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哥黑化了》 第1章 重逢 马车渐行渐缓,车外行人愈渐熙攘。 苏凌夕掀开窗帘一角,天灰蒙蒙的,不知从何时开始飘起雪来,远处的金陵城楼早已沐浴在一片雪色之中。 “这天寒地冻的,看着就冷。” 半儿靠近小姐,为她紧了紧那件白色狐裘披风,“好在咱们就要到啦!” 苏凌夕望着缓缓飘落的雪花,点了点头,“是啊,就要到了。” 一别金陵四年,她,又回来了,为了母亲和一个不愿承认的缘由…… “凌夕姐姐!” 盘查过后,马车驶入城中,一声急促而欣喜的呼唤声突然传来。 半儿寻望出去,只见车后一个身着蓝色大氅的俊朗少年顶着风雪,欢畅地御马而来。 半儿向车内的小姐一眨眼睛,露出几分顽皮,“是莫小少爷,一猜就是他。” 苏凌夕会心一笑,“这么冷的天儿,难为他还能来,快让他上来暖和暖和。” 半儿应声,叫马夫停了车。 莫小少爷莫玉珩(heng二声)飞快赶来,翻身下马,激动而欣喜,朝马车左张右望一番,向露出个小脑袋的半儿兴奋地问道:“凌夕……凌夕姐姐呢?” 半儿摇头叹息,闷闷不乐,“小姐还在云山,不肯回来呢。” 莫玉珩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顿时就急了,“怎么……怎么会呢! 凌夕姐姐在信中明明说要回来的!你……你是不是……” 他说了一半,恍然见半儿诡异一笑,当即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可气是没有的,知道这只是个玩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这丫头,胆子愈发地大了,竟敢骗我!” 半儿“咯咯”笑,不服道:“谁让你明知故问,小姐当然是在车里,否则还能在哪?” 莫玉珩被她这么一说,蓦地一脸尴尬,自己只顾着高兴,适才一定跟个呆子一样。 他一模头,嘿嘿笑了,见半儿招呼他进去,急忙应了声,钻进车中。 车中少女肤色白腻,清丽脱俗,神态悠闲,美目流盼,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加之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高贵而华美,仙气十足。 莫玉珩蓦地一愣,“姐姐好美,愈发地美了。”肺腑之言脱口而出。 半儿闻之,“咯咯”笑起,“小姐当然美,有眼睛的都知道。” “多嘴,愈发地没规矩了。” 听到小姐训斥,小丫鬟一伸舌头,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儿,不再言语。 莫玉珩摸摸头,脸一红,嘿嘿傻笑两声。 “哎!瞧我多糊涂,竟然错过了姐姐的车,还好发现及时,追了上来。” “其实玉珩本不必来,这天寒地冻的,出行也是不便。” 莫玉珩正色道:“要的,要的,一定要的,冷点怕什么,此处到苏府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姐姐沿途奔波,已经无聊十几天了,我也好陪姐姐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嘛。” 苏凌夕笑,“玉珩当真有心了。” 莫玉珩摸摸头,却叹息了一声,“姐姐这样说玉珩当真惭愧了,没能去云山接姐姐回来,玉珩心中本就愧疚着呢。” 苏凌夕会心一笑。 莫玉珩道:“不过我本以为能在城门口遇见侯爷呢,岂料侯爷竟没来接姐姐!” 莫玉珩霍然想起,便脱口而出。 此等困惑不足为怪,五年前,金陵谁人不知,苏凌夕乃平阳侯苏锦笙最宝贝的女儿,在府上可谓呼风唤雨,货真价实的掌上明珠,别说是到金陵城门来接,就是不远千里,亲自去云山相接都不足为怪。 苏凌夕笑笑,没说话。 莫玉珩转念便释怀了,“许是侯爷公务繁忙吧,哎,说实话,苏叔叔现在也着实不易,近来屡遭不顺,事端不断,就在三个月前,还被贬了官。” 半儿大惊,秀眉一蹙,插口急道:“什么?老爷为什么会被贬官?怎么会这样?!” 莫玉珩俊脸一黑,“哼,还不是遇上了小人!姐姐有所不知,这金陵啊,来了个妖孽!仗着有钱,呼风唤雨,无恶不作,杀人放火就是家常便饭!也不知他是怎么巴结上了龙堃(kun一声)那个狗将军,斗个蛐蛐都能赢个都督当!姐姐听过有这么当上都督的么?” 半儿“噗嗤”一声笑了,此事忒是滑稽。苏凌夕也甚是惊异。 她离开时虽只有十二岁,但龙堃的名字就是个三岁孩子也知晓。 那是当朝皇帝的亲舅舅,大权在握的大将军。 五年前,先皇驾崩。 龙堃扶植了他十三岁外甥楚泽为傀儡帝王,自己手握重兵大权,名义上虽是国舅,却早已与国君无异。 此人的阴险狠毒,苏凌夕早有耳闻。 莫玉珩的爷爷莫阁老乃三朝元老,无疑为朝中的一股清流。 莫玉珩从小耳濡目染,心中自是和他爷爷一样,有着一颗还楚家天下的丹心,是以对龙堃这样的逆权者自是恨之入骨。 苏凌夕道:“玉珩刚才的称呼在此跟我说说也便罢了,切记不可再说,听见了么?” 莫玉珩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自然不是对苏凌夕的话不屑,也自然知道苏凌夕所说的全是为他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对那人的厌恶。 半儿接口道:“然后呢,然后关老爷什么事儿?” 莫玉珩气道:“那妖孽都督比那狗,比那龙堃好不了多少。前些日子,一个科考书生不知怎地得罪了他,他可倒好,为了报复他,竟放火烧了整个贡院。几百份考卷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多少人寒窗苦读就为了这一张考卷,却,却被他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了。哎!气死我了!不仅如此啊,侯爷正是负责此次科考的主官,贡院失火,他自是责无旁贷,被削了两品官职,据说,哎,据说已是万幸了。” “竟有这样的人?那龙大将军不知是他干的?” 莫玉珩气道:“哼,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干的干净利索,要不是我爷爷盯上了他,也发现不了是他所为。再说,哼,那龙堃就算知道是他干的也未必会责罚他,也不知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凌夕叹息一声,“既然能如此受那龙大将军的垂青,想必那都督也是有些过人之处。” “呸!!什么过人之处?!”莫玉珩立马就急了,若不是因为在马车中,定然暴跳如雷。 “那妖孽……不过就是个靠脸勾魂的狐狸精!还……还男女通吃!!哼!!” “这……” 莫玉珩愈发地暴躁,“哎呀,凌夕姐姐,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在我心中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妖孽……那妖孽勾的我姐姐魂都没了!可是气死我了!” “云……云薇么?” 那是莫玉珩的孪生姐姐。姐弟俩虽从小打打闹闹,可苏凌夕知道,他们彼此感情好的很。 莫玉珩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道:“可不就是她,丢死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么多好亲事不要,非要嫁个妖孽,可他……可他是什么好人么?!!” 苏凌夕叹息一声,听来听去,终于明白玉珩厌恶那都督的根源了。 马车一路飞驰,到达侯府的时候已过了正午。 父亲不在府上。二姨娘韩氏和苏家的几个姑娘带着众多下人欢天喜地迎接了她,但苏凌夕知道,她们脸上的怡悦大多是假的。 自母亲离去,五年了,她一走便没再回来过。不仅因为母亲。 更是因为他…… 昔日,他说他厌恶她,憎恨她,永远也不想见到她,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黄昏之际,她瞧着外面缓缓飘零的雪花,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他,初见时,就在这苏府之中,那天也是飘着这样的雪,他像一只冷漠而凶残的狼,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眸中的寒气冷过深冬的天气…… 苏凌夕努力甩开如洪水般倾泻而来的记忆,闭目沉稳一会儿,向半儿招呼一声,“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相互搀扶,缓缓漫步在风雪之中,穿过金陵的条条街道,不知不觉,也不知走了多久。 行人大多匆匆,像她二人如此漫步于雪色之中者绝无仅有。 对面楼阁传出一阵嬉笑,在安静的黄昏之际,格外引人注目,苏凌夕下意识抬头张望一眼,只见“拾花楼”三个字映入眼帘。 “咦!风尘之所,小姐不要看。” 苏凌夕听话地应了一声,可刚要转过头,脚步却蓦然一滞,青楼门前,一人霍然砸入视线…… 飞雪弥漫天际,寒风吹乱青丝,他长身玉立,脚步也是一滞,细雕密琢的脸旁美如冠玉,抬头刹那,风华流转,一袭火红的狐裘披风在漫天的白色之中,神秘而妖魅…… “表……表少爷……” 心跳漏了半拍,毫无防备,她就这样见到了他…… 第2章 青楼 同行是冤家,这话当真不假。 拾花楼和春阳院乃金陵两家招牌青楼,数十年来明争暗斗,也没分出个高低。 虽各有千秋,都不愁没银子赚,可人哪有嫌钱多的,为了打压彼此,独占鳌头,吸更多的“银子”上门儿,她们各自可是没少耍花花心眼算计对方。 这不,正斗的如火如荼之际,也不知是天降祸患还是小人作祟,拾花楼出了事端。 十几个姑娘同时得了肺痨死去,消息一夜传开,还哪有人敢来,这拾花楼骤然成了什么不祥之地,生意自然冷了。 原只要避避风头,等人们渐渐淡忘了,再招些新姑娘进来,也不难东山再起,可拾花楼却像个没妈的孩子,没人管了,有人说它早已被转手卖给了别人,也有人说它东家死了,总而言之,此处是日渐没落衰败,别说是无法再与春阳院相比,就是寻常的妓院也比不了了。 可就在人们淡忘,春阳院也早已不把它放在眼里多时之际,谁又能想到,它竟然死而复活,又能“兴风作浪”了呢? 原来两个月前,沉默了将近两年多的拾花楼来了次大换血,新填入了二十几位姑娘,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一个噱头。 在这新来的二十几位姑娘之中,据说有一位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绝色。 可说是绝色,其实并没人见过。 但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没见过,就越是好奇。 不少人重归拾花楼,只为满足一下好奇心,可这好奇心非但没被满足,反而愈发地被吊了胃口,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那绝色名叫蝶幽,若想见其本人需过三关。 这前两关颇为容易,只要出银子就好。 二百两银子可与其屏风相隔,闻其抚琴清唱;四百两银子可令其遮面走出屏风;但若想得见真容,还需过了这第三关。 这三关不需花银子,比的是才。 客人只需博弈胜过她,便可令她摘下面纱。 金陵能到这拾花楼寻欢作乐之人都是有钱的主儿,博弈也并非什么难题,所以起初听以此为题,谁也没当回事,但真一下上,众人傻了,一连两个月,众公子就是搬来救兵也没人能胜了她。 到了最后,就是一些品行正直,从不踏足青楼的人也被这女子的才艺吸引了来,由此便出了更大的笑话。 偌大的一个金陵,竟无人能博弈胜过一个妓.女。 拾花楼这一局好,声名鹊起,名利双收。 那蝶幽还未以真面示人便已得了个金陵第一才女的美名。 直到都督的到来,僵局方才打破。 都督姓陆名晟轩,来自于蓬莱,谣传他继承了叔父的一大笔遗产,有着数不清的银子。 非但如此,此人有才有颜又有权,是以入金陵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便已成了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 自打五天前,在拾花楼一局破了蝶幽的棋盘之后,风云人物又成了风流人物。 拾花楼,楼里楼外站满了翘首张望等待的人们。 棋局前围着的十几人还尚未从适才紧张的对对弈中彻底回过神,一声“陆都督胜”便已然响起。 屋里屋外顿时哗然一片,众人再也淡定不了了。 有的迫切地想知道这破局方法,但大多数人当然还是更渴望见那珠帘之后的美人儿真颜。 陆晟轩唇角一扬,抬头望了一眼珠帘之后隐约的身影,抱拳谢道:“姑娘承认让了。” “陆都督胜了,小女子甘拜下风。” 蝶幽语声如黄莺出谷,酥软人心,只听声音便让人难以安分了,场上众人望眼欲穿,死死盯着那珠帘,半眼也舍不得离开。 有人迫不及待,高声呼道:“蝶幽姑娘还想什么呢?还不快出来给大伙瞧瞧!!!” 蝶幽嘴角一动,并未出声。 一旁的鸨儿赶紧满脸堆笑地上前安抚道:“见的,见的,一定见的,只是……只是咱们蝶幽姑娘有言在先,要过了三关方可见其真颜,眼下,这过关者只有陆都督一人,还请诸位……” “呸!!这是要撵我们走?!老子这些天在这儿可他妈花两千多银子了,今天要让我见不到人,我他妈,把这儿烧了!!” “哎呀,宋公子息怒!”鸨儿赶紧上前赔笑安抚,“有话好说,别生气,别生气,容我再和蝶幽姑娘商量商量嘛!” 陆晟轩轻摇折扇,眉头一皱,语调慵懒,“规矩都是人定的,蝶幽姑娘就不要那么死板了。” 蝶幽笑,娇柔地道:“既然都督胜了我,那我便听都督的。只是,都督确定要我此时出来相见?” 陆晟轩折扇拍手,“再好不过。” 众人一听立马打起了精神,屏息凝神,死死盯住了那道珠帘。 蝶幽一声叹息,露出几分失落,“本以为都督会想一个人看呢,罢了,愿赌服输。” 她说着起身。朦胧中只见一窈窕身形缓缓朝着珠帘走来。大厅中一片肃静,甚至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珠帘相碰,她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众人恍惚间皆是浑身一震,立时看的呆了,只见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身红衣,好像裹在云霞中的一块美玉,明艳绝伦的脸庞美中含媚;媚中含娇;娇中含艳;艳中含妖,笑时眼波流转,丹唇轻启,素手轻扬扶朱钗,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陆晟轩拦住她的腰,手指轻抚她白皙娇嫩的脸庞,“这第四关要多少银子?” 蝶幽一声笑,推开他的手,娇柔地道:“都督误会了,小女子卖艺不卖身。” 不出一个时辰,拾花楼的妓.女蝶幽乃金陵绝色之美誉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陆都督破解棋局,买了她初夜的话也随之风一般的传开。 从此陆晟轩便成了这拾花楼的常客,全金陵都知道他迷上了蝶幽。 然而,他们都被骗了…… 这天寒风呼啸,飞雪重重。 鸨儿向往常一样,满脸堆笑地引着陆晟轩朝三楼蝶幽的房间而去。 “都督气宇轩昂,年轻有为,真乃人中龙凤!” 陆晟轩嘴角一动,随手丢了锭金子给她。鸨儿眼睛顿时一亮,笑的更欢畅了,“都督出手就是大方!” 眼见蝶幽房间渐近,她赶紧上前一步招呼道:“蝶幽姑娘,快看看谁来了!” 蝶幽推开房门,轻靠门边,瞧着陆晟轩,三分明媚,七分妖娆,娇嗔道:“还以为都督今日不来了呢,等的人家好心娇!” 陆晟轩揽她入怀,攥住她白嫩细滑的小手,“那怎么舍得!” 鸨儿掩唇而笑,满意极了,于是关了蝶幽的房门,安心地走了。 可门刚一关门,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便分了开来。陆晟轩整了整衣衫,蝶幽脸上的妩媚也顿时消去了一半。 “少主,今天有消息么?” 陆晟轩摇头,朝着窗口而去。此时外面正飘着雪花。 他轻轻推开小窗,望将出去。 “少主肯定他会来?” 陆晟轩点头,“但不是现在。” “可是他……他凭什么相信我们?” “凭他只能相信我们。” 蝶幽应了一声,有些事情她不懂,但她相信他的判断。 雪越下越大,冷风吹进屋中,一阵寒冷,蝶幽裹了裹衣衫,嗔怪道:“少主可真是的,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陆晟轩蓦地会意,关了窗,“哦,是我粗心了。” 蝶幽瞧他,嘴角扬起,“少主还真是喜欢雪啊,为什么?” 陆晟轩避而不答。蝶幽笑了声,瞧着他,“莫不是……莫不是在想她?” 陆晟轩心中有了一丝波动,眼神蓦地飘忽不定,快步绕过了她。 蝶幽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笑了一笑,跟着他来到了桌前。 “昔日,少主为我赎身之时,曾说我笑起来和她很像,如今都到了金陵了,少主还是不肯告诉我她是谁么?” 陆晟轩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显然对此话题极其不满,“没有什么她!我也只是随便一说,你知道,那时候你根本不可能笑。” 蝶幽点了点头。不错,那年她十三,刚从妓院逃出,却又被抓了回去。 她被绑在奴隶车中,衣衫褴褛,一直在哭,一直在流泪。 她没想到有一个少年会因她驻足,还用了他身上的全部家当替她赎了身。 “走吧,你自由了。” 她跪了下去,泪眼婆娑,“我愿一生追随少主。” “你不必追随我。” “不,少主救了我,我就是少主的人,少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无奈摇头,“你不必如此,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再哭了。” 蝶幽后来才明白,此“你”非彼“你”,自己不是笑的时候像那个人,而是流泪的时候…… *** 飞雪弥漫天际,寒风吹乱青丝,他长身玉立,脚步也是一滞,细雕密琢的脸旁美如冠玉,抬头刹那,风华流转,一袭火红的狐裘披风在漫天的白色之中神秘而妖魅…… “表……表少爷……” 心跳漏了半拍,毫无防备,她就这样见到了他…… 视线相对,相见无言…… 一别五年,她心中反复重复着那句,“表哥,你还好么?”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对方脸上的惊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阴沉。 一切不过辗转之间,他终是无视了她,就好似陌生人一样,与她擦肩而过。 “喂……” 苏凌夕一把捂住半儿的嘴,直到对方上了车方才松开。 “小姐干嘛,他不是……” “住口!” 苏凌夕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抬头见那映入眼帘的“拾花楼”三个字,心中蓦地更加失落了。 第3章 往事 半儿气道:“他……!他也太过分了,他没看见小姐么?” “别说了。” 苏凌夕抬步向前,今日相见在她的意料之外;他的态度却在她的意料之中,即便早有准备,可心中还是好难过。 半儿忿忿不平,跟在她身后,边走边骂道:“没良心!他有什么可神气的?昔日若不是老夫人接他过来,他没准早饿死了。他可倒好,不感激,不珍惜,还不辞而别!倒好像苏家怎么了他一样!他不过就是个远房表亲,老夫人能把他接来,给他口饭吃,已经够念情了,还能把他供起来是怎么?!就算他人待他不好,让他记恨了,可小姐待他不好么?小姐开始是教训了他几次,可还不是因为他脾气太坏,又不听话。后来因为他出了多少事端,小姐对他的维护,对他的好,他都忘了?如今见了小姐竟跟不认识一样,他怎么忍心?他也太薄情了!” “别说了!” 半儿越想越气,根本停不下来,一肚子怒火,继续道:“小姐看看他成什么样子,还……还越来越不学好,去青楼那种地方鬼混,真是……” “叫你别说了!” 苏凌夕抬高声音,霍然止步,脸上尽是怒意。 半儿又委屈又心酸,恨恨地咬住下唇,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呜咽道:“半儿……半儿心疼小姐!”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和小姐一起长大,是丫鬟,也是玩伴,但小姐待她更像是姐妹。没人比她更清楚,云山四年,小姐便想了那个人四年,可他……!! 半儿越哭越甚。 苏凌夕缓了一缓,为她拭去眼泪,“半儿多心了。其实我心中,是不在意的。” 半儿忍下泪水,瞧着小姐微红的眼圈,知道她说了违心之言,还特意装作无动于衷,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更难过了。 *** 马车飞速驰骋,陆晟轩闭着双眸,尽量的平静内心,不去想任何事,可她的样子还是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一时间,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愈发的烦躁暴躁。 回到府中,他命人打了一盆冷水,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可似乎适得其反,拼命想忘记的,却不断想起,什么也抵不过肆虐而来的思念。 “去查查苏家六小姐为什么回来?” 他终是无法做到不闻不问,表面的不痛不痒全是假象。 被叫来的使者垂首领命 ,离去。 *** 夜晚,苏凌夕翻来覆去,好像睡了又好像从未睡着,眼前不断出现小时侯的画面,也不知是想的,还是梦境。 那年她十一,被先皇亲封为琉璃郡主的母亲还在;身为一品国公的外公一家尚未没落,姨母姜皇后也尚有实权。 身份尊贵,聪明灵动,她从小便集聚光环,是父亲心尖儿上的女儿,在侯府可谓被他人众星捧月,哪有人敢冲撞她。 可唯独他,唯独那个十三岁的少年,在起初相见之时,就好似厌恶极了她。 屋外寒风呼啸,记忆如浪潮般翻滚而来,那天的风与雪都和此时的一模一样…… “来了!来了!” 白茫茫的练武场上围着许多人,从七八岁到十七八岁的都有。 他们大多穿着普通,只间或出现三四个衣着华贵的孩子。 众人分站两旁。一身男装的小凌夕威风凛凛地坐在椅上,小脸白里透粉,肉嘟嘟的,尚有稚气,眼神却极其犀利。 他浴雪而来,瞬间集聚了所有目光,被寒风吹乱的头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脸庞,即便如此也惊诧了众人。 好一个美少年! 只是这美少年面色阴沉,眸光冰冷淡漠,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神态。 他停在了距她三丈以外的地方,缄口不语,只是盯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小凌夕威势赫赫,昂头问道。 他没回答,而是冷冷地反问了一句,“找我干什么?”语声之中浸透不耐。 一个八岁大的男孩儿带着稚气,不悦道:“啰嗦!女将军问你名字,还不快报名字!” “女将军?”他轻笑一声,一脸蔑视。 小凌夕心里咯噔一下,从未遇见过对她有如此态度之人,惊异之后心中顿时来了股火。 “女将军”是她让别人如此叫自己的。 苏凌夕从小聪慧过人,贪玩好动。 她常在府中组织自己的那二十几个玩伴比武打架,可时间久了,没什么花样,玩的便有些腻了,这天听说府上来了个新人,自然欢喜的不得了。 这新人是祖母妹妹的孙儿,家逢变故,母亲早逝,父亲失踪,孤苦伶仃,十分可怜。 祖母念情,便派人把他从乡下接了来。 小凌夕找他来原倒没什么恶意,听说这位远房表哥身手不错,只是出于好奇和贪玩。 岂料,他竟是这般态度! “你敢嘲笑我!” 小凌夕怒火上涌,霍然站起。她本想让人教训他,可随即又转了主意。 “看来你是有些本是了!那不如和阿鸣过上几招。你若赢了,这事儿过去了;你若输了,就得跪下给我道歉!” 那阿鸣十八岁,是这些打手玩伴中最厉害的一个,也是小凌夕的贴身护卫。 小凌夕不信这傲慢的乡下表哥是他的对手。能以比试的方式教训他,又不会落什么口舌,最好不过。 岂料他嘴角一动,仍是一副不耐和不屑的样子,对她的话仿若不闻,没答应也没拒绝,却是直接忽视,转身走了。 小凌夕心中顿时又咯噔一声,盛怒之下,上前一把拽住了他。 “站住!” 孰知他反手甩开她。雪天地滑,小凌夕一个没站稳,一下子滑倒在地。 他人大惊。那护卫阿鸣立时冲了上来。 俩人大打出手。量谁也没想到,教训人的反被教训。二十几个玩伴皆败于他手。 小凌夕又气又怒,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她气冲冲地离开了比武场,直奔老夫人寝居,告了状。 就这样,他在初来之时,便被苏家老夫人罚跪了三天。 事情并没就此终结。 小凌夕高傲倔强又颇为任性,罚他教训他都难解气,唯有让他屈服才能使她舒服。 是以,她开始对他百般为难,让他吃不好,睡不好,过不好,就等着他投降的一天。 这一天果然来了…… “我认输。” 一日清晨,他站在一颗梅花树下,向着从此昂头漠视他经过的苏凌夕开口说道…… *** 耳边的风雪声不知何时停了,苏凌夕缓缓睁开眼睛,见天色已亮,半儿正走了过来。 “小姐,四小姐来了。” 苏凌夕应了一声,起身却扶住了额头,一夜未睡好,但觉昏昏沉沉的。 “小姐没事吧?” 苏凌夕摇了摇头,洗漱穿戴整齐后来到前厅,见四小姐苏凌瑶正坐在椅上等她。 “六妹妹。” 苏凌瑶起身,笑颜如花,瞧苏凌夕不大有精神,一皱眉,“哎呦,真是不好意思,瞧我来的不是时候,扰六妹妹休息了。” “四姐姐客气了,五姐姐怎么没来,我记得你二人总是形影不离。” 五小姐苏凌芙与四小姐苏凌瑶乃孪生姐妹,都为二姨娘韩氏的女儿。 苏凌瑶道:“五妹妹去给祖母请安了,六妹妹刚回来还不知道呢,祖母和父亲啊,愈发的疼凌芙了。” 苏凌夕笑了一笑,明白她这是话中有话,特意说给她听呢。 “四姐姐没同去,竟然来了我这儿,想必是有要事儿了。” 苏凌瑶一声娇笑,“可不是嘛!” 她说着起身来到桌前,招呼苏凌夕道:“六妹妹快来选选,这两批布料,你喜欢哪个?下月初三是金陵的赏梅会,我娘说啊,咱们苏家的六个姑娘一定都要美美的,呐,你先选,剩下那个我好让人给二姐姐送去。” 半儿一听攥了攥拳头。 苏凌夕心中了然,早知道她一大早来不会是什么好心,原来是想告诫她:今时不同往日了。 昔日,分给六位小姐的任何东西必然都是苏凌夕最先挑选。 二小姐苏凌兰的母亲徐氏是婢女出身,是以她母女二人在这后宅之中一直都没什么地位。 徐氏被韩氏压着,苏凌兰便被苏凌瑶姐妹俩压着。 苏凌夕从小就看不惯这对姐妹俩欺负苏凌兰,是以总是向着二姐姐。 可此时,苏凌瑶明显是来示威的,在告诫她,今非昔比,她苏凌夕现在在这苏府的地位已经沦落到和苏凌兰一样了。 苏凌夕看也没看,随便指了一个,“就这个吧。” 她们拼命想要的,她早已不稀罕。 重归苏家,她只有一个目的……! 第4章 冷饭 可此时,苏凌瑶明显是来示威的,在告诫她,今非昔比,她苏凌夕现在在这苏府的地位已经沦落到和苏凌兰一样了。 苏凌夕看也没看,随便指了一个,“就这个吧。” 她们拼命想要的,她早已不稀罕。 重归苏家,她只有一个目的……! 苏凌瑶笑,“六妹妹别说,今儿个单看这青莲纹也是不错,只要不与其它的比,也就不觉得那么俗气。” 半儿听她说话愈发的生气,插口道:“这花纹颜色什么的呀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衣服穿在谁的身上。四小姐的话说的不错,这衣服和人一样,不能比。就比如有些人,姿色平平,又没什么过人之处,那怕是穿什么光鲜亮丽的衣服也是难抢眼!” 苏凌瑶一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苏家的六个女孩儿中,就属她的容貌最为逊色。 她虽与苏凌芙是孪生姐妹,可苏凌芙无论是才是色都远强于她。 这什么都在比,半儿的话正好戳在了她的伤口上。 “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半儿一脸无辜,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瞧着她,“奴婢什么意思了?四小姐以为是什么意思?哎呀,奴婢说错了,四小姐息怒,有的人呢,当然不是一点长处也没有,就比如说,腿脚勤快呀,两批布料而已,明明是下人的活,她却偏偏要自己跑这趟腿,你说她勤快不勤快!” 苏凌瑶立时火冒三丈,“贱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上前一步,抬手便要扇半儿耳光,却被苏凌夕一把拦了下来。 “四姐姐回自己房撒泼去!” 苏凌瑶冷哼一声,丝毫没把苏凌夕放在眼里,向一旁的贴身丫鬟道:“欣娥,给我狠狠地教训那个没规矩的贱婢!!” “大胆!” 苏凌夕护在半儿前面,瞧着苏凌瑶冷声道: “看来四姐姐是想我回来的第一天,你就来我这儿撒野的事满府皆知了?” 苏凌瑶回视过去,狠狠地盯着她,一声轻笑,“还是那副盛气凌人,你以为这是四年前?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六小姐?呵……可惜呀……可惜你娘一死,你什么都没了!!不过你还是很让人佩服,娘亲干出那种丢人的事儿还有脸回来,我若是你呀,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乡下,认命了!” 她说完嘲讽地白了她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苏凌夕本心静如水,可听对方提起了她已故的母亲,不自禁地攥起了拳头。 四年前的那天,厄运来临,双重打击,她在意的两个人都离开了她,一个生不能相见,一个阴阳相隔。 他决绝而去,对她满腔厌恶,满腔恨意…… 同一天夜里,母亲姜氏于寝居服毒自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凌夕伤心欲绝。 整府皆知,母亲在自尽的白日里,曾与父亲发生争吵。 父亲还说要休了她!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 府中各种传言猜测,更是有小人恶意诋毁,说母亲品行不端,偷人养汉子的话都有。 苏凌夕相信母亲,更深知母亲对父亲情深意重,那种不堪的流言是决不可能的! 面对母亲的死亡,父亲悔恨不已,痛不欲生。 可即便如此,苏凌夕也无法原谅他,是以她带着母亲的遗物,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苏家…… 然而后来,她却发现自己错了。 云山的日子里,在一次整理母亲遗物之时,她竟在一本书中发现了一封要寄往云山的信! 信上母亲说,要宅院的家仆收拾好房间住处,自己不日便要和小姐(苏凌夕)回此久居。而那信尾最后的日期正是她自尽的那个晚上。 “……!!!” 惊惧不已! 既然母亲已经写好了信,也决定了要带着她一起离开苏家,又怎么会自杀呢? 苏凌夕决心调查此事,可还没等她查出是谁要了母亲的命,却意外地知道了另一件事情的真相…… *** 母亲死的如此冤枉,还死后也不得安宁,被这些小人如此诋毁侮辱!! 想到这里,苏凌夕狠狠地攥紧拳头,那些害母亲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苏凌瑶前脚走,半儿后脚便气呼呼地上前,“砰”地一声关了门。 “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儿!还特意来和小姐炫耀!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娘现在掌家了又能怎样?她还不是个庶出! 小姐刚才提醒她干什么?让她打呀,她敢动手,咱们就告到老夫人那去,老夫人不管,咱们就把这事宣扬出去,就说她苏凌瑶容不下一个久别回来的小妹妹,如此无德,看哪家还愿意娶她!” 苏凌夕道:“如此决绝,只会让他人有所防备,此事就这样刚刚好。她一定还会找麻烦,不过她的小伎俩,也只会搬石头砸脚。倒是你……” 苏凌夕看向半儿。 半儿心中一个激灵,愈发地不自在,咬了咬下唇,眼珠转来转去,战战地问道:“小姐,半儿……怎么了?” “你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半儿吐了吐舌头,“看不惯嘛!” 苏凌夕道:“回来的时候我对你说什么?” 半儿噘了噘嘴,“小姐说让半儿收敛点。” 苏凌夕道:“亏你还记得,此处并非云山,这后宅之中你一个丫鬟如此性子,有多少脑袋够?” 半儿垂头道:“哦,半儿知错了。” *** 晌午,苏凌夕和半儿刚拜见了祖母回来,便见饭菜已经送来。 半儿把小姐请到桌前坐下,打开食盒,却吓了一跳。她匆忙地端出饭菜,大惊,只见那四盘菜中皆是浑浑浊浊,一看就是别人吃剩下的,更有一盘上竟长着白毛,却是馊的! “这……!这也太欺负人了!!”半儿大怒,“小姐,你瞧瞧!这肯定就是那个苏凌瑶干的!” 苏凌夕倒是平静,扫了一眼,嘴角一动, “她还真是够蠢,那么半儿,咱们只好再去一趟祖母那了。” 半儿使劲点头,提着那食盒便跟在了小姐身后。 “祖母!” 老夫人正和屋中的嬷嬷聊的欢畅,突然听见一声异样的呼唤,抬头一看,只见苏凌夕梨花带雨地进来,扑跪在地上。 老夫人眉头一皱,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苏凌夕哭道:“祖母,孙女福薄,年幼丧母,在云山之时日夜思念祖母,如今回来,只想多多地陪伴在祖母身边,可……可怕是得再回云山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刚刚回来怎么就要走!” 她说着看到半儿手中的食盒,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儿抽噎道:“老夫人,小姐体弱,吃不得这些残羹冷炙。” 陈嬷嬷立刻上前接过那食盒,打开呈给老夫人。 一股馊味扑鼻而来,老夫人登时大怒。 “去!去把韩氏给我叫来!” 那嬷嬷立马躬身退去。 过不多时,相貌俊俏,穿着华丽的韩氏匆匆而来。 苏凌夕知道,来的路上,陈嬷嬷必然已经把事情都跟她说过了。 这韩氏是老夫人的表外女,从小倾慕表哥苏锦笙。 是以当年,姜氏嫁给苏锦笙为正妻之时,她心中是最为不痛快的一个。 当姜氏入门三年无孕之时,老夫人便开始斟酌着为儿子纳妾,而她的机会也便来了。 可不得不说,老夫人心中一直都有所顾虑。 姜氏乃庆国公嫡女,被先皇亲封为郡主,出身极其高贵,是她苏家惹不起的儿媳,所以这纳妾一事还需姜氏点头。 所幸姜氏是个贤惠的。 韩氏也便如愿嫁给了苏锦笙。 见她进来,老夫人拍案怒道:“我让你管家,你就是这么个管法?若是不行,赶紧让贤!” 韩氏脸色一白,胸口碰碰猛跳,瞟了一眼地上的馊饭,赶紧跪道:“是儿媳的错,是儿媳管家不力,疏忽了,才让凌夕刚一回来就受了这样的委屈,请老夫人重重责罚!” 老夫人不耐道:“你管家这么久,还能犯这种错误!!我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厨房里那些大胆放肆的狗奴才全给我赶出府去!还有你,回去抄女戒十遍!若是下次再出什么事端,你也不必管家了!” “是。” 韩氏手心一层冷汗,赶紧垂首应声,可心中却极其委屈。 她本听陈嬷嬷说什么馊饭,只觉得是苏凌夕没事找茬。 可到了后看那饭菜那么恶心,觉得也确实说不过去。 可这明显是有人作梗,整她,怎么也不会是她让人给苏凌夕送的呀! 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不管不顾,劈头盖脸的把她一顿骂。 这要是以前的姜氏管家,出了这种事儿,她定然是连一个字也不敢说!! 韩氏想想就生气。 自姜氏死后,老爷一直并未续弦。她掌家井井有条,来日大公子如若高中,双胞胎中再有一个出人头地的,自己便有望被扶正,可眼下却出了这事儿。 人是老爷让接回来的。他若是知道了什么馊饭,一定不高兴。 *** 老夫人心中一阵烦躁。 因为姜氏的缘故,她其实没多喜欢苏凌夕,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又是苏家唯一的一个嫡出。最关键的就是莫老夫人就快来了,这要是让外人撞见了这么一出,她的老脸可不丢尽了,于是赶紧向苏凌夕安抚道:“凌夕啊,祖母已经帮你出气了,都是那些下人使的坏,你别再生气了。” 苏凌夕知道这事儿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过她本来也没想揪出真相,就这馊饭一事来说,韩氏定然想不到是她的宝贝女儿给她惹的麻烦。 她只会认为是三姨娘孟氏从中作梗。 如此正好。 第5章 姐弟 “多谢祖母。” 苏凌夕擦泪起身,告别老夫人,退了出去。 她出了宁静轩,和半儿刚转过花园,便听到一声欢快的呼唤声。 “凌夕姐姐。” 她抬头一看,只见远处廊道上并排三人,中间是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夫人。其两边一少年,一少女,生的都很好看,相貌又有六分相似,正是莫云薇和莫玉珩姐弟俩。 莫老夫人此时会来,苏凌夕是早知道的,否则她祖母刚才怕是也不会那么大动静地维护她了。 莫玉珩快步过来,摸了摸头,嘿嘿笑道:“我说今儿个怎么一出来就看到了喜鹊,原来是能见到凌夕姐姐!” 半儿“噗嗤”一声乐了。 苏凌夕笑道:“玉珩怎么也有空过来,不用读书么?” 不待莫玉珩答话,后过来的莫云薇插口道:“他呀,想见姐姐呗,对他来说,怕是什么也没有凌夕姐姐的魅力大了!” 莫玉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见苏凌夕也一脸尴尬,就更怪胞姐多嘴,于是眉头一皱,向其不耐地道:“堵不住你的嘴啊!” 莫云薇毫不在意,“我又没说错,是谁一听说要来苏府,就丢了书本,着急忙慌地偷跑出来了?” 莫玉珩俊脸一沉,“我跟来还不是为了看着你!” 莫云薇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烦人精,谁要你看着呀!” 她说着转身就跑了,追上祖母,和她一起跟着引路的丫鬟朝苏老夫人的寝居而去。 “玉珩也快些去吧。” 莫玉珩摸了摸头,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走了。 过不多时,苏凌夕又听见一声呼唤,这次却是莫云薇的声音。 她跑来,笑魇如花,挽住了苏凌夕的胳膊问道:“凌夕姐姐要去哪呀?” 苏凌夕道:“左右无事,随便走走。” 莫云薇眼睛一亮,“那凌夕姐姐陪我去买胭脂吧!” 她说着向苏凌夕神秘地眨了下眼睛。 苏凌夕有些好奇,不过并未多问,便应了一声。 几人前脚刚刚出府,就见莫玉珩气呼呼地追了上来。 “你是兔子么?跑那么快,一不留神儿就没影了。” 莫云薇白他一眼,“你是跟屁虫么?怎么也甩不掉!” 莫玉珩俊脸一黑,“哼,甩掉我!你想去哪?” 莫云薇又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儿?” 莫玉珩冷哼一声,“别想去找那个坏蛋!想都别想!” 莫云薇一咬下唇,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和凌夕姐姐去买胭脂!不行啊?” 莫玉珩瞧向苏凌夕,露出询问的目光。 苏凌夕点了点头,到了此时也便什么都明白了。 昨天归来的路上曾听玉珩气汹汹地提起了云薇的心上人。 他极其不喜那人,也非常排斥胞姐和他接触。 莫玉珩见苏凌夕点头,放下心来,不过胞姐鬼主意多着呢,没准耍什么花样骗了他凌夕姐姐也不一定,于是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道:“凌夕姐姐说话,我自然信,不过,我也要去!” 莫云薇一跺脚,气道:“你一个男孩子,进胭脂店羞不羞!” 莫玉珩见她这幅反应,更觉得她有花样,于是脸一沉,“你管我羞不羞,反正我就要去!” 莫云薇气道:“赖皮鬼,谁管你去不去!” 她说着一把挽住苏凌夕的胳膊,拉着她便走,一眼也不瞧莫玉珩。 街上熙熙攘攘,走过几家胭脂店,莫云薇都未停下,最后却兴高采烈地停到了一路边小摊前。 苏凌夕甚感奇怪,刚要询问缘由,心却猛然颤了一下,因为这小摊的路对面竟然是拾花楼!! *** 蝶幽立在小窗前,瞧着熙熙攘攘的大街,突然扬起了嘴角。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转过身子,向桌前不知写着什么的陆晟轩道:“少主要不要过来看看,莫家的那个小姑娘又来了。” 陆晟轩并未抬头,也没说话,只是继续写着。 蝶幽来到他身边,瞧着他如玉般的脸庞,娇嗔道:“少主是怎么招惹人家了?” 陆晟轩有一搭无一搭,“我可没招惹她。” 蝶幽笑了笑。除了逢场作戏,她也不信他会招惹哪家姑娘。冷的像块冰一样。 蝶幽心中有些不高兴。他每天都来,可除了在人前外,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可还没有男子,对她是这幅样子。 她决定试他一试,于是渐渐地向他靠近,手指轻动,一点点滑过他的手背,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语声缓缓而娇媚,“少主从来都没想过,要把这场戏演的逼真一些么?” 陆晟轩停下笔,转眸瞧她一眼,把她的手拿开,又继续写去,对她明晃晃的言语挑逗没有丝毫反应,“累了就去睡。” 蝶幽咬了咬嘴唇,好生失望,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 莫玉珩被甩出很远,好不容易追上她们,一看对面,脸立马沉了下来。 “就知道你打着这主意!走走走,赶紧回家!” 莫云薇一跺脚,“烦人精,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莫玉珩气道:“我多管闲事?来来来,你告诉我,对面那三个字念什么?是什么地方?” 莫云薇秀眉一蹙,要气哭了的样子。 莫玉珩义愤填膺,“去那种地方的有几个好人?” 莫云薇一跺脚,“前些日子下棋的时候,你那些朋友有几个没去过,还,还都不是好人了!” “那是去下棋,后来有再去的么?谁像他一样整天泡在那!” 莫云薇气的眼泪汪汪,“以前,以前他不也没去么!还不是……还不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他!” 莫玉珩冷笑了,“他没那心思,谁能勾引他!你一个大家闺秀,竟还……竟还在这等他,你羞不羞,莫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再也忍耐不住,莫云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总说我丢脸,我怎么就丢脸了!你又凭什么管我!” 莫玉珩气道:“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一个小姑娘,总去找一个男子,你以为别人眼睛都是瞎的?有多少言官天天盯着爷爷呢,你知道么?况且他又不是什么君子,要是把你……” 莫玉珩顿了一顿,还是狠心说了下去,“要是把你毁了,你还有脸见人啊?!” 莫云薇一听哭的更甚了,瞅了瞅对面的楼阁 ,一时间委屈伤心全来了。 她呜呜大哭着,再也不想跟这“烦人精”多呆一刻,于是转身就跑了! 苏凌夕急忙向她的贴身丫鬟碧儿道:“快跟住你家小姐!” 那丫头紧张的要命,连连点头,追去。 苏凌夕叹息一声,“玉珩的话说的重了。” 莫玉珩瞧着胞姐的背影,也叹息了一声,“不瞒凌夕姐姐,我不喜欢胞姐和他走的太近,也不单单是因为觉得他人品不好,怕他伤害了我姐姐,更是因为……我爷爷极不喜欢他,而且对他疑心很大,一直在查他,说他来金陵,恐怕目的不简单……” 苏凌夕道:“可云薇若是真的喜欢他,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你不如让她自己发现他的不好,那样她才能死心。” 莫玉珩道:“哎,凌夕姐姐,那你说该怎么办……我……我其实是想帮她……可是我……” 苏凌夕听着,刚想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可脑中霍地一片空白,心恨恨地颤悠一下。 对面楼阁,一人走出,黑色狐裘披风,墨发笔直泻下,相貌俊美绝伦,明明冷漠,却偏偏带着一股惑人的妖魅。 是他…… 喉咙一哽,喜悦,激动,还夹杂着三分心痛四分失落,苏凌夕不知自己该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想要别过脸去,可又控制不住地瞧向他,周围事物仿佛瞬间虚化,视野之中就只剩下了他…… “凌夕姐姐……?”莫玉珩听她良久无语,又有些失神,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可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由此就更觉奇怪。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苏凌夕恍惚回神儿,背过身去,“玉珩,咱们回去吧。” *** 陆晟轩上了车,心中莫名地有些波动,下意识地挑起窗帘望了出去,只见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并没那个身影。 他缓缓地放下窗帘,轻闭双眸,一股失望油然而生…… 第6章 妓院 心绪再次受到波动,当晚,苏凌夕又几乎整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她浑浑噩噩的,十分没精神,去给祖母请过安后,回来连饭也没吃,便又睡下了。 到了巳时,她起来没多久,便见莫云薇来了。 苏云微与昨天无异,还是那副欢快活泼的样子,似是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她今日穿了一身男装,若是不看个子,乍一看还以为是莫玉珩。 “云薇怎么这副打扮?玉珩没同来?” 莫云薇“咯咯”笑了起来,一脸神秘,没回答穿着的事儿,而是道:“他倒是想要来的,可惜来不了啦!他以后都会被看的死死的。哼!活该!谁叫他那么讨厌!” 苏凌夕笑了笑,“莫非是云薇你告了他一状?” 莫云薇一脸得意,“我不过是说出实情嘛,怪他自己喽,不用心读书,昨天我爹一考他,他一问三不知,自然要挨骂的。” 苏凌夕道:“这样也好,能督促他用功些。” 莫云薇长舒了口气,“简直没有比这儿再好啦!” “可是你……到底为何这副打扮?” 莫云薇一眨眼睛,让丫鬟递了套男装给苏凌夕,嘻嘻笑道:“我记得姐姐小时候最爱穿男装了!哈,要不要试试?” 苏凌夕瞧了瞧那衣服,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 莫云薇有些不自然了,但觉自己的小伎俩已被对方识破,于是拉起苏凌夕的手,央求道:“好姐姐,你帮帮我嘛!咱们易容,去趟拾花楼好不好?” 果然不出所料,苏凌夕叹息一声,无奈摇头,“云薇不要任性了,那地方你不能去!” 莫云薇一撅嘴,坐在了椅上,怏怏不悦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去?!” 苏凌夕道:“你当然不能去,云薇想过么,若是被人识破你的身份,你和莫家的名声全毁了。” 莫云薇不以为意,“我穿上男装,粘了胡子,易了容,谁能识破我?” 苏凌夕叹息一声,“你为什么不听话,去哪又要干什么?” 莫云薇秀眉一蹙,哼了一声,“我要去看那狐狸精到底长得什么样!什么金陵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的。我就不信能有多美!” 苏凌夕虽刚回来两天,不过对拾花楼蝶幽的事儿却已有耳闻。 据说每天都有许多人排着队想要见她,在她身上花的银子可是数之不尽。 苏凌夕蓦地感到一阵难过。 他……也是为了她么? 直觉告诉她,是的。 “姐姐就不好奇?我就不信了,她还能美过凌夕姐姐?” 莫云薇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此话五分发自真心,五分马屁奉承,只愿苏凌夕受激,随了她的愿。 “我不去。” 苏凌夕答的斩钉截铁,似乎连想都没想。 莫云薇顿时失望了。说实话,她没想到苏凌夕会如此痛快地拒绝。 苏凌夕从小争强好胜,在莫云薇看来,那蝶幽被传的神乎其神,以苏凌夕小时候的性格,定然满心好奇,就是出于玩心,也会同意她的提议,岂料…… “为什么?” 苏凌夕沉默,虽答的坚决,但并非本心,由于他的缘故,她对那蝶幽怎会不好奇? 可也正是由于他的缘故,她不会去。 “姐姐帮帮我吧!你知道,我……我肯定过不了那第三关的……姐姐从小棋下的就好,一定能胜了她!” 苏凌夕道:“云薇谬赞了,我这四年来早生疏了,比之她以此为噱头,定是不行的。” 莫云薇急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相信姐姐。” 苏凌夕摇头,“云薇不必再说,我是不会去的。” 莫云薇一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姐姐不帮我,还哪有人肯帮我!” 苏凌夕叹息一声,“归根结底,你还是为了那都督。玉珩昨日的话虽有过分之处,但并非一点道理也无,莫阁老见多识广,吃过的盐比你我吃过的米还要多。他既然说那都督不是善茬,便一定有些依据。你还是不要跟他接触的好,免得陷得深了,难以斩断情丝。” 莫云薇蓦地哭的更厉害了,狡辩道:“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看看那狐狸精长什么样不行么?!!” 苏凌夕叹息一声,无语,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那就所幸什么也别说了。 莫云薇哭泣不止,越来越甚,见苏凌夕一点反应都没有,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一时间心中又气又委屈又无助。她擦了一把眼泪,哭着冲出了她的房间。 *** 下午,苏凌夕撑着额头,正在闭目休息,但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半儿慌慌张张地赶来,“小姐,不好了!” 苏凌夕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云薇小姐……!不见了!” “……!!” 苏凌夕心中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半儿道:“莫老夫人离开苏府的时候就没看见云薇小姐。莫家的马夫说提前送她回去了。可莫家人却说她根本就没回去。这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她人……却是不知去向!” “……!!” 苏凌夕扶住额头,暗道:她一定是去了拾花楼。 半儿道:“小姐,会不会和那都督有关?” 苏凌夕摇头,抬眼望向半儿,“是红袖和你说的?” 那是云薇的贴身丫鬟。半儿一听点头,“是啊!我还说她呢,怎么连她家小姐也看不住!” 苏凌夕叹息一声,“这个臭丫头!竟如此逼我!” 半儿一愣,“小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苏凌夕道:“她没失踪,莫家也没人知道她不见了,她这是专用此招,逼我去拾花楼呢!” 半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满心糊涂,摇头道:“半儿……不明白……” 苏凌夕道:“那红袖就是破绽,云薇若真的失踪了,她要么是与其一起不见;要么就一定会被莫家严惩,还能如此自由?” 半儿恍然大悟,“小姐说的有理。可是云薇小姐若是故意的,蛮可以让红袖假装丢了她不敢报,向小姐来求助啊!” 苏凌夕摇头,“所以说她这是在逼我,她知道我会识破,也正是在以此告诉我,如果再不去,莫家人就要发现她的失踪了,倒时若是满城疯狂地寻找,再发现她在拾花楼。那她一定会被她父亲关起来,以莫家的家教,就是一年两年,都是少的!” 所以她这是再赌苏凌夕对她的那点情义。 “……” 半儿一跺脚,又急又气,“这云薇小姐真是糊涂!!那小姐……小姐打算怎么办啊?” 苏凌夕沉默良久良久,可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此时似乎也已经别无选择了。 她起身来到铜镜前,坐下,向一旁的半儿道:“过来帮我一下。” 她穿了莫云薇带来的那套男装,梳了男子的发髻,披上一件宽大的连帽披风,出了苏府。 在去拾花楼的路上,她心中打了无数次退堂鼓,即便已经易了容,可仍很怕遇上他,直到到了那门口,退无可退才渐渐地静下心来。 “寻个地方等我。”她说着,脱了披风交给半儿,独自下了车。 酒香与檀香混杂在一起,拾花楼中一股颓废的气息。 喧闹嬉笑交织,苏凌夕刚一进来,便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哟,这位小公子生的好俊俏,是第一次来吧。” 一位打扮妖艳的妓.女满脸讪笑地拉住她的衣袖。 苏凌夕拨开她的手,环顾四周,只见东面一间花房之前集聚众人,不时还传来阵阵喝彩,正是蝶幽与他人下棋的声音,那想来,莫云薇也定是就在那了。 于是,她便快步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刚刚过去,便见一人扶着栏杆翘首张望,穿着打扮都与上午的莫云薇一模一样,苏凌夕快步登上台阶,上前一把把她拽了过来。 莫云薇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转头见一俊美的小公子,先是一愣,不过终是认出了那是苏凌薇。 “就知道你会来啦!嗯,画的不错,乍一看都没认出来!” 她摸了一把粘在上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一脸兴奋,“来来来,快过来一起瞧瞧。” 苏凌夕面色一沉,“瞧什么瞧!你的心还真大,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 她说着拉起莫云薇便要走。 屋中喧嚣吵闹,他人不是喝酒嬉闹便是专注下棋,倒是没人注意她二人。 莫云薇挣脱苏凌夕,“我不走,我还没看到那狐狸精长什么样呢!” 苏凌夕怒视着她,“有完没完?你若这般任性,不知深浅,我也不管你了!” 莫云薇一咬嘴唇,眼泪汪汪,不过转瞬又露出了笑来,央求道:“姐姐生什么气嘛,来都来了,等会替我出出气!” 她刚说完,又改道:“不是啦,不是啦,嘿嘿,姐姐比她厉害多了,她算个什么东西……给姐姐洗脚都不配……她……” “闭嘴!” 苏凌夕沉着脸,“我就问你一句,走是不走?” 莫云薇一跺脚,“不走!” 苏凌夕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没想到她竟如此倔强,一气之下便决心不再管她。 “好,你自己的事儿,那就自己承担!” 她说完掉头就走,岂料刚一转身,但觉眼前一黑,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 苏凌夕还未及反应,却听几声娇笑。 “哟,陆都督来了!” 但见三名妓.女一起朝着自己围了过来,苏凌夕心中一惊,不过转瞬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差点撞上的人,却是那都督! “抱歉……” 她这时方才抬头,可一见眼前之人,却登时愣了…… 第7章 对弈 她说完掉头就走,岂料刚一转身,但觉眼前一黑,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 苏凌夕还未及反应,却听几声娇笑。 “哟,陆都督来了!” 但见三名妓.女一起朝着自己围了过来,苏凌夕心中一惊,不过转瞬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差点撞上的人,却是那都督! “抱歉……” 她这时方才抬头,可一见眼前之人,却登时愣了…… 那人也在看着她。 他玄衣黑发,面如冠玉,眸光深邃,清冷卓然,正是苏凌夕的远房表哥,陆贤! 可她们却叫他…… “……!!!” 恍然大悟,直到此时,苏凌夕方才明白,难怪她那日明明看到了他,却打探不到他的任何状况,原来他改了名字,换了身份! 原来那金陵人人知晓的财主;那龙堃垂青的都督;那莫云薇朝思暮想的男子,竟然就是他! 可……可怎么可能呢…… 视线相对,陆晟轩对她人的呼唤恍若不闻,只是看着她。 无疑,他认出了她。 苏凌夕胸口猛跳,心中一阵暖一阵寒。 正如他的目光,不曾离开她,好似有着那么一抹情意,但却始终冰冰冷冷的。 莫云薇一见陆晟轩,立时看的呆了,一颗心“砰砰”乱跳,心中不断暗叫:“好帅!好帅!” 她满心欢喜,差点失控朝他奔去,可转念想起他和蝶幽那狐狸精的事儿,笑容立马又憋了回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拽住苏凌夕,用很粗的声音道:“李公子,那边的棋局结束了,李公子不是想挑战一下蝶幽姑娘么?咱们快些去吧!” 苏凌夕听到这话,瞬时一身热汗,怪极了莫云薇。 她去挑战蝶幽? 她为什么要去挑战蝶幽? 这陆晟轩定会认为她是因妒忌才来的! “你胡说什么?” 苏凌夕立时反驳。 岂料莫云薇道:“诶?李公子怎么还不承认了?刚刚明明一直在说的!哈哈……我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陆晟轩,又向苏凌夕道:“李公子是不是见陆都督来了,就怕了?” 苏凌夕立时火冒三丈,莫云薇这玩笑开得可是大了! 陆晟轩虽把她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却恍若不闻,依旧面无表情,似是不屑一顾一样,然后冷冰冰地朝那东边的花房而去。 苏凌夕的心登时又是一沉,当下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离开这儿,立刻!马上!一刻也不想多留! 于是,她也没再和莫云薇说话,失落又心烦,转身便走了。 岂料还没走出多远,却听一人冷声命令道:“陈妈妈,把那个来见蝶幽的人,给我赶出去!” “……!!” 东边花房旁瞬时死一般地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苏凌夕。 苏凌夕感到目光,脚步一滞,转头循声望去,只见陆晟轩倚靠在一张软椅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正朝她这边望着。 “……!!” 见苏凌夕转过身,他端起了酒杯,瞧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 苏凌夕这才知道,他这是在说她呢! 莫云薇登时愣了,怎么也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非陆晟轩识破了她的身份?莫非她来,惹他不高兴了? 老鸨陈妈妈更是一脸茫然和尴尬。 她根本没怎么注意这位小公子,却是不知他什么时候,怎么得罪了这位陆都督,可不管他们有什么过节,来拾花楼的都是客,只要给银子,哪有撵客人走的理儿,这可让她难做了。 但这都督有权有钱,又是出了名的嚣张霸道,她又惹不起,这一时间就是难上加难,不知道咋办好。 她一面为难,一面向苏凌夕走来,想好言相劝,让她离开,可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小公子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生的也太好看了吧。 以多年的经验,她立马就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小公子,分明是个小姑娘。那就不难理解陆都督为何要赶走她,原来是一笔风流债。陈妈妈心中笑了。 “这位小公子……你看,都督请您回去……您是不是……” 她说着便要伸手揽住苏凌夕的肩膀,想好好和其说说,这青楼妓院可不是她小姑娘来胡闹的地方。 岂料她手刚刚抬起,还未搭在对方的肩上,就被苏凌夕反手推了开来。 苏凌夕喉咙一哽,心中的气焰也随之而起。他干什么?她已经走了,他没看见?!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非要赶她走,驳她面子,要她难堪?难道他就那么厌恶她?!! 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心中的委屈,曾经的与现在的一起涌来,使她瞬间双眼朦胧,可她又立时止住了泪水。 怒气满盈! 他想赶她走,她还偏不走了呢! 凭什么叫他如意? 她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想到这儿,她一步步走到陆晟轩身前,抽椅便坐在了他的对面,挑衅道:“怎么?陆都督怕了?是怕我今晚抢了你的相好?还是夺了你金陵对弈第一的称号?” 陈妈妈登时吓坏了,可出乎意料,那陆都督没有丝毫怒意,平静的很,也根本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只是眯眼瞧她。 老鸨心中略安,可迷糊的很,完全搞不懂这都督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只好静观其变。 陆晟轩眉头一皱,动了动嘴角,“口气倒是不小。” 苏凌夕目露挑衅,双臂搭在桌上,凝视着他。 “都督敢赌么?” “有何不敢。” 苏凌夕一脸轻视,靠在了椅背上,缓缓地道:“哦?如此就太好了,我本还以为,陆都督只敢赌斗蛐蛐呢!” 她的话一出口,下面登时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知道陆晟轩这都督是靠斗蛐蛐赢来的,这多少有些滑稽,更是有不少人明着不敢说,背地里却把此事当笑话看。 陆晟轩听她讥讽,眯起眼睛。 两人眸光相对,没人退缩。 苏凌夕心中得意,痛快的很。 “既然都督擅长下棋,你我们就下棋好了。” 她话一出口,下面一片哗然。 花房前的男人大多是蝶幽的手下败将,而这么多天来,赢了蝶幽的人就只有陆晟轩一个。 下棋对他们来时自然是一个引人入胜的赌局。 倘若这小公子赢了陆都督,也就等于赢了蝶幽。 他们便也能借机会一睹蝶幽真颜了。 想到此处,下面便开始有不少人哄然叫好。 而莫云薇就是其中一个。 她激动坏了,事情正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着。 她心中不断暗道:凌夕姐姐也太酷了吧!这才是我认识的凌夕姐姐啊! 陆晟轩瞧了瞧她,嘴角一动,一副傲慢的样子,“悉听尊便。” 苏凌夕满意极了,胳膊搭在桌上,盯着他。 “如此甚好。我若赢了,今晚,你的相好就得归我!你可有异议?” 陆晟轩也学着她的样子,双臂搭在桌上,靠近她,盯着她,一本正经地道:“如此甚好,可我若赢了,今晚,你就得归我!你可有异议?” 他把那个那第一个“你”强调的极其到位。 苏凌夕立时感到脸上一阵发烫。 下面哄堂大笑。还有人起哄打起了口哨。 这小公子长得比女孩子还秀气好看,真够让人想入非非的了。 苏凌夕面色一沉,心中蓦地一阵波动,又气又怒,攥紧了拳头,咬牙狠狠地盯着他! 他在报刚才的讥讽之仇,故意轻佻于她!让她难堪! 俩人对峙,视线相对,都没人说话。 下面人等不及了,打着口哨,起哄道:“都督快开始啊!好早点把这小公子抱上床……” 哄堂大笑…… 莫云薇气得够呛,那叫号的人就站她旁边。她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喂!” 莫云薇一脸无辜,“呦!不好意思,没看见!” 那人疼的够呛,若不是急着看热闹,可是饶不了她。 珠帘后的蝶幽一直看着,听着,虽离得远,又有珠帘相隔,看不清那小公子的容貌,但她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 她家少主虽表面张扬,实际为人谨慎的很,所做的任何事情皆是为了大业,他不会无故招惹是非,招惹不相干的人,今日太是反常,可恰恰就是这反常,让她看透,那小公子不是个普通人,至少在他心中不是个普通人…… 转眼棋盘备好,陆晟轩嘴角一动,抬手让道:“请。” 苏凌夕沉着脸,白他一眼,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这棋盘之上。 素手白皙纤细,如若无骨,苏凌夕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如黑玉般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一角。 陆晟轩紧跟其后。 俩人来来往往都落了不少棋子,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白子步步紧逼,始终占着先机,黑子已是苟延残喘。 “哈哈,小公子快快跟都督回家去吧,你可不是陆都督的对手!” 下面哄堂大笑,本来还觉得会有些看头,没想到俩人实力相差如此悬殊。 陆晟轩唇边露出一抹讥讽之笑,向苏凌夕问道:“你可愿意听大家的意思?” 苏凌夕恨的牙直痒痒,但面上故作镇静,嘴角一动,“都督未免高兴的太早了?能不能笑到最后还是未知。” 下面一片唏嘘。 陆晟轩慢悠悠地道:“我笑不笑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小公子可别哭出来。” 苏凌夕狠狠地攥起拳头,努力平静内心,什么都不去想,全心投入棋局。 他人漫不经心,大多都觉得这盘棋已无看头,有一搭无一搭地瞅上几眼,闲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有人惊呼,“好棋!” 这一声引起了他人注意,只见棋盘之上,峰回路转,黑子面对白子的层层围攻,步步紧逼,不断化险为夷,渐渐转守为攻。 周围的哗然与唏嘘声渐渐消失,四周顺时安静,人人屏息凝神,紧盯着棋局,时而为那小公子捏了把汗;时而又为那都督忐忑不安。 时间渐渐流逝,棋子已布棋局,俩人对弈,旗鼓相当,棋局变化莫测,到底谁赢还说不定呢。 苏凌夕极其争强好胜,本就想教训他,又面对着他的轻薄讥讽,此时只有一颗心,那就是必须胜了他! 她面红耳赤,心弦紧绷,全心投入棋局之中,正下的入神之时,突听陆晟轩道: “我认输。” 他说着,懒洋洋地丢下棋子,靠到了椅背上。 苏凌夕一惊,抬头刹那,恍惚失神,那年梅花树下,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第8章 傲慢 时间渐渐流逝,棋子已布棋局,俩人对弈,旗鼓相当,棋局变化莫测,到底谁赢还说不定呢。 苏凌夕极其争强好胜,本就想教训他,又面对着他的轻薄讥讽,此时只有一颗心,那就是必须胜了他! 苏凌夕面红耳赤,心弦紧绷,全心投入棋局之中,正当下的入神之时,突听陆晟轩道: “我认输。” 他说着,懒洋洋地丢下棋子,靠到了椅背上。 苏凌夕一惊,抬头刹那,恍惚失神,那年梅花树下,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闻得他那句认输,场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 苏凌夕满面狐疑,看向他,但见他也正瞧着自己。 陆晟轩双臂环抱在胸前,双眸微眯,“怎么?不能跟我回家,失望了?” 苏凌夕小脸红红的,本想询问缘由,却被他一句话气的什么也不想说了。 有人不解道:“都督与这小公子落子数目一致,死棋数未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为何这就认输了?” 陆晟轩端起茶杯,拨了拨浮在其上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黑子死棋三十二;白子死棋三十六,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 众人恍然,原来陆晟轩早已算出了双方的死棋数目,并且已经看到了结尾,是以知道自己已无力翻盘,下下去只会输的更多,那还不如此时认输得好。 可他虽输了,众人心中也是由衷地赞叹,如此聪明,难怪能胜了蝶幽。 不过转念看向那娇娇气气的小公子,就更是佩服,从此开始,这金陵对弈第一的美名却是要换人了。 小厮数棋的结果与陆晟轩所说的一模一样。 闻得那句“李公子胜”,莫云薇立时跳了起来,真想奔上前去抱住苏凌夕。 看热闹的人也都异常兴奋,不为别的,当然是为了蝶幽。 苏凌夕终于舒了口气,回想适才紧张的局势,蓦然后怕起来。 众人中有人高声笑道:“小公子今日当真好运气,得了美人儿不说,还有陆都督替你出银子,何不让我们也沾沾喜气,快请那美人儿出来,给大伙儿瞧上一瞧。” 莫云薇立马跟着起哄,高声附和道:“就是就是!”心中已是极其迫不及待。 苏凌夕这才想起此事,瞧着陆晟轩,扬声回道:“好啊!那么蝶幽姑娘,现在可愿意出来相见?” 其下一片欢声。 苏凌夕心中终于痛快了些。 输了棋局,又输了迷恋的女人,对他那样自负傲慢的人来说,可是个不小的侮辱。 可本以为陆晟轩会极其难堪,岂料他完全没有拘谨和失落之态,反到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向苏凌夕道:“你不就是为此而来么!” 这话在别人听来再普通不过,来这花房之前下棋看棋的,谁不是为了见蝶幽,可苏凌夕却知道他是别的意思。 他在说她为他而来! 为妒忌而来! “……!!” 她蓦然气焰又起。他未免也太自负了,谁在意他二人如何如何! 珠帘之后的蝶幽闻言娇媚地道:“小公子赢了陆都督便是赢了蝶幽,蝶幽自然愿意相见。” 说话同时,只见她已缓缓起身,拨帘而出,瞬间积聚了所有目光。 众人皆是呆了。这女子忒是美艳,美中带媚,婀娜多姿,真不愧为金陵第一美人的称号。 莫云薇期待已久,终于如愿,可一见却不自禁地咬住了下唇,心中虽有不屑,却不得不承认这蝶幽明艳绝伦,远胜她自己,可正是因为如此就更是生气! 蝶幽摇曳生姿,先是一副哀怨的样子,在陆晟轩身旁停了一停,娇嗔道:“都督好狠心呐。”随后朝苏凌夕望去,却仿若刚才没有半点哀伤,丹唇带着弧度,一步步走来。 俩人视线相对,各有各的想法。 蝶幽心中笑了,果然不出所料,难怪她家少主如此失常,这小公子分明就是个小姑娘,而且若没猜错,她便是那个“她”。 “哟,小公子长得可真好看。” 她说着便去拉她的手。 苏凌夕没待她拉起,便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凝视着她,慢慢地道:“还是你更好看。” 蝶幽嘴角一动,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娇娇柔柔地道:“那小公子今夜,可要好好待人家……” 她声音酥软人心,听得他人一阵酥麻。 下面立时唏嘘一片,打着口哨,起哄起来。 苏凌夕蓦地一阵失落,没什么胜利感,想来陆晟轩胜了蝶幽那天便是如这般场景。一抹妒意油然而生,她便再也呆不下去。 “可惜本公子突然就对你没兴趣了。” 她拨开蝶幽搭在她肩上的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了。 众人哗然,彼此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 人群中突然有人讥笑道:“那小公子是个姑娘吧……” 哄堂大笑,一片哗然。 蝶幽嘴角一动,转头看了看陆晟轩,只见其缓缓起身,不声不响地也走了…… 苏凌夕奔出拾花楼时天色已暗,回想适才,有失落,有厌恶,可却偏偏还有不舍。 就像这四年来一样,心中每每对他产生厌恶和怨恨的时候;他曾经的陪伴和保护又总会温暖她的心。 以后还会相见么?她蓦地有些伤感,不自禁地回头张望一眼,胸口却猛然一跳,只见陆晟轩一席黑衣,出现在门口…… 苏凌夕立马转过身去,就好像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情一样,不辨方向地匆匆而去。 “舍不得了?” 他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有冷漠,有嘲弄,还有轻佻;苏凌夕胸口一紧,有怒气,有委屈,还有心伤。 她没有止步,平静心绪,只想快点离开。 岂料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就那么喜欢我?” 心一颤悠,苏凌夕恨恨地攥起了拳头,停了下来,转身气汹汹地朝他走来。 他停在原处瞧她。 “你不要自作多情,你从哪能看出来我喜欢你……你还要脸么?” 陆晟轩一声笑,不以为然地瞧她,仿佛她说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苏凌夕看他如此样子,越来越气,一时间只想离他远远的,于是调头就走,可刚一转身,却听他又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可别再来来找我。” 苏凌夕一咬下唇,转身怒视,“我不是来找你的!你少自作多情!还有,你大可放心,我巴不得永远也别见到你!!” 陆晟轩向她靠近几步,“哦?没想到你我竟这般同心,那再好不过。不如你回云山,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不见了。” 苏凌夕恨恨地盯着他,一阵气一阵委屈,“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呆在哪不用你管!” 陆晟轩嘴角一动,又靠近她一步,“我要是偏管呢?” 俩人咫尺距离,月光下,他如玉般精雕细琢的脸庞和淡淡的香气,让苏凌夕胸口狂跳不止。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岂料他却又跟近一步。 苏凌夕呼吸愈渐急促,“你干什么?” 陆晟轩瞧着她,露出一抹让人难懂的眼神,似是又情,可又似是轻视。 “你真的很碍眼,本都督看到你就烦。” 苏凌夕心一颤悠,恨恨地咬住下唇,只听陆晟轩又道:“所以,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恨恨地瞪着他,有怒意,但更多的还是难过。她努力咽下夺眶而出的眼泪,面色凛然,一把推开他,转身跑掉。 陆晟轩停在原地,站直了身子,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 苏凌夕跑出好远,心绪久久难以平静。马蹄“得得得”的声传入耳中,一人叫道:“凌夕姐姐!” 苏凌夕恍惚回神,只见莫云薇正在苏家马车上。 半儿下车扶住了苏凌夕,“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跑这来了?” “没什么。” 苏凌夕上了车后,一路不语。 莫云薇倒是异常兴奋,“凌夕姐姐太帅了!我就说你能赢的吧!可你为什么要和陆都督下,虽然结果一样,可赢了那狐狸精多过瘾呐! 哼,那狐狸精长得是不错,可哪有传的那么夸张,我看她连凌夕姐姐的一半儿都没有!” 莫云薇自顾地说着,也不管苏凌夕有没有听,总之自己是相当过瘾。 她说着说着,“噗嗤”一声笑了,挽住苏凌夕的胳膊,“呐,姐姐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儿,陆都督对那蝶幽也没有多深的情意嘛!我就说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他的!你瞧她那副卖弄的样子,哼,真恶心!” 她一路嘴没闲着。直到到了莫府,她下了车,这车上才安静下来。 半儿瞧着苏凌夕,张口问道:“小姐,贤表少爷就是陆都督?” 苏凌夕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的事儿,第二天便传遍了金陵,陆都督败给一个小公子这可是个大消息。可关于这个小公子是何许人也,却没人知道。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位李姓公子。 可金陵姓李的多了去了,实在难以对上其人。不过恰恰是因为对不上这人,传闻便变得五花八门。 有人说他其实是个外地公子,当晚便离开了金陵;有人说他被陆都督圈养了起来;有人说他不知死活赢了陆都督,自然是被陆都督暗杀了;还有人说,他其实根本就是个姑娘……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人没找到…… 苏凌夕当日回去的晚些,但因与莫云薇在一起,便也没人多想什么;莫云薇亦是如此,两人相互掩护,这事儿也便过去了。 可这事儿是过去了,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莫玉珩却出事了! 第9章 致歉? 第二日一早,此事便传遍金陵。 莫家小少爷莫玉珩昨晚带人闯入了都督府,已被陆晟轩关了起来。 那陆晟轩扬言,只有莫阁老亲自登府道歉,他才会放人…… 莫家人得到消息,登时火冒三丈。 “那陆晟轩太是目中无人!” 长子莫连狄一手捶在桌上,恨的咬牙切齿! 莫家乃贵族世家,莫阁老德高望重,乃太.祖皇帝拜把子兄弟,高居朝堂。 皇上,先皇,哪个不敬他? 就是独揽大权的龙堃恨他恨的牙直痒痒,面上也得敬他三分。可这陆晟轩显然根本没把莫家放在眼里。 “父亲,此事有蹊跷,珩儿把莫家名誉看的比什么都重,怎会去闯都督府!这明显是陆晟轩的诡计!圈套!” 莫连狄急的焦头烂额。那莫玉珩是他最喜爱,也是他最给予厚望的儿子。 他很怕性格耿直,又极其倔强的父亲就此不管莫玉珩了,可父亲若真去登门道歉,他的脸往哪放! “要不,我去吧!父亲总不能真给他……!!哎!” 莫连狄话说了一半,狠狠地攥上了拳头!那都督阴狠无礼至此,他去怎能解决问题!想想,真是气也气死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是怎样也无力回天,莫家名誉已然受损! 莫阁老始终捋须静坐,一言不发,良久,良久,方才开口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会他一会。” 莫连狄一听,恨恨地叹息一声。 *** 外面天寒地冻,屋中温暖宜人。 陆晟轩极其悠闲,正逗着俩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这时只见有人匆匆过来。 “都督,莫阁老来了。” 陆晟轩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转眼莫阁老被请入书房之中,他白发苍苍,脸上已布满皱纹,但人精神抖擞,腰板挺的直直的,完全看不出已年近古稀。 陆晟轩嘴角微扬,“莫阁老当真老当益壮,精力充沛啊!” 莫阁老一声闷哼,没说话。 陆晟轩道:“受制于人,莫阁老就想这样带回乖孙?” 莫阁老转头,冷声道:“此事是你的诡计,算我莫礼承这局栽在你的手上了!在我面前,你也不必再装。” 陆晟轩笑,“阁老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我没事找事啊?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是谁整日监视我?又是谁整日派人查我?” 莫阁老正气凛然,“身正不怕影子歪!这是楚家天下,有些人别想做那改朝换代的美梦!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们这些人得逞!!” 陆晟轩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 空气凝结,只有莫阁老紧握拳头发出的“咯咯”声。 他挺直腰板,凛然地瞧向陆晟轩,“总有一天,我会扯下你脸上的面具!” 一句话说完,蓦然离去。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来接莫玉珩的,更不是来道歉的。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陆晟轩脸上的阴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欣慰的笑…… *** “凌夕姐姐,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莫云薇大哭不止,“他为什么要如此害我家!” 苏凌夕沉默不语。她也想知道,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莫家这一遭可是够莫家受的。 莫阁老高居内阁,由于为人耿直,本就被龙堃视作眼中钉,言官对其盯的极紧,这莫玉珩出了这样的事儿,还不是家教无方,失德已然是定型!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昨天假装失踪,玉珩就不会逃出去找我,就不会落入他的圈套!凌夕姐姐……” 莫云薇一把握住苏凌夕的手,“你知道么?玉珩他最在意莫家的名声了,就算我当日真的在都督府,他也不会冲动到硬闯进去!那陆晟轩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的,胡说八道的!!!!” 莫云薇哭的更甚了,自顾地缓缓说道:“他早有准备,早就挖好了坑等着玉珩跳,玉珩浑然不知,便被他引了去,有人抓,玉珩当然会反击呀……” “可那毕竟是他家门口,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云薇也不再难过了,此事已然这样,再怎么也是无用,你借此一事认清那陆晟轩是个什么人,也就算是收获了。好在他还把玉珩放了回来……” 苏凌夕叹息一声。 他真的会为了权势,与龙堃同流合污残害忠良! 如此,他们便真的只能是敌人了! *** 却说苏家。 上次馊饭事件被苏凌夕一闹,韩氏无辜被罚。 不过罚的也算是悄无声息,她原只要悄悄在房中抄了女戒也便算了,可三姨娘孟氏知道了这事儿,是以整府上下渐渐地都知道了。 本来府上下人都没太看好这位新归来的六小姐。虽然她是苏家唯一的嫡出,但毕竟母亲离世,外公家没落,没了靠山,更要命的是她母亲姜氏死的可是不怎么光彩。 夫人姜氏与老爷争吵的前一天曾一夜未归。 老爷平时与她相敬如宾,别说是争吵,就是大声一点说话都没有,可那一天竟说要休妻! 人人心中似乎都已认定了夫人是品行不端,事情败露了才自杀的。 所以连带着她的女儿也要受人瞧之不起,实在是没想到老夫人竟还能为她使这么大的动静。 苏凌瑶听说后大怒,在房中大发雷霆,摔坏了好些东西。 苏凌芙就住她隔壁,闻声赶来,一看满屋的狼藉,秀眉一蹙,“这是谁惹姐姐了?” 苏凌瑶一下子坐在了椅上,愤愤道:“还不是那个苏凌夕!她还有什么可神气的!她娘那样的品行,干嘛还把她接回来败坏门风!我那日好心给她送布,她可倒好,和她那个没规矩的奴才合起火来讽刺挖苦我!我不过小小地教训了她一下,她……她竟然告到祖母那去,害的母亲被罚,被那三姨娘笑话!!” “哦!原来是你干的。” 苏凌瑶白她一眼,“是我干的又怎样?我教训她不对么?” 苏凌芙道:“姐姐可真糊涂,教训她也不能让娘兜着呀!” 苏凌瑶气急败坏,“别说了!”可转念又起身挽住妹妹的胳膊,央求道:“别说,别说,你可别说出去了,娘若知道非骂死我不可,没准又要苛扣我的零花钱了。” 苏凌芙嫣然一笑,安慰道:“我当然不会说了。” 苏凌瑶很满意,转怒为笑,不过转念想起苏凌夕,又气道:“不行,我一定得好好教训她!!把她赶回去才好!!你得帮我!” 苏凌芙看着自己洁白纤细的手,摇了摇头,“我可没办法。” 苏凌瑶眉头一皱 ,急道,“没办法就想办法啊!你这个傻丫头,你不想想,她娘是品行不端,可外人不知道啊,她不管怎样是个嫡出,她要是在家,那林家四公子还能轮到我们么?必然是她呀!而且……” 她拽住了苏凌芙的手,“而且,你想没想过,爹爹接她回来,没准就是要给她和林四公子定亲的!” 苏凌芙拨开了胞姐的手,有一搭无一搭,“哎,定就定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苏凌瑶急道:“话不能这么说呀,事在人为,她要是回乡下去了,好事可不就是你我的?” 苏凌瑶眼睛一转,笑了笑,“我说错啦,不是你我,是凌芙你呀。爹爹和祖母都那样喜欢你,只要没她,和林四公子订婚的人必然是你。” 苏凌芙笑笑,“姐姐那样喜欢,我不和姐姐争。” 苏凌瑶听她这话,心中美滋滋的,一把握住了苏凌芙的手,“你我还不都一样,咱们不都是为了娘!如若你我二人中的一个嫁到了林家,娘在家中的地位只会更高啊,没准,没准能被扶正也不一定啊。” 苏凌芙嘟起嘴巴,点头道:“姐姐说的对。” 苏凌瑶眼睛一亮,摇晃着苏凌芙的手臂,央求道:“所以妹妹快些想办法呀!” 苏凌芙道:“哎呀,姐妹间的,算了,没意思。” 苏凌瑶眼睛一立,“你那人家当姐妹?人家拿你当姐妹么?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欺负我的?” 苏凌瑶说着便大哭起来。 苏凌芙安慰道:“姐姐这是干什么?” 苏凌瑶握住她的手,央求道:“妹妹不帮我报仇教训她,谁还能帮我,难道你就忍心,让她欺负到我的头上么?” 苏凌芙无奈,拍拍姐姐的背脊,“姐姐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出主意,这办法还不有的是嘛,后天的赏梅会不就是个教训她的机会?” 苏凌瑶越听越来兴趣,一把搂住了她的胳膊,央求道:“什么机会?好妹妹,你可别卖关子,告诉我,快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妙主意?” 苏凌芙粲然一笑,向她招了招手,附在她耳旁低声耳语几句…… *** 腊月初三,赏梅会。 这天,苏家的女孩儿们早早地便打扮整齐,侯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待听到传唤,便带着各自的贴身丫鬟欢喜地到了府门口集合。 除了大小姐苏凌烟已出嫁外,剩余的女孩都去参加了赏梅会。 五个女孩儿各有千秋。 二小姐苏凌兰相貌端庄,极具大家闺秀之风。只是由于母亲徐氏出身低贱,母女俩在府上一直不怎么受待见,故而她性子便比较随和内向,凡事已经习惯谦让她人。 三小姐苏凌姗乃三姨娘孟氏之女,亭亭玉立,貌美如花。韩氏与孟氏日日争风吃醋,故而她与双胞胎向来不合,可她又看不上苏凌兰,是以总是独来独往的。 双胞胎苏凌瑶,苏凌芙穿着最是艳丽,只是俩人虽为双生子,相貌却相差甚多。苏凌芙天生丽质,楚楚动人;相比之下苏凌瑶却逊色许多。 苏凌夕今日无论是穿着还是打扮都是最素的一个,头上只有一支朱钗,面上也几乎未施粉黛,她人一见她之时都不仅皱起了眉头。 苏凌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六妹妹这是要去参加赏梅会啊?是不是在乡下呆久了,化妆也不习惯了?” 这赏梅会每年三年才有一次,名为赏梅,实为选美。届时金陵贵族世家中有才有色的小姐都会前去,人人都渴望能一展风采,在这赏梅会上一举成名,是以都极其重视,可苏凌夕显然并未当回事。 苏凌兰闻言拉住了苏凌夕的手,好似在安慰她,又好似在告诉她别理苏凌瑶。 苏凌瑶看在眼里,一声轻笑,“你二人今日倒是蛮配,俗气的配,哈哈哈……” 她说着便咯咯笑了起来。 苏凌夕嘴角一动,根本不屑理她。 三小姐苏凌姗听着烦,冷声道:“行了行了!没完没了的。” 她说着便转身出门,率先上了车。 *** 第10章 姐妹 苏凌瑶笑道:“看来六妹妹这是放弃了呢,不过也是,在乡下呆那么久,歌舞琴棋书画早生疏了,那又何必上去丢人现眼呢。” 苏凌芙不语,眼中却浮现一抹笑。 苏凌夕觉得她那笑很奇怪。说实话,她从未在意过苏凌瑶,却不得不提防苏凌芙。 过不多时,苏锦笙、韩氏与老夫人一起到来。这是苏凌夕回来之后首次见到父亲。 听说他昨晚才返回侯府。 苏凌夕理应去请个安,可行动虽心。她心中不想,便没付诸行动。 苏锦笙一见苏凌夕便想起了亡妻,眼睛瞬间湿润了,瞧着苏凌夕穿的素净,虽然也是极美,但却俨然与她人有些区别,于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副打扮?” 他说的虽是苏凌夕,却显然在向韩氏兴师问罪。 老夫人也道:“是啊,凌儿这打扮是不是太素了些?” 韩氏立时一身热汗,极其拘谨,急忙道:“是啊,昨日送去的新衣服,凌夕怎么没穿?那些首饰,怎么也没戴?” 她急忙说明一通,紧怕老爷和老夫人以为是她苛刻了苏凌夕。 苏凌夕笑笑,“我就喜欢这样。” “原来如此。” 韩氏强挤出一次笑,瞄向丈夫,见其再无怒意,心下略安。可她虽面上无异,心中却及不痛快,这苏凌夕不是有意要她难堪么!!! 老夫人道:“如此也好,个人风格不同罢了,凌儿这般装扮也算是清水出芙蓉,别具一格了。” 此话并非虚言,她心中不禁暗自赞叹,这老六当真绝色。她如此打扮,相比之下,其他几位姑娘便艳的有些俗气了。 苏锦笙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其语声极其和蔼关怀。 苏凌夕却没与他说话。无论如何,她终是无法释怀母亲的自尽,也无法原谅父亲。 苏锦笙自是明白这点。 老夫人打破僵持,“时候不早了,都上车吧。” 他人应了一声。 于是,苏家的七辆马车风风光光地出发,朝着踏雪梅庄而去。 那踏雪梅庄乃皇家圣地。 每隔三年的腊月初三,都会在此举办一场盛大的赏梅会,各名门的闺秀盛装出席,群芳争艳,人人都想引人注目,一展风采,去争夺那新一届的金陵十大才女之名。 想当年,苏凌夕之母,姜敬茹便是在此赏梅会上一举成名,位居金陵十佳第三,获先皇亲自封为琉璃郡主。 马车平稳地驰骋着。 半儿道:“小姐才色双绝,竟放弃了,那不是太可惜了!” 苏凌夕今日之所以如此打扮确实是不想引人注意,别人都盼入了那前十,得个金陵才女的名声,让他人高看一眼。可她却希望第一轮就被刷下去。 “没准要便宜了那个苏凌芙,小姐没看她今日高兴成什么样了?不过那个苏凌瑶,却是怎么都没有希望了!” 半儿一声冷哼,想起她就来火,“她可真是烦死人了,专和小姐作对,就连乘个马车也要和小姐抢,这车还不都一样,至于吗?!!就她那品行,还去争夺十大才女?哼,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对于苏凌瑶今日的行为,苏凌夕也是极其费解。适才出来的时候,苏凌瑶明明已经要上了这辆马车,却偏偏反悔抢上了苏凌夕本欲乘坐的马车,真的只是为了和她作对? 看起来是的,可苏凌夕心中总是觉得有些奇怪,或许事情没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她突然想起苏凌芙的笑,浑身一个激灵。 脑中蓦地闪过一个霹雳,想到了一种可能,苏凌夕胸口一紧,暗道:“怕是这车有问题!” 她掀开车帘,吩咐马夫靠边停车。 马夫依言。 半儿道:“小姐,怎么了?” 苏凌夕未语,只招呼半儿下车。 她们所乘的马车本就行在最后,是以没人注意什么。 苏凌夕向那马夫道:“你也下车,过来。” 那马夫又惊又奇,不过也依言去了。苏凌夕把他二人带到一棵树下,向那马夫问道:“这马可有什么异常?” 马夫听她有此一问,甚奇,“小姐也注意到了?” 苏凌夕一听,心一颤悠,只听那马夫继续道:“今儿个不知怎么,感觉这家伙萎靡的很,小姐看咱们开始在前头,如今已经被他们落出这么远了。” 苏凌夕本来只是疑心,听这马夫如此说,便更加肯定了某些事情。 她一攥拳头,自己还没向她们动手,便有人迫不急的地对付她了! 她拉着半儿去了一边,“咱们不走了,就停在这儿。” 半儿甚奇,不过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并未多问。 但那马夫可是为难了,“这……小姐……这怎么能行呢?” 苏凌夕道:“你急什么?一会儿自然有人找咱们。” 马夫仍是一脸茫然,“可是……” 他“可是”刚一出口,还未说下去,却突闻一声烈马长嘶,只见原本还萎靡不振的马儿突然受惊,不辨方向地发足狂奔! 这若是人还在车上,后果不堪设想…… “……!!!” 半儿与那马夫皆是大惊。 就只有苏凌夕异常镇静,可她面上镇静,心中却翻腾起来。 太狠了! 这是要她出事啊!! “小姐……!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马夫亦是瞠目结舌,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凌夕咬住下唇,“有人事先给这马喂了药!!” “……!!” 半儿一下子握紧了拳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苏凌夕瞧向那马夫,“如果我没记错,你姓刘吧?” 那马夫这时才缓过神儿来,却立时泪流满面地跪了下去磕头,“小的刘二,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若是刚才……小姐救命之恩,小的没齿难忘,愿为小姐做牛做马!” 是谁也可想而知,那烈马失控发狂,在这冰天雪地里,他若是在车上,最后必然非死既伤,后果不堪设想! 苏凌夕道:“刘二不必相谢,是我差点牵连了你。” “小姐折煞小的了,小的……小的感激小姐!” 那马夫也不善言辞,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道谢,说什么也不起身。 苏凌夕道:“有你报答我的一天,现在有人过来了,你可还要继续跪着?” 那刘二一听,立时擦干了眼泪,起身果见两人御马而来。 那是两名男子,其一衣着华贵,相貌俊朗;另一个显然是他的随从。 那公子一勒缰绳,关切道:“姑娘没事吧?可需要帮忙?” 苏凌夕微微一礼,“不需要,多谢公子好意。” 那公子“哦”了一声,却没立刻离开,而是又问道:“前方有一马匹暴毙?可是姑娘的?” 苏凌夕点头。 那公子眉头一蹙,“这么说姑娘岂非没了坐骑,这荒郊野岭的,确定不需要帮忙?” 苏凌夕不免觉得他有些啰嗦,但仍是感谢他的好心,微微又是一礼,“多谢公子,我家人想必就快到了。” 那公子这回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抬手抱拳告辞。 可他走后没多久,却又折了回来,“姑娘若不介意,可以告诉我去处,我带姑娘一程。” 苏凌夕刚要再拒,却听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循声而望,只见几辆马车相继赶来,正是苏家的车。 苏凌瑶最先赶到,本一脸担忧,可一见苏凌夕等人完好地站在此处,立时愣了,转眼再看一旁的公子,就更是愣上加愣。 “林林四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正是苏凌瑶的心上人,会与苏家女儿联姻的礼部尚书林江的四儿子林廷。 林廷朗声大笑,瞧向苏凌夕道:“原来你是苏家的小姐,我说怎么这般眼熟?” 苏凌夕听说他就是那个四公子林廷,心中蓦地涌起一股厌烦。看来她今天差点遭受不幸,归根结底是拜他所赐了。 苏凌芙随后赶来,一见眼前之景,心中大惊,甚奇,但面上无异,关切道:“六妹妹还好吗?” 苏凌夕瞧着她,嘴角一动,“五姐姐看呢?看我是不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苏凌芙笑笑,“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 苏凌夕心中了然,此事就是她苏凌芙的主意!! 苏凌瑶与苏凌芙两人从小便是如此。苏凌芙出主意,但点火放炮的总是苏凌瑶。一旦出什么事端,苏凌芙总是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永远都是祖母,父亲,母亲眼中的乖乖女。 想来此事,必是苏凌瑶煽动苏凌芙,可却被苏凌芙有心利用了。 但苏凌芙的目的才不会是什么林四公子,她的野心远比那大! 若没猜错,她是奔着那金陵十大才女的魁首去了。 苏凌夕想想便觉好笑,没想到自己竟如此让她忌惮。 第11章 初选 苏锦笙与韩氏相继赶来,两人都甚是紧张,一见苏凌夕安好,终于放下心来。 苏锦笙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停在了这儿?马车又在何处?” 林廷接口道:“苏侯爷,我在来路上看到了一匹暴毙的马,六小姐说是她们的。” 苏锦笙一听,心中立马涌起了一股怒火。可当着外人的面,他也只好压下了这股火。 韩氏心中笑了,这出行的马车是老夫人交代三姨娘孟氏准备的,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孟氏这次可要栽大跟头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马夫刘二,训道:“刘二,你是怎么回事!出行之前干什么了?那马生病了你都不知道?竟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伤了小姐,或是耽误了赏梅会的时辰,你担待的起么?” 她口中埋怨教训的是刘二,实际上当然是在说孟氏,竟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苏锦笙又怎会听不出来,可此时是在外头,又有林四公子在。他当然不愿详究此事,让别人看热闹,只想越快解决了越好,便在那刘二刚刚跪下,还未来得及说话时,开口道:“来人,把他带下去打五十大板,赶出苏家!” “老爷……!” 刘二大惊,这挨打是小,被赶可是大。丢了饭碗不说,因这事儿被赶走可是此行大忌。可看那侯爷的样子。饶他是个粗人也明白自己是做了替罪羊,侯爷现在是想解决问题,且越快越好。 正在绝望之时,只听六小姐苏凌夕道:“爹,女儿觉得刘二驭技极佳,是个难得的好马夫,适才也多亏他反应敏锐,觉出了那马有异,让我们提前下了车,否则若是行驶之时烈马突然暴毙,女儿怕是不能像现在一样站在爹爹面前了。” 那刘二一听小姐维护求情,还把功劳加到了自己的头上,双眼登时又模糊了。 林廷在一旁道:“是啊,侯爷,听说北方最近总有烈马暴毙事件,可是倒霉了不少人,这马夫还真是够敏锐激灵的!” 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烈马暴毙事件,不过是为了帮着苏凌夕说话,信口胡诌的。 苏凌夕也甚是意外,眸光扫过他,但见他也瞧了自己一眼,好似有些邀功的样子。 苏凌瑶看在眼里,登时气炸了,在她看来俩人这就是眉来眼去,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苏锦笙听苏凌夕与自己说了话,心中的阴霾登时散去了一大半,又听林廷如那般说,那一小半也便跟着散去了。 “由此说来,你功大于过。罢了,今日便先饶过你,还不快谢谢六小姐和林公子!” 那刘二一听,立时向他二人道起谢来。 苏锦笙道:“让林公子笑话了。” 林廷急忙道:“何来笑话!六小姐无事就是万福。” 他也真是没把这当成什么笑话,心中感谢这马的暴毙还来不及,若非如此,自己又怎能见到这天仙般的六小姐? 苏锦笙点头,又向苏凌夕满目关怀地道:“凌儿受惊了,快上车去,别冻着了。” 苏凌夕闻言微微一福,和半儿一起走了。 那林廷甚是舍不得,张望了好半天。 苏凌瑶一见,恨恨地咬住嘴唇,转身气汹汹也地走了。 她没回自己的车,而是上了妹妹苏凌芙的车。 “你看没看见?她还真是和她娘一样,贱胚子!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就勾引了林四公子?!” 苏凌芙秀眉一蹙,一把堵着了她的嘴,“你小声点!” 苏凌瑶拨开苏凌芙的手,气的泪眼汪汪,“什么烂主意!怎么没摔死她!” 苏凌芙吓得又捂住了她的嘴。 “你疯了,怕人不知道是你做的是不是?” 苏凌瑶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我不甘心!明明就差一点点,明明就差一点点!她若是摔死了或摔瘸了,看还怎么勾引林四公子!那个马夫~!都是那个该死的刘二!都怪他,都怪他!” 苏凌芙蓦地一阵烦躁,皱眉不耐道:“行了,你消停会儿吧!” 苏凌瑶岂能消停,一把挽住妹妹的胳膊,央求道:“好妹妹,你也看到了,她是怎么勾引林四公子的,你再不想想办法,四公子就被她抢跑了!” 苏凌芙才不在意什么四公子。 她在想刚刚。苏凌夕似乎已经知道了此事与她有关。 “你别在吵了,这事就先这样,赏梅会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消停些,等到此事过了再说你的四公子!” 苏凌瑶一咬嘴唇,狠狠地一跺脚! 踏雪梅园渐近,远远地便开始堵塞,周围车水马龙。数不清的头戴帷帽的佳人们排成一行,依次有序地进入梅园。 这赏梅会乃三年一次,且每人只能参加一次,正是姑娘们展现自己的绝佳机会,一旦入选十佳,就仿佛科举高中,必然名声鹊起。 若是能入了前三甲,必能名冠金陵,与蝶幽的金陵第一才女之名可是天壤之别。 是以整个金陵乃至整个南朝的贵族小姐们都把此会看做是一个比出嫁还要重要的事儿。 由于参选人数极多,所以常常一比便是几天。 众佳人比的当然不仅仅是貌,更是才华,且是要甄选出十名样样精通的全才女子,再一决高下。 首先这第一关便是由太后亲派的人从容貌开始层层甄选出五十人;第二关方才是歌舞琴棋书画的才艺比拼。 苏凌夕一摘下帷帽露出真颜之时,立时惊诧了众人。敢以此素颜参加这赏梅会的史上绝无仅有。她的清丽脱俗与她人千篇一律的明艳形成了鲜明对比,使人恍惚间有种惊觉天人之感。 几名姑姑彼此相视点头。 苏凌夕本以为自己第一轮就会落选,可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却是第一个被通过,且是直接进入最终那五十个名额的唯一一人。 心中蓦地有些窃喜,她本不欲争夺什么,更没有那么渴望什么金陵十佳。但她却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饶人的个性。 今日苏凌芙的加害让她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既然苏凌芙如此狠心,竟不惜要了她的命,那她当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既然苏凌芙如此在意这十佳,又视她为劲敌,那她就要拼上一拼,与苏凌芙较较高下。 经过了一天的甄选,苏家的五个女儿无疑都进入了下一关。 这在老夫人与韩氏的意料之内。 当晚苏府各房欢聚一起,算是为五位小姐庆祝首战告捷。 二姨娘韩氏,三姨娘孟氏与四姨娘徐氏皆是盛装出席。 这三位姨娘皆是容貌出众,不过要说个“最”字,还是要属四姨娘徐氏。 她虽为婢女出身,相貌却极美,尤其一那双清眸。 苏凌夕每次见到她都要多看上几眼,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发觉她那双眼睛有些眼熟,却不知在哪见过。 各人已经就坐在位,只余老爷苏锦笙与老夫人尚未到场。 苏凌夕挨着四姨娘与苏凌兰母女坐。 二小姐苏凌兰向母亲笑道:“娘,凌夕今日被许多人夸赞呢。” 徐氏笑道:“那是自然,想当年,夫人便是金陵十佳位居第三,凌夕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旁的孟氏一听,嘴一撇,“哟,妹妹还能想起夫人呢?真是念情啊,怎么没见你对我有多念情?” 徐氏一听立时垂下了头,不说话了。 韩氏嘴角一动,一脸轻视。 府上人人都知,这徐氏是孟氏的陪嫁丫鬟,是因老爷一次醉酒,宠幸了她,方被纳为妾氏。 原姜氏在世时,对她甚是照顾。她在府中的地位还没这么低,可姜氏一死,孟氏和韩氏便因老爷常去她那,轮着番儿的欺负她。 孟氏刚因马车的事儿被老爷又是骂又是罚,现下正心烦着没出撒气呢。 巧之不巧,徐氏的八岁小儿子苏景安一个不老实碰了她一下。 她转眼便翻了脸,恨恨地照那小孩的身上掐了一把,厉声骂道:“该死的孩子,不能老实点么!” 那小孩一下子钻到了母亲徐氏的怀里,连哭都没敢大声的哭,咬着嘴唇呜咽起来。 徐氏立时心疼坏了,双眼朦胧,可心中有气却不敢说出来。 苏凌夕忍无可忍,厉声道:“三姨娘和个孩子一般计较,不有失身份么?” 孟氏嘴角一动,“六小姐还是那么的伶牙俐齿,爱管闲事。” 苏凌夕还欲待说什么,却听苏凌瑶高声打断道:“五妹,今日也有好多人夸赞你呢,咱们别得什么第三,要得就得个第一。” 苏凌芙一脸尴尬,“四姐谬赞了,我哪里能得第一啊,还是凌夕更有希望吧。” 苏凌瑶瞪她一眼,在底下狠狠地推她一把,眼神尽是怪罪,小声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苏凌芙向来如此,并不张扬,心比天高,却极能隐忍。 若非她今日做绝了,要害人性命,苏凌夕本并不厌恶她。 苏凌芙没理苏凌瑶,尴尬的笑笑。此时乃是家宴,父亲和祖母随时都会进来,她是决计不会逞什么口舌之快的,于是赶紧转换话题,向韩氏道:“娘,今日甄选时一直听人在说十八年前的那次赏梅会,据说惊艳得很。当时是大娘排了第三;当今太后排了第二;可第一到底是谁呢?那么厉害,竟然能胜过太后娘娘?” 苏凌芙也蓦地想了起来,补充道:“是啊,是啊,娘,到底是谁呀?” 韩氏道:“已经不在了。” “啊?” 五位姑娘都是一惊,心中蓦地都有那么一点惋惜。今日一见赏梅会的盛大,又听闻那最为惊艳的一次甄选,当今太后排了第二,谁人不好奇,是谁排了第一呢?可奇怪的是,却没人知道…… 苏凌瑶央求道:“娘,到底是谁嘛?” 韩氏没说,“哎,娘也不记得了。” 孟氏嘴一撇,一脸漫不经心地道:“哎呀,有什么呀,不就是那个祁王妃么!” 她话音刚落,便见随后进来的苏锦笙青筋暴起,厉声怒道:“你给我住口!!” 第12章 诡计 苏锦笙话一出口,屋中瞬时安静了。 孟氏又觉委屈,又觉面子上挂不住,抽噎着哭了起来,怨道:“在家中说说怕什么?老爷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苏锦笙语声缓和了一些,但仍是面色凛然。 “家中说也不行!你说什么不好,偏挑这忌讳的说!若是哪个不巧传出去,让有心人利用,被扣上个祈王遗党的罪名,你孟家都脱不了干系!” 孟氏抽抽噎噎,心中仍极是委屈。祈王遗党的罪名固然可怕,可她只是提提祁王妃就是什么祈王遗党了么!老爷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还不是看她不顺眼!! 整个晚宴都异常压抑。 有关祈王的事,苏凌夕所知不多,只知他是先皇的亲弟弟,一位德高望重,威信极高的王爷,可后来,据说他犯下了滔天大错。 祈王府被炒,他死于乱箭之下,就连祈王妃的娘家梁家也是一夜之间遭受了灭族之灾……还有,据说他死后,民间曾为他掀起了过一场不小的风波,平定此事的人,正是龙堃。 …… *** 第二日,踏雪梅园终于不再像前一日那般热闹和拥挤。入选的五十位姑娘从北门进入,被带入主殿,分组进行才艺考核。 苏凌芙与苏凌夕并非同组,是以每项才艺都是分开进行的。 苏凌芙走到何处都会集聚不少目光,每每完成一项,也都会得到主考官的夸赞和她人的赞许。 她心中甚喜,苦练十年,为的就是能在赏梅会上艳压群芳,夺得魁首,从此名冠金陵,步步风华。 可她正在高兴期间,却听许多人都在说着苏凌夕,更是有不少人预测她会为本届魁首,欢喜之感瞬间荡然无存…… 苏凌夕出了主殿见苏凌兰正在等她,“二姐,感觉如何?” 苏凌兰摇了摇头,“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听天由命吧。倒是凌夕你,从小就能惊艳四座,定是能入围前十的,而且,我刚刚听很多人都预测你会夺魁呢。” 苏凌夕笑了笑,“还真有人愿意往我脸上贴金,真是高抬我了。” 她只说了这些,心中却暗想:夺不夺魁不要紧,只要比过苏凌芙就够了。 苏凌兰笑,突然想到了什么,握住苏凌夕的手,“六妹,我听说昨天林家派人登门向你提前来了。” “……!!” 苏凌夕甚惊。 “怎么可能?!” 苏凌兰小声道:“千真万确,昨日我娘在府中,亲眼看见三姨娘接待了林家的人。可三姨娘做不了主,便把人打发了回去。怎么,妹妹好像不大满意?” 苏凌夕何止是不满意。 这林廷空有其表,虽名声不错,可全是假象!他见异思迁,玩弄女子,还曾在云山强.暴过一位姑娘,后听闻那姑娘怀了孕,为了保自己名声,竟不惜将其棒杀! 这样的人,苏凌夕只想将其千刀万剐,死也不会嫁给他! 转眼有姑姑出来扬声告知大家回去等消息。众人也便散了。 第二天,苏家便接到赏梅会的甄选的结果。苏凌夕与苏凌芙双双入选十佳。 虽然早知自己技不如人,可一旦落选,苏凌兰,苏凌瑶与苏凌姗心中还是极其失落的。 这个结果同样是在老夫人、众姨娘与苏锦笙的意料之内。 一家能入围两个女儿,苏锦笙这回可真是面上有光了。他交代了苏凌夕与苏凌芙好好准备明日的献艺。 皇上,太后,亲王,龙堃和一些重要的朝野大官届时都会驾临踏雪梅园。 苏凌夕刚从老夫人那里得到消息,正返回住处,可刚转过花园,便听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只见一男子出现在视野中。他穿着华贵,负手在后,笑脸相迎,正是林廷。 “六小姐走的好快呀,我差点追不上了!” 苏凌夕冷着脸,“林公子有事么?” 林廷哈哈一笑,“没事儿不能与六小姐说说话了?” 苏凌夕抬眼瞧他,“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恕不能奉陪!” 她说完转身就走。 林廷笑了,高声道:“六小姐莫要如此冷淡,咱们可就要是一家人了。” 苏凌夕心中一阵恶心,脚步一滞,转头朝他走来。 林廷胸口砰然一动,笑瞧她,讨好地道:“昨日相逢,六小姐不觉是缘分使然么?” 苏凌夕轻蔑地一笑,“林公子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我是绝对不会嫁你的!” 她说完转身又走,这一次任林廷说些什么都未驻足停留。 林廷无奈地舒了口气,极是失望,摇了摇头,正当要走之时,却听有人道:“林公子请留步。” 他循声一看,只见来人身姿曼妙,楚楚动人,极美。可他脑中全是苏凌夕,对如此佳人竟也不心动了。 “五小姐找我有事?” 苏凌芙粲然一笑,点了点头…… *** 腊月初八的早上,苏锦笙、老夫人带着苏凌夕与苏凌芙一起去了梅园。 韩氏终究是妾,不具资格同随,是以便留在了府中。 到了梅园后,十名佳人跟着掌事姑姑依次有序地进入后殿抽了献艺的顺序。苏凌夕不偏不倚,抽中的正好是第十号。而苏凌芙恰恰相反,抽中的刚好是第一号。 俩人一头一尾,却也是巧了。 苏凌夕跟着宫女去厢房换舞衣,转过廊道只见一人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神色冷清,穿着件大红朝服,黑色狐裘披风,迎面走来,正是陆晟轩。 苏凌夕胸口砰然一动,立马紧张起来,但觉自己就要在天子面前献舞都没有如此紧迫之感,却偏偏在见到他时,这般局促。 他目不斜视,连瞧也没瞧她,就好像迎面无人一般。苏凌夕心中一阵失落,又一阵厌恶,于是自己也如他那般样子,当他不存在。 擦肩交错之时,他却停了下来,转头瞧她,冷冷地道:“哟,这不是小公子么?” 苏凌夕停了脚步,没转头,也没说话,只听他又道:“本都督上次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没记性?” 苏凌夕转头怒视于他,只见他轻轻一笑,“哦?忘了?那我就再重申一遍,别在让本都督看见你,见到本都督,你最好绕着点走。嗯?” 苏凌夕还是没说话,只狠狠盯着他,挑衅般地点了点头,转身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晟轩回眸瞧她背影,有些失望。 苏凌夕随着那宫女前行,转过梅园,突然听见有人唤道:“六小姐……” 她抬头一看,只见来人笑吟吟地等在一旁,眼中露出一抹贪婪,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却是林廷。 心中蓦地涌起一阵厌恶,她没停脚步,继续前行。 林廷跟在后面,笑道:“六小姐今日打扮的真美,听说你要跳惊鸿舞,真是令人期待,你可别让我失望。” 苏凌夕一声轻笑,“四公子误会了,我不是跳给你的。” 林廷哈哈大笑了起来,“今日不是没关系,你以后会跳给我的。” 苏凌夕但觉一阵恶心,冷笑一声,“四公子想多了,你我不会有任何关系,绝对不会。” 林廷不以为然,跟近一步,“六小姐的话莫要说的太满,没准你会求着我娶你也不一定。” 苏凌夕一声冷哼,只觉得更加恶心,加快步伐,不在与他说话。 林廷瞧着她曼妙的身影,笑了笑,远远慢悠悠地尾随其后。 过不多时,那宫女带她停在了一间厢房。 “姑娘,到了。” 苏凌夕应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衣盒,进了那房间。 那宫女跟进去插了门,“姑娘去换吧,我在这守着。” 苏凌夕点了点头,走到屏风之后,从盒子中拿出那件红色舞衣,脱了外衣,可刚要换上,却突然发现那舞衣的背后竟然露了许多个巴掌大的洞!! “……!!!!!” 她心中骤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昨日明明检查过好几次…… 正想着,只听“咔嚓”一声门闩响,苏凌夕胸口猛然一紧,“姑姑?” 她唤了那宫女一声,岂料无人应答,转头再看一旁,见自己适才脱下来的衣服竟然不见了! “……!!!!!” 苏凌夕脑中霍地一个霹雳,那宫女设计了她! 可她背后的人是谁?又是什么目的? 此时她只穿着里衣,无法出门,舞裙已坏成那副样子自是也无法上身。 莫不是苏凌芙不想让她献艺而在她衣服上做手脚,毕竟只有她有此机会,可她怎会和那宫女扯上关系? 林廷?! 苏凌夕猛然明白了。 那林廷是大将军龙堃的外甥。他若想收买一个宫女简直轻而易举。 “或许你会求着我娶你也不一定。” 她霍然想起了他刚才的话……浑身颤抖,恨恨地一闭上眼睛。是苏凌芙与那林廷狼狈为奸,合起伙来设计她,为达成他们各自那肮脏的目的! 好一手如意算盘,林廷此时进来,看到她如此样子。她岂不就得非嫁他不可了! 想到此处,她便想要去插门,挺得一时是一时,于是便围上那舞裙,可刚要走过屏风,正在这时却突然听见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 “……!!” 心跳到了嗓子眼,苏凌夕瞬间退了回来,一下子蜷缩到了墙边,四周死一般的静,静的可怕。 可在这寂静之中却响起“咔嚓”一声插门声,随后便是一步步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凌夕胸口砰砰猛跳……可刚刚瞬间扫到了一个人影,是个男子无疑,可却似乎不是林廷!是…… 是陆晟轩! 她脑中蓦地一阵混乱,怎么会是他? “你别过来!” 声音有些颤抖,苏凌夕知道,对方刚才已经看到了自己。 可脚步声没有因她的制止而停下。 “陆晟轩,你要干什么?如此……如此趁人之危,是君子所为么?” 陆晟轩语调慵懒,漫不经心地道:“本都督什么时候说自己是个君子了?” 听到他的声音,苏凌夕的心狠狠地一揪,果然是他!可为什么会是他! “你……你给我滚出去!” 陆晟轩没回话,只是继续朝屏风靠近。 “你……你别过来!” 可对方仿若不闻,仍在向前……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13章 共室 “你……你给我滚出去!” 陆晟轩没回话,只是继续朝屏风靠近。 “你……你别过来!” 可对方仿若不闻,仍在向前……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凌夕一把拔下头上的朱钗,浑身直颤抖。她很冷,也很害怕,就连声音都是抖的。 “你再过来,我就死在这儿!此处乃皇家梅园,你若不怕染上麻烦,你就……” 她话说一半,只见一件黑色狐裘披风霍然从屏风之上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她的面前。 “……” 心一颤悠,甚是意外,苏凌夕愣了一下。 此时这衣服于她而言就像是落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仅能缓解她的冷,更是能使她不必如此裸.露,如此狼狈,如此没有安全感。 顾不上太多,她一把捡起那衣服,急忙裹在了身上,心下终于有了些许安慰。 沉默,沉默…… 良久,苏凌夕方才平稳下来。 “谢……谢谢。” 陆晟轩拉了把椅子坐下,漫不经心地道:“别误会。我可不知道你在里头。谁又能想到有人竟然换衣不插门呢?” 苏凌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被人算计了,你看不出来?” 陆晟轩一声笑,“哦?没想到你年龄虽长了,却还是那么笨。” 苏凌夕一咬嘴唇,“你……你少说风凉话!” 陆晟轩轻笑一声,随后问道:“你说若是有人看见你我在此,是不是够让人想入非非的了?” “你……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若是那样,我可不会娶你。” 苏凌夕攥紧了拳头,“你放心,就算你想娶我,我也不会嫁你!” 陆晟轩笑,“哦?是么?可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苏凌夕气道:“你少自作多情!我嫁谁也不会嫁你!” 陆晟轩道:“你若是这么说,我倒是蛮失望的。” “……” 苏凌夕缓了缓,“既然你怕招惹上麻烦,毁了名誉,不如出去。” 陆晟轩道:“我若出去了,别的男人进来了怎么办?” “……” 苏凌夕无语,只听陆晟轩又道:“别误会,我是说,你穿着我的衣服,我走不走还不都是一样的,除非,你把衣服脱下还我,你肯么?” “……” 苏凌夕紧了紧那衣服,蜷缩在墙边,半天没出声。 陆晟轩听到几声细微的抽噎,转了话题,“那个林廷想要娶你?” 苏凌夕不答,心中无助又害怕,强忍着不哭。 呆在此处不是个办法,裹着他的衣服出去就更是不妥,况且她还有献艺。想来此时那边定然已经开始了。 掌事姑姑发现她一直没回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寻她,到时候…… 陆晟轩的行为也很诡异,没准就是想看她笑话,想当着他人的面羞辱她一番。而且他刚刚还说要要回衣服…… 还有,还有那个林廷……林廷去哪了? 莫非她猜错了? 可此事若只是苏凌芙一手操控,宫女那里又实在说不通……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林廷在哪?” 她决定问他一问。 岂料陆晟轩却道:“死了。” “……” 苏凌夕一听他就是信口胡诌,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会死呢。 又是一阵沉默。外面没有任何动静,苏凌夕心中又奇又疑,又急又怕。 “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弄件衣服?算我欠你一份人情,会还你。” 陆晟轩笑,“人情?说说你要怎么还?以身相许?我虽然不会娶你,但你若想……” “住口!” 苏凌夕打断道,一攥拳头,知他又想轻薄于她,自己怎么会如此糊涂,还期望他会帮她! 时间一点点流逝,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凌夕心一颤悠。 这时,只听陆晟轩起身打开门闩,关门离去…… 她立刻从屏风后走出,将门再次插上,可却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吓得她马上躲到了门边。 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听有人敲门道:“姑娘?” 苏凌夕屏息凝神,并不作声,不一会儿,只听对方似是放下了什么东西后走了。 苏凌夕心中甚奇,待脚步声渐远,方才打开一个门缝瞧了出去,只见地上赫然放着的却是一个衣盒…… *** 踏雪梅园前殿金碧辉煌,香气弥漫。 汉白玉台上,一身龙袍的楚泽位于正北上首的龙椅之上,其右边坐着太后姜氏。两人之前的玉案上琼浆金樽,佳肴美馔。 白玉台下左右两侧,按照品及地位分设了皇室宗亲以及大臣家眷的席位。 龙堃一身深红官服位于汉白玉台下臣子坐席首位。 苏凌兰不断向外张望。苏凌瑶眼睛一白,讥讽道:“倒是在乡下呆久了,竟然临场退缩不敢了,真是丢人现眼。” 苏凌兰没说话,心中当然不信苏凌夕会退缩。她转头向老夫人,“祖母,现下怎么办才好?” 老夫人绷着脸,心中十分不悦,眼见着已经第九位出场,可苏凌夕直到此时也未露面,这不是太丢人了么。 “罢了!” 她心中唯一的安慰便是第一个献艺的苏凌芙以一曲《潇湘曲》古筝独奏惊艳全场。 众人纷纷惊叹于她的古筝造诣之高,姜太后也对她有极高的评价,他人都觉得本届的魁首多半就是她了。 到了后面,虽也不乏有艳惊四座的献艺,但再无人得姜太后高评,是以苏老夫人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如此,苏凌夕的临阵放弃倒也没怎么扰乱她的心情。 第九位献艺者退去。场上蓦然静了下来。 楚泽向下问道:“怎么?不是十位么?” 安排献艺的内侍立马上前跪道:“启禀皇上,宫女来报,这第十位献艺者适才在换衣时突然不舒服,人现下还在换衣房,怕是无法献艺了。” 他人皆是一皱眉头。 苏锦笙立马觉得面上极其难堪,起身道:“皇上太后恕罪,小女苏凌夕昨日偶感风寒,今晨便觉极其不适。” 楚泽道:“原来这第十位是凌夕表妹啊。” 这姜太后正是苏凌夕的姨母。 楚泽并非姜太后的亲生骨肉,而是大将军龙堃早逝的妹妹宁贵妃的孩子。 姜太后一听,倒甚是想念,“无妨,那便如此吧,等过些天她身体舒适了,让她进宫一趟。” 苏锦笙躬身道:“是。” 楚泽道:“母后,那这魁首,母后觉得应该是哪一位?” 姜太后笑,“皇儿觉得应该是哪一位?” 苏凌芙早就听她母亲韩氏打探到了一个消息:皇上会在十佳之中择妃。 太后有此反问,言外之意便是在询问楚泽喜欢哪个。 故而,楚泽指定的魁首,自然就是将要纳入宫中的妃子。 苏凌芙胸口砰砰猛跳。 她的琴技造诣在金陵是有极高名气的。 如果没有苏凌夕,无论是才是色,她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会是那魁首。 魁首是她的目的,楚泽也正是她的目的。 她望向楚泽,双瞳剪水,明艳动人。 楚泽的目光正好也向她投来。 两人视线相交,苏凌芙胸口砰然一动,立刻低下了头。 面上虽拘谨,可她心中笑了。 她确定他会选她。 可就在这时,却听外面霍然响起一个声音…… *** 第14章 献舞 苏凌芙瞬间集聚了所有目光。 她能感觉到楚泽的目光,更能感觉到他人的目光。她甚至听到了有人在说,“陛下会选她。” 身旁的苏凌瑶轻轻碰了碰垂着头,含情脉脉的苏凌芙,小声道:“喂,陛下看你呢。” 胸口狂跳不已,苏凌芙轻轻咬了咬嘴唇,脸色绯红,更加的明艳动人了。 是的,她知道他在看她。 而且她确信,他一定会选她。 可就在这时,殿外却霍然响起一个声音。 “臣女苏凌夕拜见皇上,太后。” 众人循声望去,视线终于从苏凌芙的身上转移到了殿门口,这一看,登时都是惊呆了,殿内瞬间寂静无声,只见一绝美的少女缓缓走来。她身姿曼妙,一袭艳红舞裙,白纱相罩,钟丽而灵秀,那举世无双之容,立时震惊了众人。 其下一片哗然,恍惚间竟让人有一种入了仙境之感。 苏凌兰见她终于出现,又是放心,又是欢喜。 一旁的苏凌瑶却嘴巴一撇,对她人的反应极其不屑。 心绪波动最大的当然要数苏凌芙。她做梦也没想到,苏凌夕竟然还能出现在这儿! 昨日,她看见了林廷对苏凌夕的纠缠,也听见了他二人之间的话。 无论是小时还是现在,能让苏凌芙忌惮和当做是对手的就只有苏凌夕一人。 只要苏凌夕不在,她就有十足的把握夺魁。 是以她一见苏凌夕与林廷两人一个抵触,一个纠缠,便立刻有了对付苏凌夕的法子。 *** 昨日下午,苏家花园中 苏凌芙叫住了林廷,朝他走去。 “见林公子对六妹妹一往情深,我觉得六妹妹真是好福气啊。” 林廷叹息一声,颇为沮丧,“你也看到了,六小姐对我抵触的很。” 苏凌芙道:“总拗不过父母之命,成了亲自然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五小姐总该知道,侯爷还没答应婚事呢。” 苏凌芙并不意外,反问道:“那林四公子觉得我爹为何还没答应” 林廷道:“许是侯爷觉得六小姐尚小?又或是没信我林家的诚意?哎,我也琢磨不透,可是,你我两家不是有婚约的么!” 苏凌芙道:“四公子这后半句话说的没错。前半句却是怎么也没猜对。” 林廷甚奇,转眸看她,“怎么?你知道原因?” 苏凌芙道:“四公子要知道我这六妹妹可是货真价实的才色双绝,四公子还要知道,太后可是要从今年的十佳之中为皇帝择妃呢。” 林廷脑中灵光一现,急道:“你的意思是,侯爷是想让六小姐入宫为妃?” 苏凌芙没说话,可已经用不着她说什么了。 林廷眉头一皱,有些急躁,越想越觉得苏凌芙说的就是事实。 “那!那可怎么办呢!” 苏凌芙叹息一声,“怕是要可怜了四公子,单相思一辈子了。” 林廷一听失落又不甘,“那可不行!我林某必须要得到她!” 苏凌芙笑,“我喜欢林公子的决心,若想抱得美人归,倒也不是一点法子没有,除非……” 林廷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除非怎样?” “除非四公子有本事先下手为强。” 林廷眸光一变。 苏凌芙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是说让他与苏凌夕生米成熟饭!可这种事情,哪来的机会? 苏凌芙仿佛读人心术的魔女,丹唇一扬,说道:“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四公子可知我六妹在赏梅会上会献舞,那献舞之前必然要换衣。” 林廷恍然,只见苏凌夕唇角一扬,凑近自己耳旁,轻声道:“所以,后日献艺之时,公子只需要买通个宫女……便可抱得美人归了。” 林廷眸中闪过一丝奇异之光,赞道:“五小姐聪明!” 苏凌芙微微一笑,“我最看不得什么单相思了。” 林廷嘴角一动,“五小姐放心,你我各取所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苏凌芙粲然一笑,“我相信林公子。” 林廷心中蓦地兴奋起来,如若成此好事,苏凌夕还不求着他娶她。 苏锦笙也就只有把苏凌夕嫁给他这一条路了。 想到此处,他便更难以控制内心的喜悦。 *** 事情全照着苏凌芙的计划进行着。眼见苏凌夕离去换衣,一直未归,苏凌芙心中越来越踏实。 听内侍说苏凌夕已不能献艺之时,苏凌芙便彻底放下心来,想来林廷已经成事。对方显然大势已去,彻底败给她了。 可正当她满心激动,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以为楚泽一定会指定她为魁首之时,却见苏凌夕霍然出现……! 何止是惊讶,简直是惊惧! 苏凌夕瞬间集聚所有目光,停在大殿中央。周围赞叹之声不断。 她微微一拜,“皇上太后赎罪,臣女来迟了。” 楚泽笑道:“几年不见,凌夕表妹出落的真是越来越标致了。” 苏凌芙恨恨地咬住嘴唇,一抹妒意油然而生。适才她惊艳全场,却也只是赢来了楚泽的目光,并无半分赞扬。 姜太后一见苏凌夕便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姐姐,没落的家族,心中一时间五味之感,心情极其复杂。 “听说你适才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可还愿意献艺?” 苏凌夕微微一福,“谢太后垂念,臣女很好。来此正是为了献舞给太后,陛下。” 楚泽笑道:“如此甚好,朕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苏凌夕莞尔一笑,“那臣女便献丑了。” 琴声渐起,一惊鸿之曲婉转而来,苏凌夕身随曲动,眸光扫过众席位,特意对上苏凌芙的目光。 两人目光交视,谁也没有半分的退缩。 苏凌夕原没有要争夺十佳之心,是苏凌芙加害于她,欲让她无缘初选在先。既然对方那么不想让她参加,那她就偏偏要参加。原本想公平与她比试一番,报了那惊马之仇,岂料对方却使诡计阻止她献艺,竟还阴狠到欲让她失身于林廷! 苏凌夕忍无可忍,虽从无夺魁之意,却有争胜苏凌芙之心! 她转过头来,轻闭双眸,琴曲入耳,睁眼之时,身姿轻灵如燕,时而柔若无骨,时而又遒劲有力,宽阔的广袖开合掩映,衬的她仪态万千,轻盈优美,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他人大多惊叹于其惊艳的舞姿,可其下几位大家,龙堃、苏锦笙乃至姜太后等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够了!” 舞至一半,龙堃霍然开口,面色阴沉。 曲声戛然而止,四周蓦地死一般地静。 苏凌夕止舞,心中一惊,望向那并未看她的大将军龙堃,极其困惑,等待他开口,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苏锦笙心中一抖,张口欲言,可说些什么呢! 因此也什么都没说。 殿中鸦雀无声。 楚泽笑道:“舅舅何以喊停,朕尚未看够呢。” 龙堃不语,仍是一脸阴沉。 苏凌芙本见苏凌夕艳惊四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楚泽的,心中极其嫉妒愤恨,可忽见龙堃不悦,虽不明缘由,却也知是苏凌夕惹怒了他。那是否说明,她还有希望。 已经扑灭的希望之火,再次燃烧。 姜太后道:“凌夕这惊鸿之舞是和谁学的?” “我……” 苏凌夕的话尚未出口,便见苏锦笙起身躬身道:“回太后,小女的舞皆是由亡故内子所教。” “哦。” 姜太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楚泽瞧向龙堃,笑道:“舅舅尚未回答朕的话呢?” 龙堃目不斜视,没起身,也没看楚泽,更没看苏凌夕,傲慢得很。 楚泽面上无异,却攥紧了面前的酒杯。 场上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良久良久方才听龙堃冷冷地道:“没有跳下去的必要了,魁首就是她了。” 苏凌夕胸口猛然一抖,本以为自己得罪了龙堃,却没想到龙堃叫止了她的献舞却还指明她为魁首?这又是为什么? 震惊的当然不只是苏凌夕,而是在场的每个人。 苏凌芙狠狠地攥住拳头,望向楚泽。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确定,他曾对她动心…… 可楚泽什么也没说。 姜太后笑了笑,“哀家也觉得凌夕舞技绝佳,是当之无愧的魁首,皇儿觉得呢?” 楚泽端起了酒杯,笑:“儿臣也这样觉得。” 他话一出口,苏凌芙的心恨恨地一沉。 *** “妹妹别气了,第二也蛮好的。” 马车之上,苏凌瑶向苏凌芙安慰着。 可苏凌芙从梅园出来,便一句话也无,面色淡然,也看不出喜怒。 “哼,太后是她姨母,自然向着她,这比试不公平。” 可苏凌芙依旧无语。她面色虽平淡,心中却波涛汹涌。 苏凌夕破了她的梦。 她暗暗发誓,不会放过对方。 *** “凌夕,今日真是太惊艳了。” 苏凌兰不停地称赞,“……真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我今日算是见世面了!” 苏凌夕未语,若有所思,良久方才回了一句,“真的么?” 苏凌兰点头,“你不知那几位大家对你的评价有多高。我就见他们一个劲地点头,点头……” 苏凌夕道:“可龙大将军还有太后明显都不高兴了。” 苏凌兰也一脸疑惑,“那个是有点奇怪。” 苏凌夕道:“还有爹……爹也很奇怪……其实我那惊鸿舞,根本就不是我娘教的,我娘从未教过我跳舞。” 苏凌兰一听,秀眉一蹙,“那就更奇怪了。” 第15章 困惑 苏凌夕疑道:“为什么这么说?” 苏凌兰没回答,想了想,问:“不是夫人教的,那是哪个舞师傅教你的么?啊,不,不会……” 听苏凌兰自问自答,苏凌夕越听越不对劲,问道:“姐姐,到底怎么了?” 苏凌兰想不通,便不想了,握起苏凌夕的手,说道:“你在献艺时,不断有人夸赞,可除了夸赞之外,还有别的,现在想想那应该就是龙大将军和太后有些异常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 苏凌兰道:“我一直在听有人说什么‘好像啊,简直一模一样……’的话。” “……!” “我本以为他们说你的舞姿像夫人。可你说你的惊鸿舞不是夫人教的,那她们在说像谁?这个人肯定不是个普通人,定然是极有其名气的,否则,舞姿怎会被那么多人认出来?而且,太后和龙大将军的反应……凌夕,你想想是不是?你的这惊鸿舞到底是谁教的?” “其实……其实我并不认得她,甚至都没见到她的真容。” 苏凌兰更疑了,秀眉一蹙,“竟是这样?” 苏凌夕点头,“那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在一间偏僻的宅院……我没见到她的样子,只有她的声音,因为我陪伴了她,她便教了我这舞,她似乎……似乎毁了容貌……” 苏凌兰登时吓了一跳,一把捂住了嘴。 苏凌夕其实不愿回忆起那个人,不是不喜她,而是不喜那段日子,因为在那不久,表哥陆晟轩便与她决裂了。而在决裂的那个晚上,她娘也永远地离开了她。 “不可能是她。” 苏凌夕回过了神儿,“姐姐说是谁?” 苏凌兰没回话,而是道:“妹妹可还记得前几日的家宴?三姨娘曾提起过一个人……” 苏凌夕点头。她当然记得,孟氏提起了十八年前,那场赏梅会的魁首祈王妃,被随后而来的苏锦笙听到后大骂了一顿。整个晚宴都异常的压抑。 苏凌兰又道:“我心中好奇,回去便问了我娘,我记得我娘说那祈王妃梁雪茹,当年献艺之时所跳的正是这惊鸿舞!” 苏凌夕心中一抖。 “……所以姐姐是想说……?” 苏凌兰道:“我是想说,我觉得……他们说你像……是说像她。” 苏凌夕也早听明白了她是此意,胸口砰砰猛跳着。 苏凌兰的猜测不无道理,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如若像的是别人,他人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唯独她,唯独她与祈王是个不能提的忌讳。 苏凌夕倒吸一口冷气。如是那样,自己可是等同于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谁人都知道,祈王之所以成了忌讳正是因为龙堃。 可龙堃竟指定了她为魁首?! 她突然又想起了四年前,那个教她跳惊鸿舞的人。 “对,不可能是她。” 苏凌兰点头。 谁人都知道,祈王妃梁雪茹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 那时苏凌夕根本还没出生呢。 不过或许那个人和祈王妃有什么关系? 苏凌夕抬头,瞧见苏凌兰正看着她。她一双瑰丽的双眸像极了她的母亲徐氏。 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 “二姐姐……” 可正在这时却突听车外一声惊呼,一阵混乱。 马夫勒住缰绳,苏凌夕一惊,掀开车帘,与苏凌兰一起望了出去,只见众人围在路边,一人趴在马背上。 有人惊呼道:“林公子,林公子……!!” “……!!” 苏凌夕认得那马,若没记错,正是前几日初见林廷时他所骑的那匹汗血宝马。 她张望过去,仔细一看,从那马背上人的穿着上看认出对方正是林廷。 林廷与苏凌芙勾结一起,欲耍奸计毁她清白!苏凌夕恨他恨的牙直痒痒。 可事情和她的猜测却有些出入。 林廷不知去向! 直到赏梅会结束,苏凌夕也没再见到他,却没想到他竟在这。 “已经咽气了。” “……!” 苏凌夕心中一惊!恍惚想起了陆晟轩的话。 没想到林廷竟真的……死了? 他那种人渣虽然死有余辜,可死的未免也太蹊跷了。 当天夜里,林廷之死便传遍了整个金陵。据说他曾在梅园中睡着,醒来之后一切正常,没什么蹊跷,还曾与家人见面,说了不少的话。可出了踏雪梅园,他和随从一起御马回府,却在途中被杀。 林家登时翻了天;龙堃亦是大怒。竟然有人敢动他的人!揪出来,非将他千刀万剐! 刑部遂接到命令,严查此事。尚书言煜便是办案人。 苏凌瑶得知,立时伤心欲绝。 苏凌芙心中却是高兴的。事情未成功,她怕极了林廷出卖她。如此正好,死人的嘴是最老实的。 苏凌夕一举夺魁,第二日便名声鹊起。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金陵第一绝色,与蝶幽之名真是天壤之别。 苏锦笙最近仕途极其不顺,被连贬了两品,但两个女儿一举夺下金陵新一届十佳的前两名,面上自然是极其有光。 非但如此苏家一时间门庭若市,拜访者极多。而这些人都是为苏凌夕而来的。 赏梅会后的第二天晚上,苏锦笙终于腾出时间,叫来了女儿苏凌夕。 “金陵的天气比云山寒的多,凌儿这些天住的还习惯吧。” 苏凌夕未语。自母亲离世,她与父亲说过的唯一一次话,便是前几日惊马之时。虽然知道母亲是被她人所害,但终究是由父亲引起的。而且对于母亲品行不端的谣言,父亲似乎从未严禁制止过。 这些都是她不能原谅他的原因。 苏锦笙叹息一声,“爹知道你一直都怨爹,你娘的死,爹的心痛不亚于你。” 苏凌夕听他声音有异,抬头瞧了他一眼,只见他眼圈微红,似是正在极力控制情绪。 是的,十二年来她所看到的,父亲待母亲的确是相敬如宾,情深意重。她还知道,即便母亲当年婚后三年无孕,父亲也是执意不纳妾。 那韩氏和孟氏,其实最终都是由母亲纳进府中的。 苏凌夕能感觉到,父亲对她二人其实并无多少情意。 不过四姨娘徐氏却是个另外。 她本就出身低贱,成了妾后,在府中的地位也就仅强于下人,父亲也从不带她示人,表面上看上去,却是待她比韩孟两位还不如。 但苏凌夕能从父亲看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特别的东西。 “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苏凌夕心里虽然无法平静,但面上却极其镇静。 苏锦笙叹息一声,“凌儿能这样想,爹就放心你了。” “总是活在过去不是件好事,爹说呢?” 苏锦笙倒是颇为意外,眼前这小女儿与曾经真是判若两人。 他点头,“凌儿说的对。” 苏凌夕又道:“只是爹刚刚问我住的是否还习惯,女儿便想斗胆向父亲提个请求。” “凌儿但说无妨。” 苏凌夕道:“二姨娘分配给我的丫鬟很好,可惜我和她们生了点,女儿听说青莲现下在看管老宅,父亲可否把她调回来,侍候我?” 苏锦笙略一思索,似乎在想那春莲是谁。 “你说的是眉心有一点红痣的那个小丫鬟?” 苏凌夕点头,“正是她。” 苏锦笙道:“好,那爹明天就让她回来。” 苏凌夕道谢,正当想告退的时候,听苏锦笙又道:“凌儿那日所跳的惊鸿舞到底是跟谁学的?” 苏凌夕早已料到,父亲终于问了这话。 那日和苏凌兰一起猜测的事情,她回来后又仔细的想了一想,虽然支离破碎,但直觉告诉苏凌夕,这其中有秘密。 “父亲不是知道了,我娘教我的呀。” 苏锦笙点头,没再说什么。 *** 当天晚上,苏凌夕便告之半儿通知马夫刘二准备好明日出行。 第二天一早,苏凌夕便以出去买东西之由出了府上,直奔城北四年前的那处偏僻宅院。 她要去见见那个“她”。 马车停靠门口,苏凌夕下了车来,可出乎意料,宅院并不像四年前那般冷清,破败,而是恰恰相反,大门四敞,红砖绿瓦,里面有噼里啪啦的修葺声。 苏凌夕跨门进去,当年的破旧,破败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屋舍俨然,雕栏玉砌。 她向里走了两步,叹息一声。想来那个“她”定然已经不在此处了。 颇为失落,来看是白跑了一趟,苏凌夕摇了摇头,便要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人道:“是有缘还是有些人就是喜欢来找我?” 第16章 宅院 她向里走了两步,叹息一声。想来那个“她”定然已经不在此处了。 颇为失落,来看是白跑了一趟,苏凌夕摇了摇头,便要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突听一人道:“是有缘还是有些人就是喜欢来找我?” 苏凌夕心头一惊,不用回头也知是谁。转身只见陆晟轩长身玉立,负手在后,正瞧着她。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听他刚才那话,心中不由得有气,于是道:“两者都不是,恐怕是因为我今日出门时见到乌鸦了。” 陆晟轩笑,朝她靠近两步,“哦?恰恰相反,我可是见到了喜鹊。” 苏凌夕白他一眼,转念想起了赏梅会。 “正好想问你,那日的衣服是你让人送来的?” 陆晟轩眉头一挑,“怎么?感动了?” 苏凌夕无语,不过不得不说,那日,他确实替她解了围。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会报答你。” 她可不愿欠别人的,尤其是他。 陆晟轩道:“那倒是蛮期待,苏小姐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苏凌夕道:“你想好了提出来便是,只要不是什么非分之事,又不违背仁义道德,我会竭尽所能。” 陆晟轩道:“好,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苏凌夕听他说完,便想走了。可想起此处如此偏僻,自己是为“她”而来,他却是为了什么? 想到此处便张口问道:“你为何在这儿?” 陆晟轩眉头一皱,“这话该我问你吧。” 苏凌夕听见后院“噼里啪啦”的干活声,又见这房屋修葺的整整齐齐,转念明白,“是你买下了这坐宅院?” 陆晟轩道:“我何止是买下了这宅院,此处方圆十里都已经归我了。” 他说着又向她靠近两步,缓缓地道:“冬日里梅花醉人,夏季群芳争艳,清净又宜人,你喜欢么?” 苏凌夕愣了一下,干嘛问她。 听她不说话,陆晟轩又靠近一步,已经与她近在咫尺,声音愈发地温和,“此处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女主人,你可愿意做这女主人?” 苏凌夕猝不及防,胸口蓦地砰砰猛跳。他……他这是什么话! 她抬头瞧他,只见他正凝视着自己,目光极是温和,似是还带着几分期望。 苏凌夕不语,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却听他笑了。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被捉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但觉尴尬又气愤。 陆晟轩看着她娇艳,害羞的小脸儿,胸口砰然一动,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那次他陪她偷跑出去玩耍,她失足滚下山坡,被树枝刮破了衣服和裙子,露出了雪白的肌肤。那时她便像现在这般红着脸,又急又气又害羞。她抢了他的衣服,还勒令他不准说去了! 那时他觉得她讨厌死了,可如今想起,心绪却有些不同。 苏凌夕见他笑,以为他在嘲笑自己被他捉弄,恨恨地一咬嘴唇,打他的心都有。 可她又打不过他,当然不会真的动手。 “你害羞的样子格外迷人。” 苏凌夕狠狠地白他一眼。他的话在她听来都是讥讽。她发誓以后不会信他的任何话,不,没有以后。 她拽了一把半儿,“咱们走。” 岂料她刚转身走了两步,便听陆晟轩道:“回云山吧。” 这是他第二次让她走,不同于第一次,似是带着些许劝告的意味。 可和他的态度无关,在报仇之前,苏凌夕不会离开金陵,但在报仇之后,她也绝不会呆在金陵。 所以,她不管他是厌恶她,不想再见到她,还是其它别的什么原因。她不会离开,并且,谁也不能让她离开。 脚步只是微微一滞,没有驻足,也没有回头,她便这样走了。 当天下午金陵传出了一件大事,与陆晟轩有关的大事!据说他在金陵城西买了一套极大的宅院。有人说他是要送给蝶幽,有人说他是为了在此圈养美女。 各种说法,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兴师动众花了上千两银子,将这宅院彻底翻新。雇了几百人欲在后院挖个百十来平的大池塘,可池塘没挖成,却挖出了百十来具尸体来!!! 陆晟轩大怒。如此阴气的宅子,就是白给他,他也不要。一气之下,他便直接报了官,要前任宅主赔偿损失! 可这面上看是一起金钱上的纠纷,却迁出了一件惊天大案。 *** 拾花楼中 蝶幽递了杯茶给窗前的陆晟轩。 “少主,这次能扳倒工部尚书景唯么” “会的。” “可是,他在打压此事,最后定会找个小人物当替死鬼。” “不,景唯就是这个替死鬼。他的这只右手断定了。” 蝶幽略一思考,“我不明白。” 陆晟轩转过身来,“不错,只靠我们确实不行,但有了他……此事化不了小。” 蝶幽心头一颤,“他……他要来了么?” 陆晟轩点头,凝视着她。 “你准备好了么?” 蝶幽身子发颤。 陆晟轩扶住了她的双肩,“我最不希望这个人是你,可你却是最拼命的那个。” 蝶幽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展颜笑了,“少主为什么说我最拼命,明明我是最聪明的那个。” 陆晟轩道:“是啊。你是最聪明的那个。可赎你出来,没想让你再走这条路。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碰你。” 蝶幽心中一暖,忍下泪水,安慰道:“我不怕……少主不要自责,蝶幽是自愿的,少主的心愿就是蝶幽的心愿,少主的心愿就是我们大家的心愿,我们,一定能报仇雪恨!!” “雪恨……” 陆晟轩缓缓地转身望向窗外,瞧着那蔚蓝的天空,攥紧了拳头。 “雪恨,让他瞑目,让他们瞑目……” *** 第17章 入宫 苏凌夕从宅院回来的当天下午接到太后传旨。要她明日入宫。 第二日一早她与父亲同路进宫。 苏锦笙在下车的时候叮嘱道:“凌儿稍后自己回府去吧,为父下朝后与言大人还有些事要谈。” 苏凌夕点头,与半儿在宫女的带引下朝慈宁宫而去。 姜太后正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得有报说苏凌夕到了,便立刻宣了进来。 “凌夕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 “凌夕快快请起,过来,到姨母这儿来,让姨母好好瞧瞧。” 苏凌夕起身过去。姜太后拉她坐下,仔细端详着她。 苏凌夕今日穿着一件粉色华衣,外披一件白色披风,挽着灵蛇髻,头上只戴了一只紫玉玲珑簪,简单而雅致,再看她的小脸,肤若凝脂,一汪清澈的美目,眼波流转,顾盼生姿,让人越看越想看。 苏凌夕也瞧着姜太后。她雍容华美,风姿阔绰,虽已年近不惑,但岁月却当真眷恋,丝毫没在她的脸上留下印记。苏凌夕瞧着她,不自觉地便想起了已故的母亲,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她急忙咽下了泪水,但觉自己有些失态。 姜太后也是喉咙一哽,轻轻为她擦拭眼角,叹息一声,“可怜了我的孩子。” “有姨母的怜爱,凌夕很满足。” 姜太后点头,轻轻抚摸她的手背,询问了她四年的经历。苏凌夕一一作答。 “以后你常来宫中走走,姨母也能时常见到你。” 苏凌夕应声点头。姜太后想了想,本不想问了,却还是好奇,出了口,“凌夕那日赏梅会上艳惊四座,哀家至今回忆起来,仍觉得意犹未尽。” 苏凌夕笑,“多谢姨母夸赞,在姨母面前班门弄斧了。” 姜太后摇头,“凌夕这就当真谦虚了,不过,哀家一直想问你,你那惊鸿舞真的是和姐姐学的么?” 苏凌夕滞了一滞。关于此事,她不知要不要和她说实话。可心中的很多疑惑,或许也只有她能替她解答。 “我……” 她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听见太监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苏凌夕立马起身垂首,随着脚步声,拨帘声,与室内丫鬟一齐拜了下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儿免礼,今日来的如此晚,可是朝堂之上有什么分歧。” 楚泽道:“还不是城南宅院藏尸案,不提也罢。” 他转眸见苏凌夕在此,甚是意外,“凌夕表妹?” 苏凌夕点头,“臣女苏凌夕。” 楚泽笑了笑,上前靠近两步,“凌夕表妹,你且抬头与朕说话。” 苏凌夕应声,抬起了头,只见楚泽面容清俊一袭龙袍,腰肢笔直,气宇轩昂,正歪着头瞧她。 他的眼神有些炙热。苏凌夕犹如被雷击了一般,立时又低下了头,但觉浑身不自在。 只听楚泽朗声笑了起来。 “凌夕表妹长得可真美,只是为什么总低着头不给人看呢?” 苏凌夕但觉更是尴尬,“陛下乃天子之颜,光华炫目,臣女不由得便想低头。” 楚泽大笑,“朕还以为是朕吓到你了呢。” 苏凌夕心道:就是你吓到我了。 可面上当然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转眼已在此呆了好久,接近正午,太后午休的时间就要到了,苏凌夕便起身告退了。 她与半儿刚走出没多远,便听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却见是楚泽跟了出来。 “表妹怎么见朕来了,便要走,朕很讨厌么?” 苏凌夕立马又低下了头,“陛下何出此言,臣女惶恐。” 楚泽又笑了起来,“不必惶恐,罚你陪朕吃饭。” “这……” 苏凌夕自是想拒,可当然拒不得,但陪他吃饭,吃的下去才怪,那得多尴尬,多拘谨。 “怎么?你又不愿意?看来还是朕太讨厌了。” “不……臣女愿意。” 楚泽笑,立马向身旁的太监吩咐备饭菜。 那太监应了一声,刚走不久,便见另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过来,报道:“启禀陛下,龙大将军求见。” 楚泽本来满面开怀,一听这话立时沉下了脸,缓了一缓才冷冷地道:“宣。” 苏凌夕便想适时告退,岂料还未语,便见楚泽眸光投来,仍是一脸的温和亲近,“表妹可愿等朕?” 苏凌夕心道:不愿意。可不愿意不也得愿意啊。 她微微一福,“那臣女就在那边等陛下。” 她说着指了指前方的樱花林。 楚泽摇头,“那可不成,若时间久了,不把表妹冻坏了。” 他说着视线投向了旁边一处名为“玉风阁”的屋子。 “待会儿,我们就在这儿用膳可好?” 苏凌夕微微一笑,“臣女听陛下的。” 楚泽笑着点头。 可苏凌夕刚走到门边,便见迎面走来两人,一人是她曾在赏梅会上见过的龙堃,另一个却是……却是陆晟轩! 陆晟轩的都督是龙堃给的,其实徒有其名,并没有都督的实权。是以他不必上朝,换言之他没有资格上朝。 所以他没出现在赏梅会的现场,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这个都督是不被楚泽承认的。 可即便如此,他竟能出现在踏雪梅园,可见龙堃是有多么的目中无帝。 楚泽一见迎面过来俩人,不由得一皱眉头。 “微臣/微臣陆晟轩拜见皇上。” 楚泽笑道:“舅舅免礼。这位是……” 陆晟轩微一垂首,“微臣陆晟轩。” 楚泽朗声笑道,“原来是陆都督,朕早有耳闻。舅舅慧眼识珠,难怪如此青睐陆都督,朕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名不虚传。” 苏凌夕听在耳里,心想:楚泽这违心话说的,真让人想是个聋子。 “多谢皇上夸赞,微臣定再接再厉。” 苏凌夕瞄了一眼陆晟轩,心想:脸真大。 陆晟轩早看到了她。 她会在此,他一点也不意外。 眼见御厨房的饭菜已经端来。 苏凌夕心中暗道:怎么这么快? 楚泽早就有意要与苏凌夕共进午膳,是以刚一出慈宁宫便吩咐了下去,可没想到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心中着实觉得有煞风景。 “不知舅舅前来所谓何事?不如一边用膳一边谈。” 龙堃本没这意思,不想久留,不过瞧了瞧苏凌夕,闷声应了一声。 楚泽本就是随意一说,没想到他竟答应了,心中意外,又觉没趣,好好的一次与佳人独处的机会,硬生生的被两个男人给毁了。 楚泽只字未回,面上已有不悦,走在了前头。龙堃紧跟其后,陆晟轩第三,苏凌夕便只站在门边。 进门之时,陆晟轩脱掉身上的披风,随手就丢给了立在门口的苏凌夕。 “帮我拿着。” 苏凌夕一愣,转念甚是来气,这是把她当丫鬟使呢! 她一时间走也不行,也无法坐下与他三人共食,便真的就尴尬到站在了一旁,好似个小丫鬟一样。 龙堃道:“我已通知吏部,明日就会颁发文书,封陆晟轩为都督,届时他的府邸也会改名为都督府。” 楚泽实在是不怎么喜欢陆晟轩。先不说他是与龙堃一起,就是他那些作风,就不是什么正派人做的。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很坦然地笑道:“如此甚好。” 龙堃低声闷应了一声。 陆晟轩起身道:“谢皇上,谢龙大将军。” 苏凌夕站在一边,真是看不下去了,这龙堃目中无帝,太是过分! 陆晟轩与他一起,真是蛇鼠一窝,没有好人! 这时,只见陆晟轩俯首道:“臣素问陛下喜爱花草,特意着人从西域带来一盆千山紫竹,献给陛下。” 楚泽笑道:“好啊,陆都督有心了。” 陆晟轩道:“望陛下喜欢。” 他说着拍了拍手,只见两人抬着一盆一人高的千山紫竹进来。 那盆景枝高茂盛,一盆花竟然有七种不同的颜色,美不胜收。 楚泽赞道:“当真花中之王,好美。” 陆晟轩笑道:“陛下见这花美,其实叶子也是极有特点的。” 楚泽疑道:“什么特点。” 陆晟轩随手摘下一叶,放至嘴边,“这每一片叶子都有不同的声色。” 楚泽笑道:“陆都督会以此演奏?” 陆晟轩道:“微臣倒是学过,可惜愚钝,怎么吹也吹不好。” 楚泽笑:“都督是谦虚了,来,吹给朕听听。” 龙堃道:“本将也素听西域人爱吹这玩意,却没听过,你试试看。” 陆晟轩笑道:“那晟轩这就在此献丑一番,给陛下和大将军助助兴。” 楚泽道:“如此甚好。” 陆晟轩微微一笑,将树叶伏在唇旁,乐声婉转而起,仅此第一声,楚泽便心中猛然一抖! “……!!!!!” 第18章 帕子 陆晟轩微微一笑,将树叶伏在唇旁。 乐声婉转而起,仅此第一声,楚泽心中便猛然一抖! “……!!!!!” 心底瞬间波涛汹涌,随着曲声渐进,楚泽愈发地惊愕,瞧着陆晟轩的眸光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陆晟轩注意到了那变化。 他之前的震惊和此时的变化,正是陆晟轩所期待和意料之中的。 曲声和缓,嘹亮,犹如山间清泉汩汩流淌,却又好似雄鹰展翅直冲云霄,娓娓动听,余音绕梁,曲毕,竟让人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龙堃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别说,这玩意吹出的曲子还蛮悦耳。” 陆晟轩放下那片叶子,笑道:“多谢大将军夸赞。” 他说着转头看向楚泽,羞愧道:“皇上精通音律,又造诣极深,微臣这是班门弄斧了。” 楚泽又惊又疑,不过虽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但依然面色如故,内心中重新审视了眼前之人。 他本对陆晟轩毫无好感,极其不喜,甚至厌恶,与龙堃沆瀣一气者都是他的对立,可此时,这厌恶变成了……惧怕…… 可这惧怕之中却又有着一些特别的东西。 他压下了心中惊惧,一如之前,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笑了笑道:“爱卿卓尔不群,多才多艺,难怪深受舅舅赏识,这曲子谱的好,婉转和缓,却不失激昂,当真妙哉,朕甚喜欢,却不知名为何?” 陆晟轩微微一礼,恭敬地道:“回陛下,此曲名为‘沧海行’。” 楚泽心中又是蓦地一惊……! 这人…… 两人视线相碰,一个惊惧,一个诡异。 随即分开的刹那,心中又各有各的想法。 …… 不知过了多久,苏凌夕只觉自己听曲子的时候还甚是精神,这时竟不知不觉的打起了瞌睡。她眼前愈发地朦胧,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视线愈渐模糊,恍惚抬头,只见一人向她走来,朝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犹如春风拂面,煞是好看,可苏凌夕却一个激灵,一下子精神了。 因为那人正是陆晟轩。 见他靠近自己,苏凌夕下意识的向后闪躲一下,但却见他拽住了她手中的东西。 一句“你要干什么”刚要出口,苏凌夕猛然想起,自己拿着他的衣服呢。 陆晟轩笑,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戏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即便知道别人听不见,可苏凌夕的脸还是瞬间红了。她松开了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晟轩带着有些讨好的眼神,只动了动嘴唇,“好吧,是我不舍得走。” 言外意思却是“不舍得离开你”。 陆晟轩的话有戏谑之意,但也是真心吐露。 可苏凌夕一听,自然是认为他在逗她,气的脸更红了,又是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他二人走后,屋中瞬时静了下来。苏凌夕望向楚泽,但见他若有所思。 不过他的眸光转瞬又恢复了常态。 楚泽笑了笑,“表妹过来坐。” 苏凌夕微微一福,应声而来,刚一过来,便见地上落了一张帕子。 “这是陛下的?” 半儿顺着小姐的视线而去,闻声,立马拾起了帕子交到楚泽手中。 那帕子叠的整整齐齐,朝上的一面上绣着一团璀璨的木槿,木槿之中一只彩蝶匿于花心之上。 苏凌夕远远地一见那刺绣,心下蓦然有了一种异样之感。 想来这帕子应该是陆晟轩适才掉落的,而其上的刺绣也再明显不过。 “花与隐匿的蝶”不正是拾花楼的蝶幽么! 看来,这是蝶幽送他的东西了。 楚泽早便瞧见了那帕子,碍于太监许公公就在门口,便故作不知,想来苏凌夕过来便能看见,看见了就必然会交给他,由此便不特意,不会引那公公的怀疑和注意了。 他接过帕子,仔细瞧了瞧,但面上却是有一搭无一搭,见了那“花中隐匿的蝶”立刻明白了陆晟轩想要说什么。 “看来这是陆都督掉落的了。” 蝶幽与陆晟轩之事可是沸沸扬扬,不知道的人恐怕只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 是以楚泽有所耳闻也纯属正常。 苏凌夕点头,只听楚泽又道:“表妹回去的时候遣人给他送去吧。” 他说着,将帕子交到苏凌夕手中。 苏凌夕心中不愿。 原则上,她不愿与陆晟轩有任何接触,可皇上的话又不得不听,于是便将那帕子收了起来。 …… 出宫之时已到下午,马夫刘二就在宫廷北门外侯着,远远地见小姐出来,立时打起了精神。 北门外整齐地站着护卫,其前不远处不仅停着苏家这一辆马车,还有几辆颇为奢华的。 其中一个苏凌夕瞧着眼熟,便多看了两眼,正思索间,只见那车中走下一人。 苏凌夕心中一惊,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正是陆晟轩! 她这时才恍惚记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这马车,不就是刚回金陵,初见他的那个雪夜么…… 苏凌夕立马别过头去,唯恐引起什么误会,快步朝着自家马车而去,可怕什么来什么。 那陆晟轩却迎面朝她走来。 “你干嘛?” 介于之前在宫中,但觉他有些戏耍她,苏凌夕极是没好气。 对方却淡定的很,停在了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笑的暧昧,“我可等你很久了。” 苏凌夕听他语气亲昵,白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错过他便要走。 岂料他却截住了她,眼中含笑,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苏凌夕又惊又奇,又有些厌恶。 他一直对她都是讨厌的样子,不是言语刻薄便是轻薄,要不就是捉弄,像如此宠溺,又深情的眼神决对是头一次,什么送她回去这样关怀的话语就更是初听。 她可不信。 “用不着。” 坚信他没安好心,况且凭什么他对她好了,她就得对他好。 陆晟轩错步又截住了她,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苏小姐怎么那般冷淡?” 苏凌夕冷眼瞧他,有些轻视,“陆都督如此纠缠,就不怕他人见了笑话?” 陆晟轩不以为意,笑的灿烂,“像苏小姐这样的佳人,就算让别人笑话一下又能怎样?” 苏凌夕眉头一皱,“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晟轩也跟着一皱眉,“不是说过了,我要送苏小姐回家啊。” 苏凌夕不信他真的是为此。 他今日好奇怪,是不是有些太殷勤。 就算此处没人,不会被他人看见,苏凌夕也不会上他的车。 “有话直说!” 她愈发的没好气。 陆晟轩却不紧不慢,仍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又靠近她一步。 “我近来常常想念苏小姐,不知苏小姐是不是也常常想念我呢?” 苏凌夕瞧着他那暧昧的眼神,想起之前几次的戏耍,气不打一处来,轻笑一声,无奈又讥讽。 “陆都督,你的脸呢?” 陆晟轩脸不红不白,“怎么苏小姐如此古板,就这么不愿意承认喜欢我?” 苏凌夕一听,愈加生气。 就连一旁的半儿都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给他一拳。 “你这人真是无礼又自恋!喜欢我家小姐的人多得是,我家小姐凭什么喜欢你这个无赖!” 陆晟轩不以为意,笑了笑,回答半儿的话,却仍是瞧着苏凌夕,“哦?小丫头伶牙俐齿,你的想法可代替不了你们小姐的。她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还留了我的东西?如此两情相悦,岂不是桩美事。”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惊!他在说那张手帕!可是他…… 陆晟轩又靠近苏凌夕一步,哄道:“无妨,苏小姐喜欢那便留着吧。” 苏凌夕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本想差个人什么时候低调一点给他送去也便罢了。 她见到他之后并非没记起手帕之事,只是此处人多,眼杂,他不断纠缠已经惹来了一些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如若再给他什么手帕,势必会引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可她没想到,他竟知道她收了那张帕子! 就算他记起了适才遗失在饭桌之上,又凭什么会知道楚泽会让她转交给他呢? 可此时,任何疑问都抵不过尴尬! 这个厚脸皮的自负的家伙通过此事更认定了她对他还有情! 多说无益,苏凌夕也不想解释了。 这陆晟轩人品不好,口碑也是极差,调戏个姑娘在别人看来只是家常便饭。 况且他和龙堃沆瀣一气,那日又如此害莫家。她与他只能形同陌路了。 苏凌夕真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借着气焰,她摸出了那张帕子,一下子甩到了他的脸上,二话没说,直径走了。 有些偷偷看热闹的,登时都愣了。 半儿也是一呆,虽觉得解气,但也为自家小姐捏了把汗。这陆晟轩可不是个善茬,如此驳他面子,定会让他记恨。 陆晟轩接住那帕子,无奈一笑,揣入怀中。 待返回马车之上,他立时拿出了那帕子,见刺绣一面被叠到了里面,眸光微微一变。 他知道,对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第19章 赴约 苏凌夕一路越想越气,若不是他那日帮过她,但觉对陆晟轩已是忍无可忍。 他既厌恶她,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又为何要几次三番的招惹她!有意思么? 回想四年前那个沉默寡言,孤僻冷傲的表哥,恍如隔世,苏凌夕简直无法把他二人联想到一起。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还有,他到底为何会猜中那张帕子会在她的手上? 匪夷所思…… 返回苏府,苏凌夕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院子。两个三等丫鬟正在外面打扫。 推门进屋,只见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台几上多了两盆丽格海棠,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半儿奇道:“咦?这花是谁摆的?” 苏凌夕没答,不过心中已经了然,是“她”回来了。 “六小姐!” 果不其然,房门再次被人打开,苏凌夕转头,只见一女子端着水盆走进,在看到苏凌夕的那一刹那,热泪盈眶,声音微哽。 她放下那水盆,朝苏凌夕奔来,一下子跪在了她的面前,呜咽道:“多年不见,小姐还好么?” 苏凌夕没答话,表情淡然,全然不似她那般热情激动,只是瞧着她。 她个头不高,只比苏凌夕大了两岁,一双乌黑的大眼,鼻梁挺翘,薄唇,双眉之间一点红痣,肤白貌美,一脸的狐媚相,和苏凌夕记忆中的一样。 一股恨意油然而生,使她不自禁地攥起了拳头。 终于见到她了——春莲——她母亲贴身侍婢的女儿,四年前迫害她母亲腹中骨肉,致使她母亲从此不可再孕的人! 她的仇人! 苏凌夕真想现在就揪起她的衣襟,问问她,为何那么狠心背叛她的母亲?后来她娘的死,是不是也是她们的做笔! 终是强压下恨意与怒火,可苏凌夕愈发的冷淡。 春莲心中一抖,大失所望。接她回府的人说六小姐念情,想她了,特意向老爷要了她。 她甚是高兴,立马收拾好了行囊,那是自然,谁不愿意离开那阴森的老宅呢! 原本护着那老宅倒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儿。可苏家的老宅不同,那住着老爷苏锦笙的妹妹苏珂琏。 春莲虽只需伺候她一人,可那苏珂琏却是个……疯子。 谁愿意伺候一个疯子呢! 得不到什么赏赐,混不着什么油水也便罢了,可那姑奶奶苏珂琏病的愈发厉害,两天一小疯,三天一大疯。 春莲但觉自己要是再继续伺候下去也会疯掉的,是以她听说六小姐要调她回来,自然喜不胜收。 可六小姐这般态度,却大出她的意料,本以为小姐会与她极其亲昵,没想到却恰恰相反…… 苏凌夕瞧了瞧台几上的花,“春莲有心了,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春莲听她说话,终于舒了口气,急忙道:“春莲当然记得的,以前,夫人总是让奴婢为小姐插花,小姐常夸这丽格海棠……” 她说着声音又哽了。 苏凌夕心中冷笑了。 “春莲对我娘还真是忠心耿耿,情义深重,我娘昔日也算是没白疼你,信任你一场。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回老宅了。” 春莲一听,心中甚喜,立即磕头道谢。 “小姐怜爱,春莲感激不尽,日后定尽心尽力好好侍候小姐。” “只要你尽心,我必然不会亏待你。” 春莲急忙点头再次叩拜,“春莲谢过小姐。” 苏凌夕应了一声,吩咐她人为春莲安置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她退去后。半儿关了门,向苏凌夕道:“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凌夕道:“什么也不用做,等就好。” *** 五天后,金陵城街坊间添了一桩新鲜事儿。 陆都督为拾花楼中的一个□□赎了身,带回府中做了小妾。 乍一听这消息,谁人都会认为那人会是蝶幽。可事实上偏偏不是。 原来早在城南古宅藏尸案之后,这陆晟轩便不再找蝶幽了。 究其原因,这陆都督归根结底是个生意人,经那藏尸一事之后,不断赔钱,但觉事事不顺,晦气的很。他去寺庙一算,那大师算来算去,说是那拾花楼的蝶幽克他财运,让他另择佳人。 本是半信不信,不过巧了他换点了一位别的美女,第二日闲着没事儿与人赌钱,竟赢了一大笔钱财,这一高兴,就为那美女赎身,领回了家。 可怜了蝶幽,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那大师。 不过说来更巧,这蝶幽看来是命中不缺男人。陆晟轩离开她没多久,这众人之中便出现了第二个胜过她的人。 拾花楼中。 花房之外一片哄声,面对着妖娆妩媚的蝶幽,用垂涎三尺来形容那些看热闹的男人们,一点不夸张。 楚泽瞧了瞧她,起身上前两步,轻抚她那张雪白,细腻又极其妖媚的脸庞,手指最终停在她如花瓣般的双唇上。 “果然名不虚传。” 蝶幽微微一笑,灿若桃花,眼波流转,勾魂摄魄,轻声燕语道:“公子要不要尝尝看。” 其下哄声一片。 楚泽唇角一动,一把抱起了她,在他人的哄声之下将她抱回了三楼的房中。 刚一进房,楚泽便放下了怀中的女子,眸光变得越来越冷。 然,他没与她说任何话。因为他知道,她不过是个幌子。 他环视一圈,径直朝着床前的屏风而去,一把银色小刀从袖口掉落手中。 千钧一发,陆晟轩感到颈部一凉,于此同时,楚泽出现在视线中,眸光阴沉,且近在眼前。 “陛下好身手。” 陆晟轩没有闪躲,也无需闪躲。 楚泽仍是冷着脸,阴沉,愈加的阴沉。 “你到底为何知道‘沧海行’?” 陆晟轩道:“陛下就想这样说?” 楚泽手腕一抖,刀锋刺入陆晟轩的颈部,声音低沉,“再多一句废话,你就只好下辈子再来与朕说话。” 陆晟轩但觉一阵刺痛,声音也愈发地冷了起来。 “陛下既然来了,便还是对我有几分信任。我不喜欢受人威胁,所以陛下若不肯把刀子拿开,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楚泽狠狠盯着对方,目光没有丝毫的温和,一点点移开了逼在他颈部的匕首,冷然道:“潜勋是你什么人? 第20章 合作 楚泽狠狠盯着对方,目光没有丝毫的温和,一点点移开了逼在他颈部的匕首,冷然道:“潜勋是你什么人?” 自那日听陆晟轩以树叶吹奏那曲“沧海行”之后,潜勋那张清俊的脸便不断浮现在楚泽的脑海中,即便那年他只有七岁,可他忘不了那张脸,更忘不了他以叶为器,清晨之时吹响的“沧海行”的曲调。 十一年前,被俘一月,作为人质,那个黑夜,七岁的他报了必死之心。 他知道他的父皇已经下令围剿敌军;他更知道敌军会砍下他的头颅祭旗;他还知道即便他的母后蓝贵妃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他的父皇也不会救他。 是他,是那个叫潜勋的人潜入敌军,冒死把他从死亡的边缘上拉了回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是他的叔叔祈王在艰难的处境之下,仍未放弃他,以悬殊的力量战胜敌军,命潜勋营救了他。 “我不允许我的侄子是这种死法。” 小楚泽浑身颤抖,泪水噼里啪啦的淌下。 “男儿大丈夫,不许哭!” 他沉着脸,居高临下,声音威严。 小楚泽憋回泪水,瞧着他,瞧着那和太.祖爷爷一起打天下;战功无数;受万民爱戴;为了南朝鞠躬尽瘁;他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的亲叔叔。 …… 楚泽不信。 若是想夺位,祈王不必等到那时。 楚泽更不信,一个能冒死解救他皇兄骨肉的人会背叛他的皇兄。 那无疑是一场阴谋。是龙堃一手操控,除掉祈王的阴谋! 他望向陆晟轩的双眸愈发地阴沉。 为帝六年,他便被龙堃监视了六年。 为祈王翻案是他的心愿,更是除掉龙堃的途径,只是此路漫漫,他才刚刚在暗中有些行动,便遇上了陆晟轩。 陆晟轩以“沧海行”试探,无疑是种威胁。 潜勋乃祈王的暗中护卫,与祈王关系匪浅。 “沧海行”代表着潜勋,潜勋却代表着祈王。 陆晟轩可是发现了什么? 可令楚泽一连几天都想不透的是,那潜勋为人孤僻,时常隐匿在暗中,几乎没人见过他的脸,甚至知道他的存在。 陆晟轩这“沧海行”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楚泽移开了逼在陆晟轩颈部的刀子,眸光寒的像冰,冷冷地问道:“潜勋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 “!!” 楚泽心中猛然一颤,紧紧地盯着陆晟轩,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出乎了他的接受能力。 他无法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除非……他瞧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蝶幽,又转眸看向陆晟轩。 除非这人,一直戴着面具。 虽然并未信了他,但楚泽心中有了一些变化,语气也随之缓和了些许。 “你约朕至此,目的为何?” “与陛下做笔交易。” “交易?” 陆晟轩点头,言简意赅,“我助陛下除掉龙堃,陛下要为祈王翻案。” 楚泽心中一惊,只听陆晟轩又道:“与其说是交易,倒不如说是合作,皇上只赚不亏,两件事情相辅相成,除掉龙堃,皇上才是真正的皇上。” 楚泽心中波涛汹涌。他盯着眼前之人,从厌恶到惧怕,现在又有了一些极特别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为祈王翻案?” “普天之下,想为祈王翻案者多的是,更何况,我是潜勋的儿子。” 楚泽审视着他,“潜勋何处?” “家父已故。” 楚泽心中只觉得见了潜勋本人,才能令他安心,奈何…… “可朕凭什么相信你是要帮朕而不是要害朕?” 并非楚泽生性多疑,而是他多年的处境让他不得不多疑。 陆晟轩道:“我若想害皇上不用如此麻烦,只要把皇上暗中联络沈大人,着手为祈王翻案的事情,告诉给龙堃就行了。” “你果然是知道的。” 楚泽心中甚惊,但觉这人真是可怕。 他这几天来一直怕的就是此事,原本以为对方约他至此就是想要以此相要挟,而达成什么目的,却没想到……他张口便是合作。 陆晟轩道:“我与陛下心愿一致,何不一起谋划大事,陛下需要我,我更需要陛下,为表合作诚意,城南古宅藏尸案是我送陛下的见面礼。” “原来你是特意的?” 陆晟轩点头,“那么现在陛下可愿意信了我?” 楚泽没回话,而是道: “那你先告诉朕,朕若答应了与你合作,日后要如何与你联系,朕受人监视多年,你如此神机妙算,尚且知道城南旧宅地下有尸体,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陆晟轩看向门口的蝶幽。 楚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听陆晟轩道:“这闺房之事,龙堃不会监视陛下吧,蝶幽会是你我的传话人。” 楚泽心中更信了他几分,“你果然准备的够充分。” 陆晟轩道:“那陛下此时作何选择?” 楚泽早就做了决定,自己本就想为祈王翻案,现下陆晟轩有备而来,欲助他除去龙堃,这笔交易他求之不得。 “最后一点,你若做得到,此事可成。” “愿闻其详。” “朕若与你合作,你得保证,以后要做什么,必须事先让朕知晓,而且,不许再找莫阁老的麻烦!” 陆晟轩道:“关于莫阁老一事,有机会,我定与陛下解释清楚。至于其他的,我自是不会对陛下有所隐瞒。” 楚泽道:“好,朕答应你。” 虽然早知如此结果,可陆晟轩心中还是极其激动。 他单膝跪地,“潜渊定尽心辅佐陛下,除掉奸佞,为祈王翻案。” 楚泽将他扶起,“令父于我有救命之恩,那年……” 他瞧着陆晟轩,刚要说下去,却止住了话,一股似曾相识之感油然而生。 “你……” 他话未出口,只听屋外霍地嘈杂起来,一片混乱,脚步声连连。 蝶幽匆忙奔来,急促道:“龙堃来了!” “……!!” *** 第21章 搜查 蝶幽匆忙奔来,急促道:“龙堃来了!” 楚泽闻言心中一惊,攥紧了拳头,又惧又气。 那龙堃竟找到了这儿! 蝶幽望向陆晟轩,“少主,你,你快走!” 陆晟轩点头,向楚泽匆忙交代道:“城南古宅藏尸一案,陛下定要一追到底,那一百多具尸体全是龙堃当年为先帝试炼长生不老丹药时害下的人命。此处原为工部尚书景唯所有。龙堃要想掩盖真相,必然会让景唯做他的替死鬼,所以此次景唯必倒!” “朕知道了,可是,可是你现在能藏在何处?” “陛下不必担心我,眼下切记演好眼下这场戏,!” “可是……” 楚泽尚在担忧,但见陆晟轩迅速打开蝶幽梳妆台下的一个抽屉,不知轻旋了什么,一旁的书架随即旋转,一条密道呈现在眼前。 陆晟轩抱拳告别,书架随即复原,一切和之前一样,看不出任何痕迹。 楚泽又惊又震撼,至此,还怀疑他什么呢? 外面的脚步与嘈杂声越来越近,空气凝结,令人惊心动魄。 蝶幽迅捷地弄乱了自己的衣衫和头发,解开楚泽的衣服,拥着他倒在了床上。 一切只在须臾之间,楚泽没她反应的那么快,一时间倒是有些木讷了。 饶是他常年被龙堃压着,却也是九五之尊,何时有过这等窘迫的处境。 待他反应过来之时,那娇艳的女子就在自己的身下。猝不及防,俩人瞬间零距离接触,又是如此姿势,楚泽蓦地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自然。 与其相比,早就有心理准备的蝶幽就显得镇静许多。她白皙柔滑的手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 楚泽这时方才仔细地看了看她。 初见她时,他虽觉得她婀娜妖媚,姿色在他见过的各色美女中数一数二,但妓.女就是妓.女,总是让人不自禁地便有些轻视,更何况她是陆晟轩的人。 楚泽当时认定陆晟轩有诡计,对蝶幽也便很自然地感到厌恶,根本没怎么瞧她,这会儿对陆晟轩的目的明了,自然对蝶幽也有了些改观,想起适才下棋,对方变着法儿的输给自己,又为了不让他人看出破绽,想来定然是绞尽脑汁,还真是苦了她了。 视线相对,蝶幽轻勾他的脖子,使他更靠近自己,低声道:“陛下可会演戏?” *** 拾花楼被团团围住,士兵奔进各房大肆搜索可疑人物。 一身青绿色锦袍的龙堃沉着脸,进来后只有一句话。 他揪起最先看到的一个妓.女的衣襟,将其拎了起来,声音低沉而冷酷,“蝶幽在哪?” 那妓.女登时吓得魂都没了,颤颤巍巍地据实相告。 龙堃闻言,一把丢下了她,大步流星,直奔三楼。 老鸨从楼上下来,见眼前混乱之景,登时吓坏了,急忙跑着迎上前来,“哎哟,军爷这是要干什么……” “诶……大将军,大将军这是……?” 她向龙堃奔去,可还没待说完,便被对方一把推去了一边。 老鸨“哎呦”一声,大惊失色,一个踉跄,差点滚落楼梯。她顿时一身冷汗,心中又惧又怕,爬起来再不敢言语,眼睁睁地看着这帮人在此翻腾。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堃上了三楼,远远地听见蝶幽的房中传出一阵男女嬉笑之声,心中略安。 他一个眼神,身旁的护卫一脚踹开了门。 但闻里面的女子一声惊叫;一男子披衣转过屏风,正是楚泽。 楚泽一见龙堃,先是一愣,随即青筋暴起,勃然大怒。 “放肆!你……!!” 龙堃面色深沉,环视一周,不紧不慢地躬身道:“臣拜见皇上!” 楚泽戟指怒目,咬牙切齿,“龙堃,你好大的胆子!!!” 龙堃依然如故,不惊不惧,“皇上恕罪,臣接到密报,有人在此勾结逆党。臣不知皇上亦在,故才有此……” “你给朕住口!!” 楚泽随手抄起桌上的杯子猛然朝龙堃砸去。 这龙堃心知肚明蝶幽房中的人是他,分明是因为发现他不在宫中,监视他的许公公又无故睡着,心中有鬼,有所忌惮,担心他去见了谁,这般无礼大胆,就是想杀个措手不及,将那人围堵至此。 只是楚泽想不通,自己出宫时小心谨慎,确定无半点败露,行踪怎会这么快就被龙堃知晓了? 显然自己的身边早已布满了龙堃的细作!! 没准就连这拾花楼中都有龙堃的人! 想到此处,再加上龙堃此时这等大逆行为,楚泽不用演戏,真心恨他恨的牙直痒痒,袖中的匕首蠢蠢欲动,真想立马杀了他,但觉一刻也忍耐不了。 “逆党逆党!逆党何处?你又想说是谁勾结逆党!你别以为朕不知你心中想着什么!!!” “臣心中想着为陛下分忧,为南朝鞠躬尽瘁,不负先皇,不负蓝贵妃,更不负陛下。” 又一个杯子朝龙堃飞去,落地发出碎裂之声。 “冠冕堂皇!好一句不负,你就是如此不负朕的?!怎么偏偏那么巧,朕来到了这儿,这儿就有逆党!你什么意思?今天你若揪不出这逆党,朕要你的脑袋!” 楚泽甩下话,理了理衣衫,气冲冲地走了。 待他走后,龙堃向一旁的士兵冷然道:“搜。” 几名士兵立刻满屋搜了起来。 蝶幽蜷缩在床上,抱着衣服和被子,瑟瑟发抖。转过屏风见了他的士兵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翻腾了一阵无果,搜索的士兵集聚龙堃面前,“禀报大将军,没有可疑。” 龙堃未语,负手在后,三两步转过屏风,来到蝶幽的床前,一把抬起美人的下巴。 蝶幽浑身抖的更厉害了,娇艳的小脸呈现在他的眼前。 “大,大将军……” 龙堃瞧了瞧她,双眸微微一眯,松开了她,向一旁的侍卫冷然道:“带回去。” *** 第22章 偷情(上) 黑夜,寒风凛冽,屋内的烛灯摇摇欲灭。 蝶幽抱住膝盖,蜷缩在床上,美目在摇红的烛光下愈发地瑰丽。 门被人推开,那霸道的,无礼的,为所欲为的感觉,使她即使屏风相隔,也知来人是谁。 心跳加快,蝶幽浑身瞬时一阵冷汗,只见来人三两步便转过了屏风,呈现在她的视野中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锦服,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目光深邃,面色阴沉,脸却极其俊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霸道的,冷峻的,成熟的魅力。 此人正是龙堃。 “大……” 蝶幽刚要起身下拜,却觉得肩膀一沉,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一把按下了她。 随后,那大手转至她的脸庞,一下子托起了她的下巴。 “本将替你赎身,送你远走高飞,此为其一选择;本将把你丢进军营,喂那些饿狼,再把你埋进阴暗潮湿的地下,此为其二选择,你可需权衡一下?” 蝶幽胸口猛跳,浑身直颤,对于他如此开门见山,甚是意外。 “妾身选第一个,大……大将军要妾身做什么?” 龙堃一声哼笑,目光深邃,凝视着眼前的美人儿,“很好,本将不喜欢拐弯抹角,更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蝶幽立马道:“大将军尽管吩咐,妾身……妾身从今天起,就是大将军的人……大将军让妾身干什么妾身就干什么,妾身……” 龙堃站直了身子,手掌一立,打断了她的话,“本将不需要你表什么忠心,本将也不怕你背叛本将,换句话说,本将不怕任何人的背叛,只要谁有这个胆子。” 蝶幽浑身一颤,被他的眸光所震慑,连连点头。 “是……是……大将军尽管吩咐。” “很好。”龙堃居高临下,“明日会有人接你进宫服侍皇上,本将要你从皇上那盗一样东西出来……” “……?” *** 当天夜里,蝶幽被悄悄送回,正如她被悄悄带走时一样,除了老鸨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回到房中,迅速插了门,一柱香后,机关轻启。 她知道是陆晟轩来了。 “少主!” 她上前一把拉住陆晟轩。 陆晟轩一直派人盯着龙府的动静,接到蝶幽被送回的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果然不出少主所料,他要我替他办事 。” 陆晟轩点头。 “可他要我盗楚泽的一块祥云佩,这……这是为什么?” 陆晟轩道:“你不必完成任务,他不过是疑心重,在试探你而已。” “试探?”蝶幽甚奇。 陆晟轩解释道:“楚泽的祥云佩乃他生母所送,是以他从不离身,换句话说,再亲密的人也不太可能盗的走,如果你盗了去,多半说明是楚泽特意给了你。” “那依少主的意思,他在怀疑我和楚泽是一伙的?!” “不错,以他之疑心,会首先怀疑你是祈王党一点也不奇怪,所以才会试探于你,只要你失败,他的疑心便会消失大半,也就会更信任你一些。” “那他何不直接除了我?” “因为他还需要你。龙堃给楚泽送过很多女人,没有受宠的,你是楚泽主动找上来的。龙堃自然不会放弃你。” “所以少主料定龙堃不会要我侍寝?” 陆晟轩转眸瞧她,“龙堃不会要你侍寝和楚泽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因为,他喜欢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而这个特点你没有。” 蝶幽好奇了,“什么共同特点?” 陆晟轩转眸看向别处,顿了一顿,眸光闪过一丝奇异之光,脸色愈发的阴沉,冷冷地道:“像一个人。” *** 青莲今日穿着一身水粉色绣花长裙,梳着双平髻。 她本就长相狐媚,加之这一身粉衬得小脸粉白,看起来更迷人了。 她在院中卖力气地打扫,时而停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半儿透过窗子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向一旁的苏凌夕道:“小姐看出她有什么异常了么?除了拼命的干活,讨好小姐,半儿是看不出别的什么。” 苏凌夕一面刺绣,一面回道:“她当然拼命的表现,因为不想再回老宅了。” 半儿转过身来,小声道:“老宅就那么可怕?” 苏凌夕道:“老宅可怕,这儿又有她留恋的人,所以,一旦回来,她会想尽办法留下。” “留恋的人?” 苏凌夕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了身,“今晚你就知道了。”言讫,她抬高了声音换了春莲一声。 春莲闻声,立马答应,跑了进来。 “小姐……” 苏凌夕褪去披在身上的披风,向半儿道:“替我梳妆,就梳你常给我梳的单螺髻。”随后又转头向满目期待的春莲道:“一会儿去宁静轩,你也同去。” 春莲胸口猛跳,心中大喜,强忍住没欢呼出来,娇气地应了声,“是是是,那,那春莲继续去干活了!” 苏凌夕点头。 春莲欢悦着出来,胸口仿佛有只小鹿跑跳,激动难耐。 大少爷苏颢天去含香居闭门苦读半年有余,今早才回来。老夫人要几个孩子都去她那吃饭。 春莲此次返回苏家,除了离开老宅不用伺候那疯姑奶奶让她喜悦外,最最最让她欣然和兴奋的当然是能再见到大少爷了!! 一想起苏颢天,春莲的脸立时红到了耳根,心跳的更加厉害。 春莲乃是夫人姜氏的陪嫁丫鬟清荷的女儿,从小长在苏府,伺候过苏凌夕,伺候过姜氏,也伺候过大公子苏颢天数日。 苏颢天是二姨娘韩氏的儿子,虽为庶出,但夫人姜氏膝下只有苏凌夕一女。是以,他这庶出长子在家中的地位极高。 昔日,苏颢天的伴读生了病,恰逢他又崴伤了脚。这春莲平日里没什么活,又和他的伴读关系不错,便去友情顶替他伺候了苏颢天数日。 春莲虽出生低贱,但人长得狐媚,漂亮。 苏颢天那时十六岁,血气方刚,与她常有肢体上的接触,时间久了,便耐不住了。是以,他二人在那时便偷尝禁果,有过一段云雨之情。 常在河边走,纸里也包不住火,事情没多久便被韩氏知道了。 韩氏大怒,棒打鸳鸯,拆散了他二人。 后来春莲的母亲清荷和姜氏相继去世。青莲就被调去了老宅伺候。 *** 苏凌夕带着半儿与青莲来到宁静轩的时候,苏凌兰、双胞胎、苏凌姗与苏颢天已经到了。 苏颢天.朝来人望去,一见青莲吃了一惊。 青莲见仪表堂堂的苏颢天,虽有心理准备,胸口却还是瞬间猛跳起来。她立马低了头,心中欢喜,却也不敢抬头再看。 苏颢天也是装作平常,与苏凌夕相互问候,客道了几句,便开始与祖母和妹妹们谈笑风生,只偶尔瞥了青莲几眼。 到了晚上,宴席散了,回到自己房中,苏颢天躺在床上,回想起适才看到的青莲,但觉她比四年前更美了。 有些心烦意乱,他霍然起身,想出去吹吹风清醒清醒,岂料刚一出门,便见青莲托着一个衣盒,站在不远处,正朝他院子这边望着。 他心中蓦然一荡。 青莲没想到他会出来,骤然一见,胸口猛然一跳,又惊又喜,一时间有些乱了分寸,抬步便要走。 苏颢天急忙追去,三两步跟上,一把拉住了她。 “青莲妹妹要去哪?” “大……大少爷。” 青莲被他拽住,脸一下子红了,又欢喜又害羞,浑身也突然一阵酥麻。 “六小姐要我把这衣服,给二小姐送去。” 苏颢天没看那衣服,只看着她。月光下,她娇艳的小脸如蜜一般,真想亲上一口。 “这么久没见,青莲妹妹和我说说话吧。” “可是我……还得给二小姐送衣服。” 苏颢天没管什么“可是”,说着便将她往院中拉。 青莲脑中一阵晕乎,半推半就,跟他进了院子,进了屋子。 室内烛影摇红,苏颢天插门后便一把抱住了她…… 青莲一声嘤咛,“大少爷,别……” 她心中有些激动,有些欢喜,又有些羞赧。 苏颢天搂住她的腰,瞧着他,目光如火,“青莲妹妹,这些年来,我可很想你。” 青莲听他这样一说,心中一甜,可随即又觉委屈,眼中便泛起了泪,“大少爷哪里想青莲,怕是早把青莲忘了。” 苏颢天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摸着她柔滑的小脸,听她娇娇气气的话语,看着她娇艳的,但却可怜兮兮的小脸儿,一股本能的怜爱油然而生,喝了点酒,外加上禁.欲已久,一时间便觉得体内有团火,使他愈发地欲罢不能…… 第23章 偷情(下) “青莲妹妹,我真的很喜欢你。” 苏灏天一下子吻住了她,那强有力的怀抱,仿佛要将她融入体内。 春莲的脸火烧般的烫了起来,浑身一阵燥热,感到男人的某处已顶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羞赧,一时间身子直颤抖。 苏灏天体内的火越烧越旺,越吻越深。 春莲心中又甜又暖,又害羞又欢喜,脑中晕乎乎,可蓦然想起过去,又挣扎着推开了他,娇喘道:“大少爷,大少爷要真喜欢春莲,就……就去要了春莲吧,春莲不奢望能做大少爷的妾,只是不想再像原来一样偷偷摸摸,只……只要能名正言顺的伺候大少爷,留在大少爷身边,每天都能看到大少爷,春莲,春莲就心满意足了……” 苏颢天心中又是一荡。 这春莲肤白貌美,楚楚动人,又是他的开蒙,这几年来,苏颢天确实没忘了她,与她这会儿再相见,可不犹如干柴烈火,听她如此哀求,又说的真切,怜爱不矣,一时间情之所致,便愈发的无法自控。 “春莲妹妹,你放心,我必不负你,明日我就去和祖母说纳你入房。” “大少爷……” 春莲一听,登时激动又感动,眼中泛起了泪花,那正是她所可望的。 她一下子抱紧了他,连声音都哽咽了,但觉自己这几年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她身上的香气扑进他的鼻中。 苏灏天再也忍耐不住,一下把她按在了床上,褪去了她和自己的衣衫,折腾起来…… 直到次日一早,春莲才一身疲惫地返回苏凌夕处,本心中惴惴,担心有人发现她一夜未归,但想想大少爷对她的承诺,与她的情话,心中便觉安慰了不少。 可喜可贺,没人相问,六小姐苏凌夕对她依然如故,这事儿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当天晚上,她应约再次来到了苏颢天房中。两人春宵共度,又是几番云雨。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她每每夜深人静了出去,深更半夜了才悄悄返回,自认为还算隐蔽,但到了第四日之时,却总觉得他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是在议论着她。 当天夜里,她与苏颢天欢好了一番之后伏在他的胸膛上,突然想来了此事,于是便带着几分嗔怪,娇柔地道:“大少爷前日说明日,昨日又说明日,究竟何时才向老夫人要了春莲嘛?” 苏颢天十分怕她提起此事,那日久别初见,埋藏的情意与欲.望一起爆发,多多少少有些意气用事,便给了她承诺。 事实上,平心而论,他确实很喜欢春莲,也十分想留她在身边,纳她入房,可此时,这事却是不可能的。 科举日子越来越近,父亲,祖母,母亲都对他寄予厚望,怎么可能会同意他此时纳妾?定会以怕他心不静,迷恋女色而误了读书为由而拒绝此事。 更何况,他母亲韩氏不知为何十分不喜春莲,别说他还有读书一事,就是没有,他母亲也不会同意他收春莲入房。所以,此事只能推后。 想到此处,他便搂住春莲,再次安抚道:“春莲妹妹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你。” 春莲心中一阵甜,又一阵忧。情郎的情话是好听,可好听不当饭吃啊。她近来总是忧心,莫名的悸动难安。 “大少爷不会骗春莲吧?”声音有些哽咽,她抬起小脸望向眼前的男人,鼻子一酸,眼圈蓦地红了。 苏颢天瞧在眼里,一阵心疼,一阵怜爱,搂紧了她的肩膀,急道:“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现在,可是满脑子,满心都是你呢!” 春莲的心又被满足了,可转念忆起什么,狠狠地照苏颢天搂着她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疼的苏颢天,“啊哟 ”一声,“小妖精,你干什么?” 他说着便翻身着压到了她的身上。 春莲小脸娇红,美目盯着眼前的男人,“大少爷,春莲为了你可是什么都做了……” 苏颢天只以为她说的是闺房之事,是情话,是挑逗,并未多想。 他此时的智力也想不到那么多,瞧着她娇艳的小脸,雪白的身子,心中猛然又是一动,这一心动,连带着生理反应。 他笑了一笑,“那让我看看,你还能做什么?”说着便拥紧了她,又是一番缠绵。 次日天还未亮,春莲像往常一样小心谨慎地返回苏凌夕处。 寒风习习,四周静谧,她行走在熟悉的路上,却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心一颤悠,她却不敢回头,只加快步伐。可她走的越快,那脚步便也越快。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仿佛要跳了出来,不知是什么驱使她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身影蓦然隐匿到了暗中。 自己被人盯上了,是谁?要干什么又为什么躲躲藏藏? 疑惑当然抵不过惧怕,趁着这会儿,她撒腿就跑,一口气奔了回去。 接下来的整天里,她都魂不守舍,越想越怕,想找机会和苏颢天说,可金陵来了一位桃李满天下的老先生,苏颢天一大早便离府,出去拜见他了,却是到了晚上也没回来。 春莲这一天无论走到哪都觉得身后有人,不敢跟人说,也没谁能跟说,憋在心里,便愈发的害怕,使她甚至不敢出屋。 第二天下午,她奉苏凌夕之命,去取煤炭,归来路上,行到一处假山之时,假山之顶猝然滚落一块巨石,直奔她砸来…… 第24章 入瓮 春莲瞬间花容失色,一声惊叫,下意识逃开,只听“砰”的一声,那石头正好掉落她适才所站之处,好在自己动作快,否则非死即伤。简直太可怕了! 她惊魂未定,双股战战,遥望山顶,隐约间只见一身影瞬间隐匿。 “!!” 果然不是意外! 春莲立时一身冷汗,拔腿就跑……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她接连又遇见了好几次类似的事儿,都可谓死里逃生。 她愈发地害怕,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了大少爷。 这日下午,她匆忙地来到了苏灏天处。 苏灏天正在读书,因为时辰不对,见她过来甚是意外。 “你怎么来了?” 春莲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梨花带雨,“大少爷,你快救救春莲吧!” 苏灏天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春莲呜呜咽咽,把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事儿与他说了一番。 苏灏天甚奇,“竟有这样的事儿?你知道是谁干的?” 春莲点头,“但……但春莲不敢说。” 苏颢天眉头一皱,“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春莲抱紧了他,伏在他的胸前,战战兢兢,娇娇弱弱地道:“是是……是二……二姨娘……” 苏灏天一听,立马推开了她,怒道:“胡说八道!我娘害你作甚?!” 他说着转身坐到了桌前,心中对她印象坏了几分,之前对她的话还信了七八分,这会儿只觉得她是在无事生非。 “大少爷……” 春莲心中一寒,跪在他脚下,“春莲……春莲没骗大少爷,是真的,是真的!” 苏颢天愈发地不耐,觉得她就是在逼他快点纳她入房,不悦道:“我们的事,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和祖母说!你就不能忍耐忍耐?!” 春莲知道她会错意。别的她都能忍,可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害,让她如何能忍耐? “春莲知道大少爷有苦衷,春莲能忍耐,只是……只是二姨娘真的容不下春莲,大少爷帮帮春莲吧,春莲害怕……害怕……” “住口!” 苏颢天有些烦躁了,觉得她愈发的无理取闹,“你能不能换个理由告我娘的状?我娘现在准备祖母的六十寿辰,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有时间管你?再说,她要是容不下你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撵出去,犯得着几次三番的害你?” 春莲听了他的话登时愣了。 二姨娘向来是以端庄贤惠,对下人宽容大度为老爷和老夫人所喜欢的,怎会明晃晃地撵走一个丫鬟,更况且是六小姐的人! 可大少爷不信她,以为她在撒谎,在搬弄是非! 不,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韩氏为何容不下她…… 可实情,她又不能说。 她跪着向苏颢天蹭了几步,呜咽道:“……大少爷,你相信春莲,救救春莲吧,春莲不想死,更不想再也见不到大少爷,春莲害怕,真的好害怕,真的……” “够了!” 苏颢天越听越烦,只觉得她胡搅蛮缠,越说越离谱,简直不可理喻。 “出去!” 春莲见他如此态度,心登时凉了。 *** 半儿见春莲失魂落魄的回来,唤了苏凌夕一声。 苏凌夕抬头瞧了瞧,心是冷的。 春莲是苏凌夕母亲姜氏最最贴心的仆人清荷的女儿,与苏凌夕一起长大,是苏凌夕小时的丫鬟也是她的玩伴。若说感情,怎会没有。可苏凌夕早已对她彻底心寒。 夫人姜氏生前待春莲和清荷乃至她一家都极好,极照顾。还曾花重金为春莲父亲治病,使其父亲捡回了一条命。 可人心叵测,苏凌夕何止是恨!春莲狼子野心,看上去柔柔弱弱,楚楚可怜,事实上却是那般心狠。 她不知感恩也便罢了,竟为了嫁苏颢天不择手段,甚至忘恩负义到与韩氏合谋,谋害恩人。 苏凌夕想,自己的母亲一定致死也不知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竟然是死于春莲之手! 四年前,她既能借机在母亲姜氏的安胎汤里下打胎药;后来就也必然有法子为母亲下毒! 苏凌夕怎能饶恕她! 不,她绝不会放过她! 半儿道:“一切都在小姐的掌控之中,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隐蔽一些,继续吓她,她就快受不了了,所以,好戏才刚刚开始。” *** 第二日,苏凌夕听说莫云薇病了,便和半儿去了莫府看望。 莫玉珩仍在禁足期间,没能相见,但却托小书童送了张字条给苏凌夕。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苏凌夕看过后,会心一笑,回了一张“投心经史,相见可期。”交给了那小童。 莫玉珩屋内徘徊,急的乱蹦,甚至冲动到想凿门出去,早没了读书的耐心,见小童带回了苏凌夕的字条,像宝贝一样,着急忙慌地打开看,看过之后便坐在凳上嘿嘿傻笑了一阵,抄起书本,心中满满的动力。 见莫云薇已无大碍,苏凌夕陪她呆了一会儿便返了回去。 此时已接近黄昏,天空又不知从何时开始缓缓地飘下雪来,苏凌夕抬头望天,心中蓦地一阵异样之感。 “半儿,陪我走走。” 半儿点头,两人缓缓前行,马车跟在身后。 陆晟轩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四年前的那个冬天,便总是下着这样的雪。 那年梅花树下,他认了输,因为打败了她一直一来的护卫,便声称要代替他保护她。 苏凌夕便是从那时开始,习惯了他的保护,习惯了欺负他,也习惯了依赖他。 “表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她曾不只一次,满心欢喜,满心安稳地伏在他的背上,告诉他同样的话。 可她没想到,四年前,他决绝而去之时却口口声声地告诉她,他一直都在欺骗她,利用她,憎恨她,厌恶她,甚至一直都恨不得她死! 每每想起来,苏凌夕都会感到无比的心痛,内心苦涩。 既然如此,他当初又何必拼死相救呢…… 苏凌夕永远也忘不了。 那年,山间遇见了野狼,他明明可以弃她不顾,独自逃生,却明知不敌,还是与那凶残的野狼搏斗了数个时辰,浑身是伤,浑身是血,临近死亡的边缘,奄奄一息…… 苏凌夕胸口又是一紧,心疼又心酸。 真的恨她么?又到底为何恨她? 鼻子一酸,她的眼中浮现了泪,视线瞬间模糊…… 朦胧中,只见风雪中一人一身火红的狐裘披风,面容俊美而妖魅,迎面走来。 心一颤悠,她立时眨眼,清晰了视线,只见那人正是表哥陆晟轩。 第25章 情意 苏凌夕止住脚步,胸口蓦然猛跳起来。 两人相距不远,画面惊人的相似。 一人,一车,雪中漫步。 视线相对,彼此内心翻滚,情浓火热,但面上又是惊人的相似。 面无表情与相对无言。 有那么一瞬,苏凌夕内心一阵冲动,很想扑进他的怀中,亦如曾经,不开心了便哭,怨他怪他便揍他一顿。 ……可四年前,他决绝的话语又好像一盆冷水般浇醒了她。 她知道,他厌恶她。 她已经无法再前进了。 苏凌夕暗自叹息。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大半个月前帕子事件时。 那时他对她殷勤又纠缠。 苏凌夕心中认定他没按好心。 他不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于她,让她难堪,那便是有别的目的。 果然不出所料,原来,他在意的,不过是蝶幽的帕子而已。 他早已心有所属,也纳了小妾……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不见吧,或许不见才是最好的。为母报仇之后,她将重回云山,那便真的不再相见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痛,但忍下难过,收回目光,措过了他。 “站住。” 岂料陆晟轩也措了一步,却是拦在了她的身前。 “你――什么事?” 苏凌夕始料未及,顿了一顿,只听陆晟轩傲慢道:“见了本都督就想走,你是怎么回事,嗯?” 苏凌夕抬眼瞧他,觉他又是看她不顺眼要找茬,于是便没说话。 陆晟轩瞧了瞧一旁的饭馆,道:“你,过来陪我喝杯茶。” 他态度霸道傲慢。 苏凌夕为人颇为高傲,倔强,当然不吃这样的态度,若是换了别人,定然理也不理,转身就走了。 但因为是他,她内心中有着那么一丝渴望,犹豫了一下,便想答应了。 爱情有的人时候就会让人变得卑微。 可她又突然想起了蝶幽;想起了他的小妾;想起了他对她的厌恶;不知他此番作为又是何目的,心中有妒忌;有难过;也有防范,让她瞬间对他有点厌恶;有点怪罪;也有点害怕,于是又不想答应了。 陆晟轩转头瞧她,见她犹豫,张口道:“苏小姐不是说要还我一个人情?” 苏凌夕立刻明白他的所指,问道:“你想到要我做什么了?” “啊。” 陆晟轩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一声。 苏凌夕是个言出必行,恩怨分明之人。 那日赏梅会上,陆晟轩的确帮了她一个大忙。她说了要还这份人情,就不会食言。 “那你说吧。我说了,只要不是什么非分之事,又不违背仁义道德,我会竭尽所能。” “如此甚好,可是本都督走了许久累了,不想站着说话。” 苏凌夕瞧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又瞧了瞧他,意思再过明确:有车不坐,累了还不是活该。 陆晟轩有些尴尬。 “苏小姐犹犹豫豫,是不想履行诺言了?那也无妨。” “谁说不履行了!” 苏凌夕面露不虞,出口反驳。 陆晟轩嘴角一动,“那苏小姐是怕了?” “有什么好怕?” “当然是怕我给苏小姐出难题!” 苏凌夕愈发地不耐,“笑话!啰啰嗦嗦,什么要求就直说!我可怕过你!” 陆晟轩笑,“不怕?不怕连杯茶都不敢喝?” “谁说不敢!” 苏凌夕不愿和他啰嗦,也想快些还了那份人情,于是便想先忍忍他,但心中仍是不愿低头的,便有些气急败坏,气冲冲地先他一步朝那饭馆而去。 陆晟轩嘴角微微一扬,很满意。 饭馆很普通,并不奢华,也没多少人,颇为安静。 苏凌夕随便找了一处坐。 陆晟轩则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店小二急忙过来招呼。 陆晟轩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店小二笑脸相迎,“哟,客官来对了,本店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可是应有尽有,客官想来点什么?” 他一口气说了二十几种菜。 陆晟轩点头,“好,先一样来一盘。” 店小二一听,顿时一愣,“全……全要?” 陆晟轩眉头一皱,面露不虞。 店小二心一颤,知道自己多嘴了。 “好嘞!好嘞!” 他吞了下口水,急忙高声应了一声,不过暗暗直啧嘴,这二十多道菜都做完怎么也要半个多时辰,那么多,俩人又吃不完,这客官是要干嘛?不过转念想这客官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没准只是为了在姑娘面前炫耀自己多金,管他干嘛,付钱就好了嘛。 苏凌夕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不是说进来说说话而已吗?” 陆晟轩不以为意,“本都督进来闻着菜香便饿了,想吃饭,不行么?” “你……” “等等,再烧一壶酒。” 苏凌夕刚要骂他,却被他打断。 小二哥闻言立马高声应了一声,传了下去。 苏凌夕倚在椅背上,双臂环抱起来,满心不悦地不耐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陆晟轩学着她的样子,“本都督饿了,可是没力气说话。” 苏凌夕一听,顿时拍案而起,“你什么意思?” 陆晟轩一脸无辜,“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吃了饭再说。” 苏凌夕怒视于他,二话没说,转身便要走。 吃饭是小,重要的是,见他行为诡异,苏凌夕严重的怀疑,他在耍她。 岂料,陆晟轩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心中猛然一惊,意外,脸红,也吓了一跳,苏凌夕一下子甩开了他,“你你干什么!” 陆晟轩微一皱眉,“坐下!” 苏凌夕盯着他,心中都是火。 陆晟轩道:“动不动就要走,不想报答我,你就直说。” “你……!” 她哪有那个意思,还不是他折腾来折腾去。 苏凌夕被他激的愈发生气,不过想起小时候他的保护,他的拼死相救,再加上他前些日子的解围,终是没走。 归根结底,他于她而言都是特殊的。 心中的那点怨,其实远比不过浓浓的情意。只是不见时想念,见时又有太多的心酸。 “那就快说!” 她气呼呼地坐下,望向别处,也不瞧他。 陆晟轩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倒了一杯酒,推给了她。 “急什么?你先告诉我你那日跳的惊鸿舞是在哪学的?” 苏凌夕秀眉一蹙,“关你什么事儿? 陆晟轩干了那杯酒,瞧着她,“是在我买下的那处古宅里学的,对吧?”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惊,蓦地转头紧盯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第26章 往事 她万万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句。因为那个古宅她没向任何人提起过。 “你……你见过二姐姐?” 唯独那日赏梅会后,她曾告诉过苏凌兰:舞是在一处偏僻的宅院,一个未谋面的女子所授。 虽然偏僻的宅院多得是,但她次日偏偏去了城南的那所旧宅。 苏凌兰如若真的与陆晟轩见过面,并提起过此事,那陆晟轩有此猜测也就不足为怪了。 回想曾经,陆晟轩在苏家之时,对所有人似乎都很厌恶,唯独对三姨娘徐氏和二小姐苏凌兰有那么一分特别。 苏凌夕想,或许是因为她母女二人的处境太过不如意,激发了他的善心吧。 “没见过。” 岂料陆晟轩却是如此回答。 苏凌夕大出意料。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晟轩不紧不慢,没回答,而是问:“你为什么选择了惊鸿舞?” 苏凌夕只觉得胸口紧了一紧。 为什么? 因为那是她在她娘面前跳的最后一支舞,也是她娘给予评价最高的一支舞。 “因为擅长。” 当然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原因。 陆晟轩没接话,而是又饮了一杯酒。 苏凌夕继续追问:“那你到底为何知道我是在那学的?!” 陆晟轩沉默许久,就在苏凌夕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开口道:“因为那时,我也在那古宅。” “!!!” 苏凌夕骤惊,于此同时大怒,“你!你不守游戏规则,你你你跟着我!!!” 她说完这句立时沉默了。 不只是她,陷入沉默的还有陆晟轩。 *** 四年前,十二岁的苏凌夕争强好胜,且极其贪玩好动。她在府上有二十几个玩伴,可时间久了,能玩的游戏都玩了,大家也都没什么新花样。苏凌夕便烦了腻了。 这时来了个傲慢表哥,虽不听话,又对她反复冲撞,但苏凌夕乏味的日子却有了改变,与他斗智斗勇,可谓棋逢对手,倒是迎来了新挑战,新乐趣。 那年梅花树下,他认了输。俩人剑拔弩张的关系得到了缓和。 但表哥终究是个性了些,有认输,当然也有条件。他承诺,自己既能充当她的保护者,又能充当她的玩伴,其他人不需要,通通靠边站。 苏凌夕虽对他嚣张傲慢的态度仍是很不屑,但听起来又十分期待。这小子与众不同,放出大话,也有些本事,于是便忍了他,听了他的。 倒是真的没让她失望。表哥每日带她玩耍的都是高难度游戏,诸如到府内什么偏僻之所去寻宝探险?掩人耳目地去苏家各个老宅走一遭? 府内玩完了,便偷跑出府玩耍。这其中有两个关键的事情,一个是“偷跑”,一个是“出府”。 苏凌夕本就贪玩好动,不安生,喜欢刺激。这个“偷跑”可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一旦“偷”成功,便是外面的花花世界,惊心又动魄。 表哥不断变花样。那段日子,苏凌夕但觉自己真的很开心,前所未有过的开心。 最为让她心惊肉跳和喜爱的就是表哥提出的最后一个游戏——跟踪。 两人乔装,一起跟踪某个人,从出府到回府,不被其发现,便作为游戏的胜利。 从奉命出去办事买东西的丫鬟小厮到主子他们跟了个遍。也正是因此,还发现了一些男女私情,尴尬的是还曾共同目睹了春宵之事。 苏凌夕十二岁,半懂不懂,但为人并不扭捏,依赖也信任表哥,但觉可以与他无话不谈,是以,事后,她还曾问他,“你懂么?” 表哥一听登时脸红了。 他那年十五岁,自是已经懂了男女之事。苏凌夕平时也喜欢向他问东问西。但别的事儿他都能给她解释,这事儿……咋说…… 表哥红着脸,一脸羞赧,不自然的手足无措。 苏凌夕从未见过他如此样子,登时捧腹大笑起来。 “表哥也有想要亲亲抱抱的人喽?” 她把适才听到的那男子和心上人卿卿我我的话现学现用,拿来逗他。 表哥俊脸一沉,但觉脸烧的更厉害了,凛然勒令道:“闭嘴。”说着转身就走,好似要逃掉一般。 苏凌夕看着好玩,怎会就此罢休,登时欢喜地小跑跟上他,穷追不舍,不断追问:“到底有没有嘛?” 表哥脸发烫,脑中嗡嗡直响,被她问的头都大了,只想让她快点闭嘴。 他蓦然止步,转身探身过去,严肃地道:“你再问,我就和你亲亲抱抱,就……就想他们刚才那样。” 苏凌夕一愣,不过见他脸红的跟什么似的,登时止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 表哥一见没吓住她,反而又被她嘲笑,又羞又气,又无奈,脸更红了,一时间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至此,苏凌夕就向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一般,没事儿便要逗他几句。 苏凌夕但觉日子过的极其轻松欢快,对于“跟踪”这一游戏,始终乐此不疲,然后最后一次,便是那次。 她一直张罗着要独自玩一次,可表哥说她不行,一直不准。苏凌夕怏怏不悦,但觉自己这么久已经完全掌握了表哥教于自己的跟踪技巧,所以心中甚是不服。 在她的再三央求和威逼下,终于有一天,表哥同意了。 他让她跟踪的是老爷苏锦笙的随从阿堂。 苏凌夕甚是兴奋。 她做了充足的准备,潜伏暗中,可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些奇怪之事! 那阿堂买了许多吃的,一路小心翼翼,最关键的是竟也乔了装! “……!” 这是为何?苏凌夕的好奇心登时被激发出来!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地投入跟踪之中,发现他一路来到了城南…… 可苏凌夕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第一次独立跟踪,竟就此结束了。 因为,阿堂不见了。 苏凌夕顿时又惊又疑。 好好地一个人怎么会就消失了呢? 心底好奇,也不愿认输,目标消失,她并未因此结束行动,而是四处地找,可她没找到阿堂,却找到了那所宅院。 更是在那所宅院中遇见了那个人…… 而阿堂却再也没回去。 非但如此,表哥也失踪了…… 她疯狂地寻找,疯狂地寻找…… 在那个诀别的雪夜,她终于在深山之中找到了他。可他,却宛如变了一个人…… 第27章 醉酒(捉虫) 俩人面对面地坐着,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苏凌夕咬了咬嘴唇,别开了目光。其实她当年还有好多话想和表哥说。诸如阿堂的诡异,跟踪他时的喜闻乐见…… 她习惯了什么都和表哥说。 可她无话不谈的保护者、朋友、玩伴、哥哥却突然变了一个人,还口口声声地说那些绝情的话,甚至还对她持剑相对…… 可苏凌夕却恨不起来他。 或许是因为那段日子太过快乐,太过刻骨铭心,使她一直恍惚地觉得那天的诀别只是一场梦,也或许是因为她终究欠了他一条命。 彼此沉默良久,苏凌夕终于再次抬头看他,对上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既然你当时在那古宅,为什么躲着不出来?” 陆晟轩没回答,而是问:“所以你那天是去找她?” 苏凌夕点头,“想必你也听说了,凡是见过的,都说我的舞姿和已故的祈王妃一模一样,所以……” “那有什么稀奇,不过是你天赋好些,模仿的更像些罢了。” 苏凌夕知道,单纯的舞姿相像,确实没什么稀奇。祈王妃才色双绝,当年名冠金陵,又素有南朝第一才女之称,别说是她的舞,就是她的言谈举止都有人专门研究,特意模仿。 可苏凌夕在意的是那授舞之人。她为何毁了容貌?又为何被囚禁在那?又为何能教出祈王妃的舞姿? 她到底是谁呢? “那个人,你可知道她是谁,可知道她后来怎样了?又去了哪?” 当年,苏凌夕没能再返古宅看望那人,不幸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再后来,她便离开了金陵。 陆晟轩缄默不语,没回答,眼见菜已经上了一大半,便拾起了筷子,看样子是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苏凌夕但觉他也不会知道,既然那人不肯和她说,自是也不会和陆晟轩说,于是便没再继续相问,而是转向正题。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陆晟轩不紧不慢,举杯向她邀请了一番。苏凌夕瞧了一眼,并未搭理,不耐催促道:“快说啊!” “不急。” 苏凌夕秀眉一蹙,“你耍什么花招?” 陆晟轩笑,“没花招。”说着再次提杯,眼神示意。 “本都督要你陪我喝三顿酒,此为第一顿。” “什么?喝酒?” 陆晟轩点头,“第一并非非分之事;第二不违背仁义道德;第三你力所能及,苏小姐有异议么?” “胡闹!我……!” 她想说自己根本没喝过酒,可又憋了回去。 陆晟轩眉头一挑,“本都督要什么有什么,一不缺钱,二不缺权,三不缺女人,你说你还能做什么?” 苏凌夕一听更生气,咬住嘴唇,狠狠盯着他。她这是在说她没用呢!早知道他没安好心,果然如此,还是气她,难为她!! 真想揍他一顿。 陆晟轩清了清嗓子,“既然喝顿酒都这么为难,算了,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本都督不要你还便是了。” “谁爱欠你的!!” 苏凌夕攥起了拳头,冷着脸,“喝点酒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比看谁能喝么?” 她说着便招呼店小二上了两坛子酒。 陆晟轩心中想笑。这小姑娘从小争强好胜,只道什么都是比。 待那酒坛子真上来,苏凌夕倒抽一口冷气,看着就眼晕,心中有些打怵了,可抬头看陆晟轩那副得意的样子,心中生气。才不要向他示弱,更不要欠他的。 “是不是喝完这些,你我就两清了?!” 陆晟轩笑道:“苏小姐急什么?你不必都喝完,所谓陪本都督喝酒,意思是边喝边聊,谈天说地,你一杯我一杯。” 苏凌夕道:“和你有什么好说的,喝酒就喝酒!你就说要我喝几杯?!” 陆晟轩被她逗笑了。 “本都督不喜欢为难人,你能喝几杯算几杯好了。” 不喜欢为难人?他现在不正是在为难她?! 苏凌夕一听更来气。说的好听,他还是不是因为厌恶她,想让她难堪! “少啰嗦!你就说几杯?!” 陆晟轩伸出双手。 “十杯?” 苏凌夕一咬牙,闭上眼睛,提气桌上的酒杯便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她立时感到口中一股苦辣,胃中一团火热,急忙朝起筷子吃了一大口菜,待缓过来,抬眼瞧陆晟轩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她毫不示弱,瞪着对方,把适才喝完的酒杯倒立过来给他看。 “一杯!” 仅此第一杯,她的小脸便红了起来,看上去更加娇艳动人。 陆晟轩心中一荡,一暖,一抹笑容不自禁地便浮现在脸上。 苏凌夕见他笑,只觉得那是嘲笑,是戏弄。她咬住嘴唇,恨恨地刮了他一眼。自己自斟了第二杯,又是一饮而尽。 陆晟轩拍手赞道:“苏小姐真是好酒量!” “闭嘴,少说风凉话!” 她说着便满了第三杯要喝,却被陆晟轩拦了下来,“苏小姐急什么?” “急着快点喝完,离你远远的!” 陆晟轩哭笑不得,“我又没什么恶意。” 苏凌夕道:“谁晓得你有什么花花心思?” “花花心思?苏小姐的意思是,等你喝醉了抱你回家?” “闭嘴!你敢!” 陆晟轩笑,手臂搭在桌上向她靠近,“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苏凌夕咬着嘴唇,也学着他的样子手臂搭在桌上,向他靠近,“你说对了,你很有自知之明。” “多谢。” 陆晟轩笑的灿烂,好似对方真的在夸他一样。 苏凌夕白他一眼,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陆续饮进。她开始虽觉得这酒难喝,喝着喝着便也没什么感觉了,当第六杯第七被下肚,倒是觉出了几分甜味。 陆晟轩不断为她夹菜,见她摇摇晃晃,知道她有些微醉了,于是按住了酒壶,“好了,就喝这么多吧,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苏凌夕脑中晕乎乎,一把把那酒壶夺了过来,“才……才第六杯,还还有四杯呢……” 陆晟轩见她连数都记不对了,知道她是真的喝多了。他本意只是想和她多待会儿,谁知她为了快点走,一个劲儿喝酒。 陆晟轩把她夺走的酒壶又抢了回来,“好了,你喝多了。” “没有!谁说我……谁说我喝多了,现在第七杯,还有三杯,我……必须喝满十杯。” 她说着又去夺酒壶。陆晟轩拿去了一边,“不行,你不能喝了,我送你回家。” 苏凌夕急着到他手中抢,“表哥,表哥,表哥,你还我……” 陆晟轩蓦然听到了那久违了的称呼心中一种异样之感,一个疏忽,酒壶便被她抢了去。 苏凌夕又自斟了一杯,口中兀自数道:“第七杯,不对,第六杯……” 岂料酒杯刚移至嘴边,便被陆晟轩夺了去。 “喂……表哥,表哥,你还我。” 陆晟轩倒了那杯酒,哄道:“听话,我送你回家,下次再喝。” “可是还不够十杯呐!” 苏凌夕口中兀自叨咕着,可脑中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喝十杯酒了。 “表哥,你给我,你快还我呀!” 陆晟轩扶住她的肩膀,“你喝醉了。” 苏凌夕秀眉一蹙,甚是不耐,不满,一把推开了他,“你才醉了呢!” 不过她霍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抬起红扑扑的小脸瞧着他,眼睛发亮,欢喜道:“表哥,咱们偷跑出去,去玫瑰湾看星星好么?” 那玫瑰湾距离此处很远,一夜也走不到。 陆晟轩知道,她醉的有些糊涂了。 他瞧了她良久,这个“不”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到底好不好嘛!” 她催促着向他奔去,却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陆晟轩急忙拦住了她的腰。 俩人近在咫尺。苏凌夕拽住他的衣襟,抬眼瞧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眼前一阵清晰,一阵朦胧,一会儿是他小时候的模样,一会儿又是他现在的模样。 “咦?你怎么变好看了。” 陆晟轩瞧着她醉熏熏的样子,瑰丽清灵的双眸,浓密的睫毛瞧着他眨呀眨呀,内心之中一阵翻腾,心中浓浓的爱意,化作了一抹温和的笑。 苏凌夕恍惚记起了适才的话,“你答应玫瑰湾带我去了?” 怎忍得拒绝,也唯有在这醉酒之时,他才能和她回到曾经,他梦寐以求的曾经。 陆晟轩点了点头。 笑容在少女脸上荡漾开来,璀璨的像太阳。苏凌夕甚是欢悦,一把拉上他朝后门而去。俩人就像小时候深夜从苏府偷跑出去时一样。 夜已来袭,雪漫街头,路上早已没了人。苏凌夕异常兴奋,出来便想跑。 陆晟轩拉住了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系上。掸掉落在她头上雪,为她带上了帽子。 她就像那着急玩耍的孩子,被穿完衣服立刻跑了开来,像自由的鸟儿,一路欢腾。 “表哥说过要带我去看你的家乡,那有一片桃花林……” 她边跑边说,说的全是小时的事儿。 陆晟轩跟在她的后面,难得的安稳,难得的心静如水,那种感觉,好似拥有了一切。 她跑了很久,渐渐地累了,停了下来等他,眸光也有些打蔫,“表哥,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陆晟轩知道她困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低下了身子。 苏凌夕伏在他的背上,那熟悉和温暖的感觉让她心安,眼睛越来越沉,渐渐进入了梦乡…… **** 第28章 沐浴 她跑了很久,渐渐地累了,停了下来等他,眸光也有些打蔫,“表哥,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陆晟轩知道她困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低下了身子。 苏凌夕伏在他的背上,那熟悉和温暖的感觉让她心安,眼睛越来越沉,渐渐进入了梦乡…… 她沉沉地睡去,不断梦见表哥,做着温馨又甜美的梦。 被褥丝滑,温暖,天尚未亮,她觉得有人为她盖了盖被子,恍惚睁眼,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陆晟轩的脸。 她甜甜地一笑,但觉头晕乎乎的,是梦?一定是梦,她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 再次睁眼时,只觉天色已亮,她脑子仍是晕乎,视线朦胧。她翻身平躺,觉得眼前之景有些陌生,还没来得及多想,但觉床边有人。 是半儿? 她转头刚要唤她,可骤然吓了一跳。 那人一身黑色锦服,墨发散至脸旁,面如冠玉,正趴在床边沉沉地睡着,却是……却是陆晟轩! 惊愕,惊吓,苏凌夕再也顾不上头疼,霍地起身,于此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陆晟轩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睡着了,微一皱眉。他昨夜一宿未睡,守在床边看了她一夜,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困劲,也不知什么时候便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没什么慌乱,慢悠悠地起来,见苏凌夕抱着被子,坐到床脚,正一脸怒气地盯着他。 “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扶着额头,靠到了椅背上,“这是我家,我在这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你家?” 苏凌夕猛然意识清醒,记起了昨日要还陆晟轩人情,记起了陆晟轩要她喝十杯酒,可她脑中只剩下喝酒,却不记得后来怎么样,更不记得自己怎么就到了这儿! 心中正一团迷雾,满心怒火,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骤然发现自己竟然被换了衣服。 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子,她又气又怒又无助,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狠狠地向陆晟轩砸去! 陆晟轩扶着额头,恍惚刚要睡着,被那枕头砸在脸上,顿时吓了一跳。 “喂,你干什么?!” 苏凌夕不答话,另一个也随之砸了过去。 陆晟轩一把挡开,瞧她着脸红,气冲冲的样子明白了缘由。 “那衣服不是我换的!” 苏凌夕什么也不想听,无论是谁换的,自己根本就不该被换衣服,不仅是枕头,还有被子。她把床上能拿起来的东西一样接着一样朝他砸去。 陆晟轩这下子可是困意全无了。 “你怎么还是那么野蛮!” 苏凌夕不听他说话,见没有东西可丢,便气汹汹地下了床,屋里各种能丢的通通都朝他砸了去。 “噼里啪啦,哗啦呼啦。” 没一会儿,整个屋子便一片狼藉,各种花瓶古物碎了一地,水果,衣物,各种物品也散落一地。 “你都不听人说话么?” “就你这暴脾气,能嫁出去么?” “你……你是不是不知好歹啊?” “我说了,你的衣服不是我换的,你能不能……!” 陆晟轩一面应付着不断飞来的各种物品,一面苍白辩解,头都大了。 直到没东西可丢,苏凌夕方才停止了进攻。 陆晟轩见她坐了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我这府上有个婆婆,她给你换的衣服,我可没碰你。” “你凭什么让她给我换衣服?” 苏凌夕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白色里衣,很大,很宽松,腰上扎了带子,很舒服,质地也很好,但它一看就不是女人的衣服。 “再说,谁要穿你这破衣服,我衣服呢?” “在洗衣房晾着,不喜欢我的你就脱下来,去穿那件湿的好了。” “你!谁让你洗了我的衣服!” “你吐了一身,我的床怕弄脏。” “你!” 原来如此。苏凌夕这时才明白,可仍是不愿示弱。 “弄脏了也是活该,谁让你带我来你这破地方!” 陆晟轩坐的离她远远的,语露无奈。 “你自己要来的。” “……!!!” 苏凌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胡说八道!!我……” 她实在想不起来昨天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最后一件事情是喝酒。 可就算她喝多了,也不会要他带自己来都督府啊! 肯定是他胡诌的! 一定是他趁她喝醉了,便带她来了这儿。 还不是他厌恶她,难为她,想要让她难堪! “鬼话连篇,你不是个好人!你,你给我出去!” “你……” 她说着便向他奔去,连推带打,把他撵了出去。 待屋中就剩她一人,她双手环抱于胸前,生了好大一会儿气。 她拼命的回想昨晚的事儿,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除了喝酒……便是梦…… 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得回去呀,可也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回去! 想到这儿,她便起身想去寻自己的衣服,可刚走到门边却听见了敲门声。 她开门,只见一位面容和蔼的婆婆出现在眼前。 “饭送到了隔壁,苏小姐过来吃饭吧,下人一会儿把这收拾收拾。” 苏凌夕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狼藉,有些不自然。那婆婆面善,饶是她带着火儿呢,也只是和陆晟轩一人有气,当然不会迁怒他人。 “你是宋婆婆?” 宋婆婆微笑着点头。 “洗衣房在哪?” “小姐的衣服还在烘烤,天寒,慢了些,不过就快好了,小姐稍安勿躁,待会儿会有人给小姐送来。” 苏凌夕“哦”了一声。 “那便多谢了。” 眼见时候不早了,她也真的有些饿了,便随着那宋婆婆去了隔壁,刚进门便闻到了一股菜香,满桌热腾腾的吃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肚子应景的叫了起来,苏凌夕想自己又没有自虐倾向,干嘛和肚子过不去,便坐在桌前,饱餐了一顿。 又过了好久,大约一个时辰,苏凌夕有些呆不住了,但觉那衣服从昨晚就开始烤,到了现在几个时辰过去,怎么也差不多了,便想自己去洗衣房寻。 她刚出房间没多远,正好看见了宋婆婆,于是急忙奔了过去。 “宋婆婆,我的衣服是不是已经烤干了。” 宋婆婆奇道:“哦?少主还没给小姐送过去么?那小姐再等等,许是少主这会儿忙。一会儿就给小姐送去了。” 苏凌夕一听,这意思她的衣服是在陆晟轩那了。 她心中立刻便来了火,那家伙……不知道耍什么花招……又要怎么为难她! 她别了宋婆婆,打听到了陆晟轩所在处,气冲冲地朝他房间而去。 到了那屋子,她也没敲门,一把推开,可登时一愣,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眼前,那男子刚刚出浴,裸.露着上半身,身材修长,伟岸,五官刀刻般轮廓分明而深邃,清新,俊美绝伦,又带着几分魅惑。 苏凌夕胸口砰然一动,脸瞬间火辣辣地烫起来。 陆晟轩闻声转眸,一见苏凌夕,虽然意外,但却异常平静。 “粗鲁。” 苏凌夕的脸更红了,但觉尴尬至极, 想移开目光,可却蓦然注意到他胸口上的一道伤疤。 那伤疤是他当年为了救她时留下的。 心一颤悠,她的目光便停在了那里,没能移开。 陆晟轩微一皱眉,“看够了没有。” …… 第29章 调情 苏凌夕这时才恍惚回神,瞬时一身热汗,立马转过身去,怨道:“你!你怎么不插门!” 陆晟轩不以为然,“我还没问你怎么不敲门呢?” “我……我又不知道你在洗澡!” “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你!” 苏凌夕一听这话顿时气坏了,刚要反击,却听见了脚步声,且越来越近,却是朝着她走来。 “站住!你干什么?” 她立时胸口狂跳不已,一身热汗,千钧一发,只感到男人的手朝她伸来。 她猛然转过身,抬手便要推开他,可未推到人,却听见“砰”的一声,一阵疾风,只见门被关了上,眼前的男人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傲娇。 “敞着门干什么?我冷。” 苏凌夕顿时觉的脸更烫了,自己会错了意,虽是好事,但尴尬至极, 若是小时候,她不会如此戒备他。 曾经,她心中一直觉得表哥是天下间最好最值得信任和依赖的人,也一直都真心的觉得表哥是一个正人君子。 可他现在变化实在太大,口碑又极差。 无论是与龙堃同流合污,谋害忠良,还是没事儿就逛妓院,未娶妻便先纳妾。很多很多的事情都证明着他极其放荡不羁,也不是个守礼之人。 再加上他如此厌恶她,自是不会替她着想,当然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冷你不穿衣服!!冻死也活该!快把我衣服还我!!!” 一来尴尬,二来生气,苏凌夕只想快点离开,于是愈加不耐,气呼呼地大声嚷着。 若不是为了要回衣服,她怎会来找这儿! 陆晟轩慢悠悠地朝房中走去,随手从屏风上拽了件白色直襟里衣披在身上,坐在床上一面系着扣子,一面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身旁,然后淡淡地道:“自己来取。” 苏凌夕点着脚尖,朝他示意的地方张望过去,只见自己的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就在那床上。 她心中大喜,终于可以远离他了。换了衣服,她一定立马离开都督府,多一刻也不想停留。 她心中想着,便大步向前,恨恨地刮了陆晟轩一眼,紧盯着床上自己的衣服,直奔它而去。 岂料,眼见着就要到了床边,地上似乎有水,左脚蓦然向后一滑,右脚来不及反应,紧跟其后,身子一个不受控制,竟径直向前扑去。 千钧一发,始料不及,苏凌夕“啊”的一声,一切皆在一瞬。 她不偏不倚,正好扑倒了床上的陆晟轩。 “!!!” “……” 俩人瞬间零距离接触。陆晟轩颈部的衣服一下子被她扒开,露出了右肩和大片雪白而健硕的胸膛。 苏凌夕骤惊,看到那一幕,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手急忙从他的胸膛上移开,但放哪都不是,惊慌失措、心跳又脸红,尴尬至极。 陆晟轩的脸也火燎燎的热了起来,微一皱眉,“你……你是故意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凌夕急忙解释,脑中嗡嗡直响,顿时一身热汗,立马就起了身。 气氛瞬间陷入尴尬。俩人都涨红了脸。 陆晟轩动了动喉结,缓了一缓,沉着脸,继续系扣子。 室内死一般的静。 苏凌夕悔死了,怪急了自己的不小心,当下的尴尬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觉一刻也待不了了,就更想立马离开。 她瞄到了自己的衣服,便上前一步要取,岂料陆晟轩却黑着脸,一下子挡在了那衣服之前。 “你……你干什么!” “撩完就想跑,你觉得本都督会放你走?” 苏凌夕大惊,又怒又羞,又急躁。 “地下有水,我不小心滑倒了,谁撩你了!” “谁叫你不小心,总之,本都督不许你走了!” “你……凭什么不许!躲开!” 苏凌夕手一抬,想要去拿自己的衣服,却又缩了回去,怕再与他有什么肢体接触。 她胸口砰砰猛跳,脸火一般的红,火一般的烫,再也呆不下去了,当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离开他的房间,于是心一横,也不管什么衣服不衣服了,转身便要走,没成想陆晟轩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挤到墙角,一手伏在了墙边,挡住了她的去路,把她困在了咫尺之间。 “你你干什么?!” 苏凌夕骤惊,登时愣了,使劲地挣扎,推他。 可陆晟轩从小习武,身强体健,三分力气足矣对付她。苏凌夕哪来的劲儿。 见挣扎无效,她也再使不出力气,便不再废无用之功,“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要和你亲亲抱抱了。” 苏凌夕心一抖,立马想起了小时候他二人偷看的那次男女春宵行乐。 这“亲亲抱抱”是那情侣二人之间的情话。 苏凌夕学会了,事后,便常用此来代替闺房之事,无数次地逗表哥。 表哥那时羞涩的很,每听她提起都要涨红了脸,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可全然不像此时,虽红着脸,却平淡自然。 “你……你敢!” 陆晟轩眉头一挑,带着几分挑衅,“你觉得本都督不敢?” 苏凌夕心中可没底儿。他如此桀骜不驯,不守礼节,当然什么事儿都做得出,当下激他就是自寻死路。 “你,你是想要强人所难么?” 陆晟轩嘴角一动,向她靠近,“原则上倒是不想,换做她人也不想,不过你除外,谁让你生的这么好看,又送上门来,还撩的本都督心痒痒呢。” “你!!” 苏凌夕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混蛋!躲开!” “骂得好,我今天就是混蛋了。” “你……!” “我什么?你来告诉本都督,亲亲抱抱的时候要做什么?恩?” 男人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她,说着用手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子。 苏凌夕登时吓了一跳,转瞬心中暴怒。 “你,无耻!” 陆晟轩嘴角又是一动,完全不理会,只微一皱眉,似是在思考,“不如你先亲我一下,我再亲你一下。如何?” 他说着也不待对方回答,便要把脸凑到她的唇边。 苏凌夕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了他的脸。 陆晟轩毫无怒意,反而笑了。 “无妨,那我先亲你一下。” 他说着冲她的脸蛋而去。 苏凌夕脸色顺时煞白,又立马推开他的脸,怒道:“滚开!!” 陆晟轩微一皱眉,露出几分无奈,“怎么?你都不喜欢?那我们试试别的?” 他说着瞟了一眼她的衣服,手朝着那衣服的扣子而去…… *** 第30章 暗杀 苏凌夕大惊,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表哥……” 她脱口而出,胸口狂跳。 眼下这场对局俩人实力实在悬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这陆晟轩要是非要怎么样了她,她毫无反抗余地,于是心中便转了主意。干嘛非与他硬碰硬呢,先脱了身再说。 陆晟轩感到她柔滑的小手,心中一荡,听她娇滴滴地唤了自己一声,又不禁想起了她昨晚醉酒时的可爱,心中一阵软麻,暖酥,暗笑了。 “恩?” 他低头似笑非笑地瞧她,等着她说话。 苏凌夕一下子收回了手,胸口猛跳。 “我……我没准备好,我害怕。” 陆晟轩眉头一皱,“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我……” 苏凌夕的脸火辣辣的烫,一下子被问住,手足无措,又羞赧又烦躁又紧张,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正犹豫尴尬期间,却听陆晟轩突然放声笑了起来。 她立马更加慌张,完全不明所以,只见陆晟轩凝视着她,慢慢凑近她的耳朵,温温和和地道:“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可别忘了告诉我。” 他说完竟移开了支在墙上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倚坐在了一旁的椅上。 他这是……放过她了? 苏凌夕浑身热汗,还愣着没反应过来,但觉耳边尚有他适才的余温,又热又痒。 她搔了搔耳朵,脸更红了,见脱离了他的束缚,那还想什么,当下立马奔到床边取了衣服便跑出了门。 到了外面吹了吹冷风,她清醒了些,才猛然意识到:该死,被他耍了! 这局怎么都是输,也唯有回想起砸了他的房间方才能让她觉得解气些。 她返回了之前吃饭的那间屋子,插了门,着急忙慌地换了衣服,一刻也未停留,直奔府门跑去。 陆晟轩站在屋檐下,一直瞧着她的离去的身影。 “人都走了,还看不够啊!” 一声娇气的话语把他叫回了神儿,陆晟轩回头一看,只见一窈窕少女,双手环抱在胸前,正俏立屋中,却是蝶幽。 蝶幽朝他走来,向他适才盯着的方向张望一眼,“我就知道是她,她是苏锦笙的女儿,刚从云山回来不久,赏梅会上夺了……” “别打听她。” 陆晟轩关了门,沉着脸,立到了窗口。 蝶幽一声笑,“少主还真小气。” 陆晟轩冷然道:“说关键的。” 蝶幽嗔道:“刚才和她火火热热的,这会儿和我就冰冰冷冷的,少主也太偏心了吧。” 陆晟轩转过身来,面无表情,“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 蝶幽双手环抱,靠在门边,瞟了他一眼,娇嗔道:“少主可真古板!整天关键的关键的,你要是也不跟我火热一会儿,我就什么也不说。” 陆晟轩一听,登时红了脸,几欲张口要说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蝶幽见他的样子哭笑不得,“好啦,好啦!不难为你啦,正事就正事。” 陆晟轩仿佛落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什么,立刻点头道:“好。” 蝶幽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陆晟轩一脸尴尬,自己打破僵持,问道:“龙堃那边有什么消息?” 蝶幽道:“什么消息都没有,他到现在还没要我做什么?” 那日盗祥云佩一事,蝶幽依陆晟轩之言,有意失败,向龙堃告罪。 龙堃并未怪罪,也未让她继续偷盗,可见与陆晟轩猜测一致。他只是在试探蝶幽与楚泽而已。 可半个月过去了,龙堃除了偶尔送蝶幽进宫服侍楚泽外,没再让她做过任何事情。 陆晟轩应了一声,“他快用到你了。” 蝶幽并不懂,不过并未为多问。她相信少主,也习惯了等待。 陆晟轩道:“藏尸案了结,景唯倒后,工部尚书一位空虚,但陛下中意的黄劲不可用,龙堃也不会让黄劲上位。李响可用,此人虽于龙堃手下办事,却是个祈王党。你明日务必转告陛下,不必纠结了。” 蝶幽点头,“昨日有风声,梁萧快来了。” 陆晟轩点头,“所以暗杀,即将开始……” 蝶幽的脸上浮现担忧,“少主,你……” “我不会有事。” “可是,毕竟是刀子,我怕……” 陆晟轩沉默良久,望向窗外,缓缓地道:“地下长眠的十万大军,哪个不曾害怕……” ******** 年关将近,金陵城中异常热闹,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可这表面安详的背后,却是惊涛骇浪。 三日内,有七名高官陆续被暗杀,死者死法一致,皆是一刀毙命,尸体旁都留有一块龙纹长命锁。 那龙纹长命锁正是祈王的标志。 一个两个看不出异常,可七个累积到一起,共性便出来了。 这死亡的七人有两个共同特点,其一都为龙堃部下;其二都参与过十八年前的千亭事变。 负责查案的大理寺少卿何忠良得知后立刻封锁了消息。 可事情还是被传了出去,且越传越玄。其中,祈王鬼魂回来索命的说法最为兴盛…… 护国大将军府,龙堃书房 一声杯子碎裂之声响起,内阁大学士言煜与兵部尚书孙玄之一起闭了嘴。 屋中瞬时死一般的静,良久良久,龙堃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死人,也能把你二人吓得那副德行。” “这……” 言煜与孙玄之皆是身上一层冷汗,彼此面面相觑。 龙堃冷哼一声,面色凛然,“他活着的时候本将都不曾怕他,死了一些余孽能做什么?鬼魂索命?呵……” 他冷笑着,一脸轻视,“是人杀人,是鬼杀鬼!他若是复活了,本将就再杀他一次!不只是他,那些装神弄鬼的余孽都得死!” 言煜擦了一把汗,上前一步,“大将军所言甚是,余孽兴风作浪,必剿之。只是此次不同从前,他们显然有备而来,那首领梁萧以梁万青义子之名,更是打着祈王的旗号,收了不少兵马。” 孙玄之道:“擒贼先擒王,务必先做了那梁萧!” 龙堃双眸一眯,杀气侧露,“传令下去,活捉梁萧,遇见祈王党就地处死!” 言煜与孙玄之齐声领命,退去。 他二人走后,龙堃在书房中坐了好一会儿。今日来见他的部将,左一口祈王右一口祈王,听得他好生心烦。 那祈王楚卓文是他平生最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 心烦意乱,除了对楚卓文的憎恶外,似乎还有些别的。他踱步出去,想散散心情,没想去哪,漫无目的地徜徉,可当见向前无路之时,抬头发现自己竟停在了合欢居门前。 心缩了一下,他竟又来了这儿…… 行随心动,他缓缓踏入居所,摸出怀中唯一的一把随身携带的钥匙,开了那门。 室内整洁,每一寸都是他亲自打扫的。他不允许任何人踏入此房。 这是只有他和她能来的地方。 他按照她的喜好,装饰了整间屋子,无数次地期盼着接她到来的那天,可那天,却没来。阳光射入房中,照在墙上的画像上,画中女子仙姿阔绰,沉静温婉,钟丽灵秀,娇而不俗,艳而不妖,绝美。 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她的一颦一笑皆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胸口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他缓缓踱步来到了桌前,拾起那本被烧了一半,自己看了无数遍的抄书。 那不过是她闲来无事抄的一本诗经,却是他此时能抓住的唯一一样东西。 她留给他唯一的一样东西。他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直到翻到最后,看到落笔处“梁雪茹”三个字的时候,双眼终于还是模糊了。 第31章 刺杀 “老爷,陆都督来了。” 门外响起随从阿青的声音。龙堃缓了一缓,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他复又看了看墙上的画像,良久方才应道:“让他等我一会儿。” *** 陆晟轩负手在后,正在院中赏着梅花,过不多时,只见龙堃一身青色绸缎,昂首而来。 他立即躬身行礼,“下官拜见龙大人。” “晟轩不必多礼,时候不早了,你这就随我动身。” 陆晟轩道:“听说大人昨日感了风寒,身体微恙,一次军营比武而已,不去也罢,还是留在府中休息吧。” 龙堃右手一抬,“不碍事。咱们这就走。” 陆晟轩上前一步,再次劝道:“大人,近日实在是太不太平了。” 龙堃转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一笑,“就是因为不太平,本将才非要出去,否则还让那些鬼鬼祟祟的余孽以为本将怕了他们!” “大人自是不怕他们,可那些人诡计多端,又明显是冲着大人来的,还是还是小心为妙。” 龙堃放声大笑起来,拍了拍陆晟轩的肩膀,仿佛安抚,仿佛安慰,“晟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说着便先他一步朝府门走去。 年关将近,街上行人极多。但士兵跑在前头,早已将路人清到两旁回避,为龙堃与陆晟轩让出一条畅通无阻之路。 二人一出现,街上登时无比安静,只有烈马奔驰之声。 可长长的一条街道行至一半,路旁一份卖爆竹的小摊之上却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 的鞭炮之声。 路人骤然受惊,乱作一片,那小摊旁边的三匹马也受了惊吓,发毛,蓦地一声长嘶,冲出人群,不辨方向地发足狂奔。街上瞬间一片混乱。 陆晟轩与龙堃转眼便被卷入了人群之中。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霍地跃起一人,持刀猛然向龙堃刺来。 他速度极快。千钧一发,一切皆在一瞬,龙堃始料未及,心中骤然一惊。 “大人当心!” 迫在眉睫,可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影霍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噗!” 刀子不偏不倚正中那人胸口。 “晟轩!” 那人正是陆晟轩。他脸色瞬间煞白,胸口一片血迹。 龙堃目瞪口呆,心恨恨地一颤悠,虎躯一阵。那刺客立时被击出丈外,转眼便被士兵用刀夹住脖子。 可他一下咬破口中毒.药,立时毙命。 龙堃慌忙下马,一下子扶起了奄奄一息的陆晟轩,“晟轩!你……挺住!” 对方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龙堃根本听不见他的话。瞧着他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的脸,再看他被鲜血染红了的胸口,龙堃的心狠狠地一揪,双眸一下子就模糊了。 “来人!传御医!!” *** 苏凌夕那日从都督府出来,没走出多远便见半儿和马夫刘二正坐在路边。 她甚惊,“你们怎么在这儿呢?” 半儿一见小姐无恙,终于安了心,一跺脚,气道:“那个该死的表少爷,他把我们关了起来,才放出来,要我们在这儿等小姐。他没对小姐怎么样吧!” 苏凌夕摇头,可当下有没有事都难解释,一夜未归,回家要怎么交代,若是让苏凌瑶双胞胎知道还不一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她心中惴惴地返回苏府,可到了家才知道,昨日竟有人以莫云薇名义往苏家送过信,说她苏凌夕留在了莫云薇那! 甚惊,这是……陆晟轩所为?他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苏凌夕愈发地糊涂,不过也不愿多想。关于陆晟轩这个人,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心烦意乱,各种杂七杂八的情绪都要涌出。 这天下午,苏凌夕刚刚午休起来,便见春莲梨花带雨地跑进她的房中。 “六小姐!” 她一下子跪在了苏凌夕面前, “六小姐救救春莲,救救春莲吧。” 苏凌夕知道事情全部按照她的计划和猜想进行着。 她面上无异,假装惊奇,“春莲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春莲摇头,“春莲不敢,春莲做了错事,请六小姐救救春莲。” 苏凌夕一脸茫然,问道:“哎,你在说些什么,我愈发的不懂,到底怎么了?” 春莲今日前来,是走投无路,也是深思熟虑。 那日之后,她便频繁的遭遇意外,若非自己极其小心,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她向前蹭了几步,哭着把自己和大少爷旧情复燃之事告诉了苏凌夕,并声称二姨娘知道了,便因此要杀她。 “春莲自知对不住小姐,给小姐丢脸了,但……但小姐看在我娘的份子上,救救春莲吧。” 她提起了自己已故的娘,哭的更甚了。 春莲此番说辞与苏凌夕猜测的一模一样。 她叹息一声,扶起了对方。 “我早知你对大哥有情。昔年……哎。说来说去,二姨娘不喜你也是因为我,你放心,既然你和大哥两情相悦,也有夫妻之实,我一定会为你做主,把你许给她。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我看谁还敢动你!” 春莲一听甚是感动,立马哭着又跪了下来,连着磕了四五个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小姐真是天下最好的人,春莲愿为小姐做牛做马。来日报答小姐。” 苏凌夕听她说的话,心中冷笑了,良久,良久方才又道:“不过二姨娘现在管家,若是真的不喜你和大哥的事儿,或许也不必非要害你,你真的确定就是她要杀你?还是你有什么没和我说的?” 春莲心中猛然一抖,一惊,不过立马摇头。 “小姐有所不知,大少爷待春莲极好,春莲信大少爷是真心的。二姨娘定是不想和大少爷生出间隙,所以才,才暗中……才想暗中害了春莲,就像意外一样。” 苏凌夕心中又冷了一分。事到如今,她还是不知悔改,还在骗。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春莲听她如此说,见她样子无异,终于安了心,应声退了出去。 她刚出去,院中便霍然响起了半儿急躁的声音。 “小姐,不好了!” 苏凌夕见半儿毛燥,有些怪罪,问道: “什么不好了,你能不能慢慢说。” 半儿上气不接下去,“表少爷,表少爷……” 苏凌夕眸光一变,胸口猛然一沉,“你说表少爷怎么了?” 半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表少爷为龙堃挡了刀子,凶多吉少了!” …… 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么么哒! 第32章 义子 陆晟轩被刺之事发生不足一个时辰,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金陵。 北街一间破旧的茶馆中,一个满脸胡茬,身着灰色大氅的男子正坐在角落安静地喝茶。馆内人声鼎沸,议论纷纷。“陆晟轩”、“龙堃”、“刺客”与“祈王党”等字眼不时飘进他的耳中。 在此的大多是些江湖武人,莽夫,粗人,说话口无遮拦,无所顾忌。 其中一桌靠窗的三个大汉乃结义兄弟。 只听其中一人嘿嘿笑道:“据说那陆晟轩是个小白脸儿,长得比姑娘还美,否则你以为龙堃喜欢他什么?” 另一人发出桀桀笑声,“没想到龙大将军还男女通吃。” 第三人一脸轻视,笑道:“看来那陆晟轩对龙大将军是情深意重啊,否则,什么力量能让人不顾自己,挺身挡刀子呢!” 他话说完,三人皆是一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淫.笑。 第一人一脸轻佻之色,接着又道:“可惜喽,可惜‘香消玉殒’,再也无福坐享荣华了。” 第二人接口道:“就是,老子还想瞧瞧那小白脸儿到底是怎么个美法儿呢。” 第三人压低了声音,“怎么个美法儿?说了老三你可别流口水!” 第二人好奇了,“怎么?二哥你见过?” 第三人道:“见到是没见过,不过,我听说……他可是像极了‘那个人’……” 他放慢了语速,将“那个人”三个字着重强调了一番,另外两人一听,彼此眸光相对,不亏是一起走南闯北的哥们,瞬间皆已会意,都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然后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灰袍男子持杯在手,这时才喝了一口茶。 不过多时,馆外匆匆进来一人,一身破旧的黑色大氅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银带束发,五官精致,只是小脸脏兮兮,看上去像个小乞丐。 她转来转去,来到了那灰袍男子的桌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是咱们的人。”说着一把抢了对方手中的茶杯,一饮而进。 灰袍男子奇道:“你看清楚了?” 那少女点头,压低了声音,“我看的一清二楚。千真万确,是个生面孔,许是仇恨龙堃,但没入会的。” 灰袍男子点头,同样声音很低,“嗯,想来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少女一咬嘴唇,狠狠攥了攥手中的杯子,低声气道:“那个陆晟轩是个什么东西!!!那刺客身手灵敏,是个高手,没他那么一挡,凶多吉少的是龙堃了!” 灰袍男子若有所思,缓了一缓方才道:“可惜是有几分可惜。不过,那刺客心急了,搭上一条性命。” 他说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刚想喝茶,却见自己的杯子在对面那丫头手中,眉头一皱,重新拿了一个,恢复了正常语声,不满道:“像个姑娘家行不行?” 那少女见了,知他是后反劲儿,在说自己抢了他杯子的事儿,于是也跟着皱起了眉,噘嘴道:“梁大哥常说大丈夫不拘小节,却又总在这种小事儿上说我!” 灰袍男子哭笑不得,“你是大丈夫啊?我在教你如何做个小姑娘好不好!” 少女白他一眼,毫不避讳,“谁要做个小姑娘了,我可是个暗杀者。” 灰袍男子一把堵住了她的嘴,眉头一立,低声而急促地道:“事不过三,再有一次,我立刻密报阁老,除了你的名字。” 那少女立时服软了,低声央求道:“梁大哥!干嘛那么吓人,甜儿再不敢了便是了嘛。” 灰袍男子脸一黑,白他一眼,“看你表现了。” *** 莫府 莫阁老莫礼承坐在椅上,捋着胡须。 长子莫连狄,次子莫连正皆在屋中。 莫连正红着脸一拍椅子把手,张口气道:“事情就是这么回事!要不是那个该死的陆晟轩!哎……!” 他一拍大腿,青筋暴起,语气急而暴躁。 “活该!反正他那种人渣死了也是活该!” 莫连狄听了弟弟的讲述,叹息一声。那刺客能近身龙堃,可见不是一般人,若是如愿刺死龙堃,那将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之事,可半路却来了个陆晟轩坏事! 他摇了摇头,“暗杀者以后要杀龙堃就更难了。” 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张口闭口骂的都是陆晟轩。 莫阁老捋须道:“那小子虽可恶,不过此次要是死了也是冤。” 莫连狄,莫连正兄弟俩人见老父久久不言,一言便是这样一句,彼此面面相觑,甚是不解。 “父亲大人这是何意思?” 莫连狄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龙堃的护国大将军当然并非浪得虚名,别说他身边护卫极多,就是独自一人时,杀他也堪比登天。梁萧和暗杀者如若打着这个主意,怕是要失望了。” 莫连狄恨恨地一攥拳头,“若非杀了他,哪还有光明到来的一天!!” 屋中父子三人瞬间都陷入了沉默。 莫阁老捋须静坐,良久良久,叹息了一声。 “梁萧虽有备而来,但终究是年轻了些,看来夫夫有必要会他一会了。” *** 陆都督府 五名御医皆是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龙堃一把揪起了郑太医的衣襟,青筋暴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郑太医哆哆嗦嗦。 “龙……龙大将军息怒……陆都督这刀确实接近心脏,拔刀,拔刀真的……真的有风险,下官不敢骗大将军。” 龙堃眸光如火,“本将不允许有风险!” 郑太医浑身冷汗,抖的更厉害了。 “下官……下官等定尽最大能力……保住陆都督性命。” 其他几人也立时叩头,“下官等定尽力而为!” 龙堃恨恨地丢下了郑太医,戟指怒目,“你等听着,陆都督无事,你们活命;陆都督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五人只觉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哆哆嗦嗦立时叩拜,连连点头,领命。 龙堃凛然转身进屋,快步来到陆晟轩床前,瞧着他嘴唇苍白,面无血色,胸口恨恨地一紧。 他坐在床边,握住了陆晟轩的手,“晟轩,挺住,你不会有事的!” 陆晟轩声音微弱,“大人……大人不必挂怀,我……我我挺得住。” 龙堃紧了紧他的手,瞧着他的脸庞,胸口一缩,便有些哽咽,“为什么要去挡那刀子?!” “本……本能……” 陆晟轩双唇微颤,奄奄一息,良久,良久,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 龙堃心中登时翻腾起来。 本能?他说那是本能。 他竟然说那是一种本能! *** 苏凌夕一听,脑中轰隆一声,双腿登时软了,一个没站稳便要跌倒。半儿赶紧一把扶住了她,哭道:“小姐……小姐你……!” 苏凌夕抬手推开她,只觉得瞬间昏天暗地的。 他…… 不,不会的…… 她不敢多想,什么也不敢想,只觉得一刻也挺不了,披了衣服,出了苏家,直奔都督府。 沿途之中她不知是怎么过的,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他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她反复念着,但觉时间过的奇慢无比,每一刻钟都仿佛煎熬,摧残着她。 马车终于停了。 她匆忙下来,立在那朱门之外,心中波涛汹涌。他的好,他的不好,全部浮现在脑海中。 她没敲门,只远远地望着。 他终究还是厌恶她的。 他一定不想见她。她不能坏了他此时的心情,可脚却迈不动。她无法离开。 时间缓慢,半个时辰好似历经百年,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盯着…… 终于,那朱红的大门终于开启。 她目不转睛,盯着出来人的表情,心高高悬起,越来越怕,仿佛天要踏下来。 直到她看到了御医们的笑脸,隐约听到他们话语,一颗悸动的心,终于平稳下来…… *** 第二日,第三日,龙堃每天都来都督府看望,见陆晟轩情况平稳,一点点好起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几日,让大人挂念了。” 陆晟轩倚在床头,充满愧疚。 龙堃道:“晟轩客气了,你因本将受伤,本将心中过意不去,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陆晟轩道:“大人如此说,晟轩就更觉得汗颜了。” 龙堃一抬手,“你我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陆晟轩躬身点头。 龙堃瞧着他,“其实本将今日来,除了探望你,还有旁的事与你说。” 陆晟轩垂首恭敬道:“大人尽管吩咐。” 龙堃点头,但却沉默了,良久,良久方才再次张口道:“本将十八年前,曾有过一个未能出生的孩子。可惜本将都不知它是男是女。” 他顿了一顿,眸光闪过一丝哀愁,转瞬又凝视着陆晟轩,温和地接着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将的那个孩子。” 第33章 救人 陆晟轩骤惊,“大人!” 他说着便要起身。龙堃一把扶住他,“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陆晟轩看上去异常激动,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晟轩出身低微,受之不起!” 龙堃道:“本将知道你出身商贾之家,但什么身份不身份,本将根本不在意。你与本将投缘,本将喜欢你,你又救了本将,既然你说那日为本将挡刀子是种本能反应,或许你我就该有这份父子之缘。本将说你受的起,你就受的起。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也不必在意,待你大愈,本将就会昭告天下,你,就是本将的儿子。 “大人……!” 陆晟轩看上去愈发的激动。 龙堃手掌一立,“嗯?还叫大人?莫非你是嫌弃本将,不愿做本将的儿子?” 陆晟轩急忙道:“当然不是……我……” 龙堃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那你还想怎样?还不改口?” 陆晟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有笑,眸中又似乎有泪。他缓了好久,几欲张口,还是没说出来。 龙堃也不催促,只是微笑着凝视着他。 渐渐地,他终于平稳了自己,声音哑然,张口唤道:“义父。” 龙堃脸上的笑容终于荡漾开来,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 他知道陆晟轩会欣然答应,普天之下,有谁会不愿意做他的儿子呢?他手握南朝三分之二的兵权。历史从来都是如此,这南朝天下,谁有兵权,谁说的算,而他喜欢的儿子,就堪比这南朝的皇太子! 想到这儿,他又复看了看陆晟轩,心中一阵满足。 “父子”二人都极是开怀。 俩人又聊了好一阵,龙堃方才离开。 他走后,陆晟轩依靠在床头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宋婆婆敲门进来,来到他床前,轻声道:“少主,该吃药了。” 陆晟轩没有任何反应。 宋婆婆叹息一声,“少主应该高兴才对。” 陆晟轩还是没反应。 良久,良久,他接过宋婆婆手中的药碗,用勺子盛起汤药,送至嘴边,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 他一边喝着,一面自言自语道:“……该高兴什么?高兴自己终于能认贼作父了么?” 宋婆婆一阵心酸,深深地叹息一声。 陆晟轩大难未死的消息很快在金陵传开。一时间街坊间又多了一个新鲜话题。有人说他这刀挨的值得,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有人说他还是不值,那一刀虽没要了他性命,但他负伤极重,怕是再也不会完全复原,而且极有可能会留有后患。 除此之外,关于他与龙堃的关系也是众说纷纭。见过的人都知道,那陆晟轩相貌极其出众,可谓人间少有,就是让女子也自惭形秽。 龙堃为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蛮横霸道,没有专宠的女人,也没有专宠的亲信,就偏偏对他特别,已经达到了专宠的地步。 从逗蛐蛐赏了他一个都督当,打猎看戏都叫他陪同,到三天两头就要见上一面,很多人都说,俩人,是那种关系。 直到这日,龙堃昭告天下,收陆晟轩为义子,人们登时又怀疑了之前的猜测…… 关于此事,诸如莫家等憎恶龙堃之人得知,比之原来更加讨厌陆晟轩了。 苏家老太爷便是其中一个。 这苏老太爷有个游山玩水的喜好,所以自致仕之后,便时常出去游玩。 近日年关将近,他返回金陵,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什么义子之事,登时大怒,回来便没给苏老夫人什么好脸色看。 那陆晟轩原名陆贤,是苏老夫人妹妹的孙儿,苏家的表少爷,五年前曾被接来苏家,可没呆上一年便不辞而别,似乎被他叔叔接去了蓬莱。 可就算他叔叔那比苏家更好,他也不该不辞而别!如此作为,可见他毫无人情!毫不知感恩!也毫没教养!是以,苏老太爷那时便对陆贤这孩子印象极差,这回,加之什么“义子”之事就更是厌恶他了。 归根结底,苏老太爷虽早已致仕,不管庙堂之事,但终是心向楚家,忠于太.祖皇帝,忠于先皇的。眼下这楚家天下等同于姓了龙,让他如何能痛快。 他回府这么一怒,谁也不敢提起此事,更不敢提陆晟轩了。 苏凌夕知道表哥没有性命之忧放了心,可放心之后也不得不在意他被刺伤的原因。如今听了“义子”之事,心中更加失落。 他们注定越走越远。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祖母诞辰渐进,这日,苏凌夕与半儿出府,准备为老夫人办置寿礼。 可她无论走到哪家店铺,基本都能听到“陆都督”三个字。 原来,昨日龙堃竟然为他举行了游街,还要百姓参拜。不过也正是以此机会,让好多人一睹了他的真容。 少女们心肝乱颤,做梦也没想到,传说中杀人放火,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口碑极差的陆都督竟然是个如此风度翩跹,英俊潇洒的美少年。 苏凌夕挑了好久,也没什么相中的,便打算与半儿回去了。 可她刚出这家古玩店铺,街上霍然一阵暴.乱,只见一灰袍男子速入疾风,嗖嗖几越,从人群中翻过。 不一会儿,几百个士兵尾随其后,追赶而来,为首之人大叫道:“活捉梁萧者赏金百两!!”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抖,那人是暗杀者的头目梁萧! 半儿一把拉着苏凌夕靠边,急道:“小姐,太不安全了,咱们快些回府吧。” 苏凌夕点头,与她快步返回了之前停车的巷子。马夫刘二刚刚解手回来,遥见小姐,急忙跑了两步。 半儿搀扶,苏凌夕掀开车帘刚要上去,却猛然吓了一跳。 因为,车中竟然有人! 她一下子差点从车登子上掉下去。 千钧一发,一只大手一把拽住了她的小手,把她拉进了车中。 半儿刘二皆是大惊,可见小姐在对方手中,谁也不敢大声叫嚷。 苏凌夕霍然被里面的人拉了进去,这时才看的清楚他的容貌,只见眼前之人五官精致,只是满脸胡茬,身着一件灰色大氅。 与刚才她看到的身影…… 他是…… 那人歉然地松开了她的手,抱拳道:“抱歉,情急之下才上了小姐的车,在下多有得罪!” 他说着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几番,见没人,再次抱拳,“多谢。”说着便要下车。 可车外这时霍然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 那人动作一滞。而就在这时,苏凌夕一把拽住了他。 那人甚惊,只听对面少女问道:“你是梁萧?” 梁萧点头,“小姐认得我?” 苏凌夕不认得,不过是刚才见到了他的身影。 “听说过而已。你待着。” 她说着探头出去,向半儿和刘二吩咐道:“咱们走,去城北。” 俩人不明所以,不过眼下不是那人是个好人,就是小姐受其挟持,总之他们能做的只是服从命令。 马车行驶,离开了那巷子。 梁萧坐定,望着对面的少女,再次道谢,“不知姑娘芳名?” 苏凌夕瞧他一眼,“我姓苏。” “原来是苏姑娘,今日之恩,它日必报。” 苏凌夕道:“不必,你怎么……怎么在被追捕?” 梁萧爽朗的笑了起来,“龙堃说我的人刺伤了他儿子,要要我的脑袋。他儿子正四处追捕我,要砍我的脑袋呢!” 苏凌夕一听,瞬时沉默了。 梁萧随即又笑了笑,“姑娘肯救我,说明姑娘心中也是憎恨龙堃的。” 苏凌夕道:“我一个深宅女子,不懂这些。” 梁萧笑道:“好。那我便不与姑娘说这些。” 苏凌夕又陷入了沉默,心中十分失落。他说陆晟轩在找他,是陆晟轩要杀了他。 她暗自叹息一声。 他什么时候能不做坏事呢? 梁萧瞧她眉宇之间似是有愁意,不禁奇道: “姑娘有什么烦心事?” 苏凌夕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别开了目光。 梁萧知她是不想与他一个素未平生的人多说什么,可眼下这姑娘为自己解了围。他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便想为她做些什么,刚要继续再问,却骤然听见一声烈马长嘶。 马车霍地刹车,骤停,外面嘈杂声越来越大。 苏凌夕心中一抖,只见半儿探头进来,急道: “小姐,不好了,是,是士兵,要……要搜车。” 梁萧眉头一皱,“我这就趁机混出去。” 苏凌夕再次拽住了他。 “稍安勿躁。” 她说着掀开窗帘一角,望将出去,只见前后各有数十辆马车排成一排。他们正好被夹在了中间,四处是兵,如何能助他脱身? 她正想着,心却骤然一抖,因为一人砸入眼中。 他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金冠束发,面如冠玉,朝着她马车的方向望着,微微一笑,却是走了过来…… 第34章 失望 苏凌夕心中骤惊,一把放下了那窗帘,低头便要去掀车板。 “有人过来了,你快躲在车下。我先把他弄走,再叫你上来,我们再想办法。” 梁萧心中一阵感激,立马扶住了她。那车板钉的极其结实,她一个小姑娘家哪来的力气掀开。 “我来!苏小姐待会儿不必管我,只管叫马夫御马前行即可,梁某挺得住,只是需要苏小姐把这板子复原。” 苏凌夕连连点头,只见梁萧说着双手猛然用力,一条板子便被他掀了开来,接连两条,刚好容得下他的身子。 他双掌抓住车底,双脚勾在车体的缝隙之间,就那么藏在了那。 苏凌夕立马搬起了板子复原,正在这时,只听外面的半儿慌张地道:“小姐,表少爷,表少爷过来了。” 苏凌夕胸口狂跳,“我知道,让刘二盯着点他,你快过来帮我。” 半儿急忙应声,告之刘二,自己进了车,可一见眼前之景,登时愣了,不过转瞬会意,立马上前帮忙。 俩人加紧速度。没过一会儿,刘二的催促声传来。苏凌夕汗流浃背。 “当当当……” 有人敲窗,三声敲窗之声响起,苏凌夕猛然一惊,只听陆晟道: “苏小姐怎么这般吝啬,都不打算给人看一眼?” 俩人刚好放回了那第二块木板,可因着急,后放的那块竟并未完全放实。 苏凌夕瞬时又是一身冷汗。 汗珠滴落下来,半儿小心翼翼,慢慢地,终于无声如愿地放好了那板子。 主仆二人皆是舒了口气,快速理了理衣衫,头发,擦了擦额上的汗。 待陆晟轩再次敲窗时,苏凌夕方才慌忙地收拾好了一切。 她掀开了窗帘,问道:“陆都督何事?” 陆晟轩骤然一见她娇艳的小脸,心中登时一荡,双眸微眯,笑了一笑。 “苏小姐打扮的这么美是去见谁了啊?” 苏凌夕没搭理他。岂料他竟一把掀开了车帘,登上了马车。 苏凌夕骤惊,胸口狂跳,“你……” 她的一句“你干什么”还没说完,对方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苏凌夕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有事?” 陆晟轩盯着她瞧,“当然,这么久不见,想我了没?” 苏凌夕一阵脸红,车下有梁萧,让她对他这般暧昧的话语怎能不脸红。 “有事说事。” 陆晟轩微一皱眉,“急什么?让我先好好瞧瞧你。” 他说着炯炯目光袭来。瞧的苏凌夕胸口猛跳。 她别开他的目光,再次道:“有事说事。” 陆晟轩怨道:“干嘛那么冷淡。” 他说着视线移开了她,扫了几眼车内,眸光最终落到了脚下。 苏凌夕胸口骤然一惊。那板子虽已复原,但仔细看不难发现曾被翘起过。 “陆都督……” 她愈发地紧张,急忙唤了他一声,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陆晟轩抬眸,“嗯?” 苏凌夕道:“外面外面到底怎么了?我听说要搜查,搜查什么呀?那些士兵都是你的人?” “啊。” 陆晟轩点头,语调慵懒,瞧向苏凌夕,“苏小姐莫不是不知我遇刺之事?” 苏凌夕道:“我知道。” 陆晟轩道:“所以,我当然是在抓那些不知死的祈王党,报那一刀之仇了。” 苏凌夕心中一阵难过,陷入了沉默,不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总是心存幻想,这会儿却再没什么理由骗自己了。 她的表哥真的是像他人说的那样,是个坏人。 陆晟轩靠到了椅背上,瞧她,剑眉微微一皱,语声哀怨,“苏小姐知道我受伤了都没去看看我?好狠心呐!” 苏凌夕道:“陆都督有义父疼足够了,别人的关怀恐怕都是多余。” 陆晟轩不以为然,“此话不对,别人的是多余了些,苏小姐的可不多余,我那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等了苏小姐好多天,都犯了相思病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他说着再次投来了炯炯目光,看的苏凌夕心肝乱颤。 可她才不会信了他的话。 她避而不答,而是问:“陆都督到底有什么事?若是无事就回去吧。” 陆晟轩脸上浮现一抹失望,“苏小姐这就下逐客令了?也不怕人伤心。” 苏凌夕未语。 陆晟轩笑了一笑,“干嘛那么冷淡,那日不是还好好的,而且,你我不是还约定了什么。” 苏凌夕蓦然明白他所说的那日是哪日,约定是约定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很想就此打住此事,岂料陆晟轩的目光又投了过来,身子向前倾去,靠近她,暧昧地道:“何时与我洞房啊?” “闭闭嘴。” 她声音不大,但觉脸瞬间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梁萧在车下,半儿在身旁,他说什么洞房! 就算没有他人都够让她羞赧的了,有了他人当然就难堪至极! 陆晟轩根本不以为意,也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笑了一笑,声音变得越来越温和,暧昧道:“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啊?” 苏凌夕愈发的拘谨,脸越来越红,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次勒令道:“你你闭嘴!!” 一旁的半儿实在忍不住了,插口道:“表少爷要喜欢我家小姐,就应该登门提亲,把我家小姐迎娶回去,眼下未娶便说什么洞房,你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 陆晟轩一听,登时笑了起来。 那笑笑的半儿立马慌张了。 苏凌夕的心却狠狠地一沉,但觉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那是嘲笑的笑,他在嘲笑半儿的话。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家小姐;也根本就不会娶她家小姐,不过是闲来无事想找点乐子而已。 想到此处,苏凌夕的心又是一沉,但觉空落落的。 陆晟轩靠到椅上,对半儿的话仿若不闻,仍是瞧着苏凌夕,问道:“苏小姐明日可有兴趣,和我去百花园玩玩。” “没兴趣。” 苏凌夕心中失落、焦急又烦躁,一面担忧梁萧坚持不住,一面又担心陆晟轩发现那木板。 正在这时,一士兵霍然来报,“启禀都督,醉仙楼中发现一名疑似祈王党。” 陆晟轩应了一声,“带回去。”说着复又看向苏凌夕,笑着柔声道:“我走了,改日再见。” 他说完跳下马车,向负责搜查的为首士兵道:“这辆车就不必搜了。”言罢,朝着醉仙楼而去。 苏凌夕松了口气,可心中仍是觉得空落落的,极不是滋味。究其原因,什么都有了。 马车驶出南街,到了没人的地方,梁萧从车底上来,冷着脸,气道:“传言说那陆晟轩人品极差,我还没想到竟能差到这种地步!” 梁萧为人耿直,光明磊落,更是个守礼之人,对适才陆晟轩与这苏小姐说的那些话,可是绝对的接受不了。 “仗着自己长得好,便四处招惹姑娘?!怎么会有这种人渣!” “苏小姐怎么被这样的人缠上了?若是传了出去,定会有损清誉,你可不要再理他了。” 他毫无顾忌,上来便又是发泄,又是劝告,待想说的都说完了才恍然意识到,这苏小姐根本没出声。 他瞧了瞧她,见她望着窗外,眉宇之间似是有愁意,心中一阵叹息,暗道:“这小姑娘不会是喜欢那陆晟轩吧。” 不过想来也是人之常情,那陆晟轩再坏,人品再差,可长得好啊。这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有几个能抵御得住他的花言巧语。 只是,梁萧又是一阵叹息。 这小姑娘心地善良,生的又这般好看,若是偏偏就喜欢那个坏蛋,可是白瞎了。 他复又看了看她,暗暗决定:不行,一定不能让她毁在了那陆晟轩手上,由此也算是报了她今日的搭救之恩吧。 第35章 求签 苏凌夕把梁萧送到城北。 沿途中她虽一句话也无,但梁萧的话她都听在耳里。 每听一句,都使她更失落和更难过,可她无话可说。 她既不想和梁萧一起说陆晟轩的不是,也没什么话替他辩解,所以唯有沉默。 梁萧说着说着见这苏小姐沉默不语,便识趣的不说了。待到达城北一处偏僻之地,他跳下马车抱拳相谢。 苏凌夕微一点头,与之告别。 梁萧目送着她离去的马车,叹息一声,心中有那么一丢丢的异样之感。 他摇了摇头,可刚一转身,只见一个什么东西朝他飞来。他一把接住,但见那是个果子,抬眼向前一望,只见甜儿正蹲在不远处,啃着一个青苹果,向他吆喝道:“那么好看?走了也看不够?!” 梁萧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甜儿起身,蹦跶哒地跑来,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看的梁萧一阵发憷,“你干什么?” 甜儿嚼着果子,睁圆眼睛,抬手指道:“你脸红了。” 梁萧下意识摸了把脸,转瞬眉头一立,“胡说八道,红什么红,我这是晒的。” 甜儿“噗嗤”一声笑了,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嬉皮笑脸地道:“我又没说你那是羞的!快说说,那个是谁呀?” 梁萧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她刚才帮了我,是我的恩人,你怎么这么八卦!” 甜儿丝毫不理会,继续追问,“怎么帮你哒,快说说!闲着也是闲着,当故事啦,快说嘛,快说。” 梁萧挨不住她唠叨,三言两语简单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略过了陆晟轩的部分。 半儿听得聚精会神,待他全部说完,问道:“挺顺利哒,那你又摇头又叹息的是干嘛?看上那姑娘,舍不得啦?” 梁萧立马黑了脸,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看上了!” 甜儿一撇嘴,“那你叹息什么?瞧你紧张的样儿,还不是看上人家姑娘漂亮了。” 梁萧一听更急了,“肤浅,我是那么肤浅的人?” 甜儿点头,“本来以为不是,今天看着像极了。” “你!” “我什么我?肤浅还是个胆小鬼,看上人家姑娘不敢说,就会唉声叹息!” 梁萧经不起激,也耐不住她唠叨,这个“叹息”要是不解释明白,自己得一天被她唠叨八十遍。 于是便把陆晟轩未娶人家姑娘便想和人家洞房和猜测那姑娘对陆晟轩动了情的事都和甜儿说了。 “所以,我是在为那小姐叹息,那么心善的一个姑娘偏偏喜欢那个坏蛋!” 甜儿听完摔了果胡,皱眉骂道:“果然是个坏蛋,还是个混蛋!等我练好了,第一个拿他开刀!” *** 苏凌夕返回苏府,饭也没吃,回到房间便躺了下来。她心中很失落,也很难过。原因很多,不过都是因为陆晟轩。 她躺下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眼见着就要睡着,半儿过来了。 “小姐,老太爷请小姐去趟宁静轩,好像挺生气的。” 苏凌夕甚是意外,睁开眼睛,不过想了一想,似乎有点猜到了。她起身理了理衣服,与半儿去了祖父那。 刚进宁静轩她首先看到的就是怀中抱着一只兔子的苏凌瑶。一见她,苏凌夕便立马肯定了自己适才的猜测。 苏老太爷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瞧她进来,眉头一皱,问道:“你当爷爷的话是耳旁风是不是? 苏凌夕福了一福,给他请了个安,回道:“孙女不知做错了什么。” 老太爷面色一沉,“不知?好,那我问你,你今天见了谁?那陆晟轩上了你的马车,你还说不知做错了什么!” 果然与苏凌夕猜测的一致,她看了一眼一脸得意的苏凌瑶,这事儿一定是不巧被她看见了,便告了状。 苏凌夕微微一福,“祖父说的是,孙女今日确实碰到了陆晟轩,可祖父说孙女做错了事儿,孙女委屈。” 苏老太爷听她这样一说,叹息一声,苏凌夕是他最喜欢的孙女,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高过那几个孙子。她虽从小争强好胜,却十分听祖父的话。 当年陆晟轩在苏家的时候,便暴露了他桀骜不驯的个性。家中的孩子,他和谁都玩不到一块去,就只跟着苏凌夕。 如今他孙女十六岁,出落的越来越标志。苏老太爷但觉陆晟轩那小子一定惦记着她的孙女。 所以,势必是他招惹了她。 老太爷想到这儿,又叹息了一声,随即向苏凌夕道:“姓陆那小子人品太差,心狠手辣,满肚子坏水,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勾结奸佞,谋害忠良……专做那与恶人为舞之事,你切记离他远远的!” 苏凌夕点了点头,“孙女知道了,孙女谨记祖父的话,不会与陆晟轩再有瓜葛。” 老太爷又是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随即与苏凌夕又聊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苏凌瑶本以为祖父一定会恨恨地责骂苏凌夕一顿,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她心中极是不乐意。 出了宁静轩,她恨恨地掐了一把身旁的丫头。 “都是你出的坏主意,你不是说祖父会骂她罚她么?她可是有被骂还是被罚?害得本小姐站了那么久,腿都酸了。” 那丫鬟急忙道:“小姐息怒,秀儿秀儿回去给小姐好好揉揉。” 苏凌瑶白她一眼,愤愤向前,可突然想起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陆晟轩,嘴角一扬。 “那小子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秀儿一听便知她说的是谁,急忙点头,欣然道:“是啊是啊,表少爷小时候就好看极了。” 苏凌瑶白她一眼,“小时候怎么和现在比?再好看也是个乡下来的没身份没地位的野小子。” 她摸了摸怀中的兔子,嘴角一扬,“现在可不一样了。” 秀儿灵机一动,小声道:“小姐要是成为陆夫人,可不比林夫人强多了。” 苏凌瑶笑着白了她一眼,“以前觉得龙大将军蛮疼他外甥林廷的,可谁让他命那么短!不过现在看来,林廷还不如陆表哥的一个脚趾头。”她说着便与秀儿一起“咯咯”地娇笑起来。 秀儿眼睛一转,便又想取悦小姐,低声道:“过两天老夫人寿辰,表少爷一定会来,小姐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可她刚说完,又一皱眉,“可惜老太爷不喜欢表少爷,还不让让苏家人和他接触。” 苏凌瑶收回了笑容,摸了摸兔子,眼睛一白,不屑道:“祖父岁数大了,专做糊涂事儿,苏家得天独厚的条件,他都不让去把握,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陆表哥深的龙大将军喜爱,身份尊贵,长得又帅,放过他的是傻子。再说了祖父能在苏府呆几天,管他做什么?” 秀儿奉承道:“小姐说的是,小姐高瞻远瞩,它日必能飞凰腾达。” 苏凌瑶很满意,笑着白她一眼,“嘴抹蜜了?快点回去给我揉腿!” 秀儿娇气地应了一声。 *** 苏凌夕一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今日和祖父做的保证并非随便一说。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既然陆晟轩厌恶她,也与她一直念念不忘的表哥判若两人。对她来说是时候该斩断情丝,彻底放弃了。 可想起放弃,在那个重逢的雪夜,那场对弈之后,那日都督府跑开…… 似乎每次相见分开的时候,她心中都有要放弃的念头,可还是忍不住想他。 或许她应该定亲了…… 第二日,她吩咐刘二准备马车,去了荣光寺。 她记得那寺庙中有位德高望重的诚心禅师,曾经,她娘便常来找他解签。 小和尚把苏凌夕带到庙堂门外,双手合十,微微垂首,“苏小姐先在此处求签,诚心大师还在念佛,稍后贫僧会来为小姐去寻师傅解签。” 苏凌夕还了一礼,“劳烦小师父了。” “阿弥陀佛。” 那小和尚微一躬身,退了出去。 苏凌夕来到佛像之前,跪在蒲团之上,上了三炷香,拾起签盒,双眸轻闭,口中喃喃低语,摇晃少时,但听签声落地,心中一阵紧张,一阵期待。 她睁开眼睛,可刚要捡那签子,却见一只手先她一步拾起。 苏凌夕一惊,“那是我的。” 她蓦然抬头,只觉眼前一亮,但胸口却砰然一动。只见那人一身淡黄色衣衫,金冠束发,面如冠玉,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正高高举起那跟竹签,眯眼瞧着,却是陆晟轩。 “怎么是你?你还我。” 苏凌夕说着起身去抢他手中的东西。 陆晟轩却躲开她的手,高高举起,笑着道:“求姻缘,是只上上签呐,让我来替小姐解解。” 苏凌夕红着脸,再次去抢,“你快还我。” 陆晟轩一面躲着她,一面笑着道:“小姐的这位如意郎君惊才风逸,文韬武略,品貌非凡,英俊潇洒,且,近在眼前。” 他说完笑着低头,凝视过去。 “小姐看清楚了么?” 苏凌夕一咬嘴唇,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第36章 斩情 “你……不要脸。” 她刮了他一眼,一把抢下了那签子,转身就走。 陆晟轩负手在后,笑着跟在她身后,“怎么?想嫁人了?” “关你什么事?” “你看我怎么样?” 苏凌夕加快了脚步,“不怎么样。” “小姐说违心的话了。” 苏凌夕听着他一副自信的语气,想起他之前的轻薄和一副吃定她的样子,心中火气更大。 “你少自作多情,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而且我嫁谁也不会嫁你!” 陆晟轩微微一皱眉,“苏小姐怎么总说让人伤心的话呢?” 苏凌夕一听,顿时火气更大,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抚平的心境,一见到他立刻又乱了。 四年前,说那些绝情话的是他;四年后对她冷漠冷淡的是他;如今对她时而傲慢,时而轻薄的还是他。 他和别的女人的艳情传的沸沸扬扬;他助纣为虐,与奸佞为舞,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杀人无数。一次次的失望…… 到底是谁总让谁伤心难过了? 她蓦然止步转身,脸上浮现一抹阴沉,紧紧地盯着他,凛然而气愤地道:“陆晟轩,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能不能别来招惹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陆晟轩从她眼中看见了怒火,看见了失望,还看见了泪。他的心蓦然一缩,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沉默代替了一切。 苏凌夕心中波涛汹涌,十分激动,好像瞬间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全都爆发出来。 她缓了缓,想尽量使自己平静,因为她怕她过于激动,会哭出来,而她不想也绝对不会在他的面前哭。 她可已经很努力,心却还是翻腾了一阵又一阵,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她灼灼的目光紧盯着对方,“你不就是讨厌我,想让我难堪么?你不就是找乐子,想要轻薄我么?何必那么麻烦?反正你陆晟轩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就在此处强迫了我,在向外宣扬一番,毁我毁的更彻底!” 陆晟轩眉头一皱,但依旧沉默。 苏凌夕愈发的激动,根本平静不下来,“再不你一刀解决了我,如此正好,命还给你,我再也不用欠你的了!” 她忍着,忍着,可声音还是哽咽了,不过她立马咽下了泪水,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扬起了头。 “动手吧。” 她知道他随身携带着匕首。 四年前诀别的时候,他不是已经对她持刀相对,要杀她了。 那么今天就做个了断。 苏凌夕闭着双眸,激动地直颤抖,用情太深,情至于此,有的时候真的就觉得生不如死。 她自认为自己没做错过任何事情,也一直对他付出着真挚的感情。 可他就是不喜欢她,非但如此,还厌恶着她,甚至憎恨着她。 那也便罢了,就算不能与他成为眷侣,就算他终会成为别人的丈夫,可她希望他是个好人。 但他偏偏不是! 他在干什么?他在追捕祈王党,在残杀他们! 就为了荣华富贵么? 这哪里是她想了四年的表哥! 若非欠了他一条命,她或许早能释怀了,可回想起那场血腥,他受过的苦,他受过的罪,他一次次地痛不欲生。她的心就会狠狠地缩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今天,让它过去吧。她心意已决。 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他若杀了她,一了白了;他若没杀她,她也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她昂着头,等了好久好久,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甚至听见任何动静。她睁开了眼睛,只见陆晟轩依然如故,仍是距她两步之遥。 两人视线相对,又是良久。 苏凌夕道:“这是你的选择,你既不杀我,也别在招惹我,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就当从没认识过。” 她说完,转身离开,风吹起她的头发,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半儿看看离去的小姐,又看了看立在原地的表少爷,摇头叹息一声。 *** 苏凌夕返回马车,眼泪止不住的流。但她再无顾忌,伏在膝盖上失声痛哭。 待发泄完毕,觉得心情似乎舒畅了不少。 她擦干眼泪,对自己说,她要涅盘重生,再也不去想他了。 返回苏府,即便胸口堵的慌,毫无胃口,她也强迫自己,大口大口地饱餐了一顿。 之后她找来一些书籍,占据大脑,强迫自己忘却。 心绪终于渐渐抚平。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的随从堂仁过来。 “小姐,老爷在书房,请小姐过去。” 苏凌夕放下书本,点了点头。半儿急忙为她拿来披风,“已经亥时了,不知老爷找小姐有什么事?” 苏凌夕摇头,“明日祖母寿辰,许是与生宴有关吧。” 半儿点头。 苏凌夕披上披风,但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她伸手摸了出来,只见那正是自己今日去庙堂所求的竹签。她翻到有字面一看,只见其上写道:“上上签,良缘将至。” 半儿欢喜道:“小姐,是上上签呐。” 苏凌夕点头,把那签子放到了桌上。 *** 苏锦笙正在书房写信,见女儿进来,停了笔,笑道:“凌儿,来来来,快进来坐。” 苏凌夕应声进屋,只见父亲和颜悦色,笑着看了她好久。 “父亲今日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苏锦笙爽朗地笑了起来,“凌儿猜对了!” “哦?真的?到底是什么?” 苏锦笙笑道:“与凌儿有关的喜事!” 苏凌夕更奇了,只听父亲问道:“我的凌儿有十六了吧。” 苏凌夕点头,“今年六月刚满十六。” 苏锦笙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啊,爹记得你去云山的时候才这么高。” 他说着抬手比了比。 “女大不中留了,凌儿,可有心上人?” 苏凌夕没想到父亲会有此一问,愣了一愣,摇了摇头。 “爹爹怎么提起这个?爹说的喜事又到底是什么?” 苏锦笙笑道:“不瞒凌儿,自赏梅会之后,其实有很多人曾遣媒人来向你提亲。” 苏凌夕吃了一惊,似乎猜到了父亲所说的喜事为何? 只听苏锦笙继续道:“爹都以你年龄尚小为由,推掉了。之所以推掉,一来是为父真想留你在身边几年;二来也是觉得那些人中没有和我的凌儿般配的,但今日……” 苏锦笙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许国公家遣来媒婆为他家嫡出五公子郭旦提亲……” 苏凌夕心中抖了一下,只听父亲继续道:“郭旦身份尊贵,更是才貌双全,品行端正,与凌儿般配,此乃良缘。” “……” 苏凌夕胸口紧缩一下,果然不出所料。她心中一时间不知是何感受。 “爹已经答应了郭家的提亲,明日你祖母寿辰,郭旦会同许国公同来,适时,凌儿可以与他见上一面。” 苏凌夕陷入沉默。苏锦笙听女儿不语,见她情绪不高,急忙问道:“怎么?凌儿不愿意么?” 苏凌夕今日刚与陆晟轩做了一个了断,虽已经准备好了要投入到新的情感之中去,可……可事情还是太突然。 她没想到这么快,可转念想起今日所求之签,“良缘将至”四个字浮现在脑海中。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女儿没有不愿意,父亲自会为女儿择选良婿,女儿听父亲的。” 苏锦笙一听笑道:“凌儿随心就好,若是明日见了不喜欢,也不要勉强。” 苏凌夕点头,勉强笑了笑。 *** 次日腊月二十二,苏家老夫人的六十诞辰。 平阳侯苏锦笙位居礼部尚书。其父苏老太爷致仕之前原位居正四品文渊阁大学士,品级虽不高,却是个受人尊崇的人,名声极好。 是以苏老夫人生日这天,前来祝贺的名望贵族极多。 苏凌夕这天略施粉黛,算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早早地去宁静轩给祖母请安,祝寿,献礼,之后便回到了房间。 到了巳时,府中逐渐热闹起来,没一会,她的院中传来了脚步声与呼唤声。 “凌夕姐姐!” 人未到,声先至,一少女欢喜地跑进她的房间,一脸兴奋。苏凌夕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正是莫云薇。 她进来便拉起了苏凌夕的手,秀眉一蹙,怪道:“外面那么热闹,姐姐竟在屋中看书?来来来,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可好看,可可爱啦 !” 苏凌夕秀眉一蹙,“什么东西?” 莫云薇眼睛一眨,“看了你就知道啦。” 苏凌夕还没答应,便已经被她拉了起来。她带着苏凌夕一路朝着清风阁跑去。 那阁院不大,无人居住,里面有一座假山。 四姨娘的儿子二公子苏颢原喜欢猎犬,以前在此处养狗来着。 后来苏凌瑶不知怎的被那猎犬吓到了,一阵哭闹。四姨娘在家中地位低,护不了孩子,更护不了孩子的爱犬。是以,苏颢原只得忍痛割爱,委屈的把猎犬送出了府。 从那时起,这清风阁便空了下来。 正是因为如此,苏凌夕就更奇。 俩人还未进那阁院,大老远地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娇笑声。人似乎很多。 苏凌夕转过月洞门,远远地,只见假山之上有两只小巧的,雪白雪白的小熊,让人看之一眼,便觉得萌化了,着实可爱。 “看吧看吧,好可爱的吧。” 莫云薇吆喝道,眼睛便离不开那两只萌物了。 苏凌夕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再见院中,双胞胎姐妹,苏凌兰,苏凌姗,十三岁的三公子苏颢安与八岁的四公子苏颢然皆围着假山而立,有说有笑。 胸口蓦地猛跳一阵,因为他们中间还有一人,即便只是侧身,苏凌夕也再熟悉,再确定不过,是陆晟轩。 她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想来这对小白熊一定是陆晟轩带来的。 院中人听见莫云薇的声音,都转头望向门口。 俩人视线相对,苏凌夕笑容立马收了回去;可对方依然如故,粲然一笑,“这不是六妹妹么?” 苏凌瑶一撇嘴,白了苏凌夕一眼。 苏凌芙笑了笑,向身旁的陆晟轩道:“陆表哥刚才还念叨六妹妹呢,六妹妹这不来了。” 陆晟轩扬了扬嘴角,“六妹妹今天打扮的可真美!要不要过来看看。” 苏凌夕面容一沉,没与之说话,一见到他,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她转头向莫云薇道:“看到了,我那边还有事,你玩够了再过来找我。” 她话说完,冷着脸转身走了。 莫云薇愣是没反应过来。 “凌夕姐姐!” 她唤了一声,可苏凌夕没再回头。 心绪再次受动,她恨极了这种感觉,一路加紧步伐,只想快点回房。可她转过花园,行至一颗梅花树下,蓦然抬头,却见陆晟轩立在此处,正朝她笑着。 苏凌夕心中骤惊,可随即明白,这陆晟轩在苏府住了一年有余,早已对此地熟悉非凡,他适才定是吵了近道,才先她一步。 “干嘛看到我就跑?” 他的笑,他的语言,他的语气,亦如之前,就好像昨天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苏凌夕咬了咬嘴唇,狠狠地刮了他一眼,错过他便要走。 他却一下子拦住了她,从怀中拿出一支金钗,小心插到了她的头上,柔声问道:“喜欢么?我特意为你选的。” 苏凌夕一下子拽了下来,随手就丢到了地上。 陆晟轩瞧了一瞧被丢的金钗,什么也没说,又拿出了一只步摇,在她眼前换了一晃,再次小心地为她插了上。 “那这个呢?” 苏凌夕有些哭笑不得了,冷笑了一声,一把拽下了那支步摇,恨恨地摔在了地上。 “你有病吧?” 陆晟轩的笑容收了回去,缓了一缓,又从怀中拿出了几支钗子,各种各样,各种材质,各种花纹,放到手上,讨好地向她问道:“那你喜欢哪个?” 苏凌夕抬手打掉了他手中的全部东西,什么也没说,恨恨地推开他,扬长而去。 第37章 寿礼 苏凌夕有些哭笑不得了,冷笑了一声,一把拽下了那支步摇,恨恨地摔在了地上。 “你有病吧?” 陆晟轩的笑容收了回去,缓了一缓,又从怀中拿出了几支钗子,各种各样,各种材质,各种花纹,放到手上,讨好地向她问道:“那你喜欢哪个?” 苏凌夕抬手打掉了他手中的全部东西,什么也没说,恨恨地推开他,扬长而去。 陆晟轩心下一沉,抬手扶住额头,立在原处缓了好一会儿。 苏凌芙站在远处廊道上,适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她身旁的丫鬟微一皱眉,奇道:“六小姐不喜欢表少爷??” 苏凌芙并未回答,不过心中猜到一些。 昔日,苏凌夕与陆晟轩形影不离,要好的很。陆晟轩还曾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四年前,他一走,苏凌夕就像失了魂般。如今久别重见,苏凌夕没理由是这般样子。俩人一定是有了什么矛,多半是因为陆晟轩与别的女人的艳情之事。 她抬眼又向陆晟轩张望了一眼,嘴角一动,心中暗道:有矛盾再好不过。她想着,便想过去安慰他一番,可刚要走出,却听一声欢快而娇气的呼唤声传来。 “陆表哥!” 不用看,苏凌芙听声便知,那正是自己的胞姐——苏凌瑶。 自陆晟轩到来,苏凌瑶一直伴其左右,陆表哥长表哥短的,殷勤的很。见陆晟轩与自己有说有笑,苏凌瑶极是心悦,觉得自己的希望更近一步。 本来她还心中惴惴,因为昔日陆晟轩寄住在苏家之时,自己并不待见他,还怕他会记仇。但见他对自己并无反感,相反还很是不错,心中喜悦,于是便更倾心于他。 她跑到他面前,语露嗔怪,“陆表哥怎么到这儿来了,走了也不告诉人家一声。” 见陆晟轩面无表情,苏凌瑶心中有些奇怪,但她并未多想,转眼看见用手帕抱着的,散落到地上的朱钗,拾了起来,递到陆晟轩的身前,娇声道:“陆表哥的东西掉了。” “送你了。” 陆晟轩没接,连瞧也没瞧,一句话说完,抬步便走了。 苏凌瑶一听,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心中登时激动无比。 *** 苏凌夕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扶住额头,缓了好久,心绪方才渐平。 不一会儿,春莲奔了进来,亦如上次一般,梨花带雨,“噗通”一下跪在了苏凌夕面前,大哭道:“小姐!” 苏凌夕抬头看她,转眼又看了看一旁立着的半儿,只见半儿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苏凌夕心中了然。“你怎么了?” 半儿痛哭不止,“大少爷……大少爷不要春莲了!” 苏凌夕一听,心中笑了,只想现在就问问这个黑心的丫头。当年她听信二姨娘教唆,害死夫人姜氏腹中胎儿。为的就是防姜氏怀的是个男孩,怕这个男孩的地位高过身为庶出长子的大少爷苏颢天! 她为了苏颢天,宁可背叛与她全家有恩的主子,可二姨娘不过是利用她;而苏颢天对她的那点情意也不过就是床上之情而已。 这一点,苏凌夕早便看透。当年二姨娘把春莲发配老宅之时,苏颢天对春莲无半分维护。 苏凌夕深深地知道,四年前,在苏家,表哥陆晟轩受半分委屈她都受不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云山四年的朝思暮想,让苏凌夕深深地明白了什么是牵挂,什么是爱。所以,她更加确定苏颢天根本就不爱春莲。 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男子,这个可恶可恨又可怜的丫头竟然做了那么恨绝的事! 那日,苏凌夕完全可以不必创造条件让他二人旧情复燃,可她就是想报复春莲,就是想让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悔恨! 春莲呜咽许久许久,方才断断续续地道:“大少爷不要春莲了,二姨娘……二姨娘要杀春莲……春莲……春莲走投无路了。” 苏凌夕语露焦急,“你说二姨娘还是要杀你?” 春莲使劲点头,把怀中的糕点拿出来,“小薇说是大少爷送春莲的,可这糕点中有毒,若不是,若不是半儿妹妹不小心碰到了地上,让猫儿先吃了中毒而死,死的就是春莲了!” 她说完哭的更加厉害,“可这糕点根本就不是大少爷送给春莲的。想要春莲死的还能有谁,当然是二姨娘。春莲和大少爷说,可大少爷根本就不信春莲,还……还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春莲,要把春莲赶出去!!” 春莲越哭越甚,越哭越伤心。 “小姐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帮帮春莲吧!” 苏凌夕上前一步,拉她起来,为她擦了擦泪。 “你先别急,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不管你。但是,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春莲点头,“小姐尽管问便是。” 苏凌夕道:“你和二姨娘之间到底有什么?她为什么非要杀你?” 春莲一愣,顿时哑然,不过只在须臾,“小姐上次问过了。二姨娘不喜春莲和大少爷的事,便一直想赶走春莲,可春莲是小姐院中的人,二姨娘不愿与小姐有矛盾,怕落下口舌,便……便想暗暗地除了春莲,让春莲就好像发生了意外一样。” 苏凌夕瞧着她,“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春莲复又跪了下来,“春莲只能想到这里,旁的春莲也不是很明白。总之有人要杀春莲是事实,小姐一定要相信春莲,春莲与旁人决无恩怨。小姐要是不帮春莲,春莲怕是随时可能被人害死,小姐……” 她说的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苏凌夕再次问道:“你与二姨娘真的没有旁的恩怨了?” 春莲点头,“千真万确,春莲不敢骗小姐。” 苏凌夕心中又是一寒,本想她如果就此和她说了实话,自己或许会扰她一命,不过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在骗。苏凌夕对她彻底死心,再无同情。 她唤了半儿一声,“拿二百两银票给她。” 半儿依小姐之言,取了银票递给春莲。 苏凌夕道:“你我主仆一场,你娘服侍了我娘一辈子,这些钱算是我给你的嫁妆。今晚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府,你寻个好人家,别在想我哥了。” 春莲瞬间再次泪眼汪汪,“小姐……” 发自真心的感动,扪心自问,小姐待她真的很好。 苏凌夕灼灼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竟仍然抱着一丝期待,期待她能良心发现,向她承认自己犯下罪行。 可是,她再次失望了。 “今晚戊时,西门附近的月阳阁等我。” 春莲哭着叩头,点头。 待她走后,苏凌夕的眼睛还是湿润了。 半儿安慰道:“小姐为她伤心做什么?” 苏凌夕道:“只是难过于人心善变,让人伤情。” 她一语双关,道出了对春莲的绝望,亦道出了对陆晟轩的绝望…… 一天热热闹闹地过去,送走了来客,苏家一家人集聚宴席之上。 苏锦笙请了金陵名旦入府,定于宴后戊时为母亲唱戏祝寿。 老夫人六十寿诞,除了外人贺礼,儿子苏锦笙,三个姨娘,孙子孙女都投其所好,为其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品。 有的早在一早拜见之时便奉给了老夫人,诸如苏凌夕等几个孩子,有的却等到晚宴之时才拿出来,诸如几位姨娘。 三位姨娘自是都想讨婆婆欢心,为了这寿礼,煞费苦心,更想当众拿出来给大家观赏,在全家面前显摆一番。 这种心理尤其明显的便是二姨娘韩氏和三姨娘孟氏。 至于四姨娘徐氏,她乃婢女出身,婆家是贫民,手里那点银两都是老爷苏锦笙高兴时,赏给她的,每年为婆婆置办一次寿礼,她是可谓倾家荡产,也比不过另外两位。 另外两个皆是商贾之家,身份地位虽都远不如已故的夫人姜氏,但都颇为有钱。 徐氏当然不愿当众献礼,可另外两个早就与之说好,定好。她也没什么话语权,便只好服从。 四姨娘所献的是一对金珠手串。她知道自己的必是最不起眼的,便第一个拿出来,献给了婆婆。 苏老夫人知道她没什么钱,对她的东西不期待,但也不怪罪。 三姨娘孟氏所献的是一尊金佛。 众人一见就知价值不菲,况且老夫人常年念佛,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见了三姨娘的东西,二姨娘韩氏心中便有底了,她为老夫人准备的是一串小叶紫檀念佛珠,虽与三姨娘想到了一块去。可三姨娘的金佛虽贵重,却并非什么罕见之物。 她的这小叶紫檀念佛珠乃是托兄长自西域带回的,价值不菲,关键罕见至极。今年的寿礼,老夫人一定是最喜欢她的了。 她说了名字,众人皆投来期待的目光。 韩氏笑了笑,拿出了锦盒,给苏老夫人盛了上去。 苏老夫人甚悦,此物正合她心。 她满怀期待,在座的他人亦是满怀期待。 可当她打开锦盒以后,笑容却蓦地僵在了脸上。 她人见祖母表情有异皆是一怔。 韩氏心下一沉,立刻收回了笑容,站了起来遥望过去,心中登时“砰”地一声,只见那锦盒中空空如也,哪来的什么小叶紫檀念佛珠? **** 求收藏,求评论,么么哒。 第38章 报复 三姨娘孟氏“噗嗤”一声笑了。声音不大,可一旁的韩氏听得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她的脸一下子 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这……” 她立马出了席位,向老夫人跪道:“老夫人,这……这刚才还是有的……” 老夫人面色一沉,冷然道:“那你意思,是我给弄丢了?” “不,我……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苏老夫人冷哼一声,“这小叶紫檀念佛珠确实不易得,你弄不到我也不会怪你,何必弄这么一出?” “老夫人!我……” 苏凌瑶、苏凌芙、苏颢天顿时紧张起来,都为母亲捏了把汗。 苏凌瑶立马起身,“祖母!我娘不会骗祖母的!定是……定是哪个黑心的想害我娘,给盗了去了!” 苏锦笙最讨厌后宅中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但觉好好的一个家被搞得乌烟瘴气。 他哼了一声,不悦地道:“若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也能被人偷盗了去,我看你也不用管家了!” “老爷……!” 二姨娘心中骤然一沉,语声几乎带着哭腔。 苏凌芙拽姐姐坐下,小声怪道:“你就别多嘴了。” 苏凌瑶一跺脚,心中愤恨,暗道:肯定是三姨娘害了她母亲。 三姨娘孟氏见气氛陷入了尬尴,心中高兴,面上却故作焦急,急道:“欢庆的日子,老夫人,老爷快别生气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韩氏道:“姐姐今年要是没来得及准备,明年好好备着便是了。” 韩氏听她如此黑自己,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可当下还能说些什么! 这时,一直未语的老太爷张口道:“算了,算了,一件礼物而已。吃饭吃饭。” 苏老夫人虽什么也不缺,不在意少一件礼物,但韩氏送了个空盒子,可是太叫人太生气了。她当然知道事情有蹊跷,知道韩氏怕是被人给耍了。可那能怪谁? 好好的气氛被此事破坏,硬是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韩氏又气又怕。老爷当然不可能在老夫人的生宴上发怒,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气极了。 晚宴散后,大公子苏颢天和双胞胎都去了母亲处。韩氏气冲冲回房,把房中的下人全部叫了来,挨个问话,又把自己房中和下人房中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那小叶紫檀念佛珠的影子。 苏颢天道:“娘,这一定是外人做的,故意要让娘难堪!” 苏凌瑶在一旁气道:“肯定是三姨娘!” 苏凌芙却沉默不语。她总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不安,但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翻腾许久无果,因为晚上还要看戏,韩氏便让双胞胎与大少爷回去了。 他三人走后没多久,贴身丫鬟阿宁匆匆而来,给了韩氏一张字条。韩氏看了后,脸色瞬时大变。 她一把揉碎了那字条,眸中射出惊怒之光。 阿宁瞧着她,“姨娘……” 韩氏咬牙切齿,“死丫头,她也要在这时给我添乱!” 阿宁骤惊,不过眼睛一转随即有了猜测。 “是……是春莲!?” 四年前,韩氏与春莲之间确实有着一笔交易。 正如苏凌夕所知道的那样。当年,夫人姜氏再次怀孕,韩氏怕其诞下儿子,危机苏颢天庶出长子的地位,便利用了对苏颢天情意深重的春莲,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姜氏那胎。 她本想做掉春莲,可姜氏死了,春莲被发配到了老宅。 她在家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春莲又实在太微不足道,况且去了老宅的没几个能活长的。所以她渐渐地便把春莲给忘了。 直到苏凌夕前些日子突然接她回来,韩氏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苏凌夕别有用心。她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没发现什么异常,再加上忙着老夫人寿诞的事儿,便放松了警惕。 可她没想到…… 她放过了春莲;春莲却来威胁她! 阿宁急道:“她要怎样?” 韩氏狠狠地道:“她要我戊时独自去月阳阁与她面谈,否则就要与我鱼死网破。” “啊?” 阿宁道:“当务之急,咱们得稳住她。” 韩氏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当然道稳住她,她不就是想入颢天的房么?我成全她!” *** 戊时渐近,韩氏穿戴整齐,吩咐阿宁去和老爷说她身体不舒服,晚些时候去看戏。 阿宁依言去了。 韩氏独自来到西门附近的月阳阁。 她虽不怕春莲,却也知道,此时唯有稳住她,从长计议。但她已经动了杀心,也绝不会让春莲入儿子的房。春莲握着她的把柄,她怎么可能留她在身边? 想到这儿,韩氏便觉春莲天真无比。 转眼,她进了月阳阁,阁中一目了然,只有一座二层小楼和一个戏台子。 其内一片寂静,除了她的脚步,再无其它声音。 她四处寻望了一番,却不见春莲,心中有些诧异,亦有些不好的感觉。她又向里走了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声。 她蓦然回头,但觉声音来自距月洞门不远处的一口水缸之后。 她快步过去,还未接近,却听霍然一声“尖叫”,伴随着哀求。 韩氏这时才看清楚,只见蜷缩在那里的人正是春莲。春莲脸色惨白,瑟瑟发抖,裙摆血迹斑斑,一柄匕首正中她的腿部。 韩氏心中甚惊,只听春莲慌张道:“二姨娘,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求你了求你了,不要杀我,啊……!” 她尖叫一声,向月洞门爬去。 而正在这时,只听阁外响起脚步声和话语声。 “……!!!” 一切只在须臾,韩氏心中又是一抖,立时花容失色,不过也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中计了! 为时已晚,只见苏老太爷,苏老夫人,苏锦笙,苏家儿女以及那金陵最有名气的戏曲班子薛家班等众人已经就在门口! 她逃无可逃,躲无可躲,被歹了个正着。 春莲骤见有人过来,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一眼看到了苏颢天,梨花带雨地朝其扑去。苏颢天骤然一惊,脸色大变,“你干什么?” 春莲哭道:“二姨娘,二姨娘要杀我,大少爷……” 一连数日的意外,日日提心吊胆,加之苏颢天的决绝,春莲伤心难过又不安,加之今日遇刺,精神有些恍惚。 她大声哭喊着,口中兀自道:“二姨娘要杀我,二姨娘要杀我,大少爷相信我吧,救救我!” 苏颢天立时大怒,火冒三丈,一把推开春莲。“你个疯子!” 那薛家班子的班主薛霈适才还在和苏锦笙有说有笑,这会儿立时愣了。 苏锦笙亦是大惊,惊恐,惊惧,惊吓…… 原来那看戏地点远在府西的幽兰居,可那幽兰居的戏台子上今日却不知怎地结了许多冰,根本无法登台唱戏,苏锦笙便临时决定换了地点,可却没成想…… 韩氏花容失色,“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冤枉,老爷,那丫头胡说八道!”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众人都见了春莲浑身是血,被吓得精神恍惚,还有刀子扎在腿上! 韩氏平日里温柔贤惠,对长辈、儿女、下人皆是极好,却没成想……竟……! 还被这外人薛霈逮个正着。这薛霈在金陵是个红人,经常出没贵族府邸唱戏,深受很多人喜欢,也包括龙堃。 姜氏去世后,苏锦笙并未续弦。二姨娘韩氏虽出身商贾之家,也是个嫡出,打理苏家内务多年,很多外人都把她当侯爷夫人看。 可此时…… 苏锦笙青筋暴起,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 “妾身冤枉,妾身冤枉!” 大厅之中,韩氏跪在地上抽抽噎噎,“有人要害妾身,有人要害妾身,老爷!” 她抱住苏锦笙的腿,哀求着,解释着,可太过苍白。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院中只有她和春莲。春莲腿上中刀,口中叫着她的名字向她求饶。 她百口莫辩。况且她曾撒谎,曾托人告之苏锦笙自己身体不适,可却出现在了那。 她无法解释原因,也辨不清出。 韩氏此番行为虽大出苏锦笙意料,令其大为失望,但原本当然也不至于就休了她那么严重。 可是,巧之不巧,让外人看了笑话,苏锦笙的脸往哪放! 他本就仕途不顺,日日被言官盯着,这下出了这等笑话,还不是他管教无方,他越想越气,怒火朝天,一时间对韩氏满是厌恶,一气之下狠狠地踢开了她,大声怒道:“来人,把她给我关进废院!” *** “冤枉,不是奴婢偷的,不是奴婢偷的!” 柴屋之中,春莲大惊失色,哭着大声喊道。 她背着包袱出现在那月阳阁,可那包中除了搜出了她的衣物以外,竟然还有二百两银票。非但如此,衣物中竟然还夹子一串佛珠,那佛珠质地极佳,正是韩氏丢了的小叶紫檀念佛珠! 她无力地辩解,根本无人相信,老夫人命人把她关在柴房,说明日就要把她交予官府。 *** 夜静谧,春莲瑟瑟发抖,蜷缩在墙角。只听“吱嘎”一声,柴房的门被人开了,进来的正是小姐苏凌夕。 春莲仿佛看到了救星,霍然爬了过来。 “小姐救我,小姐救我,春莲没偷东西,没偷东西,那二百两银票是小姐给春莲的,那……那佛珠春莲根本没见过,更不知怎么就在春莲的包袱中……小姐为春莲做主,小姐为春莲做主啊。” 苏凌夕面无表情,冷漠地盯着她。 春莲心中一个顿时激灵。这个眼神,她曾在刚回苏家的第一天时看到过。 “小姐……” 她胸口砰砰猛跳,心越来越沉,看着苏凌夕,渴望她能像与她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收回这冷漠的眼神,可是对方并没有。 她心中一抖,后退一步,脑中霍地几道霹雳,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小姐你……” 第39章 吃醋 春莲这时才觉出事情有异!猛然间似乎明白了一切。 小姐说要送她逃离苏府, 让她去月阳阁等自己, 可她没等到小姐,却等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那男子手持匕首, 对她步步紧逼,紧追着她, 终是一刀刺到了她的腿上……再后来,她看到了二姨娘…… “不不……” 她蓦然摇头,看着苏凌夕冷漠的眼神,浑身颤抖…… 刚才,她听说了二姨娘送给老夫人的佛珠丢失了的事, 可那佛珠竟莫名其妙地进了自己的包袱,而她的包袱就只有半儿碰过……她猛然又想起了好多事, 包括小姐让她独居一室;包裹她与大少爷旧情复燃的那晚,小姐要她去洗衣房取那件紫罗兰色的长裙给二小姐送去……而浣衣房与二小姐住处的必经之地, 正是大少爷的长宁轩。 小姐, 小姐在设计她与二姨娘, 在做一场她因不能嫁大少爷而憎恨二姨娘, 便偷盗了佛珠要二姨娘难堪;而二姨娘冲动气急了之下便要杀她的假象给老爷和外人看! 一个大胆而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中…… 正当她还抱一丝希望, 期盼是自己多疑了之时, 却见苏凌夕眸光冰冷地凛然问道:“为什么害我娘?” 春莲恨恨地一个激灵,浑身颤抖。果然不出所料。 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眼泪顺时哗哗淌下…… 苏凌夕更加靠近一步, 厉声道:“为什么害我娘?”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春莲脑中嗡嗡直响, 使劲摇着头。 苏凌夕仍是冷漠的眼神, 紧紧地盯着她,良久,发出一声冷笑,“因为那个不要你了的大少爷……” 春莲一把捂住头,瞬间崩溃了的边缘,“别说了,别说了……” “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男子,你丧尽天良,出卖你的恩人,狠心地害了你恩人的腹中骨肉,还致使她永远不可再孕,日日以泪洗面!” “别说了别说了!” “你觉得很值得是吧。”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苏凌夕冷笑一声,“我偏要说,你知道我娘曾对我说过什么么?她说要我像姐妹一样待你,还她说来日要收你为义女,给你择一位良婿……风光体面地嫁出去……”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求求你!” 春莲蓦然跪下,泪如雨下,使劲磕头。 “可你呢?你杀了她的骨肉,你还杀了她!!!” 春莲蓦然抬头,猛劲摇晃脑袋,“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杀夫人,我没杀夫人!我没杀夫人!” “你有!我娘中毒而亡,可她根本就不是自杀的,你能换了她的安胎药,自然也能给她下毒!不是你是谁?” “不,不,夫人不是我杀的,我怎么会杀夫人!我怎么会杀害夫人!” “你还在狡辩!” “我没狡辩,我没狡辩,我没杀夫人,我没有!” “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死不承认,不知悔改,不知悔恨!” “我没杀夫人!没杀夫人!没杀夫人!” 春莲痛哭流涕,疯狂地大喊,眼睛红的像火一般。 苏凌夕盯着她,对于她事到如今仍死不承认的态度憎恶不已。 半儿骂道:“你个黑心的!死一千次也不够!” 春莲堵住耳朵,呜呜大哭。 苏凌夕早就对她绝望了,今日前来不过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想亲眼看见她得知真相时的样子。 目的达成,苏凌夕也不打算再和她说下去,明日她就会被送官府,下牢狱!苟延残喘,或许生不如死,也或许很快就会死。 无论怎样,她都不会有丝毫的心软。 她转身离开柴屋,可刚走出没多远,就听春莲“咣咣”地敲着门板,疯狂地,哭喊着叫着大少爷。 半儿一撇嘴,“还叫大少爷呢,大少爷现在都恨死她了。” 苏凌夕对她虽没有心软,但听她那声声诛心的呐喊,心中也有了一丝触动。 “深情给错了人,何尝不是一种可怜。” 半儿哼了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有今日活该!” 苏凌夕点头,想起自己,何尝不是深情给错了人。 她暗自叹息一声,也更坚定了斩断情丝的决心。 第二日一早,府中传着两个消息,第一,双胞胎昨夜在父亲寝居外跪了一宿,求父亲宽恕母亲;第二,春莲自杀了。 半儿道:“四小姐,五小姐求情,大少爷再一求,老爷会不会心软就宽恕了二姨娘了?!” 苏凌夕道:“不会,我爹很重视面子,薛霈不在场,这事儿没那么严重,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已经对二姨娘失望之极,估计要她死的心都有了。” 说到这儿,苏凌夕停顿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一系列报复计划,目标是二姨娘韩氏和春莲,但却伤害了父亲和苏家。 薛家班的那些戏子们定会把昨晚的事儿当成笑话传出去。父亲本就仕途不顺,此事就犹如在他伤口上撒盐。 苏凌夕早知道这点,但她就是故意的。 从四年前母亲离世时起,她就怨恨着父亲。她常常想:倘若父母那时不曾争吵,倘若父亲不曾说过那句“休妻”。母亲就不会被凶手利用,被做出自杀的假象。 所以,这四年来,她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怨恨着父亲,是以她在对付春莲和韩氏的一系列计划中,根本就没在意父亲和苏家的名声。 但终是她的父亲,对他有怨当然也有爱,母亲死后父亲再未续弦。想起他提起母亲时朦胧的双眼;想起他昨日在外人面前面对家丑时的惊惶、尴尬和无助,苏凌夕还是心疼了。 如今,既然春莲已死,韩氏被丢进废院,随时等死,母仇也算是报了。她和父亲的那点隔阂,对父亲的那点怨恨也都该烟消云散了。 可是春莲。 她又想到了春莲。听说她昨晚将手都敲出了血,一直在哭喊哀求着要见苏灏天,就是在临死的时候口中还在兀自念着大少爷。 死了也忘不了么? 看来她心中真的是只有苏颢天。 春莲没否认自己害了夫人的腹中骨肉,却至死都在否认自己杀害了夫人。 苏凌夕心中蓦地浮现了一个想法。 “半儿,你说我娘会不会真的不是春莲杀害的?” 半儿急道:“小姐怎能信她的话,她心存幻想,期望小姐救她,才死不承认!不是她,还能有谁有机会?又能有谁和二姨娘狼狈为奸?!” 苏凌夕点了点头。 是啊,许是春莲还心存幻想,以为苏凌夕还能救她;也许是春莲接受不了杀害了恩人的自己,羞于承认,自欺欺人。 总之,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肯定就是这样了…… *** 第二日,许国公家送来了大量聘礼。两家欢欢喜喜。同为嫡出的五公子郭旦与六小姐苏凌夕正式定亲。 此消息立马在金陵城中传开。一时间街坊邻里间又多了一个新鲜话题。 众人皆对郭旦那小子羡慕不已。谁人都知,苏凌夕乃金陵绝色。自赏梅会之后,前去苏府登门提亲者数之不尽,但苏锦笙都婉言拒绝了。 苏锦苼原位居礼部尚书,但因科举当天夜里贡院失火被连带责任,削去两品,落为侍郎。 自夫人姜氏去世,岳父魏国公姜阁老隐退之后,苏锦笙的仕途一直不怎么顺,可以说是没了靠山的状态。 许国公郭天海位居内阁首辅,手中大权在握,虽与未归隐前的和太.祖皇帝有结义之情的魏国公姜阁老比不了,但就此时而言,在当朝中也绝非一般人物了。 这郭旦又是个嫡出,是以此门婚事对苏凌夕来说算是高嫁。 送聘礼那日,郭旦曾亲自登门。苏凌夕与之有过一次见面。 那人温文尔雅,是个读书人。虽相貌平平,远逊色于陆晟轩,但性子谦和,极其有礼,在外口碑极好,远不像陆晟轩那般桀骜、跋扈和霸道。 苏老太爷,苏老夫人和苏锦笙都对这郭旦极其满意。 为母报了仇,又见这郭旦实乃良人,或可托付终身,苏凌夕渐渐从阴霾中走出,心情日益转好。 再有一天便是年关,这日她与半儿一起去了集市,想买些东西,也想逛逛。 金陵城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欢天喜地。苏凌夕与半儿行走其中,时而驻足,看看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一对十二三岁的少男少女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少女站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向身旁的少年指道:“表哥我要吃糖葫芦。” 那少年眉头一皱, “你怎么什么都想要?”说着颇为无奈地从腰间摸出了些碎银子,买了一串递到那少女面前,眼神宠溺地道:“小心吃成个小胖子。” 那少女欣然接过,揽住那少年的手臂,笑颜如花,“小胖子就小胖子,人家才不管啦。” 两人欢跃地离去,渐渐淹没在人群之中。 苏凌夕会心一笑。四年前的今天,似曾相识的一幕浮现在脑海…… 表哥陆晟轩的样子出现在眼前。 可她随后又好像如遭雷击般,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心中暗怪自己忘了控制,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人。 “苏小姐!” 而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语声欢跃,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苏凌夕循声望去,只见一锦服男子近在眼前,正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但已订下了婚事的郭旦。 郭旦笑容舒展,从人群中快步走来,拱手一揖,“苏小姐别来无恙?小生这厢有礼了!” 苏凌夕回了一礼,“一切都好。郭公子客气了。” 苏凌夕之美,郭旦早有耳闻,可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初见之时仍甚是惊讶,从此朝思暮想,只盼婚期快些到来。 这日他闻得苏凌夕出了府,便也立马来求偶遇,在此等了许久,一见其倩影,当即心潮澎湃。 “苏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苏凌夕道:“随便走走而已,郭公子呢?” 郭旦笑道:“我亦如此,能与苏小姐街头相遇,实乃缘分使然,听说薛家班今日在城南玉林苑有场戏,苏小姐可有兴趣同去看看?” 苏凌夕犹豫了一下。郭旦虽为她未婚夫,俩人也定于半年后成亲,但她对他毫无心动之感,非但如此,还有些排斥。 可对方此番邀请,她本应同意,俩人聊一聊,相互了解一番,也可增进感情,可内心作祟。 她安抚自己说,要有一个适应过程,要慢慢地接受,可另一个自己一个劲儿地在说“不”。 于是下意识地便想拒绝,可话还未出口,却霍然看见一个身影。 那人面如傅粉,眉清目朗,在人群之中着实打眼,正沉着脸朝她这边看着,不是别人,正是表哥陆晟轩。 毫无防备,胸口瞬间狂跳起来,就好沉寂的毫无朝气的生命重获了生机;又好像黑夜之中骤然亮起一束光;还好像在干渴的沙漠中蓦然见到一泓温泉,竟让她兴奋,让她激动,让她期待…… 苏凌夕恨恨地一攥拳头,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她恨极了这种感觉。 “好。” 脱口而出,此时,她根本就不在意与什么人接触,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远离那人。 郭旦一听,登时欢喜不已,“马车在前面,苏小姐请。” 苏凌夕应了一声。俩人并肩而行。 郭旦与其聊着。可他的话苏凌夕一句也没听进去。 转眼走出人群,喧嚣声逐渐小了下来,俩人来到一处僻静之所,只见那正停着一辆马车。 郭旦道:“苏小姐请。”说着已掀开了车帘。 苏凌夕见脱离了陆晟轩,心境渐渐抚平,可这时想到要与郭旦同车,又犹豫了一下。但一切皆在一瞬,退无可退,她便释怀了,反正早晚都要和他接触。 她微微一笑,道了谢,搭着郭旦覆了张帕子的手,登上了那车。 郭旦紧随其后。马车行出街市,逐渐飞驰起来。 俩人一路闲聊,气氛祥和。苏凌夕心绪没有大起大落,没有心动,没有愉悦,但也没有厌恶,一切中规中矩,平平常常,平平淡淡。 苏凌夕想,或许自己和眼前之人的后半生都将是这种状态。不过平淡也未见得不是一种好事。 郭旦的感觉和她恰恰相反。 他心潮澎湃,但觉对方说什么都极是有趣,甚至不用看人,只听听声音便已胸口砰砰猛跳,颇为满足。 俩人正聊着,可正当这时骤听一声烈马长嘶。车厢一晃,苏凌夕的身子也跟着一晃。 她一把扶住了椅子,稳住了自己。 只听外面一声惨叫。 俩人都是一惊。 郭旦还没待向外问出声,一切只在须臾,只见车帘骤然被人掀开,一个男子举世无双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黑衣墨发,面容阴沉。郭旦根本就不认得他,“你你是谁?你你要干什么?”可那人一言未发,瞧也没瞧他,一把拽住苏凌夕的手腕,转瞬便拉她下了车! 苏凌夕大惊失色,那帘子被掀开的第一瞬,她看到他的第一瞬,便怒火骤起,胸口猛跳。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晟轩! “放手!” 如此无礼,如此大胆,而且,还是当着她未婚夫的面! “你放手!” 可对方仿若不闻,只是拉着她走。 “你……你放开她!” 郭旦骤惊,这苏凌夕是他未婚妻,自己亦对她彬彬有礼,就是适才伸手助她上车时都曾在手上覆了张手帕,避免与其肌肤之亲。他却……! 郭旦立马跟了下去,惊慌失措,“大胆!你你快放开她!” 可他前脚刚踏出一步便被几名黑衣人一下子架住。 他顿时更惊了。 “你!你们要做什么?” 郭旦性子温和,又饱读圣贤之书,为人及其规矩守礼,结交的朋友也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况且他身份尊贵,身边常有随从保护,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是以当然从未有过如此经历! “表少爷!你……你放开我家小姐!” 半儿亦欲上前救人,但同样被黑衣人拦下,束缚起来。 “你放开我!” 苏凌夕一路挣扎,可力气不及,挣扎也是无用,转瞬便被他拽出好远。 不远处正停着另一辆车。 陆晟轩直到将她拉进那车,才松开了她。 苏凌夕怒火朝天,愤怒不已,一旦有了反击能力,便再也控制不住,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陆晟轩并未闪躲,那一巴掌脆声声地打在了他如玉般的脸上。 空气瞬间凝结下来。 苏凌夕愤怒地,恨恨地盯着他。 可对方阴沉的眸光却温和下来。 “我送你回家。” “用不着!” 苏凌夕几乎咬牙切齿,起身便要下车,可陆晟轩又一把拽住了她。 “放手!” 盛怒之下,她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她胸口起伏不定,喘息不已,对其怒目而视,怒火越燃越旺,随后,铺天盖地的拳头纷至沓来,都砸在了他的胸膛上。 陆晟轩没有闪躲,反而迎了上去,双臂蓦然抱住了她。 “我送你回家。” 苏凌夕瞬时被他束缚在怀抱之中,浑身一颤,一下子就好像失去了力气。 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体内一般,又好像只稍稍松上一松,就再也抓不住了。 她的脸贴到了他火热的胸膛之上,耳边响起“噗通噗通”的心跳之声,让苏凌夕一时间难分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之气扑进她的鼻中。苏凌夕但觉一阵阵热汗,身上脸上都火辣辣地烫。这种燥热让人并不舒适,但却仿佛有着一种魔力。 脑中嗡嗡地,一阵迷糊一阵清醒,心中亦是一阵安慰,一阵怒火,但她终是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用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推开了他。 “陆晟轩,你不是人!” 苏凌夕再也忍耐不住,恨恨地咬住嘴唇,鼻子一酸,泪水便涌了出来。 那日已经说的很清楚,她用了多少时日才抚平心境,才控制住不去想他,可他还是阴魂不散,非来招惹她,还在他未婚夫的面前! 她将怎么和郭旦解释?! 陆晟轩立马上前一步,想给她擦眼泪,却被他一下子推开。 苏凌夕憋回了泪水,恨恨地盯着对方,“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晟轩沉默一会儿,抬头望她,“我不许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苏凌夕冷笑一声,好似对方说的是什么笑话,“你不许?你凭什么不许?我今日要和他去看戏,明日还会和他成亲,你管的着么?” 陆晟轩又是沉默,缓了一缓,“你不许和他成亲。” 苏凌夕又冷笑了,“陆都督不知道我二人已经订了婚事了?再说你不许?你凭什么不许?你以为你是谁呀?” 陆晟轩又是沉默。 苏凌夕白他一眼,恨恨地推开他,便要下车。岂料陆晟轩再次拦在她面前。 “你想去哪?” 苏凌夕眸光凛然,“我去哪和你没关系?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 陆晟轩又是一阵沉默。他眸光落到了她的右手腕上,见那一片通红,有些自责。 他轻轻拾起她的手,揉了揉适才被他攥红了的手腕,“疼么?” 苏凌夕一把甩开他的手。 气氛再次僵持。 陆晟轩暗自叹息一声,“你到底要怎么样?” 苏凌夕听他这样一说,不禁又是一声冷笑,“这话该我问你陆都督吧。我想怎么样,我只想你离我远远的!” 陆晟轩道:“好,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走。” 他说着便下了车,可随后便关了车门,再之后便锁了门! 一切不过辗转之间,苏凌夕骤惊,“陆晟轩!你干什么?” “送你回家。” 他还是那句话,说着将钥匙丢给了马夫,向一旁的几个黑衣人吩咐道:“把苏小姐安全地护送到平阳侯府。” 几人同时应声领命。 苏凌夕暴怒,“陆晟轩,你……你不是人!” 转眼半儿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半儿在,你别怕。” 苏凌夕心下略安,“半儿,你没事吧。” 半儿道:“半儿没事,小姐放心。” 随后马夫一声吆喝,车轮启动。 苏凌夕朝外面陆晟轩的人大声怒道:“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 那马夫笑着,恭敬地道:“苏小姐莫急,都督不是已经说了么,送小姐回家而已。” 苏凌夕咬住嘴唇,狠狠地一攥拳头,猛然想起,心中一惊,向半儿问道:“郭公子呢?郭公子没事吧。” 半儿道:“郭公子适才被他们丢在了马车上。”苏凌夕心中惴惴,又是一攥拳头! 那马车果然将她们送回了平阳侯府。 苏凌夕将那马夫和那几个黑衣人挨个看了一遍,算是记住他们了! 第二日便是年关。韩氏被关入废院之后,家中的一切事宜便开始由三姨娘孟氏打理。 苏凌夕前一夜几乎整夜未眠,有些担心郭旦的安危。 是以第二日一早,她便派人去郭家打探了一下五公子的情况。 到了下午,派出去的仆人显溟方才回来向她复命。 “小姐,五公子郭旦昨日一夜未归,到现在还没回来。” 苏凌夕一听,猛然站起,大惊失色! *** 第40章 登门 郭旦昏昏沉沉, 恍惚有了点意识, 耳边传来“嗒嗒”的水滴声。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 朦胧中见自己正处于一间密室之中。四周昏暗,烛光微弱, 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他动了一动,但觉地上很凉,想要起身,可身体却被束缚着。他猛然清醒,这时才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郭旦骤然想起了一切, 心中又慌又怕。这时耳边传来缓缓的脚步声,他循声望去, 只见一男子身着黑衣,玉带束发, 面如傅粉, 俊美绝伦, 正是……正是那劫车之人。 郭旦登时更怕了。 “你……你要干什么?” 陆晟轩走了过来, 蹲在他面前, 眸光阴冷, 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小刀,在他的胸前画了个圈。 郭旦登时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你这是何意?” 陆晟轩嘴角动了动, 手指轻抚刀刃, 点头认可, “不错,你是与我无冤无仇,所以你现在还活着,不过,一会儿能不能活,可就难说了。” 他面色凛然,眸光阴冷。 郭旦心中害怕,浑身一冷,又是一颤,自己何时有过这种遭遇!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晟轩未语,只反手将刀子抵到他的胸口上,贴近他的脸,冷然道:“回去让你爹给你退婚!” 郭旦顿时愣了,不过也顿时明白了,自己早该想到的。 是因为苏六小姐。 他劫走了苏凌夕。 郭旦一想,便觉得又气又怒。 那苏凌夕是他的未婚妻! 可他却……?! 他恍然又想起了苏凌夕的丫鬟半儿曾叫他表少爷! 那就再清楚不过了! 这人觊觎他的未婚妻,想破坏他们的姻缘! 想到这儿,郭旦暴怒不已,更加生气,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于是大义凛然地道:“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强求不来!” “可我偏要强求!” 他说着便“哗”地一下子用刀子划开了郭旦的衣服。 郭旦大惊,只听对方凛然道:“你退是不退?” 郭旦浑身冷汗,可自己真的十分中意苏凌夕,如此佳人,如此良缘。他怎能甘心!于是便心下一横,反驳道:“我不会退亲……你凭什么……?”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陆晟轩霍然手腕一动,那刀子在他胸膛上划了一尺来长。 郭旦顿时感到一阵刺痛,鲜血流出,大骇! “你!” 陆晟轩没容得他说话,反手又是随意的一刀。 郭旦疼的大叫一声,额上登时一层冷汗。 “你……!” 陆晟轩道:“最后一次机会,你退还是不退?” 郭旦喘息不已,气愤又怕他,可转念想自己是许国公嫡子,就不信对方还敢杀了他,想到这儿,眼前又浮现出苏凌夕的倩影,心中升起一抹柔情,便想死撑到底,让对方知难而退,欲试胆子壮了起来,更无畏了些,便大声反抗道:“不退!我就是不退!” 可话音刚落,只见对方的刀子从他胸口移开…… 猝不及防,千钧一发,一切只在须臾,郭旦蓦地感到手腕一阵剧痛……顿时大惊失色,只见手腕被割,鲜血流淌,瞬时一片血红…… 陆晟轩起身,伸手入怀摸出一张手帕,用其擦了擦刀子,淡淡地道:“无妨,不退,我就杀了你。”说完,转身离去。 郭旦胸口登时无底洞般的沉下去,惊的,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哭都找不着调。 他浑身颤抖,看着自己一滴滴滴落的鲜血,脑中嗡嗡嗡直响,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奋力求喊道:“我退,我退,救我,救我!” *** 苏凌夕得知郭旦一夜未归,至今没回国公府,猛然大惊。 半儿急道:“小姐,许公子会不会被表少爷给杀了!” 苏凌夕心一哆嗦,实在不敢想象。 若说杀人,别说是现在,就是四年前,陆晟轩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做的出来。 苏凌夕还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俩人遇见了一个市井无赖。那无赖看上了村中的一个美妇。那美妇之夫乃是个常年在外征战的军人。 无赖欺凌那美妇,强.暴了她,致使那美妇名誉尽毁,无颜再活,最终,悬梁自尽了。 他人每每提起此事,都不免要心疼那美妇,说上一句可惜,甚至流下几滴眼泪。 苏凌夕得知亦是大哭了一场,可陆晟轩当时却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无。 但在当天夜里,他却找到了那无赖的住处,趁其大醉,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那无赖是个害人的败类,死有余辜。苏凌夕亦是从此事开始便一直暗暗崇拜表哥,觉得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是个为民除害的英雄。 可郭旦是个良人。 他若杀了郭旦……?!! 苏凌夕摇了摇头,不敢想下去…… 只盼郭旦只是去了什么朋友那。 但到了第二天,郭旦竟依旧音讯全无。 不仅如此,郭家上下翻了天。 到了第三天人仍未出现,苏凌夕再也忍耐不住。她决定去问问陆晟轩,可还没等出府,却听说许国公郭天海来了。 “……!” 苏凌夕向丫鬟荷香道:“去打听下国公爷来干什么?” 荷香点头,立马跑了出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荷香气喘吁吁地回来,大叫道:“小姐,不好了!” 苏凌夕心下一沉,胸口猛跳,立马扶住荷香。 “慢慢说!” 荷香喘息着,断断续续地道:“五公子……五公子……今早回了国公府,一切都好……没什么。” 苏凌夕松了口气,手从荷香的肩上移开,坐了下来。 半儿一皱眉,怪道:“那你说什么不好了?!” 荷香缓了一缓,几乎都要哭了,继续道:“……可是……可是……可是国公爷要为五公子退婚!” “……!!” 苏凌夕心下骤然一沉。 半儿闻言大惊:“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 荷香道:“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国公爷刚才来就这为了这个,聘书已经毁去了!” 半儿气道:“怎么会这样?郭家搞什么?老爷为他们家推了多少好亲事。他现在说退婚,忘了他儿子当初来求亲的时候多谦卑了?!小姐!” 她转头朝向苏凌夕,只想与她一起责怪郭家一番,可见小姐却平平稳稳。 半儿心中极是心疼她,“小姐……” 苏凌夕勉强笑了笑,拍了拍半儿的手,“算了,退就退了吧。”一句话说完转身进了寝居。 半儿一咬嘴唇,更觉得心疼她了。 苏凌夕坐在梳妆桌前,瞧着镜中的自己,毫无意识地把弄着手帕。 换谁也会退婚吧。 关于会被退婚,苏凌夕曾想过。毕竟郭旦亲眼看见陆晟轩拽走了她。他那样一个饱读圣贤书,彬彬守礼的人绝对接受不了这种行为。 苏凌夕暗自叹息,瞧着桌上的那支一直没被她丢掉的上上签发起呆来。 若说没有失落怎么可能? 第二天,正月初五,金陵城中便传开了此事。 许国公为儿子退婚之时,没有多说什么。 他人在听说此事之时都是万分诧异。 苏凌夕的才色双绝是出了名的。 她姨母是当今太后;已故的母亲是琉璃郡主;隐退的外公是太.祖皇帝的拜把子兄弟;父亲平阳侯虽被降了官职,但爵位还在。她又是个嫡出,从身份上看,也颇为尊贵,如此一位佳人怎么会被退婚呢? 众说纷纭,不同版本。 有人说,这苏凌夕还是表面风光,姜太后没有实权;母亲已故;外公归隐,一家早在四年前就搬离了金陵;父亲苏锦笙不被重用,显然配不上郭家嫡出五公子。许国公后悔了。 还有人说,据说这郭五公子曾失踪两天两夜。有人大胆推测,有更厉害的人看上了苏凌夕。郭五公子曾受人威胁,不得不退婚。 总而言之,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除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有了讨论的新鲜话题以外;还有一些人极是高兴。那就是一直惦记着苏凌夕的各名门公子们。 是以正月初十一过,苏家一天内来了八位媒婆。 全是向苏凌夕提亲来的。 有的被苏锦笙给打发了回去;有的却只能说个模棱两可的话。毕竟苏锦笙手中无权,有些人家他根本就得罪不起。 这晚,苏锦笙颇为懊恼。原郭旦人品佳,家室好,是苏凌夕的最佳选择。可这最佳选择没了,剩下的一些,他实在是看不上眼,不是公子是庶出,就是一些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他叹息了一声又一声,最为头疼的要数那个龙诗扬。 这龙诗扬是龙堃一母同胞哥哥龙息家的嫡出七公子。 这七公子在金陵可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因为深得龙老夫人喜爱,从小便被宠溺的不成样子,据说他尚未成亲,便已在外圈养了三十几个小妾。 一想到他,苏锦笙倒宁愿把女儿嫁给一个庶出的。 虽然据说龙堃不大喜欢这龙诗扬,但耐不住他母亲喜欢。 苏锦笙想,倘使龙诗扬找了他叔叔龙堃来说此事,自己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给了。 想到这儿,他翻来覆去,一夜未眠,只盼拖得一日是一日。 可是,一日也没拖上,第二天一早,他便收到龙大将军传来的书信。 龙堃命其把女儿苏凌夕指婚给龙诗扬,并择吉日完婚。 “……!!” ***** 第41章 元宵 “……!!” 苏锦笙一看那信, 心狠狠地一揪, 立时傻了。 他叹息一声,想起亡妻和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女儿, 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他没立马把此事告之苏凌夕, 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向女儿开口。 苏凌夕被退婚之后,还曾再见过郭旦一次。可郭旦一见到她立马垂下了头。 苏凌夕想,对方一定觉得她不是个好姑娘,也一定讨厌极了她。 但他并未对外说她什么,外面也没有她与陆晟轩的风言风语, 由此看来,郭旦这人还真是个君子。 想到这儿, 她就更厌恶和怪罪陆晟轩! 转眼正月十五元宵节。金陵城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一片欢庆热闹。 到了傍晚, 苏凌夕与苏凌兰带着各自的丫鬟一起去了集市。 集市已是一片喜气, 热闹非凡, 这边耍龙灯, 那边扭秧歌, 喧声乐语。各种各样好看的花灯, 踩高跷,划旱船,哪哪都积聚着人, 一片祥和。 对于苏凌夕和苏凌兰而言, 最好玩和最热闹的当然要属猜灯谜了。俩人兴致勃勃地朝着临时搭建的廊亭走去, 那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苏凌夕瞧着一个,小声念道:“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峰,有丝不见蚕,撑伞不见人。” 她看了看苏凌兰。姐妹俩相视一笑。 “可不是藕么!” 苏凌兰也扶住自己眼前的灯笼,瞧着其上的字谜,可刚要出声念,却先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不是苏小姐嘛!” 苏凌夕与苏凌兰闻声一起转头,却不知对方在叫哪个苏小姐。 来人一身华丽的锦服,仪表堂堂,手中拍着一把扇子,笑的邪魅,正直勾勾地瞧着苏凌夕。 苏凌夕不认得他,又觉得他眼神肆无忌惮,极不尊重,下意识便不想与他说话。 她拉了一下苏凌兰,便想与之走了,岂料那公子却措步拦在她面前。 “诶,苏小姐,聊一聊嘛,急什么走啊?” 他说着用折扇抬起了她的下巴,极是轻佻! 苏凌夕大惊,大怒,一把推开了那折扇。 “放肆!” 那公子一愣,随即舔了舔嘴唇,笑了, “有意思!” “二姐姐,我们走。” “嗯嗯……”苏凌兰一见那场面,登时慌张了,急忙应声点头,与苏凌夕搀扶着便要走。 岂料那公子又拦住了她们。 “苏小姐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你爱是谁是谁。” 对方又笑了,靠近她,温和地道:“别这样,我可是你未婚夫啊!” “信口开河!滚!” 那公子一皱眉,“折扇拍手,你和我龙家的亲事定下来了,你想反悔不成?嗯?要不要我把聘书拿给你看看?” “你……你说什么?什么聘书?你……你胡说八道!” 那公子见苏凌夕语声不像之前那般硬性,还有些微颤,笑了笑,又恢复了温和。 “千真万确,我的宝贝儿。” 苏凌兰急道:“你……你是……龙七公子?” 那公子大笑起来,转眸温和地看着苏凌兰,柔声道:“这位美人儿有眼光。” 苏凌兰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随后赶紧拉了拉苏凌夕的衣袖,向其小声道:“六妹妹……爹爹确实答应了你和龙七公子的婚事!” 苏凌夕脑中轰隆一声。 前些日子,她不闻世事,终日在屋中刺绣读书。隐约间也听说了有人送来了聘礼。 但父亲没和她说,她便以为是家中旁的姐妹定了亲。却没想到是她,还是和这个龙诗扬! 人她不认得,可龙七公子龙诗扬的名字在金陵城中可是响亮的很。谁人都知,谁人都晓,此人口碑极差,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父亲竟然!不过她转念什么都明白了。一定是龙堃逼迫的。 如此,父亲还哪有选择! 龙诗扬见她二人皆是锐气大减,笑了笑,心中一阵得意。本想也是如此,只消听说他姓龙,放眼整个南朝有几人不惧。 “恕我的小美人儿无罪,别怕,哥哥不会生你的气。” 他说着伸手便要去抚她的脸蛋,可还未待碰到,但觉手腕一麻,瞬时被人攥住,随即有人拦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拽了过来。 他刚想发怒,转头一看,但见一张清俊的脸,“你呀!陆兄!吓我一跳!” 那人正是陆晟轩。 陆晟轩道:“你在这儿干嘛?要不要去赌两把?” 龙诗扬眼睛一亮,动了心,可随即想起苏凌夕,笑道:“等会儿,给你介绍个人。” 他说着转了过来,瞧着苏凌夕舔了舔嘴唇。 “陆兄,瞧瞧,这是我未婚妻,怎么样?漂亮吧。” 苏凌夕骤然一见陆晟轩,第一有的还是那该死的心动,可转瞬清醒,想起那日自己被他劫走。若非如此,郭旦怎会要退婚,现在又怎会有龙诗扬这下文。 想到此,她但觉恨他恨的牙直痒痒! 陆晟轩听了龙诗扬的话,瞧了瞧苏凌夕。 “未婚妻?” 龙诗扬笑道:“正是,我这未婚妻可是金陵第一美女,陆兄你可不要太羡慕。” 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转身便要去牵苏凌夕的手。 陆晟轩一把把他拽了回来。 龙诗扬一愣,随即眉头一皱,只听陆晟轩道:“别在我一个孤家寡人面前和姑娘卿卿我我的。” 龙诗扬一听登时大笑起来,安慰道:“陆兄莫急,等过两天儿,我送你几个好的。” 陆晟轩笑了笑,“那先多谢了。” 苏凌夕听他二人说的话直脸红。而这两人中还偏偏有一个是陆晟轩! 她心中翻腾起来,忍着不想他与别的女人那些艳情之时,可脑中嗡嗡的,但觉一时也呆不下去,错过他二人便走。 “哎哎……” 龙诗扬甚是不舍,可被陆晟轩拽着,没拦住对方。 “走,陪我赌两把去!”陆晟轩说着搂着他,朝与苏凌夕相反的方向而去。 苏凌夕不辨方向地走着,只想快点远离陆晟轩。想起龙诗扬,她心中又是骤然一沉,不管怎样,此事定要向父亲问个明白! 而父亲没有向他说,是不是还有一线希望。 “六妹妹。” “小姐。” 苏凌夕脑中嗡嗡直响,甚至忘了苏凌兰和丫鬟。 苏凌兰好不容易赶上了她,喘息道:“六妹妹,要去哪啊?” “回家。” 苏凌兰叹息一声,知她是在为与龙诗扬的婚事而难过。 “六妹妹先别苦恼,咱们回去再问问爹,此事是不是还有转机……” 苏凌夕点头,此时也唯有忍耐和期盼转机。她心绪渐渐抚平一些,这时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 罢了,这是她过的最糟糕的一个元宵节! 当下,她什么心情都没了,只想回家。 可几人转身刚走出不远,却见很多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那处被挤的水泄不通,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有什么新鲜事儿。 苏凌夕与苏凌兰等人想要过去,可却被挤进了人流之中。 “二姐姐。” “半儿。” “六妹妹。” “小姐。” 没一会儿,几人被挤散了,呼喊彼此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淹没在喧闹之中。 苏凌夕但觉周围都是人,自己被挤在中间怎么也走不出去,这时,只听身旁一人道:“谁能赢?谁能赢?” 另一人答道:“当然是陆都督啦!” 第一人拍掌叫好,“陆都督赢了就要抛银子了。” 旁边有人接口道:“陆都督可说了,赢多少抛多少!” “真大方啊!没准我能接个十两,二十两的,哈哈。” 苏凌夕一听立马明白了。原来是那陆晟轩在与人赌钱,还放出大话,许诺赢了的都抛给在场的,才造成此时这般情况。 苏凌夕还在奋力地向外出,可恍惚瞥见一张脸。 是……是梁萧!她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梁萧与其眸光相对,显然甚是意外,不管他转眸便笑了。 “苏小姐。” 他抬手为她挡了挡众人,护着她一点点走出了人群。 “你怎么在这儿?” 梁萧笑了笑,瞧着她,“你猜。” 苏凌夕摇头,“我不知道。” 其实她并非不知道,在见到他的第一瞬间,她便有了一个猜测。之所以叫住他,就是因为那个猜测。 梁萧笑,没接下去,“你最近怎么样?” 苏凌夕未语。 梁萧也收回了笑容,“我听说你和龙诗扬订了亲事?” 苏凌夕心中一寒,“你都听说了,看来这事儿就是真的了。” 梁萧叹息一声,暗道:这么好个姑娘怎么能嫁给那个混蛋。 “苏小姐,你别怕,待会儿我顺便把他解决了!” 苏凌夕一听,顿时一个冷战。他出现在此的原因,与她猜测的一致。 “梁大哥……你们……你们……要……要杀谁?” 梁萧听她语声颤抖,瑰丽的眸中满是担忧,知她在怕什么。 她在怕他们此次行动,要杀的是陆晟轩。 他暗自叹息一声,将她拉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 “苏小姐,你听我一句劝,那陆晟轩是个混蛋!苏小姐不该喜欢他!” 苏凌夕心下一沉,当下也没顾的上那么多,一把攥住了梁萧的手,“你们,真的是要杀他?” 梁萧瞧着她望着自己的眼神,也许是因为她正握着他的手;也许是因为她之前对他有过相助的恩情;也许是他对她一直都有着一抹同情,总而言之,那一瞬间,他心口砰然一动,一种保护她的念头油然而生。 “苏小姐,你放心,我……我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姓龙的。” 苏凌夕摇头,“不,不是这个……你告诉我……你们要杀谁……” 她话刚一问出,对方尚且未答,只听适才人群集聚的方向霍然传来一声声惊叫…… “杀人了!!” *** 第42章 笛声 苏凌夕骤然大惊, 心狠狠地一沉, 转身就朝适才来的方向奔去。 “苏小姐!” 梁萧猝不及防,也没拽住她,可刚要跟她而去,自己却被人拽住。 他颇为急躁, 眉头一皱,转身一看, 只见来人是甜儿。 甜儿刮他一眼, “那边有士兵, 你不要命了?” 赌坊方向混乱不已,梁萧这时才注意到人群中出现了官兵。他立马拉了拉帽子, 挡上了一半脸。 甜儿又刮了他一眼,不悦道:“直接告诉她目标不是陆晟轩就得了呗!还用得着那么啰嗦。人家用你忠告啊,你忠告有用了?我瞧她那样子,要是目标真是那姓陆的, 她都得去挡刀子, 你管什么闲事人家听你的么?” 梁萧眉头一皱,不满道:“你这丫头, 啰嗦这么多干什么?快汇报那边情况!玄影可脱身了?” 甜儿横道:“汇报什么呀!你没听见啊?陈员外死了!那么多人掩护, 玄影还能脱不了身!废话连篇!”一句话后, 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梁萧气道:“诶!你这丫头!跟谁横呢?越来越大胆无礼了!” 可对方早已三步并作两步,猝然离去。 梁萧但觉她今天跟吃错药了一般, 也不知谁怎么得罪她了! 他想过之后也便算了, 又朝着苏凌夕离去的方向张望一番, 心中还是不放心,伸手粘了粘唇上的两撇胡子,压低帽遮,小心地跟了过去。 苏凌夕胸口猛跳,慌慌张张地奔去。四下噪杂,混乱,到处是人,少说也要有三四百个。可别人都是四散的往外跑,就只有她还在往过奔。 她霍然拉住一位妇人,急道:“谁遇刺了?” 那妇人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急躁地推开她继续跑。 一旁经过的小哥心热,向其道了句:“小姐管那做什么?官兵要抓暗杀者,快些跑吧,免得受牵连!” 他话音一落,苏凌夕但觉手臂一麻,已被一士兵架住,瞬间就绑了起来。 “放开我!” 她心中大惊,但转瞬被堵住了嘴,不知被拽到了何处。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她被丢进一堆人中,被勒令跪下。心中大骇,她下意识看了看左右,只见身边人都与自己一般样子,跪着,被俘,被绑。 一士兵扬声道:“启禀都督,可疑人皆已被擒。”苏凌夕闻言,心中一抖,抬头只见一男子负手从赌坊中走出,正是陆晟轩。 “他没事。” 她心中第一有的安慰,可转念心却是狠狠地一沉。 陆晟轩眸光扫向被擒之人,一眼就看见了苏凌夕。 他心中猛然一惊,二话未说,什么也没想,直奔她而去,一下子扶起了她,拽下了她口中的堵物,急忙给她松绑,紧张道:“你没事吧。” 苏凌夕揉着手腕,瞧他一眼,又沉下了眼。 陆晟轩反手就给了她身旁的士兵一巴掌,冷然怒道:“你能看出她像刺客?!” 那士兵被打的头晕目眩,当即垂首跪道:“这姑娘和他人不同,别人都远离赌坊,她却不断靠近,小的见她可疑,怕她别有用心,就……就抓了她来!” 陆晟轩心中一抖,瞬间猜到了她要来此的目的,心中一时间五味之感,鼻子蓦地一酸。 他霍然指向那官兵,凛然道:“来人,把他脱出去砍了!” 那官兵大惊,“都督!”可话音刚落,人已被拖走。 苏凌夕心中升起一抹怜悯,蓦然转头瞧了一眼那官兵,又看向陆晟轩,但她终是又别开了目光,沉默未语。 陆晟轩向身旁的两个护卫道:“你们俩个,护送苏小姐回家。” “不必。” 他话音刚落,那俩护卫尚未领命,苏凌夕便出口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一句话说完转身走了。 陆晟轩但觉胸口狠狠地一揪。他终于知道,隔在他二人中间的东西,远比他想的多。 自陈员外被刺杀后,龙诗扬要自己的那十多个贴身侍卫寸步不离地护着他。 他战战兢兢躲在赌坊的一个角落里不敢出来,这会儿听外面消停了,小心翼翼地蹭了出来。 他缩着头,伏在门边向外张望,见除了一些被俘的人们外就是陆晟轩和官兵,这下,心下平稳了。 “哎哎哎,我说陆兄,没事了吧?刺客到底抓没抓到啊!” 陆晟轩道:“怕是跑了。” 龙诗扬大惊,“啊?跑了!那……那会不会再杀回来呀!陆陆陆兄,你你,你可得保护我。” 陆晟轩转头,瞧他,扬了扬嘴角,“你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因为自己姓龙。 可龙诗扬可不敢说。这话要是传到了他叔叔龙堃的耳中,还了得。 他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瞧了瞧陆晟轩,强挤出一丝笑:“哎!那个,小心点总是好的。” 陆晟轩嘴角一动,向一旁的几名士兵道:“送龙少爷回家。” 龙诗扬一听,登时乐了。 “陆兄放心,美人儿过两天就给你送到床上去。” *** 月上树梢,路上寂静,与适才的欢闹天壤之别。 梁萧躲在暗中,见苏凌夕安然过来,放了心。他适才见她被俘,虽知陆晟轩不会杀了她,但却保不齐会轻薄于她,便想伺机出手相救,正琢磨着办法,见她被放,安下心来。但怕她孤身一人再遇危险,便一直悄悄跟在其后相护。 直到见她遇见了同伴,回到了府上,梁萧方才彻底安心,离去。 他返回到暗杀者的临时据点,召集左右护法,杀手们,和甜儿等几个蹲点的情报人到一起。 “今天的任务完成的漂亮!咱们又除掉了一个奸佞,一个对手!复仇大业更近一步!”众人高声附和。 有人问道:“阁老可有吩咐下一个目标是谁?” 左护法张黎道:“阁老说刺杀计划要暂停一阵。” 众人闻言大惊,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道:“何不趁热打铁?” 张黎捋须道:“暗杀事宜,阁老都已与世子计划周全,我等只需服从命令。” 众人点头,“是!” 张黎瞧了瞧梁萧,见他若有所思,问道:“梁统领可还有别的事儿与大伙说。” 众人目光都投到了梁萧的身上。梁萧缓了缓,点头,“明日,我要大家配合,再做掉一个人!” 众人闻言大惊,几乎一口同声,“谁?” 梁萧目光阴沉,一字一顿道:“龙诗扬!” 甜儿闻言,秀眉一蹙,心中气焰又起,率先插口道:“梁统领还不如连陆晟轩一起杀了!” 梁萧眉头一皱,有些温怒了。 杀手玄影道:“谨遵梁统领旨意。” 张黎却立刻出言制止:“不可。老夫刚刚已经说过,暗杀事宜,从顺序到布局,阁老都已与世子计划周全。阁老命令未到,我等绝不可私自篡改,哪怕是顺序也不成!” 气氛突然僵持下来,缓了良久,梁萧道:“如此就不麻烦各位了。” 张黎等人一听,梁萧这意思是要自己动手。 右护法董亦江也出言制止道:“梁统领三思,此事绝非儿戏,牵一线动全身,没有阁老命令,我等不可轻易暗杀。” 张黎道:“右护法所言甚是,梁统领三思。” 他心中对梁萧极其不满。 在众人之中,梁萧虽为首领,但他与右护法乃阁老亲自受命,协助暗杀者的。这梁萧平日里极听阁老的话,也绝非什么鲁莽之人,怎么突然就要杀什么龙诗扬。 那龙诗扬虽是龙堃的侄子,可一无是处,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何必浪费经历除他? 甜儿就更是生气。她十分明白梁萧为什么要除掉龙诗扬,还不是因为那苏家小姐。 她但觉梁大哥从来没犯过什么糊涂,如今怎能因为那苏家小姐要私自行动,不等阁老的命令呢?! 她一句话也不说,狠狠地白了梁萧一眼,蹲在角落里,又难过又生气。 梁萧道:“我心意已决。此事算是我梁某的私事,不用大家帮忙。” 他话说完从椅上站起,“大家散了吧。”一句话说完,便率先朝门口走去。 众人大惊,左右护法几乎同时叫到:“梁首领不可!” 说着,张离便拦住了他。 “成为暗杀者的那天起,梁首领便不在是梁首领自己,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以世子为重。” 他人也张口陆续劝起了他。 梁萧冷然道:“大家不必相劝,梁某保证,觉不会影响大业,它日见到阁老和世子,定会亲自向他二人谢罪,由他二人处罚。不过此时,梁某心意已决,不会改变!” “这……!!” 甜儿恨恨地咬住了嘴唇,霍然站起,可刚要说话,只闻得一阵笛声。 众人霍然一听那笛声都是大惊,浑身颤抖。 室内瞬时死一般的静。那笛声起起伏伏,音色渐变,在传着什么消息。而身为暗杀者的众人,无一人听不懂这笛中所表达的含义。 “杀——龙——七——” “世子!!” 众人几乎一口同声,甜儿的眼泪瞬时趟了下来。 “世子就在这金陵城中!”她突然破门跑了出去。 第43章 表白 甜儿突然跑了出去。 不止是她。屋中的二十几人, 都奔了出去。 她四处张望, 心潮澎湃, 激动的直哆嗦, 眼泪就在眼圈中打转。 她循着笛声而去, 但那笛声却戛然而至,在众人出来的瞬间戛然而止。 一道黑影猝然离去。 甜儿紧追其后,转眼进了松柏林。 她四处寻望, 到处奔跑,可不见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她越来越急, 一下子哭了出来。 “世子!” 泪水噼里啪啦地淌下,她霍然跪在了地上,呜呜大哭。 梁萧紧追而来,扶起了双肩颤抖的她。甜儿扑进他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出来相见?我真的,真的好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给他磕个头的功夫也好。” 梁萧拍了拍她的背脊, 好像一个大哥哥般, 安慰道:“咱们都想见他, 也终会见到他,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既然不肯相见, 就一定是有着不能相见的理由。” 甜儿抽噎着点头, “那一天还会远么?” 梁萧抬头, 望向远方和更远方,轻轻地摇头。 “不会远了。” *** 苏凌夕回到苏府后,立马去了父亲的房间。苏锦笙看到气喘吁吁,一脸惊疑的女儿,立即明白了她来此的缘由。 “凌儿……” “爹,您是答应把我嫁给龙诗扬了?” 苏锦笙叹息一声,别过了头。苏凌夕一见父亲表情,什么都明白了。 “凌儿要怪就怪爹爹无能,保护不了你。” 苏凌夕道:“爹爹别说这样的话。” 苏锦笙有些哽咽,抬头凝视女儿,见她没哭没闹,就是连怪罪的意思都没有,心下担忧,也惊奇。 “凌儿想哭便哭吧,发泄出来总会舒服一些。” 岂料苏凌夕却笑了。 “爹爹多忧了,没什么。我嫁谁都是一样的。” “凌儿……?” 苏锦笙甚是意外,没料到她竟是这般豁达的态度,于是只觉得更担忧了。 苏凌夕笑了笑,反而安慰起了父亲来。 “龙家有权又有钱,龙七又是老夫人的心尖儿,他们自是不会亏待我。我吃的好,穿的好,过的舒适,那便一切都好。至于那龙诗扬,他对我有情便有情,无情便无情,那有什么。” 苏锦笙绝没想到女儿竟如此想得开。 “论家室地位,龙家自是没什么可挑,可是那人……” 苏凌夕打断道:“家室地位好,我过的舒适足矣,父亲不必再伤怀了,我今日来此,一来是为了确定此事;二来便是想劝父亲释怀。” 苏锦笙万分意外,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没有他法,女儿能如此豁达,也是一件好事儿。 他暗自叹息一声,虽心中还是极其难过,但也不想再给女儿心中添堵,便点了点头。 苏凌夕并非安慰父亲。 刚才那番话,是她的肺腑之言。 郭旦虽是个温文尔雅的良人;而龙诗扬却是个一无是处的不淑之人,但其实,从感情方面讲,俩人在苏凌夕的心中差别并不大。 除了陆晟轩,似乎谁都一样。 是以,她知道了此事也只是先震惊,再怀疑,如今确定,既然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便也没必要难过。 她返回房中,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洗漱了便睡了。 半儿也没想到小姐如此豁达,不过终究是好事。 但第二日,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在金陵城中炸开了锅。 龙诗扬死在了自己圈养小妾的别院中,七窍流血而亡,中了剧毒的表现。 龙家老夫人得知后伤心欲绝,差点没昏死过去。 龙堃虽本不大喜欢这个侄子,也没那么在意他的死活,但母亲因此大病,况且竟有人敢动他的人,一时间也是愤怒不已,于是便调来了大理寺少卿,告之严查此案。 可凶手做的干净利索,没有任何痕迹,这毒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被他服下去的,没人知道。 大理寺少卿最后没招儿,便以某小妾仇杀了龙诗扬结案。 这事儿在金陵城中传了大半个月,因为此事看似是一件事儿,其实却有两个话题。 龙诗扬一死,平阳侯的女儿苏凌夕这亲事又黄了。 一时间各种说法,甚至有人说苏凌夕天生克夫,郭家就是因为找人算出了这点,才毁约退婚的。 两件事情就这样被无厘头地联系到了一起。 对于此事,苏锦笙当然是暗自开怀的。 苏凌夕丝毫无感。 此事之后,她无论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人“唧唧喳喳”地在背后议论她。 但她并不在意,依然如故,谁喜欢说什么便说什么。 克夫一说越传越甚,后来就好像是真的了一样。由此,一场求亲风波终于暂停了下来。 苏凌夕再没接到过任何求亲。直到那个人的到来。 转眼入了春,天气越来越暖。蛮疆封地上的誉国公抵达金陵朝拜天子。 那誉国公年岁已接近半百,相貌丑陋,身材臃肿。 此人生平有四好,一好射箭,二好赌,三好喝酒,四好色。 四好并列,不分先后。 他手握蛮疆十万兵权,昔日为南朝立过汗马功劳。 先皇把蛮疆的一块封地赐给了他。他是那蛮疆之主,也是南朝与赫莱国边疆的守护者。 先皇都敬他三分,手中没有实权的楚泽就更是忌惮他。 那日他入堂,朝拜了皇上,献了贺礼。 楚泽按照惯例要对他行赏,岂料却被他拒绝了。 众人都极是狐疑,彼此面面相觑,甚是不解。 誉国公命随从拿来了一张画像,呈给了楚泽。 众人皆是困惑不已。 原来他一年前曾南下去镜湖游玩观光,在那见到了一姑娘,可当时旅人极多,那姑娘转眼便淹没在人群中,不见了。 其后他命人翻遍了整个镜湖,也没能找到。 再之后他便大病一场,而后夜不能寐,甚至变得越来越暴怒无常。 最后他命人根据他的描述,画了那少女的画像,带到了这朝中。 “所以,微臣不要旁的奖赏,只有一个不情之请,斗胆请陛下为微臣寻人,一解微臣这相思之苦。” 众人闻言,但觉有些不可思议,心中都暗暗嘲笑。 这誉国公常年驻守蛮疆有功,如今论功行赏,他不要金钱,不要进爵,却要个女人。 可这女人还不是到处都有。 不过众人想到此处便也都好奇极了那画中人的样子。 楚泽亦是如此。孟公公接过画像,展开呈给皇上。 楚泽一见,登时愣了。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凌夕! *** “什么?!” 苏凌夕听半儿气喘吁吁,哭着跟她说着外面疯传的一切,心狠狠地一沉。 今日,誉国公在朝堂之上拿着她的画像寻人。而苏凌夕刚得了金陵绝色的美名,是以凡是赏梅会时在场的人,哪会有不记得她的! 苏锦笙瞬间集聚了所有目光。 半儿哭道:“他……他向皇上要了小姐,定于三日后离开金陵……带……带小姐去蛮疆! 苏凌夕脑中嗡的一声。 她是没那么在意成亲的对象是谁……可是…… 可是那誉国侯比她父亲的年纪还要大,还是一个视女人如衣,异常暴虐,喜怒无常的人。 蛮疆气候恶劣,生活条件艰苦,这誉国公有着几百个小妾,而她却将沦为这几百人中的一个。 此事在金陵城中风一般地传开。相比之下,什么郭旦退婚,什么龙诗扬被杀就显得微不足道,没什么意思了。 苏凌兰气喘嘘嘘地跑到苏凌夕房中。 “六妹妹!” 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心疼急了苏凌夕,第一个未婚夫莫名其妙地退了婚;第二个未婚夫又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可龙诗扬就算再不好,起码也与苏凌夕年龄相当。苏凌夕嫁过去也是正妻。 可这誉国公……! 苏凌兰止不住地流眼泪。 苏凌夕极悲之后反而镇静了。她缓缓坐了下来,却笑了。 “小姐?!” “六妹妹?!” 苏凌兰与半儿见了甚是担忧。 苏凌夕却越笑越想笑,完全看不出悲伤,难过,甚至都笑出来眼泪来。 “一个不如一个,现在满大街都在笑话我吧!” 苏凌兰与半儿皆是叹息一声。 半儿哽咽道:“小姐别这么说,半儿心疼。” 苏凌兰一把攥住了苏凌夕的手,“六妹妹,想哭便哭吧。” 苏凌夕摇头,还是在笑,“可是我不想哭。” 苏凌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们再去求求爹!”可说完之后又咬住了嘴唇。 她知道此事父亲终究是无能为力的。 “六妹妹,那你去求求太后,求求皇上!” 苏凌夕还是摇头,“没用的。” 别说楚泽只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就是他手中有权,也犯不着为她得罪手握十万兵权的誉国公。 至于她的姨母姜太后,就更是无能为力了。 若说此事还有转折的余地,能扭转乾坤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龙堃。 可龙堃凭什么帮她? 她也绝对不会去求他。 苏凌兰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些,不过她转念想起了另一个人,于是一把拽住苏凌夕的手,“六妹妹,我们去求求陆表哥吧!” 苏凌夕心中颤悠一下,但却面无表情。 苏凌兰道:“龙大将军那么疼陆表哥,陆表哥若是求情,龙大将军会帮六妹妹的!” “我不去。” 苏凌夕语气平淡,却斩钉截铁。 苏凌兰甚急,急的又要哭了,“六妹妹,你和陆表哥小的时候那么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我知道你喜欢陆表哥……你……你看不出来陆表哥也喜欢你么?那日……” “二姐姐!” 苏凌夕霍然打断了她,“二姐姐两句话都说错了,我不喜欢陆晟轩,陆晟轩也不喜欢我!” “凌夕!” 苏凌兰越来越急,“你……你真的甘心嫁给那誉国公做小妾么?” 苏凌夕不语。 她当然不甘心。但她不指望任何人。 晚些时候,莫云薇匆匆而来。 她身边跟着一个高个子随从。即便有所易容,可苏凌夕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随从正是莫玉珩。 莫玉珩快步进了苏凌夕的房间,一把将半儿推出了门外,等也没等莫云薇,一下子就把门插了上。 “玉珩……” 苏凌夕骤惊,凝望着他。 莫玉珩胸口猛跳,眼圈红红的。 此时屋中只有他二人,决无仅有的一种情况。莫云薇在外大叫,敲着门板。 可莫玉珩仿若不闻,就只红着眼圈看着苏凌夕。 “凌夕姐姐,我要带你走!” 他说着上前一把拉住了苏凌夕的手。 苏凌夕没有闪躲,眼圈蓦地也红了。 这个和她同年出生,小了他两个多月的莫玉珩从小就喜欢她。 苏凌夕知道。莫玉珩也从不掩饰那份喜欢。 她在云山的日子里。莫玉珩常常瞒着家中,悄悄地不远千里相探。虽然往往只是匆匆一见,甚至有时都不曾停留半日,但他乐此不疲。 扪心自问,苏凌夕也真的很喜欢他,不过,她一直把他当成弟弟去喜欢。 她轻轻推开了他的手,“玉珩不用难过的。” “怎能不难过!我……我不能容忍……!凌夕姐姐……我带姐姐走,姐姐不要害怕,我……我莫玉珩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对姐姐无礼……我……我只是想……” “玉珩……” 苏凌夕凝视着眼前的少年,语声很轻。 “不可能的。你我走了,我是逃掉了,可你想过后果么?无论是苏家还是莫家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玉珩释怀吧。” “不!那……那还有一个办法……还有一个,就说,就说我不是人,染……染指了姐姐……誉国公肯定受不了这种事儿……我……我一定迎娶姐姐,到了莫府,姐姐说的算,我……我一定好好待姐姐……姐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做违拗姐姐的事儿,也不会对姐姐无礼……我……” 苏凌夕哭了,笑着哭了。那笑既苦涩,又安慰,既心疼,又感动。 莫玉珩一见,一直转在眼圈中的泪也终于流了出来。 苏凌夕擦着泪,真的心疼,“玉珩何必自毁名声……?” 莫家家教极严,是一户极其正派的人家,祖上从未出现过有任何有污点的人。 莫玉珩从小耳濡目染,性子像极了他的爷爷温国公,正义,正派且嫉恶如仇。 他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如若真的像他说的那般将话传出去。他将是家族史上唯一一个有污点的人。 “只要能救得姐姐,就是死了,玉珩也愿意!” 苏凌夕摇头,强忍下泪水。 “玉珩释怀吧。第一姐姐不能连累,第二那誉国公要是铁了心的要要我,什么都是没用的。” “他不要脸!我杀了他!” 莫玉珩激动异常,大声喊着,转身就奔门口而去。 苏凌夕一把拉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玉珩不可做傻事,你要让我难过么?!你听着,莫家本就岌岌可危,你不能让人抓住半点把柄。你要真的为我做了什么傻事,我心中愧疚,余生都难安稳,所以,这事儿你不要再管了!” “可是姐姐!玉珩不求能与姐姐成为眷侣,只要能看着姐姐过的好,就心满意足了!可姐姐要是真的嫁给了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头,去蛮疆受苦,我生不如死!” 莫玉珩再也忍耐不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蓦地嚎啕大哭起来! 声声都令苏凌夕心痛。 莫云薇也早就不再敲门,弟弟的话她全听见了,心痛,无比的心痛。 她瘫坐在地上,亦是抽抽噎噎,呜呜痛哭。 *** 三天么? 她只能在金陵再呆三天了。 第二日,她在街头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乘坐着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所到之处,他人皆是规矩地退居两侧,躬身垂首。 可行到她附近时,车中却骤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停!” 马夫勒住缰绳,车中之人掀起了车帘。 苏凌夕抬头,只见那人一身大红官服,气质非凡,相貌丰神俊朗,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是他! 苏凌夕甚惊,完全不明,他为何停了下来。 对方微一抬头,眸光炯炯,凝视着苏凌夕,冷冷地问道:“苏小姐没有什么话想和本将说么?” 第44章 (捉虫) 此为防盗章48小时 防盗比例50% 请大家支持正版 “……!!!!!” 心底瞬间波涛汹涌, 随着曲声渐进,楚泽愈发地惊愕, 瞧着陆晟轩的眸光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陆晟轩注意到了那变化。 他之前的震惊和此时的变化,正是陆晟轩所期待和意料之中的。 曲声和缓,嘹亮,犹如山间清泉汩汩流淌, 却又好似雄鹰展翅直冲云霄,娓娓动听,余音绕梁,曲毕,竟让人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龙堃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别说, 这玩意吹出的曲子还蛮悦耳。” 陆晟轩放下那片叶子,笑道:“多谢大将军夸赞。” 他说着转头看向楚泽,羞愧道:“皇上精通音律,又造诣极深,微臣这是班门弄斧了。” 楚泽又惊又疑,不过虽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但依然面色如故,内心中重新审视了眼前之人。 他本对陆晟轩毫无好感,极其不喜,甚至厌恶, 与龙堃沆瀣一气者都是他的对立, 可此时, 这厌恶变成了……惧怕…… 可这惧怕之中却又有着一些特别的东西。 他压下了心中惊惧,一如之前,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笑了笑道:“爱卿卓尔不群,多才多艺,难怪深受舅舅赏识,这曲子谱的好,婉转和缓,却不失激昂,当真妙哉,朕甚喜欢,却不知名为何?” 陆晟轩微微一礼,恭敬地道:“回陛下,此曲名为‘沧海行’。” 楚泽心中又是蓦地一惊……! 这人…… 两人视线相碰,一个惊惧,一个诡异。 随即分开的刹那,心中又各有各的想法。 …… 不知过了多久,苏凌夕只觉自己听曲子的时候还甚是精神,这时竟不知不觉的打起了瞌睡。她眼前愈发地朦胧,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视线愈渐模糊,恍惚抬头,只见一人向她走来,朝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犹如春风拂面,煞是好看,可苏凌夕却一个激灵,一下子精神了。 因为那人正是陆晟轩。 见他靠近自己,苏凌夕下意识的向后闪躲一下,但却见他拽住了她手中的东西。 一句“你要干什么”刚要出口,苏凌夕猛然想起,自己拿着他的衣服呢。 陆晟轩笑,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戏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即便知道别人听不见,可苏凌夕的脸还是瞬间红了。她松开了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晟轩带着有些讨好的眼神,只动了动嘴唇,“好吧,是我不舍得走。” 言外意思却是“不舍得离开你”。 陆晟轩的话有戏谑之意,但也是真心吐露。 可苏凌夕一听,自然是认为他在逗她,气的脸更红了,又是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他二人走后,屋中瞬时静了下来。苏凌夕望向楚泽,但见他若有所思。 不过他的眸光转瞬又恢复了常态。 楚泽笑了笑,“表妹过来坐。” 苏凌夕微微一福,应声而来,刚一过来,便见地上落了一张帕子。 “这是陛下的?” 半儿顺着小姐的视线而去,闻声,立马拾起了帕子交到楚泽手中。 那帕子叠的整整齐齐,朝上的一面上绣着一团璀璨的木槿,木槿之中一只彩蝶匿于花心之上。 苏凌夕远远地一见那刺绣,心下蓦然有了一种异样之感。 想来这帕子应该是陆晟轩适才掉落的,而其上的刺绣也再明显不过。 “花与隐匿的蝶”不正是拾花楼的蝶幽么! 看来,这是蝶幽送他的东西了。 楚泽早便瞧见了那帕子,碍于太监许公公就在门口,便故作不知,想来苏凌夕过来便能看见,看见了就必然会交给他,由此便不特意,不会引那公公的怀疑和注意了。 他接过帕子,仔细瞧了瞧,但面上却是有一搭无一搭,见了那“花中隐匿的蝶”立刻明白了陆晟轩想要说什么。 “看来这是陆都督掉落的了。” 蝶幽与陆晟轩之事可是沸沸扬扬,不知道的人恐怕只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 是以楚泽有所耳闻也纯属正常。 苏凌夕点头,只听楚泽又道:“表妹回去的时候遣人给他送去吧。” 他说着,将帕子交到苏凌夕手中。 苏凌夕心中不愿。 原则上,她不愿与陆晟轩有任何接触,可皇上的话又不得不听,于是便将那帕子收了起来。 …… 出宫之时已到下午,马夫刘二就在宫廷北门外侯着,远远地见小姐出来,立时打起了精神。 北门外整齐地站着护卫,其前不远处不仅停着苏家这一辆马车,还有几辆颇为奢华的。 其中一个苏凌夕瞧着眼熟,便多看了两眼,正思索间,只见那车中走下一人。 苏凌夕心中一惊,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正是陆晟轩! 她这时才恍惚记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这马车,不就是刚回金陵,初见他的那个雪夜么…… 苏凌夕立马别过头去,唯恐引起什么误会,快步朝着自家马车而去,可怕什么来什么。 那陆晟轩却迎面朝她走来。 “你干嘛?” 介于之前在宫中,但觉他有些戏耍她,苏凌夕极是没好气。 对方却淡定的很,停在了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笑的暧昧,“我可等你很久了。” 苏凌夕听他语气亲昵,白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错过他便要走。 岂料他却截住了她,眼中含笑,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苏凌夕又惊又奇,又有些厌恶。 他一直对她都是讨厌的样子,不是言语刻薄便是轻薄,要不就是捉弄,像如此宠溺,又深情的眼神决对是头一次,什么送她回去这样关怀的话语就更是初听。 她可不信。 “用不着。” 坚信他没安好心,况且凭什么他对她好了,她就得对他好。 陆晟轩错步又截住了她,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苏小姐怎么那般冷淡?” 苏凌夕冷眼瞧他,有些轻视,“陆都督如此纠缠,就不怕他人见了笑话?” 陆晟轩不以为意,笑的灿烂,“像苏小姐这样的佳人,就算让别人笑话一下又能怎样?” 苏凌夕眉头一皱,“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晟轩也跟着一皱眉,“不是说过了,我要送苏小姐回家啊。” 苏凌夕不信他真的是为此。 他今日好奇怪,是不是有些太殷勤。 就算此处没人,不会被他人看见,苏凌夕也不会上他的车。 “有话直说!” 她愈发的没好气。 陆晟轩却不紧不慢,仍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又靠近她一步。 “我近来常常想念苏小姐,不知苏小姐是不是也常常想念我呢?” 苏凌夕瞧着他那暧昧的眼神,想起之前几次的戏耍,气不打一处来,轻笑一声,无奈又讥讽。 “陆都督,你的脸呢?” 陆晟轩脸不红不白,“怎么苏小姐如此古板,就这么不愿意承认喜欢我?” 苏凌夕一听,愈加生气。 就连一旁的半儿都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给他一拳。 “你这人真是无礼又自恋!喜欢我家小姐的人多得是,我家小姐凭什么喜欢你这个无赖!” 陆晟轩不以为意,笑了笑,回答半儿的话,却仍是瞧着苏凌夕,“哦?小丫头伶牙俐齿,你的想法可代替不了你们小姐的。她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还留了我的东西?如此两情相悦,岂不是桩美事。”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惊!他在说那张手帕!可是他…… 陆晟轩又靠近苏凌夕一步,哄道:“无妨,苏小姐喜欢那便留着吧。” 苏凌夕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本想差个人什么时候低调一点给他送去也便罢了。 她见到他之后并非没记起手帕之事,只是此处人多,眼杂,他不断纠缠已经惹来了一些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如若再给他什么手帕,势必会引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可她没想到,他竟知道她收了那张帕子! 就算他记起了适才遗失在饭桌之上,又凭什么会知道楚泽会让她转交给他呢? 可此时,任何疑问都抵不过尴尬! 这个厚脸皮的自负的家伙通过此事更认定了她对他还有情! 多说无益,苏凌夕也不想解释了。 这陆晟轩人品不好,口碑也是极差,调戏个姑娘在别人看来只是家常便饭。 况且他和龙堃沆瀣一气,那日又如此害莫家。她与他只能形同陌路了。 苏凌夕真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借着气焰,她摸出了那张帕子,一下子甩到了他的脸上,二话没说,直径走了。 有些偷偷看热闹的,登时都愣了。 半儿也是一呆,虽觉得解气,但也为自家小姐捏了把汗。这陆晟轩可不是个善茬,如此驳他面子,定会让他记恨。 陆晟轩接住那帕子,无奈一笑,揣入怀中。 待返回马车之上,他立时拿出了那帕子,见刺绣一面被叠到了里面,眸光微微一变。 他知道,对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唯独那日赏梅会后,她曾告诉过苏凌兰:舞是在一处偏僻的宅院,一个未谋面的女子所授。 虽然偏僻的宅院多得是,但她次日偏偏去了城南的那所旧宅。 苏凌兰如若真的与陆晟轩见过面,并提起过此事,那陆晟轩有此猜测也就不足为怪了。 回想曾经,陆晟轩在苏家之时,对所有人似乎都很厌恶,唯独对三姨娘徐氏和二小姐苏凌兰有那么一分特别。 苏凌夕想,或许是因为她母女二人的处境太过不如意,激发了他的善心吧。 “没见过。” 岂料陆晟轩却是如此回答。 苏凌夕大出意料。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晟轩不紧不慢,没回答,而是问:“你为什么选择了惊鸿舞?” 苏凌夕只觉得胸口紧了一紧。 为什么? 因为那是她在她娘面前跳的最后一支舞,也是她娘给予评价最高的一支舞。 “因为擅长。” 当然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原因。 陆晟轩没接话,而是又饮了一杯酒。 苏凌夕继续追问:“那你到底为何知道我是在那学的?!” 陆晟轩沉默许久,就在苏凌夕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开口道:“因为那时,我也在那古宅。” “!!!” 苏凌夕骤惊,于此同时大怒,“你!你不守游戏规则,你你你跟着我!!!” 第45章 比试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50% 的亲48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苏凌夕抬步向前, 今日相见在她的意料之外;他的态度却在她的意料之中, 即便早有准备, 可心中还是好难过。 半儿忿忿不平,跟在她身后,边走边骂道:“没良心!他有什么可神气的?昔日若不是老夫人接他过来,他没准早饿死了。他可倒好, 不感激, 不珍惜, 还不辞而别!倒好像苏家怎么了他一样!他不过就是个远房表亲, 老夫人能把他接来,给他口饭吃, 已经够念情了, 还能把他供起来是怎么?!就算他人待他不好, 让他记恨了,可小姐待他不好么?小姐开始是教训了他几次, 可还不是因为他脾气太坏,又不听话。后来因为他出了多少事端, 小姐对他的维护, 对他的好,他都忘了?如今见了小姐竟跟不认识一样,他怎么忍心?他也太薄情了!” “别说了!” 半儿越想越气, 根本停不下来, 一肚子怒火, 继续道:“小姐看看他成什么样子,还……还越来越不学好,去青楼那种地方鬼混,真是……” “叫你别说了!” 苏凌夕抬高声音,霍然止步,脸上尽是怒意。 半儿又委屈又心酸,恨恨地咬住下唇,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呜咽道:“半儿……半儿心疼小姐!”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和小姐一起长大,是丫鬟,也是玩伴,但小姐待她更像是姐妹。没人比她更清楚,云山四年,小姐便想了那个人四年,可他……!! 半儿越哭越甚。 苏凌夕缓了一缓,为她拭去眼泪,“半儿多心了。其实我心中,是不在意的。” 半儿忍下泪水,瞧着小姐微红的眼圈,知道她说了违心之言,还特意装作无动于衷,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更难过了。 *** 马车飞速驰骋,陆晟轩闭着双眸,尽量的平静内心,不去想任何事,可她的样子还是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一时间,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愈发的烦躁暴躁。 回到府中,他命人打了一盆冷水,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可似乎适得其反,拼命想忘记的,却不断想起,什么也抵不过肆虐而来的思念。 “去查查苏家六小姐为什么回来?” 他终是无法做到不闻不问,表面的不痛不痒全是假象。 被叫来的使者垂首领命 ,离去。 *** 夜晚,苏凌夕翻来覆去,好像睡了又好像从未睡着,眼前不断出现小时侯的画面,也不知是想的,还是梦境。 那年她十一,被先皇亲封为琉璃郡主的母亲还在;身为一品国公的外公一家尚未没落,姨母姜皇后也尚有实权。 身份尊贵,聪明灵动,她从小便集聚光环,是父亲心尖儿上的女儿,在侯府可谓被他人众星捧月,哪有人敢冲撞她。 可唯独他,唯独那个十三岁的少年,在起初相见之时,就好似厌恶极了她。 屋外寒风呼啸,记忆如浪潮般翻滚而来,那天的风与雪都和此时的一模一样…… “来了!来了!” 白茫茫的练武场上围着许多人,从七八岁到十七八岁的都有。 他们大多穿着普通,只间或出现三四个衣着华贵的孩子。 众人分站两旁。一身男装的小凌夕威风凛凛地坐在椅上,小脸白里透粉,肉嘟嘟的,尚有稚气,眼神却极其犀利。 他浴雪而来,瞬间集聚了所有目光,被寒风吹乱的头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脸庞,即便如此也惊诧了众人。 好一个美少年! 只是这美少年面色阴沉,眸光冰冷淡漠,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神态。 他停在了距她三丈以外的地方,缄口不语,只是盯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小凌夕威势赫赫,昂头问道。 他没回答,而是冷冷地反问了一句,“找我干什么?”语声之中浸透不耐。 一个八岁大的男孩儿带着稚气,不悦道:“啰嗦!女将军问你名字,还不快报名字!” “女将军?”他轻笑一声,一脸蔑视。 小凌夕心里咯噔一下,从未遇见过对她有如此态度之人,惊异之后心中顿时来了股火。 “女将军”是她让别人如此叫自己的。 苏凌夕从小聪慧过人,贪玩好动。 她常在府中组织自己的那二十几个玩伴比武打架,可时间久了,没什么花样,玩的便有些腻了,这天听说府上来了个新人,自然欢喜的不得了。 这新人是祖母妹妹的孙儿,家逢变故,母亲早逝,父亲失踪,孤苦伶仃,十分可怜。 祖母念情,便派人把他从乡下接了来。 小凌夕找他来原倒没什么恶意,听说这位远房表哥身手不错,只是出于好奇和贪玩。 岂料,他竟是这般态度! “你敢嘲笑我!” 小凌夕怒火上涌,霍然站起。她本想让人教训他,可随即又转了主意。 “看来你是有些本是了!那不如和阿鸣过上几招。你若赢了,这事儿过去了;你若输了,就得跪下给我道歉!” 那阿鸣十八岁,是这些打手玩伴中最厉害的一个,也是小凌夕的贴身护卫。 小凌夕不信这傲慢的乡下表哥是他的对手。能以比试的方式教训他,又不会落什么口舌,最好不过。 岂料他嘴角一动,仍是一副不耐和不屑的样子,对她的话仿若不闻,没答应也没拒绝,却是直接忽视,转身走了。 小凌夕心中顿时又咯噔一声,盛怒之下,上前一把拽住了他。 “站住!” 孰知他反手甩开她。雪天地滑,小凌夕一个没站稳,一下子滑倒在地。 他人大惊。那护卫阿鸣立时冲了上来。 俩人大打出手。量谁也没想到,教训人的反被教训。二十几个玩伴皆败于他手。 小凌夕又气又怒,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她气冲冲地离开了比武场,直奔老夫人寝居,告了状。 就这样,他在初来之时,便被苏家老夫人罚跪了三天。 事情并没就此终结。 小凌夕高傲倔强又颇为任性,罚他教训他都难解气,唯有让他屈服才能使她舒服。 是以,她开始对他百般为难,让他吃不好,睡不好,过不好,就等着他投降的一天。 这一天果然来了…… “我认输。” 一日清晨,他站在一颗梅花树下,向着从此昂头漠视他经过的苏凌夕开口说道…… *** 耳边的风雪声不知何时停了,苏凌夕缓缓睁开眼睛,见天色已亮,半儿正走了过来。 “小姐,四小姐来了。” 苏凌夕应了一声,起身却扶住了额头,一夜未睡好,但觉昏昏沉沉的。 “小姐没事吧?” 苏凌夕摇了摇头,洗漱穿戴整齐后来到前厅,见四小姐苏凌瑶正坐在椅上等她。 “六妹妹。” 苏凌瑶起身,笑颜如花,瞧苏凌夕不大有精神,一皱眉,“哎呦,真是不好意思,瞧我来的不是时候,扰六妹妹休息了。” “四姐姐客气了,五姐姐怎么没来,我记得你二人总是形影不离。” 五小姐苏凌芙与四小姐苏凌瑶乃孪生姐妹,都为二姨娘韩氏的女儿。 苏凌瑶道:“五妹妹去给祖母请安了,六妹妹刚回来还不知道呢,祖母和父亲啊,愈发的疼凌芙了。” 苏凌夕笑了一笑,明白她这是话中有话,特意说给她听呢。 “四姐姐没同去,竟然来了我这儿,想必是有要事儿了。” 苏凌瑶一声娇笑,“可不是嘛!” 她说着起身来到桌前,招呼苏凌夕道:“六妹妹快来选选,这两批布料,你喜欢哪个?下月初三是金陵的赏梅会,我娘说啊,咱们苏家的六个姑娘一定都要美美的,呐,你先选,剩下那个我好让人给二姐姐送去。” 半儿一听攥了攥拳头。 苏凌夕心中了然,早知道她一大早来不会是什么好心,原来是想告诫她:今时不同往日了。 昔日,分给六位小姐的任何东西必然都是苏凌夕最先挑选。 二小姐苏凌兰的母亲徐氏是婢女出身,是以她母女二人在这后宅之中一直都没什么地位。 徐氏被韩氏压着,苏凌兰便被苏凌瑶姐妹俩压着。 苏凌夕从小就看不惯这对姐妹俩欺负苏凌兰,是以总是向着二姐姐。 可此时,苏凌瑶明显是来示威的,在告诫她,今非昔比,她苏凌夕现在在这苏府的地位已经沦落到和苏凌兰一样了。 苏凌夕看也没看,随便指了一个,“就这个吧。” 她们拼命想要的,她早已不稀罕。 重归苏家,她只有一个目的……! 半儿越想越气,根本停不下来,一肚子怒火,继续道:“小姐看看他成什么样子,还……还越来越不学好,去青楼那种地方鬼混,真是……” “叫你别说了!” 苏凌夕抬高声音,霍然止步,脸上尽是怒意。 半儿又委屈又心酸,恨恨地咬住下唇,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呜咽道:“半儿……半儿心疼小姐!”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和小姐一起长大,是丫鬟,也是玩伴,但小姐待她更像是姐妹。没人比她更清楚,云山四年,小姐便想了那个人四年,可他……!! 半儿越哭越甚。 苏凌夕缓了一缓,为她拭去眼泪,“半儿多心了。其实我心中,是不在意的。” 半儿忍下泪水,瞧着小姐微红的眼圈,知道她说了违心之言,还特意装作无动于衷,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更难过了。 *** 马车飞速驰骋,陆晟轩闭着双眸,尽量的平静内心,不去想任何事,可她的样子还是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一时间,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愈发的烦躁暴躁。 第46章 订婚(捉虫)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低于50% 的亲48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他知道他的父皇已经下令围剿敌军;他更知道敌军会砍下他的头颅祭旗;他还知道即便他的母后蓝贵妃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妃子, 他的父皇也不会救他。 是他, 是那个叫潜勋的人潜入敌军, 冒死把他从死亡的边缘上拉了回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是他的叔叔祈王在艰难的处境之下, 仍未放弃他, 以悬殊的力量战胜敌军, 命潜勋营救了他。 “我不允许我的侄子是这种死法。” 小楚泽浑身颤抖, 泪水噼里啪啦的淌下。 “男儿大丈夫, 不许哭!” 他沉着脸,居高临下, 声音威严。 小楚泽憋回泪水, 瞧着他, 瞧着那和太.祖爷爷一起打天下;战功无数;受万民爱戴;为了南朝鞠躬尽瘁;他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的亲叔叔。 …… 楚泽不信。 若是想夺位,祈王不必等到那时。 楚泽更不信,一个能冒死解救他皇兄骨肉的人会背叛他的皇兄。 那无疑是一场阴谋。是龙堃一手操控, 除掉祈王的阴谋! 他望向陆晟轩的双眸愈发地阴沉。 为帝六年,他便被龙堃监视了六年。 为祈王翻案是他的心愿, 更是除掉龙堃的途径, 只是此路漫漫,他才刚刚在暗中有些行动,便遇上了陆晟轩。 陆晟轩以“沧海行”试探, 无疑是种威胁。 潜勋乃祈王的暗中护卫, 与祈王关系匪浅。 “沧海行”代表着潜勋, 潜勋却代表着祈王。 陆晟轩可是发现了什么? 可令楚泽一连几天都想不透的是,那潜勋为人孤僻,时常隐匿在暗中,几乎没人见过他的脸,甚至知道他的存在。 陆晟轩这“沧海行”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楚泽移开了逼在陆晟轩颈部的刀子,眸光寒的像冰,冷冷地问道:“潜勋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 “!!” 楚泽心中猛然一颤,紧紧地盯着陆晟轩,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出乎了他的接受能力。 他无法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除非……他瞧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蝶幽,又转眸看向陆晟轩。 除非这人,一直戴着面具。 虽然并未信了他,但楚泽心中有了一些变化,语气也随之缓和了些许。 “你约朕至此,目的为何?” “与陛下做笔交易。” “交易?” 陆晟轩点头,言简意赅,“我助陛下除掉龙堃,陛下要为祈王翻案。” 楚泽心中一惊,只听陆晟轩又道:“与其说是交易,倒不如说是合作,皇上只赚不亏,两件事情相辅相成,除掉龙堃,皇上才是真正的皇上。” 楚泽心中波涛汹涌。他盯着眼前之人,从厌恶到惧怕,现在又有了一些极特别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为祈王翻案?” “普天之下,想为祈王翻案者多的是,更何况,我是潜勋的儿子。” 楚泽审视着他,“潜勋何处?” “家父已故。” 楚泽心中只觉得见了潜勋本人,才能令他安心,奈何…… “可朕凭什么相信你是要帮朕而不是要害朕?” 并非楚泽生性多疑,而是他多年的处境让他不得不多疑。 陆晟轩道:“我若想害皇上不用如此麻烦,只要把皇上暗中联络沈大人,着手为祈王翻案的事情,告诉给龙堃就行了。” “你果然是知道的。” 楚泽心中甚惊,但觉这人真是可怕。 他这几天来一直怕的就是此事,原本以为对方约他至此就是想要以此相要挟,而达成什么目的,却没想到……他张口便是合作。 陆晟轩道:“我与陛下心愿一致,何不一起谋划大事,陛下需要我,我更需要陛下,为表合作诚意,城南古宅藏尸案是我送陛下的见面礼。” “原来你是特意的?” 陆晟轩点头,“那么现在陛下可愿意信了我?” 楚泽没回话,而是道: “那你先告诉朕,朕若答应了与你合作,日后要如何与你联系,朕受人监视多年,你如此神机妙算,尚且知道城南旧宅地下有尸体,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陆晟轩看向门口的蝶幽。 楚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听陆晟轩道:“这闺房之事,龙堃不会监视陛下吧,蝶幽会是你我的传话人。” 楚泽心中更信了他几分,“你果然准备的够充分。” 陆晟轩道:“那陛下此时作何选择?” 楚泽早就做了决定,自己本就想为祈王翻案,现下陆晟轩有备而来,欲助他除去龙堃,这笔交易他求之不得。 “最后一点,你若做得到,此事可成。” “愿闻其详。” “朕若与你合作,你得保证,以后要做什么,必须事先让朕知晓,而且,不许再找莫阁老的麻烦!” 陆晟轩道:“关于莫阁老一事,有机会,我定与陛下解释清楚。至于其他的,我自是不会对陛下有所隐瞒。” 楚泽道:“好,朕答应你。” 虽然早知如此结果,可陆晟轩心中还是极其激动。 他单膝跪地,“潜渊定尽心辅佐陛下,除掉奸佞,为祈王翻案。” 楚泽将他扶起,“令父于我有救命之恩,那年……” 他瞧着陆晟轩,刚要说下去,却止住了话,一股似曾相识之感油然而生。 “你……” 他话未出口,只听屋外霍地嘈杂起来,一片混乱,脚步声连连。 蝶幽匆忙奔来,急促道:“龙堃来了!” “……!!” *** 苏凌夕一惊,抬头刹那,恍惚失神,那年梅花树下,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闻得他那句认输,场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 苏凌夕满面狐疑,看向他,但见他也正瞧着自己。 陆晟轩双臂环抱在胸前,双眸微眯,“怎么?不能跟我回家,失望了?” 苏凌夕小脸红红的,本想询问缘由,却被他一句话气的什么也不想说了。 有人不解道:“都督与这小公子落子数目一致,死棋数未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为何这就认输了?” 陆晟轩端起茶杯,拨了拨浮在其上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黑子死棋三十二;白子死棋三十六,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 众人恍然,原来陆晟轩早已算出了双方的死棋数目,并且已经看到了结尾,是以知道自己已无力翻盘,下下去只会输的更多,那还不如此时认输得好。 可他虽输了,众人心中也是由衷地赞叹,如此聪明,难怪能胜了蝶幽。 不过转念看向那娇娇气气的小公子,就更是佩服,从此开始,这金陵对弈第一的美名却是要换人了。 小厮数棋的结果与陆晟轩所说的一模一样。 闻得那句“李公子胜”,莫云薇立时跳了起来,真想奔上前去抱住苏凌夕。 看热闹的人也都异常兴奋,不为别的,当然是为了蝶幽。 苏凌夕终于舒了口气,回想适才紧张的局势,蓦然后怕起来。 第47章 婚前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50% 的亲48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他知道他的父皇已经下令围剿敌军;他更知道敌军会砍下他的头颅祭旗;他还知道即便他的母后蓝贵妃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他的父皇也不会救他。 是他,是那个叫潜勋的人潜入敌军, 冒死把他从死亡的边缘上拉了回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是他的叔叔祈王在艰难的处境之下,仍未放弃他,以悬殊的力量战胜敌军,命潜勋营救了他。 “我不允许我的侄子是这种死法。” 小楚泽浑身颤抖,泪水噼里啪啦的淌下。 “男儿大丈夫, 不许哭!” 他沉着脸,居高临下,声音威严。 小楚泽憋回泪水,瞧着他, 瞧着那和太.祖爷爷一起打天下;战功无数;受万民爱戴;为了南朝鞠躬尽瘁;他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的亲叔叔。 …… 楚泽不信。 若是想夺位, 祈王不必等到那时。 楚泽更不信,一个能冒死解救他皇兄骨肉的人会背叛他的皇兄。 那无疑是一场阴谋。是龙堃一手操控,除掉祈王的阴谋! 他望向陆晟轩的双眸愈发地阴沉。 为帝六年, 他便被龙堃监视了六年。 为祈王翻案是他的心愿,更是除掉龙堃的途径,只是此路漫漫, 他才刚刚在暗中有些行动, 便遇上了陆晟轩。 陆晟轩以“沧海行”试探, 无疑是种威胁。 潜勋乃祈王的暗中护卫, 与祈王关系匪浅。 “沧海行”代表着潜勋, 潜勋却代表着祈王。 陆晟轩可是发现了什么? 可令楚泽一连几天都想不透的是,那潜勋为人孤僻,时常隐匿在暗中,几乎没人见过他的脸,甚至知道他的存在。 陆晟轩这“沧海行”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楚泽移开了逼在陆晟轩颈部的刀子,眸光寒的像冰,冷冷地问道:“潜勋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 “!!” 楚泽心中猛然一颤,紧紧地盯着陆晟轩,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出乎了他的接受能力。 他无法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除非……他瞧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蝶幽,又转眸看向陆晟轩。 除非这人,一直戴着面具。 虽然并未信了他,但楚泽心中有了一些变化,语气也随之缓和了些许。 “你约朕至此,目的为何?” “与陛下做笔交易。” “交易?” 陆晟轩点头,言简意赅,“我助陛下除掉龙堃,陛下要为祈王翻案。” 楚泽心中一惊,只听陆晟轩又道:“与其说是交易,倒不如说是合作,皇上只赚不亏,两件事情相辅相成,除掉龙堃,皇上才是真正的皇上。” 楚泽心中波涛汹涌。他盯着眼前之人,从厌恶到惧怕,现在又有了一些极特别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为祈王翻案?” “普天之下,想为祈王翻案者多的是,更何况,我是潜勋的儿子。” 楚泽审视着他,“潜勋何处?” “家父已故。” 楚泽心中只觉得见了潜勋本人,才能令他安心,奈何…… “可朕凭什么相信你是要帮朕而不是要害朕?” 并非楚泽生性多疑,而是他多年的处境让他不得不多疑。 陆晟轩道:“我若想害皇上不用如此麻烦,只要把皇上暗中联络沈大人,着手为祈王翻案的事情,告诉给龙堃就行了。” “你果然是知道的。” 楚泽心中甚惊,但觉这人真是可怕。 他这几天来一直怕的就是此事,原本以为对方约他至此就是想要以此相要挟,而达成什么目的,却没想到……他张口便是合作。 陆晟轩道:“我与陛下心愿一致,何不一起谋划大事,陛下需要我,我更需要陛下,为表合作诚意,城南古宅藏尸案是我送陛下的见面礼。” “原来你是特意的?” 陆晟轩点头,“那么现在陛下可愿意信了我?” 楚泽没回话,而是道: “那你先告诉朕,朕若答应了与你合作,日后要如何与你联系,朕受人监视多年,你如此神机妙算,尚且知道城南旧宅地下有尸体,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陆晟轩看向门口的蝶幽。 楚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听陆晟轩道:“这闺房之事,龙堃不会监视陛下吧,蝶幽会是你我的传话人。” 楚泽心中更信了他几分,“你果然准备的够充分。” 陆晟轩道:“那陛下此时作何选择?” 楚泽早就做了决定,自己本就想为祈王翻案,现下陆晟轩有备而来,欲助他除去龙堃,这笔交易他求之不得。 “最后一点,你若做得到,此事可成。” “愿闻其详。” “朕若与你合作,你得保证,以后要做什么,必须事先让朕知晓,而且,不许再找莫阁老的麻烦!” 陆晟轩道:“关于莫阁老一事,有机会,我定与陛下解释清楚。至于其他的,我自是不会对陛下有所隐瞒。” 楚泽道:“好,朕答应你。” 虽然早知如此结果,可陆晟轩心中还是极其激动。 他单膝跪地,“潜渊定尽心辅佐陛下,除掉奸佞,为祈王翻案。” 楚泽将他扶起,“令父于我有救命之恩,那年……” 他瞧着陆晟轩,刚要说下去,却止住了话,一股似曾相识之感油然而生。 “你……” 他话未出口,只听屋外霍地嘈杂起来,一片混乱,脚步声连连。 蝶幽匆忙奔来,急促道:“龙堃来了!” “……!!” *** 陆晟轩负手在后,笑着跟在她身后,“怎么?想嫁人了?” “关你什么事?” “你看我怎么样?” 苏凌夕加快了脚步,“不怎么样。” “小姐说违心的话了。” 苏凌夕听着他一副自信的语气,想起他之前的轻薄和一副吃定她的样子,心中火气更大。 “你少自作多情,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而且我嫁谁也不会嫁你!” 陆晟轩微微一皱眉,“苏小姐怎么总说让人伤心的话呢?” 苏凌夕一听,顿时火气更大,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抚平的心境,一见到他立刻又乱了。 四年前,说那些绝情话的是他;四年后对她冷漠冷淡的是他;如今对她时而傲慢,时而轻薄的还是他。 他和别的女人的艳情传的沸沸扬扬;他助纣为虐,与奸佞为舞,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杀人无数。一次次的失望…… 到底是谁总让谁伤心难过了? 她蓦然止步转身,脸上浮现一抹阴沉,紧紧地盯着他,凛然而气愤地道:“陆晟轩,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能不能别来招惹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陆晟轩从她眼中看见了怒火,看见了失望,还看见了泪。他的心蓦然一缩,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沉默代替了一切。 苏凌夕心中波涛汹涌,十分激动,好像瞬间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全都爆发出来。 她缓了缓,想尽量使自己平静,因为她怕她过于激动,会哭出来,而她不想也绝对不会在他的面前哭。 她可已经很努力,心却还是翻腾了一阵又一阵,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她灼灼的目光紧盯着对方,“你不就是讨厌我,想让我难堪么?你不就是找乐子,想要轻薄我么?何必那么麻烦?反正你陆晟轩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就在此处强迫了我,在向外宣扬一番,毁我毁的更彻底!” 陆晟轩眉头一皱,但依旧沉默。 苏凌夕愈发的激动,根本平静不下来,“再不你一刀解决了我,如此正好,命还给你,我再也不用欠你的了!” 她忍着,忍着,可声音还是哽咽了,不过她立马咽下了泪水,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扬起了头。 “动手吧。” 她知道他随身携带着匕首。 四年前诀别的时候,他不是已经对她持刀相对,要杀她了。 那么今天就做个了断。 苏凌夕闭着双眸,激动地直颤抖,用情太深,情至于此,有的时候真的就觉得生不如死。 她自认为自己没做错过任何事情,也一直对他付出着真挚的感情。 可他就是不喜欢她,非但如此,还厌恶着她,甚至憎恨着她。 第48章 成亲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50% 的亲48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门被人推开,那霸道的,无礼的,为所欲为的感觉, 使她即使屏风相隔,也知来人是谁。 心跳加快, 蝶幽浑身瞬时一阵冷汗,只见来人三两步便转过了屏风,呈现在她的视野中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锦服,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目光深邃,面色阴沉,脸却极其俊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霸道的, 冷峻的, 成熟的魅力。 此人正是龙堃。 “大……” 蝶幽刚要起身下拜, 却觉得肩膀一沉,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 一把按下了她。 随后, 那大手转至她的脸庞, 一下子托起了她的下巴。 “本将替你赎身, 送你远走高飞,此为其一选择;本将把你丢进军营, 喂那些饿狼, 再把你埋进阴暗潮湿的地下, 此为其二选择,你可需权衡一下?” 蝶幽胸口猛跳,浑身直颤,对于他如此开门见山,甚是意外。 “妾身选第一个,大……大将军要妾身做什么?” 龙堃一声哼笑,目光深邃,凝视着眼前的美人儿,“很好,本将不喜欢拐弯抹角,更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蝶幽立马道:“大将军尽管吩咐,妾身……妾身从今天起,就是大将军的人……大将军让妾身干什么妾身就干什么,妾身……” 龙堃站直了身子,手掌一立,打断了她的话,“本将不需要你表什么忠心,本将也不怕你背叛本将,换句话说,本将不怕任何人的背叛,只要谁有这个胆子。” 蝶幽浑身一颤,被他的眸光所震慑,连连点头。 “是……是……大将军尽管吩咐。” “很好。”龙堃居高临下,“明日会有人接你进宫服侍皇上,本将要你从皇上那盗一样东西出来……” “……?” *** 当天夜里,蝶幽被悄悄送回,正如她被悄悄带走时一样,除了老鸨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回到房中,迅速插了门,一柱香后,机关轻启。 她知道是陆晟轩来了。 “少主!” 她上前一把拉住陆晟轩。 陆晟轩一直派人盯着龙府的动静,接到蝶幽被送回的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果然不出少主所料,他要我替他办事 。” 陆晟轩点头。 “可他要我盗楚泽的一块祥云佩,这……这是为什么?” 陆晟轩道:“你不必完成任务,他不过是疑心重,在试探你而已。” “试探?”蝶幽甚奇。 陆晟轩解释道:“楚泽的祥云佩乃他生母所送,是以他从不离身,换句话说,再亲密的人也不太可能盗的走,如果你盗了去,多半说明是楚泽特意给了你。” “那依少主的意思,他在怀疑我和楚泽是一伙的?!” “不错,以他之疑心,会首先怀疑你是祈王党一点也不奇怪,所以才会试探于你,只要你失败,他的疑心便会消失大半,也就会更信任你一些。” “那他何不直接除了我?” “因为他还需要你。龙堃给楚泽送过很多女人,没有受宠的,你是楚泽主动找上来的。龙堃自然不会放弃你。” “所以少主料定龙堃不会要我侍寝?” 陆晟轩转眸瞧她,“龙堃不会要你侍寝和楚泽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因为,他喜欢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而这个特点你没有。” 蝶幽好奇了,“什么共同特点?” 陆晟轩转眸看向别处,顿了一顿,眸光闪过一丝奇异之光,脸色愈发的阴沉,冷冷地道:“像一个人。” *** 春莲今日穿着一身水粉色绣花长裙,梳着双平髻。 她本就长相狐媚,加之这一身粉衬得小脸粉白,看起来更迷人了。 她在院中卖力气地打扫,时而停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半儿透过窗子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向一旁的苏凌夕道:“小姐看出她有什么异常了么?除了拼命的干活,讨好小姐,半儿是看不出别的什么。” 苏凌夕一面刺绣,一面回道:“她当然拼命的表现,因为不想再回老宅了。” 半儿转过身来,小声道:“老宅就那么可怕?” 苏凌夕道:“老宅可怕,这儿又有她留恋的人,所以,一旦回来,她会想尽办法留下。” “留恋的人?” 苏凌夕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了身,“今晚你就知道了。”言讫,她抬高了声音换了春莲一声。 春莲闻声,立马答应,跑了进来。 “小姐……” 苏凌夕褪去披在身上的披风,向半儿道:“替我梳妆,就梳你常给我梳的单螺髻。”随后又转头向满目期待的春莲道:“一会儿去宁静轩,你也同去。” 春莲胸口猛跳,心中大喜,强忍住没欢呼出来,娇气地应了声,“是是是,那,那春莲继续去干活了!” 苏凌夕点头。 春莲欢悦着出来,胸口仿佛有只小鹿跑跳,激动难耐。 大少爷苏颢天去含香居闭门苦读半年有余,今早才回来。老夫人要几个孩子都去她那吃饭。 春莲此次返回苏家,除了离开老宅不用伺候那疯姑奶奶让她喜悦外,最最最让她欣然和兴奋的当然是能再见到大少爷了!! 一想起苏颢天,春莲的脸立时红到了耳根,心跳的更加厉害。 春莲乃是夫人姜氏的陪嫁丫鬟清荷的女儿,从小长在苏府,伺候过苏凌夕,伺候过姜氏,也伺候过大公子苏颢天数日。 苏颢天是二姨娘韩氏的儿子,虽为庶出,但夫人姜氏膝下只有苏凌夕一女。是以,他这庶出长子在家中的地位极高。 昔日,苏颢天的伴读生了病,恰逢他又崴伤了脚。这春莲平日里没什么活,又和他的伴读关系不错,便去友情顶替他伺候了苏颢天数日。 春莲虽出生低贱,但人长得狐媚,漂亮。 苏颢天那时十六岁,血气方刚,与她常有肢体上的接触,时间久了,便耐不住了。是以,他二人在那时便偷尝禁果,有过一段云雨之情。 常在河边走,纸里也包不住火,事情没多久便被韩氏知道了。 韩氏大怒,棒打鸳鸯,拆散了他二人。 第49章 洞房(上)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50% 的亲48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苏老夫人冷哼一声, “这小叶紫檀念佛珠确实不易得,你弄不到我也不会怪你, 何必弄这么一出?” “老夫人!我……” 苏凌瑶、苏凌芙、苏颢天顿时紧张起来,都为母亲捏了把汗。 苏凌瑶立马起身, “祖母!我娘不会骗祖母的!定是……定是哪个黑心的想害我娘,给盗了去了!” 苏锦笙最讨厌后宅中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 但觉好好的一个家被搞得乌烟瘴气。 他哼了一声, 不悦地道:“若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也能被人偷盗了去, 我看你也不用管家了!” “老爷……!” 二姨娘心中骤然一沉, 语声几乎带着哭腔。 苏凌芙拽姐姐坐下, 小声怪道:“你就别多嘴了。” 苏凌瑶一跺脚,心中愤恨,暗道:肯定是三姨娘害了她母亲。 三姨娘孟氏见气氛陷入了尬尴,心中高兴, 面上却故作焦急,急道:“欢庆的日子, 老夫人,老爷快别生气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韩氏道:“姐姐今年要是没来得及准备,明年好好备着便是了。” 韩氏听她如此黑自己,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可当下还能说些什么! 这时, 一直未语的老太爷张口道:“算了, 算了,一件礼物而已。吃饭吃饭。” 苏老夫人虽什么也不缺,不在意少一件礼物,但韩氏送了个空盒子,可是太叫人太生气了。她当然知道事情有蹊跷,知道韩氏怕是被人给耍了。可那能怪谁? 好好的气氛被此事破坏,硬是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韩氏又气又怕。老爷当然不可能在老夫人的生宴上发怒,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气极了。 晚宴散后,大公子苏颢天和双胞胎都去了母亲处。韩氏气冲冲回房,把房中的下人全部叫了来,挨个问话,又把自己房中和下人房中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那小叶紫檀念佛珠的影子。 苏颢天道:“娘,这一定是外人做的,故意要让娘难堪!” 苏凌瑶在一旁气道:“肯定是三姨娘!” 苏凌芙却沉默不语。她总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不安,但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翻腾许久无果,因为晚上还要看戏,韩氏便让双胞胎与大少爷回去了。 他三人走后没多久,贴身丫鬟阿宁匆匆而来,给了韩氏一张字条。韩氏看了后,脸色瞬时大变。 她一把揉碎了那字条,眸中射出惊怒之光。 阿宁瞧着她,“姨娘……” 韩氏咬牙切齿,“死丫头,她也要在这时给我添乱!” 阿宁骤惊,不过眼睛一转随即有了猜测。 “是……是春莲!?” 四年前,韩氏与春莲之间确实有着一笔交易。 正如苏凌夕所知道的那样。当年,夫人姜氏再次怀孕,韩氏怕其诞下儿子,危机苏颢天庶出长子的地位,便利用了对苏颢天情意深重的春莲,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姜氏那胎。 她本想做掉春莲,可姜氏死了,春莲被发配到了老宅。 她在家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春莲又实在太微不足道,况且去了老宅的没几个能活长的。所以她渐渐地便把春莲给忘了。 直到苏凌夕前些日子突然接她回来,韩氏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苏凌夕别有用心。她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没发现什么异常,再加上忙着老夫人寿诞的事儿,便放松了警惕。 可她没想到…… 她放过了春莲;春莲却来威胁她! 阿宁急道:“她要怎样?” 韩氏狠狠地道:“她要我戊时独自去月阳阁与她面谈,否则就要与我鱼死网破。” “啊?” 阿宁道:“当务之急,咱们得稳住她。” 韩氏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当然道稳住她,她不就是想入颢天的房么?我成全她!” *** 戊时渐近,韩氏穿戴整齐,吩咐阿宁去和老爷说她身体不舒服,晚些时候去看戏。 阿宁依言去了。 韩氏独自来到西门附近的月阳阁。 她虽不怕春莲,却也知道,此时唯有稳住她,从长计议。但她已经动了杀心,也绝不会让春莲入儿子的房。春莲握着她的把柄,她怎么可能留她在身边? 想到这儿,韩氏便觉春莲天真无比。 转眼,她进了月阳阁,阁中一目了然,只有一座二层小楼和一个戏台子。 其内一片寂静,除了她的脚步,再无其它声音。 她四处寻望了一番,却不见春莲,心中有些诧异,亦有些不好的感觉。她又向里走了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声。 她蓦然回头,但觉声音来自距月洞门不远处的一口水缸之后。 她快步过去,还未接近,却听霍然一声“尖叫”,伴随着哀求。 韩氏这时才看清楚,只见蜷缩在那里的人正是春莲。春莲脸色惨白,瑟瑟发抖,裙摆血迹斑斑,一柄匕首正中她的腿部。 韩氏心中甚惊,只听春莲慌张道:“二姨娘,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求你了求你了,不要杀我,啊……!” 她尖叫一声,向月洞门爬去。 而正在这时,只听阁外响起脚步声和话语声。 “……!!!” 一切只在须臾,韩氏心中又是一抖,立时花容失色,不过也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中计了! 为时已晚,只见苏老太爷,苏老夫人,苏锦笙,苏家儿女以及那金陵最有名气的戏曲班子薛家班等众人已经就在门口! 她逃无可逃,躲无可躲,被歹了个正着。 春莲骤见有人过来,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一眼看到了苏颢天,梨花带雨地朝其扑去。苏颢天骤然一惊,脸色大变,“你干什么?” 春莲哭道:“二姨娘,二姨娘要杀我,大少爷……” 一连数日的意外,日日提心吊胆,加之苏颢天的决绝,春莲伤心难过又不安,加之今日遇刺,精神有些恍惚。 她大声哭喊着,口中兀自道:“二姨娘要杀我,二姨娘要杀我,大少爷相信我吧,救救我!” 苏颢天立时大怒,火冒三丈,一把推开春莲。“你个疯子!” 那薛家班子的班主薛霈适才还在和苏锦笙有说有笑,这会儿立时愣了。 苏锦笙亦是大惊,惊恐,惊惧,惊吓…… 原来那看戏地点远在府西的幽兰居,可那幽兰居的戏台子上今日却不知怎地结了许多冰,根本无法登台唱戏,苏锦笙便临时决定换了地点,可却没成想…… 韩氏花容失色,“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冤枉,老爷,那丫头胡说八道!”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众人都见了春莲浑身是血,被吓得精神恍惚,还有刀子扎在腿上! 韩氏平日里温柔贤惠,对长辈、儿女、下人皆是极好,却没成想……竟……! 还被这外人薛霈逮个正着。这薛霈在金陵是个红人,经常出没贵族府邸唱戏,深受很多人喜欢,也包括龙堃。 姜氏去世后,苏锦笙并未续弦。二姨娘韩氏虽出身商贾之家,也是个嫡出,打理苏家内务多年,很多外人都把她当侯爷夫人看。 可此时…… 苏锦笙青筋暴起,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 “妾身冤枉,妾身冤枉!” 大厅之中,韩氏跪在地上抽抽噎噎,“有人要害妾身,有人要害妾身,老爷!” 她抱住苏锦笙的腿,哀求着,解释着,可太过苍白。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院中只有她和春莲。春莲腿上中刀,口中叫着她的名字向她求饶。 她百口莫辩。况且她曾撒谎,曾托人告之苏锦笙自己身体不适,可却出现在了那。 她无法解释原因,也辨不清出。 韩氏此番行为虽大出苏锦笙意料,令其大为失望,但原本当然也不至于就休了她那么严重。 可是,巧之不巧,让外人看了笑话,苏锦笙的脸往哪放! 他本就仕途不顺,日日被言官盯着,这下出了这等笑话,还不是他管教无方,他越想越气,怒火朝天,一时间对韩氏满是厌恶,一气之下狠狠地踢开了她,大声怒道:“来人,把她给我关进废院!” *** “冤枉,不是奴婢偷的,不是奴婢偷的!” 柴屋之中,春莲大惊失色,哭着大声喊道。 她背着包袱出现在那月阳阁,可那包中除了搜出了她的衣物以外,竟然还有二百两银票。非但如此,衣物中竟然还夹子一串佛珠,那佛珠质地极佳,正是韩氏丢了的小叶紫檀念佛珠! 她无力地辩解,根本无人相信,老夫人命人把她关在柴房,说明日就要把她交予官府。 *** 夜静谧,春莲瑟瑟发抖,蜷缩在墙角。只听“吱嘎”一声,柴房的门被人开了,进来的正是小姐苏凌夕。 春莲仿佛看到了救星,霍然爬了过来。 “小姐救我,小姐救我,春莲没偷东西,没偷东西,那二百两银票是小姐给春莲的,那……那佛珠春莲根本没见过,更不知怎么就在春莲的包袱中……小姐为春莲做主,小姐为春莲做主啊。” 苏凌夕面无表情,冷漠地盯着她。 春莲心中一个顿时激灵。这个眼神,她曾在刚回苏家的第一天时看到过。 第50章 洞房(下)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50% 的亲48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而且她确信,他一定会选她。 可就在这时,殿外却霍然响起一个声音。 “臣女苏凌夕拜见皇上,太后。” 众人循声望去, 视线终于从苏凌芙的身上转移到了殿门口, 这一看, 登时都是惊呆了, 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只见一绝美的少女缓缓走来。她身姿曼妙,一袭艳红舞裙, 白纱相罩, 钟丽而灵秀, 那举世无双之容,立时震惊了众人。 其下一片哗然, 恍惚间竟让人有一种入了仙境之感。 苏凌兰见她终于出现, 又是放心, 又是欢喜。 一旁的苏凌瑶却嘴巴一撇,对她人的反应极其不屑。 心绪波动最大的当然要数苏凌芙。她做梦也没想到, 苏凌夕竟然还能出现在这儿! 昨日,她看见了林廷对苏凌夕的纠缠,也听见了他二人之间的话。 无论是小时还是现在,能让苏凌芙忌惮和当做是对手的就只有苏凌夕一人。 只要苏凌夕不在, 她就有十足的把握夺魁。 是以她一见苏凌夕与林廷两人一个抵触, 一个纠缠, 便立刻有了对付苏凌夕的法子。 *** 昨日下午,苏家花园中 苏凌芙叫住了林廷,朝他走去。 “见林公子对六妹妹一往情深,我觉得六妹妹真是好福气啊。” 林廷叹息一声,颇为沮丧,“你也看到了,六小姐对我抵触的很。” 苏凌芙道:“总拗不过父母之命,成了亲自然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五小姐总该知道,侯爷还没答应婚事呢。” 苏凌芙并不意外,反问道:“那林四公子觉得我爹为何还没答应” 林廷道:“许是侯爷觉得六小姐尚小?又或是没信我林家的诚意?哎,我也琢磨不透,可是,你我两家不是有婚约的么!” 苏凌芙道:“四公子这后半句话说的没错。前半句却是怎么也没猜对。” 林廷甚奇,转眸看她,“怎么?你知道原因?” 苏凌芙道:“四公子要知道我这六妹妹可是货真价实的才色双绝,四公子还要知道,太后可是要从今年的十佳之中为皇帝择妃呢。” 林廷脑中灵光一现,急道:“你的意思是,侯爷是想让六小姐入宫为妃?” 苏凌芙没说话,可已经用不着她说什么了。 林廷眉头一皱,有些急躁,越想越觉得苏凌芙说的就是事实。 “那!那可怎么办呢!” 苏凌芙叹息一声,“怕是要可怜了四公子,单相思一辈子了。” 林廷一听失落又不甘,“那可不行!我林某必须要得到她!” 苏凌芙笑,“我喜欢林公子的决心,若想抱得美人归,倒也不是一点法子没有,除非……” 林廷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除非怎样?” “除非四公子有本事先下手为强。” 林廷眸光一变。 苏凌芙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是说让他与苏凌夕生米成熟饭!可这种事情,哪来的机会? 苏凌芙仿佛读人心术的魔女,丹唇一扬,说道:“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四公子可知我六妹在赏梅会上会献舞,那献舞之前必然要换衣。” 林廷恍然,只见苏凌夕唇角一扬,凑近自己耳旁,轻声道:“所以,后日献艺之时,公子只需要买通个宫女……便可抱得美人归了。” 林廷眸中闪过一丝奇异之光,赞道:“五小姐聪明!” 苏凌芙微微一笑,“我最看不得什么单相思了。” 林廷嘴角一动,“五小姐放心,你我各取所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苏凌芙粲然一笑,“我相信林公子。” 林廷心中蓦地兴奋起来,如若成此好事,苏凌夕还不求着他娶她。 苏锦笙也就只有把苏凌夕嫁给他这一条路了。 想到此处,他便更难以控制内心的喜悦。 *** 事情全照着苏凌芙的计划进行着。眼见苏凌夕离去换衣,一直未归,苏凌芙心中越来越踏实。 听内侍说苏凌夕已不能献艺之时,苏凌芙便彻底放下心来,想来林廷已经成事。对方显然大势已去,彻底败给她了。 可正当她满心激动,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以为楚泽一定会指定她为魁首之时,却见苏凌夕霍然出现……! 何止是惊讶,简直是惊惧! 苏凌夕瞬间集聚所有目光,停在大殿中央。周围赞叹之声不断。 她微微一拜,“皇上太后赎罪,臣女来迟了。” 楚泽笑道:“几年不见,凌夕表妹出落的真是越来越标致了。” 苏凌芙恨恨地咬住嘴唇,一抹妒意油然而生。适才她惊艳全场,却也只是赢来了楚泽的目光,并无半分赞扬。 姜太后一见苏凌夕便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姐姐,没落的家族,心中一时间五味之感,心情极其复杂。 “听说你适才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可还愿意献艺?” 苏凌夕微微一福,“谢太后垂念,臣女很好。来此正是为了献舞给太后,陛下。” 楚泽笑道:“如此甚好,朕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苏凌夕莞尔一笑,“那臣女便献丑了。” 琴声渐起,一惊鸿之曲婉转而来,苏凌夕身随曲动,眸光扫过众席位,特意对上苏凌芙的目光。 两人目光交视,谁也没有半分的退缩。 苏凌夕原没有要争夺十佳之心,是苏凌芙加害于她,欲让她无缘初选在先。既然对方那么不想让她参加,那她就偏偏要参加。原本想公平与她比试一番,报了那惊马之仇,岂料对方却使诡计阻止她献艺,竟还阴狠到欲让她失身于林廷! 苏凌夕忍无可忍,虽从无夺魁之意,却有争胜苏凌芙之心! 她转过头来,轻闭双眸,琴曲入耳,睁眼之时,身姿轻灵如燕,时而柔若无骨,时而又遒劲有力,宽阔的广袖开合掩映,衬的她仪态万千,轻盈优美,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他人大多惊叹于其惊艳的舞姿,可其下几位大家,龙堃、苏锦笙乃至姜太后等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够了!” 舞至一半,龙堃霍然开口,面色阴沉。 曲声戛然而止,四周蓦地死一般地静。 苏凌夕止舞,心中一惊,望向那并未看她的大将军龙堃,极其困惑,等待他开口,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苏锦笙心中一抖,张口欲言,可说些什么呢! 因此也什么都没说。 殿中鸦雀无声。 楚泽笑道:“舅舅何以喊停,朕尚未看够呢。” 龙堃不语,仍是一脸阴沉。 苏凌芙本见苏凌夕艳惊四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楚泽的,心中极其嫉妒愤恨,可忽见龙堃不悦,虽不明缘由,却也知是苏凌夕惹怒了他。那是否说明,她还有希望。 已经扑灭的希望之火,再次燃烧。 姜太后道:“凌夕这惊鸿之舞是和谁学的?” “我……” 苏凌夕的话尚未出口,便见苏锦笙起身躬身道:“回太后,小女的舞皆是由亡故内子所教。” “哦。” 姜太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楚泽瞧向龙堃,笑道:“舅舅尚未回答朕的话呢?” 龙堃目不斜视,没起身,也没看楚泽,更没看苏凌夕,傲慢得很。 楚泽面上无异,却攥紧了面前的酒杯。 场上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良久良久方才听龙堃冷冷地道:“没有跳下去的必要了,魁首就是她了。” 苏凌夕胸口猛然一抖,本以为自己得罪了龙堃,却没想到龙堃叫止了她的献舞却还指明她为魁首?这又是为什么? 震惊的当然不只是苏凌夕,而是在场的每个人。 苏凌芙狠狠地攥住拳头,望向楚泽。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确定,他曾对她动心…… 可楚泽什么也没说。 姜太后笑了笑,“哀家也觉得凌夕舞技绝佳,是当之无愧的魁首,皇儿觉得呢?” 楚泽端起了酒杯,笑:“儿臣也这样觉得。” 他话一出口,苏凌芙的心恨恨地一沉。 *** “妹妹别气了,第二也蛮好的。” 马车之上,苏凌瑶向苏凌芙安慰着。 可苏凌芙从梅园出来,便一句话也无,面色淡然,也看不出喜怒。 “哼,太后是她姨母,自然向着她,这比试不公平。” 可苏凌芙依旧无语。她面色虽平淡,心中却波涛汹涌。 苏凌夕破了她的梦。 她暗暗发誓,不会放过对方。 *** “凌夕,今日真是太惊艳了。” 苏凌兰不停地称赞,“……真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我今日算是见世面了!” 苏凌夕未语,若有所思,良久方才回了一句,“真的么?” 苏凌兰点头,“你不知那几位大家对你的评价有多高。我就见他们一个劲地点头,点头……” 苏凌夕道:“可龙大将军还有太后明显都不高兴了。” 苏凌兰也一脸疑惑,“那个是有点奇怪。” 第51章 书房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50% 的亲48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表哥……” 她脱口而出,胸口狂跳。 眼下这场对局俩人实力实在悬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这陆晟轩要是非要怎么样了她,她毫无反抗余地, 于是心中便转了主意。干嘛非与他硬碰硬呢, 先脱了身再说。 陆晟轩感到她柔滑的小手,心中一荡,听她娇滴滴地唤了自己一声,又不禁想起了她昨晚醉酒时的可爱,心中一阵软麻, 暖酥, 暗笑了。 “恩?” 他低头似笑非笑地瞧她,等着她说话。 苏凌夕一下子收回了手, 胸口猛跳。 “我……我没准备好, 我害怕。” 陆晟轩眉头一皱,“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我……” 苏凌夕的脸火辣辣的烫,一下子被问住, 手足无措, 又羞赧又烦躁又紧张, 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正犹豫尴尬期间, 却听陆晟轩突然放声笑了起来。 她立马更加慌张, 完全不明所以, 只见陆晟轩凝视着她, 慢慢凑近她的耳朵,温温和和地道:“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可别忘了告诉我。” 他说完竟移开了支在墙上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倚坐在了一旁的椅上。 他这是……放过她了? 苏凌夕浑身热汗,还愣着没反应过来,但觉耳边尚有他适才的余温,又热又痒。 她搔了搔耳朵,脸更红了,见脱离了他的束缚,那还想什么,当下立马奔到床边取了衣服便跑出了门。 到了外面吹了吹冷风,她清醒了些,才猛然意识到:该死,被他耍了! 这局怎么都是输,也唯有回想起砸了他的房间方才能让她觉得解气些。 她返回了之前吃饭的那间屋子,插了门,着急忙慌地换了衣服,一刻也未停留,直奔府门跑去。 陆晟轩站在屋檐下,一直瞧着她的离去的身影。 “人都走了,还看不够啊!” 一声娇气的话语把他叫回了神儿,陆晟轩回头一看,只见一窈窕少女,双手环抱在胸前,正俏立屋中,却是蝶幽。 蝶幽朝他走来,向他适才盯着的方向张望一眼,“我就知道是她,她是苏锦笙的女儿,刚从云山回来不久,赏梅会上夺了……” “别打听她。” 陆晟轩关了门,沉着脸,立到了窗口。 蝶幽一声笑,“少主还真小气。” 陆晟轩冷然道:“说关键的。” 蝶幽嗔道:“刚才和她火火热热的,这会儿和我就冰冰冷冷的,少主也太偏心了吧。” 陆晟轩转过身来,面无表情,“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 蝶幽双手环抱,靠在门边,瞟了他一眼,娇嗔道:“少主可真古板!整天关键的关键的,你要是也不跟我火热一会儿,我就什么也不说。” 陆晟轩一听,登时红了脸,几欲张口要说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蝶幽见他的样子哭笑不得,“好啦,好啦!不难为你啦,正事就正事。” 陆晟轩仿佛落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什么,立刻点头道:“好。” 蝶幽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陆晟轩一脸尴尬,自己打破僵持,问道:“龙堃那边有什么消息?” 蝶幽道:“什么消息都没有,他到现在还没要我做什么?” 那日盗祥云佩一事,蝶幽依陆晟轩之言,有意失败,向龙堃告罪。 龙堃并未怪罪,也未让她继续偷盗,可见与陆晟轩猜测一致。他只是在试探蝶幽与楚泽而已。 可半个月过去了,龙堃除了偶尔送蝶幽进宫服侍楚泽外,没再让她做过任何事情。 陆晟轩应了一声,“他快用到你了。” 蝶幽并不懂,不过并未为多问。她相信少主,也习惯了等待。 陆晟轩道:“藏尸案了结,景唯倒后,工部尚书一位空虚,但陛下中意的黄劲不可用,龙堃也不会让黄劲上位。李响可用,此人虽于龙堃手下办事,却是个祈王党。你明日务必转告陛下,不必纠结了。” 蝶幽点头,“昨日有风声,梁萧快来了。” 陆晟轩点头,“所以暗杀,即将开始……” 蝶幽的脸上浮现担忧,“少主,你……” “我不会有事。” “可是,毕竟是刀子,我怕……” 陆晟轩沉默良久,望向窗外,缓缓地道:“地下长眠的十万大军,哪个不曾害怕……” ******** 年关将近,金陵城中异常热闹,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可这表面安详的背后,却是惊涛骇浪。 三日内,有七名高官陆续被暗杀,死者死法一致,皆是一刀毙命,尸体旁都留有一块龙纹长命锁。 那龙纹长命锁正是祈王的标志。 一个两个看不出异常,可七个累积到一起,共性便出来了。 这死亡的七人有两个共同特点,其一都为龙堃部下;其二都参与过十八年前的千亭事变。 负责查案的大理寺少卿何忠良得知后立刻封锁了消息。 可事情还是被传了出去,且越传越玄。其中,祈王鬼魂回来索命的说法最为兴盛…… 护国大将军府,龙堃书房 一声杯子碎裂之声响起,内阁大学士言煜与兵部尚书孙玄之一起闭了嘴。 屋中瞬时死一般的静,良久良久,龙堃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死人,也能把你二人吓得那副德行。” “这……” 言煜与孙玄之皆是身上一层冷汗,彼此面面相觑。 龙堃冷哼一声,面色凛然,“他活着的时候本将都不曾怕他,死了一些余孽能做什么?鬼魂索命?呵……” 他冷笑着,一脸轻视,“是人杀人,是鬼杀鬼!他若是复活了,本将就再杀他一次!不只是他,那些装神弄鬼的余孽都得死!” 言煜擦了一把汗,上前一步,“大将军所言甚是,余孽兴风作浪,必剿之。只是此次不同从前,他们显然有备而来,那首领梁萧以梁万青义子之名,更是打着祈王的旗号,收了不少兵马。” 孙玄之道:“擒贼先擒王,务必先做了那梁萧!” 龙堃双眸一眯,杀气侧露,“传令下去,活捉梁萧,遇见祈王党就地处死!” 言煜与孙玄之齐声领命,退去。 他二人走后,龙堃在书房中坐了好一会儿。今日来见他的部将,左一口祈王右一口祈王,听得他好生心烦。 那祈王楚卓文是他平生最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 心烦意乱,除了对楚卓文的憎恶外,似乎还有些别的。他踱步出去,想散散心情,没想去哪,漫无目的地徜徉,可当见向前无路之时,抬头发现自己竟停在了合欢居门前。 心缩了一下,他竟又来了这儿…… 行随心动,他缓缓踏入居所,摸出怀中唯一的一把随身携带的钥匙,开了那门。 室内整洁,每一寸都是他亲自打扫的。他不允许任何人踏入此房。 这是只有他和她能来的地方。 他按照她的喜好,装饰了整间屋子,无数次地期盼着接她到来的那天,可那天,却没来。阳光射入房中,照在墙上的画像上,画中女子仙姿阔绰,沉静温婉,钟丽灵秀,娇而不俗,艳而不妖,绝美。 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她的一颦一笑皆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胸口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他缓缓踱步来到了桌前,拾起那本被烧了一半,自己看了无数遍的抄书。 那不过是她闲来无事抄的一本诗经,却是他此时能抓住的唯一一样东西。 她留给他唯一的一样东西。他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直到翻到最后,看到落笔处“梁雪茹”三个字的时候,双眼终于还是模糊了。 “晟轩出身低微,受之不起!” 龙堃道:“本将知道你出身商贾之家,但什么身份不身份,本将根本不在意。你与本将投缘,本将喜欢你,你又救了本将,既然你说那日为本将挡刀子是种本能反应,或许你我就该有这份父子之缘。本将说你受的起,你就受的起。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也不必在意,待你大愈,本将就会昭告天下,你,就是本将的儿子。 “大人……!” 陆晟轩看上去愈发的激动。 龙堃手掌一立,“嗯?还叫大人?莫非你是嫌弃本将,不愿做本将的儿子?” 陆晟轩急忙道:“当然不是……我……” 龙堃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那你还想怎样?还不改口?” 陆晟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有笑,眸中又似乎有泪。他缓了好久,几欲张口,还是没说出来。 第52章 拷问(捉虫)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50% 的亲48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你看我怎么样?” 苏凌夕加快了脚步,“不怎么样。” “小姐说违心的话了。” 苏凌夕听着他一副自信的语气,想起他之前的轻薄和一副吃定她的样子,心中火气更大。 “你少自作多情,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而且我嫁谁也不会嫁你!” 陆晟轩微微一皱眉,“苏小姐怎么总说让人伤心的话呢?” 苏凌夕一听,顿时火气更大,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抚平的心境, 一见到他立刻又乱了。 四年前, 说那些绝情话的是他;四年后对她冷漠冷淡的是他;如今对她时而傲慢,时而轻薄的还是他。 他和别的女人的艳情传的沸沸扬扬;他助纣为虐, 与奸佞为舞, 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杀人无数。一次次的失望…… 到底是谁总让谁伤心难过了? 她蓦然止步转身,脸上浮现一抹阴沉,紧紧地盯着他, 凛然而气愤地道:“陆晟轩,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能不能别来招惹我,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陆晟轩从她眼中看见了怒火,看见了失望, 还看见了泪。他的心蓦然一缩, 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 沉默代替了一切。 苏凌夕心中波涛汹涌, 十分激动,好像瞬间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全都爆发出来。 她缓了缓,想尽量使自己平静,因为她怕她过于激动,会哭出来,而她不想也绝对不会在他的面前哭。 她可已经很努力,心却还是翻腾了一阵又一阵,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她灼灼的目光紧盯着对方,“你不就是讨厌我,想让我难堪么?你不就是找乐子,想要轻薄我么?何必那么麻烦?反正你陆晟轩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就在此处强迫了我,在向外宣扬一番,毁我毁的更彻底!” 陆晟轩眉头一皱,但依旧沉默。 苏凌夕愈发的激动,根本平静不下来,“再不你一刀解决了我,如此正好,命还给你,我再也不用欠你的了!” 她忍着,忍着,可声音还是哽咽了,不过她立马咽下了泪水,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扬起了头。 “动手吧。” 她知道他随身携带着匕首。 四年前诀别的时候,他不是已经对她持刀相对,要杀她了。 那么今天就做个了断。 苏凌夕闭着双眸,激动地直颤抖,用情太深,情至于此,有的时候真的就觉得生不如死。 她自认为自己没做错过任何事情,也一直对他付出着真挚的感情。 可他就是不喜欢她,非但如此,还厌恶着她,甚至憎恨着她。 那也便罢了,就算不能与他成为眷侣,就算他终会成为别人的丈夫,可她希望他是个好人。 但他偏偏不是! 他在干什么?他在追捕祈王党,在残杀他们! 就为了荣华富贵么? 这哪里是她想了四年的表哥! 若非欠了他一条命,她或许早能释怀了,可回想起那场血腥,他受过的苦,他受过的罪,他一次次地痛不欲生。她的心就会狠狠地缩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今天,让它过去吧。她心意已决。 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他若杀了她,一了白了;他若没杀她,她也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她昂着头,等了好久好久,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甚至听见任何动静。她睁开了眼睛,只见陆晟轩依然如故,仍是距她两步之遥。 两人视线相对,又是良久。 苏凌夕道:“这是你的选择,你既不杀我,也别在招惹我,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就当从没认识过。” 她说完,转身离开,风吹起她的头发,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半儿看看离去的小姐,又看了看立在原地的表少爷,摇头叹息一声。 *** 苏凌夕返回马车,眼泪止不住的流。但她再无顾忌,伏在膝盖上失声痛哭。 待发泄完毕,觉得心情似乎舒畅了不少。 她擦干眼泪,对自己说,她要涅盘重生,再也不去想他了。 返回苏府,即便胸口堵的慌,毫无胃口,她也强迫自己,大口大口地饱餐了一顿。 之后她找来一些书籍,占据大脑,强迫自己忘却。 心绪终于渐渐抚平。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的随从堂仁过来。 “小姐,老爷在书房,请小姐过去。” 苏凌夕放下书本,点了点头。半儿急忙为她拿来披风,“已经亥时了,不知老爷找小姐有什么事?” 苏凌夕摇头,“明日祖母寿辰,许是与生宴有关吧。” 半儿点头。 苏凌夕披上披风,但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她伸手摸了出来,只见那正是自己今日去庙堂所求的竹签。她翻到有字面一看,只见其上写道:“上上签,良缘将至。” 半儿欢喜道:“小姐,是上上签呐。” 苏凌夕点头,把那签子放到了桌上。 *** 苏锦笙正在书房写信,见女儿进来,停了笔,笑道:“凌儿,来来来,快进来坐。” 苏凌夕应声进屋,只见父亲和颜悦色,笑着看了她好久。 “父亲今日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苏锦笙爽朗地笑了起来,“凌儿猜对了!” “哦?真的?到底是什么?” 苏锦笙笑道:“与凌儿有关的喜事!” 苏凌夕更奇了,只听父亲问道:“我的凌儿有十六了吧。” 苏凌夕点头,“今年六月刚满十六。” 苏锦笙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啊,爹记得你去云山的时候才这么高。” 他说着抬手比了比。 “女大不中留了,凌儿,可有心上人?” 苏凌夕没想到父亲会有此一问,愣了一愣,摇了摇头。 “爹爹怎么提起这个?爹说的喜事又到底是什么?” 苏锦笙笑道:“不瞒凌儿,自赏梅会之后,其实有很多人曾遣媒人来向你提亲。” 苏凌夕吃了一惊,似乎猜到了父亲所说的喜事为何? 只听苏锦笙继续道:“爹都以你年龄尚小为由,推掉了。之所以推掉,一来是为父真想留你在身边几年;二来也是觉得那些人中没有和我的凌儿般配的,但今日……” 苏锦笙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许国公家遣来媒婆为他家嫡出五公子郭旦提亲……” 苏凌夕心中抖了一下,只听父亲继续道:“郭旦身份尊贵,更是才貌双全,品行端正,与凌儿般配,此乃良缘。” “……” 苏凌夕胸口紧缩一下,果然不出所料。她心中一时间不知是何感受。 “爹已经答应了郭家的提亲,明日你祖母寿辰,郭旦会同许国公同来,适时,凌儿可以与他见上一面。” 苏凌夕陷入沉默。苏锦笙听女儿不语,见她情绪不高,急忙问道:“怎么?凌儿不愿意么?” 苏凌夕今日刚与陆晟轩做了一个了断,虽已经准备好了要投入到新的情感之中去,可……可事情还是太突然。 她没想到这么快,可转念想起今日所求之签,“良缘将至”四个字浮现在脑海中。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女儿没有不愿意,父亲自会为女儿择选良婿,女儿听父亲的。” 苏锦笙一听笑道:“凌儿随心就好,若是明日见了不喜欢,也不要勉强。” 苏凌夕点头,勉强笑了笑。 *** 次日腊月二十二,苏家老夫人的六十诞辰。 平阳侯苏锦笙位居礼部尚书。其父苏老太爷致仕之前原位居正四品文渊阁大学士,品级虽不高,却是个受人尊崇的人,名声极好。 是以苏老夫人生日这天,前来祝贺的名望贵族极多。 苏凌夕这天略施粉黛,算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早早地去宁静轩给祖母请安,祝寿,献礼,之后便回到了房间。 到了巳时,府中逐渐热闹起来,没一会,她的院中传来了脚步声与呼唤声。 “凌夕姐姐!” 人未到,声先至,一少女欢喜地跑进她的房间,一脸兴奋。苏凌夕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正是莫云薇。 她进来便拉起了苏凌夕的手,秀眉一蹙,怪道:“外面那么热闹,姐姐竟在屋中看书?来来来,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可好看,可可爱啦 !” 苏凌夕秀眉一蹙,“什么东西?” 莫云薇眼睛一眨,“看了你就知道啦。” 苏凌夕还没答应,便已经被她拉了起来。她带着苏凌夕一路朝着清风阁跑去。 那阁院不大,无人居住,里面有一座假山。 四姨娘的儿子二公子苏颢原喜欢猎犬,以前在此处养狗来着。 后来苏凌瑶不知怎的被那猎犬吓到了,一阵哭闹。四姨娘在家中地位低,护不了孩子,更护不了孩子的爱犬。是以,苏颢原只得忍痛割爱,委屈的把猎犬送出了府。 从那时起,这清风阁便空了下来。 正是因为如此,苏凌夕就更奇。 俩人还未进那阁院,大老远地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娇笑声。人似乎很多。 苏凌夕转过月洞门,远远地,只见假山之上有两只小巧的,雪白雪白的小熊,让人看之一眼,便觉得萌化了,着实可爱。 “看吧看吧,好可爱的吧。” 第53章 酒后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低于50% 的亲48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其中一桌靠窗的三个大汉乃结义兄弟。 只听其中一人嘿嘿笑道:“据说那陆晟轩是个小白脸儿, 长得比姑娘还美, 否则你以为龙堃喜欢他什么?” 另一人发出桀桀笑声, “没想到龙大将军还男女通吃。” 第三人一脸轻视,笑道:“看来那陆晟轩对龙大将军是情深意重啊, 否则,什么力量能让人不顾自己, 挺身挡刀子呢!” 他话说完, 三人皆是一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淫.笑。 第一人一脸轻佻之色,接着又道:“可惜喽, 可惜‘香消玉殒’, 再也无福坐享荣华了。” 第二人接口道:“就是,老子还想瞧瞧那小白脸儿到底是怎么个美法儿呢。” 第三人压低了声音,“怎么个美法儿?说了老三你可别流口水!” 第二人好奇了,“怎么?二哥你见过?” 第三人道:“见到是没见过,不过, 我听说……他可是像极了‘那个人’……” 他放慢了语速, 将“那个人”三个字着重强调了一番,另外两人一听, 彼此眸光相对,不亏是一起走南闯北的哥们, 瞬间皆已会意, 都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然后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灰袍男子持杯在手, 这时才喝了一口茶。 不过多时,馆外匆匆进来一人,一身破旧的黑色大氅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银带束发,五官精致,只是小脸脏兮兮,看上去像个小乞丐。 她转来转去,来到了那灰袍男子的桌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是咱们的人。”说着一把抢了对方手中的茶杯,一饮而进。 灰袍男子奇道:“你看清楚了?” 那少女点头,压低了声音,“我看的一清二楚。千真万确,是个生面孔,许是仇恨龙堃,但没入会的。” 灰袍男子点头,同样声音很低,“嗯,想来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少女一咬嘴唇,狠狠攥了攥手中的杯子,低声气道:“那个陆晟轩是个什么东西!!!那刺客身手灵敏,是个高手,没他那么一挡,凶多吉少的是龙堃了!” 灰袍男子若有所思,缓了一缓方才道:“可惜是有几分可惜。不过,那刺客心急了,搭上一条性命。” 他说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刚想喝茶,却见自己的杯子在对面那丫头手中,眉头一皱,重新拿了一个,恢复了正常语声,不满道:“像个姑娘家行不行?” 那少女见了,知他是后反劲儿,在说自己抢了他杯子的事儿,于是也跟着皱起了眉,噘嘴道:“梁大哥常说大丈夫不拘小节,却又总在这种小事儿上说我!” 灰袍男子哭笑不得,“你是大丈夫啊?我在教你如何做个小姑娘好不好!” 少女白他一眼,毫不避讳,“谁要做个小姑娘了,我可是个暗杀者。” 灰袍男子一把堵住了她的嘴,眉头一立,低声而急促地道:“事不过三,再有一次,我立刻密报阁老,除了你的名字。” 那少女立时服软了,低声央求道:“梁大哥!干嘛那么吓人,甜儿再不敢了便是了嘛。” 灰袍男子脸一黑,白他一眼,“看你表现了。” *** 莫府 莫阁老莫礼承坐在椅上,捋着胡须。 长子莫连狄,次子莫连正皆在屋中。 莫连正红着脸一拍椅子把手,张口气道:“事情就是这么回事!要不是那个该死的陆晟轩!哎……!” 他一拍大腿,青筋暴起,语气急而暴躁。 “活该!反正他那种人渣死了也是活该!” 莫连狄听了弟弟的讲述,叹息一声。那刺客能近身龙堃,可见不是一般人,若是如愿刺死龙堃,那将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之事,可半路却来了个陆晟轩坏事! 他摇了摇头,“暗杀者以后要杀龙堃就更难了。” 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张口闭口骂的都是陆晟轩。 莫阁老捋须道:“那小子虽可恶,不过此次要是死了也是冤。” 莫连狄,莫连正兄弟俩人见老父久久不言,一言便是这样一句,彼此面面相觑,甚是不解。 “父亲大人这是何意思?” 莫连狄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龙堃的护国大将军当然并非浪得虚名,别说他身边护卫极多,就是独自一人时,杀他也堪比登天。梁萧和暗杀者如若打着这个主意,怕是要失望了。” 莫连狄恨恨地一攥拳头,“若非杀了他,哪还有光明到来的一天!!” 屋中父子三人瞬间都陷入了沉默。 莫阁老捋须静坐,良久良久,叹息了一声。 “梁萧虽有备而来,但终究是年轻了些,看来夫夫有必要会他一会了。” *** 陆都督府 五名御医皆是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龙堃一把揪起了郑太医的衣襟,青筋暴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郑太医哆哆嗦嗦。 “龙……龙大将军息怒……陆都督这刀确实接近心脏,拔刀,拔刀真的……真的有风险,下官不敢骗大将军。” 龙堃眸光如火,“本将不允许有风险!” 郑太医浑身冷汗,抖的更厉害了。 “下官……下官等定尽最大能力……保住陆都督性命。” 其他几人也立时叩头,“下官等定尽力而为!” 龙堃恨恨地丢下了郑太医,戟指怒目,“你等听着,陆都督无事,你们活命;陆都督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五人只觉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哆哆嗦嗦立时叩拜,连连点头,领命。 龙堃凛然转身进屋,快步来到陆晟轩床前,瞧着他嘴唇苍白,面无血色,胸口恨恨地一紧。 他坐在床边,握住了陆晟轩的手,“晟轩,挺住,你不会有事的!” 陆晟轩声音微弱,“大人……大人不必挂怀,我……我我挺得住。” 龙堃紧了紧他的手,瞧着他的脸庞,胸口一缩,便有些哽咽,“为什么要去挡那刀子?!” “本……本能……” 陆晟轩双唇微颤,奄奄一息,良久,良久,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 龙堃心中登时翻腾起来。 本能?他说那是本能。 他竟然说那是一种本能! *** 苏凌夕一听,脑中轰隆一声,双腿登时软了,一个没站稳便要跌倒。半儿赶紧一把扶住了她,哭道:“小姐……小姐你……!” 苏凌夕抬手推开她,只觉得瞬间昏天暗地的。 他…… 不,不会的…… 她不敢多想,什么也不敢想,只觉得一刻也挺不了,披了衣服,出了苏家,直奔都督府。 沿途之中她不知是怎么过的,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他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她反复念着,但觉时间过的奇慢无比,每一刻钟都仿佛煎熬,摧残着她。 马车终于停了。 她匆忙下来,立在那朱门之外,心中波涛汹涌。他的好,他的不好,全部浮现在脑海中。 她没敲门,只远远地望着。 他终究还是厌恶她的。 他一定不想见她。她不能坏了他此时的心情,可脚却迈不动。她无法离开。 时间缓慢,半个时辰好似历经百年,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盯着…… 终于,那朱红的大门终于开启。 她目不转睛,盯着出来人的表情,心高高悬起,越来越怕,仿佛天要踏下来。 直到她看到了御医们的笑脸,隐约听到他们话语,一颗悸动的心,终于平稳下来…… *** 第二日,第三日,龙堃每天都来都督府看望,见陆晟轩情况平稳,一点点好起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几日,让大人挂念了。” 陆晟轩倚在床头,充满愧疚。 龙堃道:“晟轩客气了,你因本将受伤,本将心中过意不去,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陆晟轩道:“大人如此说,晟轩就更觉得汗颜了。” 龙堃一抬手,“你我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陆晟轩躬身点头。 龙堃瞧着他,“其实本将今日来,除了探望你,还有旁的事与你说。” 陆晟轩垂首恭敬道:“大人尽管吩咐。” 龙堃点头,但却沉默了,良久,良久方才再次张口道:“本将十八年前,曾有过一个未能出生的孩子。可惜本将都不知它是男是女。” 他顿了一顿,眸光闪过一丝哀愁,转瞬又凝视着陆晟轩,温和地接着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将的那个孩子。” 莫家小少爷莫玉珩昨晚带人闯入了都督府,已被陆晟轩关了起来。 第54章 五十四(捉虫)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老夫人面色一沉,冷然道:“那你意思, 是我给弄丢了?” “不, 我……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苏老夫人冷哼一声, “这小叶紫檀念佛珠确实不易得, 你弄不到我也不会怪你,何必弄这么一出?” “老夫人!我……” 苏凌瑶、苏凌芙、苏颢天顿时紧张起来,都为母亲捏了把汗。 苏凌瑶立马起身,“祖母!我娘不会骗祖母的!定是……定是哪个黑心的想害我娘, 给盗了去了!” 苏锦笙最讨厌后宅中的争风吃醋, 尔虞我诈, 但觉好好的一个家被搞得乌烟瘴气。 他哼了一声, 不悦地道:“若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也能被人偷盗了去, 我看你也不用管家了!” “老爷……!” 二姨娘心中骤然一沉, 语声几乎带着哭腔。 苏凌芙拽姐姐坐下,小声怪道:“你就别多嘴了。” 苏凌瑶一跺脚,心中愤恨,暗道:肯定是三姨娘害了她母亲。 三姨娘孟氏见气氛陷入了尬尴, 心中高兴, 面上却故作焦急, 急道:“欢庆的日子,老夫人, 老爷快别生气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韩氏道:“姐姐今年要是没来得及准备, 明年好好备着便是了。” 韩氏听她如此黑自己, 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可当下还能说些什么! 这时,一直未语的老太爷张口道:“算了,算了,一件礼物而已。吃饭吃饭。” 苏老夫人虽什么也不缺,不在意少一件礼物,但韩氏送了个空盒子,可是太叫人太生气了。她当然知道事情有蹊跷,知道韩氏怕是被人给耍了。可那能怪谁? 好好的气氛被此事破坏,硬是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韩氏又气又怕。老爷当然不可能在老夫人的生宴上发怒,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气极了。 晚宴散后,大公子苏颢天和双胞胎都去了母亲处。韩氏气冲冲回房,把房中的下人全部叫了来,挨个问话,又把自己房中和下人房中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那小叶紫檀念佛珠的影子。 苏颢天道:“娘,这一定是外人做的,故意要让娘难堪!” 苏凌瑶在一旁气道:“肯定是三姨娘!” 苏凌芙却沉默不语。她总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不安,但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翻腾许久无果,因为晚上还要看戏,韩氏便让双胞胎与大少爷回去了。 他三人走后没多久,贴身丫鬟阿宁匆匆而来,给了韩氏一张字条。韩氏看了后,脸色瞬时大变。 她一把揉碎了那字条,眸中射出惊怒之光。 阿宁瞧着她,“姨娘……” 韩氏咬牙切齿,“死丫头,她也要在这时给我添乱!” 阿宁骤惊,不过眼睛一转随即有了猜测。 “是……是春莲!?” 四年前,韩氏与春莲之间确实有着一笔交易。 正如苏凌夕所知道的那样。当年,夫人姜氏再次怀孕,韩氏怕其诞下儿子,危机苏颢天庶出长子的地位,便利用了对苏颢天情意深重的春莲,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姜氏那胎。 她本想做掉春莲,可姜氏死了,春莲被发配到了老宅。 她在家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春莲又实在太微不足道,况且去了老宅的没几个能活长的。所以她渐渐地便把春莲给忘了。 直到苏凌夕前些日子突然接她回来,韩氏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苏凌夕别有用心。她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没发现什么异常,再加上忙着老夫人寿诞的事儿,便放松了警惕。 可她没想到…… 她放过了春莲;春莲却来威胁她! 阿宁急道:“她要怎样?” 韩氏狠狠地道:“她要我戊时独自去月阳阁与她面谈,否则就要与我鱼死网破。” “啊?” 阿宁道:“当务之急,咱们得稳住她。” 韩氏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当然道稳住她,她不就是想入颢天的房么?我成全她!” *** 戊时渐近,韩氏穿戴整齐,吩咐阿宁去和老爷说她身体不舒服,晚些时候去看戏。 阿宁依言去了。 韩氏独自来到西门附近的月阳阁。 她虽不怕春莲,却也知道,此时唯有稳住她,从长计议。但她已经动了杀心,也绝不会让春莲入儿子的房。春莲握着她的把柄,她怎么可能留她在身边? 想到这儿,韩氏便觉春莲天真无比。 转眼,她进了月阳阁,阁中一目了然,只有一座二层小楼和一个戏台子。 其内一片寂静,除了她的脚步,再无其它声音。 她四处寻望了一番,却不见春莲,心中有些诧异,亦有些不好的感觉。她又向里走了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声。 她蓦然回头,但觉声音来自距月洞门不远处的一口水缸之后。 她快步过去,还未接近,却听霍然一声“尖叫”,伴随着哀求。 韩氏这时才看清楚,只见蜷缩在那里的人正是春莲。春莲脸色惨白,瑟瑟发抖,裙摆血迹斑斑,一柄匕首正中她的腿部。 韩氏心中甚惊,只听春莲慌张道:“二姨娘,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求你了求你了,不要杀我,啊……!” 她尖叫一声,向月洞门爬去。 而正在这时,只听阁外响起脚步声和话语声。 “……!!!” 一切只在须臾,韩氏心中又是一抖,立时花容失色,不过也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中计了! 为时已晚,只见苏老太爷,苏老夫人,苏锦笙,苏家儿女以及那金陵最有名气的戏曲班子薛家班等众人已经就在门口! 她逃无可逃,躲无可躲,被歹了个正着。 春莲骤见有人过来,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一眼看到了苏颢天,梨花带雨地朝其扑去。苏颢天骤然一惊,脸色大变,“你干什么?” 春莲哭道:“二姨娘,二姨娘要杀我,大少爷……” 一连数日的意外,日日提心吊胆,加之苏颢天的决绝,春莲伤心难过又不安,加之今日遇刺,精神有些恍惚。 她大声哭喊着,口中兀自道:“二姨娘要杀我,二姨娘要杀我,大少爷相信我吧,救救我!” 苏颢天立时大怒,火冒三丈,一把推开春莲。“你个疯子!” 那薛家班子的班主薛霈适才还在和苏锦笙有说有笑,这会儿立时愣了。 苏锦笙亦是大惊,惊恐,惊惧,惊吓…… 原来那看戏地点远在府西的幽兰居,可那幽兰居的戏台子上今日却不知怎地结了许多冰,根本无法登台唱戏,苏锦笙便临时决定换了地点,可却没成想…… 韩氏花容失色,“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冤枉,老爷,那丫头胡说八道!”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众人都见了春莲浑身是血,被吓得精神恍惚,还有刀子扎在腿上! 韩氏平日里温柔贤惠,对长辈、儿女、下人皆是极好,却没成想……竟……! 还被这外人薛霈逮个正着。这薛霈在金陵是个红人,经常出没贵族府邸唱戏,深受很多人喜欢,也包括龙堃。 姜氏去世后,苏锦笙并未续弦。二姨娘韩氏虽出身商贾之家,也是个嫡出,打理苏家内务多年,很多外人都把她当侯爷夫人看。 可此时…… 苏锦笙青筋暴起,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 “妾身冤枉,妾身冤枉!” 大厅之中,韩氏跪在地上抽抽噎噎,“有人要害妾身,有人要害妾身,老爷!” 她抱住苏锦笙的腿,哀求着,解释着,可太过苍白。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院中只有她和春莲。春莲腿上中刀,口中叫着她的名字向她求饶。 她百口莫辩。况且她曾撒谎,曾托人告之苏锦笙自己身体不适,可却出现在了那。 她无法解释原因,也辨不清出。 韩氏此番行为虽大出苏锦笙意料,令其大为失望,但原本当然也不至于就休了她那么严重。 可是,巧之不巧,让外人看了笑话,苏锦笙的脸往哪放! 他本就仕途不顺,日日被言官盯着,这下出了这等笑话,还不是他管教无方,他越想越气,怒火朝天,一时间对韩氏满是厌恶,一气之下狠狠地踢开了她,大声怒道:“来人,把她给我关进废院!” *** “冤枉,不是奴婢偷的,不是奴婢偷的!” 柴屋之中,春莲大惊失色,哭着大声喊道。 她背着包袱出现在那月阳阁,可那包中除了搜出了她的衣物以外,竟然还有二百两银票。非但如此,衣物中竟然还夹子一串佛珠,那佛珠质地极佳,正是韩氏丢了的小叶紫檀念佛珠! 她无力地辩解,根本无人相信,老夫人命人把她关在柴房,说明日就要把她交予官府。 *** 夜静谧,春莲瑟瑟发抖,蜷缩在墙角。只听“吱嘎”一声,柴房的门被人开了,进来的正是小姐苏凌夕。 春莲仿佛看到了救星,霍然爬了过来。 “小姐救我,小姐救我,春莲没偷东西,没偷东西,那二百两银票是小姐给春莲的,那……那佛珠春莲根本没见过,更不知怎么就在春莲的包袱中……小姐为春莲做主,小姐为春莲做主啊。” 第55章 维护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莫老夫人此时会来,苏凌夕是早知道的, 否则她祖母刚才怕是也不会那么大动静地维护她了。 莫玉珩快步过来, 摸了摸头, 嘿嘿笑道:“我说今儿个怎么一出来就看到了喜鹊, 原来是能见到凌夕姐姐!” 半儿“噗嗤”一声乐了。 苏凌夕笑道:“玉珩怎么也有空过来,不用读书么?” 不待莫玉珩答话,后过来的莫云薇插口道:“他呀,想见姐姐呗,对他来说,怕是什么也没有凌夕姐姐的魅力大了!” 莫玉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见苏凌夕也一脸尴尬,就更怪胞姐多嘴, 于是眉头一皱, 向其不耐地道:“堵不住你的嘴啊!” 莫云薇毫不在意, “我又没说错, 是谁一听说要来苏府, 就丢了书本,着急忙慌地偷跑出来了?” 莫玉珩俊脸一沉, “我跟来还不是为了看着你!” 莫云薇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烦人精, 谁要你看着呀!” 她说着转身就跑了, 追上祖母, 和她一起跟着引路的丫鬟朝苏老夫人的寝居而去。 “玉珩也快些去吧。” 莫玉珩摸了摸头, 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走了。 过不多时,苏凌夕又听见一声呼唤,这次却是莫云薇的声音。 她跑来,笑魇如花,挽住了苏凌夕的胳膊问道:“凌夕姐姐要去哪呀?” 苏凌夕道:“左右无事,随便走走。” 莫云薇眼睛一亮,“那凌夕姐姐陪我去买胭脂吧!” 她说着向苏凌夕神秘地眨了下眼睛。 苏凌夕有些好奇,不过并未多问,便应了一声。 几人前脚刚刚出府,就见莫玉珩气呼呼地追了上来。 “你是兔子么?跑那么快,一不留神儿就没影了。” 莫云薇白他一眼,“你是跟屁虫么?怎么也甩不掉!” 莫玉珩俊脸一黑,“哼,甩掉我!你想去哪?” 莫云薇又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儿?” 莫玉珩冷哼一声,“别想去找那个坏蛋!想都别想!” 莫云薇一咬下唇,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和凌夕姐姐去买胭脂!不行啊?” 莫玉珩瞧向苏凌夕,露出询问的目光。 苏凌夕点了点头,到了此时也便什么都明白了。 昨天归来的路上曾听玉珩气汹汹地提起了云薇的心上人。 他极其不喜那人,也非常排斥胞姐和他接触。 莫玉珩见苏凌夕点头,放下心来,不过胞姐鬼主意多着呢,没准耍什么花样骗了他凌夕姐姐也不一定,于是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道:“凌夕姐姐说话,我自然信,不过,我也要去!” 莫云薇一跺脚,气道:“你一个男孩子,进胭脂店羞不羞!” 莫玉珩见她这幅反应,更觉得她有花样,于是脸一沉,“你管我羞不羞,反正我就要去!” 莫云薇气道:“赖皮鬼,谁管你去不去!” 她说着一把挽住苏凌夕的胳膊,拉着她便走,一眼也不瞧莫玉珩。 街上熙熙攘攘,走过几家胭脂店,莫云薇都未停下,最后却兴高采烈地停到了一路边小摊前。 苏凌夕甚感奇怪,刚要询问缘由,心却猛然颤了一下,因为这小摊的路对面竟然是拾花楼!! *** 蝶幽立在小窗前,瞧着熙熙攘攘的大街,突然扬起了嘴角。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转过身子,向桌前不知写着什么的陆晟轩道:“少主要不要过来看看,莫家的那个小姑娘又来了。” 陆晟轩并未抬头,也没说话,只是继续写着。 蝶幽来到他身边,瞧着他如玉般的脸庞,娇嗔道:“少主是怎么招惹人家了?” 陆晟轩有一搭无一搭,“我可没招惹她。” 蝶幽笑了笑。除了逢场作戏,她也不信他会招惹哪家姑娘。冷的像块冰一样。 蝶幽心中有些不高兴。他每天都来,可除了在人前外,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可还没有男子,对她是这幅样子。 她决定试他一试,于是渐渐地向他靠近,手指轻动,一点点滑过他的手背,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语声缓缓而娇媚,“少主从来都没想过,要把这场戏演的逼真一些么?” 陆晟轩停下笔,转眸瞧她一眼,把她的手拿开,又继续写去,对她明晃晃的言语挑逗没有丝毫反应,“累了就去睡。” 蝶幽咬了咬嘴唇,好生失望,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 莫玉珩被甩出很远,好不容易追上她们,一看对面,脸立马沉了下来。 “就知道你打着这主意!走走走,赶紧回家!” 莫云薇一跺脚,“烦人精,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莫玉珩气道:“我多管闲事?来来来,你告诉我,对面那三个字念什么?是什么地方?” 莫云薇秀眉一蹙,要气哭了的样子。 莫玉珩义愤填膺,“去那种地方的有几个好人?” 莫云薇一跺脚,“前些日子下棋的时候,你那些朋友有几个没去过,还,还都不是好人了!” “那是去下棋,后来有再去的么?谁像他一样整天泡在那!” 莫云薇气的眼泪汪汪,“以前,以前他不也没去么!还不是……还不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他!” 莫玉珩冷笑了,“他没那心思,谁能勾引他!你一个大家闺秀,竟还……竟还在这等他,你羞不羞,莫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再也忍耐不住,莫云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总说我丢脸,我怎么就丢脸了!你又凭什么管我!” 莫玉珩气道:“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一个小姑娘,总去找一个男子,你以为别人眼睛都是瞎的?有多少言官天天盯着爷爷呢,你知道么?况且他又不是什么君子,要是把你……” 莫玉珩顿了一顿,还是狠心说了下去,“要是把你毁了,你还有脸见人啊?!” 莫云薇一听哭的更甚了,瞅了瞅对面的楼阁 ,一时间委屈伤心全来了。 她呜呜大哭着,再也不想跟这“烦人精”多呆一刻,于是转身就跑了! 苏凌夕急忙向她的贴身丫鬟碧儿道:“快跟住你家小姐!” 那丫头紧张的要命,连连点头,追去。 苏凌夕叹息一声,“玉珩的话说的重了。” 莫玉珩瞧着胞姐的背影,也叹息了一声,“不瞒凌夕姐姐,我不喜欢胞姐和他走的太近,也不单单是因为觉得他人品不好,怕他伤害了我姐姐,更是因为……我爷爷极不喜欢他,而且对他疑心很大,一直在查他,说他来金陵,恐怕目的不简单……” 苏凌夕道:“可云薇若是真的喜欢他,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你不如让她自己发现他的不好,那样她才能死心。” 莫玉珩道:“哎,凌夕姐姐,那你说该怎么办……我……我其实是想帮她……可是我……” 苏凌夕听着,刚想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可脑中霍地一片空白,心恨恨地颤悠一下。 对面楼阁,一人走出,黑色狐裘披风,墨发笔直泻下,相貌俊美绝伦,明明冷漠,却偏偏带着一股惑人的妖魅。 是他…… 喉咙一哽,喜悦,激动,还夹杂着三分心痛四分失落,苏凌夕不知自己该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想要别过脸去,可又控制不住地瞧向他,周围事物仿佛瞬间虚化,视野之中就只剩下了他…… “凌夕姐姐……?”莫玉珩听她良久无语,又有些失神,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可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由此就更觉奇怪。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苏凌夕恍惚回神儿,背过身去,“玉珩,咱们回去吧。” *** 陆晟轩上了车,心中莫名地有些波动,下意识地挑起窗帘望了出去,只见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并没那个身影。 他缓缓地放下窗帘,轻闭双眸,一股失望油然而生…… 被褥丝滑,温暖,天尚未亮,她觉得有人为她盖了盖被子,恍惚睁眼,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陆晟轩的脸。 她甜甜地一笑,但觉头晕乎乎的,是梦?一定是梦,她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 再次睁眼时,只觉天色已亮,她脑子仍是晕乎,视线朦胧。她翻身平躺,觉得眼前之景有些陌生,还没来得及多想,但觉床边有人。 是半儿? 她转头刚要唤她,可骤然吓了一跳。 那人一身黑色锦服,墨发散至脸旁,面如冠玉,正趴在床边沉沉地睡着,却是……却是陆晟轩! 惊愕,惊吓,苏凌夕再也顾不上头疼,霍地起身,于此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陆晟轩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睡着了,微一皱眉。他昨夜一宿未睡,守在床边看了她一夜,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困劲,也不知什么时候便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没什么慌乱,慢悠悠地起来,见苏凌夕抱着被子,坐到床脚,正一脸怒气地盯着他。 第56章 画像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陆晟轩骤惊, “大人!” 他说着便要起身。龙堃一把扶住他, “有什么话, 就在这儿说。” 陆晟轩看上去异常激动, 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晟轩出身低微, 受之不起!” 龙堃道:“本将知道你出身商贾之家, 但什么身份不身份,本将根本不在意。你与本将投缘, 本将喜欢你, 你又救了本将,既然你说那日为本将挡刀子是种本能反应,或许你我就该有这份父子之缘。本将说你受的起, 你就受的起。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也不必在意,待你大愈, 本将就会昭告天下, 你, 就是本将的儿子。 “大人……!” 陆晟轩看上去愈发的激动。 龙堃手掌一立,“嗯?还叫大人?莫非你是嫌弃本将, 不愿做本将的儿子?” 陆晟轩急忙道:“当然不是……我……” 龙堃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那你还想怎样?还不改口?” 陆晟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有笑,眸中又似乎有泪。他缓了好久, 几欲张口, 还是没说出来。 龙堃也不催促, 只是微笑着凝视着他。 渐渐地,他终于平稳了自己,声音哑然,张口唤道:“义父。” 龙堃脸上的笑容终于荡漾开来,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 他知道陆晟轩会欣然答应,普天之下,有谁会不愿意做他的儿子呢?他手握南朝三分之二的兵权。历史从来都是如此,这南朝天下,谁有兵权,谁说的算,而他喜欢的儿子,就堪比这南朝的皇太子! 想到这儿,他又复看了看陆晟轩,心中一阵满足。 “父子”二人都极是开怀。 俩人又聊了好一阵,龙堃方才离开。 他走后,陆晟轩依靠在床头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宋婆婆敲门进来,来到他床前,轻声道:“少主,该吃药了。” 陆晟轩没有任何反应。 宋婆婆叹息一声,“少主应该高兴才对。” 陆晟轩还是没反应。 良久,良久,他接过宋婆婆手中的药碗,用勺子盛起汤药,送至嘴边,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 他一边喝着,一面自言自语道:“……该高兴什么?高兴自己终于能认贼作父了么?” 宋婆婆一阵心酸,深深地叹息一声。 陆晟轩大难未死的消息很快在金陵传开。一时间街坊间又多了一个新鲜话题。有人说他这刀挨的值得,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有人说他还是不值,那一刀虽没要了他性命,但他负伤极重,怕是再也不会完全复原,而且极有可能会留有后患。 除此之外,关于他与龙堃的关系也是众说纷纭。见过的人都知道,那陆晟轩相貌极其出众,可谓人间少有,就是让女子也自惭形秽。 龙堃为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蛮横霸道,没有专宠的女人,也没有专宠的亲信,就偏偏对他特别,已经达到了专宠的地步。 从逗蛐蛐赏了他一个都督当,打猎看戏都叫他陪同,到三天两头就要见上一面,很多人都说,俩人,是那种关系。 直到这日,龙堃昭告天下,收陆晟轩为义子,人们登时又怀疑了之前的猜测…… 关于此事,诸如莫家等憎恶龙堃之人得知,比之原来更加讨厌陆晟轩了。 苏家老太爷便是其中一个。 这苏老太爷有个游山玩水的喜好,所以自致仕之后,便时常出去游玩。 近日年关将近,他返回金陵,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什么义子之事,登时大怒,回来便没给苏老夫人什么好脸色看。 那陆晟轩原名陆贤,是苏老夫人妹妹的孙儿,苏家的表少爷,五年前曾被接来苏家,可没呆上一年便不辞而别,似乎被他叔叔接去了蓬莱。 可就算他叔叔那比苏家更好,他也不该不辞而别!如此作为,可见他毫无人情!毫不知感恩!也毫没教养!是以,苏老太爷那时便对陆贤这孩子印象极差,这回,加之什么“义子”之事就更是厌恶他了。 归根结底,苏老太爷虽早已致仕,不管庙堂之事,但终是心向楚家,忠于太.祖皇帝,忠于先皇的。眼下这楚家天下等同于姓了龙,让他如何能痛快。 他回府这么一怒,谁也不敢提起此事,更不敢提陆晟轩了。 苏凌夕知道表哥没有性命之忧放了心,可放心之后也不得不在意他被刺伤的原因。如今听了“义子”之事,心中更加失落。 他们注定越走越远。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祖母诞辰渐进,这日,苏凌夕与半儿出府,准备为老夫人办置寿礼。 可她无论走到哪家店铺,基本都能听到“陆都督”三个字。 原来,昨日龙堃竟然为他举行了游街,还要百姓参拜。不过也正是以此机会,让好多人一睹了他的真容。 少女们心肝乱颤,做梦也没想到,传说中杀人放火,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口碑极差的陆都督竟然是个如此风度翩跹,英俊潇洒的美少年。 苏凌夕挑了好久,也没什么相中的,便打算与半儿回去了。 可她刚出这家古玩店铺,街上霍然一阵暴.乱,只见一灰袍男子速入疾风,嗖嗖几越,从人群中翻过。 不一会儿,几百个士兵尾随其后,追赶而来,为首之人大叫道:“活捉梁萧者赏金百两!!”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抖,那人是暗杀者的头目梁萧! 半儿一把拉着苏凌夕靠边,急道:“小姐,太不安全了,咱们快些回府吧。” 苏凌夕点头,与她快步返回了之前停车的巷子。马夫刘二刚刚解手回来,遥见小姐,急忙跑了两步。 半儿搀扶,苏凌夕掀开车帘刚要上去,却猛然吓了一跳。 因为,车中竟然有人! 她一下子差点从车登子上掉下去。 千钧一发,一只大手一把拽住了她的小手,把她拉进了车中。 半儿刘二皆是大惊,可见小姐在对方手中,谁也不敢大声叫嚷。 苏凌夕霍然被里面的人拉了进去,这时才看的清楚他的容貌,只见眼前之人五官精致,只是满脸胡茬,身着一件灰色大氅。 与刚才她看到的身影…… 他是…… 那人歉然地松开了她的手,抱拳道:“抱歉,情急之下才上了小姐的车,在下多有得罪!” 他说着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几番,见没人,再次抱拳,“多谢。”说着便要下车。 可车外这时霍然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 那人动作一滞。而就在这时,苏凌夕一把拽住了他。 那人甚惊,只听对面少女问道:“你是梁萧?” 梁萧点头,“小姐认得我?” 苏凌夕不认得,不过是刚才见到了他的身影。 “听说过而已。你待着。” 她说着探头出去,向半儿和刘二吩咐道:“咱们走,去城北。” 俩人不明所以,不过眼下不是那人是个好人,就是小姐受其挟持,总之他们能做的只是服从命令。 马车行驶,离开了那巷子。 梁萧坐定,望着对面的少女,再次道谢,“不知姑娘芳名?” 苏凌夕瞧他一眼,“我姓苏。” “原来是苏姑娘,今日之恩,它日必报。” 苏凌夕道:“不必,你怎么……怎么在被追捕?” 梁萧爽朗的笑了起来,“龙堃说我的人刺伤了他儿子,要要我的脑袋。他儿子正四处追捕我,要砍我的脑袋呢!” 苏凌夕一听,瞬时沉默了。 梁萧随即又笑了笑,“姑娘肯救我,说明姑娘心中也是憎恨龙堃的。” 苏凌夕道:“我一个深宅女子,不懂这些。” 梁萧笑道:“好。那我便不与姑娘说这些。” 第57章 不安(捉虫)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莫家人得到消息,登时火冒三丈。 “那陆晟轩太是目中无人!” 长子莫连狄一手捶在桌上,恨的咬牙切齿! 莫家乃贵族世家, 莫阁老德高望重,乃太.祖皇帝拜把子兄弟,高居朝堂。 皇上,先皇,哪个不敬他? 就是独揽大权的龙堃恨他恨的牙直痒痒,面上也得敬他三分。可这陆晟轩显然根本没把莫家放在眼里。 “父亲, 此事有蹊跷, 珩儿把莫家名誉看的比什么都重,怎会去闯都督府!这明显是陆晟轩的诡计!圈套!” 莫连狄急的焦头烂额。那莫玉珩是他最喜爱, 也是他最给予厚望的儿子。 他很怕性格耿直,又极其倔强的父亲就此不管莫玉珩了,可父亲若真去登门道歉,他的脸往哪放! “要不,我去吧!父亲总不能真给他……!!哎!” 莫连狄话说了一半, 狠狠地攥上了拳头!那都督阴狠无礼至此,他去怎能解决问题!想想,真是气也气死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 就是怎样也无力回天,莫家名誉已然受损! 莫阁老始终捋须静坐, 一言不发, 良久, 良久,方才开口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会他一会。” 莫连狄一听,恨恨地叹息一声。 *** 外面天寒地冻,屋中温暖宜人。 陆晟轩极其悠闲,正逗着俩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这时只见有人匆匆过来。 “都督,莫阁老来了。” 陆晟轩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转眼莫阁老被请入书房之中,他白发苍苍,脸上已布满皱纹,但人精神抖擞,腰板挺的直直的,完全看不出已年近古稀。 陆晟轩嘴角微扬,“莫阁老当真老当益壮,精力充沛啊!” 莫阁老一声闷哼,没说话。 陆晟轩道:“受制于人,莫阁老就想这样带回乖孙?” 莫阁老转头,冷声道:“此事是你的诡计,算我莫礼承这局栽在你的手上了!在我面前,你也不必再装。” 陆晟轩笑,“阁老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我没事找事啊?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是谁整日监视我?又是谁整日派人查我?” 莫阁老正气凛然,“身正不怕影子歪!这是楚家天下,有些人别想做那改朝换代的美梦!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们这些人得逞!!” 陆晟轩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 空气凝结,只有莫阁老紧握拳头发出的“咯咯”声。 他挺直腰板,凛然地瞧向陆晟轩,“总有一天,我会扯下你脸上的面具!” 一句话说完,蓦然离去。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来接莫玉珩的,更不是来道歉的。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陆晟轩脸上的阴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欣慰的笑…… *** “凌夕姐姐,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莫云薇大哭不止,“他为什么要如此害我家!” 苏凌夕沉默不语。她也想知道,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莫家这一遭可是够莫家受的。 莫阁老高居内阁,由于为人耿直,本就被龙堃视作眼中钉,言官对其盯的极紧,这莫玉珩出了这样的事儿,还不是家教无方,失德已然是定型!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昨天假装失踪,玉珩就不会逃出去找我,就不会落入他的圈套!凌夕姐姐……” 莫云薇一把握住苏凌夕的手,“你知道么?玉珩他最在意莫家的名声了,就算我当日真的在都督府,他也不会冲动到硬闯进去!那陆晟轩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的,胡说八道的!!!!” 莫云薇哭的更甚了,自顾地缓缓说道:“他早有准备,早就挖好了坑等着玉珩跳,玉珩浑然不知,便被他引了去,有人抓,玉珩当然会反击呀……” “可那毕竟是他家门口,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云薇也不再难过了,此事已然这样,再怎么也是无用,你借此一事认清那陆晟轩是个什么人,也就算是收获了。好在他还把玉珩放了回来……” 苏凌夕叹息一声。 他真的会为了权势,与龙堃同流合污残害忠良! 如此,他们便真的只能是敌人了! *** 却说苏家。 上次馊饭事件被苏凌夕一闹,韩氏无辜被罚。 不过罚的也算是悄无声息,她原只要悄悄在房中抄了女戒也便算了,可三姨娘孟氏知道了这事儿,是以整府上下渐渐地都知道了。 本来府上下人都没太看好这位新归来的六小姐。虽然她是苏家唯一的嫡出,但毕竟母亲离世,外公家没落,没了靠山,更要命的是她母亲姜氏死的可是不怎么光彩。 夫人姜氏与老爷争吵的前一天曾一夜未归。 老爷平时与她相敬如宾,别说是争吵,就是大声一点说话都没有,可那一天竟说要休妻! 人人心中似乎都已认定了夫人是品行不端,事情败露了才自杀的。 所以连带着她的女儿也要受人瞧之不起,实在是没想到老夫人竟还能为她使这么大的动静。 苏凌瑶听说后大怒,在房中大发雷霆,摔坏了好些东西。 苏凌芙就住她隔壁,闻声赶来,一看满屋的狼藉,秀眉一蹙,“这是谁惹姐姐了?” 苏凌瑶一下子坐在了椅上,愤愤道:“还不是那个苏凌夕!她还有什么可神气的!她娘那样的品行,干嘛还把她接回来败坏门风!我那日好心给她送布,她可倒好,和她那个没规矩的奴才合起火来讽刺挖苦我!我不过小小地教训了她一下,她……她竟然告到祖母那去,害的母亲被罚,被那三姨娘笑话!!” “哦!原来是你干的。” 苏凌瑶白她一眼,“是我干的又怎样?我教训她不对么?” 苏凌芙道:“姐姐可真糊涂,教训她也不能让娘兜着呀!” 苏凌瑶气急败坏,“别说了!”可转念又起身挽住妹妹的胳膊,央求道:“别说,别说,你可别说出去了,娘若知道非骂死我不可,没准又要苛扣我的零花钱了。” 苏凌芙嫣然一笑,安慰道:“我当然不会说了。” 苏凌瑶很满意,转怒为笑,不过转念想起苏凌夕,又气道:“不行,我一定得好好教训她!!把她赶回去才好!!你得帮我!” 苏凌芙看着自己洁白纤细的手,摇了摇头,“我可没办法。” 苏凌瑶眉头一皱 ,急道,“没办法就想办法啊!你这个傻丫头,你不想想,她娘是品行不端,可外人不知道啊,她不管怎样是个嫡出,她要是在家,那林家四公子还能轮到我们么?必然是她呀!而且……” 她拽住了苏凌芙的手,“而且,你想没想过,爹爹接她回来,没准就是要给她和林四公子定亲的!” 苏凌芙拨开了胞姐的手,有一搭无一搭,“哎,定就定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苏凌瑶急道:“话不能这么说呀,事在人为,她要是回乡下去了,好事可不就是你我的?” 苏凌瑶眼睛一转,笑了笑,“我说错啦,不是你我,是凌芙你呀。爹爹和祖母都那样喜欢你,只要没她,和林四公子订婚的人必然是你。” 苏凌芙笑笑,“姐姐那样喜欢,我不和姐姐争。” 苏凌瑶听她这话,心中美滋滋的,一把握住了苏凌芙的手,“你我还不都一样,咱们不都是为了娘!如若你我二人中的一个嫁到了林家,娘在家中的地位只会更高啊,没准,没准能被扶正也不一定啊。” 苏凌芙嘟起嘴巴,点头道:“姐姐说的对。” 苏凌瑶眼睛一亮,摇晃着苏凌芙的手臂,央求道:“所以妹妹快些想办法呀!” 苏凌芙道:“哎呀,姐妹间的,算了,没意思。” 苏凌瑶眼睛一立,“你那人家当姐妹?人家拿你当姐妹么?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欺负我的?” 苏凌瑶说着便大哭起来。 苏凌芙安慰道:“姐姐这是干什么?” 苏凌瑶握住她的手,央求道:“妹妹不帮我报仇教训她,谁还能帮我,难道你就忍心,让她欺负到我的头上么?” 苏凌芙无奈,拍拍姐姐的背脊,“姐姐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出主意,这办法还不有的是嘛,后天的赏梅会不就是个教训她的机会?” 第58章 震惊(半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抱歉……” 她这时方才抬头,可一见眼前之人, 却登时愣了…… 那人也在看着她。 他玄衣黑发, 面如冠玉, 眸光深邃, 清冷卓然,正是苏凌夕的远房表哥,陆贤! 可她们却叫他…… “……!!!” 恍然大悟, 直到此时, 苏凌夕方才明白,难怪她那日明明看到了他,却打探不到他的任何状况, 原来他改了名字,换了身份! 原来那金陵人人知晓的财主;那龙堃垂青的都督;那莫云薇朝思暮想的男子, 竟然就是他! 可……可怎么可能呢…… 视线相对, 陆晟轩对她人的呼唤恍若不闻, 只是看着她。 无疑, 他认出了她。 苏凌夕胸口猛跳, 心中一阵暖一阵寒。 正如他的目光, 不曾离开她,好似有着那么一抹情意, 但却始终冰冰冷冷的。 莫云薇一见陆晟轩, 立时看的呆了, 一颗心“砰砰”乱跳, 心中不断暗叫:“好帅!好帅!” 她满心欢喜,差点失控朝他奔去,可转念想起他和蝶幽那狐狸精的事儿,笑容立马又憋了回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拽住苏凌夕,用很粗的声音道:“李公子,那边的棋局结束了,李公子不是想挑战一下蝶幽姑娘么?咱们快些去吧!” 苏凌夕听到这话,瞬时一身热汗,怪极了莫云薇。 她去挑战蝶幽? 她为什么要去挑战蝶幽? 这陆晟轩定会认为她是因妒忌才来的! “你胡说什么?” 苏凌夕立时反驳。 岂料莫云薇道:“诶?李公子怎么还不承认了?刚刚明明一直在说的!哈哈……我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陆晟轩,又向苏凌夕道:“李公子是不是见陆都督来了,就怕了?” 苏凌夕立时火冒三丈,莫云薇这玩笑开得可是大了! 陆晟轩虽把她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却恍若不闻,依旧面无表情,似是不屑一顾一样,然后冷冰冰地朝那东边的花房而去。 苏凌夕的心登时又是一沉,当下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离开这儿,立刻!马上!一刻也不想多留! 于是,她也没再和莫云薇说话,失落又心烦,转身便走了。 岂料还没走出多远,却听一人冷声命令道:“陈妈妈,把那个来见蝶幽的人,给我赶出去!” “……!!” 东边花房旁瞬时死一般地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苏凌夕。 苏凌夕感到目光,脚步一滞,转头循声望去,只见陆晟轩倚靠在一张软椅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正朝她这边望着。 “……!!” 见苏凌夕转过身,他端起了酒杯,瞧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 苏凌夕这才知道,他这是在说她呢! 莫云薇登时愣了,怎么也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非陆晟轩识破了她的身份?莫非她来,惹他不高兴了? 老鸨陈妈妈更是一脸茫然和尴尬。 她根本没怎么注意这位小公子,却是不知他什么时候,怎么得罪了这位陆都督,可不管他们有什么过节,来拾花楼的都是客,只要给银子,哪有撵客人走的理儿,这可让她难做了。 但这都督有权有钱,又是出了名的嚣张霸道,她又惹不起,这一时间就是难上加难,不知道咋办好。 她一面为难,一面向苏凌夕走来,想好言相劝,让她离开,可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小公子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生的也太好看了吧。 以多年的经验,她立马就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小公子,分明是个小姑娘。那就不难理解陆都督为何要赶走她,原来是一笔风流债。陈妈妈心中笑了。 “这位小公子……你看,都督请您回去……您是不是……” 她说着便要伸手揽住苏凌夕的肩膀,想好好和其说说,这青楼妓院可不是她小姑娘来胡闹的地方。 岂料她手刚刚抬起,还未搭在对方的肩上,就被苏凌夕反手推了开来。 第59章 挑明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听他刚才那话,心中不由得有气, 于是道:“两者都不是, 恐怕是因为我今日出门时见到乌鸦了。” 陆晟轩笑,朝她靠近两步,“哦?恰恰相反,我可是见到了喜鹊。” 苏凌夕白他一眼,转念想起了赏梅会。 “正好想问你,那日的衣服是你让人送来的?” 陆晟轩眉头一挑,“怎么?感动了?” 苏凌夕无语, 不过不得不说, 那日, 他确实替她解了围。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会报答你。” 她可不愿欠别人的,尤其是他。 陆晟轩道:“那倒是蛮期待, 苏小姐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苏凌夕道:“你想好了提出来便是,只要不是什么非分之事,又不违背仁义道德,我会竭尽所能。” 陆晟轩道:“好,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苏凌夕听他说完,便想走了。可想起此处如此偏僻, 自己是为“她”而来, 他却是为了什么? 想到此处便张口问道:“你为何在这儿?” 陆晟轩眉头一皱, “这话该我问你吧。” 苏凌夕听见后院“噼里啪啦”的干活声,又见这房屋修葺的整整齐齐,转念明白,“是你买下了这坐宅院?” 陆晟轩道:“我何止是买下了这宅院,此处方圆十里都已经归我了。” 他说着又向她靠近两步,缓缓地道:“冬日里梅花醉人,夏季群芳争艳,清净又宜人,你喜欢么?” 苏凌夕愣了一下,干嘛问她。 听她不说话,陆晟轩又靠近一步,已经与她近在咫尺,声音愈发地温和,“此处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女主人,你可愿意做这女主人?” 苏凌夕猝不及防,胸口蓦地砰砰猛跳。他……他这是什么话! 她抬头瞧他,只见他正凝视着自己,目光极是温和,似是还带着几分期望。 苏凌夕不语,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却听他笑了。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被捉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但觉尴尬又气愤。 陆晟轩看着她娇艳,害羞的小脸儿,胸口砰然一动,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那次他陪她偷跑出去玩耍,她失足滚下山坡,被树枝刮破了衣服和裙子,露出了雪白的肌肤。那时她便像现在这般红着脸,又急又气又害羞。她抢了他的衣服,还勒令他不准说去了! 那时他觉得她讨厌死了,可如今想起,心绪却有些不同。 苏凌夕见他笑,以为他在嘲笑自己被他捉弄,恨恨地一咬嘴唇,打他的心都有。 可她又打不过他,当然不会真的动手。 “你害羞的样子格外迷人。” 苏凌夕狠狠地白他一眼。他的话在她听来都是讥讽。她发誓以后不会信他的任何话,不,没有以后。 她拽了一把半儿,“咱们走。” 岂料她刚转身走了两步,便听陆晟轩道:“回云山吧。” 这是他第二次让她走,不同于第一次,似是带着些许劝告的意味。 可和他的态度无关,在报仇之前,苏凌夕不会离开金陵,但在报仇之后,她也绝不会呆在金陵。 所以,她不管他是厌恶她,不想再见到她,还是其它别的什么原因。她不会离开,并且,谁也不能让她离开。 脚步只是微微一滞,没有驻足,也没有回头,她便这样走了。 当天下午金陵传出了一件大事,与陆晟轩有关的大事!据说他在金陵城西买了一套极大的宅院。有人说他是要送给蝶幽,有人说他是为了在此圈养美女。 各种说法,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兴师动众花了上千两银子,将这宅院彻底翻新。雇了几百人欲在后院挖个百十来平的大池塘,可池塘没挖成,却挖出了百十来具尸体来!!! 陆晟轩大怒。如此阴气的宅子,就是白给他,他也不要。一气之下,他便直接报了官,要前任宅主赔偿损失! 可这面上看是一起金钱上的纠纷,却迁出了一件惊天大案。 *** 拾花楼中 蝶幽递了杯茶给窗前的陆晟轩。 “少主,这次能扳倒工部尚书景唯么” “会的。” “可是,他在打压此事,最后定会找个小人物当替死鬼。” “不,景唯就是这个替死鬼。他的这只右手断定了。” 蝶幽略一思考,“我不明白。” 陆晟轩转过身来,“不错,只靠我们确实不行,但有了他……此事化不了小。” 蝶幽心头一颤,“他……他要来了么?” 陆晟轩点头,凝视着她。 “你准备好了么?” 蝶幽身子发颤。 陆晟轩扶住了她的双肩,“我最不希望这个人是你,可你却是最拼命的那个。” 蝶幽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展颜笑了,“少主为什么说我最拼命,明明我是最聪明的那个。” 陆晟轩道:“是啊。你是最聪明的那个。可赎你出来,没想让你再走这条路。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碰你。” 蝶幽心中一暖,忍下泪水,安慰道:“我不怕……少主不要自责,蝶幽是自愿的,少主的心愿就是蝶幽的心愿,少主的心愿就是我们大家的心愿,我们,一定能报仇雪恨!!” “雪恨……” 陆晟轩缓缓地转身望向窗外,瞧着那蔚蓝的天空,攥紧了拳头。 “雪恨,让他瞑目,让他们瞑目……” *** 春莲的脸火烧般的烫了起来,浑身一阵燥热,感到男人的某处已顶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羞赧,一时间身子直颤抖。 苏灏天体内的火越烧越旺,越吻越深。 春莲心中又甜又暖,又害羞又欢喜,脑中晕乎乎,可蓦然想起过去,又挣扎着推开了他,娇喘道:“大少爷,大少爷要真喜欢春莲,就……就去要了春莲吧,春莲不奢望能做大少爷的妾,只是不想再像原来一样偷偷摸摸,只……只要能名正言顺的伺候大少爷,留在大少爷身边,每天都能看到大少爷,春莲,春莲就心满意足了……” 苏颢天心中又是一荡。 这春莲肤白貌美,楚楚动人,又是他的开蒙,这几年来,苏颢天确实没忘了她,与她这会儿再相见,可不犹如干柴烈火,听她如此哀求,又说的真切,怜爱不矣,一时间情之所致,便愈发的无法自控。 “春莲妹妹,你放心,我必不负你,明日我就去和祖母说纳你入房。” “大少爷……” 春莲一听,登时激动又感动,眼中泛起了泪花,那正是她所可望的。 她一下子抱紧了他,连声音都哽咽了,但觉自己这几年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她身上的香气扑进他的鼻中。 苏灏天再也忍耐不住,一下把她按在了床上,褪去了她和自己的衣衫,折腾起来…… 直到次日一早,春莲才一身疲惫地返回苏凌夕处,本心中惴惴,担心有人发现她一夜未归,但想想大少爷对她的承诺,与她的情话,心中便觉安慰了不少。 可喜可贺,没人相问,六小姐苏凌夕对她依然如故,这事儿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当天晚上,她应约再次来到了苏颢天房中。两人春宵共度,又是几番云雨。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她每每夜深人静了出去,深更半夜了才悄悄返回,自认为还算隐蔽,但到了第四日之时,却总觉得他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是在议论着她。 当天夜里,她与苏颢天欢好了一番之后伏在他的胸膛上,突然想来了此事,于是便带着几分嗔怪,娇柔地道:“大少爷前日说明日,昨日又说明日,究竟何时才向老夫人要了春莲嘛?” 苏颢天十分怕她提起此事,那日久别初见,埋藏的情意与欲.望一起爆发,多多少少有些意气用事,便给了她承诺。 事实上,平心而论,他确实很喜欢春莲,也十分想留她在身边,纳她入房,可此时,这事却是不可能的。 科举日子越来越近,父亲,祖母,母亲都对他寄予厚望,怎么可能会同意他此时纳妾?定会以怕他心不静,迷恋女色而误了读书为由而拒绝此事。 更何况,他母亲韩氏不知为何十分不喜春莲,别说他还有读书一事,就是没有,他母亲也不会同意他收春莲入房。所以,此事只能推后。 想到此处,他便搂住春莲,再次安抚道:“春莲妹妹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你。” 春莲心中一阵甜,又一阵忧。情郎的情话是好听,可好听不当饭吃啊。她近来总是忧心,莫名的悸动难安。 “大少爷不会骗春莲吧?”声音有些哽咽,她抬起小脸望向眼前的男人,鼻子一酸,眼圈蓦地红了。 苏颢天瞧在眼里,一阵心疼,一阵怜爱,搂紧了她的肩膀,急道:“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现在,可是满脑子,满心都是你呢!” 春莲的心又被满足了,可转念忆起什么,狠狠地照苏颢天搂着她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疼的苏颢天,“啊哟 ”一声,“小妖精,你干什么?” 他说着便翻身着压到了她的身上。 春莲小脸娇红,美目盯着眼前的男人,“大少爷,春莲为了你可是什么都做了……” 苏颢天只以为她说的是闺房之事,是情话,是挑逗,并未多想。 他此时的智力也想不到那么多,瞧着她娇艳的小脸,雪白的身子,心中猛然又是一动,这一心动,连带着生理反应。 他笑了一笑,“那让我看看,你还能做什么?”说着便拥紧了她,又是一番缠绵。 次日天还未亮,春莲像往常一样小心谨慎地返回苏凌夕处。 寒风习习,四周静谧,她行走在熟悉的路上,却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心一颤悠,她却不敢回头,只加快步伐。可她走的越快,那脚步便也越快。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仿佛要跳了出来,不知是什么驱使她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身影蓦然隐匿到了暗中。 自己被人盯上了,是谁?要干什么又为什么躲躲藏藏? 疑惑当然抵不过惧怕,趁着这会儿,她撒腿就跑,一口气奔了回去。 接下来的整天里,她都魂不守舍,越想越怕,想找机会和苏颢天说,可金陵来了一位桃李满天下的老先生,苏颢天一大早便离府,出去拜见他了,却是到了晚上也没回来。 春莲这一天无论走到哪都觉得身后有人,不敢跟人说,也没谁能跟说,憋在心里,便愈发的害怕,使她甚至不敢出屋。 第二天下午,她奉苏凌夕之命,去取煤炭,归来路上,行到一处假山之时,假山之顶猝然滚落一块巨石,直奔她砸来…… 自那日听陆晟轩以树叶吹奏那曲“沧海行”之后,潜勋那张清俊的脸便不断浮现在楚泽的脑海中,即便那年他只有七岁,可他忘不了那张脸,更忘不了他以叶为器,清晨之时吹响的“沧海行”的曲调。 十一年前,被俘一月,作为人质,那个黑夜,七岁的他报了必死之心。 他知道他的父皇已经下令围剿敌军;他更知道敌军会砍下他的头颅祭旗;他还知道即便他的母后蓝贵妃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他的父皇也不会救他。 是他,是那个叫潜勋的人潜入敌军,冒死把他从死亡的边缘上拉了回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第60章 离开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朕知道了, 可是, 可是你现在能藏在何处?” “陛下不必担心我, 眼下切记演好眼下这场戏,!” “可是……” 楚泽尚在担忧,但见陆晟轩迅速打开蝶幽梳妆台下的一个抽屉,不知轻旋了什么,一旁的书架随即旋转,一条密道呈现在眼前。 陆晟轩抱拳告别, 书架随即复原,一切和之前一样, 看不出任何痕迹。 楚泽又惊又震撼, 至此,还怀疑他什么呢? 外面的脚步与嘈杂声越来越近, 空气凝结, 令人惊心动魄。 蝶幽迅捷地弄乱了自己的衣衫和头发, 解开楚泽的衣服,拥着他倒在了床上。 一切只在须臾之间,楚泽没她反应的那么快, 一时间倒是有些木讷了。 饶是他常年被龙堃压着,却也是九五之尊,何时有过这等窘迫的处境。 待他反应过来之时, 那娇艳的女子就在自己的身下。猝不及防, 俩人瞬间零距离接触, 又是如此姿势,楚泽蓦地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自然。 与其相比,早就有心理准备的蝶幽就显得镇静许多。她白皙柔滑的手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 楚泽这时方才仔细地看了看她。 初见她时,他虽觉得她婀娜妖媚,姿色在他见过的各色美女中数一数二,但妓.女就是妓.女,总是让人不自禁地便有些轻视,更何况她是陆晟轩的人。 楚泽当时认定陆晟轩有诡计,对蝶幽也便很自然地感到厌恶,根本没怎么瞧她,这会儿对陆晟轩的目的明了,自然对蝶幽也有了些改观,想起适才下棋,对方变着法儿的输给自己,又为了不让他人看出破绽,想来定然是绞尽脑汁,还真是苦了她了。 视线相对,蝶幽轻勾他的脖子,使他更靠近自己,低声道:“陛下可会演戏?” *** 拾花楼被团团围住,士兵奔进各房大肆搜索可疑人物。 一身青绿色锦袍的龙堃沉着脸,进来后只有一句话。 他揪起最先看到的一个妓.女的衣襟,将其拎了起来,声音低沉而冷酷,“蝶幽在哪?” 那妓.女登时吓得魂都没了,颤颤巍巍地据实相告。 龙堃闻言,一把丢下了她,大步流星,直奔三楼。 老鸨从楼上下来,见眼前混乱之景,登时吓坏了,急忙跑着迎上前来,“哎哟,军爷这是要干什么……” “诶……大将军,大将军这是……?” 她向龙堃奔去,可还没待说完,便被对方一把推去了一边。 老鸨“哎呦”一声,大惊失色,一个踉跄,差点滚落楼梯。她顿时一身冷汗,心中又惧又怕,爬起来再不敢言语,眼睁睁地看着这帮人在此翻腾。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堃上了三楼,远远地听见蝶幽的房中传出一阵男女嬉笑之声,心中略安。 他一个眼神,身旁的护卫一脚踹开了门。 但闻里面的女子一声惊叫;一男子披衣转过屏风,正是楚泽。 楚泽一见龙堃,先是一愣,随即青筋暴起,勃然大怒。 “放肆!你……!!” 龙堃面色深沉,环视一周,不紧不慢地躬身道:“臣拜见皇上!” 楚泽戟指怒目,咬牙切齿,“龙堃,你好大的胆子!!!” 龙堃依然如故,不惊不惧,“皇上恕罪,臣接到密报,有人在此勾结逆党。臣不知皇上亦在,故才有此……” “你给朕住口!!” 楚泽随手抄起桌上的杯子猛然朝龙堃砸去。 这龙堃心知肚明蝶幽房中的人是他,分明是因为发现他不在宫中,监视他的许公公又无故睡着,心中有鬼,有所忌惮,担心他去见了谁,这般无礼大胆,就是想杀个措手不及,将那人围堵至此。 只是楚泽想不通,自己出宫时小心谨慎,确定无半点败露,行踪怎会这么快就被龙堃知晓了? 显然自己的身边早已布满了龙堃的细作!! 没准就连这拾花楼中都有龙堃的人! 想到此处,再加上龙堃此时这等大逆行为,楚泽不用演戏,真心恨他恨的牙直痒痒,袖中的匕首蠢蠢欲动,真想立马杀了他,但觉一刻也忍耐不了。 “逆党逆党!逆党何处?你又想说是谁勾结逆党!你别以为朕不知你心中想着什么!!!” “臣心中想着为陛下分忧,为南朝鞠躬尽瘁,不负先皇,不负蓝贵妃,更不负陛下。” 又一个杯子朝龙堃飞去,落地发出碎裂之声。 “冠冕堂皇!好一句不负,你就是如此不负朕的?!怎么偏偏那么巧,朕来到了这儿,这儿就有逆党!你什么意思?今天你若揪不出这逆党,朕要你的脑袋!” 楚泽甩下话,理了理衣衫,气冲冲地走了。 待他走后,龙堃向一旁的士兵冷然道:“搜。” 几名士兵立刻满屋搜了起来。 蝶幽蜷缩在床上,抱着衣服和被子,瑟瑟发抖。转过屏风见了他的士兵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翻腾了一阵无果,搜索的士兵集聚龙堃面前,“禀报大将军,没有可疑。” 龙堃未语,负手在后,三两步转过屏风,来到蝶幽的床前,一把抬起美人的下巴。 蝶幽浑身抖的更厉害了,娇艳的小脸呈现在他的眼前。 “大,大将军……” 龙堃瞧了瞧她,双眸微微一眯,松开了她,向一旁的侍卫冷然道:“带回去。” *** 是的,她知道他在看她。 而且她确信,他一定会选她。 可就在这时,殿外却霍然响起一个声音。 “臣女苏凌夕拜见皇上,太后。” 众人循声望去,视线终于从苏凌芙的身上转移到了殿门口,这一看,登时都是惊呆了,殿内瞬间寂静无声,只见一绝美的少女缓缓走来。她身姿曼妙,一袭艳红舞裙,白纱相罩,钟丽而灵秀,那举世无双之容,立时震惊了众人。 其下一片哗然,恍惚间竟让人有一种入了仙境之感。 苏凌兰见她终于出现,又是放心,又是欢喜。 一旁的苏凌瑶却嘴巴一撇,对她人的反应极其不屑。 心绪波动最大的当然要数苏凌芙。她做梦也没想到,苏凌夕竟然还能出现在这儿! 昨日,她看见了林廷对苏凌夕的纠缠,也听见了他二人之间的话。 无论是小时还是现在,能让苏凌芙忌惮和当做是对手的就只有苏凌夕一人。 只要苏凌夕不在,她就有十足的把握夺魁。 是以她一见苏凌夕与林廷两人一个抵触,一个纠缠,便立刻有了对付苏凌夕的法子。 *** 昨日下午,苏家花园中 苏凌芙叫住了林廷,朝他走去。 “见林公子对六妹妹一往情深,我觉得六妹妹真是好福气啊。” 林廷叹息一声,颇为沮丧,“你也看到了,六小姐对我抵触的很。” 苏凌芙道:“总拗不过父母之命,成了亲自然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五小姐总该知道,侯爷还没答应婚事呢。” 苏凌芙并不意外,反问道:“那林四公子觉得我爹为何还没答应” 林廷道:“许是侯爷觉得六小姐尚小?又或是没信我林家的诚意?哎,我也琢磨不透,可是,你我两家不是有婚约的么!” 苏凌芙道:“四公子这后半句话说的没错。前半句却是怎么也没猜对。” 林廷甚奇,转眸看她,“怎么?你知道原因?” 苏凌芙道:“四公子要知道我这六妹妹可是货真价实的才色双绝,四公子还要知道,太后可是要从今年的十佳之中为皇帝择妃呢。” 林廷脑中灵光一现,急道:“你的意思是,侯爷是想让六小姐入宫为妃?” 苏凌芙没说话,可已经用不着她说什么了。 林廷眉头一皱,有些急躁,越想越觉得苏凌芙说的就是事实。 “那!那可怎么办呢!” 苏凌芙叹息一声,“怕是要可怜了四公子,单相思一辈子了。” 林廷一听失落又不甘,“那可不行!我林某必须要得到她!” 苏凌芙笑,“我喜欢林公子的决心,若想抱得美人归,倒也不是一点法子没有,除非……” 林廷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除非怎样?” “除非四公子有本事先下手为强。” 林廷眸光一变。 苏凌芙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是说让他与苏凌夕生米成熟饭!可这种事情,哪来的机会? 苏凌芙仿佛读人心术的魔女,丹唇一扬,说道:“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四公子可知我六妹在赏梅会上会献舞,那献舞之前必然要换衣。” 林廷恍然,只见苏凌夕唇角一扬,凑近自己耳旁,轻声道:“所以,后日献艺之时,公子只需要买通个宫女……便可抱得美人归了。” 林廷眸中闪过一丝奇异之光,赞道:“五小姐聪明!” 苏凌芙微微一笑,“我最看不得什么单相思了。” 林廷嘴角一动,“五小姐放心,你我各取所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苏凌芙粲然一笑,“我相信林公子。” 林廷心中蓦地兴奋起来,如若成此好事,苏凌夕还不求着他娶她。 苏锦笙也就只有把苏凌夕嫁给他这一条路了。 想到此处,他便更难以控制内心的喜悦。 *** 事情全照着苏凌芙的计划进行着。眼见苏凌夕离去换衣,一直未归,苏凌芙心中越来越踏实。 听内侍说苏凌夕已不能献艺之时,苏凌芙便彻底放下心来,想来林廷已经成事。对方显然大势已去,彻底败给她了。 可正当她满心激动,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以为楚泽一定会指定她为魁首之时,却见苏凌夕霍然出现……! 何止是惊讶,简直是惊惧! 苏凌夕瞬间集聚所有目光,停在大殿中央。周围赞叹之声不断。 她微微一拜,“皇上太后赎罪,臣女来迟了。” 楚泽笑道:“几年不见,凌夕表妹出落的真是越来越标致了。” 苏凌芙恨恨地咬住嘴唇,一抹妒意油然而生。适才她惊艳全场,却也只是赢来了楚泽的目光,并无半分赞扬。 姜太后一见苏凌夕便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姐姐,没落的家族,心中一时间五味之感,心情极其复杂。 “听说你适才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可还愿意献艺?” 苏凌夕微微一福,“谢太后垂念,臣女很好。来此正是为了献舞给太后,陛下。” 楚泽笑道:“如此甚好,朕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苏凌夕莞尔一笑,“那臣女便献丑了。” 琴声渐起,一惊鸿之曲婉转而来,苏凌夕身随曲动,眸光扫过众席位,特意对上苏凌芙的目光。 两人目光交视,谁也没有半分的退缩。 苏凌夕原没有要争夺十佳之心,是苏凌芙加害于她,欲让她无缘初选在先。既然对方那么不想让她参加,那她就偏偏要参加。原本想公平与她比试一番,报了那惊马之仇,岂料对方却使诡计阻止她献艺,竟还阴狠到欲让她失身于林廷! 苏凌夕忍无可忍,虽从无夺魁之意,却有争胜苏凌芙之心! 她转过头来,轻闭双眸,琴曲入耳,睁眼之时,身姿轻灵如燕,时而柔若无骨,时而又遒劲有力,宽阔的广袖开合掩映,衬的她仪态万千,轻盈优美,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他人大多惊叹于其惊艳的舞姿,可其下几位大家,龙堃、苏锦笙乃至姜太后等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够了!” 舞至一半,龙堃霍然开口,面色阴沉。 曲声戛然而止,四周蓦地死一般地静。 苏凌夕止舞,心中一惊,望向那并未看她的大将军龙堃,极其困惑,等待他开口,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苏锦笙心中一抖,张口欲言,可说些什么呢! 因此也什么都没说。 殿中鸦雀无声。 楚泽笑道:“舅舅何以喊停,朕尚未看够呢。” 龙堃不语,仍是一脸阴沉。 苏凌芙本见苏凌夕艳惊四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楚泽的,心中极其嫉妒愤恨,可忽见龙堃不悦,虽不明缘由,却也知是苏凌夕惹怒了他。那是否说明,她还有希望。 已经扑灭的希望之火,再次燃烧。 姜太后道:“凌夕这惊鸿之舞是和谁学的?” “我……” 苏凌夕的话尚未出口,便见苏锦笙起身躬身道:“回太后,小女的舞皆是由亡故内子所教。” 第61章 腹中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陆晟轩看上去异常激动, 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晟轩出身低微,受之不起!” 龙堃道:“本将知道你出身商贾之家, 但什么身份不身份,本将根本不在意。你与本将投缘, 本将喜欢你, 你又救了本将,既然你说那日为本将挡刀子是种本能反应,或许你我就该有这份父子之缘。本将说你受的起, 你就受的起。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也不必在意, 待你大愈, 本将就会昭告天下,你,就是本将的儿子。 “大人……!” 陆晟轩看上去愈发的激动。 龙堃手掌一立,“嗯?还叫大人?莫非你是嫌弃本将, 不愿做本将的儿子?” 陆晟轩急忙道:“当然不是……我……” 龙堃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那你还想怎样?还不改口?” 陆晟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脸上有笑, 眸中又似乎有泪。他缓了好久, 几欲张口, 还是没说出来。 龙堃也不催促,只是微笑着凝视着他。 渐渐地, 他终于平稳了自己, 声音哑然, 张口唤道:“义父。” 龙堃脸上的笑容终于荡漾开来,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 他知道陆晟轩会欣然答应,普天之下,有谁会不愿意做他的儿子呢?他手握南朝三分之二的兵权。历史从来都是如此,这南朝天下,谁有兵权,谁说的算,而他喜欢的儿子,就堪比这南朝的皇太子! 想到这儿,他又复看了看陆晟轩,心中一阵满足。 “父子”二人都极是开怀。 俩人又聊了好一阵,龙堃方才离开。 他走后,陆晟轩依靠在床头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宋婆婆敲门进来,来到他床前,轻声道:“少主,该吃药了。” 陆晟轩没有任何反应。 宋婆婆叹息一声,“少主应该高兴才对。” 陆晟轩还是没反应。 良久,良久,他接过宋婆婆手中的药碗,用勺子盛起汤药,送至嘴边,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 他一边喝着,一面自言自语道:“……该高兴什么?高兴自己终于能认贼作父了么?” 宋婆婆一阵心酸,深深地叹息一声。 陆晟轩大难未死的消息很快在金陵传开。一时间街坊间又多了一个新鲜话题。有人说他这刀挨的值得,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有人说他还是不值,那一刀虽没要了他性命,但他负伤极重,怕是再也不会完全复原,而且极有可能会留有后患。 除此之外,关于他与龙堃的关系也是众说纷纭。见过的人都知道,那陆晟轩相貌极其出众,可谓人间少有,就是让女子也自惭形秽。 龙堃为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蛮横霸道,没有专宠的女人,也没有专宠的亲信,就偏偏对他特别,已经达到了专宠的地步。 从逗蛐蛐赏了他一个都督当,打猎看戏都叫他陪同,到三天两头就要见上一面,很多人都说,俩人,是那种关系。 直到这日,龙堃昭告天下,收陆晟轩为义子,人们登时又怀疑了之前的猜测…… 关于此事,诸如莫家等憎恶龙堃之人得知,比之原来更加讨厌陆晟轩了。 苏家老太爷便是其中一个。 这苏老太爷有个游山玩水的喜好,所以自致仕之后,便时常出去游玩。 近日年关将近,他返回金陵,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什么义子之事,登时大怒,回来便没给苏老夫人什么好脸色看。 那陆晟轩原名陆贤,是苏老夫人妹妹的孙儿,苏家的表少爷,五年前曾被接来苏家,可没呆上一年便不辞而别,似乎被他叔叔接去了蓬莱。 可就算他叔叔那比苏家更好,他也不该不辞而别!如此作为,可见他毫无人情!毫不知感恩!也毫没教养!是以,苏老太爷那时便对陆贤这孩子印象极差,这回,加之什么“义子”之事就更是厌恶他了。 归根结底,苏老太爷虽早已致仕,不管庙堂之事,但终是心向楚家,忠于太.祖皇帝,忠于先皇的。眼下这楚家天下等同于姓了龙,让他如何能痛快。 他回府这么一怒,谁也不敢提起此事,更不敢提陆晟轩了。 苏凌夕知道表哥没有性命之忧放了心,可放心之后也不得不在意他被刺伤的原因。如今听了“义子”之事,心中更加失落。 他们注定越走越远。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祖母诞辰渐进,这日,苏凌夕与半儿出府,准备为老夫人办置寿礼。 可她无论走到哪家店铺,基本都能听到“陆都督”三个字。 原来,昨日龙堃竟然为他举行了游街,还要百姓参拜。不过也正是以此机会,让好多人一睹了他的真容。 少女们心肝乱颤,做梦也没想到,传说中杀人放火,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口碑极差的陆都督竟然是个如此风度翩跹,英俊潇洒的美少年。 苏凌夕挑了好久,也没什么相中的,便打算与半儿回去了。 可她刚出这家古玩店铺,街上霍然一阵暴.乱,只见一灰袍男子速入疾风,嗖嗖几越,从人群中翻过。 不一会儿,几百个士兵尾随其后,追赶而来,为首之人大叫道:“活捉梁萧者赏金百两!!”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抖,那人是暗杀者的头目梁萧! 半儿一把拉着苏凌夕靠边,急道:“小姐,太不安全了,咱们快些回府吧。” 苏凌夕点头,与她快步返回了之前停车的巷子。马夫刘二刚刚解手回来,遥见小姐,急忙跑了两步。 半儿搀扶,苏凌夕掀开车帘刚要上去,却猛然吓了一跳。 因为,车中竟然有人! 她一下子差点从车登子上掉下去。 千钧一发,一只大手一把拽住了她的小手,把她拉进了车中。 半儿刘二皆是大惊,可见小姐在对方手中,谁也不敢大声叫嚷。 苏凌夕霍然被里面的人拉了进去,这时才看的清楚他的容貌,只见眼前之人五官精致,只是满脸胡茬,身着一件灰色大氅。 与刚才她看到的身影…… 第62章 不见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视线相对,彼此内心翻滚,情浓火热,但面上又是惊人的相似。 面无表情与相对无言。 有那么一瞬,苏凌夕内心一阵冲动, 很想扑进他的怀中,亦如曾经, 不开心了便哭,怨他怪他便揍他一顿。 ……可四年前, 他决绝的话语又好像一盆冷水般浇醒了她。 她知道, 他厌恶她。 她已经无法再前进了。 苏凌夕暗自叹息。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大半个月前帕子事件时。 那时他对她殷勤又纠缠。 苏凌夕心中认定他没按好心。 他不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于她, 让她难堪,那便是有别的目的。 果然不出所料,原来,他在意的, 不过是蝶幽的帕子而已。 他早已心有所属, 也纳了小妾……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不见吧, 或许不见才是最好的。为母报仇之后,她将重回云山,那便真的不再相见了。 想到这里, 她有些心痛, 但忍下难过, 收回目光, 措过了他。 “站住。” 岂料陆晟轩也措了一步,却是拦在了她的身前。 “你――什么事?” 苏凌夕始料未及,顿了一顿,只听陆晟轩傲慢道:“见了本都督就想走,你是怎么回事,嗯?” 苏凌夕抬眼瞧他,觉他又是看她不顺眼要找茬,于是便没说话。 陆晟轩瞧了瞧一旁的饭馆,道:“你,过来陪我喝杯茶。” 他态度霸道傲慢。 苏凌夕为人颇为高傲,倔强,当然不吃这样的态度,若是换了别人,定然理也不理,转身就走了。 但因为是他,她内心中有着那么一丝渴望,犹豫了一下,便想答应了。 爱情有的人时候就会让人变得卑微。 可她又突然想起了蝶幽;想起了他的小妾;想起了他对她的厌恶;不知他此番作为又是何目的,心中有妒忌;有难过;也有防范,让她瞬间对他有点厌恶;有点怪罪;也有点害怕,于是又不想答应了。 陆晟轩转头瞧她,见她犹豫,张口道:“苏小姐不是说要还我一个人情?” 苏凌夕立刻明白他的所指,问道:“你想到要我做什么了?” “啊。” 陆晟轩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一声。 苏凌夕是个言出必行,恩怨分明之人。 那日赏梅会上,陆晟轩的确帮了她一个大忙。她说了要还这份人情,就不会食言。 “那你说吧。我说了,只要不是什么非分之事,又不违背仁义道德,我会竭尽所能。” “如此甚好,可是本都督走了许久累了,不想站着说话。” 苏凌夕瞧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又瞧了瞧他,意思再过明确:有车不坐,累了还不是活该。 陆晟轩有些尴尬。 “苏小姐犹犹豫豫,是不想履行诺言了?那也无妨。” “谁说不履行了!” 苏凌夕面露不虞,出口反驳。 陆晟轩嘴角一动,“那苏小姐是怕了?” “有什么好怕?” “当然是怕我给苏小姐出难题!” 苏凌夕愈发地不耐,“笑话!啰啰嗦嗦,什么要求就直说!我可怕过你!” 陆晟轩笑,“不怕?不怕连杯茶都不敢喝?” “谁说不敢!” 苏凌夕不愿和他啰嗦,也想快些还了那份人情,于是便想先忍忍他,但心中仍是不愿低头的,便有些气急败坏,气冲冲地先他一步朝那饭馆而去。 陆晟轩嘴角微微一扬,很满意。 饭馆很普通,并不奢华,也没多少人,颇为安静。 苏凌夕随便找了一处坐。 陆晟轩则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店小二急忙过来招呼。 陆晟轩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店小二笑脸相迎,“哟,客官来对了,本店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可是应有尽有,客官想来点什么?” 他一口气说了二十几种菜。 陆晟轩点头,“好,先一样来一盘。” 店小二一听,顿时一愣,“全……全要?” 陆晟轩眉头一皱,面露不虞。 店小二心一颤,知道自己多嘴了。 “好嘞!好嘞!” 他吞了下口水,急忙高声应了一声,不过暗暗直啧嘴,这二十多道菜都做完怎么也要半个多时辰,那么多,俩人又吃不完,这客官是要干嘛?不过转念想这客官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没准只是为了在姑娘面前炫耀自己多金,管他干嘛,付钱就好了嘛。 苏凌夕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不是说进来说说话而已吗?” 陆晟轩不以为意,“本都督进来闻着菜香便饿了,想吃饭,不行么?” “你……” “等等,再烧一壶酒。” 苏凌夕刚要骂他,却被他打断。 小二哥闻言立马高声应了一声,传了下去。 苏凌夕倚在椅背上,双臂环抱起来,满心不悦地不耐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陆晟轩学着她的样子,“本都督饿了,可是没力气说话。” 苏凌夕一听,顿时拍案而起,“你什么意思?” 陆晟轩一脸无辜,“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吃了饭再说。” 苏凌夕怒视于他,二话没说,转身便要走。 吃饭是小,重要的是,见他行为诡异,苏凌夕严重的怀疑,他在耍她。 岂料,陆晟轩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心中猛然一惊,意外,脸红,也吓了一跳,苏凌夕一下子甩开了他,“你你干什么!” 陆晟轩微一皱眉,“坐下!” 苏凌夕盯着他,心中都是火。 陆晟轩道:“动不动就要走,不想报答我,你就直说。” “你……!” 她哪有那个意思,还不是他折腾来折腾去。 苏凌夕被他激的愈发生气,不过想起小时候他的保护,他的拼死相救,再加上他前些日子的解围,终是没走。 归根结底,他于她而言都是特殊的。 心中的那点怨,其实远比不过浓浓的情意。只是不见时想念,见时又有太多的心酸。 “那就快说!” 她气呼呼地坐下,望向别处,也不瞧他。 陆晟轩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倒了一杯酒,推给了她。 “急什么?你先告诉我你那日跳的惊鸿舞是在哪学的?” 苏凌夕秀眉一蹙,“关你什么事儿? 陆晟轩干了那杯酒,瞧着她,“是在我买下的那处古宅里学的,对吧?”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惊,蓦地转头紧盯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重归苏家,她只有一个目的……! 苏凌瑶笑,“六妹妹别说,今儿个单看这青莲纹也是不错,只要不与其它的比,也就不觉得那么俗气。” 半儿听她说话愈发的生气,插口道:“这花纹颜色什么的呀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衣服穿在谁的身上。四小姐的话说的不错,这衣服和人一样,不能比。就比如有些人,姿色平平,又没什么过人之处,那怕是穿什么光鲜亮丽的衣服也是难抢眼!” 苏凌瑶一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苏家的六个女孩儿中,就属她的容貌最为逊色。 她虽与苏凌芙是孪生姐妹,可苏凌芙无论是才是色都远强于她。 这什么都在比,半儿的话正好戳在了她的伤口上。 “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半儿一脸无辜,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瞧着她,“奴婢什么意思了?四小姐以为是什么意思?哎呀,奴婢说错了,四小姐息怒,有的人呢,当然不是一点长处也没有,就比如说,腿脚勤快呀,两批布料而已,明明是下人的活,她却偏偏要自己跑这趟腿,你说她勤快不勤快!” 苏凌瑶立时火冒三丈,“贱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上前一步,抬手便要扇半儿耳光,却被苏凌夕一把拦了下来。 “四姐姐回自己房撒泼去!” 苏凌瑶冷哼一声,丝毫没把苏凌夕放在眼里,向一旁的贴身丫鬟道:“欣娥,给我狠狠地教训那个没规矩的贱婢!!” “大胆!” 苏凌夕护在半儿前面,瞧着苏凌瑶冷声道: “看来四姐姐是想我回来的第一天,你就来我这儿撒野的事满府皆知了?” 苏凌瑶回视过去,狠狠地盯着她,一声轻笑,“还是那副盛气凌人,你以为这是四年前?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六小姐?呵……可惜呀……可惜你娘一死,你什么都没了!!不过你还是很让人佩服,娘亲干出那种丢人的事儿还有脸回来,我若是你呀,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乡下,认命了!” 她说完嘲讽地白了她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第63章 信(今日早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沿途中她虽一句话也无,但梁萧的话她都听在耳里。 每听一句, 都使她更失落和更难过,可她无话可说。 她既不想和梁萧一起说陆晟轩的不是,也没什么话替他辩解, 所以唯有沉默。 梁萧说着说着见这苏小姐沉默不语,便识趣的不说了。待到达城北一处偏僻之地, 他跳下马车抱拳相谢。 苏凌夕微一点头,与之告别。 梁萧目送着她离去的马车, 叹息一声, 心中有那么一丢丢的异样之感。 他摇了摇头,可刚一转身, 只见一个什么东西朝他飞来。他一把接住, 但见那是个果子, 抬眼向前一望, 只见甜儿正蹲在不远处,啃着一个青苹果,向他吆喝道:“那么好看?走了也看不够?!” 梁萧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甜儿起身,蹦跶哒地跑来, 瞧着他的脸左看看, 右看看。 看的梁萧一阵发憷,“你干什么?” 甜儿嚼着果子, 睁圆眼睛, 抬手指道:“你脸红了。” 梁萧下意识摸了把脸, 转瞬眉头一立,“胡说八道,红什么红,我这是晒的。” 甜儿“噗嗤”一声笑了,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嬉皮笑脸地道:“我又没说你那是羞的!快说说,那个是谁呀?” 梁萧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她刚才帮了我,是我的恩人,你怎么这么八卦!” 甜儿丝毫不理会,继续追问,“怎么帮你哒,快说说!闲着也是闲着,当故事啦,快说嘛,快说。” 梁萧挨不住她唠叨,三言两语简单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略过了陆晟轩的部分。 半儿听得聚精会神,待他全部说完,问道:“挺顺利哒,那你又摇头又叹息的是干嘛?看上那姑娘,舍不得啦?” 梁萧立马黑了脸,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看上了!” 甜儿一撇嘴,“那你叹息什么?瞧你紧张的样儿,还不是看上人家姑娘漂亮了。” 梁萧一听更急了,“肤浅,我是那么肤浅的人?” 甜儿点头,“本来以为不是,今天看着像极了。” “你!” “我什么我?肤浅还是个胆小鬼,看上人家姑娘不敢说,就会唉声叹息!” 梁萧经不起激,也耐不住她唠叨,这个“叹息”要是不解释明白,自己得一天被她唠叨八十遍。 于是便把陆晟轩未娶人家姑娘便想和人家洞房和猜测那姑娘对陆晟轩动了情的事都和甜儿说了。 “所以,我是在为那小姐叹息,那么心善的一个姑娘偏偏喜欢那个坏蛋!” 甜儿听完摔了果胡,皱眉骂道:“果然是个坏蛋,还是个混蛋!等我练好了,第一个拿他开刀!” *** 苏凌夕返回苏府,饭也没吃,回到房间便躺了下来。她心中很失落,也很难过。原因很多,不过都是因为陆晟轩。 她躺下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眼见着就要睡着,半儿过来了。 “小姐,老太爷请小姐去趟宁静轩,好像挺生气的。” 苏凌夕甚是意外,睁开眼睛,不过想了一想,似乎有点猜到了。她起身理了理衣服,与半儿去了祖父那。 刚进宁静轩她首先看到的就是怀中抱着一只兔子的苏凌瑶。一见她,苏凌夕便立马肯定了自己适才的猜测。 苏老太爷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瞧她进来,眉头一皱,问道:“你当爷爷的话是耳旁风是不是? 苏凌夕福了一福,给他请了个安,回道:“孙女不知做错了什么。” 老太爷面色一沉,“不知?好,那我问你,你今天见了谁?那陆晟轩上了你的马车,你还说不知做错了什么!” 果然与苏凌夕猜测的一致,她看了一眼一脸得意的苏凌瑶,这事儿一定是不巧被她看见了,便告了状。 苏凌夕微微一福,“祖父说的是,孙女今日确实碰到了陆晟轩,可祖父说孙女做错了事儿,孙女委屈。” 苏老太爷听她这样一说,叹息一声,苏凌夕是他最喜欢的孙女,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高过那几个孙子。她虽从小争强好胜,却十分听祖父的话。 当年陆晟轩在苏家的时候,便暴露了他桀骜不驯的个性。家中的孩子,他和谁都玩不到一块去,就只跟着苏凌夕。 如今他孙女十六岁,出落的越来越标志。苏老太爷但觉陆晟轩那小子一定惦记着她的孙女。 所以,势必是他招惹了她。 老太爷想到这儿,又叹息了一声,随即向苏凌夕道:“姓陆那小子人品太差,心狠手辣,满肚子坏水,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勾结奸佞,谋害忠良……专做那与恶人为舞之事,你切记离他远远的!” 苏凌夕点了点头,“孙女知道了,孙女谨记祖父的话,不会与陆晟轩再有瓜葛。” 老太爷又是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随即与苏凌夕又聊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苏凌瑶本以为祖父一定会恨恨地责骂苏凌夕一顿,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她心中极是不乐意。 出了宁静轩,她恨恨地掐了一把身旁的丫头。 “都是你出的坏主意,你不是说祖父会骂她罚她么?她可是有被骂还是被罚?害得本小姐站了那么久,腿都酸了。” 那丫鬟急忙道:“小姐息怒,秀儿秀儿回去给小姐好好揉揉。” 苏凌瑶白她一眼,愤愤向前,可突然想起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陆晟轩,嘴角一扬。 “那小子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秀儿一听便知她说的是谁,急忙点头,欣然道:“是啊是啊,表少爷小时候就好看极了。” 苏凌瑶白她一眼,“小时候怎么和现在比?再好看也是个乡下来的没身份没地位的野小子。” 她摸了摸怀中的兔子,嘴角一扬,“现在可不一样了。” 秀儿灵机一动,小声道:“小姐要是成为陆夫人,可不比林夫人强多了。” 苏凌瑶笑着白了她一眼,“以前觉得龙大将军蛮疼他外甥林廷的,可谁让他命那么短!不过现在看来,林廷还不如陆表哥的一个脚趾头。”她说着便与秀儿一起“咯咯”地娇笑起来。 秀儿眼睛一转,便又想取悦小姐,低声道:“过两天老夫人寿辰,表少爷一定会来,小姐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可她刚说完,又一皱眉,“可惜老太爷不喜欢表少爷,还不让让苏家人和他接触。” 苏凌瑶收回了笑容,摸了摸兔子,眼睛一白,不屑道:“祖父岁数大了,专做糊涂事儿,苏家得天独厚的条件,他都不让去把握,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陆表哥深的龙大将军喜爱,身份尊贵,长得又帅,放过他的是傻子。再说了祖父能在苏府呆几天,管他做什么?” 秀儿奉承道:“小姐说的是,小姐高瞻远瞩,它日必能飞凰腾达。” 苏凌瑶很满意,笑着白她一眼,“嘴抹蜜了?快点回去给我揉腿!” 秀儿娇气地应了一声。 *** 苏凌夕一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今日和祖父做的保证并非随便一说。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既然陆晟轩厌恶她,也与她一直念念不忘的表哥判若两人。对她来说是时候该斩断情丝,彻底放弃了。 可想起放弃,在那个重逢的雪夜,那场对弈之后,那日都督府跑开…… 似乎每次相见分开的时候,她心中都有要放弃的念头,可还是忍不住想他。 或许她应该定亲了…… 第二日,她吩咐刘二准备马车,去了荣光寺。 她记得那寺庙中有位德高望重的诚心禅师,曾经,她娘便常来找他解签。 小和尚把苏凌夕带到庙堂门外,双手合十,微微垂首,“苏小姐先在此处求签,诚心大师还在念佛,稍后贫僧会来为小姐去寻师傅解签。” 苏凌夕还了一礼,“劳烦小师父了。” “阿弥陀佛。” 那小和尚微一躬身,退了出去。 苏凌夕来到佛像之前,跪在蒲团之上,上了三炷香,拾起签盒,双眸轻闭,口中喃喃低语,摇晃少时,但听签声落地,心中一阵紧张,一阵期待。 她睁开眼睛,可刚要捡那签子,却见一只手先她一步拾起。 苏凌夕一惊,“那是我的。” 她蓦然抬头,只觉眼前一亮,但胸口却砰然一动。只见那人一身淡黄色衣衫,金冠束发,面如冠玉,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正高高举起那跟竹签,眯眼瞧着,却是陆晟轩。 “怎么是你?你还我。” 苏凌夕说着起身去抢他手中的东西。 陆晟轩却躲开她的手,高高举起,笑着道:“求姻缘,是只上上签呐,让我来替小姐解解。” 第64章 肚兜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陆晟轩注意到了那变化。 他之前的震惊和此时的变化, 正是陆晟轩所期待和意料之中的。 曲声和缓,嘹亮,犹如山间清泉汩汩流淌,却又好似雄鹰展翅直冲云霄, 娓娓动听,余音绕梁, 曲毕, 竟让人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龙堃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别说, 这玩意吹出的曲子还蛮悦耳。” 陆晟轩放下那片叶子, 笑道:“多谢大将军夸赞。” 他说着转头看向楚泽, 羞愧道:“皇上精通音律,又造诣极深, 微臣这是班门弄斧了。” 楚泽又惊又疑,不过虽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但依然面色如故,内心中重新审视了眼前之人。 他本对陆晟轩毫无好感, 极其不喜, 甚至厌恶, 与龙堃沆瀣一气者都是他的对立, 可此时, 这厌恶变成了……惧怕…… 可这惧怕之中却又有着一些特别的东西。 他压下了心中惊惧, 一如之前, 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笑了笑道:“爱卿卓尔不群,多才多艺,难怪深受舅舅赏识,这曲子谱的好,婉转和缓,却不失激昂,当真妙哉,朕甚喜欢,却不知名为何?” 陆晟轩微微一礼,恭敬地道:“回陛下,此曲名为‘沧海行’。” 楚泽心中又是蓦地一惊……! 这人…… 两人视线相碰,一个惊惧,一个诡异。 随即分开的刹那,心中又各有各的想法。 …… 不知过了多久,苏凌夕只觉自己听曲子的时候还甚是精神,这时竟不知不觉的打起了瞌睡。她眼前愈发地朦胧,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视线愈渐模糊,恍惚抬头,只见一人向她走来,朝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犹如春风拂面,煞是好看,可苏凌夕却一个激灵,一下子精神了。 因为那人正是陆晟轩。 见他靠近自己,苏凌夕下意识的向后闪躲一下,但却见他拽住了她手中的东西。 一句“你要干什么”刚要出口,苏凌夕猛然想起,自己拿着他的衣服呢。 陆晟轩笑,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戏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即便知道别人听不见,可苏凌夕的脸还是瞬间红了。她松开了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晟轩带着有些讨好的眼神,只动了动嘴唇,“好吧,是我不舍得走。” 言外意思却是“不舍得离开你”。 陆晟轩的话有戏谑之意,但也是真心吐露。 可苏凌夕一听,自然是认为他在逗她,气的脸更红了,又是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他二人走后,屋中瞬时静了下来。苏凌夕望向楚泽,但见他若有所思。 不过他的眸光转瞬又恢复了常态。 楚泽笑了笑,“表妹过来坐。” 苏凌夕微微一福,应声而来,刚一过来,便见地上落了一张帕子。 “这是陛下的?” 半儿顺着小姐的视线而去,闻声,立马拾起了帕子交到楚泽手中。 那帕子叠的整整齐齐,朝上的一面上绣着一团璀璨的木槿,木槿之中一只彩蝶匿于花心之上。 苏凌夕远远地一见那刺绣,心下蓦然有了一种异样之感。 想来这帕子应该是陆晟轩适才掉落的,而其上的刺绣也再明显不过。 “花与隐匿的蝶”不正是拾花楼的蝶幽么! 看来,这是蝶幽送他的东西了。 楚泽早便瞧见了那帕子,碍于太监许公公就在门口,便故作不知,想来苏凌夕过来便能看见,看见了就必然会交给他,由此便不特意,不会引那公公的怀疑和注意了。 他接过帕子,仔细瞧了瞧,但面上却是有一搭无一搭,见了那“花中隐匿的蝶”立刻明白了陆晟轩想要说什么。 “看来这是陆都督掉落的了。” 蝶幽与陆晟轩之事可是沸沸扬扬,不知道的人恐怕只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 是以楚泽有所耳闻也纯属正常。 苏凌夕点头,只听楚泽又道:“表妹回去的时候遣人给他送去吧。” 他说着,将帕子交到苏凌夕手中。 苏凌夕心中不愿。 原则上,她不愿与陆晟轩有任何接触,可皇上的话又不得不听,于是便将那帕子收了起来。 …… 出宫之时已到下午,马夫刘二就在宫廷北门外侯着,远远地见小姐出来,立时打起了精神。 北门外整齐地站着护卫,其前不远处不仅停着苏家这一辆马车,还有几辆颇为奢华的。 其中一个苏凌夕瞧着眼熟,便多看了两眼,正思索间,只见那车中走下一人。 苏凌夕心中一惊,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正是陆晟轩! 她这时才恍惚记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这马车,不就是刚回金陵,初见他的那个雪夜么…… 苏凌夕立马别过头去,唯恐引起什么误会,快步朝着自家马车而去,可怕什么来什么。 那陆晟轩却迎面朝她走来。 “你干嘛?” 介于之前在宫中,但觉他有些戏耍她,苏凌夕极是没好气。 对方却淡定的很,停在了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笑的暧昧,“我可等你很久了。” 苏凌夕听他语气亲昵,白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错过他便要走。 岂料他却截住了她,眼中含笑,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苏凌夕又惊又奇,又有些厌恶。 他一直对她都是讨厌的样子,不是言语刻薄便是轻薄,要不就是捉弄,像如此宠溺,又深情的眼神决对是头一次,什么送她回去这样关怀的话语就更是初听。 她可不信。 “用不着。” 坚信他没安好心,况且凭什么他对她好了,她就得对他好。 陆晟轩错步又截住了她,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苏小姐怎么那般冷淡?” 苏凌夕冷眼瞧他,有些轻视,“陆都督如此纠缠,就不怕他人见了笑话?” 陆晟轩不以为意,笑的灿烂,“像苏小姐这样的佳人,就算让别人笑话一下又能怎样?” 苏凌夕眉头一皱,“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晟轩也跟着一皱眉,“不是说过了,我要送苏小姐回家啊。” 苏凌夕不信他真的是为此。 他今日好奇怪,是不是有些太殷勤。 就算此处没人,不会被他人看见,苏凌夕也不会上他的车。 “有话直说!” 她愈发的没好气。 陆晟轩却不紧不慢,仍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又靠近她一步。 “我近来常常想念苏小姐,不知苏小姐是不是也常常想念我呢?” 苏凌夕瞧着他那暧昧的眼神,想起之前几次的戏耍,气不打一处来,轻笑一声,无奈又讥讽。 第65章 消沉(早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十几个姑娘同时得了肺痨死去, 消息一夜传开,还哪有人敢来, 这拾花楼骤然成了什么不祥之地,生意自然冷了。 原只要避避风头, 等人们渐渐淡忘了,再招些新姑娘进来,也不难东山再起, 可拾花楼却像个没妈的孩子, 没人管了,有人说它早已被转手卖给了别人,也有人说它东家死了,总而言之,此处是日渐没落衰败,别说是无法再与春阳院相比,就是寻常的妓院也比不了了。 可就在人们淡忘, 春阳院也早已不把它放在眼里多时之际, 谁又能想到,它竟然死而复活,又能“兴风作浪”了呢? 原来两个月前,沉默了将近两年多的拾花楼来了次大换血, 新填入了二十几位姑娘, 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一个噱头。 在这新来的二十几位姑娘之中, 据说有一位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绝色。 可说是绝色,其实并没人见过。 但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没见过,就越是好奇。 不少人重归拾花楼,只为满足一下好奇心,可这好奇心非但没被满足,反而愈发地被吊了胃口,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那绝色名叫蝶幽,若想见其本人需过三关。 这前两关颇为容易,只要出银子就好。 二百两银子可与其屏风相隔,闻其抚琴清唱;四百两银子可令其遮面走出屏风;但若想得见真容,还需过了这第三关。 这三关不需花银子,比的是才。 客人只需博弈胜过她,便可令她摘下面纱。 金陵能到这拾花楼寻欢作乐之人都是有钱的主儿,博弈也并非什么难题,所以起初听以此为题,谁也没当回事,但真一下上,众人傻了,一连两个月,众公子就是搬来救兵也没人能胜了她。 到了最后,就是一些品行正直,从不踏足青楼的人也被这女子的才艺吸引了来,由此便出了更大的笑话。 偌大的一个金陵,竟无人能博弈胜过一个妓.女。 拾花楼这一局好,声名鹊起,名利双收。 那蝶幽还未以真面示人便已得了个金陵第一才女的美名。 直到都督的到来,僵局方才打破。 都督姓陆名晟轩,来自于蓬莱,谣传他继承了叔父的一大笔遗产,有着数不清的银子。 非但如此,此人有才有颜又有权,是以入金陵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便已成了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 自打五天前,在拾花楼一局破了蝶幽的棋盘之后,风云人物又成了风流人物。 拾花楼,楼里楼外站满了翘首张望等待的人们。 棋局前围着的十几人还尚未从适才紧张的对对弈中彻底回过神,一声“陆都督胜”便已然响起。 屋里屋外顿时哗然一片,众人再也淡定不了了。 有的迫切地想知道这破局方法,但大多数人当然还是更渴望见那珠帘之后的美人儿真颜。 陆晟轩唇角一扬,抬头望了一眼珠帘之后隐约的身影,抱拳谢道:“姑娘承认让了。” “陆都督胜了,小女子甘拜下风。” 蝶幽语声如黄莺出谷,酥软人心,只听声音便让人难以安分了,场上众人望眼欲穿,死死盯着那珠帘,半眼也舍不得离开。 有人迫不及待,高声呼道:“蝶幽姑娘还想什么呢?还不快出来给大伙瞧瞧!!!” 蝶幽嘴角一动,并未出声。 一旁的鸨儿赶紧满脸堆笑地上前安抚道:“见的,见的,一定见的,只是……只是咱们蝶幽姑娘有言在先,要过了三关方可见其真颜,眼下,这过关者只有陆都督一人,还请诸位……” “呸!!这是要撵我们走?!老子这些天在这儿可他妈花两千多银子了,今天要让我见不到人,我他妈,把这儿烧了!!” “哎呀,宋公子息怒!”鸨儿赶紧上前赔笑安抚,“有话好说,别生气,别生气,容我再和蝶幽姑娘商量商量嘛!” 陆晟轩轻摇折扇,眉头一皱,语调慵懒,“规矩都是人定的,蝶幽姑娘就不要那么死板了。” 蝶幽笑,娇柔地道:“既然都督胜了我,那我便听都督的。只是,都督确定要我此时出来相见?” 陆晟轩折扇拍手,“再好不过。” 众人一听立马打起了精神,屏息凝神,死死盯住了那道珠帘。 蝶幽一声叹息,露出几分失落,“本以为都督会想一个人看呢,罢了,愿赌服输。” 她说着起身。朦胧中只见一窈窕身形缓缓朝着珠帘走来。大厅中一片肃静,甚至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珠帘相碰,她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众人恍惚间皆是浑身一震,立时看的呆了,只见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身红衣,好像裹在云霞中的一块美玉,明艳绝伦的脸庞美中含媚;媚中含娇;娇中含艳;艳中含妖,笑时眼波流转,丹唇轻启,素手轻扬扶朱钗,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陆晟轩拦住她的腰,手指轻抚她白皙娇嫩的脸庞,“这第四关要多少银子?” 蝶幽一声笑,推开他的手,娇柔地道:“都督误会了,小女子卖艺不卖身。” 不出一个时辰,拾花楼的妓.女蝶幽乃金陵绝色之美誉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陆都督破解棋局,买了她初夜的话也随之风一般的传开。 从此陆晟轩便成了这拾花楼的常客,全金陵都知道他迷上了蝶幽。 然而,他们都被骗了…… 这天寒风呼啸,飞雪重重。 鸨儿向往常一样,满脸堆笑地引着陆晟轩朝三楼蝶幽的房间而去。 “都督气宇轩昂,年轻有为,真乃人中龙凤!” 陆晟轩嘴角一动,随手丢了锭金子给她。鸨儿眼睛顿时一亮,笑的更欢畅了,“都督出手就是大方!” 眼见蝶幽房间渐近,她赶紧上前一步招呼道:“蝶幽姑娘,快看看谁来了!” 蝶幽推开房门,轻靠门边,瞧着陆晟轩,三分明媚,七分妖娆,娇嗔道:“还以为都督今日不来了呢,等的人家好心娇!” 陆晟轩揽她入怀,攥住她白嫩细滑的小手,“那怎么舍得!” 鸨儿掩唇而笑,满意极了,于是关了蝶幽的房门,安心地走了。 可门刚一关门,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便分了开来。陆晟轩整了整衣衫,蝶幽脸上的妩媚也顿时消去了一半。 “少主,今天有消息么?” 陆晟轩摇头,朝着窗口而去。此时外面正飘着雪花。 他轻轻推开小窗,望将出去。 “少主肯定他会来?” 陆晟轩点头,“但不是现在。” “可是他……他凭什么相信我们?” “凭他只能相信我们。” 蝶幽应了一声,有些事情她不懂,但她相信他的判断。 雪越下越大,冷风吹进屋中,一阵寒冷,蝶幽裹了裹衣衫,嗔怪道:“少主可真是的,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陆晟轩蓦地会意,关了窗,“哦,是我粗心了。” 蝶幽瞧他,嘴角扬起,“少主还真是喜欢雪啊,为什么?” 陆晟轩避而不答。蝶幽笑了声,瞧着他,“莫不是……莫不是在想她?” 陆晟轩心中有了一丝波动,眼神蓦地飘忽不定,快步绕过了她。 蝶幽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笑了一笑,跟着他来到了桌前。 “昔日,少主为我赎身之时,曾说我笑起来和她很像,如今都到了金陵了,少主还是不肯告诉我她是谁么?” 陆晟轩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显然对此话题极其不满,“没有什么她!我也只是随便一说,你知道,那时候你根本不可能笑。” 蝶幽点了点头。不错,那年她十三,刚从妓院逃出,却又被抓了回去。 她被绑在奴隶车中,衣衫褴褛,一直在哭,一直在流泪。 她没想到有一个少年会因她驻足,还用了他身上的全部家当替她赎了身。 “走吧,你自由了。” 她跪了下去,泪眼婆娑,“我愿一生追随少主。” “你不必追随我。” “不,少主救了我,我就是少主的人,少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无奈摇头,“你不必如此,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再哭了。” 蝶幽后来才明白,此“你”非彼“你”,自己不是笑的时候像那个人,而是流泪的时候…… *** 飞雪弥漫天际,寒风吹乱青丝,他长身玉立,脚步也是一滞,细雕密琢的脸旁美如冠玉,抬头刹那,风华流转,一袭火红的狐裘披风在漫天的白色之中神秘而妖魅…… “表……表少爷……” 心跳漏了半拍,毫无防备,她就这样见到了他…… 视线相对,相见无言…… 一别五年,她心中反复重复着那句,“表哥,你还好么?”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对方脸上的惊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阴沉。 一切不过辗转之间,他终是无视了她,就好似陌生人一样,与她擦肩而过。 “喂……” 苏凌夕一把捂住半儿的嘴,直到对方上了车方才松开。 “小姐干嘛,他不是……” “住口!” 苏凌夕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抬头见那映入眼帘的“拾花楼”三个字,心中蓦地更加失落了。 陆晟轩骤惊,“大人!” 他说着便要起身。龙堃一把扶住他,“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陆晟轩看上去异常激动,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晟轩出身低微,受之不起!” 龙堃道:“本将知道你出身商贾之家,但什么身份不身份,本将根本不在意。你与本将投缘,本将喜欢你,你又救了本将,既然你说那日为本将挡刀子是种本能反应,或许你我就该有这份父子之缘。本将说你受的起,你就受的起。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也不必在意,待你大愈,本将就会昭告天下,你,就是本将的儿子。 “大人……!” 陆晟轩看上去愈发的激动。 龙堃手掌一立,“嗯?还叫大人?莫非你是嫌弃本将,不愿做本将的儿子?” 陆晟轩急忙道:“当然不是……我……” 龙堃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那你还想怎样?还不改口?” 陆晟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有笑,眸中又似乎有泪。他缓了好久,几欲张口,还是没说出来。 龙堃也不催促,只是微笑着凝视着他。 渐渐地,他终于平稳了自己,声音哑然,张口唤道:“义父。” 龙堃脸上的笑容终于荡漾开来,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 第66章 又四年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男人目光深邃, 面色阴沉, 脸却极其俊美,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霸道的,冷峻的, 成熟的魅力。 此人正是龙堃。 “大……” 蝶幽刚要起身下拜,却觉得肩膀一沉,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 一把按下了她。 随后,那大手转至她的脸庞, 一下子托起了她的下巴。 “本将替你赎身, 送你远走高飞, 此为其一选择;本将把你丢进军营,喂那些饿狼, 再把你埋进阴暗潮湿的地下,此为其二选择,你可需权衡一下?” 蝶幽胸口猛跳, 浑身直颤,对于他如此开门见山, 甚是意外。 “妾身选第一个, 大……大将军要妾身做什么?” 龙堃一声哼笑,目光深邃, 凝视着眼前的美人儿, “很好, 本将不喜欢拐弯抹角,更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蝶幽立马道:“大将军尽管吩咐,妾身……妾身从今天起,就是大将军的人……大将军让妾身干什么妾身就干什么,妾身……” 龙堃站直了身子,手掌一立,打断了她的话,“本将不需要你表什么忠心,本将也不怕你背叛本将,换句话说,本将不怕任何人的背叛,只要谁有这个胆子。” 蝶幽浑身一颤,被他的眸光所震慑,连连点头。 “是……是……大将军尽管吩咐。” “很好。”龙堃居高临下,“明日会有人接你进宫服侍皇上,本将要你从皇上那盗一样东西出来……” “……?” *** 当天夜里,蝶幽被悄悄送回,正如她被悄悄带走时一样,除了老鸨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回到房中,迅速插了门,一柱香后,机关轻启。 她知道是陆晟轩来了。 “少主!” 她上前一把拉住陆晟轩。 陆晟轩一直派人盯着龙府的动静,接到蝶幽被送回的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果然不出少主所料,他要我替他办事 。” 陆晟轩点头。 “可他要我盗楚泽的一块祥云佩,这……这是为什么?” 陆晟轩道:“你不必完成任务,他不过是疑心重,在试探你而已。” “试探?”蝶幽甚奇。 陆晟轩解释道:“楚泽的祥云佩乃他生母所送,是以他从不离身,换句话说,再亲密的人也不太可能盗的走,如果你盗了去,多半说明是楚泽特意给了你。” “那依少主的意思,他在怀疑我和楚泽是一伙的?!” “不错,以他之疑心,会首先怀疑你是祈王党一点也不奇怪,所以才会试探于你,只要你失败,他的疑心便会消失大半,也就会更信任你一些。” “那他何不直接除了我?” “因为他还需要你。龙堃给楚泽送过很多女人,没有受宠的,你是楚泽主动找上来的。龙堃自然不会放弃你。” “所以少主料定龙堃不会要我侍寝?” 陆晟轩转眸瞧她,“龙堃不会要你侍寝和楚泽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因为,他喜欢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而这个特点你没有。” 蝶幽好奇了,“什么共同特点?” 陆晟轩转眸看向别处,顿了一顿,眸光闪过一丝奇异之光,脸色愈发的阴沉,冷冷地道:“像一个人。” *** 春莲今日穿着一身水粉色绣花长裙,梳着双平髻。 她本就长相狐媚,加之这一身粉衬得小脸粉白,看起来更迷人了。 她在院中卖力气地打扫,时而停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半儿透过窗子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向一旁的苏凌夕道:“小姐看出她有什么异常了么?除了拼命的干活,讨好小姐,半儿是看不出别的什么。” 苏凌夕一面刺绣,一面回道:“她当然拼命的表现,因为不想再回老宅了。” 半儿转过身来,小声道:“老宅就那么可怕?” 苏凌夕道:“老宅可怕,这儿又有她留恋的人,所以,一旦回来,她会想尽办法留下。” “留恋的人?” 苏凌夕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了身,“今晚你就知道了。”言讫,她抬高了声音换了春莲一声。 春莲闻声,立马答应,跑了进来。 “小姐……” 苏凌夕褪去披在身上的披风,向半儿道:“替我梳妆,就梳你常给我梳的单螺髻。”随后又转头向满目期待的春莲道:“一会儿去宁静轩,你也同去。” 春莲胸口猛跳,心中大喜,强忍住没欢呼出来,娇气地应了声,“是是是,那,那春莲继续去干活了!” 苏凌夕点头。 春莲欢悦着出来,胸口仿佛有只小鹿跑跳,激动难耐。 大少爷苏颢天去含香居闭门苦读半年有余,今早才回来。老夫人要几个孩子都去她那吃饭。 春莲此次返回苏家,除了离开老宅不用伺候那疯姑奶奶让她喜悦外,最最最让她欣然和兴奋的当然是能再见到大少爷了!! 一想起苏颢天,春莲的脸立时红到了耳根,心跳的更加厉害。 春莲乃是夫人姜氏的陪嫁丫鬟清荷的女儿,从小长在苏府,伺候过苏凌夕,伺候过姜氏,也伺候过大公子苏颢天数日。 苏颢天是二姨娘韩氏的儿子,虽为庶出,但夫人姜氏膝下只有苏凌夕一女。是以,他这庶出长子在家中的地位极高。 昔日,苏颢天的伴读生了病,恰逢他又崴伤了脚。这春莲平日里没什么活,又和他的伴读关系不错,便去友情顶替他伺候了苏颢天数日。 春莲虽出生低贱,但人长得狐媚,漂亮。 苏颢天那时十六岁,血气方刚,与她常有肢体上的接触,时间久了,便耐不住了。是以,他二人在那时便偷尝禁果,有过一段云雨之情。 常在河边走,纸里也包不住火,事情没多久便被韩氏知道了。 韩氏大怒,棒打鸳鸯,拆散了他二人。 后来春莲的母亲清荷和姜氏相继去世。青莲就被调去了老宅伺候。 *** 苏凌夕带着半儿与春莲来到宁静轩的时候,苏凌兰、双胞胎、苏凌姗与苏颢天已经到了。 苏颢天.朝来人望去,一见春莲吃了一惊。 春莲见仪表堂堂的苏颢天,虽有心理准备,胸口却还是瞬间猛跳起来。她立马低了头,心中欢喜,却也不敢抬头再看。 苏颢天也是装作平常,与苏凌夕相互问候,客道了几句,便开始与祖母和妹妹们谈笑风生,只偶尔瞥了青莲几眼。 到了晚上,宴席散了,回到自己房中,苏颢天躺在床上,回想起适才看到的春莲,但觉她比四年前更美了。 有些心烦意乱,他霍然起身,想出去吹吹风清醒清醒,岂料刚一出门,便见春莲托着一个衣盒,站在不远处,正朝他院子这边望着。 他心中蓦然一荡。 春莲没想到他会出来,骤然一见,胸口猛然一跳,又惊又喜,一时间有些乱了分寸,抬步便要走。 苏颢天急忙追去,三两步跟上,一把拉住了她。 “春莲妹妹要去哪?” “大……大少爷。” 春莲被他拽住,脸一下子红了,又欢喜又害羞,浑身也突然一阵酥麻。 “六小姐要我把这衣服,给二小姐送去。” 苏颢天没看那衣服,只看着她。月光下,她娇艳的小脸如蜜一般,真想亲上一口。 “这么久没见,春莲妹妹和我说说话吧。” “可是我……还得给二小姐送衣服。” 苏颢天没管什么“可是”,说着便将她往院中拉。 春莲脑中一阵晕乎,半推半就,跟他进了院子,进了屋子。 室内烛影摇红,苏颢天插门后便一把抱住了她…… 春莲一声嘤咛,“大少爷,别……” 她心中有些激动,有些欢喜,又有些羞赧。 苏颢天搂住她的腰,瞧着他,目光如火,“青莲妹妹,这些年来,我可很想你。” 春莲听他这样一说,心中一甜,可随即又觉委屈,眼中便泛起了泪,“大少爷哪里想青莲,怕是早把青莲忘了。” 苏颢天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摸着她柔滑的小脸,听她娇娇气气的话语,看着她娇艳的,但却可怜兮兮的小脸儿,一股本能的怜爱油然而生,喝了点酒,外加上禁.欲已久,一时间便觉得体内有团火,使他愈发地欲罢不能…… 她说完掉头就走,岂料刚一转身,但觉眼前一黑,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 苏凌夕还未及反应,却听几声娇笑。 “哟,陆都督来了!” 但见三名妓.女一起朝着自己围了过来,苏凌夕心中一惊,不过转瞬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差点撞上的人,却是那都督! “抱歉……” 她这时方才抬头,可一见眼前之人,却登时愣了…… 那人也在看着她。 他玄衣黑发,面如冠玉,眸光深邃,清冷卓然,正是苏凌夕的远房表哥,陆贤! 可她们却叫他…… 第67章 念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陆晟轩的笑容收了回去,缓了一缓, 又从怀中拿出了几支钗子, 各种各样, 各种材质,各种花纹, 放到手上,讨好地向她问道:“那你喜欢哪个?” 苏凌夕抬手打掉了他手中的全部东西, 什么也没说,恨恨地推开他,扬长而去。 陆晟轩心下一沉, 抬手扶住额头, 立在原处缓了好一会儿。 苏凌芙站在远处廊道上, 适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她身旁的丫鬟微一皱眉,奇道:“六小姐不喜欢表少爷??” 苏凌芙并未回答,不过心中猜到一些。 昔日, 苏凌夕与陆晟轩形影不离, 要好的很。陆晟轩还曾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四年前, 他一走, 苏凌夕就像失了魂般。如今久别重见, 苏凌夕没理由是这般样子。俩人一定是有了什么矛,多半是因为陆晟轩与别的女人的艳情之事。 她抬眼又向陆晟轩张望了一眼, 嘴角一动, 心中暗道:有矛盾再好不过。她想着, 便想过去安慰他一番,可刚要走出,却听一声欢快而娇气的呼唤声传来。 “陆表哥!” 不用看,苏凌芙听声便知,那正是自己的胞姐——苏凌瑶。 自陆晟轩到来,苏凌瑶一直伴其左右,陆表哥长表哥短的,殷勤的很。见陆晟轩与自己有说有笑,苏凌瑶极是心悦,觉得自己的希望更近一步。 本来她还心中惴惴,因为昔日陆晟轩寄住在苏家之时,自己并不待见他,还怕他会记仇。但见他对自己并无反感,相反还很是不错,心中喜悦,于是便更倾心于他。 她跑到他面前,语露嗔怪,“陆表哥怎么到这儿来了,走了也不告诉人家一声。” 见陆晟轩面无表情,苏凌瑶心中有些奇怪,但她并未多想,转眼看见用手帕抱着的,散落到地上的朱钗,拾了起来,递到陆晟轩的身前,娇声道:“陆表哥的东西掉了。” “送你了。” 陆晟轩没接,连瞧也没瞧,一句话说完,抬步便走了。 苏凌瑶一听,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心中登时激动无比。 *** 苏凌夕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扶住额头,缓了好久,心绪方才渐平。 不一会儿,春莲奔了进来,亦如上次一般,梨花带雨,“噗通”一下跪在了苏凌夕面前,大哭道:“小姐!” 苏凌夕抬头看她,转眼又看了看一旁立着的半儿,只见半儿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苏凌夕心中了然。“你怎么了?” 半儿痛哭不止,“大少爷……大少爷不要春莲了!” 苏凌夕一听,心中笑了,只想现在就问问这个黑心的丫头。当年她听信二姨娘教唆,害死夫人姜氏腹中胎儿。为的就是防姜氏怀的是个男孩,怕这个男孩的地位高过身为庶出长子的大少爷苏颢天! 她为了苏颢天,宁可背叛与她全家有恩的主子,可二姨娘不过是利用她;而苏颢天对她的那点情意也不过就是床上之情而已。 这一点,苏凌夕早便看透。当年二姨娘把春莲发配老宅之时,苏颢天对春莲无半分维护。 苏凌夕深深地知道,四年前,在苏家,表哥陆晟轩受半分委屈她都受不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云山四年的朝思暮想,让苏凌夕深深地明白了什么是牵挂,什么是爱。所以,她更加确定苏颢天根本就不爱春莲。 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男子,这个可恶可恨又可怜的丫头竟然做了那么恨绝的事! 那日,苏凌夕完全可以不必创造条件让他二人旧情复燃,可她就是想报复春莲,就是想让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悔恨! 春莲呜咽许久许久,方才断断续续地道:“大少爷不要春莲了,二姨娘……二姨娘要杀春莲……春莲……春莲走投无路了。” 苏凌夕语露焦急,“你说二姨娘还是要杀你?” 春莲使劲点头,把怀中的糕点拿出来,“小薇说是大少爷送春莲的,可这糕点中有毒,若不是,若不是半儿妹妹不小心碰到了地上,让猫儿先吃了中毒而死,死的就是春莲了!” 她说完哭的更加厉害,“可这糕点根本就不是大少爷送给春莲的。想要春莲死的还能有谁,当然是二姨娘。春莲和大少爷说,可大少爷根本就不信春莲,还……还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春莲,要把春莲赶出去!!” 春莲越哭越甚,越哭越伤心。 “小姐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帮帮春莲吧!” 苏凌夕上前一步,拉她起来,为她擦了擦泪。 “你先别急,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不管你。但是,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春莲点头,“小姐尽管问便是。” 苏凌夕道:“你和二姨娘之间到底有什么?她为什么非要杀你?” 春莲一愣,顿时哑然,不过只在须臾,“小姐上次问过了。二姨娘不喜春莲和大少爷的事,便一直想赶走春莲,可春莲是小姐院中的人,二姨娘不愿与小姐有矛盾,怕落下口舌,便……便想暗暗地除了春莲,让春莲就好像发生了意外一样。” 苏凌夕瞧着她,“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春莲复又跪了下来,“春莲只能想到这里,旁的春莲也不是很明白。总之有人要杀春莲是事实,小姐一定要相信春莲,春莲与旁人决无恩怨。小姐要是不帮春莲,春莲怕是随时可能被人害死,小姐……” 她说的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苏凌夕再次问道:“你与二姨娘真的没有旁的恩怨了?” 春莲点头,“千真万确,春莲不敢骗小姐。” 苏凌夕心中又是一寒,本想她如果就此和她说了实话,自己或许会扰她一命,不过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在骗。苏凌夕对她彻底死心,再无同情。 她唤了半儿一声,“拿二百两银票给她。” 半儿依小姐之言,取了银票递给春莲。 苏凌夕道:“你我主仆一场,你娘服侍了我娘一辈子,这些钱算是我给你的嫁妆。今晚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府,你寻个好人家,别在想我哥了。” 春莲瞬间再次泪眼汪汪,“小姐……” 发自真心的感动,扪心自问,小姐待她真的很好。 苏凌夕灼灼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竟仍然抱着一丝期待,期待她能良心发现,向她承认自己犯下罪行。 可是,她再次失望了。 “今晚戊时,西门附近的月阳阁等我。” 春莲哭着叩头,点头。 待她走后,苏凌夕的眼睛还是湿润了。 半儿安慰道:“小姐为她伤心做什么?” 苏凌夕道:“只是难过于人心善变,让人伤情。” 她一语双关,道出了对春莲的绝望,亦道出了对陆晟轩的绝望…… 一天热热闹闹地过去,送走了来客,苏家一家人集聚宴席之上。 苏锦笙请了金陵名旦入府,定于宴后戊时为母亲唱戏祝寿。 老夫人六十寿诞,除了外人贺礼,儿子苏锦笙,三个姨娘,孙子孙女都投其所好,为其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品。 有的早在一早拜见之时便奉给了老夫人,诸如苏凌夕等几个孩子,有的却等到晚宴之时才拿出来,诸如几位姨娘。 三位姨娘自是都想讨婆婆欢心,为了这寿礼,煞费苦心,更想当众拿出来给大家观赏,在全家面前显摆一番。 这种心理尤其明显的便是二姨娘韩氏和三姨娘孟氏。 至于四姨娘徐氏,她乃婢女出身,婆家是贫民,手里那点银两都是老爷苏锦笙高兴时,赏给她的,每年为婆婆置办一次寿礼,她是可谓倾家荡产,也比不过另外两位。 另外两个皆是商贾之家,身份地位虽都远不如已故的夫人姜氏,但都颇为有钱。 徐氏当然不愿当众献礼,可另外两个早就与之说好,定好。她也没什么话语权,便只好服从。 四姨娘所献的是一对金珠手串。她知道自己的必是最不起眼的,便第一个拿出来,献给了婆婆。 苏老夫人知道她没什么钱,对她的东西不期待,但也不怪罪。 三姨娘孟氏所献的是一尊金佛。 众人一见就知价值不菲,况且老夫人常年念佛,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见了三姨娘的东西,二姨娘韩氏心中便有底了,她为老夫人准备的是一串小叶紫檀念佛珠,虽与三姨娘想到了一块去。可三姨娘的金佛虽贵重,却并非什么罕见之物。 第68章 独处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梁萧说着说着见这苏小姐沉默不语,便识趣的不说了。待到达城北一处偏僻之地,他跳下马车抱拳相谢。 苏凌夕微一点头,与之告别。 梁萧目送着她离去的马车,叹息一声,心中有那么一丢丢的异样之感。 他摇了摇头, 可刚一转身, 只见一个什么东西朝他飞来。他一把接住, 但见那是个果子,抬眼向前一望,只见甜儿正蹲在不远处,啃着一个青苹果, 向他吆喝道:“那么好看?走了也看不够?!” 梁萧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甜儿起身, 蹦跶哒地跑来, 瞧着他的脸左看看, 右看看。 看的梁萧一阵发憷,“你干什么?” 甜儿嚼着果子,睁圆眼睛, 抬手指道:“你脸红了。” 梁萧下意识摸了把脸, 转瞬眉头一立, “胡说八道,红什么红, 我这是晒的。” 甜儿“噗嗤”一声笑了, 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嬉皮笑脸地道:“我又没说你那是羞的!快说说,那个是谁呀?” 梁萧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她刚才帮了我,是我的恩人,你怎么这么八卦!” 甜儿丝毫不理会,继续追问,“怎么帮你哒,快说说!闲着也是闲着,当故事啦,快说嘛,快说。” 梁萧挨不住她唠叨,三言两语简单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略过了陆晟轩的部分。 半儿听得聚精会神,待他全部说完,问道:“挺顺利哒,那你又摇头又叹息的是干嘛?看上那姑娘,舍不得啦?” 梁萧立马黑了脸,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看上了!” 甜儿一撇嘴,“那你叹息什么?瞧你紧张的样儿,还不是看上人家姑娘漂亮了。” 梁萧一听更急了,“肤浅,我是那么肤浅的人?” 甜儿点头,“本来以为不是,今天看着像极了。” “你!” “我什么我?肤浅还是个胆小鬼,看上人家姑娘不敢说,就会唉声叹息!” 梁萧经不起激,也耐不住她唠叨,这个“叹息”要是不解释明白,自己得一天被她唠叨八十遍。 于是便把陆晟轩未娶人家姑娘便想和人家洞房和猜测那姑娘对陆晟轩动了情的事都和甜儿说了。 “所以,我是在为那小姐叹息,那么心善的一个姑娘偏偏喜欢那个坏蛋!” 甜儿听完摔了果胡,皱眉骂道:“果然是个坏蛋,还是个混蛋!等我练好了,第一个拿他开刀!” *** 苏凌夕返回苏府,饭也没吃,回到房间便躺了下来。她心中很失落,也很难过。原因很多,不过都是因为陆晟轩。 她躺下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眼见着就要睡着,半儿过来了。 “小姐,老太爷请小姐去趟宁静轩,好像挺生气的。” 苏凌夕甚是意外,睁开眼睛,不过想了一想,似乎有点猜到了。她起身理了理衣服,与半儿去了祖父那。 刚进宁静轩她首先看到的就是怀中抱着一只兔子的苏凌瑶。一见她,苏凌夕便立马肯定了自己适才的猜测。 苏老太爷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瞧她进来,眉头一皱,问道:“你当爷爷的话是耳旁风是不是? 苏凌夕福了一福,给他请了个安,回道:“孙女不知做错了什么。” 老太爷面色一沉,“不知?好,那我问你,你今天见了谁?那陆晟轩上了你的马车,你还说不知做错了什么!” 果然与苏凌夕猜测的一致,她看了一眼一脸得意的苏凌瑶,这事儿一定是不巧被她看见了,便告了状。 苏凌夕微微一福,“祖父说的是,孙女今日确实碰到了陆晟轩,可祖父说孙女做错了事儿,孙女委屈。” 苏老太爷听她这样一说,叹息一声,苏凌夕是他最喜欢的孙女,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高过那几个孙子。她虽从小争强好胜,却十分听祖父的话。 当年陆晟轩在苏家的时候,便暴露了他桀骜不驯的个性。家中的孩子,他和谁都玩不到一块去,就只跟着苏凌夕。 如今他孙女十六岁,出落的越来越标志。苏老太爷但觉陆晟轩那小子一定惦记着她的孙女。 所以,势必是他招惹了她。 老太爷想到这儿,又叹息了一声,随即向苏凌夕道:“姓陆那小子人品太差,心狠手辣,满肚子坏水,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勾结奸佞,谋害忠良……专做那与恶人为舞之事,你切记离他远远的!” 苏凌夕点了点头,“孙女知道了,孙女谨记祖父的话,不会与陆晟轩再有瓜葛。” 老太爷又是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随即与苏凌夕又聊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苏凌瑶本以为祖父一定会恨恨地责骂苏凌夕一顿,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她心中极是不乐意。 出了宁静轩,她恨恨地掐了一把身旁的丫头。 “都是你出的坏主意,你不是说祖父会骂她罚她么?她可是有被骂还是被罚?害得本小姐站了那么久,腿都酸了。” 那丫鬟急忙道:“小姐息怒,秀儿秀儿回去给小姐好好揉揉。” 苏凌瑶白她一眼,愤愤向前,可突然想起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陆晟轩,嘴角一扬。 “那小子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秀儿一听便知她说的是谁,急忙点头,欣然道:“是啊是啊,表少爷小时候就好看极了。” 苏凌瑶白她一眼,“小时候怎么和现在比?再好看也是个乡下来的没身份没地位的野小子。” 她摸了摸怀中的兔子,嘴角一扬,“现在可不一样了。” 秀儿灵机一动,小声道:“小姐要是成为陆夫人,可不比林夫人强多了。” 苏凌瑶笑着白了她一眼,“以前觉得龙大将军蛮疼他外甥林廷的,可谁让他命那么短!不过现在看来,林廷还不如陆表哥的一个脚趾头。”她说着便与秀儿一起“咯咯”地娇笑起来。 秀儿眼睛一转,便又想取悦小姐,低声道:“过两天老夫人寿辰,表少爷一定会来,小姐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可她刚说完,又一皱眉,“可惜老太爷不喜欢表少爷,还不让让苏家人和他接触。” 苏凌瑶收回了笑容,摸了摸兔子,眼睛一白,不屑道:“祖父岁数大了,专做糊涂事儿,苏家得天独厚的条件,他都不让去把握,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陆表哥深的龙大将军喜爱,身份尊贵,长得又帅,放过他的是傻子。再说了祖父能在苏府呆几天,管他做什么?” 秀儿奉承道:“小姐说的是,小姐高瞻远瞩,它日必能飞凰腾达。” 苏凌瑶很满意,笑着白她一眼,“嘴抹蜜了?快点回去给我揉腿!” 秀儿娇气地应了一声。 *** 苏凌夕一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今日和祖父做的保证并非随便一说。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既然陆晟轩厌恶她,也与她一直念念不忘的表哥判若两人。对她来说是时候该斩断情丝,彻底放弃了。 可想起放弃,在那个重逢的雪夜,那场对弈之后,那日都督府跑开…… 似乎每次相见分开的时候,她心中都有要放弃的念头,可还是忍不住想他。 或许她应该定亲了…… 第二日,她吩咐刘二准备马车,去了荣光寺。 她记得那寺庙中有位德高望重的诚心禅师,曾经,她娘便常来找他解签。 小和尚把苏凌夕带到庙堂门外,双手合十,微微垂首,“苏小姐先在此处求签,诚心大师还在念佛,稍后贫僧会来为小姐去寻师傅解签。” 苏凌夕还了一礼,“劳烦小师父了。” “阿弥陀佛。” 那小和尚微一躬身,退了出去。 苏凌夕来到佛像之前,跪在蒲团之上,上了三炷香,拾起签盒,双眸轻闭,口中喃喃低语,摇晃少时,但听签声落地,心中一阵紧张,一阵期待。 她睁开眼睛,可刚要捡那签子,却见一只手先她一步拾起。 苏凌夕一惊,“那是我的。” 她蓦然抬头,只觉眼前一亮,但胸口却砰然一动。只见那人一身淡黄色衣衫,金冠束发,面如冠玉,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正高高举起那跟竹签,眯眼瞧着,却是陆晟轩。 “怎么是你?你还我。” 苏凌夕说着起身去抢他手中的东西。 陆晟轩却躲开她的手,高高举起,笑着道:“求姻缘,是只上上签呐,让我来替小姐解解。” 苏凌夕红着脸,再次去抢,“你快还我。” 陆晟轩一面躲着她,一面笑着道:“小姐的这位如意郎君惊才风逸,文韬武略,品貌非凡,英俊潇洒,且,近在眼前。” 他说完笑着低头,凝视过去。 “小姐看清楚了么?” 苏凌夕一咬嘴唇,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春莲瞬间花容失色,一声惊叫,下意识逃开,只听“砰”的一声,那石头正好掉落她适才所站之处,好在自己动作快,否则非死即伤。简直太可怕了! 她惊魂未定,双股战战,遥望山顶,隐约间只见一身影瞬间隐匿。 “!!” 果然不是意外! 春莲立时一身冷汗,拔腿就跑……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她接连又遇见了好几次类似的事儿,都可谓死里逃生。 她愈发地害怕,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了大少爷。 这日下午,她匆忙地来到了苏灏天处。 苏灏天正在读书,因为时辰不对,见她过来甚是意外。 “你怎么来了?” 春莲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梨花带雨,“大少爷,你快救救春莲吧!” 苏灏天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春莲呜呜咽咽,把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事儿与他说了一番。 苏灏天甚奇,“竟有这样的事儿?你知道是谁干的?” 春莲点头,“但……但春莲不敢说。” 苏颢天眉头一皱,“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春莲抱紧了他,伏在他的胸前,战战兢兢,娇娇弱弱地道:“是是……是二……二姨娘……” 苏灏天一听,立马推开了她,怒道:“胡说八道!我娘害你作甚?!” 他说着转身坐到了桌前,心中对她印象坏了几分,之前对她的话还信了七八分,这会儿只觉得她是在无事生非。 “大少爷……” 春莲心中一寒,跪在他脚下,“春莲……春莲没骗大少爷,是真的,是真的!” 苏颢天愈发地不耐,觉得她就是在逼他快点纳她入房,不悦道:“我们的事,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和祖母说!你就不能忍耐忍耐?!” 春莲知道她会错意。别的她都能忍,可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害,让她如何能忍耐? “春莲知道大少爷有苦衷,春莲能忍耐,只是……只是二姨娘真的容不下春莲,大少爷帮帮春莲吧,春莲害怕……害怕……” “住口!” 苏颢天有些烦躁了,觉得她愈发的无理取闹,“你能不能换个理由告我娘的状?我娘现在准备祖母的六十寿辰,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有时间管你?再说,她要是容不下你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撵出去,犯得着几次三番的害你?” 春莲听了他的话登时愣了。 二姨娘向来是以端庄贤惠,对下人宽容大度为老爷和老夫人所喜欢的,怎会明晃晃地撵走一个丫鬟,更况且是六小姐的人! 可大少爷不信她,以为她在撒谎,在搬弄是非! 不,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韩氏为何容不下她…… 可实情,她又不能说。 她跪着向苏颢天蹭了几步,呜咽道:“……大少爷,你相信春莲,救救春莲吧,春莲不想死,更不想再也见不到大少爷,春莲害怕,真的好害怕,真的……” “够了!” 苏颢天越听越烦,只觉得她胡搅蛮缠,越说越离谱,简直不可理喻。 “出去!” 春莲见他如此态度,心登时凉了。 *** 半儿见春莲失魂落魄的回来,唤了苏凌夕一声。 苏凌夕抬头瞧了瞧,心是冷的。 春莲是苏凌夕母亲姜氏最最贴心的仆人清荷的女儿,与苏凌夕一起长大,是苏凌夕小时的丫鬟也是她的玩伴。若说感情,怎会没有。可苏凌夕早已对她彻底心寒。 夫人姜氏生前待春莲和清荷乃至她一家都极好,极照顾。还曾花重金为春莲父亲治病,使其父亲捡回了一条命。 可人心叵测,苏凌夕何止是恨!春莲狼子野心,看上去柔柔弱弱,楚楚可怜,事实上却是那般心狠。 她不知感恩也便罢了,竟为了嫁苏颢天不择手段,甚至忘恩负义到与韩氏合谋,谋害恩人。 第69章 身份 马车渐停, 丫鬟阿秀在车外轻声道:“郡主, 到了。” 李文心拨开窗帘, 只见朱色大门,金色牌匾上赫然写着“陆府”两个大字。 她朝着那大门望去,不知为何视线就停顿了,待阿秀唤了她一声, 她方才回过神儿来。 她把陆晟轩的衣服递给了阿秀,“去给陆都督送去。” 阿秀接了衣服, 点头相应,可还未待前去敲门, 只听“吱嘎”一声, 却是那陆府大门被人打了开。 而从中走出之人正是陆晟轩。 陆晟轩一眼便看到了拨帘相望的李文心,极其意外,也极其兴奋。 他三两步奔了过来, “文心郡主……” 李文心莞尔一笑,“陆都督那日没冻着吧。” “没……” 陆晟轩慌忙摇头。李文心瞧了一眼阿秀手中的衣服, “陆都督有心了,衣服已经洗干净, 现在, 物归原主。” 陆晟轩接了过来,“有劳郡主亲自相送,郡主……郡主可愿入府喝杯茶?” 李文心嫣然一笑, “不劳烦陆……”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 却听有人插口打断道:“陆都督见谅。” 人未到, 声先至,赫连徒三两步奔来,“王子不知郡主出门,天色已晚,恐殿下担忧,赎郡主不能入陆都督府上做客。” “无妨。” 陆晟轩一见赫连徒,知他会阻挠,可就算他不阻挠,李文心已经拒绝了。 他心下一沉,又看了她一眼,情绪颇低, “那就与郡主,后会有期了。” 李文心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后,视线落到赫连徒身上。她秀眉一蹙,质问道:“赫连徒,你去哪了?” 陆晟轩听她嗔怪着,恍惚想起了昔日,自己回家晚时,苏凌夕的质问。 那质问中有怪罪,却也有情意…… 鼻子一酸,听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不依不饶,一个极力哄着,倒有些像相恋的人闹了别扭,陆晟轩心中蓦地就很难过,有伤心,也有妒忌,可他凭什么妒忌? 他一直目送着李文心的马车离去,直到看不见了,却也还望着。 阿宁目睹了一切,心下一阵心疼少主。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走了过来,安抚道:“少主,她不可能是少夫人的。” 今晨被派去打探文心郡主的心腹回来,带来了李文心的一切。 文心郡主芳龄十六,二月十四生人,自幼父母双亡,从小长在外婆周太后膝下。 她与外祖母常年相伴,感情极深,也备受外祖母宠爱。 她从未离开过西夏王宫,此次来金陵,不仅是初次步入中原,更是初次离开王宫。 那心腹甚至还带回了一副周太后的画像。 她虽已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 重要的是,李文心的眉眼之间与其极其相像。 陆晟轩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 阿宁道:“少主既已知道她决不可能是少夫人,还何苦折磨自己?” 陆晟轩沉默,仍是望着人已消失了的方向。 “少主,少主既然放不下,还管她是不是少夫人,把她,把她夺过来呀。” 阿宁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陆晟轩还是沉默,可眼睛又变得朦胧了。 “她若不是凌夕,我不会再接近她分毫……可是她是。” “但是……” 听他说的斩钉截铁,阿宁当真又震惊又奇怪。 “可是,就算打探到的她的一切都是假的,但西夏太后的画像不会是假的呀,那画像,那画像确时与那文心郡主很相像啊。” 陆晟轩沉默。 是的,周太后的画像与李文心的不肯相认,铁证如山般地证明着她不是苏凌夕。 可是……陆晟轩知道,她就是。 *** 李文心回到四方馆时天已经黑透。她坐在桌前发起呆来。 没一会儿,赫连徒来了。 他负手在后,不知拎着个什么,神秘兮兮地来到郡主身边,笑道:“猜我给郡主带来了什么?” 李文心回神儿,白他一眼,“有什么稀奇?” 赫连徒“嘿嘿”笑了两声,把手拿到身前,一只雪白的兔子出现在李文心的视线中。 李文心眼睛一亮,一把夺了过去。 “让它给郡主作伴吧。” 李文心瞧他一眼,“算你有心了。” 赫连徒摸摸头,瞧着她晶莹剔透的小脸儿,心中一荡,脸上露出笑容来,可那笑容转瞬就收了回去,如鲠在喉,也心急如焚。 “郡主今天为什么去了陆府?” 李文心有一搭无一搭,“给他送衣服啊。” 赫连徒恍然想起来,缓了一缓,“那……那他和郡主说了什么?” “好像什么也没说。” “那,郡主和他呢?” “好像也什么都没说。” 赫连徒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陆晟轩那人不大好,郡主少和他接触,好不好?” 李文心仍是摸着兔子,有一搭无一搭,“好。” 赫连徒又道:“眼下王子还有一点事儿要办,不过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西夏了。郡主想念太后娘娘了吧。” 李文心终于抬起了眼,点头,眼圈微红,“嗯,不知皇祖母是不是也想念我了?” 赫连徒急忙道:“一定啊。你看,当初太后不不同意郡主同来金陵,不就是因为不舍郡主出来么!” 李文心点头,眯眼笑了,“但皇祖母疼我,拗不过我,什么都依我。” 赫连徒也笑了,“是啊,我还没见过太后那般为难过。” 李文心吐了吐舌头,摸着兔子,眼睛不知望着哪,“可是,赫连徒,你说,我为什么就特别的想来金陵看看呢?” 赫连徒一时哑然,有些语塞,缓了一缓道:“南朝皇都嘛,有什么奇怪,郡主没准儿是想和咱们西夏的皇都比一比。” “恩……可是,赫连徒,你说,我为什么觉得这里有点熟悉?” “哎,郡主来之前不是看过地图么,郡主冰雪聪明,那地图都印在脑子里了。” 李文心咬住了嘴唇,“不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说不上就不说了嘛,郡主不要胡思乱想,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好不好?” 李文心点头,“好。” 第二日,她仍是没有出门,哄着小兔子玩了一上午,午休过后,再不想和兔子玩,便叫阿秀去找赫连徒,可赫连徒仍是不在房中。 她趴在桌上,看着指甲,后实在待得腻了,叫上阿秀,“走,跟我出去转转。” 阿秀应声跟着去了。 李文心漫步街头,毫无目标和目的,不知走了多久,行人越来越少,渐渐地便一人也无。 她觉得这里有些熟悉,蓦然抬头,只见朱色大门,金色牌匾,“陆府”两个字映入眼帘。 咦,怎么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儿。 她正迟疑间,突然听见有人惊呼,“太像了……!” 李文心甚是诧异,循声张望只见两个丫鬟,目瞪口呆,正朝自己这个方向望着。 她立刻朝自己身后望去。身后无人,四周也就只有她和秀儿,以及那两个丫鬟四人而已。 阿秀眉头一皱,“放肆,你们在看谁,这是我西夏文心郡主,还不拜见!” 那俩丫鬟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过立马施了礼,口中仍皆是喃喃地道:“太像了吧。” “像谁?” “像……” “郡主!” 那俩丫鬟话还未出口,便被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 阿秀回头一看,只见赫连徒匆匆奔来。 “郡主怎么到这儿来了?” 李文心对他的话仿若不闻,仍是瞧着那两个丫鬟,问道:“你们说,我像谁?” “像我家……” “住口!” 赫连徒霍然打断,“放肆!这是我西夏文心郡主,什么像你家?” 那两个丫鬟被他的气焰吓住,瑟瑟发抖。 李文心上前一步 ,“别听他的,来,告诉我,你们刚才想说什么?” “我……”那俩丫鬟刚要说话,朱门之内一个男子大声吆喝道:“小冬,小夏,你们俩个在干什么?买个东西这么慢,还不快回来!” 那俩丫鬟闻言,立马奔了回去。 李文心大声唤道:“喂……” 赫连徒急忙打断,“郡主 ,咱们快回去吧。” 李文心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让人说话?” 赫连徒一脸委屈,“郡主和两个低贱的丫头有什么可说?” 李文心一咬嘴唇,拧身走了。 回到四方馆,当天夜里,她头疼了一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事儿,可是什么怎么又想不起来。 第二天,她有了自己的伎俩。 她装作受了风寒,一直没起床。赫连徒在门外侯了几个时辰,听阿秀说郡主睡着了,正好他自己还有些事儿,便走了。 他前脚刚走,李文心就起了身。 她叮嘱阿秀保密,替她遮掩,自己一人出了四方馆。 她沿途直奔陆府 ,直到到了门口,却又愣了。 不明白自己着急忙慌的来干嘛。 她等了一会儿,期望自己还能见到昨日那两个丫鬟,可惜当然没能如愿,正当要走了,却突然听见“吱嘎”一声,大门被开启。 她转眸望了过去,只见一男一女走出。 男子正是陆晟轩,女子一身华衣,娇俏的很,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花容失色 ,脸色瞬间煞白。 “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第70章 证明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马夫刘二,训道:“刘二,你是怎么回事!出行之前干什么了?那马生病了你都不知道?竟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伤了小姐, 或是耽误了赏梅会的时辰,你担待的起么?” 她口中埋怨教训的是刘二, 实际上当然是在说孟氏, 竟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苏锦笙又怎会听不出来, 可此时是在外头,又有林四公子在。他当然不愿详究此事, 让别人看热闹, 只想越快解决了越好, 便在那刘二刚刚跪下, 还未来得及说话时, 开口道:“来人,把他带下去打五十大板, 赶出苏家!” “老爷……!” 刘二大惊, 这挨打是小, 被赶可是大。丢了饭碗不说,因这事儿被赶走可是此行大忌。可看那侯爷的样子。饶他是个粗人也明白自己是做了替罪羊, 侯爷现在是想解决问题, 且越快越好。 正在绝望之时, 只听六小姐苏凌夕道:“爹, 女儿觉得刘二驭技极佳, 是个难得的好马夫,适才也多亏他反应敏锐,觉出了那马有异,让我们提前下了车,否则若是行驶之时烈马突然暴毙,女儿怕是不能像现在一样站在爹爹面前了。” 那刘二一听小姐维护求情,还把功劳加到了自己的头上,双眼登时又模糊了。 林廷在一旁道:“是啊,侯爷,听说北方最近总有烈马暴毙事件,可是倒霉了不少人,这马夫还真是够敏锐激灵的!” 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烈马暴毙事件,不过是为了帮着苏凌夕说话,信口胡诌的。 苏凌夕也甚是意外,眸光扫过他,但见他也瞧了自己一眼,好似有些邀功的样子。 苏凌瑶看在眼里,登时气炸了,在她看来俩人这就是眉来眼去,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苏锦笙听苏凌夕与自己说了话,心中的阴霾登时散去了一大半,又听林廷如那般说,那一小半也便跟着散去了。 “由此说来,你功大于过。罢了,今日便先饶过你,还不快谢谢六小姐和林公子!” 那刘二一听,立时向他二人道起谢来。 苏锦笙道:“让林公子笑话了。” 林廷急忙道:“何来笑话!六小姐无事就是万福。” 他也真是没把这当成什么笑话,心中感谢这马的暴毙还来不及,若非如此,自己又怎能见到这天仙般的六小姐? 苏锦笙点头,又向苏凌夕满目关怀地道:“凌儿受惊了,快上车去,别冻着了。” 苏凌夕闻言微微一福,和半儿一起走了。 那林廷甚是舍不得,张望了好半天。 苏凌瑶一见,恨恨地咬住嘴唇,转身气汹汹也地走了。 她没回自己的车,而是上了妹妹苏凌芙的车。 “你看没看见?她还真是和她娘一样,贱胚子!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就勾引了林四公子?!” 苏凌芙秀眉一蹙,一把堵着了她的嘴,“你小声点!” 苏凌瑶拨开苏凌芙的手,气的泪眼汪汪,“什么烂主意!怎么没摔死她!” 苏凌芙吓得又捂住了她的嘴。 “你疯了,怕人不知道是你做的是不是?” 苏凌瑶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我不甘心!明明就差一点点,明明就差一点点!她若是摔死了或摔瘸了,看还怎么勾引林四公子!那个马夫~!都是那个该死的刘二!都怪他,都怪他!” 苏凌芙蓦地一阵烦躁,皱眉不耐道:“行了,你消停会儿吧!” 苏凌瑶岂能消停,一把挽住妹妹的胳膊,央求道:“好妹妹,你也看到了,她是怎么勾引林四公子的,你再不想想办法,四公子就被她抢跑了!” 苏凌芙才不在意什么四公子。 她在想刚刚。苏凌夕似乎已经知道了此事与她有关。 “你别在吵了,这事就先这样,赏梅会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消停些,等到此事过了再说你的四公子!” 苏凌瑶一咬嘴唇,狠狠地一跺脚! 踏雪梅园渐近,远远地便开始堵塞,周围车水马龙。数不清的头戴帷帽的佳人们排成一行,依次有序地进入梅园。 这赏梅会乃三年一次,且每人只能参加一次,正是姑娘们展现自己的绝佳机会,一旦入选十佳,就仿佛科举高中,必然名声鹊起。 若是能入了前三甲,必能名冠金陵,与蝶幽的金陵第一才女之名可是天壤之别。 是以整个金陵乃至整个南朝的贵族小姐们都把此会看做是一个比出嫁还要重要的事儿。 由于参选人数极多,所以常常一比便是几天。 众佳人比的当然不仅仅是貌,更是才华,且是要甄选出十名样样精通的全才女子,再一决高下。 首先这第一关便是由太后亲派的人从容貌开始层层甄选出五十人;第二关方才是歌舞琴棋书画的才艺比拼。 苏凌夕一摘下帷帽露出真颜之时,立时惊诧了众人。敢以此素颜参加这赏梅会的史上绝无仅有。她的清丽脱俗与她人千篇一律的明艳形成了鲜明对比,使人恍惚间有种惊觉天人之感。 几名姑姑彼此相视点头。 苏凌夕本以为自己第一轮就会落选,可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却是第一个被通过,且是直接进入最终那五十个名额的唯一一人。 心中蓦地有些窃喜,她本不欲争夺什么,更没有那么渴望什么金陵十佳。但她却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饶人的个性。 今日苏凌芙的加害让她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既然苏凌芙如此狠心,竟不惜要了她的命,那她当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既然苏凌芙如此在意这十佳,又视她为劲敌,那她就要拼上一拼,与苏凌芙较较高下。 经过了一天的甄选,苏家的五个女儿无疑都进入了下一关。 这在老夫人与韩氏的意料之内。 当晚苏府各房欢聚一起,算是为五位小姐庆祝首战告捷。 二姨娘韩氏,三姨娘孟氏与四姨娘徐氏皆是盛装出席。 这三位姨娘皆是容貌出众,不过要说个“最”字,还是要属四姨娘徐氏。 她虽为婢女出身,相貌却极美,尤其一那双清眸。 苏凌夕每次见到她都要多看上几眼,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发觉她那双眼睛有些眼熟,却不知在哪见过。 各人已经就坐在位,只余老爷苏锦笙与老夫人尚未到场。 苏凌夕挨着四姨娘与苏凌兰母女坐。 二小姐苏凌兰向母亲笑道:“娘,凌夕今日被许多人夸赞呢。” 徐氏笑道:“那是自然,想当年,夫人便是金陵十佳位居第三,凌夕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旁的孟氏一听,嘴一撇,“哟,妹妹还能想起夫人呢?真是念情啊,怎么没见你对我有多念情?” 徐氏一听立时垂下了头,不说话了。 韩氏嘴角一动,一脸轻视。 府上人人都知,这徐氏是孟氏的陪嫁丫鬟,是因老爷一次醉酒,宠幸了她,方被纳为妾氏。 原姜氏在世时,对她甚是照顾。她在府中的地位还没这么低,可姜氏一死,孟氏和韩氏便因老爷常去她那,轮着番儿的欺负她。 孟氏刚因马车的事儿被老爷又是骂又是罚,现下正心烦着没出撒气呢。 巧之不巧,徐氏的八岁小儿子苏景安一个不老实碰了她一下。 她转眼便翻了脸,恨恨地照那小孩的身上掐了一把,厉声骂道:“该死的孩子,不能老实点么!” 那小孩一下子钻到了母亲徐氏的怀里,连哭都没敢大声的哭,咬着嘴唇呜咽起来。 徐氏立时心疼坏了,双眼朦胧,可心中有气却不敢说出来。 苏凌夕忍无可忍,厉声道:“三姨娘和个孩子一般计较,不有失身份么?” 孟氏嘴角一动,“六小姐还是那么的伶牙俐齿,爱管闲事。” 苏凌夕还欲待说什么,却听苏凌瑶高声打断道:“五妹,今日也有好多人夸赞你呢,咱们别得什么第三,要得就得个第一。” 苏凌芙一脸尴尬,“四姐谬赞了,我哪里能得第一啊,还是凌夕更有希望吧。” 苏凌瑶瞪她一眼,在底下狠狠地推她一把,眼神尽是怪罪,小声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苏凌芙向来如此,并不张扬,心比天高,却极能隐忍。 若非她今日做绝了,要害人性命,苏凌夕本并不厌恶她。 苏凌芙没理苏凌瑶,尴尬的笑笑。此时乃是家宴,父亲和祖母随时都会进来,她是决计不会逞什么口舌之快的,于是赶紧转换话题,向韩氏道:“娘,今日甄选时一直听人在说十八年前的那次赏梅会,据说惊艳得很。当时是大娘排了第三;当今太后排了第二;可第一到底是谁呢?那么厉害,竟然能胜过太后娘娘?” 苏凌芙也蓦地想了起来,补充道:“是啊,是啊,娘,到底是谁呀?” 韩氏道:“已经不在了。” “啊?” 五位姑娘都是一惊,心中蓦地都有那么一点惋惜。今日一见赏梅会的盛大,又听闻那最为惊艳的一次甄选,当今太后排了第二,谁人不好奇,是谁排了第一呢?可奇怪的是,却没人知道…… 苏凌瑶央求道:“娘,到底是谁嘛?” 韩氏没说,“哎,娘也不记得了。” 孟氏嘴一撇,一脸漫不经心地道:“哎呀,有什么呀,不就是那个祁王妃么!” 她话音刚落,便见随后进来的苏锦笙青筋暴起,厉声怒道:“你给我住口!!” 可对方仿若不闻,仍在向前……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凌夕一把拔下头上的朱钗,浑身直颤抖。她很冷,也很害怕,就连声音都是抖的。 “你再过来,我就死在这儿!此处乃皇家梅园,你若不怕染上麻烦,你就……” 她话说一半,只见一件黑色狐裘披风霍然从屏风之上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她的面前。 “……” 心一颤悠,甚是意外,苏凌夕愣了一下。 此时这衣服于她而言就像是落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仅能缓解她的冷,更是能使她不必如此裸.露,如此狼狈,如此没有安全感。 顾不上太多,她一把捡起那衣服,急忙裹在了身上,心下终于有了些许安慰。 沉默,沉默…… 良久,苏凌夕方才平稳下来。 “谢……谢谢。” 陆晟轩拉了把椅子坐下,漫不经心地道:“别误会。我可不知道你在里头。谁又能想到有人竟然换衣不插门呢?” 苏凌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被人算计了,你看不出来?” 陆晟轩一声笑,“哦?没想到你年龄虽长了,却还是那么笨。” 苏凌夕一咬嘴唇,“你……你少说风凉话!” 陆晟轩轻笑一声,随后问道:“你说若是有人看见你我在此,是不是够让人想入非非的了?” “你……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若是那样,我可不会娶你。” 苏凌夕攥紧了拳头,“你放心,就算你想娶我,我也不会嫁你!” 陆晟轩笑,“哦?是么?可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苏凌夕气道:“你少自作多情!我嫁谁也不会嫁你!” 陆晟轩道:“你若是这么说,我倒是蛮失望的。” “……” 苏凌夕缓了缓,“既然你怕招惹上麻烦,毁了名誉,不如出去。” 陆晟轩道:“我若出去了,别的男人进来了怎么办?” “……” 苏凌夕无语,只听陆晟轩又道:“别误会,我是说,你穿着我的衣服,我走不走还不都是一样的,除非,你把衣服脱下还我,你肯么?” 第71章 离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云薇怎么这副打扮?玉珩没同来?” 莫云薇“咯咯”笑了起来, 一脸神秘,没回答穿着的事儿, 而是道:“他倒是想要来的, 可惜来不了啦!他以后都会被看的死死的。哼!活该!谁叫他那么讨厌!” 苏凌夕笑了笑,“莫非是云薇你告了他一状?” 莫云薇一脸得意, “我不过是说出实情嘛,怪他自己喽,不用心读书, 昨天我爹一考他,他一问三不知, 自然要挨骂的。” 苏凌夕道:“这样也好, 能督促他用功些。” 莫云薇长舒了口气,“简直没有比这儿再好啦!” “可是你……到底为何这副打扮?” 莫云薇一眨眼睛,让丫鬟递了套男装给苏凌夕, 嘻嘻笑道:“我记得姐姐小时候最爱穿男装了!哈, 要不要试试?” 苏凌夕瞧了瞧那衣服, 沉默不语, 只是看着她。 莫云薇有些不自然了, 但觉自己的小伎俩已被对方识破, 于是拉起苏凌夕的手,央求道:“好姐姐, 你帮帮我嘛!咱们易容, 去趟拾花楼好不好?” 果然不出所料, 苏凌夕叹息一声,无奈摇头,“云薇不要任性了,那地方你不能去!” 莫云薇一撅嘴,坐在了椅上,怏怏不悦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去?!” 苏凌夕道:“你当然不能去,云薇想过么,若是被人识破你的身份,你和莫家的名声全毁了。” 莫云薇不以为意,“我穿上男装,粘了胡子,易了容,谁能识破我?” 苏凌夕叹息一声,“你为什么不听话,去哪又要干什么?” 莫云薇秀眉一蹙,哼了一声,“我要去看那狐狸精到底长得什么样!什么金陵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的。我就不信能有多美!” 苏凌夕虽刚回来两天,不过对拾花楼蝶幽的事儿却已有耳闻。 据说每天都有许多人排着队想要见她,在她身上花的银子可是数之不尽。 苏凌夕蓦地感到一阵难过。 他……也是为了她么? 直觉告诉她,是的。 “姐姐就不好奇?我就不信了,她还能美过凌夕姐姐?” 莫云薇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此话五分发自真心,五分马屁奉承,只愿苏凌夕受激,随了她的愿。 “我不去。” 苏凌夕答的斩钉截铁,似乎连想都没想。 莫云薇顿时失望了。说实话,她没想到苏凌夕会如此痛快地拒绝。 苏凌夕从小争强好胜,在莫云薇看来,那蝶幽被传的神乎其神,以苏凌夕小时候的性格,定然满心好奇,就是出于玩心,也会同意她的提议,岂料…… “为什么?” 苏凌夕沉默,虽答的坚决,但并非本心,由于他的缘故,她对那蝶幽怎会不好奇? 可也正是由于他的缘故,她不会去。 “姐姐帮帮我吧!你知道,我……我肯定过不了那第三关的……姐姐从小棋下的就好,一定能胜了她!” 苏凌夕道:“云薇谬赞了,我这四年来早生疏了,比之她以此为噱头,定是不行的。” 莫云薇急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相信姐姐。” 苏凌夕摇头,“云薇不必再说,我是不会去的。” 莫云薇一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姐姐不帮我,还哪有人肯帮我!” 苏凌夕叹息一声,“归根结底,你还是为了那都督。玉珩昨日的话虽有过分之处,但并非一点道理也无,莫阁老见多识广,吃过的盐比你我吃过的米还要多。他既然说那都督不是善茬,便一定有些依据。你还是不要跟他接触的好,免得陷得深了,难以斩断情丝。” 莫云薇蓦地哭的更厉害了,狡辩道:“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看看那狐狸精长什么样不行么?!!” 苏凌夕叹息一声,无语,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那就所幸什么也别说了。 莫云薇哭泣不止,越来越甚,见苏凌夕一点反应都没有,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一时间心中又气又委屈又无助。她擦了一把眼泪,哭着冲出了她的房间。 *** 下午,苏凌夕撑着额头,正在闭目休息,但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半儿慌慌张张地赶来,“小姐,不好了!” 苏凌夕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云薇小姐……!不见了!” “……!!” 苏凌夕心中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半儿道:“莫老夫人离开苏府的时候就没看见云薇小姐。莫家的马夫说提前送她回去了。可莫家人却说她根本就没回去。这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她人……却是不知去向!” “……!!” 苏凌夕扶住额头,暗道:她一定是去了拾花楼。 半儿道:“小姐,会不会和那都督有关?” 苏凌夕摇头,抬眼望向半儿,“是红袖和你说的?” 那是云薇的贴身丫鬟。半儿一听点头,“是啊!我还说她呢,怎么连她家小姐也看不住!” 苏凌夕叹息一声,“这个臭丫头!竟如此逼我!” 半儿一愣,“小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苏凌夕道:“她没失踪,莫家也没人知道她不见了,她这是专用此招,逼我去拾花楼呢!” 半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满心糊涂,摇头道:“半儿……不明白……” 苏凌夕道:“那红袖就是破绽,云薇若真的失踪了,她要么是与其一起不见;要么就一定会被莫家严惩,还能如此自由?” 半儿恍然大悟,“小姐说的有理。可是云薇小姐若是故意的,蛮可以让红袖假装丢了她不敢报,向小姐来求助啊!” 苏凌夕摇头,“所以说她这是在逼我,她知道我会识破,也正是在以此告诉我,如果再不去,莫家人就要发现她的失踪了,倒时若是满城疯狂地寻找,再发现她在拾花楼。那她一定会被她父亲关起来,以莫家的家教,就是一年两年,都是少的!” 所以她这是再赌苏凌夕对她的那点情义。 “……” 半儿一跺脚,又急又气,“这云薇小姐真是糊涂!!那小姐……小姐打算怎么办啊?” 苏凌夕沉默良久良久,可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此时似乎也已经别无选择了。 她起身来到铜镜前,坐下,向一旁的半儿道:“过来帮我一下。” 她穿了莫云薇带来的那套男装,梳了男子的发髻,披上一件宽大的连帽披风,出了苏府。 在去拾花楼的路上,她心中打了无数次退堂鼓,即便已经易了容,可仍很怕遇上他,直到到了那门口,退无可退才渐渐地静下心来。 “寻个地方等我。”她说着,脱了披风交给半儿,独自下了车。 酒香与檀香混杂在一起,拾花楼中一股颓废的气息。 喧闹嬉笑交织,苏凌夕刚一进来,便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哟,这位小公子生的好俊俏,是第一次来吧。” 一位打扮妖艳的妓.女满脸讪笑地拉住她的衣袖。 苏凌夕拨开她的手,环顾四周,只见东面一间花房之前集聚众人,不时还传来阵阵喝彩,正是蝶幽与他人下棋的声音,那想来,莫云薇也定是就在那了。 于是,她便快步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刚刚过去,便见一人扶着栏杆翘首张望,穿着打扮都与上午的莫云薇一模一样,苏凌夕快步登上台阶,上前一把把她拽了过来。 莫云薇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转头见一俊美的小公子,先是一愣,不过终是认出了那是苏凌薇。 “就知道你会来啦!嗯,画的不错,乍一看都没认出来!” 她摸了一把粘在上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一脸兴奋,“来来来,快过来一起瞧瞧。” 苏凌夕面色一沉,“瞧什么瞧!你的心还真大,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 她说着拉起莫云薇便要走。 屋中喧嚣吵闹,他人不是喝酒嬉闹便是专注下棋,倒是没人注意她二人。 莫云薇挣脱苏凌夕,“我不走,我还没看到那狐狸精长什么样呢!” 苏凌夕怒视着她,“有完没完?你若这般任性,不知深浅,我也不管你了!” 莫云薇一咬嘴唇,眼泪汪汪,不过转瞬又露出了笑来,央求道:“姐姐生什么气嘛,来都来了,等会替我出出气!” 第72章 表白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苏凌芙不语,眼中却浮现一抹笑。 苏凌夕觉得她那笑很奇怪。说实话, 她从未在意过苏凌瑶, 却不得不提防苏凌芙。 过不多时, 苏锦笙、韩氏与老夫人一起到来。这是苏凌夕回来之后首次见到父亲。 听说他昨晚才返回侯府。 苏凌夕理应去请个安,可行动虽心。她心中不想,便没付诸行动。 苏锦笙一见苏凌夕便想起了亡妻, 眼睛瞬间湿润了,瞧着苏凌夕穿的素净,虽然也是极美, 但却俨然与她人有些区别, 于是皱起了眉头,“怎么这副打扮?” 他说的虽是苏凌夕,却显然在向韩氏兴师问罪。 老夫人也道:“是啊,凌儿这打扮是不是太素了些?” 韩氏立时一身热汗,极其拘谨, 急忙道:“是啊,昨日送去的新衣服, 凌夕怎么没穿?那些首饰, 怎么也没戴?” 她急忙说明一通, 紧怕老爷和老夫人以为是她苛刻了苏凌夕。 苏凌夕笑笑,“我就喜欢这样。” “原来如此。” 韩氏强挤出一次笑, 瞄向丈夫, 见其再无怒意, 心下略安。可她虽面上无异,心中却及不痛快,这苏凌夕不是有意要她难堪么!!! 老夫人道:“如此也好,个人风格不同罢了,凌儿这般装扮也算是清水出芙蓉,别具一格了。” 此话并非虚言,她心中不禁暗自赞叹,这老六当真绝色。她如此打扮,相比之下,其他几位姑娘便艳的有些俗气了。 苏锦笙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其语声极其和蔼关怀。 苏凌夕却没与他说话。无论如何,她终是无法释怀母亲的自尽,也无法原谅父亲。 苏锦笙自是明白这点。 老夫人打破僵持,“时候不早了,都上车吧。” 他人应了一声。 于是,苏家的七辆马车风风光光地出发,朝着踏雪梅庄而去。 那踏雪梅庄乃皇家圣地。 每隔三年的腊月初三,都会在此举办一场盛大的赏梅会,各名门的闺秀盛装出席,群芳争艳,人人都想引人注目,一展风采,去争夺那新一届的金陵十大才女之名。 想当年,苏凌夕之母,姜敬茹便是在此赏梅会上一举成名,位居金陵十佳第三,获先皇亲自封为琉璃郡主。 马车平稳地驰骋着。 半儿道:“小姐才色双绝,竟放弃了,那不是太可惜了!” 苏凌夕今日之所以如此打扮确实是不想引人注意,别人都盼入了那前十,得个金陵才女的名声,让他人高看一眼。可她却希望第一轮就被刷下去。 “没准要便宜了那个苏凌芙,小姐没看她今日高兴成什么样了?不过那个苏凌瑶,却是怎么都没有希望了!” 半儿一声冷哼,想起她就来火,“她可真是烦死人了,专和小姐作对,就连乘个马车也要和小姐抢,这车还不都一样,至于吗?!!就她那品行,还去争夺十大才女?哼,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对于苏凌瑶今日的行为,苏凌夕也是极其费解。适才出来的时候,苏凌瑶明明已经要上了这辆马车,却偏偏反悔抢上了苏凌夕本欲乘坐的马车,真的只是为了和她作对? 看起来是的,可苏凌夕心中总是觉得有些奇怪,或许事情没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她突然想起苏凌芙的笑,浑身一个激灵。 脑中蓦地闪过一个霹雳,想到了一种可能,苏凌夕胸口一紧,暗道:“怕是这车有问题!” 她掀开车帘,吩咐马夫靠边停车。 马夫依言。 半儿道:“小姐,怎么了?” 苏凌夕未语,只招呼半儿下车。 她们所乘的马车本就行在最后,是以没人注意什么。 苏凌夕向那马夫道:“你也下车,过来。” 那马夫又惊又奇,不过也依言去了。苏凌夕把他二人带到一棵树下,向那马夫问道:“这马可有什么异常?” 马夫听她有此一问,甚奇,“小姐也注意到了?” 苏凌夕一听,心一颤悠,只听那马夫继续道:“今儿个不知怎么,感觉这家伙萎靡的很,小姐看咱们开始在前头,如今已经被他们落出这么远了。” 苏凌夕本来只是疑心,听这马夫如此说,便更加肯定了某些事情。 她一攥拳头,自己还没向她们动手,便有人迫不急的地对付她了! 她拉着半儿去了一边,“咱们不走了,就停在这儿。” 半儿甚奇,不过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并未多问。 但那马夫可是为难了,“这……小姐……这怎么能行呢?” 苏凌夕道:“你急什么?一会儿自然有人找咱们。” 马夫仍是一脸茫然,“可是……” 他“可是”刚一出口,还未说下去,却突闻一声烈马长嘶,只见原本还萎靡不振的马儿突然受惊,不辨方向地发足狂奔! 这若是人还在车上,后果不堪设想…… “……!!!” 半儿与那马夫皆是大惊。 就只有苏凌夕异常镇静,可她面上镇静,心中却翻腾起来。 太狠了! 这是要她出事啊!! “小姐……!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马夫亦是瞠目结舌,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凌夕咬住下唇,“有人事先给这马喂了药!!” “……!!” 半儿一下子握紧了拳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苏凌夕瞧向那马夫,“如果我没记错,你姓刘吧?” 那马夫这时才缓过神儿来,却立时泪流满面地跪了下去磕头,“小的刘二,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若是刚才……小姐救命之恩,小的没齿难忘,愿为小姐做牛做马!” 是谁也可想而知,那烈马失控发狂,在这冰天雪地里,他若是在车上,最后必然非死既伤,后果不堪设想! 苏凌夕道:“刘二不必相谢,是我差点牵连了你。” “小姐折煞小的了,小的……小的感激小姐!” 那马夫也不善言辞,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道谢,说什么也不起身。 苏凌夕道:“有你报答我的一天,现在有人过来了,你可还要继续跪着?” 那刘二一听,立时擦干了眼泪,起身果见两人御马而来。 那是两名男子,其一衣着华贵,相貌俊朗;另一个显然是他的随从。 那公子一勒缰绳,关切道:“姑娘没事吧?可需要帮忙?” 苏凌夕微微一礼,“不需要,多谢公子好意。” 那公子“哦”了一声,却没立刻离开,而是又问道:“前方有一马匹暴毙?可是姑娘的?” 苏凌夕点头。 那公子眉头一蹙,“这么说姑娘岂非没了坐骑,这荒郊野岭的,确定不需要帮忙?” 苏凌夕不免觉得他有些啰嗦,但仍是感谢他的好心,微微又是一礼,“多谢公子,我家人想必就快到了。” 那公子这回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抬手抱拳告辞。 可他走后没多久,却又折了回来,“姑娘若不介意,可以告诉我去处,我带姑娘一程。” 苏凌夕刚要再拒,却听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循声而望,只见几辆马车相继赶来,正是苏家的车。 苏凌瑶最先赶到,本一脸担忧,可一见苏凌夕等人完好地站在此处,立时愣了,转眼再看一旁的公子,就更是愣上加愣。 “林林四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正是苏凌瑶的心上人,会与苏家女儿联姻的礼部尚书林江的四儿子林廷。 林廷朗声大笑,瞧向苏凌夕道:“原来你是苏家的小姐,我说怎么这般眼熟?” 苏凌夕听说他就是那个四公子林廷,心中蓦地涌起一股厌烦。看来她今天差点遭受不幸,归根结底是拜他所赐了。 苏凌芙随后赶来,一见眼前之景,心中大惊,甚奇,但面上无异,关切道:“六妹妹还好吗?” 苏凌夕瞧着她,嘴角一动,“五姐姐看呢?看我是不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苏凌芙笑笑,“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 苏凌夕心中了然,此事就是她苏凌芙的主意!! 苏凌瑶与苏凌芙两人从小便是如此。苏凌芙出主意,但点火放炮的总是苏凌瑶。一旦出什么事端,苏凌芙总是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永远都是祖母,父亲,母亲眼中的乖乖女。 想来此事,必是苏凌瑶煽动苏凌芙,可却被苏凌芙有心利用了。 但苏凌芙的目的才不会是什么林四公子,她的野心远比那大! 若没猜错,她是奔着那金陵十大才女的魁首去了。 苏凌夕想想便觉好笑,没想到自己竟如此让她忌惮。 第73章 桥断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晟轩出身低微, 受之不起!” 龙堃道:“本将知道你出身商贾之家, 但什么身份不身份, 本将根本不在意。你与本将投缘,本将喜欢你,你又救了本将, 既然你说那日为本将挡刀子是种本能反应,或许你我就该有这份父子之缘。本将说你受的起, 你就受的起。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也不必在意,待你大愈, 本将就会昭告天下, 你, 就是本将的儿子。 “大人……!” 陆晟轩看上去愈发的激动。 龙堃手掌一立,“嗯?还叫大人?莫非你是嫌弃本将, 不愿做本将的儿子?” 陆晟轩急忙道:“当然不是……我……” 龙堃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那你还想怎样?还不改口?” 陆晟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有笑,眸中又似乎有泪。他缓了好久, 几欲张口, 还是没说出来。 龙堃也不催促, 只是微笑着凝视着他。 渐渐地, 他终于平稳了自己, 声音哑然, 张口唤道:“义父。” 龙堃脸上的笑容终于荡漾开来, 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 他知道陆晟轩会欣然答应,普天之下,有谁会不愿意做他的儿子呢?他手握南朝三分之二的兵权。历史从来都是如此,这南朝天下,谁有兵权,谁说的算,而他喜欢的儿子,就堪比这南朝的皇太子! 想到这儿,他又复看了看陆晟轩,心中一阵满足。 “父子”二人都极是开怀。 俩人又聊了好一阵,龙堃方才离开。 他走后,陆晟轩依靠在床头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宋婆婆敲门进来,来到他床前,轻声道:“少主,该吃药了。” 陆晟轩没有任何反应。 宋婆婆叹息一声,“少主应该高兴才对。” 陆晟轩还是没反应。 良久,良久,他接过宋婆婆手中的药碗,用勺子盛起汤药,送至嘴边,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 他一边喝着,一面自言自语道:“……该高兴什么?高兴自己终于能认贼作父了么?” 宋婆婆一阵心酸,深深地叹息一声。 陆晟轩大难未死的消息很快在金陵传开。一时间街坊间又多了一个新鲜话题。有人说他这刀挨的值得,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有人说他还是不值,那一刀虽没要了他性命,但他负伤极重,怕是再也不会完全复原,而且极有可能会留有后患。 除此之外,关于他与龙堃的关系也是众说纷纭。见过的人都知道,那陆晟轩相貌极其出众,可谓人间少有,就是让女子也自惭形秽。 龙堃为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蛮横霸道,没有专宠的女人,也没有专宠的亲信,就偏偏对他特别,已经达到了专宠的地步。 从逗蛐蛐赏了他一个都督当,打猎看戏都叫他陪同,到三天两头就要见上一面,很多人都说,俩人,是那种关系。 直到这日,龙堃昭告天下,收陆晟轩为义子,人们登时又怀疑了之前的猜测…… 关于此事,诸如莫家等憎恶龙堃之人得知,比之原来更加讨厌陆晟轩了。 苏家老太爷便是其中一个。 这苏老太爷有个游山玩水的喜好,所以自致仕之后,便时常出去游玩。 近日年关将近,他返回金陵,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什么义子之事,登时大怒,回来便没给苏老夫人什么好脸色看。 那陆晟轩原名陆贤,是苏老夫人妹妹的孙儿,苏家的表少爷,五年前曾被接来苏家,可没呆上一年便不辞而别,似乎被他叔叔接去了蓬莱。 可就算他叔叔那比苏家更好,他也不该不辞而别!如此作为,可见他毫无人情!毫不知感恩!也毫没教养!是以,苏老太爷那时便对陆贤这孩子印象极差,这回,加之什么“义子”之事就更是厌恶他了。 归根结底,苏老太爷虽早已致仕,不管庙堂之事,但终是心向楚家,忠于太.祖皇帝,忠于先皇的。眼下这楚家天下等同于姓了龙,让他如何能痛快。 他回府这么一怒,谁也不敢提起此事,更不敢提陆晟轩了。 苏凌夕知道表哥没有性命之忧放了心,可放心之后也不得不在意他被刺伤的原因。如今听了“义子”之事,心中更加失落。 他们注定越走越远。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祖母诞辰渐进,这日,苏凌夕与半儿出府,准备为老夫人办置寿礼。 可她无论走到哪家店铺,基本都能听到“陆都督”三个字。 原来,昨日龙堃竟然为他举行了游街,还要百姓参拜。不过也正是以此机会,让好多人一睹了他的真容。 少女们心肝乱颤,做梦也没想到,传说中杀人放火,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口碑极差的陆都督竟然是个如此风度翩跹,英俊潇洒的美少年。 苏凌夕挑了好久,也没什么相中的,便打算与半儿回去了。 可她刚出这家古玩店铺,街上霍然一阵暴.乱,只见一灰袍男子速入疾风,嗖嗖几越,从人群中翻过。 不一会儿,几百个士兵尾随其后,追赶而来,为首之人大叫道:“活捉梁萧者赏金百两!!”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抖,那人是暗杀者的头目梁萧! 半儿一把拉着苏凌夕靠边,急道:“小姐,太不安全了,咱们快些回府吧。” 苏凌夕点头,与她快步返回了之前停车的巷子。马夫刘二刚刚解手回来,遥见小姐,急忙跑了两步。 半儿搀扶,苏凌夕掀开车帘刚要上去,却猛然吓了一跳。 因为,车中竟然有人! 她一下子差点从车登子上掉下去。 千钧一发,一只大手一把拽住了她的小手,把她拉进了车中。 半儿刘二皆是大惊,可见小姐在对方手中,谁也不敢大声叫嚷。 苏凌夕霍然被里面的人拉了进去,这时才看的清楚他的容貌,只见眼前之人五官精致,只是满脸胡茬,身着一件灰色大氅。 与刚才她看到的身影…… 他是…… 那人歉然地松开了她的手,抱拳道:“抱歉,情急之下才上了小姐的车,在下多有得罪!” 他说着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几番,见没人,再次抱拳,“多谢。”说着便要下车。 可车外这时霍然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 那人动作一滞。而就在这时,苏凌夕一把拽住了他。 那人甚惊,只听对面少女问道:“你是梁萧?” 梁萧点头,“小姐认得我?” 苏凌夕不认得,不过是刚才见到了他的身影。 “听说过而已。你待着。” 她说着探头出去,向半儿和刘二吩咐道:“咱们走,去城北。” 俩人不明所以,不过眼下不是那人是个好人,就是小姐受其挟持,总之他们能做的只是服从命令。 马车行驶,离开了那巷子。 梁萧坐定,望着对面的少女,再次道谢,“不知姑娘芳名?” 苏凌夕瞧他一眼,“我姓苏。” “原来是苏姑娘,今日之恩,它日必报。” 苏凌夕道:“不必,你怎么……怎么在被追捕?” 梁萧爽朗的笑了起来,“龙堃说我的人刺伤了他儿子,要要我的脑袋。他儿子正四处追捕我,要砍我的脑袋呢!” 苏凌夕一听,瞬时沉默了。 梁萧随即又笑了笑,“姑娘肯救我,说明姑娘心中也是憎恨龙堃的。” 苏凌夕道:“我一个深宅女子,不懂这些。” 梁萧笑道:“好。那我便不与姑娘说这些。” 苏凌夕又陷入了沉默,心中十分失落。他说陆晟轩在找他,是陆晟轩要杀了他。 她暗自叹息一声。 他什么时候能不做坏事呢? 梁萧瞧她眉宇之间似是有愁意,不禁奇道: “姑娘有什么烦心事?” 苏凌夕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别开了目光。 梁萧知她是不想与他一个素未平生的人多说什么,可眼下这姑娘为自己解了围。他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便想为她做些什么,刚要继续再问,却骤然听见一声烈马长嘶。 马车霍地刹车,骤停,外面嘈杂声越来越大。 苏凌夕心中一抖,只见半儿探头进来,急道: “小姐,不好了,是,是士兵,要……要搜车。” 梁萧眉头一皱,“我这就趁机混出去。” 苏凌夕再次拽住了他。 “稍安勿躁。” 她说着掀开窗帘一角,望将出去,只见前后各有数十辆马车排成一排。他们正好被夹在了中间,四处是兵,如何能助他脱身? 她正想着,心却骤然一抖,因为一人砸入眼中。 他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金冠束发,面如冠玉,朝着她马车的方向望着,微微一笑,却是走了过来…… “不,我……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苏老夫人冷哼一声,“这小叶紫檀念佛珠确实不易得,你弄不到我也不会怪你,何必弄这么一出?” “老夫人!我……” 苏凌瑶、苏凌芙、苏颢天顿时紧张起来,都为母亲捏了把汗。 苏凌瑶立马起身,“祖母!我娘不会骗祖母的!定是……定是哪个黑心的想害我娘,给盗了去了!” 苏锦笙最讨厌后宅中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但觉好好的一个家被搞得乌烟瘴气。 他哼了一声,不悦地道:“若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也能被人偷盗了去,我看你也不用管家了!” “老爷……!” 二姨娘心中骤然一沉,语声几乎带着哭腔。 苏凌芙拽姐姐坐下,小声怪道:“你就别多嘴了。” 苏凌瑶一跺脚,心中愤恨,暗道:肯定是三姨娘害了她母亲。 三姨娘孟氏见气氛陷入了尬尴,心中高兴,面上却故作焦急,急道:“欢庆的日子,老夫人,老爷快别生气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韩氏道:“姐姐今年要是没来得及准备,明年好好备着便是了。” 韩氏听她如此黑自己,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可当下还能说些什么! 这时,一直未语的老太爷张口道:“算了,算了,一件礼物而已。吃饭吃饭。” 苏老夫人虽什么也不缺,不在意少一件礼物,但韩氏送了个空盒子,可是太叫人太生气了。她当然知道事情有蹊跷,知道韩氏怕是被人给耍了。可那能怪谁? 好好的气氛被此事破坏,硬是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韩氏又气又怕。老爷当然不可能在老夫人的生宴上发怒,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气极了。 第74章 意外(上)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心跳加快,蝶幽浑身瞬时一阵冷汗,只见来人三两步便转过了屏风,呈现在她的视野中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锦服, 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目光深邃, 面色阴沉,脸却极其俊美,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霸道的, 冷峻的, 成熟的魅力。 此人正是龙堃。 “大……” 蝶幽刚要起身下拜,却觉得肩膀一沉,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一把按下了她。 随后,那大手转至她的脸庞,一下子托起了她的下巴。 “本将替你赎身, 送你远走高飞, 此为其一选择;本将把你丢进军营, 喂那些饿狼,再把你埋进阴暗潮湿的地下,此为其二选择, 你可需权衡一下?” 蝶幽胸口猛跳,浑身直颤, 对于他如此开门见山, 甚是意外。 “妾身选第一个, 大……大将军要妾身做什么?” 龙堃一声哼笑,目光深邃,凝视着眼前的美人儿,“很好,本将不喜欢拐弯抹角,更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蝶幽立马道:“大将军尽管吩咐,妾身……妾身从今天起,就是大将军的人……大将军让妾身干什么妾身就干什么,妾身……” 龙堃站直了身子,手掌一立,打断了她的话,“本将不需要你表什么忠心,本将也不怕你背叛本将,换句话说,本将不怕任何人的背叛,只要谁有这个胆子。” 蝶幽浑身一颤,被他的眸光所震慑,连连点头。 “是……是……大将军尽管吩咐。” “很好。”龙堃居高临下,“明日会有人接你进宫服侍皇上,本将要你从皇上那盗一样东西出来……” “……?” *** 当天夜里,蝶幽被悄悄送回,正如她被悄悄带走时一样,除了老鸨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回到房中,迅速插了门,一柱香后,机关轻启。 她知道是陆晟轩来了。 “少主!” 她上前一把拉住陆晟轩。 陆晟轩一直派人盯着龙府的动静,接到蝶幽被送回的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果然不出少主所料,他要我替他办事 。” 陆晟轩点头。 “可他要我盗楚泽的一块祥云佩,这……这是为什么?” 陆晟轩道:“你不必完成任务,他不过是疑心重,在试探你而已。” “试探?”蝶幽甚奇。 陆晟轩解释道:“楚泽的祥云佩乃他生母所送,是以他从不离身,换句话说,再亲密的人也不太可能盗的走,如果你盗了去,多半说明是楚泽特意给了你。” “那依少主的意思,他在怀疑我和楚泽是一伙的?!” “不错,以他之疑心,会首先怀疑你是祈王党一点也不奇怪,所以才会试探于你,只要你失败,他的疑心便会消失大半,也就会更信任你一些。” “那他何不直接除了我?” “因为他还需要你。龙堃给楚泽送过很多女人,没有受宠的,你是楚泽主动找上来的。龙堃自然不会放弃你。” “所以少主料定龙堃不会要我侍寝?” 陆晟轩转眸瞧她,“龙堃不会要你侍寝和楚泽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因为,他喜欢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而这个特点你没有。” 蝶幽好奇了,“什么共同特点?” 陆晟轩转眸看向别处,顿了一顿,眸光闪过一丝奇异之光,脸色愈发的阴沉,冷冷地道:“像一个人。” *** 春莲今日穿着一身水粉色绣花长裙,梳着双平髻。 她本就长相狐媚,加之这一身粉衬得小脸粉白,看起来更迷人了。 她在院中卖力气地打扫,时而停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半儿透过窗子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向一旁的苏凌夕道:“小姐看出她有什么异常了么?除了拼命的干活,讨好小姐,半儿是看不出别的什么。” 苏凌夕一面刺绣,一面回道:“她当然拼命的表现,因为不想再回老宅了。” 半儿转过身来,小声道:“老宅就那么可怕?” 苏凌夕道:“老宅可怕,这儿又有她留恋的人,所以,一旦回来,她会想尽办法留下。” “留恋的人?” 苏凌夕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了身,“今晚你就知道了。”言讫,她抬高了声音换了春莲一声。 春莲闻声,立马答应,跑了进来。 “小姐……” 苏凌夕褪去披在身上的披风,向半儿道:“替我梳妆,就梳你常给我梳的单螺髻。”随后又转头向满目期待的春莲道:“一会儿去宁静轩,你也同去。” 春莲胸口猛跳,心中大喜,强忍住没欢呼出来,娇气地应了声,“是是是,那,那春莲继续去干活了!” 苏凌夕点头。 春莲欢悦着出来,胸口仿佛有只小鹿跑跳,激动难耐。 大少爷苏颢天去含香居闭门苦读半年有余,今早才回来。老夫人要几个孩子都去她那吃饭。 春莲此次返回苏家,除了离开老宅不用伺候那疯姑奶奶让她喜悦外,最最最让她欣然和兴奋的当然是能再见到大少爷了!! 一想起苏颢天,春莲的脸立时红到了耳根,心跳的更加厉害。 春莲乃是夫人姜氏的陪嫁丫鬟清荷的女儿,从小长在苏府,伺候过苏凌夕,伺候过姜氏,也伺候过大公子苏颢天数日。 苏颢天是二姨娘韩氏的儿子,虽为庶出,但夫人姜氏膝下只有苏凌夕一女。是以,他这庶出长子在家中的地位极高。 昔日,苏颢天的伴读生了病,恰逢他又崴伤了脚。这春莲平日里没什么活,又和他的伴读关系不错,便去友情顶替他伺候了苏颢天数日。 第75章 意外(下)捉虫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半儿听她说话愈发的生气, 插口道:“这花纹颜色什么的呀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看衣服穿在谁的身上。四小姐的话说的不错,这衣服和人一样,不能比。就比如有些人, 姿色平平,又没什么过人之处,那怕是穿什么光鲜亮丽的衣服也是难抢眼!” 苏凌瑶一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苏家的六个女孩儿中,就属她的容貌最为逊色。 她虽与苏凌芙是孪生姐妹, 可苏凌芙无论是才是色都远强于她。 这什么都在比, 半儿的话正好戳在了她的伤口上。 “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半儿一脸无辜, 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瞧着她, “奴婢什么意思了?四小姐以为是什么意思?哎呀, 奴婢说错了,四小姐息怒,有的人呢, 当然不是一点长处也没有, 就比如说,腿脚勤快呀,两批布料而已, 明明是下人的活, 她却偏偏要自己跑这趟腿, 你说她勤快不勤快!” 苏凌瑶立时火冒三丈, “贱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上前一步,抬手便要扇半儿耳光,却被苏凌夕一把拦了下来。 “四姐姐回自己房撒泼去!” 苏凌瑶冷哼一声,丝毫没把苏凌夕放在眼里,向一旁的贴身丫鬟道:“欣娥,给我狠狠地教训那个没规矩的贱婢!!” “大胆!” 苏凌夕护在半儿前面,瞧着苏凌瑶冷声道: “看来四姐姐是想我回来的第一天,你就来我这儿撒野的事满府皆知了?” 苏凌瑶回视过去,狠狠地盯着她,一声轻笑,“还是那副盛气凌人,你以为这是四年前?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六小姐?呵……可惜呀……可惜你娘一死,你什么都没了!!不过你还是很让人佩服,娘亲干出那种丢人的事儿还有脸回来,我若是你呀,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乡下,认命了!” 她说完嘲讽地白了她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苏凌夕本心静如水,可听对方提起了她已故的母亲,不自禁地攥起了拳头。 四年前的那天,厄运来临,双重打击,她在意的两个人都离开了她,一个生不能相见,一个阴阳相隔。 他决绝而去,对她满腔厌恶,满腔恨意…… 同一天夜里,母亲姜氏于寝居服毒自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凌夕伤心欲绝。 整府皆知,母亲在自尽的白日里,曾与父亲发生争吵。 父亲还说要休了她!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 府中各种传言猜测,更是有小人恶意诋毁,说母亲品行不端,偷人养汉子的话都有。 苏凌夕相信母亲,更深知母亲对父亲情深意重,那种不堪的流言是决不可能的! 面对母亲的死亡,父亲悔恨不已,痛不欲生。 可即便如此,苏凌夕也无法原谅他,是以她带着母亲的遗物,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苏家…… 然而后来,她却发现自己错了。 云山的日子里,在一次整理母亲遗物之时,她竟在一本书中发现了一封要寄往云山的信! 信上母亲说,要宅院的家仆收拾好房间住处,自己不日便要和小姐(苏凌夕)回此久居。而那信尾最后的日期正是她自尽的那个晚上。 “……!!!” 惊惧不已! 既然母亲已经写好了信,也决定了要带着她一起离开苏家,又怎么会自杀呢? 苏凌夕决心调查此事,可还没等她查出是谁要了母亲的命,却意外地知道了另一件事情的真相…… *** 母亲死的如此冤枉,还死后也不得安宁,被这些小人如此诋毁侮辱!! 想到这里,苏凌夕狠狠地攥紧拳头,那些害母亲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苏凌瑶前脚走,半儿后脚便气呼呼地上前,“砰”地一声关了门。 “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儿!还特意来和小姐炫耀!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娘现在掌家了又能怎样?她还不是个庶出! 小姐刚才提醒她干什么?让她打呀,她敢动手,咱们就告到老夫人那去,老夫人不管,咱们就把这事宣扬出去,就说她苏凌瑶容不下一个久别回来的小妹妹,如此无德,看哪家还愿意娶她!” 苏凌夕道:“如此决绝,只会让他人有所防备,此事就这样刚刚好。她一定还会找麻烦,不过她的小伎俩,也只会搬石头砸脚。倒是你……” 苏凌夕看向半儿。 半儿心中一个激灵,愈发地不自在,咬了咬下唇,眼珠转来转去,战战地问道:“小姐,半儿……怎么了?” “你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半儿吐了吐舌头,“看不惯嘛!” 苏凌夕道:“回来的时候我对你说什么?” 半儿噘了噘嘴,“小姐说让半儿收敛点。” 苏凌夕道:“亏你还记得,此处并非云山,这后宅之中你一个丫鬟如此性子,有多少脑袋够?” 半儿垂头道:“哦,半儿知错了。” *** 晌午,苏凌夕和半儿刚拜见了祖母回来,便见饭菜已经送来。 半儿把小姐请到桌前坐下,打开食盒,却吓了一跳。她匆忙地端出饭菜,大惊,只见那四盘菜中皆是浑浑浊浊,一看就是别人吃剩下的,更有一盘上竟长着白毛,却是馊的! “这……!这也太欺负人了!!”半儿大怒,“小姐,你瞧瞧!这肯定就是那个苏凌瑶干的!” 苏凌夕倒是平静,扫了一眼,嘴角一动, “她还真是够蠢,那么半儿,咱们只好再去一趟祖母那了。” 半儿使劲点头,提着那食盒便跟在了小姐身后。 “祖母!” 老夫人正和屋中的嬷嬷聊的欢畅,突然听见一声异样的呼唤,抬头一看,只见苏凌夕梨花带雨地进来,扑跪在地上。 老夫人眉头一皱,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苏凌夕哭道:“祖母,孙女福薄,年幼丧母,在云山之时日夜思念祖母,如今回来,只想多多地陪伴在祖母身边,可……可怕是得再回云山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刚刚回来怎么就要走!” 她说着看到半儿手中的食盒,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儿抽噎道:“老夫人,小姐体弱,吃不得这些残羹冷炙。” 陈嬷嬷立刻上前接过那食盒,打开呈给老夫人。 一股馊味扑鼻而来,老夫人登时大怒。 “去!去把韩氏给我叫来!” 那嬷嬷立马躬身退去。 过不多时,相貌俊俏,穿着华丽的韩氏匆匆而来。 苏凌夕知道,来的路上,陈嬷嬷必然已经把事情都跟她说过了。 这韩氏是老夫人的表外女,从小倾慕表哥苏锦笙。 是以当年,姜氏嫁给苏锦笙为正妻之时,她心中是最为不痛快的一个。 当姜氏入门三年无孕之时,老夫人便开始斟酌着为儿子纳妾,而她的机会也便来了。 可不得不说,老夫人心中一直都有所顾虑。 姜氏乃庆国公嫡女,被先皇亲封为郡主,出身极其高贵,是她苏家惹不起的儿媳,所以这纳妾一事还需姜氏点头。 所幸姜氏是个贤惠的。 韩氏也便如愿嫁给了苏锦笙。 见她进来,老夫人拍案怒道:“我让你管家,你就是这么个管法?若是不行,赶紧让贤!” 韩氏脸色一白,胸口碰碰猛跳,瞟了一眼地上的馊饭,赶紧跪道:“是儿媳的错,是儿媳管家不力,疏忽了,才让凌夕刚一回来就受了这样的委屈,请老夫人重重责罚!” 老夫人不耐道:“你管家这么久,还能犯这种错误!!我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厨房里那些大胆放肆的狗奴才全给我赶出府去!还有你,回去抄女戒十遍!若是下次再出什么事端,你也不必管家了!” “是。” 韩氏手心一层冷汗,赶紧垂首应声,可心中却极其委屈。 她本听陈嬷嬷说什么馊饭,只觉得是苏凌夕没事找茬。 可到了后看那饭菜那么恶心,觉得也确实说不过去。 可这明显是有人作梗,整她,怎么也不会是她让人给苏凌夕送的呀! 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不管不顾,劈头盖脸的把她一顿骂。 第76章 破坏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苏凌夕心头一惊,不用回头也知是谁。转身只见陆晟轩长身玉立, 负手在后, 正瞧着她。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 听他刚才那话,心中不由得有气,于是道:“两者都不是,恐怕是因为我今日出门时见到乌鸦了。” 陆晟轩笑, 朝她靠近两步,“哦?恰恰相反, 我可是见到了喜鹊。” 苏凌夕白他一眼, 转念想起了赏梅会。 “正好想问你, 那日的衣服是你让人送来的?” 陆晟轩眉头一挑,“怎么?感动了?” 苏凌夕无语,不过不得不说, 那日,他确实替她解了围。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会报答你。” 她可不愿欠别人的, 尤其是他。 陆晟轩道:“那倒是蛮期待,苏小姐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苏凌夕道:“你想好了提出来便是,只要不是什么非分之事,又不违背仁义道德, 我会竭尽所能。” 陆晟轩道:“好,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苏凌夕听他说完, 便想走了。可想起此处如此偏僻,自己是为“她”而来,他却是为了什么? 想到此处便张口问道:“你为何在这儿?” 陆晟轩眉头一皱,“这话该我问你吧。” 苏凌夕听见后院“噼里啪啦”的干活声,又见这房屋修葺的整整齐齐,转念明白,“是你买下了这坐宅院?” 陆晟轩道:“我何止是买下了这宅院,此处方圆十里都已经归我了。” 他说着又向她靠近两步,缓缓地道:“冬日里梅花醉人,夏季群芳争艳,清净又宜人,你喜欢么?” 苏凌夕愣了一下,干嘛问她。 听她不说话,陆晟轩又靠近一步,已经与她近在咫尺,声音愈发地温和,“此处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女主人,你可愿意做这女主人?” 苏凌夕猝不及防,胸口蓦地砰砰猛跳。他……他这是什么话! 她抬头瞧他,只见他正凝视着自己,目光极是温和,似是还带着几分期望。 苏凌夕不语,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却听他笑了。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被捉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但觉尴尬又气愤。 陆晟轩看着她娇艳,害羞的小脸儿,胸口砰然一动,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那次他陪她偷跑出去玩耍,她失足滚下山坡,被树枝刮破了衣服和裙子,露出了雪白的肌肤。那时她便像现在这般红着脸,又急又气又害羞。她抢了他的衣服,还勒令他不准说去了! 那时他觉得她讨厌死了,可如今想起,心绪却有些不同。 苏凌夕见他笑,以为他在嘲笑自己被他捉弄,恨恨地一咬嘴唇,打他的心都有。 可她又打不过他,当然不会真的动手。 “你害羞的样子格外迷人。” 苏凌夕狠狠地白他一眼。他的话在她听来都是讥讽。她发誓以后不会信他的任何话,不,没有以后。 她拽了一把半儿,“咱们走。” 岂料她刚转身走了两步,便听陆晟轩道:“回云山吧。” 这是他第二次让她走,不同于第一次,似是带着些许劝告的意味。 可和他的态度无关,在报仇之前,苏凌夕不会离开金陵,但在报仇之后,她也绝不会呆在金陵。 所以,她不管他是厌恶她,不想再见到她,还是其它别的什么原因。她不会离开,并且,谁也不能让她离开。 脚步只是微微一滞,没有驻足,也没有回头,她便这样走了。 当天下午金陵传出了一件大事,与陆晟轩有关的大事!据说他在金陵城西买了一套极大的宅院。有人说他是要送给蝶幽,有人说他是为了在此圈养美女。 各种说法,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兴师动众花了上千两银子,将这宅院彻底翻新。雇了几百人欲在后院挖个百十来平的大池塘,可池塘没挖成,却挖出了百十来具尸体来!!! 陆晟轩大怒。如此阴气的宅子,就是白给他,他也不要。一气之下,他便直接报了官,要前任宅主赔偿损失! 可这面上看是一起金钱上的纠纷,却迁出了一件惊天大案。 *** 拾花楼中 蝶幽递了杯茶给窗前的陆晟轩。 “少主,这次能扳倒工部尚书景唯么” “会的。” “可是,他在打压此事,最后定会找个小人物当替死鬼。” “不,景唯就是这个替死鬼。他的这只右手断定了。” 蝶幽略一思考,“我不明白。” 陆晟轩转过身来,“不错,只靠我们确实不行,但有了他……此事化不了小。” 蝶幽心头一颤,“他……他要来了么?” 陆晟轩点头,凝视着她。 “你准备好了么?” 蝶幽身子发颤。 陆晟轩扶住了她的双肩,“我最不希望这个人是你,可你却是最拼命的那个。” 蝶幽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展颜笑了,“少主为什么说我最拼命,明明我是最聪明的那个。” 陆晟轩道:“是啊。你是最聪明的那个。可赎你出来,没想让你再走这条路。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碰你。” 蝶幽心中一暖,忍下泪水,安慰道:“我不怕……少主不要自责,蝶幽是自愿的,少主的心愿就是蝶幽的心愿,少主的心愿就是我们大家的心愿,我们,一定能报仇雪恨!!” 第77章 错认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这不, 正斗的如火如荼之际, 也不知是天降祸患还是小人作祟, 拾花楼出了事端。 十几个姑娘同时得了肺痨死去,消息一夜传开,还哪有人敢来,这拾花楼骤然成了什么不祥之地,生意自然冷了。 原只要避避风头,等人们渐渐淡忘了,再招些新姑娘进来, 也不难东山再起, 可拾花楼却像个没妈的孩子,没人管了,有人说它早已被转手卖给了别人,也有人说它东家死了, 总而言之,此处是日渐没落衰败, 别说是无法再与春阳院相比, 就是寻常的妓院也比不了了。 可就在人们淡忘,春阳院也早已不把它放在眼里多时之际,谁又能想到,它竟然死而复活, 又能“兴风作浪”了呢? 原来两个月前, 沉默了将近两年多的拾花楼来了次大换血, 新填入了二十几位姑娘,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一个噱头。 在这新来的二十几位姑娘之中,据说有一位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绝色。 可说是绝色,其实并没人见过。 但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没见过,就越是好奇。 不少人重归拾花楼,只为满足一下好奇心,可这好奇心非但没被满足,反而愈发地被吊了胃口,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那绝色名叫蝶幽,若想见其本人需过三关。 这前两关颇为容易,只要出银子就好。 二百两银子可与其屏风相隔,闻其抚琴清唱;四百两银子可令其遮面走出屏风;但若想得见真容,还需过了这第三关。 这三关不需花银子,比的是才。 客人只需博弈胜过她,便可令她摘下面纱。 金陵能到这拾花楼寻欢作乐之人都是有钱的主儿,博弈也并非什么难题,所以起初听以此为题,谁也没当回事,但真一下上,众人傻了,一连两个月,众公子就是搬来救兵也没人能胜了她。 到了最后,就是一些品行正直,从不踏足青楼的人也被这女子的才艺吸引了来,由此便出了更大的笑话。 偌大的一个金陵,竟无人能博弈胜过一个妓.女。 拾花楼这一局好,声名鹊起,名利双收。 那蝶幽还未以真面示人便已得了个金陵第一才女的美名。 直到都督的到来,僵局方才打破。 都督姓陆名晟轩,来自于蓬莱,谣传他继承了叔父的一大笔遗产,有着数不清的银子。 非但如此,此人有才有颜又有权,是以入金陵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便已成了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 自打五天前,在拾花楼一局破了蝶幽的棋盘之后,风云人物又成了风流人物。 拾花楼,楼里楼外站满了翘首张望等待的人们。 棋局前围着的十几人还尚未从适才紧张的对对弈中彻底回过神,一声“陆都督胜”便已然响起。 屋里屋外顿时哗然一片,众人再也淡定不了了。 有的迫切地想知道这破局方法,但大多数人当然还是更渴望见那珠帘之后的美人儿真颜。 陆晟轩唇角一扬,抬头望了一眼珠帘之后隐约的身影,抱拳谢道:“姑娘承认让了。” “陆都督胜了,小女子甘拜下风。” 蝶幽语声如黄莺出谷,酥软人心,只听声音便让人难以安分了,场上众人望眼欲穿,死死盯着那珠帘,半眼也舍不得离开。 有人迫不及待,高声呼道:“蝶幽姑娘还想什么呢?还不快出来给大伙瞧瞧!!!” 蝶幽嘴角一动,并未出声。 一旁的鸨儿赶紧满脸堆笑地上前安抚道:“见的,见的,一定见的,只是……只是咱们蝶幽姑娘有言在先,要过了三关方可见其真颜,眼下,这过关者只有陆都督一人,还请诸位……” “呸!!这是要撵我们走?!老子这些天在这儿可他妈花两千多银子了,今天要让我见不到人,我他妈,把这儿烧了!!” “哎呀,宋公子息怒!”鸨儿赶紧上前赔笑安抚,“有话好说,别生气,别生气,容我再和蝶幽姑娘商量商量嘛!” 陆晟轩轻摇折扇,眉头一皱,语调慵懒,“规矩都是人定的,蝶幽姑娘就不要那么死板了。” 蝶幽笑,娇柔地道:“既然都督胜了我,那我便听都督的。只是,都督确定要我此时出来相见?” 陆晟轩折扇拍手,“再好不过。” 众人一听立马打起了精神,屏息凝神,死死盯住了那道珠帘。 蝶幽一声叹息,露出几分失落,“本以为都督会想一个人看呢,罢了,愿赌服输。” 她说着起身。朦胧中只见一窈窕身形缓缓朝着珠帘走来。大厅中一片肃静,甚至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珠帘相碰,她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众人恍惚间皆是浑身一震,立时看的呆了,只见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身红衣,好像裹在云霞中的一块美玉,明艳绝伦的脸庞美中含媚;媚中含娇;娇中含艳;艳中含妖,笑时眼波流转,丹唇轻启,素手轻扬扶朱钗,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陆晟轩拦住她的腰,手指轻抚她白皙娇嫩的脸庞,“这第四关要多少银子?” 蝶幽一声笑,推开他的手,娇柔地道:“都督误会了,小女子卖艺不卖身。” 不出一个时辰,拾花楼的妓.女蝶幽乃金陵绝色之美誉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陆都督破解棋局,买了她初夜的话也随之风一般的传开。 从此陆晟轩便成了这拾花楼的常客,全金陵都知道他迷上了蝶幽。 然而,他们都被骗了…… 这天寒风呼啸,飞雪重重。 鸨儿向往常一样,满脸堆笑地引着陆晟轩朝三楼蝶幽的房间而去。 “都督气宇轩昂,年轻有为,真乃人中龙凤!” 陆晟轩嘴角一动,随手丢了锭金子给她。鸨儿眼睛顿时一亮,笑的更欢畅了,“都督出手就是大方!” 眼见蝶幽房间渐近,她赶紧上前一步招呼道:“蝶幽姑娘,快看看谁来了!” 蝶幽推开房门,轻靠门边,瞧着陆晟轩,三分明媚,七分妖娆,娇嗔道:“还以为都督今日不来了呢,等的人家好心娇!” 陆晟轩揽她入怀,攥住她白嫩细滑的小手,“那怎么舍得!” 鸨儿掩唇而笑,满意极了,于是关了蝶幽的房门,安心地走了。 可门刚一关门,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便分了开来。陆晟轩整了整衣衫,蝶幽脸上的妩媚也顿时消去了一半。 “少主,今天有消息么?” 陆晟轩摇头,朝着窗口而去。此时外面正飘着雪花。 他轻轻推开小窗,望将出去。 第78章 转折(早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门外响起随从阿青的声音。龙堃缓了一缓,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他复又看了看墙上的画像,良久方才应道:“让他等我一会儿。” *** 陆晟轩负手在后, 正在院中赏着梅花,过不多时,只见龙堃一身青色绸缎, 昂首而来。 他立即躬身行礼, “下官拜见龙大人。” “晟轩不必多礼, 时候不早了,你这就随我动身。” 陆晟轩道:“听说大人昨日感了风寒, 身体微恙, 一次军营比武而已, 不去也罢, 还是留在府中休息吧。” 龙堃右手一抬,“不碍事。咱们这就走。” 陆晟轩上前一步,再次劝道:“大人,近日实在是太不太平了。” 龙堃转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一笑, “就是因为不太平, 本将才非要出去, 否则还让那些鬼鬼祟祟的余孽以为本将怕了他们!” “大人自是不怕他们,可那些人诡计多端, 又明显是冲着大人来的, 还是还是小心为妙。” 龙堃放声大笑起来, 拍了拍陆晟轩的肩膀,仿佛安抚,仿佛安慰,“晟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说着便先他一步朝府门走去。 年关将近,街上行人极多。但士兵跑在前头,早已将路人清到两旁回避,为龙堃与陆晟轩让出一条畅通无阻之路。 二人一出现,街上登时无比安静,只有烈马奔驰之声。 可长长的一条街道行至一半,路旁一份卖爆竹的小摊之上却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 的鞭炮之声。 路人骤然受惊,乱作一片,那小摊旁边的三匹马也受了惊吓,发毛,蓦地一声长嘶,冲出人群,不辨方向地发足狂奔。街上瞬间一片混乱。 陆晟轩与龙堃转眼便被卷入了人群之中。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霍地跃起一人,持刀猛然向龙堃刺来。 他速度极快。千钧一发,一切皆在一瞬,龙堃始料未及,心中骤然一惊。 “大人当心!” 迫在眉睫,可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影霍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噗!” 刀子不偏不倚正中那人胸口。 “晟轩!” 那人正是陆晟轩。他脸色瞬间煞白,胸口一片血迹。 龙堃目瞪口呆,心恨恨地一颤悠,虎躯一阵。那刺客立时被击出丈外,转眼便被士兵用刀夹住脖子。 可他一下咬破口中毒.药,立时毙命。 龙堃慌忙下马,一下子扶起了奄奄一息的陆晟轩,“晟轩!你……挺住!” 对方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龙堃根本听不见他的话。瞧着他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的脸,再看他被鲜血染红了的胸口,龙堃的心狠狠地一揪,双眸一下子就模糊了。 “来人!传御医!!” *** 苏凌夕那日从都督府出来,没走出多远便见半儿和马夫刘二正坐在路边。 她甚惊,“你们怎么在这儿呢?” 半儿一见小姐无恙,终于安了心,一跺脚,气道:“那个该死的表少爷,他把我们关了起来,才放出来,要我们在这儿等小姐。他没对小姐怎么样吧!” 苏凌夕摇头,可当下有没有事都难解释,一夜未归,回家要怎么交代,若是让苏凌瑶双胞胎知道还不一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她心中惴惴地返回苏府,可到了家才知道,昨日竟有人以莫云薇名义往苏家送过信,说她苏凌夕留在了莫云薇那! 甚惊,这是……陆晟轩所为?他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苏凌夕愈发地糊涂,不过也不愿多想。关于陆晟轩这个人,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心烦意乱,各种杂七杂八的情绪都要涌出。 这天下午,苏凌夕刚刚午休起来,便见春莲梨花带雨地跑进她的房中。 “六小姐!” 她一下子跪在了苏凌夕面前, “六小姐救救春莲,救救春莲吧。” 苏凌夕知道事情全部按照她的计划和猜想进行着。 她面上无异,假装惊奇,“春莲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春莲摇头,“春莲不敢,春莲做了错事,请六小姐救救春莲。” 苏凌夕一脸茫然,问道:“哎,你在说些什么,我愈发的不懂,到底怎么了?” 春莲今日前来,是走投无路,也是深思熟虑。 那日之后,她便频繁的遭遇意外,若非自己极其小心,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她向前蹭了几步,哭着把自己和大少爷旧情复燃之事告诉了苏凌夕,并声称二姨娘知道了,便因此要杀她。 “春莲自知对不住小姐,给小姐丢脸了,但……但小姐看在我娘的份子上,救救春莲吧。” 她提起了自己已故的娘,哭的更甚了。 春莲此番说辞与苏凌夕猜测的一模一样。 她叹息一声,扶起了对方。 “我早知你对大哥有情。昔年……哎。说来说去,二姨娘不喜你也是因为我,你放心,既然你和大哥两情相悦,也有夫妻之实,我一定会为你做主,把你许给她。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我看谁还敢动你!” 春莲一听甚是感动,立马哭着又跪了下来,连着磕了四五个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小姐真是天下最好的人,春莲愿为小姐做牛做马。来日报答小姐。” 苏凌夕听她说的话,心中冷笑了,良久,良久方才又道:“不过二姨娘现在管家,若是真的不喜你和大哥的事儿,或许也不必非要害你,你真的确定就是她要杀你?还是你有什么没和我说的?” 春莲心中猛然一抖,一惊,不过立马摇头。 “小姐有所不知,大少爷待春莲极好,春莲信大少爷是真心的。二姨娘定是不想和大少爷生出间隙,所以才,才暗中……才想暗中害了春莲,就像意外一样。” 苏凌夕心中又冷了一分。事到如今,她还是不知悔改,还在骗。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春莲听她如此说,见她样子无异,终于安了心,应声退了出去。 她刚出去,院中便霍然响起了半儿急躁的声音。 “小姐,不好了!” 苏凌夕见半儿毛燥,有些怪罪,问道: “什么不好了,你能不能慢慢说。” 半儿上气不接下去,“表少爷,表少爷……” 苏凌夕眸光一变,胸口猛然一沉,“你说表少爷怎么了?” 半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表少爷为龙堃挡了刀子,凶多吉少了!” …… 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么么哒! 是他的叔叔祈王在艰难的处境之下,仍未放弃他,以悬殊的力量战胜敌军,命潜勋营救了他。 “我不允许我的侄子是这种死法。” 小楚泽浑身颤抖,泪水噼里啪啦的淌下。 “男儿大丈夫,不许哭!” 他沉着脸,居高临下,声音威严。 小楚泽憋回泪水,瞧着他,瞧着那和太.祖爷爷一起打天下;战功无数;受万民爱戴;为了南朝鞠躬尽瘁;他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的亲叔叔。 …… 楚泽不信。 若是想夺位,祈王不必等到那时。 楚泽更不信,一个能冒死解救他皇兄骨肉的人会背叛他的皇兄。 那无疑是一场阴谋。是龙堃一手操控,除掉祈王的阴谋! 他望向陆晟轩的双眸愈发地阴沉。 为帝六年,他便被龙堃监视了六年。 为祈王翻案是他的心愿,更是除掉龙堃的途径,只是此路漫漫,他才刚刚在暗中有些行动,便遇上了陆晟轩。 陆晟轩以“沧海行”试探,无疑是种威胁。 潜勋乃祈王的暗中护卫,与祈王关系匪浅。 “沧海行”代表着潜勋,潜勋却代表着祈王。 陆晟轩可是发现了什么? 可令楚泽一连几天都想不透的是,那潜勋为人孤僻,时常隐匿在暗中,几乎没人见过他的脸,甚至知道他的存在。 陆晟轩这“沧海行”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楚泽移开了逼在陆晟轩颈部的刀子,眸光寒的像冰,冷冷地问道:“潜勋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 “!!” 楚泽心中猛然一颤,紧紧地盯着陆晟轩,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出乎了他的接受能力。 他无法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除非……他瞧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蝶幽,又转眸看向陆晟轩。 除非这人,一直戴着面具。 虽然并未信了他,但楚泽心中有了一些变化,语气也随之缓和了些许。 第79章 欲擒故纵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他既厌恶她,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又为何要几次三番的招惹她!有意思么? 回想四年前那个沉默寡言,孤僻冷傲的表哥, 恍如隔世, 苏凌夕简直无法把他二人联想到一起。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还有,他到底为何会猜中那张帕子会在她的手上? 匪夷所思…… 返回苏府, 苏凌夕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院子。两个三等丫鬟正在外面打扫。 推门进屋, 只见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台几上多了两盆丽格海棠, 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半儿奇道:“咦?这花是谁摆的?” 苏凌夕没答,不过心中已经了然, 是“她”回来了。 “六小姐!” 果不其然, 房门再次被人打开,苏凌夕转头, 只见一女子端着水盆走进, 在看到苏凌夕的那一刹那, 热泪盈眶,声音微哽。 她放下那水盆, 朝苏凌夕奔来, 一下子跪在了她的面前,呜咽道:“多年不见, 小姐还好么?” 苏凌夕没答话, 表情淡然, 全然不似她那般热情激动,只是瞧着她。 她个头不高,只比苏凌夕大了两岁,一双乌黑的大眼,鼻梁挺翘,薄唇,双眉之间一点红痣,肤白貌美,一脸的狐媚相,和苏凌夕记忆中的一样。 一股恨意油然而生,使她不自禁地攥起了拳头。 终于见到她了——春莲——她母亲贴身侍婢的女儿,四年前迫害她母亲腹中骨肉,致使她母亲从此不可再孕的人! 她的仇人! 苏凌夕真想现在就揪起她的衣襟,问问她,为何那么狠心背叛她的母亲?后来她娘的死,是不是也是她们的做笔! 终是强压下恨意与怒火,可苏凌夕愈发的冷淡。 春莲心中一抖,大失所望。接她回府的人说六小姐念情,想她了,特意向老爷要了她。 她甚是高兴,立马收拾好了行囊,那是自然,谁不愿意离开那阴森的老宅呢! 原本护着那老宅倒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儿。可苏家的老宅不同,那住着老爷苏锦笙的妹妹苏珂琏。 春莲虽只需伺候她一人,可那苏珂琏却是个……疯子。 谁愿意伺候一个疯子呢! 得不到什么赏赐,混不着什么油水也便罢了,可那姑奶奶苏珂琏病的愈发厉害,两天一小疯,三天一大疯。 春莲但觉自己要是再继续伺候下去也会疯掉的,是以她听说六小姐要调她回来,自然喜不胜收。 可六小姐这般态度,却大出她的意料,本以为小姐会与她极其亲昵,没想到却恰恰相反…… 苏凌夕瞧了瞧台几上的花,“春莲有心了,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春莲听她说话,终于舒了口气,急忙道:“春莲当然记得的,以前,夫人总是让奴婢为小姐插花,小姐常夸这丽格海棠……” 她说着声音又哽了。 苏凌夕心中冷笑了。 “春莲对我娘还真是忠心耿耿,情义深重,我娘昔日也算是没白疼你,信任你一场。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回老宅了。” 春莲一听,心中甚喜,立即磕头道谢。 “小姐怜爱,春莲感激不尽,日后定尽心尽力好好侍候小姐。” “只要你尽心,我必然不会亏待你。” 春莲急忙点头再次叩拜,“春莲谢过小姐。” 苏凌夕应了一声,吩咐她人为春莲安置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她退去后。半儿关了门,向苏凌夕道:“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凌夕道:“什么也不用做,等就好。” *** 五天后,金陵城街坊间添了一桩新鲜事儿。 陆都督为拾花楼中的一个□□赎了身,带回府中做了小妾。 乍一听这消息,谁人都会认为那人会是蝶幽。可事实上偏偏不是。 原来早在城南古宅藏尸案之后,这陆晟轩便不再找蝶幽了。 究其原因,这陆都督归根结底是个生意人,经那藏尸一事之后,不断赔钱,但觉事事不顺,晦气的很。他去寺庙一算,那大师算来算去,说是那拾花楼的蝶幽克他财运,让他另择佳人。 本是半信不信,不过巧了他换点了一位别的美女,第二日闲着没事儿与人赌钱,竟赢了一大笔钱财,这一高兴,就为那美女赎身,领回了家。 可怜了蝶幽,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那大师。 不过说来更巧,这蝶幽看来是命中不缺男人。陆晟轩离开她没多久,这众人之中便出现了第二个胜过她的人。 拾花楼中。 花房之外一片哄声,面对着妖娆妩媚的蝶幽,用垂涎三尺来形容那些看热闹的男人们,一点不夸张。 楚泽瞧了瞧她,起身上前两步,轻抚她那张雪白,细腻又极其妖媚的脸庞,手指最终停在她如花瓣般的双唇上。 “果然名不虚传。” 蝶幽微微一笑,灿若桃花,眼波流转,勾魂摄魄,轻声燕语道:“公子要不要尝尝看。” 其下哄声一片。 楚泽唇角一动,一把抱起了她,在他人的哄声之下将她抱回了三楼的房中。 刚一进房,楚泽便放下了怀中的女子,眸光变得越来越冷。 然,他没与她说任何话。因为他知道,她不过是个幌子。 他环视一圈,径直朝着床前的屏风而去,一把银色小刀从袖口掉落手中。 千钧一发,陆晟轩感到颈部一凉,于此同时,楚泽出现在视线中,眸光阴沉,且近在眼前。 “陛下好身手。” 陆晟轩没有闪躲,也无需闪躲。 楚泽仍是冷着脸,阴沉,愈加的阴沉。 “你到底为何知道‘沧海行’?” 陆晟轩道:“陛下就想这样说?” 楚泽手腕一抖,刀锋刺入陆晟轩的颈部,声音低沉,“再多一句废话,你就只好下辈子再来与朕说话。” 陆晟轩但觉一阵刺痛,声音也愈发地冷了起来。 “陛下既然来了,便还是对我有几分信任。我不喜欢受人威胁,所以陛下若不肯把刀子拿开,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楚泽狠狠盯着对方,目光没有丝毫的温和,一点点移开了逼在他颈部的匕首,冷然道:“潜勋是你什么人? “你再过来,我就死在这儿!此处乃皇家梅园,你若不怕染上麻烦,你就……” 她话说一半,只见一件黑色狐裘披风霍然从屏风之上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她的面前。 “……” 心一颤悠,甚是意外,苏凌夕愣了一下。 此时这衣服于她而言就像是落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仅能缓解她的冷,更是能使她不必如此裸.露,如此狼狈,如此没有安全感。 顾不上太多,她一把捡起那衣服,急忙裹在了身上,心下终于有了些许安慰。 沉默,沉默…… 良久,苏凌夕方才平稳下来。 “谢……谢谢。” 陆晟轩拉了把椅子坐下,漫不经心地道:“别误会。我可不知道你在里头。谁又能想到有人竟然换衣不插门呢?” 苏凌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被人算计了,你看不出来?” 陆晟轩一声笑,“哦?没想到你年龄虽长了,却还是那么笨。” 苏凌夕一咬嘴唇,“你……你少说风凉话!” 陆晟轩轻笑一声,随后问道:“你说若是有人看见你我在此,是不是够让人想入非非的了?” “你……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若是那样,我可不会娶你。” 苏凌夕攥紧了拳头,“你放心,就算你想娶我,我也不会嫁你!” 陆晟轩笑,“哦?是么?可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苏凌夕气道:“你少自作多情!我嫁谁也不会嫁你!” 陆晟轩道:“你若是这么说,我倒是蛮失望的。” “……” 苏凌夕缓了缓,“既然你怕招惹上麻烦,毁了名誉,不如出去。” 陆晟轩道:“我若出去了,别的男人进来了怎么办?” “……” 苏凌夕无语,只听陆晟轩又道:“别误会,我是说,你穿着我的衣服,我走不走还不都是一样的,除非,你把衣服脱下还我,你肯么?” “……” 苏凌夕紧了紧那衣服,蜷缩在墙边,半天没出声。 陆晟轩听到几声细微的抽噎,转了话题,“那个林廷想要娶你?” 苏凌夕不答,心中无助又害怕,强忍着不哭。 呆在此处不是个办法,裹着他的衣服出去就更是不妥,况且她还有献艺。想来此时那边定然已经开始了。 掌事姑姑发现她一直没回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寻她,到时候…… 陆晟轩的行为也很诡异,没准就是想看她笑话,想当着他人的面羞辱她一番。而且他刚刚还说要要回衣服…… 还有,还有那个林廷……林廷去哪了? 莫非她猜错了? 可此事若只是苏凌芙一手操控,宫女那里又实在说不通……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林廷在哪?” 她决定问他一问。 岂料陆晟轩却道:“死了。” “……” 苏凌夕一听他就是信口胡诌,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会死呢。 又是一阵沉默。外面没有任何动静,苏凌夕心中又奇又疑,又急又怕。 “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弄件衣服?算我欠你一份人情,会还你。” 陆晟轩笑,“人情?说说你要怎么还?以身相许?我虽然不会娶你,但你若想……” “住口!” 苏凌夕打断道,一攥拳头,知他又想轻薄于她,自己怎么会如此糊涂,还期望他会帮她! 时间一点点流逝,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凌夕心一颤悠。 这时,只听陆晟轩起身打开门闩,关门离去…… 她立刻从屏风后走出,将门再次插上,可却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吓得她马上躲到了门边。 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听有人敲门道:“姑娘?” 苏凌夕屏息凝神,并不作声,不一会儿,只听对方似是放下了什么东西后走了。 苏凌夕心中甚奇,待脚步声渐远,方才打开一个门缝瞧了出去,只见地上赫然放着的却是一个衣盒…… *** 踏雪梅园前殿金碧辉煌,香气弥漫。 汉白玉台上,一身龙袍的楚泽位于正北上首的龙椅之上,其右边坐着太后姜氏。两人之前的玉案上琼浆金樽,佳肴美馔。 白玉台下左右两侧,按照品及地位分设了皇室宗亲以及大臣家眷的席位。 龙堃一身深红官服位于汉白玉台下臣子坐席首位。 苏凌兰不断向外张望。苏凌瑶眼睛一白,讥讽道:“倒是在乡下呆久了,竟然临场退缩不敢了,真是丢人现眼。” 苏凌兰没说话,心中当然不信苏凌夕会退缩。她转头向老夫人,“祖母,现下怎么办才好?” 老夫人绷着脸,心中十分不悦,眼见着已经第九位出场,可苏凌夕直到此时也未露面,这不是太丢人了么。 “罢了!” 她心中唯一的安慰便是第一个献艺的苏凌芙以一曲《潇湘曲》古筝独奏惊艳全场。 众人纷纷惊叹于她的古筝造诣之高,姜太后也对她有极高的评价,他人都觉得本届的魁首多半就是她了。 到了后面,虽也不乏有艳惊四座的献艺,但再无人得姜太后高评,是以苏老夫人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如此,苏凌夕的临阵放弃倒也没怎么扰乱她的心情。 第九位献艺者退去。场上蓦然静了下来。 楚泽向下问道:“怎么?不是十位么?” 安排献艺的内侍立马上前跪道:“启禀皇上,宫女来报,这第十位献艺者适才在换衣时突然不舒服,人现下还在换衣房,怕是无法献艺了。” 他人皆是一皱眉头。 苏锦笙立马觉得面上极其难堪,起身道:“皇上太后恕罪,小女苏凌夕昨日偶感风寒,今晨便觉极其不适。” 楚泽道:“原来这第十位是凌夕表妹啊。” 这姜太后正是苏凌夕的姨母。 楚泽并非姜太后的亲生骨肉,而是大将军龙堃早逝的妹妹宁贵妃的孩子。 姜太后一听,倒甚是想念,“无妨,那便如此吧,等过些天她身体舒适了,让她进宫一趟。” 第80章 误会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苏凌夕大惊,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表哥……” 她脱口而出,胸口狂跳。 眼下这场对局俩人实力实在悬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这陆晟轩要是非要怎么样了她, 她毫无反抗余地,于是心中便转了主意。干嘛非与他硬碰硬呢,先脱了身再说。 陆晟轩感到她柔滑的小手, 心中一荡,听她娇滴滴地唤了自己一声,又不禁想起了她昨晚醉酒时的可爱,心中一阵软麻, 暖酥,暗笑了。 “恩?” 他低头似笑非笑地瞧她, 等着她说话。 苏凌夕一下子收回了手, 胸口猛跳。 “我……我没准备好,我害怕。” 陆晟轩眉头一皱,“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我……” 苏凌夕的脸火辣辣的烫,一下子被问住,手足无措, 又羞赧又烦躁又紧张,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正犹豫尴尬期间, 却听陆晟轩突然放声笑了起来。 她立马更加慌张, 完全不明所以, 只见陆晟轩凝视着她,慢慢凑近她的耳朵,温温和和地道:“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可别忘了告诉我。” 他说完竟移开了支在墙上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倚坐在了一旁的椅上。 他这是……放过她了? 苏凌夕浑身热汗,还愣着没反应过来,但觉耳边尚有他适才的余温,又热又痒。 她搔了搔耳朵,脸更红了,见脱离了他的束缚,那还想什么,当下立马奔到床边取了衣服便跑出了门。 到了外面吹了吹冷风,她清醒了些,才猛然意识到:该死,被他耍了! 这局怎么都是输,也唯有回想起砸了他的房间方才能让她觉得解气些。 她返回了之前吃饭的那间屋子,插了门,着急忙慌地换了衣服,一刻也未停留,直奔府门跑去。 陆晟轩站在屋檐下,一直瞧着她的离去的身影。 “人都走了,还看不够啊!” 一声娇气的话语把他叫回了神儿,陆晟轩回头一看,只见一窈窕少女,双手环抱在胸前,正俏立屋中,却是蝶幽。 蝶幽朝他走来,向他适才盯着的方向张望一眼,“我就知道是她,她是苏锦笙的女儿,刚从云山回来不久,赏梅会上夺了……” “别打听她。” 陆晟轩关了门,沉着脸,立到了窗口。 蝶幽一声笑,“少主还真小气。” 陆晟轩冷然道:“说关键的。” 蝶幽嗔道:“刚才和她火火热热的,这会儿和我就冰冰冷冷的,少主也太偏心了吧。” 陆晟轩转过身来,面无表情,“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 蝶幽双手环抱,靠在门边,瞟了他一眼,娇嗔道:“少主可真古板!整天关键的关键的,你要是也不跟我火热一会儿,我就什么也不说。” 陆晟轩一听,登时红了脸,几欲张口要说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蝶幽见他的样子哭笑不得,“好啦,好啦!不难为你啦,正事就正事。” 陆晟轩仿佛落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什么,立刻点头道:“好。” 蝶幽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陆晟轩一脸尴尬,自己打破僵持,问道:“龙堃那边有什么消息?” 蝶幽道:“什么消息都没有,他到现在还没要我做什么?” 那日盗祥云佩一事,蝶幽依陆晟轩之言,有意失败,向龙堃告罪。 龙堃并未怪罪,也未让她继续偷盗,可见与陆晟轩猜测一致。他只是在试探蝶幽与楚泽而已。 可半个月过去了,龙堃除了偶尔送蝶幽进宫服侍楚泽外,没再让她做过任何事情。 陆晟轩应了一声,“他快用到你了。” 蝶幽并不懂,不过并未为多问。她相信少主,也习惯了等待。 陆晟轩道:“藏尸案了结,景唯倒后,工部尚书一位空虚,但陛下中意的黄劲不可用,龙堃也不会让黄劲上位。李响可用,此人虽于龙堃手下办事,却是个祈王党。你明日务必转告陛下,不必纠结了。” 蝶幽点头,“昨日有风声,梁萧快来了。” 陆晟轩点头,“所以暗杀,即将开始……” 蝶幽的脸上浮现担忧,“少主,你……” “我不会有事。” “可是,毕竟是刀子,我怕……” 陆晟轩沉默良久,望向窗外,缓缓地道:“地下长眠的十万大军,哪个不曾害怕……” ******** 年关将近,金陵城中异常热闹,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可这表面安详的背后,却是惊涛骇浪。 三日内,有七名高官陆续被暗杀,死者死法一致,皆是一刀毙命,尸体旁都留有一块龙纹长命锁。 那龙纹长命锁正是祈王的标志。 一个两个看不出异常,可七个累积到一起,共性便出来了。 这死亡的七人有两个共同特点,其一都为龙堃部下;其二都参与过十八年前的千亭事变。 负责查案的大理寺少卿何忠良得知后立刻封锁了消息。 可事情还是被传了出去,且越传越玄。其中,祈王鬼魂回来索命的说法最为兴盛…… 护国大将军府,龙堃书房 一声杯子碎裂之声响起,内阁大学士言煜与兵部尚书孙玄之一起闭了嘴。 屋中瞬时死一般的静,良久良久,龙堃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死人,也能把你二人吓得那副德行。” “这……” 言煜与孙玄之皆是身上一层冷汗,彼此面面相觑。 龙堃冷哼一声,面色凛然,“他活着的时候本将都不曾怕他,死了一些余孽能做什么?鬼魂索命?呵……” 他冷笑着,一脸轻视,“是人杀人,是鬼杀鬼!他若是复活了,本将就再杀他一次!不只是他,那些装神弄鬼的余孽都得死!” 言煜擦了一把汗,上前一步,“大将军所言甚是,余孽兴风作浪,必剿之。只是此次不同从前,他们显然有备而来,那首领梁萧以梁万青义子之名,更是打着祈王的旗号,收了不少兵马。” 孙玄之道:“擒贼先擒王,务必先做了那梁萧!” 龙堃双眸一眯,杀气侧露,“传令下去,活捉梁萧,遇见祈王党就地处死!” 言煜与孙玄之齐声领命,退去。 他二人走后,龙堃在书房中坐了好一会儿。今日来见他的部将,左一口祈王右一口祈王,听得他好生心烦。 那祈王楚卓文是他平生最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 心烦意乱,除了对楚卓文的憎恶外,似乎还有些别的。他踱步出去,想散散心情,没想去哪,漫无目的地徜徉,可当见向前无路之时,抬头发现自己竟停在了合欢居门前。 心缩了一下,他竟又来了这儿…… 行随心动,他缓缓踏入居所,摸出怀中唯一的一把随身携带的钥匙,开了那门。 室内整洁,每一寸都是他亲自打扫的。他不允许任何人踏入此房。 这是只有他和她能来的地方。 他按照她的喜好,装饰了整间屋子,无数次地期盼着接她到来的那天,可那天,却没来。阳光射入房中,照在墙上的画像上,画中女子仙姿阔绰,沉静温婉,钟丽灵秀,娇而不俗,艳而不妖,绝美。 第81章 自信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苏灏天一下子吻住了她, 那强有力的怀抱, 仿佛要将她融入体内。 春莲的脸火烧般的烫了起来, 浑身一阵燥热,感到男人的某处已顶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羞赧, 一时间身子直颤抖。 苏灏天体内的火越烧越旺,越吻越深。 春莲心中又甜又暖,又害羞又欢喜, 脑中晕乎乎,可蓦然想起过去,又挣扎着推开了他,娇喘道:“大少爷, 大少爷要真喜欢春莲, 就……就去要了春莲吧, 春莲不奢望能做大少爷的妾,只是不想再像原来一样偷偷摸摸, 只……只要能名正言顺的伺候大少爷, 留在大少爷身边, 每天都能看到大少爷, 春莲, 春莲就心满意足了……” 苏颢天心中又是一荡。 这春莲肤白貌美, 楚楚动人, 又是他的开蒙, 这几年来, 苏颢天确实没忘了她,与她这会儿再相见,可不犹如干柴烈火,听她如此哀求,又说的真切,怜爱不矣,一时间情之所致,便愈发的无法自控。 “春莲妹妹,你放心,我必不负你,明日我就去和祖母说纳你入房。” “大少爷……” 春莲一听,登时激动又感动,眼中泛起了泪花,那正是她所可望的。 她一下子抱紧了他,连声音都哽咽了,但觉自己这几年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她身上的香气扑进他的鼻中。 苏灏天再也忍耐不住,一下把她按在了床上,褪去了她和自己的衣衫,折腾起来…… 直到次日一早,春莲才一身疲惫地返回苏凌夕处,本心中惴惴,担心有人发现她一夜未归,但想想大少爷对她的承诺,与她的情话,心中便觉安慰了不少。 可喜可贺,没人相问,六小姐苏凌夕对她依然如故,这事儿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当天晚上,她应约再次来到了苏颢天房中。两人春宵共度,又是几番云雨。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她每每夜深人静了出去,深更半夜了才悄悄返回,自认为还算隐蔽,但到了第四日之时,却总觉得他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是在议论着她。 当天夜里,她与苏颢天欢好了一番之后伏在他的胸膛上,突然想来了此事,于是便带着几分嗔怪,娇柔地道:“大少爷前日说明日,昨日又说明日,究竟何时才向老夫人要了春莲嘛?” 苏颢天十分怕她提起此事,那日久别初见,埋藏的情意与欲.望一起爆发,多多少少有些意气用事,便给了她承诺。 事实上,平心而论,他确实很喜欢春莲,也十分想留她在身边,纳她入房,可此时,这事却是不可能的。 科举日子越来越近,父亲,祖母,母亲都对他寄予厚望,怎么可能会同意他此时纳妾?定会以怕他心不静,迷恋女色而误了读书为由而拒绝此事。 更何况,他母亲韩氏不知为何十分不喜春莲,别说他还有读书一事,就是没有,他母亲也不会同意他收春莲入房。所以,此事只能推后。 想到此处,他便搂住春莲,再次安抚道:“春莲妹妹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你。” 春莲心中一阵甜,又一阵忧。情郎的情话是好听,可好听不当饭吃啊。她近来总是忧心,莫名的悸动难安。 “大少爷不会骗春莲吧?”声音有些哽咽,她抬起小脸望向眼前的男人,鼻子一酸,眼圈蓦地红了。 苏颢天瞧在眼里,一阵心疼,一阵怜爱,搂紧了她的肩膀,急道:“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现在,可是满脑子,满心都是你呢!” 春莲的心又被满足了,可转念忆起什么,狠狠地照苏颢天搂着她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疼的苏颢天,“啊哟 ”一声,“小妖精,你干什么?” 他说着便翻身着压到了她的身上。 春莲小脸娇红,美目盯着眼前的男人,“大少爷,春莲为了你可是什么都做了……” 苏颢天只以为她说的是闺房之事,是情话,是挑逗,并未多想。 他此时的智力也想不到那么多,瞧着她娇艳的小脸,雪白的身子,心中猛然又是一动,这一心动,连带着生理反应。 他笑了一笑,“那让我看看,你还能做什么?”说着便拥紧了她,又是一番缠绵。 次日天还未亮,春莲像往常一样小心谨慎地返回苏凌夕处。 寒风习习,四周静谧,她行走在熟悉的路上,却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心一颤悠,她却不敢回头,只加快步伐。可她走的越快,那脚步便也越快。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仿佛要跳了出来,不知是什么驱使她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身影蓦然隐匿到了暗中。 自己被人盯上了,是谁?要干什么又为什么躲躲藏藏? 疑惑当然抵不过惧怕,趁着这会儿,她撒腿就跑,一口气奔了回去。 接下来的整天里,她都魂不守舍,越想越怕,想找机会和苏颢天说,可金陵来了一位桃李满天下的老先生,苏颢天一大早便离府,出去拜见他了,却是到了晚上也没回来。 春莲这一天无论走到哪都觉得身后有人,不敢跟人说,也没谁能跟说,憋在心里,便愈发的害怕,使她甚至不敢出屋。 第二天下午,她奉苏凌夕之命,去取煤炭,归来路上,行到一处假山之时,假山之顶猝然滚落一块巨石,直奔她砸来…… 苏凌夕望着缓缓飘落的雪花,点了点头,“是啊,就要到了。” 一别金陵四年,她,又回来了,为了母亲和一个不愿承认的缘由…… “凌夕姐姐!” 盘查过后,马车驶入城中,一声急促而欣喜的呼唤声突然传来。 半儿寻望出去,只见车后一个身着蓝色大氅的俊朗少年顶着风雪,欢畅地御马而来。 半儿向车内的小姐一眨眼睛,露出几分顽皮,“是莫小少爷,一猜就是他。” 苏凌夕会心一笑,“这么冷的天儿,难为他还能来,快让他上来暖和暖和。” 半儿应声,叫马夫停了车。 莫小少爷莫玉珩(heng二声)飞快赶来,翻身下马,激动而欣喜,朝马车左张右望一番,向露出个小脑袋的半儿兴奋地问道:“凌夕……凌夕姐姐呢?” 半儿摇头叹息,闷闷不乐,“小姐还在云山,不肯回来呢。” 莫玉珩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顿时就急了,“怎么……怎么会呢! 凌夕姐姐在信中明明说要回来的!你……你是不是……” 他说了一半,恍然见半儿诡异一笑,当即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可气是没有的,知道这只是个玩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这丫头,胆子愈发地大了,竟敢骗我!” 半儿“咯咯”笑,不服道:“谁让你明知故问,小姐当然是在车里,否则还能在哪?” 莫玉珩被她这么一说,蓦地一脸尴尬,自己只顾着高兴,适才一定跟个呆子一样。 他一模头,嘿嘿笑了,见半儿招呼他进去,急忙应了声,钻进车中。 车中少女肤色白腻,清丽脱俗,神态悠闲,美目流盼,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加之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高贵而华美,仙气十足。 莫玉珩蓦地一愣,“姐姐好美,愈发地美了。”肺腑之言脱口而出。 半儿闻之,“咯咯”笑起,“小姐当然美,有眼睛的都知道。” “多嘴,愈发地没规矩了。” 听到小姐训斥,小丫鬟一伸舌头,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儿,不再言语。 莫玉珩摸摸头,脸一红,嘿嘿傻笑两声。 “哎!瞧我多糊涂,竟然错过了姐姐的车,还好发现及时,追了上来。” “其实玉珩本不必来,这天寒地冻的,出行也是不便。” 莫玉珩正色道:“要的,要的,一定要的,冷点怕什么,此处到苏府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姐姐沿途奔波,已经无聊十几天了,我也好陪姐姐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嘛。” 苏凌夕笑,“玉珩当真有心了。” 莫玉珩摸摸头,却叹息了一声,“姐姐这样说玉珩当真惭愧了,没能去云山接姐姐回来,玉珩心中本就愧疚着呢。” 苏凌夕会心一笑。 莫玉珩道:“不过我本以为能在城门口遇见侯爷呢,岂料侯爷竟没来接姐姐!” 莫玉珩霍然想起,便脱口而出。 此等困惑不足为怪,五年前,金陵谁人不知,苏凌夕乃平阳侯苏锦笙最宝贝的女儿,在府上可谓呼风唤雨,货真价实的掌上明珠,别说是到金陵城门来接,就是不远千里,亲自去云山相接都不足为怪。 第82章 诱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苏凌芙瞬间集聚了所有目光。 她能感觉到楚泽的目光, 更能感觉到他人的目光。她甚至听到了有人在说, “陛下会选她。” 身旁的苏凌瑶轻轻碰了碰垂着头,含情脉脉的苏凌芙, 小声道:“喂,陛下看你呢。” 胸口狂跳不已,苏凌芙轻轻咬了咬嘴唇,脸色绯红, 更加的明艳动人了。 是的,她知道他在看她。 而且她确信, 他一定会选她。 可就在这时, 殿外却霍然响起一个声音。 “臣女苏凌夕拜见皇上, 太后。” 众人循声望去,视线终于从苏凌芙的身上转移到了殿门口, 这一看,登时都是惊呆了, 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只见一绝美的少女缓缓走来。她身姿曼妙,一袭艳红舞裙, 白纱相罩,钟丽而灵秀, 那举世无双之容, 立时震惊了众人。 其下一片哗然, 恍惚间竟让人有一种入了仙境之感。 苏凌兰见她终于出现, 又是放心,又是欢喜。 一旁的苏凌瑶却嘴巴一撇,对她人的反应极其不屑。 心绪波动最大的当然要数苏凌芙。她做梦也没想到,苏凌夕竟然还能出现在这儿! 昨日,她看见了林廷对苏凌夕的纠缠,也听见了他二人之间的话。 无论是小时还是现在,能让苏凌芙忌惮和当做是对手的就只有苏凌夕一人。 只要苏凌夕不在,她就有十足的把握夺魁。 是以她一见苏凌夕与林廷两人一个抵触,一个纠缠,便立刻有了对付苏凌夕的法子。 *** 昨日下午,苏家花园中 苏凌芙叫住了林廷,朝他走去。 “见林公子对六妹妹一往情深,我觉得六妹妹真是好福气啊。” 林廷叹息一声,颇为沮丧,“你也看到了,六小姐对我抵触的很。” 苏凌芙道:“总拗不过父母之命,成了亲自然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五小姐总该知道,侯爷还没答应婚事呢。” 苏凌芙并不意外,反问道:“那林四公子觉得我爹为何还没答应” 林廷道:“许是侯爷觉得六小姐尚小?又或是没信我林家的诚意?哎,我也琢磨不透,可是,你我两家不是有婚约的么!” 苏凌芙道:“四公子这后半句话说的没错。前半句却是怎么也没猜对。” 林廷甚奇,转眸看她,“怎么?你知道原因?” 苏凌芙道:“四公子要知道我这六妹妹可是货真价实的才色双绝,四公子还要知道,太后可是要从今年的十佳之中为皇帝择妃呢。” 林廷脑中灵光一现,急道:“你的意思是,侯爷是想让六小姐入宫为妃?” 苏凌芙没说话,可已经用不着她说什么了。 林廷眉头一皱,有些急躁,越想越觉得苏凌芙说的就是事实。 “那!那可怎么办呢!” 苏凌芙叹息一声,“怕是要可怜了四公子,单相思一辈子了。” 林廷一听失落又不甘,“那可不行!我林某必须要得到她!” 苏凌芙笑,“我喜欢林公子的决心,若想抱得美人归,倒也不是一点法子没有,除非……” 林廷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除非怎样?” “除非四公子有本事先下手为强。” 林廷眸光一变。 苏凌芙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是说让他与苏凌夕生米成熟饭!可这种事情,哪来的机会? 苏凌芙仿佛读人心术的魔女,丹唇一扬,说道:“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四公子可知我六妹在赏梅会上会献舞,那献舞之前必然要换衣。” 林廷恍然,只见苏凌夕唇角一扬,凑近自己耳旁,轻声道:“所以,后日献艺之时,公子只需要买通个宫女……便可抱得美人归了。” 林廷眸中闪过一丝奇异之光,赞道:“五小姐聪明!” 苏凌芙微微一笑,“我最看不得什么单相思了。” 林廷嘴角一动,“五小姐放心,你我各取所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苏凌芙粲然一笑,“我相信林公子。” 林廷心中蓦地兴奋起来,如若成此好事,苏凌夕还不求着他娶她。 苏锦笙也就只有把苏凌夕嫁给他这一条路了。 想到此处,他便更难以控制内心的喜悦。 *** 事情全照着苏凌芙的计划进行着。眼见苏凌夕离去换衣,一直未归,苏凌芙心中越来越踏实。 听内侍说苏凌夕已不能献艺之时,苏凌芙便彻底放下心来,想来林廷已经成事。对方显然大势已去,彻底败给她了。 可正当她满心激动,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以为楚泽一定会指定她为魁首之时,却见苏凌夕霍然出现……! 何止是惊讶,简直是惊惧! 苏凌夕瞬间集聚所有目光,停在大殿中央。周围赞叹之声不断。 她微微一拜,“皇上太后赎罪,臣女来迟了。” 楚泽笑道:“几年不见,凌夕表妹出落的真是越来越标致了。” 苏凌芙恨恨地咬住嘴唇,一抹妒意油然而生。适才她惊艳全场,却也只是赢来了楚泽的目光,并无半分赞扬。 姜太后一见苏凌夕便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姐姐,没落的家族,心中一时间五味之感,心情极其复杂。 “听说你适才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可还愿意献艺?” 苏凌夕微微一福,“谢太后垂念,臣女很好。来此正是为了献舞给太后,陛下。” 楚泽笑道:“如此甚好,朕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苏凌夕莞尔一笑,“那臣女便献丑了。” 琴声渐起,一惊鸿之曲婉转而来,苏凌夕身随曲动,眸光扫过众席位,特意对上苏凌芙的目光。 两人目光交视,谁也没有半分的退缩。 苏凌夕原没有要争夺十佳之心,是苏凌芙加害于她,欲让她无缘初选在先。既然对方那么不想让她参加,那她就偏偏要参加。原本想公平与她比试一番,报了那惊马之仇,岂料对方却使诡计阻止她献艺,竟还阴狠到欲让她失身于林廷! 苏凌夕忍无可忍,虽从无夺魁之意,却有争胜苏凌芙之心! 她转过头来,轻闭双眸,琴曲入耳,睁眼之时,身姿轻灵如燕,时而柔若无骨,时而又遒劲有力,宽阔的广袖开合掩映,衬的她仪态万千,轻盈优美,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他人大多惊叹于其惊艳的舞姿,可其下几位大家,龙堃、苏锦笙乃至姜太后等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够了!” 舞至一半,龙堃霍然开口,面色阴沉。 曲声戛然而止,四周蓦地死一般地静。 苏凌夕止舞,心中一惊,望向那并未看她的大将军龙堃,极其困惑,等待他开口,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苏锦笙心中一抖,张口欲言,可说些什么呢! 因此也什么都没说。 殿中鸦雀无声。 楚泽笑道:“舅舅何以喊停,朕尚未看够呢。” 龙堃不语,仍是一脸阴沉。 苏凌芙本见苏凌夕艳惊四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楚泽的,心中极其嫉妒愤恨,可忽见龙堃不悦,虽不明缘由,却也知是苏凌夕惹怒了他。那是否说明,她还有希望。 已经扑灭的希望之火,再次燃烧。 姜太后道:“凌夕这惊鸿之舞是和谁学的?” “我……” 苏凌夕的话尚未出口,便见苏锦笙起身躬身道:“回太后,小女的舞皆是由亡故内子所教。” “哦。” 姜太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楚泽瞧向龙堃,笑道:“舅舅尚未回答朕的话呢?” 龙堃目不斜视,没起身,也没看楚泽,更没看苏凌夕,傲慢得很。 楚泽面上无异,却攥紧了面前的酒杯。 场上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良久良久方才听龙堃冷冷地道:“没有跳下去的必要了,魁首就是她了。” 苏凌夕胸口猛然一抖,本以为自己得罪了龙堃,却没想到龙堃叫止了她的献舞却还指明她为魁首?这又是为什么? 震惊的当然不只是苏凌夕,而是在场的每个人。 第83章 诱(三)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其中一桌靠窗的三个大汉乃结义兄弟。 只听其中一人嘿嘿笑道:“据说那陆晟轩是个小白脸儿, 长得比姑娘还美, 否则你以为龙堃喜欢他什么?” 另一人发出桀桀笑声, “没想到龙大将军还男女通吃。” 第三人一脸轻视, 笑道:“看来那陆晟轩对龙大将军是情深意重啊, 否则,什么力量能让人不顾自己,挺身挡刀子呢!” 他话说完,三人皆是一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淫.笑。 第一人一脸轻佻之色, 接着又道:“可惜喽, 可惜‘香消玉殒’,再也无福坐享荣华了。” 第二人接口道:“就是,老子还想瞧瞧那小白脸儿到底是怎么个美法儿呢。” 第三人压低了声音,“怎么个美法儿?说了老三你可别流口水!” 第二人好奇了, “怎么?二哥你见过?” 第三人道:“见到是没见过, 不过, 我听说……他可是像极了‘那个人’……” 他放慢了语速,将“那个人”三个字着重强调了一番, 另外两人一听,彼此眸光相对,不亏是一起走南闯北的哥们, 瞬间皆已会意, 都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然后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灰袍男子持杯在手, 这时才喝了一口茶。 不过多时,馆外匆匆进来一人,一身破旧的黑色大氅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银带束发,五官精致,只是小脸脏兮兮,看上去像个小乞丐。 她转来转去,来到了那灰袍男子的桌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是咱们的人。”说着一把抢了对方手中的茶杯,一饮而进。 灰袍男子奇道:“你看清楚了?” 那少女点头,压低了声音,“我看的一清二楚。千真万确,是个生面孔,许是仇恨龙堃,但没入会的。” 灰袍男子点头,同样声音很低,“嗯,想来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少女一咬嘴唇,狠狠攥了攥手中的杯子,低声气道:“那个陆晟轩是个什么东西!!!那刺客身手灵敏,是个高手,没他那么一挡,凶多吉少的是龙堃了!” 灰袍男子若有所思,缓了一缓方才道:“可惜是有几分可惜。不过,那刺客心急了,搭上一条性命。” 他说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刚想喝茶,却见自己的杯子在对面那丫头手中,眉头一皱,重新拿了一个,恢复了正常语声,不满道:“像个姑娘家行不行?” 那少女见了,知他是后反劲儿,在说自己抢了他杯子的事儿,于是也跟着皱起了眉,噘嘴道:“梁大哥常说大丈夫不拘小节,却又总在这种小事儿上说我!” 灰袍男子哭笑不得,“你是大丈夫啊?我在教你如何做个小姑娘好不好!” 少女白他一眼,毫不避讳,“谁要做个小姑娘了,我可是个暗杀者。” 灰袍男子一把堵住了她的嘴,眉头一立,低声而急促地道:“事不过三,再有一次,我立刻密报阁老,除了你的名字。” 那少女立时服软了,低声央求道:“梁大哥!干嘛那么吓人,甜儿再不敢了便是了嘛。” 灰袍男子脸一黑,白他一眼,“看你表现了。” *** 莫府 莫阁老莫礼承坐在椅上,捋着胡须。 长子莫连狄,次子莫连正皆在屋中。 莫连正红着脸一拍椅子把手,张口气道:“事情就是这么回事!要不是那个该死的陆晟轩!哎……!” 他一拍大腿,青筋暴起,语气急而暴躁。 “活该!反正他那种人渣死了也是活该!” 莫连狄听了弟弟的讲述,叹息一声。那刺客能近身龙堃,可见不是一般人,若是如愿刺死龙堃,那将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之事,可半路却来了个陆晟轩坏事! 他摇了摇头,“暗杀者以后要杀龙堃就更难了。” 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张口闭口骂的都是陆晟轩。 莫阁老捋须道:“那小子虽可恶,不过此次要是死了也是冤。” 莫连狄,莫连正兄弟俩人见老父久久不言,一言便是这样一句,彼此面面相觑,甚是不解。 “父亲大人这是何意思?” 莫连狄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龙堃的护国大将军当然并非浪得虚名,别说他身边护卫极多,就是独自一人时,杀他也堪比登天。梁萧和暗杀者如若打着这个主意,怕是要失望了。” 莫连狄恨恨地一攥拳头,“若非杀了他,哪还有光明到来的一天!!” 屋中父子三人瞬间都陷入了沉默。 莫阁老捋须静坐,良久良久,叹息了一声。 “梁萧虽有备而来,但终究是年轻了些,看来夫夫有必要会他一会了。” *** 陆都督府 五名御医皆是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龙堃一把揪起了郑太医的衣襟,青筋暴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郑太医哆哆嗦嗦。 “龙……龙大将军息怒……陆都督这刀确实接近心脏,拔刀,拔刀真的……真的有风险,下官不敢骗大将军。” 龙堃眸光如火,“本将不允许有风险!” 郑太医浑身冷汗,抖的更厉害了。 “下官……下官等定尽最大能力……保住陆都督性命。” 其他几人也立时叩头,“下官等定尽力而为!” 龙堃恨恨地丢下了郑太医,戟指怒目,“你等听着,陆都督无事,你们活命;陆都督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第84章 诱(四)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他之前的震惊和此时的变化,正是陆晟轩所期待和意料之中的。 曲声和缓, 嘹亮,犹如山间清泉汩汩流淌, 却又好似雄鹰展翅直冲云霄, 娓娓动听, 余音绕梁,曲毕, 竟让人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龙堃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别说,这玩意吹出的曲子还蛮悦耳。” 陆晟轩放下那片叶子, 笑道:“多谢大将军夸赞。” 他说着转头看向楚泽,羞愧道:“皇上精通音律, 又造诣极深, 微臣这是班门弄斧了。” 楚泽又惊又疑,不过虽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但依然面色如故, 内心中重新审视了眼前之人。 他本对陆晟轩毫无好感,极其不喜, 甚至厌恶, 与龙堃沆瀣一气者都是他的对立,可此时, 这厌恶变成了……惧怕…… 可这惧怕之中却又有着一些特别的东西。 他压下了心中惊惧, 一如之前, 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笑了笑道:“爱卿卓尔不群,多才多艺,难怪深受舅舅赏识,这曲子谱的好,婉转和缓,却不失激昂,当真妙哉,朕甚喜欢,却不知名为何?” 陆晟轩微微一礼,恭敬地道:“回陛下,此曲名为‘沧海行’。” 楚泽心中又是蓦地一惊……! 这人…… 两人视线相碰,一个惊惧,一个诡异。 随即分开的刹那,心中又各有各的想法。 …… 不知过了多久,苏凌夕只觉自己听曲子的时候还甚是精神,这时竟不知不觉的打起了瞌睡。她眼前愈发地朦胧,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视线愈渐模糊,恍惚抬头,只见一人向她走来,朝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犹如春风拂面,煞是好看,可苏凌夕却一个激灵,一下子精神了。 因为那人正是陆晟轩。 见他靠近自己,苏凌夕下意识的向后闪躲一下,但却见他拽住了她手中的东西。 一句“你要干什么”刚要出口,苏凌夕猛然想起,自己拿着他的衣服呢。 陆晟轩笑,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戏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即便知道别人听不见,可苏凌夕的脸还是瞬间红了。她松开了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晟轩带着有些讨好的眼神,只动了动嘴唇,“好吧,是我不舍得走。” 言外意思却是“不舍得离开你”。 陆晟轩的话有戏谑之意,但也是真心吐露。 可苏凌夕一听,自然是认为他在逗她,气的脸更红了,又是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他二人走后,屋中瞬时静了下来。苏凌夕望向楚泽,但见他若有所思。 不过他的眸光转瞬又恢复了常态。 楚泽笑了笑,“表妹过来坐。” 苏凌夕微微一福,应声而来,刚一过来,便见地上落了一张帕子。 “这是陛下的?” 半儿顺着小姐的视线而去,闻声,立马拾起了帕子交到楚泽手中。 那帕子叠的整整齐齐,朝上的一面上绣着一团璀璨的木槿,木槿之中一只彩蝶匿于花心之上。 苏凌夕远远地一见那刺绣,心下蓦然有了一种异样之感。 想来这帕子应该是陆晟轩适才掉落的,而其上的刺绣也再明显不过。 “花与隐匿的蝶”不正是拾花楼的蝶幽么! 看来,这是蝶幽送他的东西了。 楚泽早便瞧见了那帕子,碍于太监许公公就在门口,便故作不知,想来苏凌夕过来便能看见,看见了就必然会交给他,由此便不特意,不会引那公公的怀疑和注意了。 他接过帕子,仔细瞧了瞧,但面上却是有一搭无一搭,见了那“花中隐匿的蝶”立刻明白了陆晟轩想要说什么。 “看来这是陆都督掉落的了。” 蝶幽与陆晟轩之事可是沸沸扬扬,不知道的人恐怕只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 是以楚泽有所耳闻也纯属正常。 苏凌夕点头,只听楚泽又道:“表妹回去的时候遣人给他送去吧。” 他说着,将帕子交到苏凌夕手中。 苏凌夕心中不愿。 原则上,她不愿与陆晟轩有任何接触,可皇上的话又不得不听,于是便将那帕子收了起来。 …… 出宫之时已到下午,马夫刘二就在宫廷北门外侯着,远远地见小姐出来,立时打起了精神。 北门外整齐地站着护卫,其前不远处不仅停着苏家这一辆马车,还有几辆颇为奢华的。 其中一个苏凌夕瞧着眼熟,便多看了两眼,正思索间,只见那车中走下一人。 苏凌夕心中一惊,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正是陆晟轩! 她这时才恍惚记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这马车,不就是刚回金陵,初见他的那个雪夜么…… 苏凌夕立马别过头去,唯恐引起什么误会,快步朝着自家马车而去,可怕什么来什么。 那陆晟轩却迎面朝她走来。 “你干嘛?” 介于之前在宫中,但觉他有些戏耍她,苏凌夕极是没好气。 对方却淡定的很,停在了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笑的暧昧,“我可等你很久了。” 苏凌夕听他语气亲昵,白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错过他便要走。 岂料他却截住了她,眼中含笑,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苏凌夕又惊又奇,又有些厌恶。 他一直对她都是讨厌的样子,不是言语刻薄便是轻薄,要不就是捉弄,像如此宠溺,又深情的眼神决对是头一次,什么送她回去这样关怀的话语就更是初听。 她可不信。 “用不着。” 坚信他没安好心,况且凭什么他对她好了,她就得对他好。 陆晟轩错步又截住了她,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苏小姐怎么那般冷淡?” 苏凌夕冷眼瞧他,有些轻视,“陆都督如此纠缠,就不怕他人见了笑话?” 陆晟轩不以为意,笑的灿烂,“像苏小姐这样的佳人,就算让别人笑话一下又能怎样?” 苏凌夕眉头一皱,“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晟轩也跟着一皱眉,“不是说过了,我要送苏小姐回家啊。” 苏凌夕不信他真的是为此。 他今日好奇怪,是不是有些太殷勤。 就算此处没人,不会被他人看见,苏凌夕也不会上他的车。 “有话直说!” 她愈发的没好气。 陆晟轩却不紧不慢,仍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又靠近她一步。 “我近来常常想念苏小姐,不知苏小姐是不是也常常想念我呢?” 苏凌夕瞧着他那暧昧的眼神,想起之前几次的戏耍,气不打一处来,轻笑一声,无奈又讥讽。 “陆都督,你的脸呢?” 陆晟轩脸不红不白,“怎么苏小姐如此古板,就这么不愿意承认喜欢我?” 苏凌夕一听,愈加生气。 就连一旁的半儿都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给他一拳。 “你这人真是无礼又自恋!喜欢我家小姐的人多得是,我家小姐凭什么喜欢你这个无赖!” 陆晟轩不以为意,笑了笑,回答半儿的话,却仍是瞧着苏凌夕,“哦?小丫头伶牙俐齿,你的想法可代替不了你们小姐的。她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还留了我的东西?如此两情相悦,岂不是桩美事。”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惊!他在说那张手帕!可是他…… 陆晟轩又靠近苏凌夕一步,哄道:“无妨,苏小姐喜欢那便留着吧。” 苏凌夕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本想差个人什么时候低调一点给他送去也便罢了。 她见到他之后并非没记起手帕之事,只是此处人多,眼杂,他不断纠缠已经惹来了一些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如若再给他什么手帕,势必会引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可她没想到,他竟知道她收了那张帕子! 就算他记起了适才遗失在饭桌之上,又凭什么会知道楚泽会让她转交给他呢? 可此时,任何疑问都抵不过尴尬! 这个厚脸皮的自负的家伙通过此事更认定了她对他还有情! 多说无益,苏凌夕也不想解释了。 这陆晟轩人品不好,口碑也是极差,调戏个姑娘在别人看来只是家常便饭。 况且他和龙堃沆瀣一气,那日又如此害莫家。她与他只能形同陌路了。 第85章 诱(五)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苏凌夕止住脚步, 胸口蓦然猛跳起来。 两人相距不远, 画面惊人的相似。 一人,一车,雪中漫步。 视线相对, 彼此内心翻滚,情浓火热,但面上又是惊人的相似。 面无表情与相对无言。 有那么一瞬, 苏凌夕内心一阵冲动,很想扑进他的怀中,亦如曾经,不开心了便哭, 怨他怪他便揍他一顿。 ……可四年前, 他决绝的话语又好像一盆冷水般浇醒了她。 她知道,他厌恶她。 她已经无法再前进了。 苏凌夕暗自叹息。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大半个月前帕子事件时。 那时他对她殷勤又纠缠。 苏凌夕心中认定他没按好心。 他不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于她,让她难堪, 那便是有别的目的。 果然不出所料,原来,他在意的,不过是蝶幽的帕子而已。 他早已心有所属,也纳了小妾…… 想到这里, 她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不见吧, 或许不见才是最好的。为母报仇之后, 她将重回云山, 那便真的不再相见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痛,但忍下难过,收回目光,措过了他。 “站住。” 岂料陆晟轩也措了一步,却是拦在了她的身前。 “你――什么事?” 苏凌夕始料未及,顿了一顿,只听陆晟轩傲慢道:“见了本都督就想走,你是怎么回事,嗯?” 苏凌夕抬眼瞧他,觉他又是看她不顺眼要找茬,于是便没说话。 陆晟轩瞧了瞧一旁的饭馆,道:“你,过来陪我喝杯茶。” 他态度霸道傲慢。 苏凌夕为人颇为高傲,倔强,当然不吃这样的态度,若是换了别人,定然理也不理,转身就走了。 但因为是他,她内心中有着那么一丝渴望,犹豫了一下,便想答应了。 爱情有的人时候就会让人变得卑微。 可她又突然想起了蝶幽;想起了他的小妾;想起了他对她的厌恶;不知他此番作为又是何目的,心中有妒忌;有难过;也有防范,让她瞬间对他有点厌恶;有点怪罪;也有点害怕,于是又不想答应了。 陆晟轩转头瞧她,见她犹豫,张口道:“苏小姐不是说要还我一个人情?” 苏凌夕立刻明白他的所指,问道:“你想到要我做什么了?” “啊。” 陆晟轩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一声。 苏凌夕是个言出必行,恩怨分明之人。 那日赏梅会上,陆晟轩的确帮了她一个大忙。她说了要还这份人情,就不会食言。 “那你说吧。我说了,只要不是什么非分之事,又不违背仁义道德,我会竭尽所能。” “如此甚好,可是本都督走了许久累了,不想站着说话。” 苏凌夕瞧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又瞧了瞧他,意思再过明确:有车不坐,累了还不是活该。 陆晟轩有些尴尬。 “苏小姐犹犹豫豫,是不想履行诺言了?那也无妨。” “谁说不履行了!” 苏凌夕面露不虞,出口反驳。 陆晟轩嘴角一动,“那苏小姐是怕了?” “有什么好怕?” “当然是怕我给苏小姐出难题!” 苏凌夕愈发地不耐,“笑话!啰啰嗦嗦,什么要求就直说!我可怕过你!” 陆晟轩笑,“不怕?不怕连杯茶都不敢喝?” “谁说不敢!” 苏凌夕不愿和他啰嗦,也想快些还了那份人情,于是便想先忍忍他,但心中仍是不愿低头的,便有些气急败坏,气冲冲地先他一步朝那饭馆而去。 陆晟轩嘴角微微一扬,很满意。 饭馆很普通,并不奢华,也没多少人,颇为安静。 苏凌夕随便找了一处坐。 陆晟轩则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店小二急忙过来招呼。 陆晟轩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店小二笑脸相迎,“哟,客官来对了,本店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可是应有尽有,客官想来点什么?” 他一口气说了二十几种菜。 陆晟轩点头,“好,先一样来一盘。” 店小二一听,顿时一愣,“全……全要?” 陆晟轩眉头一皱,面露不虞。 店小二心一颤,知道自己多嘴了。 “好嘞!好嘞!” 他吞了下口水,急忙高声应了一声,不过暗暗直啧嘴,这二十多道菜都做完怎么也要半个多时辰,那么多,俩人又吃不完,这客官是要干嘛?不过转念想这客官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没准只是为了在姑娘面前炫耀自己多金,管他干嘛,付钱就好了嘛。 苏凌夕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不是说进来说说话而已吗?” 陆晟轩不以为意,“本都督进来闻着菜香便饿了,想吃饭,不行么?” “你……” “等等,再烧一壶酒。” 苏凌夕刚要骂他,却被他打断。 小二哥闻言立马高声应了一声,传了下去。 苏凌夕倚在椅背上,双臂环抱起来,满心不悦地不耐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陆晟轩学着她的样子,“本都督饿了,可是没力气说话。” 苏凌夕一听,顿时拍案而起,“你什么意思?” 陆晟轩一脸无辜,“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吃了饭再说。” 苏凌夕怒视于他,二话没说,转身便要走。 吃饭是小,重要的是,见他行为诡异,苏凌夕严重的怀疑,他在耍她。 岂料,陆晟轩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心中猛然一惊,意外,脸红,也吓了一跳,苏凌夕一下子甩开了他,“你你干什么!” 陆晟轩微一皱眉,“坐下!” 苏凌夕盯着他,心中都是火。 陆晟轩道:“动不动就要走,不想报答我,你就直说。” “你……!” 她哪有那个意思,还不是他折腾来折腾去。 苏凌夕被他激的愈发生气,不过想起小时候他的保护,他的拼死相救,再加上他前些日子的解围,终是没走。 归根结底,他于她而言都是特殊的。 心中的那点怨,其实远比不过浓浓的情意。只是不见时想念,见时又有太多的心酸。 “那就快说!” 她气呼呼地坐下,望向别处,也不瞧他。 陆晟轩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倒了一杯酒,推给了她。 “急什么?你先告诉我你那日跳的惊鸿舞是在哪学的?” 苏凌夕秀眉一蹙,“关你什么事儿? 陆晟轩干了那杯酒,瞧着她,“是在我买下的那处古宅里学的,对吧?”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惊,蓦地转头紧盯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那陆晟轩扬言,只有莫阁老亲自登府道歉,他才会放人…… 莫家人得到消息,登时火冒三丈。 “那陆晟轩太是目中无人!” 长子莫连狄一手捶在桌上,恨的咬牙切齿! 莫家乃贵族世家,莫阁老德高望重,乃太.祖皇帝拜把子兄弟,高居朝堂。 皇上,先皇,哪个不敬他? 就是独揽大权的龙堃恨他恨的牙直痒痒,面上也得敬他三分。可这陆晟轩显然根本没把莫家放在眼里。 “父亲,此事有蹊跷,珩儿把莫家名誉看的比什么都重,怎会去闯都督府!这明显是陆晟轩的诡计!圈套!” 莫连狄急的焦头烂额。那莫玉珩是他最喜爱,也是他最给予厚望的儿子。 他很怕性格耿直,又极其倔强的父亲就此不管莫玉珩了,可父亲若真去登门道歉,他的脸往哪放! “要不,我去吧!父亲总不能真给他……!!哎!” 莫连狄话说了一半,狠狠地攥上了拳头!那都督阴狠无礼至此,他去怎能解决问题!想想,真是气也气死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是怎样也无力回天,莫家名誉已然受损! 莫阁老始终捋须静坐,一言不发,良久,良久,方才开口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会他一会。” 莫连狄一听,恨恨地叹息一声。 *** 外面天寒地冻,屋中温暖宜人。 第86章 诱惑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孟氏又觉委屈, 又觉面子上挂不住, 抽噎着哭了起来,怨道:“在家中说说怕什么?老爷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苏锦笙语声缓和了一些, 但仍是面色凛然。 “家中说也不行!你说什么不好, 偏挑这忌讳的说!若是哪个不巧传出去,让有心人利用, 被扣上个祈王遗党的罪名,你孟家都脱不了干系!” 孟氏抽抽噎噎, 心中仍极是委屈。祈王遗党的罪名固然可怕, 可她只是提提祁王妃就是什么祈王遗党了么!老爷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还不是看她不顺眼!! 整个晚宴都异常压抑。 有关祈王的事,苏凌夕所知不多,只知他是先皇的亲弟弟,一位德高望重, 威信极高的王爷, 可后来,据说他犯下了滔天大错。 祈王府被炒,他死于乱箭之下,就连祈王妃的娘家梁家也是一夜之间遭受了灭族之灾……还有,据说他死后,民间曾为他掀起了过一场不小的风波, 平定此事的人, 正是龙堃。 …… *** 第二日, 踏雪梅园终于不再像前一日那般热闹和拥挤。入选的五十位姑娘从北门进入,被带入主殿,分组进行才艺考核。 苏凌芙与苏凌夕并非同组,是以每项才艺都是分开进行的。 苏凌芙走到何处都会集聚不少目光,每每完成一项,也都会得到主考官的夸赞和她人的赞许。 她心中甚喜,苦练十年,为的就是能在赏梅会上艳压群芳,夺得魁首,从此名冠金陵,步步风华。 可她正在高兴期间,却听许多人都在说着苏凌夕,更是有不少人预测她会为本届魁首,欢喜之感瞬间荡然无存…… 苏凌夕出了主殿见苏凌兰正在等她,“二姐,感觉如何?” 苏凌兰摇了摇头,“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听天由命吧。倒是凌夕你,从小就能惊艳四座,定是能入围前十的,而且,我刚刚听很多人都预测你会夺魁呢。” 苏凌夕笑了笑,“还真有人愿意往我脸上贴金,真是高抬我了。” 她只说了这些,心中却暗想:夺不夺魁不要紧,只要比过苏凌芙就够了。 苏凌兰笑,突然想到了什么,握住苏凌夕的手,“六妹,我听说昨天林家派人登门向你提前来了。” “……!!” 苏凌夕甚惊。 “怎么可能?!” 苏凌兰小声道:“千真万确,昨日我娘在府中,亲眼看见三姨娘接待了林家的人。可三姨娘做不了主,便把人打发了回去。怎么,妹妹好像不大满意?” 苏凌夕何止是不满意。 这林廷空有其表,虽名声不错,可全是假象!他见异思迁,玩弄女子,还曾在云山强.暴过一位姑娘,后听闻那姑娘怀了孕,为了保自己名声,竟不惜将其棒杀! 这样的人,苏凌夕只想将其千刀万剐,死也不会嫁给他! 转眼有姑姑出来扬声告知大家回去等消息。众人也便散了。 第二天,苏家便接到赏梅会的甄选的结果。苏凌夕与苏凌芙双双入选十佳。 虽然早知自己技不如人,可一旦落选,苏凌兰,苏凌瑶与苏凌姗心中还是极其失落的。 这个结果同样是在老夫人、众姨娘与苏锦笙的意料之内。 一家能入围两个女儿,苏锦笙这回可真是面上有光了。他交代了苏凌夕与苏凌芙好好准备明日的献艺。 皇上,太后,亲王,龙堃和一些重要的朝野大官届时都会驾临踏雪梅园。 苏凌夕刚从老夫人那里得到消息,正返回住处,可刚转过花园,便听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只见一男子出现在视野中。他穿着华贵,负手在后,笑脸相迎,正是林廷。 “六小姐走的好快呀,我差点追不上了!” 苏凌夕冷着脸,“林公子有事么?” 林廷哈哈一笑,“没事儿不能与六小姐说说话了?” 苏凌夕抬眼瞧他,“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恕不能奉陪!” 她说完转身就走。 林廷笑了,高声道:“六小姐莫要如此冷淡,咱们可就要是一家人了。” 苏凌夕心中一阵恶心,脚步一滞,转头朝他走来。 林廷胸口砰然一动,笑瞧她,讨好地道:“昨日相逢,六小姐不觉是缘分使然么?” 苏凌夕轻蔑地一笑,“林公子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我是绝对不会嫁你的!” 她说完转身又走,这一次任林廷说些什么都未驻足停留。 林廷无奈地舒了口气,极是失望,摇了摇头,正当要走之时,却听有人道:“林公子请留步。” 他循声一看,只见来人身姿曼妙,楚楚动人,极美。可他脑中全是苏凌夕,对如此佳人竟也不心动了。 “五小姐找我有事?” 苏凌芙粲然一笑,点了点头…… *** 腊月初八的早上,苏锦笙、老夫人带着苏凌夕与苏凌芙一起去了梅园。 韩氏终究是妾,不具资格同随,是以便留在了府中。 到了梅园后,十名佳人跟着掌事姑姑依次有序地进入后殿抽了献艺的顺序。苏凌夕不偏不倚,抽中的正好是第十号。而苏凌芙恰恰相反,抽中的刚好是第一号。 俩人一头一尾,却也是巧了。 苏凌夕跟着宫女去厢房换舞衣,转过廊道只见一人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神色冷清,穿着件大红朝服,黑色狐裘披风,迎面走来,正是陆晟轩。 苏凌夕胸口砰然一动,立马紧张起来,但觉自己就要在天子面前献舞都没有如此紧迫之感,却偏偏在见到他时,这般局促。 他目不斜视,连瞧也没瞧她,就好像迎面无人一般。苏凌夕心中一阵失落,又一阵厌恶,于是自己也如他那般样子,当他不存在。 擦肩交错之时,他却停了下来,转头瞧她,冷冷地道:“哟,这不是小公子么?” 苏凌夕停了脚步,没转头,也没说话,只听他又道:“本都督上次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没记性?” 苏凌夕转头怒视于他,只见他轻轻一笑,“哦?忘了?那我就再重申一遍,别在让本都督看见你,见到本都督,你最好绕着点走。嗯?” 苏凌夕还是没说话,只狠狠盯着他,挑衅般地点了点头,转身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晟轩回眸瞧她背影,有些失望。 苏凌夕随着那宫女前行,转过梅园,突然听见有人唤道:“六小姐……” 她抬头一看,只见来人笑吟吟地等在一旁,眼中露出一抹贪婪,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却是林廷。 心中蓦地涌起一阵厌恶,她没停脚步,继续前行。 林廷跟在后面,笑道:“六小姐今日打扮的真美,听说你要跳惊鸿舞,真是令人期待,你可别让我失望。” 苏凌夕一声轻笑,“四公子误会了,我不是跳给你的。” 林廷哈哈大笑了起来,“今日不是没关系,你以后会跳给我的。” 苏凌夕但觉一阵恶心,冷笑一声,“四公子想多了,你我不会有任何关系,绝对不会。” 林廷不以为然,跟近一步,“六小姐的话莫要说的太满,没准你会求着我娶你也不一定。” 苏凌夕一声冷哼,只觉得更加恶心,加快步伐,不在与他说话。 林廷瞧着她曼妙的身影,笑了笑,远远慢悠悠地尾随其后。 过不多时,那宫女带她停在了一间厢房。 “姑娘,到了。” 苏凌夕应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衣盒,进了那房间。 那宫女跟进去插了门,“姑娘去换吧,我在这守着。” 苏凌夕点了点头,走到屏风之后,从盒子中拿出那件红色舞衣,脱了外衣,可刚要换上,却突然发现那舞衣的背后竟然露了许多个巴掌大的洞!! “……!!!!!” 她心中骤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昨日明明检查过好几次…… 正想着,只听“咔嚓”一声门闩响,苏凌夕胸口猛然一紧,“姑姑?” 她唤了那宫女一声,岂料无人应答,转头再看一旁,见自己适才脱下来的衣服竟然不见了! “……!!!!!” 苏凌夕脑中霍地一个霹雳,那宫女设计了她! 可她背后的人是谁?又是什么目的? 此时她只穿着里衣,无法出门,舞裙已坏成那副样子自是也无法上身。 莫不是苏凌芙不想让她献艺而在她衣服上做手脚,毕竟只有她有此机会,可她怎会和那宫女扯上关系? 林廷?! 苏凌夕猛然明白了。 那林廷是大将军龙堃的外甥。他若想收买一个宫女简直轻而易举。 “或许你会求着我娶你也不一定。” 她霍然想起了他刚才的话……浑身颤抖,恨恨地一闭上眼睛。是苏凌芙与那林廷狼狈为奸,合起伙来设计她,为达成他们各自那肮脏的目的! 好一手如意算盘,林廷此时进来,看到她如此样子。她岂不就得非嫁他不可了! 想到此处,她便想要去插门,挺得一时是一时,于是便围上那舞裙,可刚要走过屏风,正在这时却突然听见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 “……!!” 心跳到了嗓子眼,苏凌夕瞬间退了回来,一下子蜷缩到了墙边,四周死一般的静,静的可怕。 可在这寂静之中却响起“咔嚓”一声插门声,随后便是一步步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凌夕胸口砰砰猛跳……可刚刚瞬间扫到了一个人影,是个男子无疑,可却似乎不是林廷!是…… 第87章 女人心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有人过来了, 你快躲在车下。我先把他弄走,再叫你上来, 我们再想办法。” 梁萧心中一阵感激, 立马扶住了她。那车板钉的极其结实, 她一个小姑娘家哪来的力气掀开。 “我来!苏小姐待会儿不必管我, 只管叫马夫御马前行即可, 梁某挺得住, 只是需要苏小姐把这板子复原。” 苏凌夕连连点头,只见梁萧说着双手猛然用力, 一条板子便被他掀了开来,接连两条, 刚好容得下他的身子。 他双掌抓住车底, 双脚勾在车体的缝隙之间,就那么藏在了那。 苏凌夕立马搬起了板子复原,正在这时, 只听外面的半儿慌张地道:“小姐, 表少爷,表少爷过来了。” 苏凌夕胸口狂跳, “我知道, 让刘二盯着点他, 你快过来帮我。” 半儿急忙应声, 告之刘二, 自己进了车, 可一见眼前之景,登时愣了,不过转瞬会意,立马上前帮忙。 俩人加紧速度。没过一会儿,刘二的催促声传来。苏凌夕汗流浃背。 “当当当……” 有人敲窗,三声敲窗之声响起,苏凌夕猛然一惊,只听陆晟道: “苏小姐怎么这般吝啬,都不打算给人看一眼?” 俩人刚好放回了那第二块木板,可因着急,后放的那块竟并未完全放实。 苏凌夕瞬时又是一身冷汗。 汗珠滴落下来,半儿小心翼翼,慢慢地,终于无声如愿地放好了那板子。 主仆二人皆是舒了口气,快速理了理衣衫,头发,擦了擦额上的汗。 待陆晟轩再次敲窗时,苏凌夕方才慌忙地收拾好了一切。 她掀开了窗帘,问道:“陆都督何事?” 陆晟轩骤然一见她娇艳的小脸,心中登时一荡,双眸微眯,笑了一笑。 “苏小姐打扮的这么美是去见谁了啊?” 苏凌夕没搭理他。岂料他竟一把掀开了车帘,登上了马车。 苏凌夕骤惊,胸口狂跳,“你……” 她的一句“你干什么”还没说完,对方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苏凌夕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有事?” 陆晟轩盯着她瞧,“当然,这么久不见,想我了没?” 苏凌夕一阵脸红,车下有梁萧,让她对他这般暧昧的话语怎能不脸红。 “有事说事。” 陆晟轩微一皱眉,“急什么?让我先好好瞧瞧你。” 他说着炯炯目光袭来。瞧的苏凌夕胸口猛跳。 她别开他的目光,再次道:“有事说事。” 陆晟轩怨道:“干嘛那么冷淡。” 他说着视线移开了她,扫了几眼车内,眸光最终落到了脚下。 苏凌夕胸口骤然一惊。那板子虽已复原,但仔细看不难发现曾被翘起过。 “陆都督……” 她愈发地紧张,急忙唤了他一声,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陆晟轩抬眸,“嗯?” 苏凌夕道:“外面外面到底怎么了?我听说要搜查,搜查什么呀?那些士兵都是你的人?” “啊。” 陆晟轩点头,语调慵懒,瞧向苏凌夕,“苏小姐莫不是不知我遇刺之事?” 苏凌夕道:“我知道。” 陆晟轩道:“所以,我当然是在抓那些不知死的祈王党,报那一刀之仇了。” 苏凌夕心中一阵难过,陷入了沉默,不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总是心存幻想,这会儿却再没什么理由骗自己了。 她的表哥真的是像他人说的那样,是个坏人。 陆晟轩靠到了椅背上,瞧她,剑眉微微一皱,语声哀怨,“苏小姐知道我受伤了都没去看看我?好狠心呐!” 苏凌夕道:“陆都督有义父疼足够了,别人的关怀恐怕都是多余。” 陆晟轩不以为然,“此话不对,别人的是多余了些,苏小姐的可不多余,我那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等了苏小姐好多天,都犯了相思病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他说着再次投来了炯炯目光,看的苏凌夕心肝乱颤。 可她才不会信了他的话。 她避而不答,而是问:“陆都督到底有什么事?若是无事就回去吧。” 陆晟轩脸上浮现一抹失望,“苏小姐这就下逐客令了?也不怕人伤心。” 苏凌夕未语。 陆晟轩笑了一笑,“干嘛那么冷淡,那日不是还好好的,而且,你我不是还约定了什么。” 苏凌夕蓦然明白他所说的那日是哪日,约定是约定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很想就此打住此事,岂料陆晟轩的目光又投了过来,身子向前倾去,靠近她,暧昧地道:“何时与我洞房啊?” “闭闭嘴。” 她声音不大,但觉脸瞬间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梁萧在车下,半儿在身旁,他说什么洞房! 就算没有他人都够让她羞赧的了,有了他人当然就难堪至极! 陆晟轩根本不以为意,也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笑了一笑,声音变得越来越温和,暧昧道:“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啊?” 苏凌夕愈发的拘谨,脸越来越红,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次勒令道:“你你闭嘴!!” 一旁的半儿实在忍不住了,插口道:“表少爷要喜欢我家小姐,就应该登门提亲,把我家小姐迎娶回去,眼下未娶便说什么洞房,你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 陆晟轩一听,登时笑了起来。 那笑笑的半儿立马慌张了。 苏凌夕的心却狠狠地一沉,但觉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那是嘲笑的笑,他在嘲笑半儿的话。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家小姐;也根本就不会娶她家小姐,不过是闲来无事想找点乐子而已。 想到此处,苏凌夕的心又是一沉,但觉空落落的。 陆晟轩靠到椅上,对半儿的话仿若不闻,仍是瞧着苏凌夕,问道:“苏小姐明日可有兴趣,和我去百花园玩玩。” “没兴趣。” 苏凌夕心中失落、焦急又烦躁,一面担忧梁萧坚持不住,一面又担心陆晟轩发现那木板。 正在这时,一士兵霍然来报,“启禀都督,醉仙楼中发现一名疑似祈王党。” 陆晟轩应了一声,“带回去。”说着复又看向苏凌夕,笑着柔声道:“我走了,改日再见。” 他说完跳下马车,向负责搜查的为首士兵道:“这辆车就不必搜了。”言罢,朝着醉仙楼而去。 苏凌夕松了口气,可心中仍是觉得空落落的,极不是滋味。究其原因,什么都有了。 马车驶出南街,到了没人的地方,梁萧从车底上来,冷着脸,气道:“传言说那陆晟轩人品极差,我还没想到竟能差到这种地步!” 梁萧为人耿直,光明磊落,更是个守礼之人,对适才陆晟轩与这苏小姐说的那些话,可是绝对的接受不了。 “仗着自己长得好,便四处招惹姑娘?!怎么会有这种人渣!” “苏小姐怎么被这样的人缠上了?若是传了出去,定会有损清誉,你可不要再理他了。” 他毫无顾忌,上来便又是发泄,又是劝告,待想说的都说完了才恍然意识到,这苏小姐根本没出声。 他瞧了瞧她,见她望着窗外,眉宇之间似是有愁意,心中一阵叹息,暗道:“这小姑娘不会是喜欢那陆晟轩吧。” 不过想来也是人之常情,那陆晟轩再坏,人品再差,可长得好啊。这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有几个能抵御得住他的花言巧语。 只是,梁萧又是一阵叹息。 这小姑娘心地善良,生的又这般好看,若是偏偏就喜欢那个坏蛋,可是白瞎了。 他复又看了看她,暗暗决定:不行,一定不能让她毁在了那陆晟轩手上,由此也算是报了她今日的搭救之恩吧。 苏凌瑶笑道:“看来六妹妹这是放弃了呢,不过也是,在乡下呆那么久,歌舞琴棋书画早生疏了,那又何必上去丢人现眼呢。” 苏凌芙不语,眼中却浮现一抹笑。 苏凌夕觉得她那笑很奇怪。说实话,她从未在意过苏凌瑶,却不得不提防苏凌芙。 过不多时,苏锦笙、韩氏与老夫人一起到来。这是苏凌夕回来之后首次见到父亲。 听说他昨晚才返回侯府。 苏凌夕理应去请个安,可行动虽心。她心中不想,便没付诸行动。 苏锦笙一见苏凌夕便想起了亡妻,眼睛瞬间湿润了,瞧着苏凌夕穿的素净,虽然也是极美,但却俨然与她人有些区别,于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副打扮?” 他说的虽是苏凌夕,却显然在向韩氏兴师问罪。 第88章 条件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半儿听她说话愈发的生气, 插口道:“这花纹颜色什么的呀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看衣服穿在谁的身上。四小姐的话说的不错,这衣服和人一样,不能比。就比如有些人, 姿色平平, 又没什么过人之处,那怕是穿什么光鲜亮丽的衣服也是难抢眼!” 苏凌瑶一听, 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苏家的六个女孩儿中, 就属她的容貌最为逊色。 她虽与苏凌芙是孪生姐妹,可苏凌芙无论是才是色都远强于她。 这什么都在比,半儿的话正好戳在了她的伤口上。 “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半儿一脸无辜, 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瞧着她,“奴婢什么意思了?四小姐以为是什么意思?哎呀, 奴婢说错了, 四小姐息怒, 有的人呢,当然不是一点长处也没有,就比如说,腿脚勤快呀,两批布料而已, 明明是下人的活, 她却偏偏要自己跑这趟腿, 你说她勤快不勤快!” 苏凌瑶立时火冒三丈, “贱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上前一步,抬手便要扇半儿耳光,却被苏凌夕一把拦了下来。 “四姐姐回自己房撒泼去!” 苏凌瑶冷哼一声,丝毫没把苏凌夕放在眼里,向一旁的贴身丫鬟道:“欣娥,给我狠狠地教训那个没规矩的贱婢!!” “大胆!” 苏凌夕护在半儿前面,瞧着苏凌瑶冷声道: “看来四姐姐是想我回来的第一天,你就来我这儿撒野的事满府皆知了?” 苏凌瑶回视过去,狠狠地盯着她,一声轻笑,“还是那副盛气凌人,你以为这是四年前?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六小姐?呵……可惜呀……可惜你娘一死,你什么都没了!!不过你还是很让人佩服,娘亲干出那种丢人的事儿还有脸回来,我若是你呀,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乡下,认命了!” 她说完嘲讽地白了她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苏凌夕本心静如水,可听对方提起了她已故的母亲,不自禁地攥起了拳头。 四年前的那天,厄运来临,双重打击,她在意的两个人都离开了她,一个生不能相见,一个阴阳相隔。 他决绝而去,对她满腔厌恶,满腔恨意…… 同一天夜里,母亲姜氏于寝居服毒自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凌夕伤心欲绝。 整府皆知,母亲在自尽的白日里,曾与父亲发生争吵。 父亲还说要休了她!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 府中各种传言猜测,更是有小人恶意诋毁,说母亲品行不端,偷人养汉子的话都有。 苏凌夕相信母亲,更深知母亲对父亲情深意重,那种不堪的流言是决不可能的! 面对母亲的死亡,父亲悔恨不已,痛不欲生。 可即便如此,苏凌夕也无法原谅他,是以她带着母亲的遗物,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苏家…… 然而后来,她却发现自己错了。 云山的日子里,在一次整理母亲遗物之时,她竟在一本书中发现了一封要寄往云山的信! 信上母亲说,要宅院的家仆收拾好房间住处,自己不日便要和小姐(苏凌夕)回此久居。而那信尾最后的日期正是她自尽的那个晚上。 “……!!!” 惊惧不已! 既然母亲已经写好了信,也决定了要带着她一起离开苏家,又怎么会自杀呢? 苏凌夕决心调查此事,可还没等她查出是谁要了母亲的命,却意外地知道了另一件事情的真相…… *** 母亲死的如此冤枉,还死后也不得安宁,被这些小人如此诋毁侮辱!! 想到这里,苏凌夕狠狠地攥紧拳头,那些害母亲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苏凌瑶前脚走,半儿后脚便气呼呼地上前,“砰”地一声关了门。 “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儿!还特意来和小姐炫耀!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娘现在掌家了又能怎样?她还不是个庶出! 小姐刚才提醒她干什么?让她打呀,她敢动手,咱们就告到老夫人那去,老夫人不管,咱们就把这事宣扬出去,就说她苏凌瑶容不下一个久别回来的小妹妹,如此无德,看哪家还愿意娶她!” 苏凌夕道:“如此决绝,只会让他人有所防备,此事就这样刚刚好。她一定还会找麻烦,不过她的小伎俩,也只会搬石头砸脚。倒是你……” 苏凌夕看向半儿。 半儿心中一个激灵,愈发地不自在,咬了咬下唇,眼珠转来转去,战战地问道:“小姐,半儿……怎么了?” “你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半儿吐了吐舌头,“看不惯嘛!” 苏凌夕道:“回来的时候我对你说什么?” 半儿噘了噘嘴,“小姐说让半儿收敛点。” 苏凌夕道:“亏你还记得,此处并非云山,这后宅之中你一个丫鬟如此性子,有多少脑袋够?” 半儿垂头道:“哦,半儿知错了。” *** 晌午,苏凌夕和半儿刚拜见了祖母回来,便见饭菜已经送来。 半儿把小姐请到桌前坐下,打开食盒,却吓了一跳。她匆忙地端出饭菜,大惊,只见那四盘菜中皆是浑浑浊浊,一看就是别人吃剩下的,更有一盘上竟长着白毛,却是馊的! “这……!这也太欺负人了!!”半儿大怒,“小姐,你瞧瞧!这肯定就是那个苏凌瑶干的!” 苏凌夕倒是平静,扫了一眼,嘴角一动, “她还真是够蠢,那么半儿,咱们只好再去一趟祖母那了。” 半儿使劲点头,提着那食盒便跟在了小姐身后。 “祖母!” 老夫人正和屋中的嬷嬷聊的欢畅,突然听见一声异样的呼唤,抬头一看,只见苏凌夕梨花带雨地进来,扑跪在地上。 老夫人眉头一皱,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苏凌夕哭道:“祖母,孙女福薄,年幼丧母,在云山之时日夜思念祖母,如今回来,只想多多地陪伴在祖母身边,可……可怕是得再回云山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刚刚回来怎么就要走!” 她说着看到半儿手中的食盒,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儿抽噎道:“老夫人,小姐体弱,吃不得这些残羹冷炙。” 陈嬷嬷立刻上前接过那食盒,打开呈给老夫人。 一股馊味扑鼻而来,老夫人登时大怒。 “去!去把韩氏给我叫来!” 那嬷嬷立马躬身退去。 过不多时,相貌俊俏,穿着华丽的韩氏匆匆而来。 苏凌夕知道,来的路上,陈嬷嬷必然已经把事情都跟她说过了。 这韩氏是老夫人的表外女,从小倾慕表哥苏锦笙。 是以当年,姜氏嫁给苏锦笙为正妻之时,她心中是最为不痛快的一个。 当姜氏入门三年无孕之时,老夫人便开始斟酌着为儿子纳妾,而她的机会也便来了。 可不得不说,老夫人心中一直都有所顾虑。 姜氏乃庆国公嫡女,被先皇亲封为郡主,出身极其高贵,是她苏家惹不起的儿媳,所以这纳妾一事还需姜氏点头。 所幸姜氏是个贤惠的。 韩氏也便如愿嫁给了苏锦笙。 见她进来,老夫人拍案怒道:“我让你管家,你就是这么个管法?若是不行,赶紧让贤!” 韩氏脸色一白,胸口碰碰猛跳,瞟了一眼地上的馊饭,赶紧跪道:“是儿媳的错,是儿媳管家不力,疏忽了,才让凌夕刚一回来就受了这样的委屈,请老夫人重重责罚!” 老夫人不耐道:“你管家这么久,还能犯这种错误!!我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厨房里那些大胆放肆的狗奴才全给我赶出府去!还有你,回去抄女戒十遍!若是下次再出什么事端,你也不必管家了!” 第89章 结局前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是他的叔叔祈王在艰难的处境之下,仍未放弃他,以悬殊的力量战胜敌军,命潜勋营救了他。 “我不允许我的侄子是这种死法。” 小楚泽浑身颤抖,泪水噼里啪啦的淌下。 “男儿大丈夫, 不许哭!” 他沉着脸, 居高临下, 声音威严。 小楚泽憋回泪水, 瞧着他,瞧着那和太.祖爷爷一起打天下;战功无数;受万民爱戴;为了南朝鞠躬尽瘁;他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的亲叔叔。 …… 楚泽不信。 若是想夺位,祈王不必等到那时。 楚泽更不信,一个能冒死解救他皇兄骨肉的人会背叛他的皇兄。 那无疑是一场阴谋。是龙堃一手操控,除掉祈王的阴谋! 他望向陆晟轩的双眸愈发地阴沉。 为帝六年, 他便被龙堃监视了六年。 为祈王翻案是他的心愿,更是除掉龙堃的途径, 只是此路漫漫, 他才刚刚在暗中有些行动,便遇上了陆晟轩。 陆晟轩以“沧海行”试探, 无疑是种威胁。 潜勋乃祈王的暗中护卫,与祈王关系匪浅。 “沧海行”代表着潜勋, 潜勋却代表着祈王。 陆晟轩可是发现了什么? 可令楚泽一连几天都想不透的是, 那潜勋为人孤僻, 时常隐匿在暗中, 几乎没人见过他的脸, 甚至知道他的存在。 陆晟轩这“沧海行”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楚泽移开了逼在陆晟轩颈部的刀子,眸光寒的像冰,冷冷地问道:“潜勋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 “!!” 楚泽心中猛然一颤,紧紧地盯着陆晟轩,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出乎了他的接受能力。 他无法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除非……他瞧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蝶幽,又转眸看向陆晟轩。 除非这人,一直戴着面具。 虽然并未信了他,但楚泽心中有了一些变化,语气也随之缓和了些许。 “你约朕至此,目的为何?” “与陛下做笔交易。” “交易?” 陆晟轩点头,言简意赅,“我助陛下除掉龙堃,陛下要为祈王翻案。” 楚泽心中一惊,只听陆晟轩又道:“与其说是交易,倒不如说是合作,皇上只赚不亏,两件事情相辅相成,除掉龙堃,皇上才是真正的皇上。” 楚泽心中波涛汹涌。他盯着眼前之人,从厌恶到惧怕,现在又有了一些极特别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为祈王翻案?” “普天之下,想为祈王翻案者多的是,更何况,我是潜勋的儿子。” 楚泽审视着他,“潜勋何处?” “家父已故。” 楚泽心中只觉得见了潜勋本人,才能令他安心,奈何…… “可朕凭什么相信你是要帮朕而不是要害朕?” 并非楚泽生性多疑,而是他多年的处境让他不得不多疑。 陆晟轩道:“我若想害皇上不用如此麻烦,只要把皇上暗中联络沈大人,着手为祈王翻案的事情,告诉给龙堃就行了。” “你果然是知道的。” 楚泽心中甚惊,但觉这人真是可怕。 他这几天来一直怕的就是此事,原本以为对方约他至此就是想要以此相要挟,而达成什么目的,却没想到……他张口便是合作。 陆晟轩道:“我与陛下心愿一致,何不一起谋划大事,陛下需要我,我更需要陛下,为表合作诚意,城南古宅藏尸案是我送陛下的见面礼。” “原来你是特意的?” 陆晟轩点头,“那么现在陛下可愿意信了我?” 楚泽没回话,而是道: “那你先告诉朕,朕若答应了与你合作,日后要如何与你联系,朕受人监视多年,你如此神机妙算,尚且知道城南旧宅地下有尸体,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陆晟轩看向门口的蝶幽。 楚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听陆晟轩道:“这闺房之事,龙堃不会监视陛下吧,蝶幽会是你我的传话人。” 楚泽心中更信了他几分,“你果然准备的够充分。” 陆晟轩道:“那陛下此时作何选择?” 楚泽早就做了决定,自己本就想为祈王翻案,现下陆晟轩有备而来,欲助他除去龙堃,这笔交易他求之不得。 “最后一点,你若做得到,此事可成。” “愿闻其详。” “朕若与你合作,你得保证,以后要做什么,必须事先让朕知晓,而且,不许再找莫阁老的麻烦!” 陆晟轩道:“关于莫阁老一事,有机会,我定与陛下解释清楚。至于其他的,我自是不会对陛下有所隐瞒。” 楚泽道:“好,朕答应你。” 虽然早知如此结果,可陆晟轩心中还是极其激动。 他单膝跪地,“潜渊定尽心辅佐陛下,除掉奸佞,为祈王翻案。” 楚泽将他扶起,“令父于我有救命之恩,那年……” 他瞧着陆晟轩,刚要说下去,却止住了话,一股似曾相识之感油然而生。 “你……” 他话未出口,只听屋外霍地嘈杂起来,一片混乱,脚步声连连。 蝶幽匆忙奔来,急促道:“龙堃来了!” “……!!” *** 春莲瞬间花容失色,一声惊叫,下意识逃开,只听“砰”的一声,那石头正好掉落她适才所站之处,好在自己动作快,否则非死即伤。简直太可怕了! 她惊魂未定,双股战战,遥望山顶,隐约间只见一身影瞬间隐匿。 “!!” 果然不是意外! 春莲立时一身冷汗,拔腿就跑……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她接连又遇见了好几次类似的事儿,都可谓死里逃生。 她愈发地害怕,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了大少爷。 这日下午,她匆忙地来到了苏灏天处。 苏灏天正在读书,因为时辰不对,见她过来甚是意外。 “你怎么来了?” 春莲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梨花带雨,“大少爷,你快救救春莲吧!” 苏灏天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春莲呜呜咽咽,把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事儿与他说了一番。 苏灏天甚奇,“竟有这样的事儿?你知道是谁干的?” 春莲点头,“但……但春莲不敢说。” 苏颢天眉头一皱,“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春莲抱紧了他,伏在他的胸前,战战兢兢,娇娇弱弱地道:“是是……是二……二姨娘……” 苏灏天一听,立马推开了她,怒道:“胡说八道!我娘害你作甚?!” 他说着转身坐到了桌前,心中对她印象坏了几分,之前对她的话还信了七八分,这会儿只觉得她是在无事生非。 “大少爷……” 春莲心中一寒,跪在他脚下,“春莲……春莲没骗大少爷,是真的,是真的!” 苏颢天愈发地不耐,觉得她就是在逼他快点纳她入房,不悦道:“我们的事,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和祖母说!你就不能忍耐忍耐?!” 春莲知道她会错意。别的她都能忍,可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害,让她如何能忍耐? “春莲知道大少爷有苦衷,春莲能忍耐,只是……只是二姨娘真的容不下春莲,大少爷帮帮春莲吧,春莲害怕……害怕……” “住口!” 苏颢天有些烦躁了,觉得她愈发的无理取闹,“你能不能换个理由告我娘的状?我娘现在准备祖母的六十寿辰,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有时间管你?再说,她要是容不下你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撵出去,犯得着几次三番的害你?” 春莲听了他的话登时愣了。 二姨娘向来是以端庄贤惠,对下人宽容大度为老爷和老夫人所喜欢的,怎会明晃晃地撵走一个丫鬟,更况且是六小姐的人! 可大少爷不信她,以为她在撒谎,在搬弄是非! 不,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韩氏为何容不下她…… 可实情,她又不能说。 她跪着向苏颢天蹭了几步,呜咽道:“……大少爷,你相信春莲,救救春莲吧,春莲不想死,更不想再也见不到大少爷,春莲害怕,真的好害怕,真的……” “够了!” 苏颢天越听越烦,只觉得她胡搅蛮缠,越说越离谱,简直不可理喻。 “出去!” 春莲见他如此态度,心登时凉了。 *** 半儿见春莲失魂落魄的回来,唤了苏凌夕一声。 苏凌夕抬头瞧了瞧,心是冷的。 春莲是苏凌夕母亲姜氏最最贴心的仆人清荷的女儿,与苏凌夕一起长大,是苏凌夕小时的丫鬟也是她的玩伴。若说感情,怎会没有。可苏凌夕早已对她彻底心寒。 夫人姜氏生前待春莲和清荷乃至她一家都极好,极照顾。还曾花重金为春莲父亲治病,使其父亲捡回了一条命。 可人心叵测,苏凌夕何止是恨!春莲狼子野心,看上去柔柔弱弱,楚楚可怜,事实上却是那般心狠。 她不知感恩也便罢了,竟为了嫁苏颢天不择手段,甚至忘恩负义到与韩氏合谋,谋害恩人。 苏凌夕想,自己的母亲一定致死也不知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竟然是死于春莲之手! 四年前,她既能借机在母亲姜氏的安胎汤里下打胎药;后来就也必然有法子为母亲下毒! 苏凌夕怎能饶恕她! 不,她绝不会放过她! 半儿道:“一切都在小姐的掌控之中,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隐蔽一些,继续吓她,她就快受不了了,所以,好戏才刚刚开始。” *** 第二日,苏凌夕听说莫云薇病了,便和半儿去了莫府看望。 莫玉珩仍在禁足期间,没能相见,但却托小书童送了张字条给苏凌夕。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苏凌夕看过后,会心一笑,回了一张“投心经史,相见可期。”交给了那小童。 莫玉珩屋内徘徊,急的乱蹦,甚至冲动到想凿门出去,早没了读书的耐心,见小童带回了苏凌夕的字条,像宝贝一样,着急忙慌地打开看,看过之后便坐在凳上嘿嘿傻笑了一阵,抄起书本,心中满满的动力。 见莫云薇已无大碍,苏凌夕陪她呆了一会儿便返了回去。 此时已接近黄昏,天空又不知从何时开始缓缓地飘下雪来,苏凌夕抬头望天,心中蓦地一阵异样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