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穿越小白龙搞怪取经路》 第1章 重生白龙 西海龙宫。 洞房内。 终于将这一切记忆都给吸收了。 敖烈看着眼前的一切,张灯结彩,整个龙宫一派喜气洋洋。 我穿越了? 还是穿越到了西游记当中小白龙的身上。 看着海里面的虾兵蟹将和这张白皙而精致的面孔,我才知道自己竟然没有做梦。 我回想了一下。 根据原着中的记载小白龙发现了九头虫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 然后小白龙敖烈一怒之下,直接将玉帝赐予的夜明珠给打翻。 然后被自己的父亲直接告上了天庭,然后自己在鹰愁涧里面待了几百年。 直到遇见了唐僧,变成了白龙马一路披荆斩棘的去到了西天,被封为了“八部天龙广利菩萨。” 好在我穿越过来的及时,这敖烈已经发现了九头虫和自己妻子的事情,只是心智一时间被愤怒占据。 然后直接被穿越了,还没有将夜明珠给打坏,不然,就要去到鹰愁涧了。 我记得只要是穿越过来的就会有一个金手指,也就是系统或者老爷爷。 【叮,您的龙皇系统已到账,请问是否绑定,绑定将获得新人大礼包。】 还有新人大礼包? 一道蓝色的屏幕瞬间出现在脑海中。 没想到真的有系统,太好了,不知道新人大礼包是什么,要是九转玄功就好了。 “绑定!” 【恭喜宿主绑定成功获得奖励新人大礼包,请问是否打开。】 “打开。” 【恭喜宿主打开成功,获得九转玄功功法,七十三变的神通,请问是否现在修炼?】 “九转玄功不是二郎神杨戬的绝学么,嗯,还有七十三变的法术,比孙猴子的七十二变还要多上一变。这要是修炼有成,咱不就跟杨戬一个实力了吗?” 敖烈在心里盘算着,因为他知道有了这九转玄功,杀了那九头虫子和万圣公主,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修炼!” 敖烈在心里说道。 敖烈盘膝而坐,这时一道真气直接进入到他的身体里。 随后真气在他的体内不停游走着,随后在他的丹田之中慢慢扩散开来。 不多时,只见敖烈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敖烈整个人也仿佛是一尊神像一般,在金色光芒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随后敖烈缓缓睁开双眼,随后一杆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上。 “当”的一声响,敖烈将长枪直接在地上一戳,整个西海龙宫瞬间颤了三颤。 熬烈眼中闪烁出一丝寒光,嘴角露出来一抹淡淡的微笑,朝着龙宫后面的后花园而去。 ----------------------- 西海龙宫。 后花园。 “今天是我和敖烈大喜的日子,但是,我只想和你长相厮守。”万圣公主一身红嫁衣,羞答答的看着九头虫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你一辈子,敖烈那个东西活不了多久了,只要是我将这玄功修炼至第五层,就可以将整个龙宫给掀翻,到那时,我们就不用在偷偷摸摸的了。”九头虫子将万圣公主抱在怀里说道。 万圣公主和九头虫正在后花园的石头后面卿卿我我。 丝毫没有感觉到一双眼睛正在冰冷的看着他们。 此人正是敖烈。 “哼!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我便送你们一程。”敖烈看着万圣公主和九头虫说道。 九头虫看见敖烈手持一杆长枪站在他的身后,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 但是很快便平复了心情,眼神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气。 “哼,没想到,竟然被你给发现了,既然是这样,那就直接送你下地狱。”随后双手持月牙铲径直朝着敖烈而去。 敖烈嘴角微微一笑,随后一个旋子转体直接绕到九头虫的身后,然后飞速跃到假山上。 就在九头虫转身的那一瞬间,敖烈一个回马枪直接将九头虫的心脏刺穿。 而后敖烈一震枪身,一震强大的灵气顺着枪身而去。 “砰!”一声脆响,直接将九头虫的身子震的四分五裂。 一旁的万圣公主看着九头虫的身体已经四分五裂了,脸上满是震惊。 “啊!”一旁的万圣公主直接被这余波给震飞出去数米远。 旁边的假山和小亭子也在瞬间被震裂,随后坍塌在龙宫。 万圣公主看了一眼眼前的小白龙。 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白龙敖烈现在竟然这么强,只是一招就将九头虫给杀死了。 随后,她拿起手上的宝剑朝着小白龙敖烈刺去。 敖烈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微笑说道:“不自量力,像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随后敖烈将身子一转,长枪直接向后一扔,“噗!”。 长枪直接从万圣公主的胸前穿过,敖烈快跑几步,直接将长枪从万圣公主的身体中拔出来。 万圣公主双眼死死的看着前面,脸上挂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2章 大闹碧波潭 小白龙将枪身上面的血给擦拭了干净。 随后只见不远处径直跑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龟丞相。 看见眼前这一幕脸上满是震惊的说道:“这.......这..........这两个人是你杀的,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呀!我的龙三太子。” “不错,正是我杀的,像这种奸夫淫妇,死有余辜。”敖烈愤怒的说道。 不多时,一位身材魁梧,身上展现出不俗气势的男子正在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美艳妇人。 看见地上的残肢断骸和已经没有气息的万圣公主,直接呵斥着敖烈说道:“你这坑货,你把万圣公主给 杀了,这婚怎么结?” 熬闰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也是一阵骇然,因为西海龙宫的亏空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因为万圣公主的嫁妆,这西海的账是没有办法平掉的。 现在自己的儿子敖烈竟然将这万圣公主给杀死了。 看着眼前这一切,老龙王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怒火。 “龙王息怒。”龟丞相看着龙王脸上那愤怒的表情随后赶紧说道。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你就是在怎么责怪敖烈都没有用,还是想想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吧!”龙后深深看了一眼龙王说道。 “这件事,我没有错,是他们二人死有余辜。”敖烈看着龙王坚定地说道。 敖烈心里知道,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和万圣公主联姻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自己的计划被敖烈给打碎了,他心中自然有怒气。 但是这并不妨碍敖烈将万圣公主给杀死,要是自己忍气吞声的戴上了这顶绿帽子。 对于现在的敖烈来说,不现实。 “你这逆子,犯了如此大罪,竟然还在这里狡辩。”龙王看着敖烈说道。 龙王怒目圆瞪的看着眼前的敖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因为龙王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敖烈做的确实没错。 若是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那么整个西海龙族也就成了这四海中的笑柄了。 “哼,敢问父王,我犯了什么错?是他们二人背着我偷情在先,你不要龙脸,我还要呢。”敖烈看着龙王反问道。 敖烈知道现在整个龙宫之中已经是宾客汇聚,所以现在想要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是让敖烈将这口气给咽下去,那才是更致命的。 敖烈看了一眼龙王随后说道:“父王,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等我三天,我给你一个交代。” 敖烈说完直接带着万圣公主的尸体朝着碧波潭而去。 ---------------------------- 碧波潭。 议事大厅。 一个龙头人身的老者正在招待着来来往往的宾客。 “恭喜啦!万圣老龙王,没想到,竟然和西海龙王成了亲家,以后,可谓是有靠山啦!”牛魔王看着万圣老龙王说道。 万圣老龙王捋了一下胡子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多谢,多谢,今天是小女的大婚之日,大家多吃点,多喝点。” 就在这时,整个碧波潭瞬间开始颤抖起来,一个虾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道:“不好啦,龙王,不好啦。” 万圣老龙王看了一眼那虾兵说道:“何事,如此慌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吗?一点规矩也没有。” “龙王,敖烈打进来了,已经杀了好多虾兵蟹将了。”虾兵颤颤巍巍的说道。 “什么?你说谁打进来了?”龙王看着说道。 “是敖烈,还.......还...........还...........”虾兵话到嘴边,眼神忽闪着结结巴巴的说道。 “还什么?快说。”老龙王看着虾兵催促道。 “敖烈不是刚和万圣公主成亲吗?怎么会打进来?”一位豹子精说道。 “对呀,刚才迎亲的时候,还欢欢喜喜的呢,不应该呀!”牛魔王说道。 “是不是虾兵看错了?”另一位紫衫龙王说道。 “禀告龙王,还带着万圣公主的尸体。”那虾兵跪在地上说道。 万圣老龙王听着这个消息,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自己的女儿才刚刚出嫁,竟然就死了?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虾兵弄错了?”牛魔王说道。 在座的各位宾客听见这个消息,脸上也是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结果竟然是这样。 “老龙王,还你女儿。” 万圣老龙王还没有回过神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位红缨少年,身穿一袭新郎服饰,手持一杆银枪朝着这里飞来。 “噗通”一声响,只见一具新娘女尸出现在众人面前,面目狰狞十分恐怖,正是万圣公主。 万圣老龙王看着地上的尸体,瞬间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三步。 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敖烈说道:“是你杀了她?” “不错,你这女儿,水性杨花,让我西海蒙羞,今日,我定要将你这碧波潭为我敖烈的脸面陪葬。”敖烈看着万圣老龙王说道。 万圣老龙王看着眼前的敖烈,大喊一声:“虾兵蟹将何在,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敖烈给我拿下。” 万圣老龙王话音刚落,上千名虾兵蟹将瞬间朝着敖烈而来。 敖烈嘴角轻蔑一笑,随后将长枪一挥,一点寒芒朝着老龙王刺了过去,直接将挡在老龙王身前那上千名虾兵蟹将给杀死了。 第3章 血洗碧波潭 这时,敖烈再次手持长枪朝着万圣龙王而去。 敖烈面露惊色,眼看着长枪就要将自己的喉咙给刺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一声脆响,一根黑色铁棒直接将敖烈的长枪给打歪过去。 “牛魔王这件事和你无关,快快闪开。”敖烈对着牛魔王说道。 “今天这酒我喝了,万圣龙王是我的好友,这件事我管定了。”牛魔王看着敖烈说道。 敖烈摇枪摆头,顺势弓步架枪,然后一个翻身旋转将枪朝着牛魔王扔去,牛魔王将身子一侧,顺势横拨枪。 敖烈顺势飞身上前将长枪抓住,牛魔王趁此机会,单手持棒,然后将黑色铁棒瞄准敖烈全部前扎,敖烈借势踩着牛魔王的胳膊,单脚一点,飞身而起。 在空中连续旋子转体,借助悬空的优势,用腕力将长枪一抖,直接将长枪朝着牛魔王刺去,牛魔王连续向后旋子转体,拉开和敖烈的距离。 牛魔王落地之后,拉开弓步,棍头指地,棍把上挑,两手呈托架之势,敖烈单杀手,顺势借助腕力旋转长枪,连续朝着牛魔王刺去。 牛魔王连续向后退去,敖烈乘胜追击,单杀手势刺枪,而后将长枪顺势向上一甩,在接枪,直接用枪尾向前刺去。 牛魔王双手上举,将长枪横在头上,挡住敖烈这一击。 敖烈将身子拧过去,借势将长枪枪尖换过来,然后径直朝着牛魔王刺去。 牛魔王将黑色铁棒向右一挥,直接将长枪打歪过去。 顺势将黑色铁棒劈砍过去,直接将敖烈的长枪压制,敖烈也顺势一个前撩提轻松破解压制。 二人再次对战了几个回合,牛魔王手持黑色铁棒,朝着敖烈腿部扎去,敖烈纵身一跃,将牛魔王黑色铁棒躲了过去,而后直接用长枪朝着牛魔王头打去。 牛魔王向后一躲,敖烈扑了个空,而后敖烈在空中迅速调整姿势,居高临下,直接单杀手将长枪朝着牛魔王向下扎去。 牛魔王连续后退,将这致命的一击给躲了过去。 敖烈借势一个飞身前撩踢,牛魔王用飞身横枪挡了过去。 敖烈一个飞身旋转,右脚直接踹在牛魔王胸口,将牛魔王踹出去几十米。 牛魔王站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敖烈,他没有想到这敖烈的功夫,竟然是如此之强。 敖烈心中知道,这牛魔王的实力不弱,并且还是通天教主的坐骑,要是真的给得罪了,只怕是自己的日子以后也不好过。 但是,这老牛在这里确实是碍事。 敖烈在心中盘算一番,随后对着牛魔王说道:“老牛,我这功法你可熟悉?” 牛魔王深深看了一眼敖烈心中想到,这功法是二郎神的看家本领,这敖烈怎么会呢? 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牛魔王看了一眼万圣老龙王,有看了一眼敖烈说道:“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两边罢兵言和。” 万圣老龙王看了一眼这二人没有说话,随后将目光放在了敖烈的身上。 “哼!这是我和万圣老龙王的事,和你无关,家师金鳌岛水火,老牛,你可还熟悉?”敖烈看着牛魔王冷哼一声说道。 牛魔王一听那金鳌岛水火的名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面目惊色。 敖烈知道这金鳌岛的水火童子曾经牵了牛魔王三万多年,嗯,老牛肯定不想见他,更不会去查证什么。 “万圣老龙王,今天这事,老牛我尽力了,刚刚传来消息,我家夫人身子不舒服,就先告辞了。”牛魔王对着老龙王说道。 牛魔王说完直接飞走了。 其他人看见牛魔王飞走了,也陆陆续续找了一个借口飞走了。 因为这件事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老龙王的家事,所以他们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老龙王看着牛魔王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顺后闪过一丝绝望。 因为刚才敖烈的功夫他可是看在了眼里,凭借着现在的敖烈想要将自己这碧波潭踏平并非难事。 “老龙王,拿命来!”敖烈看了一眼万圣老龙王,随后手持长枪径直朝着老龙王刺杀而去。 第4章 血洗碧波潭二 老龙王单手一吸,直接将一个石桌吸起来,随后朝着敖烈砸去。 敖烈一抖枪身,那石头瞬间四分五裂。 随后无数虾兵蟹将朝着敖烈冲杀过来。 敖烈嘴角轻蔑一笑,一抖枪身,无数寒光径直朝着老龙王和虾兵蟹将而去。 “啊!” “不要啊!” “救命啊!” ............................ 无数哀嚎声瞬间传来,万圣老龙王手持长刀左右挥舞着,“当当当”的脆响回响在空中。 就在这时,敖烈直接长枪掷出去,那长枪直接刺在老龙王的胸前。 老龙王再地上颤抖了几下,随后便没了动静。 随后敖烈将整个碧波潭走了一圈,只要是有活着的,全部杀死。 不多时,整个碧波潭一片狼藉,残肢断骸到处都是。 敖烈将贵重物品,一并清理走之后,随后直接离开了碧波潭。 敖烈径直朝着西海的方向而去。 因为敖烈知道这次回到了西海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碧波潭并没有什么靠山,而且那珠子我也没烧,这次你总不能派我去取经了吧! ................................................ 西海龙宫。 议事厅。 敖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的看着眼前的龟丞相。 龟丞相时不时的瞄一眼西海龙王。 “这件事,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我西海的脸都已经被这个逆子给丢尽了。”熬闰愤怒的说道。 “龙王息怒,这敖烈也是一时被愤怒气昏了头脑。”龟丞相深鞠一礼说道。 熬闰虽然生气,但是心里很清楚这碧波潭虽然是龙族但是并没有什么靠山,所以也不会给自己带来特别大的麻烦。 这时,一个虾兵蟹将赶来说道:“龙王,不好了,敖烈将玉帝给赏赐的夜明珠摔了,并且还给砸坏了。” “什么?”熬闰“腾”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朝着夜明珠的方向而去。 熬闰看见这地上一片的混乱,那颗夜明珠已经被砸的粉碎,想要补救都来不及。 “这,逆子,是要我西海陪葬吗?”熬闰愤怒的说道。 熬闰知道这件事不是小事,这夜明珠是玉帝赏赐给他们西海的礼物,虽然不是很贵重。 但是毕竟是玉帝给的,所以还是要好好收着的,现在被敖烈给砸了,这是赤裸裸的再打玉帝脸啊! 正在熬闰气愤地时候,一名虾兵前来禀告:“龙王,敖烈三太子回来了。” “这逆子,竟然还有脸回来。”熬闰气冲冲的朝着议事厅而去。 只见议事大厅上摆着十几口大箱子,里面都是贵重物品。 敖烈站在一旁看着熬闰说道:“拜见,父王。” “我没有你这个逆子。”熬闰气愤地说道。 敖烈看了一眼熬闰心中很是不解,这父王让我和万圣公主联姻,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么。 再说了,这万圣老龙王家里死就死了,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父王为什么就非要跟我过不去呢? “父王,儿臣这件事没有做错,若是不将他们除掉,我们整个西海都会蒙羞。”敖烈看着熬闰说道。 “你竟然还敢说你没有错,现在整个西海都得跟着你陪葬,你知不知道?”熬闰看着敖烈愤怒的说道。 敖烈的心中一时更是一头雾水了,自己不过是将碧波潭给清理了,怎么也不会搭上整个西海呀! 随后敖烈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看了一眼旁边的龟丞相。 龟丞相看了一眼敖烈,又看了一眼龙王说道:“龙王,这件事,只是敖烈一时愤怒所致,若是我们上天请罪,玉帝应该会从轻发落。” 听了龟丞相这么说,敖烈瞬间感觉到事情不妙,因为单单只是碧波潭的事根本不会闹到玉帝那里去。 “难道是夜明珠出了问题?”敖烈在心里暗暗想到。 不对呀,这夜明珠我并没有将它给摔碎,若是,没有穿越过来,肯定是摔碎了。 但是现在他穿越过来了,就不会将这夜明珠给摔碎。 第5章 夜明珠是谁打碎的 既然自己不会将这夜明珠给打碎,那么就一定是有人陷害自己。 敖烈想了一下,如果陷害自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佛门或者是天庭。 因为敖烈知道这场西游的策划本来就是佛门和天庭的一场交易。 若是没有穿越过来,可能会上了你们的当,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了解剧情的穿越者,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敖烈想到这里,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父王,这夜明珠不是我打碎的,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放心,我定会查出来。” 熬闰冷冷瞥了一眼敖烈愤怒的说道:“你这逆子,竟然还不知错,打碎了夜明珠自己竟然还不敢承认。” 敖烈深深看了一眼熬闰说道:“父王,这事若真是孩儿干的,孩子自当承认,可这夜明珠不是孩儿打碎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熬闰冷哼一声说道:“哼!你这逆子,随我去到玉帝面前请罪。” 这时一旁的龟丞相看了一眼西海龙王熬闰说道:“龙王,这件事若真是三太子干的,三太子不会不承认,在加上,我们只是听说,去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龙三太子将夜明珠打碎,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蹊跷?” 龙王熬闰听了龟丞相的话之后,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心中想到,这龟丞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敖烈在碧波潭,既然他在碧波潭,又怎么会在龙宫打碎夜明珠呢? 若是这夜明珠不是敖烈打碎的,那么还能是谁想要嫁祸给他们西海龙宫。 这人究竟是为什么想要陷害他们? 敖烈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熬闰心中想到,这件事,不是佛门,就是天庭,你这笨蛋,竟然在这里想这么久。 虽然敖烈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知道打碎夜明珠的人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但是他却不能和龙王说。 因为这件事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所以,就是他现在说了出来,熬闰也不一定会信。 “这件事,如果不是敖烈干的,是谁想要置我们西海龙宫于死地?”熬闰看着龟丞相说道。 龟丞相看了一眼敖烈,又看了一眼熬闰说道:“龙王,我觉得这件事既然是和三太子有关,不妨让三太子去查。” 龟丞相知道,这件事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很明显这人是针对他们西海龙三太子的。 所以既然是因为龙太子而起,那就由龙三太子去解决这件事是最合适的,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龙王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随后站起来说道:“这件事,虽然可以让敖烈去查,但是,夜明珠的事,并不是小事,所以还是要上天去禀告玉帝。” 熬闰知道这件事若是不禀告玉帝,只怕是不好收场,龙王心里很是有数,因为做这件事情的人只能是敖烈。 熬闰随后深深看了一眼敖烈,敖烈看见龙王熬闰的眼神之后,顿时感觉到这件事情不妙。 心中想道:“看来这天庭熬闰是一定要上去了,只要他上去了,对我老说无疑就是去到鹰愁涧了。” 熬闰想到这里,随后看了一眼熬闰说道:“父亲,既然,你一定要带上孩儿去顶罪,那么,请恕孩儿不孝,孩儿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敖烈说完径直朝着西海龙宫外而去。 “你这逆子回来..........”熬闰的话还没落,敖烈就已经飞的无影无踪了。 这时,龟丞相缓缓走上来说道:“龙王,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肯定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给我们西海龙宫。” 龙王看了一眼龟丞相,随后眉头紧蹙起来,他也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是谁想要害他们西海龙宫,他的心里也说不好。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敢陷害他们西海龙宫,那么这人背后肯定有一方大势力。 熬闰想到这里,看了一眼龟丞相说道:“这件事还是要办,这天庭还是要上,既然有人想要陷害敖烈,不上天走一圈,只怕是不能够将这件事给平息。” 龟丞相看了一眼熬闰说道:“龙王,敖烈就算是将这件事给查出来了,但是也需要时间,先上天去禀告玉帝,给三太子争取查这件事的时间也是好的。” 龙王和龟丞相商议之后,转身朝着天庭而去。 第6章 玉帝发威 天庭。 金銮殿。 玉帝端坐在龙椅上俯瞰着地下的众仙。 这时,龙王敖闰急匆匆的朝着凌霄宝殿赶来。 “启禀玉帝,老臣有事禀告。”西海龙王手持玉圭,深拘一礼说道。 “何事如此慌张?”玉帝看着下面的西海龙王敖闰说道。 熬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逆子三太子熬烈,大婚之日,将您御赐的夜明珠给打碎了,还请玉帝降罪责罚。” “嗯?竟有此事。”玉帝看着敖闰问道。 “逆子也是一时糊涂,请玉帝降罪。”龙王敖闰将头伏在地上说道。 “砰!”玉帝单手直接拍在桌子上愤怒的说道:“大胆敖烈,竟然不将朕放在眼里。” “巨灵神,朕命你带上三千天兵天将,现在去捉拿敖烈上天。” 玉帝看着巨灵神说道。 “是,玉帝。”巨灵神回复道,随后径直朝着西海而去。 ...................................................... 西海上空,云端之上,巨灵神大喝一声:“敖烈,玉帝有旨,西海玉龙三太子敖烈,打碎朕所赐之明珠,特派我来拿你上天受审。” 西海之滨,听到巨灵神此言,敖烈脸色一黑,心中嘀咕道:“一个破夜明珠都能告上天,这糟老头子是铁了心让我去当那劳什子白龙马了……不对,巨灵神还是能对付一下的,嗯,想让龙爷当马?区区巨灵神,下辈子吧。” “叮,发布任务,战巨灵神,奖励,三十六天罡大神通,正立无影。”这时候,系统适时发布任务,加强了敖烈反抗的决心。 于是乎,敖烈直接飞到西海上空,大喝一声:“呔,巨灵神,莫要吓到我西海水族,想抓我,那就跟过来吧。”说罢,直接继续向西飞走了。 巨灵神见状,赶忙追了上去,手持宣花板斧哈哈大笑,道:“区区一条小龙,也想逃脱天庭追剿吗?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敖烈闻言,停下云头,道:“哈哈,巨灵神,我只是不想让战斗的余波波及到我西海水族,真当本龙怕你不成?”说罢,敖烈手中出现一杆银色长枪,直指巨灵神。 巨灵神见状,手持一杆宣花板斧,当头朝着敖烈劈了过去。 敖烈也不惊慌,侧身躲过,一枪点出,与巨灵神战做一团。 巨灵神一击落空,心中暗道:此人力大无穷,速度奇快,若是被他缠住,恐怕我今日要栽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隐藏实力,双臂肌肉隆起,身上的骨头噼啪作响,脚踏罡步,速度暴涨数倍,直接将敖烈压着打。 敖烈也知道,这巨灵神虽然个子比较大,但是终究还是一个小神。 并且还有些笨拙,所以想要将他打败也不是什么难事。 敖烈看了一眼巨灵神,在巨灵神的身边不停地穿梭着。 巨灵神见状,嘴角微扬,冷笑连连:小子,我看你能撑多久,等你筋疲力尽之时,便是你丧命之日! 话音刚落,就听敖烈突然大喝一声:你这大块头,如此笨重,想要将我拿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话音落地,敖烈身形一动,瞬间变成三头六臂,六条胳膊分别握着一把长枪和一根巨型铁棒,铁棒通体漆黑,散发着幽光,径直朝着巨灵神脑袋砸去。 巨灵神大吃一惊,没料到对方竟然有神体,急忙闪避,却仍旧被敖烈一棒砸中脑袋,整个人被砸飞十余米远,摔倒在地。 敖烈一棍得手,立刻欺身而上,长枪和铁棒连续挥舞,每次都会带起一阵飓风,将地面吹得沙尘弥漫,而他则趁机冲上前去,用铁棒狠狠抽向巨灵神的胸口。 巨灵神怒吼一声,奋起全部真元,挡下长枪和铁棒的轰袭,同时一掌拍来。 敖烈看见巨灵神的招数,嘴角轻蔑一笑,随后他身形骤然拔高,躲过那致命的一掌,旋即,他从半空中跳下,稳稳落在巨灵神的后背上,一拳重重捶打在他后颈处。 巨灵神只觉后颈传来一股剧痛,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敖烈将巨灵神扛在肩膀上,转身离开,他一路走过,留下一条长达二十米深达两丈的沟壑,坑内满目疮痍,碎石横陈。 一众天兵天将看着面前的巨灵神被敖烈给打败,纷纷转回天宫。 敖烈顺势将巨灵神的身体直接砸向那一众天兵天将,随后说道:“告诉玉帝,想要将我捉拿,痴人说梦。” 第7章 玉帝发威二 敖烈看了一眼已经撤退的天兵天将,心中想到:“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只有我自己只怕是难以和天庭还有佛门对抗。” 这时敖烈想起了此时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因为敖烈知道这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这么多年,一直也很想出来。 若是能够得了这孙悟空的帮助,无疑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最好的帮手。 想到这里敖烈径直朝着五行山飞去。 不多时只见一处山峰,如五根手指一般,错落有致的落在一处平地上。 山下还压着一只猴子。 “就是这里了。”敖烈看了一眼五行山说道。 随后敖烈直接俯身而下,径直在孙悟空的面前停下。 “来者何人?俺老孙已经在这里两百多年了,还没有人来看过俺老孙呢。”孙悟空看着面前的小白龙说道。 小白龙看着面前的孙悟空,想到当初那猴子闹天宫,搅地府,战如来,好不快哉。 如今却被囚禁在这里,当真是有些可惜,但是也没有关系,后边还有唐僧将他救出来。 小白龙想到这里,对着孙悟空说道:“大圣,我是西海龙宫,小白龙敖烈,嗯,跟您一样,被天庭盯上了。” “嗯?你说的可是真的?”孙悟空双眼转了转,疑惑地说道。 “大圣,你是个聪明猴,我断然不敢欺瞒于你。嗯,我们龙族可是有传承记忆在的,你且放开心神。”小白龙看着孙悟空说道。 孙悟空心中想到,这种事,他好像是确实没有必要欺瞒俺老孙。而后,直接将心神放开,敖烈一指点出,从盘古开天到封神,一直到孙悟空被压在山下,所有的大势力情况都让孙悟空知晓了。 孙悟空看了一眼小白龙说道:“你今日来见我,不会只是来跟我说这个消息的吧!让老孙知道一下,老孙被天庭耍了,大闹天宫就是他们耍猴儿?” 小白龙看了一眼孙悟空说道:“大圣果然聪明,我今天来见你,主要是为了和你讲一下这些事情的原委。这天庭,总不能好端端的让你大闹天宫吧?” “哦?这些事情还有原委?”孙悟空疑惑地说道。 “这件事情不着急,我们边说边聊。”小白龙看了一眼孙悟空随后将一盘桃子还有水酒放在孙悟空的面前。 “大圣,吃桃子,吃酒,你且听我慢慢与你道来。”小白龙看着孙悟空说道。 “大圣,他们这一番算计是不会落空的,所以,我们以后还是要和那老和尚去取经,但是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要不然,您被压在这里五百年,我被人戴绿帽子和诬陷也就白挨了,您说对不对。”敖烈看了一眼孙悟空说道。 “不错,不错,是这么个道理,这天庭和佛门竟然敢耍俺老孙,待俺老孙出去之后,定不会饶了他们。”孙悟空看了一眼远方说道。 “大圣,这件事,我们肯定要办,但是现在不能着急,因为,现在你我的实力想要和佛门对抗,有点蚍蜉撼树。”小白龙接着说道。 孙悟空眼睛转了转心中想道,这小白龙分析的不无道理,这天庭和佛门都不是吃素的,想要和他们作对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大圣,我们现在的情况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这经还是要去取,不过嘛!!!,大圣,你懂得。”小白龙看了一眼孙悟空坏坏的笑道。 孙悟空会意,转身看着小白龙也笑着说道:“你小子,是真的坏,不过,俺老孙喜欢,看在你告诉我这些事情的份上,我就将筋斗云和自身大品天仙决的修炼之法交予你。” 小白龙看着孙悟空的眼睛瞬间一亮,说道:“真的吗?大圣,我敖烈今日多谢大圣传授功法之恩,大圣若有所托,尽管说,只要是我敖烈能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你今日,来看俺老孙,跟俺老孙说这些,俺老孙感激不尽,若是说道事情,我还真有一事相求。”孙悟空看了一眼小白龙说道。 “大圣,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去办!”小白龙深深看了一眼孙悟空说道。 第8章 花果山 “嘿嘿,好说,好说,我这有一些功法,你将他带到花果山,传授给我的那些个猴子猴孙们,并且花果山是个好地方,天庭的人不敢在花果山擅自动兵,你可以放心的在那里待着。”孙悟空瞥了一眼敖烈说道。 敖烈心中一喜,暗道:如今的自己正在逃脱着天庭的追捕,若是能到花果山去藏身,可比自己之前待着的鹰愁涧舒服多了,毕竟,那地方,乃是十州之祖脉,三岛之来龙,气运之所,天庭当年抓猴子可以将那地方当做战场,可如今,若是再起兵戈……天庭也得注意影响啊。 “大圣,收留之恩,敖烈来日定当报答。”敖烈看着孙悟空抱拳一礼说道。 “客气,客气。你我兄弟之间,不说这些虚的,他日我若脱了这苦难,定然承你人情。”孙悟空看了一眼敖烈说道。 孙悟空知道,这敖烈来找自己,将这些事原原本本的说与他听,也不过是想要一处安身立命之所,用来逃脱天庭的追捕。 若是自己给了他这个好处,那么以后在取经的路上,或者是平常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来帮忙。 毕竟自己现在被压在这五行山下,动弹不得。 “你且将你的元神打开,我将这功法传与你。”孙悟空看着敖烈说道。 敖烈盘膝而坐在孙悟空的面前。 孙悟空一根手指指向敖烈,随后用嘴一吹自己手指,一股白烟径直朝着敖烈头上而去。 敖烈的脑海中瞬间出现筋斗云和自身大品天仙诀的修炼之法。 敖烈缓缓地吸收着这功法,不多时只见他的身上出现一道金色光芒,那光芒时强时弱。 孙悟空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敖烈。 不多时,敖烈缓缓的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孙悟空说道:“大圣,我已经将功法完全吸收了,敖烈,就先去到花果山了,改日再来看望大圣。” “好好好,一路多保重,多保重。”孙悟空看着小白龙说道。 看着小白龙远去的背影,孙悟空心中想到,这小白龙敖烈天赋果然不一般,竟然这么快就将功法全部学会了。 .................................................................................. 天庭之上。 凌霄宝殿。 巨灵神一瘸一拐的朝着玉帝而去。 “陛下,你要为臣做主啊!”巨灵神跪在地上说道。 “巨灵神你怎么被搞成这个鬼样子?”玉帝看着巨灵神疑惑地问道。 “陛下,臣实在是打不过那敖烈,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学了这一身的本事吗,我没有将敖烈带上天宫,还请玉帝责罚。”巨灵神俯身说道。 玉皇大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巨灵神心中想到,这敖烈的实力,居然能打赢巨灵神,难不成,那小子血脉返祖了?要不然,巨灵神怎么会连一个小白龙都抓不住呢? 看见巨灵神身上的伤着实是伤的不轻,心中暗想,难不成刚出生一岁的小龙还能成精? “你这憨货,连一只刚出生一岁多的小龙都抓不住,朕要你何用?”玉帝看着巨灵神质问道。 玉帝直接一拍桌子,大声喊道:“托塔天王李靖,朕命你带上五千天兵天将,下凡去捉拿小白龙,哪吒三太子,武德星君为副将。” “得令!” 李靖说完,带上兵将径直朝着下界而去。 玉帝说完之后,喊来太白金星说道:“太白,你去一趟南海,请观音菩萨来一趟。” “是!”太白金星领了玉帝的旨意,径直朝着南海而去。 看着太白金星的背影,玉帝知道,这小白龙是西天佛门和天庭还有龙族之间的重要纽带。 所以,这件事,西方的意见很是重要,虽然玉帝很是看不惯佛门,但是,在大局面前,玉帝的格局还是要打开的。 ............................................................... 另一边,敖烈在花果山上,教导着小猴子们,扫视了一圈儿自己现在会的功法。 嗯,着实不少啊,八九玄功,七十三变,大品天仙决,筋斗云,还有三十六天罡大神通中的正立无影。 这么算下来,如今的自己,已经是孙悟空加杨戬的集合体了,嗯,单论功法来说,功力上嘛,还是差了些许,毕竟刚学会,还没熟练。 不多时,只见花果山的上端乌云盖顶,一时间乌云密布,天空之上传来阵阵的战鼓声。 敖烈瞥了一眼天上,知道这是玉帝又派人下来了。 “看这阵仗,肯定是托塔天王李靖带着哪吒等人。”敖烈小声地呢喃道。 因为,穿越过来的敖烈知道,这玉帝现在所能调用的兵马也就只有李靖还能用一用,其他的,他都调不动。 “不好啦,不好啦,现在好多天兵天将我们给围啦!”在敖烈想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只小猴子看着敖烈说道。 “莫慌莫慌,他们不能将我们怎么样的,尽管放心。”敖烈看着小猴子们说道。 因为这些小猴子,除了当初孙悟空在地府将名字给划掉的之外,剩下的猴子,好多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自然有些慌乱。 第9章 大战李靖 敖烈看了一眼之前的老猴们说道:“之前大圣闹天宫的时候,你们是知道情况的,这群天兵天将不敢将我们怎么样。” “你们安抚好,这些没有经历过战火的小猴子们,也保护好自己。” “另外,他们不敢将我们怎么样的,众猴们不要惊慌。” 敖烈看着一众猴子们说道。 “我们不怕,你和我们大王是朋友,又传授我们功法,我们这些猴愿意辅助三太子打败天兵天将。”一只老猴说道。 “没错,这些天兵天将不足为惧,我们不怕他们。”另一只中年猴子说道。 “只要是我们大王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会跟着你将天兵天将给打败的。”另一只少年猴子说道。 敖烈没有想到这些猴子竟然这么讲义气。 正在敖烈看着猴子们想这件事的时候,天空之上传来一声呐喊:“呔,敖烈,摔碎夜明珠,打伤天庭重将,还不快快出来受降,随我到天庭听侯玉帝发落。” 敖烈手持一杆银枪,朝着天空喊道:“哼,李靖,我知道你是奉了玉帝的命令,不如,你来这花果山,我们两个好好喝一杯,然后研究一下怎么将玉帝给掀翻怎么样?” “对对对,将天宫掀翻,将天宫掀翻。”一旁的小猴子们喊道。 李靖冷哼一声说道:“哼,你这厮,竟然不知悔改,看我不收了你。” “武德星君,你去将这厮给捉拿上来。”李靖对着武德星君喊道。 武德星君瞥了一眼李靖,心中想到,这种事让我去,若是不能将这厮给捉拿归案,那我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武德星君也知道这件事,李靖不让哪吒去,也是因为这哪吒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说造反就造反的主。 但是,李靖还拿这哪吒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让自己当这个先锋官,也是无奈之举。 “是!”武德星君对着李靖说道。 随后武德星君手持宝剑飞身而下,看着敖烈说道:“敖烈,快快随我上天受罚。” “武德星君,你这点法力想要跟我打还是嫩了一些。”敖烈话音刚落。 【叮,检测到宿主现在的情况,现在给予宿主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直接投降,获得九转还魂丹一颗。】 【第二个选择,拒绝投降,和武德星君打一架,获得龙吟破晓银枪一杆。】 敖烈看了一眼面板,心中想到,投降,也不是我敖烈的风格呀!干他丫的。 “选择二。” 敖烈在心中想道。 【叮,恭喜宿主选择成功,获得龙吟破晓枪一杆。】 随后一杆银色长枪,上面带着红色的流苏,枪身整体一条巨龙刻在上面,敖烈抖了一下枪身,一阵龙吟声传来。 敖烈看了一眼手上的长枪,心中想到,果然是好枪。 随后敖烈飞身而起,和武德星君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说道:“武德星君,你有什么招数,尽管用出来,你放心,本龙打你的时候,一定手下留情,不会伤你性命的。” 武德星君看了一眼敖烈冷哼一声说道:“哼,你这黄口小儿,竟然敢这么大言不惭,看我怎么收拾你。” 武德星君说完,手持宝剑径直朝着敖烈刺去,敖烈身形一闪吗,直接躲了过去,随后直接用龙吟破晓枪直接打在武德星君后背。 武德星君踉踉跄跄的向前跑了几步,险些趴在地上。 随后转过身说道:“哼,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呔,再次吃我一剑。” 武德星君话音刚落,直接用长刀朝着敖烈劈砍过去。 敖烈嘴角微微一笑,随后说道:“哼,雕虫小技。” 随后将龙吟破晓枪一横,直接挡住了武德星君这一击。 “当啷!”一声脆响,两个兵器瞬间交汇之后,马上分开。 敖烈顺势一个旋子转体,直接朝着武德星君胸前拍去。 武德星君见状,直接一侧身躲过了这一击。 敖烈顺势拉开距离,随后将长枪再次朝着武德星君刺过去。 武德星君见状,直接用长剑一挡,“当!”一声脆响,一股剑气直接朝着二人袭来。 将二人瞬间弹开,敖烈依靠着身形直接一个旋子转体,顺势一个空翻,直接抬腿朝着武德星君胸前踹去。 武德星君躲闪不及直接被敖烈踹到地上。 “砰!”烟尘散去,只见武德星君捂着自己屁股,缓缓站起来,说道:“你这小子,真是摔死了我了,我的屁股啊,摔成两半了。” 武德星君一边捂着自己的屁股,一边说道。 敖烈见状直接俯身而下,枪尖径直朝着武德星君胸前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乾坤拳直接打在长枪上,长枪顺势被打歪。 敖烈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哪吒手持火尖枪,正在朝着这边刺过来。 武德星君见状,直接一个跃起,朝着李天王那里而去。 “你这小龙,休要猖狂,看我怎么收拾你。”哪吒看着敖烈说道。 敖烈看了一眼哪吒,心中想到,终于出手了。 随后龙吟破晓枪直接向后一拨,火尖枪直接被敖烈打到了一边。 敖烈见状直接弓步架枪,双眼坚定地看着哪吒。 “嗖~”只听得一声巨响,敖烈身形在空中飞速旋转,整个人仿佛是离弦的弓箭一般,径直朝着哪吒而去。 哪吒见状,不慌不忙,稳稳的侧身一转,躲过了一这一击,随后,敖烈自此一个空翻,单手持枪,径直朝着哪吒刺过去。 哪吒见状,火尖枪枪身一抖,直接和龙吟破晓枪擦肩而过,激起来一阵阵的火花。 敖烈再次顺势,翻身而起,借助翻身的力量,飞身向前,直接一个横扫朝着哪吒的颈部划去。 哪吒向后一个空翻,直接躲过了这一击。 随后哪吒稳住身形,站在风火轮上。 敖烈见状,双脚轻点在哪吒的胳膊上,借助哪吒的胳膊直接跃起。 随后敖烈顺势在空中不停地旋子转体,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道虚影。 随即,用腕力将龙吟破晓枪直接一抖,枪尖直接朝着哪吒刺去。 “不好,哪吒有危险。”武德星君看了一眼二人交手的情况说道。 第10章 敖烈战哪吒 “哪吒这么厉害,这敖烈能打过哪吒吗?”一只小猴子问到老猴子说道。 “根据这些天,我对敖烈的了解,他的功夫和我们大王差不多,想要打败哪吒问题不大。”一只老猴看着天上的二人说道。 “敖烈加油。” “小白龙加油!” 一群猴子喊道。 哪吒看见敖烈朝着自己冲过来,身子瞬间绷紧,随后连续向后旋转,拉开和敖烈的距离。 哪吒向后退的速度十分迅速,仿佛是流星一般。 不多时,哪吒落在花果山的地上,双脚踩在地面上,拉开弓步,稳住身影,双手架枪。 敖烈看了一眼哪吒知道不能再这么打下去,这么打下去的结果就是不分胜负。 敖烈知道哪吒一直看李靖不顺眼,同样李靖看哪吒也是一样的,要不是因为李靖手上的宝塔,这哪吒估计都杀李靖八百回了。 想到这里,敖烈枪身一抖再次朝着哪吒刺过去,哪吒顺势一个横拨枪,直接给挡了回去。 敖烈看了一眼旁边的李靖已经和自己还有哪吒拉开了距离,小声地对着哪吒说道:“哪吒,我知道,你一直看李靖不顺眼,我帮你一起收拾李靖怎么样?” 哪吒的两个大眼睛转了转随后说道:“你真的能帮我收拾李靖?” 敖烈看了一眼哪吒接着说道:“我们两个假装在打架,然后打到李靖的面前,我想办法将李靖的塔给挑飞,你负责揍李靖一顿怎么样?” 哪吒一听这主意好像是不错,但是李靖能这么轻易的上当吗? 敖烈再次看了一眼哪吒说道:“三太子 怎么样,这件事,敢不敢办?” “有什么不敢的,这世界上还没有我哪吒不敢的事情呢。”哪吒看着敖烈说道。 二人谋划了一阵子之后,一路上打打杀杀的朝着李天王径直而去。 李天王看着二人朝着自己而来,脸上也是懵逼状态,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儿子一向不是个省油的灯。 所以将宝塔拿在手上,随时准备着。 “敖烈,束手就擒,我保证不取你性命。”哪吒一边打着一边对着敖烈说道。 “哪吒,我不想和你为敌,但是你不要逼我。”敖烈看着哪吒说道。 李天王和武德星君看着二人一路上边说边打的朝着这边走来。 正在李靖看着二人看的出神的时候,敖烈给哪吒使了一个眼色,哪吒会意,随后敖烈将枪头一转,直接朝着李靖手上的宝塔而去。 李靖一个没注意,宝塔瞬间被敖烈一枪挑飞,哪吒顺势直接将李靖的项上人头而去。 李靖向后一个弯腰直接躲过了这一击,随后说道:“你这逆子,竟然和外人一块来对付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天王瞬间开始掐诀念咒,一瞬间宝塔瞬间变大,直接将哪吒给收了进去。 小白龙敖烈看见哪吒被收了进去,脸色一震,随后径直朝着李靖和一众天兵天将打去。 李靖因为宝塔已经收了哪吒,已经不能再收其他神了。 “众天兵,随我捉拿敖烈。”李靖说完,一众天兵瞬间朝着敖烈而来。 敖烈嘴角轻蔑一笑,淡淡的说道:“就凭你们也想将我擒拿住,哼,简直是不自量力。” 敖烈随后直接化成龙形,在这五千天兵天将中不停地穿梭,那些天兵天将挡不住敖烈这龙的威压。 整个军形瞬间被冲散,看着冲散的军形,敖烈心中一阵欢喜,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想要将自己给团团围住,那是不可能的。 “这......这........这。我们打不过呀,李天王,我们不妨先退兵吧!”武德星君看着敖烈将这军形给冲的稀巴烂之后对着李天王说道。 李天王见状,直接说道:“鸣金收兵。” 随后一众天兵天将径直朝着天宫而去。 “告诉玉帝,我不是好惹得,让他不要打我的主意了,哈哈哈哈哈......”敖烈看着逃走的李天王说道。 随后心中想到,只是这件事难为哪吒了,又被李天王给收了,但是哪吒的实力摆在那里,所以李天王不会将哪吒怎么办的。 小白龙敖烈想到这里,俯身而下,径直朝着花果山的猴子堆里面扎去。 “天兵天将走啦........” “天兵天将走啦........” “天兵天将走啦........” 一众小猴子们蹦跳着说道。 随后一只老猴走到敖烈的身边说道:“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好本事,能将天兵天将给打败。” “是呀,是呀,是呀!想当初我们大王也是这样的英姿飒爽。”另一只老猴看着敖烈说道。 敖烈看着他们,知道他们开始想念孙悟空了,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 当初孙悟空也是这么办的,所以难免会有些触景伤情。 .................................................................. 天宫之上。 凌霄宝殿。 玉帝看着托塔天王李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李靖。 “陛下,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不仅没有将敖烈给抓回来,还损失了一千多名天兵天将。”李靖看着玉帝说道。 “李靖啊李靖,朕将这天兵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给朕带兵的?”玉帝看着李靖质问道。 “玉帝,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李天王,是哪吒和敖烈搞得鬼,若不是哪吒和敖烈,也不会抓不住敖烈。”武德星君说道。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还有你,堂堂武德星君,竟然被敖烈给打伤了,你还有脸说?”玉帝看见武德星君为李天王辩解,随后说道。 “臣知罪,还请玉帝责罚。”武德星君随后说道。 “我这天宫真是有出息呀!之前被一个猴给闹了,现在又被一条一岁多的龙给闹了,是不是谁都能闹一闹我这天宫啊?”玉帝看着众仙生气的说道。 “陛下息怒!”众仙看着玉帝发怒了,随后说道。 玉帝眉头紧蹙的看着地上站着的这些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哪吒呢?怎么没有见到他?”玉帝看着李天王问道。 李天王闻言,赶紧将哪吒从塔里面放出来。 “哎呦,摔死我了。”哪吒从塔里直接摔落下来说道。 哪吒随后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赶紧说道:“启禀玉帝,你要为我做主呀!这李天王的宝塔不用来收小白龙,却用来将我给收到里面,玉帝您要为我做主啊!” 第11章 敖烈战哪吒 李天王一听哪吒说的话,瞬间脸都绿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哪吒竟然在玉帝的面前倒打一耙。 武德星君听见哪吒说的话之后也是一脸懵逼。 玉帝看了一眼哪吒也是无语,心中想到,我还不知道你吗? 猴子闹天宫是你开的南天门,杨戬当初造反,也有你掺和,现在轮到敖烈了,还有你,我这天庭早晚让你给搅合完蛋。 但是,玉帝还不能将哪吒怎么样,只能将这口气给咽下去。 “哪吒,你自己什么样,你心里么有数吗?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挺高明呀!”玉帝看着哪吒说道。 “玉帝明察,我和敖烈打架打到了李天王的面前,本来我一枪就要将敖烈给擒住了,但是不小心打偏了,朝着李天王而去,李天王就将我给收了。”哪吒委屈的说道。 李天王看了一眼哪吒心中想到,明明是你想要我的命,现在却成了不小心将我给伤到了,然后我把你给收了,这才导致了敖烈没有抓住。 听见哪吒这么一说,李天王的鼻子差点给气歪了。 玉帝看了一眼哪吒,又看了一眼李天王说道:“行啦,哪吒,你什么时候能不和你父亲作对呀?” 一旁的王母娘娘见状开口说道:“陛下息怒,现在天庭正是用人之际,不妨让他们去戴罪立功。” 玉帝听了王母的话之后,心中想到,自己在这天上能够调用的神仙也不是很多,干脆就先这样吧! 随后对着哪吒说道:“哪吒,速速去灌江口将二郎神请过来,让他协助李天王去将敖烈捉拿归案。” “是,玉帝。”哪吒应了一声随后转身朝着灌江口而去。 再去灌江口的途中顺路去了一趟花果山,将这件事说与了敖烈听。 “观音菩萨来了没有?”玉帝看着众仙问道。 众仙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灌江口。 二郎真君处。 二郎神正在和梅山兄弟喝酒,这时哪吒突然之间到访。 “二哥,我来找你喝酒啦。”哪吒对着二郎神的府邸喊道。 “何人再次喧哗,主人正在吃酒。”哮天犬走出来说道。 一看是哪吒,随后陪着笑脸说道:“原来是三太子啊!我家主人正在堂屋内,三太子随我来。” 哮天犬带着哪吒径直朝着堂屋走去。 二郎神看见哪吒过来了,知道一定是玉帝派他过来的。 “你小子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二郎神看着哪吒说道。 “嘿,二哥还挺聪明,我这次来是奉了玉帝的旨意请你帮忙,顺便来二哥这里讨杯酒吃。”哪吒看着二郎神说道。 “来人啊,给我哪吒兄弟那副碗筷来。”二郎神看了一眼梅山兄弟说道。 “好酒。”哪吒喝了一口酒随后说道。 “兄弟这次来我这里是因为什么事?”二郎神看了一眼哪吒说道。 “二哥,可听说过西海龙王熬闰之子敖烈?”哪吒对着二郎神说道。 “听说过,不是刚一岁多一点么,他怎么了?”二郎神看着哪吒说道。 “这敖烈在成亲的时候,将玉帝赏赐的夜明珠给打碎了,玉帝现在正在派人捉拿他呢。”哪吒说道。 “害,就这事呀,一条小龙还能反天不成。”梅山兄弟当中的老六说道。 “哎,你还真的说准了,这小龙呀,他还真的反天了,玉帝派众多人天兵天将去捉拿,结果都是没有捉住。”哪吒一脸兴奋的说道。 “不会吧!这么大的天庭竟然连一条小龙都抓不住?”梅山兄弟当中的老二说道。 “可不是么,我跟他交过手,他的法力还真的挺高的。”哪吒说道。 “他的法力和你比怎么样?”哮天犬说道。 “打个平手。”哪吒看了一眼哮天犬说道。 “什么,竟然和你能打个平手,这条小龙怎么会有这本身?”梅山兄弟老六接着说道。 二郎神看着哪吒和梅山兄弟没有说话,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敖烈不过是一条小龙而已,怎会有这通天的本事。 但是,他知道哪吒是不会撒谎的。 “二爷,我看这件事有点意思,要不我们就去看看?”梅山兄弟老大说道。 “是呀,是呀,二爷,去看看,我们兄弟还真是不相信这小龙竟然能反了天。”梅山兄弟老六说道。 梅山兄弟和哪吒看着二郎神,只见他眉头紧蹙,似乎是在搜索什么信息一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随哪吒走一趟,去一趟花果山,看看这小龙究竟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二郎神看了一眼哪吒说道,心里想的却是:”等等看看,有机会保他一下吧,毕竟是寸心的弟弟,真给他伤了,我回家也不好过.” 几人说完径直朝着花果山而去。 ................................................................... 另一边,天庭之上。 凌霄宝殿。 观音菩萨来到玉帝面前说道:“见过玉帝。” “菩萨不必多礼,”玉帝说道。 正当玉帝和菩萨准备说话的时候,哪吒进来了,说道:“拜见玉帝,二郎真君已经前往花果山,准备捉拿小白龙敖烈了。” “好,好,好。”玉帝连声说道。 观音看着玉帝的表情,心中有些疑惑的想到,这敖烈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竟然让二郎神都开始出动了? 难不成还能向当年的孙悟空一般,有翻天覆地的本事? 不过在转念一想,当年的猴子,不过是佛门和天庭之间上演的一出戏而已。 若是真的让这猴子将天宫给闹了,那还真是成了一个笑话了。 “菩萨,这小白龙的本事你是没有见识到,和当年的猴子一般无二,菩萨若是有兴趣,可以随我前去观战。”玉帝看着菩萨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还真想看一看这小龙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本事了。”观音对着玉帝说道。 第12章 杨戬战敖烈 玉帝话音刚落,一道屏障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画面里瞬间出现了敖烈和猴子们在花果山玩闹的场景。 那场景十分开心,一个个吃酒,吃桃子,好不快哉。 敖烈坐在孙悟空当年坐的那个地方,看着底下的猴子猴孙们说道:“你们大王让我教给你们防身的法术和武功,你们基本上已经会了。” “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们,你们尽管来找我,你们大王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 “我们大王不在,你就是我们的暂时大王,我们大王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花果山就是你的家。”一只老猴看着敖烈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敖烈心中一股暖流划过,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花果山的猴子们竟然是这么的淳朴。 虽然敖烈在西海是三太子,但是在西海他还没有感受过这种真挚的情谊呢. 正当敖烈在想着的时候,忽然之间就听见几声狗叫,敖烈抬头一看,原来是二郎神杨戬带着梅山兄弟过来了. 敖烈见状,哈哈大笑,道:”灌江口二郎真君?你怎么来了?嗯,你不是一向与天庭不和吗?”而后,传音杨戬道:”我滴个姐夫,你这大大张旗鼓来抓我,我姐道道吗?” 杨戬闻言,呵呵一笑,道:”没办法,玉皇大天尊一只调令,不来也得来啊,毕竟,封神榜压着呢.”而后,传音回道:”等等随便打两下,嗯,看着热闹就行,都别伤到,不然寸心要骂人的.” 敖烈闻言,心道:’这叫啥破事儿?不止你有麻烦,我也有啊,真给你打了,我姐不得发飙。’ 一念至此,敖烈手持龙吟破晓枪,一枪点出,道道枪芒朝着杨戬杀了过去,杨戬也不惊慌,手持三尖两刃刀挥手相应。 就这样,两柄神兵飞速碰撞起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看上去异常激烈。 天庭之上,观战的李靖嘀咕起来:“这杨戬跟敖烈,怎么动手方式这么像,看上去,师承一门啊,招数一模一样,招招正好对上。” 玉帝点点头,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二郎真君都修炼多少年了,这小龙,年纪尚小,哪怕功法相似,功力也有高下之分,不会出问题的。” 就这样,过了整整七十回合,杨戬忽然大喝一声,道:“法天象地,长。”而后,瞬间变作万丈身高,就要一刀朝着敖烈斩了过去。 敖烈见状,哈哈大笑,道:“八九玄功中的大神通法天象地?我也会,疾。” 说罢,也跟杨戬一般身高万丈,手持龙吟破晓枪就砸了过去。 “轰隆隆”一股恐怖的能量波动传来,杨戬与敖烈各自倒退三步,梅山兄弟瞬间脸色一变,带着一千二百草头神飞速撤离,退出了战圈。 这时候,敖烈忽然反应过来,花果山的小猴子们可能会受不了这一番大战的能量波动,于是大喝一声:“杨戬,有本事就追来。”说罢,踩着筋斗云就跑。 天庭,凌霄宝殿内,玉帝脸色一黑,道:“刚刚那敖烈逃跑的腾云之术,筋斗云……难不成,敖烈跟那猴子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观音尊者,请给朕一个交代。” 观音闻言,脸色一苦,心道:‘我怎么知道是谁教给敖烈筋斗云的?这敖烈,绝不是菩提祖师弟子啊……’ 一念至此,观音只得道:‘阿弥陀佛,贫僧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玉帝呵呵一笑,道:‘不知道?前次一个孙悟空,如今一个小白龙,都是用的这功法,你若是说,这事儿不是佛门搞出来的,朕,很难相信啊。’ 观音闻言,道:“无妨,我助二郎真君一臂之力便是。” 说罢,看向战场,杨戬跟敖烈来到一片沙漠之中,敖烈哈哈大笑,道:“此处无忧,可放心一战。” 说罢,手中龙吟破晓枪瞬间刺出,以自身龙威激发,化为一条真龙朝着杨戬绞杀过去。 杨戬见状,呵呵一笑,道:“八九玄功乃是道门近战玄功,不惧绞杀之力。” 说罢,直接将三尖两刃刀收起,双掌朝着敖烈银枪所化神龙抓了过去,敖烈见状,嘴角微微翘起。 趁着龙吟破晓枪缠住杨戬的时候,身化神龙,一爪挠碎杨戬的肩甲,在杨戬肩膀上留下一道爪印,道:“你输了,回去吧,我不杀你。” 杨戬呵呵一笑,道:“这么回去,我不好交代啊,再接我一击。” 说着,杨戬额头第三眼瞬间洞开,一道破灭神光朝着敖烈击去。 敖烈哈哈大笑,道:“天目破灭神光,好神通,不过,还是差了一点儿,对我无用啊。” 说着,双手掐诀,道:“三十六天罡大神通,正立无影。” 杨戬这一发破灭神光顿时失去了敖烈的位置,直接朝天飞去,一路上扬,直接炸碎了李靖的头盔。 嗯,此刻杨戬心道:“我早就知道你小子会正立无影,我就是摆个尽力了的架势,真正的目标,是帮哪吒那小子打李靖才是正理。” 而后,杨戬呵呵一笑,道:“小子,好本事,我抓不得你,但,天庭还有高手,你左右摔了个珠子也不是啥大事儿,要不,一起上天,我给你求个情,这点儿事儿也就算了。” 敖烈闻言,心道:“我滴个姐夫哦,你不知道,这西游,水深得很,若是光一个破夜明珠的事儿,咱也不至于反天,主要是,当马这破活儿,太丢龙了,真心干不得啊。” 一念至此,敖烈道:“上天受审?那猴子当年闯下大祸,上天受审,可是一直在五行山下压着呢,我可不敢去。你如今抓不得我,自回天庭复命也就是了。” 话音刚落,只见敖烈头上瞬间出现一圈圈白色的光环,那光环正是观音在上端手指轻点径直落下。 敖烈见状嘴角轻蔑一笑,还没有出手,这时体内的系统突然之间亮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现在所面临的情况,现在给宿主两个选择。】 随后一道蓝色的屏幕出现在敖烈的脑海中。 【选择一,直接投降,获得丹药九转还魂丹。】 【选择二,和观音决战,获得功法:“袖里乾坤。”】 敖烈看着上面的功法心中想到,这袖里乾坤不是镇元大仙的功法吗? 竟然在这里,但是这袖里乾坤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需要混沌之气的加持,才能将这功法给发挥到极致。 所以从这方面来看,想要将这功法给修炼出来,还是需要混沌之气的。 想到这里,敖烈心中想到:“选择二。” 【叮,恭喜 宿主选择成功,已经获得袖里乾坤功法。】 随着系统的话音落下,敖烈身体中瞬间感觉到了一股金色的热浪冲朝着自己的身体内而去。 第13章 大战观音 得了袖里乾坤功法的敖烈法力也在瞬间暴涨,随后直接将自己的龙吟破晓枪,向前一推。 一道寒芒径直而出,朝着那白色的光环径直而去。 “砰!” “砰!” “砰!” 只听得几声脆响,观音的那些光环瞬间就被敖烈给破了。 玉帝看了一眼观音,又看了一眼敖烈,脸上满是震惊的说道:“这小子,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竟然有这么深厚的法力?” 观音这一击被击破,脸上很是难看,一脸阴沉的说道:“阿弥陀佛,这件事只怕贫僧解决不了,不如还是去到西天请佛祖来定夺吧!” 玉帝瞥了一眼观音,心中想到:“没想到这观音尊者,竟然不能将敖烈给击败。这敖烈究竟是跟谁学的功法?” “看他刚才那一击,带有一丝的混沌之气,虽然这混沌之气不是很明显,但是,终究也也是混沌之气。” “这混沌之气是只有镇元大仙才会的法术,这敖烈是怎么学会的?” “难道这敖烈的师父是镇元大仙?不可能啊,没听说镇元大仙最近有收徒弟啊!” 观音看了一眼面前的玉帝,只见他的脸上一会儿阴一会晴的,眉头紧蹙,手指还在不停的有节奏敲打着龙椅。 这时观音开口说道:“玉帝,这敖烈身上的混沌之气是怎么回事啊?” “这混沌之气不是道家的法术吗?这敖烈是怎么学会的?” 观音知道这混沌之气是道门的法术,一般人是学不会的,并且这混沌之气属于天地初开时的气体。 一般人想要驾驭混沌之气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小白龙竟然能将这混沌之气运用的这么自如。 虽然混沌之气不多,但是这混沌之气,竟然能够破了呀观音的功法,这件事就不能小看。 玉帝深深看了一眼观音说道:“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既然观音尊者不能将这件事给完美的处理好,我们不妨请如来过来商议一下吧!” “毕竟这西天还是要去的,经文还是要取的,这小龙是唯一一个血脉返祖的龙,打不得,骂不得呀!” 玉帝知道这西天已经是定好的人选,这小龙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他的血脉是唯一一个返祖的血脉。 若是没有这返祖的血脉相助,西天取经是不会成功的。嗯,别说青龙秘境那几位,那几位佛门请不起。 玉帝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对着观音说道。 观音和玉帝对视了一下说道:“贫僧觉得玉帝说的在理,我看就按照玉帝所言,派人去到西天请佛祖前来商议。” 观音知道这件事只有佛祖最后可以解决,因为西天取经的路上是要走一条龙脉的,若是没有小白龙身上的血脉气运加持。 就算是唐僧到了西天,也没有用,因为不算功德圆满。 这件事要是没有功德圆满,那么和西天取经将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玉帝随后看向了身边的众仙家,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太白金星的头上。 “太白,这件事还是你跑一趟西天吧!请如来佛祖前来商议。”玉帝看着太白金星说道。 “是,玉帝,老臣这就去请佛祖。”太白金星说完直接朝着西天的方向而去。 路上,太白金星想到,之前是一只猴子将天庭给搅合了,现在又是一条龙,以后还会是什么呢? 要不是因为取经这件事,也不会有这么多难搞的事情,但是他知道这西天还是要去。 这经文还是要取,这事情还是要办,这如来还是要请。 太白金星心里想着,但是脚上的步伐出了天庭之后,却变得慢了许多。 观音一看这玉帝派人去请如来了,心中想到,有了如来这件事肯定就会很快解决了。 其实观音的心里很是清楚这小白龙这么闹肯定是有什么条件,只是这玉帝不上道。 不和小白龙谈谈,所以导致了她也不不知道这小白龙的条件是什么,究竟要怎样这小白龙才能去西天取经。 玉帝看着下界的小龙,一时间眉头紧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龙,竟然是这么是这么的难搞。 派了这么多人竟然都抓不住他,同时他也知道,这小白龙跟这些人的关系是什么样的,所以他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好在最后还有如来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二郎神看了一眼敖烈,他没有想到这敖烈竟然能够将观音的法术给破了。 不得不说这敖烈确实是给了他一次惊喜,但是很快他便平静了下来。 因为他看的出来这敖烈身上的气运不一般,于是对着敖烈说道:“我先回去复命了,咱俩不打了,就算是在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二郎神知道再打下去,自己只怕不是这敖烈的对手,因为这敖烈用的一招一式都和自己很像。 自己会的他会,自己不会的他也会,这种情况下,想要将他打赢基本上是没有可能。 况且这玉帝在天上,应该也能看见目前他的情况,想必不会太为难他。 二郎神想到这里,干脆也就不理敖烈了,随后对着敖烈说道:“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先上天空去复命了。” 二郎神说完径直朝着天庭之上飞去。 第14章 就是拿不下敖烈 玉帝看着下界的敖烈,一时间也是很无奈,竟然连观音都不能将他给降服,不过是一条小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正在玉帝有些疑惑地时候,二郎神来到殿上复命。 “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拜见玉帝。”二郎神看着玉帝说道。 “免礼。”玉帝说道。 “启禀玉帝,敖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些个功法,现在的我不是他的对手。”二郎神看着玉帝说道。 玉帝心里很是明白,因为就算是观音都不能将这小子怎么样,这二郎神打不过敖烈也是正常。 更何况,这二郎神和敖烈的关系也是很特殊的,想要让二郎神将敖烈给抓住,有点不可能。 玉帝心里很清楚这些,所以也并没有对二郎神,怎么样。 “罢了,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也尽力了。”玉帝看着二郎神说道。 “谢陛下。”二郎神说完,径直朝着下界走去。 看着二郎神远去的背影,玉帝瞬间眉头紧蹙起来,因为凭借着敖烈的混沌之气,就知道他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玉帝看了一眼众仙说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办法吗?” 众仙相互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都没有了主意。 众仙知道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也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事,况且还关系到,取经。 一般牵扯到这种佛门和天庭之间的事,众仙是不会出意见的,因为若是出了好主意还行。 若是这主意不好,那么最后可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所以众仙只是看着玉帝,谁也没有说话。 “陛下,老臣觉得这件事还是等如来到了再说吧!”李靖说道。 “臣附议!”武德星君说道。 “臣也附议!”火德星君说道。 .................................... 整个大殿之上的众仙都十分同意李靖的这个意见。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不好办,交给如来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陛下,贫僧也觉得这件事还是等如来到了再议吧!”观音对着玉帝说道。 观音心里也很是清楚,这件事,若是没有如来出面,只怕是不好解决了。 毕竟这小白龙敖烈是打不得,骂不得,困不得,伤不得。 因为取经的路上,少他不得。 所以就算是小白龙做了再多的事,他们也不敢对小白龙怎么样的,毕竟若是误了取经大业,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玉帝看着下界的敖烈也是一脸的无奈。 此时的敖烈正在花果山和那些猴子们玩耍,同时修炼着他的功法,因为他的功法虽然是系统给的。 但若是不加以好好修炼,也是不行的。 敖烈盘膝而坐,静静感受着这些功法。 而后慢慢的练习,因为这些功法都是顶级的功法,有了这些功法的加持他的修行之路也会更加顺畅的。 不管是最后在西天取经的路上,还是现在和天庭还有佛门对抗的路上。 小白龙敖烈知道,只要是有力量,这一路上就可以十分顺利。 同时他也知道这些功法以后就是他可以依仗的凭证。 况且,他心里也知道,取经这件事对佛门和天庭有多重要,所以他们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小白龙敖烈盘膝而坐,不多时只见他的身上一阵金光闪过,而后金色光芒越来越强烈。 很快就将小白龙所在的山洞映射的十分明亮,整个山洞内部全都有金色的光芒。 那四周的墙壁在金色光芒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在外面玩耍的小猴子们,看见这金色的光芒,不由得为之一振。 纷纷都朝着敖烈所在的山洞看过去。 这时,只见那山洞里面还不停地闪烁着混沌之气,混沌之气越来越强烈。 “腾”的一阵金色光芒径直冲天而起,直冲云霄,观音和玉帝纷纷朝着下界看过来。 第15章 玉帝混沌之气是怎么回事? 观音看着下面的敖烈,又看了一眼玉帝,说道:“玉帝,这混沌之气只有您和镇元大仙会,这敖烈又怎么会这功法?” 玉帝脸色难看的瞥了一眼观音心中想道。 这和尚倒是真的会问,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功法又不是我教的。 但是,很明显的就会被别人给怀疑成是我教的。 毕竟镇元大仙的功法是后天的,而我的功法是先天的,要说这敖烈不是我的徒弟,只怕这观音也不能相信啊。 但是这敖烈究竟是怎么学会的这个功法,自己是真的不清楚。 并且看他的样子,这功法假以时日定然会炉火纯青,当真是修行的好苗子,要是将敖烈给了佛门,确实是有一些浪费了。 但是这取经之路还不能少了这敖烈,所以想要将敖烈留在自己的身边的只怕是不容易。 除非是敖烈自己愿意。 况且现在的情况而言,我如果说,这敖烈真的跟我天庭没有关系,只怕是佛祖和观音都不会相信。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这敖烈所用的功法都是天庭上面的功法。 但是现在还是要跟观音说一下这件事和自己没有关系,至于观音会不会相信自己,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这......我也不知道,也许这敖烈真的是镇元大仙的弟子吧!”玉帝看着观音说道。 观音听了玉帝这句话之后心中想到。 这敖烈怎么能是镇元大仙的徒弟呢,看敖烈现在的样子,明明这混沌功法就是玉帝的绝学。 但是,现在玉帝将这个帽子给了镇元大仙,自己也不好逼问他,毕竟是三界之主。 观音想到这里,对着玉帝缓缓说道:“阿弥陀佛,既然,您也不知道,这功法是不是镇元大仙教给敖烈的,我们等佛祖来了再说这件事吧!” 观音知道这玉帝是不是承认这件事情是他做的,所以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 等如来到了,让如来和玉帝说吧! 毕竟自己也是给如来打工的,这老板和老板之间的事情,自己插手也不好。 虽然面对着小白龙的现在,他还是有很多的疑问。 但是现在的他,不管有什么疑问,都只能将他们放在心上,一切等如来到了再说。 众人再次将目光放在 了小白龙敖烈的身上。 只见那金色光芒越来越强烈,并且在他的头顶之上,似乎还有一只金龙虚影子在盘旋。 那虚影若隐若现,伴随着那强烈的金色光芒瞬间划破苍穹。 “吼!”一声吼叫传来,同时还伴随着金色的符文围绕着敖烈的身边。 同时那金色的光芒也是越来越强烈。 紧紧的将敖烈围在中央。 此时的敖烈在金色光芒的映射下,宛若一尊神明般强大。 “这大王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只小猴子说道。 “不知道啊,是不是已经失传的功法?”另外一只小猴子说道。 “看起来,好像是比之前我们的大王,还要厉害。”一只中年猴子说道。 “我觉得这功法有点像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之气。”一只老猴子说道。 “什么是混沌之气?”一只小猴子看着老猴子问道。 “这混沌之气,是天地初开时的一种没有规律和秩序以及形状的一种混乱状态,有着十分强大的创生之力,可以让世间万物生生不息,只有玉帝和镇元大仙会这种功法。”老猴子看着小猴子说道。 “那他怎么会?”小猴子接着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这功法十分的不好修行,不过若是修行好了,可以提升自己的修炼速度。”老猴子看了一眼小猴子接着说道。 小猴子仿佛是有一点听懂了一般,若隐若现得点点头。 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是很迷离的,又好像是没有听懂一般。 看着面前的敖烈,众人一时间全都开始议论起来。 众人都不知道这敖烈究竟是为什么会这功法,也不知道他这功法究竟是谁教给他的。 第16章 修炼混沌之气 众人虽然不知道这敖烈身上是谁将这混沌之气传授给他的,所以议论了一阵子之后,众人都不再说话了。 因为他们知道就是在怎么议论,结果也是不会变得,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况且 这件事牵扯到镇元大仙还有玉帝。 这二位爷都不是好惹的,所以这些人自然也就不敢再多管了。 此时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敖烈的身上,敖烈身上的金色光芒一时间再次大震。 将整个花果山映射的格外耀眼。 “这小白龙竟然将混沌之气给修炼的这么厉害。”武德星君小声的说道。 “不仅如此,伴随着混沌之气修炼而成,还有袖里乾坤功法呢,也会在这一瞬间随着混沌之气修炼而成的。”火德星君说道。 “看来这小白龙的修行天赋确实是高,不愧是返祖血脉。”水德星君说道。 玉帝看着小白龙现在的样子脸上也是充满了无比震惊的,他没想到这小白龙竟然有这么好的修行天赋。 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的想,若是将这小白龙带在天上,那么对整个天庭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小白龙和其他的龙不一样,不仅是返祖血脉,况且修行天赋还这么高。 玉帝看着小白龙,心里别提多喜欢了,但是他的面上还是不能够表现出来。 玉帝是何许人?那是经历了各种劫难而成就的仙人,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况且在他的这个位置上。 将自己的真正的心情藏起来已经是正常情况了,所以,就算是心里在汹涌澎湃,但是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 观音看着小白龙敖烈,脸上的表情和玉帝一样,没有太大的波澜。 因为观音知道这小白龙敖烈以后是要去到西天取经的,只要是到了西天,取得真经,那么这小白龙以后就要听佛祖的话。 所以现在的他就算是修炼了再多的天庭功法,对观音来说,依旧是有利的。 因为以后只要小白龙去了西天,被佛祖给封了佛号,那么以后就是佛门中人,所以现在修行的强大一些。 对佛门来说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观音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这小白龙修炼的是凌霄功的功法,所以,想要让他完全听佛门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想到这里,观音,脸上也是一阵愁容,不过稍纵即逝,因为观音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脸上有任何的表情。 毕竟处在这个位置,所以,学会隐藏自己是很重要的一项技能,观音心里很是清楚。 不远处,一双眼睛看着小白龙的方向,微笑的点点头,同时又捋了一下他洁白的胡须。 此时的敖烈宛若一尊神明,身上的符文还有金色光芒在不停地闪烁着,将他的脸颊还有身体,反射的熠熠生辉。 那条金色巨龙还在他的头顶上空不停盘旋着,同时发出来一阵阵的低吼声。 “吼.........” “吼.........” “吼.........” 众人看着面前这一幕皆是一惊,因为这金龙真是混沌之气所化,不是一般的金龙。 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符文也正是天地之间的符文。 有了这些东西的加持,敖烈的功法才能更上一层楼。 敖烈心里很是清楚这些东西对自己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敖烈将身上的符文瞬间汇聚,那些符文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瞬间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而盘旋在他身边的那一条金色巨龙瞬间朝着他的胸前涌去。 一时间整个花果山更是被金色光芒所笼罩着,同时,整个天空之上,还出现了一阵阵的乌云。 那些乌云不停地朝着花果山这边涌来,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阵一闪而过的雷电。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 第17章 众人皆是一惊 伴随着那不停闪烁的雷电,以及天空之上的那些符文,敖烈缓缓的睁开双眼,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将这混沌之气给修炼成功了。 这时的他,瞬间化成了一条白色巨龙朝着天上的云朵而去。 众人只见那黑色的云朵之上,一条白色的虚影在不停地游走着。 “吼.........” 小白龙发出了一阵吼叫,那吼叫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这混沌之气,竟然被他给修炼成功了,这小白龙的修炼天赋简直是妖孽的存在。”李靖看着敖烈说道。 “哈哈,不愧是我哪吒的朋友,有两下子。”哪吒看着敖烈兴奋地说道。 “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有这样的修炼速度。”二郎神杨戬看着敖烈说道。 而此时的敖烈就像是鱼儿入海一般,不停地在天空之上盘旋。 看着天空之上的小白龙敖烈,众人皆是一惊,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的小白龙实力竟然是这么强悍。 良久,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小白龙化成人形,落在 花果山。 “大王真是厉害,竟然学会了这么多功法。”一只小猴子说道。 “之前的大王,没有现在的大王厉害。”另一只小猴子说道。 “大王这本事都是谁教的?”另外一只小猴子说道。 “哈哈哈........我这本事,你们猜猜。”敖烈看着猴儿们说道。 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就算是说了,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 敖烈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干脆也就不解释了。 毕竟要是解释的多了,只会增加一些烦恼。 随后敖烈看着猴子们,又传给了他们一些棍棒之术,让他们防身用。 猴儿们也是十分高兴地学着。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玉帝和观音看着下界的敖烈,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但是这如来却始终没有露面,这玉帝的心里虽然是有些着急。 但是也不能够展示出来,毕竟三界之主要是让别人看出来自己有些着急了,那面子可就都没有了。 玉帝知道这件事情的本事,所以是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有些着急的。 而一旁的观音也是一样。 敖烈知道,他们肯定会将如来给请来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所以干脆就在花果山等着了。 毕竟西天还是要去的,只是什么时候去的问题,或者说是跟玉帝还有观音谈的怎么样。 现在的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和他们谈一下取经事宜的资本还是有的。 这就是因为自身实力的重要性,若是他现在没有实力,没有系统,那么只能是走之前的路。 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成就,这个是肯定的。 敖烈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份量 ,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是最高的,想要在这里混下去,必须得找一个靠山。 敖烈心里想着,这个靠山找谁会比较合适,因为在这个世界,除了鸿钧之外,就剩下三清了。 三清当中,太上老君比较合适,掌管的是人族,也是这三人当中的老大,若是有老君罩着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在西游这里站住脚了。 想到这里,敖烈打定心思,但是在去到老君那里之前,敖烈还需要去一趟五庄观。 毕竟自己身上的混沌之气必须有一个出处才行,不然,还真的没有办法解释。 况且如果是玉帝教的,只怕是也不会有人信啊。 只要是去了五庄观,只要是从五庄观出来,一切都会很简单的解决。 敖烈知道这个道理,并且他也知道,如果是去五庄观的的话,还得快去快回,毕竟这如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 想到这里,敖烈直接朝着五庄观飞去。 第18章 五庄观 敖烈在空中飞着,不远处只见眼前出现一座山。 那座山,真是好山:高山峻极,大势峥嵘。 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白鹤每来栖桧柏,玄猿时复挂藤萝。 日映晴林,迭迭千条红雾绕;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 幽鸟乱啼青竹里,锦鸡齐斗野花间。 只见那千年峰、五福峰、芙蓉峰,巍巍凛凛放毫光; 万岁石、虎牙石、三尖石,突突磷磷生瑞气。 崖前草秀,岭上梅香。荆棘密森森,芝兰清淡淡。 深林鹰凤聚千禽,古洞麒麟辖万兽。 涧水有情,曲曲弯弯多绕顾;峰峦不断,重重迭迭自周回。 又见那绿的槐,斑的竹,青的松,依依千载斗秾华;白的李、红的桃,翠的柳,灼灼三春争艳丽。 龙吟虎啸,鹤舞猿啼。 麋鹿从花出,青鸾对日鸣。乃是仙山真福地,蓬莱阆苑只如然。 又见些花开花谢山头景,云去云来岭上峰。 敖烈看着这座山,心中想到,这山当真是好山,当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此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敖烈落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大山,顿时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 “这万寿山当真是一座好山啊!”敖烈小声地呢喃道。 敖烈知道,这座山名唤万寿山,山中有一座观,名唤五庄观。 观里有一尊仙,道号镇元子,混名与世同君。 那观里出一般异宝,乃是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这颗灵根。 盖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贺洲五庄观出此,唤名草还丹,又名人参果。 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 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俱备。 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当日镇元大仙得元始天尊的筒帖,邀他到上清天上弥罗宫中听讲混元道果。 大仙门下出的散仙,也不计其数,见如今还有四十八个徒弟,都是得道的全真。 当日带领四十六个上界去听讲,留下两个绝小的看家:一个唤做清风,一个唤做明月。 清风只有一千三百二十岁,明月才叫一千二百岁。 敖烈想到这里,左右看了一眼,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他要是进去了,一定会被镇元大仙给发现的。 或者是那两个小道童,毕竟那两个小道童不是一般的小道童。 敖烈知道他们的厉害,所以敖烈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进入到五庄观里面去。 但是,如果不进去,一直在外面也不行。 “要是能将自己身上的气息给隐藏住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进去了,并且还不会被他们给发现。”敖烈心中想到。 【叮,检测到宿主现在所面临的困境,现在给予宿主两个选择。】 正在敖烈在想怎么将自己身上的气味给掩盖的时候,系统的提示音,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选择一,进到五庄观里面去,得到掩盖自身气味X5.】 【选择二,不进入到五庄观里面,得到起死回生丹一颗。】 敖烈看着面前的面板,心里想到,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哈哈,天助我也。 “选择一。”敖烈心中想道。 【恭喜宿主选择成功,得到掩盖自身气味X5.】 【已经放到您的背包中,请及时查收。】 敖烈看了眼前的掩盖自身气味X5.心中也是一阵欢喜,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发现自己了。 只是这机会少了一些,只有五次,要是可以无限次的使用就好了。 “虽然次数少了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说也能先用着了。”敖烈小声的呢喃道。 因为他知道虽然这机会的次数少了一些,但是总比没有好,先用着,反正自己有系统。 没准后续,这系统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机会的。 也或许是下次再来这里的时候,是和唐僧光明正大的进来。 要是光明正大的进来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个情况了。 敖烈想到这里,随后变成了一只小鸟,径直朝着五庄观里面飞去。 第19章 五庄观内回忆录 敖烈飞进去之后,只见,五庄观里面,清风明月在打坐。 敖烈在里面转了一圈之后,回想起,曾经在五庄观出现的一幕。 心中不觉得一阵,顿时想起来。 唐僧三人穿林入里,只见那呆子绷在树上,声声叫喊,痛苦难禁。 行者上前笑道:“好女婿呀!这早晚还不起来谢亲,又不到师父处报喜,还在这里卖解儿耍子哩!咄!你娘呢?你老婆呢?好个绷巴吊拷的女婿呀!” 那呆子见他来抢白着羞,咬着牙,忍着疼,不敢叫喊。 沙僧见了老大不忍,放下行李,上前解了绳索救下。呆子对他们只是磕头礼拜,其实羞耻难当,有《西江月》为证:色乃伤身之剑,贪之必定遭殃。 佳人二八好容妆,更比夜叉凶壮。 只有一个原本,再无微利添囊。 好将资本谨收藏,坚守休教放荡。那八戒撮土焚香,望空礼拜。 行者道: “你可认得那些菩萨么?” 八戒道:“我已此晕倒昏迷,眼花撩乱,那认得是谁?” 行者把那简帖儿递与八戒,八戒见了是颂子,更加惭愧。 沙僧笑道:“二哥有这般好处哩,感得四位菩萨来与你做亲!” 八戒道:“兄弟再莫题起,不当人子了!从今后,再也不敢妄为。 就是累折骨头,也只是摩肩压担,随师父西域去也。” 三藏道:“既如此说才是。” 行者遂领师父上了大路。在路餐风宿水,行罢多时,忽见有高山挡路,三藏勒马停鞭道:“徒弟,前面一山,必须仔细,恐有妖魔作耗,侵害吾党。” 行者道:“马前但有我等三人,怕甚妖魔?”因此,长老安心前进。 只见那座山,真是好山:高山峻极,大势峥嵘。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 白鹤每来栖桧柏,玄猿时复挂藤萝。 日映晴林,迭迭千条红雾绕;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 幽鸟乱啼青竹里,锦鸡齐斗野花间。 只见那千年峰、五福峰、芙蓉峰,巍巍凛凛放毫光; 万岁石、虎牙石、三尖石,突突磷磷生瑞气 。崖前草秀,岭上梅香。 荆棘密森森,芝兰清淡淡。深林鹰凤聚千禽,古洞麒麟辖万兽。 涧水有情,曲曲弯弯多绕顾;峰峦不断,重重迭迭自周回。 又见那绿的槐,斑的竹,青的松,依依千载斗秾华;白的李、红的桃,翠的柳,灼灼三春争艳丽。 龙吟虎啸,鹤舞猿啼。麋鹿从花出,青鸾对日鸣。 乃是仙山真福地,蓬莱阆苑只如然。又见些花开花谢山头景,云去云来岭上峰。三藏在马上欢喜道:“徒弟,我一向西来,经历许多山水,都是那嵯峨险峻之处,更不似此山好景,果然的幽趣非常。若是相近雷音不远路,我们好整肃端严见世尊。” 行者笑道:“早哩!早哩!正好不得到哩!” 沙僧道:“师兄,我们到雷音有多少远?” 行者道:“十万八千里,十停中还不曾走了一停哩。” 八戒道:“哥啊,要走几年才得到?” 行者道:“这些路,若论二位贤弟,便十来日也可到; 若论我走,一日也好走五十遭,还见日色; 若论师父走,莫想!莫想!”唐僧道:“悟空,你说得几时方可到?” 行者道:“你自小时走到老,老了再小,老小千番也还难。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 沙僧道:“师兄,此间虽不是雷音,观此景致,必有个好人居止。” 行者道:“此言却当。这里决无邪祟,一定是个圣僧仙辈之乡,我们游玩慢行。”不题。 却说这座山名唤万寿山,山中有一座观,名唤五庄观,观里有一尊仙,道号镇元子,混名与世同君。 那观里出一般异宝,乃是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这颗灵根。 盖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贺洲五庄观出此,唤名草还丹,又名人参果。 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 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 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 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当日镇元大仙得元始天尊的筒帖,邀他到上清天上弥罗宫中听讲混元道果。 大仙门下出的散仙,也不计其数,见如今还有四十八个徒弟,都是得道的全真。 当日带领四十六个上界去听讲,留下两个绝小的看家:一个唤做清风,一个唤做明月。 清风只有一千三百二十岁,明月才交一千二百岁。 第20章 人参果 镇元子吩咐二童道:“不可违了大天尊的简帖,要往弥罗宫听讲,你两个在家仔细。 不日有一个故人从此经过,却莫怠慢了他,可将我人参果打两个与他吃,权表旧日之情。” 二童道:“师父的故人是谁?望说与弟子,好接待。” 大仙道:“他是东土大唐驾下的圣僧,道号三藏,今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 二童笑道:“孔子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是太乙玄门,怎么与那和尚做甚相识!” 大仙道:“你那里得知。那和尚乃金蝉子转生,西方圣老如来佛第二个徒弟。 五百年前,我与他在兰盆会上相识,他曾亲手传茶,佛子敬我,故此是为故人也。” 二仙童闻言,谨遵师命。 那大仙临行,又叮咛嘱咐道:“我那果子有数,只许与他两个,不得多费。” 清风道:“开园时,大众共吃了两个,还有二十八个在树,不敢多费。” 大仙道:“唐三藏虽是故人,须要防备他手下人罗唣,不可惊动他知。” 二童领命讫,那大仙承众徒弟飞升,径朝天界。 却说唐僧四众在山游玩,忽抬头见那松篁一簇,楼阁数层。 唐僧道:“悟空,你看那里是甚么去处?” 行者看了道:“那所在,不是观宇,定是寺院。我们走动些,到那厢方知端的。” 不一时,来于门首观看,见那松坡冷淡,竹径清幽。 往来白鹤送浮云,上下猿猴时献果。 那门前池宽树影长,石裂苔花破。 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缥缈丹霞堕。真个是福地灵区,蓬莱云洞。 清虚人事少,寂静道心生。 青鸟每传王母信,紫鸾常寄老君经。 看不尽那巍巍道德之风,果然漠漠神仙之宅。 三藏离鞍下马,又见那山门左边有一通碑,碑上有十个大字,乃是“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长老道:“徒弟,真个是一座观宇。”沙僧道:“师父,观此景鲜明,观里必有好人居住。 我们进去看看,若行满东回,此间也是一景。” 行者道:“说得好。” 遂都一齐进去,又见那二门上有一对春联: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行者笑道:“这道士说大话唬人。 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在那太上老君门首,也不曾见有此话说。” 八戒道:“且莫管他,进去进去,或者这道士有些德行,未可知也。” 及至二层门里,只见那里面急急忙忙,走出两个小童儿来。 看他怎生打扮:骨清神爽容颜丽,顶结丫髻短发鬅。 道服自然襟绕雾,羽衣偏是袖飘风。环绦紧束龙头结,芒履轻缠蚕口绒。 丰采异常非俗辈,正是那清风明月二仙童。 那童子控背躬身,出来迎接道:“老师父,失迎,请坐。”长老欢喜,遂与二童子上了正殿观看。 原来是向南的五间大殿,都是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 那仙童推开格子,请唐僧入殿,只见那壁中间挂着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大字,设一张朱红雕漆的香几,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炉边有方便整香。 第21章 人参果(二) 唐僧上前,以左手拈香注炉,三匝礼拜,拜毕回头道:“仙童,你五庄观真是西方仙界,何不供养三清、四帝、罗天诸宰,只将天地二字侍奉香火?” 童子笑道:“不瞒老师说,这两个字,上头的,礼上还当;下边的,还受不得我们的香火。是家师父谄佞出来的。” 三藏道:“何为谄佞?” 童子道:“三清是家师的朋友,四帝是家师的故人,九曜是家师的晚辈,元辰是家师的下宾。” 那行者闻言,就笑得打跌,八戒道:“哥啊,你笑怎的?” 行者道:“只讲老孙会捣鬼,原来这道童会捆风!” 三藏道:“令师何在?”童子道:“家师元始天尊降简请到上清天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去了,不在家。” 行者闻言,忍不住喝了一声道:“这个臊道童!人也不认得,你在那个面前捣鬼,扯甚么空心架子!那弥罗宫有谁是太乙天仙?请你这泼牛蹄子去讲甚么!” 三藏见他发怒,恐怕那童子回言,斗起祸来,便道:“悟空,且休争竞,我们既进来就出去,显得没了方情。 常言道,鹭鸶不吃鹭鸶肉。 他师既是不在,搅扰他做甚? 你去山门前放马,沙僧看守行李,教八戒解包袱,取些米粮,借他锅灶,做顿饭吃,待临行,送他几文柴钱便罢了。 各依执事,让我在此歇息歇息,饭毕就行。” 他三人果各依执事而去。 那明月、清风,暗自夸称不尽道:“好和尚!真个是西方爱圣临凡,真元不昧。 师父命我们接待唐僧,将人参果与他吃,以表故旧之情,又教防着他手下人罗唣。 果然那三个嘴脸凶顽,性情粗糙,幸得就把他们调开了。 若在边前,却不与他人参果见面。” 清风道:“兄弟,还不知那和尚可是师父的故人,问他一问看,莫要错了。” 二童子又上前道:“启问老师可是大唐往西天取经的唐三藏?” 长老回礼道:“贫僧就是,仙童为何知我贱名?” 童子道:“我师临行,曾吩咐教弟子远接。不期车驾来促,有失迎迓。老师请坐,待弟子办茶来奉。” 三藏道:“不敢。” 那明月急转本房,取一杯香茶,献与长老。 茶毕,清风道:“兄弟,不可违了师命,我和你去取果子来。” 二童别了三藏,同到房中,一个拿了金击子,一个拿了丹盘,又多将丝帕垫着盘底,径到人参园内。 那清风爬上树去,使金击子敲果;明月在树下,以丹盘等接。 须臾敲下两个果来,接在盘中,径至前殿奉献道:“唐师父,我五庄观土僻山荒,无物可奉,土仪素果二枚,权为解渴。” 那长老见了,战战兢兢,远离三尺道:“善哉!善哉!今岁倒也年丰时稔,怎么这观里作荒吃人?这个是三朝未满的孩童,如何与我解渴?” 清风暗道:“这和尚在那口舌场中,是非海里,弄得眼肉胎凡,不识我仙家异宝。” 明月上前道:“老师,此物叫做人参果,吃一个儿不妨。” 三藏道:“胡说!胡说!他那父母怀胎,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方生下未及三日,怎么就把他拿来当果子?” 清风道:“实是树上结的。”长老道:“乱谈!乱谈!树上又会结出人来?拿过去,不当人子!” 那两个童儿,见千推万阻不吃,只得拿着盘子,转回本房。 那果子却也跷蹊,久放不得,若放多时即僵了,不中吃。 二人到于房中,一家一个,坐在床边上,只情吃起。 噫!原来有这般事哩!他那道房,与那厨房紧紧的间壁,这边悄悄的言语,那边即便听见。八戒正在厨房里做饭,先前听见说取金击子,拿丹盘,他已在心; 又听见他说唐僧不认得是人参果,即拿在房里自吃,口里忍不住流涎道:“怎得一个儿尝新!” 第22章 人参果(三) 自家身子又狼犺,不能彀得动,只等行者来,与他计较。 他在那锅门前,更无心烧火,不时的伸头探脑,出来观看。 不多时,见行者牵将马来,拴在槐树上,径往后走,那呆子用手乱招道:“这里来!这里来!” 行者转身到于厨声门首道:“呆子,你嚷甚的?想是饭不彀吃,且让老和尚吃饱,我们前边大人家,再化吃去罢。” 八戒道:“你进来,不是饭少。这观里有一件宝贝,你可晓得?” 行者道:“甚么宝贝?” 八戒笑道:“说与你,你不曾见;拿与你,你不认得。” 行者道:“这呆子笑话我老孙。老孙五百年前,因访仙道时,也曾云游在海角天涯,那般儿不曾见?” 八戒道:“哥啊,人参果你曾见么?” 行者惊道:“这个真不曾见。但只常闻得人说,人参果乃是草还丹,人吃了极能延寿。如今那里有得?” 八戒道:“他这里有。那童子拿两个与师父吃,那老和尚不认得,道是三朝未满的孩儿,不曾敢吃。那童子老大惫懒,师父既不吃,便该让我们,他就瞒着我们,才自在这隔壁房里,一家一个,啯啅啯啅的吃了出去,就急得我口里水泱。怎么得一个儿尝新?我想你有些溜撒,去他那园子里偷几个来尝尝,如何?” 行者道:“这个容易,老孙去手到擒来。”急抽身,往前就走,八戒一把扯住道:“哥啊,我听得他在这房里说,要拿甚么金击子去打哩。须是干得停当,不可走露风声。” 行者道:“我晓得,我晓得。” 那大圣使一个隐身法,闪进道房看时,原来那两个道童,吃了果子,上殿与唐僧说话,不在房里。 行者四下里观看,看有甚么金击子,但只见窗棂上挂着一条赤金:有二尺长短,有指头粗细;底下是一个蒜疙疸的头子;上边有眼,系着一根绿绒绳儿。 他道:“想必就是此物叫做金击子。”他却取下来,出了道房,径入后边去,推开两扇门,抬头观看,呀!却是一座花园!但见:朱栏宝槛,曲砌峰山。奇花与丽日争妍,翠竹共青天斗碧。 流杯亭外,一弯绿柳似拖烟;赏月台前,数簇乔松如泼靛。 红拂拂,锦巢榴;绿依依,绣墩草。 青茸茸,碧砂兰;攸荡荡,临溪水。 丹桂映金井梧桐,锦槐傍朱栏玉砌。 有或红或白千叶桃,有或香或黄九秋菊。 荼蘼架,映着牡丹亭;木槿台,相连芍药圃。 看不尽傲霜君子竹,欺雪大夫松。 更有那鹤庄鹿宅,方沼圆池;泉流碎玉,地萼堆金。朔风触绽梅花白,春来点破海棠红。 诚所谓人间第一仙景,西方魁首花丛。 那行者观看不尽,又见一层门,推开看处,却是一座菜园:布种四时蔬菜,菠芹莙荙姜苔。 笋薯瓜瓠茭白,葱蒜芫荽韭薤。窝蕖童蒿苦荬,葫芦茄子须栽。 蔓菁萝卜羊头埋,红苋青菘紫芥。 行者笑道:“他也是个自种自吃的道士。” 走过菜园,又见一层门。推开看处,呀!只见那正中间有根大树,真个是青枝馥郁,绿叶阴森,那叶儿却似芭蕉模样,直上去有千尺余高,根下有七八丈围圆。 那行者倚在树下往上一看,只见向南的枝上,露出一个人参果,真个象孩儿一般。原来尾间上是个扦蒂,看他丁在枝头,手脚乱动,点头幌脑,风过处似乎有声。 行者欢喜不尽,暗自夸称道:“好东西呀!果然罕见!果然罕见!” 他倚着树,飕的一声,撺将上去。 那猴子原来第一会爬树偷果子。他把金击子敲了一下,那果子扑的落将下来。 他也随跳下来跟寻,寂然不见,四下里草中找寻,更无踪影。 行者道:“跷蹊!跷蹊!想是有脚的会走,就走也跳不出墙去。我知道了,想是花园中土地不许老孙偷他果子,他收了去也。” 他就捻着诀,念一口“唵”字咒,拘得那花园土地前来,对行者施礼道:“大圣,呼唤小神,有何吩咐?” 行者道:“你不知老孙是盖天下有名的贼头。我当年偷蟠桃、盗御酒、窃灵丹,也不曾有人敢与我分用,怎么今日偷他一个果子,你就抽了我的头分去了!这果子是树上结的,空中过鸟也该有分,老孙就吃他一个,有何大害?怎么刚打下来,你就捞了去?” 土地道:“大圣,错怪了小神也。这宝贝乃是地仙之物,小神是个鬼仙,怎么敢拿去?就是闻也无福闻闻。” 行者道:“你既不曾拿去,如何打下来就不见了?” 土地道:“大圣只知这宝贝延寿,更不知他的出处哩。” 行者道:“有甚出处?”土地道:“这宝贝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短头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有缘的,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却是只与五行相畏。” 行者道:“怎么与五行相畏?” 土地道:“这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敲时必用金器,方得下来。打下来,却将盘儿用丝帕衬垫方可;若受些木器,就枯了,就吃也不得延寿。吃他须用磁器,清水化开食用,遇火即焦而无用。遇土而入者,大圣方才打落地上,他即钻下土去了。这个土有四万七千年,就是钢钻钻他也钻不动些须,比生铁也还硬三四分,人若吃了,所以长生。大圣不信时,可把这地下打打儿看。” 行者即掣金箍棒筑了一下,响一声迸起棒来,土上更无痕迹。 第23章 人参果(四) 行者道:“果然!果然!我这棍,打石头如粉碎,撞生铁也有痕,怎么这一下打不伤些儿?这等说,我却错怪了你了,你回去罢。” 那土地即回本庙去讫。 大圣却有算计:爬上树,一只手使击子,一只手将锦布直裰的襟儿扯起来,做个兜子等住,他却串枝分叶,敲了三个果,兜在襟中,跳下树,一直前来,径到厨房里去。 那八戒笑道:“哥哥,可有么?” 行者道:“这不是?老孙的手到擒来。这个果子,也莫背了沙僧,可叫他一声。”八戒即招手叫道:“悟净,你来。” 那沙僧撇下行李,跑进厨房道:“哥哥,叫我怎的?” 行者放开衣兜道:“兄弟,你看这个是甚的东西?” 沙僧见了道:“是人参果。”行者道:“好啊!你倒认得,你曾在那里吃过的?” 沙僧道:“小弟虽不曾吃,但旧时做卷帘大将,扶侍鸾舆赴蟠桃宴,尝见海外诸仙将此果与王母上寿。见便曾见,却未曾吃。哥哥,可与我些儿尝尝?” 行者道:“不消讲,兄弟们一家一个。” 他三人将三个果各各受用。 那八戒食肠大,口又大,一则是听见童子吃时,便觉馋虫拱动,却才见了果子,拿过来,张开口,毂辘的囫囵吞咽下肚,却白着眼胡赖,向行者、 沙僧道:“你两个吃的是甚么?” 沙僧道:“人参果。”八戒道:“甚么味道?” 行者道:“悟净,不要睬他!你倒先吃了,又来问谁?” 八戒道:“哥哥,吃的忙了些,不象你们细嚼细咽,尝出些滋味。我也不知有核无核,就吞下去了。哥啊,为人为彻。已经调动我这馋虫,再去弄个儿来,老猪细细的吃吃。” 行者道:“兄弟,你好不知止足这个东西,比不得那米食面食,撞着尽饱。象这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我们吃他这一个,也是大有缘法,不等小可。罢罢罢!彀了!” 他欠起身来,把一个金击子,瞒窗眼儿,丢进他道房里,竟不睬他。 那呆子只管絮絮叨叨的唧哝,不期那两个道童复进房来取茶去献,只听得八戒还嚷甚么“人参果吃得不快活,再得一个儿吃吃才好。” 清风听见心疑道:“明月,你听那长嘴和尚讲人参果还要个吃吃。师父别时叮咛,教防他手下人罗唣,莫敢是他偷了我们宝贝么?” 明月回头道:“哥耶,不好了!不好了!金击子如何落在地下?我们去园里看看来!” 他两个急急忙忙的走去,只见花园开了,清风道:“这门是我关的,如何开了?” 又急转过花园,只见菜园门也开了。 忙入人参园里,倚在树下,望上查数;颠倒来往,只得二十二个。 明月道:“你可会算帐?” 清风道:“我会,你说将来。” 明月道:“果子原是三十个。师父开园,分吃了两个,还有二十八个;适才打两个与唐僧吃,还有二十六个;如今止剩得二十二个,却不少了四个?不消讲,不消讲,定是那伙恶人偷了,我们只骂唐僧去来。” 两个出了园门,径来殿上,指着唐僧,秃前秃后,秽语污言不绝口的乱骂;贼头鼠脑,臭短臊长,没好气的胡嚷。 唐僧听不过道:“仙童啊,你闹的是甚么?消停些儿,有话慢说不妨,不要胡说散道的。” 清风说:“你的耳聋?我是蛮话,你不省得?你偷吃了人参果,怎么不容我说。” 唐僧道:“人参果怎么模样?” 明月道:“才拿来与你吃,你说象孩童的不是?” 唐僧道:“阿弥陀佛!那东西一见,我就心惊胆战,还敢偷他吃哩!就是害了馋痞,也不敢干这贼事。不要错怪了人。” 清风道:“你虽不曾吃,还有手下人要偷吃的哩。” 三藏道:“这等也说得是,你且莫嚷,等我问他们看。果若是偷了,教他赔你。” 明月道:“赔呀!就有钱那里去买?” 三藏道:“纵有钱没处买呵,常言道,仁义值千金。教他陪你个礼,便罢了。也还不知是他不是他哩。” 明月道:“怎的不是他?他那里分不均,还在那里嚷哩。” 三藏叫声:“徒弟,且都来。” 沙僧听见道:“不好了!决撒了!老师父叫我们,小道童胡厮骂,不是旧话儿走了风,却是甚的?” 行者道:“活羞杀人!这个不过是饮食之类。若说出来,就是我们偷嘴了,只是莫认。” 八戒道:“正是,正是,昧了罢。”他三人只得出了厨房,走上殿去。咦!毕竟不知怎么与他抵赖。” 第24章 人参果(五) 敖烈回想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兄弟三众,到了殿上,对师父道:“饭将熟了,叫我们怎的?” 三藏道:“徒弟,不是问饭。他这观里,有甚么人参果,似孩子一般的东西,你们是那一个偷他的吃了?” 八戒道:“我老实,不晓得,不曾见。” 清风道:“笑的就是他!笑的就是他!” 行者喝道:“我老孙生的是这个笑容儿,莫成为你不见了甚么果子,就不容我笑?” 三藏道:“徒弟息怒,我们是出家人,休打诳语,莫吃昧心食,果然吃了他的,陪他个礼罢,何苦这般抵赖?” 行者见师父说得有理,他就实说道:“师父,不干我事,是八戒隔壁听见那两个道童吃甚么人参果,他想一个儿尝新,着老孙去打了三个,我兄弟各人吃了一个。如今吃也吃了,待要怎么?” 明月道:“偷了我四个,这和尚还说不是贼哩!” 八戒道: “阿弥陀佛!既是偷了四个,怎么只拿出三个来分,预先就打起一个偏手?” 那呆子倒转胡嚷。二仙童问得是实,越加毁骂。 就恨得个大圣钢牙咬响,火眼睁圆,把条金箍棒揝了又揝, 忍了又忍道:“这童子这样可恶,只说当面打人也罢,受他些气儿,等我送他一个绝后计,教他大家都吃不成!” 好行者,把脑后的毫毛拔了一根,吹口仙气,叫“变!”变做个假行者,跟定唐僧,陪着悟能、悟净,忍受着道童嚷骂; 他的真身出一个神,纵云头跳将起去,径到人参园里,掣金箍棒往树上乒乓一下,又使个推山移岭的神力,把树一推推倒。 可怜叶落枒开根出土,道人断绝草还丹! 那大圣推倒树,却在枝儿上寻果子,那里得有半个? 原来这宝贝遇金而落,他的棒刃头却是金裹之物,况铁又是五金之类,所以敲着就振下来,既下来,又遇土而入,因此上边再没一个果子。 他道:“好!好!好!大家散火!” 他收了铁棒,径往前来,把毫毛一抖,收上身来。 那些人肉眼凡胎,看不明白。 却说那仙童骂彀多时,清风道:“明月,这些和尚也受得气哩,我们就象骂鸡一般,骂了这半会,通没个招声,想必他不曾偷吃。倘或树高叶密,数得不明,不要诳骂了他!我和你再去查查。” 明月道:“也说得是。” 他两个果又到园中,只见那树倒枒开,果无叶落,唬得清风脚软跌根头,明月腰酥打骸垢。 那两个魂飞魄散,有诗为证,诗曰:三藏西临万寿山,悟空断送草还丹。枒开叶落仙根露,明月清风心胆寒。 他两个倒在尘埃,语言颠倒,只叫:“怎的好!怎的好!害了我五庄观里的丹头,断绝我仙家的苗裔!师父来家,我两个怎的回话?” 明月道:“师兄莫嚷,我们且整了衣冠,莫要惊张了这几个和尚。 这个没有别人,定是那个毛脸雷公嘴的那厮,他来出神弄法,坏了我们的宝贝。 若是与他分说,那厮毕竟抵赖,定要与他相争,争起来,就要交手相打,你想我们两个,怎么敌得过他四个? 且不如去哄他一哄,只说果子不少,我们错数了,转与他陪个不是。 他们的饭已熟了,等他吃饭时,再贴他些儿小菜。 他一家拿着一个碗,你却站在门左,我却站在门右,扑的把门关倒,把锁锁住,将这几层门都锁了,不要放他,待师父来家,凭他怎的处置。 他又是师父的故人,饶了他,也是师父的人情;不饶他,我们也拿住个贼在,庶几可以免我等之罪。” 清风闻言道:“有理!有理!” 他两个强打精神,勉生欢喜,从后园中径来殿上,对唐僧控背躬身道:“师父,适间言语粗俗,多有冲撞,莫怪,莫怪。” .................................. 第25章 人参果(六) 三藏问道:“怎么说?” 清风道:“果子不少,只因树高叶密,不曾看得明白。才然又去查查,还是原数。” 那八戒就趁脚儿跷道:“你这个童儿,年幼不知事体,就来乱骂,白口咀咒,枉赖了我们也!不当人子!” 行者心上明白,口里不言,心中暗想道:“是谎,是谎!果子已是了帐,怎的说这般话?想必有起死回生之法。” 三藏道:“既如此,盛将饭来,我们吃了去罢。” 那八戒便去盛饭,沙僧安放桌椅。 二童忙取小菜,却是些酱瓜、酱茄、糟萝卜、醋豆角、腌窝蕖、绰芥菜,共排了七八碟儿,与师徒们吃饭; 又提一壶好茶,两个茶钟,伺候左右。 那师徒四众,却才拿起碗来,这童儿一边一个,扑的把门关上,插上一把两鐄铜锁。 八戒笑道:“这童子差了。你这里风俗不好,却怎的关了门里吃饭?” 明月道:“正是,正是,好歹吃了饭儿开门。” 清风骂道:“我把你这个害馋劳、偷嘴的秃贼!你偷吃了我的仙果,已该一个擅食田园瓜果之罪,却又把我的仙树推倒,坏了我五庄观里仙根,你还要说嘴哩!若能彀到得西方参佛面,只除是转背摇车再托生!” 三藏闻言,丢下饭碗,把个石头放在心上。 那童子将那前山门、二山门,通都上了锁,却又来正殿门首,恶语恶言,贼前贼后,只骂到天色将晚,才去吃饭。 饭毕,归房去了。 唐僧埋怨行者道:“你这个猴头,番番撞祸!你偷吃了他的果子,就受他些气儿,让他骂几句便也罢了。怎么又推倒他的树!若论这般情由,告起状来,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通。” 行者道:“师父莫闹,那童儿都睡去了,只等他睡着了,我们连夜起身。” 沙僧道:“哥啊,几层门都上了锁,闭得甚紧,如何走么?” 行者笑道:“莫管!莫管!老孙自有法儿。” 八戒道:“愁你没有法儿哩!你一变,变甚么虫蛭儿,瞒格子眼里就飞将出去,只苦了我们不会变的,便在此顶缸受罪哩!” 唐僧道:“他若干出这个勾当,不同你我出去啊,我就念起旧话经儿,他却怎生消受!” 八戒闻言,又愁又笑道:“师父,你说的那里话?我只听得佛教中有卷《楞严经》、《法华经》、《孔雀经》、《观音经》、《金刚经》,不曾听见个甚那旧话儿经啊。” 行者道:“兄弟,你不知道,我顶上戴的这个箍儿,是观音菩萨赐与我师父的。师父哄我戴了,就如生根的一般,莫想拿得下来,叫做《紧箍儿咒》,又叫做《紧箍儿经》。他旧话儿经,即此是也。但若念动,我就头疼,故有这个法儿难我。师父你莫念,我决不负你,管情大家一齐出去。” 说话之间,都已天昏,不觉东方月上。 行者道:“此时万籁无声,冰轮明显,正好走了去罢。” 八戒道:“哥啊,不要捣鬼,门俱锁闭,往那里走?” 行者道:“你看手段!”好行者,把金箍棒捻在手中,使一个解锁法,往门上一指,只听得突蹡的一声响,几层门双鐄俱落,唿喇的开了门扇。 八戒笑道:“好本事!就是叫小炉儿匠使掭子,便也不象这等爽利!” 行者道:“这个门儿,有甚稀罕!就是南天门,指一指也开了。” 却请师父出了门,上了马,八戒挑着担,沙僧拢着马,径投西路而去。 行者道:“你们且慢行,等老孙去照顾那两个童儿睡一个月。” 三藏道: “徒弟,不可伤他性命;不然,又一个得财伤人的罪了。” 行者道:“我晓得。”行者复进去,来到那童儿睡的房门外。他腰里有带的瞌睡虫儿,原来在东天门与增长天王猜枚耍子赢的。他摸出两个来,瞒窗眼儿弹将进去,径奔到那童子脸上,鼾鼾沉睡,再莫想得醒。他才拽开云步,赶上唐僧,顺大路一直西奔,这一夜马不停蹄,只行到天晓, 三藏道:“这个猴头弄杀我也!你因为嘴,带累我一夜无眠!” 行者道:“不要只管埋怨。天色明了,你且在这路旁边树林中将就歇歇,养养精神再走。” 那长老只得下马,倚松根权作禅床坐下,沙僧歇了担子打盹,八戒枕着石睡觉。 孙大圣偏有心肠,你看他跳树扳枝顽耍。 四众歇息不题。 却说那大仙自元始宫散会,领众小仙出离兜率,径下瑶天,坠祥云,早来到万寿山五庄观门首。 看时,只见观门大开,地上干净,大仙道:“清风、明月,却也中用。常时节,日高三丈,腰也不伸,今日我们不在,他倒肯起早,开门扫地。” 众小仙俱悦。行至殿上,香火全无,人踪俱寂,那里有明月、清风!众仙道:“他两个想是因我们不在,拐了东西走了。” 大仙道:“岂有此理!修仙的人,敢有这般坏心的事!想是昨晚忘却关门,就去睡了,今早还未醒哩。” 众仙到他房门首看处,真个关着房门,鼾鼾沉睡。这外边打门乱叫,那里叫得醒来?众仙撬开门板,着手扯下床来,也只是不醒。 大仙笑道:“好仙童啊!成仙的人,神满再不思睡,却怎么这般困倦?莫不是有人做弄了他也?快取水来。” 一童急取水半盏递与大仙。 大仙念动咒语,噀一口水,喷在脸上,随即解了睡魔。 二人方醒,忽睁睛抹抹脸,抬头观看,认得是仙师与世同君和仙兄等众,慌得那清风顿首, 明月叩头道:“师父啊!你的故人,原是东来的和尚,一伙强盗,十分凶狠!” 大仙笑道:“莫惊恐,慢慢的说来。” 清风道:“师父啊,当日别后不久,果有个东土唐僧,一行有四个和尚,连马五口。弟子不敢违了师命,问及来因,将人参果取了两个奉上。那长老俗眼愚心,不识我们仙家的宝贝。他说是三朝未满的孩童,再三不吃,是弟子各吃了一个。不期他那手下有三个徒弟,有一个姓孙的,名悟空行者,先偷四个果子吃了。是弟子们向伊理说,实实的言语了几句,他却不容,暗自里弄了个出神的手段,苦啊!” 第26章 人参果(七) 二童子说到此处,止不住腮边泪落。 众仙道:“那和尚打你来?” 明月道:“不曾打,只是把我们人参树打倒了。” 大仙闻言,更不恼怒,道:“莫哭!莫哭!你不知那姓孙的,也是个太乙散仙,也曾大闹天宫,神通广大。 既然打倒了宝树,你可认得那些和尚?” 清风道: “都认得。” 大仙道:“既认得,都跟我来。众徒弟们,都收拾下刑具,等我回来打他。” 众仙领命。 大仙与明月、清风纵起祥光,来赶三藏,顷刻间就有千里之遥。 大仙在云端里向西观看,不见唐僧;及转头向东看时,倒多赶了九百余里。 原来那长老一夜马不停蹄,只行了一百二十里路,大仙的云头一纵,赶过了九百余里。 仙童道: “师父,那路旁树下坐的是唐僧。” 大仙道:“我已见了。你两个回去安排下绳索,等我自家拿他。” 清风先回不题。 那大仙按落云头,摇身一变,变作个行脚全真。 你道他怎生模样:穿一领百衲袍,系一条吕公绦。 手摇尘尾,渔鼓轻敲。 三耳草鞋登脚下,九阳巾子把头包。 飘飘风满袖,口唱《月儿高》。 径直来到树下,对唐僧高叫道:“长老,贫道起手了。” 那长老忙忙答礼道:“失瞻!失瞻!” 大仙问:“长老是那方来的?为何在途中打坐?” 三藏道:“贫僧乃东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经者。 路过此间,权为一歇。” 大仙佯讶道:“长老东来,可曾在荒山经过?” 长老道:“不知仙宫是何宝山?” 大仙道:“万寿山五庄观,便是贫道栖止处。” 行者闻言,他心中有物的人,忙答道:“不曾!不曾!我们是打上路来的。” 那大仙指定笑道:“我把你这个泼猴!你瞒谁哩?你倒在我观里,把我人参果树打倒,你连夜走在此间,还不招认,遮饰甚么?不要走!趁早去还我树来!” 那行者闻言,心中恼怒,掣铁棒不容分说,望大仙劈头就打。 大仙侧身躲过,踏祥光,径到空中。行者也腾云,急赶上去。 大仙在半空现了本相,你看他怎生打扮:头戴紫金冠,无忧鹤氅穿。 履鞋登足下,丝带束腰间。 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 三须飘颔下,鸦瓴叠鬓边。 相迎行者无兵器,止将玉尘手中拈。 那行者没高没低的,棍子乱打。 大仙把玉尘左遮右挡,奈了他两三回合,使一个袖里乾坤的手段,在云端里把袍袖迎风轻轻的一展,刷地前来,把四僧连马一袖子笼住。 八戒道:“不好了!我们都装在拉縺里了!” 行者道:“呆子,不是拉縺,我们被他笼在衣袖中哩。” 八戒道:“这个不打紧,等我一顿钉钯,筑他个窟窿,脱将下去,只说他不小心,笼不牢,吊的了罢。” 那呆子使钯乱筑,那里筑得动?手捻着虽然是个软的,筑起来就比铁还硬。 那大仙转祥云,径落五庄观坐下,叫徒弟拿绳来。 众小仙一一伺候。 你看他从袖子里,却象撮傀儡一般,把唐僧拿出,缚在正殿檐柱上; 又拿出他三个,每一根柱上,绑了一个; 将马也拿出拴在庭下,与他些草料,行李抛在廊下。 又道:“徒弟,这和尚是出家人,不可用刀枪,不可加铁钺,且与我取出皮鞭来,打他一顿,与我人参果出气!” 众仙即忙取出一条鞭,不是甚么牛皮、羊皮、麂皮、犊皮的,原来是龙皮做的七星鞭,着水浸在那里。 令一个有力量的小仙,把鞭执定道:“师父,先打那个?” 大仙道:“唐三藏做大不尊,先打他。” 行者闻言,心中暗道:“我那老和尚不禁打,假若一顿鞭打坏了啊,却不是我造的业?” 他忍不住开言道:“先生差了。偷果子是我,吃果子是我,推倒树也是我,怎么不先打我,打他做甚?” 大仙笑道:“这泼猴倒言语膂烈。这等便先打他。” 小仙问:“打多少?” 大仙道:“照依果数,打三十鞭。” 那小仙轮鞭就打。 行者恐仙家法大,睁圆眼瞅定,看他打那里。原来打腿,行者就把腰扭一扭,叫声“变!” 变作两条熟铁腿,看他怎么打。 那小仙一下一下的,打了三十,天早向午了。 大仙又吩咐道:“还该打三藏训教不严,纵放顽徒撒泼。” 那仙又轮鞭来打,行者道:“先生又差了。偷果子时,我师父不知,他在殿上与你二童讲话,是我兄弟们做的勾当。纵是有教训不严之罪,我为弟子的,也当替打,再打我罢。” 第27章 人参果(八) 大仙笑道:“这泼猴,虽是狡猾奸顽,却倒也有些孝意。既这等,还打他罢。” 小仙又打了三十。行者低头看看,两只腿似明镜一般,通打亮了,更不知些疼痒。 此时天色将晚,大仙道:“且把鞭子浸在水里,待明朝再拷打他。” 小仙且收鞭去浸,各各归房。晚斋已毕,尽皆安寝不题。 那长老泪眼双垂,怨他三个徒弟道:“你等闯出祸来,却带累我在此受罪,这是怎的起?” 行者道:“且休报怨,打便先打我,你又不曾吃打,倒转嗟呀怎的?” 唐僧道:“虽然不曾打,却也绑得身上疼哩。” 沙僧道:“师父,还有陪绑的在这里哩。” 行者道:“都莫要嚷,再停会儿走路。” 八戒道:“哥哥又弄虚头了。这里麻绳喷水,紧紧的绑着,还比关在殿上被你使解锁法搠开门走哩!” 行者道:“不是夸口说,那怕他三股的麻绳喷上了水,就是碗粗的棕缆,也只好当秋风!” 正话处,早已万籁无声,正是天街人静。好行者,把身子小一小,脱下索来道:“师父去哑!” 沙僧慌了道:“哥哥,也救我们一救!” 行者道:“悄言!悄言!” 他却解了三藏,放下八戒、沙僧,整束了褊衫,扣背了马匹,廊下拿了行李,一齐出了观门。 又教八戒:“你去把那崖边柳树伐四颗来。” 八戒道:“要他怎的?”行者道:“有用处,快快取来!” 那呆子有些夯力,走了去,一嘴一颗,就拱了四颗,一抱抱来。 行者将枝梢折了,将兄弟二人复进去,将原绳照旧绑在柱上。 那大圣念动咒语,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树上,叫“变!”一根变作长老,一根变作自身,那两根变作沙僧、八戒,都变得容貌一般,相貌皆同,问他也就说话,叫名也就答应。 他两个却才放开步,赶上师父。 这一夜依旧马不停蹄,躲离了五庄观。 只走到天明,那长老在马上摇桩打盹,行者见了,叫道:“师父不济!出家人怎的这般辛苦?我老孙千夜不眠,也不晓得困倦。 且下马来,莫教走路的人,看见笑你,权在山坡下藏风聚气处,歇歇再走。” 不说他师徒在路暂住。且说那大仙,天明起来,吃了早斋,出在殿上,教拿鞭来:“今日却该打唐三藏了。” 那小仙轮着鞭,望唐僧道:“打你哩。” 那柳树也应道:“打么。”乒乓打了三十。 轮过鞭来,对八戒道:“打你哩。” 那柳树也应道:“打么。”及打沙僧,也应道“打么。”及打到行者,那行者在路,偶然打个寒噤道:“不好了!” 三藏问道:“怎么说?” 行者道:“我将四颗柳树变作我师徒四众,我只说他昨日打了我两顿,今日想不打了。却又打我的化身,所以我真身打噤,收了法罢。” 那行者慌忙念咒收法。 你看那些道童害怕,丢了皮鞭,报道:“师父啊,为头打的是大唐和尚,这一会打的都是柳树之根!” 大仙闻言,呵呵冷笑,夸不尽道:“孙行者,真是一个好猴王!曾闻他大闹天宫,布地网天罗,拿他不住,果有此理。你走了便也罢,却怎么绑些柳树在此,冒名顶替?决莫饶他,赶去来!” 第28章 人参果(九) 那大仙说声赶,纵起云头,往西一望,只见那和尚挑包策马,正然走路。 大仙低下云头,叫声:“孙行者!往那里走!还我人参树来!” 八戒听见道:“罢了!对头又来了!” 行者道:“师父,且把善字儿包起,让我们使些凶恶,一发结果了他,脱身去罢。” 唐僧闻言,战战兢兢,未曾答应,沙僧掣宝杖,八戒举钉钯,大圣使铁棒,一齐上前,把大仙围住在空中,乱打乱筑。 这场恶斗,有诗为证,诗曰:悟空不识镇元仙,与世同君妙更玄。 三件神兵施猛烈,一根尘尾自飘然。 左遮右挡随来往,后架前迎任转旋。 夜去朝来难脱体,淹留何日到西天! 他兄弟三众,各举神兵,一齐攻打,那大仙只把蝇帚儿演架。 那里有半个时辰,他将袍袖一展,依然将四僧一马并行李,一袖笼去,返云头,又到观里。 众仙接着,仙师坐于殿上,却又在袖儿里一个个搬出,将唐僧绑在阶下矮槐树上,八戒、沙僧各绑在两边树上。 将行者捆倒,行者道:“想是调问哩。” 不一时,捆绑停当,教把长头布取十匹来。 行者笑道:“八戒!这先生好意思,拿出布来与我们做中袖哩!减省些儿,做个一口中罢了。” 那小仙将家机布搬将出来。 大仙道:“把唐三藏、猪八戒、沙和尚都使布裹了!” 众仙一齐上前裹了。 行者笑道:“好!好!好!夹活儿就大殓了!” 须臾,缠裹已毕,又教拿出漆来。 众仙即忙取了些自收自晒的生熟漆,把他三个布裹的漆了,浑身俱裹漆,上留着头脸在外。 八戒道:“先生,上头倒不打紧,只是下面还留孔儿,我们好出恭。” 那大仙又教把大锅抬出来。 行者笑道:“八戒,造化!抬出锅来,想是煮饭我们吃哩。” 八戒道: “也罢了,让我们吃些饭儿,做个饱死的鬼也好看。” 众仙果抬出一口大锅支在阶下。 大仙叫架起干柴,发起烈火,教:“把清油熬上一锅,烧得滚了,将孙行者下油锅扎他一扎,与我人参树报仇!” 行者闻言暗喜道:“正可老孙之意。这一向不曾洗澡,有些儿皮肤燥痒,好歹荡荡,足感盛情。” 顷刻间,那油锅将滚。 大圣却又留心,恐他仙法难参,油锅里难做手脚,急回头四顾,只见那台下东边是一座日规台,西边是一个石狮子。 行者将身一纵,滚到西边,咬破舌尖,把石狮子喷了一口,叫声“变!”变作他本身模样,也这般捆作一团,他却出了元神,起在云端里,低头看着道士。 只见那小仙报道:“师父,油锅滚透了。” 大仙教“把孙行者抬下去!” 四个仙童抬不动,八个来,也抬不动,又加四个,也抬不动。 众仙道:“这猴子恋土难移,小自小,倒也结实。” 却教二十个小仙,扛将起来,往锅里一掼,烹的响了一声,溅起些滚油点子,把那小道士们脸上烫了几个燎浆大泡! 只听得烧火的小童喊道:“锅漏了!锅漏了!”说不了,油漏得罄尽,锅底打破,原来是一个石狮子放在里面。 大仙大怒道:“这个泼猴,着然无礼!教他当面做了手脚!你走了便罢,怎么又捣了我的灶?这泼猴枉自也拿他不住,就拿住他,也似抟砂弄汞,捉影捕风。 罢!罢!罢!饶他去罢。且将唐三藏解下,另换新锅,把他扎一扎,与人参树报报仇罢。”那小仙真个动手,拆解布漆。行者在半空里听得明白, 他想着:“师父不济,他若到了油锅里,一滚就死,二滚就焦,到三五滚,他就弄做个稀烂的和尚了!我还去救他一救。” 好大圣,按落云头,上前叉手道“莫要拆坏了布漆,我来下油锅了。” 那大仙惊骂道:“你这猢猴!怎么弄手段捣了我的灶?” 行者笑道:“你遇着我就该倒灶,干我甚事?我才自也要领你些油汤油水之爱,但只是大小便急了,若在锅里开风,恐怕污了你的熟油,不好调菜吃,如今大小便通干净了,才好下锅。不要扎我师父,还来扎我。” 那大仙闻言,呵呵冷笑,走出殿来,一把扯住。毕竟不知有何话说,端的怎么脱身。 第29章 结为兄弟 却说三藏师徒,次日天明,收拾前进。 那镇元子与行者结为兄弟,两人情投意合,决不肯放,又安排管待,一连住了五六日。 那长老自服了草还丹,真似脱胎换骨,神爽体健。 他取经心重,那里肯淹留,无已,遂行。 师徒别了上路,早见一座高山。 三藏道:“徒弟,前面有山险峻,恐马不能前,大家须仔细仔细。” 行者道:“师父放心,我等自然理会。” 好猴王,他在那马前,横担着棒,剖开山路,上了高崖,看不尽:峰岩重叠,涧壑湾环。 虎狼成阵走,麂鹿作群行。 无数獐豝钻簇簇,满山狐兔聚丛丛。 千尺大蟒,万丈长蛇。 大蟒喷愁雾,长蛇吐怪风。 道旁荆棘牵漫,岭上松楠秀丽。 薜萝满目,芳草连天。影落沧溟北,云开斗柄南。 万古常含元气老,千峰巍列日光寒。 那长老马上心惊,孙大圣布施手段,舞着铁棒,哮吼一声,唬得那狼虫颠窜,虎豹奔逃。 师徒们入此山,正行到嵯峨之处,三藏道:“悟空,我这一日,肚中饥了,你去那里化些斋吃?” 行者陪笑道:“师父好不聪明。这等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有钱也没买处,教往那里寻斋?” 三藏心中不快,口里骂道:“你这猴子!想你在两界山,被如来压在石匣之内,口能言,足不能行,也亏我救你性命,摩顶受戒,做了我的徒弟。 怎么不肯努力,常怀懒惰之心!” 行者道:“弟子亦颇殷勤,何尝懒惰?” 三藏道:“你既殷勤,何不化斋我吃?我肚饥怎行?况此地山岚瘴气,怎么得上雷音?” 行者道:“师父休怪,少要言语。我知你尊性高傲,十分违慢了你,便要念那话儿咒。你下马稳坐,等我寻那里有人家处化斋去。” 行者将身一纵,跳上云端里,手搭凉篷,睁眼观看。 可怜西方路甚是寂寞,更无庄堡人家,正是多逢树木少见人烟去处。 看多时,只见正南上有一座高山,那山向阳处,有一片鲜红的点子。 行者按下云头道:“师父,有吃的了。” 那长老问甚东西,行者道:“这里没人家化饭,那南山有一片红的,想必是熟透了的山桃,我去摘几个来你充饥。” 三藏喜道:“出家人若有桃子吃,就为上分了,快去!” 行者取了钵盂,纵起祥光,你看他筋斗幌幌,冷气飕飕,须臾间,奔南山摘桃不题。 却说常言有云: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果然这山上有一个妖精,孙大圣去时,惊动那怪。 他在云端里,踏着阴风,看见长老坐在地下,就不胜欢喜道:“造化!造化!几年家人都讲东土的唐和尚取大乘,他本是金蝉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体。 有人吃他一块肉,长寿长生。真个今日到了。” 那妖精上前就要拿他,只见长老左右手下有两员大将护持,不敢拢身。 他说两员大将是谁?说是八戒、沙僧。 八戒、沙僧虽没甚么大本事,然八戒是天蓬元帅,沙僧是卷帘大将,他的威气尚不曾泄,故不敢拢身。 妖精说:“等我且戏他戏,看怎么说。” 好妖精,停下阴风,在那山凹里,摇身一变,变做个月貌花容的女儿, 说不尽那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左手提着一个青砂罐儿,右手提着一个绿磁瓶儿,从西向东,径奔唐僧。 圣僧歇马在山岩,忽见裙钗女近前。 翠袖轻摇笼玉笋,湘裙斜拽显金莲。 第30章 观看处 汗流粉面花含露,尘拂峨眉柳带烟。 仔细定睛观看处,看看行至到身边。 三藏见了,叫:“八戒,沙僧,悟空才说这里旷野无人,你看那里不走出一个人来了?” 八戒道:“师父,你与沙僧坐着,等老猪去看看来。” 那呆子放下钉钯,整整直裰,摆摆摇摇,充作个斯文气象,一直的觌面相迎。真个是远看未实,近看分明,那女子生得:冰肌藏玉骨,衫领露酥胸。 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 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 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 半放海棠笼晓日,才开芍药弄春晴。 那八戒见他生得俊俏,呆子就动了凡心,忍不住胡言乱语,叫道:“女菩萨,往那里去?手里提着是甚么东西?” 分明是个妖怪,他却不能认得。 那女子连声答应道:“长老,我这青罐里是香米饭,绿瓶里是炒面筋,特来此处无他故,因还誓愿要斋僧。” 八戒闻言,满心欢喜,急抽身,就跑了个猪颠风, 报与三藏道:“师父!吉人自有天报!师父饿了,教师兄去化斋,那猴子不知那里摘桃儿耍子去了。桃子吃多了,也有些嘈人,又有些下坠。你看那不是个斋僧的来了?” 唐僧不信道:“你这个夯货胡缠!我们走了这向,好人也不曾遇着一个,斋僧的从何而来!”八戒道:“师父,这不到了?” 三藏一见,连忙跳起身来,合掌当胸道:“女菩萨,你府上在何处住?是甚人家?有甚愿心,来此斋僧?” 分明是个妖精,那长老也不认得。 那妖精见唐僧问他来历,他立地就起个虚情, 花言巧语来赚哄道:“师父,此山叫做蛇回兽怕的白虎岭,正西下面是我家。我父母在堂,看经好善,广斋方上远近僧人,只因无子,求福作福,生了奴奴,欲扳门第,配嫁他人,又恐老来无倚,只得将奴招了一个女婿,养老送终。” 三藏闻言道:“女菩萨,你语言差了。圣经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既有父母在堂,又与你招了女婿,有愿心,教你男子还,便也罢,怎么自家在山行走?又没个侍儿随从。这个是不遵妇道了。” 那女子笑吟吟,忙陪俏语道:“师父,我丈夫在山北凹里,带几个客子锄田。这是奴奴煮的午饭,送与那些人吃的。只为五黄六月,无人使唤,父母又年老,所以亲身来送。忽遇三位远来,却思父母好善,故将此饭斋僧,如不弃嫌,愿表芹献。” 三藏道: “善哉!善哉!我有徒弟摘果子去了,就来,我不敢吃。假如我和尚吃了你饭,你丈夫晓得,骂你,却不罪坐贫僧也?” 那女子见唐僧不肯吃,却又满面春生道:“师父啊,我父母斋僧,还是小可;我丈夫更是个善人,一生好的是修桥补路,爱老怜贫。但听见说这饭送与师父吃了,他与我夫妻情上,比寻常更是不同。” 三藏也只是不吃,旁边却恼坏了八戒。那呆子努着嘴, 口里埋怨道:“天下和尚也无数,不曾象我这个老和尚罢软!现成的饭三分儿倒不吃,只等那猴子来,做四分才吃!” 他不容分说,一嘴把个罐子拱倒,就要动口。 只见那行者自南山顶上,摘了几个桃子,托着钵盂,一筋斗,点将回来,睁火眼金睛观看,认得那女子是个妖精,放下钵盂,掣铁棒,当头就打。 唬得个长老用手扯住道:“悟空!你走将来打谁?” 行者道:“师父,你面前这个女子,莫当做个好人。 他是个妖精,要来骗你哩。” 三藏道:“你这猴头,当时倒也有些眼力,今日如何乱道!这女菩萨有此善心,将这饭要斋我等,你怎么说他是个妖精?” 行者笑道:“师父,你那里认得!老孙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我,我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师父,我若来迟,你定入他套子,遭他毒手!” 那唐僧那里肯信,只说是个好人。 行者道:“师父,我知道你了,你见他那等容貌,必然动了凡心。若果有此意,叫八戒伐几棵树来,沙僧寻些草来,我做木匠,就在这里搭个窝铺,你与他圆房成事,我们大家散了,却不是件事业?何必又跋涉,取甚经去!” 那长老原是个软善的人,那里吃得他这句言语,羞得个光头彻耳通红。 三藏正在此羞惭,行者又发起性来,掣铁棒,望妖精劈脸一下。 那怪物有些手段,使个解尸法,见行者棍子来时,他却抖擞精神,预先走了,把一个假尸首打死在地下。 第31章 这猴卓然无礼 唬得个长老战战兢兢,口中作念道:“这猴着然无礼!屡劝不从,无故伤人性命!” 行者道:“师父莫怪,你且来看看这罐子里是甚东西。” 沙僧搀着长老,近前看时,那里是甚香米饭,却是一罐子拖尾巴的长蛆,也不是面筋,却是几个青蛙、癞虾蟆,满地乱跳。 长老才有三分儿信了,怎禁猪八戒气不忿,在旁漏八分儿唆嘴道:“师父,说起这个女子,他是此间农妇,因为送饭下田,路遇我等,却怎么栽他是个妖怪?哥哥的棍重,走将来试手打他一下,不期就打杀了;怕你念甚么《紧箍儿咒》,故意的使个障眼法儿,变做这等样东西,演幌你眼,使不念咒哩。” 三藏自此一言,就是晦气到了:果然信那呆子撺唆,手中捻诀,口里念咒,行者就叫:“头疼!头疼!莫念!莫念!有话便说。” 唐僧道:“有甚话说!出家人时时常要方便,念念不离善心,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怎么步步行凶,打死这个无故平人,取将经来何用?你回去罢!” 行者道:“师父,你教我回那里去?” 唐僧道:“我不要你做徒弟。” 行者道:“你不要我做徒弟,只怕你西天路去不成。” 唐僧道:“我命在天,该那个妖精蒸了吃,就是煮了,也算不过。终不然,你救得我的大限? 你快回去!” 行者道:“师父,我回去便也罢了,只是不曾报得你的恩哩。” 唐僧道:“我与你有甚恩?” 那大圣闻言,连忙跪下叩头道:“老孙因大闹天宫,致下了伤身之难,被我佛压在两界山,幸观音菩萨与我受了戒行,幸师父救脱吾身,若不与你同上西天,显得我知恩不报非君子,万古千秋作骂名。” 原来这唐僧是个慈悯的圣僧,他见行者哀告,却也回心转意道:“既如此说,且饶你这一次,再休无礼。如若仍前作恶,这咒语颠倒就念二十遍!” 行者道:“三十遍也由你,只是我不打人了。”却才伏侍唐僧上马,又将摘来桃子奉上。唐僧在马上也吃了几个,权且充饥。却说那妖精,脱命升空。原来行者那一棒不曾打杀妖精,妖精出神去了。他在那云端里,咬牙切齿, 暗恨行者道:“几年只闻得讲他手段,今日果然话不虚传。那唐僧已此不认得我,将要吃饭。若低头闻一闻儿,我就一把捞住,却不是我的人了? 不期被他走来,弄破我这勾当,又几乎被他打了一棒。若饶了这个和尚,诚然是劳而无功也,我还下去戏他一戏。” 好妖精,按落阴云,在那前山坡下,摇身一变,变作个老妇人,年满八旬,手拄着一根弯头竹杖,一步一声的哭着走来。 八戒见了,大惊道:“师父!不好了!那妈妈儿来寻人了!” 唐僧道: “寻甚人?” 八戒道:“师兄打杀的,定是他女儿。这个定是他娘寻将来了。” 行者道:“兄弟莫要胡说!那女子十八岁,这老妇有八十岁,怎么六十多岁还生产?断乎是个假的,等老孙去看来。” 好行者,拽开步,走近前观看,那怪物: 假变一婆婆,两鬓如冰雪。 走路慢腾腾,行步虚怯怯。 弱体瘦伶仃,脸如枯菜叶。 颧骨望上翘,嘴唇往下别。 老年不比少年时,满脸都是荷叶摺。 行者认得他是妖精,更不理论,举棒照头便打。 那怪见棍子起时,依然抖擞,又出化了元神,脱真儿去了,把个假尸首又打死在山路之下。 唐僧一见,惊下马来,睡在路旁,更无二话,只是把《紧箍儿咒》颠倒足足念了二十遍。 可怜把个行者头,勒得似个亚腰儿葫芦,十分疼痛难忍,滚将来哀告道:“师父莫念了!有甚话说了罢!” 唐僧道:“有甚话说!出家人耳听善言,不堕地狱。我这般劝化你,你怎么只是行凶?把平人打死一个,又打死一个,此是何说?” 行者道:“他是妖精。” 唐僧道:“这个猴子胡说!就有这许多妖怪!你是个无心向善之辈,有意作恶之人,你去罢!” 行者道:“师父又教我去,回去便也回去了,只是一件不相应。” 唐僧道:“你有甚么不相应处?” 八戒道:“师父,他要和你分行李哩。跟着你做了这几年和尚,不成空着手回去?你把那包袱里的甚么旧褊衫,破帽子,分两件与他罢。” 行者闻言,气得暴跳道:“我把你这个尖嘴的夯货!老孙一向秉教沙门,更无一毫嫉妒之意,贪恋之心,怎么要分甚么行李?” 唐僧道:“你既不嫉妒贪恋,如何不去?” 第32章 行者道 行者道:“实不瞒师父说,老孙五百年前,居花果山水帘洞大展英雄之际,收降七十二洞邪魔,手下有四万七千群怪,头戴的是紫金冠,身穿的是赭黄袍,腰系的是蓝田带,足踏的是步云履,手执的是如意金箍棒,着实也曾为人。自从涅盘罪度,削发秉正沙门,跟你做了徒弟,把这个金箍儿勒在我头上,若回去,却也难见故乡人。师父果若不要我,把那个《松箍儿咒》念一念,退下这个箍子,交付与你,套在别人头上,我就快活相应了,也是跟你一场。莫不成这些人意儿也没有了?” 唐僧大惊道:“悟空,我当时只是菩萨暗受一卷《紧箍儿咒》,却没有甚么松箍儿咒。” 行者道:“若无《松箍儿咒》,你还带我去走走罢。” 长老又没奈何道:“你且起来,我再饶你这一次,却不可再行凶了。” 行者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又伏侍师父上马,剖路前进。却说那妖精,原来行者第二棍也不曾打杀他。 那怪物在半空中,夸奖不尽道:“好个猴王,着然有眼!我那般变了去,他也还认得我。这些和尚,他去得快,若过此山,西下四十里,就不伏我所管了。若是被别处妖魔捞了去,好道就笑破他人口,使碎自家心,我还下去戏他一戏。” 好妖怪,按耸阴风,在山坡下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老公公,真个是:白发如彭祖,苍髯赛寿星,耳中鸣玉磬,眼里幌金星。 手拄龙头拐,身穿鹤氅轻。数珠掐在手,口诵南无经。 唐僧在马上见了,心中欢喜道:“阿弥陀佛!西方真是福地!那公公路也走不上来,逼法的还念经哩。” 八戒道:“师父,你且莫要夸奖,那个是祸的根哩。” 唐僧道:“怎么是祸根?” 八戒道:“行者打杀他的女儿,又打杀他的婆子,这个正是他的老儿寻将来了。 我们若撞在他的怀里呵,师父,你便偿命,该个死罪;把老猪为从,问个充军;沙僧喝令,问个摆站;那行者使个遁法走了,却不苦了我们三个顶缸?” 行者听见道:“这个呆根,这等胡说,可不唬了师父?等老孙再去看看。” 他把棍藏在身边,走上前迎着怪物, 叫声:“老官儿,往那里去? 怎么又走路,又念经?” 那妖精错认了定盘星,把孙大圣也当做个等闲的,遂答道:“ 长老啊,我老汉祖居此地,一生好善斋僧,看经念佛。命里无儿,止生得一个小女,招了个女婿,今早送饭下田,想是遭逢虎口。老妻先来找寻,也不见回去,全然不知下落,老汉特来寻看。果然是伤残他命,也没奈何,将他骸骨收拾回去,安葬茔中。” 行者笑道:“我是个做吓虎的祖宗,你怎么袖子里笼了个鬼儿来哄我?你瞒了诸人,瞒不过我!我认得你是个妖精!”那妖精唬得顿口无言。行者掣出棒来,自忖思道:“若要不打他,显得他倒弄个风儿;若要打他,又怕师父念那话儿咒语。” 又思量道:“不打杀他,他一时间抄空儿把师父捞了去,却不又费心劳力去救他?还打的是!就一棍子打杀他,师父念起那咒,常言道,虎毒不吃儿。凭着我巧言花语,嘴伶舌便,哄他一哄,好道也罢了。” 好大圣,念动咒语叫当坊土地、本处山神道:“这妖精三番来戏弄我师父,这一番却要打杀他。你与我在半空中作证,不许走了。” 众神听令,谁敢不从?都在云端里照应。那大圣棍起处,打倒妖魔,才断绝了灵光。 那唐僧在马上,又唬得战战兢兢,口不能言。 八戒在旁边又笑道:“好行者!风发了!只行了半日路,倒打死三个人!” 唐僧正要念咒,行者急到马前,叫道:“师父,莫念!莫念!你且来看看他的模样。” 却是一堆粉骷髅在那里。 第33章 错怪了我也 唐僧大惊道:“悟空,这个人才死了,怎么就化作一堆骷髅?” 行者道:“他是个潜灵作怪的僵尸,在此迷人败本,被我打杀,他就现了本相。他那脊梁上有一行字,叫做白骨夫人。” 唐僧闻说,倒也信了,怎禁那八戒旁边唆嘴道:“师父,他的手重棍凶,把人打死,只怕你念那话儿,故意变化这个模样,掩你的眼目哩!” 唐僧果然耳软,又信了他,随复念起。行者禁不得疼痛,跪于路旁,只叫:“莫念!莫念!有话快说了罢!” 唐僧道:“猴头!还有甚说话!出家人行善,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行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 “你在这荒郊野外,一连打死三人,还是无人检举,没有对头;倘到城市之中,人烟凑集之所,你拿了那哭丧棒,一时不知好歹,乱打起人来,撞出大祸,教我怎的脱身?你回去罢!” 行者道:“师父错怪了我也。这厮分明是个妖魔,他实有心害你。我倒打死他,替你除了害,你却不认得,反信了那呆子谗言冷语,屡次逐我。常言道,事不过三。我若不去,真是个下流无耻之徒。我去我去!去便去了,只是你手下无人。” 唐僧发怒道:“这泼猴越发无礼!看起来,只你是人,那悟能、悟净就不是人?” 那大圣一闻得说他两个是人,止不住伤情凄惨, 对唐僧道声:“苦啊!你那时节,出了长安,有刘伯钦送你上路;到两界山,救我出来,投拜你为师,我曾穿古洞,入深林,擒魔捉怪,收八戒,得沙僧,吃尽千辛万苦。今日昧着惺惺使糊涂,只教我回去:这才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罢罢罢!但只是多了那《紧箍儿咒》。” 唐僧道:“我再不念了。” 行者道:“这个难说。若到那毒魔苦难处不得脱身,八戒沙僧救不得你,那时节,想起我来,忍不住又念诵起来,就是十万里路,我的头也是疼的;假如再来见你,不如不作此意。” 唐僧见他言言语语,越添恼怒,滚鞍下马来,叫沙僧包袱内取出纸笔,即于涧下取水,石上磨墨,写了一纸贬书, 递于行者道:“猴头!执此为照,再不要你做徒弟了!如再与你相见,我就堕了阿鼻地狱!” 行者连忙接了贬书道:“师父,不消发誓,老孙去罢。”他将书摺了,留在袖中, 却又软款唐僧道:“师父,我也是跟你一场,又蒙菩萨指教,今日半途而废,不曾成得功果,你请坐,受我一拜,我也去得放心。” 唐僧转回身不睬,口里唧唧哝哝的道:“我是个好和尚,不受你歹人的礼!” 大圣见他不睬,又使个身外法,把脑后毫毛拔了三根,吹口仙气,叫“变!”即变了三个行者,连本身四个,四面围住师父下拜。 那长老左右躲不脱,好道也受了一拜。 大圣跳起来,把身一抖,收上毫毛,却又吩咐沙僧道:“贤弟,你是个好人,却只要留心防着八戒言语,途中更要仔细。倘一时有妖精拿住师父,你就说老孙是他大徒弟。西方毛怪,闻我的手段,不敢伤我师父。” 唐僧道:“我是个好和尚,不题你这歹人的名字,你回去罢。” 那大圣见长老三番两复,不肯转意回心,没奈何才去。 你看他:噙泪叩头辞长老,含悲留意嘱沙僧。 一头拭迸坡前草,两脚蹬翻地上藤。 上天下地如轮转,跨海飞山第一能。 顷刻之间不见影,霎时疾返旧途程。 你看他忍气别了师父,纵筋斗云,径回花果山水帘洞去了。 独自个凄凄惨惨,忽闻得水声聒耳,大圣在那半空里看时,原来是东洋大海潮发的声响。 一见了,又想起唐僧,止不住腮边泪坠,停云住步,良久方去。毕竟不知此去反复何如。 第34章 汪洋大海 那大圣虽被唐僧逐赶,然犹思念,感叹不已,早望见东洋大海, 道:“我不走此路者,已五百年矣!” 只见那海水:烟波荡荡,巨浪悠悠。烟波荡荡接天河,巨浪悠悠通地脉。 潮来汹涌,水浸湾环。 潮来汹涌,犹如霹雳吼三春;水浸湾环,却似狂风吹九夏。 乘龙福老,往来必定皱眉行;跨鹤仙童,反复果然忧虑过。 近岸无村社,傍水少渔舟。浪卷千年雪,风生六月秋。 野禽凭出没,沙鸟任沉浮,眼前无钓客,耳畔只闻鸥。 海底游鱼乐,天边过雁愁。 那行者将身一纵,跳过了东洋大海,早至花果山。 按落云头,睁睛观看,那山上花草俱无,烟霞尽绝;峰岩倒塌,林树焦枯。 你道怎么这等?只因他闹了天宫,拿上界去,此山被显圣二郎神,率领那梅山七弟兄,放火烧坏了。 这大圣倍加凄惨,有一篇败山颓景的古风为证,古风云:回顾仙山两泪垂,对山凄惨更伤悲。 当时只道山无损,今日方知地有亏。 可恨二郎将我灭,堪嗔小圣把人欺。 行凶掘你先灵墓,无干破尔祖坟基。 满天霞雾皆消荡,遍地风云尽散稀。 东岭不闻斑虎啸,西山那见白猿啼? 北溪狐兔无踪迹,南谷獐豝没影遗。 青石烧成千块土,碧砂化作一堆泥。 洞外乔松皆倚倒,崖前翠柏尽稀少。 椿杉槐桧栗檀焦,桃杏李梅梨枣了。 柘绝桑无怎养蚕?柳稀竹少难栖鸟。 峰头巧石化为尘,涧底泉干都是草。 崖前土黑没芝兰,路畔泥红藤薜攀。 往日飞禽飞那处?当时走兽走何山? 豹嫌蟒恶倾颓所,鹤避蛇回败坏间。 想是日前行恶念,致令目下受艰难。 那大圣正当悲切,只听得那芳草坡前、曼荆凹里响一声,跳出七八个小猴,一拥上前,围住叩头, 高叫道:“大圣爷爷!今日来家了?” 美猴王道:“你们因何不耍不顽,一个个都潜踪隐迹?我来多时了,不见你们形影,何也?” 群猴听说,一个个垂泪告道:“自大圣擒拿上界,我们被猎人之苦,着实难捱!怎禁他硬弩强弓,黄鹰劣犬,网扣枪钩,故此各惜性命,不敢出头顽耍,只是深潜洞府,远避窝巢,饥去坡前偷草食,渴来涧下吸清泉。却才听得大圣爷爷声音,特来接见,伏望扶持。” 那大圣闻得此言,愈加凄惨,便问:“你们还有多少在此山上?” 群猴道: “老者小者,只有千把。” 大圣道:“我当时共有四万七千群妖,如今都往那里去了?” 群猴道:“自从爷爷去后,这山被二郎菩萨点上火,烧杀了大半。我们蹲在井里,钻在涧内,藏于铁板桥下,得了性命。及至火灭烟消,出来时,又没花果养赡,难以存活,别处又去了一半。我们这一半,捱苦的住在山中,这两年,又被些打猎的抢了一半去也。” 行者道:“他抢你去何干?” 群猴道:“说起这猎户可恨!他把我们中箭着枪的,中毒打死的,拿了去剥皮剔骨,酱煮醋蒸,油煎盐炒,当做下饭食用。或有那遭网的,遇扣的,夹活儿拿去了,教他跳圈做戏,翻筋斗,竖蜻蜓,当街上筛锣擂鼓,无所不为的顽耍。” 大圣闻此言,更十分恼怒道“洞中有甚么人执事?” 群妖道:“还有马流二元帅,奔芭二将军管着哩。” 大圣道:“你们去报他知道,说我来了。” 那些小妖,撞入门里报道:“大圣爷爷来家了。” 那马流奔芭闻报,忙出门叩头,迎接进洞。 大圣坐在中间,群怪罗拜于前,启道:“大圣爷爷,近闻得你得了性命,保唐僧往西天取经,如何不走西方,却回本山?” 大圣道:“小的们,你不知道,那唐三藏不识贤愚。我为他一路上捉怪擒魔,使尽了平生的手段,几番家打杀妖精,他说我行凶作恶,不要我做徒弟,把我逐赶回来,写立贬书为照,永不听用了。” 众猴鼓掌大笑道:“造化!造化!做甚么和尚,且家来,带携我们耍子几年罢!”叫:“快安排椰子酒来,与爷爷接风。” 第35章 命不该死 诗曰:妄想不复强灭,真如何必希求? 本原自性佛前修,迷悟岂居前后? 悟即刹那成正,迷而万劫沉流。 若能一念合真修,灭尽恒沙罪垢。 却说那八戒、沙僧与怪斗经个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你道怎么不分胜负?若论赌手段,莫说两个和尚,就是二十个,也敌不过那妖精。 只为唐僧命不该死,暗中有那护法神只保着他,空中又有那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助着八戒沙僧。 且不言他三人战斗,却说那长老在洞里悲啼,思量他那徒弟, 眼中流泪道:“悟能啊,不知你在那个村中逢了善友,贪着斋供!悟净啊,你又不知在那里寻他,可能得会?岂知我遇妖魔,在此受难!几时得会你们,脱了大难,早赴灵山!” 正当悲啼烦恼,忽见那洞里走出一个妇人来, 扶着定魂桩叫道:“那长老,你从何来?为何被他缚在此处?” 长老闻言,泪眼偷看那妇人约有三十年纪,遂道:“女菩萨,不消问了,我已是该死的,走进你家门来也。要吃就吃了罢,又问怎的?” 那妇人道:“我不是吃人的。我家离此西下,有三百余里。那里有座城,叫做宝象国。我是那国王的第三个公主,乳名叫做百花羞。只因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夜,玩月中间,被这妖魔一阵狂风摄将来,与他做了十三年夫妻。在此生儿育女,杳无音信回朝,思量我那父母,不能相见。你从何来,被他拿住?” 唐僧道:“贫僧乃是差往西天取经者,不期闲步,误撞在此。如今要拿住我两个徒弟,一齐蒸吃理。” 那公主陪笑道:“长老宽心,你既是取经的,我救得你。那宝象国是你西方去的大路,你与我捎一封书儿去,拜上我那父母,我就教他饶了你罢。” 三藏点头道:“女菩萨,若还救得贫僧命,愿做捎书寄信人。” 那公主急转后面,即修了一纸家书,封固停当,到桩前解放了唐僧,将书付与。唐僧得解脱, 捧书在手道:“女菩萨,多谢你活命之恩。贫僧这一去,过贵处,定送国王处。只恐日久年深,你父母不肯相认,奈何?切莫怪我贫僧打了诳语。” 公主道:“不妨,我父王无子,止生我三个姊妹,若见此书,必有相看之意。三藏紧紧袖了家书, 谢了公主,就往外走,被公主扯住道:“前门里你出不去!那些大小妖精,都在门外摇旗呐喊,擂鼓筛锣,助着大王,与你徒弟厮杀哩。你往后门里去罢,若是大王拿住,还审问审问;只恐小妖儿捉了,不分好歹,挟生儿伤了你的性命。等我去他面前,说个方便。若是大王放了你啊,待你徒弟讨个示下,寻着你一同好走。” 三藏闻言,磕了头,谨依吩咐,辞别公主,躲离后门之外,不敢自行,将身藏在荆棘丛中。 却说公主娘娘,心生巧计,急往前来,出门外,分开了大小群妖,只听得叮叮当,兵刃乱响,原来是八戒沙僧与那怪在半空里厮杀哩。 这公主厉声高叫道:“黄袍郎!”那妖王听得公主叫唤,即丢了八戒沙僧,按落云头,揪了钢刀,搀着公主道:“浑家,有甚话说?” 公主道:“郎君啊,我才时睡在罗帏之内,梦魂中,忽见个金甲神人。” 妖魔道:“那个金甲神?上我门怎的?” 公主道:“是我幼时,在宫里对神暗许下一桩心愿:若得招个贤郎驸马,上名山,拜仙府,斋僧布施。自从配了你,夫妻们欢会,到今不曾题起。 那金甲神人来讨誓愿,喝我醒来,却是南柯一梦。 因此,急整容来郎君处诉知,不期那桩上绑着一个僧人,万望郎君慈悯,看我薄意,饶了那个和尚罢,只当与我斋僧还愿,不知郎君肯否?” 那怪道:“浑家,你却多心呐!甚么打紧之事。我要吃人,那里不捞几个吃吃?这个把和尚,到得那里,放他去罢。” 公主道:“郎君,放他从后门里去罢。” 妖魔道:“奈烦哩,放他去便罢,又管他甚么后门前门哩。” 他遂绰了钢刀高叫道:“那猪八戒,你过来。我不是怕你,不与你战,看着我浑家的分上,饶了你师父也。趁早去后门首,寻着他,往西方去罢。若再来犯我境界,断乎不饶!” 第36章 鬼门关 那八戒与沙僧闻得此言,就如鬼门关上放回来的一般,即忙牵马挑担,鼠窜而行,转过那波月洞后门之外,叫声“师父!” 那长老认得声音,就在那荆棘中答应。 沙僧就剖开草径,搀着师父,慌忙的上马。 这里狠毒险遭青面鬼,殷勤幸有百花羞。 鳌鱼脱却金钩钓,摆尾摇头逐浪游。 八戒当头领路,沙僧后随,出了那松林,上了大路。 你看他两个哜哜嘈嘈,埋埋怨怨,三藏只是解和。 遇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一程一程,长亭短亭,不觉的就走了二百九十九里。猛抬头,只见一座好城,就是宝象国。 真好个处所也:云渺渺,路迢迢。 地虽千里外,景物一般饶。瑞霭祥烟笼罩,清风明月招摇。 嵂嵂崒崒的远山,大开图画;潺潺湲湲的流水,碎溅琼瑶。 可耕的连阡带陌,足食的密蕙新苗。 渔钓的几家三涧曲,樵采的一担两峰椒。 廓的廓,城的城,金汤巩固;家的家,户的户,只斗逍遥。 九重的高阁如殿宇,万丈的层台似锦标。 也有那太极殿、华盖殿、烧香殿、观文殿、宣政殿、延英殿,一殿殿的玉陛金阶,摆列着文冠武弁; 也有那大明宫、昭阳宫、长乐宫、华清宫、建章宫、未央宫,一宫宫的钟鼓管龠,撒抹了闺怨春愁。 也有禁苑的,露花匀嫩脸;也有御沟的,风柳舞纤腰。 通衢上,也有个顶冠束带的,盛仪容,乘五马;幽僻中,也有个持弓挟矢的,拨云雾,贯双雕。花柳的巷,管弦的楼,春风不让洛阳桥。 取经的长老,回首大唐肝胆裂;伴师的徒弟,息肩小驿梦魂消。 看不尽宝象国的景致。师徒三众,收拾行李、马匹,安歇馆驿中。 唐僧步行至朝门外,对阁门大使道:“有唐朝僧人,特来面驾,倒换文牒,乞为转奏转奏。” 那黄门奏事官,连忙走至白玉阶前奏道:“万岁,唐朝有个高僧,欲求见驾,倒换文牒。” 那国王闻知是唐朝大国,且又说是个方上圣僧,心中甚喜,即时准奏,叫:“宣他进来。” 把三藏宣至金阶,舞蹈山呼礼毕。 两边文武多官,无不叹道:“上邦人物,礼乐雍容如此!” 那国王道:“长老,你到我国中何事?” 三藏道:“小僧是唐朝释子,承我天子敕旨,前往西方取经。原领有文牒,到陛下上国,理合倒换。故此不识进退,惊动龙颜。” 国王道:“既有唐天子文牒,取上来看。” 三藏双手捧上去,展开放在御案上。 牒云:“南赡部洲大唐国奉天承运唐天子牒行:切惟朕以凉德,嗣续丕基,事神治民,临深履薄,朝夕是惴。 前者,失救泾河老龙,获谴于我皇皇后帝,三魂七魄,倏忽阴司,已作无常之客。因有阳寿未绝,感冥君放送回生, 广陈善会,修建度亡道场。 感蒙救苦观世音菩萨,金身出现,指示西方有佛有经,可度幽亡,超脱孤魂。 特着法师玄奘,远历千山,询求经偈。 倘到西邦诸国,不灭善缘,照牒放行。须至牒者。大唐贞观一十三年,秋吉日,御前文牒。” (上有宝印九颗)国王见了,取本国玉宝,用了花押,递与三藏。 第37章 寄有家书 三藏谢了恩,收了文牒,又奏道:“贫僧一来倒换文牒,二来与陛下寄有家书。” 国王大喜道:“有甚书?” 三藏道:“陛下第三位公主娘娘,被碗子山波月洞黄袍妖摄将去,贫僧偶尔相遇,故寄书来也。” 国王闻言,满眼垂泪道:“自十三年前,不见了公主,两班文武官,也不知贬退了多少,宫内宫外,大小婢子太监,也不知打死了多少,只说是走出皇宫,迷失路径,无处找寻,满城中百姓人家,也盘诘了无数,更无下落。怎知道是妖怪摄了去!今日乍听得这句话,故此伤情流泪。” 三藏袖中取出书来献上。 国王接了,见有平安二字,一发手软,拆不开书,传旨宣翰林院大学士上殿读书。 学士随即上殿,殿前有文武多官,殿后有后妃宫女,俱侧耳听书。 学士拆开朗诵,上写着:“不孝女百花羞顿首百拜大德父王万岁龙凤殿前,暨三宫母后昭阳宫下,及举朝文武贤卿台次:拙女幸托坤宫,感激劬劳万种,不能竭力怡颜,尽心奉孝。 乃于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良夜佳辰,蒙父王恩旨着各宫排宴,赏玩月华,共乐清霄盛会。 正欢娱之间,不觉一阵香风,闪出个金睛蓝面青发魔王,将女擒住,驾祥光,直带至半野山中无人处,难分难辨,被妖倚强,霸占为妻。 是以无奈捱了一十三年,产下两个妖儿,尽是妖魔之种。 论此真是败坏人伦,有伤风化,不当传书玷辱;但恐女死之后,不显分明。 正含怨思忆父母,不期唐朝圣僧,亦被魔王擒住。是女滴泪修书,大胆放脱,特托寄此片楮,以表寸心。伏望父王垂悯,遣上将早至碗子山波月洞捉获黄袍怪,救女回朝,深为恩念。 草草欠恭,面听不一。 逆女百花羞再顿首顿首。’那学士读罢家书,国王大哭,三宫滴泪,文武伤情,前前后后,无不哀念。 国王哭之许久,便问两班文武:“那个敢兴兵领将,与寡人捉获妖魔,救我百花公主?” 连问数声,更无一人敢答,真是木雕成的武将,泥塑就的文官。 那国王心生烦恼,泪若涌泉。 只见那多官齐俯伏奏道:“陛下且休烦恼,公主已失,至今一十三载无音。偶遇唐朝圣僧,寄书来此,未知的否。 况臣等俱是凡人凡马,习学兵书武略,止可布阵安营,保国家无侵陵之患。那妖精乃云来雾去之辈,不得与他觌面相见,何以征救? 想东土取经者,乃上邦圣僧。这和尚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必有降妖之术。自古道,来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 可就请这长老降妖邪,救公主,庶为万全之策。” 那国王闻言,急回头便请三藏道:“长老若有手段,放法力,捉了妖魔,救我孩儿回朝,也不须上西方拜佛,长发留头,朕与你结为兄弟,同坐龙床,共享富贵如何?” 三藏慌忙启上道:“贫僧粗知念佛,其实不会降妖。” 国王道:“你既不会降妖,怎么敢上西天拜佛?” 那长老瞒不过,说出两个徒弟来了, 奏道:“陛下,贫僧一人,实难到此。贫僧有两个徒弟,善能逢山开路,遇水迭桥,保贫僧到此。” 国王怪道:“你这和尚大没理,既有徒弟,怎么不与他一同进来见朕?若到朝中,虽无中意赏赐,必有随分斋供。” 三藏道:“贫僧那徒弟丑陋,不敢擅自入朝,但恐惊伤了陛下的龙体。” 国王笑道:“你看你这和尚说话,终不然朕当怕他?” 三藏道:“不敢说。我那大徒弟姓猪,法名悟能八戒,他生得长嘴獠牙,刚鬃扇耳,身粗肚大,行路生风。 第二个徒弟姓沙,法名悟净和尚,他生得身长丈二,臂阔三停,脸如蓝靛,口似血盆,眼光闪灼,牙齿排钉。 他都是这等个模样,所以不敢擅领入朝。” 国王道:“你既这等样说了一遍,寡人怕他怎的?宣进来。” 随即着金牌至馆驿相请。那呆子听见来请,对沙僧道:“兄弟,你还不教下书哩,这才见了下书的好处。 想是师父下了书,国王道:捎书人不可怠慢,一定整治筵宴待他。 他的食肠不济,有你我之心,举出名来,故此着金牌来请。 大家吃一顿,明日好行。” 沙僧道:“哥啊,知道是甚缘故,我们且去来。” 第38章 行李马匹俱交付驿丞 遂将行李马匹俱交付驿丞,各带随身兵器,随金牌入朝。 早行到白玉阶前,左右立下,朝上唱个喏,再也不动。 那文武多官,无人不怕, 都说道:“这两个和尚,貌丑也罢,只是粗俗太甚!怎么见我王更不下拜,喏毕平身,挺然而立,可怪可怪!” 八戒听见道:“列位,莫要议论,我们是这般。乍看果有些丑,只是看下些时来,却也耐看。” 那国王见他丑陋,已是心惊,及听得那呆子说出话来,越发胆颤,就坐不稳,跌下龙床,幸有近侍官员扶起。 慌得个唐僧跪在殿前,不住的叩头道:“陛下,贫僧该万死万死!我说徒弟丑陋,不敢朝见,恐伤龙体,果然惊了驾也。” 那国王战兢兢走近前,搀起道:“长老,还亏你先说过了;若未说,猛然见他,寡人一定唬杀了也!” 国王定性多时,便问:“猪长老沙长老,是那一位善于降妖?” 那呆子不知好歹,答道:“老猪会降。” 国王道: “怎么家降?” 八戒道:“我乃是天蓬元帅,只因罪犯天条,堕落下世,幸今皈正为僧。自从东土来此,第一会降妖的是我。” 国王道:“既是天将临凡,必然善能变化。” 八戒道:“不敢,不敢,也将就晓得几个变化儿。” 国王道:“你试变一个我看看。” 八戒道:“请出题目,照依样子好变。” 国王道:“变一个大的罢。” 那八戒他也有三十六般变化,就在阶前卖弄手段,却便捻诀念咒,喝一声叫“长!” 把腰一躬,就长了有八九丈长,却似个开路神一般。 吓得那两班文武,战战兢兢; 一国君臣,呆呆挣挣。 时有镇殿将军问道:“长老,似这等变得身高,必定长到甚么去处,才有止极?” 那呆子又说出呆话来道:“看风,东风犹可,西风也将就;若是南风起,把青天也拱个大窟窿!” 那国王大惊道:“收了神通罢,晓得是这般变化了。” 八戒把身一矬,依然现了本相,侍立阶前。 国王又问道:“长老此去,有何兵器与他交战?” 八戒腰里掣出钯来道:“老猪使的是钉钯。” 国王笑道:“可败坏门面!我这里有的是鞭简瓜锤,刀枪钺斧,剑戟矛镰,随你选称手的拿一件去。那钯算做甚么兵器?” 八戒道:“陛下不知,我这钯,虽然粗夯,实是自幼随身之器。曾在天河水府为帅,辖押八万水兵,全仗此钯之力。今临凡世,保护吾师,逢山筑破虎狼窝,遇水掀翻龙蜃穴,皆是此钯。” 国王闻得此言,十分欢喜心信。 即命九嫔妃子:“将朕亲用的御酒,整瓶取来,权与长老送行。” 遂满斟一爵,奉与八戒道:“长老,这杯酒聊引奉劳之意。待捉得妖魔,救回小女,自有大宴相酬,千金重谢。” 那呆子接杯在手,人物虽是粗鲁,行事倒有斯文, 对三藏唱个大喏道: “师父,这酒本该从你饮起,但君王赐我,不敢违背,让老猪先吃了,助助兴头,好捉妖怪。” 那呆子一饮而干,才斟一爵,递与师父。 三藏道:“我不饮酒,你兄弟们吃罢。” 沙僧近前接了。 八戒就足下生云,直上空里,国王见了道:“猪长老又会腾云!” 呆子去了,沙僧将酒亦一饮而干, 道:“师父!那黄袍怪拿住你时,我两个与他交战,只战个手平。 今二哥独去,恐战不过他。” 三藏道:“正是,徒弟啊,你可去与他帮帮功。” 沙僧闻言,也纵云跳将起去。那国王慌了,扯住唐僧道:“长老,你且陪寡人坐坐,也莫腾云去了。 唐僧道:“可怜可怜!我半步儿也去不得!” 此时二人在殿上叙话不题。 第39章 努力齐心捉怪灵 却说那沙僧赶上八戒道:“哥哥,我来了。” 八戒道:“兄弟,你来怎的?” 沙僧道:“师父叫我来帮帮功的。” 八戒大喜道:“说得是,来得好。我两个努力齐心,去捉那怪物,虽不怎的,也在此国扬扬姓名。” 你看他:叆叇祥光辞国界,氤氲瑞气出京城。 领王旨意来山洞,努力齐心捉怪灵。 他两个不多时,到了洞口,按落云头。 八戒掣钯,往那波月洞的门上,尽力气一筑,把他那石门筑了斗来大小的个窟窿。 吓得那把门的小妖开门,看见是他两个, 急跑进去报道:“大王,不好了!那长嘴大耳的和尚,与那晦气脸的和尚,又来把门都打破了!” 那怪惊道:“这个还是猪八戒、沙和尚二人。我饶了他师父,怎么又敢复来打我的门!”小妖道:“想是忘了甚么物件,来取的。” 老怪咄的一声道: “胡缠!忘了物件,就敢打上门来?必有缘故!” 急整束了披挂,绰了钢刀,走出来问道:“那和尚,我既饶了你师父,你怎么又敢来打上我门?” 八戒道:“你这泼怪干得好事儿!”老魔道:“甚么事?” 八戒道:“你把宝象国三公主骗来洞内,倚强霸占为妻,住了一十三载,也该还他了。我奉国王旨意,特来擒你。你快快进去,自家把绳子绑缚出来,还免得老猪动手!” 那老怪闻言,十分发怒。你看他屹迸迸,咬响钢牙;滴溜溜,睁圆环眼;雄纠纠,举起刀来; 赤淋淋,拦头便砍。 八戒侧身躲过,使钉钯劈面迎来,随后又有沙僧举宝杖赶上前齐打。 这一场在山头上赌斗,比前不同, 真个是:言差语错招人恼,意毒情伤怒气生。这魔王大钢刀,着头便砍;那八戒九齿钯,对面来迎。 沙悟净丢开宝杖,那魔王抵架神兵。 一猛怪,二神僧,来来往往甚消停。 这个说:“你骗国理该死罪!” 那个说:“你罗闲事报不平!” 这个说:“你强婚公主伤国体!” 那个说:“不干你事莫闲争!” 算来只为捎书故,致使僧魔两不宁。 他们在那山坡前,战经八九个回合,八戒渐渐不济将来,钉钯难举,气力不加。 你道如何这等战他不过?当时初相战斗,有那护法诸神,为唐僧在洞,暗助八戒沙僧,故仅得个手平; 此时诸神都在宝象国护定唐僧,所以二人难敌。 那呆子道:“沙僧,你且上前来与他斗着,让老猪出恭来。” 他就顾不得沙僧,一溜往那蒿草薜萝,荆棘葛藤里,不分好歹, 一顿钻进,那管刮破头皮,搠伤嘴脸, 一毂辘睡倒,再也不敢出来,但留半边耳朵, 听着梆声。那怪见八戒走了,就奔沙僧。 沙僧措手不及,被怪一把抓住,捉进洞去, 小妖将沙僧四马攒蹄捆住。 ............................................................... 第40章 把沙僧捆住 却说那怪把沙僧捆住,也不来杀他,也不曾打他,骂也不曾骂他一句,绰起钢刀, 心中暗想道:“唐僧乃上邦人物,必知礼义,终不然我饶了他性命,又着他徒弟拿我不成?噫!这多是我浑家有甚么书信到他那国里,走了风讯!等我去问他一问。” 那怪陡起凶性,要杀公主。 却说那公主不知,梳妆方毕,移步前来,只见那怪怒目攒眉,咬牙切齿。 那公主还陪笑脸迎道:“郎君有何事这等烦恼?” 那怪咄的一声骂道:“你这狗心贱妇,全没人伦!我当初带你到此,更无半点儿说话。你穿的锦,戴的金,缺少东西我去寻,四时受用,每日情深。你怎么只想你父母,更无一点夫妇心?” 那公主闻说,吓得跪倒在地, 道:“郎君啊,你怎么今日说起这分离的话?” 那怪道:“不知是我分离,是你分离哩!我把那唐僧拿来,算计要他受用,你怎么不先告过我,就放了他?原来是你暗地里修了书信,教他替你传寄;不然,怎么这两个和尚又来打上我门,教还你回去?这不是你干的事?” 公主道:“郎君,你差怪我了,我何尝有甚书去?” 老怪道:“你还强嘴哩!现拿住一个对头在此,却不是证见?” 公主道:“是谁?”老妖道:“是唐僧第二个徒弟沙和尚。” 原来人到了死处,谁肯认死,只得与他放赖。 公主道:“郎君且息怒,我和你去问他一声。果然有书,就打死了,我也甘心;假若无书,却不枉杀了奴奴也?” 那怪闻言,不容分说,轮开一只簸箕大小的蓝靛手,抓住那金枝玉叶的发万根,把公主揪上前,捽在地下,执着钢刀,却来审沙僧, 咄的一声道:“沙和尚!你两个辄敢擅打上我们门来,可是这女子有书到他那国,国王教你们来的?” 沙僧已捆在那里,见妖精凶恶之甚,把公主掼倒在地,持刀要杀。 他心中暗想道:“分明是他有书去,救了我师父,此是莫大之恩。我若一口说出,他就把公主杀了,此却不是恩将仇报?罢罢罢!想老沙跟我师父一场,也没寸功报效,今日已此被缚,就将此性命与师父报了恩罢。” 遂喝道:“那妖怪不要无礼!他有甚么书来,你这等枉他,要害他性命!我们来此问你要公主, 有个缘故,只因你把我师父捉在洞中, 我师父曾看见公主的模样动静。 及至宝象国,倒换关文,那皇帝将公主画影图形,前后访问,因将公主的形影, 问我师父沿途可曾看见,我师父遂将公主说起, 他故知是他儿女,赐了我等御酒,教我们来拿你,要他公主还宫。 此情是实,何尝有甚书信? 你要杀就杀了我老沙,不可枉害平人,大亏天理!” 那妖见沙僧说得雄壮,遂丢了刀, 双手抱起公主道:“是我一时粗卤,多有冲撞,莫怪莫怪。” 遂与他挽了青丝,扶上宝髻,软款温柔,怡颜悦色,撮哄着他进去了,又请上坐陪礼,那公主是妇人家水性,见他错敬, 遂回心转意道:“郎君啊,你若念夫妇的恩爱,可把那沙僧的绳子略放松些儿。” 老妖闻言,即命小的们把沙僧解了绳子,锁在那里。沙僧见解缚锁住,立起来,心中暗喜道:“古人云,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若不方便了他,他怎肯教把我松放松放?” 那老妖又教安排酒席,与公主陪礼压惊。吃酒到半酣, 老妖忽的又换了一件鲜明的衣服,取了一口宝刀,佩在腰里,转过手,摸着公主道:“浑家,你且在家吃酒,看着两个孩儿,不要放了沙和尚。趁那唐僧在那国里,我也赶早儿去认认亲也。” 公主道:“你认甚亲?” 老妖道:“认你父王。我是他驸马,他是我丈人,怎么不去认认?” 公主道:“你去不得。’老妖道:“怎么去不得?” 公主道:“我父王不是马挣力战的江山,他本是祖宗遗留的社稷。自幼儿是太子登基,城门也不曾远出,没有见你这等凶汉。你这嘴脸相貌,生得这等丑陋,若见了他,恐怕吓了他,反为不美,却不如不去认的还好。” 老妖道:“既如此说,我变个俊的儿去便罢。” 公主道:“你试变来我看看。” 第41章 摇身一变 好怪物,他在那酒席间,摇身一变, 就变做一个俊俏之人,真个生得:形容典雅,体段峥嵘。 言语多官样,行藏正妙龄。 才如子建成诗易,貌似潘安掷果轻。头上戴一顶鹊尾冠,乌云敛伏; 身上穿一件玉罗褶,广袖飘迎。 足下乌靴花摺,腰间鸾带光明。丰神真是奇男子,耸壑轩昂美俊英。 公主见了,十分欢喜。 那妖笑道:“浑家,可是变得好么?” 公主道:“变得好!变得好!你这一进朝啊,我父王是亲不灭,一定着文武多官留你饮宴。倘吃酒中间,千千仔细,万万个小心,却莫要现出原嘴脸来,露出马脚,走了风讯,就不斯文了。” 老妖道:“不消吩咐,自有道理。’你看他纵云头,早到了宝象国,按落云光,行至朝门之外, 对阁门大使道:“三驸马特来见驾,乞为转奏转奏。” 那黄门奏事官来至白玉阶前, 奏道:“万岁,有三驸马来见驾,现在朝门外听宣。” 那国王正与唐僧叙话,忽听得三驸马, 便问多官道:“寡人只有两个驸马,怎么又有个三驸马?” 多官道:“三驸马,必定是妖怪来了。” 国王道:“可好宣他进来?” 那长老心惊道:“陛下,妖精啊,不精者不灵。他能知过去未来,他能腾云驾雾,宣他也进来,不宣他也进来,倒不如宣他进来,还省些口面。” 国王准奏叫宣,把怪宣至金阶,他一般的也舞蹈山呼的行礼。 多官见他生得俊丽,也不敢认他是妖精,他都是些肉眼凡胎,却当做好人。那国王见他耸壑昂霄,以为济世之梁栋, 便问他:“驸马,你家在那里居住?是何方人氏?几时得我公主配合?怎么今日才来认亲?” 那老妖叩头道:“主公,臣是城东碗子山波月庄人家。” 国王道:“你那山离此处多远?” 老妖道:“不远,只有三百里。” 国王道:“三百里路,我公主如何得到那里,与你匹配?” 那妖精巧语花言虚情假意的答道:“主公,微臣自幼儿好习弓马,采猎为生。那十三年前,带领家童数十,放鹰逐犬,忽见一只斑斓猛虎,身驮着一个女子, 往山坡下走。是微臣兜弓一箭,射倒猛虎,将女子带上本庄,把温水温汤灌醒,救了他性命。 因问他是那里人家,他更不曾题公主二字。 早说是万岁的三公主,怎敢欺心,擅自配合? 当得进上金殿,大小讨一个官职荣身。 只因他说是民家之女,才被微臣留在庄所,女貌郎才,两相情愿,故配合至此多年。 当时配合之后,欲将那虎宰了,邀请诸亲,却是公主娘娘教且莫杀。 其不杀之故,有几句言词,道得甚好,说道托天托地成夫妇,无媒无证配婚姻。前世赤绳曾系足,今将老虎做媒人。 臣因此言,故将虎解了索子,饶了他性命。 那虎带着箭伤,跑蹄剪尾而去。不知他得了性命,在那山中修了这几年,炼体成精,专一迷人害人。 臣闻得昔年也有几次取经的,都说是大唐来的唐僧,想是这虎害了唐僧,得了他文引,变作那取经的模样,今在朝中哄骗主公。 主公啊,那绣墩上坐的,正是那十三年前驮公主的猛虎, 不是真正取经之人!” 你看那水性的君王,愚迷肉眼不识妖精,转把他一片虚词,当了真实, 道:“贤驸马,你怎的认得这和尚是驮公主的老虎?” 那妖道:“主公,臣在山中,吃的是老虎,穿的也是老虎,与他同眠同起,怎么不认得?” 国王道:“你既认得,可教他现出本相来看。” 怪物道:“借半盏净水,臣就教他现了本相。” 国王命官取水,递与驸马。那怪接水在手,纵起身来,走上前,使个黑眼定身法,念了咒语,将一口水望唐僧喷去, 叫声“变!”那长老的真身,隐在殿上,真个变作一只斑斓猛虎。 此时君臣同眼观看,那只虎生得:白额圆头,花身电目。 四只蹄,挺直峥嵘;二十爪,钩弯锋利。 锯牙包口,尖耳连眉。狞狰壮若大猫形,猛烈雄如黄犊样。 刚须直直插银条,刺舌騂騂喷恶气。 果然是只猛斑斓,阵阵威风吹宝殿。 国王一见,魄散魂飞,唬得那多官尽皆躲避。 第42章 抓老虎 有几个大胆的武将,领着将军校尉一拥上前,使各项兵器乱砍,这一番,不是唐僧该有命不死,就是二十个僧人,也打为肉酱。 此时幸有丁甲、揭谛、功曹、护教诸神,暗在半空中护佑,所以那些人,兵器皆不能打伤。 众臣嚷到天晚,才把那虎活活的捉了,用铁绳锁了,放在铁笼里,收于朝房之内。 那国王却传旨,教光禄寺大排筵宴,谢驸马救拔之恩,不然,险被那和尚害了。 当晚众臣朝散,那妖魔进了银安殿。又选十八个宫娥彩女,吹弹歌舞,劝妖魔饮酒作乐。 那怪物独坐上席,左右排列的,都是那艳质娇姿,你看他受用。 饮酒至二更时分,醉将上来,忍不住胡为,跳起身大笑一声,现了本相,陡发凶心,伸开簸箕大手,把一个弹琵琶的女子, 抓将过来,扦咋的把头咬了一口。 吓得那十七个宫娥,没命的前后乱跑乱藏, 你看那:宫娥悚惧,彩女忙惊。宫娥悚惧,一似雨打芙蓉笼夜雨; 彩女忙惊,就如风吹芍药舞春风。 捽碎琵琶顾命,跌伤琴瑟逃生。 出门那分南北,离殿不管西东。 磕损玉面,撞破娇容。人人逃命走,各各奔残生。 那些人出去又不敢吆喝,夜深了又不敢惊驾,都躲在那短墙檐下,战战兢兢不题。 却说那怪物坐在上面,自斟自酌。 喝一盏,扳过人来,血淋淋的啃上两口。 他在里面受用,外面人尽传道:“唐僧是个虎精!” 乱传乱嚷,嚷到金亭馆驿。 此时驿里无人,止有白马在槽上吃草吃料。 他本是西海小龙王,因犯天条,锯角退鳞,变白马,驮唐僧往西方取经,忽闻人讲唐僧是个虎精, 他也心中暗想道:“我师父分明是个好人,必然被怪把他变做虎精,害了师父。 怎的好!怎的好?大师兄去得久了,八戒、沙僧又无音信!” 他只捱到二更时分,万籁无声,却才跳将起来道:“我今若不救唐僧,这功果休矣!休矣!” 他忍不住,顿绝缰绳,抖松鞍辔,急纵身,忙显化,依然化作龙,驾起乌云,直上九霄空里观看。 有诗为证,诗曰:三藏西来拜世尊,途中偏有恶妖氛。今宵化虎灾难脱,白马垂缰救主人。 小龙王在半空里,只见银安殿内,灯烛辉煌,原来那八个满堂红上,点着八根蜡烛。 低下云头,仔细看处,那妖魔独自个在上面,逼法的饮酒吃人肉哩。 小龙笑道:“这厮不济!走了马脚,识破风讯,躧匾秤铊了吃人,可是个长进的!却不知我师父下落何如,倒遇着这个泼怪。且等我去戏他一戏,若得手,拿住妖精再救师父不迟。” 好龙王,他就摇身一变,也变做个宫娥,真个身体轻盈,仪容娇媚,忙移步走入里面, 对妖魔道声万福: “驸马啊,你莫伤我性命,我来替你把盏。” 那妖道:“斟酒来。” 小龙接过壶来,将酒斟在他盏中,酒比锺高出三五分来,更不漫出,这是小龙使的逼水法。 那怪见了不识,心中喜道:“你有这般手段!” 小龙道:“还斟得有几分高哩。” 那怪道:“再斟上!再斟上!” 他举着壶,只情斟,那酒只情高,就如十三层宝塔一般,尖尖满满,更不漫出些须。 那怪物伸过嘴来,吃了一锺,扳着死人,吃了一口, 道:“会唱么?” 小龙道:“也略晓得些儿。” 依腔韵唱了一个小曲,又奉了一锺。 那怪道:“你会舞么?” 小龙道:“也略晓得些儿,但只是素手,舞得不好看。” 那怪揭起衣服,解下腰间所佩宝剑,掣出鞘来,递与小龙。 小龙接了刀,就留心,在那酒席前,上三下四、左五右六,丢开了花刀法。 那怪看得眼咤,小龙丢了花字,望妖精劈一刀来。 好怪物,侧身躲过,慌了手脚,举起一根满堂红,架住宝刀。 那满堂红原是熟铁打造的,连柄有八九十斤。 两个出了银安殿,小龙现了本相,却驾起云头,与那妖魔在那半空中相杀。 这一场,黑地里好杀! 怎见得:那一个是碗子山生成的怪物,这一个是西洋海罚下的真龙。 一个放毫光,如喷白电:一个生锐气,如迸红云。 一个好似白牙老象走人间,一个就如金爪狸猫飞下界。 一个是擎天玉柱,一个是架海金梁。 银龙飞舞,黄鬼翻腾。 左右宝刀无怠慢,往来不歇满堂红。 他两个在云端里,战彀八九回合,小龙的手软筋麻,老魔的身强力壮。 小龙抵敌不住,飞起刀去,砍那妖怪,妖怪有接刀之法,一只手接了宝刀,一只手抛下满堂红便打,小龙措手不及, 被他把后腿上着了一下,急慌慌按落云头,多亏了御水河救了性命。 小龙一头钻下水去,那妖魔赶来寻他不见,执了宝刀,拿了满堂红,回上银安殿,照旧吃酒睡觉不题。 第43章 敖烈潜入水底 却说那小龙潜于水底,半个时辰听不见声息,方才咬着牙,忍着腿疼跳将起去,踏着乌云,径转馆驿,还变作依旧马匹,伏于槽下。 可怜浑身是水,腿有伤痕,那时节:意马心猿都失散,金公木母尽凋零。黄婆伤损通分别,道义消疏怎得成! 且不言三藏逢灾,小龙败战,却说那猪八戒,从离了沙僧,一头藏在草科里,拱了一个猪浑塘。 这一觉,直睡到半夜时候才醒。 醒来时,又不知是甚么去处,摸摸眼,定了神思,侧耳才听,噫! 正是那山深无犬吠,野旷少鸡鸣。 他见那星移斗转,约莫有三更时分, 心中想道:“我要回救沙僧,诚然是单丝不线,孤掌难鸣。罢!罢!罢!我且进城去见了师父,奏准当今,再选些骁勇人马,助着老猪明日来救沙僧罢。” 那呆子急纵云头,径回城里,半霎时,到了馆驿。 此时人静月明,两廊下寻不见师父,只见白马睡在那厢,浑身水湿,后腿有盘子大小一点青痕。 八戒失惊道:“双晦气了!这亡人又不曾走路,怎么身上有汗,腿有青痕?想是歹人打劫师父,把马打坏了。” 那白马认得是八戒,忽然口吐人言,叫声“师兄!” 这呆子吓了一跌,扒起来往外要走,被那马探探身,一口咬住皂衣, 道:“哥啊,你莫怕我。” 八戒战兢兢的道:“兄弟,你怎么今日说起话来了?你但说话,必有大不祥之事。” 小龙道:“你知师父有难么!” 八戒道:“我不知。” 小龙道:“你是不知!你与沙僧在皇帝面前弄了本事,思量拿倒妖魔,请功求赏,不想妖魔本领大,你们手段不济,禁他不过。 好道着一个回来,说个信息是,却更不闻音。 那妖精变做一个俊俏文人,撞入朝中,与皇帝认了亲眷,把我师父变作一个斑斓猛虎,见被众臣捉住,锁在朝房铁笼里面。 我听得这般苦恼,心如刀割。 你两日又不在不知,恐一时伤了性命。 只得化龙身去救,不期到朝里,又寻不见师父。 及到银安殿外,遇见妖精,我又变做个宫娥模样,哄那怪物。 那怪叫我舞刀他看,遂尔留心,砍他一刀,早被他闪过,双手举个满堂红,把我战败。 我又飞刀砍去,他又把刀接了,捽下满堂红,把我后腿上着了一下,故此钻在御水河,逃得性命。 腿上青是他满堂红打的。” 八戒闻言道:“真个有这样事?” 小龙道:“莫成我哄你了!” 八戒道:“怎的好?怎的好!你可挣得动么?” 小龙道:“我挣得动便怎的?” 八戒道:“你挣得动,便挣下海去罢。 把行李等老猪挑去高老庄上,回炉做女婿去呀。” 小龙闻说,一口咬住他直裰子,那里肯放, 止不住眼中滴泪道:“师兄啊!你千万休生懒惰!” 八戒道:“不懒惰便怎么?沙兄弟已被他拿住,我是战不过他,不趁此散火,还等甚么?” 小龙沉吟半晌,又滴泪道:“师兄啊,莫说散火的话,若要救得师父,你只去请个人来。” 八戒道:“教我请谁么?” 小龙道:“你趁早儿驾云回上花果山,请大师兄孙行者来。他还有降妖的大法力,管教救了师父,也与你我报得这败阵之仇。” 八戒道:“兄弟,另请一个儿便罢了,那猴子与我有些不睦。 前者在白虎岭上,打杀了那白骨夫人,他怪我撺掇师父念《紧箍儿咒》。 我也只当耍子,不想那老和尚当真的念起来,就把他赶逐回去,他不知怎么样的恼我,他也决不肯来。 倘或言语上,略不相对,他那哭丧棒又重,假若不知高低,捞上几下,我怎的活得成么?” 小龙道:“他决不打你,他是个有仁有义的猴王。你见了他,且莫说师父有难,只说师父想你哩,把他哄将来,到此处见这样个情节,他必然不忿,断乎要与那妖精比并,管情拿得那妖精,救得我师父。” 八戒道:“也罢也罢,你倒这等尽心,我若不去,显得我不尽心了。我这一去,果然行者肯来,我就与他一路来了;他若不来,你却也不要望我,我也不来了。” 第44章 只管请他来 小龙道:“你去你去,管情他来也。” 真个呆子收拾了钉钯,整束了直裰,跳将起去,踏着云,径往东来。 这一回,也是唐僧有命,那呆子正遇顺风,撑起两个耳朵,好便似风篷一般,早过了东洋大海,按落云头。不觉的太阳星上,他却入山寻路。 正行之际,忽闻得有人言语。 八戒仔细看时,看来是行者在山凹里,聚集群妖。 他坐在一块石头崖上,面前有一千二百多猴子,分序排班,口称“万岁!大圣爷爷!” 八戒道:“且是好受用,且是好受用!怪道他不肯做和尚,只要来家哩!原来有这些好处,许大的家业,又有这多的小猴伏侍!若是老猪有这一座山场,也不做甚么和尚了。如今既到这里,却怎么好?必定要见他一见是。” 那呆子有些怕他,又不敢明明的见他,却往草崖边,溜阿溜的溜在那一千二三百猴子当中挤着,也跟那些猴子磕头。 不知孙大圣坐得高,眼又乖滑,看得他明白, 便问:“那班部中乱拜的是个夷人,是那里来的?拿上来!” 说不了,那些小猴一窝蜂把个八戒推将上来,按倒在地。 行者道:“你是那里来的夷人?” 八戒低着头道:“不敢,承问了。不是夷人,是熟人熟人。” 行者道:“我这大圣部下的群猴,都是一般模样。 你这嘴脸生得各样,相貌有些雷堆,定是别处来的妖魔。 既是别处来的,若要投我部下,先来递个脚色手本,报了名字,我好留你在这随班点扎。 若不留你,你敢在这里乱拜!” 八戒低着头,拱着嘴道:“不羞,就拿出这副嘴脸来了!我和你兄弟也做了几年,又推认不得,说是甚么夷人!” 行者笑道:“抬起头来我看。” 那呆子把嘴往上一伸道:“你看么!你认不得我,好道认得嘴耶!” 行者忍不住笑道:“猪八戒。” 他听见一声叫,就一毂辘跳将起来道:“正是!正是!我是猪八戒!” 他又思量道:“认得就好说话了。” 行者道:“你不跟唐僧取经去,却来这里怎的?想是你冲撞了师父,师父也贬你回来了?有甚贬书,拿来我看。” 八戒道: “不曾冲撞他,他也没甚么贬书,也不曾赶我。” 行者道:“既无贬书,又不曾赶你,你来我这里怎的?” 八戒道:“师父想你,着我来请你的。” 行者道:“他也不请我,他也不想我。他那日对天发誓,亲笔写了贬书,怎么又肯想我,又肯着你远来请我?我断然也是不好去的。” 八戒就地扯个谎,忙道:“委实想你!委是想你!” 行者道:“他怎的想我来?” 八戒道:“师父在马上正行,叫声徒弟,我不曾听见,沙僧又推耳聋。师父就想起你来,说我们不济,说你还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常时声叫声应,问一答十。 因这般想你,专专教我来请你的,万望你去走走,一则不孤他仰望之心,二来也不负我远来之意。” 行者闻言,跳下崖来,用手搀住八戒道:“贤弟,累你远来,且和我耍耍儿去。” 八戒道:“哥啊,这个所在路远,恐师父盼望去迟,我不耍子了。” 行者道: “你也是到此一场,看看我的山景何如。” 那呆子不敢苦辞,只得随他走走。 二人携手相搀,概众小妖随后,上那花果山极巅之处。 好山!自是那大圣回家,这几日,收拾得复旧如新, 但见那:青如削翠,高似摩云。周围有虎踞龙蟠,四面多猿啼鹤唳。 朝出云封山顶,暮观日挂林间。 流水潺潺鸣玉佩,涧泉滴滴奏瑶琴。 山前有崖峰峭壁,山后有花木秾华。 上连玉女洗头盆,下接天河分派水。 乾坤结秀赛蓬莱,清浊育成真洞府。 丹青妙笔画时难,仙子天机描不就。 玲珑怪石石玲珑,玲珑结彩岭头峰。 日影动千条紫艳,瑞气摇万道红霞。 洞天福地人间有,遍山新树与新花。 八戒观之不尽,满心欢喜道:“哥啊,好去处!果然是天下第一名山!” 行者道:“贤弟,可过得日子么?” 八戒笑道:“你看师兄说的话,宝山乃洞天福地之处, 怎么说度日之言也?“二人谈笑多时,下了山,只见路旁有几个小猴,捧着紫巍巍的葡萄,香喷喷的梨枣,黄森森的枇杷,红艳艳的杨梅, 跪在路旁叫道: “大圣爷爷,请进早膳。” 行者笑道:“我猪弟食肠大,却不是以果子作膳的。也罢也罢,莫嫌菲薄,将就吃个儿当点心罢。” 八戒道:“我虽食肠大,却也随乡入乡是。拿来拿来,我也吃几个儿尝新。” 二人吃了果子,渐渐日高。那呆子恐怕误了救唐僧, 只管催促道:“哥哥,师父在那里盼望我和你哩。望你和我早早儿去罢。” 行者道:“贤弟,请你往水帘洞里去耍耍。” 八戒坚辞道:“多感老兄盛意,奈何师父久等,不劳进洞罢。” 行者道:“既如此,不敢久留,请就此处奉别。” 八戒道:“哥哥,你不去了?” 行者道:“我往哪里去?我这里天不收地不管,自由自在,不耍子儿,做甚么和尚?我是不去,你自去罢。但上复唐僧:既赶退了,再莫想我。” 呆子闻言,不敢苦逼,只恐逼发他性子,一时打上两棍,无奈,只得喏喏告辞,找路而去。 行者见他去了,即差两个溜撒的小猴,跟着八戒,听他说些甚么。 真个那呆子下了山,不上三四里路,回头指着行者, 口里骂道:“这个猴子,不做和尚,倒做妖怪!这个猢狲,我好意来请他,他却不去!你不去便罢!” 走几步,又骂几声。 那两个小猴,急跑回来报道:“大圣爷爷,那猪八戒不大老实,他走走儿,骂几声。” 行者大怒,叫: “拿将来!”那众猴满地飞来赶上,把个八戒,扛翻倒了,抓鬃扯耳,拉尾揪毛,捉将回去,毕竟不知怎么处治,性命死活若何。 第45章 法归本性 义结孔怀,法归本性。金顺木驯成正果,心猿木母合丹元。 共登极乐世界,同来不二法门。 经乃修行之总径,佛配自己之元神。 兄和弟会成三契,妖与魔色应五行。 剪除六门趣,即赴大雷音。 却说那呆子被一窝猴子捉住了,扛抬扯拉,把一件直裰子揪破,口里劳劳叨叨的, 自家念诵道:“罢了!罢了!这一去有个打杀的情了!” 不一时,到洞口。 那大圣坐在石崖之上,骂道:“你这馕糠的劣货!你去便罢了,怎么骂我?” 八戒跪在地下道:“哥啊,我不曾骂你,若骂你,就嚼了舌头根。我只说哥哥不去,我自去报师父便了,怎敢骂你?” 行者道:“你怎么瞒得过我?我这左耳往上一扯,晓得三十三天人说话; 我这右耳往下一扯,晓得十代阎王与判官算帐。 你今走路把我骂,我岂不听见?” 八戒道:“哥啊,我晓得你贼头鼠脑的,一定又变作个甚么东西儿,跟着我听的。” 行者叫:“小的们,选大棍来!先打二十个见面孤拐,再打二十个背花,然后等我使铁棒与他送行!” 八戒慌得磕头道:“哥哥,千万看师父面上,饶了我罢!” 行者道: “我想那师父好仁义儿哩!” 八戒又道:“哥哥,不看师父啊,请看海上菩萨之面,饶了我罢!” 行者见说起菩萨,却有三分儿转意道:“兄弟,既这等说,我且不打你,你却老实说,不要瞒我。那唐僧在那里有难,你却来此哄我?” 八戒道:“哥哥,没甚难处,实是想你。” 行者骂道:“这个好打的劣货!你怎么还要者嚣?我老孙身回水帘洞,心逐取经僧。那师父步步有难,处处该灾,你趁早儿告诵我,免打!” 八戒闻得此言,叩头上告道:“哥啊,分明要瞒着你,请你去的,不期你这等样灵。饶我打,放我起来说罢。” 行者道:“也罢,起来说。” 众猴撒开手,那呆子跳得起来,两边乱张,行者道:“你张甚么?” 八戒道:“看看那条路儿空阔,好跑。” 行者道:“你跑到那里?我就让你先走三日,老孙自有本事赶转你来!快早说来,这一恼发我的性子,断不饶你!” 八戒道:“实不瞒哥哥说,自你回后,我与沙僧保师父前行。只见一座黑松林,师父下马,教我化斋。 我因许远,无一个人家,辛苦了,略在草里睡睡。 不想沙僧别了师父,又来寻我。 你晓得师父没有坐性,他独步林间玩景,出得林,见一座黄金宝塔放光,他只当寺院,不期塔下有个妖精,名唤黄袍,被他拿住。 后边我与沙僧回寻,止见白马行囊,不见师父,随寻至洞口,与那怪厮杀。 师父在洞,幸亏了一个救星,原是宝象国王第三个公主,被那怪摄来者。他修了一封家书,托师父寄去,遂说方便,解放了师父。 到了国中,递了书子,那国王就请师父降妖,取回公主。 哥啊,你晓得,那老和尚可会降妖? 我二人复去与战。不知那怪神通广大,将沙僧又捉了,我败阵而走,伏在草中。 那怪变做个俊俏文人入朝,与国王认亲,把师父变作老虎。 又亏了白龙马夜现龙身,去寻师父。 师父倒不曾寻见,却遇着那怪在银安殿饮酒。 他变一宫娥,与他巡酒舞刀,欲乘机而砍,反被他用满堂红打伤马腿。 就是他教我来请师兄的, 说道:“师兄是个有仁有义的君子,君子不念旧恶,一定肯来救师父一难。’ 万望哥哥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情,千万救他一救!” 行者道:“你这个呆子!我临别之时,曾叮咛又叮咛, 说道:‘若有妖魔捉住师父,你就说老孙是他大徒弟。’怎么却不说我?” 八戒又思量道:“请将不如激将,等我激他一激。” 道:“哥啊,不说你还好哩,只为说你,他一发无状!” 行者道:“怎么说?” 八戒道:“我说:‘妖精,你不要无礼,莫害我师父!我还有个大师兄,叫做孙行者。他神通广大,善能降妖。他来时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怪闻言,越加忿怒,骂道:‘是个甚么孙行者,我可怕他?他若来,我剥了他皮,抽了他筋,啃了他骨,吃了他心!饶他猴子瘦,我也把他剁碎着油烹!’” 行者闻言,就气得抓耳挠腮,暴躁乱跳道:“是那个敢这等骂我!” 八戒道:“哥哥息怒,是那黄袍怪这等骂来,我故学与你听也。” 行者道:“贤弟,你起来。不是我去不成,既是妖精敢骂我,我就不能不降他,我和你去。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普天的神将看见我,一个个控背躬身,口口称呼大圣。这妖怪无礼,他敢背前面后骂我!我这去,把他拿住,碎尸万段,以报骂我之仇!报毕,我即回来。” 八戒道:“哥哥,正是,你只去拿了妖精,报了你仇,那时来与不来,任从尊意。” 那猴才跳下崖,撞入洞里,脱了妖衣,整一整锦直裰,束一束虎皮裙,执了铁棒,径出门来。 慌得那群猴拦住道:“大圣爷爷,你往那里去?带挈我们耍子几年也好。” 行者道:“小的们,你说那里话!我保唐僧的这桩事,天上地下,都晓得孙悟空是唐僧的徒弟。他倒不是赶我回来,倒是教我来家看看,送我来家自在耍子。如今只因这件事,你们却都要仔细看守家业,依时插柳栽松,毋得废坠,待我还去保唐僧,取经回东土。功成之后,仍回来与你们共乐天真。” 众猴各各领命。 那大圣才和八戒携手驾云,离了洞,过了东洋大海,至西岸,住云光, 叫道:“兄弟,你且在此慢行,等我下海去净净身子。” 八戒道:“忙忙的走路,且净甚么身子?” 第46章 我自从回来 行者道:“你那里知道,我自从回来,这几日弄得身上有些妖精气了。师父是个爱干净的,恐怕嫌我。” 八戒于此始识得行者是片真心,更无他意。 须臾洗毕,复驾云西进,只见那金塔放光, 八戒指道:“那不是黄袍怪家?沙僧还在他家里。” 行者道:“你在空中,等我下去看看那门前如何,好与妖精见阵。” 八戒道:“不要去,妖精不在家。” 行者道:“我晓得。” 好猴王,按落祥光,径至洞门外观看,只见有两个小孩子,在那里使弯头棍,打毛球,抢窝耍子哩。 一个有十来岁,一个有八九岁了。 正戏处,被行者赶上前,也不管他是张家李家的,一把抓着顶搭子,提将过来。那孩子吃了唬, 口里夹骂带哭的乱嚷,惊动那波月洞的小妖, 急报与公主道: “奶奶,不知甚人把二位公子抢去也!” 原来那两个孩子是公主与那怪生的。 公主闻言,忙忙走出洞门来,只见行者提着两个孩子,站在那高崖之上,意欲往下掼, 慌得那公主厉声高叫道: “那汉子,我与你没甚相干,怎么把我儿子拿去?他老子利害,有些差错,决不与你干休!” 行者道:“你不认得我?我是那唐僧的大徒弟孙悟空行者。 我有个师弟沙和尚在你洞里,你去放他出来,我把这两个孩儿还你,似这般两个换一个,还是你便宜。” 那公主闻言,急往里面,喝退那几个把门的小妖,亲动手,把沙僧解了。 沙僧道:“公主,你莫解我,恐你那怪来家,问你要人,带累你受气。” 公主道:“长老啊,你是我的恩人,你替我折辩了家书,救了我一命,我也留心放你。不期洞门之外,你有个大师兄孙悟空来了,叫我放你哩。” 噫!那沙僧一闻孙悟空的三个字,好便似醍醐灌顶,甘露滋心,一面天生喜,满腔都是春,也不似闻得个人来,就如拾着一方金玉一般。 你看他捽手佛衣,走出门来,对行者施礼道:“哥哥,你真是从天而降也!万乞救我一救!” 行者笑道:“你这个沙尼!师父念《紧箍儿咒》,可肯替我方便一声?都弄嘴施展!要保师父,如何不走西方路,却在这里蹲甚么?” 沙僧道:“哥哥,不必说了,君子既往不咎。我等是个败军之将,不可语勇,救我救儿罢!” 行者道:“你上来。” 沙僧才纵身跳上石崖。 却说那八戒停立空中,看见沙僧出洞,即按下云头,叫声:“沙兄弟,心忍!心忍!” 沙僧见身道:“二哥,你从那里来?” 八戒道:“我昨日败阵,夜间进城,会了白马,知师父有难,被黄袍使法,变做个老虎。那白马与我商议,请师兄来的。” 行者道:“呆子,且休叙阔,把这两个孩子,你两人抱着,先进那宝象城去激那怪来,等我在这里打他。” 沙僧道:“哥啊,怎么样激他?” 行者道:“你两个驾起云,站在那金銮殿上,莫分好歹,把那孩子往那白玉阶前一掼。有人问你是甚人,你便说是黄袍妖精的儿子,被我两个拿将来也。那怪听见,管情回来,我却不须进城与他斗了。若在城上厮杀,必要喷云嗳雾,播土扬尘,惊扰那朝廷与多官黎庶,俱不安也。” 八戒笑道:“哥哥,你但干事,就左我们。” 行者道:“如何为左你?” 八戒道:“这两个孩子,被你抓来,已此唬破胆了,这一会声都哭哑,再一会必死无疑。我们拿他往下一掼,掼做个肉团子,那怪赶上肯放?定要我两个偿命。你却还不是个干净人?连见证也没你,你却不是左我们?” 行者道:“他若扯你,你两个就与他打将这里来。这里有战场宽阔,我在此等候打他。”沙僧道:“正是正是,大哥说得有理。我们去来。” 他两个才倚仗威风,将孩子拿去。 行者即跳下石崖,到他塔门之下, 那公主道:“你这和尚,全无信义!你说放了你师弟,就与我孩儿,怎么你师弟放去,把我孩儿又留,反来我门首做甚?” 行者陪笑道:“公主休怪,你来的日子已久,带你令郎去认他外公去哩。” 第47章 和尚莫无礼 公主道:“和尚莫无礼,我那黄袍郎比众不同。你若唬了我的孩儿,与他挪挪惊是。” 行者笑道:“公主啊,为人生在天地之间,怎么便是得罪?” 公主道:“我晓得。” 行者道:“你女流家,晓得甚么?” 公主道: “我自幼在宫,曾受父母教训。记得古书云,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 行者道:“你正是个不孝之人。盖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故孝者,百行之原,万善之本,却怎么将身陪伴妖精,更不思念父母?非得不孝之罪如何?” 公主闻此正言,半晌家耳红面赤,惭愧无地, 忽失口道:“长老之言最善,我岂不思念父母?只因这妖精将我摄骗在此,他的法令又谨,我的步履又难,路远山遥,无人可传音信。欲要自尽,又恐父母疑我逃走,事终不明。故没奈何,苟延残喘,诚为天地间一大罪人也!” 说罢,泪如泉涌。 行者道:“公主不必伤悲。猪八戒曾告诉我,说你有一封书,曾救了我师父一命,你书上也有思念父母之意。老孙来,管与你拿了妖精,带你回朝见驾,别寻个佳偶,侍奉双亲到老,你意如何?” 公主道:“和尚啊,你莫要寻死。昨者你两个师弟,那样好汉,也不曾打得过我黄袍郎。你这般一个筋多骨少的瘦鬼,一似个螃蟹模样,骨头都长在外面,有甚本事,你敢说拿妖魔之话?” 行者笑道:“你原来没眼色,认不得人。俗语云:尿泡虽大无斤两,秤铊虽小压千斤。他们相貌,空大无用,走路抗风,穿衣费布,种火心空,顶门腰软,吃食无功。咱老孙小自小,筋节。” 那公主道:“你真个有手段么?” 行者道:“我的手段,你是也不曾看见,绝会降妖,极能伏怪。” 公主道:“你却莫误了我耶。” 行者道:“决然误你不得。” 公主道:“你既会降妖伏怪,如今却怎样拿他?” 行者说:“你且回避回避,莫在我这眼前,倘他来时,不好动手脚,只恐你与他情浓了,舍不得他。” 公主道:“我怎的舍不得他?其稽留于此者,不得已耳!” 行者道:“你与他做了十三年夫妻,岂无情意?我若见了他,不与他儿戏,一棍便是一棍,一拳便是一拳,须要打倒他,才得你回朝见驾。” 那公主果然依行者之言,往僻静处躲避,也是他姻缘该尽,故遇着大圣来临。 那猴王把公主藏了,他却摇身一变,就变做公主一般模样,回转洞中, 专候那怪。 却说八戒、沙僧,把两个孩子拿到宝象国中,往那白玉阶前捽下,可怜都掼做个肉饼相似,鲜血迸流,骨骸粉碎, 慌得那满朝多官报道:“不好了!不好了!天上掼下两个人来了!” 八戒厉声高叫道:“那孩子是黄袍妖精的儿子,被老猪与沙弟拿将来也!” 那怪还在银安殿,宿酒未醒,正睡梦间,听得有人叫他名字,他就翻身,抬头观看,只见那云端里是猪八戒沙和尚二人吆喝。 妖怪心中暗想道:“猪八戒便也罢了,沙和尚是我绑在家里,他怎么得出来?我的浑家,怎么肯放他? 我的孩儿,怎么得到他手?这怕是猪八戒不得我出去与他交战,故将此计来羁我。 我若认了这个泛头,就与他打啊,噫!我却还害酒哩! 假若被他筑上一钯,却不灭了这个威风,识破了那个关窍,且等我回家看看,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再与他说话不迟。” 第48章 转山林 好妖怪,他也不辞王驾,转山林,径去洞中查信息。 此时朝中已知他是个妖怪了,原来他夜里吃了一个宫娥,还有十七个脱命去的,五更时,奏了国王,说他如此如此。 又因他不辞而去,越发知他是怪,那国王即着多官看守着假老虎不题。 却说那怪径回洞口。 行者见他来时,设法哄他,把眼挤了一挤,扑簌簌泪如雨落,儿天儿地的,跌脚捶胸,于此洞里嚎啕痛哭。那怪一时间那里认得? 上前搂住道:“浑家,你有何事,这般烦恼?” 那大圣编成的鬼话,捏出的虚词,泪汪汪的告道:“郎君啊!常言道,男子无妻财没主,妇女无夫身落空!你昨日进朝认亲,怎不回来? 今早被猪八戒劫了沙和尚,又把我两个孩儿抢去,是我苦告,更不肯饶。 他说拿去朝中认认外公,这半日不见孩儿,又不知存亡如何,你又不见来家,教我怎生割舍?<br /><br /> 故此止不住伤心痛哭。” 那怪闻言,心中大怒道:“真个是我的儿子?”行者道:“正是,被猪八戒抢去了。”那妖魔气得乱跳道: “罢了!罢了!我儿被他掼杀了!已是不可活也! 只好拿那和尚来与我儿子偿命报仇罢!浑家,你且莫哭,你如今心里觉道怎么?且医治一医治。” 行者道:“我不怎的,只是舍不得孩儿,哭得我有些心疼。” 妖魔道:“不打紧,你请起来,我这里有件宝贝,只在你那疼上摸一摸儿,就不疼了。 却要仔细,休使大指儿弹着,若使大指儿弹着啊,就看出我本相来了” 行者闻言,心中暗笑道:“这泼怪,倒也老实,不动刑法,就自家供了。等他拿出宝贝来,我试弹他一弹,看他是个甚么妖怪。” 那怪携着行者,一直行到洞里深远密闭之处。 却从口中吐出一件宝贝,有鸡子大小,是一颗舍利子玲珑内丹。 行者心中暗喜道:“好东西耶!这件物不知打了多少坐工,炼了几年磨难,配了几转雌雄,炼成这颗内丹舍利。 今日大有缘法,遇着老孙。”那猴子拿将过来,那里有甚么疼处,特故意摸了一摸,一指头弹将去。 那妖慌了,劈手来抢,你思量,那猴子好不溜撒,把那宝贝一口吸在肚里。 那妖魔攥着拳头就打,被行者一手隔住,把脸抹了一抹,现出本相, 道声“妖怪!不要无礼!你且认认看我是谁?” 那妖怪见了,大惊道:“呀!浑家,你怎么拿出这一副嘴脸来耶?” 行者骂道:“我把你这个泼怪!谁是你浑家?连你祖宗也还不认得哩?” 那怪忽然省悟道:“我象有些认得你哩。” 行者道:“我且不打你,你再认认看。” 那怪道:“我虽见你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姓名。你果是谁,从那里来的?你把我浑家估倒在何处,却来我家诈诱我的宝贝?着实无礼!可恶!” 行者道:“你是也不认得我。我是唐僧的大徒弟,叫做孙悟空行者。我是你五百年前的旧祖宗哩!” 那怪道:“没有这话!没有这话!我拿住唐僧时,止知他有两个徒弟,叫做猪八戒、沙和尚,何曾见有人说个姓孙的。你不知是那里来的个怪物,到此骗我!” 行者道:“我不曾同他二人来,是我师父因老孙惯打妖怪,杀伤甚多,他是个慈悲好善之人,将我逐回,故不曾同他一路行走。你是不知你祖宗名姓。” 那怪道:“你好不丈夫啊!既受了师父赶逐,却有甚么嘴脸又来见人!” 行者道:“你这个泼怪,岂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子无隔宿之仇!你伤害我师父,我怎么不来救他?你害他便也罢,却又背前面后骂我,是怎的说?” 妖怪道:“我何尝骂你?” 行者道:“是猪八戒说的。” 那怪道:“你不要信他,那个猪八戒,尖着嘴,有些会学老婆舌头,你怎听他?” 行者道:“且不必讲此闲话,只说老孙今日到你家里,你好怠慢了远客。虽无酒馔款待,头却是有的,快快将头伸过来,等老孙打一棍儿当茶!” 那怪闻得说打, 呵呵大笑道:“孙行者,你差了计较了!你既说要打,不该跟我进来。我这里大小群妖,还有百十,饶你满身是手,也打不出我的门去。” 行者道:“不要胡说!莫说百十个,就有几千、几万,只要一个个查明白了好打,棍棍无空,教你断根绝迹!” 第49章 大打出手 那怪闻言,急传号令,把那山前山后群妖,洞里洞外诸怪,一齐点起,各执器械,把那三四层门,密密拦阻不放。 行者见了,满心欢喜,双手理棍,喝声叫“变!”变的三头六臂,把金箍棒幌一幌,变做三根金箍棒。 你看他六只手,使着三根棒,一路打将去,好便似虎入羊群,鹰来鸡栅,可怜那小怪,汤着的,头如粉碎; 刮着的,血似水流!往来纵横,如入无人之境。 止剩一个老妖,赶出门来骂道:“你这泼猴,其实惫懒!怎么上门子欺负人家!” 行者急回头,用手招呼道:“你来!你来!打倒你,才是功绩!” 那怪物举宝刀,分头便砍,好行者,掣铁棒,觌面相迎。这一场在那山顶上,半云半雾的杀哩:大圣神通大,妖魔本事高。 这个横理生金棒,那个斜举蘸钢刀。 悠悠刀起明霞亮,轻轻棒架彩云飘。 往来护顶翻多次,反复浑身转数遭。 一个随风更面目,一个立地把身摇。 那个大睁火眼伸猿膊,这个明幌金睛折虎腰。 你来我去交锋战,刀迎棒架不相饶。 猴王铁棍依三略,怪物钢刀按六韬。 一个惯行手段为魔主,一个广施法力保唐僧。 猛烈的猴王添猛烈,英豪的怪物长英豪。 死生不顾空中打,都为唐僧拜佛遥。 他两个战有五六十合,不分胜负。 行者心中暗喜道:“这个泼怪,他那口刀,倒也抵得住老孙的这根棒。等老孙丢个破绽与他,看他可认得。” 好猴王,双手举棍,使一个高探马的势子。 那怪不识是计,见有空儿,舞着宝刀,径奔下三路砍,被行者急转个大中平,挑开他那口刀,又使个叶底偷桃势 ,望妖精头顶一棍,就打得他无影无踪,急收棍子看处,不见了妖精, 行者大惊道:“我儿啊,不禁打,就打得不见了。果是打死,好道也有些脓血,如何没一毫踪影?想是走了。” 急纵身跳在云端里看处,四边更无动静。“老孙这双眼睛,不管那里,一抹都见,却怎么走得这等溜撒? 我晓得了:那怪说有些儿认得我,想必不是凡间的怪, 多是天上来的精。” 那大圣一时忍不住怒发,攥着铁棒,打个筋斗,只跳到南天门上。 慌得那庞刘苟毕、张陶邓辛等众,两边躬身控背,不敢拦阻,让他打入天门,直至通明殿下。 早有张葛许邱四大天师问道:“大圣何来?” 行者道:“因保唐僧至宝象国,有一妖魔,欺骗国女,伤害吾师,老孙与他赌斗。正斗间,不见了这怪。想那怪不是凡间之怪,多是天上之精,特来查勘,那一路走了甚么妖神。” 天师闻言,即进灵霄殿上启奏,蒙差查勘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东西南北中央五斗、河汉群辰、五岳四渎、普天神圣都在天上,更无一个敢离方位。 又查那斗牛宫外,二十八宿,颠倒只有二十七位,内独少了奎星。 天师回奏道:“奎木狼下界了。” 玉帝道:“多少时不在天了?” 天师道:“四卯不到。三日点卯一次,今已十三日了。” 玉帝道:“天上十三日,下界已是十三年。” 即命本部收他上界。那二十七宿星员,领了旨意,出了天门,各念咒语,惊动奎星。 你道他在那里躲避?他原来是孙大圣大闹天宫时打怕了的神将,闪在那山涧里潜灾,被水气隐住妖云,所以不曾看见他。 他听得本部星员念咒,方敢出头,随众上界。 被大圣拦住天门要打,幸亏众星劝住,押见玉帝。 那怪腰间取出金牌,在殿下叩头纳罪, 玉帝道:“奎木狼,上界有无边的胜景,你不受用,却私走一方,何也?” 第50章 宝象国王公主 奎宿叩头奏道:“万岁,赦臣死罪。那宝象国王公主,非凡人也。他本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因欲与臣私通,臣恐点污了天宫胜境,他思凡先下界去,托生于皇宫内院,是臣不负前期,变作妖魔,占了名山,摄他到洞府,与他配了一十三年夫妻。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被孙大圣到此成功。” 玉帝闻言,收了金牌,贬他去兜率宫与太上老君烧火,带俸差操,有功复职,无功重加其罪。 行者见玉帝如此发放,心中欢喜,朝上唱个大喏,又向众神道:“列位,起动了。” 天师笑道:“那个猴子还是这等村俗,替他收了怪神,也倒不谢天恩,却就喏喏而退。” 玉帝道:“只得他无事,落得天上清平是幸。”那大圣按落祥光,径转碗子山波月洞,寻出公主,将那思凡下界收妖的言语正然陈述,只听得半空中八戒、 沙僧厉声高叫道:“师兄,有妖精,留几个儿我们打耶。” 行者道:“妖精已尽绝矣。” 沙僧道:“既把妖精打绝,无甚挂碍,将公主引入朝中去罢。不要睁眼,兄弟们使个缩地法来。” 那公主只闻得耳内风响,霎时间径回城里。他三人将公主带上金銮殿上,那公主参拜了父王、母后,会了姊妹,各官俱来拜见。 那公主才启奏道: “多亏孙长老法力无边,降了黄袍怪,救奴回国。” 那国王问曰:“黄袍是个甚怪?” 行者道:“陛下的驸马,是上界的奎星,令爱乃侍香的玉女,因思凡降落人间,不非小可,都因前世前缘,该有这些姻眷。那怪被老孙上天宫启奏玉帝,玉帝查得他四卯不到,下界十三日,就是十三年了,盖天上一日,下界一年。随差本部星宿,收他上界,贬在兜率宫立功去讫,老孙却救得令爱来也。” 那国王谢了行者的恩德,便教:“看你师父去来。” 他三人径下宝殿,与众官到朝房里,抬出铁笼,将假虎解了铁索。 别人看他是虎,独行者看他是人。 原来那师父被妖术魇住,不能行走,心上明白,只是口眼难开。 行者笑道:“师父啊,你是个好和尚,怎么弄出这般个恶模样来也?你怪我行凶作恶,赶我回去,你要一心向善,怎么一旦弄出个这等嘴脸?” 八戒道:“哥啊,救他一救罢,不要只管揭挑他了。” 行者道:“你凡事撺唆,是他个得意的好徒弟,你不救他,又寻老孙怎的?原与你说来,待降了妖精,报了骂我之仇,就回去的。” 沙僧近前跪下道:“哥啊,古人云,不看僧面看佛面。兄长既是到此,万望救他一救。若是我们能救,也不敢许远的来奉请你也。” 行者用手挽起道:“我岂有安心不救之理?快取水来。” 那八戒飞星去驿中,取了行李马匹,将紫金钵盂取出,盛水半盂,递与行者。 行者接水在手,念动真言,望那虎劈头一口喷上,退了妖术,解了虎气。 长老现了原身,定性睁睛,才认得是行者,一把搀住道:“悟空!你从那里来也?” 沙僧侍立左右,把那请行者降妖精,救公主,解虎气,并回朝上项事,备陈了一遍。 三藏谢之不尽道:“贤徒,亏了你也!亏了你也!这一去,早诣西方,径回东土,奏唐王,你的功劳第一。” 行者笑道:“莫说莫说!但不念那话儿,足感爱厚之情也。” 国王闻此言,又劝谢了他四众,整治素筵,大开东阁。 他师徒受了皇恩,辞王西去,国王又率多官远送。这正是:君回宝殿定江山,僧去雷音参佛祖。 毕竟不知此后又有甚事,几时得到西天。 第51章 师徒们一心同体 话说唐僧复得了孙行者,师徒们一心同体,共诣西方。 自宝象国救了公主,承君臣送出城西,说不尽沿路饥餐渴饮。 夜住晓行。 却又值三春景候,那时节:轻风吹柳绿如丝,佳景最堪题。 时催鸟语,暖烘花发,遍地芳菲。海棠庭院来双燕,正是赏春时。 红尘紫陌,绮罗弦管,斗草传卮。 师徒们正行赏间,又见一山挡路。 唐僧道:“徒弟们仔细,前遇山高,恐有虎狼阻挡。” 行者道:“师父,出家人莫说在家话。你记得那乌巢和尚的《心经》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方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之言? 但只是扫除心上垢,洗净耳边尘。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你莫生忧虑,但有老孙,就是塌下天来,可保无事。怕甚么虎狼!” 长老勒回马道:“我当年奉旨出长安,只忆西来拜佛颜。 舍利国中金象彩,浮屠塔里玉毫斑。寻穷天下无名水,历遍人间不到山。 逐逐烟波重迭迭,几时能彀此身闲?” 行者闻说,笑呵呵道:“师要身闲,有何难事?若功成之后,万缘都罢,诸法皆空。那时节,自然而然,却不是身闲也?” 长老闻言,只得乐以忘忧。放辔催银驵,兜缰趱玉龙。 师徒们上得山来,十分险峻,真个嵯峨好山:巍巍峻岭,削削尖峰。湾环深涧下,孤峻陡崖边。 湾环深涧下,只听得唿喇喇戏水蟒翻身;孤峻陡崖边,但见那崒嵂嵂出林虎剪尾。往上看,峦头突兀透青霄; 回眼观,壑下深沉邻碧落。上高来,似梯似凳;下低行,如堑如坑。 真个是古怪巅峰岭,果然是连尖削壁崖。 巅峰岭上,采药人寻思怕走:削壁崖前,打柴夫寸步难行。 胡羊野马乱撺梭,狡兔山牛如布阵。山高蔽日遮星斗,时逢妖兽与苍狼。草径迷漫难进马,怎得雷音见佛王? 长老勒马观山,正在难行之处。 只见那绿莎坡上,伫立着一个樵夫。 你道他怎生打扮:头戴一顶老蓝毡笠,身穿一领毛皂衲衣。老蓝毡笠,遮烟盖日果稀奇;毛皂衲衣,乐以忘忧真罕见。 手持钢斧快磨明,刀伐干柴收束紧。 担头春色,幽然四序融融; 身外闲情,常是三星淡淡。到老只于随分过,有何荣辱暂关山? 那樵子正在坡前伐朽柴,忽逢长老自东来。停柯住斧出林外,趋步将身上石崖, 对长老厉声高叫道:“那西进的长老!暂停片时。我有一言奉告:此山有一伙毒魔狠怪,专吃你东来西去的人哩。” 长老闻言,魂飞魄散,战兢兢坐不稳雕鞍,急回头, 忙呼徒弟道:“你听那樵夫报道此山有毒魔狠怪,谁敢去细问他一问?” 行者道:“师父放心,等老孙去问他一个端的。” 好行者,拽开步,径上山来,对樵子叫声“大哥”,道个问讯。 樵夫答礼道:“长老啊,你们有何缘故来此?” 行者道:“不瞒大哥说,我们是东土差来西天取经的,那马上是我的师父,他有些胆小。 适蒙见教,说有甚么毒魔狠怪,故此我来奉问一声: 那魔是几年之魔,怪是几年之怪? 还是个把势,还是个雏儿? 烦大哥老实说说,我好着山神土地递解他起身。” 樵子闻言,仰天大笑道:“你原来是个风和尚。” 行者道:“我不风啊,这是老实话。” 樵子道:“你说是老实,便怎敢说把他递解起身?” 行者道:“你这等长他那威风,胡言乱语的拦路报信,莫不是与他有亲? 不亲必邻,不邻必友。” 樵子笑道:“你这个风泼和尚,忒没道理。我倒是好意,特来报与你们,教你们走路时,早晚间防备,你倒转赖在我身上。且莫说我不晓得妖魔出处,就晓得啊,你敢把他怎么的递解?解往何处?” 行者道:“若是天魔,解与玉帝;若是土魔,解与土府。西方的归佛,东方的归圣。北方的解与真武,南方的解与火德。是蛟精解与海主,是鬼祟解与阎王,各有地头方向。我老孙到处里人熟,发一张批文,把他连夜解着飞跑。” 那樵子止不住呵呵冷笑道:“你这个风泼和尚,想是在方上云游,学了些书符咒水的法术,只可驱邪缚鬼,还不曾撞见这等狠毒的怪哩。” 行者道:“怎见他狠毒?” 樵子道:“此山径过有六百里远近,名唤平顶山。山中有一洞,名唤莲花洞。洞里有两个魔头,他画影图形,要捉和尚;抄名访姓,要吃唐僧。 你若别处来的还好,但犯了一个唐字儿,莫想去得去得!” 行者道:“我们正是唐朝来的。” 樵子道:“他正要吃你们哩。” 行者道:“造化!造化!但不知他怎的样吃哩?” 樵子道:“你要他怎的吃?” 行者道:“若是先吃头,还好耍子;若是先吃脚,就难为了。” 樵子道:“先吃头怎么说?先吃脚怎么说?” 行者道:“你还不曾经着哩。若是先吃头,一口将他咬下,我已死了,凭他怎么煎炒熬煮,我也不知疼痛;若是先吃脚,他啃了孤拐,嚼了腿亭,吃到腰截骨,我还急忙不死,却不是零零碎碎受苦?此所以难为也。” 樵子道:“和尚,他那里有这许多工夫?只是把你拿住,捆在笼里,囫囵蒸吃了。” 行者笑道:“这个更好!更好!疼倒不忍疼,只是受些闷气罢了。” 樵子道:“和尚不要调嘴。那妖怪随身有五件宝贝,神通极大极广。就是擎天的玉柱,架海的金梁,若保得唐朝和尚去,也须要发发昏是。” 行者道:“发几个昏么?”樵子道:“要发三四个昏是。” 行者道:“不打紧,不打紧。我们一年,常发七八百个昏儿,这三四个昏儿易得发,发发儿就过去了。” 第52章 好大圣,全然无惧 好大圣,全然无惧,一心只是要保唐僧,捽脱樵夫,拽步而转,径至山坡马头前道:“师父,没甚大事。有便有个把妖精儿,只是这里人胆小,放他在心上。有我哩,怕他怎的?走路!走路!” 长老见说,只得放怀随行。正行处,早不见了那樵夫。 长老道:“那报信的樵子如何就不见了?” 八戒道:“我们造化低,撞见日里鬼了。” 行者道:“想是他钻进林子里寻柴去了。等我看看来。” 好大圣,睁开火眼金睛,漫山越岭的望处,却无踪迹。 忽抬头往云端里一看,看见是日值功曹,他就纵云赶上, 骂了几声毛鬼,道:“你怎么有话不来直说,却那般变化了,演样老孙?” 慌得那功曹施礼道:“大圣,报信来迟,勿罪,勿罪。那怪果然神通广大,变化多端。只看你腾那乖巧,运动神机,仔细保你师父;假若怠慢了些儿,西天路莫想去得。” 行者闻言,把功曹叱退,切切在心,按云头,径来山上。只见长老与八戒、沙僧,簇拥前进, 他却暗想:“我若把功曹的言语实实告诵师父,师父他不济事,必就哭了;假若不与他实说,梦着头,带着他走,常言道乍入芦圩,不知深浅。倘或被妖魔捞去,却不又要老孙费心?且等我照顾八戒一照顾,先着他出头与那怪打一仗看。若是打得过他,就算他一功;若是没手段,被怪拿去,等老孙再去救他不迟,却好显我本事出名。” 正自家计较,以心问心道:“只恐八戒躲懒便不肯出头,师父又有些护短,等老孙羁勒他羁勒。” 好大圣,你看他弄个虚头,把眼揉了一揉,揉出些泪来,迎着师父,往前径走。 八戒看见,连忙叫:“沙和尚,歇下担子,拿出行李来,我两个分了罢!” 沙僧道:“二哥,分怎的?” 八戒道:“分了罢!你往流沙河还做妖怪,老猪往高老庄上盼盼浑家。把白马卖了,买口棺木,与师父送老,大家散火,还往西天去哩?” 长老在马上听见,道:“这个夯货!正走路,怎么又胡说了?” 八戒道:“你儿子便胡说!你不看见孙行者那里哭将来了?他是个钻天入地、斧砍火烧、下油锅都不怕的好汉,如今戴了个愁帽,泪汪汪的哭来,必是那山险峻,妖怪凶狠。似我们这样软弱的人儿,怎么去得?” 长老道:“你且休胡谈,待我问他一声,看是怎么说话。” 问道:“悟空,有甚话当面计较,你怎么自家烦恼?这般样个哭包脸,是虎唬我也!” 行者道:“师父啊,刚才那个报信的,是日值功曹。他说妖精凶狠,此处难行,果然的山高路峻,不能前进,改日再去罢。” 长老闻言,恐惶悚惧,扯住他虎皮裙子道:“徒弟呀,我们三停路已走了停半,因何说退悔之言?” 行者道:“我没个不尽心的,但只恐魔多力弱,行势孤单。纵然是块铁,下炉能打得几根钉?” 长老道: “徒弟啊,你也说得是,果然一个人也难。兵书云,寡不可敌众。我这里还有八戒沙僧,都是徒弟,凭你调度使用,或为护将帮手,协力同心,扫清山径,领我过山,却不都还了正果?” 那行者这一场扭捏,只逗出长老这几句话来, 他揾了泪道:“师父啊,若要过得此山,须是猪八戒依得我两件事儿,才有三分去得; 假若不依我言,替不得我手,半分儿也莫想过去。” 八戒道:“师兄不去,就散火罢,不要攀我。” 长老道:“徒弟,且问你师兄,看他教你做甚么。” 呆子真个对行者说道:“哥哥,你教我做甚事?” 行者道:“第一件是看师父,第二件是去巡山。” 八戒道: “看师父是坐,巡山去是走。终不然教我坐一会又走,走一会又坐,两处怎么顾盼得来?” 行者道:“不是教你两件齐干,只是领了一件便罢。” 八戒又笑道:“这等也好计较。但不知看师父是怎样,巡山是怎样,你先与我讲讲,等我依个相应些儿的去干罢。” 行者道:“看师父啊:师父去出恭,你伺候;师父要走路,你扶持;师父要吃斋,你化斋。若他饿了些儿,你该打;黄了些儿脸皮,你该打;瘦了些儿形骸,你该打。” 八戒慌了道:“这个难!难!难!伺候扶持,通不打紧,就是不离身驮着,也还容易;假若教我去乡下化斋,他这西方路上,不识我是取经的和尚,只道是那山里走出来的一个半壮不壮的健猪,伙上许多人,叉钯扫帚,把老猪围倒,拿家去宰了,腌着过年,这个却不就遭瘟了?” 行者道:“巡山去罢。” 八戒道:“巡山便怎么样儿?” 行者道:“就入此山,打听有多少妖怪,是甚么山,是甚么洞,我们好过去。” 八戒道:“这个小可,老猪去巡山罢。” 那呆子就撒起衣裙,挺着钉钯,雄纠纠,径入深山;气昂昂,奔上大路。 行者在旁,忍不住嘻嘻冷笑。 长老骂道:“你这个泼猴!兄弟们全无爱怜之意,常怀嫉妒之心。你做出这样獐智,巧言令色,撮弄他去甚么巡山,却又在这里笑他!” 行者道:“不是笑他,我这笑中有味。你看猪八戒这一去,决不巡山,也不敢见妖怪,不知往那里去躲闪半会,捏一个谎来,哄我们也。” 长老道: “你怎么就晓得他?” 行者道:“我估出他是这等,不信,等我跟他去看看,听他一听,一则帮副他手段降妖,二来看他可有个诚心拜佛。” 长老道:“好好好,你却莫去捉弄他。” 行者应诺了,径直赶上山坡,摇身一变,变作个蟭蟟虫儿。其实变得轻巧,但见他:翅薄舞风不用力,腰尖细小如针。 穿蒲抹草过花阴,疾似流星还甚。 眼睛明映映,声气渺喑喑。昆虫之类惟他小,亭亭款款机深。 几番闲日歇幽林,一身浑不见,千眼莫能寻。 嘤的一翅飞将去,赶上八戒,钉在他耳朵后面鬃根底下。 那呆子只管走路,怎知道身上有人,行有七八里路,把钉钯撇下,吊转头来,望着唐僧, 指手画脚的骂道:“你罢软的老和尚,捉掐的弼马温,面弱的沙和尚!他都在那里自在,捉弄我老猪来跄路!大家取经,都要望成正果,偏是教我来巡甚么山! 哈哈哈!晓得有妖怪,躲着些儿走。 还不彀一半,却教我去寻他,这等晦气哩! 我往那里睡觉去,睡一觉回去,含含糊糊的答应他, 只说是巡了山,就了其帐也。”那呆子一时间侥幸,搴着钯又走。 只见山凹里一弯红草坡,他一头钻得进去,使钉钯扑个地铺,毂辘的睡下,把腰伸了一伸, 道声“快活!就是那弼马温,也不得象我这般自在!” 第53章 将他捉弄 原来行者在他耳根后,句句儿听着哩,忍不住,飞将起来,又捉弄他一捉弄。 又摇身一变,变作个啄木虫儿, 但见:铁嘴尖尖红溜,翠翎艳艳光明。 一双钢爪利如钉,腹馁何妨林静。最爱枯槎朽烂,偏嫌老树伶仃。圜睛决尾性丢灵,辟剥之声堪听。 这虫鹥不大不小的,上秤称,只有二三两重,红铜嘴,黑铁脚,刷剌的一翅飞下来。那八戒丢倒头,正睡着了,被他照嘴唇上扦揸的一下。那呆子慌得爬将起来, 口里乱嚷道:“有妖怪!有妖怪!把我戳了一枪去了!嘴上好不疼呀!” 伸手摸摸,泱出血来了, 他道:“蹭蹬啊!我又没甚喜事,怎么嘴上挂了红耶?” 他看着这血手,口里絮絮叨叨的两边乱看,却不见动静, 道:“无甚妖怪,怎么戳我一枪么?” 忽抬头往上看时,原来是个啄木虫,在半空中飞哩。 呆子咬牙骂道:“这个亡人!弼马温欺负我罢了,你也来欺负我!我晓得了,他一定不认我是个人,只把我嘴当一段黑朽枯烂的树,内中生了虫,寻虫儿吃的,将我啄了这一下也,等我把嘴揣在怀里睡罢。”那呆子毂辘的依然睡倒,行者又飞来,着耳根后又啄了一下。 呆子慌得爬起来道:“这个亡人,却打搅得我狠!想必这里是他的窠巢,生蛋布雏,怕我占了,故此这般打搅。罢!罢!罢!不睡他了!” 搴着钯,径出红草坡,找路又走。 可不喜坏了孙行者,笑倒个美猴王, 行者道:“这夯货大睁着两个眼,连自家人也认不得!” 好大圣,摇身又一变,还变做个蟭蟟虫,钉在他耳朵后面,不离他身上。那呆子入深山,又行有四五里,只见山凹中有桌面大的四四方方三块青石头。 呆子放下钯,对石头唱个大喏。 行者暗笑道:“这呆子!石头又不是人,又不会说话,又不会还礼的,唱他喏怎的,可不是个瞎帐?” 原来那呆子把石头当着唐僧沙僧行者三人,朝着他演习哩。 他道:“我这回去,见了师父,若问有妖怪,就说有妖怪。他问甚么山,我若说是泥捏的,土做的,锡打的,铜铸的,面蒸的,纸糊的,笔画的,他们见说我呆哩,若讲这话,一发说呆了,我只说是石头山。 他问甚么洞,也只说是石头洞。 他问甚么门,却说是钉钉的铁叶门。他问里边有多远,只说入内有三层。十分再搜寻,问门上钉子多少,只说老猪心忙记不真。 此间编造停当,哄那弼马温去!” 那呆子捏合了,拖着钯,径回本路,怎知行者在耳朵后,一一听得明白。行者见他回来,即腾两翅预先回去,现原身见了师父。 师父道:“悟空,你来了,悟能怎不见回?” 行者笑道:“他在那里编谎哩,就待来也。” 长老道:“他两个耳朵盖着眼,愚拙之人也,他会编甚么谎?又是你捏合甚么鬼话赖他哩。” 行者道:“师父,你只是这等护短,这是有对问的话。” 把他那钻在草里睡觉,被啄木虫叮醒,朝石头唱喏,编造甚么石头山、石头洞、铁叶门、有妖精的话,预先说了。 说毕,不多时,那呆子走将来,又怕忘了那谎,低着头口里温习。 被行者喝了一声道:“呆子!念甚么哩?” 八戒掀起耳朵来看看道:“我到了地头了!”那呆子上前跪倒,长老搀起道:“徒弟,辛苦啊。” 八戒道:“正是。 走路的人,爬山的人,第一辛苦了。” 长老道:“可有妖怪么?” 八戒道:“有妖怪!有妖怪!一堆妖怪哩!” 长老道:“怎么打发你来?” 八戒说:“他叫我做猪祖宗,猪外公,安排些粉汤素食,教我吃了一顿,说道,摆旗鼓送我们过山哩。” 行者道:“想是在草里睡着了,说得是梦话?” 呆子闻言,就吓得矮了三寸道:“爷爷呀!我睡他怎么晓得?” 行者上前,一把揪住道:“你过来,等我问你。” 呆子又慌了,战战兢兢的道:“问便罢了,揪扯怎的?” 行者道:“是甚么山?” 八戒道:“是石头山。” “甚么洞?” 道:“是石头洞。” “甚么门?” 道:“是钉钉铁叶门。” “里边有多远?” 道:“入内是三层。” 行者道:“你不消说了,后半截我记得真。恐师父不信,我替你说了罢。” 八戒道:“嘴脸!你又不曾去,你晓得那些儿,要替我说?” 行者笑道:“门上钉子有多少,只说老猪心忙记不真。可是么?” 那呆子即慌忙跪倒。 行者道:“朝着石头唱喏,当做我三人,对他一问一答,可是么?又说,等我编得谎儿停当,哄那弼马温去!可是么?” 那呆子连忙只是磕头道:“师兄,我去巡山,你莫成跟我去听的?” 行者骂道:“我把你个馕糠的夯货!这般要紧的所在,教你去巡山,你却去睡觉!不是啄木虫叮你醒来,你还在那里睡哩。及叮醒,又编这样大谎,可不误了大事?你快伸过孤拐来,打五棍记心!” 八戒慌了道:“那个哭丧棒重,擦一擦儿皮塌,挽一挽儿筋伤,若打五下,就是死了!” 行者道:“你怕打,却怎么扯谎?” 八戒道:“哥哥呀,只是这一遭儿,以后再不敢了。” 行者道:“一遭便打三棍罢。” 八戒道:“爷爷呀,半棍儿也禁不得!” 呆子没计奈何,扯住师父道:“你替我说个方便儿。” 长老道:“悟空说你编谎,我还不信。今果如此,其实该打。但如今过山少人使唤,悟空,你且饶他,待过了山再打罢。” 行者道:“古人云,顺父母言情,呼为大孝。师父说不打,我就且饶你。你再去与他巡山,若再说谎误事,我定一下也不饶你!” 那呆子只得爬起来奔上大路又去。你看他疑心生暗鬼,步步只疑是行者变化了跟住他,故见一物,即疑是行者。 走有七八里,见一只老虎,从山坡上跑过,他也不怕, 举着钉钯道: “师兄来听说谎的,这遭不编了。” 又走处,那山风来得甚猛,呼的一声,把颗枯木刮倒,滚至面前,他又跌脚捶胸的道:“哥啊! 这是怎的起!一行说不敢编谎罢了,又变甚么树来打人!” 第54章 捉弄八戒 又走向前,只见一个白颈老鸦,当头喳喳的连叫几声, 他又道:“哥哥,不羞!不羞!我说不编就不编了,只管又变着老鸦怎的?你来听么?” 原来这一番行者却不曾跟他去,他那里却自惊自怪,乱疑乱猜,故无往而不疑是行者随他身也。 呆子惊疑且不题。 却说那山叫做平顶山,那洞叫做莲花洞。 洞里两妖:一唤金角大王,一唤银角大王。 金角正坐,对银角说:“兄弟,我们多少时不巡山了?” 银角道:“有半个月了。” 金角道:“兄弟,你今日与我去巡巡。” 银角道:“今日巡山怎的?” 金角道:“你不知,近闻得东土唐朝差个御弟唐僧往西方拜佛,一行四众,叫做孙行者、猪八戒、沙和尚,连马五口。你看他在那处,与我把他拿来。” 银角道:“我们要吃人,那里不捞几个?这和尚到得那里,让他去罢。” 金角道:“你不晓得。我当年出天界,尝闻得人言:唐僧乃金蝉长老临凡,十世修行的好人,一点元阳未泄,有人吃他肉,延寿长生哩。” 银角道:“若是吃了他肉就可以延寿长生,我们打甚么坐,立甚么功,炼甚么龙与虎,配甚么雌与雄?只该吃他去了。等我去拿他来。” 金角道:“兄弟,你有些性急,且莫忙着。你若走出门,不管好歹,但是和尚就拿将来,假如不是唐僧,却也不当人子?我记得他的模样,曾将他师徒画了一个影,图了一个形,你可拿去。但遇着和尚,以此照验照验。” 又将某人是某名字,一一说了。银角得了图像,知道姓名,即出洞,点起三十名小怪,便来山上巡逻。 却说八戒运拙,正行处,可可的撞见群魔,当面挡住道: “那来的甚么人?” 呆子才抬起头来,掀着耳朵,看见是些妖魔,他就慌了,心中暗道:“我若说是取经的和尚,他就捞了去,只是说走路的。” 小妖回报道:“大王,是走路的。”那三十名小怪,中间有认得的,有不认得的,旁边有听着指点说话的, 道:“大王,这个和尚,象这图中猪八戒模样。” 叫挂起影神图来,八戒看见, 大惊道:“怪道这些时没精神哩!原来是他把我的影神传将来也!” 小妖用枪挑着,银角用手指道:“这骑白马的是唐僧,这毛脸的是孙行者。” 八戒听见道:“城隍,没我便也罢了,猪头三牲,清醮二十四分。” 口里唠叨,只管许愿。 那怪又道:“这黑长的是沙和尚,这长嘴大耳的是猪八戒。” 呆子听见说他,慌得把个嘴揣在怀里藏了。 那怪叫:“和尚,伸出嘴来!” 八戒道:“胎里病,伸不出来。” 那怪令小妖使钩子钩出来。 八戒慌得把个嘴伸出道:“小家形罢了,这不是?你要看便就看,钩怎的?” 那怪认得是八戒,掣出宝刀,上前就砍。 这呆子举钉钯按住道:“我的儿,休无礼!看钯!” 那怪笑道:“这和尚是半路出家的。” 八戒道:“好儿子!有些灵性!你怎么就晓得老爷是半路出家的?” 那怪道:“你会使这钯,一定是在人家园圃中筑地,把他这钯偷将来也。” 八戒道:“我的儿,你那里认得老爷这钯。我不比那筑地之钯, 这是:巨齿铸来如龙爪,渗金妆就似虎形。若逢对敌寒风洒,但遇相持火焰生。能替唐僧消障碍,西天路上捉妖精。 轮动烟霞遮日月,使起昏云暗斗星。 筑倒泰山老虎怕,掀翻大海老龙惊。 饶你这妖有手段,一钯九个血窟窿!” 那怪闻言,那里肯让,使七星剑,丢开解数,与八戒一往一来,在山中赌斗,有二十回合,不分胜负。 八戒发起狠来,舍死的相迎。 那怪见他捽耳朵,喷粘涎,舞钉钯,口里吆吆喝喝的,也尽有些悚惧,即回头招呼小怪,一齐动手。 若是一个打一个,其实还好。 他见那些小妖齐上,慌了手脚,遮架不住,败了阵,回头就跑。 原来是道路不平,未曾细看,忽被蓏萝藤绊了个踉跄。 挣起来正走,又被个小妖,睡倒在地,扳着他脚跟,扑的又跌了个狗吃屎,被一群赶上按住,抓鬃毛,揪耳朵,扯着脚,拉着尾,扛扛抬抬,擒进洞去。 咦!正是:一身魔发难消灭,万种灾生不易除。毕竟不知猪八戒性命如何 第55章 妖怪拿命来 却说那怪将八戒拿进洞去道:“哥哥啊,拿将一个来了。” 老魔喜道:“拿来我看。” 二魔道:“这不是?” 老魔道:“兄弟,错拿了,这个和尚没用。” 八戒就绰经说道:“大王,没用的和尚,放他出去罢,不当人子!” 二魔道:“哥哥,不要放他,虽然没用,也是唐僧一起的,叫做猪八戒。把他且浸在后边净水池中,浸退了毛衣,使盐腌着,晒干了,等天阴下酒。” 八戒听言道:“蹭蹬啊!撞着个贩腌腊的妖怪了!” 那小妖把八戒抬进去,抛在水里不题。 却说三藏坐在坡前,耳热眼跳,身体不安, 叫声:“悟空!怎么悟能这番巡山,去之久而不来?” 行者道:“师父还不晓得他的心哩。” 三藏道:“他有甚心?” 行者道:“师父啊,此山若是有怪,他半步难行,一定虚张声势,跑将回来报我;想是无怪,路途平静,他一直去了。” 三藏道:“假若真个去了,却在那里相会?此间乃是山野空阔之处,比不得那店市城井之间。” 行者道:“师父莫虑,且请上马。那呆子有些懒惰,断然走的迟慢。你把马打动些儿,我们定赶上他,一同去罢。” 真个唐僧上马,沙僧挑担,行者前面引路上山。 却说那老怪又唤二魔道:“兄弟,你既拿了八戒,断乎就有唐僧。 再去巡巡山来,切莫放过他去。” 二魔道:“就行,就行。” 你看他急点起五十名小妖,上山巡逻。 正走处,只见祥云缥缈,瑞气盘旋, 二魔道:“唐僧来了。” 众妖道:“唐僧在那里?” 二魔道:“好人头上祥云照顶,恶人头上黑气冲天。那唐僧原是金蝉长老临凡,十世修行的好人,所以有这样云缥缈。” 众怪都不看见,二魔用手指道:“那不是?”那三藏就在马上打了一个寒噤,又一指,又打个寒噤。一连指了三指,他就一连打了三个寒噤, 心神不宁道:“徒弟啊,我怎么打寒噤么?” 沙僧道:“打寒噤想是伤食病发了。 行者道:“胡说,师父是走着这深山峻岭,必然小心虚惊。莫怕!莫怕!等老孙把棒打一路与你压压惊。” 好行者,理开棒,在马前丢几个解数,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尽按那六韬三略,使起神通。 那长老在马上观之,真个是寰中少有,世上全无。 剖开路一直前行,险些儿不唬倒那怪物。 他在山顶上看见,魂飞魄丧, 忽失声道:“几年间闻说孙行者,今日才知话不虚传果是真。” 众怪上前道:“大王,怎么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你夸谁哩?” 二魔道:“孙行者神通广大,那唐僧吃他不成。” 众怪道:“大王,你没手段,等我们着几个去报大大王,教他点起本洞大小兵来,摆开阵势,合力齐心,怕他走了那里去!” 二魔道:“你们不曾见他那条铁棒,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洞中不过有四五百兵,怎禁得他那一棒?” 众妖道:“这等说,唐僧吃不成,却不把猪八戒错拿了?如今送还他罢。” 二魔道:“拿便也不曾错拿,送便也不好轻送。唐僧终是要吃,只是眼下还尚不能。” 众妖道:“这般说,还过几年么?” 二魔道:“也不消几年。我看见那唐僧,只可善图,不可恶取。若要倚势拿他,闻也不得一闻,只可以善去感他,赚得他心与我心相合,却就善中取计,可以图之。” 众妖道:“大王如定计拿他,可用我等?” 二魔道:“你们都各回本寨,但不许报与大王知道。若是惊动了他,必然走了风讯,败了我计策。我自有个神通变化,可以拿他。” 众妖散去,他独跳下山来,在那道路之旁,摇身一变,变做个年老的道者,真个是怎生打扮? 但见他:星冠晃亮,鹤发蓬松。羽衣围绣带,云履缀黄棕。神清目朗如仙客,体健身轻似寿翁。 说甚么清牛道士,也强如素券先生。妆成假象如真象,捏作虚情似实情。 他在那大路旁妆做个跌折腿的道士,脚上血淋津,口里哼哼的,只叫“救人!救人!” 第56章 三藏仗着孙大圣与沙僧 却说这三藏仗着孙大圣与沙僧,欢喜前来,正行处,只听得叫“师父救人!” 三藏闻得道:“善哉!善哉!这旷野山中,四下里更无村舍,是甚么人叫?想必是虎豹狼虫唬倒的。” 这长老兜回俊马,叫道:“那有难者是甚人?可出来。” 这怪从草科里爬出,对长老马前,乒乓的只情磕头。 三藏在马上见他是个道者,却又年纪高大,甚不过意,连忙下马搀道:“请起,请起。” 那怪道:“疼!疼!疼!” 丢了手看处,只见他脚上流血,三藏惊问道: “先生啊,你从那里来?因甚伤了尊足?” 那怪巧语花言,虚情假意道:“师父啊,此山西去,有一座清幽观宇,我是那观里的道士。” 三藏道:“你不在本观中侍奉香火,演习经法,为何在此闲行?” 那魔道:“因前日山南里施主家,邀道众禳星,散福来晚,我师徒二人,一路而行。 行至深衢,忽遇着一只斑斓猛虎,将我徒弟衔去,贫道战兢兢亡命走,一跤跌在乱石坡上,伤了腿足,不知回路。 今日大有天缘,得遇师父,万望师父大发慈悲,救我一命。 若得到观中,就是典身卖命,一定重谢深恩。” 三藏闻言,认为真实, 道:“先生啊,你我都是一命之人,我是僧,你是道,衣冠虽别,修行之理则同。我不救你啊,就不是出家之辈。救便救你,你却走不得路哩。” 那怪道:“立也立不起来,怎生走路?” 三藏道:“也罢,也罢。我还走得路,将马让与你骑一程,到你上宫,还我马去罢。” 那怪道:“师父,感蒙厚情,只是腿胯跌伤,不能骑马。” 三藏道:“正是。” 叫沙和尚:“你把行李捎在我马上,你驮他一程罢。” 沙僧道:“我驮他。” 那怪急回头,抹了他一眼道:“师父啊,我被那猛虎唬怕了,见这晦气色脸的师父,愈加惊怕,不敢要他驮。” 三藏叫道:“悟空,你驮罢。” 行者连声答应道:“我驮我驮!”那妖就认定了行者,顺顺的要他驮,再不言语。 沙僧笑道:“这个没眼色的老道!我驮着不好,颠倒要他驮。他若看不见师父时,三尖石上,把筋都掼断了你的哩!” 行者驮了,口中笑道:“你这个泼魔,怎么敢来惹我?你也问问老孙是几年的人儿!你这般鬼话儿,只好瞒唐僧,又好来瞒我?我认得你是这山中的怪物,想是要吃我师父哩。我师父又非是等闲之辈,是你吃的!你要吃他,也须是分多一半与老孙是。”那魔闻得行者口中念诵, 道:“师父,我是好人家儿孙,做了道士。今日不幸,遇着虎狼之厄,我不是妖怪。”行者道:“你既怕虎狼,怎么不念《北斗经》?” 三藏正然上马,闻得此言, 骂道:“这个泼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驮他驮儿便罢了,且讲甚么北斗经南斗经!” 行者闻言道:“这厮造化哩!我那师父是个慈悲好善之人,又有些外好里枒槎。我待不驮你,他就怪我。 驮便驮, 须要与你讲开:若是大小便,先和我说。若在脊梁上淋下来,臊气不堪,且污了我的衣服,没人浆洗。”那怪道:“我这般一把子年纪,岂不知你的话说?” 行者才拉将起来,背在身上,同长老、沙僧,奔大路西行。那山上高低不平之处,行者留心慢走,让唐僧前去。行不上三五里路,师父与沙僧下了山凹之中,行者却望不见, 心中埋怨道:“师父偌大年纪,再不晓得事体。这等远路,就是空身子也还嫌手重,恨不得捽了,却又教我驮着这个妖怪!莫说他是妖怪,就是好人,这们年纪,也死得着了,掼杀他罢,驮他怎的?” 这大圣正算计要掼,原来那怪就知道了,且会遣山,就使一个移山倒海的法术,就在行者背上捻诀,念动真言,把一座须弥山遣在空中,劈头来压行者。这大圣慌的把头偏一偏,压在左肩背上, 笑道:“我的儿,你使甚么重身法来压老孙哩?这个倒也不怕,只是正担好挑,偏担儿难挨。” 那魔道:“一座山压他不住!” 却又念咒语,把一座峨眉山遣在空中来压。行者又把头偏一偏,压在右肩背上。看他挑着两座大山,飞星来赶师父!那魔头看见,就吓得浑身是汗, 遍体生津道:“他却会担山!” 又整性情,把真言念动,将一座泰山遣在空中,劈头压住行者。 那大圣力软筋麻,遭逢他这泰山下顶之法,只压得三尸神咋,七窍喷红。 好妖魔,使神通压倒行者,却疾驾长风,去赶唐三藏,就于云端里伸下手来,马上挝人。 慌得个沙僧丢了行李,掣出降妖棒,当头挡住。 那妖魔举一口七星剑,对面来迎。 这一场好杀:七星剑,降妖杖,万映金光如闪亮。这个圜眼凶如黑杀神,那个铁脸真是卷帘将。 那怪山前大显能,一心要捉唐三藏。 这个努力保真僧,一心宁死不肯放。 他两个喷云嗳雾照天宫,播土扬尘遮斗象。 杀得那一轮红日淡无光,大地乾坤昏荡荡。 来往相持八九回,不期战败沙和尚。 那魔十分凶猛,使口宝剑,流星的解数滚来,把个沙僧战得软弱难搪,回头要走,早被他逼住宝杖, 轮开大手,挝住沙僧,挟在左胁下,将右手去马上拿了三藏, 脚尖儿钩着行李,张开口,咬着马鬃,使起摄法,把他们一阵风,都拿到莲花洞里, 厉声高叫道:“哥哥!这和尚都拿来了!” 老魔闻言大喜道:“拿来我看。” 二魔道:“这不是?” 老魔道:“贤弟呀,又错拿来了也。” 二魔道:“你说拿唐僧的。” 老魔道:“是便就是唐僧,只是还不曾拿住那有手段的孙行者。须是拿住他,才好吃唐僧哩。若不曾拿得他,切莫动他的人。那猴王神通广大,变化多般,我们若吃了他师父,他肯甘心?来那门前吵闹,莫想能得安生。” 二魔笑道:“哥啊,你也忒会抬举人。 若依你夸奖他,天上少有,地下全无,自我观之,也只如此,没甚手段。” 老魔道:“你拿住了?” 二魔道:“他已被我遣三座大山压在山下,寸步不能举移,所以才把唐僧、沙和尚连马行李,都摄将来也。” 那老魔闻言满心欢喜道:“造化!造化!拿住这厮,唐僧才是我们口里的食哩。” 叫小妖:“快安排酒来,且与你二大王奉一个得功的杯儿。” 二魔道:“哥哥,且不要吃酒,叫小的们把猪八戒捞上水来吊起。” 遂把八戒吊在东廊,沙僧吊在西边,唐僧吊在中间,白马送在槽上,行李收将进去。 老魔笑道:“贤弟好手段!两次捉了三个和尚。但孙行者虽是有山压住,也须要作个法,怎么拿他来凑蒸才好哩。” 二魔道:“兄长请坐。若要拿孙行者,不消我们动身,只教两个小妖,拿两件宝贝,把他装将来罢。” 老魔道:“拿甚么宝贝去?” 二魔道:“拿我的紫金红葫芦,你的羊脂玉净瓶。” 老魔将宝贝取出道:“差那两个去?” 二魔道:“差精细鬼、伶俐虫二人去。” 吩咐道:“你两个拿着这宝贝,径至高山绝顶,将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一声孙行者!他若应了,就已装在里面,随即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儿,他就一时三刻化为脓了。” 二小妖叩头,将宝贝领出去拿行者不题。 却说那大圣被魔使法压住在山根之下,遇苦思三藏,逢灾念圣僧, 厉声叫道:“师父啊!想当时你到两界山,揭了压帖,老孙脱了大难,秉教沙门,感菩萨赐与法旨,我和你同住同修,同缘同相,同见同知,乍想到了此处,遭逢魔障,又被他遣山压了。可怜!可怜!你死该当,只难为沙僧八戒与那小龙化马一场!这正是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 第57章 那珠泪如雨 叹罢,那珠泪如雨。早惊了山神土地与五方揭谛神众, 会金头揭谛道:“这山是谁的?” 土地道:“是我们的。” “你山下压的是谁?” 土地道: “不知是谁。” 揭谛道:“你等原来不知。这压的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行者,如今皈依正果,跟唐僧做了徒弟。你怎么把山借与妖魔压他?你们是死了。他若有一日脱身出来,他肯饶你!就是从轻,土地也问个摆站,山神也问个充军,我们也领个大不应是。” 那山神、土地才怕道:“委实不知不知,只听得那魔头念起遣山咒法,我们就把山移将来了,谁晓得是孙大圣?” 揭谛道:“你且休怕,律上有云,不知者不坐。我与你计较,放他出来,不要教他动手打你们。” 土地道:“就没理了,既放出来又打?” 揭谛道:“你不知,他有一条如意金箍棒,十分利害:打着的就死,挽着的就伤。磕一磕儿筋断,擦一擦儿皮塌哩!” 那土地山神,心中恐惧,与五方揭谛商议了, 却来到三山门外叫道:“大圣!山神土地五方揭谛来见。” 好行者,他虎瘦雄心还在,自然的气象昂昂, 声音朗朗道:“见我怎的?” 土地道:“告大圣得知,遣开山,请大圣出来,赦小神不恭之罪。” 行者道:“遣开山,不打你。”喝声“起去!” 就如官府发放一般。 那众神念动真言咒语,把山仍遣归本位,放起行者。 行者跳将起来,抖抖土,束束裙,耳后掣出棒来, 叫山神土地:“都伸过孤拐来,每人先打两下,与老孙散散闷!” 众神大惊道:“刚才大圣已吩咐,恕我等之罪,怎么出来就变了言语要打?” 行者道:“好土地!好山神!你倒不怕老孙,却怕妖怪!” 土地道:“那魔神通广大,法术高强,念动真言咒语,拘唤我等在他洞里,一日一个轮流当值哩!” 行者听见当值二字,却也心惊,仰面朝天, 高声大叫道:“苍天!苍天!自那混沌初分,天开地辟,花果山生了我,我也曾遍访明师,传授长生秘诀。 想我那随风变化,伏虎降龙,大闹天宫,名称大圣,更不曾把山神、土地欺心使唤。 今日这个妖魔无状,怎敢把山神、土地唤为奴仆,替他轮流当值?天啊! 既生老孙,怎么又生此辈?” 那大圣正感叹间,又见山凹里霞光焰焰而来, 行者道:“山神土地,你既在这洞中当值,那放光的是甚物件?” 土地道:“那是妖魔的宝贝放光,想是有妖精拿宝贝来降你。” 行者道:“这个却好耍子儿啊!我且问你,他这洞中有甚人与他相往?” 土地道:“他爱的是烧丹炼药,喜的是全真道人。” 行者道:“怪道他变个老道士,把我师父骗去了。既这等,你都且记打,回去罢,等老孙自家拿他。” 那众神俱腾空而散。这大圣摇身一变,变做个老真人。你道他怎生打扮:头挽双髽髻,身穿百衲衣。手敲渔鼓简,腰系吕公绦。 斜倚大路下,专候小魔妖。顷刻妖来到,猴王暗放刁。 不多时,那两个小妖到了。 行者将金箍棒伸开,那妖不曾防备,绊着脚,扑的一跌。爬起来,才看见行者, 口里嚷道:“惫懒!惫懒!若不是我大王敬重你这行人,就和比较起来。” 行者陪笑道:“比较甚么?道人见道人,都是一家人。” 那怪道:“你怎么睡在这里,绊我一跌?” 行者道:“小道童见我这老道人,要跌一跌儿做见面钱。” 那妖道:“我大王见面钱只要几两银子,你怎么跌一跌儿做见面钱?你别是一乡风,决不是我这里道士。” 第58章 我是蓬莱山来的 行者道:“我当真不是,我是蓬莱山来的。” 那妖道: “蓬莱山是海岛神仙境界。” 行者道:“我不是神仙,谁是神仙?” 那妖却回嗔作喜,上前道:“老神仙,老神仙!我等肉眼凡胎,不能识认,言语冲撞,莫怪,莫怪。” 行者道:“我不怪你,常言道,仙体不踏凡地,你怎知之?我今日到你山上,要度一个成仙了道的好人。那个肯跟我去?” 精细鬼道:“师父,我跟你去。” 伶俐虫道:“师父,我跟你去。” 行者明知故问道:“你二位从那里来的?” 那怪道:“自莲花洞来的。” 要往那里去?” 那怪道:“奉我大王教命,拿孙行者去的。” 行者道:“拿那个?” 那怪又道:“拿孙行者。” 孙行者道:“可是跟唐僧取经的那个孙行者么?” 那妖道:“正是,正是。你也认得他?” 行者道:“那猴子有些无礼。我认得他,我也有些恼他,我与你同拿他去,就当与你助功。” 那怪道:“师父,不须你助功,我二大王有些法术,遣了三座大山把他压在山下,寸步难移,教我两个拿宝贝来装他的。” 行者道:“是甚宝贝?” 精细鬼道:“我的是红葫芦,他的是玉净瓶。” 行者道:“怎么样装他?” 小妖道:“把这宝贝的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他一声,他若应了,就装在里面,贴上一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他就一时三刻化为脓了。” 行者见说,心中暗惊道:“利害!利害!当时日值功曹报信,说有五件宝贝,这是两件了,不知那三件又是甚么东西?” 行者笑道:“二位,你把宝贝借我看看。” 那小妖那知甚么诀窍,就于袖中取出两件宝贝,双手递与行者。行者见了,心中暗喜道:“好东西!好东西!我若把尾子一抉,飕的跳起走了,只当是送老孙。” 忽又思道:“不好!不好!抢便抢去,只是坏了老孙的名头,这叫做白日抢夺了。”复递与他去道:“你还不曾见我的宝贝哩。” 那怪道:“师父有甚宝贝?也借与我凡人看看压灾。” 好行者,伸下手把尾上毫毛拔了一根,捻一捻,叫“变”!即变做一个一尺七寸长的大紫金红葫芦,自腰里拿将出来道:“你看我的葫芦么?” 那伶俐虫接在手,看了道:“师父,你这葫芦长大,有样范,好看,却只是不中用。” 行者道:“怎的不中用?” 那怪道:“我这两件宝贝,每一个可装千人哩。” 行者道:“你这装人的,何足稀罕?我这葫芦,连天都装在里面哩!” 那怪道:“就可以装天?” 行者道:“当真的装天。” 那怪道:“只怕是谎。就装与我们看看才信,不然决不信你。” 行者道:“天若恼着我,一月之间,常装他七八遭;不恼着我,就半年也不装他一次。” 伶俐虫道:“哥啊,装天的宝贝,与他换了罢。” 精细鬼道:“他装天的,怎肯与我装人的相换? 伶俐虫道:“若不肯啊,贴他这个净瓶也罢。”行者心中暗喜道:“葫芦换葫芦,余外贴净瓶,一件换两件,其实甚相应!” 即上前扯住那伶俐虫道:“装天可换么?” 那怪道:“但装天就换,不换,我是你的儿子!” 行者道:“也罢,也罢,我装与你们看看。” 好大圣,低头捻诀,念个咒语,叫那日游神、夜游神、 五方揭谛神:“即去与我奏上玉帝,说老孙皈依正果,保唐僧去西天取经,路阻高山,师逢苦厄。妖魔那宝,吾欲诱他换之,万千拜上,将天借与老孙装闭半个时辰,以助成功。若道半声不肯,即上灵霄殿,动起刀兵!” 那日游神径至南天门里灵霄殿下,启奏玉帝,备言前事, 玉帝道:“这泼猴头,出言无状,前者观音来说,放了他保护唐僧,朕这里又差五方揭谛、四值功曹,轮流护持,如今又借天装,天可装乎?” 才说装不得,那班中闪出哪吒三太子, 奏道:“万岁,天也装得。” 玉帝道:“天怎样装?” 哪吒道:“自混沌初分,以轻清为天,重浊为地。天是一团清气而扶托瑶天宫阙,以理论之,其实难装;但只孙行者保唐僧西去取经,诚所谓泰山之福缘,海深之善庆,今日当助他成功。” 玉帝道:“卿有何助?” 哪吒道:“请降旨意,往北天门问真武借皂雕旗在南天门上一展,把那日月星辰闭了。 对面不见人,捉白不见黑,哄那怪道,只说装了天,以助行者成功。” 玉帝闻言:“依卿所奏。”那太子奉旨,前来北天门,见真武备言前事。那祖师随将旗付太子。 早有游神急降大圣耳边道:“哪吒太子来助功了。” 行者仰面观之,只见祥云缭绕,果是有神, 却回头对小妖道:“装天罢。” 小妖道:“要装就装,只管阿绵花屎怎的?” 行者道:“我方才运神念咒来。” 那小妖都睁着眼,看他怎么样装天。 这行者将一个假葫芦儿抛将上去。你想,这是一根毫毛变的,能有多重? 被那山顶上风吹去,飘飘荡荡,足有半个时辰,方才落下。 只见那南天门上,哪吒太子把皂旗拨喇喇展开,把日月星辰俱遮闭了,真是乾坤墨染就,宇宙靛装成。 二小妖大惊道:“才说话时,只好向午,却怎么就黄昏了?” 行者道:“天既装了,不辨时候,怎不黄昏!” “如何又这等样黑?” 行者道:“日月星辰都装在里面,外却无光,怎么不黑!” 小妖道:“师父,你在那厢说话哩?” 行者道:“我在你面前不是?” 小妖伸手摸着道:“只见说话,更不见面目。师父,此间是甚么去处?” 行者又哄他道:“不要动脚,此间乃是渤海岸上,若塌了脚,落下去啊,七八日还不得到底哩!” 小妖大惊道:“罢!罢!罢!放了天罢。我们晓得是这样装了。若弄一会子,落下海去,不得归家!” 好行者,见他认了真实,又念咒语,惊动太子,把旗卷起,却早见日光正午。 小妖笑道:“妙啊!妙啊!这样好宝贝,若不换啊,诚为不是养家的儿子!” 那精细鬼交了葫芦,伶俐虫拿出净瓶,一齐儿递与行者,行者却将假葫芦儿递与那怪。 行者既换了宝贝,却又干事找绝:脐下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变作一个铜钱, 叫道:“小童,你拿这个钱去买张纸来。” 小妖道:“何用?” 行者道:“我与你写个合同文书。你将这两件装人的宝贝换了我一件装天的宝贝,恐人心不平,向后去日久年深,有甚反悔不便,故写此各执为照。” 小妖道:“此间又无笔墨,写甚文书?我与你赌个咒罢。” 行者道:“怎么样赌?” 小妖道:“我两件装人之宝,贴换你一件装天之宝,若有反悔,一年四季遭瘟。” 行者笑道:“我是决不反悔,如有反悔,也照你四季遭瘟。” 说了誓,将身一纵,把尾子翘了一翘,跳在南天门前,谢了哪吒太子麾旗相助之功。太子回宫缴旨,将旗送还真武不题。这行者伫立霄汉之间,观看那个小妖。 第59章 那两个小妖 却说那两个小妖,将假葫芦拿在手中,争看一会,忽抬头不见了行者。 伶俐虫道:“哥啊,神仙也会打诳语,他说换了宝贝,度我等成仙,怎么不辞就去了?” 精细鬼道:“我们相应便宜的多哩,他敢去得成?拿过葫芦来,等我装装天,也试演试演看。” 真个把葫芦往上一抛,扑的就落将下来,慌得个伶俐虫道:“怎么不装!不装!莫是孙行者假变神仙,将假葫芦换了我们的真的去耶?” 精细鬼道:“不要胡说!孙行者是那三座山压住了,怎生得出?拿过来,等我念他那几句咒儿装了看。” 这怪也把葫芦儿望空丢起,口中念道:“若有半声不肯,就上灵霄殿上,动起刀兵!” 念不了,扑的又落将下来。两妖道:“不装不装!一定是个假的。” 正嚷处,孙大圣在半空里听得明白,看得真实,恐怕他弄得时辰多了,紧要处走了风讯,将身一抖,把那变葫芦的毫毛,收上身来,弄得那两妖四手皆空。 精细鬼道:“兄弟,拿葫芦来。” 伶俐虫道:“你拿着的。天呀!怎么不见了?” 都去地下乱摸,草里胡寻,吞袖子,揣腰间,那里得有? 二妖吓得呆呆挣挣道:“怎的好!怎的好!当时大王将宝贝付与我们,教拿孙行者,今行者既不曾拿得,连宝贝都不见了。我们怎敢去回话?这一顿直直的打死了也!怎的好!怎的好!” 伶俐虫道:“我们走了罢。” 精细鬼道:“往那里走么?” 伶俐虫道:“不管那里走罢。若回去说没宝贝,断然是送命了。” 精细鬼道:“不要走,还回去。二大王平日看你甚好,我推一句儿在你身上。他若肯将就,留得性命,说不过,就打死,还在此间,莫弄得两头不着,去来去来!” 那怪商议了,转步回山。 行者在半空中见他回去,又摇身一变,变作苍蝇儿飞下去,跟着小妖。你道他既变了苍蝇,那宝贝却放在何处? 如丢在路上,藏在草里,被人看见拿去,却不是劳而无功? 他还带在身上。带在身上啊,苍蝇不过豆粒大小,如何容得? 原来他那宝贝,与他金箍棒相同,叫做如意佛宝,随身变化,可以大,可以小,故身上亦可容得。 他嘤的一声飞下去,跟定那怪,不一时,到了洞里。 只见那两个魔头,坐在那里饮酒。小妖朝上跪下,行者就钉在那门柜上,侧耳听着。 小妖道:“大王。” 二老魔即停杯道:“你们来了?” 小妖道:“来了。” 又问:“拿着孙行者否?” 小妖叩头,不敢声言。老魔又问,又不敢应,只是叩头。问之再三, 小妖俯伏在地:“赦小的万千死罪!赦小的万千死罪!我等执着宝贝,走到半山之中,忽遇着蓬莱山一个神仙。 他问我们那里去,我们答道,拿孙行者去。 那神仙听见说孙行者,他也恼他,要与我们帮功。 是我们不曾叫他帮功,却将拿宝贝装人的情由,与他说了。 那神仙也有个葫芦,善能装天。我们也是妄想之心,养家之意:他的装天,我的装人,与他换了罢。 原说葫芦换葫芦,伶俐虫又贴他个净瓶。 谁想他仙家之物,近不得凡人之手,正试演处,就连人都不见了。 万望饶小的们死罪!” 老魔听说,暴躁如雷道:“罢了!罢了!这就是孙行者假妆神仙骗哄去了!那猴头神通广大,处处人熟,不知那个毛神放他出来,骗去宝贝!” 二魔道:“兄长息怒。叵耐那猴头着然无礼,既有手段,便走了也罢,怎么又骗宝贝?我若没本事拿他,永不在西方路上为怪!” 老魔道:“怎生拿他?” 二魔道:“我们有五件宝贝,去了两件,还有三件,务要拿住他。” 老魔道:“还有那三件?” 二魔道:“还有七星剑与芭蕉扇在我身边,那一条幌金绳,在压龙山压龙洞老母亲那里收着哩。如今差两个小妖去请母亲来吃唐僧肉,就教他带幌金绳来拿孙行者。” 老魔道:“差那个去?” 二魔道:“不差这样废物去!” 将精细鬼、伶俐虫一声喝起。 二人道:“造化!造化!打也不曾打,骂也不曾骂,却就饶了。” 二魔道:“叫那常随的伴当巴山虎、倚海龙来。” 二人跪下,二魔吩咐道:“你却要小心。” 俱应道:“小心。” “却要仔细。” 俱应道:“仔细。” 第60章 你认得老奶奶家么? 又问道:“你认得老奶奶家么?” 又俱应道:“认得。” “你既认得,你快早走动,到老奶奶处,多多拜上,说请吃唐僧肉哩。就着带幌金绳来,要拿孙行者。” 二怪领命疾走,怎知那行者在旁,一一听得明白。 他展开翅,飞将去,赶上巴山虎,钉在他身上。 行经二三里,就要打杀他两个。 又思道:“打死他,有何难事?但他奶奶身边有那幌金绳,又不知住在何处,等我且问他一问再打。” 好行者,嘤的一声,躲离小妖,让他先行有百十步,却又摇身一变,也变做个小妖儿,戴一顶狐皮帽子,将虎皮裙子倒插上来勒住, 赶上道: “走路的,等我一等。” 那倚海龙回头问道:“是那里来的?” 行者道:“好哥啊,连自家人也认不得?” 小妖道:“我家没有你。” 行者道:“怎么没我?你再认认看。” 小妖道:“面生面生,不曾相会。” 行者道:“正是,你们不曾会着我,我是外班的。” 小妖道: “外班长官,是不曾会。你往那里去?” 行者道:“大王说差你二位请老奶奶来吃唐僧肉,教他就带幌金绳来拿孙行者。恐你二位走得缓,有些贪顽,误了正事,又差我来催你们快去。” 小妖见说着海底眼,更不疑惑,把行者果认做一家人,急急忙忙,往前飞跑,一气又跑有八九里。 行者道:“忒走快了些,我们离家有多少路了?” 小怪道:“有十五六里了。” 行者道:“还有多远?” 倚海龙用手一指道:“乌林子里就是。” 行者抬头见一带黑林不远,料得那老怪只在林子里外,却立定步,让那小怪前走,即取出铁棒,走上前,着脚后一刮。 可怜忒不禁打,就把两个小妖刮做一团肉饼,却拖着脚,藏在路旁深草科里。 即便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变做个巴山虎,自身却变做个倚海龙,假妆做两个小妖,径往那压龙洞请老奶奶。 这叫做七十二变神通大,指物腾那手段高。 三五步,跳到林子里,正找寻处,只见有两扇石门,半开半掩,不敢擅入, 只得吆叫一声:“开门!开门!” 早惊动那把门的一个女怪,将那半扇儿开了, 道:“你是那里来的?” 行者道:“我是平顶山莲花洞里差来请老奶奶的。” 那女怪道:“进去。” 到了二层门下,闪着头往里观看,又见那正当中高坐着一个老妈妈儿。 你道他怎生模样? 但见:雪鬓蓬松,星光晃亮。脸皮红润皱文多,牙齿稀疏神气壮。貌似菊残霜里色,形如松老雨余颜。 头缠白练攒丝帕,耳坠黄金嵌宝环。 孙大圣见了,不敢进去,只在二门外仵着脸,脱脱的哭起来,你道他哭怎的,莫成是怕他? 就怕也便不哭,况先哄了他的宝贝,又打杀他的小妖,却为何而哭? 他当时曾下九鼎油锅,就煠了七八日也不曾有一点泪儿,只为想起唐僧取经的苦恼,他就泪出痛肠,放眼便哭, 心却想道:“老孙既显手段,变做小妖,来请这老怪,没有个直直的站了说话之理,一定见他磕头才是。我为人做了一场好汉, 止拜了三个人:西天拜佛祖,南海拜观音,两界山师父救了我,我拜了他四拜。 为他使碎六叶连肝肺,用尽三毛七孔心。 一卷经能值几何?今日却教我去拜此怪。 若不跪拜,必定走了风讯。 苦啊!算来只为师父受困,故使我受辱于人!” 到此际也没及奈何,撞将进去,朝上跪下道:“奶奶磕头。” 那怪道:“我儿,起来。” 行者暗道:“好!好!好!叫得结实!” 老怪问道:“你是那里来的?” 行者道:“平顶山莲花洞,蒙二位大王有令,差来请奶奶去吃唐僧肉,教带幌金绳,要拿孙行者哩。” 老怪大喜道:“好孝顺的儿子!” 就去叫抬出轿来。 行者道:“我的儿啊!妖精也抬轿!” 第61章 后壁厢即有两个女怪 后壁厢即有两个女怪,抬出一顶香藤轿,放在门外,挂上青绢纬幔。 老怪起身出洞,坐在轿里,后有几个小女怪,捧着减妆,端着镜架,提着手巾,托着香盒,跟随左右。 那老怪道: “你们来怎的?我往自家儿子去处,愁那里没人伏侍,要你们去献勤塌嘴?都回去!关了门看家!” 那几个小妖果俱回去,止有两个抬轿的。 老怪问道:“那差来的叫做甚么名字?” 行者连忙答应道:“他叫做巴山虎,我叫做倚海龙。” 老怪道:“你两个前走,与我开路。” 行者暗想道:“可是晦气!经倒不曾取得,且来替他做皂隶!” 却又不敢抵强,只得向前引路,大四声喝起。 行了五六里远近,他就坐在石崖上,等候那抬轿的到了, 行者道:“略歇歇如何?压得肩头疼啊。” 小怪那知甚么诀窍,就把轿子歇下。行者在轿后,胸脯上拔下一根毫毛,变做一个大烧饼,抱着啃。 轿夫道:“长官,你吃的是甚么?” 行者道:“不好说。这远的路,来请奶奶,没些儿赏赐,肚里饥了,原带来的干粮,等我吃些儿再走。” 轿夫道:“把些儿我们吃吃。” 行者笑道: “来么,都是一家人,怎么计较?” 那小妖不知好歹,围着行者,分其干粮,被行者掣出棒,着头一磨,一个汤着的,打得稀烂; 一个擦着的,不死还哼。 那老怪听得人哼,轿子里伸出头来看时,被行者跳到轿前,劈头一棍,打了个窟窿,脑浆迸流,鲜血直冒,拖出轿来看处,原是个九尾狐狸。 行者笑道:“造孽畜!叫甚么老奶奶!你叫老奶奶,就该称老孙做上太祖公公是!” 好猴王,把他那幌金绳搜出来,笼在袖里, 欢喜道:“那泼魔纵有手段,已此三件儿宝贝姓孙了!” 却又拔两根毫毛变做个巴山虎、倚海龙,又拔两根变做两个抬轿的,他却变做老奶奶模样,坐在轿里。将轿子抬起,径回本路。 不多时,到了莲花洞口,那毫毛变的小妖, 俱在前道:“开门!开门!” 内有把门的小妖,开了门道:“巴山虎、倚海龙来了?” 毫毛道:“来了。” “你们请的奶奶呢?” 毫毛用手指道:“那轿内的不是?” 小怪道:“你且住,等我进去先报。” 报道:“大王,奶奶来耶。” 两个魔头闻说,即命排香案来接。 行者听得暗喜道:“造化!也轮到我为人了!我先变小妖,去请老怪,磕了他一个头。 这番来,我变老怪,是他母亲,定行四拜之礼。虽不怎的,好道也赚他两个头儿!” 好大圣,下了轿子,抖抖衣服,把那四根毫毛收在身上。 那把门的小妖,把空轿抬入门里,他却随后徐行,那般娇娇啻啻,扭扭捏捏,就象那老怪的行动,径自进去。 又只见大小群妖,都来跪接,鼓乐箫韶,一派响喨;博山炉里,霭霭香烟。他到正厅中,南面坐下,两个魔头,双膝跪倒,朝上叩头, 叫道:“母亲,孩儿拜揖。”行者道:“我儿起来。” 却说猪八戒吊在梁上,哈哈的笑了一声。 沙僧道:“二哥好啊!吊出笑来也!” 八戒道:“兄弟,我笑中有故。” 沙僧道:“甚故?” 八戒道:“我们只怕是奶奶来了,就要蒸吃;原来不是奶奶,是旧话来了。” 沙僧道:“甚么旧话?” 八戒笑道:“弼马温来了。” 沙僧道:“你怎么认得是他?” 八戒道:“弯倒腰叫我儿起来,那后面就掬起猴尾巴子。我比你吊得高,所以看得明也。” 沙僧道:“且不要言语,听他说甚么话。” 八戒道:“正是,正是。” 那孙大圣坐在中间问道:“我儿,请我来有何事干?” 魔头道: “母亲啊,连日儿等少礼,不曾孝顺得。今早愚兄弟拿得东土唐僧,不敢擅吃,请母亲来献献生,好蒸与母亲吃了延寿。” 行者道:“我儿,唐僧的肉我倒不吃,听见有个猪八戒的耳朵甚好,可割将下来整治整治我下酒。” 那八戒听见慌了道:“遭瘟的! 你来为割我耳朵的!我喊出来不好听啊!” 噫,只为呆子一句通情话,走了猴王变化的风。 那里有几个巡山的小怪,把门的众妖,都撞将进来, 报道:“大王,祸事了!孙行者打杀奶奶,假妆来耶!” 魔头闻此言,那容分说,掣七星宝剑,望行者劈脸砍来。 好大圣,将身一幌,只见满洞红光,预先走了。似这般手段,着实好耍子,正是那聚则成形,散则成气。 唬得个老魔头魂飞魄散,众群精噬指摇头。 第62章 我认得你 老魔道:“兄弟,把唐僧与沙僧、八戒、白马、行李都送还那孙行者,闭了是非之门罢。” 二魔道:“哥哥,你说那里话?我不知费了多少辛勤,施这计策,将那和尚都摄将来。 如今似你这等怕惧孙行者的诡谲,就俱送去还他,真所谓畏刀避剑之人,岂大丈夫之所为也? 你且请坐勿惧。 我闻你说孙行者神通广大,我虽与他相会一场,却不曾与他比试。 取披挂来,等我寻他交战三合。 假若他三合胜我不过,唐僧还是我们之食;如三战我不能胜他,那时再送唐僧与他未迟。” 老魔道:“贤弟说得是。”教:“取披挂。” 众妖抬出披挂,二魔结束齐整, 执宝剑出门外叫声:“孙行者!你往那里走了?” 此时大圣已在云端里,闻得叫他名字,急回头观看,原来是那二魔。你看他怎生打扮:头戴凤盔欺腊雪,身披战甲幌镔铁。 腰间带是蟒龙筋,粉皮靴靿梅花摺。 颜如灌口活真君,貌比巨灵无二别。 七星宝剑手中擎,怒气冲霄威烈烈。 二魔高叫道:“孙行者!快还我宝贝与我母亲来,我饶你唐僧取经去!” 大圣忍不住骂道:“这泼怪物,错认了你孙外公!赶早儿送还我师父师弟白马行囊,仍打发我些盘缠,往西走路。 若牙缝里道半个不字,就自家搓根绳儿去罢,也免得你外公动手。” 二魔闻言,急纵云跳在空中,轮宝剑来刺,行者掣铁棒劈手相迎。 他两个在半空中,这场好杀: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棋逢对手难藏兴,将遇良才可用功。 那两员神将相交,好便似南山虎斗,北海龙争。龙争处,鳞甲生辉; 虎斗时,爪牙乱落。 爪牙乱落撒银钩,鳞甲生辉支铁叶。 这一个翻翻复复,有千般解数; 那一个来来往往,无半点放闲。 金箍棒,离顶门只隔三分; 七星剑,向心窝惟争一蹍。 那个威风逼得斗牛寒,这个怒气胜如雷电险。 他两个战了有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行者暗喜道:“这泼怪倒也架得住老孙的铁棒!我已得了他三件宝贝,却这般苦苦的与他厮杀,可不误了我的工夫?不若拿葫芦或净瓶装他去,多少是好。” 又想道:“不好!不好!常言道:物随主便。倘若我叫他不答应,却又不误了事业?且使幌金绳扣头罢。” 好大圣,一只手使棒,架住他的宝剑;一只手把那绳抛起,刷喇的扣了魔头。 原来那魔头有个《紧绳咒》,有个《松绳咒》。若扣住别人,就念《紧绳咒》,莫能得脱; 若扣住自家人,就念《松绳咒》,不得伤身。他认得是自家的宝贝,即念《松绳咒》,把绳松动,便脱出来,反望行者抛将去,却早扣住了大圣。 大圣正要使“瘦身法”,想要脱身,却被那魔念动《紧绳咒》,紧紧扣住,怎能得脱?褪至颈项之下,原是一个金圈子套住。 那怪将绳一扯,扯将下来,照光头上砍了七八宝剑,行者头皮儿也不曾红了一红。 那魔道:“这猴子,你这等头硬,我不砍你,且带你回去再打你。将我那两件宝贝趁早还我!” 行者道:“我拿你甚么宝贝,你问我要?” 那魔头将身上细细搜检,却将那葫芦、净瓶都搜出来,又把绳子牵着,带至洞里道:“兄长,拿将来了。” 老魔道:“拿了谁来?” 二魔道:“孙行者。你来看,你来看。” 老魔一见,认得是行者,满面欢喜道:“是他!是他!把他长长的绳儿拴在柱枓上耍子!” 真个把行者拴住,两个魔头,却进后面堂里饮酒。 那大圣在柱根下爬蹉,忽惊动八戒。那呆子吊在梁上, 哈哈的笑道:“哥哥啊,耳朵吃不成了!” 行者道:“呆子,可吊得自在么?我如今就出去,管情救了你们。” 八戒道: “不羞!不羞!本身难脱,还想救人,罢罢罢!师徒们都在一处死了,好到阴司里问路!” 行者道:“不要胡说!你看我出去。” 八戒道:“我看你怎么出去。” 那大圣口里与八戒说话,眼里却抹着那些妖怪。 见他在里边吃酒,有几个小妖拿盘拿盏,执壶酾酒,不住的两头乱跑,关防的略松了些儿。 他见面前无人,就弄神通:顺出棒来,吹口仙气,叫“变!” 即变做一个纯钢的锉儿,扳过那颈项的圈子,三五锉,锉做两段;扳开锉口,脱将出来,拔了一根毫毛,叫变做一个假身, 拴在那里,真身却幌一幌,变做个小妖,立在旁边。 八戒又在梁上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拴的是假货,吊的是正身!” 老魔停杯便问:“那猪八戒吆喝的是甚么?” 行者已变做小妖, 上前道:“猪八戒撺道孙行者教变化走了罢,他不肯走,在那里吆喝哩。” 二魔道:“还说猪八戒老实,原来这等不老实!该打二十多嘴棍!” 这行者就去拿条棍来打,八戒道:“你打轻些儿,若重了些儿,我又喊起,我认得你!” 第63章 你这笨蛋,怎么不帮我 行者道:“老孙变化,也只为你们,你怎么倒走了风息?这一洞里妖精,都认不得,怎的偏你认得?” 八戒道:“你虽变了头脸,还不曾变得屁股。那屁股上两块红不是?我因此认得是你。” 行者随往后面,演到厨中,锅底上摸了一把,将两臀擦黑,行至前边。 八戒看见又笑道:“那个猴子去那里混了这一会,弄做个黑屁股来了。” 行者仍站在跟前,要偷他宝贝,真个甚有见识: 走上厅,对那怪扯个腿子道:“大王,你看那孙行者拴在柱上,左右爬蹉,磨坏那根金绳,得一根粗壮些的绳子换将下来才好。” 老魔道: “说得是。”即将腰间的狮蛮带解下,递与行者。行者接了带,把假妆的行者拴住,换下那条绳子,一窝儿窝儿笼在袖内, 又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变作一根假幌金绳, 双手送与那怪。那怪只因贪酒,那曾细看,就便收下。 这个是大圣腾那弄本事毫毛又换幌金绳。 得了这件宝贝,急转身跳出门外,现了原身高叫:“妖怪!”那把门的小妖问道:“你是甚人,在此呼喝?” 行者道:“你快早进去报与你那泼魔,说者行孙来了。” 那小妖如言报告,老魔大惊道:“拿住孙行者,又怎么有个者行孙?” 二魔道:“哥哥,怕他怎的?宝贝都在我手里,等我拿那葫芦出去,把他装将来。” 老魔道:“兄弟仔细。” 二魔拿了葫芦,走出山门,忽看见与孙行者模样一般,只是略矮些儿,问道:“你是那里来的”, 行者道:“我是孙行者的兄弟,闻说你拿了我家兄,却来与你寻事的。” 二魔道:“是我拿了,锁在洞中。你今既来,必要索战。我也不与你交兵,我且叫你一声,你敢应我么?” 行者道:“可怕你叫上千声,我就答应你万声!” 那魔执了宝贝,跳在空中,把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声“者行孙。” 行者却不敢答应,心中暗想道:“若是应了,就装进去哩。”那魔道:“你怎么不应我?” 行者道:“我有些耳闭,不曾听见。你高叫。”那怪物又叫声“者行孙。”行者在底下掐着指头算了一算, 道:“我真名字叫做孙行者,起的鬼名字叫做者行孙。真名字可以装得,鬼名字好道装不得。” 却就忍不住,应了他一声,飕的被他吸进葫芦去,贴上帖儿。原来那宝贝,那管甚么名字真假,但绰个应的气儿,就装了去也。 大圣到他葫芦里,浑然乌黑,把头往上一顶,那里顶得动,且是塞得甚紧, 却才心中焦躁道:“当时我在山上,遇着那两个小妖,他曾告诵我说:不拘葫芦净瓶,把人装在里面,只消一时三刻,就化为脓了,敢莫化了我么?” 一条心又想着道:“没事!化不得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炉中炼了四十九日,炼成个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火眼金睛,那里一时三刻就化得我?且跟他进去,看他怎的!” 二魔拿入里面道:“哥哥,拿来了。” 老魔道:“拿了谁?” 二魔道:“者行孙,是我装在葫芦里也。” 老魔欢喜道:“贤弟请坐。不要动,只等摇得响再揭帖儿。” 行者听得道:“我这般一个身子,怎么便摇得响?只除化成稀汁,才摇得响是。等我撒泡溺罢,他若摇得响时,一定揭帖起盖。我乘空走他娘罢!” 又思道,“不好不好!溺虽可响,只是污了这直裰。等他摇时,我但聚些唾津漱口,稀漓呼喇的,哄他揭开,老孙再走罢。” 大圣作了准备,那怪贪酒不摇。大圣作个法,意思只是哄他来摇,忽然叫道:“天呀!孤拐都化了!” 那魔也不摇。 大圣又叫道:“娘啊!连腰截骨都化了!” 老魔道:“化至腰时,都化尽矣,揭起帖儿看看。” 那大圣闻言,就拔了一根毫毛。 叫“变!”变作个半截的身子,在葫芦底上,真身却变做个蟭蟟虫儿,钉在那葫芦口边。只见那二魔揭起帖子看时,大圣早已飞出,打个滚,又变做个倚海龙。 倚海龙却是原去请老奶奶的那个小妖,他变了,站在旁边。那老魔扳着葫芦口,张了一张,见是个半截身子动耽, 他也不认真假,慌忙叫:“兄弟,盖上!盖上!还不曾化得了哩!” 二魔依旧贴上。 大圣在旁暗笑道:“不知老孙已在此矣!” 那老魔拿了壶,满满的斟了一杯酒, 近前双手递与二魔道:“贤弟,我与你递个锺儿。” 二魔道:“兄长,我们已吃了这半会酒,又递甚锺?” 老魔道:“你拿住唐僧、八戒、沙僧犹可,又索了孙行者,装了者行孙,如此功劳,该与你多递几锺。” 二魔见哥哥恭敬,怎敢不接,但一只手托着葫芦,一只手不敢去接,却把葫芦递与倚海龙,双手去接杯,不知那倚海龙是孙行者变的。 你看他端葫芦,殷勤奉侍。二魔接酒吃了,也要回奉一杯,老魔道:“不消回酒,我这里陪你一杯罢。” 两人只管谦逊。行者顶着葫芦,眼不转睛,看他两个左右传杯,全无计较,他就把个葫芦揌入衣袖,拔根毫毛变个假葫芦,一样无二,捧在手中。 那魔递了一会酒,也不看真假,一把接过宝贝,各上席,安然坐下,依然叙饮。孙大圣撤身走过,得了宝贝, 心中暗喜道:“饶这魔头有手段,毕竟葫芦还姓孙!”毕竟不知向后怎样施为,方得救师灭怪。 第64章 本性圆明道自通 “本性圆明道自通,翻身跳出网罗中。修成变化非容易,炼就长生岂俗同?清浊几番随运转,辟开数劫任西东。逍遥万亿年无计,一点神光永注空。” 此诗暗合孙大圣的道妙。他自得了那魔真宝,笼在袖中, 喜道:“泼魔苦苦用心拿我,诚所谓水中捞月;老孙若要擒你,就好似火上弄冰。”藏着葫芦,密密的溜出门外,现了本相, 厉声高叫道:“精怪开门!” 旁有小妖道:“你又是甚人,敢来吆喝?” 行者道:“快报与你那老泼魔,吾乃行者孙来也。” 那小妖急入里报道:“大王,门外有个甚么行者孙来了。” 老魔大惊道:“贤弟,不好了!惹动他一窝风了!幌金绳现拴着孙行者,葫芦里现装着者行孙,怎么又有个甚么行者孙?<br /><br /> 想是他几个兄弟都来了。” 二魔道:兄长放心,我这葫芦装下一千人哩。我才装了者行孙一个,又怕那甚么行者孙!等我出去看看,一发装来。” 老魔道:“兄弟仔细。”你看那二魔拿着个假葫芦,还象前番雄纠纠、气昂昂走出门高呼道:“你是那里人氏,敢在此间吆喝?” 行者道:“你认不得我?家居花果山,祖贯水帘洞。只为闹天宫,多时罢争竞。如今幸脱灾,弃道从僧用。秉教上雷音,求经归觉正。相逢野泼魔,却把神通弄。还我大唐僧,上西参佛圣。两家罢战争,各守平安境。休惹老孙焦,伤残老性命!” 那魔道:“你且过来,我不与你相打,但我叫你一声,你敢应么?” 行者笑道:“你叫我,我就应了;我若叫你,你可应么?” 那魔道:“我叫你,是我有个宝贝葫芦,可以装人;你叫我,却有何物?” 行者道:“我也有个葫芦儿。” 那魔道:“既有,拿出来我看。” 行者就于袖中取出葫芦道:“泼魔,你看!” 幌一幌,复藏在袖中,恐他来抢。那魔见了大惊道:“他葫芦是那里来的?怎么就与我的一般?纵是一根藤上结的,也有个大小不同,偏正不一,却怎么一般无二?” 他便正色叫道:“行者孙,你那葫芦是那里来的?” 行者委的不知来历,接过口来就问他一句道:“你那葫芦是那里来的?”那魔不知是个见识,只道是句老实言语, 就将根本从头说出道:“我这葫芦是混沌初分,天开地辟,有一位太上老祖,解化女娲之名,炼石补天,普救阎浮世界;补到乾宫夬地,见一座昆仑山脚下,有一缕仙藤,上结着这个紫金红葫芦,却便是老君留下到如今者。” 大圣闻言,就绰了他口气道:“我的葫芦,也是那里来的。” 魔头道:“怎见得?” 大圣道:“自清浊初开,天不满西北,地不满东南,太上道祖解化女娲,补完天缺,行至昆仑山下,有根仙藤,藤结有两个葫芦。我得一个是雄的,你那个却是雌的。” 那怪道:“莫说雌雄,但只装得人的,就是好宝贝。” 大圣道:“你也说得是,我就让你先装。” 那怪甚喜,急纵身跳将起去,到空中执着葫芦,叫一声“行者孙。” 大圣听得,却就不歇气连应了八九声,只是不能装去。那魔坠将下来,跌脚捶胸道:“天那!只说世情不改变哩!这样个宝贝也怕老公,雌见了雄,就不敢装了!” 行者笑道:“你且收起,轮到老孙该叫你哩。” 急纵筋斗,跳起去,将葫芦底儿朝天,口儿朝地,照定妖魔,叫声“银角大王”。那怪不敢闭口,只得应了一声,倏的装在里面,被行者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 心中暗喜道:“我的儿,你今日也来试试新了!” 他就按落云头,拿着葫芦,心心念念,只是要救师父,又往莲花洞口而来。 那山上都是些洼踏不平之路,况他又是个圈盘腿,拐呀拐的走着,摇的那葫芦里漷漷索索,响声不绝。 你道他怎么便有响声?原来孙大圣是熬炼过的身体,急切化他不得,那怪虽也能腾云驾雾,不过是些法术,大端是凡胎未脱,到于宝贝里就化了。 行者还不当他就化了,笑道:“我儿子啊,不知是撒尿耶,不知是漱口哩,这是老孙干过的买卖。不等到七八日,化成稀汁,我也不揭盖来看。忙怎的?有甚要紧?想着我出来的容易,就该千年不看才好!” 他拿着葫芦说着话,不觉的到了洞口,把那葫芦摇摇,一发响了, 他道:“这个象发课的筒子响,倒好发课。等老孙发一课,看师父甚么时才得出门。” 你看他手里不住的摇,口里不住的念道:“周易文王、孔子圣人、桃花女先生、鬼谷子先生。” 那洞里小妖看见道:“大王,祸事了!行者孙把二大王爷爷装在葫芦里发课哩!” 那老魔闻得此言。唬得魂飞魄散,骨软筋麻,扑的跌倒在地,放声大哭道:“贤弟呀!我和你私离上界,转托尘凡,指望同享荣华,永为山洞之主。怎知为这和尚伤了你的性命,断吾手足之情!” 满洞群妖,一齐痛哭。 猪八戒吊在梁上,听得他一家子齐哭, 忍不住叫道:“妖精,你且莫哭,等老猪讲与你听。 先来的孙行者,次来的者行孙,后来的行者孙,返复三字,都是我师兄一人。 他有七十二变化,腾那进来,盗了宝贝,装了令弟。 令弟已是死了,不必这等扛丧,快些儿刷净锅灶,办些香蕈、蘑菇、茶芽、竹笋、豆腐、面筋、木耳、蔬菜,请我师徒们下来,与你令弟念卷受生经。” 那老魔闻言,心中大怒道:“只说猪八戒老实,原来甚不老实!他倒作笑话儿打觑我!” 叫小妖:“且休举哀,把猪八戒解下来,蒸得稀烂,等我吃饱了,再去拿孙行者报仇。” 沙僧埋怨八戒道:“好么!我说教你莫多话,多话的要先蒸吃哩!” 那呆子也尽有几分悚惧。旁一小妖道:“大王,猪八戒不好蒸。” 八戒道:“阿弥陀佛!是那位哥哥积阴德的?果是不好蒸。” 又有一个妖道:“将他皮剥了,就好蒸。” 八戒慌了道:“好蒸!好蒸!皮骨虽然粗糙,汤滚就烂,棬户!棬户!”正嚷处,只见前门外一个小妖报道: “行者孙又骂上门来了!” 那老魔又大惊道:“这厮轻我无人!” 叫:“小的们,且把猪八戒照旧吊起,查一查还有几件宝贝。” 管家的小妖道:“洞中还有三件宝贝哩。” 老魔问:“是那三件?” 管家的道:“还有七星剑、芭蕉扇与净瓶。” 老魔道:“那瓶子不中用,原是叫人,人应了就装得,转把个口诀儿教了那孙行者,倒把自家兄弟装去了。不用他,放在家里,快将剑与扇子拿来。” 第65章 两件宝贝献与老魔 那管家的即将两件宝贝献与老魔。 老魔将芭蕉扇插在后项衣领,把七星剑提在手中,又点起大小群妖,有三百多名,都教一个个拈枪弄棒,理索轮刀。这老魔却顶盔贯甲,罩一领赤焰焰的丝袍。 群妖摆出阵去,要拿孙大圣。 那孙大圣早已知二魔化在葫芦里面,却将他紧紧拴扣停当,撒在腰间,手持着金箍棒,准备厮杀。只见那老妖红旗招展,跳出门来。却怎生打扮? 头上盔缨光焰焰,腰间带束彩霞鲜。 身穿铠甲龙鳞砌,上罩红袍烈火然。 圆眼睁开光掣电,钢须飘起乱飞烟。 七星宝剑轻提手,芭蕉扇子半遮肩。 行似流云离海岳,声如霹雳震山川。 威风凛凛欺天将,怒帅群妖出洞前。 那老魔急令小妖摆开阵势,骂道: “你这猴子十分无礼!害我兄弟,伤我手足,着然可恨!” 行者骂道:“你这讨死的怪物!你一个妖精的性命舍不得,似我师父、师弟、连马四个生灵,平白的吊在洞里,我心何忍!情理何甘! 快快的送将出来还我,多多贴些盘费,喜喜欢欢打发老孙起身,还饶了你这个老妖的狗命!” 那怪那容分说,举宝剑劈头就砍,这大圣使铁棒举手相迎。 这一场在洞门外好杀!咦!金箍棒与七星剑,对撞霞光如闪电。悠悠冷气逼人寒,荡荡昏云遮岭堰。 那个皆因手足情,些儿不放善;这个只为取经僧,毫厘不容缓。两家各恨一般仇,二处每怀生怒怨。 只杀得天昏地暗鬼神惊,日淡烟浓龙虎战。 这个咬牙锉玉钉,那个怒目飞金焰。 一来一往逞英雄,不住翻腾棒与剑。 这老魔与大圣战经二十回合,不分胜负,他把那剑梢一指,叫声“小妖齐来!” 那三百余精,一齐拥上,把行者围在垓心。好大圣,公然无惧,使一条棒,左冲右撞,后抵前遮。 那小妖都有手段,越打越上,一似绵絮缠身,搂腰扯腿,莫肯退后,大圣慌了,即使个身外身法, 将左胁下毫毛,拔了一把,嚼碎喷去,喝声叫“变!” 一根根都变做行者。你看他长的使棒,短的轮拳,再小的没处下手,抱着孤拐啃筋,把那小妖都打得星落云散, 齐声喊道:“大王啊,事不谐矣! 难矣乎哉!满地盈山皆是孙行者了!” 被这身外法把群妖打退,止撇得老魔围困中间,赶得东奔西走,出路无门。 那魔慌了,将左手擎着宝剑,右手伸于项后, 取出芭蕉扇子,望东南丙丁火,正对离宫, 唿喇的一扇子,搧将下来,只见那就地上,火光焰焰。 原来这般宝贝,平白地搧出火来。 那怪物着实无情:一连搧了七八扇子,熯天炽地,烈火飞腾。 好火:那火不是天上火,不是炉中火,也不是山头火,也不是灶底火,乃是五行中自然取出的一点灵光火。 这扇也不是凡间常有之物,也不是人工造就之物,乃是自开辟混沌以来产成的珍宝之物。 用此扇,搧此火、煌煌烨烨,就如电掣红绡;灼灼辉辉,却似霞飞绛绮。 更无一缕青烟,尽是满山赤焰,只烧得岭上松翻成火树,崖前柏变作灯笼。那窝中走兽贪性命,西撞东奔; 这林内飞禽惜羽毛,高飞远举。 这场神火飘空燎,只烧得石烂溪干遍地红! 大圣见此恶火,却也心惊胆颤,道声“不好了!我本身可处,毫毛不济,一落这火中,岂不真如燎毛之易?” 将身一抖,遂将毫毛收上身来,只将一根变作假身子,避火逃灾, 他的真身,捻着避火诀,纵筋斗,跳将起去,脱离了大火之中,径奔他莲花洞里,想着要救师父。 急到门前,把云头按落,又见那洞门外有百十个小妖,都破头折脚,肉绽皮开,原来都是他分身法打伤了的,都在这里声声唤唤,忍疼而立。 大圣见了,按不住恶性凶顽,轮起铁棒,一路打将进去。可怜把那苦炼人身的功果息,依然是块旧皮毛! 那大圣打绝了小妖,撞入洞里,要解师父,又见那内面有火光焰焰,唬得他手慌脚忙道:“罢了!罢了!这火从后门口烧起来,老孙却难救师父也!” 正悚惧处,仔细看时,呀!原来不是火光,却是一道金光。 他正了性,往里视之,乃羊脂玉净瓶放光,却自心中欢喜道:“好宝贝耶!这瓶子曾是那小妖拿在山上放光,老孙得了,不想那怪又复搜去。今日藏在这里,原来也放光。” 你看他窃了这瓶子,喜喜欢欢,且不救师父,急抽身往洞外而走。 才出门,只见那妖魔提着宝剑,拿着扇子,从南而来。 孙大圣回避不及,被那老魔举剑劈头就砍。大圣急纵筋斗云,跳将起去,无影无踪的逃了不题。 第66章 尸横满地 却说那怪到得门口,但见尸横满地, 就是他手下的群精,慌得仰天长叹, 止不住放声大哭道:“苦哉!痛哉!” 有诗为证,诗曰:可恨猿乖马劣顽,灵胎转托降尘凡。 只因错念离天阙,致使忘形落此山。 鸿雁失群情切切,妖兵绝族泪潺潺。 何时孽满开愆锁,返本还原上御关? 那老魔惭惶不已,一步一声,哭入洞内,只见那什物家火俱在,只落得静悄悄,没个人形; 悲切切,愈加凄惨。 独自个坐在洞中,蹋伏在那石案之上,将宝剑斜倚案边,把扇子插于肩后,昏昏默默睡着了,这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 话说孙大圣拨转筋斗云,伫立山前,想着要救师父,把那净瓶儿牢扣腰间,径来洞口打探。 见那门开两扇,静悄悄的不闻消耗,随即轻轻移步,潜入里边,只见那魔斜倚石案,呼呼睡着, 芭蕉扇褪出肩衣,半盖着脑后,七星剑还斜倚案边, 却被他轻轻的走上前拔了扇子,急回头,呼的一声跑将出去。 原来这扇柄儿刮着那怪的头发,早惊醒他。抬头看时,是孙行者偷了,急慌忙执剑来赶。 那大圣早已跳出门前,将扇子撒在腰间,双手轮开铁棒,与那魔抵敌。这一场好杀:恼坏泼妖王,怒发冲冠志。恨不过挝来囫囵吞,难解心头气。 恶口骂猢狲:“你老大将人戏,伤我若干生,还来偷宝贝!这场决不容,定见存亡计!” 大圣喝妖魔:“你好不知趣!徒弟要与老师争,累卵焉能击石碎?” 宝剑来,铁棒去,两家更不留仁义。一翻二复赌输赢,三转四回施武艺。 盖为取经僧,灵山参佛位,致令金火不相投,五行拨乱伤和气。 扬威耀武显神通,走石飞沙弄本事。 交锋渐渐日将晡,魔头力怯先回避。 那老魔与大圣战经三四十合,天将晚矣,抵敌不住,败下阵来,径往西南上,投奔压龙洞去不题。 这大圣才按落云头,闯入莲花洞里,解下唐僧与八戒、沙和尚来。 他三人脱得灾危,谢了行者, 却问:“妖魔那里去了?” 行者道:“二魔已装在葫芦里,想是这会子已化了;大魔才然一阵战败,往西南压龙山去讫。概洞小妖,被老孙分身法打死一半,还有些败残回的,又被老孙杀绝,方才得入此处,解放你们。” 唐僧谢之不尽道:“徒弟啊,多亏你受了劳苦!” 行者笑道:“诚然劳苦。你们还只是吊着受疼,我老孙再不曾住脚,比急递铺的铺兵还甚,反复里外,奔波无已。因是偷了他的宝贝,方能平退妖魔。” 猪八戒道:“师兄,你把那葫芦儿拿出来与我们看看。只怕那二魔已化了也。” 大圣先将净瓶解下,又将金绳与扇子取出,然后把葫芦儿拿在手道:“莫看莫看!他先曾装了老孙,被老孙漱口,哄得他扬开盖子,老孙方得走了。我等切莫揭盖,只怕他也会弄喧走了。” 师徒们喜喜欢欢,将他那洞中的米面菜蔬寻出。烧刷了锅灶,安排些素斋吃了,饱餐一顿,安寝洞中。 一夜无词,早又天晓。 却说那老魔径投压龙山,会聚了大小女怪,备言打杀母亲,装了兄弟,绝灭妖兵,偷骗宝贝之事,众女怪一齐大哭。 哀痛多时道:“你等且休凄惨。 我身边还有这口七星剑,欲会汝等女兵,都去压龙山后,会借外家亲戚,断要拿住那孙行者报仇。” 说不了,有门外小妖报道:“大王,山后老舅爷帅领若干兵卒来也。” 老魔闻言,急换了缟素孝服,躬身迎接。 原来那老舅爷是他母亲之弟,名唤狐阿七大王,因闻得哨山的妖兵报道,他姐姐被孙行者打死,假变姐形,盗了外甥宝贝,连日在平顶山拒敌。 第67章 特来助阵 他却帅本洞妖兵二百余名,特来助阵,故此先拢姐家问信。 才进门,见老魔挂了孝服,二人大哭。 哭久,老魔拜下,备言前事。那阿七大怒,即命老魔换了孝服,提了宝剑,尽点女妖,合同一处,纵风云,径投东北而来。 这大圣却教沙僧整顿早斋,吃了走路,忽听得风声,走出门看,乃是一伙妖兵,自西南上来。 行者大惊,急抽身忙呼八戒道:“兄弟,妖精又请救兵来也。” 三藏闻言,惊恐失色道:“徒弟,似此如何?” 行者笑道:“放心!放心!” 把他这宝贝都拿来与我。” 大圣将葫芦、净瓶系在腰间,金绳笼于袖内,芭蕉扇插在肩后,双手轮着铁棒,教沙僧保守师父,稳坐洞中,着八戒执钉钯,同出洞外迎敌。 那怪物摆开阵势,只见当头的是阿七大王。 他生的玉面长髯,钢眉刀耳,头戴金炼盔,身穿锁子甲,手执方天戟, 高声骂道:“我把你个大胆的泼猴!怎敢这等欺人!偷了宝贝,伤了眷族,杀了神兵,又敢久占洞府!赶早儿一个个引颈受死,雪我姐家之仇!” 行者骂道:“你这伙作死的毛团,不识你孙外公的手段!不要走!领吾一棒!” 那怪物侧身躲过,使方天戟劈面相印。两个在山头一来一往,战经三四回合,那怪力软,败阵回走。 行者赶来,却被老魔接住,又斗了三合,只见那狐阿七复转来攻。这壁厢八戒见了,急掣九齿钯挡住。 一个抵一个,战经多时,不分胜败,那老魔喝了一声,众妖兵一齐围上。 却说那三藏坐在莲花洞里,听得喊声振地, 便叫:“沙和尚,你出去看你师兄胜负如何。” 沙僧果举降妖杖出来,喝一声,撞将出去,打退群妖。 阿七见事势不利,回头就走,被八戒赶上,照背后一钯,就筑得九点鲜红往外冒,可怜一灵真性赴前程。 急拖来剥了衣服看处,原来也是个狐狸精。那老魔见伤了他老舅,丢了行者,提宝剑,就劈八戒,八戒使钯架住。 正赌斗间,沙僧撞近前来,举杖便打,那妖抵敌不住,纵风云往南逃走,八戒沙僧紧紧赶来。 大圣见了,急纵云跳在空中,解下净瓶,罩定老魔, 叫声“金角大王!” 那怪只道是自家败残的小妖呼叫,就回头应了一声,飕的装将进去,被行者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 只见那七星剑坠落尘埃,也归了行者。 八戒迎着道:“哥哥,宝剑你得了,精怪何在?” 行者笑道:了了!已装在我这瓶儿里也。” 沙僧听说,与八戒十分欢喜。 当时通扫净诸邪,回至洞里, 与三藏报喜道:“山已净,妖已无矣,请师父上马走路。” 三藏喜不自胜。师徒们吃了早斋,收拾了行李马匹,奔西找路。 正行处,猛见路旁闪出一个瞽者,走上前扯住三藏马, 道:“和尚那里去?还我宝贝来!” 八戒大惊道:“罢了!这是老妖来讨宝贝了!” 行者仔细观看,原来是太上李老君,慌得近前施礼道:“老官儿,那里去?” 那老祖急升玉局宝座,九霄空里伫立, 叫:“孙行者,还我宝贝。” 大圣起到空中道:“甚么宝贝?” 老君道:“葫芦是我盛丹的,净瓶是我盛水的,宝剑是我炼魔的,扇子是我搧火的,绳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带。 那两个怪:一个是我看金炉的童子,一个是我看银炉的童子,只因他偷了我的宝贝,走下界来,正无觅处,却是你今拿住,得了功绩。” 大圣道:“你这老官儿,着实无礼,纵放家属为邪,该问个钤束不严的罪名。” 老君道:“不干我事,不可错怪了人。此乃海上菩萨问我借了三次,送他在此托化妖魔,看你师徒可有真心往西去也。” 大圣闻言,心中作念道:“这菩萨也老大惫懒! 当时解脱老孙,教保唐僧西去取经,我说路途艰涩难行,他曾许我到急难处亲来相救。 如今反使精邪掯害,语言不的,该他一世无夫! 若不是老官儿亲来,我决不与他。既是你这等说,拿去罢。” 那老君收得五件宝贝,揭开葫芦与净瓶盖口,倒出两股仙气,用手一指,仍化为金、银二童子,相随左右。只见那霞光万道,咦! 缥缈同归兜率院,逍遥直上大罗天。毕竟不知此后又有甚事,孙大圣怎生保护唐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