 否则，沈婉凤怎么会单单只打游小霞的小报告，那是欺负游小霞在长安毫无根基，只有温绣绣能够护着她一二。 可是，温绣绣今年三十了，很着急嫁人。 “沈婉凤，不如你告诉我，你要打我几个小报告，数量即可。回头我也打你双倍数量的小报告。你以为你勤勤恳恳工作就没有污点么，你最是享受和男捕快、男不良人追着疯闹的时光，不知道你那未婚夫知晓了是什么感受。哦，对了，你那未婚夫小范太医，视云安郡主为红颜知己，前些日子还和云安郡主在芙蓉园琴瑟合奏，未必会计较你这种小事。”游小霞横眉竖眼，越说越兴奋。 嗷嗷，放开胆子怼自己的死对头，真是酸爽！ 第8章 发疯 “游小霞，你给我等着！”沈婉凤大怒，却憋不出反驳的话。 “不好意思，沈捕快，我不会在原地等待任何人。”游小霞故意摆出吊儿郎当的模样，本着气死沈婉凤不偿命的宗旨。 沈婉凤听后，拂袖而去。 “沈捕快，祝你今日早些遇上命案！”游小霞笑得幸灾乐祸。 若是遇上命案，沈婉凤就不能提早收工了。听说，小范太医的阿娘，是白鹿书院副院长周氏，最是不满意沈婉凤经常加班这事。 游小霞这是刻意戳沈婉凤的肺管子。 “小霞，逞一时口舌之快，日后有你苦头吃的。这沈婉凤是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睚眦必报。你这么和她对着干，很容易被撸掉工作的。这不良人，里头人看不上，外头人争得头破血流。”温绣绣无可奈何地叹道。 “绣绣，放心，我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她是瓷器，我是陶器，她怕我才是真。”游小霞拍了拍胸脯。 温绣绣听后，再度叹息，不再劝说。 果然，沈婉凤的报复来了，万年县永阳坊不良帅洪浩，与沈婉凤的阿耶素有交情，点名了要游小霞过去，协助凶宅失火案。 “江帅，凶宅失火案死人吗？造成很大舆论吗？涉及某位高级官员的安危吗？我不能理解，永阳坊好歹也有百来位不良人，怎么就偏偏盯上我了。”游小霞这是头次当面质问江敏。 “游小霞，这是命令，你只需要服从！”江敏恼道。 “江帅，我不是不服从，只需要一个理由罢了。”游小霞双手环抱，微抬下巴，毫不退让。 “游小霞，信不信我开除你！”江敏愈发恼怒。 “信。”游小霞显得云淡风轻。 江敏开除不了游小霞，因为安业坊里不服从管教的不良人多着呢，有一些是凭借关系进来的，为人非常低调，江敏得罪不起。 “游小霞，你不是需要理由，理由就是，你完成这件凶宅失火案的协助任务，你可以拿到十两赏银。”江敏开始压抑着怒气。 “八十两赏银。”游小霞冷着脸。 “六十两赏银。”江敏气得咬牙切齿。 “成交。”游小霞忽然笑靥如花。 江敏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只能挥挥手，示意游小霞快滚，然后砸碎了一件磁州窑白地黑花小口瓶，立即心肝肉痛。 上头可没有提供协助任务的赏银，江敏必须自掏腰包。 出了衙门，温绣绣忧心忡忡地看着游小霞。 “小霞，既然你这么硬气，干嘛不直接拒绝了这个协助任务。那不良帅洪浩，好色得很，只要进入永阳坊的不良人，没有一个小娘子不被他咸猪手。偏偏他被投诉不断，就是屹立不倒，也不知道傍上了哪一位大人物。”温绣绣抱了抱游小霞。 温绣绣没敢说，这洪浩擅长看人下菜碟，碰上没钱没权的小娘子，若是对了他的胃口，他会下了秘药，玩弄一番，就是不进去，真的是猥琐到极点。 “绣绣，在我们老家，流行发疯文学。正好，我发疯给洪帅看一看，保证让他今生难忘。”游小霞嫣然一笑，眸光狡黠。 第9章 洪浩 “小霞，不好意思，又要你加班了。这凶宅失火案，可大可小，往大了去说，影响这一带的买卖。买卖若是旺不起来，便收不到税赋，最后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底层人员。”万年县永阳坊不良帅洪浩，年过四十，娘里娘气。 难怪洪浩擅长猥亵小娘子，或许是不行吧。 游小霞一边偷偷乐着一边点头附和。 “这样吧，我做东，带你下馆子。”洪浩笑道。 哦，这么快就要出手了，她游小霞还真是被人一眼看穿，就是没背景的小人物。 “洪帅，我想吃熙春楼。”游小霞笑靥如花。 熙春楼虽然是平民酒楼，但是近来价格也不便宜了。 “熙春楼不错，小霞真有眼光。”洪浩言不由衷地夸赞道。 熙春楼位于大安坊，与永阳坊只间隔了一个昭行坊，不算太远。洪浩邀请游小霞一块儿骑马过去，游小霞却提早牵来一头毛驴。 “小霞，我们今晚任务艰巨，吃顿便饭也得赶一赶时间才行。”洪浩收敛笑容，表情严肃。 话音刚落，游小霞骑的毛驴，跑得飞快。 游小霞刚刚跟毛驴说了，毛驴若是害得她吃不上熙春楼的大餐，她就干脆吃了毛驴。 长安的毛驴，都不是蠢驴，简直成精了，撒开了蹄子狂奔。 不到半炷香时间，游小霞就到了熙春楼，已经等候洪浩多时。 洪浩是在熙春楼的大堂，请游小霞吃饭的。 游小霞毫不客气地点了豉汁蒸凤爪、酱汁金钱肚、陈皮牛肉球、风味糯米鸡、天鹅榴莲酥、荔湾艇仔粥，皆是岭南特色，传到长安，没想到非常受欢迎。 “小霞，多吃点。”洪浩开始皮笑肉不笑了。 语罢，游小霞吃得欢脱，满嘴油腻。 这时，洪浩给游小霞倒了一杯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洪浩清了清嗓子，努力声情并茂。 游小霞见状，噗嗤一笑，故意散落了几缕头发，瞧着就颇有几分勾栏风情。 洪浩看呆了，直流口水。 此刻，游小霞抬起袖子，将葡萄酒一饮而尽，还空了双龙海棠夜光杯给洪浩瞧一瞧。 事实上，那些葡萄酒都被她倒入事先准备的白瓷瓶里。 她要赶在洪浩前头抵达熙春楼，就是为了买白瓷瓶。 “小霞，好酒量，不如再来一杯。”洪浩堆满笑容。 接着，洪浩不容拒绝般强塞给游小霞一杯葡萄酒。 “浩哥，咱们一起喝吧。”游小霞刻意捏起娇滴滴的嗓音。 “那我再叫一壶葡萄酒。”洪浩笑嘻嘻，招呼跑堂的过来。 话音刚落，游小霞砰然一声趴在八仙桌上。 洪浩见状，兴奋得搓了搓手，然后将游小霞拖到楼上的厢房，还上了锁，这是打算慢慢品尝滋味了。 游小霞听得洪浩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音，当机立断，从袖口取出麻绳，往洪浩的脖颈一套，使出浑身力气。 待洪浩的挣扎减弱了，游小霞反跳过来，将洪浩五花大绑。 “臭娘们，竟然敢骗我，你没喝葡萄酒！”洪浩恼羞成怒。 “洪浩，我三年没练跆拳道了。”游小霞摩拳擦掌，娇俏含笑。 洪浩正纳闷，跆拳道是什么武功，就见游小霞对他一阵拳打脚踢，还猛踹了他的下半身，疼得鬼哭狼嚎。 “游小霞，你知道老子背后的大人物是谁吗！”洪浩叫嚣道。 “洪浩，我背后的大人物是晋王殿下，你信不信。”游小霞冷哼一声，眼神轻蔑，尔后转身离开。 第10章 嫡庶 出了熙春楼，游小霞骑着小毛驴，直接回家了。 不过，路上遇见叫卖冰雪冷元子，正是温绣绣爱吃的。 对了，冰雪冷元子最初起源于大楚王朝，应该是穿越者带过来的。不过，游小霞已经决定摆烂了，就不要联想翩翩了。 游小霞果断买了两碗，刚要付钱的时候，就遇见池明洲了。 “游娘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池明洲勾唇含笑，眉眼温和。 “池大人，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必说出来了。”游小霞今日怼人怼上瘾了，怼得停不下来。 池明洲听后，也不气恼，只是摇头失笑。 不得不说，游小霞觉得，池明洲脾气挺好的。 可惜，当她想起池明洲害得她这个穿越甄别师从王者降到青铜，她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池明洲跟洪浩一样猥琐，她还可以下毒手狂虐。 嗷嗷，她忍不住了，想暴打池明洲。 所以，游小霞催促了小毛驴，告辞离开。 然而，在安居街口，游小霞又遇见池明洲。 游小霞怀疑，池明洲是故意的，却说不出理由。 “游娘子，我认识一个大厨，擅长烹饪蘑菇汤，放了十几种蘑菇，用金华火腿吊着，味道极其鲜美。”池明洲端着一只琉璃碗，轻轻揭开。 霎时间，香味扑鼻，挖出游小霞想吃海鲜的欲望。 游小霞咽了咽口水，见池明洲非常识趣地将琉璃碗凑到她的嘴边，她也就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哇塞，不似海鲜，神似海鲜，这味道太绝了，她一口气干掉一半，然后开始依依不舍了。 “游娘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池明洲微微一笑，嗓音清润。 “说吧。”游小霞继续品尝蘑菇汤，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哎，吃人家嘴软，她游小霞不得不承认，她此刻被池明洲拿捏了。 “游娘子，我能否邀请你，今晚一起蹲点凶宅的祠堂？”池明洲作揖道。 “池大人，听闻你蹲点一个晚上都没有收获，说明已经打草惊蛇了。我要是凶手，绝对不会出现了。反正，永阳坊没有捕快会为了一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的凶宅火灾案费尽心思的。”游小霞蹙起眉头，嘟起小嘴。 亏得她以为池明洲八面玲珑，原来是个死心眼。 “游娘子，这处凶宅，像是被嫡庶言论诅咒了。我从宋捕头那里了解到，凶宅的第三任男主人，只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嫡出，一个庶出，本来相亲相爱的，那个嫡出女儿有一日落水了，足足昏迷三天，醒来之后便性情大变，处处针对庶出，还质问男主人，为什么她的嫁妆和庶出的是等价的，明明她的身份尊贵许多。男主人有些哭笑不得，嫡出和庶出只是名分不一样，并无本质的区别。可是，嫡出的接受不了男主人的说辞，认为男主人偏心，趁着男主人不在家，将庶出的卖给屠户当妾室。男主人得知后，将嫡出赶出家门，将庶出的带回老家安置。”池明洲娓娓道来，调子醇厚，亦如温度恰好的蒙顶仙山石芽茶。 游小霞听着听着，托着下巴，眼神痴迷。 第11章 凶手 游小霞瞧了一会儿才发现，池明洲已经不说话了，正在看她。 她那点小色心，像是被人戳穿，小脸红扑扑的。 “游娘子，走吧。”池明洲转了身子，等着和她并肩同行。 游小霞听后，傻傻前行，等到了凶宅，终于反应过来，她压根就没有答应池明洲呀。 “游娘子，事成之后，我邀请你吃楼外楼吧。”池明洲回眸一笑，眉眼温润。 楼外楼？那可是游小霞念叨了三年的酒楼，听说每次推出一款新菜，都火遍整个长安。可惜，楼外楼很贵，她吃不起。 她心动之余，竟是跟着池明洲，进入祠堂了。 祠堂摆放的牌位，分为三波，一波是第一任主人家，一波是第二任主人家，一波是第三任主人家，不分嫡庶，皆可以上祠堂。 “游娘子，在我们大商，越是富贵人家，越不会区别对待嫡庶，因为人多力量大。不过，继承家业的都是嫡出，庶出需要自己奋斗。你说，这三个嫡出的女人都来自哪里。我向鸿胪寺那边打听，也没有听说过，有番邦小国，热衷于嫡庶之分的。”池明洲跪坐在蒲团上，动作熟练，姿态优雅，犹如修行多年的高僧，竟然散发一丝佛性。 佛本慈悲，对待众生，一律平等。 游小霞琢磨着，池明洲不去当和尚，太浪费人才了。 “池大人，我一个普通人哪里知道那么多，又不会给我加工钱。”游小霞撅起小嘴。 其实，游小霞从一开始就猜测出来，这三位嫡出的，怕是现代穿越者，看多了关于嫡庶的小说，反而一手好牌打烂。 想她游小霞，穿到大商，一穷二白，和系统讨价还价，才用本科学历换了一个举人身份，结果只能当不良人。 不良人呀，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背锅背锅背锅。 哎，不提也罢，她最近打算换工作了。 既然不做穿越甄别师了，她也就不必当不良人。 “游娘子，一点也不普通。”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刚想说，池大人，你这套哄小女孩的手段，对我来说无效。我已经母胎单身二十五年了，可谓油盐不进。 这时，有三个黑影子，上蹿下跳。 游小霞胆小，吓得主动熊抱池明洲。 池明洲居然是个练家子，任由游小霞吊着，走出祠堂。 “游娘子，抓紧了。”池明洲浅浅一笑。 话音刚落，池明洲施展了江湖失传多年的鬼魅步，如同鬼魅，将三个黑影子打得吱呀乱叫，倒是显得游小霞非常多余。 “游娘子，你能镇宅哦。”池明洲调笑道。 池明洲这意思是，没有她，凶手就不会出现。 卧槽，这不是镇宅，而是招惹。 游小霞不高兴了，灵机一动，摸了摸池明洲的下半身，听得不可描述的声音，迫使池明洲放走了三个凶手。 三个凶手，不言而喻，正是三个疑似穿越者。 “池大人，我困了。”游小霞从池明洲的身上跳下来，哈欠连连。 “晚安，游娘子。”池明洲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笑得云淡风轻。 然而，第二天，游小霞才从温绣绣口中得知，池明洲抓了三个凶手，押送永阳坊衙门。 不过，这与她游小霞无关，游小霞只想摆烂。 第12章 求助 卯时，游小霞照旧和温绣绣一块儿拼了牛板车，抵达安业坊衙门。 她看见不良帅江敏那一刻，已经做好要被炒鱿鱼的准备。 可是，江敏居然邀请她吃烧饼。 江敏有多抠门，生辰日请大家吃饭，中途溜走，她们这些做下属的只能平分了账单。而且，跟着江敏出去干活，走得腿脚酸疼不说，连口冷饮都喝不上。 因此，游小霞委婉地拒绝了江敏。 她都要摆烂了，自然是能省一个铜板算一个铜板的。 “放心，小霞，我买单。”江敏拍了拍游小霞的肩膀，笑得一脸和气。 游小霞听后，勉强点头。 临走前，吃江帅一只烧饼，完全不过分。 “游小霞，听说你很会吹牛，自称背后的靠山是晋王。回头，我让皓白，委托云安郡主，找晋王求证一下。”沈婉凤真的是每次见到游小霞都要不对盘，那姿态摆得跟花孔雀一样骄傲，明明长得像山鸡。 “去吧，云安郡主连晋王的门都摸不到。”游小霞摆摆手。 她都要摆烂了，还不把牛皮吹上天。 不过，她吹得有根有据。 这晋王凌子俊，乃皇后嫡次子，走的是高冷路线，可谓生人勿近。别说云安郡主，就连他的亲爹亲妈都爱理不理。 不过，像游小霞这种胆敢攀附晋王的小人物，乃长安城第一人。 游小霞是知道这点的，但是她都要摆烂了，还怕什么。 “沈捕快，我要和下属谈心了。”江敏难得不耐烦了。 平日里，江敏对待沈婉凤，那是说话都要捏着嗓音温柔一点。 沈婉凤见状，狠狠地瞪了游小霞一眼，拂袖而去。 于是，游小霞毫不客气地吃了江敏三个烧饼，还是带牛肉馅料的。 她刚刚穿越到大商王朝那会儿，吃不得羊肉膻味，又消费不起牛肉，只能吃素，超级可怜。否则，她也不会头脑发热地答应系统，卖命做穿越甄别师。 “小霞，听闻你昨日甩开了洪帅单干，协助池大人，捉到三个凶手。”江敏堆起僵硬笑容，递给游小霞一盏粗茶。 游小霞猛灌一口，苦涩得眉头紧皱。 卧槽，江帅一如既往地抠门。 “江帅，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游小霞不想笑就干脆板着小脸。 “小霞，那凶宅的第三位嫡出的，是我家亲戚。她有事相求，想请你去永阳坊衙门一趟。”江敏此刻的脸色可谓变幻莫测，一会儿涨红，一会儿青白。 游小霞哦了一声，并不答应。 她抱着茶碗，闷头数茶叶。 “小霞，我那亲戚挺可怜的，你就去看看她吧。”江敏轻叹道。 “江帅，我昨日也挺可怜的，被你强塞给洪浩。那洪浩出了名的好色，被他染指的小娘子不少于两位数。他仗着舞阳长公主的权势，作威作福到现在。如果不是我抱着丢失了这份工作的决心，我未必打得过他。老实说，我不认识晋王。我若是有这个本事，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洪浩送进刀子房净身。”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游小霞想起洪浩干的混账事，就跟看见衣服上长虫一般头皮发麻。 “游小霞，你真的与晋王没有半点关系？”江敏质问道。 语罢，游小霞摇了摇头。 江敏听后，脸色难看，指着游小霞，冷声道：“游小霞，那你还愣着干嘛，出去巡逻呀！” 第13章 巡逻 游小霞哦了一下，出去巡逻。 结果，温绣绣早已等候多时。 “小霞，一起吧。”温绣绣嫣然一笑。 温绣绣管春晓街，游小霞管夏鸣街，两条街是可以拼接起来的。 温绣绣建议，先去春晓街，奇葩多，破事也多。游小霞向来同意，因为她没有温绣绣这股较真劲儿，能偷懒就偷懒。 然而，刚到春晓街，就遇上洪浩。 “游小霞，听江敏说，你和晋王没有任何关系。”洪浩翘起兰花指，依旧是娘里娘气，笑起来颇为阴毒，与身后跟着的十二位彪形大汉，形成鲜明的对比。 “洪帅，春晓街归我管，打架斗殴不太好吧。”温绣绣赔笑道。 “对呀，打你就打，我为什么要和晋王攀上关系。”游小霞抬起脑袋，摆足嚣张气焰。 洪浩、江敏、沈婉凤等，这一类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游小霞必须硬气起来，才让小人忌惮。 果然，洪浩摸着下巴，犹豫许久。 “绣绣，快跑！”游小霞频频使眼色。 话音刚落，两人分开，拔腿就跑。 洪浩到底是做不良帅的，没有被游小霞带偏了脑子，直接吩咐十二位彪形大汉，抓到游小霞，就地享受一番滋味，不必捉到他的面前。 卧槽，游小霞一路大喊救命，一路拼命狂奔。 她摔倒过，被一位彪形大汉捉住脚踝。 不过，她抓了一把牛粪，把心一横，抹在脸蛋上，然后转过小脑袋，吓得彪形大汉松了手。紧接着，她跑呀跑，跑到快没有力气，撞向一具温热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完了，这身子骨健壮呀，必然是打手出身。 然而，她刚刚抬头，来不及表达开心情绪，就见池明洲揽着她的腰肢，足尖轻点，施展鬼魅步，踢翻了连续而来的十二位彪形大汉。 “洪帅，谁说游娘子和子俊扯不上关系。从前或许没有，从今天开始就有了。”池明洲微微一笑，衣袂飘飘，眉眼温润。 凌子俊，正是晋王的名讳。 池明洲虽然只是工部一个正九品主事，但是经常出入晋王府，甚至传出是晋王的男宠的谣言，直至晋王出面澄清，这风波才降下来。 “池明洲，你不会说，游小霞是你的干妹妹吧？”洪浩冷笑道。 池明洲是长安城的及时雨，但凡他出门，有小娘子求救，他都会答应。对方若是问小娘子是他什么人，他就说干妹妹，刚认的。 “不是。”池明洲回望一眼游小霞，摇头失笑。 “那就是小师妹？”洪浩随口问道。 “也不是。”池明洲浅浅一笑。 “那是什么！”洪浩摩拳擦掌，开始不耐烦。 “洪帅，我劝你别自不量力，十二位彪形大汉都打不过池大人，你一个花拳绣腿，喝醉了酒就输给我。”游小霞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话音刚落，洪浩出掌了，看起来软绵，实则阴狠，应是绵绵掌。 游小霞刚想提醒一下池明洲，洪浩已经被池明洲打得趴下来了。 “绵绵掌这么不堪一击？”温绣绣露出疑惑神色。 “洪帅，其实游娘子是我的……”池明洲眉眼弯弯如月，勾唇含笑带春。 “且慢！”游小霞打断了池明洲的话头。 语罢，游小霞将池明洲拉到一边，压低嗓音：“池大人，你找我何事，我应承下来了。” 第14章 打烂 游小霞真的很不喜欢欠人情债，欠了就浑身不舒服，必须尽快还上。 因此，池明洲领着游小霞去永阳坊衙门，游小霞想要拒绝却不能拒绝。 衙门地下，就是暂时关押囚犯的地牢，待京兆府落实了会带走。 “游娘子，你不愿意就别勉强自己。”池明洲轻叹道。 “池大人，我哪里不愿意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呢。”游小霞别过小脸，梗着脖子。 “游娘子，我没有答应那三位看重嫡庶之分的凶手，一定要帮忙带你过来，我只是说尽力试一试。所以，你不必为了我做任何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比起那三个人，我更看重你的感受。”池明洲忽然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游小霞，眸光是那般温柔，宛若绿纱窗下透过的萤火虫之光，教游小霞愣住半晌。 游小霞意识到这点，连忙摇头。 她绝对不能肤浅到中了美男计。 到了地牢，三个看重嫡庶之分的凶手，见到游小霞，立即下跪磕头。 游小霞立刻生出不详的预感，回头一看，池明洲竟然消失不见。 这个男人，总是恰到好处地照顾到身边的感受，温柔无心，像个机器。 游小霞自问，跟着温绣绣，认识不少货色，还是积累了一点识人经验。 “大师，请带我们回去。”那个最年老的凶手，率先啜泣道。 “大师，我是属于现代社会的，应当与你同一个时代。”那个最年轻的凶手满怀希冀地看着游小霞，过一会儿就泪光点点。 “大师，听说你喜欢听周杰伦的歌，我恰好是读艺校的。”那个中等年纪的凶手也是眼角含泪，嘴角努力上扬，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紧接着，三个凶手竟是唱起了《七里香》。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泄露了她穿越甄别师的身份！ 她愤怒之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都摆烂了，还生什么闲气。 于是，她决定装傻，傻傻地看着三位凶手，然后鼓掌叫好。 “三位娘子，这是什么歌谣，歌词不是很听得懂，但是非常好听。”游小霞托着下巴，眨巴一双无辜大葡萄眼。 “难道是我们想错了？”那个最年轻的凶手开始喃喃自语。 想错什么？怎么想错？游小霞有满腔疑问，却不敢问出来了。 她要摆烂，摆烂，摆烂，重要的事情，默念三遍。 “不可能的，她每个晚上凌晨回家，还穷得叮当响，一看就是做穿越甄别师的命。就像我们，一手好牌打烂，分明是不适应这个没有手机、平板、电脑的古代。”那个最年老的凶手嘟囔道。 穷得叮当响？这个评论，还真是扎心。 游小霞只能使出浑身的演技，装傻充愣。 “大师，这个大商王朝，对我来说是伤心地。我的夫君、女儿都抛弃了我，出狱之后，无论我怎么苦苦哀求，我的夫君、女儿都不肯原谅我。我觉得，我在这个大商王朝消失了，或许是一件好事。”那个最年老的凶手，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游小霞承认，她的内心有一丝松动。 可是，她不想做任何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 卧槽，这句话还是池明洲对她说的。 第15章 动容 “大师，我也没什么留恋了。我的夫君，坐享齐人之福，我本就瞧不上，他还害得我坐了几年牢。如果不是我没本事，我都想报完仇再离开大商王朝。”年纪中等的凶手，说到最后，咬牙切齿。 游小霞很想反问一句，当初怎么不离家出走呢。 说白了，还是舍不得这富贵生活。 换作是她游小霞，穿越到有钱人家，随便男主人纳多少妾，反正她吃好喝好玩好就可以了。想要一个奶娃了，指定一个小妾替她生，她拿过来养，小妾还要感恩戴德。 不过，她自知，她命不好，做什么都没有好结果。 好在她一向认命，想得比较开，否则要难受死了。 “大师，你安排好前头两个姐姐再安排我吧。”最年轻的凶手咬了咬唇瓣，神色忧愁。 至于她忧愁什么，游小霞不感兴趣。 游小霞早就摆烂了，她们三个，爱莫能助。 于是，游小霞潇洒离开，连演戏都省了。 “小霞，死哪里去了？你那夏鸣街发生跳楼事件了！”温绣绣逮到游小霞，气喘吁吁。 游小霞啊了一声，哭丧着脸。 她都摆烂了，怎么还能够遇上倒霉事情…… 哎，她叹再多气，还是要屁颠屁颠地去守尸体，等着捕快过来处理，但愿不要遇见沈婉凤。 然而，刚到案发现场，游小霞就看见沈婉凤正在安慰死者家属。 死者家属是个老男人，面色发白，总是吸鼻子，一看就是有偷吃五石散的习惯。 这五石散，只要吸上一口就戒不掉了，整得人倾家荡产。 游小霞不明白，大商王朝为什么不禁止五石散。 “游小霞，你怎么才来，这里交给你了。”沈婉凤直接走人。 瞧吧，沈婉凤对她就是这么差劲。偏偏，她告诉旁人，沈婉凤爱做甩手掌柜，就是没有人相信，还都夸赞沈婉凤十分勤恳。 卧槽，沈婉凤最擅长处理世家贵族子弟闯祸了需要顶包的案件，可以从中捞够油水，沈婉凤能不勤恳么，还要到处哭诉自己辛苦，真的是她娘的恶心。 游小霞哦了一声，翻了翻白眼。 “郎君，怎么称呼，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游小霞深深呼吸一下，然后保持严肃表情。 “高顺，她是我女儿高木兰……”老男人哽咽道。 “高郎君，您的女儿，为什么要跳楼？”游小霞问道。 老男人听后，使劲摇头，眼神悲伤。 “高郎君，死者已矣，节哀顺变吧。”游小霞也露出哀伤神色。 不良人的职责，只是过问一下现场情况，汇报给不良帅。 至于查案，那是捕快的事情。 不过，游小霞等死者头七过去，照例询问一下。 她不想询问沈婉凤，便要大出血，巴结沈婉凤的上司。 可是，她正要拎着一篮子水晶桂花糕，返回衙门的时候，遇见了池明洲。 这个池明洲不会是喜欢上她吧，怎么那么容易邂逅。 “游娘子，那个案件，我恰好知晓。昨夜，你见过的凶手，已经自尽了。那个死者，正是她的女儿。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为了一包五石散，起了争执。她的女儿是失足跌落，造成悲剧。她非常悔恨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嫡庶言论，导致后来的家破人亡。”池明洲说起悲伤故事，语调变得低沉，如同琴弦，拨动游小霞的情绪。 游小霞哇地一声大哭，扑入池明洲的怀里。 穿越者一旦死了，就无法穿越，只能真的死了。 第16章 善良 游小霞哭得很痛快。 她不需要安慰，池明洲也没有安慰她。 等哭不出眼泪了，游小霞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池大人，项链还给我吧。”游小霞闷闷地道。 池明洲听后，从蹀躞带取出嵌珍珠宝石项链，双手奉上。 游小霞一戴上嵌珍珠宝石项链，就听见系统的嚎叫。 “胖头虾，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逃避，死了一条人命！”系统故意对着游小霞的耳朵，一阵大叫。 游小霞掏了掏耳朵，选择听不见。 “胖头虾，你逃避一时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要处理眼前的任务。而且，过了特殊时期，你拿不到额外积分，处理完任务仍然是一只青铜，就没有见过你这种蠢货！”系统开始噼里啪啦地挖苦游小霞。 游小霞有些难受，从王者掉落到青铜，还不能让她逃避一下。 这时，池明洲张开双臂，将她抱入怀里。 游小霞发现，她的眼泪又回来了，哗啦啦个不停。 可惜，那病娇系统还在嘲笑她：“胖头虾，你知不知道，你是所有穿越甄别师当中最穷困的一个，因为你遇事逃避，看起来在996轮轴转，实际上每晚摸鱼，只挑简单任务去做。” “池大人，今晚你能不能陪我。”游小霞哽咽道。 “游娘子，我可以陪你。但是，如果需要你独自面对的事情，我应当回避。”池明洲翻出竹篮里头的水晶桂花糕，掰碎了投喂给游小霞。 游小霞砸吧起来，细腻香甜，心情好像好了那么一点。 于是，游小霞要认命了，等着亥时出门。 “小霞，你不是要摆烂吗？怎么还要半夜出门？”温绣绣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穿戴整齐的游小霞，又躺下来呼呼大睡。 游小霞一直瞒着温绣绣这个古代人，谎称自己要替父还债。 “绣绣，我活得很累，却不得不累下去。”游小霞无奈叹道。 可是，看见池明洲站在路口等待那一刻，游小霞真的很感动。 “池大人，你要是每晚都陪我就好了。”游小霞调笑道。 池明洲答了一声好，游小霞却并不在意。 游小霞知晓，池明洲有那个本事，让所有人都感到非常舒适。但是，她的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是池明洲可以徐徐图之的。 “善良，游娘子很善良。”池明洲像是看穿了游小霞的心思，轻声道。 哦，善良这种东西，真的不值钱。 到了永阳坊衙门，池明洲不再向前走了。 “池大人，待会儿请你吃烤羊肉串。”游小霞笑靥如花。 游小霞是不良人，不良人有那么点特权，就是随时可以进入各坊衙门，配合捕快行事。游小霞见到两位凶手，懒得说废话，触摸嵌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三下，送走一个，然后重复一遍，任务完成。 “恭喜胖头虾，拿到二十积分。”系统笑呵呵。 游小霞听后，没啥反应。 她暂时不想搭理系统。 然而，当她走出衙门，被池明洲塞了一把烤羊肉串，世界好像变得友善起来。 “胖头虾，下次有特殊任务，我帮你争取最大积分。”系统笑嘻嘻。 游小霞哦了一下，继续吃烤羊肉串。 第17章 蘑菇 吃完烤羊肉串，池明洲送游小霞回家。 都快到家门口了，游小霞才想起来，隔壁的凶宅已经被烧毁了，池明洲住在哪里。不过，祠堂可以打地铺，游小霞猜到答案了，就懒得过问。否则，说得她好像故意要和池明洲搭讪，对池明洲有意思呢。 思及此，游小霞的小脸发红发烫起来，只能努力捂着。 “游娘子，我今晚还将就一下祠堂，明天这里就要拆了重建。”池明洲轻声道。 “啊，池大人要搬走？”游小霞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葡萄大眼。 池明洲既没有点头，也没有点头，直接转身离开了。 然后，游小霞望着池明洲远去的背影，哦了一声，摇头失笑。 她在意什么，池明洲要走要留，与她无关，她不应该多想。 于是，游小霞回到家，闷头大睡，直至被温绣绣揪了耳朵醒来。 “绣绣，我不吃羊肉汤饼。”游小霞倒头就睡。 游小霞琢磨着，路上买两只牛肉馅料烧饼，哦不，还是素烧饼，月底她没钱了，一边吧唧一边打点瞌睡，安业坊衙门便到了。 “不是羊肉汤饼，是胡麻粥。”温绣绣一脸笑得神秘。 游小霞啊哦了一会儿，还是继续睡觉。 抱歉，胡麻粥吸引不了她，除非艇仔粥，加许多海鲜小料那种。想得她快要流口水了，还是醒来，吃艇仔粥吧，哦不，是胡麻粥。 然后，游小霞起床，就看见了池明洲。 “池大人会烹饪胡麻粥呀。”游小霞感慨一下。 嫁给池明洲，应当是很幸福的事情，毕竟池明洲面面俱到。 哎，她游小霞在胡思乱想什么，她又不喜欢池明洲。 然而，当她慢吞吞地舀了一勺胡麻粥，眼睛顿时闪亮。 这不是胡麻洲，而是神仙洲，海鲜味浓郁！ 卧槽，池明洲果然是穿越者，害得她归属不对朝代，从王者降到青铜。 “游娘子，我没学过厨艺，日后可以试一试。这锅胡麻粥，是我特意拜托一个大厨，用蘑菇汤烹饪的，味道鲜得掉牙，我猜想你会非常喜欢。”池明洲浅浅一笑，温润如玉。 嗯，非常喜欢，连带着池明洲也可以考虑喜欢。 游小霞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大快朵颐，惹得温绣绣咯咯大笑。 早膳过后，温绣绣开口，让池明洲捎带一程。 池明洲二话未说，雇佣了马车。 “绣绣，你怎么总是教池大人破费呀。吃了胡麻粥，还要马车。”游小霞将温绣绣拉到一边，压低嗓音，带着些许试探意味。 话音刚落，游小霞被温绣绣狠狠地拍了脑门。 “游小霞，我对池明洲没兴趣。”温绣绣咬牙切齿道。 “绣绣，池大人明天就搬走了，我生怕你对他恋恋不忘。”游小霞笑得格外欠揍。 温绣绣听后，一阵唉声叹气。 温绣绣有个长久爱好，不是给游小霞找对象，就是给自己找对象。 到了安业坊衙门，池明洲竟然下车，同游小霞道别。 游小霞见到沈婉凤，立即挽着池明洲的手，嘚瑟极了。 沈婉凤见到池明洲这个男人，果然不再抓着游小霞的迟到不放了。 所以，沈婉凤到底是有多喜欢男人，才要在男人面前努力维持温婉形象。 第18章 人物 “池大人，你别介意。”游小霞见沈婉凤擦肩而过，立即放开猪蹄子。 “能够帮到游娘子，是我的荣幸。”池明洲作揖道，尔后告辞离开。 进了衙门，不良帅江敏一脸严肃，毫无笑容，说明要来紧急任务了。 游小霞忍不住背对着江敏，一阵唉声叹气。 温绣绣不喜欢叹气，觉得晦气，可是也无法笑语盈盈。 果然，江敏宣布，有大人物要降临安业坊。 “从明天开始，停止一切休假，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江敏举起拳头，慷慨激昂。 “怎么不说，十二个时辰，轮班巡逻呢。”游小霞嘟囔道。 温绣绣听后，连忙捂住游小霞的嘴巴。 “小霞觉悟很高，我已经答应邢捕头了，加入捕快队伍，开启十二个时辰轮班巡逻。”江敏忽然展开招牌式的笑不露齿，优雅大方。 话音刚落，许多不良人，朝着游小霞投来怨毒眼神。 游小霞自知说错了话，便耷拉起脑袋。 捕快加班是有加班费，而不良人是无偿的。 要怪就怪，捕快都是关系户外加举人出身，不良人皆是一穷二白的举人出身，天生低人一等了。 “好了，大家动起来，赶紧出门，去自己负责的大街，巡逻再巡逻。发现问题，及时解决，解决不了，回来上报，本帅坐镇衙门，等待你们的优秀表现。”江敏拍了拍手，像赶走苍蝇一般。 温绣绣最喜欢巡逻了，拉着游小霞，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对于温绣绣来说，巡逻等于逛街，可以逛整天，腿脚不酸疼。 于是，温绣绣和游小霞，打算从春晓街逛到夏鸣街。 “绣绣，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需要安业坊整个衙门巡逻。”游小霞穿越三年，做了三年的不良人，还是头次见识大人物任务。 语罢，温绣绣买了一把烤牛肉串，堵住游小霞的嘴巴。 游小霞砸吧砸吧起来，幸福得眯起葡萄大眼。 温绣绣是不良人当中的老前辈，行事特别认真而不自知。 游小霞从温绣绣此刻的悠闲态度猜测得出来，这位大人物必然不是来自权贵人家，否则不是安业坊在忙活了，一条朱雀大街两边的坊，都必须忙碌起来。 卧槽，不会是戏子、花魁之类吧。 游小霞这是联想到现代社会，某某开演唱会，保镖十几个开道。 “小霞，我给你一个提示，你猜一猜。”温绣绣提着水火棍，扫了一堆落叶。 这落叶，平时是肥料，到了大人物降临的时候，就是垃圾，必须清除干净。 “绣绣，不会是戏子吧？”游小霞无奈叹道。 游小霞发现了，无论是哪个朝代，戏子都很赚钱。 “小霞，人无高低贵贱之分，戏子也是有地位的，甚至比你我还高。这位戏子，可以说是大家，原本在江南一带很是知名，不轻易挪窝。云安郡主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将杨大家请来长安唱戏，给皇后娘娘过生辰。”温绣绣嫣然一笑。 被一个古代人，教导了人生而平等的大道理，游小霞很是无可奈何。 不过，游小霞此时此刻念叨的是皇后的生辰日即千秋节。 千秋节若是大办，她们这些不良人就忙得鸡飞狗跳，苦不堪言。 游小霞的惆怅，立刻感染了温绣绣，温绣绣也蹙起眉头。 第19章 排班 不过，巡逻一圈，到了午膳时分，可以回衙门抢食了。 游小霞不再苦恼了，温绣绣却是越发愁眉苦脸了。 衙门的饭菜，分为捕快和不良人。 捕快是七荤八素两汤，不良人是两荤两素一汤。 温绣绣吃不惯不良人的饭菜，曾经私底下跟游小霞吐槽，这是猪食。咳咳，游小霞那个时候吃猪食非常欢脱，还多抢了一个油炸大鸡腿。 然而，排班表出来，游小霞便生无可恋了。 邢捕头和江帅是想看大戏么，居然将她游小霞和沈婉凤排到一组，负责白天的巡逻。 “小霞，你要不跟我换一换。”温绣绣拍了拍游小霞的肩膀。 游小霞和沈婉凤一组，不出半炷香时间，必定吵架骂架打架。 “不换，要换也是她换。”游小霞别过小脸，哼唧一声。 行吧，温绣绣也隐隐期待，游小霞和沈婉凤的大战。 于是，午休过后，所有捕快与不良人在衙门门口集合。 先是邢捕头训话，简单明了。 再是江帅训话，一长串，训得额头冒油。 快要结束的时候，江帅叫住游小霞了，语重心长地道：“小霞，听说你最近不够睡，可是晚上那份活计太浪费时间？你呀，也得收收心思，用在正途上。咱们不良人，又不是没有升迁机会，只要你好好表现。” 重点是在好好表现，江敏这是提醒她游小霞，要忍让沈婉凤。 不好意思，她游小霞忍不住的，听见沈婉凤那阴阳怪气的调子，她游小霞就想上前拍飞了。呵呵，游小霞没这个本事拍飞的。 “游小霞，咱们暂时和解。”沈婉凤微抬下巴，姿态倨傲，犹如孔雀。 当然，游小霞觉得，沈婉凤是一只丑不拉几而不自知的花孔雀。 瞧这苗条身材，必然是下了血本减肥的。可惜，沈婉凤和小范太医被云安郡主做媒订立婚约三年，两人还是清白之身，就知道沈婉凤的容貌有多么不够出众了。 “游小霞，你在想什么！”沈婉凤不耐烦地吼道。 “小范太医来了。”游小霞甜甜笑道。 “你胡诌什么，皓白很忙，不像你这么清闲。”沈婉凤恼道。 卧槽，不良人这份工作，什么阿猫阿狗过来，都要跪舔着迎接，还叫清闲。而且，那些捕快，想喊不良人帮忙，只要江帅开口，江帅又最爱开口，不在乎不良人的死活。 想起不良人和捕快这么多年来结下的梁子，游小霞撸起袖子，打算开骂。 可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沈婉凤率先亮出轻陌刀。 轻陌刀的概念就是陌刀经过特意打造，重量比较轻盈，但是削发如泥。 可怜的游小霞，被沈婉凤的轻陌刀，当场削去两缕长发。 游小霞来不及悲伤，就生出一计，直接飞扑小范太医。 小范太医素来有洁癖，直接挪开，却被游小霞扒拉了手臂。 “小范太医，救命呀，你未婚妻要杀了我……”游小霞竭力哭泣，发现没眼泪，懒得找补。 “皓白，我没有。”沈婉凤慌张得扔掉了轻陌刀。 这时，游小霞迅速捡起轻陌刀，削断沈婉凤四缕头发，气得沈婉凤想杀游小霞的心都有。然而，只要小范太医在场，沈婉凤就要保持温婉形象。 “小范太医，你和沈婉凤继续谈情，我要干活了。”游小霞逃之夭夭。 第20章 面纱 游小霞是有认真巡逻的，沿途还绘画了风情图。 绘画风情图，是不良人的基本技能，证明自己有在干活。 游小霞穿越到大商王朝第一年，就苦练这个基本技能，虽然画功一般，但是画质清晰。 不过，她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就想偷懒了。 尤其是路过郝记冷饮铺，她直接停下来了。 “小霞，又在巡逻呀，快进来喝一碗冷饮，今天有你最喜欢雪泡豆儿水。”经营郝记冷饮铺的郝婆婆，十分热情地冲着游小霞招手。 “谢谢郝婆婆。”游小霞从洗得发白的荷包里摸出三枚铜板，塞给郝婆婆，立即抱着雪泡豆儿水，咕噜咕噜吃个不停。 这雪泡豆儿水，其实就是冰镇绿豆汤。 不过，雪泡豆儿水，起源于大楚王朝，排在大商王朝的后边。 游小霞第一次被温绣绣介绍郝记冷饮铺的时候，就怀疑郝婆婆是穿越者，晚上还悄悄跟踪过一段时间，并无异样。 后来，游小霞得知，这冷饮铺子，在安业坊，有一百多家，家家都会做雪泡豆儿水，已经烂大街了。 如今，游小霞已经确定，郝婆婆是古代人了。 “小霞，跟你说一件趣闻。今早，有个戴面纱的小娘子，问我有没有酥山或者樱桃酪，我告诉她，这些都是贵族享用的精致吃食，我这小本经营的，不可能有。然后，她又问我，哪一款冷饮好吃。我就拿出你和绣绣都爱吃的雪泡豆儿水。她吃了一口就吐出来，还喃喃自语，说是冰镇绿豆汤，还取这么文雅的名字。不过，她付钱很大方，一两银子，不必找零。”郝婆婆笑道。 游小霞听后，两眼亮晶晶。 这位戴面纱的小娘子，正是疑似穿越者。 二十积分不够买一斤花甲，但是三十积分可以的。 哈哈，她游小霞想念爆炒花甲了。 “郝婆婆，您还记得，她往哪个方向走的？还有，她临走前有没有说别的话？”游小霞从荷包又摸出一枚铜板，赠给郝婆婆。 郝婆婆为人心肠，但是爱贪小便宜。 “我记得，她临走前，拦住一位衣着华美的小娘子询问，这附近有什么知名的首饰铺子。”郝婆婆皱起眉头，努力思考。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下，了然于心。 安业坊最知名的首饰铺子，正是妙华堂。 游小霞从不进妙华堂，唯恐笨手笨脚，打碎了妙华堂的首饰，她将自己卖掉也未必赔得起。 于是，游小霞直奔妙华堂，顺带画下风情图。 果然，戴面纱的小娘子，还在挑选首饰，明明发髻上都插满了。 游小霞伸长了脖颈往里头瞧，那叫一个羡慕妒忌恨。 别人做穿越者，吃香喝辣。她做穿越者，干瞪眼。 游小霞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戴面纱的小娘子才出了妙华堂。 游小霞清了嗓音，照例哼唱起《Mojito》。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 那戴面纱的小娘子听后，停住脚步，眉头微蹙。 “而我的咖啡，糖不用太多，这世界已经因为她甜得过头……”游小霞继续哼唱。 然而，戴面纱的小娘子颇为鄙视地看了游小霞，转身离去。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戴面纱的小娘子不是穿越者？ 第21章 摆脱 游小霞很郁闷呀，到嘴巴的爆炒花甲游走了。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巡逻，风情画也懒得描绘了。 回头做口头报告，她编一编，糊弄过去就可以了。 于是，游小霞拖着生无可恋的小身板，熬到了黄昏时分。 黄昏时分，游小霞磨蹭了一会儿，才进了衙门。不良帅江敏、邢捕头、沈婉凤早已等候多时。 “游小霞，你收工不大准时呀。”江敏摆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江帅，您知道的，郝婆婆是我的线人，经常给我汇报夏鸣街的情况，非常支持咱们衙门的工作。今日，郝婆婆同我闲聊，有个戴面纱的小娘子，看起来像是外地人，举止言行都比较奇怪。我听着听着，感觉像是我们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的大人物，便跟踪了一段时间，可惜没有收获。”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游小霞，你编造得真好听。你确实跟随了那位戴着面纱的小娘子一阵子，可是更多的时间是闲逛，连风情画都没有画几张。”沈婉凤扬了扬手中一沓风情画，张张都有游小霞。 游小霞见状，嗷嗷大叫，夺过风情画，撕个稀巴烂。 “江帅，你看游小霞，又不服管教！”沈婉凤恼道。 “沈婉凤，你忙着观察我，又在巡逻什么。”游小霞双手叉腰，杏眸圆瞪。 沈婉凤听后，非常得意地从袖口抽出一卷风情画，张张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物，说明她行事踏实。 “游小霞，你看看人家，一个人干两份！”江敏喝道。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下。 “年轻人，做事偷奸耍滑，会败坏自己的名声。”邢捕头双手环抱，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江帅，既然您觉得我今天的巡逻不合格，要不这样，就罚我和沈婉凤继续晚上的巡逻。”游小霞娇俏含笑，眸光狡黠。 “游小霞，你自己偷懒，不好好干活，拖我下水作甚。”沈婉凤冷笑一声，眼神轻蔑。 “邢捕头，我挺佩服沈捕快的，监督和巡逻两不误。有她给我当榜样，我应该会有所收敛。”游小霞忽然换了谦逊态度，深深作揖。 “江帅，温绣绣是游小霞的好友，又是不良人当中的老人，由她领着游小霞，才是正道。我一个捕快，忙得很，又不止是巡逻工作，要随时待命，哪里有闲情逸致，陪伴游小霞这种废物熬夜。”沈婉凤咬牙切齿道。 游小霞瞅着沈婉凤那恨不得将她碾压的阴狠表情，豁然开朗。 沈婉凤今晚怕不是有重要饭局吧？再联想一下，极少踏入衙门半步的小范太医，游小霞推测出了答案。 “沈婉凤，不会是你未来婆婆，派了小范太医，邀请你去家里做客吧。”游小霞笑得幸灾乐祸。 “游小霞，我的私事，不需要你管！”沈婉凤果然被戳中了心事，气得脸颊涨红。 “江帅、邢捕头，怎么办，我很想跟着沈捕快学习，奈何沈捕快今晚要应对未来婆婆呀。”游小霞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江帅、邢捕头，我要申请，不和游小霞一组。”沈婉凤压抑着怒气，阴阳怪气地笑道。 “江帅，你有问题不？”邢捕头问道。 江敏听后，轻轻点头。 于是，游小霞和沈婉凤终于互相摆脱了。 第22章 巡逻 “游小霞，既然沈捕快投诉你做活不认真，本帅也要表态，将你和温绣绣调整到夜间巡逻队伍当中，你有异议？”江敏冷声道。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正合她的意思。 晚上当不良人，晚上做穿越甄别师，那么白天她就可以睡到天昏地暗，想一想不要太爽。 只是，温绣绣不喜欢夜间巡逻。 拖累了温绣绣，游小霞心中有愧。 游小霞思来想去，打算先请温绣绣吃顿大餐，表示歉意。 “小霞，你的荷包有几枚铜板，我都数得清。还是省一点，给自己存嫁妆。这年头，好郎君在市场不流通，几乎要绝种了。”温绣绣拍了拍游小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绣绣，要不这样，对于夜间巡逻，风情图的要求不高，我替你巡逻，也替你画风情图，你便不必每个晚上都巡逻。”游小霞思量片刻，笑靥如花。 有温绣绣在场，她游小霞不能明目张胆地完成穿越甄别师的任务。 “小霞，这位大人物能够待在长安多久，最多是等到皇后娘娘的千秋节。所以，也就这段时间，辛苦一点。”温绣绣无奈叹道。 语罢，游小霞哦了一声，也感到无可奈何。 何止是辛苦呀，简直就是崩溃。 之前，有一位番邦公主远道而来，同大商和亲。那位番邦公主不过是随口提一句，想要过来安业坊看一看。安业坊便要提前一个月时间部署，十二个时辰待命，累得游小霞将衙门骂了千百遍。 最要命的还是，她们没有任何辛苦费，好像是活该的。 晚饭过后，游小霞和温绣绣开始夜间巡逻。 有扒手偷荷包，游小霞和温绣绣要去追一追。追不上很正常，那是捕快的活计，但是必须做足样子。 有大婶吵架骂架打架，游小霞和温绣绣要去听一听，画下风情图，明晚有得交差。况且，大婶的吵架内容，越是劲爆，越是能够吸引到江敏。 有吐蕃人游荡，游小霞和温绣绣要跟一跟。跟丢了没关系，风情画有内容即可。 总之，夜间巡逻，不能清闲下来。 到了亥时，大部分人家，回去睡觉，安业坊逐渐安静下来，游小霞和温绣绣才有闲情逸致，坐下来吃夜宵。 “小霞，想吃什么？”温绣绣舒展一下筋骨，笑得烂漫。 “烤羊肉串。”游小霞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游小霞发现，烤羊肉串的小摊子面前，站着一位芝兰玉树的郎君，背影瞧着分外熟悉。 这时，温绣绣突然哎呦一声，捂着脚踝。 “绣绣，可是腿脚酸疼了？”游小霞问道。 温绣绣的腿脚酸疼，算是老毛病了。温绣绣这个人，太尽职尽责了，跟着她巡逻，很容易腿断。 不过，游小霞不是吃亏的性子，动不动就嚷嚷着休息。 温绣绣知晓游小霞的好意，从未指责过游小霞。 “小霞，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去了。不过，我给你找了一个帮手。”温绣绣笑道。 接着，温绣绣一瘸一拐地走向那位刚刚买下一把烤羊肉串的郎君，冲着游小霞招手。 游小霞揉开眼睛一看，竟然是池明洲。 卧槽，绣绣这要撮合她和池明洲的意思也太明显了。 “小霞，好好把握哦。”温绣绣附在游小霞的耳畔，笑得似做贼般开心，然后腿也不瘸脚也不拐了，大摇大摆地离开。 第23章 风情 “池大人，让你见笑了。”游小霞颇为尴尬地干笑两声。 “游娘子，吃烤羊肉串。”池明洲递给游小霞一把烤羊肉串。 其实，游小霞不是那么喜欢吃烤羊肉串，因为烤羊肉串有肥腻部分，她需要吐出来，特别麻烦。 “游娘子，这家烤羊肉串，肥腻部分烤得很焦，尝试一口。”池明洲轻笑道，眉眼温和。 游小霞听后，闭着眼睛，啃了小口，发现确实没有那么难吃。 于是，游小霞大快朵颐，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游娘子，你们做不良人的，平时巡逻需要干什么？”池明洲站在游小霞的身旁，眼角带着淡淡笑意。 “画风情图。”游小霞笑靥如花。 游小霞就在回答池明洲问题那一刻，突然想到，她可以拜托池明洲帮忙画风情图，然后她请池明洲吃馄饨。 咳咳，池明洲这个疑似穿越者，害得她从王者降到青铜，帮她干点小活，那是应该的。 “怎么画？”池明洲问道。 游小霞听后，从袖口取出一只枣心笔、一张黄麻纸，埋头画得沙沙作响。 过了半个时辰，游小霞抬头，甜甜一笑。 池明洲接过黄麻纸，随意扫了一眼，也笑了。 游小霞画的是几个突厥人，吃完馄饨，用帕子擦嘴了就直接扔掉。 池明洲顺着风情图，找到那几块脏帕子，拈起来扔到指定渣斗里头，然后寻了井水净手。 “池大人，要不要试一下？”游小霞几乎是将枣心笔和黄麻纸塞给池明洲的，笑得格外俏皮。 池明洲自然是读懂了游小霞的小心思，还是认真作画了。 不同于游小霞的潦草，池明洲画得很细致。 池明洲的风情画中，出现一个戴着面纱的小娘子，连面纱底部镌刻的火星人三个字都显现出来了。 “火星人？”游小霞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游小霞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火星人三个字。 “游娘子，火星人是不是你们家乡的一种爱好团体，我今年差不多见到五六个小娘子，要在手帕上绣有火星人三个字。”池明洲浅浅一笑，眉眼温润。 爱好团体？游小霞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某某的粉丝。 所以，白天见到的，那个戴着面纱的小娘子，一定是穿越者。 “池大人，你刚才在哪里见过那个戴着面纱的小娘子？”游小霞问道。 池明洲指了指风情画上的老婆子。 老婆子正在卖彼岸花，并不多见。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这彼岸花兆头不好，长安人并不喜欢，外地人倒是有一小部分感兴趣，凑巧也会在手帕上绣有火星人三个字。 “池大人，我要做正经事了，咱们待会儿见！”游小霞将水火棍别在身后，小脸圆鼓鼓的，颇有气势地向前冲。 池明洲见状，摇头失笑。 待会儿哪里见，游小霞并没有说。 不过，池明洲打算，在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的街口等她。那里有家豆腐脑，香甜软糯，亦如游小霞。 第24章 佩佩 游小霞打着灯笼，一条街一条街地询问彼岸花。 她坚信，那个火星人粉丝团，对于彼岸花，会有执念。 果然，在温绣绣管理的春晓街，游小霞找到卖彼岸花的婆子，然后买下最后一朵彼岸花。 彼岸花的红，红得滴血，凄美浪漫。 然而，游小霞此时此刻，满脑子的爆炒花甲。 只要将这个戴着面纱的小娘子送回现代社会，她就可以拿到三十积分，然后买一斤花甲爆炒。 “喂，彼岸花，卖不卖？”轻风吹开小娘子的面纱，露出清秀容貌，好像在哪里见过。 思及此，游小霞赶紧摇头了。 她最近咋看见谁都觉得熟悉。 “卖，不过要有缘分。”游小霞俏皮一笑。 接着，游小霞清了清嗓门，哼唱起歌谣。 圆圈勾勒成指纹，印在我的嘴唇…… 糟糕，游小霞忘记歌词了。 “回忆苦涩的吻痕，是树根。这不是花花的歌，你唱错了。”小娘子重新戴上面纱，恼道。 哦，这个戴面纱的小娘子，果然是穿越者。 游小霞心情大好，努力回忆，再度哼唱起来。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 “你在远方眺望，耗尽所有暮光。这也不是花花的歌，你还是别唱了。”小娘子气得抡起拳头，想要拍飞了游小霞。 游小霞很怂，立即退后三步。 “娘子，要不你唱一首？”游小霞问道。 看着飞舞的尘埃掉下来，没人发现它存在…… 呵呵，游小霞所谓的唱一首，就是唱一点。可是，戴着面纱的小娘子，硬是声情并茂地唱完一整首，教游小霞听得打瞌睡。 “喂，你就不能认真一些，难怪做了那么久的不良人，从来就不会反思自己。”戴着面纱的小娘子冷笑道。 这话听着真刺耳，游小霞决定，让她立即消失。 于是，游小霞触摸了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 一下，两下，等到第三下，戴着面纱的小娘子忽然变得慌张起来：“喂，你不会是穿越甄别师吧？” “你怎么知道？”游小霞露出凶光了。 之前，那三个中了嫡庶言论的毒的穿越者，也是提前知晓她游小霞的穿越甄别师的身份。只是，她沉浸于从王者降到青铜的悲哀之中，难以自拔，便忘记了询问此事。 “猜的。穿越之前，我恰好认识一位朋友，她说，她是被穿越甄别师送回来的。她还说，那个穿越甄别师，矮矮胖胖，爱装可爱。”戴着面纱的小娘子笑道。 “老子是真的可爱，不是装的！”游小霞怒了。 游小霞再次摸上鸡血石，不想听小娘子废话。 “大姐，先别送我回去，我有要紧事情没有办完！”戴着面纱的小娘子喊道。 “不好意思，我不叫大姐。”游小霞这次真的是忍不住脾气了。 这时，戴着面纱的小娘子，立刻掏出一只金元宝，塞给游小霞：“大姐，我是杨佩佩。” “杨佩佩是谁，我不认识。”游小霞用牙齿咬了金元宝，简直乐开了花。 “大姐，你居然不认识我杨佩佩。我杨佩佩，是云安郡主好说歹说请来的唱戏大家，要给皇后娘娘庆祝千秋节的。”杨佩佩情绪激动，掀了面纱。 第25章 任性 “唱戏大家？”游小霞收好金元宝，翻了翻白眼。 这些穿越者，最擅长照搬所处朝代的先进果实，拿到大商王朝炫耀，然后因为足够创新，混得风生水起。 说白了，她们只是抄袭者。 “我真的会唱戏，我会唱《牡丹亭》。”杨佩佩翘起兰花指，清唱了一段。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游小霞也挺喜欢这段唱词，听得意犹未尽。 “大姐，只要你允许我在大商王朝待到千秋节，我就会主动找你，回到现代社会。现代社会，才有花花。我记得今年，有花花的全国巡回演唱会，我必须看上三场，方对得起花花。”杨佩佩双手合十，搁在嘴边，满脸恳求，姿态卑微。 “杨佩佩，我们做不良人的，很怕千秋节，受苦受累不说还无偿加班。”游小霞一阵唉声叹气。 话音刚落，杨佩佩又塞给游小霞一只金元宝。 卧槽，她做穿越甄别师三年，还是头次被塞两只金元宝，这种感觉真爽，教她忍不住咬一咬金元宝。 这时，系统不合时宜地咆哮：“胖头虾，你这是收受贿赂，要遭到天谴的！” 天谴呀？那也就是说，不会破坏系统规则。 游小霞笑得甜蜜蜜，瞬间找到了暴富秘方。 “胖头虾，信不信我现在就修改系统规则！”系统再度咆哮。 现在也来不及了，她都收过两只金元宝了。 “胖头虾，你知道这个杨佩佩多么可恶！其实，她唱功一般，更多的是故事别致新颖。那些故事，来源于你曾经看过的电视剧，一字不差地抄袭。”系统换了一种激将方式。 可惜，游小霞眼底心里都只有金元宝了。 这三年，她租房子，花去大半不良人的俸禄，剩下的只够吃食，连衣裳首饰都舍不得买一件，经常被同僚嘲笑。 至于吃食，她也不敢随意挥霍，只能每个月吃一次大餐。 “胖头虾，我虽然阻止不了你这次收受穿越者的金元宝，但是我可以提高花甲的单价，让你一百积分才能够买到一斤花甲，你怕不怕！”系统这是连威胁都用上了。 哦，真的好怕，游小霞非常敷衍地耸了耸肩膀。 接着，游小霞打算告辞离开。 “对了，大姐，我有一个想法，给皇后娘娘编排一部《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吧。”杨佩佩笑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果断触摸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三下，将杨佩佩送回现代社会。 她娘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七十八集，你杨佩佩在安业坊要是蹦跶七十八天，她游小霞就要崩溃七十八天，还不和温绣绣一块儿怼天怼地，当了怨妇。 “胖头虾，你真任性，这两只金元宝，我就不收回去了，作为你抵挡了穿越者的贿赂的奖励。”系统立即笑嘻嘻。 游小霞心想，真假，明明是无能为力。 第26章 花甲 三十积分已到账，游小霞立即兑换了一斤花甲。 她有郝记冷饮铺子的钥匙，跟郝婆婆说好话求来的，每个月还额外塞给郝婆婆三十枚铜板。 她骗郝婆婆，偶尔夜间巡逻，需要一个地方歇脚。 实际上，都是用来烹饪海鲜吃独食。 这三年来，郝婆婆没有怀疑，温绣绣也不知道。 于是，花甲洗干净除水，掰了蒜瓣切碎，剁点红辣椒，放了菜油炒热，加入花甲爆炒，鲜香扑鼻。 游小霞是一颗颗地品尝回味的，幸福得眯起葡萄大眼。 吃完之后，游小霞洗锅洗碗，将花甲壳碾碎，带到附近的湖泊沉底，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熟练。 然后，她蹦蹦跳跳，快乐回家。 到了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的街口，游小霞看见池明洲，直接愣住。 池明洲大晚上在街口吃豆腐脑干嘛？尔后，游小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池明洲一直在等她。 哎呀，游小霞突然觉得，她偷吃花甲，挺有愧疚感的。 因此，她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巴。 “游娘子，可是偷吃什么东西了？”池明洲调笑道，毫无责备意思，反而带点宠溺味道。 宠溺？嗷嗷，游小霞认为，她是想多了。 她将脑袋摇晃成拨浪鼓，算是回应了池明洲。 “那就吃碗豆腐脑。”池明洲坐下来，推了推粗瓷碗。 豆腐脑，香甜滑嫩，游小霞咽了咽口水。 可惜，她肚子鼓鼓的，吃了几口就饱了。 “池大人，我最近要减肥。”游小霞弱弱地道。 池明洲听后，接过粗瓷碗，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游小霞见状，很想告诉池明洲，这碗豆腐脑，有她的口水，很脏哦。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小脸火辣辣的，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咳咳，游小霞可不承认，她刚才想入非非了。 她在幻想，她和池大人接吻。 池大人，秋月容颜，星辰眼眸，长得真好看。 “无碍，不要浪费粮食。”池明洲浅笑道。 待池明洲吃完豆腐脑，游小霞主动提出，散步消食。 从荔枝巷口走到荔枝巷尾，又倒回去安居街第四十五号，游小霞才想起她那两个金元宝。 “池大人，旁边的凶宅卖多少钱？”游小霞悄声道。 “四百两银子，贱卖的。”池明洲轻笑道。 “那我还差两百两银子，早知道就从杨佩佩那里多要点。”游小霞小声嘀咕。 “游娘子，想买凶宅？”池明洲问道。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她大方承认，就不怕池明洲跟她抢了。凶宅卖得这么便宜，她猜测，池明洲也是会心动的。 “游娘子，不如我们一起买吧。我只需要一间书房。剩下的房间，都由你分配。”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 游小霞听后，直接心动。 然而，转念一想，她想到一个很烦恼的问题。 凶宅之所以卖得如此便宜，是因为被烧毁了。 因此，凶宅重建，也需要一大笔银钱。 “重建的银钱，我出，两百两银子够不够。”温绣绣忽然推开木门，打着哈欠。 “那不如规划得大一点，还可以出租两三间。”游小霞笑靥如花。 “我拒绝！”池明洲和温绣绣异口同声。 第27章 寻人 “你们两个，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游小霞跺跺脚，回去睡觉。 温绣绣同池明洲告辞之后，还想拉着游小霞，聊一聊游小霞和池明洲的八卦，被游小霞拒绝了。 哼哼，游小霞这是气不过，温绣绣刚才拒绝得那么果断。 第二天晌午，温绣绣做了羊肉汤饼，和游小霞一块儿吃。 “绣绣，你就不能做点别的。”游小霞一阵唉声叹气。 “有大人物过来，没心情。”温绣绣轻拧了游小霞的耳朵。 游小霞哦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 大人物来不了，因为大人物是杨佩佩，被她亲自送走的。 吃完午饭，温绣绣和游小霞就搭乘牛板车，前往安业坊衙门报到。 “温绣绣、游小霞，你们来得正好，有紧急任务，全员取消休假，十二时辰待命。”不良帅江敏击掌三声，跟打了鸡血一般。 紧接着，江敏宣布，大人物失踪了，需要帮忙找寻。 “江帅，您好歹透露一点，大人物的信息。否则，我们漫无目的地找，只能将整个安业坊的人都搬过来，给您亲自辨认。”温绣绣向来有事说事，极度较真。 “江帅，大人物是不是叫杨佩佩？”游小霞哈欠连连，懒意洋洋。 江敏听后，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小霞，厉害了。”温绣绣用胳膊肘推了推游小霞。 “绣绣，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小睡一下，再去寻找杨佩佩，反正也找不到。”游小霞待出了衙门，拉着温绣绣的衣袖，悄声道。 “游小霞，不好意思，今天的行动，需要捕快与不良人结合，你已经被我预定了。”沈婉凤忽然站出来，笑得阴阳怪气。 卧槽，这安业坊的捕快是死绝了么，总是能够遇见沈婉凤。 游小霞很不开心，却又不能抗拒自己的工作。 “小霞，让着点，顺利收工。”温绣绣柔声劝道。 游小霞倒是想要让着沈婉凤一次，可是沈婉凤那双大长腿，走得飞快，压根就不给游小霞喘息的机会。 “沈婉凤，杨佩佩的资料，你收集齐全吗？”游小霞故意模仿江敏的语气，撒开了小短腿，在后边追赶。 “杨佩佩，扬州人氏，双亲早逝，无兄弟姐妹。”沈婉凤提着轻陌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直往前冲。 “然后呢？”游小霞问道。 “她单身未婚。”沈婉凤突然冲着游小霞露出得意笑容。 游小霞早已见怪不怪了，沈婉凤时不时就要向她显摆，沈婉凤名花有主了，而她游小霞，一穷二白，看起来没人要。 “再然后呢？”游小霞追问道。 “游小霞，你又掌握了什么资料？”沈婉凤停下脚步，冷笑道。 “杨佩佩，最喜欢的花是彼岸花，最喜欢的颜色是火星红，最喜欢的吃食是柠檬鸡……”游小霞叽里呱啦一通。 咳咳，都是她临时胡诌的，反正杨佩佩不会回来了。 “游小霞，知道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张画像。”沈婉凤微抬下巴，姿态倨傲。 话音刚落，游小霞执着枣心笔，在黄麻纸上沙沙作响。 沈婉凤接过黄麻纸，瞅了一眼，再度笑得阴阳怪气：“真丑，满大街都是这样的娘子。” 游小霞听后，模仿沈婉凤的语气，嚷嚷道：“瞧一瞧看一看，这位沈捕快说，满大街都是丑娘子！” 话音刚落，游小霞拔腿就跑，独留沈婉凤被一群大婶重重包围。 第28章 被罚 游小霞被罚了，因为沈婉凤打了小报告，道是游小霞利用刁民趁机摆脱她，然后寻个隐秘的角落偷懒。 虽然游小霞拿出一沓风情图，证明自己没有偷懒，但是不良帅江敏向来只帮外边人，不顾下属死活，以维持平易近人的好名声。 “游小霞，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和沈婉凤计较，你偏不听，每次都要招惹沈婉凤，然后被罚写八百字保证书，贴在衙门门口，惹人笑话。”温绣绣揉了揉额角，给游小霞端来一碗雪泡豆儿水。 “绣绣，八百字而已，不难。”游小霞故作轻松，嬉皮笑脸。 天杀的，她最讨厌写八百字作文了。 此时此刻，她将沈婉凤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小霞，沈婉凤是捕快世家，她的未婚夫是小范太医，她的未来公公是范老太医，她的未来婆婆是白鹿书院副院长，你一个在长安漂泊的小人物，和她较什么劲，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温绣绣已经不止一次这般语重心长地叹息。 “绣绣，我看小范太医未必会娶她。”游小霞娇俏含笑。 温绣绣听后，再度叹息一声，按时收工。 接着，不到一盏茶功夫，衙门便空荡荡了，独留游小霞，一口雪泡豆儿水，一笔一画一个字。 写了足足一个时辰，游小霞才交差，真是脑袋瓜子嗡嗡的。 然后，她不经意间，瞥见小范太医的身影了。 卧槽，小范太医不会当真喜欢那只山鸡吧。 游小霞心情不好了，吃不下晚饭，便悄悄跟踪了小范太医。 然而，当游小霞发现，小范太医鬼鬼祟祟地进入江敏的书房，简直惊呆了。 难道说，小范太医喜欢老女人？ 可是，沈婉凤也长得挺老的。 紧接着，江敏的书房，传出来几声哎呦，娇媚得游小霞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嗷嗷，小范太医和江帅玩得这么花。 游小霞好想找到沈婉凤，带着她捉奸。 可惜，游小霞笑得幸灾乐祸之际，江敏狠拍了游小霞的肩膀，游小霞还见到了小范太医，顿时傻了眼。 “游娘子，江帅走路不慎伤了脚踝，我过来看看。”小范太医和池明洲一样，走的温文尔雅路线。 不过，小范太医的温雅，透着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 游小霞猛然点头，才不会傻傻地询问。 “游娘子，比起江帅，我想我会更对你感兴趣。”小范太医笑道。 游小霞听后，继续点头，尔后愣住了。 小范太医为了掩饰他与江帅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要拖她下水。开什么玩笑，若是被那只山鸡误会，小范太医对她生出情愫，那只山鸡还不天天打她小报告，害得她被罚写八百字保证书到手软。 “皓白，别吓唬游小霞。”江敏板着脸。 “小范太医，我胆子小，不经吓。”游小霞弱弱地道。 哎，江帅终于替她说了一句良心话，大概也是不想因为她和沈婉凤的不对盘而搞得整个安业坊衙门鸡犬不宁。 “游娘子，我从来不说笑。”小范太医轻轻摇头，转身离开。 “江帅，我是无辜的，我是清白的。”游小霞欲哭无泪。 第29章 失踪 游小霞和温绣绣是无话不谈的。 当游小霞告诉温绣绣，她刚才的经历，温绣绣眉头紧锁。 “小霞，给你出个主意，明天沈婉凤拽着你巡逻的时候，你就找个如厕的借口失踪。”温绣绣低声道。 游小霞听后，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小霞，你知道，小范太医和江帅是什么关系么。江帅是小范太医的阿娘的好友。小范太医这是借机告诉他的阿娘，他宁愿选择你一个无名小卒，也不愿意迎娶沈婉凤。”温绣绣托着下巴，表情认真。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 她觉得，小范太医不可能这么心机吧。 然而，第二天，她被沈婉凤拉着巡逻，偶遇了小范太医。 “皓白，我在执勤，你要不等一会儿。”沈婉凤扶了扶发髻上斜插的赤金累丝红宝石玫瑰花钗，笑容羞涩。 “沈婉凤，你同小范太医约会吧，我不会打你小报告的。”游小霞摆摆手，笑得娇俏。 沈婉凤听后，反而气坏了，双手叉腰：“游小霞，我不会给你擅离职守的机会。” “沈婉凤，你这个样子，很不淑女哦。”游小霞笑得幸灾乐祸。 果然，沈婉凤压抑着怒气，开始皮笑肉不笑了。 “阿凤，既然你没有空，我就约游娘子吃饭吧。”小范太医笑道。 语罢，游小霞目瞪口呆，指了指自己，半晌回不过神来。 接着，她灵机一动，捂着肚子，哎哟一声，逃之夭夭。 原来，温绣绣早已预判了她的失踪。 不过，既然是失踪，游小霞要偷偷摸摸地画风情图，然后找一家冷饮铺子，隐藏自己的行踪。 游小霞走呀走，风情图准备了一沓，冷饮铺子却是找不到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坏主意，她可以散播杨佩佩失踪的谣言，这样她们不良人也就不必与捕快合作，到处寻觅一个已经离开大商王朝的穿越者。 思及此，游小霞开始找大婶说八卦了。 在街头，游小霞说，杨佩佩之所以迟迟不想踏入长安，是因为一个故人，那个故人，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太医，却有了婚约。 在街尾，游小霞说，杨佩佩之所以迟迟不想踏入长安，是因为一个故人，那个故人，和她不对盘，她有点迷信，怕遇上了会倒霉。 结果，游小霞跑断了腿，说累了嘴，回到衙门，已是黄昏时分，还被沈婉凤打了小报告。 “游小霞，你无故失踪，是不是不想干了？若是不想干了，趁早说，大把人挤破头脑想进来！”江敏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儿，狠狠地训斥了游小霞一顿。 游小霞觉得很委屈，又好面子，不想表现出来。 她梗着脖子，眼眶红红，做好了被罚八百字保证书的心理准备。 “江帅，游小霞夜间不是还有一份活计，她可不害怕被炒。”沈婉凤双手环抱，吓得阴阳怪气。 这时，小范太医进了衙门，立刻吸引了沈婉凤的注意力。 “皓白，我说过，不必等我，我自会去寻你。那杨佩佩，有手有脚，失踪了就失踪了，说不定只是一时反悔了，不想过来长安罢了。”沈婉凤想上前挽着小范太医的手，却被小范太医不着痕迹地推却。 “江帅，我肚子痛，改天谈心。”游小霞又想失踪了。 然而，小范太医拦住游小霞的去路，一字一顿：“江帅，游娘子不是无故失踪，而是被我吓跑的。因为我想约她吃饭，她怕被阿凤误会，继而对她施加报复。” 卧槽，小范太医，你这么解释，我真的会被报复。 游小霞扶着额头，欲哭无泪。 第30章 小范 因为小范太医的解释，江敏无法处罚游小霞了。 不过，游小霞顶着沈婉凤那想要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居然破罐子破摔了：“小范太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既然沈捕快那么爱打我小报告，还请您加入监督行列，监督到底是我还是沈捕快偷懒。” “游小霞，请注意你的言辞！”沈婉凤咬牙切齿道。 尔后，沈婉凤要维持在小范太医面前的温婉形象，不得不收敛了阴狠表情，不停地吸气呼气。 “另外，我沈婉凤，和你不一样，从来不干偷奸耍滑的事情。”沈婉凤拍了拍胸脯，气势十足。 “嗯，陈万里可以作证。”游小霞笑得不怀好意。 这时，温绣绣起哄，也捂着嘴巴偷笑。 “游小霞，你什么意思？我和陈万里之间，清清白白！陈万里是什么人，他有妻子有儿女，家庭和谐。”沈婉凤激动起来，已经撸起袖子，随时准备开打。 游小霞见状，躲在小范太医身后，故意演得小鸟依人。 “行啦，游小霞，别演戏了。明天再玩失踪，安业坊衙门便收留不了你。”江敏喝道。 “小范太医，明天不见不散哦。”游小霞笑靥如花，然后和温绣绣手拉手离开。 游小霞决定了，她还是主动入了小范太医的圈套，让沈婉凤更加怨恨她一点。 然而，温绣绣煮了羊肉汤饼之后，便同游小霞谈心了。 “小霞，你别为了和沈婉凤斗气，就顺了小范太医的心机。小范太医只是单纯不想迎娶沈婉凤，对你不会有任何兴趣。若是当真有这方面的意思，那你更加不能靠近小范太医了，因为小范太医有个在白鹿书院当副院长的阿娘。”温绣绣一脸愁容。 “绣绣，放心，待我们不必为了杨佩佩的失踪而巡逻，我和沈婉凤自然没了交集，那小范太医想要找我，我还不能避开么。”游小霞砸吧几口羊肉汤饼，十分怀念爆炒花甲。 哎，最近几个晚上，游小霞没有逮到一个疑似穿越者。 她倒是想找池明洲下手试一试，可是池明洲也不见踪影了。 “你呀，就是吃不得亏的小性子。”温绣绣伸出食指，轻点游小霞的额头，无可奈何地叹道。 于是，第二天巡逻，沈婉凤竟然请病假了。 游小霞有点小小的失望，她不能欣赏沈婉凤那张被她气得变幻莫测的脸色了。 然而，小范太医来了。 “小范太医，待会儿出了衙门，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游小霞觉得，还可以给沈婉凤添一把堵，便故意凑近小范太医。 “游娘子，你可以唤我皓白。”小范太医笑道。 “好的，皓白哥哥。”游小霞肉麻得自己也抖了三下。 “那我就喊你小霞妹妹。”小范太医笑得开怀。 “别，小范太医。”游小霞恢复了正常语气，苦恼得挤眉弄眼了。 “小霞，我可以约你吃午饭吗？在楼外楼。”小范太医轻声道。 “小范太医，我很忙，要找到杨佩佩。”游小霞果断拒绝。 可惜，关键时刻，江敏走出来，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就是大明宫那边传来消息，与杨佩佩无缘，不必费心思了。 若是换作从前，游小霞要欢喜得蹦跳起来。 然而，这时面对小范太医，游小霞一阵唉声叹气。 第31章 午饭 游小霞到底还是答应了小范太医一起吃饭。 她有了馊主意，可以让小范太医对她死心。 于是，她趁着巡逻夏鸣街的空当，跑到工部，去逮池明洲了。 “池大人，今天中午有空吗？”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池明洲听后，轻微点头，嘴角含笑。 “池大人，小范太医约我今天中午吃饭了，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游小霞问道。 “游娘子，我最近要省钱，没有多余的银钱，能够买得起一顿楼外楼的午饭。”池明洲轻笑道。 语罢，游小霞琢磨一会儿，确实是这个理。如果只有她和小范太医吃饭，她还可以装穷，让小范太医买单。但是，池明洲是被她叫来的，她必须负责，那么这顿晚膳的银钱只能她出。 呜呼哀哉，她游小霞自从买了凶宅，真的好穷。 “行吧，那我跟小范太医说开。”游小霞瞬间蔫吧了。 她就不应该头脑发热，答应了这顿午饭。 “游娘子打算怎么说开？”池明洲问道。 “告诉小范太医，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况且，恋爱是奔着婚姻而去的。我和小范太医门不当户不对，我吃不了被他的家人瞧不起的憋屈感。”游小霞甜甜笑道，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然后呢？”池明洲继续发问。 “没有然后了。”游小霞感到疑惑不解。 “游娘子，你将一个人的喜欢看得太简单了。你可以不喜欢小范太医，但是你无法阻止小范太医喜欢你呀。只要小范太医一直追求你，你会感到困扰，尤其是你的身边人，各个都劝说你，要把握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到时候，你应该怎么办。”池明洲似笑非笑，眉眼依旧温润。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老实说，温绣绣若是知晓，她被小范太医喜欢上，怕是要使出浑身解数，撮合她和小范太医。在温绣绣的眼底，只有嫁人才能够改变阶层命运，继而飞上枝头变凤凰。 “游娘子，这样吧，你爽约一次。今天中午，和我一起吃饭。”池明洲揉了揉额角，无奈叹道。 “池大人，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游小霞轻声问道。 “游娘子，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除了羊肉汤饼。”池明洲浅浅一笑。 游小霞听后，哈哈大笑，葡萄眼儿水汪汪。 原来，池明洲也不喜欢，温绣绣煮的羊肉汤饼。关键是吃得太多，即便是龙肉也会腻歪了，更何况是游小霞觉得腥膻的羊肉。 “池大人，我想吃馄饨。”游小霞说着说着，咽了口水。 “正巧，工部伙房的馄饨不错，有野荠菜猪肉馅料的。”池明洲浅笑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挽着池明洲的臂弯，就要前往工部伙房。 “游娘子，还没到晌午呢。”池明洲抽身出来。 游小霞再度哦了一声，干脆出了工部晃悠，还将她之前在夏鸣街的巡逻情况，整理成一卷风情图，收藏在袖口。 当游小霞愉快地和池明洲吃完馄饨的时候，小范太医出现了。 “小霞，你为什么要爽约？”小范太医幽幽地道。 “不好意思，小范太医，我忘记了。在夏鸣街巡逻，遇见池大人，池大人说工部伙房的馄饨好吃，我就跟过来了。要不这样，我们下次再约吧。”游小霞努力傻笑，眼皮子狂跳。 “小霞，没有下次了，是你不珍惜机会。”小范太医转身离去。 游小霞听后，直接恼了，指着小范太医，磨了磨后牙槽：“小范太医这是什么意思，喜欢我还让他纡尊降贵了！” 池明洲觉得，游小霞生气的样子太可爱了，忍不住戳了戳游小霞的腮帮子。 然而，游小霞正在气头上，暗搓搓地盼着，小范太医是穿越者，她就可以看见，小范太医苦苦哀求她，不要将小范太医送回原有时空的画面。 第32章 同岁 小范太医不再骚扰游小霞。 可是，沈婉凤总是打扰游小霞。 一旦游小霞迟到早退、偷懒瞌睡，沈婉凤就会打小报告。 然后，游小霞被不良帅江敏当众训斥，只能暗搓搓地恨着沈婉凤。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游小霞一直恶补宫斗宅斗话本子，等着报仇。 然而，邢捕头和江帅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将她游小霞和沈婉凤安排在一起干活，不良人负责张贴告示，捕快则是挨家挨户登记与皇后同岁的妇人。 皇后姓谢，出身陈郡谢氏，性子柔顺，生活简朴，和商景帝指腹为婚。 今年的千秋节，谢皇后本来不打算大办的，奈何商景帝已经放出风，邀请江南花魁杨佩佩过来长安表演节目。一切准备就绪，未意料到，杨佩佩失踪了。云安郡主便出了主意，邀请与谢皇后同岁的妇人，进入大明宫参加宴会，寓意与民同乐，谢皇后当时欣然应允。 上头一句话，下头跑断腿。 按照京兆府指示，每条大街必须张贴一百张告示，保证妇孺皆知。 可怜的游小霞，抱着一叠告示，进进出出衙门，还要忍受沈婉凤的伺机报复。不错，沈婉凤从来不干不良人的活计，倒像是监工，一会儿说告示张贴的位置不显眼，一会儿说告示张贴得不够均匀，反正就是不停挑刺，害得游小霞腰酸背疼腿抽筋。 不过，轮到沈婉凤干活，却是厚颜无耻地使唤游小霞。 哎，比起捕快，平民百姓更认识不良人。 游小霞不得不堆起笑脸，将沈婉凤的解释重复一遍，平民百姓才相信沈婉凤。怪只怪，这年头，时不时冒出一个天灾，平民百姓都过不好日子，一些坏心眼的就开始坑蒙拐骗了。 只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有些妇人连岁数都要欺骗了。 譬如，在游小霞的巡逻记录本上，打了一颗星星的妇人，声称自己与谢皇后同岁。游小霞记得，这妇人去年因为安业坊衙门忘记给她分发过冬木炭和萝卜了，就大闹安业坊衙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硬是争取到两箩筐木炭、两箩筐萝卜才罢休。 果然，游小霞使劲挤眉弄眼，沈婉凤假装看不见，拿着黄册，皱起眉头：“黄娘子，黄册上记载，您今年四十了，而谢皇后才三十五岁。”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年轻着！”黄娘子双手叉腰，河东狮吼。 “黄娘子，请注意您的言辞。”沈婉凤气得涨红了脸。 黄娘子听后，伸出指头，戳了戳沈婉凤的胸膛，气焰越发嚣张：“捕快了不起了，捕快就没有阿娘生，就不会放屁了。” “黄娘子，你敢不敢拿出户帖，证明自己就是三十五岁了！”沈婉凤也来了脾气，咆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态度恶劣，不配为捕快！”黄娘子伸出指头，使劲地戳着沈婉凤的胸口，直至沈婉凤亮出轻陌刀的锋芒才堪堪后退。 “黄娘子，她叫沈婉凤！三点水的沈，婉约的婉，凤凰的凤。”游小霞笑得幸灾乐祸。 第33章 四娘 “就她这个狗模样，还配当凤凰，那我就是九天玄女了。”黄娘子双手叉腰，嬉笑怒骂，吸引一大群看客。 游小霞也是看客，后退几步，等着看戏。 可惜，沈婉凤这回冷静下来，开始阴阳怪气地笑：“黄娘子，您执意要谎称自个儿是三十五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待到了大明宫，冲撞了谢皇后的千秋节，那就要掉脑袋了。” 游小霞听后，悄悄地翻了翻白眼。 谢皇后是出了名的贤惠人，平日里宫女太监若是犯了小错，小惩大诫而已，绝对不会上体罚。即便是大错，除非杀人放火，谢皇后都是遣送出去。 游小霞一度怀疑，谢皇后是从现代穿越到如今的大商王朝的。 奈何，游小霞人微言轻，在大商王朝混了三年，还是进不去大明宫。 然而，黄娘子竟然被唬住了，气焰明显熄灭了一半。 怎么回事，难道说黄娘子是穿越者？ 此时此刻，游小霞既紧张又兴奋。 哈哈，如果黄娘子是穿越者，她便攒到十积分了！ 可怜，有黄娘子的邻居，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沈婉凤，笑得一脸横肉：“黄娘子，你刚到长安不久，别被她吓唬了。谢皇后是贤惠人，舍不得惩罚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否则谢皇后过生辰，又怎么会惦记上我们。” 对哦，黄娘子是上个月搬到长安。 黄娘子的户帖，还是她游小霞亲自登记在案的。 哎，积分难赚，爆炒花甲又离她远了一步。 这时，黄娘子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前，将沈婉凤逼迫到角落，便从腰间翻出四本户帖，开启唾沫横飞的反驳：“沈山鸡，听好了，我叫黄四娘，排行老四。我大姐四十岁，二姐三十九岁，三姐三十八岁，我三十五岁。当年，我们三个是跟着大姐一起上户帖的，那捕快粗心大意，写错我的年龄，我才三个月，如何自辩！” 沈山鸡？游小霞听后，笑得前俯后仰。 “游小霞，这条夏鸣街是你管辖的，你要负责到底！”沈婉凤冷了脸。 游小霞哦了一声，扒开人群，走到黄四娘跟前，笑靥如花：“黄娘子，您这种情况比较特殊，我会给您按照三十五岁报上去，但是上边看了户帖之后接不接受就不清楚了。您也知道，我一个不良人，多么卑微，连沈山鸡都可以吼我收拾烂摊子，哦不，是沈捕快。” “你们衙门，终于有个说话像样的。”黄四娘依然板着脸。 “上边不会接受的。”沈婉凤故意泼冷水。 “沈山鸡，你的意思是，你会阻拦我参加千秋节了。”黄四娘又发怒了。 “黄四娘，你向我撒气没用的。整个大商，不说百万，就说上万三十五岁妇人应该有吧。而谢皇后的千秋节，只会招纳三百位三十五岁妇人进入大明宫。像你这种，不知道是真的三十五岁还是假的三十五岁，上头直接淘汰。”沈婉凤双手环抱，眼神轻蔑。 “沈山鸡，你以为你是山鸡，全天下的妇人就都是山鸡呀。对了，你还不是妇人，你只是没人要的老处女。”黄四娘刻意捂着嘴巴偷笑。 话音刚落，沈婉凤又亮出轻陌刀的锋芒，然后转身离去。 卧槽，这么怂，还不如她游小霞呢。 没有年度大戏可看，游小霞真的是失望透了。 第34章 投诉 游小霞很开心，沈婉凤被黄四娘投诉了。 游小霞还被不良帅江敏叫过去问话。 当着沈婉凤的面，游小霞不必添油加醋，只要如实汇报。不过，游小霞将山鸡二字咬得极重，气得沈婉凤握紧了拳头，阴恻恻地盯着游小霞。 “行啦，沈捕快作为你的搭档，你都不帮腔。”江敏冷声道。 游小霞听后，虽然心里头气恼，但是无可奈何。 江敏向来不会体恤下属，只会体谅外人。 “沈捕快，别担心，被投诉说明工作认真细致。”江敏拍了拍沈婉凤的肩膀，露出欣赏之色。 游小霞看了，暗自翻白眼。 正经的上司还站着呢，江帅就要当好人，安慰沈山鸡了。 果然，邢捕头轻咳三声，什么也没说。 游小霞见状，叹息一声。投诉这事，算是翻篇了。毕竟，沈婉凤是捕快世家，整个安业坊衙门都要给她三分薄面。 不过，她有一个疑问，沈婉凤还要和她一起完成夏鸣街的同岁登记吗？ 算了，不问了，她又不是沈婉凤，她压根不怕夏鸣街的牛鬼蛇神。 于是，游小霞按照规矩，叫上沈婉凤，出了衙门。 沈婉凤这次收敛了许多脾气，居然温温和和地询问妇人了。 只是，沈婉凤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游小霞不舒服。 其中，有几个妇人，比起黄四娘，更要厚颜无耻，游小霞都想撸起袖子上前怼人了，沈婉凤却是笑脸相迎，和平康坊的站街女笑得差不多僵硬。 起初，游小霞不明白，一个投诉而已，沈婉凤搞得跟打仗似的，要向全世界证明，是黄四娘蛮不讲理，而沈婉凤的口碑好着呢，温婉大方。 然后，游小霞看见小范太医远远走来，立即明白了。 “小范太医。”游小霞随意打了招呼，笑容尴尬。 然而，小范太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径直越过游小霞，和沈婉凤说说笑笑。 沈婉凤那个得意模样，好像中了黄金万两。 卧槽，小范太医哪里有黄金万两吃香。 不过，游小霞见不得沈婉凤这个死对头过得好。 她记得，黄四娘在钱庄做活，不知道是哪个钱庄，应该是附近。 “你能力有限，摆不平黄四娘，连带我遭到投诉这事，看在皓白今日特意过来看望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沈婉凤主动挽着小范太医，抿嘴一笑。 游小霞咬牙切齿地哦了一声，葡萄眼底似乎喷出火花。 什么玩意儿，明明是沈婉凤没有本事，又要和黄四娘正面硬碰硬！ “小霞，刚才我跟那些妇人谈笑风生的例子，可有见识到？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跟着我学习几日，保证有收获。”沈婉凤继续笑得花枝乱颤。 游小霞气坏了，逮到钱庄就冲进去，竟是非常顺利地找到黄四娘了。 “黄娘子，沈山鸡来了。”游小霞狡黠一笑。 话音刚落，黄四娘飞奔出去，看见沈婉凤一顿狂骂。 沈婉凤顿时傻了眼，再也笑不出来了。 哈哈，真是一物降一物。 游小霞就站在黄四娘的身后看戏，时不时添油加醋。 她不怕沈婉凤打小报告，投诉她煽动黄四娘的暴躁情绪。 可是，她不知道，她也调动了沈婉凤身边的小范太医的情绪。 小范太医看着游小霞，眼底流动异样光彩。 第35章 矛盾 黄四娘总有骂累的时候，打包一份荔枝膏水，潇洒走人。 独留沈婉凤，楚楚可怜地望着小范太医，眼角滑落一颗泪滴。 沈婉凤以为，全天下的郎君，都喜欢柔弱可欺的小娘子。 可惜，小范太医更欣赏性格强悍的小娘子，盼着对抗他的阿娘周氏。 果然，小范太医退后三步，轻声道：“沈娘子，我突然想起，太医院还有要紧事情没有处理，我要赶回去了。” 游小霞听出来了，小范太医这是不想约会沈婉凤下次了。 啧啧，又是什么样的娘子，把小范太医吸引走了。 对了，沈婉凤干嘛要在小范太医这棵树上吊死。换作是她，早就换了攻略对象。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况且她游小霞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游小霞，你又趁我不注意，勾引了皓白！”沈婉凤双手叉腰，眼神怨毒。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懒得解释，转身离开。 然而，沈婉凤捉住游小霞的手腕，附在游小霞的耳畔，恶狠狠地道：“游小霞，你听着，皓白是我的，我们打小指腹为婚。如果你胆敢染指皓白，我绝对有办法让你在长安消失。” “沈婉凤，什么叫染指呢？握握小手，亲亲小嘴，算不算？还是要好大一张床？”游小霞故意摆出嬉皮笑脸的模样，恶心了沈婉凤一把。 语罢，沈婉凤扬起巴掌，想打又落不下。 游小霞见状，反而扇了沈婉凤一巴掌。 卧槽，真爽，可是她怕沈婉凤反击，直接逃之夭夭。 接下来，她独自巡逻夏鸣街，干起捕快的活计，将与谢皇后同岁的妇人都登记上去，忙到皇后才回衙门。 衙门门口，不良帅江敏，板着死人脸，早已等候多时。 “游小霞，沈捕快投诉你，唆使刁民辱骂她，亲自动手打她，还骚扰她的未婚夫，罪名是否属实？”江敏质问道。 “江帅，我如果说冤枉，你会替我讨回公道吗？”游小霞笑靥如花。 “游小霞，我问你正事呢，别顾左右而言他！”江敏恼道。 “江帅，不属实。”游小霞答得干脆。 “证据呢？”江敏继续追问。 “江帅，一定需要我搜集证据吗？沈婉凤投诉我，就不需要证据吗？”游小霞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温绣绣执意要留在安业坊衙门，她游小霞真的很想换一个衙门待着，既没有沈婉凤的不对付，也没有江敏的不维护。 “游小霞，你管别人那么多干嘛，你首先学会自证，这也是自保。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娘子，当真以为有点小本事，就可以在衙门横着走，怼天怼地么。”江敏的语气愈发不耐烦。 “江帅，我不知道怎么自证。”游小霞忽然摆出一副无辜样子。 “游小霞，那你就等着，被衙门开除！”江敏拂袖而去。 游小霞哦了一声，上交登记名单。 这夏鸣街，没了游小霞，确实可以运转。 不过，游小霞赌，江敏没有这个能耐，炒掉她游小霞。 不服管教这一条，衙门里头大把这样的老油条。 第36章 升职 经过七天七夜的巡逻登记，与谢皇后同岁的妇人海选名单终于整理出来。 游小霞松了一口气，无比怀念爆炒花甲。 因为与沈婉凤搭档，整天就是宫斗宅斗，游小霞压根没有心思去做穿越甄别师的任务。 海选过后，还有初选、决选这两层筛选。 游小霞觉得，接下来的任务，有小钱赚，应当不舍得让她这种小小的不良人参与。哈哈，她乐得轻松，可以认真攒积分兑换花甲了。为了犒劳自己，她和温绣绣决定去打火锅。 一只陶瓷暖锅，调了麻辣口味，羊肉、牛肉、鸡肉、猪肉、兔肉、鱼肉切成薄片。 游小霞和温绣绣吃得正满足的时候，池明洲进了火锅铺子。 “池大人，你一个人吃火锅吗？不如我们搭伙吧？”温绣绣立即招招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游娘子、温娘子。”池明洲浅笑道。 于是，游小霞又小气吧啦地点了一堆青菜叶子。 哎，做不良人，破事多钱少，她真的好穷。 “游娘子，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这顿我请。”池明洲轻笑道。 “池大人，那我呢，我能否帮到你。”温绣绣快言快语，笑容清爽。 “温娘子，愿意帮忙，我求之不得。”池明洲清浅一笑。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悄悄地翻白眼。 这池明洲，说话舒服，行事体贴，太会做人了。在她的现代，这叫作情商高。可惜，她情商一般，向来不喜欢这种八面玲珑的男人。 哦不，池明洲是一个例外，为了烤羊肉串，她可以接受的。 接着，池明洲点了游小霞爱吃的响铃卷、老豆腐、嫩腰片，温绣绣爱吃的白蘑菇、鲜鹅肠、脆毛肚，这份妥帖细致，让游小霞暗自佩服。 游小霞琢磨着，池明洲日后的妻子太幸福了，可以享受暖男的滋润。 哦不，这在现代，要被人唤作中央空调，池明洲日后的妻子怕是好可怜。 这般胡思乱想之际，游小霞咬破了一颗花椒，麻得不停吐舌头，顿时眼泪汪汪。 “小霞，在想什么呢，不会是想着怎么嫁给池大人吧。”温绣绣挤眉弄眼，调笑道。 温绣绣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温绣绣想要撮合游小霞和池明洲。 结果，游小霞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绣绣，我不想嫁人，我觉得养小白脸挺好的。” 温绣绣听后，抚了抚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在温绣绣看来，像她们这种处于底层的小娘子，唯有嫁人才可以一飞冲天。 “游娘子，你觉得我白吗？”池明洲忽然问道。 语罢，游小霞摸着下巴，观察一会儿，尔后轻微点头。 像池明洲这样俊美的郎君，即使黑成木炭，也是好看的，更何况池明洲美如冠玉。 “池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温绣绣轻咳几声，觉得刚才的话题太诡异了，强行扭转过来。 “户部受理了初选任务。不过，必须利用业余时间。每次完成一个妇人的筛选，奖励十枚铜板。我最近太忙，完成不了压在我名下的三千个初选任务。”池明洲笑得温润。 “哇塞，三万枚铜板！”游小霞两眼亮晶晶，小脸兴奋。 “池大人，你是不是升职了，从工部调到户部？”温绣绣问道。 第37章 初选 “嗯，户部给事郎。”池明洲笑容浅淡。 户部给事郎，正八品。 游小霞听后，那叫一个羡慕妒忌恨。 她要不要报名今年的科举，冲上进士的名头，也去混个小官。哎，那就没有时间去做穿越甄别师的任务了，回头系统又要咆哮。 说起系统，系统就努力找存在感：“胖头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近期颁布了特殊任务，从参与谢皇后的千秋节的妇人当中找出一位穿越者，就可以获得一百分积分。一百分积分，足以让你从青铜爬上黑铁，还可以兑换两斤蛏子。” 两斤蛏子！哇塞，游小霞要流口水了。 正所谓，心动不如行动。 游小霞激动得抓住池明洲的手腕：“池大人，我愿意！” “小霞，你愿意什么？你愿意嫁给池大人吗？”温绣绣揶揄道。 游小霞听后，觉得好丢人，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温绣绣什么都好，就是开口闭口都要提及嫁人。但愿温绣绣嫁个好人家，她游小霞可以蹭一蹭福气。 “甚好，那温娘子呢？”池明洲温和一笑。 “我去，岂不是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温绣绣轻轻摇头，笑得不怀好意。 “温绣绣，你再这么不正经，我就和你绝交了！”游小霞真的是羞愧得小脸红彤彤的。 “那就绝交吧，反正只要你过得好，绝交又如何。”温绣绣捏了捏游小霞的小脸。 “温娘子和游娘子，感情真好。”池明洲摇头失笑。 “谁跟她感情好！”游小霞和温绣绣几乎异口同声。 于是，游小霞每天抽出午休时间，吭哧吭哧跑向户部。 衙门许多不良人调笑，游小霞这是春天来了。 “游小霞，你与池明洲，皆是来自穷乡僻壤，需要依靠自己的努力慢慢往上爬，还是挺般配的。”沈婉凤逮到机会就嘲讽游小霞。 “沈捕快，你信不信，我可以将小范太医勾搭过来。”游小霞双手环抱，毫不示弱。 “游小霞，你给我闭嘴！”沈婉凤指着游小霞，怒不可遏。 卧槽，也不知道小范太医有什么角色光环，吸引得沈婉凤不肯撒手。 在游小霞看来，池明洲就是比小范太医百般好千般好。 “闭嘴会嘴巴臭的！”游小霞逃之夭夭。 这时，池明洲找上门来，邀请游小霞，吃庾家粽子。 庾家粽子，白莹如玉。 游小霞吃了一小口，就幸福得眯起一双清澈的葡萄眼。 “游娘子，海选名单上有一个妇人，叫作黄四娘，恰巧是住在夏鸣街的，除了年纪有点瑕疵，其余条件都非常符合，不知道是否可以入了初选。”池明洲轻声道，嗓音清澈如泉。 黄四娘呀？游小霞假装思考，实则早就有了主意。 初选，要看三点，身家是否清白，品行是否端正，优势是否明显。 身家得往上查三代，保证没有犯罪记录。品行则是搜集相关证据，譬如做过外室这点就不能要，不符合大商王朝凌家皇室所提倡的价值观。优势其实就是特长，特产很关键，会种菜也是特长，亲生种一棵白菜给谢皇后，谢皇后必定感动。 游小霞决定了，忽悠池明洲，给黄四娘搞进去初选。 如果黄四娘有幸入了决选，必定会跑到衙门去炫耀，尤其是在沈婉凤的面前，到时候必然有一场年度大戏，看得她游小霞心花怒放。 第38章 优势 “池大人，黄四娘有什么优势？我觉得，初选当中，优势最重要，身家、品行其次。虽然说谢皇后盼着可以与民同乐，但是陛下不这么想。陛下希望，这场千秋节，举办得漂漂亮亮的，方能表达他对谢皇后的爱意。”游小霞一边吧唧庾家粽子，一边笑容狡黠。 游小霞猜测，黄四娘必定是有过人的优势，才教池明洲感到烦恼。 “黄四娘说，她排演了一折戏曲，叫作《进阶录》，保证让谢皇后看了过瘾。我读了一小段，我并不赞同里头极度渲染的复仇情绪，可是不带着脑子去看，真的很酸爽。”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下，陷入深思。 这《进阶录》，讲的不是宫斗就是宅斗，现代人没有不爱看的，尤其是女人。 游小霞记得，在现代，有几部爆火的短剧，与宫斗宅斗有关，还被下架了。 所以，游小霞有理由怀疑，黄四娘可能是现代穿越者。 哎，游小霞好纠结，她到底是支持黄四娘中了决选，还是趁早验证黄四娘是否属于现代穿越者。 前者，她可以获得看沈婉凤笑话的爽感。 后者，她则是拿到两斤蛏子，爆炒起来，滋味肥美。 游小霞托着下巴，一声哀叹，从心底发出。 “游娘子，不必苦恼，初选，选了就选，只要黄四娘不会犯下杀人放火的罪行，上头便不会倒查。”池明洲勾唇含笑，笑意清浅。 游小霞听后，反而豁然开朗，眼睛都泛光起来。 对呀，她只需要验证一下，黄四娘是否属于现代穿越者，不用早早将她送回现代，完全可以拖延到千秋节以后。 当然，不知道黄四娘有没有金元宝贿赂她。 此刻，系统咆哮起来：“胖头虾，我已经改了规则，倘若你收受任何穿越者的银钱，积分立即清零！”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满不在意。 不好意思，她早就花光积分了，清不清零，无所谓的。 于是，当晚，游小霞同温绣绣说，要赚外快了，留在夏鸣街，胡乱吃个烧饼，便开始跟踪黄四娘。 在长安，除非碰上重大且紧急的事件，是不会禁宵夜的。 黄四娘显然对宵夜很感兴趣。 或者说，大部分现代穿越者，都会对宵夜很感兴趣。 游小霞细数着，黄四娘买了风干獾肉、麻腐鸡皮、素签纱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生淹水瓜等等，简直就是要将夏鸣街摆出来的小吃都尝试一遍。 而且，每一种只尝试一口，剩下直接扔给乞丐。 游小霞琢磨一下黄四娘的年龄，一般来说，魂穿过来，都是差不多年纪的。那么，黄四娘到底是三十五岁还是四十岁呢。 三十五岁的话，应该还是唱《Mojito》。 四十岁的话，怕是要唱《忘情水》。 《忘情水》怎么唱呀？ “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系统忽然深情款款地哼唱。 “系统，动不动就窃听我的心声，有种你就出来跟老娘单挑！”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然而，系统回应游小霞的是一首完整的《忘情水》。 第39章 年龄 “游娘子，你已经跟踪我很久了。”黄四娘忽然转过身子，正在啃着金丝党梅。 语罢，游小霞清了清嗓门，开始哼唱《忘情水》。 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 然而，黄四娘倚靠在墙壁上，并不接话。 “胖头虾，你唱得太难听了，黄四娘觉得，承认你是她的同乡，太丢人了。”系统笑得幸灾乐祸。 游小霞听后，气得小脸烧红，却继续清了清嗓门。 还是唱《Mojito》吧，熟能生巧了，至少不会跑调。 这爱不落幕忘了心事的国度，你所在之处孤单都被征服…… 黄四娘听后，竟是轻蔑一笑，也不知道是否听懂。 游小霞见状，有些着急了。 “胖头虾，你要不拿大安、大楚、大魏、大齐、大夏、大燕挨个尝试。”系统哈哈大笑。 语罢，游小霞捂着脑袋，使劲摇摆，决定豁出去了。 黄四娘敷衍鼓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游小霞。 游小霞难受了，难道说黄四娘不是穿越者。 “胖头虾，别着急否定，大商以后，那么多朝代呢，不一定是现代，慢慢尝试吧。当然，也有可能，黄四娘根本不是穿越者，只是被穿越者影响了。你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案例，就没有见到你心浮气躁的。”系统再度笑得幸灾乐祸。 从前，她攒了积分，一直升级，可没有体验过从王者跌落到青铜的挫败感，自然是越战越勇。 如今的她，有一点点丧了。 “黄娘子，我不是故意跟踪您的，我是受了池大人的委托。池大人说，您的身家、品行、优势都没有问题，尤其是优势，非常出彩。只是，您的年龄，模棱两可，池大人不确定，是否应该将你纳入初选。所以，我就偷偷过来瞧一下。”游小霞抱拳作揖，说出早已准备妥当的言辞。 做不良人，面对难缠的寻常百姓，游小霞常常是深思熟虑才行动。 “瞧了之后呢？”黄四娘冷笑道。 “没有然后了。”游小霞开始装傻充愣了。 “游娘子，我最后说一遍，我目前是三十五岁。”黄四娘深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神色严肃。 游小霞感觉黄四娘没有说谎，便有些气短地小声道：“黄娘子，那除了您上次所说的户帖，还有别的证明方式吗？” 黄四娘托着下巴，思考半晌。 然后，黄四娘竟然唱了一段《阳光开朗大男孩》。 我看看身份说我是，阳光开朗大男孩，我特长只有微笑…… 游小霞记得，这首歌曲，是跟着一只大熊猫火起来的。 卧槽，这不是现代间谍么。 游小霞此刻生出一种使命感，那就是将黄四娘留在大商王朝。 两斤蛏子而已，她以后再慢慢攒积分。 “游小霞，你是穿越甄别师，对不对？”黄四娘忽然喊住正要转身离开的游小霞。 第40章 细作 “我不是。”游小霞恼道。 卧槽，最近，穿越者怎么都知道，她的隐藏马甲。 “你就是。你在现代很出名。那些被送回去的穿越者，通过拼图，还原了你的容貌。而且，你那条嵌珍珠宝石项链，不会作假。”黄四娘挑了挑眉头，满脸不屑。 “那你是细作吗？”游小霞毫不客气地问道。 当然，游小霞知晓，黄四娘会摇头。换作是她，不仅摇头，还要解释。 可是，黄四娘点头了，十分干净利落。 “那我不会送你回去。”游小霞很有骨气地转身离去。 哎，两斤蛏子，到底是怎样的美味，游小霞已经记忆模糊。 “游小霞，如果你不送我回去，我就昭告天下，有一个穿越甄别师，专门识别穿越者，然后送回所属的朝代。到时候，那些在大商王朝混得风生水起的穿越者，就会联合起来，将你暗杀。”黄四娘冷笑连连，尔后围绕着游小霞踱步，施加足够的压迫感才罢休：“哦，不对，没了你这个废物，还会来一个废物。不如将你软禁起来，好吃好喝地供着，直至你生老病死。” 游小霞听后，气坏了，都撸起袖子，抡起小拳头了。 她游小霞白天做不良人，晚上当穿越甄别师，忙得飞起，怎么可能是废物。 倒是黄四娘，做个细作，如此失败，居然被她识破了。 她刚准备如此嘲讽黄四娘，这时有打更人吆喝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黄四娘居然拽着她，施展轻功蜻蜓点水，飞越了几个屋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游小霞瞬间怂了，这是高手，她逞什么英雄。 可惜，当黄四娘放开她游小霞，她的脑子又生锈。 游小霞努力撑开一点眼皮子，嘴唇动了动：“这是每个人应当学会的歌曲，你不会唱，就是细作。不过，除了这首曲子，还有很多很多曲调可以证明，你是细作。” “不好意思，有人给我一千万，足够买房。”黄四娘转身离去。 “一千万，老娘不稀罕！”游小霞嚷嚷道。 呜呜，游小霞怎么会不稀罕呢。 当细作的钱，真是好赚。 不过，她游小霞是有底线的。 这时，游小霞想要爬起来，打算拍拍屁股睡觉。结果，她悲催地发现，身体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了。 哎，那就躺大街睡觉吧。 游小霞又想起一千万，真是羡慕嫉妒恨。 幸好，她的脑袋瓜子又好使了，运转再运转，终于发觉问题了。 黄四娘若是迫切想要回到现代，大可以将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会妥协的，她真的很怕死。可是，黄四娘轻拿轻放，说明黄四娘不想回去，就想留在大商。对哦，倘若黄四娘特别想回去，就不必为了参与千秋节而和沈婉凤当街对骂。 因此，游小霞明白了，黄四娘的确是细作，目的正是改变大商王朝的历史，继而形成多米诺骨牌似的扭转了现代社会的局势。 第41章 阻止 她游小霞要怎么阻止黄四娘呢。 一个哈欠上来，眼泪直流。 游小霞觉得，她还是边回家边思考。 刚到家的时候，游小霞瞟了一眼旁边的凶宅，突然想起池明洲提及的初选任务。 对，只要阻止黄四娘入了初选，黄四娘便参加不了千秋节。 至于日后，黄四娘要用什么法子，改变大商王朝的历史，她游小霞再慢慢阻止吧。 哎，游小霞发现自己很纠结。 她不想当救世主。 可是，不当救世主，她的良心过不去。 于是，游小霞去了户部官舍，累得满头大汗，还浪费了来回坐牛板车的银钱。 “系统，当救世主不容易，能不能补贴一点积分，足够我买一斤花甲吧。”游小霞碎碎念。 然而，那个病娇系统，拒绝回答这个请求。 游小霞气得骂骂咧咧：“破系统，烂系统，死系统！” “胖头虾，大头虾，软脚虾。”系统不甘示弱地反驳。 这时，官舍的门被推开，游小霞只能暂时放过系统。 “游娘子，三更天了，可有紧急事情？”池明洲穿了轻薄亵衣，外边披着灰鼠皮斗篷，眉眼睡意朦胧，平添一分柔软无骨的美感。 “池大人，我思来想去，还是别让黄四娘中了初选。理由有三，第一是黄四娘的年龄存疑，恐怕会冲撞了谢皇后的千秋节；第二是黄四娘的优势未必对着谢皇后的胃口，那谢皇后是出了名的贤惠人，极有可能不爱看宅斗宫斗；第三是黄四娘的性情不好，她曾经多次投诉衙门。”游小霞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早已准备妥当的言辞。 池明洲静静聆听，尔后摇头失笑。 游小霞见状，激动得抓住池明洲的衣角：“池大人，您不会早就提交了初选名单吧？” “抱歉，游娘子，一个时辰之前。”池明洲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捂着脑袋，蹲下身子，欲哭无泪。 “游娘子，你怎么了？”池明洲柔声问道。 “池明洲，我怎么了，我遇见你就准没好事。”游小霞崩溃起来，开始不管不顾地发泄情绪。 “游娘子，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池明洲略显委屈。 “池明洲，我就要这么说，你真的是我的扫把星。自从遇上你，一桩桩一件件，我简直倒霉透了。”游小霞站起来，眼泪汪汪，却将池明洲逼迫到墙角。 “游娘子，也不全是不幸吧。至少，你即将可以收到一笔初选任务的补贴，价值三百枚铜板。还有，那套凶宅，快要建设完毕了，到时候我们搬进去住，又可以省下一大笔租金。”池明洲低声道。 语罢，游小霞听进去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发髻。 她一个现代人，怎么可以相信玄学，将自己的不顺因素，推搡到别人身上，真的是太没有担当了。 “游娘子，夜已深，万大的事情，明天再处理。不如你在我这里将就一晚，我去柴房打个地铺。”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不好吧，还是我去柴房打个地铺吧。别看我是小娘子，其实我挺皮糙肉厚的。”游小霞连忙摆头，赔了笑容。 “不行，游娘子，在我心目中，就是身娇肉贵的小娘子。”池明洲打了一个请的手势，看似温和，实则强硬。 第42章 绯闻 游小霞到底是没有拒绝池明洲。 游小霞向来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不过，游小霞坚持，池明洲就在官舍打地铺。 “游娘子，多谢你信任我，我确实不会对你产生任何非分之想。可是，人言可畏，万一我们两个被误会了，对你的清誉始终有损。”池明洲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池大人，你不必担心绯闻。爱嚼舌根子的大部分是女人。然而，女人都喜欢你这一款温柔舒适型，断然不会传出绯闻，继而给我制造机会。当然，也有男人多嘴多舌，必然也是不希望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游小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语罢，池明洲微微一笑，不再推辞。 于是，游小霞和衣睡床榻，池明洲在床下打地铺。 游小霞早就累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呼呼大睡。至于池明洲，被游小霞的鼾声逗笑了，翻来覆去半晌才睡去。 第二日清晨，游小霞原本打算灰溜溜地从后门离开，连池明洲的灰鼠皮斗篷都借用了，万万没有想到，竟是遇见沈婉凤了。 卧槽，户部又没有小范太医，沈婉凤过来干嘛。 紧接着，游小霞悲催地发现了小范太医。 “游小霞，你这是来户部偷人了！”沈婉凤故意拔高了嗓音，却还要努力保持温婉笑容。 “偷人？偷什么人？自己思想龌龊，就别我想得龌龊。”游小霞索性破罐子破摔，掀开了斗篷，尔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继续道：“对了，沈婉凤，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黄四娘通过了初选。” “游小霞，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为了唆使曾经投诉过我的黄四娘报复我，竟然献上自己的身体去贿赂户部的官员。”沈婉凤指着游小霞，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小范太医听后，半信半疑，望着游小霞的眼神，明显有了失望。 她娘的，这年头，造谣不需要成本，也不犯法了。 游小霞简直被沈婉凤气得爆炸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时，池明洲出现了，衣着朴素，周遭散发了淡淡的皂角香气，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沈捕快，你误会了。我和游娘子是清清白白的，我留她在官舍睡一个晚上，纯粹是担忧她走夜路遇到危险了。况且，让黄四娘通过初选的是我，而阻止黄四娘通过初选的是她。”池明洲浅浅一笑，嗓音清澈。 “哦，是这样。”沈婉凤抿了抿嘴巴，呢喃道。 游小霞知道，沈婉凤习惯性在男人面前展现大家闺秀的样子。 换作从前，游小霞懒得戳穿沈婉凤。 可是，沈婉凤今天居然用了献上自己的身体这种恶心词语，游小霞便不愿意罢休了。 “沈捕快，说起绯闻，哪里比得上你，去年和陈万里去洛阳出差，迷路不说，还被人抢走荷包，只能在破庙，孤男寡女的，凑合过了一夜。不知道，周院长知晓这个绯闻，是否还信得过你这个未来儿媳妇。”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沈婉凤，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小范太医拂袖而去。 从此，整个安业坊，都在流传沈婉凤和陈万里这段绯闻。 被沈婉凤恨透了，游小霞感到很无奈。 第43章 决选 被沈婉凤恨透的后果是，不良帅江敏天天找游小霞训话。 游小霞真是烦躁得想打架，她已经完全不会惦记年底花红了。 “小霞，要不你低个头，去求一求小范太医，沈婉凤只要见到小范太医，就会变得善良一点，也逐渐放过你了。”温绣绣和游小霞搭档几日，也被沈婉凤这种不死不休的连坐报复，搞得头疼。 “绣绣，那我还不如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小范太医，让沈婉凤更加怨恨一些。”游小霞别过小脸，非常不服气。 然而，当天黄昏以后，游小霞出了衙门，就去寻小范太医了。 游小霞打听到，小范太医十分孝顺，隔三差五便会前往集市，为他的阿娘周氏挑选山药和排骨煲汤喝。 可惜，她运气不好，刚到集市，还没有寻到小范太医的身影，就撞上了沈婉凤这个死对头，真是阴魂不散呀。 “游小霞，皓白是我的，你一个下等人，争不过。”沈婉凤双手环抱，眼神轻蔑。 游小霞哦了一声，径直穿过集市。 游小霞实在好奇，像沈婉凤这么擅长阴阳怪气的小人，是如何恋爱脑的。况且，游小霞感受不到，小范太医的无边魅力。 不过，好奇归好奇，游小霞不想在沈婉凤身上浪费任何精力。 她出了集市，没过多久，便邂逅了池明洲。 “池大人，有决选的消息吗？”游小霞环顾四周，确认看不见沈婉凤，才踮起脚尖，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道。 话音刚落，池明洲仿佛三魂不见了七魄，耳根子薄红。 游小霞以为池明洲是没有听到，干脆重复一次吹气。 这次，池明洲回过神来，摇头失笑：“游娘子，我正想告诉你呢，千秋节同岁妇人决选名单，交给白鹿书院处理，还是谢皇后亲自指定的，大概是不想被我们六部选出一大堆与世家大族沾亲带故的人选。” “池大人，白鹿书院就一定会公允吗？”游小霞感到疑惑不解。 在游小霞看来，白鹿书院也是属于贵族的。 “谢皇后相信周院长的判断。”池明洲清浅一笑。 周院长，正是小范太医的阿娘。 “池大人，那决选要看什么条件？”游小霞问道。 “目前未知，三天后应当会公布出来。”池明洲笑容浅淡。 游小霞听后，感谢了池明洲的帮忙，便回去慢慢思考。 她尽力吧，尽力阻止黄四娘入围决选。若是阻止不了，她便尽力阻止黄四娘参与千秋节。要是仍然阻止不了，她就送黄四娘回到现代社会，这间谍身份只能留给现代人解决了。 哎，她当真不适合做救世主。 否则，黄四娘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摆明了，就是看不上她的能耐。 三天后，白鹿书院公布了决选条件，依然是三个：身家认可、品行考验、优势反响。 游小霞读了一遍又一遍，有些迷惑了。 这三个决选条件，和之前的初选条件，有什么区别呢。 “游娘子，区别在于，白鹿书院会给这批妇人安排三个测试，但凡有一个没有通过，就进入不了决选。”小范太医忽然站在游小霞的身后，语调温柔得教游小霞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第44章 表白 “小霞，你是不是受寒了？”小范太医继续道，满脸关切，作势要给游小霞把脉。 游小霞听后，立即想到了沈婉凤，连忙后退几步。 和沈婉凤不死不休地争斗了一会儿，游小霞感到疲惫了。 老实说，游小霞是有那么一丁点认可温绣绣的说法。 于是，游小霞鼓足勇气，笑靥如花：“小范太医，我想求你一个事情，你能不能多多约沈婉凤吃饭逛街呀，这样我的小日子也好过一点。这年头，像沈婉凤这样的痴心人，非常少见了。” 咳咳，突然要夸奖沈婉凤，游小霞都想呕吐了。 “小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范太医抬头望着游小霞，眼神凄切，仿佛熬不过秋天的蝉虫。 游小霞容易心软，顿时耷拉着脑袋了。 “小霞，谁都可以劝说我接受沈娘子，唯独你不行。”小范太医蓦然握着游小霞的肩膀，神情格外郑重。 “小范太医，为什么？”游小霞脑子浆糊了，脱口而出。 “因为我喜欢的娘子是你。”小范太医目光灼灼。 语罢，游小霞啊了一声，傻愣住了。 沈婉凤心心念念的郎君，居然喜欢她游小霞，这剧情十分酸爽。哦不，她游小霞在胡思乱想什么，这是烂桃花，随时被沈婉凤加倍报复的。 “小霞，你和我认识的娘子都不一样。”小范太医忽而深情款款。 话音刚落，游小霞挣脱开来，蹦跳了几步。 呜呼哀哉，她一点都不想知晓，为什么会不一样。 其实，如果小范太医不是沈婉凤的未婚夫，她游小霞或许会感兴趣。毕竟，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表白。 “小霞，别的娘子，在我面前，多少有些保留。而你呢，简简单单，毫无保留。况且，你外柔内刚，从来不会刻意展现自己柔弱一面，就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小范太医眼神格外真挚。 哦，她游小霞应该改名为游小草吧，实在感到不起来。 “小霞，你是不是想要黄四娘落选，我可以帮你。”小范太医上前三步，将游小霞逼到墙角。 “小范太医，你怎么知道的。”游小霞立马提高了警惕性，小脸紧绷，极其严肃。 “我猜的，我每天都在观察你。”小范太医笑道。 游小霞听后，捂着脸蛋，欲哭无泪。 观察她作甚，她还有一个穿越甄别师的身份呢。 “不好意思，小范太医，我已经向游娘子表白过了，就在我邀请她在官舍住下一晚那个时候，凡事应当讲求一个先来后到。”池明洲也跑过来凑热闹。 不过，池明洲悄悄地冲她使了眼色，她明白了，不可以当真。 哎，她游小霞好想当真。被池明洲这样事事办得妥帖的郎君，一直喜欢着，她游小霞很有面子，却不必主动负责。 “小霞，我不会放弃的。”小范太医拂袖而去。 可是，你这般离开，不就是放弃么。 游小霞只敢在内心叫嚣一下。 “小范太医，你还是称呼她为游娘子，省得坏了游娘子的清誉。”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正准备点头如捣蒜，小范太医忽然转过身子，阴恻恻地剜了池明洲一眼，吓得游小霞急忙躲到池明洲的身后，掌心冒出冷汗。 小范太医和沈婉凤如此般配，小范太医怎么就察觉不到呢。 第45章 身家 “游娘子，我托朋友问过，身家认可测试，即随机寻访黄四娘所在屋舍方圆百里的行人一百个，超过十个对黄四娘评价偏低的，黄四娘直接被淘汰。”池明洲骑着河曲马，送了游小霞回家。 “池大人，谢谢你。”到家之后，游小霞下马，笑容甜甜。 池明洲听后，转身去了凶宅。 哦不，现在不能叫作凶宅了，已经改建成二进院落，只等着过了夏季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池大人，提前入住凶宅，会影响风水哦。”游小霞喊道。 其实，风水二字，纯属胡诌。 在现代社会，新房落成，甲醛含量高，不宜入住。 “游娘子，我就是进去看一看，毕竟搭上了我存储多年的积蓄。”池明洲浅浅一笑。 游小霞听后，十分尴尬地点点头。 “游娘子，你最近好像都没有赚外快了。”池明洲忽然轻声道。 语罢，游小霞拍了拍脑门，感到无可奈何。 这记性如此差劲，莫非她游小霞已经老了。 “胖头虾，你今年二十五岁了，确实老了。和你不熟的几个同学，一毕业就结婚，嫁到一线城市，如今都在攻读博士了。”系统笑得幸灾乐祸。 游小霞握紧拳头，好想暴揍系统，前提是系统可以站出来。 “游娘子，无碍，反正你已经有房子了。”池明洲告辞离开。 嗯，池大人说得很有道理，游小霞立即点头如捣蒜。 于是，游小霞决定，今晚要罢工了。 “胖头虾，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什么时候可以吃到帝王蟹。”系统嚷嚷道。 游小霞捂住耳朵，蒙头大睡。 第二天清晨，游小霞和温绣绣照例去衙门报到，然后游小霞找了一个如厕的理由，与性子急躁的温绣绣各自分开巡逻。 游小霞像模像样地蹲一会儿茅厕，结果手脚都发麻了。 不过，她赶到黄四娘的屋舍附近，时机刚刚好。 有穿了白鹿书院特制梨花白雪松纹袖袍的书生，左手执着狼毫笔，右手握着澄心纸，勾勾画画，风姿飘逸。 啧啧，这年头，白鹿书院培养了许多白衣美人。 “郎君，郎君，你是不是要询问黄四娘的身家？”游小霞主动上前，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娘子，请说。”书生彬彬有礼。 “这黄四娘，不是排行老四，前头还有三个姐姐。大姐抠门，二姐矫情，三姐长舌，有这样的三个姐姐，她能够好到哪里去。”游小霞说的是大实话，眉眼乐开了花。 紧接着，有和黄四娘处不来的邻居开始添油加醋：“小娘子，眼光很毒辣呀。四娘经常吐槽，她怀孕的时候，回老家一趟，大姐养了一堆小鸡，却舍不得杀给她吃一只。” 然后，又有和黄四娘刚刚吵架的邻居哒哒跑过来凑热闹：“小娘子，这黄四娘绝对不是好人。我听说，她那长舌三姐，曾经将一个寡妇说得跳井了，可见其恶毒。” 哈哈，从古至今，一个女人想说另一个女人的坏话，总会冒出一群女人附和。 游小霞有预感，黄四娘要落选了。 第46章 品行 在身家认可测试的结果公开出来之前，游小霞开始琢磨，将黄四年送回现代社会，并且反手一个间谍举报的可能性。 “胖头虾，我是系统，我不是人，我做不到。”系统还委屈上了。 “那要你有何用。”游小霞磨了磨后牙槽。 就这样，游小霞苦恼了几日，然后跑到白鹿书院去看公告，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毛黄四娘赫然在列，她的身家认可有那么容易过关。 游小霞不服气呀，拜托池明洲打听一下。 然而，不见池明洲，但见小范太医。 游小霞躲不掉，只能迎面而上，皱巴着小脸。 “小霞，你相思断肠了？”小范太医调笑道。 游小霞听后，简直被恶心得想要呕吐。可是，她教养良好，不会拿发疯手段，对付一个从未伤害过自己的人。 “小霞，我听阿娘说过了，黄四娘的身家认可，除了你们几个捣乱的，其余皆是好评。”小范太医轻声道。 “小范太医，谢谢你。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我这个人虽然不干乐于助人的事情，但是也不愿意拖欠别人。”游小霞拍了拍胸脯，笑语盈盈。 “小霞，我希望你欠着我，才会一直记住。”小范太医忽然深情款款。 语罢，游小霞捂住耳朵，假装没有听见。 接下来，游小霞要阻止黄四娘的品行考验测试。 品行考验测试很简单，就是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时候，模拟一个情景，且看当事人的真实反应。 游小霞再度拜托池明洲，自告奋勇地报名了品行考验测试的群众演员。工钱不多，才几枚铜板，都不够买一张温绣绣爱吃的古楼子。 不过，游小霞进去之后，互相打了招呼，方知晓这些群众演员居然都是跟官府沾亲带故的，普通人压根没有机会。 所以，这白鹿书院也是漏风的。 白鹿书院给黄四娘随机分配了两个群众演员，一个是游小霞，另一个竟然是沈婉凤！ 卧槽，怎么哪里都可以遇见沈婉凤。 游小霞忽然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好像是自从判断错误池明洲这个疑似穿越者所属朝代开始。 “游小霞，剧本读没？”沈婉凤问道。 “剧本读了。”游小霞随口答道，尔后双手叉腰，火冒三丈：“沈婉凤，老娘读没读剧本，关你鸟事！”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一位大约五十年纪的妇人。 那妇人，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裙摆整齐得没有褶子。 “你，出去结算工钱。”妇人抬手一指，调子清冷。 游小霞指了指自己，愣住半晌，尔后一字不落地背下剧本。 哎，为了阻止黄四娘通过品行考验测试，游小霞操碎了心。 妇人听后，轻微点头，低声道：“行吧，你可以留下了。” “周伯母，您放心，这位不良人，是我的搭档，虽然平时不太靠谱，但是有我看着，应当不会犯错。”沈婉凤上前作揖，姿态优雅。 游小霞见状，瞬间明白，这位看起来不好惹的妇人，正是小范太医的阿娘周氏。 第47章 周氏 “多谢周院长。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监督沈婉凤的。这位黄四娘，之前与沈婉凤闹了投诉事件，我挺担心沈婉凤公报私仇。”游小霞信口胡诌，笑容甜美，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周氏并不喜欢这般活泼生动的小娘子，立即蹙起眉头。 “游小霞，这些群众演员，都是临时找来的，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热衷于参与白鹿书院的活动。”沈婉凤在周氏面前，没有摆出阴阳怪气的模样，而是笑不露齿，保持端庄得体的仪态。 “小范太医说的。”游小霞甜甜笑道。 “你认识皓白？”周氏愈发眉头紧锁了。 “小范太医待人和气。”游小霞托着下巴，思考半晌。 哎，和池明洲对比，小范太医好像没有优点了。这待人和气，池明洲认了第二，就无人胆敢认下第一。 “这孩子单纯。”周氏摇头失笑，眉眼舒展。 “周伯母，皓白就是待人太和气了，才会招惹上邪花。”沈婉凤不大甘心地叹息一声。 “阿凤，管好自己。”周氏转身离去。 “沈婉凤，你这未来婆婆……”游小霞笑得幸灾乐祸。 从前，沈婉凤在衙门，收到周氏逢年过节送的小礼物，就会拿出来分享，然后非常低调地炫耀，她如何投了周氏的眼缘。 如今看来，周氏当沈婉凤，更多的像是学生。 听闻，周氏喜欢用戒尺体罚学生，不知道沈婉凤有没有受过。 哈哈，游小霞想入非非，一直傻笑。 “游小霞，开工啦！”沈婉凤忽然附在游小霞的耳畔，大吼一声。 好吧，游小霞心虚，吓得小身板抖了三下。 于是，游小霞被迫和沈婉凤不知是第几次搭档了，走到黄四娘所在屋舍附近蹲点游荡。 “游小霞，剧本还记得不？”沈婉凤小声问道。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不想搭理沈婉凤。 紧接着，黄四娘出现了，游小霞和沈婉凤都紧张起来。 “游小霞，你去唱黑脸。”沈婉凤使了使眼色。 卧槽，沈婉凤这个小人，不会以为自己是好人吧。 游小霞原本是不乐意这么做，但是转念一想，她与黄四娘是互相漏了底的，没必要表现得一团和气。 因此，游小霞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黄四娘，白鹿书院这边委托我，调查您的家庭情况，越具体越好。”游小霞故意绷着小脸。 “游娘子，白鹿书院无权这么做。”黄四娘冷声道。 “黄四娘，那您是不情愿喽。”游小霞耸了耸小肩膀。 “游娘子，你说说看。”黄四娘无奈叹道。 “游娘子，你为什么和你前夫和离？和离之后你又为什么抛弃了自己的女儿？”游小霞问道。 “哦，你们想知道这些，不难。我前夫自从失业以后，整日无所事事，害得我累坏了身子。主张和离的是我的阿娘，我原本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可是，阿娘劝我，去长安给女儿挣更多的银钱。我考虑了许久才答应。结果证明，阿娘是对的，前夫失去了我，反而振作起来，发愤图强，将女儿抚养成人。他前年有寻过我复合，被我拒绝了。我觉得，我这样单身挺好的。当然，我给我女儿准备了一笔丰厚的嫁妆。”黄四娘娓娓道来，眼角湿润。 游小霞知晓黄四娘的间谍身份，毫无感动的意思。 反而是沈婉凤，低声啜泣，不像做作。 卧槽，这白脸，当得太厉害了。 “游娘子，还有什么要询问的？”黄四娘抬起袖子，轻轻擦拭眼泪，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 游小霞见状，咬牙切齿：“没了。” 一句没了，游小霞知晓，黄四娘通过了品行考验测试。 第48章 反响 决选只剩下最后一个优势反响了。 游小霞绝望了，一直唉声叹气。 黄四娘放弃之前糅杂的《进阶录》，改为抄袭那部《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游小霞恰好也爱看。 游小霞可以预料得到，无论她如何阻止，黄四娘必然在优势反响这个测试上面大获全胜。 优势反响这个测试，持续三天。 白鹿书院在外围设置了投签箱，以木签上的名字为计数，只录取排行前三百五十名。 为了鼓励众人积极投签，白鹿书院提供了小奖品。 小奖品就是一盒熙春楼出品的水晶桂花糕。 游小霞为了水晶桂花糕，早早投签，只要不是黄四娘的名字就好。 “游娘子，打算放弃了？”池明洲问道。 游小霞不喜欢被人戳中痛处，默默地啃着水晶桂花糕，并不答话。 “游娘子，既然你放弃了，你有没有深思熟虑过接下来的情形？”池明洲继续问道，语气温软。 游小霞觉得，池明洲明明可以多问一句，是不是要一直放弃呢，却故意不说，为的是不让她难堪。 这世上怎么会有事事妥帖的男人，怕是温柔无心吧。 咳咳，游小霞话本子看得太多。 不过，池明洲的发问，倒是提醒了游小霞，她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解决黄四娘这个大麻烦的方案。 “游娘子，抱歉，我可能多管闲事。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一听，你当是放松一下。”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我最爱听故事了。”游小霞笑靥如花。 于是，池明洲陪着游小霞散步越女湖，娓娓道来。 听说，有个小娘子，有一天突然怀疑她的恋人是突厥间谍。可是，小娘子用了很多方法，都无法证明出来。最后，小娘子那烂赌的阿耶，嫌弃她的恋人穷酸，教了小娘子一个绝招，就是在她的恋人的荷包里头塞一包五石散，然后向衙门举报。正好，衙门有个神捕，办案神速，前脚证实她的恋人是被冤枉的，后脚就发现她的恋人是突厥间谍。后来，神捕调查发现，小娘子在这之中的功劳，还替小娘子申请嘉奖令，有黄金十两那么多。 游小霞听得津津有味，了然有心。 池明洲哪里是给她讲故事，简直就是上手教她方法。 她看破不说破，愈发怀疑，池明洲是穿越者。唯有穿越者，才会对另外一个穿越人士，如此上心。 不过，池明洲的故事，是在黄四娘输了优势反响测试以后。话说回来，黄四娘怎么可能输了优势反响测试。 哎，游小霞又烦恼了，她要怎么阻止黄四娘进入大明宫呢。 下巴豆是最怂的招数。可是，一旦被黄四娘反咬一口，她就丢了不良人这个饭碗。 不好意思，她虽然是穿越者，但是在大商王朝混得不怎么样。 于是，游小霞苦恼了几日，想来想去，还是下巴豆。 她正准备去买巴豆的时候，优势反响测试出结果了。 好吧，她心如死灰地瞧了一眼，然后发觉最终人选名单上竟然没有黄四娘，惊喜得蹦蹦跳跳。 卧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她游小霞当初可是熬夜看过来，脑袋都昏沉了。 “游娘子，我个人认为，《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有些情节不合理。例如，那个被玷污的小娘子，选择自缢保住家族的颜面，有些小题大做。家族的常规做法是，让小娘子当几年道姑，然后回来嫁人。再例如，那个庶女，与郎君无媒苟合，又如何，这叫试婚。”池明洲递给游小霞一把烤羊肉串，浅淡一笑。 第49章 绝交 游小霞其实不太喜欢烤羊肉串，可是池明洲买的，不吃白不吃。 咳咳，她不愿意承认，她是因为池明洲才接受烤羊肉串的。 她不知道，池明洲有没有看出来。像池明洲这种心眼多多的蜂窝煤，按理说应当瞧得了然，说不定她不重要，池明洲便懒得费心思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她不应该胡思乱想。 “游娘子，远离小范太医。”池明洲临走前，冷不丁地放下这句话。 游小霞听后，轻轻摇头。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招惹小范太医。 于是，等到黄昏时分，游小霞归心似箭，赶着回家睡觉。她要养精蓄锐，等到天黑以后，送黄四娘回到现代社会。 然而，她刚刚进入梦乡，就被温绣绣摇醒了。 “小霞，我今个儿去看过旁边的凶宅了，建得宽敞明亮。呸呸，不是凶宅，而是我们的宅子。况且，有池大人镇宅，妖魔鬼怪勿进。”温绣绣一直在傻笑。 在长安，能够有自己的房子，真的是打工人一辈子的梦想。 游小霞始终觉得，池明洲是故意让她和温绣绣入股，可以住进宅子。 像池明洲这样八面玲珑的人，怎么没有能力独自承担起买凶宅的债务。 不过，她不会浪费心神去推测池明洲的动机。 她可以保证，池明洲在她身上捞不到好处，她就是不吃亏的性子。 思及此，游小霞倒头呼呼大睡，不去理睬温绣绣。 温绣绣这性子，越是搭理，越是来劲。 一炷香后，游小霞起床，神清气爽。 她搭乘牛板车，飞快赶到夏鸣街，与黄四娘正面相对。 “游娘子，你要送我回去。那也挺好，反正回去也有回去的任务。”黄四娘一改平时的泼辣形象，扎了马尾辫，显得英姿飒爽。 “黄四娘，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游小霞捂着小脸，感到委屈。 卧槽，她游小霞被无视成这样，到底有多失败。 想当年，她也是半个校花，呵呵，只有半个。 “游娘子，快点动手吧。”黄四娘挑了挑眉毛，眼神轻蔑。 “黄四娘，我觉得你还是记一记我的名字吧，我叫游小霞，代号胖头虾，和你一样。”游小霞忽然拥抱了黄四娘，往腰间塞了一包五石散。 这五石散，现代社会没有见过，大概是不认可的。 不过，没有关系，关着黄四娘几天，就能够发现惊喜。 “就你，不可能。”黄四娘冷笑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摸了摸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脑海里浮现出爆炒蛏子的画面，简直乐开了花。 黄四娘不相信，她游小霞是间谍，没有关系。 反正，她游小霞就是信口胡诌，能骗一个是一个。 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游小霞吓得睁不开眼睛。 呜呜，黄四娘不会不是现代穿越者吧？ 自从错误判断了池明洲所属的朝代，游小霞都产生心理阴影了。 一盏茶功夫过去后，游小霞确定，黄四娘消失了，才高兴得鼓掌。 “系统，一百积分什么时候到账？”游小霞笑道。 “胖头虾，黄四娘最终没有参与千秋节，那就不存在特殊任务，十积分已经到账。”系统说得很快，生怕被游小霞骂骂咧咧。 “系统，我们绝交！”游小霞气坏了，使劲地磨了磨后牙槽。 第50章 特殊 游小霞说到做到，无论系统怎么小嘴吧啦，她就是装作听不见。 系统说累了，弱弱地道歉一次，奈何游小霞不理会。 在游小霞看来，系统玩文字游戏，害得她丢失九十积分不说，还没了两斤的蛏子，不打算原谅了。 过了数日，临近千秋节，系统认输，告知游小霞，特殊任务还可以继续。 可是，游小霞不干了，她既不想吃蛏子，也不要积分了，看系统能怎么办。 系统还真的无可奈何，整个大商王朝，就游小霞一个穿越甄别师。游小霞不想干，暂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穿越者，培养成穿越甄别师。 咳咳，这话从未告知过游小霞，省得游小霞越发爱撂挑子。 哎，系统无比怀念，当初那个没有被疑似穿越者池明洲伤害的游小霞。那可是每个晚上干劲十足，只要有特殊任务，就使劲往前冲，积分刷刷往上涨。 不过，等到千秋节那日，系统笑了。 原来，游小霞作为不良人，被要求支援丹凤门。 简单来说，陪同捕快，站在丹凤门下，询问出入丹凤门的人员的相关信息，包括姓名、住址、活计、家庭四个方面。 游小霞很高兴，这次没有和沈婉凤搭档。 否则，她不能保证，整出一场大戏。 当然，这位捕快，她认识，是陈万里，即沈婉凤的暧昧对象。 “游娘子，我不擅长言辞，待会儿还需要你多多费心思。”陈万里作揖道。 除了沈婉凤，游小霞对谁都是一团和气。 她大手一挥，豪气冲天：“陈捕快，且看我发挥即可。” 于是，游小霞开启小话痨模式。 第一位进入丹凤门的，是一位妇人，人称邵姐，住在夏鸣街，游小霞认识两年。 “邵姐，您如何中选的，真是太厉害了。”游小霞咧开嘴角，笑得跟朵海棠花似的。 “小霞，没什么，当时头脑发热，给皇后娘娘做了一款口金包。”邵姐娇娇笑道。 “口金包？”游小霞顿时收敛了笑意，喃喃自语。 “对，就是口金包。小霞，你一定没有见过吧。”邵姐摇晃了一下手中的口金包，那纷繁复杂的刺绣简直晃花了游小霞的眼睛。 从前，系统为了鼓励游小霞做好穿越甄别师，经常提供一些学习任务，即游小霞通过学习历史而获得积分。 游小霞立即想起，这口金包来自近代社会。 口金包，开口似蟾蜍，可以聚福。 口金包的制作工艺，可以简易，可以精细，容易上手。 当时优势反响测试，游小霞一直关注黄四娘，倒是忘了别的妇人。 “邵姐，这口金包真漂亮，是您家乡的手艺吗？”游小霞笑靥如花。 “差不多。”邵姐笑得有点心虚。 “邵姐，听说您准备卖掉夏鸣街那套宅子，那您还会留在长安吗？”游小霞问道。 “小宝想做城郊的生意，我们打算搬到芙蓉园那一块。”邵姐点点头。 游小霞听后，愈发肯定，邵姐是疑似穿越者，不是近代就是现代。 穿越者，穿越到古代，总是能够利用超越古代的智慧，获得一笔财富。芙蓉园那一块的房子，价格昂贵，普通人连那里的茅厕都买不起。 第51章 邵姐 不过，游小霞观察邵姐的谈吐，更像是现代穿越者。 现代穿越者往往自信大方，眼底没有一丝哀愁。 “邵姐，等你从丹凤门出来，说一说千秋节的盛况给我听，我实在好奇。”游小霞笑得愈发娇俏，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邵姐向来好脾气，直接点头答应。 接下来，游小霞打起十二分精神，盘问进出丹凤门的人员，盼着能够挖出另外一个穿越者。 “小霞，之前阿凤总是吐槽，你做活爱偷懒，如今看来也不全然是。”陈万里笑道。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 卧槽，这陈万里会不会说话。 游小霞暗搓搓地怀疑，沈婉凤大概是被小范太医这种精明鬼虐惨了，平时就爱同陈万里这款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郎君玩耍。 果然，说沈婉凤，沈婉凤就到。 “万里，你饿不饿，我这里有多余的古楼子。”沈婉凤今日竟是特意打扮一番，发髻上别了一支点翠蝴蝶纹银钗，还翘起兰花指抚摸一下。 “阿凤，谢谢啦。”陈万里非常爽快地接过去。 然后，陈万里撕了一半古楼子给游小霞。 古楼子，外皮酥脆，里边满满的羊肉馅料。 游小霞吃不惯羊肉的腥膻味道，一般不接受羊肉食品。 不过，当着沈婉凤的面，游小霞吧唧吧唧个不停，看着沈婉凤那张气得涨红又不能发作的脸，简直神清气爽。 游小霞觉得，给她再来一张古楼子，她也可以吃个干净。 “对了，阿凤，你今天没有被派去支援大明宫吗？”陈万里问道。 “周院长邀请我参加千秋节了，我就特意跟邢捕头告了假。”沈婉凤娇羞一笑。 哦，所以故意过来一趟，纯粹是为了炫耀。 “对了，万里，需不需要我帮忙？”沈婉凤问道。 “需要，最好帮忙盘问一下小范太医。万一小范太医捎带了不知来历的宾客，你盘问起来比较方便，我们这些外人不好插手。”游小霞刻意模仿沈婉凤那阴阳怪气的调子，哼哼笑。 沈婉凤听后，并不气恼，还微微一笑。 沈婉凤就是有这个肚量，只要有男人在，就不会手撕游小霞，明明沈婉凤的能力不差，不必依靠任何男人。 这时，小范太医出现了，还是独自一人。 沈婉凤那叫一个激动，袅袅娜娜上前，挽着小范太医不撒手。 游小霞见状，撇了撇小嘴。 沈婉凤这是自以为，赤裸裸的打脸。 可是，她游小霞既不对小范太医感兴趣，又不要脸面。 “万里，小霞，我们进去了。”瞧沈婉凤那嘚瑟劲，笑得声音都打卷了。 游小霞立即摆摆手，意思是好走不送。 没过多久，千秋节正式开始了。 游小霞听着喧天的锣鼓声、鞭炮声、烟花声，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 她和陈万里要站在丹凤门口吹风，吹到千秋节结束才可以散去。 呜呜，这丹凤门口的风，看起来不大，却是透心凉的。 游小霞今晚出门匆忙，忘记搭一件披风，冻得有点发抖。 忽然，邵姐出来了，还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小霞，你是小娘子，受不得寒气，过来吃点热乎东西暖肚子。”邵姐连忙将饺子塞给游小霞，转身入了丹凤门。 游小霞确实饿了，呼啦呼啦将饺子干掉，浑身暖意洋洋。 第52章 纠结 吃完饺子，游小霞就后悔了。 邵姐待她这么热情，她却想的是将邵姐送回现代社会。 况且，她又不经意间回忆起，邵姐平时支持她这不良人的活计的种种，心底不是滋味，开始纠结起来。 前年，长安闹瘟疫，许多人家不肯暂时搬到郊外住营帐，是邵姐带头帮她说好话，鼓动了一批住户让步。 去年，温绣绣跟所管辖的春晓街的某个住户吵得不可开交，又是邵姐帮忙劝架，说了更多好听的话，那个住户才没有投诉不断。 还有今年，邵姐不是第一次塞东西给她吃了，每次都恰到好处。 比如说，她口渴的时候，邵姐恰到好处地送了一碗冰雪冷元子。再比如说，她巡逻巡得饥肠辘辘，邵姐恰到好处地送了几块光酥饼。 “胖头虾，特殊任务有一百积分哦，可以从青铜跳到黑铁，还能够兑换两斤蛏子。”系统真的是非常喜欢窥探她的小心思，还要唠叨个不停。 游小霞听后，一股逆反情绪上头，愈发不乐意完成任务了。 就这样，熬到千秋节结束，游小霞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 “游娘子，累不累？”池明洲那清澈如泉的嗓音突然降临。 游小霞感觉眼前晃过一把烤羊肉串，立即清醒过来。 “池大人，真巧，下次带点别的小玩意吧。”游小霞吧唧吧唧个不停，笑容甜美。 “游娘子，哪里有那么多巧合，是我听说了你守丹凤门，特意过来寻你的。”池明洲摇头失笑，眼神温润。 语罢，游小霞豁然开朗。 她其实应该将邵姐往坏处想一下，不可能有那么多恰到好处，除非邵姐知晓她这个穿越甄别师身份，有意笼络她的。 然而，她想了再想，又觉得自己这么想好小人，岂不是和沈婉凤一副德性。 “游娘子，你不喜欢烤羊肉串，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池明洲轻声道。 “懒得说。”游小霞不好意思地呵呵笑。 在某一方面，她确实很懒，况且烤羊肉串还行。 “游娘子，下次有你不喜欢的，直接告诉我，我不会介意的。毕竟，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无法摸清楚你的喜好。而且，你的喜好可以变化的，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我猜不透的。”池明洲这话说得好生暧昧，可是表情淡淡，目光温和，看不出来半点深情。 游小霞猜测，这就是中央空调的魅力吧。 不过，池明洲点醒了游小霞，她可以对邵姐坦白。 如果邵姐确实存了别样的心思，她就能够不客气啦。 思及此，游小霞告别了池明洲，去夏鸣街等待邵姐了。 果然，不到半炷香时间，邵姐就出现了。 “邵姐，你是现代穿越者吗？”游小霞问道，紧张得眼珠子都不敢转动。 邵姐听后，轻微点头。 “邵姐，那你是愿意待在大商王朝还是现代社会？”池明洲继续发问。 “当然是大商王朝。”邵姐扯了扯嘴角，笑容有点落寞。 “为什么？”游小霞脱口而出。 此时此刻，游小霞何尝不落寞呢。 那些恰到好处，果然是有意为之。 “和小宝相处了几年，有了感情。这孩子挺孝顺的，从前是他阿娘半疯半傻，拖累了他。我猜呀，他也知道，我不是他的阿娘，但是他渴望有这么一个阿娘。”邵姐轻叹道。 “对不起，邵姐，我要执行我的任务。”游小霞把心一横，眼泪汪汪。 于是，游小霞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到底还是将邵姐送了回去。 第53章 小宝 “恭喜胖头虾，一百积分已到账，升级为黑铁，可以兑换两斤蛏子！”系统笑得欢脱。 然而，游小霞一丁点儿也不高兴。 尤其是邵姐口中那个挂名儿子小宝，追赶过来，嘴里念叨着阿娘，黯然神伤。 “郎君，阿娘她……”游小霞想了半晌，不知道怎么表达了，只能干笑两声。 “我知道，她不属于这个时代，她来自未来。”小宝缓缓跪坐在地，眼角湿润。 “邵姐告诉你了？”游小霞轻声问道。 小宝轻轻摇头，捂着脑袋，哽咽起来。 “郎君，那你也知道我吗？”游小霞问得犹犹豫豫。 当初，邵姐恰到好处的照顾，必然早就知晓她那个不值钱的穿越甄别师的身份。而且，邵姐赌对了，游小霞从未怀疑过邵姐，若不是邵姐突然整出口金包。 等一等，口金包是怎么回事？邵姐没有必要将口金包暴露出来，除非邵姐有不得不参加千秋节的理由。 对，千秋节是突破口。 “郎君，邵姐为什么要参加千秋节呀？”游小霞脱口而出。 “因为她希望阿娘被封诰命夫人……”小宝开始痛哭流涕。 诰命夫人？对哦，小宝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直至有外室表妹上门，还带着跟小宝同岁的小孩子，小宝的阿娘就半疯半傻了，被送到老宅，待了十四年。若不是小宝的阿娘忽然苏醒过来，扶持小宝变得强大起来，小宝根本无法回到长安。 当小宝的阿娘被封诰命夫人，那就无所谓疯傻了，都要敬着爱着。 哎，游小霞越发后悔了。 邵姐留在大商王朝，又不会改变什么。 她好像生生地拆散了一个美好家庭。 “胖头虾，做穿越甄别师，最忌讳的就是心软。以后你还会遇见千千万万个邵姐，你要是都心软，积累起来便是大祸。”系统又不合时宜地出咆哮。 游小霞听后，哼唧两声，撇了撇小嘴。 说得做穿越甄别师，可以搞很多钱一样。 事实上，就是忽悠她，浪费时间和精力。 “郎君，我能问一问，邵姐是怎么知道我的。”游小霞忍不住叹气了。 最近，太多穿越者认识她了，她很怀疑，是不是有穿越者识破了她，便广而告之。然后，她想到一个人，最适合当告密者，正是池明洲。 “阿娘在现代社会就认识你了。”小宝低声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摸着下巴，感到疑惑。 她在现代社会，有那么出名么。 “阿娘说，你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小娘子，明明那么倒霉，喝口凉水都会被呛到，然后骂骂咧咧，将日子过得照样精彩。”小宝笑道。 “过奖了。”游小霞摸了摸脑袋，欣然接受。 “游娘子，我也来自现代社会，你将我送回去吧。”小宝蓦然变得严肃。 “郎君，别骗我，系统不会答应的。”游小霞紧绷了小脸。 “游娘子，我毕业于清华大学，本硕连读。这个系统的开发，我有份参与，中途退出，因为我觉得不应该开发下去。”小宝沉声道。 卧槽，高材生呀，游小霞那叫一个羡慕妒忌恨。 于是，游小霞果断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将小宝送了回去。 第54章 蛏子 “恭喜胖头虾，又到账一百积分，这是我特别为你申请的。你可以买四斤蛏子，爆炒清蒸，吃到满足。”系统笑嘻嘻，竟是比她游小霞还高兴。 当然，游小霞也很高兴，蹦蹦跳跳许久。 只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当她提着四斤蛏子，有点吃力地挪到郝记冷饮铺子，却遇上池明洲。 哦不，游小霞不觉得那么碰巧。 果然，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游娘子，你手里头提的是什么宝贝玩意？” “太监的宝贝罐子。”游小霞撇了撇樱桃小嘴，答得非常邪恶。 池明洲听后，居然不改风轻云淡的姿态，接过话头：“哦，我看着不像，能否打开，给我瞧个仔细。” “不能！”游小霞答得干脆。 紧接着，游小霞从腰间摸出钥匙，卸下一块木板，侧身进去。 然后，游小霞发现，池明洲也进去了。 卧槽，游小霞才不相信，像池明洲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会如此没有眼力见。 “池大人，我要在此处歇息一会儿。”游小霞故意板着小脸。 “那游娘子，能否借一点地方给我。”池明洲浅笑道。 “不能。”游小霞最擅长拒绝了。 语罢，池明洲并不气恼，退到门口，退无可退，干脆足尖轻点，施展轻功鬼魅步，跳上房梁，放横了身子，斜斜卧着，给人玉体横陈的无限遐想。 游小霞最耐不住美色诱惑了，遐想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 “池大人，我真的有隐秘的事情要做，您能不能出去。”游小霞不得不用上敬语。 哎，打从她遇到池明洲那日，游小霞就不习惯用敬语，不是倍感亲切，而是恨得牙痒痒，非要池明洲跪舔她，她才可能气消。 可惜，池明洲是什么样的人物，芝兰玉树，也有自己的自尊。 “游娘子，我想加入，可不可以。”池明洲轻声道。 “不可以。”游小霞立即摇头。 游小霞怎么可以忍受，和别人分一半海鲜吃食。 况且，这个别人，只是疑似穿越者，万一是真真切切的古代人，她游小霞就吃大亏了，恨不得池明洲立刻消失。 “游娘子，我可以研究厨艺。”池明洲低声道。 “那就等下次吧，等你拿得出像样的厨艺再说。”游小霞假装思考了半晌。 开什么玩笑，你一个谦谦君子，如何做得了庖厨。 况且，烹饪海鲜，讲究原味，未必对得了游小霞的口味。 “游娘子，那我能不能看一下海鲜？长这么大，只在古籍上阅读过。当然，你若是不愿意让我看见活的，那就等你上菜了，我远远地看一眼，便心满意足了。”池明洲清浅一笑，眸光温软，嗓音清澈。 游小霞揉了揉额角，知晓池明洲是故意使出美人计的。 她有时候很佩服自己，意志足够坚定，又说了一个不能。 “游娘子，那就等到下次吧。希望下一次，你可以不拒绝我。”池明洲终于告辞离去。 紧接着，游小霞将蛏子分为两大锅，一锅爆炒，一锅清蒸，吃得心花怒放，意犹未尽。 最后，游小霞照例埋了蛏子壳，清洗了锅碗瓢盆，拍拍小屁股，准备回家睡觉。 她懒得询问池明洲，是怎么知道她是穿越甄别师的，又是怎么知道她可以偶尔吃到海鲜的。反正，揣着明白装糊涂，才有机会打探，池明洲到底属不属于大商王朝的。 第55章 新人 大半夜吃了四斤蛏子的后果是，吃撑了，然后睡不着。 平时，温绣绣很体贴，默默地将她摇醒，又默默地塞给她一个烧饼，留着搭乘牛板车的时候填肚子。 可是今早，温绣绣是将她拉到坐起，还拽着去了镜台梳妆。 “绣绣，我不化妆……”游小霞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眼泪汪汪。 “今天必须化，我给你化！”温绣绣死死按住游小霞。 敷铅粉、抹胭脂、画黛眉、贴花钿、点面靥、描斜红、涂唇脂，一顿操作猛如虎。 “游小霞，给我睁开眼睛！”温绣绣几乎是吼出来的。 游小霞不得不努力打开眼皮子，随意地看一眼，尔后闭上。 呜呜，她真的是太困了，她怀疑她有一天会过劳死。 “好看吗？”温绣绣无可奈何地叹道。 “好看，人面桃花相映红。”游小霞竭力搜刮了词汇赞美自己，哦不，是夸奖温绣绣的手艺，方能不辜负温绣绣的心意。 “游小霞，今早没有烧饼吃了。”温绣绣伸出玉葱指头，狠狠地戳了游小霞的额头，仍然觉得不解气，又轻轻地拧了游小霞的耳朵。 游小霞最擅长鬼叫了，凄凄惨惨地啊了几声，好让温绣绣后悔。 可惜，此时此刻，温绣绣怒气难消，拖着游小霞，上了前往安业坊衙门的牛板车。 牛板车开动起来，颠簸较小，摇摇晃晃，助长了游小霞的睡眠。 “小霞，糟糕，忘记漱口了！”温绣绣大拍脑门，喊道。 “绣绣，拍脑门很疼的，早点找个郎君吹一吹。”游小霞听着声响，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来。 “小霞，我哪有那么好的命，还是你上进一点才有希望。你没发现么，池大人和小范太医都对你有意思。”温绣绣打趣道。 游小霞哦了一句，没有下文。 池明洲是中央空调，对谁都妥帖。况且，池明洲知晓她有一个不值钱的穿越甄别师的身份，多少会感兴趣一点。 至于小范太医，怕是拿她当挡箭牌，反抗指腹为婚吧。 哎，她真的好困好困，懒得解释给温绣绣听。 “小霞，你要是不喜欢池明洲和小范太医，还有别的选择。”温绣绣忽然笑得极其暧昧，好像她游小霞和池明洲睡在一张床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绣绣，衙门是不是来了新人，不良人还是捕快。”轮到游小霞叹气了。 每次衙门来了新人，温绣绣都会跟打了鸡血似的，使劲折腾她游小霞。 她游小霞何德何能，入了温绣绣的眼，容易嫁入豪门。 “不良人，打听过了，是个俊俏郎君。”温绣绣捂着嘴，一脸便秘笑。 游小霞听后，照例打击温绣绣：“绣绣，做不良人，不过举人身份，能有几个钱。你看看我们两个，还要搭乘池大人的春风，合伙买下凶宅。” “小霞，这你就不懂了。不良人，是最接近平民百姓的活计。有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会选择当一段时间的不良人，体验生活，磨炼意志。”温绣绣笑道。 “那怎么不见他们改善一下不良人的工作强度、生活环境、薪酬待遇，有锅还得背着。绣绣，你太天真了，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就算是要下放历练，也是跟着捕快。寻常百姓，胆子小，对于捕快多少有点敬畏，不像我们，是个受气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否则一个被上头看重的投诉，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游小霞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第56章 小安 游小霞见温绣绣不再发表那番嫁人言论，干脆呼呼大睡。 一直睡到安业坊衙门到了，才慢悠悠地啃着烧饼，下了牛板车。 “游小霞，你又踩点到了，要向新人学习。新人今早提前了一炷香时间报到。再想想你的当年。”不良帅江敏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江敏的后边站着沈婉凤，两人关系交好。 因此，不必说，一定是沈婉凤打了江敏的小报告。 游小霞只能认怂，点头如捣蒜。 可是，她心底暗搓搓地想，总有一天，她要闹得沈婉凤当众痛哭流涕。咳咳，至于下跪求饶，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沈婉凤是穿越者。 “行啦，进去跟新人打个招呼。”江敏摆摆手。 游小霞听后，连忙拉着温绣绣，打算钻入衙门，省得温绣绣被她连累。 可惜，江敏摸着下巴，轻咳几声：“绣绣，新人交给你带了。” “江帅，新人不是男人吗？”温绣绣瞟了一眼沈婉凤，打趣道。 在安业坊衙门有一个奇葩规定，那就是，新人只要是男人，会被江敏指派给沈婉凤带。温绣绣这是替游小霞，立即报仇。 沈婉凤听后，果然脸色难看，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江敏拦住。 “男人呀，还是俊俏郎君，才要介绍给你们，把握好机会，别让肥肉留给外人了。”江敏笑道。 “江帅，谢谢喽，我和小霞都单身，快愁死了。”温绣绣双手合十，表现得十分惊喜。 江敏就吃这一套矫情做作的感谢，眉眼舒展，表情柔和下来。 于是，温绣绣挽着游小霞，进入衙门。 临走前，游小霞明显感受到，沈婉凤那怨毒眼神，恨不得戳她的后背一个窟窿。 “你们好，我是潘小安，潘安的潘，潘安的安，加了一个小字，区别开来，是刚刚报到的新人。”郎君长得不算俊俏，最多五官端正，但是胜在精气神不错，笑起来露出两排小白牙，像个小太阳。 不过，游小霞的关注点在于郎君的穿着打扮。 只见潘小安，嵌红宝石荔枝纹金簪束发，一袭宝蓝色饕餮团纹箭袖长袍，颇为华贵。 游小霞暗自疑惑，能够拿出这些花架子的郎君，还是有那么一点身家，怎么就没有被沈婉凤瞧上，还轮到她游小霞了。 咳咳，不是游小霞自信，而是她游小霞和温绣绣向来一起看男人。 谁看中谁上，另一个当助攻，乐此不疲。 “潘郎君，在下温绣绣，温柔的温，绣花的绣。”温绣绣温婉一笑，落落大方。 “潘郎君，我叫游小霞。”游小霞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游小霞是故意的。她有一种直觉，潘小安怕是提前打听过了安业坊衙门，才向江敏暗示过了，不要沈婉凤带队，还指明了温绣绣。 可怜她游小霞，总是被沈婉凤针对，连温绣绣带来的怨气，都算在她游小霞的头上。游小霞不觉得冤枉，只是看不上沈婉凤，这女人没有男人会死么。 所以，游小霞本着来了新人就努力撮合温绣绣和新人的原则，表现得敷衍一点，才有对比性。 “游小霞，你不介绍一下自己。”潘小安笑嘻嘻，听起来分外熟悉。 还有，潘小安那副自来熟的模样，她游小霞跟他可不熟悉。 第57章 自恋 “潘郎君，她比较害羞，你别放在心上。”温绣绣连忙解释道，尔后使劲地向游小霞递眼色。 游小霞见状，撇了撇小嘴，只能慢吞吞地道：“潘郎君，我叫游小霞，游小霞的游，游小霞的小，游小霞的霞。” 温绣绣听后，揉了揉额角，简直服气。 “潘郎君，你在长安，是独居，还是和家人一起住？有没有恋人呢？”温绣绣问道。 这回，轮到游小霞揉了揉额角，简直服气。 温绣绣逮到一个刚刚认识的郎君，就要考虑，是否合适做两个人的恋人。 “独居，孤儿，无恋人。”潘小安笑容爽朗。 语罢，温绣绣啊了一声，满脸失望。 “潘郎君，你在长安有没有宅子？”游小霞干脆替温绣绣问出来。 紧接着，温绣绣非常矫揉造作地推搡游小霞一把：“小霞，你怎么能够问出这么失礼的问题。潘郎君，您别介意哈，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大概是见到新人，比较紧张。” “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第一号，是我家。”潘小安笑呵呵。 “第一号？”温绣绣惊喜万分。 “第一号怎么了。”潘小安感到茫然。 卧槽，第一号是三进宅子，占地面积不算是最大的，还有四进、五进院子，但是设计精巧，景致迷人，乃安居街的地标建筑。 第一号的上户人家，乃已经致仕的礼部尚书，非富即贵。 潘小安声称自己是孤儿，那必然是富有了。 此时此刻，游小霞望着潘小安的眼神，带了一点探究意思。 穿越者分为胎穿、魂穿、原穿。 胎穿，简单来说，原主出生即死亡，而穿越者从娘胎出来就拥有成人的意识。游小霞曾经遇见过一两单这样的案例，要怪就怪，胎穿穿越者急于表现自己，被包装成神童，游小霞想不注意都难。 魂穿，则是原主活到一定岁数才死亡，穿越者中途穿越过来，获得原主的记忆，性情却与原主不一样。最常见的例子是，突然变得成熟睿智，擅长利用新奇点子经商，赚得盆满钵满。游小霞常常面对的便是魂穿穿越者，打探到类似的消息，晚上就杀过去，一杀一个准。 原穿，说白了就是她游小霞这种，肉身和意识都非常完整地平移到另一个时空了。 游小霞确实没有见过，但是不意味着不存在。 游小霞产生一种直觉，潘小安若是穿越者，有可能是原穿。 “游小霞，你这么认真地看着，莫不是对我产生好感了。”潘小安摸着下巴，笑眯眯。 他娘的，你是貌似潘安，还是才比宋玉，她游小霞凭什么要对潘小安产生好感。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如此自恋的。 游小霞没好脾气地嘟囔道：“潘小安，不好意思，我刚才是在看你的眼屎。” “眼屎？游小霞，你太有才了。”温绣绣忍不住哈哈大笑。 然后，温绣绣不笑了，她要维持淑女形象，毕竟潘小安在长安有一套豪宅呢。 “游小霞，没有哦。”潘小安果真搓了搓眼睛。 这般举动，游小霞又倍感熟悉了。 可是，她一个穿越者，哪里来的旧人。 第58章 桂泉 “行啦，我们要开工了，省得有人打小报告。”温绣绣赶紧圆了场子。 于是，温绣绣领着游小霞、潘小安出了衙门。 不良帅江敏给潘小安分配的是桂泉街，紧挨着游小霞所负责的夏鸣街。 “潘郎君，桂泉街的特点是桂花和温泉。桂泉街，街道两边栽种桂花，四季飘香。因为此地盛产温泉，有许多店铺便经营着温泉庄子生意，吸引了我们这些普通人。”温绣绣说起活计，那就是侃侃而谈，眉眼飞扬，整个人仿佛被春光点亮了。 “绣绣姐，那桂泉街的住户如何？”潘小安问道。 “潘小安，你比绣绣小么，就胡乱地喊。”游小霞恼道。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才见过一次面的新人，游小霞完全不收敛真性情。 “游小霞，绣绣姐确实比我小一岁。”潘小安笑呵呵。 温绣绣见状，连忙拉回原来的话题：“桂泉街的住户，分为两种，一种是商户，比较配合，另一种是贵族，帮忙打理温泉庄子的管家多半是张扬跋扈的。” “绣绣姐，受教了。”潘小安作揖道。 “潘郎君，教你一个小技巧。那些商户虽然比较配合，但是逐利性太强，不适合走近，否则容易被钓鱼执法。反而是管家，遇上平易近人的，就赶紧套近乎，说不定以后会帮你很多大忙。不良人嘛，与平民零距离接触，总会被派各种各样的拉人头任务，你手头上没有人选，真的很难开展工作。”温绣绣拍了拍潘小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游小霞搓着眼睛瞅了瞅，一阵唉声叹气。 温绣绣但凡拍了一个男人的肩膀，意味着她不感兴趣了，除非男人倒追。 哎，温绣绣一边嚷嚷着嫁人，一边一直单身，也是有原因的。 “绣绣姐，这桂泉街，有没有你认识的管家？”潘小安问道。 “我想一下哈，我不管桂泉街，已经十几年了。”温绣绣蹙起眉头，认真思考。 游小霞认为，温绣绣认真思考的模样，别有风情。瞧那双浓密细长的睫毛，宛如蝴蝶，扑闪着翅膀，也不知道，未来有哪个郎君，会对她情有独钟。 “对了，云安郡主在桂泉街有一间温泉庄子，叫作水云间。那个冯管家，原本是谢皇后身边的二等太监，被恩赐给云安郡主后，待在云水间，勤勤恳恳，毫无怨言。他最大的喜好是钓鱼，只要你陪他钓鱼几次，他便乐意与你搭话，对于一些不过分的请求，他也会直接答应下来。”温绣绣嫣然一笑，眸光清软。 嗯，游小霞也十分欣赏，温绣绣此时此刻的姿态，说白了就是爱较真。 “潘小安，沈婉凤借助小范太医，和云安郡主有了几分交情。而云安郡主，被小范太医视为红颜知己。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说明云安郡主不简单。你和冯管家打交道，最好有所保留哦。”游小霞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总是要热心地唠叨。 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遇上潘小安，变得不一样。 卧槽，细思极恐，她不会是对潘小安一见钟情吧。 正当游小霞陷入自编自造的苦恼之中，潘小安咧开嘴角，笑得露出两排小白牙：“游小霞，要不你陪我一起拜访水云间。” 第59章 工具 “不行，我没空。”游小霞果断摇头。 “游小霞，又不是晚上去，你怎么会没空。”潘小安歪着嘴角，笑得不怀好意。 “潘小安，你有桂泉街，我有夏鸣街，里边的冬瓜豆腐都要过问，很忙的。”游小霞后退一步，再度摇头。 “小霞，夏鸣街没那么多破事。”温绣绣轻轻拧了游小霞的耳朵。 游小霞知晓，在温绣绣看来，潘小安是黄金单身汉，应当牢牢把握住。 哎，她和温绣绣最懒惰的共通点是，都盼着对方嫁入豪门。 可惜，她连豪门的门边都没有摸过，根本不是这块料。 “那就一言为定了。我们午休以后就过去。”潘小安笑嘻嘻。 “潘小安，谁跟你一言为定了。”游小霞挑了挑眉，拔高调子。 然而，潘小安无视了游小霞，向温绣绣作揖：“绣绣姐，夏鸣街的事情，就麻烦您替游小霞多担待了。” “好说好说。”温绣绣笑得那叫一个神神秘秘。 游小霞很想再挣扎一下，奈何一个哈欠打下来，眼泪汪汪，顿时没了气势。 “绣绣姐，中午我能不能请你们吃个便饭？”潘小安问道。 “不能。”游小霞答得飞速，被温绣绣狠狠地掐了腰间软肉。 游小霞知晓，在温绣绣看来，有饭不吃，就是白痴。 “楼外楼怎么样？”潘小安问道。 “好哇！”游小霞心动了，两眼亮晶晶。 “那我先去楼外楼准备一下。”潘小安告辞离开，彬彬有礼。 然后，温绣绣伸出玉葱指头，戳了戳游小霞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游小霞，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一会儿拒绝一会儿答应，很矫情做作。这年头，郎君都不喜欢这么多事的小娘子，除非有钱有权。” 游小霞哦了一声，全然不在意。 此时此刻，她已经有了打算，还是像上次敷衍小范太医那样，拉来池明洲当工具人，看潘小安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对了，工部距离桂泉街有点远，游小霞撒开了腿奔跑。 “池大人，十万火急！”游小霞逮到池明洲，就紧紧拽着，跑得尘土飞扬。 直到楼外楼，游小霞才开始大口喘气。 “游娘子，其实我们可以坐马车的，我最近买了一辆马车。”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你又不早说！”游小霞瞪了一眼池明洲，娇嗔道。 尔后，游小霞想起什么，又瞪了一眼池明洲：“池大人，您很不厚道，我们现在是邻居，以后是室友，有了马车都不问一问我们，是否愿意出钱搭乘。” “游娘子，男女授受不亲。”池明洲摇头失笑。 “切，又不是没有睡过一间房。”游小霞恼道。 不过，游小霞打消了主意，不做池明洲的马车。 这衙门，乃是非之地，乱嚼舌头的同僚多了去。 万一传出类似于游小霞和温绣绣为了乘坐马车而同时追求池明洲这种恶心谣言，她游小霞还不气得原地爆炸。 “游娘子，再等等，等我买得起第二辆马车。”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听后，并不在意。 她和池明洲非亲非故呢。 “不好意思，池郎君，游小霞的马车，小爷包了。”潘小安那自以为霸道的油腻语气，听得游小霞翻了翻白眼。 呜呜，不知怎么，她游小霞对潘小安，就那么似曾相识。 第60章 玉佩 楼外楼那顿饭，只有游小霞闷头在吃。 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池明洲看起来温润如玉，对上潘小安，居然会唇枪舌战，从天文地理到民间疾苦，宛若一把被打磨锋利的玉剑。 当然，游小霞想一想，继续吃饭。 天大的事情，没有吃食重要。 哇塞，雪里藏珍、黑金白玉、星斗点月、落雨观花、步步生莲……全部都是游小霞没有见过的，名字好听，卖相不错，还不吃得肚皮圆滚滚的。 “游小霞，你居然吃了我三千两！”潘小安咆哮道。 额，游小霞打了一个饱嗝，怪丢人的，小脸红扑扑。 “游娘子，三千两，我来付。”池明洲唇瓣紧抿。 “池大人，潘小安有一套宅子是安居街一号的，贼有钱，我们别跟他客气。”游小霞立刻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咪咪地道。 话音刚落，潘小安拍了食案，脸色阴沉。 “池大人，你先走吧。”游小霞推搡了池明洲一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小模样。 “不行，池明洲既然抢着买单，那就给他一个机会。”潘小安忽然皮笑肉不笑。 “潘小安，池大人没动过筷子，都是我吃的。我没钱，你可以开膛破肚，将食物拿走。”游小霞站起来，也拍了一下食案，腰杆挺直。 语罢，池明洲从腰间摸出一只镂雕鱼戏莲叶翡翠玉佩，递给掌柜，浅笑道：“掌柜的，我今日出门没带那么多银钱，先用这个抵押，烦请妥善保管，我很快就会赎回。” “池大人，对不起，我会慢慢还给你。”游小霞耷拉着脑袋，默默地道。 “游娘子，你不必有心理负担。三千两银子，我还承受得起。况且，你刚才吃东西的样子，很幸福，也就值得了。”池明洲摇头失笑。 游小霞听后，鼻头一酸，有点想哭。 游小霞知晓，池明洲这是故意拣一些安慰话说给她听。池明洲一个户部小官，没有家族可以依靠，凭借微薄薪资，一年到头能存多少钱。 可是，他为了她游小霞的颜面，甘愿吃亏。 这样的中央空调，她不得不感动。 “走吧，游娘子。”池明洲着急地告辞离开，说白了是为照顾游小霞的感受。 游小霞终于蹲下身子，痛哭流涕。 “游小霞，你哭什么，我可没有欺负你。”潘小安有些尴尬。 “潘小安，你要是觉得没有欺负我，就将那只玉佩赎回来，三千两银子，就当是借给我，我能够偿还的。”游小霞哭了一阵子，悲伤感全无，便撸起袖子，嘴角努力咧开。 潘小安看得出来，这是游小霞养成的坚强习惯，因为她是个孤儿，没有任何退路。 潘小安不得不心软，轻叹道：“游小霞，罢了罢了，也不用你还，每天陪我巡逻桂泉街即可。有些脏活累活，真的很适合你。” 游小霞听后，起初欣喜万分，尔后砸摸了一下，双手叉腰，杏眸圆瞪：“潘小安，什么叫脏活累活！” 游小霞悲催地想到，上头好像处于更年期的妇人，时不时抽风，派不良人去清扫公共茅厕。温绣绣运气差，碰上春晓街有三个公共茅厕，而她游小霞的夏鸣街有一个公共茅厕。 “游小霞，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桂泉街有六个公共茅厕，其中三个簇新的是今年修建的。”潘小安笑得幸灾乐祸。 第61章 管家 为了三千两银子的义气，游小霞决定折腰了。 潘小安要登门云安郡主的水云间，游小霞自然奉陪。 果然，如外界所传言的，开门的是毛头小厮，很快出门迎接的是冯管家。 “郎君、娘子，这里是云安郡主，若无云安郡主亲自授权的帖子，不接待外宾，还请谅解。”冯管家抱拳作揖，笑容满面，态度和善。 游小霞见状，暗自啧啧两声，不愧是谢皇后的凤鸾殿出来的老太监，行事滴水不漏。 “您就是冯管家吧，在下不良人潘小安，负责桂泉街。听闻，您是这一带少有的明白人，特意过来拜访您的。”潘小安也抱拳作揖，嘴角咧开，露出两排小白牙，煞是爽朗。 “潘郎君，过奖了。”冯管家捋着胡须，笑得坦荡。 “冯管家，能否移步，喝盏粗茶。”潘小安打了一个请的手势。 冯管家听后，摸着下巴，思考片刻。 “冯管家，附近有处丁香池，白桦、红枫成林，据说鱼种丰富，有鲫鱼、鲤鱼、鲶鱼、翘嘴、黑鱼等等。”游小霞笑靥如花。 “我钓过一只二十斤的鲤鱼，还是隆冬时分，腌制后熏干，别有风味。”冯管家立即来了兴趣，两眼放光，神采奕奕。 潘小安听后，立即接话：“冯管家，不如我们去丁香池钓鱼，我也钓过一只三斤重的鲫鱼，然后让小霞准备一些吃食茶点。小霞也是不良人，打理夏鸣街。” “哦，夏鸣街，搞事精特别多，游娘子很不错。”冯管家笑道。 “冯管家，一般啦。”游小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发髻，小脸羞红。 其实，那些搞事精，不是她一个人搞定的，还需要依靠温绣绣帮忙唱黑脸。别看温绣绣平日里装作温柔细语的模样，当真骂架吵架，那就是河东狮吼，气势十足。 反而是她游小霞，不擅长骂架吵架。 于是，游小霞带路，潘小安陪着冯管家谈笑风生，去了丁香池。 游小霞撒开两条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向一棵生得枝繁叶茂的红枫树下，霸占了钓鱼台，然后向潘小安和冯管家招手。 “冯管家，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两个时辰为限，谁钓的鱼最多谁就获胜。输了的要邀请胜利的吃顿家常饭。”潘小安清朗一笑。 家常饭，意味着，家中做饭。冯管家没有家，只能是水云间。潘小安打的主意便是，想去水云间瞧瞧。 “好哇，我当裁判。”游小霞甜甜笑道。 游小霞也很好奇，这些温泉庄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知潘郎君，家住哪里。”冯管家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淡定样子。 “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第一号。”潘小安笑嘻嘻。 冯管家听后，若有所思，摇头失笑。 接下来，潘小安和冯管家专心垂钓，游小霞则是跑腿买了蜜饯金橙子茶、玫瑰搽穰卷子，围绕在两人旁边转悠。 不到一盏茶功夫，冯管家率先钓起来一只黑鱼，约摸两斤重。 “哇塞，黑鱼切片，做金汤酸菜鱼，最是美味。”游小霞欢喜得鼓掌。 “黑鱼有细刺，很难去除干净。不如龙胆石斑鱼，切成薄片，滋味鲜甜。”冯管家笑道，尔后忽然想起什么，继续道：“可惜，咱们没有海洋，只能在古籍看见龙胆石斑鱼。” 语罢，游小霞假装没有听见，闷头吃玫瑰搽穰卷子。 此时此刻，她对冯管家产生怀疑。 但凡感念海洋的，多半是穿越者。 第62章 牵绊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游小霞闲得无聊，开始清点。 潘小安钓起来五条小鲫鱼、一条大鲶鱼。 游小霞立即联想到，鲫鱼豆腐汤、红烧鲶鱼块，馋得咽了清口水。 冯管家则是钓起来十条小翘嘴，一条中黑鱼。 游小霞便想起来，香煎翘嘴鱼，金汤酸菜黑鱼片，又是咽了咽口水。 可惜，她不擅长厨艺，顶多做点海鲜，悄悄地吃独食。 呜呜，她现在好像不可以吃海鲜独食了。虽然她上次没有将蛏子分享给池明洲，但是按照池明洲的架势，若是做出一顿非常美味的海鲜吃食，她游小霞一定会让步的。 哎，她向来认命，怂得很。 “小霞，你在想什么？”潘小安调笑道。 “池大人。”游小霞脱口而出。 潘小安听后，摔了鱼竿。 “年轻人，钓鱼讲究心平气和，切忌心浮气躁。”冯管家轻叹道。 “潘小安，你快点钓鱼，不能输，我还想去瞧瞧水云间呢。”游小霞连忙捡起鱼竿，塞到潘小安的怀里，压低了嗓音。 潘小安被游小霞这般亲近举动取悦，不再计较游小霞有时候的迷糊劲儿。 两个时辰后，钓鱼比试结束。 游小霞打了哈欠，伸了懒腰，再度清点。 潘小安钓起来二十条小翘嘴、十条小鲫鱼、一条大鲶鱼、一条大鲤鱼，共计三十二条。 冯管家则是钓起来十五条小翘嘴、十条小鲫鱼、三条中黑鱼、三条中鲤鱼，共计三十一条。 表面上，潘小安赢了冯管家，实际上是冯管家让潘小安赢了。 潘小安看得出来这点，立刻抱拳作揖。 “潘郎君，钓鱼图个乐趣。我年纪大，亲朋好友所剩无几，不给自己寻点乐趣，怕是熬不住的。”冯管家哈哈大笑。 于是，按照比试结果，冯管家邀请潘小安和游小霞去了水云间。 “潘郎君、游娘子，水云间分布了大大小小的温泉池，幸得郡主殿下青睐，恩赐于我一方浮梦池，浮生若梦，冷暖自知。”冯管家感慨起来，老泪纵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冯管家，莫不是思念家乡了。”游小霞轻轻哼唱。 这是一次试探，穿越者没有不思念家乡，即便过去的回忆多么不美好。 “对呀，游娘子。我的家乡，穷乡僻壤，充斥了许多贫困生活。我用了一生时间去摆脱，却等到老了，还有所怀念，让你见笑了。”冯管家笑道。 这时，潘小安将游小霞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道：“小霞，我听说了，冯管家没有什么亲戚可以往来了，在长安挺孤单的。他是不是对每一个拜访者，都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段，然后找机会倾诉衷肠。” “潘小安，你什么时候听说的。”游小霞板着小脸蛋。 事实上，潘小安的话，点醒了游小霞。 有一类魂穿穿越者，在原本时空，生活幸福美满，根本就不想穿越。纵使穿越到古代，混得风生水起，也会保持低调，不给历史增添麻烦，静静地等待回去的机会。 所以，冯管家是现代穿越者吗？ 游小霞托着下巴，陷入深思，琢磨着进一步试探冯管家。 第63章 鱼粥 “冯管家，我认识一个人，做过一顿鱼粥，味道还不错，能否叫上他一块儿泡温泉？”游小霞笑语盈盈，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正宗的鱼粥，得用石斑鱼，而石斑鱼来自海洋。 游小霞调查过，长安人没有吃鱼粥的喜好。 “鱼粥？那不是很复古的吃法！”冯管家惊喜万分。 “游小霞，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做了鱼粥的人。”潘小安撅着嘴巴，满脸写着不高兴。 然而，游小霞没有义务哄他，直接呛回去：“潘小安，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况且你我刚刚相识，你还能包打听呀。” 潘小安听后，气得上蹿下跳，却又无可奈何。 游小霞见状，又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卧槽，穿越戏码有了，不会还有前世今生吧。 游小霞想入非非，却被潘小安使劲摇晃。游小霞瞬间清醒过来，抬手就要扇潘小安一巴掌，潘小安灵活避开。 这回轮到游小霞心情不爽了，同冯管家暂时告辞后，就撇下潘小安，撒开了腿直奔户部，逮到池明洲后，又火速拽走。 对比潘小安的暴躁，池明洲温润如玉。 他任由游小霞半拖半拉，手腕发红也不出声。 可是，游小霞总有气消的时候，忽然停顿脚步，转过脑袋，就看见了池明洲嘴角噙着淡雅如菊的笑意，不禁痴迷了一会儿。 哎，池明洲不是中央空调就好了。 游小霞的前任，在现代社会，就是中央空调。对一个小学妹温暖，都暖到床上了。游小霞伤心之余，更多的是觉得丢了脸面。 “游娘子，现在可以说一说，有什么事情相求吧。”池明洲轻笑道。 “池大人，我这个样子，看起来是有事相求吗？”游小霞颇为心虚地问道。 她刚才好像挺盛气凌人的，哦不，她可以去掉好像二字。 “游娘子比较大开大合。”池明洲浅笑道。 大大咧咧就大大咧咧，偏偏就换了一个大开大合。游小霞顶不喜欢，池明洲这说话太圆满的姿态，池明洲必定对所有人都这样，她游小霞不可能特别。 哎呀，她游小霞胡思乱想什么，她又不喜欢池明洲。 怪就怪，池明洲那张俊美容颜，总是让人生出好感。 “池大人，你做过鱼粥吗？”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鱼粥不难，但是没有石斑鱼就很难。 河鲜和海鲜的鲜味，还是天差地别的。 “没有，我可以根据古籍试一试。”池明洲沉思了片刻。 “池大人，好厉害！”游小霞立马热烈鼓掌。 于是，游小霞领着池明洲，登门了水云间。 冯管家在浮梦池见到池明洲，惊讶许久才说起场面话。 “冯管家，我做完鱼粥就要走了，最近户部的事务太多了。”池明洲清浅一笑，嗓音如泉。 语罢，游小霞感到些许愧疚，她确实太神经大条了。 “不知池大人的家乡在哪里？或许是同乡。”冯管家抱拳作揖。 “很遥远的地方。”池明洲低声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敏锐地捕捉到，冯管家眼前一亮。 很多穿越者，介绍自己的家乡的时候，都会说很遥远的地方。 冯管家看着池明洲的眼神，仿佛是他乡遇故知，充满了希望。 第64章 回家 一个时辰后，池明洲用黑鱼，煮了鱼粥。 游小霞瞅了一会儿，发现池明洲将黑鱼切成薄片，还一片片地剔除鱼刺，便愈发地惭愧了。她胡思乱想片刻，跑出去买了一张古楼子给池明洲。 这时，池明洲已经将冬菜、花菇等配菜下锅了。 “游娘子，我觉得，冯管家有可能是穿越者，他好像很想回家。”池明洲凑到游小霞的耳畔，轻言细语，温柔如水。 游小霞感觉自己要被迷得晕乎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直至嘴里被塞了一小块古楼子，孜然羊肉的味道扑鼻而来，十分腥膻，才猛然清醒过来。 “游娘子，不要喜欢上我，我承诺不了你什么。”池明洲轻叹道。 游小霞能够感觉得到，池明洲大概是对很多娘子，说过类似的话。 她自认为脸皮够厚，此时此刻也是火辣辣的。 “池大人，我喜欢你，是因为那张脸。”游小霞老老实实地答道。 语罢，潘小安突然出现了，拽着游小霞，径直离开。 然后，快到浮梦池，潘小安折返，端来砂锅盛满的鱼粥。 游小霞有些看不明白，潘小安和池明洲较什么劲，也太幼稚了。 当然，看不明白的那就不要明白，游小霞一直是这种态度。 潘小安同冯管家，一边泡温泉，一边吃鱼粥，一边谈笑风生，而游小霞端着鱼粥，吧唧吧唧个不停，非常认真，谁也不许打扰。 嗷嗷，这鱼粥，虽然没有海鲜味道，但是真的很鲜甜。 游小霞吃着吃着，开始回味起来，上顿的爆炒蛏子、清蒸蛏子。 可惜，她的积分都花光了，不知道要做多少任务才能够积攒起来。 果然，冯管家吃得眼泪汪汪，轻声问道：“游娘子，能不能帮我再约一次这位郎君？” “对了，这位郎君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目前活计。”冯管家继续道。 “冯管家，池大人今晚有空。”游小霞吃饱喝足便犯困了。 事实上，池明洲今晚有没有空，游小霞不知晓。但是，游小霞今晚是有空的。 “游小霞，你怎么知道，池明洲今晚有空。”潘小安忽然插话。 “这就不必你潘小安管了。”游小霞哼唧一声，别过小脸。 “不管就不管，等出事了，老子给你收尸。”潘小安闹了小脾气，同冯管家直接告辞离开。 游小霞才不会在意一个看着眼熟又看得不大顺眼的小男人。她下了衙门，告诉温绣绣，今晚接了私活，便跑到桂泉街蹲点。 然而，她瞌睡连连的时候，被人拍了肩膀，吓得快要哭了，才竭力回头。 回头一看，正是冯管家。 好吧，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休息。 游小霞便咳嗽几声，哼唱起《Mojito》。 铁铸的招牌，错落着就像，一封封城市，献给天空的情书。 “游娘子，这首歌我不会唱，我会唱《甜蜜蜜》。”冯管家笑道。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冯郎君，倒是难得一见，像你这样，着急回家的穿越者。”游小霞忍不住感慨一下。 “我猜，我穿越过来以后，我的老婆，以泪洗面，却还要坚强地照顾，沉睡在病床上的我。我的儿子、儿媳妇，也会带着孙子，经常看望我。我的孙子，还会趴在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苏醒。我觉得，这些不是噩梦，而是现实。我想回家，我也必须回家。”冯管家说着说着，眼角悄然滑落泪滴。 游小霞听后，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向冯管家招手告别。 第65章 群体 一般来说，一个穿越者的离开，是需要游小霞悄悄善后的。 游小霞有种直觉，冯管家早已有了准备。 不过，秉着谨慎行事的原则，游小霞隔天就趁着巡逻的机会，独自登门水云间。 侧门缓缓开启，接待游小霞的，是一位管家穿着的老人家。 “娘子，可是姓游？”老人家问道，慈眉善目。 游小霞听后，直接点头。 “游娘子，冯管家说，如果你过来寻他钓鱼，就麻烦我转告你，冯管家已经回老家了，大概率是不会返回长安了。”老人家笑了笑，眼底漏出些许羡慕之色。 “除此之外，冯管家还有说什么吗？”游小霞问道。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游娘子若是想泡浮梦池，可以晚上过来，冯管家特意向云安郡主申请，替他保留一年。”老人家摇头失笑。 云安郡主，看起来倒是一个好相处的主儿。 游小霞暗自推断，面上依然是笑靥如花。 于是，黄昏以后，游小霞便过来桂泉街蹲点了。 温绣绣向来不过问游小霞晚上的事情，潘小安则是不见踪影。 游小霞没有想到，走着走着，竟然遇见池明洲了。 “胖头虾，这不是偶遇，池明洲必定有问题！”系统忽然咆哮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全然不在意。 系统似乎很久都没有出来吼一声了，当然，这个她也不在意。 “游娘子，我们一起去浮梦池吧。我看冯管家的谈吐，章法有度，应当是个行事极其妥帖的人。这样的人，往往会被旁人，委以重任，只要他乐意。”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怎么觉得，池明洲这是变相地自夸呀，池明洲就是行事极其妥帖的人。 而且，池明洲说话总是留一半，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实则颇有深意，简单来说，就是需要你猜了又猜，典型的官僚作风。 “胖头虾，看吧，还是潘小安可爱，直来直往，不必担忧。”系统笑嘻嘻。 哦，系统也知道潘小安，游小霞存了疑虑。 那病娇系统是什么德性，与任务无关的，懒得提起。 她游小霞就从未听说过，系统提及了温绣绣。 不过，游小霞不会直率到向系统直接求证。 来日方长，像游小霞这种穷人，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 接着，游小霞和池明洲，一前一后，到了浮梦池。 然后，游小霞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在池明洲的背后。但是，她实在好奇，不禁露出半颗脑袋，四处瞧瞧，好像是黑压压的人头，直至池明洲点亮了烛火，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原来，浮梦池挤满了水云间的老仆。 对，就是老仆，没有年轻小厮。 游小霞清点了一下，大约有数十人吧，内心格外激动。 游小霞猜测得到，这些老仆，大约与冯管家同病相怜，明明在原有时空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却穿越到大商王朝，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唯恐改变了历史，就更加回不去了。 既然冯管家回家了，他们自然是看见了希望，特别想要回家。 第66章 老仆 “胖头虾，要干正事了，快把池明洲赶走！”系统喊道。 游小霞听后，掏了掏耳朵，假装没有听见。 正所谓，多个人手多个帮手，游小霞已经决定，让池明洲参与其中。 “诸位，容我准备一下笔墨纸砚，然后按照游娘子的指示，逐个登记，依次处理。”池明洲抱拳作揖，眉眼温和。 他总是可以精准地猜透旁人的心思，尔后行动起来，不多做也不少做。 游小霞不得不佩服池明洲，却是不敢喜欢上，怕被卖掉。 于是，老仆排队，池明洲伏在案头书写，游小霞则是站在旁边询问。 有老仆，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字，不清楚自己的原有时空，只知道他一觉醒来，老婆、孙子都不见了，寻找了许久，才察觉出来不对劲。后来，是冯管家发现了他，告诉他，他可能穿越了。 碰上这么不靠谱的老仆，游小霞只能大胆尝试，小心求证。 “阿翁，您回想一下，您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有没有与大商王朝不一样的地方？”游小霞耐着性子，问道。 然而，老仆的官话说得不太标准，听得游小霞云里雾里的。 “游娘子，阿翁说，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不兴和离，都是相亲，揭开盖头那一刻才见到真人，却能够过上一辈子，不像大商王朝，娘子动不动就要休夫，简直没天理。”池明洲如实翻译道，见游小霞直接黑了脸，忍不住轻轻地掐了一把。 大商、大安、大楚、大魏、大齐、大夏、大燕，整体都比较开放。 不过，一个王朝末期，就会出现这种压制女人婚姻的情况，尤其是大魏比较严重。 游小霞努力回想一下，大魏王朝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至今没有被穿越者，带入大商王朝的。可惜，她虽然历史学得好，但是毕竟不是历史学家，能够记在脑子里的知识不够多。 “阿翁，您从前吃茶叶蛋吗？用的什么茶叶？”池明洲问道。 “偶尔吃，好像是叫什么山。”老仆摸了摸脑袋，眉眼挤成一团。 “正山小种，是不是？”游小霞问道。 “对，就是正山小种！”老仆笑道。 “那应该是大魏，大魏初期，朝野内外，都偏爱正山小种，以至于全民栽种正山小种，价格十分便宜。”游小霞绷着小脸，极其认真。 语罢，游小霞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绿松石，将老仆成功送回原有的时空。 又有老仆，偷奸耍滑，想去未来瞧一瞧，便谎称自己出生在有智能手机的时代。 游小霞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听得系统那幸灾乐祸的笑声，简直气坏了，抓着老仆的衣襟，作势要暴揍一顿。 池明洲立即会意，将老仆拉到一边，旁敲侧击才推敲出年代，原来也是大魏。 大魏中期，小娘子但凡尚未出嫁，偏爱双面玉纱，别有一番风情，教老仆念念不忘。 游小霞这次犹犹豫豫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绿松石，紧张得掌心冒出冷汗。 第67章 生蚝 像这样的案例还有很多，游小霞很庆幸，默认了池明洲过来帮忙。否则，忙活到丑时，都送不走足足三十五号人，容易招来外头不必要的猜疑。 “胖头虾，恭喜恭喜，一口气搞了三百五十积分，加上之前冯管家那十积分，就是三百六十积分。”系统笑嘻嘻。 “系统，可以兑换什么海鲜？”游小霞甜甜笑道。 “蛮多的，有花甲、蛏子、活虾、扇贝、鲍鱼、生蚝、香螺等等。”系统笑呵呵。 “有没有打特价的？”游小霞问道。 “乳山大生蚝在打特价，一百积分可以来一打。”系统笑哈哈。 “那就来乳山大生蚝吧！”游小霞笑靥如花。 话音刚落，十二只乳山大生蚝从天而降，围绕在游小霞的脚下。 游小霞清点了个数，确认是二十只无误，便连忙向池明洲招招手。 “游娘子，这是生蚝吗？”池明洲问道。 游小霞听后，欢快点头。 “游娘子，你刚才自言自语，是在和所谓的系统说话吗？”池明洲继续问道。 语罢，游小霞再次点头如捣蒜。 “系统是无形的？”池明洲又发问道。 “差不多吧。”游小霞答道。 “胖头虾，我才不是无形的，我可是千变万化。”系统叫嚣道。 游小霞掏了掏耳朵，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游娘子，生蚝要怎么吃？”池明洲浅淡一笑。 “乳山生蚝，个头上乘，壳薄干净，蚝肉硕大肥美，鲜嫩多汁。”游小霞回味起烤生蚝的滋味，馋得咽了咽口水。 “胖头虾，池明洲问你，乳山生蚝怎么做，答非所问。”系统恼道。 如果系统可以有形化，游小霞只想胖揍一顿。 卧槽，她在给池明洲普及乳山生蚝的知识，便是提醒池明洲，千万别浪费了乳山生蚝的食材，否则她绝对饶不了池明洲。 “池大人，乳山生蚝，适宜烧烤，开壳之后，搁置在火炭上，用芭蕉扇去烟气，加上蒜蓉辣酱即可。”游小霞笑语盈盈，眸光轻灵。 “游娘子，受教了。”池明洲作揖道。 接下来，游小霞带着池明洲，回到郝记冷饮铺子，一起清洗生蚝。然后，游小霞负责剥蒜洗蒜捣蒜蓉辣酱，而池明洲把控炙烤生蚝的力度，两人干活，默契十足。 “胖头虾，我觉得潘小安是个能够守住秘密的，看起来也很能干，不如喊他加入。若是碰上池明洲生病，潘小安还可以帮忙打下手。况且，潘小安并不馋嘴，你随便分一点给他吃，他绝对毫无怨言。”系统忍不住幽幽地道。 游小霞刚刚制作完毕蒜蓉辣酱，头也不抬地吐槽道：“系统，潘小安莫不是你家亲戚，你要这么大力推荐他。” 半炷香后，烤生蚝上了食案，游小霞立即拿起筷子。 “游娘子，小心烫口！”池明洲刚刚拔高了调子，就见到游小霞被烫得吐出丁香小舌的可爱模样，不禁摇头失笑。 “游娘子，你喜欢吃海鲜就多吃点，我只需要品尝一个即可。”池明洲细嚼慢咽蚝肉，眉眼舒展，笑如春风。 嗯，生蚝的味道，值得游小霞奋斗。 “多谢池大人！”游小霞毫不客气地干掉了十一只。 至于潘小安，游小霞绝对不会考虑了，因为游小霞可以肯定，潘小安绝对不如池明洲那般大方得体。 第68章 优化 吃完烤生蚝，池明洲送了游小霞回家。 游小霞倒头就睡，不给温绣绣任何八卦机会。 第二天清晨，前往安业坊衙门的途中，游小霞照例呼呼大睡，任凭温绣绣摇晃。 温绣绣气得磨了磨后槽牙：“游小霞，你又没有和池大人风花雪月，装什么受累样子。” “绣绣，你不懂。”游小霞懒意洋洋地笑道，噎得温绣绣暴跳如雷。 然而，到了安业坊衙门，不良帅江敏召集众人，开了大会，温绣绣就更加暴躁。 “小霞，这算什么世道，平时需要我们的时候，那就往死里使唤。现在清闲了，要开始挑刺，嫌弃我们的秀才身份了。秀才怎么了，秀才很失礼人么，不是照样写报告。”温绣绣噼里啪啦地说了一车子的话。 原来，吏部为了优化人员，将主意打到衙门，要求所有衙门人员，不论是捕快还是不良人，必须举人出身。像温绣绣这样秀才出身的不良人，必须通过优化测试才可以留下，否则直接拿一笔赔偿走人。 可是，不是所有的不良人或者捕快，都擅长学习考试。 温绣绣很苦恼呀，让她跳胡旋舞还行，读书吧，简直要了她的小命。 “绣绣，我帮你吧。”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气。 “小霞，那你监督我。”温绣绣也耷拉起脑袋。 这次，轮到游小霞带着温绣绣，巡逻之余，购买书籍。 可惜，刚踏出衙门的门槛，就遇见了沈婉凤，沈婉凤的背后还站着陈万里。 “呦，游小霞、温绣绣，你们怎么愁眉苦脸的，莫不是担忧，这优化测试，会将你们两个彻底分开。”沈婉凤阴阳怪气地笑道。 “沈婉凤，你不如担心一下你和陈万里吧。”游小霞冷笑道。 据游小霞所知，陈万里虽然是秀才出身，但是偷偷花钱买来的。 这优化测试，是吏部统筹，陈万里没有真材实料，怕是很难通过。 果然，陈万里听后，脸色青白，显然担心过头了。 捕快这份活计，对于陈万里来说，至关重要，因为陈万里上有老下有小，负担极其沉重。 “万里，请放心，我会好好监督你的。”沈婉凤故意软了调子，听得游小霞起了鸡皮疙瘩。 “沈婉凤，那你最好说到做到。”游小霞忍不住再度冷嗤一笑。 这沈婉凤，一旦碰上丁点体力活，就会叫上陈万里帮忙。 陈万里也不知道欣赏沈婉凤哪一点，随叫随到，从不拒绝。 听闻，有时候夜间加班，沈婉凤和陈万里搭档，那就是说说笑笑个不停了。连不认识的阿翁阿婆，都觉得这两个人很是暧昧。 “游小霞，管好你自己再说。”沈婉凤领着陈万里，拂袖而去。 其实，比起沈婉凤，游小霞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夏鸣街的刁民，游小霞处理不了，都是温绣绣上场骂架打架，令许多刁民听了温绣绣的名头，不得不认输。 “绣绣，别担心，我会努力看着夏鸣街，包括春晓街。”游小霞拍了拍胸脯，眸光坚定。 然而，温绣绣抿了抿唇瓣，最终唉声叹气。 不是她温绣绣信不过游小霞，而是游小霞天生倒霉体质。 自从游小霞接手了夏鸣街，夏鸣街就没有消停过，破事烂事一大堆。 温绣绣很害怕，游小霞会让春晓街也变得倒霉起来。 第69章 倒霉 游小霞是真的很倒霉。 当游小霞将温绣绣安顿在郝记冷饮铺子的后院认真备考的时候，游小霞非常仗义地承担起巡逻春晓街的责任。 结果，不到一盏茶功夫，春晓街出了一单命案。 有一位娘子，从春晓街最具有地标性的子母塔跳下来。 游小霞得知消息，火速赶往现场，而捕快陈万里早已赶到。 “游娘子，麻烦去一趟刑部，派人过来验尸。”陈万里解开披风，扑在尸体上。 语罢，游小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拽来一位刚用完早膳的刑部小官。 “游娘子，麻烦劝说大家散去，不要围观。”陈万里低声道，面色沉重。 游小霞听后，立即堆起僵硬笑容，一个个地唠叨，说得口干舌燥，才劝退一些本来就有活计要干的人，剩下来的闲人，便岿然不动。 “死者自杀，排除他杀。”刑部小官十分利索地搭了简易营帐，尔后从蹀躞带取出工具，快速解剖尸体又缝上。 “大人，辛苦了，这是去晦气费。”陈万里微微一笑，面色仍然是严肃的，塞给刑部小官五十枚铜板。 对，就是五十枚铜板，游小霞看得两眼发亮。 “小霞，等确认了尸体身份，我们就可以向衙门汇报处置方式了。”陈万里也给游小霞塞了五十枚铜板，教游小霞乐开了花。 原来，死人可以拿点小费，游小霞觉得每个月都可以来几单。 呸呸，说什么混账话，怎么可以盼着别人非正常死亡呢，这心肠也太坏了。 游小霞纠结了一会儿，便协助陈万里，确认尸体身份。 按照惯例，死者自杀，多半是寻找附近的高楼。当然，也有少数讲究美感的，从长安跑到扬州去跳湖，道是扬州的湖别有诗情画意，简直折腾坏了扬州当地官府。 一个时辰后，陈万里基本上确定了尸体身份。 死者叫作安宝钿，五十来岁，云英未嫁。三年前，父母双亡，来到长安，投靠姐姐安宝华。安宝华得知妹妹的死讯，已经悲痛得晕倒过去，是安宝华的丈夫刘某，过来录口供。 刘某声称，安宝钿酷爱诗词歌赋，本就养成多愁善感的性子，平时就爱将死挂在口中。他和安宝华轮流安抚她，本以为她的情绪有所缓解。 “寄人篱下，怎么可能不伤感。”游小霞嘟囔道。 “对了，我们找到宝钿的遗书。”刘某从胸口摸出一张松花笺。 松花笺上写道：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好诗，太可惜了。”陈万里感叹道。 游小霞瞟了一眼，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好诗确实是好诗，可惜不是安宝钿所作，而是来自未来的大才子。 游小霞推测，安宝钿是魂穿穿越者，错误地以为，只要这具肉身死了，魂魄就会回到原有的时空。其实，许多魂穿穿越者，被电视剧、话本子误导。人死了就是死了，存在于时空，却无法归属于某个时空。 “对呀，这个年代，对于不成亲的娘子，多少有点恶意。不过，死了也好，是一种解脱。”刘某忽然叹息一声。 所以，这份恶意，延续了几千年未变。 游小霞也难过起来。 第70章 邪门 不良人所管辖的大街，发生命案的话，不良人是需要写报告的。 游小霞自然是扛下报告，鼓励温绣绣专心致志地读书。 “游娘子，真羡慕温娘子，有个铁搭档。”陈万里笑了笑，哈欠连连。 捕快也是要写命案报告的，要求比不良人高上很多。 游小霞知晓，陈万里这么说，是带了点盼着游小霞帮忙的意思。 可惜，陈万里和沈婉凤，感情好到可以打闹，她游小霞绝对不会掺和其中，说不定好心没好报呢。况且，游小霞太清楚沈婉凤的性子，沈婉凤将仅剩不多的爱心、善心、贴心都用在小范太医身上，向来会见死不救，说不定到了最后，还会背后捅刀子，毕竟沈婉凤是邢捕头最得意的下属。 游小霞巡逻春晓街和夏鸣街之余，还赶了命案报告，简直累坏了，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奈何肚子扁扁的。 她正准备出去买一份牛肉锅贴，不幸遇上了不良帅江敏。 “游小霞，告诉温绣绣，子母塔又发生命案了。”江敏板着脸。 游小霞听后，欲哭无泪，赶紧小跑，直奔子母塔。 当然，这般积极态度，是做给江敏看的。跑到一半，游小霞去买牛肉锅贴了，吃得饱饱才有力气干活。 到了子母塔，那位刑部小官瞟了一眼游小霞，调笑道：“娘子，怎么又是你，好邪门。” 呜呜，游小霞也想说，真的好邪门，她不过是帮忙打理春晓街，春晓街就连续发生两条命案。倘若温绣绣知晓此事，早就杀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准备优化测试。 思及此，游小霞只能积极地疏散人群，配合刑部小官解剖尸体。 死者是六十岁左右的老翁，这次还是自杀，排除他杀。 紧接着，陈万里带着死者家属一起赶到。 游小霞瞧着眼熟，半晌才大拍了脑门，这不是她前几日和温绣绣一起巡逻到的老人家，老人家刚从老家来长安，说是得了风寒，身子骨不大好，特意过来寻名医的。 没想到，长安之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死者妻子，抱着死者女儿，嚎啕大哭：“我们三个人不过是拌嘴几句，他气不过，说是出去散心，怎么就犯傻，爬上子母塔跳下去。” “游娘子，子母塔的护栏必须加高了。”陈万里面容憔悴。 其实，安业坊衙门的管辖范围内，但凡出现命案，都是陈万里上场，因为陈万里缺钱，不怕脏活累活。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连忙安抚死者女儿和死者妻子，直至死者女婿过来，才轻轻放开，站在一边，等待陈万里的下一步安排。 陈万里见过太多这样的自杀命案，很快就妥善处理完毕。 “游娘子，已经两连跳了，这事挺邪门的，你有空的话，麻烦替我和绣绣去大慈恩寺烧香。”陈万里揉了揉额角，满眼疲惫。 接着，陈万里意识到什么，急忙掏出十枚铜板，塞给游小霞。 这是香火钱，游小霞本来不愿意收，她很懒，跑不动大慈恩寺。 然而，过了几日，游小霞第三次接到命案，春晓街有老人家吞金自杀。 哎，这就由不得她游小霞不信邪了，至少要为了温绣绣着想。 第71章 上香 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她替温绣绣和陈万里上香的当天，明明精挑细选了黄道吉日，还是碰上了沈婉凤。 不过，沈婉凤陪同她那未来婆婆即小范太医的阿娘周氏，应当不会主动招惹她吧。 哎，她好困，只想赶紧上香，然后赶紧回家睡大觉。 对了，也不知道温绣绣埋头苦读学得怎么样，回头她要帮忙检查一下。 没有温绣绣陪伴，她感觉她做不了不良人。 “呦，游娘子也过来上香，莫不是替陈万里上香。那陈万里，有阿娘有妻子，怎么劳烦你跑腿呀。”沈婉凤忽然阴阳怪气地笑道。 “哦，你想说我水性杨花呗。”游小霞直接黑了小脸。 游小霞知晓，沈婉凤惯会使用对比手段，让周氏瞧瞧，她有多么洁身自好。 不好意思，她游小霞没有义务，陪她演戏。 “游娘子，有损女子清誉的话，我从来不说。”沈婉凤收敛笑意，表情严肃。 “沈婉凤，你当然不说，你只会做。”游小霞双手环抱，哈欠连连。 “游小霞，你胡言乱语什么。你以为我是你，晚上和池明洲睡觉，白天就给陈万里上香，中途还要勾引一下皓白。”沈婉凤双手叉腰，理直气壮。 周氏听后，望着游小霞的眼神，明显厌恶了三分。 游小霞根本不在意周氏的看法，可是她这人受不得任何冤枉气，立即横眉竖眼地反驳道：“沈婉凤，你有没有想过，陈万里是你的搭档，却宁可舍近求远，拜托我帮忙上香。答案我直接揭晓吧，是因为他知道你不会愿意，无论他替你做了多少脏活累活，你都不会感恩，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或许，小范太医就是看出来你这点，才对你不冷不热。” “游小霞！”沈婉凤气极了，碍于周氏在场，不得不隐忍着不发作。 这时，游小霞听得惊呼声，道是有人跳塔，急匆匆赶去。 跑到一半，游小霞才后知后觉，大慈恩寺不属于安业坊衙门的管辖范围内，她去凑什么热闹。不过，跑都跑了，她去看一看，能不能将对方劝说下来，说不定是个穿越者。 咳咳，游小霞没有那么热心肠，关键还是想做穿越甄别师的任务。 果然，游小霞钻进围观的人群，走到一座不知名的佛塔面前，听得对方在轻轻哼唱：“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诗强说愁。” 这首诗词，不属于大商王朝，游小霞可以怀疑，轻生者是穿越者。 “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游小霞喊道。 语罢，那轻生者看了一眼游小霞，眼底尽是悲凉之色，分明点头示意了，却毅然跳了下来。 卧槽，游小霞捂着眼睛，感觉受到莫大的伤害。 这些魂穿穿越者，能不能让系统科普一下，自尽不会穿回去。 “游娘子，你不该对了下半句诗词，他更加绝望了。”周氏忽然轻拍了游小霞的肩膀。 “只要有手有脚，就不应该认命呀！”游小霞说着说着，哭成泪人。 游小霞觉得，像她这样，活得浑浑噩噩的，还不是活着。 这时，周氏递给游小霞一方素帕，鼓励游小霞擦了眼泪，看得沈婉凤目光怨毒。 游小霞当时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沈婉凤。不过，得罪了就得罪了，沈婉凤便是这副小人德性。后来，她将这事说给温绣绣听的时候才明白，周氏性子清冷，不会无缘无故地抛出素帕，除非周氏对游小霞的态度有所改观，多了一分欣赏。 呵呵，游小霞想要得意笑一下，又害怕从此被小范太医缠上。 第72章 辅导 这大慈恩寺上香，还是有一点点灵验，春晓街终于没有发生命案了。 咳咳，也许是心理作用，反正游小霞信了这玄学。 接下来，游小霞巡逻完毕春晓街和夏鸣街，还可以挤出一段时间，给温绣绣辅导一下优化测试的功课。 说起辅导，游小霞就头疼。 明明很简单的测试题，到了温绣绣这里，就打破砂锅问到底，将游小霞直接问懵了。答题而已，能不能别这么较真。 游小霞没法子了，拉来最近总是叫上她一起巡逻的潘小安。 潘小安拍了拍胸脯，表示包在他的身上，结果也被温绣绣问怕了。 温绣绣不仅十万个为什么，还可以问得跑题。 哎，游小霞思来想去，只能去麻烦池明洲。 嘿嘿，游小霞其实存了一些促狭小心思。像池明洲这样温润如玉的君子，能否顶得住温绣绣那撞了南墙也不想回头的发问。倘若池明洲受不住，那么美人崩溃，别有一番风情。 可惜，池明洲怎么可能崩溃呢。 池明洲帮忙辅导温绣绣的优化测试的功课，潘小安还特意去看池明洲的笑话，却见到温绣绣对池明洲佩服得作揖再作揖。 “池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可不可以辅导一下陈万里呀？”温绣绣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尔后又忍不住抬起眼皮子瞅了瞅。 “绣绣，陈万里有沈婉凤，不必你操心！”游小霞恼道。 游小霞知晓，温绣绣很仗义，但是没有想到如此仗义。 在游小霞看来，如果陈万里被刷了，就可以见识沈婉凤的真正面目。 “温娘子，假如这是你的请求，我就答应下来。不过，我觉得，陈万里很难通过优化测试。”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我也这么认为的。”游小霞笑靥如花。 自从上头推出这个优化测试，游小霞就努力帮温绣绣承担起春晓街的责任，总是被不良帅骂得狗血淋头。对比沈婉凤，好像没这回事，继续将脏活累活推给陈万里。轮到休沐日，小范太医没空搭理沈婉凤，沈婉凤居然还邀约陈万里一块儿去郊外玩耍，这是游小霞从陈万里嘴里套出来的话。其实，陈万里也想证明，他和沈婉凤关系不一般，在公事上，沈婉凤非他不可。邢捕头知道的话，就可以帮他美言几句。 于是，当游小霞亲自哒哒告诉陈万里，池明洲乐意帮陈万里辅导优化测试的功课，陈万里以公务繁忙为理由，委婉地拒绝了池明洲。 温绣绣听说后，无可奈何地叹气一下。 三天后，游小霞送了温绣绣去贡院。 不错，这次优化测试，借了贡院的场地，举办得相当隆重。 游小霞不知道应该如何感慨了，兴师动众，到底是为了优化衙门队伍，还是从中捞钱呢。咳咳，她游小霞很认命，不操这个闲心。 又过去三天，优化测试的结果，贴在贡院门口，美其名曰榜单。 温绣绣感到忐忑不安，拜托了游小霞去看结果。 “绣绣，你中了，排名倒数第三！”游小霞欣喜若狂。 温绣绣听后，立即去看了榜单，欢喜得活蹦乱跳。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陈万里被刷了。 第73章 赔偿 被刷下来的不良人和捕快，皆可以拿到一笔赔偿。 不过，这笔赔偿的金额，由衙门自行协商决定。 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邢捕头派出沈婉凤，和陈万里谈判。 游小霞更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沈婉凤给出一百两银子的赔偿，乃长安一百零八坊衙门之中的最低价格。 陈万里自然是不愿意的，拍了书案，怒吼道：“沈婉凤，我的阿娘阿耶身子骨不利索，只能一边帮忙带小孩，一边做点轻松活计；我的小孩耳朵不好，长期需要吃药；我的妻子半疯半傻，只能养着，你就给我谈一百两银子，还不如杀了我！” “陈万里，你心底有数，咱们捕头私底下给你派了多少可以赚外快的活计。”沈婉凤负着双手，拉长脸面。 此时此刻，沈婉凤和陈万里的吵架，吸引许多捕快和不良人围观。 然而，无人劝架，因为沈婉凤是捕快世家，在重大事件上，得罪不起。 游小霞死死地拽住温绣绣的手腕，又稳稳地捂着温绣绣的嘴巴，唯恐温绣绣仗义执言。 “沈婉凤，备考优化测试期间，我是不是随叫随到？春晓街连续出了三单命案，我有没有麻烦过你？还有，你不会骑马，每次代替邢捕头举办重要活动，是不是我骑着马载你到处奔波？”陈万里步步向前，质问道。 可是，沈婉凤岿然不动，丝毫不畏惧陈万里的气势。 “沈婉凤，你就不能多给点，反正是安业坊衙门出钱！”温绣绣喊道。 此话一出，本来正在看热闹的邢捕头，狠狠地剜了温绣绣一眼。 户部每年拨给衙门的资金都是固定金额。如果用于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多了，譬如赔偿给陈万里的银钱，那么流入邢捕头、不良帅江敏的口袋里的油水就会少了。 邢捕头和江帅，习惯了只进不出，如何能够忍受这割肉之痛。 “绣绣，你替陈万里帮腔，陈万里不但不会感激你，反而拖你下水。”游小霞将温绣绣拉到一边，压低了嗓音，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果然，陈万里顺着温绣绣的话头，冷笑道：“沈婉凤，瞧吧，有人良心过意不去了，说了一句公道话。你平日里收受贿赂的小事，我从来不说。可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贿赂？”游小霞拔高了音调，纯粹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陈万里，你是想说，有人送我一批琉璃茶具，我表面上应承了，等事情办好了，就直接返还了。本来便是我的分内事，我不愿意收，只是安抚一下办事者的情绪。”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尔后话锋一转：“倒是你陈万里，之前因为豪赌，欠下一屁股外债，还抵押过你的轻陌刀，我一直压着没有出声。” “哦，竟有这等事情。按照律法，捕快抵押轻陌刀，直接开除，拿不到一分钱赔偿。不过，陈万里，本捕头知晓你生活不容易，那就一百两银子赔偿，痛快了解。”邢捕头拍了拍陈万里的肩膀，笑容和煦。 话音刚落，陈万里怒吼一声，捉住邢捕头的手，朝后反摔，吭哧几下，是骨头碎裂的声音，邢捕头疼得鬼哭狼嚎。 第74章 对抗 按照大商律法，伤人者，被判十五天监禁。 不错，陈万里被押入地牢了，还是沈婉凤亲自押送。 沈婉凤那像是对待别的囚犯一般露出的严厉、厌恶、凶狠眼神，深深地刺痛了陈万里，陈万里仰天大笑，笑得苍凉。 陈万里不知，安业坊衙门召开了紧急会议，沈婉凤带头发表痛斥陈万里的言论。大到陈万里这次伤害了邢捕头事件，小到陈万里迟到早退，总之一无是处。 她娘的，这个会议，听得游小霞和温绣绣牙痒痒。 接着，邢捕头委托沈婉凤，代行捕头之职。 卧槽，游小霞知晓，未来没有好日子过了。 果然，沈婉凤经过不良帅江敏的默许，点名了游小霞：“游小霞，如今非常时刻，必须非常手段，才能够维护咱们安业坊衙门的声誉。咱们安业坊，背靠朱雀大街，别说长安，就是洛阳，也是响当当的名号。” 当初，游小霞就是奔着安业坊衙门的名头，努力考试的。 结果，进去之后，和温绣绣一块儿，骂同僚骂上司骂衙门，几乎骂了个遍。 “沈捕快，您想要表达什么，可以直说。我天资愚钝，听不懂的。”游小霞抱拳作揖，表面上姿态摆得恭敬，却将捕快两字咬得极重。 沈婉凤当捕快已经有七八年了，却连个副捕头都升不上去，也不想想自己的原因。更可笑的是，她阿耶养的外室，已经在别的衙门当捕头了。 说白了，不是沈婉凤能力不够，是沈婉凤做人太差。 吏部考核有一项，就是对同僚的匿名评价。 不好意思，游小霞不怕差评，却经常偷偷地给沈婉凤差评。沈婉凤大概也是知道她游小霞这点，却无法拿捏游小霞，因为游小霞是无根的野菜，唯一关系交好的温绣绣也是个刺头。 “游小霞，谨言慎行即可。”沈婉凤咬牙切齿道。 “哦，沈捕快，怎么谨言，怎么慎行。”游小霞故意摆起大大的笑容。 “不良人分外之事，不要议论，不要帮忙！”沈婉凤拍了书案，怒不可遏。 沈婉凤是个聪明的小人，就算做了脏事，也不会脏手，毕竟她阿耶当过捕头。 “沈捕快，什么叫作不良人分外之事？如果春晓街提及陈万里的故事，我要不要劝阻？可是，我拿什么理由去劝阻？”温绣绣站起身子，质问道。 “江帅，游小霞和温绣绣是您的下属，麻烦管教一下。”沈婉凤拂袖而去。 “温绣绣，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不像游小霞那么糊涂。”江敏指了指温绣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温绣绣擅长跟上司打好关系，这个不良帅江敏是她的第三任上司了。 温绣绣很贴心，但凡搜罗了小吃食，都会悄悄地赠给江敏一份。 “江帅，我相信陈万里要得不多，就不能在原有的一百两银子赔偿上边，再加一百两银子，也方便陈万里慢慢找活计。老实说，每次搭档陈万里干活，他都非常卖力，您也使唤过不少了。”温绣绣闷闷地道。 “温绣绣、游小霞，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了，陈万里这事很有可能闹大。到时候倒查我们安业坊衙门有没有推波助澜的，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是焦点。如果我是你们，我会选择闭嘴。”江敏也拂袖而去。 第75章 监督 “绣绣，我们真的不管不顾了？”游小霞有点犯怂，压低嗓音。 不是游小霞多么稀罕不良人这份活计，而是不良人这份活计，十分利于她做穿越甄别师。哎，游小霞不得不承认，她本末倒置了，居然特别看重穿越甄别师这个破玩意。 “小霞，我们管不起顾不了。”温绣绣轻叹道。 “绣绣，那我们私底下补贴一点给嫂嫂，算不算犯规？”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应该不算吧。若是这么做都要被训斥，不良人这份活计，不做也罢。”温绣绣恼道。 于是，黄昏以后，温绣绣和游小霞下了衙门，就各自凑了一百枚铜钱，买了鸡蛋、白米、菜油这些实在又可以储存很久的食物，给陈万里的妻子郑氏送过去。 郑氏梳的单螺髻，比较松散，好像一个初学者。 游小霞当初刚刚穿越到大商王朝，便学习的单螺髻。 此时此刻，游小霞对郑氏有所怀疑，却故意压了下去。 陈万里已经很惨了，若是失去郑氏，岂不是活不下去了。 郑氏对温绣绣和游小霞千恩万谢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痴傻。 游小霞忍不住怀疑，那个魂穿穿越者，是不是不想同陈万里发生肌肤之亲，才半疯半傻的，惹得陈万里心疼。 不过，半疯半傻的人，容易被虐待。 不知道，郑氏与陈万里的家人相处得如何。 出了陈万里的家，游小霞和温绣绣就遇上了沈婉凤。 “游小霞，我不是警告过你，别靠近陈万里。”沈婉凤恼道。 “沈捕快，我没有靠近呀，陈万里在地牢呢。”游小霞无奈地耸了耸小肩膀。 “游小霞，你到底清不清楚，你是不良人！”沈婉凤发怒得吼起来。 “哟，小范太医来了。”游小霞忽然笑语盈盈。 语罢，游小霞瞧见沈婉凤正在摇摇晃晃地整理衣裳首饰，便拽着温绣绣，拔腿就跑。 哈哈，她游小霞已经不是第一次拿小范太医戏弄沈婉凤了，沈婉凤却次次上当，真是爽快。此时此刻，游小霞盼着，沈婉凤对小范太医一直恋爱脑。 十五天后，陈万里被放出来。 沈婉凤居然叫上游小霞，暗中监督陈万里。 游小霞知晓，这是不良人的工作职责内，只能耍点嘴皮子威风：“沈捕快，小范太医知道不，周院长知道不，你要看着陈万里上茅厕。” 沈婉凤狠狠地剜了游小霞一眼，并不接过话茬子。 据游小霞所知，吏部那边放话了，只要沈婉凤可以搞定陈万里，沈婉凤就有机会升为副捕头，所以沈婉凤非常卖力。 某晚，陈万里被钱庄追债，只能从家里逃出去，胡乱躲藏。 游小霞忍不住瞪了沈婉凤一眼，游小霞有理由怀疑，这些钱庄是沈婉凤指点过来的。 所幸，钱庄没有将人往死里逼，陈万里找了阴暗角落休息，然后打了三斤浊酒，独自灌起来。 “沈婉凤，喝醉了酒容易出事，我们要不要去申请衙门支援？”游小霞蹙起眉头。 “陈万里上有老下有小，即便喝醉了也不会寻死，怕什么。”沈婉凤冷笑道。 然而，就在沈婉凤和游小霞半夜打盹的功夫，陈万里消失不见了。 第76章 春晓 陈万里去哪儿，游小霞和沈婉凤分头寻找了许久。 这大半夜的，阴风阵阵，游小霞胆小，走几步路就打起寒颤。 “游娘子？”池明洲挑着灯笼，迎面而来。 “池大人，可以帮我一起找人不？”游小霞欢喜上前，尔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发髻。 “游娘子，荣幸之至。”池明洲浅笑道，眸光温和，宛如烛火。 游小霞听后，蹦蹦跳跳，跟着池明洲，一条街一条街地走。 然而，走了一炷香时间，都不见陈万里的踪影。游小霞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陈万里怕是出事了。她加快脚步，四处呼喊，额头的冷汗越冒越多。 然后，她看见沈婉凤，坐在馄饨铺子里头，与小范太医说说笑笑。 “沈婉凤，你在干什么！”游小霞来了脾气，狠拍木桌。 “轻点，你赔不起。”沈婉凤十分轻蔑地瞟了一眼游小霞。 “沈婉凤，那你呢？你赔得起一条性命吗？还是在你眼中，除了小范太医，其余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游小霞气得胸脯起起伏伏，葡萄眼儿也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游小霞，你发什么神经。我不是告诉你，陈万里不会出事的。况且，陈万里要是出事，那必然是跳子母塔。我刚才巡逻过子母塔，压根没人。”沈婉凤双手环抱，语气不大耐烦。 游小霞听后，立即拽着池明洲，前往子母塔。 这时，陈万里刚好从子母塔下来。 “游小霞，本来想跳塔的。可是，转念一想，我要是从子母塔跳下去，你和温绣绣又要忙活起来，还得熬夜写报告，我就太对不起你们了。”陈万里嘴角扯了扯苍凉笑意。 “陈万里，没了捕快活计，还可以做别的。”游小霞轻声道。 “对呀，没了捕快活计，我就多做几份工。说不定哪一天，我的妻子可以得到治疗，我的孩子不再受到霸凌，我的阿耶阿娘也不必辛苦劳作。”陈万里忽然感慨万分。 “陈万里，你想得通就好，赶紧回家休息吧。至于赔偿，等你找到活计，再想办法争取吧。你记住了，只要活着，一定会有希望。”游小霞故作轻松地笑道。 “今晚倒是被一个小娘子教育了。”陈万里也笑了笑。 “陈万里，一百两银子的赔偿也是赔偿。不做捕快，还可以去镖局学走镖。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帮你介绍几家实在的。”池明洲低声道。 “谢谢你们，让我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陈万里摆手离开。 游小霞望着陈万里远去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中年人就是这样悲哀，上有老下有小，很容易绝望。 游小霞跟着温绣绣，见证过春晓街太多的悲痛情景。 死的一了百了，活着的活在阴影之中。 “游小霞，要不我们也去吃馄饨。”池明洲轻声道。 游小霞摸了摸扁平肚皮，点头如捣蒜。 游小霞是真的饿了，一口气干掉两碗馄饨，看得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你终于笑了。你看见陈万里，就没有笑过。”游小霞笑语盈盈，尔后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什么，立刻起身奔跑。 池明洲见状，抓住游小霞的手腕，逼迫游小霞放慢了步伐。 “池明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游小霞歇斯底里地喊道，已经泪流满面。 “游娘子，他不想脏了春晓街的地，你就随他吧。”池明洲紧紧地拥抱了游小霞。 第77章 衙门 对，随他而去。 他的愿望不是，妻子治愈，双亲养老，孩子成长。 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会拥有这样的幸福。而有的人，奋斗了半生，最后发现，只有舍弃了性命，才能够守护家人。 游小霞是能够理解的，却哭得愈发汹涌。 其实，陈万里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的，如果安业坊衙门愿意多出一百两银子的话。 想到这里，游小霞加倍厌恶沈婉凤了。 她觉得，沈婉凤应该为陈万里的生命付出代价。 于是，她不哭了，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会让她看起来非常软弱。 “对不起，池大人，我将你的衣服哭脏了。待会儿回家，你脱下来，我给你洗干净。倘若不贵，我赔得起。”游小霞弱弱地道，鼻头红红，眼睛红红，像极了小白兔。 池明洲听后，轻轻摇头，笑意温柔。 接着，池明洲伸出手掌，准备牵着游小霞回家。 游小霞毫不扭捏，直接覆盖上自己的小肉手。 哇塞，池大人的手掌，白皙柔软，像云朵一样。 回到安居街后，游小霞和池明洲各自分开，直接睡觉。 第二天清晨，游小霞照例被温绣绣拖出家里，前往安业坊衙门，然后就听见一波又一波的闲言闲语，全部都是关于陈万里的。 陈万里死了，从安业坊衙门的屋顶跳下来的。 刑部小官说，陈万里跳下来之后，还没有死的。可惜，半夜下了一场雨，邪风入骨，陈万里又缺乏求生意志，便慢慢煎熬着死去。 “游小霞，你们昨晚没有开导陈万里吗？”温绣绣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我和沈婉凤分开过一段时间。我是有努力寻找陈万里的，还安慰了一番。可是，池大人说，陈万里去意已决，我们就不要过多干预了。”游小霞说着说着，又是泪流满面。 “罢了，游小霞，陈万里本来就与我们无关。”温绣绣轻叹道。 到了安业坊衙门，血迹早已清除干净，尸体也挪走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游小霞，你迟到了。”沈婉凤阴沉着脸。 紧接着，安业坊衙门召集捕快、不良人开会，邢捕头打着绷带出席。 “陈万里这单破事，闹得上头对咱们安业坊衙门，很不满意。你们这些时日巡逻，多多与民众交谈，最好是转移了话题。”邢捕头皱起眉头。 “邢捕头，如果有刁民问起，安业坊衙门最终赔了陈万里多少银钱，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回答还是避开。”温绣绣冷声道。 “三百两银子。”不良帅江敏接过话头。 当初，只愿意给一百两银子。陈万里死了，那就是三百两银子。其中两百两银子的差价，就是陈万里的生命。 “甚好，邢捕头、江帅。”温绣绣冷笑道。 会议结束，捕快、不良人开始行动。 这种压制风声的活计，温绣绣、游小霞不是第一次干，也不是最后一次干。 七天后，陈万里自杀的风波彻底完结。游小霞原本以为，邢捕头会受到训斥，结果收到的却是沈婉凤升为副捕头的消息。 “绣绣，这世间到底有没有天理了。”游小霞真的感到悲愤了。 第78章 天理 “小霞，所以我们要努力嫁个好人家，争取到公平对待。”温绣绣忽然话锋一转，开启她那千年不变的恨嫁言论。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不想接话。 七天后，陈万里的双亲，抱着陈万里的灵牌，跑到安业坊衙门哭泣。 游小霞和温绣绣被不良帅江敏委派了安抚任务。 “绣绣，要认真干吗？”游小霞悄声问道。 “我能力有限。”温绣绣压低了嗓音。 呵呵，温绣绣从来不说这种鬼话，干活起来，比谁都较真。 于是，游小霞和温绣绣，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陈万里的双亲，轮流喝水，轮流上茅厕，死死地守着陈万里的双亲。 这种看起来非常勤劳实则没有什么效果的做法，不仅教江敏挑不出毛病，还吸引了一些热心肠的老婆婆，也帮忙劝说陈万里的双亲。 其实，要想陈万里的双亲服软，那就得用软法子。 比如说，给陈万里的双亲准备羊肉多多的午餐、酸甜可口的冷饮。 这些软法子，游小霞和温绣绣都可以想到，故意不做罢了。 当时，沈婉凤挽着小范太医的手，将脑袋搁置在小范太医的肩膀上，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瞧见游小霞，还冷嘲热讽道：“游小霞，你就不能拿出实际行动，安慰一下阿翁阿婆。” “你有本事，你亲自上阵呀！”游小霞毫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 沈婉凤升了副捕头又怎么样，她游小霞是不良人，不在沈婉凤的管辖范围内。 果然，沈婉凤为了向小范太医证明自己多么智慧，使唤年轻小捕快，给陈万里的双亲，送去不加冰块的荔枝膏。 陈万里的阿娘，喝完荔枝膏，摔了瓷碗：“呸，我儿在阴曹地府挨饿受冻，你这只山鸡却要升官发财，还有没有天理了！” “阿婆，您误会了，将陈万里优化掉，不是我的决定，而是吏部的要求。我一个小小的副捕头，人微言轻，能够帮忙说上什么好话。”沈婉凤竭力堆起笑容。 “你确实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好话！”陈万里的阿耶也喝完了荔枝膏，恶狠狠地盯着沈婉凤。 沈婉凤见状，后退几步，恰好倒入小范太医的怀抱，自然是不肯放开了。 “阿翁、阿婆，陈万里已经入土为安了，您们这样闹下去，会教他投胎也不自在。咱们不如有商有量，各自退一步说话，您们有什么需求，我们安业坊衙门可以满足的就尽量。”沈婉凤压着脾气，笑得阴阳怪气。 陈万里的阿娘听后，忽然嚎啕大哭：“苍天呀，大地呀，这世间到底有没有天理，这只山鸡，逼死了我儿不说，还要诅咒我儿不得投胎……” “小霞，我平时看陈万里的阿娘，不像是如此擅长搞事情的人物。”温绣绣喃喃道。 那就是有人提前指导了。游小霞琢磨着，陈万里的妻子郑氏，很是可疑。 “阿婆，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婉凤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要给我儿磕头道歉吗？”陈万里的阿耶质问道。 “阿翁，我从未伤害过陈万里，为什么要有所歉意。”沈婉凤无可奈何地叹道。 话音刚落，陈万里的阿娘猛然撞了柱子，头未破，鲜血流淌了一点点。 第79章 慰问 治疗陈万里的阿娘的老大夫，是邢捕头亲自请来的，附近的杏林高手。 搀扶陈万里的阿耶，则是不良帅江敏。 游小霞和温绣绣得跟着，随时接过江敏派使唤的活计。 其实，沈婉凤是不必跟随着跑腿的，毕竟她升了副捕头。可是，小范太医站在旁边，看完一场闹剧，神色冷淡，教沈婉凤心底缺乏安全感，非要表现一番自个儿的能力。 衙门的大门开着，方便好事之徒过来评理，自然是要向着衙门那边的。 “阿翁、阿婆，陈万里想不开去了，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直说。若是碰上我们不在，还可以同衙门任何一个同僚说起，我们都会酌情考虑的。”江敏哄着陈万里的阿耶坐下，塞给他一张冒着热气的古楼子。 “对呀，你们两个年纪大了，不宜折腾。况且，按照大商律法，这么闹腾，容易吃牢狱。”邢捕头附和道。 “呸，我儿都死了，我一个老人家，半截入土，不怕死。”陈万里的阿娘恼道。 呵呵，老人家多半是怕死的，否则撞柱子怎么会控制好力道。 游小霞和温绣绣像两个门神一般站着，各自想法多多。 “阿婆，我能够理解你的伤心，陈万里去得太突然，我们也没有想到。不过，陈万里还有一点骨血，必然是陈万里牵挂的……”江敏轻叹道。 陈万里的阿婆听后，嚎啕大哭。 “可怜小贝年纪小，还有一个半疯半傻的阿娘，一家子老弱病残，要怎么活下去！”陈万里的阿耶哭嚎道。 “阿翁、阿婆，我这里有点碎银子，可以供你们搭乘马车回家。小贝如此活泼可爱，必定是离不开你们的。”沈婉凤倒出荷包里头的碎银子，全部赠给陈万里的阿婆。 “你居然会说人话。”陈万里的阿娘冷笑道。 陈万里的阿耶则是当众清点了碎银子再塞入荷包。 游小霞双手环抱，颇为幸灾乐祸地瞧着沈婉凤，沈婉凤那张本来就不够好看的脸蛋，一会儿青白，一会儿涨红，看得真酸爽。 “阿翁、阿婆，您们先回去吧，我们明天亲自上门慰问您们。”邢捕头赔笑道。 “我们还饿着肚子呢。”陈万里的阿耶摇头晃脑。 卧槽，一张古楼子都吃不饱。 于是，江敏催促游小霞和温绣绣，去附近买了十几只带羊肉馅料的烧饼，送给陈万里的阿耶、阿娘，衙门才彻底清静下来。 第二天，邢捕头点了游小霞和温绣绣一块儿上门慰问陈万里的双亲。 “邢捕头，江帅没空就罢了，沈副捕头也没空？”游小霞小声问道。 一个捕头，使唤两个不良人，这算什么事情，安业坊衙门就没有别的捕快了。 游小霞何止是不爽，暗暗诅咒邢捕头要倒大霉。 “你们江帅，临出门前，嚷嚷着肚子疼。你们沈副捕头，被她那未来婆婆支走了。”邢捕头显然也不愿意做这等找骂的事情，脸庞黑过锅底。 话音刚落，有一个头发凌乱、衣裳污脏的女人，径直撞向邢捕头。 邢捕头反手一个巴掌，将女人掀翻在地，怒骂道：“哪里来的疯子，不看道！” 第80章 郑氏 “邢捕头，这是陈万里的妻子郑氏！”温绣绣拔高了嗓音，忍不住气恼。 语罢，游小霞连忙搀扶起郑氏，替她轻轻拂去尘土。 邢捕头听后，则是换了一张笑脸，抱拳作揖：“郑娘子，刚才是误会，对不住了，我在此郑重向您道歉。” 紧接着，邢捕头从荷包取出一串铜板，塞给郑氏。 郑氏抓起铜板，就使劲往邢捕头的脑门砸去，邢捕头的额头很快起了一个红肿大包，疼得邢捕头上蹿下跳，吱哇乱叫。 “邢捕头，外边有人看着呢，我们不跟疯子计较。”温绣绣压低嗓音，戏谑意味十足。 “游小霞，你就不用进屋了，看好她，别再让她伤害本捕头！”邢捕头拂袖而去。 温绣绣跟随之前，朝游小霞使了使眼色，奈何游小霞看不懂呀。 哎，游小霞打算老老实实地守着郑氏，奈何郑氏不打算老实。 “郑娘子，您慢点！”游小霞追赶得气喘吁吁的。 可惜，郑氏慢不了，钻入小树林，消失不见。 游小霞刚刚踩上枯叶，便被郑氏捂住嘴巴，拖入草丛之中。 “郑娘子，您刚才是装疯卖傻吧。”游小霞笑靥如花。 看见邢捕头这种害死人命却只心疼自个儿的银钱的狗官吃瘪，游小霞可以开心一整天。 “游娘子，我来自现代社会，烦请您送我回去。”郑氏抱拳作揖，态度认真。 “郑娘子，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穿越甄别师的。”游小霞板着小脸，神色严肃。 其实，游小霞的内心在咆哮，怎么一个个都知道她是穿越甄别师，万一有穿越者不想回到原有的时空，岂不是要杀了她灭口。 “游娘子，我认识你呀。咱们小学是一个班的，不过我中途转学了。”郑氏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感到无可奈何。 她的亲朋好友，好像有点多，而她只有一个大概印象。 “郑娘子，说一句你可能不乐意听的话，你走后，陈万里的双亲、小贝应该怎么办？”游小霞问道。 “游娘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才可以演绎出真实感。你可以放心，我有法子，让小贝这辈子衣食无忧，嫁人之后也不会受到任何欺负。”郑氏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眼泪却是一颗颗掉落。 游小霞明白了，郑氏根本舍不得小贝。 可是，为了小贝的一生幸福，郑氏必须赌一把。 “郑娘子，您也放心，我和绣绣虽然能力不足，但是也能够帮上一把。”游小霞叹息一声，顿感疲惫。 “游娘子，您可不可以等到晚上送我回去？我想再陪一陪小贝。”郑氏已经哭成泪人。 游小霞听后，自然是点头如捣蒜。 接下来，邢捕头的慰问，非常顺利。 邢捕头并不乐意郑氏进屋，可是见郑氏安安静静地抱着小贝，他什么也不能说。 游小霞的关注点则是慰问品，大米、菜油、布料堆满了八仙桌上，陈万里的阿娘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清点银票，两眼放光，嘴角上翘，全然不记得自己死了儿子。 慰问结束后，陈万里的双亲，对着邢捕头千恩万谢，邢捕头便舒展筋骨，神清气爽，回到衙门之前，还极其得意地告诉游小霞、温绣绣，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第81章 失踪 游小霞是亥时抵达了陈万里家的附近。 她蹲下身子，敲窗三下，陈万里的妻子郑氏便悄悄地走出来。 “游娘子，我们开始吧。”郑氏深呼吸一下，神情严肃。 “郑娘子，我们去小树林吧，隐秘一些。”游小霞笑靥如花。 于是，游小霞领着郑氏，钻入小树林。 “郑娘子，请恕我多嘴一句。我听说，阿翁阿婆还有一个小儿子，怕是会携带银钱，以及小贝，投靠小儿子，到那个时候，小贝……”游小霞欲言又止。 温绣绣提醒过游小霞，做不良人，千万别同情心泛滥，偏袒某一方，容易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游小霞点到为止。 “游娘子，我在现代社会，常青藤大学法律系毕业。”郑氏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完全放心了。 接着，游小霞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将郑氏送回现代社会。 按照魂穿的设定，原主已死，魂魄穿了回去，肉身便消失殆尽，如同失踪一般。 然而，七天过后，陈万里的阿耶、阿娘，才跑到安业坊衙门哭闹，道是郑氏失踪了。 游小霞起晚了，紧赶慢赶地冲入衙门，尔后躲在角落吃茶叶蛋，恰巧看见这个画面。她假装从茅厕刚刚出来，站在远离不良帅江敏的地方，忍不住询问陈万里的阿耶、阿娘：“阿翁、阿婆，既然郑娘子失踪了，小贝一个人在家，安全吗？” “没事的，有那个疯女人在，才是不安全。”陈万里的阿娘不耐烦地摆摆手。 游小霞听后，抿了抿小嘴，打算转身离开，却被江敏叫去帮忙。 哎，她就知道，这衙门待不得，多待一会儿，脏活累活都会使唤上，还不如出去巡逻。 “叫你们邢捕头出来谈判！我有理由怀疑，我家儿媳妇将邢捕头认作逼死我儿的罪人，对邢捕头一阵拳打脚踢，邢捕头怀恨在心，将我家儿媳妇不知绑架到哪里虐待了。”陈万里的阿耶一屁股坐在地上，拔高嗓门，嚎啕大哭。 “我家儿媳妇，虽然现在半疯半傻，但是年轻时候也是一枝花，这邢捕头莫不是起了色心，欺负我们家老的老，少的少，疯的疯，就要强占过去。”陈万里的阿娘附和道，也是眼泪汪汪。 卧槽，都什么年代了，一个小小的捕头，还敢如此猖狂。 游小霞不得不佩服，陈万里的双亲，这闹事的本领。 “阿翁、阿婆，别着急，我们出动捕快、不良人，全长安搜索怎么样？”江敏柔声哄着。 “不行，我们要邢捕头出来，给个交代！”陈万里的阿娘、阿耶异口同声。 “小霞，邢捕头在哪里？”江敏问道，不停地使眼色。 游小霞见状，立刻会意了。 邢捕头大概是躲在衙门哪个旮旯了，不敢出来应对陈万里的双亲。否则，陈万里的双亲打闹起来，邢捕头是不能还手的。 “江帅，好像生病了，在家里养病呢。”游小霞不得不违背良心去打掩护。 语罢，陈万里的双亲，哭哭闹闹，跟菜市场一般热闹。 江敏只能一把扯下荷包，塞给陈万两的双亲，阴柔一笑：“阿翁、阿婆，小贝一个人在家，不太安全，您们先回去吧。您们的儿媳妇，我们会想尽办法去寻觅，可是您们也要保重身体，别累坏了。” 陈万里的阿娘，当众清点了碎银子，不大满意地哼唧一声。 不过，陈万里的阿耶是满足了，推搡着陈万里的阿娘离开。 第82章 行动 午膳时分，不良人一边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一边聆听不良帅江敏的训话。 “诸位，寻找郑氏，关系到咱们安业坊衙门的名声，必须行动起来，刻不容缓！”江敏握紧拳头朝上，跟打了鸡血一般激情澎湃。 温绣绣曾经吐槽过，江敏年轻的时候走街串巷卖茶叶蛋的，最擅长喊口号了。 哈哈，如今听来，这嗓门确实洪亮。 “江帅，那捕快会行动吗？陈万里毕竟是捕快。”温绣绣调笑道。 温绣绣做不良人已经有十年了，多少可以得到江敏的一些尊重。 “捕快自然是要行动的，只是捕快还有很多别的重要任务。”江敏笑道。 游小霞听后，小声哦了一句，无可奈何。 江敏这是要做好好不良帅，从不推拒捕快那边硬塞过来的活计。 “你们要带上黄麻纸、枣心笔，多多画风情图，证明你们在行动。”江敏收敛了笑意，神色格外严肃。 又画风情图……游小霞莫名地感觉到，手要残了。 于是，游小霞照例和温绣绣搭档，刚准备出衙门，却被潘小安拦住。 “绣绣姐，风情图怎么画，能不能教我？”潘小安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随便画，又不是考验绘画技术，只要加上地标即可。”游小霞抢先答道。 “绣绣姐，我没有搭档，能不能捎带上我？”潘小安问道。 “不能。”游小霞又抢先答道。 游小霞这是牢牢记住了，当初帮潘小安的桂泉街扫公共茅厕的仇恨呢。 “小霞、小安，你们好像欢喜冤家。”温绣绣捂着嘴巴，一脸神秘笑容。 “绣绣，我是有受虐倾向吗？还欢喜冤家。”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绣绣姐，我和小霞不算是欢喜冤家，她不待见我罢了，我却从来没有嫌弃她。”潘小安摸了摸脑门，笑得一脸坦荡。 “潘小安，你还敢嫌弃我！”游小霞伸出食指，使劲地戳了戳潘小安的胸膛。 “好啦，你们这对欢喜冤家，再打闹嬉戏下去，我们这风情图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画完了。”温绣绣双手叉腰，依然是一脸神秘笑。 但凡江敏强调风情图，那就意味着至少要画十张，不能重样。 游小霞听见风情图三个字，瞬间气短，不再纠结是否带上潘小安。 三个人首先要巡逻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依次是春晓街、夏鸣街、桂泉街。三个人当中，就属游小霞的画功看着最顺眼，游小霞画了一张郑氏的工笔画，便按照工笔画，询问路人。 可惜，一轮下来，临近黄昏，路人皆是摇头，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踪迹。 因此，游小霞率先齐刷刷地凑齐十张风情图。 温绣绣向来较真，还不放心地再度巡逻一遍春晓街，眼睛都酸疼了才画了十张风情图，张张皆是细节，连路人发髻上的首饰也画了出来。 至于潘小安，竟是将整个桂泉街都搬到风情图上，十张可以拼凑起来一大张。那些路人，表情丰富，像是一瞬间捕捉到的，看得游小霞蹙起眉头。 “潘小安，不行，你得重画。你这十张交上去，江帅必定会以你这十张为模板，提高风情图的上交标准。”游小霞夺过潘小安的风情图，想要撕碎又没这个胆量。 潘小安听后，思索片刻，勉强答应。 倒是看了一会儿热闹的温绣绣，嫣然一笑。 第83章 心事 历时三天，整个安业坊衙门，都没有搜查出来陈万里的妻子郑氏。 按照惯例，停止搜查，除非失踪人物对大商王朝有重大影响力。 不良帅江敏和邢捕头经过商量，竟然委派游小霞和温绣绣，登门陈万里的家，将这个搜查结果，告知陈万里的双亲。 游小霞听后，知晓她和温绣绣是要找上门给人挨骂，却无可奈何。 这是不良人的工作范围内，换句话说，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不良人的，只要上头不想干了。 于是，游小霞和温绣绣酝酿了一大堆话，前往陈万里的家。 刚到门口，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游小霞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立即和温绣绣冲了进去，只见陈万里的阿娘，抱着陈万里的阿耶，哭得快要断气。 陈万里的阿耶死了？游小霞感觉脑袋要炸开。直觉告诉她，陈万里的阿耶的死，与郑氏有关。 “阿婆，到底怎么了？”温绣绣问道。 陈万里的阿娘，见到游小霞和温绣绣，啊地一声惨叫，抄起笤帚，就要驱赶游小霞和温绣绣，害得游小霞和温绣绣上蹿下跳。 “阿婆，阿翁还没有断气，快点给他请个大夫。”温绣绣喊道。 然而，陈万里的阿娘，像是没有听见，疯地一般驱逐了游小霞和温绣绣。 游小霞和温绣绣到底心善，去附近找了一位老大夫，提前付了银钱，塞到陈万里的家。 可惜，晚了，若是在陈万里的阿耶刚刚昏迷不醒的时候，请来这位老大夫，陈万里的阿耶还有救治机会。如今的话，余温逐渐散去，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事已至此，游小霞和温绣绣赶紧回了一趟衙门，将这个噩耗告知江敏和邢捕头。 这回，轮到江敏，捂着额头，有气无力地喊疼。 游小霞一眼看出来，江敏这是害怕惹祸上身，要撇清关系了。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陈万里的阿娘，就拖着陈万里的阿耶的尸体，摆在衙门门口，席地而坐，哭得凄凄惨惨，引来围观群众。 游小霞八卦，从陈万里的阿娘的哭词当中，推测出来，陈万里的阿耶，是偷吃了邢捕头私底下赠给小贝的花生酥糖而死。 原来，这花生酥糖里头混有核桃粉，陈万里的阿耶恰巧对核桃粉过敏。 邢捕头听说了这里头的渊源，捂着脑袋，简直哭笑不得。 游小霞猜测，邢捕头也不知道，随手买的花生酥糖，还添加了核桃粉。邢捕头更不知道，陈万里的阿耶会对核桃粉过敏。 这些细节，唯有至亲，容易知晓。 可是，陈万里的阿娘，早已尝到闹事的甜头，又如何会放过。游小霞询问她，如何安置小贝的，她压根不理睬，只是抱着邢捕头的裤脚，哭得一声比一声惊天动地。 “去，把沈婉凤叫过来！老子当初就说，不要苛待陈万里，沈婉凤偏偏认为，陈万里是个老实人，不会玩出什么花样。”邢捕头气急了，脱口而出，尔后捂住嘴巴，还使劲摇头。 其实，这话被沈婉凤听见了又如何，沈婉凤不会对男人下狠手。 等一等，那么沈婉凤为什么要对陈万里下狠手？ 游小霞感觉自个儿瞬间堪破了沈婉凤那些不能说的心事。 第84章 手段 “我儿、儿媳妇、老伴，都死得好惨呀。”陈万里的阿娘，失声痛哭一会儿，便朝着柱子撞去，连方向位置都一模一样。 邢捕头一边暗自唾骂，陈万里的阿娘故技重施，一边使唤了游小霞去瞧瞧。 游小霞也觉得，陈万里的阿娘，这是讹钱讹上瘾了，比陈万里聪明许多。 等一等，陈万里的妻子郑氏还没死呢，在别人看来只是失踪，陈万里的阿娘便盼着，郑氏惨死，可见这两人婆媳关系紧张。 于是，游小霞翻开陈万里的阿娘身体，多了一份漫不经心。 可是，当游小霞探到陈万里的阿娘的鼻息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竟然没有呼吸了。 这时，游小霞注意到，陈万里的阿娘的额头上，嵌入了一枚生锈的铁钉，立即死亡。 “邢捕头，阿婆死了。”游小霞颤抖着嗓音。 然后，游小霞拔腿就跑，去刑部请小官验尸，独留邢捕头，面对了两具尸体，即陈万里的双亲。 待刑部小官赶来，邢捕头早已不知所踪。 更无语的是，陈万里的阿娘，额头上那枚生锈的铁钉，消失不见了。 游小霞见状，不禁抚了抚额头。 邢捕头这是脑子被门夹了么，竟然干出这等蠢事。 刑部可不是吃干饭的，因为六部之间，就属刑部油水最少，养出一群自己不好过看别人也不要好过的官员。 果然，邢部小官解剖尸体一炷香时间就推演了陈万里的阿娘的案件。 紧接着，京兆府来人，审问了游小霞。 游小霞老老实实地说了案情，邢捕头便成了疑凶。 当时，游小霞很想为邢捕头辩解几句，可是想到陈万里是怎么被邢捕头和沈婉凤逼死的，游小霞便热心不起来了。 三天后，邢捕头被发现，在家中自缢。 京兆府结案，断定邢捕头是畏罪自杀，竟是将陈万里、陈万里的阿娘、陈万里的阿耶的死，都推给邢捕头。 沈婉凤最开心，代行捕头之职。 七天后，陈万里的妻子郑氏，带着小贝，突然出现，向安业坊衙门之前帮忙搜查她，表达感谢之情，并且收下了一百两银子的补偿，累积起来，已经有四百五十两银子，足够郑氏什么也不干就可以养活小贝。 老实说，郑氏也是最大受益者。 郑氏和沈婉凤谈笑风生的时候，游小霞揉了揉眼睛，心底郁闷。 等到黄昏以后，游小霞就去寻找郑氏了。 “您是游娘子，对吧？我不是之前那个郑氏。不过，我非常感激她。如果有来世，我愿意用一生去报答她。”郑氏主动替游小霞沏了热茶。 游小霞观察了一会儿郑氏，发现和从前那个确实不一样。 这位郑氏，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大户人家的优雅气质。 “游娘子，之前那个郑氏交代，倘若游小霞有疑问，便事无巨细地告知。其实，我一直沉睡在这具身体里头，因为我本来就应该死了。我坐月子的时候，我的公公婆婆对我骂骂咧咧，我告诉万里，他只会安抚我忍一忍，等小贝大了就可以和公公婆婆分开。可惜，我等不到这一天，就被公公婆婆推入池塘，差点淹死。你知道为什么吗？公公婆婆这是嫌弃我一个与娘家断绝关系的官家小姐，竟然一穷二白，不如给沈婉凤让道。陈万里说，有一次，沈婉凤借着酒醉，想要睡他，却被他拒绝。”郑氏淡淡地道，眼眶湿润发红。 第二天，游小霞打听到，郑氏带着小贝搬走了，据说是投靠娘家。 第85章 海虾 陈万里一家子的案件告一段落后，不良帅江敏给游小霞特别恩准了一天休沐假。游小霞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在心底将江敏骂得狗血淋头。 为了陈万里一家子的案件，她的加班时间累计起来，明显超过一天。 而且，加班是没有加班费的。 不过，游小霞也有意外的惊喜。 “恭喜胖头虾，由于十积分延迟到账，额外补偿九十积分。胖头虾，你目前账户是三百六十积分，可以兑换海虾。”系统笑呵呵。 海虾？游小霞搓了搓手，馋得直流口水。 她哒哒地前往户部，找到池明洲，告知好消息。 “游娘子，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 “池大人，您现在可以想一想，海虾是清蒸还是炙烤了。”游小霞笑靥如花。 等到亥时，游小霞悄悄地爬起来，利索穿衣便出门。 其实，温绣绣已经抬起眼皮子了，只是看破不说破。 这年轻人嘛，孤男寡女的，大半夜不睡觉，就想玩点刺激的。 嘿嘿，温绣绣早已知晓，游小霞白日特意去寻过池明洲了。 到了郝记冷饮铺子，游小霞立即花了两百积分，买了四斤海虾，即一斤黑虎虾，一斤罗氏虾，一斤斑节虾，一斤明对虾。 池明洲已经拟定了菜谱，清蒸蒜茸罗氏虾，红烧斑节虾，白灼明对虾，椒盐黑虎虾。 每一只虾，池明洲都细心地去了肠线。 教游小霞更加幸福的是，池明洲还帮忙剥了虾壳。 池明洲想起那个不剥虾壳就不吃虾的矫情言论，暗自乐呵。 “池大人，您未来的妻子一定很快活，毕竟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秀色可餐。”游小霞吃了七八分饱，懒意洋洋地躺在藤椅上，笑靥如花。 “希望如此。”池明洲摇头失笑。 “对了，池大人，您想找到什么样的妻子？是贤妻良母还是权贵娘子？”游小霞忽然好奇得坐起来，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话音刚落，游小霞的嘴巴，被塞了一只饱蘸酱汁的白灼明对虾。 游小霞砸吧几下，便抛弃了这个话题。 然而，池明洲慢悠悠地道：“游娘子，最开始我刚到长安，我确实动过要迎娶权贵娘子的心思。我还搜集过权贵娘子的花名册，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挑挑拣拣下来，最后符合心意的也有不少。可是如今，我后悔了。我觉得，我也不一定是需要权贵娘子的助力。我自己摸爬打滚，辛苦是辛苦一点，但是至少过得快活。游娘子，我也想过得快活，我不是每天都有闲情逸致给妻子剥虾壳。” “池大人，您春心萌动了？”游小霞愈发好奇了。 能够让中央空调，放弃初衷，这位小娘子很厉害呀。 “池大人，你不会看上沈婉凤那只山鸡吧！”游小霞大拍脑门，小脸绷紧。 “游娘子，我确实春心萌动了。只是，时机未到，我不想说。这个人，或许你也认识。”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我只认识温绣绣呀！”游小霞笑得促狭。 “不是温绣绣。游娘子，你别再问了。”池明洲剥完了剩下的海虾，便用素帕洗净双手。 游小霞果真不问了，吧唧吧唧起虾仁。 反正，只要不是沈婉凤，她就不必与池明洲绝交。 嗷嗷，海虾真好吃，她下次还要兑换。 第86章 新宅 吃完海虾，游小霞和池明洲一路回家了。 游小霞刚准备推开木门，却被池明洲喊住。 “游娘子，你最近还可以请休沐假吗？七天后，新宅落成，虽然不能马上入住，但是在新宅一起打火锅庆祝，应当没什么问题。”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怦然心动，眉眼弯弯，眸光晶亮。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子，即使只占了三分之一。 不过，衙门的休沐假不好请，上头喜欢将活计层层压给不良人。 “池大人，我试一下吧。”游小霞抿了抿唇瓣。 于是，第二天清晨，游小霞和温绣绣一块儿去求不良帅江敏。 江敏先是恭喜一番，然后交代了游小霞和温绣绣要盯紧活计，有事情随时过来，最后才勉强答应下来。 这套操作，游小霞很熟悉，意味着江敏从一开始就是同意的。 此时此刻，游小霞内心雀跃，很想抱一抱温绣绣。 于是，等到出了衙门，游小霞就紧紧地拥抱了温绣绣。 “小霞，有钱买家俬不？”温绣绣问道。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走，我们去巡逻家俬铺子。”温绣绣嫣然一笑。 春晓街的家俬铺子最多，种类齐全，可以货比三家。温绣绣带着游小霞，刷刷地画完风情图，便熟门熟路地挑选。 游小霞的预算不多，一张平台床，一张小镜台，一张大衣柜，一张书案，一张花几，一张屏风……咳咳，超预算了，游小霞觉得，一张平台床，一张大衣柜，一张小镜台，足够了。 可惜，这三样加起来也不便宜。 游小霞讨价还价，最终只买到一张杉木素纹平台床，一张杉木顶箱大衣柜。 游小霞今天才知道，她只买得起杉木家俬，比松木还是好那么一丁点。 至于温绣绣，购置了游小霞所有能够想到的家俬，还是榉木材质的，教游小霞暗自羡慕。 哎，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古人，比现代人幸福。 七天后，游小霞很兴奋，拉着温绣绣，嚷嚷了要买牛肉。 在大商，水牛都是用来耕田的，牛肉贼贵。 然而，游小霞吃不惯羊肉，闻着就是一股腥膻味。 结果，潘小安过来凑热闹，死活要跟着游小霞和温绣绣。 到了安居街，游小霞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伸出玉葱指头，戳了戳潘小安的胸膛：“潘小安，我们打火锅，是为了庆祝新宅落成，这新宅你有份吗？” “小霞，我现在没有，你可以让一点给我不。反正，你们也请不起丫鬟婆子小厮管家之类，空着就是空着。”潘小安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潘小安，我就乐意空着！”游小霞拔高了嗓音，葡萄眼儿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游小霞，你这个样子，会失去我的。”潘小安揉了揉额角，一阵唉声叹气。 “说得你好像得到过似的。”游小霞别过小脸，哼唧一声。 这时，池明洲出现，大包小包地提着，显然是打算下厨房做火锅了。 “潘郎君，这新宅是三进院落，游娘子和温娘子在第三进，我可以和你分第二进。至于第一进，我打算用来出租给需要进长安赶考的秀才。”池明洲轻笑道。 “不愿意就不要强迫。”游小霞看不惯潘小安还要认真思索的样子。 “池明洲，一言为定。”潘小安恼道。 第87章 火锅 游小霞是第一次见识到，一桩买卖新宅的交易，可以赶在火锅之前进行。 只见池明洲握着一只半旧不新的狼毫笔，在澄心纸上洋洋洒洒，写下新宅四分之一产权转让的协议。而潘小安，出门小跑一趟，带回来几张银票，一字排开在众人的面前。 “恭喜潘郎君，新宅半年之后入住，尽早准备家俬。”池明洲抱拳作揖，眸光温和。 “放心，明儿就搬来家俬。”潘小安笑呵呵，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精光。 游小霞猜测，潘小安打算使出小伎俩，让池明洲吃瘪。 不过，能够糊弄池明洲的人，应该很少很少。游小霞其实很想看见池明洲手足无措的模样，又觉得潘小安没这个本事。 “那我们是开始打火锅了？”温绣绣捂着肚子，干笑两声。 语罢，游小霞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两下。 于是，池明洲下厨，游小霞和温绣绣打下手，倒腾火锅。 至于潘小安，看着就碍手碍脚，自动自觉地站在门口。 “游娘子、温娘子、潘郎君，你们想吃什么锅底？”池明洲问道。 “池大人，都道君子远庖厨，您却擅长烧菜做饭，以后谁嫁给你会非常幸福。”温绣绣捧着脸蛋，由衷感慨道。 “绣绣姐，做我妻子，可以天天吃楼外楼，还有丫鬟专门伺候着，岂不是更加幸福了。”潘小安忍不住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得开屏的孔雀。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 潘小安这人，一会儿不自恋就会死翘翘。 “游娘子、温娘子、潘郎君，你们想吃什么锅底？”池明洲颇有耐心地重复问道。 “池大人，我最近上火，想要一个清淡的锅底，就喝胡椒猪肚鸡汤吧。”游小霞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呵呵。 都怪潘小安，胡乱插什么嘴，将话题都扯远了。 “池大人，我要麻辣牛油火锅。”温绣绣笑道。 “池明洲，麻烦做一个番茄排骨汤锅底，小霞以前很喜欢。”潘小安有些别扭地转头。 “潘小安，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很喜欢番茄排骨汤锅底！你是不是暗中调查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无耻呀！”游小霞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竟是学了那病娇系统的坏毛病，一阵咆哮。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准备妥当了四宫格，即胡椒猪肚鸡汤、番茄排骨汤、麻辣牛油、杂菌汤。 “池大人，你这杂菌汤，闻起来就鲜得掉牙，我能不能提前喝上一碗。”游小霞轻轻地嗅了一下，眸光璀璨，盛满星辉。 语罢，池明洲替游小霞舀了一碗。 游小霞吧唧吧唧个不停，小身板洋溢着懒懒的幸福。 “池明洲，你也暗中调查了小霞，对不对？”潘小安质问道。 “潘郎君，你误会了，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我恰好喜欢杂菌汤罢了。”池明洲勾唇含笑，眉眼温柔。 “潘小安，你做了小人，就觉得大家跟你一样是小人。”游小霞恼道。 潘小安还想说什么，却被温绣绣轻轻拦住。 温绣绣知晓，潘小安再同池明洲纠缠下去，今晚就别想吃到火锅。 第88章 情敌 火锅底料调制完毕后，接下来是洗菜切菜。 洗菜没有什么讲究，就是游小霞和温绣绣包揽下来。 游小霞本来想要使唤潘小安帮忙的，可以洗得干净一些。奈何，潘小安突然跑出去了，没有留下任何交代。 “有本事，你潘小安，今晚不吃火锅了。”游小霞碎碎念。 “小霞，潘小安也许是去张罗惊喜给你了。”温绣绣调笑道。 “绣绣，你咋不说，潘小安喜欢我而不自知，正在努力追求呢。”游小霞恼道。 “小霞，你终于聪明了一回。”温绣绣打趣道。 “绣绣，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一没家底二没银钱三没长相，大好郎君凭什么喜欢我呀。你要我相信潘小安喜欢我，倒不如说，池大人也喜欢我，我是传说中的女主角。”游小霞突然打了一个哈欠，笑得溅落眼泪。 因为从未被爱意包容过，所以从来就不奢求，只希望自己过得体面一点。 “游娘子，你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女主角呢。”正在切菜的池明洲，望了过来，眼角带着浅浅笑意。 “哼，我就是知道。”游小霞别过小脸。 接着，厨房变得安静下来，只有洗菜切菜的声音。 游小霞不经意间抬头，瞧见池明洲将她喜欢吃的鱼肉切得轻薄如蝉翼，不禁惊呆了。 “游小霞，你流口水了！”潘小安咆哮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连忙转过身子，偷偷地擦嘴巴，然后发现自己上当受骗，气得小脸涨红，小胸脯随之起起伏伏。 “游娘子、温娘子、潘郎君，麻烦准备碗筷、油碟，我们要开动了。”池明洲及时解围，仿佛全然不知刚才的小插曲，微微一笑，嗓音清澈。 游小霞听后，狠狠地推搡一把潘小安，跑到厅堂。 厅堂里，一只八仙桌，正好满足四个人。 潘小安想要挨着游小霞坐，游小霞不让，两人转来转去，直至温绣绣和池明洲出现。 “五花趾、三花趾、嫩牛肉、吊龙肉，都是我的最爱！”游小霞惊喜得站起来。 不错，以上四款，皆是牛肉，属于不同部位。 “蝴蝶片、松鼠叶、鸣门卷、细条丝，还是我的最爱！”游小霞强忍住想要抱一抱池明洲的冲动。 哇塞，她要是知晓池明洲藏着这等刀法，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要倒追池明洲。咳咳，这不意味着，她忘记了，当初被池明洲害得从王者降到青铜这茬。 “行啦，刀功精湛，并不能够证明，味道正宗。”潘小安不高兴地努了努嘴巴。 然而，游小霞执着筷子，烫了一片五花趾，然后蘸了油碟，砸吧砸吧起来，神清气爽，连潘小安都看得顺眼了。 这时，潘小安塞给她一只铜鎏金珐琅彩嵌珍珠绿松石首饰盒，看得游小霞傻了眼。 “小霞，新宅落成，总不能空手，要送点小礼物表示庆贺。况且，你不爱打扮，这只首饰盒可以提醒你有时候不得太偷懒。”潘小安似做贼般嘟囔道。 游小霞掏了掏耳朵，不至于被潘小安的话气到。 天杀的，她好想抠掉首饰盒上边的绿松石，堵住潘小安的嘴巴。 “游娘子，本来想等到火锅吃完才恭贺你乔迁之喜。如今看来，只能提前了。游娘子，你愿意跟我走一趟吗？”池明洲站起身子，打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89章 珠帘 “池大人，等我吃一块五花趾！”游小霞笑靥如花，连续吃了三块五花趾，才用素帕擦了擦小嘴巴，跟着池明洲出了厅堂。 潘小安见状，立即追随，温绣绣恁是没有拦住，只能也跟去。 原来，池明洲是要去第三进院落，正好游小霞和温绣休可以仔细打量一番。 “绣绣，这花墙，我喜欢！”游小霞嚷嚷道。 此时，蔷薇花开，粉色铺满墙头，唯美浪漫。 别说游小霞惊喜，温绣绣也是春心萌动。 “蔷薇多刺，小心木刺进了皮肉，要用绣花针挑出来，疼死人。”潘小安恼道。 游小霞听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小时候满山摘杜鹃花，就有这种经历。如今，被潘小安勾起不大愉快的回忆，恨不得暴揍潘小安一顿。 当然，有池明洲在，大概吵架不起来了。 尔后，沿着小径，游小霞看见了海棠池。 “绣绣，这海棠池的水是温泉，热乎乎的！”游小霞又嚷嚷道。 嗷嗷，她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对家有了期盼。 下了衙门，回家泡一泡海棠池，晚上再出去干活，多么舒爽。 接着，游小霞有点感伤了。 池明洲是现在没有恋人，才对所有人都妥善体贴。一旦有了恋人，就会有所收敛，游小霞只能看着，池明洲的恋人享受这些小细节服务。 “海棠池有什么好，这里隐秘性看起来不错，被绿树红花环绕。可是，你们不请丫鬟、婆子，若是遇上歹人，就会被看光光，很是吃亏的。况且，我们住第二进，难不保有人动了歪心思。”潘小安说到最后，故意瞟了一眼池明洲。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不作辩解。 “潘小安，你是不是妒忌池大人，人美心善。”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小爷妒忌他？小爷要颜值有颜值，要金钱有金钱，凭什么要妒忌一个落魄书生！游小霞，你的脑袋是被浆糊灌满了吧。”潘小安气得上蹿下跳。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翻了翻白眼。 她知晓，潘小安是杠精，只要她奉陪。 呵呵，她才不傻呢，看完池明洲准备的惊喜，趁锅底热乎着，还可以返回去扒拉几口。哈哈，三花趾、五花趾、蝴蝶片都在等着她呢。 果然，一个人吵架是吵不起来的，潘小安只能生着闷气。 第三进院落的格局，与寻常人家的不一样。 游小霞和温绣绣的卧房，各自设置在东厢房、西厢房。而正厢房打通，形成一座大厅堂，外边的空地更是空荡荡，方便游小霞和温绣绣在此玩耍。 “池大人，最大的惊喜，是不是在小霞的东厢房？”温绣绣抿嘴偷乐。 游小霞听后，想入非非，轻轻推搡一把温绣绣，小脸涨红。 她听说，长安贵女，没有不玩露水情缘的。 可是，她比较保守，还没有接受。 然而，进入东厢房，游小霞被一排水晶帘吸引。 这水晶，看着并不名贵，却是粉红和纯白相间，透着柔美感，让游小霞生出一种被珍重珍视珍爱的感觉，不禁热泪盈眶。 “游小霞，水晶帘而已，有什么值得感动的，回头我送你南海夜明珠帘，保证名贵。”潘小安不大服气地嘟囔道。 温绣绣听后，一阵唉声叹气，拥抱了游小霞。 此时此刻，温绣绣明白，潘小安是斗不过池明洲的。 第90章 捕快 新宅落成的喜悦，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归于平静。 然而，某一天，沈婉凤代行捕头之职，把游小霞和温绣绣都使唤上。 游小霞不服气，哒哒跑到不良帅江敏那里打小报告。 虽然游小霞知晓，江敏一向胳膊肘往外拐，但是她今天才知道，这拐角也太大了，江敏完全是任由沈婉凤宰割她游小霞和温绣绣。 好吧，为了这份工钱，游小霞忍了。 “温绣绣，衙门来了一个新捕快，我看着不太行，便让他跟着你们做一段时间不良人，再回归到捕快工作。”沈婉凤负着双手，嗓音尖锐，摆足了捕头的派头。 “沈副捕头，您莫不是嫌弃她是一位美貌如花的娘子，将她扔给我们受气。”游小霞可不是吃亏的性子，双手叉腰，笑语盈盈，眼神轻蔑，还将副字咬得极重。 据说，沈婉凤想升正捕头无望，一来是经验不足，二来是后台不够硬。 “游小霞，他是一个郎君。”沈婉凤阴阳怪气地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又有了新的想法，懒得说出来。 只要她愿意和沈婉凤斗嘴，那是可以斗一整天。 “行啦，沈副捕头，将人带出来认识一下。不良人的活计很多，等不得。”比起游小霞，温绣绣挖苦人更加高明，还嫣然一笑，教沈婉凤暗自生着闷气。 于是，沈婉凤击掌三声，那人推着轮椅缓缓出现。 游小霞使劲地揉开眼睛，怀疑自己没有睡醒。 这年头，捕快也可以收瘸子？ 不过，她们不良人都收了一个脑残的，只管拿工钱，脏活累活要平分。捕快里头又为什么不能多养一个闲人，真的是羡慕妒忌恨呀。 “郎君，抬起头来。”温绣绣忽然冷了调子。 然而，那个坐轮椅的捕快，将脑袋埋得更低。 “温绣绣，别伤害郎君的自尊，他已经双腿残缺了。”沈婉凤故意站出来，温婉一笑。 “沈副捕头，人既然交在我们手上，您就别瞎掺和了。”温绣绣推着坐轮椅的捕快，脚步加快，径直出了衙门。 游小霞见状，连忙跟上去，顿时八卦心起。 温绣绣比她游小霞更懂人情世故，却如此不善待这位坐轮椅的捕快，必定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情事。哈哈，她要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可惜，温绣绣俯下身子，捏着捕快的下巴，用力抬起，眸光立即黯淡下去。 “可以松手不？”捕快的声音，格外凉薄。 “不好意思，郎君，我认错了。”温绣绣抱拳作揖。 “娘子，认成了谁？”捕快的语调，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只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游小霞觉得，像她这样的小怂蛋，怕是会说出实话。 “一个逃婚的未婚夫罢了。”温绣绣说得风轻云淡。 好吧，原来就是这个秘密，游小霞早就知道。温绣绣之所以来长安，是因为她在老家被人逃婚了，她那没良心的哥哥嫂嫂只会指责她是不是让未婚夫失望了，她便与老家断绝了关系，已经多年在长安独自过年，和游小霞这个孤儿一样。 第91章 病弱 “两位娘子，在下姓谢。”坐在轮椅上的捕快，凉凉地道。 游小霞觉得，这位谢捕快，看起来很是无礼，却让人不敢指责。 当然，也有谢捕快那张绝色容颜的原因。 不错，谢捕快瞧着，身形清瘦而挺拔，面色苍白而精致，一双点漆眸子，深邃如湖泊，静谧又神秘，折射出一种淡淡的病态美感。 游小霞有些疑惑，谢捕快怎么就没有入了沈婉凤的眼。 “沈婉凤喜欢强者，谢捕快太弱了。”温绣绣挽着游小霞，压低嗓音。 话音刚落，谢捕快转过脑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温绣绣，什么也没说。 “病弱是一方面，嫌弃谢捕快没背景是另一方面。沈婉凤被陈万里搞怕了，她现在只和那些有后台的郎君嬉戏打闹，”游小霞捂着嘴巴，促狭一笑。 这时，谢捕快已经推着轮椅走远，游小霞和温绣绣只能追赶上去。 “温娘子，不良人需要做什么？”谢捕快问道。 “谢捕快，你不想当捕快了？”游小霞打趣道。 “游娘子，我还当得成么。”谢捕快嗓音凉薄。 “谢捕快，你霸占着这个位置，沈婉凤不敢动你。”温绣绣眸光坚定。 哎，游小霞知晓，温绣绣这是讲义气的气血上涌了。 “哦，要如何霸占？”谢捕快继续问道。 “谢捕快，你是顶替陈万里的位置吧？陈万里负责春晓街、夏鸣街。”温绣绣嫣然一笑。 “绣绣，我们今天去夏鸣街吧，夏鸣街的郝记冷饮铺子，可以提供后院，给我们歇脚。”游小霞笑靥如花。 于是，游小霞领着温绣绣、谢捕快，巡逻夏鸣街。 像风情图这种必备基本技能，是温绣绣讲解给谢捕快听的。温绣绣示范一遍后，让谢捕快尝试一下，谢捕快刚握着枣心笔，就感到手掌刺疼，疼得丢掉了枣心笔，身子骨还颤抖了几下。 原来，这枣心笔太粗糙，磨到了谢捕快掌心的软肉。 游小霞见状，也握了握枣心笔，没啥感觉呀，难道是她皮糙肉厚了。 “对不起，两位娘子，我太弱了。”谢捕快淡淡地道。 “谢捕快，大家忙起来，没空帮忙画风情图的。”游小霞哭丧着脸。 游小霞很害怕，这沈婉凤是知晓谢捕快有多柔弱的。如果日后有什么重大活动需要不良人和捕快联动，沈婉凤把这个谢捕快推给她，她岂不是光画个风情图就要累得半死不活。 “谢捕快，没事的，慢慢来。”温绣绣柔声安抚道，忍不住轻拍了一下谢捕快的肩膀，却被谢捕快不着痕迹地推开，表情略微显得尴尬。 “温娘子，我有洁癖。”谢捕快沉声道。 “谢捕快，洁癖可不是好事，做捕快的要干脏活累活，你不能总是盼着绣绣替你干完全部吧。”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沈婉凤真狠，塞给她游小霞和温绣绣一只包袱，还不容易摆脱，因为谢捕头很病弱。 话音刚落，有卖鱼的推着板车，横冲直撞，温绣绣惊呼一声小心，就要冲过去护住谢捕头，却被游小霞拦住。 所幸，谢捕头推着轮椅，灵活转动，避过了板车，只是肩膀被养鱼的清水打湿。 谢捕头道了一声糟糕，晕倒过去。 第92章 洁癖 谢捕头是被温绣绣和游小霞一起抬着肩膀，到了附近的小医馆。 小医馆只有一位年轻学徒，探了鼻息，气若游丝，急忙催促温绣绣和游小霞，往大医馆送。 可是，大医馆很远，别说温绣绣和游小霞可能坚持不住，便是谢捕头能否支撑下去都很难预料。 “你家师父在哪里？叫他回来，人命关天！”温绣绣扯着年轻学徒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道。 “那娘子试一试用人参吊命！”年轻学徒急匆匆出门。 “喂，人参在哪里？”游小霞站在门口喊道。 语罢，温绣绣已经找到人参，直接塞入谢捕头的嘴巴。 然而，谢捕头尚未睁眼，就是一阵呕吐，掺和了鲜血，看着很是揪心，教温绣绣来回转悠。 所幸，不到一盏茶功夫，老大夫回来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大夫把脉之后，眉头紧皱：“有三件事，你们三个分开做。第一件事，给他买一件干净的成衣，要近期制成，用皂角清洗过晒干的。第二件事，给他买一只木桶，要半年制成，用皂角清洗过晒干的。第三件事，配制药方，准备药浴，服侍他药浴的那个人，要先自个儿用皂角清洗过晒干。” “这么爱干净，莫不是惹上洁癖病。”游小霞嘟囔道。 “对，就是洁癖病。这种病，十分罕见，寻常人家根本养不活，只能任凭他死去。郎君能够活到如今的年纪，非富即贵。所以，你们要小心伺候，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老大夫捋着胡须，语重心长地道。 非富即贵？游小霞激动了，这不是温绣绣的良缘。 “绣绣，你是买衣服还是准备药浴？”游小霞眨巴葡萄眼儿，笑得一脸神秘。 “买衣服。”温绣绣揉了揉额角，叹了一口气。 温绣绣不得不感慨，游小霞思想单纯。像谢捕快这样患有洁癖病的富贵人，必然不能接触陌生人的触碰，那岂不是要守活寡。温绣绣自问，她是耐不住寂寞的。 “绣绣，准备药浴多好。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看起来是娘子吃亏了。可是，倘若这郎君肤若凝脂，美如冠玉，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游小霞打趣道。 “小霞，要不你准备药浴？”温绣绣冷冷地瞟了一眼游小霞。 游小霞听后，默默地嘟起嘴巴。 接下来，温绣绣去锦绣山庄买衣裳，游小霞则是沿着店铺寻找木桶，年轻学徒留在小医馆准备药浴。 哎，寻找木桶是体力活，游小霞觉得双腿快要跑断了，才勉强找到一只合格的木桶，然后她悲催地发现，自己没有力气送回去了。 “游娘子，需要帮忙吗？”池明洲突然出现，笑得温润如玉。 对了，游小霞隐隐察觉，池明洲最近经常在春晓街、夏鸣街，与她偶遇。当然，在桂泉街，就从来遇不到池明洲。 卧槽，她在胡思乱想什么，池明洲总不能是暗恋她吧。 游小霞使劲摇头之余，又使劲点头。 池明洲见状，摸了摸游小霞那毛茸茸的脑袋，浅浅一笑，便主动搬运了木桶。 第93章 审视 药浴过后，谢捕快缓缓地苏醒过来。 “在下池明洲，户部给事郎，请指教。”池明洲作揖道。 “池明洲？”谢捕快盯着池明洲，凉凉地道。 “池塘的池，明亮的明，在河之洲的洲。”游小霞笑靥如花。 “哦，真的是池明洲。”谢捕快冷笑一声。 “谢捕快，认识在下？”池明洲浅笑道。 “不认识，听说过。”谢捕快冷声道。 “没想到，我一个无名小卒，也入了谢捕快的耳朵。”池明洲轻笑道，眸光温和。 游小霞听后，摸着下巴，琢磨出别样的意思。 池明洲这是怀疑谢捕快，怀疑什么，游小霞暂时猜不透。 “池明洲，我也是无名小卒。”谢捕快的嗓音逐渐变得凉薄。 “谢捕快，请问您，可是谢皇后的谢？”池明洲问道。 语罢，谢捕快轻轻点头。 游小霞见状，有些激动。 陈郡谢氏，名门望族，皇后辈出。难怪谢捕快这个富贵人，会患上洁癖病。 “谢捕快，你别怪我快言快语。我个人觉得，你不适合做捕快。做捕快的，哪有不干脏活累活的。你动不动就晕倒，怕是会连累我们什么也干不成。”温绣绣蹙起眉头。 “绣绣，谢郎君做捕快，是为了体验生活。”游小霞笑靥如花。 温绣绣劝说的那些，都是废话，谢郎君必然是知晓的。 “温娘子，我尽量不会拖累你们。”谢捕快低声道。 “谢捕快，那你是打算治疗一下这个洁癖病吗？”温绣绣问道。 “治疗？”谢捕快露出一丝玩味笑意。 游小霞听后，连忙拉着温绣绣到一边，压低了嗓音：“绣绣，谢捕快这么富贵，不需要治疗。况且，治疗有风险，你看他，沾染一点污水就晕倒，就有多金贵。” 于是，出了小医馆，谢捕快便推着轮椅独自离开。 温绣绣望着他那玉减香消的背影，同情心瞬间泛滥，追赶上去。 游小霞瞅了一眼，捂着嘴巴偷乐。 游小霞有一种预感，温绣绣这么热心肠，怕是会被谢捕头喜欢。 “游娘子，这个谢郎君，我觉得有问题。他看着我的目光，带了一点点审视，好像是透过我，正在阅读历史。这种审视目光，我见过几次，比他都要露骨，应当是错不了的。”池明洲轻声道。 “池大人，几次都是穿越者吗？”游小霞问道。 “不敢确定，像是穿越者。”池明洲微微一笑。 游小霞哦了一声，陷入沉思。 根据系统所提供的培训课程，游小霞熟读了大安、大楚、大魏、大齐、大夏、大燕等各个朝代的历史，唯独大商王朝的历史，系统拒绝提供。因为系统认为，穿越者一旦熟读了大商王朝的历史，就会为了谋取自身利益最大化而去改变大商王朝的历史。这样，无数条平行时空崩塌，导致生灵涂炭。 “池大人，有没有可能你是历史上的知名人物？”游小霞笑语盈盈，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那游娘子似乎不认识我。”池明洲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摸了摸游小霞的脑袋，眼带笑意，明亮温软。 “大商王朝的历史不出名。”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第94章 耳坠 “游娘子，你打算怎么试探谢郎君？”池明洲转移了话题。 语罢，游小霞托着下巴，陷入深思。 谢捕快这个人，很是高冷，试探起来比较费力。 “游娘子，你今晚有空吗？不如我们坐下来，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讲解历史？”池明洲清浅一笑，眸光温柔。 游小霞听后，冷不丁地脱口而出：“池大人，你真的不是穿越者吗？” “游娘子，我是正儿八经的古人。”池明洲摇头失笑。 “可是，你怎么察觉出来穿越者的？还有，你又是如何知晓我这个不值钱的穿越甄别师的身份？”游小霞满脸疑惑。 “此话说来漫长，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现在，我不太想回忆。”池明洲收敛了笑意，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仿佛被江南的杏花烟雨打湿。 游小霞见状，轻轻点头，暗自觉得，池明洲突然表现出来的多愁善感，分外迷人。 于是，游小霞告诉温绣绣，晚上不能一块儿吃饭了。 温绣绣并不惊讶，只是一脸神秘笑：“小霞，是池大人约了你，还是小安？” “绣绣，我和池大人谈的是正事。”游小霞一本正经地道。 “正事？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一个不良人，一个户部给事郎，八竿子打不着，能够谈的正事，也只有风花雪月了，毕竟喝了点小酒……”温绣绣再度一脸神秘笑。 游小霞听后，气得鼓起腮帮子，作势要撕烂温绣绣的嘴巴。 “绣绣，我不是还有副业吗？我和池大人谈的就是副业。”游小霞忍不住解释道。 游小霞知晓，温绣绣有个臭毛病，碰上黄金单身汉，凑巧又和游小霞有点熟稔，总要传一传绯闻，凑合一下。万一成了，游小霞就嫁得有情郎，下半辈子无忧了。 所以，她必须解释再解释。 可惜，温绣绣听不进去解释，连忙催促她沐浴更衣，还借给她一对球形镂空串宝金耳坠，搭配游小霞的战衣，啧啧，颇有几分舞娘的娇媚，又比舞娘清纯。 游小霞拗不过温绣绣，穿上那套战衣，即两重心字金缕罗裙，又随意抓起了一件素色羽缎斗篷披着，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果然，池明洲见到游小霞，一眼瞧出，这对球形镂空串宝金耳坠，是温绣绣的。游小霞觉得丢人，立即摘了下来，胡乱地塞入香囊里头。 “游娘子，我送你一对耳坠吧，作为你讲解历史的报酬。”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首饰很贵哦，我平时都舍不得买。”游小霞弱弱地道。 然而，池明洲执意牵着游小霞，去了一趟妙华堂。 卧槽，那妙华堂是百年老字号首饰店铺，除了古董款，还有很多别致心裁的新款。长安城的娘子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女人这辈子应当有一两样妙华堂的首饰。 游小霞眼睁睁地看着，池明洲拿了一对又一对价格贵得离谱的耳坠，朝着她的耳朵比对，然后，池明洲决定买下价值一百两的金累丝镶玉蝶赶梅耳坠。 “池大人，太贵重了。”游小霞使劲摆头，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却是要黏在这对金累丝镶玉蝶赶梅耳坠上面。 “小霞，你值得。”池明洲忽然替游小霞戴上，呼出温热气息，烧得游小霞小脸泛红。 第95章 历史 出了妙华堂，游小霞仍然在春心萌动之际，差点和潘小安撞上了。 “游小霞，你和池明洲在干什么？”潘小安问道。 “吃饭呀。”游小霞翻了翻白眼，答得理直气壮。 “吃饭？孤男寡女，吃什么饭。”潘小安恼道。 “孤男寡女，就不可以吃饭了。”游小霞伸出玉葱指头，戳了戳潘小安的胸膛。 “小霞，我也要吃饭。”潘小安忽然笑嘻嘻。 “潘小安，我们除了吃饭，还要谈论正经事，你就别掺和了。”这回轮到游小霞不高兴了，一顿挤眉弄眼。 “正经事呀，那我就更要参与了，说不定还可以帮忙呢。”潘小安继续笑呵呵。 “潘小安，你是牛皮糖吗？”游小霞毫不客气地推搡一把潘小安。 “潘郎君，小霞要讲解历史给我听，你有历史吗？”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 语罢，潘小安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游小霞见状，气得磨起后牙槽，咯吱咯吱响。 “池明洲，我可以肯定，游小霞知道的历史，绝对没有我多。”潘小安笑得眼泪溅出，尔后拍了拍胸脯，格外得意。 游小霞听后，抓起嵌珍珠宝石项链，两眼亮晶晶。 熟读历史的，大部分都是穿越者。 当然，穿越者也有对历史一窍不通的。 池明洲则是和游小霞想到一块了，悄悄地冲着游小霞使了眼神，然后轻拍潘小安的肩膀，轻笑道：“潘郎君，那就走吧，我们去熙春楼吃顿大餐。” 池明洲不知，游小霞被池明洲刚才的眼神杀，迷得心花怒放。 这时，潘小安猝不及防地问道：“游小霞，你傻笑什么？” 游小霞回过神来，十分傲娇地跺跺脚离开。 池明洲到底是长了一颗蜂窝煤的玲珑心，瞬间明白了游小霞的傻笑，眼底流露出自个儿也没有察觉出来的宠溺笑意。 于是，三人去了熙春楼，选择大堂靠窗的位置。 “潘小安，你硬要赖着过来，这顿饭你请。”游小霞笑靥如花。 可惜，潘小安不上当，双手环抱：“游小霞，我们平分账单。” “潘小安，你这么有钱了，都住在安居街第第一号，还好意思和我们平分账单。”游小霞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游小霞，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要给外人花，除非你嫁给我做小妾。”潘小安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游小霞听后，站起身子，撸起袖子，作势要暴揍潘小安。 此时此刻，池明洲夹了一只虾皇饺，搁置她的定窑白釉刻花折腰碗。 游小霞顿时气消了一半，砸吧虾皇饺，口感鲜甜，幸福得眯起双眼。 “潘郎君，如果你是当真心仪小霞，就别说出小妾这种混账话，伤了小霞的心。在我们大商，一生一代一双人，还是很常见的。”池明洲忽然冷了脸，表情郑重。 游小霞听后，不争气地感动一把。 接着，池明洲又给她夹了一块她爱吃的松子鹅油卷，游小霞便偷偷地瞅了一眼池明洲，笑容甜鼾。 潘小安原本想给游小霞道歉的，可是瞧见游小霞这副痴傻样子，直接别过脸蛋，生着闷气。 第96章 世家 “潘郎君，你请小霞吃一碟蟹黄汤包吧。”池明洲摇头失笑。 潘小安听后，觉得在理，算是变相的道歉，连忙招呼跑堂的下菜单。 “潘小安，谢啦。”游小霞吧唧吧唧蟹黄汤包，吃得欢脱。 嗷嗷，她有点想念海鲜了，回头约上池明洲一块儿吃。 潘小安见游小霞如此容易满足，竟是大手一挥，决定买单了。 此时此刻，潘小安觉得，这池明洲即便是一个竞争对手，也是非常谦和友善的，还主动替他解围，省得被游小霞记恨。 倘若游小霞知晓潘小安的内心活动，只会哼哼两声干笑。 池明洲这是八面玲珑，欺负潘小安是个直肠子。 “池大人，我可以讲解历史了。”游小霞冲着池明洲眨巴葡萄眼儿。 池明洲刚准备说话，就被潘小安抢去话头：“游小霞，要不我们比拼一下，看谁讲得精彩。” “谁怕谁。”游小霞这次是故意撇了撇小嘴，其实内心笑开了花。 潘小安呀潘小安，这次还不借助历史，揭穿你的老底，且看你属于哪个朝代，就把你送回去，挣个十积分。 于是，游小霞轻咳三声，直接开讲。 游小霞讲的是大魏王朝。 大魏流行一句老话：大魏在则裴家军在。 简单来说，大魏皇帝绝对相信裴家军，而恒山裴氏为了保持对大魏皇帝的忠诚，不允许任何一个裴家人嫁娶皇室。 大魏王朝之所以覆灭，是因为大魏最后一任皇帝娶了裴家女，却不好好珍惜，利用裴家女毁掉了裴家军，导致裴家女心灰意冷而自焚。同时，恒山王被皇室硬塞了一位弱智帝姬，在大齐王朝建立之后，坚持守护了大魏皇室司马氏最后一点血脉。 游小霞说着说着，便讲述了这位恒山王裴元卿与帝姬司马嫱的野史。 池明洲聆听得很认真，甚至中途倒了葡萄酒，递给游小霞润喉。 这份体贴，教潘小安妒忌得无可奈何。 潘小安确实想到，却别扭得不愿意行动。 “世家大族似乎没有做的，都以与皇室联姻为荣。比如说陈郡谢氏，皇后辈出，即便是亡国皇后，都会受到敬重。”池明洲浅笑道。 “池明洲，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大楚，就有益州顾氏，以兼济天下为己任，不允许族人与皇室发生半点关系。那恒山裴氏，只不过是照样学样。”潘小安有心在池明洲面前卖弄一番，说得格外兴奋。 潘小安不知，游小霞正在抱着双龙海棠夜光杯，偷笑呢。 潘小安既然知晓大楚、大魏的历史，那么潘小安至少是从大魏王朝穿越而来的。 “潘小安，那大齐、大夏、大燕，有什么趣事呢？”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说起大齐，就不得不提一位玉匠王妃，她和宁王的悲欢离合，传得神乎其神，都添加了鬼神之说。”潘小安笑到一半，忽然拍了八仙桌，质问道：“游小霞，你不会套我的话吧？” 游小霞趁机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翡翠珠，这是象征着大齐王朝。 然而，一盏茶功夫过去，既没有系统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潘小安又活生生地站着。 难道是系统出故障了？游小霞正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潘小安拂袖而去。 然后，游小霞的耳朵，被系统那咬牙切齿的响声，吓得抖了抖：“游小霞，甄别错误，积分清零，降为青铜级别！” 第97章 谢氏 “垃圾系统，我要申诉！”游小霞简直要被气哭了。 “胖头虾，潘小安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系统长叹一声。 “潘小安知道大楚、大魏、大齐的历史，怎么可能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游小霞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发着脾气。 “那池明洲呢？你现在不怀疑他了？”系统质问道。 池明洲就坐在对面，细嚼慢咽着游小霞刚才没有夹过的上汤菜心，仿佛游小霞这般与空气对话的场面不存在。 游小霞瞅了一眼，只觉得整个芳心暖暖的。 虽然温绣绣为人仗义，待她很好，但是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细腻的温柔。 “我相信他。”游小霞轻声道。 “游小霞，那你活该被降级！”系统咆哮道。 “系统，就算要降级，我只甄别错误了一次，不应该积分清零。”游小霞终于恢复了少许理智。 可惜，系统此时此刻，暴跳如雷，压根就不想理睬游小霞。 对，系统打算跟游小霞冷战了。 无论游小霞重复了问题多少遍，系统都不会接话。 游小霞放弃了，干脆将委屈说给池明洲听，鼻头一酸，再度眼泪汪汪：“池大人，我的积分被清零了，暂时吃不了海鲜。” 池明洲听后，先是一愣，尔后递给游小霞一只素帕，嗓音极其温柔：“没事的，小霞。正好，我多看几本介绍烹饪海鲜的古籍，等你攒够了积分，我们继续吃海鲜。” “池大人，你真好，你要是一直对我那么好，我就满足了。”游小霞哽咽道。 “小霞，说一说陈郡谢氏的历史吧，拣一些我没有听过的，我想和现在对比一下。”池明洲突然转移了话题。 语罢，游小霞愣住半晌，内心生出小小的失落。 她还以为，池明洲会顺势告诉她，一直这么对她好。 游小霞不知，池明洲从来不给出任何承诺。他不是害怕他做不到，他只是想要的更多，愿意付出的也会更多。 “陈郡谢氏呀，还是会出皇后，只是不如这位谢皇后，拎得清楚。”游小霞摸着下巴，蹙起眉头，努力思考。 “小霞，此话怎讲？”池明洲问道。 “大商王朝以后的陈郡谢氏，总是竭尽全力地参与皇权的争斗，一点也不害怕会被灭族。”游小霞托着下巴，娇俏含笑。 对比之下，如今的陈郡谢氏，过于低调了。 商景帝与谢皇后的嫡长子先慧太子病逝后，商景帝几度在朝廷提出要册封他和谢皇后的嫡次子晋王凌子俊为太子，都被谢皇后以晋王身子骨病弱为由拒绝了。 而且，陈郡谢氏，出过两位探花，不去做官，跑去当工匠，虽然最后熬成了大家，但是被民间唏嘘，浪费了人才。 “陈郡谢氏，怕是有人背后指点，想要效仿益州顾氏。”池明洲沉声道。 “对，这么多世家当中，唯有益州顾氏，历经了许多朝代而不倒，受到历代皇帝的尊重。只可惜，在太平盛世，那益州顾氏家主十分神秘，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游小霞恍然大悟，笑得开怀。 这位谢捕快，如果是穿越者，必然可以排除大楚王朝之前的大安王朝。 第98章 试探 游小霞给池明洲讲历史到半夜，直至池明洲催促了，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决定享受被池明洲送回家的待遇。 嗷嗷，新宅子还要等多久才可以入住，到那个时候，她还可以和池明洲一块儿回家。 “小霞，试探谢捕快，切莫操之过急。”池明洲同游小霞告别前叮嘱道。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可是，第二天，沈婉凤使唤游小霞、温绣绣继续领着谢捕快的时候，游小霞就忍不住清唱她的《Mojito》。 当街灯亮起Havana漫步，这是世上最美丽的那双人舞…… “小霞，你这是什么歌谣，挺欢快的。”温绣绣打趣道。 偏偏谢捕快，像是没有听见，表情冷淡。 游小霞仔细想了想，谢捕快这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古人的优雅气质，确实不像现代人，是她操之过急了。 然后，游小霞搜刮一下大楚王朝的知名乐曲。 好吧，有是有，她不会唱，那还是提及丹凤命格吧。 “谢捕快，你可有听说过丹凤命格？据说，那被赋予丹凤命格的娘子，必然是未来的皇后。”游小霞甜甜笑道。 咳咳，她是故意说错丹凤命格的。 如果谢捕快知晓丹凤命格，必然会有所反应。 大楚王朝有个钱贵妃，就是丹凤命格，从未做过皇后，倒是成了一代名将。因此，真正的丹凤命格，意味着杀戮，需要真命天子镇住她的杀气，避免一场杀戒大开。 可惜，谢捕快毫无反应，简直就是一朵冰山雪莲。 倒是温绣绣又发话了，嫣然一笑：“小霞，你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游小霞很想吐槽，绣绣，我在干正经事，你能别捣乱吗。 可是，游小霞深知温绣绣的性子，越这么说，温绣绣越要捣乱，还会把话题扯远，教她拉不回来了。 于是，游小霞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寻觅大魏王朝的特色。 大楚王朝过后就是大魏王朝，大魏王朝，说来说去，耳熟能详便是裴家军在则大魏在。 游小霞不得不凑近了谢捕快，笑语盈盈：“谢捕快，你有没有听说过，裴家军在则大魏在。” 然而，回应游小霞的是，谢捕快推着轮椅，拉开了距离。 谢捕快这是在提醒游小霞，谢捕快有洁癖病。 好吧，那就速战速决。 游小霞决定了，一口气罗列出剩下所有王朝的特色。 比如说，大齐王朝在葬礼上偏爱玉蝉和玉俑，大夏王朝则是钟爱熏香，大燕王朝便是人手一把团扇…… 结果，谢捕快凉凉地道：“游娘子，我有洁癖病，你若是没有紧要事情，还是别对着我开口说话，我不想给温娘子增添麻烦。” 游小霞听了，小脸唰地一下涨红。 难道说，是她弄错了，谢捕快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 卧槽，最近穿越者都去哪里了，怎么皆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系统再这么玩她，她游小霞就不做穿越甄别师了，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搞钱，等着被别的穿越甄别师收服。 这时，温绣绣忽然拉着游小霞，一脸神秘笑容：“游小霞，你莫不是看上了谢捕快这个病娇小白脸了。” “不可能，除非我死了。”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第99章 舞阳 游小霞最终放弃了谢捕快。 这大商王朝，穿越者数人，她游小霞何必执着于一个人。 当初，她就是执着于池明洲，结果池明洲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谢捕快也放弃了她，以洁癖病为由，直接向沈婉凤提出要求，只愿意跟随温绣绣一人巡逻春晓街。 沈婉凤乐得有人讨厌游小霞，欣然应允。 “小霞，别这么丧气，回头我同谢捕快说说好话，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温绣绣轻拍了游小霞的肩膀，柔声道。 “小霞，你不是还有我么，你不会空虚寂寞冷的。”潘小安笑得幸灾乐祸。 “潘小安，请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就要不客气了。”游小霞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故作凶狠小模样。 游小霞很记仇，潘小安这个疑似穿越者，害得她积分清零，有一段时间不能吃海鲜，她如何不怨恨潘小安。况且，潘小安嘴欠，喜欢和她对着干。 于是，游小霞独自巡逻夏鸣街，有一点点无趣。 不过，当她看见小范太医蒙着双面玉纱的时候，顿时生出促狭心思。 沈婉凤让她不好过，她就让沈婉凤妒忌。 “小范太医，怎么突然戴上面纱了？”游小霞买了一只冰糖葫芦，递给小范太医，眼波流转，笑容娇俏，看呆了小范太医。 小范太医接过冰糖葫芦，显得犹豫不决。 “小范太医，不爱吃冰糖葫芦吗？”游小霞问道。 “游娘子，不是不喜欢，而是冰糖葫芦不干净，我怕我坏了肚子，回头阿娘又要拉扯出一大堆的大道理。而且，阿凤只要有空，每晚过来陪伴阿娘，还会附和阿娘。”小范太医无可奈何地叹道。 “小范太医，你当初是吃了多少颗才会拉肚子的？”游小霞问道。 “没有细数，一百多颗吧。”小范太医笑得略显尴尬。 游小霞听后，瞪大了双眼。 一百多颗，换作是谁，都要拉肚子呀。 游小霞灵机一动，吃了四颗，只留了一颗给小范太医。 小范太医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啃下冰糖葫芦。 这酸酸甜甜的滋味，吃得小范太医颇为幸福地舒展了眉眼，浑身上下的阴郁气息也随之消散开来。 游小霞见状，觉得小范太医有点可怜。 小范太医虽然双亲健全，但是却连冰糖葫芦自由都实现不了。 “对了，小范太医，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戴面纱？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起了红疹。”游小霞笑语盈盈，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语罢，小范太医附在游小霞的耳畔，悄声道：“游娘子，舞阳长公主要回长安了！” “舞阳长公主很吓人吗？”游小霞感到疑惑不解。 三年前，游小霞穿越到大商王朝的长安，舞阳长公主凑巧离开长安，整个长安的良家郎君，都避如蛇蝎，游小霞只知道舞阳长公主是商景帝的胞妹，权势滔天，便没有留意舞阳长公主别的八卦。 “但凡被舞阳长公主看上的郎君，没有不失去清白的。”小范太医小声道，尔后匆匆告辞离开。 第100章 旧闻 小范太医走后，游小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夏鸣街最近确实兴起一批卖面纱的铺子，就连流动摊贩沿街吆喝的也是面纱。 游小霞很好奇，郎君戴面纱，会不会娘里娘气。 她替池明洲挑选一只琵琶银枝绿叶面纱的时候，趁机询问了店铺东家。 那店铺东家说，舞阳长公主偏爱俊朗郎君，尤其是小麦肤色、胸膛坚硬的。 那店铺东家还说，舞阳长公主之所以离开长安三年，是因为她当街掳走一位刚刚从边关杀敌归来的正五品羽林郎将。那羽林郎将是有未婚妻的，未婚妻只是一个卖茶叶蛋的小娘子。小娘子硬气，联合了羽林郎将的同僚，跑到舞阳长公主府上要人。舞阳长公公主压根不搭理小娘子，竟是对羽林郎将下了最烈性的美人颤，快活了七天七夜。羽林郎将自知无颜以对小娘子，从明德门城楼跳下，控诉舞阳长公主的强暴罪行。紧接着，小娘子写下万言血书，也从明德门城楼跳下。 这等桃花风波，闹得沸沸扬扬，御史台但凡家中有身家清白的郎君的，无不开足了火力去炮轰舞阳长公主，就算无法治罪舞阳长公主逼死羽林郎将和小娘子，也可以将舞阳长公主玷污羽林郎将的清白的罪名钉得死死的。 然而，舞阳长公主很聪慧，换了一身孝衣，跪在紫宸殿，默默流泪。然后，舞阳长公主的贴身侍女站出来，声称那最烈性的美人颤是她背着舞阳长公主下的，因为她想让舞阳长公主过得开心一点，逐渐忘记过去。 过去，舞阳长公主为了巩固商景帝当年的太子之位，主动请求和亲突厥。结果，突厥可汗残暴，将舞阳长公主当作玩物，随意赏赐给下属。可怜的舞阳长公主，不知怀了谁的孽种，宁可喝下一剂猛药，从此绝了生育能力。 后来，商景帝思念舞阳长公主，和突厥谈判，愿意用皇室女交换舞阳长公主，并且提供一千车的茶叶、大米、菜油。突厥原本答应下来，奈何舞阳长公主杀了突厥可汗，逃出突厥，一路颠簸到长安，谈判彻底终止。商景帝听说了舞阳长公主的遭遇，悲痛万分，居然用大商国力，与突厥打了一场持续三年的大战。大商大获全胜，商景帝便将舞阳长公主定义为大商的福星。 福星二字，意义重大。除非舞阳长公主做出有损国运之事，否则舞阳长公主不必受到大商律法的束缚，只需要为她的所作所为进行道歉即可。 “卧槽，道歉有用，要捕快干嘛。”游小霞忍不住吐槽道。 “游娘子，小点声，别被舞阳长公主的爪牙听见了。这舞阳长公主，对于可以满足她的爱好的人，还是非常大方。当初的羽林郎将的画像，便是羽林郎君的同僚贡献的，据说拿到一百两赏金。换作是你我，能不心动么。”那店铺东家，一面伸出食指贴在嘴唇，一面小嘴吧啦个不停，看得游小霞暗自发笑。 游小霞思考许久，决定放弃了琵琶银枝绿叶面纱，换了她喜欢的曲水织金连烟面纱。 这曲水织金连烟面纱，足够花哨，应该不对舞阳长公主的胃口。 第101章 面纱 午膳时分，游小霞捧着曲水织金连烟面纱，高高兴兴地前往户部，等待池明洲一块儿吃饭。可是，当真到了户部，她开始忐忑不安了。 原来，她长这么大，从未送给郎君礼物。 她的初衷是单纯的，就怕旁人多想。 “小霞，你买了一只这么好看的面纱，是要戴给我看吗？”池明洲总是能够保证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走出户部的，看见游小霞看立即上前，嘴角荡漾起无边春色。 “池大人，是送给你的。”游小霞轻轻摇头，小脸涨红。 嗷嗷，这么丢人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小霞，这只面纱太花哨了，况且，我不戴面纱。”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舞阳长公主要回长安了。长安城，但凡身家清白的郎君，都要戴上娘里娘气的面纱。你不戴的话，怕是会被舞阳长公主看上。”游小霞着急起来，猛然抬头，小脸紧绷，格外认真。 池明洲觉得，这样的游小霞，非常可爱，忍不住多看几眼，并不接话。 “小霞，这几天我不打算出门，就待在户部。”池明洲轻笑道。 “池大人，那也不安全，万一舞阳长公主要过来户部呢，你无权无势，很是吃亏。”游小霞将曲水织金连烟面纱塞给池明洲，表情十分郑重。 “小霞，你饿不饿？”池明洲忽然问道。 “池大人，你正在岔开话题。”游小霞双手环抱，葡萄眼儿瞪得跟铜铃般大。 “小霞，舞阳长公主不是傻子，她在羽林中郎将那里栽了大跟头，还会明目张胆地抓壮丁。况且，三年光阴，有所改变，也许舞阳长公主不喜欢俊朗郎君，就看上了这些戴面纱的阴柔郎君。”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真的吗？”游小霞半信半疑。 夏鸣街的面纱，大部分被人抢空了。 游小霞亲眼所见，有些郎君，非常夸张，买了数十只面纱。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府中家眷众多呢，然而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他是家中嫡子，必须保证完璧之身，才能够迎娶门当户对的娘子。 “小霞，从我决定过来长安出人头地的时候，我已经将长安的风云人物调查清楚，并且一直在跟踪近况。”池明洲附在游小霞的耳畔，悄声道。 游小霞听后，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她知道池明洲那颗玲珑心长得蜂窝煤似的，心眼极其多，此时此刻却还是大吃一惊。 “池大人，那你还是收了面纱备用吧。”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不是游小霞不相信池明洲，而是游小霞是个倒霉体质，不得不未雨绸缪。 于是，游小霞同池明洲一块儿吃饭，心不在焉的样子。池明洲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她吃到一半才明白过来，池明洲夹给她的菜肴，都是她平时爱吃的，譬如神仙牛肉汤，光明炙白虾、丁子香淋脍之类，在户部食堂的价格不大便宜。 “对了，池大人，我突然想起来，我得罪过舞阳长公主的走狗，正是永阳坊不良帅洪浩。这次舞阳长公主高调回归，洪浩必然会报复我，那么就要拿我身边的郎君开涮。我们这几天还是不要见面吧，等过了风头再说。”游小霞拍了拍脑门，火速告辞离开。 池明洲望着游小霞远去的背影，抚了抚额头，一阵哭笑不得。 第102章 扫除 游小霞为池明洲的安危担忧了几日，直至安业坊衙门召开了全体紧急会议，游小霞悲催地知道，她要开始无偿加班了。 “诸位，上头透露了风声，舞阳长公主回归长安，普天同庆，我们应当给舞阳长公主展现一个干净明亮的长安。”不良帅江敏声情并茂地发表讲话。 “何谓干净明亮，那就是公共茅厕无臭味，街道两旁无落叶。”沈婉凤接过话头。 “舞阳长公主眼底不是只有美人，怎么容得下落叶。”游小霞嘟囔道。 “对呀，舞阳长公主即便进了公共茅厕，也是闻一闻美人的味道，怎么容得下屎尿屁的臭味。”温绣绣凑近游小霞，抿嘴偷笑。 “游小霞、温绣绣，站起来！”沈婉凤忽然喝道。 沈婉凤现在是代行捕头之职，可谓八面威风。 为了饭碗，游小霞再怎么和沈婉凤不对盘，都要与温绣绣一起站起来。 “游小霞、温绣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刚才对舞阳长公主的大不敬，足以让整个安业坊衙门都跟着倒霉！”沈婉凤指指点点，激动不已。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很想回一句不知道。 “行啦，阿凤，让她们各自散去干活。”江敏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语罢，游小霞噗嗤一笑，然后牵着温绣绣，逃之夭夭。 游小霞和温绣绣都是不良人，沈婉凤一个副捕头，越过江敏这个不良帅，教训游小霞和温绣绣，江敏自然不高兴，要点醒沈婉凤。 可惜，刚出衙门，游小霞就笑不出来了。 一个是推着轮椅的谢捕快，一个是吊儿郎当的潘小安，游小霞都看不顺眼。 “温娘子，我同沈捕头说了，想要跟着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谢捕快凉凉地道。 “谢捕快，不麻烦。”温绣绣嫣然一笑。 “绣绣，我觉得挺麻烦的。你上街看一看，长安大半郎君戴面纱，便是已婚的都很谨慎。唯独谢捕快，仗着自己有洁癖病，不愿意戴面纱。我怕你们两个走到半路，凑巧遇上了舞阳长公主，谢捕快又凑巧被舞阳长公主看上，那就是大麻烦了。”游小霞蹙起小眉头。 温绣绣听后，轻轻地拧了游小霞的耳朵。 温绣绣清楚游小霞的性子，这是记恨谢捕快上次的爱理不理呢。 “小霞，我不会麻烦到你。”潘小安主动戴上双面玉纱。 “潘小安，你戴不戴面纱，舞阳长公主都不会看上你。池大人说了，舞阳长公主时隔三年返回长安，说不定早已变了口味，从俊朗改为俊美，越是阴柔越是对了胃口。不好意思，你潘小安，既不俊朗也不俊美。”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游小霞，你再贬损小爷一句，小爷就有法子将池明洲骗到舞阳长公主面前！”潘小安恼道。 “潘小安，你胆敢这么做，我就让你下半辈子不幸福！”游小霞挺了挺小胸脯，气焰嚣张。 接着，游小霞和潘小安，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 直到温绣绣蹦跳出来，展开双臂，将两人隔离开来。 “小霞，你和小安一组，负责夏鸣街、桂泉街，我和谢捕快则是负责春晓街。扫除要尽快行动起来，省得被沈婉凤抓到我们偷懒，必然会去江帅面前打小报告。”温绣绣沉声道。 好吧，这是沈婉凤干得出来的破事，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第103章 通宵 温绣绣推着谢捕快离开后，游小霞前往夏鸣街，直接忽视了那个并肩行走的潘小安。 “小霞，要不我们一起分工合作吧。我包了公共茅厕，你包了道路落叶。”潘小安笑嘻嘻。 “不要。”游小霞答得干脆。 “小霞，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你生气了。”潘小安顿时感到委屈。 “潘小安，你到底是谁？”游小霞质问道。 “小霞，我就是潘小安呀。”潘小安眼神闪躲。 游小霞见状，狠狠地推搡一下潘小安，跑得飞快，分明是要摆脱了潘小安。 到了夏鸣街，游小霞开始干活了。 夏鸣街只有一个公共茅厕，游小霞首先就去瞧了瞧公共茅厕。 卧槽，臭气熏天，那清扫公共茅厕的大娘，必然是贪图安业坊衙门分发给公共茅厕的藤条橘子香，舍不得拿出来使用。 平时，游小霞会睁只眼闭只眼。 关键时刻，游小霞只能画了风情图，然后火速回一趟衙门，向江敏打了小报告，申请到藤条橘子香。 “游小霞，别只盯着公共茅厕，街道两旁落叶才是重点。据我所知，贵女都不爱去公共茅厕，除非人有三急。而这位舞阳长公主，听闻用的恭桶都是镶金的。”江敏冷声道。 “江帅，受教了。”游小霞老老实实地作揖道。 游小霞返回夏鸣街后，安插了藤条橘子香，便慢悠悠地执着笤帚，清扫落叶。 游小霞不是第一次经历大人物登场的折腾了。每次折腾，都是煎熬时间，不得午睡，午膳都是自讨腰包解决，还不得报销。 哎，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果然，这落叶是清扫不完的，这头刚扫了干净，那头又哗啦啦地掉落一地。 游小霞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继续打扫。 其实，安业坊衙门上上下下想不明白，这街道落叶，是怎么碍了上头的眼睛。有时候，游小霞觉得，金色银杏叶铺满青石板路，颇有诗情画意。 罢了罢了，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别想了。 游小霞只能努力熬过午休，再咬牙熬过黄昏。 老实说，没有温绣绣搭档，这日子挺难熬的。 可惜，当游小霞欢欢喜喜地回到衙门，以为可以和温绣绣一块儿打火锅的时候，江敏告知，不良人要集体通宵，等待舞阳长公主归来。 游小霞气得想骂娘，舞阳长公主就是人上人，她们这些不良人就是脚底泥！好吧，为了生计，当脚底泥也得认，谁让游小霞是孤儿，温绣绣则是与家人断绝了关系。 “小霞，既然要熬通宵，我们四个人不如一起干活，没那么枯燥。从春晓街到夏鸣街，再到桂泉街，轮回个两三次，天就亮了。”温绣绣看起来精神头不错，嘴角还挤得出一丝笑意。 游小霞就不行了，哈欠连连：“绣绣，就怕天亮了，我们还不能走。” “呸呸，说什么混账话。”温绣绣作势轻拧了游小霞的耳朵。 于是，游小霞谁也不嫌弃了，一边生无可恋地扫地，一边百无聊赖地搭话，被潘小安问得心烦意乱也不怼回去，因为她真的好困好累。 所幸，熬到天亮，安业坊衙门宣布了一个不知道如何评价好坏的消息。 那就是，舞阳长公主生病了，暂时不回长安。 “绣绣，所以，我们白忙活了不说，还要等待着经历一场煎熬。”游小霞哈欠上来，眼泪汪汪。 “那倒未必，舞阳长公主可能提前返回长安了。”谢捕快凉凉地道。 第104章 休整 通宵过后，衙门给游小霞和温绣绣安排了休整。 游小霞打算，先睡一个上午。 然后，游小霞是被饿醒的。 往常的休整，到了太阳晒屁股的时候，温绣绣就煮了羊肉汤饼，等着游小霞爱吃不吃。可是今天，游小霞闻不到羊肉的腥膻味。 游小霞找了一圈，发现温绣绣确实不见了。 她努力回忆，睡梦之中是否有人闯入。 可惜，睡着了就是睡着了，游小霞还打了一个哈欠。 好吧，那就一个人出门寻点吃食，游小霞系上荷包，刚出门就遇上了池明洲。 “池大人，你也休息吗？”游小霞连忙拉了池明洲进入屋内，还鬼鬼祟祟地关上门窗。 池明洲听后，轻微点头，眼带笑意。 “那你就在官舍好好睡大觉，有事没事都别出来。虽然说舞阳长公主延迟了返回长安的时间，但是她万一搞个突击检查，那些在大街上游荡的良家郎君就遭殃了。”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小霞，新宅这边再打理一下，就可以入住了。”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这么早入住，何不再等等。我听说，新宅都是要放个一年半载入住，才养风水。”游小霞托着下巴，眼波流转，笑语盈盈。 “小霞，我等不了。”池明洲忽然低沉了嗓音。 可惜，游小霞哦了一声，压根就听不出来。 “小霞，你用午膳没？”池明洲随口问道，作势要出门。 话音刚落，游小霞张开双臂，拦住池明洲的去路。 外边随时可能出现舞阳长公主，多么危险。 “池大人，我看绣绣一时半会儿不回来了。我出去买点吃食，你就在这里待到天黑再走。”游小霞绷着小脸，表情郑重。 “小霞，天黑就不危险了？我听说，舞阳长公主喜欢熬夜。”池明洲打趣道。 “池大人，天黑以后，平康坊开始营业，舞阳长公主想要美人，直接去平康坊物色即可，就不会盯着大街上的良家郎君。”游小霞笑靥如花。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不想反驳游小霞了。 月黑夜风高的时候，才是干坏事的最佳时机。 于是，游小霞出门，大包小包地拎回来，累得气喘吁吁。 “小霞，我吃得不多。”池明洲见状，递给游小霞一只素帕擦汗。 然后，池明洲整理一下吃食，再度摇头失笑。 这吃食当中，有包鱼鲊、松花酒、麨米饼等等，价格不大便宜。 “小霞，刚才温娘子回来一趟，见我在这里又走开了。”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听后，都可以想象得到，温绣绣那故作神神秘秘的笑容。 “对了，池大人，你可有询问绣绣，她一大清早就不着家，到底在干什么？”游小霞问道，忍不住扒拉出一碗荔枝膏，咕噜咕噜下肚。 “没有问过。不过，我瞥见了门外的轮椅。”池明洲指了指刚才打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浅浅一笑，眉眼温和。 “温绣绣和谢捕快？温绣绣不是嫌弃谢捕快病弱要守活寡吗？”游小霞一脸疑惑。 “也许是谢捕快有事情请教温娘子，温娘子又比较热心肠。”池明洲低声道。 其实，池明洲不愿意八卦别人的情感。 可是，他不这么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游小霞能够纠结一整天，那就十分浪费池明洲好不容易申请的休沐假。 第105章 城门 休整一天后，安业坊衙门又召开了集体会议。 哎，游小霞暗自吐槽，上司怎么那么爱开会。 而且一开大会就是派活计，简直叫苦连天。 果然，这次集体会议，不良帅江敏率先发话，道是舞阳长公主打算低调回长安，说不定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 呵呵，敢情之前的高调，是玩弄这群不良人和捕快。也不对，上头就是爱猜测上位者的心思，然后一顿瞎折腾，累死她游小霞这样的无名小卒。 游小霞忍不住哈欠连连，眼角泛出泪花。 紧接着，沈婉凤这个副捕头，轻咳几下，也要发话。 沈婉凤道是上头有令，要求所有衙门的捕快、不良人出动，去守城门。一旦发现舞阳长公主的踪迹，及时汇报。 舞阳长公主不是要低调么？这就是低调了？ 游小霞忍不住一阵唉声叹气。 “游小霞，你有意见？”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瞧吧，自从沈婉凤升了副捕头，每次开会都要找她游小霞的茬。游小霞很想反抗，但是觉得牵扯到小范太医，好像有点过分。 不过，游小霞知晓，她性子不够柔顺，迟早有一天会爆发的。 “沈副捕头，小霞有什么意见。小霞这是听说了舞阳长公主一定要回到长安，替小范太医担忧。”温绣绣故意模仿沈婉凤那阴阳怪气的笑，简直大快人心。 于是，温绣绣、游小霞悲催地被分配到人流量最大的明德门，连带着谢捕快和潘小安也倒霉。 潘小安倒霉起来，很想痛快地吐槽几句，但是看见游小霞那张潘小安勿近的臭脸，只能怂怂地闭嘴。 罢了，只要能够和游小霞一块儿守城门，那也是开心的。 潘小安想通之后，开始殷勤地围绕着游小霞打转。 游小霞本来就不是高冷性子，逐渐乐意和游小霞说话了。 “小霞，你看这辆宝马香车，里边是不是坐着舞阳长公主？”潘小安悄悄地指了指，尔后附在游小霞的耳畔，压低嗓音。 这舞阳长公主可不是好惹的主，心情糟糕的时候就会拿人出气。 舞阳长公主府上，每年都有丫鬟小厮，直接暴毙。可是，那些苦主的家眷，被给足了封口费，竟是没有一个站出来帮苦主讨回公道的。反而，有些家里子女多的，一个劲地往舞阳长公主府里塞人，盼着轮到这泼天富贵。 “不是吧？这辆宝马香车，除了熏香，挺朴素的。”游小霞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一下。 语罢，宝马香车探出一只纤纤素手，摊开掌心，是一只金元宝。 那守城将士的头目连忙躬着腰，双手接过金元宝，然后不停道谢。 等宝马香车走后，守城将士的头目，笑容满面地告诉众人，云安郡主体恤大家守城辛苦，赏赐每人一碗雪泡梅花酒。 游小霞吃着吃着雪泡梅花酒，突然停顿下来。 “池大人，最近爱吃雪泡梅花酒。”游小霞嘟囔道。 “游小霞，吃个雪泡梅花酒也能够想到池明洲，小心他被舞阳长公主惦记上。”潘小安灌了雪泡梅花酒下肚，神色幽怨。 第106章 公主 游小霞以为熬到黄昏时分，支援结束，可以回家。 她吃了雪泡梅花酒，不着急去公共茅厕，便是打着顺路的小算盘。 结果，不良帅江敏巡逻一圈，亲自传话，舞阳长公主即将到达长安。 卧槽，守城一天，都是说舞阳长公主即将到达。一个公主，身份就这么尊贵，值得整个长安的衙门蹲点，真是劳民伤财。 游小霞怒了，脾气上来，等江敏走了，就去公共茅厕，慢悠悠地解决人生三急。 结果，等她回来，温绣绣、谢捕快、潘小安全部不见了。 游小霞双手叉腰，盘问守城将士许久才知道真相，愈发愤怒。 她将象征不良人的水火棍，塞给守城将士，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舞阳长公主府。 原来，舞阳长公主的宝马香车刚刚路过明德门。 谢捕快一眼就辨认出来，宝马香车上的赵粉图案。 赵粉是舞阳长公主最钟爱的牡丹花。 可是，谢捕快始终不愿意戴上面纱，倒是潘小安戴上双面玉纱，躲在温绣绣的身后。结果，谢捕快成了非常独特那位良家郎君，吸引了舞阳长公主的注意力。 据说，这舞阳长公主，年过四十，风韵犹存，尤其是一身赛雪肌肤，犹如剥开的水蜜桃肉，教人生出无限遐想。 当时，舞阳长公主询问了谢捕快很多问题，譬如谢捕快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家里有什么亲人，平时做些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 可惜，谢捕快冷着一张天山雪莲脸，完全不接话。 舞阳长公主以为谢捕快是哑巴，那就更有兴致。 她居然吩咐贴身侍女，将谢捕快掳入宝马香车，然后扬长而去。 温绣绣很仗义，拉着潘小安，一路追赶。 潘小安这个人，又自恋又怕死，跑到半途，双面玉纱突然掉落，唯恐被舞阳长公主瞧上，便挣脱开来，放任了温绣绣独自追逐宝马香车，自个儿却是寻寻觅觅双面玉纱。 游小霞追上潘小安的时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潘小安，如果绣绣出了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饶过你！”游小霞狠狠地推搡一把潘小安，然后继续奔跑。 潘小安原本是可以追赶上去，却被突如其来的泔水桶撞翻，臭烘烘的，倒霉透了。 风水有云：祸不单行。所以，潘小安回家了。 潘小安不知，这泔水桶是池明洲安排的，因为池明洲看见了游小霞。 “小霞，这是去哪里，跑得满头大汗。”池明洲浅笑道，眉眼温柔。 “池大人，去舞阳长公主府。谢捕快被舞阳长公主抓走了，绣绣追寻上去，我怕她有危险。”游小霞仍然在奔跑，她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她会累得再也走不动。 不过，她突然想起来，池明洲这么温润如玉的君子，即便不对舞阳长公主的胃口，舞阳长公主也不会放过吧。 于是，她稍微放缓脚步，转过脑袋，小表情格外郑重：“池大人，你就别跟上了，保护好自己。”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答了一声好，目送游小霞离开。 第107章 放火 游小霞赶到舞阳长公主府的时候，舞阳长公主府恰巧起了一场大火。 起初，游小霞很高兴，恨不得舞阳长公主被烧死。 这些时日，她可是恶补了不少舞阳长公主的故事。 舞阳长公主平生只干了一件好事即和亲，剩下的都是坏事。 听闻，舞阳长公主看上花匠女的养花手艺，便想要高价买下花匠女。那花匠女的双亲，就差没有指着舞阳长公主的脊梁骨破口大骂了。然而，舞阳长公主不死心，便派出她早已玩腻的孔雀男面首，将花匠女勾引过来，心甘情愿地替舞阳长公主养花。接着，花匠女的双亲寻来，要求花匠女与孔雀男面首断绝关系，花匠女不乐意，还嫁给了孔雀男面首。孔雀男面首不安分，待舞阳长公主对养花没了兴趣，便开始欺负花匠女。花匠女起初默默忍受，直至被孔雀男面首踢了窝心脚而小产，终于死心了。花匠女正准备要逃离舞阳长公主府的时候，孔雀男面首竟然因为舞阳长公主的冷待，生出怨恨情绪，全部发泄在花匠女的身上，将花匠女折磨致死。 又听说，舞阳长公主每年都要举办牡丹社。牡丹争奇斗艳，有姚黄、魏紫、赵粉等等品种。牡丹社上，舞阳长公主的发髻、首饰、衣裳、团扇都是独一无二的，可谓艳压群芳。商景帝如果有空，必定会为舞阳长公主的牡丹社捧场，以至于那些郎君为了能够见到商景帝一面，都要想尽办法去参加牡丹社。然后，就出了穷书生爬上舞阳长公主的床，就为了牡丹社的帖子这种丑闻。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有一位小官之女，不小心戴了一支和舞阳长公主一模一样的赤金并蒂海棠花步摇，便被舞阳长公主记恨上。最后，小官之女回老家途中，遇见山匪，被蹂躏致死，舞阳长公主居然拿出来当作笑谈，说给那些御史之女听。 总之，这样的坏事，还有很多。 “小霞，你果然过来了！”温绣绣扶着谢捕快，嫣然一笑。 游小霞见状，立即帮忙扶起，急匆匆离开。 “两位娘子，你们烧了本宫的公主府，就想逃之夭夭！”舞阳长公主噙着玩味笑意，在面首的搀扶下，一步一颤，风情万种。 “舞阳长公主，一人做事一人当。大火是我放的，按照大商律例，放火等同杀人，除非正当防卫。”谢捕快作揖道。 “哦，正当防卫？本宫将你怎么了？”舞阳长公主打趣道。 “长公主殿下，我身边这位谢捕快，出身于陈郡谢氏。”温绣绣作揖道。 “巧了，谢郎，和你出身一样，你见识过没。”舞阳长公主回头亲吻了面首的脸颊。 对了，那面首唇红齿白，长相阴柔，说明舞阳长公主果然转了喜好。 “殿下，见没见识过，都应该全心全意地服侍殿下。”谢面首羞涩一笑。 话音刚落，谢捕快竟是推开温绣绣，一头扎入湖泊。 这湖泊，叫作莫愁湖，连通外边的护城河，奔流入海。 第108章 喜欢 “给本宫打捞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舞阳长公主恼道。 “殿下，您消消气，回头等打捞起这位冰山脸郎君，我就鞭打他一百下，看他不识好歹，惹得您生气了。”谢面首捏着嗓子，娇滴滴地道。 此时此刻，游小霞反应过来了，附在温绣绣的耳朵里，道一句快跑。 紧接着，游小霞和温绣绣各自分开，颇有默契地朝着相反方向奔跑。 对，就是一直跑下去，在舞阳长公主没有下达重重有赏的命令之前，东窜西窜，最好窜到比较熟悉的地盘，例如春晓街、夏鸣街之类，待公主府的侍卫搜寻不到，再折返回家。 游小霞跑呀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这个人，心态不好，每次碰上生死关头，脑子就会浆糊。 不凑巧，她这次也犯傻了，竟是忘记了郝记冷饮铺子那条巷子尽头是一堵高高的墙壁，游小霞凭借小短腿，压根爬不上去。 呜呼哀哉，游小霞被公主府侍卫包围，为首的还是那个谢面首。 “呦，怎么抓到一个废物。”谢面首露出嫌弃之色。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游小霞干脆破罐子破摔。 “贱人，你胆敢骂我！”谢面首抬手扇了游小霞一巴掌。 那一巴掌够阴毒，游小霞的脸颊立即高高肿胀起来。 “骂你就骂你，还需要挑时间吗？况且，我跟你这种除了讨好舞阳长公主而一无是处的废物，简直天差地别。”游小霞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鲜血，眼眶湿润。 呜呜，她不可以哭，哭了就代表认输。 可是，她的脸颊，真的好疼好疼。 “来人，给我使劲地羞辱她，谁有本事让她求饶，我就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赏赐黄金万两！”谢面首叫嚣道，眼神极其凶狠。 “谢废物，你自个儿都没有黄金万两吧。”游小霞开始慌张了，小嘴却是吧啦不饶人。 语罢，谢面首作势又要扇打游小霞，眼看巴掌要落下却毫无动静。 游小霞看见池明洲那一刻，喜极而泣。 “谢郎君，这位娘子是我的朋友，还请高抬贵手。”池明洲作揖道。 “池大人，你怎么认识如此粗鄙不堪的小娘子！”谢面首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眼神逐渐变得友善。 游小霞呆呆地看着，没有说话。 可是，她心底十分纳闷，连谢面首这种败类，都和池明洲有几分交情。这个中央空调，也太吃得开吧。 “谢郎君，你这么说，我有点生气，因为我喜欢她。”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使劲地搓耳朵，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池明洲怎么可能喜欢她这样粗鄙不堪的小娘子。呸呸，她才不会粗鄙不堪呢。 果然，谢面首捂着胸口，像是被深深地伤害到，还倒退了几步。 “谢废物，池大人只是想救我。”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池明洲是不可能喜欢她的。当然，池明洲口中的喜欢，是最浅淡的一种喜欢。就像她游小霞，有时候会喜欢上酱香饼一样。可惜，多吃几次，游小霞就不感兴趣。 嗯，池明洲的喜欢，一定是这样的。 游小霞忽然觉得整颗芳心轻松下来，原来她不愿意被池明洲喜欢。 然而，她的眼角湿润，终究是不争气地掉落了一颗眼泪。 第109章 原则 “小贱人，你刚才不是很嚣张么，现在就怂了。”谢面首阴冷一笑。 游小霞听后，不禁翻了翻白眼。 池明洲没有真正地喜欢上她，又不是一件值得非常悲伤的事情，最多是有点感伤。况且，这点感伤，对于游小霞来说，根本不在乎，因为她白天当不良人，晚上做穿越甄别师，每天都是996轮轴转，已经足够感伤了。 “谢郎君，能否帮我一次？”池明洲微微躬身，清浅一笑，眸光温和。 谢面首听后，思考许久，勉强答应。 于是，谢面首挥挥手，示意公主府侍卫散开，池明洲便牵着游小霞离开。 池明洲的手，温暖干燥，宛如被温泉泡开的玉佩。 游小霞发现，她整颗芳心，萌动乱跳。 走着走着，游小霞不经意间抬头，到了医馆。 池明洲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游小霞，登门拜访了老大夫，尔后拿到雪肤膏，替游小霞轻轻涂抹脸颊，眼底尽是柔情似水的光亮。 这雪肤膏，游小霞认得，三十两银子一小瓶，极其昂贵。游小霞平时手臂不小心划伤了，都是涂了点跌打酒了事。呵呵，穷人哪有那么多矫情，游小霞认自个儿穷。 “小霞，谢郎君是个可怜人。”池明洲轻声叹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撇了撇小嘴。 谢面首是不是哥可怜让，与她游小霞无关。游小霞只知道，谢捕快被他逼得跳湖，温绣绣被他逼得四处逃窜，她游小霞最悲催，若是没有池明洲搭救，大概是要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然后这一生就要完蛋了。 游小霞若是心疼谢面首，那还不如死翘翘。 “谢面首一出生就没有阿娘，被祖母养大。他的阿耶，一辈子啃老，不肯出去做活。后来，他的阿耶见他颇有姿色，便将他卖来卖去。他为了祖母，不得不忍受着。直至祖母病逝，他没有银钱安葬，打算卖身，凑巧被一个老头子相中。我年少的时候，爱打抱不平，帮了他一把，并且和他一起赚钱，安葬了他的祖母。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沦落了，所幸对我有所感念。”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其实你当初完全可以给他一笔银钱，你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你担心这笔银钱坏事，不仅不会教他感念，反而让他记恨你。说白了，就是银钱来得太容易，就不会去珍惜。”游小霞毫不客气地说出真相，小脸紧绷，显然内心是十分紧张的。 她如此不留情面，便是要斩断她对池明洲的幻想。 她毕竟是穿越甄别师，在现代社会，接受了各种各样的信息流，可以很快领悟到古代人受知识和见识束缚而察觉不到的东西。 按照常理，一个落魄人，无论他多么八面玲珑，也得不到诸多善待。 除非，有穿越者，熟读了大商王朝的历史，知晓池明洲这个大人物，一切便解释得通顺。 呵呵，游小霞没有想到自己，是一个破有原则的穿越甄别师，有一些抗拒池明洲这个大人物。 “小霞，放心，我喜欢你，不会给你带来困扰。”池明洲浅笑道，嗓音清澈如泉。 语罢，游小霞不争气地再次春心萌动。 第110章 踪迹 最后，池明洲没有说别的情话，送了游小霞回家。 游小霞觉得，池明洲要是再来一波情话，游小霞可能就妥协了。没办法，游小霞这一生有点倒霉，不认命不行。 可惜，游小霞不知道，池明洲对于喜欢二字的慎重。 在池明洲看来，如果他的喜欢，不能保证游小霞一世安枕无忧，那还不如放在心底，默默地喜欢，默默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于是，游小霞睡了一夜不大安稳的觉，醒来时悲催地发现睡过头了。 往常，都是温绣绣又拉又扯，将游小霞拖出去的。 因此，游小霞又悲催地发现，温绣绣一夜未归。 思及此，游小霞赶紧乘坐牛板车，去安业坊衙门向不良帅江敏请了休沐假。 “小霞，一天够不够，不够的话，那就三天，尽快找到绣绣。她是一个好苗子，勤勤恳恳了多年。”江敏感慨万分。 “游小霞，是不是你给温绣绣招惹了大麻烦？”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沈婉凤，你最好保佑温绣绣平安无事，否则我撕烂你的嘴巴！”游小霞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卧槽，温绣绣极有可能出事了，沈婉凤还要说风凉话，游小霞能不恼怒么。 “游小霞，你发什么疯，我又没有加害温绣绣！况且，有你这么对上司说话么，你是不想要不良人这份活计了！”沈婉凤也歇斯底里地吼道。 “沈婉凤，你是副捕头，不是不良帅。”游小霞拂袖而去。 游小霞不是刻意制造江敏和沈婉凤的矛盾，而是沈婉凤所作所为，就让游小霞浑身上下都非常不爽快。 接下来，游小霞开始疯狂地寻找温绣绣。 她先是去了春晓街，挨家挨户地询问，没有结果。然后，她去夏鸣街，遇上潘小安，来不及与潘小安吵吵闹闹，就抓着潘小安，帮忙画了风情图。再然后，她和潘小安各自拿着风情图，一个在夏鸣街问得口干舌燥，一个在桂泉街问得舌头打结，依然没有结果。 “小霞，你和绣绣姐是在舞阳长公主府里分开的，那我们应该去附近找一找，说不定绣绣姐太累了，胡乱找个地方睡觉。”潘小安握着游小霞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道。 其实，潘小安的推测，非常错误。 温绣绣平日里习惯性早起，还嫌弃游小霞爱睡懒觉。 可是，游小霞此时此刻，脑袋一团浆糊，便沿着舞阳长公主府的周边，继续疯狂地寻找。潘小安见游小霞如此疯狂了，还不卖力一点，省得挨了游小霞一顿大骂。 可惜，寻寻觅觅，到了黄昏，还是没有结果。 游小霞没有喝过一滴水，没有吃过一口饭，整个人瞬间狼狈下来，甚至露出憔悴之色。不幸的是，天公不作美，下起倾盆大雨，游小霞走几步路就扑倒在地，满身狼藉。 “小霞，暂时不找了。这么大的雨，绣绣姐见了也会找个地方躲雨的。”潘小安买了一把油纸伞，替游小霞遮风挡雨。 “小安，你说，绣绣姐是不是早已被人害死了……”游小霞忽然嚎啕大哭。 第111章 对抗 “小霞，要不我们换身干净衣裳，吃饱喝足就去公主府要人？”潘小安小声问道。 “潘小安，你不是怕死吗？”游小霞哽咽道，眼角挂着泪滴。 潘小安听后，瞬间犯怂，耷拉着脑袋。 “小安，我们先回去吧。”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于是，游小霞哄着潘小安各自回家，尔后挑了一袭梨花白银线绣松叶纹襦裙，卸下所有首饰，随意买了几张烧饼啃着，就搭乘牛板车，返回舞阳长公主府。 快到舞阳长公主府，游小霞远远瞧见，撑着油纸伞的池明洲。 一抹青绿色，如芝兰，如玉树，最终凝结成青山的良心。 游小霞瞅着瞅着，鼻头一酸，眼泪汪汪。 她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她看见池明洲那一刻，就很想哭。 “小霞，知道你要来，我便提前过来等你。”池明洲从袖口摸出素帕，替游小霞轻轻擦拭，动作是那般温柔，唯恐教游小霞生出多愁善感的情绪。 游小霞哭了很久，总有哭累的时候，也就清醒过来。 “池大人，你回去吧，我不想连累你。”游小霞轻声道，带出浓浓的哭腔。 “小霞，你可以连累我什么，我是自愿的。”池明洲摇头失笑。 语罢，池明洲牵着游小霞，叩响了舞阳长公主府的朱门。 打开侧门的是一位生得眉清目秀的小厮，冲着池明洲抱拳作揖。 游小霞见状，撇了撇小嘴，池明洲到底认识多少人呀。 “池大人，舞阳长公主说今个儿落雨，很是晦气，便待在听雨洲了，不打算回来。”小厮笑道。 听雨洲，乃平康坊的知名青楼，美人居多，也有男色，需要贵女悄悄地点。当然，舞阳长公主从来不干偷鸡摸狗的活儿，都是非常张扬地从附近的南风馆抢来几个姿容姣好的郎君，带入听雨洲。 “小霞，听雨洲还去吗？”池明洲轻声问道，眼角带笑。 游小霞知晓，池明洲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她点头，池明洲就会跟随。可是，她不忍心拖累池明洲呀，毕竟池明洲和温绣绣非亲非故。 “池大人，舞阳长公主不喜欢雨天，您扑空了公主府，还要去听雨洲，怕是会触怒舞阳长公主。况且，像您这么温润如玉的郎君，怕是会对上舞阳长公主的胃口。”小厮语重心长地道，眉宇间染上浓郁的担忧之色。 “池大人，要不我一个人去吧。”游小霞握紧拳头，眸光坚定。 语罢，池明洲清清淡淡地答了一句好。 游小霞听后，生出莫名的感动。 她懂池明洲的意思，那就是无论她做什么，池明洲都会顺着她。反正，搞砸的话，池明洲会替她兜底。 然而，游小霞不是那种事事希望依靠旁人解决的人。 为了温绣绣，她愿意对抗舞阳长公主。 于是，池明洲雇佣一辆马车，送了游小霞，前往听雨洲。 马车上，池明洲塞给游小霞几颗蜜饯填肚子，浅淡一笑：“小时候，饿过，现在出门就喜欢备点甜食。对了，你刚才见到的郎君，原本是爱闹事的流民，我劝他洗干净一点，世界也会变得干净一点，没想到被舞阳长公主看上。他呀，想得开，也知足，被舞阳长公主宠幸两三日，丢到门房那里，他甘之如饴。” 游小霞听后，轻轻点头，默默地啃着蜜饯。 真的很甜很甜，甜到发腻，这说明池明洲小时候的日子很苦很苦。 思及此，游小霞心底酸涩，算是心疼起池明洲了。 第112章 否认 马车行驶在听雨洲五里开外，便被截停。 有听雨洲雇佣的打手，笑得一脸横肉，解释这是听雨洲的规矩，唯恐冲撞了贵人。说白了，她游小霞和池明洲都是普通人，就必须遵守规矩。 “池大人，回去吧，给我准备好火锅，我想吃。”游小霞跳下马车，笑语盈盈。 游小霞是真的不害怕，因为她是孤儿呀。 “小霞，我会准备五花趾的。”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大大咧咧地登门听雨洲。 然而，听雨洲这种销金窝，没有金子，休想踏入半步。可怜的游小霞，将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摸光了，只数出十几枚铜板。 呜呼哀哉，她真的很穷很穷。 既然正门去不了，那就走后门。 卧槽，听雨洲到底是有多大，游小霞绕着走了一圈，大约半炷香时间，腿脚酸软，才看见了后门，紫檀木材质，镌刻了纷繁复杂的花纹，低调又奢华。 游小霞敲开了后门，堆上僵硬笑容：“你好，我想应工。” 开门的是一位妇人，化了浓妆，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娇艳，提着一双灰黑色眼珠子，将游小霞碾压一遍，冷着脸问道：“小娘子，你长相普通，看起来也不大聪明，能够做什么？” “端茶送水，不行吗？”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你沏的茶水，贵人怕是不爱喝。”妇人冷笑道。 “那刷马桶呢？”游小霞有点生无可恋。 “不好意思，满了。”妇人作势要关门。 游小霞见状，连忙拦住，挤出几滴眼泪：“娘子，行行好，我的阿姐被卖到听雨洲了，我很需要这份活计，顺带看一看阿姐。” “那你应该放心，听雨洲不会亏待你阿姐。很有可能，你阿姐攀附了贵人，还要被你们吸血。”妇人毫不客气地啪啦一声关门。 游小霞再使劲敲门，压根无人回应。 游小霞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跑到前门去蹲点。 按照舞阳长公主的性子，离开听雨洲也是大摇大摆地走前门。 然而，游小霞站得手脚发麻，也等不到舞阳长公主。舞阳长公主大概是要在听雨洲过夜了。游小霞舍不得走开，只能饿了肚子，继续等待。 哎，真的好饿，饿得心底发慌，浑身使不出力气。 游小霞担忧，她待会儿要是没有精气神，和舞阳长公主对话，应该怎么办。 然而，游小霞想多了，舞阳长公主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搭理她这种小人物，都是打发了一个从公主府里带出来的玉面小厮，直接传话。 “娘子，殿下说了，她最近刚回长安，不想惹事，也不怕惹事。你们火烧公主府的事情，殿下都没有计较，你们就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吧。”玉面小厮模仿舞阳长公主的语气，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 “小郎君，麻烦您告诉舞阳长公主，我只想知道，我的小伙伴温绣绣如何了。”游小霞打算先礼后兵。 “娘子，殿下不认识你们，你们就别不识趣地往上凑。当初，我便说，不要走明德门，殿下偏要瞧一瞧你们安业坊衙门新招的坐轮椅捕快，道是一朵纤尘不染的冰山雪莲。”玉面小厮露出嫌弃之色。 游小霞听后，瞬间明白了，原来最初是沈婉凤搞鬼，简直怒不可遏。 第113章 认领 “小郎君，再麻烦您告诉舞阳长公主一声，如果过了今天温绣绣依然没有下落，我还是会过来叨扰。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客气的，反正要命一条。”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娘子，你的命再不值钱也是命呀。”玉面小厮冷笑道，转身离开。 对呀，她游小霞的命，还是一条性命。 可是，三年前，穿越到大商王朝，是温绣绣仗义，说是见她颇有眼缘，收留了她，还指导她考上举人，进了安业坊衙门，更是一直为她撑腰。 因此，这份恩情，她不得不铭记于心。 出了平康坊，游小霞蓦然见到池明洲，欢喜得奔跑过去。 “池大人，你可不可以利用你的人脉，替我寻觅温绣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游小霞说到最后，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小霞，真的很不想跟你说实话。但是，我又不想骗你……”池明洲欲言又止，仿佛被一阵秋风吹皱了眉头。 游小霞听后，着急得眼泪簌簌：“池大人，绣绣是不是死了？” “小霞，不好说。早在温娘子失踪，我就拜托了一小部分人帮忙留意。接下来，看你寻找得如此辛苦，我便委托了更多的人一起寻觅。最后，送你去平康坊之后，我恳求了我所有认识的人，一块儿追寻。然而，依然没有结果，温娘子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池明洲娓娓道来。 “池大人，你们是怎么找的？有没有将谢捕快考虑其中？或者去一趟陈郡谢氏的老宅，询问谢氏家主，关于谢捕快的下落？我总觉得，绣绣和谢捕快会在一起。”游小霞托着下巴，蹙起眉头，小脸绷得不带一丝笑容。 “小霞，我尽力试一试。”池明洲轻声道。 于是，整个长安，都在寻找温绣绣。 虽然很多人不认识温绣绣，但是大多数人对温绣绣的容貌有了印象。 温绣绣，身姿高挑，拥有一把楚宫细腰，容貌却是不如游小霞，顶多说是地道的长安人，肤色却是透出些许异国风情的黝黑。 据池明洲打探，谢捕快只是陈郡谢氏默默无闻的旁支，谢氏家主怜惜他脚瘸还病弱，才将他塞入安业坊衙门，如今也是杳无踪迹。 “小霞，其实还有一处地方，我们一直没有寻找。”池明洲压低了嗓音。 游小霞知晓，这个地方是护城河。 长安城内，所有湖泊，与护城河流通。 当时，谢捕快跳了湖泊，温绣绣后来也有可能跟着跳了湖泊，才躲开公主府侍卫的追捕。只是，意外随时发生…… 游小霞不敢想象，只能失声痛哭。 “小霞，你要不歇一歇，或者和潘小安一起巡逻夏鸣街，护城河若是有消息，我就立刻告诉你。”池明洲忍不住将游小霞揽入怀里，嗓音温柔似水。 话音刚落，安业坊衙门派来不良帅江敏。 “江帅，我明天就去衙门报到。”游小霞作揖道。 “小霞，我过来不是说这事。护城河漂浮起来两具尸体，一男一女，无人认领，你要不要去看一眼。”江敏轻叹道。 语罢，游小霞晕倒在池明洲的怀里。 第114章 悲哀 游小霞苏醒过来，脑袋晕沉，眼角带泪。 池明洲坐在床边，潘小安则是站在床边。 “小霞，我替你去瞧过了。那具男尸体，虽然泡发了，但是依稀可见谢捕快那张冰山脸的气质，怕是错不了。至于女尸体，模样变化大，我不敢肯定了。”潘小安哽咽道。 其实，潘小安也挺喜欢温绣绣的，温绣绣是个热心肠。 不像游小霞，看着娇软可爱，实则人情淡漠，懒得费力。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扑在池明洲怀里哭一场。 她有些闹不明白，温绣绣才认识谢捕快几天，就一起跳湖了。呸呸，那具女尸体不是温绣绣，温绣绣没那么恋爱脑。 好吧，游小霞不得不承认，温绣休可能有点心动于谢捕快。 “小霞，你什么时候想去认领尸体，我都陪你。我已经拜托了义庄那边，用多一些冰块，别着急火化，记在我的账下。”池明洲对着游小霞，柔声细语。 语罢，游小霞仍然在哭，哭了许久。 “池大人，现在就去吧。”游小霞闷闷地道，带着浓浓哭腔。 于是，池明洲领着游小霞，去了义庄。 潘小安觉得，只要有池明洲在，他好像是多余的。 他最终没有去义庄，咳咳，他可不承认，他胆子很小。 到了义庄，池明洲安静地站在游小霞的身后，等待游小霞进一步动作。 游小霞本来就胆小，绞着双手，掌心沁出一颗颗冰冷汗珠。可是，她再怎么害怕，她也必须颤抖着双手，掀开了遮盖在女尸体上的白布，然后失声痛哭。 “小霞，你记得温娘子的身上有什么特征不，慢慢想，不着急，我帮你仔细查看。”池明洲轻轻拥抱了游小霞，语调极其温柔。 “池大人，绣绣还是处子之身。”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老实说，就是她游小霞没用，怕东怕西。 “那这样吧，我雇佣一个婆子，帮忙仔细查看。不过，你要说得细致一点。”池明洲沉思片刻，轻声道。 “池大人，那还是你查看吧，我只信得过你。”游小霞抿了抿唇瓣。 语罢，游小霞摸着下巴，开始认真回忆，她与温绣绣的点点滴滴。 这不回忆不知道，一回忆就是眼泪汪汪。 温绣绣的老家是岭南的。她是长女，底下有一个阿妹，一个阿弟。她从小就被灌输了要照顾阿妹、阿弟一辈子的思想，若不是有了那次断绝关系的痛苦经历，她大概去不了长安。 游小霞知晓，温绣绣平日里是将她当作阿妹一样爱护。 温绣绣很想念很想念她的阿妹。 她说，她不担心阿弟，那是家里宠着惯着。反而，她担心阿妹，又被灌输了被吸血的照顾思想。她曾经托了同乡人，去她给出的地址看看，同乡人却说她家已经搬走了。所以，她愈发担心，每年都将存起来的钱分出一半，用来拜托同乡人，帮忙找一找阿妹。 哦，游小霞记起来了，温绣绣下了决定，一定要找到阿妹，便在左边肩膀烙印了蝴蝶刺身。对，她的阿妹，小时候很喜欢蝴蝶，看着蝴蝶飞就会傻笑。 第115章 糟糕 蝴蝶刺身，是稻田里常见的菜粉蝶。 池明洲戴了素绢手套，确认了女尸体的左肩膀上那只蝴蝶刺身，与游小霞所描述的不差分毫，教游小霞心底凉透了。 “小霞，别死心，我觉得事情还有转机，你不妨回家再慢慢回忆。不过，这个转机未必是好事，反而更加糟糕。”池明洲沉声道。 池明洲的话，一点就透。 如果谢捕快和温绣绣是假死，那么必定是谢捕快做的。不管谢捕快这么做的原因，想要找到温绣绣，恐怕难上加难。 “池大人，我还是想要转机。”游小霞轻叹道。 从前，游小霞以为生死不过一瞬间，应当看淡了。可是，温绣绣的失踪，让她明白，每个人的生死都是极其重要的。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拼尽全力，便会看见。 “小霞，你今晚需不需要……”池明洲欲言又止，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笑意。 “池大人，我需要。”游小霞紧张得不自觉握拳又松开。 游小霞很担心，她会错了池明洲的意思。 “小霞，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奉陪。”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 游小霞听后，眼泪汪汪。 原来，没有温绣绣陪伴，她这么孤独。 于是，游小霞拿出所有积蓄，拜托义庄，再守一守女尸体。其实，义庄不大愿意的，这是一件麻烦事。可是，看在池明洲的份上，义庄勉强点头。 “池大人，真的很感谢你……”游小霞轻声道。 游小霞原本还想说，她看起来很没用的。然而，这听着像是撒娇，她不是不习惯撒娇，而是她和池明洲也不是那么熟稔。有时候，她产生一种错觉，她可能与潘小安还更熟悉一点。呸呸，潘小安就算了，忒没义气。 “小霞，你是我见过最独立的小娘子了。”池明洲忽然握着游小霞的肩膀，表情郑重。 “池大人，真的吗？”游小霞一时激动，脱口而出。 尔后，她想明白了，池明洲这是安抚她。她并不觉得心底难受，反而感受到温暖了。有人愿意花心思说一些动听的话，给她这种一穷二白的人，那是一种幸福。 游小霞并不是矫情之人，或者说很认命。 池明洲送她回家，给她做饭，她就睡一会儿，然后吃饱喝足，外加洗碗。 “池大人，我想起来了，绣绣姐吐槽过，她小时候摔过脑袋，在耳后边留了月牙形状小疤痕，已经去不掉了。”游小霞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语罢，池明洲牵着游小霞，又去了一趟义庄。 可惜，那具女尸体的右耳边，依然有着月牙形状小疤痕。 “池大人，这个谢捕快，到底安的什么居心，将绣绣的身体都检查一遍，也不知道绣绣有没有力气反抗。”游小霞哽咽道。 “小霞……”池明洲再度欲言又止，叹息一声。 “池大人，你别说了，我知道，我应该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绣绣应该死了。”游小霞说着说着，嚎啕大哭，哭成泪人。 从前，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孤儿，她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悲惨。 可是，这一次失去绣绣，她才感觉到，她很可怜呀。 第116章 可怜 第二天清晨，游小霞请了休沐假，池明洲也请了。 池明洲陪着游小霞，去了义庄，办理认命女尸体手续。 “池大人，我没钱了，你能不能借给我一点，我会慢慢还的。绣绣的葬礼，还是要简单地举办一下，不用请客人，叫上潘小安即可。”游小霞搓了搓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 池明洲听后，轻微点头，不敢流露出任何同情游小霞的情绪。 游小霞这人，那么容易认命，说白了就是可怜。 思量片刻，池明洲写了一百两银子的借据给游小霞。 “池大人，你怎么那么多银钱，好像取之不完用之不尽似的。”游小霞小心地收藏了借据，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游小霞还是很认命，没了温绣绣，生活得继续。只是以后，孤独一点，落寞一点，安静一点，她应当承受得住。 “小霞，我刚到长安，只是琢磨着一步一个脚印，从九品芝麻官爬到我想要的位置。我觉得，两袖清风，可以维持清廉人设，赢得民间的好评。可是现在，我想要的更多了，我就必须努力赚钱。趁着朝廷没有推出官员不得从商的律法之前，狠赚一笔再收手。”池明洲轻声道，嗓音清澈，眉眼温柔。 “池大人，那你目前名下多少资产？”游小霞忍不住问道。 “不多吧。况且，这事只能告诉我的未婚妻。”池明洲打趣道。 “切，我只是随口问问。”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接下来，游小霞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也没有心情去追问。她拿到一百两银子，东奔西走，连口热水都来不及喝上，便认真地举办温绣绣的葬礼。 虽然葬礼简单到简化了许多流程，虽然温绣绣的墓园偏僻到要出了明德门走上几十里路，但是游小霞觉得她已经尽力了，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潘小安是黄昏以后奔跑过来的。 潘小安给温绣绣的坟包旁边栽种了一棵松树，投射一片阴凉。 “潘小安，你要不再准备一些贡品？”游小霞跪坐在地，有气无力地道。 换作从前，潘小安早就反驳游小霞了，是不是想要偷吃贡品。 可是如今，潘小安乖乖闭嘴，默默点头，然后火速买来温绣绣爱吃的古楼子，还有游小霞经常买的蟹黄汤包。 “潘小安，谢谢你。”游小霞三下五除二地吃完蟹黄汤包。 这蟹黄汤包贼贵，游小霞并不是很想经常买，只是温绣绣也爱吃，就买两只解馋。 “小霞，我们两个不必见外，你喊我小安即可。”潘小安不大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然后，潘小安不说话了，陪着游小霞，守护温绣绣的坟包。 池明洲交代过潘小安，如果游小霞没有主动说话，那就不要寻找话题，就这么静静地陪伴。这样，游小霞不会显得太可怜。 潘小安问过池明洲，为什么池明洲要在这般重要时刻缺席。 在潘小安看来，游小霞对于此夜，将会终生难忘。 池明洲说，他要是过去了，游小霞始终觉得，被他可怜了。 哦，人类的世界还真是复杂。 第117章 抑郁 游小霞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抑郁。 她照例踩点到安业坊衙门，沈婉凤逮到她一顿批评，还在不良帅江敏面前打小报告。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句，葡萄眼儿浸润了无限哀伤，恁是谁瞧了都会熄灭满肚子火气。 可是，沈婉凤怎么会轻易放过她，想尽了办法也要给她找茬。 潘小安起初还替她打抱不平，瞧见她这郁郁寡欢的样子，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从前的胖头虾，哦不，游小霞，到底去哪里了。 于是，潘小安涨红了脸，求到池明洲跟前。 对了，池明洲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游小霞了。 潘小安一度以为，池明洲放弃了游小霞，还暗自高兴。 结果，潘小安差点要被游小霞那股抑郁气质传染了，到时候脑袋会生锈的。 “池明洲，要不你骗她，绣绣姐还活着。或者，我们把温绣绣的阿妹揪出来，扔给游小霞照顾。”潘小安开始出了馊主意。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又唯恐搞砸了。 游小霞这个人，有时候油盐不进，又爱同他对着干。 “潘郎君，我不可以骗她。一次欺骗，她会百次不信任的。至于寻找温绣绣的阿妹这个法子，可行是可行，可是我不希望她努力去照顾别人，我会心疼的。”池明洲揉了揉额角，轻叹一声。 其实，池明洲很忙很忙，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让日子过得缓慢一点。 池明洲要处理户部事务，池明洲要应酬重要人物，池明洲要想办法赚钱，池明洲最后还要惦记游小霞的情绪。 不过，池明洲从未怀疑过，他是不是不应该喜欢上游小霞。 喜欢就喜欢，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份责任。 当然，他知晓，他这种责任感，挺老套的。 在大商王朝，两情相悦，到相看两相厌，都是不必负责的。 “池明洲，那到底怎么办？小霞这么一直抑郁下去，我怕她会随意找个佛塔就跳下去了。她是个孤儿，了无牵挂，很难有束缚到她的东西。”潘小安一顿唉声叹气。 “给她树立一个仇人吧。”池明洲低声道，眼神变得黯淡。 “什么仇人？”潘小安迫不及待地问道。 “把温绣绣的死，归咎于沈婉凤。当初，如果不是沈婉凤为了讨好舞阳长公主而贡献出谢捕快，温绣绣看不会为了救谢捕快而发生意外。说不定，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池明洲说着说着，深深呼吸一下，满是疲惫。 “这就有两个仇人了，沈婉凤和舞阳长公主。不过，沈婉凤有一点点无辜。她这次不是刻意针对小霞的，谢捕快和小霞，简直八竿子打不着。”潘小安倒是高兴起来，隐隐感觉到这个法子一定能够行得通。 可是，潘小安也不想想，为什么池明洲要留到最后去说。 这个树立仇人的方法，导致的后果是，游小霞不计代价的报复。 果然，当潘小安哄着游小霞灌了几杯葡萄酒，又复述了池明洲的绝佳点子，游小霞终于不抑郁了，还握紧小拳头，咬牙切齿道：“沈婉凤、舞阳长公主，你给我等着！” 第118章 振作 游小霞振作起来，潘小安反而忐忑不安了。 那沈婉凤真的是针对游小霞上瘾了，明知道游小霞最近抑郁得不良帅江敏都不敢招惹了，还是一如既往地逮着游小霞踩点这事。 可是，游小霞此时此刻，看着沈婉凤哪里都不顺眼。 只见游小霞双手叉腰，葡萄眼儿瞪得跟铜铃一般大，拔高了嗓门就嚷嚷道：“沈副捕头，您就从来没有迟到早退吗？需不需要我举几个例子让大家听一听？” 沈婉凤的确很是意外，游小霞会反驳得这么直接。 从前的游小霞，也会不对付，却是小打小闹，各自保留了一份体面。 “沈副捕头，三年前某个夏天，突然下了狂风暴雨，你迟到了一炷香时间。你还和我们开玩笑，你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忽然一棵大榕树崩塌，幸好慢了半拍，否则就去不了衙门。”游小霞改为双手环抱，笑语盈盈。 “游小霞，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沈婉凤恼羞成怒。 沈婉凤不知，游小霞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记性好像还有点差，可是遇上不对盘的人，那可是记得住方方面面。 “沈副捕头，不要着急否认，还有呢。两年前某个春天，小范太医生病了，你走到半路得知，连忙去了一趟白鹿书院。果然，小范太医被周院长强行送到白鹿书院养病。你为了在周院长面前博得美名，还亲自替小范太医煎熬汤药。这样下来，你耽搁了一个时辰，却舍不得请休沐假。至于我们为什么知道呢，江帅透露出来的口风，大概是担忧你看上她的位置。”游小霞托着下巴，笑靥如花。 “游小霞，你给我闭嘴！”沈婉凤吼道。 “闭不了嘴，我受不得委屈。”游小霞故意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事实上她那憔悴面容，笑起来比哭泣还要难看。 “沈副捕头，一年前还是春天，你明明感染了风寒，还要假装自己勤恳，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迟到了半炷香时间，回到安业坊衙门，就埋头苦干，获得了邢捕头和江帅的双重表扬。”游小霞继续道，嘴角上扬起一抹冷漠笑意。 这时，潘小安看得惊呆了，仇恨竟然激发出游小霞无穷的战斗力。 “游小霞，你胡说八道，有没有证据！”沈婉凤气得亮出了轻陌刀，那打磨得光亮的锋芒，刺得游小霞使劲地搓眼睛。 游小霞有些口干舌燥，朝潘小安使了眼色，奈何潘小安完全看不懂，只能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沈副捕头，去年冬天，下了一场暴风雪，你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还要过来衙门，只因为周院长要登门拜访，到时候看见你受了重伤，必然会唤来小范太医，给你治疗伤口，你就倍有面子。” “游小霞，胡诌应该有个限度。”沈婉凤使劲地磨了磨后牙槽。 咳咳，只有最后一件迟到的事情，是游小霞随意编造的。 “沈副捕头，我认为，游娘子没有说谎。”小范太医那不咸不淡的语气，飘荡过来，激起沈婉凤满腹委屈。 “沈副捕头，我觉得你还是哭一哭吧，小心憋得慌。”游小霞拽上潘小安，打算出了衙门巡逻。 嘿嘿，游小霞说了一大通话，最终的目的还是要释放信号给小范太医，让小范太医知晓，她游小霞会不计代价地报复沈婉凤。 这样，小范太医会主动靠近她游小霞。 第119章 执念 游小霞不得不佩服，小范太医的行动。 清晨点卯，游小霞照例刚好跨过安业坊衙门的门槛。 沈婉凤昨日被游小霞怼天怼地，显然是脸皮厚过城墙，今早继续训斥游小霞迟到早退之事，摆足了副捕头的架势。 不过，这次不必游小霞开口，小范太医接话。 “沈副捕头，小霞住在永阳坊，距离安业坊十万八千里，稍微迟到也是正常。况且，小霞已经紧赶慢赶，连早膳都顾不上。倒是你，明明代行的是捕头之职，盯着不放的却是小小一个不良人，是不是想将江帅不放在眼里。”小范太医拎着一袋油纸裹的蟹黄汤包，字字珠玑，眉眼宛如可以剪开燕子尾巴的柳条，看似柔软，实则锋利。 果然，沈婉凤听后，捂着胸口，堪堪后退，难以置信。 其实，游小霞一直闹不明白，沈婉凤这么阴险的小人，怎么会恋爱脑呢。 直至池明洲告诉她，许多穿越者看见池明洲，会带上审视目光，仿佛透过池明洲，正在窥探历史。游小霞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沈婉凤是穿越者，而小范太医是大商历史上的风云人物，沈婉凤想要牢牢抓住小范太医这个香饽饽。 不过，游小霞不会让沈婉凤早早回归原有的时空，她还有仇怨未报，要十倍奉还。 “皓白，多谢你帮我说话。”游小霞故意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小范太医的名讳，害得她自个儿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哎，她是不是应该向平康坊的红牌娘子请教一下御夫之术。 可惜，她没有钱，还欠了池明洲一百两银子。 “沈副捕头，阿娘待会儿过来和江帅一块儿吃斋菜。你若是想要告状，那就尽快，因为阿娘很忙。”小范太医牵着游小霞，出了衙门巡逻。 不知为何，游小霞觉得，小范太医的手掌柔软是柔软，却教她很是不舒服。 可是，在沈婉凤的怨毒眼神之下，游小霞不敢松开。 她只能啃起来蟹黄汤包，转移一下注意力。 奈何，小范太医是懂肉麻的，竟然伸出白皙指头，替她擦拭嘴角的汤汁，害得她一阵头皮发麻，双腿都要不争气地发抖了。 不过，游小霞想念一下温绣绣，顿时深呼吸一口气。 “小霞，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阿娘的雷霆手段，一般人承受不住。那阿凤，是阿娘看对了眼的人，识趣不说，还愿意被拿捏。”小范太医终于松了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 “小范太医，你会发疯吗？我要是起个头，你胆敢一起发疯吗？”游小霞问道。 其实，游小霞一直都清楚，小范太医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希望她发疯，然后对抗他的阿娘，即白鹿书院副院长周氏。 因为小范太医见识过，游小霞不给沈婉凤好脸色的场面，那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连小范太医当中看上的温绣绣，也抵不过游小霞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野蛮火力。 “小霞，有点难。阿娘一句不孝，我不得不低头，她抚养我真的不容易。”小范太医轻叹道。 第120章 孝道 游小霞知道，周氏真的不容易。 周氏出身于官宦之家，年少时候，被远房表哥的甜言蜜语哄住，执意要嫁，不惜与双亲断了来往。然而，远房表哥见周氏带不出多少嫁妆，开始打骂，周氏反抗不过，便求到双亲面前。双亲心疼，替周氏解决了远房表哥。 就在这个时候，周氏怀上了小范太医，双亲劝她打掉，有利于再嫁。周氏却坚持生下来，再度与双亲关系破裂。就这样，周氏一边抚养嗷嗷待哺的小范太医，一边在白鹿书院找了一个红钱很少的活计做着，直至小范太医长到七八岁，双亲终于妥协。 可是，周氏固执，将小范太医留在身边教养，接受了双亲的财物支持。 有一次，周氏在白鹿书院病倒，遇见了老范太医，两人相谈甚欢。老范太医妻子早亡，膝下无儿无女，见小范太医在医学方面天资聪颖，非常宠爱，主动向周氏提亲。 这一次，周氏听了双亲的劝说，嫁给老范太医，终于苦尽甘来。 “行吧，我来做坏人。”游小霞拍了拍小胸脯。 “小霞，有你真好。我觉得，和你相处下去，我应该会喜欢上你。可是，你是个孤儿，阿娘不会接受的。”小范太医轻轻地道，眉头紧锁。 “别，我接受不了你阿娘。”游小霞使劲摇头。 现代社会，不是有句俗话，嫁人要嫁，有车有房，没爹没娘，其实是有一点道理的。游小霞无父无母，不知晓如何与家婆家公相处。 “小霞……”小范太医欲言又止，表情痛苦。 可惜，在游小霞心中，小范太医不是池明洲，她懒得猜测小范太医的心思。 接下来，小范太医陪着游小霞巡逻夏鸣街，直至周氏找上门来。哦不，沈婉凤一定会忍不住，向周氏打小报告的。 然而，周氏和沈婉凤尚未到，潘小安就出现了。 “游小霞，你怎么和小范太医在一块儿，他还不如池明洲呢。”潘小安恼道。 潘小安这话说的，好像她游小霞忒有魅力，可以脚踏两只船。 “我确实不如池明洲。阿凤为什么没有看上池明洲呢。据我所知，所有见过池明洲的，都说非池中之物，便多了一分尊重。我自问，没有阿娘阿耶的成就，我可能进不了太医院。”小范太医陷入深思之中。 这个问题，游小霞想过无数遍，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放弃了。 “小范太医身上，有池大人没有的亮点。”游小霞甜甜笑道。 游小霞这话说得违心了，在她心底，小范太医差了池明洲，可是十万八千里。 “什么亮点？”潘小安不依不饶地问道。 卧槽，游小霞听后，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踹翻潘小安。 “小霞，我也很好奇。”小范太医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语罢，游小霞苦思冥想，小脸皱巴起来。 幸好，沈婉凤挽着周氏，气势汹汹地走来。 游小霞狠狠地推搡一把潘小安，压低嗓音：“潘小安，哪里凉快哪里待去，别惹我大开杀戒。” 第121章 辩论 “游小霞，待会儿哭鼻子可别找我！”潘小安愤愤不平地离开。 小范太医见状，调笑道：“小霞和潘郎君，好像认识了三年的老友。” 认识三年？不好意思，才不到半年呢。而且，游小霞看着潘小安，真的是哪里都不顺眼，还想认识三年，半年就拉倒了。 游小霞撇了撇小嘴，懒得反驳了。 “游小霞，巡逻时间，你不画风情图就算了，还勾搭着皓白不能好好休息，你安的什么居心。”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而周氏站在沈婉凤的旁边，拉长了脸。 “沈副捕头，巡逻时间，你又在干什么？”游小霞翻了翻白眼。 “游小霞，你一个小小的不良人，倒是管在我的头上了。”沈婉凤压抑着怒气，一字一顿，还要挤出温婉一点的笑意。 “沈副捕头，你不是想听解释，我就慢慢解释吧。我那个夏鸣街，破事很多，有时候处理起来，头疼脑热的。小范太医这是心疼，才陪伴我走一段。如果见我脸色太差，就会替我把脉问诊，路过药店的时候顺带买来现成的药丸子吃一吃。”游小霞故意含情脉脉地望着小范太医，可惜用力过猛，葡萄眼儿眨巴出许多眼泪，逗得小范太医摇头失笑。 “游小霞，你一年到头都没有生病过，你好意思假装病弱吗？”沈婉凤质问道。 “阿凤，游娘子很辛苦的，不是生病，更多的是疲惫。”小范太医轻叹道。 “皓白，她每天都迟到早退，不像我，经常留下来熬夜，怎么可能疲惫呢！”沈婉凤起初拔高了嗓音，尔后又立即放得柔缓，还偷瞄一眼周氏。 游小霞明白了，沈婉凤很是忌惮周氏。 也就是说，未来夫君不喜，未来婆婆强势，这样的婚姻，沈婉凤还要努力坚持，到底坚持个啥，难道说小范太医很旺妻？ 游小霞想入非非，有点忘记眼前的状况。 自从得知温绣绣的死讯，她便是这么浑浑噩噩了。 “小霞，阿娘在问话呢。”小范太医扯了扯游小霞的衣袖，小声道。 “周院长问话，我就一定要回答么。周院长若是夏鸣街的居民，我不得不答复。可惜，周院长不是呀。而且，我和小范太医只是两情相悦，不打算成亲，那就不存在婆媳关系。”游小霞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粗鄙不堪。”周氏冷声道，眼神轻蔑。 “周院长，我怎么粗鄙不堪了。我记得，冬至，白鹿书院搭棚施粥，招待一批穷苦书生。有一个穷苦书生，写了一首瞻仰您的诗词，双手献给您，您大概是嫌弃那个穷苦书生的手太肮脏，委婉拒绝了。为人师表，不能平等对待学生，算不算粗鄙不堪呢。”游小霞笑语盈盈。 “游小霞，你传播什么谣言。当时，我就在周院长的身边，周院长不是嫌弃那个穷苦书生的手太肮脏，而是告诉他，应当珍惜这双握笔的手。至于一首瞻仰周院长的诗词，如同虚名，周院长从来不会介意。”沈婉凤冷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不大想要辩论下去。 逞一时口舌之快，能够有什么快感。 第122章 丑闻 “周院长，游小霞的丑闻，那可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沈婉凤捏着素帕，叹气一声，摆出那副十分怜悯游小霞的模样。 卧槽，她游小霞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尤其是沈婉凤，看着恶心死了。 于是，游小霞的斗志被激发了。 她抓到流动摊贩，买了一只锣鼓，使劲敲响，嚷嚷道：“咱们安业坊衙门副捕头沈婉凤的丑闻，那可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话音刚落，一群爱看热闹的围观。 “游小霞，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行得端做得正，怎么可能有丑闻！你一定是妒忌我才想要抹黑我！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沈婉凤指着游小霞，恼羞成怒，可是说到最后，她才反应过来，她不应该脱口而出最后一句话的。 果然，游小霞故意拔高了嗓音复述：“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语罢，众人议论纷纷，瞧着沈婉凤的眼神，像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明显带上厌恶情绪，仿佛自个儿做了一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事情。 “沈婉凤，我不仅相信，还很害怕。”游小霞刻意有气无力地道。 接着，游小霞踮起脚尖，将脑袋歪在小范太医的肩膀上。她明显地察觉出来，小范太医下意识地闪躲了。好吧，小范太医果真是从未喜欢过她。 她有点想念池明洲，只是有那么一丁点。 不知道她日后替温绣绣复仇了，池明洲还愿意承认，曾经喜欢过她么。 呵呵，她在胡思乱想什么，眼前还有正经事情呢。 “沈婉凤，我进入安业坊衙门，听说你的第一桩丑闻是，有个黄捕快，生得俊秀，和你打得火热，除了亲吻，搂搂抱抱这种肢体接触，时有发生。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看上小范太医。”游小霞说一句就敲一次锣鼓，喊得格外响亮。 “游小霞，我知道，我看不惯你迟到早退，在江帅面前提过几次，你听了觉得刺耳，从此与我不大对盘。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对我的怨恨，已经深到，非要破坏我的幸福的地步。”沈婉凤改变了策略，捧着早已气得涨红的脸颊，故作委屈地道，还挤出几滴眼泪。 “沈婉凤，我进入安业坊衙门，听说你的第二桩丑闻是，有个戴氏不良人，一直为她卖力干活。只要沈婉凤熬夜，这个戴氏不良人就会陪着一起吃东西，还开心得追追赶赶。你这个人，我感觉很是奇怪，明明同那么多郎君玩耍，最后选择了小范太医。偏偏，这个小范太医，从未喜欢过你，只是碍于周院长的面子，被迫尽孝。”游小霞这次凑到周院长的跟前，见周院长那嫌弃得退后几步的举动，忍不住将锣鼓敲得震耳欲聋。 “游小霞，你以为你有多清白。你和池明洲不清不楚，我还见过你们两个拥抱。可是，到头来，你放弃了池明洲，继续缠着皓白，还不是看上皓白的身家。”沈婉凤简直要被游小霞气糊涂了。 哎，游小霞暗自感慨一声，她处理刁民多了，总是有点经验。 至于沈婉凤，就没有这个口才。 第123章 得逞 “沈婉凤，除了那张脸还行，我是要什么没什么，池大人和小范太医怎么会被我吸引呢。其实，你就是说不出我的丑闻，便胡搅蛮缠罢了。不过，我进入安业坊衙门，听说你的第三桩丑闻是，你阿耶在安业坊衙门做捕头的时候，你还在读书，你偶然间得知你阿耶养了外室女，还是安业坊衙门的捕快，你为了讨好你阿耶，还帮忙隐瞒着你阿娘。后来，你阿耶退下下，你顶替进去，做了捕快，你阿耶那个外室女却能够凭借你阿耶的人脉，调到别处做了副捕头，你气得不行，将外室女的消息透露给你阿娘，你阿娘伤心欲绝，差点自尽了。”游小霞娓娓道来，满是疑惑不解。 可能她是个孤儿，她才如此疑惑不解。 做错的明明是沈婉凤的阿耶，沈婉凤不怨恨她的阿耶，反而伤害了她的阿娘。 “沈婉凤，真的吗？”周氏揉了揉额角。 “周院长，假的，都是游小霞添油加醋。我比我娘还要晚知道这个外室女的存在。”沈婉凤急忙眼泪簌簌。 “好孩子，我只是随口问一问。”周氏轻叹道。 “沈婉凤，安业坊和丰乐坊是紧挨着的，只要上头下达的命令非常重要，两坊衙门就必须联动。你既然知道这个外室女，那应该知晓，她就是丰乐坊衙门的副捕头。可是，很多人看见你们说说笑笑，关系看起来不错。换作常人，怕是一巴掌扇过去，然后每次相见都分外眼红。”游小霞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游小霞，你说，很多人见过，到底是哪些人！这年头，造谣没有成本，造谣者更是逃之法外。”沈婉凤直至现在，都维持着优雅举止，连冷笑也要模仿出一丝贵气。 “阿凤，我见过。”小范太医轻叹道。 “皓白，你一定是受了游小霞的蛊惑才做了假证。”沈婉凤这容貌欠缺，哭不出梨花带雨的凄美感，只是显得可怜一些。 “我也可以作证，你们还挽着手逛街，不这么做，估计你阿耶不愿意帮你打点，拿到副捕头之位。”潘小安蹦跳出来，笑嘻嘻。 “潘小安，你算什么货色，你在游小霞那里都排不上号。”沈婉凤恼道。 “老子可是住在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第一号！”潘小安咆哮道。 游小霞听后，都替潘小安不大好意思地翻了翻白眼。 这个潘小安，吊儿郎当，哪里有富家子弟的气质，游小霞怀疑，那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第一号，怕是空宅，被他歪打正着胡诌。 “沈副捕头，如果是我证明，你还会反驳么。我可以证明，那个外室女过生辰的时候，你精挑细选了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池明洲轻轻拨开人群，缓缓走出来，嘴角展开温润如玉的笑容。 “哦，难怪咱们副捕头天天戴这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我们还以为是沈老捕头赠送的。”有和那外室女不对付的妇人，笑开了花。 “阿凤，回去吧，别丢人现眼了。”周氏独自离开。 “游小霞，你以为你得逞了，真是想多了。”沈婉凤追逐上去。 可惜，周氏加快脚步，显然在排斥沈婉凤。 第124章 刁难 游小霞预测好了，她会被沈婉凤刁难。 她试图劝说小范太医，搬到新宅，和池明洲、潘小安一块儿同住，展开对周氏的进一步反抗。奈何，小范太医迟疑许久，最终摇头。 因此，游小霞只能交代小范太医，多多去安业坊衙门，给她解围。 不过，游小霞是这么交代，却不会完全信任小范太医。 在她看来，天空一声巨响，从天而降的只有池明洲。 为了不让沈婉凤那么容易找茬，游小霞特意早起了，还搭上池明洲的马车。 马车上，游小霞还以为，池明洲会给她出主意，应付沈婉凤的刁难。未意料到，池明洲全程闭目养神，游小霞也瞅了一会儿，也闭上眼睛。 结果，游小霞刚到安业坊衙门，就被不良帅江敏喊过去。 “游小霞，有人举报你，私底下给了郝婆婆好处，方便郝婆婆帮你在夏鸣街说好话。”江敏摸着下巴，轻咳一声，略显心虚。 这种做法，还是江敏传授的，几乎每个不良人都在使用。 沈婉凤拿出这点，放到台面上讲，除了无理取闹，就是无理取闹。 “好处呢？”游小霞翻了翻白眼。 哎，昨夜没有睡好，导致现在头昏脑涨。 “好处很多，可以是一盒糕点，一只帕子，一盆鲜花。”沈婉凤冷笑道。 “具体呢？”游小霞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游小霞，现在是你犯错了，你要自证。”沈婉凤恼羞成怒。 “沈副捕头，我不自证了，你找得出证据，我就认了。你找不出来的话，轮到我打你小报告了。你放心，也是不痛不痒的，不需要麻烦到你那个养了外室女的阿耶。”游小霞揉了揉额角，漫不经心地道。 “江帅，你看看游小霞，这是什么态度，完全不愿意学习！”沈婉凤愈发恼怒了。 游小霞毫不意外，江敏会点头赞同，因为江敏很反感，游小霞还有一个神神秘秘的副业呀。刚开始进安业坊衙门的时候，游小霞还有所顾忌。现在都是老油条了，游小霞知道安业坊衙门这个游戏怎么玩耍。 “沈副捕头，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轮到我打小报告了。江帅，我要举报沈副捕头，私底下给了医馆好处，方便她当年处理瘟疫事宜。”游小霞叹息一声，真的好困好困。 长安一旦发生瘟疫，每个衙门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银钱，负责处理瘟疫事宜。 而瘟疫离不开大夫，每个衙门必须协调所处管辖范围内的医馆。 游小霞这是很隐晦地暗示，沈婉凤从瘟疫当中抽了多少油水。 其实，沈婉凤无法独占的，江敏和以前的邢捕头也会占有。 “游小霞，你以为你胡说，就有人相信么！”沈婉凤拔高了嗓音。 “我有证据，你信不信。”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行了，小霞，出去干活吧。”江敏摆了摆手。 其实，游小霞的话，不能够威胁到江敏，最多恶心一下。 “江帅，游小霞拿不出来证据的。”沈婉凤仍然不放过游小霞。 “嗯，我确实拿不出来，但是小范太医那边应该懂一点吧。”游小霞潇洒离开，还故意慢半拍，听着沈婉凤气得跳脚的声音。 哈哈，小范太医果然是最好使的刀子。 第125章 刀子 游小霞一直在琢磨着，如何让沈婉凤更加不爽。 她思来想去，还是得频繁地用上小范太医。 例如，她牺牲午睡时间，从安业坊跑到怀贞坊，就为了和小范太医一起吃一份热乎乎的萝卜牛杂。当然，小范太医讲究吃食干净，不爱吃牛杂、羊杂、猪杂、鸡杂之类。小范太医要的是牛杂店旁边的野荠菜瘦肉馄饨，然后瞧着游小霞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露出满足笑容。 从前，有温绣绣这个话痨子在，游小霞压根不必宣传，温绣绣就会告诉所有人，温绣绣和游小霞吃了什么美味。 如今，游小霞逢人就说牛杂，务必传到沈婉凤的耳朵。 呵呵，游小霞是如何知晓，沈婉凤会听说的。 因为沈婉凤忍不住呀，忍不住逮到游小霞就是一阵冷嘲热讽：“游小霞，你自己爱吃牛杂这种肮脏玩意，就不要强迫皓白，皓白只要吃了一口就会肠胃不适。” “沈婉凤，小范太医不止吃一口哦，好像是三四口，或者五六口，又或者七八口。”游小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气得沈婉凤握紧了拳头。 哈哈，沈婉凤不会胖揍游小霞的。 沈婉凤还没嫁出去，要维持大家闺秀形象。 像游小霞这种无根野草，想要发疯，那就看心情。 再例如，游小霞有时候觉得，她和小范太医一起巡逻夏鸣街，挺吃亏的。那小范太医也就是最初看着有趣，偶尔逗弄一下。真的在一块儿了，小范太医反而变得沉闷起来。游小霞需要不停地寻找话题，让小范太医开心起来。卧槽，游小霞很怀疑，她和小范太医相处久了，会不会抑郁呀。 她回到新宅，唉声叹气的时候，遇上池明洲。 她很想告诉池明洲，这个烦恼。 可惜，她做不出来这么厚脸皮的事情。 “小霞，虽然你和小范太医是互相利用，但是你比小范太医穷酸，你可以收一点保护费。”池明洲打趣道，一改之前那滴水不漏的说话风格。 对呀，游小霞很穷酸，凭什么要藏着掖着。 穷酸的表现，大半是抠门。 于是，下一次巡逻夏鸣街之际，游小霞带着小范太医，去逛首饰店铺。咳咳，第一次厚着脸皮让小范太医买单，游小霞不大好意思，挑了再挑，最后只挑了一支银簪，就是那种如意头银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了。 所幸，小范太医付款非常爽快，教游小霞没有心理负担。 可是，落到沈婉凤的嘴里，好像她游小霞买了一件妙华堂出品的贵重玩意儿，竟然不止一次地数落她游小霞，浪费小范太医的银钱，如同平康坊的红牌娘子。 好吧，红牌娘子就红牌娘子，游小霞挺了挺饱满的小胸脯，无声地回击沈婉凤，有一对平原，气得沈婉凤大骂卑鄙无耻下流。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 她若是郎君，对于沈婉凤这种货色，没办法卑鄙无耻下流。 她刚准备这么说的时候，池明洲过来了，赠给她一只紫檀木嵌螺钿蝶恋花纹锦盒。打开一看，也是一支银簪，却是妙华堂出品的金镶玉嵌宝牡丹花头银脚簪。 游小霞瞬间明白了，小范太医才是真抠门。 好吧，池明洲用他的小心机，打败了小范太医。 第126章 抠门 有了池明洲的金镶玉嵌宝牡丹花头银脚簪，游小霞胆子变大了。 她打算试探一下，小范太医可以抠门到什么地步。 于是，她拉着小范太医，开启买买买的模式。 比如说，她看见冰糖葫芦，也不是特别想吃，就是尝一尝，便拿了一支，咬到牙酸就放弃了。而且，她非常理直气壮地走开，小范太医只能买单。 再比如说，她瞧见一只吉州窑褐彩鹅形哨，随手拿走，欢喜得吹奏起来，腮帮子鼓鼓的，煞是可爱，小范太医也只能买单。 如此买买买了三天，小范太医就坚持不下去了。 游小霞再邀约小范太医，小范太医便声称太医院有紧要事情处理。 哎，游小霞能够理解，小范太医的抠门。她游小霞又不是小范太医真正喜欢的恋人，小范太医怎么舍得在她身上花钱。 可是，理解归理解，游小霞有一丁点不爽。 这种不爽，在面对沈婉凤的时候，愈发放大。因为她要在沈婉凤面前显摆，小范太医是如何乐意为她买买买的。 所幸，池明洲最近像是中了邪，时不时就送东西过来安业坊衙门。 东西不多，却都是游小霞看得眼睛发亮的贵重玩意儿。 那只青花缠枝牡丹纹蟋蟀罐，据说是最近的爆款蟋蟀罐子，还是前朝皇帝的同款玩具。游小霞也不是多么喜欢玩蟋蟀，她毕竟是个小娘子。 可是，收到青花缠枝牡丹纹蟋蟀罐，简直乐开了花。 还有一支挖金倒仙牡丹纹玉髓步摇，很是特别。 游小霞觉得太金贵了，斜插在发髻上之前，都要洗手一遍。 呵呵，池明洲倒是偏爱牡丹纹，难道是认为她长得像牡丹花一样夺目。 就这样，小范太医冷落了游小霞几日，连沈婉凤都以为机会来了，小范太医忽然出现了，道是邀请整个安业坊衙门，上楼外楼吃饭。 卧槽，楼外楼很贵的，这么一大群人，没有一千两银子出不来。 游小霞立即摸了摸小范太医的额头，疑心小范太医生病了。 然而，小范太医的额头，冰凉过她游小霞。 哎，吃饭就吃饭，说不定吃完这顿饭，沈婉凤就认输了。 哇塞，雪里藏珍、黑金白玉、星斗点月、落雨观花、步步生莲……游小霞看着很是眼熟，吃起来也非常熟悉，等到小范太医买单三千两银子，游小霞瞬间恍然大悟。 这是当初池明洲和潘小安抢着买单的价格，也就是说，池明洲悄悄地塞给小范太医三千两银子，替游小霞撑场面，小范太医居然没有拒绝，这也太抠门了。 好吧，游小霞真的是彻底对小范太医没了念想。 幸好，小范太医还自掏腰包，邀请整个安业坊衙门，吃烤羊肉串当夜宵。 游小霞为了表现出这是小范太医独特的爱意，开始猛吃烤羊肉串。 然后，游小霞看见，沈婉凤吃烤羊肉串的时候，竟然默默流泪了。 游小霞便竖起耳朵听墙角，听得沈婉凤嘟囔道：“皓白，你从来不知，我也喜欢吃烤羊肉串。” 哈哈，游小霞感觉，沈婉凤很快就要认输了。 第127章 捕头 沈婉凤的捕头梦落空了，因为安业坊衙门空降了一个王捕头。 这个王捕头，是从不良人转换到捕快，又从捕快爬到副捕头，据说今年去了一趟晋王府，便升为捕头。 晋王府，那是一个神秘王府。 平头百姓，谁也没有见过晋王凌子俊。 王捕头第一天上任，不良帅江敏帮忙召开大会，便当众将沈婉凤夸成一朵花，道是沈婉凤一有孝心，孝顺沈老捕头，二有善心，善良应对同僚，三有柔心，柔婉处置事宜。 啧啧，这段夸奖，听得沈婉凤蹙起眉头。 首先，沈婉凤只顺着沈老捕头，而忽视阿娘，这种行为，背地里不知道遭到多少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唾弃。 其次，善心这个名词，与沈婉凤不沾边。沈婉凤与陈万里不仅无冤无仇，还日常交好，可是当真到了执行上头命令的时候，她可以阴狠到逼死陈万里。 最后，柔心就更加讽刺了。沈婉凤对外的确是想要努力维持柔婉人设，至少在小范太医和周氏面前都是温婉大方，柔顺贞静的。可惜，沈婉凤本人最擅长阴阳怪气地笑，又经常被游小霞气得放出狠话。 游小霞并不是那种能够听得懂画外音之人，此刻听着，却是故意捂着嘴巴偷笑。 王捕头这话是要将沈婉凤高高捧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果然，王捕头第一次领队出勤，由江敏带路，撇开沈婉凤不说，还点名了沈婉凤的死对头游小霞。 “早就听闻，安业坊衙门有一朵娇美芙蓉花，如今得见，甚是惊艳。”王捕头笑道。 游小霞听后，愣住半晌，指了指自己，恍然大悟。 卧槽，这王捕头就只会夸奖么。 不过，游小霞是不会放过让沈婉凤难堪的机会。 “王捕头，沈副捕头也是一朵美艳牡丹花，不如一起巡逻，必定引起轰动。”游小霞笑语盈盈，眼波流转。 呵呵，沈婉凤和牡丹花八竿子打不着，更别提美艳了。 沈婉凤听后，握紧拳头，死死地盯着游小霞。 “还是游娘子考虑得周到。”王捕头笑道。 于是，王捕头和江敏并排，沈婉凤跟随在后，游小霞则是混在捕快和不良人的队伍之中，浩浩荡荡地出了衙门。 恰好，有老妇人在夏鸣街拉了横幅，喊出天灭大商的口号。 游小霞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她好像不认得这位老妇人。 紧接着，王捕头足尖轻点，施展轻功水上漂，扯下横幅之际，将老妇人抓捕。 游小霞见状，立即取出火折子，烧毁横幅。 “游娘子，觉悟很高。”王捕头笑道。 哦，她游小霞又得了夸奖。 “对了，沈副捕头，你认识这位老妇人吗？”王捕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头儿，我不管夏鸣街。”沈婉凤作揖道。 不错，沈婉凤好歹是副捕头了，不必管着一亩三分地，可以统筹全局了。 “阿凤，那你得向游娘子多多取经。”王捕头笑道。 “头儿……”沈婉凤欲言又止。 “小霞，好好干，我看你前途无量。”王捕头轻拍了游小霞的肩膀，露出赞赏神色。 语罢，游小霞惊讶得瞪大了一对清澈透亮的葡萄眼儿。 王捕头真是好手段，利用她游小霞，无限踩低沈婉凤。 第128章 认输 安业坊衙门上上下下都知道，沈婉凤被打压，失宠了。 安业坊衙门上上下下也知道，游小霞不可能得宠。 当王捕头将那个涉嫌谋逆罪的老妇人交给沈婉凤和游小霞处置的时候，游小霞知晓，令沈婉凤认输的机会真的来了。 沈婉凤以为，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副捕头，使唤游小霞跟随。 游小霞表面上乖巧听话，却是叫来小范太医陪同。 “游小霞，干活就干活，切莫借着干活谈情说爱，否则我将这种情况如实上报给江帅。”沈婉凤想要板着脸，又不愿意在小范太医自毁了温婉形象，便使劲地磨了磨后牙槽。 “沈副捕头，你终于承认，我和小范太医正在谈情说爱了。”游小霞主动挽着小范太医，甜甜笑道。 “游小霞，我劝你适可而止，小心玩火自焚。”沈婉凤想要冷着脸，思考片刻，终究放弃了。 “阿凤，干正事吧，就当我是空气。”小范太医轻叹道。 语罢，小范太医塞给游小霞一包蜜饯。 其实，游小霞不大喜欢吃蜜饯。不过，为了将沈婉凤气得火冒三丈，游小霞吧唧吧唧着蜜饯，一副幸福得眯起葡萄大眼的模样。 “皓白，你确实是空气，随时需要呼吸。”沈婉凤轻声道。 卧槽，游小霞听后，恶心得差点想吐。 沈婉凤在小范太医面前就这么卑微，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土味情话。 然而，小范太医选择充耳不闻。 根据大商律法，确定谋逆罪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人证、物证、影响。人证就不必说了，老妇人是被王捕头亲手逮捕的。物证则是沈婉凤和游小霞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持着京兆府下发的搜捕令，搜捕老妇人的家。 游小霞见到老妇人的家，眼皮子狂跳，分外熟悉。 “小霞，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小范太医柔声问道。 游小霞不得不承认，经过她这些时日的调教，小范太医看起来终于有一些做恋人的样子。 “小范太医，我的小心脏扑通乱跳。”游小霞捏着嗓音，娇滴滴地道，听得沈婉凤一声嗤笑，越发得意。 小范太医听后，竟然俯下身子，探听游小霞的心房。 “小霞，无碍。”小范太医柔声笑道。 她游小霞当然知道，她的小心脏没问题。只是演戏而已，能不能别这么卖力，游小霞强忍着要使劲推开小范太医的冲动。 “小霞，为了安全起见，我给你买一碗雪泡豆儿水吧。”小范太医猝不及防地吻了游小霞的侧脸，然后落荒而逃。 雪泡豆儿水，和小心脏有什么关系。 游小霞自问读书不少，只是没有读过医书。 当然，有雪泡豆儿水喝，她不介意。 只是，刚才的亲吻，挺不自在的，让她联想到池明洲。池明洲到底有没有亲吻过她呢，她好像不记得了。 “游小霞，我认输了，你们滚到一边去秀恩爱。反正，秀恩爱，死得快。”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游小霞听后，刻意一本正经地道：“沈副捕头，你要不晚点认输，我和小范太医的恋情进展缓慢。” “游小霞，你怎么不去死呢。”沈婉凤咬牙切齿道。 第129章 物证 游小霞觉得，沈婉凤当真是克她的。 一个诅咒出来，她就接连倒霉了。 老妇人的家，是一座二进小宅院，宅门上头生有蜘蛛网，庭院杂草丛生，如同凶宅。 “游小霞，我负责倒座房、正房、耳房、跨院，你负责东厢房、西厢房。”沈婉凤摸了摸轻陌刀，表情严肃。 老实说，沈婉凤干活从不偷奸耍滑，游小霞信得过。 只是，游小霞很胆小，抱着水火棍，腿脚打颤。 “沈副捕头，这宅子阴气重，要不我跑腿叫人支援？”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你怕死，自个儿去，莫说是我下达的命令。”沈婉凤冷声道。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只能前进。 这沈婉凤，最是阴险。 有不良人，刚进安业坊衙门，努力讨好她，甚至大清早给她买了楼外楼出品的古楼子。她倒好，吃干抹净之后，照例在不良帅江敏面前打小报告。 至于她游小霞，不知吃了沈婉凤多少暗亏，才真正对抗起来。 更何况，她游小霞现在拉拢上小范太医，和沈婉凤水火不容。 沈婉凤那句认输，只是放弃了小范太医，继而加倍地怨恨游小霞罢了。 思及此，游小霞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东厢房。 东厢房里，空荡荡的，连一张木床都没有。 游小霞一眼望去，别说物证了，首先得有一只物体吧。 不过，游小霞积累了三年与刁民斗智斗勇的经验，抱着水火棍，将东厢房的墙壁都敲了一遍，耗时一炷香。 “游小霞，你又在偷懒！我已经搜查完毕了正房、耳房、跨院，只剩下倒座房，你还在东厢房打转。”沈婉凤双手环抱，眼神轻蔑，笑得阴阳怪气。 “沈婉凤，你懂什么。”游小霞蹙起眉头，冷笑一声。 碰上活计，游小霞也是非常认真的。 “游小霞，我不懂，那我要看一看，你能不能搜查出一朵邪花。”沈婉凤再度笑得阴阳怪气。 于是，游小霞再度将东厢房的墙壁敲击一遍。 反正，她今早吃完一大碗池明洲煮的牛肉汤饼，那火辣辣的口感教人回味无穷。她倒是要瞧一瞧，沈婉凤能否挨饿。 “游小霞，物证呢？”沈婉凤冷冷地瞟了一眼游小霞，尔后转身离开，沈婉凤还有搜查倒座房的任务。 “没有不是好事么，老妇人都七十古稀了。”游小霞嘟囔道。 可惜，游小霞去了西厢房，也是故意磨时间地敲打墙壁，然后发现一处声响空荡，抽出石砖一看，里头塞了几本旧书。 游小霞翻开一看，简直惊呆了，全部都是抨击大商王朝的言辞，页面左下角还描绘了一朵银白色依兰花。 游小霞知晓，这是十年前赫赫有名的依兰教。 当年，依兰教借助吐蕃势力，打着穿越旗号，荼毒不少妇人，连带着小孩子也遭殃。 所谓穿越旗号，就是通过穿越，可以回到古代，蜕变为一个成熟的小婴儿，然后利用自己的现有知识，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 “沈婉凤，我已经找到物证了，收工！”游小霞收起这七本依兰教旧书，欢喜得嚷嚷道。 然而，话音刚落，小宅院起了大火。 第130章 救命 这场大火，来势凶猛，烧红了小宅院的上空。 游小霞抱着这七本依兰教旧书，一边大喊救命，一边东逃西窜，逃到庭院，害怕得眼泪汪汪。 四面八方都是火光，游小霞转悠了一圈又一圈，没了主意。 对了，沈婉凤去哪里了？她在倒座房，大概是逃得快的。 对了，小范太医又去哪里了？他买一碗荔枝膏，迟迟不见踪影。 游小霞屏气凝神，大吼一声：“小范太医，救命呀！” 然而，除了火光还是火光，游小霞绝望了，干脆扔掉这七本依兰教旧书，尔后一屁股坐下，嚎啕大哭。 当然，她知晓，危急时刻，只会哭啼，很是没用。 可是，她不哭一哭，她非常难受。 哭累之后，游小霞振作起来，寻觅一处火势没有那么旺盛的地方，直接跳跃过去，然后裙角被烧坏，游小霞连忙扯断。 如此反复，游小霞觉得，胜利在望了。 不过，她脱得只剩下诃子了，还是她新买的彩绣艾虎五毒纹诃子。 哎，光着身子出去也不是办法。游小霞咬着唇瓣，思量再三，只能继续大吼一声：“小范太医，救命呀！” 结果，小范太医没有出现，倒是来了池明洲。 池明洲撑着浸泡了冷水的棉衣，跑得气喘吁吁。 “池大人，救命之恩，你需要怎么回报就怎么回报。”游小霞简直乐开了花，钻入池明洲的怀抱，活蹦乱跳。 其实，游小霞有预感，她不会死的。 她虽然极其倒霉，但是她是打不死的小强。 池明洲瞥了一眼游小霞那彩绣艾虎五毒纹诃子遮盖不住的白花花的肉，眸光沉重，最终只能叹息一声，立即带走游小霞。 不过，池明洲刻意绕了远路，牵着游小霞逃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然后脱了外衣，将游小霞紧紧地包裹住。 “池大人，我想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想为了报仇而委屈自己。”游小霞笑得再度眼泪汪汪。 池明洲明白，游小霞这是用笑容表达刚才的悲凉。 如果没有池明洲，谁也不会在乎游小霞的生死，死了就死了。 “小霞，你不如再想一想吧。”池明洲浅笑道，尔后握着游小霞的肩膀，眸子流露出缱绻情意。 游小霞见状，羞涩低头，耳根子薄红。 快亲下去，快亲下去，游小霞内心的小恶魔叫嚣道。 可惜，池明洲保持这样的动作许久，然后轻声问道：“小霞，我可以吗？” 卧槽，这种矫情问题，能不能别问。 “不可以。”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语罢，池明洲轻啄了游小霞的唇瓣，意犹未尽。 在池明洲看来，游小霞的不可以，就是可以。当然，游小霞的可以，还是可以。可惜，游小霞感情迟钝，不懂如此情调。 果然，游小霞忽然问道：“池大人，你亲吻不伸舌头吗？” 池明洲愣住了，闹得满脸通红，犹如待人采撷的苹果。 “池大人，我明白了，你是雏儿。”游小霞忍不住坏笑。 “胖头虾，你够了！”系统突然不合时宜地咆哮道。 该死的系统，又窥探她游小霞的私生活。 第131章 旧书 池明洲原本是想送游小霞回安业坊衙门的。 奈何，路上遇见了沈婉凤，游小霞正好有紧要事与沈婉凤商谈。 “沈副捕头，我在西厢房发现七本依兰教旧书。可惜，这场大火，差点教我丢了性命，我没有能力保全。”游小霞感慨万分。 在安业坊衙门，游小霞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得藏拙。 因此，她经常将没有能力四个字挂在嘴边。 老实说，安业坊衙门，有一个不良人，也不知道怎么考取的举人，反正只要负责重大事件都会办砸，以至于不良帅江敏经常将这个不良人的活计派发给别人。可是，这个不良人，拿到的额外补贴是最多的，你说换谁能够服气。 “七本依兰教旧书，是我们在依兰教徒都可以搜查到的七本吗？”沈婉凤质问道。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那就行了，物证算是拿到。”沈婉凤即便是会心一笑也显得阴阳怪气。 “沈副捕头，我听不懂，什么叫作物证算是拿到。”游小霞恼道。 其实，游小霞听得懂，都进安业坊衙门三年了，鬼话都琢磨得出来。 沈婉凤的意思是，既然确实见过七本依兰教旧书，那就从衙门的证物房里整理出来这一套，反正这位老妇人不认也得认。 “游小霞，你应该知道，这场大火未必是意外。”沈婉凤皱起眉头。 语罢，游小霞咬着唇瓣，思考了再思考，最终作罢。 老妇人一旦被定义为依兰教徒，便有一半的概率被判定为谋逆罪。谋逆罪，轻则被判斩立决，重则被诛灭九族。 游小霞的确同情这位老妇人，却也不能过多同情。 依兰教徒，有不少无知妇人，以一串铜板，卖掉了长安布局。对，长安布局就隐藏在长安人的生活中，只要抽丝剥茧，便能够探究出来。 “行吧，游小霞，你是回家休息一会儿，还是先跟我去衙门一趟。”沈婉凤看似说得漫不经心，实际上那揉了揉额角的动作出卖了她的紧张情绪。 游小霞反应了半晌才明白，沈婉凤是希望她游小霞跟着池明洲离开的。 游小霞真的无法理解，沈婉凤为什么要放着小范太医这棵大树吊死呢。况且，小范太医这棵大树，看起来不怎么样。 “去衙门吧。”游小霞笑语盈盈。 呵呵，游小霞现在很谨慎，不想送了话柄给沈婉凤。 她若是不回衙门，岂不是衬托得只有沈婉凤一个人干活了。 她刚进安业坊衙门第一年，沈婉凤经常用这样的招数，给她安一个不服管教的罪名，害得她被江敏谈话两次。 沈婉凤听后，什么也不说，只是意味深长地望了池明洲一眼。 游小霞懒得避讳，她都打算放弃小范太医了，干脆当着沈婉凤的面，拥抱一下池明洲。紧接着，池明洲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游小霞的侧脸。 咳咳，池明洲这是情难自禁，游小霞难得没有因为替温绣绣复仇而把自己套进去。 “沈副捕头，我得向王捕头说实话，至于你们要怎么操作，我不会乱说话，必定遵守衙门的规矩。”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这实话，沈婉凤听着不顺眼，但是不得不承认，游小霞向来是守规矩的。 第132章 诱惑 不良帅江敏这次颇有良心，体恤游小霞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火灾惊吓，给游小霞批了三天休沐假。 哇塞，三天休沐假，需要三十六个时辰的加班才可以回来。 游小霞内心那叫一个欢呼雀跃，恨不得立刻跑出衙门，告诉池明洲这个消息。然后等着池明洲放值，就去约会，哦不，是幽会，更加富有情调。 可惜，游小霞刚出衙门，就遇上了小范太医。 “小霞，我们能不能谈一谈？”小范太医轻声问道。 “楼外楼。”游小霞哼唧一声，别过小脸，一点也不想搭理小范太医。 可是，小范太医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 雪里藏珍、黑金白玉、星斗点月、落雨观花、步步生莲…… 楼外楼不是只有这几款菜式。然而，游小霞只知道这些菜肴的价格，即价值三千两，可以狠狠地敲诈小范太医一笔，让小范太医对她产生丁点讨厌情绪。 “小霞，那天我替你买荔枝膏的时候，遇见阿娘了。她说了一通你的坏话，我有心反驳，奈何被阿娘都训斥回去。然后，阿娘要求我丢下你，跟着她一块儿回到白鹿书院。她给出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道是白鹿书院有学生病重了，让我去义诊。你可能不懂，我真的无法反抗阿娘……”小范太医握紧拳头，搁在脑门上，嘴角扯出一丝惨淡笑意。 “小范太医，我真的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现在想通了，我不能因为替绣绣报仇，就放弃自己的幸福生活。我相信，我和池大人一起努力，日子必然过得快活。”游小霞抿了抿唇瓣。 然而，游小霞的嘴角微微上翘，忍不住快乐。 “小霞，你可不可以和池明洲发展地下情？”小范太医问道，眼神涌出一股盼望情绪，仿佛游小霞不应承下来，他的世界将变得黯淡无光。 游小霞想了又想，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说白了，游小霞觉得，她中途反悔，挺不讲道义的。 “小霞，我可以给你银钱，只要你愿意继续下去。”小范太医给游小霞夹了一块步步生莲，仍然是不错眼地望着游小霞，眼神带出希冀。 “多少银钱？”游小霞叹息一声，知晓自己就是抵不住诱惑。 哎，她打小就是孤儿，过了许许多多的苦日子，不得不看重银钱这种身外之物。在游小霞看来，为了一笔巨款而抛弃池明洲，这是必然结果。 不过，依照小范太医的意思，她不必抛弃池明洲。 那么说，这桩交易，很是划算。 “暂定三个月，一个月三百两银子。”小范太医缓缓展开笑容。 一个月三百两银子，三个月就是九百两银子。卧槽，这银子也太好赚了。游小霞高兴起来，频频点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小霞，需要和池明洲商量一下吗？”小范太医问道，似笑非笑。 “不需要吧。我赚我的银钱，他谈他的恋爱，感觉并不冲突。”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话音刚落，池明洲从紫檀木嵌螺钿凤穿牡丹图屏风走出来，教游小霞顿时傻了眼。 第133章 犯怂 “池大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哎，游小霞想问的是，池明洲到底听见她和小范太医的对话有多少。 “小霞，应该比你早吧。”池明洲浅笑道。 好吧，游小霞郁闷了。小范太医跟她谈论交易就谈论交易，非要拉上池明洲干嘛。当然，她明明可以质问池明洲，为什么要背着她，和小范太医打赌，还输得一败涂地。可是，游小霞也是读过几本话本子的，她若是这么矫情下去，她就别想着和池明洲幽会了。哦不，还是约会吧，她适合光明正大的地方。 “池大人，我要回家睡觉了。”游小霞假装哈欠连连，没想到当真来了哈欠，顿时眼泪汪汪。 “小霞，你这副表情，真想让我……”池明洲伸出骨指分明的手指，轻轻擦拭游小霞的眼角，却又带出一丝不容拒绝的霸气。 呵呵，真想蹂躏我吧，游小霞如是想。 “小霞，我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的银两，不如随我去附近的钱庄取一取。”小范太医摊开掌心，笑容和善。 游小霞听到三百两银子，两眼立即亮晶晶。 可惜，池明洲率先将游小霞带入屏风里头。 嗷嗷，池明洲要做啥，好兴奋。 “小范太医，你不如去门口等我，我和池明洲有紧要事情得办。”游小霞探出半颗脑袋，笑靥如花。 小范太医听后，脸色乌黑，似乎可以滴落墨汁。 可是，游小霞那副等不急而跺脚的小模样，气得小范太医拂袖而去。 小范太医到今天才明白过来，乡野出身的小娘子有多么粗俗。 小范太医走后，游小霞捂着胸口，轻松下来。 老实说，小范太医虽然生得眉清目秀，但是游小霞总是冒出要被小范太医迫害的想法。哎，那些猎奇话本子看多了就是这样，越是长得好看的郎君，越是擅长犯罪。 “小霞，我也有钱。”池明洲轻声道，眸光略显柔弱。 “池大人，你的银钱和小范太医的银钱不一样。你的银钱，是自己一手一脚打拼出来，说不定赌过性命，赚得很是辛苦。小范太医的银钱，大概是之前的大瘟疫积累起来的，多多益善。所以，我不希望，你为我花了太多银钱。”游小霞轻咳几声，一本正经地道。 呵呵，她游小霞哪里有这么善解人意，不过是努力开导池明洲。 省得池明洲想不开，将她真的办了，她好像无法抵抗。 果然，话音刚落，池明洲拥抱了游小霞，是那种紧紧的很难呼吸。 游小霞觉得，应当还有更加刺激的下文，假装动弹几下。 不是说，越是挣扎，越是能够激起男人的欲望。 可惜，池明洲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池明洲居然松开了游小霞。 “池大人，是我魅力不够么。”游小霞撇了撇小嘴，有点不开心了。 “小霞，我不能强取豪夺你最珍贵的东西。”池明洲清浅一笑。 游小霞很想叫嚣道，她游小霞最珍贵的东西就是银钱了。 可是，她现在极其不爽，干脆抓住池明洲的衣领，狠狠地吻上一口，然后逃之夭夭。 哎，说好的犯怂，她游小霞在池明洲面前，恁是生出一百零八颗胆子。 第134章 依兰 游小霞觉得，这安业坊衙门有毒。她最不愿意和沈婉凤搭档了，偏偏每次遇上重大事件，她和沈婉凤都被点名了。 “小霞，你上次搜查有功，我很是欣赏。”王捕头笑道。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上头收到风，依兰教正在筹措资金，组建一支先锋队，协助突厥，与我们大商开启隆冬战役。所以，但凡抓到依兰教徒，想尽办法，判定谋逆罪。”不良帅江敏压低了嗓音。 “头儿，老妇人只差影响力这条。可是，我们无论怎么审问，老妇人都搞不清楚状况。”沈婉凤蹙起眉头，眼角残留了青黑色。 “小霞，你怎么看？”王捕头问道。 游小霞听后，再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可以怎么看？她的意见重要吗？温绣绣交代过她很多次，切莫提出与不良人职位不相当的看法，到时候出了事情就得背锅。 “王捕头，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案例。”游小霞闷闷地道。 “头儿，不如查一查老妇人的亲人。”沈婉凤轻声道。 其实，这也是游小霞的建议。可是，游小霞不会说出来。在安业坊衙门，见过太多勤勤恳恳地做出来的例子。她唯恐害了老妇人，当然老妇人也未必无辜。 果然，这一查探，老妇人的家人，真的是一言难尽。 老妇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天南海北地行商，不见踪影，小儿子则是无业游民，七年前娶妻生子，三年前家暴和离。 游小霞瞅了小儿子的画像，觉得分外眼熟，才拍了脑门，激动不已：“王捕头，这是当初陈万里带着我一起去登门拜访的。这个小儿子，好吃懒做就算了，还发出长安必定遭到天谴的诅咒。陈万里教训了他一通，他有所收敛。” 陈万里，这是一个敏感词语，江敏和沈婉凤脸色都相当难看。 不过，王捕头听得饶有兴致，还夸赞游小霞记性不错。 好吧，在王捕头的嘴里，谁都是一朵花，而不是狗尾巴草。 “头儿，那我有一个大胆猜测，信奉依兰教的未必是老妇人，而是老妇人的小儿子或者大儿子。大儿子居无定所，适合传教。小儿子无所事事，乐意做坏事。”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阿凤，你和小霞搭配，简直绝配，就朝这个方向深挖，必定会有线索。”王捕头笑道。 “王捕头，那万一没有线索呢。”游小霞一时兴起，脱口而出。 “小霞，怎么可能没有线索。”江敏冷着脸，语调低沉。 游小霞明白了，这是死任务，每个衙门必须完成一个。 她一丁点也不想做缺德事，心里头有负担，便任由沈婉凤使唤。 最终，老妇人、大儿子、小儿子都被定义为依兰教徒。沈婉凤确实查到，老妇人的大儿子委托老妇人，为依兰教捐款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足以教三百个汉子卖力一天，影响力达成。 可是，老妇人、大儿子、小儿子被判斩立决那天，安业坊衙门上下都去看了，游小霞也不能够赦免。 游小霞见老妇人咬破指头，用鲜血写下冤枉二字，吓得腿软。 “小霞，罪人也会说自己冤枉，你不必有负担。”池明洲捂住游小霞的眼睛，附在游小霞的耳畔，柔声细语。 第135章 怡香 依兰教告一段落，游小霞开始清闲下来。 比起池明洲的偶尔探望，小范太医真是刮风下雨都不停歇。 “小范太医，你这么做，可有引起周院长的注意力？”游小霞问道。 “小霞，阿娘有心疾，是年轻时候熬出来的，我不可以搬出来住，会不放心的。”小范太医无可奈何地叹道。 “小范太医，那你只要做得过激一点，周院长就会犯心疾。”游小霞叹息一声。 “小霞，那我们就一直拖着吧，拖到年纪大了，阿娘便会明白，我这般无声反抗。”小范太医说着说着，眸光燃起希冀。 游小霞听后，颇为心动。 一个月是一百两银子，她的工钱一个月才十两银子。 一直拖着，就意味着，她会一直被小范太医包养。 不知道，她告诉池明洲这点，池明洲同不同意呢。 “小范太医，是否愿意去平康坊？”池明洲总是能够在游小霞倍感心虚的时候出现，还笑得温润如玉。 “我从未去过平康坊。”小范太医绞着双手，显得局促不安。 “小范太医，你莫不是开玩笑呀。”游小霞惊讶得瞪大了一双清澈透亮的葡萄眼。 外地人对于长安有一句俗语，那就是没去过平康坊的那就不算到了长安。 语罢，小范太医长叹一声，耷拉着脑袋。 游小霞瞬间明白了，小范太医是当真没有去过平康坊，因为周院长平时管教甚严。 “小范太医，等我放衙。”游小霞立即兴致勃勃。 那平康坊，是有名的销金窝。游小霞确实去过，就是舍不得消费。这次，还不趁机占了小范太医的便宜，一饱眼福。 可惜，黄昏时分，池明洲也要跟上，游小霞只能答应。 哎，恋人之间，倘若逛平康坊，那就什么都不能做。 果然，游小霞明明看上的是听雨洲，池明洲却将小范太医带到怡香班。 平康坊分为四个等级，一级青楼以洲命名，红牌娘子要领舞演绎大曲；二级青楼以馆命名，头牌娘子要擅长弹奏小曲；三级青楼以班命名，所有娘子必须学会百戏；四级青楼以店命名，做的是皮肉生意。 游小霞有事没事就听平康坊的八卦，经常唏嘘不已。 “池大人，我懂了，怡香班的娘子，但凡卖艺不卖身，赚的便是血汗钱，很容易磕碰，却舍不得花钱看病。你是要小范太医给怡香班的娘子做免费义诊，这等至善至美的好事，纵使周院长听了恼怒也不能指责小范太医。毕竟，为人师表，还是得讲究几分颜面。”游小霞笑语盈盈，眼波流转。 池明洲听后，清浅一笑，轻微点头。 其实，池明洲带着小范太医过来还有一层深意，等待小范太医亲自探究。 于是，池明洲和怡香班的金大班打了招呼，便安排了小范太医，坐镇空落落的院子里头，依次替正在排队的娘子，把脉诊断。 游小霞看在一百两银子的份上，乐此不疲地给小范太医打下手。 直至小范太医，看见一位宛若紫丁香一般忧伤的娘子。 第136章 丁香 “丁香？你是丁香吗？”小范太医嗓音颤抖。 “范郎，你终于过来看我了。”丁香泪如泉涌，愈发忧愁。 此时此刻，游小霞作为一个看客，纵使有诸多吐槽，也只能捂住嘴巴。而池明洲附在她的耳畔那一声颇为亲昵的浅笑，分明是在调侃她有趣。 “丁香，阿娘不是跟我说，你嫁人了。”小范太医不禁拥抱了丁香。 卧槽，小范太医那恋恋不忘的情人，竟然是丁香。 游小霞托着下巴，浮想联翩。 “小霞，时隔境迁，情感也会迁移。”池明洲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压根就不在意。 她想要知道的是，小范太医和丁香之间的故事。 “确实嫁了，婚事还是周院长安排的，将我嫁到最偏远的地方，说是芝麻绿豆的小官，必然不会亏待我。事实上，穷凶极恶之地，能有多少好人，还不是将我使劲折磨。等我玩腻了，便对我下药，辗转到他的上司的床榻，一个两个三个，最后数不清楚了……”丁香掩面而泣，泣不成声，犹如一朵即将枯萎的紫丁香。 游小霞见状，突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这位丁香娘子，怕是日后会寻短见。 “阿娘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你！”小范太医阴沉着脸，握紧拳头。 原来，这位丁香娘子，最初是白鹿书院副院长周氏，收下来用于帮忙处理文书的小丫鬟。丁香小丫鬟，生得像紫丁香一样柔美，还跟着周氏，学了满腹才情。 丁香小丫鬟和小范太医初遇的时候，丁香小丫鬟正在低头吟诵《满庭芳》。 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 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 这首《满庭芳》，嵌合四十八味药材，自然流畅。 小范太医恰巧，十分喜欢这首《满庭芳》。 一来二去，两人熟悉，互生情愫。 周院长一直忙于白鹿书院的事务，原本是不知道这点地下情的。后来，丁香小丫鬟怀孕了，不得不恳求周院长，成全她和小范太医。 小范太医那时单纯，也为丁香小丫鬟跪了一天一夜。 然后，小范太医病倒了，醒来的时候，被周院长告知，丁香小丫鬟嫁人了，还打掉两个人的骨肉。小范太医很是悲伤，不吃不喝一天才逐渐想开。 “丁香，你在长安生活了几年？为什么不找我？即便阿娘反对你我再续前缘，可是至少让我帮你一把……”小范太医低声道。 “三年吧。范郎，那碗藏红花，是周院长亲手煎熬，灌到我的嘴里。那时，你我已经绝无可能了。我承认，为了逃离那个地狱，我把自己出卖了无数次，直至重返长安。”丁香嘴角浮起一丝凄婉笑意。 话音刚落，丁香从袖口取出金簪，狠狠地扎入小范太医的胸口，然后咬舌自尽。 小范太医不顾伤势，歇斯底里地哀嚎一声丁香，接着将丁香抱入怀里，痛哭流涕。 丁香应是真的想要杀死小范太医。 小范太医悲痛没多久，就昏迷过去，脸色惨淡。 第137章 医馆 游小霞很忙，忙着使劲分开小范太医和丁香。 丁香已死，无法挽回，小范太医却还有救。 可是，小范太医看起来像是不想活了。 “小霞，平康坊里头有一家医馆，叫作小鱼仙馆，坐馆大夫皆是从太医院退下来，医术精湛，还如同客栈一样，提供食宿疗养，就是价格昂贵。”池明洲轻声道。 “池大人，救人要紧。”游小霞累得气喘吁吁。 语罢，池明洲背着小范太医，直奔小鱼仙馆。游小霞是后到的，她要和怡香班的班主简单地说明一下，丁香的死。 小鱼仙馆，深蓝青金石与纯白鹅卵石相互雕刻，犹如海色。 游小霞刚刚踏入这黄花梨木门槛，就很想退缩回去。 她怎么觉得，小范太医要被池明洲狠狠地坑一把。 果然，那坐馆大夫给小范太医止血之后，就乍着双手，赔出一脸假笑：“娘子，小鱼仙馆一般针对平康坊的娘子看诊，她们比较娇弱，又看重隐私。当然，若是遇上需要救命的恩客，我们也会出手。只是，我们这里价钱太贵，确定患者没有生命危险便会停下来，问一问是否还需要继续。” “多少钱？”游小霞问得爽快。 “拔掉金簪的话，三十两银子。”坐馆大夫也答得干脆。 游小霞听后，立即摸了摸小范太医的团窠滴水纹织金锦褡裢荷包，掏出一把碎银子，数出了三十两，递给坐馆大夫。 坐馆大夫立即替小范太医取出金簪，包扎伤口。 一炷香后，小范太医悠悠醒来，愁眉不展。 “小范太医，逝者已矣，不如替她妥善置办了葬礼。”池明洲轻叹道。 “小霞，我无颜面对丁香。”小范太医从九环白玉蹀躞带扯断一枚白玉龟游荷叶形佩，递给游小霞。 小范太医的意思是，委托游小霞，当了玉佩，给丁香置办一个体面的葬礼。 “小范太医，丁香的墓志铭应当怎么写？”游小霞问道。 池明洲听后，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 游小霞这是试探小范太医，要如何对待丁香的死。 小范太医思考许久，神色愈发悲伤：“小霞，就写吾妻丁香。” 妻子二字，其实是很轻的承诺，但是也算一个承诺。大商王朝有律法规定，只有在户部登记造册的夫妻，才会被认可。 “小范太医，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游小霞问道。 “在小鱼仙馆待一段时间吧。”小范太医缓缓地侧卧下去，背对着游小霞。 “小范太医，小鱼仙馆很贵的。”游小霞皱巴着小脸。 哎，虽然不是花自己的钱，游小霞还是为小范太医心疼。 “小仙鱼馆一个晚上十两银子。小范太医，若是不嫌弃，可以借住我和小霞的新宅子。”池明洲轻声道。 我和小霞的新宅子？这话听着奇奇怪怪。 不过，游小霞没有多想，反而是被小范太医那一句“住”给惊呆了。卧槽，小范太医平时有点抠门，与周院长斗气起来，竟是如此大方。 “小霞，麻烦你帮我去一趟白鹿书院，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小范太医低声道。 呵呵，这还使唤上了，看在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份上，游小霞只能撇了撇小嘴。 第138章 书院 小范太医睡后，游小霞出了小鱼仙馆，准备直接去了白鹿书院。 “小霞，这个时辰，白鹿书院很安静。”池明洲浅笑道。 白鹿书院，在周副院长的打理下，读书氛围极好，可谓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白鹿书院有规定，卯时、申时、亥时，这三个时辰，白鹿书院学生必须雷打不动地读书。 目前，接近亥时，池明洲口中的安静，指的是缺少看客。 “那就明天戌时吧。”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戌时，其实也不太好，一部分学生仍然认真读书。 可是，游小霞白天要干活，实在抽不出空闲时间。 “小霞，我能够陪伴吗？”池明洲轻声问道。 瞧吧，这就是说话的艺术。池明洲降低自己的地位，不是询问需要我陪伴么。这其中的话弯弯绕绕，也是游小霞当了不良人三年才逐渐领悟的。 游小霞不得不佩服池明洲，又有些许不舒服。 为什么不舒服呢，游小霞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池大人，你忙自己的吧。”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语罢，游小霞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舒服。这种客套话，生人之间说说也就罢了，怎么熟人之间也那么多心眼呢。 “好的，小霞。”池明洲十分尊重游小霞的选择。 游小霞听后，又不大舒服了。 池明洲是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么。池明洲若是说出陪伴二字，那就是真心实意的。否则，池明洲可以不必多管闲事的。 “池大人，我觉得，让你看见我泼妇的一面，很掉价。”游小霞咬着唇瓣，琢磨片刻，尔后豁然开朗，甚至带出一丝傻笑。 呵呵，游小霞才不害怕，这是安慰话。 池明洲自然是听出来了，拥抱一下游小霞。 于是，第二天戌时，游小霞下了衙门，吃一碗馄饨，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前往白鹿书院。 周氏带着小范太医，长期住在怀素斋。 当游小霞发现，怀素斋有一头大狼狗看家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赶紧绕道离开。 可惜，大狼狗像是知晓游小霞内心的恐惧，冲着游小霞咆哮不说，还追赶上来。 游小霞见状，撒开了小短腿，一边喊救命一边疯狂奔跑。 卧槽，小范太医连她游小霞怕狗都不知道，如何让周氏相信，小范太医是喜欢游小霞的。游小霞悲催地发现，这一个月一百两银子，也太难挣了，简直就是拿命搭。 不过，游小霞很幸运，有池明洲这个随时从天而降的心上人。 只见池明洲，足尖轻点，施展轻功，揽着游小霞，踏过一片潇湘竹林，狗吠声逐渐消失。 “池大人，面对大狼狗，要怎么应付？你不一定每次都可以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想学会自救。”游小霞轻推一下池明洲，无奈叹道。 “小霞，你可有被狗咬过？”池明洲问道。 语罢，游小霞轻轻摇头。 “小霞，那就无解了。有些恐惧，既然克服不了，那就没有必要让自己吃尽苦头。”池明洲轻吻了游小霞的额头。 第139章 狼狗 游小霞还是想要进入怀素斋，拿走小范太医的衣物。 这是小范太医与周氏对抗的第一步，不能认输，否则步步输。 “池大人，杀狼狗，犯不犯法？”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小霞，杀狼狗，当然不犯法，尤其是当狼狗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可是，这只大狼狗是周院长的，有理也会变成无理。周院长桃李满天下，借助这只大狼狗做文章，你怕是会被唾沫淹死。周院长的桃李可以说，你杀了大狼狗，是存在某种企图，例如谋财害命。周院长的桃李也可以说，你杀了大狼狗，说明你心肠歹毒，连一条弱小的生命都不放过。”池明洲牵着游小霞，慢慢走入热闹的街市。 “大狼狗还这么弱小。”游小霞翻了翻白眼。 可是，游小霞不得不承认，池明洲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长安城，养狗的贵妇不少，而且都不戴狗嘴、拴狗链。碰上某只大狼狗横冲直撞，游小霞还要百般避让，省得被咬上一口，然后一命呜呼。 如此思考，游小霞灵光乍现，不禁笑得开怀。 “小霞，有主意了？”池明洲轻笑道。 其实，对于池明洲来说，喜欢的娘子太独立，还挺麻烦的。不能面面俱到，又不能事事省心。不过，池明洲很是欣赏，这份不矫情。 “池大人，等着看好戏吧。”游小霞眨巴一下清澈透亮的葡萄眼。 于是，第二天，安业坊衙门会议上，游小霞主动提出狼狗伤人事件。 “游小霞，安业坊只是一个小小的衙门，得罪不起贵人。”江敏算是说得比较含糊，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游小霞。 “游小霞，狗狗这么可爱，伤人只是个别事件。”沈婉凤恼道。 沈婉凤不养狗，但是她必然知道，周院长家中养了大狼狗。 “游小霞，你积极上报，态度正确，只是这个方向不对。”王捕头沉声道。 游小霞听后，轻轻点头，并不在意。 她早就推测出来，江帅和王捕头都会反对。 她只是借江帅之口给周院长提醒一声，省得别说她游小霞欺负了周院长的大狼狗。 紧接着，游小霞出了衙门，便火速去小鱼仙倌溜达一圈，压根就没有打扰到小范太医，再返回夏鸣街的时候，就同街坊邻居说起八卦。 道是有一位贵妇，纵容自家的大狼狗，咬伤了某位小娘子的脸蛋，私底下赔偿许多银钱。而这位小娘子，曾经对贵妇的儿子颇有好感。 又道是有一位贵妇，允许自家的大狼狗，对着某位小妇人搂抱，那种恶心场景，还被画下来。贵妇的儿子看了，从此不对小妇人产生任何情愫。 哈哈，这全是游小霞当初从温绣绣那里听来的大瓜，真真假假，就看周院长是否心虚。 然而，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三天过去，游小霞听到了那只大狼狗的死讯。 “小霞，不知哪个坏心眼的，散播了阿娘的大狼狗的谣言，以致于阿娘忍痛毒死了大狼狗。这只大狼狗，是我送给阿娘的，陪伴了阿娘五年。所以，我得回去了。”小范太医低声道。 语罢，游小霞思想凌乱了，重点不是应该在周院长毒死了大狼狗么，继而将小范太医推到更远的距离。 好吧，看在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份上，游小霞胡乱摆摆手。 第140章 桥段 游小霞以为，小范太医搬回白鹿书院，小范太医就是认输了。 未曾想，不良帅江敏，邀请游小霞，一起用午膳。 没有温绣绣帮忙抽丝剥茧，游小霞只能自个儿琢磨，思来想去，总觉得与小范太医的阿娘白鹿书院副院长周氏有关。 果然，午膳设在距离安业坊衙门附近的小酒楼。 这小酒楼，她和温绣绣一块儿吃过，物美价廉。 “小霞，今天是周院长做东，随便点菜。”江敏笑道。 游小霞听后，十分认真地研究了菜谱。 跺椒黄金大鱼头是这家小酒楼的招牌菜，游小霞伸出小胖指头点了点。烤全羊是贵价菜，游小霞也伸出小胖指头点了点。 紧接着，游小霞点了桂花糖醋排骨、笋干老鸭煲、叫花童鸡等等菜肴，铺满了八仙桌，看得江敏暗自摇头。 江敏可以猜测得到，周氏内心必定正在吐槽：见过粗鄙不堪的，却没见过如此粗鄙不堪的。 然而，游小霞打的便是“粗鄙不堪”这个旗号，正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因此，江敏和周氏不发话，游小霞就闷头吃菜，米饭都摆在一边。 直至游小霞吃了七八分饱，周氏终于发话了：“给你一千两银子，请消失在皓白面前。” 来了，来了，这个桥段，游小霞很是熟悉。 小时候看的偶像剧，男主的妈妈都是这个腔调。 哈哈，没想到，她游小霞有一天也会拥有如此梦幻的经历。 于是，游小霞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然后泫然欲泣：“周院长，我不可以失去爱情。” “两千两银子。”周氏冷声道。 哇塞，两千两银子，游小霞忍不住眼前一亮。 其实，她觉得两千两银子就足够了，别说在小范太医面前消失，就算是离开长安也可以。不过，她还是要矫情一下，因为偶像剧里头的女主都是这么矫情的。 她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带出一点哭腔：“周院长，不是我死缠乱打，而是皓白说……” 嘿嘿，点到为止就好，说得过分直白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三千两银子。”周氏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游小霞刚准备说成交，潘小安忽然撞门而入。 卧槽，潘小安冒出来是什么鬼，这种场合，主角是小范太医，再不济也是池明洲。毕竟，池明洲挺爱替她花钱的。 “抱歉，周院长，游小霞有不能离开长安的理由。”潘小安拽着游小霞，哒哒下楼，气势汹汹，容不得游小霞挣脱半分。 他娘的，她游小霞有什么不能离开长安的理由。 她再怎么喜欢池明洲，也不会为了池明洲放弃三千两银子。 此时此刻，游小霞将潘小安怨恨上了。 潘小安松开手那一刻，游小霞气急败坏，作势要返回，却被潘小安死死地拉住。 “潘小安，你害我损失三千两银子，外加一顿美食打包！”游小霞扯破喉咙嚷嚷道。 “胖头虾，你有多久没有上线了，信不信我将你开除，等着被别的穿越甄别师送回去。”潘小安阴沉着脸。 第141章 上线 游小霞愣住半晌，很快反应过来。 原来，潘小安就是系统，怪不得看着如此熟悉，又如此讨厌。 “潘小安，上线有特殊任务吗？”游小霞皱巴起小脸蛋。 语罢，游小霞瞧着潘小安那一时半会儿都憋不出屁来的小模样，立即明白过来，潘小安怕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漏点好处给她。 游小霞哼唧一声，打算返回刚才的小酒楼。 不知道，三千两银子，还能不能挽回来。 “游小霞，你上线就可以拿到一百积分！”潘小安嚷嚷道。 于是，游小霞触摸一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珍珠。 果然，一百积分到账，游小霞简直乐开了花。 “潘小安，一百积分可以兑换什么？”游小霞笑靥如花。 哈哈，一顿海鲜，还是可以抵消刚刚那顿丰盛午餐的。 不过，游小霞更加在意三千两银子。 如果潘小安不能够说出令她稍微满意的答案，游小霞不介意当众掐了潘小安的脖子。反正，系统不会死，只会故障。 卧槽，既然潘小安是系统，她游小霞当初怎么就没有讹潘小安的银钱。 “游小霞，你想要什么？”潘小安问道。 算潘小安够意思，还知道问一句。 游小霞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想不出比三千两银子昂贵的海鲜。 呜呜，她想要三千两银子，潘小安必然是舍不得给的。 “那就黑金鲍鱼三十头，怎么样？”潘小安笑嘻嘻。 黑金鲍鱼，一头一百，三十头三千，换算成大商市价，还是血亏。游小霞好心塞，感觉就算三十头黑金鲍鱼摆在她的面前，她也会唉声叹气。 “游小霞，周院长不会给你三千两银子，因为她付不起。周院长将大部分银钱都花在学生身上，尤其是那些穷苦且上进的学生。她这么说，不过是试探你，小范太医就在隔壁。”潘小安恼道。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满脸不相信。 周院长不知直接或者间接害死了多少小范太医的小娘子，又怎么会良心未泯呢。 “潘小霞，人性便是这样，很矛盾的。”潘小安长叹一声，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游小霞想了再想，还是把三十头黑金鲍鱼要到手再说。 至于三千两银子，游小霞日后再慢慢努力吧。 “游小霞，我还有一个条件，这三十头黑金鲍鱼，你只能吃独食。或者，你让池明洲看着你吃完也行，说不定他以后就会讨厌你了。”潘小安笑呵呵。 “潘小安，你以为，池大人是你呀。”游小霞别过小脸，哼哼唧唧。 不过，当三十头黑金鲍鱼哐哐啷啷地掉落的时候，游小霞决定，还是不打扰了池明洲。 游小霞厨艺一般，她拖着三十头黑金鲍鱼，偷偷摸摸地前往郝记冷饮铺子，毫不犹豫地除水爆炒加辣椒。 哈哈，贵价玩意儿就是不一样，咬起来脆嫩脆嫩的。 游小霞吃得非常满足，还躺在郝婆婆的摇椅上抚了抚肚皮。 “游小霞，这回，你总能消气吧。”潘小安笑道。 游小霞刚要点头，发现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疼痛不已。 第142章 生病 “潘小安，我好疼……”游小霞蜷缩成一团，表情痛苦。 “小霞，你告诉我医馆在哪里。”潘小安立即背起游小霞。 可是，潘小安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背不动游小霞。 卧槽，必定是游小霞太重了，潘小安如是想。 “游小霞，你昨晚是不是着凉了？”潘小安只能搀扶着游小霞。 此时此路，游小霞很想说，不是，她昨晚盖了薄毯。 可惜，她太疼痛了，只想蹲起来，继续龟缩着。 呜呜，她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 结果，一路颠颠簸簸，不知走了多久，潘小安就是找不到医馆，而游小霞的脑袋早已疼成一坨浆糊，化不开了。 幸好，没过多久，遇见了池明洲。 池明洲外出办事，刚刚处理完毕，下午颇有闲暇时间。 “池大人，快救我。”游小霞直接扑入池明洲的怀里，疼痛得哭泣不出来，只能默默地滴落了眼泪，恰好溅落在池明洲的衣裳。 池明洲打横抱起游小霞，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踏雪无痕，直奔小鱼仙馆。 在池明洲看来，唯有小鱼仙馆的医治，足以教他放心。 然而，游小霞虽然疼得糊涂了，还是认得小鱼仙馆这蓝白调色。 “池大人，我皮糙肉厚，换一家医馆吧。”游小霞恹恹地道。 话音刚落，池明洲已经掏出三十两银子。 “主子，要不咱们记账？”这次的坐馆大夫非常年轻，好像长得还有那么一点英俊。 “主子？”游小霞嘟囔道，愈发疑惑不解。 她现在脑袋当真不够用，否则就立刻上蹿下跳了。 哇塞，池明洲居然是小鱼仙馆的东家。 那么，池明洲上次故意引导小范太医过来小鱼仙馆就诊，还住宿几个晚上，岂不是狠狠地敲诈了一笔。 卧槽，池明洲真的是得罪不起哦。 游小霞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坐馆大夫已经把脉了。 “看着脉象，像是霍乱。”坐馆大夫低声道。 “霍乱？不可能吧，我吃得挺干净的。”游小霞闷闷地道。 不错，游小霞所谓的干净便是，她吃的都是从前吃过的小酒楼，黑金鲍鱼除外。不过，黑金鲍鱼这么昂贵的海鲜，绝对不会不干净。 “小霞，吃了啥？”池明洲轻声问道。 游小霞听后，乖乖地清点：“跺椒黄金大鱼头、烤全羊、桂花糖醋排骨、笋干老鸭煲、叫花童鸡……” “行啦，食物太多，估计排查不出来。”坐馆大夫调笑道。 于是，坐馆大夫给游小霞开了桂枝汤，便领着游小霞，去了池明洲平日里对账的七楼拐角第一间，打开帘幔，一片落地琉璃窗，视野开阔。 “池大人，原来你这么豪气。”游小霞抱着桂枝汤，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小脸皱巴，葡萄眼儿眯成缝隙。 “小霞，你是不是偷吃了海鲜。”池明洲接过桂枝汤，一勺勺投喂，对于游小霞的撒娇，视而不见，俨然检查学生功课的严厉夫子。 “黑金鲍鱼，可能是吃多了，潘小安不让通知你。”游小霞弱弱地道，终究是将桂枝汤喝个干净。 池明洲听后，了然于心，扶着游小霞躺下来睡觉。 “对了，池大人，我还没请假呢！”游小霞忽然掀开了薄毯子。 “小霞，这点小事，我办得妥。”池明洲摇头失笑。 第143章 养病 游小霞活了二十多个年头才知道，在小鱼仙馆养病也可以养出一朵娇花。 清晨，哦不，也不算清晨了，大概巳时，太阳快要晒屁股了，但是还没有晒到的时候，游小霞醒来，伸了一个懒腰，肚子不疼了，人也有点精神。 有医女敲门，要服侍游小霞洗漱。 游小霞当即拒绝了，她不是贵女这个料。 接着，游小霞打开半边木门，探出半颗脑袋，发现医女将铜盆和帕子搁置在门边，静静等候，只能赔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 哎，乡野出身就是这样，脸皮薄。 游小霞不觉得有多丢人，大方承认即可。 于是，游小霞认真洗一把脸，有点离不开帕子。 这温水，游小霞猜测，是温泉水，却隐隐约约地散发了露水清香。游小霞猛然一想，或许还真的是采撷了鲜花露水烹煮的洗脸水。效果好不好，她游小霞不知道，但是噱头十足。 卧槽，资本真的是万恶，让人沉沦其中，回味无穷。 咳咳，这帕子，好像是鲛绡帕子，一寸千金。 绣绣姐曾经说过，女人一辈子要有一只鲛绡帕子。 当然，绣绣姐说过许多类似的话，好像她可以嫁入豪门。 “娘子，这鲛绡帕子用过之后，你们要怎么处理？”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回贵人，丢掉。”医女轻声道，嗓音婉转。 “丢掉太浪费了，那我带回家吧。”游小霞欢喜不已。 哈哈，等她游小霞把玩几天鲛绡帕子，她就卖掉换钱。 哎，她游小霞真的是穷怕了，活了半辈子，都不能吃喝穿暖玩得开心。是不是穷人的一生，从出生开始就要吃苦，又把苦头传给下一代？ 洗漱过后，医女准备了衣物。 衣裳是锦绣山庄时新的葱绿色西番花刻丝综裙，首饰是妙华堂最新出款的赤金累丝镶珠梅花钗，游小霞悲催地发觉，她真的是太穷酸，又打起带回家里的主意。 游小霞想了再想，最后还是弱弱地问出来。 医女噗嗤一笑，答了可以两个字。 游小霞以为她被嘲笑了，小脸火辣辣的，却也无可奈何。哎，面对长安的繁华，她不过是一只蝼蚁。其实，游小霞不知，在医女看来，她游小霞是主子的心上人，却过得如此节俭，医女怀疑，主子故意喜欢上一个不爱花他银钱的小娘子。 早膳，明火白粥搭配凉拌枸杞芽，看起来非常素雅。 游小霞此时此刻觉得，贵人也有一桩不幸福的事情，那就是没有口福。就这青菜白粥，她游小霞都不爱吃。 然而，当她游小霞品尝了白粥和枸杞芽，游小霞郁闷了。 原来，一碗白粥，也可以做成她游小霞吃不起的格局，软硬适中，香甜滑嫩。枸杞芽，更是鲜嫩得要掉牙了。 呜呜，她还是赶紧回家躺尸吧。 这泼天富贵，要是享受习惯了，会一直惦记的。 于是，她喝完桂枝汤，就嚷嚷着回家，吓得医女以为招待不周，连忙唤来池明洲。池明洲则是以为，一个霍乱要出大事呢，急匆匆赶来，满头大汗，然后看见游小霞活蹦乱跳的，瞬间明白过来了。 “小霞，晚膳有一道豆腐，据说可以吃出海虾的滋味。”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听后，两眼立刻亮晶晶，决定不走了。 第144章 豆腐 留下来的后果是，游小霞清闲得不知道要干什么，又不想睡大觉。 池明洲匆匆过来匆匆回去，看起来挺忙碌的。可是，平日里遇见解决不了的难题，池明洲总是能够及时出现，游小霞都要怀疑池明洲，是不是派人一直跟踪她。 如今想来，游小霞是胡思乱想了，她哪里有这么重要。 况且，被跟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游小霞轻轻摆头，尔后招手唤来医女。 “娘子，说起玩乐，庭院设计了多种多样的，例如荡秋千、打马球、放风筝等等。”医女柔婉一笑。 啧啧，是不是每一个服侍贵人的医女，都这般温婉大方。 游小霞忍不住托着下巴，浮想联翩。 “娘子，不如我再去请主子过来陪一陪你？”医女摇头失笑。 “叫池大人过来干嘛，还不是无聊。”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哎，她真是穷人的命，不习惯享受，只习惯干活。 于是，游小霞在医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之中，熬到了午膳。 嘿嘿，午膳吃一顿大餐，然后绕着庭院散步一圈，再来个午睡，时间就很快过去了。游小霞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贵人的生活，她过不来，简直无趣透顶。 可惜，午餐也是看着非常清淡的。 碧涧羹、傍林鲜、太守羹、素蒸鸭、青精饭，游小霞瞅了一眼，不禁唉声叹气，医女便立刻有眼力见地安排了拔霞供、蟹酿橙、黄金鸡、鸳鸯炙、山煮羊、牛尾狸、莲房鱼包。 别问这么多菜肴，游小霞一个人如何吃得完。 这些美味佳肴的分量，真是少得可怜，一盘菜都不够游小霞塞一处牙缝。 游小霞悠哉悠哉地吃完之后，才悲催地想到，菜式吃得如此杂乱，怕是又要霍乱了。 “贵人，您放心，今天给您安排的菜品，都是提前找了一百来人试验过。”医女见游小霞有气无力地抚了抚额头，再度噗嗤一笑。 卧槽，一百来人试验，你池明洲也忒奢侈了。 此时此刻，游小霞很想给池明洲上一课：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不过，晚膳时分，池明洲回来了，游小霞啥也没说。 因为游小霞午睡醒来，找到打发时间的活动了，那就是拉着医女聊八卦。 哇塞，医馆果然是产生八卦的地方。医女知道许多奇葩贵人，例如某位贵人，拉屎拉尿要纯金打造的马桶，否则可以憋一个下午，能够教游小霞笑得前俯后仰，肚子都有点疼痛了。 “小霞，尝尝豆腐。”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瞧了一下，这些雕琢成海虾模样的豆腐，内心是不大相信的。 豆腐模仿得再怎么神似海虾，那也是豆腐。就像她游小霞，穿金戴银后还是游小霞，做不了金尊玉贵的公主。 可是，游小霞品尝一口，便停不下来了。 嗷嗷，这豆腐的弹滑紧实，外加一股不可描述的海味鲜美，简直就是海虾。 “小霞，怎么样，麻雀也可以变成凤凰吧。”池明洲调笑道，说出游小霞的内心话。 语罢，游小霞点头如捣蒜，也只是承认，豆腐可以变成海虾。 第145章 放弃 在小鱼仙馆过完一天富贵生活后，游小霞决定放弃小范太医。 对，就是小范太医承诺的一个月一百两银子。 游小霞有一种预感，或者说是直觉吧，小范太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斯文、软弱、良善，继续纠缠下去，怕是需要池明洲花费更大的力气、更多的银钱去摆脱，这不是游小霞愿意看见的。 游小霞觉得，她还是可以喜欢上池明洲。 咳咳，游小霞这番迟来的感悟，说白了是被潘小安倒逼出来。 卧槽，游小霞现在才反应过来，潘小安这个混蛋，居然是系统。当初，游小霞怀疑潘小安是穿越者，想将潘小安送回原有的时空，潘小安居然化作系统，清空了游小霞的积分。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报复，游小霞此时此刻，快要恨死潘小安了。 对比之下，池明洲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咳咳，此白莲花非彼白莲花，不柔弱。 于是，游小霞照常上了安业坊衙门，便等着小范太医约会。 她思来想去，好聚好散，还预订了小酒楼，准备阔绰一顿买单。 果然，午膳时分，小范太医出现了，还捎带了礼物。 游小霞很不好意思，她在小酒楼提前点菜了，不能太贵，否则她的小心脏受不了。结果，小范太医捎带礼物了，也不知道是贵重还是便宜。 哎，她还是认真地喜欢池明洲吧。 至少池明洲稍带的礼物，一定是贵重礼物，不需要她去费尽心思猜测。工作已经很累了，各种勾心斗角，就别在生活上整一些有的没的。 思及此，游小霞越发坚持放弃小范太医的决定。 当跑堂的呈上小范太医偏爱的清蒸鳜鱼，游小霞便轻咳几声，赔出笑脸：“小范太医，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跟您谈一谈。” 瞧吧，游小霞紧张起来，连敬称都用出来了。 “小霞，要不我先说？”小范太医轻声问道。 “小范太医，不行！”游小霞拔高了嗓音。 游小霞这是唯恐，她和小范太医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然后还犯冲了。况且，若是小范太医把工钱提高了，比如说一个月一千两银子，她游小霞真的会动摇的。 哎，游小霞自知，她真的好穷好穷，做不到那种富贵不能淫的气节。而且，她又不用出卖色相，这种从天而降的馅饼，她不去弯下腰捡起来，好像她是小傻瓜。 “小霞，那我不说了，你先看一看礼物，是否合你心意。”小范太医推了推礼物。 “也不行。”游小霞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万一礼物太贵重，她游小霞心动起来，就说不出口了。 哎，她游小霞真的很认命。 “小霞，那你说吧，我听着。”小范太医轻声道，表情突然变得惆怅起来。 游小霞捂住眼睛，不想去看。 可是，游小霞很快听见，小范太医动了筷子的声音，游小霞又忍不住抬起小脑袋，摆出一副格外郑重的表情。 “小霞，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尊重你的决定。”小范太医细嚼慢咽了一口鳜鱼，眼角带出一丝略显忧伤的笑意。 卧槽，小范太医才是白莲花，擅长扮作柔弱的那种。 第146章 手镯 “小范太医，那我就说了。我喜欢上池大人了，为了不给他增添麻烦，我决定放弃您提出的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约定。若是您觉得，我违反了约定，需要赔偿银钱，我可以让池大人先替我还着。”游小霞笑道。 语罢，小范太医轻微点头，教游小霞放松下来。 她就知道，小范太医还是很好说话的，否则怎么会被沈婉凤看上。 “小霞，那我可不可以为你佩戴礼物？”小范太医柔声问道，眸光带伤。 好吧，她游小霞最不乐意看见美人垂泪的，只能点头如捣蒜。 于是，小范太医拆开礼物，是一只冰种满绿翡翠手镯。 这手镯，通体清透，雕刻的花纹是比较活泼的蔷薇花，连尖刺都镌刻上，可以体现少女比较独特的光华。 小范太医真的很斯文，为游小霞戴上冰种满绿翡翠手镯，能够做到不触碰游小霞的手腕。那种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得游小霞暗自对他产生愧疚。 其实，小范太医也挺可怜的。 他被他的阿娘白鹿书院副院长周氏那充满窒息的爱禁锢着，又不敢伤害他的阿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反抗一次，结果游小霞中途放弃了。 游小霞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安慰一下小范太医。 “小范太医，若是安业坊衙门有合适的人选，我再介绍给你。不过，你那一个月一百两银子要作数，否则我不好意思说出口。”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小霞，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小范太医轻声道，神情愈发落寞。 “小范太医，为什么呀？”游小霞真的是多嘴，随意询问一句。 游小霞此时此刻，满眼的美味佳肴，吃得开怀。 “小霞，因为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只有你，会尊重我的想法，原谅我的反复。”小范太医忽然认真地凝望着游小霞，眼底跳跃着光亮，忽暗忽明。 “小范太医……”游小霞有点紧张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而且，游小霞生出逃跑的冲动。 可是，她刚刚收下一只冰种满绿翡翠手镯，还打算收藏起来，然后偷偷地倒卖出去，换一个高级赝品存放着，不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咳咳，她并不觉得过分，她真的是太穷了。 只有穷人能够懂得她的心态，有时候气节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小范太医，其实我蛮多缺点的，比如说脾气上来就嘴里不饶人，有时候想要自暴自弃，更会发疯，再比如说，我会贪小便宜，哪里有一盒免费的糕点，我一定杀过去，排起长队，还可以看看话本子，或者跟排队的人聊天。总之，我不是那种上得了台面的娘子，市井气息浓重，宫斗宅斗本事一般，没事还爱斗一斗。”游小霞开始自我检讨了，尽管看起来有点言不由衷。 “小霞，这些在我看来，很可爱。”小范太医忽然深情款款地看着游小霞。 “可是，你很抠门，我不喜欢抠门的郎君！”游小霞只能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嚷嚷道。 话音刚落，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游小霞都没脸去看小范太医的眼色。 她想了又想，决定还是悄悄开溜。 可是，她猛然站起来，却砰然倒地。 第147章 囚禁 游小霞缓缓醒来，头昏脑涨，发现置身于一间昏暗的房子。 她的双手双脚，被摆成一个大字，分别绑在床头床脚。 游小霞稍微思考一下，便明白过来，这冰种满绿翡翠手镯，怕是被充入了大量的曼陀罗花粉。游小霞接触得最多，就算小范太医也中了曼陀罗花粉而晕倒过去，可是接触得极少，必然也会比她更快苏醒过来。 哎，她游小霞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小范太医看起来就是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原生家庭的不幸，容易扭曲一个郎君的性格，游小霞不得不信。 忽然，木门吱呀一声，小范太医逆着光芒走过来。 小范太医端了一碗小米粥，还冒着些许热气。 “小范太医，能不能给我解开，这样束缚，我吃不好。”游小霞弱弱地道。 “小霞，我可以信任你吗？你惯会骗人的。”小范太医蓦然阴恻恻地笑起来。 游小霞见状，吓得瑟瑟发抖。 她并不觉得自己多么国色天香，身段也不是顶好的。可是，男人折磨女人，总是习惯于折辱女人的清白，好像女人没了清白就会生不如死。 开什么玩笑，这都什么年代，男人若是欺负女人，女人便有法子欺负回去，比如说用大狼狗对付男人，更加血腥残暴。 想到这里，游小霞总算有点出息，可以直视小范太医。 然而，小范太医只想一勺一勺地投喂游小霞小米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小范太医有时候很心急，害得游小霞也吃得很着急，这两个急凑到一块儿，那就是容易出错，导致游小霞流了口水，真真是要羞煞人。 可是，小范太医伸出寒凉指尖，擦拭了游小霞的嘴角，然后放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地舔一口，露出满足神色：“好甜。” 卧槽，能不能别这么恶心，游小霞当真害怕起来。 她盼着池明洲早些过来营救，又没出息地认为，她在池明洲心中，应当没有那么重要，还是自己再努力一把。 嗯，她很习惯依靠自己。 “小范太医，我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要将我囚禁起来？”游小霞小声问道，唯恐惹得小范太医发疯。 “小霞，我这是囚禁么！”小范太医突然捏着游小霞的下巴，眼神阴狠，却是空洞洞的，好像被剜去最珍贵的东西。 “小范太医，我可以帮你继续对付周院长，在维持你的孝道之上。”游小霞已经竭尽全力去摆脱内心地恐惧，嗓音却是十分颤抖的。 天杀的，她游小霞咋就这么倒霉，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居然碰上一个疯子。 “小霞，这不是你的真心。我现在知道怎么对付阿娘了，那就是将你藏起来，不被阿娘发现，直至你愿意为我生儿育女，我们送一个小外孙给她，她就不得不承认你的地位。到那个时候，我再替你争取妻子的名分，她若是不乐意，我们便不许她看小外孙。”小范太医松开了游小霞，眼神炙热而疯狂。 “小范太医，那万一小外孙不讨她的喜欢呢。你也知晓，我长得一般，身上肉肉的，还有一点矮。”游小霞说得格外真诚，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小范太医像是听了进去，转身离开。 第148章 变态 一碗小米粥，根本解不了游小霞的饥饿。 游小霞尝试过挣脱牛皮绳，却悲催地发现，这牛皮绳非常货真价实，压根就蹭不破。而且，她这么消耗体力，更加犯饿了。 哎，游小霞决定，还是睡觉吧。 一觉新来，游小霞看见小范太医，内心是激动的。 她和小范太医谈判一下，说不定可以换一只烧鸡。呜呼哀哉，游小霞当初有多么嫌弃烧鸡太油腻，此时此刻就有多么惦记烧鸡的充实。 可惜，小范太医带来了一个妙龄少女。 卧槽，妙龄少女又不能吃，游小霞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不过，这妙龄少女，皮相不错，跟朵芙蓉花似的娇嫩，大概可以掐出一把清水。况且，瞧她那怯怯的眼神，透着一股清澈味道，怕是个雏儿。 咳咳，游小霞也是个雏儿，老雏儿。 “小范太医，你要干什么？”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游小霞本来不必多嘴询问一句，省得惹上满身骚。 可是，游小霞想了又想，到底还是不忍心小范太医伤害这么水灵的妙龄少女。当然，那妙龄少女不一定会感激自己，这也在意料之中。 果然，妙龄少女狠狠地瞪了游小霞一眼，仿佛游小霞是她的情敌。 “小霞，你说得对，你我生的孩子，未必好看。所以，我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待她生产了，交给你抚养。你那么容易心软，必然是会答应的。”小范太医阴恻恻一笑。 “小范太医，你说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游小霞假装傻傻地问道。 可惜，游小霞眼底泄露了点点恐惧，似乎在控诉小范太医是个变态。 小范太医确实变态，当着游小霞的面，撕烂了妙龄少女的衣裳，然后开始禽兽行为。若是在平时，游小霞偷偷地看了，还能够偷偷地乐起来。如今，游小霞替妙龄少女感到满腹屈辱。 哎，那妙龄少女到底知不知道，小范太医只是将她骗来生孩子。 并且，更加糟糕的是，小范太医有可能去母留子。 这样的羞辱，持续了七天七夜。 游小霞从最初的抗拒，到最后的无奈。 因为游小霞发现，妙龄少女甘之如饴。 游小霞很想说，这妙龄少女怕是不干净。 可是，游小霞很有良心，她怕祸从口出。一旦她开了这个玩笑，小范太医会嫌弃妙龄少女，继而会对妙龄少女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 可惜，小范太医也察觉出来这点。 这多亏了游小霞，偷偷地瞧了一眼，还偷偷地乐起来，还偷偷地小脸绯红。倒是妙龄少女，从头到尾，只有动作上的娇羞。 于是，小范太医当着游小霞的面，处罚了妙龄少女。 那处罚手段，实在残忍，游小霞不敢说出口。 “小范太医，你是不是变态！”游小霞歇斯底里地吼道，盼着小范太医可以手下留情。 语罢，妙龄少女一声破碎的求饶，拉回小范太医的思绪。小范太医到底是没有放过妙龄少女，将她折磨致死。 “小霞，我这辈子都是怪胎。”小范太医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陷入疯狂状态。 第149章 怪胎 游小霞不想搭理小范太医了。 她饿得头脑发昏，心底发慌，干脆侧着身子睡过去。 等她醒来，小范太医早已离开。 “系统，你家胖头虾快要阵亡了，快点滚出来救驾。”游小霞有气无力地干嚎道。 “胖头虾，我帮不了你。”系统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系统，你不是潘小安么。”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胖头虾，我是系统，可以定位到你的位置。可是，我化作潘小安，我就什么都不知道。”系统也学了游小霞，唉声叹气起来。 “系统，那有没有法子，告诉池明洲，我有危险。”游小霞欲哭无泪。 “胖头虾，池明洲在你出事当天就被外派到洛阳处理户部的紧急事务，关系到他的升迁。”系统再度唉声叹气。 游小霞听后，哇地一声大哭。 原来，被池明洲帮助多了，也会养成一种习惯，以为池明洲可以随时从天而降。到头来，她游小霞还是很认命、很脆弱、很无能。 “胖头虾，你别哭了，再坚持一段时间，等池明洲回到长安就好。况且，你和池明洲可能心有灵犀一点通呢。”系统胡乱地安慰道。 然而，游小霞哭得越发汹涌。 她游小霞长这么大，好不容易相信一次爱情，结果爱情可以如此无助。说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那是欺骗贵女的话。她一个穷人，哪里有资格心有灵犀一点通。 思及此，游小霞调整一下心态，决定要自救了。 自救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游小霞首先得解决饥饿问题。 “系统，你能不能开一次金手指，给我整一笼子蟹黄灌汤包？”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其实，游小霞也不抱太大希望，毕竟被系统坑了几次。 “胖头虾，你已经没有积分了。”系统老实答道。 卧槽，她游小霞的积分被清零，到底是哪个混蛋造成的！系统还好意思提及，简直教游小霞气不打一处来，只想暴揍系统，哦不，还是潘小安吧，潘小安至少会疼得嗷嗷叫。 于是，游小霞思来想去，冒出一个滚字。 结果，系统滚了，小范太医过来了。 “小范太医，我饿了，想吃烧鸡，要怎么做。”游小霞真的是没有半分耐心了。 如果小范太医说，游小霞必须用身子换取吃食，游小霞或许考虑一会儿就答应下来。哎，她不是不珍惜自己，而是她得想办法活命。 “看完整场，不许闭眼睛。”小范太医阴冷一笑。 卧槽，这么变态，游小霞恨不得将小范太医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怪胎。 不过，游小霞怂怂地点头了，唯恐小范太医看不见，还多点头一次。 小范太医见状，哈哈大笑，尔后捏着游小霞的下巴，亲吻了游小霞的鼻尖。游小霞感觉被恶心了一把，却要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也不知道小范太医看不看得出来。 于是，小范太医又带了一个妙龄少女过来，在游小霞面前，开展不可描述的运动。游小霞默默地在心底念叨烧鸡无数遍，硬是撑着没有长针眼。 好吧，游小霞最终得到一只烧鸡，还被现实解放了双手，那可是吃得一个欢脱，活像叫花子。她本来应该哭一哭的，转念一想，还不到时候，那就忍一忍吧。 第150章 逃跑 游小霞很庆幸，小范太医的精力，也有用完的时候。 她就不必悲催地为了一只烤鸡而出卖自己的眼睛。 呜呼哀哉，当小范太医累得倒在她的身边，露出白花花的身体，她的内心是拒绝的，甚至想将刚才吃的烧鸡呕吐出来。 “小霞，千万别想着逃跑。”小范太医喘息不停。 “小范太医，万一我脑袋抽风呢。”游小霞弱弱地道。 话音刚落，小范太医击掌三声，示意十四个彪形大汉，将妙龄少女重重包围，然后极尽折磨，妙龄少女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游小霞吓得缩起脑袋，怂成鹌鹑蛋。 好吧，她一定得逃跑，逃跑之后，若是要被抓回来，她就跳湖吧。宁可淹死，也不要被小范太医如此折腾。 于是，一个又一个妙龄少女，总是不能教小范太医满意。 游小霞很害怕，下一次她必须用自己的身体换来苟活。 虽然她知道她不应该这么矫情，但是她存有侥幸心理，忍不住呀。 因此，游小霞想破脑壳，想出一个祸害别人的主意：“小范太医，你要不要考虑熟女？” 其实，游小霞很想说，要不就按照周院长的模板来寻找一位熟女。可是，她胆子忒小，不敢打赌，只能软磨硬泡，旁敲侧击。 所幸，小范太医是个聪明人，很快变了脸色，青白青白的。 游小霞见状，努力滚动一下身子，试图远离小范太医。 然而，小范太医直接将游小霞扑倒，眸光冰凉刺骨。 “小范太医，熟女！”游小霞嚷嚷道。 小范太医犹豫片刻，终究放开了游小霞。 第二天，小范太医果然带来一位熟女，比蜜桃还熟的那种，看得游小霞脸红心跳加速。小范太医瞧了游小霞这副没有出息的小模样，居然会心一笑。 笑就笑吧，小心待会儿笑不出来，游小霞悄悄地吐槽，偷偷地翻了白眼。 果然，小范太医被熟女调教得欲哭无泪了。这熟女，柔弱无骨地攀附了小范太医之后，一会儿拈花，一会儿佛手，看得游小霞云里雾里。 当然，游小霞非常满意，小范太医这种说不出痛苦的表情。 一个时辰后，小范太医累得晕倒过去，熟女却是闭目养神。 “喂，我身上有银钱，可以全部给你，只要你愿意替我松绑。”游小霞思来想去，还是拔高了嗓音，大喊一次。 可惜，熟女直接拿走游小霞的荷包，裹着罗裙，潇洒离开。 卧槽，这熟女，千娇百媚，应当是可以赚大钱的，怎么比她游小霞这个穷鬼还穷酸。 游小霞那叫一个怨恨，立即忍着疼痛，将双手掰到胸前，然后狠狠地咬上牛皮绳。呜呜，牙齿似乎崩了一点出来，吃到浓浓的血腥味，令她暗自作呕。 游小霞很想哭，却不敢哭，哭会教她泄气的。 于是，她一鼓作气，继续咬牛皮绳。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牛皮绳逐渐断裂。她又立即解开束缚在双脚的牛皮绳，随意活动一下筋骨，便着急忙慌地逃跑，都不知道偷点碎银子傍身。 第151章 坠崖 外边很是荒凉，野草过人高。 游小霞跑呀跑，宁可跑得断气，也要继续奔跑。 寒风刮得她小脸刺疼，苍耳扎得她小手红肿。至于发髻凌乱、裙角拉丝，都不是事儿。只是，她倒霉起来，还可以被石头绊倒，摔到水坑里头，吃了满嘴的腥味，眼角忍不住猩红。 她不知道要从哪里悲哀，或许她的人生本就是一场悲哀。 话本上的女主，遇到危机，那都是转机，不是男主从天而降，将女主百般疼惜，就是变态男配，唯独待女主，珍重再珍重。 当然，她游小霞从来都不是女主，女配也算不上。 她就是想过顺顺利利的日子，老天也无法容忍。 哎，伤感过后，还是要逃跑的。 这也就是游小霞不敢哭泣的理由。万一她哭得太认真，把小范太医吸引过来，而她因为哭泣还消耗了大量体力，怕是只能认命。 可是，谁一开始就愿意认命，总要经历绝望。 于是，游小霞跑得气喘吁吁，分明听见了野狼的嚎叫，也假装不害怕。 “小霞，别跑了。”小范太医那不辨情绪的音调，幽幽响起。 游小霞听后，哇地一声大哭，尔后戛然而止。 小范太医身后，站着一头野狼，流着口水，显然是饿了。 游小霞思考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闷闷地道：“小范太医，你打得过野狼吗？” 语罢，游小霞发现，小范太医打了一个寒颤。 “小霞，快跑，一直跑下去！”小范太医忽然喊道。 游小霞听后，瞬间明白过来了。 小范太医是打不过野狼的，只能拖住野狼，给予她游小霞求生的机会。 你说，这样心存良善的郎君，怎么就变态了。 游小霞替小范太医悲哀了一会儿，便疯狂地跑起来。 她似乎听到，小范太医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 可是，她快要跑到筋疲力竭的时候，她清晰地听见狼嚎声，高昂而响亮，仿佛在向游小霞冷嘲热讽，别逃跑了，是逃不掉的，还不如乖乖地做它们的夜宵。 开什么玩笑，游小霞是宁可死翘翘，也不会被这群野狼咬得粉身碎骨。 果然，这样想多了，便出现绝路。 游小霞碰上悬崖了，她不知道应该死心还是死心。 她猛然想起来，野狼是害怕篝火，她要不赌一把。 因此，她蹲下身子，到处摸索石头，希望可以幸运地抓到打火石。只要有打火石，她就碰撞起来，冒出来的火花，能够将周遭的野草烧得噼里啪啦响，说不定还可以烧死一只笨笨的肥兔子，给她当夜宵。 可惜，在游小霞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奇迹。 眼看野狼靠近，游小霞便停止了寻找奇迹的动作。 哎，她游小霞已经无父无母，足够可怜了，老天爷就不能让她享受一次奇迹么。 坠崖就坠崖吧，反正她此时此刻困了饿了渴了，坠崖之后，去哪里报到都行，她闭上眼睛就好。然而，游小霞坠崖那一刻，并不是很看得开，眼泪汪汪，哭声越来越大…… 第152章 得救 “小霞，我来救你了，时间刚刚好。”游小霞的耳畔响起温绣绣的嗓音。 温绣绣的嗓音，偏清软一点，却不是吴侬软语。 游小霞扯开嘴角，觉得好笑。 原来，她临死之前，惦记的是温绣绣呀。她还以为，她会对池明洲念念不忘呢。万一她死了，池明洲必然是要便宜给别的娘子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肉肉的小蛮腰，忽然被勒得很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卧槽，她不会运气这么差，衣裳挂树枝了，回归到等待死亡的行列吧？ 思及此，她试图挣扎，坠崖就坠崖了，她都认命了。 然而，她越是挣扎，越是呼吸困难，到最后她忍不住发脾气咆哮了。 “游小霞，一段时间没见，脾性见涨呀！”温绣绣的嗓音，再度盘旋在悬崖之上。 这次，游小霞豁然开朗了，瞪大了一对清澈透亮的葡萄眼儿，到处晃悠，然后看见了货真价实的温绣绣，不禁兴奋地招手。 游小霞不知，她最近顿顿烧鸡，体重飙升。 她这么乱动弹，温绣绣压根就没有力气，将她拖上悬崖，反而教游小霞往低谷滑落下去，看得温绣绣一阵心惊胆战。 “夫人，我来帮你。”电光火石之间，闪现了一片黑影。 那黑影，修的鬼魅步，步伐变幻之快，犹如鬼魅。 游小霞还在小心脏扑通乱跳的时候，黑影已经将她拉上悬崖。游小霞原本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被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熏得喷嚏连连，眼泪都溅落出来。 “多谢郎君了。”温绣绣十分爽快地抱拳作揖。 话音刚落，游小霞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游小霞这是想起了小范太医。小范太医的确变态，但是看在小范太医舍命救她的份上，她无法怨恨小范太医。 哎，她游小霞真没用，当了三年的不良人，连水火棍都用不好。咳咳，游小霞连水火棍的上下都不知道。 “小霞，我在桂泉街有一处温泉庄子，叫作七彩池，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温绣绣瞧得出来，游小霞抬起袖子抹眼泪，颇为心虚地问道。 “绣绣，你先解释清楚你的遭遇。最好写在黄麻纸上，画清楚风情图。我一个小小的不良人，保证不了你。”游小霞这才反应过来，那声夫人的含义，虽然万般疑惑不解，但是无可奈何。 活着就好，真的，活着就好。 温绣绣故意说出游小霞的心声，还拥抱了游小霞，又是一顿痛哭流涕。 可是，游小霞哪有那么容易糊弄，哭完之后，握着温绣绣的肩膀，小脸绷紧，郑重其事：“绣绣，我现在很累，你随便带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个晚上，明早我再听你说故事。” “小霞，我……”温绣绣十分难为情地揉了揉额头。 然而，游小霞一个哈欠接着另一个哈欠，等下了山，看见马车，游小霞便倒在温绣绣的怀里，呼呼大睡。 温绣绣看着游小霞这乖巧的小模样，不禁抚了抚游小霞的背部，再度哽咽道：“活着就好。” 第153章 闺情 游小霞醒来，置身于温泉池中。 温泉水滑，热雾弥漫，还撒满她最喜欢的芍药。 对了，她还喜欢过牡丹、蔷薇、茶花，她的喜欢有点多情。 她忍不住幻想，有十八位面容姣好的郎君，鱼贯而出，低眉顺眼，要给她清洗按摩，酸硬的背部、酸疼的肩膀、酸酸的手腕，一顿操作猛如虎，然后神清气爽。 可惜，温绣绣隔着一片硕大的棕榈叶，操着平日里再正常不过的腔调：“小霞，你的衣裳，是我拜托了粗使婆子褪去的，你泡很久了，若是醒了，自个儿起来。”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决定不起来了。 哼哼，她要泡成河豚，鼓起腮帮子那种。 然而，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下，接着又咕噜一下，羞得小脸涨红。 “小霞，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葫芦鸡，你快一点。”温绣绣笑得幸灾乐祸。 温绣绣走后，游小霞的肚子不喊叫了。 不过，游小霞自知她可以没出息的，只能起身穿上干净衣裳。 卧槽，这料子柔软如云，触感温暖，必然是锦绣山庄出品的，好像叫作云暖缎子，十金一寸呢。温绣绣这是嫁人了才发达了？ 思及此，游小霞想到一个人选，就是看着满身清贵的谢捕快。 然后，游小霞使劲摇头了。 这谢捕快是个瘸子，还有可能不大行。温绣绣如此喜欢小孩子，怕是不会答应。可是，除了谢捕快，游小霞想不到别的人选了。 出了温泉池，游小霞被丫鬟领到响月厅。 响月厅，是大型水榭，种有香樟、紫薇、箬竹、腊梅、芭蕉，布局精巧，风格简练。当然，落在游小霞眼里只有两个字好看，用来当作吃饭的地方，简直太奢侈。 呵呵，游小霞这不是节俭，而是穷酸习惯了。 不过，当游小霞看见紫檀木嵌螺钿流云纹八仙桌上，摆放了葫芦鸡、八仙盘、乳酿鱼、小天酥、水炼犊、升平炙等等，馋得直流口水。 “小霞，饿了吧，赶紧吃。”温绣绣殷勤地给游小霞夹了一只葫芦鸡的大鸡腿。 游小霞一边吧唧一边暗中感慨，温绣绣的夫君到底是有多么富贵，才吃得起这些只在楼外楼听说过名字的豪华硬菜。 于是，游小霞吃饱喝足之后，便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道：“绣绣，从实招来。” “小霞，我的夫君正是你认识过的谢捕快。因为我在护城河游荡，救了他的性命，他便以身相许。他也没有什么尊贵身份，顶多是富贵闲人。不过，这不意味着，我可以胡乱地花费他的银钱。万一我不想要他了，我便毅然决然地离开，千万别被这富饶生活，迷乱了双眼。”温绣绣无可奈何地叹道。 温小霞十分清楚，她这突然静悄悄地嫁人的行径，实在是有损她和游小霞的闺阁情分。况且，她还有事情，必须瞒着游小霞。 “绣绣，我想听的是细节。我以为，沈婉凤有份害死你，便和沈婉凤斗得要生要死的。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到底在哪里，听着我的笑话。”游小霞瞬间冷了脸。 第154章 坦白 “小霞，我当时失忆了，真的。”温绣绣咬着唇瓣，脸颊绯红。 游小霞见状，立即浮想翩翩。 这种话本子上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温绣绣的身上。 “我谁也不记得，包括自己的名字。是谢捕快告诉我，我叫温绣绣。谢捕快还告诉我，我们已经成亲一年了，我是半信半疑的。然后，我试探了谢捕快几次，见他对我温柔备至，我便逐渐放下介怀。再然后，水到渠成，我们做了真夫妻。”温绣绣说着说着，娇羞一笑。 游小霞瞅了一眼，抚了抚额头。 她不是介意，温绣绣闪婚，而是眼前的温绣绣看起来有点恋爱脑。 “小霞，你不要觉得我脑子不清醒，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谢捕快做多能够骗一骗我的身体。况且，我的身体，又不是那种顶级的。”温绣绣急忙解释道，秀美脸庞依旧红得滴血。 语罢，游小霞颇为敷衍地点点头。 “小霞，我原本是不记得你的。是你遇上危险，谢捕快告知我的。我当时就求了谢捕快去营救你，谢捕快说想等一等你的自救……”温绣绣小声道。 卧槽，这是人话么，说什么等她游小霞的自救。 游小霞那个时候，多么盼望着，有人从天而降。 “绣绣，你还有什么需要坦白的，一并说来。今日若是说开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倘若以后我发现你仍然藏着秘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游小霞托着下巴，思索片刻，故意摆出十分郑重的小表情。 然而，温绣绣压根不当一回事，伸出指头戳了戳游小霞的小脸蛋。 “绣绣，在我睡觉之前说吧。”游小霞忍不住哈欠连连。 尔后，游小霞那水灵灵的葡萄眼儿滴溜溜地转动，看上屏风后边的软塌，径直走过去斜卧着，眼皮子懒懒地抬起一半。 “小霞，还有一个秘密，我不能说。谢捕快威胁我，如果说出来，你要是再度遭遇危险，他绝对会见死不救。”温绣绣轻叹道。 “秘密？”游小霞蹙起眉头，咂摸半晌。 “小霞，要不你询问，我回答，有问必答。”温绣绣又叹息一声。 游小霞这个人，做了太久的孤儿，内心渴望爱又害怕爱。游小霞曾经说过，她小时候喜欢某个一起读书的小娘子，不知道如何应对，就讨好了许久。结果，那个小娘子，依然不愿意带着她玩耍。游小霞伤心了一会儿，从此不会掏心掏肺了。 温绣绣明白，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游小霞随时可能走掉，只要温绣绣不足够坦白。 “绣绣，那你和谢捕快有没有同房？他可以帮助你生孩子吗？”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温绣绣听后，瞬间了然，游小霞怕是还没有原谅她。 哎，来日方长，温绣绣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小霞，同房是没问题的。可是，他说，他很难孕育生命，让我别抱太大希望。要不这样，等你日后生了孩儿，喊我干娘，我想经常抱一抱。”温绣绣笑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拥抱了温绣绣。 女人便是这样，想嫁心满意足的，很难很难。 第155章 解释 就这样，游小霞在温绣绣这里住下。 游小霞不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否远离长安。 不过，游小霞目前住下的位置，叫作浮翠阁，听着很是耳熟，像是在哪部话本子里头翻看了。 翠绿浮动之际，系统化作潘小安出现过。 幸好，温绣绣照顾游小霞的感受，只允许丫鬟站在浮翠阁外守候，潘小安的身影才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胖头虾，你已经很久没有上线。这穿越甄别师的活计，你还干不干？”潘小安有些气短，问着问着，语调变小。 游小霞正躺在藤椅上，吧唧樱桃酪，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来。 “胖头虾，就算你不珍惜穿越甄别师的活计，你也应该惦记一下不良人这份工作。你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考上的，好不容易做得顺风顺水，就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潘小安开始了苦口婆心的战略。 “不好意思，不稀罕。”游小霞仍然不睁开眼睛。 卧槽，她窝在浮翠阁过清闲日子才三天，潘小安便找上门来。幸亏，潘小安只是一个系统，否则就这种完全不懂得温柔体贴的男人，一辈子也娶不到称心如意的。 “胖头虾，你又要摆烂了，你今年都摆烂几次了。摆烂之后又怎么办。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花钱。”潘小安顿时没了好脾气。 游小霞哦了一声，翻身继续小睡。 她以为，就潘小安这种臭脾气，被气走了就不会回来。 没想到，嘴边多了一颗樱桃，冰凉冰凉的，教她忍不住咬了一口。哇塞，竟是去了果核的，潘小安什么时候学会这等细心套路。 当然，送到嘴边的樱桃，多多益善了。 游小霞吃了一颗又一颗，最后小肚皮圆滚滚的，便推搡一下，然后听见极其轻柔的哼声，令她不得不打开眼皮子。 白衣胜雪，秋水为神玉为骨，杏花吹满枝头。 原来，不是潘小安，而是池明洲。 “小霞，可以听我解释吗？”池明洲轻声问道。 “随便你。”游小霞假装哈欠连连。 游小霞觉得，就算她认真听完全部解释，她也不会原谅池明洲。解释就是解释，说明池明洲做不到。 “动身前往洛阳之前，我仔细考虑过，小范太医最极端的做法。我最终得出结论，小范太医应当不会伤害你，而以你的求生本能，你可以自救。不过，最后令我决定离开的是温绣绣，我发现温绣绣嫁人了，她嫁的这个人，虽然是富贵闲人，但是对抗小范太医是绰绰有余的。可是，等我返回长安，我发现自己特错大错。也许，你要的就是，我能够从天而降。”池明洲蹲下身子，凝视着游小霞，眼神真挚。 “你错了，池大人，我是在埋怨自己。”游小霞闷闷地道。 语罢，池明洲轻轻地拥抱了游小霞。 尔后，游小霞不争气地哭泣了。她想要抹开眼泪，奈何泪珠一颗颗掉落得更多。她知晓，她接受了池明洲的解释，因为她真的喜欢上池明洲。 喜欢，对于一个孤儿来说，相当奢侈。 第156章 洞悉 既然池明洲过来了，这说明，游小霞的逍遥日子算是到头。 游小霞很快向温绣绣提出辞行，温绣绣也很快答应下来。 温绣绣牵着游小霞弯弯绕绕，池明洲紧跟其后，从后门出。 “小霞，谢捕快答应我，过几日就回去，继续当不良人。”温绣绣嫣然一笑。 游小霞哦了一声，咽下心中的疑问。 其实，她很想问一问，温绣绣不是和谢捕快成亲了么，如何还喊得如此见外。谢捕快的真名好像是谢清然，好歹叫一声清然呀。 游小霞平日里爱看宅斗宫斗的话本子，忍不住浮想联翩。 游小霞觉得，比较合适的说法是，温绣绣是谢捕快的情人，谢捕快另外有婚约，无法和温绣绣成亲。 可是，温绣绣什么也没有说，她游小霞就是瞎操心。 哎，此时此刻，她好像温绣绣的阿娘，只能独自烦恼。 “小霞，你不必为温娘子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池明洲轻声道。 “池大人，这是一个大人物吧。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谢捕快的真实身份，意味着你不敢说。而且，你这安慰话特别敷衍。换作从前，你大概会说，只要有你在，你会不遗余力地帮我。”游小霞撇了撇嘴，尔后蹙起小眉头。 能够教池明洲忌惮的大人物，大约是来自大明宫了。 思及此，游小霞忍不住又唉声叹气一下。 “小霞，至少有一个好处，温娘子求了谢捕快，向京兆府讨了恩典，允许你休了一段时间病假，不减少工钱。”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啊了一声，顿感失望。 温绣绣就给她讨了这么一个恩典，温绣绣不能贪心一点么，给她转换成捕快活计。做不良人，就是各种用来背锅的，出事了都是不良人的事情，上头没有一点错误，只是挪了地方继续混得风生水起。 “小霞，就这么一个恩典，温娘子也是有所牺牲的。”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听后，若有所思，勉强点头。 “哦，对了，咱们的新宅子扩建了，我也是刚刚得知。”池明洲清浅一笑，语调温软。 游小霞再度啊了一声，对谢捕快全然没有好印象了。 果然，池明洲告知她，新宅加建了第四进院落，单独给温绣绣居住，谢捕快会偶尔过来夜宿。至于第三进院落，便宜给游小霞。 “池大人，我有一个主意，将第二进院落卖给潘小安，你搬到第三进院落，我住东厢房，你住西厢房，正房就改成大厅堂共用。”游小霞托着下巴，笑靥如花。 “小霞，潘郎君没意见吗？”池明洲问道。 事实上，池明洲想问一问，他和游小霞住在同一个院落，怕是会招惹闲话，对游小霞的名声不好。可是，池明洲看得出来，游小霞好不容易开心一点，池明洲懒得说出扫兴的话。 于是，待她和池明洲各自回到厢房休息，游小霞就迫不及待地召唤了系统。 “系统，跟你说件事，你要买下第二进院落，按照市场价，不得压价。”游小霞笑得眉眼飞扬。 “胖头虾，我没钱。”系统化作潘小安，怒气汹汹地道。 然而，回应潘小安的是，游小霞的呼呼大睡。 第157章 阿娘 游小霞到安业坊衙门报到，潘小安和池明洲皆坚持要陪同。 潘小安的陪同，游小霞能够理解，毕竟还挂了一个不良人的名头。可是，她与池明洲并不同路，池明洲这种事事要替她保驾护航的架势，游小霞不仅不认账，还觉得非常丢人。 不过，游小霞委婉地表达出这个意思，池明洲便转移了话题。 罢了，罢了，她游小霞能屈能伸，很是认命。 到了安业坊衙门，游小霞仍然不放心地叮嘱两位：“你们两个，别随便出声，我可以搞定。” 语罢，游小霞还凶巴巴地扫了一眼池明洲。 潘小安，除了咆哮，没啥本事，游小霞还是不太担忧的。 然而，池明洲处理事情，游刃有余，面面俱到，游小霞就有点忧伤了。 “小霞，我就是想看一看你。这些时日，每次回想起，我做出了前往洛阳的决定，我就感到极其后悔。”池明洲轻声叹道，眉宇间染上点点忧愁，宛如被江南的杏花烟雨打湿。 游小霞见状，也感叹一声，池明洲这个美人关，注定难过。 “游小霞，你怎么不下地狱呢！”沈婉凤死死地瞪着游小霞，眸光凶狠，充满怨恨。 “沈婉凤，下地狱的应该是小范太医。我见识过，他害死两个妙龄少女的场面，真的很变态。那妙龄少女也有疼惜她们的亲朋好友吧，若是得知她们如何惨死，想必要悲痛欲绝了。”游小霞冷声道。 “游小霞，皓白是为了救你而被野狼……”沈婉凤指着游小霞，泣不成声。 游小霞哦了一声，懒得继续应对沈婉凤。 其实，游小霞很想说，那批野狼，怕是小范太医故意吸引过来，逼迫她游小霞就范。只是，野狼失控了，小范太医又恰好良心发现，游小霞才存活下来。 想到她有可能成了野狼的盘中餐，那种恐惧感突然充斥了身体，吓得她蜷缩起来，恰巧躲入池明洲的怀抱。 “池明洲，你以为你喜欢上游小霞，就可以护她一世周全么。她是一个灾星，哪个男人喜欢上她，哪个男人就要倒霉。皓白便是这样的下场……”沈婉凤说到最后，又是哭得泪流满面。 游小霞听后，皱起小眉头，顺着沈婉凤的话头，恼道：“沈婉凤，如果我是灾星，我第一个要克的人是你。” 话音刚落，白鹿书院副院长即小范太医的阿娘周氏，缓缓走出来。 游小霞见到周氏，想起小范太医的惨死，忍不住用力扇了周氏一巴掌，尔后痛哭流涕：“小范太医的本质不坏的……是你用那样窒息的爱，扭曲了他的人格，变成怪胎。小范太医知晓你患有心疾，不敢忤逆你，只是想拜托我，为他抗争一下。你说，你一个院长，桃李满天下，怎么就不能够用心教导一下自己的孩子。” “很窒息吗？”周氏低声问道，眼泪簌簌。 游小霞思量片刻，鼓足勇气，说了一句谎话：“那晚，小范太医是有活命的机会。他大概是愧疚于害死两位妙龄少女之事，放弃了求生。” “游小霞，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周氏深深作揖道。 当天，周氏辞去了副院长的职位，离开长安，不知所踪。 游小霞原本内心感到不安，以为是她那句谎言，逼死了周氏。可是，池明洲告诉游小霞，周氏改行行医了，周氏要踏遍千山万水，为买不起汤药的人治病。 第158章 日常 温绣绣回归以后，游小霞的生活恢复了日常。 日常便是，卯时踩点安业坊衙门，巡逻又巡逻，一边画了数张风情图，一边聊了许久的八卦，一边在地摊上寻找吃食，无风无浪到了申时就可以放值。 当然，游小霞吃了晚膳，还要开启另一份活计。 如今，系统化作潘小安，不必遮掩身份，还可以同她玩闹。 只是，池明洲时不时加入，插在她游小霞和潘小安之间，像是吃醋了。 罢了罢了，不说穿越甄别师这个破身份了，近来毫无收获，远远不如和温绣绣一块儿巡逻快活。游小霞恨不得只有白天没有黑夜。 “小霞，沈婉凤看起来低调许多，不再抓着你的小缺点不放了。”温绣绣嫣然一笑。 游小霞听后，偷偷地环顾一下四周，然后悄悄地附在温绣绣的耳畔：“绣绣，你是不知道，来了一个王捕头，逢人就夸奖，连我这种偶尔摆烂的也能够夸出一朵花来。不过，手头上那些赚钱的任务，从沈婉凤手里全部夺走，沈婉凤现在有大把时间相亲了。” 不错，衙门是有额外的赚钱任务。 比如说，不良帅江敏每年需要承接京兆府的指引，举办三十场与民同乐的活动，旨在淡化平民对贵族的不平衡心态。 再比如说，王捕头每年需要承接京兆府转移过来的命案，命案分为大小两种，价格各异，只要结案了，以书面形式呈报上去，就可以拿到补贴。 不过，这些油水，轮不到游小霞和温绣绣这类透明人。 “对了，沈婉凤相亲怎么样？她好像有二十五岁了。”温绣绣顿时来了兴致。 “不知道哦，她嘴巴挺严实的。”游小霞轻轻摇头。 “算了，我们就不操心别人了。倒是小霞你，和池明洲进展如何。池明洲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官，不会被贵女看中，以后就未必了。而且，我看谢捕快对他挺尊重的，想必是赏识他的才华。”温绣绣打趣道。 “绣绣，快到申时了，我们检查一遍春晓街、夏鸣街、桂泉街，就可以收工回家了。”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对了，你和潘小安是怎么回事。从前，潘小安哄着你一起巡逻，你都乐意。如今倒好，一旦潘小安请假，你就主动帮忙巡逻桂泉街。”温绣绣伸出玉葱指头，戳了戳游小霞的小脸蛋。 游小霞这不是和潘小安私底下做了交易，只要潘小安哪天不想来，游小霞就顶替上去，工钱月结，每天一两银子，上哪去找这么好挣的外快呢。 然而，这话不能告诉温绣绣，温绣绣会怀疑，她和潘小安的关系。 “绣绣，你别问那么多，我对潘小安绝对不会产生半点感情，我喜欢的是池明洲。”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这种大实话，温绣绣是相信的。 毕竟，潘小安除了有点臭钱，真是样样不如池明洲。 “好了，开始巡逻，不耽搁你和池明洲吃晚膳的机会。你最近好像都是跑户部去吃，也太省钱了。”温绣绣轻拍了游小霞的肩膀，笑容暧昧。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温绣绣这是想岔了，以为游小霞和池明洲要在户部做着不可描述的坏事。卧槽，她游小霞是个慢热性子，哪里会和池明洲进展如此迅猛。 第159章 孔雀 申时，巡逻完毕，游小霞和温绣绣准备各自分开回家了，夏鸣街忽然发生一波躁动，游小霞只能赶往现场。 原来，夏鸣街两边的杨柳树底下，徘徊了七八只孔雀。 哦不，游小霞仔细数了数，加起来有十八只。 十八这个数目好听。游小霞在现代社会，有一段时间就特别流行，祝福某位奔三的女人永远十八岁，青春靓丽。 古代人也迷恋十八岁，十八岁意味着可以生儿育女了。 当然，这个岁数，在现代社会被证明，太早了。 “小霞，我们分头打听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温绣绣蹙起眉头。 哎，做不良人就是这样，若是无风无浪，那就申时准时收工。虽然每个月工钱少，但是轻松的时候是真的轻松，关键是可以巡逻，锻炼一下身子骨，省得久坐，容易生病。不过，一旦遇上事情，就必须画了风情图上报，然后协助捕快一起处理。 于是，游小霞和温绣绣分别亮出水火棍，打探消息。 游小霞得知，这十八只孔雀，是一位长得跟孔雀一样好看的郎君买来，提前安置在这里排演的，竟是要求十八只孔雀一齐开屏。 游小霞觉得，难度颇高。 温绣绣则是了解到，郎君这么招摇，是为了哄心上人。他说，他的心上人，比孔雀华贵许多，值得他费尽心思，继而让整个夏鸣街都知晓。 “绣绣，且不说长安城，便是安业坊，大街小巷不少，这货怎么就看上了夏鸣街。夏鸣街真的是不上不下，富商也有，更多的是从外地迁移过来的普通人家。”游小霞唉声叹气道。 “夏鸣街的山茶花很出名，你看家家户户都喜欢跟风种几盆山茶花。红色山茶花，搭配绿孔雀，确实是争奇斗艳。这位郎君，审美不错，足够浪漫。”温绣绣笑道。 语罢，游小霞当真放眼望去了，确实是满眼的山茶花。 十八学士、六角大红、绯爪芙蓉、红叶贝拉、朱砂紫袍、鸳鸯凤冠等等，饶是游小霞这样普普通通的娘子，也觉得煞是漂亮得心花怒放。 不过，游小霞觉得，池明洲若是给她准备这样张扬的惊喜，她不会认为是惊喜，反而有点说不出口的惊吓感觉。 忽然，竹笛声响起，清脆、欢快、活泼，还带了一丝粉色情调。 游小霞觉得分外耳熟，却又响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这位长得像孔雀一样好看的郎君，左手吹笛，右手执笔，在折扇上描绘美人浣纱图。美人那抹翠绿色倩影，瞧着又是格外熟悉。 尔后，马蹄声哒哒，抬眼看去，是宝马香车，稀罕的银白色汗血宝马，熏有淡淡的月麟香的金丝楠木造的车，彰显奢华。 游小霞认得，这是舞阳长公主的车驾。 游小霞拉着温绣绣，悄然退入人群之中。 然而，郎君并不退缩，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蜻蜓点水，掠过杨柳枝头，缓缓展开折扇。刹那间，十八只孔雀一齐开屏，美丽如锦衣。 “恭祝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郎君最后轻松地落在宝马香车前面。 第160章 孔郎 “郎君，上心了。”舞阳长公主隔着车帘，嗓音慵懒。 “殿下，只要有心，自然能够打听得到您的生辰。”郎君握着折扇，轻轻摇摆，颇有几分卖弄风情的姿态。 不过，郎君拥有一张俊美脸庞，做什么都不会太难看。 “郎君叫什么名字？”舞阳长公主轻笑一声，带着上位者的倨傲语气。 话音刚落，游小霞就听见，有满脸麻子的郎君不服气地嘟囔，装什么神气，若不是这长公主身份，不过就是破鞋，还整日搔首弄姿。 然而，长得像孔雀一样好看的郎君，深深作揖，态度恭敬：“殿下，小生姓孔名斌，益州人氏，中过秀才。” “怎么还是一个秀才。”舞阳长公主的语调，明显带出鄙夷情绪。 孔斌听后，白皙脸庞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愈发秀色可餐。 果然，舞阳长公主聊起车帘一角，看了一眼又放下。 “小霞，这位舞阳长公主，和我们那晚见到的，是同一个人吗？都自动送上门了，我还以为，她会饥不择食呢。”温绣绣附在游小霞的耳畔，调笑道。 “孔斌，来路不明。”游小霞低声道。 不错，舞阳长公主是和亲归来的，最提防间谍。像这样来历不明的郎君，长得再好看，无缘无故地示爱，舞阳长公主都得矜持起来。 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舞阳长公主从来没有犯过大商凌氏皇室最忌讳的错误。 “回殿下，刚中秀才那年，家里有老母亲，突然病重，我只能小心照料，放弃了科举考试。那个时候，过得很是艰难，我除了给老母亲端茶送水、洗衣做饭，还要通过抄书赚取轻薄的家用。老母亲几度想要自尽，都是我跪下来苦苦哀求的。可惜，三年过后，老母亲还是撒手人寰，我又守孝三年，今年才有机会，离开家乡，来到长安，考取功名。不过，长安人才济济，我挑灯夜读数十日，还是落榜了。”孔斌说得声情并茂，就像是正在讲述一个动听得教人落泪的孝子故事。 当然，游小霞和温绣绣没有落泪，倒是有别的娘子悄悄抹起眼泪。 “小霞，他在说谎。若是挑灯夜读，眼角的青黑色，一时半会儿是褪不去的。然而，这位孔斌，保养得体，像个小倌。”温绣绣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这点小心机，游小霞相信，是瞒不过舞阳长公主的。 “殿下，落榜之后，我本该回老家，找份活计做着，继续备考。可是，当我出明德门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您掀开车帘的侧颜，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是足以惊艳了我的眼睛。从那一刻，我便知道，我愿意为您癫狂，不求任何回报。”孔斌蓦然单膝跪地。 癫狂？舞阳长公主就足够癫狂了。 游小霞很想吐槽一句，却猛然想起来，孔斌刚才吹奏的笛子是什么曲调了。 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花店玫瑰，名字写错谁；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 这是周杰伦的《告白气球》，也就是说这位孔斌，可能是现代穿越者。 第161章 缘分 “孔郎，你太单纯善良了，不适合本宫。”舞阳长公主叹息一声。 不过，舞阳长公主始终没有推开车帘，正大光明地看一眼孔斌。 说白了，孔斌虽然长得像孔雀一样好看，但是不足够教舞阳长公主放弃了原则。 “殿下，莫勉强自己。”孔斌表现得满眼心疼。 咳咳，游小霞不知道孔斌心疼个啥。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孔斌忽然轻声哼唱起来，深情款款，仿佛舞阳长公主是他此生认定的娘子。 这种烂大街的歌谣，游小霞听了掏耳朵，自然就感受不到孔斌的真情。 “小霞，你觉得，舞阳长公主的内心，缺爱不？”温绣绣压低嗓音，笑得意味深长。 温绣绣的意思，游小霞明白。 温绣绣无非是幸灾乐祸地盼望着，孔斌这般矫揉造作的手段，能够打动舞阳长公主，继而让舞阳长公主栽一次跟头。 可是，不好意思，既然孔斌是疑似现代穿越者，游小霞随时要收走孔斌，舞阳长公主怕是要躲过一劫了。 思及此，游小霞又开始犹豫了，她有必要如此敬业么。 果然，系统轰炸了她的耳朵：“胖头虾，你做穿越甄别师都三年了，能不能敬业一点！” 此时此刻，答案便是不能了，游小霞决定暂时放过孔斌。 “孔斌，本宫刚刚和亲归来的时候，的确是满腹幽怨之气，需要不停发泄，被皇兄训斥过多次。如今，本宫想开了，感情这种事情，应当你情我愿。而且，为了防备被人反咬一口，本宫现在不能接受雏儿，你懂不。”舞阳长公主说到最后，带出一丝戏谑笑意。 卧槽，这是嫌弃雏儿破事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吧。 游小霞有点羡慕舞阳长公主了，可以活得如此肆意昂扬。 “殿下，我……”孔斌居然泫然欲泣。 游小霞当真是第一次见识男人落泪。游小霞也是当真没有想到，男人落泪也可以营造出来一份凄美感。 “行啦，孔郎，有缘再见。”舞阳长公主乘坐宝马香车，扬长而去。 老实说，缘分这种东西，可以创造的。 因此，舞阳长公主这话，说得颇有余地。 游小霞颇为好奇，孔斌接下来的动作，特意拽着温绣绣，偷偷地观察了一段时间。 然而，孔斌痴痴地凝望着，舞阳长公主的宝马香车，久久不能回神，任由十八只孔雀围绕着他转悠，这等痴情模样，令游小霞深深地怀疑，孔斌这是正在自我催眠。 “小霞，无惊无险，算是好事，回去写报告吧。”温绣绣拍了拍游小霞的肩膀。 游小霞听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绣绣，万一孔斌想不开呢。” “小霞，像舞阳长公主这样残暴的贵女，谁会付出真心。即使是坏事做尽的恶魔，也要掂量一下，会不会因为靠近舞阳长公主，而被折磨致死。”温绣绣冷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不再纠结，果断收工。 当晚，游小霞收到消息，孔斌自尽未遂。 第162章 焦点 最近日子过得太平，孔斌自尽未遂这事反而成了焦点。 游小霞原本以为，她一个不良人，是不必出动的。她还打算和池明洲，去新宅子的附近散步，说说情话，亲亲小嘴。 然而，不良帅江敏亲自派人传话，都传到她的荔枝巷了。 游小霞不能假装没有听见，必须快马加鞭，前往夏鸣街。 卧槽，那孔斌，在夏鸣街搞什么告白，害得她不能准时收工。此时此刻，又折腾出自杀未遂，害得她不能好好地过小日子，她真的是满肚子怨恨呀。 于是，池明洲送游小霞到了案发现场，是一间破旧的小客栈。 孔斌算是比较爱惜自己了，住了单间客房。 “孔斌，对吧，为什么要自杀？”新来的王捕快正在盘问孔斌。 “回捕快大人，一时没有想通，以后就不会了。”孔斌怅然若失，脸色依然苍白。 “王捕快，他怎么自杀的。”游小霞将王捕快拉到一边，悄声道。 “吞了一朵曼陀罗花，幸好被这间客栈的东家发现得早。做生意的，讲究气运，唯恐遇上这种比较晦气的客人。”王捕快低声道。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她游小霞就觉得，孔斌挺晦气的。 一旦成为焦点人物，那么一辈子都是焦点人物。只要孔斌不挪窝，她游小霞就必须一直跟踪，烦都要烦死了。 “敢问孔郎君，没有想通什么！”游小霞顿时来了脾气。 “小霞，好生说话。”王捕快悄声道。 “回不良人，我想通了，我和殿下，还是有缘分的。”孔斌依旧是黯然神伤的表情。 “孔郎君，据我所知，这是三年以来，舞阳长公主第一次来到夏鸣街。舞阳长公主平时真的不怎么逛夏鸣街。而且，全长安人都知道，舞阳长公主每晚都要去平康坊过夜。你若是当真觉得与舞阳长公主有缘，就去平康坊谋一个包食宿的活计，可以慢慢靠近舞阳长公主。”游小霞双手叉腰，气势汹涌。 游小霞就差直白地告诉孔斌，夏鸣街真的不欢迎你。 孔斌像是没有听懂，竟然自说自话：“我何尝不知，平康坊才是我和殿下相遇的地方。可是，我不愿意将自己弄得肮脏……” “不好意思，舞阳长公主宠幸的面首，都是从平康坊带出来的。孔郎君，你这么纯情，即便进了舞阳长公主府里，也争不过别的面首。”游小霞干脆顺着孔斌自己立起来的绿茶人设，继续劝说。 哎，不良人就是这么悲催，想尽办法赶走这种焦点人物。 所幸，游小霞尚未口渴，孔斌便豁然开朗，眸光明显变得光亮起来。 “孔郎君，看在你是痴情人的份上，我资助你一两银子，你吃饱喝足了，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向平康坊。”游小霞依依不舍地从荷包里头掏出一辆银子，塞给了孔斌。 “娘子，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孔斌深深作揖。 游小霞听后，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小嘴。 游小霞已经感悟到了，孔斌就是差了一两银子，才没有及时进入平康坊。况且，孔斌十分需要游小霞这番劝慰，才显得没那么矫揉造作。 祝舞阳长公主好运。游小霞默默念叨，有些幸灾乐祸了。 第163章 特别 游小霞处理完毕，孔斌自杀未遂这事，已经是子时。 所幸，池明洲一直陪着她，吃了一点烤羊肉串，然后送她回家。 游小霞倒头就睡，别说沐浴，衣服都懒得换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股汗臭味，被温绣绣嫌弃了，才立即洗漱更衣，不到半炷香时间。 游小霞打着哈欠，上了池明洲长期雇佣的马车，继续眯起眼睛。 她不得不感慨，池明洲很厉害，既没有困意，也没有黑眼圈。 “小霞，你们什么时候进一步发展。”温绣绣发现，游小霞盯着池明洲许久，不禁推了推游小霞的肩膀，调笑道。 游小霞不想回应温绣绣，干脆沉沉睡去。 到了安业坊衙门，没有沈婉凤打小报告外加拌嘴，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不良帅江敏比以前更喜欢开会，几乎是天天开会，还放在清晨，真的是听得昏昏欲睡。 游小霞每次都挑选一个隐蔽的角落，方便一边开会一边发呆。 可惜，这次运气不好，江敏道是上头派发了特别任务，旁人都积极发言，表示自己很忙，接不了额外的活计，只有温绣绣摇不醒，正在打瞌睡的游小霞。 所以，这个特别任务，落在温绣绣和游小霞的身上。 “游小霞，你都有时间挣外快，确实挺清闲的。”江敏学了沈婉凤的语调，笑得阴阳怪气。 老实说，沈婉凤最近与江敏的关系打得更加好了，好到一起逛街吃饭聊天。 不过，沈婉凤今年二十六岁，是单身，江敏今年三十岁，也是单身。不是游小霞用世俗的眼光去看这些单身娘子，而是这两位再不成亲，她游小霞大概没有好日子过了。 瞧吧，她游小霞挣外快，又不影响到不良人这份活计，江敏就各种看不顺眼。 最无语的是，她那夏鸣街，破事特别多，还叫作清闲。 江敏咋不说，她们安业坊衙门那位保护动物，才是真的清闲，还比她和温绣绣挣钱。 哎，人比人，气死人，她游小霞还是执行特别任务吧。 当游小霞被江敏推到王捕快那里，游小霞立即明白过来，这个特别任务最初应是下给捕快的。不过，她家不良帅，向来对外人大方得体，自动自觉揽下来脏活累活，然后扔给她们这群苦哈哈的不良人。 游小霞忍不住生气呀，对着王捕快，无法有好脸色。 “游娘子，其实这事和昨晚的有点关联。”王捕快笑道。 “那只孔雀男，又折腾出幺蛾子了？他不是离开夏鸣街了？那就不属于咱们安业坊衙门的管辖范围内？”游小霞立刻火冒三丈。 卧槽，什么玩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说，还麻烦到她游小霞。 “游娘子，孔雀男是什么意思？”王捕快笑道。 “他姓孔，长得像孔雀一样好看，又相当自恋，不是孔雀男，还是什么。”游小霞此时此刻跟吃了炮仗差不多，气得小脸鼓鼓的。 “游娘子，挺有趣的。不过，我应该没有机会了。整个长安都知道，游娘子被池大人选定了。”王捕快调笑道。 游小霞听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池明洲在历史上到底是什么风云人物，以至于现在就非常出名了。 “游娘子，其实特别任务也不复杂，就是跟踪孔斌三天，确定孔斌不是间谍即可。”王捕快笑道。 第164章 跟踪 “跟踪孔斌三天？依据什么律法？这也太胡闹吧。”游小霞嘟囔道。 “哎，舞阳长公主发的话，还是拿间谍这种名头说事，安业坊衙门只能认栽。不过，好在舞阳长公主打赏大方，跟踪孔斌三天，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赏银三十两。”王捕快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其中滋味不可明说。 赏银三十两，都没人抢，说明大家都害怕办砸了。 不过，已经硬着头皮接下来，就无法抱怨了。 游小霞很快调整一下情绪，反而灵光乍现，动起了别的心思：“王捕快，你和王捕头是什么关系，说来听听。” 王捕快不大自在地摇头，游小霞便瞬间明了。 八成就是亲戚关系了，否则王捕快不会如此难为情，既想说真话，又不能说真话。 于是，游小霞和温绣绣可以在巡逻之便，离开安业坊，前往平康坊，，。 不错，孔斌顺着游小霞的话头，搬到平康坊了。 然而，孔斌表现得很有骨气，只应聘了听雨洲的洒扫工作。当然，孔斌若是没有那张长得像孔雀一样好看的脸庞，也压根进不了听雨洲。 “绣绣，我们走后门吧。”游小霞颇有经验，压低嗓音。 游小霞这是唯恐，她说得大声一点，听雨洲连后门都不让她混进去。 “小霞，咱们走前门。”温绣绣拍了拍胸脯，嫣然一笑。 对了，她游小霞怎么忘记了，温绣绣的丈夫是谢捕快。虽然她很久没有看见谢捕快了，但是不妨碍温绣绣不厌其烦地提起。 天杀的，温绣绣有一天也会恋爱脑。 听雨洲，青天白日，大门紧闭。 温绣绣敲门三下，有门房打着哈欠开门，然后眯着眼睛，打量一番温绣绣和游小霞，又啪啦一下关门。 温绣绣见状，低骂一声狗眼看人低，便从胸口摸出一枚墨玉镶珠龙纹佩，在门房面前晃悠一下，门房立即换了一副精神头，笑脸相迎。 “有没有屏风比较严实的厢房，把孔斌叫过来服侍我们。对了，就告诉孔斌，这是一位不能得罪的贵人。”温绣绣嫣然一笑。 游小霞见状，两眼立刻放出光亮。 这位谢捕快，背后的身份，怕是舞阳长公主也得罪不起。 可是，游小霞很是忧伤，这么金尊玉贵的郎君，又怎么会看得上她家温绣绣呢？真爱么，她游小霞自从成年以后就没有相信过。 算了，不废话了，她游小霞还是乖乖地跟着温绣绣见世面吧。 果然，门房点头哈腰，领着温绣绣和游小霞，上了四楼第四间厢房。 两个四，不大吉利吧，游小霞暗自吐槽。 接着，吐槽归吐槽，游小霞猛然想起来，她的特别任务是跟踪孔斌，怎么成了明目张胆地试探孔斌，她当即悄咪咪地询问了温绣绣。 “小霞，在衙门做事，只看目的，不看过程。”温绣绣摇头失笑。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点头如捣蒜。 她已经想到一个万全之策，那就是小心求证孔斌是否属于现代穿越者，一旦证实，果断送回现代社会，那么他在古代就是失踪了，既可以拿到赏银，又能够向舞阳长公主交差。 第165章 刁难 一座红木嵌螺钿缎心百鸟朝凤屏风，确实将游小霞、温绣绣两人，遮掩得严实。 “小霞，你毕竟与孔斌见过面，留了一点印象，怕是容易被辨认出来，要不我来刁难吧。”温绣绣嫣然一笑。 “绣绣，我支撑得住。”游小霞哈欠连连，眼泪都溅落出来。 不过，温绣绣递来定窑白釉黑彩卧鹿纹如意形枕，游小坦然躺下。 “孔郎，对吧？”温绣绣轻咳几声，声线立即变得柔和流畅。 “娘子有何吩咐。”孔斌作揖道。 “将这里清洗一遍，我嫌脏。”温绣绣故意将脏字咬得极重，带出一丝一缕暧昧笑意。 在听雨洲，乃至平康坊，听话都是要听言外之意。 温绣绣的言外之意是，孔斌最好将自己清洗一遍。 可是，孔斌也可以假装自己听不懂言外之意，当真是执着笤帚，勤勤恳恳地打扫，直接将游小霞熬得呼呼大睡。 哎，论刁难人，还得看游小霞的手段。 游小霞真是佩服投了温绣绣这刀子嘴豆腐心。 于是，游小霞一觉醒来，伸了懒腰，眼珠子便滴溜溜地转动起来。 “孔郎，你说，我和舞阳长公主比起来，谁更貌美。”游小霞捏着柔媚调子，手指不自觉地翘起兰花。 “娘子，我没有见过您，不好评判。况且，人各有千秋，无所谓美与不美，关键是要看对眼。”孔斌轻声道，语调柔缓。 “孔郎，那我能够对了你的眼吗？”游小霞忽然换了调子，变得冷硬起来。 游小霞这是要警告孔斌，小心说话，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舞阳长公主目前不在平康坊，救不了孔斌。 “娘子高贵，是我不配。”孔斌低声道。 “孔郎，莫要这么轻贱自己。自从我见识了你在夏鸣街向舞阳长公主示爱一幕，就被你深深地震撼到。孔郎，你能否也给我吹奏三首笛曲，最好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游小霞又换回来语气了，变得娇柔造作。 “娘子，容我思虑片刻。”孔斌叹息一声。 “孔郎，很难么，需要思考那么久。”游小霞非常急切地催促道。 “娘子，我……”孔斌仍然感到犹豫。 “算了，还是换人吧。”游小霞忽然摔了一只青玉菊瓣纹带盖碗。 摔完之后，游小霞就心疼了。 呜呜，这青玉菊瓣纹带盖碗，到底贵不贵？她游小霞不会赔不起吧？ “娘子，如果没有遇见舞阳长公主，我必然是会对您倾心的，因为您是性情中人，不会任意践踏别人的感情。”孔斌显然慌了神，放低姿态。 游小霞见状，觉得好笑。 这孔斌也忒没骨气了，吓一吓就有所屈服。 “看在孔郎识趣的份上，那就只吹一首笛曲，但是必须我没有听过。”游小霞忍不住打了哈欠。 哎，就是眼前这个孔斌，玩什么自尽未遂，害得她加班到深夜。 语罢，不管孔斌是否心甘情愿，都吹奏了笛曲。 你的嘴角，微微上翘，性感得无可救药。想象不到，如此心跳，你的一切都想要…… 游小霞恰好听过，这是周杰伦的《迷迭香》。 第166章 错误 此时此刻，游小霞认定了，孔斌就是现代穿越者。 “孔郎，今晚开了后门，等我。”游小霞继续拿捏着柔媚调子。 “若是没有等到孔郎呢？”温绣绣配合着游小霞演戏，戏谑一笑。 “孔郎不会辜负我吧。”游小霞立刻换了阴阳怪气的语调。 哈哈，这阴阳怪气，是游小霞跟着沈婉凤学习的。 孔斌不敢回答，反而坚持吹奏完毕了这首撩拨意味十足的《迷迭香》。 游小霞知道，擅长歌唱的男人，便多了一项追求女人的本事。她不得不佩服，孔斌的乐感，必定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才可以将钢琴曲自由地转换成笛曲。 而且，笛曲的调子要尖细一点，孔斌处理得当，确实是颇有音乐才华。 “孔郎，辛苦了，退下去吧。”温绣绣扔出一只金锭子。 游小霞的眼睛，盯着金锭子，转悠个不停。 呜呼哀哉，绣绣变得有钱就算了，怎么还不心疼银钱。 当然，游小霞明白，温绣绣若是不能出手阔绰，又如何刁难孔斌。 果然，孔斌捡起金锭子，假装并不留恋，只是淡淡地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小霞，晚上我可没有空闲时间陪你唱大戏。”温绣绣笑道。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 这谢捕快，自从和温绣绣悄无声息地成亲了，还摆谱了。人不出现就算了，一到晚上便拐走温绣绣，害得她游小霞都不能够愉快地与温绣绣说起八卦。 “小霞，池大人应当有空。”温绣绣嫣然一笑。 游小霞哦了一声，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连池明洲有没有闲暇时间都可以确定，这位谢捕快权势真是不小。游小霞忍不住想到商景帝与谢皇后的嫡次子晋王凌子俊，又觉得不大可能。 当晚，池明洲执意要送游小霞到平康坊。游小霞爱面子，好说歹说才将池明洲推出平康坊，然后独自绕到听雨洲的后门，敲得砰砰响。 “是你？”孔斌眯着眼睛，双手环抱，不自觉露出一点鄙夷之色。 游小霞早就知晓，孔斌这般长得像孔雀一样好看，表达出对舞阳长公主这样残暴不仁的人的爱慕，必定有所企图。 于是，游小霞毫不客气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决定将孔斌送回原有的时空。 然而，时间安静了一会儿，并无变化。 “胖头虾，第一次甄别错误，鉴于积分早已清零，那就不扣除分数。”系统忽然笑道，却不敢幸灾乐祸。 卧槽，孔斌居然不是现代穿越者！ 那么，孔斌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呢？ 游小霞感觉整个人在飕飕凉风中凌乱了。 “游娘子，是殿下委托你过来刁难我吗？”孔斌忽然怅然若失。 游小霞听后，直接摇头了。 开什么玩笑，暴露舞阳长公主的目的，这安业坊衙门还想不想待了。 “孔郎君，我是穿越甄别师，你不可能不知道。”游小霞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小脸紧绷，眸光清明，与平时的浑浑噩噩判若两人，说白了就是极其认真。 “游娘子，穿越甄别师是什么？”孔斌问道。 “没什么。”游小霞立刻变换出笑脸，尔后转身离开。 你就装吧，你若是不知道穿越甄别师，那就不会完整地念叨出来。 第167章 两天 游小霞很是苦恼，还要跟踪孔斌两天。 而且，她和温绣绣已经打草惊蛇，再跟踪下去，怕是没有一点收获。 池明洲见游小霞一直唉声叹气，包括吃饭、逛街、散步，便给游小霞出了主意，换一个人跟踪孔斌，直接查一查孔斌平时的生活习性，以及褪去衣裳后的印记。 因为做间谍，是不能完全去掉本土化的，总会遗漏一点故乡的风情，否则对故乡都没有感情了，又如何为故乡效力。大商王朝的四周皆是蛮夷之国，民智半开，偏爱杀戮，这种性情是镌刻在骨子里，代代相传的。况且，蛮夷之国为了宣扬这种性情，会在刚出生的时候就烙上印记，即便以后剜除了也会残留痕迹。 游小霞觉得可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潘小安。 “小霞，潘小安合适吗？”池明洲蹙起眉头。 对于游小霞这种事事想到潘小安的行为，池明洲的内心深处是不愉快的。可是，池明洲不愿意在游小霞面前表现得太小气。 “池大人，你有更好的人选吗？”游小霞俏皮地眨巴双眼。 显然，池明洲是没有的，思索再思索，最后只能摇头失笑。 于是，游小霞连哄带骗，让潘小安跟踪孔斌，画下风情图。 第一天，潘小安很是积极，画了整整三十张风情图。游小霞为了鼓励潘小安再接再厉，便自掏腰包，给潘小安买了三笼蟹黄灌汤包，潘小安吃得那叫一个欢脱，竟是不肯分享一只蟹黄灌汤包给游小霞。 呜呼哀哉，游小霞还没收到三十两赏银呢，就提前大出血了。 更悲催的是，三十张风情图，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不出任何所以然。 游小霞思来想去，只能牺牲与池明洲一起幽会的时间，拜托池明洲一块儿瞧瞧。 “小霞，这三十张风情图，其实讲的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孔斌花尽了心思，学习制作透花糍。”池明洲浅笑道，眸光温和。 游小霞听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透花糍，基本上烂大街了。可是，想要吃到上等的透花糍，难上加难。首先，透花糍讲究外表半透明状态，里头的灵沙臛花型，精巧玲珑，若隐若现。其次，透花糍的口感，应是糯米的软糯清香与豆沙的细腻软滑在齿间绵缠交融。 听闻，舞阳长公主钟爱吃透花糍，为了一盘透花糍，可以一个下午换掉十几位厨子。 “这个孔斌，真是贼心不改。”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小霞，孔斌买的食材，和我们大商的传统做法不一样。”池明洲低声道。 “不是吴兴米和白马豆吗？”游小霞脱口而出，尔后恍然大悟。 大商王朝，生产的吴兴米稀少，也没有多少长安人喜爱吃。但是，在大齐王朝就不同了，因为有一位小玉匠王妃酷爱吴兴米，引导了用吴兴米做透花糍的潮流。 游小霞有理由怀疑，孔斌来自大齐王朝。 不过，她已经甄别错误了一次，这次要再三判定才可以展开甄别行动。 第168章 玉俑 第二天，游小霞叮嘱了潘小安，风情图应当捕捉孔斌比较奇怪的行动。 潘小安抱怨几句，到底是画出来二十张风情图。 这二十张风情图，也是讲述同一件事情，孔斌竟然拜托了玉匠打造玉俑。 那玉俑，好像是照着自己的模样去制作的。 可惜，池明洲今日很忙，不能帮忙分析一番。 游小霞思来想去，拉了潘小安去探讨。 “玉俑殉葬文化，起源于大楚，风靡于大齐。不过，在大齐王朝看来，给活人雕刻玉俑，视为诅咒，非常不吉利。”潘小安哈欠连连。 哎，潘小安觉得自个儿很悲催，跟着一个不靠谱的穿越甄别师，染上了相关习性，其中一个就是特别容易犯困，一副整天睡不够的样子。 游小霞摸着下巴，想了再想，觉得是这种说法。 不过，游小霞猜想，孔斌打造一只自己的玉俑，可以是为了给舞阳长公主祈福而自减寿命，也可以是想要赠送舞阳长公主这样别致的礼物，相当于陪伴。反正，孔斌坚持跪舔的心意，整个长安都知道。 “小安，有什么法子能够验证，孔斌正是大齐穿越者。”游小霞蹙起眉头。 然而，潘小安已经呼呼大睡，气得游小霞刚要胖揍一顿潘小安，结果自个儿也来了瞌睡。 哎，白天不良人，晚上穿越甄别师，天天这般996轮轴转，她游小霞真的伤不起。 幸好，游小霞会认命，干脆先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温绣绣站在游小霞的面前，双手叉腰，无奈叹息。 “小霞，今日的巡逻风情图，我替你补上了，回头你也要补偿给我。”温绣绣想了再想，还是改成笑脸，只是笑得不大自在了。 游小霞瞬间明白过来，连忙拱手作揖道谢。 至于潘小安，真的熟睡起来，会自动消失，毕竟是系统。 因此，游小霞没有找到潘小安，也不会惊讶，更是懒得浪费表情。 然而，游小霞今晚熬到了子时。 据说，子时，阴气最重，玉俑会闪现灵性。 游小霞猜测，孔斌做戏要做全套，必然会在子时对着玉俑作法。 而她游小霞，什么法子都不必想，干脆直接触摸她的嵌珍珠宝石项链，反正错了就积分清零，她凑巧本来便是零。 呵呵，如此摆烂的做法，潘小安早已见怪不怪。 果然，游小霞蹲到了从听雨洲的后门鬼鬼祟祟地出来的孔斌，还扛着一只玉俑，健步如飞。游小霞见状，暗自吐槽一把，这孔斌为了追求贵女，还特意锻炼过身体。 由于游小霞觉得孔斌这样的孔雀男很是恶心，便刻意要等到孔斌对着玉俑作法之后才触摸嵌珍珠宝石项链。 象征大齐的石头是翡翠，圆滚滚的翡翠珠子，水头极好，清澈透亮，就像她游小霞的眼睛。 于是，游小霞触摸三下，默念了一声大齐，还紧张得闭起眼睛。 结果，无风无浪，无惊无险，孔斌带着玉俑，翩然离去。 卧槽，孔斌也不是大齐穿越者，那他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呢。 第169章 青铜 “胖头虾，第二次甄别错误，积分清零，降为青铜。”系统潘小安这次学乖了，强忍住幸灾乐祸的冲动，连笑容都收敛起来。 游小霞也不一样了，经历了几次失败，早已摆烂。 嘿嘿，摆烂一时爽，一直摆烂一直爽。 不过，游小霞的心底还是有一丁点不舒服。 她觉得这世道不公平，倒霉的永远是她。 她记得，她在现代社会有一个同学，锦鲤附身，高考考得好，结婚嫁得好，都在申请院士了。哎，不想了不想了，否则她游小霞要气坏。 于是，游小霞准备回家睡觉，未曾想下一个路口就遇见了池明洲。 “小霞，对不起，我今天不知怎的，事情很多很多，处理到现在。然后，我回家找你，温娘子不在，潘小安也不在，我只能翻了翻你带回来的风情图……”池明洲轻声道，眸光温柔，姿态认真。 游小霞见状，胡乱地摆了摆手，然后哈欠连连。 然而，令游小霞万万没想到的是，池明洲居然不许她睡觉！往常这个时刻，池明洲早就将她打横抱起，任由她呼呼大睡。 “小霞，我研究过风情图了，孔斌绝对不是来自大齐，他刻意误导我们罢了。”池明洲浅笑道。 “为什么？怎么看出来的？”游小霞顿时来了兴致，哈欠声却是不会减少的。 “首先，玉俑整体给人的造型，与大齐时期的玉俑有所区别。孔斌的玉俑，线条流畅，触感温润。而大齐时期的玉俑，多了三分华贵气息。由此可见，孔斌应当是来自于一个不是很繁华的朝代。”池明洲轻笑道。 “其次呢？”游小霞问道。 哎，游小霞不是故意附和池明洲的。只是在睡觉之前，不搞清楚状况，她游小霞大概睡得不安稳。当然，此时此刻，她的眼皮子正在打架，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其次，大楚、大魏、大齐这三个朝代，打造玉俑的目的，各有特色。大楚是觉得，玉俑陪葬，是一种身份尊贵的象征。大齐则是将玉俑平民化，当作活人对死人的一种哀思。至于大魏，那是一个混乱动荡的朝代，什么目的都有，全凭心情。小霞，我只是推测，孔斌可能来自大魏。”池明洲清浅一笑，嗓音清澈如泉，眸光温柔似水。 游小霞瞧得痴迷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呢喃一声大魏。 大概是这副可爱模样，逗乐了池明洲。 池明洲俯下身子，吻了吻游小霞的额头，动作轻柔。 游小霞又是慢了半拍，小脸红扑扑的。 “对了，池大人，你一个古代人，怎么通晓未来的朝代。”游小霞终于想起要干正经事情，小脸皱巴，表情严肃。 只是，游小霞这下意识地触摸嵌珍珠宝石项链，教池明洲感受到深深的伤害。 这小妮子，看起来对待穿越甄别师这份活计比较随意，实际上比谁都较真。 不过，池明洲知晓游小霞的性子，得顺着皮毛捋一捋，便在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小霞，我留意身边形形色色的穿越者许久了。他们总是忍不住想要表现自己，做不到低调。” 游小霞听后，摸了摸下巴，点头如捣蒜。 魂穿穿越者，大部分确实有这个毛病。 等一等，既然池明洲留意穿越者很久了，那么她游小霞与池明洲的初遇就不是偶遇，而是池明洲刻意吸引她上钩。 卧槽，如此居心，害得她游小霞从王者直线下降到青铜，这口恶气，游小霞忍受不了！ “池大人，慢走不送。”游小霞扭头就走，气势汹汹。 第170章 千结 游小霞以为，她不好哄。 她回到新宅，闷头睡觉，恁是谁敲门都不搭理。 不过，她没这个矫情，盼着池明洲一直敲下去，那她游小霞还能睡觉么。 第二天清晨，温绣绣照例喊她起床，她也没有盼望池明洲继续哄着，因此温绣绣塞给她，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是香菇虾仁馅料的，游小霞瞬间就不生气了。 不错，她游小霞就是这么容易认命的。 池明洲没有认识她之前，对她诸多利用，这很正常。换作她游小霞，若是有这个头脑，只会比池明洲更加过分。 温绣绣瞧着，游小霞吃得如此欢脱的小模样，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便轻轻地拧了游小霞的耳朵：“小霞，你这么不懂情调，会被郎君轻视的。” 游小霞听后，淡淡地哦了一声。 轻视之后，换掉一个就好。 当然，游小霞觉得，池明洲不是这么滥情的。 于是，池明洲照旧送游小霞去安业坊衙门。 咳咳，谢捕快这次破天荒出现了，还要亲自送温绣绣去安业坊衙门。游小霞很想跟谢捕快搭上话，却被温绣绣轻轻拦住。 哎，游小霞叹了一口气，便在马车上补眠。 马车哒哒，游小霞没有忍住，打了小小的鼾声。 池明洲见状，摇头失笑，到底还是将游小霞揽入怀里，轻声道：“小霞，对不起，从前的事情，做过就做过了，我没办法补救。可是，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以后绝对不会做出辜负你的事情。” 游小霞窝在池明洲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酣睡。 以后的承诺，以后再说吧，她游小霞不相信承诺。 曾经有人也给过她承诺，就没有以后了…… 到了安业坊衙门，游小霞刚跳下马车，就看见了沈婉凤。 卧槽，真是晦气，沈婉凤又得势了？ “小霞，你的夏鸣街又出新鲜事了。”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语罢，游小霞立即小跑，逮到不良帅江敏，打了报到，就火速前往夏鸣街。 幸好，沈婉凤嫌弃她的夏鸣街，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会搭档。所以，她抵达夏鸣街的时候，王捕快还调笑道：“小霞，跑慢点，小心跑饿了。” 呜呜，游小霞的小肚皮不争气地咕噜一下，当真有点饥饿。 “王大哥，不饿，干正事要紧。”游小霞只能摆摆手，傻笑道。 所谓的正事，便是要看着闹事者，维持现场秩序，却不能强行干预。 然而，当游小霞看见孔斌那张像孔雀一样好看的脸庞的时候，心情大大不妙。 卧槽，孔斌能换个地方，向舞阳长公主求爱不。 原来，孔斌扬言，要在夏鸣街，给舞阳长公主打九百九十九枚同心结，悬挂在杨柳树枝上，表达自己的心悦、思念、祝福情绪。 那九百九十九枚同心结，还得打法不重样，由行人监督。 游小霞百无聊赖地数了几个，有盘长结、如意结、凤尾结、藻井结、文昌结、金刚结等等，确实典雅又浪漫。 “小霞，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打。不过，我每天需要挤出时间，你可能得等我几个月吧。”池明洲忽然出现，站在游小霞的身边，轻笑道。 “不必了，又不值钱。”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事实上，游小霞是想要的，至少一个吧。 第171章 坚持 舞阳长公主最终没有出现在夏鸣街。 而孔斌，赶在黄昏时分，完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枚同心结。 游小霞见状，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必在安业坊衙门吃晚饭了。 “小霞，附近有一家卤牛肉，卤得入味，颇有嚼劲。”池明洲居然递给游小霞一枚同心结，还是比较俏皮的文昌结。 游小霞接过文昌结，欢喜不已。 “小霞，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这种同心结。我猜，应当不属于大商王朝的打法。”池明洲附在游小霞的耳畔轻声道，尔后趁着游小霞不注意，亲吻了游小霞的侧脸。 砰砰，游小霞感觉，小心脏扑通乱跳。 “嗯，是大魏王朝创新的，叫作文昌结。”游小霞轻咳几声，故作一本正经。 语罢，游小霞刚要主动牵起池明洲的手，王捕快就转身过来。 “小霞，你这边有没有话头，需要交代给孔郎君的？我已经同孔郎君说了，他追求舞阳长公主，得有个限度，既不能扰民，也不可以制造动乱。”王捕快收起轻陌刀，笑容爽朗。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当然，这不是针对王捕快，那可是她的搭档。 她只是觉得，她说再多也是废话，孔斌照旧我行我素。可是，她不说也不行，这是应尽的责任。哎，有时候衙门办事就是这样死板，无法变通，变通就是害了自己。 于是，游小霞走上前，抱拳作揖：“孔郎君，辛苦了。” “游娘子，能否替我在殿下说几句好话。”孔斌黯然神伤。 游小霞听后，简直傻愣住了，就她一个不良人，还有能耐见到舞阳长公主。 “游娘子，抱歉，是我想多了。”孔斌扯开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然而，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舞阳长公主当真要召见游小霞。 游小霞很怂，小心肝快跳到嗓子眼了。上次跑到舞阳长公主府，胆子贼大，混个脸熟，舞阳长公主怕是记住她了。 所幸，温绣绣、潘小安、池明洲都争着要陪她一块儿去闯舞阳长公主府。 不过，游小霞思来想去，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选择了最让她放心的池明洲。 “池大人，倘若没有危险，你就不出声了。”游小霞弱弱地道。 其实，游小霞不愿意麻烦池明洲，显得她很没出息，虽然她确实也没啥出息，这不做人总有点自尊心么。 “小霞，我猜，可能用不上我。”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 果然，舞阳长公主只是抽出一点空闲时间，询问游小霞跟踪孔斌三天的成果。游小霞拿出不良人的经验，侃侃而谈，听得舞阳长公主频频蹙眉。说白了，都是一些场面话，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舞阳长公主天天都要听这些玩意儿，能不腻歪么。 “小娘子，你觉得，他会坚持多久？”舞阳长公主不耐烦地打断了游小霞满腹的草稿。 游小霞发愣许久，还瞧了一会儿池明洲，可惜池明洲完全不插手，只能硬着头皮想了想，尔后想通了，闷闷地道：“回长公主殿下，我觉得，他会坚持很久。” 呵呵，这也是场面话。 很久到底是多久，一个月久不久，半年久不久，还是要三五年。 第172章 成功 舞阳长公主大概是从未瞧得上游小霞，很快就放过了游小霞。 游小霞逃出舞阳长公主府那一刻，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下来。 “小霞，我认为，孔斌再努力一把，可以成功。”池明洲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简直惊呆了，望着池明洲许久。 池明洲这个人，滴水不漏，断不会随意评价一个人，更不会预判一件尚未发生的事情，即便他推演出事情的结果。 然而，池明洲居然跟她八卦了。 嘿嘿，她游小霞喜欢听八卦，恨不得池明洲多说一些。 “池大人，我也这么觉得。”游小霞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故意呼出热热的暧昧气息，熏得池明洲耳根子薄红才罢休，还俏皮地吐了吐丁香舌。 舞阳长公主忽然问出坚持这个问题，说明舞阳长公主有点心动了。 心动之人，最容易拿下，更何况是孔斌这种像孔雀一样好看的郎君。 于是，游小霞等呀等，还拉上温绣绣一块儿等，盼着孔斌在平康坊一举成功。 可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孔斌就是偏爱夏鸣街，又从平康坊跑到夏鸣街，给她游小霞制造麻烦。 他娘的，游小霞气得火冒三丈，将水火棍捏得咯吱响。 原来，孔斌这次是在夏鸣街的夜空，放飞一千零一只孔明灯。 这孔明灯，也是花了心思的，设计成两款，一款是蝴蝶，翩然起舞，上头亲笔题写对舞阳长公主的祝福；另一款是枫叶，飘然似火，则是代替舞阳长公主为大商祈福。 游小霞可以肯定，有一部分人和她一般，不相信孔斌的真情。 可是，不妨碍这部分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将孔斌的孔明灯上的字迹，连蒙带猜，都念出来，然后传遍整个安业坊。 恭祝舞阳长公主，早日觅得良人……呵呵，这话头有多假，舞阳长公主府里都有七八个面首排队伺候。 舞阳长公主祈求苍天，下降福泽到大商，来年风调雨顺……呵呵，这话头有多虚，怕是舞阳长公主自个儿都不信。 不过，舞阳长公主派了侍女发话，感谢孔斌的所作所为。 “小霞，再差一个救命之恩，就会以身相许了。”温绣绣打趣道。 大概全长安人都觉得，孔斌一定会成功吧。 游小霞有时候在想，孔斌这种疯狂追求，就那么容易教人破防吗？ 算了，她游小霞这辈子都不会习惯如此张扬的爱意。 果然，过了十天，就在游小霞都懒得八卦孔斌的时候，孔斌上了舞阳长公主的宝马香车这事，竟然传出了长安，连洛阳人到了长安，都要问一问孔斌。 游小霞很好奇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处找人八卦，最后还是温绣绣收到了消息。 温绣绣告诉游小霞，舞阳长公主去大慈恩寺上香的途中，碰上几个与舞阳长公主有着血海深仇的山匪，舞阳长公主带的侍卫不多，是孔斌拼死抵挡，将舞阳长公主一路护送到大慈恩寺。后来，舞阳长公主下令，绞杀这些山匪，也是孔斌亲自带队，成功地完成了命令。山匪的惨状，教舞阳长公主很是满意，当晚不顾孔斌身上带伤，便宠幸了孔斌。 “绣绣，舞阳长公主会不会被反噬。”游小霞笑得幸灾乐祸。 第173章 浓情 游小霞发现，长安最近在秀恩爱。 不错，就是整个长安，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拥抱在一起浓情蜜意的情侣。 就连温绣绣也落于俗套，拉着谢捕快，一会儿贴侧脸，一会儿亲侧脸，远远地看去，都觉得腻歪透了。 游小霞正在犹豫，她要不要与池明洲也秀一个。 迎面而来的沈婉凤，脸色阴沉得吓人。 对了，沈婉凤还单身着。游小霞有理由怀疑，沈婉凤会将没有恋人的责任归咎在她游小霞的身上，因为在沈婉凤看来，就是她游小霞抢走了沈婉凤一直不肯放手的情人小范太医。 算了，不秀恩爱了，她还想打一会儿瞌睡呢。 然而，沈婉凤没有打算放过她，笑得阴阳怪气：“游小霞，怎么独自一人？被池明洲抛弃了？你这性子得改，凡事不能总惦记着睡觉。” 语罢，游小霞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游小霞若不是还有穿越甄别师这份活计，她何至于天天睡不够，可怜巴巴的。 池明洲为了让她在马车上睡得舒服一点，都下了血本。 那辆马车，外表是普通的马车，内里却是宝马香车的陈设，那只红香花瓣枕，香香软软，简直比池明洲还教人舒服呢。 不过，这些好处，她游小霞不会告诉沈婉凤。 沈婉凤这人，妒忌心有多强，她游小霞是体验过。 她刚到安业坊衙门，还比较天真，告知了沈婉凤，她晚上还有一份活计，每天累成狗。沈婉凤不仅不同情她，还觉得她是在炫耀自己颇有能耐。天杀的，谁不想躺平，这不是没有资格。 “沈捕快，听闻舞阳长公主今日要携手孔斌，玩转整个长安。你要是没有男人可以当搭档，尽快去找一个，省得被舞阳长公主误会，对她的孔斌感兴趣，那就大事不妙了。” 不知是孔斌长得像孔雀一样好看，还是孔斌那副情深义重骗取了少女心，听说陆续有小娘子对孔斌示爱，被孔斌直接拒绝之后，伤的伤，残的残。 那京兆府尹也是个通透人，明知道孔斌不会害人，出手的只会是舞阳长公主，还三番五次喊着孔斌问话，像是要替舞阳长公主敲打孔斌。孔斌自然是愿意配合的，还顺势传出去几首情诗，可谓将京兆府玩个明白。 “游小霞，你等着！”沈婉凤也不装了，开始恼羞成怒。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 她游小霞不是每天都要在平安坊衙门等着。 不过，令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沈婉凤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当真带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和孔斌一模一样。 卧槽，沈婉凤不要命了？ 游小霞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感觉不对劲，掉头就走。 “游小霞，站住！”沈婉凤喊道。 你叫老子站住，老子就要站住，那老子的颜面往哪里搁。咳咳，老子也不需要颜面。不过，沈婉凤这种态度，游小霞跑得贼快。 “游小霞，你若是不站住，我就告诉长公主殿下，你想染指孔郎。”沈婉凤再度笑得阴阳怪气。 第174章 吃醋 “沈婉凤，你是不是一天不打小报告就浑身发痒！”游小霞真的是快被气坏了，转过身子，双手叉腰，一对清澈透亮的葡萄眼儿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 “游小霞，你知道害怕就好。”沈婉凤笑容得意。 “孔郎君，有何贵干。”游小霞越过沈婉凤，直接朝着孔斌作揖。 孔斌现在不一样了，可是舞阳长公主的第一面首，连续恩宠一个月，打破了舞阳长公主长期宠幸一个面首的记录。 正所谓，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君子。 这是游小霞从沈婉凤身上学到的教训。 “游娘子，不必如此客气。游娘子在孔某受难之时，施以援助，孔某没齿难忘。”孔斌笑道，眉眼张扬。 老子信你的鬼，你还不如尽快忘却。 游小霞很想翻一翻白眼，却是努力忍住了。 “游小霞，孔郎君今日造访，是有事相求。”沈婉凤继续笑得阴阳怪气。 卧槽，若是当真有事相求，就不会和沈婉凤狼狈为奸。游小霞此时此刻，眼皮子狂跳，总有一种预感，她要倒霉了。 “游娘子，是这样的。殿下想尝一下吃醋的新鲜感，希望我可以配合。”孔斌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瞧着十分干净。 对，孔斌的长相，就是白天鹅那种，毫无攻击性。 对比之下，池明洲的绝色，都是池明洲收敛了锋芒之后才变得柔和起来。 “孔郎君，吃醋这种大戏，只要是女人就可以了。你别嫌弃沈婉凤长得阴沉沉的，她可有本事了。她之前和衙门的同僚，打情骂俏，玩闹疯笑，那些同僚的妻子，虽然有一丁点不舒服，但是从来不会当面指责沈婉凤。”游小霞故意笑得贱兮兮。 语罢，沈婉凤指着游小霞，气不打一处来。 “游娘子，抱歉，我思来想去，只有你才是合适人选。毕竟，你有池大人护着，我也放心许多。”孔斌笑道。 卧槽，这是什么狗屁言论，还想拖她游小霞的池明洲下水。 “游娘子，不如借一步说话。”孔斌笑得不怀好意。 游小霞见状，撇了撇小嘴。 她大概知道，孔斌想说什么，无非是拿穿越甄别师这事威胁她游小霞。哎，若不是想看一看舞阳长公主倒霉的大戏，游小霞才懒得被孔斌这个大魏穿越者威胁呢。 “说吧，沈婉凤不是孔郎君的外人。”游小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沈婉凤听后，又是火冒三丈，气得面容都扭曲起来。 游小霞这才觉得纳闷，沈婉凤怎么会在男人面前展露真性情。沈婉凤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潘小安，都会在潘小安跟前笑得温婉，以致于潘小安觉得沈婉凤还行。 卧槽，提起这事，她游小霞就来气。 哈哈，沈婉凤和孔斌，必定有古怪。 “游娘子，孔某拜托你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和我同床共枕一次。”孔斌深深作揖，表情郑重，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 游小霞听后，觉得后脖子凉嗖嗖的。 她是有几颗脑袋，才敢得罪舞阳长公主。 “游娘子，若是事成，我会支付一百两黄金。”孔斌笑意融融。 第175章 冒险 一百两黄金？游小霞何止是心动，简直就是心痒。 此时此刻，她并不畏惧，舞阳长公主的威严，反而是有点担心池明洲会介意。 虽然她和池明洲并未公开恋情，但是认识她和池明洲的都知道，她和池明洲非常暧昧。 若是这般打脸，传了出去，对池明洲的名声必定有所影响。而且，游小霞都要替池明洲感到无奈、尴尬、气愤。 “游娘子，很为难吗？”孔斌轻声问道。 “游小霞，这等好事，未来几年都碰不上。”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孔郎君，你和沈婉凤什么关系？”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游小霞，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婉凤恼羞成怒。 “如果这个问题答不上来，我很难答应下来。毕竟，我看沈婉凤，很是乐意帮助孔郎君。况且，沈婉凤比我有背景，又长得没我好看，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游小霞，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沈婉凤再度笑得阴阳怪气。 游小霞听后，满不在意，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孔斌。 “游娘子，我是沈老捕头的私生子，也是近日进了公主府才得知。”孔斌轻叹道。 所以，孔斌找上沈婉凤，表明了身份，沈婉凤就立即接受了？啧啧，沈婉凤怕是也迫切等着同舞阳长公主搭上线吧。 思及此，游小霞觉得，她日后的生活越发不顺利了。 “孔郎君，能先给定金吗？”游小霞问道。 语罢，孔斌竟是十分阔绰地拿出五十两黄金。 好吧，既然如此诚意，游小霞点头如捣蒜。 “游小霞，你完啦，居然为了一百两黄金而放弃自己的清誉，更糟糕的是还不顾及池明洲的声誉。”沈婉凤第三次笑得阴阳怪气。 “沈完凤，像你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长安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一句话，那就是富贵险中求。”游小霞无奈叹道。 其实，游小霞说这话，有故意挑拨孔斌和沈婉凤的关系的意思。 至于孔斌和沈婉凤的关系，会不会受到影响，游小霞才没兴趣知晓。 当晚，孔斌领着戴了双面玉纱的游小霞，前往平康坊的听雨洲。 孔斌真的是有心膈应游小霞，上了四楼第四间厢房，正是游小霞当初与温绣绣合谋刁难孔斌的厢房。 如果孔斌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不是孔雀男，游小霞都要怀疑，孔斌会给自己下套了。然后，游小霞是个小娘子，不占便宜白不占。 “游娘子，想喝茶水吗？”孔斌问道。 游小霞听后，连忙摇头。 别说茶水了，这间厢房的摆设，游小夏都不敢触碰。 “游娘子，你信我不？”孔斌问道。 “不信。”游小霞答得干脆。 “游娘子，你若是不信我，殿下怕是不会吃醋。”孔斌怅然若失。 舞阳长公主怎么有如此恶趣味。游小霞真的是无话可说。不过，游小霞是个爽快人，脱了外衣，只单着一件罗衣，露出洁白无瑕的手臂，便躺到床榻上，慢悠悠地挪到角落。 第176章 相信 “游娘子，别害怕。”孔斌低声道。 游小霞见状，翻了翻白眼。 明明害怕的是孔斌吧，瞧那双手双脚，颤抖成什么样子。 不过，游小霞听着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觉得困意上头，眼皮子开始打架。哎，接了穿越甄别师这份活计，她真的是睡不够。 “孔郎君，你确定，舞阳长公主想要吃醋。可别把握不住分寸，将自己搭上去。毕竟，你之前追求舞阳长公主，还挺辛苦的。”游小霞不得不找一个比较善良的话题，令自己清醒片刻。 “游娘子，你说得我不确定了。”孔斌嘴角扯开一丝笑意，略显勉强。 舞阳长公主毕竟是上位者，从小不愁吃穿，玩的就是心眼。 “孔郎君，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是定金可不退还。”游小霞调笑道。 话音刚落，孔斌当真犹豫了。 说白了，孔斌不够心狠，又怕输，就像她游小霞，一件冒险的事情，做到一半，中途退出不说，还要善后。 果然，孔斌犹豫再犹豫，将外衣抛给游小霞。 “游娘子，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意出卖自己，也不想做任何对不住舞阳长公主的事情。”孔斌轻声叹道，愁眉不展。 游小霞听后，看破不说破。 孔斌这是给自己找补，说明脸皮还不够厚实。 “孔郎君，定金概不退还哦。”游小霞弱弱地道。 语罢，孔斌转身离开，算是默许了游小霞的说法。 游小霞抱着金子，欢喜得亲了亲，才穿戴整齐衣裳，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池明洲，芝兰玉树，温文尔雅，可是周遭的气息，犹如江南的冬天，透着冰寒，教游小霞生出拔腿就跑的冲动。 可是，游小霞知晓，她若是逃跑了，她和池明洲这辈子就结束了。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小霞，我不穷。”池明洲紧紧地拥抱了游小霞。 “池大人，我知道。只是，谁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要替你珍惜。”游小霞闷闷地道，被池明洲抱得喘不过气来。 “小霞，你不知道。”池明洲伸出舌尖，吻了吻游小霞的侧脸。 “池大人，你有再多银钱，与我无关呀。你愿意给我花钱，那是因为你喜欢我。然而，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就非常受伤。我可能被你养成巨型婴儿，不懂得柴米油盐的贵，也不知晓如何赚钱。那么，我便只有死路一条。”游小霞将心底酝酿许久的话倒了出来，小表情极其认真。 “小霞，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还是不相信我。”池明洲的语气依然是冰冻三尺之寒。 游小霞打了一个哆嗦，想了再想，觉得无话可说了，刚准备逃之夭夭，却被池明洲死死地抓住手腕，一时间来了气，咆哮道：“池明洲，凭什么我要相信你的喜欢！你的喜欢是拿白纸黑字写着，日后毁约会赔偿我黄金万两吗？还是你的喜欢，经过苍天的验证，若是做不到，会遭到天打雷劈呢？不好意思，你的喜欢，只是用道德绑架我，不许我做这做那。” 第177章 洞房 游小霞的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池明洲不得不松手了。 可是，池明洲很害怕，他这一松手，就再也挽回不了游小霞。 其实，池明洲能够体谅游小霞的心境，却无法感同身受，因为这事谁也做不到。 游小霞打小是孤儿，被人抛来抛去，受尽了寒凉，怕是无法建立起来那种可以不管不顾的安全感，又怎么可能相信，他池明洲可以一直喜欢她，继而升华成爱意。 爱是需要回应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可是，这个道理，他不敢告诉游小霞。 游小霞不仅不知道如何回应，还会逃跑。 “小霞，我们可以洞房花烛吗？”池明洲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样的问话，非常突兀无礼。虽然大商王朝如今就流行这种露水情缘，纵情之后，再相见是陌生人，但是他希望给予游小霞足够的尊重，即便游小霞未必能够理解。 “可以吧。”游小霞呆愣了半晌，傻傻地问道。 语罢，池明洲撕下一片衣角，蒙住游小霞的眼睛，然后牵着游小霞，走出平康坊，上了马车，奔向永兴坊。 不错，就是权贵云集的永兴坊，紧挨着大明宫。 池明洲为了不打眼，只盘下一座二进宅院，曾经是供前朝正一品贤相歇脚的地方。不过，这正一品贤相，挺养尊处优的。宅院不大，内里清幽，水木明瑟，假山重叠，极其适合他和游小霞洞房花烛，三天三夜都不为过。 “池大人，我可不可以先沐浴一下？对了，我还得吃饱。”游小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发髻，又颇为尴尬地拍了拍脑门。 池明洲听后，噗嗤一笑，眸光温软。 这是看了多少不可描述地话本子，才产生这种误解。 “小霞，我尽量。”池明洲蓦然勾唇含笑，眼神逐渐温热起来。 尽量？尽量啥，游小霞听不懂，也懒得纠结了。 她挺满意这里的，有一个小小的温泉池，还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粉黛池。四面围了竹竿，种了芍药，补了香草，只留了一条小径。 温泉水池不深，刚好到了腰肢。 游小霞不会游泳，都可以扑腾几下。 她懒意洋洋地泡了许久，泡到最后，除了依依不舍，开始犯怂。不错，游小霞对洞房花烛这事犯怂了。也不知道池明洲是野兽还是君子，万一野兽起来，她游小霞会竭尽全力地逃脱。那么，她和池明洲的暧昧关系便到头了。 可是，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 游小霞唉声叹气一番，最终从粉黛池起身，前往宜雨轩。 宜雨轩准备的饭菜，十分丰盛，有游小霞爱吃的胭脂鹅脯、野鸡瓜齑、荷花莲叶羹、油盐炒枸杞芽儿等等，游小霞吃得欢脱，还打了饱嗝。 然后，游小霞回到池明洲之前指引给她的住秋阁，正准备换下浴衣，却被池明洲抱了满怀。 “池大人，容我换一件好看的衣裳。”游小霞小声道。 电光火石之间，游小霞突然想到，反正待会儿要脱得精光，她还穿衣裳，岂不是多此一举呢。思及此，游小霞的小脸蛋，烧成了熟透的红虾子，教池明洲忍不住揉捏一下。 第178章 身心 “小霞，可以开始吗？”池明洲触碰了游小霞的腰带。 卧槽，开始就开始，问她做什么。 游小霞只能羞涩点头，眼睛都半眯起来。 接着，窸窸窣窣的动作，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好比将游小霞架在文火上慢慢烘烤，真的是煎熬得游小霞想要撞南墙。 “池大人，快点吧。”游小霞一出声就破碎得欲哭无泪。 “小霞，你确定吗？”池明洲的嗓音，宛若煮沸的茶水，热气腾腾。 游小霞听后，着急得扯落了池明洲的外衫。 刹那间，一阵天旋地转，何止是如鱼得水，简直就是水深火热…… 这晚，游小霞做了一回话本子里头的女主角，以为池明洲和普通的男主角一样。其实，游小霞不知，是池明洲努力圆满她的幻想。 既然游小霞不懂得水乳交融，那么池明洲就主动交出身心。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三夜，池明洲揽着游小霞，足不出门。 游小霞觉得，幸亏池明洲没有奋战七天七夜，否则她就不是胖头虾，而是扁头虾，被抽干了阴气那种。 “小霞，以后我们还来这里，好吗？”池明洲蓦然问道。 开什么玩笑，她游小霞只是一个不良人，哪里有那么多休沐日。 况且，她现在腰酸背疼腿抽筋，怕是回去很容易被传出闲话。 游小霞此时此刻尚且不知道，她和孔斌同床共枕这事，早已被沈婉凤传遍了。而且，谣言这种东西，越离谱越有人感兴趣。 “小霞，我就当你同意了。”池明洲附在游小霞的耳畔，呼出温热气息。 卧槽，池明洲这不是征求她游小霞的意见，而是威胁她游小霞，若是不立刻答应下来，那就继续鏖战到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她胖头虾还不从扁头虾堕落成扁虾干。 于是，池明洲放过了游小霞，还亲自送游小霞去了安业坊衙门点卯。 沈婉凤见到游小霞，原本是要冷嘲热讽的，乍然看见池明洲，紧紧地握着游小霞的手，眼神立即变得怨毒。 “池大人，你升官了？”游小霞小声问道，颇有兴致。 “调到吏部，做了正七品朝请郎。”池明洲低声道。 难怪的，沈婉凤会羡慕妒忌恨。 思及此，游小霞主动挽着池明洲，还状似柔弱无骨。 “游小霞，跟我过来一下。”不良帅江敏板着脸，勾了勾手指头。 游小霞听后，松开了池明洲，直接走到江敏的跟前。而江敏，有意避开池明洲、沈婉凤，领着游小霞进入她的书房。 “游小霞，你和孔斌这事，是否空穴来风？咱们安业坊衙门，绝对容不下，这等伤风败俗之人。”江敏质问道。 “江帅，我已经有池大人，又怎么看得上孔斌。况且，孔斌明显没有池大人长得好看，只是像孔雀罢了，又不是真的孔雀。”游小霞忍不住撇了撇小嘴。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孔斌的险恶用心。 孔斌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与她完成同床共枕这笔交易。他打的主意就是造谣，说不定还是沈婉凤教的。他也不在意，游小霞是否承受得住舆论的压力，反正满足了舞阳长公主想要吃醋的恶趣味即可。 对比之下，池明洲用自身的清誉，换取她游小霞的名声，摆脱了同舞阳长公主争抢郎君的嫌疑，实在是用心良苦。 第179章 挑选 因为池明洲一天去安业坊衙门三次，早上送游小霞上安业坊衙门点卯，中午带游小霞出安业坊衙门吃吏部的饭菜，晚上又牵着游小霞出安业坊衙门回家，游小霞和孔斌同床共枕的谣言逐渐散去。 不过，游小霞觉得，池明洲有点小题大做了。 有温绣绣在，一张铜牙利齿，会帮她游小霞，开撕整个安业坊衙门。 “小霞，听说了，舞阳长公主要挑选驸马了！”温绣绣激动了半晌，才压低嗓音，附在游小霞的耳畔，悄声笑道。 近来，舞阳长公主还算是安分，没有闹出人命，只是折腾出一些幺蛾子，被御史台参奏几本，主动道了歉也就完事。 据说，这是舞阳长公主独宠孔斌一人的结果。 孔斌获得朝廷一致的嘉奖，被商景帝封赏为正五品翰林院学士。其实，这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头，如果不是通过十年寒窗苦读的，进不了翰林院。 可是，即便这样，孔斌也不能直接当选驸马。 “绣绣，怎么个挑选法？”游小霞也激动起来，笑靥如花。 温绣绣听后，轻轻摇头，表示不知道。 三天后，朝廷出了公告，舞阳长公主公开挑选驸马，适龄青年皆纳入人选。这适龄青年，范围很大，行了二十岁弱冠礼的即可。 当然，为了不招致民怨，谢皇后替商景帝出了主意，适龄青年，应当登门拜访舞阳长公主府，让舞阳长公主瞧一眼。若是不能两情相悦，舞阳长公主自然是不会勉强。 可是，这个公告，还是教游小霞感到恶心。 池明洲现在身心都是她游小霞的，却不能拿到支配权，还要给舞阳长公主掌眼。舞阳长公主做出了和亲贡献，就可以无法无天么。 “池大人，你对什么食物有轻微的过敏？”游小霞撇了撇小嘴，笑不起来。 “小霞，我们这些进了六部，都是要给朝廷卖命的，不可以抗拒舞阳长公主。”池明洲摇头失笑，眸光温和。 语罢，游小霞拥抱了池明洲。 趁着池明洲还干净，得抱一抱。 “小霞，你别担心，舞阳长公主对我不感兴趣。”池明洲浅笑道。 卧槽，池明洲长得如此赏心悦目，便是夏鸣街的老婆子见到了，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舞阳长公主怎么可能不喜欢。 “池大人，别怪我啰嗦，我还是得叮嘱你，进了舞阳长公主府，就走一个过场，茶水不许喝，糕点不能吃，便是笔墨纸砚也最好莫触碰了。如果不幸被舞阳长公主瞧上，那就看你自己的选择，是妥协献身，我不会责怪你，大不了我们……”游小霞皱起小眉头，吧啦起来，愈发愁苦。 然而，她还没有交代完毕，就被池明洲堵住了嘴巴。 啧啧，这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还挺舒服的。 游小霞享受了一会儿，便被池明洲骗到床榻上了。好吧，那就大战三百回合，她游小霞多多享用，身心干净的池明洲，以后或许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池大人，若是不从，不必寻死，吓唬舞阳长公主罢了。”游小霞趁着喘息之际，赶紧出声。 然后，铺天盖地的浪潮打来，游小霞便没力气说话了…… 第180章 等待 池明洲登门拜访舞阳长公主府那日，游小霞上值都不专心了。温绣绣几次与她搭话，她都是心不在焉的。温绣绣见状，只能摇头失笑。 尤其是放值以后，游小霞见不到池明洲，立即忐忑不安起来。 或者说，游小霞已经被池明洲养成习惯了，放值是要和池明洲一起回家的，如同老夫老妻。 “游小霞，还在等池大人呀，怕是等不到了。其实，池大人被殿下瞧中，那是池大人的本事。池大人确实生得不错，性情又温和。可是，将他放在上百个贵族子弟之中，就明显不够看了。毕竟，他原生家庭太差，养不出高贵优雅的气质。况且，池大人唯有依靠了殿下，才可以平步青云。”沈婉凤自从被王捕头闲置了，基本上都是准时准点上值放值。 不过，她见到游小霞就要挖苦的本性，愈发暴露了。 “沈婉凤，池大人跟你不一样，他不需要借助权贵力量，日后就可以成为大人物。”游小霞也不是吃素的，双手叉腰，葡萄眼儿瞪得铜铃一样大小。 游小霞这是讽刺沈婉凤，沈婉凤的阿耶宁可将人脉关系借给外室女用，也不便宜了沈婉凤。然而，沈婉凤整日对外标榜，沈老捕头有多么疼惜她。 “游小霞，你怕是不知，池明洲的原生家庭吧？原生家庭，可以摧毁一个人，带来不可磨灭的伤痛。所以，我从来不会看好池明洲，即便他以后真的有机会当了大人物。”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语罢，沈婉凤从游小霞那瞬间茫然起来的小表情，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越发笑得阴阳怪气。 在沈婉凤看来，游小霞迟早会被池明洲害死。 原因很简单，游小霞无权无势，对于池明洲来说，只是一个拖累。而且，游小霞这天生倒霉体质，整个安业坊衙门或多或少是能够察觉出来的。有时候，你不认命也得认命，不认命的后果是跌入万丈深渊之后还有无尽地狱。 沈婉凤走后，独留游小霞，傻傻等待。 游小霞知道，她不等到池明洲，是不会罢休的。 她这个人嘛，认命的时候，非常认命，几乎都摆烂了，做什么都是发一发疯。然而，不认命的时候，也十分倔强，像是没有痛感一般，看见自个儿流血都麻木了。 于是，她坐在安业坊衙门门口上的石阶，抱着膝盖，等呀等。 天黑了不打紧，还有叫卖声，卖生淹水木瓜、鸡头酿砂糖、冰雪冷元子、旋炙猪肉皮、滴酥水晶脍、鳝鱼猪肚汤等等，游小霞馋得直流口水，还是不乐意挪动一下。 一个时辰后，人群稀疏下来，游小霞摸着干瘪瘪的肚子，眼眶红红，却不敢落泪。她害怕自己没出息呀，一哭就没完没了。 这时，天空飘落了雪花，长安要入冬了。 长安的穷人，最怕过冬了，光是木炭，都要一块块地省着用，她游小霞初来长安那一年，还不认识温绣绣，印象深刻。如今，这种寒凉感侵袭过来，游小霞除了蜷缩成一团，不知所措。 “小霞，回家了。”一管清润嗓音，穿透了风雪。 第181章 交易 “池大人，我没有家，我不回去……”游小霞扑入池明洲的怀里，嚎啕大哭，好像要将这些时日积累的郁闷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对，她游小霞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不懂什么原生家庭。 “小霞，以后你会有的。”池明洲轻拍游小霞的背部，嗓音温柔得掐出一把江南的杏花烟雨。 话音刚落，游小霞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 游小霞听后，真的是羞愧得想要钻入地缝里头。 好好的伤感气氛瞬间消失，代替的是池明洲的噗嗤一笑。 “小霞，走，我们去楼外楼庆祝，今日做不得驸马这事。”池明洲牵着游小霞，轻松奔跑，笑容变得清朗。 这样的池明洲，是游小霞从未见过的，仿佛江南的杏花烟雨，和西北的烈日骄阳，融合在一起了。 不过，游小霞很是欢喜这种感觉。 脚步轻快再轻快，虽然游小霞此时此刻已经想不出来，她到底为什么要轻快了。 到了楼外楼，游小霞忽然清醒起来，挣脱了池明洲的手。 有一瞬间，池明洲感到很是受伤。 游小霞是不是捂不热的铜豌豆呀。 “池大人，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楼外楼太贵。”游小霞笑靥如花，眼神坦荡，不存在一丝自卑心态。 池明洲立即了然，游小霞这是过惯了平常日子，无法乍然富贵。 好吧，池明洲尝试理解一下游小霞的心理，怕是执意要吃楼外楼这顿晚饭，游小霞当时吃得欢脱，过后会懊恼的。 于是，池明洲思来想去，握着游小霞的手，离开了楼外楼，沿途走走停停，去了一家不起眼的店铺。 “小霞，这家店铺，卖岭南菜，十分少见，你尝尝鲜，价格不贵的。”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等我们日后有大喜事，再去楼外楼吧。比如说，我拿到一笔横财。”游小霞笑语盈盈。 池明洲听后，轻轻点头，不去辩驳。 池明洲觉得，就游小霞这天生倒霉体质，怕是拿不到横财了。不过，他和游小霞，以后必定会有大喜事的，因为游小霞是他很想很想迎娶的小娘子。 店铺东家，给池明洲和游小霞殷勤地上了岭南特色菜。 分量不多，用定窑刻牡丹纹折沿盘盛饭，精致小巧。 游小霞依次品尝了胡椒猪肚丸、手打牛肉丸、海丰小米等等，吃得心花怒放，确实是新鲜玩意儿。 “小霞，我早就预料到，会有人煽风点火，甚至使出阴招，唆使舞阳长公主留下我，因为当了驸马，便与舞阳长公主紧紧绑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放不开了，这是我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池明洲忽然低沉着调子，眸光深邃。 游小霞听后，微抬了下巴，示意池明洲继续讲述下去。 “所以，我故意喝了一碗茉莉花茶，引诱这个小人，将我安置在舞阳长公主的寝室，然后同孔斌做了一场交易。我要确定交易成功，才可以抽身离开。”池明洲细嚼慢咽一口胡椒猪肚丸，被那爆开的胡椒味道，呛得咳嗽几声。 第182章 捎带 “什么交易？”游小霞好奇地问道。 “舞阳长公主对外宣称，她为了大商，牺牲了生育能力。其实，舞阳长公主私底下调养过身子，生育上虽然艰难一点，但是并非绝无可能。可是，舞阳长公主不想生育，更乐意利用不能生育这点，博得众人的同意。大家将舞阳长公主与面首的风流韵事当作笑谈的同时，也会想起来，舞阳长公主无法生儿育女的痛苦。为了做到不会怀孕，舞阳长公主每次同面首巫山云雨之前，都会让面首喝一碗茉莉花茶，掺杂了避子汤。普通的面首，当然喝不出来，就算察觉了不对劲，也不会挑破。孔斌也是近日知晓的，直接向我求助了，大概是认为我不会拒绝的。”池明洲娓娓道来，嗓音清澈如泉。 游小霞听着听着，托起下巴，颇为痴迷地看向池明洲。 接下来的交易，游小霞其实能够猜测得到了。 池明洲替孔斌喝了那碗茉莉花茶，而孔斌替池明洲，做了舞阳长公主的床榻人。 最可笑的是，舞阳长公主也有那么点想要池明洲的心思，才会顺着身边人，将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压根不知道，床榻人竟是孔斌。 孔斌原本是打算将错就错的，可是池明洲不愿意。或者说，池明洲觉得，不应当将事情复杂化，不利于以后孔斌富平资格。孔斌想了想，确实如此，便在床榻上，同舞阳长公主沉沉睡去。 “小霞，吃饱了，可以回家。”池明洲伸出温热干燥的大掌。 池明洲的意思，养精蓄锐听大戏。 果然，第二天清晨，不必池明洲催促，游小霞就苏醒过来，洗漱更衣用早膳，一气呵成，看得温绣绣目瞪口呆。 温绣绣今日倒是有了空闲时间，和游小霞乘坐同一辆马车。 马车哒哒，半炷香后，抵达安业坊衙门。 游小霞没有看见沈婉凤，立刻笑得幸灾乐祸。 “小霞，别开心得太早，小心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温绣绣拧了拧游小霞的耳朵，调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满不在意。 她相信池明洲，向来不会失手。 果真，舞阳长公主试图用龌龊手段挽留池明洲却睡了孔斌这事，直接炸开了长安的大锅。 游小霞原本以为，沈婉凤会在她游小霞面前冷嘲热讽一番，道是池明洲看起来身心不足够干净。未意料到，沈婉凤如此怂，竟然不敢拿舞阳长公主当话柄。 哼，游小霞越发看不起沈婉凤了。 紧接着，那些没背景的青年才俊，纷纷向御史台告状，控诉舞阳长公主，曾经用一碗茉莉花茶，哄得他们丢了身心，还无处诉苦。毕竟，他们要在官府待着，舞阳长公主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断送他们的前途。 “池大人，我不明白，这事情闹大了，舞阳长公主怕是不能挑选驸马了。你得罪了舞阳长公主，日后的路很难走。”游小霞颇为担忧地望着游小霞。 “小霞，你的路便一直不好走，再捎带上我，也许没有那么煎熬了。”池明洲轻笑道，眸光如碎星子，明亮而不刺眼。 啧啧，这话说得真动听，游小霞倒在了池明洲的怀里。 第183章 原生 “池大人，能跟我讲一讲，你的原生家庭吗？”游小霞忽然抬起一双湿漉漉的葡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池明洲。 “小霞，我的原生家庭，并不愉快，你确定想听吗？”池明洲低声问道。 游小霞听后，犹豫半晌，最终轻微点头。 她当然知晓，打探池明洲那并不愉快的原生家庭，会让池明洲再度不愉快一次。可是，凭什么沈婉凤知道池明洲的过去，而她游小霞一无所知。 “小霞，那你得陪我去一趟寒碧园。”池明洲轻声道。 “池大人，寒碧园在哪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游小霞脱口而出，尔后回忆起她和池明洲大战三天三夜的画面，小脸蛋瞬间爆红，红得滴血。 池明洲见状，摇头失笑，将游小霞打横抱起，骑上河曲马，直奔寒碧园。 此时此刻，游小霞有点后悔。她是不是矫情了，偏要揭开池明洲的伤疤，以致于池明洲打算要放纵自己才可以缓缓疗伤。 “小霞，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应当告诉你。”池明洲吻了吻游小霞的额头。 半炷香后，池明洲翻身下马，依然抱着游小霞，径直去了粉黛池。 卧槽，那粉黛池，一无瓦片遮头，二无围墙抵挡，玩得也太野吧。 游小霞使劲摇头，挣扎着下来。 “小霞，别乱动……”池明洲的嗓音低沉下去，透着温热气息。 游小霞敏感地嗅到了危险性，立即安分下来，如同鹌鹑。 “池大人，我们要不先开始正题，省得你折腾了两次，我又要赔上休沐假，真心不多了。”游小霞弱弱地道，竟是没了胆量直视池明洲。 “小霞，其实，我的原生家庭，除了不愉快，也没有什么可以探究的。我的生父，和生母成亲以后，听说了生母太多关于手指残缺的闲言闲语，便同村里的寡妇私奔了。我的生母，当时怀上我，已经满三个月了，不适宜打掉。她恳求我的祖父祖母收留我，我的祖父祖母是不愿意的。所幸，外祖母乐意，只要生母每个月按时寄了银两。可是，有一次，生母辛苦挣的银钱，被人骗走，写信给外祖母，恳求宽恕几日。外祖母得知，立即将我归还给生母。生母感到无奈，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一步步堕落下去。直至有个丧妻又丧子的老富商，不嫌弃生母，娶为续弦。初期待我还不错，至少可以吃饱穿暖了。不像在外祖母家里，外祖母宁可将银钱省下来去做客，也舍不得给我看病吃药。只是后来，老富商纳妾了，便瞧不上生母。生母为了过安稳日子，极力讨好贵妾，却助长了贵妾的嚣张气焰，在老富商面前煽风点火，以致于老富商多次想要赶走我。再后来，老富商病逝，贵妾伙同宗族长老，逼死了生母，我便彻底成了孤儿。”池明洲娓娓道来，语气平淡，像是在讲述旁人的过往。 可是，游小霞听着听着，心底揪疼。 她试图感同身受，池明洲怕是宁愿自己是孤儿吧。 有时候，亲人带来的伤痛，是不可磨灭的，需要用一生去治愈，大概是因为血缘关系，有所期待吧。 第184章 伤痛 “成为孤儿之后，生存是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十四岁之前，做过学徒，杀猪的、打铁的、抓药的……学得很杂，只要有口热饭吃就行。十四岁之后，看见有高中状元的穷书生，衣锦还乡，整个县衙都热情招待，那样奢华的排场，让我心动了。我便去了小寺庙，跪求住持，允许我做几年俗家弟子，方便读书写字。当然，为此，什么脏活累活，我都愿意干。所幸，那住持不是小人，竟是容忍我读书三年，考中秀才之后就去了长安，不再回到家乡。”池明洲低声道，眉眼不如从前温润，带出一丝寒凉韵味。 寒碧园，寒碧园，游小霞猜测，在池明洲心中，永远都有一片寒冷的绿色。 “池大人，能多跟我说一说你的生母。我觉得，她并不美好。”游小霞闷闷地道。 若是美好，池明洲不会只尊称生母了。游小霞都在温绣绣口中，听过阿耶阿娘的喊法。 “小霞，你这是打算，以后要用我的生母，包容我一辈子吗？”池明洲调笑道，眸光却是一点点暗沉下去，显然是不准备压抑那些伤痛情绪。 原来，池明洲的生母，对待池明洲时好时坏。 这种时好时坏，最是折磨人心。如果只是单纯的坏，那就慢慢淡忘吧。可是，记得生母的坏的时候，还冒出一丝甜蜜回忆，那就非常矛盾，加倍难受了。 池明洲说，七岁多了，被大哥哥欺负，不知道还手，是他的生母，持着笤帚，追赶那些大哥哥，扬言那些大哥哥要是胆敢再欺负他，他的生母会拼命。 当时，他还埋怨过生母，害得他一段时间没有小伙伴玩耍了。 池明洲又说，十岁那年，他已经生得唇红齿白。外祖母带了大表哥过来看望他的生母，他差点被大表哥玷污了清白。他不服气，要去衙门告官，却被生母狠扇了一巴掌，不仅是脸颊高高肿胀，就连嘴角也残留了血渍。生母道是，他一个没人要的贱种，有人惦记，那是福气。 为此，他耿耿于怀了十几年，一直洁身自好。 不过，与游小霞洞房花烛，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池明洲还说，生母曾经怀过继父的孩子，只是胎位不稳。那个时候的生母，是最温柔的，常常拉着他一块儿品尝糕点，兴致高涨之际，教他认识七八个字，虽然他早已悄悄地学习。可惜，生母小产之后，觉得是他带来了所有的不幸，对他开始不客气地打骂。他起初会求饶，会撒娇，会流泪，到了最后，心灰意冷了，便随了生母的意，就当是慢慢报答了生母十月怀胎生下他的恩情。 “池大人，不说了，我不想听了……”游小霞早已心疼得泪流满面。 她扑入池明洲的怀里，颤抖着双手，扯开了池明洲的衣襟。 “小霞，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池明洲捉住游小霞的手又放开，触感滚烫，像是要用江南的杏花烟雨，煮一壶桃夭茶。 游小霞拍了拍小胸脯，一副视死如归的小模样。 然后，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游小霞悲催地发现，池明洲真是他娘的太多负面情绪了！ 第185章 暖冬 舞阳长公主借助挑选驸马的便利，哄骗郎君身心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游小霞和池明洲在寒碧园又过了三天三夜昏头昏脑的生活，照常去安业坊衙门点卯的时候，还能够听到这类八卦。 “舞阳长公主这是要倒霉的节奏。”游小霞捂着小嘴偷乐。 然而，话音刚落，游小霞便被温绣绣轻拧了耳朵。 “小霞，小心隔墙有耳，到时候沈玩凤一个小报告，你这不良人的活计都不保。”温绣绣压低来嗓音，恼道。 哎，安业坊衙门出了一个爱打小报告的小人就是很烦人。 不过，经过温绣绣的讲解，游小霞已经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即便走了一个沈婉凤，还会来另外一个沈婉凤，勾心斗角，乐此不疲。 “绣绣，那我们赶紧巡逻夏鸣街吧。”游小霞无奈叹道。 只有远离安业坊衙门，才方便说悄悄话。 可惜，游小霞和温绣绣刚准备出了安业坊衙门，就遇上了不良帅江敏。瞧着江敏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游小霞知晓，没有好事。 果然，丹凤门下，有人敲登闻鼓，安业坊衙门派出她和温绣绣支援。 “小霞、绣绣，反正你们两个很清闲，就当活动一下筋骨。”江敏笑道。 卧槽，她和温绣绣哪里清闲了，夏鸣街破事很多。 “江帅，那我们时候可以收队？”温绣绣问道。 “按时收工。”江敏答道。 哦，那就是被放养在丹凤门下一天，还不提供午饭，安业坊衙门对不良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抠搜。 于是，游小霞和温绣绣火速抵达丹凤门，画了第一张风情图。 只是风情图里头的男主，背影看着像孔雀，十分眼熟。 然后，游小霞凑近瞧了瞧，跪在丹凤门下，手捧万言血书的正是孔斌。 孔斌敲什么登闻鼓？他能有冤情吗？ 游小霞实在好奇，便凑近孔斌，偷瞄万言血书。 卧槽，万言血书竟然是替舞阳长公主申冤的。 舞阳长公主若是有冤情，那么整个长安的穷人都得敲登闻鼓了。 原来，这万言血书上写道：殿下是被身边人蒙蔽，才与那些喝了茉莉花茶的郎君发生了肌肤之亲。孔斌曾经也误喝了茉莉花茶，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殿下的凤床。孔斌相信，殿下至纯至善，必定还有死对头，故意算计殿下。殿下这等来者不拒的态度，怕是从前和亲的伤痛，难以痊愈…… 啧啧，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以致于游小霞看着孔斌被杖责三十，一点也不觉得残忍。 “绣绣，陛下会不会念及姐弟情深，当真替舞阳长公主正名了？”游小霞此时此刻已经被太阳晒得滴油了。 呜呼哀哉，这冬日暖阳，怎么可以如此毒辣，真是反常。 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她这个擦热汗的举动，被孔斌捕捉到。孔斌一边忍受杖责的皮肉之痛，一边还可以大喊道：“都道人有冤情，苍天会看不下去了。如今，明明是腊月寒冬，下了几场大雪，放晴之后，却如盛夏般炎热，说明长安有莫大的冤情！” 呵呵，这有何出奇的，暖冬而已，冬雷震震都可以。 游小霞不得不佩服，孔斌这说得天花乱坠的本事。 第186章 赐婚 杖责三十之后，孔斌只能趴下。 啧啧，那屁股血肉模糊，也被游小霞画在风情图上。 说白了，游小霞这是气恼，孔斌从她身上找了灵感。 不过，当孔斌拜托游小霞帮忙买金疮药的时候，游小霞看在十两银子的跑腿费上，爽快答应下来。结果，还有上金疮药的酬劳，价值三十两银子，游小霞有点心动，拿眼色使劲地瞟了瞟温绣绣，奈何温绣绣不会入伙。 游小霞不知，温绣绣恨不得远离孔斌。若是被谢捕快知道，温绣绣看了孔斌的屁股，她温绣绣今晚见到谢捕快，就自求多福了。 游小霞思来想去，还是抵挡不住三十两银子的诱惑，刚准备答应下来，眼前凭空多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夺过了金疮药。 “池大人，我没打算接。”游小霞昧着良心假笑道。 “小霞，很乖。”池明洲摸了摸游小霞的脑袋，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笑容，却看得游小霞心底发毛，怕是有什么后续报复。 不过，游小霞知晓，池明洲从来不会伤害她。 于是，游小霞不画风情图了，托着下巴，瞅着池明洲。 只见池明洲，掀开孔斌的袖袍，利索地涂抹金疮药，动作之快，教一群看客都来不及集结。只是，孔斌这屁股，白花花亮眼，红彤彤刺眼，红白相间，凄美感拉满，可惜不够看。 “孔郎君，接下来是跪三天三夜，可需要我帮忙？”池明洲浅笑道，虽然眸光依旧温和，但是游小霞听着这调子，有点凉薄。 “孔斌，不是白帮的，要给钱。”游小霞笑靥如花。 哈哈，她游小霞找到捞钱的好法子，一次性就一次性，能捞就可以。 “游娘子，一顿饭，荤素搭配，十两银子，如何？”孔斌问道。 游小霞听后，自然是欢喜得点头如捣蒜了。 她这三天，怕是会比当一个月的不良人还值钱。 于是，接下来三天，游小霞变得勤快起来，风情图也画得刷刷作响。温绣绣乐得清闲，还时不时欣赏一下池明洲那压抑得阴沉的脸色。 哎，温绣绣有点同情池明洲。池明洲多么会赚钱，那是没用的。游小霞自个儿想圆一个富商梦，却没啥出息。 所幸，三天过去后，游小霞和温绣绣回到安业坊衙门报到了。 游小霞很好奇，这次三司会审，要不要对外开放。 “小霞，涉及皇室丑闻，按照我们陛下这么爱面子的性子，必然要藏着掖着。”温绣绣打了一个哈欠，不敢告诉游小霞，她这段分析，是在床榻上比较卖力才换取得到的。 果然，三司会审静悄悄的，长安城竟是密不透风了，无人打探到，舞阳长公主到底冤不冤屈。倒是半个月后，商景帝下达了赐婚，给舞阳长公主和孔斌，那些八卦的长安人，包括游小霞，都露出了然于心的笑意。 孔斌敲登闻鼓，不是替舞阳长公主申冤，因为舞阳长公主未必受冤，顶多是揪出几个替罪羔羊，而是向商景帝证明，他是最爱舞阳长公主的郎君，也是驸马的唯一人选。 啧啧，孔雀男就是孔雀男，最擅长情深义重。 第187章 婚宴 既然是赐婚，商景帝为了补偿舞阳长公主当年和亲的遭难，竟是昭告天下，要在丹凤门下，大办三天婚宴流水席，不仅邀请长安人，还欢迎远道而来长安的客人。 啧啧，商景帝是高兴了，游小霞就苦不堪言。 果然，该昭令一出，整个安业坊衙门就加班加点开会了。 “上头有令，每个衙门要抽出一半人手，即不良人和捕快，支援丹凤门下。举办婚宴前七天，安排巡逻，日夜交替，而三天婚宴是最关键的，每个人都划分一块小地盘，必须稳住小地盘上的人和事，绝对不允许出纰漏。”不良帅江敏板着脸，语调一声比一声严肃。 游小霞听后，默默地在心底叹气一声。 只要有脏活累活，必然少不了她游小霞和温绣绣。 “诸位，别紧张，你们都很优秀，必定不辱使命。”王捕头开始出来调节气氛，一张弥勒佛脸，笑容可掬。 果然，点兵点将，必定有她游小霞和温绣绣。 所幸，两人搭配，干活不累。 只是，当王捕头笑嘻嘻地和江敏商量，再搭配一位捕快的时候，游小霞整个人都不好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她次次都能够与不对盘的沈婉凤做搭档。 果真，沈婉凤那个杀千刀的，居然自告奋勇地和她游小霞、问绣绣组合。 不过，游小霞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举手站起来：“江帅，我能力有限，性格犯轴，跟沈副捕头实在合不来，您若是强行组合，我不能保证，我可以正常发挥。” “游小霞，你这是威胁我吗？”江敏冷笑道。 好吧，拜沈婉凤所赐，她游小霞向来不入江敏的眼，例如迟到早退，脾气不好，不肯吃亏，不爱学习等等。 “江帅，不敢。”游小霞耷拉着脑袋，闷闷地道。 哎，她现在不一样了，得维护池明洲。她若是在安业坊衙门过于嚣张，那些牛鬼蛇神便会去御史台告状，拉了池明洲下水。 “江帅，小霞说的是大实话。只要小霞和沈副捕头搭档，哪一次不出状况呢。虽然每次都能够收拾得干干净净，在面子上过得去，但是这次不一样，陛下有多么希望舞阳长公主再嫁风风光光，我们是看得出来的。”温绣绣立刻出来打圆场，温婉一笑。 “江姐，温绣绣所言甚是。我看游小霞，大大咧咧，是真性情。”王捕头笑道。 这唱反调的话听着，怎么都不顺耳呀。 游小霞偷偷地掏了耳朵，决定还是放弃挣扎吧。 反正，和沈婉凤打擂台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她游小霞笃定了，沈婉凤做不了正捕头，要一辈子副捕头。 “行吧，沈副捕头，你还是另外挑两个踏实肯干的不良人。游小霞嘛，就交给王捕快了。”江敏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谢谢江帅体谅！”游小霞赶紧作揖，笑靥如花。 哈哈，王捕快很不错，话少破事也少，性子是一等一的和善，完全没有别的心眼。况且，跟着王捕快干活，王捕快会大包大揽，累不着她游小霞和温绣绣。 游小霞看得出来，温绣绣都开心得笑出声音了。 该死的沈婉凤，真是人憎狗嫌还碍眼。 第188章 惊喜 “游娘子，你和温娘子负责白天，从卯时到酉时，共计七个时辰。白天我也会主抓，剩下的戌时到寅时，共计五个时辰，我一个人可以搞定。不过，你们晚上切莫睡得太死，若是遇见突发情况，我拜托线人去向你们求支援。”王捕快带领游小霞和温绣绣，直接去了丹凤门下巡逻。 婚宴前七天，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目的很简单，消除潜在隐患，大事上报，小事解决。 倘若婚宴三天，风平浪静，那么婚宴前七天就是劳苦功高。否则的话，婚宴前七天的巡逻是会被问责的。 为此，王捕快、游小霞、温绣绣，被安排在丹凤门附近的合欢客栈，预计居住十天。 合欢客栈，以合欢扇闻名。 那合欢客栈的李掌柜，收藏了各式各样的合欢扇，诸如罗面绣石榴猫蝶图红木柄团扇、象牙编织嵌象牙染雕柳燕图团扇、纱面贴绢仙鹤桃树图团扇之类。 游小霞和温绣绣，趁着午休的空当，拖着行李，前往合欢客栈，忍不住唉声叹气：“绣绣，我挺倒霉的。你说，我会不会将霉运传给你与王捕快，害得你们一起受罚。” 温绣绣听后，作势要撕烂游小霞的嘴巴。 这个游小霞，整天嚷嚷自己倒霉。游小霞要是真的倒霉，又怎么会被池明洲喜欢上。 谢捕快私底下非常看好池明洲，原本就烦恼，不知用什么手段收服池明洲这只金鳞呢，结果池明洲栽在游小霞的倒霉田里不肯出来。 “小霞，你要往好处想，说不定你会遇见惊喜呢。”温绣绣只能出言安抚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走路不稳，摔倒在地，摸着屁股，吱呀乱叫。 “绣绣，你还说我不倒霉……”游小霞欲哭无泪。 这时，游小霞摸到一把团扇，居然是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游小霞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暂时忘记了疼痛。 “娘子，似乎认得这把团扇？”李掌柜淡淡地笑道。 游小霞抬头一看，李掌柜其实也是娘子，只是男子妆扮罢了。檀木箜篌簪束发，一袭石青色团花暗纹袖袍，风姿清雅。 游小霞再度惊呆了，因为她认得李掌柜。 李掌柜同大燕王朝末期唯一皇太女安泰公主赫连清笳，长得一模一样，这是游小霞从大燕历史书上得知的。 听说，大夏王朝的夏昏帝李纯简假死，连帝位都不要，追随了化名为贺清笳的赫连清笳，踏遍千山万水，育有一儿一女。 游小霞有理由怀疑，眼前的李掌柜正是李纯简和贺清笳的小女儿。 “娘子，你就是我苦苦等待的穿越甄别师吧？”李掌柜附在游小霞的耳畔，笑容清淡。 虽然游小霞并不知道，她这穿越甄别师的身份是如何被泄露的，但是不妨碍她大方承认。 “娘子，亥时三刻，我等你。阿耶阿娘应当想念我了。”李掌柜轻声道，略显感伤。 于是，亥时三刻，游小霞悄悄地爬起来，在悬挂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的位置，找到李掌柜，利用嵌珍珠宝石项链，将李掌柜送回了大夏王朝。 “恭喜胖头虾，终于记得做任务了，奖励你一百积分，可以兑换三斤海蟹。”系统许久没有上线，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欢笑声。 第189章 海蟹 听到海蟹二字，游小霞的内心，无比激动。 她游小霞倒霉了无数次，今晚倒是惊喜了一次。 怎么办，她需要立刻兑换了三斤海蟹，然后和池明洲一起分享。 可惜，游小霞将会面临两个疑问。 第一个疑问是合欢客栈距离郝记冷饮铺子挺远的，她不会骑马，跑不远的，又如何烹饪海蟹呢。第二个疑问是不知道池明洲在户部还是新宅，若是新宅，也是十万八千里，够不着的。 游小霞想了想，悲催地发现，她游小霞，惊喜过后，还是倒霉。 “胖头虾，明晚再吃，也来得及。”系统化作潘小安，难得柔声安抚道。 然而，游小霞满脑子的海蟹，哪里听得进去半句放弃的言辞。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越是得不到，越是心底发痒，非常想要。 这时，窗户边上发生响动，游小霞胆小，捂着眼睛不敢看，还打了哈欠，决定还是回去睡觉，省得被人怀疑了。 “小霞，是我呀。”池明洲轻叹道。 原本，池明洲是想给游小霞一个惊喜的。 他听闻了婚宴，早已猜测得到，这种脏活累活，必然少不了游小霞，便立即递交了在户部小住的申请。谁曾想，忙碌到现在，已经接近子时了，想要看见游小霞又怕被打扰。 因此，他看见游小霞不睡觉那一刻，内心是欢愉的。 不管他和游小霞日后是否做到心意相通，两人至少是有缘的。 所以，他要给游小霞一个惊喜，他是唯一能够陪伴游小霞吃海蟹的郎君。况且，他最近研究古代食谱，恰巧学习过海蟹的烹饪方法。 “池大人，我们去寒碧园吃海蟹吧！”游小霞乍然见到池明洲，先是迷迷糊糊地揉开眼睛，然后惊喜万分地拥抱上去。 惊喜过后，游小霞捂住嘴巴，变得小心翼翼了。 吵醒合欢客栈任何一位客人，她游小霞就会遇到麻烦了。 “小霞，走吧。”池明洲伸出右手，摊开掌心，眸光温柔似水。 游小霞立马紧紧握住，跟着池明洲，翻身上马，直奔寒碧园。 “小霞，海蟹有哪些？”池明洲脱下蓝缎绣平金松鹤纹斗篷，裹住游小霞，抵挡住这漫天飞雪，尔后轻轻柔柔地问道。 游小霞真的很喜欢听池明洲说话，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舒服。 她故意愣住一会儿，才掰着指头，笑靥如花：“海蟹有梭子蟹、面包蟹、红花蟹、帝王蟹、松叶蟹、兰花蟹……池大人，你若是不会做，放点姜片，清蒸即可。那清甜蟹肉，蘸了酱汁，滋味无穷。” 游小霞说着说着，都要咽口水了。 到了寒碧园，游小霞就迫不及待地兑换了一斤红花蟹、一斤梭子蟹、一斤松叶蟹，正要抱着清洗之际，被池明洲接了过去。 “小霞，你睡一会儿，等海蟹做好了，我喊你。”池明洲浅笑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忍不住打了哈欠。 其实，游小虾很想说，池大人，你这么宠着我，会将我宠坏，然后离不开你，这就遂了你的阴谋。可是，她真的好困好困，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白天跟随温绣绣这个爱较真的一起巡逻，她游小霞能不累么。 罢了罢了，游小霞踮起脚尖，轻吻了池明洲的侧脸，就乖乖睡觉了。 第190章 宠溺 三斤螃蟹，分量很少，做不出什么花样。 游小霞被池明洲唤醒的时候，就见到错层撇腿木茶几上，摆放了一道海蟹粥、一道葱姜焗海蟹，一道香辣炒海蟹。 游小霞发现自己还是很困，即便是海蟹也赶不走她的瞌睡。 哎，自从接手了穿越甄别师这项重任，她游小霞一天到晚只睡了三个时辰，眼皮子能不打架么。 “小霞，你坐着，不必起身了，我喂你吧。”池明洲将红香花瓣枕搁置在游小霞的腰间，替游小霞掖了掖棉被。 “池大人，那怎么好意思。”游小霞虽然嘴里念叨着，但是身子骨懒意洋洋的，更别说眼皮子了，完全打不开。 于是，池明洲取来热帕子净手，首选开始剥了海蟹粥里头的红花蟹。蟹八件，即腰圆锤、小方桌、镊子、长柄斧、调羹、长柄叉、刮片、针，池明洲也会使用，只是速度很慢，折腾下去，海蟹粥都要凉透了，完全没有必要。 池明洲采用的是分尸法，快刀斩乱麻地取出蟹肉，伴着粥水，一勺勺地投喂。 游小霞太累了，全程没有睁开眼睛。 她砸吧砸吧蟹肉，瞬间觉得粥水也鲜甜起来。 可是，她实在太累了，累得眼皮子打架。 “小霞，吃不完就算了，留点给我。”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听后，又勉强喝了几口海蟹粥，便闭上了嘴巴，连用素帕擦拭嘴角的活计，都让池明洲代老了，心里头一边不好意思又一边心安理得。 下辈子，能不能让她投个好胎，父母双全，疼爱子女，还有一个像池明洲这样事事俱全的哥哥，她游小霞就可以天天睡饱觉了。 海蟹粥过后，还有姜葱焗海蟹，用的是梭子蟹。 游小霞爱吃这口味，当真是全凭意念支持，将饱蘸姜葱味道的蟹肉，细嚼慢咽，然后吞进肚子里，便幸福地眯起眼睛，眯着眯着就歪头睡觉了。 游小霞不明白，普通人的一生，怎么过得如此辛苦。 上学不够睡，小考中考高考，每一项考试压下来，就没有资格睡觉了。等大学毕业之后，上了两三年班，早起通勤，没有两个小时搞不定，因为付不起昂贵的房租。穿越到大商王朝以后，游小霞以为，这下可以昏昏欲睡了。奈何，她这倒霉体质，去哪儿都不行，埋头苦读，考了一次科举，才找到不良人这份活计，也是要累死累活的，还银钱特别少。 想着想着，游小霞彻底熟睡了。 她不知道池明洲什么时候剥好松叶蟹，大概是用了蟹八件，时间久一点，她游小霞也可以多睡一会儿。 只是，游小霞有点心疼池明洲。 为了宠溺她，至少耽误了两个时辰吧。 “池大人，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矫情，你下次不必迁就我。”游小霞吧唧吧唧热辣辣的松叶蟹，瞬间眼前一亮。 算了算了，还是别亮了，待会儿要是睡不着，岂不是浪费了时间。 “小霞，你可以补偿我。”池明洲忽然俯下身子，轻咬了游小霞的耳朵。 卧槽，这池明洲是铁打的身子，可以一直不睡觉！ 于是，游小霞任由池明洲摆弄，犹如海蟹，被拆皮剥骨之后又重新组装，酸疼得嘤咛几声，又只能继续承受着。 果然，天下没有安枕无忧的睡眠。 第191章 重头 巡逻七天，无大事发生，小事则是多多，总体安然无恙。 游小霞瞅着，一向沉默寡言的王捕快，居然吐槽这些小事，暗自好笑。 说什么阿猫阿狗丢失，老婆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害得王捕快误会了，老婆子是老来丧子，还安抚许久。 其实，这种小事，在夏鸣街时有发生。 老婆子拉着游小霞去寻找阿狗，游小霞欲哭无泪，因为她害怕一切小狗呀。幸好，还有潘小安这个男丁，说几句好话，潘小安就屁颠屁颠地去干了。 又说什么小娘子失恋了，大概是被男人劈腿，哭得死去活来，还将王捕快当作负心男，指着王捕快的鼻梁一顿痛骂，招致看客的围观。 所幸，温绣绣经验十足，出来解释，劝退了看客。 还说什么小郎君，掉了一粒金珠，虽然没有哭哭唧唧，但是眼眶猩红，王捕快也只能寻寻觅觅，看得眼瞎，最后才知道，小郎君掉的是一粒不值钱的铁珠。 王捕快气得想要胖揍小郎君，被游小霞果断拦住了。 “好啦，王捕快、小霞，再坚持三天，我们就圆满结束了。”温绣绣连忙打圆场，温婉一笑。 然而，游小霞撇了撇小嘴，开始说风凉话：“这三天才是重头大戏。” 温绣绣听后，气得拧了拧游小霞的耳朵。 可惜，真的被游小霞说中了，婚宴前夕，亥时一刻，不良帅江敏和王捕头入住合欢客栈，召集安业坊衙门全部不良人和捕快，召开了紧急会议。 游小霞感觉自己头昏脑涨，眼冒金星，还要听江敏唠唠叨叨个不停，临末了涉及工作分配，游小霞才清醒了一点点。 卧槽，她游小霞怎么又和沈婉凤绑定了！ 婚宴设置一百零八桌流水席，寓意长安一百零八坊，已经是大商凌氏皇室最高规格的婚宴了。当年，商景帝和谢皇后大婚，也摆了一百零八桌酒席，却不是对外开放的流水席，说白了就是不敢太张扬。 当然，舞阳长公主从来不掺和朝政，最多抽一些油水肥腻的项目。 御史台再怎么弹劾，不痛不痒，也奈何不了舞阳长公主。 咳咳，言归正传，她游小霞和沈婉凤被安排在一桌最角落的流水席，这就是她们的小地盘，流水席上的人和事，都归她们处理，她游小霞能不郁闷么！ 按照沈婉凤的尿性，高高坐起，优雅大方，纷争都是她游小霞撸起袖子解决。事后，沈婉凤还会语重心长地教导游小霞，做人的道理，好像自个儿学识渊博，历经人世间沧桑一般。 她娘的，游小霞越是分析越想要骂人。 “江帅，我能力太差，可能做不了。”游小霞闷闷地道。 “游小霞，这是上头随机分配的，又不是我们安业坊衙门商量策划的。你做不了的话，那可以离开安业坊衙门。”江敏恼道。 瞧吧，江敏口口声声都会将离开两字咬得极重，好像安业坊衙门是风水宝地。 “江帅，您若是硬要我做，我也可以做。只是，我如果做不好，还请多多包涵。”游小霞现在学聪明了，深深作揖，笑语盈盈，噎得江敏无可挑剔。 哼，摆烂谁不会，她游小霞做好被沈婉凤打报告到死的准备了。 第192章 报告 游小霞向来知晓，沈婉凤爱打小报告，尤其是她游小霞的小报告。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沈婉凤阴险起来，真是教她游小霞恨得牙痒痒。 婚宴第一天，举行拜天地，甚是隆重。 商景帝和谢皇后联袂出席，发表重要讲话。 游小霞只不过是踩点赶来，大概是与池明洲你侬我侬地接吻，耽搁了一点时间，沈婉凤就齐刷刷地画了一张风情图，报告她游小霞没有提前赶到，显然不够重视这场婚宴。 卧槽，上吊也要喘口气，她游小霞真的是强忍住暴揍沈婉凤的冲动。 不过，游小霞也可以理解一下沈婉凤。 沈婉凤，被小范太医甩掉，就一直单身了。不像她游小霞，收获了池明洲，还有寒碧园。哈哈，她游小霞很想告诉沈婉凤，与郎君巫山云雨的滋味，是沈婉凤体验不到的幸福。 然后，游小霞中途上茅厕，时间比较久，出来的时候，除了神清气爽，还有腿脚发麻。游小霞恰巧看见，沈婉凤正在绘画，她游小霞蹲茅厕偷懒的风情图。 她娘的，这个沈婉凤，是不是闲得发慌，哦不，是发骚。 既然如此，她游小霞也要画风情图，打沈婉凤的小报告。 当然，游小霞知晓，王捕头虽然不看重沈婉凤，但是绝对不会像江敏那样，打压自己的下属。游小霞都可以猜测得到，王捕头会将游小霞呈交上来的风情图，直接堆叠起来吸收灰尘。 哎，这就是不同人不同命。 果然，游小霞等待到黄昏时分，就捕捉到沈婉凤的小报告。 针对此次婚宴，安业坊衙门招聘了一批临时人员，美其名曰给不良人减负，实则脏活累活一分不少，还要看着捕快悠哉悠哉地清闲，真的是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 沈婉凤正在同这批临时人员，嬉戏打闹，好不快活。 不错，这批临时人员，以年轻男子居多，大部分年纪比沈婉凤小。 游小霞一边画风情图一边暗搓搓地嘟囔：“沈婉凤，老子今天不把小报告打得整个安业坊衙门都知道，老子就不叫游小霞。” 嘿嘿，游小霞着重画出，沈婉凤和临时人员有肢体接触的情况。例如，沈婉凤拍打了临时人员的胸膛，还哈哈大笑。再例如，沈婉凤用脚踢了临时人员的屁股，并且露出自己的长腿。 其实，最恶心的是，沈婉凤投喂临时人员吃樱桃。 这样的画面，不好意思，游小霞画了十张风情图，每一张都是不一样的郎君，沈婉凤那不断凑近的脸颊，看得游小霞心底一阵冷笑。 沈婉凤倘若这么缺少男人，大可以逛平康坊。 沈婉凤还是沈婉凤，不是凤凰，也比她游小霞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小人物强。 流水席上到第三场，看起来风平浪静，她就被舞阳长公主召唤走了，独留游小霞守着这桌流水席，又是埋头苦干。 哎，这个小报告，打了也没用，谁叫沈婉凤搭上了舞阳长公主。 “小霞，你负责这一桌吗？正好，我们一起吃晚饭。”池明洲那管清润嗓音响起，将游小霞从苦闷之中打捞起来。 第193章 席面 “池大人，你可以随意选择流水席呀？”游小霞欢快地扑入池明洲的怀里蹭了蹭，突然之间觉得倍感幸福。 “嗯，我应该不重要。”池明洲浅笑道。 这话是池明洲一惯的谦逊作风。池明洲哪里是不重要，而是很有本事，可以随意选择一些不重要的流水席。 语罢，池明洲伸出右手，摊开掌心，笑得温润如玉。 游小霞明白，池明洲这是邀请她上到流水席。 可是，她还有不良人这份活计，怎么可以像沈婉凤这样擅离职守呢。况且，沈婉凤是地地道道的长安人，三代都在长安，而她游小霞毫无根基，做什么都要掂量一下，完全赌不起。 “池大人，待会儿我有得吃，不差劲。”游小霞轻轻摇头。 池明洲听后，并不勉强游小霞，省得游小霞心底惴惴不安。 一桌流水席，共坐十个人，池明洲估摸着中庸之道，即等到中间时间，才悄然落座。他递了眼色，示意游小霞站在池明洲的后边。 换作从前，游小霞就会矫情起来。 毕竟，游小霞觉得自个儿有能力解决。 可是现在，游小霞已经累了七天七夜，递给她一个枕头，她可以立马睡着，当然是没有资格去矫揉造作了。 既然池明洲有心帮她，那就让池明洲帮她到底。 果然，流水席上菜之后，池明洲便抛砖引玉，主动开启话题。 这个话题，与流水席上的茶水君山银针有关。 君山银针，产自洞庭湖的君山，茶芽外形如银针，内里呈现金黄色，汤头甘醇，香气清高，是最近流行的新品茶种。 “这是新品呀，我还以为你们经常喝。”有小娘子嘟囔道。 游小霞听后，立刻两眼放光，不自觉摸上了嵌珍珠宝石项链。 “小娘子，对于君山银针，你们家乡有什么新奇喝法？”池明洲主动询问道。 哈哈，这也是游小霞刚刚酝酿的问题，由池明洲的口中问出来，最是自然。 果真，小娘子毫无防备地笑道：“池大人，我们家乡呀，喜欢在君山银针里头加入牛乳，再撒一勺盐，味道好极了。” 嗯，这是大齐时期吐蕃的喝法。 大齐初期，有和亲公主，嫁入吐蕃，带上了君山银针。 游小霞那叫一个激动，趁着小娘子如厕，紧跟其后，然后果断地利用嵌珍珠宝石项链，将小娘子送回原有的大齐时空，还获得十积分。 一个小娘子的失踪，不算是失踪，那就中途离席。 游小霞大大方方地回来的时候，池明洲向她招手了。她瞬间了然，池明洲必然是通过交流又判定了穿越者，喊她过来见个面。 原来，坐在小娘子的对面，是一位小郎君。 小郎君年纪轻轻，总是唉声叹气：“你们这个时代，一个臭名昭着的女人，不去殉葬，胆敢风光再嫁。” 呵呵，这只老古董，是哪个朝代的。 游小霞思索了许久，才发现了大安王朝中期就是这样，那些文武百官，担忧女人争夺了饭碗，便想出法子，无情地打压，甚至给女人灌输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龌龊思想。 “小郎君，你看着很眼熟，我们能不能谈一谈。”游小霞摩拳擦掌，笑语盈盈。 小郎君大概是初来乍到，以为是原主认识的人，好奇地跟随过去，然后一声呜呼哀哉，被游小霞送回了大安王朝，游小霞再度获得十积分。 第194章 恩爱 游小霞一开始是没有打算，撒狗粮秀恩爱的。 毕竟，她和池明洲，尚未到达谈婚论嫁的地步，如今更像是露水情缘。万一两人各奔东西，她游小霞岂不是很被打脸，还是啪啪作响那种，她游小霞这点体面还是想要的。 不过，她真的很饿，又累又困又饿那种。 起初，上的干果蜜饯，诸如怪味核桃、五香腰果、蜜饯海棠、蜜饯李子之类，游小霞并不感兴趣，还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观察这桌流水席上的十位客人。 咳咳，十位客人也包括池明洲。 池明洲生得芝兰玉树，自然是百看不厌了。 当然，池明洲也知晓，游小霞垂涎于他的美色。若是他的容貌能够一直吸引游小霞，他也就放心了，毕竟他也不能总是为了情情爱爱而分神，他还有他的抱负。 然后，上的酱菜，她游小霞也没有兴致。 蜜汁辣黄瓜、桂花大头菜，她刚穿越到大商王朝的时候，只吃得起这两道酱菜，搭配白米粥，吃了足足半年。 再然后，上的前菜，有二龙戏珠、陈皮兔肉、怪味鸡条、椒油茭白等。 游小霞忍不住偷瞄一眼又一眼，馋得直流口水。 接着，来了罐焖鱼唇，游小霞嗅到浓郁的荤香味，欲哭无泪。 “小霞，我不太喜欢。”池明洲推了推粉彩八吉祥纹瓷盅。 游小霞好歹在安业坊衙门浑浑噩噩地混了三年，如何不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她欢欢喜喜地接受了池明洲这句不喜欢，将罐焖鱼唇吃个干净，尔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池大人，我好喜欢你，就像罐焖鱼唇。”游小霞笑靥如花。 语罢，池明洲摇头失笑，眉眼温柔。 池明洲认为，接下来的菜式，游小霞只会更加喜欢他。 果然，上了硬菜，有琵琶大虾、川汁鸭掌、香油膳糊、酱焖鹌鹑、香麻鹿肉饼、肉丁黄瓜酱等等，游小霞看得挪不开眼，哪里还有心情，观察这些长得不好看还挑剔的客人。 池明洲轻轻地拽着她的衣角，她也就顺势坐下来了。 最后，游小霞大快朵颐，吃得最是欢脱。 “小霞，慢点吃，还有一道火锅，烫的是鹿肉片、狍子脊、野猪肉、山鸡片、野鸭脯……”池明洲轻笑道。 话音刚落，沈婉凤居然回来了，指着游小霞，一顿大喊：“游小霞，你在干什么！” “秀恩爱，你没有看到吗？”游小霞将脑袋歪在池明洲的肩膀上，感觉一阵睡意上头。 嗷嗷，果然是吃饱喝足就犯困。 “游小霞，现在是干活的非常时刻。”沈婉凤一边说教一边已经齐刷刷地画下游小霞与池明洲秀恩爱的风情图。 可惜，她游小霞不是被吓大，从来就不会屈服于沈婉凤的淫威之下。 “池大人，你喂我吃荷叶膳粥吧。”游小霞双手环抱，摆出挑衅姿势。 既然沈婉凤爱打小报告，那就让她打个足够！ 池明洲见状，虽然觉得心底好笑，但是到底配合了游小霞，一勺勺地投喂，还吹散了热气，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优美。 “游小霞，秀恩爱死得快！”沈婉凤拂袖而去。 卧槽，你倒是干活呀，除了会和她游小霞斗嘴，啥都不干。她娘的，游小霞越想越生气，干脆吃完了一碗五彩抄手。 第195章 小人 第二天的流水席，池明洲也参与了。 游小霞知晓，池明洲这是为了帮她减轻负担。由池明洲在流水席上，与宾客交谈，把控现场气氛，锁定一两个可能搞事情的小人，游小霞确实觉得倍感轻松。 可是，这流水席，不是她游小霞一个人看着，还有沈婉凤。 沈婉凤见到池明洲在场，愈发清闲了。 昨晚，只是舞阳长公主的邀请，沈婉凤推脱不得，游小霞还勉强接受。今日倒好，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当然也是贵女，游小霞叫不出名字罢了，沈婉凤就可以去谈笑风生了。 卧槽，游小霞越想越不服气了，双手叉腰，小脸皱巴。 “池大人，明日你不许来了！”游小霞恼道。 游小霞觉得，必然是池明洲太能干了，沈婉凤才随意擅离职守。 她游小霞倒是要看看，一旦她的霉运来了，而她能力有限，沈婉凤这样在外游荡，还能不能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小霞，今晚我就不想来了。”池明洲打趣道。 “池大人，那不行，今晚舞阳长公主要携手孔斌驸马，给流水席敬酒，流水席的菜肴做得特别豪华，有开水白菜、爆炒凤舌、西湖鱼羹……”游小霞说着说着，馋得直流口水了。 “好的，舍命陪佳人。”池明洲调笑道。 游小霞当时没有读出池明洲的言外之意。池明洲这人，就爱咬文嚼字，说话留一半，明知道她游小霞有时候跟不上思路，他还是如此习惯。 不过，游小霞没有让池明洲改掉的意思。 在长安，谁还不碰上几个小人，得提防。 她游小霞当初就是没有防备沈婉凤这个小人，被沈婉凤打了无数个小报告，继而吃了大亏，以致于安业坊衙门但凡有什么额外补贴，都轮不到她游小霞。 后来，舞阳长公主牵着孔斌驸马，捏着双龙海棠纹夜光杯，敬完池明洲所在酒席之后，还要拉着游小霞喝酒，而沈婉凤笑得那叫一个阴险毒辣，游小霞就大呼不好，连忙夺过池明洲的酒杯，咕噜咕噜地灌下桑落酒。 “哪里来的贱婢，给本宫拖出去！”舞阳长公主贵人健忘，已经不记得游小霞了。 池明洲见状，叹息一声，借了孔斌的双龙海棠纹夜光杯，倒了满满的桑落酒，连喝三杯，然后将游小霞护在身后。 “殿下，这是负责流水席的不良人，让您见笑了。”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游小霞听后，狠狠地瞪了沈婉凤一眼。 沈婉凤打的主意，她游小霞一清二楚，无非是想要帮助舞阳长公主回忆一下，她游小霞这个人。毕竟，游小霞当初胆子肥大，大闹过舞阳长公主府。 果然，舞阳长公主瞅了游小霞几眼，姿态倨傲，眼神轻蔑：“原来是你呀，难怪这么不懂规矩，亏得你和阿凤同一个衙门。” 其实，游小霞很想说，沈婉凤混得和她游小霞同一个衙门，那是沈婉凤没出息。 不过，她这么反驳，只会激怒了舞阳长公主，招致祸患。 况且，有池明洲在，她游小霞退一步就退一步。 因此，游小霞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说话。 第196章 惊险 “殿下，还是您能够治理她，您一出声，她就哑巴了。平时，她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完全不把我当作副捕头。”沈婉凤趁机落井下石。 语罢，游小霞跳起来，狠狠地扇了沈婉凤一巴掌。 沈婉凤反应过来，气急败坏，捂着脸颊，拔高嗓音吼道：“游小霞，在舞阳长公主面前，你还这么嚣张，你完蛋了！” 游小霞也不甘示弱，扯着喉咙喊道：“瞧一瞧，看一看，咱们安业坊衙门副捕头沈婉凤发飙了，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游小霞觉得，要是能够给她铜锣，她可以敲得咚咚响。 “游小霞，你给我闭嘴！”沈婉凤作势要回扇游小霞一巴掌。 不过，游小霞弹跳起来，直接躲开。 “殿下，您看看，游小霞仗着池大人撑腰，将您也不放在眼底。”沈婉凤使劲地磨了磨后槽牙，简直将游小霞恨得咯吱响。 “沈副捕头，说笑了。小霞是孤儿，从小到大，毫无依仗，做什么都只能依靠自己，性子当然要直爽一点。殿下，您也见识过，小霞在您面前其实毕恭毕敬的，不敢说话。可是，涉及需要维护的人的利益，她就不管不顾地往前撞，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所以，还请您谅解，她的粗鄙。”池明洲深深作揖，嘴角含春，眉眼柔丽。 游小霞察觉出来池明洲的异样，这是池明洲大汗淋漓之后的春色。 游小霞立即想到了，桑落酒有问题。 她喝了无碍，那么就是专门针对男人的。 果然，舞阳长公主听了池明洲的解释，退了一步，不再追究她游小霞，教沈婉凤积累了满肚子怨气，却让她游小霞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 “小霞，无碍，我过去找孔驸马说说话。”池明洲轻声道。 “池大人，我总感觉，孔驸马就是那个制造危险的。”游小霞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道，然后见沈婉凤屁颠屁颠地去恭送舞阳长公主了，立刻继续道：“池大人，你需不需解药？” 池明洲听后，故意轻咬了游小霞的耳垂，笑如春风般沉醉。 他的游小霞，太有意思了，真的像只胖头虾。 “池大人，你是不是忍不住了，要不我们找个小树林吧。”游小霞抚了抚额头，露出十分纠结又无可奈何的小表情。 “小霞，你最近太累了，我不忍心。”池明洲浅笑道，尔后转身离开。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游小霞都无心和沈婉凤拌嘴。沈婉凤咬讽刺就讽刺呗，她游小霞现在只担心池明洲。 所幸，流水席结束没多久，池明洲就回来了，还从头到尾都换了一身打扮，吓得游小霞捂住嘴巴，不知所措了。 偏偏，沈婉凤再度笑得阴阳怪气：“哟，池大人，你这是背着游小霞干了什么好事，不过是一顿流水席的功夫，就乍然富贵了。” 不错，池明洲的簪子也换了，是一支镶紫晶兔金簪，十分华贵。这套玄青色暗花细丝云褶袖袍，更是锦绣山庄最新推出的款式，价值一百两。 第197章 有喜 “沈副捕头，游小霞是不是收工了？既然她收工了，安业坊衙门的人和事就暂时搁置了。其实，我希望，你莫要打扰她的私生活。”池明周低声道，眸光沉静。 游小霞听后，暗自惊讶又惊喜。 向来婉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竟然为了她游小霞，怼了沈婉凤！ 沈婉凤气得脸颊火辣辣的，指着池明洲，半晌说不出话来，尔后拂袖而去。 游小霞确定已经看不见沈婉凤，便拽着池明洲，飞快奔跑，钻了小树林。 她迫不及待地解开了池明洲的袖袍，两只小手灵活地游动，全然听不见池明洲发出有意无意的声音。大概过去一盏茶功夫，游小霞初步断定，池明洲的身上没有残留任何被玷污了清白的痕迹。 游小霞逐渐放松下来，拍了拍胸脯。 她思来想去，依然不放心，又拔掉池明洲的镶紫晶兔金簪，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池明洲还是洁白无瑕的，便停止了动作。 “小霞，这套行头是向孔驸马借的，不能典当。”池明洲浅笑道。 语罢，游小霞不情不愿地拿出了镶紫晶兔金簪。 老实说，游小霞刚才就是想将镶紫晶兔金簪卖掉。 池明洲虽然身子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名声肯定受损了。那沈婉凤一直和她游小霞不对盘，还不到处捕风捉影，然后传出一段不堪的谣言。 游小霞都可以想象得到，大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都是对谣言感兴趣的。说什么孔驸马为了讨好舞阳长公主，将池明洲送到舞阳长公主的床上，该有多么劲爆。 “小霞，最初孔驸马确有此意。他这个人呀，无所不用其极，只要稳坐舞阳长公主的丈夫之位。”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那你是怎么说服孔斌的？”游小霞急切问道。 “小霞，晚上想吃什么？”池明洲忽然问道。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 她原本很想说，她可以不吃夜宵。奈何小肚皮不争气，咕叽一声，被池明洲听见，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真是讨厌。 于是，游小霞毫不客气地要求吃蜜饯金橙子泡茶、玫瑰八仙糕、软兜长鱼、文思豆腐、红烧狮子头、羊肉抓饭。 “小霞，不能浪费哦。”池明洲调笑道。 然而，游小霞不是开玩笑的，她当真吧唧个不停。 池明洲瞧了，有些哭笑不得，到底还是清浅一笑：“小霞，我不太想说出自己的算计，免得让你误会，我的心机很深沉。” 游小霞轻轻摇头，吃得欢脱。 呵呵，她游小霞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池明洲这人，就爱机关算尽。 “小霞，我告诉孔驸马，舞阳长公主有喜了，极有可能是孔驸马的，但是也无法排除意外。不过，只要孔驸马认定，舞阳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儿是他的，那么他就有权以爱之名，要求舞阳长公主保护孩儿，避免受到同床的伤害。如今这个时候，孔驸马应当是去了太医院，跪求给谢皇后诊平安脉的院使。”池明洲娓娓道来，调子温软。 第198章 医女 婚宴流水席第三天，商景帝和谢皇后又出席了。 商景帝大喜，当众宣布，舞阳长公主已经怀上孔斌驸马的孩儿。 当时，商景帝询问孔斌，想要什么赏赐，孔斌竟然说，他想向谢皇后讨要一个医女，为舞阳长公主安胎。 此话一出，孔斌这深情人设越发坚固。 一些思想单纯的小娘子，感动得稀里哗啦，全然看不见，舞阳长公主那不咸不淡的表情。对于舞阳长公主来说，医女可有可无，她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 不过，商景帝所恩赐的，舞阳长公主就不能够随意抛弃。 舞阳长公主可以在长安无法无天，所依仗的便是商景帝对舞阳长公主的血缘至亲。 “池大人，有医女看着，婚宴应该会圆满结束了。”游小霞虽然哈欠连连，但是觉得日子有盼头，还是有一丁点欣喜。 哎，成人的世界，真是不容易，要从玻璃渣里头找糖吃。 “未必吧。”池明洲凝视着孔斌，眉头紧成川字，又逐渐放松。 “池大人，是哪里不对劲吗？”游小霞悄声问道。 “小霞，也许是我想多了。”池明洲不再盯着孔斌，反而将游小霞揽入怀里，仔细地看了看，情意缱绻，倒教游小霞忍不住害羞起来。 正如游小霞，最后一天的流水席，坚持到晚上，依然无风无浪。 不良帅江敏亲自过来视察，看见游小霞，还满意地点点头。 “小霞，今晚收工了，我们一起吃夜宵。”温绣绣在远处的流水席，身边安静坐着谢捕快，然后十分热情地向游小霞招手。 游小霞跳起来回应，内心格外激动。 嗷嗷，她游小霞终于要熬出头，不必担忧自己会过劳死。 这时，游小霞听见一些妇人，好像在说，商景帝打赏给舞阳长公主的医女。 有人说，那医女好大的架势，将舞阳长公主劈头盖脸地骂一顿，痛骂舞阳长公主不珍惜身子，如今怀孕了，怕是得万分小心才能够保住胎儿。而且，即便怀胎十月，生产也是风险极大。 舞阳长公主很想一巴掌扇过去，奈何医女姓谢，令她不得不忌惮。 谢皇后，正是来自陈郡谢氏，长安城第一大世家。 又有人说，那医女只是刚好姓谢，与陈郡谢氏没有半点关系。舞阳长公主这是在乎她的胎儿，才容忍谢医女。 不管怎么样，谢医女不畏惧舞阳长公主，已经令许多妇人佩服了。 “游小霞，还有一刻钟，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合作了。”沈婉凤恼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内心却是毫无波澜的。 有时候，做不做搭档，她和沈婉凤都说得不算。 “沈婉凤，你说，我的倒霉体质会不会传染给你？”游小霞突然生出恶趣味。 “游小霞，你可以不说话。”沈婉凤咬牙切齿道。 在安业坊衙门，游小霞是出了名的倒霉，千年不遇的破烂事也会降临她游小霞的头上，也只有游小霞欲哭无泪地处理。 果然，流水席结束之际，大明宫有一处忽然起了红光，烧了半边夜幕。 第199章 深情 “紧急通知，一半不良人跟着我，去大明宫救火！”有羽林军骑着汗血宝马，在一百零八桌流水席之间穿梭，语气急促。 此时此刻，没有时间清点，全靠觉悟性。 游小霞原本犹豫了一会儿，却见池明洲冲她温柔一笑，便立即报上自己的大名。 “游小霞，你真是倒霉体质，小心死在大明宫。”沈婉凤冷笑道。 其实，捕快比不良人更应该自动自觉地进入大明宫帮忙。可是，捕快自诩清高，不干脏活累活，如同沈婉凤这般，明明是自个儿怕死，还要狠狠地踩上游小霞一脚。 不好意思，她游小霞不惯着沈婉凤。 “沈婉凤，我要是当真倒霉，第一个克住你。”游小霞不甘示弱地嘲讽道。 紧接着，游小霞拽了池明洲，进入大明宫。 不错，游小霞看出来了，池明洲很想知晓，这大明宫的火光的缘由。 进入大明宫，男女分别排开，需要搜身。 嬷嬷搜小娘子的身，侍卫则是搜小郎君的身。 游小霞和池明洲皆是坦坦荡荡，自然就顺利通过了。 失火的地点是紫兰殿，正是舞阳长公主小时候的寝殿。池明洲轻轻地道了一句不好，便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踏雪无痕，开始组织队伍救援。 游小霞对于舞阳长公主没有好感，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舞阳长公主肚子里还有未成形的孩儿。 思及此，游小霞也非常卖力地展开救援。 两只小手，提着满木桶地井水，健步如飞，毫不矫情做作。 游小霞不知道，她这副卯足了劲儿干活的小模样，格外可爱。 火势越来越严重了，时而出现梁木倒塌的响声，吓坏众人。 “小霞，我必须进去瞧一瞧。”池明洲神色格外凝重。 话音刚落，孔斌一身酒气赶来，扑通跪地，给池明洲磕了一个响头。 “孔驸马，我不是神仙，遇上紧急情况，我可能只能搭救舞阳长公主一个人，不是因为她身份尊贵，而是她身怀六甲，救一个等于救两个。那么，你便会葬身在火海之中。”池明洲冷着脸，目光沉静。 “池明洲，我愿意。没有殿下，我活不下去的。”孔斌夺过游小霞提起的木桶，将井水兜头倒了所有，眉眼瞬间清醒过来。 “孔驸马，舞阳有你，此生足矣。”商景帝也是累得汗流浃背。 谢皇后在一旁，又是满脸愁容，又是殷勤地给商景帝擦拭汗水。 可惜，游小霞没有心情看戏，一直在泼水救援。 待到池明洲踏入烧得旺盛的红光之中，游小霞才后知后觉地喊道：“池大人，小心！” 在场的看客太多，游小霞不敢说也不能说，首先保全自己这种实话。 半个时辰，火势终于减小，池明洲背着舞阳长公主出来，后边跟着孔斌。 “陛下，您一定要救救殿下！”孔斌痛哭流涕，然后晕倒过去。 游小霞听后，悄悄地瞅了一眼池明洲，池明洲露出悲伤情绪，不管是真是假，游小霞瞬间明白了，舞阳长公主死了。 第200章 帖子 舞阳长公主的葬礼，是孔斌哀求商景帝，在紫宸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悲痛交加，晕倒过去后，才拿到了操持的资格。 经太医诊断，舞阳长公主在大火之中吸食烟尘，窒息而死。 当然，这是商景帝对外公告的说法，舞阳长公主死得很安静，死之前处于沉睡状态，中途没有苏醒过来。 普通人家，听说舞阳长公主的死讯，不会产生多余的想法。 他们碍于舞阳长公主肚子里还有未成形的孩儿，只会酸言酸语，舞阳长公主真是一辈子好命，到死也没有遭遇天谴。 对，舞阳长公主坏事做尽，却没有报应。 俗语有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好像是用来约束普通人的，不能犯大错。 游小霞到底是在安业坊衙门混了三年，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不会说什么，也不去胡乱打听。 其实，舞阳长公主的死是存在疑点的。 第一点，舞阳长公主为什么会在流水席即将结束之际睡觉。医女给出的说法是，舞阳长公主怀有身孕，容易疲惫。 第二点，舞阳长公主为什么可以睡得这么沉，就连发生大火也吵闹不了她。医女给出的说法还是，舞阳长公主怀有身孕，反应比常人慢。 以上两点，都与舞阳长公主怀孕有关，听着就感到奇怪。 难道说，怀孕之人，就这么脆弱？游小霞不大相信。 言归正传，舞阳长公主的葬礼，举办得低调又隆重。 低调的是，孔斌控制了舞阳长公主的葬礼的规格，绝对不会超越。 老实说，许多世家大族的重要人物举办葬礼，或多或少都会超越规格，朝廷皆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连御史台都会闭嘴。 商景帝私底下给舞阳长公主挑选了金丝楠木作为棺木，可是被孔斌直接拒绝了。孔斌认为，金丝楠木是帝后专享，舞阳长公主若是享用了，怕是影响她在阎罗王面前的印象。 呵呵，阎罗王怎么可能对舞阳长公主这种残暴不仁的女人，有什么好印象。 隆重的是，吊唁舞阳长公主的帖子是孔斌亲手书写的，黑色绸布搭配白色纸花，简约大方。孔斌为了让全民参与舞阳长公主的葬礼，竟是挨家挨户，亲自递送帖子。若是碰上有些与舞阳长公主结怨了却不敢愤怒的人家，孔斌还会奉上小礼，百般道歉，只求这户人家能够接收帖子。 这葬礼的帖子，是不能随便收下的。 收了就必须去，即便生了大病也要去，否则就是对死者的不尊敬。按照民间的说辞，会遭到横祸。 安业坊衙门的帖子，是沈婉凤亲自抱回来的。 这殷勤态度，游小霞很想怀疑，沈婉凤是不是等舞阳长公主死后就垂涎于孔斌。呵呵，是这么狗血最好，一个孔雀男，还不将她骗得渣渣都不剩。 “游小霞，你板着脸干嘛，莫不是不想接收帖子？”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沈副捕头，我不是卖笑的，我不想笑就不会笑。”游小霞将帖子贴身收藏起来，省得被沈婉凤耍什么阴险招数给弄丢了。 第201章 追悼 吊唁之后，还有追悼。 游小霞早就猜到，孔斌驸马为了巩固深情人设，必定会在舞阳长公主的葬礼上玩出诸多花样，否则一张帖子，白费了孔斌驸马的心思。 因此，她挑了一只软缎绣花鞋，穿起来格外舒服。另外，她准备了一点温水，装在羊皮囊里头，随时可以拿出来喝。还有水晶桂花糕不能少，味道甜腻，却是十分填肚子。 孔斌驸马声情并茂地低吟追悼词的时候，游小霞正在偷吃水晶桂花糕。 说什么舞阳长公主年纪轻轻就深明大义，主动要求和亲，在突厥那边受尽磨难而从不吐露衷肠，顾及的便是大商与突厥的和平，这样大商才能够有时间创造繁华盛世。 游小霞咳咳两声，尔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小脑袋。 哎，舞阳长公主确实年轻过，却是并非自愿的，说不定是商景帝开口恳求的。 说什么舞阳长公主回到大商以后已经遍体鳞伤，只能进出平康坊寻欢作乐，却从未想过挤入朝廷，索取想要的权力，还任凭御史台弹劾。 游小霞又呵呵两声，极其轻微，唯恐被人发现。 不是舞阳长公主想要权力，而是商景帝不愿意给。在大商历史上，曾经叱咤风云的长公主也有。舞阳长公主很识趣，她没这个能耐，还不如做一个被商景帝宠爱到骨子里的刁蛮妹妹。 说什么舞阳长公主对于爱情产生很严重的阴影却仍然抱有幻想，他孔斌很努力地让舞阳长公主相信这点，才孕育了一个生命。 可惜，发生了紫兰殿那场意外的大火…… 孔斌说到最后，已经痛哭流涕。 那单薄身子，不像是作假，有点飘飘欲仙，好像随时可以殉情了。 游小霞见状，暗自啧啧称赞，却被温绣绣拧了耳朵。 好吧，她游小霞表情太多了，还是收敛一点。 紧接着，沈婉凤抢先发言，游小霞忍不住做出一个呕吐的小表情。 “殿下，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娘子。”沈婉凤居然哽咽起来。 游小霞觉得，沈婉凤真的是可以假惺惺到恶心的地步了。倘若舞阳长公主是长安最单纯的娘子，又怎么会从突厥平安归来，早就改嫁了。 不过，舞阳长公主以前也是单纯的，否则又怎么学了突厥人那边的残暴不仁，将自己保护起来，说白了也是可怜人。 游小霞不得不感慨一下舞阳长公主的人生。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还是要竭尽全力替殿下正名的。”沈婉凤继续道，依旧是红了眼眶，满腹哀伤。 “沈娘子，说出来听听，本宫可以传达给皇叔。”一段柔婉嗓音，犹如春天的黄莺，响彻整个灵堂。 游小霞不认得眼前这位衣着素雅的妙龄少女，只是莫名觉得，她和池明洲很是般配。对，就是这种错觉，教她心底很是酸涩，又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游小霞隐隐约约推测到一个可能性，却不敢深想。 她是一个孤儿，习惯性争取自己迫切需要的东西了。 “是云安郡主。”温绣绣嘟囔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捂着胸口，那种烦闷感层层上涨。 她可以肯定，她以后不会喜欢云安郡主。 第202章 云安 “郡主殿下，和殿下感情真好。”沈婉凤深深作揖，表示感谢。 接着，沈婉凤侃侃而谈了，声泪俱下，却是听得游小霞打瞌睡。 说什么舞阳长公主不嫌弃她沈婉凤这捕快出身，经常邀请她沈婉凤去府上做客，还拉着手闲话家常。她沈婉凤还说得有模有样，道是最近相亲不顺利，都是舞阳长公主安抚的。 听到这里，游小霞只想给沈婉凤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舞阳长公主是什么性子，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她压根就不需要好姐妹。抬举她沈婉凤，怕是沈婉凤偷偷摸摸地帮忙物色面首了，别以为她游小霞推测不出来。 又说什么舞阳长公主喜欢跟她沈婉凤说贴心话。比如说，平康坊某个不方便指名道姓的小倌，舞阳长公主其实入了心，觉得事事妥帖，可惜舞阳长公主信不过那个小倌。沈婉凤声称自己亲自下场去试探，结果很令人失望，只能如实告知舞阳长公主。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游小霞暗搓搓地想，沈婉凤怕是也很享受，试探小倌的过程，毕竟可以打情骂俏，还是打着舞阳长公主的旗号，自个儿不会坏了名声。 还说什么舞阳长公主很贴心，知道她沈婉凤喜欢吃市井气息浓厚的茶水，例如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茶，便吩咐了侍女跑了大半个长安，请来老长安人，替她沈婉凤调制。 此时此刻，游小霞皱起小眉头，紧紧地捂住嘴巴。她游小霞害怕一开口，就会揭穿沈婉凤的真面目，这个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茶，是她游小霞和温绣绣带到安业坊衙门品尝的，还吐槽很难喝，就是名头很有趣。结果，沈婉凤记住了，拿到舞阳长公主那边说一说，引起舞阳长公主的兴趣。 哎，反正就是人死了，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反正，半夜不怕鬼敲门。 “沈娘子，你叫什么名字？抱歉，本宫记性差，舞阳姑姑这里也不常去。不过，本宫觉得，舞阳姑姑，一直都过得不快活。也许，很多人觉得，锦衣玉食就是快活。可是，锦衣玉食也是要付出的。多少次午夜梦回，我听舞阳姑姑府里的侍卫说，舞阳姑姑会悄悄落泪。女人嘛，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总有不同于男人的柔软……”云安郡主轻叹道。 “郡主殿下说得真好，我叫沈婉凤，是安业坊衙门的副捕头。”沈婉凤作揖道，态度愈发恭敬。 “安业坊衙门，那是前途无量的衙门。”云安郡主浅笑道，气质清婉，宛若初开的梅，宛如降落的雪，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刹那间，游小霞想到了池明洲。 对呀，池明洲和云安郡主是同一类人，润泽万物，滴水不漏。 “诸位，烦请大家畅所欲言，本宫替舞阳姑姑真诚道谢。”云安郡主福了福身子，美丽不失哀伤，毫无矫揉做作的痕迹。 然后，众人追悼，竟是不敢含沙射影地说一句舞阳长公主的不是。 第203章 哀乐 追悼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游小霞的内心是欢呼的。 她带来的水晶桂花糕，已经和温绣绣一起分享完了。况且，羊皮囊的清水也所剩不多了。再折腾下去，她可能就会饥渴交加。 然而，云安郡主袅袅娜娜地走到她游小霞的跟前，清华一笑：“这位娘子，瞧着面善，刚才好像还没有发言。” 游小霞听后，顿时傻了眼。 她一个小小的不良人，在长安漂着，怎么就被云安郡主惦记上了。而且，云安郡主不像是说话不打草稿那种，她是如何让云安郡主上心的，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哦不，她游小霞还有一个大大的身份，那就是池明洲的恋人。 就目前所知，池明洲可能是历史上的风云人物，穿越者或许有所了解。 哈哈，游小霞的穿越甄别师职业病又犯了，怀疑云安郡主是穿越者。 于是，游小霞灵机一动，行了不大标准的作揖，轻轻哼唱起来：“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想你当年荷风微摆的衣角……” 这是许嵩的《清明雨上》，如果云安郡主是现代穿越者，应当有所耳闻。 然而，云安郡主完全不跟唱，还露出些许惊讶神色。 游小霞不知道应该认为，云安郡主演技太好，还是她游小霞的疑问是错误的。 不行，她再试一试，她还可以清唱别的哀乐。就是她五音不全，突然唱歌，还怪丢人的。 “送死多于生，几人得终老。见人切肺肝，不如归山好……”游小霞唱的是大齐王朝流行的挽歌。 可惜，云安郡主流露的是惊艳之色，甚至给游小霞鼓掌了。 游小霞见状，不信邪，又搜肠刮肚，寻找了一首大安王朝的哀乐：“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本宫记得，你是舞阳姑姑曾经提及过的胆大包天小娘子。旁人见到姑姑的公主府，都是绕道走。你却为了救人而勇闯，虽然舞阳姑姑提及你多是恼怒，但是本宫听着，你是一个正直勇敢善良的小娘子。”云安郡主笑得开怀的时候，梨涡旋转，煞是婉约。 语罢，游小霞更加傻愣了，这云安郡主怕是早就提前了解她。 游小霞唯一能够想到的关联点是池明洲，然后游小霞就心情不好了。池明洲和云安郡主简直天造地设，两个人若是站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她游小霞的地盘了。 “小霞，云安郡主的意思是让你自我介绍一下。”温绣绣推了推游小霞的肩膀，小声道。 “郡主殿下，在下游小霞，游泳的游，霞光的霞，目前是安业坊衙门的不良人。”游小霞作揖道，语调闷闷的。 “游娘子，你舞阳姑姑是不是印象不好？”云安郡主蓦然问道。 若不是云安郡主嘴角带笑，这个问题会变得非常尖锐。 游小霞点头不是，摇头不是，正要唉声叹气一下，池明洲忽然从灵堂门口走进来，径直牵着她的手，浅浅一笑：“郡主殿下，小霞嘴笨，还是我代劳吧。” 第204章 寺丞 “哦，你就是池明洲，百闻不如一见。”云安郡主摇头失笑。 呵呵，说得好像从未见过池明洲。若是当真没有见过，那又何必叫出名字，搞得和池明洲有点旧相识似的。 哎，女人总是能够瞬间读懂女人的小心思。 不知道，池明洲的蜂窝煤心眼，是否连这点都可以穿透。 “长公主殿下，安息吧，因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池明洲清浅一笑，故意转移了话题，却是激起千层浪。 池明洲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这是怀疑舞阳长公主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池郎君，请慎言。”云安郡主蹙起眉头。 呵呵，云安郡主还是不了解池明洲，池明洲说话行事向来谨慎。 “郡主殿下，若无要事，我就带走小霞了。眼下有紧急事情，我打算让小霞协助。”池明洲从蹀躞带摸出一只银鎏金腰牌，示范给云安郡主瞅了一眼。 游小霞很好奇呀，却舍不得给云安郡主看。 当然，云安郡主只需要瞧一下，便了然于心。 “恭喜池郎君，又高升了。”云安郡主清婉一笑。 什么叫又高升了，不是游小霞抠字眼，而是游小霞听明白了云安郡主那特别的暧昧意思，云安郡主一直在关注池明洲。 “没想到，云安郡主也会关心朝政。”池明洲浅笑道。 云安郡主听后，脸色一变，尔后轻咳起来，示意侍女搀扶着，向孔斌驸马讨要了休息之处。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自然流畅，瞧着就是赏心悦目，又怎么会教人多想呢。 说白了，还是池明洲的话，太杀人诛心了。 云安郡主一向是喜好风雅的，明明高中了榜眼都要放弃。谢皇后劝说过几次，都没有结果，干脆作罢。商景帝听后，倒是十分欣赏，说白了就是不喜欢女人搅乱朝廷的浑水。 而池明洲是什么人，小小的官员，无权无势，还喜欢上一个同样无权无势的不良人，怎么看都官途到头了，不值得云安郡主去深入挖掘。 那么，多思多虑的人就会想到，云安郡主是不是对朝廷了如指掌，只等待了最佳时机发力。所谓的最佳时机，那就是天灾人祸。 历代皇帝，最怕天灾人祸，意味着，若是扛不住，那就改朝换代。 言归正传，没有云安郡主挡道，游小霞自然而然地跟着池明洲离开了灵堂。 “池大人，你升到什么职位了？”游小霞问道。 “大理寺丞，正五品。”池明洲低声道，眸光看起来不如从前明亮。 语罢，游小霞拥抱了池明洲。 游小霞听说过，大理寺这个地方，权力大职位小，极其容易得罪权贵，一般进去了就很难出来，熬到头也是正二品的大理寺卿。 “池大人，我还是很想问，为什么要去大理寺？”游小霞傻傻地问道。 在游小霞看来，即便有小人挡道，只要池明洲不愿意去大理寺，任何人无法奈何他。况且，池明洲还可以外放到洛阳，日后还是很有希望返回长安的。 “小霞，突然想走捷径了。”池明洲笑得云淡风轻。 捷径？游小霞百思不得其解了。 可是，她隐隐觉得，池明洲这番重新部署，与她游小霞有关。她思来想去，还是踮起脚尖，亲吻了池明洲的侧脸。咳咳，力度好像不太轻，羞煞死人。 第205章 办案 池明洲进入大理寺后，便忙碌起来。 他不再抽得出时间，陪游小霞吃午膳。 反而是游小霞，经常抛弃温绣绣，跑大理寺，蹭饭睡觉。 啧啧，正五品官员就是不一样，在大理寺有一套单独的小院落，池明洲让游小霞取名，当日就挂上牌匾，叫作归来斋。 之前不是有一句很火的话，愿你阅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游小霞看着看着，心底不是滋味。 她永远也不可能像少年那样莽莽撞撞了。 “小霞，开饭啦。”池明洲捏了捏游小霞掌心的软肉，歪着脑袋，温柔一笑，那些从青翠叶子筛下的碎光，打在池明洲俊美的脸庞上，似乎洗去了岁月的痕迹。 游小霞情不自禁地扑入池明洲的怀里，嗅了嗅池明洲身上的清香。 嗷嗷，她真的饿了，想吃池大人。 归来斋还有小厨房，雇佣了厨娘，是池明洲自个儿掏腰包的。 池明洲发现，游小霞这人，胆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他可以肯定，他若是告诉游小霞，他目前已经赚了一点产业，游小霞会被吓跑。游小霞呀，有时候理智得不容出现半点错误，说白了还是缺乏足够的安全感。 午饭很简单，两碗胡麻饭，一盘清蒸鳜鱼，一盘水煮牛肉。 清蒸鳜鱼自然是池明洲，偏爱清淡口味。 水煮牛肉则是游小霞的，无辣不欢。 有时候，池明洲会让游小霞点菜。倘若游小霞想不出来菜式，池明洲便能够精准无误地点出游小霞想吃却一时想不到的菜肴。 呵呵，游小霞很矛盾，十分欢喜池明洲的体贴，又觉得有点束缚。试问一下，一个如此洞悉人性的郎君，想要掌控自己，易如反掌。 思及此，游小霞抖了抖小身板，觉得自己多虑了。 言归正传，可以提及舞阳长公主之死了。 对于皇家秘辛，她游小霞人微言轻，本来不应当参与。可是，她实在好奇，晚上放值后，就过来大理寺这边陪着池明洲加班熬夜了。 那归来斋，熟悉得跟自己的宅子似的。 游小霞逢人就打招呼，依稀叫得出名字。当然，不像池明洲，不仅能够对号入座，还说得出每个人的性情、喜好、家室等等基本信息，不是用小本本记着，而是记在脑子里头。 卧槽，她游小霞幸好从未想过与池明洲为敌。 不过，游小霞认为，以池明洲的性子，他对谁都会友善，看不出半点厌恶情绪。 “小霞，舞阳长公主极有可能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苏醒过来，体内吸食的浓烟并不多，相当于慢慢窒息而死。这种死法，十分温情。”池明洲轻声道。 死法还有温情的？游小霞第一次听说，忍不住瞪大眼睛。 “其实，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只是没有证据。而且，从表面证据看来，疑点都会指向另外一个疑凶。我一直拖着不公布进展，就是让真正的凶手着急，推出一个疑凶给我。那么，我便可以布局了。”池明洲沉声道。 “好吧，池大人，我大概也猜测出来了。”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第206章 自首 朝廷的是非，是如何传到民间的，中介就是衙门。 游小霞也是花了三年时间才了解到其中的弯弯道道。 因此，游小霞决定，给舞阳长公主之死传播一点是非，将疑凶吸引出来，才对得起池明洲在云安郡主面前说的那句协助。 呵呵，游小霞为什么那么在意云安郡主呢，这是女人的直觉。 游小霞的直觉时好时坏，可是针对云安郡主，特别强烈。游小霞有时候在幻想，云安郡主若是穿越者就好了，游小霞将云安郡主送走，麻烦便解决掉。 “绣绣，你知道么，舞阳长公主其实中途醒过来一小会儿，告诉了自己的暗卫，想要一碗醒神汤，然后就无法控制睡意地合上眼睛。暗卫也是神经大条，寻觅一碗醒神汤，足足花了一炷香时间。等他端过来的时候，舞阳长公主已经置身于火海之中，昏死过去许久了。”游小霞明明是在安业坊衙门，还故作神神秘秘地附在温绣绣的耳畔悄声道。 “现在知道了。”温绣绣噗嗤一笑。 温绣绣和游小霞相处这么长时间，如何不知游小霞的小算盘。 只是温绣绣没有想到，游小霞会对池明洲的事情如此上心。 “绣绣，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游小霞再度神神秘秘。 然而，温绣绣眼尖地察觉出来，沈婉凤已经竖起耳朵在听了，便哭笑不得地点头。 果然，当天，整个安业坊衙门都知晓，有那么一个暗卫地存在。 啧啧，商景帝对舞阳长公主真好，连专属于皇帝的暗卫都拨给舞阳长公主一个。难怪，舞阳长公主残暴不仁，应当是行刺不断，却从未出事。这次，若不是舞阳长公主怀有身孕，说不定还可以活得春光烂漫。 游小霞听了一轮八卦后，暗自感慨，舞阳长公主的命也没有那么好。 商景帝若是当真疼惜舞阳长公主，当初就应该竭力保住舞阳长公主而不去和亲。自古以来，和亲公主没有好下场，不是自尽，便是别的死亡。能够存活下来的，皆是狠人。 游小霞想了想，又传播了一条是非。 商景帝提及舞阳长公主，满是愧疚，私底下跟大理寺暗示，如果揪出害死舞阳长公主的凶手，那就凌迟处死。 凌迟，是极其残忍的酷刑，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游小霞说起凌迟，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三天后，有人去了大理寺自首，游小霞恰好和池明洲一块儿吃午饭。 一盆水煮鱼，鱼肉片得轻薄，照顾游小霞那想要偷懒的小性子，连鱼刺都拔掉，口感脆嫩鲜甜，吃得游小霞幸福地眯起双眼。 可惜，一想到凌迟二字，游小霞整个人都不好了。 干呕一下，躲入池明洲的怀里，瑟瑟发抖。 那怂怂的小模样，真是可爱得想要顺毛。 刹那间，池明洲很想很想，要一个他和游小霞的孩子。可是，他又刹那间否决了。他太清楚游小霞的性子，给自己构造了一层保护膜，谁也不许戳破，否则狠起来，会让他感到寒凉。 哎，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真的很不妙。 不过，池明洲从未想过掌控游小霞，这是给予的基本尊重。 第207章 审讯 过来大理寺自首的是谢医女。 按照章程，池明洲直接带着谢医女去了地牢。 游小霞实在好奇，大理寺的审讯，便搜刮了一件池明洲的旧衣，女扮男装，低着脑袋，跟随池明洲。 嘶嘶，这地牢，摆了满满当当的刑具，有木驴、站笼、钉板、脚镣、铁鞋、老虎床等等，许多还残留了大片尚未清洗的血迹，看起来阴森至极。 “池寺丞，不是说自首就不会动用刑罚吗？”谢医女忍不住打起寒颤。 “抱歉，谢医女，你害死的不是普通人，而是舞阳长公主。昨晚有幸得见圣颜，陛下说起舞阳长公主，道是梦见了几次，不得安息。”池明洲轻声叹道。 “池寺丞，我没有想过杀她……”谢医女直接瘫软在地。 天子之怒，血流成河。 “谢娘子，那你为什么要自首？按理说，只要你将舞阳长公主服侍得妥妥帖帖，待舞阳长公主诞下小郡主，你日后的封赏无数。说不定陛下心情大好，给你颁发一个诰命夫人也未可知。”池明洲盯着谢医女，眸光深沉。 “池寺丞，您应当有所耳闻，舞阳长公主很难相处。我怕我活不到那个时刻。我才刚被分配给舞阳长公主，舞阳长公主就因为我这个谢氏，对我产生反感，继而百般刁难。”谢医女眼泪簌簌。 不错，自古以来，小姑子和嫂嫂，都是难处的关系。 “怎么个刁难法子？”池明洲问道。 “舞阳长公主说，她突然想嗅一嗅辣味，便命令我双手浸泡辣椒水一个时辰。我当时吓得腿软，慌慌张张地解释了，她竟然吩咐侍女，用绣花针扎我的皮肉。这种手段，宫里头常用，可以看见受害人的痛苦表情，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谢医女啜泣道。 “那你可以告诉皇后娘娘，她也姓谢。”游小霞脱口而出。 尔后，她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但是吐了吐丁香小舌，怪不好意思的。然而，池明洲捏了捏游小霞掌心的软肉，示意游小霞无碍。 哎，池明洲总是能够润物细无声地照顾她游小霞。 游小霞感动之余，又感到一丝不安。 倘若有一天，她失去了池明洲，会不会变得癫狂。 “有什么用，我是被谢家抛弃的。娘子，有时候，孤儿比有双亲的还要幸运。”谢医女扯了扯嘴角的凄婉笑容。 “所以，你是为了报复谢家而谋杀舞阳长公主，对吧？”游小霞问道。 游小霞觉得，一些听起来很傻瓜又不得不问的问题，就交给她游小霞吧。池明洲就静静地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和谢医女的笑话。 反正，她游小霞不怕被笑话，能屈能伸。 “不是，我是为了孔郎。”谢医女轻声道。 “孔斌驸马？你不是第一次认识他？”池明洲刻意皱起眉头。 事实上，游小霞翻看过池明洲的书案，池明洲将孔斌和谢医女的纠葛，早已查得清清楚楚。这探查能力，让游小霞深深地怀疑一把，她当初也是被池明洲这么打探的。 哦不，她游小霞不必怀疑，正是如此。 第208章 结案 “孔郎，是我见过，这世上最痴傻的郎君。他知道，舞阳长公主喜欢轰轰烈烈的爱，他就想方设法地公开表白，愿意被整个长安笑话。可是，舞阳长公主的喜欢，不能持久。他不得不努力再努力，想出许多花样，只博得舞阳长公主一笑……”谢医女提及孔斌，竟是露出一丝幸福的味道，教游小霞忍不住翻了白眼。 “谢医女看起来很心疼孔斌驸马。”池明洲勾唇含笑，眸光依然温和。 谢医女听后，使劲摇头：“池寺丞，你误会了，我和孔郎才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是孔郎想给舞阳长公主做药膳，求助到我这里。我当时对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尽力而为。第二次是孔郎喝醉了酒，找我讨要醒酒汤，对着我说了很多胡话……” “那你们可有发生什么？”池明洲问道。 语罢，谢医女啊了一声，脸颊嫣红。 “一次两次还是三次。”池明洲继续追问道。 卧槽，池明洲到底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询问如此羞羞的问题。 “四次吧。”谢医女低下脑袋，羞涩得耳根子滴血般鲜红。 “一次还可以说是认错了，四次呢？谢娘子，你不会相信孔斌驸马所说，他也不知道算不算情动？”池明洲仍然不依不饶地问道。 “池寺丞，你弄错了，孔郎绝对不可能情动的。”谢医女再度使劲摇头。 女人嘛，越是缺乏经历，越是容易产生错觉。谢医女大概是以为，孔斌对她的一见钟情，是镌刻在身体上的，自个儿全然没有意识。 “谢娘子，我还是不能够理解，你为何要为了孔斌驸马而杀死舞阳长公主。照理说，孔斌当了驸马，如愿以偿，还让舞阳长公主怀孕了。”池明洲沉声道。 “因为，因为……”谢医女欲言又止。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动刑吧，先从夹手指开始。”池明洲轻声道，嗓音清澈，眸光温润，仿佛从口中而出的刑罚，压根就不疼痛。 游小霞见不得这么残忍的画面，立即转过身子，捂住耳朵。 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穿透了手掌，钻进心底，激起一阵揪疼。她游小霞知道，她不应该共情于谢医女，那是谢医女咎由自取的。 可是，她做不到一直理智，她是能够被捂热的。 “谢医女，招吧，或许你们还有机会见面。”池明洲停止了行刑，特意用温水清洗了双手，想要去触碰游小霞，又觉得不是时机了。 这世上，从底层爬上去的，哪一个会从头到脚都是光风霁月的。 他是故意教游小霞看到他的另一面，但是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池寺丞，我真的可以见到孔郎吗？”谢医女激动不已。 “等到结案那日。”池明洲轻声叹道。 谢医女听后，居然感动得落泪了。 她告诉池明洲，舞阳长公主怀的根本不是孔斌的骨肉，因为孔斌很难孕育子嗣。当然，孔斌原本不知晓这点，后来偶然得知，跑过来质问她，这便是两人第三次见面。 谢医女表示，她真的很想拥有，孔斌的真爱。 到底是怎样的深爱，可以让孔斌认下舞阳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儿。 第209章 真爱 紫宸殿里，池明洲长身玉立，静静地等待，商景帝阅读完毕，关于舞阳长公主之死，这段结案陈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商景帝喃喃自语。 商景帝这是暗暗发问，池明洲是否相信，这世上有矢志不渝的真爱。 说白了，孔斌对舞阳长公主的深情，演得用力过猛了，导致许多人去怀疑。 “陛下，有肯定是有的，只是与孔斌无关。”池明洲作揖道。 “池明洲，若是人赃并获，就地处决吧。哪种死法，你自行决定，朕累了。”商景帝摆摆手，示意池明洲退下。 其实，商景帝给池明洲出了一个难题。 死法有很多种，或温和，或残忍，一旦判定，他池明洲的朝政生涯也定格了。温和了，可以说他心慈手软，不堪重任。而且，不能够体谅，商景帝待舞阳长公主的兄妹情深。残忍了，不好意思，那就是酷吏，遭到万人唾骂的。 “小霞，你觉得凶手应该怎么死。”池明洲很抱歉，突然在吃晚饭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 他搁下筷子，执着瓷勺，默默地喝起菜干排骨汤。 “池大人，在我那个时代，明面上没有酷刑的。我觉得，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他不是很想殉情，那就和舞阳长公主一样的死法。”游小霞闷闷地道。 老实说，池明洲真的扫了她游小霞吃饭的兴致。 “小霞，你的见解很独特。”池明洲豁然开朗，清浅一笑。 那是当然，她游小霞学不会太多心机，只擅长闷头干活。否则，整个安业坊衙门在巴结沈婉凤的时候，就连温绣绣也给了沈婉凤三分薄面，唯独她游小霞，撸起袖子开骂。 于是，孔斌被池明洲请来看望谢医女，池明洲给足了空间，退出地牢，和游小霞一起手牵手，在归来斋里头散步。 “池大人，你是故意让孔斌杀死谢医女吧。”游小霞轻声道。 谢医女能够站出来自首，说明不怕死。可是，凌迟处死很疼很疼，谢医女特别怕疼，夹手指都熬不住。这说明，即便没有池明洲的主动，孔斌也会想尽办法见一见谢医女，因为他要送给谢医女一个干脆的了断。 “小霞，你想不想送孔斌回到原来的时空？”池明洲忽然问道。 “池大人，我确实想过。但是，孔斌这种孔雀男，连舞阳长公主都胆敢害死，若是让他逍遥法外，他岂不是回到原有的时空，再多加害一个人。我没那么圣母心，可是我的良心过不去……”游小霞说到最后，抿着唇瓣。 哎，还是很可惜的，她损失了一顿海鲜。 “小霞，我会补偿你的。”池明洲蓦然拥抱了游小霞。 当晚，谢医女被毒死之际，池明洲吩咐商景帝拨给他的暗卫，将已经画好的风情图，扔给孔斌。那风情图上，原原本本地还原了舞阳长公主之死的真相。 孔斌跪在地上，不断地喊着冤枉，整个人却是垮下来了。 三天后，舞阳长公主府里，孔斌自焚，圆满了这段真爱。 第210章 额外 游小霞真的很佩服沈婉凤，没了舞阳长公主这个靠山，又搭上云安郡主了。 沈婉凤今个儿说，云安郡主邀请她一起绣红罗帕。红罗帕不是绣给心上人的，而是寄到边关，抚慰边关将士的寂寞心灵。 啧啧，沈婉凤演技过猛，竟是感动得落泪。 游小霞见状，翻了翻白眼不说，还觉得这个云安郡主真是沽名钓誉，一丁点也不懂民间疾苦。对于边关将士来说，能够吃饱穿暖，有命活着回来，才是安抚。换作她游小霞，坐上云安郡主的位置，那必然是给边关将士寄棉衣、腊肉，非常实际。 沈婉凤明个儿还说，云安郡主约了她去大慈恩寺上香。云安郡主喜爱佛理，一打坐就是两三个时辰，不吃不喝不睡，十分虔诚。 呵呵，沈婉凤为了投其所好，也在阅读佛书，还动不动就感慨，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老实说，整个安业坊衙门，嘴巴上最色的就是她沈婉凤了，动不动就和男人打情骂俏，还说出一些不可描述的暗示。 游小霞原本是想将沈婉凤的话当作耳旁风的，反正她和温绣绣要出去巡逻的。 可是，温绣绣告诉她游小霞，王捕头在温绣绣面前多次说了风凉话，话里话外都是想让温绣绣撇开游小霞，让游小霞留在衙门，随时等待召唤，做额外的活计。 “绣绣，王捕头真的有那么看重我？”游小霞半信半疑。 其实，整个长安一百零八坊的衙门，都是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那就是不良人可以直升为捕快，只要做捕头的愿意推荐。 之前的邢捕头，不仅瞧不起不良人，还是个怕麻烦的，简直和江敏一拍即合。因此，邢捕头不会惦记江敏手底下的不良人，而江敏在重要任务上愿意拨出人手，给邢捕头免费使唤。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来的王捕头，想将江敏压得死死的，连带着沈婉凤这个副捕头也受到牵连。 “小霞，你还年轻，又没有成亲。”温绣绣笑道。 “然后呢？”游小霞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她不想成为王捕头与江帅内斗的牺牲品。 “然后，你是有能耐的，也很缺钱。你画的风情图，寥寥几笔，生动形象，都比我们这些人绞尽脑汁交上去的要漂亮。况且，你能说会道，脾气上来的时候，逮着谁都敢怼下去。有时候，王捕头就需要一个乐意强出头的小人物。”温绣绣语重心长地叹道。 “绣绣，我怕我挣不来这笔银钱。”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这是大实话，游小霞就是埋头苦干的料子。 她做不到沈婉凤那样，溜须拍马，能屈能伸。 哎，主要是不良人这份行当，实在是没有奔头。 “小霞，你要是觉得自己不缺钱，那就等着被池明洲包养吧。你瞧瞧你这身行头，哪一件是自己买的，又哪一件不是用银两砸出来的。”温绣绣忽然拧了拧游小霞的耳朵。 第211章 坐功 游小霞很想反驳温绣绣，却悲催地发现，她的衣裳首饰什么时候都成了池明洲的品味。 这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看着素雅，却是工序极其复杂，游小霞是喜欢的，却不是她的喜好。 游小霞的衣裳，那可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一样颜色都不落下。 那镂空忍冬花结挂链银香球，她游小霞都不记得，何时佩带上去的，因为她真的没有佩带香球的习惯，影响她平时巡逻。 完了，她游小霞爱上了巡逻。 巡逻巡着巡着，还可以逛街。大街小巷地逛着，看见心仪的物件，想个两三天，再决定买下来也不迟。 “好了，小霞，别犹豫了，我带不了你。”温绣绣拍了拍游小霞的肩膀，若有所失，却是非常开怀地朝着游小霞摆摆手离开。 独留游小霞，有点茫然，直至沈婉凤出现了。 “游小霞，你今天不巡逻了？”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沈副捕头，那你呢，今天怎么不等待云安郡主的召唤。”游小霞此时此刻，正是情绪不大顺畅呢，一出口就是满腔的辣椒呛味。 “游小霞，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懂事。云安郡主这是不想弄得太张扬，才给我留了私人空间。况且，我时不时要相亲，有云安郡主珠玉在侧，那些人还看得上我么。”沈婉凤再度笑得阴阳怪气。 卧槽，游小霞算是明白了，沈婉凤真的很会拍马屁。即便云安郡主没有出现，沈婉凤也是句句夸赞，还舍得拿自己当衬托。 “沈婉凤，既然云安郡主这么好，那就拜托她，给你找个良人吧。”游小霞伸了伸懒腰，不大想和沈婉凤争论下去，干脆踏入安业坊衙门的门槛，回到自己的小地盘，安静坐着。 “游小霞，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和池寺丞一样出色的郎君。而你游小霞，最多算得上池寺丞的玩物。一旦池寺丞成亲了，你便是一则笑话。”沈婉凤第三次笑得阴阳怪气。 语罢，沈婉凤故意逗弄游小霞，竟然出去巡逻。 对，捕快也是需要巡逻的，画几张风情图交差。 可是，沈婉凤从来不干脏活累活，都是等着旁人巴结她，送上精心绘画的风情图，让人羡慕妒忌恨。当然，游小霞不会羡慕妒忌沈婉凤，最多是怨恨，恨得牙痒痒。 于是，整个安业坊衙门，只剩几人。 游小霞觉得很无聊，不到一个时辰，就屁股酸疼了。 她陪着这批熟悉又陌生的不良人和捕快，尴尬地聊了一段又一段。可惜，娘子都对池明洲感兴趣，包括已经成亲生子的妇人。 可是，她游小霞不想自爆池明洲的八卦。 游小霞很介意沈婉凤最后说的话，好像她沈婉凤知晓历史一般。历史上，池明洲若是一个大人物，不可能迎娶她吧。 思及此，游小霞的情绪低落下来。 她决定，老老实实地画风情图。风情图上的小人物，皆是来自夏鸣街，一言一行都讲述着教游小霞又气愤又好笑的故事。 第212章 超级 游小霞等呀等，等到快要放值了，王捕头出现。 “小霞，有一个小忙，可不可帮我？”王捕头笑眯眯。 语罢，游小霞还没回过神来，便傻傻地点头。 “替我画一张风情图吧，要安业坊衙门门口的。”王捕头继续笑眯眯。 卧槽，快要吓死她游小霞了。她游小霞以为，王捕头是想要安业坊衙门的风情图，那她游小霞岂不是要为了王捕头而得罪所有人。 整个安业坊衙门能有什么样子，想要上位的就勾心斗角，不想上位的就迟到早退。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至于门口，那就很好解释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嘛。 她游小霞现在跑出去瞅一瞅，就可以当场画出来了。 不错，游小霞画风情图有两种风格。一种是快画，快到刷刷几笔，就可以描述重点；另一种是慢画，慢悠悠一天，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都准备放值了，自然是快画了，速战速决，别影响她游小霞去大理寺蹭饭。 啧啧，她游小霞最近天天蹭饭，省下不少银钱。 于是，游小霞尽自己最大努力，限制一盏茶功夫，画出了安业坊衙门门口的风情图。 其实，都快要放值了，安业坊衙门门口，门可罗雀。只有一两个比较精明的老婆子，叫卖着茶叶蛋，吸引在安业坊衙门加班加点的人。 “小霞，你太有能力了。”王捕头拿到风情图，赞不绝口。 呵呵，游小霞早就知晓王捕头的套路。即便是被王捕头闲置的沈婉凤，王捕头也可以夸出一朵鲜花。 不过，游小霞不知道如何回话，只能摸着脑袋傻笑。 “小霞，有时候衙门没什么事情，你可以早点收工。”王捕头再度笑眯眯。 对了，她游小霞早早收工，可以去哪里。游小霞立即想到了大理寺。王捕头也是这个意思吧，同属官府，有所忌惮。 游小霞觉得好笑，又无可奈何。 罢了，她就听王捕头的话，早点去大理寺看池明洲。 可惜，她游小霞在归来斋逛了一圈，沿途打的招呼不少，就是没有见到池明洲。直到厨娘端来，她今早嚷嚷的卤牛肉，厨娘才递给游小霞一枚松花笺，笑得意味深长。 松花笺，共有十种颜色，分别是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青、浅青、深绿、浅绿、铜绿、残云。池明洲挑选的是游小霞比较喜欢的浅绿色。 松花笺上的内容很简单，池明洲告诉游小霞，他外出办案了，不知归期，劝游小霞早点回家休息。他若是回来得早，会喊游小霞吃夜宵。但是，切莫为了夜宵而一直等他。 呵呵，这罗里吧嗦的文字，真的是池明洲吗？ 游小霞摇了摇头，决定过上一段从前的生活。 从前，到了晚上，她游小霞就要任劳任怨地做穿越甄别师了。 “胖头虾，你终于上线了！你再不上线，我就保不住你了。眼前有个超级任务，如果顺利完成，你将获得五千积分，直接从青铜回归到王者。”系统格外兴奋地嚷嚷道。 第213章 魂穿 “系统，这是什么穿越者，价值五千积分？”游小霞蹙起眉头，一脸地不相信。 “这个穿越者，依然是魂穿的，只是与胎穿神似。最近，系统升级了，锁定到这个魂穿穿越者大佬，只要将大佬送回原有的时空，所有的魂穿穿越者会根据既定的程序，被迫返回原有的时空。所以，胖头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系统太激动了，化作潘小安，笑嘻嘻地出现在游小霞的面前。 “潘小安，五千积分可以买什么海鲜？”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说不心动，那就是矫情了。 游小霞此时此刻反应过来，都想活蹦乱跳了。 “豪华海鲜大餐，都是熟食，不需要额外烹饪。两个人绝对吃不完，可以开启一个冰窖储存。”潘小安笑呵呵。 游小霞听后，立即想到寒碧园。 寒碧园应当有冰窖吧，而且这是她和池明洲两个人的天地。 “胖头虾，快点行动吧。”潘小安笑哈哈。 语罢，游小霞翻了翻白眼。 魂穿与胎穿的区别是什么，在游小霞看来，就是胎穿毫无破绽，魂穿则是多少有点性情改变。游小霞便是凭借这一点，捕捉到无数魂穿穿越者，常见的例子会有落水之后性情大变，突然间从一个草包美人变成才女。 既然这个魂穿穿越者大佬，神似胎穿，那么隐藏得极深，努力维持了原主的人设。最巧合的就是，他和原主本就有着相似的生长环境，他演绎的还是自己。 当然，这个他，也是她，不清楚性别的。 不过，掩饰得再好，穿越者也是有欲望。 游小霞发现，这些魂穿穿越者，总以为通晓历史，总以为掌握了先进的知识和技术，便想要在古代干一番事业，实现少年时代的梦想。 因此，没有一个魂穿穿越者，是甘愿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因此，长安是每一个魂穿穿越者的落脚点，便是洛阳也瞧不上。 “小安，我们一起去巡逻桂泉街吧。”游小霞笑靥如花。 桂泉街，温泉庄子居多，皆是富贵人家。 “胖头虾，绣绣姐抛弃你了？”潘小安问道。 游小霞轻轻摇头，不知如何接话。 哎，她游小霞刚被王捕头看上，就来了一个大订单，都不知道如何平衡了，鱼与熊掌还真是难以兼得。 “放心，我潘小安永远也不会抛弃你。”潘小安拍了拍胸脯，笑容爽朗。 嘿嘿，潘小安这是无法放弃她游小霞吧。 况且，她游小霞很想摆脱潘小安呢。 生活在古代，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还有池明洲。 于是，游小霞同王捕头特意打了招呼，和潘小安一块儿出去巡逻桂泉街。王捕头不仅同意了，还拨出王捕快带路。 这王捕快，可是王捕头的亲戚。 难道说，王捕头的意思是，只要她游小霞的陪同者不是温绣绣，游小霞就很好拿捏。卧槽，她游小霞的确很缺钱，但是并不意味着可以任人宰割。 算了，还是干正经事要紧，旁人要怎么想，她管不着。 魂穿穿越者大佬，怕是大商王朝的大人物，位居高位。 第214章 搜集 桂泉街，温泉水汽弥漫，桂花香味飘散。 道路不仅干净，还十分干燥，有一群婆子，拿了帕子，专门擦拭，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王捕快领着游小霞和潘小安，踏上桂泉街，早已见怪不怪了。 “其实，温泉庄子，建在郊外最舒适。长安米贵，居大不易。能够在这里买下温泉庄子的，要么是手头上非常有闲钱，要么就是太忙碌了，偶尔过来这里住上一晚，调节身心。”王捕快讲解道。 王捕快刚到安业坊衙门，便被安排了桂泉街。 对比之下，潘小安巡逻了几个月，仍然是一问三不知。 “王捕快，那你知道不，这些温泉庄子，哪一些是被大人物拿下的？”游小霞迫不及待地问道。 游小霞已经计划好了，先搜集了长安城的风云人物，然后一一跟踪调查，排除那些实实在在的古人，剩下的疑似穿越者，再做进一步的调查，必然有所收获。 当然，这样的计划，耗时颇长，她游小霞这不是要认真对待五千积分。 “不好说，温泉庄子一般是管家在打理。有的管家乐意表明主人身份，我们可以画下风情图登记在册；有的管家却是极度不配合的，即便是咱们捕头出马，也是一句会打扰到他家主子休息就搪塞过去；还有的管家更搞笑，今个儿说是这个主人，明个儿说是那个主人，来一百次有一百个说法，偏偏你拿他没办法，因为他笑容可掬。”王捕快低声道。 “王捕快，朝廷为何不出台相关的律法，不配合衙门登记造册的，或者说话不老实的，直接处罚，不讲情面。”游小霞闷闷地道。 “小霞，律法便是这些管家的主人掌控的，你觉得他们会颁发一条给自己增添麻烦的律法吗？而且，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普通人，只要积累一定的汹涌情绪，尚且可以去丹凤门下跪一跪，求得判决的更改。那些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份你我都做不到的朝廷贡献，就能够抵消了律法。”王捕快轻叹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撇了撇小嘴。 于是，王捕快带着游小霞和潘小安，准备挨家挨户敲门了。 第一间温泉庄子，历史悠久，久到有点失修了。游小霞挺喜欢，那棵从墙内延伸到墙外的银杏树，叶子金黄，耀眼夺目。 “小霞，一间温泉庄子，随便修缮一下，都比这个好看。这间温泉庄子的主人，应当不是什么大人物。”潘小安附在游小霞的耳畔，悄声笑道。 话音刚落，木门吱呀一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接待了王捕快、游小霞、潘小安，还在倒座房准备了热茶，竟是蒙顶仙山石芽茶。 王捕快浅浅地品尝了一口，便站起来，深深作揖，姿态恭敬。 游小霞见状，拍了一下脑门，也想起来了，这是今年致仕的老丞相，叫作什么名字来着，游小霞突然忘记了，只知道德高望重四个字。 “年轻人，你们是不是想要搜集桂泉街的名单？其实不难的，问不到管家，总可以问一问那些洒扫的，再不济还有倒夜香的。大家生活不易，但凡主人家有一点委屈了他们，他们就牢骚不断，总是能够透露出些许有趣的东西。”老头子捋了捋胡须，笑容满面。 第215章 谢老 “谢老，我们受教了。”王捕快再度深深作揖，姿态恭敬。 “又姓谢？”游小霞忍不住嘟囔道。 “小娘子，是不是很想吐槽，整个长安的权贵，是不是有一半都姓谢？”谢老摇头失笑。 “谢老，我不敢。”游小霞弱弱地道。 “其实，每一个王朝，发展到鼎盛时代，都会出现阶层固化的问题。目前，朝廷做官的，确实是一半姓谢。早些年，我改革科举制度，取消了推荐制，让寒门子弟进入朝廷。可惜，贵族子弟想出了抱团取暖的法子，将寒门子弟排挤在外，让寒门子弟英雄无用武之地。久而久之，有大半寒门子弟放弃了仕途，选择从商，借助原有的人脉，混得风生水起。以致于到了现在，形成这种寒门子弟从官镀金的局面，根本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了江山社稷去奋斗。倒是贵族子弟，会有五六个这样天真的想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谢老无可奈何地叹道，眼底满是悲哀情绪。 谢老是能够体谅寒门子弟这般自私自利的做法。 他们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还受尽世态炎凉，凭什么要求他们以德报怨呢。 可是，理解归理解，长此以往，阶层愈发固化，寒门子弟日后可能连从官镀金的机会也会丧失的。这是短见，却看起来难以改观。 “谢老，您会不会杞人忧天了？”游小霞闷闷地道。 在游小霞看来，寒门子弟也没有投机取巧，反而心里头存着不能说出口的少年情怀。譬如说，池明洲，明明可以继续在吏部深造，实在不喜欢，还能够想尽办法，跳到礼部或者兵部，却是一头栽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距离皇权最近，也最容易得罪皇权。 池明洲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把控大理寺，让大理寺不会沦为权贵摆脱罪行的圣地。不错，游小霞见识过太多例子，权贵只要出得起银钱，就可以获得苦主的原谅。毕竟，死者已矣，还是金钱至上。 谢老听后，哈哈大笑，笑得溅落了泪花。 “小娘子，有没有兴趣，留下来陪老夫吃一顿晚饭。老夫或许可以给你一个惊喜。”谢老捋了捋胡须，笑容可掬。 游小霞很想说没兴趣，因为谢老都七老八十了，能吃什么东西，必然是软乎乎的。 可是，游小霞能够猜测到那个惊喜，舍不得挪脚。 “小霞，难得你被谢老看重，那就别顾及我们了。”王捕快非常识趣地告辞离开，临走前还拽走了非常不识趣的潘小安。 潘小安冲着游小霞使劲地眨眼睛，提醒游小霞，别忘了五千积分的超级任务。 卧槽，游小霞做梦都记得，又怎么会忘掉呢。 此时此刻，游小霞便凭着穿越甄别师的直觉，怀疑谢老是那个魂穿穿越者大佬。谢老提及了王朝这个宏观层面，很有跳出所处时代俯瞰历史的感觉，如何不教她游小霞生出疑问呢。 “游小霞，你是不是怀疑老朽是穿越者。”谢老忽然说出了游小霞的心声，那犀利眼神，吓得游小霞小心脏扑通乱跳。 第216章 鱼宴 “谢老，您说笑了。”游小霞傻愣了许久，才蹦出这么一句话。 哎，她一个小人物，见到大人物，就会生出畏惧心理，不自觉腿软了。 “谢老，您是不是通过池大人认识我的。我觉得池大人蛮厉害的，认识许许多多看起来无关紧要实则上非常可以帮到他的人物。即便是大人物，第一次见到他，就会给他几分薄面。我算是运气好，哦不，踩到狗屎运，哦不，祖上烧高香，才会被池大人喜欢……”游小霞说到最后，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哎，她好想直接承认，她是穿越甄别师得了。 这个身份，又不会遭到穿越者的暗杀，藏着掖着也没有额外的奖金收一收。 “游小霞，我很想问一问，穿越者怎么破坏到我们所处的时代？”谢老问道，眸光变得慈祥。 可惜，游小霞警惕性很高，见到谢老刚才气场全开的模样，便接受不了谢老的祥和。像她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最是缺乏安全感了。 “听说哈，我只是听说，穿越者会无意识地改变历史，因为他们都想要当上大人物，或者取代原本的大人物。有些穿越者丧心病狂，当知晓大人物的存在，会逮到几个弱势的下手，直接杀害。他们以为，这么做就能够为所欲为了，实则是加速了一个朝代的终结，最终反噬到自己身上。”游小霞老老实实地答道。 哎，她这穿越甄别师的身份，真的没什么好遮掩的，感觉都人尽皆知。游小霞可以想象得到，在众人的眼光之中，她游小霞之所以会被池明洲包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与穿越甄别师这个身份有关。 事实上，游小霞不相信，池明洲如此恶俗。 “破坏了公平秩序吧。公平，真是一个永久的话题。”谢老感慨万分。 游小霞听后，并不接话。 公平二字，不是她游小霞这个小人物可以考虑的。 她游小霞需要做的是，养活自己，活得精彩。 接下来，谢老没有问话，反而是邀请垂钓。 游小霞哪里是耐得住寂寞，一直钓鱼的性子。 谢老钓了一篓子的鱼，游小霞却是哈欠连连，差点还冒出一两朵泪花，让谢老见笑了，怪不好意思的。 罢了，她一个小人物，就只有这副没出息的德性。 她不需要谢老喜欢，也没这个本事。 于是，晚膳时分，可谓全鱼宴，摆在八仙桌上，满满当当。 金齑玉鲙，用的鲫鱼，味道鲜美，除刺却是特别耗费功夫。游小霞很想啧啧两句，表示权贵人家的生活太奢侈。然而，游小霞吃上金齑玉鲙，就舍不得说话了，一口接一口，吃得格外欢脱。 还有莼菜鱼羹，莼菜银丝嫩，鲈鱼雪片肥。大冬天的，普通人家哪里有莼菜，必然是暖房里头种植的，不知道要烧去多少木炭。游小霞这暗自吐槽归吐槽，吧唧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都幸福得眯起双眼了。 池大人整天告诉她游小霞，不差钱。 可是，在吃食上，简简单单，从不要求名贵菜肴。 这时，游小霞有理由怀疑，池大人可能也没有多少银钱，只是想要哄着她游小霞不离不弃。卧槽，男人真的是骗人的嘴！ “游小霞，你有没有想要询问的。”谢老笑得愈发和蔼可亲了。 第217章 名单 当然，谢老这平易近人的手段，不可能打动她游小霞的。 游小霞好歹做了三年不良人，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 可是，游小霞心中有疑问，不吐不快。她真的学不来，这拐弯抹角的门道，也不会看人脸色，因为她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想直视。 于是，她思来想去，屏住呼吸，到底还是一气呵成地问道：“谢老，您是穿越者吗？” 游小霞觉得，谢老今年已经七十岁了，该有的风光都有了，该有的体面也有了，如今致仕，享受的是清闲生活，人生似乎圆满，应当也不在意是否穿越这件事情了。 因此，换了一个中年男子，游小霞绝对不会这么傻傻地问道。 不过，游小霞这个问题，还是存在风险性的。 万一有人老当益壮，穷且益坚，到死也要折腾，她这问题就算是白问了。 “游小霞，我倒是希望如此。”谢老面色沉静若水。 希望如此，便意味着不是。游小霞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游小霞只能感叹，这个五千积分的超级任务，果然没有那么容易。 “游小霞，老朽早就感觉到，朝堂上涌入了一批预知未来的人物。其实，陛下挽留过老朽，是老朽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才坚持要求致仕的。只有退出这浑浊之水，方能够看清楚一些原来想都想不明白的疑惑。比如说，我知道，这批预知未来的人物，有一部分是穿越者，有一部分却是穿越者的合作者。”谢老低声道。 “谢老，那您是怎么知晓我的？整个长安，只有我这一个穿越甄别师吗？”游小霞感受到了谢老的真诚，便立即打开了话匣子。 “游小霞，其实你很能藏住事情。潜伏三年，也是最后一年才败露。发现你的秘密的，应是一个胎穿穿越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将你的身份告知了一些穿越者，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池明洲这种地道的古人也打探出来。至于是否还有别的穿越甄别师，谁也不知道。而且，谁也不盼望，因为你还是很遵守规则，明明穿越过来，却没有想着乍然富贵。”谢老笑道。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怎么觉得，谢老这是嘲讽她游小霞，作为穿越者，也太没出息了。 好吧，她必须承认，就是很丢人。 “游小霞，这桂泉街的名单，老朽可以整理给你。老朽亲笔所写，应该是没有错漏的。不过，你不能上交给安业坊衙门。那两位郎君若是问起，你得搪塞过去。否则的话……”谢老说到最后，眼底忽然迸发出一丝杀气，教游小霞不禁打起寒颤了。 “谢老，我守得住。”游小霞很快调整了心态，开始笑靥如花。 嗷嗷，豪华海鲜大餐正在等着她，必然有她心心念念的佛跳墙吧。谁敢破坏她游小霞的豪华海鲜大餐，她就跟谁拼命，便是天老王子也不行。 “游娘子，心中有执念，老朽自是欣赏的。”谢老又变得慈眉善目了。 这时，真正的门房来报，外边有大理寺的池寺丞侯着。 游小霞听后，立即告辞，收了名单，欢欢喜喜地出门。 第218章 游府 “池大人，你了解谢老吗？”游小霞被池明洲牵着，返回宅院。 “小霞，给我几天时间，我试一试。”池明洲锁了眉头，流露出淡淡的忧愁。 老实说，池明洲此时此刻的表情，很对游小霞的胃口，就像江南的烟雨，遇上了清秋。 “池大人，你不会是打算用几天时间，就将谢佬调查个清清楚楚，那我岂不是省事很多。”游小霞打趣道，尔后发现池明洲的表情格外认真，便傻傻地愣住了。 卧槽，池明洲还真的是这样的打算。 “小霞，谢老毕竟出身于陈郡谢氏，长安第一世家，打探他而不惊动他，颇有难度。”池明洲笑得云淡风轻。 何止是颇有难度，简直难于上青天。 游小霞还不至于无知到，以为平民和贵族只有地位上的区别。事实上，是代代相传积累的天壤之别，容不得忽视。 “池大人，你是不是有附加条件的？”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游小霞不是能够吃亏的性子，所以她也会如此思考对方。 然而，轮到池明洲怔住了，思考了一会儿，轻笑道：“小霞，我想卖掉安居街的宅子，换到大理寺附近，方便我们点卯防值。” 游小霞听后，直接摇头了。不是她不愿意和池明洲双宿双栖，而是这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有她不想割舍的情绪。 “小霞，温娘子已经成亲了，注定要各奔东西。不过，你们都在安业坊衙门点卯，还是可以天天见面。”池明洲轻声道。 “池大人，你有所不知，绣绣抛弃我了。她说，王捕头很看重我，说不定会提拔我为捕快。她就不可以随时随地拉着我，出去巡逻逛街了。”游小霞提起这个，一阵唉声叹气。 “小霞，想当捕快吗？”池明洲问道。 “池大人，想呀，当捕快工钱高。不过，你切莫为了我这点想念而动用自己的人脉，你还要升官呢。”游小霞抬起脑袋，笑靥如花。 “行吧，小霞，那我就着手卖宅子了。”池明洲清浅一笑。 然而，所谓的着手，就是立刻。池明洲第二天就卖掉宅子，然后买下大理寺附近的二进院落，将他和游小霞的家当都搬过来。 其实，游小霞挺不喜欢这样先斩后奏的感觉。 她一个没钱没势的小娘子，可以白吃白住白睡，又不会反悔。 可是，当她游小霞看见小宅院的牌匾上呈现游府两个朱红大字的时候，瞬间飘飘然了。 有生之年，她游小霞居然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宅院了！ 咳咳，池明洲赠送的也归属她游小霞，永不归还。 “小霞，我知道，这般急匆匆地卖宅子买宅院，你的心底必然是不大舒服的。可是，这小宅院的原主，卖得很急，几乎半价出售，我若是不立刻做决定，就只能慢慢看宅子了。你也知道，大理寺事务繁忙，可能要拖延很久。”池明洲向游小霞解释的时候，放缓语调，眸光温和，看得游小霞特别熨帖。 游小霞知晓，池明洲说服别人都是这样态度诚恳，教人没法子发脾气。 不过，游小霞怎么会矫揉造作呢，她欢喜这游府还来不及呢。 第219章 疑虑 游府，距离大理寺，八百里路。 这段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游小霞晚膳过后软绵绵的时候，就是一步路都走不动。 池明洲想要背她，她觉得太丢人了，果断拒绝。 不过，清晨起床，坐着池明洲雇佣的马车，前往安业坊衙门，倒是近了不少。游小霞感觉刚打盹上了，池明洲便附在她的耳畔轻唤她的名字，有点莫名的烦躁。 当然，谢府还是有很多令游小霞满意的地方。 庭院栽种了葡萄藤架，里头还放了一把摇椅。 游小霞坐上摇椅，便舒坦得不想起来。 还有卧房，挂起游小霞舍不得买的水晶帘，每次撞进去叮当作响，教游小霞心底无比快活。而且，窗明几净，清风徐徐，都是她游小霞当初不敢奢求的。 哎，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她游小霞快被现实打败了。 好了，不说这些物质享受了，她游小霞接下的五千积分超级任务还只是开了个头，等着池明洲打探出谢老的详细消息。 不错，游小霞这是怀疑，谢老是穿越者。 她这样的怀疑，是基于平等原则。 不是她游小霞觉得谢老不是穿越者，谢老就不是穿越者。也不是谢老否认穿越者，她游小霞就要全盘相信的。 “小霞，我觉得，谢老不是穿越者。”池明洲抽了晚膳时间，陪着游小霞闲聊，嗓音清澈如泉，眸光温润如玉。 游小霞捂了捂眼睛，又摆了摆头。 哎，池明洲这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很容易说服游小霞的，继而失去自己的判断。 “小霞，请听我慢慢说。”池明洲夹给游小霞一筷子红烧鱼块。 游小霞现在被池明洲养得有点嘴刁了。红烧鱼块最好是新鲜现炸再红烧，鱼刺也得挑出来大部分。 游小霞砸吧砸吧红烧鱼块，可以分神，仔细聆听。 咳咳，换作从前，游小霞可没有这个本事，唯恐被鱼刺卡住。 “小霞，谢老年纪轻轻便高中了探花郎，他不着急做官，申请暂缓一年，然后趁着这一年的时光，踏遍千山万水，还编写了一本游记。这本游记，我找来看过，甚至对比了当地的风土人情，谢老确实游历过，并无作假。”池明洲低声道。 游小霞听后，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如果是现代穿越者，必然做不到如此高强度的游玩。 可是，别的朝代，就不好说了。 “小霞，谢老的喜好厌恶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改变。况且，他身子骨健朗，一套五禽戏，从少年打到老，从未间断过，很是流畅。”池明洲继续道。 语罢，游小霞咬了咬唇瓣，没有心思吃饭了。 池明洲见状，很是后悔，将重要事情拿到饭桌上说。 “小霞，如果是魂穿过来，总有一个短暂的适应期。比如说，夫妻突然不同房了，和孩子忽然不亲昵了，原来相交甚好的朋友蓦然生疏了，这些很难从一开始就去假装。为了探取这些细节，我悄悄地拜托了许多人去打听，最后还是确定，谢老并无任何异样，甚至比我这个古代人还要正儿八经。”池明洲不卖关子了，干脆一口气说出真相。 果然，游小霞拍了拍小胸脯，终于打消疑虑。 嗷嗷，原来今天还有卤牛肉，她游小霞爱吃。 第220章 首位 排除了谢老的嫌疑后，游小霞准备要依次拜访名单上的人物。 不过，这个名单太敏感，游小霞不敢拿到安业坊衙门晃悠。她现在被迫坐在安业坊衙门，直至放值时间，总是忘记活动筋骨，屁股酸疼，好是忧伤。 可是，温绣绣说的话在理，游小霞还是想要搏一搏。 罢了，游小霞揣着名单，回到游府，等待池明洲回家。 池明洲养成了习惯，无论多么忙碌，都会回家吃饭。 游小霞为了省钱，主动包揽下洗碗的活计，只吩咐厨娘做饭，两荤一素一汤，雷打不动。除非，游小霞今个儿心情大好，愿意自讨腰包加餐。 “池大人，你说，这名单上遍地都是大佬，我应该拜访哪一个。”游小霞殷勤地给池明洲夹了一只风干烤鸡腿。 在大商，有一个奇怪的风俗，那就是烧烤包治百病。 呵呵，游小霞尝试过连续七天烧烤，嘴上立即长痘痘，可怜极了。 “小霞，这要看你抱着什么目的。”池明洲细嚼慢咽，笑如春风。 语罢，游小霞当真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一番。 第一轮排查，应当达到什么目的呢。而且，她是打着不良人需要登记造册的名头，打算拉上潘小安一起行动。 结果，思考着，被猝不及防地投喂了一块风干烤鸡腿肉。 嗷嗷，肉质酥脆，香辣可口，好吃极了。 “池大人，我就是去认一认，古人的气质与现代人差别很大，我就是想简单地剔除现代穿越者。”游小霞弱弱地道。 “小霞，主人家未必在温泉庄子。”池明洲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 那她还是换一个目的吧。 “池大人，那我看看温泉庄子，对应一下人名也行。一般来说，温泉庄子，经过改建，或者更换了一批摆设，那就是可疑。”游小霞又认真地想了想。 游小霞此时此刻觉得，池明洲主动要求入伙，真是太方便了，她游小霞都可以少思索几个问题，少犯更多的小错误。 “如果一成不变呢，那是否可疑？”池明洲轻笑一声，嗓音清澈，眸光温和。 游小霞瞅了瞅，反而忘记了回答。 “有些穿越者，忽然得到一个贵族身份，便很害怕被人怀疑其真实身份，会极力模仿原主。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成不变，什么都不用解释。”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眼前一亮，十分佩服，直接扑入池明洲的怀里，奖励池明洲一枚香吻。然而，浅尝辄止，如何能够满足池明洲。池明洲回吻过去，辗转缠绵，宛若江南的烟雨，凝结成桥边红药的露珠。 “池大人，第一位，选择兵部尚书的温泉庄子，如何？我记得，兵部尚书的温泉庄子，去年翻修过，今年应该会入住。”游小霞小脸绯绯，笑靥如花。 在游小霞看来，首位很重要，因为首位花费的精力多，会做得细致一点。 “小霞，你放心去选吧，有我把关，我一定会让你拿到豪华海鲜大餐。”池明洲握着游小霞的肩膀，郑重其事，仿佛泼墨油画刹那间变成工笔细描，每一抹颜色都代表着他的真诚。 毕竟，害得游小霞从王者降到青铜的，是他池明洲。 第221章 尚书 兵部尚书，叫作裴济怀。 兼济天下，心怀天下，这是一个比较宏大的名字。 裴济怀的温泉庄子，是裴济怀在玉门关大败突厥之后，商景帝大喜，赏赐给裴济怀的。凑巧，裴济怀受了重伤，也需要温泉庄子养病。裴济怀感念商景帝的恩德，逢人便说，商景帝是千古明君。反正，裴济怀识字不多，历史更是没有读过。 游小霞能够了解到的，便是民间所流传的。 她估摸着，武将会偏爱清晨泡温泉，因为打完一套拳法，大汗淋漓，正是想要沐浴的时候。她真的是硬着头皮起个大早，咚咚敲门，池明洲还睡觉呢。 哎，她以后还是学习一下骑马，否则每次都得借用池明洲的马车。 这大理寺附近，住的皆是生活比较滋润的人家，竟是没有搭乘牛板车的习惯。 她游小霞又是穷酸惯了，舍不得雇佣马车，宁可厚着脸皮蹭一蹭池明洲的马车，还不用给出一个铜板。 “小霞，你起得太早了，万一扑空了，岂不是很失望。”池明洲只打了一个哈欠，眼睛瞬间清明起来，还冲着游小霞，打出招牌式的微笑。 “池大人，您能不能别乌鸦嘴。”游小霞闷闷地道。 果然，被池明洲说中了，游小霞的早起，对于裴济怀来说，那是晚起。 接待游小霞的门房，是一个圆脸小厮，笑起来贱兮兮的，不仅告诉游小霞，裴尚书目前出门去吃早餐了，具体哪个位置，要看裴尚书的心情，还告知游小霞，裴尚书其实喜欢在午休之后泡温泉，道是清洗一下瞌睡。 咳咳，潘小安为什么没来，因为他不能接受早起。 于是，游小霞拽着潘小安，等到午休一结束，就向王捕头打个报到，便火速赶往裴济怀的温泉庄子，唯恐裴济怀听了门房的汇报，反而提前走人了。 这些贵人，大概最喜欢观看，小人物跑得气喘吁吁而收获无果的画面，感觉像是耍猴子吧，还可以满足他们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果真，门房这次见到她和潘小安，态度来了一个大大的转变。 “娘子，我家爷，正在泡温泉，最好别打扰。”门房摆出一张臭脸。 游小霞见状，先是百思不得其解，尔后就坦然了。 那些变来变去的嘴脸，她游小霞在夏鸣街早已见多了。可能是最近天天与池明洲形影不离，被恭维习惯了，居然转变不过来。 呜呼哀哉，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小郎君，无碍，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裴尚书保卫我们大商边境，可谓劳苦功高，值得我们等待。只是，劳烦你通传一下，见与不见，都尊重裴尚书的意思。”游小霞斟酌许久，深深作揖。 “小霞，要不我们换下一家。”潘小安轻轻地扯了游小霞的衣角，却被游小霞嫌弃地撇开。 卧槽，这是锦绣山庄最新出款的云暖，池明洲自己都舍不得穿，给她游小霞省出一匹。 “娘子、郎君，别着急走，我没有说不通传，你们可以在倒座房慢慢等。”门房忽然又嬉皮笑脸了，教游小霞百思不得其解。 第222章 裴氏 倒座房宽敞明亮，器具皆是竹编的，触感清凉，软硬适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年轻小门房，平时的日子过得舒坦。 不过，年轻小门房不懂礼数，拍拍屁股走人，让游小霞和潘小安干坐着，一坐就是一炷香时间，真是口干舌燥。 “小霞，没电了，我得回去。”潘小安这个没义气的，临阵逃脱。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只能硬着头皮，寻了一套茶具，打上井水清洗，然后简简单单地煮了茶水，也不知道是啥茶叶，喝起来算是甘甜的。 不错，当游小霞抿到第三口的时候，年轻小门房领着一位中年男子恰巧出现。 中年男子，剑眉星眼，犹如古朴的井，宛如墨色的竹，沉稳且深邃。 游小霞觉得，这位中年男子，或许称不上好看，却是十分耐看的。看着看着，便会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嫁给他，必然会获得安全感。 “郎君，如此气宇轩昂，想必就是裴尚书吧。”游小霞其实酝酿了一大堆拍马屁的话，到了此时此刻，即便是闷闷地憋出这句话，都觉得丢人，连忙低下脑袋。 “娘子真会说漂亮话。”年轻小门房笑道。 咳咳，这赞美之词，从年轻小门房口中蹦跶出来，怎么这么奇怪。 “娘子，登门造访，有何贵干？”还是裴济怀简单明了。 语罢，游小霞清了喉咙，深深作揖：“裴尚书，我乃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游小霞，掌管夏鸣街，今日是陪同不良人潘小安一起巡逻桂泉街。不过，潘小安临时有急事，由我代劳。” “他不会是畏惧于我家爷的威严，临时逃跑吧。”年轻小门房调笑道。 话音刚落，年轻小门房挨了裴济怀一顿爆栗子。 “裴尚书，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您可以当是说笑。您和河东裴氏有什么关系？”游小霞弱弱地问道，眼皮子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抬起，努力观察裴济怀的表情。 哎，只要一个裴氏，很难不教人联想到，与大魏王朝命运息息相关的河东裴氏。裴家军在，则大魏在。大魏皇室司马氏，极度信任河东裴氏，而河东裴氏从来没有辜负过司马氏的嘱托，保家卫国，忠贞不二。 “娘子，果真是开玩笑，我从来不知，河东裴氏。”裴怀济不苟言笑。 “也对，裴尚书识字不多，不能熟读历史。那么，请让我讲述一段，你或许不想听的故事。河东裴氏最后一位恒山王，叫作裴元卿，含有一半北狄血统。这北狄，年年与大魏征战，一会儿和善一会儿翻脸。所以，大魏的末代皇帝，弑父上位，无法信任恒山王，解散了裴家军不说，还逼死了裴皇后。”游小霞说到最后，停顿了半晌。 然而，裴怀济嘴唇紧抿，神色依然严肃。 其实，河东裴氏有家训，不得与皇室通婚。这位裴皇后，被河东裴氏族谱除名，才嫁给大魏的末代皇帝。 如果裴怀济来自河东裴氏，有可能会忍不住说一句不可能。 “还有更加不可能的是，裴元卿的妻子叫作司马嫱。”游小霞笑靥如花。 第223章 暧昧 游小霞不得不感叹，这些穿越者越来越精明。 当然，前提是裴济怀是穿越者，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游娘子，你是不是对我家爷感兴趣，我们可以慢慢聊。”年轻小门房忽然插话道。 游小霞听后，连忙摆头。 她游小霞有了池明洲，啥货色都瞧不上了。 “小艾，那你招呼她。”裴济怀不咸不淡地道，竟是抬脚出门。 而且，裴济怀长手长脚，健步如飞，眨眼间功夫就消失不见。 “游娘子，你别见怪，我家爷就这个脾性，见到漂亮娘子便绕道走，快要愁死我了。不过，我家爷还有一个优势，那便是洁身自好。”年轻小门房笑道。 呵呵，这年头，洁身自好都成了优势。 游小霞是当真不想搭理年轻小门房，却又不得不应付着。 她算是看出来了，年轻小门房最初见她一个人过来，就热情招待。等到她第二次登门拜访，捎带了潘小安，年轻小门房便立刻变了脸色。而潘小安走后，年轻小门房又热络起来。 年轻小门房这是卯足了劲儿，给她游小霞和裴济怀制造暧昧。 不过，游小霞不担心，她家池明洲，如此明白事理，是不会相信这些谣言的。 “小郎君，我能不能知道多一点裴尚书的趣事？”游小霞笑语盈盈，眼波流转。 游小霞自认为，小小的美人一枚，只是最近有点被池明洲喂胖了。 “游娘子，你找对人了。我跟随我家爷数年，还可以活蹦乱跳，自然是知道我家爷无数风流韵事。哦不，我家爷不风流，干净得很。”年轻小门房说到最后，赔了笑脸。 “小郎君，我们是出去寻个茶馆慢慢聊天，还是在这里？”游小霞眨巴葡萄眼，甜甜笑道。 这年轻小门房也是没有开过荤的，看着游小霞，眼睛发直，半晌回不过神来。还是游小霞使劲摇晃他的胳膊，他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游娘子，就在这里吧，我带你随处瞧瞧。”年轻小门房笑道。 呵呵，这也太急切。游小霞都可以想象得到，明日大街小巷都要谣传，她不良人游小霞被兵部尚书裴济怀，邀请进了厅堂，入了书房。 如果年轻小门房足够黑心肠，必然还有卧房这个名词。 哎，名节不保，名节不保，做穿越甄别师真是不容易。 果然，年轻小门房特别着急，越过厅堂，直接去了书房。 可是，裴济怀的文墨不是一般么，书房如何展示裴济怀的人格魅力。 卧槽，游小霞突然想到，她曾经看的避火图，书房则是有妙用的，尤其是书案，搁置几本特别严肃的经书，最是调动情感。思及此，游小霞恼羞成怒，再也待不下去。 这五千积分超级任务，她游小霞不接了！ “游娘子，你这是怎么了？看不上我家爷的书房吗？其实，我家爷没有外界传的那么莽夫，他还是很懂一点情调的。比如说，这首诗词，我觉得我家爷写得很好。”年轻小门房捧了一卷书画，缓缓展开。 第224章 文墨 大商，武将精通文墨，乃皇家大忌。 因为皇家认为，武将一旦学会了文官的勾心斗角，哪里讲究忠心，必然会蛰伏数年，然后取而代之。 年轻小门房给游小霞看的诗词叫作《小重山》。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委婉、沉郁、悲哀、压抑、明丽、含蓄……游小霞读到很多复杂情绪，好像展现在裴济怀面前的是一段末世，想要力挽狂澜，却遭到无数阻挠，逐渐显得力不从心。 游小霞到底是恶补了历史数百遍，受到不少熏陶，便恍然大悟。 如果裴济怀一定是穿越者，那必定是大魏穿越者，还是处于大魏末世，这也就能够解释，裴济怀对于河东裴氏出了一个皇后、一个驸马这事，为何可以坦然接受。 可是，游小霞思来想去，大魏末世，河东裴氏满门遭到屠戮，裴皇后刺杀皇帝未遂而从丹凤门跳下，诅咒大魏必定自取灭亡，在这之后，再无一个裴氏，甘愿保家卫国了。 难道说，裴济怀在大魏末世，不姓裴？ “游娘子，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家爷似乎没有这么苦闷的时候，怎么还写出这种可能对陛下大不敬的诗词。其实，这是他早期的作品。他早年时候，还只是一个伙夫，我也是一个伙夫。他说他有一日做了噩梦，特别真实，便写了这首诗词。后来，他觉得这首诗词可以提醒自己，一定要妥善处理将权和皇权的平衡关系，便装裱起来。”年轻小门房喋喋不休，眼底冒出来的小星星，皆是对裴济怀的崇拜之情。 噩梦？对了，很多穿越者，将原来的时空所发生的人和事，都视为噩梦。 此时此刻，游小霞有理由怀疑，裴济怀是大魏末世穿越者。 不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游小霞不仅要同池明洲商量一番，还得想个法子再试探一下裴济怀。 “游娘子，我家爷不仅可以写诗词，还能够绘画。你看这清溪饮马图，马是我家爷的河曲马，我家爷说，他不挑马，随便一只，轻松驾驭，这样才能够在战场上灵活应变。不过，里边的角色是我，赤着身子就被我家爷画下来，怪不好意思的。”年轻小门房说着说着，涨红了脸。 “小郎君，这是现场画的，还是过后画的？”游小霞忽然问道，蹙起眉头。 “过后画的吧。”年轻小门房犹豫半晌。 当然是过后画的。因为画中的葵叶草，是胭脂红。葵叶草，在凉州一带盛行，阴冷干燥之际，便是呈现珍珠白，唯有突然炎热潮湿了，才会出现胭脂红。 恰好，在大魏末年，凉州失守，葵叶草被鲜血染红，也是胭脂红。当时，清河崔氏，在背后运作，将葵叶草的胭脂红，渲染成河东裴氏满门饱受冤屈的鲜血。 游小霞认为，末世情节，令人难忘，裴济怀已经有八分可能，是大魏末世穿越者。 第225章 试错 此时此刻，游小霞内心十分激动。 她似乎看见，豪华海鲜大餐正在向她招手。 因此，年轻小门房唠叨个不停，游小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至年轻小门房说累了，游小霞连忙告辞，跑到大明寺，寻找池明洲。 池明洲大概是料到了，游小霞的心急，也是及时回来的。 “池大人，我觉得我可以肯定了，兵部尚书裴济怀就是大魏末世穿越者。”游小霞压下兴奋情绪，踮起脚尖，附在池明洲的耳畔。 池明洲听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而取出素帕，替游小霞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 其实，池明洲知道，他现在说任何一句话，都是会打击到游小霞的。 池明洲很喜欢看着，游小霞这个时候流光溢彩的一面，那些暖冬阳光的明亮色彩，在游小霞的眼底跳跃，给人带来无限希望。 “池大人，你说，我今晚就送裴济怀回到大魏，会不会太着急？”游小霞不小心拔高了嗓音，又赶紧捂住嘴巴。 “小霞，不着急。即使试错了，也没有关系。反正，你积分很低，一直都在青铜级别徘徊。”池明洲调笑道，不禁伸出右手，摸了摸游小霞的脑袋。 这触感，温暖润泽，游小霞很是欢喜，忍不住蹭了蹭小身板。 “对了，小霞，今晚需不需要我陪同？”池明洲低声问道。 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考虑的问题。如果游小霞今晚解决了裴济怀，她就要大肆庆祝一番，不仅和池明洲躲在寒碧园吃豪华海鲜大餐，还得享受一番巫山云雨，毕竟这将是她的高光时刻，从青铜一跃而上王者的高位。 游小霞想着想着，傻傻地笑了。 “算了，我还是在大理寺等你吧。凑巧，大理寺公务繁忙，省得我不太专心，反而打扰到你。”池明洲摇头失笑，眸光温润。 如此温润如玉的感觉，突然教游小霞心底忐忑不安了。 她是不是弄错了？她当初还斩钉截铁地以为，池明洲是穿越者。结果，池明洲是正儿八经的穿越者。哎，一次大失败，真的很影响情绪，都留下小阴影了。 “池大人，我有点害怕失败了。”游小霞忽然闷闷地道。 池明洲见状，很是愧疚，拥抱了游小霞。 如果可以加入穿越甄别师，池明洲都想替游小霞干完这单五千积分的超级任务了，这样才能够补偿到游小霞。 然而，池明洲明白，他当真这么做了，才会令游小霞真正地丧失了斗志。 他可不喜欢看见，游小霞混吃等死的模样。 况且，他自认为，游小霞的试错成本不高，有他池明洲兜底。 于是，池明洲将下午积累的公务挪到晚上，陪着游小霞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跺椒大鱼头、小炒黄牛肉、擂辣椒皮蛋、凉拌枸杞芽、香酥贵妃鸡、鲫鱼豆腐汤，虽然家常，但是游小霞吃得十分欢脱。 “池大人，祝我成功吧！”游小霞笑靥如花。 池明洲能够感受得到，游小霞怕是极其希望可以成功。他思量片刻，只能轻声叹道：“小霞，要不你找一首大魏末世流行的乐曲，和裴济怀对一对。” 游小霞听后，欣然接受，撸起袖子，干劲十足。 第226章 乐曲 亥时，游小霞提着灯笼，前往裴济怀的温泉庄子，鼓足了勇气敲门。 “谁呀，大晚上不睡觉！”年轻小门房一边揉了揉眼睛一边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尔后发现了游小霞，瞬间清醒过来，还露出一丝暧昧笑意：“游娘子，大晚上过来，可是想念我家爷了？” “小郎君，有一首乐曲，需要请教一下裴尚书。”游小霞深深作揖。 “乐曲？我家爷，最近刚好在研究。游娘子，更深露重的，赶紧进来坐一坐，我这就去通禀我家爷，很快的。”年轻小门房那股热络劲儿，明显是在期待裴济怀会和游小霞发生一点什么，走路都是忍不住发笑的。 游小霞见状，立即翻了翻白眼。 果然，一盏茶功夫后，年轻小门房归来。 “游娘子，爷说，书房里头请。”年轻小门房笑得跟只偷腥的猫咪似的。 游小霞立刻明白了，年轻小门房满脑子都是裴济怀的终身大事。这种被人想入非非的感觉，十分不舒服。游小霞此时此刻正在阴恻恻地想，等裴济怀失踪了，她就拿年轻小门房这点小毛病来说事，教年轻小门房后悔一辈子。咳咳，其实游小霞嘴硬心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到了书房，年轻小门房替游小霞敲了门，便火速离开。 游小霞瞅了瞅，叹息一声又一声。 她真的好想教训一下，这个多事的年轻小门房。 “听闻，游娘子要唱歌给我听。大晚上的，怕是影响不好。”裴济怀应是刚刚沐浴，长发披散，乌黑如瀑布，披着一件玄青色素纹袖袍，半露了黝黑且精壮的胸膛，像是教人馋得直流口水的红烧排骨。 可惜，游小霞心心念念着豪华海鲜大餐，不为所动。 或者说，她游小霞已经见识了，池明洲那具冬暖夏凉的玉体，便显露不出惊喜之色了。 “裴尚书，不是唱歌，而是对一对。”游小霞先是蹙起眉头，尔后努力笑靥如花。 卧槽，这年轻小门房怎么传话的，不去平康坊做活，真是浪费人才了。 “那就对一对。”裴济怀似笑非笑。 于是，游小霞清了清喉咙，唱起大魏末年最流行的乐曲《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呜呼哀哉，游小霞唱得太激动，将《满江红》唱完了。 “游娘子，你唱歌不太好听，像念歌词。”裴济怀笑得意味深长。 语罢，裴济怀也唱起《满江红》，慷慨激昂，振奋人心。 游小霞听着听着，热泪盈眶，然后果断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绿松石。 能够将《满江红》唱得如此饱满的，还不是来自大魏末世。 “胖头虾，甄别错误，积分清零。”系统这次闪亮登场，倒是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替游小霞感到可惜，竭力挤出一丝忧伤调子。 第227章 跌撞 “游娘子，大概以为我是大魏末世穿越者吧。”裴济怀沉声道。 语罢，游小霞已经没有心情，使劲摇头或者轻微点头了。 她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做什么都很失败。 裴济怀也看出了游小霞瞬间跌落在谷底的情绪，有些哭笑不得。屁大点的事情，也值得心情不好。像他这样随时战死沙场的人，见惯了生死离别。输了一场战役，赔了许多性命，才叫作失败。 “游娘子，我认识一个大魏末世穿越者，他被敌人的刀剑刺破了胸膛，血流不止，知道没救了，便高歌一曲《满江红》。那样悲怆的乐曲，只需要听一遍，便刻骨铭心了。”裴济怀回忆起往事，语调愈发沉重。 “不对，他都死了，怎么会告诉你，他来自大魏末世。”游小霞蹙起眉头。 “游娘子，我又认识一个大魏末世穿越者，他说他来自裴家军，他只信任裴氏。”裴济怀说到此处，竟是眼眶湿润，显然这段回忆比之前的还要悲哀。 对呀，做武将的，只要去了边关，就不能畏惧生死了。 游小霞细数裴济怀的种种功绩，知晓她没有必要抓着裴济怀不放。因为她和沈婉凤那个小人不一样，她的心中还存放了一点点大爱。 当然，只有一点点，其余时间，她得用来活着。 “裴尚书，打扰了，愿我们以后不要再见。”游小霞深深作揖。 这是大实话，游小霞失败了一次，此时此刻当真不乐意将裴济怀送回原有的时空了，大商好不容易获得一个令突厥闻风丧胆的战神。 “游娘子，若是池寺丞抛弃了你，你可以来我这里。”裴济怀勾唇含笑。 “裴尚书，抱歉，池大人从来都不会抛弃我，除非我对他的信任不够。”游小霞转身离开。 游小霞必须离开了，她的眼泪已经忍不住砸落下来，极有可能哭得汹涌。从前，她不懂事，总是为了自己的失败而嚎啕大哭，让旁人看尽笑话。如今，她想要体面，只愿意对着池明洲哭泣，反正最狼狈的时刻，池明洲也见过。 果然，她一边奔跑一边落泪，很快见到池明洲，便飞扑上去。 结果，她没有跑稳，而池明洲没有扶住，怦然一声，跌落在地，胳膊膝盖都擦伤了。她瘫坐在地，瞧着手臂上的鲜血，竟是傻愣住，哭不出来了。 她是一个失败无数次的人，这次也不会是她最后一次失败。 她就是这么倒霉，做什么都得不到老天爷的支持。 “小霞，你必然是不喜欢这些跌跌撞撞的。可是，我内心深处，盼着你承受一会儿。因为我很自私，想牵着你结伴同行。而我未来的路，注定不舒坦。”池明洲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望着游小霞，眼底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哀愁。 这哀愁，应是被秋风吹过，被秋雨打湿过，被秋月映照过，明明透出别样的凄美感，却教游小霞心底揪疼。 游小霞明白了，她和池明洲，小时候是同一类人，做什么都会失败，却得不到一分一毫的爱护。没人告诉她和池明洲，跌跌撞撞，并不可怕。 “池大人，我不认命。”游小霞弹跳起来，再度扑入池明洲的怀抱，互相取暖。 第228章 争气 游小霞不认命的结果就是，她挑选出名单上的第二位人选。 卧槽，她闭着眼睛指的，也可以指到云安郡主。 “小霞，不想拜访就换一个。”池明洲瞧着游小霞整个人蔫吧下去的小模样，便投喂给游小霞一只龙井虾仁，摇头失笑。 “不行，不蒸馒头争口气！”游小霞砸吧龙井虾仁，腮帮子鼓鼓的。 反正，她的积分清零了，她对着云安郡主，挨个尝试三个朝代，若是连续错误，系统会锁定该人物，只能等到第二年开启试探。 “小霞，你要相信我。”池明洲轻叹道。 其实，池明洲早就听说过，关于他和云安郡主的闲言闲语了。然而，他和云安郡主并无交集，他也没有可以用得上这位淡泊名利的郡主，便从未在意过。 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去解决。 偏偏，游小霞这里过不去了，直觉性排斥云安郡主。 其实，有一半的理由在于，云安郡主十分欣赏沈婉凤。这对于游小霞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游小霞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恶气。 于是，游小霞雄赳赳气昂昂地拽着潘小安，登门拜访云安郡主的温泉庄子水云间。 可惜，云安郡主不是贪图享乐之人，至少表面上不是，便很少待在水云间。那打理水云间的老门房，态度说不上冰冷或者热情，只是掰着手指头告诉游小霞，云安郡主一个月过来水云间的次数，大概数不满一只左手。 可是，游小霞不信邪，天天过来登门，还拉上潘小安。 “小霞，有没有一种可能，云安郡主并不想见到你我，尤其是你吧。如果哪一天，你带上池明洲出现，或许就可以得见云安郡主。”潘小安笑得幸灾乐祸，甚至有一种报复游小霞这些时日逼迫他踩雪地的报复快感。 游小霞听后，小嘴一撇，直接垮了小脸。 哎，她觉得，潘小安说得在理。 然而，她游小霞也是有骨气的，坚决不交出池明洲。 这样的后果就是，她游小霞登门拜访水云间一个月，老门房的回答永远都是两个字，不在。对，云安郡主一个月都不来水云间了。 游小霞生气了，凭什么她的池大人，要给你云安郡主掌眼。 因此，长安最后一个冬天，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不良帅江敏建议，不良人在安业坊衙门烤着碳火待命，而游小霞偏要撑着一把用久了的油纸伞出门。 潘小安冷嘲热讽，对游小霞无效。 温绣绣百般劝阻，说得口干舌燥，游小霞依然听不进去。 “游小霞，你是不是太幼稚了，云安郡主想要看上的人，你拼了小命也守不住。”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沈婉凤，你错了，我敢拼命，云安郡主却是不敢的。所以，胜算在我这边。”游小霞裹着池明洲特意买给她的大红双色金云锦面白狐狸皮里斗篷，拒绝了温绣绣和潘小安的陪同，直接出门。 雪下得很大很大，游小霞明显感觉到，她的油纸伞摇摇欲坠。 这时，一把天青色油纸伞，遮盖了游小霞的天地。 游小霞闷闷地道：“你不该来。” 第229章 未婚 “小霞，我不放心你。从安业坊衙门到水云间，有一大段路程，马车都停摆了，更何况是人。让我送送你吧，送到水云间门口也好。我可以不进去的，这云安郡主，我从未想要见过。”池明洲一字一顿，呼出的热气立刻雾化成冷气，看得游小霞内心深处产生一丝愧疚。 哎，是她任性，才将池明洲牵扯进来。 这些时日，游小霞每天都跑去水云间蹲点，一天三趟，坚持不懈。 不过，游小霞还在犹豫。 她被池明洲抱了满怀，刹那间温暖起来才作罢了。 正如沈婉凤所嘲讽那样，云安郡主要是想见池明洲，游小霞是守不住。只是，云安郡主使用这种小手段，逼迫池明洲出现，游小霞很是不爽。 “小霞，我觉得，云安郡主，不像是来自现代社会。你说的现代社会，极其自由的，各种各样的风格都有。可是，在古代，受所处时代影响，或多或少比较古色古香吧。”池明洲牵着游小霞，一步一个脚印，轻缓而坚定。 古色古香四个字，从池明洲这个正儿八经的古人口中蹦跶出来，游小霞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忍不住噗嗤一笑，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池明洲瞧见游小霞笑了，也跟着清浅一笑，眸光温柔得掐出一把西湖水。 嗷嗷，游小霞想干坏事了，只是这冰天雪地的，还是别被冻僵了。 “小霞，等拜访完毕云安郡主，我们可以去寒碧园。”池明洲大概是一眼看穿了游小霞的小心思，竟是轻咬了游小霞的耳朵，笑容变得暧昧。 卧槽，池明洲到底是有多么不正经，她游小霞喜欢。 就这样一路打情骂俏，游小霞感到幸福满满。 她很坏心肠地想着，如果有云安郡主的眼线，将这一切画成风情图，传递给云安郡主，云安郡主是不是气得不想吃饭了。 对了，瞧云安郡主这风姿绰约的样子，应当是饭量不好的。 游小霞又暗搓搓地想着，云安郡主脱了衣裳，怕是吸引不了已经开荤的男人。 哈哈，就这样思绪乱飞，游小霞忽然被池明洲扯了扯衣角，原来是水云间到了，游小霞瞬间心情不好了。 呜呜，她就是这么没出息，说白了还是底气不足。 “游小霞，风雪不改呀。”老门房倒是个实在人，佩服于游小霞的坚持，倒是有了好笑脸。 “老翁，这是我的未婚夫池明洲，时任大理寺寺丞。”游小霞颇为亲昵地依靠了池明洲，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老门房听后，哈哈大笑，看破不说破了。 其实，池明洲愣住了半晌，确实没有意识到，游小霞的主权意识如此强烈。那么，他放心了一半，他是不会被游小霞推给云安郡主的，除非他没有能力。 “老翁，这是我的未婚妻游小霞，时任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池明洲轻笑道，眉眼温润。 老门房算是听懂了，这对情人是在拜托他，通传的时候，不要忘了未婚夫和未婚妻这事。不过，老门房天真地以为，云安郡主未必看得上池明洲。 第230章 郡主 老门房去而复返，游小霞和池明洲等的时间不长，只喝了一盏热茶。 不过，老门房的传话，让游小霞很不舒服，道是云安郡主想知道，池寺丞是在倒座房静坐，还是与游小霞一起去梅花弄。 梅花弄，是云安郡主在温泉庄子水云间的长期住所。 梅花弄，顾名思义，栽种了梅花，最适宜隆冬。 “老翁，我做不了决定，得问一问小霞。”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听后，轻咳一声，托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然后，她大手一挥，笑靥如花，眼波流转：“那就一块儿吧。” 哼，云安郡主如此挑衅，她游小霞岂会退让。 “小霞，不如想一想，怎么试探云安郡主，说不定她也是穿越者。”池明洲附在游小霞的耳畔，轻柔细语，看得老门房一阵牙酸。 哈哈，游小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云安郡主贵为郡主又如何，就算全天下的郎君都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她游小霞的池大人也不会有所心动，因为她游小霞的池大人日后是一个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呵呵，什么大人物，她游小霞想到了话本子里头的摄政王。转念一想，池明洲不可能这么邪魅，大概是丞相吧，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也很风光了。 于是，游小霞挽着池明洲，由老门房带路，蹦蹦跳跳，去了梅花弄。 梅花弄里，云安郡主正在煮茶。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一套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煮茶器具摆开，静待一沸鱼目小泡，二沸涌泉连珠，三沸波浪翻腾。 隔着朦胧茶雾，云安郡主姿态优雅，美若天仙。 游小霞不得不承认，在云安郡主面前，她被比下去了。 不过，她回过神来，发现一个问题，桃夭茶来自大楚，在大商并不流行。也就是说，云安郡主有可能是大楚穿越者。 嘿嘿，天灵灵地灵灵，云安郡主一定是大楚穿越者。 忽然，云安郡主跪坐在草席上，推了推越州玉碗，嗓音婉转，打断了游小霞的幻想：“池郎君，登门拜访，不知有何贵干。” 卧槽，登门拜访的是她游小霞，按照不良人的职责，要登记造册！ 游小霞很想叫嚣起来，却没有这个勇气。 她是平民，云安郡主是郡主，那就是天壤之别。 “郡主殿下说笑了，我只是陪同者。小霞今日登门拜访，是履行不良人的职责，需要登记造册。”池明洲作揖道。 “池郎君，可以唤我云安，不必这么见外。”云安郡主清婉一笑。 她娘的，这么亲热，听着像是旧相识。 当然，游小霞只敢死死地瞪着池明洲，却不会反驳云安郡主。 “郡主殿下，微臣自知，出身卑微，不敢有损您的清誉。”池明洲拱手作揖，风姿翩翩，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客套样子。 “池郎君，这个态度，本宫都不好意思留饭了。”云安郡主蓦然俏皮一笑。 “郡主殿下，能够同您进餐，是我们的福分。”游小霞抢先答道，笑语盈盈。 嘻嘻，免费的饭菜，不吃白不吃。 第231章 进餐 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可以没有近身搏斗，也可以没有硝烟战火，但是那些波涛暗涌，往往殃及到身边人，尤其是男人。 池明洲本着绝对不能拂了游小霞的面子的原则，只能心甘情愿地被游小霞和云安郡主夹击其中，还得快速反应，云安郡主他池明洲得罪不起，游小霞他池明洲更加伤害不起。 晚膳设在梅花弄，是云安郡主亲自下厨的。 而且，云安郡主亲自端菜过来，一身厨娘妆扮。 不施粉黛，发髻微微凌乱，右边脸颊残留了一道烟灰色，配上褐色粗麻窄袖袍子，瞬间从大家闺秀变成小家碧玉，清纯脱俗，见之难忘。 池明洲只是瞧了一眼，便被游小霞狠狠地瞪了一眼。 对了，今晚进餐，用的是大商早期的古老风格，分了食案。 游小霞和池明洲毕竟还不是真正夫妻，恰好坐在对面。而主人家的食案，位于高位，意味着云安郡主的地位，远远高于游小霞和池明洲。 其实，池明洲不喜欢贵族这种吃法，有一点被冒犯的感觉。 不过，他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姿态。 碧涧羹、傍林鲜、太守羹、素蒸鸭、青精饭等等，这些是素菜，卖相素雅，滋味清淡，很符合云安郡主的气韵。 拔霞供、山海兜、蟹酿橙、黄金鸡、鸳鸯炙、山煮羊、炙獐子、牛尾狸、莲房鱼包等等，这些荤菜，设计雅致，富有诗意，不落于俗套。 游小霞觉得，云安郡主张罗出这么一大桌菜肴，是不可能的，必然请了帮手。 然而，云安郡主的侍女很多嘴，道是云安郡主早就知晓她游小霞和池明洲会登门拜访，一大清早就开始准备了，如今只是温热一下，倒是消耗不了太多时间。 啧啧，侍女都如此心机，这云安郡主还不是满满的心眼。 “池郎君，喜欢哪一道菜？”云安郡主问道。 游小霞听后，指了指蟹酿橙。 嗷嗷，冬季的大闸蟹，那都是人工养殖的，价格贼贵，游小霞百吃不腻。当然，池明洲对大闸蟹没有多大兴趣，只是知道游小霞喜欢，便钻研了螃蟹的贵族剥法。 不错，蟹酿橙旁边还摆了一只螃蟹。 游小霞知晓，云安郡主是想用这只螃蟹嘲笑游小霞，吃螃蟹的动作粗俗。游小霞很不服气，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便使唤了池明洲。 呵呵，她游小霞是没家教，可是池明洲经过后天学习，颇有清贵气息。 果然，池明洲浅笑道：“郡主殿下，我觉得蟹酿橙不错，小霞喜欢。” 语罢，池明洲示范了一遍剥螃蟹。 一套精致玲珑的银质蟹八件，即小方桌、腰圆锤、长柄斧、长柄叉、圆头剪、镊子、钎子、小匙，依次排开。 只见池明洲，先是执着圆头剪，逐一剪去蟹螯和蟹脚，动作之优雅，宛如修剪残雪飞鸿花盆，接着握起腰圆锤，估摸出蟹壳四个圆点，敲打一圈，举止之轻盈，犹如敲击绹纹乳钉青铜扁钟，然后掂量长柄斧，轻巧劈开背壳和肚脐，又拿了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取出金黄油亮的蟹黄和雪白鲜嫩的蟹肉，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宛若弹奏一曲失传已久的《高山流水》。 第232章 高攀 游小霞看得惊呆了，这是山中高士晶莹雪，她游小霞高攀不起。 然而，她都高攀了，哪有拱手让人的习惯。 当池明洲站起身子，将一碟金黄油亮的蟹黄和雪白鲜嫩的蟹肉，摆在游小霞的食案上，游小霞连忙砸吧起来，还冲着云安郡主摆出一张春光灿烂的笑脸，极其嘚瑟。 “池郎君，其实螃蟹这种东西，自己动手，吃个新鲜，不必为此浪费了时间。你是心怀天下之人，你是兼济天下之人，儿女情长，可能顾念不上。”云安郡主清婉一笑。 “郡主殿下，您实在抬举我了。”池明洲不紧不慢地作揖道。 尔后，池明洲又剥了游小霞食案上的螃蟹，哄得游小霞吧唧起来，心花怒放。 “郡主殿下，您怎么不吃螃蟹呢？”游小霞吃得满嘴蟹黄，依然笑靥如花，怪滑稽可爱的。 云安郡主刚准备反击，游小霞又一脸单纯无辜地望着云安郡主：“郡主殿下，您若是不喜欢吃螃蟹，能不能让给我？” 游小霞这话很有深意，道是云安郡主既然得不到池明洲的喜欢，不如放手，省得闹出笑话，不好收场。 “汐儿，帮忙剥螃蟹。”云安郡主一字一顿，笑容却是依旧清婉，看不出半点狰狞之色。 语罢，云安郡主的侍女汐儿，利用一套精致玲珑的银质蟹八件，展现了仕女剥螃蟹的优雅画面，看得游小霞目不转睛。 游小霞当然知道，云安郡主这是讽刺她游小霞，不如一个侍女。 可是，那又怎么样，池明洲还是她游小霞的。 云安郡主正在细嚼慢咽螃蟹肉的时候，游小霞已经盯上了黄金鸡。 啧啧，这黄金鸡，油亮亮的，瞧着就是好味道。 游小霞故意瞟了瞟池明洲，池明洲一边摇头失笑，一边净了双手，替游小霞，将黄金鸡拆皮剥骨。 别看游小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其实对于吃食还是有那么一点讲究。 据池明洲观察，游小霞不吃鸡皮，任凭多么酥脆都不爱吃，除非咬不掉。 另外，游小霞偏爱黄金鸡上比较柔嫩的肉质，那些口感偏柴的鸡胸肉，游小霞是摇头的，多半进了池明洲的肚子里。 综合以上，池明洲先将大鸡腿的肉扒拉下来，放置在三彩刻花三足盘上，递给游小霞。 “谢谢明洲。”游小霞那一声娇娇软软的呼唤，教池明洲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游娘子，本宫觉得，做人要自食其力。”云安郡主特意示范了一番吃黄金鸡，当真是犹如拈花一般风雅。 游小霞认为，就云安郡主这个吃法，想要吃完整只黄金鸡，这一晚上都不必睡觉了，真是麻烦。 不过，说起来回击，她游小霞身经百战，便伸出小胖指头，点了点鸡爪。 池明洲见状，很是无奈，借助刚才的蟹八件，给鸡爪去了骨头不说，还替游小霞挑出了鸡脚筋和鸡脆骨，这两样是游小霞的心头好，平日里舍不得花钱买。 果然，不管云安郡主认不认输，这场晚膳，很快就结束了。 第233章 大楚 游小霞吃多了，需要消食。 池明洲拜托了一个认识的马夫，将马车送回寒碧园。而他陪着游小霞，慢慢散步，打算从水云间返回寒碧园。 起初，游小霞十分热情地挽着池明洲，说说笑笑，不着边际。 偶尔，她还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的时候，偷亲池明洲的脸颊。 池明洲知晓，游小霞这是被云安郡主刺激的。云安郡主确实好手段，一顿晚膳下来，展露自己的精湛厨艺、优雅风采、得体言辞。再看游小霞，市井得再不能市井了。若是普通郎君，想要攀登高位，怕是会嫌弃游小霞。 池明洲庆幸，他并不普通，他觉得游小霞这么做挺可爱的。 可惜，游小霞很现实，估摸着距离水云间了，懒得做戏，连手都不牵了，就活蹦乱跳，显然是一个非常喜欢雪景的小娘子。 罢了，轮到他池明洲主动了。 池明洲一会儿捏了捏游小霞掌心的软肉，又一会儿吻了吻游小霞的饱满光洁小额头，还一会儿贴了贴游小霞红扑扑的小脸，意犹未尽，眸光逐渐温热起来。 “池大人，你是忍不住了？”游小霞忽然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问道。 池明洲听后，抽了抽嘴角，他这是情调好不好。 然而，被误解的好处是，游小霞到了寒碧园，非常配合池明洲。雪地、假山、池塘，甚至梅花树下，任凭池明洲折腾，两人皆是登上了云霄，通体舒畅，却苦了身子骨，第二天起床，浑身酸痛。 “小霞，你要不请一天休沐假？”池明洲还是要去大理寺点卯的。 话说，池明洲在遇到游小霞，从未用过休沐假。 “池大人，这不是昭告天下，我游小霞多么没有出息，一个晚上的狂欢都搞不起。”游小霞使劲摇头，欲哭无泪。 可惜，游小霞下床的时候，摔了个狗啃泥，只能认清现实。 “小霞，对不起，我也很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池明洲将游小霞打横抱起，安置在床榻上，满心怜惜地替游小霞轻揉刚刚摔疼的屁股。 游小霞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来，池明洲这是教她认清现实。 可是，她游小霞被池明洲宠了一段时间，脾气见涨。 她抡起小拳头，使劲地胖揍池明洲，揍到自个儿酸疼为止。 “池大人，你帮我请休沐假吧。”游小霞有的时候还是很认命的，在床榻上翻滚几下，背对着池明洲，哈欠连连。 哎，她实在太困了，感觉到池明洲替她掖了掖被子，懒得回应，呼呼大睡。 不过，池明洲是不允许自己如此放纵的，他不仅要妥善处理公务，还惦记着游小霞没有用早膳，索性吩咐下属，帮忙去熙春楼，买了一份游小霞爱吃的点心，诸如糯米鸡、蒸凤爪、金钱肚、流沙包、马蹄糕、腐皮卷之类。 游小霞吃得正欢脱呢，那个从凉州边境战役退下来的残了腿的老郭，忽然来报，道是云安郡主登门拜访。 见还是不见，游小霞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当中。 第234章 煎茶 游小霞到底还是同意，与云安郡主见面了。 这小三找上门来，正室哪有躲藏起来的道理，这显得她游小霞多么没面子。 咳咳，以上只是游小霞的脑补，倘若被池明洲知晓，池明洲会很是伤心的。 于是，游小霞拜托郭老，准备了洞庭碧螺春。 洞庭碧螺春不是顶贵的茶叶，但是在游小霞的认知里头，这是她买得起又不便宜的东西，用来招待客人，并不失礼。 可是，云安郡主身边的侍女汐儿，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只见汐儿，品尝一口洞庭碧螺春，竟是眉头紧锁，还当着她游小霞的面，直接倒掉了洞庭碧螺春，气得游小霞抡起小拳头，随时准备开撕了。 其实，更过分的还在后面，汐儿居然准备了一套银鎏金茶具，开始煎茶。 这煎茶是极其古老的做法，后来在大齐盛行了一段时期。 “殿下，是您煎茶还是我煎茶呢？”汐儿对着游小霞趾高气扬，回头瞧了云安郡主，不仅毕恭毕敬，还笑出一朵解语花。 “汐儿，你煎茶吧，本宫的茶，游娘子怕是喝不惯。”云安郡主打趣道。 她娘的，你咋不直白地说，她游小霞没有资格喝一个郡主的煎茶。昨日那桃夭茶，只是看在池明洲的面子，不得不放下身段。 游小霞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于是，汐儿就着长方桌，依次排开鎏金银茶罐、鎏金银茶笼、鎏金银茶碾、鎏金银茶罗、鎏金银龟盒、鎏金银盐台、琉璃茶盏。 只见汐儿稍微拢起袖子，左手执着火夹，从鎏金银茶罐夹出一只蒸青团茶饼，搁置在风炉上烘烤，右手打起一柄黄色缂丝凤栖梧桐图团扇扇火。 汐儿算不上美人，只是容貌姣好，嘴角有一颗桃花痣，颇有特色。 “汐儿，还是我来吧。”云安郡主清婉一笑。 语罢，云安郡主将烘烤过后的茶饼，用木槌敲成碎块，放置在鎏金银茶笼。然后，拾起鎏金银茶碾，将敲碎了的茶饼碾成粉末，再用鎏金银茶罗筛成细粉，小心翼翼地倒入鎏金银龟盒里。 游小霞还是懂一点煎茶的韵味，弱弱地道了一句少盐。 接下来，是最考验茶技的煮茶。 第一沸，烧开清水，加入少许雪盐，水珠如鱼目蟹眼；第二沸，盐水再度烧开，水泡如涌泉连珠；第三沸，先是舀出一瓢水备用，尔后握着竹夹，在茶锅中心搅动，形成旋涡，再顺着旋涡，舀一勺茶粉倒下去，水汽如腾波鼓浪。 游小霞发现，和煮茶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她不会不懂装懂，还是安静地看着。 “游娘子，试一试。”云安郡主轻轻一笑。 游小霞抱着琉璃茶盏，小口品尝，眼神不自觉光亮起来。 卧槽，云安郡主的煎茶技艺，连她游小霞一个喝不惯煎茶的现代人都觉得不错。不过，游小霞轻咳一声，笑语盈盈：“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郡主殿下的煎茶技艺，令人叹为观止。可惜，池大人不爱喝煎茶。” “哦，游娘子确定？”云安郡主坐在汐儿准备的天青色如意纹小条褥上，细细品尝，嘴角含笑，带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通透。 “郡主殿下，我确定。”游小霞涨红了小脸。 呜呼哀哉，她当然是不确定的，她又没有过问，池明洲到底喜不喜欢煎茶。只是，煎茶太麻烦，池明洲没有时间罢了。 第235章 直白 “游娘子，本宫教你煎茶如何？”云安郡主轻声问道，嗓音婉转。 “郡主殿下，民女却之不恭。”游小霞深深作揖。 游小霞如何不知，云安郡主要打的主意。 如果她游小霞学会了煎茶，池明洲表现得十分欢喜，那证明云安郡主是对的。而池明洲每一次想要喝煎茶，游小霞可以甩脸子，也能够照做。甩脸子的话，池明洲可能会心底不舒服。照做的话，则是游小霞闷闷不乐，因为总能够想到云安郡主这炉火纯青的煎茶技艺。 呵呵，云安郡主的心机，真是深不可测。 不过，云安郡主想要教导，她游小霞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她游小霞没那么多儿女情长。她考虑到的是，多一门煎茶技艺，就多了一门存活方法，不必卖苦力赔笑脸。 于是，云安郡主事无巨细地指点游小霞，而游小霞也学得极其认真。 哎，她游小霞不认真不行，云安郡主会赖着不走。 可是，这煎茶技艺，不是想学就会的，需要依靠天赋。 显然，游小霞是没有天赋的，学到黄昏时分了，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反而逗乐了侍女汐儿。 “郡主殿下，韩碧园是下官的私宅，游娘子只是暂住此处。麻烦您下次过来，给下官下一张拜帖，方便下官打理干净了才恭请您。”池明洲深深作揖，不卑不亢，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倒教云安郡主霎时间脸色青白。 语罢，游小霞这才意识到，池明洲过来了。 她随意摆了摆手，恰巧露出被风炉灼烧了一下的手指头，红肿污黑，来不及擦拭，教池明洲心底揪疼，越发不待见云安郡主了。 游小霞也发现了这点，怂怂地缩回手指头，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然后傻笑了一会儿，还要安慰池明洲：“池大人，没事的，明天就不痛不痒、不红不肿。” 老实说，游小霞是真的不在意。若是真的那么矫情，她早就哭哭唧唧了，然后逮到池明洲回来的机会，扑入怀里撒娇。 她原本想说，她还受过很多伤，比这个严重，例如切猪肉切到手指头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见到骨头，才哗啦一声大哭，吓得温绣绣求了街坊邻居，硬是背着她去了医馆，结果闹出大笑话。 可是，当着云安郡主的面，她不愿意说这些过往。 她也是要脸面的，她知道她过得落魄。 “郡主殿下，下官知道您为什么频频寻下官，甚至想要赶走小霞。因为有穿越者告诉您，下官会尚郡主。”池明洲抢了游小霞的右手，放在嘴边，轻轻吮吸。 卧槽，那温润触感，教游小霞强忍住破碎音节，小脸都紧绷起来。 “池郎君，本宫对你很好奇。”云安郡主到底是郡主，养尊处优，没有听过重话，如今被池明洲如此直白地说出目的，顿时泫然欲泣。 “郡主殿下，请您克制您的好奇，下官和您天壤之别，是不可能的。况且，既然有穿越者说出这种未来，下官更会努力避免。您或许以为，您的郡主之位，对下官来说，是一种助力。可是，一旦到了高位，您的地位就是阻力，朝廷与皇权，注定是要通过博弈而寻求平衡点的。”池明洲沉声道，眸光深邃，甚至透着寒凉感，全然不同于以往的温雅。 第236章 粗茶 “池郎君，是本宫欠考虑了。”云安郡主轻声叹道。 游小霞见状，连忙朝着池明洲递了眼色，暗示池明洲莫要继续得罪云安郡主了。云安郡主想要入局朝政，陪着谢皇后吃一碗桃夭茶的功夫而已。到时候，云安郡主处处打压池明洲，池明洲在大理寺的日子何止是难过，简直是到了要辞官回家的地步。皇权或许对付不了世家大族，但是像池明洲这种寒门子弟，踩死一只蚂蚱而已。 可惜，池明洲疯了，见到云安郡主告辞离开，不恭送不说，反而挽留下来。 偏偏，云安郡主遇上池明洲，好像恋爱脑附体，竟然回眸一笑：“池郎君，本宫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云安郡主，留下来是找虐，你知不知道。 此时此刻，游小霞有点同情云安郡主。 原来，就目前看来，最了解池明洲的，是她游小霞。 “郡主殿下，刚才见您教导小霞这种笨手笨脚的小娘子，十分辛苦。下官不禁献丑，替您煎茶吧。”池明洲深深作揖，笑得温润如玉。 游小霞听后，抚了抚额头。 池大人，您这么欺负郡主，不太好吧。 然而，云安郡主跟脑子进水似的，居然欣然答应。 果然，池明洲展露一番煎茶技艺，简直就是复刻云安郡主的，嘲讽意味浓厚。 首先，池明洲拜托郭老，取出一只紫檀木嵌螺钿蝶恋花纹小方桌，依次排开鎏金银茶罐、鎏金银茶笼、鎏金银茶碾、鎏金银茶罗、鎏金银龟盒、鎏金银盐台、琉璃茶盏。 然后，池明洲左手执着火夹，从鎏金银茶罐夹出一只蒸青团茶饼，搁置在风炉上烘烤，右手打起一把象牙雕锦地纹嵌象牙染雕石榴花图玳瑁柄扇扇火。 再然后，池明洲将烘烤过后的茶饼，用木槌敲成碎块，放置在鎏金银茶笼。然后，拾起鎏金银茶碾，将敲碎了的茶饼碾成粉末，再用鎏金银茶罗筛成细粉，小心翼翼地倒入鎏金银龟盒里。 最后，第一沸，烧开清水，加入少许雪盐，水珠如鱼目蟹眼；第二沸，盐水再度烧开，水泡如涌泉连珠；第三沸，先是舀出一瓢水备用，尔后握着竹夹，在茶锅中心搅动，形成旋涡，再顺着旋涡，舀一勺茶粉倒下去，水汽如腾波鼓浪。 池明洲推了琉璃茶盏，给云安郡主、游小霞，连带着侍女汐儿也有份。 “池寺丞，这是什么茶，入口微涩，过后回甘，妙哉！”汐儿很是懂得看云安郡主的眼色，笑容娇俏。 语罢，云安郡主满心期待地望着池明洲，又含羞带怯。 游小霞瞧见了，揉了揉额头，豁然开朗，再度同情了云安郡主。 果然，池明洲轻轻一笑，嗓音清澈如泉：“粗茶。郡主殿下，只有粗茶淡饭，才适合下官。” 不错，云安郡主用蒙顶仙山石芽茶，煎出来的味道，还不如池明洲的粗茶。池明洲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云安郡主，即便是皇权，即便是世家大族，也奈何不了他池明洲。 游小霞向来认命，不看好池明洲这乍然变得硬朗的风格，忍不住撇了撇嘴。 第237章 下厨 “郡主殿下，可要留下来用晚膳，今晚下官下厨。”池明洲蓦然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简直惊呆了，这是要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吗？哦不，池明洲玩的不是这个套路。游小霞稍微思索一下便明白了，池明洲这是要利用云安郡主的自信，唤起云安郡主的希望，然后直接摧毁，让云安郡主这辈子都断绝了对池明洲的心意。 游小霞觉得，搞不好，经此一遭，云安郡主恨上了池明洲。 果然，云安郡主捏着裙角，抬起一张我见犹怜的瓜子脸，怔住许久方轻轻点头。 说白了，云安郡主还是不甘心吧，游小霞能够理解这种心境。换作她游小霞，遇上池明洲这种不识好歹的郎君，早就气得炸肺了，开始怼天怼地。 咳咳，这只是一个比方，她游小霞还是喜欢池明洲的。 池明洲的分寸感把握得不错，应当春宵一刻值千金。 “池寺丞，那我们可以点菜吗？”侍女汐儿问道，蹙起眉头，显然没了刚才将游小霞比下去的洋洋得意。 “当然可以。”池明洲清浅一笑，嗓音清澈，眉眼温润。 “那芙蓉蟹斗吧，郡主殿下。”汐儿笑道。 一道芙蓉蟹斗，需要用上七鱼十八蟹。七种顶级淡水鱼，分别是长江刀鱼、长江鲥鱼、长江河豚、宋江鲈鱼、太湖白鱼、长江江团、太湖银鱼，打成鱼糜，装裱成花。十八只母蟹，选择春天的六月黄，拆出蟹黄和蟹肉，炸得香喷喷的。 换言之，这道芙蓉蟹斗，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分明是汐儿代替云安郡主，刻意为难池明洲。 “郡主殿下，您也点一道吧？”池明洲轻笑道。 “那就螃蟹鲜。”云安郡主清婉一笑。 “郡主殿下，您也太善良了，这道菜肴，您也做过。”汐儿故意嘟起嘴巴。 云安郡主听后，还非常配合地咬着唇瓣，略显羞涩。 卧槽，这也叫作善良！螃蟹鲜这道菜也不简单。四十只螃蟹，剔剥干净，里面酿肉，外用椒料、姜蒜米、团粉裹就，香油煤、酱油醋过，工序一听就是繁复的。 “池大人，你不用问我了，问就是白灼菜心。”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皇权真好使，谁也不敢得罪。 “小霞，那我替你做主了，二十四节气馄饨。”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 游小霞听后，使劲摇头。 这二十四节气馄饨，她游小霞吃过，也不是容易的菜式，应该采用兰花、梅花、杏花、梨花、桃花、樱花、牡丹、玫瑰、芍药、菊花、莲花、昙花、杜鹃花、石榴花、芙蓉花、水仙花、海棠花、山茶花、玉簪花、凤仙花、紫藤花、蔷薇花、彼岸花、格桑花为二十四花形，调制二十四种馅料，卖相绝佳，口感丰富。 “小霞，这不是给你预留足够多的时间去盘问一下云安郡主。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就解决了云安郡主，日后不要相见了。”池明洲蓦然附在游小霞的耳畔悄声道，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哦，游小霞拍了拍脑门，暗骂自己差点忘记正经事情了。 第238章 逐客 晚膳时分，用的是八仙桌，准备了额外的筷子、汤勺，用于夹菜、舀汤。 云安郡主看见八仙桌的时候，薄唇轻抿。 侍女汐儿见状，立即蹙起眉头，嘟囔道：“这八仙桌怎么吃，对方呼出的空气，都可以吸收到，更何况还有口水。” “这是郡主殿下的意思吗？”池明洲深深作揖，嘴角含笑。 其实，池明洲是明知故问，说白了还是想给云安郡主一个台阶下。倘若云安郡主执意不喜欢八仙桌，池明洲也可以拜托郭老，搬来一张食案。只是，他和游小霞坐八仙桌，而云安郡主坐食案，这话传出去，谁冷落谁都未可知。 皇权嘛，享受了太多富贵，名声总归没那么容易维护。 当然，游小霞觉得，云安郡主还是很厉害，令长安无数郎君折腰。 “池郎君，是汐儿多事了。”云安郡主勉强笑道。 于是，三人围着八仙桌坐下，游小霞和云安郡主分别挨着池明洲，汐儿则是被云安郡主示意了，也跟着坐下。 “郡主殿下，您可听说过丹凤命格？”游小霞问道。 哎，游小霞思来想去，大楚也就是一个丹凤命格拿得出手。 “游娘子，我凑巧听门客说过。丹凤象征着杀戮，身负丹凤命格的是大楚钱贵妃，好像叫作钱七七。而没有丹凤命格的顾盼盼，做了楚孤女帝。从历史来看，楚孤女帝的名气，远远大于钱贵妃。可是，就当时的幸福来说，钱贵妃归隐益州，人生圆满，而楚孤女帝应当是有遗憾的，否则也不会取了孤独的孤字封号，很少有帝王这么淡薄脸面。”云安郡主说起楚孤女帝，侃侃而谈，露出崇敬之意。 然而，大商在前，大楚在后，中间隔了一个大安，云安郡主原本不应该知道大楚历史。 游小霞没有思考那么多，悄悄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南红玛瑙。 结果，系统咆哮起来：“胖头虾，甄别错误，甄别错误！系统不是你胡乱测试的工具，你要深思熟虑，否则系统会变得很慢，要清除你甄别错误带来的内存。” 游小霞哦了一声，并不在意。 她游小霞做穿越甄别师，积分清零，等级青铜，已经这么差劲了，也不介意更加差劲。这就是摆烂心理，游小霞对于从前的失败还是耿耿于怀的。 “郡主殿下，您可听说过璞玉记？”游小霞继续问道。 云安郡主这次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沉下心思想了一会儿，豁然开朗，脸色有点青白。 “池郎君，这顿晚饭，是用来逐客吗？”云安郡主泪眼朦胧。 “郡主殿下，下官不敢。”池明洲低声道。 “池明洲，我看你很敢！”汐儿替云安郡主打抱不平，恼怒不已。 这时，游小霞果断触摸了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羊脂白玉，赶紧将云安郡主送回大齐王朝吧。 可惜，系统再度咆哮：“啊啊啊，胖头虾，你在搞什么！第二次甄别错误了，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么！第三次甄别错误，系统会被锁定，解锁需要一年！” 游小霞到底顾及着系统近乎崩溃的情绪，没有偷笑。 她这不是配合池明洲的逐客令，速战速决呀。 第239章 无悔 既然云安郡主通晓诸多穿越秘密，那么她游小霞触摸嵌珍珠宝石项链的动作，是逃不过云安郡主的眼睛。 云安郡主始终没有动过筷子，缓缓站起来，嘴角浮起一丝凄婉笑意：“池寺丞，是本宫唐突，从前多有打扰，敬请见谅。至于今后，但愿永不相见。” 云安郡主说到最后，眼泪簌簌，转身离开。 “池明洲，你真的是太不识好歹了！”侍女汐儿跺跺脚，替云安郡主打抱不平。 游小霞原本是埋头苦吃，专门挑了汐儿点的芙蓉蟹斗、云安郡主点的螃蟹鲜，吧唧吧唧个不停，连大戏都不想看。 不过，云安郡主和汐儿前后脚走了，游小霞便暂时搁下筷子。 “池大人，你确定有点不识趣。”游小霞极其认真地绷着小脸蛋。 换作是她，有一位亲王从天而降，对她情深无悔，还告诉她，两个人在未来就是夫妻，她游小霞大概早就心动了，这可是半辈子不用奋斗的好事。 “小霞，我无悔。”池明洲握着游小霞的肩膀，一字一顿，含情脉脉。 好吧，她游小霞那就更不后悔了。 可是，游小霞想了想，还是仍不住撇了撇小嘴：“池大人，那是你笃定，赶走了云安郡主之后，云安郡主不会找你的麻烦。如果她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必然不会放过你，连带着我也要遭殃。” “小霞，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应当可以抵挡得住。”池明洲浅笑道。 卧槽，池明洲这是什么意思，云安郡主看起来不像是小气之人。 “曾经有小官之女，精通调香，公开嘲讽过，云安郡主调的月麟香不对劲。云安郡主当时虚心请教，甚至奉上一把价值百两黄金的黄地缂丝花蝶图面红木柄雕花团扇。小官之女，觉得云安郡主很是和善，便经常去郡主府玩耍，逢人夸赞云安郡主人淡如菊。可惜，当小官之女回老家的时候，云安郡主送了一车金银首饰，也就是这车金银首饰，被盗贼惦记了。按理说，盗贼求财就不会求色。可是，偏偏有盗贼的下属，瞧上了小官之女，百般蹂躏。小官之女一时想不开，跳了悬崖自尽。云安郡主得知此事，万分悲痛，当即跪求陛下，出兵剿匪。陛下起初不同意，云安郡主便日日跪在大明宫，感动了谢皇后出声帮忙。最后，盗贼被杀光，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池明洲摇头失笑。 “云安郡主这么可怕呀。”游小霞喃喃自语。 “也不尽然吧。事后，我悄悄调查过，不敢深入。这位小官之女的阿耶，是一位御史，弹劾过几次陈郡谢氏，被陛下接纳，依法办理了。”池明洲轻叹道。 说白了，就是皇权与世家之间的博弈，牺牲了一些正直勇士，连带着家人遭难。更可怕的是，这些正直勇士，至今被蒙在鼓里，继续为皇权效力，又继续与世家作对。 池明洲想要告诉游小霞的是，如果云安郡主想要报复他，也是从皇权与世家的博弈之中下手，不可能不站队，也不允许不站队。 “小霞，我真的无悔。”池明洲拥抱了游小霞。 “池大人，那我陪着你。”游小霞亲吻了池明洲的脸颊。 游小霞觉得，无论池明洲如何八面玲珑，还是有一股不为权贵折腰的傲气。而她游小霞能够做到的是，不拖累。 第240章 宝书 自那次逐客令以后，云安郡主再无关注池明洲的举动。 游小霞实在好奇，云安郡主被池明洲狠狠地羞辱一把后，正在干什么，便同温绣绣一起打听。结果，是从沈婉凤嘴里得知，云安郡主突然感染了风寒，搬到西琳庵静养。 那西琳庵，是历代皇室女眷散心的地方。 舞阳长公主当初刚从突厥归来，也是去的西琳庵，长住两年才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打扮成道姑模样，教商景帝心疼得眼眶湿润了。 游小霞暗搓搓地盼望着，云安郡主最好也在西琳庵长住两年，然后忘掉了池明洲。 当然，时间不会淡化仇恨，只会加深，对于某些人来说。 算了，她和池明洲能够过两年舒坦日子也行。 于是，游小霞研究名单，寻找下一位登门拜访的对象。 可是，最近，夏鸣街有一个住户，天天拉着她唠嗑，道是夏鸣街很吵闹。游小霞去仔细聆听了，确实是嗞嗞的噪音，却也无法解决。 游小霞每天被住户烦躁得唉声叹气了，哪里还有心情研究名单。 池明洲见状，随意地指了指名单上的人物，尔后凑近一看，暗自发笑了。 “池大人，怎么了？”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小霞，这名单上有个人物，是工部侍郎崔玄恩，来自清河崔氏。凑巧，大理寺刚刚接手的宝书楼失火案子，与崔玄恩有关。”池明洲浅笑道。 清河崔氏，那不是大齐王朝的皇室？ 其实，清河崔氏，名门望族，最是不屑于成为皇室。大齐初期，天下群龙无首，清河崔氏家主，为了平衡这些名门望族，才被迫走出来担当重任。后果就是，历史洪流之中，多了一个清河崔氏的皇室，而名门望族再无清河崔氏，更别说源远流长了。 游小霞每次读到这里，都十分佩服清河崔氏家主的大无畏精神。 “小霞，宝书楼失火案子，糟糕的地方在于时间节点。开春之后，就是春闱考试了。寒门子弟能够崛起，多亏了朝廷建筑的宝书楼，收纳天下藏书，免费供给寒门子弟阅读。而宝书楼的开销，一般从皇帝的私库所出，世家大族无法怨怒，任由皇帝收了寒门子弟为学生。因此，宝书楼失火，关系皇家颜面。倘若明年的春闱考试，寒门子弟的结果理想，陛下懒得追究。一旦很差劲，陛下肯定要将战火引到世家大族，逼迫世家大族拿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或者叫作巨额补偿。历代皇室，没有不缺银钱的，尤其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还动不动要拿出底气与世家大族，甚至整个朝廷叫板。”池明洲沉声道。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明白过来，这宝书楼的督造，不知怎么，落到崔玄恩手上。商景帝极有可能是委托了大理寺，彻查崔玄恩，全部记录下来，等待秋后算账。 “池大人，我搞不懂，崔玄恩好歹来自清河崔氏，应当是可以考虑到宝书楼背后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他为什么要接下这只烫手山芋。”游小霞蹙起眉头。 第241章 大家 “小霞，我猜测，那些世家大族的家主聚集起来思考，与其放任皇帝建造一个无法控制的宝书楼，不如监督起来，可以随时控制一部分的寒门子弟。现在，世家大族学聪明了，挑选一部分十分听话的寒门子弟，通过庶女联姻，吸纳过去，对抗皇权。况且，崔玄恩还有一个称号，叫作崔大家，他在建造方面的造诣，是工部顶级的，无人可以反驳。”池明洲轻笑道，眉眼温润。 他今晚解释了许多，有点口干舌燥了。 换作旁人，他必定是懒得浪费心神的。 这时，游小霞捧来一碗冰雪冷元子，凑到池明洲的嘴边。池明洲细嚼慢咽，细碎眸光里头满是惊艳之色。池明洲惊艳什么，不是冰雪冷元子，而是恰到好处的体贴。若是一味地喜欢得不到回应，迟早会心灰意冷。当然，游小霞不是这么没良心的。因为淋雨了，所以想替人撑伞，这个人必须是真诚的。 “小霞，不是所有的工匠，都可以叫作大家。大家的评定，需要经过民间的一致认可。许多大家，熬了数十年，才获得如此至高无上的荣誉。尤其是崔玄恩这种世家大族出身，总是受到各种各样的歧视，以为崔玄恩做工匠比普通人容易，可以拿到很多资源。然而，崔玄恩是天才型工匠，年纪轻轻登上正四品工部侍郎的位置，凭借了这些年在长安风靡的建筑作品。”池明洲浅笑道。 “风靡整个长安？”游小霞半信半疑。 “宝书楼、长平桥、钟鼓楼、悬空塔、桃花堰等等。”池明洲清浅一笑。 “悬空塔，我知道。依据悬崖所建，塔身七层，每层七间殿宇，加起来就是七七四十九间，有寺院、禅房、佛堂、三佛殿、太乙殿、伽蓝殿、送子观音殿、地藏王菩萨殿等。最灵验的便是送子观音殿，吸引无数求子心切的妇人，攀登这悬崖峭壁上的佛塔。”游小霞笑靥如花。 “长平桥呢？”池明洲问道。 “哦，就是那条用花岗岩打造的石桥，连接了东市和西市。本来，名气不大的，这座石桥设计得太中规中矩，无非是中间设置了避雨亭，两边护栏雕刻了狮子、蟾蜍。可是，有一年，东市闹了洪水，那些贵族要逃到西市，便借助了这座长平桥，极其实用。”游小霞绷着小脸蛋，仔细思考一番。 “其实，我最欣赏的是桃花堰，解决了八水绕长安的困扰，长安已经数十年没有洪涝灾害了。”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 这么说来，崔玄恩这个大家，造福了长安人。 那她游小霞万一确认崔玄恩是穿越者，将崔玄恩送回原有的时空，又上哪里去寻觅一个崔玄恩，赔偿给长安人呢。哎，游小霞发现，这穿越甄别师当久了，恻隐之心动得多了，隐隐约约将自己当作长安人了。 “小霞，尽人事，听天命。”池明洲拥抱了一下游小霞。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拥抱游小霞，反正这么想了就这么做了。 换作别的事情，他如此没有缘由，他会反思自己，是否过于头脑简单。 当然，在喜欢游小霞这方面，他还是尽量别思虑。 第242章 拜帖 游小霞确定了要登门拜访崔玄恩之后，就开始积极制作拜帖。 池明洲放值回家，就见到游小霞闷头倒腾。他当然知晓，游小霞这是不敢怠慢崔玄恩，当上大家都有自己的脾性。 不过，忙活一天的公务，池明洲想轻松一下。 他从背后搂着游小霞，调笑道：“小霞，真是见不得你对崔侍郎如此上心。” 游小霞做活，极其认真，便挣扎一下：“池大人，我不将拜帖做得特别一点，光是你这大理寺寺丞的身份，崔侍郎便有理由拒绝见面。” 好吧，游小霞真没有情调。 池明洲干脆煮起桃夭茶了。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一套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煮茶器具摆开，静待一沸鱼目小泡，二沸涌泉连珠，三沸波浪翻腾。 自从游小霞喝过云安郡主的桃夭茶，就时不时提起一嘴。 说白了，游小霞秋后算账了，算云安郡主这笔账。 因此，池明洲很是上心，经常给游小霞煮桃夭茶喝。 老实说，隔着朦胧茶雾，池明洲这套煮桃夭茶功夫，犹如行云流水般优雅，游小霞只是不经意间瞟了一眼，便停下手中的拜帖，看得目不转睛。 “小霞，第一个接过拜帖的必然是门房。可是，门房不会打开拜帖，只是捧着拜匣。如果拜匣足够特别，门房必定会多说几句话给崔侍郎听。这样，崔侍郎才会考虑打开。否则，门房不痛不痒地提及一下，崔侍郎肯定是飘过。”池明洲递给游小霞越州玉婉，眼带笑意，尽是温柔与宠溺。 游小霞听见，豁然开朗了。 这拜帖和拜匣，还是拜匣重要。 于是，游小霞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款拜帖，那就是订制一把独一无二的团扇。可是，独一无二的团扇名贵呀，她游小霞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普通一点吧。因此，游小霞按照自己的喜好，掏空了荷包，买下一把绛色纳纱佛手花鸟图面檀木雕花柄团扇。 她拜托池明洲，在团扇上题字，池明洲居然声称自己忙碌。 卧槽，池明洲从来没有委婉地拒绝过游小霞，游小霞郁闷至极。 后来，池明洲给游小霞买了一把编草嵌玻璃珠花图面黑漆雕花柄团扇，还题了一笔簪花小楷，婉约秀丽，看得游小霞心花怒放。 嗯，这把编草嵌玻璃珠花图面黑漆雕花柄团扇，素雅一点，或许更加贴合崔玄恩的审美。 呵呵，游小霞哪里知晓，池明洲这是吃醋了而不自知。团扇这种玩意儿，在大商是可以用于定情的，偏偏游小霞浑然不知。 “池大人，那拜匣怎么选择？我见过描漆双凤纹长方匣，挺好看的。”游小霞抱着这把编草嵌玻璃珠花图面黑漆雕花柄团扇，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池大人的字，和池大人本身一样，芍药般仙气飘飘。 “小霞，你说的匣子，用于婚嫁场合。”池明洲抚了抚额头。 “池大人，这不就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你不说，我不知，一定引起崔玄恩的注意力！”游小霞兴奋起来，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语罢，游小霞后知后觉地发现，池明洲的脸色阴沉下去，嘴角却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好像想要将囚犯凌迟处死的刽子手。 害，她游小霞忍不住缩了缩小脑袋，拍了拍小胸脯。 第243章 门房 池明洲最后给游小霞挑选了一只紫檀嵌螺钿番人戏狻猊纹盒。 游小霞以为，池明洲会陪着她一块儿登门拜访崔玄恩的温泉庄子。结果，池明洲说，他正在调查宝书楼，不能这么主动，还是游小霞先去探探路。 好吧，既然池明洲这么放心，游小霞便拉上潘小安作伴了。 可惜，当游小霞敲开了门，见到门房的时候，瞬间石化了。 游小霞思虑过，门房经验老道，三言两语将她和潘小安打发走了。游小霞也思考过，门房很年轻，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春光灿烂，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尖酸刻薄的。 可是，门房是一个小娘子，应该怎么应对？ 不是说，崔玄恩尚未娶妻生子吗？ “娘子，想要借着登门拜访之名，跟我家堂哥套近乎的多着呢。”小娘子打开紫檀嵌螺钿番人戏狻猊纹盒，瞟了一眼里头的编草嵌玻璃珠花图面黑漆雕花柄团扇，直接扔掉。 卧槽，这是池明洲精心准备的，价格不便宜。 游小霞哪里顾及得上自身形象，直接蹲下来捡起，还得掏出素帕，轻轻擦拭。 “娘子，请回吧。宝书楼失火，我家堂哥正烦着呢。况且，他不是每天都有空泡在温泉庄子上。”小娘子双手环抱，眼神轻蔑。 她娘的，这小娘子不过是柳叶眉、水杏眼，谁给她的自信，如此傲慢无礼。 当然，腹议归腹议，游小霞必须见到崔玄恩的话，就只能笑脸相迎。 “娘子，那劳烦你带句话，就说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游小霞求见。”游小霞双手奉上紫檀嵌螺钿番人戏狻猊纹盒。 不过，游小霞这次学聪明了，在小娘子甩在地上之前，稳稳地接住，然后拽着潘小安，怒气汹汹地离开。 这狗眼看人低的，游小霞现在不乐意见到崔玄恩了。 然而，游小霞很快就打脸了，她蹲点了桂泉街足足半个月，不见崔玄恩，只见那位高傲瘦长的小娘子。 “池大人，你施展美人计，应付一下那个门房吧。”游小霞唉声叹气了一会儿。 “小霞，小娘子叫什么名字？和崔玄恩是什么关系？平日里有什么喜好讨厌？”池明洲放下宝书楼的卷宗，冲着游小霞，清浅一笑。 语罢，游小霞轻轻摇头。 她忙着生气，没有打听过。 “小霞，那你再试一试，我真的不会施展美人计。”池明洲蓦然握着游小霞的肩膀，眉眼温润，嘴角含春。 游小霞见状，傻愣住半晌，暗自吐槽，池明洲还好意思声称自己不会施展美人计，现在就是施展美人计。 不过，游小霞没有强求池明洲继续帮忙了。 游小霞本来就不是那种事事需要依靠别人的性子。 她认真打探过，崔玄恩有一个堂妹，叫作崔玄滢。崔玄滢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冰糖葫芦。她只要看见卖冰糖葫芦的，总是要买一串，各种款式，未必是吃，有时候就是想要收集起来，慢慢欣赏。 游小霞怀疑，崔玄滢对冰糖葫芦的执念，与童年的缺失有关。 可是，游小霞又打探一番，崔玄滢是独女，双亲健在，家庭和睦。她是仰慕崔玄恩的才华，才从老家追到长安，自愿自觉地做了门房，似乎什么都不图。 第244章 葫芦 要想投其所好，就必须下足功夫。 游小霞向崔玄恩的温泉庄子的左邻右坊打听，崔玄滢买过山楂冰糖葫芦、山药冰糖葫芦、黑枣冰糖葫芦、橘子冰糖葫芦、香蕉冰糖葫芦、草莓冰糖葫芦、菠萝冰糖葫芦、菇娘冰糖葫芦等等，种类何止是齐全，简直就是超乎了游小霞的认知。 游小霞思来想去，干脆请老师傅自制一款冰糖葫芦。 哦不，保险起见，还是两款吧。 于是，她催促了潘小安动一动脑子。 潘小安很省事，道是什锦冰糖葫芦，山楂、山药、黑枣、橘子、香蕉、草莓、菠萝、菇娘各来一颗，色彩斑斓，好看又好吃。 游小霞想了想，确实在理。 “小霞，你呢？”潘小安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潘小安这是笃定，游小霞想不出来。 结果，游小霞拿出一款小白兔冰糖葫芦，白白的两颗是荔枝夹心冰糖葫芦，里头是酸不溜秋的杨梅肉，而红红的四颗是经典的山楂夹心冰糖葫芦，里头是甜蜜蜜的糯米丸子。 潘小安瞧见了，嚷嚷着要吃，自然是被游小霞果断拒绝了。 这是游小霞小时候在现代社会最渴望的一款冰糖葫芦，差点要忘记了，最近竟然梦见了。梦里，她乖乖巧巧地坐在石阶上，羡慕别人家的小朋友抱着冰糖葫芦，跟妈妈撒娇。哎，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当游小霞将这款小白兔冰糖葫芦交给崔玄滢，崔玄滢满眼的惊艳。 说白了，生活一直幸福的人，对于幸福的定义比较模样。不像她游小霞，会将幸福具象化，譬如一款小白兔冰糖葫芦。 “崔娘子，我还以为，只有童年不幸的人，会执着于冰糖葫芦。”游小霞故意试探地嘟囔一句，笑容却是甜甜美美的。 崔玄滢听后，愣住半晌，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哦，到底是谁需要用冰糖葫芦治愈童年的不幸？ 游小霞目前能够想到的是崔玄恩。 这次，崔玄滢收下了紫檀嵌螺钿番人戏狻猊纹盒，包括那把编草嵌玻璃珠花图面黑漆雕花柄团扇，答应帮忙通传。 而游小霞摆了摆手，笑靥如花，道是不着急。 她真的不着急了，她应当提前调查一下崔玄恩。 不知道为何，她生出一种直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现在有了池明洲，游小霞不必埋头苦干了。 “池郎君，我们交换一下情报，你知道崔玄恩的童年吗？”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小霞，我试着打听一下。”池明洲蹙起眉头，陷入深思。 三天后，池明洲告诉游小霞，崔玄恩打小对建筑感兴趣，被双亲寄予厚望，曾经是清河崔氏下一任家主的人选之一。因此，崔父崔母对待崔玄恩十分严厉，认定了一样东西会消磨崔玄恩的意志便不允许崔玄恩触碰。幸好，崔玄恩本就是除了建筑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性格，便很是顺从崔父崔母的意思。倒是崔玄恩的外祖父，心疼坏了，每次都无视崔母的劝阻，给崔玄恩捎带一根冰糖葫芦。 崔玄恩的外祖父，是三年前去世的。 恰巧，崔玄滢也是三年前抵达了长安。 第245章 偶遇 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一款小白兔冰糖葫芦，很快就收到了回音。 游小霞原本是打算，单独前往崔玄恩的温泉庄子，吃一顿晚饭就回来。 嘿嘿，正四品工部侍郎，又来自清河崔氏，晚餐一定丰盛吧。 然而，池明洲突然提出来了，要陪同她游小霞一起前往。 “池大人，你不是说，大理寺正在处理宝书楼失火案子，你不方便登门拜访崔玄恩？”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多个池明洲，她游小霞就不好意思蹭晚饭了。 “小霞，所以我用未婚夫的身份。”池明洲浅笑道。 哦，游小霞翻了翻白眼，如何不知池明洲吃醋了。 可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崔玄恩的醋，有什么可吃的。 于是，池明洲挽着游小霞，雇佣了一辆游小霞第一次见过的马车。 这马车，居然用了两匹皮毛光鲜亮丽的骏马，必定花了大价钱。啧啧，马车里头，铺的是秋香色花开富贵纹条褥，是锦绣山庄的手笔，简直教游小霞咋舌了。 “池大人，最近天灾多，要勤俭节约。”游小霞忍不住提醒一声。 虽然说不蒸馒头争口气，但是涉及银钱，还是尽早认命。 “小霞，就破例一次，我明日开始节俭。”池明洲大手一捞，将游小霞揽入怀里，亲了又亲，游小霞的额头。 游小霞鼻子灵敏，嗅到了淡淡的皂角香气。 卧槽，只是一场登门拜访，何至于焚香沐浴。 这时，游小霞打量一番池明洲，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池明洲今日的行头都是新款。 白玉云鹤纹蘑菇首乾纲独立铭簪，咳咳，这玉簪花纹挺繁复的。一袭云绫锦鹞冠紫团花金丝束腰裰衣，也是繁复花纹。 池明洲平时的气质偏温润，如今搭配了华贵装束，倒是有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气。 游小霞抚了抚额头，再度觉得，何至于此。 如果崔玄恩不是必须要见的大人物，她游小霞都想打道回府了。 到了崔玄恩的温泉庄子，崔玄滢这个小娘子不见了，反而是一个眼生的年轻郎君。年轻郎君脸色很苍白，像是许久没有瞧见阳光。 “郎君，可否告知名讳？”池明洲深深作揖。 游小霞瞅了瞅，暗自疑惑。 一个年轻郎君，受得起池明洲的深深作揖吗？ “池寺丞，有失远迎。”崔玄恩一声刻意拔高了调子的呼唤，教游小霞回眸一笑，同时也让年轻郎君迅速退出池明洲的视线。 呵呵，温泉庄子的主人，居然比她游小霞更加晚到。游小霞不知道，她应该将崔玄恩视为傲慢无礼之人，还是单纯地以为，崔玄恩在温泉庄子住得少。 “你就是安业坊衙门不良人？娘子，我们见过。”崔玄恩露出惊喜之色。 “崔郎君，见过吗？”游小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却被池明洲不着痕迹地握住了右手。 崔玄恩到底是爬上工部侍郎这个位置，再怎么匠心独运，也会读懂池明洲这防备之意。 可惜，崔玄恩乃天子骄子，不会顾及池明洲的感受，反而火上浇油地笑道：“游娘子，难道你忘了，三年前的偶遇？” 第246章 故人 三年前，游小霞刚刚从现代社会穿越到大商王朝。 她真的是倒霉体质，居然遇见了盗贼。 当时，她还庆幸，有个郎君，和她同病相怜，她应该有救。结果，这个郎君，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还身无分文。 天杀的，游小霞绝望了，干脆寻死吧。 听说，电视剧里头的女主角，穿越到古代，要想穿越回去，那就必须寻死。 于是，她破口大骂，什么脏话都说得出来，简直就是楚狂人附体。然后，游小霞拼了命地夺过盗贼的轻陌刀，误打误撞，将对方砍伤，便拽着年轻郎君，疯狂奔跑。 凑巧，跑到悬崖上了，寒风吹得冷飕飕的。 游小霞真的是一门心思寻死，忘记了手头上还牵着一条人命，眼见那个盗贼捂着腰间的伤口，缓缓赶来，便毅然决然地跳下去。 卧槽，只要穿越了，没那么容易死掉。 游小霞水性差，年轻郎君却是擅长游水的。 年轻郎君将游小霞救了起来，就坐等游小霞苏醒过来。 呜呼哀哉，大半夜的，冷冻冻不说，还饿得肚子咕咕叫。游小霞脾气上头，质问年轻郎君，为什么不生火，暖一暖也好。然而，年轻郎君委委屈屈地道了一句不会。 他娘的，那你到底会什么！ 游小霞没有骂出来，因为她没力气骂人。 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捡了柴火堆放起来燃烧，又掏了几颗鸟蛋烤着吃。味道自然是不大好的，可是搭上年轻郎君这样的废物，万事不能强求。 所幸，第二天，应当是年轻郎君的家人，过来寻觅了。 年轻郎君询问游小霞要不要同路，游小霞原本是很想点头的。可是，一位老妇人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她游小霞高攀不起，只能向年轻郎君借十几枚铜板，分道扬镳。 游小霞都可以想象得到，那位老妇人必然会用一种非常嫌弃的语气告诉年轻郎君，她游小霞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娘子，却可以为了蝇头小利而努力钻营。 故事回忆到这里，一切结束了。 游小霞也认出来了，年轻郎君就是崔玄恩。 “原来，你叫游小霞，听着好像小虾，却是不会游泳的。”崔玄恩笑得有点拘谨，绞着双手，不知道如何放松。 游小霞见状，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道：“池大人，这位崔侍郎，怎么看着比三年前还与世隔绝了？他平日里是如何在工部点卯的？”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懒得解释。 崔玄恩大概是见到游小霞才会手足无措吧。崔玄恩这个人，虽然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薄弱了一点，但是他这单纯人设给他带来不少便利。许多人看在他是大家的份上，不仅体谅他、包容他，还会欣赏他，道是唯有至善至纯之人，方能修成大家。 “游娘子，早知道是你，我就多做几道肉菜了。”崔玄恩明明是调笑，却脸颊涨红。 “崔侍郎，现在也来得及。”游小霞笑靥如花。 三年前，游小霞吃着带有腥味的鸟蛋，便同崔玄恩念叨着鸡鸭鱼鹅，馋得直流口水。 第247章 突然 崔玄恩很自然而然地留了游小霞吃晚饭。 至于池明洲，崔玄恩至始至终没有邀请，池明洲厚着脸皮，就当不知道。 令游小霞好奇的是，那个门房崔玄滢，怎么没有在晚饭出现了。对了，还有一位脸色苍白的郎君。从崔玄恩的谈吐来看，并非目中无人。 咳咳，晚饭真的是满满一桌子肉菜，还是川蜀的麻辣味，例如鱼香肉丝、宫保鸡丁、水煮牛肉、夫妻肺片、泡椒凤爪、灯影牛肉、李庄白肉、辣子鸡、毛血旺、酸菜鱼。 哎，可怜了吃惯清淡菜肴的池明洲，吃一小口，便呛到不停喝茶水。 游小霞见状，只能自个儿动手打了井水，泡了相对来说没有那么辣的酸菜鱼，然后投喂给池明洲。其实，这样泡开，口感不好。可是，她游小霞舍不得池明洲饿肚子。况且，瞧着崔玄恩侃侃而谈的样子，怕是不饿坏了池明洲便不罢休。 “池大人，崔侍郎在工部也这么健谈吗？”游小霞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问道。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算是回应了游小霞。 崔玄恩在外头，出了名地少言寡语。 哪里像现在，对着游小霞，一道道地介绍菜式的起源和做法。 游小霞一边吧唧吧唧，一边点头不停，吃到最后，竟是有些犯困了。 游小霞最近跟着池明洲忙忙碌碌，也不知图个啥，熬到半夜，睡眠不足。 池明洲很想将这事归类于游小霞的贴近，可惜游小霞没这个心眼。 游小霞一直以来，颇有兴趣的是案件，譬如这次宝书楼失火案。 “游娘子，如果有郎君向你表白，你希望是什么情景？”崔玄恩突然问道。 游小霞正在砸吧灯影牛肉，尔后啊了一声，停顿半晌，才弱弱地道：“我忘了。” 游小霞想说，她早已忘记，池明洲向她表白的情形。 池明洲瞬间明白了这点，表情变得幽怨，硬是吃了一口没有泡过井水的水煮牛肉，辣得眼眶红红，宛如被江南的杏花烟雨打湿。 游小霞刚想要安慰一下池明洲，毕竟是自己没心没肺在先，未曾想崔玄恩很着急地笑道：“游娘子，那你想一想。” “好吧，我幻想一下，不代表我需要。”游小霞颇为心虚地撇了撇小嘴。 于是，游小霞描述了一个隆冬，大雪纷飞，有郎君骑着白马奔来，伸出白皙的右手，询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烤肉。然后，她欣然答应，上了白马，一路看尽冰封玫瑰，格外浪漫。当然，烤肉还是得吃的，否则怎么驱寒呢。 “游娘子，就这样？”崔玄恩半信半疑。 “这样已经很麻烦了。首先，郎君要准备一个暖乎乎的斗篷吧，骑马很冷的。都冻得瑟瑟发抖，便没有心思去看冰封玫瑰。其次，烤肉得有精湛厨艺吧，万一烤得不好吃，那就丢人了。”游小霞原本想要笑一笑，不曾想打了哈欠。 嗷嗷，这肉菜吃得太满足了。 “游娘子，那我可不可以先表白再准备表白的场景？”崔玄恩突然继续追问。 语罢，游小霞思考了许久才对应起来，崔玄恩打算表白的娘子竟然是她游小霞。 崔玄恩怕不是疯了吧？还是她游小霞的魅力无边到不自知？ 呜呜，游小霞使劲摇头，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了。 第248章 信件 游小霞落荒而逃了。 她不是害怕，被人喜欢。这是好事，无须矫情。 她只是担忧，被疯子缠住，无法摆脱。 游小霞认为，崔玄恩的生活处境，与小范太医类似，甚至比小范太医更枯燥、压抑，或多或少会产生一点疯病。 她在现代社会，读书时期，听说过有小孩跳楼的，不就是被逼得疯掉。 父母以爱之名捆绑了孩子，到头来哭诉孩子太脆弱。 “池大人，不是我自恋，而是我不明白，那些疯子怎么都喜欢我。小范太医是这样，崔侍郎也是这样。”游小霞待远离了崔玄恩的温泉庄子，才托着下巴，认真思考。 “小霞，因为你无拘无束。”池明洲浅笑道。 他池明洲何尝不是羡慕，游小霞的无拘无束。 “池大人，可是我没有无忧无虑呀。我每天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而认命，连沈婉凤这个爱打小报告的都搞不定。”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小霞，可能也因为你很弱吧。”池明洲牵着游小霞的手，笑得温润如玉。 卧槽，她游小霞哪里弱小，每天都在和安业坊衙门斗智斗勇！ 不过，对于小范太医、崔玄恩来说，是挺弱小的。没有池明洲，她到现在还是租房，过不好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更别提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好吧，游小霞承认自己弱小之后，越发不待见崔玄恩了。 崔玄滢在崔玄恩的拜托之下，过来寻找游小霞几次，游小霞都是表现得忙忙碌碌，算是委婉地拒绝了崔玄恩。 可是，崔玄恩做得了建筑设计，便耐得住寂寞。 崔玄恩开始给游小霞写信，用木匣子盛着。 这些木匣子，做工精致，各不重样，游小霞只能收藏起来，还打算等风头过了就拿出去卖掉。例如红木嵌螺钿匣子、黄花梨木雕花卉纹四方匣子、木胎掐丝珐琅嵌玉多宝盒等等，一看就可以卖到好价钱。 咳咳，游小霞为了这些木匣子，缠住池明洲，读完信件。 她原本是可以自己读完再烧掉的，可是顾及着池明洲吃醋。 池明洲每次见到木匣子，哐当一声打开，然后嚓嚓两声拆开信件，动作之干净利索，教游小霞暗自怀疑，池明洲早就惦记上信件了。 至于信件的内容，家常得不能再家常。 崔玄恩做了一个噩梦也要告诉游小霞。 噩梦里，崔玄恩好死不死地梦见，她游小霞被野猪追赶。 卧槽，长安怎么可能有野猪。 游小霞当晚就点了一份干锅野猪肉炖萝卜，她吃了大部分野猪肉，池明洲吃了大部分萝卜，当真是肚皮圆滚滚的。 结果，池明洲陪着游小霞散步消食，游小霞遇见一只野猪，吓得上蹿下跳。 游小霞怀疑，这是崔玄恩搞的鬼，特意让池明洲去查一查。然而，真的只是意外，说白了，游小霞比较倒霉。 呜呼哀哉，游小霞认命了，给崔玄恩回了一封书信，道是以后就聊梦境吧，玄乎其玄，她游小霞就不相信，她能够一直倒霉。 倒霉悲催的是，崔玄恩天天做梦，正等着游小霞发话呢。 第249章 噩梦 游小霞开始研究崔玄恩的噩梦。 其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说法，不太准确。不过，游小霞觉得，梦境所反映的东西，或多或少带了一点个人的意识。 游小霞想看一看，崔玄恩的噩梦里头，有没有超乎大商王朝的时代。 最近，她在系统潘小安的督促之下，天天都可以抓到魂穿穿越者，都是一些小跳蚤，随便试探一下就甄别正确，害得她苦哈哈地犯困呀。 因此，长安的秩序，看起来比从前整齐许多，逐渐可以打上大商王朝的烙印了。 果然，游小霞发现了端倪，还分析给池明洲听。 比如说，崔玄恩梦见了宝书楼，被人追赶，耳边是火枪的砰砰声。 火枪，起源于大夏王朝，距离大商王朝，五个朝代。 不过，噩梦里头的宝书楼，和现实当中的宝书楼是有出入的，主要是崔玄恩描述得非常详细，让游小霞忍不住对比起来。 第一点，噩梦里头的宝书楼，设计了三层；而现实当中的宝书楼只有两层。 两层方便救火，三层似乎不大便利。 当然，大明宫的藏书楼还有九层的。 第二点，噩梦里头的宝书楼，用了琉璃瓦，如梦如幻；而现实当中的宝书楼，用了最普通不过的青瓦，略显单调。 游小霞思来想去，始终觉得，琉璃瓦不实用。 琉璃瓦会反射阳光，遇到干燥寒冷天气，怕是会引起枯枝败叶的燃烧。青瓦就湿润阴冷一些，说不定还可以避免干柴烈火。 第三点，噩梦里头的宝书楼，开辟了云在阁，距离藏书的厢房，隔着一道石墙防火。这云在阁，供给读书人借宿，限制三天，读完所迫切需要的诗书。而现实当中的宝书楼，显得不近人情，压根就没有设置云在阁。 游小霞看不出来第三点的优劣，便拉着池明洲一块儿探讨。 “加了云在阁，不容易打理，还得花费更多的银钱。这宝书楼，毕竟是历代皇帝从私库拿出银钱支持的，太烧钱的话，怕是不能持续下去。”池明洲沉思道。 “池大人，这噩梦里头的宝书楼，像是真实存在过一样。”游小霞轻叹道。 第四点，噩梦里头的宝书楼，和现实生活中的宝书楼，都有一个松月湖。 噩梦里头的宝书楼，松月湖畔，栽种了各式各样的松树，应了松月湖三个字，例如罗汉松、珍珠松、五针松、油头松、雪松等等，清幽雅致。 现实当中的宝书楼，松月湖畔，没有松树，只有木荷。 木荷会开花，形似荷花，姿态优美。 可是，木荷相对于松树，意境相差甚远。 “小霞，也许，宝书楼最初的设计图纸，便是崔玄恩的噩梦。木荷水分足，可以防火。”池明洲低声道。 也就说，崔玄恩噩梦中的宝书楼，是处处不如现实当中的宝书楼。 那么，崔玄恩为什么要执着于噩梦中的宝书楼呢？ 游小霞百思不得其解。 “小霞，不如留意一下，崔玄恩的噩梦里头，还有没有别的建筑。”池明洲笑得意味深长。 游小霞觉得，池明洲应该是推测出来什么。 不过，游小霞很是乐意，自己慢慢寻找答案。 第250章 麻辣 游小霞比以前更加认真地翻看崔玄恩的信件。 崔玄恩除了讲述噩梦，还会写一些题外话。 例如，告诉游小霞，崔玄恩最近吃了一道麻辣菜，叫作鬼城麻辣鸡，还附带了做法。啧啧，游小霞隔着信件，都可以想象得到，这道红亮鲜艳的菜肴，馋得咽了口水。 凑巧，池明洲瞧见了，索性用脆皮公鸡复原了鬼城麻辣鸡。 质地嫩气，味厚香浓，麻辣鲜香，游小霞多吃了一碗饭。 再例如，告知游小霞，崔玄恩偶然得到古方，调制了一款鹅梨帐中香。鹅梨清甜汁水，浸入沉香之中，别有一番风情。 又凑巧，池明洲看见了，干脆倒腾出来，用于闺房之乐。 呜呼哀哉，游小霞那酸爽劲头过去后，只感觉到腰酸背疼腿抽筋了。 于是，游小霞学乖了，每次研究信件，都是略过这些题外话。 她发现，崔玄恩确实会提及桥梁，只是没有名字。 游小霞能够联想到的只有长平桥，打算拉着潘小安去走走。 结果，刚刚放值，池明洲这个大忙人居然过来接她了，还是早早等待一盏茶功夫。 “池大人，宝书楼失火的案子结了？”游小霞小声问道。 这个沈婉凤，一天不打她的小报告，心里头便不舒坦。 因此，千防万防，必须防着沈婉凤。 “结了，只是一场意外。火是意外，而宝书楼比任何一座藏书楼都能够防火。否则，那些在宝书楼看书的寒门子弟，不会有机会逃出生天。不过，崔侍郎接下来会很忙，陛下要求，明年年底必须修缮完毕，然后对外开放，不能耽误寒门子弟学习。”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怎么觉得，池明洲有点幸灾乐祸呀。 崔玄恩没有时间给她游小霞写信，可不是好事，会拖慢游小霞的甄别进度。而且，这一时半会间，游小霞也懒得替换甄别对象。 “小霞，走吧，去长平桥。”池明洲轻笑道，眉眼弯弯，柔情似水。 语罢，游小霞撇了撇小嘴，感到无可奈何。 对，池明洲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却教她游小霞无端地生出紧迫感。 “小霞，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走完长平桥，然去吃鬼城麻辣鸡。”潘小安早就对游小霞重色轻友这点很是不满意了，此时此刻更是双手环抱，横眉竖眼。 “鬼城麻辣鸡？”池明洲笑得愈发温润如玉。 “池大人，长平桥附近有一家专门做鬼城麻辣鸡的，好像叫作龙记。你要是喜欢，我们一块儿。不过，我听小霞说，你不爱吃辣。”潘小安笑得幸灾乐祸。 潘小安瞧着游小霞这生无可恋的小模样，便推测出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虽然他潘小安只是一个系统，但是他爱学习呀，恶补了许多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最近刚好拿出来活学现用了。 “潘小安，我就是重色轻友。”游小霞推开潘小安，尔后拽着池明洲，直奔马车。 马车哒哒，游小霞十分心虚地低下脑袋，不敢说话。 “小霞，我做的鬼城麻辣鸡不地道，不好吃吗？”池明洲轻声细语，温柔极了。 “池大人，不够麻辣。”游小霞弱弱地道。 第251章 长平 好吧，池明洲无话可说了。 他不爱吃辣，也不想为了任何人改变这点。爱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方式，不必选择这种简单粗暴的，像是孔雀男的作案手法，教人不大舒适。 “小霞，你可以提出来，我会改进麻辣程度的。”池明洲揉了揉额角。 “池大人，还是算了吧。你每次做麻辣菜，都呛得流眼泪，看起来怪心疼的。况且，又不是只有烧菜，能够表达爱意。”游小霞闷闷地道。 话音刚落，池明洲亲吻了游小霞，辗转缠绵，情丝万缕。 直至长平桥到了，池明洲才放开了游小霞。 可怜的游小霞，下了马车，突然腿软，必须被池明洲搀扶着。 游小霞感到羞愧，暗暗地朝着池明洲的胸口捶打一拳，尔后撒开小短腿，朝着长平桥。 不知为何，她没有心情去打量长平桥，反而满脑子的晚膳计划。晚膳，断是不能吃鬼城麻辣鸡，那么池明洲就要陪着她吃白饭。所以，她得想一想，长平桥附近，有没有清淡菜肴。 “小霞，萧家馄饨怎么样？”池明洲问道。 萧家馄饨，馄饨皮轻薄透明，馄饨馅新鲜充足，再加上大骨熬制的乳白浓汤，吸引了许多长安人，已经在东市和西市连续开了数家分店。 游小霞听到萧家馄饨四个字，已经馋得咽了口水。 好吧，她这回有闲情逸致，去仔细瞧瞧这长平桥。 “长平桥的避雨亭只有五座，崔侍郎噩梦中的桥梁，明明确确地提出来，避雨亭有九座。九座很吉利，五座就没什么意义。”游小霞拉着池明洲，蹦蹦跳跳，进入避雨亭。 恰巧，天空下起阵雨，许多人挤进来避雨。 游小霞嗅到一股浓密的汗臭味，简直被熏得作呕。 她不禁暗自抱怨，这避雨亭修建九座都少了，最好是十七八座。 幸好，这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行人很快散开，游小霞便松开了捂住的鼻子，大口呼气，瞬间轻松下来。 “小霞，避雨亭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修建几座，足够应付。若是修建得太多，便招致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往长平桥这里避雨。长积月累下去，长平桥的承重重心会下降。这五座避雨亭，已经考量过长平桥四周需要避雨的人群了。况且，多一座避雨亭，就多一份建筑款项，除了好看，有点铺张浪费了。”池明洲清浅一笑。 不错，五座避雨亭，四座分布在西市，一座留在东市。 西市平民居多，东市则是贵族如云，备有马车。 “池大人，你怎么懂得如此多的桥梁知识。”游小霞笑靥如花。 “小霞，提前学习的。崔玄恩的作品，非常注重实用性。我只是朝着这方面想一想，便可以恍然大悟。”池明洲勾唇含笑，眸光温柔。 “对哦，实用又节俭。老实说，如果不是崔玄恩出自清河崔氏，我以为崔玄恩打小过的是贫穷日子呢。只有穷过，才会抠抠搜搜。”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语罢，游小霞刹那间明白了不对劲之处。 可是，游小霞不敢深想了。 第252章 蟾蜍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游小霞清点了石狮子和石蟾蜍的数量。 崔玄恩的噩梦中，不止一次提及，石狮子和石蟾蜍的数量。 现实当中，长平桥上，石蟾蜍数量是石狮子数量的两倍。 而且，石蟾蜍雕工精美，形象逼真，张口鼓腹，做蹲卧状，头上双目呈三角形，两眉凸起，背部脊椎骨刻画清晰。仔细观察，蟾蜍腹内中空，从口腔通向臀部形成一个孔道，用于长平桥的泄水装置。 当然，这也是池明洲细致讲给游小霞听的。 至于石狮子，也可以泄水，设计得不如石蟾蜍精细。 游小霞再对比一下崔玄恩的噩梦，石狮子明显比石蟾蜍更加用心，显得威武瑰丽，很有世家大族的风范。 “池大人，我有点难以置信。”游小霞闷闷地道。 “小霞，那就再确认一下。”池明洲浅笑道。 其实，看到石蟾蜍，池明洲已经十分确信自己的猜想了。 于是，游小霞继续琢磨石蟾蜍。 蟾蜍文化，源远流长。但是，最推崇蟾蜍文化的是下一个朝代，即大安王朝。大安王朝认为，蟾蜍一产多子，可以主生殖。大安王朝还认为，蟾蜍面相丑陋，可以镇凶邪。另外，蟾蜍还有避五兵、助长生、主富贵的吉祥寓意，被广泛用于石刻、玉器。大安王朝陵墓的陪葬物，真的是随处可见蟾蜍。 可惜，游小霞并不懂匠人的心思，她琢磨来琢磨去，毫无发现。 “小霞，要不我们先去吃萧家馄饨，晚点再过来？”池明洲轻声问道。 晚点就天黑了，即便打着灯笼，视线也不好。 可是，游小霞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游小霞想着，实在不行，明日再走长平桥，勤能补拙嘛。就不知道，池明洲是否仍然有空闲时间。反正，她还可以叫上潘小安。 于是，两人吃了萧家馄饨。 池明洲还去隔壁买了庾家粽子。 这庾家粽子，和萧家馄饨一样，老字号出品，在长安开了数家分店，洁白如玉，香甜软糯，颇受长安人的欢迎。 “池大人，你说庾家粽子这么好吃，是不是粽子叶很特别。”游小霞吧唧吧唧着庾家粽子，葡萄眼儿终于笑得水光潋滟了。 “小霞，摸一摸便知。”池明洲打趣道。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 一个外行人，触摸粽子叶，能够分辨出来什么。 不过，游小霞还是触摸一下，发现庾家粽子的粽子叶，尖头那块，有一点小疙瘩。卧槽，这不会是庾家粽子整的标记吧，庾家粽子咋不镌刻上师傅的大名呢。 标记？大名？游小霞蹙起眉头，认真思索一番，恍然大悟。 “池大人，我吃饱了！”游小霞蓦然站起身子，笑语盈盈。 语罢，游小霞出了萧家馄饨铺子，直奔长平桥。 而池明洲慢条斯理地打包了尚未吃完的馄饨，然后走向游小霞。 不错，游小霞这是猛然想起来，一些籍籍无名的工匠，为了能够被后人看见，会在自己的得意之作上，隐隐秘秘地镌刻自己的大名。 游小霞挨个触摸石蟾蜍，最终在第一百零八只石蟾蜍上触摸到一个名字，叫作王璨。 第253章 王璨 “池大人，大理寺可以向户部调动户籍，寻找一个王璨吗？”游小霞被池明洲牵着回家的时候，仍然情绪激动，眸光璀璨。 “小霞，现在当然是不可以的。不过，两年前，大理寺向户部调动了一次户籍，存档于大理寺的卷宗里头，我凑巧翻阅过。”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两年前也行，我们今晚睡归来斋吧！”游小霞嚷嚷道。 于是，池明洲陪着游小霞，开启了卷宗，开始寻找王璨。 不巧，整个大商，有一百来个王璨，看得游小霞皱巴着小脸。 “小霞，不妨想一想，你要锁定的王璨，会有什么非常确定的特征。”池明洲给游小霞随意地沏了一壶洞庭碧螺春。 他要是认认真真地煮桃夭茶，游小霞看着他的眼神都要变得凶巴巴的。 游小霞小口抿着洞庭碧螺春，思考了许久。 她要找的王璨，应当是没有高中进士的。若是高中了进士，必然是积极钻研为官之道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地设计建筑图纸。 她要找的王璨，也应该是贫穷的。若是富贵，凭借这与生俱来的大家天赋，早已成名，何必为了生计而出卖自己，却又十分地不甘心。 “池大人，没有高中进士、贫穷这两点，帮忙找一找。”游小霞蹙起眉头，郑重其事。 这点小事，对于池明洲来说，轻而易举。不过，池明洲刻意放缓了寻找速度，省得游小霞看了，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对，游小霞会崇拜他的办事效率，同时也会怀疑自己能力不足。 其实，在池明洲看来，游小霞已经很努力了。 一个时辰后，筛选出来，五十个王璨。 “池大人，璨这个名字不吉利么，怎么那么多贫穷且考不上进士的。”游小霞忍不住唉声叹气一番。 “小霞，要不我们明日再去一趟长平桥。”池明洲浅笑道。 其实，池明洲习惯了熬夜，不会太疲惫，反而精神奕奕。 只是，他看见游小霞，眼角略显猩红，便心疼起来。 “池大人，竟然有你需要复盘的时候。”游小霞调笑道。 当然没有，他池明洲只不过是顾及了游小霞的进度。 第二天，游小霞照例带着池明洲，去了长平桥，又照例触摸了石蟾蜍。 她恍然大悟，眼前一亮：“池大人，我发现了，长平桥的石蟾蜍，大半是避五兵的，最是凶神恶煞了，说白了，想要以暴制暴。” 如今，是大商王朝的鼎盛时期，战祸虽有，并不严重。 游小霞思来想去，王璨要么来自边关，要么从未来的朝代穿越而来。游小霞偏向于后者，因为游小霞平时会和夏鸣街的住户聊天，他们都说，边关现在不苦了，还开通贸易往来，挺热闹的。许多在长安赚不到银钱的郎君，跑去边关，混个三五年，回来就是富贵人家了。 刚好，游小霞和池明洲查探一遍这五十个王璨的故乡，皆不是来自边关。 也就是说，这位王璨，来自未来的朝代。 游小霞兴奋了，她和池明洲的海鲜餐要出现了。 可惜，不是豪华海鲜大餐，因为王璨不是大人物。 第254章 一个 五十个王璨，还是需要经过层层筛选，锁定一个出来。 不过，既然确定了王璨是来自未来的朝代，游小霞可以根据未来的朝代的建筑风格，对比长平桥上的石蟾蜍，推测出来具体的所属朝代。 这项任务，只有游小霞可以完成。 哎，游小霞通过系统，将大商王朝之后的大安、大楚、大魏、大齐、大燕、大夏历史都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最终还是确认最接近大安王朝。 大安人有什么特色呢？ 游小霞又研究一遍大安历史，还死记硬背了。 咳咳，游小霞是背给池明洲听的。 依照池明洲的聪明才智，必定能够发现线索。 “大安有明文规定，牛不能杀，大安人不吃牛肉。”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眼前一亮，忍不住拥抱了池明洲。 她就知道，拉了池明洲入伙，事半功倍。 于是，游小霞刷掉了一半吃过牛肉的王璨，还剩下二十五个王璨。 呜呼哀哉，游小霞又熟读一遍大安历史，揪出来一条，那就是除了大安皇室，大安平民被禁止探讨天文，理由很简单，朕是天子，你个刁民，胆敢研究朕的阿耶，简直活腻了，拖出去斩头！ 可惜，这条无效，二十五个大安人，皆不懂天文。 “小霞，既然天文不可以探讨，那么地理就翻个底朝天。况且，精通建筑设计的，没有不知晓地理的。”池明洲递给游小霞一块水晶桂花糕。 语罢，游小霞欢喜点头，砸吧起来水晶桂花糕。 接下来，游小霞剔除了对地理一窍不通的王璨，又剩下十五个王璨。 “小霞，宝书楼、长平桥、钟鼓楼、悬空塔、桃花堰等等，都在长安，王璨至少定居长安三年了。不过，这个定居，只要在长安即可。长安米贵，居大不易。”池明洲轻叹道。 然后，游小霞除去了五个已经离开长安的王璨。 “池大人，最后十个，怕是要见见面才行。”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为了锁定一个王璨，游小霞天天熬夜，熬出了黑眼圈。 “小霞，暂时不必，可以查一查，谁接近过崔侍郎。这事包在我身上，大理寺本就有一个后续跟踪。”池明洲替游小霞揉了揉额角，轻声细语，暧昧不断。 好吧，那就交给池明洲了，随便给点甜头。 甜头就是，点燃鹅梨帐中香，任凭池明洲采撷。 第二天清晨，腰酸背疼腿抽筋，池明洲带来了好消息。 “池大人，你太厉害了，只剩三个了！”游小霞兴奋得嚷嚷起来。 “第一个王璨，年纪太大，都做祖父了，儿孙满堂，排除。第二个王璨，年纪尚轻，还在钻研科举考试，也排除。唯有第三个王璨，我们有幸见过一面，就在崔侍郎的温泉庄子。”池明洲轻笑道，眸光温润，嗓音清澈。 “那个脸色苍白的郎君？他居然叫王璨？崔玄恩怎么没有将他藏起来？”游小霞托着下巴，蹙起眉头，感到疑惑不解。 不过，这些谜题，只有等到与王璨再次见面才可以解开。 第255章 猪肉 游小霞调查过，大安人爱吃猪肉。 为了投这个王璨所好，游小霞向厨娘撒娇，要求了三道猪肉菜肴。 一道是刀板香，将腌制过的猪肉，平铺在山笋之上，放置在刀板上一同清蒸，尔后捞起来切成薄片，又与刀板一起端上八仙桌，令人胃口大开。 另一道是黄金肉，猪脊肉裹上鸡蛋液，入油锅迅速颠炒，撒了辣椒粉便可以上盘。 还有一道是油爆双脆，将猪肚和鸡肫切成薄片，入旺油爆炒而成，口感既脆又嫩。 “小霞，大安人讲究偶数，单数不吉利，再凑一道菜吧。”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如果崔侍郎也在温泉庄子，想要单独邀请王璨，怕是有些困难。到最后，我们两个人要干掉四盘猪肉，我怕是我以后都不想吃猪肉了。”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小霞，崔侍郎受了召令，已经动身前往洛阳。”池明洲轻笑道。 此话一出，游小霞惊呆了。 召令是什么，那是皇帝圣旨，不可违抗。池明洲竟然请得动召令，那要多大的本事。游小霞首先能够推测得出来的是，池明洲很受商景帝的宠爱。卧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游小霞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小霞，我觉得，准备六道猪肉菜肴吧。六对于大安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吉利的数字。王璨看到这桌猪肉菜，应当有所动容。”池明洲清浅一笑。 池明洲也调查过，崔玄恩酷爱吃牛肉，温泉庄子只备了牛肉。王璨没有解释，他不吃牛肉的习惯，反而日日吃素，以致于崔玄恩以为，王璨是茹素的。 说白了，王璨有一种性格，叫作不愿意麻烦别人。 换作是游小霞，大概早就向全世界嚷嚷，自己对吃食方面的偏好了。 “池大人，容我想一下。”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最后，还是池明洲亲自下厨，做了两道猪肉菜肴。 第四道是樱桃肉，猪肉切成棋子般大小，搭配樱桃，装在白瓷罐里头，加入清水，用文火煨着，大概五个时辰以上，猪肉酥软了，樱桃的香味也煮出来。 第五道是葫芦头，以猪大肠与猪小肠为原料，用元茴花椒、桂皮肉蔻等香料烹煮，味正肉香，全无腥腻。 第六道是汤泡肚头，用猪肚、口蘑、碗豆尖、杂骨汤等配制，味道鲜甜。 正如池明洲所料，王璨被游小霞推推搡搡，出了崔玄恩的温泉庄子，去了她游小霞的游府，见到这满桌子的猪肉菜肴，不禁咽了咽口水。 吃过荤腥的，哪里忍受得住，做苦行僧呢。 王璨连续道了三声谢谢，便起先动了筷子。 他第一口吃的是汤泡肚头，满眼惊艳，灌了两碗鲜汤。接下来，依次吃的是油爆双脆、樱桃肉、黄金肉、刀板香、葫芦头，仍然是惊艳。 “王郎君，你慢点吃，小心积食。”游小霞惊讶得目瞪口呆。 然而，王璨控制不住，将自己吃得差点霍乱了，幸好有池明洲帮忙把脉，行了一套针灸，调节了气血，王璨才不至于疼痛难耐。 第256章 故乡 残羹冷炙撤去后，上了茶水，都是池明洲操办的。 咳咳，这是游小霞为了节省开支，才不乐意雇佣一个婆子的结果。 王璨见状，很是诧异，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说白了，大安王朝，和大商王朝一样，都是尊重女人的。 “游娘子、池寺丞，三年没有吃上猪肉了，感觉是故乡的味道，倍感亲切，便让你们见笑了。”王璨说着说着，竟是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这是王璨的真心话。 从前，王璨认为，故乡有百般千般不好。光是科举制度，王璨可以指出，一百零八条弊端，诸如他这样的天才，总是被扼杀，过得穷困潦倒。 可是，穿越到大商，王璨开始思念故乡了。 故乡，不吃牛肉，但吃猪肉。 故乡，随处可见通晓地理之人。这个大商王朝，出了门，问个路，一问三不知。最后，王璨自个儿花时间走了一圈长安，将长安摸得熟透了，还绘制地图。原本是想精细到每一棵行道树，却被崔玄滢阻止了。 崔玄滢说，地图太过详细，那就是堪舆图。 堪舆图什么概念，私自绘制出来，便是掉脑袋的罪名。 故乡，随处可见石蟾蜍。蟾蜍一产多子，可以主生殖。蟾蜍面相丑陋，可以镇凶邪。另外，蟾蜍还有避五兵、助长生、主富贵的吉祥寓意，被广泛用于石刻、玉器。 当初，长平桥的设计，蟾蜍多过狮子，便是他强烈要求的。 你看，蟾蜍多吉利，长平桥明明偷工减料很严重，却经历了三年的风雨，都屹立不倒。至于别的桥梁，照例偷工减料，自然没有那么黑心肠，可惜过了一年就要缝缝补补。 对了，无论是大安王朝还是大商王朝，工部那帮官员，大部分都是科举出身，对建筑设计一窍不通。 王璨早就看不惯了，也无可奈何。 “王郎君，我记得你了。”游小霞蓦然笑得神神秘秘。 “王郎君，在你的故乡，你是籍籍无名的。可是，五千年以后，你的名字，被每个后人记住了。因为，你在你的故乡，建造了一座古桥，叫作太安桥，没有石狮子，只有石蟾蜍，你在石蟾蜍上，悄悄地镌刻了自己的名字王璨。这座太安桥，经历过无数次战乱，大火、洪涝、暴雪、雷电、硝烟，都折不断，只是痕迹斑驳了。”游小霞继续道。 “太安桥？太安桥……”王璨喃喃自语，满脸沧桑，老泪纵横。 游小霞有一句话不敢说，这座太安桥之所以如此牢固，是因为没有被偷工减料。 呵呵，在大安王朝，偷工减料是常事。 “哦，太安桥大概是没有被偷工减料，这说明我的故乡出了一个好官。”王璨回过神来，会心一笑，尔后继续道：“游娘子，能否透露给我，这位好官，叫作什么名字，我想回到故乡了。” 籍籍无名就籍籍无名吧，穿越三年，王璨想通了。 不是他才华不够，而是他缺乏一个世家大族的身份。崔玄恩拿了他的建筑作品，一字不改地呈递上去，然后建造出来，人人称颂，便是大家。 其实，他才是大家，王大家。 第257章 玄滢 “王郎君，抱歉，历史上没有留名。”游小霞脸不红，心不跳。 事实上，这位好官，在大安王朝，很是出名。王璨的故乡，是这位好官被贬的地方。这位好官，两袖清风，行事干练，得罪了不少富贵人家。大安皇室需要他挽回名声的时候，就将他召回长安重用。大安皇室嫌弃他不懂得变通的时候，又将他贬回去。如此往复了九次，这位好官从未放弃过执政理念，不做一件弄虚作假的事情。 可惜，好人不长命呀。 这位好官，最后将自己熬出了重病，撒手人寰了。 王璨的故乡的乡亲父老，自发给他举办了葬礼。 大安皇室听闻后，送去丰厚的陪葬品。 不过，游小霞觉得，王璨修建了太安桥，依然没有留下响当当的名字。怕是这位好官，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去关注王璨。 “王郎君，你在大商，有没有未完成的建筑设计图纸？”池明洲作揖道。 池明洲推测，王璨的才华，原本可以发扬光大，到底还是被崔玄恩这个替身束缚住了一些。所以，池明洲大内心深处，是希望王璨能够留在大商王朝，再不济也给大商王朝留点实用的作品。 “有是有，在玄滢那里，不知道是否拿得回来。她呀，每天规定了我做建筑设计图纸的时间，到了点就夺走……”王璨提起崔玄滢，嘴角含笑，眉眼柔和许多，而沧桑感也随之褪去不少。 起初，王璨信不过崔玄滢，以为崔玄滢是要夺过去建筑设计图纸，方便崔玄恩添加一点属于自己的特色。 这是每个匠人的大忌，王璨敢怒不敢言，只能厌恶着崔玄恩。 后来，王璨知晓了，崔玄滢是站在他这一边的，甚至帮助他，同崔玄恩据理力争。 不错，有时候，王璨很是苦恼，崔玄恩动了他的建筑设计图纸，崔玄滢便会和崔玄恩大吵大闹，将崔玄恩原来的建筑设计图纸，贬得一文不值。 事实上，崔玄恩没有那么差劲。 天才型选手，和苦练型选手的区别，只是创意而已。 思及此，王璨朝着池明洲作揖：“池大人，我那些尚未完成的作品，并没有特色，崔侍郎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补完的。老实说，崔侍郎没有我，照样能够攀登上大家的高峰。他只不过走了一条很多人不齿的高峰。可是，对于我来说，没有崔侍郎，我的心血，都只能体现在建筑设计图纸上。随着时间的风化，杳无踪迹了。” “王郎君，你这是要救赎崔侍郎。”池明洲深深作揖。 “不，池郎君，我没有那么高风亮节。我只是担忧，我若是贸然走了，玄滢的日子不好过。玄滢为了我，拒绝多少好郎君。是我自私，一直不表态，盼着她能够长长久久地陪伴我。现在，我要放手了，只有崔侍郎可以善待她，我自然是要放过崔侍郎。”王璨无奈笑道。 话音刚落，崔玄滢一袭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凤尾裙，华丽丽地出现在王璨的眼前。 第258章 阻挠 “王璨，你要始乱终弃吗？”崔玄滢质问道，眼角发红。 “崔娘子，王郎君不属于这里的。”游小霞不得不出声，替王璨解释。 “你闭嘴，与你无关！”崔玄滢恼道。 语罢，游小霞翻了翻白眼，退到池明洲的身边，忍不住抱着池明洲的胳膊，撒了一会儿娇。她还会在心底默默吐槽，崔玄滢这么刻薄的人，怎么会欣赏王璨的才华。 “崔娘子，怎么会无关呢。你有所不知，或者不管你是否听得懂，我都要告诉你，王璨是穿越者，而小霞是穿越甄别师。如果不是小霞为了尊重王璨，她大可以直接将王璨送回大安王朝。”池明洲在说到大安王朝的时候，故意放缓语速，甚至将大安两个字咬得极重。 结果，崔玄滢对此毫无反应，池明洲瞬间了然。 一位年轻娘子，忽然默默地陪伴另一位尚未显露才华的年轻郎君，若是说从前不认识，似乎不够合情合理了。 “穿越甄别师又怎么样，还不是穿越者！”崔玄滢见游小霞无意识地触碰了嵌珍珠宝石项链，顿时慌张起来，拔高了嗓音。 “崔娘子，你认为一样就一样吧。”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如果不是觉得王璨这位工匠天才帮助大商建立了许多稳固的建筑物，游小霞才懒得通融，直接送回去，不香么。 “游娘子、池郎君，要不让我与玄滢聊一聊？”王璨问道。 池明洲听后，当即牵着游小霞，出了大门。 “池大人，王璨能和崔娘子聊出什么花样。”游小霞踮起脚尖，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道。 池明洲没有答话，反而是摘了一朵新开的结香花，别在游小霞的发梢上，笑如春风。 “池大人，干正经事情呢。”游小霞拔下结香花，娇嗔道。 好吧，那他池明洲就干一件不正经的事情，才担得起这个虚名。 于是，池明洲轻轻地啄了一下游小霞的侧脸，情意缱绻。 游小霞傻愣住了，池明洲这是要唱哪一出呀。 接着，家里头传来崔玄滢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游小霞扒着门缝，听了一耳朵。 崔玄滢声称自己怀孕了，王璨若是不负责任，她也不要这个孩子，干脆投河，一尸两命。 王璨则是将他穿越者的经历讲述得清清楚楚，盼着崔玄滢能够理解。同时，王璨不强求，崔玄滢是否生下孩子，这是她的个人意愿。 崔玄滢听后，哭得更加汹涌。 哎，游小霞脑补了，崔玄滢一直单相思王璨的画面。 “小霞，崔玄滢没有怀孕。”池明洲轻声道。 “池大人，你什么时候把脉了！”游小霞生气了，狠狠地瞪着池明洲。 “如果崔玄滢怀孕了，必然是十分重视这个孩子。你看她，穿了一双浅绿绣花蝶镶细珠松糕鞋，必然是不怕摔倒的。”池明洲摇头失笑。 这么奶凶的小娘子，他盼着常常见到呢。 游小霞听后，觉得在理。 她每天都要巡逻，绝对不会穿松糕鞋。 等一等，松糕鞋不是大商王朝的产物呀！ 第259章 相伴 “游娘子，我和玄滢谈妥了。”王璨走出门的时候，隐约可以听见崔玄滢的啜泣声。 游小霞听后，刚想说，她也要和崔玄滢谈一谈，奈何被池明洲轻轻抓住衣角了。 好吧，那就当王璨和崔玄滢谈妥了，反正她游小霞不想插手。 “游娘子，能不能换个地方，送我回去？”王璨作揖道。 语罢，游小霞思考片刻，轻轻点头。 “长平桥，可以吗？”王璨继续作揖。 尔后，游小霞又思索一会儿，点头如捣蒜。 不过，她有一个疑问，想要拉着池明洲商量一下。 于是，她谎称要如厕，竟是拽着池明洲一起去茅厕，令池明洲有些哭笑不得。游小霞竟是不担心，王璨会被崔玄滢带着私奔。 “池大人，崔玄滢要怎么处理？她会不会老实交代所属朝代？”游小霞托着下巴，小眉头紧锁。 “小霞，我们先处理王璨吧。”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瞅着，池明洲这胸有成竹的姿态，便放松下来。 然后，游小霞和池明洲返回，凑巧看见了，王璨被崔玄滢强吻的画面。 啧啧，这王璨，虽然仕途一片灰暗，但是有崔玄滢这个红颜知己，不离不弃，人生足矣。当然，游小霞见过太多痴男怨女，一方付出太多，另一方往往不会珍惜。 “游娘子，开始吧。”王璨作揖道。 游小霞打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拜托池明洲驾车，送了王璨，外加紧紧跟随的崔玄滢，前往长平桥，气氛略显尴尬。 游小霞懒得调节气氛，干脆打瞌睡。 到了长平桥，游小霞是废话都不想说，瞥见王璨深深作揖，便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将王璨直接送了回去。 嘿嘿，这狂风大作，走石飞沙，躲入池明洲的怀抱刚刚好。 “他都不跟我告别……”崔玄滢怅然若失，眼角滑落泪滴。 这样的崔玄滢看着，顺眼许多。 “崔娘子，你们两个不需要告别。”池明洲轻声道。 “池寺丞，你果然知道了。”崔玄滢取出帕子，擦干眼睛。 “池大人，提前告诉我一下，到底知道了什么？”游小霞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问道。 “崔娘子，你也来自大安王朝吧。”池明洲低声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崔玄滢笑容苦闷。 此时此刻，游小霞豁然开朗。王璨和崔玄滢都来自大安王朝，崔玄滢是妙龄少女的时候，王璨已经苍老，这段黄昏恋，不会被世人认可，尤其是崔玄滢的双亲，绝对不能够忍受女儿寻了一个无依无靠的郎君。 “崔娘子，既然无法改变，不如学会接受，反正你可以陪伴他一段时日。亦或者，当他见到你那一刻，就辨认出来了。”池明洲浅浅一笑，嗓音清澈，眸光温柔。 “真的吗？”崔玄滢忽然破涕而笑。 “如果是假的，崔娘子，我劝你，学会放手。欣赏才华，有很多种方式，例如扶持他在晚年扬名立万。”池明洲沉声道。 崔玄滢听后，若有所思，不再忧愁。 她坦然地等待，游小霞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然后被送回有王璨的时空。 第260章 鲍鱼 “恭喜胖头虾，完成特殊任务，获得鲍鱼奖励！”系统笑嘻嘻。 “系统，多少只鲍鱼，个头大不大！”游小霞兴奋不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相继送走王璨和崔玄滢这对苦情恋人的忧伤了。 “六十只鲍鱼，中等个头。”系统笑呵呵。 “那品种可以挑选吗？”游小霞追问道。 “胖头虾，可以的，只要你念对了名字。”系统笑哈哈。 “皱纹盘鲍。”游小霞甜甜笑道。 “小霞，这个名字，你都叫得出来。”系统十分捧场地笑道。 皱纹盘鲍，贝壳大而坚实，螺层三层，可以清蒸剁椒，也可以红烧，还可以煲鸡汤，肉质细嫩柔韧，口感上佳。 “南日鲍鱼。”游小霞笑靥如花。 南日鲍鱼，色彩鲜明，有壳孔，附有藤壶。口感肥嫩细致，用于红烧清蒸煲汤，也是十分鲜美的。 系统听后，啧啧啧三声，算是给游小霞捧场了。 “吉品鲍。”游小霞笑语盈盈。 吉品鲍，来自扶桑。扶桑，这个弹丸小国，灭了又复活，蹦跶了又灭，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过，扶桑的吉品鲍，个头较小，形似金元宝，用于炖汤刺身油焖，吃起来浓香爽口。 语罢，系统已经惊掉了下巴。 这胖头虾，到底是有多么喜欢吃鲍鱼，才分辨得清楚鲍鱼的种类。 “黑金鲍。”游小霞笑出了小小的双下巴。 黑金鲍，浑身乌黑，个头是别的鲍鱼的几倍。用于刺身、香煎、切丁，口感清甜醇香，紧致弹爽，鲜美嫩滑。 “红鲍鱼。”游小霞继续笑得开怀。 红鲍鱼，体型巨大，外表呈现砖红色，用于刺身、切片爆炒、盐焗，肉质肥厚，弹嫩鲜美。 “胖头虾，你在现代社会没有存到银钱，都是用于吃食吧！”系统打趣道。 游小霞听后，没有理睬，别过小脸：“禾麻鲍。” 禾麻鲍，个头小，生活在岩石缝隙，用钩子穿吊晒干。用于刺身、煲汤，色泽金黄，肉质鲜嫩，是极佳的干鲍。 “小霞，一口气报完吧。”系统居然打起哈欠。 卧槽，她游小霞已经困得眼皮子打架了，系统还好意思凑热闹。 “没有了，各来十只吧，加起来就是六十只。”游小霞这回真的是开心得冒出泪花。 哦，不对，她还是犯困，每天都不够时间睡觉。 “小霞，我拟定了菜谱，若是你没有问题，你就去睡觉，等到醒来，可以慢慢品尝鲍鱼的滋味。”池明洲轻柔细语，目光温润。 “池大人，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游小霞拥抱了池明洲，还吻了吻池明洲的侧脸。 池明洲碍于系统在场，没有回应。 他不需要向系统宣誓主权，因为系统又不是人。 于是，游小霞一觉睡醒过来，八仙桌上，摆了六道鲍鱼菜肴，分别是清蒸蒜蓉鲍鱼、鲍鱼炖土鸡汤、葱油鲍鱼片、红烧排骨鲍鱼、鲍鱼刺身、鲍鱼粥。 游小霞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嗷嗷，这游府建成以来，还是第一次吃海鲜，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鲍鱼，人生真真太幸福了。 第261章 司农 结束鲍鱼大餐后，游小霞的五千积分超级任务又要继续了。 看着名单，游小霞随意点了一个，便直接定下来。 “池大人，司农寺是很赚钱还是养闲人，居然买得起占地半条街的温泉庄子。”游小霞一边眯着眼睛吃胡麻粥，一边有气无力地叹道。 她真的好困好困，每天一副睡不够的样子。 都怪穿越甄别师这个身份，熬夜不说，还特别耗费精力。 “这位司农寺卿，会赚钱，也清闲。”池明洲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激动不已。 大部分穿越者，是可以发家致富的。 咳咳，她游小霞属于少部分穿越者。 “小霞，你见过她，可能会失望的。”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我不悲观的。这位司农寺卿海瑜，有勇有谋，虽然考不上进士，但是胆敢拦下谢皇后的凤驾自荐，然后进入司农寺，顺风顺水，坐上寺卿之位。这样的大人物，即便不是穿越者，见一见也不错。况且，我还没见识过占地半条街的温泉庄子呢。”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其实，游小霞有点紧张的。 她是个路痴，若是无人带路，很容易迷路。所以，她很是欢喜，池明洲买的游府，小巧精致，走一圈便熟路了。 她这么赞美这位司农寺卿海瑜，便是想要池明洲吃醋。 上次池明洲就是吃醋了，然后全程陪伴她。 “小霞，那就祝你好运。”池明洲勾唇含笑，温润如玉。 卧槽，池明洲怎么不吃醋了！ “池大人，我听说，这位司农寺卿海瑜，偏爱曲裾，还是那种很清凉的素纱单衣。”游小霞眨巴一双水灵灵的葡萄大眼，嘴角微微上翘。 “嗯，英姿飒爽。”池明洲低声道。 游小霞听后，猛然点头，却是没有下文了。 怎么回事？池明洲不吃醋了？还是池明洲以为，他吃醋了，会招惹她游小霞不高兴？哎，整那么复杂干嘛，她应该主动开口的。 “小霞，你要学会独立，不能事事依赖我。”池明洲摸了摸游小霞的脑袋。 “池大人，万一这位司农寺卿海瑜，就是那个超级穿越大佬呢。”游小霞忍不住唉声叹气一番。 “小霞，不会的，最多是特殊任务。司农寺卿不是多大的官，可有可无。”池明洲摇头失笑。 语罢，游小霞不高兴了，板着小脸：“池大人，我怀疑你，瞧不起农民。没有农民，哪里来的粮食，司农寺又怎么会是摆设。而且，我又听说了，这位司农寺卿海瑜，最喜欢种植各种农作物，若是成功了，还会进献给谢皇后，最后推广到整个大商。” “嗯，唯有她，发挥出了司农寺的真正作用。可惜……”池明洲摇头失笑。 可惜，当她多次上书，要求将农务加入科举考试，遭到礼部一致排斥。 说白了，礼部尽是一帮读书人，又如何愿意，顶着烈火焦油，去下地研究农务了。 因此，她一气之下，不再上朝堂了，任凭御史台怎么弹劾，有天下农民维护她。 池明洲猜想，游小霞大概是弄错了她的性别。 第262章 稻香 游小霞最后是约了温绣绣一块儿去登门拜访这位司农寺卿海瑜的温泉庄子。 潘小安这个没良心的，听说要去这家占据了半条街的温泉庄子，立即不干了，生怕走路累着。咳咳，其实潘小安有这个顾虑，是信不过游小霞罢了。 游小霞听说郊外有一家酒楼，擅长烹饪鲤鱼，曾经拉着潘小安一块儿去吃。潘小安自然知道，游小霞打着的是，让他潘小安买单的主意。可是，潘小安对鲤鱼很感兴趣，欣然答应下来。结果，在城郊兜兜转转一个时辰，又累又热，又饿又渴，还迷路了。 幸好，游小霞还有池明洲这个比较靠谱的恋人，过来寻她。 池明洲靠谱到给游小霞和他潘小安，准备了温水和牛肉干。 嗷嗷，潘小安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牛肉干的味道，香辣富有嚼劲儿。 “小霞，我们好久不见了。”温绣绣拥抱了游小霞。 不错，温绣绣确实许久没有看见游小霞了。 大商王朝为了鼓励娘子成亲，颁发律法，允许夫妻双方休三个月的婚假。温绣绣便趁此机会，和谢捕快一起出去度蜜月了。 “绣绣，我也好想你了。”游小霞欢喜不已。 温绣绣听后，乍然松开了游小霞。 她温绣绣可是没有听闻过，游小霞对她的思念。相反，温绣绣还时不时寄了东西给游小霞。可惜，山高水长，寄出去的东西，不仅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也有可能赊在半路上了。 “绣绣，我们今天说正经事，应付一下海寺卿。”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小霞，咱们做不良人的，需要和大人物交谈么。”温绣绣蹙起眉头。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然而，温绣绣哪里会信了游小霞的鬼话，干脆伸出食指，戳了戳游小霞的小胖脸。不错，游小霞又胖乎乎了，白白嫩嫩的，说明这个池明洲，对游小霞还是上心的。 于是，温绣绣陪着游小霞，抵达温泉庄子的门口。 温泉庄子，挂着一个门牌，叫作稻香。 游小霞看见稻香二字，两眼立即亮晶晶。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周杰伦有一首歌曲，正是叫作《稻香》。 游小霞觉得，这温泉庄子里头，怕是有一个穿越者。 因此，当游小霞敲开了门，逮到门房，便开始哼唱起来：“请你打开电视看看，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我们是不是该知足，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门房是俊朗男子，身高八尺，皮肤黝黑，白玉透雕鹊梅纹发簪束发，一袭墨色曲裾长袍，笑容清爽：“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话音刚落，游小霞果断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里头的鸡血石，打算将这位门房送回现代社会。 “胖头虾，第一次甄别错误失败，积分清零，降为青铜！”系统咆哮道。 呵呵，她游小霞已经当青铜很久了。 第263章 海瑜 “郎君，我们想要拜访海寺卿，麻烦通传一下。”游小霞作揖道。 她到底还是受了刚才的甄别错误的影响，情绪有点低落，全部表现在脸上了。 “海瑜吗？”门房问道。 游小霞听后，惊呆了，半晌反应过来，才点头如捣蒜。 卧槽，一个小小的门房，都可以直呼这位司农寺卿海瑜的全名。那也就是说，海瑜完全没有官架子，很符合现代社会的思维。 “两位娘子，海瑜一般情况都在稻香，你们自个儿进去寻找即可。没办法通传的，因为没人知道她目前在哪个具体位置。”门房蹙起眉头。 “哦，那她平时吃喝拉撒睡怎么解决？”游小霞颇为好奇地脱口而出。 “渴了打井水，烧开煮茶。饿了抓地里头的瓜果蔬菜，洗净就可以生吃。这稻香，茅厕挺多的，方便灌溉。至于睡觉，很简单呀，铺一张席子，躺下去，睡得昏天地暗的。”门房笑道。 “这么不讲究？”温绣绣略微嫌弃地皱起眉头。 对比之下，谢捕快太讲究了。一天沐浴两次，分别是早晚。吃饭之前，没有热帕子净手，宁可饿着等一等。 “不吃肉吗？”游小霞继续问道。 她觉得，海瑜的生活，很是写意，就像游侠儿。 当然，她游小霞做不到的。她游小霞也有虚荣心，喜欢锦绣山庄的绸缎，喜欢妙华堂的首饰，喜欢楼外楼的吃食。 “吃肉呀，骑马出去打猎，猎到什么就吃什么。很多时候，只能打到野兔子，当场架了火烧烤两只兔腿，肥嫩多汁。剩下两只兔腿，腌制下来，剁成碎块，晒干之后，慢慢蒸着吃，咸香适宜。有时候，运气很好，还能够碰上一头野猪，那就一个月不用出门了。”门房笑道。 “海寺卿这日子，过得很洒脱呀。”温绣绣再度皱起眉头。 老实说，温绣绣是过不惯这种脏兮兮的生活。自从谢捕快给她配备了一个梳头丫鬟，一个文房丫鬟，一个贴身丫鬟，一个烧菜厨娘，一个扫洒婆子，一个洗衣婆子，她就逐渐习惯了。 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温绣绣自知不好，却是堕落了。 “所以，你们想清楚了再拜访她。”门房打了哈欠，竟是直接折返，大门也不关了。 “这个海寺卿，不怕遭贼吗？”温绣绣嘟囔道。 “绣绣，你有所不知，海寺卿将俸禄全部用于种植粮食蔬菜水果了，温泉庄子里头没有一样值钱的玩意儿。据说，有小偷不信邪，高高兴兴地进去，悲悲伤伤地出来。然后，不偷海寺卿的东西，都成了默认规则。”游小霞说着说着，不自觉露出崇拜之前。 话音刚落，游小霞的小脸蛋被温绣绣轻掐了一下。 “小霞，海瑜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你崇拜也没用。”温绣绣调笑道。 语罢，游小霞终于明白，池明洲为什么那么放心，她不会被海瑜折服了。一个女人，不在池明洲的情敌名单上。 “那刚才的门房是怎么回事？”游小霞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一般来说，女子为官，不会单独只请一个男门房，还不如不请了。 第264章 迷路 “小霞，纠结那么多干嘛，直接找人。”温绣绣这是急性子上来了，撸起袖子，拽着游小霞，急匆匆地跨过门槛。 可是，当游小霞和温绣绣见到一眼望不见边际的田野，直接傻眼了。 卧槽，见过纯朴的，没有见过这么纯朴的，这是将郊外的农庄都搬过来了，难得左邻右居没有投诉。 游小霞这才想起来，她听说过一个故事，以为是假的。 司农司卿海瑜的温泉庄子稻香，左邻右居换过一波又一波。原因很简单，稻香里头的蛇虫鼠蚁，每到夏季，就爬了出去，然后吓得贵人鬼哭狼嚎。 因此，海瑜的温泉庄子稻香，不是主动扩大的，而是被迫低价出售给海瑜。 那么，有贵人状告过海瑜吗？ 怕是没有这个胆量，海瑜每次发现不对劲，都当场翻墙，救下贵人。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贵人又怎么好意思向御史台打小报告呢。 “绣绣，你怕蛇虫鼠蚁吗？”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小霞，正常的娘子都怕。”温绣绣忍不住打起寒颤了。 “绣绣，我只怕老鼠和毒蛇。”游小溪唉声叹气一番。 所以，她游小霞找来温绣绣，是找了一个拖累。她有点打退堂鼓了，要不还是向池明洲撒娇，一块儿闯闯这龙潭虎穴。 “小霞，有拿到海寺卿的画像吗？”温绣绣到底还是出发了，沿着小径，一直向前走，还冲着游小霞回眸一笑，温婉大方。 啧啧，嫁人就是不一样，神情柔和许多。 “绣绣，海寺卿不上朝，越来越少的人见过她了。之前，谢皇后还三请四请，仍然请不动海寺卿，也就放弃了。”游小霞轻轻摇头。 温绣绣听后，只想抚了抚额头。 游小霞怎么不问池明洲讨要一张海瑜的画像。整个长安，就没有池明洲不认识的人。哎，也不知道池明洲瞧上了游小霞哪一点。或许就跟谢捕快一样，眼瞎。 于是，游小霞和温绣绣继续寻觅，不再停下脚步了。 正如门房所说，她们会口渴，渴了就去瞧一瞧附近的水井，打水上来，哪里还有心情煮茶，直接咕噜咕噜下肚，甘甜清爽。 饿了也很简单，随手摘取瓜果。 游小霞看中了黄瓜，啃了一根，嘴巴就酸涩。 呜呜，她想吃肉，格外地想吃肉，都是黄瓜惹的祸。 温绣绣就聪明许多，摘了山坡上的野果，酸甜可口，不会招惹对肉肉的欲望。 至于茅厕，游小霞和温绣绣都喜欢跑。 茅厕打扫得很干净，用熏香压了臭味，别说游小霞，就连温绣绣这种比较挑剔的人，都觉得比较满意。 可是，两人走到天黑，按理说一条街都可以逛完了，见不到鬼影子，还迷路了。 原来，这稻香，按照五行八卦布局成了一个迷宫。 游小霞和温绣绣大概是逛了十几条街，还是在原地踏步。 此时此刻，游小霞很是后悔，没有厚着脸皮，将池明洲带出来，还拖累了温绣绣。 偏偏，系统还幸灾乐祸地笑道：“小霞，我说你就会迷路吧。” 卧槽，她游小霞发誓，以后坚决不带潘小安吃香喝辣。 第265章 莼菜 春寒料峭，尤其是夜间。 温绣绣走累了，依然坚持站着，她打了一个寒颤，有气无力地道：“小霞，我听说，海寺卿这个人，虽然性情孤僻，但是不难相处的。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拿出让她满意的诚意，吸引她主动出现？” “绣绣，你了解海寺卿吗？”游小霞有气无力地问道。 哎，游小霞一天不吃肉就没有力气。 “听谢捕快说过。”温绣绣不大自在地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其实，游小霞很想说，这谢捕快没有名字么，成亲了都不喊一声夫君。不过，游小霞唯恐，揪到温绣绣的痛处，只能作罢。 “小霞，谢捕快说的，应该没错，他比池寺丞还厉害。”温绣绣忍不住补充一句。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比池明洲更厉害的角色呢。池明洲吃亏就吃亏在他的寒门出身，无人可以帮衬，她游小霞要努力不能拖后腿。 “小霞，你觉得什么样的诚意，让海寺卿满意？”温绣绣问道。 语罢，游小霞又想翻白眼，但是懒得浪费精气神。 呜呼哀哉，她真的是又累又饿又渴，只想去寒碧园泡温泉。啧啧，只要舍得下这小身板，喂饱了池明洲，她游小霞就可以享受，浸泡在温泉水里，一边睡觉一边吃肉的待遇。 人生，辛苦打拼，图个什么，还不是舒坦。 她游小霞能够明白这位务农寺卿海瑜的思想境界，却是永远达不到的。 “小霞，回神过来！”温绣绣拔高了嗓音，推搡一把游小霞。 游小霞凑巧脑袋尚未清醒，脱口而出：“绣绣，你是不是成亲之后脑袋不灵光了，海寺卿要的诚意很简单，那就是务农啦。” 话音刚落，温绣绣低下头，脸颊涨红。 游小霞起初以为，温绣绣这是介意她的直白话。然后，她才反应过来，温绣绣居然是不想务农，觉得这是脏活累活。 卧槽，温绣绣成亲之后，怎么这么矫情呢。 哦不，游小霞知道，温绣绣这是越来越有洁癖了。 好吧，游小霞可以想象得到，谢捕快是富贵人家，估计丫鬟婆子小厮管家成群。羡慕归羡慕，她游小霞就是一个倒霉体质，天生爱劳动。 “绣绣，行吧，我一个人挖野菜。刚好，池大人喜欢吃野荠菜瘦肉馅蒸饺。”游小霞笑语盈盈，眼波流转。 “小霞，你认识野菜吗？”温绣绣颇为担忧地问道。 咳咳，这个问题，把游小霞问倒了。 她游小霞是能吃苦耐劳，就是没有干过农活。 别说野菜了，给她红薯叶也不认得。话说，蒜蓉清炒红薯叶，还挺好吃的。 “绣绣，你吃过莼菜羹吧？池大人还挺喜欢的。”游小霞笑靥如花。 温绣绣听后，抚了抚额头：“小霞，你不会告诉我，莼菜长在地上。” 接着，温绣绣瞅了瞅游小霞这疑惑不解的小表情，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笨蛋，莼菜生长在水面！”系统突然冒出来，笑得幸灾乐祸。 第266章 同名 “绣绣，那野荠菜总是长在地上吧。我记得，我吃过野荠菜粥，味道还行。”游小霞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此时此刻，温绣绣不想搭理游小霞。 温绣绣觉得，游小霞认识的野菜，还不如她温绣绣多。哦不，温绣绣很是怀疑，游小霞吃过不少野菜，却是一个都辨认不出来。 罢了罢了，还是她温绣绣出马，找出野菜，指指点点，让游小霞摘取。 结果，温绣绣刚要站起来，就远远瞧见两位郎君，白衣胜雪，飘飘欲仙。 一位冰肌玉骨，犹如天山雪莲般不可高攀。另一位则是温润如玉，宛如江南的杏花烟雨。 游小霞也看见了，欢喜不已，狂奔过去，撞入池明洲的怀抱，许久都出不来。然后，还是谢捕快不屑地咳嗽一声，提醒了游小霞，游小霞才松开池明洲，闷闷地道：“池大人，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咳咳，池明洲正有此意。 在他看来，依照游小霞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应该是可以博得这位司农寺卿海瑜的喜欢，尤其是在素有洁癖的温绣绣的对比之下。 而且，他的出现，只会让海瑜误会，游小霞容易依赖他，不够独立。 这五行八卦阵，不是他池明洲破不掉，而是不能破。 若是不到一盏茶功夫就攻破，必然招惹得海瑜不高兴，以为游小霞是故意带上池明洲过来砸场子，那么这个误会就变大了。 可是，谢捕快实在紧张温绣绣。 谢捕快认为，海瑜会将温绣绣折腾得脏兮兮的，外加一个本来就不大注意细枝末节的游小霞，教他日后心疼坏了温绣绣，还不如尽早拉着温绣绣离开这个温泉庄子稻香。 其实，池明洲试图安抚过谢捕快。 奈何，池明洲不过是一个大理寺丞，人微言轻。 况且，在谢捕快看来，池明洲喜欢游小霞，至少目前不会有多大本事。 哎，人就是这般现实，只被强者折服，对于弱者，选择视而不见。 “温娘子，多谢你，陪小霞走一程。”池明洲作揖道。 游小霞见状，顿感奇怪。 印象之中，池明洲之前好像对温绣绣，没有这么客气，也没有这么疏离。罢了，她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呢，比如说这位谢捕快，到底是何许人也，连池明洲都敬畏三分，别以为她游小霞一点脸色都不会看。 “池大人，不客气，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这稻香，我搞定不了。”温绣绣回了礼，温婉一笑。 话音刚落，谢捕快明明坐着轮椅，都能够将温绣绣拽走。 “绣绣，下个大人物，我们一起拜访，好像叫作什么谢清然！”游小霞挥舞着小胖手，嚷嚷道。 然而，温绣绣和谢捕快，似乎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 呵呵，真奇怪，谢捕快在安业坊衙门登记造册的正是谢清然。即便这世上有两个谢清然，谢捕快也不应当这么淡定。还有温绣绣，都不解释一下。 思及此，温绣绣果然回头，勉强一笑：“小霞，礼部也有一个谢清然，同名了。” 第267章 野菜 温绣绣和谢捕快走后，游小霞便依偎在池明洲的怀里，不想动弹了。 “小霞，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要拿出面见海寺卿的诚意。”池明洲柔声细语，有一下没一下梳着游小霞的头发。 此时此刻，游小霞觉得，打道回府也不错。 不过，池明洲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踏雪无痕，去而复返，给游小霞寻了一张草席，特意用浸泡了井水的素帕擦拭过。 游小霞枕着双臂，躺在草席上，悠哉悠哉。 她就着池明洲那温软细腻的手掌，喝了几口清水，然后等着等着就睡觉了。 哎，都怪穿越甄别师这个身份，她每天都消耗大量精力，总是睡眠不足。 不知道过去多久，游小霞是被池明洲摇醒的，然后嗅到温润的鸡汤香气。 嗷嗷，温润如玉的郎君，煲的鸡汤也是温润。 “小霞，我运气还行，逮到一只老母鸡，抓了一把鸡香草根煲汤。”池明洲浅笑道，用一只粗瓷碗盛了一碗鸡汤，里头卧着一只大鸡腿。 游小霞饿急了，一口气干掉一碗鸡汤，感觉这温度是刚刚好。 尔后，她砸吧大鸡腿，嘴角油光锃亮。 “池大人，鸡香草是野菜，对吧？”游小霞吃了大概七八分饱肚子，便想起正事。 “鸡香草，长得像韭菜，生活在河边，性子比较娇弱。”池明洲点了点头。 “池大人，你要不要也一起喝点鸡汤，吃了鸡肉，饱饱的才有力气干活。”游小霞托着下巴，笑靥如花。 老实说，被谢捕快喊过来，池明洲顾不上吃饭。 于是，池明洲陪着游小霞，吃了一顿十分温馨的饭菜。 这对小情人，在哪里过日子，都是这么温暖得打动人心。 半炷香后，游小霞撸起袖子，活动筋骨，笑得春光灿烂。 “小霞，这是蕨菜，卷曲而出，形似拳头。昨晚，咱们吃了凉拌蕨菜，口感滑嫩脆爽。”池明洲弯下身子，掰断一根翠绿的蕨菜，递给游小霞。 游小霞把玩了许久，确定不会认错，便蹲下身子，四处寻找蕨菜。 一根两根三根，游小霞埋头苦干起来，不知疲倦。 池明洲很想去帮忙，却必须要干巴巴地站着。他若是动手了，这位司农寺卿海瑜，便看不到游小霞的诚意。 诚意这种东西，也只有海瑜认死理。 一炷香后，游小霞累得满头大汗了。 “池大人，换一种野菜吧。”游小霞笑道，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池明洲听后，思考了片刻，想给游小霞认识一种简单的野菜，却发现野菜都是差不多的，除去那些特别难吃的。 “那就大叶芹吧，长得很像芹菜，清香更加浓郁。不过，要挑选那种十分鲜嫩的时候，用来炒腊肉，别有风味。”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 她游小霞不大喜欢吃芹菜。 当然，她的口味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让海瑜真切地感受到她游小霞的诚意。 因此，游小霞卯足了劲儿，采摘大叶芹，又是一炷香时间。 她担忧，海瑜不够满意，还央求了池明洲，再介绍一种野菜，即艾蒿。 可惜，游小霞把蕨菜、大叶芹、艾蒿都捆绑起来，依然看不见海瑜的踪影。 第268章 诚意 “池大人，除了挖野菜，我们还可以做什么？”游小霞托着下巴，皱起小眉头。 哎，大人物就是大人物，性格怪癖，还得顺着她的意思。 如果有一日，她游小霞当了大人物，决计不会如此难伺候。不过，她游小霞应该没有机会当大人物。 “池大人，要不我再挖一种野菜，还是两三种？”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哎，游小霞觉得，她最多还可以努力三种野菜，便再也干不动了。 “小霞，不必了，海寺卿想看到的是我的诚意。明天刚好休沐日，我们今晚将就在这里睡一晚。”池明洲牵着游小霞，走在田埂上，大步流星，很是顺畅。 这样的小径，对于池明洲来说，并不难走。 小时候，他爬的都是山坡，爬上爬下，还要防备从天而降的石头。 很快，池明洲找到一间小木屋，应当是海寺卿平时歇息之用。池明洲生了火堆，铺了草席，便揽着游小霞入怀，柔声细语：“小霞，凑合着睡吧，明日我们一起劳作。” 游小霞听后，十分乖巧地点头如捣蒜，然后呼呼大睡。 游小霞真的太累了，自从做了穿越甄别师，她很少睡到满足的觉。 第二天清晨，游小霞苏醒过来，施展一下筋骨，然后捧着池明洲刚刚做好的野菜团子，细嚼慢咽，忍不住掉落眼泪。 “小霞，怎么了？”池明洲柔声问道。 他不明白，游小霞这是唱的哪一出。 当然，他不觉得，游小霞是胡闹。一个没有双亲依仗的小娘子，如何去胡闹，只能默默地承受生活施加的伤痛，然后一点点地啃食完毕。这其中，她还要羡慕，别人家的小娘子，过得顺风顺水，又逍遥自在。 “池大人，我知道我会嫁人的。可是，我以为，我只会嫁给一个普通郎君。相处久了，那个普通郎君会看着心情，待我温柔。他冲我发脾气的时候，我还不能哭，因为哭是很没用的，我只能吼过去。两人吵架或者冷战，最后和好，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说不出是希望还是绝望，或者是麻木，反正大家都这么过来的。”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然而，池明洲的出现，给她带来了一种念想。 原来，她游小霞可以拿到，距离她很是遥远的幸福。 她想要稳稳地抓住，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担心。 “小霞，你嫁给我，也未必会一直幸福的，我并不是那种无所不能无视不知的。”池明洲轻叹一声，尔后转身出了小木屋。 小木屋外边，是一望无际的水田。 池明洲要做的就是插秧，让这片水田变得绿油油的。 游小霞试图帮忙的，结果是帮倒忙。她不是那双嫩得和青葱一般的小脚，被蚂蟥缠住，就是走着走着，摔倒下去，成了泥人。 游小霞只能折返到小木屋，将自己清洗干净，然后裹着小毛毯，哒哒跑出来，趴在田埂上，眼巴巴地瞅着池明洲。 只见池明洲，扎了裤腿，深一下浅一下，弯腰插着青苗，动作熟稔，犹如弹奏琴曲般流畅，看得游小霞浮想联翩。 啧啧，这位司农寺卿海瑜，若是再看不到池明洲的诚意，那就是眼瞎。 第269章 苦瓜 “池寺丞，你可以离开了。”耳畔回响了一段沉稳嗓音，听着略微熟悉，像雕刻在碑林的字迹般苍遒有力。 游小霞了然，这便是务司农寺卿海瑜，不仅是个女郎，还是一个练家子。 “海寺卿，我退出去，在门口等待小霞吧。”池明洲朝着东南方向作揖道。 语罢，池明洲拥抱一下游小霞，给了游小霞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转身离开。 “海寺卿，在下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游小霞。”游小霞也朝着东南方向作揖道。 “游娘子，往前走百里路，也有一间小木屋，小木屋里头堆放了苦瓜。你什么时候吃完苦瓜，我就什么时候见你。”海瑜低声道。 游小霞听后，啊了一声，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海瑜有病吧，见不见面，跟苦瓜有何关系。 “当然，你若是有本事破了五行八卦阵，那就另外好说。”海瑜调笑道。 不好意思，游小霞没这个本事。她一个现代人，做了三年古代人，哪里懂得五行八卦阵。游小霞知晓，海瑜没有嘲笑自己，但是小脸蛋火辣辣的。 哎，同这些大佬打交道就是容易自卑。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走了百里路，见到小木屋，奔跑过去，然后傻了眼。 卧槽，整整五大车苦瓜，这是要吃到呕吐呀！ 况且，她一丁点儿也不喜欢吃苦瓜。 “海寺卿，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池大人回来下厨。”游小霞皱巴着小脸。 游小霞觉得，唯有池明洲的厨艺，可以拯救这五大车苦瓜。 “不必了，我的厨艺，远胜于池寺丞的。”海瑜仍然没有现身，却是笑声清朗。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这个司农寺卿海瑜，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她游小霞就没有见过，能够比池明洲更加用心烧菜的大佬。 然而，午膳时分，游小霞就被打脸了。 苦瓜炒鸡蛋、苦瓜炒腊肠，苦瓜虾仁肉片汤，游小霞吃了两大碗饭，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干掉这三道苦瓜菜肴。 啧啧，海寺卿擅长在清淡菜式里头放辣椒，非常开胃。 不过，游小霞为了替池明洲争名头，坚决不承认，海寺卿做的苦瓜美味，对了她游小霞的胃口。她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都要嘟囔一句：“不过如此嘛。” 到了晚膳时分，凉拌苦瓜荔枝肉、香煎酿苦瓜、鸡丝炒苦瓜、苦瓜鸡蛋饼、苦瓜生炒小排骨、山药炒苦瓜，虾皮炒苦瓜等等，游小霞干脆不吃白米饭了，直接拿苦瓜当主食。 呜呼哀哉，这苦瓜要吃到什么时候，她游小霞的休沐日够不够用。 游小霞思来想去，要求了夜宵也上苦瓜。 她可以学一学孕妇，一天吃六顿。 夜宵时分，酱烧小鱼干苦瓜、葱香苦瓜炒牛肉、咸蛋黄焗苦瓜、雪梨丝拌苦瓜，可怜的游小霞，肚子再也装不下苦瓜了。 幸好，游小霞有时候不认命，继续吃苦瓜。 大约吃了三天，已经面色发青发苦了，小木屋里头的苦瓜终于消失了。 “游娘子，回家休息吧，我会主动登门拜访的。”海瑜轻叹道。 此时此刻，海瑜摸清楚游小霞的德性了，游小霞不仅是为了自己吃苦瓜，也是为了池明洲。 第270章 长谈 出了这位司农寺卿海瑜的温泉庄子稻香，游小霞飞奔到池明洲的怀里。 “苦瓜？”池明洲摸了摸游小霞的脑袋，嗅到淡淡的苦涩味，不禁皱起眉头。 “对呀，海寺卿是个怪人，非要我吃五大车苦瓜才肯见面。不过，她要登门拜访，也不知道说话作数不。”游小霞附在池明洲的耳畔，压低了嗓音。 “她还真是用心良苦。”池明洲忽然冷笑起来。 老实说，池明洲极少冷笑，一般都是温润如玉的。 这样冷笑的池明洲，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螣蛇。 “池大人，没关系，我身体好。”游小霞拍了拍小胸脯。 苦瓜性寒，女人不应该多吃，尝尝味道即可。 说白了，海瑜的心思是，不希望游小霞怀上池明洲的孩子。 其实，游小霞推测得出来，并不在意。 她游小霞也觉得，她和池明洲目前不适合孕育子嗣。 可是，池明洲不放心，避孕有很多法子，比如说羊肠衣，不必伤害游小霞的身子。思及此，池明洲牵着游小霞，上了楼外楼，点了一盅虫草花煲土鸡汤，很是温暖。 游小霞非常配合，将虫草花煲土鸡汤喝得一干二净，连鸡肉也吃光光了。 当晚，池明洲去大理寺处理公务，游小霞想休息一下，趴在软塌上光着脚丫子，津津有味地读着话本子，海瑜居然登门拜访了。 只是这个海瑜，一身郎君妆扮，皮肤黝黑，看着眼熟。 游小霞想了想，大拍脑门，原来海瑜就是那个门房。 卧槽，亏得海瑜今日戴了一只金镶水晶紫茄耳环，教她游小霞辨认了半晌。否则，她蹦跳起来，生出一种被当猴子戏耍的愤怒。 “小霞，吃饭没，我们谈一谈。”海瑜笑得吊儿郎当。 谈什么谈，有啥好谈，游小霞越想越气愤。 她触摸了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随意抓起的宝石，就盼着将海瑜送到别的时空，也不管海瑜是不是穿越者。 “胖头虾，第二次甄别错误，海瑜不是大楚穿越者！”系统咆哮道。 哦，不是就不是，游小霞没有一点垂头丧气的意思。 “小霞，我还没吃饭。”海瑜十分自然而然地坐在紫檀木嵌螺钿海棠纹月牙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然后细细品尝，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典雅气质。 海氏，不是世家大族，却是世代书香门第，唯独出了海瑜这一个异类。 不过，海氏很是包容，一直全力支持海瑜，在司农寺扎根。 结果就是，海氏受到民间的敬重，也获得世家大族、大商皇室的尊重。 “不好意思，海寺卿，我吃过饭了，在楼外楼吃的虫草花炖土鸡汤。”游小霞先是翻了翻白眼，尔后笑靥如花。 “小霞，我还没吃饭。不如我们一边吃饭一边长谈。反正，池寺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是穿越者。不过，那首《稻香》，是我偶尔听见才学会的。”海瑜似笑非笑，眸光深沉。 语罢，穿越者三个字，引起游小霞的注意力。 游小霞只能唉声叹气一下，拜托厨娘做夜宵了。 第271章 海氏 夜宵时分，一桌菜肴，满是荤香。 有千里脯、盏蒸鹅、芙蓉鸡、烧鹿筋、东坡肉…… 哈哈，游小霞是故意的。她猜想，海瑜应该是偏爱吃素的，这些荤菜招待，就是让海瑜吃闷亏的。 然而，海瑜一口葡萄酒一口芙蓉鸡，吃得悠哉悠哉。 卧槽，这货居然是肉食动物，游小霞郁闷极了。 偏偏，海瑜笑得风凉：“小霞，你挺有意思的。” 游小霞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海寺卿，你是哪个朝代的，请直说？” “小霞，趁着池寺丞不在家，你猜一猜。”海瑜笑道。 游小霞听出来了，海瑜这是早早知晓池明洲今晚会加班了，消息可谓灵通，一点儿也不像外界所传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干农民活。 “大楚。”游小霞随口一说。 楚孤女帝时期，鼓励女子入朝为官。只是为了维持朝廷秩序，女子穿男子装束。不过，有些女子，做官久了，越发干练冷硬，面相都偏向男子，不容易区分开来了。楚孤女帝便出了一个主意，允许女子在执行公务期间，戴一只耳环。最初，女子不同意，还联合抗议。直至楚孤女帝示范了一下戴一只耳环，别有野性难驯的风情，成为了一种时尚。 “不对。”海瑜轻轻摇头。 “大燕。”游小霞又随口一说。 她为什么要动脑子猜测，反正海瑜会揭晓答案。 不过，她习惯性稍微思考一会儿，又不费脑子。 海瑜身材高挑，皮肤黝黑。凑巧，大燕初期，许多女郎，流行这种飒爽英姿，还有刻意骑马晒黑自己的。可惜，到了中期，女郎又开始以白幼瘦为病态美感了。 “还是不对。”海瑜仰头灌了一壶葡萄酒，衣衫尽湿，脖颈颀长，犹如天鹅。 “大魏。”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大魏中期，在皇帝和恒山王的倡导之下，掀起一股务农风潮。但凡是官宦人家，不论多大的官，府里头必然开辟了一方田地，栽种水稻或者小麦，间杂瓜果蔬菜，不亦乐乎。 “仍然不对。”海瑜摇头失笑。 “大齐。”游小霞第三次随口一说。 哎，她摆烂了，一丁点儿也不想试探海瑜。 根据她的直觉，海瑜不会是那个五千积分超级任务的大佬。 当然，游小霞的推测，多少有点依据。 大齐时期，从上至下，都推崇匠心，出了不少各行各业的大家。就连大齐的王妃，也有几个大家，还是民间评定的。 游小霞认为，海瑜这匠心，和大齐的一脉相承。 “小霞，你真的是猜猜。”海瑜打趣道。 海瑜的言外之意是，游小霞猜测了四次，依然是错误。 “大安。”游小霞闷闷地道。 游小霞这是打算将所有朝代都推出来猜一猜。 紧接着，游小霞瞧见海瑜摇头了，立即脱口而出：“大夏。” 哈哈，上下五千年，她游小霞还可以继续说出朝代。 “小霞，你接下来说的所有朝代都不对。”海瑜揶揄道。 “海寺卿，那你就不是穿越者，你就生活在大商！”游小霞恼道。 等一等，大商也是可以穿越的，从后期穿越到目前的中期。 第272章 大商 “海寺卿，那你清楚大商历史吗？”游小霞迫切地问道。 哎，她这个穿越甄别师，为了防止作弊，唯独不知道大商历史。 怪就怪她，在现代社会，也不好好学习历史，对于大商，所知甚少。 “要看哪个版本。况且，历史这种东西，众说纷纭，与真实情况还是有差距。就比如说你，历史上从未提及。”海瑜提起历史，神色沉重。 游小霞从前或许不懂得看眼色，如今却是耳目清明。 大商王朝的后期，怕是多灾多难吧。 她有心缓和一下气氛，便笑靥如花：“海寺卿，那池大人最后有没有成亲生子？” 海瑜听后，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游小霞，你能不能有一点家国情怀。” “海寺卿，我有呀。我不偷不抢，安安分分地干活，这就是家国情怀。可是，多余的，我就没办法提供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项，不是磋磨我。”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游小霞调查过了，海瑜从小到大，衣食无忧，不会有她游小霞这种为了生计发愁的遭遇。 “罢了，小霞，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结果不大如意。池寺丞有过婚约，正是云安郡主。然而，他从未履行婚约，一直忙于朝政，连病死的最后一刻，都倒在书案上。而且……”海瑜说到最后，欲言又止。 她始终觉得，逆天改命，违背了自然选择。 她不应该向游小霞透露那么多。游小霞看着很认命，也很安分，实际上呢，她倒霉习惯了，不认命也是认命，折腾起来，头破血流都不会罢休的。 “而且什么？”游小霞站起来，急切问道。 她不在乎，她和池明洲没有未来。反正，她也得到了很多。她相信，一旦池明洲放弃了她，她还能够拿到一笔补偿金。这就满足了，换作别的郎君，未必这么有良心。 可是，她会心疼池明洲，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心疼。 “而且，他并非像现在这样从容不迫，当天灾降临不断，当人祸根除不决，他操碎了心，年纪轻轻便白了头发。”海瑜低声道。 大商王朝后期，没有一个不悼念池明洲的。 如果没有池明洲，大商王朝可能就没有后期了。 “海寺卿，你这么说，我都不想送你回去了。”游小霞喃喃自语，眼眶湿润。 必然是她游小霞太没用了，帮不上池明洲的忙，池明洲才会如此辛苦。 “不好意思，我得回去。留在这里，我只能研究粮食蔬菜水果。我想把我钻研出来的技术，带到我的时空，能帮多少算多少。”海瑜深深作揖。 “海寺卿，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觉得，我能够为池大人做什么？”游小霞也深深作揖。 “小霞，永远也不要离开他，无论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其实，他与云安郡主只是有了婚约，没什么大不了史上，他若是钟情于云安郡主，就不会迟迟不成亲。成亲有很多种方式，简单地拜天地也是成亲。”海瑜拥抱了一下游小霞。 语罢，游小霞沉思再三，终究将海瑜送回了大魏王朝的后期。 第273章 地契 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她刚到安业坊衙门点卯的时候，海氏居然来人了。 当然，她不认得海氏，海氏也不认得她，还相互客套一番。 随后，海氏双手奉上司农寺卿海瑜的温泉庄子稻香的地契，游小霞惊呆了。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竟然轮到她游小霞了。 她游小霞一向倒霉体质，谁杀人放火，谁跳塔自尽，谁误入歧途，倒是有她游小霞的夏鸣街的份。 况且，她想不通，海寺卿为什么要赠送温泉庄子稻香。 她不通稼穑，即便认真学习了，也达不到海寺卿的境界。 对比之下，池明洲是更加合适的人选，可以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于是，她思来想去，询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我可以不收下吗？” 海氏笑眯眯，摇头晃脑，然后不辞而别。 “小霞，你行呀，短短几日，便获得海寺卿的青睐。”温绣绣故意扯着嗓子，嚷嚷道，还故意望了一眼沈婉凤。 温绣绣这是要告诉整个安业坊衙门，游小霞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人物。 游小霞听后，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只能收下温泉庄子稻香的地契。 可是，下值之后，她游小霞归心似箭，要赶紧回家告诉池明洲此事。 偏偏，倒霉体质上来，游小霞一个走路的，被马车撞上了，搞得很像是碰瓷。游小霞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然后笑靥如花，道了一句不碍事，便要着急赶路。 昨晚，她太疲惫，懒得告知池明洲，大商接下来会有天灾人祸，应当及早做准备。 不过，游小霞也知道一个道理，历史不会因为穿越者的存在而彻底改变，只是稍作变动，依旧合情合理。 然而，马车突然打横，拦住游小霞的去路。 游小霞顿时无名火蹭蹭上来，双手叉腰，皱巴小脸：“贵人，你讲不讲道理！明明是你的马车撞倒了我，我觉得不痛不痒，才就此作罢！你倒是好，还要找我的茬，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 “娘子，你误会了。”马车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嗓音却是清凉的。 “误会什么！”游小霞早已没了好脾气。 “娘子，我的马车撞倒了你，理应赔偿。只是你心善，不跟我计较，我却是过意不去的。不如这样，你若是信得过，我就给你把把脉，确定没什么大碍，我就赠送我今早出门的荷包。”一只苍白得略显透明的素手，拨开了帘子。 游小霞瞅了瞅，不得不惊叹，这手腕如霜雪般不沾染半点尘埃。 池明洲的手也好看，却是想让人采撷一番。而这只手，仿佛易碎的瓷器，只能远远地欣赏，唯恐破碎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那就速战速决。”游小霞撸起袖子，毫不忸怩地伸出右手。 卧槽，速战速决是这么用的吗？游小霞想入非非，小脸不禁烧红。 “娘子，脉象正常，只是不大平稳，似乎遇见比较紧张的事情，心跳偏快了一点。”马车里头的主人家，清清泠泠地笑道。 游小霞听得出来，主人家虽然清冷，但是心肠比较热乎。不像那谢捕快，从里到外都是凉薄的，也不知晓，温绣绣喜欢上他哪一点。 第274章 真假 “郎君，既然没事，那就痛痛快快地给荷包吧。你若是想要食言也行，我今天真的有急事，懒得和你讨价还价。”游小霞摊开手掌，笑语盈盈。 话音刚落，一只石青色缎绣福寿牡丹纹荷包，沉甸甸地落在游小霞的手上。 游小霞推想，应当有十几两银子，感觉自己赚大了，自然是欢喜不已，连忙打开这只石青色缎绣福寿牡丹纹荷包，清点一下数量。 结果，游小霞发现，里头都是藏蓝色琉璃珠，生得玲珑剔透。 卧槽，在现代社会，琉璃珠是不值钱的，某拼随便下单，一大把。 “娘子，可是嫌弃少了，这琉璃珠，一颗价值十两银子。我今天出门前，特意数了一下，应该是五十颗。”郎君始终没有露脸，只是清清淡淡地笑道。 五百两银子？游小霞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显然不相信。 “娘子，这样吧，你等一等，我让人将琉璃珠换成银两，交到你的手上。”郎君像是不能多说话，说着说着，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郎君，不好意思，我等不了。”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此话一出，一直安静看戏的马夫，扔了草帽，露出一张细皮嫩肉的脸蛋，喊道：“娘子，你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给你脸不要脸！” “不赔偿拉倒。”游小霞转身就走。 语罢，马夫拽住游小霞的衣角不撒手了。 “放手，小心我喊非礼！”游小霞毫不客气地嚷嚷道。 郎君见状，只能缓缓地走出来，简直看呆了游小霞。当然，被惊艳的何止是游小霞，还有今日运气十分不错的路人。 只见郎君，白玉曲项式簪束发，一袭梨花白卷云纹袖袍，身姿清瘦得似乎一阵风都可以吹开落梅的清香。 这样的病美人，会教人无端产生蹂躏的凄美感。 “郎君，你叫什么名字？”游小霞轻声问道。 “谢清然。”郎君低声道。 “谢清然？陈郡谢氏的谢？”游小霞瞪大了葡萄眼儿。 谢捕快，也叫谢清然。 “谢皇后是我的长姐。”谢清然笑得坦荡。 “这世上到底有几个谢清然。”游小霞喃喃自语。 “就目前所知，应当只有一个，我在户部查过。若是重名了，我情愿改名。”谢清然说得郑重其事，给人一种疏风淡月的痕迹。 游小霞此时此刻知晓，池明洲或许永远也比不上这用世家大族的风水养出的谢清然。凑巧，她游小霞也是平民，彼此不会嫌弃。 “那就是说，你是真的谢清然，谢捕快是假的。”游小霞嘟囔道。 那么，谢捕快到底是怎样的大人物，会不会给温绣绣许多委屈。老实说，游小霞觉得，高嫁就是这般憋屈，被婆家人千防万防的。 “娘子，何不直接询问一下好友。”谢清然显然是介意自己的名字被顶用了，语气变得冷硬一点，却依然是光风霁月的。 说白了，美人一嗔一怒，皆是病弱风情。 “你认识绣绣，你更认识谢捕快。”游小霞冷着脸。 由此看来，谢清然的马车是朝准了游小霞才撞上去的，为的就是告诉她游小霞，谢捕快不是谢清然，赶紧去揭穿他。 第275章 焦虑 然而，游小霞今天心情不好，不会如了谢清然的意愿。 她收下石青色缎绣福寿牡丹纹荷包，不计较里头的藏蓝色琉璃珠，告辞离开。 可惜，回到家里，池明洲不在家。 卧槽，路上发生了小插曲，耽搁一段时间，池明洲都不在家。那么就说明了，池明洲今晚在大理寺有公务要熬夜加班。 游小霞有点烦躁了，拿着这司农卿海瑜的温泉庄子稻香的地契，怎么都看不顺眼了。 所幸，池明洲很快就回来了，还笑如春风。 “小霞，你上次送走海寺卿，不是获得积分了，问一问系统，可不可以兑换生蚝，我刚才研究了生蚝的做法，保证让你吃得满意。”池明洲笑道。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半晌才两眼亮晶晶。 原来，池明洲为她忙碌呀。 她反而不大好意思，为了一张地契，烦恼了池明洲。 不过，游小霞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早早告诉地契，日后这地契出事了，池明洲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呢。她可不做那种专门拖累男主的玛丽苏女主。 罢了，游小霞还是积极开口，她长嘴了。 “池大人，海寺卿拜托海氏家族，送了一张地契给我。”游小霞干脆将这司农寺卿海瑜的温泉庄子稻香的地契，交给池明洲。 “小霞，无碍的，收起来。回头我找几个擅长务农的管事，替你打理妥当。其实，这地契当作你的嫁妆也不错，大部分长安人皆有捧高踩低的性子。”池明洲摇头失笑。 就这么简单？没有阴谋，也没有未雨绸缪？ 游小霞好歹混了安业坊衙门三年，不大相信。 她立即告诉池明洲，海瑜来自大商王朝的后期，泄露了未来的秘密，即大商王朝会迎来天灾人祸不断的黑暗时刻。 “小霞，尽人事即可。”池明洲浅笑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猛然拥抱了池明洲。 她可不要尽人事知天命，她不想看见池明洲白头。 思及此，游小霞忍不住落泪了。 老实说，她被海瑜那番言论搞得做噩梦了。噩梦当中，池明洲不仅白了头发，还秃头了，自然是不如现在好看。 “好了，小霞，不如问一问系统，能够兑换多少只大生蚝。当然，有一部分是小生蚝也行，小生蚝有小生蚝的吃法。”池明洲伸出温热手掌，替游小霞轻轻擦去泪珠。 可是，游小霞做不到风轻云淡。 她觉得，池明洲必然是有事情瞒着她。 毕竟，天下大事，她懂个皮毛而已，这还是不良人的职责所在。否则，她一门心思搞钱，只想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 “小霞，曾经，我和你一样的焦虑。哦不，我比你还焦虑，毕竟发生事情的只有我。”池明洲将游小霞揽入怀里，轻叹道。 “这么说，池大人早就得知了，还有了应对之策。”游小霞瞬间欢喜起来一丁点。 “小霞，应对之策再多，还是要应变。况且，准备太充分，还会招致不必要的怀疑。所以，顺其自然吧，这是无奈。”池明洲不得不露出悲悯之色，眉宇间染上清秋的哀愁。 明知道，会发生悲剧，却不能够尽最大努力去阻止悲剧，宁愿事后去自责，池明洲大概要过得很是艰难了。 “池大人，我陪着你，一直不变。”游小霞亲吻了池明洲的唇瓣。 她很笨拙，又很大胆，燎原了一片野火，扑不灭，只能融为一体。 第276章 生蚝 一番酣战，大汗淋漓，肚子已经咕咕叫。 游小霞懒意洋洋地被池明洲用温水浸润的帕子清洗干净后，便有气无力地叫唤了系统：“系统，可以兑换多少只大生蚝，我只要大生蚝。” 小生蚝，做蚝仔烙，确实美味。 可是，她游小霞今晚心情不愉快，就只想吃大生蚝。 “十二只吧。”系统笑嘻嘻。 在系统看来，十二只大生蚝，已经是争取过的奖励了。 “系统，你想清楚了再说。”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卧槽，十二只大生蚝，都不够她游小霞塞牙缝。 “胖头虾，这大生蚝，六斤一只呢！”系统咆哮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干脆闭上葡萄大眼。 她真的很累，每天都是这么想睡觉。她很是怀疑，如果有一天沉睡不醒了，肯定是被穿越甄别师这份活计折磨过头了。 所以，十二只大生蚝，太对不起她的辛劳。 系统也是知道这点的，想了又想，还是颇为吃亏地叹道：“胖头虾，你想要多少只大生蚝？” “系统，你得拿出诚意。”游小霞翻了翻身子，哈欠连连。 好吧，看在游小霞成日睡眠不足的份上，系统无可奈何地赔笑：“胖头虾，三十六只大生蚝，满足不？” 嘿嘿，系统暗搓搓地想，游小霞索性吃大生蚝到拉肚子，这样以后都不会惦记了。 “对了，有没有品种可选，系统？”游小霞欢喜不已。 “胖头虾，还是按照老规矩。”这次轮到系统有气无力了。 于是，游小霞绞尽脑汁，拟定了六大品种，即是白珍珠大生蚝、乳山大生蚝、翡翠大生蚝、美人大生蚝、牛奶大生蚝、金属味大生蚝。 白珍珠大生蚝，又叫作白牡丹大生蚝。 据说，肉质饱满，爽口鲜甜，海水咸度适中，美中不足的是余味不够。 咳咳，游小霞都是听说的，在现代社会，凭借一份低工资，哪里吃得起。 乳山大生蚝，游小霞是吃过的。超级肥嫩，超级鲜美，肉质非常满足，游小霞每次吃一顿，都惦念了许久。 翡翠大生蚝，肉质如翡翠一样鲜艳，特别珍贵。 所以，游小霞也没有吃过。 美人大生蚝，形似美人，娇艳欲滴。 不好意思，游小霞还是没有吃过。 牛奶大生蚝，个头不大，听闻吃起来肉质不错，唇齿残留淡淡的蜜瓜甘甜、牛奶香甜。咳咳，游小霞怎么可能吃过这种贵价玩意。 最后的金属味大生蚝，游小霞照旧没有吃过。 据闻，味道特殊，有一种榛果香气，入口之后又有浓郁的矿物质口感、海草口感，喜欢的人非常狂热，不喜欢的人避之不及。 “胖头虾，你大概是世界上吃海鲜最富足的穷人了。”系统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白珍珠大生蚝用来清蒸，乳山大生蚝用来爆炒，翡翠大生蚝用来煎炸，美人大生蚝用来白灼，牛奶大生蚝用来刺身，金属味大生蚝用来捞汁。 三十六只大生蚝，游小霞吃了六只就吃不下了。 “小霞，吃不完的要不放入冰窖，口感虽然会差了一点，但是比硬撑着好上许多。”池明洲吃了十只，不仅饱腹感十足，还气血上涌。 话音刚落，池明洲便简单地清理一下八仙桌，同游小霞干起消耗体力的坏事了……生蚝补肾，诚不欺人。 第277章 坦白 三十六只大生蚝，花了三天时间才干掉。 然后，游小霞决定设计一场坦白局，邀请了温绣绣和谢捕快。 “小霞，我只是建议，你别当真，除了穿越甄别师这个身份，其余的你都可以坦白。”池明洲清早出门之际，吻了吻游小霞的小额头。 游小霞听后，若有所思，感到疑惑不解。 这是为什么呢？说好了一起坦白的，总不能让温绣绣吃亏。 况且，纸是包不住火的，温绣绣迟早有一天会知晓她这个不值钱的穿越甄别师身份。到时候，温绣绣脾气上来，要同游小霞绝交怎么办。 “小霞，你这个穿越甄别师的身份，其实很多人不知道的。而且，你看起来不大起眼，当然在我心中，你很是特别。即便有穿越者偶然得知你的身份，也是非常不确定的。”池明洲浅笑道。 卧槽，她游小霞长得还算清秀，怎么就看起来不起眼呢。 游小霞听后，连忙掏出温绣绣近来买给她的鸳鸯纹菱花式镀银铜镜，仔细瞅一瞅，也不丑吧？呜呜，游小霞有些不确定了。 “小霞，别人的看法不重要。”池明洲轻叹了一声，拥抱了游小霞。 语罢，游小霞哦了一声，显然是介意的。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游小霞仍然纠结，要不要告诉温绣绣，她这个穿越甄别师身份。 老实说，游小霞总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她这个穿越甄别师身份，十分碍眼，尤其是妨碍了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的穿越者，继而遭到杀身之祸。 可能池明洲说得对吧，她正是因为看起来不大起眼，才会给人一种错觉，以为她没什么能耐。不好意思，她游小霞当穿越甄别师，从未失手过。 池明洲瞧着，游小霞快要到安业坊衙门了，仍然愁眉不展，便叹息一声：“小霞，每个人都会在内心深处藏着一点小秘密。温绣绣，未必可以对你坦白到你想要的程度。” 果然，游小霞豁然开朗，欢欢喜喜地与池明洲挥别离开。 她游小霞就是等着池明洲这句宽慰的话呢。 晚膳时分，游小霞吩咐厨娘，做了清淡菜肴。 哎，谢捕快和池明洲一个德性，偏爱清淡菜肴。就连温绣绣也受了影响，口味逐渐变得清淡。唯独她游小霞，无辣不欢。 梅花粥、玉井饭、油焖笋、山煮羊、五香糕、八宝鸭、布袋鸡、东瓜盅、豆花汤、狮子头、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 啧啧，游小霞很是佩服，池明洲从哪里找来的神仙厨娘，烧得一手好菜。 并且，这位神仙厨娘，只给池明洲烧菜，显然是池明洲对她有大恩，必须认真报答。 这位神仙厨娘，曾经询问过游小霞，要不要准备两道热辣辣的菜肴，给游小霞下饭。游小霞思来想去，她应该可以忍一忍。 这是一场坦白局，她游小霞不放低姿态，怎么哄得温绣绣心软。 嘿嘿，温绣绣最是容易心软了，否则当初又如何会为了谢捕快出头。 游小霞此时此刻都要怀疑，谢捕快是故意试探温绣绣的。 第278章 谈心 游小霞吃了一只布袋鸡的大鸡腿，大概有三四分饱肚，便开始一本正经起来：“谢捕快，我今天遇到一位郎君，也叫谢清然，自称是谢皇后的弟弟。” “小霞，什么时候遇见的？在哪里？”池明洲居然显得紧张。 谢捕快见状，反而凉薄一笑。 “池大人，你好像在审犯人。”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小霞，我怕谢清然接近你有目的。”池明洲轻叹道。 “池大人，就是放值之后，回家路上。”游小霞哦了一声，只能答道。 游小霞认为，接近她，是拿不到好处的。 除非，想要透过她游小霞，靠近池明洲。 “小霞，那谢清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池明洲继续问道。 语罢，游小霞啊了一声，很是不想回应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有必要记得清清楚楚么。况且，她不是犯人，不想被审问。 “小霞，对不起，是我有点患得患失了。”池明洲忽然放低了姿态，表情柔弱，眸光带伤，像极了话本子里头的病娇，哪里还有半分温润如玉的样子。 游小霞便大大方方地摇头，给池明洲一片鲜鲫银丝脍。 这事要翻篇了，游小霞干脆将话题拉回来：“谢捕快，谢清然告诉我，户部登记造册的只有一个谢清然。” “我确实不是谢清然。”谢捕快表情冷淡。 “那你是谁？”游小霞问道。 “与你无关。”谢捕快冷声道。 卧槽，怎么会与她游小霞无关呢！温绣绣是她的好友，嫁给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她游小霞如何不担忧。 “小霞，要不我们私底下谈心？”温绣绣扯了扯游小霞的衣角。 “绣绣，不，我只想跟谢捕快谈心。”游小霞板着小脸，啥也不吃。 咳咳，池明洲殷勤地投喂了四分之一颗狮子头。 “我没有心。”谢捕快凉凉一笑。 呜呼哀哉，谢捕快是能够把天聊死那种。 “谢捕快，你是不是晋王凌子俊？”游小霞质问道。 这是游小霞想到的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性。 谢清然毕竟是谢皇后的弟弟，胆敢冒充谢清然，却丝毫不会受到影响的，那必然是谢皇后的亲戚。游小霞思来想去，唯有谢皇后的嫡次子晋王凌子俊，据说患有疾病，深入简出，极少被外人知道，充满了神秘感。 “晋王殿下，小霞出身山野，不懂规矩，敬请见谅。”池明洲急忙拉着游小霞，抱拳作揖。 然而，游小霞挣脱开来，冲着温绣绣嚷嚷道：“绣绣，你为什么要嫁给晋王殿下，晋王殿下又为什么要娶你，你不是说要谈心么，我们现在就可以谈一谈。” “小霞，我和晋王殿下两情相悦，无关名利。”温绣绣答得坦荡。 “怎么会无关名利呢。谢皇后风头太盛，晋王殿下就必须藏一藏。娶个两情相悦的民女，最符合陛下心意。况且，不良于行的人，总会释放一个示弱信号，这点怕是向谢清然请教的。我可以想象得到的就是，晋王殿下不允许你孕育子嗣。”游小霞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接着后怕地拍了拍小胸脯。 权势这种东西，她应当装作无知。 果然，温绣绣悄然滴落了眼泪。 第279章 落寞 游小霞知晓，谈心谈崩了，她和温绣绣大概不能像从前那样亲密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去安业坊衙门点卯，听说了温绣绣与谢捕快双双辞去职务的消息，想要表现得理所当然一点，奈何小表情控制不住，还是非常惊讶。 “哟，小霞，你看起来不是提前知道。”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换作以前，游小霞肯定要呛一呛，怕她沈婉凤做什么。 可是，她今日心情不好，只想规规矩矩地干完活，然后回家扑入池明洲的怀里。对了，她还可以拜托厨娘，做两三道她喜欢的辣菜。 因此，游小霞选择充耳不闻，压根就不搭理沈婉凤。 偏偏，沈婉凤不大识趣地笑道：“小霞，温绣绣和谢捕快成亲，是不是没有邀请你？” 何止是没有邀请，简直就是随便提了一句。游小霞本来就因为此事而心有介怀，沈婉凤还要拿出来说事，好像在伤口上撒盐。 “沈婉凤，你想要表达什么，一口气说清楚，不必阴着来。”游小霞双手叉腰，杏眸圆瞪。 沈婉凤见状，指着游小霞半晌，最终拂袖而去。 第二天，安业坊衙门炸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雷。 沈婉凤居然被降级了，从副捕头彻底降为捕快。 理由很是滑稽，即沈婉凤是大龄剩女。 卧槽，这个年头，胆敢攻击大龄剩女的，简直找死。 不过，游小霞明白，沈婉凤不会反抗的，因为沈婉凤是被打压下去。依照沈婉凤和云安郡主的关系，沈婉凤应该知晓，谢捕快的真实身份，就更不会表现出来任何委屈。 权势就是这样，捏死一个平民，与蚂蚁无异。 其实，这就是温绣绣对游小霞的交代，希望沈婉凤被敲打之后，游小霞的日子可以好过一点。游小霞猜想，温绣绣必然是牺牲了什么才求来晋王凌子俊的弄权。 权贵人家皆擅长弄权，却并不意味着，一只阿猫阿狗，也值得去弄权。 可是，温绣绣永远不会懂，温绣绣离开了安业坊衙门，便是什么补偿都挽回不来了。因为游小霞成了形单影只那位，不得不独来独往，很是落寞。 当然，系统有时候会化作潘小安，陪着游小霞巡逻街道。 可惜，潘小安是郎君，有些女儿家之间的体己话，游小霞再也说不得。 游小霞越来越落寞，连池明洲都不得不过问。 “小霞，要不我回头同晋王妃说说，看她是否乐意重返安业坊衙门。她一个平民，做了王妃，其实也很落寞。”池明洲轻叹道，给游小霞夹了一片水煮牛肉。 “池大人，别这么麻烦了，绣绣要过安稳日子。”游小霞也叹了一口气。 她再落寞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了。 老实说，她不是第一次被朋友抛弃。有的朋友，她非常努力地去争取，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她在朋友那里得到的伤害也不少的，以后会慢慢习惯。 “小霞，要不你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继续登门拜访名单上的大人物？”池明洲思考了许久才低声道。 游小霞起初不理解，池明洲这别扭劲儿来自哪里。 后来，她看见名单上，赫然有谢清然的名字。 第280章 学士 谢清然，翰林学士，无秩品。 谢清然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因为科举考试太耗费心神了，不适合他。 这翰林学士的位置，也不是陈郡谢氏或者谢皇后，替他争取过来的。而是突厥来使，竟然要与大商王朝文斗，眼看大商王朝满朝文武抵不过一位突厥天才，谢清然只好挺身而出，不仅大获全胜，还废了这位突厥天才的自负。商景帝大喜，赐封谢清然为翰林学士。 然而，不是通过科举考试正儿八经地爬到翰林学士，便拿不到正三品官阶。 谢清然虽然没有品阶，但是颇受商景帝的器重。尤其是礼部的大小事务，遇到争执不下的，商景帝干脆将谢清然推出来应付礼部尚书。 可惜，谢清然身子骨太脆弱，十有八九都在吃药。 谢清然吃药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扰，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游小霞以为，她选择休沐日登门拜访谢清然，池明洲是不会跟随的。 她打扮得极其随意，主要是睡了懒觉，自个儿梳头也不利索。经常是一个简单的麻花辫子，搭配一朵芍药绒花便省事了。 对比之下，池明洲明显是非常认真地收拾了一下。 只见池明洲，金嵌琥珀簪束发，一袭红丝织锦弹墨琵琶袖长袍，小山眉含春烟，瑞凤眼凝香，华丽装束，对他而言，只是江南的杏花烟雨，多了彩虹，色彩变得鲜活起来。 “池大人，你这是去相亲吗？”游小霞调笑道。 这样的池明洲，好看是好看，只是像一只花孔雀，迫不及待地开屏，反而掉了身价。 “小霞，不是，陪你面见谢学士，自然不能输了气场。”池明洲答得坦荡。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可以确定，她没有想错，池明洲这是有点忌惮谢清然。 哦，这个谢清然，到底有什么本事，教游小霞暗自好奇。 于是，游小霞牵着池明洲，蹦蹦跳跳地上了马车，前往谢清然的温泉庄子无量。 “无量？池大人，谢清然居然礼佛。”游小霞挑了挑眉，笑靥如花。 “陈郡谢氏，世代礼佛，以佛法教化子弟，修身养性，治家齐天下，只是不张扬罢了。”池明洲浅笑道。 一个世家大族，能够霸占着历史长河，总有自己的独特文化。 “晋王殿下也礼佛？看着真不像。”游小霞啧啧两声。 池明洲见状，摇头失笑。 这是过不了晋王凌子俊和温绣绣成亲那个槛了。 不过，这次没有奇葩门房堵路碍眼。 门房就像别的门房，穿得灰扑扑的，却对游小霞、池明洲彬彬有礼，很快通传了，又很快折返，领着游小霞、池明洲，进入无量，前往谢清然用来待客的清晏堂。 清晏堂，寓意海清河晏。 “游娘子、池郎君，本来想给自己改名为清晏的。未曾想，户部登记造册的有一百多个清晏，只能放弃了。”谢清然笑道，示意婢女奉茶。 这些婢女，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穿衣打扮，由此可见，在谢清然的温泉庄子无量过得自在。也从侧面说明了，谢清然是很好相处的郎君。 第一印象很重要，游小霞对谢清然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了。 至于那次初遇的设计，游小霞便既往不咎了。 第281章 话题 洞庭碧螺春，搭配水晶桂花糕，是游小霞的口味。 或者说，这是普通长安人的口味，不算名贵，也不便宜。 游小霞这次还没有思考清楚，谢清然是不是穿越者，干脆闷头吃水晶桂花糕。 可是，谢清然慢悠悠地开口了：“游娘子，不如聊一点你喜欢的话题。” “我喜欢的话题？”游小霞有点傻了眼。 这谢清然是真的随意，还是意有所指。 她游小霞喜欢的话题，谢清然未必看得上。 当然，她游小霞也是可以拉扯一些，郎君都喜欢说上几句的话题。 然而，不好意思，她游小霞干嘛要这么顺着郎君的意思。即便池明洲在，她也不愿意太客气。 于是，游小霞转了转水灵灵的葡萄大眼，莞尔一笑：“谢郎君，是你起头了，我就献丑了。我呀，平时最爱听八卦了，也知道不少八卦。不如我说一个，你接一个，池大人也可以接一个。当然，你们两个要是都接不上，我也不会嘲笑。” “游娘子，我已经想好一个，你但说无妨。”谢清然微微一笑。 “小霞，说吧，这对我来说，并不难。”池明洲不甘示弱地浅笑道。 接下来，游小霞便开始讲述一个姑嫂故事。 有个平民出身的小娘子，被小官吏家的小儿子追求了。小官吏家的老夫人还行，会烹饪小娘子爱吃的爆炒田螺。可是，小官吏家还有两位姑子，大姑子和离了，二姑子经常拖家带口回娘家。 当小娘子和小儿子成亲之际，按照风俗，需要画一沓风情图，这里自然涉及到一笔银钱。小儿子原本是和小官吏家的老夫人说好了，由两老出钱。结果，大姑子劈头盖脸地将小官吏家的儿子教训一顿，小官吏家的儿子只能出去借钱买风情图。 那二姑子也是不好惹的，小官吏家的老夫人，心疼小儿子清晨起床太早，便张罗着换一辆舒适的马车，二姑子便开始含沙射影地指责，小娘子娇气。小儿子为了维护小娘子，晚饭都不吃了，直接赌气上楼。后来，小娘子咬咬牙，自讨腰包，买下了新马车。 “确定够家短里长的。”谢清然淡淡一笑。 “那谢郎君讲一个更加狗血的。”游小霞不服气地挑了挑眉。 “从前，有个富家女下嫁，养了一只波斯猫。那从岭南远道而来的婆母，竟是嘴馋，将波斯猫烹煮了。”谢清然轻声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忍不住打起一个寒颤。 这婆母，够吓人的。 “小霞，这里也有一个狗血的故事。年初二，远嫁过去的小妇人想要带着女儿回娘家，却遭到婆家的阻拦。那婆家，婆婆和小姑子一唱一和，道是小妇人没花彩礼钱娶到的，必然是破鞋。那公公，更恶心了，说是用床笫法子，治一治这不听话的小妇人。幸好，小妇人到了深夜，被绑在柴房，回不得娘家，娘家派了三个哥哥过来接应，将小妇人那窝囊丈夫暴揍一顿之后，带去见官，处理休夫官司。”池明洲浅笑道。 卧槽，她游小霞听入迷了，谢清然和池明洲，都这么擅长收集狗血八卦。 第282章 科举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和两个大男人，聊狗血八卦，到了晚上。 游小霞正准备拉着池明洲一块儿告辞离开，谢清然居然要留她游小霞和池明洲吃饭。游小霞答不答应，都无所谓，关键在于池明洲。 游小霞又一次万万没有想到，池明洲居然答应得爽快。 好吧，她游小霞就委屈一点，吃顿清淡菜肴。 其实，游小霞很是奇怪，这长安城里头的好看郎君，怎么都偏爱清淡菜肴，好像吃香喝辣就很掉价。 不过，奇怪归奇怪，游小霞懒得探究。 可是，当谢清然邀请游小霞和池明洲移步卧云轩的时候，游小霞惊呆了。 原来，三个人是分食案而坐着吃，都是满足各自的口味。 她从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不必将就，各自欢喜。 谢清然的食案上，何止是清淡，简直就是寡淡。 一碗明火白粥，一碟卷耳嫩苗，一碟庆元豆腐。 游小霞深深感慨，这谢清然太可怜了。她要是天天吃这种玩意儿，还不如早早撞豆腐投胎。 对比之下，池明洲食案上的菜肴，就美味许多。不过，游小霞欣赏不来这些素雅菜式，一碗青精饭、一道傍林鲜、一道柳叶韭、一道山海羹，荤素搭配，香气四溢。 啧啧，游小霞可以想象得到，池明洲并不高兴，被谢清然知晓了喜好这事。 哎，混官场的，就是爱多思多想。 不过，她游小霞是高兴的，一碗蟠桃饭，匹配了四道麻辣荤菜，分别是三椒鸭舌、豆腐草鱼、干锅鸡杂、爆炒肥肠，看得她游小霞直流口水了。 “游娘子，吃得尽兴一点，我待会儿起个头。”谢清然淡淡一笑。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懒得在意，干脆动了筷子。 反正，她要是回答不上来，还有池明洲兜底。 于是，游小霞首先砸吧了心心念念许久的爆炒肥肠。 哎，清洗肥肠是一件非常繁琐的活计。家里头的厨娘，分明不乐意。池明洲曾经主动使唤过一次，后来也就不大好意思出声了。 所以，游小霞要将爆炒肥肠吃得心满意足。 游小霞不知，她这种举动，教池明洲生出愧疚情绪了。池明洲在思考，他日后得抽出空闲时间，亲自下厨做这道爆炒肥肠，博得游小霞的欢心。 呵呵，其实游小霞没有那么喜欢爆炒肥肠。 游小霞只是不爽，家里头的厨娘，不给她游小霞面子。 “游娘子，你对科举有什么看法？”谢清然问道。 “谢郎君，我一个考不上进士的，能有什么看法，都是一些失败经验啦。”游小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然后闷头吃豆腐草鱼。 嗷嗷，这道豆腐草鱼，做得不如家里头的厨娘。 家里头的厨娘，用的是清江鱼，无小刺只有大刺。 而这条大草鱼，肉质厚实鲜嫩，挑刺却是一个麻烦事情。 “游娘子，这样吧，我先说一说，你接着说，咱们不必客气。科举推行了一千多年，怎么可能没有看法。”谢清然微微一笑。 池明洲听后，筷子一顿，若有所思。 当然，池明洲紧张游小霞，从头到尾都没有好好吃饭。 第283章 看法 “我最近在研究科举考试科目。我觉得科举考试科目太笼统了，不利于选拔出来合适的人才。六部，分别是礼部、户部、工部、吏部、刑部、兵部，至少养了一半以上不懂得本部的闲人。其中，工部、兵部、刑部最严重。有工部高官，连建筑设计图纸都看不明白，又如何指导下属督建工程，真是可笑至极。也有兵部官员，不认识粮草，还得奉旨运送粮草，毕竟边关打赢了仗，也有他的功劳，可谓鼠目寸光。还有刑部小官，被囚犯三言两语糊弄，同情得不上刑罚了，又如何审判。”谢清然吐露的是愤青衷肠，却是用平平淡淡的语气，看得游小霞暗自佩服。 换上一个说书人，游小霞都要拍着案头喝彩了。 不过，游小霞想得开，专心吃三椒鸭舌。鸭舌很贵的，这一盘三椒鸭舌，大概有五十只鸭舌，得杀掉五十只鸭子。 “游娘子，不必见外，你可以说实话。如果我觉得不错，还能够传达给陛下。陛下早就想要改革科举了，可惜拟定的方案不尽人意，怕是得不到寒门子弟的共鸣。”谢清然轻声叹息。 改革科举，必然伤及世家大族的利益。 因此，改革科举，必须拉拢了寒门子第。 可是，寒门子弟，最是容易受不住诱惑。 气节这种东西，谁坚守谁就是笨蛋。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仍然不介意。 “谢郎君，是您让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实话，肯定会让你见笑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古以来都有的诟病，但凡太平盛世，反而缺少风骨了。武将看重战功，文官则是注重功绩，文武百官都不愿意自己的生涯出现任何污点，那就故步自封，小心谨慎，避免所有的大胆尝试。”游小霞闷闷地道。 这是游小霞早已见怪不怪的现象。 上头一句话，下面跑断腿。上头维护的是地位，下面保住的是饭碗。大家都知道这么做不好，可是谁也不敢去改变。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次改革，都能够招致大地震。 可是，新帝登基，不改革就不能够名垂青史。 “小霞，你说得挺好的。”谢清然微微一笑。 呵呵，这是所有不良人都知晓的大道理。 说白了，至上而下，难以改变。 “谢郎君，你真的说笑了，我都考不上进士。”游小霞弱弱地道。 “游娘子，你为什么考不上进士，是题目太不符合实际了？”谢清然问道。 “谢郎君，没有，就是不够聪明。可是，聪明的人，喜欢以自我为中心，根本不会记得天下苍生。你看，每年都有状元郎，不做大商的官，跑去突厥娶公主，名利双收。”游小霞老老实实地道。 可是，考察品德这事，最是容易弄虚作假，不可控性太大。 “谢郎君，改革科举这事若是行不通，不如加大对六部的考核，连大官都不放过，倒逼他们掌握本部应该学习的知识、技能、实务。”池明洲实在看不下去了，拽着游小霞告辞离开。 在池明洲，这哪里是改革科举，而是断了她游小霞的后路。 但凡游小霞的看法被泄露出一丁点，以后就别在安业坊衙门混日子了。 可惜，游小霞的思考尚未达到这个境界，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一直被谢清然牵着鼻子走，全然没有去考虑，谢清然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呀。 第284章 谢郎 马车哒哒，开得急促，很快到家。 池明洲牵着游小霞下了马车，不大自在地道：“小霞，谢清然不是穿越者。” “池大人，为什么？”游小霞脱口而出，有些疑惑不解。 从前，池明洲从来不做如此突兀的推断。池明洲猜测出来一点真相，可是不到谜底揭开那一刻，池明洲都不会开口。 “直觉，没有依据。”池明洲轻声道。 “什么直觉？”游小霞问道。 游小霞也会有直觉，但是一半准确一半错误。 “穿越者，带着记忆，毕竟不属于这里的。即便隐藏得再好，也会不自觉透露出一丝孤独感，释放给别的穿越者。小霞，你应该不知道，穿越者已经秘密形成一个联盟了，目前是用来互助，日后要怎么样，还另当别说。”池明洲揉了揉额头，沉声道。 他想不通，系统为什么要指定游小霞为穿越甄别师。 游小霞这个穿越者，算是众多穿越者之中最薄弱的一个。 “池大人，你每天都很累吗？”游小霞干脆踮起脚尖，伸出小胖手，替池明洲揉了揉，葡萄眼儿湿漉漉的。 “小霞，不碍事的。”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要不以后你就别管穿越甄别这边事情了。”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小霞……”池明洲欲言又止，表情幽怨。 “池大人，我的意思是，活我自己干完，海鲜我们一起吃。对了，海鲜也不需要你操劳了，我可以白灼。”游小霞笑靥如花。 此时此刻，她觉得，她很是温柔体贴。 “小霞，你这样妥帖，会让我认为自己很没用。”池明洲轻叹道。 好吧，游小霞妥协了，池明洲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然而，令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三天后，池明洲忙于公务，提前派人告知了游小霞，游小霞正准备随便买一张古楼子填了肚子就回家，便遇上了谢清然。 确切来说，谢清然乘坐马车，主动叫唤了一声游小霞。 游小霞很想装作没有听见，因为她今个儿被安业坊衙门的烦心事折磨得很烦躁，不愿意应对外人，更不乐意动脑子。 哎，虽然游小霞知道，就她这个能耐，面对谢清然，也不必费脑子。 可是，谢清然的马车，一直跟踪游小霞，游小霞不得不回应。 毕竟，游小霞能够感觉得到，未来会有求于谢清然。 于是，游小霞转过身子，堆起略显僵硬的笑容：“谢郎君，有何贵干。” “游娘子，你今晚有空吗？想去拜访你。”谢清然淡淡一笑。 “谢郎君，没空哦，我要去大理寺，陪着池大人。”游小霞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然后被连连的哈欠声闹了个大红脸。 不错，她游小霞只想，吃饱喝足睡大觉。 这不良人，越来越难做了，上头出了公文，制定了五百项细活名目。简而言之，什么活都是不良人的，上头只需要动动嘴皮子。 可是，除了不良人，她游小霞还可以做什么。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她唯有依靠自己，才可以产生足够的安全感。 第285章 身份 “游娘子，我不会耽搁你太久时间的。”谢清然撩起帘子，不咸不淡地道。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 此时此刻，谢清然缠着她游小霞，便是一种耽误。 当然，游小霞懒得那么直白。她在安业坊衙门好歹待了三年，养成习惯，说话不说得太满，容易得罪人。 “谢郎君，不是我不愿意招待你，而是我无法招待。府里头的厨娘，是不听我的使唤，只会围绕着池大人转悠。池大人原本是想要换掉的，是我不乐意，因为这位厨娘不收我银钱，厨艺又是一流的，我能够忍受。”游小霞只能老老实实地叹道。 理由谁不会找，没有就创造一个。 说白了，她游小霞就是不想招待谢清然。 若是换作潘小安，游小霞早就使唤上，一块儿吃烧烤喝葡萄酒，顺便讹诈潘小安，叫一台戏班子过来唱几段经典戏剧。 哎，古代没有电视，只能看戏。 “游娘子，我可以尝试做饭。”谢清然微微一笑。 语罢，游小霞再度翻了翻白眼。 就谢清然这能够被春风吹倒的破身子，还闻得厨房的油烟。而且，谢清然的手指，细白如玉，比她游小霞还白嫩，显然平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游娘子，我可以做冷菜。”谢清然淡淡一笑。 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游小霞懒得拒绝了。 于是，游小霞上了谢清然的马车，带着谢清然回家了。 果然，谢清然二话不说，直奔厨房，这爽快劲头，看得游小霞不好意思了。原来，谢清然是平易近人的。 五香熏鱼、桂花鸭子、虾仔冬笋、金钱牛腱，全部都是冷菜，咸香可口。 “游娘子，够吃不？”谢清然用热帕子净手。 游小霞瞟了一眼，够两个人吃，却不够三个人吃。游小霞思来想去，没有要求加菜，这对于谢清然来说，不大厚道。 况且，游小霞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来了，池明洲待谢清然，存在莫名的不喜欢。游小霞认为，可能是两人气质相似，一块是暖玉，另一块是冷玉，自然会相互排斥。 “游娘子，你觉得我像穿越者吗？”谢清然只吃了一点冬笋。 他忙着顾及游小霞无肉不欢的喜好，倒是忘记了自己不爱吃肉。 “谢郎君，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是穿越甄别师。”游小霞唉声叹气一番。 “穿越甄别师？游娘子，抱歉，我现在才知道。”谢清然摇头失笑。 卧槽，谢清然是逗弄她游小霞吗？游小霞顿时傻了眼，瞅着谢清然许久，才逐渐确定，谢清然是真的不知道她游小霞这个穿越甄别师的身份。 游小霞有点郁闷了，她看起来是不是不像穿越甄别师。 “游娘子，别沮丧，你大概是天选穿越甄别师。”谢清然调笑道，夹给游小霞一块金钱牛腱。 “谢郎君，你不是穿越者，对吧？否则，你不会对我这个穿越甄别师的身份，如此不敏感。”游小霞感觉自己聪明了一回，还挑了挑眉毛，然后砸吧金钱牛腱。 嗷嗷，这金钱牛腱真美味，牛肉香味浓郁，入口颇有嚼劲，又不会塞牙。 游小霞默默地点评，谢清然做冷菜的手艺，怕是远在池明洲之上。咳咳，这话说不得，必须憋死在肚子里头，否则她游小霞就要想尽办法安慰池明洲。 话说，男人矫情起来，比女人还麻烦。 第286章 帮忙 “游娘子，胆敢如此肯定，应该是池寺丞告知吧。”谢清然吃了几块冬笋，便搁下筷子。 游小霞见状，简直看呆了，然后赶紧收回自己的小表情。 卧槽，谢清然这是要成仙么，吃得那么少。 她游小霞都觉得一盘虾仔冬笋，不足够塞牙缝，更别说喂饱她游小霞。这样的郎君，真的会有娘子喜欢吗？都道食色性也，谢清然的床上功夫必然也是软绵绵的。呸呸，她游小霞在瞎想什么，赶紧认真吃饭。 “游娘子，我确实不是穿越者，但是我可以贡献出一批穿越者名单。”谢清然笑得云淡风轻。 然而，游小霞格外激动，葡萄眼儿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 一批穿越者名单是多少？她游小霞是不是又可以吃到梦寐以求的海鲜。 哎，她游小霞自知这辈子倒霉透了，还是用海鲜慰劳一下受伤的心灵。 “一批穿越者名单，大概三百来个吧。”谢清然淡淡一笑。 游小霞听后，兴奋得吃不下去刚到嘴边的五香熏鱼了。 三百来个，跟系统讨价还价，应该能够吃上海螺。优质海螺，可不便宜，游小霞以前在现代社会，一年也就舍得买两三次。 “谢郎君，有什么条件？”游小霞到底还是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游娘子，没有条件，交个朋友。”谢清然又给游小霞夹了一块桂花鸭子。 “谢郎君，那我就不敢接受了。我要是承了你的人情，断然没有不还的道理。当然，你若是请求我帮忙的事情，我无法答应，我自然是要装聋作哑的。可是，你就有了借口，一直缠着我不放手，到时候惹得池大人心底介怀就不好了。”游小霞一本正经地道，连带着桂花鸭子也不感兴趣了。 “游娘子，那就请你帮个小忙。”谢清然思索片刻。 “小忙也行。”游小霞立即笑靥如花。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吃亏的是谢清然。倘若谢清然想利用她游小霞，从池明洲那里拿到好处，那她游小霞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起来。 思及此，游小霞乐呵呵地道：“谢郎君，要不这样，我先帮你一个小忙。” “游娘子，需不需要同池大人说一声我们的交易。”谢清然笑得云淡风轻。 谢清然若是不说这话，游小霞或许现在就想同池明洲提一嘴。可是，谢清然主动说起，她游小霞也是爱面子的。她还没有嫁给池明洲，池明洲就这般约束她，那要是嫁人了，岂不是没了自由。 所以，游小霞大手一挥，笑语盈盈：“不必了，我有判断能力。况且，太难的小忙，我也帮不上的，只能尽力而为。” “游娘子，我有一个表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心仪于我，你能不能帮我把她赶走。”谢清然忽然作揖道，露出些许难为情的神色。 语罢，游小霞半晌回不过神来，这个小忙，也太家短里长了，教她游小霞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帮着帮着就步入了谢清然早已编织完美的情网。 哦不，她游小霞胡思乱想什么，她压根就没有这个魅力。 第287章 表妹 谢清然走后，池明洲确实过问了游小霞几句。 游小霞觉得，谢清然什么也没有说，却颇为含蓄地传达的意思，有那么几分对。 池明洲未免管得太宽，而游小霞打小无父无母，自然是野性难驯的。 于是，游小霞轻描淡化地回了两三句，刻意不提出谢清然拜托的小忙，更别提那个吸引她游小霞的三百来个穿越者名单。 其实，池明洲何等精明世故，察觉出来游小霞的不对劲，但是也随了她的意思。 束缚得太紧，只会坏了两人的关系，池明洲干脆打算在暗中掌握情况。 可是，游小霞做贼心虚，撒了一个谎言，还要圆上一个谎言。 比如说，她今天休沐日，谎称约了潘小安。 哎，从前最靠谱的是温绣绣。然而，温绣绣嫁给晋王凌子俊，不管是不是身不由己，但是总归守不住谎言。 至于潘小安，毕竟是系统，威胁加利诱，不得不服从。 而且，潘小安比她游小霞还盼着，那三百来个穿越者名单。 “小霞，老实说，你牺牲挺大的。万一被池大人误会了，池大人不要你了，你岂不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潘小安吃着游小霞买的冰糖葫芦，乐呵呵。 游小霞听后，颇为不服气地拧了拧潘小安的耳朵。 潘小安嚷嚷着疼，四处乱窜。 卧槽，只有她游小霞不想要池明洲，断然没有池明洲后悔的地步。当然，池明洲要做得如此恩断义绝，她游小霞会睚眦必报的。 俗语有云，阎罗好糊弄，小鬼最是难缠。 她游小霞好歹是安业坊衙门的不良人，地地道道的小鬼。 咳咳，劳碌小鬼，人人都可以使唤。 “游娘子，这位是谁？”谢清然淡淡一笑，眸光却是凝结了深秋的寒意。 奇怪了，谢清然与潘小安第一次见面，哪里来的敌意。 “谢郎君，这位是我的同僚潘小安，掌管桂泉街。自从绣绣辞职了，我和小安开始搭档。”游小霞笑靥如花。 谢清然听后，琢磨片刻，瞬间了然。 他大概是出于好心，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脱口而出：“游娘子，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去圆满。其实，你可以与池大人实话实说，省得你们两个的谣言，牵扯到我身上，阿姐就要烦恼了。” “谢皇后能够烦恼什么，高兴还来不及。”游小霞娇俏含笑，眼波流转。 谢清然听后，豁然开朗，不禁绽开笑容，犹如春山般俊秀。 谢清然觉得，他还是看轻了游小霞，游小霞竟是如此明白事理。 一个谢皇后，顶了大商半边天。再来一个天才弟弟，如何不让人忌惮。但是，天才弟弟，不守人情世故，被民间诟病，商景帝会放心许多。 “谢郎君，你的表妹在哪里，快带我过去，我有办法速战速决。”游小霞撸起袖子，乌溜溜的葡萄眼儿忽闪忽闪，显然是有了坏主意，真真古灵精怪。 “游娘子，有一桩事情，我忘记说了，我的表妹，与云安郡主交好，最近还结交了你们安业坊衙门的捕快沈婉凤。”谢清然抿了抿嘴，知晓自己理亏，眼神略显委屈。 他娘的，这还叫小忙，她游小霞需要以一敌三！ 第288章 甘露 “谢郎君，把你知晓的一切，关于这位表妹，都告诉我吧。”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然后递给了潘小安一个眼色，示意潘小安赶紧撤了。 可是，潘小安很不识趣，吃完一串冰糖葫芦，还找游小霞讨要另一串。 呜呼哀哉，她游小霞很穷，不乐意掏腰包了。 谢清然见状，干脆替潘小安买了十串冰糖葫芦。 潘小安欢喜不已，连忙道谢，抱着十串冰糖葫芦，告辞离开。 卧槽，真心看不出来，这个破系统，家财万贯，简直就和她游小霞一样穷酸。不过，有一种说法，越是有钱的越是特别抠门。 “游娘子，你和潘郎君，就像是互相嫌弃的姐弟，很是友爱。”谢清然打趣道。 “谢郎君，你的身子骨，似乎比初见那个时候，好上许多。面色虽然苍白，但是到底浮出一丝血气。”游小霞忽然板着小脸蛋。 在游小霞的认知里头，谢清然这是在初遇之际，故意装病。 瞧吧，这些聪明人，无时不刻在算计人。 “甘露丸，不知道游娘子有没有听说过。”谢清然压低了嗓音。 正巧，游小霞从池明洲口中得知，道是大商皇室有一位老皇叔，想要长生不老，不惜贪赃枉法，从吐蕃搜集甘露丸，一共十二颗，全部货真价实。 商景帝看在老皇叔年老体弱的份上，暗示池明洲判个财产充公、终身监禁即可。 不过，这十二颗甘露丸，悉数赠送给陈郡谢氏。 说白了，商景帝不在乎自己的寿命长短，看得极其通透。 可是，陈郡谢氏拿到甘露丸，便是另一番感想，认为这甘露丸是毒药，只能供奉在祠堂，等着慢慢失去功效。 倒是谢清然想得很开，当场吃了一颗甘露丸。 紧接着，谢清然这几日，都是神清气爽。 “没毒？”游小霞喃喃自语。 “治标不治本，以后再说吧。”谢清然摇头失笑。 “谢郎君，你找上门，是不是也看上我没本事。毕竟，在长安，没本事的人，不会被忌惮。”游小霞嘟囔道。 “游娘子，天生我材必有用。”谢清然轻声道。 “谢郎君，那你看我猜得准不准。若是不准，你就收回去刚才的话。”游小霞鼓足了勇气，想要赌一把，她不大乐意被谢清然瞧不起了。 “准确的。”谢清然淡淡一笑。 游小虾听后，翻了翻白眼。 如果不是她游小霞迫切地想要证明，她也不差劲，她游小霞可能转头就走了。 “谢郎君，这甘露丸确实无毒，还是大补之药。可是，你的身体太虚弱，虚不受补。你现在看起来，吃了一颗甘露丸，神采奕奕。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你的身体就需要两颗甘露丸续命。久而久之，甘露丸殆尽，又卖的是天价，张罗不起来，你的身体会瞬间亏空，比从前还要差劲，说不定一天昏死过去五六次。这就是阳谋，你必须承受。”游小霞蓦然一本正经起来，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谢清然听后，鼓掌三下，笑得面容红润。 “游娘子，你有能力的，只是比较倒霉。”谢清然拣了游小霞爱听的真心话。 第289章 陶女 “行吧，谢郎君，我们说正事。”游小霞不耐烦地蹙起眉头。 谢清然见状，嘴角轻抿，有些怅然。 游娘子还真是冷淡，除了池寺丞。 “游娘子，我的表妹，叫作陶纤然。陶家在金陵，经营米铺，十分富有。表妹是家中幺女，生得娇美，伶俐聪明，颇受宠爱。三年前，表妹寄住在我家，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女红，博得许多世家大族的长辈的喜爱。”谢清然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游娘子，怎么了，但说无妨。”谢清然淡淡一笑。 “如何出神入化？”游小霞脱口而出。 这年头，一直提倡，女子考取功名，但是在女红方面技艺生疏。 “表妹擅长苏绣。她喜欢采风，先绘画下来，再拿回去慢慢研究如何动针线。一幅进献给阿姐的国色天香，一共一百零八朵牡丹，每朵形态各异，搭配起来却是相得益彰，耗费了她整整半年时间，足不出户。”谢清然微微一笑，略显苦涩。 这位陶表妹，大概是将女红上表现出来的韧劲，用在追求他这件事情上。 “谢郎君，能够说一说，他怎么追求你的。”游小霞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游小霞认为，这位陶娘子，挺可爱的，像是心思单纯之人。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游小霞还是想要掌握更多关于陶纤然的信息。 “表妹，会送我荷包，每七天一只不重样。”谢清然轻叹道。 “谢郎君，就你一个人吗？”游小霞问道。 “不，家里每个人都有。”谢清然再度无奈叹息。 今个儿黄色缎口满纳菊花双喜小羊纹腰圆荷包，塞点新鲜的茉莉花；明个儿湖色缎绣荷花纹花篮式荷包，放一枚大慈恩寺开过光的平安符；后个儿石青色缎平金银锁绣灵芝团寿纹椭圆荷包，什么也不放。 你说没有暧昧意思，也行。 反正，他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告诉阿娘，阿娘觉得他是多想。 而且，阿娘说，他这个病美人，还配不上陶表妹。 “谢郎君，那还有特别的事情吗？”游小霞问道。 “特别的事情？”谢清然喃喃自语，眉头轻皱。 “送靴子算不算？”谢清然忽然问道。 “谢郎君，家里每个男丁都有么？”游小霞继续问道。 谢清然听后，揉了揉额头，算是答复。 游小霞听后，暗自佩服呀，这细水长流的手段，谢清然不得不承受。 “今天是青缎粉底小朝靴，七天后是虎头盘云五彩小战靴，再过半个月则是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感觉太花哨，穿不出去，只能搁在家里头生灰尘。”谢清然轻声道。 这事真的奇怪，谢清然同他阿娘提及过，他阿娘反而训斥他思虑过重。 “谢郎君，你有没有想过，你阿娘对你的定义是，有人要就不错了。所以，你阿娘在努力撮合你和陶娘子，说不定这些看着别扭的举动，是你阿娘的主意。”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语罢，谢清然豁然开朗。 这男女之间的弯弯道道，他还是了解得太少。 第290章 泼辣 游小霞想了一个阴损法子，那就是在谢府门口卖荷包，专门卖陶纤然做的刺绣荷包，例如黄色缎口满纳菊花双喜小羊纹腰圆荷包、湖色缎绣荷花纹花篮式荷包、石青色缎平金银锁绣灵芝团寿纹椭圆荷包之类。 起初，游小霞故意拔高了嗓音，吆喝道：“瞧一瞧，看一看，谢郎君佩带的荷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可惜，没有娘子感兴趣。 哎，长安娘子都这么清醒呀，竟是没有一个恋爱脑去认真喜欢谢清然，大概就是嫌弃谢清然这能够被秋风吹得化作蝴蝶的破身子。 陶纤然倒是偷瞄了一眼，却被沈婉凤拉走。 游小霞如何认出陶纤然的，就是因为沈婉凤那张殷勤至极的嘴脸。陈郡谢氏，乃世家大族，谁不巴结呢，关键是要巴结得上才行。 然而，游小霞又想了一个更加阴损的法子，那就是向谢清然借了一百银子，接着买通几位活泼可爱的小娘子，同游小霞讨价还价，买下这些荷包。 游小霞算是有点女人的直觉，一眼就识别出来，诸多荷包之中，一只白缎地五彩平绣花卉纹荷包，极其精致，还残留了一点几乎瞧不见的血渍。 游小霞猜想，这是陶纤然的心头好，应该不能忍受被卖。 果然，当游小霞竭力想要卖掉这只白缎地五彩平绣花卉纹荷包，陶纤然忍不住挣脱开来沈婉凤的手，直奔她游小霞的面前。 “这些荷包，是你哄着谢表哥赠送的！”陶纤然气得脸颊涨红。 “陶娘子，你弄错了，谢郎是自愿的，我没有哄骗。你可以出门打听一下，无人不知，我游小霞是大理寺丞池明洲的女人。不过，谢郎要硬塞给我，我没有办法，只能卖掉，以证明我和谢郎是清清白白的。”游小霞假装无可奈何地叹道，嘴角却是特意微微上扬。 对于一个人，最大的羞辱是，自己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却是别人喂到嘴边都不想要的小玩意儿。 陶纤然显然受到莫大的羞辱，气得浑身发抖起来。 “游小霞，你是什么货色，心底没有认知么！池寺丞，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寺丞，自然对你这种泼辣小娘子的身体有所喜欢。可是，日子久了，也就相看两相厌，你迟早要被池寺丞抛弃的。咱们纤然就不同，陶家有女百家求，一出生便注定是当凤凰的。”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卧槽，她游小霞还泼辣，她一没动手二没爆粗口。 不过，沈婉凤既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中，给她游小霞安一个泼辣的坏名声，她游小霞索性从了沈婉凤，撸起袖子，冷笑连连：“沈婉凤，你名字带一个凤，你又是什么货色，想当凤凰的山鸡吗？实话告诉你，谢郎获得陛下赏赐的甘露丸，身子骨大好，很快就是谢家有郎百家求。到那个时候，我倒是想看一看，你和陶娘子是否还这么要好。” “游小霞，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沈婉凤骂道。 语罢，两人扭打成一团，很快便吸引了不良人，又各自灰溜溜地回家。 第291章 勾引 “小霞，你最近在忙什么？”池明洲揉着疲惫不堪的眼睛，柔声细语，有气无力。 “池大人，你是不是听说了，我的混账事。其实不多，就是一件，外头非要掰碎了讲成很多件。谢清然拜托我帮一个小忙，事后给我足够的好处。我就在谢府门口卖谢清然的表妹陶纤然赠送的荷包，居然卖不出去。我不服气呀，花了大价钱，请了托，制造买卖热闹的画面。陶纤然便耐不住情绪了，和我杠起来，外加一个擅长挑拨离间的沈婉凤。我正好想要跟沈婉凤算一算旧账，便大干一架。”游小霞老老实实地答道。 呵呵，其实游小霞也不老实，她懒得告知池明洲，这个好处是三百来个穿越者名单。否则，池明洲认为这个好处太贵重，必然会代替她游小霞完成。 哎，她游小霞不是不想当米虫，而是没有这个习惯。 她觉得，过分依靠池明洲，她会缺乏足够的安全感。 “小霞，好处是什么？”池明洲忽然拥抱了游小霞。 卧槽，池明洲从来不会过问得如此细致的，这是当她游小霞是私有物。咳咳，游小霞知道，她不应该这么思考池明洲，可是她控制不住她的思绪，她对池明洲感到一丁点失望。当然，这个失望不多的，她还是非常喜欢池明洲的。 “池大人，好处就是，我也不清楚。”游小霞脸不红心不跳，弱弱地道。 “小霞，别骗我，我得知后会伤心。”池明洲轻声道。 所以，她游小霞就应当为了池明洲的伤心而乖巧懂事么。 游小霞明白，她这么思索，有些矫揉造作了。 然而，她不想委屈自己，更不想纠正心里头这些毫无章法可言的小心思。 做人嘛，注定辛苦一辈子，何不肆意妄为呢。 不过，游小霞到底是理亏，决定主动勾引一下池明洲。比如说，松开了池明洲的玉腰带，小胖手悄悄地游走，然后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亲吻，连接着天旋地转的晃动。 最终，是她游小霞被池明洲勾引到了，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不得不说，池明洲在这种破事上，发狠起来，简直酸软了她一把腰肢。 池明洲走后，她揉搓了许久才出门。 “不好意思，谢郎君，让你久等了。”游小霞笑着笑着，小脸羞红了。 哎呀，她游小霞不是故意想到不可描述的画面，而是不可描述的画面自个儿蹦跶到脑海里头，猝不及防，挥之不去。 “游娘子，无碍。”谢清然此时此刻的眼色有些冰冷。 然而，游小霞满不在乎。 这三百来个穿越者名单，谢清然不愿意给，那就绝交。 而且，断交之前，还可以混一顿楼外楼，已经很是满足了。 啧啧，最新推出的过关鸭，一只鸭子，有六种吃法，白切的、淋油的、烟熏的、盐水的、汤羹的、油炸的，一字排开，色香味俱全。 还有那些招牌菜，譬如雪里藏珍、锦衣玉带、墨金白玉、星斗点月、阳关三叠、四季如春等等，游小霞砸吧砸吧起来，快活赛神仙了。 第292章 妙计 吃饱喝足之后，游小霞正经起来。 “谢郎君，从明天开始，我教你怎么勾引沈婉凤吧。”游小霞说出这个一石二鸟的妙计，便忍不住乐呵呵了。 “游娘子，我不认识沈婉凤。”谢清然略微蹙眉。 换作别的小娘子胆敢如此放肆，他可能会咳嗽起来，教这位小娘子知难而退。不错，疾病便是他的秘密武器。 “谢郎君，你别紧张，这不是还有我么，我对沈婉凤了如指掌。她呀，明明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游小霞拍了拍小胸脯，笑靥如花。 “游娘子，这是打算公报私仇。”谢清然摇头失笑。 “谢郎君，你这个词语用得不对。我和沈婉凤有的是公仇，整个安业坊衙门都知道。所以，没有办法私报。”游小霞不大高兴地板着小脸。 “好的，小霞，都听你的。”谢清然再度摇头失笑。 “谢郎君，你是不是很纳闷，我为什么不亲自上阵，被你勾引，然后将你那位心思单纯的陶表妹，气回金陵。其实，我对于陶纤然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或许，沈婉凤在陶纤然面前，说了我很多坏话。我们两个的亲密互动，不仅不会赶走她，还会激发她的纯爱战斗力。况且，我和沈婉凤在你家门口闹出来的笑话，已经招惹了池明洲的不满。”游小霞不得不唉声叹气起来。 这男人耍起小性子，特别难哄。 游小霞此时此刻，忍不住幻想起来，她怎么不是富婆了。她若是富甲一方，还哄池明洲个毛线，赶紧换掉，挑选一个柔顺的小白脸。 咳咳，她也就这个贼胆，胡思乱想一下。 事实上，她的行动，那是非常迁就池明洲这个大忙人。 “好吧，小霞，那真的太可惜了。”谢清然轻声道。 他捂着胸口，觉得心底莫名生出一种酸涩感。他隐隐约约地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不敢相信，他竟是这么容易就…… “谢郎君，你要不改一下称呼，还是喊我娘子吧。小霞这个名字虽然不好听，但是叫起来总归亲昵一些。我不妨同你说一点掏心窝的话，池大人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直觉出错了，还是忙于公务而神经兮兮的，具体表现在对你的防备。”游小霞闷闷地道。 “游娘子，那我就改口吧。”谢清然淡淡一笑。 有时候，连呼唤名字都是一种奢侈，谢清然也是第一次深切感受到。 “谢郎君，你真的太好相处了。如果你不是身子骨病弱，你一定会被许多娘子喜欢。”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眼波流转，熠熠光华。 其实，游小霞也是有魅力的，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对了，谢郎君，你可是想清楚了，你要赶走陶纤然。我认为，陶纤然还不错的，关键是不嫌弃你，一看就是日后愿意陪你同甘共苦的人。”游小霞忍不住多嘴一句，眉眼弯弯，笑容甜甜。 语罢，谢清然看得有点慌神，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立即微微一笑：“游娘子，我可以肯定，我此生不会迎娶陶纤然，宁可孤独终老。” 游小霞听后，都要可怜陶纤然了。 一腔真心被辜负、被践踏、被揉碎，她游小霞不是没有经历过。 第293章 糕点 “谢郎君，那明日下午，你有没有空，给安业坊衙门送茶点？”游小霞笑得似做贼般开心。 游小霞认为，谢清然长了一张让人心动的绝色容颜，即便是个病秧子，也会沉沦其中。 咳咳，她游小霞第一次见到谢清然，可不是这么想的。 “游娘子，那你可知道，沈婉凤的喜好？”谢清然问道。 游小霞听后，先是撇了撇小嘴，好端端的，提什么沈婉凤，尔后反应过来，露出贱兮兮的笑容。 这谢清然太上道了，她游小霞很是欣赏哦。 哎，可惜她游小霞早早家遇见了池明洲，否则她会考虑谢清然的。 病西施而已，死掉了伤心一两年，过后还可以另结新欢。 游小霞这是典型没的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便没心没肺了。 “她喜欢吃荷花酥，就是荷花缓缓绽放那款，图它好看。其实，味道有些油腻了，毕竟是油炸的。”游小霞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老实说，沈婉凤最近没有得罪她游小霞。 她游小霞这是习惯性讨厌沈婉凤了。 “那游娘子呢，是透花糍吗？”谢清然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两眼立即亮晶晶。 透花糍，糯米为糍糕，晶莹剔透，豆沙为馅料，花形优美。尤其是口感，香甜柔软，这可是楼外楼的招牌糕点。很遗憾，她游小霞穷酸，只听说过，却是没有吃过。 “游娘子，那就透花糍吧。”谢清然摇头失笑。 于是，游小霞忍着没有出去巡逻，等呀等，终于等到下午。谢清然果然用透花糍招待了整个安业坊衙门，看得游小霞暗自好笑。 “沈娘子，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不过，你若是做不到，我不会责怪的。你同陶表妹是闺中密友，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让她尽早回金陵嫁人，别等我了。我这身子骨，如今看着还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破败了。”谢清然独独递给沈婉凤一只荷花酥。 游小霞见沈婉凤迟迟不接应，便竖起耳朵听一听。 然后，她不大耐烦地夺过荷花酥，笑得有点欠揍：“沈捕快，你不想吃，我来吃。谢郎君，谢过了。” 她故意将捕快这两个字咬得极重。 沈婉凤从副捕头跌落到捕快，这是沈婉凤的伤疤。 “游小霞，你有没有家教。”沈婉凤咬牙切齿道。 沈婉凤之前同游小霞打架，虽然谢捕头想尽办法让舆论引导到游小霞这个孤儿身上，但是自己的名声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沈婉凤不仅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冲动，而且恨死了游小霞这根搞屎棍。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有几斤几两，还跟富商之女争抢男人。 哦，不对，游小霞是娘子，撒不了尿。 “沈婉凤，我确实没有，那你有么。”游小霞双手叉腰，挑了挑眉毛，嘲讽意味甚浓。 “沈娘子，你别为了我和游娘子争吵了。游娘子是我比较信任的娘子，而你是陶表妹的好姐妹。这样吧，我明日给你带点小玩意，算是代替游娘子给你赔罪。”谢清然淡淡一笑，笑不达意。 “谢郎君，听者有份。”游小霞笑靥如花。 “臭不要脸。”沈婉凤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游小霞可以肯定，沈婉凤要出门，给陶纤然打小报告，她沈婉凤就这副德性。 第294章 玩意 谢清然果然说到做到，分别给游小霞和沈婉凤送去小玩意儿。 游小霞拿到的是野猪青铜玩具，獠牙立起，双眼有神，身有鬃毛，背部拱着，看起来奶凶奶凶的，煞是可爱。 可是，游小霞觉得，谢清然这是笑话她，像野猪一样泼辣。 沈婉凤得到的则是吉州窑褐彩鹅形哨，可以吹出美妙的音乐，只是瞧着，很是幼稚。 游小霞不知道，这只吉州窑褐彩鹅形哨，第二天就到了陶纤然的手头上，自然是沈婉凤赠送给陶纤然，并且告知陶纤然，谢清然想要赶走陶纤然的意思。 直至谢清然又送去小玩意儿，招惹得安业坊衙门一波又一波流言。 有的说，谢清然这是故意气坏陶纤然，游小霞是陶纤然最讨厌的娘子，沈婉凤是陶纤然最喜欢的娘子，唯独陶纤然什么都没有。 又有的说，谢清然应该是对游小霞和沈婉凤其中一位有了好感，顺便逼退陶纤然。 总之，陶纤然才是最倒霉的。 咳咳，言归正传，说一说两人的小玩意儿。 游小霞的又是青铜玩具，竟然是一只猛虎。 猛虎神气活现，琥珀作眼，爪下有轮。 游小霞看在琥珀的份上不计较了，她回到家里就偷偷地抠掉琥珀卖了。哈哈，卖到二十两银子，游小霞非常满足了，还拉着潘小安，偷偷地大吃一顿，却是不敢告诉池明洲。万一池明洲劝说她物归原主，她就心情不好了。她也有付出代价的，那些流言只会越来越难听。 哎，安业坊衙门就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而沈婉凤的是吉州窑褐彩瓷捶丸，纹饰美观。 游小霞看得出来，沈婉凤很是满意，没有流转到陶纤然手上。 于是，游小霞悄悄地约了谢清然见面，选的是萧家馄饨铺子。 嘿嘿，游小霞有点想吃萧家馄饨了，皮薄馅足，肉香四溢。 “游娘子，你为什么要卖掉琥珀？”谢清然淡淡一笑，显然没有生气，只是捂着胸口，有一丁点酸涩感。 “谢郎君，我没有卖掉琥珀，你是不是弄错了？”游小霞故作无辜小表情。 这世上，琥珀有千千万万，谁认识她游小霞卖掉的。游小霞这是打定了主意，来一个死不承认。况且，谢清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这两颗琥珀，是我亲自挑选的。”谢清然轻声叹息。 然后呢，还不是琥珀，游小霞只敢在心底吐槽，却是不大自在地闷头吃萧家馄饨。好吧，她游小霞承认，她做贼心虚，顿时感觉萧家馄饨不够香软脆嫩。 “游娘子，那两颗琥珀，血红色纯正，透着神秘光彩，是我花了两千两银子买回来的。”谢清然再度无可奈何地叹道。 “两千两银子！”游小霞猛然拍了八仙桌，怒不可遏。 那良心被狗吃了的当铺老板，竟然胆敢赚取一千九百八十两银子的差价！ 然而，游小霞瞅着，谢清然摇头失笑的模样，知晓自己这是被谢清然算计了，只能闷闷地继续吃萧家馄饨。 “游娘子，你就像风情图里头最鲜活的一抹色彩。”谢清然微微一笑。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 那她情愿当富婆，就是没有这个条件。 第295章 首饰 吃完萧家馄饨，游小霞假装咳嗽一声，要说正事。 “谢郎君，从明天开始，你可以送首饰了，送到沈婉凤舍不得交出来为止。”游小霞托着下巴，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老实说，谢清然之前送的小玩意儿，真的不感兴趣。 否则，游小霞也不会偷偷地卖掉琥珀。 游小霞觉得，沈婉凤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将大部分小玩意儿转赠给陶纤然。陶纤然居然一丁点儿也不计较，将这些小玩意儿视若珍宝，待沈婉凤更是比从前更加亲密。 “游娘子，要送多久？”谢清然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游小霞一眼。 游小霞以为，她的牙缝塞了萧家馄饨的馅料，连忙低下脑袋，用手指头抠一抠，然后拿素帕擦了擦手指头。 “游娘子，十二天够不够？”谢清然继续问道，不放过游小霞感到十分尴尬的情景。 哎，此时此刻，游小霞想到了池明洲的好。 池明洲会陪着她一起做极其尴尬的事情。 游小霞走了一会儿神，到底还是点头如捣蒜。 “游娘子，那你想要什么首饰？”谢清然淡淡一笑。 卧槽，谢清然这是十万个为什么，问题真多。 游小霞皱起小眉头，认真地想了想：“谢郎君，你送我最朴素的首饰，给沈婉凤的做个衬托。沈婉凤喜欢华贵首饰，最好是独一无二的。” “游娘子，那万一沈捕快不愿意收下呢。”谢清然微微一笑。 “谢郎君，没事的，我会收下。连续送几天，沈婉凤会感到不好意思，自然也就收下了。”游小霞拍了拍小胸脯，笑靥如花。 于是，谢清然按照游小霞的吩咐，开始送首饰了。 第一天，游小霞收到一支鎏金云雀纹银簪。 嗯，朴素归朴素，花纹流畅，戴得出去，比较方便。 沈婉凤则是收到了一支金嵌珍珠宝石桃蝠纹簪。嗷嗷，又是珍珠，又是宝石，特别好看，游小霞看得挪不开眼了。 可惜，这沈婉凤真是会做样子，柔婉一笑，轻轻推拒。 谢清然根据游小霞的眼色，客套了一次才收回去。 回头，谢清然想将这支金嵌珍珠宝石桃蝠纹簪赠给她游小霞，她游小霞真的是忍痛割爱般拒绝的。呜呼哀哉，她游小霞收了也不能带出去显摆。 第二天，游小霞收到了金竹叶桥梁式钗，挺别致的。 游小霞欢喜得立即别上发髻，还被几个同僚嘲笑是乡巴佬。 沈婉凤则是收到银鎏金三多果实纹点翠发钗。三果指的是石榴、佛手、寿桃，寓意吉祥。点翠则是极其残忍又极其美丽的工艺。 游小霞真的很是羡慕沈婉凤，结交朋友，还有首饰可收。 然而，沈婉凤居然双手奉还，不看这银鎏金三多果实纹点翠发钗一眼。 她娘的，沈婉凤到底想要什么首饰。 第三天，游小霞收到了银镶水晶步摇。 呜呜，什么叫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这样了。一块破水晶能有多好看！不过，是游小霞不识货了，这银镶水晶步摇，是谢清然亲手打造的。 沈婉凤则是收到了清雕手把花叶游环花篮翡翠步摇。 啧啧，这款步摇，游小霞心仪了许久，却不舍得买下。 偏偏，沈婉凤还是拒绝了，简直就是给她游小霞填堵。 第296章 耳环 第四天，游小霞给谢清然出了主意，赠送手镯。 游小霞观察过，沈婉凤的左右手腕，皆戴了一只手镯，显然是比较喜欢的。那么，再来一对，还可以戴着。 不过，游小霞觉得，谢清然的眼光，得恰好匹配沈婉凤的喜好。 “谢郎君，要不你连续送三天手镯，不同款式的，或许就有所知晓。”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游娘子，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手镯，或许可以作为参考。”谢清然淡淡一笑。 “谢郎君，金镯子就可以了。”游小霞笑靥如花。 “嗯，不能有宝石，否则被你抠了，拿去卖掉。”谢清然打趣道。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这谢清然，怎么就这么小气。 她家池大人就很大气。她要是动了歪脑子，卖掉池大人赠送的小礼物，用来上馆子大搓一顿，池大人必然会赠送更加贵重的小礼物，以致于她游小霞不敢乱来了。 思及此，她矛盾起来，又觉得池大人太爱耍心机。 她是没有池大人那么聪明，可是她不愿意被池大人这么算计。 哎，不想了不想了，男女情事，想得太多，总会分手。 于是，谢清然连续送给游小霞，一只连珠纹金手镯、一只缠枝花卉纹金手镯、一只雕松竹梅金手镯，金光闪耀，却是轻盈不压手腕。 游小霞原本欢欢喜喜的，可是瞧见了沈婉凤那三只镯子，一只鎏金嵌宝白玉手镯、一只金嵌宝宫殿手镯、一只玳瑁镶金嵌珠宝镯，每只手镯都镶嵌了宝石，珠光宝气，色彩斑斓，如何不教游小霞羡慕妒忌。 然而，沈婉凤就是耐得住诱惑，不接收任何一只手镯。 “谢郎君，要不就试一试耳坠。”游小霞有点泄气了。 不过，她想起，池大人当初执意替她买下一对金累丝镶玉蝶赶梅耳坠，心里头便甜蜜蜜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游娘子，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谢清然轻声问道。 其实，谢清然猜测得出来，游小霞怕是回忆起一段与池明洲的美好过往了。可是，他不甘心，就要问一问，哪怕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案也行。 “谢郎君，我想到池大人了。”游小霞脱口而出，尔后耳根子薄红。 “游娘子，你还真是……”谢清然捂着胸口，一阵发疼，眉宇间染上浓郁的忧愁。 这次，谢清然不再遵从游小霞的意愿了。 他给游小霞的是金镶水晶紫茄耳环、镶金嵌玉葫芦形耳环、金嵌珍珠盘肠式耳环，每一款都是珠光宝气，粉嫩诱人。 沈婉凤的则是金穿玉山石孔雀纹耳环、银镀金点翠嵌珠红黄米珠岁岁平安如意耳环、金瓜果枝叶纹耳环，每一款皆是金光闪耀的。 游小霞以为，谢清然这是策略。 沈婉凤曾经不稀罕的，如今得不到了。 毕竟，沈婉凤将这三对耳环都收下来了。 “谢郎君，你太厉害了，洞悉人心呀。”游小霞幻想一下，沈婉凤对谢清然含情脉脉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游娘子，你怎么不戴？是不是你只戴池寺丞赠送的？”谢清然低声问道，眸光深沉。 语罢，游小霞愣住了，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不是不戴，而是不能在这种风头上戴。 第297章 好感 游小霞最后还是没有戴，谢清然赠送的任何一件首饰。 既然不能卖出去，她就悄悄地收藏起来，不能被池明洲发现。 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在游府，竟是没有设立一个私人空间。池明洲都有自己的书房，她游小霞不想念书，便故意忘记了这茬。 罢了，她有自己的衣柜，可以藏一藏。 待到谢清然坚持到第十二天，游小霞约了谢清然，去吃熙春楼。 熙春楼，对标楼外楼，价格平民化。 例如水盆羊肉，真的是一水盆的分量，非常满足。 当然，游小霞不爱吃羊肉，换成了牛肉，结果分量更加满足了。因为在大商，最受欢迎的是羊肉，而不是牛肉。 “谢郎君，接下来你要努力表示对沈婉凤的好感，不能拘泥于送贵重首饰了。”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她觉得，谢清然这张神仙容颜，很容易招来好感。 “游娘子，那我应该怎么做？”谢清然轻声问道。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这个谢清然，她游小霞帮忙出了主意，就不愿意动脑子了，反而赖上她游小霞了。 “游娘子，儿女情长，我真的不懂。”谢清然摇头失笑。 语罢，游小霞翻了翻白眼。 这谢清然，赠送的首饰，都是精挑细选，很得女儿家心意的，真是看不出来，有多榆木疙瘩的，莫不是将她游小霞当猴子一般耍弄。 “游娘子，我若是懂得女儿家的小心思，早就将陶表妹赶走了。”谢清然无奈叹道。 好吧，她游小霞相信这点。 送瘟神，得花最少的银钱，心底才舒坦。 于是，游小霞轻咳一声，认真思考起来：“谢郎君，要不你给沈婉凤写几首情诗吧。也不一定是情诗，就是赞美娘子的话，她会受用的。” “游娘子，那保险起见，我还能够顺带给你写不？”谢清然淡淡一笑。 “想写就写吧。”游小霞看见她喜欢吃的虾皇饺上桌了，便随口答道。 第二天，游小霞和沈婉凤各自收到了一把团扇。 游小霞的，是绛色纳纱佛手花鸟图面檀木雕花柄团扇，只题写了一句诗：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 沈婉凤的，则是象牙雕锦地纹嵌象牙染雕石榴花图玳瑁柄扇，题写了一篇长诗：梦笑开娇靥，眠鬟压落花。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 卧槽，连她游小霞都咂摸出来，这首诗词，略显轻浮。 然而，沈婉凤在安业坊衙门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使劲吹捧，道是谢清然对沈婉凤颇有好感而不自知。 好吧，尽量让沈婉凤这么想。 游小霞为了加足火力，竟是亲自替谢清然挑选了三篇长诗。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呵呵，这说的是沈婉凤么，分明是仙女。 酒面初潮蚁绿，歌唇半启樱红。冰肌绰约月朦胧。仿佛暗香浮动…… 啧啧，这说的是沈婉凤么，分明是平康坊的红牌娘子。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哈哈，沈婉凤必然觉得，这一定是在赞美她，还非常贴切。 凤凰不就是这样，与龙共舞。 第298章 心动 “游娘子，我接下来送项链，好不好？”谢清然轻声问道。 谢清然最近找游小霞有点频繁，频繁到游小霞很想拒绝了。 可是，她游小霞既然答应下来，谢清然的帮忙，就要帮到底。 “不必了，再赠送下去，沈婉凤不会懂得珍惜了。这次咱们欲情故纵，冷淡三天送一天，哦不，还是冷淡五天送一天。”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好的，那你喜欢什么项链？”谢清然淡淡一笑。 游小霞听后，半晌才反应过来，谢清然这是要连带着她游小霞一起赠送项链。可惜，策略要改变了，她游小霞收不到礼物，才有强烈的对比感。 谢清然何等聪明，看出来游小霞的惊讶，眸光逐渐黯淡，就仿佛本来不算明亮的星辰，刹那间坠入了深海。 “谢郎君，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令沈婉凤心动的项链。”游小霞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立刻转移了话题。 语罢，谢清然叹息一声，轻柔悠长，似乎有道不尽的忧愁。 不过，谢清然知晓，他不能太矫情，唯恐被游小霞不喜。他索性顺着游小霞的话题，表情继续落寞：“游娘子，妙华堂最新推出了两款项链，我看着不错，你替我参考一下，沈婉凤的喜好。” “谢郎君，我们两个去妙华堂，太张扬了。要不你画下来，我瞧瞧。”游小霞皱巴着小脸。 哎，她游小霞以后绝对不要为了穿越者名单而折腰了。这种要挖空心思去应付的人情债，欠下来就是难以偿还。 谢清然听后，轻微点头。 于是，宣纸铺开，画笔提起，一派洋洋洒洒，抒发心中情意。 其实，谢清然为游小霞一眼相中的便是这条碧玺海蓝宝朝珠项链。海蓝色和娇粉色，完美地碰撞、融合、升华，荡漾起满满的少女心。 游小霞是个土包子，第一次瞧见便惊艳万分。 她想到的是，不知道池明洲可不可以为她买下这条碧玺海蓝宝朝珠项链。 哦不，不对，她不能这样想，她想要的东西，应该自己下血本，而不是对池明洲产生依赖感。这样，她会离不开池明洲。 “游娘子，如果你很心动，那我就送另外一条。”谢清然微微一笑。 谢清然认为，他果然没有看错，游小霞的心头好。 然而，游小霞使劲摇头，笑靥如花：“谢郎君，就这条碧玺海蓝宝朝珠项链了，不画另外一条了，大家都省事。” 省事？谢清然捂着胸口，心底倍感酸涩。 原来，在游小霞眼中，再怎么惊艳的玩意儿，都抵不过一个省事。 老实说，是谢清然将这些玩意儿看得太重要了。游小霞一个朝不保夕的穷鬼，对她来说，没有资格去享受这些玩意儿带来的幸福感。她看一看，已经是偷来的快乐。 “好的，那就省事吧，但愿沈婉凤会心动。”谢清然低声道。 五天后，这条碧玺海蓝宝朝珠项链，被悬挂在沈婉凤的脖颈上，引来整个安业坊衙门的追捧。 说白了，还是这条碧玺海蓝宝朝珠项链，魅力太大，让人无法忽视。 游小霞也假装去凑了一下热闹，酸言酸语两句，心里头却乐开了花。 沈婉凤终究是上当了，竟然对谢清然心动。 第299章 闺蜜 沈婉凤心动起来，便行动了。 可是，令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沈婉凤想要邀请谢清然上楼外楼吃饭，还叫上她游小霞这个非常不对盘的外人。 “游娘子，你不就是谢郎当初相中要赶走纤然的人选。可惜，你不顶用，又舍不得池寺丞，纤然到现在都没有将你当一回事。”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游小霞听后，简直要被气炸了。 卧槽，要不是她游小霞估计着池明洲的脸面，沈婉凤能够轮到这等好事么。 不过，为了计划成功，游小霞只能嬉皮笑脸地答应下来。 沈婉凤，等着吧，等到陶纤然回到金陵老家，你就笑不出来。 游小霞如此暗搓搓地想着，心情终于畅快了一点。 于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沈婉凤精心挑选了可以观赏海棠花落的雅间，等待谢清然和游小霞的到来。 谢清然是准时的，确切来说，是精准到某个时刻。 而游小霞很悲催，居然迟到了。 哎，她也不想迟到的，问题是池明洲拉着她吃晚餐，又是油焖大虾又是清蒸鳜鱼，她不得不大吃大喝，肚子里头有七八分饱了。 “游娘子，是不是我和谢郎，耽搁你们浓情蜜意了。”沈婉凤再度笑得阴阳怪气。 “对呀。”游小霞答得爽快，让沈婉凤无话可说了。 “阿凤，我们上菜吧，别饿着。”谢清然忽然温柔起来。 谢清然的温柔，不知为何，让游小霞毛骨悚然。 这种温柔，不同于池明洲的，充满了算计，一点儿也不自然。 可是，沈婉凤非常受用，轻拉了铜铃，示意跑堂的上菜。 一上素、二凤争、三玉碎、四季春、五龙羹、六虾面、七龙珠、八珍配、九转肠、十金丹、百脱袍、千丝绕、万艳杯，啧啧，这些菜肴，皆是楼外楼的新品，叫作十三数字全餐，即包含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游小霞很后悔，出门之前吃得太饱，以致于现在只能咽口水。 不过，沈婉凤的小心思，还挺文雅的。 前朝流行一首十三数字诗：一朝别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游娘子，怎么不吃东西，是饭菜不对胃口？”谢清然忽然问道。 卧槽，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此时此刻，本来与谢清然相谈甚欢的沈婉凤，就狠狠地剜了游小霞一眼又一眼。 “没有，楼外楼的菜肴，都是上等的。只是，我早就吃饱了。”游小霞忍不住唉声叹气一番。 “游娘子，你这样做，未免太不尊重谢郎。”沈婉凤捏着嗓子，忍了怒气，嘴角挤出一丝优雅笑意，看得游小霞暗自好笑。 语罢，游小霞认真思考一番，很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可是，谢清然这寂寥神色，看得游小霞一阵心底发虚。 这时，大门怦然一声被打开，正是陶纤然，眼眶泛红，显然哭过。 第300章 唤醒 “表哥，你不喜欢我，可以跟我直说，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伤害我！”陶纤然歇斯底里地吼道，嗓音尖细，透着绝望感。 “表妹，我暗示过，不止一次。”谢清然轻叹道。 第一次，谢清然告诉陶纤然，他一个病秧子，不会迎娶一个有亲戚关系的女郎，这样不利于孕育下一代。他认为，如果他可以成亲生子，他的孩子必须是健健康康的。 陶纤然当时不接受，道是谢清然的双亲便是表兄妹关系。 谢清然怎么回答的，直说他就是苦果，宁愿从未出生过。 这种伤人的话语，导致他的阿娘，哭了整晚。 他为了做给陶纤然看，狠下心肠，没有安慰他的阿娘。 哎，陶纤然就从未想过，他的出现，给他处理双亲的关系，带来很大的困扰。 第二次，谢清然直接拜托了谢皇后，给陶纤然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 陶纤然最开始不知晓，以为是陪着谢清然和他的朋友一起玩耍。可是，谢清然总是拿身子骨不舒服当借口，为陶纤然和陌生郎君制造了一次又一次独处的机会。甚至，谢清然在背后指导郎君，去追求陶纤然。 陶纤然逐渐察觉出来，找上谢皇后，哭成泪人。 谢皇后没了法子，告知陶纤然真相，说白了就是让陶纤然死心。 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可惜，陶纤然很是固执，声称宁可孤独终老也不嫁给自己不喜欢的郎君。 谢皇后见状，说了一通道理，瞅着陶纤然听不进去，只能作罢。 第三次，谢清然思来想去，只能告诉陶纤然，他已经有心上人了。陶纤然压根就不相信，要求谢清然说出名字。谢清然哪里知道名字，便拿了一本户部登记造册的集子，随意点了一个名字，恰好点到游小霞。 不过，这个游小霞，是重名，全国各地有三十九个。 后来，谢清然研究了一下全国各地的游小霞，思来想去，觉得长安这位游小霞是最不靠谱的，可是长安这位游小霞距离很近，符合他的需要。 于是，谢清然设计了一场偶遇，渐渐地将游小霞带入了陶纤然的视野。 哎，正如他谢清然所料，陶纤然不可能相信的。 长安这位游小霞，是大理寺丞池明洲的女人。 因此，还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谢清然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陶家表妹。 不过，谢清然感觉自个儿也不清醒了。 “表哥，我说过，只要你有真心喜欢的人，我会立即放手的。可是，你做了什么……”陶纤然泪眼朦胧。 游小霞脑补了陶纤然未说完的话，那就是她游小霞和沈婉凤应当是完全入不了谢清然的眼睛。 这话听着，就是不过脑子的，难道说你陶纤然就能够博得谢清然的喜爱。 果然，沈婉凤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眉毛轻挑，嘴角一歪，笑得阴阳怪气：“陶娘子，你想说我们高攀不起谢郎，我们也认。可是，你一个大家闺秀，如此瞧不起人，枉费我真诚待你。” 呵呵，你沈婉凤要是真诚待人，就不会挖陶纤然的墙脚了。 啧啧，游小霞真的很佩服，长安一部分人，擅长将下作的事情描述得充满正义感。 第301章 撕逼 “阿凤，你有真诚对待过我吗？”陶纤然冷笑道。 游小霞见状，暗自感慨，这陶纤然是个明白人，不是那种纸糊的大家闺秀。 “陶娘子，你为了谢郎拒绝你的爱意这事，总是心情郁闷，是我一直陪着你，唯恐你想不开，在外边喝多了酒，被登徒浪子欺负去了。”沈婉凤板着脸，一字一顿。 沈婉凤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好像陶纤然没有她沈婉凤就会遭遇不幸。 不过，游小霞是过来看戏的，不是撕逼的，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阿凤，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陶纤然再度冷笑道。 哈哈，游小霞在心底暗自快活，这陶纤然是个妙人，比她游小霞还会怼人。 “谢郎，你帮帮我，陶娘子咄咄逼人，我不知道如何应对了。我怕说重了，她往心里头去了，做出想不开的事情。”沈婉凤忽然委屈巴巴地望着谢清然。 游小霞不大习惯，沈婉凤如此装可怜，教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沈娘子，如果表妹是因为我而与你闹不和，我在此代她赔礼。”谢清然作揖道。 谢清然这话说得微妙，加了一个如果，便是模棱两可，说了等于没说。 “谢郎，不必了，我会心疼的。”沈婉凤含情脉脉地望着谢清然，说白了就是对陶纤然一种公开的挑衅。 啧啧，游小霞从前以为，沈婉凤会恋爱脑，是因为与小范太医青梅竹马，怎么到了谢清然这里还是恋爱脑。 那陶纤然虽然只是商户女，但是能够与陈郡谢氏沾亲带故，必定也是一个不能招惹的人物。沈婉凤一个捕快世家，怎么和陶纤然斗争。 “沈娘子……”谢清然揉了揉额角，欲言又止。 谢清然始终觉得，还是游小霞当这个第三者比较妥当。 可惜，游小霞不愿意入局，真是滑不溜手。 “阿凤，你看见没，表哥根本不是认真维护你的，可怜你为了一点贪欲，置我们的手帕交而不顾。”陶纤然第三次冷笑道。 游小霞听后，不得不感慨，这位陶纤然，有点高傲。好像，陶纤然执着追求谢清然，那就是门当户对，而沈婉凤只是表达出些许爱意，那就是自不量力。 好吧，沈婉凤自诩浴火凤凰，也有骄傲的。 果然，沈婉凤开始她那招牌式阴阳怪气的笑：“陶纤然，我可不可怜，不是你说得算，而是谢郎。就算我是被谢郎利用，那么也是有价值的。至少说明一点，在谢郎看来，我比你更加适合他。” “沈娘子，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送你这些小礼物，是真心实意的……”谢清然轻叹道，却在末尾故意停顿了许久。 不错，谢清然确实是真心实意地送小礼物给沈婉凤，这样游小霞才有机会收到。 语罢，谢清然唤来跑堂，点了三道沈婉凤喜爱的菜肴，即琉璃鱼骨、爆炒凤舌、胭脂鹅脯。 嗷嗷，这三道菜肴，游小霞平时是看不上的，不能填肚子，只够塞牙缝。 可是，她现在就需要解解嘴馋。 她很是感激，沈婉凤喜爱这三道费钱又吃不饱的菜肴。 第302章 越女 “谢郎……”沈婉凤感动得轻轻呼唤一声，舌头打卷，千娇百媚。 咳咳，是故作娇媚，事实上没这个本事，只是让游小霞暗自觉得恶心。 哎，这就是丑人多作怪，长得丑真没优势。 语罢，沈婉凤以风卷残云的架势，干掉了琉璃鱼骨、爆炒凤舌、胭脂鹅脯，外加两碗白米饭，看得游小霞惊呆了。 沈婉凤一直标榜苗条身材，很是克制饮食，尤其是还有谢郎这位清隽郎君在场。 幸亏，她游小霞在吃食上从未亏待过自己，至少吃了一条琉璃鱼骨，十只爆炒凤舌、十五片胭脂鹅脯，原本七八分饱的肚皮，如今已经九分饱，不能再吃了。 若是沈婉凤和陶纤然的撕逼，能够走出去，教游小霞消消食，那就更完美了。 “沈娘子、表妹，不如我们出去谈一谈，不占着别人家的地盘。这楼外楼的跑堂，是按照客人的点菜拿提成的。”谢清然淡淡一笑。 游小霞见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亏得谢清然还笑出来了，明明他就是罪魁祸首。 “游娘子，你是外人，不如你提议一个地点。”谢清然勾唇含笑，意味深长。 话音刚落，两道犀利眼光，都齐刷刷地看向游小霞，教游小霞倍感压力。 游小霞唉声叹气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弱弱地道：“我觉得越女湖还行。” “这越女湖，不大吉利。”沈婉凤蹙起眉头。 游小霞听后，再度翻了翻白眼。 越女湖，传说有越女，含辛茹苦供夫君苦读，结果夫君高中状元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抛弃越女这个原配。越女伤心极了，也仇恨极了，投湖之前发誓，愿自己化为一尾藏了剧毒的鲤鱼，送上状元郎的餐盘。果真，越女投湖第二天，状元郎吃了烹调的鲤鱼，毒发身亡。 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沈捕快既然觉得不吉利，那就你来挑选。”游小霞可不会惯着沈婉凤。 “那就越女湖吧。”沈婉凤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倒是觉得这越女湖不错，距离楼外楼比较近，省得我要与阿凤同乘一座马车。”陶纤然毫不客气地露出嫌弃神色。 啧啧，这些贵女真是现实，一旦不能愉快地玩耍了，连一个体面都不给。 于是，游小霞悲催地和沈婉凤乘坐一个马车，谢清然和陶纤然各自单独一个马车，前往越女湖，不到一盏茶功夫便抵达了。 此时此刻，和风细雨，又是夜晚，湖畔风光透着朦胧美感。 “谢郎，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沈婉凤又开始娇滴滴地道。 游小霞听后，照例起了鸡皮疙瘩，干脆躲在这三个人的身后。 哎，这越女湖果然不吉利，都下起毛毛雨了。 换作是池明洲，大概会拉着她上马车躲雨，还享受什么情调。 “不好意思，如果只有你和表哥，表哥就不敢出来了，唯恐被你拖到不知名的小树林，丢了清白。”陶纤然冷笑道。 话音刚落，陶纤然竟然挨了沈婉凤一巴掌，瞧得游小霞傻愣住了。 沈婉凤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天不怕地不怕了！ 第303章 护短 “沈娘子，到此为止吧。”谢清然蓦然冷了脸。 语罢，只见谢清然，踱步到湖畔，打湿了素帕，替陶纤然轻轻擦拭了残留红红指印的脸颊，双眸流露出的怜惜情绪，分明是真真切切，看得沈婉凤脸色青白。 游小霞见状，连忙给沈婉凤递了眼色，示意她快点解释。 换作平时，两人不对盘，游小霞绝对没有好心。 可是，游小霞不打算与谢清然继续纠缠下去，只想尽快拿到三百来个穿越者名单，当然是盼望着借助沈婉凤赶走陶纤然。 “谢郎，我当时气急了……”沈婉凤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些许委屈。 “不好意思，沈娘子，我比较护短。”谢清然的嗓音则是依旧冷硬。 “谢郎君，那我们就各自散场吧。”游小霞赶紧出来打圆场，推搡着沈婉凤，作势要走。 可惜，沈婉凤的恋爱脑发作了，竟然舍不得走。 的确，此时此刻若是逃走了，谢清然再也不会与沈婉凤有任何瓜葛。 然而，游小霞就麻烦了，必须又物色一个合适人选，替谢清然赶走陶纤然。哎，她游小霞在长安，毫无根基，上哪儿去寻像芍药一般娇嫩的小娘子呢。 “谢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想一想，如果换成游小霞，哦不，比游小霞完美百般的小娘子，受到陶娘子如此羞辱，如何不气恼呢。而且，我们在安业坊衙门，干的都是苦力活，难免粗糙一点。”沈婉凤乍着双手，想要抱住谢清然，又没有这个胆量，看得游小霞干着急。 呵呵，游小霞着急起来倒是忘记了，沈婉凤在贬损她。 “游娘子、沈娘子，表妹说得不对，我代她向你们道歉。”谢清然的语调稍微缓和了。 “表哥，我这是担心你被骗了。”陶纤然仍然捂着脸颊，呜呜咽咽。 得了，两个娘子都矫揉造作起来。 游小霞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翻了翻白眼。 “表妹，我不会被骗，我只想骗你。我确实有了心上人，只是这位心上人，不是沈娘子。”谢清然淡淡一笑。 “谢郎君，要不您直接告诉陶娘子，您的心上人是谁，好让陶娘子死心了，便回到金陵。”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哎，早知道谢清然有心上人，还折腾什么，直接帮他追求心上人。 等一等，谢清然看起来不是那种羞涩之人，莫非他喜欢上了有夫之妇。 卧槽，这就难办了，陶纤然必然为了谢清然的声誉，死活不肯离开长安了。 果然，陶纤然指着沈婉凤，娇笑道：“表哥，那你拿沈婉凤当幌子，是因为你的心上人得不到，还是不能得到。” 贵女的脑子就是好使，她游小霞陪着谢清然忙前忙后，都是到现在才恍然开朗。难怪，贵女的路，走得比她游小霞顺利。 她游小霞就是一个倒霉体质，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也不是不能得到，可以等她想通。”谢清然忽然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游小霞。 游小霞瞧见了，指了指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这谢清然是犯糊涂了，她游小霞要绝色容颜没有绝色容颜，要家财万贯也没有家财万贯，要书香门第也没有书香门第，和谢清然八竿子打不着，陶纤然怎么可能相信谢清然的鬼话。 第304章 真心 果然，陶纤然颇为轻蔑地瞥了一眼游小霞，冷笑道：“表哥，别糊弄了，你怎么会看得上一位粗鄙不堪的小娘子。况且，这位小娘子，与大理寺那位池寺丞，没名没分地生活着。” 卧槽，她游小霞粗鄙不堪！她游小霞到底哪里粗鄙不堪了？ 不过，游小霞思索了一下她的日常举止，好像是挺粗鄙不堪的。夏日炎炎，从不撑伞，直接暴晒，主要是因为懒得抱着一把油纸伞跑来跑去。 可是，她游小霞和池明洲，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谁占便宜倒是未定，怎么就到了这帮贵女眼中就是没名没分。 游小霞思索片刻，想到了云安郡主。 云安郡主大概是中意了池明洲，又不肯放下身段去追求，所以盯上她游小霞，认为她游小霞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呵呵，你云安郡主若是像她游小霞一样，无父无母，还特别倒霉，又每天都过得很穷酸，怕是也会粗鄙不堪的。 “表妹，我先送你回去吧。”谢清然轻叹一声，竟是懒得解释。 哎，越解释越像是谎言，她游小霞明白。 于是，谢清然竟是安排了一辆宝马香车，按照路线，最先送了沈婉凤回家。 “沈娘子，当初多有得罪，我不知道如何补偿，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吧，你随时可以找我讨要。”谢清然作揖道，透着淡淡的疏离感。 沈婉凤听后，立即明白了，谢清然不希望与她再有任何牵扯。 可是，沈婉凤心中有一个疑问，一直憋着，很想询问出来。 沈婉凤思来想去，才带着浓浓的哭腔开口了：“谢郎君，我现在就需要你还了人情债，当然我不愿意勉强你。” “那还是别勉强了。”陶纤然现在是看不顺眼沈婉凤了，有些快言快语。 “但说无妨，沈娘子。”谢清然竟然是沉思片刻。 啧啧，谢清然不会真的对沈婉凤产生兴趣吧。否则，依照游小霞这几日与谢清然相处之后的了解，谢清然行事很是果断，似乎不大留有余地。 “谢郎君，您的心上人，是不是游小霞？”沈婉凤鼓足勇气，一鼓作气。 游小霞听后，感觉天雷滚滚来，炸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谢清然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粗鄙不堪的小娘子。 咳咳，她游小霞也没有那么粗鄙不堪吧。 “沈婉凤，你这是看不惯表哥维护我，便要拿一个粗鄙不堪的小娘子来恶心我。”陶纤然立即气得涨红了脸。 语罢，游小霞板着小脸，极其不高兴。 她游小霞的确与谢清然不般配，但是不至于如此粗鄙不堪。 “表妹，你知道，我向来护短的。我刚才护了你，现在也可以护着游娘子。”谢清然冷声道。 “表哥，你在说什么？”陶纤然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陶纤然，你家表哥，喜欢上一个你觉得粗鄙不堪的小娘子了。其实，我早应该推测得出来，谢郎君无缘无故给我送礼物，顺带了游小霞，那么他的心上人便是在我和游小霞两人之间。”沈婉凤告辞离开，临走前朝着陶纤然露出得意笑容。 说白了，沈婉凤认为自己没输，输的是陶纤然。 第305章 玩笑 “表哥，你莫不是又跟我开玩笑。”陶纤然泪眼朦胧。 又这个字表明，在陶纤然心中，游小霞和沈婉凤是同一类人。甚至于，游小霞还不如沈婉凤，是真正的粗鄙不堪。 “表妹，我从未开玩笑。你可以仔细想一下，我有承认过，我喜欢沈娘子么。”谢清然淡淡一笑，看得游小霞心底发虚。 游小霞也想说，应该是开玩笑吧。 游小霞觉得，或许这是谢清然赶走陶纤然的策略，而沈婉凤是助攻。 “但是，沈婉凤邀约，你答应了。哦不，因为游小霞也在……”陶纤然捂着嘴巴，哭啼一声，尔后开始默默落泪。 陶纤然何等玲珑心思，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折。 可是，游小霞仍然还在云里雾里。 游小霞想了又想，结果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哎，最近核查名单，挑灯夜烛，好不辛苦。 “表哥，为什么？”陶纤然问道，眼眶猩红。 她瞅了一眼，依旧迷糊的游小霞，愈发不甘心。 “表妹，不为什么。若是必须说出一个所以然，我只想说，从我第一次见到游娘子，便心生好感。游娘子像一株野草，非常有韧劲、生机、活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因此，游娘子不是粗鄙不堪，而是市井气息浓厚。这不是什么错误，只是出身决定的。老实说，换作别的娘子，未必如游娘子这般想得开，一直努力生活，只会变得像沈婉凤一样阴险丑陋。”谢清然深深地凝望了一下游小霞，尔后摇头失笑。 “阿凤怎么阴险丑陋了！”陶纤然不服气地恼道。 然而，谢清然什么都没说，陶纤然便气短了。 沈婉凤为了一份暧昧关系，便抛弃了陶纤然，如何不阴险丑陋。 思及此，陶纤然又掉眼泪了，还是汹涌而出那种。她只能推开一把谢清然，一路飞奔，回到谢府，再无踪迹。 此情此景，游小霞觉得尴尬，干脆跳下马车。 她正准备悄悄地离开，奈何被谢清然扯住衣角，挣脱不开了。 “谢郎君，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游小霞弱弱地道。 “游娘子，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想清楚了再说。”谢清然微微一笑。 游小霞听出来了，这是威胁，威胁游小霞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否则这三百来个穿越者名单，谢清然是不会交出来的。 想到这里，游小霞真的是又气恼又郁闷。 她确实舍不得这三百来个穿越者名单。 可是，她不乐意被谢清然拿捏。 “游娘子，我们需不需要吃一顿夜宵慢慢找？”谢清然双手环抱，似笑非笑。 游小霞听后，这才意识到，时间太晚了。 好吧，她游小霞妥协了。 “谢郎君，你不是开玩笑。”游小霞闷闷地道。 “那你是什么反应？”谢清然忽然凑到游小霞的耳畔，轻笑道。 “没有反应。”游小霞简直一脸茫然。 “游小霞，你就继续装吧。”谢清然将游小霞打横抱起，塞入马车。 然后，马车哒哒，前往游府。 谢清然临走前，将那三百来个穿越者名单，悉数赠给游小霞。 第306章 少卿 游小霞很庆幸，她回来得晚，池明洲回来得更晚。 她有点后悔，没给自己整一间书房，只能伏在九尺紫檀木嵌螺钿花开富贵纹平台床外的书案前，埋头整理这三百来个穿越者名单。 卧槽，一共是三百六十个穿越者，光是誊抄名字，她就右手酸软。 况且，她还要将这些穿越者分文别类，方便从明天晚上开始甄别。 不知过去多久，池明洲竟然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还是她伸懒腰的时候发现的。 “小霞，名单怎么得来的。”池明洲揉了揉额角，露出疲惫之色。 游小霞大概是心虚，连忙转过身子，拥抱了一下池明洲。 若是从前，游小霞干活起来，那可是忘乎所以，懒得搭理任何人。 “算了，你不肯说实话，我就不想听了。”池明洲轻叹道。 “池大人，你就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么。”游小霞闷闷地道。 她也非常累，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话音刚落，池明洲将游小霞打横抱起，用身体力行，告诉游小霞，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给予游小霞足够的自由。他待在大理寺，没有公务就发呆，发呆了数个时辰，估摸着游小霞应当要回家了，才慢悠悠地回来。看到游小霞那一刻，他瞬间明白了，他从小到大都是害怕失去的，尤其是曾经得到过的珍贵东西。 于是，一夜疯狂的后果是，两人都起不来了。 游小霞看见日上三竿的情形，简直欲哭无泪。 “小霞，无碍，我这就去安业坊衙门，替你申请一天紧急休沐假，就说你感染风寒了。”池明洲捏了捏游小霞的脸蛋，眼带笑意，充满宠溺。 “池大人，我今晚还要当穿越甄别师。如果说自己生病，还要怎么自圆其说呢。”游小霞无奈地怂了怂小肩膀。 这个不良人活计，再怎么破烂，游小霞也得珍惜。 游小霞发现了，在大商，她无权无势又没本事，真的很难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来养活自个儿。 “小霞，那我以大理寺的名义，借你几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帮我处理公务，然后晚上自由活动了。”池明洲浅笑道，眸光温润。 “池大人，一个寺丞，有这么大权力吗？”游小霞半信半疑。 “小霞，我很快就要升大理寺少卿了。”池明洲轻笑道。 卧槽，天大的喜事呀，大理寺少卿，正四品。 结果，池明洲如此淡定，好像升迁对他来说，如同喝水吃饭一般平常。 “池寺卿，那就拜托你了。”游小霞作揖道，笑靥如花。 语罢，池明洲居然又化作饿狼，飞扑向游小霞，早膳和午膳一块儿干掉。 呜呼哀哉，游小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能任由池明洲投喂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乌鸡汤，确实是香甜可口，就是乌鸡肉不大好吃。 接下来，连续五天，游小霞都在大理寺忙碌，手中的风情图，画了一沓，这也是日后回到安业坊衙门拿来堵住不良帅江敏的话头。 游小霞都可以想象得到，江敏会吐槽什么。 游小霞，别以为你有一个当大理寺少卿的情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好意思，借她游小霞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任意妄为。 第307章 海螺 五天，原本是完成不了三百六十个穿越者名单的甄别重任。 可是，有池明洲帮忙，何止是事半功倍，简直就是百倍。 不过，游小霞最近触摸那条嵌珍珠宝石项链太多次了，精力明显跟不上，便是青天白日的也犯困，教池明洲暗自心疼。 池明洲十分清楚，游小霞不愿意请休沐假了。 不是游小霞有多么热爱不良人这份活计，而是游小霞有自己的原则。 “小霞，想吃海螺不，我最近抽空翻阅了几本古籍。”池明洲柔声细语，笑意融融。 游小霞听后，瞬间来了精神，连忙点头如捣蒜。 哈哈，只要是海鲜，就没有游小霞不偏爱的。 当然，这池明洲也太厉害了，怎么做到抽空的。她游小霞是没有发现池明洲什么时候有空的。一会儿忙于大理寺公务，一会儿和她探讨穿越者名单，一会儿还要去大明宫，向商景帝汇报情况…… 哎，想她游小霞，白天不良人，晚上穿越甄别师，就累得半死了。 所以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系统，我可以兑换多少斤海螺？品种是不是任意挑选？”游小霞想得开，既然比不过，那就躲一躲，转而开启系统，立即笑靥如花。 “胖头虾，恭喜恭喜，五斤海螺。”系统答得干脆。 “系统，你想清楚了再说，还有一个五千积分的超级任务待完成。”游小霞双手环抱，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小模样。 哈哈，这是游小霞从谢清然那里学会的威胁技能。 “胖头虾，你从哪里学来的威胁手段，信不信老子就不吃这一套。”系统咆哮道。 “系统，十斤海螺，成不成交？不成交的话，那就拉倒。”游小霞笑得有点贱兮兮。 系统听后，思索片刻，只能答应。 哎，系统不敢告诉游小霞，整个大商王朝，只有游小霞这一个穿越甄别师，省得游小霞次次没有出息地为了海鲜而拿捏他。 于是，两斤花螺、两斤香螺、两斤猫眼螺、两斤大响螺、两斤红里螺，系统为了讨好游小霞，还额外赠送了两斤翡翠绿。 花螺用来捞汁，香螺用来白灼，猫眼螺用来辣炒，大响螺用来碳烤，红里螺用来酱爆，翡翠绿则是一半水煮一半盐焗。 嗷嗷，这海螺盛宴，游小霞简直爱死了。 花螺肉质脆嫩，香螺入口爽滑，猫眼螺则是肥嫩，红里螺比较细腻，大响螺很是肥美，至于翡翠绿，鲜美得掉牙。 如果不是池明洲再三劝说，游小霞一人可以吃掉八斤海螺。 “池大人，你说我将这些海螺壳卖给工匠，他们愿不愿意收。我看螺钿工艺的原材料便是海螺壳。刚好，这些海螺壳，色彩斑斓，加工起来应当很是靓丽。”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小霞，留给我吧，我尝试着打造一款首饰盒给你。”池明洲沉思片刻，浅浅一笑。 游小霞听后，很想说，不必这么麻烦，她不乐意池明洲如此辛苦。可是，她知晓池明洲的性子，总是能够想尽办法说服她，还不如由着池明洲。 半个月，游小霞收到了一只玳瑁螺钿荷花鸳鸯图八角盖盒。 第308章 迟到 游小霞忙忙碌碌数月，终于排查到名单上最后一个大人物，正是户部左侍郎汤友臣。 她伸了伸懒腰，感觉胜利在望了，这个五千积分的超级大人物，不是汤友臣还会是谁呢。 可是，系统冷不丁地泼了冷水：“胖头虾，也许你从一开始就弄错了，这个汤友臣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 游小霞听了这话，立即不服气地关闭系统了。 卧槽，系统肯定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她幻想一下豪华海鲜大餐，幸福得眯起双眼，尔后瞥见一抹青绿色，以为是池明洲，立即睁开眼睛，结果竟然是谢清然。 “谢郎君，我们交易结束了。”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池明洲从未过问，游小霞是怎么拿到三百来个穿越者名单的。然而，游小霞忍不住心虚，恨不得谢清然这个活生生的把柄离开长安一段时间。 “游娘子，不必心虚，我要离开长安一段时间。”谢清然淡淡一笑。 “太好了，谢郎君，什么时候走！”游小霞毫不遮掩那欣喜若狂的小表情，看得谢清然暗自感到酸涩。 他谢清然到底哪里不如池明洲，游小霞就这么喜欢池明洲。 哎，谢清然不知道，他输就输在，一个先来后到。 游小霞很懒，先遇到池明洲，那么便认定池明洲了。换来换去，多么麻烦。当然，池明洲也是不放手的那种，谢清然显然很难再有机会了。 “游娘子，你这么关心我的日程，是想送别吗？”谢清然扯了扯嘴角，笑意若有似无。 “谢郎君，我倒是想要送别，奈何我最近请了太多休沐假，不能再浪费时日了，否则江帅又得约我喝茶谈话了。”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她游小霞最近被沈婉凤死死地盯上了，还不是因为谢清然这单风流韵事。 其实，怪也怪，游小霞早上起不来，总是迟到。 “罢了，离别伤感，我怕我情难自禁。”谢清然摇头失笑。 “谢郎君，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今日就邀请你吃一顿送别餐，一两银子的预算。”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游小霞总是能够将穷酸日子表现得大大方方的。 谢清然见状，对于游小霞越发爱怜了。 “游娘子，不必了，还是我请吧。你不问一问，我为什么要离开长安么。”谢清然是个行动派，居然拽着游小霞，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哒哒，驶向灞桥。 灞桥折柳，这是送别的雅致。 游小霞知道，灞桥附近有一条街，皆是酒铺，方便渲染离别情绪的。不过，游小霞从未去过，不想浪费银钱。 “谢郎君是要送陶娘子回金陵吧。最好，看着陶娘子，在金陵成亲，谢郎君便可以彻底放心了。况且，有谢郎君把关，陶娘子必然可以嫁得良人。”游小霞笑靥如花。 老实说，游小霞很是羡慕陶纤然，有矫揉造作的资本。 一个表哥，就如此温柔体贴了。 话音刚落，谢清然塞给游小霞一盏桑落酒。 游小霞不爱喝酒，到底还是皱着眉头，抿了一口。 紧接着，酒盏被谢清然夺过去，大口灌下，衣衫尽湿，透出几分风情。 “游娘子，抱歉，不知晓你不能喝酒。”谢清然作揖道。 游小霞听后，直接傻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谢清然是故意要用她的酒盏，好像间接亲吻。 咳咳，果然是她想多了。 第309章 青莲 谢清然走后，游小霞开始搜集户部左侍郎汤友臣的资料。 其实，系统提醒得对，汤友臣未必就是那个五千积分的超级大人物。 她发现，汤友臣还挺出名的，随便找了一家汤饼店铺吃饭，那汤饼店铺东家便知道，汤友臣的大名。 “娘子，汤大人是个清官。他经常会光顾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生意，穿着木屐，别了木簪，那身粗布麻衣，清洗得发白。有时候我看不下去了，便会劝说汤大人，换一身新的行头吧，总是这样单身也不是办法，娶个老婆生个孩子热炕头，多么幸福。”那汤饼店铺东家如是说。 游小霞点了牛肉汤饼，吧唧几口，蹙起眉头。 这牛肉汤饼，煮得真是家常，就像她游小霞下厨。 汤友臣大概是不挑剔，才会常常过来吃。 “对了，汤大人是有俸禄，他的生活如此节俭，银钱花在哪里呀？”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眼波流转，颇有神采。 “娘子，你有所不知，汤大人有一个老母亲吴氏，奉养在桂泉街的温泉庄子。那温泉庄子，是陛下赏赐的，还赏了牌匾，叫作青莲居。”隔壁卖人参鹿茸的店铺东家，跑过来凑热闹，还双手叉腰，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惜，吴老夫人长年卧病在床，用人参吊命，不见好转。汤大人大约是将俸禄都砸在人参这里了，真是一个大孝子。” 桂泉街的温泉庄子，商景帝确实赏赐不少。 可是，赐名的话，少之甚少，游小霞还是头次听闻。 “东家，是每天一根人参吗？一根人参多少钱？”游小霞感到好奇。 “娘子，这事我前几天刚好问过，是每天四根人参，早中晚加半夜，一根人参三两银子。”卖人参鹿茸的店铺东家笑道。 一天十二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十两银子。而户部侍郎的月俸是四百两银子，剩下四十两银子就是平时用来吃穿应酬。 咳咳，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不是开玩笑的。 哦，不对，汤友臣平时上朝点卯，这吴老夫人需要另外聘请婆子照应，根据市场价，怕是一个月至少花费二十两银子。 这样算下来，汤友臣一个月只有二十两银子的花费，比她游小霞这个不良人还可怜巴巴。 所以，汤友臣看起来，不像是穿越者。 哪有穿越者，比她游小霞还混得差劲。 不过，保险起见，游小霞给汤友臣下了拜帖。 可惜，一直没有回音。 游小霞鼓足勇气，登门青莲居，使劲敲门，无人回应。 游小霞怀疑，汤友臣聘请的是有毛病的婆子，可以省钱。 “小霞，你要拜访汤侍郎？等几日吧，我也想去会一会。”池明洲揉了揉额角，很是疲惫。 游小霞见状，颇为贴心地替池明洲揉了揉肩膀。 哎，大理寺只有她家池寺丞，哦不，是池少卿，一个干活的。 “小霞，其实我有时候挺心寒的，上位者就一定要……”池明洲欲言又止。 大理寺的案件，游小霞还是最好不要知道，省得招惹了麻烦。 第310章 赌债 花朝节过后，安业坊衙门陆续接手了一些关于赌债的案件。 游小霞真的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又被安排到和沈婉凤搭档了。 “游小霞，你可有向池少卿老实坦白，你被谢郎表白这事。”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游小霞听后，傻愣愣地望着沈婉凤，不知所措。 她和沈婉凤不是要去拜访苦主，怎么牵扯上她游小霞的私生活。况且，她游小霞又不是平康坊的花魁娘子，竟然值得沈婉凤如此关注。 哎，还是安业坊衙门的捕快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游小霞，你怎么不说话呢。”沈婉凤蹙起眉头，不大耐烦。 “沈捕快，办公时间，还是干正事。”游小霞板起小脸。 “游小霞，你等着吧。且不说谢郎日后会对你死心，但说池少卿，官途一片光明，若是哪日得到陛下的赏识，必然有赐婚这等莫大的荣耀，你就只能哭肿了眼睛。”沈婉凤咬牙切齿道。 语罢，游小霞哦了一声，翻了翻白眼。 她游小霞的未来，不需要沈婉凤操心。 于是，两人各自不对盘，走了大约半炷香时间，到了苦主的家。 啧啧，苦主的家，阴暗、潮湿、肮脏，蟑螂到处乱爬，老鼠时不时蹦跶出来，看得游小霞和沈婉凤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吱呀乱叫。 苦主是妇人，而造就苦难的是欠下赌债的中年男子。家里头还有一个到了上学年纪的小女孩，一个眼瞎耳尖嗓门大的老婆子。 老婆子骂骂咧咧：“两位官人，我儿子就是娶了她这个扫把星才一直倒霉。她这个扫把星厉害着，还生了一个小扫把星。” “两位官人，求你们救我和孩子，我要脱离这个破烂家庭。”妇人紧紧地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一次又一次。 “娘子，衙门不是万能的。你想和离，就大胆地去京兆府击鼓鸣冤，那京兆府尹是个郎君，虽然会多少向着男人一点，但是有围观群众盯着，不会乱来。”游小霞蹲下身子，将妇人搀扶起来，然后掏出素帕，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小女孩那脏兮兮的脸蛋。 比起无数个不幸的家庭带来的不可磨灭的伤害，游小霞有时候会很庆幸，她无父无母，只是孤独许多。 “官人，我怕京兆府，你陪我们一起吧。”妇人啜泣道。 “娘子，衙门有衙门的规矩，衙门不能给京兆府制造麻烦，否则……”游小霞说到最后，欲言又止，只能叹气。 否则，她游小霞这不良人的职位便是保不住了。 “行啦，想要和离也不难，把你和你女儿卖掉，你肯定是不值钱了，你女儿应该可以卖到三千两银子，刚好抵消了赌债，咱们就结束了。”中年男人正躺在地上剔牙，笑容诡异。 最初，大商王朝的和离，必须在户部办理，需要双方经过同意。 然而，想要和离的多半是女方，狮子大开口索要和离费的通常是男方，男方逼得女方自尽，一桩桩，一件件，闹得沸沸扬扬，导致许多世家大族将女儿养得精贵，竟是只招身子干净的小倌，去父留子。 最后，还是谢皇后出面，赋予京兆府和离官司的权力，这场恐婚风波才逐渐消停。 “呸，你休想，我就算是抱着女儿去死，也不会如你的愿！”妇人仍然紧紧地抱着小女孩，恨得牙痒痒。 第311章 苦主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位不成器的中年男人，竟然胆敢当着她游小霞和沈婉凤的面，对妇人拳打脚踢，幸亏妇人及时放开了小女孩。 “与其你去京兆府丢我的人，不如将你打死，再卖掉这个赔钱货！”中年男人吼道，一脸横肉，凶神恶煞。 游小霞眼见着那妇人完全是打不还手，只能扔掉水火棍，撸起袖子，抄了笤帚，直接与中年男人干架起来。 “大家过来看看，官府打人了！”中年男人嚷嚷道。 “你闭嘴，我不代表官府，我现在就是一个长安人！”游小霞拔高嗓音，暴跳如雷。 可惜，中年男人是个无赖，继续大吵大闹，吸引一群又一群看客。 沈婉凤只能上前，低声道：“游小霞，快住手。” 游小霞置若罔闻，和中年男人掐架起来毫不手软，又是撕扯又是啃咬又是掐着，反正她游小霞不能认输。 其实，这也亏得，中年男人长期泡赌场，腿脚浮软，游小霞才可以僵持得住。 紧接着，又来几个热心肠的小娘子，一起将中年男人干得趴下。 老婆子见状，心疼不已，连忙搀扶起中年男人，痛哭流涕：“你这个扫把星，居然带人暴打我儿，我要跟你没完！” 妇人听后，抹了抹脸颊上的血迹，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继续蜷缩一团。 游小霞瞅了瞅，简直无可奈何。 这妇人，死都不怕，到底在怕什么。 “娘子，安业坊衙门附近，设置了弃妇收容所，不妨您带着小孩子过去住一住。但是弃妇收容所有一定的规矩，只能收留你三个晚上。三天后，你要想办法，带着小孩子如何过日子。”沈婉凤温软了嗓音，轻拍妇人的肩膀。 于是，沈婉凤和游小霞，先带着妇人和小孩子去了弃妇收容所，然后出发下一家苦主。 她们今日是有三个苦主的任务，不吃晚饭也得完成。 第二家苦主，苦主是中年男人，欠下巨额赌债的竟然是妇人。 沈婉凤和游小霞赶过去的时候，妇人恰好跳了越女湖。 哎，越女湖很邪门的，许多女人自尽就爱跳这里。 “郎君，节哀顺变。”沈婉凤和游小霞各自作揖。 沈婉凤留下来看守妇人的尸体，坐等京兆府送来仵作。 游小霞则是去第三家苦主，第三家苦主，中年男人和妇人都是本分人，反而是苦主的阿娘欠下巨额赌债，教中年男人和妇人苦恼不已。 这个老婆子，真是黑心肠，偷了妇人的嫁妆那只青玉镂雕牡丹佩，被妇人追赶，结果从佛塔失足跌落，直接摔死。 游小霞代替沈婉凤，录了口供。 游小霞询问了数十个看客，皆是说妇人可怜。 当晚，游小霞饿得前胸贴后背，累得腰酸背痛，刚准备和沈婉凤各自离开安业坊衙门，就收到了第一家苦主的噩耗。 那中年男人和老太婆不知道想了什么阴损法子，当真将妇人和小女孩卖掉了。妇人很是硬气，抱着小女孩，跳了禅定塔。 禅定塔，是距离平康坊最近的高塔。 “沈婉凤，你说她连死都不怕，怎么就反抗不了。”游小霞还是忍不住感叹一番。 第312章 炎热 “游小霞，活计而已，别投入太多私人感情。不过，像你这样，在谢郎和池少卿之间周旋的娘子，不会明白的，还自认为很是善良。”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冲着沈婉凤这句诛心的话，游小霞气势汹汹地跑到王捕头跟前，要求更换捕快搭档。那王捕头是打太极的好手，三言两语便把她推给不良帅江敏了。 江敏很是气愤，游小霞想到的领导竟然王捕头，而不是她江帅，自然要刁难一番。 可惜，这次游小霞铁了心，要换掉沈婉凤，就杵着不走。 哈哈，游小霞这种无赖招数，是向安业坊衙门一位奇葩同僚学习的。 那位奇葩同僚，人情世故处理得一塌糊涂，却是安业坊衙门俸禄最高的，因为人家有一个好阿娘，但凡谁让那位奇葩同僚受了欺负，那个好阿娘就会拎着菜刀杀上去，将人劈头盖脸地骂一顿。 江敏吃过一次亏，丢过一次人，当然是躲着那位奇葩同僚。 反正，安业坊衙门多的是不良人和捕快，养得起闲人。 果然，江敏看在池明洲的份上，只能勉强答应，下不为例吧。 “谢谢江帅。”游小霞欢喜得都想放鞭炮庆祝一下。 于是，游小霞开始和王捕快搭档了，继续登门拜访苦主。 哎，赌博真是制造一堆悲剧，看得游小霞悲愤不已。 今个儿，苦主是老婆子，儿子和媳妇为了逃避赌债而双双服毒自尽，只留下一个小孙子，相依为命。 游小霞只能引导苦主，向户部申请救济。 明个儿，苦主是一家三口，欠下赌债的也是一家三口，想要逃出长安，却淹死在护城河中，尸体被野狗啃得不成样子。 游小霞没有这个胆量去凑热闹，反而吓得连夜做了噩梦，背部湿漉漉的。 “小霞，你来了月信，不能用冰，我打扇子，你先睡。”池明洲坐起来，摸黑抓到一把纳纱花蝶图留青竹柄团扇，替游小霞轻轻扇风。 最近，刚刚入夏了，天气变得炎热起来。 而且，这种炎热，唯有冰块可以解决。 游小霞已经轻薄得只剩下肚兜了，还要稍微远离池明洲这种让她体内喷火的诱惑。 “池大人，你说是不是长安近来死太多人了，就连天气也变得诡异。”游小霞忍不住闷闷地道。 她向来思想有点天马行空，说白了就是不切实际。 “小霞，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你是说真的，莫不是哄我。”游小霞立即两眼亮晶晶。 “小霞，我若是要否定你的想法，我会找一个比较迂回的法子，转移你的注意力，自然不必哄骗你。”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那你可以分析一下给我听吗？”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小霞，你还记得那位司农寺卿海瑜吗？她告诉我们，大商在未来会不断地遭遇天灾。我猜想，这次突然变得炎热，可以是天灾的预警，也可以平平安安度过。”池明洲轻叹道。 “池大人，朝廷还是想办法清理一下赌场吧。”游小霞弱弱地道，尔后假装睡去。 主动赌博的人，确实可恶。 可是，开设赌场的大佬，罪大恶极。 第313章 夏雪 天气越来越炎热，有时候那些苦主的尸体发现得晚一点，都发臭了。 民间要求查封赌场的怨气也越来越大，安业坊衙门每天都忙得跳脚，不是登门拜访苦主，就是安抚民众情绪，搜集民众意见。 至于能否层层上报，至于能否传达到宣政殿，安业坊衙门便不知道了。 “池大人，今个儿有商户女质问我，这赌场，是不是朝廷官员有份查与，才舍不得查封。我思考了许久，还是答不上来。”游小霞回到家里，累得只剩下一口抱怨了。 按照大商律法，朝廷官员不得参与赌场的投资。 “小霞，这个问题，我不方便回答。”池明洲浅笑道。 语罢，池明洲给游小霞沏了一盏洞庭碧螺春。 沏茶比较简单，适合游小霞囫囵吞枣。 当然，这不是说，池明洲不愿意煮茶。 相反，池明洲是顺应了游小霞过得比较随意的生活方式。 游小霞哦了一声，笑得神神秘秘，不再过问。她闷头品尝洞庭碧螺春的时候，池明洲还递给她两只水晶桂花糕。 嗷嗷，吃了甜点，心情变好，暂时忘却烦恼。 其实，池明洲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大理寺确实要着手查处长安的赌场，继而推广到整个大夏。只是，朝廷没有透露出明确的风声，大理寺自然是要保密的。 于是，游小霞继续和王捕快一起搭档干活。 王捕快长得比较胖，容易怕热，走百步路就要买冷饮。游小霞又是冷饮爱好者，便沿路介绍冷饮，诸如雪泡梅花酒、冰糖葫芦水、冰雪冷元子之类。 然而，游小霞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倒霉体质，她刚刚买了两碗蜜沙冰，正要同王捕快说笑一番，眼前咚地一声巨响，黑影坠落，吓得游小霞一声鬼哭狼嚎，连忙颇有经验地捂住眼睛。 “小霞，回去喊仵作过来吧。”王捕快叹息一声。 自从安业坊衙门地段频频发生与赌债有关的自尽命案，京兆府派了三名仵作驻扎在安业坊衙门，仍然是应付不过来。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一路奔跑回去。 她的耳朵，有时候特别灵光，似乎听见有人在暗暗吐槽：荧惑守心，天责帝君。这怕不是上天要惩罚大商，便先降临人祸，再来一波天灾吧。 游小霞觉得好笑，哪里来的荧惑守心，都看不懂。 她正准备仰着脖子，无聊地瞅一瞅，有一片白白的东西，掉落在眼角，冰冰凉凉的，好像冬日里下的雪花。 卧槽，雪花？游小霞以为出现了幻觉，这炎炎夏日，都快要热得滴油了，怎么可能下雪。她使劲摇头，快步到了安业坊衙门。 可惜，邀请仵作上了安业坊衙门配备的马车之际，道路一片白茫茫。 “真的是雪，夏天的雪？”游小霞呢喃道。 “这有什么出奇的。朝廷迟迟不对赌场表态，导致长安人短时间内死了上百来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给这些死者准备一场盛大的葬礼。”仵作冷笑道。 话音刚落，一阵北风呼啸，从袖口钻入，透心凉。 第314章 赌场 这场夏雪，下的时间，不长不短，恰好教整个长安白了头。 许多民众很是恐慌，带着先祖对灾难的记忆，自发前往丹凤门，跪倒了一片，恳求商景帝查封大商所有赌场。 怎么说呢，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朝廷对于大赌是一直有严格监管的，监管重任自然是下压到不良人身上。 查封大商所有赌场，不切实际。一些学识不高的百姓，平时休闲，只能小赌。为了禁止大赌而不放过小赌，不良人怕是忙到连口热茶都喝不上，还要挨骂。到时候，又是怨气一片。 因此，朝廷一直在商讨处置赌场的方案。 当然，这样的重大决策，与她游小霞无关。 游小霞现在又有新活了，维持丹凤门下的现场秩序，若是遇上吵架打架等群起事件，处理不了，直接上报。 哎，不良人就是这样，一块随意搬动的砖。 有时候，还要摔得粉身碎骨，用来背锅。 不得不说，游小霞倒霉是有原因的。 王捕快是个体贴人，估摸着这白雪融化甚是寒凉，便告知游小霞，要去买两件斗篷御寒。游小霞连忙点头，还掏了银钱补贴。 可是，王捕快前脚刚走，游小霞后脚就发现一群人正在骂架，皆是破口大骂。 游小霞挤进去听了一会儿热闹，骂架逐渐升级为打架了。 原来，这是一个大家族。 苦主一家四口，欠下巨额赌债，吃了毒蘑菇自尽。结果，其中一位苦主，中了黄金万两，抵消巨额赌债后，还剩下一百两黄金。 这个大家族，与苦主血缘关系最近的两拨人，都想独吞一百两黄金。 一拨人振振有词，苦主当初饥肠辘辘，施舍过饭菜。 另一拨人则是反驳，只是剩饭剩菜罢了。 一拨人又信誓旦旦，苦主曾经冻得发抖，赠予了棉被。 另一拨人便是吐槽，棉被都是黑心棉，长了许多虫卵。 一拨人不服气，指着另一拨人，质问他们到底做什么。另一拨人，各自思考，都答不上来，因为世态炎凉，他们什么也没做。 眼看着，一拨人要获胜了，游小霞内心是高兴的，这就意味着，王捕快回来之际，一切相关无事。可惜，另一拨人动手了，道是苦主一家四口之所以会进入赌场，完全是因为这一拨人。 一拨人没有否认，却还手了。 游小霞冷得打起寒颤，远远瞧见王捕快，立刻招手。 这时，丹凤门缓缓打开，走出了池明洲。 “诸位，我是大理寺少卿池明洲，从今天开始，着手查封大赌场适宜。”池明洲作揖道。 “那大赌场和小赌场是什么区别？是不是只要认定了小赌场，就安然无恙？”有人叫嚣道。 “大赌场和小赌场，就目前而言，以参与人数、占地面积、赌注金额为依据，参与人数少于十人，占地面积不超过一间卧室，赌注金额不高于一千两银子的，便是小赌场，否则都是大赌场。当然，公平起见，大赌场不服气，可以申诉，前提是没有闹腾出人命。”池明洲负着双手，表情严肃。 朝廷几乎不采用这种模棱两可的人性化方案。 游小霞猜测，怕是只有他池明洲硬着头皮，揽下这桩破烂摊子。 第315章 查封 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查封赌场，也有不良人的份。 不良人负责写封条、贴封条，这真是一项可以想象得到的苦差事。 写封条还行，就当是练字。 游小霞字丑，只能一笔一画，写得极其端正，依然见不得人。咳咳，游小霞觉得，连光都见不得，很想放弃，又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池明洲叹了一口气，接过封条，龙飞凤舞。 “池大人，你的字真好看。”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内心叫作一个羡慕妒忌恨，甚至有点犯酸水。 这人与人之间，怎么可以区别如此之大。 她游小霞的字，那是鸡爪字。 轮到池明洲的字，章法精湛，流畅飘逸。 “小霞，你去睡吧，写封条，我可以替你交差，但是贴封条，就必须你身体力行了。”池明洲摸了摸游小霞的脑袋，浅笑道。 每个不良人，需要完成一百张封条的书写。 游小霞听后，思索片刻，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决定沉沉睡去。 哎，她最近是被安业坊衙门安排的重活给干得疲惫的，压根就抽不出时间调查一下那位号称孝子、清官的户部左侍郎汤友臣。 其实，池明洲说得对，贴封条才是重点难点。 大理寺判定了大赌场，像她游小霞这样的不良人，就要抱着封条，与大赌场的东家，唇枪舌战不说，还要被气得炸肺，都未必可以将封条张贴上去。 现在的不良人，不同从前了，谁都能够骂一顿。 果然，游小霞和王捕快搭档，查封的第一家大赌场，便遇到麻烦了。 这家大赌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赌场人数是十二人，赌场规模是两间卧室，赌场金额是一千三百两银子。 大赌场东家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地站着。 可是，大赌场东家的阿娘，哭天抢地，吸引一群看客。 那老太婆，紧紧地贴着大门。游小霞和王捕快尝试过分工，一个负责与老太婆聊天，另一个则是偷偷地张贴封条。奈何，老太婆机敏得很，说着说着就拿身体去抵挡封条，还抓着王捕快哭闹，道是官差仗势欺人了！ 卧槽，不良人算哪门子的官差，一块任人践踏的石砖而已。 游小霞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将老太婆拉扯开来，然后啪地一声，利索地张贴了封条。 “东家，说句良心话，但凡你们见到我们不良人张贴封条，那应该是庆幸。这就意味着，你们虽然经营了大赌场，但是没有闹出人命，不必大理寺带回去慢慢过问。如果你们对此有疑问，可以去京兆府击鼓鸣冤，状告大理寺。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池明洲，很是讲道理，断然不会和京兆府通气。”游小霞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通话，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太婆。 这种撒泼打诨的老太婆，一看就是欠收拾。 当然，纵容老太婆耍无赖的，必然是大赌场东家。 说白了，就是想打舆论战，为难她这种不良人。 “娘子，你这么不尊重老人家，我要去安业坊衙门投诉你！”大赌场东家叫嚣道。 “我是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游小霞，您尽情投诉。这不良人的差事，干不了就可以不干。”游小霞作揖道，然后潇洒离开。 他娘的，王八蛋，龟孙子，她游小霞真的是气得好想打人。 第316章 借调 游小霞和王捕快，赶在九天期限，累死累活，勉强达成一百张封条张贴的目标，游小霞就被不良帅江敏告知，要被借调出去。 卧槽，不良人这块砖头，也太粉身碎骨吧。 而且，张贴封条，吃力不讨好，她游小霞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上头怎么批评不良人的，张贴封条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矫揉造作，真是丢人。 游小霞很想说，她连张贴封条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哪里值得借调。 哎，为了饭碗，游小霞必然咬紧牙关忍一忍。 结果，游小霞被借调到大理寺了。 嗷嗷，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游小霞有点缓不过神来。 “小霞，归来斋，熟悉吧，你自便。”池明洲浅笑道。 池明洲的意思是，游小霞可以在归来斋偷懒不出门。反正，池明洲分派给游小霞的活计，池明洲完全可以代劳。 况且，这大理寺，只设置了一位大理寺少卿，除了不管事的大理寺卿，当属他池明洲做主，罩着游小霞，可谓绰绰有余。 可惜，游小霞没有当米虫的觉悟，反而觉得心里没底。 她游小霞再如此浑浑噩噩下去，怕是在安业坊衙门待不住了，只能去大理寺，给池明洲打一辈子的下手，忒没意思。 咳咳，她游小霞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心高气傲的一天。 “池大人，要不我睡一会儿，你一定叫醒我。”游小霞忍不住搓了搓眼睛。 最近，她每个晚上，要与王捕快一起，贴封条到亥时。这封条不是贴上去就结束了，必须保证大赌场不会撕扯下来。贴完每一张封条，还得画风情图，否则日后就有理说不清楚了。 正如被上头指责，干活不利索，与住户斗智斗勇，也是游小霞的常态工作。 不良人之间流行一句打油话，前世作恶多端，换来今生做了不良人。 “小霞，你喝口热茶，吃点小食，再睡觉吧。我会叫醒你，不让你错过重大案件。”池明洲轻笑道，满眼除了宠溺还有心疼。 池明洲就从未想过，他近来也是早出晚归，忙到半夜才回家，还有时间和游小霞一块儿吃了夜宵再清洗睡觉。 “池大人，我想吃冰雪冷元子、蜜饯金橘、滴酥鲍螺……”游小霞托着下巴，苦思冥想，尔后，笑语盈盈，两眼亮晶晶。 可惜，等池明洲将这些吃食亲自搜罗过来，游小霞已经伏在案头，呼呼大睡。 其实，池明洲早就发现，游小霞有点嗜睡，偏偏事务缠身，每天都不能睡得饱饱的。他想过很多法子，最后都被否定，觉得不大可行。 归根到底，游小霞不认命。 否则，他池明洲完全养得起游小霞。 不过，这点小心思，绝对不能告诉游小霞。 游小霞不仅会和他池明洲翻脸，还要离家出走呢。 思及此，池明洲小心翼翼地将游小霞打横抱起，搁置在软塌上，褪去鞋子，盖上薄被。 “小霞，这辈子都不许离开我。”池明洲俯下身子，在游小霞的额头，轻轻地落了一吻，眸光温柔似水。 游小霞呢喃一下，翻了身子。 第317章 翠色 池明洲果然说话算话，赶在黄昏之前，叫醒了游小霞。 “小霞，陪我去一趟翠色赌场。”池明洲浅笑道。 翠色赌场，是长安传说中的地下赌场，十分神秘，凭借邀请函才可以严禁宽出。而且，每一张邀请函，都是独一无二，防备的便是官府钓鱼执法。 游小霞听到翠色赌场四个字，便来了劲头，立即下了床榻。 嗷嗷，听闻这翠色赌场，包容度极高，什么都可以当作赌注，只要庄家乐意接收。 游小霞之前陪同王捕快，给一个烂赌少年做笔录。那烂赌少年吹嘘，自己生得唇红齿白，有幸进过翠色赌场，就拿过身子做赌注，庄家同意了。结果，烂赌少年赢了一千两白银，还要继续赌，又输光出去，赔了身子。 “小霞，要换身行头。”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听后，半信半疑地看着池明洲。 池大人还是寻常装束呀，只是腰间多了一枚翡翠镂雕莲花玉佩，温润之余，多了三分贵气。 并且，游小霞这个外行人都瞧得出来，这枚翡翠玉佩的镂雕莲花，栩栩如生，立体感强，莲花是淡绿色的，莲叶是纯绿色的，浓淡适宜，必定出自大家。 “池大人，这翠色赌场，偏好买得起翡翠物件的金主？”游小霞调笑道。 游小霞记起来，那烂赌少年曾经炫耀过，他有祖传的翡翠灵芝玉佩，搭配红色碧玺和小粒珍珠，十分好看。 “小霞，知道的人都知道。”池明洲摇头失笑。 语罢，游小霞哦了一声，撇了撇小嘴。 于是，池明洲帮着游小霞，梳妆打扮。 池明洲替游小霞挑选了一支手持花叶游环花篮翡翠步摇。 这支步摇，是池明洲亲自设计，拜托了玉匠大家，用整块翡翠，采取玉雕绝活即活环链雕，雕刻出环环相扣的造型。 池明洲最是欣赏这纤纤玉手，这步步生莲。 这纤纤玉手上，还戴着一只微小玉镯，晶莹剔透，精妙绝伦。 对比之下，游小霞的玉手略显粗糙，因为游小霞要干体力活，风吹日晒雨淋的，又懒得护养。还是池明洲经常捉了她的手，浸润在撒了玉兰瓣子的温水之中泡一泡，说些趣事，逗她一笑。 这步步生莲上，还残留了露珠，莹润清透。 池明洲忍不住想入非非，正是雨后荷花承恩露。 可惜，游小霞从未正眼看过这支手持花叶游环花篮翡翠步摇，若不是池明洲拿了素帕轻轻擦拭，怕是要生了灰尘，变得黯淡无光了。 “池大人，我们的身份，翠色赌场必然看在眼底，怎么可能递给我们邀请函？”游小霞忽然动了脑子，蹙起眉头，感到疑惑。 “翠色赌场，赌我们一无所获，或者赌我们无能为力。”池明洲沉声道。 还有一种可能，翠色赌场，赌他池明洲，不敢牵一发而动全身。 “池大人，那我们上哪儿去晃悠，才会拿到邀请函？”游小霞问道。 “白马寺。”池明洲清浅一笑，眸光澄澈而清明。 “白马寺……”游小霞咬着唇瓣，呢喃自语。 佛祖不是喜欢金光，怎么也对翠光感了兴趣。 第318章 玉佛 白马寺，位于洛阳。 从长安到洛阳，五天的快马加鞭即可。 池明洲自小对寺庙不感兴趣，牵着游小霞，穿过牌坊式拱券三门洞的山门，路过供奉了大肚弥勒像、四大天王像、韦驮天将等塑像的天王殿，供奉了释迦佛、文殊普贤二菩萨、迦叶、阿难二弟子、观世音菩萨等塑像的大佛殿，直奔玉佛殿。 玉佛殿，供奉了恩客捐赠的佛像，大大小小，形态各异。 最常见的是和田白玉雕刻的观音坐像，线条圆润，形态端庄。 既然要盯着翠色赌场，游小霞自然是要寻找翡翠佛。 可惜，翡翠佛极少，教游小霞百思不得其解。 游小霞好不容易找到一对冰种翡翠圆雕观音立像，欢喜不已。 “小霞，这对冰种翡翠圆雕观音立像，应该是珍品。且看她们，头戴风帽，身着袖袍，双手合十，宝相端庄，这是古老的天竺行礼法，可谓姿态虔诚。”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她只是觉得，这水头太灵澈了，还呈现娇绿色，必定价值不菲。 “池大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我们看起来不是那种供奉得起翡翠佛的人。”游小霞忽然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笑道，唯恐被外人听去。 “小霞，我不知道邀请函长什么样子，只知晓与翡翠有关，也与白马寺有关。我们可能要在白马寺多待几日才摸索出来门道。”池明洲淡然一笑。 游小霞听后，连续啊啊几声。 什么时候，大理寺清闲得，她游小霞和池明洲可以偷跑出来度蜜月了。 “池大人，那要不我们向法师请教一下，捐赠了翡翠佛之后可以得到什么。”游小霞蓦然动了脑子，认为自己聪明了一次，还沾沾自喜起来。 然后，当她与法师交涉的时候，简直一头雾水。 卧槽，那法师不说人话，她游小霞问什么，法师就用她游小霞完全听不明白的佛法来回答。佛不是普度众生么，难道她游小霞就不是芸芸众生了。 最后，还是池明洲也用了佛法回应，才一点点套路出答案。 原来，只有供奉翡翠观音像才会收到回礼。 观音有五款，分别是杨柳观音、坐莲观音、净瓶观音、御龙观音、自在观音。 游小霞拽着法师，一个个仔细询问，试图掌握所有的回礼类型。 结果，这白马寺为了省事，统统以佛牌作为回礼。 佛牌有金银、玳瑁、青铜、兽骨、檀木、琉璃等等，就是没有玉石的，更别说翡翠了。 “池大人，我们的方向是不是错了？”游小霞闷闷地问道。 池明洲听后，深深沉思，尔后点头。 于是，池明洲恳求，在清凉台小住。 法师起初有些不大愿意，这清凉台自古以来居住的皆是贵人。可是，池明洲亮明了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法师也没有办法拒绝了。 游小霞真的感觉在度假，她不过是看了一圈玉佛，如今便躺在清凉台里头的床榻上休息，眼皮子还打架起来。 睡吧，睡吧，她游小霞合上眼睛就不肯睁开了。 第319章 翡翠 游小霞悠悠醒来，竟然是第二天清晨了。 红泥小火炉上煨着绿豆粥，八仙桌上则是摆放了椒麻蘑菇、凉拌秋葵两道斋菜。 对了，池明洲还给游小霞留了字条，苍蝇字迹，密密麻麻，池明洲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还搁置了一只双片藤木圈带额托跂合式拱梁眼镜，方便游小霞读取。 游小霞唉声叹气一番，只能执着眼镜，认认真真地阅读。 原来，池明洲去了大佛殿，听住持讲经。并且，叮嘱游小霞，就在清凉台玩耍，切莫胡乱奔跑。这白马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年出过官家小娘子上香失踪案子。虽说案子到了最后都办结了，但是结果不尽人意。 读罢，游小霞哦了一声，不出去就不出去。 于是，游小霞吃了两碗绿豆粥，干光椒麻蘑菇和凉拌秋葵，便去清凉台里头的松树林转悠，转悠了几圈，觉得无聊，又回到床榻上睡觉。 可是，睡觉总有睡饱的时候，游小霞这才发现，她清闲不下来，竟是浑身不是滋味。 因此，她整理一下翠色赌场的情况，觉得还是可以从翡翠着手。 那就从清凉台的翡翠开始吧，游小霞立即干劲十足了。 一个时辰后，池明洲回来，远远瞧见，游小霞将清凉台的翡翠器具搜刮一遍，堆积起来，颇有点哭笑不得。 当然，池明洲向来不会否定游小霞的主意，任由游小霞折腾。有时候，池明洲还会陪着游小霞一起胡闹。 咳咳，言归正传，清凉台到底有哪些翡翠呢。 一对翡翠缠枝菊花纹环耳扁盖瓶，里头存放了贝叶经，都是梵文。 一只翡翠天鸡型花瓶，斜插了一朵白莲，白莲尚未展开，花瓣仍然保留着青涩年华。 一只翡翠圆雕龙龟驮瓶，投放了清泉，尚未插花。 一只翡翠镂雕葫芦瓶，供养了一株杨柳枝。杨柳枝青青，被裁剪得神似莲花。 还有翡翠三秋瓶、翡翠人物象耳瓶、翡翠浮雕螭龙活环耳盖瓶等等，游小霞察觉出来了，这清凉台的翡翠瓶子是多不胜数。 当然，别的翡翠物件，游小霞也没有放过，例如翡翠白菜、翡翠鱼式盒、翡翠人物山景山子、翡翠印色盒、翡翠太极纹浅盘等等。 游小霞忍不住感慨：“池大人，这白马寺太有钱了，光是一个清凉台，就有如此多的翡翠，随便偷走一件，然后远离长安，就足够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小霞，所有的洛阳富商，都会给白马寺捐赠香火钱，保一家平安，和气生财。”池明洲摇头失笑，却是赞同游小霞的看法。 不是游小霞这么倒腾，池明洲竟然也不知晓，这白马寺都富可敌国了。 “池大人，要不我们明日找个借口，换了别的地方居住，然后继续寻找翡翠。我总觉得翠色赌场的秘密，就藏在白马寺的翡翠之中，只是我们疏忽了什么。”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话音刚落，池明洲已经从一对翡翠缠枝菊花纹环耳扁盖瓶里头取出了贝叶经，仔细翻看，然后抽出了一片比较特别的贝叶经，正是淡淡的翡翠色。 第320章 贝叶 “心如明镜，不染尘埃。”池明洲低吟贝叶经上的佛语，嗓音清澈如泉。 游小霞凑近来看，只能推测得出来，这是一位礼佛客人遗忘在清凉台里头的。 哦不，这翠色赌场的邀请函，如此珍重的东西，礼佛客人怕不是遗忘，而是无法回白马寺了。那么，礼佛客人有可能死了。 于是，池明洲同负责清凉台的法师闲聊，套出一些信息。 一年前，清凉台确实入住了一位礼佛客人，是从思州过来长安述职的梁刺史。梁刺史信奉佛法，离开长安以后，偏要改道洛阳，去一趟白马寺。梁刺史有幸得见住持，长谈几日，欢喜不已，捐赠了一尊翡翠弥勒坐佛，放置在玉佛殿。 正是这几日小住，梁刺史被御史台弹劾了，贪污五年前朝廷拨给思州的赈灾款项，导致思州百姓当年死亡了一半。 商景帝大怒，彻查之后，将梁刺史判了斩立决。 紧接着，商景帝吩咐钦差大臣，前往思州，抄了梁刺史的家，唯独漏了白马寺。其实，也不是故意漏掉的，这白马寺乃佛门清净地，无意间流入的财产，不必充公，可以献给佛祖。 “池大人，如果说这片贝叶经便是翠色赌场的邀请函，那么如何看得出来，这是独一无二的呢。”游小霞蹙起眉头，小表情格外认真。 池明洲见状，忍不住捏了一把游小霞的小脸蛋，尔后笑得满眼尽是宠溺之色。 “池大人，在说正事呢。”游小霞娇嗔道。 “小霞，再找几片贝叶经，对比一下，必然会发现其中奥秘。”池明洲轻声道。 语罢，游小霞拍了一下脑门，可谓豁然开朗。 “池大人，除了清凉台，白马寺还有哪些住处呢？对了，我们要寻个什么合理借口，进入这些住处呢？”游小霞问道。 “我认床，睡不着。”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小霞，你昨夜丑时，打鼾一炷香时间。”池明洲轻笑道。 游小霞听后，顿时脸颊红扑扑的，立即用双手捂起来，不敢见人了。 接下来，池明洲和游小霞搬到了齐云塔院，那是白马寺最大的礼佛之地，有客堂、禅堂、斋堂，还有露天道场。 池明洲这次提出来，要和游小霞分开居住，道是有助于修身养性。 法师竟然信了池明洲的鬼话，还夸赞池明洲颇有佛根。 然后，池明洲前往大佛殿打坐念经，游小霞则是在两间客堂，来回穿梭，寻寻觅觅。 当然，游小霞顾及着有人偷看，一般都是大门紧闭，窗户半开留缝隙，尔后翻箱倒柜的。啧啧，这白马寺真的是富有，翡翠物件一抓一大把。游小霞找到翡翠雕辟邪水丞、翡翠荷花童子、翡翠雕金玉满堂盖盒、翡翠兽面活环炉、翡翠仕女戏鸟、翡翠雕夔龙纹烟壶、翡翠山水人物牌等等。 这次运气不错，游小霞在翡翠雕独角瑞兽的嘴巴里头抽出一片翡翠色贝叶经，又在翡翠雕麻姑献寿立像的裙摆下边翻出一片翡翠色贝叶经。 她小心收藏了翡翠贝叶经，等待池明洲回来解密。 第321章 佛语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池明洲低吟佛语，语质清润，如昆山玉碎，似芙蓉泣露。 这是池明洲的客堂里头，搜罗出来的翡翠色贝叶经。 “爱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净土。”池明洲又念了从游小霞的客堂搜罗出来的翡翠色贝叶经，嗓音清澈如泉。 “池大人，这三段佛语，都包含了洁净的意思，直指莲花。你说，这翠色赌场是不是以莲花为圣物呢？”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其实，游小霞只是胡乱猜测一下，并无真凭实据。 不过，池明洲的点头，让游小霞很是欢喜。 “池大人，你一定是知晓翠色赌场的入口，那么我们可以根据这三片翡翠色贝叶经伪造一片，佛语的笔迹，应当难不倒你吧。”游小霞笑靥如花。 于是，池明洲准备了三条佛语，供游小霞选择。 一切如来本起因底，皆依圆照清净觉相，永断无明，方成佛道。 求趣无上菩提者，要净自心，福田方净。 清净心中，本无一物，更无一念，凡起心动念，则乖法体。 咳咳，游小霞一句也看不懂，只挑了字数最短的，即求趣无上菩提者，要净自心，福田方净。 “小霞，我也挑中的是这句，我们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池明洲浅笑道，尔后瞧见游小霞暗自撇了撇小嘴，表情略显受伤，停顿片刻，方继续道：“不过，我们不能重复，每一片贝叶经，必须独一无二的。我就挑选，此心本净，无可取舍。”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卧槽，池大人这是将最短的佛语留给自己了，真是太可恶了。 “小霞，你最近来月事了，就让让我吧。”池明洲打趣道。 她游小霞来月事了，还招惹池明洲了！ 游小霞很是不服气，决定不理睬池明洲。 于是，八仙桌上，游小霞埋头刨菜。 一盘罗汉斋，集齐十八种食材，即香菇、木耳、腐竹、白果、豆腐、竹笋、山药、莲子、板栗等等，口感咸鲜。 游小霞倒霉起来，喝口热汤，竟是呛得喷出来，凑巧弄脏了翡翠色贝叶经。 游小霞只能拿去，小心清洗，不敢用力。结果，游小霞太倒霉了，翡翠色贝叶经上头的翡翠色，逐渐褪去了，恢复不到原有模样。 “池大人，都怪你！”游小霞这是发的无明火。 池明洲见状，拥抱了游小霞，左右手各自执着翡翠色贝叶经瞧了瞧，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小霞，这翡翠色贝叶经，本就有深绿和浅绿之分，深绿部分是空白，浅绿部分才写了佛语，形成一朵水莲花形状。我猜想，翠色赌场的入口，就在白马寺了。” 游小霞听后，很想说一句，原来池大人不知道翠色赌场的入口。 不过，她被池明洲抱得浑身温暖，无比舒适，就懒得说一些废话。 哎，她这月事来得真是碍手碍脚，害得她也惦记着巫山云雨了。 当然，佛门净地，应当保持冷静。 第322章 踩点 寻找翠色赌场的入口，还需要一个个踩点。 这白马寺，范围颇大，游小霞怕是要和池明洲多住几日。 “小霞，关注翡翠色即可，尤其是带莲花标志的。”池明洲叮嘱道。 池明洲知晓，游小霞是个实诚人，干活总是出十分力，一分都不保留。因此，池明洲提点一句，盼着游小霞可以偷懒，出力又费神的重任就压在他的身上就好了，反正他习惯了。 可惜，游小霞很有自己的主见，当时点头如捣蒜，过后就卖力且伤神了。 游小霞第一站是钟鼓楼。 其实是两座楼，一座钟楼，另一座鼓楼，钟楼位于东侧，鼓楼位于西侧，重檐歇山式，上覆灰色筒瓦，额枋彩绘。 一般来说，钟鼓楼的标配是，钟楼栽梨树，鼓楼种银杏，白马寺也不落于俗套。 游小霞先去了钟楼，嘴里一会儿念叨着翡翠色，一会儿嘟囔着莲花。翡翠色只有青草，摆件皆是灰扑扑的，透着沧桑感。莲花是看不见的，连水缸都找不到。 游小霞思来想去，盯上了铜钟。 这口铜钟，质地坚密，音质纯正，纹饰精美，还雕刻了铭文。 游小霞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伸长小胖手，试图探入铜钟的内部摸一摸，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被小沙弥阻止了。 小沙弥礼佛虔诚，扯了许多佛法，尝试教化游小霞。 游小霞听得云里雾里，干脆呲溜一声逃跑，去了鼓楼。 可惜，鼓楼更是坦荡荡，别说翡翠色了，连根青草都拔不到。至于莲花，不好意思，鼓楼的纹饰都没有这个图案。 幸亏，游小霞是倒霉体质，早已习惯了倒霉。 一对钟鼓楼，影响不了游小霞的心情。 接下来，游小霞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到了法宝阁与藏经阁。 这两座楼阁，重檐歇山式，朱漆圆柱，额枋彩绘，上覆灰色筒瓦，形制可谓一模一样，戒备也是一模一样的严格。 “施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法宝阁与藏经阁，收藏许多珍贵经书，非精通佛法之人，请止步。”有法师双手合十，慈眉善目。 “法师，不是提倡众生平等么，这次又不平等了。”游小霞恼道。 “施主能够背诵得出来《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吗？”法师问道。 “不能！”游小霞十分理直气壮地答道，然后气冲冲离开。 罢了，这块难搞的地盘，就留给池大人吧，他好歹是大理寺少卿，就不必跟她这种小小的不良人计较了。 哎，在安业坊衙门的风气是，大部分人藏拙。 结果，藏着藏着，就真的拙劣了。 然后，游小霞去了六祖殿。六祖殿，供奉了佛教禅宗的六位祖师，中间的是初祖达摩，左右分别排列着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惠能。 游小霞倒是发现了翡翠缠枝莲纹盖碗、翡翠雕海棠式花觚、翡翠十八子手串、翡翠福禄寿纹插屏、翡翠雕花乌纹花插、翡翠太平有象馨等等。啧啧，游小霞除了感叹这白马寺真的是泼天富贵，就没有别的线索了。 第323章 入口 当然，游小霞是不会丧气的，她可是不认命。 于是，她一气之下，去了二僧墓。 二僧墓，位于茂密的柏树丛中，建立了两座弧形青石围砌起来的坟冢。东边的，是汉启道圆通摩腾大师墓；西边的则是汉开教总持竺法大师墓。 此时此刻，夕阳西下，天色转阴，偶尔听见狗吠声。 游小霞怕黑又怕狗，立即吓得瑟瑟发抖。 可是，她不硬着头皮寻找仔细，池明洲就要做重复工作。游小霞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尽力而为了，然后就发现了翡翠蝙蝠纹角杯、翡翠蝙蝠纹双耳杯盏。 啧啧，这两位得道高僧，即便是去世了也比她游小霞这种穷酸人过得奢华。 忽然，游小霞耳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游小霞想不到活人，只记得她刚才可是暗自吐槽了两位得道高僧。游小霞越是这般思量，越是害怕，竟是准备逃出二僧墓，还捂着耳朵，眯着眼睛，就差鬼哭狼嚎了。 结果，游小霞最后还是尖叫出来了，因为她撞到一堵肉墙。 “小霞，是我。”池明洲没有立刻拥抱游小霞，而是轻拍游小霞的背部，嗓音温柔得掐出一把江南的烟雨。 “池大人，你终于出现了，我快被吓死了。”游小霞主动投入池明洲的怀抱，语调带着哭腔，眼泪却是颇有骨气地没有掉落。 哎，她游小霞太丢人了，寻找翠色赌场的入口，还这怕那怕。 “小霞，我们回去吃晚饭吧，我已经锁定了两个地方。”池明洲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自然是欢欢喜喜地返回齐云塔院。 她饿极了，懒得询问两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快速地清洗双手，便上了八仙桌。 嗷嗷，今晚的斋菜很是丰盛，有八珍乾坤袋、慈航如意卷、苦瓜酿豆腐、荷塘小炒、地三鲜等等，游小霞虽然吃不到一块肉，但是干掉两碗白米饭。 等游小霞吃饱喝足之后，池明洲开口了：“小霞，白马寺最可疑的两个地方，还是清凉台和齐云塔院。我们就处在齐云塔院，方便消食散步，不如探个究竟。”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其实，她很想说风凉话，齐云塔院看起来平平无奇，不如清凉台。 不过，她又不是杠精，还是作罢了。 齐云塔院中央，有一处莲花池。 这莲花池，有专门的法师照料。 恰巧，这法师比较挑剔，要用泉水养莲花。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泉水养莲花，莲花很难存活。这位法师也是费了很多功夫才养活了莲花。 池明洲的目的是，下到莲花池摸一摸，是否存在机关。 “池大人，这不难，我们吵架即可。”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吵架？”池明洲喃喃自语。 池明洲和游小霞，还从未吵过架。 “池大人，没事的，咱们可以打架。”游小霞撸起袖子，将池明洲猛然一推，扑通落入莲花池中，然后拔高了嗓门，双手叉腰，假装恼怒：“池明洲，我们还没成亲呢，你就管束我不能与外男靠近，你到底是生活在哪个年代！” 第324章 金莲 哦，这是借题发挥了，池明洲瞬间明白了游小霞的意思。 罢了，他从未想过，约束游小霞什么，只是情难自禁，总会吃醋。 于是，他扶着栏杆，几度要站起来，却不慎摔倒，顺便摸了一遍底部，确实没有机关，暗自失望。如此反复，他将这莲花池底和莲花池壁都摸透了，然后抬头看见，游小霞这着急得跺跺脚的小表情，心头暖意洋洋。 他不是铜墙铁壁，他也需要温暖的。 因此，他伸长了手，等待游小霞拉了一把。 接着，游小霞使出浑身解数，不仅将池明洲拽了出来，还带着池明洲，一块儿翻倒在地，两人双双衣衫不整，还被莲花池水打湿，很难不教外人多想。 果然，有小沙弥路过，立即双十合十，念叨着“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然后心神不定，赶紧逃跑。 “池大人，这里不是入口吗？”游小霞唯恐被人听见了，便贴着池明洲的耳朵，细声细气，气息温热，听得池明洲气血暗暗翻涌。 池明洲轻微点头，尔后咳嗽几声。 游小霞这才担忧，池明洲穿了一身湿衣裳，很容易感染风寒。 她连忙搀扶了池明洲回去，还拜托小沙弥打了热水，正要走开之际，却被池明洲打横抱起，带入浴桶，然后是浪花朵朵，溅落声不停歇。 游小霞觉得这月事结束了，越发疲惫。 可是，令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池明洲竟然沉迷于这等不可描述的风月，日日用他那精壮胸膛勾引她，以致于连续三日都没有出过客堂的房门，只是简单地吃了一点冷掉的斋菜。 呜呼哀哉，池明洲莫不是中邪了。 然而，池明洲用身体力行告诉游小霞，中邪之人哪有他如此懂得个中情调，让游小霞脑袋一片空白了。 “小霞，我们这些时日搞出来的动静，终究会招惹人怀疑。我们这么甜甜蜜蜜，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性。”池明洲揽了游小霞入怀，亲吻游小霞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满是宠溺之色。 “这翠色赌场真是矛盾。”游小霞忍不住冷笑一声。 翠色赌场，一方面盼着池明洲入局，最好染上毒瘾，另一方面又防备着池明洲找到入口，说白了患得患失。 又过去三天，游小霞承受不住了，一直求饶，池明洲终于作罢。 两人去了清凉台，一个打着灯笼，一个持着木剑，寻寻觅觅，别说莲花了，连个像样的池塘都没有。 “池大人，我记得前些日子，这清凉台还是有莲花池的，短短几日，突然消失，必有蹊跷。”游小霞闷闷地道。 “那么，翠色赌场的入口，必定在清凉台。”池明洲低低一笑，眸光深沉。 好吧，范围缩小，随时有希望。 忽然，游小霞看见，悬崖峭壁上，盛开了一朵金色莲花，花型硕大，便兴奋地嚷嚷起来。说白了，游小霞觉得这是线索。 “小霞，这是地涌金莲，金光灿灿的，确实吉利。”池明洲轻叹道。 不错，地涌金莲，便是与翠色赌场的入口有关。 第325章 悬崖 游小霞循着地涌金莲，朝悬崖俯视，黑漆漆的一片，零星可见金光闪闪。 “池大人，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下到悬崖去看看吧。”游小霞笑靥如花。 在游小霞看来，池明洲武功高强，顺着地涌金莲，下到悬崖，应当不难。 可惜，池明洲牵着游小霞，距离悬崖峭壁远了一点。 “小霞，容我研究几日。”池明洲低声道。 老实说，池明洲不愿意拿命去拼搏，还没到这种山穷水尽的时候。 “哦，池大人，我明白了，这地涌金莲不对，哪有晚上开花的，大部分都是白天盛开，必然是用了特殊毒药喂养的。”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于是，游小霞和池明洲回到齐云塔院。 游小霞继续假装寻找翡翠和莲花，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等等，都被游小霞霍霍一遍，试图扰乱众人的视线，也教一众法师对游小霞印象不好了。 至于池明洲，只是照常与住持谈论佛法。 可是，一个大理寺少卿，能够有大量的闲情逸致，待在白马寺，本就不大寻常了。 正如池明洲所说，研究了三天，悄悄地画了数十张清凉台的风情图，最后带着游小霞去悬崖的时候，仍然眉头紧锁。 “池大人，我猜想，你某日便会下悬崖，便将我们的翡翠色贝叶经一直携带在身。”游小霞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笑得神神秘秘。 话音刚落，游小霞被罩上了一只面具。 游小霞扯开瞅了瞅，是一只花丝镶嵌半边银色蝴蝶纹面具，啧啧，就瞧着这精致做工，游小霞也要欢喜不已地戴上去。 然后，游小霞发现，池明洲戴上花丝镶嵌半边银色凤凰纹面具，犹如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竟是显露出王者风范。 哈哈，话本子里头的男主，好多当了皇帝，池明洲很像这一款。 不过，游小霞知晓，池明洲从未有过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池明洲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丞相，不会因为天灾人祸而改变。 “小霞，待会儿抱紧，绝对不能撒手。”池明洲沉声道，神色严肃，眸光犀利。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于是，池明洲取了藤条，将游小霞紧紧地绑在背后，尔后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踏雪无痕，小心翼翼地沿着地涌金莲，从悬崖降落下去。 “池大人，我看有些赌徒，虽然富贵，但是没有咱们这个脑子，是如何被翠色赌场邀请的。”游小霞忍不住细声细气地嘟囔道。 “齐云塔院，那方莲花池，原本是入口的，被提前封印了，只剩下这条凶险的悬崖。”池明洲低声道。 接下来，池明洲要全神贯注地下悬崖，寻找翠色赌场的入口。 他不敢懈怠，懈怠的后果是，他可能保不住游小霞。 游小霞也不是傻子，屏气凝神，紧张极了。 夏天的风，来得快去得快，就在游小霞困意上来之际，池明洲摸索到一只洞穴，握着游小霞的手，狠狠地跳了进去。 “小霞，这就是翠色赌场最初的入口。”池明洲浅笑道，前所未有的轻松。 其实，若无万全把握，池明洲是不会拉着游小霞过来白马寺度假的。 第326章 代号 洞穴的尽头，是一扇石门，类似墓葬风格。 狮形门墩，月牙门额，正中央怒目圆睁的是彩绘贴金半浮雕兽首，具有驱邪避鬼的功能。门扉阴刻天王像，怪兽和神鸟两两相间，庄严且肃穆。 池明洲和游小霞皆读懂石门的意思是，进了翠色赌场，生死难料，但凭天意。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天意，都是人为罢了。 “小霞，接下来，可能需要一个个地进入。我护不住你，你万事小心，记得等我。”池明洲拥抱了游小霞，尔后依依不舍地松开。 “池大人，可不可以让我先进去？我喜欢待在有人的地方，哪怕是穷凶极恶之徒，也比荒无人烟好。”游小霞弱弱地道。 “小霞，你那句佛语，是否背得熟练？”池明洲问道。 “求趣无上菩提者，要净自心，福田方净。”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语罢，游小霞取出翡翠色贝叶经，踮起脚尖，插入锁孔，石门缓缓打开，待游小霞进去之后又迅速关闭。 “池大人，你也要小心！”游小霞使劲地敲了石门。 尔后，游小霞挑着灯笼，一步步前行。 其实，游小霞无父无母，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的生活方式。像这样暗无天日的情景，游小霞无所畏惧，只是不喜欢，偶尔就会表现得夸张一点。 果然，过了一会儿，游小霞就被要求喊出佛语。 游小霞说得很顺溜，生怕对方耳朵不好使，还特意拔高了嗓音。 “名字？”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一板一正地询问道。 游小霞听后，思考片刻，到底是用真名还是假名呢。 “快点。”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语气颇为不耐烦。 “游小霞。”游小霞决定坦诚一次。 游小霞想着，反正翠色赌场也有能耐查探出来。 “代号，不是真名。”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无可奈何地叹道，好像她游小霞是一个小傻瓜，听得游小霞很是不舒服。 “胖头虾。”游小霞随口答道。 “恭喜胖头虾，即将进入翠色赌场。进入翠色赌场之后，你就是胖头虾，不是游小霞。而且，你的面具全程都不能摘下，否则会被逐出翠色赌场。”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多谢郎君提醒。”游小霞作揖道。 “胖头虾，我是女人！”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气急败坏。 “不好意思，娘子。”游小霞连忙道歉。 话音刚落，墓道两侧的烛火依次被点亮，方便游小霞继续行走。 游小霞走着走着，发现这翠色赌场，还真是翡翠的极品爱好者，壁龛里头又是摆放了翡翠物件，譬如翡翠八方盒、翡翠镂雕枝叶葵花杯、翡翠双管式笔插、翡翠涉水戏童渔翁、翡翠荷叶式花插、翡翠莲藕鹭鸶等等。 不过，此时此刻，游小霞想的是，池明洲会给自己取什么代号呢。 游小霞不知，池明洲曾经有一个代号，叫作银狐，乃江湖排行榜上第三杀手。 不过，即便游小霞知晓了，也最多惊讶一下罢了。 第327章 规矩 游小霞等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就等到了池明洲。 花丝镶嵌半边银色凤凰纹面具，游小霞觉得，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不过，游小霞是和池明洲对过暗号的，游小霞询问池明洲，认识哪些海鲜，池明洲只答了游小霞最近吃过的一种海螺，叫作花螺。嗷嗷，盐焗花螺，想一下都流口水了。 “池大人，我们进翠色赌场，很是顺利，顺利得有点不相信。”游小霞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笑道，透露出些许欣喜情绪。 说白了，游小霞很是期待翠色赌场。 “小霞，顺利是正常的，因为我们已经找到翠色赌场的入口。”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开始幻想，翠色赌场的场景，一定是金碧辉煌，亮瞎眼睛。 “两位贵客，接下来由我全程照料你们，直至出了翠色赌场。”有身姿曼妙的娘子，一袭朱红月牙凤尾罗裙，露出香肩、肚脐、大腿，玉足更是赤裸着，只戴了金色铃铛。 “娘子，怎么称呼？”池明洲作揖道。 游小霞的关注点则是，这位娘子，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比起平康坊的红牌娘子也惶惶不多让，却是不戴任何面具的。 “红螺。”娘子娇媚一笑。 “红螺娘子，你不用戴面纱吗？”游小霞忍不住问道。 “贵客，这是翠色赌场的规矩，我没有资格戴面纱。”娘子微微收敛了笑意。 游小霞听后，很是体面，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 当然，池明洲悄悄地讲给游小霞听。 原来，翠色赌场专门招募，一些姿容姣好的娘子和郎君，签的生死契约。 简单来说，这些姿容姣好的娘子和郎君，被家人卖到翠色赌场，此生便只能待在翠色赌场了，如同玩物，除非坏掉。 因此，这些姿容姣好的娘子和郎君，是允许被玩弄香肩、肚脐、大腿、玉足，但是绝对不能被剥落了衣裳。有些贵客，很是恶心，用尽这些姿容姣好的娘子和郎君裸露出来的部分，发泄自己的欲望，这些姿容姣好的娘子和郎君是无法拒绝的。 那么，这些姿容姣好的娘子和郎君，是否有被赎出翠色赌场的机会？ 答案是有的。只要有贵客，愿意以这些姿容姣好的娘子和郎君为赌注。可是，如果贵客输了，这些姿容姣好的娘子和郎君，便要褪去衣裳，定格在赌桌上，后果不堪设想…… “池大人，翠色赌场的规矩倒是挺多的。”游小霞撇了撇小嘴，走过天井。 啧啧，游小霞觉得，这翠色赌场的设计感，真是阴森森的。 “娘子，不必担心，遇上不合规矩的，奴家会提醒您，您只要不会再犯，就没有惩罚。”红螺转过身子，再度娇媚一笑。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显然不大喜欢什么规矩。 可是，红螺提醒游小霞和池明洲，进入墓室之前，要闭上眼睛，游小霞立即照做，比池明洲还快速，看得池明洲暗自好笑。 “前头有张石床，躺下去。”红螺的嗓音变得柔媚起来，明显是哄着两位贵客。 游小霞听后，没有多问，扑通一下，慢慢坠落，不敢尖叫。 翠色赌场真的快要到了。 第328章 赌场 坠落到底，游小霞被池明洲轻轻抱住才放下。 若不是碍于红螺在场，游小霞都想主动亲吻一下池明洲，方不能辜负池明洲刚才的温柔小意。哈哈，游小霞还是脸皮薄的。 言归正传，这翠色赌场，当真是用尽了翡翠。 游小霞觉得，她这辈子见识到的翡翠，都是在翠色赌场了。譬如翡翠骑凤仙人、翡翠松阴听泉图山子、翡翠镂雕花卉荷包形香囊、翡翠镂雕牡丹纹盒、翡翠嵌石瓶、翡翠云龙纹带盖宝月瓶等等，游小霞远离再远离，唯恐磕碰了赔不起。 “郎君，可有随身携带翡翠？”红螺问道。 池明洲听后，取出荷包摊开，里头是一百零八颗翡翠珠子。 红螺捻起一颗翡翠珠子瞅了瞅，娇媚一笑：“冰种翡翠，颜色偏绿，触感冰凉，是上品。” “红螺娘子，你可以直呼我的代号，银狐郎君。”池明洲作揖道。 “银狐郎君，祝您满载而去。”红螺再度娇媚一笑。 在赌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律，那就是第一次踏入赌场的赌徒，多半会大获全胜。然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等等，最后倾家荡产，灭绝人性。 “小霞，想赌什么？”池明洲问道。 “银狐郎君，请称呼我的代号，胖头虾。”游小霞笑靥如花。 “胖头虾，想赌什么？”池明洲再度问道。 “银狐郎君，我很倒霉。”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她游小霞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如果给她一百零八颗翡翠珠子，她可以输个精光。 “胖头虾，有时候倒霉一点也不错。”池明洲浅笑道。 于是，游小霞率先选择赌鱼虾蟹。呵呵，游小霞只看得懂这种赌法。鱼一点、虾二点、葫芦三点、金钱四点、蟹五点、鸡六点，买定离手。游小霞要买虾，买了八次，输了八次，心疼那八颗翡翠珠子。 “银狐郎君，要不你来吧。”游小霞闷闷地道。 “我来，就得赢了，不划算。”池明洲打趣道。 游小霞听后，作势恶狠狠地捶打池明洲的胸脯几下。 不过，游小霞听明白了，池明洲需要输，还要输得自然，输了就可以进一步他的计划。 好吧，输，对于游小霞来说，那是家常便饭，她的倒霉体质不是白白体现的。 游小霞喜欢规则简单的赌博，例如斗鸡，输了十颗翡翠珠子，斗蛐蛐，输了十颗翡翠珠子，斗鹌鹑，输了十颗翡翠珠子。 计算下来，还剩七十颗翡翠珠子。 “红螺娘子，有蹴鞠玩耍吗？”游小霞灵光乍现，眼波流转。 尔后，红螺娘子领着游小霞去了蹴鞠场。 “银狐郎君，可要下场？”红螺娘子问道。 游小霞听后，立即来了兴致，眼巴巴地望着池明洲。 游小霞琢磨着，如果池明洲要下场，这七十颗翡翠珠子就全部押出去。 可惜，池明洲轻轻摇头了。池明洲不愿意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精力，况且他还得抽出心神去守护游小霞。 “红螺娘子，我还是玩别的吧。”游小霞闷闷地道。 游小霞精明着，这万一蹴鞠场上打了假蹴鞠，她游小霞就会赢。 所以，兜兜转转，游小霞还是去买了鱼虾蟹，她就盯着虾来买，又输了三十颗翡翠。剩下四十颗翡翠，她又输在斗鹌鹑上。 哈哈，她为什么要斗鹌鹑呢。 她认为，安业坊衙门的不良人，大部分就是鹌鹑，十分听话。 第329章 过夜 “银狐郎君、胖头虾娘子，第一次在翠色赌场，输光了翡翠珠子，便可以在翠色赌场过夜，这是翠色赌场的规矩。”红螺娘子娇媚一笑。 啊，这规矩真奇葩，游小霞想不通。 不过，游小霞明白了池明洲需要输的用意。 “红螺娘子，过夜的话，我们可以在哪里游荡？”池明洲问道。 “银狐郎君，哪里都可以。”红螺娘子再度娇媚一笑。 游小霞听后，瞬间了然。 红螺娘子这意思是，生死概不负责。 接着，红螺娘子带领池明洲和游小霞，前往了翠色赌场的至尊客房。 啧啧，这至尊客房，也是满屋子的翡翠，诸如翡翠刻梅花诗句笔筒、翡翠单灵芝耳菱花式杯、翡翠镂雕谷纹“长乐”璧、翡翠八仙纹执壶、翡翠描金诗句芦雁图插屏、翡翠兽面纹象耳活环觚之类，看得游小霞眼睛都要发绿了。什么时候，长安豪奢到这个地步了，她游小霞竟是不配待在长安。 “红螺娘子，我们吃饭，要不要花钱？”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胖头虾娘子，输了一百零八颗翡翠珠子，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红螺娘子噗嗤一笑，竟是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说白了，她游小霞看起来倒霉又没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当然，除了沈婉凤这个小人，总是盯着她游小霞的迟到早退。 “红螺娘子，劳烦准备开水白菜、文思豆腐、松鼠鳜鱼、栗子菜心、软兜长鱼、翡翠虾仁。”池明洲浅笑道，嗓音清澈如泉。 “还要爆炒凤舌、虎皮兔肉。”游小霞笑靥如花。 一百零八颗翡翠珠子呀，游小霞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心疼。 于是，游小霞连米饭都不吃，决定完成这八道菜肴的任务。池明洲见状，无奈地叹息一声，只能奉陪。况且，游小霞的反应，不仅在他意料之中，也是他的计划之中。 “银狐郎君，我们这间至尊客服，南北通透，四处通风，阴凉干爽，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悬崖里头。”游小霞待红螺退下，才细声细气，唯恐被人听见。 “瀑布里头。”池明洲低声道。 语罢，游小霞竖起耳朵聆听，确实是有瀑布声。 “银狐郎君，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游小霞问道。 “胖头虾娘子，我们睡一个时辰。”池明洲轻笑道，眸光温润。 游小霞听后，立即懂了，这是吃饱喝足加睡觉，要养精蓄锐了。 于是，游小霞乖乖地爬上紫檀四柱灯笼锦围子架子床。 哇塞，这翡翠枕，水润清透的，游小霞很怕枕坏了。还有七宝帐，游小霞触摸了许久，估摸着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小霞，你认床吗？”池明洲轻声问道。 若是认床，他可以调制安息香，让游小霞睡觉一个时辰，精神三个时辰。 然而，话音刚落，游小霞已经呼呼大睡了。 游小霞真的很累很累，因为她不希望拖累了池明洲，便要时刻动脑子，不敢放松。即便是现在，她熟睡了，也不能做梦。 “也好，醒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池明洲摇头失笑，开始闭目养神。 不错，池明洲是认床的，他睡不着。 第330章 胡闹 哎，游小霞很郁闷，在白马寺胡闹之后，也要在翠色赌场胡闹。 而且，胡闹的只有她游小霞一个，池明洲则是与这里的赌徒套近乎。 这样分工，真的能够达到效果吗？ 游小霞是保持怀疑的，但是也相信池明洲。 于是，游小霞假装没有见过世面的傻白甜，拉着池明洲，在翠色赌场来回穿梭，而红螺紧跟其后，提醒着一系列规则。 游小霞寻了很久，才找到蒙彩。 哈哈，游小霞不看鱼虾蟹了，会联想到她输掉的翡翠珠子，就心肝肉痛的，只能选择另一种她看得懂的蒙彩活动。 彩人准备了六十四只格子的紫檀木嵌螺钿貔貅纹大箱，先向众人展示了六十四只格子里头盛放的物件。 啧啧，又是翡翠物件，例如翡翠鹭鸶荷花帽顶、翡翠松鼠葡萄佩、翡翠错金镶宝石碗、翡翠灵芝式洗、翡翠衔谷穗鸭、翡翠双螭耳回纹杯等等，游小霞觉得，她又认识了一波翡翠。 六十四只格子的翡翠物件，以图文形式，展露给众人。 当彩人用墨色幕布遮挡，转动六十四只格子，众人便开始选择了。可以选定其中一只格子猜测里边的翡翠物件，也可以选定两只格子、三只格子、四只格子等等，选定的格子越多，需要押注的翡翠珠子也就越多，最后大获全胜拿到的翡翠珠子就会成倍增长。 翠色赌场有规定，结束赌博之后，可以用翡翠珠子换取黄金、银两、银票，甚至铜板。 游小霞思索一下，要如何捣乱呢。 思来想去，她是倒霉体质，还是能够利用一番。 然后，她每次凭借直觉，选定的格子，都会告诉众人，千万别选这个。众人起初不相信，觉得游小霞就是一个滑稽的跳梁小丑。可是，久而久之，众人发现，游小霞告知的格子，都是猜不中的。 于是，有投机取巧的赌徒，跑过来跟游小霞闲聊，询问游小霞对于每一个格子的看法，游小霞都遵循直觉原则，第一时间回答出来，然后，赌徒对比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选择了物件，十次有五次选对了，那就足够他赢得一大盆翡翠珠子。 为了表示感谢，这位赌徒赢得心满意足之后，就给了游小霞一包翡翠珠子，然后高高兴兴地离开翠色赌场。 接下来，游小霞开始入围博彩了。 她还是那个做法，让他人受利，自己甘愿倒霉。 呜呜，一包翡翠珠子，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输得精光，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别的赌徒利用她的倒霉体质，赚得盆满钵满。 同样的，又有几个有良心的大赢家，打发给游小霞翡翠珠子。 游小霞继续这么骚操作，越来越兴奋了。 游小霞感觉，从来没有这一次，能够像现在这样，发挥自己的倒霉体质。她都不知道应该认命还是不认命了。 不过，等她输完了不知晓是第几波翡翠珠子了，红螺突然提醒道：“胖头虾娘子，翠色赌场刚刚改了规则，不许您这这么闹腾，否则要被请出翠色赌场。” 好吧，这翠色赌场真小气，朝令夕改。 当然，游小霞早已习惯了，不会义愤填膺，因为安业坊衙门也会朝令夕改。 第331章 回家 卯时，红螺送游小霞和池明洲，出了翠色赌场。 红螺按照翠色赌场的规矩，要求游小霞和池明洲全程闭上眼睛，游小霞老老实实地照做，经常磕碰到池明洲，惹得红螺发笑。 游小霞不知，红螺这条规矩，只针对池明洲。 像游小霞这样的糊涂虫，都不配红螺亲自服侍。 然而，红螺也不知，池明洲耳聪目明，即便是全程闭上眼睛，也可以凭借周遭的风吹草动，依稀在脑海之中，勾勒出脚下行走出来的道路。 而且，红螺使了小聪明，找话题拉着游小霞说笑，也不会干扰到池明洲。 当然，游小霞不知这些弯弯道道，也不需要知道。 其实，游小霞和池明洲的同居关系，是池明洲强求出来的。游小霞原本可以选择像谢清然这样的隐居贵公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顺便做一下穿越甄别师。 跟着他池明洲，不知要奋斗到何时了。 因此，池明洲故意当着红螺的面，询问游小霞，嘴角轻扬，眉目含春：“小霞，等会儿回家了，想吃什么玩什么买什么。” 池明洲这般说，也是为了扰乱红螺的思绪。 但凡才色双全的娘子，没有不盼望一个良人。况且，这个良人，早有佳人，在红螺看来，还是样样不如红螺的良人，红螺怎么会不暗自妒忌。 妒忌就好，妒忌可以让红螺缺乏思考。 “池大人，回家就好，洗洗睡觉。”游小霞笑靥如花。 哎，她现在好累，吃什么玩什么，当真不感兴趣，更别说买什么，太伤神了。 “小霞，真的不考虑？”池明洲依旧勾唇含笑，眸光越发温柔。 游小霞瞬间明白了，池明洲这是没话找话，说给红螺听。她不懂，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觉得像是在欺负红螺。可是，游小霞不是善良脑，直接照做了。 老实说，游小霞见惯了，处在深渊里头而与深渊混为一体的可怜人。 “不是翡翠物件就行。当然，绿色，我也不大想看到。”游小霞打了一个哈欠，接着又是一个，泪花都忍不住飚出来了。 呜呜，她确实累了，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于是，池明洲听在心底，将游小霞打横抱起，健步如飞。 游小霞没有拒绝，这不是证明自己不会矫揉造作的时候，她继续哈欠连连，语气变得含糊：“池大人，到家后喊我。” 池明洲听后，不知为何，一股暖流，灌入四肢百骸。 一直以来，池明洲虽然有双亲，但是没有家。 如今，有了游小霞，自然是有了家。 只是没有想到，红螺会跟随池明洲，送到游府了。 “池大人，我可不可以进去坐一坐？”红螺收敛了娇媚气质，语调略显卑微。 “不好意思，红螺娘子，这是我和小霞的家。若是平时，我必定乐意接待你。可是现在，小霞很累，需要睡一睡，我就不方便招待你了。”池明洲轻轻一笑，笑不达意。 如果和池明洲相处久一点，就会明白，池明洲其实已经不高兴了。 他向来温润如玉，不紧不慢，绝对不会展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池大人，我家主子说，只要你收留了奴家，奴家就不必留在翠色赌场。”红螺泫然欲泣。 “红螺娘子，请回吧。”池明洲轻叹一声，抱着游小霞，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第332章 人参 游小霞原本以为，她一觉睡醒，池明洲就要带着她，挨家挨户地抓翠色赌场幕后的东家。结果，池明洲突然提出，和她一起挑选人参，教游小霞不仅傻了眼睛，还不停地揉了眼睛。 其实，游小霞很想问一问，池大人是不是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即那个用来炫富的翡翠。可是，转念一想，她这么傻兮兮地询问，显得她好没脑子。 好吧，她游小霞也没有想过动脑子。 如果池明洲不叫醒她吃晚膳，她还可以继续闷头大睡。 哎，她觉得她上辈子可能是睡美人，一直美美地睡着，就被人喜欢了。 “胖头虾，你真是笑死个人！”系统不合时宜地读取了她的想法，还好意思冷嘲热讽。 游小霞看在池明洲的份上，不太愿意搭理系统，这已经是游小霞努力压制的脾气。换作从前，游小霞就会破口大骂，他娘的系统，老子怎么想，关你屁事。 “小霞，系统又招惹你了？”池明洲早就察觉出来，游小霞突然气鼓鼓的小模样。 不过，他不能够事事关心，省得游小霞觉得被束缚了。 哎，太过独立的娘子，总是追求很多的自由，少一点都不自在。 “池大人，我们去买人参吧。这个破系统，你越是搭理他，他就越起劲。”游小霞恼道。 话音刚落，池明洲拥抱了游小霞，尔后亲吻游小霞，一下又一下，情意缱绻，不舍得松开，看得系统啧啧两声就立即消失了。 “池大人，你好调皮。”游小霞捏了一把池明洲的脸庞，调笑道。 此时此刻，游小霞已经了然，池明洲为什么要去买人参了。这户部左侍郎汤友臣，正是每日用人参为老母亲吊命，感动许多平民百姓。 游小霞才猜测，这位汤左侍郎，怕是与翠色赌场有关。 当然，猜测归猜测，她游小霞在安业坊衙门待久了，学会说话留一半说一半。至于猜测，那就完全不说了，相互意会即可。 于是，池明洲牵着游小霞出门，去买人参了。 “池大人，人参有多个品种，诸如野山参、红参、白参、西洋参、党参，我们买哪一种，选几根。”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游小霞既然研究过汤友臣，自然是不会放过人参了。 “对了，我们需不需要用翡翠盒子来盛装人参？”游小霞拍着脑门，眼前一亮，笑容得意。 池明洲原来是要打消这个念头，不过难得游小霞高兴，便轻轻点头了。 接着，游小霞挑选起翡翠盒子，倒是比选择人参还认真。 池明洲见状，干脆买定了人参，即三根红参。 “池大人，为什么是三根红参？”游小霞问道。 “小霞，你那穿越甄别师试错成本不是三次吗？况且，红参比野山参便宜，可以省钱，我们已经花去不少翡翠珠子了。”池明洲浅笑道。 说起翡翠珠子，游小霞又心肝肉痛了。 虽然这翡翠珠子不是她游小霞出钱，可是花钱的是她游小霞，她游小霞觉得自己太败家了，真是对不起初来长安那朝不保夕的时光。 另外，游小霞知晓，池明洲这是告诉汤友臣，不必用名贵的野山参为他家老母亲吊命，红参也是可以的，孝心不会因此少了一半。 第333章 古人 三根红参，与翡翠盒子同价。 池明洲携带游小霞登门拜访，是户部左侍郎汤友臣亲自开门的。 汤友臣看见红参，眼底的不耐之色转瞬即逝。 不过，汤友臣还是接待了池明洲和游小霞去厅堂闲坐，准备了粗茶。不错，就是供给行脚商人吃的茶水，一枚铜板无限续，茶味比较苦涩。 游小霞抿了一口就蹙起眉头，不想再喝。 咳咳，不是游小霞挑剔，而是她被池明洲养得嘴巴刁钻了。 “汤大人，我说一句冒昧的话，听闻您一直单身，尚未婚配，最近可有想法？我要是有合适的，乐意介绍给您过眼。毕竟，您以孝道和清廉闻名，很是受人敬佩。”游小霞笑靥如花。 呵呵，这年头，物欲横流，谁瞧得上汤友臣这种一穷二白的，况且还有一个老母亲，随时需要照顾。游小霞这么说，不过是起个头，避开气氛尴尬。 游小霞看得出来，池明洲今日不想主场，一直在默默品尝这粗茶。 粗茶虽然苦涩，但是池明洲小时候连粗茶都喝不起，这种穷苦，是难以忘怀的。 “游娘子，多谢了，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汤友臣作揖道。 “汤大人，不需要不打紧，以后需要再说。对了，您有没有听说过桃夭茶，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才可以烹煮。您若是感兴趣，我送一点过来。老实说，我特别崇敬您，身居高位，勤俭节约……”游小霞说着说着，尴尬得小脸都绯红了。 哎，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试探，汤友臣是古人还是穿越者。 如果汤友臣是古人，那就轮到池明洲去盘问了。 “游娘子，多谢了。”汤友臣再度作揖道。 好吧，这么冷冷淡淡的态度，到底是排斥她游小霞背后的大理寺，还是介意她游小霞背后的穿越甄别师身份。 不过，既然推出了大楚，那就再来个大魏。 大魏除了一个河东裴氏，还有啥。 游小霞思来想去，灵机一动，盯上大齐了。 大齐，最流行的是玉文化，有个王妃都是小玉匠。 于是，游小霞吞了一口粗茶，苦涩得吐了一会儿舌头，才无奈叹道：“汤大人，您平时有没有研究玉石的喜好？只是研究而已，未必要去买。听闻，有一个小地方，有陪葬玉俑和玉蝉的风俗。普通人呢，那就打造一只玉俑，可以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身高等长。这样，肉身死掉了，灵魂就可以进入玉俑。至于玉蝉，那是富贵人家为了攀登九重天而额外增加的陪葬品。这玉石，品种繁多，我知道的就有翡翠、玛瑙、和田玉、独山玉、蓝田玉、绿松石等等。”游小霞故意在翡翠二字后面停顿一下。 “游娘子，第一次听闻。”汤友臣第三次作揖道。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这汤友臣应该是古人吧，对她所说，毫无波澜。而且，游小霞感到无语的是，既然汤友臣不待见她和池明洲，完全可以不开门呀，又放不下亲民的人设。 对了，汤友臣很亲民的。 游小霞想到一个馊主意，可以试探一下。 这已经是名单上最后一个大人物，若是搞不定，她游小霞就要从头再来。 第334章 亲民 “汤左侍郎，改日再拜访。”池明洲终于说话了，嘴角含笑，意味深长。 游小霞听后，傻傻点头，尔后挤一挤笑意。 “池寺卿，随时恭候。”汤友臣摇头失笑。 其实，池明洲不是第一个质疑他汤友臣是假孝顺、假清廉之人。可是，他汤友臣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不畏惧任何人过来调查。 只是游小霞那一通毫无章法的聊天，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汤友臣竟是不甚明白。不过，游小霞一个小小的不良人，可以忽略不计罢了。 汤友臣不知，从明天开始，他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游小霞用了银子设计而来的。 当然，也有不被碎银所动的，那就上金元宝，总会屈服。 小人物便是这样，光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足够每日烦恼了。 第一天，汤友臣走累了，在鲜汤铺子歇脚。 鲜汤铺子东家，按照游小霞的吩咐，煲了石橄榄鸡汤，鸡肉鲜嫩，汤底清爽，十分适合夏季。这个石橄榄鸡汤，早在岭南，就是家喻户晓。不过，从岭南传到长安，则是大安王朝。在大商王朝，岭南便是不毛之地，岭南的东西，只要贴了标签，就一律不受欢迎的。 汤友臣喝到石橄榄鸡汤，自然是惊喜万分。 对，第一次品尝石橄榄鸡汤的，都觉得比较惊艳。竟然有鸡汤，喝起来一点都不油腻，还可以干掉两大碗。 不过，汤友臣对石橄榄鸡汤并不感兴趣，喝完就想要离开了。 游小霞猜测，汤友臣应当不是大安王朝。 游小霞记得，在大安王朝，石橄榄鸡汤成了一种时尚，每逢炎热天气就喝上两碗。这种饮食习惯，刻在骨子里头，是很难改掉的。 第二天，汤友臣被香料铺子东家拉了进去。 香料铺子东家塞给汤友臣一包君子香。 君子香的主要原料是沉香、茉莉花、鲜侧柏叶，工艺比较简单。首先，将沉香打磨成极小颗粒。其次，将干茉莉花与鲜侧柏叶叠成圆饼，侧柏叶在上，茉莉花在下，紧紧压着，再将沉香颗粒压入茉莉花之中，制成薄片形状的香饼，方便随身携带。 在大燕，君子香清新淡雅，颇有名气。 游小霞觉得，汤友臣若是大燕穿越者，必定会喜欢君子香。 可惜，汤友臣拿到君子香，随手送给猪肉铺子东家。 第三天，游小霞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上场。 她静静地坐在小吃铺子等待。 她拜托小吃铺子东家做了两份荷包饭。结果，小吃铺子东家品尝一口咸淡，居然爱上了，做了两大桶荷包饭，还是卖得断货。 这荷包饭，将香米和鱼肉，用荷叶包裹蒸熟，吃起来齿颊留香。 游小霞假装偶遇，邀请汤友臣一块儿吃荷包饭。 汤友臣没有拒绝，却是吃完就走，心底毫无波澜。 呜呜，害得她游小霞，尚未触摸上嵌珍珠宝石项链，就觉得这汤友臣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了。 “胖头虾，你怎么不整你那些歌谣了。”系统忽然调笑道，分明是笑得幸灾乐祸。 第335章 歌谣 卧槽，整就整，为了五千积分超级任务，她游小霞可以豁出去。 于是，游小霞小跑起来，拦住汤友臣的去路，开始唱歌谣了。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而我的咖啡，糖不用太多，这世界已经因为她甜得过头…… 这是现代社会的歌谣，游小霞虽然感觉汤友臣不可能来自现代社会，实在是太守旧了，但是尝试一下现代社会的歌谣，又不会扣她游小霞银钱，最多有些尴尬。 果然，汤友臣满脸疑惑地望着游小霞，不清楚游小霞到底在干什么。 没事，她游小霞可以换一首歌谣。 大魏王朝流行什么歌谣呢。 游小霞托着下巴，很急切地思考一会儿，便清了清喉咙，哼唱起来：“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这是大魏末年的歌谣，外敌入侵，山河破碎，处处可以看见离别之苦。 汤友臣听后，竟是深思起来，面露愁容。 游小霞以为，她押中了，急忙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可惜，没有狂风大作，也没有飞沙走石，汤友臣依然稳稳当当地站在她游小霞的面前，还轻叹一声：“为官者，应当居安思危，抛弃那些骄奢淫逸的生活，方能设身处地地百姓着想。” 好吧，一次不中，很正常，游小霞想得开，继续搜刮歌谣。 大越初期，恋爱脑比较多，就流行暗恋郎君的歌谣。 游小不大喜欢，依然唱了个完整：“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果然，汤友臣对于情情爱爱都不感兴趣，游小霞又顺利地排除了大魏。 对了，刚才的荷包饭是大夏的特色，也可以直接排除。 游小霞又陷入思考，思来想去，灵机一动，又来一首末世歌，是大商王朝末年的。 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 大商王朝末年，有一位妖后，对内害死皇帝子嗣，对外总是偷人，荒唐至极。 “娶妻得娶贤。”汤友臣竟是有闲情逸致听懂了，嗓音低沉。 其实，汤友臣是碍于众人都在看热闹，只能顺一顺游小霞的意思。 游小霞怎么想的，那就试一试大商王朝吧。 她再度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然后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 好吧，汤友臣还是汤友臣，活生生地站在她游小霞的面前。 “胖头虾，你还有一次机会，加油！”系统笑得幸灾乐祸。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 游小霞很不喜欢这首歌谣，主要是替女主角感到不值。 可是，汤友臣竟然感慨：“此等真情，可歌可泣。” 卧槽，可歌可泣个毛线，这种男主角，白送给她游小霞都不要。 于是，游小霞带着些许愤怒情绪，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哎，汤友臣也不是大周王朝。 游小霞彻底放弃了，转身离开，懒得告辞。 第336章 母亲 游小霞决定，她要休息三天，平复一下她这些月份拜访名单上的大人物的辛酸、收获不到背负五千积分超级任务的大人物的失望。 池明洲自然是知晓她的小心思，选择三天之后，询问游小霞，是否登门拜访户部左侍郎汤友臣的温泉庄子青莲。 游小霞想了想，还是点头如捣蒜。 哎，游小霞此时此刻要认命了，认了会轻松一点。 她就是倒霉体质，越是努力去做一件事情，就越是会失败。当然，她不努力的话，那就绝对不会成功了，只会更加糟糕。为了不糟糕，她游小霞得努力再努力。 于是，池明洲牵着游小霞，敲响了青莲的门。 然而，开门的是一位婆子，满身药味浓郁，应是负责照料汤友臣的老母亲的婆子。 “老婆婆，汤左侍郎什么时候归家？”池明洲作揖道。 “郎君，不好说，我家左侍郎，公务繁忙，很快就要高升了。”婆子像是与有荣焉，嗓门极大，笑容爽朗。 游小霞听后，暗自感慨，这个汤友臣，在长安毫无根基，居然可以高升为正二品户部尚书，佩服佩服呀。 “老婆婆，那我们就等等。”池明洲作揖道。 接着，池明洲握着游小霞的手，去了附近的馄饨铺子，各自点了一碗紫菜虾皮汤底加胡椒粉的鲜肉馄饨。肉馅充足，口感浓郁，游小霞吃得欢脱。 “小霞，正二品户部尚书，也不是难事。”池明洲轻笑道，眸光温柔，情意缱绻。 “池大人，那只是你的感受。对我来说，这辈子都不敢去肖想。”游小霞闷闷地道。 池明洲听后，明白自己说这话，颇有炫耀之意。其实，池明洲很想说的是，他不比汤友臣逊色，他希望游小霞不比对汤友臣流露出钦佩之情。当然，池明洲认为，依照游小霞这不大开窍的脑袋瓜子，必然是不会懂得。 接下来，池明洲拣了一些轻松的话题，陪游小霞打发时间。 游小霞是可以睡觉的，奈何她扑在池明洲的怀里，大庭广众之下，不太雅观。她游小霞也是要脸皮的。 不过，令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和池明洲将附近的小吃都品尝了一遍，等到子时，汤友臣才缓缓出现，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路回家的。 卧槽，汤友臣就不能，偶尔放弃一下，他那清廉得如同苦行僧的人设。 游小霞很是庆幸，她喜欢的池明洲，就不是这种德性。 池明洲会大大方方地给她添置物件，不在意周遭的眼光。 “池少卿，还要进去喝茶吗？可能没有粗茶了，只有凉水吧，今早烧开的，没有喝完。”汤友臣说话还是利索的，不见一丝疲劳感。 “汤左侍郎，无碍。也许，今夜我们会长谈。”池明洲勾唇含笑，意味深长。 游小霞听后，十分豪爽地自讨腰包，打包了麻腐鸡皮、水晶皂儿、金丝党梅、须脑子肉、生淹水瓜、风干獾肉等等。 “谈什么？”汤友臣揉了揉额角，表现得疲乏起来。 “谈您的母亲。”池明洲低声道。 第337章 猜想 “池少卿这是又带红参过来了？”汤友臣不大客气地嘲讽道。 显然，池明洲两手空空，只有游小霞拎着大包小包，也不是红参。 “汤左侍郎，可是要我说实话？我觉得还是屏退了无关人等比较好。”池明洲深深地望了一眼婆子，浅笑道。 汤友臣听后，不紧不慢地吩咐婆子退下。 他亲自领着游小霞和池明洲，去了厅堂。 厅堂，除了几把桌椅，再无别的摆设，正如初次到来的时候那般寒酸，却收拾得整齐干净，看着比较舒服。 汤友臣到底还是热了一下，凉透的井水。 茶盏就是最普通的黑釉，还缺了口子。 “池少卿，有话直说吧，我今日真的很累。”汤友臣揉了揉额角，无可奈何地叹道，眼底的红血丝不作假。 “汤左侍郎，敢问一句，您有几个母亲？”池明洲作揖道。 这话，听得游小霞云里雾里，便傻愣愣地瞅着汤友臣。 汤友臣似乎有点意外，又似乎不是那么意外，也愣住半晌，借助饮水的功夫，思考了片刻：“池少卿，我听不懂你的言外之意。” “汤左侍郎，外界传言，您的老母亲，卧病在床，口不能言，手脚无法自如行动，一切衣食住行，都是需要婆子伺候的。”池明洲轻声道。 “然后呢。”汤友臣顺着池明洲的话头，不耐烦地催促一下。 其实，汤友臣此时此刻感到头疼了。 汤友臣觉得，他之前是大意了，瞧着游小霞是一个糊糊涂涂的小娘子，池明洲既然喜欢，想必也有缺点的。可是，如今看来，池明洲的缺点，是很难找到的。 “按理说，做生不如做熟，若无必要，不会更换婆子的。我询问过很多同汤左侍郎有类似情况的郎君，郎君家中只要用惯了一个婆子，便想尽办法挽留下去。”池明洲低声道。 然而，汤友臣十年时间，更换了五个婆子。 汤友臣可以解释，愿意尽心尽力服侍他的老母亲的婆子，真的很难寻觅。可是，每次更换婆子，汤友臣都没有特意去请休沐假，那么也就是说，汤友臣没有想过，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婆子，方便日后不用更换。 池明洲暗示到这里，游小霞大致上猜想了一点，却不敢确定。 “池少卿，我不想说这些婆子的坏话，她们赚钱不容易。可是，你一定要我解释的话，我只能说，第一个婆子偷盗人参，第二个婆子两面三刀，委屈了母亲，第三个婆子吃不惯我这里的粗茶淡饭，自个儿跑掉的，第四个婆子则是太年轻了，想要爬床……”汤友臣说到最后，像是不好意思，别过了脸庞。 “汤左侍郎，有没有可能，每个婆子对应一个母亲，这些母亲太绝望了，即便被精心伺候了，也只能煎熬两年。而您最大的享受，就是看着她们煎熬，因为您的亲生母亲，死得太快了，您不甘心。”池明洲沉声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躲在池明洲的背后。 如果池明洲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这位汤友臣相当可怕。 第338章 操纵 “池少卿，有没有过被操纵的经历？”汤友臣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父亲是小官吏，被顶头上司欺压，抑郁而死。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确实伟大。可是，他宁愿被母亲抛弃，也没有勇气去回忆那些被尘封起来的过往。 过去，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除了读书，他什么都不可以做。 他不可以贪吃，邻居家老婆婆做的荤豆花，羊肉味那叫一个热辣鲜香。他只是偷偷地吃了一口，被母亲发现后，母亲顿顿做羊肉，逼着他吃完，吃到呕吐为止。以致于他对所有的肉类都产生了恐惧感，只能吃一些清淡素菜。 他也不可以贪睡。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方悔读书时。每天，三更时分，露水寒凉，他就被母亲唤醒。他若是醒不来，母亲便会烧了他的棉被，让他冷冷冻冻一个晚上。可是，他亥时才睡，哪里来的精神读书。他不止一次厌恶读书，又不止一次渴盼读出名头，然后摆脱了母亲。 当然，他更不可以贪玩。母亲每日都告诉他，玩物丧志。他明白的，可是，见到同龄小伙伴正在窗外愉快地玩耍，他真的很羡慕很羡慕，都悄悄地落泪了。然而，他偷跑一次出去的后果是，母亲学孟母三迁，将家搬到荒无人烟的坟头旁边，他一边读书一边看见鬼火，再也不会羡慕了。 “汤大人，谁都会有的。”池明洲轻叹道。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游小霞低声附和道。 对呀，谁都会有被操纵的经历。游小霞也有过一次，终生难忘。游小霞以前住的福利院院长，便会操纵她，具体的她好像慢慢忘记了。她只是记得，有一段时间，她害怕与人相处，尤其是长得像福利院院长的男人。 至于池明洲，那就经历得更多了。官场上，难免会有操纵，那种被扼住喉咙而不得呼吸的感觉，想一想都难受。不过，池明洲会沉下心思，一天天地思考出对策，继而摆脱了操纵。 “你们的操纵，容易摆脱，我的呀，至死方休。”汤友臣合上双眼，哈欠连连，竟是溅落了一颗热泪。 汤友臣是十八岁高中进士的，十里八乡都在替他欢庆。 他以为，做官以后，母亲就会留在家乡过安稳日子。 然而，母亲告诉他，只要他一天没有娶妻，母亲就要照料他。 于是，他去相亲了，喜欢上一位青楼女子。那青楼女子很是洒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其实，那青楼女子对他没有多少好感，只是他承诺了，进士夫人之位。 后来，母亲得知，跑过去闹腾，那青楼女子立刻改嫁旁人。汤友臣不顾母亲的劝说，追随而去。可惜，那青楼女子路上遇到水患，淹死了。从此，汤友臣对别的娘子再无念想了。他实在害怕，他母亲搅黄他的恋情之后，会给恋人带来灾难。 所以，他恨他的母亲，却不会对他母亲采取极端的行为。 他知道，杀人要偿命，而怨恨一个人，则有很多种方法。 第339章 怨恨 对，他无时不刻地在怨恨他的母亲，即便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 他的母亲，会在冰窖里头，冰冻一整头猪，然后每天做辣椒炒肉给他。他若是不吃肉，他的母亲就会一直念叨，即使他告诉母亲，他吃肉会呕吐，他的母亲也听不懂，反而认为是他矫情了。 可是，他的母亲病逝那日，他没有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反而怨恨他的母亲离开人世太早，因为他已经找到向母亲发泄怨恨的方法。 他的母亲，是同陛下赏赐给他的粗使婆子吵架，情绪过于激动，突然中风了。 他便给了粗使婆子加倍的银钱，拜托粗使婆子照料母亲。还日日用了人参吊母亲的命，方便粗使婆子折磨母亲。 这粗使婆子，在大明宫待过几年，擅长许多看不见伤口的阴损法子。 可怜他的母亲，痛苦至极，却说不出口，就这样绝望下去。 “汤左侍郎，我有些不明白，您的母亲撒手人寰之后，你为什么还要接回来，同样口不能言、手脚无法动弹的老人家，继续照料着，你看起来不是沽名钓誉之人。”池明洲轻声道。 其实，这个中原因，池明洲猜测得出来。 他只是想听一听汤友臣的真实想法。 当然，汤友臣也可以选择不说。 “可能是怨恨太多了，我怕我做出错事。”汤友臣笑得有点凄凉。 那些老人家，家里穷苦，是被抛弃的。起初，他接过来奉养，老人家感恩戴德，都当他是亲儿子了。可惜，她们喜欢说教，和母亲一样。劝他娶妻生子，劝他好好吃肉，劝他享受生活，他听着被勾起回忆，真是厌烦。于是，他任由婆子懈怠下去，假装听不见看不到，然后他在那些老人家眼中读到了，母亲去世那年的怨毒神色，内心不禁畅快起来。 “汤大人，真正想要摆脱，是有方法的。譬如说，您制造一场意外，不要了这个进士身份，接着从商，去西域，待个三五年回来，你就是自由人。您若是不忍心您的母亲孤苦伶仃，你就委托一位婆子，每个月给足银钱，让她陪着您的母亲过日子。”游小霞闷闷地道。 在游小霞看来，说白了，汤友臣舍弃不下这进士身份。 聪明人便是这样，不肯吃一丁点亏。可是，富贵险中求，富贵不会站在原地等待任何一个人。咳咳，这些大道理，游小霞都懂，游小霞也没有这个财运，游小霞就是一个怂蛋。 “汤左侍郎，我没有证据，去阻止你继续伪造一个母亲。我也不会告诉陛下，你有这阴暗一面。不过，我希望你，自己去结束，这段怨恨。”池明洲牵着游小霞告辞离开了。 游小霞很是疑惑，池明洲带着她，登门拜访汤友臣的温泉庄子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和池明洲这次，好像什么收获都没有。 “小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池明洲摇头失笑。 怎么会没有收获呢，至少池明洲可以确定，这汤友臣就是翠色赌场幕后的东家。 第340章 吊唁 三天后，户部左侍郎汤友臣的母亲，终于病逝了。 商景帝亲自题写挽联，派人送了过去，还批准汤友臣七天丧假，无需向吏部办理丧葬手续，可谓皇恩浩荡。 芳名永驻，德泽流芳。 这是挽联。 游小霞缠着池明洲，登门汤友臣的温泉庄子青莲，抬头就看见了。 游小霞猜测，这八个字，足以刺痛汤友臣的心灵了。 汤友臣的母亲或许是一个正常人，可是，轮到汤友臣，十足的怪物了。 不过，游小霞瞧着，汤友臣这悲痛万分的表情，面对吊唁人每一句节哀顺变的时候，流露出隐忍的泪光，内心不禁啧啧称赞。 是不是每一位身居高位的官员，都擅长演戏。 当然，安业坊衙门不良帅江敏，那是演戏的小能手，眼泪说来就来，随时可以哭泣，表达自己的辛酸和委屈，看得她游小霞都想翻白眼了。 “汤左侍郎，你解脱了。”池明洲压低嗓音。 接着，池明洲牵着游小霞离开。 游小霞这才明白，池明洲是一定会前往汤友臣的温泉庄子青莲吊唁的。那么，她刚才如此努力劝说，口干舌燥不说，还将晚上那点风流事都拿来当筹码，岂不是被池明洲算计得狠狠的。 卧槽，她游小霞最是不能容忍，被当猴子一样戏耍，即便是池明洲也不行。 于是，游小霞怒极了，推搡了池明洲，作势要分开。 可是，池明洲手疾眼快，将游小霞抱了满怀。 “小霞，我这不是做戏给汤左侍郎看。”池明洲轻轻地咬了一下游小霞的耳朵。 呜呼哀哉，游小霞酥麻得脚趾头都打颤了，真是丢人。 不过，游小霞明白池明洲的意思，这大理寺有内鬼，或许不止一个。 罢了，她游小霞不计较了。 游小霞深知，和池明洲在一起，必须不计较很多。 “池大人，难得汤左侍郎想得通，放弃了这唾手可得的尚书之位，也要将他的母亲埋葬。”游小霞托着下巴，皱起眉头。 你说，人来这世间走一遭，好像就是要一直为了幸福生活而奋斗，否则总是吃不完的苦楚。汤友臣选择在此时此刻举办葬礼，那么就得回老家守孝三年，才可以全了大孝子美名。这户部尚书，不可能为了汤友臣空缺三年。况且，官场三年，简直就是风云变幻。新上任的户部尚书，为了保全自己的位置，必定会渐渐地安插心腹，保证汤友臣三年之后即使回归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户部左侍郎。 哎，在安业坊衙门待久了，即便不会权斗，也可以将这些权斗分析得透透彻彻。 “小霞，他走的纯臣路线，和我一样。”池明洲轻声道。 所谓纯臣，依附帝王生存，不结党营私，不结交世家大族。皇帝需要的时候，那就做牛做马，什么脏活累活都得接。皇帝需要背锅的时候，还要主动交代出去，再偏远的地方也得蹲着，可能一蹲就是十年。 “池大人，你幸好有我。我呢，倒霉体质，你倒霉，我可以奉陪，反正我经历过无数次。”游小霞笑靥如花。 话音刚落，有一盆茉莉花，怦然落地，陶盆摔得粉碎。 所幸，池明洲抱着游小霞，及时躲开。 游小霞瞅了一眼，忍不住撇了撇小嘴。 她游小霞也忒倒霉吧。 第341章 灵柩 七天后，游小霞在忙于安业坊衙门的不良人事务的时候，居然想起了户部左侍郎汤友臣。 按理说，汤友臣今天会扶着他母亲的棺材，一路回家。 于是，游小霞捧着好奇心，开启了话匣子：“池大人，你说，那具棺材里头，真的是存放了汤左侍郎的母亲的尸身吗？” 游小霞没有等池明洲说完话，又继续道：“池大人，我觉得，有一种可能，汤左侍郎一直将他母亲的尸体，存放在冰窖里边。这次举办葬礼，就直接安在棺材里头了。” “小霞，要不你今天下午请个休沐假？”池明洲轻笑道，眸光温柔似水。 “池大人，为什么呢？”游小霞傻傻地问道。 “晚上有重任。”池明洲勾唇含笑，意味深长。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瞬间明白了。 夜间怕是不能睡觉了，所以下午要睡个饱。可是，做不良人，想要睡足觉，首先得保证，今天非常太平，没有破烂事情发生。对了，朝廷最近给不良人颁布了一个专门的事项清单，共计五百多项，这是要把不良人往死里干活。 卧槽，从此以后，夏鸣街的流浪猫流浪狗，都需要她游小霞打理。 因为，流浪猫流浪狗会破坏，安业坊衙门树立起来的整齐干净形象。 言归正传，她游小霞果断地点头如捣蒜。 “池大人，下午，你要不也请个休沐假。”游小霞忽然害羞起来，耳根子薄红。 池明洲瞧了瞧，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说男人三十如狼如虎，怎么游小霞还没到三十岁呢，就有点喂不饱的感觉。不过，巫山云雨有助于睡觉，池明洲自然不会拒绝。 因此，池明洲下午抽空回了一趟家，同游小霞天雷动地火，折腾得游小霞沉沉睡去才罢休，然后自个儿也累得沉沉睡去。 罢了，大理寺的公务是忙不完的，他睡一会儿也好。 两人睡到大约亥时，匆忙地吃了古楼子，就着胡辣汤，便赶去明德门了。 凑巧，明德门下，守城将士正在为汤友臣开门。 池明洲拔高了调子，依然是清清润润的，却透着一股不容忽略的威严：“汤左侍郎，且慢！” “汤左侍郎，大理寺有一桩关于翠色赌场的案子，烦请您回去配合调查！”游小霞到底是做了几日的大理寺打杂，颇有觉悟性，积极喊道。 “池少卿，若是平时，大理寺有疑问，我必然是配合的，甚至可以帮你们想一下解决方案。只是，我如今刚刚失去母亲，心情悲痛，只想将母亲的灵柩，快点送回老家安葬。”汤友臣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这时，有敬佩汤友臣的孝道和清廉的守城将士帮腔道：“池少卿，您如果只是怀疑，还是别打扰汤左侍郎了。我相信，汤左侍郎，那么至纯至孝的郎君，怎么可能与翠色赌场沾边，必然是被泼了脏水。” “小郎君，是不是怀疑，可以打开灵柩。灵柩里头，至少摆放了一件翡翠物品。”池明洲笑得云淡风轻。 游小霞原本以为池明洲是开玩笑的，可是汤友臣心虚得抚摸上灵柩了。 第342章 东家 “就算有翡翠物件，那也是母亲的陪嫁。即使日子过得再艰难，我也未曾想过，卖掉母亲的陪嫁。”汤友臣收回了手，改为背在后边，语调变得沉痛，眸光则是充满哀伤。 汤友臣在哀伤什么，必然不是他母亲的死。 “汤左侍郎，您母亲，原本出身名门范阳卢氏，却与您父亲私奔。她能够带出去的首饰不多，范阳卢氏那边有逐出族籍的记载。”池明洲抚上灵柩，随时准备开棺。 范阳卢氏族谱记载，卢氏偷盗了一枚翡翠凤穿牡丹胸针，不予追究。 “池少卿，那枚翡翠凤穿牡丹胸针，早已被母亲卖掉。为了不让母亲留下遗憾，我给母亲配备了翡翠项链，皆是在白马寺开过光的。”汤友臣低声道，克制住了不耐烦情绪。 “对，一条翡翠项链而已，我都买得起，怎么就牵扯上翠色赌场了，池少卿何必小题大做。”有崇拜汤友臣的守城将士，再度帮腔道。 “汤左侍郎，我们一定要站在明德门下闲聊吗？”池明洲忽然露出浅淡笑意。 游小霞见状，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居然又犯困了。 池明洲这般胸有成竹，大半是有了充分证据。 可是，很多人不相信，池明洲有如此能耐，以为是虚张声势。 果然，汤友臣亲自掀开了棺材板，展露了戴在他的母亲的脖颈上的那条翡翠项链。 游小霞胆小，捂着眼睛，不敢看上一眼，还畏畏缩缩地躲在池明洲的身后。 “汤左侍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款调香，叫作青麟香？”池明洲轻声问道。 “闻所未闻。”汤友臣面不改色地答道。 在汤友臣看来，他展示了翡翠项链，已经足够坦荡。池明洲想要动他，必须掌握万分充足的根据，否则自然有敬佩他的守城将士，替他辩驳一番。 “青麟香，以沉香、檀香、龙脑香、麝香、玫瑰花、细辛、蜂蜜为主要原料，淡淡的甜香、轻轻的冷香、柔柔的清香，宛若初夏含苞待放的水莲花。”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青麟香，来自大燕，汤友臣怎么可能听说过。 况且，汤友臣从未贪图过物质享受，一直都标榜两袖清风。 其实，这款青麟香，是可以辨别出来的，前提是不会和莲花香混为一体。凑巧，无论是翠色赌场还是温泉庄子，都种植了大量的水莲花。 “池寺卿，一款调香而已，熏染便熏染了，有什么出奇。”汤友臣冷声道。 “汤友臣，这款青麟香，原本是用冷水浸润，投入翡翠珠子。你若是不触碰翠色赌场那些翡翠珠子，便相安无事。可是，你好奇我的到来，还派了红螺娘子这样色艺双全的。我就在青麟香里头多添了一样东西，保证青麟香遇到黑夜就会散发淡淡的红光。”池明洲忽然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踏雪无痕，熄灭了周遭全部的烛火。 这时，只有汤友臣的身上，闪烁了红光。 为什么是红光呢，因为红光可以与烛火混淆起来，不容易被察觉。 游小霞暗自佩服，池明洲这缜密心思。 第343章 胸针 “池少卿，谁能够保证，这沾染了青麟香的翡翠珠子，不凑巧地从翠色赌场流转出来，又不凑巧地被我买下呢。”汤友臣笑得云淡风轻。 啧啧，游小霞不得不惊叹，这些官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汤左侍郎，我和小霞可以替你扶了灵柩回家乡。家乡，对于一些人来说，并不美好，我也是深有体会的。我从来不会提及自己的家乡，如果有人问起，我就直接告知，我的原生家庭不太圆满。”轮到池明洲收敛了笑意。 汤友臣听后，思绪翩飞，竟是距离自己的母亲的灵柩，退了几步。 不错，想到家乡，汤友臣只有并不愉快的回忆。 小时候，父亲早亡，那些同龄孩童，经常嘲笑他是野种。 他不服气，寻找母亲的安慰，母亲却告诉他，不应当在意旁人的眼光。 母亲确实说得没错，可是他那个时候才七八岁，哪里懂得大道理。母亲只要拿出平时痛骂他的气势，去教训一下那些口无遮拦的霸凌者，他就觉得幸福了。 算了，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已失望透顶了。 “池少卿，我可以配合你。但是，你要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汤友臣苦笑道。 语罢，池明洲取出一枚翡翠凤穿牡丹胸针，教汤友臣身子微微颤抖。 这枚翡翠凤穿牡丹胸针，是汤友臣不可以用死亡来摆脱母亲的理由。 汤友臣参加春闱那年，突然生了大病，需要遍寻名医，需要寻找名贵草药治病。母亲变卖了这枚翡翠凤穿牡丹胸针，依然救不了汤友臣，便用自己的身子，伺候了老名医。 汤友臣永远忘不掉，他大病初愈那日，偶然瞥见母亲浸泡在浴桶的背影。 那背影，消瘦、寂寥、单薄，汤友臣很是害怕，母亲会沉入水中，抛弃了他。 这种状态，是不是很矛盾。 一方面，他厌恶母亲的控制，另一方面，他又恐惧母亲的离去。 “汤左侍郎，请吧。”池明洲轻声叹道。 池明洲发现，游小霞又犯困了。明明，游小霞睡了一个下午，应当是有精神的。他暗自感到疑惑，打算及早咨询一下大夫。 “池少卿，我不会承认，我是翠色赌场的东家。”汤友臣忽然变得冷傲起来。 “放心，红螺娘子会作证的。”池明洲摇头失笑。 话音刚落，汤友臣泄露一丝惊慌神色。 原来，当池明洲和游小霞离开翠色赌场之际，汤友臣就吩咐杀手，将红螺沉塘。可惜，杀手疏忽了，被池明洲暗中指派的下属救下。 紧接着，下属威逼利诱，迫使红螺娘子说了实话。 “红螺娘子向我示爱，被我拒绝，恼羞成怒，便咬了我一口，这剧情，合情合理。”汤友臣故作姿态散漫，却是不敢随意地摆放双手。 “汤左侍郎，这枚翡翠凤穿牡丹胸针，是红螺娘子提供的。”池明洲低声道。 池明洲的言外之意是，红螺娘子打从进入翠色赌场，就是潜伏。 果然，汤友臣听后，面色青白，逐渐颓然。 他汤友臣最终还是败在女人手上。 第344章 求情 池明洲只是将红螺娘子和汤友臣置身于大理寺的一间厅堂，汤友臣便承受不住红螺娘子的对峙，逐渐招供了。 当然，红螺娘子的对峙手段，是池明洲提前教导的。 打从池明洲开始怀疑汤友臣，池明洲就一直在布局，如今已经是天罗地网。汤友臣想要狡辩，池明洲便有法子，找到第二个红螺娘子，第三个红螺娘子，第四个红螺娘子等等，揭穿汤友臣经营翠色赌场的罪证。 “池大人，你说会不会有明德门守城将士那样的傻白甜，替汤左侍郎求情呢。毕竟，汤左侍郎，只在幕后操纵翠色赌场，手脚都是干干净净的。况且，他那苦行僧般的演戏，还是挺令人信服的。”游小霞真的是太困了，倒在池明洲的怀里，还强撑着意念，思考了许久。 池明洲不是那种听不进去建议的自负自大之人。 他思索许久，沉声道：“小霞，你这个忧虑，不无道理。” 果然，大理寺公布汤友臣经营翠色赌场的罪行那日，大理寺被围得水泄不通。 “汤大人，多么孝顺的人，每天都不间断地从我这里买人参，还是野山参，生怕怠慢了他的母亲。汤大人若是有份参与翠色赌场，那必然是被迫的，他缺少汤药费。”有卖人参的店铺东家，扯破了喉咙，嚷嚷道。 “对，汤大人为官太清廉了，他若是参与翠色赌场，必然是想要劫富济贫！”有卖馄饨的店铺东家起哄道。 “诸位，你见过，哪一个经营赌场的幕后东家，会舍不得吃穿用度！”有卖黄麻纸的店铺名东家附和道。 黄麻纸，是比较贱价的纸张，汤友臣常常采买，用于练习书法。 紧接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诉说汤友臣的好。 汤友臣曾经自掏腰包，给赶考学子改善吃食；汤友臣曾经替孤苦无依的小娘子，摆脱了恶霸的纠缠，继而嫁得良人，生活幸福美满；汤友臣曾经劝说过赌徒，浪子回头金不换…… 由于大理寺卿不管事，大理寺一众官员请示了池明洲。 池明洲决定，关闭大理寺的正门，并不回应。 “池大人，我不明白，你可以会对的。那些被翠色赌场害得家破人亡的苦主，大有人在。随便拎出来一波，足以教这帮受过汤友臣的小恩小惠的人闭嘴。”游小霞感到愤愤不平。 “小霞，时机未到。”池明洲轻叹道。 “什么时机？”游小霞感到疑惑不解。 “小霞，你觉得，汤友臣受到什么处罚比较合适。”池明洲皱起眉头，露出些许疲惫之色。 这些日子，游小霞只需要在安业坊衙门当好不良人的差事，而池明洲忙忙碌碌，连吃饭都顾不上。 “池大人，按照大商律例判刑即可。”游小霞脱口而出。 按照大商律例，只是经营赌场而不负责具体事务的，只需要根据参与金额，判决牢狱年限，不纳入死刑范围内。 可是，在池明洲看来，赌场导致多少人家破人亡，应当重判。 既然汤友臣的拥护者要来打抱不平，那不妨闹大一点，直至不可收场的地步。 第345章 闹大 随着大理寺的沉默，民众的呼声越发响烈。 有户部左侍郎汤友臣的超级拥护者，是个屠户，姓张名三。张三声称，他十八岁那年，叔婶霸占了他父亲留下来的猪肉铺子，还买通了他的死对头，大打一架，将他送到地牢里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恰巧，汤友臣路过，替他翻案，夺回猪肉铺子。 张三是第一个去丹凤门下敲登闻鼓的。 按照大商律例，敲登闻鼓，必须有莫大冤情，直达大明宫。因此，敲登闻鼓者，杖责三十，跪地一天一夜。 张三皮糙肉厚，成功地递了状纸。 那状纸，字迹歪歪斜斜，语句很不通顺，一看就是张三亲自书写的，可见张三的用心。 张三回到家中，等待消息后，继续经营猪肉铺子。因为那张脸，在丹凤门下展露过，猪肉铺子生意火爆。张三居然被媒婆相中，道是义薄云天，以后必定是会疼爱夫人。 紧接着，又来了李四，也跑去丹凤门下敲登闻鼓。 这个李四，正是张三的死对头。 张三夺回猪肉铺子后，李四开始倒霉。 首先，娶的妻子，过门一年就给他戴绿帽子，还搞臭他的名声，骂他不行。然后，妻子生下的儿子，和李四长得完全不一样，倒是有点像隔壁家老王。李四和妻子大吵一架，妻子竟然给他下了蒙汗药，接着扔下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把家里值钱的都卷走，和情人私奔了。李四感到绝望，连儿子都不要，准备喝老鼠药自尽。 所幸，遇见了汤友臣，汤友臣开导一番，李四有了希望。 为了打消李四对小婴儿的疑虑，汤友臣替李四寻了许多大夫来验证亲子关系。最后，李四相信，小婴儿是他的。他带着小婴儿，认真生活，小婴儿长成阳光大男孩，简直和他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这次敲登门鼓，阳光大男孩孝顺，要替李四承受杖责，被李四直接拒绝了。 李四身子骨不太硬朗，坚持到最后，已经奄奄一息。 阳光大男孩便拿出祖传的跌打酒，为李四治理伤口。 结果，李四很快痊愈了，就开始卖跌打酒，生意火爆。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从登闻鼓上寻到商机，商景帝案头上的状纸，已经有厚厚的一沓，全部砸在池明洲的头上。 这大理寺，不论前朝还是当下，料理案件，从未激起民怨，讲究的是心服口服。轮到池明洲，明明有理有据，倒是显得无理了。 “陛下，既然闹大了，大理寺会收场。不过，我觉得还不到闹大的时候，可以等一等。”池明洲作揖道。 “池明洲，要怎么才算闹大，死人流血么？你这大理寺少卿，若是当不得，那就换掉！”最是爱惜名声的商景帝，怒不可遏。 “陛下所言极是。”池明洲跪在地上，摘了官帽，行了大礼。 池明洲的意思是，他以大理寺少卿这份官职为担保，恳求商景帝，允许他放手一搏。若是输了，后果自负。 “行啦，朕不是不近人情的，池少卿，好自为之吧。”商景帝摆了摆手，示意池明洲退下。 第346章 申冤 登闻鼓既响，三司会审，即将开启。 三司，即大理寺、刑部、御史台。 大理寺公布的出席人物是大理寺少卿池明洲。刑部公布的出席人物是刑部司郎中，与汤友臣交好，还受过汤友臣的恩惠。御史台公布的出席人物是御史中丞，凑巧是一笔一画将汤友臣的孝道和清廉吹捧上天的伯乐。 这样的阵容，分明对汤友臣十分有利。 汤友臣的拥护者，提前举办了一场庆祝会，庆祝汤友臣将来会无罪释放。这场宴会，极其盛大，是在明德门下大摆流水席十桌。 只要不是大理寺的官员，就可以免费蹭一顿晚饭。 晚饭十分丰盛，新丰酒、叫花鸡、水煮鱼、熟牛肉、葱爆羊肉、豆油藕卷等等。 游小霞很想没有出息地去吃这顿流水席，因为安业坊衙门大半人都去凑热闹了。 可惜，她这张脸，明明很普通，却与池明洲紧密相连，只能作罢。 不过，幸好，她游小霞没有去，庆祝会居然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连安业坊衙门的捕快都被惊动了。 据说，那场打架斗殴，与新丰酒有关。 咳咳，喝酒就是容易出事。 紧接着，登闻鼓又被敲响了，是翠色赌场的苦主。 翠色赌场，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榨干家财，是出不去的。当然，有权有势的，另当别论，因为玩得起。 有翠色赌场的苦主，声称自己是卖翡翠的。她从前不知，汤友臣是翠色赌场的幕后东家，还向汤友臣介绍过几款翡翠长命锁，祝福汤友臣的母亲，长命百岁。 结果，汤友臣盯上了她那老实本分的夫君赵六。 赵六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有本事，便入了翠色赌场。第一次赢得盆满钵满，给苦主换了一间阔气店铺。第二次小输，干脆研究起来赌经。第三次小赢，央求苦主给予多一点本金。第四次大输，欠了一屁股外债，是苦主卖掉翡翠铺子偿还的。第四次大赢，赵六决定戒赌了，给苦主在老家买了田地，让苦主日后有个出路。可惜，还有第五次，赵六戒赌不成功，输个彻底。他坚持不卖妻女，选择了自尽。可是，翠色赌场怎么会允许他欠债不还呢，竟是收了他的女儿，将苦主逼到跳崖。 苦主没死成，想方设法要进入翠色赌场，找回女儿。 然而，她的女儿，颇有姿色，早已被赌客，折磨致死。 所以，苦主心如死灰，想要再次跳崖，却被池明洲救下来，留着控诉翠色赌坊。 “你的丈夫，可以不赌的。你家破人亡，可谓咎由自取，却要怪责到翠色赌场。”有汤友臣的拥护者，指着刚刚承受了杖责而浑身是血的苦主，冷笑道。 “被翠色赌场盯上的普通人，只有死路一条。”苦主仰天大叫，泪如泉涌，宣泄不够，这一生一世的怨恨。 语罢，苦主艰难起身，一头撞向丹凤门，瞬间头破血流，气绝身亡。 敲登闻鼓的，很少弄出人命。当然，这位苦主不是第一个需要用死来申冤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第347章 血债 苦主的死，招致许多看客。 游小霞不得不代表安业坊衙门，前往丹凤门支援。 那种血淋淋的现场，游小霞不小心看了一眼，便觉得胸口发堵，呼吸不过来。 维持秩序、守护尸体，直至京兆府派了仵作验尸，将尸体送到义庄安置。这一系列流程，游小霞再熟悉不过了，煎熬两个时辰才结束，早已疲惫不堪。 一般这种情况，安业坊衙门是提供夜宵的。 可是，游小霞完全没有心情，直接回了游府。 游府，灯火通明，池明洲是前脚刚回来的。 “池大人，这些苦主，必须制造出血债吗？”游小霞质问道。 池明洲是有雷霆手段的，否则他不可能升官如此迅速。 “小霞，我确实有提过这个法子，但是我不鼓励。”池明洲揉了揉额角，感到不安。 “池大人，你挑选的苦主，本来就是心如死灰的。你提出这个血债血偿的法子，就是鼓励她们去送死。她们觉得，如果要用鲜血扳倒翠色赌场，她们不会吝啬生命的代价，反正她们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游小霞望着池明洲，满眼失望，泪如泉涌。 “小霞，我承认，我有私心。”池明洲轻叹道。 哎，他刚刚就不应该去辩解的。他可以大方承认，就不会被游小霞继续质疑下去。其实，许多生活在底层的，比他们这些擅长钻营之道的人还聪慧。 “池大人，那你会补救吗？”游小霞继续问道。 “不会。”池明洲答得干脆。 他池明洲是不会补救的，因为不能让那些苦主白死。 果然，第二日，又有翠色赌场的苦主，撞了丹凤门，鲜血流了一地。 这位苦主，叫作李七。李七跑船的时候，遇到风浪，摔坏了腿，一直卧病在床。李七的妻子，十分贤惠，不仅尽心尽力地照料李七，还要出门经营鼻烟壶生意。两人有一个小女孩，生得玲珑可爱。李七的妻子，给女儿买了一只翡翠长命锁。然后，李七的妻子就被翠色赌场盯上，赌了一次又一次，倾家荡产，直至赔掉了女儿。李七的妻子疯了，跳河自尽。李七则是怀着仇恨，站立起来。他一直隐姓埋名，不断更换身份，寻找这翠色赌场。 幸亏，大理寺找到他，让他有了复仇的机会。 所以，他死得无怨无悔。 于是，比起汤友臣的拥护者，敲响登闻鼓，翠色赌场的苦主用鲜血申冤，更加震撼人心。每一位苦主，传达给大明宫的，是密密麻麻的血书，足以教闻者伤心得落下千行泪。 然后，三司会审，公开公正。 但凡那御史台的御史中丞有一点维护汤友臣，便有翠色赌场的苦主，血溅现场。但凡那刑部郎中皱着眉头，道是这些翠色赌场的苦主很擅长威胁，那么就一定会走出来一位翠色赌场的苦主，当场死给刑部郎中看。 如果不是家破人亡，谁还会如此践踏生命。 三司会审的最终结果是，翠色赌场应当血债血偿，户部左侍郎汤友臣被判斩立决。 而三司会审结束后的风波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刑部郎中，先后辞官。 第348章 灵溪 大理寺是有死牢的。 不是外边传说那样阴冷、潮湿、肮脏，而是整洁、干净、明亮。 大理寺处理的是大人物案件，大人物再怎么罪大恶极，也是需要一个体面的死法。而且，他们被判斩立决之前的遗愿，大理寺都是应当满足的。 前户部左侍郎汤友臣，被判斩立决之前的遗愿是，与大理寺少卿池明洲见上一面。 游小霞不放心池明洲，竟是要跟着前往，池明洲自然是欢喜的。 池明洲还以为，翠色赌场的苦主要求血债血偿这事，教游小霞对他失望了。其实，游小霞既不是恋爱脑，又不是善良癖，很快就想通了。 对付一个大人物，只能牺牲很多普通人，能够搞死，算是不错了。 “池少卿，我跟你无冤无仇吧，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汤友臣如今的样子，看不出来落魄，还是和上朝一样，朴素无华。 “汤郎君，说来可笑，我只是想守护一方太平，让普通人过好自己的一生。”池明洲浅笑道，嗓音清澈，眸光温柔。 汤友臣听后，确实觉得可笑，仰天大笑，笑得溅落了热泪。 曾经何时，他也有过如此可笑的想法。 可是，前路漫漫，他走得分外艰辛，还陷入死胡同。 “游娘子，你也要陪他走下去吗？”汤友臣问道。 说白了，汤友臣觉得，游小霞是没有这个能耐，一直陪伴池明洲的。 “汤郎君，不一定，我或许会走在他的前头吧。”游小霞摇头失笑。 话音刚落，池明洲紧紧地握着游小霞的手，不敢松开了。 池明洲是明白游小霞的意思。游小霞是池明洲的软肋。而且，这个软肋，还不怎么样，要权势没权势，要地位没地位，要名声没名声，好像还不够聪明。那么有朝一日，池明洲有难，游小霞会拖了池明洲的后腿。到那个时候，即便让游小霞死了，游小霞也是心甘情愿的。 呵呵，游小霞也是很天真很纯粹很可笑的人。 思及此，池明洲感觉心底酸涩。 他生出一种荒唐感，或许有一天，为了游小霞，他可以放弃天下苍生。哦不，他好像还可以做得更加深远，那就是将天生苍生推入地狱。 哦不，他停止了遐想。 未来，还没有发生，他不应当过于忧虑。 “池少卿，替我去一趟我的家乡灵溪吧，记得带上游娘子。你将我和我母亲还是烧掉，搬了骨灰回去，会比较容易。我觉得，你们到了灵溪，可以休息三个晚上，四处瞧一瞧，或许会有收获的。”汤友臣作揖道。 “灵溪？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池明洲低声道。 “汤郎君，你可还有别的遗愿？”游小霞轻叹道。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游小霞始终对汤友臣，带了一点同情。 “没有了，我想睡觉，不被打扰。”汤友臣转过身子。 于是，池明洲牵着游小霞，告辞离开。 第二天清晨，大理寺传来消息，道是汤友臣脱了衣衫自尽。 这是每一位大人物，在确定自己斩立决之后，给自己最后一个体面。 第349章 大山 汤友臣和他母亲的尸体，是在白马寺焚烧的。 骨灰安放在嵌金丝翡翠盒子里头，用粗蓝麻布包裹着。 游小霞是第一次跟随池明洲出远门，一直盯着这嵌金丝翡翠盒子，唯恐被人偷盗了，教死者不得安宁。 这年头，偶尔会听说，有人偷盗陵墓，大发死人财。 然而，到了灵溪境地，安然无恙，显然是游小霞想多了。 “小霞，这世道，总归是太平的。”池明洲摇头失笑。 是么？那为什么她在安业坊衙门，天天都能够听闻，有人跳楼这等糟心事呢。 不过，走着走着，游小霞就没有心情，与池明洲说笑了。 卧槽，汤友臣的家乡，在大山深处。 此时此刻，她和池明洲必须翻越两座大山。 第一座大山，叫作石头山。 岩石密布，随时滑落，杂草丛生，不见大树。 游小霞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感觉要被烫成煎饼了。一边哀嚎一边继续爬，任凭池明洲如何劝说，也不敢打退堂鼓。 开什么玩笑，后退就可以不面对这座石头山么。 不管歇息几日，她游小霞都得爬石头山，飞越不过去。 况且，她游小霞怎么可以给池明洲出这个飞驰石头山的难题，这得冒多大风险才要尝试数遍，而且未必会成功。 于是，游小霞爬呀爬，爬了一天一夜。 饿了就啃烧饼，渴了就喝凉水，累了就蹲在草丛喂一喂蚊子，眼泪不知道掉落了多少次，终于赶在第二天黎明，下了石头山，来到一片草地。 草地上头有绿树，草地旁边有湖水。 “小霞，你再撑一撑，我找点野果子，配着烧饼，没那么难吃。”池明洲将游小霞安置在大榕树下，轻声细语，好不温柔。 游小霞点头如捣蒜，池明洲离开后，瞬间睡去。 哎，她游小霞嗜睡如命，哪里坚持得下去。 不过，池明洲回来的时候，游小霞眯着眼睛，砸吧野果。虽然酸得掉牙，她游小霞平时断然是不会去吃的，但是搭配烧饼，颇有味道。 若是有叫花鸡，那就更美妙了。 游小霞幻想一会儿，准备继续赶路的，却被池明洲按住。 “小霞，上头又没有规定，我们必须什么时候返程。我们就当是度假，刚从石头山历劫，总要喘口气吧。你想不想吃叫花鸡呢？”池明洲浅笑道，眸光温润如玉。 游小霞忍不住扑入池明洲的怀里蹭了蹭，果真是清爽的。 习武之人，就是好用，还冬暖夏凉。 当然，游小霞打听过，最迟要在六岁之前习武，否则经脉难以打通。游小霞估摸着，池明洲小时候哪里有习武的机会，大概是成年以后，吃尽了苦头才学有所成的。 想到这里，游小霞是万分心疼池明洲的。 你说，一个受尽苦难的人，是怎么做到心怀天下的，不是应该痛恨这个世道。 “池大人，我今晚想吃烤鹿肉。这样，你可以顺便喝一点鹿血，据说是大补的。”游小霞伸出柔软无骨的小胖手，勾住池明洲的脖颈，眨巴眼睛，娇俏含笑。 于是，一夜荤香，肉感满满，连月亮都要替她游小霞和池明洲害羞，躲进云朵。 第350章 蘑菇 吃饱喝足，睡到自然醒，开始攀越第二座大山。 第二座大山，叫作蘑菇山，是灵溪人的菜肴。 蘑菇山，顾名思义，蘑菇多种多样。 游小霞原本是这么理解的，也确实对了一半。剩下一半就是，蘑菇山多阵雨，那种动不动就湿漉漉的感觉，导致衣服上也长了蘑菇，心情自然是糟糕的。 “小霞，是我疏忽了，应该多准备几件容易迅速晒干的衣物，我们就不会这么狼狈。”池明洲是真心自责的，他见不得游小霞为了他受苦受累。 “池大人，没事的，你不如介绍几款能吃的蘑菇，我们待会儿吃一顿丰盛的蘑菇大餐。”游小霞这是苦中作乐，偏偏还可以笑语盈盈，眼波流转，看得池明洲很是感动。 池明洲知道，游小霞这种吃苦耐劳的特性，在很多小娘子身上都可以发掘。 可是，他仍然觉得，游小霞是弥足珍贵的。 于是，池明洲领着游小霞，认识一波蘑菇。 斗鸡菇，游小霞认识，长得像伞把，食用时有鸡肉的肥嫩口感。游小霞很是喜欢，经常在集市买一把，用来和虾仁一起煮面条吃，鲜甜得不行。 “小霞，这斗鸡菇，最神奇之处，便是与白蚁共存。换句话说，有白蚁窝的地方，不远处便有斗鸡菇。”池明洲轻笑道。 白蚁呀？游小霞最讨厌了。 游小霞和温绣绣在长安合租的第一套破宅子，就是有个白蚁窝，用尽一切办法都弄不干净，最后干脆退租了。 白葱菌，长得像大白葱，帽子却是带了一点绯红色，煞是好看。 老实说，游小霞还以为，这种蘑菇是有毒的。 “小霞，白葱菌，最适合热油爆炒了，口感浓郁，伴有酱汁，又是鲜脆的。”池明洲清浅一笑。 游小霞听后，很是心动，立即多摘了几只。 接着，是竹荪，游小霞见识过，竹荪椰子鸡汤，在现代社会很是受欢迎。不过，在大商王朝，没有这个吃法。 “竹荪生长在枯竹根部，嗅一嗅有清香。吃起来脆嫩爽口，可以用来炖汤。”池明洲浅淡一笑，摘下几只。 还有羊肚菌，游小霞也见过，贵得咋舌。 饶是在现代社会，游小霞也就买过两三次吧。 羊肚菌，一般生活在杨树、桦树等湿润土壤之中。香味是自带泥土和青草的清香，嗅起来很是舒服。最难得的是，口感细腻温润柔软，就像池明洲给人的感觉一样。民间流传了一种说法：闻得羊肚菌香，三日不思肉滋味。 哈哈，她游小霞自从和池明洲在一起，对于别的郎君便失去兴趣了。 “小霞，待会儿让你试一试，羊肚菌酿虾肉。”池明洲蓦然倾城一笑。 完了，游小霞感觉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接下来，什么谷熟菌、乌纵菌、露水菌、干巴菌、牛肝菌、青头菌、奶浆菌、三塔菌、鸡油菌、珊瑚菌、核桃菌、猴头菌等等，游小霞听得云里雾里的，恁是一个都没有记住。 不过，这蘑菇山，比起石头山，更加高耸入云。 游小霞连续吃了七天的蘑菇，才翻越了蘑菇山。 第351章 青冢 游小霞原本以为，她和池明洲，将汤友臣及其母亲的骨灰，埋在灵溪，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就可以找个地方，吃饭睡觉了。 未意料到，她和池明洲，好不容易挖了一个大坑，就有村民找上门来。 “娘子，你是要建青冢吗？”有村民，五大三粗，问道。 “郎君，在下池明洲，这是我的妻子游小霞。我们受汤友臣的委托，将他与他母亲的骨灰，葬在故乡灵溪，不知道有什么不妥，惊扰到您。”池明洲将游小霞拦在身后，深深作揖，笑容浅淡。 “我现在告诉你，很是不妥。我们灵溪的坟地，早就划分好了。像汤友臣这种没有坟地的，最好外葬。刚才那个蘑菇山、石头山都可以。”村民虎着脸，不苟言笑。 “郎君，那汤友臣在这里有破宅子吗？我们葬在他的破宅子就行。”游小霞忍不住插话道。 “娘子，你是开玩笑吧，宅子是用来居住的，怎么可以埋骨灰，这样破了忌讳，我们全村会跟着倒霉的！”村民撸起袖子，双手叉腰，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郎君，开玩笑的是你吧！汤友臣生于斯，长于斯，怎么就不能葬在家乡呢！况且，你们灵溪就不遵循大商律法了，田地可以代代相传，但是坟地不许私有化！”游小霞顿时来了气，以为这是安业坊衙门的地头，遇上一个蛮不讲理的，便忍不住说教一番，可谓气势如虹。 话音刚落，一群村民涌现，将游小霞和池明洲重重包围。 “郎君，我家娘子，不懂规矩，让你们见笑了。我们这就往回走，去蘑菇山，寻个风水宝地，葬一葬。”池明洲紧紧地握着游小霞的手，轻笑道。 “蘑菇山，除了蘑菇，哪里有风水宝地。”有郎君不禁酸言酸语。 “郎君，此言差矣。蘑菇山，是不是养育了你们？若是没有蘑菇山，你们的菜肴哪里会如此丰盛。况且，汤友臣虽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是他始终做过户部左侍郎，这是多大的官，有些家族，子子孙孙，千秋万代，都做不到呢。所以，从风水学的角度来说，汤友臣葬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水宝地。”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暗自在心底发笑。 池明洲这是忽悠上了，用村民的霸道无知，来打败村民的霸道无知。 “汤友臣的骨灰，真的有这么大的运气吗？”有老婆子，目光浑浊而精明。 “别听他胡说，分明是在糊弄人。这蘑菇山的风水宝地，他就是信口胡诌，未必指得出来。”最开始阻止她游小霞和池明洲埋骨灰的村民，又站了出来，冷笑道。 “蘑菇山，半山腰，有一处洞穴，葬着先人。这位先人，曾经地位显赫，我建议你们千万别去打扰。”池明洲低声道。 池明洲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位先人，陪葬物丰厚，想必机关重重。 “既然如此，那就让汤友臣葬在我家祖坟吧。”有猎户，背了一只刚刚用拳脚打死的老虎，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第352章 猎户 猎户长年住在深山老林里头，有一间木屋。 木屋简陋，一床被褥，一只炭盆，仅此而已。 池明洲将游小霞安顿在木屋里休息，便同猎户一起出门，寻了一棵白杨树，埋葬了汤友臣及其母亲的骨灰。 游小霞百无聊赖，环顾四周，却不会触碰任何物件，这是基本的礼貌。 可是，游小霞很是眼尖，发现了一枚箭镞，悬挂在床头。 这枚箭镞，纯铁打造，三翼形状，簇新光亮，应当是时时擦拭的。 游小霞凑近瞧了瞧，箭镞有一翼，雕刻了裴字，遒劲有力，笔法自然。 游小霞这是穿越甄别师的职业病犯了，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这位猎户，有没有可能是大魏穿越者，效力于裴家军麾下。 嘿嘿，那就试探一下，她游小霞可以搜罗很多河东裴氏的故事。 于是，待猎户和池明洲归来，游小霞提议，一起做顿丰盛的晚餐。 晚餐上，闲聊几句，哦不，是几十句，氛围应当比较融洽吧。 池明洲瞬间明白了游小霞的小心思，干脆建议，打了野兔野鸡，采摘一篮子蘑菇，顺便捞半篓子小鱼小虾，他可以亲自下厨。 哎，这年头，郎君要是不擅长厨艺，就无法吸引到小娘子了。 晚膳时分，椒盐蘑菇粒，小虾酿口蘑，八珍蘑菇汤，野鸡炖蘑菇，油炸小鱼仔，麻辣盘兔，馋得游小霞咽了咽口水。 游小霞决定，还是吃饱了饭菜再聊天。 可是，猎户三下五除二就扒拉干净，准备转身就走。 游小霞立即喊道：“郎君，我今个儿听说了许多裴家军的故事，你有没有兴趣？” 猎户听后，立刻回头，两眼发亮，含有泪光。 “听闻，你们的裴家主，曾经下过军令，任何人的战马，不得践踏田地，否则就地正法。可惜，有裴家主的心腹下属，不慎放跑了战马，踩坏一片刚刚种植了禾苗的田地。裴家主听闻，亲自上门赔罪，还重新买了禾苗插入。最后，裴家主剪断头发，替这位心腹下属，执行了军令。心腹下属很是感恩，当年主动请缨，打了玉门关保卫战，战死沙场了。”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语罢，猎户的身子已经微微颤抖。 史书上记载，裴家军对于裴家主，有一种天然的个人崇拜。这种忠贞情节，比起君臣关系，更加纯粹。 游小霞觉得，这是夸大其词了。 如今看来，猎户的表情，似乎并不夸张。 “听闻，裴家主会为裴家军每一位成员争取最大利益。有一位裴家军新兵，第一次上战场，便瘸了腿，他的老母亲哭天抢地，道是从此后继无人了。裴家主以河东裴氏的名义，在长安替这位裴家军新兵招亲。并且承诺，此次招亲，只是需要一个孩子，娘子可以自行和离再改嫁，彩礼依然丰厚，不会亏待娘子。结果，这位裴家军新兵，找到了真爱，在裴家军的帮助下，一起定居长安，做点小生意，生活和和美美。”游小霞笑靥如花。 话音刚落，猎户取了箭镞，贴在胸口，热泪盈眶。 第353章 小姚 “小姚，小霞是穿越甄别师，从未来穿越到大商王朝，可以帮助你们这些穿越者，返回原有的时空。你是属于大魏王朝，对吧？”池明洲轻声道。 猎户小姚听后，半跪在地，泪如泉涌。 “十年了，我待在大商王朝已经十年了。十年时间，多么漫长，我差点就动了要在大商王朝成家立业的念头。我之所以躲在灵溪这穷乡僻壤之中，是因为害怕自己被外面的繁华迷乱了双眼。这里很安定，虽然村民会有一些霸道无知的举动，但是只要你真诚对待，总有回报。我定居在此，就是替他们赶走了豺狼虎豹，获得他们的信任。他们试图将我变成家人，不断给我说亲，小娘子一个赛一个好看，性子都是柔顺的，还吃苦耐劳。可惜，我无福消受，我不能耽搁她们，我觉得有朝一日，我是会回到大魏的……”小姚哽咽道。 “姚郎君，可以问一问，你所处的大魏，是平安喜乐，还是战火连天？”游小霞问道。 据游小霞所知，大魏因为裴家军的存在，一直安稳，只是边境会发生小摩擦。可是，河东裴氏被灭门后，大魏转入末期，随随便便一个蛮夷，便将大魏兵马打得落花流水。战争和赔款，教百姓流离失所，不得安歇。 “游娘子，我本来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她带着孩子，白天在私塾教书，晚上便烧了饭菜给我吃。她的厨艺了得，左右邻居都想蹭饭，被我打发走了。我舍不得，她太过操劳。可是，这样的妻子，身怀六甲，却被贼人，折辱致死。”小姚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原来，是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教小姚放弃了十年的大商王朝的幸福生活。 “小姚，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游小霞准备触摸嵌珍珠宝石项链了。 “小霞，等一等。”池明洲轻声道。 “等什么？”池明洲感到疑惑不解。 小姚看起来，迫切地希望，回到大魏王朝了。 “小姚，你所处的大魏，还有裴家主吗？”池明洲问道。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小姚露出纠结情绪。 裴家主自然是有的，可是裴家军与大魏结下血海深仇，断然无法再集结裴家军，抵御外敌。小姚打算，回到大魏王朝以后，自个儿替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儿报仇，就不劳烦裴家主了。 “小姚，你想对裴家主说什么，写下来，最好是血书。”池明洲沉声道。 小姚听后，神情激动，欲言又止。 不过，他听进去池明洲的话，咬破手指头，在黄麻纸上，洋洋洒洒地书写。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这是大魏末年最流行的《满江红》，基调慷慨沉痛。 第354章 悲歌 猎户小姚，最终是回去了，对游小霞满怀感激。 游小霞和池明洲，在这里胡乱歇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着急启程了。 呜呜，游小霞无比怀念，那繁华得不夜天的长安。 在长安，想要出门，随便走走，就可以询问到一群车马，立即去到想去的地方。在长安，肚子饿了，嘴巴渴了，直接去附近，搜罗一堆吃食冷饮，保证肚皮圆滚滚。在长安，百无聊赖之际，想凑热闹就去听戏看戏，纯粹地想要八卦就去打听打听，有时候不一定是长舌妇，还有长舌夫。 可惜，回到长安，仍然需要翻越两座大山，一座是蘑菇山，另一座是石头山。 蘑菇山，动不动就下一场阵雨，潮湿得游小霞整个人都想发霉了。石头山则是石头太多，看着到处都是坚硬，搬不动挪不动，非常无可奈何的。 池明洲倒是不紧不慢，一直劝说游小霞，既来之则安之。 游小霞听着，很是烦躁，拖后腿的分明是她游小霞，池明洲能不能别这么善解人意！ 池明洲温柔体贴的后果是，游小霞不想搭理他。 从灵溪到长安，游小霞懒得开口与池明洲说说笑笑，最后闷头扎进了游府，呼呼大睡，睡了三天三夜，除了中途需要吃饭如厕。 不过，三天之后，游小霞已经神清气爽，池明洲则是刚好完成汤友臣的卷宗。 “池大人，有没有空？”游小霞笑靥如花。 “小霞，去裴尚书的温泉庄子吗？”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既然是道别，不如送点物件。”池明洲轻笑道。 “池大人，不是翡翠物件就好。况且，翡翠物件，我也买不起。”游小霞打趣道，尔后转念一想，继续道：“池大人，你不会是想要作弊，拿小姚写的血书，敷衍了事吧！” “小霞，这就是最好的礼物。”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我不管，我也想偷懒，你替我想一想道别物件。”游小霞别过小脸，假装恼怒，语调透着一股娇蛮味道。 完了，完了，她游小霞矫情得自己都不想认了。 “箭镞。”池明洲沉声道。 对哦，裴家军的箭镞，弥足珍贵，游小霞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于是，两人乘坐马车，直奔兵部尚书裴济怀的温泉庄子。 游小霞上次判断裴济怀是大魏末世穿越者，输得惨淡。 她这次趾高气扬，将小姚的血书和裴家军的箭镞的仿制品，一起扔在裴济怀的脚下，然后笑得格外开怀：“裴家主，你应该回到原有的时空了！” 裴济怀接过血书，沉默不语。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在大魏末年，谁人不会唱《满江红》呢。 他就是那个穿越者，战场上被敌人的刀剑刺破了胸膛，血流不止，知道没救了，，便高歌一曲《满江红》。 然而，眨眼间，他没有死，而是穿越了。 第355章 王者 “裴家主，你确实大魏末世穿越者。可是，你也是大齐初期穿越者。你处于的历史时期，非常特殊。而你作为河东裴氏没落之后的少主，你不知道，应该带领裴家军，何去何从。”池明洲接过话头，语调依然是温温润润的，却透着一股犀利劲头，不容回避。 “池少卿，可有法子？”裴济怀低声问道，语气苍凉。 不错，裴济怀很是彷徨。 他恨大魏皇室，恨不得大魏立即灭国。可是，他投入不了大齐皇室。他从小到大接受的忠君爱国教育，不允许他如此叛经离道。 裴家军不止一次又一次，过来寻他。 他提供了庇佑场所，他竭尽全力地保护他们。 可是，危难时刻，敌人来袭，大魏皇室放弃抵抗，他只能组织裴家军，保家卫国。这场仗，打得心不甘情不愿，他防御多过进攻，自然是身负重伤。 那个时候，他在想，他到底还是对不住裴家军了。 “裴家主，遵循本心即可。”游小霞收敛了笑意，蹙起眉头。 游小霞为了做好这个穿越甄别师，不得不熟读历史。 大商，大安，大楚，大魏，大齐，大燕，大夏……每一个朝代，她读起来，就是悲欢离合的重复。 “本心？”裴济怀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裴家主，你已经有了答案，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池明洲作揖道。 裴济怀听后，仰天大笑。 他的答案便是，竖起裴家军的旗号，自立为恒山王，将外敌全部打退，算是变相地帮助了大齐，然后退出历史舞台，解散裴家军，任由大魏与大齐继续内战，直至分出胜负。 其实，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大魏皇室辜负了河东裴氏，让天下有识之士寒了心！ 于是，游小霞触摸了六下嵌珍珠宝石项链，意味着大魏和大齐，他裴济怀都占了时代。 裴济怀走后，系统闪亮登场，竟是以潘小安的形式，穿金戴银，简直亮瞎了眼睛。 啧啧，带钩是纯金龙首虎纹的，扳指是金镂空嵌松石的，簪子嵌蓝宝石金簪，游小霞很是怀疑，潘小安又发达了，还是托了她游小霞的福。 “恭喜胖头虾，重回王者，完成五千积分超级任务！”潘小安简直乐开了花。 果然，这位兵部尚书裴济怀就是超级穿越者，非大魏非大齐，坑得她游小霞忙碌了整整一年，最终还是没有放弃。 “系统，除了豪华海鲜大餐，还有特别奖励吗？”游小霞问道。 “没有了。”系统答得迅速。 游小霞听后，立即扳起小脸蛋了。 她游小霞好歹混迹安业坊衙门三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她要是琢磨不出来，这个垃圾系统，只招募了她一个穿越甄别师，她也就白活了二十多岁。 因此，她必须小小地拿捏一下系统。 “胖肉虾，你想要什么，我争取一下。”系统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我要永久地留在大商王朝，陪着池大人。”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刹那间，池明洲感觉，他的芳心，不仅开花了，还结果了。 第356章 海鲜 “胖头虾，你这个要求不过分，我答应了。”系统松了一口气。 系统以为，游小霞要提出黄金万两的需求呢。毕竟，游小霞穷酸了二十多年，就盼着一夜暴富。然而，游小霞是个恋爱脑。 “小霞，能不能跟系统说，海鲜大餐不需要熟食，只提供新鲜食材即可。”池明洲轻笑道，眸光尽是宠溺之色，好像要将游小霞揉进骨血里头疼爱。 游小霞听后，传达了池明洲的意思，系统当即同意。 在系统看来，提供新鲜食材，就不必担忧游小霞碰瓷了。 就游小霞这个穷酸样子，必定是要挑剔哪几款菜肴不好吃，然后要求系统提供下一顿的海鲜补偿，这样保证海鲜不断供。 况且，系统发现，池明洲烹饪海鲜，日益精湛，怕是普通菜式，根本满足不了游小霞。 “系统，既然是豪华海鲜大餐，那就是应有尽有了。”游小霞笑得那叫一个不怀好意。 系统听后，知晓游小霞又动了歪心思，却无可奈何。 哎，别说整个大商王朝，就连整个历史潮流，都只有游小霞一个穿越甄别师，系统只能与游小霞，像菜市场一样，讨价还价。 于是，游小霞点了三十斤鲍鱼、三十斤生蚝、三十斤扇贝、三十斤花胶、三十斤蛏子、三十斤象牙蚌、三十斤海虹、三十斤海胆、三十斤海参、三十斤海蟹、三十斤鱼翅、三十斤鳕鱼、三十斤大龙虾、三十斤舟山带鱼、三十斤鹅颈藤壶、三十斤鱿鱼、三十斤花甲等等，听得系统忍不住咆哮了。 卧槽，游小霞咋不按照一百的斤两来要求呢！ 咳咳，那是因为游府的冰窖，空间有限。 “胖头虾，你是不是太贪心，感觉你可以吃上一年都不用干活了。”系统这是羡慕妒忌恨，怨念颇深。 “嗯，下次要考虑买一个更大的冰窖。”游小霞托着下巴，细细思索。 语罢，系统直接关机了，打算直接避开游小霞的高光时刻。 “小霞，今晚值得庆祝，想吃什么？”池明洲轻声问道，嗓音温柔掐得出一盅花胶鸡汤，滋补得很。 “池大人，想吃佛跳墙。”游小霞笑得春光灿烂。 糖心鲍鱼、凤梨海参、白鲨鱼唇、幼鹿蹄筋、车螯肉柱、金丝鱼翅、象牙蚌肉、蜘蛛鱼胶、鹌鹑蛋、火腿肉、猪排骨、净冬笋、杏鲍菇、菊花菇、野松茸、羊肚菌、雪竹荪、绍兴酒，十八食材，十八鲜美，掀开盖在坛口的荷叶的那一刻，那浓郁荤香，佛闻了也会跳墙。 游小霞觉得，吃完这顿佛跳墙，此生足矣。 可惜，池明洲只做了两盅，一人一盅，意犹未尽。 “小霞，好菜在后头呢。”池明洲忍不住亲吻一下游小霞的侧脸。 接着，游小霞品尝了，七彩海鲜羹、梨撞虾、八仙过海闹罗汉、洗手蟹、黄焖鱼翅、雪绒丝蒸扇贝等等，感觉这辈子都会幸福圆满了。 “小霞，我目前能够对你的好，只有这么多了。很是感激，你的不离不弃。”池明洲拥抱了游小霞，深情亲吻，辗转缠绵，尔后依依不舍地放弃。 池明洲知道，此时此刻，海鲜比他重要。 第357章 相亲 游小霞决定罢工一段时日了。 这份工，当然是指穿越甄别师。 冰窖里头的海鲜食材，足够她吃上一年，她还做什么穿越甄别师，已经完全失去吸引力了。况且，她不是天天可以吃海鲜，海鲜比较寒凉，池明洲做了规定，每隔三天烹饪一次海鲜，这样计算下来，冰窖里头的海鲜食材，足够她吃上两年吧。 系统自然是读取了游小霞这无赖想法，却无可奈何。 系统只能化作潘小安，天天往游小霞这里晃悠。 可惜，游小霞油盐不进，还大大咧咧地笑道，系统有本事就增加一个穿越甄别师，正好替她分担活计。 呵呵，游小霞不可能一直这么嘚瑟的。 潘小安是个小男人，小男人最是记仇了。 咳咳，言归正传，且说游小霞，进入安业坊衙门，感觉气氛变得微妙。 那个过去特别喜欢打她小报告的沈婉凤，居然上前跟她游小霞套近乎。游小霞使劲地搓了搓眼睛，感觉难以置信了。她最近睡眠还行，不至于头昏脑涨到认知错误吧。 不过，沈婉凤的套近乎，是点到为止。 沈婉凤不会表现得与游小霞太熟络，只是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比如说游小霞和池明洲什么时候成亲。游小霞自然是摇摇头，张口答道，还没想好。 这样，关系一点点地改善，游小霞坦然接受。 她好歹在安业坊衙门混了三年，哦不，已经四个年头了，还能不学会惺惺作态这一套。沈婉凤试图求原谅，说白了就是看上了游小霞的男人池明洲背后的大理寺。 果然，某一天，沈婉凤告诉游小霞，要相亲了。 “沈捕快，你的相亲对象，不会是在大理寺任职吧？”游小霞忍不住脱口而出。 沈婉凤听后，脸色有点难看，又必须按捺住脾气，温婉一笑。 这个游小霞，是真的不上道。脏活累活干了一大堆，就是不擅长打理人情世故，以致于混了这么多年，都不能入了不良帅江敏的眼。 “沈捕快，说吧，是谁，我可以帮你参考一下，或者过问一下池大人的意见。不过，我和池大人未必看人准确。有些渣男，做事情一丝不苟。”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在游小霞看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小忙，帮一帮也就不计较了。 况且，她想看沈婉凤的八卦，自然得付出一丁点。 “游小霞，不是大理寺的，你想错了。我只是缺个朋友，陪我一起掌眼。你说出你的心底话即可，池大人是做大事情的人，这种小事就不烦扰他了。”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卧槽，沈婉凤这是教她，怎么与池大人相处么。 游小霞真的是喜欢不起来沈婉凤。 可是，没了温绣绣撑腰，游小霞只能安安静静了。 她思来想去，撇了撇小嘴：“沈婉凤，咱们说好，相亲产生的一切费用，由你支付。而且，你不能耽搁我太多休息时间，否则……” 否则的话，池明洲会有意见。 哎，她就不说了，省得沈婉凤认为她在炫耀。 “游小霞，你就那点穷酸样子。”沈婉凤打趣道。 哦，这不是一直穷酸，很难改掉么。 第358章 兴道 沈婉凤提前告知了游小霞，这个相亲对象的基本情况。 这个相亲对象，是兴道坊衙门的捕快，叫作白无垢。 白无垢也是捕快世家，嫡次子，家中有个小姑姑，在大明宫当婕妤。 其实，这兴道坊衙门，距离丹凤门最近，里头的不良人和捕快，皆是有背景的。别以为兴道坊衙门不用干活，恰恰相反，兴道坊衙门干活比谁都勤快，样样争了第一。商景帝每次提及，都是深感欣慰。因此，有什么好处，兴道坊衙门吃肉喝汤，轮到安业坊衙门，有点肉渣就欢天喜地了。 游小霞听说兴道坊衙门这五个字，瞬间没了好感。 她觉得，如果池明洲也是兴道坊衙门的，她必然是很难被池明洲追求的。 “沈婉凤，白无垢这个名字没取好。”游小霞开始挑刺了。 “小霞，别告诉我，你将对兴道坊衙门的不喜欢情绪，带到白郎君身上。”沈婉凤双手环抱，笑得阴阳怪气。 沈婉凤今个儿是认真打扮一番。 那黝黑肤色，涂了一层又层铅粉，变得雪白。那平时看起来尖端刻薄的五官，也特意用珍珠妆遮掩一下，柔和又明丽。 好吧，游小霞有点佩服了，此时此刻的沈婉凤，比她好看了一点点。 哎，也有可能是她游小霞，长得太普通了。 “沈婉凤，你自己听一听这个名字，像不像白马寺的法师的法号。哪有人，希望自己白衣无垢的，又哪有人可以做得到，白衣无垢的。搞不好，这位郎君，相当虚伪，还有洁癖。你确定，咱们这种在安业坊衙门累死累活的人，适合白衣无垢。有时候，我们可是忙得，吃不上饭，睡不着觉。”游小霞皱起眉头，撇了撇小嘴。 “游小霞，你拿出你在安业坊衙门干活的架势来抬杠呀！”沈婉凤不信邪，冷了脸。 于是，沈婉凤明知道相亲地点是楼外楼这种贵价酒楼，也不管游小霞。 偏偏，游小霞为了证明自己没错，便紧跟其后。 那楼外楼的掌柜，皆是认识游小霞的。大理寺少卿池明洲对外声称，游小霞是他的未婚妻。而游小霞很是贪吃，池明洲少不得要打包几份楼外楼的菜肴，给游小霞填肚子。 “游小霞，你看吧，池明洲对你多好，做人要知足。”沈婉凤再度阴阳怪气地笑道。 “沈婉凤，我知足呀。我还知道，你想对标池大人，寻找一个良人。那么，我们就睁大眼睛看一看，这个白无垢是不是良人。”游小霞毫不客气地嘲讽回去。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敲门，游小霞正好嘴馋了，捧着菜单瞅一瞅。 然而，顺着菜单，游小霞瞥见一位白衣轻尘的郎君，顿时两眼亮晶晶。 这位郎君，将白色发挥到底，果然是纤尘不染。梨花白素纹袖袍，搭配羊脂白玉素纹簪子，再加珍珠白羊皮靴。连捎带的礼物，都是白花花的，是一只邢窑白釉鹦鹉杯，小巧可爱，莹洁雅致。 “在下乃兴道坊衙门捕快白无垢，请多多指教。”白无垢作揖道。 第359章 无垢 “在下乃安业坊衙门捕快沈婉凤，请多多指教。”沈婉凤连忙起身，温婉一笑，尔后别过脸蛋，带着些许娇羞之色，可谓一气呵成，动作自然。 啧啧，游小霞觉得，这段表演，应该是练习了千百遍。 然而，就是这点走神，以致于沈婉凤频频递眼色给游小霞。游小霞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深深作揖，笑靥如花：“白郎君，在下乃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游小霞，请多多指教。原本，沈婉凤是盼着云安郡主陪伴她的，奈何云安郡主在西琳庵礼佛，舍不得出来，便由我这个无名小卒代劳了。” 咳咳，游小霞认为，自个儿还是很大度。 从前，她与沈婉凤，那是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的。如今，还可以替沈婉凤说几句话，甚至努力地抬举沈婉凤。 奈何，沈婉凤不识趣，还压低了嗓音：“游小霞，初次见面，不必废话，白郎君看得懂。” 哼，白无垢看得懂个鬼。白无垢又不是暗恋沈婉凤。况且，游小霞这个陪衬，就是给白郎君做对比，不能太掉价，否则影响对沈婉凤的感官。 卧槽，游小霞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游小霞不会是沈婉凤的反面形象吧。那么，沈婉凤也太缺德了。算了，只此一次了，她游小霞最近升级王者，心情好得飞上天了，就不多多计较。 “沈娘子、游娘子，有什么喜欢的菜式，尽管点上，今日我做东。”白无垢笑道。 老实说，白无垢，生得跟白瓷一样精致，真不像男儿郎。 不过，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白无垢必然是生活在幸福美满不差钱的家庭。 “白郎君，我喜欢吃玉井饭、通神饼、雪霞羹。”沈婉凤再度温婉一笑，笑不露齿。 呵呵，这三种饭菜，清淡得出鸟，能吃饱么。游小霞很想翻了翻白眼，结果沈婉凤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小霞，最近也是喜欢清淡菜式，对吧？” 她游小霞可以说不对吗？ 她游小霞平日里都是大鱼大肉，无辣不欢的。 可惜，这长安城的贵族，都爱标榜自己偏爱清淡菜肴。凑巧，池明洲也是吃食清淡的，游小霞好歹了解了一些。 “莼菜鲈鱼羹、酥黄独……”游小霞张口就来，然后收到了沈婉凤的眼色。 好吧，沈婉凤这是暗示游小霞，点菜不宜太多，反而会落下铺张浪费的名声。只是相亲而已，怎么如此假惺惺。 “游娘子，看起来是重口味之人。”白无垢打趣道。 游小霞听后，傻傻地笑了一下，然后低着脑袋，疯狂翻白眼。 这个白无垢，初次见面就揭人的短，要么心高气傲，要么不懂人情世故。 “白郎君，让你见笑了。小霞自从遇上池少卿，改变许多了，就连食物上都变得清淡。”沈婉凤第三次温婉一笑，落落大方。 “好的，那我也点几道清淡菜肴，蟹酿橙、蓝田玉、百合面、山家脆、樱桃煎。”白无垢笑道。 真的很清淡，水果入菜，酸酸甜甜，在游小霞看来，没法下嘴了。 哎，游小霞感觉，对于白无垢，毫无兴趣，只想快点结束走人。 还是她的池大人，秀色可餐。 第360章 玉洁 菜肴是一道道地上，却没有人主动执着筷子。 游小霞不明所以，跟沈婉凤打了眼色。 她游小霞需不需要第一个吃莼菜鲈鱼羹呢。 可惜，沈婉凤时不时羞涩又大方地瞧一眼白无垢，哪里顾及得上游小霞。 游小霞见状，等了再等，干脆不等，便准备用手抓了一块酥黄独。啧啧，雪翻夜钵裁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游小霞早就想吃酥黄独了，奈何经常忘记。 结果，有人打掉了游小霞的手，力道不轻不重。 游小霞转过脑袋，看见了白无垢眉头微蹙。 行了，游小霞明白，白无垢有洁癖。 这些富贵人家，大部分都有洁癖，游小霞只能羡慕妒忌恨。 于是，游小霞向跑堂的，多要了一双筷子，作为公用，又准备去夹酥黄独，白无垢再次打掉她游小霞的手，教游小霞生出一丝怨怼气息。 你们这些贵族，高贵就高贵，干嘛打扰她游小霞低贱呢。 “游娘子，抱歉，是我事先没有说明。我们准备使用的碗筷，应当用沸水烫一烫。”白无垢笑道，吩咐了跑堂的照做。 游小霞瞅了瞅，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气。 事实上，池明洲在家中也会这么做，她游小霞还指责不了白无垢。 行吧，快点进入正题，游小霞觉得吃完这顿饭，回家要吃烧烤了。 “沈娘子，平时除了公务，还会做些什么？”白无垢还是颇有君子风度的，站起身子，亲自给沈婉凤舀了一碗莼菜鲈鱼羹，莼菜多多，羹汤不少，鲈鱼去刺，可谓温柔体贴。就连她游小霞，也沾了沈婉凤的福气，享受了一碗，心底美滋滋。 嘿嘿，这吃鱼，能偷懒就偷懒。 “养花。”沈婉凤温婉一笑。 游小霞听后，笑得差点要喷出口中食物，被沈婉凤狠狠地瞪了一眼。 据游小霞所知，沈婉凤是花草杀手，这点和游小霞差不多。但凡沈婉凤养过的花花草草，越是精心呵护，越是死得贼快。游小霞记得，陈万里当初为了讨好沈婉凤，保住自己的饭碗，知晓沈婉凤爱好，赠过水仙、月季、雏菊、茉莉等等，摆在安业坊衙门里头，没过几日就死翘翘了。 偏偏，沈婉凤不信邪，天天都在养花，顺带养草。 对了，最容易养活的绿萝，沈婉凤也可以将它养死。 “养得不太好，会让白郎君见笑。”沈婉凤咬着唇瓣，柔声细语。 “不过，每次见到自己倾心养护的花草，黯然失色，我的内心是疼痛的。”沈婉凤继续道。 “沈娘子，你是玉洁之身吗？”白无垢忽然转了话题，神色严肃。 这个话题，转得游小霞傻愣住了。 这才相亲第一天呢，怎么就直奔身体了。 不过，游小霞觉得，沈婉凤和小范太医曾经如此熟悉，很难是玉洁之身吧。换作是她游小霞，也会忍不住的，至今还天天和池明洲巫山云雨呢，好不快活。 “沈娘子，请恕我无礼，我这么询问，只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只是，这个地方，毫无尘垢，我不忍心被玷污。”白无垢深深作揖。 卧槽，玷污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个破地方。 游小霞怒了，强忍着脾气，没有拍桌子。 第361章 桃夭 “白郎君，你这个问题太突兀了，我没办法答你。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们沈家向来洁身自好的。”沈婉凤其实也有微微的不悦情绪，只是她从来不在男人面前发作出来，这叫异性相吸。 游小霞听到这番假惺惺的说辞，只是闷头吃菜了。 幸好，她点了莼菜鲈鱼羹，就这道菜肴，合她胃口了。 沈婉凤的父亲沈老捕头，公开养情妇，又叫什么守身如玉呢。 “沈娘子，那就有请了。”白无垢作揖道。 沈婉凤听后，心里头竟是熨帖许多，还冲着白无垢温婉一笑，点头答应。 罢了，她游小霞可以退场了，因为她不是玉洁之身。 思及此，游小霞还挺高兴的。她可以回家，和池大人一块儿吃烧烤，然后喝点小酒，微醺的时候来一场天雷动地火，这天就结束了。 可惜，沈婉凤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非要拉上她游小霞。 游小霞不高兴了，甩出小黑脸：“白郎君，我不是玉洁之身，我每晚都在和池大人胡闹。” “小霞，你说这等不知廉耻的话语干嘛！”沈婉凤微微拔高了嗓音，一方面可以衬托自己守身如玉的高贵，一方面又着急游小霞这撂挑子的行径。 “游娘子，无妨，你可以在桃夭林外等候。”白无垢笑道。 “等一等，桃夭林？”游小霞感到疑惑。 据游小霞所知，桃夭林，盛行于大楚，与那位身负丹凤命格的大楚贵妃钱七七有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白无垢低吟道。 “桃夭是娇艳红。”游小霞喃喃道。 “不错，所以我改良了一番，如今是洁白无瑕了。”白无垢像是找到了知音，会心一笑。 可惜，这位知音，已经失去了玉洁之身，不能与他比翼双飞了。在白无垢看来，质本洁来还洁去，绝对不能陷入污泥之中。 “行吧，那我就去瞧瞧。”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事实上，游小霞很是欢呼雀跃。 她有理由怀疑，这位白无垢，是大楚穿越者。 于是，白无垢领着游小霞和沈婉凤，前往城郊，白家桃夭林。 像游小霞这样并非玉洁之身的小娘子，自然是安安分分地等待在桃夭林外，省得被白无垢碰辞，要她游小霞赔偿一个桃夭林。 呵呵，不知道池大人是否种得出来桃夭林。 不过，池大人整日忙忙碌碌，还是别给他舔麻烦。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沈婉凤跟着白无垢，去了一趟桃夭林，需要等候如此之久。这桃夭林，不是只有十里么，难道还有百里的，那得花费多少银钱呀。 就在游小霞等得肚子饿了咕咕叫之际，沈婉凤走出来了，还是笑得甜蜜蜜。 白无垢慢慢跟在后面，似乎对沈婉凤比较满意，眼神带了一点眷恋。 卧槽，这两个崇尚玉洁之身的男人女人，不会是在桃夭林里，巫山云雨一番吧。啧啧，可怜那洁白无瑕的桃夭，这次是真的被玷污了。 游小霞胡思乱想之际，被沈婉凤轻轻地掐了一把。 第362章 生意 白无垢原本是要送沈婉凤和游小霞各自回家的。 这是君子风度，无关白无垢的意愿。 然而，沈婉凤拒绝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沈婉凤有很多悄悄话，想对游小霞说。 而且，沈婉凤知道，游小霞只想回家，懒得听她废话。 哎，自从云安郡主去了西琳庵礼佛，就不待见她沈婉凤。否则，她沈婉凤也犯不着，抓着一个与自己不对盘的人不放手。 有些人就是这样，无法忍受寂寞，又想要体面。 “游小霞，别想歪了，我和白郎清清白白。”沈婉凤坐在马车上，瞬间换掉了那张温婉大气的笑容，变得阴阳怪气。 “那你和白无垢，在桃夭林鬼鬼祟祟地待那么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游小霞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然后哈欠连连。 哎，她游小霞太亏本了，又没有收了沈婉凤的好处，便一直跟着凑热闹。结果，还把自己弄得犯困了。 回头，池明洲动了情欲，怕是又要疼惜她想要睡觉。 听说，男人这事不能忍，她游小霞琢磨着，池明洲倒是挺能忍的。 “游小霞，思想肮脏的人，看什么都很肮脏。我和白郎，只是在一起煮桃夭茶。凑巧，我在云安郡主那里见识过桃夭茶的煮法，还可以指点一二。因此，我们两个情投意合。”沈婉凤说到最后，羞涩一笑。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一套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煮茶器具摆开，静待一沸鱼目小泡，二沸涌泉连珠，三沸波浪翻腾。 这桃夭茶，游小霞磨着池明洲，学了大半，还需要情投意合么？ 沈婉凤瞧着，游小霞这难以置信的小表情，简直要被气坏了。 她沈婉凤知道，游小霞有多粗鄙不堪。只是，竟然没有想到，如此粗鄙不堪。在沈婉凤看来，因为一杯茶定情的韵事，前朝今朝，比比皆是。 “沈婉凤，除了桃夭茶，你们就没有聊别的。”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游小霞现在可以肯定，凭借三年做穿越甄别师的经验，这个白无垢，极有可能是大楚穿越者。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你心心念念着海鲜，然后干净十足地盼望着，来个穿越者，岁月就是静好得不起一点波澜。 而你不想念海鲜了，便是陪着沈婉凤相个亲，都蹦跶出来一个穿越者。 游小霞是速战速决的性子，打算今晚就收服了白无垢，省得夜长梦多。 “游小霞，你能不能懂一点风雅。除了桃夭茶，我们自然是还谈一谈顾诸紫笋、寿州黄芽、蒙顶石花、神泉小团。”沈婉凤情不自禁地偷笑，活像个恋爱脑。 “对了，明日你再陪我一次，我们要去越女湖泛舟。”沈婉凤继续道。 “越女湖不吉利，好多人跳湖自尽。”游小霞这是悄悄地给沈婉凤提醒。 “游小霞，你再这么乌鸦嘴，每一场相亲，我都找上你。”沈婉凤恼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已经做好准备了，下一场相亲，继续陪伴沈婉凤。 于是，当晚，游小霞拉着池明洲，直奔桃夭林，然后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将白无垢送回了大楚。 第363章 烦躁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沈婉凤只不过相亲了一场，就受不住打击了。 “游小霞，他忽然对我没有兴致就没有兴致，为什么要无故失踪呢？我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只要他一声不喜欢，我可以从此不会出现他的眼前……”沈婉凤是干嚎，眼泪没有几滴，倒是宣泄一番不甘心情绪。 对，沈婉凤就是不甘心，因为沈婉凤自认为，她与白无垢，同是捕快世家出身，应当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沈婉凤，有没有可能，白无垢就是失踪呢。”游小霞干巴巴地安抚道。 她昨晚收服白无垢颇为迅速，都懒得听白无垢废话。 池明洲则是对游小霞这样专注得有点冷血的小表情，很是满意。 池明洲觉得，游小霞终于学会，不那么认真地看着别的男人了。 可惜，池明洲不知，游小霞要陪着沈婉凤，相看一个又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不够认真，还得仔细想一想。 “游小霞，你就不可以努力安慰一下我。”沈婉凤啜泣道，还是没有多少眼泪。 哎，长安娘子就是这样，有自己的骄傲，不似别的地方的娘子那么柔情。咳咳，她游小霞可不敢含沙射影地指出，到底是哪一个地方。 不过，游小霞很想说，就她游小霞和沈婉凤这样的交情，似乎不适合相互安慰。 当然，游小霞对沈婉凤还是存在那么一点愧疚之意，毕竟她火急火燎地将白无垢这个穿越者送到大楚王朝了，害得沈婉凤要继续相亲。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保佑沈婉凤下一个相亲对象，不是穿越者。 于是，游小霞想了又想，清咳一声，开始安慰沈婉凤了：“沈婉凤，这个白无垢，洁癖很严重，不适合你。尤其是你们以后还要洞房花烛夜呢，白无垢若是总觉得肮脏，要焚香沐浴，那还有什么情调可言。” “游小霞，你的思想真龌龊。”沈婉凤拿了素帕，遮住娇羞的脸，好是矫揉造作。 游小霞见状，不大高兴了。 她游小霞就不相信，沈婉凤没有看过避火图。 “游小霞，下一个相亲对象，我心里没底，还是陪我一起吧。”沈婉凤忽然凑上来说好话，教游小霞使劲地揉开了眼睛。 游小霞觉得，这个沈婉凤，最近都透着不寻常的味道。 她将她的直觉告诉池明洲的时候，池明洲浅淡一笑，道是地窖的海鲜如此之多，游小霞不如放宽了心思休息一段时间，就当是养精蓄锐。而且，陪着沈婉凤相亲，还可以打探一下八卦，给枯燥的不良人生活，增添几分乐趣。 游小霞当时就一本正经地更正了，不良人生活不是枯燥，而是烦躁。 哎，说起不良人，游小霞就特别烦躁了。 上头觉得不良人的活计太轻松，从五百多项增添到六百项。 六百项，足够不良人背锅再背锅了。 游小霞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部门这么看不顺眼不良人，只要胆敢站出来，她游小霞就立即豁出了时间和精力查一查，将里头的穿越者全部送回原有的时空！ 咳咳，游小霞也只有这个怂样子。 第364章 刘郎 沈婉凤第二个相亲对象是吏部右侍郎之子刘良玉。 刘良玉，二十三岁高中进士，对于做官不感兴趣，反而钻研起玉石雕琢技艺。刘良玉的父亲，也就是吏部右侍郎，颇为开明，给刘良玉在吏部安排了一个闲职，允许刘良玉点卯即可，剩余时间都用于玉石之道，如今颇有成就。 当游小霞得知刘良玉的大名时，又是使劲地揉开了眼睛。 游小霞觉得，她昨晚睡眠很充足，池明洲都舍不得触碰她，怎么今早遇上沈婉凤，她就糊里糊涂了，难道是被不良人这份活计气坏了。 话说，不良人这份活计，真的很受气。 游小霞明明知道，那些商会，不将不良人放在眼底，经常阳奉阴违，还在得知她的好搭档温绣绣辞职不干后，总是给她使绊子，她却无可奈何。 她总不能搬出池明洲这大理寺少卿的名头，压一压商会吧。 “游小霞，你想表达什么就直说吧，反正你也一直就是这个德性，别胡思乱想了。”沈婉凤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双手环抱，笑得阴阳怪气。 “沈婉凤，是你要我直说的！”游小霞也不会客气，撇了撇小嘴。 “沈婉凤，刘良玉是官宦世家，和捕快世家是天壤之别。况且，我有幸见过刘良玉一次，刘良玉生得俊秀，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涵养极好又容易相处的人。这样的郎君，在长安是香饽饽，很多娘子爱慕，怎么会轮到你呢。另外，刘良玉精通玉石，赚了不少银钱，据说每年哪里发生天灾，都会捐赠一大笔银钱，以至于吏部左侍郎的风评都是极好的，御史台只会夸赞不会弹劾。”游小霞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当然，如果不是游小霞颇有良心，游小霞可能就要直说了，你沈婉凤就是不应该入了刘良玉的眼。 不过，游小霞一想到，沈婉凤从前，不止一次地打她游小霞迟到早退的小报告，还到处散播谣言，道是她游小霞，晚上不知道神神秘秘地做了什么，赚了不少银钱，以致于不良帅江敏，说过许多难听的话，给她游小霞，游小霞一直牢记在心呢。 于是，游小霞恶从胆中生，笑得幸灾乐祸：“沈婉凤，我认为，刘良玉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才非要和你相亲。” “游小霞，你过分了！”沈婉凤歇斯底里地吼道。 语罢，沈婉凤居然眼泪簌簌了。 卧槽，早知道沈婉凤可以被她游小霞这么弄哭，她游小霞以前就应该卯足了劲儿，天天搞哭沈婉凤，方能够卸下心头之恨。 “沈婉凤，我个人觉得，刘良玉可能是好人。好人若是得知，你沈婉凤做过对不起陈万里的事情，又怎么会对你感兴趣呢。”游小霞轻叹道。 思及此，游小霞琢磨着，等陪沈婉凤走完相亲路，还是各自分开吧。 她游小霞不是善良癖，纯粹没出息吧，心地柔软之人都这么认命。 “行啦，游小霞，你可以闭嘴了。我倒是要让你看一看，这个世上，除了池明洲，还有像刘良玉一样美好的郎君，会跨越阶层之分，钟情于我。”沈婉凤这算是放出豪言壮志了。 “沈婉凤，那就拭目以待。”游小霞莞尔一笑，不掺杂任何情绪，更不会表态了。 第365章 良玉 沈婉凤与刘良玉的相亲地点，设在乐游原。 乐游原，以前朝的乐游庙得名，乐不思归。 乐游原，地势高敞，景色秀丽，南有曲江池碧波荡漾，西有慈恩寺巍巍浮屠。除了乐游庙，还有青龙寺，种植千株名贵樱花，是踏青的好地段。 可是，现在是炎炎夏日，乐游原就显得鸡肋了。 游小霞一边打着绛色纳纱绣佛手花鸟檀柄团扇，一边碎碎念，好热好热好热，听得沈婉凤心里头都烦躁了。 沈婉凤这次又是精心准备一番。 游小霞很是佩服沈婉凤这个认真态度，决定还是闭嘴了。 不错，沈婉凤为了投其所好，将配饰全部换成玉质，看起来确实清新淡雅许多。只是，这肤色黝黑，抹了多少铅粉，看着不够自然。 啧啧，沈婉凤身上的玉质首饰，皆是做工精细，出品不凡的，可见下了血本，例如凤鸟卷云鱼首纹玉笄、镶绿松石玉簪、金累丝镶玉嵌宝牡丹鸾鸟纹玉钗、鸳鸯海棠纹玉步摇、银鎏金点翠花饰玉耳环、青玉绞活环手镯、白玉镂雕凤凰坠佩等等。 “小霞，你觉得刘郎喜欢什么样的娘子？”沈婉凤蓦然绞着鲛绡帕，语调带着微微的颤音。 卧槽，一个刘良玉，沈婉凤竟然如此用心了，这到底是有多恋爱脑呀！ 游小霞不知，沈婉凤这是暗暗和自己较劲上。游小霞更是没有这个觉悟，整个长安都以为，游小霞是命好，才被大理寺少卿池明洲看上了。 因此，游小霞脱口而出：“那要瞧一瞧，刘良玉的喜好，和池大人是否一致。” “游小霞，那池大人平时怎么夸赞你的？”沈婉凤居然没有气恼，还颇有耐心地询问。 游小霞听后，托着下巴，仔细思考一番。 好吧，这么一想，游小霞悲催地发现，池明洲从未夸赞过她游小霞。 她长得好看吗？可能好看一点点吧，但是在平康坊那些天仙或者妖姬比起来，十分普通。她才华横溢吗？不良人好像当得一般般，就不提别的了。她性子不错吗？那绝对是错觉，她游小霞发疯起来，不管不顾，可以完全豁出去的那种。 算了，她还是承认，池大人从未夸赞过她。 可惜，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沈婉凤是一丁点也不相信的。 于是，两人各自沉默了，望着窗外。 游小霞是发呆，顺便打一下瞌睡。 沈婉凤则是托着桃腮，满腹少女心事，很是优雅。 突然，一抹冰蓝色身影，吸引了游小霞。 嗷嗷，这位郎君，戴了一枚嵌蓝宝石银丝牡丹纹抹额，宛若那广寒宫里头的嫦娥，在奔月之际滴落了一颗泪珠，美得流光溢彩，美得晶莹剔透。 “喂，郎君，你叫什么名字？”游小霞拔掉发髻上簪的紫薇花，大着胆子用力抛了过去，恰巧打到郎君的肩膀，教游小霞羞愧得捂住脸蛋。 她的力道，向来没有轻重，也不知道这次是轻还是重。 沈婉凤见状，阴阳怪气地笑道：“游小霞，你举止这么轻浮，就不怕对不起池大人吗？” 池大人，才不会吃这等干醋。 况且，她游小霞只是单纯地欣赏美好的事物，坦坦荡荡。 然而，话音刚落，沈婉凤惊呼一声刘郎。 第366章 涵养 “娘子，在下刘良玉，时任吏部主事。”那个比池明洲还要令人惊艳的郎君，深深作揖，飘逸若仙，由此可见他的涵养极好。 “刘郎君，在下游小霞，时任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游小霞也作揖，只是没有那么优雅，姿态标准而已。 语罢，她瞅着，沈婉凤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连忙狠狠地掐了一把沈婉凤，眼见沈婉凤要暴跳如雷了，便赶紧递了眼色，暗示着刘良玉在场呢。 沈婉凤到底回过神来，盈盈一礼，落落大方：“刘郎，在下沈婉凤，时任安业坊衙门捕快。” “一个不良人，一个捕快，我还以为你们会不和。”刘良玉打趣道，嘴角噙着温雅笑意，令人听着明明是玩笑话，反而非常熨帖。 “确实不和。”游小霞老老实实地答道。 “刘郎，让你见笑了，也没有那么不和。”沈婉凤赔笑道，尔后对着游小霞挤眉弄眼，示意游小霞别乱说话了，简直就是帮倒忙。 “沈娘子、游娘子，我在乐游原有一处小园林，叫作两宜居。如果不嫌弃，就去那里坐一坐。待到夕阳西下，凉风习习，我们再出来散步。”刘良玉作揖道，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游小霞听后，抢先答道：“刘郎，甚好。” 沈婉凤听后，还矫揉造作了一会儿，才温婉一笑：“刘郎，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三人同乘一座马车，前往乐游原。 两宜轩，引入曲江池水，以游廊环绕其中，叠石临照，花木簇拥。上了小石桥，有楼台金碧，帘卷西风，风景宜人。 啧啧，这位刘郎，不止涵养好，还品味高。 游小霞越发觉得，沈婉凤可能要捡大便宜了。 “两位娘子，有什么兴趣爱好。”刘良玉打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沈婉凤和游小霞，进入厅堂。 这厅堂，四角都搁置了盛满冰块的青玉盆，黄玉弦纹小几上，随意摆放了几朵含苞欲放的荷花，看着很是清爽。 “八卦，算不算？”游小霞揶揄道。 老实说，游小霞不大想听乐曲，唯恐打起瞌睡，那就丢人现眼了。 “小霞，咱们不可失礼于人。”沈婉凤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撇了撇小嘴。 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听八卦的。 只是，她这不是为了衬托一下沈婉凤。她是粗鄙不堪的小娘子，沈婉凤就是大方得体了。但愿这种衬托，沈婉凤能够明白。至于感激，那就是算了。 “游娘子、沈娘子，不如这样吧，我们一人说一件趣事，就当是闲聊，不必指名道姓。”刘良玉笑道。 紧接着，刘良玉居然煮了桃夭茶。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一套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煮茶器具摆开，静待一沸鱼目小泡，二沸涌泉连珠，三沸波浪翻腾。 游小霞见状，心思活络了，显得格外激动。 这位涵养极好的刘良玉，莫不是大楚穿越者！ 第367章 趣事 “刘郎，我可不可以先说！”游小霞欢喜起来，高高举手。 哈哈，这个动作有点傻乎乎的，但是游小霞不介意。不是要衬托沈婉凤的聪慧、礼貌么，现在就是。 “游娘子，但说无妨。”刘良玉笑道。 尔后，刘良玉轻扯风铃，召唤婢女，吩咐着准备了诸如桂花糕、透花糍、蛋黄酥等等常见的糕点，咸甜搭配，得当适宜。 游小霞毫不客气地粘起一块透花糍，砸吧砸吧起来，满满的幸福感。 “游娘子，本身就很有趣。”刘良玉揶揄道。 “哦，让刘郎见笑了。”游小霞颇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语罢，沈婉凤朝着游小霞悄悄地使了眼色，意思是适可而止，别太过出风头。 好吧，游小霞就没有见过沈婉凤这么没良心的娘子。不过，谁叫她游小霞，将沈婉凤的相亲对象白无垢送回原有的时空了，她忍一忍便过去了。 于是，游小霞轻咳几声，润了桃夭茶，笑语盈盈：“听闻，有个蛮夷小国，叫作大楚，大楚出了一个女皇帝，叫作楚孤女帝。楚孤女帝的儿子，不愿意被她控制，整日流连于平康坊，哦不，是青楼，年纪轻轻便得了花柳病死去。楚孤女帝起初过继了一个宗室子弟为皇帝，奈何这个宗室子弟身子骨太病弱，居然感染风寒而死。楚孤女帝悲痛之余，着手登基为帝。不过，晚年时候，楚孤女帝感激夫君的爱护，退出帝位，归还给赵氏。” “小霞，都说是趣事了，你这个似乎不大有趣。”沈婉凤脱口而出，尔后温婉一笑。 沈婉凤这么打趣游小霞，倒是显得有点刻薄了。 “那我就再说一个。”游小霞瞅着刘良玉微微蹙眉，内心越发激动了。 放眼整个大楚，就只有楚孤女帝一个女皇帝。 “游娘子，又要聊野史么。”刘良玉调侃道。 呦，这是上钩的意思，她游小霞连忙点头如捣蒜。 “还是说蛮夷小国大楚，大楚有个贵妃，叫作钱七七，身负丹凤命格，替楚熙帝赵回承担了许多杀戮骂名。不过，楚熙帝是个痴情种子，为了钱贵妃，毅然决然地放弃帝位，出家当了和尚。听说，后来还俗，好像是找到钱贵妃的转世，定居益州，生儿育女。”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这样的皇帝，置黎民百姓不顾，实在不负责任。”沈婉凤忍不住点评一句。 然而，刘良玉摇头失笑：“楚熙帝如此情深义重，不做皇帝，才是对天下苍生负责。” 哇塞，都评论上了，还非常到位，这就是历史对楚熙帝的风评，做皇帝就是一个疯子。游小霞感觉有戏，立即再接再厉：“那楚孤女帝，本名顾盼盼，她有三个哥哥，分别是顾风、顾雅、顾颂。其中顾颂，创建了益州顾氏，半归隐状态，只会在天下大乱之际出山，协助新帝安稳江山，颇为神秘。” “能有多神秘，怕是沽名钓誉。”沈婉凤再度沉不住气，调笑一句。 这次，刘良玉没有接话，反而陷入深思。 难道说，刘良玉认识益州顾氏家主？ 那么，机会来了，今晚就送刘良玉回到大楚王朝。 呵呵，此时此刻，游小霞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她游小霞不介意，陪着沈婉凤，相亲第三次，反正沈婉凤有时候挺讨厌的。 第368章 验证 “沈娘子，你先说一下趣事吧，我来垫底。”刘良玉笑道。 “刘郎君，我讲的可能是最不好笑的。有个大贪官，为了和大才子套近乎，便邀请大才子在新修的园林题字。大才子龙飞凤舞，写了竹苞二字。大贪官一看，心底欢喜，竹苞松茂，好寓意。然而，大贪官的大儿子回家，看到竹苞二字，有些哭笑不得。将竹苞二字拆开，不就是个个草包的意思。”沈婉凤娓娓道来，嗓故作柔软。 游小霞听后，哈欠连连，真无趣呀。 沈婉凤见状，悄悄地给游小霞递眼色。 说白了，沈婉凤要求，游小霞捧场喝彩，随便说几句也行。 可惜，游小霞困意上来，小鸡琢米。 “沈娘子，要不再补充一桩趣事？”刘良玉笑得柔和。 话音刚落，游小霞忽然反应过来，立刻附和道：“再来一个。” 游小霞不知，沈婉凤一丁点儿也不想讲述趣事。这趣事，说得好笑了，必定是粗俗的。不好笑的话，那肯定是太高雅了。沈婉凤感觉，很难把握这个尺度。 “老鼠和黄蜂要结拜为兄弟了，邀请一位秀才作为见证。秀才无奈，排在第三位，很是沉默。事后，有朋友询问秀才，一个老鼠，专门偷米粮的，一个黄蜂，尾后针最毒，为什么要屈居两人之下。秀才说，他们一个会钻一个会刺，只能让着。”沈婉凤轻声道，语调逐渐柔婉。 语罢，游小霞再度犯困。 这种讽刺故事，哪里有趣了。 “沈娘子，辛苦了。”刘良玉递给沈婉凤一碗温热的桃夭茶。 呵呵，刘良玉这是也认为，沈婉凤讲的趣事，让人昏昏欲睡吧。不过，刘良玉的手段高明许多，刘良玉会用桃夭茶堵住沈婉凤的嘴巴。 “刘郎君，你随便说一件趣事吧。”游小霞打了哈欠，脑袋都歪起来。 如果给她一张破草席，她能够扑通一下倒地。 果然，刘良玉也是一个没有幽默的人，他柔声细语，调子绵绵，竟然说的是断袖的故事。 传说，有位郎君，像水仙花一般惹人怜爱，皇帝见了满心欢喜，给他升官加爵不说，还赏赐了万贯银钱，可谓震惊朝野。皇帝自从与他同吃同住之后，越发宠爱，还把他的妻子接入宫中一起居住，然后册封他的妹妹为昭仪。某日，水仙花郎君午睡，皇帝小睡一会儿要上朝。水仙花郎君恰好压到皇帝的袖子，皇帝竟然拔了佩剑斩断，也舍不得唤醒水仙花郎君。啧啧，这份情深义重，便是热恋之中的情人也未必做得如此体贴入微。 “长得好看的郎君，确实值得很多人欣赏。”游小霞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是浪费。”沈婉凤咬着唇瓣，眉头蹙蹙。 卧槽，这位刘良玉，不会也有断袖的流言吧，那她游小霞还是赶紧收服了。 于是，黄昏之后，刘良玉陪着沈婉凤和游小霞出门看了一会儿日落风景，各自准备告辞离开了，游小霞打着需要如厕的借口，便折返回去，冲着刘良玉笑嘻嘻，尔后偷偷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第369章 七夕 “胖头虾，甄别错误了！”系统笑得幸灾乐祸。 游小霞哦了一声，并不在意。 冰窖里头的海鲜，足够她美美地吃上两年，她根本不介意甄别错误的，大不了就是再次从王者降为青铜。 “游娘子，怎么了？”刘良玉轻声问道，笑意清淡。 “刘郎君，没事的，走错路。”游小霞傻傻地笑了一下，然后做贼心虚地跑开。 哎，她游小霞在刘良玉面前不必有任何形象负担，反正她就是一个衬托。 可是，令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良玉邀约沈婉凤过七夕，还顺带叫上她游小霞了。 啧啧，搭香桥、接露水、拜七姐、斗巧会、晒诗书、洗头发，刘良玉竟然要全部包揽了，教游小霞不得不心动。 游小霞琢磨着，池明洲若是有空，她就拉上池明洲，不蹭白不蹭。 池明洲要是忙碌，她就跟着过去看戏，还可以帮忙搭戏台。说不定，这个刘良玉，就是沈婉凤的缘分，游小霞还是衷心祝福沈婉凤的。 果然，池明洲在七夕节爽约了，游小霞很是不高兴。 游小霞不高兴，就要开始用激将法了：“池大人，我今晚要跟刘良玉出门哦，他长得和天仙似的。人家或许瞧不上我，但是我看着养眼。” “小霞，那就认真去养一养眼睛。回家之后，你会发现，还是我最好。”池明洲调笑道。 卧槽，池明洲哪里来的自信，好像非他不可。 游小霞思来想去，托着下巴，笑语盈盈：“池大人，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不吃刘良玉的醋。老实说，我觉得刘良玉待我挺和善的，说不定我身上有着我不知道的闪光点。” “嗯，我家小霞，闪闪发光。”池明洲捏了捏游小霞的小脸蛋，满眼尽是宠溺之色。 可惜，游小霞这会儿矫情劲儿上来了，非常不服气。 她游小霞是不是样貌才华家庭都很弱势，才教池明洲如此放心。 “小霞，我没有任何要贬低的意思，只是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给予你足够的自由。如果你更愿意被束缚，我今晚就可以化身为霸道龙王，使劲地折腾你。”池明洲勾唇含笑，意味深长。 游小霞听懂了，瞬间气消。 话说，晚上霸道一点，应该很刺激。 思及此，游小霞小脸绯红，拔腿就跑。 游小霞到底还是没有给池明洲增添麻烦，只稍微打扮一下便出门了。她这身豆绿色挑线襦裙，是新裁的，款式却是普普通通的。这溜银喜鹊珠花，也是从妙华堂最新打造，价格却是比较便宜。 说白了，主打一个不出风头。 池明洲嫌弃她太素雅了，硬是要给她斜插一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其实也不扎眼。最后，池明洲又塞给游小霞一对金镶绿松石耳坠，一双蓝白琉璃珠镶嵌金玉镯，总算有了贵气。 游小霞不好拂去池明洲的心意，等上了马车就褪去这对金镶绿松石耳坠，这双蓝白琉璃珠镶嵌金玉镯，只留下一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 淡雅便淡雅，她游小霞又不相亲。 不过，池明洲每次送她首饰，她都很开心，她游小霞也是爱美的。 第370章 戴上 “游娘子，你这是担心池少卿会吃醋才特意打扮得如此雅致吗？”刘良玉乍然见到她游小霞和沈婉凤，竟然越过静心打扮的沈婉凤，同她游小霞搭话。 卧槽，游小霞怀疑，刘良玉是故意的。 沈婉凤那悄悄递过来的眼色，简直如刀子般锋利。 老实说，她游小霞又不是水性杨花，犯不着抢了沈婉凤的相亲对象。 游小霞知道，沈婉凤只要恋爱脑上头，哪里会明辨是非。 “对，池少卿挺爱吃醋的。”游小霞只能昧着良心答道。 哎，池大人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人儿，又怎么会吃醋呢。 可惜，刘良玉硬是不放过她游小霞，竟是当着沈婉凤的面儿，赠送给她游小霞一对银镀金点翠嵌珠料石如意耳坠，既华贵又沉重，游小霞是哭丧着脸收下的。 “游娘子，就算以后戴不上，别卖掉哦。”刘良玉打趣道。 卧槽，刘良玉这是上哪儿打听到，她游小霞会卖掉别的郎君赠送的礼物这事。不过，在刘良玉尚未直说之前，她游小霞正有此意。 “刘郎君，您这是何意？”沈婉凤嘴角浮起一丝略显凄婉的笑意。 游小霞见状，翻了翻白眼，这演戏是不是过头了。 “沈娘子，让你见笑了。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只是，不如你这对金累丝镶玉蝶赶梅耳坠这般华美，便不好意思拿出来了。”刘良玉轻声道。 语罢，游小霞拍了拍胸脯，幸好刘良玉懂得分寸，否则她游小霞很是担心，要被刘良玉表白了，到时候沈婉凤还不恨死她游小霞了。 “怎么会呢，刘郎。”沈婉凤羞涩一笑，竟是主动摘下了这对金累丝镶玉蝶赶梅耳坠。 好吧，论脸皮厚，游小霞觉得，自然是比不上沈婉凤的。 接着，刘良玉不得不拿出来一对银鎏金点翠花饰玉耳环。 “好美呀，刘郎，我很喜欢。”沈婉凤捧着一对银鎏金点翠花饰玉耳环，欢喜不已。 呵呵，玉环为主体，内嵌银鎏金凤凰衔金点翠花饰，花饰又镶嵌了米粒般大小却富有光泽的珍珠，再搭配两侧银鎏金元宝挂垂，相互辉映，雍容华贵。 游小霞正在神游天际，早已忽视沈婉凤频繁投递过来的神色。 哎，游小霞向来如此，不大擅长看人眼色，只是凭借直觉行事。她试图提升一下这方面的机灵劲儿，未曾想温绣绣教不会，池明洲又不想教，只能得过且过。 “两位娘子，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戴上。”刘良玉笑道。 卧槽，这举动也太亲昵，池大人也不经常干。咳咳，主要是她游小霞摘耳环戴耳环太迅速了，池明洲没来得及表现一番。 因此，游小霞火速戴上这对银镀金点翠嵌珠料石如意耳坠。 啧啧，贵价物就是不一样，戴得她游小霞心花怒放。游小霞尤其喜欢触摸那两颗大东珠，手感真是圆润富贵。 至于沈婉凤，已经颇为娇羞地侧过耳朵，任由刘良玉有所动作。 刘良玉轻轻地，轻柔似羽毛，替沈婉凤戴上这对银鎏金点翠花饰玉耳环。 哈哈，游小霞觉得，刘良玉和沈婉凤还是有戏的。 第371章 洗头 耳环这段小插曲结束后，游小霞可以正式跟在刘良玉和沈婉凤的后面，过七夕节了。 首先是搭香桥，需要在场的小娘子，用各种粗长的裹头香，搭成长桥，并且在栏杆上扎了五色线编织的花朵。 游小霞觉得，沈婉凤这是假装矜持，才不去搭香桥。 反正，她游小霞搭建得不亦乐乎，周边的小娘子一个都不认识又怎么样。 不过，沈婉凤耍了小心机，到了扎五色线编织的花朵的环节，沈婉凤就能够从袖口掏出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别在栏杆上，特别耀眼。 至于她游小霞，没有准备，还是算了。 然而，刘良玉向陌生的小娘子借了五色线，编织成小雏菊，赠给游小霞，示意游小霞赶紧去栏杆上扎起来。 好吧，游小霞想要祈福的，便不会顾及太多。 她知道，沈婉凤又想偷偷地瞪她这个不识趣的。 香桥搭好，接着是焚化。 火光漫天之际，可以许下心愿。 游小霞的心愿很简单，那就是希望她和池明洲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游娘子，许了什么心愿。”刘良玉问道。 “刘郎君，心愿说出来就不灵验。当然，我认为沈婉凤是不在意这点的，不妨问一问她。”游小霞觉得自己太大气了，被沈婉凤不知道在心底默默地骂了多少遍，还可以认真地当着红娘。 “哦，沈娘子，能说出来不？”刘良玉淡淡一笑。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沈婉凤柔婉一笑，脸颊染上绯红色。 啧啧，这是赤裸裸的表白，就看刘良玉怎么应付。 “沈娘子的心愿，很美好。”刘良玉仍然保持得体笑容。 卧槽，这真的是说了等于没说。 除了搭香桥，还有接露水。 沈婉凤又是嫌弃这接露水太闹腾，不符合她那优雅形象，直接拒绝了。游小霞想了想，继续当衬托，疯玩起来，用铜盆接了满满的露水，可谓香汗淋漓。 再接着是拜七姐和斗巧会，轮到游小霞觉得无聊了，安安静静地站着。 沈婉凤倒是参与得极其细致，净手、上香、祭拜等等，每个拜七姐的环节都落不下，还大大方方地邀请刘良玉和游小霞上了花艇。 斗巧会上，沈婉凤更加积极，什么穿针乞巧、喜蛛应巧、对月穿针、兰夜斗巧、投针验巧，游小霞完全听不懂，只是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熬到后边，游小霞哈欠连连了，眼皮子有些睁不开。 “游娘子，你每日在做什么，是不是不良人这份活计太忙碌，好像睡不够的样子。”刘良玉负着双手，打趣道。 “刘郎君，闺房之乐，不宜细说。”游小霞真的是硬着头皮炫耀一下，耳根子简直红透了。 果然，刘良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还十分尴尬地咳嗽几声。 最后一个项目是洗头，安排在曲江池畔。 游小霞原本以为，不用去的，毕竟刘良玉和沈婉凤并不熟稔。 可是，两人异口同声，道了一声去，游小霞只能奉陪。 第372章 奉陪 曲江池畔，灯火通明，嬉笑声不断。 最初，七夕节洗头，是少女结伴的。 可是，随着民风开放起来，演变成少女少年结伴同行。 游小霞是第一次见识了少女少年互相洗头的画面，浪漫又唯美，充满了青春年华。 可惜，游小霞深感自己，不再年轻了，融入不了这样的美好。她寻了草地，直接坐下，然后等待刘良玉和沈婉凤互相洗头。 老实说，这样暧昧的肢体接触，刘良玉和沈婉凤应当有戏了。 可是，刘良玉双手环抱，俯下身子，笑容温雅：“游娘子，你不洗头吗？我可以代劳哦，一个是洗，两个也是洗。” 沈婉凤听后，竟是羞涩一笑。 卧槽，沈婉凤之前与小范太医青梅竹马这么久，莫不是从未有过肢体接触，才如此抹不开脸吧。游小霞这般思考，又替沈婉凤担忧了一会儿。 “刘郎君，我等池大人。”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借口，谁不会说，游小霞可以说上一千来个。 “游娘子，如果池少卿今晚不来呢？”刘良玉问道。 “那就回家呗。”游小霞答得利索，笑靥如花。 “游娘子，你也太好相处了。”刘良玉调笑道。 “刘郎君，到我这个年纪，无才华无容貌无家庭背景无赚钱能力，自然就变得成熟了。况且，我也不是天天想要见到池大人的，我需要私人空间。”游小霞说的是掏心窝的话，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地淡去。 她知道，她生活很幸福了，有一个如此完美的情人。 然而，她太不完美了，她不想倒霉，却又时刻在倒霉。她做什么都吃力不讨好，只能默默地羡慕着旁人，或者扬名立万，或者家财万贯。包括池明洲，她也是羡慕妒忌恨的。 “游娘子，看来我今日是劝不动你了。”刘良玉摇头失笑。 话音刚落，一阵少女惊呼，带着欢喜，想必是来了一位心仪郎君。 游小霞本来没有兴致的，但是为了摆脱刘良玉，省得刘良玉不能与沈婉凤卿卿我我，便假装激动起来，拎着裙摆，奔跑过去。 结果，突然产生一股怪怪的风力，将她游小霞推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游小霞抬头一看，有俊美郎君，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池大人，你怎么来了？”游小霞欣喜万分，眸光灵动。 “我不来，谁给你洗头。”池明洲轻轻拥抱了游小霞，吻了吻游小霞的额头，尔后继续道：“别人都是成双入对，只有你落单了，岂不是我的错。” 游小霞怀疑，池明洲这是正在警告刘良玉呢。 语罢，池明洲一件件地摘掉，游小霞发髻上的首饰，然后放下满头青丝。话说，游小霞的头发，乌黑发亮，修长飘飘，就是太厚重了。 “小霞，你梳云朵髻，应当很好看。”池明洲吻了吻游小霞的发丝。 云朵髻，乃大商王朝成亲当日流行的发髻。 “池大人，不着急。”游小霞吐了吐丁香小舌，尔后悄悄地瞅了一眼刘良玉和沈婉凤，好像处境尴尬。 咦，这是闹的哪一出，刘良玉不打算给沈婉凤洗头了。 第373章 突然 直至游小霞被池明洲舒舒服服地洗完头，游小霞都没有看见，刘良玉给沈婉凤洗头的画面，反而觉得，两人就这么干巴巴地杵着，很是尴尬。 于是，游小霞做主，要和刘良玉一起，送沈婉凤回家，池明洲自然奉陪。 马车哒哒，四人安静，气氛尴尬。 游小霞想要说什么，又怕惹得沈婉凤不高兴。 游小霞发现了，沈婉凤眼角都湿红了。 可是，到了沈府，游小霞瞅着刘良玉不肯下车，只能陪着沈婉凤跳下马车，无奈叹道：“沈婉凤，天涯何处无芳草，要不你放弃吧。” 沈婉凤狠狠地瞪了游小霞一眼，咬牙切齿道：“游小霞，就允许你拥有了池少卿，我就不可以得到刘郎了！” “沈婉凤，如果拥有池大人，注定需要我无父无母，还倒霉透底，我情愿我从来没有遇见池少卿。”游小霞压低了嗓音。 “游小霞，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沈婉凤拂袖而去。 游小霞听后，抚了抚了额头。 这是油盐不进了，认定旁人光鲜亮丽，实则一地鸡毛。 于是，游小霞主动告辞，上了马车。 马车再度哒哒，游小霞不必拘谨了，干脆倒在池明洲的怀里，准备小睡一会儿。 哎，她又犯困了，一天不知道要睡觉多少个时辰才足够。 “游娘子，你觉得我怎么样？”刘良玉突然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开始装傻，懒得回答。 当着池明洲的面，她可不愿意夸赞刘良玉。况且，刘良玉询问得如此突然，她总觉得背后隐藏了什么。 “游娘子，那你想不想知道，在我眼中，你和沈娘子怎么样。”刘良玉继续问得这么突然，教游小霞暗自好奇起来。 从未有过一个郎君，拿她游小霞与沈婉凤做对比。 大概是没有可比性吧，毕竟沈婉凤是捕快世家出身。 “游娘子，我先说沈娘子吧。沈娘子，其实不算矫揉造作了，她落落大方，有点小女儿家的娇羞，想必会很受高门大户的主母喜欢。”刘良玉笑道。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游小霞觉得，沈婉凤的相亲对象，各个都不差的。 “游娘子，再说你，你确实不适合做当家主母，性子太跳脱，又比较独立。可是，我认为，你会很受像我这样的年轻郎君的欢迎。否则，池少卿也不会对你温柔小意。”刘良玉噙着些许挑衅笑意。 “刘郎君，你接下来是不是也要说一说我。”池明洲突然似笑非笑。 “池少卿，确实需要说一说你。我觉得，我可能有千般万般比不上你。但是，有一样，我是绝对比得上你的。我可以给予游娘子一个明朗的未来，那就是住在自己的小别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你还在力争上游，游娘子与你同甘也要共苦。最糟糕的是，你招致狂风乱蝶，必然会烦扰到游娘子。我无欲无求，能够帮忙赶走。”刘良玉说着说着，突然俯下身子，语调轻柔，带着希冀：“所以，游娘子，你选择我，可好？” 第374章 变化 “不好。”游小霞答道，眸光坚定。 “游娘子，你不必回答我如此迅速。你可以慢慢思考一下。”刘良玉摇头失笑。 “刘郎君，不好意思，这种问题，不必思索了。我说不好，那就是不好，因为你不是池明洲。”游小霞笑语盈盈，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对，任何人询问她，她都会这么答复。 不是她游小霞喜欢的池明洲，她是不会移情别恋的。 于是，马车停到刘府，刘良玉黯然失色，临走前还颇为不甘心地回望了游小霞。他刘良玉，竟然有一天，会输得一败涂地。 “小霞，你不怕他会报复我。”池明洲将游小霞揽入怀里，打趣道。 “池大人这点都应付不过来，那就白白让我喜欢了。”游小霞俏皮一笑。 语罢，池明洲满是爱怜地亲吻，游小霞的额头、脸蛋、唇瓣、脖颈、肩膀……马车里头的气温蒸腾起来，烧得游小霞浑身被煮熟了似的。 “池大人，有外人在……”游小霞羞答答地低着脑袋。 话音刚落，池明洲将游小霞打横抱起，然后喊了马夫撤离之前将河曲马卸下来，便骑着河曲马，策马奔腾，大汗淋漓，好不刺激。 第二天，去安业坊衙门点卯，游小霞准备将昨晚刘良玉突然说的那番话，稍微透露一点给沈婉凤，这样沈婉凤就应该会放弃了。 可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刘良玉居然给沈婉凤买早膳了。 为了不让王捕头对沈婉凤有不大好的意见，刘良玉还给整个安业坊衙门买早膳了。 啧啧，萧家馄饨，皮薄馅料足，口感新鲜香甜，可谓是下了血本。 好吧，游小霞并不明白，刘良玉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思来想去，还是让沈婉凤高兴一两天再说明真相。 然而，午膳时分，刘良玉要邀请整个安业坊衙门去楼外楼吃饭。 卧槽，这没有三千两银子的大手笔，绝对是进不去楼外楼的。 “小霞，谢谢你。刘郎君说，你昨晚替我说了好话，他就想通了，尝试着交往一下。”沈婉凤笑得比春花还灿烂。 可是，如今已经盛夏了，哪里来的春花，怕是镜中月水中花吧。 “沈婉凤，中午我就不去吃饭了，我想多睡一会儿觉。最近，食堂有所改善，我还可以多吃一点。”游小霞笑得有点干巴巴。 哎，她很纠结，她要说出实情。 换作温绣绣，她大概早就杀上去，与刘良玉对峙了。可是，她和沈婉凤半生不熟，还有夙愿，真是麻烦。 “小霞，当真这么不赏脸吗？”沈婉凤娇嗔道。 瞧吧，有美色滋润，都不笑得阴阳怪气了。 “那就去吧。”游小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于是，游小霞去看了一幅她难以置信的画面。刘良玉殷勤地给沈婉凤夹菜，还会附在沈婉凤的耳畔轻声细语，大约是问一问沈婉凤，喜欢什么菜肴。而且，刘良玉替沈婉凤去虾头虾尾剥掉虾壳抽走肠线的时候，众人起哄，都以为，刘良玉对沈婉凤颇有好感。 哎，游小霞是第一次吃不下去楼外楼的菜肴。 第375章 居心 刘良玉开始对沈婉凤展开猛攻了，一天一朵绒花。 绒花，由蚕丝和铜丝缠绕而成，毛茸茸的感觉，富丽堂皇。有牡丹、石榴、菊花、芍药、海棠、蔷薇、茉莉、水莲等等，永不重复，看得游小霞眼花缭乱。 当然，更多的是羡慕沈婉凤的娘子。 这位刘良玉，从未与娘子传过绯闻，便是那平康坊，也很少过去。听闻，府里的丫鬟也不多，刘良玉偏爱任用小厮，连头发丝都不让丫鬟沾染。 啧啧，这么干净的郎君，世间少有，像是特意为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 游小霞思来想去，还是忍一忍。 哎，沈婉凤是很恨嫁的，说不定她逼一逼刘良玉，刘良玉便退缩回去了。 可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刘良玉送完了绒花，又送绢花。 绢花比起绒花，偏于清雅脱俗，而且形象逼真，很是好看。 游小霞大致上数了数，有栀子花、郁金香、虞美人等等。 游小霞到底还是将刘良玉在七夕节晚上那番近乎表白的言辞，删删减减，告知沈婉凤，省得沈婉凤日后怨恨她游小霞。 然而，沈婉凤现在就怨恨上游小霞了，笑得阴阳怪气：“游小霞，你这是见不得我，被刘郎这么完美的郎君喜欢上吧。实话告诉你，刘郎早已将那晚的情况说出来了。他呀，这么做，是出于心善，想要刺激一下池少卿，教池少卿更加珍重你。因为他觉得你是一个好娘子，不应该被辜负。我承认，我听到这样的言语，心底很是酸涩。刘郎怕是对你有心的，可是你已经有了池少卿，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追求我了。他到了适婚年龄，不是娶我，就是娶别的娘子。” 好吧，游小霞被怼得哑口无言了。 游小霞现在可以肯定，刘良玉是居心不良的。 游小霞能够想象得到的是，话本子里头的情节，刘良玉藏了心爱的外室，说不定生儿育女了，一直藏着掖着，见不得光，只等着正室进门了，吃这个哑巴亏。 可是，她游小霞这么说，沈婉凤会听得进去吗？ 哎，游小霞绞尽脑汁才蹦跶出一句话：“沈婉凤，如果刘良玉当真十分努力地喜欢你，那么他为什么不赠送一块他亲自打造的玉件？” “游小霞，这不是时机未到吗？”沈婉凤涨红了脸。 “那就拭目以待。”游小霞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然后，游小霞十分悲催，被打脸了。 刘良玉又开始赠送沈婉凤玉件了，声称是自己亲手雕琢的，例如独角卧兽黄玉摆件、白玉镂雕双鱼式香囊、白玉达摩图屏、白玉错金镶宝石碗、青玉嵌石瓶等等。 奇怪了，游小霞怎么感觉，这些玉件，不太讨小娘子的欢心。 偏偏，沈婉凤当作宝贝一般，总是在她游小霞面前晃悠。 游小霞忍不住了，直接告知沈婉凤，她那点来源于话本子的想法。 结果，沈婉凤再度笑得阴阳怪气：“游小霞，你总是说，刘良居心叵测，你又是何居心呢，见不得我觅得良人么。” 天杀的，她游小霞还没有无聊到这个地步。 第376章 水仙 游小霞决定放过刘良玉，也算是放过自己。 沈婉凤不是她的手帕交，犯不着剖了心肝地阻挠。 刘良玉还在给沈婉凤赠送小礼物，这次是水仙花主题。例如白玉镂雕水仙花发簪，水仙花淡雅，三朵相连，造型简朴雅致，是刘良玉亲自雕刻的，足以代表心意。再例如豆青釉印花水仙盆，纯净光亮，是刘良玉精心挑选的，沈婉凤很是喜欢。 游小霞既不凑热闹，也不追捧着，就当是从前，与沈婉凤冷淡相处。 可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她在夏鸣街巡逻的时候，遇见一个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那个郎君，身上熏染了熟悉的调香，教游小霞暗自皱了眉头。 她放值以后，和池明洲一起吃晚饭，便闲聊起来这个。 “大商的熏香比较简单，到了大齐才逐渐丰富起来，直至大燕，达到鼎盛。小霞，你还记得，你嗅到的香气，有什么特色？”池明洲轻声问道，给游小霞夹了一块金沙鸡翅。 游小霞砸吧几口金沙鸡翅才答道：“很是柔腻，让人联想到，女子独有的体香。” “那就对了，是温柔香，在大燕才开始有。”池明洲浅笑道。 温柔香，兰花、茉莉、玉兰、桂花皆采用鲜花，投放石臼，捣成花泥。丁香研磨成细粉，沉香研磨成粗粒，然后将丁香细粉和沉香粗粒混合一起，置于花泥中继续捣碎，加入适量蜂蜜，合成香丸，压成香饼，压干之后再烘干，方可出成品，多半是用于熏染。 池明洲花了三个晚上，示范了一遍，给游小霞嗅一嗅。 “池大人，没错，一模一样！”游小霞惊喜万分。 紧接着，游小霞陷入疑惑了，这温柔香，刘良玉也熏染过。只是，刘良玉身上的温柔香，极其清淡，若有似无，才让游小霞压根就想不起来了。 游小霞是读过杂七杂八的话本子，忍不住浮想联翩。 刘良玉曾经讲述过一个断袖故事，里头也有一个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这个刘良玉，莫不是在暗示，他也有断袖之癖，还收藏了一个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 思及此，游小霞开始纠结了，她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小霞，这位郎君，有可能是大燕穿越者。”池明洲轻笑道。 池大人，比她游小霞这个穿越者，还精通每个朝代的风俗，却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真是讽刺。游小霞默默吐槽，翻了翻白眼。 不过，池明洲提醒了游小霞，她还有穿越甄别师的职责，顺带帮沈婉凤查一查刘良玉吧。游小霞始终认为，刘良玉居心不良，最初是拣了她游小霞这个软柿子，以为好拿捏。 于是，游小霞寻了卖水仙花物件的店铺，日日蹲点。 果然，有一天，那个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再度出现。 那位郎君，发髻上别了一支水仙花纹水晶簪，晶莹剔透，飘逸若仙。 游小霞没有多想，跟踪这位郎君，等到天黑，趁着人烟稀少的小巷，便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霎时，凉风习习，飞沙走石，游小霞揉着眼睛，懒得睁开。 她知道，她成功了，这位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正是大燕穿越者。 至于刘良玉，等着他上门找茬即可。 第377章 找茬 当晚，游小霞睡得迷迷糊糊的，游府大门被狠狠敲响。 游小霞早已忘记了，那位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只是翻了身子，嘟囔道：“池大人，你大理寺的公务也太繁忙吧。”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慢吞吞起身。 他披了外衣，拖着木屐，小心翼翼地出了卧房的门，不打扰到游小霞。 游小霞是做了一个短暂的噩梦，才想起那位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猛然要起身的时候，池明洲回来了，轻轻按下她，示意她继续睡觉。 好吧，游小霞哈欠连连，倒头就睡。 她这个身子骨，不知怎么回事，看了多少大夫，都说无碍。却像是得了瞌睡症一般，不做穿越甄别师，一点困意，做了穿越甄别师，那就是揉不开眼睛。 哎，一觉睡到天明，池明洲将游小霞轻轻唤醒，游府门外又是急促的敲门声。 “池大人，你不会让刘良玉在门口苦等一夜吧？”游小霞尚未清醒过来，傻傻地问道。 “小霞，他应该的。他之前还想说服你，做他名义上的妻子，然后允许你和我偷情，他则是与那朵水仙花天长地久。这算盘打得真响亮，都不说一句实话。”池明洲忽然阴冷一笑。 老实说，池明洲冷笑起来，还挺可怕的，犹如地狱判官。 当然，游小霞并不害怕，这是她喜欢的池大人，什么样子没有见过。 “池大人，断袖就这德性。在我们那个时代，骗婚的比比皆是，还骗生孩子呢。”游小霞撇了撇小嘴，表示满不在意。 可惜，池明洲很是介意，觉得游小霞受了委屈，硬是拖到游小霞吃完早膳了才开门。 对了，早膳吃的是小米粥，搭配麻辣牛肉、椒麻蘑菇、擂椒皮蛋，还有芝麻烧饼，都是池明洲精心准备的，都是游小霞十分爱吃的，游小霞磨磨蹭蹭了一炷香时间。 哈哈，游小霞不是故意的，她今天不必点卯，下午才去安业坊衙门值夜班。 “游娘子，是不是你拐走了仙仙！”刘良玉眼底青黑，怒不可遏。 此时此刻，游小霞觉得，刘良玉终于有点烟火气息了，看起来就是为了情人怒发冲冠那种。这样的刘良玉，俊美归俊美，却是阴恻恻的。 或许，刘良玉的真实模样，便是阴险小人。 “刘郎君，我没有拐走那位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我只是送他回家了。对了，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家乡。”游小霞老老实实地答道，一丁点儿也不想吊着胃口。 说白了，游小霞想清楚了，她能够帮到沈婉凤的，到此为止。至于刘良玉以后会不会找到别的，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她就没有义务了。 “游小霞，你凭什么唆使他离开长安！”刘良玉怒目圆瞪，眼角猩红。 好吧，这位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没有跟刘良玉说实话。那么，他对刘良玉的喜欢，怕是很肤浅。 “刘郎君，他离开的不是长安，而是大商。”游小霞轻叹道。 “不可能，仙仙不可能这么狠心……”刘良玉使劲摇头。 第378章 良心 “刘郎君，你是不是一直将他禁锢在乐游原？”池明洲问道。 池明洲口中的他，就是那个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仙仙。 游小霞听后，很想说，那个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她见过两次，不算是禁锢吧。不过，她不会特意去拆池明洲的台。 “仙仙很柔弱，我不是禁锢他，而是保护他。况且，他出去过两次，我承诺了，不派人跟踪他。可是，他欺骗了我……”刘良玉抱着脑袋，蹲下身子，显然是伤心极了。 池明洲可没有闲情逸致安慰刘良玉，牵着游小霞，径直离开了。 “池大人，刘良玉会不会怨恨我，继而报复我。”游小霞坐在马车上，无奈叹气。 如今，她只能去大理寺避一避风头。 “小霞，刘良玉没有那么不堪。”池明洲摇头失笑。 于是，池明洲送了游小霞，前往安业坊衙门。 游小霞原本以为，她可以安心地巡逻夏鸣街。 结果，她看见了刘良玉。 卧槽，真的是刘良玉，她揉了几次眼睛。 刘良玉居然还对沈婉凤嘘寒问暖，并且还要邀约沈婉凤出门游玩。 “沈婉凤，你别答应，他是哄骗你的！”游小霞见刘良玉离开，便着急喊道。 “游小霞，刘郎君要哄骗我什么。”沈婉凤恼道。 “沈婉凤，我告诉你真相吧。刘良玉其实不喜欢女人，只对男人颇有好感。他曾经收藏过一位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两人身上皆有温柔香，说不定早就搂搂抱抱亲嘴了。这还不算什么，我劝说那位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离开长安，刘良玉便为了得到他的消息，甘愿在我家门口等待一个晚上。这样有着断袖之癖的郎君，你应该见识过。”游小霞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语罢，刘良玉去而复返。 “沈娘子，我自问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昧着良心诋毁我？我若是有半点断袖的癖好，又怎么会传不出一点风声。假如我会喜欢和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那么我也会喜欢上别的郎君。可是，我没有，我一直清清白白。”刘良玉揉了揉额头，一脸无辜模样。 啧啧，游小霞很是佩服，刘良玉这白莲花说辞。 “刘良玉，我现在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了。你赌我还有良心，不忍看见沈婉凤泥足深陷。你确实赌赢了。你可以通过疯狂地报复沈婉凤，而折磨我的良心。但是，很可惜，我的良心不多，只是尽力而为。”游小霞冷笑道。 话音刚落，刘良玉忽然握着沈婉凤的肩膀，眸光变得柔和，透露出一汪深情：“阿凤，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钟情于你了。你和别的娘子不一样，你落落大方，性子柔婉，又很爱笑。我以为你生活在比较幸福美满的家庭，未曾想你受过许多伤。所以，我想好好疼惜你，一辈子到老。”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 这刘良玉够狠，玩甜蜜告白这一套，沈婉凤铁定中招。 果然，沈婉凤娇羞低头，语调娇软：“我相信刘郎。” 呵呵，游小霞分明看见了，刘良玉暗暗地露出厌恶之色。 第379章 订亲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句相信，刘良玉和沈婉凤居然要订亲了。 订亲，不是成亲，而是聘定对方，从纳采、问名到纳吉，完成小定即文定流程。 纳采，刘良玉亲自打了鸿雁，带着媒婆，上门沈府，向沈老捕头提亲。沈老捕头自然是笑呵呵的，因为沈婉凤这属于高嫁，刘良玉的门第高出沈婉凤的许多，又是玉树临风，身家清白。 问名，这个比较简单，对一对刘良玉和沈婉凤的生辰八字。 游小霞可以肯定，但凡过了纳采这个环节，问名都是合八字的。 至于纳吉，明明是薄礼相告，刘良玉却用了厚礼，抬了三只紫檀木嵌螺钿鸿雁纹官皮箱。 打开紫檀木嵌螺钿鸿雁纹官皮箱，金银珠宝，格外闪耀。 有刘良玉替沈婉凤精心挑选的金银首饰，诸如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鸟牡丹簪、金累丝九凤钿口、金嵌宝凤凰挑心、金嵌珠宝圆花、镶嵌红蓝宝石金镯、嵌珠宝龙凤金钗之类。 有刘良玉为沈老捕头采买的金银器具，诸如银鎏金累丝珐琅扇、银鎏金蔓草鸳鸯纹羽觞、银鎏金蔓草花鸟纹高足杯、银鎏金鹦鹉纹提梁罐、金镂花嵌宝八角盒、金胎画珐琅花卉纹杯盘之类。 有刘良玉为沈婉凤的阿娘采购的名贵药材，诸如人参、鹿茸、灵芝、藏红花、冬虫夏草、海鸟金丝燕藤之类，可谓投其所好。 一时间，整个长安皆知，刘良玉对沈婉凤的真心实意。 游小霞瞧着很是担心，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她整日唉声叹气，教池明洲看在眼底。 池明洲原本是懒得理睬的，总觉得游小霞管太多闲事了，毕竟这个沈婉凤曾经是游小霞讨厌的头号人物。 未曾想到，刘良玉主动找上门来挑衅了。 “游娘子、池少卿，我和阿凤商量过，这订亲宴，你们两个曾经见证过我们相恋，绝对不能少。”刘良玉笑道。 “刘良玉，你当真要和沈婉凤成亲，还只是玩一玩？”游小霞质问道。 游小霞想到一种可能性，她不是没有听说过。 在现代社会，有年纪比较大的女人，好不容易要结婚了，新郎却逃跑，导致她颜面无存，从高楼跳了下去，反而成了一桩悲剧。 游小霞担忧，沈婉凤便是这类人，心高气傲，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游娘子，你说呢。我目前的打算是，和阿凤成亲生子。”刘良玉忽然露出狰狞笑意，尔后继续道：“对了，她在男女情事上一窍不通，看起来可以任人摆布。明明痛苦得不行了，还柔声哄我继续。我琢磨着，在洞房花烛夜，喂她喝点小酒，最好是醉醺醺的模样，然后邀请十八个孔武有力的大汉，轮番上阵，保证让她终生难忘。” 游小霞听后，怒极了，作势要暴揍刘良玉，却被池明洲拦住。 “刘良玉，人在做，天在看。”池明洲冷声道。 “老天爷呀，早就不公平了。这世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刘良玉转身离开。 第380章 替身 “小霞，需不需要帮忙？”池明洲轻声问道。 池明洲的意思是，只要游小霞开口，他一定能够让沈婉凤彻底摆脱了刘良玉。 游小霞从不是矫揉造作的小娘子，直接点头如捣蒜了。 于是，池明洲用松花笺，给游小霞写了四个字，宛宛类卿。 游小霞见状，有些惊讶。 卧槽，这个宛宛类卿，来自现代文化，即替身文学。池明洲这也知道，到底是从穿越者那里搜刮到多少穿越时空的知识。 “池大人，这天底下当真会有长得一模一样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吗？”游小霞问道。 “小霞，不着急，还有几日。”池明洲浅笑道。 几日，其实就是两日，非常短暂。可是，这话出自池明洲口中，好像不是那么狂妄。游小霞只觉得，池明洲的实力，比她所认知的还要强大。只是，如此强大的池明洲，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会喜欢上一个倒霉鬼呢。 算了，她不细问了，有时候糊涂一点比较好。 于是，她安静等待，沈婉凤和刘良玉的订亲宴的到来，一点儿也不紧张，好像要放任不管沈婉凤了。 其实，游小霞是有良心，但是不是善良癖。 对于沈婉凤，她游小霞能帮就帮，根本不会竭尽全力的。 因此，刘良玉这报复算盘是打错了，还不如冲着游小霞而来。 订亲宴上，游小霞早早到来。 订亲宴设在浮玉岛。浮玉水清凉，乃皇家对平民开放的避暑胜地。而刘良玉为了表示对沈婉凤的珍重，动用人脉和金钱，包下浮玉岛一天一夜，可谓豪奢。 所以，参加订亲宴的宾客，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无不打扮得珠光宝气。 游小霞是当真没有想到这点，只在发髻上斜插了池明洲最近赠送给她的金累丝镶玉嵌宝牡丹鸾鸟纹玉簪。华贵是华贵，可是只有一支，明显是不够看的。 所幸，她遇见了温绣绣。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温绣绣了，突然相遇，略显尴尬。 温绣绣拔了发髻上别的翡翠镂空蝙蝠佛手石榴纹耳挖簪，径直插入游小霞的发髻，然后嫣然一笑：“小霞，好久不见。” “绣绣，哦不，晋王妃，你近来过得可好？”游小霞低声问道。 在游小霞看来，高嫁是表面风光，需要承受许多。 “挺好的。我肚子不争气，晋王从来都是护着我。”温绣绣笑道，似乎很是自然，不存在一点勉强。 “那就好，晋王妃。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告诉我。我解决不了，还有池大人。”游小霞是思量了许久才无奈地叹息一声。 游小霞每次建立一个手帕交，都是真心实意的。 可惜，手帕交不这么想，不需要她的时候，会逐渐远离。 游小霞当然感到难受，可是想了又想，还是释然了。 必然是她游小霞，不合对方的眼缘吧。 “小霞，我能够有什么困难呢。倒是你，别同我生疏了，需要我庇佑的，直接开口，我可以同晋王提一提，必定给你办到。”温绣绣上前，亲亲热热地挽着游小霞一会儿，又不自觉地放手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第381章 大燕 游小霞原本是想给温绣绣找补的，调节一下气氛。 老实说，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游小霞还是念着温绣绣的好。 她游小霞就是这样的人，不算彻底的好人，也不算彻底的坏人，不算彻底的缺爱，也不算彻底的友爱，太矛盾了，反而过不好一生。 当然，幸亏有池明洲爱着她，她好像也不是倒霉透底。 这时，有与沈婉凤不对盘的娘子惊呼一声，众人拎着裙摆，跟风奔跑。咳咳，也有执着折扇的，跑得飞快，不肯错过热闹。 果然，是一场大热闹。 刘良玉，与一个长得像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拥抱在一起，身子是白花花的，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沈婉凤是最后一个赶到的，捂着嘴巴，表情痛苦。 刘良玉没有解释，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惊喜之中。 “游娘子，谢谢你这个大礼了。”刘良玉很快回过神来，拉了帘幔，遮住他，与一个长得像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的身子，姿态散漫，笑意融融。 这个大礼，不是游小霞准备的，而是池明洲精心策划的。 池明洲不仅要回击刘良玉，还要敲打沈婉凤。 沈婉凤曾经多次打过游小霞的小报告，池明洲还记得。 只是，池明洲万万没有想到，沈婉凤会狠狠地扇了游小霞一巴掌，然后笑得阴阳怪气：“游小霞，你好恶毒的心思，见不得刘郎待我好，便设计这么一出，只盼着我名声尽毁，再无郎君亲近。” 游小霞不是那种被欺负到头上还不反抗的人儿。 她反手一巴掌，气得跳脚：“沈婉凤，你可以为了保住你的颜面而诬陷我，反正一张嘴，有理也说不清，但是你不能够打人！” 于是，一场订亲宴，不欢而散。 游小霞则是提前离场了，还有池明洲。 马车上，池明洲一边颇为心疼地替游小霞敷一敷水煮白鸡蛋，一边柔声细语：“小霞，你讲一讲大燕的调香吧。” “池大人，你莫不是逗我玩呢。你一个正儿八经的古代人，比我这个穿越者，更懂得穿越时空的风俗。而且，这温柔香，你可以完美复刻。”游小霞激动起来，噼里啪啦，小脸蛋更疼了，只能闭嘴。 “小霞，有什么迷香，是大燕没有的。或者说，大燕人都不喜欢的。”池明洲沉声道。 这个问题，差点将游小霞问倒了。 游小霞自认，熟读历史不说，还研究过风土人情。 “哦，我知道了，是虞美人迷香！池大人，你今天用的就是虞美人迷香吧。听说，大燕初期，有许多长安人沉迷于虞美人迷香，导致长安人的下一代面黄肌瘦，体弱多病。所以，大燕皇帝禁止了虞美人迷香，还颁布严刑律法，将虞美人迷香的危害一代又一代地相传下去。”游小霞灵光乍现，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所以，刘良玉也是大燕人？ 游小霞立即拜托车夫调转了车头，直奔刘良玉在乐游原的两宜居。 刘良玉很疯狂，还在与那位长得像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滚来滚去。 游小霞见状，毫不客气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第382章 阿凤 刘良玉，果然是来自大燕的。 刘良玉的凭空消失将那位长得像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吓得晕倒过去。 “池大人，必定会传出流言，道是刘良玉与那位长得像水仙花一样好看的郎君私奔了。然后，沈婉凤会找我的茬。”游小霞干完这单穿越甄别师的活计，不觉得喜悦，反而烦恼了一会儿，便自动自觉地倒入池明洲的怀里。 语罢，她开始犯困，哈欠连连。 “小霞，需要我帮忙吗？”池明洲问道。 “池大人，暂时不需要。”游小霞轻轻摇头。 “小霞，那你这几日还要去安业坊衙门吗？还是去大理寺避一避风头。”池明洲再度问道，想要担忧，又不敢担忧，唯恐把握的分寸不够好。 “池大人，我不怕沈婉凤。”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然而，当游小霞前往安业坊衙门点卯的时候，格外紧张，小心脏都扑通乱跳起来。 果然，沈婉凤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上来就要给游小霞一巴掌，却被游小霞机灵地闪开了。眼见着沈婉凤不罢休，游小霞立即跳到王捕头的身后，开始嚷嚷道：“打人了，捕快打人了！” 这样的闹剧，若是传出安业坊衙门，那像什么话呢。 “游小霞，刘郎的失踪，是不是你的手笔！”沈婉凤质问道。 这个问题，游小霞是不能回答的，只能选择沉默。 “游小霞，你知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嫁人！嫁给谁，都无所谓的，只要我能够拿到应有的体面！”沈婉凤拔高嗓音，眼泪簌簌。 游小霞听后，感到疑惑不解。 那两位，都是火坑，跳进去，烧成灰。 可是，就是游小霞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她的额头被沈婉凤用一只青釉瓷神兽尊，砸破了脑袋，鲜血淋漓。 游小霞疼起来就会不管不顾地嚎叫，立刻离开了安业坊衙门。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游小霞一定会记恨着。 很快，游小霞找到附近的医馆，处理了伤口，仍然隐隐作痛。 又很快，池明洲敢来，将游小霞紧紧地拥抱在怀里，仿佛失而复得。 “池大人，没事，是皮外伤。”游小霞笑呵呵。 话音刚落，游小霞疼得溅落几滴眼泪。 哎，做人就是不能逞强，否则报应很快的。 “小霞，这次你不让我帮忙也要帮忙了。”池明洲冷声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表示赞同。 于是，池明洲开始全副身心地调查沈婉凤。 一直以来，他有一种怀疑，又不敢确定。 况且，将沈婉凤赶走了，游小霞还有什么拌嘴斗气的乐趣呢。 不过，三天后，他可以肯定了。 “小霞，沈婉凤是穿越者。”池明洲浅笑道，眸光温润。 “池大人，怎么确认的？是哪个朝代？”游小霞感到惊讶。 沈婉凤的表现，和古人没什么区别。沈婉凤居然能够接受，父亲有外室，对母亲不真诚。况且，这位沈老捕头，将外室女培养成捕头，却舍不得将人脉和金钱交给沈婉凤打理。 “现代社会。我派人试探出来的，不会错。”池明洲摇头失笑。 第383章 古人 “那也就是说，她在很努力地伪装成古人，完全不想回到现代社会，这到底是为什么。”游小霞托着下巴，陷入深思。 “小霞，现代社会比大商好吗？”池明洲轻声问道。 “现代社会，有手机、电脑，有电视剧、游戏，确实比古代任何一个朝代有趣。”游小霞老老实实地答道。 所以，游小霞感到疑惑不解了。 她打算再试一试，沈婉凤是不是来自现代社会的。 沈婉凤不是想嫁人么，她就下了血本，买通一些生面孔的郎君，当然要五官端正的，跑到沈婉凤的面前唱歌。就算沈婉凤察觉出异样了，对这些陌生郎君统统不喜欢，但是也会看在郎君的份上，表现得彬彬有礼的。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这是六零后爱听的《打靶归来》，沈婉凤毫无反应。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是七零后爱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沈婉凤的眼眶湿润了，假装没有反应。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为何我的心不会死，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这是八零后爱听的《偏偏喜欢你》，沈婉凤抿了抿唇瓣，不再伪装。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这是九零后爱听的《七里香》，沈婉凤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游小霞是相信池明洲的判断能力，思来想去，这个沈婉凤怕是七零后或者八零后。 七零后或者八零后，按理说，上有老下有小，牵挂很深，不会惦记古代。 哦不，七零后未必有老人家。 游小霞琢磨了许久，发现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沈婉凤，在现代社会，孑然一身，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老公孩子，而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生活有病痛，看不到希望。 咳咳，游小霞并不是贬低沈婉凤在现代社会这种选择。 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走到这一步，就会产生这样多愁善感的情绪。 于是，游小霞找到沈婉凤，约她在馄饨铺子见面。 哈哈，游小霞想吃馄饨了，野荠菜瘦肉馅料吧。 “沈婉凤，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再相亲一次。不过，你若是失败了，我就立即送你回到现代社会。”游小霞开门见山，干净利落。 毕竟，沈婉凤打了她游小霞，她游小霞对着沈婉凤，良心不多了。 “不必了，我失望透了。范皓白、白无垢、刘良玉，连续三次，我就没有成功过一次。我真的很累了……”沈婉凤无奈叹道，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下去。 “沈婉凤，其实你也不倒霉。”游小霞嘟囔道。 “游小霞，你懂什么！”沈婉凤拔高嗓音，笑得阴阳怪气。 人就是这样，看旁人光鲜亮丽，觉得自个儿倒霉透顶了。 游小霞不再废话，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送了沈婉凤回到现代社会。 游小霞不知，沈婉凤回到现代社会，便是死亡，因为沈婉凤在现代社会已经自尽了。 第384章 收尾 游小霞原本以为，将沈婉凤这个死对头送走之后，她可以清闲几日。 未曾想，系统化作潘小安，围绕着游小霞，絮叨了一整天。 大概意思就是，魂穿穿越者在大商所剩不多，赶紧收尾，然后专心对待胎穿穿越者。 可是，系统已经拿不出教游小霞心动的海鲜品种了，因为游府的冰窖里头储存了两年各式各样的海鲜。 潘小安真的是说得口干舌燥，都不能够打动游小霞。 潘小安思来想去，只能搜刮顶级的海鲜稀有品种。 “小霞，铜生蚝、长江刀鱼、鹅颈藤壶、蓝龙虾、孔雀鲍、蓝鳍金枪鱼、野生大黄鱼、钻石鱼子酱、黄唇鱼、长江鲥鱼，总有一款，是你喜欢的吧。”潘小安又唠唠叨叨起来。 哎，潘小安深深感觉到，这整个大商王朝，不能只有她游小霞一个穿越者，否则太乱套了，游小霞现在很不好收买。 “鹅颈藤壶是什么？”游小霞随口问道。 “鹅颈藤壶，通常生长在海流湍急的礁石缝隙中，采摘过程非常危险，甚至需要冒着生命危险进行。不过，鹅颈藤壶，肉质细嫩，汤料更是鲜美绝伦。”潘小安笑呵呵，很高兴游小霞能够上钩。 “那就鹅颈藤壶吧。”游小霞无奈叹道。 哎，游小霞觉得，自从做了这个穿越甄别师，她已经全年无休了。她倒是盼望着，系统增派一个搭档给她，奈何系统太抠门。 “对了，鹅颈藤壶要怎么烹饪？”游小霞问道。 “和别的海鲜一样，白灼、爆炒、刺身。”潘小安答道。 游小霞哦了一声，开始收尾工作。 所谓的收尾工作，便是要用这双脚，踏遍整个长安一百零八个坊，寻找穿越者。 游小霞将此事告知了池明洲，池明洲思量片刻，柔声细语，眸光温润：“小霞，最近大理寺公务不忙了，我可不可以陪你一块儿，到处走走？” 事实上，大理寺公务很是繁忙。 池明洲觉得，压缩了午膳和午休时间，应当可以处理完毕。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哎，池大人都拿出来温润如玉的杀手锏，她游小霞能不同意么。 然而，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收尾工作，如同大海捞针。她游小霞总不能见到一位形迹可疑的郎君或者娘子，就上前盘问一番吧。 “小霞，要不我出本钱，开一家店铺，高薪招募穿越者。当然，这穿越者，不能直白地说，转变成每一个朝代的属性。比如说大楚，我们就考验桃夭茶的煮法。再比如说大齐，我们就考验玉器的识别。又比如说大燕，我们就考验调香的品类。”池明洲轻笑道，眸光温柔。 “池大人，那大安、大魏、大夏呢？”游小霞闷闷地道。 游小霞显然是舍不得池明洲在穿越甄别师这事上花了大价钱的，可是她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总不能一直消耗时间而无所收获吧。 “大夏，不是流行团扇么。至于大安、大魏，我们再慢慢想。收尾工作又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来日方长，就像我们，可以天长地久一样。”池明洲将游小霞揽入怀里，吻了吻游小霞的额头，眼底满是宠溺之色。 第385章 奇货 游小霞给铺子取了名字，叫作奇货铺。 奇货铺开张大吉，游小霞和池明洲商量了工钱，一个月三十两银子。 啧啧，这工钱高得离谱，她游小霞内心是在滴血的。 不过，游小霞订立了一个规矩，只有戌时这一个时辰招工，其余时间，概不接纳。其实，这也是不影响游小霞白日里在安业坊衙门点卯。 当然，这个奇葩规矩，正是符合奇货铺这个奇葩名字。 每逢戌时，游小霞刚刚和池明洲吃完晚膳，散步过来，就发现奇货铺门口排起一列长队，从街头排到街尾。 “池大人，大家都很缺钱吗？”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答案是肯定的。俗语有云：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于是，池明洲做主安排，为这些应聘者一个个登记。 擅长煮桃夭茶的，被列为疑似大楚穿越者，游小霞会恭喜他们进入下一轮面试，回家先等通知。 擅长雕琢玉器的，尤其是知晓玉俑和玉蝉的，被列为疑似大齐穿越者，游小霞会高高兴兴地告诉他们，顺利通过初试，回家等通知。 擅长调香的，可以通晓安息香、温柔香、红袖香、花间香、青麟香等多种合香的，被列为疑似大燕穿越者，游小霞笑得小脸僵硬，哄着他们回家等通知。 擅长制作团扇的，或者团扇不离手的，被列为疑似大夏穿越者，游小霞已经累得有气无力地告知对方，回家等通知。 不错，每个人都需要报上家庭地址，如有错报，概不负责。 一直忙到亥时，游小霞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才整理出一批疑似穿越者。 当然，被剔除的，也整理成名单，留待日后调查。 “小霞，你还能坚持一个时辰吗？”池明洲轻声问道，满是心疼。 其实，池明洲早就意识到，游小霞有点嗜睡。 可惜，池明洲翻阅许多古籍，都找不到医治办法。 “池大人，可以的，我还想吃油焖大虾。”游小霞笑靥如花。 于是，游小霞根据名单，一个个地走访。地址基本上是准确的，偶尔有错漏，池明洲凭借强大的堪舆图分析能力，最后也找到地方，然后由着游小霞上去敲门打招呼，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可谓一气呵成。 不过，第一次的名单，数量庞大，游小霞忙忙碌碌，到了丑时，还有一半名单没有完成，简直是困得眼皮子打架。 “小霞，要不我们回家吧。”池明洲心疼不已。 “池大人，距离天灾，不到半年吧。我要在这半年时间，或者更短的时间内，将魂穿穿越者消灭得差不多。这样，你就可以专心地为朝廷效力，不必事事顾及到我。”游小霞闷闷地道。 一直以来，游小霞不想让池明洲心头存有负担，便允许池明洲帮忙。 可是，游小霞不是傻子，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也会察觉出端倪。 因此，游小霞坚持完成名单，池明洲索性也陪伴。 到了丑时，游小霞累得倒入池明洲的怀里，便是池明洲刚刚买的烤羊肉串，也调动不了她的食欲。 她真的好累好累，感觉随时可以当睡美人了。 第386章 沉睡 时间一天天过去，奇货铺一直在招聘，一直都没有开张。 然而，游小霞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奇货铺迟早要开张的，否则会招致那些穿越者的怀疑。 “小霞，我分析了这三个月的穿越者名单，其中大楚、大齐、大燕、大夏这四个朝代的穿越者，已经消灭得七七八八，不需要特别费心。接下来，我们针对大安、大魏，更改一下规矩。”池明洲揉了揉眉心，遮掩不住这满身的疲惫感。 游小霞见状，抿了抿唇瓣，欲言又止。 “小霞，没事的，我帮一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你仔细想一下，应聘这奇货铺的郎君或者娘子，我们大理寺是不是趁机还抓走十来个。”池明洲调笑道。 游小霞知晓，池明洲这是安慰自己。 她轻轻点头，眼角含泪。 哎，都怪她不争气，动不动就昏睡过去，必定是教池大人内心无比煎熬，又极其疼惜。 “池大人，我再读一读历史，看是否能够找出，贯穿大安、大魏的工艺。”游小霞揉了揉发髻，勉强一笑，眼底黯淡无光。 池明洲瞅了，再度心疼，又无可奈何。 只有游小霞经常念叨着，多一个穿越甄别师，省时省力。池明洲却是明白过来，倘若多了一个穿越甄别师，游小霞便可以被随时抛弃了。别忘了，游小霞也是穿越甄别师。 于是，游小霞将大安和大魏的历史翻来覆去，读得眼睛快要酸疼了才罢休。 她终于琢磨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便迫不及待地告诉池明洲：“池大人，我知道了，大安王朝，十分推崇祖母绿。大安王朝认为，祖母绿象征着仁慈、信心、善良、永恒、幸运和幸福，佩戴它会给人带来一生的平安。因此，整个大安王朝上下，都是知晓祖母绿的维护常识的。我们可以拿这个作为规矩，考验应聘者。” 祖母绿的维护常识，也不复杂，诸如避免暴晒，时常擦拭那种。 只是，祖母绿向来是一款比较昂贵的宝石，普通人又怎么胆敢确定，祖母绿的维护常识，只会轻轻摇头，唯恐弄坏了祖母绿，反而得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赔偿。 “小霞，大魏，我也想出来一条。大魏，喜欢拜神，尤其是神异故事，人人都会讲述，成了一种潮流。我们给应聘者订立讲述神异故事的规矩，大魏穿越者应该会上钩。”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你太厉害了！”游小霞感觉胜利在望，欢喜得拥抱了池明洲，还踮起脚尖，亲吻上去，啄了一会儿又一会儿，意犹未尽，傻傻地笑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奇货铺最后还是关闭了。 因为游小霞刚刚完成疑似大安穿越者名单，正要继续疑似大魏穿越者名单，便晕倒过去。幸好，倒在池明洲的怀里，怎么也呼唤不醒了。 不错，游小霞沉睡下去。 这是池明洲可以预想得到的结局。 不过，池明洲坚信，游小霞还会苏醒过来，这不会是游小霞最后一次沉睡。 第387章 尚书 游小霞沉睡期间，池明洲办理了一桩大案。 原来，云安郡主的父亲，即隐王，一个长年在楼观台修道的老人家，居然借助修建陵墓的便利，偷偷地养了一批军队。 这批军队，拨出一半，混入边境，上了战场，磨炼得更加锋利。 云安郡主举报隐王之后，池明洲便开始彻查边境的行伍，需要将隐王养的兵蛋子一个个地揪出来，格杀勿论。 霎时间，边境人心惶惶，血腥味浓重。 池明洲出了这趟公务，是有带上游小霞的，行程缓慢许多。 虽然游小霞处于沉睡之中，池明洲还是用了人参给游小霞调理身子。 那人参不贵，是便宜品种红参。不过，池明洲嫌弃，红参味道寡淡，用土鸡吊了味道，然后将红参晒干保存。然后，池明洲发现，游小霞是有反应的，她会闭着眼睛，使劲地吮吸带有土鸡汤的红参。 因此，池明洲在前往边境之前，请了三天休沐假。 他闷在游府，闭门不出，也绝对不见客。就在冰窖和厨房来回忙活，竹荪人参炖鹌鹑、人参泡蜂蜜、五花肉烧人参、拔丝人参、人参老鸭汤、人参牛肉火锅等等，都是给游小霞在路上换着花样续命的。 哎，他从前还觉得，旁人用野山参给家人吊命，实则奢侈。 如今，他更加奢靡了，便说不得旁人。 不过，因为隐王秘密谋反案，他处理得极其妥当，商景帝将隐王府抄家所得，分了四分之一给池明洲，加上池明洲悄悄积累的产业，可谓富可敌国了。 这点人参，他本来不应该放在眼底。 只是他节俭习惯了，多少有些愧疚，又无可奈何。 “爷，云安公主登门拜访。”池明洲新买的小厮春茗低声道。 春茗算是颇懂池明洲的心思了。别人听说了云安公主，就是那位大义灭亲的，被商景帝很是赏识，早就毕恭毕敬地迎接进来。可是，春茗油盐不进，非要前去禀报。 “不见。”池明洲蓦然浅笑道，眸光温润，对春茗很是认可。 春茗听后，立刻出门回话。 然而，池明洲感觉到一丝疲惫，懒得等待云安郡主这锲而不舍的周旋，干脆留了字条给春茗，让春茗再次带话给云安公主。 无可奉告，四个字，干净利落，透着绝情。 其实，池明洲知道，云安公主想说什么。 云安公主无非是奉劝池明洲，留在大理寺，升为大理寺卿，做个纯臣，切莫卷入皇子纷争当中。这六部，越是高位，越是需要站队。不站队，那就更加艰难，每一位皇子都想拉了下马，换上自己人。 可惜，这与你云安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池明洲若是当真绝情，应当留下与你无关四个字。 事实上，池明洲有所收敛，是唯恐日后有求于云安公主，云安公主不仅拿乔，还不放过游小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预测不到未来。 一个月后，正是冬初，池明洲从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一跃而上，成了正二品工部尚书。 天灾，不是不可以抵抗的，只是有了人祸，便无法抵抗。 池明洲要做的，便是从工部着手，揪出人祸。 第388章 苏醒 游小霞苏醒在一个非常温暖湿润的冬天。 游小霞以为还是停留在夏天，只睡了一个下午，揉开眼睛，张嘴就来：“池大人，我想吃冰雪冷元子。” 冰雪冷元子，将绿豆蒸熟捣烂，加入糯米粉捏成团子，煮熟之后与琉璃冰球结合，淋上冰镇过的牛奶，感观清新，口感清爽。 游小霞也不是那种特别喜爱冰雪冷元子的。 只是，她刚刚苏醒过来，突然想到罢了。 “小霞，现在已经是冬天了。确切来说，过完冬至。”池明洲摇头失笑。 语罢，游小霞揉了揉额头，以为池明洲是在跟她游小霞开玩笑呢。她穿了轻罗袜，拖着红木屐，便着急出门看一看。 奈何腿脚许久没有行走，竟是酸软，差点扑倒在地，幸好被池明洲捞入怀里。 “小霞，真的是冬天。”池明洲柔声细语，嘴角笑意不减，可谓春意融融。 游小霞瞅了瞅，好像也是冬天。 草木是枯黄的，鸟鸣声也少了很多。 而且，抬头一看，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哭过了。 “天灾开始了……”游小霞喃喃道。 “小霞，你沉睡了三个多月。”池明洲轻声道。 三个多月，足以让夏天跨越到冬天，忽略了秋天。 “池大人，我可以帮你做什么？”游小霞问道。 游小霞觉得，她手头上的穿越甄别师活计应该不多了，可以给池明洲打下手帮忙。 “小霞，不如先休养几日，再问一问你那不靠谱的系统。”池明洲打趣道。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直接唤醒了系统。她平日里虽然过得比较慢悠悠，但是关键时刻，比谁都紧张的。 “胖头虾，你终于醒了。你这个体力，也太差劲了，说明平时熬夜多。鉴于等你完成收尾工作，黄花菜可能凉透了，我们就给你找了一个帮手，也是来自现代社会的穿越甄别师，已经根据你提供的大魏穿越者名单，完美收官魂穿穿越者的甄别任务。”系统笑呵呵。 “系统，我好歹完成了大部分收尾工作，是不是有鹅颈藤壶奖励？”游小霞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小模样。 系统可以肯定，它但凡敢说没有，游小霞能够从此撂挑子，然后将系统揍飞。 所以，系统早就有了打算，替游小霞千辛万苦地争取过来三十斤鹅颈藤壶了。 而且，系统现在升级了，能够通过游小霞联系上池明洲。 系统提前三个月告知池明洲，可以研究一下鹅颈藤壶的做法。 池明洲也确实抽空，翻阅了很多很多古籍，才找到鹅颈藤壶的烹饪法子。 “恭喜胖头虾，获得三十斤鹅颈藤壶！”系统笑哈哈，随时准备遁走。 “等一等，系统，我有一个想法，接下来的胎穿穿越者，我想换别的奖励。”游小霞忽然收敛了笑意，变得一本正经。 其实，吃不吃得到鹅颈藤壶，她游小霞无所谓了。 眼下，解决池明洲的难题，才是重中之重。 反正，她不愿意看见，池明洲为了家国天下而白了头发。 第389章 想法 “什么奖励？”系统也严肃起来。 系统太清楚游小霞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子，唯恐游小霞狮子大开口。 游小霞听后，嘟起小嘴，撸着袖子，嚷嚷道：“潘小安，有本事你就给我滚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会狮子大开口呀！” 系统听后，直接闭嘴。 争吵这事，系统就从未赢过游小霞。 可是，游小霞提出的要求，向来只满足了一半。 “系统，我需要的奖励不多，一次任务，你就掉落三十斤大米、三十匹绸布、三十斤苍术。”游小霞掰着手指头想了想。 “胖头虾，三十斤苍术，太多了，三十两还行。”系统使劲摇头。 语罢，游小霞思索片刻，咬了咬牙关：“那就三十两苍术。” “胖头虾，这事我一个人做不得主，需要层层申请。”系统老老实实地道。 “无碍，什么时候申请到位了，我再开工。”游小霞双手环抱，笑靥如花。 好吧，系统就是知道，游小霞不会吃亏的。 接着，系统关闭，游小霞获得三十斤鹅颈藤壶。 池明洲研究许久，还是只能清蒸、白灼这两种。当然，池明洲尝试了一下，取出鹅颈藤壶的嫩肉，放了辣椒、蒜末、姜片，用来爆炒，味道也是极其鲜甜的。 “池大人，冬天变得温暖潮湿，会有什么危害？”游小霞托着下巴，眉头紧蹙。 “危害会有很多，目前我还在统计分析。我所知道的是，蟑螂、老鼠会变多，偷吃粮食。接着，田地不适应这种气候，怕是影响来年粮食产量。另外，城中许多木质结构的建筑，一些质量不达标的，可能会腐烂。目前，工部正在倒查，所有监督建造的工程，若有发现腐烂迹象的，及时上报处理。”池明洲也皱起眉头。 其实，游小霞没有苏醒过来之前，池明洲是愁眉不展的。 有太多太多需要他池明洲去深思的事情。池明洲知晓，天下苍生不是他池明洲一个人的天下苍生，可是池明洲仍然忍不住去思考、去愁苦。 “池大人，我们成亲吧。”游小霞忽然笑靥如花。 “小霞，眼下不是合适时机哦。”池明洲愣住半晌，然后语调带着颤抖，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惊慌，总归是太突然，教他竟然无法冷静下来。 “池大人，我们要么成亲，要么分开，你可以选择一种，我都不会责怪你。不过，你我成亲，就必须有一个要求，一日三餐，午休和晚睡，你都得陪伴我。违反一次，我会警告一次。超过三次，不好意思，我们就和离。和离之后，我想我多半是会再嫁的。嫁给谁好呢，那就看一看谢清然那个时候有没有成亲了。其实，我游小霞也不是非要嫁给爱情不可的，我也可以嫁给现实，嫁给一个爱我如珠宝的郎君。”游小霞小嘴吧啦许久，然后开始砸吧鹅颈藤壶。 嗷嗷，这鹅颈藤壶，简直鲜嫩得掉牙，难怪贵得咋舌。 “那就成亲吧，免得夜长梦多。”池明洲紧紧地拥抱了游小霞，嗓音清澈如泉，透着欢喜。 他确实很欢喜，因为是游小霞主动求亲的。 第390章 繁琐 游小霞要是知晓，成亲如此繁琐，必然是不会主动提出成亲的。 成亲有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 游小霞觉得，前面五礼，冗长又无聊，都可以省去。 奈何，她万万没有想到，池明洲是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但凡她在吃饭的时候生出一丝念头，表示自己受不得这繁琐的成亲流程，池明洲便会委屈巴巴地道，他这辈子只有这一次成亲。 哎，她游小霞这辈子，大概也只有这次成亲了。 可是，她必须照顾池明洲的小情绪，只能点头同意。 纳采，即池明洲邀请了长安城第一金牌冰人，带着一双他今早刚刚打下的鸿雁，登门游府，向游小霞提亲。 哎，游小霞认为，这样挺矫揉造作的。 昨晚，池明洲还和她游小霞，天雷动地火，甚是畅快呢。 可是，这长安城第一金牌冰人，将她游小霞夸得天花乱坠，她游小霞是非常爱听的。 说什么，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赞美她游小霞是绝色美人呢。 咳咳，她游小霞努力幻想一把，好像不是。 说什么，扫眉才子笔玲珑，蓑笠寻诗白雪中；絮不沾泥心已老，任他风蝶笑东风。这是赞美她游小霞是才女呢。 咳咳，她游小霞浮想联翩，仍然不是。 说什么，井上辘轳床上转。水声繁，弦声浅。情若何，荀奉倩。城头日，长向城头住。一日作千年，不须流下去。这是赞美她游小霞贤良淑德。 咳咳，她游小霞一不懂女红二不擅长厨艺，与贤良淑德，并不沾边。 不过，到了最后，要给这长安城第一金牌冰人封个大红包的时候，游小霞纠结了。 啊啊，她游小霞到底要给多少呢？ 还是池明洲递了小纸条给她，将她吓了一大跳。 卧槽，三百两银子，咋不去偷去抢呢！ 游小霞给得心不甘情不愿，被长安城第一金牌冰人瞧出端倪。 游小霞不知道，若不是池明洲私底下又补贴给长安城第一金牌冰人三百两银子，这长安城第一金牌冰人怕是要嘴碎，到处嚷嚷，游小霞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没钱就不要嫁给咱们的池尚书。 接下来，本应该是问名。 问名，则是用池明洲和游小霞的生辰八字，合一合，是否吉凶。 通常都是吉兆，除非主人家给的银钱太少。 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 若是没钱，还是不成亲为妙。 游小霞以为，这一项，用不上自己，总算万事大吉。从安业坊衙门放值以后，可以躲在游府休息一会儿。 未曾想，那个占卜的手抖，第一次占卜，居然占出凶兆。 池明洲郁闷了许久，最终查了查古籍才发现，可能是纳采的环节不够详尽。 卧槽，还要再来一遍纳采，游小霞的内心是无比抗拒的。 可惜，游小霞敌不过，池明洲那无辜又可怜的小眼神，只能妥协。 于是，游小霞观赏了一下，池明洲拉弓射雀屏的风姿。 雀屏，即是绘有孔雀的门屏，池明洲还烧了大价钱，买下一只紫檀木嵌螺钿绘孔雀开屏图云母屏风，教游小霞哭笑不得。 第391章 仪式 问名过后，是纳吉。 幸好，纳吉，不必花费太多力气。 她游小霞和池明洲的八字相合，占卜吉兆，就要探讨成亲的礼仪。 呵呵，这有什么好探讨的，但凭池明洲安排了。 可是，池明洲不乐意呀，非要拉着她游小霞，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最近把她游小霞搞得昏昏欲睡了。 不过，第二天清晨，游小霞很是不好意思，出门之前，亲吻了一下池明洲。 对，就是一下，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赶紧下嘴。 结果，池明洲很是深情地回吻，游小霞很想拒绝又不好意思。 “小霞，纳吉有送礼品的环节，你想要什么？”池明洲浅笑道，眸光温润。 “池大人，那就簪子、钗子、耳环、项链、手镯，各自来一套。”游小霞笑靥如花，自认为答得可以让池明洲满意。 “小霞，你的脖子上，还可以再戴一条项链吗？”池明洲勾唇含笑，眼神幽怨。 呜呼哀哉，游小霞摸了摸脖颈上的嵌珍珠宝石项链，无奈地叹息一声。 “池大人，不要项链了。”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然后呢？”池明洲问道。 “簪子是单股的，不吉利，也不要了。”游小霞翻了翻白眼。 其实，游小霞平时很少佩戴首饰，只要是穷酸。自从跟了池明洲，池明洲买啥首饰，她就搭配一下，还真的没什么要求。 “池大人，要不你送我一套楼外楼的席面吧，要敲锣打鼓，世人皆知那种。可惜，沈婉凤被我送走了，否则我要让她好生羡慕妒忌恨。”游小霞忽然灵机一动，笑得春光灿烂。 池明洲听后，点头示意，决定放过了游小霞。 否则，他不依不饶下去，只会觉得，这只胖头虾，将生活过得太随意了。 于是，一套楼外楼的席面，池明洲竟是准备了九九八十一道菜肴，看得她游小霞不知道应该惊喜还是惊吓呢。 例如雪里藏珍、锦衣玉带、黑金白玉、星斗点月、四季如春、步步生莲、蟹粉豆腐、锦绣山河、沉香榨菜等等，游小霞吃过是吃过，但是没有一起吃过。所以，这何止是豪奢，简直就是铺张浪费。 “池大人，你的名声是不打算要了？”游小霞闷闷地问道。 “小霞，这次不要了，反正以后还会挣回来的。”池明洲轻笑道，目光柔和。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便欢欢喜喜地接受。 嗷嗷，楼外楼出品，必定是精品。 她游小霞正在琢磨，到底应该先品尝哪一道菜肴呢。 “小霞，就从你没有吃过的开始吧。”池明洲竟然执着筷子，从国色天香、庄周梦蝶、玉碎三消、枣生贵子、落雨观花、昆仑鲍甫、九珍九藏、沧海遗珠、清汤豆腐这九道美味佳肴之中夹了一点点，投喂游小霞。 游小霞吃得心满意足，也照做了。 五龙羹、六虾面、回春汤、玄机蛋、神仙猪、凤凰脑、鸡髓笋、爆龙须、金镶玉，这是游小霞替池明洲精心挑选的九道菜。 在游小霞心中，池明洲值得托付终身，被真诚对待。 第392章 聘礼 纳征，即男方给女方送聘礼。 游小霞做足了准备，池明洲必然会送出震惊整个长安的豪礼。 可是，真的亲眼所见，这源源不断的聘礼，游小霞首先震惊了。 聘礼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聘金，第二类是礼盒，第三类是盛装生活用品的大箱子。 光是聘金，池明洲竟然准备了十八样，分别是金元宝、银锭子、铜板、金饼、银饼、金瓜子、银瓜子、金盘、银盘等等，简直亮瞎了游小霞的眼睛。 游小霞立即使唤了粗人，将这些聘金搬入卧房堆满才安心。 “哟，聘礼拿出来这么多，也不怕遭贼。”有游府附近看热闹的妇人，打着团扇，酸言酸语。 “贼，什么贼，胆敢强抢，前大理寺少卿的聘礼，也不怕被诛九族！”游小霞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嚷嚷道，羞得那妇人没了脸面，跺跺脚离开。 不过，羡慕妒忌恨的看客走了，游小霞就托着下巴，一股脑犯愁。 哎，她游小霞今晚是要不睡觉，守着聘礼么？ 或者，她去蹲点钱庄，分批储存起来？ 聘金之后，是礼盒，打开一看，琳琅满目，皆是好兆头，游小霞挺喜欢的。 例如，聘饼两担，游小霞品尝了一块，是芝麻馅的，香脆甜腻，就像新婚燕尔。再例如，两只椰子，寓意有椰有子。又例如两坛桑落酒两坛葡萄酒，表示爱情浓郁，长长久久。还例如，十二斤糯米，三斤二两砂糖，这是用来做汤圆的，甜甜蜜蜜。 除此之外，礼盒的小东西还有很多，诸如鲮鱼、莲子、百合、青缕、扁柏、槟椰、龙眼干、荔枝干、合桃干、连壳花生、冰糖、桔饼、冬瓜糖、金策等等，游小霞的眼睛扫不过来了。 对了，最重要的是油麻茶礼，即茶叶和芝麻，希望两人缔结婚约之后，矢志不渝。 礼盒之后的大箱子，游小霞是最不愿意翻看，又不得不清点。 卧槽，她游小霞平时什么都不缺少，犯不着又重新购置一遍吧。 好吧，她游小霞承认，穷酸习惯了，真的做不到铺张浪费。 首饰有牡丹花寻常钿全分、双如意银边钿全分、、万寿满簪钿全分、点翠凤钿全分、海棠花飘带帽成分、白玉带皮带钩成件、赤金累丝镶嵌珠石带环带束四分、白玉玲珑扁方、赤金镶嵌长簪等等，游小霞傻傻分不清楚。 衣裳有缂丝银鼠皮朝袍成件、玉色绉绸袷袄成件、金黄江绸绣狐肷皮袍成件、石青江绸狐肷皮褂成件、湖色春绸衫成件、宝蓝江绸灰鼠皮袍成件、绛色江绸银鼠皮袍成件、缂丝天马皮朝袍朝褂朝裙成件、纳纱直径地朝袍朝褂朝裙成件等等，繁多得她游小霞开始了要卖掉的打算。 家具有紫檀画玻璃五屏风、朱地黑漆起地浮雕龙凤戏珠纹木酒埕、青花山水人物图凤尾尊、白玉浮雕玉兰花插、碧玉双兽耳活环弦纹瓶、紫檀架随玉半璧、紫檀龙凤五屏峰铜镜台、金小元宝喜字灯、高浮雕渔樵耕读木雕等等，奢华得她游小霞挪不开眼。 日用品有朱漆高甩小提桶、掐丝珐琅八宝鱼耳罐、画珐琅开光鸟兽椭圆手炉、象牙木梳、画珐琅葫芦花高足碗、银杯盘、脸盆、脚盆、茶叶罐等等，细碎得她游小霞放弃点数了。 药材有松脂、枸杞、伏苓、蓝实、防风、当归、牛黄、熊脂、阿胶等等，游小霞有许多都不认识，拿来左看右看。 “池大人，聘礼真的太多了。”游小霞欲哭无泪。 然而，池明洲摇头失笑，满眼宠溺，教游小霞不敢发牢骚了。 今日，她确实是整个大商王朝最幸福的人。 第393章 催妆 纳征过后是请期，即择定成亲佳期。 游小霞以为，这个请期，应当很是容易，闭着眼睛选择一天也行。 未曾想到，池明洲对成亲的仪式感入了魔，一个成亲佳期，又是占卜问吉，又是避开忌讳，还要日期好记。游小霞真的是非常努力地记住日期，才蒙混过关。 哎，她这辈子绝对只成亲一次，太麻烦了。 请期过后，终于轮到迎亲，游小霞隐隐有了盼头。 相比之前冗长且繁琐的五礼流程，开脸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这正二品八钿花钗，金光闪耀地压下来，她游小霞差点抬不起脖子了。 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要结束了。 游小霞是这么安慰自己的，随手剥了一瓣橙子砸吧。 上彩车之前，有催妆诗。 游小霞的妆容早已打理妥当，对着镜台，很是满意，娇艳欲滴。 游小霞现在知晓池明洲的尿性，一首催妆诗是满足不了池明洲的，省得池明洲又表情幽怨地控诉她游小霞，不够重视这场婚礼。 卧槽，女怕嫁错郎，她游小霞要把下半生都绑在池明洲身上，池明洲还觉得不够重视。游小霞深深怀疑，池明洲最近是不是恋爱脑了。 因此，游小霞刁难池明洲，准备了六首催妆诗。 咳咳，其实五首催妆诗就足够了，这不是，五这个数字，不如六吉利么。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六首催妆诗，是矫揉造作过了，以致于整个长安城都在热烈讨论，她游小霞，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娘子，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才赢得池明洲的深爱。 呵呵，不好意思，她游小霞可能这辈子要拯救了世界。 这个想法，很是中二，但也没有办法。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池明洲低吟第一首催妆诗，游小霞就忍不住喝彩了，却被媒婆及时打了眼色，才轻轻放手。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壮头，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池明洲负着双手，沉吟第二首催妆诗的时候，游小霞知道套路了，征求了媒婆的意见，给池明洲送上羊皮水囊。 这羊皮水囊，有她游小霞亲手打的泉水，甘甜可口。 游小霞觉得，池明洲最近为了成亲，很是着急上火，需要降一降火气。 羞向明窗结佩珰，穿衣宝镜暗生光。生憎乌鹊来相噪，默默无言下象床。 这是第三首催妆诗，众人叫好。 娇羞不肯下妆台，侍女环将九子钗。寄语倦妆人说道，轻施朱粉学慵来。 这是第四首催妆诗，游小霞有点打瞌睡了。 云作双鬟雪作肌，天教分付与男儿。转身拭泪银河畔，别却鸳机再不归。 这是第五首催妆诗，游小霞是被媒婆摇醒的，决定给池明洲六瓣剥了经络的橙子。池明洲应当猜测得出来，还有最后一首催妆诗。 一床两好世间无，好女如何得好夫。高卷珠帘明点烛，试教菩萨看麻胡。 这是第六首催妆诗，游小霞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第394章 礼成 催妆诗，上了彩车，一切小小礼仪，忽略不计了。 反正，她游小霞已经麻木，媒婆提示她一下，她就照做。 到了池明洲新买的大宅院，游小霞终于感觉到如梦如幻了…… 她游小霞，无父无母，孤独半生，居然会嫁得如意郎君！ 于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轮到夫妻对拜，她游小霞迷迷糊糊的，居然被池明洲轻咬一口，然后傻傻地笑了。 “池大人，嫁给你，真好。”游小霞笑靥如花。 “小霞，我也是。”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眼角眉梢皆是温暖如春。 话说，这个冬天，真的很是潮湿温暖，游小霞上彩车之后，踩死了几只小蟑螂，又是嫌弃又是无奈。 幸好，她游小霞不怕蟑螂。 夫妻对拜之后，还有一系列重要仪式，例如沃盥礼、却扇礼、同牢礼、合卺礼、结发礼，忙到临近子时，才算是礼成。 沃盥礼，用形似葫芦瓢的铜器，打了温水洗脸。 这谁打温水，很是关键，一般是提前商量好了，省得新人背后的娘家婆家，纷纷较劲，闹出大笑话出来就不体面了。 可是，池明洲是完全没有同游小霞商量，反正池明洲说什么，游小霞都是点头，还不如直接做主了，亲自替游小霞洗脸。 却扇礼，则是游小霞打着团扇，没有却扇诗是不能卸掉的。 游小霞这次想了想，一首却扇诗意思意思就翻篇了。 可是，池明洲不服气呀，一口气念了六首却扇诗。 这是抱怨上她游小霞了？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这是第一首却扇诗。 千重罗扇不须遮，白美娇多不见奢；侍娘不用相要勤，终归不免属他家。 这是第二首却扇诗。 闺里红颜如舜花，朝来行雨降人家；自有云衣五色映，不须罗扇百重遮。 这是第三首却扇诗。 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秦女升仙态，体把圆转隔牡丹。 这是第四首却扇诗。 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这是第五首却扇诗。 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 这是第六首却扇诗。 同牢礼，牛猪羊三样叫太牢，猪羊叫少牢。池明洲和游小霞对坐，同吃太牢熟肉。 合卺礼，又是池明洲主导，与游小霞共同使用一只剖开两半而用红线系着的匏瓜，斟满了女儿红，喝个干净。 这女儿红，是池明洲从市面搜罗而来的，储藏二十六年，正好是游小霞的岁数。 结发礼，媒婆用刚刚开封的银剪子，剪断池明洲和游小霞的少许发丝，挽成“合髻”，放入锦囊，通常是交给新娘子保管，却被池明洲收藏起来。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分离。 最后，礼成。 游小霞正要松懈下来，突然窜出来一群妇人，朝着她游小霞和池明洲撒六铢钱，游小霞这才记得，这真的是最后一道风俗了，叫作撒帐。 然而，这也不是最后一道，还有洞房花烛夜呢。 游小霞见识了一次新郎的威力，真真是腰肢酸、玉腿颤。 第395章 少妇 新婚第二天，游小霞便去安业坊衙门点卯了。 主要是池明洲作为工部尚书，忙碌个不停，没有时间度蜜月，她游小霞也就干脆不休假了，省得枯坐家中，望眼欲穿。 哎，自从温绣绣辞去了不良人这份活计，她游小霞就失去了伙伴。 不过，她刚到安业坊衙门，居然嗅到热辣辣的香气。 难道说，不良帅江敏看在池明洲这工部尚书的份上，给她准备了一份新婚大礼么。 其实，她游小霞是故意不邀请安业坊衙门的，她觉得，她跟安业坊衙门实在没有太多感情。况且，背后嚼她游小霞舌根的，当真不少，她游小霞很是记仇的。 可惜，游小霞想多了。 无论游小霞和池明洲的婚礼举办得多么盛大，别说整个安业坊衙门了，就连大半个长安，都不大相信，游小霞和池明洲可以长长久久。 在整个安业坊衙门看来，讨好游小霞，简直就是浪费表情和银钱。 原来，安业坊衙门来了两位少妇，一位是游小霞认识的，是晋王妃温绣绣，继续体验不良人的生活，另一位是游小霞不认识的，是长安第一皇商的儿媳妇唐思凤，补了沈婉凤的捕快空缺。 卧槽，又是一个名字带凤的，游小霞感觉不妙。 “小霞，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亲密无间地合作了。”温绣绣挽着游小霞的手，笑容温婉。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老实说，游小霞不觉得，她和温绣绣，可以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游娘子，我叫唐思凤，我婆婆是长安第一皇商林月娥。”唐思凤笑道。 语罢，游小霞听着，很是不舒服，有谁总是将长安第一皇商挂在嘴边。 “为了欢迎我们两位新人加入，我和王捕头商量了，准备火锅，吃得欢快。”江敏击掌三声，笑容满面。 紧接着，有几位老捕快和老不良人，十分热情地端来陶盘。 陶盘上，盛饭各式各样的新鲜吃食，或者清洗干净，青翠欲滴，或者切成薄片，颇有光泽，或者用了刀花，赏心悦目。 游小霞一眼就相中了她平日里爱吃的大刀腰片、大片毛肚、粉嫩鹅肠、清脆黄喉，馋得咽了咽口水。 她确实很久没有吃过火锅了。 火锅，容易上火。 之前，走成亲流程，游小霞瞧着池明洲日日火急火燎的样子，只能作罢。昨晚，她本来是要提一提的，奈何池明洲用力过猛，害得她忘记了。 “早知道，你们要吃火锅，我就应该将家里的剑南烧春带过来，给你们品尝一下。”唐思凤打趣道，笑容爽朗。 剑南烧春，乃大商皇室推崇的宫廷酒，口感醇厚，盛世美名。 “不好意思，唐娘子，我已经带过来了。”温绣绣笑道。 温绣绣这次，带了三十坛剑南烧春，可谓出手阔绰。 对比之下，满头珠翠的唐思凤，拿出长安第一皇商的名头，略显小气。 “王捕头，既然思凤、晋王妃、游小霞这三个妇人的背景都不简单，那就安排在一起干活吧。”江敏笑道。 王捕头听后，很是赞同。 第396章 富贵 火锅吃完，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游小霞很是满足，她想吃的东西都到了嘴巴。 她正准备午休的时候，唐思凤说是要邀请整个安业坊衙门，去她名下的温泉庄子泡温泉。游小霞听后，直接答应下来，不花钱的温泉，不泡白不泡。 只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安业坊衙门只有一半的人乐意前往。 晋王妃温绣绣便是找了必须午休的借口，推脱掉了。 游小霞能够理解，温绣绣毕竟是正一品王妃了，言行举止，不能过于随意。 只是寻常人家，为什么也不愿意占便宜呢。 临走前，温绣绣拉着游小霞，说说笑笑：“小霞，你是不知道，她们背地里如何编排唐思凤的。唐思凤呀，动不动就将长安第一皇商挂在嘴里，好像她就是长安第一皇商。事实上，她只是长安第一皇商林月娥替儿子林振华招揽的继室夫人。那林振华，前头生了一儿一女，感情甚笃。唐思凤是吃了绝子药，才打动了林振华，说服了林月娥。” “绣绣，还有什么八卦，再说说。”游小霞压低嗓音，笑得贱兮兮的。 老实说，她游小霞打从第一次见到唐思凤，就没了好感。 这是一种直觉，无法说出理由。 游小霞思来想去，莫不是这个唐思凤日后要跟她，争夺池明洲。可是，唐思凤的年纪大了她游小霞一轮，应当没有这个可能。 “据说，唐思凤对外宣称，她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事实上，她的双亲，在川蜀那边当不良人，算不得正经小官。”温绣绣几乎贴近游小霞的耳朵，悄声笑道。 好吧，游小霞明白了，唐思凤这是要树立一个富贵人家的形象。 果然，到了郊外的温泉庄子，唐思凤便开始吹嘘了。 温泉庄子的牌匾，用的是狂草，热情奔放、豪迈恣肆，来自怀素法师的真迹。 游小霞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她依稀记得，池明洲的案头，摆放过怀素法师的真迹，凑巧也有温泉庄子的牌匾上三个字，叫作神女汤。 可是，这两个神女汤是有区别的，一个癫狂偏瘦，另一个枯藤肥厚。 游小霞不懂书法，轻轻摇头，懒得辨别。 况且，就算辨别出真假了，她难道还要扫了唐思凤的颜面。 紧接着，唐思凤展示了她收藏的团扇，例如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象牙编织嵌象牙染雕柳燕图团扇、缂丝凤梧牡丹图团扇、编草绘花卉心楼阁图黑漆柄团扇、绛色纳纱佛手花鸟图面檀木雕花柄团扇、红地双面绣芙蓉瑞鸟图紫檀刻寿字柄团扇等等。 奢华是奢华，却不如池明洲送给她游小霞的聘礼。 当然，游小霞不会酸言酸语的。 这些长安贵妇，总有一款拿得出手的爱好，或是珠钗，或是金簪，或是香囊，或是荷包，表现自己富贵即可。 游小霞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掺和其中罢了。 “除了团扇，我平日里还喜欢收藏一些小玩意。”唐思凤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笑得开怀，便伸出涂了蔻丹的纤纤玉手，指了指碧玉雕嵌玛瑙缠枝莲纹水仙盆景。 玉石盆景，也是贵妇的爱好，彰显泼天富贵。 第397章 叹气 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新婚第三天，她要加班了。 加班，首先召开的是紧急会议，不良帅江敏和王捕头，皆是一脸沉重。 这次，王捕头先开口：“诸位，祁王在边境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如今班师回朝的路上，说不定会提前进京，看望方德妃。” “因此，我们制定了九天严守阵地计划。九天里，不能请假，病假都不许，每天都要出去巡逻，至少四个时辰。九天里，后三天，我们需要保证，路上没有一片枯枝败叶。”江敏接过话头。 哎，但凡大人物登场，都是使劲折磨不良人。 “鉴于捕快要留着一部分处理案件，我和江帅商量过，一个捕快搭配两个不良人。”王捕头再度板着脸，神色严肃。 游小霞见状，附在温绣绣的耳边，窃窃私语：“绣绣，你怎么就没有跟晋王殿下提一提，一个大人物登场，如此劳师动众，实在是折腾。况且，打仗花费了不少银钱，我们应该能省则省。” “游小霞，你听明白没！”王捕头突然呵斥道。 游小霞听后，撇了撇小嘴，翻了翻白眼。 哟，这是拿她游小霞开刀，不痛不痒。 于是，游小霞、温绣绣、唐思凤一组，镇守夏鸣街和春晓街。 “晋王妃，你用的是什么调香，很好闻。”唐思凤亲亲热热地挽着温绣绣的手臂，笑容可掬。 “思凤，是白鹿香。白鹿香嗅着清幽，我挺喜欢的，索性找晋王殿下要了过来。”温绣绣莞尔一笑，比起从前，多了三分端庄。 “晋王妃，那白鹿香，可有方子，我也想找人调制。”唐思凤笑道。 “这白鹿香，调制起来麻烦，怕是你没有这个耐心。你若是觉得不错，回头我送你一点。不过，这是晋王殿下的心头好，我拿不出来许多。”温绣绣温婉一笑。 “晋王妃，这么稀奇的合香，说一说嘛，我越发好奇了。”唐思凤居然娇嗔起来。 咳咳，唐思凤的年纪，可是比她游小霞大了一轮。 游小霞瞅着，有点好笑了。 “思凤，这白鹿香的成分是沉香、郁金香、松香、侧柏叶、茱萸子、栀子花、蜂蜜。首先，用奇楠沉香，尽量压缩分量，削成小方粒。其次，郁金香用新鲜茎块，焙干打成粉末。接着，松香、栀子花、茱萸子，皆烘干，研磨成细粉。然后，侧柏叶也用新鲜的捣成香泥，加入适量的蜂蜜，再混入郁金香、松香、栀子花、茱萸子之细粉，压成香饼，两面沾满奇楠沉香之小方粒，焙干待用。该香品还需要进一步加工，制成线香或者塔香，用于焚烧、熏香都可以。”温绣绣说着说着，都口干舌燥了。 她在晋王府，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她习惯性使了眼色，以为有婢女端茶送水，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现在是不良人，必须自己动手。 不过，游小霞是知晓温绣绣这舔舌头的小动作，及时买了一碗冰雪冷元子给温绣绣。 游小霞记得，温绣绣是爱吃冰雪冷元子。 可惜，温绣绣现在不爱吃了，随意嚼了几口，喝了里头的甜汁，便放下来。 游小霞见状，暗自在心头叹气。 从前，温绣绣是不熏香的，总归是不一样了。 第398章 讨好 “这冰雪冷元子，哪里有酪樱桃好吃。那冰镇蔗浆，佐着樱桃，用琉璃杯盛满，咬上一口，浑身舒畅。”唐思凤颇为鄙夷地瞟了一眼游小霞，尔后立即堆满笑容。 “酪樱桃，还行吧。”温绣绣不咸不淡地回应一句。 接着，温绣绣开始手把手地教唐思凤，画风情图。 这风情图，必须有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或者捕快，低头捡落叶的举动。 唐思凤是有画功功底的，认真学习一会儿，便掌握了风情图的精髓，显然比游小霞画得生动形象。 咳咳，主要是游小霞藏拙了。 游小霞没什么本事，工笔素描还是栩栩如生的。况且，游小霞的手速极快，沙沙作响，可以在一个时辰画完整个夏鸣街，完全没有死角。 不过，打从游小霞进入安业坊衙门第一天，就跟随着温绣绣。温绣绣仗义，告诉她，在安业坊衙门，切不可随便显露才华，否则就有干不完的活计，而那些蝇头小利未必轮到自己。 想到这里，游小霞还是很感激温绣绣的。 至于如今的物是人非，游小霞正在努力去理解了。 “晋王妃、游小霞，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们就去楼外楼吧。”唐思凤颇为豪爽地大手一挥。 有不花钱的豪华大餐，可以蹭一蹭，她游小霞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不过，楼外楼距离夏鸣街、春晓街太远了，这样一来一去，午休时间大大缩短。 游小霞有这般顾虑，温绣绣显然也是有的，还蹙起眉头，格外端庄娴雅。 啧啧，游小霞瞧着温绣绣，终究还是不能当作从前那个人了。 “没事，你们可以在我的宝马香车上休息，包接送。”唐思凤笑容爽朗。 于是，游小霞头次坐上宝马香车，露出艳羡眼神。 马是纯白色汗血宝马，找不出一丝杂色，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竟然闪耀了金光，越发显得高贵。尤其是她游小霞靠近汗血宝马，好像还不如汗血宝马金贵。 里头的车，则是用一根完整的黄花梨木挖凿的，价值千金。 其实，池明洲也是有能耐，买下宝马香车的，只是游小霞舍不得。 楼外楼，观赏冬季残荷景观的雅间，唐思凤点了八道菜肴，皆是招牌菜，分别是锦绣多味鱼、子龙脱袍、鸳鸯五珍烩、乾坤烧鹅、空心琉璃、玉质龙筋、芙蓉鸡片、糯米八宝鸭。 唐思凤拉着温绣绣，谈笑风生的时候，游小霞吃得满嘴油光。 嗷嗷，最近池明洲太忙了，她都是吩咐厨娘随便整几道小菜即可。 反正，那个厨娘，也不太待见她，几次都闲言闲语，像她这样普通的小娘子，给池明洲做暖床小丫头都嫌弃老。 “小霞，吃不完可以打包的。”唐思凤笑道。 打包？那岂不是省了晚餐。游小霞自是乐意的，赶紧点头如捣蒜。 可是，温绣绣托着下巴，侧了脸颊，频频递过来眼色。 游小霞这才明白，温绣绣这是暗示她，还是别打包了。毕竟，唐思凤这么说，纯粹是揶揄她游小霞一股穷酸小模样。 好吧，那就不打包了，游小霞也不生气。 她确实穷酸，有钱的是池明洲。 第399章 矫情 晌午过后，游小霞昏昏欲睡，干脆在宝马香车上睡着了。 大概过去半炷香时间，游小霞是被温绣绣轻轻唤醒的。 “小霞，你睡得真香，还打鼾了。”唐思凤调笑道。 游小霞听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发髻，耳根子都是薄红的。 “思凤，你有所不知，小霞这是睡觉香甜，不知道多少人会羡慕呢。”温绣绣特意出口解围，笑容却是极其淡然，显然是要维护游小霞，顺便敲打一下唐思凤，别瞧不起游小霞。 事实上，只有温绣绣知晓，游小霞是被低估了。 池明洲若不是为了守护游小霞，断然不会投入晋王麾下。 眼下，皇子权斗，越来越激烈，做个纯臣才是最稳妥的。 接着，温绣绣主动挽着游小霞，下了马车，算是打了唐思凤的脸面。 可是，唐思凤能屈能伸，还笑得格外大方：“晋王妃，您和小霞的感情真好。” “思凤，说句掏心窝的话，小霞好歹是正二品夫人，我这个做王妃的，巴结还来不及，如何去嫌弃呢。”温绣绣这是要维护游小霞到底了。 游小霞听后，很是感动。 其实，无论池明洲对游小霞如何爱重，在外人的眼里，她游小霞就是有可能被随时抛弃的。她懒得去改变这种看法，因为她也不确定，可以陪伴池明洲多久。 “晋王妃，您说得对。”唐思凤赔笑道。 然而，唐思凤没有跟着下马车，教游小霞感到疑惑。 温绣绣却是了然的，收敛了笑意，随口问了一句：“思凤，你可是有急事？” “晋王妃，还是您慧眼如炬。我家夫君，昨晚吃坏了肚子，我想回去看一看。”唐思凤立刻露出为难之色。 卧槽，你家夫君不舒服，找大夫即可，需要你做什么。 况且，大户人家，最是不缺少，照顾郎君的丫鬟。 游小霞很想翻一翻白眼，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天真直率了，她得学会很多心眼。 “那就快去快回吧。”温绣绣摆了摆手。 唐思凤听后，欢喜点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吩咐车夫，将宝马香车掉头。 “她这是不打算回来了。”温绣绣冷笑道。 语罢，游小霞啊了一声，难以置信。 既然觉得捡落叶有失她长安第一皇商的儿媳妇的身份，那又何必过来安业坊衙门任职捕快呢，在自家大宅院当贵妇不舒坦么。 哎，见过矫情，就没有见过如此矫情的。 果然，温绣绣猜对了。 温绣绣和游小霞，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将夏鸣街的落叶捡完，正要打算回家，明日再安排春晓街的落叶，未曾想不良帅江敏亲自到场，传达了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祁王凌子宵，极有可能，要路过春晓街。 因此，温绣绣和游小霞，要十分悲催地捡落叶到天亮以后。 游小霞很是不服气，朝着江敏作揖：“江帅，能否帮我们跟王捕头说一声，我们这里缺捕快。” 可惜，江敏向来不做得罪人的事情，淡淡一笑：“小霞，等王捕头过来巡查，你提一提。” 然而，江敏走后，游小霞就忙碌起来，怎么可能有时候去守着王捕头。 而且，王捕头要穿便服，游小霞眼盲，傻傻分不清楚。 第400章 祁王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等她和温绣绣将春晓街的枯枝败叶都捡了干净，已经到了亥时，正揉着眼睛，准备回家了，不良帅江敏居然出现了。 游小霞有一种预感，她要倒霉透了。 果然，江敏吩咐游小霞，在夏鸣街开启夜间巡逻，煎熬到第二天卯时为止。 “江帅，要不我也留下来吧。”温绣绣思量片刻，蹙起眉头，咬着唇瓣。 “晋王妃，这不妥，我怕晋王殿下会怪罪。”江敏果断摇头。 卧槽，这话听了，游小霞很是不服气。江敏怎么就不担忧一下，她家池明洲也会怪罪呢。说白了，不知是嫌弃她游小霞没本事，还是觉得池明洲这工部尚书做不长久。 “江帅，将小霞独自留在深夜，我才是不放心呢。万一池尚书不高兴，我家殿下还得哄一哄。”温绣绣打趣道。 语罢，游小霞直接翻了翻白眼。 这个温绣绣，别以为她游小霞听不明白，这是告诉众人，池明洲已经归属于晋王麾下。 “晋王妃，要不您同晋王殿下商量一下。”江敏赔笑道。 “这点小事，就不劳烦我家殿下了。”温绣绣柔婉一笑，态度坚决。 可是，江敏仍然在犹豫，几次欲言又止。 啧啧，游小霞是头次见识，江敏也有谨小慎微的一面。 怎么说呢，比较爽快。 “绣绣，如果本王亲自来接呢。”晋王凌子俊推着轮椅，缓缓出现，嗓音清冷。 江敏见状，拽着游小霞，一起行礼。 “江帅，绣绣，本王带走了。”晋王牵着温绣绣，推了轮椅，转身离开。 紧接着，江敏打了一个哈欠，絮絮叨叨地嘱咐游小霞几句，也离去。 于是，只剩下游小霞，一边哈欠连连，掉落了眼泪，一边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劝说行人不能乱扔垃圾，还得沿途捡起落叶。 忽然，有郎君，往水井钻，吓坏游小霞。 游小霞思绪转得飞快。 这位郎君，多半是寻短见的，她努力劝住即可。 万一，郎君转过身子，原本就绝望，看见她游小霞，就想享受一波艳福再去死，她游小霞岂不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郎君，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何必想不开呢。要论倒霉，你未必有我倒霉。整个安业坊衙门，那祁王殿下，走哪条路不好，偏偏看上我这夏鸣街。原本，夏鸣街是需要一个捕快搭配一个不良人，共同看守，迎接祁王殿下。可是，我们这位唐捕快，是长安第一皇商的儿媳妇，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不来下等人的活计。因此，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你说倒霉不倒霉。”游小霞真的是困得眼泪都冒出来几颗。 “确实倒霉。”郎君嗓音沙哑，透着沉沉气息。 “那郎君要不走过来，我可以请你吃烤羊肉串，数量不能太多，负担不起。”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你叫什么名字？来十串烤羊肉串，多不？”郎君问道，一直都没有转过身子。 “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游小霞。”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十串烤羊肉串，真的很多，对于游小霞来说。 不过，游小霞为了送走这个瘟神，咬咬牙下了血本。 “游小霞，真是可惜了。”郎君直接带走了十串烤肉串。 哎，她游小霞舍不得给自己买了。 第401章 轻松 长夜漫漫，游小霞是又困又累，又饿又渴，唯独就不冷。 哎，今年的冬天，一看就不吉利，太温暖太潮湿了。 终于熬到寅时，池明洲出现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池明洲必然是刚从大理寺出来。 “小霞，想吃啥？”池明洲浅笑道。 “不是烤羊肉串就好。”游小霞笑语盈盈。 “烤羊肉串？”池明洲轻笑道。 “池大人，刚才有一个郎君，想要跳井轻生，不过也有可能只是想要打了井水洗身体。我用烤羊肉串，将他哄得离开。”游小霞笑靥如花，然后一个哈欠打上来，眼泪汪汪，楚楚可怜。 当然，游小霞不知晓，她也有楚楚可怜的一面。 “小霞，他说了什么。”池明洲忽然眉头紧锁。 “池大人，他话不多，总共就三句。一句是问我叫什么名字，一句是十串烤羊肉串，一句是游小霞，太可惜了。”游小霞托着下巴，细细思忖。 语罢，池明洲沉思片刻，尔后作势要带着游小霞回家。 游小霞见状，连忙缩回了手：“池大人，还有一个时辰，坚持就是胜利。” “小霞，不必坚持了，祁王不会来了。”池明洲清浅一笑。 游小霞听后，糊涂了一会儿，然后豁然开朗，捂着嘴巴，难以置信。 “池大人，我想吃馄饨，要二十四节气那种。”游小霞瞬间轻松下来。 幸好，她昨晚太疲惫了，没有心情将祁王臭骂一顿。 于是，池明洲寻了附近早早开门的商铺，和游小霞坐在矮脚小方桌旁，各自吃了一碗二十四节气馄饨。 这二十四节气馄饨，一共二十四颗，皆是不同口味，图个趣味。 原本，这个噱头，来自楼外楼，后来被争相模仿了，只要是馄饨铺子都会张罗，价格自然比普通馄饨收得高两倍。 游小霞现在终于有那么一点好心情，细数馄饨馅料的口味。 有白菜猪肉馅料、香菇猪肉馅料、大葱羊肉馅料、马蹄猪肉馅料、荠菜猪肉馅料、韭黄牛肉馅料、玉米鸡肉馅料、虾仁猪肉馅料、芹菜牛肉馅料、皮蛋猪肉馅料、芥兰牛肉馅料、金针菇猪肉馅料、豆角牛肉馅料、莲藕猪肉馅料、西葫芦鸡蛋馅料、鸡蛋牛肉馅料、素三鲜馅料、胡萝卜羊肉馅料、纯鱼肉馅料、酸菜猪肉馅料、白菜猪肉馅料、竹笋鸡肉馅料、松茸虾仁馅料、豌豆虾仁馅料，确实是二十四种。 “池大人，这真的是一家宝藏馄饨铺子，连包法都有二十四种。”游小霞惊喜不已。 不错，元宝馄饨、拇指馄饨、帆船馄饨、福袋馄饨、金鱼馄饨、四角馄饨、莲花馄饨、猫耳馄饨、云朵馄饨、糖果馄饨、斗笠馄饨、兔子头馄饨、兰花馄饨、小月牙馄饨、小房子馄饨等等，还是二十四种，有许多款式，游小霞都叫不出名字了。 游小霞吃饱喝足，正准备回家睡觉了，系统居然自动开启了。 “系统，你现在最好关闭，即便是天塌下来，也得等我睡醒之后。”游小霞直接倒入池明洲的怀里。 哎，她真的撑不住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了，前提是吃饱了。 第402章 比赛 游小霞悠悠醒来，不见池明洲，但见潘小安，真是碍眼。 “小霞，有个简单比赛，关于你和另一位穿越甄别师的。”潘小安看见游小霞揉开了眼睛，便笑得幸灾乐祸起来。 “潘小安，我为什么要参加比赛。”游小霞感到莫名其妙。 “小霞，你不参加比赛，怎么证明自己是穿越甄别师。”潘小安简直要被游小霞问傻了。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尔后轻声道：“那我就拒绝。” 她游小霞，虽然一直本本分分地尽着穿越甄别师的责任，但是并不意味着，她想当穿越甄别师。她这瞌睡，一天比一天大，还不是穿越甄别师这个活计惹的。 “小霞，你拒绝干嘛！只要你赢得比赛，这世上便只有你一个穿越甄别师，另外一个穿越甄别师，才刚刚被招聘，很好解聘的。到时候，你想矫揉造作一点，大家都拿你没有办法。”潘小安语重心长地叹道。 老实说，另一位穿越甄别师，就是太矫情了，潘小安才不喜欢的。 潘小安提出比赛，便是想要淘汰另一位穿越甄别师，毕竟他与游小霞合作多次，愉快自然是谈不上，但是比较顺利吧。 “潘小安，你咋不说上威胁的话。你可以威胁我，如果我不参加这个简单的比赛，我就被取消穿越甄别师的资格。到时候，沦为穿越者，那位穿越甄别师会第一时间将我送走。”游小霞伸出纤纤素手，戳了戳潘小安的胸膛，耍出一股泼辣劲儿，将潘小安逼迫到墙角。 “小霞，我们还有情分在，犯不着撕破脸。”潘小安委屈巴巴地道。 语罢，游小霞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放过潘小安。 老实说，多了一位穿越甄别师，她游小霞仍然没有危机感。 她只是希望，这位穿越甄别师，别给她游小霞增添麻烦就好。 于是，游小霞轻轻点头，算是应承下来这个比赛。 “小霞，其实这个比赛真的很简单。就是大安坊，有两个胎穿穿越者，很是蹦跶，你们两个谁最先揪出胎穿穿越者，并且送他回到所属的朝代，谁就获得胜利。如果是你胜利了，你可以踢走那位穿越甄别师，让她回到所属的朝代。可是，倘若是她胜利了，你就要接受她的存在。”潘小安笑嘻嘻。 “这么说来，好像对她不公平。”游小霞摸着下巴，眉头微蹙。 “胖头虾，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当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只有牺牲那个最善良的，才能风平浪静。一旦那个善良的不愿意再牺牲了，就会被扣上一个不睦的帽子。”潘小安轻声叹道。 潘小安之所以努力地维护游小霞，是因为游小霞比较有良心，不会反噬系统。 至于那位穿越甄别师，潘小安是信不过的。 “行吧，我也没有那么善良。对了，我很是好奇，她完成一次穿越甄别任务，要求什么奖励。”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金币。”潘小安答道。 游小霞听后，直接关闭了系统，让潘小安瞬间消失。 卧槽，她游小霞当初要求金币的时候，潘小安死活不给，她游小霞才换成海鲜的。她游小霞又不是没有海鲜吃就会死掉那种。 果然，还是她游小霞太善良了。 第403章 客栈 游小霞最终还是积极应对比赛了。 哎，她较劲了一会儿，也明白过来，她想要的东西，只有系统能够给出来。 三十斤大米、三十匹绸布、三十斤苍术，游小霞默念了许久。 而且，她思考清楚了，她要将那位穿越甄别师踢走。这样，她就可以独大，通过不停地完成任务，来换取更多的大米、绸布、苍术，以应付未来的天灾。 游小霞思来想去，决定驻扎大安坊三五日。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池明洲，池明洲居然没有马上答应。 池明洲莫不是又在思考分身术，一半在大安坊，一半在工部。 哎，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这么儿女情长。 别看游小霞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却是不敢开口的。 她觉得，小别胜新婚，而池明洲可以摆出随时失去她的委屈表情。卧槽，她游小霞真的不会始乱终弃，除非那个该死的系统将她送回现代社会了。 “胖头虾，老子哪里该死了！”系统咆哮道。 “你偷听我的心声，不尊重隐私，就是该死。”游小霞毫不客气地恼道。 于是，游小霞和系统，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倒是将池明洲冷落了。 不过，池明洲早已习惯，游小霞这略显跳脱的性子。 游小霞若是有一天变得安静了，池明洲反而要自责了。是不是他最近忙于公务而忘记关怀游小霞，游小霞毕竟是孤儿，内心深处是缺爱的。 其实，游小霞不缺爱，还很活蹦乱跳的。 “小霞，我名下在大安坊有一处客栈，叫作胖头虾客栈，位于闹市。你若是不嫌弃，可以住那里，吃住全免，也方便我想念你的时候，随时去看。况且，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独自在外面忙活。”池明洲思量片刻，浅笑道。 “胖头虾？池大人，您这是盗用我的名号。”游小霞欢欢喜喜地道。 她游小霞就是喜欢池明洲这点，做什么事情都安排得妥帖，教人心底舒服。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 他不会告诉游小霞，他的名下还有许多产业，以胖头虾命名。 他要等着游小霞自己发现。 接下来，游小霞兴致勃勃地收拾了行李，前往胖头虾客栈。 池明洲心思太细腻，执意要陪着她游小霞，去同掌柜打声招呼。 结果，掌柜早就将游小霞的画像牢牢记住，唯恐有一天，这位正二品工部尚书夫人到场，受到怠慢，他这个掌柜就不用干了，卷铺盖回老家。 掌柜听说游小霞要小住一段时日，连忙带路，上了第九层。 第九层，只设了一间套房，厅堂、卧房、耳房、厨房、茅房，一应俱全，很是方便。 “掌柜，夫人不习惯被人伺候，你就找两个粗使丫头，帮忙扫洒即可，平时别住在耳房晃眼。另外，咱们客栈顶好的厨娘，要拨过来给夫人服务，夫人如果想不出菜谱，那就做一点香辣菜系。”池明洲轻笑道。 “掌柜，别听池大人瞎说，客栈顶好的厨娘，是用来赚钱的，怎么可以专门服侍我这种大闲人呢。我可以下楼去吃的，图个热闹。”游小霞托着下巴，笑靥如花。 第404章 扭伤 掌柜听后，下意识地瞅了瞅池明洲。 池明洲见状，笑得温润如玉：“掌柜，别听我的，一切按照夫人的意思来做。” 语罢，掌柜这个人精，立即点头如捣蒜了。 原来，夫人在东家的地位，如此之高，他要好好巴结了。 这是机遇，做不好，也会成为危机。 只是，掌柜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危机很快就要降临了。 原来，池明洲忽然想起，大安坊有一家金齑玉脍，做得很是鲜嫩爽口，同游小霞交代了去处，又和掌柜叮嘱了一连串的废话，便出了胖头虾客栈。 就是这短短的时间，游小霞发现，行李少了她需要的月事带，便要下楼，出去采买，然后身体不大协调，居然踩空了一个阶梯，幸好扶住了墙壁，才没有滚落下来，但是恰好扭伤了脚踝，疼得小脸皱巴成一团。 跑堂的不够机灵，看见了只是询问，需不需要搀扶一下。 游小霞本就是不习惯被人服侍的，直接摇头摆手了。 以致于等到掌柜发掘，游小霞就坐在楼梯旁边的椅子，翘起了右脚，显得不太雅观，心底立即咯噔一下。 游小霞虽然是草根出身，但是也是比较注意形象的。 大众场合，怎么会翘脚，丢了正二品尚书夫人的脸面。 于是，掌柜赶紧冲过去，俯下身子，堆满笑容，低声道：“夫人，可是扭伤了脚？” 游小霞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是的，掌柜，有点疼。” 呵呵，事实上，是非常疼，都不能走路了。否则，她游小霞绝对不会矫情到枯坐那么久，早就一瘸一拐得出门采买月事带了。 掌柜也看出来了，游小霞这粗糙性子，心底已经火急火燎。 这位东家，看起来温润如玉，却是一个黑心肝的。 听闻，有一次，有不识趣的跑堂，招惹了东家的夫人，东家二话不说，将人发卖到窑子，自生自灭了。 最后，还是跑堂的家人苦苦跪地求情，东家才松口放过，却提出一个要求，这个跑堂的，必须此生不得进入长安。 “夫人，要不我唤一个粗使丫头，背着您去医馆。扭伤了脚，可大可小，还是看一看比较好。”掌柜忍不住哭丧了脸。 夫人在他的地盘出事，真是罪大恶极。 “掌柜，别担心，池大人不会怪罪你，工钱也不许他扣。”游小霞嫣然一笑。 “夫人，那就劳烦您，多多替我求情了。”掌柜仍然苦哈哈的，轻松不起来。 话音刚落，池明洲出现，将游小霞打横抱起，面无表情得出了胖头虾客栈。 “小霞，我们换个地方吧，这胖头虾客栈不吉利，连累你扭伤了脚。”池明洲清浅一笑，眸光温柔。 掌柜听后，简直吓得冷汗直流。 东家的意思是，整个胖头虾客栈都不要了。 可是，胖头虾客栈，福利待遇不错，适合干一辈子到养老。 如果胖头虾客栈没了，他的名声也就坏掉。 “池大人，胖头虾客栈怎么不吉利了，是我比较倒霉罢了。我看这里就很好，别换了。”游小霞娇嗔道。 掌柜听后，对游小霞感激涕零。 这胖头虾客栈，算是保住了。 从今以后，掌柜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重视游小霞了。 第405章 医馆 掌柜说，附近有医馆，当真就是百来步。 那坐馆大夫，年纪轻轻，却排起长队。 池明洲仍然抱着游小霞，踢了布帘，直接入内，冲着年轻的坐馆大夫，使了眼色，语气颇为严肃：“叫你阿耶过来问诊。” 语罢，年轻的坐馆大夫赶紧起身，向排队的人告罪，然后骑了河曲马狂奔。 不到一盏茶功夫，年轻的坐馆大夫，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下马。 老人家看起来精神头不错，火急火燎地进入后院。 后院里头，池明洲已经将游小霞安置在躺椅上，脱了鞋袜，赤着双脚。 “夫人扭伤了脚？”老人家问道。 “正是。”池明洲答道。 “夫人，哪里疼痛？介不介意我摸骨？”老人家低声问道。 “老大夫，是脚背疼，看起来没有红肿。”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于是，老人家替游小霞按了按脚背，游小霞疼得吱呀乱叫，然后轻声道：“夫人没有骨折，只是伤了筋脉，里头积累了淤血，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老大夫，尽管往大问题说去。”池明洲轻声叹道。 “夫人，那就不能抱怨老朽啰嗦了。这伤了筋脉，需要小心养护，一共有三条。第一条是尽量不走路。第二条是避忌生冷食物。第三条是不能穿木屐，穿靴子即可，防止着凉。”老大夫沉声道。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这下完了，池大人要监督到底了。 尤其是第一条，尽量不走路，她游小霞要打比赛，真的做不到。 “老大夫，那现在我们可以做什么？”池明洲问道。 “用草药泡脚，每天坚持泡，活血化瘀。”老大夫低声道。 于是，老大夫给池明洲开了药方子。 “老大夫，劳烦你派了学徒，天天将药煎熬了，送去胖头虾客栈的掌柜。”池明洲作揖道。 “东家，我正准备说此事呢。”老大夫笑道。 东家？游小霞使劲地揉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这池明洲是背着自己，挣了多少产业。 胖头虾客栈是他的，这个附近的医馆也是他的。 “小霞，医馆不是我的，我只是入股了。”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眼下有一件紧要事情，必须告诉你。”游小霞忽然绷紧了小脸。 “小霞，我若是不同意，那你应该怎么办。”池明洲握着游小霞的肩膀，郑重其事。 “池大人，那我就想办法说服你。”游小霞正要站起来，又被池明洲轻轻地按住，然后看在右脚的脚背伤筋的份上，乖乖躺下。 “小霞，倘若说服不了呢？”池明洲追问道。 这个问题，游小霞不想回答了，便逮到去而复返的老人家，笑语盈盈：“老大夫，药煎好没？” 老人家不明所以，笑道：“今早有一位病人，已经好全了，便退掉早已煎好的汤药，我过来就是问一问东家，是否直接给夫人泡脚。” “泡吧。”池明洲早已收敛了笑意。 那老人家也是个人精，立即撤离现场。 游小霞知晓，她是无法逃避的，叹息一声，便无可奈何地道：“池大人，要不咱们折中一下，你给我买一辆马车，顺便雇佣一个可靠的车夫吧。” “小霞，有进步。”池明洲轻笑道，俯下身子，吻了吻游小霞的侧脸。 第406章 风情 池明洲给游小霞购买的马车，外表低调，内里舒适。 马车里头，居然放得下紫檀木双翘头海棠纹美人榻，尺寸有所缩小，刚好可以躺下身量不太高的游小霞。 除此之外，茶水、糕点、零嘴，一应俱全。 对了，还有话本子，带风情图那种，看起来非常畅快。 不过，游小霞这次颇有时间紧迫感，哪里有闲情逸致享受。 她拜托车夫，慢吞吞地驾车，方便她观察四周，顺便画下风情图，留待回了胖头虾客栈，可以慢慢研究。 这车夫，池明洲也用了心思，特意挑选的娘子。 娘子，皮肤黝黑，个头高挑，讲长安话，带着北地口音，很是爽快。 这大安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上午时间短，池明洲交代了游小霞不许走动，游小霞便寻了跑堂的，了解一下周边情况。可惜，跑堂的，说话爱吹嘘，游小霞听得半信半疑。 到了下午，游小霞才可以出门。 对了，她仍然住在胖头虾客栈第九层，池明洲执意安排的，道是虽然她游小霞腿脚不太方便，但是池明洲可以背着下楼。若是池明洲不在，还有车夫娘子，力气够大，保证妥帖。 游小霞思来想去，总觉得池明洲过分看重她这次脚伤了。 她要是有一点点随意，池明洲会不停说教。 算了，还是省事，她就随了池明洲的爱重心思。 毕竟，一个从小无父无母的人，被池明洲用尽全力关怀着，很是温暖。 咳咳，言归正传，游小霞为了珍惜，寻找胎穿穿越者的时光，坚持要逛完整个大安坊。车夫娘子好心劝过游小霞一次，认为游小霞过于紧张，然而游小霞听不进去。 爱与被爱，游小霞都能够做得到的。 于是，回到胖头虾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游小霞的风情图只画了一半，许多是用文字表述的。 池明洲早就放值，坐在胖头虾客栈的大堂最角落又靠窗的位置，足足枯坐了一个时辰。脸色倒是不难看，嘴角还挂着温润如玉的笑意，却教掌柜的小心翼翼地靠近，顺带斟一下热茶。 因此，当掌柜看见了游小霞的马车，欢喜得就要喊出来了。 哎，东家就是掌柜这辈子都难以应付的客人。 “池大人，我可不可以先画完风情图再吃饭？”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老实说，她现在没有心情吃饭。 “那喝一碗淮山排骨汤再说。”池明洲浅笑道。 语罢，游小霞盈盈一笑，点头如捣蒜。 当淮山排骨汤被端上来的时候，游小霞才发现自己原来又饿又渴。她先是很快干掉汤汁，尔后才砸吧淮山和排骨，感觉肚子暖洋洋的，幸福得眯起眼睛。 “小霞，还需要喝一碗吗？”池明洲柔声问道。 “不了，池大人，风情图真的很着急赶工。”游小霞笑靥如花。 话音刚落，游小霞被打横抱起，上了第九层。 游小霞紧张那些尚未画完的风情图，浑身踢弹起来。 然后，游小霞看见，掌柜早就抱起她那些尚未画完的风情图，默默地跟随，却不打扰。 游小霞见状，尴尬一笑，暗自吐槽，这真是一个人精。 第407章 自助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忙碌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才完成了大安坊的风情图。 而且，很不满意，只是肚子已经咕咕叫，不允许她挑刺了。 晚膳时分，哦不，应该叫作夜宵时分，已经亥时了。 游小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闷闷地道：“池大人，对不起，要你陪我挨饿。” “小霞，无碍，我是心甘情愿的。”池明洲摇头失笑。 游小霞听后，懒得废话，赶紧催促了一直侯在外边的跑堂上菜。 啧啧，都是香辣下饭菜，有剁椒黄金大鱼头、小炒黄牛肉、爆炒腰花、清炒丝瓜、香油芥菜、莲藕排骨汤。 “池大人，你吃得太素了。”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她游小霞怀疑，池明洲是讨好型人格，否则怎么可以在吃食上委屈自己呢。 那胖头虾掌柜，若是知晓游小霞是如此思想，必定会立即摇头。东家杀伐果断，爱憎分明，怎么可能是讨好型人格呢。 “小霞，我最近可以吃一点辣椒了。”池明洲浅笑道。 语罢，池明洲执着筷子，夹了鱼肉，细嚼慢咽，风姿儒雅，全然没有从前辣得脸庞红彤彤的尴尬场面。 游小霞见状，瞬间了然于心。 池明洲这是背着她游小霞，偷偷地训练了许久吃辣的本事。 哎，池明洲的爱，真是深沉，她游小霞既是感动又是温暖。 “小霞，你不必有负担，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池明洲轻笑道。 嗯，游小霞才没有那么矫情，不会去思考太多。 于是，两人大快朵颐，都吃得格外香甜，竟是将饭菜一扫而光，完全不浪费。 “池大人，饿果然是最美味的食物。”游小霞抚摸肚子，笑语盈盈。 池明洲听后，很是赞同，当即赏赐了跑堂的、掌柜、厨娘，各自一只金元宝，看得游小霞心肝肉痛，又不敢出声。 掌柜最会说漂亮话：“夫人，您喜欢就好。只要您喜欢，东家就高兴，我们也干得起劲。” 其实，这是大实话，掌柜又不差那只金元宝，只是需要池明洲的认可罢了。 夜宵过后，游小霞开始研究风情图了，池明洲也在帮忙。 “池大人，你工部不忙吗？”游小霞闷闷地道。 “小霞，天灾未至，查缺补漏而已。”池明洲笑得云淡风轻。 事实上，那些工程，利益纠葛复杂，一时间很难厘清。恐怕还是得等到出事，才有由头深究。可是，池明洲不希望出事，出事的话，伤害的便是普通百姓。 “池大人，那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老实说，她游小霞不是一定需要池明洲的帮忙。 “小霞，说不定对方找了帮手，会捷足先登的。我不想你的辛苦，白白浪费。”池明洲摇头失笑。 游小霞很想说，她经常这般倒霉，吃力而不讨好。可是，她不能这么说，池明洲会伤心的。思及此，游小霞只能答应池明洲的加入，然后很快投入风情图中，逐渐忘记了时间，连哈欠都不打上一个。 直至一家三层酒楼，吸引了游小霞的注意力。 “曲水回转自助火锅。”游小霞喃喃道，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408章 曲水 曲水回转自助火锅，位于大安坊，靠近安化门的地方。 占地面积，极其辽阔，估摸着良田万亩的大小。 不过，像大安坊这样远离大明宫的地方，租金相对来说，便宜些许。 游小霞打听到，盘下曲水回转自助火锅的，是一位老妇人，叫作徐氏。 徐氏，三岁丧父，三十岁丧父，四十岁丧子，幸好还有一个小儿子陪伴。小儿子叫作莫含章，去年刚中了秀才，如今还在寒窗苦读。 “池大人，是我一个人去吃曲水回转自助火锅呢，还是你陪我一起？”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游小霞虽然熟读历史，但是也会有所疏漏。 游小霞始终保持一点认知，那就是现代社会创新的东西，未必就是创新，可能在古代便有了，只是随着朝代更迭，没有流传下去。 所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游小霞要亲自去现场验证一下，这曲水回转自助火锅，存在多少现代元素。 “一个人吧，我吃过，和同僚一块儿。不过，我觉得，这个徐氏，性子软弱，看着不像是现代社会穿越者。”池明洲浅笑道。 “真遗憾，池大人。”游小霞这是言不由衷，嘴角还挂着甜甜笑意。 池明洲见状，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游小霞的脑门。 于是，游小霞乘坐马车，独自前往曲水回转自助火锅。 她原本是要邀请车夫娘子吃火锅的，可是车夫娘子得了池明洲的交代，坚决摇头。 其实，车夫娘子不大明白，池明洲为何这般叮嘱，池明洲向来是大方的主子。 然后，车夫娘子看见游小霞目瞪口呆的小表情，便噗嗤一笑，瞬间了然。 原来，这曲水回转自助火锅，价格不便宜，生意却是极好，目前正在排长龙呢。 游小霞这是掏空了荷包里头的碎银子，才凑够了三十两银子，买来一张进入曲水回转自助火锅的门票。 “长安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游小霞喃喃自语。 这时，有个好事的陌生郎君，回了话：“这曲水回转自助火锅，每天都会放出特价票，前三十名可以拿到，只需要十两银子。我的妻子想吃，我今早天没亮就起来排队了，幸好排到二十八名，刚好拿到一张票。” 话音刚落，那陌生郎君被一位年轻妇人唤住，连忙奔跑过去。 然后，又有一位好事的陌生郎君，凑过脑袋，笑容满面：“娘子，要不要插队，插队只需要多加十两银子哦。”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十两银子，怎么不去偷去抢呢。 况且，游小霞刚才听明白了这弯弯道道，这位好事的陌生郎君，怕是专门做投机倒把的生意，说不定这张门票就是他辛辛苦苦地排到前三十名，用十两银子买来的。如今再来排队，专门盯着小娘子下手，转卖就可以白赚二十两银子，是游小霞半年的工钱。 可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曲水回转自助火锅，还搞饥饿营销。 游小霞好不容易排上了，曲水回转自助火锅便依次给了五两银子的优惠，就哄着游小霞后边的人回家了，道是为了员工着想，只营业到亥时三刻。 罢了，她游小霞明早就来。 第409章 排队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游小霞就爬起来了。 池明洲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可奈何。 池明洲知晓，游小霞这是奔着曲水回转自助火锅的特惠价去的。 早知如此，池明洲就应该陪同的，一人五十两银子，可以买到特别通道，从后门进去，不必和前门那些辛辛苦苦排队的人争取名额。 可是，池明洲还知道，游小霞并不希望他跟着。 游小霞早已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小霞，听说里头也是要加价的。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的价格，层层递进。”池明洲是故意给游小霞泼冷水的，便是盼着游小霞不必如此节省。 可惜，游小霞明明小脸皱巴了，还点头如捣蒜。 说白了，游小霞仍然不希望，池明洲替他摆平一切事务。 游小霞太清楚，做一个软弱娘子，多么悲哀，惹人嘲笑。 于是，游小霞乘坐马车出发了，还坐在里头打了瞌睡。 幸好，车夫娘子是爽快性情，并不计较，游小霞这穷酸小算盘。 马车哒哒，感觉是平稳的，却是奔跑如风，在一条条略显安静的街道上，畅通无阻。游小霞是下车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位车夫娘子，怕是驾马车高手，池明洲花了不少银钱雇佣的。 不过，此时此刻，她不是思考闲杂问题的时候。 她使劲摇摇头，又努力揉开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 哎，实在不行，她就多清洗几次冷水脸。 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曲水回转自助火锅，竟然排起长龙了。 卧槽，只要前三十名，这都一百来名了。 “夫人，回去睡觉，还是继续排队？”车夫娘子问道。 游小霞听后，很是纠结。 回去睡觉，好像不划算，她就白白早起了。 可是，继续排队的话，不知道要排到晌午还是下午。 “夫人，要不我替您排队，您去马车上休息一会儿。您这脚伤，尚未痊愈，若是因为排队而恶化了，主子大概要暗自郁闷许久。”车夫娘子语重心长地道。 游小霞听后，觉得在理，便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游小霞爬上马车，昏昏欲睡。 不过，她琢磨着，她不能睡觉。万一睡着了，听不见车夫娘子的叫唤，车夫娘子必然担忧她出事了，赶紧跑出来，这队伍就白白排了一次。 所以，她想尽了办法，不让自己打瞌睡。 奈何，她哪里知晓，马车上点了安息香，是助眠的。 况且，游小霞是倒头就睡那种，睡得香喷喷的，连池明洲瞧了都十分羡慕。 大约过去半炷香时间，游小霞撑不住了，直接倒下身子。 罢了，罢了，她游小霞若是不能够被唤醒，就自认倒霉。反正，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倒霉。大不了第三天，她不午休了，直接过来排队。 眼下虽然是冬日，但是总是烈日炎炎。许多娘子再是惦记曲水回转自助火锅的名声，也舍不得晒黑了这柔嫩肌肤。游小霞便是这样安慰自己，逐渐进入梦乡。 然后，她听得一声轰隆隆的炮竹声，突然惊醒过来，便赶紧爬下马车。 “夫人，刚好排到您了！”车夫娘子收起火折子，笑容爽朗。 第410章 元素 这曲水回转自助火锅，有专门的小娘子，给游小霞一对一解释就餐规则。 小娘子的穿着，很是特别，在长安人看来，是奇装异服。 可是，游小霞一眼就瞧出来了，这简约的黑白配色，加上娃娃领、蕾丝边、蝴蝶结等设计细节，正是女仆装。 游小霞凑巧，很是讨厌女仆装，便给这曲水回转自助火锅，记下第一个现代元素。 咳咳，言归正传，这就餐规则，不算复杂，也不是古怪。 简单来说，就餐时间，限时两个时辰，吃多少拿多少，不许浪费。若是发现浪费了，要赔偿浪费的食材的价格。 游小霞瞟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四位彪形大汉，正是治理刁蛮客人的打手。 “娘子，我问一下，这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有什么区别，价格不一样吗？”游小霞问道。 游小霞目前能够看见的是第一层，完全露天的，四周栽种花草树木，装点雅致，看着赏心悦目。尤其是那一条弯弯曲曲的流水，托着桃木碟，流动回转，颇有食欲。 游小霞想了想，没有发觉现代元素，干脆放弃了。 “客官，第一层三十两银子，第二层是五十两银子，第三层是一百两银子。”女仆装小娘子甜甜笑道，舌头故意打卷，听着很是矫情。 当然，游小霞知晓，这是某些财大气粗的郎君的喜好。 不过，游小霞很快将心思转移到价格方面，简直是翻了翻白眼。 卧槽，第三层一百两银子，咋不去偷去抢呢。 “娘子，第三层物有所值。当然，您也要力所能及才行。”女仆装小娘子笑道。 “娘子，第一层有哪些吃食？”游小霞问道。 “客官，第一层就只有普通食材，诸如羊肉卷、牛肉丸、大片毛肚、大刀腰花、鹅肠、鸭肠、猪肚之类。”女仆装小娘子笑道。 啧啧，这些举例，都是游小霞爱吃的，馋得游小霞咽了咽口水。 可惜，她今日是带着任务而来，注定不能尽兴地吃东西。 “那第二层呢？”游小霞追问道。 “第二层呀，加入了许多冷饮、糕点，以及一些特色熟食。冷饮有冰雪冷元子、荔枝膏水、酪樱桃、酥山、生淹水木瓜、雪泡豆儿水等等，糕点则有酥油泡螺、玫瑰八仙糕、裂破头高装肉包子、玉米面鹅油蒸饼儿、果馅椒盐金饼、蒸酥果馅饼儿等等。至于特色熟食，就是盐焗鸡脚筋、蒜香小排骨、水晶东瓜饺、狼牙土豆、油炸酥肉、胭脂鹅脯、虎皮凤爪等等。对了，还有茶水，也比较有趣，例如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芽茶，很多贵客慕名而来，都会喝上一小口。”女仆装小娘子耐心地解释道。 游小霞听得很仔细，再度馋得咽了咽口水。 “还有第三层？”游小霞到底还记得比赛，急切问道，省得把控不住自己，钻入吃食里头出不来了。 “第三层，惊喜很多，保持神秘感。不过，我可以请客官免费吃一点。”女仆装小娘子像是变戏法般，一直负在背后的双手翻出来，展现了一只寿司。 不错，就是寿司，醋饭加上薄薄的一层鱼生。 游小霞吃过，这便是第二个现代社会元素了。 第411章 惊喜 游小霞到底还是咬咬牙，掏出了一百两银子。 她很是庆幸，车夫娘子识趣，没有直接跟上来。 否则，她作为东家的娘子，怕是要花掉两百两银子。 两百两银子是什么概念，足够一家三口，外加两老，用上两年。 于是，游小霞跟随女仆装娘子上了第三层。 第三层皆是独立包厢，墙面竟是镶嵌了螺钿，形成一张完整的桃源洞图，极其奢华。要知道，螺钿工艺，从大商开始，经久不衰，尤其是受到娘子的追捧。 包厢里头，也有曲水，竹管载着，颇有工艺感。 “娘子，将你这里的惊喜都上过来。”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女仆装娘租听后，点头如捣蒜，尔后小碎步退出，候在门外，随时等待召唤。 首先上的是披萨，薄薄的饼子，厚厚的芝士，有麻辣牛肉款、盐焗鸡肉款、菠萝猪肉款、纯榴莲款、风情香肠款、奶油虾仁款等等，教游小霞又是惊喜，又是牢牢记住，这是第三个现代社会元素了。 游小霞只敢吃两块披萨，一款是红烩牛肉披萨，另一款是风味烤肉披萨，大概有了两分饱，要留着肚子，给后边的惊喜呢。 其次上的是卷饼，也是口味多样化，饼皮可以是玉米，也可以是黑麦，有黑椒牛舌款、香辣炸鸡款、腌制牛排款、香卤猪蹄款、凤梨烤肉款、番茄排骨款等等。 游小霞仍然很惊喜，只能吃一块黑椒牛舌款，已经有了四分饱，幸福得眯起双眼。 这是第四个现代社会元素，游小霞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上的是面包，游小霞又惊喜又熟悉。 面包的种类就太多了，看得眼花缭乱，有紫薯红丝绒全麦面包、脱脂巧克力夹心面包、蓝莓爆浆面包、藜麦玉米芝士面包、玫瑰火龙果面包、抹茶红豆麻薯面包等等。 游小霞思来想去，挑选了一只最小的甜甜圈。 可惜，甜甜圈热量高，吃下一块，又添加了两分饱，目前是六分饱了。 这是第五个现代社会元素，游小霞不禁蹙起眉头。 难怪，曲水回转自助火锅，如此受欢迎。 这是，将现代文明，抄袭了一遍。 再然后上的是甜点，游小霞简直两眼亮晶晶。 嗷嗷，焦糖布丁、奶油泡芙、斑斓椰丝卷、香蕉太妃派、提拉米苏、慕斯蛋糕等等，都是她游小霞爱吃的。 游小霞这次是想了又想，最后选择了焦糖烤布蕾。 如今已经七分饱，剩下三分饱，游小霞只能深思熟虑再下筷子了。 咳咳，这是第六个现代社会元素。 其实，还有酸橘汁腌鱼、咖喱鸡翅、青木瓜沙拉、烤火鸡、人参鸡汤、菠萝炒饭、冬阴功汤、菠萝包、天竺飞饼、烟熏牛肉三明治等等，居然共计有九十九个现代社会元素，游小霞这次没了惊喜，只有惊呆了。 这位经营曲水回转自助火锅的东家，叫什么来着，是徐氏，必然是现代社会穿越者。 对了，她能够在逆境中生存下来，本就透着一股不简单的韵味。 第412章 对手 游小霞决定要会一会这位徐氏。 只是，她目前尚且不知道，徐氏的住处。 对了，她还是省省心思，先把一百两银子吃回来再说。 于是，剩下三分饱，游小霞吃了黄桃华夫饼、番茄牛油果乳蛋饼、胡椒肉骨茶、香烤啤酒猪蹄、瀑布猪柳、石锅拌饭、炸猪排、香煎鸡肉塔可、奶酪通心粉，真的是肚皮子圆滚滚，站起来那一刻，有点难受得坐下来了。 不过，越是吃饱，越要消食。 游小霞只能扶着墙壁下楼，还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哟，居然在这里，遇见你游小霞了。”唐思凤打着一只编织扇面绣石榴蝴蝶嵌象牙染雕囍字烧蓝护拖玳瑁框竹柄扇团扇，笑得花枝招展。 “小霞，你是不是吃得太撑了？”唐思凤继续问道。 “那你又是为什么在这里。”游小霞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我经常在这里吃。”唐思凤笑道。 确实，唐思凤有这个财力，毕竟她是长安第一皇商的儿媳妇。 “小霞，给你一个友情建议，回头来这家店，专门挑选贵价的下手，保证吃回本。”唐思凤笑得落落大方。 “贵价？”游小霞喃喃自语，蹙起眉头。 老实说，她游小霞当真没有注意，哪些是价格昂贵玩意。 “巨型白地菇、阿尔巴白松露、夕张王甜瓜、白化鳇鱼鱼子酱、努瓦尔穆杰岛土豆、和牛肉眼牛排、麝香猫咖啡、忘不了鱼、伊比利亚橡果火腿、象牙粉鹅肝酱。”唐思凤再度笑得格外张扬。 游小霞听后，思量片刻，点头如捣蒜。 以上美食，她游小霞从未吃过。 当然，不妨碍她游小霞见识过名字。 “小霞，下次还是捎带池尚书吧，他可以买单。”唐思凤告辞离开。 语罢，游小霞望着唐思凤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唐思凤，那就如你所愿，带上池大人。”游小霞笑得意味深长。 正好，她需要池明洲，帮忙验证一种猜想。 于是，当天晚上，游小霞便邀请了池明洲，一起去曲水回转自助火锅。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池明洲比她游小霞还心急，竟是将吃饭时间确定在午膳时分。 “池大人，我想睡懒觉。”游小霞撇了撇小嘴，闷闷地道。 “小霞，不需要排队。”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明洲的所谓不需要排队，便是有人帮忙排队，只需要花费两百两银子一个人，就可以从后门进入，登上第三层。 到了第三层，游小霞轻咳几声，甜甜笑道：“池大人，挑出你认为最贵的十种吃食，若是吃不习惯，我陪你分担。” 然而，在池明洲的认知里，最贵的吃食就是御田胭脂米、长江刀鱼、长江鲥鱼、藏红花、武夷山母树大红袍、赤松松茸、金丝燕窝、羊毛猪、波斯蓝盐、哈雪香槟，竟是只有三种存在异国风情。 “池大人，你不认得巨型白地菇、阿尔巴白松露、夕张王甜瓜、白化鳇鱼鱼子酱、努瓦尔穆杰岛土豆、和牛肉眼牛排、麝香猫咖啡、忘不了鱼、伊比利亚橡果火腿、象牙粉鹅肝酱吗？”游小霞问道，小表情极其认真。 池明洲见状，也严肃起来，过了许久才摇头。 “小霞，我是古代人。”池明洲沉思道。 对呀，古代人怎么会如此全面地了解这些充满异国风情的吃食，除非唐思凤是现代穿越者，也就是她游小霞的竞争对手，即另外一位穿越甄别师。 这也就能够解释，唐思凤对她游小霞的莫名敌意。 恐怕，唐思凤早就从满嘴漏风的系统那里，知晓她游小霞的大名了。 第413章 狡兔 “池大人，吃完这顿饱饭，你抽空帮我查一查，徐氏的住处。”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语罢，游小霞瞅着，池明洲点头如捣蒜，便赶紧默默地开吃。 嗷嗷，炸鱼薯条、柯尼斯堡肉丸、鸡尾酒虾、烤里脊配酸奶油酱、鲜虾三明治、布法罗辣鸡翅、佛罗伦萨风味牛排、悉尼贝、洋葱牛肉汤等等，虽然价格相对来说比较便宜，但是都是游小霞的喜好。 游小霞这次有所克制，吃了九分饱便停了筷子。 池明洲真是依旧不改他那点清淡爱好，居然挑选了甜菜根沙拉、奶酪面疙瘩、鹰嘴豆泥、牛油果吐司、蘑菇汤、巧克力曲奇饼、浆果派、柠檬牛肉等等，看得她游小霞暗自翻了翻白眼。 吃饱喝足之后，池明洲是搀扶着游小霞散步。 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类似背着。 池明洲施展了轻功踏雪无痕，不是平时看见那种飞檐走壁，而是悬浮于地面，拖着游小霞行走，这样可以保证游小霞的双脚不必着地。 “池大人，您也太小心了。”游小霞揶揄道。 “小霞，小心驶得万年船。”池明洲笑道。 于是，当晚，池明洲便为游小霞整理出来徐氏的住处。 卧槽，这个徐氏，光是大安坊，就有三家宅院，这不正是狡兔三窟么。 “小霞，先去哪一家，需要我帮忙排序吗？”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排序之后，就一定能够找到徐氏么。我觉得，徐氏这样做是故意的。因为我不知道徐氏当日会住在哪一家宅院，很容易扑空的。”游小霞忍不住唉声叹气一番。 “小霞，你是不是忘记了，徐氏还有一个秀才儿子，叫作莫含章。徐氏再忙碌，也要抽出时间，去照看一下莫含章。”池明洲轻笑道。 “池大人，我明白了，读书人喜欢清静，我们就对比一下这三家大宅院，哪家大宅院，远离闹市，又是花草树木特别多的。”游小霞欢喜得两眼亮晶晶。 接下来，游小霞很快锁定了蝴蝶谷。 蝴蝶谷，不是说蝴蝶翩翩起舞的峡谷。 蝴蝶谷，以楼阁屋角微翘而形似蝴蝶得名。 不过，听说徐氏偏爱蝴蝶，确实在蝴蝶谷养了一批色彩斑斓的蝴蝶，诸如光明女神闪蝶、亚历山大鸟翼凤蝶、皇蛾阴阳蝶、黑脉金斑蝶、玫瑰水晶眼蝶、巨型天蛾蝴蝶、鬼脸蝴蝶、红锯蛱蝶、卡申夫鬼美人凤蝶、翠叶红颈凤蝶之类，又是充满异国风情的。就连那些投喂蝴蝶的花朵，也是蓝眼菊、风信子、大丽花、马蹄莲、郁金香、白鹭花、三色堇、薰衣草、蓝花绿绒蒿、毛蟹爪兰等等，在大商境内压根见不到的。 游小霞秉着守株待兔的原则，每天都乘坐马车，抵达蝴蝶谷，还捎带了一张古楼子和一只羊皮水囊，等到羊皮水囊清空，游小霞才离开。 可惜，连续三天，游小霞干掉了六张古楼子、九只羊皮水囊，都没有等到徐氏，很是失望。 难道说，池大人的推理，出了纰漏？ 第414章 纰漏 游小霞将她在蝴蝶谷蹲点三天却静悄悄得等不到徐氏这事，告知了池明洲。 “小霞，确实是我想岔了。这位莫含章，怕不是死读书那种。”池明洲沉思道。 “池大人，你的意思是，莫含章乐意处于闹市，了解民间疾苦。”游小霞闷闷地道。 池明洲听后，轻轻点头。 那么，最有可能出现莫含章的院落，应该是仰止园。 仰止园，不仅位于闹市，还距离曲水回转自助火锅很近。 “池大人，这次不会再出纰漏吧。”游小霞喃喃自语。 “小霞，反正排除了蝴蝶谷、仰止园这两个院落，便只剩下一个院落了。最终的方法是笨了点，有效果就行。”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你最近怎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焦虑。”游小霞打趣道。 “小霞，焦虑也没用。焦虑，并不会给我带来希望。”池明洲轻笑道。 哈哈，游小霞觉得，池明洲要是一直这般想得开，想必就不容易白头了。 于是，游小霞脱口而出：“池大人，记住了，我们要一直不焦虑哦。” 接下来的数日，游小霞准备充足，乘坐马车，直奔仰止园。 这次，她不必吃干巴巴的古楼子了，她捎带了胖头虾客栈的顶级厨娘烹饪的吃食，有东安子鸡、腊味合蒸、干锅肥肠、剁椒鱼头、小炒牛肉、红烧肉、口味虾、酱板鸭等等，还是热乎乎、热辣辣的。 她坐在仰止园的石阶上，一等待就是一两个时辰。 偶尔，她耳尖地听到朱门大开的声音，就赶紧前去搭讪，得到的消息永远都是，东家今个儿可能不住这里。 卧槽，徐氏不住这里，可以住哪里。 别告诉她游小霞，最后一个院落也不住，徐氏压根不住大安坊。 哎，游小霞只能屁颠屁颠地乘坐马车，前往最后一个院落，即荔枝苑。 只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马车遇到一个水坑，直接陷了进去，而她没有及时回神，又忘记了脚伤，便用了右脚稳住，结果脚背一阵吃疼，飚了几颗泪珠。 好吧，她游小霞只能打道回胖头虾客栈附近的医馆了，自认倒霉。 到了医馆，年轻的坐馆大夫告诉她，需要针灸艾灸，游小霞立即撇了撇小嘴。 艾灸，她不怕，烧了艾草熏一熏。 之前，温绣绣的脚也扭伤了，为了省钱，还自个儿烧了艾草熏一熏。那味道，并不刺鼻，游小霞是能够接受的。 至于针灸，游小霞犹犹豫豫。 “小霞，别怕，我陪你。”池明洲匆匆赶来。 游小霞见状，先是吃惊再是欢喜。 池明洲的动作挺快，想必是车夫娘子通风报信了。 好吧，怕也要治脚，成年人哪里有那么多矫情。 于是，游小霞拜托池明洲从马车上搬来几本时兴的话本子，强忍着铜针刺破皮肉的疼痛感，慢慢承受着。 “夫人，针灸需要闭目养神。”年轻的坐馆大夫笑道。 游小霞听后，欲哭无泪。 “小霞，你不倒霉，你一定会笑到最后。”池明洲柔声细语。 游小霞听后，心里头特别熨帖。 虽然她知道，池明洲说的都是假话，但是她听着应个好兆头吧。 第415章 徐氏 半炷香后，针灸结束。 半炷香后，艾灸结束。 游小霞明显感觉到，脚背不疼了，走路也不疼。 还是中医，博大精深呀。 “小霞，只剩一个院落，荔枝苑，这不合理。”池明洲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这荔枝苑，距离城郊不远，距离闹市也不远，位于蝴蝶谷、仰止园这两个院落的中间。地段是好地段，但是正因为不远不近的距离，莫含章读书才容易分心。反而是闹市，见惯了热闹，便也无所诱惑了。 况且，据说这荔枝苑，引进了种植高手，只要天气暖和，就可以种植出荔枝。荔枝甘甜多汁，很是受长安人的欢迎，这也一种诱惑。 “小霞，你去登门拜访徐氏的时候，不要着急着送她回到现代社会，先试探一番吧。”池明洲低声道，表情严肃。 “池大人，可是有哪里不妥？”游小霞急切问道。 她真的太想赢得比赛了。 “直觉而已，未必准确，就不误导你了。”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明洲隐隐感觉，徐氏未必是现代社会穿越者。但是，真正经营曲水回转自助火锅的，必然是现代社会穿越者。 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她不敢依靠池明洲太多，她希望可以独当一面。 于是，第二天，游小霞乘坐马车，前往荔枝苑。 荔枝苑，真的是处处荔枝树，结了鲜红饱满的荔枝。 有婆子领着游小霞，一边游览一边与有荣焉地介绍：“娘子，我家夫人这院落，一共栽种了十六种荔枝品种，分别是妃子笑、糯米糍、桂味、黑叶、白糖罂、白腊、淮山、三月红、大造、水东、圆枝、兰竹、灵山香、鸡嘴、无核、挂绿，您来得正巧，夫人正在安排荔枝甜点，说是待会儿要去一趟蝴蝶谷，给我家郎君送过去。” “蝴蝶谷？我前几日还去过，你家郎君不在。”游小霞忍不住蹙起眉头。 这徐氏和莫含章，给人好生奇怪的感觉。 “我家郎君，昨晚搬到蝴蝶谷的，说是这荔枝苑的荔枝，太诱惑他了，害得他无心读书，跑出来摘荔枝不说，还吃得上火，舌头打了水泡。”婆子连忙解释道。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游小霞懒得继续下去。 徐氏是在鸳鸯厅接待游小霞的。 鸳鸯厅的陈设，有紫檀卷书式搭脑扶手椅、黄花梨高面盆架、黄花梨插肩榫翘头案、紫檀木雕云蝠番莲纹架几案、紫檀木雕云纹带托泥长方凳、黑漆描金书柜式多宝格、五彩凤鸡纹葫芦壁瓶、官窑青釉弦纹瓶等等，古色古香，倒是没有一点现代社会元素。 “游娘子，不知你寻了我数日，所为何事？”徐氏端坐在紫檀卷书式搭脑扶手椅上，看起来落落大方。 “徐夫人，您有时间吗？此话说来，有点长。”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游娘子，那就等等，你先用荔枝甜点。”徐氏笑道，尔后击掌三声，婢女端着琉璃碗、琉璃盘，鱼贯而出。 游小霞瞅了瞅这些荔枝甜点，两眼立即亮晶晶。 原来，这些荔枝甜点，满满的现代社会元素，正是荔枝玫瑰雪山奶冻、荔枝马蹄火龙果糖水、荔枝樱桃慕斯、葡萄干荔枝树莓布丁等等。 第416章 迂回 游小霞选择了葡萄干荔枝树莓布丁，吃了几块，耐心等待。 游小霞猜测，徐氏这是要给莫含章送荔枝甜点，才冷待了她游小霞。 一个妇人，如此紧张自己的儿子，当真是看不出来，在商场上杀伐果断。 游小霞疑惑了一会儿，然后思绪赶紧飘飞到，试探徐氏这事上。 徐氏，能够经营这曲水回转自助火锅，在这大安坊混得风生水起，想必是不愿意回到现代社会，对她游小霞一定有所防备。 狡兔三窟，游小霞都觉得，徐氏是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 因此，她游小霞必须用迂回的法子，试探一下徐氏。 若是试探不成功，那她游小霞可以直接送徐氏回到现代社会。 于是，等到徐氏折返，游小霞开门见山了：“徐夫人，您可有娘家？您在大安坊逆境翻盘，真的是教人敬佩。” “游娘子，说笑了。我和娘家早就闹翻了。我的阿耶嫌弃我是女儿身，早早就将我发卖，去大户人家当了丫鬟。我的阿娘，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曾经多次跪求我施舍银钱。所以，我只能远嫁到长安，离这些黑心肠的远远。”徐氏摇头失笑，眼底含有泪光，闪闪烁烁。 说好的精明能干呢，怎么还会红了眼眶，游小霞愈发疑惑了。 不过，她得继续用迂回的法子去试探。 “徐夫人，我去过您的曲水回转自助火锅两次，大部分款式都是我没有见过，口感独特，有一些还非常喜欢。”游小霞笑语盈盈，眸光流转，尔后话锋一转：“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拜托您家的厨子，替我做八道菜肴，给我家池大人一个惊喜。价钱好商量，绝对不会让您亏本。” “八道菜肴？”徐氏喃喃问道。 “徐夫人，但说无妨。”游小霞笑靥如花。 “游娘子，不是我想要推托，而是我怕我家厨子做不到。”徐氏这算是想也不想便要拒绝她游小霞。 真奇怪，一个胆敢抄袭的人，怎么胆小如鼠。 “徐夫人，无碍的，您不妨听一听。”游小霞笑道。 语罢，游小霞用随身携带的纸笔，齐刷刷地画出来，还写了名字，分别是烟熏猪颈肉配蚕豆、香肠配奶油芥末酱、驯鹿肉汉堡、风车蛋糕、牛肉奶酪三明治、乳酪土豆饼、桑格利亚酒、咖喱鱼头。 紧接着，游小霞从徐氏捂住嘴巴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惊讶。 徐氏不应该惊讶呀，现代社会是可以吃到这些。 游小霞想了想，在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之前，不如还是唱一首现代歌谣，否则就太没有她游小霞的特色了。 于是，游小霞清了清喉咙，唱起《手掌心》。 我在南极憧憬你的北极星，我等你不信心心不相印。你是天意你是达达的马蹄，滚滚了我的红尘，苦苦追寻冰天雪地…… 然后，徐氏再度流露出那种极度陌生的惊讶情绪。 游小霞见状，简直想要告辞离开了。 可是，既然来了，她必须启动一次甄别。 当她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的时候，内心早已冰凉。 事实上，她确实甄别错误了，徐氏不是现代社会穿越者。 第417章 封口 离开荔枝苑后，游小霞连大安坊的胖头虾客栈都不想待着。 她拜托车夫娘子，送她回到谢府。 谢府，她在银杏树上绑的秋千还是簇新的，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然后发呆。 对，就是发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能这么做。 “小霞，失败了？”池明洲柔声细语，满是怜惜。 游小霞听后，转过身子，倒入池明洲的怀抱，闷闷地道：“池大人，我这一生很是倒霉，会不停地失败。可是，每一次失败，我都很难受。为什么老天爷只折磨我一个人，是我上辈子害死老天爷的全家么。” 游小霞说到最后，咬牙切齿，透着一股狠劲。 “小霞，你也有成功的时候，想一想就会心情好受了。”池明洲低声道。 游小霞听后，明白过来，池明洲指的是，嫁给他这事。 哎，的确如此，她现在可以衣食无忧，全是依靠池明洲。 “池大人，既然你是我的福星，那就帮我一个小忙，我需要详细调查徐氏，然后确定一下徐氏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如果她不是，那么下一个怀疑对象便是莫含章。”游小霞作揖道，小脸蛋绷得很紧，显然十分认真。 游小霞这是性急了，从前她都是慢吞吞的性子，压根就不把穿越甄别师这个身份当作一回事。池明洲知晓这其中的原因，心里头颇为感动，越发珍爱游小霞，便直接点头答应。 其实，池明洲也是雷厉风行，一天过去后，游小霞正要准备收拾情绪，返回胖头虾客栈，池明洲便告诉游小霞，徐氏的底细。 “小霞，徐氏的事情，居然不好查。知道她过去的，皆不在长安。而且，有一半是死去的，我派人调查过，都是意外，没有人为痕迹。另外一半，则是在老家安顿，小日子过得滋润，道是发过一笔横财。”池明洲低声道。 “横财？怎么听着像封口费。”游小霞喃喃道。 “确实是封口费。询问这些人，关于徐氏的故事，都说与徐氏不算相熟，只知道一些皮毛，即徐氏三岁丧父，三十岁丧父，四十岁丧子，幸好还有一个小儿子陪伴。”池明洲沉声道。 “池大人，然后呢？”游小霞着急问道。 “然后，发现有人喜欢小赌，便引诱着大赌，欠下大额赌债，要求必须偿还，便让他松口。”池明洲浅笑道，眸光温润。 游小霞瞅了一眼，却悄悄打起寒颤。 游小霞觉得，如果池明洲进了大明宫当太监，想必是正一品太监总管，阴鸷手段层出不穷，却不妨碍他天生谦谦君子。相由心生这句话，在他这里，压根不成立。 “小霞，走神了。”池明洲伸出食指，点了点游小霞的额头，清浅一笑。 “池大人，我没想什么。”游小霞傻傻摇头，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观。 池明洲见状，也跟着摇头，笑容却是温润如玉的。 “池大人，说正事，我还赶着回到胖头虾客栈呢。”游小霞忽然板着小脸。 “小霞，那就上了马车再说。”池明洲将游小霞打横抱起。 第418章 软弱 马车哒哒，游小霞上了马车就昏昏欲睡。 不过，她知道原因，又是气愤又是好笑。 原来，那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里头，燃烧的是安息香。 安息香助眠，可以一夜无梦。 “池大人，撤掉。”游小霞使劲地揉开眼睛。 池明洲听后，只能照做。 “池大人，不许说废话。”游小霞忍不住哈欠连连。 “小霞，要不等你睡醒了再说。我看你是真的想睡觉，而不是被这安息香影响。”池明洲柔声细语，给游小霞拿了一张薄毯。 游小霞听后，极其不高兴。 她不高兴的后果是，取了凉透的茶水，不停地给自己洗眼睛，直至清醒为止。 池明洲见状，心疼不已，又无可奈何。 从前，在大理寺，公务堆积，他经常这样做。 如今，在工部，他清闲一点，却也不敢放松。 “小霞，徐氏这人，性情软弱。”池明洲轻声叹道。 “软弱？”游小霞感到疑惑不解。 “那人举了三个例子。第一个例子，徐氏的丈夫的葬礼，徐氏居然做不得主，还任由徐氏的小姑子指挥，忙得晕头转向，差点饿死了莫含章。幸好，莫含章打小就聪明，知道饿了就自己去寻找吃食。他偷吃了他父亲的祭品，被小姑子逮到，被小姑子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不孝。而徐氏站在旁边，只会掉眼泪，不知道如何维护。”池明洲娓娓道来。 “做母亲做得这么失败呀。”游小霞不禁感慨万分。 “第二个例子，徐氏的丈夫安葬之后，留下一笔债务，同时也有几亩薄田。徐氏的丈夫的远房兄弟，为了霸占薄田，居然逼迫徐氏改嫁。徐氏不敢反抗，只会跪地苦苦哀求，哭得梨花带雨。后来，徐氏被绑到花轿上，又是莫含章，小小的人儿，带着徐氏逃跑，去官府告状，才解救了徐氏。徐氏的丈夫的远房兄弟便改了口，说是几亩薄田是用来抵债的，将徐氏改嫁，也是为了收取聘礼，然后用来抵债。徐氏除了哭还是哭，最后只能莫含章，搬出了大商律法，道是只要放弃了那几亩薄田，就不必继承债务。所幸，官府是明是非的，便按照莫含章的说法去判案。”池明洲沉声道，尔后嘴边碰到越州玉碗，竟然是游小霞煮了桃夭茶，简直就是惊喜万分，眸光瞬间璀璨起来。 不过，这桃夭茶，煮得差劲，很是苦涩。 “第三个例子，徐氏做小本生意，卖饮子，赚了小钱，遭到贼人惦记。那贼人，派了媒婆，大张旗鼓地上门提亲。徐氏居然心动了，觉得这个年纪有人喜欢就应该嫁了。可是，莫含章不许，当众拆穿那贼人的野心。可是，徐氏仍然想嫁，徐氏觉得，女人只有嫁人了才有出路。莫含章便放出狠话，徐氏若是执意要嫁人，那就断绝母子关系。徐氏哪里舍得一手养大的儿子，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拒绝，哭了三天三夜才作罢。”池明洲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托着下巴，陷入深思。 她隐隐猜测出来，这曲水回转自助火锅，不是徐氏这种软弱之人能够经营得起来的。 第419章 莫姓 “池大人，再帮我调查莫含章，要从出生开始那种。”游小霞作揖道。 “小霞，你会不会操之过急了。”池明洲轻声叹道。 语罢，游小霞指了指自己的右脚，尔后闭目养神。 她真的是太困了，倒下软塌没过多久就呼呼大睡。 池明洲瞧见游小霞的睡颜，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罢了，他会顺着游小霞的意思，省得游小霞以为自己不够努力呢。事实上，游小霞做什么都比较努力，只是讨不得老天爷的好。 于是，池明洲将游小霞打横抱起，登上胖头虾客栈第九层之后，叮嘱了掌柜照应，便匆匆离开，去替游小霞办事了。 然而，令池明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莫含章的故事，调查起来，毫无阻力，因为打从莫含章十四岁考中秀才之后就一直在闭门读书，谁也没有见过，考了两次科举，至今二十岁，仍然要寒窗苦读，在外人恶意揣测出来，怕是读书读成了傻子。 池明洲返回胖头虾客栈，正好赶上午饭了。 “池大人，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游小霞瞬间眼前一亮，笑容甜美。 “都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池明洲伸出食指，点了点游小霞的小额头。 于是，午膳时分，两人边吃饭边聊天。 蟹粉狮子头、清蒸武昌鱼、水晶肴肉、无为熏鸭、樱桃肉、莼菜羹，这菜肴偏清淡，显然是游小霞特意吩咐厨娘为池明洲而做。 池明洲感动之余，只能如实告知莫含章十四岁之前的故事。 “莫含章，学说话很早，大概九个月就会说出简单的句子，一直被人认为非常聪明。这里还有一件小小的趣事，道是徐氏听信了街坊邻居的话，在莫含章九个月大的时候投喂花生米粒，莫含章得知后，便使劲摆头。徐氏以为，莫含章是嫌弃花生米粒太大颗，便磨成粉末继续投喂。莫含章只能吐露出一句话，阿娘，我对花生过敏。徐氏听后，惊喜不已，果断放弃了花生。”池明洲浅笑道，给游小霞夹了一片水晶肴肉。 “九个月大的宝宝，不能吃花生，这是常识。花生是比较容易过敏的吃食，有小孩子吃了，过敏严重起来会死亡。”游小霞蹙起眉头。 池明洲听后，竟是略显意外，被游小霞捕捉到。 对，古代人，对于过敏，太轻描淡画了。 游小霞这次是真的怀疑上莫含章了。 “莫含章，读书认字也很早，大概四岁吧。徐氏不识字，在莫含章四岁的时候，准备和黑心肠酒楼签了一份长工合约。那份长工合约，极其苛刻，竟然有一百项扣工钱的事项。莫含章看了，直接撕掉，不允许徐氏签订那份长工合约，还解救了几个街坊邻居。后来，黑心肠酒楼因为这份长工合约，逼死了一个家里头急需要银钱给孩子治病的妇人。可是，黑心肠酒楼跑路了，不了了之。”池明洲沉声道，唏嘘不已。 “池大人，看来我要找出莫含章了，他十有八九就是现代社会穿越者。”游小霞板着小脸，格外认真。 第420章 炫富 游小霞正在拟定出行计划的时候，唐思凤居然送了帖子过来。 池明洲去而复返，替她读了帖子，唐思凤居然邀请游小霞去曲水自助回转火锅吃饭。 “池大人，去就去，不吃白不吃。”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小霞，你不必忌讳这个长安第一皇商的儿媳妇。我简单地调查过，她与她夫婿早就悄悄和离，只是舍不得离开长安第一皇商的家。”池明洲打趣道。 游小霞听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卧槽，还有这么劲爆的事情，那她唐思凤还好意思矫情，连落叶都不肯弯下腰捡一捡，看得游小霞和温绣绣一肚子火气，居然跑到安业坊衙门这种干脏活累活的地方矫情了。 “所以，她比起你这个尚书夫人，差远了。”池明洲伸出食指，点了点游小霞的小额头，笑得满眼尽是宠溺之色。 游小霞发现，池明洲最近很是喜欢点一点她的小额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出的坏习惯。不过，这种亲昵举动，她游小霞又怎么会嫌弃呢。 “池大人，那我需不需要戴一两件低调又奢华的首饰，亮瞎她的眼睛？”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很是赞同。 于是，池明洲为游小霞采买了一支翠玉透雕盘龙头簪、一对花丝镶嵌纯金宫灯耳坠。 这支翠玉透雕盘龙头簪，虽然色泽浓郁得略显干涩，但是雕工极其精湛，是前朝太后的心头好，在黑市上炒到五万金。 这对花丝镶嵌纯金宫灯耳坠，花丝镶嵌技法高超，灿烂华丽。 “池大人，再添一件吧。”游小霞已经欢欢喜喜地别了翠玉透雕盘龙头簪，戴了花丝镶嵌纯金宫灯耳坠，犹然觉得不够华贵。 咳咳，游小霞此时此刻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是她游小霞天生不是富贵命呢。 当然，池明洲看破不说破，直接添加了一对金嵌宝手镯。 这对金嵌宝手镯，花瓣形扣环，镶嵌青绿色琉璃珠，很是精美。 游小霞戴上金嵌宝手镯后，就直奔曲水自助回转火锅。 早有女仆装小娘子领着游小霞，上了第三层包厢。 “在现代社会，我经常用阿尔巴白松露泡我的美迪斯椰子白兰地，口感醇厚，滋味无穷。本来以为，穿越到古代，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喝了，今日倒是遇见惊喜了。”唐思凤晃荡着高脚杯，笑得意味深长。 卧槽，这是从现代社会到古代，一直炫富么。 游小霞也不甘示弱，一屁股坐在核桃木灵芝纹嵌大理石扶手椅上，用热水浸润的素帕擦了手之后，就嫣然一笑：“嗯，在现代社会，我的确混得一般。不过，自从跟着池大人，吃过太极福寿羹。” 这太极福寿羹，采用泰山豆腐，只有在皇帝举办泰山祭天的时候，分食给文武百官。当然，也会嘉奖一些对江山社稷做出巨大贡献的商贾。 很遗憾，这位长安第一皇商，是依靠田地被征收补偿起家的，比较吝啬，从未带头捐赠过吃食衣物，回馈给流民。 果然，唐思凤变了脸色，阴沉起来。 第421章 竞争 游小霞记得，不良帅江敏的阴狠作风。 要么不落井下石，要么就将井口封死。 她思量片刻，甜甜笑道：“唐思凤，不知道你从现代社会穿越到古代，有没有吃过金银夹花平截、缠花云梦肉、玉簪田鸡腿、横山鸭脚扎、网油烧肝卷、菱湖雪饺？” 这金银夹花平截，是将大闸蟹的蟹黄蟹肉挑出来，揉在面点清蒸。雪白细腻的蟹肉，金黄油亮的蟹黄，正如金银花。 这缠花云梦肉，将前肘肉挤压缠捆，放入卤料腌制，需要时切片冷食。由于肉片横断面呈现出层层叠叠的云状花纹，便叫作缠花云梦肉。 这两道菜肴，来自古籍，早已失传。 不过，没有池明洲复刻不到的美味佳肴。 咳咳，至于玉簪田鸡腿、横山鸭脚扎、网油烧肝卷、菱湖雪饺，游小霞没有听说过，只是在古籍里头无意间瞧了一眼。 “游小霞，你这是拿失传的菜名糊弄我。”唐思凤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游小霞听后，懒得解释，直接翻了翻白眼。 “行了，咱们说正事。”唐思凤立即转移了话题。 “最初要秀优越感的是你。”游小霞嘀咕道。 “游小霞，你还想不想合作了！”唐思凤拔高嗓音，恼道。 “合作？”游小霞呢喃道，有些傻了眼。 她还以为，唐思凤邀请她吃曲水回转自助火锅，是要下战书呢。 “对，就是合作。你虽然做了穿越甄别师多年了，经验老道，但是缺乏热情，做事总是慢吞吞的。而我虽然今年才开始学习做穿越甄别师，但是胜在见多识广。不瞒你说，在你前往荔枝苑登门拜访徐氏，我提早一天已经拜访。而且，一些试探，足以证明，徐氏是做不得大事的人，这曲水回转自助火锅，必然不是徐氏劳心劳力经营的。”唐思凤轻摇着玻璃高脚杯，语气仍然带着一丝倨傲。 游小霞听后，简直哈欠连连。 见过自恋的，就没有见过如此自恋的。 她游小霞能够将魂穿穿越者都处理干净，怎么就是缺乏热情呢。只是，系统总是耍花招，破坏她游小霞的心理预期，游小霞才偶尔摆烂一下，别无他意。 “游小霞，如果要合作，我们就签订一份协议。协议内容很简单，你我共同收拾穿越者，信息相互分享，成果也是一半一半。你想要三十斤大米、三十匹绸布、三十斤苍术，而我想要金子，不冲突。”唐思凤到底放下身段，深深作揖。 “唐思凤，不好意思，我拒绝。我只要赢了这场比赛，就可以将你踢出局。换句话说，你极其看重这场比赛，这是你的生死攸关局。可是，对于我来说，不痛不痒，输了最多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游小霞，你过分了！”唐思凤恼羞成怒，狠狠地拍了食案。 然而，游小霞压根不在意，直接告辞离开，临走前忍不住又挑衅唐思凤一把，笑容娇俏：“对了，唐思凤，八仙过海闹罗汉、花雕酒蒸鲥鱼、鸡汤汆海蚌，你应该也没有吃过吧？” 哈哈，大商没有海鲜，这三道海鲜菜肴，唐思凤只有馋嘴的份儿。 第422章 秀才 既然和唐思凤说开了，游小霞就要动起真格。 其实，找到莫含章这个真人，才能速战速决。 可是，莫含章到底长什么样子？ 感觉就算莫含章站在她游小霞面前，她游小霞也不认识。 游小霞将这个烦恼告诉池明洲的时候，池明洲摇头失笑。 “小霞，这人呀，总是或多或少，像父亲母亲一点，实在不济，也有可能像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大理寺常常根据这个相似，再加上见证人的描述，画出一张小像，用来抓犯人。”池明洲浅笑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竟是激动得亲吻一下池明洲。 池明洲不明所以，但见游小霞笑语盈盈：“池大人，我感觉，我和你双剑合璧，必然能够打赢唐思凤！” 池明洲瞅着游小霞信心满满的小模样，不忍心打击。 其实，池明洲也认为，游小霞挺倒霉的，未必能够赢到最后。 况且，系统既然能够将新人招揽进来，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新人输给老人呢。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于是，游小霞拿到莫含章的小像，就去蝴蝶谷、仰止园、荔枝苑轮流蹲点了。 她猜测，莫含章能够对外宣称寒窗苦读数年，那么绝对是耐得住寂寞之人。 可是，将自己关在一个地方太久，就会生出想要跑出去的冲动。 游小霞赌的就是这点，蝴蝶谷待三天，就去仰止园待三天，接着是荔枝苑待三天。然后，游小霞琢磨着，怕是她这辆马车，看起来比较眼熟，干脆雇佣马车，又去蝴蝶谷、仰止园、荔枝苑，各自待三天。 游小霞悲催地发现，这三处宅院都开门了，却都不见莫含章。 首先是蝴蝶谷，出了一位丫鬟，丫鬟长相甜美，像她游小霞。 丫鬟告诉游小霞，莫含章三天前确实在蝴蝶谷，因为莫含章非常孝顺，想给喜欢蝴蝶的徐氏，制作几只蝴蝶标本，好像挑选的是金斑喙凤蝶、光明女神闪蝶、亚历山大鸟翼蝶、绿龙尾蝶、宽纹黑脉绡蝶、玫瑰绡眼蝶、玉带凤蝶、翠叶红颈凤蝶。 其次是仰止园，出了一位小厮，小厮皮肤黝黑，瞅着比较憨厚。 小厮告诉游小霞，莫含章前三天前确实在仰止园。仰止园，最知名的是梅花，如今恰好是暖冬，梅花盛开得很早，有宫粉梅、千叶红、大红梅、桃红台阁、贵妃台阁、朱砂梅、寒红梅、玉蝶梅、黄香梅、金钱绿萼梅、玉碟龙游梅、五宝垂枝梅等等，多种多样，十分齐全。莫含章受了徐氏的嘱托，采摘新鲜梅花，作为曲水回转自助火锅的时令菜。 最后是荔枝苑，出了一位管家，管家中等年纪，精明强干。 管家皮笑肉不笑，道是他家夫人经营了曲水回转自助火锅，多少小娘子不嫌弃他家郎君只是一个秀才，寻了各种比较幼稚的借口，要见一见他家郎君。可惜，他家郎君，意志坚定，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这是打算不高中进士就不罢休了。 “秀才？”游小霞喃喃自语，尔后欣喜若狂。 在大商王朝，近来推行一个制度，叫作秀才报到。 也就是说，秀才每个季度，都需要去当地的贡院报到。 这个制度，其实是考察秀才，有没有做出格事情。 历史上，揭竿而起的秀才，还是可以数出十根手指头的。 第423章 贡院 贡院，对于游小霞来说，并不陌生。 当年的秋闱考试，游小霞便是在这贡院完成的，可惜止步于举人。 不过，游小霞还是借了池明洲的拜帖，顺利进入贡院。 秀才报到，设在贡院的明远楼。 游小霞最讨厌的是，明远楼的金马铜铃，清脆作响，教人紧张。凑巧，游小霞刚到明远楼，这金马铜铃就响亮了一波，听得游小霞抖了抖小身板。 不过，游小霞来得早，寻了剔红山水花鸟图南官帽椅子坐着，守株待兔。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哈欠连连，眼泪都飚落几颗。 那莫含章像是戏耍她，害她等到晌午，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出现。 幸好，中间有午休时间，不接待秀才报到。 游小霞正准备趁着这个空当，随便找点吃食，池明洲居然提着红木五彩点螺花鸟瑞兽食盒过来了。其实，这也不意外，池明洲向来行事体贴入微。只是，游小霞每一次都很惊喜，显然是觉得池明洲没必要如此暖心。 打开食盒一看，游小霞馋得咽了咽口水。 嗷嗷，剁椒鱼头、红烧猪手、腊味合蒸、擂椒皮蛋、攸县香干、干锅鱼籽鱼泡，都是她游小霞爱吃的家常菜，热辣辣的。 池明洲陪着游小霞吃完午膳，直接告辞离开了。 他从不干扰游小霞做活，除非游小霞开口需要帮忙。 游小霞望着池明洲远去的背影，幸福感满满。 可惜，游小霞很快就不幸福了，因为游小霞今日没有等到莫含章。 卧槽，秀才报到一共有五天，她游小霞不会倒霉到要煎熬五天吧。 第二天，游小霞依然早早赶来，抱着一张草席。 游小霞琢磨着，白日漫漫，她若是坐累了还可以躺下。 反正，她不矫情。 结果，游小霞又白白地等待了一日。 幸好，池明洲又陪伴她吃午饭，算是安慰了她。 水煮鱼、叫花鸡、赛蟹羹、夫妻肺片，这菜肴感觉升级了，吃得游小霞肚皮圆滚滚的。 第三天，游小霞还是早起，使劲地揉开眼睛，哈欠连连。 她这次不仅抱了草席，还背了薄毯。 哎，都怪自己不够皮糙肉厚，居然挨不住这点北风，回家被池明洲发现，有些打喷嚏了，只能硬着头皮，在池明洲的监督下，喝了一大碗姜汤。 卧槽，辛辣得她吐了吐舌头。 然而，游小霞不再抱希望了，做好了蹲点五天的心理准备。 幸好，池明洲这次带了楼外楼的吃食，十分宽慰她游小霞那受伤的心灵，例如雪里藏珍、锦衣玉带、四季如春、步步生莲、锦绣山河、庄周梦蝶。 第四天，游小霞告诉自己，坚持就是胜利。 可是，万一坚持下去，还是倒霉呢。 呸呸，游小霞赶紧摇头，不许自己胡思乱想。 她照旧抱了草席、薄毯，而池明洲照旧带了吃食。 茄鲞、荷花莲叶羹、鹅掌鸭信、油盐炒枸杞芽儿、火腿炖肘子、牛乳蒸羊羔，游小霞突然吃出断头饭的丰盛感，随即有气无力了。 第五天，游小霞开始打鸡血了，感觉胜利在望。 可怜，她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莫含章最终都没有出现。 第424章 含章 游小霞每次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便要安静一段时日。 池明洲起初，还想尽办法去安慰游小霞。吃食、首饰、玩物，一应俱全。奈何，游小霞始终没有心情抬头看上一眼。 后来，池明洲明白了，他只要也安静下来，陪伴她游小霞即可。 不得不说，游小霞就像长安城外的野草，总是遭遇野火，却能够坚强地活下来。 这次，池明洲也什么没做，只是打横抱起游小霞，乘坐马车，送游小霞回到胖头虾客栈。 然而，池明洲没有想到，游小霞哭着哭着，竟然自个儿睡着了。 睡觉也好，睡醒之后，情绪会轻松一些。 可惜，马车突然颠簸一下，游小霞悠悠醒来，陷入深思。 “池大人，我很疑惑。我之前调查过莫含章，关于秀才报道，他从来不会迟到，一直都是规规矩矩。这次为什么会迟到？他若是不在于秀才这个虚名，早就放弃了秀才报道制度，何必等到现在呢。”游小霞闷闷地道。 “小霞，你是想自己解惑，还是听我推测？”池明洲轻声叹道。 其实，这个问题，对于池明洲来说很简单。 “池大人，我再想想吧。”游小霞垮了一张小脸。 她思来想去，有一个坏主意，那就是去曲水回转自助火锅，向徐氏谎报，莫含章失踪了。毕竟，徐氏是个性情软弱的人，会自乱阵脚。 思及此，游小霞催促车夫娘子，尽快赶到曲水回转自助火锅。 然后，她牵着池明洲，以正二品工部尚书夫人之名，要求与徐氏见面。 徐氏很快走出来，眼眶湿润，带着微红。 “徐夫人，很不幸地告诉你，莫含章在秀才报道最后一天没有出现，应该是失踪了。”游小霞故意表现出一丝感伤。 “夫人，您可知道，含章在哪里！我求求你，只要你找到含章，我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徐氏忽然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游小霞听后，琢磨片刻，感觉到不对劲。 正常人听说家人失踪了，首先应当是难以置信。怎么到了徐氏嘴里，就是认定莫含章已经失踪了？ 不好，游小霞想到一个可能性了。 “徐夫人，我也不知道莫含章的去处，我尽力而为。”游小霞摆脱了徐氏，便拉着池明洲，上了马车，直奔林府。 林府，正是唐思凤的长安第一皇商婆婆的府邸。 果然，唐思凤早就知晓，她游小霞的到来，连池明洲平日里喝的洞庭碧螺春都准备了，在十八曼陀罗花馆静静等待，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唐思凤，你已经送了莫含章回到现代社会。”游小霞懒得质问，干脆给了明确的推断。 “很遗憾，游小霞，你无法赶走我了！”唐思凤笑得花枝乱颤。 “莫含章可有什么交代？”游小霞问道。 这些年头，莫含章将徐氏保护得太好，徐氏反而愈发柔弱不能自理了。 “莫含章说，他愿意送我，这曲水回转自助火锅一半的股份，央求我替他照顾徐夫人，保证徐夫人此生衣食无忧。”唐思凤笑道。 卧槽，这等好事，她游小霞从未有过。 游小霞隐隐约约，都想妒忌唐思凤了。 第425章 新兴 莫含章的曲水回转自助火锅这事，告了一段路后，游小霞开始认真养脚了。 每隔两天，按时做艾灸和针灸，顺带看一看近来十分流行的武侠话本子。 咳咳，游小霞可不是颓废下去，而是按兵不动。 她为了赢，想出一个馊主意，那就是拜托池明洲，动用心腹探子，暗中跟踪唐思凤。因此，唐思凤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 至于她游小霞，压根就不害怕被跟踪，因为她只在胖头虾客栈和附近医馆之间徘徊。唐思凤即便知晓了，也觉得她是在耍无赖。 “小霞，唐思凤有所行动了。”池明洲是特意丢下工部的公务，急匆匆赶到胖头虾客栈，就为了稍带这一句紧要话。 “池大人，怎么行动的！”游小霞欢喜得从软榻上坐起来，两眼亮晶晶。 “唐思凤在搜罗大安坊近十年的新兴职业。”池明洲轻笑道。 “新兴职业，这的确是一个筛选法子。那些胎穿穿越者，想必都是揣着满脑子的致富经，过得小心翼翼，非要等到成年以后，才可以逐渐施展拳脚，这样就不会招惹不必要的疑问。他们的致富经便是，原本不应该存在于大商的职业。”游小霞托着下巴，认真思索一番。 “小霞，我们要依葫芦画瓢吗？”池明洲问道。 “有何不可。我就是要模仿唐思凤，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然后等着她甄别错误，我就立即甄别正确，气死她不偿命。”游小霞忽然想入非非，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 老实说，他不想打击游小霞，游小霞当真是有点倒霉体质的。 说不定，等到那日，游小霞眼睁睁地看着，唐思凤赢下比赛，又要彷徨一阵子。 于是，游小霞说干就干，可谓干劲十足。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跟前之前绘画的大安坊风情图，再加上实地考察，她居然发现了十个新兴职业。 卧槽，这些穿越者有毒，互相抄袭，也太能够破坏社会秩序了！ 因此，游小霞只能静下心思，恳求池明洲帮忙，拆解这十个新兴职业。 “外卖龙骑士？”池明洲喃喃自语。 “在我们现代社会，外卖最初还是赚钱的，如今挤入的人越来越多，就只有辛苦了。池大人，您是有所不知，我曾经点过一个外卖，等了一个小时无回音，便催了催。结果，商家告诉我，外卖小哥出车祸了，这个订单无法送达了，询问是否接受退钱。我直接答应了，没有索要赔偿。”游小霞轻声叹道。 游小霞知道，在你同情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同情你。 她游小霞无父无母，做什么都需要依靠自己，最是容易惹人同情。 “小霞，大商也有送外卖的。例如楼外楼，会为贵客提供送餐服务，需要额外加收外卖费。再例如一些酒楼的跑堂，为了赚外快，便悄悄地给熟客送去吃食，也需要额外加收外卖费。”池明洲低声道。 “所以，外卖龙骑士，不是特别新颖。”游小霞直接用红线划掉，略显失望。 当然，游小霞知晓，她以后还会有很多失望，因为她很倒霉。 第426章 放纵 接下来，还有九个新兴职业，需要筛选。 池明洲没有那么多功夫陪伴游小霞，随时会因为工部的紧急公务而匆忙离开，游小霞便自个儿琢磨透了，将想法告诉池明洲，等待池明洲的指点。 晚膳时分，池明洲赶过来的时候，游小霞正托着下巴打瞌睡。 “池大人，你回来了？”游小霞在池明洲亲吻她的侧脸的时候，迷迷糊糊地醒来，嘴角立即微微上翘了。 语罢，游小霞揭开菜罩，香气扑鼻。 螃蟹鲜、火熏肉、劈晒鸡、糟鲥鱼、甜酱瓜茄、五方豆豉，咸淡适宜，只切了红辣椒丝点缀，照顾了游小霞和池明洲两个人的口味。 “池大人，我今日才打听过了一个职业，叫作替身文学。简单来说，就是有些富贵人家，比较痴情，妻子难产而死，需要寻找一个替身才可以活得像个人样。我觉得，这个职业源于我们现代社会的网络小说，只要是宫斗剧，必定整个替身文学出来才足够狗血。”游小霞笑靥如花，尔后砸吧火熏肉。 啧啧，这火熏肉，放足了辣椒粉、孜然粉，味道一绝。 可惜，火熏肉致癌，游小霞不敢多吃。 “小霞，这个职业，现代社会存在吗？”池明洲摇头失笑。 游小霞听后，思考许久，最终咬着唇瓣，轻轻摇头。 现代社会，哪里有什么矢志不渝的爱情，都是欺骗少女的。妻子死了就死了，还可以再娶一个年轻漂亮的。 “那么，就只存于古代。”池明洲浅笑道，忽然揽了游小霞入怀。 池明洲这是在告诉游小霞，唯有他池明洲可以做到，此心永不变。 游小霞是赞同池明洲这份底气，干脆搂着池明洲的脖子，轻啄一下池明洲的唇瓣。结果，池明洲情意缱绻，将她这个还没吃饱饭的小娘子当作晚餐一般享用。 呜呼哀哉，她游小霞才排除了两个新兴职业，还剩下八个呢。 结果，池明洲将她打横抱起，越发放肆，分明是不打算让她今晚开口说话了。当然，除了那些让人想入非非的奢靡之音。 可惜，游小霞也不是好惹的，硬是逼迫自己早上起床，研究剩下八个新兴职业。她瞧见池明洲睁开眼睛，便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道：“池大人，有个小三劝退师，我觉得蛮新鲜的。在我们现代社会，男人突然发达了，就想养一个小三，证明自己的魅力。可怜了原配，生儿育女，同甘共苦，最后还落得一个人老珠黄的下场。最可恶的是，有的小三，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直接破坏了原配的家庭。因此，产生小三劝退师这个职业，帮助原配，打倒小三。我觉得，在古代，你们肯定是不会有这样的思想，毕竟很多富贵人家都是三妻四妾。” “小霞，古代还真的有。我不知道，你们现代社会的戏子是什么样子。可是，在古代，有些戏子很讲究义气，受正室夫人之托，收了银子便办事，替正室夫人赶走那些外室，然后销声匿迹。”池明洲轻叹道。 他何尝不知，昨日是放纵了。 第427章 筛选 剩余七个新兴职业，游小霞决定，还是实地考察一遍，再进行筛选。 于是，游小霞首先锁定了心理咨询师。 据说，有娘子在大安坊，租了一个小店铺，自称心理咨询师。 游小霞找到这个小店铺，抬头望了一眼，正是叫作心灵疗养。 不过，里头的布置，教人很是舒服。 花草很多，有薰衣草、洋甘菊、迷迭香、虎皮兰、栀子花等等。 石头也多，有橄榄石、绿松石、紫水晶、虎眼石、石榴石等等。 “夫人，有心事。”娘子一身白衣如雪，披了头纱。 “确实有，很想赢，不知有何解法。”游小霞笑得坦荡。 “那就赢下来。”娘子笑道。 游小霞听后，怔住片刻，尔后恍然大悟。 这种解法，绝对不是出自现代社会的心理咨询师。游小霞在现代社会也是看过心理咨询师，一味地劝说自己看开一点，根本不顶用。或者开了一堆药片，觉得吃药可以自愈。 “娘子，借你吉言。”游小霞依依不舍地掏出几颗碎银子，搁置在书案上，告辞离开。 其次，游小霞又看中了形象设计师。 听说，有郎君在大安坊，花了大手笔，买下三家紧密相连的店铺，牌匾名字就叫作金装记，打出来的广告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游小霞瞧见这位自称形象设计师的郎君，简直惊呆了。 卧槽，这柔美如娇花的肤色，比她游小霞好看许多，怎么就是一位郎君了。而且，这位郎君，熏了小娘子偏爱的月麟香。 郎君见到游小霞，啧啧地转圈，眉头紧皱。 “夫人，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倒霉吗？因为你搭配的衣着首饰，老天爷不喜欢。”郎君说话真是一针见血，令游小霞心底很是不舒服。 她游小霞知道一个营销手段，现代美容院经常使用，那就是贬低女人的容貌，继而制造焦虑，哄得女人买单。 “不好意思，我不介意一直倒霉。”游小霞恼道。 “夫人，你这是说气话呢。你就不怕，你这倒霉运势，会传染给腻夫君？”郎君继续冷笑道。 游小霞听后，果断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首先判定一下，这位郎君是不是现代社会穿越者。 结果，系统蹦跶出来，咆哮道：“胖头虾，你不要滥用甄别机会！”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 甄别错误就甄别错误，她游小霞又不是没有倒霉过。 “东家，既然你觉得你这么有本事，那么可不可以免费替我修改一下形象。若是做得我满意，我会考虑签订契约。”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游小霞原本以为，郎君会爽快答应，然后甩出杰作，啪啪地打她游小霞的脸面。 可惜，郎君挥舞了衣袖，负在身后，居然不理睬游小霞。 卧槽，就他这个做生意的态度，肯定赔本。 果然，游小霞走后，没过几日，郎君的铺子便倒闭转让。 游小霞不知，这是池明洲偶然知晓，郎君居然说出那句倒霉运势可以转移的混账话，便暗中出手了。 池明洲可不希望，游小霞未来会因为倒霉二字而远离他。 第428章 寄养 剩下五个新兴职业，游小霞更加谨慎了。 游小霞觉得，实地考察，还是得稍带池明洲。 不是她游小霞不够自信，而是她很想很想很想赢。 于是，游小霞先利用风情图，选定了两个新兴职业，等待池明洲挑选。 一个是植物寄养师，十分小众，针对那些酷爱花草的贵族，准备出远门了，可怜家中没有合适的园丁帮忙照顾，只能拜托植物寄养师帮忙照料。当然，有一些采买了名贵花材却不懂得保养的富商，只想附庸风雅，也会委托植物寄养师帮忙全程照料，只在需要显摆的时候过来取一两个时辰。有些心细的，还可以邀请植物寄养师，跟随名贵花材，在家中待上两三个时辰，保证名贵花材不会败落。毕竟，每一朵鲜花，都有自己的特色，很难找出一模一样，更别说培育了。 “植物寄养师？不就得是园丁吗？”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这怎么一样。园丁擅长的是修修剪剪，还有浇水。”游小霞恼道，鼓起腮帮子。 这可是她把眼睛看得疲惫了，都飙出眼泪，才揪到一个新兴职业，即植物寄养师。 在现代社会，植物寄养师已经从富贵人家走入寻常百姓家。有些爱花的小女生，就会在旅行之前，将心爱的多肉植物，拜托给植物寄养师，只需要支付一小笔钱即可。 “小霞，你是不是从未认真瞧过游府的花草？”池明洲抚了抚额头，轻叹道。 游小霞听后，很是不服气，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念叨道：“我知道，咱们家里，有蔷薇、水仙、剑兰、百合、茉莉、玉簪等等。” “除此之外呢？”池明洲双手环抱，毫不客气地问道。 “还有……”游小霞摸着脑袋，支支吾吾了。 哎，她游小霞一个每天为生计发愁的小娘子，哪里有心情观察花花草草。老实说，养在贵族的家宅的花花草草，可比她游小霞一条小命值钱许多。 游小霞不甘心，也不认命。 “小霞，我们卧房门口新栽的玉兔彩蝶兰花，还认得不？”池明洲浅笑道。 “认得呀，自从你告诉我那是兰花，我就再也不敢乱踩。我知道，兰花很贵的，在现代社会就卖得不便宜。其实，兰花乃君子之花，卖得这么贵，一点也不符合君子的气度。”游小霞说起来，居然有点愤愤不平。 哎，她游小霞穷酸习惯了，刚开始穿越到大商王朝，连一朵芍药都舍不得买，只能眼巴巴地看了一会儿。 “玉兔彩蝶兰花，非常稀有，花蕾如翩飞的蝴蝶，形状又类似兔耳，因此得名。尤其是红色斑点，鲜艳夺目。而且，花香浓郁，闻起来很是舒服，教人感觉轻松。”池明洲调笑道。 “所以，池大人是想说，最厉害的植物寄养师是在古代。”游小霞闷闷地道。 “小霞，凡事没有绝对。”池明洲摇头失笑，笑得温润如玉。 可是，她游小霞听明白了，在花艺方面，就有绝对，古人超越了现代人。 好吧，她游小霞偏偏不信邪，直接与那位自称植物寄养师的店铺东家见面，然后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呜呼哀哉，结果显而易见，游小霞被系统咆哮了。 第429章 试睡 另一个是酒店试睡师，更加小众。 所谓酒店试睡师，便是要主动寻找各种酒店，无论新开的还是老旧，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和感受力，就体验酒店的服务、环境、卫生、餐饮、价格等多个方面，进行调查，写成报告，供酒店管理者或者客人进行参考。 游小霞这次不想请教池明洲，决定自个儿寻找答案。 咳咳，游小霞其实就是不想被池明洲打击。她游小霞苦思冥想出来的东西，被池明洲轻描淡画地推翻，心底是非常难过的。可是，她很想很想很想赢，就必须快速接受这个事实，还得很是庆幸，可以速战速决。 据游小霞所打探的，这个酒店试睡师，在大安坊的招贤馆挂牌。 所谓招贤馆，乃大商的太祖皇帝所创立，网罗天下人才聚集其中，只等到凌云壮志那一日。因此，长安城一百零八坊，都设置了招贤馆，供人才歇脚，喝口热茶，然后递交作品，进行自我推荐。 不过，如今的招贤馆，呈现了另外一种热闹。 招贤馆里，挂了不少小木牌，填写姓名、技能。 若有东家看上，便留下约定的时间、地址，登记在册。 想要做工的人，只要愿意蹲点，还能够直接被东家带走，因为诚意足够。 游小霞见到酒店试睡师的时候，内心无比激动。 这位酒店试睡师是一位小娘子，妆扮偏姜黄色，很是活泼靓丽。 对了，现代社会的酒店试睡师，便是这些小年轻，四处旅游，过得逍遥。 “娘子，你怎么自称酒店试睡师，为什么不是客栈试睡师？”游小霞问道。 “夫人，有一个朋友告诉我，酒店试睡师这个名头，比客栈试睡师，更加能够吸引东家。”小娘子笑道。 “哦，什么朋友？”游小霞继续问道。 “夫人，对不起，无可奉告。”小娘子作揖道。 好吧，现代社会穿越者，经常借用朋友这个名头，然后抛出超越了古人认知范围内的知识储备，赢得古代人的青睐。 游小霞初步认为，小娘子也是这般操作的。 于是，她思索片刻，继续试探：“小娘子，我夫君有一家客栈，叫作胖头虾客栈，能否帮忙试睡一个晚上。不过，我给不出太多工钱，包食宿，三两银子。” “确实有点抠门。”小娘子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游小霞听后，不好意思地咳嗽几声，感觉很是尴尬。 可是，游小霞舍不得抬高价钱，就这么安静地等待小娘子的回复。 “夫人，胖头虾客栈挺出名的，我早就想要见识一番，我答应了。”小娘子笑得不怀好意。 乘坐马车，到了胖头虾客栈，游小霞才知晓，小娘子为何不怀好意。 小娘子见到池明洲，几乎要贴上去了，幸好池明洲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描金银镂雕骨柄打铜纸花卉纹折扇，格挡开来。 “大人，我是客栈陪睡师。”小娘子抛了媚眼，嗓音娇软。 卧槽，酒店试睡师，怎么变成客栈陪睡师了！ 游小霞怒了，果断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打算送小娘子回到现代社会。 然而，系统咆哮道：“胖头虾，你用点心思，别急于求成！胎穿穿越者和魂穿穿越者，是有大区别的！” 第430章 区别 “池大人，你太容易拈花惹草了！”游小霞双手叉腰，杏眸圆瞪。 语罢，她哒哒地上楼，不顾那只尚未痊愈的右脚，看得池明洲一阵心疼又无可奈何。因为池明洲知道，游小霞这是着急起来，开始演戏了，主要是演给所有看客的。 游小霞要保证，接下来她可以与系统长篇大论了。 至于池明洲，必须收拾游小霞丢下来的烂摊子。 池明洲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轻轻地敲一下游小霞的脑门。 在大商，哪里有纯粹的酒店试睡师，只有客栈陪睡师。不过，按照游小霞那抠门性子，说不定是没有给足工钱的。所以，眼前这位小娘子，是看中池明洲的好颜色了。 哎，池明洲现在有两个法子，一个温和的，另一个粗暴的。 温和的法子就是，给小娘子另外找一个好看的郎君，陪吃陪睡。小娘子只要满足了，就会自行离开，还有可能给胖头虾客栈一个客官的评价。 粗暴的法子就是，将小娘子扭送大安坊衙门，交给捕快处置。 按照大商律法，只有平康坊，是能够合法经营女色男色的。小娘子既然在招贤馆挂牌了，那就是破坏了招贤馆的规矩，会受到处罚。 其实，每天都会发生陪睡这般龌龊交易，衙门忙不过，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这个粗暴的法子，对于小娘子来说，过于苛刻。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存的权利，自古笑贫不笑娼。 池明洲思来想去，还是放过了小娘子，采取温和的法子。 不是他容易心软，而是他觉得，小娘子是游小霞带过来的，不能折损了游小霞的福气，虽然游小霞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福气。 咳咳，言归正传，且说游小霞上了第九层，便抱着右脚，蒙在被窝里头嗷嗷叫。 哎，她游小霞不是故意逞强的。只是她觉得，她自个儿叫出来，很是丢人，毕竟已经成年许久了。 “系统，有什么大区别？你最好可以说得一清二楚！”游小霞质问道，板着小脸，摆出一副随时要胖揍系统的架势。 老实说，系统现在又没有化身为潘小安，游小霞压根胖揍不到。可是，游小霞很是记仇，十年前的小仇怨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才是刚刚发生的。游小霞可以等到系统都已经忘记了这点茬，然后化身为潘小安，想要邀约游小霞一块儿玩耍，游小霞便直接下了狠手暴揍。 呵呵，系统受过一次教训，已经长了记性。 它思忖许久，又假装咳嗽几下，故作深沉，才低声道：“小霞，魂穿穿越者，只想发家致富，或者做了大官，当然会张扬许多，容易被你捕捉到。可是，胎穿穿越者不一样，经历了婴儿、幼儿、小童时期，逐渐习惯了古代生活，对古代人产生牵绊，多半是不愿意回去了。那么，他们若是打算利益最大化，便要寻一两个挡箭牌，让穿越甄别师犯下甄别错误，继而心灰意冷，不再纠结着不放手。有些高位者，甚至会培养数十个疑似穿越者，误导穿越甄别师。” 游小霞听后，深深作揖：“受教了。” 系统见状，化作潘小安，惊讶不已：“胖头虾，你突然正经起来，我看着别扭。” 话音刚落，潘小安挨了游小霞一顿爆栗子。 第431章 自律 剩下三个新兴职业，游小霞继续排查。 不过，游小霞有一种倒霉的预感，那就是她可能要排查到最后了。 于是，她根据风情图，结合众人的议论，挑选了一个听起来非常冷门的新兴职业，叫作自律监督师。 这个自律监督师，她在现代社会也没有见过。 游小霞猜测，可能是家长派来监督小孩子戒掉网瘾的。 毕竟，无论何时，自律是美好品质。 然而，池明洲告诉游小霞，现代社会的自律监督师，很是多样化。 例如有女生想要减肥，但是管不住嘴巴，就会购买自律监督师的服务，要求自律监督师每天按时念叨，不许多吃东西。 再例如有男生睡觉爱看手机，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睡意全无，最后居然失眠，只能购买自律监督师的服务，拜托自律监督师监督自己，睡前不许玩手机。若是本人做不到，那就轰炸式监督，直至本人妥协。 又例如有大学生想要考研，但是每天都在睡懒觉，压根起不来。这个时候，就会采购自律监督师的服务，委托自律监督师监督自己早睡早起，严格按照时间表来备考。 还例如有女生失恋了，却走不出来，便会购买自律监督师的服务，恳求自律监督师，在她提起前男友的名字的时候，及时阻止。 卧槽，游小霞觉得，池明洲这个正儿八经的古代人，比她这个现代人，更加了解现代社会，难怪她当初会甄别错误。 咳咳，游小霞不是故意想起往事的，她就是有点小记仇。 “池大人，那你说一说，古代有没有自律监督师？”游小霞这是明显地不服气了。 池明洲听后，摇头失笑。 他若是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游小霞会不高兴的。 游小霞是个劳碌命，偏要忙忙碌碌起来，整个人才看起来颇有精神头。 “池大人，你不乐意回答就算了。”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看吧，不回答也是错，池明洲只能张开双臂，哄一哄游小霞。 其实，游小霞很好哄，吻一吻就心花怒放了。 “池大人，等我的脚伤好了，我们就玩一些高难度的。”游小霞笑得神神秘秘。 池明洲见状，伸出食指，轻点了游小霞的小额头。 都说三十如狼如虎，游小霞这还没到三十。 于是，游小霞独自前往自称自律监督师的店铺，而池明洲回到工部。 “郎君，你平时接待什么客人？”游小霞问道。 “夫人，要看客人有什么要求。”那自律监督师笑道。 “郎君，你觉得我有什么要求呢？”游小霞继续问道。 “夫人，求胜心切，奈何自认倒霉，可以让我帮忙提醒，锦鲤附身。”那自律监督师笑得意味深长。 卧槽，锦鲤附身，这个词语，就是来自现代社会。 有一段时间，全民都盼着锦鲤附身，努力抽奖，奈何皆不是锦鲤。 因此，游小霞悄悄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打算送了这位自律监督师回到现代社会。 “胖头虾，甄别错误，之前跟你说的大区别，真是白费了。”系统有气无力地吐槽道。 第432章 宠物 剩下两个新兴职业，游小霞有点犯难。 只要选对一个，另外一个就不必查探了，还是能够省下丁点时间。 可惜，游小霞对自己早已失去了信心，她就是倒霉体质。 “小霞，那我来替你选，就算选错，也是我倒霉。”池明洲轻笑道。 “池大人，那也只能说明，我将倒霉体质传染给你了。”游小霞闷闷地道。 “小霞，如果你当真是霉星，我怎么做到正二品工部尚书的。”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并不赞同，却懒得争论下去。 反正，她游小霞是说不过池明洲的。 “小霞，想不想吃海鲜粥？”池明洲轻声问道。 语罢，游小霞犹豫了。 从胖头虾客栈往返游府，有点浪费时间了。不过，游小霞最近很忙，许久都没有吃过海鲜了，倒是有些惦记。 “小霞，我们不会浪费时间，我们可以讨论这个宠物入殓师。”池明洲浅淡一笑。 游小霞明白了，池明洲这是要完全介入这个宠物入殓师是否属于胎穿穿越者的案例了，因为她游小霞害怕一切宠物，比如小猫小狗。 哎，说起来很丢人，却也无可奈何。 果然，马车哒哒，池明洲和游小霞开始分析。 “池大人，我觉得宠物入殓师这个新兴职业，古代就算是有，也不会明确提出来。因为在古代人看来，人命才是最珍贵的，那些小猫小狗养起来，不过是身份的象征。不像现代社会，只要喜欢小宠物，就会竭尽全力地去养护，将小宠物当作亲人。小宠物离世，悲伤不已，需要举办一场葬礼，才全了思念情绪。可是，第二天，小宠物的主人，就会买新的小宠物，继续呵护。当然，我并不赞成这种做法，有些主人，养不起小宠物了就要抛弃。”游小霞小嘴吧啦起来，满是对海鲜粥的憧憬。 然而，池明洲正在闭目养神，并不接话。 其实，池明洲是故意不接话的。 他希望游小霞，可以先吃饱海鲜粥。 听着游小霞这番言辞，池明洲已经有了推测。 到了游府，池明洲便一头扎入厨房了。 他不能让游小霞等待太久，游小霞会着急的，掉眼泪那种。 哎，游小霞近来将自己绷得太紧，压根就放松不下来。听说，游小霞当初参加春闱，也是这样，紧张得彻夜难眠，然后考砸了。 海鲜粥要用到的材料有鱿鱼干、虾仁干、瑶柱干、鲜螃蟹、鲜蚝仔、鲜青鱼等等。煎熬一大锅，清香鲜美。 游小霞吃了两大碗，肚皮很快就圆滚滚了。 “小霞，古代也有宠物入殓师，只是不叫这个名字罢了。晋王殿下曾经养过一只雪狼，花了无数金银，保住它的性命。结果，还是病死了，便举办一场葬礼，不管观礼人是否出自真心，都痛哭流涕了。紧接着，宠物入殓师这个职业，应运而生，专门服务于贵族。”池明洲沉声道。 游小霞听后，这次是相信池明洲的。 不过，保险起见，游小霞还是寻到宠物入殓师地店铺，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确认一下结果。 果然，系统出来咆哮：“胖头虾，你有没有用心呀！唐思凤至今都没有甄别错误。” 第433章 做梦 此话一出，游小霞急火攻心，竟是吐了一口鲜血。 系统见状，又是心虚又是慌张，还喃喃道：“胖头虾，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你至于那么小气么。” 可是，系统不敢直接消失，反而化作潘小安，送了游小霞去医馆。 紧接着，池明洲赶到，那仿佛经历了千里冰封的眸光，将潘小安折射得无所遁形。 潘小安明白了，池明洲这是记恨他潘小安，害得游小霞受伤了。潘小安感到委屈，觉得自己不是故意，不过到底还是客客气气地同游小霞道歉了，才告辞离开。 “池大人，真的没事，就是不想承认，唐思凤比我厉害。”游小霞闷闷地道。 “小霞，她不如你，你有大爱。”池明洲沉声道。 “池大人，你是在安慰我吧，那也太敷衍了。这年头，大爱值个什么钱，能把小日子过好么。我宁愿自己不善良，那也就不会软弱……”游小霞闷闷地道，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笑意。 “小霞，还想吃海鲜吗？”池明洲问道。 “池大人，我们又要在马车上分析最后一个新兴职业呀。我觉得心里没底，要不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胖头虾客栈，至少尽力了，问心无愧。”游小霞弱弱地道。 然而，一直倒霉的游小霞，是做不到问心无愧的，只会很难过。 她不明白，她前世是杀人放火了，才惹得今生事事不顺利。可惜，游小霞不相信前世，只知道今生。 “那就在胖头虾客栈吃，你睡一会儿，最好做一个梦。”池明洲调笑道。 池明洲说得没错，最后一个新兴职业是绘梦师。 所谓绘梦师，根据客人的描述，还原梦境。 于是，池明洲进了厨房，游小霞侧卧在软塌上，小睡一会儿。 游小霞悠悠醒来，嗅到满满的海鲜香味，然后瞪大眼睛，瞧见了葱油鲍鱼片、白灼黑虎虾、香煎银鳕鱼、爆炒鱿鱼仔、海参干贝粥、葡萄酒青口、蒜蓉蒸扇贝、慢烤三文鱼、清蒸多宝鱼、咸蛋黄焗花螺。 都是家常做法，哈哈，就没有她游小霞不爱吃的海鲜。 “池大人，我刚刚没有做梦。”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尔后，看在海鲜的份上，懒得思考，直接开动。 嗷嗷，她这次又要撑破小肚皮，真是幸福。 “小霞，抱歉，我昨晚也没有做梦。前天晚上倒是做了，可惜记得不清楚。”池明洲轻声叹道，眸光悄悄黯淡下去。 其实，池明洲记性很好，七八岁孩童时候的事情，就记得清清楚楚。 况且，池明洲觉得，不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那些天马行空的梦境，或许对他是有帮助的。他会认真记下，然后悄悄地绘画，装订成册，收藏起来。或许有一天，就有机会用得上。 池明洲前天晚上做了一个不愉快的梦。 他梦见，游小霞输给了唐思凤，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以致于游小霞对自己心灰意冷了。最后，唐思凤向系统提出申请，穿越甄别师只需要她一个人，游小霞可以回到现代社会。 梦境戛然而止，是被池明洲努力中断的，醒来一身冷汗，而游小霞躺在他的身边，处于熟睡当中。池明洲感到后怕，将游小霞抱在怀里，竟是不敢睡觉了。 第434章 绘梦 绘梦师住在大安坊比较偏僻的位置。 宅院不大，朱门粉墙琉璃瓦，一树玉兰延伸出来，很是雅致。 这粉墙，正是掺杂了花椒粉，散发独特的香气，十分清淡。 游小霞已经猜测出来，这绘梦师是一位娘子，因为粉墙有助于防寒保暖。况且，大商王朝之前，有皇后宫殿，叫作椒房殿。 游小霞原本以为，她敲门三下，无人回应。 结果，有婆子抱着笤帚开门，冷冷淡淡地问道：“有拜帖吗？” 游小霞听后，赶紧从怀里取出新做的拜帖。 字迹歪歪斜斜，是她游小霞的手笔。 因此，婆子拿出来瞧了瞧，游小霞低着脑袋，有点羞愧。 哎，书法是她游小霞的硬伤，不想自卑也得自卑。 过了一盏茶功夫，婆子去而复返，邀请游小霞进去。 结果，里边的环境，更是清幽。 树，是参天大树，要么遮云蔽月，要么高耸入云。草，也是过了人高，却经过修剪，看着齐整。花，则是精心挑选的，偏蓝色调子，略显忧郁，比较清凉。 绘梦师是年过三十的娘子，一支桃木簪挽了青丝，穿的是水墨色大袖齐腰襦裙，表情淡然，如云似雾。 游小霞先是深深作揖，然后就被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吸引。 “这是留香。留香的成分是沉香、檀香、龙涎香、苏合香、茉莉花、百合花、龙脑香。首先，将海南沉香洗净，打成细粉。其次，将天竺老山檀香与适量的龙脑香，同时碾磨细粉。接着，茉莉花干品、百合花鲜品也是同时碾压成湿润的鳞片形状，加入少量的龙涎香，再研磨成细粉。然后，将天竺老山檀香、龙脑香的细粉，混合茉莉花、百合花、龙涎香的细粉，在石臼里继续碾压，经历阴干、烘干之后打成更加细腻的香粉。最后，将沉香粉混合之前上边打好的细腻香粉，再用捣好的新鲜百合花香泥，配制以上的粉末，研磨成半湿润半干燥的香泥状态，压成香饼，阴干后用纱布裹起来，做成扁平的棋子圆饼形状，烘干后置于衣柜当中即可。或者使用的时候，再度研磨成细粉，用纱布包裹，安置衣柜之中。”绘梦师娓娓道来，语调清泠。 游小霞听着，分外熟悉。 她思来想去，留香估计是来自大燕王朝。 “东家亲自调的？”游小霞轻声问道。 “买的。”绘梦师冷声道。 哦，那就是她游小霞猜错了。她游小霞还以为，这个绘梦师，是大燕王朝的胎穿穿越者。不过，绘梦师这个名字，如此现代化，来自现代社会，也是有可能的。现代人，不是也会追求复古么。不过，那是有钱人喜欢的玩意，她游小霞不敢奢求。 对了，池明洲也交代过，这位绘梦师，未必就是胎穿穿越者。有一种不太愿意承认的可能性，那就是从一开始就出错了。 咳咳，言归正传，游小霞收回了思路。 “东家，我想拜托你，帮我画下梦境。”游小霞再度作揖道。 绘梦师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案头上的松花笺。 那松花笺，又熏染的是凝晖香，游小霞忍不住怀疑了。 长安城里春光好，长安才子他乡老。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菊花逐流水，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凝晖香，以沉香、兰花、丁香、茉莉、玉兰、桂花、蜂蜜为主要原料，香气轻柔。 第435章 梦境 “夫人，你这不是梦境。”绘梦师低声道，眉头紧蹙。 “东家，怎么会不是梦境，如此光怪陆离。你看一看这个梯子，长得像大箱子那种，轻轻叩下按钮，就会上升下降，帮助我们从平地爬到高楼，还是两百多层的高楼。”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对了，还有高楼大厦，随随便便都是一百多层了。东家，不会是见识过，才觉得我这些不是梦境吧。”游小霞继续道。 语罢，绘梦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转移了话题，冷声问道：“夫人，这些呢？” 绘梦师指的是深海动物，许多是古人没有见过的。 有皱鳃鲨，长了三百来颗锋利牙齿。有蜘蛛蟹，长相残忍，失去了腿，可以很快重新长出。有吸血乌贼，猩红色的，手臂有肉刺。有底栖狼鱼，不仅下颚长尖牙，喉咙也长尖牙。有食客，攻击性强，红色下巴触须长了发光体。有大口鳗，皮肤黑色柔软，嘴巴如袋状，触手发红光，尾巴似长鞭…… “东家，又见识过吗？”游小霞忽然盈盈一笑。 绘梦师听后，轻轻摇头。 其实，游小霞是故意写出这些来自于现代社会的梦境，试探一下这个绘梦师。 “或许是我看了《山海经》，联想到这些了。”游小霞解释一番，笑容满面。 “夫人，这又是读了哪本经。”绘梦师露出不耐之色。 游小霞听后，瞅了瞅，原来是恐龙，来自远古时代。 古人肯定不知道恐龙啦，这是现代考古学家发现出来的。 有雷龙，身躯巨大，脖子和尾巴很长，每走一步，轰隆作响。有剑龙，背上一排巨大的三角形骨板，尾巴带有四根尖刺。有甲龙，身体覆盖了坚硬的骨板和尖刺，尾部长了一只锤头结构。有霸王龙，体型粗壮，食肉，称霸热带雨林。有棘龙，水生，背部特有的高大凸起，形似帆船。有蛇颈龙，颈部长而柔软，生活在浅水。 “东家，还是《山海经》，莫非您还是见识过。”游小霞笑得意味深长。 话音刚落，绘梦师竟然是折断了松花笺，教游小霞一时气愤。 “东家，还有猛犸象、三叶虫、石爪兽、海蝎子、幻龙、霸鱼、引鳄等等，您怎么不继续质疑呢！”游小霞恼道。 “夫人，我无法接受你的胡编乱造，如果你不愿意拿出真正的梦境。”绘梦师站起身子，准备扬长而去了。 “东家，您是如何辨认出来，我的梦境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梦境。”游小霞冷笑道。 “因为你的梦境，缺乏情感。”绘梦师停顿了脚步。 “梦境而已，能够有什么情感。况且，醒来就会忘记。能够记起的，那也是因为反复记忆了一会儿。”游小霞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夫人，能够被牢牢记住的，就是掺杂了自我情感。”绘梦师忽然转过身子，双手环抱，眸光变得通透，会心一笑：“夫人，您是不是不敢描述，你曾经记得的梦境。” 游小霞想要摇头，奈何心底涌出一股悲凉感。 第436章 悲凉 对，游小霞不敢面对自己的梦境。 她害怕，梦境即是未来。 梦里，到处都是天灾。长安有雷火降落，死伤无数。洛阳遭遇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许多人无家可归。金陵有了瘟疫，情况不明，传染一个又一个，只能等死。锦城发生地震，刹那间，哀嚎一片。姑苏则是干旱，西湖水干，雷峰塔倒。还有琅琊的台风、岭南的泥石流、江城的冻雨暴雪……一桩桩，一件件，好像末世的悲歌。 其实，游小霞不惧怕末世。 她一个无父无母的，了无牵挂，死了就死了。 可是，她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池明洲。 天灾，是无法避免的，也很难预测。然而，心系天下苍生的池明洲，可以不知疲倦地做出很多事情，比如说提高应对天灾风险的防御能力，再比如说妥善安置遭遇了天灾的人群，又比如说问责那些本来可以避免的人祸…… 游小霞可以想象得到，池明洲会没有时间睡觉，也没有时间吃饭。 他熬得眼角起了红血丝，也不会听进去任何一句劝告。 那个时候，志同道合的人也有，可惜不多。更多的是，明哲保身之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与池明洲对着干，甚至在池明洲的背后捅刀子。 午夜梦醒，游小霞坐起身子，想了许久，她到底能够怎么帮忙。 然后，她发现自己太普通了，可以做的只是杯水车薪。 于是，她哭了，却不敢哭出声音，唯恐吵醒了池明洲。 她想着想着，竟是当了绘梦师的面，没出息地哭泣了。 “夫人，有时候发泄出来，更有勇气面对未来。”绘梦师轻叹道。 游小霞听后，抬起袖子，抹了眼泪，笑得凄凉。 她不能发泄出来呀，那些都是秘密。 倘若被有心人知道后拿去利用，她只是给池明洲增添麻烦。 那样的话，她会恨死自己的。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用一首来自现代社会的歌谣，做出最终的试探。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落笔传神还要容易传唱，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就像我一直在找的姑娘。”游小霞娓娓道来，唱腔马马虎虎。 “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打完字谜还要接着打榜。如果胡同弄堂全都播放，气韵里居然添了些孤芳自赏。”回应游小霞的不是绘梦师，而是缓缓走到跟前的唐思凤。 游小霞见状，大呼不妙，唐思凤这是打算抢人了。 “是否每一部戏都看得完整场，是否每一天过得都有多难忘。表情迟钝可能因为比较爱想，不擅长眉目表达。总在盼望总在失望，日子还不都这样。俗的无畏雅的轻狂，还不都是一副臭皮囊。”绘梦师忽然唱起了许嵩的《雅俗共赏》的开篇。 糟糕，游小霞知晓，唐思凤要送绘梦师回到现代社会了！ 游小霞正要触摸嵌珍珠宝石项链的，到底还是晚了唐思凤一步。 “游小霞，你注定会输，因为你很倒霉。不过，你一直输给我，也不是很倒霉的事情。”唐思凤笑得花枝乱颤。 第437章 压制 输了？游小霞好像输得没什么感觉了。 在现代社会，重大考试会出岔子，是输；出来工作，挣不到多少钱，也是输；和前男友分分合合，最后还被劈腿，还是输。 穿越到古代，被沈婉凤不知道欺负了多少回，输个彻底。 不过，她也有赢的，她嫁给了池明洲，做了正二品尚书夫人。不管有多少人不看好她，她目前还是正二品尚书夫人。 那就继续输吧，游小霞叹了一口气，合上双眼。 然而，一盏茶功夫过去，听着毫无动静。 然后，游小霞看见了，唐思凤那青白脸色。 “不可能呀……”唐思凤喃喃道。 “怎么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我第一次遇见池大人的时候，池大人拿着双蛋黄流心莲蓉月饼，我以为他来自大楚，结果第一次甄别错误。”游小霞有点犯困了，哈欠连连，显得姿态慵懒，好像她游小霞早就知晓这位绘梦师不是来自现代社会。 其实，游小霞没有那么神神秘秘。 话音刚落，唐思凤居然再度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这次，游小霞没有闭上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 可惜，唐思凤第二次甄别错误。 呵呵，游小霞是故意刺激唐思凤。 这胎穿穿越者，不比魂穿穿越者，哪里有那么容易搞定。 “唐思凤，你是不是怀疑，这位绘梦师来自大燕。大燕擅长调香，也热衷于调香。恰好，绘梦师用了留香。起初，我也有所疑心。可是，当这位绘梦师主动介绍起留香，我就确定不是了。胎穿穿越者与魂穿穿越者，最大的区别是，胎穿穿越者对待周遭的一切，是存有感情的，毕竟是从头再来。那么，他早已与这里的时空融为一体，更多时候是不愿意离开，除非有他必须回到那个原有时代的理由。”游小霞再度打了哈欠，说白了还是想刺激一下唐思凤。 只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绘梦师居然也参与其中，冷冷淡淡地道：“除了留香，我还喜欢清心香，清心醒脑。清心香的主要成分是沉香、细辛、蜀椒、白芍、龙脑香、西红花、白芨、桂皮。沉香洗净，研成粗粉。蜀椒、龙脑香、西红花、白芍、桂皮则是研磨成细粉。在蜀椒、龙脑香、西红花、白芍、桂皮的细粉的基础上，添加少量细辛研磨成的粗粉，研成更加细腻的粉。然后加入适量研磨好的白芨汁，合成香饼，乘着湿润之际两面压上沉香粗粉，阴干，再焙干焚用。该香饼在清晨饮茶的时候焚烧使用，效果最佳。” 果真，唐思凤被激怒了，第三次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这一次，游小霞猜不到唐思凤的推测了。 当然，游小霞觉得，唐思凤可能什么也没有思考，胡乱地选择了一个朝代。 呵呵，唐思凤以为自己足够幸运吧。 于是，游小霞瞪大眼睛，想看一看，唐思凤有多幸运。 不到一会儿，游小霞忍住了，没有对着唐思凤冷嘲热讽，眼睁睁地看着，唐思凤脸色变得惨白，黯然离去。 第438章 陆离 唐思凤走后，游小霞却没有着急离开。 游小霞走到绘梦师跟前，深深作揖：“东家，你在大商，可有念想？” 绘梦师愣住，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不愿意听懂，冷冷地看着游小霞。 “东家，那我说明白一点，你是陆离，光怪陆离的陆离。这不一定是你的真名，却是你的笔名。你留下的画作，皆用这个笔名。唐思凤推测不出来，你属于哪一个朝代，那是因为你来自大安王朝，平平无奇的大安王朝，最出名的是皇室狗血丑闻。那个朝代，很奇怪的，许多作品都不被看好，却受到后世的无限追捧。而你陆离，便是其中一位。”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后世怎么评价陆离？”绘梦师轻声问道，冰封的脸色，乍然裂开一丝柔情。 “后世说，陆离呀，描绘的世界，瑰丽多彩，好像做梦梦见的。”游小霞嫣然一笑。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陆离就是绘梦师。 说白了，古代没有绘梦师这个概念，也是不认可绘梦师的，大概是认为，这是消遣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 “夫人，我没什么想念。我只是觉得，大商王朝的包容心，比大安王朝强了许多。不过，我孓然一身，生活在哪里都可以。”绘梦师笑得云淡风轻。 “陆离，那你替我完成一组噩梦吧。”游小霞再度作揖。 “噩梦？”绘梦师问道。 “噩梦的名字，叫作天灾。”游小霞深呼吸一下，眉头仍然紧蹙。 “那恐怕需要很长时间。”绘梦师会心一笑。 “无妨，包吃。”游小霞拍了拍小胸脯。 于是，游小霞拜托了车夫娘子，替她随便去附近买一些吃食回来，她要等着绘梦师画完组图。可是，车夫娘子怎么胆敢怠慢游小霞，竟是张罗了包鱼鲊、酪樱桃、松花酒、薄夜饼、兜猪肉、烹牛犊等等，丰盛到咋舌。 绘梦师见状，调笑道：“夫人，你在大商必然是有牵挂的，走不了。” 游小霞听后，无奈地笑了笑。 她何止是走不了，简直就是要死皮赖脸地留在大商王朝。 可惜，她很害怕，她最后还得回去。 所以，她不敢和池明洲生孩子。 晚膳过后，游小霞负责描述，绘梦师埋头作画。 长安的雷火，洛阳的洪涝，金陵的瘟疫，锦城的地震，姑苏的干旱，琅琊的台风、岭南的泥石流、江城的冻雨暴雪……游小霞说着说着，捂住胸口，泪流满面，仿佛早已经历了一遍。 “夫人，大安王朝，没有记载过大商的末世。”绘梦师低声道。 “真的假的？”游小霞激动得站起来。 语罢，绘梦师点点头，将组画整理出来，递给游小霞。 “夫人，既然是尚未发生的事情，最好别流出去。”绘梦师竟是吩咐婆子，取来一只火盆。 待婆子退去，游小霞便着急忙慌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将绘梦师送到大安王朝。她觉得，绘梦师留在这里，会干扰她的判断。 然而，她抱着膝盖，思考许久，最终还是将组画投入火盆。 第439章 加赛 离开绘梦师的宅院后，游小霞见到了池明洲。 “小霞，不太放心，便亲自过来看一看。”池明洲将游小霞打横抱起。 “池大人，我的脚，好得差不多了。”游小霞娇嗔道。 “小霞，我比你更懂医理，我不觉得。”池明洲将游小霞塞入马车。 “池大人，不一起回家了？”游小霞情不自禁地扯了扯池明洲的衣角，尔后意识到自己的矫情，便立即松手了。 “小霞，有紧要事情得处理。”池明洲直接回头，俯下身子，吻了吻游小霞的额头。 游小霞这才注意到，池明洲的眼角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疲劳过度。 “池大人，早去早回。”游小霞笑道，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池明洲听后，回眸一笑，轻微点头。 于是，两人分开，游小霞才想起来，她也有一件紧要事情，必须拜托池明洲。罢了，容她小睡一会儿再说，她实在太困了，眼皮子完全打不开。 此时此刻，游小霞很是佩服，池明洲是怎么做到一直煎熬通宵的。她游小霞现在身子骨不听使唤了，越发嗜睡，说不定哪一天就沉睡下去。 而且，她不能强迫自己不睡觉，后果就是，她更加爱睡觉了，一睡便是七八个时辰，曾经将池明洲吓坏了。 她不能再吓唬池明洲了，池明洲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碌。 可是，池明洲也想早点回家。 待游小霞睡醒之后，就看见池明洲伏在案头处理公务。 这是将公务带回家里来做了，池明洲从前是不会这么干的。 “池大人，帮我在楼外楼预订一个包厢，我要邀请潘小安和唐思凤。不过，你就不必出席了，我想要独挡一面。”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话音刚落，池明洲便从案头翻出竹篾髹漆描金三撞八棱形食盒。 打开食盒，里头是糖蒸酥酪、胭脂鹅掌、牛肉锅贴，精致小巧，可以填肚子。 游小霞吃了三分饱，便直奔楼外楼。 当然，也是坐马车，池明洲看着她的腿脚，十分紧张。 她游小霞要是不跟着认真一点，她就要担心，池明洲太操劳了。 于是，楼外楼的雅间，游小霞根据池明洲偷偷塞给她的松花笺，点了落雨观花、九珍九藏、沧海遗珠、清汤豆腐、芙蓉蟹斗、滴水观音、琉璃鱼骨、怀抱鲤鱼、明珠暗投、鼎湖上菜这十道菜。 啧啧，三千两银子，花得她心肝肉痛。 她以后再也不穷大方了。 “游小霞，你终于愿意与我合作了。其实，我作为长安第一富商的儿媳妇，而你是正二品尚书夫人，强强联手，必然很快就收拾了残局。”唐思凤笑道，主动执着双龙海棠夜光杯，向游小霞敬酒。 可惜，游小霞从未想过合作之事。 “潘小安，能帮我们再加一场比赛吗？”游小霞问道。 “游小霞，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思凤站起身子，怒不可遏。 “潘小安，我无法容忍，我还有一个竞争对手。所以，我要求再加一场比赛，将她踢出去。”游小霞板着小脸，眸光坚定。 第440章 暴雨 “游小霞，你说加比赛就加比赛，也太不把系统当一回事了！”唐思凤拍了八仙桌，愤怒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对，我从未供着系统。不是我不懂得阿谀奉承，而是我所求不多，系统却是需要我卖力干活。”游小霞仍然绷着小脸，表情严肃。 语罢，窗外下起小雨，淅淅沥沥。 “系统，你瞧瞧她，很是张狂。”唐思凤指着游小霞的鼻尖，怒气难消。 游小霞见状，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胖头虾，加赛是可以的，但是理由必须充分。”潘小安无奈叹道。 比起唐思凤，潘小安自然是愿意向着游小霞。 可是，潘小安必须保持公平公正，唐思凤也是他从现代社会挑选出来的。 况且，唐思凤的牺牲也不小的。唐思凤在现代社会，还是一个前富婆，前婆婆名下有十八栋楼收租，小日子过得滋润。 “系统，我不会为难你。再加一场比赛，我和她出局一个。我输了，我回到现代社会。我赢了，她回到现代社会。这大商王朝的末世，只需要一个人力挽狂澜。”游小霞淡淡一笑。 “游小霞，你可真是倚老卖老了。”唐思凤双手叉腰，横眉竖眼，冷嘲热讽。 “胖头虾，你这个理由，我很想拒绝。”潘小安沉声道。 潘小安的言外之意是，他拒绝不了，但是他希望游小霞将这个理由收回去。 游小霞是真的很倒霉，还是一直倒霉那种。 潘小安很害怕，游小霞会输，输得彻底。 到那个时候，潘小安送游小霞回去，游小霞会终日以泪洗面的。游小霞可能不知道，她有多么深爱池明洲。她若不是爱得太深沉，又怎么会提出加赛呢。但是，潘小安能够感觉得到的。 说白了，潘小安会偏心游小霞。 “游小霞，你是不是觉得，即便你输了，系统也不会送你回到现代社会，因为你经验丰富，又可以吃尽苦头。”唐思凤冷笑道。 话音刚落，小雨变成大雨，哗啦啦起来。 游小霞凝视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她捂着胸口，忍不住催促道：“唐思凤，我不想废话了。只要你同意加赛，我们就可以坐下来好好吃饭了。” “我若是不同意呢。”唐思凤忽然梗着脖子。 对于唐思凤来说，在现代社会，她的丈夫不想生孩子，她在家里地位太低。还不如大商王朝，儿女双全，小妾本分，丈夫虽然对她没有感情，但是也不会限制她出入平康坊快活。 “唐思凤，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因为我资历比你老道，因为我是正二品工部尚书夫人，我可以利用的权力，也会比你多，系统不得不考量我的要求。”游小霞冷冷地道。 “那就加赛！”唐思凤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 然后，她拂袖而去，压根就不吃这顿楼外楼的佳肴。 “真是可惜了。”游小霞扯了扯嘴角，笑意单薄。 尔后，她和潘小安，安静吃饭，谁也懒得废话。 这时，大雨滂沱。 第441章 桥断 “胖头虾，雨势越来越大，要不我送你回家？”潘小安柔声问道。 “小安，我一个人可以回家。况且，我未必是一个人。我有车夫娘子护送，路上说不定还会遇上池大人呢。”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事实上，游小霞说谎了。 雨下得太大，游小霞是不会遇见池明洲。 池明洲必然担忧，这大雨会瓢泼成洪涝灾害，一定待在工部筹谋，甚至抽不出一点时间来担心她游小霞。 幸好，游小霞从来不是矫情之人。 “那好吧。”潘小安坦然接受。 “对了，小安，你要不要在这楼外楼住一个晚上，账单记在池大人的名下。今晚的事情，算是为难你了。”游小霞深深作揖。 “小霞，你难得自私一次，不过分。”潘小安笑道。 游小霞听后，很是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于是，她与潘小安各自分开，潘小安享受楼外楼的雅间过夜，而游小霞坐上马车，望着这下得噼里啪啦作响的暴雨，心里头万千思绪，无法梳理。 罢了，还是加赛重要。 加赛过后，她便可以全力以赴了。 说起来，挺累的。 她忍不住，合上双眼，陷入混沌，直至车夫娘子停车。 “夫人，这暴雨下得汹涌，不如我背你吧。”车夫娘子笑道。 “不必了，我没有那么脆弱。”游小霞摇头失笑。 语罢，游小霞撑着油纸伞，下了马车，深一下浅一下地走着。这四周都有遮雨的，走路起来，没有多大难度，只是湿滑一点。不过，回到卧房，她竟然将自己淋湿，便赶紧泡了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裳，刚爬上床榻，就昏昏欲睡。 这个时辰睡觉，会不会太早呢。 游小霞有点想等池明洲。 那就做点什么。 她想到了调制安魂香。 安魂香的主要成分是沉香、安息香、乳香、白芷、小茴香、蜂蜜。首先，将沉香清洗干净，乘着湿润的时候，和着安息香，放入石臼里一起捣成粗粒，加入乳香再捣成细粉。其次，白芷、小茴香用淡盐水浸泡三炷香时间，取出来以后焙干，研磨成细粉。接着，将以上两种香粉继续研磨成更加细腻的粉末。使用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用模型制作成篆香，睡前焚烧，可以安眠；另一种是在最后的香粉的基础上添加适量的蜂蜜，制作成香丸，绿豆大小即可，再用煎香法逼出香气，用余灰制成小丸，睡前用水冲服，不仅安神还消食。 可惜，她尝试了一次又一次，还是失败了。 罢了，她的眼皮子打架了，还是睡觉。 睡梦中，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亲吻她的额头，依依不舍。她下意识地去捕捉那人的衣袖，却只抓住一把空气，还是弥漫着安魂香的空气。 好吧，她知道，她不是做梦，便乖乖熟睡了。 第二天醒来，她没有看见池明洲，心底咯噔一下。 然后，她回神过来，简单洗漱一番，直奔安业坊衙门。 然而，尚未抵达安业坊衙门，她听见大家都在议论一个话题，桥断。 第442章 玉带 到达安业坊衙门，游小霞听说了完整的桥断故事。 大安坊内部，有一座玉带桥，去年建造完毕，号称大安坊最美桥梁，是大安坊富商集体筹资，委托大安坊衙门建造，工部则是督造。 玉带桥，汉白玉和青白石雕砌，雕了各式各样的飞鹤，雕工精细。 玉带桥，拱高而薄，形若玉带，线条流畅。半圆的桥洞，与水中倒影映衬，构成一轮圆月，在绸缎般丝滑的湖面，浮动荡漾，风景宜人。 对了，这湖水，是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治理的，清澈如泉，改名为玉泉湖。 昨夜，黑色暴雨降临，回家的人多，路上的人少。 玉带桥上，凑巧灯笼经受不住刮风下雨而熄灭了，又凑巧负责照看灯笼的老头子肚子疼痛，一直蹲在茅厕，以致于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最后凑巧的是，玉带桥突然从中断裂。 来往车马不知，坠落下去，基本上都死亡了。 “大安坊衙门向上头申请了支援，我们安业坊衙门将会派出一个捕快和一个不良人。”不良帅江敏板着脸，表情严肃。 游小霞听后，瞬间明白了，她这个倒霉鬼是逃不掉的。 果然，江敏点了她的名字。 紧接着，王捕头点了唐思凤的名字。 卧槽，这安业坊衙门是与她游小霞有仇么。沈婉凤在的时候，就专门安排她游小霞和沈婉凤这两个不对盘的搭档。如今沈婉凤走了，来了一个唐思凤，她游小霞又得与唐思凤绑在一起。 不过，游小霞有理由相信，唐思凤私底下肯定是巴结了王捕头和江敏。 罢了，她游小霞猜测得到，唐思凤的小心思。 唐思凤无非是紧跟着她游小霞的后边，随时掌握游小霞的动向。在唐思凤看来，唐思凤是远远胜过游小霞的。况且，游小霞还这么倒霉。 于是，游小霞和唐思凤一起乘坐马车，前往大安坊。 按照安业坊衙门的要求，在玉带桥断裂导致人员死亡这事没有安置妥当之前，游小霞和唐思凤不必回到安业坊衙门报到。 “小霞，我们当真不要一起合作吗？你看，我们同在安业坊衙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要配合默契，迟早就是安业坊衙门最完美的伙伴。”唐思凤笑道。 “对不起，唐思凤，你是变数，我承担不起后果。”游小霞轻声道。 老实说，游小霞从未觉得唐思凤难以相处。 只是，唐思凤太能够矫情，游小霞无法同她合作。 “游小霞，没有池尚书，你什么都不是！”唐思凤居然在中途跳下马车，改乘自家马车了。 分道扬镳也好，她游小霞都可以推测得出来，唐思凤的骚操作。 唐思凤必然会告诉大安坊衙门所有人，唐思凤是长安第一富商的儿媳。 所以，脏活累活，与她无关，她只要美美地坐着即可。 哎，她游小霞不是享福命，做好上前线的心理准备。 况且，她认为，她可以与池明洲并肩作战。 果然，刚到大安坊衙门，那大安坊的捕头，便拍着游小霞的肩膀，笑道：“小霞，去吧，池尚书还在玉带桥。” 第443章 真相 游小霞赶到玉带桥的时候，尸体打捞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游小霞胆小，不敢靠近，怕晚上做噩梦，需要池明洲的陪伴，又不能出声。哎，有时候，她想不矫情，也得矫情了。 于是，她远远地看着，眼尖地发现，池明洲竟然戴了白手套。 白手套，是仵作解剖尸体必备的。 大燕律例，但凡死在外边，引起轰动的，需要经过仵作验尸。 仵作排除它杀，尸体的家属才可以领回去安葬。 “夫人，您是没有瞧见刚才的场面。池尚书这头正在带领仵作验尸，家属那头跪着哭泣，有些野蛮的，指着池尚书，骂上祖宗十八代。我们询问池尚书，要不要给点安置小费。池尚书说，先找出真相。”有大安坊衙门的捕快，走到游小霞的跟前，赔笑道。 “同僚，我乃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游小霞，过来支援的。”游小霞抱拳作揖，笑靥如花。 游小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游小霞不想被人尊称一声正二品工部尚书夫人。 “小霞，对吧，池尚书吩咐了，一部分人用言辞安抚死者家属，可以提供一些茶饮、吃食，但是不允许给出任何承诺，另一部分人则是画下死者家属的风情图，要求每一位死者家属都必须包含其中。你想一下，你更适合哪部分活计。”那大安坊衙门的捕快收敛了笑意。 “风情图吧。”游小霞想也没想，张口答道。 风情图，才是信息量最大的，可以事后慢慢研究。 至于安抚，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一来家属太悲伤，二来家属想要实在的东西。 于是，游小霞开始忙碌起来，眼睛不能眨巴，双手不能停下。 她见过各种各样的死者家属，描绘成人生百态。 有的死者家属，抱着尸体，悲痛得好像快要死去。有的死者家属，也很悲哀，嘴里却是一直嘀咕着，你死了，我应该怎么活。有的死者家属，挤出几滴眼泪，话里话外都是在威胁大安坊衙门，若是不给足赔偿，就绝对不罢休。 可惜，无人关注真相。 玉带桥是怎么断裂的？那些坠入玉泉湖的车马，为什么没有一个幸存者？ 因为所有的解释，都可以归咎于天灾，即一场黑色暴雨。 天灾面前，听天由命，无能为力。 游小霞是等到家属陆续领走了尸体，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她忍不住思考，是不是历史上每一场黑色暴雨，都会对应上天灾。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若是这场黑色暴雨，不会招致悲剧，那么就不是天灾。倘若这场黑色暴雨，不是造成桥断，就是塔倒，正是天灾，天灾底下，团结一心，多么感人。 真相重要吗？ 在游小霞看来，是重要的。只有将真相公告天下，黑色暴雨就不必背上千年的恶名了。明明是可以积极防御的，怎么就成了天灾。 可惜，真相会令所有人都痛苦。 “小霞，好累好累。”池明洲忽然从背后拥抱了游小霞。 游小霞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忍受着，什么也没说。 第444章 公告 池明洲是不会休息的，也不敢休息。 他抱着游小霞，只是轻描淡画地问了一句：“小霞，你怕了吗？” 不管答案是什么，池明洲都已经松手。 “池大人，怕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我无父无母，了无牵挂。”游小霞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眸光是那般平静，犹如暴雨过后地彩虹。 “小霞，那就别后悔哦。”池明洲又拥抱过去，吻了游小霞的唇瓣，才匆匆离去。 游小霞知晓，池明洲要做什么，很紧急。 在大安坊衙门公布出死者家属的安抚费细则之前，池明洲必须公告天下。 可是，这份公告，倘若由工部呈上，只会夭折在大明宫里，因为安稳比真相重要。 因此，池明洲要去的是丹凤门下，敲响登闻鼓，然后将他所推测出来的，全部公告天下，掀起一场大风波。 而在这之前，游小霞得假装什么也不知晓。 池明洲走后，潘小安竟然过来了。 “小安，你是负责支援的？”游小霞问道。 语罢，游小霞被潘小安敲了脑门。 “小霞，你这个心不在焉的状态，如何完爆唐思凤。我特意赶来，就是得知你们都在大安坊，告知你们，有一个胎穿穿越者就在大安坊。”潘小安恼道。 “小安，谢谢你。”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别谢我，你要加油。”潘小安无奈叹道。 老实说，游小霞挺倒霉的，越是努力越是倒霉。 潘小安很是担忧，游小霞会输，输得彻底。 “小安，输了也没事，我们到时候告别。”游小霞忽然没心没肺地笑道。 潘小安听后，狠狠地瞪了游小霞一眼。 潘小安走后，游小霞开始卖力干活。 这玉带桥断了，桥底下的玉泉湖，归大安坊衙门清理，可以省钱。 游小霞早已习惯这种被无情使唤的理由。这大安坊衙门毕竟不是她游小霞的地盘，只能默默干活，不能骂骂咧咧。 当然，听着大安坊衙门的不良人骂骂咧咧，还是很痛快。 卧槽，她游小霞还以为大安坊衙门富得流油了，没想到这些不良人连肉渣都没有吃上。 “游娘子，小心！”有大安坊衙门的不良人惊呼道。 然而，游小霞是出了名的四肢不协调，越是喊她小心，她越是无法小心，反而栽倒下去，幸好死命地抓住了岸边的野草，才艰难地爬出来。 可是，她明显感觉得到，双脚有刺痛感。 紧接着，她觉得脑袋晕沉沉的。 “游娘子，快去医馆！”还是那个大安坊衙门的不良人嚷嚷道。 游小霞赶紧照做，直接找到附近的医馆冲进去。 此时此刻，她的嘴唇发紫，腿脚逐渐丧失了力气。 “娘子，你中毒了，好像是被鳄雀鳝幼鱼咬到。”那坐馆的竟然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话音刚落，来了一个老头子，推搡一把少年，恼道：“小东西，胡说什么，就是普通的中毒。” 不过，两人的对话，怎么可能瞒得住游小霞。 游小霞终于明白，池明洲为什么要敲登闻鼓。 玉带桥有问题，玉泉湖也有问题。 第445章 玉泉 “大夫，毒能解一半吗？”游小霞问道。 “一半？”饶是老头子是个人精，也没有瞬间明白过来。 “就解一半。”游小霞低声道。 “夫人，刚好我这里缺了一味药，确实只能解一半。”老头子恍然大悟，若有所思，才慢条斯理地回复道。 于是，游小霞经过简单的包扎，便催促车夫娘子直奔丹凤门下。 “夫人，你可想好了，你这么做，叫作擅离职守。”车夫娘子沉声道。 “那就把唐思凤扯出来。唐思凤去了大安坊衙门，可是吃吃喝喝玩玩，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游小霞冷笑道。 当然，那么多双眼睛，可能只会维护唐思凤。 这些，皆不是她游小霞需要考虑的。 游小霞觉得，安业坊衙门这份活计，不做也罢。 只要她还是正二品工部尚书夫人，池明洲就有办法，替她安排活计。说池明洲徇公济私，那就随便说，她游小霞怎么畏惧流言蜚语。 “夫人，坐稳了！”车夫娘子忽然拔高了调子。 话音刚落，马车犹如箭簇，一飞冲天，直奔丹凤门下。 丹凤门下，池明洲跪得笔直，一抹青翠色。 游小霞拎着裙摆，奔跑过去，笑语盈盈。 只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摔倒，尔后头昏脑涨。 不行，她不能晕倒过去，她一旦睁不开眼睛，池明洲势必会站起来，打算从长计议。可是，这玉带桥断招致的死亡，就不适合拖延时间。过了时机，一切都是枉然。 于是，她死命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得眼泪簌簌。 然后，游小霞爬起来，扑入池明洲的怀里。 “池大人，有没有半颗解药，我中毒了，好像与鳄雀鳝幼鱼有关。”游小霞仍然强打着精神头，甜甜笑道。 池明洲听后，立即了然。 其实，他解剖死者尸体，就知晓这事。 否则，他也不会愤怒到，敲登闻鼓的。 按照大商律例，敲登闻鼓，必须有莫大冤情，直达大明宫。因此，敲登闻鼓者，杖责三十，跪地一天一夜。 池明洲已经挨了杖责。 他特意穿了暗红色，身上血迹斑斑，却是不容易发现的。 可是，游小霞鼻子灵敏，嗅到了铁锈味。 她正想要安慰一下池明洲，嘴巴被塞进半颗解药。 对，就是半颗，池明洲竟然随了游小霞的意思。 游小霞以为，池明洲好歹要劝说一下她，别做傻事。 哦，也许是池明洲心虚，毕竟池明洲现在也在做傻事。 哎，游小霞突然有一种感觉，她怎么又善良起来。善良可不是好事，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善良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果然，天公不作美，下起瓢泼大雨。 不过，这不是黑色暴雨，而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暴雨。 游小霞强忍着不适感，赶紧去附近买了一把油纸伞。 可惜，还是太晚了，当她替池明洲撑起油纸伞的时候，池明洲早已摇摇欲坠，需要游小霞搀扶一把。 然后，游小霞察觉出来，池明洲浑身滚烫，应该是发烧了。 “小霞，我要写万言血书。”池明洲呢喃道，显得虚弱无力。 第446章 血书 “池大人，要不你说我写，我的血多，不怕。”游小霞心疼得哽咽起来。 这登闻鼓不好敲的，敲响之后不允许半途而废。 可是，游小霞很是担心，池明洲的身子骨熬不住。 “小霞，你信我吗？”池明洲努力扯开一丝浅淡笑意，眸光忽明忽暗。 “池大人，我即便答了相信，事实上还是不相信。”游小霞老老实实地答道。 “罢了，我们折中一下，你去请大夫替我抓药熬药。我吃了一副药，再写万言血书。之后，我需要你陪伴一起跪着，跪到天亮，一定要想办法将我喊醒，你做得到不。”池明洲沉声道，眸光变得深邃，却是依旧透出暖意。 “池大人，我做得到。”游小霞点头如捣蒜。 于是，游小霞将油纸伞交给池明洲，飞奔出去。 此时此刻，她哪里在意，右脚忽然又疼痛起来。 她只知道，她慢了一步，池明洲就多了一分危险。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只是请了一个大夫的功夫，池明洲竟然跪着，用油纸伞击退三个杀手。 整整三个杀手，如何不教游小霞后怕。 游小霞立刻举起火把，高声喊道：“羽林军何在？有人胆敢谋杀敲登闻鼓之人！” 话音刚落，池明洲来不及提醒游小霞小心，一个杀手提了长剑试图刺向游小霞。 游小霞早已闪躲，奈何不会武功的她很是吃亏，眼看就要被那个杀手刺中肩膀了，游小霞只能破罐子破摔，继续拔高一个音阶吼道：“羽林军是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敲登闻鼓之人血染丹凤门，造就一段千古奇冤！” 语罢，长剑刺破皮肉，游小霞嚎叫一声，尔后没出息地闭上双眼。 “小霞，你还全须全尾地活着。”谢清然那清清冷冷的笑意，听着格外亲切。 “谢郎君，感谢您帮这些深受玉带桥断、玉泉水浊的死者，讨回公道。”游小霞深深作揖，嘴角忍不住上扬。 嘿嘿，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霞，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想要提前看一看血书。”谢清然淡淡一笑。 “不，谢郎君，你得参与。陈郡谢氏，已经有一个贤明皇后了，便不需要一个贤明家主。只要您出手相助，那就是与许多人为敌，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这是陛下乐于见到的。而且，有你帮忙，我们胜算很大。”游小霞再度深深作揖，笑靥如花。 哈哈，游小霞真是佩服自己这思路。 “小霞，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谢清然摇头失笑。 然后，谢清然在池明洲对付最后一位杀手比较吃力的情况下，从衣袖飞出几枚梅花针，刺穿杀手的要害，杀手怦然倒下。 “池大人，还撑得住不？”游小霞连忙拽着早已被吓破了胆子的中年大夫，跑到池明洲的跟前，眼眶猩红，不敢哭泣。 你看，善良是不是特错大错呢，差点就要死掉了。 紧接着，丹凤门大开，一队羽林军列阵而出，将游小霞、池明洲、谢清然包围起来，应当就是迟来的守护。 游小霞见状，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这羽林军，还可以来得更晚一点么。 “不好意思，小霞，这羽林军是等着我先出手呢。”谢清然忽然附在游小霞的耳畔，轻声道。 第447章 彻查 羽林军身后，走出一位老太监。 老太监打着拂尘，皮笑肉不笑：“池尚书，陛下让老奴带话，这万言血书什么时候写。” 老太监其实询问的是，这玉带桥断导致的人员死亡事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要闹得满城风雨。 因为这万言血书，唯有在敲登闻鼓之际书写，才能够发挥出最大效力。过了时点，池明洲便无法表明，他要拼了这条性命也得将这玉带桥断导致的人员死亡事件挖个底朝天的决心。 “谢郎君，能不能借你这身白衣？”池明洲嘴角荡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游小霞听后，立即眼巴巴地望着谢清然。 在游小霞看来，池明洲多么可怜，高烧未退，身上带伤，谢清然若是不答应褪去这身白衣，那就是铁石心肠了。 因此，谢清然毫不犹豫地褪了下来，双手奉上。 “多谢了。”池明洲浅笑道。 尔后，池明洲咬破手指，开始书写万言血书。 血书的内容无非是陈述两个事实，由池明洲亲自打探到的，并不深入，但是看得懂的人都会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第一个事实是，玉带桥断。 玉带桥为什么承受不住一场黑色暴雨呢？是这黑色暴雨太恐怖吗？哦不，池明洲细细道来，这十年长安发生的黑色暴雨。这场黑色暴雨竟然是最弱的，既没有淹没田地，也没有淹死行人。那么，就只能是玉带桥自身的问题。最可笑的是，玉带桥是去年建成的，按理说非常牢固。况且，整个长安，桥梁众多，单单只有玉带桥出事了。 池明洲找到了一点线索，那就是玉带桥用的青白石，不是全新的，而是早已经过风吹雨打的。表面上看来，光滑细腻，切开一看，却是密密麻麻的窟窿。 这是谁的过错，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可以彻查。 池明洲想要的结果，便是彻查。 第二个事实是，玉泉水浊。 其实，玉泉水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浑浊，反而清澈见底。可是，那些鳄雀鳝幼鱼从何而来？那些鳄雀鳝幼鱼，拥有鳄鱼的嘴巴，十分凶猛。其实，那玉带桥断，马车坠落，是可以有幸存者的，只要擅长应变，只要能够游水。可惜，有了那些鳄雀鳝幼鱼的攻击，无人生还。 鳄雀鳝幼鱼本来不属于大商，最初没有禁令，流入进来，是贵族宠物。然而，鳄雀鳝幼鱼多次伤害普通人，大商不得不颁布律例，禁止鳄雀鳝幼鱼的买卖。 而且，鳄雀鳝是可以检验水质的。 鳄雀鳝偏爱浑浊水质，最好带有泥沙。 水质过于清澈的，鱼虾便会繁衍缓慢，鳄雀鳝便会吃不饱。 池明洲调查过水样，玉泉水被投入大量香料，压制了恶臭味，恰好适宜鳄雀鳝幼鱼的繁衍。当然，这些香料，也会抑制鳄雀鳝幼鱼的成长，教它们长不大的。 因此，玉泉水一直都看着很是平静。 “池尚书，年轻真好，有轻狂的资本。”老太监接过万言血书，卷起来，转身离开。 第448章 得罪 商景帝到底还是公布了万言血书。 其实，这对商景帝百利无一害。 万言血书一出，犯错的皆是那些瞒上欺下之人，而商景帝全然不知，和天下百姓一起愤怒，然后坐等正二品工部尚书池明洲彻查万言血书上的种种推测。 池明洲确定有罪的，商景帝就处置。 池明洲由此遭遇的风险，商景帝便爱莫能助。 反正，池明洲最终会得罪了长安城大部分权贵。 真正心疼池明洲的，唯有游小霞了。 池明洲高烧不退，游小霞大着胆子求来御医，替池明洲医治，又煎熬几个通宵，守着池明洲，确保池明洲退烧。 当然，还有池明洲屁股上的伤势，也是游小霞敷了金疮药，细细照料。 直至池明洲清醒过来，游小霞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池大人，我累得不行了，接下来要依靠你了。我得休息一会儿，回头还要和唐思凤斗生死呢。”游小霞使劲地揉了揉眼睛，走到软塌旁边，才扑通一下，沉沉睡去。 池明洲见状，轻声叹道：“这样也好，外边腥风血雨，被你亲眼看着，我倒是下不了狠心。” 于是，池明洲拖着病体，向商景帝请求，重回大理寺，全面接手黑色暴雨这案。 黑色暴雨，玉带桥断，玉泉水浊，死亡人数竟然达到三位数。 首先，池明洲邀请参与建造玉带桥的大安坊衙门、部分工部官员、相关商贾、建筑工人，一起去大理寺，喝茶聊天。 咳咳，聊着聊着，就是审问，甚至严刑拷打。 那个时候，大理寺上下皆议论纷纷，从未见过这样的池明洲。 冰冷、阴寒、狡诈，仿佛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毒蛇。 可是，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是有效的。 池明洲最终发现，那建造玉带桥的银钱，明明是富商集资，却有一大半都落入了从未出钱出力之人的口袋。 商景帝询问池明洲，要如何妥善处理。 池明洲从来没有想过妥善二字，竟然写了一车奏折，罗列了一堆罪名。当然，那些大安坊衙门最底层的，只是养家糊口的，池明洲自然会放过。 因此，大理寺门口，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都是霸占了建造玉带桥的银钱的主要犯人。 其次，池明洲又使了同样的手段，邀请负责玉泉水治理的大安坊衙门、部分工部官员、相关商贾、建筑工人，一起去大理寺，喝茶聊天。 不过，大部分做贼心虚的，直接拒绝了。 那池明洲就非常不客气地掌握了证据，带领大理寺上下，亲自捉拿疑凶，然后公开审讯，让整个长安城的百姓，看一看他们狡辩的嘴脸。 这次，也是重罚，一些私自放生鳄雀鳝幼鱼的商贾，财产全部充公，直接流放千里，永生不得回长安。 然而，众人都在等待，池明洲进一步的动作，即再度教大理寺门口血流成河。 可惜，池明洲得知游小霞醒来，回家了。 “池大人，我那安业坊衙门不良人的活计，还可以做下去吗？”游小霞抱着池明洲递过来的蜂蜜柚子茶，小口抿着，笑语盈盈。 “小霞，试试看，我也不知道。”池明洲浅笑道。 第449章 排挤 游小霞是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态，回到安业坊衙门的。 游小霞做好被排挤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如此受排挤。 安业坊衙门换了食堂，无人告知她。她傻愣愣地跑去原来的食堂吃饭，却被赶了出去。原来的食堂的大东家的舅舅，就是参与建造玉带桥的商贾，被池明洲罚了抄家。 不错，游小霞听说，池明洲这次掀起的腥风血雨，给大商国库过了一个肥年。 安业坊衙门庆祝唐思凤回归，王捕头自掏腰包，买了茶水和甜点。 茶水是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茶，传说中名字最长的茶水，确实不好喝，一人几口，图个新鲜有趣。 不良人和捕快，皆围着唐思凤，谈笑风生。 甜点则有玫瑰搽穰卷儿、蒸酥果馅饼儿、裹馅肉角儿。 游小霞闷闷地咽了口水，实在坚持不住了，便跑出了安业坊衙门，干脆巡逻一下夏鸣街，再画一画风情图。 可惜，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她画一画风情图，都能够遇到找茬的。 有参与建造玉带桥的工部官员家眷，因为怀有身孕，没有受到牵连。她认出游小霞，是正二品工部尚书池明洲的妻子，便疯疯癫癫地走过去，骂了一大堆难听的话。 游小霞据理力争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自己词穷了。 哎，她哪里是擅长对骂的人。 她思来想去，默默地承受，等着那疯婆娘骂累了再说。 其实，她很想哭，又觉得不好意思。 她年纪不小了，若是当场哭泣示弱，岂不是很丢池明洲的脸。 不过，这不算最离谱的。 游小霞后来又遇上死者家属。 那家属，根本不关心死者的死活。只是，池明洲掀起腥风血雨之后，家属拿到的赔偿，就是按照大商律法规定的赔偿，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家属很贪心，想要更多。 他看见游小霞，仿佛瞧见那个断了他的财路的池明洲。 他自然是不敢欺负池明洲，但是辱骂一下游小霞，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他将游小霞骂得狗血淋头，什么脏活都骂得出来。 游小霞想了想，还是哭吧。 她再不哭，就被欺负死了。 不错，游小霞作为不良人，不能随意打骂，唯有哭泣。只有哭了，她才可以拿到周遭的同情，不管多么丢人，也要哭。 哭着哭着，家属走了，她游小霞抬起袖子，擦了眼泪，转身离开。 这一天真的很漫长，回到安业坊衙门的时候，不良人和捕快的茶话会已经接近尾声。可是，谁也不会走开，继续要排挤游小霞，继而看游小霞的笑话。 辞工吗？当然是不辞工。 不良人虽然不是体面活计，但是有助于她观察人生百态。 而人生百态，是她甄别穿越者的素材。 “小霞，还剩一点玫瑰搽穰卷儿，吃吗？”唐思凤笑得花枝乱颤。 “吃呀。”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语罢，游小霞接过有玫瑰搽穰卷儿，吧唧吧唧，吃个干净。 只要脸皮够厚，有什么是抹不开的尊严。 第450章 兵部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池明洲会被调到兵部，正二品兵部尚书。 游小霞得知此事，巡逻夏鸣街都没了兴致，到了黄昏时分，赶紧回到游府，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 她猜到一种可能性，很是害怕，急得掌心冒出冷汗了。 幸好，池明洲也知道她的担忧，早早去兵部述职，到点便回家了。 游小霞乍然见到池明洲，反而说不出话来，只是投入池明洲的怀抱，感受到少许安稳，越发不想说话了。 “小霞，这是好事。走，我们去楼外楼大吃一顿。”池明洲轻轻抚摸游小霞的脑袋，柔声细语，笑意融融。 “这是哪门子的好事！”游小霞突然崩溃了，哇哇大哭。 游小霞毕竟在安业坊衙门混了几年，瞬间明白过来了。 黑色暴雨导致玉带桥断、玉泉水浊，继而发生死亡事件，到底是因为池明洲的彻查而激怒了长安城的文官、商贾。他们联合起来，逼迫池明洲离开工部之位，去了兵部。 正好，大商边境那个突厥，很是蹦跶。 文官很快就会集体奏请，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去打突厥。 其实，这是惯例，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会下放到边境历练。商景帝无法维护，池明洲也推脱不过去。 所以，文官玩了一手好的阳谋。 “小霞，我想去边境走一走。”池明洲浅笑道，眸光灼灼。 语罢，池明洲伸出柔软指腹，轻擦游小霞的眼角。 此时此刻，游小霞想到的是，池明洲的指腹以后就会被磨砺得很粗糙。她再次想哭，却是忍住了。离别在即，哭泣不吉利。 “池大人，那你以后还要杀回工部尚书这个位置，我不服气。”游小霞闷闷地道。 “小霞，尚书而已，不必惦记。”池明洲摇头失笑。 于是，游小霞收拾一下心情，跟随池明洲，前往楼外楼。 芙蓉蟹斗、琉璃鱼骨、怀抱鲤鱼、胭脂鹅脯、无相神汤、子龙脱袍、天香白冀、乾坤烧鹅、生敲鱼面、玉质龙筋等等，这顿晚餐，丰盛得好像断头饭。呸呸，她游小霞胡说什么，池大人一定会平安的，因为池大人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正一品丞相。 游小霞遇上美食，吃得欢脱，当真是笑逐颜开了。 不过，池明洲看起来吃得有点少。 “池大人，怎么了？”游小霞傻傻地问道。 难道说，这战功很难赚，池明洲担忧起来。 游小霞如此胡思乱想，然后使劲摇头。 “小霞，担心你。我若是去了战场，你的路就不好走。那些人，高傲不说，心眼很小，甚至会尖酸刻薄。”池明洲轻叹道。 “池大人，他们不敢动我的，因为我的夫君上战场了，生死未卜。”游小霞立刻冷了脸蛋，神色严肃。 这样冷冰冰的游小霞，池明洲还是第一次见到。 池明洲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放心。 他喜欢的游小霞，果然是又倒霉又打不死。 三天后，不必这些恨了池明洲入骨的文官上奏，池明洲主动要求，奔赴边境，击退突厥。 一个热血青年，不上战场杀敌，又怎么热血呢。朝廷上那些勾心斗角，只会凉透了一腔热血。池明洲不仅需要战功，还需要热血。 第451章 找茬 池明洲出征那日，游小霞还在巡逻夏鸣街。 昨晚，游小霞跟池明洲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出征还是凯旋，都不许经过安业坊，否则她游小霞又要蹲点捡落叶。 池明洲听后，大笑一声，甚是畅快，然后开始离别后的狂欢。 其实，池明洲的顾虑没错，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找游小霞的茬。 游小霞发现，夏鸣街变得脏乱差，经常收到住户的投诉。 她出面同负责街道清理的条狼氏交涉，奈何这条狼氏好大威风，执着鞭子，抛向上空，狠狠地从游小霞身边甩出，响声动荡，然后喊道：“云安公主殿下驾到，诸人避让！” 话音刚落，一辆宝马香车缓缓走过。 游小霞瞅了瞅，忍不住翻了白眼。 这黑色暴雨的风波刚过，云安公主就招摇过市了，也不怕被人议论。 然而，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众人见到云安公主，毕恭毕敬地行礼，也不管云安公主到底有没有看到。 “听说没，云安公主原本是郡主，因为举报父亲谋逆有功而被封为公主。后来，在西琳庵礼佛，受到佛祖点化，能够梦见未来。这次黑色暴雨，导致玉带桥断，玉泉水浊，死者数百人，云安公主早就在西琳庵提及了，同上香的妇人说了。可惜，妇人觉得云安公主是故弄玄虚，并不当一回事。不过，总有小心谨慎的，听了进去，近期都不走玉带桥，反而捡回一条性命。”有郎君，大概是仰慕云安公主，描述得眉飞色舞。 游小霞听后，眉头紧锁，唇瓣抿起。 这不是预知未来，而是通晓历史。 历史上，即便不会详细介绍这些天灾人祸，但是总会留有痕迹。 云安公主，果然是穿越者。 游小霞猜想，魂穿穿越者已经清除完毕，云安公主应当是胎穿穿越者。 然而，云安公主并不是住在大安坊，她游小霞只能暂时放过。 “娘子，你挡道了。”云安公主嗓音清婉。 话音刚落，众人看向游小霞，不大友善。 说白了，游小霞不是故意挡道的，只是她偶尔会犯迷糊。 这时，有一个条狼氏，极度仰慕云安公主，自个儿的阿耶阿娘的老命，便是经过云安公主的提醒而捡回来的，便愤愤不平地替云安公主出头。 他执着鞭子，竟然甩向游小霞。 游小霞来不及躲开，脸颊被抽打一下，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条狼氏，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正二品兵部尚书夫人！我的夫君，正在血战沙场，随时可能丧命……”游小霞捂着脸颊，眼泪簌簌。 紧接着，游小霞死死地拽住条狼氏，试图拖上马车。 “云安公主，救我！”条狼氏大约是后怕了，居然没出息地哭嚎道。 “不好意思，云安公主救不了你，我们要去京兆府。无缘无故鞭打正二品兵部尚书夫人，这个罪责，至少要坐牢一个月吧。当然，这个前提是，我的夫君不会战死。否则，你就是赔命了。”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游小霞是这么想的，如果池明洲有什么不测，那些幕后推手统统陪葬。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452章 豪宅 游小霞没有放过这个嚣张的条狼氏。 走了京兆府一遭，她再次回到安业坊衙门，开始昂首挺胸了。 对呀，她的夫君生死未卜，凭什么还要在意外人的排挤。 她就应该摆烂，直至夫君平安归来。 于是，游小霞过上平静日子，平静得不起半点波澜。 安业坊衙门、夏鸣街、游府，三个地点，构成游小霞的日常生活。 当然，潘小安偶尔会凑上来，想要八卦一下，游小霞的行动。毕竟，她和唐思凤下了生死战，谁输了就要出局大商王朝。 奈何，游小霞表现得好像忘记了这个生死战。 呵呵，这个生死战，是游小霞强烈要求的，游小霞怎么可能忘记。 她只是偷偷地在努力，不想被唐思凤知道罢了。 游小霞复盘了前面两次的比赛，一赢一输，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唐思凤总是可以紧跟游小霞的脚步，好像跟踪游小霞即可。那么，唐思凤必然是撒了大钱，请了几个斥候出身的老兵，一直追踪她游小霞，然后及时汇报情况给唐思凤。 呵呵，这个唐思凤，从出现开始，就在捡她游小霞辛苦准备的果实。 不好意思，游小霞很不服气。 所以，游小霞也由明转暗。 她正在调查，大安坊的豪宅。 游小霞细细梳理了从前的任务。系统有时候提供出来的线索，是可以通过分析而缩小范围的。这个方式，还是池明洲教的。 因此，游小霞思来想去，想到了胎穿穿越者本身这点。 胎穿穿越者，一向低调。 低调的结果是，闷声发大财。 游小霞认为，既然是系统提供了大安坊这个暗示，这就意味着，胎穿穿越者必然是充分地享受了穿越带来的福利，说白了就是熟读历史，输出现代文明，好像别人都是傻子。 所以，大安坊的豪宅，必然有胎穿穿越者的栖息地。 游小霞打算，全部罗列起来，通过近二十年的买卖交易，进行初步的排除。 在游小霞看来，胎穿穿越者发家致富，二十年足矣。 那么，可以排除的是，近二十年不存在买卖交易的豪宅。 啧啧，不得不说，这大安坊，瞧着远离长安城中心区，豪宅倒是不少，居然有一百来家。每一家，做了简单的分析，游小霞都只能请了休沐假，回到游府闷头干活。 那经常会甩游小霞脸色看的厨娘，大概是得了池明洲的叮嘱，居然主动烧菜，还是游小霞偏爱的热辣辣的菜肴，例如辣子鸡、毛血旺、酸菜鱼、回锅肉、火爆腰花、干煸肥肠、酥椒牛蛙、陈皮牛肉丝、卤水金钱肚之类。 游小霞原本忙得不想吃饭了，嗅一嗅这些菜肴的荤香，立即妥协了。 就这样忙碌了三天三夜，游小霞终于排除了一半。 剩下一半，她可能要出门，至少入住大安坊的胖头虾客栈，进行实地考察了。 当然，为了防备唐思凤，游小霞决定，买几套郎君装束。就算不能逃过那些斥候出身的老兵的眼睛，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她只需要一点时间，画出风情图，直接走人。 第453章 烙印 游小霞记录的风情图，正是剩下五十多家豪宅的外围。 她知道，她这个方法很笨。 可是，她没有别的法子。 游小霞相信，每个时代，都会给所处的人，打上烙印。这个烙印，根深蒂固，自己不会发现。游小霞就是想利用这个烙印，找出可疑的豪宅。 对，这次依然是排除。 大商王朝，普通人家，喜欢在门口摆放石狮子。石狮子威武霸气，可以防风避震，也可以辟邪装饰。 可是，豪宅不一样，豪宅主人有自己的喜好。 游小霞发现，大商王朝的豪宅，是偏爱抱鼓石的。 抱鼓石，分为方圆两种，雕刻更加精细，诸如麒麟卧松、犀牛望月、蝶入兰山、五世同堂、三狮戏球等吉祥图案。 抱鼓石的寓意，多半是家和万事兴。 豪门贵族，已经不缺银钱和权势了，求的就是家和万事兴。 不过，游小霞想要排除的，便是这些门口摆放了抱鼓石的豪宅。 剩下的豪宅，各有特色。有门口摆放石大象的，这是大楚王朝时期南诏国那边的爱好，唯有南诏国皇室才有骑大象的资格。也有门口摆放石麒麟的，这是大安王朝时期的潮流，麒麟的形象，高贵、优雅、神秘，大安皇室姬姓便是这般自诩。还有门口摆放石貔貅的，貔貅招财进宝，这是大齐王朝的风向，大齐王朝提高了商人待遇，全民掀起发家致富的浪潮，以致于金钱至上的风气很是盛行，就连那些大齐皇室，宁可嫁娶富商，也不要清流，尤其是穷翰林、穷御史之类，那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更有门口摆放石龟的，石龟象征着长寿、沉稳、睿智，唯有大魏王朝，追求长生不老，才会信奉石龟。 接下来是对风水阵的分析。 游小霞其实不大看得懂风水阵。 只能说池明洲太善解人意，给她游小霞在胖头虾客栈第九层，预留了一本关于风水阵的古籍。除了古籍，还有一本注解，密密麻麻，皆是池明洲的蝇头小楷。游小霞看得津津有味，感觉池明洲就在身边指导她。 其实，她挺想念池明洲的。 可是，这种想念，并没有达到给池明洲写家书的程度。 哎，她游小霞太忙碌了，争分夺秒，绝对不能输，即便是倒霉了，也不能输了。 对比豪宅的风情图，游小霞分析了风水阵。 大商王朝最流行的风水阵是七星阵。 七星阵，镇宅僻邪。 不错，大商王朝很看重辟邪。大商王朝认为，天灾人祸皆是来自邪气。邪气不入宅，家宅平安，什么风险都轮不到自己。 七星阵，多用水晶，或直接作为摆设，或投放入池水，或安置屋顶等等。 白水晶，主打改善负能量的气流。黄水晶，主要用于招财助运。紫水晶，则是提升智慧和魅力，多半是家主使用。粉水晶，增进人缘，创造姻缘，舒缓烦躁情绪。还有，黑曜石，辟邪化煞；绿幽灵，招财聚财；猫眼石膏，聚宝盆等等。 所以，还是排除法。 剩余豪宅，只有十家了。 第454章 丽人 十家豪宅，游小霞必须细细查探。 但凡揪不出来一个胎穿穿越者，那么就要从头再来。而且，最坏的结果是，这十家豪宅，确实没有问题，那么就要从一百来家豪宅，再来一次大海捞针。 第一家豪宅，丽人苑的主人家，十分好美色。 丽人苑，占据大安坊半条街，养了十八位美姬。 这十八位美姬，年龄皆是十八岁，嫩得掐出一把芙蓉水。并且，肤色赛雪，身姿窈窕，符合主人家白幼瘦的审美观。 游小霞第一次登门拜访主人家，被拒绝了。 游小霞烦反省一下，应该是自己长得不漂亮，入不了主人家的眼。 于是，游小霞想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自掏腰包，邀请平康坊的挂牌娘子，一起登门拜访主人家。 主人家这次热情招待了游小霞，有问必答。 当然，主人家的眼睛，一直黏在挂牌娘子身上。 听闻，挂牌娘子是冰清玉洁的，都流口水了。 游小霞见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卧槽，这主人家是怎么发家致富的，如此下流德性。 当时，挂牌娘子娇娇柔柔地笑道：“郎君，您是做什么生意的，竟然能够让十八位姐姐和睦相处而不影响您的名声。” 主人家笑呵呵：“我的祖籍就在洛阳，原本是坐拥农田上千亩，被官衙征收了，拿到一大笔赔偿，也不知道干什么，就买了长安的宅院。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二十年以后，长安的宅院那么值钱，我卖了几套小宅院，凑到这套大宅院。剩下一百多家小宅院，都是用来出租的，可以自住，也可以做点小生意。反正，我只用来出租，赚取租金，稳赚不赔。” 游小霞听后，蹙起眉头，沉默不语。 这种运气，是时代造就的，要羡慕妒忌恨，那只能怪自己没有出生在洛阳或者长安了。有时候，得认命，别人累死累活地养家，这位主人家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富贵荣华。 哎，游小霞可以肯定，这位主人家若是不来自现代社会，就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 为了稳妥起见，她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果然，系统跑出来嚷嚷道：“胖头虾，第一次甄别错误！请不要滥用系统！” 游小霞听后，悄悄地哦了一声，并不在意。 她打算，每一家豪宅，她都要使用一次嵌珍珠宝石项链。 反正，三次甄别机会，不用白不用。 至于王者和青铜的级别，她游小霞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觉得自个儿太倒霉的小娘子，她只要不在意，系统无可奈何。 既然主人家没有问题，那么十八位美姬也要查一查。 游小霞便拜托了上次的挂牌娘子，第三次登门丽人苑。主人家照旧欢迎，同挂牌娘子打得火热。那挂牌娘子，挺顺游小霞的心意，十八位美姬，每个人的情况，都问得清清楚楚。游小霞牢记在心，当场排查，发现还是没有可疑之处。 因此，这丽人苑，游小霞暂时放过了。 只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丽人苑的主人家，最后迎娶了这位挂牌娘子为妻子。 第455章 百鸟 第二家豪宅是百鸟苑。 游小霞没有第一时间查探，而是悄悄地委托了胖头虾客栈的掌柜，帮忙打探一下唐思凤的动静。这胖头虾客栈的掌柜，能够被池明洲选中，必定有过人之处。 果然，游小霞正在吃午餐水煮鱼的功夫，胖头虾客栈的掌柜已经过来汇报情况。 “夫人，您猜得没错，您前脚刚刚离开丽人苑，唐思凤后脚就跟随过去，待一会儿，失望离开。”胖头虾客栈的掌柜笑道。 语罢，胖头虾客栈的掌柜，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水煮鱼。 这水煮鱼，请了料理黑鱼的高手，将鱼刺剔除干净，保证游小霞吃起来爽口又轻松。 “掌柜，您做得好，等池大人回来，我会提一提你的嘉奖。”游小霞砸吧水煮鱼，吃得欢脱，自然是笑语盈盈，眼波流转。 “夫人，应该的。”胖头虾客栈的掌柜作揖道。 游小霞听后，若有所思，终究还是问出心中所想：“掌柜，池大人还是没有寄家书回来吗？” “夫人，有时候没有家书，也是一种平安。”胖头虾客栈的掌柜低声道。 这样的安慰，游小霞早就说给她自己听了数遍。 可惜，她游小霞安抚不了，只能胡思乱想。 “夫人，这百鸟苑，可需要我同行？”胖头虾客栈的掌柜，看出来了游小霞的忧思，按照池明洲的吩咐，立即转移了话题。 “掌柜，不需要了。”游小霞轻轻摇头。 紧接着，游小霞将全副心思花在百鸟苑上。 百鸟苑，顾名思义，百鸟成群。 这家主人，一直单身，痴心于百鸟，自封鸟仙。 鸟仙有一项极其独特的技能，能够为任何人挑选出一款适合的鸟类，保证鸟类喜欢新主人，而新主人也喜欢鸟类。 第一次登门拜访百鸟苑，朱门开启，里边飞出一只猫头鹰，扑腾翅膀，长相凶猛，吓得游小霞死命奔跑，不到一盏茶功夫，便距离百鸟苑百里开外。 游小霞有点惧怕猫头鹰，索性派人了解百鸟苑的主人的基本情况。 原来，百鸟苑的主人的祖父，曾经做过大商王朝的正二品工部尚书，可谓家世显赫。可惜，主人家的父亲不争气，平日里只想斗鸡走狗，可谓一事无成。到了主人这辈，主人更颓废，只对鸟类感兴趣，被亲人疏远。 只是亲人万万没有想到，主人可以利用百鸟发家致富。 亲人便带着各种各样的鸟类，过来依附。 主人不屑一顾，使唤百鸟，驱逐出去。 所以，主人应当是不欢迎她游小霞吧？ 不过，游小霞还是壮着胆子，第二次登门拜访百鸟苑。 她琢磨着，只要见到主人，她就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游小霞思来想去，玩鸟丧志，恐怕只有大安王朝上下都是提倡养鸟的。她记得，大安王朝就有一位亲王，专门饲养好看的鸟类，诸如等凤尾绿咬鹃、紫胸佛法僧、红腹锦鸡、黑枕王鹟、五彩金刚鹦鹉、彩虹巨嘴鸟、天堂极乐鸟、白孔雀、火烈鸟、蓝冠鸽等。 一切如游小霞所愿，百鸟苑主人一出现，她游小霞就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然后，游小霞失败，失败得毫无心理负担。 第456章 神奇 第三家豪宅是神奇苑。 在对神奇苑进行全面调查之前，游小霞照例打听了唐思凤的行动。 这唐思凤，真的是黄雀，紧跟其后。 游小霞前脚刚出了百鸟苑，唐思凤后脚就去了百鸟苑。过程如何，不得而知。可是，结果，游小霞推测得到，唐思凤和游小霞一样，失败了。不同的是，游小霞并不失望，而唐思凤看起来有点忧伤。 忧伤就好，游小霞觉得，唐思凤极度自信，就需要一点点地受到挫折。 这个神奇苑，游小霞暗搓搓地盼望着，也与胎穿穿越者无关。如此一来，唐思凤还得经历失败。唐思凤若是认为，这是与她游小霞沾边才这么倒霉，那就继续产生错觉。 反正，她游小霞下了决心，这加赛必须赢。 言归正传，神奇苑，顾名思义，非常神奇。 神奇苑的主人家，是一个发明家，发明了许多神奇的东西。 因此，这个主人家，依靠神奇东西，发家致富。 不过，游小霞拜托胖头虾客栈的掌柜，查探了主人家的幼年。小小主人家，似乎没有表现得比普通孩童不一样，只是不太爱读书，比较调皮而已。 “夫人，神奇苑有一个规矩，若是没有交易，主人家不见客。”胖头虾客栈的掌柜作揖道。 “交易？”游小霞感到疑惑。 当然，游小霞思索片刻，又想通了。 所谓交易，就是给主人家提供灵感。客人烦恼什么东西不好用，主人家便朝着这个方向，去发明创造。 于是，游小霞借用厨娘的口吻，下了拜帖。 她表示，她想要提取姜汁，却只能用菜刀拍了生姜，通过挤压，获取丁点。不仅要忙活一个下午，还将双手弄得辛辣，洗了多少皂角水都去不掉。 胖头虾客栈的掌柜，征求游小霞的同意，读过拜帖。 他暗自感慨：“到底是什么神奇东西，可以提取姜汁呢？” “掌柜，那就看一看神奇苑的主人家的本事。”游小霞笑得意味深长。 三天后，神奇苑的主人家，邀请游小霞取物件。 游小霞见到铜姜擦，惊讶不已。 这神奇苑的主人家，要么是真的有发明头脑，要么就是来自现代社会。 铜姜擦，前面有漏孔，后面有孔钉擦面，通过研磨生姜而取姜汁。 游小霞实在好奇，想多留这神奇苑的主人家几日，便又提出交易。 这次，她想要飞机。 咳咳，她不是这么直白说出来的，她只是告诉主人家，她想要一只竹蜻蜓，可以乘坐那种，从护城河的东边飞到西边即可。 主人家听后，两眼亮晶晶。 据说，他忙碌了半个月，除了简单的吃喝，足不出户。 当他向游小霞演示，乘坐巨型竹蜻蜓，横跨了神奇苑里边的镜面湖，游小霞很是激动。 或许，这个神奇苑的主人家，就是胎穿穿越者。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没有心机，完全不遮掩，游小霞暂时想不出理由。 她果断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内心格外激动。 可惜，神奇苑的主人家只是科学怪人。 游小霞哀叹一声，又觉得这是好事。 大商有科学怪人，就不会倒退了。 第457章 蛇胆 第四家豪宅是蛇胆苑。 游小霞这次没有打听唐思凤的行动。 她做了噩梦，有点心神不宁。 噩梦里，池明洲打赢了战役，却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她觉得，这个梦境，很是真实，真实到像是预言。 紧接着，她收到一封家书，心底又安稳了些许。 家书又臭又长，写了一大堆废话，看得游小霞哭笑不得。 说什么边境也爱吃辣，幸好在她游小霞的影响之下，学会了吃辣，否则初到边境，必然不适应。游小霞直接呵呵，明明是池明洲偏要学会吃辣，经常被辣得流了眼泪也不罢休。 又说什么边境的棉衣，真材实料，很是暖和，比长安卖得便宜，回头他捎带一点回来，到时候拿到锦绣山庄去修改一下款式，冬天穿起来必然非常舒适温暖。游小霞还是想要呵呵，因为长安今年的冬天，犹如春天一般暖意洋洋。 还说什么边境的山楂不酸，仔细吃起来，酸中带有一点甜味。他若是得空，必然摸索一下，怎么将山楂调制成零嘴，方便携带。游小霞最后还是呵呵，她游小霞不喜欢所有的山楂吃食，即便是糖葫芦、山楂糕、山楂球、山楂条、山楂冻、山楂棒等等，统统不感兴趣。 咳咳，言归正传，游小霞要查探蛇胆苑了。 可是，游小霞不想登门拜访。 这蛇胆苑，以晾晒蛇胆闻名。 这天底下，就没有蛇胆苑，找不到的蛇胆。 蛇胆苑的主人家，祖上世代卖药材，颇懂医理。主人家算是继承家业，比较成器。不过，主人家专攻蛇胆，别的药材，一概没有涉及。 蛇胆是一种宝贵药材。 蛇胆，即蛇体内贮存胆汁的胆囊，性质寒凉，味道微苦，具有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解毒去痱的功效。 蛇胆入药，用于治疗小儿肺炎、百日咳、支气管炎、咳嗽痰喘、痰热惊厥、急性风湿性关节炎等疾病。 游小霞听闻，主人家经常上山抓活蛇，一抓就是一箩筐，然后回到蛇胆苑，取了蛇胆晾晒。许多医馆，十分认可蛇胆苑的蛇胆品质，需要提前预订蛇胆。 蛇胆的品种有滑鼠蛇胆、王锦蛇胆、三索锦蛇胆等等。 游小霞鼓足勇气，拜托了胖头虾客栈的掌柜，一起登门拜访蛇胆苑。 结果，遇见了三索锦蛇，吓得一边鬼哭狼嚎，一边拔腿就跑，倒是将胖头虾客栈的掌柜留在蛇胆苑，同蛇胆苑的主人家闲聊几句。 “夫人，那主人家除了晾晒蛇胆，平日里还有一个消遣爱好，就是雕琢玉器，以玉蛇居多。”胖头虾客栈的掌柜笑道。 游小霞听后，第一时间想到了大齐王朝。 大齐王朝，盛行玉器雕琢，出土了许多精品玉器。 不过，收服一个胎穿穿越者，未必那么简单。 游小霞思来想去，还是拜托胖头虾客栈的掌柜，一同前往，第二次登门蛇胆苑。 可惜，游小霞又碰上了滑鼠蛇，再次吓得吱呀乱叫。 她这次到底是带着任务而来，索性破罐子破摔，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然后，她觉得，短时间内，她就放弃了蛇胆苑。 第458章 杜康 第五家豪宅是杜康苑。 上家蛇胆苑，游小霞怕输，委托了胖头虾客栈的掌柜，盯紧了唐思凤，确认唐思凤也是毫无收获，便放宽了心思，终于可以认真吃饭了。 池明洲第二封家书，便是叮嘱游小霞，认真吃饭，好好睡觉。 咳咳，换作平时，她游小霞必然做得到。可是，关键时刻，她游小霞要争分夺秒，绝对不能输给唐思凤，只能废寝忘食了。 哎，每天睡觉不超过三个时辰，她游小霞越发犯困。 这不等饭的功夫，她游小霞就哈欠连连，飙出眼泪。 剁椒鱼头、贵妃烧鸡、猪肉馅饼，这就是游小霞的晚餐。 其实，游小霞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再是想吃什么都要等一等，等到工钱按时发放那日，才胆敢放肆一两次。 吃完晚饭，游小霞去消食了，拉着车夫娘子。 她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从前还有温绣绣陪伴，如今就一个人了。 不过，消食途中，她眼尖地发现了谢清然，拔腿就跑，还是躲回胖头虾客栈吧。她游小霞不知何德何能，被陈郡谢氏的谢清然瞧上。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同谢清然沾边，池明洲可是纯臣，拿不到世家大族的支持不说，还得罪个精光，唯独商景帝觉得他还有用罢了。 想到这里，她得赶紧调查杜康苑了。 杜康苑，以美酒闻名。 杜康，就是传说中酿酒的神仙。 凑巧，这杜康苑的主人，便叫作杜康。 游小霞听闻，登门拜访杜康，必须掌握美酒的基本知识，否则杜康随便出一个题目，答不上来，就会被拒绝。 于是，游小霞通读了《酒小史》，共计一百种美酒。 杭州秋露白，相州碎玉铭，蕲州薏仁酒，汀州谢家红，处州金盘露，黄州茅柴酒，池州池阳酒，汾州干和酒，潞州珍珠红，风州清白酒，梁州诸蔗酒。 州州美酒，名副其实。 西京金浆醪，高邮五加皮，长安新丰酒，广南香蛇酒，燕京内法酒，关中桑落酒，郫县郫筒酒，淮安苦蒿酒，云安曲米酒，成都刺麻酒，建章麻姑酒，荥阳土窟春，富平石冻春，宜城九酝酒，灞陵崔家酒，安城宜春酒，苍梧寄生酒，洪梁洪染酒，扶南石榴酒，辰溪钩藤酒，兰溪河清酒，淮南绿豆酒。 处处美酒，闻名天下。 宪宗李花酿，昌王八桂酒，炀帝隋玉薤，肃王兰香酒，武帝兰生酒，安王洞庭春，魏将昆仑觞，昭王瑞珉膏，高祖菊花酒，阮氏步兵厨，华氏荡口酒，顾氏三白酒，刘氏玉露春，宋氏后玉腴，梁氏文凫花，柳氏荔枝绿。 英雄美酒，人去名香。 啧啧，一壶美酒，就能倒满中华的上下千年历史。 游小霞读了一个晚上，信心满满地登门拜访，结果那门童一句话就打发掉她游小霞，道是她游小霞能够背诵出来一百种美酒名称再来。 卧槽，她游小霞已经多年不背书了。 然而，有求于人，就只能背书。 游小霞一边背诵一边暗搓搓地盼望着这位杜康正是胎穿穿越者。在她游小霞面前如此装模作样，就应该被狠狠地打脸。 可怜的游小霞，背诵了一个晚上，直至睡觉。 第459章 拼酒 第二次登门拜访杜康苑，游小霞并不着急。 她打算同杜康拼酒，拼的便是未来的美酒。 杜康若是正儿八经的古人，即便与穿越者接触众多，也会有所遗漏，一些未来的美酒。游小霞趁此机会，锁定杜康的穿越朝代。当然，前提是，杜康是胎穿穿越者。 于是，游小霞一大清早起床，埋头苦读一切关于酒的历史。 她足足准备了三日，才第二次登门拜访杜康苑。 这次，她提笔书写，一百种酒名，卷了宣纸，砸向朱门。 “就这点本事，还好意思狂妄。”杜康亲自开门，冷嘲热讽道。 “很快，你就觉得，我不是狂妄了。”游小霞双手环抱，笑靥如花。 咳咳，谁还不会狂妄呢。 “哦，夫人这是有备而来。”杜康笑道。 语罢，游小霞瞬间了然，杜康知晓她的身份。 “杜郎君，我们一人说一个酒名，直至对方没有听过。”游小霞笑语盈盈，眼波流转。 “夫人，那怎么确定，对方没有听过。”杜康打趣道。 卧槽，杜康这是讽刺，她游小霞可以脸皮厚，假装听闻了。 呵呵，如果游小霞有这个本事，必然会如此耍无赖的。 “我起头，我相信杜郎君的人品。”游小霞甜甜笑道。 “夫人，那不如改一改规则。谁说出的酒名，对方听过了，就要喝上一杯。”杜康击掌三声，吩咐婢女，取出九只铜胎掐丝珐琅小酒杯，搁置在长条桌上。 “一言为定。”游小霞不假思索地道。 这个紧要关头，她游小霞怎么可能退缩。 “有一种酒，色清透明、酱香突出、醇香馥郁、幽雅细腻、入口柔绵、清冽甘爽、酒体醇厚丰满、回味悠长、空杯留香持久。风味隔壁三家醉，雨后开瓶十里芳，获得如此赞誉。”游小霞负着双手，自信满满。 其实，她不在乎输赢，只在意杜康，是否答得上来。 “茅台酒，得用赤水河的水。”杜康举起一只铜胎掐丝珐琅小酒杯，递给游小霞。 游小霞听后，笑了笑，一饮而尽。 胎穿穿越者，不同于魂穿穿越者，非常低调，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招摇。 因此，杜康越是知道茅台酒，反而越是不可能来自现代社会。 不过，保险起见，游小霞绞尽脑汁，又想出一款美酒，便轻咳几声，笑容甜美：“有一种酒，口感清爽提神，是某位将士突发奇想，调制出来的。” “边车酒，由白兰地、柠檬汁、和橙味利口酒混合成的酸甜鸡尾酒。”杜康又递给游小霞一只铜胎掐丝珐琅小酒杯。 他娘的，边车酒都知道，她游小霞不得不怀疑，杜康可能来自现代社会。 不过，稳妥起见，她还要试探一次。 于是，她想到了一款威士忌。 “有一种酒，口感干冽、醇厚、劲足、圆润、绵柔，色泽棕黄带红，清澈透明，气味焦香，带有一定的烟熏味……”游小霞学了池明洲平日里的姿态，轻笑道。 “格兰多纳威士忌。”杜康第三次递给游小霞一只铜胎掐丝珐琅小酒杯。 话音刚落，游小霞果断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紧接着，系统跑出来嚷嚷道：“胖头虾，能不能用点心，第一次甄别错误！” 第460章 愁肠 好吧，输了就输了，游小霞已经喝了三杯小酒，小脸蛋通红。 她秉着摆烂的心态，打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杜康提出酒名。 “羊羔酒。”杜康负着双手，笑容满面。 “羊羔酒，糯米为原料，肥嫩羊肉必不可少。配方多种，琥珀色，清亮透明。例如宣和成殿真方，用米一旦，如常浸浆。嫩肥羊肉七斤，曲十四两，杏仁一斤，同煮烂，连汁拌米。如木香一两同酿。又例如，糯米一旦，如常浸浆，肥羊肉七斤，曲十四两，杏仁一斤，蒸去苦水。又同羊肉，多汤煮烂，留汁七斗，拌前米饭，加木香一两，同酿。不得犯水，十日可吃，味及甘滑。”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羊羔酒，起源于大商王朝，盛行于大齐王朝，倒是不好考察杜康。 “夫人，做足了准备。”杜康仰着脖子，举起铜胎掐丝珐琅小酒杯，一饮而尽，酒味瞬间打湿了衣衫。 “郫筒酒。”杜康笑得淡然。 “郫县有郫筒池，池旁有大竹，郫人刳其节，倾春酿于筒，苞以藕丝，蔽以蕉叶，信宿香达于外，然后断之以献，俗号郫筒酒。郫筒酒，色如琥珀，百步飘香，味道甘甜，由于含有竹类药效，具有清热化痰的功效。”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鱼知丙穴由来美，酒忆郫筒不用沽。 郫筒酒，最早记载，在大齐。 游小霞琢磨着，杜康有可能来自大齐。 不过，她不着急验证杜康。 她可以等一等，拼酒还要继续。 “枸酱酒。”杜康低声道。 游小霞听后，思索许久，然后摇头。 “夫人，没有听说过枸酱酒，很正常。枸酱酒，来自夜郎小国。酿造枸酱酒，两样原料，并不可少。一样是牂柯江的水，独一无二，另一样是枸酱，即喜水喜钙的野生构树的果实。而且，酿造方法，很是独特，无下胶，无精滤。枸酱酒，呈现楮桃红色，果香浓郁，十分甘美。我曾经复刻过枸酱酒，不确定是否成功了。”杜康忽然变得惆怅起来。 复刻？游小霞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杜康会不会是夜郎国人呢。 不过，大商王朝是没有夜郎国的。 大齐王朝，倒是流传了夜郎国的故事。 夜郎国，野心不小，吞没周边小国，不服气大齐王朝的调解。大齐王朝一气之下，派出军队，灭掉了夜郎国。当时，酒厂毁于战火，酿酒师奔走他乡，枸酱酒逐渐失传。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这夜郎国，还有一款美酒，叫作愁肠酒。”游小霞愿赌服输，举起铜胎掐丝珐琅小酒杯，干掉杜康最新酿造的秋露白。 “你这是信口胡诌吧，我从未听说过愁肠酒。”杜康收敛了笑意。 “哦，杜郎君倒是了解夜郎国。可惜，大商没有夜郎国。”游小霞嫣然一笑，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可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系统跑出来嚷嚷道：“胖头虾，你大意了，第二次甄别错误。” “夫人，我是透过枸酱酒，知晓夜郎国的。喝完枸酱酒，很是欢喜。既然夜郎国的人偏爱这种欢喜酒，就一定不会推崇愁肠酒。”杜康摇头失笑。 于是，游小霞输得彻底，强撑着醉意，回到胖头虾客栈就醉倒下去。 第461章 瑰宝 出了杜康苑，游小霞很紧张。 她确实大意了，竟然甄别两次，这不是给了唐思凤两次排除机会。 思及此，她不想走远了，拜托车夫娘子将马车驾驶得远远的，然后她中途下车，往回走，悄悄地藏起来，蹲点杜康苑。 不错，她要眼睁睁地看着唐思凤，进了杜康苑，等到出去那一刻。 如果，她游小霞是想了一个如果，都忐忑不安起来。 如果唐思凤成功地将杜康送回所属时空，那么杜康苑会出现奇特景观。 这奇特景观，可以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飞沙走石，也可以是暴雨倾盆，极光闪现，下了一场流星雨。 游小霞等呀等，等到夜半，饥肠辘辘，又哈欠连连，还有点尿急、口渴。 最终，游小霞等到了唐思凤。 此时此刻，风平浪静。 也就是说，唐思凤也输了。 噢耶，游小霞开心得蹦跳起来。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游小霞刚回到胖头虾客栈，就收到了池明洲的家书，还是沉甸甸的。池明洲只字不提战况，反而是嘘寒问暖，极尽相思之意。 不过，游小霞的注意力被一颗南红玛瑙吸引。 啧啧，这颗南红玛瑙，紫红色，犹如怒发的玫瑰，应当是珍品。 游小霞把玩许久，樱桃唇儿微微上翘，满是甜蜜笑意。 池明洲告诉游小霞，传说南红玛瑙，能够储存今生记忆，用于下一世。所以，池明洲想要生生世世，都与游小霞做神仙眷侣。 额，游小霞有点想翻白眼了。 她觉得，她不需要生生世世呀。 再说，捆绑得那么死，好像变态。 当然，游小霞不会傻兮兮地反驳池明洲。她干脆随身携带这颗南红玛瑙，时时刻刻地想起池明洲，那就是非常浪漫的爱情了。 于是，游小霞沉浸其中，不记得那第六家豪宅瑰宝苑了。 晚膳时分，泉水鸡、尖椒兔、来凤鱼，游小霞是无赖不欢，吃肉吃得欢脱，干掉了两大碗白米饭，教胖头虾客栈的掌柜暗自记下，待会儿要给主子寄信邀功。 消食当中，游小霞拉着车夫娘子，竟是绕着大安坊跑了一圈。当然，车夫娘子出力太多，游小霞不大好意思，邀请车夫娘子，喝了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芽茶。 哈哈，这个茶水，游小霞是喝不习惯的。 可是，没有喝过的人，很是好奇。 况且，这款名字忒长的茶水，价格不便宜。 睡觉之前，游小霞突然想起来，那第六家豪宅瑰宝苑。 这时，胖头虾客栈的掌柜，忽然敲门。 “夫人，多有打扰，很是抱歉。但是，有紧急事情，不得不禀报。唐思凤今晚入住了瑰宝苑，想必与那瑰宝苑的主人是有一定的交情。”胖头虾客栈的掌柜笑道。 游小霞听后，若有所思，然后嫣然一笑：“掌柜，这次也让她累一累吧，我想当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游小霞想通了这一点，便高高兴兴地看起话本子。 她已经多久没有读过话本子了，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第462章 青金 游小霞悠闲了几日，终于收到唐思凤进出瑰宝苑而失败的消息。 “她居然以为，那瑰宝苑的主人家瑶娘是现代社会胎穿穿越者，亏得她与瑶娘还有一点吃吃喝喝的交情。”游小霞抱着话本子，坐在软塌上，笑得前俯后仰。 嘿嘿，游小霞从来不知，幸灾乐祸的感觉，如此爽快。 不过，她游小霞知道，她碰上瑶娘，未必能够赢。 哎，她游小霞的人生就是这么倒霉，努力呢不会赢，不努力呢一定要输。 因此，她按照瑰宝苑的待客要求，拜托车夫娘子展示了池明洲之前给她游小霞买的宝石，尚未打造成首饰。 这颗宝石，叫作青金石，深蓝色，琉璃光泽，半透明，来自西域。 青金石，因为宛如湛蓝天空，而被历代王朝皇室视为祭天宝石。也就是说，历代王朝皇室祭天，必定佩戴青金石。 其实，池明洲赠给游小霞的这颗青金石，大有来历。 不过，游小霞不关心大商王朝以前的历史，并不知晓。 这颗青金石，在阳光的映照下，呈现点点金屑，很是独特。 传说，远古时代，两个部落，争夺一位神女，神女给出难题，谁率先找到一颗藏有金色脉络的青金石，谁就是她的真命天子。结果，两个部落斗得你死我活，皆是败落了，反而是一位地痞流氓，走夜路的时候无意间捡到这样的青金石，献给神女。神女接受，与地痞流氓一夜风流，恩赐他一个王朝，结束了部落混战时代。 因此，瑶娘见识到这颗青金石，立即心动了。 她主动邀请游小霞，去瑰宝苑小聚。 游小霞思来想去，提出一个要求，可以试探一下瑶娘。 游小霞嘱咐这胖头虾客栈的掌柜，询问瑶娘，瑰宝苑是否备有桃夭茶。 这桃夭茶，在大商王朝并不流行，反而是来自大楚王朝。一些大楚穿越者，确实将桃夭茶带入了大商王朝，那也只是小范围地品尝。 游小霞要的是瑶娘的行动。 如果瑶娘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事后并不打探桃夭茶，那么瑶娘有可能来自大楚。相反，瑶娘犹犹豫豫，最后四处寻人打探桃夭茶，那么就可以排除大楚。 游小霞等呀等，等到了瑶娘竟然认真学习煮桃夭茶的消息。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一套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煮茶器具摆开，静待一沸鱼目小泡，二沸涌泉连珠，三沸波浪翻腾。 啧啧，游小霞惊呆了，一颗青金石，居然有这般魅力。 于是，游小霞委托胖头虾客栈的掌柜，查探了这颗青金石。 哦，原来是一颗有故事的青金石。 不过，瑶娘的举动，教游小霞一下子明白了，瑶娘对于宝石是比较痴迷的。 游小霞想了想，全民热衷于宝石的朝代，好像是大安王朝中期。 这个大安王朝，是历史上有名的荒唐王朝。 据说，有平民对于宝石的狂热，超过了自己的女儿。换句话说，卖掉女儿，也要换上一颗自己喜欢的宝石。至于为什么不卖儿子，留着传宗接代罢了。 第463章 宝石 游小霞第一次登门拜访瑰宝苑，携带了礼物。 这礼物，也是宝石，挑选起来，特别费劲。 贵价的，她游小霞舍不得。毕竟这瑰宝苑的主人家瑶娘，对于她游小霞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或许有点使用价值。 便宜的，瑶娘大概是看不上的，到时候丢的不是她游小霞的脸面，而是这个正二品兵部尚书夫人的身份。 哎，人情世故，于她游小霞而言，挺麻烦的。 最后，挑挑拣拣，选定了碧玺，好像是晋王府那边送过来的。 游小霞想到晋王凌子俊，就要想到温绣绣。她游小霞心底不大是滋味，总是觉得温绣绣在晋王府可能过得不好，又觉得自己多事了，她游小霞和温绣绣，到底是渐行渐远了。 碧玺，色彩多种多样，鲜红、淡粉、桃红；天蓝、蔚蓝、水蓝；黄绿、翠绿、深绿，包罗了人世间的所有颜色。 晋王府出品的碧玺，红绿双色，犹如西瓜，通体清透，必然是珍品。 果然，当游小霞将这块西瓜碧玺赠给瑶娘当见面礼的时候，瑶娘很是欢喜，爱不释手，然后告诉游小霞，瑰宝苑的宝石，可以随意选择一块带走。 啧啧，游小霞无比心动。 她可是有备而来，将这些宝石的知识都读取了一遍。 虽然鉴别能力有限，但是挑中一个名贵的，应当不难。 于是，游小霞开启了寻宝之旅。 狮子亭外，有几树芭蕉叶，比较宽大，翻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了水晶。水晶的名贵品种有铜发晶、黄发晶、红发晶、绿幽灵、蓝晶石、海纹石等等。游小霞摸了一颗红发晶待定。红发晶，晶体通透如琉璃，里头的红色发丝，十分顺滑，毫无杂乱。 立雪堂里，拨开如雪的梨花、白梅、玉兰，竟是钻石。 啧啧，钻石坚硬，最难切割。 游小霞从粉钻、蓝钻、白钻、绿钻、黑钻、紫钻、黄钻之中，抽出一颗粉红之星，看着十分纯粹。可惜，游小霞早已没了浪漫的少女心，只是拿粉红之星凑数罢了。 吐月峰上，游小霞寻寻觅觅，发觉了琥珀。琥珀，透明似水晶，光亮如珍珠，色泽像玛瑙，有金珀、虫珀、香珀、灵珀、石珀、花珀、水珀、明珀、蜡珀等品种，以包含完整昆虫或者植物的琥珀，尤其珍贵。 游小霞认得，最名贵的应该是蓝珀，手感轻盈，色泽如同天空般纯净，纤尘不染。而且，带有一丝绿调，游小霞看着很是喜欢。 玉鉴池中，各类玛瑙，被清水浸润，很是特别。 例如七彩玛瑙，包裹体丰富，有草花、苔藓、风景、燕窝、烟丝、鸡血等等，色彩瑰丽。 再例如火玛瑙，像火焰一样灵动。 又例如水冲玛瑙，羊脂白玉般的滑润质地，切开一块，各类图案显现，有花草、树木、山峰、人物、管子、发丝等等。 还例如宝山玛瑙，以纯红、粉红、深红、火红为主，色泽明艳。 游小霞能够感受得到，瑶娘情有独钟的，应当是玛瑙。 不过，游小霞觉得，这些玛瑙，都不如池明洲寄过来的南红玛瑙。 因此，她就放弃玛瑙了。 第464章 南红 游小霞最后打算带走的是蓝珀。 “游娘子，我还以为，你会看得上南红玛瑙。”瑶娘笑道。 “瑶娘子，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了一颗南红玛瑙。”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游娘子，不再瞧一瞧？”瑶娘轻声问道。 游小霞刚准备回一句不了，然后转念一想，她可以试探两次瑶娘。反正，唐思凤已经失败了，她游小霞放肆一下，也无大碍。 于是，游小霞点点头，跟随瑶娘，走上回廊。 回廊曲折，好像走不完。 游小霞琢磨片刻，笑语盈盈：“瑶娘子，我说一个比较荒唐的国度给你听。那个国度，认为宝石是万能，可以发家致富，可以延年益寿，可以心想事成等等。因此，大家都疯狂淘起宝石，荒废了庄稼。可惜，众人不知反省，反而卖掉女儿，换取宝石。你说，这样的国度，是不是中了魔咒一般。” 游小霞觉得，瑶娘如果被卖掉，内心深处是有一块伤疤的。 游小霞就是要揭开伤疤，让瑶娘伤悲。 果然，瑶娘眉头微蹙，脚步变得沉重。 “游娘子，这个故事，很悲哀。”瑶娘轻叹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已经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了。 然而，游小霞使劲地揉开眼睛，瑶娘仍然走在她的前面，风姿绰约如仙子。 哎，游小霞不得不吐槽自己，怎么一直倒霉呢。 “到了。”瑶娘忽然停住脚步。 到了？游小霞环顾四周，好像没有看见南红玛瑙。 接着，瑶娘使劲摇晃一棵看起来有百年历史的大榕树，南红玛瑙犹如果实般哗啦啦地掉落，看得她游小霞眼花缭乱。 南红玛瑙，有锦红、柿子红、樱桃红、玫瑰红、冰飘、红白料。 游小霞以前见识浅薄，头一次见到冰飘，便觉得池明洲寄过来的玫瑰红，好像没有那么吸引人了。这冰飘，冰清玉洁，颜色柔和，可以窥见里头的纹理和结构，给人一种清新雅致的感觉。 “游娘子，我也说一个故事给你听。有个富家千金，同穷苦书生私奔了。大家都不看好，这两人的恋情，等着贫贱夫妻百事哀。然而，富家千金卖酒，穷苦书生卖石头画，逐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美中不足的是，富家千金和穷苦书生一直没有孩子。穷苦书生安慰富家千金顺其自然，富家千金却是不认命的，她认为，她应当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所以，她去寺庙求子了，一次迷路，误入了白雾之中，醒来时候已经置身于瑰宝苑。”瑶娘娓娓道来，略显感伤。 游小霞思考许久，恍然大悟。 “瑶娘，你是大周穿越者吧。”游小霞轻声道。 而且，瑶娘不是胎穿穿越者，而是魂穿穿越者。 唯有魂穿穿越者，会惦记着过去。 卧槽，系统信誓旦旦，魂穿穿越者已经清理干净，结果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大周王朝，信奉南红玛瑙，可以收藏今生记忆，留待来世开启。所以，我和他，每年七夕节，前往月老庙，买一颗南红玛瑙供奉着。”瑶娘笑着笑着，泪眼朦胧。 “行吧，我送你回去。”游小霞无奈叹道。 于是，游小霞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送了瑶娘，回到大周王朝。 第465章 卷舒 第七家豪宅是卷舒苑。 那卷舒苑的主人家，是盐商出身，却有一个收藏折扇的狂热爱好。 折扇，起源于大齐末年，盛行于大燕，然后经久不衰，颇受风流名士的喜爱，就像团扇在娘子心中地位一样。 游小霞原本以为，登门拜访卷舒苑，至少要准备一把折扇。 可是，她舍不得银钱，纠结许久。 未曾想到，卷舒苑送了请帖过来，正是一把描金银镂雕骨柄打铜纸花卉纹折扇。 啧啧，这精致华美的风格，游小霞爱不释手。 然而，游小霞尚未被一把描金银镂雕骨柄打铜纸花卉纹折扇，冲昏了头脑。她拜托胖头虾客栈的掌柜，调查一下卷舒苑。 毕竟，她游小霞是排不上号的小人物，怎么就入了卷舒苑的主人家的眼睛。 “夫人，早就打探过了。这卷舒苑的主人家，与谢清然交好。”掌柜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提起谢清然三个字，也不称呼一声郎君，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游小霞听后，瞬间明白了，池明洲出征之前，必然是交代过了，盯紧谢清然。 哎，她游小霞又不喜欢谢清然，池明洲这是吃的哪门子醋意。 不过，游小霞懒得管闲事，还是登门拜访卷舒苑，比较重要。 于是，游小霞稍微打扮一番，关键是要捎带一把折扇。 游小霞发现，到头来，她还是要花钱，还是大价钱，精挑细选一把象牙雕牙丝锦地花叶藤蔓纹章扇，才不能太失礼。 游小霞突然觉得，这卷舒苑的主人家，就是故意整她游小霞。 这个馊主意，不会出自谢清然吧。 卧槽，她越想越生气，可惜不能找谢清然当面对质。 池明洲出征在外，仍然关注长安的一举一动，包括她游小霞。因此，游小霞不能主动招惹谢清然，教池明洲不安宁。 算了，她有时候真不明白，谢清然不如池明洲万分之一，池明洲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以为谢清然是情敌。 到了卷舒苑，一位容貌平平的少妇，开门迎接。 “娘子，麻烦帮我禀报一下你家主子。”游小霞作揖道。 少妇听后，摇头失笑，尔后指了指自己。 游小霞见状，惊呆了，少妇居然是卷舒苑的主人家。可是，少妇不钟情于团扇，偏爱这郎君用来卖弄风雅的团扇。 “我的夫君，不想生孩子，又死得早，只剩下我支撑家业。”少妇笑道，打了一个请的手势。 进入卷舒苑，游小霞发觉，所有的树木，都悬挂了折扇，有广绣花鸟纹象牙折扇、檀香木雕扇骨纸本彩绘花鸟纹折扇、骨雕扇骨彩绘花卉人物纹羽毛折扇、黑漆描银扇骨纸本彩绘贴象牙面人物纹折扇、象牙雕扇柄彩绘庭院贴象牙人面点翠花鸟纹执扇、黑漆描金扇骨纸本彩绘贴象牙面人物纹折扇、象牙镂雕扇骨花卉人物纹折扇、玳瑁镂雕庭院人物纹折扇等等，可谓雍容华贵。 少妇随手摘了一把银鎏金累丝珐琅折扇，摇晃几下。 咳咳，游小霞瞅了一会儿，这少妇就像温绣绣，看不出任何贵气。 第466章 少妇 厅堂，也摆设了扇子，例如贝雕骨白绒羽扇、黑漆描金红彩亭塔人物骨扇、象牙单面镂雕开光亭塔山水图扇等等。 少妇待客之道，比较讲究礼节。 茶水是蒙顶仙山石芽茶，糕点是水晶桂花糕。 少妇等游小霞吃了一块水晶桂花糕而心花怒放的时候，眉宇间逐渐染上惆怅之色：“夫人，其实，有收藏折扇这个爱好的是我的夫君。他很严肃，做什么都一丝不苟。唯独在收藏折扇一面，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然后呢？”游小霞是随口问道的。 “然后，他忽然得了重病，临死前告诉我一个秘密。”少妇轻声道。 游小霞听后，不大想接话了。 直觉告诉她，少妇在给她设圈套。 “他说，他来自未来，叫作大魏王朝。大魏王朝，好风雅，人手一把折扇。他是因为想念家乡，才收藏折扇的。可是，自从遇见我，他碰上新的折扇，兴趣大大减少。”少妇娓娓道来，眼底有泪光闪烁。 游小霞听明白了，少妇不是穿越者，少妇的夫君是穿越者，还已经回到大魏王朝了。那么，她游小霞的排除任务结束，可以告辞离开了。 “夫人，能不能帮我，回到大魏王朝，我想去找他。”少妇已经泪流满面。 “娘子，我没有这个能耐。”游小霞老老实实地道。 “夫人，你能不能试一次？”少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娘子，你既然知晓我这个穿越甄别师的身份，应当是知道的，如果出错了，我会受到惩罚。况且，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错误。”游小霞无奈叹道。 语罢，游小霞赶紧告别，乘坐马车，返回胖头虾客栈。 她灵机一动，想出一个馊主意，她可不可以让唐思凤误会，少妇正是大魏穿越者。这样，唐思凤会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也算是全了少妇的心意，却不违背她游小霞的原则。 于是，她拜托了胖头虾客栈的掌柜，帮忙推波助澜。 这胖头虾客栈的掌柜，看破不说破，也不多问一嘴，游小霞很是满意。 只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少妇恳求她帮忙的决心，真的是一天一把折扇，诸如广绣花鸟纹象牙折扇、檀香木雕扇骨纸本彩绘花鸟纹折扇、骨雕扇骨彩绘花卉人物纹羽毛折扇、黑漆描银扇骨纸本彩绘贴象牙面人物纹折扇、象牙雕扇柄彩绘庭院贴象牙人面点翠花鸟纹执扇、黑漆描金扇骨纸本彩绘贴象牙面人物纹折扇、象牙镂雕扇骨花卉人物纹折扇、玳瑁镂雕庭院人物纹折扇等等，很是招惹闲话。毕竟，折扇代表郎君。 幸好，游小霞的奸计得逞了。 唐思凤果真将少妇当作大魏穿越者，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然后失败了。出了卷舒苑的时候，意识到她游小霞在捣鬼，还骂骂咧咧了很久。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少妇自尽了。 游小霞匆匆赶往，见到最后一面，到底还是圆了少妇的愿望，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最后，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飞沙走石，流星雨落，游小霞发现，少妇的尸体竟然消失不见，吓得她游小霞没出息地逃之夭夭。 第467章 琉璃 第八家豪宅是琉璃苑。 琉璃苑，顾名思义，主人家卖琉璃闻名。 游小霞这次要动真格了，因为所剩的豪宅不多，只有最后三家了。 她拜托车夫娘子，载她去一趟妙华堂，订制琉璃首饰。可惜，摸着鼓鼓的荷包，挑挑拣拣，竟是没有称心如意的。 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附近的集市找一找。 然后，她发现了许多琉璃物件，例如藕粉夹层琉璃荷花纹鼻烟壶、琉璃镂空三彩龙凤纹薰炉、鸡油黄琉璃金玉满堂笔洗、鸡肝石琉璃萝卜瓶、浮雕龙纹琉璃胆瓶、鎏金镶嵌琉璃珠兽型铜盒、洒金蓝琉璃山水纹盖盒、琉璃二龙戏珠赏瓶、盘口细颈淡黄色琉璃瓶、八瓣团花纹蓝色琉璃盘等等，做工都是比较精美的。 游小霞看中了八瓣团花纹蓝色琉璃盘，晶莹剔透、花纹繁复。 那卖八瓣团花纹蓝色琉璃盘的小摊贩，夸夸其词，飞眉色舞：“娘子，这八瓣团花描金蓝琉璃盘，运用了刻纹、釉料彩绘、描金等多种工艺，乃精品中的精品。正所谓，有色同寒冰，无物隔纤尘。象筵看不见，堪将对玉人。”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果断付了银两。 她抱着八瓣团花纹蓝色琉璃盘，登门拜访琉璃苑。 开门的是小童，小童噗嗤一笑：“夫人，我家主子，最不缺的便是琉璃。” 语罢，啪地一声关门，这是拒绝了游小霞。 游小霞琢磨片刻，明白过来，她不应该送琉璃的。 正好，她用这八瓣团花纹蓝色琉璃盘，盛满池明洲从边关寄过来的冰镇葡萄。啧啧，脆甜爽口，就是剥皮去籽，比较麻烦。 再次登门拜访琉璃苑，她游小霞两手空空，恰逢唐思凤出来。 卧槽，唐思凤这么积极呀。 “游小霞，祝你好运。”唐思凤嘴角挤出一丝难看笑意。 “唐思凤，你不如告诉我，你失败了几次，是哪些王朝。我参考一下，省得回头还要去调查。”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那你还是继续调查吧，我打算去下一家了。”唐思凤冷笑道。 呵呵，唐思凤这是故意制造紧张感。 可是，游小霞倒霉习惯了，压根就不害怕失败。 她觉得，越到后面，由唐思凤打头阵，好像更划算。 因此，她当着唐思凤的面，打道回府了。 不错，她就是要用这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松弛感，气死唐思凤。果然，唐思凤气得摔碎了别在发髻上的蓝色琉璃簪。 然后，游小霞慢悠悠地回到胖头虾客栈，决定还是明天开始探究唐思凤前往琉璃苑之后的过程。今晚呢，不如大口吃肉，熬夜看话本子。 这胖头虾客栈的掌柜，真的是一个人精，得知游小霞的打算，立即给游小霞准备了猪肉馅饼两块、酱骨架一块、水煮鱼一小份、香油芥菜一小份。 游小霞一边读话本子，一边吧唧吧唧。 最后，肚子圆滚滚的，睡不成觉了，还围绕胖头虾客栈消食三圈。咳咳，她游小霞的右脚终于痊愈了，走路带风，完全不疼。 第468章 闭门 睡到自然醒，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这种感觉，真是神清气爽。 不过，游小霞知晓，她是过不惯这样的好日子。一天两天还可以，七天八天，她游小霞就要怀疑人生了。她游小霞对于人生的定义就是倒霉。哪天不倒霉了，游小霞就要杞人忧天，是不是得倒大霉了。 于是，游小霞非常急切地拜托了胖头虾客栈的掌柜，打探昨日唐思凤进出琉璃苑的情况，经过分析，游小霞有些不厚道地大笑。 这唐思凤，虽然是个新手，但是菜得离谱。 唐思凤居然推测，这个琉璃苑的主人家，来自大安或者大魏。 凑巧，大安王朝和大魏王朝，将蜻蜓眼琉璃视为祭祀用品，民间觉得晦气，很少使用。倘若这个琉璃苑的主人家，来自大安或者大魏，必然是不会售卖琉璃的。 好吧，排除了大安王朝和大魏王朝，等于没有排除。 游小霞干脆亲自登门拜访琉璃苑，捎带翠玉白菜。 不错，琉璃还有一个名词，叫作假玉。 所以，喜欢琉璃的，不接受假玉这个难听的小名，或多或少有点排斥玉石。 啧啧，翠玉白菜，她游小霞下了血本。 这翠玉白菜，用了半白半绿的翡翠，色泽过渡自然，绿处雕琢菜叶，白处雕琢菜帮。而绿色最浓之处，还有两只昆虫，是寓意多子多孙的螽斯和蝗虫。最神奇的是，蝗虫与螽斯的每一根触角都清晰可见。 当这翠玉白菜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去的时候，游小霞瞬间明白了，这琉璃苑的主人家，既然不讨厌玉石，也就未必真心喜欢琉璃。 难怪唐思凤会猜错，这是被琉璃苑的主人家的喜好误导了。 没关系，这琉璃苑的主人家，不是游小霞见过，最难相处的疑似穿越者。 一次两次不行，她游小霞还可以三次四次。 呸呸，不能这么乌鸦嘴，虽然游小霞觉得自己会有这么倒霉。 第三次登门拜访琉璃苑，游小霞准备的是茶水。 她游小霞也是偶尔品尝一次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茶，便想到这点。 她送过去这盏浓茶的时候，小童回复了，主人家喝不习惯浓茶。 有回复就好，说不定，这个主人家正等着她游小霞闪亮登场呢。 咳咳，她游小霞闪亮不起来。 池明洲不在，她很少打扮了，衣裳首饰都是随随便便的。 第四次登门拜访琉璃苑，游小霞不仅捎带了礼物，还有小心机。 她游小霞选定了香炉，从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鎏金卧龟莲花纹五足朵带银香炉、青釉莲花形香炉、定窑牙白弦纹三足炉、红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铜熏香炉、白地绿彩灵芝纹三足香炉、菊花纹圆珠钮三足玉炉、金莲花钮雕勾莲纹碧玉香炉、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直耳蹄足香炉、青灰玉雕松竹玉香炉这十款香炉之中，挑选了第八款，即金莲花钮雕勾莲纹碧玉香炉。 有什么讲究么，当然是没有，游小霞只是觉得好看。 然后，主人家便乐意与她游小霞见面了。 第469章 炸胡 这琉璃苑的主人家，是一位郎君。 郎君生得普通，普通到游小霞有点妒忌。 就这个长相，烂大街了，居然拥有许多财物。 “夫人，有心了。”郎君看起来很是喜欢这只金莲花钮雕勾莲纹碧玉香炉，把玩了许久，都舍不得放下。 难道说，这只金莲花钮雕勾莲纹碧玉香炉，可以套出郎君的故事？ 游小霞灵机一动，开始了试探。 “郎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国度，叫作大燕。在大燕，家家户户都备有香炉，用于香薰，道是可以防备瘟疫。”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郎君听后，若有所思，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什么样没有说。 不过，没有关系，游小霞觉得，郎君是有来自大燕王朝的可能性。 “郎君，你有听说过君子香、双凤香、月麟香、花间香、凝晖香、天水香、清心香、温柔香、安息香、和气香……”游小霞一字一顿，悄悄地观察郎君的反应。 游小霞说到和气香，郎君不经意间蹙眉了，教游小霞暗自高兴。 “这和气香，主要成分是沉香、檀香、龙涎香、苏合香、西红花、菊花、荷花、白芨。首先，沉香捣成碎粒，檀香、苏合香打成细粉，西红花、菊花用干品打成香粉。其次，荷花取新鲜白荷捣成香泥，加入少许龙涎香溶液，置于冰窖里一天一夜，取出与檀香、苏合香、西红花、菊花打成的香粉混合成香泥，加入少量白芨汁，压成荷花形香饼，于饼正、反两面沾满沉香碎粒，阴干即可。”游小霞笑得似做贼般开心。 “和气香，第一次听说。”郎君摇头失笑。 “那郎君觉得，这只金莲花钮雕勾莲纹碧玉香炉，与什么合香搭配，更加合适？”游小霞并不气恼，反而嫣然一笑，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紫气香。紫气香的成分是降真香、檀香、丁香、乳香、松香、梅花、龙涎香、蜂蜜。首先，降真香必须用海南黄花梨老根，打成细粉；檀香则用天竺老山檀，打成细粉；丁香用洋丁香之公丁香，打成粗粉；乳香、松香打成细粉；取出少量龙涎香纯色粉末与新鲜梅花捣成香泥。其次，将檀香、降真香、乳香、松香的粉末，由适量蜂蜜和成香泥，再将该香泥同之前的龙涎香与鲜梅花之香泥分成三层捏合成香饼，简单来说上层是降真香泥，中层是梅花泥，下层是两泥混合物。最后制成高二寸的塔香，用于焚烧。”郎君嗓音低沉，透着缱绻意味。 如果游小霞熟读历史，应当知道，紫气香可以般配黄花梨盖香炉，效果最佳。 可惜，游小霞哪里有这等细心程度。 她以为，眼前的郎君，是一个想要回到原有时空的魂穿穿越者。 她着急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准备抬脚走人了，却被郎君拉住。 正好，那就等一等，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飞沙走石，流星雨落。 然而，这是晴天，晴朗得万里无云。 “你不是大燕穿越者！”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夫人，抱歉，我确实不是，我只是想去未来看一看。”郎君作揖道。 卧槽，游小霞是头次碰上，害她吃炸胡的奇葩人！ 游小霞自然是没有好脸色，拂袖而去。 第470章 双照 第九家豪宅是双照苑。 双照苑的主人家，是金城县主。 金城县主曾经远嫁过西域小国，据说夫妻恩爱，可惜没有子嗣。夫君死后，金城县主请求回到大商，金城县主的双亲唯恐商景帝不答应，便跪在丹凤门下等待回复。其实，这么做，有点逼迫商景帝的意思。尤其是众人眼睛雪亮，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好像商景帝不爽快应承下来，就是不懂得做父母。 最后，是谢皇后出手破局了。 谢皇后一身缟素，出了丹凤门，将金城县主的双亲搀扶起来，软语安抚，道是金城县主是个有福气的娘子，能够嫁得良人，还可以回到家乡，过舒坦日子。不像她那可怜的小女儿，病死在和亲路上，还不能回到家乡安葬，必须送到吐蕃，继续成亲。今日，凑巧是小女儿的生忌，她一时多思多想，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 于是，整个长安，都在替谢皇后悲伤，暂时忘记了金城县主。 所幸，这个金城县主，非常识趣。回到长安，直奔大明宫，对谢皇后和商景帝，感恩得声泪俱下，甚至不肯接受郡主的晋封，商景帝才消了怒气，还大方地赏赐了金城县主一座双照苑。 其实，金城县主在长安，不止一处院落。 这座双照苑，位于大安坊，距离大明宫较远。 可是，金城县主每日住在双照苑，表示对商景帝的感恩戴德。 这样，那些文人墨客不再抨击和亲这个政策。毕竟，历史上的和亲，大部分造成了和亲公主的悲剧，却被讴歌成牺牲精神。 商景帝听后，对金城县主颇为赞赏，又是一波恩赐。 因为只剩下两座豪宅了，游小霞越发谨慎。面对金城县主，游小霞拜托了胖头虾客栈的掌柜，打探一下金城县主的性情、习惯、喜好。然而，胖头虾客栈的掌柜告诉游小霞，金城县主深入简出多年，无人去了解过。 对呀，一个和亲公主，再怎么对外宣称，自己是心甘情愿地去和亲，并没有遇上苦难，在众人眼里，始终是值得怜悯的。 那么，给予一个和亲公主最大的尊重就是，闭嘴。 停止一切有理由、有根据的猜测，让和亲公主过得安静。 “掌柜，你说我准备什么拜帖，金城县主会接受。”游小霞叹息一声，有点烦恼了。 “夫人，不如等一等。”掌柜笑道。 游小霞听后，瞬间了然，两眼立即亮晶晶。 不错，游小霞可以等一等唐思凤。 唐思凤准备了什么拜帖，进入双照苑，她游小霞照葫芦画瓢就好。 不过，稳妥起见，她一定要在唐思凤用掉一次甄别机会后，立刻进入双照苑。当然，唐思凤若是失败两次，她游小霞就不着急了，因为唐思凤会等她游小霞犯错的。 如此思考，她游小霞和唐思凤合作才是共赢。 可惜，游小霞赌不起一个未来。 于是，游小霞等呀等，等了三天，喝了三天的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茶，然后终于等到了唐思凤的消息。 原来，唐思凤给金城县主，送了一只南瓜。 第471章 南瓜 游小霞刚穿越到大商王朝的时候，大商王朝是没有南瓜的。 当然，大商王朝之外的番邦，是有南瓜的。 那时，系统提供的历史，大周末年，引进了南瓜。 可是，随着穿越者破坏了时空，历史正在改变。前年还是大夏王朝，引进了南瓜。去年则是大楚王朝末年，引进了南瓜。到了今年，成了大商王朝，引进了南瓜。 游小霞询问过系统，这种改变，竟然是不可逆的。 也就是说，南瓜确实是大商王朝引进了。 好了，不纠结这个小问题，眼下要解决的是，挑选南瓜。 这一挑选，游小霞才发现，市面上竟然有如此多的南瓜物件，看得她游小霞眼花缭乱。哎，她游小霞觉得，想要挑选出令金城县主满意的南瓜物件，怕是要很难了。 青白釉南瓜瓷盒、烫金南瓜棱蟾钮盖盒、三彩南瓜贡品、白玉南瓜菩提手串、南瓜头黄金手镯、南瓜蒂连连熏炉、铜鎏金南瓜粉盒、青白釉南瓜镇纸、琥珀雕南瓜挂件、朱泥大红袍全手南瓜壶……游小霞思来想去，都放弃了。 游小霞想要另辟蹊径，准备一只真正的南瓜。 对，就是南瓜灯，游小霞请来工匠，雕刻了眼睛、嘴巴、牙齿，看起来滑稽可爱，然后用紫檀木嵌螺钿花鸟纹官皮箱包装，送到双照苑。 当天下午，游小霞就收到了金城县主的邀请。 “金城县主，莫不是现代社会穿越者？”游小霞喃喃自语，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这南瓜灯，来自国外的节日，懒得赘述，小孩子比较爱玩。 双照苑，有婢女带路，游小霞假装矜持，眼珠子却是滴溜溜地转动。 啧啧，随处可见一只南瓜，多种多样。 例如，杰克南瓜，外观球形，橙色外皮，适合做南瓜灯。 再例如，甜美南瓜，小巧可爱，果实呈浅黄色，表面带有深绿色斑点，口感细腻、甜美，适合做南瓜派。 又例如，彩绘南瓜，外观平滑，适合进行彩绘，为节日增添喜庆感。 还例如，香芋南瓜，形状类似葫芦，成熟后瓜皮橙黄色，有深绿色花纹，肉质紧密，口感具备南瓜的香甜，又兼有芋头的软糯。 除此之外，还有奶油南瓜、蜜本南瓜、板栗南瓜、磨盘南瓜、金丝栗瓜、牛腿南瓜、黄狼南瓜、玉女南瓜、鸳鸯南瓜、小橙南瓜等等。 哎，游小霞是被迫了解南瓜知识的。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到了厅堂，游小霞盘坐在食案旁边，心里头思忖，这莫不是要来一顿南瓜甜品了。毕竟，谁家的待客之道，会安置食案呢，还是双翘头黄花梨木卷云纹食案，真是财大气粗。 果然，金城县主尚未出席，南瓜甜品上来了。 有南瓜麻球、南瓜小方糕、南瓜松饼、南瓜糯米小圆子、燕麦南瓜蛋挞、蔓越莓南瓜司康、咸蛋黄南瓜脆脆、脆皮南瓜麻薯、南瓜酸奶芝士、南瓜酥等等，游小霞不客气了，就着桃夭茶，小口品尝。 对了，居然是桃夭茶，这个金城县主有意思，处处告诉她游小霞，是穿越者呢。 第472章 县主 游小霞吃了一只燕麦南瓜蛋挞的时候，金城县主出现了。 金城县主，柳眉杏眼，丹唇皓齿，桃花粉面，生得端庄、明媚、优雅。 “县主大人。”游小霞作揖道，嫣然一笑。 “夫人，浅尝即可，今晚还有南瓜宴呢。”金城县主笑道。 南瓜宴？游小霞很想摇头，出于礼貌，却只能抿着唇瓣。 “夫人，不喜欢南瓜宴吗？”金城县主问道。 “县主大人，这南瓜，平时吃得少。”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那夫人，就在南瓜宴上，随便吃一点，然后听故事。”金城县主笑道。 说是南瓜宴，那至少是宴会。 游小霞很想知道，两个人吃饭，算不上宴会。 然而，游小霞想错了，这南瓜宴，不止她游小霞和金城县主，还有云安公主。许久没有见到云安公主，云安公主越发清雅脱俗。 不过，云安公主见到她游小霞，表情淡淡，显然是不打算搭话了。 水晶南瓜、脆皮南瓜饼、南瓜烤乳鸽、南瓜豆沙包、南瓜蒸排骨、南瓜鸡蛋饼、南瓜烧海参、南瓜蒸水蛋、南瓜蒸鸡腿肉、咸蛋黄蒜香烤南瓜等等，果然还是满满的南瓜菜肴。 游小霞很是怀疑，金城县主想要告诉她游小霞，金城县主来自大周王朝。 可是，她游小霞不了解金城县主，怎么会轻易推测呢。 对了，这金城县主与云安公主交好，而云安公主是唐思凤巴结的对象，那么也就是说，唐思凤自认为，同金城县主是有交情的。 唐思凤估计输就是输在这点。 如果金城县主是胎穿穿越者，金城县主又怎么会轻易暴露身份。毕竟，能够做到县主之位，又已经完成和亲任务了，以后婚假自由，还坐拥了财富，这种梦寐以求的生活，换作任何一个小娘子，都舍不得放弃吧。 不过，金城县主既然自诩是大周穿越者，她游小霞不妨试探一下。 “县主大人，我看过一个话本子，叫作大周王朝，连续出过三任女帝，以致于女性地位空前高超。第三任女帝，更是要求平康坊，只对女人开放，禁止女人沦落风尘。”游小霞笑呵呵。 “哦，这么有趣。”金城县主笑道。 你这搭话的表演痕迹，更加有趣。 游小霞如此思考，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于是，游小霞继续道：“县主殿下，更加有趣的是，女帝通过律法规定了，女人至少要保证一个主君一个夫君。如果没有能力抚养夫君的，可以向朝廷申请救助金。许多女人，尝到这女尊男卑的甜头，干活愈发卖力，为的就是多买一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夫君。” “这个就很无趣了。我觉得，一夫一妻制最合理。”金城县主笑道。 瞧吧，骨子里就不是大周人。大周人认为，这一夫一妻制是便宜了那些娶不到妻子的没用男人。否则，就大部分普通男人的德性，都不配成亲了。 可是，游小霞记得，大安王朝末期，很是奉行一夫一妻制，即便是尊贵无比的皇帝，都只娶一个皇后，没有任何宠妃。 那么，金城县主会是来自大安王朝吗？ 第473章 大安 大安王朝，这是游小霞很不感兴趣的王朝。 这个王朝，存在很多诟病的地方，导致历史倒退。 不错，历史不一定总是前进，有时候也会倒退的。而且，历史倒退起来，是一退千里，将原有的科技与文化全部都摒弃了。 算了，不提这些烦心事，她游小霞又不是救世主。 于是，游小霞想了想，要怎么试探呢。 大安王朝不怎么纳妾，反而是喜欢养外室，也叫作情妇。纳妾，纳着纳着，妾室跟着主母，吃香喝辣，一旦完成了生儿育女的任务，就压根不讨好主子了。倒是外室，生儿育女，一辈子见不得光，唯有竭尽全力地讨好金主，方能够谋取更多利益。 如果这个金城县主来自大安王朝，不知道是外室女还是正室女了。 “县主大人，我还看过一个话本子。男人不纳妾，反而养外室。不过，这个外室，是男人的青梅竹马，家中逢了巨变，不得不卖身到平康坊，恰好遇见了男人。男人如今的妻子，因为父母立下赫赫战功而战死，被封为郡主。尊贵的郡主大人，很是想不开，找到外室，大吵大闹，被男人当场扇了一巴掌。那青梅竹马上来劝架，苦苦哀求郡主，成全一对苦命鸳鸯。郡主咽不下这口恶气，又一直深爱着男人，便诸多刁难青梅竹马不说，还各种陷害，害得青梅竹马小产了。男人气愤极了，将郡主的罪行公布于世，然后休掉郡主，迎娶了青梅竹马为妻。”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其实，故事没有说完。 郡主身后有一帮正室女人，心里跟明镜似的，集体抵制那位青梅竹马。青梅竹马便给男人吹枕头风，道是郡主怨恨她夺走了幸福。事实上，郡主想通了，已经在西琳庵带发修行。倒是青梅竹马不放过郡主，多次去了西琳庵，暗暗地给郡主使一些绊子。青梅竹马毕竟是从外室爬上正室的人生赢家，许多外室向她取经，也大力支持她。 可是，青梅竹马万万没有想到，男人又养了外室。 那外室，生得水灵，正是豆蔻年华。 最可笑的是，外室与青梅竹马，眉眼相似。 也就是说，男人喜欢的是，青梅竹马的少女时代。 而年老色衰的青梅竹马，只适合做正室了。 青梅竹马得知此事，竟是要心灰意冷地自尽，被郡主阻拦了。郡主倒不是以德报怨，郡主已经在西琳庵修行了，郡主和男人还有一个女儿，需要青梅竹马照应。这个青梅竹马，只是比较绿茶，但是心地比较善良。换作别的外室上位，恐怕不一定会善待郡主的女儿。 当然，青梅竹马并不知道郡主的小心机。 此时此刻，青梅竹马比较后悔，当初对郡主说了那番恋爱脑的言辞，道是要加入郡主与男人的家庭。 “夫人，这个故事的结局，我不喜欢，不如换一个。”金城县主蹙起眉头，神色竟然透露出一丝哀伤。 “金城，故事而已，不必介怀。”云安公主居然开口说话了，还捏了捏金城县主的手背，温婉大方。 第474章 金城 介不介怀，她游小霞并不在意。 老实说，她游小霞并不喜欢听，云安郡主说话。 她琢磨着，金城县主十有八九是大安穿越者。 于是，她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打算速战速决，将金城县主送回大安王朝。 可惜，没有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飞沙走石、流星雨落，意味着，她游小霞失败了。失败，对于她游小霞来说，犹如家常便饭。 有点不开心，游小霞摇了摇头，情绪平复下去。 忽然，游小霞想起了桃夭茶。 她要不要继续试探呢？ “县主大人，能不能找你讨要一点桃夭茶，我待池大人得胜归来，煮给她喝。”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说起来，本宫这煮桃夭茶的本事，还是请教金城的。”云安公主竟然立即接话了。 话音刚落，金城县主开始煮桃夭茶了。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一套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煮茶器具摆开，静待一沸鱼目小泡，二沸涌泉连珠，三沸波浪翻腾。 金城县主，姿态优雅，如行云流水。 游小霞不敢确定，喝完桃夭茶，又摸着脑袋，笑呵呵：“这个时节，不知道有没有螃蟹，即便是有螃蟹，应当不好吃吧。” 语罢，游小霞羞愧得捂住了小脸蛋。 啊啊啊，她游小霞到底说了什么废话。 可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金城县主当真了，居然吩咐婢女准备三笼清蒸螃蟹。 三笼清蒸螃蟹上桌，游小霞用浸润了热水的素帕擦了手，直接开吃。 而金城县主展开一套精致玲珑的银质蟹八件，即小方桌、腰圆锤、长柄斧、长柄叉、圆头剪、镊子、钎子、小匙。 只见金城县主，先是执着圆头剪，逐一剪去蟹螯和蟹脚，动作之温雅，宛如修剪一盘垂丝茉莉。接着握起腰圆锤，估摸出蟹壳四个圆点，敲打一圈，举止之轻盈，犹如拨弄琴弦，然后掂量长柄斧，轻巧劈开背壳和肚脐，又拿了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取出金黄油亮的蟹黄和雪白鲜嫩的蟹肉，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宛若弹奏一曲箜篌。 大楚王朝，很爱吃螃蟹，一个塞一个风雅，不分季节。 游小霞思来想去，还是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胖头虾，第二次甄别错误，第三次，你可要慎重了。”系统这次没有咆哮，反而是语调非常严肃。 慎重什么？除非这个金城县主一定是穿越者，才需要慎重。 另外，系统胆敢明目张胆地提示，那就意味着，这个金城县主虽然是穿越者，但是不是胎穿穿越者，而是被漏掉的魂穿穿越者。 卧槽，之前不是清扫干净魂穿穿越者吗？ 怎么有如此多的漏网之鱼呢。 游小霞开始努力调动思维，这双照苑，有什么是她游小霞遗漏的？然而，映入眼帘，唯有南瓜。对哦，或许就是南瓜，让金城县主无比怀念，大周王朝的女帝时代。可惜，金城县主出生在女帝时代之后，女人被男人逐渐赶出了庙堂。 于是，游小霞告辞离开。 等到夜深人静，那个讨厌的云安公主不在了，游小霞才偷偷地潜入双照苑，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将金城县主送回大周王朝。 第475章 赐紫 第十家豪宅是赐紫苑。 赐紫，是葡萄的别名，全称赐紫樱桃。 赐紫苑的主人家比较神秘，谁也不知道。 据说，偌大的别苑，只安排了一个瘸腿的老翁门房，一个耳聋的粗使婆子，一个哑巴的近身婢女，口风自然是很紧。 游小霞觉得，这是心虚，赐紫苑的主人家十有八九就是胎穿穿越者。 可是，游小霞想要见到赐紫苑的主人家，怕是得费尽心思。 游小霞照例猜测，这赐紫苑的主人家，是喜欢葡萄的。她可以准备一些葡萄物件，扣响赐紫苑的朱门。 于是，游小霞看上了一串琉璃葡萄。 与其说是看上，不如说是惊艳。 这串琉璃葡萄，极其逼真，枝干枯如柴火，葡萄果实上覆盖了白霜，夹杂一些黄色锈斑，感觉不吃就要烂掉了。 老实说，游小霞舍不得送出这串琉璃葡萄。 她认为，应该留给池明洲凯旋归来，慢慢欣赏。 可惜，她等不及了，尤其是唐思凤居然主动找上门。 “游小霞，最后一次问你，当真不合作吗？”唐思凤蹙起眉头。 “唐思凤，我觉得我会赢。”游小霞弱弱地道。 呵呵，她游小霞可是倒霉体质，哪里那么容易赢。 “游小霞，你想赢，无非是需要粮食、药材、衣物这三样物品。我的婆婆是长安第一富商，她可以提供。”唐思凤突然笑得花枝乱颤。 游小霞听后，深思许久，到底还是摇头了。 不错，和唐思凤合作，未必是坏事。 可是，唐思凤的婆婆，能够提供的是大商的粮食、药材、衣物，这是有限的。她游小霞想要的是，系统从现代社会搬运过来的物资。 况且，游小霞不傻，可以察觉得出来，唐思凤并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劝说得动她的婆婆。到时候，唐思凤一句尽力了，她游小霞就很被动。 “游小霞，你真是油盐不进！”唐思凤拂袖而去。 游小霞原本以为，唐思凤会用她游小霞的倒霉体质而打击游小霞的。未意料到，唐思凤如此底气不足。 罢了，她还是开启第一次登门拜访吧。 然后，她失败了。 那瘸腿的老翁门房，看起来凶神恶煞，实际上比较和善。他客客气气地告诉游小霞，他家主人，从来不收贵重礼物。 好吧，那就选择便宜货。 游小霞这般思索，又去挑选葡萄物件了。 有掐丝珐琅葡萄纹绳耳炉、青花松鼠葡萄纹碗、光流素月海兽葡萄纹铜镜、青花缠枝四季花卉葡萄纹海浪折沿大盘、青花五彩松鼠葡萄纹罐子、斗彩葡萄纹高足杯、铜胎掐丝珐琅松鼠葡萄纹兽耳尊、青花缠枝花卉开光式葡萄寿桃纹执壶、绿地粉彩花鸟葡萄纹碗等等，葡萄寓意吉祥、美满、幸福，尤其是缠枝葡萄，连绵不断，生生不息，深受喜爱，多的是物件，简直挑花了眼睛。 游小霞干脆不挑了，闭着眼睛，摸了一只掐丝珐琅葡萄纹鼓式炉。 嗯，很满意，游小霞还把玩了一会儿。 然而，抱着这只掐丝珐琅葡萄纹鼓式炉，再次登门拜访赐紫苑。 那瘸腿的老翁门房还是摆了摆手。 第476章 葡萄 既然葡萄物件入不了那瘸腿的老翁门房的眼，她游小霞就送葡萄美食了。 哎，大商王朝地大物博，游小霞又挑花了眼睛。 有葡萄奶酥、葡萄水晶糕、葡萄啵啵软酪、茉莉葡萄奶冻、兰姆葡萄夹心饼干、野树莓葡萄冰饮、拔丝葡萄、翡翠葡萄椰子糕、葡萄糖葫芦、葡萄布丁等等，感觉挺现代化的，正好可以试探一下这赐紫苑的主人家。游小霞最后又是抽签，抽中了葡萄麻薯。 于是，游小霞抱着冰镇过后的葡萄麻薯，欢欢喜喜地前往赐紫苑，居然碰上了唐思凤。唐思凤也拿了葡萄吃食，还是翡翠葡萄椰子糕。 卧槽，游小霞怀疑，唐思凤是抄袭了她游小霞的思路。 不错，唐思凤见到游小霞，笑得花枝乱颤：“游小霞，以后你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只会慢你半步。” 游小霞心底很生气，表面上还要笑靥如花：“唐思凤，那就看一看，到了最后，这赐紫苑的主人家，是会邀请我，还是你。” “游小霞，我不介意一起邀请。”唐思凤再度笑得花枝乱颤。 游小霞听后，直接翻了翻白眼。 面对这种小人手段，游小霞懒得废话了。 接着，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那瘸腿的老翁门房，又拒绝了游小霞，包括唐思凤。 “老翁，能不能给点提示。”游小霞吧唧吧唧着葡萄麻薯，有些丧气地垮了小脸。 “葡萄。”那瘸腿的老翁门房低声道。 游小霞听后，啊了一声，有点不敢相信。 除了葡萄物件、葡萄美食，还可以有什么葡萄呢。 “笨蛋，还有葡萄画。”唐思凤第三次笑得花枝乱颤。 游小霞哦了一声，尔后挺了挺小胸脯。 哎，她游小霞不能表现出来，葡萄画很贵，她是舍不得的。 不过，游小霞觉得，唐思凤是猜得出来她游小霞的想法，才这么幸灾乐祸的。 果然，这一次，唐思凤走在前头了，游小霞还在纠结挑选哪一幅葡萄画的时候，唐思凤已经送上一幅《葡萄草虫图》。 幸好，那瘸腿的老翁门房，直接摇头了。 然而，游小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游小霞豪赌一次，准备了《葡萄猫石图》、《葡萄松树图》、《泼墨葡萄图》、《葡萄斗鸡图》、《葡萄枇杷图》、《葡萄蜜蜂图》、《葡萄螳螂图》、《橘子葡萄石榴图》、《葡萄小鸟图》、《小院葡萄邀禽来》等等，任凭那瘸腿的老翁门房挑剔，奈何那瘸腿的老翁门房从未正眼瞧过一次，就将游小霞赶出去了。 哎，这个葡萄，到底有什么用。 游小霞很是烦恼，思来想去几日才恍然大悟。 她可以赠送真正的葡萄呀！ 葡萄品种有巨峰葡萄、夏黑葡萄、水晶葡萄、马奶葡萄、龙眼葡萄、美人指葡萄、克伦生葡萄、蓝宝石葡萄、火焰无核葡萄、维多利亚葡萄等等，最后她游小霞选择了最爱吃的巨峰葡萄。 只是，游小霞太佩服唐思凤的不要脸了，唐思凤也提了巨峰葡萄。 然后，那瘸腿的老翁门房，邀请游小霞和唐思凤，一起进入赐紫苑。 第477章 主子 踏入赐紫苑后，带路之人，换成那个耳聋的粗使婆子。 游小霞走得很慢，四处打量。 这赐紫苑，处处可见葡萄藤架，半枯黄半老绿。 说白了，冬天再潮湿温暖，也是冬天。 可惜，游小霞只认识长出葡萄的葡萄藤架，像这种清一色的，她游小霞只能随便扫了一眼。倒是唐思凤，为了显摆自己的富贵，伸出涂了蔻丹的手指，指指点点。 “这是长相思葡萄，绿皮，香气清新。”唐思凤笑道，还故意冲着游小霞露出鄙夷之色。 不好意思，她游小霞从未见过长相思葡萄。 “这是霞多丽葡萄，适应能力很强，可谓百变女王。”唐思凤笑得花枝乱颤。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认识这么多葡萄，还让唐思凤产生优越感了。 “这是白诗南葡萄，生命力旺盛，可以酿造甜酒。”唐思凤继续笑得花枝乱颤。 语罢，游小霞给了点小面子，点点头。 接着，唐思凤还介绍了七款葡萄才闭嘴。 第四款葡萄是灰皮诺葡萄，酿酒的话，酸度适中，可以搭配鸡肉炖汤。带有甜瓜、香蕉、柑橘、坚果、蜂蜜等典型香气。 第五款葡萄是麝香葡萄，花香馥郁，如同茉莉或者玫瑰，适合酿造浓烈的葡萄酒。 第六款葡萄是琼瑶浆葡萄，酿酒之后芳香扑鼻，适合较冷天气，带有荔枝、西柚、玫瑰、菠萝等甜美香气。 第七款葡萄是赛美蓉葡萄，金皮，生命力旺盛，带有木瓜、芒果等热带水果的香气，经常用于酿造甜白葡萄酒。 第八款葡萄是歌海娜葡萄，成熟较晚，需要炎热干燥的气候，酿造出红色葡萄酒，散发甘草、白胡椒、皮革等香气。 第九款葡萄是桑娇维塞葡萄，酸度较高，酿造出的葡萄酒，带有草莓、覆盆子、红醋栗等红色水果的香气，或者散发雪松、甘草、皮革、泥土等复杂香气。搭配披萨、烤肉等，刚好解了油腻。 第十款葡萄是马尔贝克葡萄，酿造出来的葡萄酒，可以搭配各种红肉，比如烤牛肉、烤羊排、炖肉等。 啧啧，这么多葡萄品种，游小霞发现了一点，都是来自番邦。 不过，正因为葡萄品种众多，游小霞不确定，这位赐紫苑的主人家，来自哪个朝代。 到了厅堂，那个耳聋的粗使婆子离开，又换成一个哑巴的近身婢女。 那个哑巴的近身婢女，用黄麻纸、枣心笔书写道：两位娘子，我家主子不经常过来赐紫苑，可能需要等待三五天，也许是十天半个月。不过，我家主子交代过，但凡送来葡萄的，可以进入赐紫苑，小住到自行离开。 游小霞读了几遍，有些犯难。 她倒是不介意小住，蹲点一个月都行。 只是，她胆子很小，一个人怕是不敢入住。 “不必这么麻烦，我日日过来即可。”唐思凤作揖道。 话音刚落，游小霞立即点头如捣蒜。 接下来数日，游小霞和唐思凤，每天起早摸黑，蹲点赐紫苑，谁也不相让，直至那个哑巴的近身婢女，用黄麻纸、枣心笔书写道：两位娘子，我家主子归来了。 第478章 旧人 那赐紫苑的主子，戴着双面玉纱，缓缓而来。 她什么也没有说，就开始煮茶。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一套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煮茶器具摆开，静待一沸鱼目小泡，二沸涌泉连珠，三沸波浪翻腾。 隔着朦胧茶雾，那赐紫苑的主子，姿态优雅，美若天仙。 此情此景，游小霞觉得，似曾相识。 她刻意嘟囔道：“桃夭茶？莫不是来自大楚王朝？” 当然，唐思凤会不会上当，不关她游小霞的事，游小霞只是无聊了。 吃完桃夭茶，那个哑巴的贴身婢女，用黄麻纸、枣心笔写道：两位娘子，天色已晚，可要在这里用晚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游小霞和唐思凤倒是非常合拍，站起来作揖道。 于是，那赐紫苑的主子，暂时告辞离开。 大概过去了一个时辰，游小霞和唐思凤，被那个哑巴的贴身婢女，邀请到了另外一个厅堂，倒是陈列了一些葡萄物件，例如金背瑞兽葡萄纹铜镜、掐丝珐琅葡萄纹冲耳炉、掐丝珐琅葡萄纹香盘、斗彩松鼠葡萄纹葫芦瓶、青花葡萄纹高足碗、堆彩葡萄纹盒、点翠镶料石松鼠葡萄双喜纹头花、葡萄花鸟纹银香囊、铜胎画珐琅黄地花卉葡萄纹大碗、紫泥松鼠葡萄笔筒等等，皆是精美贵气的。 此时此刻，游小霞将那赐紫苑的主子的真实身份，猜测了五六分，必定是旧人了。 然后，又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碧涧羹、傍林鲜、太守羹、素蒸鸭、青精饭等等，这些是素菜，卖相素雅，滋味清淡，很符合那赐紫苑的主子，给人的淡雅气韵。 拔霞供、山海兜、蟹酿橙、黄金鸡、鸳鸯炙、山煮羊、炙獐子、牛尾狸、莲房鱼包等等，这些荤菜，设计雅致，富有诗意，不落于俗套。 紧接着，那个哑巴的贴身婢女，用黄麻纸、枣心笔，刷刷写道：两位娘子，这些菜肴，是我家主子一大清早静心准备的，刚才只是温热一下，消耗不了太多时间。 “问一问你家主子，可还要教我煎茶。”游小霞笑得意味深长。 语罢，那个哑巴的贴身婢女，给游小霞准备一只紫檀木嵌螺钿蝶恋花纹小方桌，依次排开鎏金银茶罐、鎏金银茶笼、鎏金银茶碾、鎏金银茶罗、鎏金银龟盒、鎏金银盐台、琉璃茶盏。 然后，游小霞左手执着火夹，从鎏金银茶罐夹出一只蒸青团茶饼，搁置在风炉上烘烤，右手打起一把象牙雕锦地纹嵌象牙染雕石榴花图玳瑁柄扇扇火。 再然后，游小霞将烘烤过后的茶饼，用木槌敲成碎块，放置在鎏金银茶笼。然后，拾起鎏金银茶碾，将敲碎了的茶饼碾成粉末，再用鎏金银茶罗筛成细粉，小心翼翼地倒入鎏金银龟盒里。 最后，第一沸，烧开清水，加入少许雪盐，水珠如鱼目蟹眼；第二沸，盐水再度烧开，水泡如涌泉连珠；第三沸，先是舀出一瓢水备用，尔后握着竹夹，在茶锅中心搅动，形成旋涡，再顺着旋涡，舀一勺茶粉倒下去，水汽如腾波鼓浪。 游小霞推了琉璃玉盏，给那赐紫苑的主子、唐思凤，顺带着那个哑巴的贴身婢女也是有份。 其实，游小霞不是故意学会煎茶技艺的，只是无聊的时候打发一下时间，省得自己不停地动脑子、看风情图，过于伤神伤眼睛。 “游娘子，我们又见面了。”那赐紫苑的主子，揭开双面玉纱，正是云安公主。 第479章 公平 “公主殿下，您是胎穿穿越者吧。”游小霞笑语盈盈，眼波流转。 云安公主听后，先是一愣，没有想到，游小霞会如此直白，然后清婉一笑，算是回应。 “公主殿下，您看着不像呀。”唐思凤很快就收敛了惊讶情绪，尔后笑得花枝乱颤。 怎么会不像呢。这个云安公主大义灭亲到，不阻止父亲谋反，反而去告状。最后，去大明宫跪一跪，眼泪汪汪，晕倒过去，父亲还是被判斩首。这种假惺惺的做派，说白了，云安公主不当原主的父亲是自己的父亲。 游小霞能够猜测得到的是，云安公主原本的父亲一定非常宠爱云安公主。 只是游小霞有点不能够理解，云安公主胎穿了二十多年，仍然对这个原主的父亲没有感情，莫非是有仇么。 哦，游小霞恍然大悟。 她托着下巴，笑靥如花，葡萄眼儿清澈透亮：“唐思凤，既然云安公主的身份已经明了，我们不如一人一次试探，速战速决吧。” “游小霞，你也太不近人情了！这是云安公主，云安公主又没有得罪你，何必赶尽杀绝呢。要我说，我们再换一个胎穿穿越者，也算完成任务。”唐思凤立刻蹙起眉头，显得很是愤怒。 “你换就换呗，我不换。实话告诉你，我之前以为云安公主是魂穿穿越者，已经用过三次甄别了。通过排除法，我还可以甄别三次。你要是不换，我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你，三次甄别错误的情况。然后，我们公平竞争，一人一次。”游小霞双手环抱，冷笑一声。 语罢，唐思凤犹豫了。 她必须犹豫，关乎是否能够留在大商王朝呢。 “哪三次？”唐思凤的嗓音突然变得低小。 “唐娘子，无妨的。你们还可以全输。”云安公主笑道，嗓音柔婉，眉眼柔和，不见半点戾气，仿佛认定了她游小霞倒霉到底的结局。 “第一次，大楚王朝，关键点是桃夭茶。第二次，大齐王朝，关键点是玉石。第三次，现代社会，没有关键点，我后来不服气，偷偷地触摸了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游小霞忍不住咬着手指头，认真回忆。 其实，五千年历史，历经多少朝代，推测起来，并不容易。 “游小霞，你敢不敢试探第一次。”唐思凤的语气仍然是比较文弱的。 说白了，她游小霞也可以不试探第一次，就等着唐思凤先行动。 “葡萄，起源于大商王朝，从西域引进。”游小霞摸着下巴，细细思索。 “说了等于没说。”唐思凤摆了一张臭脸。 “可是，葡萄多籽多福的寓意，起源于大安。因为葡萄本身不多籽，一颗葡萄一颗籽而已。只是大安皇室偏爱葡萄，硬是赋予了这个吉祥寓意，然后许多物件都镌刻了葡萄纹。这个时候，民间还不流行。是到了大楚，家家户户都吃得起葡萄了，才开始使用葡萄纹。”游小霞喃喃自语。 然后，她漫不经心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没有狂风大作，没有电闪雷鸣，没有飞沙走石，没有流星雨落。 游小霞失败了，唐思凤和云安公主各自高兴。 游小霞只能努力伤心一把。 第480章 大周 “公主殿下，我盼着，我和游小霞都会输。”唐思凤深深作揖，笑容娇媚。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这马屁拍得很不错，然而唐思凤不会心慈手软的。 如果唐思凤不认真地试探云安公主，那么唐思凤一定会输。 而她游小霞是有可能赢的。 到那个时候，唐思凤就追悔莫及了。 “唐思凤，要不你猜一猜大周王朝。”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下一个王朝，她游小霞铁定是要选择大周王朝的，原因有三。 第一个原因，云安公主很不安分。 其实，大商王朝的公主，大部分都是比较安分的。出嫁前，在白鹿书院成名，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至少精通一项，便是那女红或者厨艺，也不会落下。出嫁后，则是相夫教子，幸福圆满。老实说，除了少数公主，不听劝说，一婚二婚都遭罪了，大部分公主是将夫家压得死死的。 因此，游小霞觉得，大商王朝的公主，是很幸运的。 可是，云安公主不想嫁人，只想搞事情。 游小霞觉得，池明洲之前做什么都受到阻力，怕是云安公主的手笔。 这么不安分的公主，无非是对权势有所栈恋。 游小霞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大周王朝，大周王朝，连续三任女帝，掌权的镇国长公主更是十几位，甚至还有垂帘听政的太后。 这样的大周王朝，女性地位空前绝后，游小霞是很羡慕的。 游小霞可以因为云安公主来自大周王朝而没那么讨厌云安公主。 当然，前提就是云安公主确实来自大周王朝。 第二个原因，云安公主的喜好，与大周人完全相反。 为什么说相反，反而更有可能就是呢。 首先，必须了解大周，才能够做到完全相反吧。 云安公主喜欢花仙芍药，大周人则是偏爱国色天香牡丹。云安公主喜欢天青色，大周人则是偏爱石榴红。云安公主喜欢玉石，大周人则是偏爱金银。云安公主喜欢素菜，大周人则是偏爱烤肉。云安公主喜欢佛法，大周人则是偏爱道法。 云安公主喜欢三重双绕曲裾，大周人则是偏爱齐胸束腰襦裙。云安公主喜欢简约纹路，大周人则是偏爱繁复花纹。云安公主喜欢清丽诗词，大周人则是偏爱浪漫诗词。云安公主喜欢坐马车，大周人则是偏爱骑马。云安公主喜欢安静，大周人则是偏爱热闹……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显得格外刻意。 就好像一个口是心非的少女，明明喜欢对方，却还要事事相反。 第三个原因，云安公主有一个真正的偏爱，与大周人重叠了。 这赐紫苑，除了葡萄，还有锦鲤。 不错，有丹顶锦鲤、红白锦鲤、大正三色锦鲤、昭和三色锦鲤、黄金锦鲤、九纹龙锦鲤、白写锦鲤、秋翠锦鲤、松叶锦鲤、龙凤锦鲤等等。 在大周人看来，锦鲤可以带来好运，是富贵荣华的象征。 “游小霞，我不会上当的。”唐思凤冷嗤一声，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第481章 锦鲤 游小霞是怎么也想不通，唐思凤居然选定了大魏王朝。 云安公主到底是如何跟大魏王朝沾边，她游小霞怎么不知道。 于是，没有狂风大作，没有电闪雷鸣，没有飞沙走石，没有流星雨落。 游小霞故意笑得幸灾乐祸，然后恍然大悟。 哦，赐紫苑，除了葡萄和锦鲤，还有菊花。 大魏王朝，很爱举办菊花宴。 菊花有红装素裹、金枪托桂、半江红树、白雪绿梅、华丰烟雨、金猴戏春、鹅毛粉黛、凤凰振羽、香山雏凤、残雪惊鸿等等。 大魏王朝甚至还有簪菊花的习惯，不是丧葬，而是喜庆。 思及此，游小霞越发觉得好笑了。 赐紫苑，又不是只有菊花，还有别的花花草草呢。 况且，云安公主怕是喜欢人淡如菊这个设定而已，并非真心喜欢菊花。 “既然你不选择大周王朝，我就选择了。”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然而，游小霞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依然没有狂风大作，没有电闪雷鸣，没有飞沙走石，没有流星雨落。 这是哪里出错了吗？ 游小霞陷入深思之中。 “游小霞，你也输了，只剩下一次机会。”唐思凤娇媚一笑。 对于唐思凤来说，只要游小霞输了，她唐思凤就不必赢了。 说白了，唐思凤很是舍不得与云安公主苦苦经营起来的友情。 “一次机会足矣。”游小霞绷紧小脸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唐思凤听后，不再冷嘲热讽，也陷入了深思。 唐思凤心底门儿清，游小霞虽然是倒霉体质，但是做穿越甄别师的经验十分老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游小霞最后一次，坚持成功了。 比起唐思凤的各种苦恼，游小霞还在思考锦鲤。 游小霞始终觉得，锦鲤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只是没有正确解读出来。 哎，她有点想念池明洲了。 若是池明洲在场，她游小霞真诚求助，池明洲必然能够帮助她送走云安公主。况且，游小霞看得出来，池明洲比她游小霞还要反感云安公主。 丹顶锦鲤浑身雪白，只有头顶一小部分红色圆形斑纹，颜色对比非常明显，游时如白龙翻江，静时若丹阳卧水，姿态优美。 丹顶锦鲤，素来有鸿运当头的美名，适合想要加官进爵之人。 游小霞想了想，云安公主像是很怕被人发现这点，养的丹顶锦鲤不多。 不过，也有可能是欲盖弥彰，云安公主可是非常栈恋权势。 游小霞便又想了想，历史上喜欢养丹顶锦鲤的，好像是大魏王朝。不过，大魏王朝已经被唐思凤排除掉了。 九纹龙锦鲤，白斑犹如闪电，黑墨暗云汹涌，颇有“蛟龙升天”的气势。 云安公主虽然只养了九条九纹龙锦鲤，但是足以彰显她的野心。 这样看来，还是很像大周人呀。 游小霞唉声叹气一番，只能继续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 白写锦鲤，倒是云安公主的风格。 白色是底色，晶莹剔透，点缀大块墨斑。 可是，透过白写锦鲤，能够看到的是大魏，也直接排除了。 第482章 自负 红绯秋翠锦鲤，头部呈清澈透明的淡蓝色，背部是丽日青天的深蓝色，看着秋高气爽，却透出一种华贵感。 游小霞知道，这种红绯秋翠锦鲤，很受大楚人的欢迎。 可是，大楚王朝，已经被排除了。 松叶锦鲤，比较古老的锦鲤品种，红色鳞片上出现了黑色的斑纹。 松叶锦鲤品种不多，有红松、银松、金松。 游小霞记得，这个品种，起源于大商王朝的前朝。 然而，穿越是从今穿古，才会伤及时空。 至于从古穿今，不好意思，古人适应不了。 龙凤锦鲤，龙头凤尾，头形似龙头，鼻头开花龙须环绕，尾鳍如同凤凰尾一般长而宽，泳姿刚中带柔、飘逸而霸气，给人以龙凤呈祥、富贵安泰、招财化煞的万千景象。 游小霞记得，在现代社会，龙凤锦鲤受到青睐，衍生出了白金龙凤、黄金龙凤、黑金龙凤、红白龙凤、秋翠龙凤等等品种。 游小霞想了又想，除了现代社会，好像还有一个大燕，就爱这龙凤配，包括龙凤锦鲤。 难道说，云安公主来自大燕王朝吗？ 大燕王朝还有一个知名的产物，叫作调香。 那她游小霞就找一找调香吧。 凑巧，东面，紫檀漆心有束腰带托泥六足矮香几上，摆放了青釉莲花形香炉。西面，黑漆洒螺钿有束腰马蹄足带托泥香几上，摆放了白地绿彩灵芝纹三足香炉。南面，紫檀带管脚枨黄花梨面香几上，摆放了菊花纹圆珠钮三足白玉香炉。北面，紫檀瘿木面香几上，摆放了金莲花钮雕勾莲纹碧玉香炉。 这四只香炉，居然熏染了四款熏香，倒是调和得她游小霞差点没有发现。 静趣香，主要成分是琥珀、代代花、金银花、薄荷叶、沉香、白芨。首先，琥珀研磨成粉末，代代花、金银花皆用干品研碎即可，沉香碾压成碎粒，薄荷叶用鲜叶取汁液。其次，将琥珀粉、代代花和金银花的碎末，混合在薄荷叶汁之中，压成香饼，用白芨汁适合黏合。然后，香饼双面粘上沉香颗粒，阴干即可。除了香饼，也可以制作成粗条线香或者小型塔香，焚烧、熏染均适宜。 华勋香，成分是檀香、丁香、郁金香、桂花、龙涎香、蜂蜜。制法比较复杂，共有两种方法，一般用于秋季。 第一种方法：首先，用天竺老山檀，切成条状浸润于龙涎香溶液之中，浸泡三天三夜才可以取出，阴干之后打成细粉。其次，丁香用洋丁香之公丁香，郁金香用根茎焙干，桂花用干品，三种香料磋磨成粗粒，混合先前的天竺老山檀香粉，加入适量蜂蜜，制成粗线香焚烧。 第二种方法：将丁香、郁金香、桂花干品三香打成细粉，混合龙涎香制成的檀香粉，加入少量海南沉香粉，制成篆香。印模则是看自己的喜好，可以取福禄寿之类的吉祥字眼，乔钿华懒得思考，就是用的这类现成印模，要用篆香炉进行焚烧。 华勋香还有妙用，加入砂仁粉、白芍粉、豆蔻粉，檀香粉减半，加入适量蜂蜜，提炼成香丸，服用功效是消食、化郁、开胃、除痞。 静趣香和华勋香，其实很少见，便是在大燕王朝，产量也不高。 难道说，云安公主当真是来自大燕王朝吗？ 可惜，游小霞没有那么自负。 第483章 合香 游小霞关注到香薰的时候，唐思凤也很快留意到了。 “是二度香和宣和香。”唐思凤刻意压低了嗓音，眼底却是透着欢喜的。 如果能够赢了游小霞，她唐思凤是可以拿捏得住系统的。 二度香，成分是沉香、梅花、侧柏、松香、苏合香、白芨。首先，调配沉香，用麝香、龙涎香的水溶液浸泡沉香，麝香浓度不宜过高，阴干之后焙干，打成粉末。其次，用梅花、侧柏的干品打成细粉，混合于沉香粉之中。然后，取出少量松香，与苏合香碾磨成细粉，加入少量白芨汁，先混合松香、苏合香粉压成薄片，烘干打粉，再与沉香、梅花、侧柏三物所成之粉混合，取出适量白芨浓汁搅合成香泥，制成香饼，阴干又焙干即可。使用的时候，可以焚烧、煎熬、焖热。 宣和香，成分是沉香、茉莉花、代代花、玉兰花、桂花、玫瑰花、蜂蜜。首先，用海南沉香之生香，削成薄片，置于枣花蜜之中，浸泡一个月。其次，将新鲜的茉莉花、代代花、桂花、玫瑰花投入石臼里捣成香泥。接着，玉兰花也是取新鲜白玉兰花瓣，用清水洗净。然后，将四种花泥抹在玉兰花瓣上，烘干之后打粉，加入适量蜂蜜，压成薄片，用蜂蜜粘上已经备好的沉香片上，阴干之后烘干即可。 使用宣和香的时候，将花泥安置在云母片上熏染。待香品燃烧成碳石形状，还可以用来煮水冲泡普洱茶。 当时，翻香令出品了宣和香，卖得很好，符合大燕人的生活习惯。 “公主殿下，若是猜对了，那就得罪了。”唐思凤作揖道，尔后非常做作地叹息一声：“公主殿下，请见谅，我没有办法的，游小霞逼得很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游小霞见状，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她猜测得到，唐思凤要选定大燕王朝了。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游小霞嗅到，云安公主今日的衣裳上熏了翠云香。 翠云香，香雾若翠云，香气清爽如绿茶，适更适合夏季。 不过，今年的暖冬，潮湿闷热，也可以使用翠云香。 翠云香，成分是沉香、茉莉、蜂蜜、龙涎香。首先，用海南熟沉香浸泡清水，执着银钩除去木质，剔除旧土，用纯净之香挫成粗粒。其次，取出色白质佳的龙涎香少许，加入适量蜂蜜，将沉香粗粒与形成的香膏相和成小块状。接着，取出茉莉鲜花碾压成香泥，将沉香、蜂蜜、龙涎香所合成的小块，被包裹入茉莉花香泥之中，压制成香饼，阴干之后烘干。 游小霞不是懂得调香之人，相反的是，池明洲经常提及几句。 游小霞记得，大燕任何一个识香的娘子，不会将二度香和翠云香叠加使用，这样会造成寒气比较重。 那么，也就是说，云安公主也不是事事都周全的。 换句话说，云安公主不可能来自大燕王朝。 当然，游小霞为了让唐思凤浪费掉第二次甄别机会，与她游小霞打平，游小霞故意侧着脸蛋，嫣然一笑：“唐思凤，我觉得，云安公主不是来自大燕王朝。” 第484章 激将 “游小霞，你是正话反说吧。”唐思凤笑得花枝乱颤。 游小霞听后，嘴角微微上扬，唐思凤这是要上当了。 果然，唐思凤迅速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唯恐被游小霞抢了机会。 没有狂风大作，没有电闪雷鸣，没有飞沙走石，没有流星雨落。 游小霞见状，是懂得说风凉话的，假装无可奈何地耸了耸小肩膀：“唐思凤，你为什么不听劝说呢。” “游小霞，你是故意的！”唐思凤恼羞成怒。 “唐思凤，我说了什么。”游小霞瞪大一双无辜的葡萄眼儿。 “阿凤，消消气。”云安公主柔声安抚道。 其实，最偷着乐的是云安公主。 因为她游小霞和唐思凤都送不走云安公主。 剩下各自一次机会，若是再失败了，那就要等到五年以后。 五年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系统怕是等不了五年。况且，云安公主身份尊贵，权势滔天，怕是凭借云安公主一人之力就可以搅动整个大商王朝。 游小霞想了又想，最后一次机会，真的要慎重了。 “公主殿下，天色已晚，叨扰太久，我等告退，明日再过来，可否？”游小霞深深作揖，笑得有点敷衍。 老实说，游小霞看出来了，云安公主这是笃定，她游小霞会输。只要游小霞输了，唐思凤就一定会假输，卖给大大的人情给云安公主。 “游小霞，能否再等等？”唐思凤忽然着急起来了。 “唐思凤，再等什么。你不是很舍不得云安公主么。”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葡萄眼儿闪烁出一抹精光。 哎，当了几年不良人，遇见不少牛鬼蛇神，积累了很多吃亏经验。 这次，居然派上用场了。 “游小霞，你能不能别说混账话！”唐思凤再度恼羞成怒。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到底还是卖了唐思凤一个情面，安安静静地坐着，开始吃东西了。 嗷嗷，菜肴虽然冷了，但是拔霞供、山海兜、蟹酿橙、黄金鸡、鸳鸯炙、山煮羊、炙獐子、牛尾狸、莲房鱼包等等，这些荤菜，都是游小霞爱吃的。 “游小霞，你就只知道吃。”唐思凤忽然娇嗔道。 语罢，游小霞摸了摸身上起的鸡皮疙瘩。 她游小霞和唐思凤有熟悉到打情骂俏么。 哦，游小霞明白了，唐思凤找不到线索了，正在硬撑着。 都说了，最后一次机会，慢慢选择，别中了云安公主的圈套。 云安公主如此摊牌，说白了就是非常自负，她游小霞说猜测不到，云安公主所属王朝的。不好意思，她游小霞要找外援了，她今晚就将所知道的云安公主的一切情况，以书信形式写给池明洲，由池明洲分神。 至于云安公主有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连池明洲的信件都可以截住，那就不在她游小霞的考虑范围之内。 其实，游小霞写信给池明洲，还有吓唬云安公主的意思。 她就不相信，云安公主一点儿也不慌张。 她要的就是，云安公主慌张起来，自乱了阵脚。 第485章 团扇 从赐紫苑出来，回到游府，游小霞便开始挑灯写信了。 她需要写的内容，实在太多了。 那些已经被排除的现代社会、大安王朝、大楚王朝、大魏王朝、大齐王朝、大燕王朝、大周王朝，她游小霞要详细介绍，包括相关线索。 另外，云安公主最近的举动，她也要写一写。 只是，云安公主近来很是安静，好像找不到可疑之处。 罢了，这条也可以写进去，反正一定要详细。 不过，游小霞写着写着，忽然有了想法。 有一个大夏王朝，游小霞只有一半的把握，不如引导唐思凤试一试。 若是唐思凤赢了，她游小霞无话可说。 如果唐思凤输了，她游小霞就赚了。 对了，大夏王朝，有什么特征呢。 游小霞首先想到的是团扇。 于是，游小霞调查一下云安公主用过的团扇。她故意将动作闹出一点点声音，但是也不能太大，否则唐思凤不会上当。 哎，她游小霞自知，情商不高，心机也不多。 不知道，她如此拙劣的演技，能不能骗过唐思凤。 象牙丝编织凤穿牡丹图团扇：扇面为芭蕉形，扇边包镶玳瑁框，配绿色画珐琅花蝶纹柄。另外，扇面用牙丝编织，却孔隙均匀，平整光洁，拼合得可谓天衣无缝。扇面上镶嵌染牙浅浮雕凤凰牡丹，细腻华美，色彩明丽。 其实，云安公主对外宣称，不喜欢华贵物件。这只象牙丝编织凤穿牡丹图团扇，是商景帝所赏赐，云安公主经常执着，出入重要场合。 象牙编织嵌象牙染雕柳燕图团扇：扇面为芭蕉形，扇面包镶玳瑁框，配粉地画珐琅花蝶纹柄。另外，象牙细丝编织成八方锦地，触感平滑。扇面上镶嵌出柳枝双燕，画面清雅，富有韵味。 云安公主倒是挺喜欢这只象牙编织嵌象牙染雕柳燕图团扇，托人打造的。 纱面贴绢仙鹤桃树图团扇：扇作八瓣葵形，配乌木雕花柄。米色纱面，彩笔勾描，贴了绢片，组成双鹤桃树图，颇有诗情画意。 游小霞以为，云安公主会偏爱这款素雅的。 然而，云安公主只用过一两次。 罗面绣石榴猫蝶图红木柄团扇：扇面绣了小猫、蝴蝶、湖石、石榴、牡丹、菊花等吉祥图案，用色大胆，鲜艳活泼，绣法多变。 听闻，这只罗面绣石榴猫蝶图红木柄团扇，是谢皇后所赠，打趣云安公主，日子过得朴素，缺乏少女气。 云安公主不能薄了谢皇后的面子，打了大概三四次这把团扇吧。 还有编草绘花卉心楼阁图黑漆柄团扇、绛色纳纱佛手花鸟图面檀木雕花柄团扇、蓝色绸缎花蝶面锦边棕竹柄团扇、蓝地缂丝金鱼图面竹柄团扇、纱绣花鸟图面棕竹雕花柄团扇、粉色纱绣花蝶图面紫漆描金柄团扇、黄地缂丝花蝶图面红木柄雕花团扇、纱织水仙福寿图面斑竹柄团扇、象牙雕锦地纹嵌象牙染雕石榴花图玳瑁柄扇、缂丝菊花蝴蝶图木柄团扇等等，细数下来，云安公主的团扇很多。 可惜，越是这样数着，游小霞反而觉得，云安公主不可能来自大夏王朝了。 第486章 归途 对了，大夏人，无蒜不欢。 蒸豚搵蒜酱，炙鸭点椒盐。 大夏人，吃鱼要拌蒜，吃肉也要有蒜，每天吃蒜十瓣。 这蒜，味道极大，如果不及时漱口，真的很难闻。 游小霞努力回忆一下，云安公主准备的吃食，竟然是没有蒜的。所以，云安公主是讨厌吃蒜的，她来自大夏王朝的可能性，比较小了。 思及此，游小霞感到疑惑不解了。 云安公主到底来自哪个王朝呢。 况且，以云安公主的自负，这个王朝，似乎很难猜测得到。 罢了，暂时不想这个难题。 眼前，她要寄信出去，顺便误导唐思凤。 团扇是一个引导方向，她游小霞还要整出另一个引导方向，那就是橙子。 不错，大夏人喜爱橙子，吃鱼吃肉，都要蘸点橙子酱，比较解腻。 凑巧，云安公主擅长做蟹酿橙。 橙催蟹又肥。一口蟹肉蟹黄，带有橙子清香，鲜甜又甘甜。 游小霞故意打探一下，发现云安公主确实偏爱橙子，平日里的吃食少不了橙子。橙香蒸蛋、橙香排骨、橙香鸡翅、橙香烤鱼、橙香冬瓜饼、橙香山药条、橙香牛肉丝、橙香软糖、橙香茶饮、橙香糕等等，足够让唐思凤怀疑，云安公主与橙子有着不解之缘。 不过，唐思凤这个人，存在侥幸心理。 即便唐思凤确定，云安公主十有八九来自大夏王朝，也会等着游小霞先行动。 那么，游小霞就登门拜访一下赐紫苑的云安公主。 当然，云安公主不会一直在赐紫苑，等着她游小霞。 游小霞等了几日，赐紫苑终于开门之际，唐思凤急匆匆赶到。 “游小霞，我要赢了！”唐思凤笑得花枝乱颤。 于是，唐思凤见到云安公主，只行了半礼，便立即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然后冲着她游小霞，得意一笑。 游小霞原本是想演戏的，演一场输给唐思凤的追悔戏。 可是，此时此刻，游小霞懒得费心费力，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唐思凤。 “游小霞，你是不是看傻了。”唐思凤冷嘲热讽道。 然而，一盏茶功夫过去，没有狂风大作，没有电闪雷鸣，没有飞沙走石，没有流星雨落。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唐思凤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瘫坐在地。 “有什么不可能，云安公主讨厌蒜。”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语罢，唐思凤明白了，她是被游小霞算计了。 唐思凤气急败坏，索性扑向游小霞，准备要掐死游小霞。 对，唐思凤不属于大商王朝的，要是杀死游小霞，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反正她唐思凤要回到现代社会。 可惜，游小霞果断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飞沙走石，流星雨落。 游小霞看着，云安公主和唐思凤逐渐消失，还打了一个别离的招呼。 云安公主自认为，她所处大商王朝末年，她游小霞是猜测不到的。可是，云安公主私底下对象牙的喜欢，暴露了大商王朝皇室的喜好。 游小霞推测，云安公主在大商王朝末年，也是公主。 第487章 凯旋 解决了云安公主和唐思凤，游小霞回到安业坊衙门点卯了。 出征之前，池明洲询问过她，要不要调到大理寺。池明洲这是告诉游小霞，大理寺都是他的心腹，坚固得跟铜墙铁壁差不多，旁人绝对安插不进来，就不会伤害游小霞。 可是，游小霞轻轻摇头了。 游小霞只是拜托了池明洲，让她暂调大理寺，处理了唐思凤即可。 大概是云安公主和唐思凤的失踪，隐约与她游小霞有关，那安业坊衙门的王捕头和不良帅江敏，都不再说一些比较难听的话给游小霞听。 对了，晋王妃温绣绣又回归了。 温绣绣变得很热情，见到游小霞，就要一起约饭。 游小霞顾念着往日的情分，自然是点头答应的。 安业坊衙门附近，有一家饺子馆，除了卖饺子，还烧菜。 游小霞和池明洲是这里的老顾客。池明洲从前等着游小霞出安业坊衙门，便会坐在饺子馆里头，百无聊赖地喝了一碗又一碗热乎乎的粗茶。那饺子馆的东家，认得游小霞，整日忙忙碌碌，风风火火，好像作为不良人的能力一般。然而，饺子馆的东家，不认识池明洲，以为池明洲挣钱少，比较清闲，才会等待游小霞，一块儿吃饭。 “游娘子，您的夫君呢？”饺子馆的东家笑道。 “出征了，应该快要回家了。”游小霞笑靥如花。 “出征了！”饺子馆的东家有点惊讶。 在饺子馆的东家看来，游小霞的夫君，是个吃软饭的，没想到这么硬气了。 “东家，水煮鱼片、猪肉馅饼、凉拌菠菜、酱骨架，就这四道菜，照旧。”游小霞嫣然一笑，眼波流转。 饺子馆的东家听后，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连忙答了一声好勒。 菜肴上齐，温绣绣随手给游小霞倒了一杯热茶，笑道：“小霞，告诉你一个秘密，池尚书应该会凯旋而来。而且，他签订了一个对赌协议。” 语罢，游小霞蹙起眉头，望着温绣绣，不知如何接话。 “小霞，池尚书没有跟你透露这些吗？他大概是怕你烦恼吧。池尚书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夫君。难怪云安公主背地里小动作不断，逼迫池尚书妥协。”温绣绣不大自然地叹息一声。 这个妥协，就是休掉她游小霞，接受商景帝的赐婚，迎娶云安公主。 温绣绣顾及游小霞的情绪，说得不那么直白。 “凯旋这事，我不知道。不过，以他的能耐，凯旋的话，应当不难。至于对赌协议，池大人在信上说了。”游小霞说着说着，眉宇间染上一丝轻愁。 她原来从来不愁苦的，即便被系统坑了一次又一次，她都是可以笑得出来，因为她不认命。可惜，和池明洲绑在一起，她知道得越多，越产生一种宿命感，心底莫名地难受。 “哎，池大人，太着急了。”温绣绣立即接过话头。 那个对赌协议是，凯旋归来之日，池明洲要做正一品丞相。而原来的正一品丞相，可以直接隐退，也可以退到尚书之位。 第488章 对赌 “绣绣，池大人，等不了。”游小霞低声道，面色沉重。 对，过完这个冬天，天灾就会滚滚而来。 正因为池明洲等不了，游小霞也等不了。 这个唐思凤虽然讨厌，但是本性不坏，游小霞原本是没有必要赶尽杀绝的。况且，游小霞向来比较温和，不做这么狠心的事情。 “小霞，这不是还有殿下扶持。”温绣绣柔声道。 “绣绣，你给句准话，晋王殿下要怎么扶持？”游小霞忽然抬头，眸光灼灼。 温绣绣听后，思量片刻，轻声道：“小霞，因为那个对赌协议，池明洲凯旋之日，必然会遭到刺杀，明里暗里的，数不清，躲不过。” “然后呢？”游小霞问道。 “小霞，殿下赏识池尚书，愿意出动府兵，护送池尚书周全。当然，这些府兵，未必比得上池尚书亲自训练出来的兵马。可是，殿下的威名，足以震慑朝堂。”温绣绣笑道。 游小霞听后，琢磨许久，抬起一双清澈透亮的葡萄眼儿，一字一顿：“绣绣，我想问你，你可以敷衍，也可以认真回答，晋王殿下是不是将他的秘密都告诉你了？” 游小霞觉得，只有这样，温绣绣这种讲义气的，才会对晋王掏心掏肺。 在游小霞看来，晋王舍不得给温绣绣一个孩子，怕是未必将温绣绣视为晋王妃。历史上，原配能够陪着皇帝，活着坐上皇后之位的，其实并不多。 “小霞，是的。但是，有一些秘密，我不能讲。”温绣绣低下脑袋，抿了抿唇瓣。 “绣绣，我不会为难你。可是，我什么都答应不了你。池大人既然投入晋王殿下麾下，自然不会随便背叛的，除非晋王殿下背弃了池大人的原则。池大人的原则就是天下苍生。”游小霞说到最后，竟是眼眶湿润了。 游小霞知道，她思想狭隘，达不到天下苍生这个境界。 老实说，她游小霞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做什么都很倒霉，应该是天下苍生的一份子。而且，她读过太多历史了，那些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了一切的人，有可能被天下苍生吸干了鲜血，这是非常悲哀的，又无可奈何的。 不过，她游小霞愿意依附池大人，去维护天下苍生。 “小霞，晋王殿下是胸怀天下之人。”温绣绣突然拔高了嗓音。 “绣绣，当初，玉带桥断，玉泉水浊，这个案子，教整个朝堂都厌恶了池大人，想要池大人死的，真的是数不胜数。那个时候，晋王殿下可曾替池大人说过一句话？还有，池大人敲登闻鼓，伤势严重，晋王殿下又何曾偷偷地送药呢？晋王殿下不会为了一个池大人而得罪了满朝文武。”游小霞也拔高了嗓音，语调变得清冷。 “小霞，晋王殿下是有苦衷的。待晋王殿下登上那个位置，他必然可以维护池大人，想要的天下苍生。”温绣绣压低嗓音。 “绣绣，对不起，我不相信。我是一个孤儿，我只相信自己。”游小霞轻叹道。 “小霞，孤军奋战，不会赢的。”温绣绣倒是有点担心游小霞了。 温绣绣早就看出来了，游小霞才是意气风发的，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可惜，温绣绣劝不动游小霞，两人只能安静地吃饭下去。 第489章 行刺 冬末，边境传来捷报，池明洲率领大商兵马，斩杀突厥精锐部队十万余人，尸体成山，血流成河，就地挖坑埋藏，并且树立起一只石碑，叫作犯我大商者，虽远必诛，至少可以震慑突厥二十年。 二十年，足够池明洲应对天灾人祸，重现大商王朝的繁荣盛世。 不知为何，不懂得天下苍生的游小霞，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可是，游小霞知道，大商人会为了这场大获全胜而欢喜，却不会感动。 随着池明洲凯旋归来的日程越来越近，游小霞反而紧张起来了。 她猜测，池明洲必然是又黑又瘦的，她心疼归心疼，不能掉眼泪，否则平白添了笑话。正二品兵部尚书池明洲的夫人，也应当是铁铮铮的女汉子。 哎，她游小霞很是惭愧。 她觉得，她好像是软绵易推倒的那种，强硬不起来。 不过，近来，令游小霞最烦恼的是，整个长安，一百零八坊的衙门，都要为池明洲凯旋归来而做出充足的准备。 准备有啥？多如牛毛。 游小霞写了一封又一封家书，专门向池明洲吐苦水。 例如，夏鸣街的落叶，又要天天盯着了，好像随便一片落叶就会影响到凯旋军队的心情。再例如，夏鸣街的住户，也要日日看着，唯恐有人言辞激烈，冲撞了凯旋军队。又例如，夏鸣街的行人，更是重中之重，不能太丑，丑了就碍了凯旋军队的眼睛。 大概是抱怨有了效果，凯旋军队不入长安城。 凯旋军队驻扎在长安城外，由晋王代替商景帝进行犒劳。 所以，游小霞之前忙活得要生要死的功夫，全部白费了。 当然，游小霞想得开，开始挑选衣裳和首饰了。 她请了梳头娘子，帮她梳了比较丰盈优雅的云朵髻，斜插了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两只玉白耳垂戴着蝴蝶桃花荔枝图金耳环。然后，破天荒地穿了一条长裙，正是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外罩着大红双色金云锦面白狐狸皮里斗篷。 对着金银平脱鸾凤花鸟纹铜镜，游小霞很是满意，这华美妆扮。 贵气不足，不打紧，她游小霞只是想要给池明洲一个惊喜。 于是，待到凯旋之日，游小霞骑了刚刚学会驾驭的河曲马，直奔长安城外。 或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池明洲早早地出了庆功宴，站在护城河畔，等待游小霞。 “池大人！”游小霞首先惊喜起来，一直挥舞着手臂。 哎，她游小霞突然觉得，盛装出行不适合。 这玳瑁镶金嵌珠宝镯，戴在手上，沉甸甸的。 可是，中途扔掉的话，又舍不得。 “小霞，跳过来！”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张开了双臂。 啊啊啊，游小霞听后，有些犹豫不决。 “小霞，再不跳过来，待会儿的刺杀，我护不住你。”池明洲仍然是柔声细语，笑意缱绻，好像刺杀二字只是沿途一道风景。 话音刚落，游小霞果断地舍弃了玳瑁镶金嵌珠宝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蝴蝶桃花荔枝图金耳环，轻轻松松地跳跃到池明洲的马背上，搂住池明洲的腰杆。 第490章 短箭 “小霞，坐稳了，接下来刀剑无眼。”池明洲沉声道。 “池大人，我已经豁出去了！”游小霞拔高嗓音，笑得开怀。 话音刚落，马蹄哒哒，风声在耳边呼啸，紧张又刺激。 不到一盏茶功夫，池明洲遇见第一波人。 第一波人，有四个，穿了夜行衣，位于东西南北四个位置，将池明洲和游小霞包围，皆是用的轻陌刀。 “你们不会是哪个衙门的捕快吧。”游小霞随意嘟囔一句，语调不大。 然而，这第一波人，像是心虚，直接发起进攻。 轻陌刀是衙门的捕快的标配，刀法为破阵刀法。 正所谓：秋水飞双腕，冰花散满身。柔看绕肢体，纤不动埃尘。闪闪摇银海，团团滚玉轮。声驰惊白帝，光乱失青春。杀气腾幽朔，寒芒泣鬼神。舞余回紫袖，萧飒满苍旻。 破阵刀法，已经不能破阵，只能将刀刃对向自己人。 “小霞，杀还是伤？”池明洲问道。 “伤。”游小霞无奈叹道。 老实说，如果池明洲有那天下第一的本事，游小霞必然是说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绝不留情。 可惜，游小霞看得出来，这些疑似衙门的捕快的刺客，并没有下死手。就像她游小霞曾经见识过的案例，有人贩子被苦主抓到，苦主一顿暴打，打得半死了，衙门的捕快才叫停。 只是，这疑似衙门的捕快的刺客，一波又一波，倒地快，冲上去也快，如同蚂蚁一般，绵绵不断绝，很是影响心情。 游小霞觉得，这是故意消耗池明洲的体力。 思及此，游小霞从袖口掏出，事先准备的烟雾弹。 烟雾弹的成分是石灰粉，存在于古籍，一段时间受欢迎，一段时间又销声匿迹。近距离使用的时候，效果明显，可以腐蚀对方的眼睛、鼻子。 “池大人，我们要去哪里？”游小霞闷闷地道。 她感觉，她还是拖累了池明洲。 倘若她游小霞努力学习武功傍身，就可以帮点小忙。 “当然是回家。”池明洲笑如春风。 “回家？”游小霞略微惊讶。 在游小霞看来，游府一点儿也不安全。 “小霞，若是我回到家里，也有人加害，只会寒了天下有识之士的心，这是大商皇室凌氏应当反省的问题。”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终于安心了。 于是，她竭力保护自己，放任池明洲去对抗敌人。 敌人越来越强大，趋向于更加专业的杀手。 游小霞发现，池明洲的脸颊、手背，皆有擦伤。 内心隐隐作痛，却什么也不能说。 这种无力感，教她连眼泪也不敢掉落。 直至她游小霞远远地看见游府门口的石头饕餮，游小霞再也忍不住点点泪光了，欢喜得笑了出来。 可惜，这个时候，一支短箭，嗖地一声，飞过来。 游小霞很想去抵挡，奈何被池明洲推开。 然后，游小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池明洲的肩膀被短箭刺穿皮肉，刹那间鲜血喷涌。 哦不，是暗黑色的鲜血，短箭有毒！ 第491章 昏迷 池明洲倒在游小霞的怀里。 而游小霞用尽全身力气，跳了河曲马不说，还撞入了游府。 她拖着池明洲，很是费力，原本是不回头的。可是，被池明洲这笨重的身子拖得摔倒，恰好回头看了一眼，那只河曲马竟然也怦然倒地。 原来，河曲马的屁股中了一支短箭。 不过，河曲马是口吐白沫而死。 短箭淬毒，还是剧毒。 游小霞慌张起来，将池明洲拖到地上安放，小心翼翼地探了鼻息，又慌慌忙忙地跑去卧房，翻出一颗牛黄安宫丸，咬碎之后投喂给池明洲。 “池大人，撑住，我去找太医。”游小霞吻了吻池明洲的额头。 语罢，游小霞出了游府，去附近雇佣了马车，直奔大明宫。 只是，她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就是求助太医的路上，也有人使绊子。 游小霞怒了，握紧拳头，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要是胆敢害死池大人，我就有法子弄死你们！” 于是，游小霞爬出马车，奔跑到大明宫，气喘吁吁。 幸好，商景帝是有良心的，早早派了太医等候。 游小霞撑着最后一口力气，恶狠狠地质问道：“陛下，你这太医，有暗卫保护吧？” 话音刚落，游小霞不甘心地合上双眼了。 真的太累了，精神上肉体上，都是。 她不知道，那个太医，能不能及时救活池明洲。 可是，她有一个想法，等她醒来，不管结果任何，总要让伤害池明洲的那些人付出代价。她游小霞没有什么处理事情的高智商和高情商，但是她有一股狠劲，可以不管不顾，可以无所畏惧。 然后，她闭上眼睛了。 她需要好好地睡一场，最好不要做梦。 可惜，她只睡了一炷香时间，便着急下床了。 池明洲睡在客房，有太医亲自照顾。 太医见到游小霞，连忙解释道：“夫人，池尚书这毒，解得及时，只会昏迷一段时间，应该是可以苏醒过来的。” 游小霞听后，连忙深深作揖，表示感激。 “太医，您待会儿要回去复命吧。劳烦您告知陛下，我需要一个太监，帮忙照料池大人，一个御厨，接待宾客。不过，这两个人，得听我的话。若是做不到，还请陛下不必费心。”游小霞再度深深作揖，眸光变得深邃。 “夫人，我尽力而为。”太医低声道。 老实说，在太医看来，游小霞是矫揉造作。 池明洲一个臣子，受了重伤，怎么就赖上商景帝。 呵呵，游小霞还是有所顾忌的，就算是气得动了要整个大商王朝陪葬的杀心，也没有说出那句话：池大人若是死了，大商王朝就真的完蛋了。 太医走后，游小霞打了哈欠，困意连连。 不过，她记得，池明洲今晚没吃什么东西，便强打起精神头，煮了砂锅海鲜粥，一点点地投喂池明洲。直至她摸着池明洲的肚皮，温热而略显鼓胀，游小霞替池明洲轻轻地擦拭了嘴角，便安然地躺在池明洲的身边。 她再睡一会儿，睡醒之后，她要招待宾客了。 第492章 宾客 天蒙蒙亮的时候，游小霞就苏醒过来了。 从前，游小霞是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的。 果然，心底存了事情，就再也无法安稳睡觉了。 不过，比较顺心的是，商景帝按照游小霞的请求，派了一个太医、一个御厨、一个太监，小住游府，听游小霞的使唤。 “公公，我只有三点要求，一是通风，二是干净，三是舒服。”游小霞作揖道。 太监比较年轻，眼神没有那股精明劲儿，反而有点澄澈，他笑呵呵地拍了胸脯：“夫人，请放心，池尚书是我一生崇拜的大人物。” “公公，他做得到的，只要他醒来。”游小霞摇头失笑。 游小霞为什么会笑得出来，无非是她相信，池明洲最终会睁开眼睛。 “夫人，平日里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就算是做不出来，也可以去酒楼讨经验。”御厨笑容爽朗，看起来是一个心思比较简单的汉子。 可是，商景帝给她送了两个不爱动脑子的人，那谁来动脑子。 “夫人，还有我呢。”太医像是看出来了游小霞的烦恼，会心一笑。 “一切就拜托您了。”游小霞深深作揖。 “夫人，言重了。”太医勾唇含笑，意味深长。 行吧，这个太医是靠谱，不用担忧，有人投毒了。 于是，太医、太监、御厨，各自忙碌起来。 御厨做了游小霞平常爱吃的夫妻肺片、水煮牛肉、辣子鸡丁、火爆腰花、鱼香茄子、干烧蹄筋、冷吃兔丁、毛血旺、手撕鸡、回锅肉等等。 太监则是每日开窗又关窗，换了床单，和游小霞一块儿给池明洲擦拭身子。另外，更换钧窑天蓝釉玉壶春瓶里头的鲜花，或是松红梅，或是蝴蝶兰，或是金边瑞香，都是池明洲比较喜欢的花卉。对了，还要熏香，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里，点燃了祛邪香。 祛邪香，成分是沉香、丁香、砂仁、紫苏、麝香、白芨、龙脑香。首先，沉香洗净去土，浸润于麝香溶液之中一天一夜，取出阴干，打成细粉，备用。其次，丁香、砂仁、紫苏与适量龙脑香共同研磨成细粉，备用。接着，白芨磨取黏汁，分别掺入以上两种香粉，制成两种香丸。最后，上置沉香粉香丸，下置丁香、砂仁、紫苏、龙脑香组合而成的混合香丸，压制成香饼。 游小霞请了长假，一直陪着池明洲休养。 她和御厨探讨了小吃，主要是准备给宾客的。有麻辣的、香辣的、清淡的、寡淡的、甜腻的、酸甜的、咸香的、苦涩的、金属味、河鲜味等等，应有尽有。 另外，还有茶水，浓茶、淡茶，甚至是奇怪的茶饮，都要备着，包括清香、枣香、陈香、毫香、嫩香、炭香、参香、乳香、木香、梅子香、茉莉香、橘子香、糯米香、松烟香、板栗香、玫瑰香、青豆香、透兰香、火工香等等香气，看起来好像是不能怠慢了宾客。 可是，熟知游小霞的性情的都知道，游小霞的内心是冷淡的。 咚咚，大门被敲响，第一位宾客到了。 第493章 巴豆 第一波宾客，如游小霞所料，来自衙门。 不止是安业坊衙门过来凑热闹，还有善和坊衙门、兴道坊衙门、通化坊衙门、开化坊衙门、丰乐坊衙门、安仁坊衙门、光福坊衙门、崇业坊衙门、永达坊衙门、兰陵坊衙门等等，捕快、不良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集结在游府门口，后边还吸引了一圈围观的群众。 游小霞见状，简直被气笑了。 这是没有胆量单独过来，怕被她游小霞毒死，便人多势众了。 不过，她游小霞本就没有打算下毒。 “其实，还要谢谢你们当时高抬贵手。”游小霞深深作揖，笑靥如花。 游小霞说的话，懂得的人都懂。 当初，被安排刺杀池明洲的人手当中，就有衙门捕快。 “小霞，不说客套话。我们想看一看池尚书，会不会太打扰？”不良帅江敏最爱出风头，仗着是游小霞的顶头上司，拍了拍游小霞的肩膀，笑容满面。 “不打扰。陛下恩赐我御厨，你们有口福了。”游小霞笑语盈盈，眼波流转。 说是恩赐，还是那句话，懂得的人都懂，其实就是讨要。 这消息能够传出去，说白了，商景帝想将自己摘除干净，唯恐游小霞发疯。 这年头，不偶尔发疯一两次，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生活在人间。 “小霞，有心了。”江敏笑道。 语罢，游小霞打了一个请的手势。 可惜，众人悄悄地后退一步，不敢向前。 “诸位，太谨慎了。池大人已经昏迷多日，不会因为你们的出现而伤势恶化。”游小霞嫣然一笑，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接着，游小霞击掌三下，唤来御厨。 御厨准备了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芽茶。 木樨玫瑰泼卤是甜，盐笋是咸，春不老就是腌制的雪里蕻咸菜，此茶浓浓艳艳，大部分长安人都不喜欢，只是图个新鲜，喝上一口，满生欢喜。 游小霞率先挑了一只过墙梅花盖碗，品尝一下。 “诸位，无毒。”游小霞冷了脸。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被动境地。 正二品兵部尚书夫人，邀请过来看望兵部尚书的人入内，衙门不入。正二品兵部尚书夫人，站在门口，请衙门喝茶，衙门不喝。 这衙门跑过去游府，做什么，作秀么。 江敏思量片刻，只能硬着头皮，也选了一只过墙梅花盖碗，象征性地呷半口。 对，只有半口，江敏实在是不放心。 接下来，众人都在抢过墙梅花盖碗。 除了过墙梅花盖碗，还有米黄釉粉彩竹纹盖碗、铜胎画珐琅罗汉盖碗、珊瑚红描金开光山水人物方盖碗、松石绿地粉彩福寿纹盖碗、蓝釉雕寿字盖碗、粉彩描金八宝纹盖碗、豆青釉茶盖碗、斗彩过枝竹石纹玲珑瓷盖碗、矾红描金龙纹高足盖碗、豆青地粉彩鱼藻纹带托瓷盖碗等等，足够应付所有的衙门同僚。 衙门众人，喝完茶水，立即告辞，不敢等待这后边的糕点。 结果，除了一半人拉肚子，好像没有异样。 咳咳，游小霞放了巴豆，随机撒的。 这次，游小霞不倒霉了，没有吃中巴豆。 第494章 放屁 巴豆风波过了不到三日，又有宾客要探望池明洲了。 意料之中，是池明洲在兵部的同僚。 “池大人在兵部的同僚，有给池大人使绊子吗？”游小霞托着下巴，蹙起眉头。 哎，这个问题，她游小霞琢磨不出来。 她平日里只关注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安业坊衙门，第二件事是穿越甄别任务，第三件事是和池大人在一起。 至于池大人的公务，她游小霞不问，池大人也就不提了。 关于局势，她游小霞自个儿分析出来的，这点小本事是跟着温绣绣学习的。那个晋王，看得上温绣绣，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吧。 “就当是有吧，小惩大诫。”游小霞无奈叹道，伸了懒腰。 这次，兵部同僚，都进入厅堂里。 游小霞借着说客套话的功夫，将兵部同僚瞧了一遍。直觉可能不太准，但是大部分都是准确的。因此，游小霞又借着如厕的功夫，同御厨打了商量，还是下巴豆吧。 茶水仍然是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芽茶，没有下巴豆，用了清一色的过墙梅花盖碗。 糕点则是玫瑰鹅油烫面蒸饼儿、彩卷儿果馅凉糕、玉米面鹅油蒸饼儿、玫瑰搽穰卷儿、果馅寿字雪花糕、拖煎河漏子、五老定胜方糕、黄米面枣儿糕、酥油泡螺、裹馅肉角儿等等，都有少量巴豆。 啧啧，这些兵部的同僚，竟然没有一个嘴碎的，回去后皆是默默地拉肚子。 第三波是池明洲在工部的同僚。 游小霞知晓，因为玉带桥断，玉泉水浊这事情，工部的同僚对池明洲都不友善。所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为了招待这些工部的同僚，游小霞还特意穿了一身白，梨花白暗花纹齐胸襦裙、白玉镂雕寒兰纹簪子、白玉扭丝镯子，搭配那水汪汪的葡萄眼儿，当真是有一丁点我见犹怜。 工部的大部分同僚，以为游小霞释放了善意。 御厨亲自端上来的蒙顶仙山石芽茶、洞庭碧螺春、顾诸紫笋、霍山黄芽、方山露芽、六安小岘春、峨眉白芽、神泉小团、靳门团黄、绵州松岭等等茶水，他们都品尝了几口。 游小霞原本是没有给他们准备糕点的，他们不配。 奈何，有人说话难听，道是池明洲得罪人多，才会有此一难。 他娘的，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明明为的是天下苍生，最后背刺的也是天下苍生。 游小霞怒了，拜托太监跑腿，去楼外楼打包了茶点，诸如豆腐皮包子、枣泥馅山药糕、桂花糖蒸栗粉糕、藕粉桂糖糕、菱角糕、鸡油卷、鹅油卷、螃蟹小饺、糖蒸酥酪、糖腌玫瑰卤子之类。 这回不是放巴豆，而是糅杂了鱼腥草、益母草、鸡骨草。 吃了之后，臭屁不断，还特别响亮。 游小霞就是要让他们当众出丑，记住这个教训。 当然，有人直白地说出这点，游小霞便去丹凤门下跪着哭。她不敲登闻鼓，就是哭哭啼啼，哭到谢皇后不得不出面，柔声安抚游小霞。 呵呵，游小霞自认为，没错。 第495章 决裂 第三波宾客，是大商王朝皇室，派的皆是女眷。 游小霞还是有分寸的，只准备了清水，没有糕点。 她耳朵比较尖，听见有些傲慢无礼的正在嘴碎，道是她游小霞这个正二品兵部尚书夫人的待客之道，很是敷衍。 她便托着下巴，笑语盈盈，眸光却是透着寒意的：“诸位贵客，我这里不是没有茶水和糕点，只是不敢拿出来招待您们，回头您们有个头脑发热，就怪罪到我的身上，是欺负我家夫君尚未苏醒，我就没有招架之力吗？” 语罢，游小霞击掌三声，示意御厨，端上茶水，有蒙顶仙山石芽茶、洞庭碧螺春、顾诸紫笋、霍山黄芽、方山露芽、六安小岘春、峨眉白芽、神泉小团、靳门团黄、绵州松岭等等。 她见有女眷当真大着胆子，品尝一口，索性又吩咐了御厨，做了豆腐皮包子、枣泥馅山药糕、桂花糖蒸栗粉糕、藕粉桂糖糕、菱角糕、鸡油卷、鹅油卷、螃蟹小饺、糖蒸酥酪、糖腌玫瑰卤子等等。 这次放了什么？ 还是糅杂了鱼腥草、益母草、鸡骨草。 对于一个女眷来说，放屁不断，就有可能失宠。 不过，游小霞觉得，她们是自找的。 整日只会勾心斗角，要她们有何用。 晋王妃温绣绣是最后一个到访的。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膳时分。 游小霞听说后，拜托御厨，去楼外楼采买了菜肴，有步步生莲、九转大肠、玉碎三消、国色天香、落雨观花、九珍九藏、芙蓉蟹斗、落雨观花、千丝绕银针、三香百味米等等。 “小霞，这么丰盛，有毒吗？”温绣绣柔婉一笑。 “绣绣，你以前不会开这个玩笑的。”游小霞轻声叹道。 “小霞，人是会变的。但是，记忆还在。”温绣绣笑得清婉。 尔后，她吩咐婢女，准备一只紫檀木嵌螺钿蝶恋花纹小方桌，依次排开鎏金银茶罐、鎏金银茶笼、鎏金银茶碾、鎏金银茶罗、鎏金银龟盒、鎏金银盐台、琉璃茶盏。 游小霞知晓，温绣绣这是要给她煮茶了，以晋王妃的身份。 然后，温绣绣左手执着火夹，从鎏金银茶罐夹出一只蒸青团茶饼，搁置在风炉上烘烤，右手打起一把象牙雕锦地纹嵌象牙染雕石榴花图玳瑁柄扇扇火。 再然后，温绣绣将烘烤过后的茶饼，用木槌敲成碎块，放置在鎏金银茶笼。然后，拾起鎏金银茶碾，将敲碎了的茶饼碾成粉末，再用鎏金银茶罗筛成细粉，小心翼翼地倒入鎏金银龟盒里。 最后，第一沸，烧开清水，加入少许雪盐，水珠如鱼目蟹眼；第二沸，盐水再度烧开，水泡如涌泉连珠；第三沸，先是舀出一瓢水备用，尔后握着竹夹，在茶锅中心搅动，形成旋涡，再顺着旋涡，舀一勺茶粉倒下去，水汽如腾波鼓浪。 温绣绣推了琉璃玉盏：“小霞，我是过来帮你的，不是害你的。” “绣绣，喝完这盏茶，我们就是陌生人了。”游小霞隔着茶雾，沉默起来。 第496章 背刺 “小霞，你要不等池尚书醒来再做决定。”温绣绣稍微拔高了嗓音，眼底流露出失望情绪。 可惜，游小霞早就对温绣绣失望透了。 “绣绣，池大人中的那支短箭，淬了毒，来自晋王府。”游小霞低声道。 “不可能！小霞，这一定是挑拨离间！”温绣绣忽然站起身子，着急得耳根子薄红。 游小霞见状，瞟了一眼，内心倍感酸涩，只能吃一口芙蓉蟹斗压一压，尔后扯开嘴角：“绣绣，如果你反应没有那么强烈，我当你是不知道。” “小霞，池尚书早就投入殿下麾下。殿下求才若渴，爱才如命，又怎么可能做出背刺池尚书之事呢！”温绣绣慢慢地坐下来，只是言辞仍然激动。 游小霞知道，温绣绣今天登门拜访的目的，不是安抚，而是试探。 试探一下，游小霞是否知情。 凑巧，游小霞开门见山，简直就是想要撕破了脸面。 “绣绣，关于朝堂上那些糟心的权斗分析，还是你教我的。”游小霞冷冷地道。 对着温绣绣，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游小霞不愿意笑脸相迎。 笑，意味着，她游小霞必须伪装。 “小霞，殿下背靠陈郡谢氏，母后又是出了名的贤惠人，殿下可谓是除了母后和父皇，是大商第三尊贵人，何须畏惧这一切蝇营狗苟。”温绣绣忍不住解释道，眼眶湿润起来。 游小霞听后，真的很不想与温绣绣争辩。 她埋头吃了千丝绕银针，砸吧得咯吱响。 “陈郡谢氏，第一世家，辈出皇后。可惜，皇帝从来不是出自陈郡谢氏。不是谢皇后生不出儿子，就是谢皇后保不住儿子。这段历史轨迹，还是绣绣你，悄悄告诉我的。”游小霞低声道。 当然，这段历史轨迹，也逐渐被陈郡谢氏接受。 说白了，是晋王不认命，故意坐轮椅，继而韬光养晦。 “绣绣，我要是不说直白一点，你大概是不会死心了。谢皇后越是德高望重，陛下就越是不安。谢皇后知道这点，却没有办法。因为她不是那种愿意待在宫闱之内，与妃嫔争风吃醋地人。她有志向、有想法、有能耐，虽然她很爱陛下，但是不乐意折断自己的翅膀。正因为如此，谢皇后与陛下的嫡长子，即先慧太子，抱了必死的心态，出征在外，将自己熬死了。可惜，晋王殿下不甘心，跟谢皇后一样的性子。”游小霞娓娓道来，神色凝重。 “小霞……”温绣绣此时已经脸色惨白了，咬着唇瓣，欲言又止。 “绣绣，我相信，你阻止过晋王殿下。可惜，晋王殿下，带着对先慧太子的遗憾，不肯认命。满朝文武，希望池大人死的，不在少数。毕竟，池大人要是平安归来，就是正一品丞相，可以统治整个朝堂。大部分朝廷重臣都怕，要听池大人一个要出身没出身的人的话。所以，他们将暗语带给晋王殿下，等着晋王殿下决策。晋王殿下若是想要保住池大人，就是与整个朝堂为敌。晋王殿下迟疑了……”游小霞冷声道。 然后，她吃不下了，直接离开了朝堂。 温绣绣要走要留，与她游小霞无关。 从此以后，温绣绣只是晋王妃。 第497章 丞相 游小霞接待完了宾客，决定陪着池明洲休息几日。 当然，休息过后，还有更重要更艰巨的任务。 她拜托了御厨，变着花样，给池明洲熬粥。 有滑蛋牛肉粥、皮蛋瘦肉粥、冬瓜牛肉粥、山药排骨粥、桂圆红枣粥、香菇虾仁粥、菠菜猪肝粥、山楂苹果粥、玉米猪蹄粥、口蘑鸡肉粥等等，游小霞也跟着吃，暂时不觉得腻歪。 同时，她还会说故事给池明洲听。 就躺在池明洲的身边，柔声细语。 “池大人，谢皇后今年的生辰，要走出来，与民同乐了。我原本以为，自己在安业坊衙门没有朋友，必然是听不见她们的抱怨。幸亏，小安过来了，和我絮絮叨叨很久。说白了，还是两个要求，一个是落叶，不能看见一片，另一个是站街，站在街头，假扮行人，笑容甜蜜，仿佛没有任何忧伤。”游小霞忍不住咬了咬池明洲的耳朵。 然后，她发现，池明洲的耳朵染上淡淡的胭脂色，不禁笑得开怀。 “池大人，对比之下，陛下的千秋节，显得格外低调了，只在大明宫摆了几桌宴席。陛下有邀请过我，我委婉拒绝了，还不到面见陛下的时间。这般矫揉造作，挺麻烦的。”游小霞唉声叹气一番。 尔虞我诈，不是她游小霞的优势。 她游小霞好像没什么优势可言。 “池大人，晋王殿下居然奏请陛下，找人暂代你的兵部尚书之位。陛下派了太监总管，过来询问我的意思，我同意了。晋王殿下大概是以为我不会答应的，才卖个人情给满朝文武。如今，人情卖成功了，却是得罪了陛下。其实，陛下也不是不允许，晋王殿下被册封为太子。在陛下看来，晋王殿下，文武双全，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只是，陛下希望，晋王殿下能够舍弃陈郡谢氏，站在陛下这一边，共同压制谢皇后。这个道理，晋王殿下也懂，做不到而已。”游小霞无奈叹道。 她游小霞是当真不喜欢，这些朝堂纷争。 可是，为了池明洲，她只能耐着性子，去仔细打听，然后认真分析。她不知道讲给谁听，也不知道这种剖析是否幼稚，便趴在池明洲的身上，一点点地说。 三天后，谢皇后和商景帝同时有请。 游小霞戴了重楼子花冠，前往大明宫。 不过，游小霞没有想到，谢皇后也在紫宸殿，这倒是省了她游小霞两头跑的功夫。 “陛下，民妇所求，请兑现丞相诺言。”游小霞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嗓音洪亮，不卑不亢。 “夫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池明洲尚且昏迷不醒，如何承担起丞相的责任。”谢皇后笑道，气质雍容华贵，气度端庄得体，确实是与生俱来的皇后威仪。 “回禀皇后娘娘，虽然这事您做不得主，但是民妇还是要解释一下。既然有人可以顶替我家夫君的兵部尚书之位，我家夫君为何就不能继承丞相之位。况且，丞相之下，还有从一品的尚书令、中书令、侍中，可以分忧。”游小霞深深作揖，笑不露齿。 哎，进宫就是烦人，事事不能顺心如意。 语罢，谢皇后拂袖而去。 紧接着，当日，游小霞就收到了，池明洲被任命为丞相的圣旨。 第498章 雪灾 暖冬结束，开春以后，竟然是一场比一场寒冷的暴雪。 游小霞本就向安业坊衙门请了长假，索性不大出门，守着池明洲即可。 不过，她每日都去采买一车车的棉花、木炭，总是被人笑话。因为大家都很乐观，道是暴雪总将过去的。 呵呵，暴雪不会过去，暴雪会成了灾害。 游小霞读不到大商历史，推测出来罢了。 “小霞，你请长假，是明智之举。不良人，现在多了一项活计，叫作铲雪。”潘小安搓着双手，冻得上蹿下跳。 语罢，他毫不客气地从红泥小火炉上取出一碗煨得软烂的八宝粥。 这八宝粥，可是游小霞亲自熬制的，放了大麦米、白芸豆、赤豆、绿豆、稻米、小米、黄米、花生、红枣、杏仁、核桃、栗子、莲子、百合、桂圆等等，用料十足。 潘小安吃了一碗还想吃第二碗的时候，被游小霞打掉了右手。 “游小霞，我天天给你打探消息。就你这足不出户的小习惯，没有我在外边跑腿，你能够过得这么温暖吗？你还小气吧啦的，气死我也。”潘小安抱怨起来，没完没了。 哼哼，若不是为了游小霞，他潘小安至于蹲在一个破烂衙门么。 而且，不良人的活计，是肉眼可见的，一天天增加。 今日，被指派去扫雪，省下额外的开支，不知道用来补贴了谁。明日，就可能被使唤去搭棚施粥，成全上位者的美名。 “潘小安，八宝粥是一人一碗才合适，你多吃一碗，就不大吉利了。况且，除了粥水，我拜托御厨做了包子，还是热乎乎的。”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话音刚落，潘小安直奔厨房了。 游小霞见状，摇头失笑。 游小霞当真是替潘小安准备了许多包子，有猪肉白菜包子、萝卜肉丝包子、麻辣牛肉包子、蟹黄肉汤包子、香菇瘦肉包子、芹菜虾仁包子、韭菜鸡蛋包子、槐花瘦肉包子、梅菜干肉包子、黄金流沙包子等等。 当然，游霞也不全是为了潘小安准备的。 游小霞会委托潘小安，拖了一车包子出去，分发给穷苦人家。大人两只，小孩一只，多的就没有。 老实说，游小霞预想过，升米恩斗米仇，这个俗语。 所以，游小霞不允许潘小安留名。 若是穷苦人家不知足，她游小霞就不派发了。 暴雪，下了一天又一天，不知疲倦。 潘小安每天都要铲雪，每天都会骂娘。 同时，潘小安还会跑到游府，蹭吃蹭喝蹭睡。 潘小安觉得，如果池明洲醒不来，岁月也是静好的。 咳咳，潘小安可不敢表露出来一丁点如此想法，否则就会被游小霞揍成猪头。 “小霞，长安好像不太好了。”潘小安有一次回到游府，表情沉重。 长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挨饿受冻的是流民吧。”游小霞低声道。 长安人，凭借鱼符，是可以排队去安业坊衙门领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若是懂得撒泼耍赖，还能够要到一床棉被。 可是，流民来自四面八方，衙门救济不了。 第499章 乌鸦 潘小安觉得自己真的是乌鸦嘴。 他原本窝在游小霞这里吃火锅的。 那瓜瓣兽耳铸铜分格三足鼎，煮了九种底料，分别是醇香牛油、麻辣鸭掌、香辣牛骨、上汤三鲜、番茄排骨、酸辣金汤、猪肚鸡汤、香油白粥、枸杞菌汤。 嗷嗷，潘小安可是指定了猪肚鸡汤、麻辣鸭掌、醇香牛油这三种。 火锅菜品有十样，分别是大片毛肚、脆爽贡菜、鲜嫩虾滑、大片腰花、冰爽鹅肠、脆皮豆腐、无骨凤爪、海带小苗、黄牛黄喉、麻辣牛肉。 嗷嗷，潘小安可是指定了大片毛肚、麻辣牛肉、脆爽贡菜这三样。 可惜，休沐日被通知加班，他潘小安吃不上了。 这加班的活计，正是搭棚施粥。 晋王提议，这些流民，衙门不能出手，便由大商皇室安顿。 这个提议，商景帝尚未发话，满朝文武都支持，衙门还主动提供了人手，正是她们这些做惯了脏活累活的不良人。 这第一天的搭棚施粥，谢皇后亲临，给晋王撑场面。 整个安业坊衙门的不良人，便被委派了一个重任，穿上破烂衣衫，打扮得要有多潦草就有多潦草，混入流民当中，暗自掌控现场秩序。 其实，这个活计，还行吧，不至于骂娘。 潘小安骂的是后面的日子。 后面的日子，据说雪灾不结束，搭棚施粥便像大白菜一样寻常。 果然，如潘小安所料，日复一日，没有尽头，自然也就是没有休息了。 “小霞，我真希望，这搭棚施粥，能够闹出什么事端，这样我们就解放了。”潘小安最终还是吃上火锅了，正在砸吧大片毛肚，七上八下，爽歪歪。 “小心你乌鸦嘴。”游小霞打趣道。 语罢，游小霞便皱起眉头了。 如果池大人早早醒来，怕是安顿妥当了这些流民，何至于被拿去作秀。那些流民，有手有脚，却天天像乞丐一样，等着开饭，迟早要惯出毛病的。 三天后，潘小安的乌鸦嘴没有奏效，倒是搭棚施粥的地方，来了一群乌鸦。 这群乌鸦，大概也是打听到了，这里有八宝粥，便过来凑热闹。 于是，便爆发了一件荒唐事。 有一个流民，嫌弃乌鸦丑陋、肮脏，还不吉利，然后发现乌鸦偷吃了八宝粥，就闹了脾气，推翻了一大锅八宝粥，叫嚣着重做。 “这荒唐事，纵容不得，有一便有二。”游小霞低声道。 “小霞，这个道理，谁不懂呢。可是，得看上位者在乎什么。只要上位者一声令下，将这个浪费粮食的流民拖出去，禁止出入长安，任由他饿死。那么，其余流民，都会遵守规则，感恩戴德地领了粥水，熬过这个雪灾。”潘小安伸了伸懒腰。 他有预感，搭棚施粥的活计，快要到头了。 因为上位者采取的策略是，轻轻放过。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流民效仿，教长安人看不下去了。 长安人逼着大商皇室，将所有流民都赶走。 雪灾过后，流民的尸体，堆积成山，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第500章 停歇 雪灾结束后，游府还剩下不少木炭、棉衣。 游小霞卖掉了大半，换成干粮。干粮有风干牛肉、火腿、腊肉、咸鱼、锅巴、烧饼、糜饼、炒面、馒头、酱料等等。 她不确定，池明洲什么时候能够苏醒过来，只能多囤点物资。 她也不希望，池明洲早早醒来，主持大局。因为她了解池明洲，断然不会为了同大商皇室、满朝文武，斗得你死我活，而置天下苍生不顾。 “小霞，我请了长假，在你这里休息了。”潘小安枕着双臂，叼着狗尾巴草，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小模样，全然不见雪灾时候骂娘的大冤种形象。 “小安，在我这里吃饭没问题，你要提供对应的物资。”游小霞双手环抱，居高临下。 “胖头虾，你好歹是正一品丞相夫人，有你这么抠门的么！”潘小安直接翻身站起来，嚷嚷道。 游小霞听后，掏了掏耳朵，压根不在意。 雪灾，只是第一个灾难。 游小霞猜测，停歇一段时间，还有第二个灾难。第二个灾难，又停歇一段时间，还有第三个灾难。如此反复，像是希望之后又失望，最是疲惫，也最容易产生绝望。 游小霞觉得，她可以等到，整个大商王朝绝望了，池明洲方悠悠醒来。 可惜，她知道，池明洲不会沉睡太久。 “系统，我可以向你保证，等池大人苏醒过来，我就努力完成穿越甄别师的活计，绝对不需要你催促。”游小霞轻声道，眸光灼灼。 “好了，小霞，别这么较真。”潘小安摆摆手。 于是，潘小安这歇息，是卯足了劲儿歇息。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午休还要呼呼大睡。 除此之外，他可以答应游小霞，帮忙打探消息。只是，一日三餐，海鲜大餐。不过，潘小安万万没有想到，游小霞很好说话，当真亲自下厨了。 嗷嗷，清蒸青口、爆炒花甲、葱姜蛏子、白贝东瓜汤、蒜茸粉丝烤扇贝、雪菜带子、辣炒黄蚬子、葱油毛蛤、红烧鲍鱼、白灼象牙蚌等等，每一口都是贝类，简直幸福美满。 嗷嗷，花螺、荔枝螺、红皱岩螺、响螺、扁玉螺、猫眼螺、椰子螺、棒锥螺、钉螺、红口螺等等，清蒸、白灼、爆炒、捞汁、酱爆、碳烤，每一口都是海螺，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嗷嗷，铜生蚝、长江刀鱼、鹅颈藤壶、蓝龙虾、孔雀鲍、蓝鳍金枪鱼、野生大黄鱼、钻石鱼子酱、黄唇鱼、长江鲥鱼、青衣螺王等等，依然是清蒸、白灼、爆炒、捞汁、酱爆、碳烤，每一口都是贵价海鲜，吃得潘小安肚皮圆滚滚的。 “小霞，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抠门了。”潘小安笑得开怀。 游小霞听后，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小安，我决定，戒掉海鲜了。” 语罢，潘小安感到莫名的悲伤了。 游小霞有多么爱吃海鲜，潘小安是知道。从前，为了海鲜，总是在穿越甄别任务上，跟潘小安讨价还价。如今，改了性子，潘小安哪里能够习惯。 “小安，外面下雨了。”游小霞站在屋檐底下，伸出一只素手，接了雨滴。 第501章 洪涝 雨，下个不停。 一会儿小雨，滴滴答答；一会儿中雨，淅淅沥沥；一会儿大雨，哗哗啦啦；不过，大多时候，是狂风暴雨，迷乱了眼睛，敲打在心底。 潘小安又忙活起来，每天早出晚归，暂停一切休假。 “小霞，真羡慕你，放了长假。”潘小安每次回来，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啃着蟹粉汤包，小嘴吧啦，满腹幽怨。 “小安，过了今日，就没有蟹粉汤包吃了。”游小霞凝望着远方，沉静又忧伤。 潘小安见状，忍不住努了努嘴。 他不喜欢这样的游小霞，仿佛被岁月沉淀了一遍，所有的棱角被打磨得光滑透亮，失去了往日破罐子破摔的神采。 “小安，洪涝就要来了，我将太医、御厨、太监都退了回去，让他们陪伴家人。”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葡萄眼儿还是原来的葡萄眼儿，散发出的光亮也是原来的光亮，可惜，潘小安知道，只要池明洲没有苏醒过来，游小霞永远都这么成熟冷静，害怕失去很多很多东西。 “小霞，太监好像没有家人吧。”潘小安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太监，都是被家人放弃，卖入大明宫的。 “嗯，小林子恳请留下了。”游小霞浅笑道。 这一抹浅笑，犹如溪流，连绵不断绝，却是极其温和的。 潘小安看着，分外熟悉。 潘小安知晓，池明洲从前也是这般发笑。 “小霞，物资准备齐全没？”潘小安不禁问道。 语罢，潘小安觉得自己有点没话找话了。 游小霞怎么可能不囤货呢。潘小安可是见识过，游小霞采买了许多大瓷缸，就是用来盛满清水的。游小霞还身体力行地打过井水，顺便使唤一下他潘小安。 果然，游小霞听后，点头如捣蒜。 “小霞，给我准备一只乌篷船。哦不，还是三只。”潘小安十分大方地掏空了荷包，竟然是三只金元宝，尔后笑呵呵。 “小安，三只金元宝，会不会太少了。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了多少。况且，经过雪灾，物价本就上涨了一波，再来一场洪涝，物价大概要升天了。”游小霞嘟囔道。 这个财迷，倒是不会有一丝丝改变。 潘小安只能叹了一口气，出门一趟，给游小霞带来一车金元宝。 卧槽，一车金元宝，闪闪发光。游小霞认为，潘小安这是故意的，好让她游小霞被强盗惦记。幸好，游小霞在外面穷酸习惯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想起。 于是，游小霞每天出门，采买东西。 多亏了地下冰窖足够大，藏了不少干粮。 这雨，大约是下了一个月，逐渐开始形成洪涝。以长安和洛阳为中心，向周边城市扩散，形成一片汪洋。 潘小安很想辞去安业坊衙门这份不良人活计。 可是，他不愿意与世隔绝，这样不利于游小霞搜集情报。 他每天划着乌篷船，游来游去，捎带了不少不会游水的人，扔到衙门，等待进一步安置。他这个做法，遭到各坊衙门明里暗里的不满。可是，谁会第一个站出来教训他呢，就是与天下苍生为敌。 第502章 活着 太监小林子，真的很是感激，游小霞的收留。 他只需要照顾好正一品丞相池明洲，就吃穿不愁。 衣裳是烘干的，吃食有荤有素，水源也是干干净净的。 小林子怀疑，游小霞是有点先知本事的。否则，一个平平无奇的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怎么会被正一品丞相看上，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小林子看来，越是上位者，越是不会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情事上。情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其实，小林子说得对，也说得不对。 池明洲说不出对游小霞喜欢的理由。 “夫人，今晚吃啥？”小林子和游小霞熟稔了，发现游小霞是非常和善的，甚至比较省事，便会大着胆子，说一些家常话。 如果可以，小林子希望，他一直留在游府。 皇帝赏赐大臣，一两个太监，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牛肉炖萝卜吧。”游小霞嫣然一笑，葡萄眼儿清澈透亮。 比起羊肉，游小霞真的很爱吃牛肉。至于萝卜，胡萝卜和白萝卜皆有，是潘小安爱吃的，却要省着点。 游小霞不确定，什么时候，她就需要分出大半物资。 不过，她真的很容易心软。 潘小安每次找她讨要物资，救济一些快要饿死的人群，游小霞都是出手大方的。毕竟，活着，比什么都好。 “小霞，明天我就要住进晋王府了。”潘小安是哭丧着脸回来的。 不错，商景帝和谢皇后，召集朝廷重臣、宗室子弟，讨论了许久洪涝处置方案。最后，达成一致协议，由朝廷重臣、宗室子弟出面，分担衙门的救援工作。 “这不是挺好的，不必累死。”游小霞打趣道。 这是说的大实话。如果整个朝堂都不想参与，只是不停地将救援工作往衙门死死地压下去，不良人就是要累死。 可惜，上位者不会在乎不良人的死活。 在上位者看来，不良人可以吃饱喝足穿暖，就应该付出一切。 “好吧，你这么说，倒是有一点开心了。我觉得，晋王妃也是安业坊衙门不良人出身，应当会体谅我们。”潘小安笑嘻嘻。 游小霞听后，摇头失笑，笑而不语。 可是，潘小安出发前，游小霞想了又想，到底还是给潘小安塞满了三只乌篷船的物资，却是叮嘱了潘小安，绝对不能留名。 其实，晋王和晋王妃都会猜测得出来的，甚至是以为，这是出自池明洲的未雨绸缪。满朝文武，惧怕的不是现在的池明洲，而是未来的池明洲。 “小霞，你就不怕，这些物资，最终发放不到真正需要救助的人的手中。”潘小安吐槽道，主要是嫌弃，这些物资，霸占了他下脚的位置。 他只是一个冰冰凉凉的系统，同游小霞相处久了，才产生人情味。 他知道天下苍生这个名字，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 “总会有一点渣渣，漏到真正需要救助的人的手中。小安，人性嘛，很是复杂，没有那么泯灭的，除非是天生怀种，不可理喻。”游小霞轻叹道。 游小霞觉得，她或许明白一点点，何为天下苍生了。 这些日夜，她听见太多无助的哭嚎。 活着，原来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第503章 素菜 雨是在半夜停下来的。 游小霞向来是一夜睡到天亮的，如今却苏醒过来。 她赤着双脚，去了潘小安经常睡觉的客房，发现空无人。 安业坊衙门又安排潘小安熬夜了。 她游小霞当初做不良人，也熬过漫漫长夜。 不知为何，她捂着胸口，感到忐忑不安。可是，她不敢将这种莫名的情绪传达给池明洲。往往是等到情绪平复了一会儿才踏入池明洲的卧房。 池明洲的卧房，根据太监小林子的建议，点了明德香。 明德惟馨，多么适合池明洲。 明德香的成分是沉香、麝香、龙脑香，配比不复杂。 首先，取出上等熟沉香，粗略地去掉浮尘，用清水浸润，待静置片刻，执着银钩将熟沉香外层的土层全部剔除干净，又用清水漂洗三次，直至浸泡清水之后仍然清澈见底，方取出来阴干之后再焙干，安置在瓷罐之中，半月之余，保留其香。其次，当需要使用的时候，配出龙脑香、麝香溶液，简单来说，用品质极优的龙脑香梅片，溶于水中，再取出质量同样上乘的麝香仁，加入热水消溶，久久搅拌，直至全部溶解之后凉透，两种溶液相合，洒在之前已经调制妥当的熟沉香片上。接着，密封在阴凉地方，不能日晒，三十日方能启封。启封之后，取出熟沉香，置于花木繁茂之下阴干后又焙干，切成小方粒，可以隔着云母片或者小金叶煎用。 小林子连续点了三日明德香，游小霞便等待了潘小安三日。 这三日，游小霞竟是吃不下肉了，包括海鲜，也是没有胃口，只吃了莼菜羹、满山黄、糟茄子、雪菜山药、椒油莴笋、多彩鸡腿菇、凉拌豆皮丝、炝拌香菜豆腐、蘑菇豆腐黑木耳之类的素菜。 其实，她隐隐约约地猜测得到，潘小安正在做什么。 只是，她不敢去相信罢了。 历史上，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的战役，打了足足三个月，死的死，伤的伤，空了数十座城池。最后一统天下的君主，便大手一挥，让人满为患的城池，搬出一些人家，迁入空空如也的城池。 当然，谁乐意离开故乡。 离开故乡，满满的乡愁。 想要归家，怕是负担不起一次又一次的路费，只能作罢。 可是，君主有令，偷偷摸摸地不从的是根深蒂固的大家族，那些原本就是了无牵挂的，或者毫无权势可言的，只能听话。 规则，本来就是上位者给底层人家制定的。 所以，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城池又充盈起来。 无人记得，当初的人间地狱。 因为，记得的人，都死了。 “小林子，你说，小安回来是想吃素还是吃荤。”游小霞蹙起眉头，眼底聚了点点轻愁，然后又喃喃自语：“还是准备素菜吧。若是他想吃荤腥，我就当真佩服他。” 小林子听后，轻轻地答了一声诺。 这些时日，小林子实在吃不惯游小霞那半桶水厨艺烹饪的菜肴，便自己一边翻看古籍一边练手，果然比游小霞做得好吃许多。 第504章 淹没 潘小安回到游府的时候，耷拉着脑袋，阴沉着脸色，沉默了不说话。 游小霞赶紧吩咐小林子烧了一桶热水，给潘小安泡澡，洗去一身风尘。 紧接着，游小霞吩咐小林子，做了十样素菜。对，就是素菜，不沾一点荤腥。游小霞可以非常肯定，潘小安若是此时此刻接触了荤菜，必然会呕吐出来。 撒拌和菜、醋溜白菜、彩椒口蘑、时蔬卷饼、油泼豆皮、香酥杏鲍菇、粉丝蒸丝瓜、如意节节高、红烧千页豆腐、琥珀青笋山药片。 游小霞思来想去，十分贴心地点了和气香。 和气香的成分是沉香、檀香、龙涎香、苏合香、西红花、菊花、荷花、白芨。首先，沉香捣成碎粒，檀香、苏合香打成细粉，西红花、菊花用干品打成香粉。其次，荷花取新鲜白荷捣成香泥，加入少许龙涎香溶液，置于冰窖里一天一夜，取出与檀香、苏合香、西红花、菊花打成的香粉混合成香泥，加入少量白芨汁，压成荷花形香饼，于饼正、反两面沾满沉香碎粒，阴干即可。 “小霞……”潘小安的语调，显得弱小无能。 “小安，吃饱了再说。”游小霞轻叹道。 其实，潘小安这个表情，游小霞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游小霞担心，潘小安若是说完了，便也吃不下了。 不过，潘小安吃饱喝足之后，仿佛获得了足够的力量，便开始义愤填膺了：“小霞，你知道，为了保住长安和洛阳，这周遭的城市付出了什么代价！直接被洪水淹没了，二十万条人命呀！这些上位者，眼睛不带眨的，就都默许了！亏得这些城市的百姓，还满怀希望地等待救援！结果，等待他们的是死亡！” “小安，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反对的声音吗？”游小霞蹙起眉头。 直至游小霞看见潘小安轻轻点头，感觉地彻骨寒凉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未来，池明洲会操劳得白了头发。因为只有池明洲一个人是真正地关心天下苍生的！ “小霞，长安人都知道，洛阳人都知道，这是瞒不住的。泄洪这么大阵仗，如雷鸣声轰轰隆隆。可是，大家只是默默地流泪，没有人说一句反对的话。”潘小安说着说着，眼角忍不住猩红了。 曾几何时，长安和洛阳周边的城市，以靠近长安和洛阳为荣。 一些在长安和洛阳都买不起宅院的人，就会选择周边城市。 如果他们知晓，他们会因为长安和洛阳而死，他们是否还会如此心心恋恋着长安和洛阳么。 “小霞，不如将此事告诉池明洲，他应该苏醒过来了。”潘小安低声道。 “小安，再等等吧。”游小霞无奈叹道。 半个月后，洪水退去，长安和洛阳周边的城市，被更偏远地方的人填满。因为他们向往长安和洛阳，即便他们知道真相，也不妨碍他们去确信，他们是幸运儿，而不是倒霉蛋。 潘小安不知，游小霞最终还是告诉了池明洲此事。 她看见池明洲的手微微颤动，这是即将苏醒的迹象。 第505章 瘟疫 洪涝过后，水源遭到严重污染，开始大面积爆发瘟疫。 游小霞犹豫了几日，要不要留宿潘小安。 毕竟，池明洲还卧病在床，昏迷不醒。 潘小安若是不小心带了病气回家，她游小霞想要砍死潘小安的心都有了。 因此，游小霞给潘小安制定了严格的进门流程。只要潘小安不遵守，那就直接驱逐出去，任凭潘小安如何鬼哭狼嚎地敲门，游小霞绝对不会在意。 哈哈，因为游小霞所在意的，只有池明洲。 首先，潘小安要自动自觉地进入苍术所烧的烟雾之中，待满半炷香时间。 潘小安每次被呛得咳嗽连连，眼泪汪汪，便眼巴巴地望着游小霞：“小霞，半炷香烧完没，好累好渴好饿……” 潘小安说的是大实话，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 上头有令，长安一百零八坊衙门，负责瘟疫病人集中转移的重任。细分下来，每个不良人，要承担起劝说所在片区的瘟疫病人前往六疾馆的任务。 呵呵，劝说二字，意味着不能武力对抗。 可是，瘟疫病人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对抗得可起劲了，一点儿也不像病人。潘小安所在的安业坊衙门，有不少不良人，要么被暴打受伤，要么遭了瘟疫病人的毒，也感染上瘟疫，可谓损失惨重。 然而，有谁在乎么，一句问责，一句辛苦，便打发个干净。 潘小安觉得，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系统。 其次，潘小安必须服用避瘟丹，即由乳香、降香、苍术、细辛、川芎、甘草、红枣组成。啧啧，那苦涩滋味，吃得潘小安一脸苦命相。 最悲催的是，为了保证避瘟丹的药效，半炷香时间不能吃蜜饯，不能喝清水。 于是，那种苦到极致的感觉，一直持续，令潘小安不得不挡住游小霞的去处。为什么不抓住游小霞的衣角呢，那会被视为中断了进门流程。潘小安可以想象得到，他被游小霞用笤帚赶出去的悲惨画面。所以，潘小安还是有一点机灵劲头。 然后，是药浴。 用川芎、苍术、白芷、零陵香各等分，煎水沐浴三次。对，就是三次，天天这么药浴，感觉都要蜕皮了。 可惜，潘小安隔着木门，同游小霞抱怨，没用。 游小霞只会叮嘱潘小安，每次药浴过后，擦干身体，穿上衣裳，等待那么一盏茶功夫再继续。而且，为了确保药浴效果，三次药浴时间，累计达到半炷香时间，才算是合格的。 再然后，还有抹粉。 有赤散方，以牡丹五分，皂荚五分（炙之），细辛、干姜、附子各三分，肉桂二分，珍珠四分，踯躅四分为主，捣碎筛选成粉，可以温热酒水一起服用，也可以取了少许放在鼻尖，练习吞吐取纳。但是，最有效果的是，涂抹了全身。 最后，佩戴香草袋，将衣物投入沸水之中蒸煮。 啧啧，游小霞准备的香草齐全，有薄荷、冰片、樟脑、菖蒲、辛夷、桂枝、白芷、防风、香薷、豆蔻等，三天换一次，完全不重样。 不过，最令潘小安无力吐槽的是，他的衣裳都很贵气，经不起蒸煮。 第506章 晋王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她针对潘小安这套进门流程，居然被晋王府推广了，还受到大商王朝上下一致好评。 这事是潘小安告诉游小霞的，潘小安也大吃一惊。 潘小安保证，出了游府，他没有碎碎念过。 况且，出了游府，他潘小安很忙，忙到想要离开安业坊衙门。 只要上头灵光乍现，他潘小安作为不良人，就要在六疾馆和桂泉街之间跑断双腿。 最郁闷的是，有些住户，只是头痛发热，尚未被诊断为瘟疫，因为大夫更加忙碌，就要被送去六疾馆。 对方必然是不乐意的，害怕进了六疾馆，就是死路一条。可是，上头压了死死的命令，潘小安只能硬着头皮，劝说再劝说，又渴又饿，又累又困。 老实说，潘小安恨不得自个儿也得了瘟疫，进那六疾馆，给大夫打下手算了。可惜，他潘小安是系统，不会感染瘟疫。 咳咳，言归正传，他潘小安不诉苦了。 “小安，我相信你，不是你泄露的。而且，这个不是秘密。”游小霞托着下巴，眉头微蹙，陷入深思。 “小霞，那个太监，有没有可能？”潘小安压低嗓音。 “小安，他不傻。”游小霞摇头失笑。 太监小林子，如果偷偷地将这套进门流程，禀报给晋王，那么一旦被发现，游小霞是会将小林子扔出去的。 到那个时候，恐怕尚未走到晋王府，就感染了瘟疫。 荣华富贵，跟性命比起来，还是性命重要。 “小霞，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晋王那边，一直派人监视游府的一举一动。不过，我觉得，我的进进出出，应该可以分散晋王的注意力。”潘小安说着说着，自夸起来。 “小安，明日打探一下，六疾馆的情况。”游小霞低声道。 早在瘟疫爆发之际，晋王便接手了六疾馆这个烫手山芋。 晋王对外宣称，他会尽量保全瘟疫轻症病人的性命。 起初，众人是不相信的，直至有瘟疫轻症病人活着走出六疾馆，而潘小安确认过了，不是作秀，也不是假扮，才信任起晋王。 游小霞认为，晋王若是能够将瘟疫处理得当，那也是好事。 这样，她就不必唤醒池明洲了。 老实说，游小霞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池明洲搬入六疾馆，同吃同住，度过难关。可是，她知道，池明洲就是会这么做，还会说服她游小霞，远离六疾馆。 于是，潘小安要了一包风干牛肉，欢欢喜喜地出门。 哎，这个年头，灾难不断，风干牛肉竟然成了奢侈之物。 依然是凌晨，潘小安踏着朦胧月色回来。 又是一套凄凄惨惨戚戚的进门流程，潘小安简直是欲哭无泪。 “小霞，我不确定，我探听到的对不对。六疾馆的瘟疫重症病人，传染严重，都是无法医治的。最初，也有大夫，舍了性命去救治。可惜，大夫也患上瘟疫，蔓延得更加不好收拾。最后，晋王下令，对于瘟疫重症病人，直接喂了毒药，死透之后烧成灰烬。那些灰烬，掘地三尺，埋葬很深。”潘小安叹息许久。 潘小安是系统，怎么会打听得不对呢。 第507章 死亡 瘟疫，与死亡紧密联系。 潘小安每天都会带来死亡信息。 比如说，安业坊衙门附近那家饺子馆，东家一家三口都感染了瘟疫，进入六疾馆，不知怎的，从轻症逐渐升级到重症，最后不治身亡了。 再比如说，游府的街头，有一个屠户，三十岁，仍然单身，卖的黑猪肉，特别新鲜，就算是清炖起来，味道也是鲜甜的。 游小霞就爱吃这家黑猪肉，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又比如说，雪灾之前，游小霞经常买鞋的铺子，东家的夫人怀孕了。那时，东家的夫人，还说笑着，让游小霞帮忙想一个好听的名字，最好是小女婴的小名。游小霞想了又想，最后不大好意思地告诉东家的夫人，不如就叫作小甜甜。 然而，东家的夫人，没有活过小甜甜出生的时候。 还比如说，游小霞很讨厌，在夏鸣街卖茶叶蛋的老婆子。老婆子十分重男轻女，把大孙女打得哇哇大哭，却捏着嗓子，哄一哄小孙子。游小霞见那大孙女可怜，塞给大孙女一根冰糖葫芦，老婆子瞧见了，竟然厚颜无耻地抢过去，送给小孙子。游小霞脾气上来了，与老婆子争执许久，最后干脆放弃了，拉着大孙女吃饱喝足之后，再送回来。 如今，再也听到老婆子的骂骂咧咧了。 这些人，对游小霞来说，熟悉又陌生。 可是，一起没掉了，游小霞忽然觉得内心无比悲凉。 “小安，还没有研究出药方吗？以前的药方，不好使吗？”游小霞无奈叹道。 游小霞记得，治疗瘟疫的方子很多，诸如甘露消毒丹、宣肺败毒方、五味子汤、麻黄汤、银翘散、玉屏风散、解肌汤、太乙玉枢丹之类。 “小霞，好大夫，都被世家大族圈养起来了。晋王殿下，不敢同陈郡谢氏翻脸，只能倾尽全力，将普通大夫收纳入六疾馆。可是，医术这种东西，不是单凭满腔热血，就能够提高的。六疾馆折损了不少普通大夫，遭到民众的反对。民众希望，普通大夫能够留出来一部分，给他们做预防。事实上，这也是有道理的。进入六疾馆，犹如踏入鬼门关。而那些活蹦乱跳的，才是最应该保全的。可是，这么做，有损晋王殿下的名声，晋王殿下是不会答应得如此干脆。”潘小安娓娓道来，愁眉不展。 还有一点，潘小安没有说。 那就是安业坊衙门的不良人，拿着微薄的工钱，干着随时可能被感染瘟疫的苦力活。而晋王对外招聘的支援，却开出了比不良人高出十倍的工钱。 这个世道，即使被瘟疫缠上，还是他娘的现实。 “小安，再等等，我就跟池大人提一句。”游小霞轻声道。 其实，晋王已经控制了瘟疫，只是牺牲了许多瘟疫病人的生命。 如果池明洲苏醒过来，执意要救瘟疫病人，反而是吃力不讨好的。生命是很珍贵，那也是自己的生命。死亡是很可怕，只要不是自己的死亡。人性如此，精致的利己主义。 半个月后，大明宫忽然传来噩耗，道是谢皇后感染瘟疫而死亡。 第508章 默哀 不管是否出自真心，商景帝下了罪己诏，给谢皇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这场葬礼，不止是谢皇后的，还有因为瘟疫而死的长安人，人人都可以参与。 不过，到了长安的家家户户，就成了人人都必须参与。 游小霞也收到通知，下葬当日，应当捧着一只莲花灯，露个脸。 为什么是莲花灯呢。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商景帝以为，谢皇后是偏爱水莲花的。可惜，只是他的以为。 不过，听说，商景帝在葬礼上，老泪纵横，哭得断肠。 对比之下，晋王表现得平静且哀伤。 只见晋王，轻轻地抚摸，千年宁古寒玉棺材，嗓音沙哑：“诸位，我想默哀一刻钟，为了母后，也为了在瘟疫中不幸逝世的长安人。” 此话一出，众人安静了。 谁还没有一个亲戚，死在瘟疫当中。 或许，那个亲戚活着，并不讨喜的。可是，人死了，记忆就开始美化，好像曾经的人儿，没有那么讨厌，甚至还有一点点可爱。 普通人呀，总是有理智，总是有良知。 默哀过后，晋王必然是想要夺走商景帝所有的风采，才红着眼眶，仿佛压抑了无限悲伤，低声道：“诸位，我刚才向母后许愿了，祈求母后保佑本王，能够在一个月之内，将瘟疫赶尽杀绝。” 不知是谁，起了头，响亮了口号：将瘟疫赶尽杀绝！ 游小霞听后，犹如坠入深渊之中，彻骨寒凉。 游小霞知道，有一种方法，是可以将瘟疫赶尽杀绝的。那就是将六疾馆的大夫全部撤出来，只提供食物，不管里头的病人的死活。轻症也好，重症也罢，还有中症，任凭他们流动，不再区分开来。这样，轻症转变为中症，中症转变为重症，重症则是等待死亡。 当然，重症也不必等待死亡了，重症是立即死亡。 不行，她得通过晋王妃温绣绣劝说一下晋王。 即便她知道，她的劝说，不会动摇晋王的想法。 “小霞，殿下太伤心了。殿下昨晚还将脑袋搁置在我的肩膀上，细数与母后的点点滴滴。殿下说，母后是他见过最温柔的母亲。他当初当真是有腿疾的，母后说，没关系，她可以护殿下一辈子周全，即便是母后死了，也会设局保全殿下。殿下便开玩笑，他担心没有娘子喜欢他。母后说，怎么可能呢，殿下可是她的儿子……”温绣绣也是哭得分外哀愁。 “小霞，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我觉得，殿下做得没错。”温绣绣继续道。 游小霞听后，只能告辞离开。 其实，温绣绣还想挽留一下游小霞的。 温绣绣有很多很多不知道应该对谁倾吐的衷肠，索性告诉游小霞。可惜，游小霞的心中，装了一点点天下苍生，没有察觉出来温绣绣的异样。 游小霞回到家中，完成一套进门流程，便去找池明洲。 “池大人，你可以醒来了。再不醒来，大商人就要死掉一半了。”游小霞趴在池明洲的胸口上，无可奈何地叹道。 第509章 挑战 池明洲醒来了，醒在黑夜。 游小霞正在睡觉，睡得很沉。 池明洲侧着身子，托起下巴，安安静静地凝望游小霞。 这段时间，游小霞为了保全游府，一定很辛苦吧。对了，依照游小霞这口是心非的性子，怕是会拜托潘小安打探消息，以免与世隔绝了。 思及此，池明洲很想起身。 他沉睡太久了，大商王朝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可是，他不愿意打扰到游小霞。 他可以猜测得到，这些时日，游小霞看似清闲，实则忙忙碌碌，最好脑袋沾到枕头就睡着，这样就不必惦记着他什么时候苏醒过来。 历史上，池明洲是一代名相。 可惜，历史不是一成不变的，随时能够衍生出一个平行空间。 游小霞不敢让自己有闲暇时间，去做无效的恐惧。 罢了，不差一个晚上，池明洲调整一下心态，干脆抱着游小霞，合上双眼。他睡太长时间了，哪里睡得着，只是贪恋游小霞身上的气味。 游小霞身上有什么气味？ 不是香甜的，只是淡淡的，闻着很是放松。 第二清晨，池明洲不装睡了，给游小霞熬了海鲜粥。虾仁、生蚝、鱿鱼、鲍鱼、响螺、淡菜、瑶柱、花胶等等，都加进去，熬出来的粥水，鲜甜得要掉眉毛了。 “池大人，我感觉，我吃饱了海鲜粥，还可以吃你。”游小霞乍然见到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半晌才反应过来，池明洲终于活过来了，又是惊喜万分，又是手足无措，说出来的玩笑话，竟然如此火辣辣。 “那就吃一吃。”池明洲张开双臂，示意游小霞拥抱上来。 其实，昨晚，池明洲控制着情绪和欲望，将游小霞的眼睛、鼻尖、脸蛋、唇瓣、耳朵、脖颈、手臂、玉腿都轻啄了一遍，自然是不能解渴的。 “池大人，那你要努力哦。”游小霞亲吻了池明洲，又迅速放开，俏皮含笑。 接着，游小霞心情不错，干掉三碗海鲜粥。 尔后，鸳鸯被里翻红浪，十八般滋味逐个尝。 直至晌午，游小霞累得蜷缩成一团，连午饭都不想吃了，继续睡觉。而池明洲烧了几个菜肴，例如水煮牛肉、辣子鸡丁、酸菜鱼片等等，便出门了。 等游小霞醒来，潘小安都过来蹭下午茶。 “小霞，你家池大人醒了，快把大商的天掀翻了。”潘小安笑得眉飞色舞。 游小霞听后，噗嗤一笑，吃着水煮牛肉。 说白了，游小霞觉得，潘小安很夸张。 “小霞，真的。他一个丞相，背后又不依靠皇权，就要挑战晋王殿下，将晋王殿下在瘟疫当中处置得不妥当的事情，全部揭露出来，分析得有理有据，教晋王殿下想要反驳，又无法反驳。然后，他提出来，接手瘟疫的收尾工作，晋王殿下自然是不愿意，就差没有含沙射影地指责池明洲在抢功劳了。最后，是陛下出来主持大局，建议两人各自分担瘟疫的重任，互不干扰。”潘小安吧啦吧啦说个不停，都忘记吃一口炸鸡块了。 语罢，游小霞抚了抚额头。 游小霞猜测得到，池明洲会选择六疾馆。 第510章 六疾 池明洲很快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去六疾馆。 “池大人，我可以同去吗？”游小霞弱弱地道。 游小霞感觉得到，池明洲是不会答应，她游小霞随往的。 “那就去吧。”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愣住半晌，尔后欢喜不已。 池明洲这是睡了一个长觉，便转了性子么。 游小霞不知，这个问题，池明洲昨晚便认真思考了。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也无法预测得到，明天是否会有意外。池明洲想将游小霞留在身边，一直陪伴，互相照应。 “对了，那小林子怎么办？”游小霞忽然问道。 “丞相、夫人，我可以一起吗？”太监小林子的嗓音更加微弱。 老实说，小林子不大愿意去六疾馆。小林子担忧，他要是倒霉起来，感染上瘟疫，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可是，池明洲和游小霞都去了六疾馆，他小林子若是退缩了，以后恐怕没有颜面留在游府。有时候，富贵险中求，得大着胆子去赌一赌。况且，他小林子烂命一条，压根就不怕输。 于是，游小霞和小林子乐呵呵地整理行囊，竟是倒腾出三车的物资，准备前往六疾馆。 咳咳，游小霞囤的物资，可不止是三车，大概是七八九十车吧。哈哈，她游小霞也数不清楚了，反正是能塞下多少就采购了多少。 听闻游府要空无一人了，潘小安最是不开心，赶紧回来了。 “池大人，你帮我，跟安业坊衙门说一说，我要调入六疾馆做活。”潘小安闷闷地道。 “小安，这六疾馆不是什么天堂，而是地狱。你去了，就要承担起感染瘟疫的风险。”游小霞是故意说丑话的，主要是说给小林子听，希望小林子三思而后行。 至于，潘小安，他一个系统，怎么可能感染瘟疫。 然而，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潘小安当真感染瘟疫了。 当池明洲给潘小安把脉，怀疑潘小安确实是感染瘟疫，潘小安居然欣喜得活蹦乱跳。卧槽，这是感染瘟疫么，这分明是中了博彩，还是黄金万两那种。 不错，池明洲如今是六疾馆的坐镇大夫。 池明洲告诉游小霞，他是一边研究医学书籍一边诊脉开药的。他的药方，需要经过那些普通大夫的认可，才能够抓药煎熬，给瘟疫病人服下。 不过，那些重症瘟疫病人，听了几场池明洲比较好笑的演说，逐渐对生活有了希望，反而鼓励池明洲大胆用药。 既然已经破罐子破摔，何不从一剂猛药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这是某个重症瘟疫病人，跪着请求池明洲用药的时候，说的一番豪言壮志。 池明洲最后应承下来了，给这个重症瘟疫病人单独安排一个茅房，日夜试药观察。 最终，这个重症瘟疫病人艰难地活下来了，直接转为轻症瘟疫病人。而那些犹犹豫豫的重症瘟疫病人，忍受着病痛，恳求被毒死。 池明洲思考了许久，始终没有做出决定。 “小安，我是说如果，你患了重症瘟疫，不能转好，反而恶化，你会向小霞求死吗？”池明洲轻声问道。 “那就想办法缓解病痛，能活一天是一天。当然，若是没有缓解的法子，还是早点解脱吧。”潘小安答毫无压力。 对于潘小安这个没心没肺的系统，他觉得，忽然患上瘟疫，真的很新鲜。 第511章 贤名 “缓解病痛？那我就从这个方向努力吧。”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 接下来，游小霞越发看不见池明洲了。 游小霞询问过池明洲的去向，众人给的答案是，正在和普通大夫商讨药方子呢。游小霞有点不相信，还亲自去抓包过，池明洲确实正在和普通大夫商讨药方子。 好吧，那她游小霞就放心了。 看不见就看不见，至少她游小霞还在六疾馆。 游小霞在六疾馆的活计，就像不良人一样杂乱。 一会儿在菜地帮忙种菜。不错，那些轻症瘟疫患者，不能无所事事，每个人都要种菜。 一会儿在厨房帮忙洗碗。能够参与洗碗的，必然是健康人，游小霞和小林子都在其中。啧啧，小林子洗碗太卖力了，十根指头都起了水泡。对比之下，游小霞偷懒许多，还戴了手套。哈哈，她游小霞这双手，可不能太粗糙，万一咯到池大人的细皮嫩肉怎么办。 一会儿在药庐帮忙煎药。能够参与煎药的，也是健康人。这些健康人，都是瘟疫病人的家属，是池明洲招募进来的，也是非常自愿的。 池明洲询问过游小霞，能不能贡献出来冰窖里头的鲍鱼。 游小霞想了许久，还是点头如捣蒜。 呜呜，吉品鲍、黑金鲍、杂色鲍、蓝边鲍、青边鲍、红鲍、皱纹盘鲍、羊鲍、网鲍、耳鲍等等，游小霞捂着胸口，默默心疼。 网鲍、吉品鲍，都适合干制，用于红烧、溏心、油焖。 黑金鲍、蓝边鲍，肉质紧密清甜醇香，用于刺身、煲汤。 皱纹盘鲍，俗称四孔鲍，肉质细嫩，用于煲汤、红烧、剁椒粉丝蒸。皱纹盘鲍壳内有中药石决明，又是制作贝雕画的重要材料，可谓浑身是宝。 当然，她游小霞能够理解，池明洲的用心良苦。 反正，这些海鲜，不是她游小霞一个人赚来的，也有池明洲的功劳。 池明洲要用这些鲍鱼，激励重症瘟疫病人，坚强地活下去，鼓励中症瘟疫病人，积极应对未来。至于那些轻症瘟疫病人，池明洲和普通大夫已经研究出来一套完整的治疗方案，保证药到病除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游小霞每天都在疲劳中度过，却不抱怨了。嘿嘿，要是能够偶尔与池明洲相遇，顺便偷亲一下池明洲，游小霞就觉得，这一天过得圆满了。 对了，潘小安的瘟疫，来也快，去也快。 潘小安病好之后，游小霞和小林子反而感染瘟疫。 不过，游小霞和小林子一点儿不怕，乖乖喝药，安静养病。 大概过去七天，游小霞和小林子的病情便好转了，可以下床活蹦乱跳，然后种菜。 然后，游小霞听说，池明洲因为过于操劳，感染瘟疫的时候已经是重症了。 游小霞想了想，似乎有很多话对池明洲说，真到了池明洲的草屋门口，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悄悄地滴落眼泪。 “小霞，我不会有事的，我还得结束六疾馆，为天下苍生而活。”池明洲浅笑道。 一个月后，六疾馆再无瘟疫病人，池明洲竟然是最后一个。 池明洲与瘟疫病人同甘共苦，获得贤相的美名。 第512章 权势 出了六疾馆，池明洲忙着当丞相，游小霞忙着做不良人。 游小霞以为，岁月静好，各不相干。 为了营造这种静谧气氛，游小霞都将潘小安赶走了。 咳咳，太监小林子也挺碍眼的。不过，小林子识趣，如幽灵一般，经常不出现在游小霞的视线范围内，以致于游小霞差点将小林子忘记了。 只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池明洲会主动打破了氛围感。 在池明洲开口之前，游小霞可是积累了一肚子火气，来自夏鸣街。 夏鸣街的落叶，没有清理干净的。夏鸣街的人很不安分，不是发表不当言论，就是聚众赌博。夏鸣街的店铺，还突然掉落了一块牌匾，幸好没有砸到行人。 总之，夏鸣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哎，游小霞要写很多个情况说明报告，如何不郁闷。 对了，池明洲说了啥。 “小霞，我想要权势。”池明洲轻声道。 “池大人，那就去争取吧。”游小霞显然是不明白池明洲的言外之意，也没有思考那么多，便点头如捣蒜，尔后摆出一张笑脸，表示支持。 “小霞，你可以帮我吗？”池明洲问道。 语罢，游小霞傻了眼。 她游小霞，一个安业坊衙门小小的不良人，被不良帅江敏打压多年，什么时候可以帮到池明洲争夺权势了。 然后，游小霞忍不住浮想联翩。 池明洲这不是想要休妻，接着迎娶一位世家大族的贵女吧。 游小霞原本是想到公主了，可惜公主要么年纪太大，要么年纪尚小，不太适合池明洲。 “小霞，胡思乱想什么呢。”池明洲伸出食指，戳了戳游小霞的脑门，原来是要带点惩罚游小霞的狠劲儿，毕竟游小霞胆敢怀疑，他池明洲不够忠贞，到了最后还是心慈手软了。 “小霞，我是需要帮我写一封信，给益州顾氏家主。”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我好像不大明白。”游小霞仍然傻愣愣的。 “小霞，你已经明白了。”池明洲浅淡一笑，眸光温柔。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 她不介意，向益州顾氏家主，自爆这个穿越甄别师的身份。只是，益州顾氏家主一直处于归隐状态，能够相信他她游小霞的鬼话么。 等一等，她游小霞时空混乱了。 益州顾氏家主，不是从大楚王朝开始，大楚王朝可是排在大商王朝的后边，还隔着一个大安王朝。 “小霞，你不觉得奇怪，益州顾氏家主，为什么每次能够精准地出世入世，就好像有了先知。”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你是怀疑，益州顾氏成立之前，就有一位顾郎，拿到了历史。可是，益州顾氏现在没什么名气，怕是无法帮你争夺到权势。”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小霞，时空混乱的，不止你一个人。我就是要利用这点，让这位益州顾郎公开支持我。既然晋王殿下拿到世家大族的支持，我就只专注于天下苍生了。况且，我想要益州顾郎，替我说一句，这个晋王殿下有问题。”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 第513章 问题 晋王殿下能够有什么问题？ 晋王殿下，是谢皇后和商景帝的嫡出，母族陈郡谢氏，背景强大且强硬。娶了平民温绣绣为妻，成就一段佳话。文能高中探花，武能血战沙场，胸有城府，气质高贵，可谓完美。 游小霞感觉，许久没有去安业坊衙门浑水摸鱼了，敏感度都下降了。 “小傻瓜，你的专长呀。”池明洲伸出食指，点了点游小霞的小额头。 游小霞听后，恍然大悟。 对呀，她怎么就没有想到，甄别一下，晋王殿下是不是胎穿穿越者。 思及此，游小霞笑得幸灾乐祸：“池大人，你尽管散播谣言，我去登门拜访。” “小霞，那你带上干粮和温水。”池明洲打趣道。 哎，经过雪灾、洪涝、瘟疫，长安城元气大伤。游小霞想吃甜点，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不能够那么招摇，否则的话，会遭到那些有心之人的哄抢。 至于干粮，那就安全许多，啃起来就可怜巴巴的。 于是，游小霞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去晋王府了。 她只报了名字，没有亮出这正一品丞相夫人的身份。然后，晋王府的门房比较眼拙，又有点瞧不起普通人，便拿了晋王不在的话头驱赶游小霞。 游小霞见状，心中窃喜，正合她的心意。 她故意慢了调子，询问门房何时归来，门房直接说不清楚。 好吧，游小霞顺势坐在石阶门口等待。 大约等了一炷香时间，游小霞正小口吃着风干牛肉，唯恐被人惦记上了，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有些傻了眼。 “小霞，进来吧。”晋王妃温绣绣撩起帘子，清婉一笑。 “王妃娘娘，民女想找晋王殿下。”游小霞福了福身子。 “小霞，你我之间，一定要这么生分吗？”温绣绣无奈叹道。 “王妃娘娘，接下来我做的事情，对晋王殿下不利，还是生分一点，不至于连累到你。”游小霞老老实实地解释道。 在游小霞心中，始终是有温绣绣的地位。 她忘不掉，当初与温绣绣的点点滴滴，也不想忘掉。 “罢了，那我们就公事公办。不知道，你找殿下有何事，可以告诉我吗？”温绣绣揉了揉额角，叹息一声。 “绣绣，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游小霞闷闷地道。 老实说，游小霞想到一种结局，那就是晋王殿下失踪了，温绣绣还是可以作为晋王妃，继续过得衣食无忧。 所以，有些事情，温绣绣最好不知情。 可惜，游小霞忘了，温绣绣向来仗义。别说这个晋王是她温绣的夫君，她温绣绣要竭尽全力地保全。即便这个晋王只是温绣绣的朋友，温绣绣也会付出真心。 “小霞，殿下的事情，我都参与过了，我不害怕后果。”温绣绣低声道，大概是对游小霞失望了，神色都变得冷淡起来。 “王妃娘娘，我想等晋王殿下。”游小霞抿了抿唇瓣，弱弱地道。 “小霞，你不肯说，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温绣绣忽然冷了调子，寒了眸光，教游小霞没出息地打起一个寒颤。 第514章 造势 “表嫂，您今日可是哪里不舒服了，竟然如此咄咄逼人了。”谢清然执着白羽扇，翩然落地，调子清清淡淡。 谢清然，出自陈郡谢氏，拒绝了家主之位。 因为谢清然不愿意支持谢皇后，更别说晋王。 可是，他那超然物外的决策能力，让整个陈郡谢氏无法忽视。 “清然表弟，你向来不管闲事，更何况还是公务。”温绣绣冷声道。 如果谢清然要维护游小霞，温绣绣是没有办法下手的。 “表嫂，不好意思，小霞是我喜欢的娘子，我不得不插手呀。”谢清然说得坦荡，却教她游小霞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头。 她游小霞一个成亲几年的小妇人，何德何能被谢清然纠缠不清了。 “清然表弟，此话当真？”温绣绣仔细打量一番游小霞，蹙起眉头，越发疑惑。 老实说，游小霞这平平无奇的姿容、性情、能耐，就不大像是能够吸引到皇亲贵胄的。不过，既然正一品丞相池明洲可以喜欢上游小霞，那么谢清然的口味也是能够独特的。 “表嫂，我从来不拿感情开玩笑。只要池明洲胆敢休了小霞，我就立即迎娶进门，都不必等到第二天了，省得夜长梦多。”谢清然摇头失笑，面容略显清冷。 话音刚落，晋王归来了，带着一身疲惫。 “晋王殿下，您喝桃夭茶吗？”游小霞连忙上前，笑语盈盈。 这桃夭茶，来自大楚。 如果晋王是大楚穿越者，必然听说过桃夭茶，便会停顿一会儿。对，应该是一会儿功夫，便反应过来。 可惜，晋王停顿了许久，正在思索这个桃夭茶。 “小霞，什么桃夭茶，闻所未闻。殿下喝的茶，很是普通的，就是洞庭碧螺春，雨前雨后都行。”温绣绣看见晋王，身上的冰冷气息立刻融化出一汪春水，轻轻地挽起晋王的手臂。 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贵子，对于茶水如此不讲究吗？ 游小霞忍不住托着下巴，想了又想。 对了，大安王朝就是一个不太在意茶水的王朝。 大安皇室姬姓，虽然自诩尊贵，但是最爱的茶水，居然是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芽茶。 哈哈，真的是，谁喝上一口，谁就想吐。 于是，游小霞咳嗽几声，笑靥如花：“晋王殿下，那您有没有听说过胡桃松子泡茶、木犀芝麻熏笋泡茶、蜜饯金橙子茶、梅桂泼卤瓜仁泡茶、瓜仁栗丝盐笋芝麻玫瑰泡茶、咸樱桃泡茶、胡桃夹盐笋泡茶、芫荽芝麻茶、榛松泡茶、海青拿天鹅茶？” 哈哈，浓浓艳艳的茶水，太多选择。 游小霞是想试探一下，晋王殿下的反应，是明显的厌恶还是悄悄的喜欢。 结果，晋王殿下直接摇头失笑了。 卧槽，晋王殿下也不是大安穿越者。 其实，晋王殿下有没有可能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呢？ 游小霞不死心，还想继续询问，却猛然被谢清然拉到身后了。 “小霞，别耽误表哥的时间了。”谢清然拽着游小霞告辞离开。 第515章 墙角 游小霞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谢清然的用心良苦。 只是，她有点不理解，谢清然这个陈郡谢氏出身的贵子，站在晋王的对立面，会不会演戏痕迹太重。 “小霞，你想不通，可以直接问我呀。”谢清然将游小霞堵在墙壁，调子虽然一如既往地清冷，眼神却是温和得掐出一汪西湖水。 游小霞认识这种眸光，池明洲天天这般看着他。 只是，池明洲是池明洲，谢清然却是谢清然。 在游小霞看来，谢清然太高贵了，有些高不可攀。谢清然的温柔，或许不带一丝怜悯意思，可是游小霞就是觉得，带上那么点怜惜。 刚好，游小霞的内心是要强的，又倒霉了那么多次，不甘愿被可怜。 “谢郎君，我是有疑问，但是不感兴趣。”游小霞实在不想与谢清然牵扯不清，索性冷淡了语气，不敢直视谢清然的眼睛。 咳咳，游小霞曾经以为，再好看的郎君，摆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会动心。可惜，自从先后遇上池明洲、谢清然，游小霞便要学会管理自己的眼睛。 正所谓，食色性也。 她游小霞又不是灭绝师太，就算深爱着池明洲，绝对不会背叛，也会悄然地喜欢上像谢清然这样好看又贵气的郎君。 她游小霞就不相信，价格昂贵的首饰，没有娘子会不心动。 “小霞，陈郡谢氏，若是想要持久下去，就必须有一个异类，悄悄地活下去，等待着重振家风那日。”谢清然清清冷冷地道。 原来，聪明绝顶、风华绝代的病秧子，也是有家族责任。 其实，游小霞有点羡慕。若是没有爱意，哪里来的责任。她游小霞无父无母，更别说疼爱，从来只是对自己负责。 “谢郎君，听你的意思是，你必须成亲生子了。”游小霞眉眼弯弯，狡黠一笑。 “小霞，你对我成亲生子感兴趣呀。老实说，就我这个破败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对了，你看起来屁股大好生养，怎么和池丞相在一起多年都没有传出好消息。”谢清然打趣道，甚至带出一丁点幸灾乐祸的小心思。 嗷嗷，这样的谢清然，很是可爱。 可惜，游小霞已经有了池明洲。 “谢郎君，时机未到。说不定，我和池尚书以后，三年抱两。”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咳咳，后来的后来，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生第一胎的时候，太过凶险，疼了三天三夜，差点一尸两命，以致于池明洲死活不肯生第二胎了。 “游小霞，你是懂得气我的。”谢清然拂袖而去。 游小霞见状，翻了翻白眼，努了努嘴巴。 然而，她转过身子，看见了池明洲。 “池大人，听了多久的墙角。”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小霞，等事情了了，我们生个孩子吧，赶在谢清然的前头。”池明洲说到最后，明显地流露出咬牙切齿的醋意。 “池大人，万一我要走呢。”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道。 她迟迟不敢生孩子，就是因为这点，她毕竟是现代社会穿越者。 然而，池明洲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壁咚了游小霞。 第516章 干旱 天气一天比一天晴朗了。 长安人的心情，也因此而开朗起来。 可是，太监小林子发现，游小霞每天晚上从安业坊衙门放值回来，都要打一桶井水，投入大瓷缸储存着，好像是要未雨绸缪。 有时候，池明洲回来得早，还会帮着游小霞，多打一桶井水。 话说，这些大瓷缸，挺占地方的，走路都不大宽敞。 小林子嫌弃过几次，却始终没有开口。 毕竟，这是游府，小林子能够赖在这里，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有一次，落了小雨，游小霞竟然和池明洲一起，搬出了家里所有的盆子，例如鎏金錾花鸟纹大银盆、鎏金双鸯团花纹大银盆、汝窑青瓷天青无纹水仙盆、朱泥梨皮长方底带线花脚盆、乌泥长方飘口底带线盆、双色粉黄红泥刻绘四方盆、黄地加粉彩缠枝花卉开光山水楼阁四方倭角紫砂盆、紫泥白泥绘长方飘口云脚盆、人面鱼纹彩陶盆、紫泥铭文长方直壁盆等等，接应这无根之水，搞得像是久旱逢甘霖般哭笑不得。 小林子便鼓足勇气询问了：“夫人，您每天在贮存清水，可有什么深意？” 这是入了大明宫学会的人情世故，即使再怎么不认同主人的做法，也要委婉地问一问。这样，既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不会伤了主人的自尊。 “未雨绸缪呗。”游小霞答得爽快。 小林子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却是嘴角抽了抽。 前面三次未雨绸缪，小林子能够理解。 若是没有游小霞，小林子大概是活得很艰难。 可是，这次呢，未免有点未卜先知吧。 小林子想了想，决定相信游小霞。 一个正一品丞相夫人，再怎么普通，也是正一品丞相夫人吧。 于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阳光并不毒辣，就这么晒着，犹如温水煮青蛙，直至大部分青蛙发现，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下雨了，才想起之前的雪灾、洪涝、瘟疫带来的苦难。 “夫人，您果然是未雨绸缪。”小林子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用节省下来的洗澡水浇花。 小林子干活很麻利，包了早餐、晚餐、夜宵，以及府里的清洁之后，发现还有大把剩余时间，便帮忙打理庭院的花花草草。 不错，养花是小林子的爱好。 挑选花盆，是为了让花瞧起来更好看，还有养育起来更舒服，也是小林子的爱好。诸如钧窑月白釉海棠型花盆、钧窑玫瑰紫海棠式瓷花盆、青花折枝牡丹棱口八方四足花盆、钧窑玫瑰紫釉渣斗花盆、德化窑葱根白方型花盆、冬青釉五彩加金花鸟纹花盆、黄地粉彩花鸟纹花盆、粉彩蝴蝶梅花纹花盆、霁蓝描金长方花盆、五彩加金花鸟纹八方花盆等等，小林子当真是采买了许多花盆。 幸好，游小霞虽然不明白小林子这点小喜好，但是还是掏出银钱支持小林子。因此，小林子对于游小霞的印象，有大方二字。咳咳，若是了解游小霞的性情的便知道，游小霞只有穷酸模样。 游小霞真的很穷酸，这些买花盆的银钱，是池明洲嘱咐游小霞给的。换句话说，池明洲用俸禄养花，营造家的美好氛围。 有家真好，游小霞、池明洲、小林子都这么认为。 第517章 荒诞 干旱，越来越严重了。 有热心人举报，许多知名酒楼，用美人的洗澡水做饭烧菜。 对，必须是美人，刚好美人也有焚香沐浴更衣的需求。 游小霞作为安业坊衙门不良人，跟着王捕快，跑过几次热心人举报的酒楼。那酒楼的大掌柜，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干脆在门口悬挂美人画像，表明自己确实用美人的洗澡水做饭烧菜了。 然后，安业坊衙门和热心人，白白地给了酒楼做了宣传。 卧槽，这个年头，连做饭烧菜的水都是紧巴巴的，何必在乎美人的洗澡水。更何况，美人的洗澡水，芳香扑鼻，满足了许多男人的美好幻想。 因此，第一家胆敢承认用美人的洗澡水做饭烧菜的酒楼，名声大噪，赚得盆满钵满。还趁此机会，每隔三日，便更换一次美人画像，可谓是纵容那些男人见一个爱一个，比看那种全天下的女人都只看男主角的话本子还要带劲。 接着，各大酒楼，纷纷效仿，还玩出新花样。 比如说，美人分为处女、熟女、少妇、寡妇。 有些胆子大的酒楼，还挂上帘幔，现场演绎，美人焚香沐浴更衣之后，如何将这桶撒了粉色花瓣的水，投入到菜肴之中。 啧啧，何止是香艳猎奇，简直就是勾引人犯罪。 不过，酒楼这种擦边赚钱的行为，被安业坊衙门禁止了。 说白了，除了平康坊这个销金窝，别的地方是绝对不允许女人出卖色相的。 再比如说，美人分为男人和女人。 不过，男美人的洗澡水，没有比女人的洗澡水卖得吃香。 老实说，这跟女人有洁癖是脱不了关系的。 看一看那些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女主角的话本子，女主角最多和两个男人发生亲密关系，一个是男主角，另一个是男二号，多么干净呢。 既然男美人的洗澡水不好卖，那就卖男美人的洗手水。 有一家酒楼率先寻到商机，居然遭到那种去父留子的贵妇的哄抢。 咳咳，说是洗手水，其实是清洗到第三次的洗手水。前面两次清洗，已经偷偷地用于女美人的洗澡水了。 这样的荒诞故事，天天都会发生，就像干旱一直存在一样。 游小霞想要吐槽的是，那些喜欢碰辞的人。 既然买了洗澡水做的饭菜，就不要嚷嚷着肚子疼，还怀疑这些美人身上有狐臭味，令人恶心作呕。 说白了，就是想要衙门出面，然后白嫖。 游小霞每天都被这种无赖气坏了。 不过，这还不算是最荒诞的。 还有一些狠心的父母，居然为了一桶清水，卖掉自己的女儿。对，就是卖女儿，儿子要用来传宗接代。 游小霞每次遇上，心底不是滋味，却无可奈何。 这世上卖女儿的千千万万，她游小霞今日可以拯救一个，明日也能够营救一个，却无法做到搭救所有。 归根到底，还是干旱惹出来的祸事。 对了，干旱已经持续一个月了，可以定义为旱灾。 然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荒诞事情，发生在曾经很是高贵的长安和洛阳。 第518章 雨神 旱灾延续了一个月，长安人开始祭拜雨神了。 这雨神，梳理下来，竟然有数十位。 首先是龙王。 长安城只有一座龙王庙，还是大安坊的。 龙王庙每日香火鼎盛，人山人海，被踏破门槛。有人甚至寻觅到商机，代替贵人在龙王庙排队，直至轮到上香的时候，引领贵人跪在蒲团上，向龙王求雨。 这吞水洒雨的龙，不是一般的龙，而是上古时期黄帝驱使的应龙。 除了应龙，还有一条赤松子，乃癫狂野人，可以化为赤龙，随风雨而下。不过，赤松子是帮助上古时期蚩尤的，不大受欢迎。 其次是商羊。 游小霞原本不认识商羊的。 因为夏鸣街有小摊贩卖商羊木雕，十分畅销，便打听了商羊。 商羊是一只脚神鸟，能大能小。天要下雨的时候，商羊把一只脚弯曲起来，跳动起舞。那木雕的形象，正是商羊鼓舞。 不过，池明洲告诉游小霞，商羊可以把渤海的水喝干，不是什么吉祥物。 然后是玄冥。 大安坊范围内，新建了玄冥庙。 玄冥，人面鸟身，两边的耳朵上各挂一条蛇，脚踏两条蛇。玄冥身兼多职，有水神、冬神、北方之神等，雨神也是他的职责。 长安人相信能者多劳，强者多劳。 所以，玄冥若是显灵，必然恩赐一场瓢泼大雨。 月离于毕，俾滂沱矣。 雨神毕，也是有人跪拜的，还是白玉雕刻。 另外，屏翳，十分神秘，古籍多次提及，却没有一本说出他的来历。屏翳，同玄冥一样，身兼数职，不仅是雨神，还是风神、云神和雷神。 由于常人描绘不出屏翳的形象，便只能在求雨的时候，捎带上屏翳的名字。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晋王妃温绣绣会自称屏翳转世，要开坛求雨。 “小霞，你和晋王妃接触许多，你觉得，晋王妃会是穿越者吗？”池明洲忽然问道。 游小霞听后，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其实，当初，和温绣绣合租，游小霞秉着怀疑一切的态度，有偷偷地甄别过温绣绣三次。 第一次，温绣绣请她游小霞吃茶，正是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芽茶。 哈哈，这盏浓浓艳艳的茶水，听起来很出名，也就是品尝一小口。 然后，游小霞果断想到大安王朝，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就被系统咆哮一次。 游小霞那个时候还年轻不懂事，居然不会反驳回去，只觉得可惜。 对，她和温绣绣不熟，就是可惜，可惜不能吃上海鲜。 第二次，游小霞发现，温绣绣对玉石颇感兴趣。 游小霞便讲述了璞玉记的故事，温绣绣却兴致缺缺。 这样的反常，游小霞认为是心虚，便当机立断了，确信温绣绣是大齐穿越者，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尔后，游小霞又失败了，还和系统大吵一架。 嘿嘿，积累了穿越甄别师的经验，底气十足。 第三次，游小霞已经喜欢上温绣绣了，因为温绣绣很仗义。 可是，温绣绣对调香颇有研究，还调制了定外香。 定外香，乃佛香，促进人心神安定，成分是沉香、龙脑香、石斛。 首先，将沉香削成小方块，将龙脑香碾磨细粉。其次，取出石斛，越肥大质量越上乘，浸润在温水之中，用石臼捣成香泥，用纱布过滤了黏汁。然后，将取出黏汁的石斛焙干，打成细粉，混入沉香、龙脑香，压成香塔，一般用于焚烧。 游小霞是想了又想，纠缠了大半个月，才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幸好，温绣绣不是大燕穿越者。 “池大人，我觉得温绣绣是正儿八经的古人，我的直觉好像没有出错过。”游小霞弱弱地道。 老实说，游小霞觉得，挺对不起温绣绣的。 因为每年，游小霞都在悄悄地试探温绣绣，几乎将所知的朝代都甄别一遍了。 第519章 求雨 “小霞，如何求雨，一定会下雨？”池明洲轻声细语，好不温柔。 游小霞听后，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一番。 不过，她不着急说出答案，反而娇俏一笑：“池大人，您博古通今，居然也找不到求雨的法子。” “没有，感觉很难，是不是只有你所来自的现代社会，才有这个技术。”池明洲清浅一笑，姿态谦卑。 语罢，游小霞蹙起眉头，微微点头。 凑巧，她从未试探过温绣绣是否来自现代社会。因为温绣绣太古代人了，同她说起手机、电脑、平板、空调、飞机、地铁、游艇、电影、微博、弹幕等等，温绣绣的内心是毫不波澜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克制之后的表情。 难道是温绣绣演技太好了？ “池大人，在现代社会，有一种求雨的方法，叫作人工降雨，就是利用火箭或者飞机，向云中播撒干冰、碘化银、盐粉等催化剂，促进云层降水。我不知道这样说，你能够听得懂不。具体的，我不擅长解释，也懒得白费力气了。”游小霞闷闷地道。 游小霞知晓，对于池明洲来说，飞机票、火箭、催化剂，都是需要解释的名词。 “小霞，我知道，一定会下雨即可。”池明洲轻笑道。 “池大人，那么，温绣绣有可能是现代社会穿越者么？”游小霞急切问道。 “诺大的晋王府，就只有晋王妃一个能干的吗？”池明洲打趣道。 语罢，游小霞撇了撇小嘴，她倒是希望如此，这样便省事。 可惜，从古至今，劳动人民凝集了心血，记名的却是皇亲贵胄。比如说嫘祖养蚕，仓颉造字，巢皇建房，燧皇取火。三皇之一的青帝伏羲就更多了，发明了网套、陶埙和古琴。三皇之一的炎帝神农，发明了刀耕火种，还尝试了白草。三皇之一的黄帝轩辕，发明了指南针，改造了房屋、弓箭等用具。 “不过，小霞，可以试一试，不止针对晋王妃。”池明洲轻笑道。 池明洲的言外之意是，顺便将晋王也当成穿越者试探一下。 于是，晋王妃温绣绣开坛求雨那日，设在城郊东边，游小霞去观看了。 那祭坛，摆放了二十八只巨型燃烧炉，分别代表二十八星宿，即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昴、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 这二十八只巨型燃烧炉，也是形态各异，分别是哥窑灰青釉双耳三足鼎式燃烧炉、铜冲耳乳足燃烧炉、桥耳乳足燃烧炉、蚰龙耳圈足燃烧炉、狮耳衔环方盖燃烧炉、铜官帽耳四足燃烧炉、白地绿彩灵芝纹三足燃烧炉、错银云龙纹铜燃烧炉、珐琅花卉纹海棠形三足双耳燃烧炉、红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铜燃烧炉、鎏金饕餮纹三足铜燃烧炉、瑞兽钮象耳三足玉燃烧炉、鎏金蓝地珐琅花卉三足燃烧炉、越窑青瓷褐彩云纹燃烧炉等等。 只见温绣绣持着一道黄符，念念有词。 游小霞的关注点，却是在这腾腾飞起的雾气身上。 这应该是用于人工降雨的碘化银催化剂吧。 第520章 屏翳 碘化银的原料是什么？ 碘化银怎么提取？ 游小霞不是百科全书，并不知道。 游小霞知晓的是，碘化银具有抗菌、消炎和抗炎等作用。可是，碘化银，过量摄入后，对人的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游小霞瞧这阵仗，不禁担忧起温绣绣了。 毫无意外，温绣绣招来一场哗啦啦的大雨，赢得长安人的欢呼、道谢、跪拜。 不管温绣绣是不是真的屏翳化身，长安人都会信奉这个晋王妃了。 可是，人工降雨只能解燃眉之急。 光顾着看求雨仪式的长安人，大部分都忘记用大瓷缸接下雨水了。 因此，晋王走到温绣绣的身边发话，与长安人约定了下一场求雨仪式的时间，即半个月以后。半个月以后，若是仍然旱灾，晋王妃必然会开坛求雨。 游小霞见状，抿了抿唇瓣。 那就让温绣绣再开坛求雨一次，她就告诉温绣绣，碘化银的危害吧。 于是，半个月以后，游小霞再度去了祭坛，已经是人山人海。 咳咳，主要是还有大瓷缸。 半个月的时间，长安人学会未雨绸缪了，都去疯狂地采买大瓷缸。游小霞趁此商机，还悄悄地卖了一波大瓷缸，赚了一大笔银钱，很是欢喜。 哈哈，这就是发灾难财的感觉吧。 不过，游小霞颇有良心，只是比平常卖得贵了一倍。 许多商贾，可以昧着良心，贵上数十倍。这就好比那些原本在长安有大片农田的土着人，建造了一座又一座宅院，租给外地人，年年涨价，还扬言，租不起可以搬走。 所以，众人见怪不怪了，毕竟水是生命之源。 这次的祭坛，比上次更夸张了，居然用上九九八十一只巨型燃烧炉。 有定窑白釉镂雕祥云纹燃烧炉、鎏金卧龟莲花纹五足朵带燃烧炉、湖田窑青白釉三兽足燃烧炉、哥窑灰青釉双耳三足鼎式燃烧炉、伏狮钮双龙耳三足陶燃烧炉、龙泉窑錾花银盖青釉鬲式燃烧炉、德化窑白釉筒式三足燃烧炉、孔雀蓝釉燃烧炉、白玉雕花双龙玉燃烧炉、翡翠盖钮八出戟锦鸡纹蹄足铜燃烧炉、浮雕荷花纹鎏金铜燃烧炉、鎏金浮雕火焰纹蹄足铜燃烧炉、鼓腹束颈扁圆三足铜燃烧炉、铜胎掐丝珐琅彩螭龙耳燃烧炉、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直耳蹄足燃烧炉、剔红三足两耳带盖燃烧炉、青灰玉雕松竹玉燃烧炉、珐琅花卉纹海棠形三足双耳燃烧炉等等，看得游小霞眼花缭乱。 这次求雨，是一场瓢泼大雨，敲锣打鼓般响亮。 长安人开心得当场尖叫起来，各个都是对着温绣绣，拜了又拜。 他们以为，有了温绣绣，就再也不必惧怕旱灾了。 游小霞见到此情此景，下定决心，找温绣绣谈一谈。 奈何，她和温绣绣隔着无数只大瓷缸，很难跨越。眼见温绣绣就要被晋王握着手转身离开了，她扯着喉咙，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绣绣，等我！” 一遍不行，那就两遍、三遍、四遍，喊到喉咙干疼，咳嗽不停。 温绣绣终于回头了，却是云淡风轻地望了游小霞，继续离去。 第521章 装睡 游小霞不介意，温绣绣不想见她。 她却是必须见到温绣绣的。 否则的话，良心过意不去。 可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温绣绣竟然是极其不想见她。登门拜访晋王府七八次，门房回报，晋王妃在府中休息，不愿意见客。 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终究是过不了自己那槛。 “池大人，你能不能，以你的名义，给绣绣，哦不，是晋王妃，写一张拜帖。有些话，得当面说，才起到警示作用。”游小霞闷闷地道。 旱灾还在继续，至少游小霞这么认为。 况且，步入夏季，一天比一天炎热。 “小霞，我可能帮不了你。纵使我代表大商王朝的正一品丞相，晋王妃也是有理由拒绝不见的，因为我是外男。不过，我建议你，去找一找谢清然。”池明洲说到最后，眸光忍不住黯淡了一点，又竭力光亮起来。 老实说，池明洲是不希望，游小霞听进去谢清然这个名字。 “池大人，谢清然不是外男吗？”游小霞蓦然问道。 语罢，游小霞托着下巴，思考许久，终于想明白了。 谢清然，出身陈郡谢氏，又是天纵奇才。温绣绣作为晋王妃，不得不礼遇他。不然，外面的闲言闲语，又要针对谢清然。 可惜，游小霞知道，池明洲并不希望，她去求助于谢清然。 “池大人，你要不要试一试拜帖。”游小霞弱弱地道。 哎，游小霞很想顾及池明洲的小情绪。 于是，池明洲顺了游小霞的意思，书写一张拜帖。 然而，正如池明洲所料，拜帖送到晋王府当天就被退回来了，理由很简单，池明洲是外男，不适合见面。 游小霞想了想，轻声道：“池大人，要不我给你做一道菜肴吧。” 游小霞也学会了打官腔，让池明洲去猜测她的想法。 说白了，游小霞想用一道菜肴，安抚池明洲即将受伤的心灵，因为她必须去寻找谢清然帮忙，她也必须见到温绣绣。 她和温绣绣的情分，不应该为了一个晋王，而断裂得如此彻底。 “那就佛跳墙吧。”池明洲思索了半晌。 “池大人，要不换一个？”游小霞小声问道。 其实，喜欢吃佛跳墙的，必定是游小霞。 游小霞实在不想委屈池明洲。 当然，游小霞暗搓搓地想，池明洲是有一点矫情的。 “就要佛跳墙。小霞，我也喜欢的。”池明洲浅笑道。 是呀，谁能够拒绝海鲜的魅力，除非不懂美食。 因此，游小霞努力学习烹饪佛跳墙，获得池明洲七八分水准。 糖心鲍鱼、凤梨海参、白鲨鱼唇、幼鹿蹄筋、车螯肉柱、金丝鱼翅、象牙蚌肉、蜘蛛鱼胶、鹌鹑蛋、火腿肉、猪排骨、净冬笋、杏鲍菇、菊花菇、野松茸、羊肚菌、雪竹荪、绍兴酒，啧啧，十八食材，十八鲜美，掀开盖在坛口的荷叶的那一刻，那浓郁荤香，佛闻了也会跳墙。 “小霞，谢谢。”池明洲吃完了整盅佛跳墙，竟然没有给游小霞留点渣渣。 游小霞撇了撇小嘴，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小霞，尽力而为吧，你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池明洲笑得温润如玉。 第522章 情义 游小霞去寻谢清然了，没有特意跟池明洲打招呼。 游小霞觉得，这样悄无声息的，池明洲便没有那么难受。 其实，谢清然很好寻找，游小霞在路口就碰见了。 谢清然正在吃一碗野荠菜鲜肉小馄饨，与这简陋的店铺，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不慎坠落凡间的神仙。 “谢郎君，你是特意等我吗？”游小霞问道。 谢清然听后，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谢郎君，那你是否知道，我所求何事。”游小霞翻了翻白眼。 卧槽，这一个个的，聪明得可以把老天捅破了，还要不要人活着。 “小霞，不清楚。”谢清然淡淡一笑。 游小霞听后，再度翻了翻白眼。 要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谢清然认了第一，谁敢认第二呢。 “好吧，小霞，我是逗你玩的，我知道你寻我的目的，我已经准备好了。”谢清然从腰间取下一枚多面体煤精组印，递给游小霞。 “谢郎君，你没有拜帖呀。”游小霞把玩着这枚多面体煤精组印，笑靥如花。 “小霞，不想要，我可就收回了。”谢清然的语调变得清冷。 话音刚落，游小霞便将这枚多面体煤精组印，塞到胸口了。 “谢郎君，多谢，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满足。”游小霞嫣然一笑，眼波流转。 “小霞，拥抱，算不算是过分要求？”谢清然打趣道。 游小霞想想，最终还是主动拥抱一下谢清然。 可是，游小霞发现，谢清然明显失落了，只能再拥抱一次。 游小霞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大不了回头就用佛跳墙满足谢清然。 幸好，谢清然很容易满足。 于是，游小霞和谢清然分开了。 凭借这枚多面体煤精组印，门房很快邀请游小霞进入晋王府。 这是游小霞第一次进入晋王府，可惜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座据说是晋王为了晋王妃精心设计的王府。 游小霞被领入厅堂的时候，温绣绣准备煎茶了。 一只紫檀木嵌螺钿蝶恋花纹小方桌，依次排开鎏金银茶罐、鎏金银茶笼、鎏金银茶碾、鎏金银茶罗、鎏金银龟盒、鎏金银盐台、琉璃茶盏。 “小霞，我记得你是爱喝洞庭碧螺春的。”温绣绣柔婉一笑。 然后，温绣绣左手执着火夹，从鎏金银茶罐夹出一只蒸青团茶饼，搁置在风炉上烘烤，右手打起一把象牙雕锦地纹嵌象牙染雕石榴花图玳瑁柄扇扇火。 再然后，温绣绣将烘烤过后的茶饼，用木槌敲成碎块，放置在鎏金银茶笼。然后，拾起鎏金银茶碾，将敲碎了的茶饼碾成粉末，再用鎏金银茶罗筛成细粉，小心翼翼地倒入鎏金银龟盒里。 最后，第一沸，烧开清水，加入少许雪盐，水珠如鱼目蟹眼；第二沸，盐水再度烧开，水泡如涌泉连珠；第三沸，先是舀出一瓢水备用，尔后握着竹夹，在茶锅中心搅动，形成旋涡，再顺着旋涡，舀一勺茶粉倒下去，水汽如腾波鼓浪。 温绣绣推了推琉璃盏，游小霞却没有接过。 “绣绣，我不想喝茶。我千辛万苦地见到你，就是为了告诉你，碘化银是有毒的。少量是没问题的，还会滋润肤色。可是，过量的话，对于皮肤的损伤，不可磨灭，甚至会侵害你的身子骨，影响到寿命。”游小霞郑重其事，神色很是严肃。 “小霞，谢谢你，还记得当初的情义。”温绣绣也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凝重。 可惜，两个人回不到最初了，只是安静品尝茶水，便各自离开。 第523章 傻瓜 离开晋王府后，游小霞仍然感到不安。 她是不是应该，将碘化银有毒这事，也同晋王说一说。 可是，对于晋王来说，江山和美人，哪个更加重要呢。 游小霞想了又想，将这个疑虑首先告诉了谢清然。 谢清然思索许久，低声叹道：“小霞，你告诉他吧，至少可以让我们看一看，他的真心，到底有没有被权势腐蚀。从前，他不是这样的。他会反抗，所有不合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我不想见到了。” 谢清然口中的他，正是晋王。 游小霞思来想去，又去询问了池明洲的意见。 池明洲思忖片刻，轻声叹道：“小霞，你若是不想心里头有负担，那我陪你一起去，就在楼外楼设宴，邀请晋王殿下。” “晋王殿下，会来吗？”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毕竟，池明洲如今，已经站在晋王的对立面。 如果她游小霞是晋王，断然是不想搭理池明洲的。 “他会来，他太自信。”池明洲摇头失笑。 第二天晚上，晋王果然如约到了楼外楼。 松鼠鳜鱼、碧螺虾仁、响油鳝糊、黄焖河鳗、蟹粉蹄筋、红烧划水、蒸酒糟鱼、酱爆螺蛳、母油船鸭、藏书羊肉，皆是搭配了青青红红的辣椒丝，满足游小霞的口味。 “池大人，我想试探一下晋王殿下。”游小霞灵光乍现，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笑道。 温绣绣知晓用碘化银人工求雨的法子，说不定是晋王教的。 不过，游小霞想了想，到底什么音乐，适合晋王。 “就那首菊花残，满地伤吧。”池明洲低声打趣道。 “池大人，那是《菊花台》。”游小霞娇嗔道。 于是，游小霞自掏腰包，请来歌姬，唱一首《菊花台》。 咳咳，游小霞现在学聪明了，不必自己唱歌，花钱请人唱歌即可。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然后，她仔细观看晋王的反应，竟是闷头喝酒。 这首歌曲，如此悲伤，晋王就不给半点反应呀。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天微微亮，你轻声的叹，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听着听着，游小霞倒是先感伤起来，挨着池明洲，眼眶湿润。 哎，真是丢人，游小霞想要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奈何还掉落几颗。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被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晋王殿下，小霞是个傻瓜，执意要告诉你，碘化银有毒这事。少量的碘化银是没问题的，还会滋润肤色。可是，过量的碘化银，对于皮肤的损伤，不可磨灭，甚至会侵害你的身子骨，影响到寿命。”池明洲给游小霞递了帕子，沉声道。 “绣绣也是个傻瓜。”晋王轻声叹道。 “晋王殿下，绣绣是不是没有告诉你这事！”游小霞捂着胸口，惊慌失措地喊起来。 对，温绣绣只是告诉晋王，游小霞如此着急忙慌地登门晋王府，一是为了叙旧，二是为了求和，三是为了生子。 晋王听后，竟然非常傻瓜地相信了。 第524章 雨落 “晋王殿下，权势之战，再怎么残酷激烈，也不应当牺牲身边人，否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池明洲沉声道。 “池丞相，本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晋王拂袖而去。 晋王不知，他正在下楼之际，游小霞已经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了。 可惜，游小霞没有猜对，晋王不是来自现代社会。 “池大人，你说，就晋王殿下这个冰冷性情，完全不如谢清然讨喜，是不是来自大魏王朝呀。”游小霞托着下巴，喃喃自语，满脸失望。 在游小霞看来，只要将晋王搞走，温绣绣就不会求雨了。 温绣绣再怎么仗义，她的内心也装不下天下苍生。 说白了，温绣绣愿意奉献一切的，只是为了晋王而已。 “小霞，何不试试。”池明洲忽然阴不阴阳不阳地笑了一下。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一个谢清然的名字而已，池明洲怎么像是喝了镇江陈醋呀。 不过，游小霞就算要试探一下晋王，必须慎重再慎重了。 又过去半个月，炎热酷暑，依然不下雨。 游小霞居然收到温绣绣的拜帖了。 游小霞肯定是要去的，但是去了之后要说什么呢，能不能重复上次的话题，她感觉心里没底。哎，她不得不承认，她与温绣绣确实生分起来。 于是，她同池明洲商量了这事。 “小霞，我陪你，你不必患得患失。”池明洲轻轻地握着游小霞的手，柔声细语。 老实说，池明洲猜中了游小霞的小情绪。游小霞就是在患得患失，她很害怕很害怕，会失去温绣绣。她更害怕，是因为她那些多余的举动，让温绣绣失去了很多。 三天后，游小霞吩咐太监小林子换上温绣绣喜欢的花材。 温绣绣喜欢什么？温绣绣喜欢野花。 例如醉鱼草、元宝草、鱼腥草、油点草、阴行草、鸭跖草、夏枯草、通泉草、酸浆草、伞房花耳草等等，许多野花，只有野草的名字，却活得肆意昂扬。 可惜，晋王妃温绣绣瞟了一眼野草，只是淡然一笑：“小霞，殿下喜欢水仙花。” 所以，温绣绣现在不喜欢野草，改为喜欢水仙花了？ 游小霞很想翻一翻白眼，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是温绣绣的选择，她游小霞不应该吃醋。 如果大方一点，她游小霞还可以祝福。 到了厅堂，游小霞准备了温绣绣曾经喜欢的糕点，诸如玉露团、菱粉糕、大耐糕、透花糍、松子穰、吉祥果、花折鹅糕、梅花香饼、水晶冬瓜饺、桂花糖蒸栗粉糕之类。 对，就是曾经，游小霞觉得，温绣绣现在应当是不喜欢了。 幸好，温绣绣非常给面子地吃了一两块，不再说那些刺耳的话。 “绣绣，你喝桃夭茶不？”游小霞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思来想去，还是放松一情绪，再提碘化银。 “小霞，你现在会煮桃夭茶了。”温绣绣打趣道。 游小霞听后，努了努小嘴。 其实，她很想说，上次那个比较复杂的煎茶，她也会。可惜，她说不出来了，她和温绣绣终究是渐行渐远了。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一套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煮茶器具摆开，静待一沸鱼目小泡，二沸涌泉连珠，三沸波浪翻腾。 游小霞此时此刻，煮起桃夭茶，已经熟练得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了。 “小霞，我怀孕了，取了一个名字，叫作雨落。”温绣绣十分幸福地抚摸着肚子。 一直安静着不出声的池明洲，悄悄地瞟了一眼游小霞。 游小霞很是开心，打心底开心，温绣绣终于有了真正难以割舍的东西。 第525章 献祭 为了庆祝雨落会在未来出生，游小霞赶紧杀到厨房，叮嘱太监小林子换了清淡菜谱。 蟹粉狮子头、清蒸武昌鱼、水晶肴肉、无为熏鸭、樱桃肉、莼菜羹、蟹酿橙、蓝田玉、百合面、山家脆等等，这真是清淡得游小霞数饭粒了。 “小霞，你们要不要喝酒，我闻着酒味。”温绣绣清婉一笑。 “绣绣，这恐怕不太好吧。”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在游小霞的认知里，怀孕之人，滴酒不沾，否则容易诞下畸形胎儿。 “那就果酒，搭配一点香辣菜肴。”温绣绣笑道。 果酒？游小霞思考了许久，只能答应。 于是，她又跑了一趟厨房，交代了小林子，果酒一定要将酒味降低了再降低，最好的法子就是兑了泉水。另外，香辣菜肴，辣一点点即可，切不能正常辣。 然后，小林子上了桑落酒，外加棒棒鸡、坛子肉、香酥鸭、宫保鸡丁、灯影牛肉、荷包豆腐、酸菜鱼片、烟熏排骨、锅巴肉片、脆皮桂鱼等等，看起来就很是开胃。 温绣绣吃了两大碗白米饭，看得游小霞暗自高兴。 游小霞高兴起来，便随意抄起双龙海棠夜光杯，一杯又一杯。 嗷嗷，这桑落酒，寡淡无味，游小霞喝得很上头。 游小霞不知，给游小霞殷勤倒酒的，正是池明洲。 池明洲觉得，温绣绣都有孕了，游小霞不应该落后。 当然，池明洲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希望游小霞有所牵挂。 当晚，温绣绣回去了，池明洲便和游小霞开始借着微醺的状态，翻云覆雨，很是热情。游小霞不胜酒力，太迷糊了，忘记询问池明洲，羊肠衣之事。醒来之后，她脑袋晕乎乎的，也忘记了这事。 她只知道，她要跑一趟晋王府，还得悄悄的，确认一下，晋王是否知晓温绣绣怀孕的喜讯。结果，到了晋王府，也不必打探了，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道是晋王妃给小世子取的名字好听，叫作雨落，说不定，晋王妃生下雨落的时候，天空正下着一场和风细雨。 只是，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温绣绣仍然开坛求雨了。 她自然是要阻拦的，说辞都准备好了，用上雨落之名。 可惜，游小霞刚到现场，就被两个擅长武功的新罗婢架住，不得动弹。 游小霞眼睁睁地看着，晋王妃温绣绣走上祭坛，而祭坛摆放了一百零八只燃烧炉，场面空前宏大，仿佛抱了必死的心。 有鎏金饕餮纹三足铜燃烧炉、鎏金开光錾花双耳三足铜燃烧炉、狮子踩绣球鎏金錾花铜燃烧炉、翡翠盖钮八出戟锦鸡纹蹄足铜燃烧炉、金螭耳猴足燃烧炉、鎏金浮雕火焰纹蹄足铜燃烧炉、簋式鎏金双龙戏珠铜燃烧炉、鼓腹束颈扁圆三足铜燃烧炉、浮雕荷花纹鎏金铜燃烧炉、白玉礼帽兽耳三足燃烧炉、青花人物故事图燃烧炉、漆金粉彩开光花卉纹燃烧炉、瑞兽钮象耳三足玉燃烧炉、凤耳活环寿命纹玉燃烧炉、菊花纹圆珠钮三足燃烧炉、金莲花钮雕勾莲纹碧玉燃烧炉、镂雕龙凤纹三足燃烧炉、清珐琅花卉纹海棠形三足双耳燃烧炉、清铜胎掐丝珐琅彩螭龙耳燃烧炉、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直耳蹄足燃烧炉等等，那缭绕雾气，几乎将温绣绣缠绕得看不清楚倩影了。 “绣绣，想一想雨落，不要献祭自己！”游小霞趁着两个新罗婢塞纸团之前，歇斯底里地呐喊道，尔后眼泪簌簌。 其实，她知道结局的。 第526章 悲情 游小霞一度怀疑，是没有雨落这个小生命的。 可是，池明洲把过温绣绣的脉，确实是喜脉。 那日，下了很久很久的暴雨，众人在狂欢。 唯独游小霞，流干了眼泪。 当然，游小霞还没有脆弱到会晕倒下去。 待开坛求雨仪式结束，游小霞寻了谢清然，直奔晋王府。 然而，晋王妃温绣绣没有回府，晋王也没有回府。 游小霞一时慌张起来，便拽着谢清然，又回到祭坛了。 祭坛上那一百零八只燃烧炉，象征着一百零八坊，已经被搬走了。游小霞跪在祭坛上，想寻一寻关于温绣绣的蛛丝马迹，却发现了一支银镀金点翠嵌珍珠金鱼耳挖簪。 紧接着，发觉了更多，心底涌上一股悲凉气息。 有银镀金点翠嵌珠翠竹蝴蝶耳挖簪、金累丝嵌宝石猕猴献桃簪、银镀金针方胜玉首簪、金嵌珍珠宝石松竹灵寿纹簪、镂空花头卷草花卉纹筒式大金发簪、白玉荷莲鸳鸯纹发簪、金累丝嵌玻璃海屋添筹簪、银镀金累丝龙形嵌珠长簪、嵌碧玺宝石珠翠花叶金簪等等，温绣绣这是将满头的珠翠都掉落在此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温绣绣会掉落满头珠翠呢？ 游小霞合上眼睛，想到一个答案，那就是身体支撑不住了，晕倒过去。 又是什么情况，温绣绣被抱走了而不收拾这些簪子呢？ 游小霞想到了，温绣绣危在旦夕。 “谢清然，你觉得，温绣绣现在在哪里。”游小霞哽咽道。 “小霞，大明宫有最值得信赖的御医。”谢清然清清冷冷地道。 “那麻烦你告诉一下池大人，我就在大明宫的丹凤门下等着吧。”游小霞低声道，眼角早已猩红，满是悲伤。 “小霞，我送你吧。”谢清然叹道。 其实，谢清然是可以进宫的。 只是，他不想伤害游小霞。 谢清然认为，池明洲也是这般思考的。 而且，谢清然觉得，温绣绣原本是可以阻止游小霞看完这一场开坛求雨的，可是温绣绣另有打算。温绣绣希望游小霞会愧疚，非常愧疚那种，多少年都会午夜梦回。这样，池明洲在对付晋王的时候，会因为游小霞而心慈手软。 谢清然很想问一问，晋王就真的比游小霞更重要么。 也许，对于许多娘子来说，答案是晋王。 然而，对于游小霞来说，这是一个很难很难很难的抉择。 于是，谢清然送了游小霞，去了大明宫，还十分贴心地给游小霞准备了一碗冰雪冷元子，既可以解渴，也可以填肚子，甚至可以缓一缓伤悲。 “谢清然，绣绣最爱吃冰雪冷元子了……”游小霞再度流泪。 原来，眼泪哭干之后，再等一等，又能够酝酿出来。 谢清然跟着难受了，他很想带着游小霞进入大明宫。 可惜，谢清然知道，他不是游小霞的男主角。 谢清然只能快马加鞭，找到池明洲。 池明洲得知此事，策马奔腾，赶往大明宫的丹凤门下。 池明洲来晚了，池明洲见到游小霞的时候，游小霞已经晕倒过去。 而游小霞的晕倒，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温绣绣死了。 原本应该贯穿她游小霞的穿越史的温绣绣，真的死了。 第527章 追忆 游小霞不想睁开眼睛了。 她一直在流泪，泪珠一颗颗。 她回忆起了林林总总，都与温绣绣有关。 有一次，她来月事了，肚子疼得不行，脸色很是苍白。温绣绣主动替她请了休沐假，还为她买了一碗红枣桂圆乌鸡汤。喝下去，身体暖暖的，疼痛便缓解下来。等月事走了，她没有在意，温绣绣却执意拉着她，去看了大夫。大夫给她开了调理宫寒的药方子，又是温绣绣帮忙抓药、熬药，还要哄着她喝得一干二净。如此坚持下去，三个月后，她来了月事，再也不疼痛了。 游小霞千恩万谢，温绣绣摇头失笑，道是游小霞以后若是生了孩子再来认真感谢。对呀，宫寒的话，不容易受孕的。温绣绣就将自己的身子打理得很好，应当是受孕的。 可惜，温绣绣做了晋王妃，告诉过游小霞，晋王不想那么早有孩子。 游小霞是见识过，温绣绣对小孩子的喜爱。 但凡安业坊衙门谁带来了小孩子，温绣绣都会逗弄，还买来吃食。 可是，温绣绣算计了晋王一次，怀上孩子，又算计了晋王一次，带着孩子，离开人世。这是多么悲伤的事情。 又有一次，游小霞为了穿越甄别师这个破活计，熬了几个晚上的通宵，熬到手脚虚浮了。温绣绣眼尖地发现了，再度替她请了休沐假，劝说她回家躺着。她不愿意，休沐假哪里有那么多可以浪费的。况且，回家还要自掏腰包吃饭，一点儿也不省钱。然而，温绣绣是那种非常努力地劝说，直至她妥协为止。 幸好，她最后听了温绣绣的话，回家躺着。 她一睡就是一个下午，竟然起不来了。 还是温绣绣回来了，捎带热气腾腾的吃食，把她唤醒。 她第二天去安业坊衙门点卯的时候，就听说了一单过劳死。 父母患病，妻子养娃，一家老小，全靠一个中年人养活，还要还房贷，能不拼死干活么。普通人的人生，其实真的很艰难，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从那以后，游小霞开始珍惜自己，还有温绣绣。 她告诉自己，她要守护温绣绣。 可惜，她食言了，真是无赖。 还有一次，是温绣绣做了晋王妃以后，她那个时候还没有正式嫁给池明洲，只是同居而已。游小霞向来穷酸的，想要给池明洲买生辰礼物，就不敢买自己想吃的盐焗鸡脚筋。盐焗鸡脚筋，卖得很贵，每一只鸡爪，只有一个，还得人工提取。可是，游小霞很容易嘴馋，每次路过卖盐焗鸡脚筋的摊子，都是眼巴巴地望着，然后落荒而逃。 温绣绣遇见了，干脆买上一大包盐焗鸡脚筋，和游小霞一起分享。 那日，游小霞吃得非常欢脱，还不忘给池明洲留上一块。 她看见温绣绣欲言又止，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其实，她知道，池明洲赚了很多产业，可是与她游小霞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游小霞只享受自己力所能及的那份，才可以在池明洲面前一直抬头，不用担心，有一日，被池明洲抛弃了，便过不了普通生活。 哎，她和温绣绣都是普通人，奈何另一半太有权势。 这是幸运，也是不幸。 第528章 太子 “小霞，你再睡下去，就赶不上晋王妃的葬礼了。”池明洲附在游小霞的耳畔，轻声叹息。 池明洲知道，游小霞在追忆，又在自责。 虽然游小霞已经尽力提醒了晋王妃温绣绣，这碘化银有毒之事，但是游小霞觉得自己不够尽力，至少是没有重复三遍。 其实，谁都知道，即使重复千遍万遍，温绣绣也会选择死路。 善良的人，总是这般责怪自己。 游小霞不知道的是，这条死路，可以是温绣绣自我决定的，愿意为晋王牺牲一切，也可以是晋王背后的陈郡谢氏推波助澜的。 晋王需要一个平民王妃，可是陈郡谢氏不需要！ 从来世家大族，都是看重利益根本，而不是情情爱爱。 池明洲不敢将这些实话，告诉游小霞，怕游小霞越发感到悲凉。 游小霞这个人，大概是无父无母，很擅长自我保护。 游小霞若是厌倦了权势，连他池明洲也要抛弃的。 “池大人，我们分开去，可以吗？”游小霞忽然睁开眼睛，弱弱地问道。 瞧吧，游小霞这么快就想要远离权势了，准备独来独往了。 池明洲听后，只能摇头失笑：“小霞，听你的。” “池大人，我不会成为温绣绣的。”游小霞突然拥抱了池明洲。 游小霞不知晓，她这句无心之话，教池明洲彻骨寒凉。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游小霞越是保证，不会成为温绣绣，那就只会比温绣绣做得更加竭尽全力。哦不，他池明洲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池明洲做不到绝对呀，能够绝对的只有老天爷。 于是，游小霞一身素衣，前往晋王府。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家属谢礼。 主持温绣绣的葬礼的是晋王，也是面容憔悴，眼角猩红。 游小霞不知为何，来了一顿无名火，狠狠地扇了晋王一巴掌。 众人看呆了，倒是府兵比较机灵，将游小霞重重包围。 “晋王殿下，你为什么要招惹绣绣！你若是不招惹她，我和她是好朋友，我可以守护她！你招惹她就罢了，却护不住她，为了那个她看不上的权势！”游小霞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尔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很是汹涌，沉浸在悲凉感之中无法自拔。 “小霞，我对不起她，我宁愿从未遇见过。”晋王哽咽道。 吊唁过后，游小霞便专心地干活了，即安业坊衙门不良人的活计。 不过，晋王的消息，时不时传出来。听说，晋王收了两位陈郡谢氏的娘子为侧妃，宠爱有加。又听说，晋王再收了两位陈郡谢氏的娘子为贵妾，也是宠爱有加。四位陈郡谢氏的娘子，政争风吃醋，最后都抖落出来与外男私通的丑闻。晋王算是比较宽容大度了，将四位陈郡谢氏的娘子遣送回家，道是从未宠幸过，不必有心理负担。 可是，此话一出，有心理负担的是陈郡谢氏的娘子了。 那晚洞房花烛夜，到底是谁呢。 那陈郡谢氏，可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简直是被晋王碾压了尊严，关系逐渐破裂。 然后，晋王收到了受封太子的圣旨。 第529章 水调 晋王并没有为了一个太子之位而振作起来。 当上太子，孤家寡人，说明商景帝终于信任晋王了。陈郡谢氏又开始蠢蠢欲动，至少要保证太子妃出自陈郡谢氏。 太子答应了，在元妃温绣绣死去一个月后，开始挑选太子妃。 游小霞因此气愤得跳脚，将全天下的男人都骂了一遍，自然是绕上了非常无辜的池明洲。池明洲能说什么，给游小霞默默地夹一只烤鸡腿，外焦里嫩，撒点孜然粉和辣椒粉，香喷喷的。 不过，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前面八个都出自陈郡谢氏。而这八位陈郡谢氏，都是在与太子约会之前，无故失踪。 对，就是失踪。 陈郡谢氏下了血本，号召一百零八坊衙门，帮忙找寻这八位娘子。 游小霞还吐槽过，这一百零八坊衙门，不属于大商王朝，倒是属于陈郡谢氏了。 其实，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实力，只是平时比较低调神秘罢了。 后来，八位陈郡谢氏的娘子的尸体，被找到了，惨不忍睹。 陈郡谢氏上下悲痛，又下了血本，彻查此案。 查来查去，竟是太子元妃温绣绣那两位新罗婢作案。 两位新罗婢，不服气太子要另娶，便给太子安上一个克妻的罪名。两位新罗婢，唯恐被陈郡谢氏疯狂报复，选择了自焚，让自己化为灰烬。 后来，游小霞听闻，八位陈郡谢氏的娘子的尸体，富含碘化银。她想到一种可能性，新罗婢的背后还有凶手。 可是，这个凶手再怎么报仇，温绣绣也不回来了。 游小霞很是看不惯，太子悲伤得取消了选妃计划的模样。 若是深情，就没有所谓的牺牲了，说白了，还是放不下权势。 言归正传，还是说旱灾吧。 旱灾还在继续，招致更多人的死亡。 池明洲想尽了办法，包括开坛求雨，也达不到拯救天下苍生的效果。 游小霞原本沉浸在温绣绣的死所带来的悲哀之中，不想拔出来了，就这么行尸走肉般地做安业坊衙门的不良人，奈何她还是很爱很爱很爱池明洲的。 “池大人，要不你想个法子，将南方的水，调到北方吧。”游小霞闷闷地道。 长安和洛阳，皆是北方。 游小霞指的南方，其实是岭南了。因为今年大部分南方也是旱灾，西湖水干了。不过，岭南多雨，最近是天天下雨，雨水量不算太大，就是比较潮湿。 “小霞，怕是调不过来，人力物力太高。”池明洲沉思道。 “池大人，到底是你努力地带着他们活下去，还是他们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游小霞忍不住皱起小眉头。 她发现，池明洲的发髻上有一根白发，很是明显，便立即心疼起来。 游小霞觉得，若是自己都过得不好，还惦记什么天下苍生。 可惜，池明洲不仅没有听进去，还进入更加深刻的思考。 然后，池明洲握着游小霞的肩膀，欣喜若狂：“小霞，你太聪明了！我可以带着想要活下去的人，去岭南取水！” 好吧，听着很是异想天开。 当然，游小霞尊重，池明洲心中的天下苍生。 第530章 有孕 游小霞不喜欢岭南。 听闻，岭南的太阳雨很毒辣，将人晒得又黑又红。 又听闻，岭南人什么都吃，猫肉、狗肉、蛇肉等等，完全不忌讳。 还听闻，岭南的蟑螂，不仅大只，还会振翅而飞，杀不尽那种。 除此之外，可怕的回南天，可以让万物长毛不说，还容易滑倒。 对了，还有老鼠，十分硕大，会从茅厕里头蹦跶出来咬屁股，你说可怕不可怕。 总之，游小霞有很多理由，不想去岭南。 可惜，池明洲决定了出发日那刻，游小霞火急火燎地回到安业坊衙门，同不良帅江敏当面请了长假，还写了假条。 换作从前，江敏是绝对不允许，一个普普通通的不良人，如此松弛。 可是，游小霞不一样，她已经是正一品丞相夫人了。 为了适应岭南的环境，游小霞自掏腰包，采买了蟑螂药、老鼠贴、除湿剂等等。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池明洲刚召集了一万个自愿前往岭南搬水的平民，便晕倒过去了。卧槽，就这身体素质，池明洲怕是不乐意她跟随了。 游小霞在医馆苏醒过来，正琢磨着死缠烂打的时候，坐馆大夫笑呵呵地跑过来，活像是妻子有喜了一般。 “恭喜夫人，身怀六甲！”坐馆大夫作揖道，还摊开了双手。 按照大商王朝的习俗，大夫探得喜脉，妇人要给个好彩头，一两枚铜板都行，只在乎形式，不求银钱。 可惜，游小霞傻愣住了。 池大人不是戴了羊肠衣，喜从何来。 不过，游小霞想不通这点，干脆跳过。 “大夫，能不能保密，由我亲自告诉夫君。”游小霞深深作揖，小表情郑重，丝毫没有喜色。 呵呵，谁能够对于一个意外，有任何惊喜。 游小霞觉得，她需要思考一下，要不要跟随池明洲去岭南。她还是想去的，主要是放心不下池明洲。池明洲再怎么能干，如何敌得过一万人。 一万人暴动起来，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将池明洲淹死。 而且，这一万人，经历过雪灾、洪涝、瘟疫、旱灾，再也讲不起武德。 游小霞曾经建议过池明洲，偷偷地配备几个打手，混入一万人当中。 池明洲想了想，决定还是给游小霞配备一个菩萨蛮。 对，就是菩萨蛮，看起来娇小可爱，实际上武力值爆棚。 这样，一旦发生变动，菩萨蛮能够护着游小霞逃跑，而他池明洲便没有后顾之忧。 “不用保密了，已经知道了。”池明洲居然施展了轻功踏雪无痕，急匆匆地进入医馆，嘴角却噙着温润如玉的笑意。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不愿意转身。 可惜，池明洲将她打横抱起，塞入马车，尔后也坐上来。 “夫人怀孕了，开慢点，别磕碰。”池明洲笑得春风得意。 话音刚落，马车变得极其缓慢悠长。 “池大人，你是不打算带我去岭南了，嫌弃我是个累赘。可是，我留在长安，也会成为你的后顾之忧。”游小霞哼唧一声，双手环抱。 第531章 阿蛮 池明洲到底还是留下了游小霞，只领着一万平民，前往岭南。 游小霞原本是要送别的，毕竟这一别就是数个月了。 可是，游小霞思来想去，觉得怀孕这事不对劲。如果池明洲次次戴了羊肠衣，游小霞应当是不容易中招。为此，她咨询过太医，得出的经验是，戴羊肠衣也能够中的小娘子，必须是万里挑一的。 卧槽，游小霞自认为不是万里挑一的，那么就是人为了。 这时，她终于想起，有一次醉酒，她忘记提醒池明洲，要戴羊肠衣了。 于是，她盘问一番池明洲，池明洲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喝醉了，可能是没有戴羊肠衣。他娘的，老子信你的鬼话，还醉酒，分明就是小给她游小霞种一个小孩子。 游小霞也不是排斥生小孩子，只是时机未到。 如果在未来，她和池明洲不得不分开，小孩子岂不是很可怜。 哎，她再也没有心情，与池明洲依依不舍了。 池明洲事事都周全，唯独这一件，太幼稚了。 “小霞，我们要有小孩子了，我便去做了一件积德的事情，买回来一个身世凄惨的丫鬟，你凑合着用，别嫌弃。”池明洲临走前，俯下身子，吻了吻正躺在床榻上的游小霞的侧脸。 “池大人，府里已经有小林子了，不需要外人。”游小霞翻过身子，仍然生气着，不愿意搭理池明洲这个混蛋。 太监小林子，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深造厨艺，颇有成就。 如今，可以变着花样，满足游小霞的胃口，便是楼外楼的吃食，也能够模仿出七八分水准，教游小霞总是露出惊艳之色。 “小霞，这位阿蛮娘子，在遇到我之前，被卖了八次，一次比一次高价。第一次，卖她的是她的父母，嫌弃她是一个女儿家，不能传宗接代。第二次，卖她的是平康坊，因为她被一位老男人相中，老男人家中有母老虎，得知此事，立刻将她发卖。第三次，卖她的正是倒夜香的瘸子，嫌弃她花容月貌，总是勾引旁人。第四次，卖她的是富商娘子，富商娘子恨她，不懂得风情，居然拒绝未婚夫的请求。第五次，卖她的是白发苍苍的老官员，耐不住对她的诱惑，掏空了身子，又怨恨上她。第六次，卖她的是赌徒，赌徒将她用铁链锁起来，做起来肮脏行当。第七次，卖她的又是平康坊，觉得她年纪大了，不适合留在这里。第八次，卖她的是老太婆，老太婆心肠不算坏，主要是家里没钱了，需要给儿子治病。”池明洲竟然搬了小几坐下，一点儿也不着急，娓娓道来。 “好了，我收下了，这位国色天香。”游小霞分明是死鸭子嘴硬，眉头微蹙。 其实，她很是疑惑，这位阿蛮娘子，为何不反抗呢。虽然说女人的力气不如男人，但是可以凭借姿色，利用身边的男人。 “小霞，她反抗过，不止一次，最后绝望了，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她被灌了绝子汤，不会生下孽种。”池明洲轻叹道。 然后，池明洲走到门边，敲了三下，告诉游小霞，他真的要走了。 游小霞着急起来，转过脸蛋，然后被池明洲逮个正着，便十分气愤地砸过去枕头。 第532章 武功 游小霞见到阿蛮了。 怎么说呢，果然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绝代风华、天生丽质、姑射仙人、翩若惊鸿、花容月貌、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等等，这些词汇，都用在阿蛮身上，一点儿也不过分。 游小霞很疑惑，如此美人，怎么会如此悲惨呢。 不过，游小霞揉了许久眼睛，发现阿蛮确实心如死灰了。 因为阿蛮的眸光是很淡很淡，很冷很冷，仿佛这个世界，与她无关。 游小霞终究是不忍心，轻叹一声：“阿蛮，你出门之前，都要戴上幕离。不是我介意你的绝色，而是不想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当然，如果有一天，你碰上喜欢的郎君，你可以摘下的。” 回应游小霞的是，阿蛮略显沙哑的嗓音，一声若有似无的诺。 于是，游小霞带着阿蛮，正常上安业坊衙门点卯。 为了安置阿蛮，游小霞自掏腰包，买了一辆马车。 游小霞在安业坊衙门待着的期间，阿蛮便去马车上等待。 当然，游小霞给阿蛮准备了许多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例如话本子、七巧板、九连环、望远镜、鲁班锁、魔金花、双陆棋、玉鸠车、布老虎、小风筝等等。 咳咳，除了话本子，游小霞一概不喜欢。 游小霞很心虚，阿蛮会看不上。 结果，阿蛮读了话本子。 除此之外，还有蜜饯，甜甜蜜蜜的，诸如金丝蜜枣、金桔蜜饯、黑糖青梅、陈皮话梅、五香山楂、佛手果丹、小黄杏脯、八珍梅干、柠檬丹皮、冬瓜冰条之类，游小霞倒是都爱吃，奈何不敢多吃。 然后，阿蛮嗜甜，游小霞每天都要补货。 秉着不养闲人的原则，游小霞同一向沉默寡言的阿蛮，相处一段时日后，决定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蛮，你擅长什么？” 游小霞都想好说辞了，若是阿蛮什么都不会，那就什么都学一学，发掘出阿蛮的天赋，然后培养阿蛮，让游府这个家庭更加圆满。 对了，还可以让阿蛮学习一下，怎么带娃。 这样，她游小霞就省下，带娃的成本。 思及此，游小霞偷乐起来，倒是忘记了，阿蛮还没回答问题。 “夫人，我会武功。”阿蛮低声道。 游小霞听后，一口浓浓艳艳的，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芽茶，差点喷出来，却被努力咽下去，然后难受得蜷缩成一团，不能动弹了。 开什么玩笑，阿蛮若是会武功，怎么被欺负得如此惨烈。 “夫人，我以前会一点，遇上池大人以后，勤学苦练，应该不比池大人差劲。”阿蛮沉声道。 “阿蛮，你遇见池大人多久了？”游小霞突然好奇起来。 “三年。池大人原本是准备了一个外表娇小可爱实则武力值爆棚的菩萨蛮。不过，他临时改了主意，让我来保护夫人。”阿蛮老实答道。 “阿蛮，你也是菩萨蛮吗？”游小霞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阿蛮听后，咬着唇瓣，点了点头。 显然，阿蛮不喜欢被人称呼为菩萨蛮。 “阿蛮，那就好好保护我吧。”游小霞托着下巴，笑靥如花。 第533章 救赎 既然阿蛮是武功高手，游小霞就挺直了腰杆，准备活得随心所欲一些。 比如说，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游小霞遇见卖儿卖女的，都是吩咐阿蛮将这些狼心父母打跑，然后收养不了这些小布丁，就上交给朝廷。不错，朝廷设置了慈幼局，不能是摆设。以致于，慈幼局的主事人见到游小霞，就是头疼的，曾经多次拜托御史台弹劾游小霞。可是，正一品丞相夫人做的是好事，如何问责。 又比如说，但凡有打架斗殴的，游小霞便派了阿蛮上前调停。若是双方还是不服气，那就默许阿蛮将双方打到服气。双方知晓，游小霞是安业坊衙门不良人，不好意思，投诉到底，还敲锣打鼓。 结果，游小霞捏着帕子，挤出几滴眼泪：“诸位，夫君前往岭南取水，生死未卜，可恨小女子我身怀六甲，不得跟随，只能日也思念夜也思念，思念成疾。我见他们为了一点小事起了争执，实在是不忍心他们闹得家破人亡，才出手阻止。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连我的丫鬟也想打。” 语罢，游小霞示意阿蛮掀开部分幕离。 啧啧，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怎么可能暴揍双方呢。 必然是双方互殴，想讹赔偿费。 看客眼睛都擦得雪亮，又被之前的雪灾、洪涝、瘟疫、干旱，积累了一肚子怨气，都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批判，这个双方。 最后，双方告到京兆府，败诉。 因为游小霞还有一个绝招，那就是往阿蛮怀里一倒，表示自己犯晕。 哈哈，怀孕之人，脆弱起来，无法预判。 还比如说，长安最近偷盗比较严重，有一位贪玩的公主乔装打扮出门，竟然被偷去荷包，差点回不来大明宫了。所以，一百零八坊衙门，都被下了死任务，必须交出小偷强盗的人头。然后，安业坊衙门，将小偷强盗的人头，分派给不良人。也就是说，手无缚鸡之力的不良人，必须完成十个小偷强盗的人头。 呵呵，这种情况，游小霞作为不良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有额外补贴的轻松活计，永远不会轮到不良人。但是，脏活累活，没有半枚铜板，绝对是全世界都在监督不良人限时完成。 游小霞唉声叹气一番，决定让太监小林子给阿蛮加餐。 不错，她游小霞现在连跑步都困难，只能拜托阿蛮抓小偷强盗了。 阿蛮酷爱甜食，诸如荷花酥、绿豆糕、荔枝酥山、奶白枣宝、蜜饯樱桃、蜜浮酥奈花、紫薯山药糕、玉露团藕粉桂花糖糕、水晶冬瓜饺、糖蒸酥酪之类。 阿蛮吃完甜食，干劲十足，一夜之间抓了十个强盗。 对，就是强盗，不是小偷小摸，带着大砍刀，闯入那种比较富足的小门小户之中，不仅要夺人钱财，还不放过女人。 阿蛮抓到之后，事无巨细地告诉游小霞。 游小霞眯着眼睛，笑靥如花：“阿蛮，你当初没有得到救赎，苦主可以的。” 游小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先暴打一顿强盗，再拖到安业坊衙门交差，最后押送京兆府。 “救赎？”阿蛮的眼底，忽然泛起一丝光亮，又转瞬即逝。 第534章 思念 鉴于阿蛮如此能打，替游小霞迅速完成了十个人头的任务，不良帅江敏和王捕头商量，将安业坊衙门的任务量都交给阿蛮。 当然，不良帅江敏和王捕头这么做，是会打赏阿蛮的。 只是，赏额一百两，游小霞直接为阿蛮回绝了。 卧槽，这一百两，最多雇佣二十个武功不错的打手，根本承包不了安业坊衙门的任务量。安业坊衙门，需要抓获五百个小偷或者强盗。 后来，经过讨价还价，赏额提升到一千两，游小霞勉强答应，要求包了阿蛮的一日三餐，不良帅江敏这个抠搜，竟是咬牙切齿地答应下来。 于是，阿蛮忙着做任务，游小霞则是把风。 把风，倒是挺悠闲的，躲在角落，磕着瓜子。 这清闲下来，游小霞终于思念起池明洲。 也不知道池明洲到了哪里，怎么不回信呢。 游小霞想了想，总觉得，池明洲这是别扭起来。 呵呵，也不担心她游小霞，会不会孕吐呢。 其实，游小霞是有点孕吐的，最近才开始。不是晨吐，而是想吐就吐，还吃不下去荤食。嗷嗷，她最喜欢的炸鸡，竟然是闻着香味就呕吐起来。 哎，就因为这点，安业坊衙门上下都知道，她游小霞怀孕了。 不过，游小霞也没有想过隐瞒。 既然思念，她游小霞回家之后，就给池明洲写信。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阿蛮，游小霞有些慌张。 游小霞不是贪财，才要挣那一千两银子。她是打算分文不取，都留给阿蛮的。不管阿蛮以后嫁不嫁人，这都是阿蛮安身立命的本钱。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是，她会不会高估了，阿蛮的能耐。 阿蛮再怎么能打，双拳难敌四手呀。 然而，她现在身怀六甲，不能贸然进去瞧个究竟，只能干着急。她来回走动，大概受了怀孕影响，情绪一下子绷不住，眼泪簌簌。 “夫人，你怎么了。”阿蛮忽然出现了，没有戴幕离，脸上血迹斑斑。 游小霞立即掏出素帕，踮起脚尖，替阿蛮擦拭一下干净。 “夫人，无碍的，回去洗洗就好。”阿蛮低声道。 游小霞这才瞧见，阿蛮身后，有一串用麻绳绑住的强盗。 不错，阿蛮喜欢收拾强盗，反而对小偷没有兴趣。游小霞有劝说过，小偷也是人头，抓起来还不费力，奈何阿蛮有自己的想法。 “阿蛮，我只是担心你受伤，所以要擦一擦。”游小霞收起素帕，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阿蛮听后，眼底再度闪烁出一丝光芒。 这次的光芒，比上次要明亮一丁点，也要持续一丁点。 此时此刻，游小霞觉得，阿蛮不是行尸走肉了，值得拥抱一下。 “夫人，请自重。”阿蛮的调子又阴沉下去。 好吧，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将强盗交给安业坊衙门清点，游小霞便拉着阿蛮离开，省得被不良帅江敏使唤。 这个不良帅江敏，是能够利用，绝对往死里利用的。 回到家中，游小霞写了一封思念信。 信上写了近况，然后非常直白地告诉池明洲，她很想念很想念很想念池大人。 游小霞真的是从来都不矫情。 第535章 成功 如果说游小霞容易失败，那么池明洲就是容易成功。 池明洲到了岭南，就给游小霞写信了。 信上写道：小霞，一切安好，勿念。 卧槽，这是游小霞收过池明洲最简短的书信。池明洲是忙碌得没有时间书写，还是觉得老夫老妻了，不必废话。 亏得她游小霞思念起池明洲，写了满满三大张信纸。 咳咳，三大信纸，有一半以上，都在讲述阿蛮的事情，连阿蛮喜欢吃甜食这点都不放过。轮到她游小霞，原本想写食欲不振的，还是算了，她吃东西不愁，就别矫情了。 于是，游小霞主动挖掘池明洲的消息。 这一万人，浩浩荡荡，基于人性，就不好打理。 最初，也许是奔着岭南取水，久了就未必。 果然，游小霞稍微一打听，就听到精彩纷呈的故事，简直要被气炸了。 莫生气，莫生气，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宝宝，真的不能生气。 比如说，有人仗着丞相撑腰，进了小城之后，吃东西不付钱。起了争执，便打架斗殴，闹得不可开交。池明洲按照律法，只能小惩大诫，还要自掏腰包，赔礼道歉。 “天杀的，有本事就给老娘回长安，老娘亲自暴揍。”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再比如说，有人遇上温柔乡，舍不得走了。可是，这一万人，出发之前，签了军令状，若有中途逃跑的，必须拿出一百两银子赎身，方便池明洲用一百两银子雇佣岭南当地人跑一趟长安。可惜，池明洲离开长安之前，交代他们准备的长安小玩意，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却舍不得拔出一枚铜板。他们壮着胆子，偷跑出去，也不顾及长安的妻子和儿女了，就同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成亲，打的还是池明洲这正一品丞相的旗号。 那时，游小霞听得紧张起来。 池明洲不会又是打算轻拿轻放吧。 错了，池明洲就等着他们成亲。按照大商律法，若犯重婚，重罪处置，多半是流放。池明洲同当地衙门打了招呼，流放地就选择岭南了。 岭南这个地方，多雨多湿气多蟑螂。 游小霞听后，顿时神清气爽，还吩咐太监小林子多准备几道菜肴。 结果，小林子给游小霞煲了红枣乌鸡汤、淮山排骨汤、番茄鲫鱼汤、冬瓜丸子汤，滋补得游小霞蹙起眉头了。 哎，自从游小霞怀孕，小林子就拿到主厨的主动权。 但凡游小霞想吃油炸辣椒，都会被小林子否决。 还比如说，到了岭南，又有人逃跑了，背着水囊的。毕竟，轻车上阵，比等待浩浩荡荡的五千人，返回长安，要快速许多。 池明洲知晓此事，带领一些心腹，亲自抓捕回来，然后挨个审问。 那些惦记家人朋友的，情有可原，便允许一起上路。 至于某些纯粹是煽风点火，想要中途抛弃同伴，而投入温柔乡的，那不好意思，要么一百两银子赎身，要么发卖掉。 这些人，会破口大骂池明洲，甚至骂上池明洲的妻子游小霞，道是池明洲蔑视王法，无权这么独断专行。 的确，若是太平盛世，从一开始，那份军令状，就很不合理。 可是，经历了雪灾、洪涝、瘟疫、旱灾，大商还有太平盛世吗？ 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法。 池明洲就按照大商律法，判决了诽谤罪的最高刑罚。 有颇上道的机灵鬼就发现了，若是这些傻瓜，昧着良心，夸一夸游小霞，池明洲说不定又要轻拿轻放了。 第536章 中秋 游小霞很意外，池明洲竟然赶在中秋节回来了。 从长安到岭南，从岭南到长安，池明洲居然只用了三个月。 一万人，最终只带回来，三千人。 三千人，却推着三万只大木桶，成了长安人眼中的大英雄，夹道欢迎。 就是这么凑巧，三万只大木桶，盛满了岭南的清水，摆放在丹凤门下，天空忽然下起瓢泼大雨。这雨是自发的，而不是苦苦祈求的。 长安人欢呼之余，对池明洲这位正一品丞相，多了三分敬意。 是不是只有池丞相，可以带领他们，度过一次又一次难关呢？ 答案是肯定的。游小霞早就借着这个天时地利人和，将池明洲是救世主的预言传播出去，顺便赞美商景帝知人善用，乃中兴明君。 池明洲得知此事，摇头失笑。 其实，这点雕虫小技，不会影响到太子的地位。 不过，中秋佳节，讲究团圆，池明洲谢绝了商景帝，陪着游小霞一起过，还有太监小林子、菩萨蛮阿蛮。 “小霞，对不起，我没有努力陪伴你，以致于你瘦弱许多。”池明洲是趁着使唤阿蛮去厨房帮忙的功夫，拥抱了游小霞，除了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感，更多的是愧疚、怜惜、爱护。 “池大人，我这是早孕的必然反应，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胎位稳定，胃口也随之转好，就是这呕吐还是没有好转。”游小霞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游小霞觉得，还不如池明洲去厨房烧几道菜，来得更加感动。 “小霞，一起做月饼吧。”池明洲浅笑道，眸光温润如玉。 “池大人，月饼太甜腻。”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小霞，我们可以把月饼的个头做得小小的。”池明洲轻笑道，含情脉脉。 游小霞听后，很想说，这样不大吉利。 可是，池明洲看起来就想和她一起做月饼，那殷切且温柔的目光，感觉要将她宠溺坏了，她只能点头如捣蒜了。 于是，连蓉双蛋黄月饼、抹茶红豆月饼、红枣核桃月饼、冰皮芒果月饼、酥皮火腿月饼、奶黄流心月饼、玫瑰花瓣月饼、黑芝麻核桃酥皮月饼、叉烧云腿五仁月饼、榴莲乳酪冰皮月饼等等，都是出自池明洲之手，游小霞只是负责品尝，吃得欢脱。 哈哈，受阿蛮的影响，游小霞也喜欢上甜食了。 当然，除了月饼这款甜食，还有桂花甜食。 游小霞瞅了一眼，冲着池明洲眨巴一下，尔后忍不住捂着嘴巴偷乐。 这桂花糯米藕、桂花栗子糕、桂花鸡头米、桂花香芋泥、桂花红糖麻糍、秋梨桂花奶冻、桂花酒酿圆子、水晶桂花糕、红油桂花鸡、桂花雪梨银耳羹等等，一看就是小林子悄悄地为阿蛮准备的。 池明洲果然是上道的，蓦然清浅一笑：“小林子，我不爱吃甜的。” “我也是。”游小霞笑得有点幸灾乐祸了。 然而，小林子早有应对之策，竟是准备了一大桌美食，诸如之类。 蟹酿橙、白莲糕、樱桃煎、酥琼叶、乌鱼蛋、炉焙鸡、神仙鱼、拨霞供、槐叶淘、佛跳墙、雪霞羹、珍珠丸，十二道惊艳菜式，足以让游小霞咽了咽口水。 咳咳，这佛跳墙的食材，是游小霞提供的。 游小霞决定了，搬空冰窖的海鲜，就不吃海鲜了。 第537章 蝗虫 中秋过后，游小霞去安业坊衙门点卯，池明洲则是做他的正一品丞相。 元气大伤的长安，逐渐恢复了生气。 有时候，两人放值都比较早，池明洲便会拉着游小霞，走入热闹的街市，吃了酥油鲍螺、薄荷龙井软酪、滴酥水晶脍、奈花索粉、小笼灌汤包子、羊肉炕馍、桶子鸡、酱牛肉、水晶皂儿、鸳鸯五珍脍等等，一阵子逛下来，游小霞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感觉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仿佛岁月静好。 以致于游小霞回到家中，依偎在池明洲的怀里，没头脑地念叨了一句：“池大人，要是能够天天这样瞎逛就好了。” “小霞，会有那么一天的。”池明洲吻了吻游小霞的额头，情意缱绻。 可惜，第二天，太监小林子就嚷嚷着蝗虫了。 小林子养了许多稀奇花朵，诸如双梦朱顶红、重瓣大花铁线莲、胭脂香水伊芙月季、玛丽妖花月季、十八学士茶花、玛格丽特菊、粉色龙沙宝石、垂丝茉莉、三角梅、之香豌豆类，都遭了蝗虫。 而蝗虫种类繁多，游小霞为了辨认清楚，特意请了休沐假。 剑角蝗，因为身体长得像扁担，经常被叫作扁担沟、大扁担，以绿色和褐色为主，跳跃能力强，可以进行短暂的飞行，主要危害的农作物是玉米、谷子、棉花。 短额负蝗，和剑角蝗长得相像，常常被认错，性格比较温和，跳跃能力稍弱。 飞蝗，历代蝗灾的主要缔造者，一代可以产卵四百到六百，一年可以繁衍四代，以绿色和褐色为主，飞行能力很强。 棉蝗，因为后肢力量大，因此又被叫作蹬倒山，以青绿色和黄绿色为主，食量很大，所幸不以粮食作物为主食，危害性反而比较小。 笨蝗，因为身体短粗，行动迟缓，跳跃能力薄弱，容易被捕捉到，被称为惰蝗。不过，对于农作物的危害也是比较小。 素木蝗，生得英武霸气，以褐色或黑褐色为主，比较少见。 疣蝗，长相恶心，身体上有密密麻麻的小颗粒突起，以黄褐色或暗灰色为主，也是比较少见。 鸣蝗，个头小，声音清脆，以黄褐色或黄绿色为主。 稻蝗，顾名思义，以水稻、玉米、芦苇等禾本科植物为主食，以绿色或褐绿色为主，飞行能力很强。 红褐斑腿蝗，食性很杂，豆科植物、茄科植物、菊科植物等都吃，以黄褐或褐色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黄脊蝗、云斑车蝗、斑角蔗蝗、短角异斑腿蝗、短星翅蝗、长翅素木蝗、云斑车蝗、大垫尖翅蝗、花胫绿纹蝗、黄胫小车蝗等等，游小霞压根就记不住了。 “小林子，有没有法子，将蝗虫作为菜肴？”池明洲揉了揉额角，轻声叹道。 如无意外，下一个灾难就是蝗灾了。 “池大人，蝗虫这么令人作呕，不必下嘴了，看一眼便想掉头走。”小林子学了游小霞的神态，翻了翻白眼。 然而，游小霞托着下巴，思忖片刻，然后笑靥如花：“小林子，你尽管做，不能太难吃，我先试试。” 第538章 勇士 “夫人，您还有着身孕，就别吃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了，让阿蛮当第一个勇士吧。”太监小林子笑嘻嘻。 “夫人，小林子说得有理。”阿蛮低声道。 “小霞，我先替你试吃，若是好吃，你再慢慢吃。”池明洲也开始劝说了。 哎，游小霞瞧着，以一打三的阵仗，只能妥协了。 于是，小林子做了十道蝗虫美食。 为什么是十道呢，多一道，小林子都不想干。 就是这些讨厌的蝗虫，害死了小林子辛辛苦苦地养起来的花朵。 花雕酒醉蝗虫、干煎蝗虫、香辣蝗虫、油炸蝗虫、荷花豆腐蝗虫、椒盐蝗虫、凉拌蝗虫、蝗虫菜馍馍、蝗虫浇汤、碳烤蝗虫。 “怎么都是咸的。”阿蛮喜欢吃甜食，不禁蹙起眉头。 游小霞见状，捂着嘴巴，笑得幸灾乐祸。 小林子这是照顾阿蛮，故意不做蜂蜜海盐蝗虫，省得阿蛮吃多了。 果然，小林子红着小脸，摸着脑袋，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阿蛮，我看见蝗虫就有点害怕，做不出来那么多蝗虫美食。” “小霞，可以试一试椒盐蝗虫，味道还行。”池明洲浅笑道，眸光温柔。 其实，小林子的厨艺不错，每一道蝗虫菜肴都值得推荐。 不过，池明洲也不忍心，游小霞吃了太多蝗虫。 游小霞执着筷子，闭着眼睛，品尝一只椒盐蝗虫，口感酥脆，确实不错。 “池大人，你不如打本，给我开一家勇士店吧。邀请勇士，进店吃蝗虫美食，试吃一只不花钱，吃到一百只，还倒贴三两银子。当然，吃不了一百只的，就要打八折买下吃过的蝗虫美食。”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小霞，开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池明洲轻笑道。 “池大人，我只是想着，吃一吃比较好玩。”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于是，游小霞在游府附近，开了一家勇士店，游小霞是掌柜，小林子是大厨，阿蛮则是打手。 游小霞信心满满地吆喝行人，随意品尝一只不花钱的蝗虫美食，竟然是无人问津。 卧槽，长安人不是刚刚经历了雪灾、洪涝、瘟疫、旱灾，怎么还这么金贵。 游小霞想了想，干脆带着小林子和阿蛮，去城郊发放蝗虫美食。 城郊，多流民，一张破席子，摆在地面上，就可以睡觉。 对于他们来说，不花钱吃蝗虫，还是可以试一试。 结果，味道香酥，颇受欢迎。 游小霞索性吆喝起来，谁能够吃完一百只蝗虫，就奖赏三两银子。吃不完的就当是免费送，反正蝗虫捉不完。 就这样，阿蛮来回奔波，运送小林子烹饪的蝗虫美食。 小林子找到乐趣，不仅做了以上十道蝗虫美食，还加上干煸蝗虫、油爆蝗虫、香辣蝗虫、蝗虫烤羊肉串、蝗虫麻辣酱、葱香蝗虫、蝗虫卷饼、粉蒸蝗虫、油炸蝗虫生蚝、香酥蛋黄蝗虫等等。 啧啧，到了池明洲过来接游小霞的时候，游小霞已经散去三百两银子了。 心疼归心疼，游小霞还是暗自开心的。 这个蝗灾，应该不难度过吧。 第539章 合作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晋王有一天，会纡尊降贵，登门拜访游府。 而且，还非常赶巧，正是饭点。 平常不过节，太监小林子只做四菜一汤。 汤是冬瓜排骨汤、红枣土鸡汤、花生猪蹄汤、番茄鸡蛋汤、黄瓜皮蛋汤、莲藕龙骨汤、豆腐三鲜汤、海带虾皮汤、丝瓜瘦肉汤、羊肚菌乌鸡汤等等，每天更换，并不重样。 菜肴则是一人点一道自己喜欢的菜式，可以重样，也可以不重样。 池明洲喜欢清淡菜肴，诸如蟹粉狮子头、清蒸武昌鱼、水晶肴肉、无为熏鸭、樱桃肉、莼菜羹、蟹酿橙、蓝田玉、百合面、山家脆之类。 游小霞则是无辣不欢，诸如夫妻肺片、水煮牛肉、辣子鸡丁、火爆腰花、鱼香茄子、干烧蹄筋、冷吃兔丁、毛血旺、手撕鸡、回锅肉之类。 小林子比较杂食，偏爱楼外楼的吃食，例如落雨观花、九珍九藏、沧海遗珠、清汤豆腐、芙蓉蟹斗、滴水观音、琉璃鱼骨、怀抱鲤鱼、明珠暗投、鼎湖上菜之类。 阿蛮便是对甜食有着狂热爱好，例如荔枝肉、樱桃肉、咕噜菠萝肉、糖醋排骨、鱼香肉丝、拔丝烘蛋、水晶糟香红薯、宫保鸡丁、松鼠桂鱼、黄葵伴雪梅、茄汁大虾、糯米夹烧肉之类。 啧啧，游小霞时常发现，一只白釉印花莲池鸳鸯折沿大瓷盘，摆放了两道甜甜的菜肴。 游小霞可不是看破不说破的主子，每次都要挑破，弄得小林子面红耳赤。不过，这个小林子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下回继续这样偏爱阿蛮，游小霞便挑拨得更加暧昧了，仿佛找到乐趣。 “池大人，晋王殿下到访，我需要回避吗？”游小霞问道。 此时此刻，小林子正在接待晋王，只是表情有些淡淡。 哎，小林子过惯了平等生活，乍然碰上晋王，确实不大乐意。 “小霞，你不能饿着。”池明洲浅笑道。 “那要加菜吗？”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其实，自从胎位稳定，游小霞有点嘴馋。 “那就让小林子加四道菜，八菜一汤，凑个九，长长久久，比较吉利。”池明洲浅淡一笑，眸光温柔。 “好哇，不知道晋王殿下喜欢吃啥。”游小霞嫣然一笑，眼波流转。 “晋王殿下不挑。”池明洲轻笑道。 池明洲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不管晋王的口味。 于是，小林子将晋王领到厅堂，游小霞便同小林子讨论菜肴了，顺便拉上阿蛮。 阿蛮，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绝代风华、天生丽质、姑射仙人、翩若惊鸿、花容月貌、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等等，游小霞不得不防备晋王。 最后，这四道菜分别是，爆炒凤舌、红烧鹿筋、开水白菜、软兜鳝鱼。 咳咳，每一道都是用料金贵，表明了游府对待晋王的尊敬态度。 至于晋王是否喜欢，那就不是游小霞需要认真考虑的。 果然，晋王没有动筷子，只是空腹喝了桑落酒，眼底满是寂寥之色：“池大人，我们合作共赢吧。” 第540章 大燕 “晋王殿下，为什么合作？”池明洲问道。 晋王听后，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游小霞微微隆起的小腹。 晋王的意思是，池明洲必须同意合作，为了游小霞能够平安诞下小婴儿。 这是理由，也是威胁，教游小霞不禁皱起眉头。 “池丞相，绣绣很喜欢小孩子，本王不想伤及无辜。”晋王轻叹道。 对，温绣绣是非常喜欢小孩子的。 对比之下，她游小霞反而没什么兴趣。 但凡安业坊衙门谁带来一个小孩子，温绣绣都会自掏腰包，满足小孩子的爱好，然后逗弄许久。思及此，游小霞早已泪流满面，还是池明洲揽了过来，替游小霞轻轻擦拭眼角。 “晋王殿下，既然绣绣那么喜欢小孩子，你当初和绣绣成亲，为什么不早早怀上一个小孩子呢？或许，绣绣看在小孩子的份上，不会献祭！”游小霞实在控制不住悲伤情绪，猛然站起身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池明洲见状，轻叹一声，连忙给游小霞抚背顺气。 “游娘子，因为本王不喜欢小孩子。”晋王低声道。 晋王确实不喜欢小孩子。 说什么大局未定不宜多出一个软肋，那只是一个好听的借口。 事实上，晋王打算好了，即便日后登上帝王之位，也只是过继一个孩子，并不想要生养。他听说，女子生产，犹如一脚踏入鬼门关，十分凶险。他当时，太害怕失去温绣绣。结果，最终还是失去温绣绣了。如果老天爷告诉他，只要和温绣绣生下孩子，就可以留住温绣绣，他绝对会让步，给温绣绣一个孩子。 “晋王殿下，怎么合作？”池明洲不紧不慢地问道。 “集合资源，对付自然灾害。”晋王沉声道。 “晋王殿下，天灾还伴随人祸。我是孤臣，不畏惧得罪任何人。可是，晋王殿下不同，若是晋王殿下麾下的得力干将，参与了人祸，晋王殿下应当如何处置？”池明洲勾唇含笑，意味深长。 “那就公事公办，凡事有大商律法可遵循。”晋王不假思索地答道。 “晋王殿下，那何时合作，又何时结束呢？”池明洲继续发问。 “从池丞相答应那刻开始合作，等到游娘子生完小孩子之后。”晋王沉思了片刻。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冷笑一声。 晋王还真是痴情呀，看在温绣绣的面子上，允许她游小霞生完小孩子再内斗。她游小霞到底是应该感激晋王呢，还是感谢温绣绣。 “晋王殿下，您最近会因为绣绣而失眠吗？”游小霞忽然问道。 “已经习惯了。”晋王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晋王殿下，既然有心合作，那就要尽力而为，何不试一试安魂香。”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安魂香的主要成分是沉香、安息香、乳香、白芷、小茴香、蜂蜜。首先，将沉香清洗干净，乘着湿润的时候，和着安息香，放入石臼里一起捣成粗粒，加入乳香再捣成细粉。其次，白芷、小茴香用淡盐水浸泡三炷香时间，取出来以后焙干，研磨成细粉。接着，将以上两种香粉继续研磨成更加细腻的粉末。使用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用模型制作成篆香，睡前焚烧，可以安眠；另一种是在最后的香粉的基础上添加适量的蜂蜜，制作成香丸，绿豆大小即可，再用煎香法逼出香气，用余灰制成小丸，睡前用水冲服，不仅安神还消食。 “安魂香？”晋王喃喃自语，略微失神。 游小霞见状，立即触摸三下嵌珍珠宝石项链。 她想要赌一次，晋王有没有可能来自大燕。 第541章 蝗灾 可惜，游小霞猜错了。 没有电闪雷鸣，没有飞沙走石，没有流星雨落。 “游娘子，别白费心思了，本王是正儿八经的古人。”晋王讥讽一笑。 游小霞听后，哦了一声，越发肯定，晋王就是胎穿穿越者。 不过，晋王所在朝代，应当很难猜测。 算了，还是安安稳稳地生孩子吧。 游小霞决定，暂时放过晋王。 “晋王殿下，小霞经营了一家勇士店，专卖蝗虫，能不能在整个长安推广下去，一百零八坊衙门，至少要有一家。”池明洲开始说正事了，表情严肃起来。 可是，太监小林子闷闷不乐地小声道：“踩在饭点说正事，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池明洲听后，这才颇有歉意地瞧了瞧游小霞。 他忙碌起来，确实忘记了游小霞，还有肚子里的小宝宝。 于是，池明洲带头夹菜吃饭，将晋王搁置一边了。 晋王向来高冷，倒是不在意被冷落的情况。 他双手环抱，看着池明洲和游小霞吃饭也可以非常温馨的画面，逐渐感伤了。 先说池明洲和游小霞，池明洲要给游小霞剥虾，被游小霞拒绝了。游小霞很是享受剥虾的乐趣，反而剥虾给池明洲吃。 那胖乎乎的小手，掐头去尾蘸酱料，一气呵成。 再说晋王和晋王妃温绣绣，温绣绣也爱吃虾，但是不乐意剥，嫌弃双手油腻腻的，便经常哄着晋王剥虾。晋王也不是吃亏的主儿，总会讨要好处，自然是床第之事。温绣绣很是可爱，一边嚷嚷着卑鄙无耻，一边多吃几只虾仁。 回忆着回忆着，晋王眼眶红红。 这顿晚饭，吃到最后，尴尬的是小林子和阿蛮。阿蛮只是单纯地不乐意有外人在，小林子则是察觉出来，晋王居然吃了阿蛮喜欢的甜系菜肴。 晚饭过后，就要谈正事了。 池明洲吩咐小林子和阿蛮去准备糖水。 “池丞相，本王允了。”晋王笑道。 “晋王殿下，我想补充一下，这第二家勇士店，不如开在平康坊。平康坊，别说花魁娘子，就说红牌娘子，一句玩笑话，就可以吸引无数恩客折腰。”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池丞相，你就不认识几个红颜知己吗？”晋王打趣道。 语罢，游小霞假装生气，瞪了池明洲一眼。 “晋王殿下，针对蝗灾，您这边还得想一个法子。”池明洲立刻转移话题，笑得温润如玉。 “鸭子。”晋王笑道。 “鸭子？”游小霞先是感到疑惑不解，尔后恍然大悟。 鸭子，正是蝗虫的克星。 不过，运送鸭子，养育鸭子，打理鸭子，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那是后续，得发生蝗灾。”池明洲沉声道。 过了一会儿，小林子和阿蛮做好了糖水。 啧啧，糖水有冰糖雪梨、莲子百合、凤凰奶糊、龙眼桂圆、柠檬薄荷、杨枝甘露、绿豆马蹄、陈皮红豆沙、菊花丸子冻、紫薯芋圆西米露等等，小林子真是假公济私，专门投喂阿蛮。 五天后，蝗灾当真发生了，黑压压的蝗虫，瞧着就起鸡皮疙瘩。 第542章 捕捉 不良人又来活了，捉蝗虫。 每个不良人，每天必须抓捕一百只蝗虫。 完不成任务，一句话，扣工钱。 游小霞自从怀孕之后，很是清闲，跃跃欲试。 奈何，她现在不仅是安业坊衙门不良人，还是正一品丞相夫人。池明洲不允许，安业坊衙门便不会给游小霞安排任务。 游小霞知道，保胎要紧。 她思来想去，加入安业坊衙门组织的志愿小分队，皆是自愿加入捕捉蝗虫队伍的热心人。当然，游小霞负责加入，阿蛮负责捕捉，双管齐下。 起初，一孕傻三年，游小霞有点忘记了，阿蛮的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绝代风华、天生丽质、姑射仙人、翩若惊鸿、花容月貌、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等等。 阿蛮捕捉蝗虫，一群男人围观，流着哈喇子，严重影响到捕捉蝗虫的进度。 为此，不良帅江敏，寻了游小霞，语重心长地谈话。 咳咳，江敏现在不敢说重话了，毕竟游小霞是正一品丞相夫人。 于是，游小霞非常心虚地保证，没有下次了。 下次，一定要让阿蛮戴幕离了。 可是，刚回到游府，为了蝗虫而忙得焦头烂额的太监小林子，居然冲着游小霞法火气：“夫人，自个儿家里的蝗虫都捉不完，还有闲情逸致去外头帮忙。您还是将阿蛮留给我吧，我至少不会要求阿蛮戴幕离。美丽无罪。” 啧啧，美丽不罪都出来了。 小林子这是替阿蛮打抱不平。 可惜，阿蛮淡淡地道：“我都听夫人的。” 游小霞听后，托着下巴，故意思考许久。 她向来愿意成全小林子和阿蛮。小林子会疼爱阿蛮。况且，有她游小霞在，阿蛮不会受到委屈。反倒是小林子，若是做得不对，很容易被撵出去。 不过，她游小霞想要讨要一点好处。 “夫人，您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忙活。”小林子不愧是从大明宫出来的，很快就上道了，搓着双手，堆满笑容。 “椒油莼齑酱??、酸笋鸡皮汤??、糟鹅掌鸭信、火腿炖肘子、豆腐皮包子、油盐炒枸杞芽儿、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蒸羊羔、藕粉桂花糖糕、野鸡瓜藓。”游小霞当真认真思考起来。 “夫人，会不会太油腻了一点？”小林子小声问道。 “小林子，我就是想吃。”游小霞别过小脸，哼唧一声。 以前，游小霞想吃什么，池明洲绝对不会出声。如今，身怀六甲，反而处处受到限制。游小霞想不矫情也难。 于是，游小霞出门，带不走阿蛮了。 她想了又想，还是同潘小安作伴吧。 奈何，池明洲将她看成眼珠子一样宝贵，硬是哄着她捎带上小林子和阿蛮。 这次倒好了，家里的蝗虫成灾，得邀请外人打理。她游小霞反而要去完成安业坊衙门分下来的捕捉蝗虫任务。当然，游小霞负责看戏，阿蛮戴着幕离负责捕捉，小林子则是上蹿下跳，努力护住阿蛮。 游小霞在外面晃荡几日，越想越觉得自己亏本了。 索性不出门，就在家里晃悠，然后瞧着小林子追随阿蛮捕捉蝗虫的画面，滑稽又温馨，日子便一天天过去了。 第543章 鸭子 蝗虫捕捉之后，受朝廷委托，都是送到勇士店。 煎炸炒焖烧烤煮炖蒸，每一款菜肴，皆是色香味俱全。 起初，晋王和池明洲各自带队，当场品尝蝗虫，比试数量。 游小霞不敢去看，唯恐池明洲会为了赢而不择手段。 说白了，就是吃太多令人恶心的蝗虫。 不过，游小霞拜托了潘小安，偷偷去瞧。 其实，这个任务，阿蛮去做，更加悄无声息。可是，阿蛮生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绝代风华、天生丽质、姑射仙人、翩若惊鸿、花容月貌、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等等，一戴幕离便露了馅儿。而且，太监小林子看着阿蛮比较紧，怕是会追随出去，那岂不是很快被池明洲发现。 因此，游小霞从潘小安口中，只得到一个结果。 池明洲获胜，吃了五百二十只蝗虫。 游小霞听了这个数字，简直要被气笑了。520，我爱你，这个谐音梗，还是游小霞告诉池明洲的，就是想要多过一个节日。 而晋王只吃了一百二十只蝗虫。 这一局，养尊处优的晋王，输得彻底。 然而，池明洲最后让出两百数量，而晋王欣然接受两百数量，两人打平，意味着合作愉快，聪明人都看懂了这个局势，自然包括大明宫那位。 接着，人人排队吃蝗虫，一派和谐。 然而，久而久之，便是山珍海味也有吃腻的时候，更何况是吃起来比较有心理负担的蝗虫呢。据说，到了最后，沿街乞讨的乞丐，宁可被遣送回老家，也不肯吃蝗虫了。 然后，安业坊衙门开始骚操作了。 每个不良人，每天必须干掉一百二十只蝗虫。 呵呵，这个数量，不正是养尊处优的晋王的数量。 游小霞原本是要独自啃下这个奇葩任务的，奈何阿蛮和小林子各自平摊了六十只蝗虫，到了她游小霞，又是那一句话，孕妇需要各种保护。 呵呵，她这辈子只当一次孕妇吧，太憋屈了。 可是，蝗虫继续泛滥。 捕捉之后，只能投入燃烧炉，集体烧毁。 这些脏活累活，又是压在不良人身上。 结果，有不良人，连日操劳，体力不支，一头栽入燃烧炉，灰飞烟灭。又有不良人，在抓捕蝗虫的时候，与人起了争执，被对方一刀捅死，可惜对方患有精神疾病，不必偿命。还有不良人，肠胃疲弱，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完成一百二十只蝗虫的任务，居然吐血了，身体元气大伤，所幸捡回一条性命。 大部分不良人，是不会反抗的，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游小霞这次找了怀孕的借口，闭门不出。 她不是不想替这些枉死的不良人出头，而是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出头，万一影响到池明洲的计划，或者被人当枪使如何。 “小霞，以后不良人不必为了工钱而吃蝗虫了。我和晋王殿下商量过，到了运送鸭子的时机。不如想一想，待蝗灾结束，我们怎么吃鸭子。”池明洲揽了游小霞入怀，笑容清浅。 第544章 养鸭 蝗灾最严重的时候，商景帝下达了一道圣旨，即全民养鸭。 简单来说，每家每户，按照人头，领取鸭子。每只鸭子，必须完成一天五百二十只蝗虫的任务量。若是无法完成，建议要么多养几只鸭子，要么自己吃掉蝗虫。 当然，只有第一次领取的鸭子，是免费的，后续的损失都需要补充。 咳咳，这五百二十只蝗虫的任务的灵感，来自于池明洲那时当众表演的结果。 要怪即怪，池明洲那日偏要逞强。 游小霞托着下巴，琢磨出来一点商景帝的小心思。 商景帝应当是不喜欢，池明洲和晋王合作。 如果池明洲和晋王强强联手，怕是商景帝的帝位不保。 可是，疑心病重的皇帝多，谋朝篡位的忠臣少。 游小霞突然觉得，池明洲这条纯臣之路，走得很是艰难，很是孤独。谁都可以借助皇权，利用池明洲，池明洲还无法拒绝，因为池明洲有所求，求的是天下苍生。 池大人，天下苍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游小霞知晓，倘若她认真思考起来，也会向着天下苍生。 可是，她不愿意活得如此明白。 言归正传，且说全民养鸭。 从前，太监小林子只忙碌一家四口的吃食，如今还要加上四只鸭子的吃食，真的是一边忙忙碌碌一边将蝗虫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一遍。 不错，小林子如今可以非常熟练地烹饪蝗虫。 例如花雕酒醉蝗虫、干煎蝗虫、香辣蝗虫、油炸蝗虫、荷花豆腐蝗虫、椒盐蝗虫、凉拌蝗虫、蝗虫菜馍馍、蝗虫浇汤、碳烤蝗虫等等，教四只鸭子每天超额完成分量，吃得油光肥腻的。 最搞笑的是，有一只鸭子，特别贪吃，每天都要吃完八百八十八只蝗虫。 然后，这只鸭子，有一日吃了九百九十九只蝗虫，撑破了肚皮，一命呜呼。 游小霞见状，不觉得养育鸭子养出感情了，反而高兴起来。 “小林子，鸭子有多少做法。”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夫人，鸭子现在炒得很贵，三两银子一只。”小林子无奈叹道。 不过，游小霞想吃鸭子，小林子还是会尽力满足的。 毕竟，游小霞身怀六甲。 于是，小林子做了全鸭宴。 有糯米八宝葫芦鸭、乐山甜皮鸭、燕窝芙蓉鸭、金钱鸭卷、酒酿清蒸鸭子、盐水鸭、酱板鸭、陈皮鸭、铁锅老鸭、无为熏鸭、紫苏焖鸭、芋儿烧鸭等等，为了表示合作愉快，池明洲特意邀请了晋王这位孤家寡人。 “小林子，是不是我们每次死一只鸭子，你就会做一顿全鸭宴？”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老实说，游小霞压根不介意晋王是否存在，她自顾自吃鸭。 哈哈，小林子的高超厨艺，足以让她游小霞一个不喜欢吃鸭的人都会认真吃鸭。 果然，游小霞乌鸦嘴灵验了，每隔七天，游小霞都吃到全鸭宴。 柠檬鸭、香酥鸭、姜母鸭、过瘾鸭、老鸭汤、白切鸭、酱爆鸭、土豆鸭、酸梅鸭、五味鸭、三套鸭、钉螺鸭等等，游小霞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幸福。 咳咳，游小霞从未想过，这些鸭子，死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