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反派总是在装乖》 第1章 跌落异世 “大夫，救命啊，大夫救救我的孩子。”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孩童，冲进院子。 宋虞正在院中晾晒草药，闻言快步走过去：“怎么回事？” 妇人见到宋虞，顷刻间身形不稳，跪倒在地，但她手中的孩子却抱的稳稳的。 “大夫，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妇人哭喊着。 宋虞一眼看出问题，说道：“先把他放下。” 妇人却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宋虞直接上手，将人抢过来，放在地上。 典型的溺水，宋虞按压孩子腹部鼓胀。无呼吸，无脉搏，又去探看孩子颈动脉，虽然微弱，但是能感知到。 宋虞掰开孩子的嘴，清理嘴中污秽，而后抱起孩子，头朝下，垫高腹部，放在自己腿上，进行控水。 一边操作，一边询问“他多大年纪，落水多久了？” “六，六岁，落水，落水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我就是去洗衣服，他，他就在旁边玩儿，我，我没看住……呜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抱着孩子过来的妇人已经乱了思绪。 宋虞稳住心神，她这里距离河岸不远，如果救上岸后就送过来，也要不了多久时间。 裤腿感觉一阵湿热，宋虞低头，看着孩子吐出来的水，随后将孩子平放，检查呼吸脉搏，依旧没有反应。 这里没有仪器，只能手动进行心肺复苏。 “三娘，三娘，孩子，孩子怎么样了？”宋虞操作间，又一个人冲进院子，这次来的是一个男人。 身形高大，皮肤黝黑，满脸焦急。 妇人见男人进来，更是悲切：“相公，怎么办，怎么办啊！” 男人走到妇人身边，揽住妇人肩膀，眼睛落在宋虞身上，在看见她的动作以后，瞳孔骤缩，满脸惊讶。 “你，你在干什么？”男人喊了一声，想要伸手去推，却又迟疑。 宋虞现在没空解释，只是大声呵斥：“我在救他，别动我。” 男人的身形僵住，不知过了多久，宋虞感觉自己都快没力气了，但终于。 “咳……咳咳……”两声微弱的咳嗽，犹如天籁之音。 宋虞总算是松了口气。 “石头，石头，你醒了？你看看阿娘，阿娘在这里。”妇人小心翼翼看着逐渐清醒的孩子。 “娘……娘……”孩子虽然清醒但还是虚弱。 宋虞站起身，对男人说：“把孩子抱进来。” 男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按照宋虞的话，抱起孩子，跟着她进了屋子。 碧落村依山傍水，是一个只有十来户的小村庄，与世隔绝，民风淳朴。 村民大多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宋虞是他们村唯一的大夫，但她却不是碧落村的人，宋虞是在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他们村的。 昏迷在后山，被村长救了回来。 后来便挪用了村口无人居住的空屋子给她住。 也是在后来才知道，宋虞虽是女子，却精通岐黄之术，只是村民们都是靠天吃饭的，平时有个小伤小痛的，自己给自己就治了，也用不了大夫。 不过大家看宋虞孤女一个，也没有谁容不下她，尽管不太需要大夫，但他们还是让宋虞住了下来。 “把这药拿回去煎了，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天三次，给孩子吃。没什么大事了，不用担心。”宋虞将药包递给妇人，说道。 妇人双手接过，泪眼婆娑，就要跪下：“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宋虞一把将她扶起：“不用跪，之后看着孩子，别让他独自去水边。” “唉，知道的，知道的。”妇人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孩子是她的独苗苗，若今天没有救过来，她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宋虞送走了对她好一阵儿千恩万谢的夫妇，便回屋子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她的衣服刚刚救人的时候，被弄脏了。 打开柜子，宋虞眼睛落在柜子里的登山包上面。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登山包，和她一起来到这异世。 宋虞不仅不是碧落村的人，更不是这世界的人。 她本来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医药大学研究生。 本来是趁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出去爬山，放松放松。 却没想到，脚下没站稳，一摔，摔倒了这生产力落后的古代。 幸而被这里的村长所救，她谎称是逃荒而来，虽然这个理由经不起推敲，但是淳朴的村长还是好心的收留了她。 还将村口的空房让她居住，虽然破烂了些，但是稍微修整，勉强能够住下。 来这里一个月了，她平时就靠上山采药，然后将采回来的药晒干拿给村长，让他帮忙带去镇上售卖，虽然卖的价格不高，但也算一份收入。 至少能勉强维持生活。她不知道怎么回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家，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送走了孩子和两夫妻，宋虞重新收拾院子里的草药。 待弄完以后，太阳也落山了，她趁着还有光亮，走进厨房，准备今晚的晚饭。 这里物资匮乏，吃食简便，更没有现代五花八门的调料。 要想把饭菜做得好吃，很考验厨师的技能。 好在她是学医的，能够分辨哪些植物能吃，哪些可以替代香料。 虽然她厨艺一般，但至少饿不死。 只是有的时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仅有的食材是一些上山采药发现的香菇，还有几颗野鸡蛋。 做一个香菇炒鸡蛋也是不错的，只是没有油，炒是不能炒了。 只好做一个香菇蛋花汤。 先将香菇洗净切片，冷水烧开，炒一下水，然后水倒掉，重新冷水下锅。 待水开，还不能吃，保险起见，再煮了十分之钟，锅中的水烧干了三分之一。 而后下入打散的鸡蛋液，一边倒，一边搅拌。 蛋液散开，香味逐渐出来。 再煮五分钟，起锅，撒入野葱。 一碗香菇鸡蛋汤便做好了。 唯一的调料就是粗盐。 这是宋虞今晚的晚饭，等了一会儿，汤稍微凉了些。 她尝了一口，差点哭了，一种说不上来好吃，也说不上难吃的味道。 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肉夹馍，白切鸡，剁椒鱼头，鱼香肉丝，黄豆炖猪脚…… “吸溜”口水差点流出来。 第2章 融入一起 碧落村人少，住得又紧密，谁家有点事情，不出半日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他们也是听说了大牛家的石头，落水都快不行了，被村长捡回来的大夫给救活了。 而且救人不方法还很神奇，就吹了几口气，人就活了。 宋虞听到他对心肺复苏的描述，解释道：“不是吹了气，是急救，你们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们。” “宋大夫，您救了我儿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有什么需要用得到的地方，您尽快开口。”大牛真诚的说道。 宋虞说：“你们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也可以来找我。” 原本村民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夫，并不怎么当一回事。 他们只当是村长好心，这么年纪轻轻的大夫，还是一个女娃，实在不怎么相信她能够看病。 如今病历就摆在面前，都快死了都能救活的人，莫不是神医。 大家心里都涌起了一番好奇。 “宋大夫，你都能看什么病啊？”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发问。 宋虞一时没有找到说话的人是谁，但她还是回答道：“若我能治的，必然倾尽全力，若不能治的疑难杂症，也并不会胡言乱语。” “宋大夫，那您能给我老娘看看吗？”人群中走出一个汉子。 身高七尺有余，浓眉大眼，国字脸。 他挽着一个大娘的手，大娘头发花白，看着六十有余的年纪，在这古代，算是高龄了。 宋虞看了看周围翘首以盼的村民，点头道：“那，先把大娘扶过来吧。” 说完，她提着手上的东西，进了屋子。 男子牵着母亲跟在后面，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宋虞坐诊。 宋虞把东西放好，拿出脉枕，放在饭桌上，她示意大娘坐下。 等大娘坐下以后，宋虞拿出本子和笔，先询问：“大娘可先说说你的情况。” 大娘回头看了看自家儿子，那汉子点点头，示意大娘放心的说。 大娘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就是感觉累的很，胸口闷，喘不过气，晚上怎么都睡不着，睡着了又很快就醒了。耳朵有时候也听不到，哎，其实没什么事，就是人老了。” 宋虞快速在本子上记录好，然后说道：“嗯，大娘，别急，我先给你把脉，你把手伸出来。” 大娘依言照做。 周围的人不自觉的屏息以待，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大家都在等着宋虞的结果。 宋虞一边把脉，一边观察老人面相，换了手后又让她伸舌。 “可有口干，盗汗的情况？”宋虞问。 老人摇头：“没有。” 面色无华，舌淡红，脉细弱，再结合老人的叙说，典型的心悸之症。 是心血不足引起，开方应该补气养血，益气安神为主。 宋虞心中已经有了结论，归脾汤 她写下药方，抬头对大娘的儿子说：“大娘的病症并不严重，主要就是心血不足引起的，我开了方子，不过有几味药我这里没有，你恐怕要去镇上抓药。” “谢谢宋大夫，谢谢宋大夫。”男人连声道谢。 宋虞道：“不用谢。” 大娘这时候开口：“这药会不会很贵啊。” 宋虞一愣，随即便明白大娘的顾虑，她又重新写了一张方子，拿给大汉，说：“你只需要去镇上的药房，抓住几味药，然后拿过来，我再给你配其他的药材，这样便花不了几个钱” “宋大夫，你真是大好人啊，”大汉连连感激：“谢谢您，谢谢您。” 其实他早就想带他娘去镇上看大夫了，但是他娘就是担心钱的问题，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所以他今天在听了石头的事情，便想着带她娘来试试。 “那宋大夫，您的诊费是怎么算的？”大汉犹豫的问道。 宋虞浅笑摇头：“我不收费。” 她深知这些村民赚钱的不容易，都是靠天吃饭的，粮食低产，还要缴税，剩下的粮食够吃都不错了。 哪家也没有多余的闲钱，她如今就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帮到他们，也算是回报他们收留自己。 “这，这怎么行？”然而，大汉听了宋虞的话，却没有理所当然的接受，而是担心：“你这采的药，也是拿去卖钱的，怎么能白给我呢。” 宋虞听完，想了想，说到：“那，你帮我修一下屋顶吧，有几处有点漏雨，我也不会修，就当抵诊费了，你看行吗？” “行，别的没有，力气一大把。”大汉豪气的说道。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都笑了。 这一笑，将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笑和善了。 而有了开头，其他人也想着试一试，也都纷纷开始问诊。 宋虞也都来者不拒，仔细的帮他们查看。 而她也知道，过了今天，她才是真的被这些村民接受了。 那让宋虞给他老娘看病的大汉叫刘大壮，四十有一，家里有老娘，媳妇儿，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平时种田，空闲了也会上山打猎。 这基本是碧落村大多数村民的日常。 而自从刘大壮的娘，亲自应证吃了宋虞开的药，身体都舒服了不少。 大家对于宋虞这个年轻的小大夫也更加认可。 甚至大娘们暗戳戳的商量着看能不能够在村里给宋虞找一个婆家，这样宋虞也算是有一个依靠。 宋虞虽然是外来人，但是有本事，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心肠也好，看病不收钱。 如今大家碰到了，都会亲切的喊她一声：“小宋大夫。” 每家偶尔吃点好的，也会让家里的小辈们，给宋虞端点过来。 尽管宋虞每每推拒，但是拗不过大家太热情。 如今她来到这里已经三个月了，从酷暑到初秋，村子里的人她已经完全熟悉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打算就这样留下，她是要回家的，她也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隔段时间就上山采药，一方面是为了采药换钱，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到回去的办法。 她是从山上摔下来到这里的，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猜想，或许是在下落的时候，恰好出现了空间折叠。 第3章 重伤的少年。 她寄希望于再次发生空间折叠的现象，这样她或许就能够回去了。 可这只是她的猜想，没有任何理论依据，更没有任何的数据证明。 可她如果不这样想，她怕自己会崩溃。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来这儿以后碰到的都是好人。 至少不是落在战乱饥荒的年代。 她15岁考上大学，研究生毕业也不过才21岁。 她被誉为中医学天才，三岁熟记千金方，四岁会背伤寒论，平时的课外书籍都是黄帝内经。 可她依旧也不过才21岁，陡然经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面不改色的就接受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家，想念从前的日子，可是这些事情，她都无处诉说。 “小宋大夫又去采药啊？”路上偶遇的大姐热情的和背着背篓准备上山的宋虞打招呼。 宋虞也笑着回应：“是啊。” “那你小心些，昨日下了雨，路上恐怕会有些打滑。”妇人关心道。 “好，谢谢大姐提醒。” 和妇人分别以后，宋虞便朝着后山走去。 村子背后的山很高，宋虞不会走太深。 这些山林几乎都是原始森林，山中虎豹豺狼不是没有。 遇上了，别药材没采到，小命给丢了。 不过也正因为是原始森林，山中植被丰富，野生药材也多。 上次宋虞还运气爆棚，挖到了一株野人参。 后来让村长带出去卖，卖了不少的钱。 她如今也算是小有存款了。 要是运气再好一点，再挖个几株，变成全村首富不是梦想。 但这也只是想想，更多时候，都只是采些普通的药材，顺便摘些蘑菇。 林子里野生动物不少，什么野鸡野兔，每每上山都能碰到一两只。 可惜宋虞不会打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自己身旁跑过。 “刷啦啦！”突然一阵树叶摩擦的声音吓了宋虞一跳。 抬头看去，是一只麻点野鸡从林子里窜出去。 花羽为公，麻点为母。 宋虞看着飞远的野鸡，突然想着会不会有野鸡蛋，她便慢慢朝着刚刚野鸡惊起的方向走过去。 扒开枯枝杂草，宋虞定眼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野鸡蛋没发现，发现了一个人。 作为医生，宋虞并不怕尸体。 但在这深山老林，突然出现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再不怕，也得心颤几分。 躺在那里的人，一身月白长衫，破破烂烂，破烂处皆被鲜血染红。 趴伏在地上，不知死活。 宋虞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扔去。 等了一会儿，毫无动静。 宋虞耸耸鼻子，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但没有腐臭的味道。 再仔细看去，那人身上的血还没有完全的干枯，说明伤了不久。 宋虞迟疑片刻，不知想到什么，还是走了上去？ 她伸手将男人翻过身来，正面的血迹更多。 而她也看清了此人样貌。 好一张清俊秀美的脸，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唇色因为失血过多，泛着微微的青白，年纪约莫二十出头。 这是一张会让人一见钟情的脸，此时双眼紧闭，眼角有血痕。 宋虞伸手探去，鼻息微弱，但也证明还活着。 掀开他的眼皮一看，眼睛并无外伤。 但双目微微红肿。 再撩开他的衣袖，脉搏若有若无，再俯下身去听心跳，心脉衰竭，经脉淤堵，舌苔紫红。 有严重的内伤，还中了毒，再加上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 放任不管的话，今夜过后必死无疑。 宋虞将背上的背篓放下，弯下腰，将人扛起，而后慢慢挪动到背上。 男人身体软弱无力，不好背，因为他会无意识的滑落。 宋虞环顾四周，又将男人小心翼翼放下，从背篓里拿出镰刀，而后开始割周围的丝茅草。 割了一大片以后，宋虞将草编织在一起，最后编成一根青色草绳。 她将草穿过男人腰腹，再交叉捆绑住他的肩膀，从后绕过，最后再和自己绑在一起。 宋虞第一次做这事儿，难免有些生疏。 手上被草划出了不少的口子，但她硬是没有吭一声。 就这样，她半背半捆着男人，还不忘拿上自己的背篓，什么药都没采的下了山。 这一路上，一直到家，都没有碰上村民。 这也省了许多麻烦，比如，向村民们解释这人是谁。 她将男人扛进屋子，放在卧室唯一的床上。 身上的伤口，因为颠簸挤压，又流出不少的鲜血。 宋虞歇了口气，便开始给男人检查。 首先退去男人身上带血的衣服。 上半身十多道口子，宋虞一看便看出来那是刀伤，而且是长刀所致。 血液鲜红的有些发黑，是因为中了毒。 首先需要止血，而后再解毒。 宋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赶紧去拿药。 她打开衣柜，拿出登山包，拉开拉链，从包里掏出急救药包。 她也没有想到，本来是以防万一的准备，还当真用上了。 她从急救包中掏出一个小瓶子，云南白药，中药密宝。 她打开瓶子，却不是取瓶子里的药粉，而是抠开瓶盖，拿出里面的药丸。 保险子，能救命的。 她转身回到床边，将男人的嘴掰开，将药塞进去。 又去桌上拿水，也一股脑的灌了进去。 灌进去之后，却发现男人并没有吞咽的动作。 水顺着嘴角溢出来。 宋虞放下水杯，抬手捏住男人的鼻子。 过一会儿，男人嘴上终于有了动作。 喉结滚动，药被吞了下去，宋虞放开他的鼻子。 药效起作用需要时间，宋虞也没有静等着，而是去抓方子，还要配外伤的药。 而且还伴有经脉淤堵，中毒，所需药方，药材，恐怕她家里的都不够。 但人已经捡回来了，她就一定要救的。 宋虞先开了方子，都紧着家里现成的药材搭配。 内服外用的都要配。 配药，制药，熬药，给男人处理伤口。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太阳落山。 宋虞先将男人扶着坐起，而后清理创面，在用药敷之。 小蓟苗捣烂涂在伤口处，小蓟具有凉血止血，散瘀解毒消痈的作用，也是比较常见的草药。 而云南白药的保险子不愧是救命的，药效起了作用，男人的脉象都已经平稳有力了不少。 第4章 沉睡不醒 至于男人的眼睛，她决定用清毒明目饮：取地丁，公英，双花各4钱，菊花，赤芍，决明子，车前子各2.4钱，柴胡1.8钱，薄荷，木通，蝉衣1.2钱，黄精3钱。 煎水服用，再取药渣敷眼。 如此一通折腾，又是半日。 等宋虞彻底折腾完了，已经是月上中天。 而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经被她裹成了木乃伊。 宋虞身上的衣服汗湿了大半，混合着男人身上沾染的血污，散发着异味。 她闻了一下，几欲作呕。 强忍着不适，她走去厨房烧水洗澡。 洗完澡之后才觉得神清气爽，但肚子又饿得咕咕叫，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生火做饭。 回到房间，打开登山包，从里面掏出一块压缩饼干。 从前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吃的东西。 如今尝来，也觉得美味。 主要这个时代佐料稀缺，只有最简单的盐，连辣椒都还没有，虽然有茱萸做替代，但是辛辣之余还有些苦涩，她实在吃不惯。 吃了饼干，打了哈欠，宋虞却不能睡，她得守着病人，今晚很关键，今晚过了，男人能活五分， 今晚过不了，明天直接掘土刨坑吧。 宋虞余光瞥到床脚地上的血衣。 她走过去，拿起衣服摸了摸，料子是极好的绸缎，价值千金。 只可惜又是血污又是破口的，已经没什么用了。 当然补起来，还是能穿穿的，可是上面的血污是混合了毒的。 一般清洁无法去除，所以也没用。 扔了衣服，宋虞坐到床边，看着男人面容。 容颜，伤口，衣服，从各方面都印证了，这男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但宋虞会救他，不过是因为…… 天光既白，宋虞看了一眼窗外白昼，满脸疲倦的去探看男人的额头。 没有发烧，再去探看鼻息，没有气喘，脉象平和。 鬼门关算是关上了。 宋虞已经很久不熬夜了，因为家里上下三代都是医生，熬夜这种伤身伤肝的事情，他们是能避免则避免的。 吃了早饭，宋虞走出家门，锁上院门，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碰到刚刚早起开门的村民，大家这么看到宋虞有些惊讶，但看到她手上提着的药材，便以为她是去找村长，让他帮忙卖药的。 便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小宋大夫，这么早就去找村长啊？” 宋虞点头：“嗯。” “小宋大夫吃早饭了吗？没吃进来一起吃点啊。”村民热情招呼。 宋虞婉拒：“我吃过了，你们吃，你们吃。” 步伐也随之加快。 她去找村长，一方面是让村长帮自己卖药，另一方面是要跟村长说一声，她捡了个男人回来的事。 她本就是外来人，如今又捡了一个外来人回来，于情于理，都该说一声。 而当村长听了她的话，却微微皱起眉头。 他迟疑片刻说道：“小宋大夫，我知道你是大夫，不想见死不救，但是那人听你一说就感觉身份不简单，这万一到时候给村子召开不必要的麻烦，我身为村长，得为村民们负责。” 宋虞听完，点头表示理解，说道：“村长放心，等他醒了，我就立刻让他离开，若他醒了有不轨之举，我怎么救他回来的，就怎么送他走。” 村长看着眼前的宋虞露出的表情，微微有些惊讶。 宋虞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温和有礼，认识她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她发过脾气。 连红脸都没有一次，如今却露出这么让人心惊的表情，实在是意外。 但也只是眨眼之间，宋虞又恢复了之前温柔的表现。 仿佛刚刚看到的只是村长的错觉。 宋虞将药材交给了村长，又将自己需要采购的药材，一并交给他，还有银子。 从村长家回来，宋虞去看了一眼还昏迷着的男人，便又钻进厨房熬药。 男人的情况特殊，需要的药方得根据情况改变。 宋虞一边煎药，一边拿着一根木棒削着木屑。 削下来的木屑便扔进灶火中。 时间一点点滚去过去，宋虞家里的药材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都已经过了七天了，男人身上的伤口都结痂了。 眼睛的红肿也已经在慢慢的消减了，可人却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这些天，都没有出门采药，偶有村民上门问诊，看着院中所剩无几的药材，也好奇询问。 宋虞只说这些天在家制药，没有时间上山。 村民闻着满院的药味，还有厨房咕噜噜响的药罐，并没有怀疑什么。 甚至还询问宋虞，柴火够不够，不够他们可以帮忙。 宋虞看着院子角落堆成小山的柴火，这些都是村民们自发的送来的。 够烧许久的了。 是夜，宋虞提着药桶进了房间，来到床前，掀开被子，男人满是疤痕的身体裸露出来。 宋虞弯腰，将他的裤子一并退下，然后心无旁骛的，从药桶里拿出湿毛巾，拧得不滴水状态，而后展开，敷在男人身上。 上半身和下半身都敷上药帕。 这是没事必做事项，原本该药浴的，可惜她实在搬不动，只能找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只是麻烦了些。 “你可给我争点气啊，为了救你，我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宋虞对着床上的男人自言自语。 这也是她每日必做事项，絮絮叨叨，也不管男人能不能听见。 敷完药之后，又是针灸，顺着脉络，从头顶到脚趾。 扎完都需要半个小时。 可惜这里没有电疗，否则效果会更好一些。 “你说你要是醒了，该怎么报答我？看你这么有钱，不如给我黄金千两吧，哈哈，那我可真是拥有一座小金山了。”宋虞扎完最后一针，说道。 一直弯腰，腰都快断了，她站直身体，扭了扭，看着床上没有动静的人，说道：“我去吃个饭，你好好待着，一会儿来给你取针。” 说完便转身朝屋外走去，她没有发现，在她转身之时，床上的人，闭着眼睛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身侧的手指也动了动。 第5章 失忆了 时隔多日，宋虞终于决定上山采药，家里的药材只有零星几颗，再不进山，她真得成穷光蛋了。 背上背篓，拿起镰刀，带上干粮水壶，她决定今天一天都待在山里。 要是能捡到灵芝，人参什么的那是最好的，实在不行，捡两个鸡蛋也不错。 几天不进山也有好处，有许多新长起来的药材。 宋虞每次采药都会留一株，一是图个生生不息，二是作为下次认领的标志。 所以基本多来几次，哪个地方长什么草药，她都能记住了。 下次来就先直奔标记过的。 一天下来，收获满满，背篓里压满了草药，背起来沉甸甸的。 背篓最上面还放着几个野鸡蛋，新鲜出炉，回家煮了解解馋。 等她下了山，太阳也正好落山，夕阳西下，如果此时身边有相机，她一定将天边绚烂的晚霞留下。 “小宋大夫，今天采了这么多草药呢？”路上遇到同样回家的农夫，看到宋虞背后的满满一大筐，忍不住惊叹。 宋虞笑着说：“几天没采，长了不少。” 农夫笑得憨厚，他说：“要不我帮你背回去吧，看着挺沉的。” 宋虞摆手拒绝：“不用了，就是看着重，实际没多少。而且马上就到了。” 宋虞如今住的房子在村口，从村外回去，她确实是最快的。 农夫听完，见宋虞一脸认真，也不再多说。 “对了，我今天捉了几只田鼠，我让二娃子先拿回去让他娘处理着，一会儿我回去了，让二娃子给你端一碗来。”农夫热情的说道。 宋虞闻言，脸色微变，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不，不用，我，我不吃田鼠。” “不吃田鼠？咋个不吃呢？做好了香得很嘞。”农夫说道。 宋虞依旧拒绝：“我，真不吃，真的，不是客气，我不吃。” 农夫闻言，一脸可惜：“不吃啊，那真是可惜了，我家那口子做田鼠的手艺可是一绝。” “嗯，多谢大哥的好意了，我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嫂子应该在等你开饭呢。”宋虞说着停下脚步。 右手边，便是她住的房子，而农夫还得往村子里面走。 见此，农夫说：“那行吧，下次做了别的好吃的，再给你端了来。” 宋虞开门进了屋，松了口气，她刚刚真怕拗不过，她不怕蛇，不怕虫，就怕老鼠。 凡是鼠类都怕，什么田鼠，仓鼠，龙猫，那是看到图片都要起一层鸡皮疙瘩的程度，更别说吃了。 将背篓放下，宋虞要赶紧将草药清理出来，否则时间久了，会影响药效的。 在院子里打了水，哗啦啦倒入水盆里，然后将药材根部的泥土去除干净。 进行第一遍清洗，泥土洗干净以后，再将药材进行分解。 叶，枝，根，位置不同，药效不一样。 分解完以后，再进行二次清洗。 二次清洗结束，再冲洗一遍就可以放在筛子中晾晒。 有些草药可以直接晾晒，但是有些却需要及时烘干。 她又去生火，将需要烘干的草药进行加工。 等全部弄完，又是一阵腰酸背痛。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宋虞又想到卧室里的人。 一天没见，得去看看情况。 一进门：“你醒啦？”宋虞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 她走过去，男人直直的盯着她。 宋虞走到距离两步远的位置停下，看着男人：“你，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盯着宋虞许久，眼神空洞，疑惑，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恐惧。 “你是谁？”男人终于开口，只是许久不能发声的喉咙，突然出声，声音带着沙哑。 宋虞看着男人抬手揉了揉脖子，似乎不舒服。 她一边回答，一边转身出了屋子：“我叫宋虞，是我救了你。” 等她回来，手里端着一杯水，她递给男人，说：“喝点水吧，这是菊花茶，清肝明目，清热解毒，对喉咙也是有好处的。” 男人迟疑了一瞬，接过茶，喝了一口。 宋虞等他喝了以后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不知道。”男人吐出三个字，却让宋虞一愣。 她迟疑的开口，问：“不知道的意思是？” 男人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失忆了？怎么会？”宋虞惊呼，而后顾不上别的，两步走到床前，伸手就要去拉男人的手。 可男人条件反射的将她推开，力气有些大，一个不慎，便将宋虞推得踉跄着退后几步，最后摔倒在地。 “哎哟！”宋虞摔在地上，双手下意识的撑在地上，一阵摩擦，手上火辣。 抬手一看，磨破了皮。 男人见状，有一瞬间慌乱，急忙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宋虞摆手：“没事，没事，我理解，我只是想给你搭脉看看情况。” 男人低下头，整个人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劲儿。 明明是宋虞被推了，受伤的是她，可如今看着男人的样子，却让宋虞升起一股愧疚之心。 “那个，让我给你看看可以吗？”宋虞小心翼翼的询问。 男人抬头，看着宋虞，点头：“好，那麻烦你了。” 宋虞连连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而经过一番诊断，宋虞摸了摸男人的后脑，一边摸，一边询问：“痛吗？” 男人回答：“不痛。” 检查结束，宋虞疑惑不解，她一时找不到男人失忆的原因。 她试探着问：“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男人摇头。 宋虞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是我学艺不精，暂时不知道你失忆的原因，不过，你除了失忆，身体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男人点头，而后拍了拍腿，说道：“腿，没有力气。” 宋虞点头：“这个正常，你躺了快半个月了，腿本身就骨折了，虽然我给你接上了，但是要想恢复，还得复健。” 说完又怕男人听不懂，用直白的语言解释道：“你以后多走走，就能恢复了。” 男人点头，两人的视线突然交汇，宋虞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男人没醒之前，宋虞只当他是一坨有温度的肉，随意摆弄，都不会有一点心思。 可是现在男人醒了，仅仅只是对视，就让宋虞觉得不自在。 第6章 他是谁 “你饿吗？”宋虞问道。 男人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宋虞说：“你昏迷了好几天，又不能给你喂饭，所以只给你喂了一些米糊糊，会饿是正常的，你等一下，我去弄点吃的来。” 说完，不等男人回答，再次转身出了门。 而男人在她走后，重新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破旧之物。 房间一眼望到头，地上虽然铺了砖石，但还是坑坑洼洼的。 房间里只有床，衣柜，还有一个梳妆台。 所有的家具原本的漆面都掉的差不多了。 床腿，衣柜腿，还有梳妆台的架子，也都是修修补补。 看着就不太结实的样子。 窗户在梳妆台的旁边，再过去便是房门。 房门另一边，也就是床铺正对的位置是衣柜，衣柜靠着墙角，在旁边立着一块木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宋虞走进厨房，打开米缸，看着里面的粳米。 这些米是她特地托村长去镇上买的，村里的其他人的主食大多是粗粮。 宋虞吃不惯，但粳米不是一般的贵，就连村长都是合着粗粮一起煮着吃。 只有宋虞才会单独吃，算是比较奢侈了。 好在她就一个人，胃口也不大，挣得那点钱也够满足了她的口腹之欲，只是没有结余。 宋虞舀了半碗粳米，又添了半碗小米，放进瓦罐中，清洗一遍，加水熬煮。 趁着熬煮的空隙，她又拿出今天所捡到的野鸡蛋。 拿出两个，剩下的放好，放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一个出来。 而后将今天采到的蒲公英挑出稍微嫩一些的，将之洗干净，切成碎末，加上三个野鸡蛋搅拌均匀。 而后起锅烧油，油是之前村民送的鸡肉，她拼下鸡油和鸡皮，炼了一些，没有猪油细腻，但也别有风味。 油烧热，放入鸡蛋，滋滋作响。 宋虞端着一碗米粥和小菜进了屋子，走到床前。 她将米粥递给男人，说：“你刚醒，得先吃点流食，对你的伤口也好。” 男人接过米粥，问道：“你是大夫吗？” “啊，不然怎么救你？”宋虞说。 男人点头，不再言语，宋虞见状说道：“吃啊。”又扬了扬手中的蒲公英炒鸡蛋，说：“这是蒲公英炒野鸡蛋，没什么调料，但是胜在味道鲜美，你尝尝？” 男人很是听话，宋虞让他尝，他便尝，夹了一筷子。 “怎么样？”宋虞追问。 男人咀嚼几下咽下，说：“好吃。” 宋虞笑了随口说道：“这在我们那儿都可以作特色菜了。绿色无污染的，就是好东西。” 男人似懂非懂，他看着宋虞，问道：“你，不吃吗？” 宋虞说：“我吃了啊，不然，给你端进来的怎么会是温热的呢。” 吃过晚饭，宋虞有些发愁，原来男人没醒，她为了照看方便，便在床边打了地铺，如今男人醒了，打地铺，属实有些不方便。 那就只能睡堂屋，可是，堂屋……算了，将就吧，等两天男人的腿恢复一些了，她便能睡床了。 她想念她舒适温暖的床，虽然床单下面垫的只是枯草，但那也比打地铺强。 宋虞扛着放在衣柜旁边的木板出了门。 在堂屋给自己搭好晚上要睡的临时床铺，又垫上被褥，再在四周撒上驱鼠药粉，便搞定了。 她回到房间，对床上的男人说道：“你今晚暂时睡床，我就睡外面，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 男人点头：“好。” 宋虞放心离去。 月明星稀，窗外月光洒进屋子，男人屏住呼吸，放大五感。 听到堂屋的呼吸声从凌乱到逐渐平稳。 他从床上坐起，双腿盘起，调动身体内力，沿着经脉游走。 原本受损错位的经脉随着他内力的轮转，在一点点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着。 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滴落在床榻上，晕染出一片痕迹。 “噗！”突然男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体内内力乱窜。 他体内的毒素还没有清理干净，如今内力只恢复了三成。 这三层内力也仅够他修复经脉。 也幸好之前有人将他的经脉复位过，否则这么多天过去，他恐怕已是废人。 至于给他复位经脉的，应该就是外面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身份暂未可知，但能肯定她没有丝毫内力，却医术惊人。 自己中毒，重伤，又从山崖跌落，本以为是必死之局，但没想到他这命硬得老天都不收。 其实他三天前就恢复了意识，只是暂时醒不来，但能够听到，感知到。 自然，他也听到了那姑娘在他耳边的絮叨。 尽管大部分都不太能听懂，但就是如此，他觉得很有趣。 是仅次于成为天下第一的有趣。 不过，该有的警觉，让他还是选择了有所保留，如今有伤在身，暂时还不清楚那姑娘的身份。 装失忆，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她真的只是单纯救了他，那他以后会饶她一命，可若女人只是伪装，别有所图，他不会心软。 宋虞换了个环境睡得不太安稳，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打着哈欠起身，环顾四周才想起自己睡在堂屋。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收拾好床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卧房。 如今不比从前。 去院子里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呼吸着没有化工污染的空气。 感觉神清气爽，她走进厨房，准备做早饭。 看了看食材，卧两个荷包蛋吧。 不过她要先收了昨晚上烘烤的药材。 宋虞醒来的第一时间男人便发现了。 只是他没有出声，想看看宋虞要做什么。 宋虞要进卧室的时候，他心中警惕，却没等到人进来，而是听到她去了院子，然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 喝水的声音，东西摩擦的声音，还有吐水的声音，应该是在漱口。 接着又打了水，洗了脸，似乎水凉，浅浅抱怨了一声。 外面的动作，一清二楚的传进男人的耳朵里。 新的一天，由这个极其普通的早晨拉开序幕。 宋虞吃了荷包蛋，估摸着剩下的两个该凉了，便端着碗，进了屋子。 第7章 无声的心意 宋虞端着荷包蛋走到卧房门口，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轻咳，宋虞推门走了进去。 刚踏进屋子，便看到床边的一摊凝固干透的鲜血。 “你怎么吐血了。”宋虞急步走过去，在路过梳妆台的时候，顺手将手中的碗筷放在台子上。 她走到床边，抬手去搭男人的脉象，脉象无异，又去看他的瞳孔，瞳孔也是正常反应。 她询问：“什么时候吐的血？” 男人说：“昨天晚上。” 宋虞惊了：“昨晚上，你怎么不叫我？” 男人低下头，整个人透着愧疚的气息，他小声说道：“昨晚吐了血，太累，没力气开口了。” 宋虞接着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想了想道：“吐了好像还舒服了些了。” 宋虞眉头微蹙，人人都说她是中医界的天才少女。 但她自己知道，中医学流传千年，中医古方更是浩如烟海，她所学不过皮毛。 中医是要靠经验累积的，她背了再多的千金方，伤寒论，遇到病人的时候，也需要特情特办。 毕竟不是所有病人都是按照教科书生病的。 但她查看了男人身体情况，确实没有其他问题，心脉都跳动规律，也没有发烧感染的迹象。 而且她刚刚摸了一下，之前简单的给男人复位的经脉，似乎也好转了不少。 最后，她得出结论，男人身体的恢复速度，似乎异于常人。 明明伤得那么重，就算自己为了救他，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出去。 药材跟不要钱一样的用下去。 但是这恢复速度，也是让她惊讶的程度。 可惜这里没有仪器检测，否则，她都想给男人拍个片，抽个血，检查一下了。 看来，她还得多历练，历练。 宋虞看着男人说道：“你身体恢复得很快，也恢复得很好，不过暂时还不能停药，我再给你调整一下药方，你先把饭吃了，然后再吃一道之前的药，中午我就给你换药方。” 男人点头：“好。” 宋虞将荷包蛋端给男人，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接着是呼喊声：“小宋大夫，小宋大夫在吗？” 宋虞叮嘱男人：“你先吃，我出去看看。” 宋虞走出去，开了大门。 门口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笑起来一口大白牙的青年。 “小宋大夫，你才起啊？”青年皮肤呈古铜色，因为常年弯弓，手臂上的肌肉，足以用蓬勃来形容。 宋虞认识青年，甚至还比较相熟，青年叫刘虎，是村里的猎户，专业打猎，业务种田，人很勤快。 家里有父母兄弟，他排老三，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 姐姐已经嫁人，嫁到了距离三十公里外的邻村，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哥哥在镇上当学徒，他便跟着他爹学打猎，技术很牛，基本进山就没有空着手回来的。 他爹常年患有风湿病，娘眼睛又不好，宋虞给两人开了对症的药，虽然不能断根，但是病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于是，刘虎每每进山打猎归来，都会给宋虞留一只，有时是野鸡，有时候是野兔。 尽管宋虞再三拒绝，依旧推脱不了。 刘虎今年二十有三，至今未婚，听说村里人也给他介绍了不少的好姑娘，奈何有缘无分。 宋虞不是傻子，她能够从刘虎看她的眼神中偶尔窥见异样的情意，但她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只是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话说得太直白，太过火，以后在村里恐怕是不好混了。 “小虎哥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吗？”宋虞问道。 刘虎嘿嘿一笑，道：“我听我娘说，你想养一只猫，我昨天进山，逮到一只野猫，昨天回来，敲你门没反应，我就今早给你送来了。” “野猫？”宋虞低头看向刘虎手臂上挎着的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布，边缘留了些缝隙。 刘虎提起篮子，放在宋虞面前，另一只手，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 一只橘黄色的小猫，显露出来。 “呀，这么小？还没断奶吧？”宋虞惊讶。 刘虎说：“不小了，看个头差不多是两个月大了，要养是能活的。” 宋虞看了看刘虎又看了看篮子里的小猫。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将小猫捧在手心。 小猫也不认生，没有挣扎，反而伸出粉嫩的舌头，去舔宋虞的手指。 宋虞被它舔得麻酥酥的，脸上笑容欢快。 刘虎见了，原本麦色的肌肤颜色更深了两分。 他目光闪烁，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但又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宋虞身上。 宋虞将猫抱在怀中，抬头看着刘虎问道：“小虎哥，这猫多少钱，我给你。” 刘虎一听她这话，顿时虎了脸，说道：“我，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再说，再说这只是一只野猫，根本，根本不值钱。” 宋虞听完，说道：“那你等我一下。”说完，抱着猫，跑进院子，进了屋。 她一手抱着猫，一手在堂屋的柜子里翻找，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陶罐出来了。 陶罐只有巴掌大小，宋虞单手可拿。 她回到大门口，将陶罐递给刘虎说：“这里面的药丸是益气补血的，你拿给婶子，让她一天吃一颗，对身体有好处的。” 刘虎见她递过来的东西，眼神一瞬间有些落寞。 宋虞这样子，分明就是不想欠他人情。 他送她猫，她就还他药，两不相欠。 刘虎不想要，宋虞似乎看出来了，她说：“你钱也不要，如果药也不要的话，那猫我也不收了。” 刘虎猛的看向宋虞，看到了她眼里的认真。 也看到了她对小猫的喜爱，犹豫片刻，刘虎收了陶罐。 宋虞松了一口气。 刘虎拿着药罐走了，脸上丝毫没有来时的欢快，只有一片落寞。 而宋虞，她抱着小猫，爱不释手，要不是还担心着猫咪身上寄生虫的问题，她恨不得亲它个八百来回不带停。 “一会儿我就给你配驱虫药，再去找张大娘讨些羊奶，你以后就是我的猫了，得给你取个名字，取个什么好呢？”宋虞对着猫自言自语，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 第8章 名字 宋虞心情甚好，她兴冲冲的走进卧室，准备找点东西给小家伙做猫窝。 进了卧室才反应过来，忘了卧室还有人了。 床上的男人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向自己，还有自己怀里的猫。 宋虞有些尴尬，她说：“家里有老鼠，我要养只猫。” 男人只是点点头，并未发表意见。 宋虞找了一根绳子，先绑住猫咪，不让它乱跑。 而后才走到床边，拿过男人手中的空碗。 她将碗拿出去，不一会儿再进来，手里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宋虞见他喝完了，才问道：“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男人摇头。 宋虞沉思，片刻后询问：“那你记得哪些？姓名，年纪，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是怎么受伤的？” “25岁。”男人突然说。 宋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了？” 男人摇头。 宋虞陷入沉默，她原本的打算是，将人救醒，如果是好人，那她就要让他付清药费，如果是坏人，那她就亲手毁了他。 就算她不杀人，但毁一个人，方法可千千万。 就是她，要想弄废一个人，也不过是一碗药的事情。 随便扎几针都能让他半身不遂。 可如今，人失忆了，判断不了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既拿不到钱，也做不了替天行道。 宋虞思绪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既然这样，那你暂时留下，等你想到什么再告诉我，记忆恢复了，再离开。 你名字都记不住了，我也不能一直不喊你，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就在你想起来之前的代称，可好？” “什么？”男人问。 宋虞说：“苏合，怎么样？” “是有什么意思？”男人问。 宋虞说：“苏合香，辛，温。归心，脾经。具有开窍醒目，辟秽，止痛的功效。” “好，”男人的回答，便是认可了这个名字，自此，他的名字便叫苏合，至少在离开之前。 宋虞高兴于他对自己取的名字的认可，有突然转身，指着拴在床脚的小橘猫说道：“它也有名字，糖豆。” 男人听得一愣，他原本以为宋虞也会给小猫用中药命名，却不想是如此草率。 不过也是，一只小畜生而已，何必费心。 只是看着宋虞对它格外喜欢的样子，以为是例外呢。 宋虞说：“好久没吃糖了，看到它突然就想起我们那儿的一种糖豆了。” 苏合目光微动，不经意的问道：“你们那儿？你不是这里的人吗？” 宋虞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她道：“不是，我是逃难过来的，我老家在南方，对了你今天可以下地走走，锻炼锻炼。” 她转移话题，说完，转身跑出屋子：“你等一下。” 苏合看了看她飞奔的背影，又看了看床脚的“糖豆”，突然唇角微勾。 刘虎回到家，父母已经吃了早饭，准备收拾下地了。 他父亲也是猎户，只是年纪大了，拉弓有些费力，将本事交给儿子以后。 今年年初便正式退出了猎户这个行业，改专心侍弄田地了。 两人见刘虎回来，大娘刚要问，却发现儿子低落的情绪，转而问道：“不是去给宋大夫送猫了吗？怎么丧着个脸救回来？” 刘虎拿出手里的陶罐递给他娘说道：“小宋大夫，说给您的，一天吃一粒，益气补血。” 他娘接过陶罐，毕竟是过来人，瞬间便明白了什么意思。 她有些惆怅的说道：“哎，是没有缘分了，小宋大夫，是咱们留不住的人。” 站在一旁的刘老爹，抽了一口旱烟，看着儿子失落的样子，敲了敲烟杆子，说道：“行了，以后没事少去找小宋大夫。” “爹……”刘虎想说什么，但是在他爹的眼神下，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虞重新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两根拐杖。 做工略微粗糙，却是她自己一点一点削出来的。 “你试试看能不能行？”宋虞将拐杖递给苏合。 苏合接过，却没有立刻下床。 宋虞疑惑的看着他。 苏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的说：“有，有没有外衣？” 宋虞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天男人一直昏迷着，而且自己还要给他上药换药，所以并没有给他准备衣服。 他身上穿的还是之前去村长家借的里衣。 好在当时也借了外衣的。 宋虞从柜子里拿出来，衣服是粗布麻衣，样式和颜色都算不上好看，而且也透着老旧。 但是被宋虞浆洗得很干净，透着淡淡的药草香。 她将衣服递给苏合，说：“我是估摸着你的身量向村长借的衣服，你可以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只能够将就将就了。” 将衣服递给他之后，宋虞就出了卧室。 虽然在救人的时候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遍，但现在并不是救人的时候了，该有的避讳还是要避着的。 宋虞从厨房拿出一个陶罐，清洗干净，他准备去讨要点牛奶来喂养糖豆。 虽然刘虎说糖豆已经两个月了，但看着还是小不点一个。 这里也没有猫粮可以吃，还得弄一些猫饭。 他们是临河而居，偶尔会有渔夫撒网打鱼去镇上售卖。 她准备买点小鱼小虾。 条件有限，虽然不能精养，但既然养了自然是对它负责的。 等她将东西准备好，正想着回房和苏合说一声，就看到苏合拄着拐杖，出现在堂屋门口。 “用着还顺吗？”宋虞问。 苏合点头：“嗯，很顺，谢谢宋大夫。” 宋虞道：“你不用叫我宋大夫，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名字你应该还记得吧？” “宋虞，”苏合喊了一声。 宋虞点点头，说道：“我得出去一趟，等一下如果有人敲门，你不用开。” 说完想了想又道：“你如今失忆了，也想不起来自何处，如果被人看到了，有人问起，你就称是我的表哥来寻我的，受了伤，这样可以避免许多麻烦，你觉得怎么样？” 苏合并无异议：“好。” 宋虞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在院子里锻炼锻炼吧。” 第9章 被发现了。 宋虞端着羊奶，往回走的路上，碰到了出工的村民，大家都热情的同她打招呼。 也顺便问她拿的什么。 宋虞直言：“羊奶，二婶子送了我一只猫，太小了，还吃不了饭。” “宋大夫养猫了啊，养不养狗啊？我娘家嫂子家的老狗生了一窝，要不改天给你逮两只过来？”一个大姐热情的说道。 宋虞笑着道：“不用了，我就一个人，养狗太麻烦了。” 大姐说：“有什么麻烦的，狗随便喂喂，平时也不用管他，还能够给你看门。” 宋虞道： “那我回去考虑考虑，主要我平时也吃不了多少，每顿都没剩的。” 大姐被宋虞直白的话语，逗的哈哈大笑：“小宋大夫说话可真逗。” 宋虞也不知道自己的话逗在哪里，但也没有反驳，毕竟大姐的笑并没有恶意。 闲聊两句，宋虞便回了家，在家门口，碰到了一个大嫂，抱着一个孩子，坐在门前的石头上。 大嫂在看到宋虞回来，赶紧站起身，脸上带着焦急的说道：“小宋大夫，您可回来了。” 宋虞问：“这是怎么了？” 大嫂说：“我家丫头，昨天出痘，晚上还好好的，今早起来，我摸着额头烫得不行，小宋大夫帮我家丫头看看吧。” 宋虞一手抱着陶罐，一手拿钥匙开了大门。 “来，先抱进来。”宋虞说着让大嫂先进去。 宋虞随后才进门，刚一进院子，便看到拄着拐杖在一点一点往屋子里走的苏合。 嫂子愣在原地，宋虞这也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人。 不过事先预想过的场景，所以也并没有太过慌张，解释道：“这是我表哥苏合，他是来找我的，在路上受了伤，先在我这里养着。” 这个理由其实经不起推敲，但这是宋虞能够想到最好，最快让大家接受苏合的理由了。 “啊，哦哦哦。”大嫂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宋虞说：“大嫂，先把孩子抱进来吧。” 大嫂赶紧抱着孩子跟着宋虞进了屋子。 而后按照宋虞的指示，将孩子放在堂屋中饭桌旁边的简易木床上。 那木床就是一块板子，下面垫了两个支架，平时就用作病床，这几天宋虞睡得也是这个木板。 木板上铺着白色粗布，宋虞拿了一个荞麦枕头，大嫂便将孩子放下。 宋虞把手中的羊奶放好以后，便去查看孩子情况。 大嫂站在一旁神情紧张。 片刻之后，宋虞站起身说道：“不用担心，孩子小，抵抗力不足，我先给孩子退烧，然后给她开一剂清瘟败毒饮，你回家熬了给孩子喝，注意别让她着凉了，但是家里要通风，其他孩子要隔离开来，这个传染性还是比较强的。” “好的好的，多谢小宋大夫。”大嫂感激的说道。 宋虞说了不用谢，便去给孩子抓药。 孩子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了，大嫂也有心去注意其他的事情。 比如从刚才起就站在门口的小宋大夫的表哥。 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有着男子的英气，又有着女子的柔和，不似村里那些汉子的粗糙。 整个气质和这乡村有些格格不入，如小宋大夫一般。 来了一个小宋大夫，如今又来一个小宋大夫的表哥。 宋虞送走了大嫂，转身回屋，院子里苏合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看着宋虞。 宋虞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苏合说：“我想要进屋的，没来得及。” “嗯，没事，你也不可能一直藏着，早点被发现也好。”宋虞说。 苏合有些意外，他以为宋虞让自己不要轻易的开门，就是怕自己被发现。 可如今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宋虞说：“你也不用心急，伤筋动骨100天，你的腿得慢慢的养，不然以后会落下后遗症的。” 苏合闻言点点头：“好。” 上午，宋虞喂了糖豆，又出去捡了干草，给糖豆编了一个简易的窝。 给它驱了虫以后，便将它放进窝里。 糖豆还小，也不怕生，总想往猫窝外面跑。 宋虞在捉了几次后也放任不管了。 反正屋子有门槛，它个头还小，翻不出去。 中午用糙米煮了糙米饭，口感虽然不怎么好，但是胜在能够饱腹。 苏合吃了一口，粗糙的口感，让他很不适应，但是表面并没有露出异样，仿佛早已经习惯。 反而是宋虞表现得食欲不佳。 至于菜，也都是些野菜。 宋虞原准备是在院子里开劈一块土来，种些蔬菜。 总不能一直靠挖野菜度日，如今还是初秋，如果她一直回不去，到了冬天山上也没有野菜可以挖。 那她不能够顿顿干嚼米饭吧。 只是想法刚出来的时候，便遇到了苏合。 吃过午饭，宋虞准备出门去借几把锄头，得先把院子里的地翻一翻。 她如今非常的感谢当初一放寒暑假，她妈妈就让她去乡下外公家，待一两个月。 她这些生活常识，也都得益于外公的教导。 否则在这自给自足的古代，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就已经被饿死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等她从外面拿着锄头回来，院门口围满了人。 宋虞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这是怎么了？”宋虞走上前去问道。 众人听到声音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 “小宋大夫回来啦。”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宋虞看着门口的这一群人。 老老小小都是大婶儿，大姐，大嫂们。 其中一个半大的小孩从人群里挤出来。 他手里捧着一个簸箕，簸箕里面装着两块芋头。 他走到宋虞面前，说：“宋大夫，我娘让我把芋头给你拿来，感谢你治好我妹妹。” 宋虞看着小孩，接过他手中的簸箕，说：“回去替我谢谢你娘，等一下我把簸箕给你腾出来。” “小宋大夫，听说你表哥来找你了，长得特好看，你是要跟他走了吗？”一个阿婶好奇询问。 宋虞这下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她有些无奈的低头看了看腿边的半大孩子。 定然是上午的大姐回去说的，村子人少，八卦也传的快。 第10章 围观 村子民风淳朴，小媳妇，大娘们说话也直白。 宋虞有些无奈，她说：“大家要不要进屋坐坐，喝杯茶。” “好啊，好啊，”众人一致同意。 宋虞便想着，干脆就一并解决了，总好过今天来两个，明天又来两个。 她开了门，院子里，苏合拄着拐杖，在替宋虞翻晒药草。 “哎哟，这就是小宋大夫的表哥啊，长的可真好看。”小媳妇们还有些矜持，但是上了年纪的大娘，就直接的多。 三两个一起就过去将苏合围住：“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你是要把小宋大夫带走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如炮仗一般让苏合有些招架不住，面色也极不自然。 宋虞是误以为他失忆了，又被大娘们的热情吓到了。 失忆的人，往往没有安全感。 宋虞及时的过去救场：“婶子们，我表哥受了伤，暂时还走不了，大家先过来坐，我煮了些清热，平肝的茶，大家都可以喝一些，对身体有好处的。” 说着半拉半推的将几个大娘拉离苏合身边。 大娘一边走一边说：“小宋大夫，你这表哥咋不说话嘞？” 宋虞道：“他性子内敛，在家的时候就不爱说话。” “我看你们俩长的都不怎么像，不过都一样好看。”大娘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宋虞只笑笑不说话。 她拿出之前在山里采摘烘干密封的藤茶，用沸水冲泡了。 藤茶又名显齿蛇葡萄，莓茶叶，具有清热利湿，平肝降压，活血通络的作用。 她将茶煮好，倒在大小不一的茶碗中，分发给众人。 大家手里拿着茶，但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苏合。 “小宋大夫，你表哥叫什么名字？”一个大娘问道。 “他叫苏合，”宋虞说。 “那他是来带你回去的吗？”大娘又问。 宋虞摇头说：“家乡遭了灾，他是来寻我，不过路上受了伤，就算要走，恐怕一时走不了。” “要我说就不走了，我们这儿也挺好的。你和你表哥在咱们这住下，改明我和你们俩一人说门亲，咱们啊，做长长久久的邻居。”又一大娘说道。 宋虞有些尴尬，她道：“这个我们还暂时没有想过。” “哎呀，你这老太婆说的什么话？人家小宋大夫自己心里有数，你这么想做媒，不如给咱家柱子谋划谋划？”另一大娘出声，及时替宋虞解了围。 话题被插科打诨的揭了过去。 “小宋大夫，你是要开荒吗？”一位大姐看到了宋虞拿回来的锄头。 宋虞指着院子另一边说：“我打算在旁边刨出一块地，种点小菜。” “那我给你弄吧。”大姐热情的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哪能够让你来，我自己慢慢的弄，可以的。”宋虞谢绝。 然而大姐的热情并没有因为宋虞的谢绝而偃旗息鼓，反而直接去拿锄头，说：“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要刨到什么时候？我三两下就给你整出来了。” 说完不等宋虞开口，便行动起来。 宋虞赶紧要去阻止，又听到有人说：“小宋大夫，我帮你把这些柴给劈了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的。” “没事，顺手的事情。” “小宋大夫，你这凳子有些晃。你把锤子找出来，我给你敲敲。”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来。” “客气什么，反正都是顺手的事情。” 原本大家都是来八卦的，不知怎么的，画风走偏了，竟然纷纷开始帮宋虞干起活来了。 人太多，宋虞拉了这个，顾不上那个。 一时之间，院子里格外的热闹。 而宋虞被迫和苏合站到了一旁看着她们动作。 “你很受欢迎啊。”苏合突然说。 宋虞听到这话，过了一会儿说道：“是她们人好。” 大家说说笑笑的就帮宋虞把院子里的活干完了。 众人也满足了好奇心，又喝了几口茶，便都逐渐离去。 最后只留下帮宋虞锄地的大姐。 “秀英嫂子，今天谢谢你。”宋虞说。 大姐摆摆手说：“不，不用，之前我家拴子脚崴了，你给治，也没有收咱们的钱，帮这点忙是应该的。” 宋虞还是真诚的道谢，虽然她说过来她这看病，不需要钱，大家虽然都没有给钱，但过后都会送上东西，有时候是两张饼子，有时候是两个鸡蛋。 有时候上山碰到，还会帮她采药。 虽然没有给钱，但这些情义比钱珍贵的多。 “就是，我，小宋大夫，其实我过来，其实，是有事找你的。”大姐说话吞吞吐吐。 眼睛时不时的瞟向站在一旁的苏合。 宋虞刚开始疑惑，过了一会儿，说道：“嫂子，我们进屋说吧。” “哎，好，好。”随即便跟着宋虞进了屋子。 进屋之前，宋虞特地嘱咐苏合：“你帮我把其他的几簸箕的草药再翻一翻，等太阳落山了再收进来。” “好。”苏合答应着。 进了屋子，大姐才开口：“其实，其实我是想让您帮我看一看，就是，就是我这癸水，都半年了，一直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一个月来两三次。” 宋虞听完，让大姐坐下，而后替她问诊。 “每次来的量可大？” “量都不算大，就是总断不干净。” “可有腹痛，心悸，头晕的现象？” “有，还总是出冷汗，睡得也不好。” “大便如何？” “不成型。” “舌头伸出来，我看一下。” “啊……” “舌偏黯，苔薄黄，舌下青紫，脉细滑。”宋虞收了手，说道：“我给你开方子，你拿回去煎了，每天喝一剂。注意不要受凉，最好不要碰凉水，不可太劳累。” “啊，这么多不可，可家里还有好多活。”大姐听完宋虞的话，面露担心。 宋虞说：“您现在还年轻，身体恢复力强，这女人病不是小问题，家里的活你就让大哥多分担一点，还有，近期最好不要同房。” 大姐一听最后一句，微微红了脸，目光闪烁。 而在院子里的苏合，眼神也闪烁了一下，他虽然站在院子外面，屋子里说话的声音也小，但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第11章 夜半惊情 将大姐送出门，宋虞又叮嘱了几句，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才关了门，转身却发现苏合在盯着她。 “怎么了？”宋虞问。 苏合挪开视线，轻声说了一句：“没什么。” 宋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走到苏合身边，翻看他翻过的草药，看了一眼天色，而后端起架子上的筛子，一个重叠一个，搬进屋子。 苏合站在原地，看着宋虞的动作，宋虞真是他从未见过的女子类型。 将药材全部搬进屋子以后，又去清理院子里的杂物。 村民帮她把柴劈好了，她得一点点搬进厨房。 空气里湿度有些大，感觉会下雨，可不能把柴淋湿了。 若是下雨，刚刚翻好的地也恰好不用浇水了。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苏合突然出声。 宋虞看了他手上的拐杖一眼说：“你往旁边去一点，不要挡道就行。” 晚上的晚饭，宋虞煮了芋头粥，又烙了几个黍米饼。 刚刚吃过晚饭，天果然开始下起了小雨。 宋虞站在屋檐下，看着秋雨绵绵。 一场秋雨一场寒，得添些衣服了。 苏合就站在她旁边，宋虞在看雨，苏合在看她。 “等你的腿稍微好些了，我们去镇上逛逛吧。”宋虞突然说。 “嗯？”苏合疑问。 宋虞说：“去添些东西。” “好，”苏合答应。 宋虞偏头看着苏合，看着他的眉眼，天色渐晚，视线越来越暗。 “怎么了？”苏合感受到她的视线，久久没有移开，忍不住问道。 宋虞突然轻笑一声，说道：“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觉得，苏合脾气真好，真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天一群大娘大嫂过来，明明被烦的受不了，却还是耐着性子站在那里，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苏合还想问什么，一声猫叫，打断了他的思路。 “喵……” 宋虞转过身去，弯腰进了门，抱起地上的糖豆。 糖豆很亲她，把它放在地上的时候，它就会用头去拱宋虞的鞋子。 把它抱起来，它又去蹭宋虞的手臂。 仅仅一天，宋虞就对它欢喜的不得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猫窝就放在旁边，宋虞很有安全感。 半夜，雨逐渐下大了，听着雨水击打瓦片的声音。 宋虞辗转反侧，这些日子，她刻意的不去回想。 她想回家，也想父母，初来乍到的时候，心中不是没有过恐慌，她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迷路了。 迷路还可能有机会找到出路，可以根据树木生长的方向判断方位，亦或者仰望星空，以星辰辨位。 但她如今到了这里，连半点希望的曙光都看不到。 迷迷糊糊间，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但睡得不安稳，总是在做梦。 苏合从卧室走出来，他站到宋虞身旁，屋子里很黑，但他能够看清宋虞的样子。 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嗫嚅的嘴唇，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合伸手，从宋虞的头顶，到鼻梁，再到嘴唇，最后停在脖子上方。 只要他微微用力，这修长的脖颈顷刻之间便会断成两节。 宋虞甚至没有醒来的机会，也不会感受到疼痛，只要再往下两寸，他就能摸到。 “这么没有防备心，以为谁都是好人，被人杀了都不知道。”苏合带了两分怨念的语气。 手掌再往下给宋虞拉了拉被子。 “喵……”一声猫叫在吵闹的雨夜里，惊不起一点水花。 苏合低头看去，糖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出了猫窝。 它毫无顾忌的在苏合脚边蹭了蹭。 苏合轻轻一踹，小猫就翻滚出去，肚皮朝上，又叫了两声，像是在抗议。 苏合蹲下身，两个手指拎起它后颈的皮，将它丢进了猫窝，并吐槽了一声：“傻猫。” 从前，这样的小东西，他捏死都不带眨眼的，更不要说会这么温柔的将小家伙送回窝里。 宋虞醒来，外面已经大亮，昨晚睡得晚，今天也起晚了些。 掀开被子下了地，打开堂屋的门，更多光亮照射进来。 瞬间亮光洒满整个屋子，宋虞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水坑。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还残留着水汽。 宋虞看对面的山，半山腰有水雾弥漫。 她伸了个懒腰，转身将被子叠好，然后去厨房弄早饭。 她刚进了厨房，苏合就拄着拐杖出现在堂屋，他看了一眼被宋虞收好的被褥，又看了看厨房的方向。 宋虞做好了早饭，两个煮芋头，一大碗野鸡蛋，蛋花汤。 她吃了半个芋头，一小碗蛋花汤，剩下的都进了苏合的口中。 吃过饭，又喂了糖豆，宋虞背上背篓，拿上镰刀，对苏合说：“昨晚下了雨，我去看看能不能捡到菌子，你就在家，如果有人来找我，不是什么急事就让他明天早上再来，如果是急事，就让他傍晚再来，特别急的话，就让他们进山寻我，记住了吗？” 苏合点头：“好，记住了。” 宋虞脱口而出：“嗯，真乖。” 苏合表情一怔，刚刚宋虞看自己的眼神，像极了她看傻猫的时候。 宋虞也愣住，嘴比脑子快，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她猛的蹲下身，摸了摸糖豆的头，说：“乖乖在家看家哦，妈妈晚上回来，给你弄好吃的。” 说完，站起身，对苏合说：“我走了，对了厨房里的羊奶，晌午的时候，你记得喂点给糖豆，锅里的饼子，你中午将就着吃。” 说完，转身就走，直到走出大门，宋虞抬手拍了拍胸口，喃喃自语道：“应该很自然吧，嗯，绝对看不出来。” 因为家里有人，所以宋虞出门的时候，只把门带上了，没有锁起来。 下了雨，地上有些湿滑，宋虞在鞋子上绑了几根草绳，这样可以起到一定的防滑作用。 上山采药的人不多，全村只有她一个，但是上山采菌子的人不少。 大家的想法都不谋而同，昨夜下了雨，山上林子里，可能会有菌子。 宋虞有些高兴，大家一起上山，也好有个照应。 村民们见到宋虞，纷纷笑脸招呼，甚至还有要帮她背背篓的。 但都被宋虞一一谢绝了。 第12章 收获颇丰。 宋虞上山的主要目的还是采药，采菌子只是顺带的。 所以她步伐比其他人慢，刚开始其他人还会等她一起走。 但宋虞自己过意不去，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便强烈的要求大家先走。 她得慢慢的从杂草中分辨出草药。 大家在她认真的神色中提议，等下了山大家采到了菌子，都一人分一点给宋虞。 宋虞婉言谢绝，却没人听，只看到众人决定好，便如鸟兽般四散开去，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原地，只剩下宋虞，还有上山打猎的刘虎。 宋虞看着刘虎说：“大虎哥，你也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慢慢的找。” 刘虎道：“我，我没跟着你，我也走这条路。” 宋虞闻言，便不再说什么，也不再去管刘虎，开始自顾自的找起草药来。 草药也不是只长在一处，也不是长一个形式。 有的贴地而生，有的缠树而长，还有的长在石头上。 宋虞极有耐心的将他们一一采下，放进背篓中。 而刘虎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要说是跟着宋虞吧，也可以说人家是在走自己的路。 周围很安静，只有偶尔的虫鸣，还有扒开草丛，枝叶摩擦的声音。 虽然没有找到什么名贵草药，但不知不觉，宋虞也是采了半背篓了。 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筋骨，突然她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 在她的右前方，刘虎正在拉弓，姿势全开，目光如炬。 眨眼之间，飞箭如流星般划过。 紧接着便是草丛极速抖动的声音。 宋虞顺着动静看过去，刘虎也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走到之后，他弯下腰，又站起身，手臂抬起，手上赫然拿着一只被一箭穿胸的野鸡。 刘虎拿着野鸡，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宋虞，见宋虞也在朝他这边看。 顿时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 宋虞也回了一个大拇指，无声的赞扬。 她从前只是听说刘虎射箭很厉害，几乎到了百发百中的地步。 却没有亲眼见过，如今算是开了眼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插曲过后，两人又各自搜寻自己的目标。 一直到日上中天，宋虞找了一块横着的枯木坐下。 从背篓里拿出干粮，水壶。 在不远处，刘虎也蹲在地上，在给野鸡的腿上打草结。 他一上午打了两只野鸡，已经算是厉害的了。 宋虞看了看他四周，站起身，朝他走去。 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腰间挂着的水袋，也只有水袋。 宋虞递过去两个饼子：“大虎哥，你没带午饭吧，这饼子给你。” 刘虎一时有些局促，站起身退后两步摆摆手说道：“不，不用不用，我出来的时候吃了饭的。” 宋虞说：“那都什么时候了，你不饿吗？” 刘虎道：“习，习惯了，不饿。” 宋虞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不饿，这么大的汉子，又是爬山，又是打猎，就早上吃的那点，下午才回去，又不是铁打的胃。 宋虞直接将饼子塞进他的手中，说：“吃吧，长期饿肚子，对身体不好的，你以后再上山打猎，最好还是带点干粮。” 刘虎拿着饼子，握在手里还有些温热，有些好奇，宋虞是怎么放的，还没有凉。 他当然不知道，宋虞有现代科技保温袋，原本是上山的时候点的一杯奶茶。 袋子没地方扔，就顺手放到了背包里，却没想到，总有用武之日的那一天。 宋虞也不知道，刘虎平时上山不带干粮，是因为这山上有不少野果，他一般都是采野果充饥，或者捡几个野鸡蛋，就地生火烤了吃，不会有饿肚子的时候。 只是今天跟着宋虞，路线有局限性，才打了两只野鸡，野果子也没摘到。 宋虞给了饼子以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口饼子，一口水的吃着。 刘虎在那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手上的饼子。 而一吃，眼睛都亮了，他把饼子放在眼前看了看，确实是普通的黍米饼。 可是这饼和他以往吃过的都不一样，怎么会这么香，这么好吃，比他娘烙的饼子好吃太多了。 两个饼子，按照他以往的吃饭速度，两口就解决了，但是今天愣是快被他嚼化了才吞进肚子里。 此刻，留守在家的苏合，正盘腿坐在床上，运转周身内力，游走经脉，一点点的修复剩下损伤的经脉。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需要极为精准的控制内力，一个不慎，恐怕会造成经脉具断的风险。 到时候再想修复便更是难上加难。 等他运行了一个周天以后，额头的细密汗珠顺着鬓角缓缓滴落。 终于，他收了内力，缓慢吐息，可是心口一阵疼痛，一口鲜血再次被他喷洒在了床边。 他一手撑着床，一手捂着心口。 他体内的毒没有解，运转一分内力，就会牵动原本被压制在一处的毒素。 毒素活跃，便会刺激他的心脉。 必然又会吐血，可不运转内力，他的经脉就无法重塑。 宋虞的那些手法，只是将他的经脉顺位，但受损的经脉她无法修补，只能靠苏合自己。 宋虞的医术是很厉害，可以说是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是也并不是全能的。 他身体里的毒，还有伤，都是非同一般的。 宋虞治不好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否则江湖要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还这么年轻，必然又会引起一番争斗。 而能够不靠外力，只依靠自身修复经脉的，这天下，只他一人。 宋虞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虽然她时不时在心里念叨，但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真的实实在在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灵芝啊，野生的灵芝，她运气也太好了吧。 “小宋大夫，怎么了？”远处的刘虎时不时的注意着宋虞，突然发现她呆愣在原地，有些担心的问道。 宋虞回过神来，看向刘虎说道：“没，没什么，就是发现了一株稀罕草药。” 宋虞没有说实话，只是敷衍的回答。 在这荒郊野岭，她有些不敢赌人性。 第13章 你们不一样。 看了看天色，宋虞准备回去了，如今天黑得越来越早，夜色下的山里危机四伏。 “大虎哥，我要回去了，你……”宋虞话还没说完。 刘虎就接话了：“我也回去，我，天色不早，该，应该回去了。” “好，那便一起下山吧。”宋虞说。 她今天收获不错，但是宋虞看了一眼刘虎手里的东西，就两只野鸡，一只野兔。 恐怕是他打猎以来，收获最少的一天。 下山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快到家之前，刘虎突然问道：“小宋大夫，听说，听说你表哥来找你了。” 宋虞偏头看他一眼，说：“嗯，是啊。” 这已经在村里传开了，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那你会跟他离开村子吗？”刘虎问。 宋虞说：“暂时不会。” “那以后要走吗？”刘虎声音陡然变大，有些激动。 宋虞疑惑他的情绪，说：“现在还说不定。” 她就算不跟苏合走，以后也是要回家的，只是如今，暂时没有找到回家的路罢了。 “大虎哥，我到了，就先回去了。”宋虞指着自家大门说道。 刘虎看了一眼宋虞的房子，又看看宋虞，然后伸出手：“这个给你。” 他递给宋虞一只野鸡。 宋虞连连拒绝：“不用了，你今天也没猎到多少，多谢你的好意。” “我只是，我不是……”刘虎想要解释，他今天之所以没有猎到多少，是因为走的路不对。 但是又想到今天是跟宋虞一起走的，这解释又说不出口。 “你，你拿着吧。”刘虎一把将野鸡塞进宋虞手中，而后不等她反应，快步离开了。 宋虞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带血的野鸡，刚刚刘虎的动作有些大，将鸡血挤了出来。 如今她手上都是鸡血。 宋虞叹口气，拿着半死不活的鸡，准备回家，却在家门口看到地上，堆着的一地菌菇。 这些应该是村里的大姐大嫂们给她的。 她开门，想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以后，再来拿这些菇子。 一踏进院子，苏合的身影便出现在堂屋门口：“你回来了。”声音带着欣喜。 宋虞抬头看去，微笑点头：“嗯，今天采了不少东西。” 而苏合脸上欣喜的表情，在触及到宋虞手里的野鸡的时候，收敛了不少。 他跨出门，不经意的询问：“怎么还带了只野鸡回来。” 宋虞提了提手上有些分量的野鸡说：“是村里的刘虎大哥，他上山打猎，回来的时候，送了我一只。” “刘虎？”苏合疑问。 宋虞点头：“对呀，糖豆就是他送的。” 苏合低头看了一眼脚边二五不识的傻猫，越看越不爽。 “门外还有村里大嫂大娘们采的菌菇，晚上正好可以做一个野鸡炖蘑菇。”宋虞说，她在脑海中想象已经觉得很美味了，想必做出来会更好吃。 宋虞先将东西全部拿进来放好，然后又问苏合：“今天有人来找我吗？” 苏合点头：“有，我让他明天早上再来。” 宋虞点头，明天再来，那看来就是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她看了看药材，又看了看手上的鸡，得先把其中一个收拾出来。 她看向苏合，问道：“你会杀鸡吗？” 苏合看了一眼地上的死鸡说：“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这样问，宋虞便了解了，说：“算了，我自己来。” 她去厨房烧水，等水开的期间，她又到院子里清洗草药。 当她把灵芝拿出来的时候，苏合也有些意外：“这是，灵芝？” 宋虞点头，心情甚是美好：“对呀，等我把它处理好了，改明拿到镇上去卖，能够卖不少钱呢。” 苏合听了，又想到什么，问：“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什么？” “你采到灵芝的事情。”苏合说。 宋虞小声的回复：“没有，我藏得可小心了，毕竟人心难测。” 苏合听她说话，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这宋虞有时候看着傻乎乎的，有时候却又感觉很精明。 “那你还让我看到。”苏合问。 宋虞脱口而出：“你又不一样。” 苏合眼神微动，问道：“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宋虞说：“你什么都不记得啊。” 宋虞理解的是苏合什么都不记得，自己供他吃穿，还给他看病治伤。 她和苏合的关系是，被依附和依附的关系。 苏合自然和别人是不同的。 而这样的答案，却让苏合暗暗咬牙：“只是如此？”他还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宋虞一脸懵：“啊？不然呢？” 苏合呼出一口浊气，说：“嗯，对，就是如此。” 宋虞手脚麻利，动作极快的将药材分割处理。 待清洗了第一遍之后，灶台的水也开了。 她又站起身，将院子里半死不活的野鸡，拔掉脖子上的羽毛，手起刀落，野鸡身体的血，顺着脖子缓缓流出。 因为它本就受了伤，体内的血也不剩多少了。 所以没一会儿就放干净了。 宋虞将锅里的水舀进桶中，然后提着野鸡的双腿，将它全身浸泡在开水之中。 苏合就在一旁看着，宋虞只看她人，第一印象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但做起事情来毫不含糊，拔毛宰杀清理内脏一气呵成。 熟练程度让苏合都忍不住发问：“你以前是专门宰鸡的吗？” 宋虞专心致志的处理着野鸡身上拔不干净的浮毛，头也不抬头的回道：“不是，我到这里来是第一次亲自动手，以前只见过别人宰。” “那你挺有这方面天赋的。”苏合说。 宋虞乐呵呵点头：“我也觉得。” 鸡肉用油爆香，放入花椒调料，加入自制的料酒，加水没过鸡肉一指高。 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炖。 咕噜咕噜，香气直冒，等熬煮到水下去半指，放菌菇。 再慢炖即可。 趁着炖鸡的功夫，宋虞丝毫没有闲着，又去处理其他药材。 等她把药材全部处理好了，锅里的鸡汤也差不多了。 她又舀了些小米，用汤微了做成简易版的煲仔饭。 等她把食物端上桌，香气弥漫了整个桌子。 宋虞剔了些肉下来，放在糖豆专用的碗里。 两人一猫，开启晚餐时间。 第14章 去镇上 接人几天，宋虞都上山采药，算是弥补前些日子因为救治苏合耽搁的日子。 院子里的草药越来越多。 一是因为宋虞采得多，二则是因为天气渐凉，草药晒干得慢。 所以她如今除了上山采药，还会顺便捡些柴火回来。 院子里的地，也正式开始播种，但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农作物并不是很广泛，她便只种了些白菜萝卜。 预备着深秋初冬可以收获，这两样也宜储存。 苏合的腿也慢慢的好了起来，如今不用拄拐杖也能慢慢走动了。 宋虞从柜子里翻出存钱罐子，拿出里面的铜板，数了一下，足足有三钱，但都是铜板，宋虞拿出自己缝制的挎包将铜钱全部倒进去。 掂了掂，有些重量。 她将包背上，走出卧室，对靠在门口的苏合说：“走吧。” 苏合点头，跟着踏出房门。 他们今天要去镇上采买，跟着村上的人一起。 碧落村离最近的镇子不算太远，但是要翻一座大山，山路不太好走。 所以一帮忙什么事，大家也都不爱出村子。 只有村长固定的，每半个月去一次，算是代表，大家有什么需要采买的，也都会托村长代买。 村长家里有黄牛，也是整个村子唯一的一头，每次去镇上就是黄牛拉扯。 早上走，差不多中午才能到。 买了东西也不能耽搁太久，得掐着时间往回赶，否则天黑了都到不了家。 大家为了多点时间逛，也会早些出发。 一般天还没亮就得在村口集合，要去的，大家也都一起去了。 宋虞带着苏合出门，村长的牛车就停在不远处。 这次去镇上的，除了村长和宋虞他们，还有村里的桂花嫂子，她女儿在城里的裁缝铺子里做学徒。 她这次去是想问她过年什么时候回来。 虽说只是去询问日子，但是桂花嫂子手里挎着的篮子里，装了不少巧妹爱吃的零嘴。 都是自家制作的一些糖糕，糖饼，野果干什么的，不值什么钱，心意却很足。 人到齐了，牛车便动了，因为多了人，牛车的速度也没那么快。 摇摇晃晃，天还没怎么亮，宋虞有些昏昏欲睡。 昨晚知道要去镇上，就开始有些兴奋，辗转反侧，睡不着。 今天又早起，难免会打瞌睡。 “小宋大夫没睡好啊？”桂花嫂子看到宋虞的样子，笑着问道。 宋虞睁了眼，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弄药材，有些晚了。” “那太辛苦了，”桂花嫂子感叹道。 宋虞说了谎，有些心虚，眼睛不敢看大嫂，只是打着哈哈：“不辛苦，不辛苦。” “哪能不辛苦哦，小宋大夫这么年轻，医术了得，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的哟，”桂花嫂子感叹。 宋虞道：“还好，还好，”她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延伸，便转移话题问道：“嫂子，你女儿今年多大年纪了？” “她呀，今年十三了。”桂花嫂子提起女儿，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一分。 “那她当学徒多久了？”宋虞问。 大嫂说：“快九年了。” 宋虞有些惊讶：“那么小就给人当学徒。” 大嫂面色露出三分惆怅说：“家里娃多，早点出去谋一份活，好歹饿不死。” 宋虞内心感叹，她虽然是三岁学医，但是从小是在父母身边长大。 衣食无忧，除了学习，其他都不用操心，但是在这里当学徒，可不是真的只是去学习的，俗话说三年学徒，两年奴仆。 得先给师父把活干透了，师父才会考虑要不要教你手艺。 四五岁的小姑娘，从小就离开父母，去别人家当学徒，那恐怕才是真正的吃苦。 所以桂花嫂子才会那样说她，其实她说的不是宋虞，真正心疼的是自己的女儿吧。 宋虞说：“学了这么多年，应该出师了吧？” 大嫂听到这问题，脸上惆怅又转化成了欣喜，她说道：“离出师还早呢，不过现在已经会做几件像样的衣服了，你看我身上这件，就是她上回回来，给我做的。” 说着撩着袖子给宋虞看。 其实现在天还没亮，看不太清，但是宋虞还是上手去摸了摸，说道：“缝制得可真好，你女儿可真孝顺。” “是啊，她每次发了工钱，都存着，自己也不乱花，都给我拿回来，我都给她存着呢，等以后，我们家巧妹出嫁了，我一定给她置办厚厚的嫁妆，嘿嘿。”大嫂越说，越是高兴。 在这山野之间，平添了一丝希望。 天大亮之时，他们终于到了小镇。 几人在镇子口下了牛车，临走之前，村长嘱咐他们得算着时间到这里集合，别误了回村。 “小宋大夫，你是往哪边走？”大嫂问道。 宋虞说：“我得先去找药铺。” “那我就先去找巧妹儿了，下午我们再在镇口汇合，一起回去。”大嫂说道。 宋虞点头：“好。” 踏进镇子，看着道路两边的古建筑，宋虞一脸兴奋。 街道两边小贩的吆喝声，蹲在路边卖菜的阿婆，无一不让她感到新奇。 这是真正的古代市集啊，不是那种在现代社会仿古的商业街。 这才是真正的古香古色。 然而，她的异常兴奋却引起了苏合的疑惑：“你以前没有上过街吗？” 宋虞正被路边的饰品摊子吸引，做工有些粗糙，花纹也并不新奇，但这些必然是纯手工打造。 放在现在，也是可以进博物馆的程度了。 听到苏合的话，她头也不回的回复：“逛过啊，怎么可能没逛过？” “那你怎会如此兴奋，就像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样。”苏合说。 “那当然啊，这里和现……”宋虞及时刹住车，差点说漏嘴。 她脑袋转了个弯，回头看着苏合说：“我的意思是，各地有各地的风土人情，习惯不同，各地方的人也不同。” 苏合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他指着宋虞手中的发簪说道：“你要买吗？做工这么粗糙？” 宋虞赶紧放下簪子，将他拉到一边说：“你怎么能够当着店家的面这样说？” “实话实说，那簪子本就粗糙。”苏合说道。 宋虞说：“再粗糙，人家也是明码标价，也没有抬高虚价，非要让你买。你若是不喜欢，直接走开就可以了。” 第15章 讨价还价 “算了，先去把正事办了。”宋虞说。 他们这次来，第一是为了采购物资，第二是为了出售灵芝。 宋虞并没有直接去药房说要卖灵芝。 她先是打听了一下镇上最大的药房在哪儿，而后又去镇上其他几家药房询问可有卖灵芝的。 从在售卖的药铺得到了灵芝价格，再大致估算，最后才去了存善堂。 存善堂是全镇最大的药房，三代传人，历史悠久，颇得附近十里八村的信赖。 药房里坐诊的也都是一些经验老道的大夫。 “叩叩！”宋虞敲了两下柜台，正在算账的掌柜抬头看去。 “这位姑娘看病在那边，抓药出具药方。”掌柜指了指正在问诊的大夫的方向。 宋虞说：“掌柜的，你们这儿收药材吗？” 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虞，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苏合说：“不好意思姑娘，我们药铺的药材有专门的供应商不收散货。” 宋虞并未气馁，继续问道：“灵芝也不收吗？” “灵芝？”掌柜的，一下子来了兴趣。 宋虞点头，而后从身上的背包中掏出已经制好的灵芝。 灵芝被她包的小心严实，打开外面的一层花布，露出里面个头不算小的灵芝。 掌柜的也是个识货的，一看眼睛都亮了。 “老板可收？”宋虞问道。 虽然是问话，但是她单看掌柜的神情，便知道他是收定了。 余下的，便是议价了。 “不知道姑娘准备多少出？”掌柜的问宋虞，眼睛却止不住瞥向灵芝。 宋虞说：“我这是野灵芝。” 掌柜点头，他自然是看出来了的。 宋虞伸出手，比了一个三。 掌柜又看了一眼宋虞，这一眼里面带着评估和考量，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三十？” 宋虞微微挑眉，说：“掌柜，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三十，我不如回家垛碎了熬鸡汤，自己喝了。” 老板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但下一刻，立即又收起了笑容，他说道：“可姑娘这三百，未免就有些太过了。” 宋虞反问：“那掌柜能出多少？” 掌柜看了看四周，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个一，又伸出另一只手比了一个五。 宋虞咋了一声：“啧，老板，你应该能够看出来，我这是已经制作好了的吧？” 掌柜拿起反复翻看，点头认可：“嗯，手法不错，很完整。”毕竟稍微有些破损的，有时候就不值那个价了。 宋虞又道：“而且，这可是过了百年了。” 掌柜说：“那也不能你说的那个价啊。” 宋虞再道：“其实，我也是大夫。” 掌柜有些意外，他见宋虞小小年纪，又是一个姑娘，原本以为这灵芝，是她拿了家里长辈的来卖，如此来说。 “这灵芝莫不是姑娘制的？”掌柜问。 宋虞点头。 掌柜说：“那还是我看走了眼，姑娘真是好手艺，这样吧，我再加一点。” 说完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个二说：“姑娘若是能接受，我这就给姑娘拿银子。” 宋虞不急，她道：“掌柜，这灵芝拿到手，转头找个行家，千两出，也不是问题。” 掌柜脸色变了，脸上的热忱淡了几分。 “姑娘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您也可以自去找行家，咱们也不拦着不是。”掌柜说着话，随意的拨弄着算盘。 宋虞听完这话，当真默默的开始重新将灵芝包好。 掌柜身子一震，见状，说道：“姑娘，见你也是实诚人，我可给你提个醒，你这东西露了面，恐怕保管不善，到时候丢了可一分钱都拿不到。” 宋虞知道掌柜，这是在威胁她。她露出迟疑的神色，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掌柜的说得也是在理，这般如何，我们各退一步，”宋虞说完，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二，又伸出另一只手，比了一个九。 掌柜见状，也比了一个二，一个六。 宋虞摇头，拿上包裹就要走。 掌柜叫住她：“等一下。” 宋虞看他，掌柜咬牙，又比了一个二，一个七。 宋虞露出犹豫的神色，掌柜见状，说：“姑娘，咱们存善堂可是这镇上最大的药方，咱们出不起的价格，别的药房，也出不起的。” 宋虞说：“二八，再让您药房里最有经验的老大夫，帮我哥哥诊治一下。” 掌柜目光看向宋虞身后的苏合。 刚刚两人一起进来，说话谈事的一直是宋虞。 若不是宋虞头发还是姑娘的发髻，他都要以为两人是小夫妻了。 如今听宋虞的话，原来两人竟是兄妹。 “行，我这就去给你拿银子。”掌柜说完，便招呼伙计看着柜台。 而后独自去了内堂。 不一会儿，掌柜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还有两张银票过来。 宋虞见了，愣住了她不知道掌柜会拿银票。 她看不出这个年代的银票的真假。 掌柜将钱袋和银票放在柜台说：“姑娘点一下，这是八十两银子和二百两的银票。” 宋虞有些迟疑，她想说不认识银票，但下意识的又觉得不该在这种时候说不认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装装样子，身后就伸出来一只手。 苏合拿起两张银票，翻看了一下塞到宋虞手中说：“没有问题。” 而后又去拿钱袋，打开之后将里面的银子倒出来。 有一个50两的银锭，三个十两的银锭。 苏合先确定了一下银子的真假，又徒手掂了掂，把钱袋子拿给宋虞说：“没问题。” 掌柜见了，并未觉得奇怪，只是说道：“二位放心，咱们药房是百年老店，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宋虞收了银钱，对掌柜说道：“多谢掌柜，那我哥哥的诊治？” “齐明，带两位去找沐大夫。”掌柜吩咐身旁的伙计说道。 “好嘞，两位，请跟我这边来。”伙计带着二人到另一边大夫坐堂的位置。 苏合跟在宋虞身后，他看着宋虞的背影，这些日子，宋虞已经停了他的药。 原以为是宋虞觉得他已经不用治了，却没想到宋虞还一直惦记着他的身体。 第16章 称呼 “其实，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不用为了我少赚二十两。”苏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宋虞身体微微后仰，手捂着嘴巴，小声的说道：“其实我的心理价位就是280两，给你诊治一下，算是咱们赚到了。” 苏合脚步微顿，继而突然就笑了，不知道是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还是笑宋虞的狡黠灵动。 老中医给苏合把了脉，又询问了一些情况。 宋虞将苏合之前的医案尽数说给老中医听。 老中医又询问宋虞都用了些什么药，宋虞一一报出。 老中医越听，表情越激动，他看向宋虞：“姑娘师承何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实力，未来不可小觑。” 宋虞想了一下说道：“家中世代行医。” “家族传承，想必家中长辈定然是济世名医。”老大夫似乎对宋虞非常感兴趣。 但宋虞只想知道苏合如今身体如何。 “大夫，不知道我哥哥情况如何？”宋虞问道。 老大夫凝神静气，过一会儿说道：“气虚血浮，内有淤堵，不可动气。” “我哥哥他有些事情记不得了，可有治疗的法子？”宋虞问。 “失忆之症？”老中医眉头紧锁，又探脉，问诊，过了会儿说：“恕老夫学艺不精，并未探出这位小兄弟的失忆之症。” 宋虞闻言，看看大夫又看看苏合，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让老中医开了药方，宋虞看了一下，和自己之前开的给苏合调理的药大致相同，但是有几味被置换了。 走出药房，宋虞一直处于出神状态，走在她身旁的苏合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借过，借过。”突然一个挑着担子的农夫急走过来，路人纷纷避让。 宋虞有些躲闪不及，好在苏合拉了她一把。 宋虞原地转了个圈，跌入苏合怀中：“啊！”她惊叫一声。 苏合将她扶稳，问道：“你在想什么？差点被撞到。” 宋虞也回过神来，却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着苏合。 直把苏合看得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苏合问。 宋虞终于开口：“你不要灰心，这只是一个小镇，存善堂的老大夫，虽然经验丰富，但不代表他见过天下所有病症。” “嗯，嗯？”苏合疑问。 宋虞说：“天下大夫这么多，一定会有人把你的失忆之症治好的。” 苏合一愣，在心里瞬间松了口气，点头：“嗯，我不灰心。” 宋虞终于笑了，她刚刚一直怕苏合听说无法医治他的病症，会痛苦，一直在想话语来宽慰他的心。 所以没看路，差点被撞到。 宋虞突然感觉四周的人都在看她们。 正有些疑惑，他们在看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臂膀上多出了一只手。 才猛然惊觉，两人此时的姿势有些暧昧了。 她连忙后退两步，和苏合拉开距离，眼神不自在的四处乱瞟。 “那个，我们，我们去找成衣铺子吧。”宋虞说完，转身便走。 苏合两步跟上，心情甚是愉悦：“阿虞，别走那么快。” 宋虞脚步微顿，抬头看他：“你叫我什么？” “阿虞，怎么了？”苏合认真发问。 宋虞欲言又止，过了会儿，说：“没，没什么。”她现在和苏合表兄妹相称，苏合这么叫她，也，问题不大。 就是她稍稍有些别扭，她家里有给她取小名，叫小玉，同学朋友，都叫她小鱼，鱼通虞。阿虞，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成衣铺子，也是宋虞一早就订好要来的。 天气渐凉，夏季的衣服已经穿不住了。 得备着深秋，冬天的衣服。 他们走进铺子，店家热情招待。 “两位客官，可要看点什么？”伙计满脸堆笑的站在一旁。 宋虞直接说出需求：“我想要男女各两套冬衣。” “好嘞，客官是想要什么料子的呢？需不需要我给您介绍介绍？”伙计问。 宋虞说：“耐脏，耐磨，保暖的就行。” 店小二听完，便将宋虞带到展示区，介绍道：“那客官看看这件棉衣，柔软舒适，价格实惠，穿上保管暖和，若客官怕磨损了料子，可在外面套一件粗麻外衣，耐磨，耐脏。” 宋虞摸着衣服料子，眼神环顾四周，店里除了伙计说的这些还有裘衣，看毛色，应该是些狐裘，羊毛的。 甚至还有棕色的大氅，小小店铺，也是有些好东西的。 不过这些并不在她的需求范围之内。 “麻烦帮我拿两套这个女款的，裤子一并拿了，再拿两套男款的。”宋虞指着苏合说：“这是我兄长，就照着他的身量也来两套。” 伙计，一会儿就进账四套冬衣，瞬间更加的喜笑颜开：“好的，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衣服。” 成衣店便是这点好，不用等，拿着就走，但也有不好的，就是可能尺寸不像在裁缝铺量身裁剪的合身。 但是价格上也相对便宜。 伙计估摸着两人的身量，拿出相应尺码的衣服。 先让宋虞和苏合试穿，试穿合适了才帮他们打包好。 付完钱，装好货，宋虞还是有些犹豫的看向裘衣那边。 伙计一下子眼角的就发现了，他也没有因为宋虞穿着普通就直接认定她买不起。 见她稍微流露出一点兴趣，立刻上前介绍：“客官对狐裘有兴趣吗？要不要看看，咱们家的狐裘质量那绝对是远近闻名的。” 宋虞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必了，多谢了，我再拿两套秋装吧。” “行，好嘞，您有需要了，随时可以再来找我。”伙计说道。 他们此次出来背了一个背篓，东西全部放在背篓之中。 宋虞付钱，这苦力自然就是苏合担当。 “重吗？要不要换我来背？”宋虞看着满满一背篓的衣服，说道。 苏合说：“重还要你来背？”宋虞这是瞧不上他吗？ 宋虞道：“你腿伤才刚好，还是要多注意一下的。” 苏合心里微动，说：“无碍，不过是几件衣服，能重到哪里去？” 宋虞听他这样说，便也放心下来。 两人走出成衣铺子，宋虞想去买些猪油，家里的油不够了，也不能总想着让村民送。 第17章 碰瓷 “咱们买了猪油，再买些盐， 得慢慢的储备起，听说这里冬天还会下雪，可冷了。”宋虞一边说，一边走。 苏合就在她身旁安静的听着。 来到猪肉脯，宋虞一边挑选肉，一边询问老板，买得多，能不能送货，也不用送多远，就送到镇子口就行。 老板询问宋虞要买多少。 这边宋虞在和老板讨价还价 ，另一边苏合却被旁边茶馆中传出的说书声吸引了注意力。 只听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说道：“只见那魔头垂死之际，还妄图拉着付大侠一起死，付大侠，一技惊鸿剑，反手挑断那魔头的手筋，再一掌将他击落悬崖，自此，永绝后患，还了武林一片清净。” “好，说的好，大魔头，终于死了，再也不担心他害人了。”有观众带头鼓掌。 紧接着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拍手称赞。 说书先生见气氛这般好，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而底下观众，兴趣高涨，此起彼伏的欢呼着，希望说书先生再来一段。 此时正在茶馆外面的苏合脸色阴沉，双拳紧握。 若不是极力的压制着，他怕不是下一次就要冲进去，血洗茶馆。 “苏合，苏合？”耳边传来呼喊。 苏合回过神来，面色已经恢复正常。 “怎么了？”苏合问。 宋虞眉头微蹙道：“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是哪不舒服吗？” 苏合看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宋虞，说道：“没事，就是突然脑子里有模糊的片段闪过。” “真的吗？你想起来啦？”宋虞有些惊喜。 苏合摇头，说：“没有，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一闪而过，看不清是什么。” 宋虞听到有些失望，但瞬间又斗志昂扬，说：“没事，可能是在慢慢的恢复了，说不定在过不久，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苏合配合的点点头，又问道：“和老板谈妥了吗？” 宋虞点头，小声的说：“我直接买了五两的，老板爽快的就答应了，我付了二钱定金，让老板按照约定的时间，给我送到镇子口。” “好，还要买什么？”苏合问。 宋虞说：“盐，还有米。” “好，走吧。”苏合道。 离开之前，苏合看了一眼茶馆，里面的说书先生已经在讲新的故事了。 苏合那一眼，满是杀气，犹如一只蛰伏暗处的狮子，只待时机成熟，将猎物一击毙命。 买盐需要到专门的盐铺，如今的盐，还是由国家管控，私人是不许售卖的。 “哎哟，”突然，宋虞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老婆婆猝然倒地。 宋虞被突然发生的情况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娘啊，你怎么了，娘啊。”还没等宋虞反应过来，便不知道从哪边冲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跪在地上，对着倒在地上的老婆婆痛哭哀嚎。 等宋虞反应过来后，立刻蹲下身去，想要查看老婆婆的情况。 却被男人一把推开：“你滚开，你想干什么？害了我娘还不够，还想干什么？” 宋虞说：“我只是想救她，我是大夫，让我先看一下。” “我呸，狗屁大夫，就是你撞了我娘。”男人，说什，么也不让宋虞检查。 宋虞被男人一推，往后仰去，差点就要摔倒，好在苏合及时的出现在他身后，挡住了她。 听到男人这话，又一把将宋虞拉起来。 “没事吧？”苏合担心的检查着宋虞的身体。 荣誉摇头：“我没事。”又看向还在地上哀嚎的男人。 如此情况，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不就是妥妥的古代版碰瓷吗？ “别嚎了，你想要多少钱？”宋虞看着他问道。 男人一听这话，瞬间止住了哭声，但还是一脸愤恨的盯着宋虞，说：“你把我娘撞了，你什么态度？” 而后，话锋一转，说道：“我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一百两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多少？”宋虞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男人。 这男人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她采的百年灵芝，足足两斤重，也才卖了二百八十两，这人张口就要一百两。 “一百两一分都不能少，否则今天谁都别想走。”男人恶狠狠的说道。 周围逐渐围上来看热闹的人。 众人对此情景指指点点，似乎还有人认出了这对母子。 宋虞细听去，只听到什么无赖，又来这招。 看样子还是老手。 宋虞直接道：“没有。” “没有？那今天这事儿就没那么容易了了。”男人站起身，双手抱拳，一用力，手指咔咔作响。 苏合见状，眼神闪过一丝精光，他拉着宋虞的手，正样将她拉到身后。 却不想，宋虞先他一步，站在了他面前，毫无畏惧的对着面前的恶霸：“你想干什么？”宋虞质问。 苏合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宋虞，单薄的身体，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这是自他出生以后，第一次有人主动的想要保护他。 “想干什么？想叫你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男人一脸凶相，逐渐逼近宋虞。 周围的人一个个面露担忧，却没有一人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看他们的神情是认识这个男人的，而且平时似乎都遭过他的迫害。 所以面对宋虞，他们有担心，有可怜，却不敢轻易的强出头。 宋虞手伸进自己缝制的挎包里面，摸到了一瓶防狼喷雾。 这是她穿越后一起带过来的。 每次出远门，她妈妈都要让她带上。 东西不大，一个巴掌就能拿住。 只要掏出来，对着男人一喷，再恶的人，都得退避三舍。 所以宋虞其实并没有多么的慌张。 “哎哟，”突然恶霸捂着耳朵一声惊叫：“谁，是哪个龟孙，竟敢暗害我。” 他耳朵传来阵阵剧痛。 “妈呀，好像流血了。”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 男人将手拿下来，满手的鲜血，还有被割掉的耳朵。 “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男人痛得跪在地上。 而原本昏迷倒地的老婆婆，也在一瞬间醒来。 一睁眼便看到儿子血洒当场。 宋虞也被这一场面惊到了，怎么突然耳朵就掉了下来？ “儿啊，你这是怎么搞的啊。”老婆婆被吓得面色惨白。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让她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男人还在哀嚎着：“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周围的人群纷纷退避三舍，生怕他的鲜血溅到自己身上。 宋虞也被苏合拉着远离好几步，险些撞到身后抱着花盆的大姐。 第18章 武侠世界 大姐怀中抱着的是一株芍药，此时花期已过，只剩一树枝繁叶茂。 男人哀嚎了半天，血流了一地，才想起来，要去看大夫。 他踉跄着站起身，目光凶狠的看着宋虞和她身旁的苏合，撂下一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而后便一手捂着流血的残耳，一手拿着掉下来的耳朵，去找医馆了。 人群逐渐散去，宋虞还有些懵。 苏合提醒她：“我们也走吧。” 一场闹剧以如此荒诞的结局收场。 街道很快恢复正常，在没有人注意的街边，石头缝中，一片沾染了血迹的树叶静静的躺在那里。 “你说刚刚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宋虞走远了，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询问苏合。 她也没有奢望能够在苏合口中得到答案。 她只是忍不住想要和人探讨这诡异的事情。 苏合看了一眼宋虞满是疑惑的目光，慢悠悠的开口说：“可能是哪位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吧。” 这解释并没有打消宋虞的疑惑，她说：“关键是怎么做到的？我刚刚粗略的看了一下他的断耳，切口处平滑，应该是利刃飞快及其精准的切割才能如此。 可是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他周围并没有其他人靠近，就是那样突然就被切掉了。” 苏合说：“那可能是哪位隐世高人出手了吧。” “隐世高人，那难不成还有绝世武功，一阳指，欻欻欻，一指过去，横扫一片。”宋虞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苏合说。 宋虞站住脚步，面上仿佛被什么震惊到了，她突然转头看向苏合，问：“这个世界不会是武侠世界吧？” 苏合听着宋虞的话，只觉得奇怪，她那样问，就像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宋虞突然就激动起来，她拉住苏合的衣袖，问道：“是不是，是不是？世上，真的有武功吗？轻功水上漂？华山论剑？有没有，有没有？” 问完却又突然想起苏合失忆了，她平定了一下情绪，自言自语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失忆了。” 苏合微微皱眉，说道：“这些还记得，有武功，练到极致，确实是可以在水上行走，不过没有什么华山论剑。” 宋虞闻言，面上露出极为震撼的表情，双手捂着嘴。 苏合问：“为什么这么激动？” 宋虞说：“怎么可能不激动？武功唉，传说中的武功，飞檐走壁，快意恩仇。” 苏合问她：“你想学武功？” 宋虞摇头：“不想，学那玩意儿应该不简单吧。” 苏合说：“嗯，要从小学起。” 宋虞咋舌，她突然看向苏合，凑近了他，低声说道：“你会武功吗？” 苏合身体微抖了一下，退后半步，摇头：“不记得。” 宋虞有些失落，随后说：“可惜了。” “可惜什么？”苏合问。 宋虞说：“可惜你若是会武功的话，那我就可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轻功是什么样的了。” 被碰瓷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宋虞没有再耽搁。 她将东西买齐后，便去了镇口，等村长和桂花嫂子。 镇口有卖汤饼的铺子，午时已过，铺子上没人。 老板已经在开始收拾厨具了。 宋虞和苏合走过去：“老板，还有吃的吗？” 老板抬头，看到宋虞和苏合，说道：“有有有，客官请坐，想吃点什么？” 宋虞好奇：“你这不是汤饼铺子吗？除了汤饼还卖别的？” 老板笑着说：“咱汤饼也有不同口味，您是要肉饼，还是素饼呢？咱们肉饼有羊肉，狗肉，猪肉，鸡肉。” “就猪肉吧，猪肉就行，来两份。”宋虞说。 “好嘞，您先请坐，两碗猪肉汤饼，马上就来。”老板吆喝着。 宋虞看着老板精气十足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乐了。 “笑什么？”苏合忍不住好奇。 宋虞说：“看着老板很有活力的样子，就很高兴。” 苏合却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宋虞说：“有啊，任何事物都觉得高兴，只要是让自己舒服的事情，比如今天的天气，我就觉得很让人高兴，秋高气爽。” 苏合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宋虞见状说：“呐呐呐，你不是也笑了吗？让你笑的是什么？” 苏合看着宋虞亮晶晶的眼眸，话脱口而出：“你。” 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但苏合比宋虞先反应过来，他接着说：“现在傻乎乎的样子。” 宋虞松了一口气说：“你才傻，你从头到脚都透着傻里傻气。”她说完这话，心里却不知怎么的，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但他很快把这部分感觉给压了下去，不去细想。 吃过汤饼以后，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快到约定的时间的时候，村长赶着牛车慢悠悠的过来了。 而宋虞订好的东西也陆陆续续的被摊主们送了来。 村长看着宋虞买的东西，瞪大了眼，忍不住问：“小宋大夫，你买这么多肉，米，面粉的，你是要办席吗？” 宋虞连连摇头，解释说：“我就是想早点储存过冬的吃食。” 村长说：“这未免也太多了，”她说这话，目光盯在宋虞买的肉上，估计得有半头了吧。 宋虞正要再解释，被突然的声音打断：“小宋大夫，你要办席啊？” 宋虞寻声看去，桂花嫂子挎着篮子，也回来了。 宋虞叹气，再次说：“不是，就是买的东西有点多了。” 大嫂目光车上宋虞买的东西上来回看，眼中流露出丝丝羡慕。 “不过，你买这么多猪肉，吃不完得坏吧，而且膻味这么大。”大嫂替宋虞担心的说。 这里肉类主食不是猪肉，而是家禽，鱼类的，猪肉膻味大，而且养殖的少，价格相对高。 普通人家，可能一个月会买个一两次吃点。 不会像宋虞这般一次买这么多。 宋虞说：“没事，我回去就赶紧将它收拾出来，我研究了些新的吃法，到时候给嫂子拿些尝尝。” “嘿嘿，这怎么好呢？”大嫂一听宋虞这话，脸上不自觉笑了起来。 宋虞道：“没什么不好，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对我都多有照顾，村长，到时候我也给您拿些过去。” 第19章 负责 村长赶着牛车，即将天黑的时间，回到了村子。 因为回程的时候东西多，所以牛车走得慢。 回到村子，村长和大嫂还帮着宋虞将东西搬回了院子才离开。 临走之前，大嫂看了一眼屋子，又看了看宋虞，在宋虞疑惑的目光中，欲言又止。 送走了村长和大嫂，宋虞关了院门，她还有些好奇：“刚刚桂花嫂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苏合摇头：“不知道，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 宋虞看了一眼放了一地的货物，其他倒还好，主要是这猪肉，得赶紧处理出来。 虽然说如今快深秋，天气也逐渐凉爽起来了。 但是猪头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放一晚上，铁定是不行的。 五两银子买了一百二十斤猪肉。 二十斤里脊，制作猪肉脯，三十斤五花肉制作熏肉，三十斤后腿肉制作酱肉， 十斤做肉酱，二十斤穿香肠。还有十斤猪油炼油用。 老板看她一下子买这么多，还附送了猪下水。 其实这里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吃猪下水的，因为不会处理。 但是，如果处理好了，那可是妥妥的美味。 要将这些处理出来，她一个人，一晚上铁定是不行的，因为要分割，清洗，腌制，功夫不是一点的多。 宋虞不得不让苏合也参与进来。 她怕苏合不能理解自己说的，一边说，一边上手给他演示。 可没想到是宋虞这个师父带的好，还是苏合悟性高。 宋虞讲了一遍，苏合瞬间便能明白。 比如切肉，筋肉分明，宋虞验收成果的时候，不由感叹，苏合就是吃这碗饭的。 “你以后就算一直想不起来，也不用怕，你可以去杀猪，庖丁解牛也不过如此了。”宋虞由衷的夸奖。 可他这夸奖，却让苏合手下的动作一顿，脸上是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纠结。 但很快宋虞制作肉的方法，便让他大吃一惊。 因为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哪户人家是这样制作肉来进行储存的。 宋虞和苏合干活都是非常麻利的人，尽管如此，处理这些，也用了一晚上的时间。 到旭日东升，天光大亮，宋虞已经累得差点直不起腰来了。 她双手发酸，发胀，浑身洗了澡，也都是香料的味道。 而厨房里也是挂满了两人的劳动成果。 “这些，多久能吃？”苏合突然很想尝尝，这些用另类方法制作出来的肉的味道。 也或许是这些挂在房梁的肉，也倾注了他一晚上的心血。 宋虞打着哈欠，说：“太困了，我得睡觉，厨房有米面，你想吃，自己弄来吃，别管我，记得喂一下糖豆。” 说完，宋虞就直接躺在了堂屋的简易床上，没一会儿就已经呼呼大睡起来。 苏合看她倒头就睡的样子，想来是真累得不行。 虽然昨晚他也出力了，但是具体操作还是宋虞。 苏合常年练武，一晚上不睡觉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他没有去厨房做饭，而是将其他东西归置好，比如棉衣。 现在还穿不上，得放好。 摸着布料粗糙的棉衣，多少年没有穿过这么粗的衣服。 打开柜子，苏合将衣服放好，正要关门，余光却看到柜子角落的东西。 他看过宋虞从几年拿东西，宋虞对它宝贝得很。 好几次撞见她抱着发呆，一叫她，她就立刻将东西塞进柜子，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苏合盯着那外形怪异的背包，和他见过的任何一款精美的背包都不一样。 好奇心驱使之下，苏合鬼使神差的将东西拿了出来。 还有些重量，他四下翻看了一下，稍微研究了一下便拉开了拉链。 看着里面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这些都是什么？ 苏合唯一认识的，就是里面的衣服，衣服的颜色，第一次看见这么鲜亮的颜色。 再摸一下，布料很滑，实在神奇。 苏合有些心虚的将东西放好，心中对宋虞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与小村子格格不入的奇异女子。 宋虞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再醒来，一睁眼，看着头顶熟悉的蚊帐，猛地从床上坐起。 她怎么会睡在床上？她明明是睡在堂屋的啊？ 若不是梦游，那就只能是苏合和她换了床铺。 不过也好，早就该她睡床，苏合睡木板的。 伸了个懒腰，刚要慢悠悠的下床，突然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小东西。 瞬间惊起：“糖豆，糖豆！”她一边冲出屋子，一边呼唤。 糖豆此刻躺在猫窝中，懒洋洋的探出头，回应了宋虞一声：“喵！” “我已经喂过它了。”门口传来声音。 宋虞看过去，只见苏合手里端着两个大碗，里面装着清粥。 “我煮了两碗粥，你睡了一天一夜，先吃点清淡的。”苏合道。 宋虞说：“我去洗漱。” 等她收拾好，和苏合面对面喝粥。 宋虞喝了两口，胃里充实了，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你什么时候醒的？”宋虞咽下口中食物问道。 苏合根本就没睡，但他说：“比你早起来一会儿，尝尝我烙的饼。”说着撕下半张饼子递给宋虞。 宋虞接过，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哎，比我做的好吃。” 苏合听她这样说，露出浅浅的笑意，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好像是会做饭的，就试着做了一下。” 宋虞毫不吝啬的夸奖：“手艺真不错。” 突然眼睛一转，想到什么，说道：“那以后你负责做饭。” “好。”苏合毫不犹豫的回答。 “洗碗你也负责。” “好。” “也负责洗衣服。” “好。” “负责除草。” “好。” “负责晒药材？” “好。” 宋虞闭了嘴，看着苏合问道：“你好好好的，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什么？” “做饭，洗碗，洗衣服，除草，打扫卫生，晒药材，我都负责。”苏合重复宋虞的话。 宋虞有些惊讶，她刚刚以为苏合没听清她说什么，就一直好好好的答应。 但是现在却发现，他都听到了。 “你都负责？”宋虞问。 苏合点头：“嗯，我都负责。” “不会觉得我苛待你吗？”宋虞问。 苏合说：“不会。” 宋虞纠结，说：“你都负责了，那我负责什么？” “你就负责我”！ 第20章 恭喜什么？ “把我的伤治好。”苏合大喘气的回答，吓得宋虞差点被饭噎到。 “你……咳咳……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宋虞说。 苏合看着宋虞的反应，等她顺过气来以后，淡淡回答：“好。” 宋虞感觉自己现在对这个好字，都有点应激反应了。 吃过早饭，宋虞要进山采药，苏合今天也要跟着一起去。 宋虞思考了一下，便也答应了。 刚打开大门，宋虞吓一跳，门口四五个小孩。 “你们干嘛呢？是有事找我吗？”宋虞面容和善的询问。 谁知道几个小孩看她出来，你听到她问话，却一哄而散，全部跑走了。 留下宋虞在原地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身后背着背篓的苏合走了过来，问她：“怎么了？” 宋虞将刚刚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 苏合听完也是一脸疑问。 今日因为有苏合一起跟着，宋虞决定再往山里面走一点。 为了防止迷路，宋虞一路上都系上红绳。 “你从前一个人进山不怕吗？”苏合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忍不住询问。 宋虞头也不回的说道：“怕啊，听说这山上还有熊瞎子，野猪，老虎。” “那你还敢上山？”苏合问。 宋虞道：“不上山怎么采药？不采药，我怎么生活，”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苏合用略带俏皮的情绪说：“不上山，我也捡不到你了。” 苏合一愣，随后笑着回应她：“嗯，多谢小宋大夫，救命之恩。” 宋虞听到他这话，咯咯的笑了起来。 等她笑过，苏合又问：“你家里人呢？” 宋虞听到这个问题，脚步微顿，面上闪过一丝低落的情绪。 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她用无比平和的语气说：“他们在老家。”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苏合问。 宋虞说：“我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宋虞的回答也在苏合的意料之外。 “小宋大夫，你又进山了啊？”突然远处传来招呼声。 宋虞抬头看去，是村里的大嫂。 “哎。”宋虞回应了一声。 大嫂背后也背着背篓，平时没事，村里的村民也会上山来找些野菜。 这就是背靠大山的好处，只要勤快，没有天灾，总是能够找到吃的。 “小宋大夫，提前恭喜你哈。”大嫂隔着远远的说了一句。 “哎，啊？”宋虞莫名其妙，这突然的恭喜从何而来？ 待她想要进一步询问，眼前已经不见了，大嫂的踪迹。 宋虞只得回头和苏合商量：“她恭喜我什么？” 苏合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窸窸窣窣？”突然，草丛中传来一阵动静。 宋虞瞬间被吸引过去，她拿着手中的棍子打了打，虽然她身上带着自制的驱除蛇虫的药粉。 但难免会有意外，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是野兔。”苏合突然说道。 “啊，野兔？在哪里？”宋虞还没有看到。 苏合抬手指着草丛中，一个灰色的身影。 宋虞仔细辨认，终于看到了：“哇，真的耶。”随即又失落的道：“可惜了，我不会打猎，若刘虎在，一箭准能猎到。” 苏合听到宋虞的话，面色一沉，但很快恢复正常，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晃动。 “它好像是受伤了。要不要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够白捡一只兔子。”苏合说。 宋虞目光炯炯：“真的吗？过去看看。”说完就扒拉着杂草走过去。 她这一番动静，都没有看见兔子跳走，也越发坚定，兔子恐怕真的是受伤了。 等走近了，看着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兔子，宋虞脸上的笑意无限放大：“苏合，真的，真的耶。”她呼唤着苏合。 苏合紧随其后，看着她兴奋的样子，说道：“捡到只兔子就这么开心？” 宋虞点头：“当然啊，这可是肉哎，红烧兔肉，爆炒兔肉，想想就美味。” 兔子的腿在流血，宋虞一把药粉下去，兔子直接倒地，她毫不介意的直接将兔子抓起。 在手上掂了掂，还挺沉的。 苏合见状，一边自觉的放下背篓，配合宋虞装兔子，一边说：“我还以为你会不忍心，治好它。” 宋虞抬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反正回去都要杀了吃的，伤口又不影响。” 随即又道：“就是可惜了腿上的毛皮破损了。” 今日收获野兔一只，野果一捧，草药半篓。 两人估摸着时间下山，在回村的路上，又碰到村民。 “小宋大夫，恭喜恭喜啊。”一挑着箩筐的大叔，对宋虞说道。 宋虞愣住，又是恭喜，他们到底在恭喜她什么？ “大叔，你这恭喜，喜从何来呀？”宋虞问。 大叔却只是嘿嘿一笑，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透露出憨厚的朴实。 “小宋大夫，恭喜啊。”又一个路过的大娘，同样的话。 宋虞想问到底她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可还没等她再问出口，又被路过的村民恭喜。 而且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一直到她走到了家门口，那些人还在说：“日子定好了，和我们说一声，大家伙都来帮忙。” “啊？啥日子啊，啥日子啊？”宋虞的问话，得到的只是村民渐渐远去的背影。 宋虞没有听到，但是耳聪目明的苏合却听到了走远了的村民的议论。 “他一来我就看出来了，绝对不是表哥那么简单。” “我也发现了，否则小宋大夫怎么可能留他在家那么久，两人还住一起。” “都是可怜人，听说南方发了不小的水灾。” “难怪他找到小宋大夫的时候受了那么重的伤。” “听说他们东西都准备好，那么多肉，那么多的米面，还有糖，错不了，错不了。” …… 苏合将他们的话听了七七八八，一个略显荒唐的想法，涌出脑海。 宋虞还在一旁纠结，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不行，明天我一定要去村长家问问，”宋虞说。 苏合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 罢了，明天宋虞去问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第21章 糊涂关系 第二天一早，宋虞就出门，去了村长家，村长和村长夫人正在吃早饭。 看到宋虞来，连忙招呼她进来吃饭。 宋虞推辞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村长今年五十有余，和娘子成亲三十载，不说恩爱非常，但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村长夫人不怎么识字，年轻时候也是逃荒过来的，后来认识了村长。 婚后两人生有一子，可惜生来体弱，十岁那年，因为一场高烧，丢了性命。 村长夫人中年丧子，悲痛欲绝，哭伤了眼睛。 村长亦是悲痛万分，或许两人子女缘薄，之后竟一直再未有孩子。 直至如今，但这么多年了，村长从未动过休妻的念头。 两人便是相依为命。 宋虞也是被村长夫人救回来的。 后来两人得知宋虞是大夫，村长便央求宋虞帮忙给自己夫人看一看眼睛。 他带着夫人看了许多大夫，但始终不得效果。 宋虞诊断过后，给她开具药方，又用针灸，渐渐的，村长夫人的眼睛竟然有了起色。 如今，村长夫人每隔十天就要宋虞给她针灸一下。 这也是宋虞被村长留下的原因。 “小宋大夫，距离针灸还有三天，您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村长夫人和气的说。 宋虞看了看村长，又看了看村长夫人，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将昨日村民的异常说了出来。 村长听完，也是一头雾水，但是旁边的村长夫人听完却是一笑。 宋虞一看有戏，村长夫人这反应明显就是知道点什么。 “婶子，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宋虞问。 村长夫人说：“大家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啥？” 自从昨天说了那些话，苏合便开始身体力行，煮饭刷碗，洗衣扫地，晒药材，妥妥宋虞的长工。 他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服，动作自然，泰然自若，仿佛他生来就是干这些的。 自来洗衣服的都是村里的小姑娘，小媳妇儿们，再疼媳妇儿的汉子，也没有说帮媳妇儿洗衣服的。 苏合是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如此惊世骇俗之举，如何不引来奇观。 河岸并排洗衣服的大姐，大嫂们手上在捶衣，但是一个两个眼神却忍不住的看向苏合。 时不时的还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苏合却似乎毫无感觉，只管洗自己的衣服。 他本就长得俊俏，举手投足间又充满了力量，不似女子般娇弱，就那么远远看着，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苏合洗完衣服，一点不耽搁回了家，他拧衣服的时候，稍微用了一点内力，将衣服拧得湿而不滴水。 他将洗好的衣服晾在杆子上，看着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 这若是被他从前的敌人，属下看到，绝对不会相信，这便是曾经凭一己之力，让整个武林震颤的大魔头。 宋虞是丧着一张脸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苏合正在院子里晒药材。 苏合似乎心情很不错：“怎么样？村长说什么了？” 看到苏合，宋虞的脸更丧了。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她就不该去爬山的，她不去爬山，就不会来到这三无的世界。 无手机，无网络，无科技。她不来到这三无的世界，就不会为了养活自己上山采药，她如果不上山采药，就不会意外救下苏合。她不救下苏合两人就不会有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都是她的错，她怎么能忘了这是古代啊，就算村民民风淳朴，善良老实，但这也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啊。 她竟然会觉得自己和苏合清清白白，行的正，坐的直，就什么都不怕。 她起初只把苏合当病人，自己是医生，医生照看病人，天经地义。 她学医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救死扶伤，根本没想那么多，如今她依旧当苏合是她的病人，相处久了，勉强也算得上朋友。 虽然偶尔两人的谈话，会有些误会，她也承认苏合长得好看，可是自己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啊。 她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的她又不能带苏合回去。 若他们真的发生点什么，到时候自己说走就走，留下苏合，这不成了妥妥的渣女了吗？ 谁知道她不过是去逛了一次街，流言就这么出来了。 什么她和苏合其实是未婚夫妻，两人自小定下姻缘，宋虞意外离乡，苏合不忘情义，背井离乡，只为寻得未婚妻。 如今苦尽甘来，二人好事将近，两人已经买好了肉，菜，算好了日子，不日就将操办宴席。 说得有理有据，条条是道，仿佛宋虞亲自跟他们说的一样。 “唉！”宋虞为自己的鲁莽叹气。 苏合面色一僵，宋虞这反应，跟她预想的不一样：“怎么了？” 宋虞看着苏合说：“村里的人，误会我们两个是一对，而且以为我们即将办喜事。” 苏合想说点什么，没等他开口，便听到宋虞又说：“算了，反正都是流言，等以后我走或者你离开了，一切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过了一会儿，苏合问道：“你要走，哪里去？” 宋虞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是回家啊，总不可能以后就一直待在这里了吧？” “你家，在哪里？”苏合问。 宋虞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道：“反正不是在这里，等回家以后，我就不会再来了。” 苏合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你希望我走吗？” “啊？”宋虞有些莫名其妙：“你伤好了不走，难道还想一直待在这里不成？” “如果说我想一直待在这里，怎么了？”苏合问。 宋虞想了想说道：“也行。” 苏合眼神一亮，刚要说话，却被宋虞接下来的话，熄灭了眼中的光亮。 “等到时候我走了，你和村长说一说，这房子就归你了，这里风景如画，邻里和睦，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宜居之所。”宋虞说道。 苏合看着宋虞的目光，她的眼神里带着认真，说明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苏合突然觉得想笑，笑自己，房子归他，他稀得图这破房子。 还宜居，他若是想住得舒服，好地方任他挑选，这里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第22章 夜黑风高 宋虞没有去深究谣言从何处传出来的。 她心里有数，也知道那人或许一开始并不是为了传谣言，只是话赶话，三人成虎。 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转念一想，宋虞觉得这段谣言她也不必刻意的去澄清，利用好了，还能够给她少许多麻烦。 毕竟村里面婶子们，早就有意对她的终身大事，指点一二了。 哪家的侄子勤奋能干，哪家的弟弟又是个会疼人的。 她知道那些大婶们都是好心，这就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嫁一个好人家才是女子的大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宋虞医术再了得，孤身一人，也是不完美的。 宋虞便决定利用这谣言，为她挡住村民们太过热情的想要当媒人的心。 反正她和苏合到时候都是要离开的，回到家，什么影响都没了。 如此，也算是弄巧成拙。 宋虞将这件事情看的很开，反观苏合却有些郁闷了。 有些话，也不好明说。 而苏合表现心情郁闷的动作就是。 “额！怎么这么咸啊？”宋虞吃了一口菜，却立刻吐了出去，太咸了。 “有吗？我吃着还好。”苏合若无其事的说。 宋虞皱着一张脸，盯着苏合：“吃太咸对身体不好，容易得高血压，高血脂。” 苏合一愣，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小声说：“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宋虞点头，按理来说，不做饭的人。没有资格挑剔，但她这也不是挑剔，纯属建议。 苏合发现，不知道该说宋虞是真的心大，还是故意为之？自己生了半天闷气，对方却一点没有察觉。 他终于找到了一点对牛弹琴的感觉了。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宋虞躺在床上酣然入睡，睡在堂屋的苏合却是辗转反侧。 —— “你确定就是这家？” “就是这家，我查的清清楚楚。” “死娘们儿，老子今晚上就要让她好看。” “大哥，咱们现在动手吗？” “动手，夜黑风高，老子今天晚上就要让他们葬身火海，让他们知道，招惹到老子的下场。” 说话的是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两人眼神凶狠的盯着面前的房子。 “走，翻进去。”高个子男人说。 两人从院墙翻进去，躬着身小心翼翼。 进了院子以后，两人来到柴房，彼此对了一个眼神，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 就开始点放在柴房的柴火。 只是两人刚刚把火折子掏出来，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打了，酸痛的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谁？”两人面面相觑。 彼此看了一眼，缓缓回头。 没等看清，便眼前一黑。 等他们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慢慢的沉入河底。 想要挣扎，却发现手脚发麻，根本使不上力气。 苏合站在岸边，在他们快要沉入河里之时，一手一个，将他们捞了上来。 “咳咳咳……”突然轻快的呼吸，让两人咳嗽不止。 “谁，到底是谁。”等缓过来以后，高个子男人，厉声呵斥。 凶狠的眼睛，因为进了水有些睁不开，但他依旧不甘示弱。 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影，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两人互相依靠着：“你到底是谁？” 两人看着苏合。 苏合也看着这两个毛贼，其中一人，他是认识的，不就是前两天在镇上，想要讹诈宋虞和他的无赖吗？ 没想到贼心不死，竟还敢跟上来，还想要把他们烧死。 苏合今天憋了一天的气，正愁找不到发泄。 如今这两人，算是自寻死路。 “你想烧死我？”苏合淡淡开口。 对面两个男人，借着天上的月光，终于看清了苏合的样子。 如此，新仇旧恨一起算：“我呸，个小白脸，竟敢暗算我，老子今天宰了你。” 高个子男人目露凶光看着苏合，从腰间抽出一把砍刀。 苏合看着他手里的武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拿出了一把刀。 “上，我们两个对一个，弄不死他。”高个子男人气势汹汹的说完，挥舞着砍刀就冲着苏合奔去。 他以为自己先前着道，是因为被苏合偷袭了。 丝毫没有想到，就算是被偷袭的，苏合一人将他们扛到河边，又将他们轻而易举的从水里面捞起来，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两人面目狰狞的冲过来，苏合手无寸铁，但没有挪动半分。 眼看着，砍刀即将落在身上，苏合轻飘飘的抬手，高个子男人的手就被握住。 而后一个转身，只听着咔嚓一声，手臂应声折断。 “啊……”男人痛得想要尖叫，却被苏合硬生生的塞进了一块石头。 让他吐也吐不掉，叫也叫不出。 而另一个人，看到如此情况，吓得瘫倒在地，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就要离开。 却不想，还没有走两步，脚下一轻，回头看去，他的脚踝裂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深可见骨，他惊恐的也想要尖叫，亦是被石子塞住了喉咙。 苏合体内的暴虐被激起，他看着两人痛苦的样子，心中兴奋异常。 这些日子，太过安逸普通的生活，让他原有的性格，压抑的太久了。 终于在今天晚上，找到了，发泄的契机。 如今，那两个匪徒，才惊觉自己怕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他们顾不得手上的伤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似乎如此便能够唤醒眼前之人的一丝怜悯之情。 苏合看着他们的样子，这样的场景，他经历过无数次。 有些敌人倒在他面前的时候，便是如此乞求他，奢望他还留有一丝不忍之心，借此能够放过他们。 可他的怜悯和不忍，早在五岁那年，为了活着，亲手杀了同伴的那一刻，就已经不会再有了。 这些年，他唯一信奉的道理，便是弱肉强食。 惨白的月光之下，苏合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眼前狼狈的两人，说道：“下辈子投胎投远点，别再碍着我的眼。” 话落，两人只觉得心口一凉，僵硬的低头看去，胸口之上正插着两人自带的刀具。 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苏合是如何出手的。 第23章 天妒英才 “师兄，该喝药了，”叶萱端着药碗，来到床前。 躺在床上的付征鸿抬眼看着她，短短几个月，原本有如玉公子之称的男人，如今只能用形销骨立来形容。 他躺在床上，除了眼睛和嘴巴，其他地方都动不了。 自从三个月之前的大战，他虽然一剑将魔教教主斩杀于天机山，但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 全身筋脉尽断，曾经的武学天才，武林中人人敬仰的惊鸿公子，如今是一个只能够瘫在床上，不良于行的废人。 每日虽然用天材地宝的药材温养着，但也不过是吊着一条命罢了。 叶萱是付征鸿的同门师妹，也是武林盟主的独生女。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就差一纸婚约。 三个月前，武林八大派合力围攻魔教，付征鸿作为武林盟主的嫡传弟子，首当其冲。 魔教教主死后，付征鸿受了极重的伤，便是叶萱在一直照料他。 可叶萱能够照顾他的伤，却照顾不了他的心。 人人都说，斩杀魔头的惊鸿公子付征鸿，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 可是英雄所付出的代价，却要他独自一人承受。 叶萱看着师兄毫无生机的样子，不禁悲从中来。 刚开始，大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到后来无数的名医大夫摇头扼腕。 付征鸿眼中的希望也渐渐的泯灭了。 “师兄，你别这样子，父亲已经广发英雄帖，征召天下名医，一定能够把你治好的。”叶萱强忍着泪意说道。 自从师兄倒下，她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泪了，可她不能在师兄面前哭。 她有多伤心痛苦，师兄只会比她百倍千倍的痛苦。 付征鸿的目光微动，木然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点焦距，他转动眼珠，看向叶萱。 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知道自己此生也就这样了。 这天下除了鬼医夜霜白和魔教教主，再没有第三人拥有重塑经脉的能力。 而鬼医医术了得却脾气古怪，行踪无定，况且他本就是魔教中人。 自从魔教教主身亡，魔教瞬间四分五裂，原本的教众，死的死逃的逃，鬼医，更是不知所踪。 至于另一个，魔教教主所修行的的功法诡异，传说能够扭转乾坤，纵然全身经脉尽断，也可以自我修复。 但已经在三个月前被他亲自斩杀了。 或许这便是因果轮回吧，英雄从来不是那么好当的。 “师兄……”叶萱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的给付征鸿喂药。 她本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从未做过这些琐碎杂事。 但为了师兄，她愿意去学。 喂了药，叶萱从房间出来，换了小师弟进去。 男女终究有别，她虽然想事事亲力亲为。她自己愿意，付征鸿也是不愿意的。 “征鸿情况怎么样了？”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萱回头看去，是她父亲，武林盟主叶旭，曾经也是一代天之骄子，否则也不会坐上这武林盟主之位。 叶萱看着父亲，红了眼眶：“爹，师兄真的没办法了吗？” 叶旭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继而摇头叹气：“谁也没有想到，魔头会在最后时刻垂死挣扎，征鸿……是武林当之无愧第一人。” “我不要师兄做什么第一人，我只要他好好的，爹，你想想办法好不好？你不是已经发了英雄帖吗？怎么样？有没有人上门来？”叶萱有些焦急的拉住叶旭的衣袖。 叶旭叹了一口气说：“我何尝不想征鸿好好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直面现实，帖子我已经发出去，可至今没有回应。” “那夜霜白呢？爹，你有没有派人去找？”叶萱询问道。 叶旭却眉头一皱说：“夜霜白乃是魔教中人，身为武林正道，咱可与魔教有所勾结，况且我乃武林盟主，武林正派之典范，更要以身作则。” 叶萱却惊叫：“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些虚名？难道师兄的命，还比不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放肆！身为武林盟主，自当匡扶正义，到了你口中，竟然成了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这般怎配做我叶旭的女儿”叶旭厉声呵斥。 叶萱白了脸色，她爹自小宠她，纵然是她练功偷懒，也不舍得说一句重话。 如今却这般疾言厉色，可见是动了真气的。 他的一直以来，广受武林中人的尊敬，素有天下第一君子的美名。 叶萱反应过来后，眼中只剩委屈。 叶旭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似乎说的有些重了。 他长叹一口气，对叶萱说：“你师兄是为正道牺牲，天下人都会记得他的，这是他的使命。” “爹……”叶萱悲切。 “好了，别在你师兄院门前哭哭啼啼的，更不要在他面前表露出伤心，你好好照顾她，咱们万剑山庄永远是他的后盾。”叶旭诚恳的说道。 叶萱红着眼睛，点点头。 情绪稍微有些平静了，说道：“爹，有一事，女儿想同你商量。” “什么事？”叶旭问。 叶萱沉了沉气，说道：“我想过完年便和师兄成亲。” 叶旭眸光微动，说道：“这事先不急。” “为什么？我和师兄从小青梅竹马，他如今变成这样，我自不会弃他于不顾。 爹，您不是经常说，做人要讲道义，我和师兄两情相悦，此时正是患难见真情的时候。”叶萱争执道。 叶旭说：“我知你二人彼此情深意重，但你也不能够只顾自己，你师兄如今刚逢大乱，心情还没有缓和。 甚至还没有接受如今现状，你如今和他提起成亲之事，难免会让他觉得你是在可怜他，会更让他伤心的。” 叶萱似乎是被说动了，沉默片刻才道：“是女儿思虑不周。” “嗯，你好好照顾师兄，咱们也要做好天下人的表率，不可在这个时候怠慢了征鸿。”叶旭见女儿被自己说动，眉目都舒展开来。 “嗯，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兄的。”叶萱说道。 “好，有你，我是放心的。”叶旭深感欣慰的说道。 第24章 夜诊 宋虞赶在立冬之前，请村里的大婶帮她弹了两床棉被。 一场冬雨之后，气温骤降，哈气成雾。 宋虞已经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冬衣。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宋虞倚靠在门框上，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 她是南方人，少有看雪。曾经跟随父母去北方旅游，亲眼所见大地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向远处望去仿佛天地粘连在了一起。 “你喜欢看雪？”苏合在她身侧问道。 宋虞回过头去，笑了一下，说：“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苏合没有回应，宋虞接着道：“我最喜欢的一个诗人所写。” “我没怎么读过书。”苏合神情有些落寞。 宋虞一愣，继而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必为了这些小事介怀。我们晚上吃火锅吧。” “火锅？”苏合疑问。 宋虞道：“啊，你们这儿不怎么叫，没事，我弄出来你就知道了，天冷，最适合吃火锅了。” 火锅最早起源于新石器时期，那时候还不叫火锅，也不似现代那般花样繁多。 都是经过一代代革新，形成了最终特色美味。 她种的萝卜白菜虽然算不得丰收，但也勉强能吃几顿。 毕竟是没有经过改良的种子，就像这里的环境和人一样，原生态发展。 因为就他们两个人吃，食材也有限，所以只做了简易版的。 水开，下食材，汤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香味弥漫开来。 吃到一半已经大汗淋漓，热气自内而外散发出来。 这里没有辣椒，替代品茱萸，辛辣但带着丝丝苦味，辣味也没有那么强烈。 但习惯了，也别有风味。 “砰砰砰，”突然大门被敲响。 宋虞吓了一跳，这个时候谁还会来串门？ 正疑惑，便听到喊声：“小宋大夫，小宋大夫。” 宋虞放下筷子，快步走到门口，她只听声音都能感觉到有急切。 想必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苏合紧随其后，门一打开，门外站着一个高头大汉。 “柱子哥？怎么了？”宋虞认出来人。 刘柱满脸焦急：“小宋大夫，我娘突然晕倒了，还麻烦您跑一趟。” “好，你等一下我去药箱。”宋虞说，转身就朝屋子里走。 拿上东西以后，便催促着刘柱：“快走吧。” “我跟你一起去。”苏合说道。 宋虞看了看天色，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出夜诊。 村子不大，大家又住的集中，没走多久，就到了。 宋虞一进院子，便看到刘大叔在院子里面不时的朝门口张望。 看到宋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宋大夫……”他想说什么，但一时又组织不好语言。 宋虞及时制止他：“先带我去看病人。” 刘柱带着他进了屋子，刘柱媳妇，在照顾婆婆。 “小宋大夫。”看到宋虞，她也打招呼。 “人怎么样？”宋虞一边走到床前，一边问道。 “一直没有醒。”她说道。 宋虞问：“昏迷前，可有什么症状？” “娘就说她头晕，喘不上气，我们还来不及反应，她就晕过去了。”刘柱媳妇说。 “是直接晕在了床上吗？”宋虞问。 “不是，是公公和我相公将婆婆抱到床上去的。”刘柱媳妇虽然不知道宋虞问这些干什么。 但是，她知道宋虞问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了。 宋虞一听，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昏迷的人，最忌的就是随意挪动。 因为怕是脑出血，随意挪动，会加重病情。 只可惜这里没有救护车，也没有医疗设备。 如今，只能够寄希望于情况不要太糟。 她来到床前，一边查看病人情况，一边继续询问：“此前可有发生过。” “没有，但是偶尔也会有心口发闷，头晕的情况。”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宋虞问道。 刘柱媳妇，才嫁过来不到三年，不知道婆婆之前的情况，只能去看自家相公。 刘柱说：“快五年了，我娘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特别是干了活，身体就经常不舒服。” 宋虞拿出针包：“你们让开些，”又对刘柱说：“我要给婶子施针，你先出去烧一锅开水。” 刘柱听罢，点头，转身出门了。 宋虞又对一旁的苏合说：“你先出去等我。” 苏合也点头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宋虞，躺在床上的病人，还有站在一旁的刘柱媳妇儿。 “大嫂，你帮我把油灯拿近些。”宋虞说，天色渐晚，视线受阻。 “哎，好。”刘柱媳妇赶紧去拿油灯。 刘柱出了屋子，被他爹一把抓住：“你娘怎么了？” 刘柱说：“大夫还在诊治，让我去烧一锅开水。” “好，去，去吧。”刘大叔说道。 他的眼睛时不时盯着屋子的方向。 “娘，你醒了啦？”刘柱媳妇儿惊喜的看着缓缓醒来的婆婆。 “我这是咋了？”病人刚醒，还有些不清醒。 “你突然昏过去了，把我们吓死了，大柱去请了小宋大夫。”大柱媳妇说。 宋虞见她醒了，便又详细的询问她的一些身体情况。 问完说：“婶子，别担心，我给你开几副药，调理调理，以后别太劳累了。” “小宋大夫啊，真是麻烦你了。”大婶看着宋虞，脸上带着歉意。 宋虞说：“不麻烦，你先休息，我出去给你开药方。” 说完便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刚走到堂屋，就差点被突然进门的刘柱撞到：“小宋大夫，开水烧好了。” “嗯，你母亲的这个病主要是心慌气短，俗称胸痹，我给你开几副药，先吃七天，七天后带她过来复诊。”宋虞说。 “多谢小宋大夫，谢谢谢谢。”刘柱满脸感激。 宋虞说：“不用谢，你母亲这个病最忌劳累，特别是劳心费神更要避免。” “好，以后我一定注意。”刘柱道。 “嗯，那你跟我回去拿药吧，今晚就熬了，给你母亲喝了，还有，刚刚那一锅开水，用我给的药，泡了，给你娘泡脚用。”宋虞叮嘱。 “好，多谢小宋大夫，今天晚上真的是给你添麻烦了。”刘柱再三感谢。 过后便跟着宋虞回家取药。 第25章 新年礼物 送走了刘柱，宋虞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反应，直到苏合叫她：“阿虞。” 宋虞回过头去：“回吧。” 苏合欲言又止。 天气越发冷了，宋虞又带着苏合上了一次山。 她带着苏合去了曾经捡到他的地方，指着一堆乱草说：“我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看到这些，有没有想起什么？” 苏合摇头：“没有。” 宋虞说：“没事，就是带你来看看。” 苏合抬头看着眼前的山壁，垂直向上，高不见顶。 宋虞发现，跟他一起抬头：“你在看什么？” 苏合收回视线：“没什么。” 宋虞想了想开玩笑的说：“你难不成是从这山顶落下的？这山这么高，从上面落下，哪里用等着我救你。” 苏合也笑着道：“是啊，幸好不是。” 他们下山，在路上碰到不少回村的村民。 村里虽然只有十来户人家，但是其实一家人不少，只是家里大部分的人都去镇上找活了。 只留下老人和照看老人的留在村里。 逢年过节，平时冷清的村落也慢慢变得热闹。 一些刚回来的村民，不太认识宋虞，但大多也都听家里人捎话说过，村里来了一个小宋大夫。 大家对她都挺好奇的。 也有一部分人，上次中秋节回来已经认识了宋虞，所以此次归家，路上碰到了，也会笑盈盈的打招呼。 而外出的人归家也预示着新年将至。 大雪比新年先到，一觉醒来，银装素裹。 白雪染就青山，别样风情。 “砰砰砰！”大门传来响动。 宋虞正在厨房烘着药材，她没听见，苏合倒是听见了。 “有人在敲门。”苏合说。 宋虞停下动作，屏气去听，果然听到几声敲门声。 她一边放下手中活，一边朝外走。 开了门，视线平齐之处没人，低下头去，眼前站着一个小男孩。 宋虞一眼便认了出来：“小石头？” “宋大夫，”石头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宋虞弯下身子，看着石头问道。 石头便是她除了村长夫人第二个诊治的病人，也是从石头开始，她便是真正的开始被村民接纳。 “我小叔从城里回来了，阿娘说，这个送给你。”石头将抱在怀里的东西往宋虞面前送了送。 宋虞好奇：“这是什么？” “谢礼，阿娘说的。”小石头说着，一个劲的往宋虞面前拱，誓要让宋虞将东西收下。 宋虞看着石头怀里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说道：“好，我收下，替我回去谢谢你阿娘。” 说着宋虞将东西从他怀里将东西拿了出来，东西不算太重，否则也不会让小孩来送了。 石头正要走，宋虞拉住他：“想吃糖吗？” 石头咂吧了一下嘴，随后点点头，宋虞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和颜悦色的说道：“那你等一下。” 说完转身回了屋子，脚步透着轻盈。 “小子，这么大还流口水，害不害臊你？”苏合倚靠在门框上，略微嫌弃的看着石头。 石头一开始没发现苏合的身影，直到苏合出声，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苏合。 他歪了歪头，看着苏合，似乎是在回忆他是谁。 过了一会儿，石头恍然大悟：“宋大夫的小相公！” 苏合双眼微眯，盯着他。用威胁的语气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石头毫无畏惧，甚至嘿嘿一笑：“宋大夫的小相公，我知道，阿娘说过。” “你阿娘还给你说过什么？”苏合追问。 石头正要回答，却看见宋虞拿着一个小包走了过来，他的视线一下子，放在了宋虞身上。 宋虞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掌，打开手心的布包。 一颗颗亮晶晶的自制水果糖，出现在宋虞手中。 宋虞拿了一颗，对石头说：“张嘴。” 石头乖乖张嘴，宋虞将一颗糖塞进他的嘴巴。 石头在尝出糖果的味道以后，双眼放光。 宋虞看到，笑着问道：“好吃吗？” 石头连连点头，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宋虞将整包糖果都塞给了他，说道：“拿着去吃吧。”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有人来拜访宋虞给她送礼。 大多都是村里宋虞给看过病的。 而宋虞也在新年来临前三天，挨家挨户的给各位村民还了礼。 她回的礼物很实在，便是她秋天就开始腌制的腊肉，酱肉。 村民收到肉的反应，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是猪肉不比家禽，富人嫌腥不吃，穷人嫌贵不舍。 宋虞不仅给他们送了肉，还教了他们做法。 待送完礼，宋虞也回了家，正式和苏合开始对家里进行大扫除。 她来这儿已经半年多了，这房子从最开始的破败，到如今像模像样，多亏了宋虞的经营，也多亏了村里大家帮忙修缮。 随着一声炮竹响起，新年的序幕正式拉开。 苏合将一个条状的布包递给宋虞。 宋虞看着苏合手心的布包，明显里面是有东西的：“这是什么？” “新年礼物。”苏合说。 宋虞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苏合说：“多谢你当初救了我，还收留我。” 宋虞没有立刻接下，她说： “啊，可是我没有准备唉！” 苏合笑道：“我又没有救你。”然后在宋虞的注视下，打开布包，露出一根光滑的木簪。 簪子上镌刻着花枝纹路，簪头雕刻了两朵小花，一朵含苞待放，一朵娇艳欲滴。 “你刻的什么花？”宋虞好奇询问。 苏合说：“使君子。” “使君子？”宋虞惊讶，她以为苏合刻的会是桃花或者梨花之类。 苏合说：“我没有银钱，便只能自己做些小东西，你若是嫌弃……” “不是，我不是嫌弃。”宋虞解释：“我只是有些意外，你刻得真好，我发现你真是多才多艺，我突然真的想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苏合闻言，目光一闪，小声说道：“或许等你知道了，会后悔知道了。” “什么？”宋虞有些没听清。 “没什么，”苏合回过神，而后用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宋虞，说：“这礼物，你收吗？” 第26章 换一条路 宋虞点头，拿过簪子，说：“我收。” 她将簪子拿在手里，细细抚摸，手感光滑，没有一丝木刺，不知道被打磨了多久。 她想了想，突然从脖子上取下一直佩戴的项链。 一根红绳吊挂的一个玉坠，玉坠是一本书的形状。 是宋虞十岁生日的时候，她妈妈送的。 她一直很珍视的戴着。 “这是我妈，我母亲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现在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便将这个作为礼物，送给你可好？”宋虞说。 苏合问：“你要将你母亲送给你的生辰礼，送给我？” 宋虞点头：“不过希望你不要嫌弃它是我戴过的，怎么说它也是一块玉石，若以后你遇到困难，拿去当铺换钱也是值几两银子的。” “不，我不会，我一定会像你一样好好珍惜它的。”苏合接过玉坠。 宋虞笑道：“我也会好好保存你送的礼物，等以后我回去了，也一定不会忘了你这个朋友的。” “朋友？”苏合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宋虞还没有发现不对劲，点头道：“是啊，我来这儿，遇见你也算是缘份，虽然我回家之后再也不能见面了，但是我会一直记得这段经历的。” 苏合暗暗咬牙，他说：“你一直说回家回家，为什么你回家之后，我们就不能见面了，你家里是什么高门大户，你父母看不上你和我这样的人来往吗？” 宋虞下意识的反驳：“当然不是，只是，我的家不在这里。” “南方？很远？那不怕，你既然能回去，那我自然也是能去的。”苏合说。 宋虞却摇头道：“你去不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她的表情有些落寞。 是啊，来这儿已经半年，一直说我自己以后要回去的，要回去的，可是自己难到底怎么回去都不知道？ 那样说，不过是自我安慰，好像她那样说了，她就一定能回去的。 宋虞抬眼看着远处的大山，她是爬山失足坠崖穿越，难道是要她再坠一次崖才能再回家吗？ “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回去？你是不知道路线？你要不和我说说，我替你想想办法？”苏合道。 宋虞看他，说：“你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你怎么帮我？” 苏合险些忘记他现在是失忆状态。 他思索片刻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问一问。” 宋虞说：“算了吧，就算问遍了村里的人，恐怕也没有谁知道。” 苏合皱眉有些不理解，宋虞怎么会觉得询问就只是询问村里的人？ 新年过后，村里的人，又开始陆陆续续的出去了。 村子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宋虞去村长家里送药复诊。 她先给村长夫人检查了一下眼睛，因为是常年累积的病症，再好的医术也没办法一日两日，便能够将之痊愈。 “婶子眼睛恢复得不错，记得晚上不要做针线活，我开的药包也要坚持热敷，不要嫌麻烦。”宋虞叮嘱道。 “好，多谢小宋大夫了，遇见您，可真是我们村的福气，更是我的福气啊。”村长夫人说道。 宋虞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婶子别这样说，当初要不是您，我恐怕不知道被山里哪只野狼吃了呢。” “小宋大夫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村长夫人突然问。 宋虞动作微顿：“我能有什么打算。”她表情有些落寞。 村长夫人看了看院子，确定没别人后，拉着宋虞的手说：“我知道，您不是咱们这个地方的人，当初看你的穿着打扮，就和咱们不同。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到了咱们这儿，但我知道，你应该是想回家的。 我当初来这儿，是因为家乡遭了难，家里其他人都死了，没办法，后来在这儿遇到我男人，成了亲，有了家，也就不想走了。 可你，你的心不在这儿，碧落村，也留不住你。” 宋虞沉默片刻，说：“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村长夫人一愣，接着说：“不知道，便去找，一直固守在原地，没有结果，就换一条路。” 宋虞呢喃：“换一条路。” 宋虞出了村长家，又去了刘柱家里，给他娘做一个复诊。 刘柱母亲的病就是西医说的冠心病。 至今还没有根治的方法。 “小宋大夫，真是麻烦你了。”刘柱母亲满脸感激的对宋虞说。 宋虞摇头：“不麻烦，婶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柱子媳妇儿，好好送送小宋大夫。”大婶说道。 “唉，好。”大柱媳妇儿赶紧应和。 宋虞回到家，家里并没有看到苏合的身影。 自从新年过后，苏合时常不见人影。 宋虞也不过问他去了哪处。 苏合每次出去之前，也都会把家里的事情做好再走。 两人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一方不说，另一方便不问。 二月春风，吹化院中积雪，林中枯木生芽。 时间真是经不住算，一算便过了大半。 宋虞生活似乎并无变化，她依旧上山采药，路上积雪未化，鞋子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发出响声。 “宋大夫。”下山之际，身后传来呼声。 宋虞回头看去，便是熟人面孔：“大虎哥。” 刘虎扛着一头野鹿，身上还挂着三四只野鸡，三四只野兔，收获颇丰。 宋虞都惊了：“你，猎了这么多？” 刘虎嘿嘿一笑：“这几日运气好。” 宋虞抓住他话中重点：“这几日，你一直在山里？” 刘虎道：“三日。” 宋虞是知道猎户进山，是不可能一天就回家的，否则一来一回，没走多远，全耽误在来回的路上了。 有时候进山一待就是三四天，六七天也是可能的，半个月也不是没有。 但是：“这么冷的天。”宋虞有些佩服刘虎的体能。 刘虎却像是习以为常，说：“还好，习惯就好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回了村，刚进村，宋虞就看到站在院子门口的苏合。 他也在看着她这边，三人的目光同时交汇。 宋虞同刘虎道别：“大虎哥，我先回去了。” 刘虎应声，在宋虞要走之时，又叫住她：“小宋大夫。” 宋虞疑惑：“怎么？” 就见刘虎一手扛着鹿，一手要去解身上挂着的野兔，说：“您带两只兔子回去吧。” 宋虞摇头拒绝：“不，不用了，家里的肉还没吃完，多谢大虎哥的好意。” 说完摆摆手：“大虎哥再见。” 刘虎便看着宋虞飞快进了院门，站在门口的苏合缓缓将门关上了。 第27章 嫌弃吗？ 苏合透过门缝盯着门外的刘虎，在宋虞看不见的角度，目露凶光，一直到门彻底关上。 “你们怎么又一起回来的？”苏合转身询问正在放背篓的宋虞。 宋虞随口一说：“就在下山的路上碰到了。” 说完过了一会，突然发觉苏合这话有些不对劲：“什么叫又。” 苏合看着宋虞的目光，微微闪躲，低下头来说道：“不是，我是怕村里人看到又说闲话。” 宋虞眉头微蹙说：“现在还能说什么闲话？” 她觉得，如今村里人都以她和苏合是一对，那又怎么会对她和其他人产生误会。 苏和说：“你难道没感觉到吗？” 宋虞疑问：“感觉到什么？” 苏合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不管宋虞是真的没有察觉到，还是装的没有察觉到，此时拆穿，于他毫无益处。 宋虞见苏合久久不说话，更是奇怪：“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怪怪的？”苏合反问。 宋虞点头。 苏合憋着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这口气才泄出去，他重新看着宋虞。 目光中竟然带了三分忧怨。 宋虞恍惚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她再想去细细查看，苏合已经挪开了视线。 接下来的几天，苏合没有再不知踪迹。 几乎时刻跟在宋虞身边。 凡是能够看到宋虞的地方必然能够看到苏合。 “小宋大夫，又和表哥上山采药啊。”有村民碰见，难免打招呼。 而苏合因为宋虞的关心，也都被村里人戏称小宋大夫的表哥、宋大夫表哥，亦或者直接称表哥。 苏合对于他们对自己称呼，无所谓，如何叫他都好，反正他本身也不叫苏合。 苏合依旧每日如长工一般，将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一日三餐将宋虞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让宋虞都有些惋惜，若是能够回去，却不能够将苏合带回去，若是能够带回去，她一定聘用苏合当他的私人管家。 那日子过的舒舒服服。 “表哥又来洗衣服啊？”河岸边凑齐了几个大小媳妇婶子大娘的。 看到苏合端着洗衣盆走来，纷纷热情的打招呼：“来来来，这边有位置，到这边来洗。” 苏合也非常坦然的走过去。 他如今已经和村里人非常熟络，大家招呼他，甚至比招呼宋虞还勤快，特别是女人们。 偶尔胆子大的大娘大嫂，还会对着他，冒一两句浑话，开开玩笑，直逗得苏合面红耳赤才罢休。 “宋表哥，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所有的男人中最贤惠的。” “可不是吗？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跟女人洗衣服的，听说你在家还煮饭？” 大婶大嫂们，非常自来熟的就聊了起来。 苏合也不怯场，直接点头承认：“嗯，阿虞日常制药，挺辛苦的，我便只能做这些小事。” “宋大夫平时是挺辛苦的，一个女孩子，上山采药制药，宋大夫表哥，你们家原来是做什么的？”一个大婶好奇问道。 苏合说：“我前段时间受了些伤，有些事情不记得了。” “连自己家里做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大婶有些惊讶。 苏合点头：“不记得了。” 大婶听罢，嘟囔着说道：“那这可怎么是好？难不成以后都要靠宋大夫养家？难怪宋大夫还不想成亲。” 他虽然说得小声，但还是被苏合听到了。 苏合瞳孔一颤，心中思量，难不成宋虞，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 “她表哥，”大婶继续开口，说道：“我娘家侄子，在镇上开了一家酒铺，你若是愿意，我可以介绍你去当伙计，或许还可以学一门酿酒的手艺，以后也好有个傍身的技能。” 苏合脸色有些冷然，听到说话说道：“多谢您的好意，我回去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去找您。”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这……”话未说完，便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 大婶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行，你先好好考虑，考虑好了，随时来找我。” 苏合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衣服洗完，马不停蹄的赶回家，进了院子，看到宋虞正在院子里切割药材。 他赶紧说：“这些你和我说怎么弄，放着我来弄就好了。” 宋虞手下不停的说道：“没事儿，也不是什么大活。” 虽然如今苏合干活勤快，手脚麻利，是一个合格的助手。 但宋虞并没有对他心安理得的使唤，一些能够自己做的事儿，她都尽量自己做。 可苏合脑海中突然响起河岸边大婶说的那些话。 “阿虞。”苏合突然喊道。 宋虞抬头：“嗯？” 苏合说：“你会看不起我吗？” 宋虞疑惑，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会？”宋虞否认。 “我又没有手艺，也没有钱，什么都给不了你。”苏合说道。 宋虞道：“你不是失忆了吗？等你想起来了就好了。” “那若是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苏合问。 宋虞想了想，说道：“如果真的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那就过好当下的生活。把每天当成最后一天去对待。” “你不会嫌弃我？”苏合问。 宋虞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老是在意我嫌不嫌弃你？” 苏合低下头，宋虞仿佛看到了一只委屈的金毛。 她摇摇头，摇掉脑袋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因为我，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其实我的……” “小宋大夫，小宋大夫在吗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打断了苏合的话。 他一个眼刀过去，恨不得杀死大门外的人 宋虞已经起身走过去开门了。 “小宋大夫，不好了，三婆，三婆出事了，你快跟我走，你快跟我走。”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满脸焦急的小伙子。 宋虞认得他，是村长隔壁的刘平。 “平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和我说清楚，我才能帮你啊。”宋虞稳定心神，没有因为她的慌张而急躁。 “三婆，三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村长，村长让我赶紧叫你过去。”刘平急吼吼的说道。 第28章 最后的存在 刘平，人如其名，各方面都资质平平，相貌不出众，发展也是以种地为主。 但是，他为人古道热肠，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找他帮忙，他都不会多做推辞。 三婆是村里的独居老人，村里寡居多年，听说有一个儿子，多年前，外出打工，从此之后再未回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怕是凶多吉少。 刘平便时常探望，过年过节，还会送一些节礼。 三婆今年六十有二，在这个时代，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了。 老眼昏花，年轻时候辛苦半辈子，背驼腰斜。 日常不出门，吃东西也是随便对付一口。 好多人都猜测，老人怕是活不过去年冬天，却没想到硬是被她熬了过来。 却也不想，如今春至，却出了意外。 宋虞拿上药箱，便跟着刘平朝着三婆的家跑去。 等她到了，院门口站着村长，他频频张望，直到看到宋虞。 “三婆在哪儿？”宋虞一边问，一边往里面走。 才踏进院子，便被眼前的一幕，惊了。 只见屋檐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仰面躺在地上。 身下是一大片血迹。 宋虞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刘平说三婆摔了，摔了头，具体有多严重不知道。 她只寄希望不要是摔到了后脑。 宋虞愣神，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跑到三婆身边，去查看她的情况。 村长跟在她身边，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摔倒的人不要轻易的动她，我一直不敢动，赶紧就叫刘平去喊你了。” 宋虞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站起身，对村长摇头，眼中是不忍。 村长看着宋虞摇头，嘴唇轻颤抖，混浊的双眼，瞬间染上微红。 他偏过头去，喃喃自语：“早晚是有这一天的，早晚，是有这一天的。” “村长。”宋虞有些担心。 村长缓了缓情绪，毕竟也是历经半生的人了，面对生离死别，心绪依旧会有波动，但是并不会沉浸其中太久。 “小宋大夫，麻烦你了。”他先是对宋虞表达了感激她跑这一趟，又对刘平说：“大平，你去通知村子里的人，让他们都来。” “哎。”刘平听完，转身出了院门。 三婆的离世为本就冷清的碧落村陇上一层哀伤。 三婆无亲无故，她的丧事便由村里全权操办，村长是领头人。 三婆的丧事办得很简单，虽然简单，却不随便。村长自掏腰包，请了道士来做了三天法事， 那三天里，宋虞在自己院子里，都能听到三婆那边传来的法事敲锣的声音。 夜里，宋虞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明月。 夜风吹过，有些凉意。 苏合给她拿了厚衣服。 宋虞愣了一下，接过：“谢谢。” 苏合蹲在她身侧，抬头看着她看向的地方，黑漆漆一片，没有任何东西。 “在想什么？”苏合忍不住询问。 宋虞说：“在听。” “听什么？”苏合疑问？ 宋虞说：“敲锣的声音，还有诵经的声音。” “害怕吗？”苏合犹豫着问了出来。 他怕宋虞本来不怕，但是被他提醒，反而怕了，更怕宋虞害怕，但一直强撑着。 宋虞摇头：“不怕。”本就，没什么可怕的。 “你知道人在这世上，最后的存在是什么吗？”过了一会儿，宋虞问。 苏合在一旁配合应答：“是什么？” 宋虞说：“是味道。”说着轻轻耸了耸鼻子：“闻到了吗？” 苏合实话实说道：“我只闻到烟味，烧钱纸的味道。” 宋虞沉默，过了会儿说：“嗯，纸钱的味道，也是三婆要在这世上散发出的最后的味道。” 三日之后，卯时三刻，这是村长请人测算的时辰，送三婆上山，入土为安的时辰。 随着一声唢呐响起，举着火把的村民走在棺材前面。 抬棺的是村里的中年人，平日走惯了的山路，此刻大家一步一步沉稳踏实。 保证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村长走在最前面，他充当了三婆儿子的身份，为三婆摔盆，披麻戴孝。 随着道士的一声：“赵三妹，此去无苦，往生极乐，起灵！” 棺材被抬起，众人浩浩荡荡往山上走去。 宋虞也在送葬队伍中，只不过是在最后。 在现代，早已经是火葬，宋虞也参加过几场葬礼。 无一不是庄严肃穆的，但是这场葬礼，悲切中透着热闹。 敲锣打鼓，吟唱，闹腾，或许是要在这三天，将逝者人间最后的热闹替她享受完。 三婆的葬礼渐渐过去，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村民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事受到影响，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宋虞的生活表面上看着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她依旧遵循着村里原本的作息。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没有电和网络的世界，无聊了些，却感觉脑袋也清醒了些。 半夜，整个村子都陷入沉睡。三个黑影，悄无声息的站在村子口。 “确定人就在这里？”一道刻意压抑的声音从三个黑影中传出。 “我们探到的消息，就是在这儿。”又一个声音响起。 “分开去找，若有惊动，直接动手。” “是！” “是！” “你们想对谁动手？”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三个黑影先是一愣，继而寒毛竖立，这世间能够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三人身后的，屈指可数。 三人回身，暗器飞射而出。 苏合抬起一手，手中只拿了一根洗衣棒，将飞来的暗器，一一挡下。 人没事，洗衣棒碎了，可见发射暗器的人，是下了死手的。 苏合扔了洗衣棒，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洗衣棒。 这个棒子是他亲手打磨，洗衣服极为顺手，如今却被人毁了，心中瞬间升起暴虐。 那三个黑影，飞出暗器以后，便极速后退，和苏合拉开了一段距离。 可当他们借着月色看清了苏合的脸以后，又瞬间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垂着头，态度恭敬：“属下参见教主。” 苏合手中的木刺已经飞出，纵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也听到他们对自己的称呼。 但依旧没有罢手，只不过方向歪了些。 原本直对心脏的木刺，从那三个黑影的左手手臂直穿过去。三人身形一颤，但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第29章 他是苏合 苏合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说道：“你们倒是来得快。” 三个黑影，并排跪着，最中间那个听到苏合的话，回道：“属下收到消息，便即刻赶来了。” “谁给你们的消息？”苏合问。 黑影道：“是圣女。” 苏合冷眼，道：“你们起来吧。” “是，”三人站起身。 苏合看着他们说道：“给你们一个机会，离开这里，只当没有见过我。” “教主！”黑影声音带着激动和疑惑。 苏合却不愿与他们废话，说道：“魔教教主已经死了，念着曾经的一点情谊，你们自己离去。” 黑影还想说什么，但是触及到苏合的目光，瞬间哑口。 苏合态度坚决，他们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 看着人消失在眼前，苏合转身朝院子走去，一个翻身，进了院中。 他前段日子，早出晚归，经常不见人踪影，是因为前不久他和宋虞去镇上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找他。 苏合调查了一下，发现是曾经的教众。 为了不被发现踪迹，他费了好一番功夫，将人引开。 却没想到，这么快，还是被找到了。 身为曾经，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教主。 身死道笑，他的死亡预示着一切的结束，可他如今却没有死，那一切，都还不能结束。 不管是不是他的意愿，因为他身上有别人，一直企及的东西。 若是从前，他恢复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报仇。 不杀得仇家一个片甲不留，誓不罢休，可他偏偏遇到了宋虞。 什么天下第一，什么武林至尊，都比不上一个宋虞。 只是如今宋虞似乎还不知道他的心意，这让他有些烦，特别是今夜还被原来的属下找到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过这般宁静的日子，不去管什么江湖纷争，就像他自己说的，曾经的魔教教主已经死了。 他如今叫苏合，是一个叫宋虞的大夫的小药童。 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苏合站在床前，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床上安静的睡颜。 感情犹如种子发芽，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当他惊觉对宋虞感情的时候，感情的根已经深入了他的心里。 从来自负如他，却有些不敢赌宋虞的心，是不是跟他一样？ 苏合坐在床前的脚榻上，抬手，凌空抚摸着宋虞的眉眼。 这双如星辰一般夺目的眼睛，每每与之对视，总忍不住心颤。 晨起鸡叫，山村炊烟袅袅。 宋虞收拾好自己，苏合已经把早饭端上了桌。 宋虞看着桌上的肉饼，咬了一口，肉的鲜香，瞬间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让人食欲大开。 “我想组织一次全面义诊。”宋虞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 “全面义诊？”苏合有些不懂宋虞的意思。 宋虞点头：“嗯，就是给全村人都检查一遍。” “为何？他们若是有病，自己不就来找你了吗？”苏合说道。 宋虞摇头道：“有些病症是有潜伏期的，平时看着没事，一旦发病，可能就回天乏术了。” 苏合想了想说道：“是因为三婆的事吗？”他以为宋虞是被三婆突然的离世，触动了情绪。 宋虞点点头，又摇头，说：“一部分人原因吧，反正检查一下，也是好的。” “好，什么时候开始？”苏合问。 宋虞说：“待会我去找村长，让他去各家通知一声。为期三天吧。” 村民大多务农，如今春种，平时也挺忙的，宋虞得安排好时间，不能耽误大家务农的事情。 毕竟农民便是靠土地吃饭的，有的人可能理解不了，只要不是天公不作美，农民是没有休息的概念的。 宋虞打定主意，便去村长家说了这事。 村长挨个去家里通知，统计各家人数，时间，让大家错开了来。 起初大家一听宋虞要给他们检查身体，都是不理解，他们也觉得，看大夫，自然是生病了再去看大夫。 没病，好好的看什么大夫，别到了最后没病反倒看出病来。 而村长也是按照宋虞教他说的去劝村民：“病怎么会是看出来的，你觉得你身体好。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人说病就病，那是因为有些病，潜伏在身体里没有发现，等你发现的时候一下子爆发出来。 宋大夫做检查，就是让还在潜伏的病提前被发现，也能提前给治了，而且，宋大夫是免费的，又不收诊金，大家看了，有病及时治，没病大家也更放心，是不是？” 村民们虽然还是有些不怎么认可，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被村长说动了。 第二天，宋虞便在院子里面搭好了台，等着村民上门。 苏合在一旁，帮她记录医案。 很快，村民们便陆陆续续的上门来了。 宋虞也是一个个专心的诊治，将情况一一说给大家听。 该嘱咐的嘱咐，该警告的警告。 三天下来，还在村里的村民基本都被诊断了一遍，好在大问题没怎么发现。 大家身体虽然算不上顶好，但也还算得上健康。 宋虞将大家平日里的注意事项都给他们交代了一遍。 比如不能够一直吃青菜，偶尔还是要吃点肉，打打牙祭。 比如饮酒要适量，干活不能想着一天就干完。 晚上不能够在摸黑干活，不能喝生水，要将水烧开再喝。 凡事种种，事无巨细。 “家里还有多少肉？”宋虞询问苏合，这些天都是苏合做饭，她也没进厨房。 苏合说：“挺多，腊肉，熏肉，都可以吃好久，还有你做的肉酱。” 宋虞点头，收拾着针包。 她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合没有开口询问。 终于宋虞主动开口了。 “苏合，你想出去吗？”宋虞问。 苏合反问：“去哪里？” 宋虞说：“天下之大，随便那里，出碧落村，离开这里。” 苏合想了想说：“我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宋虞浅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苏合说：“你这样说，好像我禁锢着你似的，苏合，你是自由的，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什么的，当然，你若是有钱，要付我诊费，我也是愿意的。” 宋虞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玩笑的语气。 第30章 离别 苏合听到她这话，目光直视宋虞，渐渐红了眼眶，语气带了三分委屈的说道：“你是要，赶我走？” 宋虞惊了，她看着苏合我见犹怜的样子，也慌了：“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终于明白，苏合似乎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她想要解释，可是刚开口，便被苏合截胡。 “我就知道，你必然是嫌弃我的，我没钱，也没有本事，不像你的大虎哥，会打猎，我明天，我明天就去求花大婶给我介绍一份活计，我不会吃白饭的。”苏合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说得宋虞毫无插嘴的空隙。 等苏合说完，宋虞目瞪口呆，她竟然都不知道平日里苏合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嫌弃你，而且什么叫我的大虎哥，大虎哥，什么时候成我的了？”宋虞问道。 苏合却道：“你也不用同我解释，我知道是我挡了你的幸福，你每次看到刘虎都喜笑颜开，你从来没有那样叫过我，你对他是特别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对大虎哥，不是，是刘虎，我什么时候对他喜笑颜开了？而且这个称呼只是一个尊敬，他年纪比我大，出于礼貌，我也应该叫他一声哥啊。 我叫村里的刘柱，刘全，不也是大柱哥大全哥吗？至于叫你，你……” 宋虞看着苏合那张清俊的脸，虽然他年纪比自己大一岁。 但是看着这张脸，她实在叫不出那声哥，她总感觉，叫出来了，就是苏合在占她便宜。 苏合见她不说了，用一双通红的眼眸，盯着她，似乎是在无声的控诉，也似乎是在向她讨要一个说法。 宋虞能有什么说法，她总感觉事情在朝着她，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是我自己要离开了。”宋虞说道。 苏合透着可怜的表情，一瞬间怔愣，随后又说：“所以你想丢下我？” 宋虞自认为自己这么说以后苏合就明白了，却没想到他再次语出惊人。 “啊？”宋虞一脸问号。 苏合说：“你不想我跟着你。” “没有啊，我就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宋虞说。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苏合的回答。 “好。”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宋虞原本还想说，如果他不愿意出村子，她会去拜托村长平日里，照顾一下苏合。 苏合的生活自理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全能居家型选手。 只是没有收入来源，她也会去拜托村长，看能不能够帮忙给苏合找一份工作。 她是要给苏合选择的，并不想自己的一己之愿，去左右别人的人生。 “若是出了碧落村，可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宋虞听到苏合这么干脆的回答，说道。 苏合点头：“只要跟你一起。” 宋虞一时有些愣住，紧接着苏合又道：“我还没有恢复记忆，在你身边很安心。” 苏合的眼神太过直白，宋虞突然感觉心脏漏了一拍，接着是心跳加速，脸热心慌。 她赶紧挪开目光，语气带着一丝慌乱的说：“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两天收拾一下，后日就走吧。” 家里的药材，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最近宋虞也没有再进山。 她离开村子，谁都可以不告诉，但不能够不告诉村长。 而且她还有事情要拜托村长，她将厨房还没有吃完的肉，全部带去了村长家里。 他和村长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再拜托他等她走后将这些肉分发给村民，感谢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对她的照顾。 村长似乎早已经有所预料，对于他要离开的事儿，只是说：“碧落村永远是你的家，屋子我给你留着，在外面累了，随时回来。” 村长夫人拉着宋虞的手，对她说：“去吧，一路平安。” 宋虞点头，抱住了村长夫人，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同这位善良的夫人告别。 她留下了半年热敷的药材，还有药方，嘱咐村长，药材用完了，可以照着药方去镇上的药房抓药。 宋虞是辰时初刻离开的，带着苏合还有她的猫。 大门落锁，天还未完全亮，山中多雾气，宋虞打开手电，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村子。 “走吧。”宋虞说。 苏合一边走，一边看向宋虞手里的发着光的东西。 从未见过的东西，能发光，却不是灯笼，也不是火折子，光源竖直。 宋虞余光看到苏合的眼神落在她手中的太阳能手电上。 解释道：“这叫手电筒，是我家乡的东西。” “从来没有见过。”苏合说。 宋虞道：“嗯，是很特殊的材质，是这里不会有的东西。” “你原来的包材质也很特别。”苏合道。 宋虞点头：“那是专业的登山包。”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背上的普通双肩包。 登山包被她折叠放进了普通包里掩饰，非这个世界的东西还是不要轻易的展示。 也就是苏合，别人，她万万是不会拿出来的。 他们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早雾之中。 而碧落村的村民，一直到村长将肉挨家挨户分发到众人手中，才得知了宋虞，已经离开了村子。 大家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一开始都是震惊，继而是惋惜，再到最后是后悔。 他们震惊于宋虞离开得突然，惋惜村里失去了一个医术这个高明又善良的大夫，最后是后悔没有和宋虞好好告别。 大家都感念宋虞对村民们的付出，就连临走之前，还为他们集体看诊，当时还有人不理解。 如今看来，宋虞怕是早就在做准备了。 人们唏嘘，感叹了一阵，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只是偶尔在路过村口的那座房屋之时会微微有些愣神。 起初，偶尔还会有村民在宋虞住过的院门前放一两把青菜，一两个鸡蛋，过了一会儿才惊觉宋虞已经离开了。 偶尔村民口中会念叨几句这位突然来到村子，又突然离开的小宋大夫。 人生便是一场陌生的相遇和熟悉的道别。 宋虞离开碧落村，到了镇上，找了一家镖局，打听了他们最近的一趟运输路程，她其实不知道要去哪里，来到这里是命运的安排，那接下来的目的地也交给命运。 第31章 骑马这件事。 宋虞跟随的镖局叫威远镖局，镖局不大，一共十来人，平时接的活也不大。 此次要去的是隔壁的四方城。 徒步而去，差不多要走三四天，出任务的镖师一共两人。 两个镖师一个叫谢旭，一个叫方诚。两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谢旭年长些，方诚看上去和宋虞差不多大。 宋虞不知道他们运送的东西是什么，这是客户机密。 一行四人，很快上路。 本来应该骑马，一人一匹，但是宋虞不会骑马。 所以便由苏合带着。 他们走的都是官道，也不太怕遇到劫匪什么的。 但人多些还是安全，宋虞和苏合虽然是同骑一匹马。 但是一天下来，宋虞感觉自己的大腿都麻木了。 从马上下来，差点腿软得摔在地上。 幸好被苏合及时扶住了。 宋虞心中感慨，读书果然不是最苦的。 “抱歉，我们忘了姑娘是第一次骑马，没有经验，咱们今晚便休息一晚，不急着赶路了。”谢旭说道。 若是没有宋虞跟着，他们会有多快跑多快，尽早把任务完成，尽早回去。 但是宋虞跟着他们是出了钱的，也算是他们的客户。 运东西是运，运人也是运。 于是他们便找了一家乡野客栈歇下了。 宋虞是料到了，骑马会磨到大腿，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现在大腿火辣辣的，疼又软又僵硬， 好在她平时也有健身锻炼，否则，恐怕早已经瘫下了。 他们原本是不准备住客栈的，连夜赶路，等到实在太晚了，再随便在路边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安营扎寨，弄个火堆，凑合一晚。 但如今宋虞受了伤，需要处理一下，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住店。 宋虞深知他们赚钱的不容易，便主动结算的房钱。 开了两间房，宋虞一间，两位镖师和苏合一间。 宋虞和苏合商量了一下，为了行走方便，两人用了未婚夫妻的名号。 苏合将宋虞送进房间，宋虞坐在床上，她对苏合说：“你帮我去跟老板要两桶水上来，我要处理一下伤口上药，” 她感觉似乎是磨破了皮。 苏合道：“好。”说着便转身出了门。 他到了楼下，同掌柜说了，又给了钱，掌柜爽快的让伙计去准备水。 宋虞挪动了一下身形，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嗷。” 这感觉比她爬泰山下来，还要酸爽。 她放下背包，拿在胸前，打开口子，翻出里面的药。 在出发之前，他制作一些简单的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苏合很快将水桶提了进来。 宋虞说：“你放在这儿就好。”她指着床脚说道。 苏合将水桶放好，站在床边看着宋虞。 宋虞也抬头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宋虞在等他出去。 受伤的部位，有些尴尬，纵然她是现代人，但也没办法当着苏合就开始脱裤子吧。 可苏合不知道在想什么，愣愣的站在那里。 宋虞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先出去吧。” 苏合犹豫说：“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宋虞疑问，帮忙？苏合能帮什么忙？一想到伤在那儿，宋虞尴尬的暼开眼，说道：“不需要。” 苏合看着宋虞有些微红的侧脸，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是多么的冒昧。 他刚刚只是一心想着宋虞受伤了，其他的没有想，现在反应过来，也闹了一个大红脸。“我，我出去等你。” 苏合说完，飞快的转身离去。 宋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房门被关上，她松了一口气，扶着床慢慢的站起身。 苏合站在屋子外面，并没有走远，以备随时宋虞有需要，他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房间外面是一道走廊，客栈一共两层楼，站在走廊上，能够看到楼下大堂的情况。 大堂里坐了三五个客人，看来这家客栈的生意还不错。 “苏兄。”旁边有人喊他。 苏合侧过头去，是谢旭和方诚。 “宋姑娘的伤如何了？”谢旭问。 苏合说：“他在里面处理。” 谢旭点头，伸出手，手中出现一个小瓷瓶，对苏合说：“这是咱们镖局的特制金疮药，对创伤有奇效。” 苏合看着他手里的白瓷瓶，说：“不用了，阿虞自己就是大夫。” 谢旭动作一愣，收回了手，说：“没看出来宋姑娘，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还是大夫？” “嗯。”苏合淡淡回应。 谢旭看了苏合一眼，苏合总是给人一种淡淡的情绪，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唯有看向宋虞的目光会带上几分神采。 谢旭也看出来了苏合不爱搭理他们。 两人自也不会强求，本就是任务，不过是看在客户给了钱的面子上，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苏兄忙完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谢旭说完，便带着方诚重新回了屋子。 宋虞处理好了伤口，感觉好多了，至少没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不过明天，是没法再跨坐骑马了，否则非得废了不成。 她打开门和苏合撞个正着，她问道：“你一直在门口？” 苏合点头，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宋虞，但很快又挪开眼。 “我弄好了，不过我现在情况特殊，房间里的那桶水我提不动。”宋虞说。 不用明说苏合已然了然：“我去。” 宋虞点头，侧身让他进去。 苏合很快提着水出来，下了楼。 宋虞知道苏合的房间是在隔壁，所以一直在门口等着他。 “嘭，老板，老板在哪儿？”突然楼下传来一声骚动。 宋虞被这动静吸引，她一点一点的挪动步伐，来到走廊，扒着栏杆向下看去。 只见几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高头大汉，手中拿着大刀，迈着狡黠的步伐走进店中。 原本在柜台算账的掌柜，从柜台绕出来，脸上堆起笑意：“因为客官里边请。” 为首的大汉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扫了掌柜的一眼，再次问道：“你就是老板。” 老板弯着腰，似乎是怕急了，热情又小心谨慎的说：“是是是，我就是掌柜的。” “把好吃好喝的端上来，今儿兄弟们就住这了，再给咱一人一间上房。”为首的大汉，满脸倨傲，就好像他能够在这里就已经是给了老板极大的面子。 第32章 闹事儿 原本掌柜的听到他们的前半句话的要求，还点头哈腰，可当他听到他们要一人一间上房，却面露难色。 这行人一共九个，可他的课上房间一共只有十间房。 如今已经住满了七间，若他们要一人一间。剩下的房间根本不够他们分的。 掌柜的，只能够一脸为难，犹犹豫豫的开口：“客官，实在抱歉，小店房间不多，如今只剩下三间房了，你们看，要不挤一挤？” “什么？”为首的大汉突然怒喝一声，满脸怒气，手中的大刀眼看着就要举起来。 掌柜的，赶紧道歉：“客官息怒，客观息怒。” “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竟然敢让本大爷挤一挤？”大汉的口气趾高气昂。 似乎如果掌柜的要说一声不认识，他便能够当场大开杀戒。 掌柜冷汗连连，这房间不够，他也没办法呀。 “大爷别生气，只是房间确实没有了，要不我让伙计给你准备几样咱们的特色菜，不收钱，就当我给您赔罪了。”掌柜的态度非常卑微的说道。 站在二楼的宋虞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着那群人，个个身材魁梧，手持利刃，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再这么下去，掌柜的恐怕要有麻烦了。 这荒郊野外的客栈，便是有这点不好，出点什么事也来不及求救。 又不像现在可以打电话，就算是现在打了电话，警察出警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宋虞有些担心。 他听到大汉说：“你打发叫花子呢，老子不管今天我和我兄弟必须要一人住一间。” “可，可其他房间都有客人了。”掌柜的还在解释说。 可大汉完全不听，他说的：“老子不管有没有人，有人就给我通通赶出去。” 二楼的宋虞一听心中惊叹：“喔呦，好没理的恶霸。” 不过都是恶霸了，又怎么会讲理呢？ 掌柜的说：“都是客人，怎么能够赶人家走呢？” “你不赶他们走，你的意思是要赶我走了？”大汉横眉竖眼。 眼看着场面逐渐陷入僵持，宋虞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在看什么？”苏合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宋虞身边，他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让宋虞转过头来，也让楼下的人抬起了头。 宋虞的侧脸一下子落入那些人的眼中。 “大哥，有娘们儿。”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原本在和掌柜对峙的大汉，视线一下子落在宋虞身上。 眼睛瞬间瞪大，眼神里流露出猥琐的迷恋。 宋虞看着苏合说：“看了下热闹，不过现在似乎是惹上麻烦了。” 苏合也看了一眼楼下，其实他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也发现了情况，只是他毫不在意。 直到看到宋虞几乎趴在栏杆上，才出声提醒。 至于他的提醒会不会招惹到楼下那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他不在乎。 可他不在乎，有人却在乎。 楼下的几人，既然发现了宋虞，自然是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的。 苏合手里端着饭菜，说：“没事，先回房间，吃了饭再说。” 宋虞感叹苏合的心大，有些担心的说道：“他们不会找上来吗？” 苏合说：“有掌柜呢，不用担心。” 宋虞偏头，不明白苏合为什么说的那么笃定。 掌柜能干嘛？那小身板，恐怕一掌就被拍飞了吧。 正说话间，隔壁房间门打开，谢旭和方诚走了出来。 他俩先看了看宋虞和苏合，又探头去看了一眼楼下情况，是几个“戳杆子”的，眉头微蹙，对宋虞说：“宋姑娘先回房吧。” 宋虞有些犹豫，楼下的人还在叫嚣：“美女，下来陪哥哥喝两杯，哥哥看上你了。” 掌柜这时候开口了：“不知道几位是哪路行道的？咱这儿是小本买卖，做生意都不容易，大爷们体谅体谅。” “去，我们大哥乃是青阳教十二分舵，舵主弟子的弟弟。你要是惹了我们大哥，怕你往后不得安生。”一群人中的一个小弟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各异，掌柜黑了脸，苏合依旧表情淡淡，只是目光闪烁了一下。 谢旭和方诚听了，却是面露惊讶。 至于宋虞，她却是有些疑惑，青阳教，这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而是教，教派，真的有教派，所以，楼下的那些人，是不是都会武功？ 宋虞一下子眼角发亮，她的一系列变化，被苏合尽收眼底。 看着宋虞的表情，从疑惑到惊喜，再到激动，很是不解，她的想法。 那些大汉见宋虞没搭理他们，一个个怒气上头，下一刻就要直接冲上楼来。 宋虞反应过来，眼看着他们要上来了，掏出腰间的防狼喷雾，随时做好准备。 只是那些人，还没有踏上楼梯，便被人阻止了。 阻止他们的正是掌柜的，掌柜的一瞬间便出现在了楼梯口。 一群人惊讶了一瞬，宋虞是惊讶得激动的捂住嘴。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瞬移，是瞬移吧？妈呀，她竟然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了瞬移。 “几位，可不能打扰了我们的客人，请问几位还需要住店吗？”掌柜的轻飘飘的话语，身上早已经没有了那股卑微的气质。 宋虞更加瞪大了眼睛，真人不露相啊，想不到小小村野客栈，竟然上演真实版的藏龙卧虎。 “你算什么东西，给老子让开。”大汉凶神恶煞，一言不合，举起手中的兵器就朝着掌柜的砍去。 宋虞瞪大了眼睛，说时迟，那时快，掌柜的，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一块算盘， 一抬手，轻轻松松将大汉手中的武器拍飞。 战局扭转只在一瞬之间，楼下瞬间陷入混战。 但是一看却发现是单方面殴打。 宋虞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快得留下虚影。 客栈掌柜是隐藏的高手，不只是掌柜，伙计们很快也加入战局。 没过一会儿，原本还无比嚣张的几人，此刻哀鸿遍野的躺在地上。 掌柜手一挥，伙计们一手提着一个大汉的后领子走出了客栈。 等人都走了，掌柜的转过身来，脸上又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他对着在二楼看热闹的四人，卑躬屈膝的道：“几位客官，实在抱歉，无意惊扰，在此赔罪。”说着深深的弯下腰，对着几人鞠了一躬。 第33章 进城 掌柜的离去，客栈再次恢复平静。 宋虞腾的一下子站直身体，目光灼灼，拉住苏合的袖子，激动的心情，让她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刚刚，刚刚的是不是就是武功？”宋虞问苏合。 苏合点头，宋虞惊叹：“天呐，真的是江湖。” “宋姑娘，您这是？”站在旁边的谢旭，不能理解宋虞的激动，有些疑惑问道。 苏合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阿虞自小在家，从没有出过远门，一直想出去闯荡江湖，今日看到打斗，有些激动。” “哦，理解，理解，哈哈哈，不过宋姑娘，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能躲则躲，以免被波及。”谢旭提醒道。 宋虞知道她是好心，点头致谢：“嗯，多谢谢大哥，不过你们怎么出来了？” 谢旭说：“在屋里听到吵闹声，又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怕有危险。” “对了，刚刚那群人，有提到什么青阳教，很厉害吗？”宋虞问道。 谢旭一听，变了脸色，他到：“宋姑娘，以后莫要再提了。” 宋虞有些紧张：“为，为什么？” 谢旭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青阳教乃武林魔教，其教众，皆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人。” “魔教，还有魔教？那是不是还有武林盟主？”宋虞听完，非但不怕，还一脸激动。 谢旭见了，只觉得这姑娘真是奇怪。 “自然是有武林盟主的。”但谢旭还是耐心的给她解答。 宋虞听完脸上露出一脸向往的表情，说：“要是能见一见武林盟主长什么样子，就好了。” “宋姑娘若是要见武林盟主，那就得去姑苏的万剑山庄了。”谢旭说。 “万剑山庄？”宋虞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试探的问：“这武林盟主，不会也是这万剑山庄的庄主吧？” “宋姑娘认识？”谢旭反问。 宋虞尴尬一笑：“嘿嘿，不认识，只是猜测，猜测。” 谢旭点头：“宋姑娘猜测得不错，武林盟主正是万剑山庄庄主，叶旭。” “叶旭？”宋虞呢喃着这个名字，一个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 宋虞和苏合在房间吃晚饭，宋虞问：“那掌柜的这么厉害，为什么只在荒野开客栈啊。” 苏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才开口：“若是没点本事，也不敢在这荒野之中开客栈。” 宋虞一愣，随即点头，苏合说得完全在理。 第二天，四人早早起身，整装待发。 出了客栈，宋虞回头看了一眼，她有些好奇，昨晚那些闹事的人，掌柜的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她不好去问掌柜的，便悄悄问苏合一般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 苏合说：“要嘛杀了，要嘛教训一顿，放了。” 宋虞瞪大了眼睛，这个世界，杀人这么随便的吗？ 虽然那些人确实混蛋，但是听到他们可能就此被杀了，心里还是有些心悸。 苏合看到宋虞的表情，又说道：“哄你的，可能就是教训一顿，那些人知道掌柜的厉害，也不敢再来了。” 宋虞怀疑：“真的？” 苏合点头：“嗯，真的。” 宋虞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两天，并未再出其他事情，他们很快到了四方城。 四人便要就此分别。 “宋姑娘，苏小兄弟，就此别过。”谢旭抱拳对着宋虞两人说道。 两人回礼，宋虞说：“多谢两位大哥，这几日的照顾。” “不必客气，那就后会有期。”谢旭说完，便同宋虞分道扬镳，率先进了城。 “我们也进城吧。”苏合说。 宋虞点头：“好。” 四方城乃是主城，繁华程度自然是比村镇热闹的。 宋虞看哪儿哪儿都欢喜，哪儿哪儿都新奇，就好像当真没有出过门一般。 突然，前方出现一群人，围在一起，似乎在看着什么。 宋虞好奇，对苏合说：“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合看出了宋虞眼底的兴趣，点头：“好。” 两人牵着马，不好挤到最中间，只能在人群外面，踮起脚尖观看。 宋虞身高不算矮， 净身高有一米六八，只是看热闹的，大多都是男人。 又恰好都几乎比她高一点。 她踮起脚尖，只能够勉勉强强看到，但还是不知道。 直到几声吆喝。 “让开让开，别挡了我家公子的道。”话音刚落，便听到人群一阵骂骂咧咧。 但是下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退到两边，宋虞前面的人也都退开不少。 她终于看到了热闹的情况。 一个披麻戴孝的姑娘，跪在地上，面上竖着一只牌子。 宋虞侧头去看，上书几个繁体大字：“卖身葬父！” 宋虞震惊，曾几何时古装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 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身世凄惨，和父亲相依为命，奈何父亲病重缠身，最终不治身亡。 却奈何家徒四壁，连安葬费都出不起。 为了让父亲早日入土为安，长的还算漂亮的女儿，便会跪在街上，将自己卖出去，换得银钱，如此便可以给父亲办丧事。 而往往这个时候，便会有色欲熏心的无赖出来强取豪夺，但一般不会成功，因为必然会突然出现一个大侠，救孤女于水火。 并且将无赖教训一顿。 一般都是这个套路。 如今，卖身葬父的女孩有了，看周围人的反应，该是强取豪夺的恶霸出场了。 宋虞跟着众人退后几步，但她退得小步，又因为牵着马，周围竟然也空出了一片。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卖身葬父的女孩身上。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身形单薄，弱柳扶风。 紧接着便是恶霸。 “这姑娘长的漂亮，来人啊，带回府中。”恶霸年纪也不大，看着不过十七八岁。 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有些胖，皮肤白皙，长得倒不算难看。 只是配上他那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显得格外的猥琐。 宋虞环顾四周，到了这个时候，大侠，该出场了吧？ 然而，大侠没看到，原本瘦弱无力的女孩，在恶霸靠近以后，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 第34章 武林处处是危险 变化来得太突然，大家都没有反应，眼看着刀就要伤到恶霸。 可谁知道看似行动不便的恶霸，却一个灵活转身，轻松躲过攻击。 下一刻便和女孩打了起来，宋虞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一招一式，流畅自然，仿佛在看武侠电影，还是剪辑好的。 女孩身形矫健，就像一只灵活的雨燕，一招攻击不到位，另一招便极快接上。 恶霸身体肥胖，却成了他的优势，变成了重量级的选手。 一招一式，虎虎生威，虽然看着像是女孩一直在攻击，但是宋虞这个不懂武功的都能够看出来。 恶霸应对女孩，轻松有余。 最终女孩败下阵来，恶霸几个动作，便听到咔咔两声，女孩不仅被打到，还被卸了胳膊。 她跪在地上，胳膊无力的垂着，还被人压住肩膀，满脸愤恨的瞪着恶霸。 恶霸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一挥手对手下说：“带回去。” 姑娘口吐恶言：“梁云生，你不得好死，你草菅人命，恶贯满盈，我杀不了你，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你的。” 恶霸的名字叫梁云升，姑娘似乎对他颇为熟识。 听到她的话，梁云升走近了她，突然冲她露出一个笑来，接着便伸手，下一刻“咔！” 姑娘的下巴被他弄脱臼了，就像她的双手，不自然的张着嘴。 梁云升走了，带走了他的手下，也带走了那位姑娘。 人群渐渐散去。 宋虞站在一边，耳朵里传来断断续续，周围人的议论。 “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姑娘惨了。” “梁家……” 宋虞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虞。”苏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宋虞回过神来，看着苏合：“这里，没有官府吗？” 苏合说：“武林和官府，互不干涉。” 宋虞瞪大了眼睛：“所以，刚刚那位姑娘，就算被那梁什么的，杀死了，官府，也不会管吗？” 苏合犹豫着点头：“或许不会。” 宋虞说：“那普通人不是很危险？” “江湖纷争，不能够波及普通百姓，否则，官府还是会管的。”苏合解释。 “那如何定义是被波及的？”宋虞询问。 苏合说：“报官，若是普通人去报官，官府便会追查。” 宋虞点头，虽然知道这规定有bug，但好歹还是给普通人留了一条活路。 宋虞虽然有些担心那位姑娘的结局，但她和她无缘无故，也不知道事情的全部过程。 自己没有那么烂好心，为了一个陌生人什么都不顾的，横冲直撞。 她如今的本事，不过是自保罢了，而且身边还跟了一个看起来比她强不了多少的苏合。 她出来是想寻找回家的方法，并不是真的想仗剑走天涯。 “我们先找一家客栈留宿吧。”宋虞说。 苏合点头，随后抬手一指：“前面那家怎么样？” 宋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左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家客栈。 客栈的门牌上写着：“云来客栈。”好吧，又是对武侠刻板的一天。 他们走过去，还没有上台阶，店小二便热情的迎了出来。 “两位客官是想住店吗？”小二满脸堆笑。 宋虞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手上牵着的马，又转回头看着店小二问道：“可以停马吗？” 伙计笑意吟吟，回答：“自然是可以的。” 随后便扬声招来其他同事，接过了宋虞和苏合手中的马匹，给了他们两个木牌。 店小二见宋虞对木牌露出兴趣，解释道：“客官离店的时候，可通过此牌，领走您的马。” 宋虞点头，就还挺方便的。 “两位客官里边请客官。”店小二将两人迎了进去。 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介绍：“咱们客栈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干净卫生，有上中下三等房，还有通铺，看客官是选择什么样的房间？” 宋虞询问：“上中下三等房有什么区别？” 店小二说：“咱们的上房，是套房，卧室，厅堂。中房没有厅堂，但是有双人房和单人房，下房，两人间。” 宋虞又询问了价格，最终开了两间挨着的中房单人间。 伙计很快给他们办理好了手续，便领着两人到了二楼的房间。 房间格局是一样的，打扫得确实很干净。 客栈也是包早饭的，中饭和晚饭也可以吃，但是需要自己花钱。 宋虞进了房间，环顾了一下，房间装修简单，床、柜子、梳妆台、洗脸架、还有桌子，别的便没有了。 她走到窗边，退开一看，楼下便是客栈马厩，有些味道，但不算很大，关上窗，就没有了。 马厩有伙计正在打扫，打扫完了又开始喂马。 宋虞关了窗户，她来到床前，拍了拍床铺，还算舒适，床单被套也可以看得出是刚洗过的。 她将背包放下，拿出伤药，她腿上的伤还没有好，药效再神奇，也不能够立刻恢复如初。 她药还没上完，便听到敲门声。 “叩叩！”随即是说话声：“阿虞，是我。”是苏合。 宋虞手上动作加快，说道：“马上，我在上药。” 等宋虞收拾好出了门，门外苏合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但她没有催促。 两人准备先下楼吃个午饭，再睡个午觉，下午再精神焕发的出去逛一逛。 现在还不是饭点，大堂里没有什么人，等宋虞他们坐下，招呼小二，点了几个特色菜。 宋虞特意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 窗户打开，可以看到街上人来人往。 等着上菜之际，宋虞又想起刚刚遇到的男人，她虽然分不出来武功高低，但是单从男人嚣张的气焰，还有周围人的态度。 那男人必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至少在这四方城之中，应该是小有名气。 而打听消息，除了茶馆，便是万能的店小二了。 等伙计上菜，宋虞拿出零钱，算是小费。 伙计收到钱，笑容灿烂，服务态度越发的好，宋虞便趁机打探消息。 “小哥，我们初来乍到，不懂你们这的规矩，可否跟我们说道一二，免得无知引来横祸。”宋虞说道。 第35章 朱雀门 伙计得了打赏，宋虞态度又好，恰好此时店里不忙，伙计便也乐得给宋虞介绍一二。 “咱们四方城，因东西南北有四方神兽镇守得名，这四方神兽便是青龙，朱雀，玄武，白虎。 客官若是来游玩的，那可以尝尝咱们当地的特色小吃，四方糕，若是有时间，可以多住两天，再过两天，花朝节，城里可热闹了。 若说要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那便是要小心别冲撞了朱雀门的人。” “朱雀门？”宋虞疑问。 伙计点头，眼神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朱雀门原本叫朱雀堂，是咱们这儿的江湖门派，后来加入青阳教，成为其下十二堂之一。 前不久，听说青阳教教主死了，树倒猢狲散，青阳教分崩离析，如今朱雀门脱离了青阳教，由门主重新执掌。 朱雀门的人，做事嚣张，一般人斗不过，也不敢斗。姑娘若是在街上碰到了，最好是能避则避吧，尤其是如今门主的儿子。 听说他最是喜欢调戏长得好看的女子，若是有看上眼但，直接就将人掳了回去。” 宋虞听完，眉头微蹙，问：“官府不管吗？” 伙计说：“管啊，百姓去报官，可是朱雀门有钱有势，全然不怕，不过是赔点钱。 识趣的便收了钱，息事宁人，想不开的，要与他们拼命，可是下场……”伙计说着摇摇头，只剩叹息。 宋虞听完，心想，这不就是黑恶势力吗？ “那就没人能管的了吗？”宋虞问，又想到官府和武林是两个系统，便又问道：“我听说有武林盟，那武林盟中应该都是一些正派人士，那他们不管吗？” 伙计摇摇头，讪笑的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有拜师学艺，无名无派的，管不了这些正派邪派，只能够自求多福，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小哥，那你认识梁云升吗？”宋虞问。 伙计一听，瞬间神色紧张，道：“姑娘小声些，这梁云升，便是如今朱雀门门主的儿子。” 宋虞见他这般小心翼翼难免唏嘘，看武侠电视的时候，喜欢主角的快恩仇，喜欢看主角和反派的生死决斗。 可是在这些主角反派以外的普通人，没有多少人在乎他们的命运。 如此看来，武侠世界里，普通人的生活比正常的历史世界，过得还要辛苦。 又和伙计闲聊了几句，便放他走了。 宋虞吃着桌上饭菜，算不上美味，只是普通的家常菜，口感也并不如现代，各种添加剂加持的美食好吃。 但原生原态，偶尔尝尝，也别有一番风味。 吃了七分饱，宋虞慢条斯理开口：“苏合，你记忆是不是恢复了？” 苏合吃饭的动作一愣，随即面色如常的接着吃。 咽下口中食物说道：“有些记得了，只是还是想不起自己是谁。” 宋虞撑着脸，歪着头，看着苏合，说道：“你对武林之事那么熟悉，说不定也是什么高手呢。” 苏合抬眼，看着宋虞说：“怎么突然这么说，我若真是高手，你当如何？” 宋虞嘿嘿一笑说：“若真是高手，我想体验一把飞檐走壁，凌波微步，或者再看看六脉神剑。” 宋虞说着，挥舞着手中的筷子，满脸兴奋。 苏合就那样看着她，说：“飞檐走壁，我倒是知道，只是凌波微步，六脉神剑是什么？武功秘籍？” 宋虞收了筷子，说：“是的，顶厉害的武功秘籍，练成一样，便是绝世高手。” “你这都是在哪里看的？”苏合眉眼含笑的问道。 宋虞嘿嘿一笑道：“我们家乡的一个顶厉害的作家写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我曾经也是有一个武侠梦的。” 苏合听出来了，合着宋虞这是看了话本子。 “想学武？”苏合问。 宋虞摇头，脑海里突然窜出熟悉的旋律，便不自觉的哼唱了出来。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宋虞以筷击碗，打出简单的旋律，配合着口中的吟唱。 苏合已经吃完了饭，原本含笑看着宋虞笑闹，但越听，思绪却慢慢的沉入其中。 只是还没听完，便被人打断了。 “掌柜的，开一间上房。”一声清脆的女声从大门口传来。 宋虞停了歌声，看过去，便看到两个手执宝剑，身穿紫衣的姑娘进来。 两人眉宇间带着英气，一举一动只让人想起四个字，英姿飒爽。 她们似乎也是门派中人，开好了房间，便直接上了楼，两人神色有些凝重。 吃过饭以后，两人便上楼去休息。 宋虞进了房间锁好门，便直接奔到床上躺下，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而苏合，他虽然也回了房间，等了一会，却又从房间出来了。 他到宋虞门口待了一会儿，听到房间里面宋虞绵长的呼吸声，确定她睡着了，才转身离去。 苏合下了楼，出了客栈，直奔城东。 四方城传说是有四神兽镇守，这四神兽又有四位守护者。 后来四位守护者开山立派，有了后面的青龙门、朱雀门、白虎门、玄武门。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四位守护者相继离世，留下他们的后人继承门派。 慢慢的门派没落，如今四方城中，只剩下朱雀门一家独大。 苏合还不是苏合的时候，是见过朱雀门的门主，那时候他还是青阳教十二堂之一的堂主。 见了他，只有俯首的份。 苏合站在青阳门门外，看着眼前恢宏气派的建筑。 他当了青阳教教主近十年，但除了他的四大护法见过他的真面目之外，其他教众，从未见过他的真颜。 而他来这里，主要目的并非为了叙旧，而是为了寻一样东西。 一样可以助他恢复从前功力的东西。 但他现在不是教主，朱雀门也脱离了青阳教。 他如今进去，恐怕他曾经的堂主不仅不会给他东西，将他再弄死一次，也说不定。 苏合绕着房屋转了一圈，来到后院位置，看了看四周，飞身翻过围墙。 第36章 突发病症 朱雀门很大，门派占地广阔，亭台楼阁，雕栏玉砌。 苏合对地势不算熟，毕竟上一次来是直接被请到了门派主堂，众星捧月，门主亲自接待。 而今却像一个梁上君子，不请自入。 不过还好苏合不太在意什么规矩大义。 他四处转看，避开众人，纵然现在他的功力不足，原本的1/3，但是想要不被这些人发现，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转了大半，仍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苏合看了看天色，宋虞估摸着该醒了，得要回去了。 他没有犹豫，朝着后院围墙走去，一个翻身再次出去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他回到客栈，来到宋虞门前，正要敲门，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宋虞看到他，说道：“我出门前还在想，你有没有起来，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苏合说：“我也刚起。” 宋虞笑道：“那咱们还挺有默契的。” 苏合笑，突然宋虞的余光向下，瞥到苏合的衣角疑惑问道：“你这怎么粘着……花粉？” 宋虞不太确定的，看着他衣角下的黄色粉末，弯下腰，用手沾了一点。 指尖搓了搓，又放在鼻子面前闻了闻，确实是花粉，像是黄水仙花。 他们一路行来，没看到哪有黄水仙啊？ 苏合抖了抖衣服，说道：“不知道在哪儿沾到的。” 宋虞还有些疑惑：“我们进客栈之前就粘上了吗？” 苏合摇头：“没注意。” 宋虞虽然疑惑，但是苏合这么说，她也没再多问。 “现在出去逛逛？”宋虞问。 苏合说：“要不再歇两天？” “啊？为啥？”宋虞疑问。 苏合说：“你的腿，不疼了？” 宋虞道：“没事儿，我的恢复能力很强的。” 这也算是宋虞的特殊技能，她的身体素质因为从小锻炼，比普通女生强悍得多，甚至超过了很多的男生。 就好比她的身体自愈能力，别人受伤可能五天才能好，但她只需要两天。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的大腿被马鞍磨破了皮，第二天却仍然能够正常赶路。 如今，双腿不过是还有些酸软罢了，逛逛街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一起出了客栈，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就是纯粹的逛街，看到喜欢的就买，看到想吃的就吃。 街上偶尔能看到拿着武器的江湖人士。 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 整个下午下来，两人手上提了不少的东西。 一直到太阳落山，他们便在街边，随意找了一家摊子。 点了两碗馄饨，将就着吃了。 “还要去逛吗？”苏合问。 宋虞吃了两口，环顾四周，想了想，突然眼神一亮，压低了声音对苏合说：“这里有鬼市吗？” 苏合有些意外：“你还知道鬼市？” 宋虞给他一个得意眼神，说：“我知道的，是你想象不到的多。” 苏合看着她得意的小表情，笑着说：“阿虞真厉害。” 宋虞越发得意，得意过后又道：“我们去问问当地人好不好？干脆回去问店小二？” 苏合道：“今晚先回去，我去打听。” 宋虞亮着一双眼睛，点头。 吃完馄饨结完账，提着买的东西，回了客栈。 刚回客栈，便看到上午后他们一步住进客栈的紫衣女侠，从楼上下来。 而此时，客栈大堂坐了许多正在吃晚饭的客人。 看到有人进门，许多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当他们看清宋虞和苏合的长相，大部分人眼中都能露出惊艳的神色。 两人的颜值，放在哪里，都是亮眼的存在。 他们自己也知道，对于这样的注视，都已经习惯。 食色人之性也，但大家也只是看两眼。 两位紫衣女侠，从楼上下来，也是为了吃晚饭，他们径直走到大堂，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宋虞和苏合正要上楼，大堂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双手抓着心口，似乎呼吸不畅。 宋虞看了一眼，赶紧跑过去，怎奈何四周的人都围了过来，她一时竟然挤不进去。 急得只能大喊：“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大夫，我是大夫。” 人群听到喊声，纷纷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宋虞终于来到病人面前。 她直接跪在病人身边，四周围上的人越来越多。 宋虞大喊：“大家不要围观，让开一点，通通风。” 可她的声音很快被周围议论的声音淹没。 并且周围的人还在不断的挤压，甚至撞到了宋虞。 宋虞顾着病人，没空和他们争执，从身上掏出针包。 可周围的人挤着她，她都不好施救。 苏合在一旁看着，正要不动声色的出手，却有人先他一步。 只听到“唰！”的一声，宝剑出鞘。 紫衣女侠，一手持剑，一眼瞪着众人：“让你们退后没听见吗？” 她的神情严肃，每动一下手中的剑，周围的人就纷纷退后一步。 谁也不敢再凑上去，毕竟刀剑无眼。 但还是有人不服：“凶什么凶，八婆。” 宋虞听到了这话，她没空搭理，忙着将针，插入病人穴位。 而紫衣女侠，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她眉毛一横，瞪着说话的男子：“含含糊糊，有种你再说一遍。” 男子不知道是慑于女侠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气息，还是畏惧她手中的宝剑。 原本骂骂咧咧不耐烦的神情，瞬间偃旗息鼓，恨不得地上有一个洞，直接钻进去。 可地上没有洞，他只能缩回人群之中。 这种人便是如此，欺软怕硬，若不与他争辩或者对他但凡露出害怕的神色，他都会变本加厉。 可你若是流露出比他强势的气息，他便自动缩回龟壳，退避三舍。 宋虞收了针，看着缓过来的病人被他身边的朋友扶起。 宋虞问道：“你平时可是鼻塞，流鼻涕，喉间哮鸣？” 刚被救回来的男人，点头：“正是，自从去年冬月受了风寒，久治不好，便留下将这病根，此番正是前来寻医的。姑娘是大夫？” 宋虞点头：“可需要我替你诊脉？” “如此，劳烦姑娘了。”男人对宋虞点头致谢。 宋虞虽然年纪看着不大，但刚刚确实是救了他，他愿意一试。 宋虞让他坐在就近的凳子上，然后拿出随身带着的脉枕。 片刻之后，又让他伸舌。 宋虞道：“舌质红，苔黄，脉弦细，再加上前面说的那些症状，你这是典型的哮喘之症。” “正是，大夫也是如此说，只是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姑娘可有良方？若能让我摆脱这病症，我定厚礼相报。”男人说着，就要站起身向宋虞行礼。 第37章 采花大盗 宋虞摇头，哮喘到了现代，虽然有了特效药，但是也不能彻底治愈，更何况是在科技落后的古代。 男人见她摇头，顿时面露失望。 宋虞开口：“虽不能够彻底的帮你治好，但可以给你开方，让你的病症缓解，以后多注意一些，也不会轻易的复发。” 男人听到这话，瞬间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多谢姑娘，不，应该是多谢大夫。” 宋虞给他开了小青龙汤，但药材需要根据病症进行加减。 但她又不会一直待在四方城，便提前和男人说了。 男人本就是一个行货商人，叫陆上柏，此番来四方城，一是为了寻医，二也是为了进货。 他问了宋虞接下来的行程，得知宋虞并没有固定的行程，便相邀她过几日与他同行归乡。 如此既可以根据他的病症情况，调整药方，二来也给了宋虞下一个目的地。 宋虞思索片刻，便是答应了。 于是她便把药方写了下来，　哮喘，脾肺肾虚症，以小青龙汤治，宣肺化痰，温补三阴。 男人得了药方，虽然还没有服药，不知效果如何，但是对宋虞千恩万谢。 付了诊金，便趁着夜色还不是太晚，赶紧去了，最近的药房。 周围看热闹的人，虽然逐渐散去，但大家都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宋虞。 对于看起来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又会医术，难免让人好奇她的身份。 病人的事情处理完了，宋虞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来到另一张桌子，看着坐着的两位紫衣，说道：“刚刚多谢两位出手相助。” 两位女侠站起身，刚刚拔剑那位女侠对宋虞抱拳：“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宋虞看着略显豪迈的动作，心中有些激动，在这也算得上是和武林中人打交道了吗？ 只是接下来并没有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继而义结金兰的场景出现。 宋虞和两位女侠，简单寒暄过后，便回了楼上房间。 苏合帮她把东西提回房间，他们买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宋虞的。 苏合放下东西之后，顺便检查了一下房间各处角落，甚至连衣柜都打开来看了一下。 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和宋虞说：“我去给你打洗脚水。” 宋虞点头，逛了街，脚出了汗，不洗一洗，难以入睡。 至于让苏合打洗脚水，那是他自愿的，起初宋虞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苏合坚持，宋虞便也渐渐的习惯了。 待苏合出去，宋虞便坐在床边，脱了鞋袜。 桌上满满的堆着他们今天的购物成果。 有吃的有穿的，还有几本医书。 穿的不只有她的，还有苏合的。 宋虞赤脚下地，来到桌边，找出衣服包裹。 挑出苏合的衣服，如今春日渐暖，他们得换上更薄一些的春装。 苏合很快回来，进了房间，看见宋虞坐在床边拆包裹拆得不亦乐乎，也没有打扰她，直接将热水倒了一点在脸盆里，打湿了洗脸巾，拧干，然后拿到宋虞面前。 宋虞看到递过来的洗脸巾，顺手接了：“谢谢。”洗了脸，她说道。 苏合又把下面的洗脚盆拿出来，倒上热水，端到宋虞面前。 宋虞将分出来的东西递给苏合：“这些是你的。” 苏合站起身，接过，宋虞冲他笑笑，而后撩起裙摆裤腿，直接将脚放进了水中。 苏合这才发现，她没有穿鞋，余光瞥了一眼，看到了床边的鞋袜，有些无奈。 宋虞的性子，有时候看着成熟内敛，有时候却又像个小孩子一般，行事毫无章法。 “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上午，我们再去转转，”宋虞说。 苏合道：“好，我把水提出去。” 洗漱完，宋虞躺在床上，打着哈欠，却有些失眠，她来四方城，是随机选择，就算逛也是漫无目的的逛。 可她如今本就是像一只无头苍蝇，没有一点思绪。 渐渐的意识迷糊，眼皮打架，宋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可她突然感觉身旁像是站了一个人，那种自上而下的压迫感，有什么东西在扫她的脸。 睫毛轻颤，宋虞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纵然是穿越，她也觉得是时空裂缝，而不是什么神秘的三方生物。 那么如今，排除梦游，胡思乱想，错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贼。 宋虞屏息以待，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过紧张，露出破绽。 她要尽可能的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是生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世上有偷东西的贼，还有偷人的贼。 宋虞已经清醒，但她没有睁开眼睛，呼吸也尽量平顺。 只是那贼接下来的动作，让她无法再镇定下去。 她身上的被子，被掀开。 宋虞猛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人。 “啊……”宋虞一声尖叫出声。 只不过立刻就被捂住了嘴巴。 “小美人，不要怕，哥不会伤害你，哥只会怜惜你。”一道沙哑的男声传进宋虞的耳中。 宋虞上半身都被男人压着，嘴巴也被捂住，她迫使自己快速的冷静。 她没有挣扎，目光直视眼前的面具。 面具很普通，银白色的面具将全脸都包裹住，只留出眼睛和嘴巴的位置。 那贼人见宋虞没有挣扎，眼中露出兴奋：“小美人儿识时务，哥哥会让你好好爽一爽的。” 说着就要埋头亲下来，宋虞的上半身和一只手都被压住了。 但还有另一只手是自由的，她小心翼翼的在床头里侧摸索着。 她记得她的防狼喷雾，就放在床里侧的。 就在贼人的嘴要亲到她的额头了。 宋虞也终于摸到了防狼喷雾，千钧一发之际，没等宋虞举起手，贼人的身体腾空而起，飞了出去，跌落在房间中央。 “阿虞，”熟悉的声音传来。 宋虞闻声看去，是苏合，她从床上坐起。 “苏合。”宋虞颤抖着声音，说不害怕是假的，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苏合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担心的询问：“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宋虞摇头：“没，没有受伤，他……”她视线越过苏合，看向那贼人摔倒的地方。 此刻，那里空无一人，贼人已经跑了。 第38章 抓贼 贼人落跑，宋虞受了惊吓，苏合黑了脸。 但他不能在宋虞面前表露出来。 他正要出声安慰宋虞，便听到从楼下传来的打斗声。 两人对视一眼，宋虞从床上下来，随手拿过床尾放着的外套，套上之后便和苏合一起出了门。 他们来到大堂，便看到三个身影扭打在一起。 宋虞仔细去看，其中两人便是同住客栈的紫衣女侠，而另一个则是刚刚对宋虞欲行不轨的贼人。 “是他，那个淫贼。”宋虞高呼出声。 他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打斗的三人。 但也只是一瞬间，三人又立刻缠斗在一起。 二打一的局面，那淫贼却丝毫不落下风 宋虞在一旁看的紧张，只恨不得自己亲自入场，可她不会武功，跑过去也只有添乱的份。 她不能去，却不代表苏合不能下手。 一只筷子不知何时到了苏合手中，眨眼之间，都看不到他出手，筷子已经插进了那淫贼执剑的手腕上。 “啊……”随着一声尖叫，武器落地，淫贼也被擒住，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抬着另一只手。 被他抬着的那只手，手腕上横穿着一只筷子。 筷子穿过手腕，虽然疼痛，但并没有流太多的血。 紫衣女侠将淫贼擒住，看到他手腕上的筷子，皆面露惊讶，这得是内力多高深的人，才能将筷子使出如此巧劲儿。 她们的目光看向宋虞和她身边的苏合。 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高手。 “你们……”但她们也不确定，毕竟以貌取人实属不该。 宋虞走过去，毫不犹豫，一脚踹翻淫贼。 她的动作突然，周围三人都没有料到。 “姑娘可是被他欺负了。”其中一个紫衣女侠问道，但是问完，又深觉不妥。 宋虞是女孩，让她当初承认被陌生男子欺辱，这对她的名节有损。 紫衣女侠正要换个说法。便听到宋虞承认，指着那淫贼，说：“他闯进我的房间，想对我行不轨之事。” 宋虞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态度毫不扭捏，只有气愤。 紫衣女侠说：“此乃采花大盗，我师姐妹二人正是一路追击他而来。” “你们是警察，不对，你们是捕快？”宋虞疑问。 二人摇头否认，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是灵玉庄弟子，奉命追拿此贼。” 灵玉庄，江湖门派，宋虞想这短短时间她已经听了三个门派名字了。 青阳教，朱雀门，灵玉庄。 武林真是百花齐放。 “我叫李春华，这是我师妹，柳寒衣。”李春华介绍道。 她已经自报家门，宋虞也自我介绍道：“我叫宋虞，他是我表哥苏合。李姑娘，你们是要把他带回去吗？” 李春华点头：“这是师命。” “那带回去后会如何处置他？”宋虞问。 李春华道：“他在我师门地界犯事，抓回去，自是要严惩，先断其根，再废其武功，囚于地牢。” 宋虞一听，瞪大了眼，这处罚，是她想的那样吗？断根？是那个根？ “对了，刚刚还多谢二位相助。”李春华对宋虞点头致谢。 “相助？”宋虞一脸迷茫，她刚刚就嗷了一嗓子，这也算相助？ “刚刚不是二位扔出的筷子除了他的武器吗？”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柳寒衣突然道。 宋虞回头和苏合对视一眼，苏合满眼无辜。宋虞转过头来说道：“不是我们。” 李春华和柳寒衣也对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皆是没有想到，这客栈之中，竟有隐藏的高手。 “只不过你们在楼下这么大的打斗动静，怎么都没有人出来看一下？”宋虞好奇询问。 李春华说：“行走江湖最忌讳的便是对任何事物的好奇心。” 宋虞被噎了一下，她想起了之前谢旭对她的提醒。 看来这是在武侠世界人人都知道的公认的道理，唯独她特殊一些，总是忍不住出来看。 但这次情况也特殊，宋虞不完全算是好奇心重的观众，她还是受害者。 躺在地上的淫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两位紫衣女侠虽然不知道是谁帮了她们，但能够顺利完成师命，便可回去交差了。 柳寒衣找了一根麻绳，将人捆起来。 宋虞看着他们捆结的方式，问道：“你们确保他不会挣脱出来？” 柳寒衣说：“不会，刚刚我给他喂了个软筋散，如今，他连跑动的力气都没有。” “软筋散？”宋虞双眼发亮，露出极大的兴趣。 这种极具代表性的江湖之物，没想到有一天能够看到实物。 “宋姑娘，对软筋散感兴趣？”李春华看出了宋虞的情绪。 宋虞也不讲客气，直接点头，脸上就差写着四个大字——送我一点。 李春华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有趣可爱，忍不住笑出声，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宋虞。 “宋姑娘若有兴趣，我这里还有一瓶多余的，可赠予姑娘，便当是酬谢姑娘刚刚给这贼人取筷。”李春华说。 宋虞原本是不想给淫贼治伤，但是李春华说他们此去要三五天才能够回到门派。 三五天贼人的伤口不处理，怕是半路上都要发炎，如此怕是挺不到回去受罚。 宋虞便“好心”的给他治了治。 其实也就是简单的取出异物，止血包扎。 筷子取出来的时候，鲜血喷涌而出，宋虞先用银针止血，再用烙铁烫伤口。 用烧伤来代替缝合，再用药，这是万不得已的止血方法。 但用在这贼人身上，宋虞只觉得刚刚好。 贼人硬生生的被痛醒，又被李春华一个手刀，击晕。 等一切处理好，宋虞回了房间，换下沾了血污的衣服。 闻了闻还有些血腥味的手，眉头微蹙。 还没上床，便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宋虞吓了一跳，还没等她问出口。 苏合的声音便响起：“阿虞，是我。” 宋虞松了一口气，前去开门。 苏合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水盆，里面还放了东西。 宋虞凑近了看：“结香花？” 苏合点头：“我看后院有一颗，便摘了些，你泡泡手，应该可以祛除手上的血腥味。” 第39章 眼瞎 宋虞洗了手，手上的血腥味淡了许多，经过刚才的一通闹腾，夜已经过了大半。 她此时毫无睡意，苏合看着她说道：“你再去睡一会儿吧，放心，我就在门口。” 宋虞摇头：“不想睡了，睡不着。” 苏合也没有强求，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被吓到了吗？”苏合问。 宋虞点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说完想了想又道：“你怎么会突然冲进来？” 苏合说：“我听到了你的尖叫。” 宋虞一愣，说：“这房间这么不隔音的吗？” 苏合神色未变的说道：“我听觉比别人更灵敏些。” “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宋虞有些意外。 苏合道：“你也没有问啊。” 宋虞哑然，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谁好端端的会去问别人听觉视觉怎么样？ “对了，李春华他们说是奉了师命，前来追拿那淫贼，门派也会接受百姓的求助啊？”宋虞问道。 苏合说：“嗯，一些门派会庇护当地百姓，若百姓遭受了武林纷争，可以去求助。” 宋虞听完想了想，说道：“那应该都是有条件的吧？” 苏合点头：“有，不过也会有自诩武林正道，无偿的匡扶正义。” 宋虞道：“匡扶正义？那朱雀门做了那么多坏事，为什么没有人管呢？” 苏合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道：“可能是因为，匡扶正义的人少吧。” 宋虞从这话里面听到了满满的嘲讽，她看了一眼苏合，没有戳穿，而是问道：“武林盟的作用是什么？” “平衡各门派势力，谨防一家独大。”苏合道。 宋虞听完轻笑一声，苏合不知她为何而笑，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宋虞解释道：“我以为你会说，联合各大门派，维护武林秩序，避免发生不必要的纷争。” 苏合道：“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便在这一来一往的闲聊中，迎来了晨曦微露。 当窗户透进第一缕晨曦，宋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走，我们下楼去吃个早饭。” 苏合点头也跟着站起身。 他们出门下楼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李春华押着昨晚那个淫贼也要离开。 淫贼被下了软金散，走路摇摇晃晃，可当他看到宋虞，原本有些迷瞪的表情，瞬间来了精神。 那双眼睛透着下流的光，落在宋虞身上。 宋虞眉头微皱，视觉强奸也是一种性骚扰。 她现在有些后悔，昨晚上给淫贼治伤，没有重力一点。 “哐，看什么看！再敢乱看挖了你的眼睛。”李春华的剑狠狠的砸在淫贼头上。 淫贼疼得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软金散影响的不止是他的行动。 “宋姑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李春华同宋虞道别。 “后会无期。”宋虞回道。 看着他们，离开客栈。 客栈是提供早饭的，但是种类简单，只是清粥小菜。 不过因为是免费的，所以吃的人还不少。 宋虞不想吃客栈的早饭，她想出去逛逛早市。 苏合自然是依着她来的，两人便朝着昨天逛的反方向走去。 路上卖早点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卖其他东西的不少，他们似乎是转到了菜市场。 随意的找了一家，看起来生意还不错的面摊，两人坐下，叫了两碗面。 苏合一摸荷包，却突然道：“我忘了带钱。” 宋虞愣住，抬头看着苏合：“那咋办？面都点上了，也不能退吧？这附近有钱庄吗？要不我去兑一些散碎银子？” 宋虞身上是有钱的，但都是大银。 碎钱是苏合拿着的。 苏合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回去取。” 宋虞犹豫：“还是算了吧，一来一回，面都坨了，还是我去换银子吧。” 说话间，苏合已经站起了身，他说：“我回去取，很快就回来。” 宋虞看着苏合离去，欲言又止，心中叹息，按她说的，去破开钱，不是更快，搞不懂为什么苏合非要回去取钱。 苏合出了街道，回头看了一眼，再次出发，却不是往客栈的方向，而是直奔城门而去。 他速度极快，还不足半盏茶的时间，便看到了，想找的人。 李春华一只手牵着绳子，一只手推搡着淫贼，嘴里说道：“快点走。” 淫贼被她推的踉踉跄跄，她要将这人尽快押回去复命。 柳寒衣走在前面，牵着两匹马，等出了城，他们便可以骑马飞驰。 眼看着即将出城，谁知道那贼人突然一声惨叫，跪倒在地。 “啊！” 叫声太过凄惨，瞬间引来周围的围观。 李春华和柳寒衣以为他是在捣鬼，想要逃跑。 迅速的将他围住。 那贼人因为被绳子绑住全身，手动弹不得，躺在地上，身体扭曲着。 有人将他扳正扶起，才发现他的异样。 他双目紧闭，鲜血顺着。脸皮滑落，流了满脸。 李春华和柳寒衣俱是一惊，她们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贼人眼睛受伤了，在她们的眼前，却不知道是因何而伤 恰好此时路边有一个过路的游方郎中。 他好心的上前帮忙查看，最终结果，这人眼睛彻底被打烂了。 打烂的？李春华听到这个结果，和柳寒衣面面相觑，随即环顾四周。 四周都是看热闹的百姓，看不出异样。 “师姐，”柳寒衣突然喊道。 李春华目光看去，只见柳寒衣突然在不远处蹲下。 而后站起身，朝她走过来，手上拿着一颗尖锐的石子。 那石头不过拇指头大小，上面沾满了血迹，还未干透。 苏合拿着钱回到面摊，宋虞正端正的坐在凳子上，翘首以盼，她面前放着两碗热腾腾的鸡丝面。 见到苏合回来，瞬间喜笑颜开，冲他招手。 苏合走过去坐下，宋虞说：“你速度真快，我还担心你回来面都坨了。” 苏合说：“跑着去其实没多远。” 宋虞笑道：“快吃吧，不然一会儿真坨了。” 两人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周围的人声鼎沸。 人间烟火气最是动人心。 “哎，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魔教教主还没有死。” 第40章 调戏 宋虞睫毛轻颤抖，原本只是在听东家长西家短，却没想到在这小面摊，还能听到大八卦。 “不想吃了吗？”苏合看着宋虞吃面的动作放慢了，出声询问。 宋虞缩着身子低着头，冲苏合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好像在说魔教教主。” 苏合有些无奈，宋虞对于武林中的事情总是格外的感兴趣。 宋虞细听下去，那些人似乎是在说本应该死去的魔教教主却又突然出现，似乎是并没有死。 有人询问，说出这话的人这消息的准确性。 那人却说他也只是无意间听到过路的一个武林中人说的。 似乎也是哪个门派的，他说魔教教主现身，武林盟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正在核查消息是否属实。 宋虞听了半天有些失望，那些人也不过是八卦的传承者。 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面，宋虞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对苏合说：“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苏合点头，付了钱跟着宋虞离开。 临走之时，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斜对面桌上聊的正嗨的几人。 尽管吃了早饭，但是路边看到可口的小食，宋虞还是忍不住买来尝两口。 “我们先去药铺看看，天气乍暖还寒的，得多预备一些药丸，出门在外，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宋虞咽下口中的糯米丸说道。 苏合手里拿着宋虞没吃完的东西，附和的点头：“好。” “要不我们找人算一卦吧。”宋虞的话题太过跳脱，苏合一时没接住。 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算什么？” 宋虞双手一摊：“算一算我们何时结束这流浪的日子。” 苏合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了。 宋虞也跟着他笑。 “哎哟，谁啊，走路不长眼的。”突然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宋虞捂住肩膀，明明是她被撞了，还要被人骂不长眼。 还没等她反击，那声音再次传来，却少了三分不耐烦，多了一丝油腻。 “是个小美人儿，没撞疼你吧？来，我帮你看看。”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 宋虞被苏合拉到了身后，她抬头去看，这一看，只觉得不是巧合就是狗血。 和她相撞的不是别人，这是昨天他们来四方城，碰到的梁云升，朱雀门门主的儿子。 一个不学无术，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 哦，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纨绔子弟。 梁云升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虞。 宋虞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硬拼是不可能的，她昨天见识过这梁云升的武功。 打不过就退，逃跑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明知道打不过，还偏要去挑衅，那就是没脑子的事。 宋虞不欲与他们争辩，拉着苏合就要走。 梁云升见状，一挥手，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手下，迅速的将宋虞和苏合围住。 宋虞从包里掏出防狼喷雾，紧紧的握在手中，她不太有把握能够将他们全部撂倒。 “你们想干什么？”宋虞问道，虽然她这更像是在明知故问。 毕竟梁云升此刻的表情，任谁看了，对他的所图都一目了然。 “姑娘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刚刚不小心撞到姑娘，是我的过错，不知道能够做点什么来赔罪。”梁云升摆出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 若不是周围还围着他的手下，不知情的人见了，还当真以为他是什么端方君子。 “不用了。”宋虞没有甩脸子，只是很平常的回答。 梁云升道：“既如此，那刚刚真是冲撞姑娘了。”他说完，再一抬手，原本围着宋虞的那些人，快速散开。 宋虞有一瞬间愣神，这是什么意思？放过他们了。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宋虞拉着苏合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直到看不到那些人的身影，宋虞才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见没人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而梁云升见他们离开，唤了一个手下近前来“去看看。” 只三个字，手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公子。” 宋虞回到客栈，脸上还有些担心，她询问苏合：“要不咱们尽快离开吧？” 苏和问：“你不参加花朝节了吗？” 宋虞说：“我有些担心，那些人，万一……” “好，我听你的。”苏合说。 宋虞听到苏合答应了，又有些犹豫，说：“是不是我太小题大做了？” “不是，”苏合直接否认。 宋虞犹豫片刻，说：“要不，就再等一天，花朝节一过，咱们就走，哦，对了，叫上陆上柏，他不是也要走吗，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跟他一起了。” 陆上柏是行货商人，走南闯北，必然也是有些本事的，否则路上就被山野匪盗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若不和陆上柏他们一起走，她也是要去寻一家镖局让他们护送自己到下一个目的地。 或者寻其他的商队同行。 决定已经做好，宋虞虽然有些担心，但影响不大。 江湖世界，难免遇到些矛盾，如果一遇到事情就躲了，那这一路怕都不好行动了。 回到客栈，一直到下午，并没有再发生其他事情，宋虞希冀那只是一场意外。 虽然她不知道梁云升为什么在调戏了自己一下，却又突然放过了她，或许是他在看见了自己的样貌以后。 才发现自己不是他喜欢的那一款，也或许他当时良心发现。 宋虞只希望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花朝节一过，她立刻就动身。 花朝节又名花神节，当天活动丰富，有祭神，游街，舞龙，晚上还有花灯。当天可不宵禁，全城娱乐。 宋虞看着人潮涌动的大街，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极大的笑容。 这个世界虽然也属于封建古代，但是并不全然封建，女子可上街游玩，女人也可以做生意，只是相对男子遇到的困难更多，更复杂。 街上人很多，男女老幼，商人们趁此机会，吆喝得也更热情，都希望趁着这么一个机会能够多赚二两银子。 宋虞驻足在一个花灯铺子前，看着挂在货架上各种奇形怪状的花灯。 那花灯都是仿照动植物所制作，兔子形状，荷花形状，甚至还有螃蟹形状的。 那螃蟹的八只脚，牵动绳子，能够动起来，仿佛就是一只被放大的青蟹。 宋虞没有忍住，买了一只锦鲤花灯。 “好看吗？”宋虞提着花灯侧头询问苏合，却在看到苏合此刻的样子愣住。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情此景，宋虞脑海之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这一句诗词。 第41章 失散 宋虞有一瞬间的失神，感觉是一瞬间的事情，感情也是。 宋虞有些慌乱，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可是谁都可以动心，唯独她不可以。 “阿虞，怎么了？”苏合见宋虞久久没有反应，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宋虞回过神来，倒退两步，身形轻微晃动，目光闪躲：“没，没什么。”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宋虞，转过身，随意的指了一处。 没等苏合反应，她就急步挤进了人群之中。 心跳加速，脸发烫，少女怀春的表现，在她的身上印证得淋漓尽致。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将她挤得东倒西歪。 等她再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跟随着人群被挤在了哪里。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苏合的人影，宋虞有一瞬间慌乱。 她拼命的往外挤出去，但人头窜动。她想挤出去，外面的人想挤进来。 推搡之间，感觉完全使不上力。 幸而到了拐角之处，宋虞找准时机，慢慢挪动到了街边的柱子旁，一下子抱住柱子。 也顾不得那些人将她手中的金鱼灯都快要挤散架了。 好不容易等这一波人群散了，她眺眼看向四周，却没有看到苏合的身影。 倒也不怕真的走散，就算走散了，他们都知道客栈的名字，到时候直接回客栈就可以了，这也是两人提前约好的。 毕竟是节日，他们已经预想了人肯定很多，谨防着万一，别到时候走丢了，你找我，我找你反而错过。 没看到苏合的身影，宋虞有一些失落，原本她还想和苏合好好逛逛的。 哎，这也怪她自己，早不心动，晚不心动，偏偏在这一刻。 此时苏合，他在发现宋虞失踪的第一时间，便马上开始寻找。 焦急担心的心情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也忘了和宋虞之前约好的话。 他用了轻功，飞身上了屋顶，从上往下的寻找。 只是人实在太多，一时竟然分辨不出。 宋虞贴着街边走，避免再次被卷入人群之中。 偶尔路过感兴趣的商铺也会停下来，驻足一二。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夫人，您别吓我呀。”突然听到几声惊呼。 宋虞循着声音走过去。在街边一家商铺的门口。 两个小丫鬟抱着另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坐在地上。 那被抱着的女人，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 两个小丫鬟吓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宋虞赶紧跑过去，对两个小丫鬟说：“把她放平，快点。” 两个小丫鬟被她这么一吼，赶紧照着她说的去做。 等人被放平了，宋虞赶紧将女人的头侧偏，防止异物倒流，堵住气管，又松了女人的腰带。 虽然这里的衣服，大多像唐宋制的衣服，但是腰带系得极紧。 不松腰带，呼吸都不太顺畅。 两个丫鬟见宋虞一通操作，回过神来，要去阻止她：“你在干什么？” 宋虞手上动作不停的回答：“我在救她。”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周围渐渐的围上来许多看热闹的人。 宋虞见状，心道这可不行，得保持周围空气流通。 她看向两个小丫头，对她们说：“把周围的人赶走，否则会耽误病情的。” 两个丫鬟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赶紧站起身，驱散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她们站在宋虞背后：“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走走走。” 商铺里面的伙计也在帮着赶人。 人是在他们门口倒下的，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在这四方城，恐怕都待不下去了。 大夫被喊来的时候，病人已经清醒了，她被人扶着回到了商铺。 “夫人，大夫来了”小丫鬟说道。 夫人一脸怒气：“大夫，大夫现在来有什么用，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宋虞正在给她把脉，闻言，抬眼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女人。 女人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对宋虞说：“多亏了姑娘。” 宋虞说“夫人不必客气，夫人这是第几次发病？” 女人说：“第一次。”她说这话，脸色微变，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到了，她心里便不好受。 宋虞问：“此前脑袋可曾受伤？” 女人点头：“三个月前，头不慎撞到了石头上。” 宋虞不管她头是怎么不慎撞到石头的，说道：“你脉弦滑，舌淡红，苔白腻，属风痰痹阻兼瘀阻脑络症，俗称痫病。” “姑娘可有法子治疗？”女人听完宋虞叙述的病情，急切的问道。 宋虞点头道：“你现在情况还不算严重，及时治疗，可以控制得很好。主要涤痰息风，活血化瘀，开窍定痫即可” “姑娘小小年纪，医术如此了得，不知是师从何处。”女人问道。 宋虞道：“乡野游方，不足挂齿。” “听声，姑娘不似我四方城人。”女人道。 宋虞点头：“路过。” “那不知姑娘可有空闲。”女人问。 宋虞疑问，女人道：“我想邀姑娘回府做客，全当报答姑娘救命之恩。” 宋虞回绝：“夫人客气了，我并没有做什么，这也只是普通病症，看夫人穿着，家中想来也不缺银钱，这四方城藏龙卧虎，想必名医杏林不乏其数，夫人可请来精心问诊调养。” 女人深深的看了宋虞一眼，说：“姑娘可是有什么顾忌？” 宋虞道：“不，只是我们不日将启程离去，辜负夫人的一番好意了。” “既如此，那便也不强求了，姑娘所有事，可到朱雀门寻我。”女人道。 “朱雀门？”宋虞小小惊呼。 “姑娘也知我朱雀门？”女人看宋虞反应，问道。 宋虞心想，这世界可真是够小的。 “略有耳闻，”宋虞说道。 女人道：“我姓顾，姑娘若是找我便到朱雀门说找顾夫人即可。” —— 宋虞同那位顾夫人告别之后，便一路询问着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苏合回去了没有，她想着。 “姑娘，真巧，我们又见面了。”前方被人拦住去路。 宋虞抬头，看着眼前面熟之人。 第42章 被绑架了 宋虞没想到，才不久谢绝了那位顾夫人的邀约，如今却还是来了朱雀门。 梁云升带着人，将她堵在回客栈的路上。 接着，她便被绑架，也不算绑，因为她非常的识时务。 不等梁云升他们动手，便主动跟他们走了。 进了朱雀门，宋虞便被带进内院，一路上，不少的人同梁云升打招呼。 他们也看到了宋虞，但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因为是被梁云升带进来的。 大家似乎都已经司空见惯，并没有对宋虞感到好奇，也可能是因为迫于梁云升的地位。 不敢对他带回来的人感到好奇。 宋虞直接被推进了屋子，梁云升紧跟着进来。 一进门本色暴露，边走边脱衣服。 宋虞看到他这么急迫的样子，强压下心中的慌乱。 “梁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宋虞明知故问。 梁云升笑得一脸猥琐，他说：“本公子对你一见钟情，朝思暮想，只要你跟了本公子，从此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宋虞说：“若是我不从该当如何？” 梁云升露出冷笑：“我喜欢脾气犟的女人。” 宋虞道：“对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只会强取豪夺，是因为知道自己本身不讨人喜欢吗？” “你说什么？”梁云升的动作一顿。 宋虞说：“朱雀门门主的儿子，梁云升，梁公子，家世显赫，地位超凡，可是面对不喜欢自己的女子，却只会强取豪夺，有再好的家世又如何，没有一个女人会真心的喜欢你。 你知道什么叫真心喜欢吗？有人喜欢过你吗？” “呵，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先让本大爷爽一爽再说。”梁云升说完，朝着宋虞飞扑上来。 宋虞的嘴遁计划，彻底的告破。 这和她看的电视剧，一点都不一样，坏人就是坏人，怎么可能凭借三言两语就能够将他洗心革面。 宋虞面色大变，在梁云升即将扑过来之前，宋虞抬手：“呲！” 防狼喷雾直朝着梁云升的门面而去。 梁云升以为是什么暗器，抬手打掉宋虞手中的东西。 “敬酒不吃吃罚酒。”梁云升说完，再次扑上来。 只是还没有走两步，身上便奇痒无比。 尤其是脸上，痒得他抓耳挠腮：“你给老子喷了什么东西？” 宋虞满眼戒备：“夺命断魂散，半个时辰之内必须用牛乳浸泡全身三个时辰，否则全身溃烂而亡。” “你骗我？”梁云升有些不相信。 宋虞道：“你可以试试，如果不及时处理，你会越来越痒，忍不住用手去抓，纵然是头破血流，也止不住。” 梁云升是感觉越来越痒，而且那股痒意，从头上慢慢的延续到了全身。 他刚刚明明屏住了呼吸，本以为这小丫头没什么本事，却不想还有这么厉害的暗器。 他不敢去赌，梁云升瞪了一眼宋虞，说：“我若出事，你也必不能活。” 说完，转身出了门，临走之时，吩咐门口的人：“把她看住了，他若是跑了，你们也不用活了。” 宋虞确定人走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冷汗打湿了后背。 凝神聚气，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得快点从这里离开。 她知道，梁云升绝不会就此罢休？ —— 苏合走了一圈，没看到宋虞的人影，才想起他们之前的约定。 便转身回了客栈，可回到客栈才发现宋虞还没有回来。 他的目光变得阴鸷可怕，他从身上掏出银子，唤来了客栈的四个伙计。 让他们从四个方向去找宋虞，谁先找到，还有赏钱。 四个伙计都是认识宋虞的，今天过节，客栈里也没什么人。 苏合给他们的银子，抵他们两个月的工钱了。 四人和掌柜告了假，便分散开去，寻找宋虞。 苏合站在客栈门口，希望宋虞回来的第一眼，便能够看到他。 “哎，我看那姑娘是凶多吉少了。” “可不是，落在梁云升手上，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惜了，可惜了，作孽啊。” 两个路人并肩从苏合面前走过，他们讨论的似是而非的话全部落入苏合耳中。 苏合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上前，伸手抓住其中一人的肩膀。 力气之大，痛得那人尖叫一声：“嗷！痛……谁啊。” “你们刚刚说的是谁？”苏合目光直视他们。 两人本来想要算账，但是目光一接触到苏合的眼神，气焰瞬间便萎了。 “好汉，好汉，有话好好说。”被抓住肩膀的那人，忍住疼痛，对苏合求饶的说道。 苏合再次发问：“你们刚刚说的是谁？” “梁云升，朱雀门门主的儿子。”那人说道。 苏合说：“我是说被他抓去的人。” “我们不认识啊，我们就是路过，那姑娘看着挺漂亮的，梁云升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被他看上了，他才不会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男人说道。 “那女人长什么样？”苏合问。 男人说：“高鼻大眼，长发及腰，穿一袭青衫。” 话音刚落，两人只觉得面前闪过一道疾风，苏合已经不见了踪迹。 苏合一路狂奔，直冲朱雀门的方向而去。 驱动全身内力，只用了半刻钟不到，便到了朱雀门门口。 苏合一掌击碎了朱红色的大门。 门破，引来了极大的动静。 数十个朱雀门弟子，手持利刃严阵以待。 “何人在此放肆。”为首的弟子举剑对着门口站着的男人。 男人脸上戴着一个墨色面具，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面对十多个人的对峙，一抬手，强劲的内力发出，直接将对面十多个人，手中的剑全部击落在地。 “叫梁霄和梁云升来见本座，一刻钟不到，我便杀了你们所有人。”男人开口。 众弟子只感觉耳膜震动，有受不住的弟子，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还能够撑住的，见情况不对，赶紧去通知门主。 —— “门主，门主不好了，有人闯门了。” “什么闯门？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梁霄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有，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直接将大门击碎了，他要见门主和公子，说是如果一刻钟见不到人，便杀光弟子。”前来报信的弟子，满脸惊恐焦急的说道。 “岂有此理，何人如此大胆，竟然犯我朱雀门，走！” 第43章 现身 梁霄又急又气的赶到大门，手中紧握长剑，一声怒喝：“何人敢在我朱雀门放肆。” 直到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黑影，身形一颤，但眼中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是何人？” 虽然同样是问话，但这一句，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盛怒。 “亹亹玄象运，羲御东西驰。”黑影只说了这么一句。 “当！”梁霄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参见教主！”梁霄跪在地上。 其他人面面相觑。 黑影开口：“梁云升在何处？” 梁霄仍旧跪在地上，但那个回头对身边的人说：“赶紧去把那逆子提来。” 众人见梁霄对眼前的黑影如此的恭顺，眼中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天下间，能够让梁霄俯首之人，屈指可数。 他们见过的唯一一个。便是曾经的武林公敌，被世人称为魔教的教主青陵。 可是，这天下人皆知魔教教主早在半年前，便被惊鸿公子付征鸿，一剑斩杀于无极山了。 如今，又怎会出现如此？但是，刚刚梁霄确实是称呼的这人教主。 难道那魔教教主根本没有死。 但不管如何，如今人找上门，还亲口点名要见梁云升。 而且门主亲自吩咐将人带来，那些弟子们，只能赶紧听命去寻人。 “小人不知教主大驾，还望教主饶恕怠慢之罪。”梁霄说道。 半年之前，武林各大派围剿青阳教。 他们属于青阳教分堂，本该在青阳教遇难之时，挺身而出。 然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青阳教已经被武林盟的人打得溃不成军。 更有消息传来，青阳教主命丧无极山。 自此，树倒胡孙散，剩下的弟子教众，疲于奔命，再顾不得其他。 而不久之前，曾有传闻，说是魔教教主并没有死。 但是这传闻，不知来源，梁霄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如果教主没有死，那早就该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了。 毕竟能够被称为魔教，又是魔教教主，可不是什么大事化小的好人。 可如今亲眼看见，梁霄只觉得后怕。 因为当初青阳教被围剿，朱雀门作为分堂，却没有及时的尽到责任，若教主事后算起账来，他们难免首当其冲的受到剥夺。 只是此刻，他还不知道教主突然出现，还突然要找他的儿子，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去找梁云升的弟子孤身一人回来，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门主，公子中了毒，此刻正是解毒关键，无法，无法抽身前来。” “中毒？怎么会中毒？”听到儿子的情况，梁霄下意识的焦急询问。 那弟子回道：“是，是公子带回来了，一个姑娘，是，是那个姑娘给公子下的毒。” “该死，是哪个狂妄之徒，竟敢对我儿下此毒手。”梁霄气愤异常。 “将那姑娘带过来。”这话不是梁霄说的，而是戴着面具的黑影说的。 梁霄听到声音，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赶紧又端正的跪好，顺便吩咐弟子，去将人压过来。 等候片刻，弟子再次回来，面容难看，他跪在地上回道：“门主，那，那姑娘不见了。” “你说什么？”黑影问，声音特别沁人心脾的寒意。 弟子再次回话：“公子将人关在屋子里面，可是刚刚我去提人的时候，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应该，应该是跑了。” “跑了？害了我儿，竟然想这么轻松的就完事了，给我去找，找到了人，我定要将她挫骨扬灰。”梁霄发狠的说道。 “梁门主，倒是好大的气魄。”黑影突然再次开口。 梁霄说：“教主恕罪，小的就那么一个儿子，如今却被人暗害，怎能让我轻易咽下这口气。” 黑影说：“梁云升草菅人命，无恶不作，怎么，梁门主是准备接任青阳教在江湖的地位，成为下一个魔教吗？” “教主恕罪，小人万不敢有此妄想。”梁霄说道。 黑影久久未有回应，就在梁霄抬头之际，他突然出手，一个瞬移来到梁霄面前。 一掌击在梁霄额头，一代掌门，就此陨落，没有丝毫反应。 其他人见状都傻了，变故来得太突然。 梁霄的身影倒下，黑影开口：“带我去找梁云升。”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但谁都没有动作，不是他们不想有动作，而是不敢轻易的有动作。 门主就那么轻轻松松的被杀了，他们这些弟子，还不如门主，动了不是自寻死路吗。 原先那个去禀报的弟子，颤颤巍巍站起身：“教，教主，小的带您去。” 黑影跟着那个弟子离去，剩下的人，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 “快去叫门主夫人。”如今门主被杀，门主的儿子，恐怕也难逃厄运。 如今偌大的门派，能够做主的，便是那门主夫人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去找人。 而黑影被带着到了梁云升的院子，一路直接进了屋子。 屋子里，梁云升正全身泡在牛乳之中，身上的痒意在逐渐缓和，但是脸上还是奇痒无比。 他又不能将头一直浸泡在牛乳之中，只能够一会儿钻进牛乳中，一会儿露出头来。 待他再次将头从牛乳中露出来，眼睛还没有睁开，嘴里就在骂骂咧咧。 “臭娘们儿，敢算计老子，等老子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睁眼。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影，梁云升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呵斥：“你是谁，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黑影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人在哪儿？”黑影问道。 “什……什么……人……放……放手……”梁云升被扼住咽喉，原本想挣扎，却发现徒劳无功。 他对于面前这人的钳制竟然毫无反击的能力，他的心底开始涌现害怕，恐慌。 “被你带进来的人，在哪里，你把她如何了？”黑衣人声音低沉的问道。 梁云升此刻眼冒金花，只感觉下一刻就要饮恨西北。 黑影看着他快要翻白眼的样子，手下的力道松了松，但还是没有放过他。 “在，在屋子里，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做，她给我下了毒。”梁云升断断续续的说。 再愚钝也知道，他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当下也不再隐瞒，直接说了实话。 “你最好祈求她没有事，否则，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黑影说道。 第44章 意外相遇 梁云升深刻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压力，他此刻的恐惧到达了巅峰。 他手舞足蹈，桶中的牛乳被飞溅得到处都是。 他的手不小心将黑影的面具打落，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是你……”声音戛然而止。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 梁云升就这样死在了浴桶之中。 —— 宋虞在梁云升走后，试图从房间出去，可是门外有人把守，窗户又打不开。 她只好坐在房间，想着办法，可是思来想去，毫无头绪。 下毒也只是权宜之举，除非能够让梁云升直接丧命，可她的毒都是小惩大诫。 她只是为了自保，并没有想过害人性命。 就好像她给梁云升下的毒也只是普通的防狼喷雾，加上痒痒粉而已。 牛奶能够缓解症状，但就算不处理，也不过是难受个三五天。 三五天过后，症状自可消失。 但梁云升怕死，当即被他唬住了。 可若是等他反应过来，恐怕后面就没有什么威慑力了。 不知道苏合现在如何了，一直等不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焦急。 昏昏欲睡之际，门外传来响动，似乎是要来带她去见什么人。 一瞬间，宋虞便想到了应对方法。 她环顾四周，赶紧躲到床下，刚藏好，房门便被推开。 人走了进来，可是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宋虞的身影，顿时脸色大变：“人呢？” 这一声大喊，将门口的守卫都喊了进来。 但他们进来也没有看到人，顿时面面相觑：“人跑了？” “快去追呀，这没人，我可怎么交代啊？” 宋虞看着他们出去了，从床底下爬出来，赶紧来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到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赶紧打开门，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若那些人回过神来，再回房间里找，她若一直留在房间里，可就浪费了这次机会。 果然，当她刚刚跑出院子，那些人便折返回来了。 在房间里四下搜寻，一无所获，脸上焦急，担心的情绪揉杂在一起。 宋虞跑出了小院，却一时没有方向，这门派太大，院子就有好几个，跟城市公园一样。 路也有好几条，想按着来时的路回去，可此时天黑，她也分辨不清。 一路之上花灯璀璨，却仍然暗影重重，但也因为这样，隐去了宋虞的身影。 她小心的穿梭在偌大的花园之中，避开着众人。 宋虞抬头，想要靠星辰辨别方位，可是乌云蔽月，哪里看得到星辰。 如此，便只能够看着周围的景物来辨别方向。 兜兜转转之间，宋虞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主要是这房子大多长的差不多，她又心中紧张，分散了许多的注意力。 “什么人在那？”突然一声问询，吓了宋虞一跳。 她四下张望，前方不远处，似乎是碰到了巡逻的人。 宋虞暗道不好，赶紧回头，贴着旁边的院墙。 身后询问的声音越来越近，宋虞脚步加快，可是还没有走几步，并又看到前方也有人挡路。 如今局面，前有狼后有虎。 宋虞一时有些慌乱，侧抬头看了一眼旁边院门上面的匾额，上面刻着三个大字：“观桐苑。” 宋虞而今顾不得那么多了，心中赌了一把，推了推院门。 院门轻而易举的被推开，宋虞溜了进去，关上院门，看了一眼院中的屋子。 灯火通明，有人，宋虞只觉得运气怎么可以这么差。 如今不过两个选择进去，被里面的人发现，出去被外面的人抓住。 思索之间，宋虞已经打定主意，留在院子之中，还有一赌的机会，可若是出去了，那便是逮个正着。 宋虞悄咪咪的躲进了侧室。 侧室漆黑一片，她摸索着蹲到角落，刚蹲下，便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而后便是脚步匆匆的声音，继而是开门声，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隔了段距离，宋虞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能够屏住呼吸，蹲在角落，一动不动？ 外面的声音什么时候没有的，她都没有发现。 直到她所在的侧室，门被从外面推开。 接着提着灯笼的丫鬟一个个进来，点亮了房间各处，继而是抬着水桶的丫鬟。 宋虞蹲在角落，好在面前有纱幔挡住了她的身形。 否则，必会在第一时间就被发现，还可以，透过隐约的空隙，看清了这房子，原来这是一间浴室。 “夫人，热水已经备好了。”清脆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道懒羊羊的回应：“嗯。”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在脱衣，“哗啦”入了水。 “你们都下去吧。” “是。” 房间里只剩下在洗澡的夫人，还有躲在角落的宋虞。 宋虞确定众人都出去了，慢慢的撩开面前的帷幔，也打算悄悄看能不能出去。 她走的极小心，走到门口，趴在门上，在门上戳了一个小洞。 正想观察外面有没有人守着。 却在下一刻，被一把剑抵在了脖颈之间。 宋虞浑身一抖，听到身后的问询：“何人，胆敢擅闯，偷窥本夫人沐浴。” 宋虞心想这误会大了：“没有没有，我不是想偷窥你洗澡。” “转过身来。”声音再次响起。 宋虞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眼睛紧紧的闭着，主打一个非礼勿视。 然而，下一秒却是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是你。” 宋虞小心翼翼的睁眼，也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夫人竟然是你。” 宋虞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和这位顾夫人再次相见。 “你怎会在此？”顾夫人甚是意外。 宋虞一脸苦楚，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夫人可否先收了剑？” 顾夫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剑还横在宋虞脖颈上，她道了一声：“抱歉。” 而后收了利剑，问道：“现在可否说说，为何在此？” 宋虞便将两人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顾夫人听完，眉头紧皱，她看着宋虞，道：“你就这般告诉了我，就不怕我直接把你交出去。” 宋虞表情一滞，她还真没想到这事。 思索片刻说道：“我觉得夫人是个好人。” 顾夫人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45章 身份 宋虞看着她的笑容，眼前这个顾夫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生得明艳动人，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 只是，宋虞目光落在她肩头的位置，若是她没有看错，那是鞭痕。 顾夫人注意到了宋虞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颈。 宋虞连忙收回目光，道了一声：“抱歉！” 顾夫人笑而不语，她突然转过身，松了手上的外衣。 外衣落下堪堪挂在她的手腕上。 宋虞看着眼前的景象，没有忍住，惊呼出声：“啊！” 只见原本该是光滑细腻的背部，此刻，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满是鞭子的伤痕。 顾夫人重新穿好衣服，转过身来看着宋虞，浅笑着：“我乃朱雀门门主夫人。” “夫人？”宋虞回过神来，只是，眼前的女人说，她是门主夫人，若是门主夫人，又怎会受这样的伤？ 而且，眼前这人的年纪，着实看不出她像是有梁云升那般大的儿子。 顾夫人看出了宋虞的疑惑，她说道：“不过我不是原配，是继室。” 宋虞这才恍然，只不过，思索片刻，她还是没忍住开口：“你的伤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 顾夫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她背上的伤口。 她摇头，道：“不必，反正还会再有。” 宋虞也看出来了，那伤并不只是新伤，而是长年累月，累积下来的新伤加旧伤。 那些痕迹，非一两日可以造成。 “你，你不是门主夫人吗？”宋虞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话。 顾夫人道：“是啊，在这朱雀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仅仅是在那人之下，这何该是我承受的。” 宋虞咬了咬牙，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不好随意的评判。 顾夫人见她这样，说：“你可是要出去？” 宋虞抬头看着顾夫人，点头。 顾夫人道：“你被梁云升缠上，他不会轻易的放过你，我可以送你出去，但你出去以后，要即刻离开四方城。” 宋虞真要对顾夫人道谢，但又想到什么，沉思片刻，说道：“我曾听人说梁云升欺男霸女，强抢了不少的女子，夫人可知道她们，如今怎样了？” 顾夫人闻言，神色淡淡，说：“你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思去管其他人。你莫不是还想将她们救出去？” 宋虞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她摇头道：“我有自知之明，只是难免好奇，想了解一下情况。” 顾夫人说：“不过是林间枯骨，脚下泥土罢了。” 宋虞倒吸一口凉气，她声音颤抖：“他们，他们如此草菅人命，当真就没人管的了吗？” 顾夫人嗤笑一声说道：“管，从前朱雀门顾忌着青阳教，行事有所收敛一二，如今没了上头压制，自是行事随便。” “青阳教？那不是魔教吗？”宋虞听出不对，她这些日子听到的，所有人都说青阳教乃是魔教，教主更是一个大魔头。 可从这顾夫人口中，却好似这魔教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不堪。 “正教魔教，也不过是看如何定义。”顾夫人说道。 宋虞问：“那就没有人能够制住梁云升了吗？” “有没有的，就看他们愿不愿意管了。”顾夫人说。 宋虞沉默了，顾夫人道：“我让人送你出去吧。” 宋虞有些犹豫：“要是梁云升知道你帮了我，你会受到牵连吗？” 顾夫人道：“谁知道呢？”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宋虞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顾夫人突然笑道：“你还反过来担心起我来了，再怎么说我也是门主夫人，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顾夫人说的轻松，宋虞却更加犹豫。 她是想逃跑，但不想连累其他人，若顾夫人单纯的只是朱雀门的门主夫人。 她可能还不会想这么多，可当她看到那些伤痕，她知道，顾夫人怕也是个可怜人。 就在她犹豫之时，院子里传来骚动。 宋虞和顾夫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去。 宋虞有些紧张，顾夫人示意她不要出声，退到一边。 宋虞点头，默默的缩回角落。 没等一会儿，门外传来声音：“夫人，门主出事了。”声音带着焦急惊慌。 顾夫人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门主，门主死了。”外面的人回复。 顾夫人一把拉开房门，脸色变得阴沉：“你说什么？” 门外的侍女赶紧回答：“他们传来话，青阳教主，突然出现，一剑杀了门主，而且公子似乎也是凶多吉少，众人等着您去主持大局。” “去院外等我。”顾夫人说完，退回房间关上房门。 她快速的绕到屏风后面，换了衣服，再次走到门边，正要开门出去，瞥到缩在角落的宋虞。 她道：“你趁乱赶紧走。” 宋虞抬头愣了一下，继而点点头。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院子，宋虞才轻手轻脚的从房间出来。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看来人都走光了。 宋虞不敢耽误，赶紧跑出院子。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定然是出了大事。 顾夫人被请到前院，看到了梁霄的尸体。 她眼神微动，门内弟子开口：“夫人，如今您可得主持大局啊。” 也不是非要她一个女人来主持，只是梁霄死得太突然，朱雀门想要上位的人不少。 原本梁霄在，他们还能维持面上的平和，如今门主死了，也没必要伪装，各个都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是，谁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谁干的？”虽然已经听说了，但是顾夫人仍然再问了一次。 弟子回道：“是青阳教教主。” “他不是死了吗？”顾夫人问。 弟子回：“不知道，门主是这么称呼那人的，而且态度极为恭敬。” “人呢？”顾夫人问。 弟子说：“说是去找公子了。” “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公子那里。”顾夫人道。 弟子回道：“长老们已经去了，夫人，门主如今怎么办？” 顾夫人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尸体，冷冷的道：“开灵堂，择日下葬。” 说完便带着其他人急匆匆去往梁云升的院子。 第46章 逃跑 大家对于顾夫人冷淡的态度，都有些意外，毕竟平时门主对这位夫人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 夫人在门中地位，也是有目共睹，就连公子，见了夫人，态度也得恭敬三分。 否则门主必会发怒，所以尽管顾夫人是继室，门内众人，依旧不敢轻视。 他们以为，夫人在得知门主死后，必然会哭的肝肠寸断，却没想到这般冷静。 但转念一想，毕竟是门主夫人，如果遇事只知道哭哭啼啼，恐怕也得不到门主那般宠爱。 顾夫人带着人，前往梁云升的院子，刚刚走进院子便和从屋子里出来的黑衣人撞个正着。 黑衣人戴了面具，看不到长相，顾夫人是见过青阳教主的，和梁霄一起，只不过，那时候的青阳教主也是戴着面具。 如今，面具虽然不同，但是从身量来看，确实很像她记忆中的样子。 院子里面站满了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却不敢轻易的上前，纵然是没有见过青阳教主的真面目，但是也听说过他的传言。 敢毫无征兆，毫不犹豫的杀了朱雀门门主，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位心狠手辣的魔教教主了。 “梁云升抓来的那些女人在哪儿？”黑衣人开口。 众人这才像是找到了呼吸，院子里面顿时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 谁都没有开口，直到顾夫人站出来：“不知教主，是想寻何人？” 顾夫人问出这话，等来的不是回答，而是黑衣人凌厉的掌风。 她瞬间被震飞出去，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搀扶。 “我是在问你们，不是让你们来问我。”魔教教主的余威深入人心。 “教主恕罪，我们这就把人带来。”顾夫人从地上爬起来后，咳了一口血出来，说道。 她刚刚感觉自己真的都要死了，那是面对强者的本能的畏惧。 顾夫人说完，便对弟子吩咐几句，几个人离开。 等了好一会儿，重新回来，每个人身后都跟了一个女子。 环肥燕瘦，高矮不一，这些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漂亮。 黑衣人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漂亮的姑娘，片刻之后他问：“只有这些？” 顾夫人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试探的回道：“如今还在府上的便只有这些。” 黑衣人道：“梁云升今晚带回来的人在哪里？” 顾夫人猛地抬头，她看向黑衣人，思索片刻：“那姑娘已经逃跑了，她给云升下了毒，此刻，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跑了？”黑衣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顾夫人点头：“是。” 黑衣人盯着顾夫人，似乎是想从他面上看出是什么，只是夜晚天黑，虽然有灯火照明，但仍旧看不太真切。 “若我找不到她，必回来让你们陪葬。”说完，黑衣人施展绝世轻功，眨眼之间，便从他们面前消失。 他一走，院子众人瞬间喧哗起来。 顾夫人看着眼前的屋子，朗声说道：“公子在何处？” “公子，公子在里间沐浴。”原本伺候梁云升的小斯开口。 外面这么大动静，梁云升还有心思泡澡，场面再度诡异的安静下来。 “去请公子出来。”顾夫人开口。 小斯如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还是走了进去。 下一刻，便传出惊叫：“啊……” 众人听罢，一拥而进，全都朝屋子走去。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在看到梁云升死不瞑目的样子，不少人还是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吸气声。 —— 宋虞发现，自己从院子出来之后，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就连巡逻的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运气好，只是转来转去，她仍然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就在她纠结之时，一个拐角，突然撞到人，惯性的作用，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却被人一把拉住手臂，往前一扑，稳稳的落入一人怀中。 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阿虞。” 宋虞感觉没摔死，差点被撞死，她抬头看到熟悉的面孔：“苏合，你怎么来了？” 苏合看着宋虞，对她上下打量，问道：“受伤了吗？” 宋虞摇头：“没有，”再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你不见了我四处寻你不到，便回客栈等你，谁知道久等不回，我听到有两个人说梁云升又抓了一个姑娘回府，听他们的描述，我感觉是你，便来寻你了。”苏合说道。 宋虞听完，说道：“你感觉是我就来寻我，万一感觉错了呢？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要是被他们抓住，你就完了。” 苏合说：“一想到你有危险，我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还好，还好你没事。” 宋虞听到苏合的话，看着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很担心我？”宋虞问了一个实在多余的问题。 苏合点头：“我怕你出事。” “若我真出事了，怎么办？”宋虞问。 苏合说：“我不会放过那些伤害你的人。” 他的语气里透着真诚和决绝，就好像，宋虞如果真的出事了，他便会和那个伤害宋虞的人同归于尽。 如此浓烈真挚的感情，宋虞再感受不到，就是傻子。 苏合似乎真的对她动了真感情。 天上乌云蔽月，身侧灯笼悠悠，耳畔的风撩起鬓角的发丝。 宋虞突然向前一步，抱住了苏合的腰：“我没事，放心吧。” 而后不等苏合回抱住她，立刻放开退后一步。 苏合的手刚刚抬起，愣在半空。 宋虞只当没有看见，她说：“我们快走吧，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就走不成了。” 苏合收了手，若无其事的说道：“好。” 宋虞道：“可我好像迷路了，你找得到路吗？” 苏合点头，他想伸手去牵宋虞，但最后只说道：“跟着我。” 宋虞跟在苏合身后，七拐八绕，看到了一个小门。 “从这里出去，”苏合说。 宋虞点头，苏合站在门边，让她先走。 终于出来了，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路上，宋虞忍不住好奇疑问：“朱雀门发生什么事了，你知道吗？我听说有人要杀了门主。” 苏合听完道：“不知道，我进来找你，没碰到人。” “那你运气真好。”宋虞说道：“我们要连夜离开吗？” 苏合想了想摇头：“天快亮了，我们等天亮了再走吧，你不是说有人要杀了梁霄吗？他们恐怕自顾不暇，来不及处理其他的事情。” 第47章 重新启程 他们回到客栈，客栈静悄悄，所有人已经睡下，或者说，还未起。 客栈里只有值守的伙计，见到苏合回来，看到他身侧的宋虞，像是惊醒了一般：“哎呦，姑娘你这可算是回来了，这位公子可找惨了你。” 宋虞偏头去看苏合。 苏合解释：“我看你久未归来，便给了他们一些银子，帮我一起找你。” 宋虞对伙计点点头。 他们一直等到天亮，早早的退了房。 一直到离开之前，也没有见朱雀门的人，找上门来。 离开四方城，他们跟着陆上柏的商队一起出发。 陆上柏家在两百公里外的上锦城。 家中三代经商，他只说家里有几间小铺子，没有说他的生意做的有多大。 宋虞悄声观察了一下，陆上柏的货物，有皮货， 有药材，数量不少，带的人就有十来个。 陆上柏是他们的头，这一路来，大家纪律性很好，对陆上柏可谓是言听计从。 而当初宋虞以为的是陆上柏的朋友，其实是他的帮手，也可以叫做助手。 从商队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贸易很成熟，并非一朝一夕组建起来的。 想来陆上柏应该不是一般的小商人。 不过宋虞也并没有想从陆上柏身上得到点什么，所以一路上的相处，宋虞也不必讨好陆上柏。 反而是陆上柏，因为吃了宋虞的药，他的身体情况确实有所好转，所以对待宋虞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 宋虞并不与他们太过亲近，只和苏合组队，与商队隔了段距离跟着。 200公里的距离，在现代开车不需要多久。 但是在这里，虽然有马有马车，可道路崎岖，还有货物，走完差不多需要五六天的时间。 走了两天，都还算顺利，只是临近傍晚，苏合看着天色，神色有些不好。 宋虞见状问道：“怎么了？” 苏合说：“看这天色，晚上怕是有场暴雨。” 宋虞懵懂：“啊？有暴雨？你确定？”她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苏合点头，宋虞思索，苏合不会骗她，也不会拿这种事唬她。 “那要不要去和他们说一声？”宋虞指的，自然是商队的人。 苏合道：“不用，常年行商的人，这点判断都没有，还做什么生意。” 他们又行了一段路，在看见一家乡野客栈的时候，队伍慢慢的停了下来。 宋虞也勒紧了马绳，前面回跑来一人。 他走到宋虞马前，说道：“宋大夫，我们东家说晚间恐有暴雨，今日便在此歇下，明日天晴，再起路。” 宋虞点头应答：“好。” 等人走后，宋虞冲苏合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奖：“你真厉害。” 苏合浅浅一笑，率先下了马，又去将宋虞搀扶下来。 陆上柏指挥着众人，遮盖好货物万不能够被雨水打湿了。 他的助手先行进的客栈，应该是去开房了。 这么多人，都是生意，店家应该很欢喜。 然而不一会儿，那助手就出来了，脸色有些不好，他走到陆上柏身侧，对他耳语几句。 宋虞看不见陆上柏的表情，但是她直觉应该是有事情发生。 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询问一番，就看到那助手点点头，重新走进店中。 陆上柏继续指挥人，安置着货物。 “没事。”苏合站到宋虞身侧，轻声说道。 宋虞抬头看着苏合眼中满是担忧。 在现在，8，90年代的时候，出远门，纵然是坐车，路上都有路匪。 更何况如今，而且他们在去四方城的途中不就遇到了吗，虽然那算不得路匪，但性质都差不多，都是找事情的。 不过他们如今人也比当时的多。 而是苏合曾经说过，能够在这种荒郊野外开店的，自身都非一般人。 陆上柏让人安置好货物以后，便带着两个伙计来到宋虞面前。 他客客气气的开口：“宋大夫，苏公子，你们的马交给他们就好，今夜我们暂住在这里，明日天亮再走。” 宋虞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陆老板，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向客栈。 陆上柏一愣，随即想到宋虞应该是刚刚看到了他的手下和他汇报情况，有所察觉。 陆上柏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店家说，今夜怕是有林寇儿来开扒。” “林寇儿？”宋虞不明白。 陆上柏解释道：“道上黑话，山贼。” 宋虞眼睛倏然瞪大：“还真有山贼？” 陆上柏见宋虞听到，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惊讶。 “嗯，宋大夫不用担心，我们人多，不一定有事。”陆上柏道。 “不一定有事，那不就是还是有可能出事？”宋虞问道。 陆上柏说：“行走江湖，在所难免。” “陆老板，似乎一点都不紧张？”宋虞道。 陆上柏说：“也不是头一次遇到了，次次都紧张的话，这行商也不用做了。” 宋虞看着陆上柏，三十出头的年纪，面上透露着商人特有的精明。 陆上柏说完，又正色对宋虞叮嘱道：“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 宋虞一愣，随即点头：“好，陆老板放心，我绝不拖大家后腿。”听人劝吃饱饭。 陆上柏见宋虞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怕你拖后腿，是担心你没遇到过，万一真的动起手来，怕吓到你。” 宋虞在内心感叹，这陆老板还挺贴心的。 一行人进了客栈，陆上柏助手开了三间上房，两间通铺。 上房自然是给陆上柏和给陆上柏治病的宋虞顺带苏合开的。 通铺自然是他们这些伙计睡的。 苏合说：“我们只需要一间。” 他对陆上柏说，也是在告诉掌柜。 钱是陆上柏付，掌柜的自然是听陆上柏的。 陆上柏的目光在宋虞和苏合之间来回打量。 见宋虞并没有反对，他便也应了苏合的话，如此便两间上房。 陆上柏说：“双阙，你今晚和我住。” “是，东家。”双阙便是陆上柏的那个助手。 平时不苟言笑，陆上柏对他颇为信任。 分配好房间，陆上柏又出了银钱，让店家准备好丰盛的晚饭。 众人一顿酒足饭饱，吃过饭，双阙安排了值夜的人，其他人便回了房间休息。 第48章 山贼来袭 宋虞回了房间，房间很干净，但这里的上房环境自然是没有四方城的好，这里的上房只能勉强算是四方城的中房。 天色彻底黑下来，温度下降不少，春雨伴随着惊雷，密密麻麻落下：一夜春雷发，群蛰自相语。 宋虞听着雨声，靠坐在床上，昏昏欲睡，苏合坐在凳子上，面前放着一杯茶水。 他看到宋虞瞌睡的样子，说道：“阿虞，想睡就睡吧。” 宋虞打了一个哈欠，看向苏合，问道：“他们真的会来吗？” 苏合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是谁，他道：“不一定，毕竟下这么大的雨。” “你要和我一间，是担心我？”宋虞问。 苏合点头：“嗯。” 宋虞见他直接承认，瞌睡醒了一下，但没撑多久，这两天在赶路，昨天又睡在野外，根本没有睡好。 如今沾到床，只想好好的躺一躺，但宋虞又担心山贼会来。 所以一直凭借着一股信念支撑着自己。 苏合回想客栈门口插着的旗子，那是山贼留下的记号，表示这块地盘被他们看上了。 这般明目张胆的插旗，说明他们防的不是旅客，而是怕同行抢了生意。 他们怕是要把这里当做据点，守株待兔。 “阿虞，你先睡吧，有事我再叫你。”苏合说。 宋虞问：“那你呢？” 苏合道：“我觉少，不碍事，一会儿在外面的榻上躺一躺就可以了。” 宋虞似乎真的撑不住了，她一副懒羊羊的样子说道：“好吧，那我睡了。” 苏合应了一声：“好，”话音刚落，便听到宋虞缱绻的呼吸声。 苏合收回目光，眼神盯着门口。 风雨逐渐加大，像是一场。 直到这暴雨中阵阵嘈杂传来。 苏合眼睛一亮，看了一眼熟睡的宋虞。 看来是真的累了，苏合起身，他没有出去，只是站在门口，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楼下，一群身穿蓑衣，高矮胖瘦，身材不一的人，凶狠的走进店里。 掌柜的守在门口，等他们进来，态度恭敬，可还是不防挨了一巴掌“啪！” “知道老子们要来，还关什么门？” 掌柜的有苦难言，这伙山贼是三天前突然派了人来，说是要占用他的客栈。 掌柜第一次遇到这事儿，想要报官，可惜这离县城太远。 他怕自己还没搬来救兵，就被这伙人，先给弄死了。 此处平时来往商客并不多，他也不过是赚一个温饱，普通的小毛贼，他还能够应付，这凶神恶煞的山贼，便只能听天由命。 “大当家的，有肥羊，我刚去看了，后院，有货。”山贼同伙不知何时去了后院，看到了好几车的货物。 “哈哈哈，真是老天旺我啊，仔细看看，都有什么货，其他人，把肥羊逮出来。”山贼头头发话。 掌柜的缩在角落，老大发了话，自有人将他一把提溜起。 “人都在哪，带我去。”山贼同伙拎着掌柜像是拎鸡仔一般。 掌柜颤颤巍巍正要带人上楼。 便听到楼上传来声音：“抬头不见道上见，不知是哪条道上，哪路汉？”浑厚的声音传来，一众人抬头看去。 陆上柏带着双阙和一众伙计出现在楼梯口。 山贼见状，也不再向上走，为首的山贼开口：“路上车，水上船，一条道上，一条汉，黑水不现龙盘山。” “原来是黑水寨的各位好汉，失敬失敬。”陆上柏脾气极好的说道。 “大哥，是线上的。”身后小弟开口。 大当家抬手制止，看着陆上柏一行人说：“既是道上人，那可知道上规矩？” 陆上柏开口：“山爷，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大当家的盯着陆上柏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一抬手，身后的兄弟纷纷后退。 陆上柏见状，回头和双阙对视一眼，一行人便也从楼梯口下来。 大堂中间，一张桌子两条凳。 陆上柏和山贼大当家相对而坐，他们身后跟着各自的人。 大当家身后的男人，眼神狠戾，一条刀疤从眼尾到嘴角，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凶狠。 “道上的都是朋友，大当家的您划个道，咱看看能不能够行得通？”陆上柏开口。 对面的首领听罢，说：“既然是道上的，那就按道上的规矩来，见一面，分一半。” 陆上柏听完，脸上的表情稍微冷了两分，这群人，一来就要分一半，而且，他们口中的分一半，可不是真正的对半分。 “当家的，您这要求是不是高了点，您看能不能打个折，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陆上柏道。 对面首领身后的刀疤脸这时候不耐烦了：“扯什么犊子，别以为会两句道上话，就能在这儿充老子，我们当家的给你留一半，已经够看得起你了，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嘭！”一把大砍刀放在了桌子上。 陆上柏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说：“当家的，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到时候翻了船，谁都捞不到好。” “你在威胁我？”首领眯起双眼，盯着陆上柏，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僵持。 陆上柏从怀中掏出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说：“当家的说的哪儿的话，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这人最是喜欢交友，只希望当家的能够匀一匀。” 说完，将玉佩推了过去。 那首领拿起玉佩，在手上摩挲，没有说话。 “轰隆隆！”一声惊雷，打破平静。 首领收了玉佩，而后伸出三根手指。 陆上柏道：“那这事儿就这么落定锤了。” 宋虞一夜无梦，再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猛的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苏合从凳子上站起身，道：“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宋虞懵了一下，回过神，说：“昨晚情况怎样？那些山贼来了吗？” 苏合道：“来了，不过陆上柏和他们都谈妥了。” “谈妥了？和山贼谈判？”宋虞问。 苏合点头，宋虞不理解：“没打起来吗？” 苏合反问：“既然已经谈妥了，又如何打起来？” “可那是山贼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几句话就能谈拢？”宋虞道。 苏合说：“山贼不过是为了求财，既能拿到钱，还能不动干戈，何乐而不为？” 第49章 碰面 苏合的话，让宋虞理解了什么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原来真的只要交了买路财就可以平安的离开。 也不知道陆上柏是交了多少？ 苏合下楼给宋虞打洗脸水，看到坐在大堂的一群匪徒。 双眼微眯，那群人也在盯着苏合。 双方互相打量，但山贼就是山贼，脾气火爆，一不顺心便立刻吼过来：“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挖了你的眼。” 苏合默默的收回目光，那群人只当他是怂了，顿时发出刺耳的哄笑。 苏合兀自端着洗脸水上了楼，进了房间，宋虞也是听到楼下的哄笑声。 她询问：“楼下怎么了？” “他们还没有走。”苏合说。 宋虞表情一愣，随后疑惑：“还没有走？为什么？” 苏合摇头：“不知道。” 宋虞面露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苏合道：“别怕，陆上柏和他们谈妥了，我们稍后就离开，他们应该是还有什么事。” 宋虞思索片刻，走到苏合面前，小声的说道：“他们不会是要把这里当做据点，打劫过路的商队吧？” 苏合抿唇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宋虞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敢自诩是一个善人，只是明知道这里有山贼，接下来路过这里的人可能会遭殃，却无能为力。 “可以偷偷的报官吗？”宋虞没忍住，还是问道。 苏合看出宋虞脸上的纠结，说：“可以，待我们离开这里，到了下一个城镇，可以报告当地官府，让他们出面来处理。” 宋虞听罢，眼神一亮：“那好，我们到时候偷偷去报官。” 果然，有问题找警察，古今通用。 苏合见状，忍不住调笑一番：“我以为你会想去锄奸惩恶。” 宋虞连连摆手，说：“我算什么大葱小虾，路见不平，顶多填坑埋土，动刀动枪的不适合我，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没出手，就被欻欻两下，劈成几块了。” 苏合听完，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虞听到他的嘲笑，不服气的说：“你也别笑，你是一样的，看你这小身板，来个大汉，不得两杵子把你干趴下，遇到事，别急吼吼的往前冲。” 苏合嘴角抽搐，眼神幽暗：“小身板？” 宋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好像男生都挺在意自己的身材的，不能够正视自己的弱。 她打着哈哈：“就那么一说，至少你个头还是挺足，瞧瞧你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苏合实属无奈，他如今有些后悔在宋虞面前隐藏实力，否则他当场就能让宋虞见识见识“小身板”的实力。 “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 接着是说话的声音：“宋大夫，苏公子，收拾好了吗？我们该启程了。”说话的是双阙。 宋虞连忙应答：“哎，好了。” 一边说一边过去打开门。 双阙看到宋虞，客客气气的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宋大夫，该启程了，东家说，情况特殊，早饭便请宋大夫在路上将就一下。” 宋虞便是理解，双阙的目光落在宋虞脸上。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宋大夫可有面纱？” 宋虞不解：“嗯？没有。” 双阙为什么突然问她有没有面纱？ 宋虞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苏合就走了上来。 他手里恰好拿着一张青色面纱。 “阿虞，把这带上。”苏合说。 宋虞看看苏合，又看看双阙，怎么一个两个的……突然，她像是懂了，直接接过苏合手里的面巾。 一边戴，一边问苏合：“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苏合说：“离开四方城之前。” 宋虞意外：“你早就料到，会有如此一出？” 苏合道：“以防万一。” “苏公子当真细心。”双阙突然开口，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苏合。 苏合没回应他这话，只是自顾自的帮宋虞整理着。 反而是宋虞接话：“苏合行走江湖的经验比我足。” “那下楼吧，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双阙说。 三人一起下楼，双阙走在前面，宋虞走在中间，苏合殿后。 宋虞脸上的面巾并非纱制，而是绵制的。 一带上，完全将下半张脸和鼻子遮住，只露出眼睛及以上的部位。 宋虞心里是有些紧张的，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昨晚上的谈判场面。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山贼，紧张中透着兴奋，兴奋中又带点害怕。 或许是因为人多，她倒没有感觉到更深层次的恐惧。 下了楼，宋虞目不斜视，看到了门口陆上柏他们已经整装待发了。 然而她不斜视，不代表别人注意不到她。 “这怎么还有个女人？”大堂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便又是一声：“站住。” 宋虞心头一跳，脚下难免踉跄，苏合快步上前，牵住她的手。 宋虞怦怦直跳的心，在这一刻慢慢平静下来。 只是，面前的路突然被人挡住，门口被一脸凶神恶煞的山贼占领了。 他们若想要出去，就必须要经过那人的同意。 “我们老大让你站住，你竟敢充耳不闻，胆子挺大呀。”拦在门口的山贼，一脸怒气的瞪着宋虞。 如今客栈里面，只有双阙，宋虞和苏合，其他的皆是山贼同伙。 陆上柏和他们的伙计都在门外。 双阙不动声色的挡住山贼投向宋虞的目光。 “转过身来，让老子看看。”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门口的山贼，再次发话：“我们当家的让你转过去，再敢不听，我一刀砍死你们。” 好嚣张，好目无法纪，真是加深了宋虞对山贼的刻板印象。 “这都是误会，误会，小妹年纪还小，第一次出门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若冲撞了各位好汉，还望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次。”陆上柏突然从门外走进来。 他来到宋虞身边，看着坐在大堂正中间的山贼大当家，说道：“大当家的，相逢即是有缘，该得的都得了，又何必为难？” “呵！”一声冷笑。 宋虞转过身去，终于看到了山贼大当家的面容。 与她想象的山贼面容不同。 这大当家的虽然满脸胡子，但看起来并不邋遢，无需反而给他增添了一股豪迈的气场。 难怪古人将胡子称为美髯。 第50章 请君入瓮 只是再美，宋虞也忘不了这人可是山贼头头。 只听那山贼头头开口：“你，”他伸手指着宋虞：“把面巾揭下来。” 宋虞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因为在这里只有她是戴着面巾的。 正是因为如此，难保她此刻揭下面巾，不会成为被虎视眈眈的羊。 毕竟她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更何况对于穷凶极恶的山贼而言，女人不是人，只是货物。 她那些武侠电视剧，不是白看的。 可看再多又如何，她又没有绝世武功，打不过更跑不脱。 “大当家的，小妹偶感风寒，实在不适宜见风，还望见谅。”陆上柏开口道。 “嘭！”大当家的闻言，一掌打在木桌上，实木的桌子，瞬间出现道道裂痕。 宋虞眉眼闪烁，这力气，去搬砖，一个月不得三四万啊。 “上锦，陆家，产业遍布各地，我若是起了票，不知道，你家会出多少钱来赎你。”大当家开口。 陆上柏心里一紧，看来是他把事情想小了。 这些人根本就是为他而来。 昨晚的砍价还价，还有刚刚的事情，不过都是噱头罢了。 “哈哈哈哈，看他那傻样……” “他傻了，没想到吧……” 阵阵嘲笑声传来。 陆上柏和他的伙计都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纷纷警惕起来，但为时已晚。 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冲出来一群手持大刀的人，将客栈外护着货物的伙计团团围住。 眼看着伙计即将命丧刀口，陆上柏一声大喝：“住手。”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作用。 那些人的刀依旧落下，伙计们虽然也是身怀武艺，却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落入下风，全部被擒。 甚至还有好几个，反抗太过激烈，当场殒命。 局面变化只在一瞬之间，宋虞愣住回不过神来。 她虽是大夫，也见过许多的生离死别，但是，人活生生的在她面前被杀和得了病不治身亡，这是两个概念。 她的身体忍不住轻微颤抖着，苏合立刻察觉到了，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肩。 “阿虞，别怕，有我在。”苏合在宋虞耳边轻声安慰。 这是他第一次在宋虞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灰暗，惊恐，就好像生机在一点点的流逝。 宋虞的手心冰凉，苏合将她揽入怀中。 他们的动作，被那边的山贼看到了。 山贼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突然笑着开口：“陆小姐，这是被吓到了？那真是我们的罪过了，既如此，便请陆老板到我们寨子上休息几日，好让我们补偿补偿。” “嚯嚯嚯……”客栈外面，一群人雀跃欢呼。 宋虞看着他们的笑脸，再看他们的脚下，那里还躺着几具还未凉透的尸体，那些人却笑得那么张扬，肆意。 所谓绿林好汉，打家劫舍，草菅人命，如何能被称为好汉？ 但最终他们还是被压着上了山。 陆上柏一行人走在中间。 双阙双人扫过前后压着他们的人，又眉头微蹙的看着陆上柏，问：“东家，如今做何打算？” 陆上柏也是眉头紧锁，他沉默片刻，说道：“他们应该会去陆家索要赎金。” “那是要等赎金送来？”双阙问。 陆上柏面露沉重，正要开口，目光瞥到身旁的宋虞，她的脸色惨白，神情恍惚。 陆上柏群里的话转了个弯，对宋虞道：“宋大夫，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宋虞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看着陆上柏，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关陆老板的事，贼寇无道，我们也只是运气不好。” 陆上柏欲言又止，他知道，这并非是什么运气，陆家乃上锦数一数二的富商，外有对手，内里也不安生。 多少人盼着他身死，这些年，不知道遭了多少暗算。 有外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宋虞这次确实是受了他的拖累。 “只是不知道他们还会做什么？”宋虞发出疑问。 陆上柏道：“他们应该是想用我向我家人索要赎金。” 说到这里，陆上柏停顿片刻，又道：“宋大夫，放心，陆某必定会倾尽全力，救你出去。” 宋虞道：“我们都要一起出去。” 陆上柏一愣，随即点头，又道：“如今情况不明，我们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先看看他们接下来是何打算，再做决定。” 宋虞点头：“好。” 陆上柏看了一眼宋虞，犹豫着开口：“宋大夫，你毕竟是女子，处境怕是比我们艰难些，倘若，倘若那些贼人不讲道义，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陆上柏没有明说，但是宋虞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 宋虞道：“陆老板放心，对我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苏合在一旁看着他们一来二去的商量，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以你手下的身手，带你一人逃生应该问题不大。” “不行。”陆上柏想也没想立刻否决，他说：“我怎可弃众人于不顾独自逃生。” 陆上柏说得大义凛然，苏合却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说：“你若真想救他们，就回去自己取了钱来赎他们。” 陆上柏表情微怔，宋虞在一旁用手肘怼苏合，说：“陆老板都要交了赎金才能走。” 苏合握住宋虞的手肘，说：“他不回去取钱，这钱恐怕这辈子都送不来。” 陆上柏听到这话，猛地看向苏合，眼神中满是惊讶。 苏合怎么会知道，陆上柏眯眼打量苏合，他原本并不特别在意苏合。 只是觉得对方皮面好，是宋虞未婚夫，跟着宋虞出来，保护宋虞安全，但是一直没见他出过手。 也摸不清他的底细，而且平时他总是站在宋虞身后，不声不响。 如今他猛然发现，这不声不响的小郎君，恐怕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宋虞还有些不理解，陆上柏那么厉害，应该是家族中的厉害人物，出了事情，家里面不得急着找他吗？ 苏合低头，看着宋虞，说道：“哪个大家族里面都有些腌臜事。” 宋虞先是疑惑，继而惊讶。 “咳！”陆上柏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 第51章 破局之策 陆上柏有些尴尬，俗话说家丑无可外扬，情况是一回事，被别人捅出来又是一回事。 但苏合说的也是事实，他如今虽是陆家主事的人，但他还有两个弟弟。 大家族里，亲情纵然是有，但是绝对的利益面前，亲情也总是会淡薄几分。 这几年的家族争斗越发严峻，他父亲年纪大了，下一任家主，必然就是他们三兄弟之间。 少一个竞争对手，自然也就多一分机会。 几人在路上大致的商量了一下。 如果陆家不交赎金，大概率不会交，那他们就要想办法，让山贼们放陆上柏回去拿钱。 可如何让山贼放人，这不是简单说两句就可以的。 嘀嘀咕咕，山贼们已经将他们押上了山，来到了山寨面前。 黑水寨，一座标准的贼寇。 山寨门口的了望台里的人，远远的见到他们回来，立刻发出通报。 敞开大门迎接他们的大当家回来。 “大当家的，您终于回来了。” 大当家一脸得意，看着迎接他的人，豪爽笑了两声：“哈哈哈，肥羊到手，油水足得很。” 来迎接他的那人，往他身后探头看了一眼，瞬间双眼发亮，说：“大哥，看样子这次弄了不少嚼谷，够兄弟们逍遥一阵了。” “哈哈哈，可劲儿乐呵，走，先进去再说。”大当家的一把揽住兄弟的肩膀，朝着寨子里面走去。 宋虞一行人也被赶着往前走。 陆上柏那些伙计，皆被五花大绑，陆上柏和双阙还有苏合，宋虞四人却没有被绑住。 不知道那些贼人是看他们好拿捏，还是对自己太自信。 进了寨子，随处可见目露凶光，一身匪气的山贼。 宋虞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寨子里面的建筑是普通的民居，宋虞等人被押往大堂一样的房间。 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只有正对大门的位置，高出一个平面，上面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铺着一张白虎皮，脚下铺着一张黑熊皮。 大当家的自动的走到那张椅子上坐下。 跟着他的人分别伫立在椅子两旁。 “大哥，这就是陆家的大少爷啊，这长得果然跟咱们这些乡野莽夫是不一样啊，咦，这怎么还有一个女人？”说话的正是在门口迎接的男人。 看样子他在这寨子里的地位还非同一般。 男人的目光落在宋虞身上，那目光带着探究打量，还有隐约的淫邪。 “长什么样子，怎么还带着面巾。”男人一边说，一边走下来，来到宋虞面前，伸手就要去揭开宋虞的面巾。 陆上柏和苏合同时挡在宋虞面前。 男人见状，顿时怒火中烧，声若洪钟：“都到了这里还敢拿侨，我看你们真是活够了。” 陆上柏沉声厉道：“你若还想从我陆家拿到钱，就最好放尊重点。” “尊重，哈哈哈……你给老子谈尊重，你算什么东西……”男人一脸不屑，一把将陆上柏推倒在地。 “东家！”双阙惊呼，赶紧去查看陆上柏的情况。 “老子今天就要看看，这娘们儿，到底长什么样？”男人说着，就要再次伸出手。 苏合忍无可忍，正要动手，却被宋虞一把拉住。 宋虞脸上的面巾被扯下，容颜显露出来。 在场众人皆是被惊艳到了。 “豁！还真是个美人儿，”男人在看清了宋虞的面容以后，眼中的惊艳毫不遮掩的显露出来，而欲望也是更加的明显。 坐在上首的大当家在看到宋虞的面容以后，也是微眯了双眼。 “你们不许动我妹子，否则我让你们在陆家拿不到一分钱。”陆上柏被扶起来立刻说道。 大当家的闻言，嗤笑一声说道：“没想到，陆老板竟是如此的天真，能不能从陆家拿到钱，这是万不需要陆老板操心。” 陆上柏听他这样说，并不慌乱，而是说道：“所以你们准备是从谁手上拿钱，我二弟还是我三弟？” 大当家的挑了挑眉，上半身前倾，手撑着腿道：“是我看走眼了，陆老板果真人中龙凤。” 陆上柏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道：“你与他们合作，除了我，可得多少？百金，千金，或是万金？ 他们让你除了我，你得钱，他们得利，可是你若真的除了我，他们得利了，你当真能够得到钱吗？” 大当家听完这话，表情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虞适时开口：“这位好汉，近日是否时而抽搐，目赤肿痛，易惊易怒，不能安眠，且伴有尿赤便秘？” 宋虞的目光直视刚刚揭开他面巾的男人。 一席话说出，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说他。 而后瞪大眼睛，看着宋虞：“你怎么知道？” 宋虞见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才缓缓开口道：“我略懂岐黄之术，若好汉愿意，我可替你诊治，不日便可痊愈。” 男人目光中带着怀疑，宋虞却把视线投向了上位的大当家。 她目光扫视众人，说道：“大当家的不过是为了求财，如今你抓了我们，到时候拿不到钱，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你想说什么？”大当家问道。 宋虞道：“家中两位兄长，自来和我大哥，颇有嫌隙，若得知他出事，恐怕只巴不得他早点死，必不会拿钱来赎，不如你叫我大哥放了，让他亲自回去取钱。” “小丫头，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放了他，他还会回来？”大当家目光直视着宋虞。 宋虞点头：“他一定会回来，因为我会留下来为质。” 她的话语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陆上柏激动开口：“宋……送我妹妹离开，我在此为质。” 宋虞道：“哥，我在家中，不受宠，若是我回去求救，他们必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只有你才能够回去主持大局。” 陆上柏欲言又止，他是想要回去拿钱来赎自己的伙计，但怎么样让山贼们相信他会去而复返，他一时没有想到。 而宋虞的话恰好是破局之策，如今宋虞的身份是他的妹妹，陆家小姐，那身份自然是和他对等的。 第52章 关押 “先把他们押下去，好生看管。”大当家的终于发话，却不是对宋虞的话做出回应。 宋虞并不着急，她拉住苏合的手跟着一起被押下去。 “大哥，你不会真的想要按他们说的去做吧？” “现在，立刻写信去通知陆上松，看他怎么回。” “好。” —— 宋虞跟陆上柏、双阙、苏合都被关进了木牢之中。 牢房不大，押他们来的人，把门一锁，就要出去。 隔壁牢房的人，突然发出哀嚎的祈求声：“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声音突然，宋虞吓了一跳，侧脸看去，隔壁牢房的门上扒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那些女人发丝凌乱，还有衣不蔽体。 “吵什么吵，再吵把你们都杀了。”看守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威胁的说道。 那群女人瞬间瑟瑟发抖，抱作一团。 等看守出去了，陆上柏才开口：“宋大夫，你那样说，之前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宋虞收回目光，说道：“临时起意，机不可失。” 陆上柏怔愣，但随即也想通了，宋虞说的没错，那时候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接下来，山贼应该会和陆家通信，只要他们知道拿不到钱，被耍了，便会恼羞成怒。 但是因为宋虞提前说了，新的交易，他们便会考虑宋虞说的办法。 毕竟山贼劫道抢劫，最终的目的确实是为了钱财。 “陆老板，不知道，从这儿到上锦城，还有多久？”宋虞问。 陆上柏说：“若按照我们之前的速度，只需三天。” 宋虞沉思，过了一会道：“那起码这两天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陆上柏点头，他看了看宋虞，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些纠结。 还是宋虞主动提出：“陆老板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陆上柏犹豫片刻说道：“宋大夫那样说，就不怕我真的去而不返吗？” 宋虞一愣，继而笑道：“不会，我相信陆老板是重情义之人。” “你，你为何对我如此信任？”陆上柏有些不解，他们相识不足半月。 可是宋虞和山贼提出的方法，便是将身家性命全部托付给了他。 将将认识，还不太熟，却如此信任，换做是他，做不到。 宋虞想了想说道：“与其说是相信你，不如说是相信我自己的直觉。” “若，若你的直觉错了？”陆上柏问。 宋虞表情洒脱：“那便自认倒霉呗。” “你不怕他们恼羞成怒杀了你吗？”陆上柏问。 宋虞道：“横竖都是死，何不赌一把？” 陆上柏看着宋虞，一时出了神，宋虞同他之前认识的女子皆不相同。 苏合在一旁见了，不动声色的将宋虞往他身后拽。 宋虞疑惑抬头，像是想到什么，伸手拍了一下苏合的手臂，说道：“你刚刚逞什么强，我不拉着你，你是不是还想冲上去？” 苏合看向宋虞，轻声开口：“我，我只是想保护你。” 宋虞说：“保护别人的前提是要自身安全，刚刚的情况，要是他们一怒之下动了手，你怎么办？” 苏合也不反驳，只乖乖的站在那里任由宋虞训斥。 陆上柏也回过了神，恰好看到这一幕，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这期间牢房门都没有再打开。 一直到太阳落山，牢房门口传来响动，隔壁牢房的人再次骚动起来。 他们死死的扒拉着牢房，伸出长长的手。 宋虞还不理解他们的动作，便看到两个山贼，一人提着一个桶进来了。 而后，嫌恶的看了一眼那些犹如丧尸一般的女子。 “开饭了，开饭了。”一人喊道，接着从桶里面拿出暗红色的馒头。 还没等他递出去，便被抢走了。 瞬间男人恼怒，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的打在牢门上，也抽在了那些女人的手臂上。 然而，她们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都只顾着去争抢吃的。 而另一个男人桶里面装着清水，还有一个勺子，他一边走，一边用勺子将水泼进牢房之中。 那些人张大了嘴，妄图能够接到一点甘霖。 宋虞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那两个男人，根本不把这些女人当人。 她想要出声制止，可是犹豫过后还是闭了嘴。 两个男人，来到了他们的牢房面前。 提水的男人，用勺子敲了敲牢房的木头，不耐烦的喊道：“吃饭了，吃饭了。” 然而，宋虞他们并没有动作。 见状，两个山贼脸上的不耐烦更甚，提着馒头的男人，眼珠一转说道：“既然不想吃，那就饿着吧，走！” 说完，转身便跟另一个人一起出去了。 等他们走后，宋虞终于忍不住，她跑到和隔壁牢房挨着的牢门，看着那些女子，她问：“你们被他们抓来多久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然而，无一人回答她，宋虞看了看，那些女人分为三波。 一波神情麻木，呆坐在原地，手里拿着馒头，机械的吃着。 一波神情悲伤，惊恐之情不言而喻。 还有另一波，蜷缩在角落，没有吃东西，只是瑟瑟发抖。 宋虞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略过，最终将目光定注在没有吃东西的那一波人身上。 “喂，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宋虞想和她们打招呼，可他们只是双手抱腿，头埋在手臂之中，对宋虞的搭讪丝毫没有反应。 宋虞见状，低头想看看有没有石子，砸一下她们，但是可惜，地上只有干草灰尘，没有石子。 突然，她灵光一现，冲她们喊道：“你们还想出去吗？” 这一次，不仅是他们有了动静，连第二波的人都有了反应。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落在宋虞身上。 宋虞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但马上又稳住身形。 她继续开口：“你们是哪里的人？他们怎么把你们抓来的？” 等了许久，才终于听到有人开口：“我，我是五柳村的，我就是去我舅舅家，他们，他们在半路就把我掳了来。” 宋虞看向说话的女孩，目测不过十三四岁。 这么小的孩子都遭了殃，宋虞问：“你来几天了？” “两，两天。”小姑娘怯生生的说道。 宋虞看她，难怪她身上的衣物比其她人的都要干净得多。 第53章 条件 宋虞接着问：“他们抓你来，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小女孩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摇着头。 宋虞面色凝重，她的目光看向另一边角落，目光呆滞的几人。 天色渐晚，牢房里视线逐渐变得昏暗，只能透过墙上的气窗透射进来的月光，勉强能够看清人影。 “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娘，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回去。”突然小姑娘从地上站起身，跑到隔栏处，一把抓住宋虞的手，泪如雨下，眼里满是哀求。 宋虞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轻易的承诺，到时候没有实现，比不给希望，更要让人揪心。 可是，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宋虞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一直奉行的做事原则是不能够烂好心，纵然是要发挥善良，也必须是要在自己不受伤害的前提下。 她的善良是权衡利弊的，可是在这一刻，宋虞实在狠不下心。 “阿虞！”身后，苏合叫了一声。 宋虞回头，苏合将她拉着后退几步。 那个哭喊的女孩见状再次跌坐在地。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为此自责，更不需要揪心。”苏合一眼便看出了宋虞心中所想。 宋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苏合微微弯腰，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若你想救她们，我们之后再想办法。” 宋虞眉眼微动，点了点头。 苏合直起身子，他的目光看向隔壁牢房的女子。 那些女子精神恍惚，怕是已经…… 宋虞几人等了几天，终于再次被提到了外面。 山贼头，一脸阴郁，一看便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应该是不好的。 他目光如炬，视线在四人中来回流转。 “你，叫什么名字？”大当家指着宋虞。 宋虞一愣，说：“陆虞。” “很好，”大当家目光又落在陆上柏身上，他说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30万两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陆上柏急了：“三天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大当家的却不管：“三天之后，若你没有来，或者没有带着银子来，那他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陆上柏还想争取：“至少给我五日的时间，我好去筹钱。” 大当家的却说：“你没有和我讲条件的资格。” 他的面容不怒自威，或许是常见刀光剑影的生活，让他身上沾染着血腥之气。 陆上柏被赶出了山寨，一人一马，离开之前，他让山贼头头善待宋虞。 大当家的爽快答应：“陆小姐，是我山寨的客人，自会好生招待。不过是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内。” 陆上柏知道商量无望，登上马背，拽紧缰绳，扬尘而去。 而留在寨子里面的其他人，宋虞被挪出了牢房，单独关押在一间屋子中。 苏合原本是想跟着，却被毫不留情的暴揍一顿。 最终只能够和双阙一同被关进了牢房。 牢房之中，双阙看着被揍的鼻青脸肿，倚靠在墙边的苏合。 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凭你的身手，你若是还手，他们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苏合抬眼，看着双阙，眸色微动，过了一会儿，懒懒开口：“听不懂你的话。” 双阙道：“行走江湖隐藏实力无可厚非，你做的对，若贸然行动，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有可能适得其反。” 苏合听到他的话，懒得搭理，闭上眼睛，原来是有宋虞在，如今宋虞不在这里，他和他们多说两句的意思都没有。 双阙絮叨半天，才终于意识到苏合根本没有听他的话。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苏合此时闭目，身上的伤，对于他来说，无关痛痒。 等晚一些，他会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他不放心宋虞一个人在外面。 被他不放心的宋虞，此刻坐在桌边，看着山贼同伙端上来的饭菜。 这些天，虽没有遭受身体上的折磨，但是一天只得一个馒头，一碗水。此刻也是虚弱无比的。 看到这满桌的珍羞美食，瞬间生理性的便开始吞咽唾沫。 但是想到牢房里的情况，她又一时下不了口。 看着给自己送饭菜的小伙，十四五岁的年纪，精瘦矮小。 宋虞想了想试探的开口问道：“小兄弟，你是一直就在这山上吗？” 然而，宋虞却没有听到回答。 宋虞打量男孩，眉眼间没有戾气，虽然瘦但是手指上有老茧，看来是经常干活。 男孩将食物一一摆好，便站到一边，低垂着头。 宋虞见状，想了想，将桌上的一盘肉菜端到男孩面前，询问：“你想吃吗？” 人可以伪装，但是有时候生理性的反应是伪装不了的。 就比如肚子饿的时候，看到食物嘴里面会忍不住分泌唾液。 宋虞紧紧的盯着男孩，却让她失望了，男孩仿佛看不见一般，毫无反应。 宋虞有些失望，可能是自己太心急了。 她将菜重新放回桌上，看了看满桌的美食，不知是否有毒，也不敢轻易的下口。 银针虽然可以验毒，但是其实只能够检验还有硫或者硫化物的毒素。 还有很多的毒素银针都检测不出来的。 “陆小姐这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吗？”突然从大门口走进一人。 宋虞抬头看去，竟然是大当家。 她立刻从凳子上站起身，脸上隐隐含着戒备之色。 大当家对她的戒备视若无睹，径直坐到了桌子旁的凳子上。 宋虞看着他，不知道他此来有何目的？ 大当家说：“陆小姐不必害怕，纵然是贼，也是讲江湖道义的，约定时间没到，陆小姐，的安全可以放心。” “既如此，那不知大当家来此，所为何事？”宋虞问道。 “我叫纪星朗，陆小姐非我寨中人，不必唤我大当家，可直呼其名。”纪星朗说道。 宋虞蹙眉，搞不懂他的目的，没有接话。 纪星朗也不恼，接着道：“听说，陆小姐是大夫？” 一直不接话也不好，这问题的答案并非秘密，宋虞点头。 纪星朗说：“那不知可否请陆小姐帮一个忙？” 第54章 治病 “你要让我帮你的忙？”宋虞甚是惊讶。 她如今的身份怎么说也算是人质了吧？绑匪要人质帮忙，明明上午还威胁了三天之内没有拿来三十万两银子，她们的小命就不保。 此刻竟这般理直气壮，来向她寻求帮忙。 “你要我帮你什么？”宋虞问道。 “治病救人。”纪星朗说道。 这个词从山贼嘴里说出来，充满了讽刺的情绪。 纪星朗似乎也知道这话由他来说多少有些可笑。 他思索片刻，说道：“没有人天生想做山贼，时岁饥荒，谷不登，麦不长，总要寻一条出路。” 宋虞听到这话，神色动容，但仍旧迟疑。 纪星朗说：“若你帮我，我自也可以允你一个要求。” 宋虞反复思索，询问：“你想要我救谁？” 纪星朗说：“牢房中的那些女孩，你可都看到了？” 宋虞一怔，继而惊讶：“你要我医治她们？” 纪星朗说：“她们是上一位大当家掳掠来的，被折磨的不成人样，陆小姐若是能够好心医治，待她们恢复一些，我再给她们安排一个合适的去处。” 宋虞面露惊讶，但随后又反应过来说道：“可有一个姑娘说，她是两天前才被掳掠来，难不成，你们的前任大当家，前两日才亡故？” 纪星朗摇头：“不是，是我手下所为，前任大当家的做事风格他们还未完全摆脱。今后，我自会严厉训斥督促他们。” 纪星朗的漏洞百出，但最终宋虞还是答应了，因为纪星朗说，只要宋虞将那些人治好，纵然最后陆上柏拿不出三十万来赎他们，她也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于是下午，宋虞所住的院子，便陆陆续续被送来了女子。 那些女子皆是她在牢中看过的，宋虞也提出了条件，让纪星朗把苏合放出来。 苏合跟她有默契，可以做她的助手，比如抓药熬药。 待宋虞检查病人以后，才发现为什么纪星朗要让自己医治了。 因为那些姑娘，多是得了妇科病，下体有很严重的炎症，甚至有恶臭。 宋虞看到的时候都震惊了，这些姑娘好多都已经精神恍惚了，想要询问病理都无从下手。 宋虞决定先给他们治外伤，再处理精神的问题。 她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虽然中医对心理疾病也自有一套治疗方案，但只有先活下来，才能够去管精神上的事情。 但那些神情恍惚的女子，治疗也是一个难题，她们因为有了心理创伤，治疗也是对她们的刺激。 宋虞最终还是只能够先给她们开一些安神的药，平缓一下她们的情绪，再慢慢的给她们治伤。 而就她们的情况来看，三天的时间完全是不够的。 她将这个情况告诉给了纪星朗。 纪星朗沉思片刻问道：“那，那些轻症的，治疗好需要多久？” 宋虞实话实说的说道：“这得看你说的好，是什么程度？如果完好如初，最轻症的，恐怕都得半个月，而重症的，需要慢慢调养，至少得一年。” “这么久？”纪星朗听完，若有所思，而后对宋虞说道：“那麻烦陆小姐，就先从轻症的开始治疗吧。” “她们可以一起治疗的，而且如果真要有先后，应该先紧着重症来。”宋虞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说话。 纪星朗说：“治病救人需要药材吧，我虽要救她们，可我也不是善人，投入多回报小的事情，怕是没人会做。” 宋虞听他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纪星朗离开，苏合从暗处走出来，他看着门口，宋虞看着他：“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宋虞问。 苏合收回目光，摇头说道：“还有一天，如果陆上柏不能够如约回来。 不知这个大当家，会有什么后手。” 宋虞听他说这个，面色也凝重起来。 虽然纪星朗说过，只要她能治好那些姑娘，就算陆上柏最终不能够如约，他也可以暂时留下他们的性命。 但那也只是暂时，就好像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夜晚，万籁俱静，苏合隐秘身形，躲闪着周围的巡逻。 他看准方向，直奔寨中主楼而去。 此刻楼中大厅，纪星朗端坐高台，底下站着一众小弟。 “大哥，要我说，那些女人直接杀了得了，就算能治好，十天半月还好，一年，正当咱们是慈善堂，到时候卖她们的钱还不够医药费的。”底下有小弟发话。 纪星朗靠坐在虎皮大椅上，上半身斜躺，听着下面小弟的话，似乎是在思索。 过了一会儿说道：“既如此，那便都处理了吧。” 他和宋虞说的那些话，真假参半。 那些女人确实是前任大当家的掳掠而来，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他之所以要宋虞救她们，是想试试能不能治好，可如今，宋虞能治，却要花费一大笔银子。 他原本的预想是随便几副药，人治好了，他转手一卖，又是一笔收益。 可如果投入超过了收益，那这笔买卖，可就不划算了。 他不是菩萨，也不是商人，他要的是绝对的利益。 还有一天，和陆上柏的约定就到时间了，到时候如果人没有来…… 苏合不动声色的回了院子，他想了想还是去找了宋虞，将他探听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宋虞。 宋虞听完，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仿佛早已经在预料之中。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苏合忍不住询问。 宋虞说：“不知道，只是有猜想，没想到猜对了。” 女人对于山贼来说，果然也只是货物罢了。 “你想救她们？”苏合问。 宋虞道：“想，可我没有头绪。” 苏合犹豫片刻说：“或许可以趁着夜黑风高，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宋虞反问：“如何措手不及？” 苏合很想说，他可以去将他们全部杀了，可他又怕这样说了宋虞会被他的话吓到。 他只能转念道：“给他们下毒？” 宋虞摇头：“不好找机会，我们连这院门都出不去……” 说完停顿了一下，看向苏合，终于想起来问：“你是怎么得知他们的计划的？” 第55章 交换 面对宋虞的质问，苏合早已经想好了说辞。 “我又恢复了一些记忆，我有武功。”苏合说道。 宋虞听罢，愣了一下，继而是狂热的激动：“真的，真的？那你会轻功吗？会飞檐走壁吗？” “嗯。”苏合轻声回答。 宋虞一把拉住苏合的袖子：“带我玩儿玩儿，带我玩儿玩儿，”刚说完，还没等苏合回答，又冷静下来：“不是，现在不是玩儿的时候。” 宋虞摇头，差点被武侠梦冲昏头脑。 “你会武功？有多厉害？能打得过纪星朗吗？”宋虞问。 苏合心中回答：区区纪星朗，让他十招，打他个遍体开花不带停手的。 但是说出口却是：“不知道，没有交过手。” 宋虞听完说道：“那这样的话，咱们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想了想又说：“下毒不太现实，这寨子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但目测一百不会少。 药没那么多，擒贼先擒王，咱们把纪星朗擒住，他们会妥协，放了我们吗？” 苏合道：“可以试试。” 宋虞说：“那我去配药。” 说罢便回了屋子，苏合跟在她身后。 他想告诉宋虞，纵然她的计划没成功，他也能带着她全身而退，大不了将这些山贼通通杀了。 只是，他不太想让宋虞看到他的这一面。 一晚过去，宋虞顶着黑眼圈走出屋子，手里拿着一包药粉。 药是配出来了，但是怎么去下药，下药后又怎么擒住纪星朗然后威逼他放了所有人，这得想个万全之策。 今天是最后一天，若明天上午陆上柏带不来银子，他们恐怕全都得嗝屁。 至于纪星朗说的什么救了人，就算陆上柏没有带银子来，他也可以，放了他们。 如今，宋虞是一点都不会信的。 青天白日的，想要下毒困难翻倍，而且这毒是需要口服的。 那就得下在饭菜或者茶水之中。 纪星朗对入口之物并没有特殊要求，或许是没有想过山寨之中会有人使用下毒的手段。 毕竟山贼大多都是能动手便绝不动口。 宋虞还没找到机会下手，便看到山贼拖着女孩的尸体走出了牢房。 没错，就是尸体，是那几个被她诊断，要想恢复，至少需要一年时间的女孩。 “你们干什么？”宋虞终究是没有忍住，她如今住的院子和牢房斜对而立。 她只是站在院子里，便能够看到那些已经没了生气的女子的尸体被随意的拖拽着。 地上留下一条血痕。 宋虞突然冲出来，周围的山贼都愣了一下，尤其是拖尸的男人，接着，他随意丢下女人的尸体，抽出腰间的砍刀，一脸不耐烦的对着宋虞：“臭娘们儿，没你的事儿，老实呆着。” 宋虞无惧他的威胁，指着尸体说：“他们还有救，他们的病都能治好。” “哈哈哈，能治好又怎样？到时候治好了卖的钱还不够医药费，还不如现在杀了，否则也是浪费粮食。”男人嚣张的说道。 宋虞震惊于他能这般，理直气壮，毫无顾忌的说出这些话。 就好像这些女子的生命在他的眼中不过蝼蚁。 “陆小姐，果然是人美心善啊。”纪星朗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宋虞看向他，怒目而视，纪星朗却道：“陆小姐闯荡江湖，最应该防备的是人心。我今天免费的教你。” 宋虞道：“我知道你在诓我，可那些女孩，她们在你们这些人眼中，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当然是可以换钱的货物。”纪星朗直白的说着。 宋虞只觉得心口发烫，一股火，憋在心口，这一刻，她起了杀心。 纪星朗看着宋虞，突然说：“陆小姐这般的美人儿，当是价值万金，如果明天陆上柏没有来，至少你还能让我少亏些。” 宋虞看着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她突然醒悟，和魔鬼讲善良，是永远行不通的。 感化，那是高僧的事情，普通人，报仇就好。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命！”又一个女孩被拖出地牢。 宋虞看去，是那个只有十三四岁才被抓来的女孩。 “大哥，这女的赏给我吧，”一个山贼拉着女孩的手臂，脸上满是下流之色。 纪星朗大手一挥，手下顿时喜笑颜开。 “不要，”宋虞大惊：“她还是个孩子，你们这些禽兽。” 在这一刻，她再次深深的感到了无力。只恨自己不是绝世高手，不然一定将这些人通通杀了。 然而，纪星朗却突然出声：“等一下。” 他一开口，手下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住了手。 纪星朗看着宋虞说：“既然，你不想她去，那便你替了她吧。” “你说什么？”宋虞面容僵硬。 纪星朗说：“我还缺一个压寨夫人，你跟了我，我放了她，这笔买卖，你可做？” 宋虞看了看纪星朗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还没开口，苏合挡在她面前。 “你找死。”苏合说着，手上蓄力，就要扑上去，秒了纪星朗。 他顾不得会在宋虞面前暴露实力，唯有触及到宋虞，一切理智都变成了空谈。 “好，我答应你。”宋虞突然说。 苏合仿佛听错，回头看向宋虞，眼中有惊疑，有不解。 宋虞赶紧给他使眼色。 苏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宋虞松了口气。 她对纪星朗说：“我答应嫁给你，你放了其他女孩。” 纪星朗听到这话，却满脸不悦，他最开始提出的只是放了刚刚那一个女孩。 宋虞却让他将其他人都放了。 宋虞知道他看中得失，便抛出最核心的利益：“你若是娶了我，陆家便成了你的岳家，以后金银财富，予取予求。” “好，我答应你，哈哈哈，夫人果真聪慧。”纪星朗这就叫上了。 苏合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 宋虞开口：“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陆家小姐，总不能就这么没名没份的跟了你，不说三书六礼，但也该有个仪式。” “这好说，择日不如撞日，便定在今日，我这便让人安排，夫人且等着吧。”纪星朗说着便招呼手下的人。 第56章 意料之外。 纪星朗吩咐手下去置办东西，而后目光又看向宋虞身旁的苏合。 “你……”他抬手指着苏合。 “他只是我家人派来保护我的。”宋虞解释说道。 他怕纪星朗因为苏合刚刚的出头，对他心怀不满。 纪星朗却并不听宋虞的辩解，而是说道：“来人，将他押回地牢。” 不等宋虞拒绝，纪星朗开口：“你以后是我的夫人，不需要他来保护。” 宋虞犹豫，最终在苏合耳边轻声说道：“别轻举妄动，我会见机行事的，放心。” 苏合被押走，宋虞也被请回了院子。 外面的动静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每个人脸上都因为晚上的宴会而兴致高涨。 宋虞回了屋子，在窗前来回踱步， 她心中有了初步的计划。 趁着宴会，伺机下毒，胜算更大一成，原本这个计划，她是准备明天实施的，但情况紧急，不得不提前。 可如今提前了，他就还需要另一样东西，山寨的全景布防图。 如此，他们才能够再劫持了纪星朗后，平安的离去，否则双拳难敌四手。 只是制住一个纪星朗，他们还不一定能出去。 可是如今，她没有帮手，孤立无援，所有计划都是空谈。 “陆小姐，我给你送早饭来了。”门外响起敲门声。 宋虞走过去打开。 身材瘦弱的男孩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这几天的饭菜，皆是男孩送来。 宋虞盯着男孩，思索片刻，道：“这些天都是你给我送的饭菜，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小的二狗。”男孩回话。 宋虞问：“你父母可还在。” 二狗不说话，宋虞再次询问：“你想下山吗？” 二狗猛然抬头，视线与宋虞交汇又惊慌的低下头。 宋虞见状却有了心思：“你是几岁上山的？” 二狗静默，宋虞也不着急，就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终于，他回：“八岁。” 宋虞问：“你今年多大了？” 二狗回：“十四。” “你知道山贼是做什么的吗？”宋虞问。 二狗不答，宋虞接着说：“你愿意下山吗？” 这一次，二狗缓缓抬头，看着宋虞说：“大当家会杀人。” 宋虞问：“你杀过人吗？” 二狗白了脸，随即惊慌摇头：“没，没有，我没有杀人。” 宋虞说：“如果能够下山，你要不要跟我走？” “跟，跟你走。”二狗眼中满是惊讶。 宋虞点头。但二狗随即又惊恐的摇头说：“走，走不了的。” 宋虞看着他的表情，猜测应该是以前有人偷跑过，被抓住下场很惨，他可能是看到了。 “你不走，那你也会变成他们那样，杀人，抢劫，你真的想过那样的日子吗？”宋虞看着他的眼睛一步一步诱哄着。 “不，不想，不要。”二狗身形晃动。 宋虞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说：“那就反抗，不想接受命运，就要反抗。” “反抗！”二狗神情恍惚。 —— 纪星朗的动作很快，天色渐晚，寨子里到处已经挂上红绸。 婚礼很简单，其实也就是一个由头，众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与其说是婚礼，不如说是庆贺。 宋虞甚至都没有换喜服，说是山寨夫人，不过是纪星朗临时对他起了意。 不论是对她的外貌还是对她的身份，这些都只是一时的。 等有一天，纪星朗的心意退去，宋虞也不过是个可以被他随时抛弃的物件。 贼便是贼。 宋虞被请出去，山寨灯火通明，广场上，纪星朗端坐高台，目光居高临下，冲宋虞伸手：“过来！” 霎时之间，众人起哄，一片哗然。 宋虞面色如常，一步一步朝着纪星朗走去。 上了高台，站在他面前。 纪星朗一把拉住她的手，宋虞被迫坐在了他身边。 纪星朗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借着火光打量，最后道：“你果然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宋虞问：“哪里不一样？” 纪星朗说：“若是换了别的女人，这种情况早就慌了，可你，如此镇定。” 宋虞说：“我也慌。” 纪星朗突然凑近，宋虞下意识的后仰。 纪星朗擦着她的脸，在她耳边低语：“怕什么？是怕刺杀我失败吗？” 宋虞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但她面上镇定：“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纪星朗说：“你没有，但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有，你想给我下毒，趁乱让他来劫持我，而后偷走我的山寨布防图，一起逃走。” 宋虞越听，脸色越沉，他都知道，自己的计划，纪星朗都一清二楚。 纪星朗很满意宋虞此刻的表情，他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一个瘦弱的男孩从人群中站出来，宋虞目光微颤。 “二狗行事有功，以后便准许你跟在我身边。”纪星朗对着下首的男孩说道。 “多谢大当家的。”二狗跪地磕头。 宋虞僵硬了身体，纪星朗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在宋虞唇边，说：“来，夫人，陪为夫喝一杯。” 宋虞抿着唇，纪星朗见状说：“放心，酒中无毒，因为毒酒已经在那个要保护你的男人肚子里了。” “你……”宋虞刚说了一个字，辛辣的白酒便被灌进了口中：“咳咳咳咳……” 宋虞大咳不止。 纪星朗拿着宋虞喝过的酒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待宋虞好不容易缓和过来以后，他又道：“你也不用等陆上柏带着官兵来了，他来不了了。” “你，你做了什么？”宋虞阴沉着脸问道。 纪星朗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担心道路崎岖，陆上柏迷了路，派人保护他，若发生什么不对的事情，也好防患于未然不是。” “你一开始就没想放过他？”宋虞问。 纪星朗懒洋洋的说：“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陆上柏也能给你钱。”宋虞道。 纪星朗说：“可我已经收了钱了，拿钱办事，江湖道义。” “呵，山贼也讲道义。”宋虞话中满是讽刺。 纪星朗道：“谁说不是呢，我自己听着也挺讽刺的。” “没人逼你这么做。”宋虞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纪星朗那语气，好像自己还挺委屈似的。 第57章 毒到 纪星朗看出了宋虞表情的讽刺，但他并不介意，他说：“我知道，你不是陆上柏的妹妹，你本名叫什么？” 宋虞反问：“我叫什么，如今还有意义吗？” 纪星朗说：“怎么说你以后也是我的夫人，连自己夫人都不知道叫什么，这像什么话。” 宋虞闭口不言，纪星朗看着她，突然讪笑，随即拍手。 广场上一片闹哄哄，宋虞看去，顿时激动：“你们要干什么？纪星朗，你说过要放了他们的。” 纪星朗说：“自然，他们的命我不会要，但是宴会怎么能没有乐子呢？” 说完，他大手一挥，几个手下，抬上来三根木桩，他们将那些女孩绑在木桩上，蒙住她们的双眼。 紧接着，有人在木桩上面放了一个橘子。 宋虞看到旁边有人挽弓举箭，似乎是要射向那颗悬在头顶的橘子。 宋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转头怒骂纪星朗：“你这是草菅人命。” 纪星朗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直接笑倒在了椅子上：“哈哈哈哈，咱们干山贼的，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说话间，那挽弓之人已经拉满了弦。 宋虞惊得身体前倾，却又被纪星朗拉了回来，他轻描淡写：“可别小看了我手下的人。” 宋虞挣脱不开，只能被迫看了一场山贼版的飞镖，这是飞箭。 宋虞的目光扫视在场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仿佛眼前的事情根本不算事。 他们举杯畅饮，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好了，热闹也看够了，该进行最重要的环节。”纪星朗突然站起身说道。 在宋虞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被他一把抱起。 宋虞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肩膀。 底下又是一阵起哄：“嚯嚯嚯！” 宋虞想要挣扎，纪星朗说：“你要是再挣扎，我不介意，就在这里。” 宋虞吓得僵直了身体。 她被纪星朗抱回了房间，一把扔在床上。 宋虞立刻朝着床尾爬去，缩在床位：“你别过来。” 纪星朗面上带笑，一步步逼近宋虞。 宋虞脸上肉眼可见的慌张：“你别过来，我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后悔什么？夫人，你以后安心跟着为夫，我必不会亏待你的。”纪星朗一边走近一边说。 宋虞道：“不会亏待我，用你抢夺来的脏钱吗？” 纪星朗听她这话，冷笑一声：“脏钱，呵，等你饿得快死了，落在臭水沟的一文钱，你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捞出来，因为那可以买半个包子。” 宋虞说：“你以前也是可怜人，为什么你遭受过痛苦，还要去迫害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什么叫无辜？”纪星朗面色一沉：“弱肉强食才是真理。” 宋虞反驳：“你比他们强，所以你欺负他们，可若有一天，比你更强的人出现，你也任由他欺负吗？” “若有那样的人，尽管来，生死有命，我认。”纪星朗说道。 宋虞盯着他眼睛，缓缓开口：“你认就好。” 纪星朗还不明白宋虞说这话的意思，他还想要上前，只是刚走一步，身形踉跄。 眼前的景象仿佛扭曲了一般，阵阵眩晕。 他立刻出手封锁身上的七经八，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宋虞见状，慢慢的从床的另一侧下去。 “站住，你对我做了什么？”纪星朗还在强撑着。 宋虞停下脚步，站在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此刻的样子说道：“下毒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不可能，你根本没有机会。”纪星朗已经彻底的躺在了地上。 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张嘴，还能够活动，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天旋地转。 宋虞说：“你是说二狗交给你的毒粉吗？那些只是普通的迷药，被你收了去，也是预料之中。”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纪星朗问。 宋虞道：“软筋散外加曼陀罗花粉，哦，就是寨子门口的那些像喇叭一样的花，将他们研磨成粉是很好的迷幻药，我让而后洒进了蜡烛里。” “二狗，是他……”纪星朗目眦欲裂。 宋虞说：“他只是不想一辈子当山贼。” 说完，不再管纪星朗，出了房间。 刚刚出去，迎面便撞上来找她的苏合。 “阿虞，你有没有事？”苏合一把拉住宋虞，上下打量她。 宋虞说：“我没事，外面的人怎么样？” 苏合说：“都或多或少的中了毒。” 宋虞点头：“那就好。”话说完，就看到苏合要进房间：“你干嘛？”她一把拉住苏合。 苏合道：“纪星朗。” 宋虞说：“别管他了，我们先走吧。”随后拉着苏合就赶紧出了院子。 广场上山贼歪七竖八的躺着，一个个口吐白沫，神识不清。 “陆小姐。”二狗身后带着好几个女孩跟宋虞汇合。 宋虞没时间纠正他的称呼，说：“人齐了吗？” 二狗说：“除了被他们杀掉的几人，都在这里了。” 宋虞听到这话，目光微闪说道：“走吧，未免夜长梦多，先下山再说。” 二狗点头，便组织着众人往寨子门口跑。 夜色很静，只能听到慌乱的脚步声。 众人刚出了寨子门，身后便传来破空之声。 “当！”苏合扔出的石头，挡住了飞来的暗器。 众人大惊失色，回头看去，便看到纪星朗手持利剑，带着一个手下追了上来。 “怎么这么快。”宋虞惊讶，她下的药量可是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昏睡一天一夜的。 为什么纪星朗这么快就没事了？而且自己还是改良了配方的，不仅会让人昏睡，还会破坏人的脑神经，就算醒来也可能会变成痴呆。 难道是因为这个时代有武功的原因？听说有武功的人有内力，内力高强的人，似乎可以逼出身体里的毒素。 “你们先走。”苏合挡在众人前面。 “走？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纪星朗身后的男人开口。 宋虞记得他，就是当初在寨子门口迎接他们的男人，是这个寨子的二当家。 第58章 逃出生天。 “苏合，”宋虞有些担心，苏合虽然说过他恢复了记忆，还有了武功，但是，具体武功如何，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这未知的武功竟成了唯一抗衡的力量。 “交给我，放心。”苏合回头给了宋虞一个放心的眼神。 宋虞看了看虎视眈眈的纪星朗又看了看身边十几个瑟瑟发抖的女孩。 最终做出了决定：“我们走。” 纪星朗听到宋虞的话，眼中厉色闪过，他以为宋虞会选择留下来和苏合同生共死。 却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利落的就走了。 “陆虞，你以为你今天走的了吗？”纪星朗话落，凌厉的剑招直冲宋虞而去。 宋虞纵然是不懂武功，但也能够感觉出来，纪星朗这是奔着杀她而来。 只不过，纪星朗的身影还没有靠近宋虞，便被苏合挡下了。 宋虞一边跑，一边抽空向后看去，只见苏合不知从何处捡了一枝树枝，在和纪星朗缠斗，旁边还有一个二当家。 一对二，明显的不公平。 她虽然心中甚是担心，但是脚下，跑得更快。 如今不是生死相随的时候，她不会武功留下来只会成为拖累。 只是走到半山腰，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一停下，二狗也跟着停下：“小姐。” 宋虞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看着二狗说：“你带他们下山，下山之后走官道，不要走小道，去最近的城镇，然后报官，知道了吗？” 二狗瘦黑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小姐，那你呢？” 宋虞说：“我要回去。” “可是……”二狗想要说什么，却被宋虞打断。 “我知道，我不会武功，但我会用药，我不能让苏合一个人对敌。”宋虞说道。 她在这个世上本就无亲无故，与她最亲密的，便只有苏合。 她不想余生后悔。 “小，小姐，有，有人上山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 宋虞顺着她的话看向山路。 明明暗暗的火光，闪烁在漆黑的山路上。 —— 苏合一开始只是和纪星朗缠斗，确保他，脱离不开自己，也攻击不到自己。 令人堪堪打个平手。 纪星朗原本以为是自己中毒之后，功力有所损伤，所以苏合才能和他打成平手。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心惊，尤其是在宋虞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以后。 苏合攻击他的一招一式，仿佛是在逗弄猫狗一般。 几个回合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你到底是谁？” 纪星朗被击退好大一段距离，身体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 单膝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眼睁睁的看着苏合毫不留情的拧断了他同伴的脖子。 苏合手中拿着的还是那根不知道从哪里捡的树枝。 一根树枝对阵两个人，不仅毫发无伤，还进行了反杀。 看似毫无攻击力的树枝，在苏合手中比他手中的剑还要凌厉。 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置信。 但纪星朗还是发现了端倪，苏合是将内力灌注在树枝之上。 所以看似攻击他的是树枝，其实是苏合的内力。 可正因为如此，更让他觉得心惊。 普天之下，放眼整个武林，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屈指可数。 而苏合的年纪不过弱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在武林之中不可能名不见经传。 他所听过的有这般能力的人，又这么年轻的，唯有两人，一个是武学奇才万剑山庄的惊鸿公子付征鸿，还有一个就是曾经的魔教教主。 世人皆知魔教教主半年前被惊鸿公子斩杀于剑下。 所以，眼前的这个少年，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武学奇才，武林盟主的嫡传弟子，付征鸿。 是了，也只有他，才有这般功力。 “付征鸿，遇到你是我时运不济，今日纵然在此身死，我也认了。”纪星朗突然说道。 “付征鸿？呵！”苏合一声冷笑，一步一步，逼近纪星朗。 高手自带的气场，让纪星朗心里不自觉的发颤。 “你，你不是付征鸿？”纪星朗意识到自己似乎认错了人。 也是，面前的人，带着邪性，怎么看也不像那传说中的武林表率惊鸿公子，倒像是……倒像是…… 纪星朗被自己的想法惊到，随即又自我否定，不可能，江湖都在传闻，那个大魔头早就已经死了，不可能是他。 思索间，苏合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纪星朗的右手左脚经脉接被苏合的内力震碎了，如今连站起来都困难，更不要说反抗。 “你今日本可以不死，可你不该肖想她。”苏合说着伸出一只手，放在纪星朗头顶。 纪星朗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内力直冲他的天灵盖，灌入他的身体各处经脉。 “砰、砰、砰！”纪星朗还来不及反抗，身体各大穴位从体内冲击爆发。 他瞪着一双眼睛，就这样死在了这寂静的山林之中。 苏合身上沾染了他身体爆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衣衫，看着极其狼狈。 他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苏合扔下手中的树枝，转身，一边走，一边准备脱下身上的外衫。 只是还没有走两步，心中一阵血气翻涌。 “噗！”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 他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刚刚内力波动太大，引发了身体的旧疾。 他眼前出现眩晕，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宋虞的声音。 “苏合！”宋虞上了山，刚走到寨子门口，便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惨白的月光下，苏合身着血衣，嘴角流着鲜血，跪在地上，缓缓倒下。 宋虞在他倒地之前，及时的跑过去接住了他。 “苏合，苏合……”宋虞一边呼喊，一边去查看苏合脉象。 气血两亏，濒死之象，宋虞脸色瞬间惨白。 “宋大夫，他怎么样了？”陆上柏快步走到宋虞身侧，面露担忧的询问。 宋虞抬头说：“我们暂时不能下山，他的身体情况经不住颠簸。” “那先暂住，宋大夫，我帮你把他抱回去。”陆上柏道。 跟在他身旁的双阙立刻说：“东家，我来吧。” 宋虞也不矫情，立刻让位，双阙从她手上接过苏合，将他打横抱起。 宋虞身形不稳的站起来，陆上柏赶紧扶了她一下。 待她站稳，立刻松手：“宋大夫放心，其他事情我会处理好，你专心苏公子的病情就好。” 第59章 内伤 苏合从床上坐起，看着四周熟悉的场景，这不是宋虞在山寨临时居住的房间吗？ 他在这里，那宋虞，想着他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去找宋虞。 只是脚刚落地，宋虞便从外面推门而入。 “你醒了！”宋虞看到起身的苏合，满脸激动。 她的手上还端着一碗褐色的药，将药放在桌上，两步走到床前。 她直接拉起苏合的手，给他把脉：“现在身体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 苏合沉默，似乎是在用心感受身体变化，片刻后他说：“身体痛，没力气，想睡觉。” 宋虞说：“你的脉象，右三部浮洪，略弦而无力，左三部略小，浮软不足，内伤虚症，一定要好好调养。” “嗯，我都听你的。”苏合说道。 宋虞点头，迟疑着开口：“纪星朗和他的手下是你杀的吗？” 苏合看着宋虞表情似乎不对劲，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怎么了？” 宋虞也没有多想，说：“双阙检验了两人的尸体，纪星朗全身经脉尽断，头骨碎裂。” 苏合听完，表情微怔，说：“他原来那么厉害。” “他？他是谁？”宋虞问。 苏合道 ：“不知道，一个黑衣人，戴着面具，看不清脸，我一个人打不过两个人，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帮我解决了纪星朗，我就只用对付他的手下就行。 只是我没想到自己那么没用，就对付一个小山贼，都累得吐血，最后还连累你照顾我。” 宋虞看着此时苏合虚弱的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她说：“你别这样说，你已经很厉害了，要不是你拖住他们，我们恐怕也等不到援军。” “援军？”苏合疑问。 宋虞点头：“双阙和陆上柏汇合了，陆上柏带了官兵来，现在，山贼都被抓了。” “我昏迷了多久？”苏合问。 宋虞说：“整整三天三夜。”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有余悸，这三天，她无时无刻精神高度紧张。 大碗大碗的药灌进苏合口中，却始终不见他有苏醒的迹象。 她原本都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今天苏合还不醒来，她便要带着他，下山求医了。 虽然，苏合的状态，不适合轻易挪动，但也只能够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但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苏合终于醒了过来。 虽说还是很虚弱，但只要醒了，就说明最大的危机度过了。 “他们都走了吗？”苏合问。 宋虞一边转身去端药碗，一边说：“官兵已经带着山贼走了，还有那些被抓上山的女孩，也一并带走了。 陆上柏他们还留在寨子里，他说要等我们一起走。” 宋虞去给苏合熬粥，便告诉了陆上柏他醒来的消息。 陆上柏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可能还要再修养两天，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宋虞说。 陆上柏道：“应该的，应该的。” 宋虞说：“若你们赶时间，可以先走，到时候我们再在锦城汇合。” 陆上柏道：“那怎么行，苏公子也算是受我牵连，我怎能在这危难之际弃你们于不顾。不过，”他话锋一转。 “我竟没看出来，苏公子武艺竟如此高强。” 宋虞说：“不是，你们误会了，纪星朗不是苏合杀的。” “不是？”陆上柏惊讶。 宋虞点头，然后将苏合和她说的那些话复述一遍给陆上柏听。 陆上柏听完，陷入沉思，口中呢喃：“黑衣人……” 宋虞却没有过多的想法，她只是庆幸，还好有这位黑衣人，否则苏合恐怕活不下来。 苏合的身体在宋虞几大碗药下去，精神明显恢复了些，但还是能看出虚弱之症。 宋虞也知道，应该是苏合之前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如今又是新伤牵动旧伤。 她决定，等到了锦城，给苏合寻一些大夫，再诊治一下。 虽然陆上柏也要外出求医，但这并不能够说明锦城的大夫不行。 毕竟世上病症千千万，大夫们有擅长的，也有不擅长的。 他们不能够治好陆上柏的病症，不代表不能治苏合的病。 如此，在苏合醒后又在山上待了两天，众人才收拾下山。 陆上柏这次损失也挺惨重的，不仅是货物连人都死伤无数。 当初他下山以后，并没有去锦城，而是返回了四方城，寻求帮助。 这也是他们商量的结果，三十万两，要在三天之内凑齐还要运上山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稍微一想，便能够想出这里面的不对劲。 好在四方城也有陆家的商号。 当地的官府也能够给他几分面子，只是行动也有所受限。 因为一听说是剿匪，起初官府并不太想出面，直到陆上柏用自家生意担保，官府才同意了。 而双阙，在宋虞策划婚宴之时，便使了金蝉脱壳之计，带着一众下属，偷摸下山接应陆上柏。 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只是宋虞低估了习武之人的体质。 药量不够足，导致纪星朗提前恢复过来。 “宋大夫，我这些天一直想问，你给那些身子下的是什么毒，一些人醒来之后没事，但一些人醒来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 宋虞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说：“不是毒。” “嗯？那是什么？”陆上柏更加好奇。 宋虞说：“毒蝇伞，一种蘑菇，自带神经毒性物质。误食会出现幻觉，神经错乱等情况，严重的会损伤脑神经，将他们研磨成粉，撒在食物中。不易被察觉。” 陆上柏脸上露出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还能够这么下毒。 “那纪星朗也是中了吃了这种菌子？”陆上柏问。 宋虞摇头：“不是，他是中了软筋散和曼陀罗的毒，只是我没有料到他的身体情况。下得少一些。” “宋大夫果然厉害。”陆上柏由衷的说道，宋虞临危不乱，还能想到办法自救，别说女子，就是一般男子，都不一定比得过。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陆上柏偷偷去搬救兵，连夜上山，打山贼们一个措手不及。 却没想到，等救兵到的时候，山贼已经被宋虞撂倒了。 而那些没有被毒倒的，也被苏合解决了。 所以陆上柏以为苏合之所以会在杀了黑水寨二当家后力竭倒下，是因为他在此之前，还和山寨里的其他山贼拼杀了。 第60章 回府 他是这么以为的，便也以为宋虞也知道，所以也没有去求证。 宋虞此时只担心苏合的身体情况，山贼已经伏法，便顾不得其他。 众人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到了上锦城。 上锦城又称锦城，此地桑蚕业发达，织锦技术更是天下闻名，也当得起这上锦二字。 宋虞知道陆上柏有钱，却没想到这般有钱。 宅子几乎独坐一条街。 门口的两座大石狮子，比她还高，得仰头才能看到全貌。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上面镶嵌着拳头大小的铜钉。 门匾上刻着两个鎏金的大字——陆府。 两边的门联上写着——货通天下财源广，德润门庭福泽长。 宋虞感叹，如今也是赶上了，要当一回刘姥姥了。 双阙上前敲门，没过一会儿旁边的耳窗打开。 守门的看清了外面站着的人，大喊一声：“大少爷回来了。” 又过了片刻，大门被打开。 门房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大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这话说的有些奇，像是盼望着陆上柏尽早回来。 但陆家人都知道，陆上柏是外出行商，早几天或者晚几天归家是很正常的。 陆上柏很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府里出了什么事？” 门房说：“前几天，有人递回消息，说您在路上出了事，遭了山贼。” 陆上柏正在走动的步伐，一顿：“我遭了山贼的事，什么时候传回来的？” 门房说：“就是七天前。” 陆上柏道：“父亲，母亲可有何反应？” “老爷夫人也是吓到了，但是二少爷和三少爷说，这必然是谣传，若您真是被山贼掳去了，山贼必会来要赎金。” “可是等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人来，大家也都觉得可能是有什么误会，”门房说道。 陆上柏道：“我知道了。” 家丁已经先行一步，去通知府里的其他主子，陆上柏回来了。 陆上柏才进了前厅，还未落座，便听到门外传来呼喊：“上柏，我的儿……” 陆上柏转身，便看到他母亲被仆人搀扶着急步朝他走来。 身后还跟着其他家人。 “儿啊，你回来了，你没事吧？”陆夫人急切的走到陆上柏面前，拉住他的双手，上下打量。 陆上柏安抚的说道：“娘，我没事儿。” “我听说你遇到了山贼，是不是真的？”陆夫人接着问。 陆上柏道：“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他这话虽然是对陆夫人说的，但是眼睛却看向紧接着走进来的他的两位兄弟。 那两人的年纪和他相差无几，在看到他后，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山贼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陆上柏的父亲也紧随其后的走进来。 陆上柏道：“是遇到了山贼，不过都已经处理好了，官府也将山贼全部缉拿归案。” “官府怎么会轻易的出手？”问出这话的是陆上柏的二弟，陆上松，今年28岁，是陆老爷的二姨娘所生。 站在他旁边的是陆上璟，今年24。他是陆上柏二叔的儿子，只因为早年间陆二叔外出行商遭遇意外。 陆上璟便被陆上柏的父亲接到身边养着。 虽是堂弟，但在陆家的地位和陆上柏，陆上松两兄弟是一样的。 家中奴仆也都是称呼他为三少爷。 陆上柏虽然知道这次的山贼事件，是家里的兄弟联合外人，想要弄死他 但是，他还不确定，罪魁祸首是陆上松还是陆上璟，又或者两人都有参与。 听到陆上松的问话，陆上柏眼神幽幽的看向他：“如何不能，护卫百姓安全本就是官府职责。” 陆上松在面对陆上柏的眼神，一时哑口无言。 还是陆上璟出来打了圆场：“大哥，二哥也是担心你，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都吓死了。” “可不是嘛，我们一直在等着山贼拿勒索信来，可是一直没见动静，又以为是误会，还好你最终没事。”陆夫人劫后余生的说道。 “平安回来就行。”陆老爷也在一旁接口说道。 陆上柏顾及着父母在这里，又因为他经历了一场担惊受怕，便不想他们再为此劳心，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况且如今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这样说，最终也争不出个一二。 “这两位是？”陆夫人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宋虞和苏合。 陆上柏赶紧介绍道：“这两位是同我一起回来的，这位是宋虞，宋大夫，”他指着宋虞说道。 说完又指着苏合道：“这是苏合，此次若没有他们二人，恐怕我在山贼手中难逃一死。” 陆家另外两兄弟，听到这话，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宋虞和苏合。 眼神中复杂的情绪，一时难以理清。 “天哪，多谢二位对我儿的救命之恩。”陆夫人听罢，连忙向宋虞投去感激的目光。 宋虞连忙道：“夫人不必客气。” 陆上柏道：“这位宋大夫，也能够治好我的哮喘之症。” 这下子陆夫人看向宋虞的目光更加明亮，激动。 正要说什么，几声咳嗽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寒暄。 “咳咳咳！”苏合微微弯腰，沉闷的咳嗽几声。 宋虞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苏合！”宋虞担心的看着他。 陆上柏见状说：“苏公子受了伤，母亲，还麻烦您腾出一间院子，让宋大夫和苏公子暂住。” 陆夫人立刻道：“好，我这就让人把折琅轩收拾出来，两位贵客，是我儿的救命恩人，陆府上下必会好生招待。” 宋虞扶着苏合对陆夫人道谢：“那便麻烦夫人了。” 折琅轩满院翠竹，很是清幽，适合养病，在陆府东边。 陆夫人又给拨了两个丫鬟，两个小斯过去，告诉宋虞，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宋虞道谢，简单客气，寒暄几句，送走了陆夫人，便去查看苏合情况。 “脉象还算平和，怎么会咳嗽呢？有胸闷气短的情况吗？”宋虞细细诊治。 苏合眼神微闪，轻轻点头。 宋虞道：“你是内虚之症，心神不可太疲劳，务多思。我给你熬一些当归补血汤，不过要加一些人参，以补脾肺之阳，再左以肉桂、黄连，俾坎离内交。” “好，都听阿虞的。”苏合甚是配合的回答。 第61章 老匹夫 宋虞写了药方，便要去抓药，才刚走出门，丫鬟便迎上来。 “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 宋虞脚步微顿，看着她，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杏眼，配上鹅蛋脸，显得格外的乖巧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宋虞问。 “奴婢香露，另一位是花影。”香露说道。 宋虞说：“香露姑娘，我想出去抓药，你知道这最近的药铺在哪里吗？” 香露说：“府中就有药堂，姑娘想抓什么药，可以直接去药堂。” 宋虞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震惊了一下。 “那麻烦你可以带我过去吗？”宋虞问。 香露点头：“姑娘，请跟我来。” 宋虞便跟在她身后，出了院子。 院门口站着两个小斯，见到宋虞出来，齐声招呼：“见过姑娘。” 宋虞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摆摆手：“见过，见过。” 香露带着宋虞往药堂的方向走去。 宋虞突然问道：“我这样贸然前去是不是不太好？要不你先帮我，给陆夫人请示一下吧。” 香露微微侧头说：“姑娘不必担心，夫人提前吩咐过，要照顾好贵客，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好。” 宋虞打心里觉得这位夫人真好。 从他们住的折琅轩要经过花园，前厅，一路走来，雕栏玉砌，水榭亭台，美轮美奂，如诗如画。 药堂到了，里面还有专门的坐诊大夫和配药的家丁。 宋虞被香露领进药堂，大夫认识香露，却不认识宋虞。 香露率先开口：“李大夫好。” 李大夫是一个，看起来60多岁的老头，头发花白，面上无须。 “香露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李大夫询问。 香露道：“不是我，”随即侧开身，露出身后的宋虞说：“这位是宋姑娘，是大少爷带回来的贵客，宋姑娘想抓药，我便带她来了。” 宋虞点头：“李大夫。” 李大夫也点点头说：“那便过来，我替姑娘把把脉。” 宋虞说：“我不是病人，我也是大夫，只是想来抓些药。” “你也是大夫？”李大夫一听，眯起一双眼睛，带着狐疑的目光，打量宋虞。 宋虞被他的目光盯得不适，那眼神里的情绪，就差直接说：“女人，当什么大夫。” 可能是碍于她身份的原因，没有宣之于口。 “药方在哪儿？”李大夫态度完全没了对香露时候的客气。 宋虞虽然有些不爽他的态度，但现下重要的还是抓药，便将自己写的药方拿了出来。 李大夫接过药方，细细看去，表情带上些轻蔑，没有说什么。 站起身说：“既是府中贵客，那老夫便亲自帮姑娘抓药。” 宋虞看着她的神情，忍了又忍，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又是个老头，尊老爱幼，中华传承美德，保持美德，保持美德。 只是当看到老头就要将抓好的药材打包，连忙制止：“李大夫，你是不是还有几味药没有抓？” 李大夫闻言，终于忍不住，语气不太好的说：“别以为看过几本医书，便自觉可以当大夫，大夫是治病救人的，不是让你去显摆，最终害人性命。” “小姑娘，我劝你做好该做的事，女子贤良淑德，相夫教子才是本性。”李大夫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劝说着宋虞。 宋虞此刻已经脸黑，她就是来好好的抓个药，还要被说教一番。 这老封建，就算是在女子可以习武的武侠世界，也免不了有这些顽固不化的老东西。 “我来抓药，你只需要按照我给你的方子，配好我需要的药材就可以了，其他的不与你相干。”宋虞因为生气，语气也不好。 李大夫登时不满了：“我说你是个小姑娘，怎么好赖不分的，按照你的药方抓药，你知不知道你的药方有问题？ 当归补血汤，又加了人参，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吃了就好，所谓物极必反，调养也是要循序渐进的。还有你这黄连、肉桂……” “李大夫学医几何？”宋虞打断他的话问道。 李大夫虽不满意宋虞突然出声，但还是回道：“老夫行医40载，如今，六十有二。” “几时入府？”宋虞又问。 “你问这做甚？”李大夫不明所以。 香露在一旁接话：“李大夫入府有十五年了。” 宋虞听到，询问香露：“平时可有出府为其他人诊治？” 香露摇头：“李大夫是陆府府医，专为府上主子看病的。” 宋虞冷笑，看着李大夫，见他还一副得意的表情，说道：“学医之人，思必广且新，学古而不泥古，纳新而不逐流。广思医道之变，求新术以济苍生。 学医不可骄，骄则误人，不可怠，怠则荒术，不可贪，贪则败德，当以敬畏之心，行济世之责，方为良医。 而你，技拙而不自知，心盲目短，妄自尊大，固步自封，你这样的人，迟早沦为庸医之流！” “嘭！”李大夫一巴掌拍在桌上，抬手指着宋虞：“小小女子，口不择言，无良，无良。” 宋虞丝毫不虚：“女子又如何，男女皆为人，同具慧心，各有其能，女子柔婉，可化刚戾，女子聪慧，可启明光，巾帼不让须眉者，亦可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妙手丹青，留名青史。 至于你偏见狭隘，目盲心塞，愚不可及。” “大少爷，”香露突然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宋虞回头看去，便看到陆上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他的身后跟着双阙和几个家丁。 陆上柏走进来，目光看向被气的老脸通红的李大夫。 “阿辉，你给宋大夫重新抓药。”陆上柏说。 一直站在李大夫身后的男人，立刻出来回应：“是。” 他本就是负责药堂抓药的家丁，算是李大夫的下手。 平时李大夫仗着自己是府中老人，在这药堂也只有他一个大夫，难免盛气凌人了些。 他姑且念在他年纪大，不与之计较，今日宋虞这一番话，算是狠狠的打了李大夫这张老脸。 陆上柏又道：“双阙。” “东家。”双阙应声，静听吩咐。 “出去贴一通告示，陆府新招府医，人数便暂定三人，以后每年空出一月，让府医对外免费义诊。”陆上柏说道。 “是，小的即刻去办。”双阙拱手说道。 第62章 客气不客气 “宋大夫，请恕陆某御下不严，在此赔罪。”陆上柏说着对宋虞抱拳鞠躬致歉。 宋虞微微侧身，并不受他的礼，陆上柏的态度让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只是客居陆府，这般训斥陆家的人，已经算是逾矩了，她本来都打算忍的，只是实在看不惯那老大夫。 没忍住，便辩驳了几句。 “姑娘，药抓好了，要不我帮您熬了吧。”阿辉拿着打抓好的药材，先是放在宋虞面前，让她检查一番，没问题了，才准备包好。 宋虞道：“不用，我拿回去自己煎，不过，能麻烦给我一个药罐吗？” “你需要什么，写下来，我待会让下人给你送过去。”陆上柏道。 “那就麻烦陆老板了。”宋虞道。 陆上柏对于宋虞如今，仍对他客气疏离的称呼，微微蹙眉。 但如今人多，也不好多说什么。 宋虞拿好药包，又接过阿辉递过来的纸笔，开始写自己需要的东西。 写完递给阿辉：“麻烦帮我准备这些。” “姑娘放心，小的稍后备齐了，便给您送去。”阿辉说。 “好，多谢。”宋虞转过身，对陆上柏说：“我的事情办完了。” “那我送你回去。”陆上柏道。 宋虞余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半低着头，一改对着她盛气凌人，此刻一言不发的老大夫。 她没有多说什么，跟着陆上柏走出药堂。 路上，陆上柏没有再提药堂的事情，也只是说，以后若还要抓药，可差遣香露去就行。 待香露把药抓回来，再检查一遍，如此，也免得跑一趟。 宋虞听他这么，笑着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你们家太大了，走一趟得逛大半个园子了。” 陆上柏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虞笑了笑又道：“多谢陆老板的收留，待苏合稳定一些了，我们便告辞。” 陆上柏说：“你们不用这么急着走。” “嗯？” 陆上柏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怎么说也算是经历了同生共死，你不必这么客气，再说我的身体情况，还要拜托你，最近吃了你的药，确实感觉好了很多。” 宋虞说：“你的情况本就不严重，再吃两副，平时稍加注意，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还是要多谢你。”陆上柏说。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眼看着就要到了院子。 陆上柏突然问：“宋大夫，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先去找大夫看能不能治疗苏合身上的旧疾，然后再去找……”宋虞欲言又止，她本来说是想找回家的方法。 又怕这样说陆上柏不能理解，便打断了这个话题。 “反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宋虞补充的说道。 “宋大夫没有想过定下来吗？”陆上柏问。 “定下来？陆老板的意思是？”宋虞一时没有理解她口中的定下来是什么意思。 “宋大夫家中长辈可还健在。”陆上柏问。 宋虞点头：“在的，我父母，爷奶身体都还康健。” “那，他们就不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吗？”陆上柏问。 他这话其实是有些冒昧了，但宋虞看着似乎不太开窍的样子。 若自己再含含糊糊的，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宋虞这才反应过来，她说：“也还好，我父母随我心意。” 陆上柏眼神微闪，他道：“可女子终究是要找一个依靠的。” 宋虞对他这话不置可否，本来想要反驳，女子自己也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 但突然想到这是什么时代，便没了辩驳的心思。 她心思一转，说：“我这不是有苏合吗？他是我……” “他并不是你表哥，也不是你家里为你定下的未婚夫。”陆上柏直接打断她说。 宋虞意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你，怎么知道。” 陆上柏看着她脸上惊讶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从你们之间的相处看出来的。” 宋虞仍然不解，但是，就算陆上柏看出来又如何，他们之间没有关系，也用不着和陆上柏报备。 所以她并不在乎陆上柏看出了她和苏合之间的关系，面上神色如常。 “宋大夫，其实我夫人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留下一双儿女，女儿如今八岁，被我父母带着教养，儿子今年11岁，在白马书院求学，陆家商号多数是我在掌管，宋大夫若是……” “阿虞！”苏合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的出声也打断了陆上柏接下来的话。 宋虞正疑惑陆上柏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给她介绍起自己的情况了，没等她想清楚，便听到苏合的声音。 看着苏合依靠在门边虚弱的样子，她赶紧小跑过去：“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苏合说：“看你许久没回来，有些担心。” 宋虞扶着苏合说：“不必担心，我没有出去，只是去给你抓药了，而且就在府中抓的，都没有出大门。” 苏合闻言，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药包，说：“陆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毕竟我们只是借居，多有打扰，已是不该，稍后我们还是把这药钱付了吧。。” 宋虞愣了一下恍然：“啊，对，你说的对。” 陆上柏走上前来，将他们的话悉数听了进去。 看了一眼苏合弱不禁风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而看向宋虞的目光又是另一种情绪，他没等宋虞开口，直接说道：“宋大夫不必这么客气，你为我治病，我也还没有感谢你，区区药材，不值几个钱。 也别这么生疏，若不嫌弃，你可唤我一声陆大哥，我唤你一声小虞可行？” “这……”宋虞有些迟疑，不管是陆上柏不让她给钱的举动，还是要让她改称呼的话。 苏合站在一旁，在宋虞看不到的角度，落在陆上柏身上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 他紧咬牙关，才能阻止自己用最恶毒的话咒死这不要脸的老男人。 竟敢当着他的面，撬他的人，好好好，还真当他是死了。 “那就多谢陆……大哥好意了。”宋虞最终还是说道。 只是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这两天还是尽快搬出去吧。 搬出去，不管是住客栈还是短租房，她可以摆摊行医，赚点生活费。 她给苏合开的药方，药材除了人参，都不值几个钱。 可她给陆上柏看病，这诊费，两两相抵，算下来，她要吃亏的。 第63章 陆承欢 两人都不知道宋虞心中所想，所以在听到她的话以后，各自反应不同。 苏合的脸色是黑了个彻底，陆上柏却是喜上眉梢。 又闲聊几句，陆上柏告诉宋虞，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便在手下告知有事寻他的时候，告别离开。 陆上柏离去，宋虞对苏合说：“进去吧，我给你熬药。” 苏合欲言又止，最终只应了一声：“嗯。” 宋虞并未觉察出什么，她从药堂 带回了两本医书，在香露将她要用的药炉带回来后，她便一边守着药炉，一边看书。 她在看书，苏合就在旁边看她。 很快药炉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周围顿时弥漫着药味。 宋虞搅了搅药渣，重新拿起书，余光看到苏合。 她偏过头，看着苏合：“你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看着就好。” 苏合摇头：“我跟你一起。” 宋虞默然片刻，点头：“好吧，不过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 苏合张了张嘴，他似乎让宋虞过多的误会了，他此刻想直接告诉宋虞，自己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虚弱。 只是几度张嘴，却都没有说出口。 “东家，帖子已经发出去了。”双阙走进书房，对陆上柏说道。 陆上柏在算账闻言，抬起头看着双阙，道：“李明年纪大了，新的府医招来了，就让他回家去吧，到底是做了十多年的，到时候多给些银子。” 双阙点头应答：“是。”等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东家，属下有一事不明。” “什么？”陆上柏问。 双阙迟疑的开口：“刚刚宋大夫在的时候，您怎么不处理了李明，这样可以让宋大夫知道您是站在她那一边的，也可以增加她心里对您的好感。” 双阙是陆府家生子，十几岁就跟着陆上柏外出行商。 所以他对陆上柏的了解和对他心思的洞察自然是比别人更敏锐的。 陆上柏闻言，却只是清浅一笑，说：“若如此，宋虞虽然会知道我是向着她的，但是也会让她在这府中成为众矢之的，第一天来便让府中的老大夫因为她被赶出府，别人会如何想？” 双阙听了陆上柏的话，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还是东家想得周到。 “叩叩！”书房门传来敲动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一下门口。 “大少爷，二姑娘来了。”门外家丁通报。 陆上柏放下手中的账本，站起身，绕过书案。 八岁的陆承欢在丫鬟的跟随下进了书房。 在看到陆上柏，双膝弯曲行礼：“见过父亲。” 陆上柏声音和善：“嗯，承欢过来。” 陆承欢站起身，缓缓走到父亲身边。 陆上柏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便没了母亲的女儿，眼中格外的怜惜。 “自己在家中可安好？”陆上柏问。 他早年丧妻，又无妾室，儿子还好，但女儿还小，便只能暂时交由父母代为看管。 又因为常年行商的原因，一年到头，在家里待着的日子不多。 男人心思也没那么细腻，和女儿的感情算不得多么的好。 陆上柏心里一直对着一双儿女，是有些愧疚的。 尤其是女儿，所以每每归家，他必不会忘记给两个孩子捎带些礼物。 这次回家，因为中途出了些意外，所以要处理的事情较多。 原本是打算傍晚再去找女儿，却不想她先主动来了。 “劳父亲挂念，女儿安好。”陆承欢乖乖巧巧的说。 陆上柏看着此时的女儿，恬静温柔，乖巧懂事，从前他是极满意的。 女子乖顺柔和，以后才能找到一个好的夫家。 陆家家世雄厚，到时候陆承欢出嫁，自己定是要给她准备十里红妆的。 只是这次，陆上柏看着眼前的女儿，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女孩的身影。 宋虞，明媚活泼，医术了得，遇事冷静，聪慧灵敏。 不是被规训过的标准的名门淑女，这样的女孩，若是在从前，自己听了，定然会嗤之以鼻。 然而现在，陆上柏带着陆承欢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然而陆承欢却一下子站起身，陆上柏疑惑看她。 陆承欢道：“父亲还伫立，女儿怎可安坐。” 陆上柏一愣，随即说：“无妨，坐下吧。” 陆承欢未动，陆上柏见状，坐下，又让陆承欢坐，如此她才坐下。 陆上柏开口：“承欢平日都学些什么？” 陆承欢恭敬回答：“针织女工，琴棋书画，演算账目，最近祖母在教导孩儿中馈之事。” 陆上柏点头，心里想着陆承欢如今已是八岁，女孩十五及笄，及笄之后便可议亲。 时间总是一晃而过的。 “学起来可有晦涩不懂之处？”陆上柏问。 陆承欢道：“祖母细心教导，不嫌孩儿愚笨。” 陆上柏道：“你祖母蕙质兰心，持家有道，所学若有不懂，尽管向她请教。” “孩儿谨记。”陆承欢道。 陆上柏点头，他的女儿长相肖似其母，性格也是格外温婉。 “父亲，”陆承欢面上露出一丝犹豫，终究没有忍住，还是开了口。 “嗯？”陆上柏看出女儿似乎是有话对自己说，并不催促，只是静等聆听。 陆承欢咬了咬唇，突然抬头，看着陆上柏：“父亲，听说，您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陆承欢的目光中带着彷徨不安。 陆上柏想她必然是听下人议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点头承认：“是，他是父亲的救命恩人。” “那，那……”陆承欢有些犹豫。 “怎么了？”陆上柏疑问。 陆承欢鼓足了勇气，说道：“她会是我们的新母亲吗？” 陆上柏一愣，随即冷了脸，但这冷脸却不是对陆承欢，而是对让陆承欢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他虽然有这方面的想法，但并没有宣之于口，甚至连父母都没有告诉。 陆承欢又是如何得知，必然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在她耳边嚼了舌根。 “谁告诉你的这话？”陆上柏问。 陆承欢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恐慌，她低垂了头，有些怯懦的说：“我是，我是……” 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出来。 陆上柏见状，叹了一口气，伸手在陆承欢头顶拍了拍：“承欢，这些事情不该你烦心，父亲会处理好。” “嗯。”承欢点头。 第64章 刺客 陆承欢从书房离去，陆上柏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双阙在一旁有些担心：“东家。” 陆上柏开口：“去查一下，是谁给姑娘漏了嘴。” 双阙领命。 陆承欢离开父亲书房，带着丫鬟在园子中闲逛。 她面上神色恹恹，不知不觉，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折琅轩外面。 她步伐微顿，看向不远处的院子，问：“那女子便是住在这里吗？”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说：“回姑娘，似乎是的，听说是夫人亲自安排的。” 陆承欢思绪流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毕竟她怎么也算是父亲的救命恩人。” 丫鬟说道：“这不太好吧，若是被大少爷知道了……” 陆承欢咬紧了下唇，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也觉得，她将会是父亲新的妻子吗？” 丫鬟赶紧低头：“奴婢不知。” “算了，回去吧，祖母布置的功课，还有些欠缺。”陆承欢道。 “是。”丫鬟跟着陆承欢离去。 宋虞将药倒出来，对苏合说：“稍微温热了再喝。” “好。”苏合应和。 宋虞将医书收好，转过身看着苏合说道：“我想了一下，你之前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们毕竟是客居，长住不合适，进出也不方便，我们明日出去寻住处吧，看看是找客栈住下，还是寻一处短租的院落。” “真的？”苏合脸上的情绪一瞬间变得鲜活。 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宋虞被他突然激动的神情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你就这么不喜欢住在这里？”宋虞表情有些无奈。 苏合闻言却是反问：“你很喜欢这里？”他问这话的时候，带着三分小心翼翼。 宋虞道：“说实话，挺喜欢的，我上午出去转了一圈，你都没看到，这院子修的有多精致，比我外祖家的院子还要精致百倍不止。” 苏合听完，目光幽暗，不动声色的继续问：“你，你喜欢陆上柏？” 宋虞满脸问号的看向苏合，似乎是不理解他的话题转换的怎么这么快？ “你，你是不是喜欢他？”苏合这次势必要亲耳听到宋虞的话。 虽然不知道苏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羡慕他，佩服他，至于喜欢，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喜欢谈不上。” “阿虞。”苏合突然满脸认真。 宋虞问：“嗯？” “你……”苏合欲言又止，他如今还不确定宋虞的心意。 他怕，万一两人说开了，宋虞和他并不同心同意，怕是会就此分道扬镳。 想他苏合曾经可是让整个武林闻风丧胆的存在，如今却因为一个女子，心神不宁，踌躇难安。 “什么啊？”宋虞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忍不住询问起来。 苏合最终却说：“我们明天上午就出去吧。” “嗯，好啊，如果短租的话，可以在街上寻一摊位，咱们得挣点银子。”宋虞道。 苏合闻言，说：“阿虞，我也可以赚钱。”他突然来这么一句。 宋虞愣了一下，笑着道：“当然，只是你现在不是受伤了吗？等你伤好了，你又会武功，何愁赚不到钱。” 苏合咬咬牙，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晚上，宋虞躺在床上，即将入睡之前，才突然觉醒，下午苏合那些话，他莫不是吃醋了？ 吃，她和陆上柏的醋？ 苏合虽然是和宋虞同住一个院子，但并不是一间屋子。 原本陆夫人要给两人安排两个院子，被宋虞以苏合是病人要照顾他为由拒绝了。 陆夫人还有些犹豫，宋虞又搬出她和苏合其实是未婚夫妻的关系，陆夫人这才作罢。 深夜，苏合悄无声息的站在宋虞床前，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伸手悬空临摹着她的眉眼。 口中低声喃喃：“你只能是我的。” 过了一会儿，苏合出了院子，身影灵动轻巧，如一只夜莺一般，溶于夜色之中。 “东家，属下盘问了一遍，是二少奶奶和小姐说，您带回来一个女子，动作亲密，怕是您未来的继室。”双阙能力出众，陆上柏交代的事情，他总是能够很快的将之办好。 陆上柏闻言，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冷硬：“他们是见弄不死我，便要搅得家宅不宁。” “东家，要不我们直接将二少爷和三少爷勾结山贼，想要劫杀你的消息，告诉老爷吧。”双阙说道。 陆上柏抬手制止：“暂时不可，我们如今没有确切的证据，纪星朗死了，死无对证。” “宋大夫，不就是现成的证人吗？”双阙道。 “她是我带回来的人。他们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我联合宋虞只为构陷于他们，这也是他们迫不及待想要将宋虞和我挂上勾的原因。”陆上柏说道。 双阙瞬间恍然大悟：“那难道这个亏我们就这样吃下了吗？” 陆上柏道：“来日方长，要稳住心性，谁笑到最后还是未知数，这样，你明天……” 陆上柏和双阙耳语一番，双阙越听，眼神越亮。 “是，属下一定办好。”双阙道。 “嗯，你办事我是放心的。”陆上柏说完看了一眼窗外：“夜深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是。”双阙躬身应道。 陆上柏也站起身，他带着双阙一起走出书房，刚走到院子。 一道凌厉的剑锋扑面而来。 陆上柏猝不及防，狼狈的躲闪。 “东家小心。”双阙赶紧将陆上柏护在身后，掏出腿上中刃，与这来者不善的贼人对峙。 “来者何人，竟敢在陆府放肆。”双阙一声大吼。 那贼人黑衣蒙面，看不清长相。 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被双阙护在身后的陆上柏。 在双阙再次开口之前，攻击再次袭来。 双阙是练过武功的，毕竟要常年外出行商，路上难免遇到意外。 他的武功对付一般的小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在这贼人的攻势之下，竟然过不了两招。 他被一掌击倒在地，手中的武器也被挑落，一口血喷了出来。 陆上柏在一旁看着眼眸微动。 眼见着贼人打到了双阙，就要朝他攻来，陆上柏直面敌人，大声开口：“不知阁下尊号，纵然是要我性命，也好让陆某知道是死在谁的手下。” 然而贼人丝毫不讲道义，根本不回答他的话，提剑直直的刺来。 双阙想要起身去挡，却浑身没力，不能动弹。 眼见着刀剑逼近，院门口传来一声大喝：“大胆狂徒，竟敢在此放肆，”随着声音落下，利箭破空。 擦着贼人颜面而过，贼人朝后翻腾，躲过利箭，也失了杀死陆上柏的先机。 第65章 跟丢 贼人并不恋战，飞快的扫视周围，迅速撤离。 赶来的守卫，一部分人留下保护陆上柏，一部分人则追了上去。 陆上柏见刺客走了，目光投向双阙，吩咐其他人，带他下去疗伤。 今晚的刺杀，来得诡异、突然。 刺客武功高强，目标明确，陆上柏脸色黑沉。 想要他命的人很多，但真的敢动手的，还追到了他家里面，却是屈指可数。 刺杀的动静，瞬间惊动整个陆府。 宋虞也被外面的嘈杂吵醒了。 她睁开眼，睡眼惺忪的坐起身，看了一眼被月光照亮的窗户。 有些疑惑外面的嘈杂，她想了想，下了床，穿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间。 刚踏出房间，站在走廊上，因为有院墙阻隔，一时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阿虞。”身侧传来呼喊。 宋虞偏过头去看，是苏合。 “你也被吵醒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宋虞说。 苏合走到她身旁，说道：“我出去看看，你快回屋，夜凉。” 宋虞却拉住他：“算了，你回屋休息吧，我去看看，你身体还没好呢。” 两人退拒间，院门被从外面打开。 花影提着灯笼走进来，看到两人站在廊下，曲膝行礼， 回禀道：“姑娘，公子不必惊慌，府中来了一小贼，已经被逐，惊扰贵客了。” “进贼了？”宋虞惊讶：“人抓到了吗？” 花影道：“暂不可知，但大少爷已经派人加强巡逻了，姑娘可安寝。” 宋虞想了想道：“好，你也去休息吧。” “奴婢告退。”花影说完便退出院子。 宋虞等她走后才转头对苏合说：“你觉得怎样？” 苏合道：“与我们无关，陆家家大水深，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搬出去的好。” 宋虞听完点头：“嗯，你说得没错，明日我们就去寻客栈。” 苏合附和：“好，你进去休息吧。” 陆上柏站在屋外，等大夫从里屋出来，立刻询问：“大夫，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大夫道：“受伤严重，不过性命暂时无碍，怕是得休养一阵。” “好，药材不用担心，只要对症就行。”陆上柏道。 “好，那我这就去开方子。”大夫说道，便被家丁领着出去开方抓药。 “大少爷。”巡卫头子前来汇报。 陆上柏看他：“人呢？” 巡卫头领面色迟疑：“人，跑了。” 陆上柏听完，没有动怒，只是询问：“跑了，往何处跑的？” 头领道：“我们的人追到了南院，便跟丢了。” “南院？”陆上柏呢喃。 陆家分为东西南北四大院。 院里又有小园。北院乃是主院，是陆家家主和夫人所居住，也就是他爹娘如今居住。 西院是他如今的居所，而东院住的是陆上松和陆上璟两家。 至于南院，则是客居。 客居，如今陆府的客人，唯有宋虞和苏合。 但也不能因为刺客是在南院跟丢的，便说跟客人有关，这实在没有道理。 “派人加强巡逻，再让人去告知老爷夫人一声，二姑娘那边，也多派些人手过去。”陆上柏安排着。 “是。”头领领了令。 等他走后，陆上柏进了里屋，看着躺在床上的双阙。 双阙见陆上柏进来，就要坐起身。 陆上柏制止了：“不用起来，我且问你，可有看出那刺客是何功法？” 双阙回忆，片刻之后说：“招式凌厉，攻击强悍，但看不出是什么路数的。” 陆上柏点头：“这事我会严查，你且好生休息，之后的事我会交给朝游，你不必操心。” “是。”双阙应答，他和朝游被外人称作陆上柏的左膀右臂。 但平时他出面打头阵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大多数人对他更熟悉，但朝游的能力与他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次日，宋虞早早起床，对昨晚的波动，她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只是毕竟客居，不好多问。 和陆上柏也只是萍水相逢，宋虞并没有想要与之长远发展。 若不是经历山贼事件，又恰逢苏合受伤，原计划，到了上锦城，他们也是要寻客栈歇脚的，不会到这陆府来。 洗漱好，宋虞便想着先去找住宿，待找好之后，再向陆家人辞行。 只是他们还没有去找陆家人，陆夫人便让人请他们去客堂，一起用早膳。 原本他们的吃食是香露从厨房直接领了给他们送来的。 但客随主便，既然主人相邀，他们也不好推辞，便跟着去了。 等他们到了正厅，陆老爷，陆夫人还有陆上柏和陆承欢都已经到了。 “宋姑娘来了，快请上座。”陆夫人热情相邀。 宋虞走到陆夫人身侧，苏合跟着她一起过去。 宋虞和陆夫人打了招呼，目光落在饭桌上唯一的小女孩身上。 女孩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圆润可爱。 看长相和陆上柏有五分相似，看来便是陆上柏的女儿了。 陆上柏注意到了宋虞的目光，便和她介绍：“这是小女，陆承欢。” 陆承欢赶紧行礼：“承欢见过宋姐姐。” 宋虞看小姑娘甚是可爱，陆夫人拉着宋虞坐下，说：“昨日太匆忙，上柏也没有提前说带了客人回家，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宋姑娘多多担待。” 宋虞笑得客气：“夫人哪里话，是我们打扰了。” “宋姑娘不必如此说，上柏都和我说了，这一路要不是姑娘机警，我儿，怕是不能安全归家。”陆夫人一想到，陆上柏差点命丧山贼，就有些心有余悸。 “互帮互助而已。”宋虞说。 陆夫人道：“为了感谢宋姑娘，府中已经备好酒宴，晚上还请宋姑娘赴宴。” 宋虞听得一愣说：“夫人好意心领了，只是这次来锦城，是为了求医，不便在府中久留。” “求医之事，你们不必担心，正好府上在招大夫，到时候可以让大夫一并为苏公子调养。”陆上柏开口。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宋虞正要开口，苏合却抢先一步：“不必劳烦，我身体已大好，我们只想在城中转转，不会久留。” 第66章 炫富 气氛有些莫名陷入僵持。但是最终，还是平息了下来，宋虞答应了晚上的宴请。 不过今日还是要出门去的，一是她想早点带着苏合去医馆看看，二也是像苏合说的，在城中逛逛。 陆上柏并没有阻止，并且邀约他们同行。 他今日也要出去，和人约了谈生意。 上锦城桑蚕业发达，织锦技术更是出众，陆家便是城中有名的锦商。 他们有最大的织染坊和成衣坊，织染的布料不仅有皇家御用，武林各大门派，也都会来此定制服装。 今日陆上柏要谈的一桩生意，便是和万剑山庄的合作。 万剑山庄乃是武林盟主统辖，山庄从上到下，一共125人。 一个门派或许没多少钱赚，但是万剑山庄作为表率，其他门派，自然也会紧随其后。 只要谈下这一桩，其他的便也不愁了。 天香楼是锦城数一数二的酒楼。 无论是吃食还是服务亦或是装潢，在这儿请客，都不会丢了面子。 而且，天香楼临水而居，一共六层，站在顶层，可俯瞰半个锦城。 陆上柏虽然邀约宋虞一同前往，但他是去谈生意的，宋虞便主动提出，自己先和苏合随意逛逛，晚些时候再去同他们会合。 陆上柏思索一番，便也答应了。 分别之时，陆上柏让朝游递上一个钱袋。 宋虞看了看钱袋又看了看陆上柏，眼神询问。 陆上柏道：“一路上你为我看诊，这是诊金。” 宋虞接过一看，两大锭银子，掂了掂，不低于百两。 宋虞之前还想，陆上柏让她用给苏合抓药的钱和诊金相抵扣，自己吃亏了。 如今却是自己占便宜了。 她赶紧将钱袋还回去：“这太多了。” 陆上柏道：“不多，毕竟你我还有救命之恩。” “既然你如此知恩图报，那我们就收下了。”说这话的不是宋虞，而是她身侧的苏合。 宋虞惊讶的看向苏合，眼里满是不理解。 但苏合没有解释，而是牵起她的手，对陆上柏说：“钱我们收了，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陆上柏再说什么，拉起宋虞转身就走。 直到街角拐弯，宋虞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苏合走在前面，闻言转过头来，目光直视宋虞，眼中带着哀怨，还有几分落寞：“他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显摆什么？” 宋虞看他这样，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苏合更加哀怨了，转瞬之间，便红了眼眶，他看着宋虞，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阿虞，你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不如他？” 宋虞但笑不语，苏合有些急了双手抓住宋虞的手臂说：“阿虞，我也有钱，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 宋虞点头：“嗯。”但紧接着又说：“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苏合道：“不只是钱，你想要什么其他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他陆上柏能给你的，我给的比他更多。” “为什么？”宋虞还是问。 “因为……” “小心！”一辆失控的独轮车，朝着他们横冲而来。 苏合抱着宋虞转了几圈，堪堪躲过。 独轮车撞在墙上，上面的东西，四处纷飞。 推车的老人，也摔倒在地。 苏合放开宋虞，担心的上下查看：“有没有撞到？” 他虽然对自己的反应很自信，但涉及到宋虞，还是不放心。 宋虞匆匆的和他说一声：“我没事。”便推开他，奔向那个摔倒在地的老人。 “老伯，你没事吧？”宋虞跑去将人扶起来。 老伯站起身，连连摆手：“我没事，我没事。”随后又道歉：“不好意思啊姑娘，车子失控了，有没有撞到你？” 宋虞摇头：“没有。” 老伯这才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才去捡地上散落的东西。 宋虞见状也帮着去捡，好在现在天还算早，路上行人不多，但捡起来也费劲。 老人车上装的是橘子，满满一筐，散落的到处都是。 苏合是不愿多管闲事的，但是宋虞在捡，他也只能够去帮忙。 慢慢的，周边的路人，也好心的加入其中。 很快，散落的橘子便都被捡了回来。 老人对着众人千恩万谢，路人渐渐散去，只留下宋虞和苏合。 苏合重新帮老人把装橘子的筐捆扎好。 宋虞询问老人：“老伯，你确定你没有摔倒吗？我是大夫，要不我帮您看一下吧？” “不用，不用，庄稼人皮糙肉厚，这点事情不至于受伤的。”老人说道。 宋虞也不再劝解，正要和苏合离去，老人却叫住他们，往他们两人的手中，一人塞了一个橘子。 没等他们拒绝，老人抢先说道：“庄稼人没什么好给的，两位权当尝尝鲜。” 如此，宋虞也不好推辞了。 和老人道别，宋虞举起手中橘子在苏合面前晃了晃：“今日收获。” 苏合看着她，笑得一脸宠溺，但是刚刚他们的话题，也不是好的时机再提起了。 宋虞带着苏合去了城中最大的医馆。 万安堂，门口挂的门联左边：养身治性三宝仁心昭千古，右边：行义求志五方善药济万家。 他们走进去，看了一眼，病人不算太多。 宋虞拉了一个伙计询问：“请问一下，石善嶂，石老大夫在吗 ？” 伙计看了二人一眼，道：“石大夫在，不过现在还有病人，你们得等一会儿。” “好，”宋虞回道，来之前她和陆上柏打听了，上锦城中，万安堂的石善嶂大夫最擅治内伤。 等了没多久，两人便被伙计叫去。 宋虞原本以为这位石善嶂大夫应该是五六十的老大夫，毕竟怎么说也是陆上柏推荐的，能称得上最好，必然是阅历丰富的。 但见到本人，宋虞却是惊讶了一瞬，这位石善嶂大夫，看起来不过才40出头的样子。 难怪刚刚伙计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们，也怪她在来之前没有了解清楚。 “二位谁看？”石善嶂打量二人一眼，虽是问话，目光却是落在苏合身上。 宋虞指着苏合说：“大夫，他看。” “伸手。”石善嶂道。 第67章 救命方法 石善嶂给苏合搭脉，宋虞就在一旁看着。 闲暇之余，目光四散，正好看到门口进来一位身着罗裙头戴面纱的女子。 她径直走进来，同伙计说了什么，伙计的脸色瞬间变了，挥手竟然往外赶人：“走走走，我们这不看，不看。” 女子见伙计这态度，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睛顿时蓄满泪水。 然而，伙计见了不仅不心痛，反而一脸嫌恶。 女子被赶出了门，伙计冲着门口啐了一口：“呸，晦气。” 宋虞疑惑，但也没有过去多管闲事。 “经脉紊乱，此前可曾受过重伤？”石善嶂的话，勾回了宋虞的注意力。 苏合点头：“是。” 宋虞面上闪过一丝紧张：“大夫，情况很严重吗？” 是善嶂道：“他此前受的伤很严重，但因为有特殊的功法，经脉自我修复，只是时间不够，又强行动用了真气，如今体内真气攒动，解决办法有两个。” 宋虞一听有解决办法，瞬间屏气静神。 石善嶂说：“其一，找一个拥有绝顶内力之人，用自身内力引渡他体内的内力。沿着经脉，流转四十二周天，其二，找到鬼医夜霜白，他有一套独门针法，可解此困。” “如何算绝顶内力？”宋虞问。 石善嶂缓缓道：“至少可与武林盟主比肩。” “那您知道鬼医在何处吗？”宋虞问。 “下落不明。”石善嶂的四个字。 这两个答案，仿佛一记天雷，直劈天灵盖。 与武林盟主比肩的高人，他们要上哪儿去找，就算找到了，又凭什么让别人帮忙？ 还有那个什么鬼医，且不说听都没听过，就是这下落不明，简直就是空头支票。 宋虞心中失望，但还不能够表现出来，毕竟她失望，作为当事人的苏合听了恐怕心里只会更不好受。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询问石善嶂：“还有第三个办法吗？” “有。”石善嶂说。 “什么？”苏合忐忑。 石善嶂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自废一身功法，成为一个废人，但性命可以保住。不过也有风险，也可能会暴体而亡。” “这算什么办法？”宋虞情绪有些激动。 苏合赶紧拉住她的手，眼神安抚。 宋虞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情绪，看向石善嶂说：“石大夫，抱歉，不过您刚刚说性命可以保住的意思是什么？” 石善嶂没有介意宋虞的失态，他似乎能够体谅宋虞现在的心情。 听到宋虞的问话，她说道：“若他的问题不解决，余下寿命不足一年，且不可轻易动用内力，每用一次，寿命便会减少一分。” 宋虞表情木然，她没有想到苏合的情况竟然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她还以为只是稍微严重一点的内伤。 从小她被周围的人夸奖是天才少女，十五岁就上了大学，本硕博连读，中医世家，博览群书，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所学这般无用。 “阿虞，我没事，你别担心。”苏合看着宋虞立刻表情，有些担心。 他柔声安慰道：大夫不是说了吗，还是有救的。 宋虞在乎他的样子，他既高兴又心疼。 他喜欢宋虞在乎他，重视他。要是满心满眼皆是他，那更是最好不过的。 但是，他又见不得宋虞为他担心影响情绪的样子，他不想宋虞操心，也不想看她不开心。 宋虞从自我怀疑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苏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看向大夫。 “石大夫，是不是只要找到内力高强的人或者鬼医，他但的病就能治好？”宋虞盯着大夫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 石善嶂听了她这话，道：“大夫不下死决定，但如今能救他还有些希望的，莫过于这三个办法。” “好，”宋虞沉声道，又看向苏合：“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人救你。” 苏合看到宋虞眼中的坚定，笑着点头：“好。”脸上丝毫不见对生命倒计时的恐惧。 宋虞又问了大夫，还需要吃其他药吗？ 大夫反问他平时可以吃什么药？宋虞便将自己也是大夫的事情说了，还说了给苏合配的药方。 石善嶂听完，点头并告诉他，日常就按宋虞开的方子调养即可，无需再吃别的药。 宋虞付了诊金，两人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叫住：“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宋虞一愣，随后说：“乡野之师，杂门浅学。” “姑娘很有天赋，自古医者多为男子，肯收女子为徒，想必令师必不是世俗冥顽之人。”石善嶂由衷的说道。 宋虞并未多言，冲石善嶂点头致谢。 石善嶂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所认识的随性使然，会收女子做弟子的，倒真有那么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出了医馆，宋虞沉思片刻说：“既然如此，那我们要尽快动身。” “动身？”苏合疑问。 宋虞点头：“大夫不是说了吗？要找内力高强的人，比肩武林盟主，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直接去找武林盟主，求他帮你。” “你要去找武林盟主？”苏合停下脚步。 宋虞看向他：“对啊，我们又不知道谁的内力强，既然有现成的，何不直接试试？” “你怎么就笃定他会帮忙？”苏合问。 宋虞说：“他不是武林盟主吗？武林正派的领袖，应该是极好的人吧，咱们求他帮忙，就算他不同意。 我们也可以和他做交易，开条件，就算他还是不肯帮忙，武林盟主身边必然也是高手如林，到时候，咱们选择也多些。 万一狗屎运就碰到了，而且我们还可以向他打听鬼医的下落。” 苏合看着宋虞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都已经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了。 宋虞说完，见苏合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盯着她。 一伸手拍了拍苏合的肩膀，说：“安啦，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苏合看着宋虞眼睛，看见她眼底压抑的隐隐的担心，面上却极力做出一副轻松之态。 “嗯，阿虞这么说，就一定会。”苏合十分配合的说道。 第68章 见义勇为。 两人说定，宋虞道：“那我们先去找陆上柏吧，正好可以同他打听打听，怎么去找武林盟主。” 苏合听到她提起陆上柏，心情不愉：“不用找他打听。” “为什么？”宋虞边走边问。 苏合说：“我知道怎么找。” “你知道？你记忆恢复啦？”宋虞问。 苏合说：“又恢复一点。” 宋虞笑道：“太好了，这是不是叫做天无绝人之路，你看，咱们正说着要去找武林盟主，你关于他的记忆就恢复了。” 苏合轻声应和：“嗯。” 宋虞突然脚步一顿：“等一下，你的记忆……” 苏合瞬间心头一紧，宋虞莫不是发现了？ 他也跟着站住脚步，宋虞侧过身，踮起脚尖，直视他的眼睛。 苏合突然不敢与她对视，刚刚武林至尊，在这一刻莫名心虚。 “怎，怎么了？”他故作镇定的问道。 宋虞越来越靠近他，他的眼中尽是宋虞的倒影。 “你的记忆莫不是触发性的吧？”宋虞问。 空气凝滞了半分钟，苏合才猛然惊醒：“什么？” 宋虞撤回身体，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做思考状，说：“触发性，就是你的记忆可能是要看到、听到或者是接触到从前经历过的，相似的场景，刺激了你的脑神经，记忆才能一点一点的恢复。” 苏合偷摸在心底松了口气，打着哈哈说：“可能是吧，阿虞真聪明。”顺便吹了一波彩虹屁。 宋虞得意的挑眉：“那是，门门功课第一。” 苏合宠溺一笑。 “你们放开我，放开……”突然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宋虞闻声看去，只看到一片消失的裙角。 她看着堆满了杂物的巷子，有些犹豫。 “去看看吧。”苏合看出宋虞的担心，说道。 宋虞点头，走进巷子，在巷口随手拿了两根木棍，一根递给苏合：“仿身。” 尽管苏合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但还是拿在手里。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进巷子，巷子大概十来米的样子，到头拐弯。 当他们走到尽头，一转头看到拐角的情况。 “住手，你们干什么？”宋虞顾不得其他一声呵斥。 两个正在行凶作乱的男人，瞬间回过头来，目光凶狠的瞪着宋虞和苏合。 “管什么闲事，滚！”其中一人呵斥道。 而另一个人，在看到了宋虞的脸以后，色欲上头：“又来一个美女，来跟哥俩儿一起玩儿啊。” 他说完起身就要走向宋虞，朝她伸手，至于宋虞身旁的苏合，他完全将他当成是小白脸，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宋虞看着一脸淫笑，朝自己走近的男人，眼中露出嫌恶。 直接一伸手拉过男人的手臂，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将男人狠狠的摔在地上。 男人顿时疼在地上哀嚎：“啊……我的腰，我的背。” 他被打了，另一个男人见状放开手上正在欺辱的女孩，站起身，恶狠狠的看着宋虞：“你他妈找死。” 宋虞并不和他多废话，一脚踹出去，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尤不停歇：“苏合。揍他们。” 说完，便拿起手上的棒子，拼命的敲打。 直打得两人嗷嗷叫唤，满地乱爬。 宋虞是胡乱敲打，而苏合却是看准了敲，几棒子下去。 两个恶霸只会觉得疼，但等他们回去以后，睡一觉起来，就会发现四肢不能动弹，从今以后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两个恶霸被打的慌忙逃窜。 宋虞并没有追上去，只是冲着他们的背喊：“下次再犯，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说完哼了一声，扔了手上的棒子。 转过头，才发现苏合在看着她。 宋虞疑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衣服破了？” “没有，只是没有想到阿虞竟然这般厉害。”苏合道。 宋虞说：“不厉害，只不过是基本的女子防身术而已，那两个男人就是酒囊饭袋，外强中干罢了，否则我也打不过他们。” 宋虞做事从不强出头，虽然学了防身术，但也不是随便的见义勇为。 她是在看出了那两个人外强中干的体质，才出手教训的，而且还有苏合在。 否则，她若是独自一人遇到这样的事，在现代就报警了，在古代，她也会去报官，绝不会为了救人把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对了，”宋虞突然想到被两个恶霸欺负的受害人。 她转身去看拐角，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已经站起了身，身上的罗裙被撕扯得乱糟糟，头发凌乱，挡住了面上表情。 “姑娘，你还好吧？”宋虞担心询问。 那姑娘原本低垂着头，靠在墙上，听到问话，抬起头，露出容颜，看向宋虞。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女子开口，声若黄莺。 再看那长相，细长柳叶眉，含情桃花眼，鼻梁高度适中，鼻头小巧，鼻翼窄，一双朱唇红而不艳。 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悯，好一幅娇弱美人图。 “阿虞！”苏合看着宋虞有些呆愣的样子，出声提醒。 宋虞惊醒，小脸涨红，真是丢脸，竟然看美女看出神了。 “那个，不，不用谢。”宋虞赶紧说道。 那女子双手环臂，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阿虞，我们走吧。”苏合黑着一张脸，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他以后不仅要防着那些臭男人，还要防着女人了吗？ 真是该死，敢跟他抢宋虞的人都该死。 宋虞被苏合拉着要离开，那美女欲言又止，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 宋虞眼珠一转，顿时明了。 她拉住苏合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又转头对那美女说：“你也等我一下。” 而后不等苏合反应，便急匆匆的跑走了。 苏合看着空了的手心，回头瞪了一眼可怜兮兮的美女。 美女接触到他的视线，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那视线里面，没有丝毫的轻蔑或欲念。 而是犹如看死物一般，直让她感觉好似下一刻便会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毫不留情的杀死。 这让她浑身僵硬，比面对刚刚那两个想要侵犯她的恶霸，还要恐惧。 第69章 有病之人 宋虞拿着一个包裹回来，忽视了诡异的气氛，她走到美女面前，将包裹递过去。 “姑娘，将就穿一下吧，”宋虞说。 美女愣愣的，过了一会儿才接过包裹：“谢谢。” 宋虞冲她一笑：“我们去外面帮你看着点人。” 说完便拉着苏合出了小巷。 两人站在巷子口，宋虞这才注意到：“干嘛拉着个脸？” 苏合看向宋虞，问她：“既然她已经没事了，还管她干什么？”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破了，总不能就这样衣衫凌乱的走在大街上吧。”宋虞说。 苏合没有说话，但是表情还是有些不高兴。 宋虞眼珠转了转正准备说什么，身后传来动静。 她回过头去看见美女穿着她买的衣服，走了出来。 衣服只是普通的料子，和美女之前穿的，自然是比不上的，但至少是完好无缺的。 而宋虞看着美女，心中感叹，果然人长的漂亮，穿抹布都是好看的。 “有芳再次谢过二位救命之恩。”美女盈盈一拜，眉目如画。 宋虞摆手：“不必客气，你叫有芳啊，名字真特别，我叫宋虞。” “我们走吧。”苏合在一旁催促道。 有芳再次开口：“不知如何能报二位之恩？” “那你给我二钱银子吧。”宋虞立刻说道。 有芳愣住，不是她不想给钱，只是有些猝不及防。 宋虞见她如此，解释道：“你这身衣服二钱，就在街对角买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 有芳赶紧有些慌乱的从随身荷包中掏出银子，一出手就是二两。 宋虞摆手：“不用这么多，二钱就够了。” “姑娘之恩，千金难报。”有芳说道。她将银子塞进宋虞手中。 靠近了，宋虞闻到了她身上浓厚的脂粉香。 有芳将银子塞给她以后，立刻后退，与她保持距离。 宋虞突然目光落在有芳手腕上：“姑娘，你受伤了？” 有芳却立刻拉扯袖子挡住手腕，神色间有些慌张：“没，没事，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便急匆匆离去。 留下宋虞愣在原地，她刚刚本来是想说，自己也是大夫，可以帮她看看，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便跑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她？”宋虞有些疑惑，她总感觉到姑娘有些眼熟。 “我们走吧。”苏合说。 宋虞点头，一脸思索的跟着苏合，没走多远，突然一拍巴掌：“啊，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医馆，她就是被医馆伙计赶出去的姑娘。” “没注意。”苏合说。 宋虞此时好奇，那姑娘究竟和伙计说了什么，伙计竟然对她一脸不耐烦。 “我想回医馆，”宋虞心中实在好奇，恰好他们还没有走多远。 苏合看着宋虞，有些无奈，但还是陪她回去了。 宋虞回到医馆，找到了那个伙计，询问了他都和有芳说了什么？ 伙计听到他们打听有芳的事情，又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姑娘，我看你也是好人家的，可别去沾染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不三不四……你为什么这么说？”宋虞问。 伙计道：“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她是百花馆的姑娘，那种地方的人，能是什么好女人，还想让我们的大夫出堂会诊，去看脏病，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咱们的医馆还开不开了。” 宋虞听完，着实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有芳的身份。 而是惊讶这伙计的态度。 “可，大夫不就是治病救人的吗？病人还分高低贵贱？”宋虞反问。 伙计却道：“那哪儿一样，那是什么地方，咱们医馆是正经地儿，再说了花楼里的姑娘得病了，随便找个江湖游医看看就得了，再不行，那种小堂子的大夫悄悄的也就治了，哪有直接到医馆来的。” 宋虞看伙计理直气壮的样子，便知道，这想法在他的认知里是理所当然的。 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同伙计道了谢，便走了。 走在路上，宋虞情绪有些低落，苏合余光一直注视着她。 “你想救那个女人？”苏合问。 宋虞抬头，看向苏合，看到他眼中的担心，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我不是在想她的事。” “那你在想什么？”苏合问。 宋虞说：“我在想，如果我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我能够在这个世界做什么。” “你医术了得，可以行医，我们一起。”苏合说。 宋虞点头，道：“嗯，这是我的立身之本。” 苏合总觉得，在这一刻的宋虞，让他觉得很遥远，远的遥不可及。 “无论你做什么，或是想做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苏合道。 宋虞笑着道：“这话说的，难道我杀人放火，你也要和我一起吗？” “嗯，一起。”苏合毫不犹豫回答。 宋虞笑得更灿烂，但她也知道这是玩笑话：“嗯，那我们就一起。” —— 天香楼临水而居，生意红火，但消费也不低，他们到的时候，还没到饭点，人不算多。 一口大堂，十几张八仙桌，二楼隔断，可临窗而坐，欣赏河岸风景，三楼包间，适合交易谈事。 陆上柏谈生意，自然是预订的包间。 宋虞走进店，伙计立刻热情相迎：“两位客官里面是，大堂还是雅间呢？” 宋虞说：“我们和陆上柏，陆老板有约。” “不知客官尊名？”伙计询问。 “宋虞，苏合。”宋虞回道。 伙计道：“原来是宋姑娘，请跟我来。” 宋虞点头，跟着伙计到了二楼。 伙计将他们带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待他们坐下之后，说：“东家在楼上谈事，特意吩咐，若宋姑娘来得早了，便在此稍作休息，等他谈完事情，再来找你。” “哦，好，多谢。”宋虞道。 伙计退下，不一会儿，又端上来一些瓜果零食，他说这些也是陆上柏吩咐准备的。 苏合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宋虞客客气气的对伙计道了谢，看苏合的样子，也不戳破。 二楼除了位置是隔断，还有弹唱表演。 客人们可以吃着瓜果，聊着天，听着曲儿。 第70章 莫名敌意 宋虞手撑在桌子上，扶着侧脸，听着不远处姑娘弹奏的小曲儿。 “就这么好听？”苏合见宋虞一门心思扑在弹曲人身上，忍不住开口。 宋虞转过头来，表情有些懒散，说：“好听啊，美食，美人，美曲。” 苏合道：“你喜欢听曲？” 宋虞想了想，她是挺喜欢听歌的，随即点了点头：“嗯，喜欢。” 苏合听完垂下头，摩挲着手指，手上的茧是他常年习武留下的。 在遇到宋虞之前，他的人生目标只有变强，更强，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根本没有时间去管什么风花雪月。 可是宋虞，虽然不知道她来自何处，家中情况如何，但是能让女子习医，还将宋虞教育成如今的模样，必不会太差。 两人一边听曲，一边吃着果脯，也算悠哉，直到陆上柏从楼上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刀剑的男女，目测年纪二十五六的样子。 气质英姿飒爽，一看就是武林中人。 “等久了吧？”陆上柏一来，便对着宋虞说道。 宋虞站起身：“我们也才刚到不久。”她说着话，目光时不时的落到陆上柏身后那对男女身上。 陆上柏侧身，对宋虞说：“这两位是万剑山庄弟子。” “在下江枫，这位是我师妹，丁蕙。”江枫介绍道，他的目光在看到宋虞的一瞬间亮了三分。 宋虞也回道：“我叫宋虞，他叫苏合，你们竟然是万剑山庄的弟子。” 江枫听宋虞这样问，反问道：“宋姑娘，听过我们万剑山庄。” 宋虞道：“想来没有人不知道吧，庄主可是武林盟主。” “宋姑娘似乎不会武功。”丁蕙突然道。 宋虞点头：“不会。” 丁蕙说：“不会也好，练武的苦，一般的女子，确实吃不了。” 宋虞眉头微蹙，她怎么感觉，这位丁姑娘，对自己隐隐有些敌意。 她可以肯定二人是第一次见面，那个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还是自己感受错了？ 原本她还惊喜，真是瞌睡了，老天送枕头，她还正愁怎么万剑山庄。 如今却这么巧的在这里碰到万剑山庄的弟子。 可是看这位女弟子的态度，她想搭个顺风车一同去的想法，怕是不行了。 所以她没有自讨没趣的提出同行的请求。 “几位有缘在此结识，也别在这里站着了。我订了酒席，就在楼上包间，不如咱们边吃边聊，再畅饮一番？”陆上柏适时提出意见。 “不必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办，陆老板，我们定的料子，你按时交货就可以了。”丁蕙开口，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脾气说来就来，江枫最快反应，他对剩下的人露出歉意笑容：“抱歉诸位，实在是家师另有事情吩咐，师妹急于办事，礼数不周，还望海涵。” 陆上柏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这点小场面，还引不起他多大的波动：“理解，理解。” 江枫说：“那在下也告辞了，若有机会，诸位到了万剑山庄，再尽地主之谊。” 说完，冲众人抱拳，再次点头致歉，方才离去。 宋虞见他走了，独自嘀咕一句：“这就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吗？” 她说的很小声，但就站在她旁边的陆上柏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他笑了笑，说道：“这位丁女侠传言乃是武林盟主义女，身份不一样，难免脾气冲了一些。” 宋虞一愣，随即有些疑惑：“既是义女，还让她亲自出来谈生意？” 陆上柏笑了笑说道：“生意其实早已经谈妥，他们不过是代表万剑山庄，来过过眼，而且，这次料子还包含了庄主亲生女儿的成亲所需，自然是要慎重一些。” “成亲？万剑山庄要办喜事了？”宋虞问。 陆上柏道：“我也只是听说。万剑山庄大弟子，人称惊鸿公子的付征鸿要和庄主的女儿成亲，日子似乎已经订好，明年开春。” “付征鸿？”宋虞疑问。 陆上柏看着她：“怎么了？” 宋虞思索，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苏合也在看她：“你认识付征鸿？” 宋虞摇头，又点头，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说道：“感觉名字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陆上柏道：“那可能是在茶馆说书先生口中听过，毕竟武林众人，对于惊鸿公子这个称号，也算得上是无人不知了。” “他这么厉害？”宋虞好奇。 陆上柏道：“我虽然只是一个生意人，但对他的名号，也略知一二，他出生鼎盛之家，武林盟主的嫡传弟子，武学奇才。 十五岁便有了惊鸿公子的称号，是最有希望继承武林盟主宝座的人。” “这么说都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了。”宋虞说道。 陆上柏道：“确实，而且听说他前段时间独战魔教教主，一剑将那个被称为武林公敌的魔头杀死，为武林除去一大害。” 宋虞听着陆上柏侃侃而谈，说道：“你还说你只是一个生意人，可我看你对这武林之事，如数家珍。” 陆上柏笑道：“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正因为我是生意人，走南闯北，有些消息，必然是要知道的。” 宋虞道：“你不知道这惊鸿公子长什么样。” 宋虞在和陆上柏谈话的时候，没有发现身侧后方的苏合，眼神变了几变。 “所有机会，以后去了万剑山庄，或可一见。”陆上柏说道。 宋虞点头，随后捶手，郑重其事的说：“我决定了，要去万剑山庄，见一见这传说中的惊鸿公子。” 陆上柏面上的表情一怔，随后试探的问：“你要去万剑山庄？什么时候？” 说完，可能觉得有些冒昧，又找补的说道：“万剑山庄距离上锦城有些距离，此去路途未知，应当慎重。” “这就不劳陆老板操心了，阿虞有我在身边，我自会护她周全。”苏合突然插话说道。 陆上柏眼神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苏合眼中是满满的挑衅。 陆上柏率先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宋虞说道：“若你真想去，我可以派人一路护送你。如此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第71章 落水 苏合对于陆上柏对自己的忽视，迸发出强烈的杀气。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会一剑杀了陆上柏。 好在宋虞接下来的话，抚平了他心中的急躁。 “陆大哥不必费心，我和苏合一起，我们可以互相照应。”宋虞道。 她说完这话，陆上柏的目光暗沉了两分。 苏合嘴角微微勾起，看向宋虞的眼神柔和似水。 陆上柏没有再强求，只是说：“那你们走的时候，我定要好好送别。” 下午几人一起回去，既然都已经决定待不了两天就走，宋虞也歇了重新换地方住的想法。 刚回到陆府，便和急匆匆的家丁撞个满怀。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冲撞了客人。”朝游挡在陆上柏面前，训斥家丁道。 家丁见到他身后的陆上柏，脸色变了，带了几分急色道：“大少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陆上柏问道。 家丁看了一眼旁边的宋虞，欲言又止。 宋虞看懂了他的神色，识趣的开口：“陆大哥，你处理事情，我先回去了。” 陆上柏思索片刻点头：“好，晚宴我再派人去寻你。” 宋虞带着苏合进了府朝着客居的院子走去。 “说，什么事？”人走了，陆上柏再次开口。 家丁这才说道：“二姑娘将二少夫人推进了水里，导致，导致二少夫人小产了。” 陆上柏闻言，变了脸色：“人在哪里？” 家丁说：“在老爷和夫人的院中，夫人派小的出去寻少爷回来。” “走。”陆上柏道。 —— 淇园，是陆家老爷夫人所居主院。 自从陆上柏能主事了，陆老爷身上的担子轻松不少，陆夫人性格温良，原本也是书香世家。 陆上柏夫人死后，因为女儿还小，他一个男人也照顾不来孩子，便将女儿送到了母亲这里。 陆承欢由祖母亲自教导，循规蹈矩，端庄优雅，小小年纪，已经是有淑女之风。 而陆家内宅，如今大事虽然还是由陆夫人主持，但一些小事还是会交给陆上松的夫人去处理。 所以每日晨昏定省，既是规矩，也是陆上松媳妇汇报内宅事物的时间。 陆上松的媳妇叫吴书燕，26岁，比陆上松小两岁，也是商户之女，只是家业和陆家自是比不上的。 她十八岁嫁给陆上松，也是一儿一女，女儿如今八岁，比陆承欢大两个月，儿子如今不过六岁。 陆上松虽是庶出，但自小也是由陆夫人亲自教养。 陆老爷一妻一妾，并无后宅纷争，至少表面无波。 今日，早饭因为陆夫人招待宋虞，便免了吴书燕的晨安，让她早饭后再来。 宋虞他们出门后不久，吴书燕便来到淇园寻陆夫人。 同她汇报了一天的内务安排，又闲谈片刻，便走了，出了院子碰到陆承欢。 两人原本还是说笑着，却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人来报，说是吴书燕掉进了荷塘，而且是被陆承欢推下去的。 等人被救上来，便看到她襦裙之下，一片鲜红，大夫来查，便告知小产，胎儿不过两月。 吴书燕，气急攻心，晕死过去，等再醒来，听到消息，心中一片悲戚，痛哭不止。 叫嚷着是陆承欢将她推下去的，场面一度混乱。 陆承欢站在外间，面无血色，却没有辩解。 陆夫人闻声前来主持大局。 陆承欢的母亲早逝，所以这事必须得通知他父亲。 而吴书燕小产，这事也必须要陆上松知道。 陆夫人便派人去通知陆上柏和陆上松。 这才有了家丁急匆匆出门，在陆府门口差点和陆上柏撞上的场面。 这事算是家事，若事情属实，也可算是家丑，所以不便在宋虞和苏合，两个外人面前说。 陆上柏到淇园的时候，陆上松也已经到了。 事情是在北院发生，但算是内宅之事，所以陆老爷并没有来。 陆夫人坐在上位，左边站着陆承欢，面前站着陆上松，似乎也是才刚刚到。 “母亲。”陆上柏进门开口，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 陆上松转身：“大哥，你来了。” 陆上柏目光掠过他。落在陆承欢身上。 八岁的小女孩，此刻，垂眉低首站在那里，整个人笼上一层阴影。 “怎么回事？”陆上柏开口。 “大哥，你也别怪承欢，她毕竟年少，手上没个轻重，想来也不是故意的。”陆上松倒是先开口为陆承欢讲情。 “是她将我推下水的，她是故意的，陆承欢，我平时待你也不薄，你为何如此？我的孩儿啊，她才不足两个月，呜呜呜……”吴书燕被丫鬟搀扶着从内室走出来，面容憔悴，唇色发白。 眼神中满是绝望和伤心。 陆承欢的脸终于抬了起来，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看着吴书燕，眼眶通红，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 “书燕，承欢年纪还小，你这个做婶娘的多包容她一些。”陆上松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中。 吴书燕趴在他怀里，呜咽的哭着，好不伤心。 过了一会，抬起头看着陆上松，说：“可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护好他。”说完又是一阵痛哭。 “好了，老二媳妇，你身子虚弱，不要操心，香絮，把你们夫人扶进去休息。”陆夫人开了口。 吴书燕却并不想就此进去，她眼中带泪的看向陆夫人：“母亲，你要为我做主啊。” 陆夫人说：“你自去休息，这事儿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然而吴书燕并不就此作罢，她抬手指着陆承欢说：“陆承欢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恶毒，寻常教养，已然管不住她，就该送她去女戒堂。” “老二媳妇，事情还没有查清，用不着这般妄下定论。”陆夫人皱起了眉头。 “母亲这是何意？是要偏袒她吗？我自知道，相公非你亲生，有所偏袒，我能理解，只是可怜了我的儿。”吴书燕直白的话，让在场众人，皆变了脸色。 “书燕，不可胡说。”陆上松连忙抱紧妻子。 “事情没有查清楚，现在谈偏袒还为时尚早。”陆上柏终于开口。 吴书燕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是以为我诬陷承欢？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自己也承认了，我只是想为我的孩儿讨回公道。” 第72章 有我在 陆上柏没有搭理她的话，而是上前两步，走到陆承欢面前。 从刚刚到现在，不管吴书燕说了什么，陆承欢都没有开口辩驳。 在外人眼中，这便是默认。 但陆上柏虽然没有亲自教养女儿，但他相信陆承欢，纵然真的是陆承欢推的，也必然是有原因。 “承欢，是你推的吗？”陆上柏一脸严肃的问。 陆承欢抬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点头而后视线偏移。 她的动作，其他人也看到了。 “她自己都承认了。”吴书燕立刻激动的说。 陆上松按住她的手臂，将她死死抱住，似乎生怕她失控。 陆上柏头也不回，依旧看着陆承欢：“告诉父亲，为什么推她？” 陆承欢咬着唇，一言不发。 陆上柏抬手，陆承欢吓得闭上了眼，脖子瑟缩了一下。 她以为陆上柏要打她，可是等了一会儿，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 陆上柏的头放在她头上，轻轻安抚，说道：“别怕，有父亲在。” 陆承欢猛的睁开眼，惊讶的看着陆上柏，眼中蓄满的泪花，一瞬间落下。 “二婶，二婶说，你，你娶了新夫人，就，就不会再要承欢了，哥哥因为是儿子，你还会要他，我只是女儿，没有用，你也不会要我了。”陆承欢抽噎着说出心中委屈。 平时再稳重，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纵然陆夫人宠爱，但终究不是母亲。 有些感情，是亲生父母代替不了的。 陆上柏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陆承欢心里压抑的恐惧，她原来一直在害怕自己不要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死丫头，你为了推卸责任，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吴书燕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可迎来的却是陆上柏的冷眼，这一眼，让她口中剩下的怒骂，一时吐不出来。 “你先回自己的院子，我一会儿去找你。”陆上柏转头轻声对女儿说。 陆承欢看了一眼祖母，又看了看气急败坏被死死按住的吴书燕，眼中带着迟疑。 陆上柏道：“去吧，别担心，有我在。” 陆承欢最终还是在吴书燕怨毒的目光注视下出去了。 她不知道，父亲会怎么处理这个事，虽然她将人推下池塘是无心之举。 但是事情毕竟是发生了，吴书燕也确实因为掉进水中小产了，无论如何，她的责罚，必然是少不了的。 浑浑噩噩的回了院子，她就坐在房间的竹榻之上，神思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娘，您别担心，大少爷会护着你的，而且还有老夫人在。”丫鬟牵云说道。 陆承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斜躺在竹榻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开口：“牵云，父亲若是娶了新夫人，又生了孩子，他是不是真的不会要我了？” 牵云听出了她情绪的不对，虽然自己也才十岁，但还是安慰道：“姑娘，不会的，少爷那么疼你，每次回来，都给你带好多东西。” “可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再娶，我听说，继母一般都不好相处的。”陆承欢道。 牵云的脑袋也想不了那么多，这些事情，她也没有经验，给不了什么好的建议。 只能够安慰性的说：“不会的姑娘，你不要想太多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有丫鬟来通报陆上柏来了。 陆承欢脸色一僵，心中一沉，准备迎接自己的结果。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发，衣服。 走到外间，陆上柏坐在凳子上。 她走过去盈盈行礼：“父亲。”而后垂首站在一旁。 陆上柏道：“以后行事莫要莽撞，喜怒不形于色，才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陆承欢惊讶抬头，不是训斥，也不是责骂，这和她预期的反应有些大相径庭。 “父亲？”她有些疑惑。 陆上柏道：“承欢，你要记住，不管以后我是否续弦，你都是我陆上柏的女儿。” 陆承欢眼中再次含泪。陆上柏看着女儿这样，有些无奈，他在谈生意的时候，巧舌如簧，游刃有余。 但是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他却感到局促。 女儿不似儿子可以糙养，有些话由他这个当父亲的来说，不太合适。 所以他才会把女儿送去给母亲教养，只是，母亲将他女儿教养得端庄持重，却总感觉缺少些什么。 此刻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宋虞的身影。 他迟疑开口：“你觉得宋姑娘如何？” 陆承欢一愣，眼中失落一划而过，但还是态度恭敬的回答父亲的问题。 “女儿与她接触不多，父亲若觉得好便好。”陆承欢道。 陆上柏深深的看她两眼，站起身说道：“去换一件衣服，一起去珍馐堂。” “父亲，”陆承欢咬咬牙，实在没忍住问道：“二婶落水的事情……” 陆上柏道：“没事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此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后该如何便如何？” 陆承欢有些不懂：“可，可明明是我……” 陆上柏打断她的话：“承欢想去你外祖家住段日子吗？” “父亲怎么突然……”陆承欢疑问。 陆上柏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你可以考虑考虑，若想去，那过几天，我便送你去。” 陆承欢不明白父亲怎么突然要送她去外祖家，一直到换了衣服，到了珍馐堂，看到了正在和祖母闲聊的宋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了。 “祖母。”陆承欢向祖母行礼。 陆夫人言笑晏晏：“承欢过来坐祖母身边。” 陆承欢愣了一下便走了过去，陆夫人旁边空了一个位置，再过去便是宋虞。 她若是过去坐了，左边是祖母，右边就是宋虞。 虽然早上见过一面，但当时隔了些距离，并未细看，如今近距离接触。 陆承欢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药草味。她记得丫鬟说过，这位宋姑娘，好像是一位大夫。 女子行医，从未见过，也或者是她见识太少，毕竟从出生至今，她还没有离开过陆家，走得最远的便是上锦城外的城隍庙。 “你好，我叫宋虞，很高兴认识你。”宋虞看着自己身侧坐着的小丫头。 圆圆的脸蛋甚是可爱，跟糯米糍一样，好想上手捏一捏。 陆承欢却满脸好奇，宋虞的话她虽然听得懂，但有些奇怪，她这是在和自己打招呼吗？这般奇怪的打招呼方式，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 第73章 父母之心 “宋姐姐好，我叫陆承欢。”陆承欢虽然不理解宋虞打招呼的方式，但教养还是让她有礼的回应。 宋虞看着小孩一板一眼的样子说道：“你不应该喊我姐姐，我和你父亲是一辈的，你该喊我阿姨，或者喊我小姨也行。” 宋虞今年二十一，陆承欢不过才八岁，不论是从年纪上，还是从他和陆上柏的关系上，让陆承欢这么叫，无可厚非。 但是，陆承欢听到她这样说，却脸色微变。 宋虞没有看出来，只是觉得这孩子有些过于斯文了。 也或许是因为她性格比较外向吧，从小没有过社交障碍。 晚宴很丰盛，宾主尽欢。 饭毕，宋虞准备回折琅轩，却被陆上柏叫住，说是有事想同她请教。 宋虞虽然疑惑自己有什么能够指教陆上柏的，但主人家开口了，能不能的，也得听完内容再说。 陆上柏只叫了宋虞一人，苏合想要留下来陪宋虞一起，却被陆上柏直言拒绝：“抱歉，苏公子，接下来我和小虞说的事情，涉及陆家，不方便外人知道。” 话已经明了，就是要赶苏合离开。 苏合不愿，他不愿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强求他。 “那你先回去吧，我和陆大哥聊完就回去。”除了宋虞的话。 苏合不情不愿的离开，陆上柏带着宋虞到了花园。 虽然已经天黑，但是花园中四处挂着灯笼，偶尔还有巡逻的护卫路过。 陆上柏身后还跟着朝游，两人这算不得孤男寡女。 “陆大哥想找我，说什么？”两人走到花园中的凉亭，隔了桌子坐下后，宋虞开口问道。 值守花园的丫鬟很快端上茶水点心，便退下。 陆上柏这才开口：“是关于承欢。” “你女儿？”宋虞疑问。 陆上柏点头，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虞心思翻转，自己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育儿经验没有，陆上柏却偏偏要来请教自己，说明可能是自己能够帮上忙的。 而她唯一能够帮上忙的，便是治病救人。 可是晚间吃饭的时候，她看陆承欢，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气色也还不错，看不出是有病的样子。 所以她一时也猜测不出。既然猜不出来，就直接问：“怎么了吗？” 陆上柏犹豫片刻，便将陆承欢白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宋虞。 宋虞听完，有些惊讶，因为她看陆承欢，斯文乖巧，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不过既然是意外，也不能全怪小姑娘。 “陆大哥，是想让我帮你弟妹看病吗？一般妇女落水小产，身子本就不强健的，产后护理确实需要多多注意。”宋虞说，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自己能够帮忙的。 陆上柏的弟媳是女人，这个时代似乎没有女大夫，女子看病，寻常病症倒还好，一些妇人之症，有口难言。 恰好自己是女子，又是大夫，也算缘分。 只是，却似乎是自己想错了。 “不是，”陆上柏道：“我妻子去世得早，承欢一直由我母亲抚养，虽然衣食住行，没有苛待，诗书礼仪，也教导的很好，但终究是年纪大了。 承欢自小没有母亲的陪伴，又是个女孩，心思细腻，难免想得多些。 我又是男子，对女儿家的小心思不知该如何，便想着寻一位年轻的女子询问一二。 我知道此间寻你多少有些冒昧，但这些日子和你相处下来，说实话，你是我迄今为止遇到过最特别的女子，我想或许你会有什么好的建议？” 宋虞听完，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既如此，你为何不给他们重新找一个母亲。” 陆上柏看了宋虞一眼，接着道：“起初妻子新丧，未从悲苦中脱身，后来，我常年在外行商，怕，怕新娶的夫人有偏私之心，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而且，我也想共度余生之人，是知我心意之人。” 宋虞听完点头，心中有些佩服陆上柏，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放在现代，就凭这思想觉悟，也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陆大哥寻我，其实我也没有经验，但听你刚刚那些话，承欢有你这个父亲，是她的幸运，只是你说，你原本是想将承欢平安养大，然后给她备下丰厚的嫁妆。 纵然是以后出嫁了，也可一生无忧。你的为人父母之心，承欢必然也是能够感受到的。 只是，”宋虞说到这里，停顿片刻。 陆上柏专注的盯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宋虞接着道：“我没有孩子，没有养孩子的经验，我给你说一下我父母是怎么对我的吧， 我父母皆是医……大夫，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哥哥当兵，一个哥哥也做了大夫。 我是家中老幺，家境也算富庶，我就算什么都不做，我父母也有实力，养我一辈子，就像你对承欢一样。 包揽她的一生，让她一辈子都不用为钱财发愁，在家靠父母出嫁有相公。 但是，我父母有一句话，靠人不如靠己，人算不如天算，纵然他们有能力护佑我一生，但他们也将意外算在了一生里。 今日不知明日事，父母兄弟会死，相公婆家会变，唯有自身有过硬的底气，才不会困顿于向外寻求关爱。” 陆上柏目光灼灼，盯着宋虞，在这一刻，他无比的想见一见宋虞的家人。 宋虞说完又道：“当然，我说的那些是有局限性的，我的家乡和这里不一样。其实，你对你女儿的安排，已经很好了。” 不能用现代的思想去要求过去的人。 她也是见陆上柏对女儿实在真心，才说这么多。 她也没有告诉陆上柏要怎么做，毕竟陆上柏是陆承欢亲爹，他不会害自己的女儿。 只是希望，自己的话，能够对他有所启发。 “不知你的家乡在何处？”陆上柏问道。 宋虞笑道：“有些远，”顿了一下补充道：“很远。” “宋虞。”陆上柏突然连名带姓的叫宋虞。 “嗯？”宋虞疑问。 陆上柏看着她的脸，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说：“若你愿意，我可以和你一起回你的家乡。” 第74章 不必言说的心意 宋虞有一瞬间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陆上柏话中的真意。 她说：“多谢陆大哥，不过，有苏合，若有机会，我想带他回我老家看看。” 陆上柏一笑，只是这笑中多少带了些落寞。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 陆上柏也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而立之年，儿女双全，又掌管着陆家这么大的家业。 有些事情，如今已经不适合他做。 只是难得一次的心动，终究是无疾而终。 宋虞回到折琅轩，远远的便瞧见门口站着的苏合。 她走过去，苏合站直了身体，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他和你说了什么？”等她走近了，苏合随口一问。 宋虞道：“没什么，是她女儿的事。” “她女儿的事情，找你干什么？”苏合小声抱怨。 宋虞已经踏进院子的脚步微顿，突然回头，看着苏合。 苏合莫名：“怎，怎么了？” —— “少爷，二少爷名下钱庄确实有过大额银子支出，不过他们说是为了进一批新货。”朝游将查到的消息汇报给陆上柏。 陆上柏听完，面上浮出一丝冷笑：“新货？呵，凭着他说。” “他们胆子未免太大了，竟敢对二姑娘下手。”朝游道。 陆上柏说：“我们上午刚放出消息，中午就出了事，不管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陆上松竟然想将这作为拿捏我的把柄。” “若姑娘谋害长辈的事情坐实，必然会影响姑娘的声誉，他们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太没良心了。”朝游紧皱着眉头说道。 陆上柏手中随意的拨动着桌上的算盘，说道：“何止，若此事落实，事后我再揭发他们买凶杀人的证据，也会被他们倒打一耙，说是我因为这事儿不满，故意构陷他们，以图报复。” “他们反应倒是真快，害我们损失了指摘他们的机会，如今有证据也没办法了。”朝游说。 陆上柏沉默，因为承欢的事情，迫使他不得不提前拿出证据，虽然是伪造的，但是事儿是真的。 陆上松不敢让人深查，两人各退一步，陆上柏不追究山贼的事情，陆上松也不能将陆承欢推他媳妇儿的事情说出去。 落水，流产，还真是下得去手。 “少爷，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朝游问道。 陆上柏思索片刻说道：“刺客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朝游说：“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已经脱了无影楼去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无影楼？”陆上柏问。 朝游解释道：“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城中有他们的据点。” 陆上柏抬手，过了一会儿说：“派人去查一下陆上璟最近的动向，看他近一个月都和什么人接触。” “是。”朝游领命。 陆府在外人看来，兄友弟恭，家庭和睦。实际其中暗藏的玄机，暗流，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翌日。宋虞出门，虽然不准备再在外面找房子了，但是，她得去准备一些路上需要的东西。 万剑山庄离上锦城距离有点远，中间隔了三座城池，纵然是走官道，也差不多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骑马，日夜兼程也得半个月。 走小道倒是省时间，只是不安全。 他们得准备吃的，还有一些简单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吃食倒还好，干粮不贵，花销最多的还是药材上。 宋虞带着苏合出门，刚出院子却碰到陆承欢。 “承欢，你是，找我吗？”宋虞不确定的询问。 陆承欢看了看宋虞身后的苏合，咽了咽口水，说道：“父亲说您初来乍到，我作为东道主，该为您尽地主之谊。” 宋虞走过去，实在没忍住，轻轻拧了拧陆承欢软乎乎的小脸：“好啊，那一起去逛逛吧。”手感果然好。 陆承欢懵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宋虞看到她一副大受震惊的样子，才猛然惊觉，自己刚刚的动作，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来说，实在出格。 “抱歉，阿姨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你太可爱了，没忍住。”宋虞赶紧解释。 陆承欢反应过来，瞬间涨红了一张脸。 她别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没，没事儿。” 说完转身就走，宋虞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叹息，可惜了，软萌的小脸蛋没机会再捏了。 却没想到，刚这般想完，走了几步的陆承欢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的看她：“宋……姨，你，不走吗？” 宋虞这才反应过来，小孩不是要离开，而是要给她带路。 宋虞点头：“走，当然要走。” 陆上柏一大早便听到陆承欢去找宋虞，跟着她出门了，并不担心，只是交代朝游，多派些人，远远跟着。 朝游不愧是左膀右臂，陆上柏还没有说，他都已经安排了。 吃过早饭，陆上柏也要去巡查铺子，还没走出小院，便被陆夫人的丫鬟拦住去路。 “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丫鬟恭敬行礼，说道。 “母亲要见我？所为何事？”陆上柏问。 “奴婢不知。”丫鬟如实回道。 陆上柏说：“走吧。” 跟着丫鬟到了淇园，陆夫人刚刚吃了早饭。 陆上柏是不用给亲娘晨昏定省的，毕竟陆家家大业大，事情也不少。 虽说还没有正式的进行家族交接仪式，但是如果没有意外，陆上柏便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 自然不会拘泥于这种小礼节之上，平日没事，每月初一十五会给陆夫人请安，并且和父母同桌而食，也是团圆饭。 陆上柏原本以为他母亲找他，是为了昨天承欢的事情。却不想并不是。 “你看上谁不好，怎么偏偏相中了宋姑娘？她和那位苏公子不是未婚夫妻吗？”陆夫人说道。 她如今虽已经不怎么管事，但是府中流言，还是进了她的耳朵。 陆上柏眼神微闪，后若无其事的说道：“母亲误会了，孩儿与宋姑娘清清白白，并未有过心意相通。” 陆夫人盯着陆上柏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最好，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承欢和承安一天天长大，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孩儿知道。”陆上柏顺从的回答。 “嗯，这事也要放在心上，不能只顾着生意。”陆夫人说道。 陆上柏知道母亲的好心，所以尽管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回答。 第75章 求救 宋虞原本是带着苏合出门，如今变成了她俩带个孩子出门。 好在这个孩子还算听话。 “为什么非得带她？”苏合眉心微蹙，对陆承欢的跟随，有些不满。 宋虞看了看苏合别扭的表情，说道：“她是锦城人，比咱们更熟悉，办事儿更方便。 ” 此次跟她们一同出行的还有香露，她主要是负责照顾陆承欢。 陆承欢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处事很成熟，八九岁的小孩，在现在还是玩儿芭比娃娃的小学生。 可是在这里，琴棋书画都已经小有所成了。 毕竟时代不同，这里的女子十五岁及笄，过了十五就可以成亲生子了。 像宋虞这般二十一岁还未议亲的，便只有那些少数的学武之人。 纵然是武侠世界，女子学武也是少之又少的。 宋虞说的办事方便，便是她去购物的店都是陆家的。 陆承欢这个陆府正经主子一现身，腰牌一掏出，他们的货品可直接免费。 不过宋虞也不是奔着吃白食来的。 她给了比市场价稍低的价格，至少不会让店铺亏损，只是赚不到钱罢了。 这些是她提前和陆上柏通了气的，作为交换，在她离开之前，陆承欢由她照看。 这也是为什么，陆承欢要跟着，她没有反对的原因。 苏合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但还是有些不满，他说：“阿虞，咱们有钱。” 宋虞看着他，说：“我当然知道有钱，这不是骑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吗。” 苏合对她的话有些不太理解：“骑车去酒吧，是骑马去酒馆吗？怎么省了？” 宋虞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冷静了一会儿说：“差不多，差不多，反正就是该省省，该花花就行了。” 苏合犹豫，他在心里想着，该怎么合理的告诉宋虞，其实他也很有钱。 作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他所拥有的可不只是别人望而却步的绝世武功。 若只他一人，他的身份暴露也就暴露了，可是如今有了宋虞，随着时间，他越发的不想宋虞知道真相，他害怕宋虞卷入不必要的旋涡。 想他堂堂魔教教主，竟然也有害怕的那一天。 他们在五味楼吃了中饭，稍作休息，便去了药铺。 宋虞要订购一些药材，量有些多，好在药铺也是陆家产业。 方便，划算。宋虞确定好货单，铺子里的伙计会帮她把药材运回陆府。 “掌柜的，我想买些药。” “姑娘要买什么？” 宋虞和伙计核对好了单子，听到旁边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她偏头看去，巧了，还真是认识的人。 “有芳姑娘。”宋虞喊了一声。 旁边的有芳听到声音也偏过了头，看到是宋虞，愣了一下，也笑着打招呼：“宋姑娘。” “真是巧啊，又碰到了。”宋虞一边说，一边看向她手中拿着的药方：“你来抓药？” 有芳点头，握紧了手中的药方。 宋虞只当没看到，继续说：“我也是来买药的，过几天要走，想着做些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有芳听到她这话，脸上闪过一丝迷茫，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大夫？” 若不是大夫，又怎么会自己制药呢？ 宋虞点头，说：“学过一些岐黄之术。” 有芳露在面纱外的眼睛，目光闪烁了一瞬。 面纱下的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姑娘是生病了？”宋虞问。 有芳犹豫，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人，两个小姑娘她不认识，但是苏合 她是见过的，既然站在一起，想必都是认识的。 宋虞见她如此，道：“若是不方便说，姑娘就当我没问过。” 有芳面上闪过一丝急色，她开口：“不，不是。” 宋虞是好人，救过她，而她多方寻医无果，如今这药方是一位江湖游医所给，效果还不得而知。 她如今也全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也不知道宋虞医术如何。 而且她这病，实在不是什么好说的出口的。 但是，多一分机会就多一分希望。 她将药方放在柜台上，往旁边推了推，退回手，对宋虞说：“宋姑娘，可能辨别这药方效果？” 宋虞看了一眼她手上朝着的白布，自制的手套，又看了看药方。 她将药方拿过来，细看下来，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她说：“药下得有些猛了，病人可是重症？” 一边说，她一边打量有芳，她若是判断没错，应该只是初期啊。 而有芳听完，眼神一亮，宋虞当真会看。她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 但想到什么又立刻退后，她说：“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虞考虑了一会儿，点头答应。 她跟着有芳走出药铺，身后跟着苏合、陆承欢等人。 有芳带着宋虞来到一条小巷口。 那是一条五十米左右的死巷，一眼看到头。 宋虞对苏合说：“你在这儿等我。”随后跟着有芳走进巷子。 进了巷子深处，有芳立刻跪在宋虞面前。 宋虞一惊，微微侧身：“你这是做什么？”她问道。 有芳给宋虞磕了头说道：“望姑娘救命。” 宋虞松了口气说：“你先起来，有病治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有芳却没有立刻起身，她说：“宋姑娘，我并非有意对你隐瞒，我，我其实是百花楼的舞姬，我知姑娘是清白人家，为我们这种人治病，必然，必然是会有损名节，可，可我实在走投无路。” 她已经看了无数大夫，钱花了，却不见效果，她原本是想去万安堂，可是，她的身份…… 宋虞听着她的，看着她跪着抽泣的样子，突然问了一句：“我如果救不了你怎么办？” 正在抽泣的有芳一愣，继而看向宋虞。 宋虞道：“我只说我会医，并没有说一定能治好，你如今这样，我若是治不好，你会反过来怪我吗？” “不，不，我怎么会，我，我不会。”有芳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激进了。 宋虞只说了她学过，其他的没说，是自己，是自己太着急了。 第76章 非你之过 有芳站起身，她对宋虞一拜，现下似乎清醒了不少。 “宋，宋姑娘，是我唐突了。”有芳说道。 宋虞呼出一口浊气，说道：“没事，我先给你看看情况吧。” 有芳愣愣抬头：“在这里吗？” 宋虞看看四周，在这里看是不可能的。 “我，我家离这不远。”有芳说道。 宋虞疑惑：“你家？” 有芳道：“我，我已经从百花楼赎身了。” 宋虞点头：“那就去你家。” 两人出了小巷，宋虞和苏合说了一下，便跟着有芳走了。 有芳住的地方确实不远，大概百米左右，拐个弯就到了，也是在一条小巷子。 不算大的小院，只有两间屋子，厨房还是开放式的。 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树下有一张石桌。 “就在那里吧。”宋虞指着石桌道。 在进门之前，宋虞让苏合就在院门口等她。 他站在院子口，能够一眼看到院中的情况。 宋虞给有芳探了脉象，又看了她身上溃烂的伤口。 继而询问了她下体的情况。 心中已然明了，其掌跖、躯干、四肢屈侧有豆瓣大小铜红色圆形或卵圆形斑疹，不相互融合，其上有白色细薄鳞屑覆盖，皮疹无痛痒。 口苦口干，小便黄赤，大便秘结；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滑。 这是典型的梅毒症状，古代又俗称花柳病。 一般随性传播，后期严重了，通过外物也会传播。 有芳的病情处于一期往二期转变。 其实这病并非绝症，也可治疗，只是因为有芳工作的特殊性，难免遭人嫌弃。 那些游医郎中，大多也只是略微习得皮毛，大伤大病大痛，也只能胡乱医治。 我真是遇到一两个游方神医，那是幸中大幸。 有芳自然是知道自己病情情况的，听完宋虞的诊断结论，头垂得极低。 宋虞见她如此，说道：“我会为你开一剂败毒方和拔毒生肌膏，既已经脱离魔窟，往后便是新生，更要好好活下去。” 有芳猛然抬头，眼中泪水已经打湿了半张脸。 她咬了咬牙，说：“我，我本是卖艺不卖身的，只是，后来遇人不淑，才，才……” 宋虞说：“遇人不淑，非你之过。” 有芳愣愣的看着宋虞，过了许久才开口：“宋姑娘，你，你为何不嫌弃我？” 宋虞挑眉问道：“嫌弃你什么？” “我的出身，还有我的病。”有芳说道。 宋虞道：“世间女子多孤苦，跌入泥潭非你之愿，至于病，我本就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学医的初衷，又何来嫌弃一说。” 宋虞说完，拿出纸笔写下药方。 “得遇姑娘，此生之幸，姑娘之恩，没齿难忘。”有芳郑重的说道。 宋虞只是笑了笑，而后接着写药方。 “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有芳迟疑的问道。 宋虞道：“我不是锦城人，过几天就离开了，不过，你只要按照我给你开的方子服药，你的病不用担心，临走之前，我会再来给你看看的。” “离开，姑娘是要去何处？”有芳忍不住问。 宋虞抬头看她一眼，说：“万剑山庄。” “万剑山庄？”有芳有些惊讶。 宋虞问：“你也知道？” 有芳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说：“花楼中常有江湖人，有听过，万剑山庄，武林盟主所居之处。” “这你也知道？”宋虞有些意外，她知道的似乎还不少。 有芳点头：“其实，其实是那负心人和我说的。” 宋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负心人是谁，这话她没有接。 有芳似乎是想到伤心之处，眉眼之间满是落寞神色。 宋虞想了想，问道：“那你可知鬼医？” “鬼医？”有芳重复，但随后摇头。 “我虽然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您打听一下。”她接着说。 宋虞看着她，有芳道：“花楼里鱼龙混杂，天南地北的过路人都有，我虽然离开了那里，不过可以向还在那里的姐妹打听，说不定就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这怕是不好吧，你好不容易才脱离，又要……”宋虞有些不赞同。 有芳却道：“承蒙姑娘不弃，有芳能够帮到姑娘，是我之幸。” 宋虞并没有再推辞，只是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有芳道：“从前为了生计，我只会跳舞，以后……”她其实对以后还没有规划。 这些日子，她一心在看病上，也因为有这个病，也不可能出门寻活计。 就算能找，她又能做什么呢？ 宋虞想了想道：“或许，你可以重新学一门手艺，你还年轻，日子还长。” 有芳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盟主，如今江湖流言四起，说那魔教教主根本没死，已经重出江湖，清理门户了，听说四方城的朱雀门门主已经被他杀了，朱雀门可是曾经的魔教下属。” 言信堂，万剑山庄的议事堂，如今，叶旭端坐主位，在他的左右下手，分别坐着几个门派掌门，这些人都是武林盟的人。 说话的是琼山派的掌门，骆胡通，一脸大胡子，武器是双月弯刀。 “各位莫要慌张，一切只是流言，还未证实，当初魔头被被杀，乃是我亲眼所见，征鸿击中了他的要害，纵然侥幸存活，也必然是苟延残喘。”叶旭说道。 面上沉稳，丝毫不像其他人那样慌张，不愧是武林盟主。 只是他这番话，并没有让那些人安下心来。 其中一人道：“既有传言，必然不会是空穴来风，那魔教教主的实力，在座诸位都是见证过的，若他卷土重来，武林必将掀起新的一轮血雨腥风。” “是啊，到时候，算计他，围攻过他的，按照他牙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不会轻易的放过。 与魔教一战，虽是大胜，但我们也是或多或少有损伤，这要是再来一次……”未尽之言，大家都懂。 “既然各位都如此在意，那我即刻派人，前去巡查，若真是如此，老夫拼了这条命。也必不会让那魔头，再次为害武林。”叶旭大义凛然的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露出敬佩之情，口中也称赞：“不愧是盟主。” “大义之风，该当如是。” “我等誓死追随盟主……” 第77章 招待 “爹，他们说魔教教主根本没有死，是不是真的？”叶萱拦在叶旭面前，面容带着几分急色。 叶旭道：“这事不用你操心。” 叶萱道：“怎么不用我操心？如果他真的没有死，那师兄是不是也能恢复？” 叶旭站住脚，看着叶萱，眼神中多种情愫闪过，最后他说：“萱萱，就算那魔头没有死，征鸿的身体也不可能恢复从前，难不成你还想让魔头出手救他吗？” “不是，爹，你想想，如果魔头真的没有死，那，那鬼医，鬼医是不是就能够出现？魔头不会救师兄，但是鬼医会。”叶萱急切的说。 “胡闹，你别忘了，鬼医也是魔教中人，他怎么可能救人。”叶旭道。 叶萱却说：“可能的，我们只要抓住魔头，用他威胁鬼医，他不可能不救的。” 叶旭目光微闪，说道：“魔头有没有死，如今只是传言，还未经证实，纵然是情况属实，魔头不是那么容易抓到的。” “我们不用真的抓到，爹，你就放出消息，说魔头已经被我们抓到了，魔教的人，到时候一定会来救他。我们可以引蛇出洞，到时候再来个瓮中捉鳖。”叶萱说。 这是在她听到魔头还没有死的消息以后，想到的办法。 叶旭听完沉默片刻，说道：“我考虑考虑。” “爹，你还考虑什么啊，这个办法很好的，到时候我们把那些魔教中人抓到了，还可以反过来将那魔头引出来。”叶萱道。 叶旭是有些惊讶于叶萱的变化的，从前这个女儿是被娇惯、呵护着长大的。 任性刁蛮，如今却也能想到这办法。 “你总得让我考虑该如何部署，魔教的人，到时候真的来了，总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吧？”叶旭安抚着女儿说道。 叶萱眼神精亮，点头：“嗯，我就知道，上天一定不会对师兄这么残忍的，爹，你好好部署，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师兄。” “嗯，去吧。”叶旭说道。 叶萱高兴离开，叶旭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却晦暗不明。 —— 宋虞从有芳的院子出来，看到门口的两人，说：“走吧，回家。” 苏合回头看了一眼小院，跟在宋虞身后离开。 陆承欢也跟在身后，这一天，宋虞和苏合对她并没有太过在意。 就算是自己为他们省了钱，宋虞也丝毫没有讨好之意。 回到府中，陆承欢正要回自己院子，宋虞却拦住她说：“要不要去我那儿坐坐？” 陆承欢有些犹豫，看了眼天色，宋虞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上前，拉住她的手就往折琅轩的方向走。 陆承欢以为宋虞拉着自己去她那儿，是有话和她说。 可是，她去了之后，宋虞只是给她倒了一杯茶，便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喵！”突然，一声猫叫出现在脚下。 陆承欢吓了一跳，低头看去，一只橘猫，在她的脚边，不停的蹭着。 宋虞弯腰将猫抱起来：“它叫糖豆，我养的猫。” 陆承欢看着窝在宋虞怀中的橘猫。 “你带着它出来，不怕他受伤吗？”陆承欢问。 她可是听下人说了，她父亲和这位宋姑娘之前的遭遇。 遇到山贼，险象环生。 宋虞揉着猫爪说道：“它亲人，本来没打算带着它出来的，只是，我要将它送人的时候，它一直扒拉着我的脚。 这一路来，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可别小看了它，适应力很强，运气也很好。” 宋虞在遭遇山贼的时候，原本以为糖豆会被牵连。 所以在上山的时候便将它放走了。 她在山上待了那么多天，本来以为糖豆恐怕早就已经寄情于山水了。 却没想到，它竟然在山路口等着自己。 这是命中注定的，这就该是她的猫，实在聪明。 陆承欢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糖豆如今年纪还小，性格还比较活泼。 有人逗它，它自然乐意去玩。 傍晚时分，宋虞将陆承欢送走。 陆承欢出了院子，三步一回头，宋虞没有和她说什么，只让她一起撸猫。 “牵云，你说这宋姑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陆承欢询问自家婢女。 牵云年纪不大，对于陆承欢的这个问题，只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回答：“很特别，很活泼，很漂亮。” 陆承欢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满意，她想了想说道：“我感觉她像是一只没有被线牵住的纸鸢，自由，无拘束。” “纸鸢？这算什么形容？”牵云不解。 陆承欢说：“算了，反正爹爹说这几天让我多照顾宋姑娘，我们明天再去找她吧。” “小姐。” “嗯？” “你喜欢宋姑娘吗？”牵云问。 陆承欢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牵云道：“不是有传言说大少爷好像喜欢这位宋姑娘，如果是真的，那到时候大少爷娶了她，她就成了你的继母了。” 陆承欢默然，过了一会儿说：“若宋姑娘做我的母亲，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她爹迟早是要再娶的，与其娶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还不如宋虞，至少自己不讨厌她。 但是，陆承欢脑海里浮现出苏合的身影。 这个男人，无论是性格还是本身，都不太让她喜欢，但是，他和那位宋姑娘的关系好像匪浅。 接下来的几天，陆承欢日日去找宋虞，无论宋虞是要在家制药，还是出门逛街。 陆承欢都做好了这个东道主的态度。 宋虞也让她见到了女人的另一种活法。 从前陆承欢的生活里只有琴棋书画，政织女工，后宅内务，如何主管中馈。 这是祖母让她学的，也是世间女子该学的。 祖母曾和她说过，女人的职责便是以后嫁人之后，相夫教子，操持家务。 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如今的学习便是为了以后的生活更顺遂。 可是，在宋虞身上，陆承欢看不到一丝被规训的影子。 宋虞懂礼却不死板，她琴棋书画并不精通，却说不必事事都通，主要是找到自己所喜欢的。 她问自己喜欢什么，陆承欢一时答不上来。 第78章 想要什么生活 “怎样算喜欢？”陆承欢反问。 宋虞正在磨药，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思索片刻说道：“就是内心渴求，会为之竭尽全力的努力。” “那我如今所学，琴棋书画，针织女工，也是竭尽全力的。”陆承欢道。 宋虞想了想，问道：“那你有梦想吗？” “梦想？”陆承欢疑问。 “就是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或者成为什么样的人。”宋虞道。 陆承欢摸了摸怀中抱着的糖豆，猫毛流光水滑，手感颇好。 “相夫教子，打理家务，成为一个像我祖母那样的贤妻良母。”陆承欢说道。 宋虞眼神微滞，并没有反驳她这句话，而是问道：“你说的是以后的日常生活，那抛开这些日常，你有自己想要的吗？” 陆承欢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才开口说道：“我想，我还想像我爹那样，走南闯北，赚很多钱。” 宋虞点头：“很好的目标，可以奔着这个目标去努力。” “你不会觉得我这个想法很离经叛道吗？”陆承欢问。 宋虞微微侧头，对陆承欢一笑，语气坚定的说：“不会啊，每个人的生活都值得被尊重。 而且，离经叛道又如何？只要没有妨碍到别人，世界这么大，有这样想法的女子，不止你一个。 说不定你以后会成为第一位女首富，到时候有自己的商号，商队，成为天下第一。” 宋虞在和陆承欢展望未来，陆承欢已经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如果她说的话，已经是离经叛道，那宋虞所说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怎，怎么可能？”陆承欢的声音因为宋虞惊世骇俗的回答，吓得有些磕巴。 宋虞微微弯腰，与她目光齐平，说：“可不可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呢，不过你们这儿对女子有些苛刻，如果你真的想走这条路，恐怕得吃不少的苦。” “吃不少的苦。”陆承欢重复着宋虞的话。 宋虞点头：“是啊，不过你身后有陆家，是你的阻力也是你的底气，你或许可以试着先说服他们，万事开头难，但开了头，便只需要奔着目标去走就可以了。” 陆承欢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不幸的是早早丧母，父亲又忙，哥哥又外出求学。 虽有祖母亲自照顾，但始终年龄差距摆在那里。 有些想法。可以和母亲说，却不能够和祖母说。 可她也是幸运的，因为出生在陆家，至少衣食无忧，还能够学习，这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的半数女子。 她若是想要经商，虽然会有波折，但是只要跨过了最开始的阻拦，往后的路，会比普通女子更容易走些。 纵然失败了，她也是有退路的。 宋虞并没有刻意说教什么，她也没有否认封建社会教条下对女子相夫教子的规劝。 社会形态是由社会发展造成的。 科技、现代化落后的古代，男子必然是主导。 就算是现代，男女平等也并不全面，所以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至于那些异军突起，特立独行，只是个别，他们并不是要反对这个时代，只是走了一条不同于大众的路罢了。 三天之后，宋虞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又去了一次有芳的院子，除了给她复诊，也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有芳曾经的姐妹，有听说鬼医这么一号人物的。 而最近一次听说他的踪迹，是在一个月前。 是从一位江湖剑客口中听到的，他在江南见过鬼医，只是情况是否属实，便不得而知了。 “多谢你为我探听消息。”宋虞对有芳说道。 有芳却说：“姑娘别这么说，你为我看病，又给了我药方，让我可以救其她的姐妹，该是我感谢你的。” 宋虞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有芳沉默，似乎还没有找到未来要走的路。 宋虞道：“你愿意织布吗？” 有芳抬头看着宋虞，眼神带着疑惑。 宋虞说：“若是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到陆家的布坊干活？” “可我的身份。”有芳犹豫。 宋虞说：“若你介意身份，陆家在平康城还有产业，你可以去那里，只是要背井离乡了。” 有芳没想到，宋虞为自己考虑的这么全面。 她猛了一下，跪倒在地：“姑娘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报答。” 宋虞将她拉起来，说：“不用报答，只是，就算去了平康城，你的身份也或许会被人知道，只希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能够平安度过那些流言蜚语所带来的伤害。” 有芳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么些年，宋虞是第一个为她如此着想的人。 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有芳能够直面那些流言蜚语了，她仍旧记得，宋虞和她说的这些话，她也在学着宋虞，给那些挣扎在泥潭的人，带去希望。 —— “大少爷，刺客找到了。”朝游带着一封信，走进书房。 陆上柏放下账本，抬头看去。 朝游说：“是天音坊的人。” “天音坊？”陆上柏疑问。 朝游点头，将手上的信件递给陆上柏，说：“三少夫人就是出自天音坊。” 陆上柏冷了脸，拆开信封，等他看清上面的内容以后，一把将信件拍在桌子上。 阴沉着脸：“他们还真是，不死不休啊。” “大少爷他们都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我们还要忍吗？”朝游脸上也带着气愤。 陆上柏道：“忍？如今，证据都有了，还忍什么？” “他们到时候咬死不承认怎么办？”朝游也有担心。 “不认？那就也拿出证据来。”陆上柏这次是下了决定了。 从前的小打小闹，他可以不做计较，如今自己的命都被惦记上了，再不反击，只有等死。 宋虞清点着所需的东西，苏合在一旁帮着收拾。 陆承欢也来了：“宋姐姐，你真的要走吗？” 宋虞已经不再去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抽空回答：“是啊，东西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能不能不走？”陆承欢试探的问道。 短短几天的相处，陆承欢是打心底里喜欢宋虞，纵然她不会嫁给她爹，她也是喜欢宋虞的。 “山水有相逢，让我们相约下一次告别吧。”宋虞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 陆承欢却问：“不应该是下一次相遇吗？” 宋虞笑着说：“憧憬再一次道别，说明注定会相遇。” 有道别的相遇，胜过擦肩而过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