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娱]荆棘王冕》 第1章 落魄者和调酒师 马歇尔·阿普顿坐在嘈杂的酒吧吧台，灌下了自己的第六杯荷式琴酒。 如同大多数商海或情场失意的男人，他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深蓝色西服，里面的白衬衣皱皱巴巴，看起来很多天没有熨烫，脖子上松松垮垮挂着一条带着暗色花纹的领带。连领口的纽扣都因他粗暴的拉开衣领的动作而脱落到无人问津的角落。 他顶着一头好多天都没有打理的头发，就如同顶着个鸡窝，半趴在吧台上，满脸的胡渣以及大大的眼戴和黑眼圈让刚刚步入三十六岁的他看上去就像四十六岁一样。 三十六岁，正值男人事业的黄金时期，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不是事业有成就是家庭美满，而他却是一个彻彻底底大写的失败者。从二十岁起，他在这个让所有怀揣着一夜成名梦想的靓男美女趋之若鹜的地方，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依旧一无所有。 什么美国梦，梦个屁，他浪费了自己最珍贵的十六年青春，去做了场噩梦！ 手下最后一名十八线明星昨天刚和他解约，今早公司就将他提出了大门，女朋友和一个富商投资人跑了，房租这个月底就到期，全身上下的家当加起来恐怕都不够他买下这第七杯荷式琴酒，除了街上的流浪汉，还有比他更惨的吗…… 不，也许流浪汉都比他好，毕竟他们每天都有一点收入，而他呢？他已经没有任何收入来源，恐怕一个月后，他就得和这个街区的流浪汉打好关系，让他有个容身之所了。 也许他早该听他父母的，从澳大利亚来的农场穷小子别想挤进伟大的好莱坞。 经纪人？你能让自家那群奶牛听话就不错了，还指望管理一群被众星拱月的明星？得了吧我的傻孩子，别做梦了，安安心心去挤牛奶。 但是，现在的他就算想回去挤牛奶都不行，因为他没有钱。 哈哈，管他的…… 马歇尔看着被推到眼前的第七杯，自嘲地笑了笑，二话不说，拿起酒杯一仰头，结果…… “咳咳咳咳……”他突然被那完全与荷式琴酒自然味道完全不同的辣味呛到了。他只觉得这一杯猛地下肚，从咽喉到胃一路上火辣辣如同火烧，噌的一下那张本来就有点红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朵根，也不知道是烧的还是呛的。 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荷式琴酒！琴酒可没有这么火辣的口感！ “哦，所以您还是有感觉的。”一个带着轻笑的声音在马歇尔咳得满脸通红的时候，突然响起。 那个声音听起来带着点苏格兰口音，让马歇尔想起了自己刚才喝的六杯荷式琴酒，辣中带甜，醇香温雅，清净自然，明明带着笑意听起来却让人讨厌不起来，话尾里还带着些许沙哑，让人回味无穷。在好莱坞混了这么多年的马歇尔当然知道这种低音炮极其难得，就算搜刮了整个娱乐圈以声音着称的男艺人，恐怕都很难找到一两个与它相比。 马歇尔抬起头，一杯水被那声音的主人推到他的面前。对方有一个非常漂亮修长的手，指骨有力。 他顺着那只手看向那人，对方只是一个调酒师，穿着很普通的黑色制服，袖子被挽起来，露出那肌肉分明的小臂线条。他的腰间系着一条半身白色围裙，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推着一杯水，这个动作十分自然，但不知为何马歇尔却偏偏觉得这家伙太过优雅。 是的，他确实长着一张十分好看也十分耐看的脸，比起西方人普遍粗犷的面部线条，他那张有些年轻的脸看上去太过精致，但依旧棱角分明。他是一个典型的金发碧眼，此时他那头金发被他整个梳在了脑后，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和利落的眉，而那双湛蓝似笑非笑的眼，让马歇尔在那瞬间，如同坠入了深邃的大海。 吧台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那高挺的鼻梁在他脸上留下深刻的阴影，衬得那带着礼貌弧度的微薄双唇十分神秘。 看着这个男人，马歇尔突然想到了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那个同样精致得如同王子的男人，现在在好莱坞里吃香得很。看他这样子，肯定属于那类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幻想着在好莱坞一夜成名的花瓶，结果没什么演技，所以只落得如今到处打工的下场。 所以，马歇尔颓废地看了他一眼，自嘲地哼了一声：“是啊，我还没有烂醉如泥到让一个调酒师任意欺负的地步。” “抱歉，如果让你误以为我在调侃你的话，失礼了，我只是见你一个人如此失魂落魄地在这地方坐了这么久，所以想确定一下你是否会想不开。请见谅，上个月也有一位男士在这里喝了很多酒，然后直接走上天台……” 这男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而他低音炮般磁性的嗓音可以在瞬间博得大部分人的好感，马歇尔此刻身心俱疲，也没有和他吵架找茬的心思，反倒笑了一声—— “哦，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因为我还能回老家挤牛奶呢。” 年轻人似乎也被马歇尔的幽默逗笑了，马歇尔注意到甚至在这“人才济济”的洛杉矶，这酒保双眼一弯微微一笑的神态依旧能引起那些见惯了帅哥的美女/频频侧目。 嗯，演技不行，身高也马马虎虎，但长相和身材不错啊，他可以去当平面模特，肯定赚钱。马歇尔想着，如果在他被解雇以前，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抢下这个人。 不过，说不定他已经被签下了，只是现在在兼职也说不定。 “我看你似乎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先生，为了挤牛奶能多点力气，我想你应该吃点什么。来份薯条怎么样？”调酒师看着他那张憔悴的脸，有些关心道。 酒吧里通常都会有点小吃，例如三明治，薯条，汉堡之类的，但是价钱可比普通的快餐店高得多，而且味道也不怎么样。 马歇尔抬头眯着眼努力瞅了瞅一旁架子上挂着的价目表，摇了摇头：“不用，孩子，不是我说，但我现在恐怕连你刚才递给我的那杯伏特加的钱都付不起。” “没关系，那杯是我请你的。”调酒师说，转身走进酒吧背后的厨房，从里面拿出一分刚刚出锅的薯条，放在马歇尔面前，“这也是我请你的。” “哎，我多么希望我现在是一个窈窕淑女。”马歇尔说，取下了自己手上的tissot表，这个表还是他入行后，拿着自己第一份工资咬着牙给自己买的第一块昂贵的瑞士表，一直被他精心保存，“不过，我只是一个浑身酒臭的胡渣男，听着，我可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施舍，我不会为刚才那杯糟糕的伏特加买单，但这份薯条我会，拿着吧。顺便给我弄杯鸡尾酒，你觉得它值多少你就给我调什么酒吧。” 他说着，将表递给了调酒师。 调酒师没有假惺惺地推辞一番，这点很合马歇尔胃口，接着，他从酒架上拿出了几瓶五颜六色的酒，选取的基酒，正好是马歇尔喜欢的琴酒，当然不是他刚才喝的荷式，荷式琴酒只有喝原汁原味的，才能品味出它的独特。 这小子的观察力还不错嘛。马歇尔想着，刚刚拿起一根薯条，却因为太过烫手而掉在桌上，不禁让他心疼得半死——啊，一块瑞士表的零件就这样没了！ 看一个俊美的帅哥调酒对于任何一名性取向正常的女性，以及性取向不正常的男性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这位调酒师站在那里与别人聊天时，他严谨而考究的衣着和优雅有礼的语气如同一位拘谨的德国人，而当他双手甩起调酒壶时，又如同一位热情而浪漫的意大利人。不管他调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喝，就凭这动作，也能给满分。 当他将杯子里的液体倒入三角杯时，杯子里呈现出一种混合着蓝和绿的色泽，从卖相看倒很新颖。 “所以，你的故事是什么？”他将杯子推到马歇尔面前。 “什么？”马歇尔拿着杯子的手一顿。 “你知道，调酒师很多时候都是客人的树洞，我见过很多像你一样，来酒吧不是为了泡妞而是为了借酒消愁的人，也听过很多很多故事。有时候将事情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一言不发好。”调酒师双手撑在桌子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好吧好吧，我知道调酒师还能兼职心理医生，但我没想到我也有看心理医生的这一天。”马歇尔调侃着，嘴上说着调笑，蓝色的眼睛里却带上了一分苦涩和自嘲。 “还能有什么故事呢？我叫马歇尔阿普顿，曾经是一名经纪人，对，曾经。在洛杉矶满大街的经纪人里，我毫不起眼，没什么特殊的功绩，手底下的明星来了走，走了来，却没有一个出名。然后最近我手下最后一个人和我解约，公司裁员也把我踢出去，房租月底到期，女朋友跟有钱人跑了，手上也没什么钱，连个回家的机票都买不起，要不了多久我就得和街边的乞丐称兄道弟。” “嗯，大概就是这么多吧，你见多识广，这也不算什么，对吧？”马歇尔耸了耸肩，半阖着无神的眼，盯着酒杯里的液体。 “是的，比起那些穷尽大半生才知道自己真正想干什么，有所爱的人却要眼睁睁看着对方和其他人结婚，就算事业有成却孤独终老的人来说，也没什么两样。”调酒师安慰道。 “是啊是啊，世界上悲惨的千千万，而我不过只是其中之一。”马歇尔敷衍着。 调酒师看着他，沉默片刻后突然说：“要不这样吧，我也给你讲两个故事。” 马歇尔抬眼看了看他，然后直起身，换了个坐姿，点了点头。 “我叫威尔伯，朋友们都叫我威尔，我的父亲是一个修车工，母亲是一名超市的营业员，那家超市就在这个街的街角，所以很不幸的每当我想带女人出去的时候总会被我妈撞到。”威尔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顿时苦着一张脸。 马歇尔见了，顿时噗嗤一声笑出声，表示理解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早些年，就是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家还在伊利诺斯州种大豆。我父母的最大愿望就是希望我从农民变成商人，所以儿时每当我和其他孩子们在田地里光着屁股跑的时候，他们总会打我屁股，说，‘威尔，我们给你取了个该死的英国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像个该死的英国人一样，做一个有出息的该死的绅士，别和那些该死的农民孩子胡闹！’然后我就会很无辜地看着他们——嘿，我也是该死的农民孩子啊！” 威尔还学着自己爸爸的语气，粗着嗓子眉眼一抬，瞪圆了眼，嘴巴一撇，伸出手指着马歇尔，就如同那山姆大叔的招兵海报，确实有几分没多少文化的农民模样。 他的自黑让马歇尔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见鬼了，你别做出这种样子，哈哈哈……然…然后呢？” “然后？”威尔立刻恢复了之前那优雅从容姿态，“然后，对我的礼仪格外严格的他们还真把我送走了，不过不是什么剑桥耶鲁，而是苏格兰的一家没什么名气的学校，不是我说，他们那的古怪口音，听久了还真会传染，直到现在我都改不过来。” “哈哈哈哈，不过，你确实变成了你爸妈期望的‘绅士’。” “也许吧。”威尔耸了耸肩，“你知道我大学学什么吗？传媒！所以我来到了洛杉矶，准备在好莱坞找个助理工作，但别人总想让我去演戏或者当模特。最终，几番辗转，我来到了这家酒吧做调酒师，心想着就算找不到心仪的工作，我也不想回去被那两老折磨啊，可谁知……” 威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马歇尔懂他的意思，他只好憋笑地看着他，装出一副同情样：“伙计，别担心，当你结婚了，他们就不会跟着你了。” “希望如此。”威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向酒柜。 马歇尔见他似乎准备扔下他干自己的活儿，立刻直起身喊道：“那还有一个故事呢？” “还有一个？”正擦着酒柜的威尔疑惑道。 “对，没错，你不是说你要给我讲两个故事吗？”马歇尔提醒。 “你想听？”威尔放下手中的抹布，侧过身看着他，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知为什么，马歇尔突然发现，在酒柜那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威尔那原本湛蓝如海的双眼，突然变成了碧绿色，如同那幽静的雨林，让他突然忘记了说话。 在短暂几秒的愣神过后，马歇尔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说：“……是的，我坚持。” “那好吧。”威尔说着，突然解下了腰间的白色围裙，“第二个故事是，关于我之前说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第一个故事只是我编造出来的威尔伯的经历。” 马歇尔当场愣在了原地，不单单是因为对方说的话，还因为对方的口音，那是纯正的美式英语，马歇尔甚至听不出他的声音里带着什么口音，更奇特的是，那迷人的低音炮现在突然变成了轻柔明亮的男中音，而那举手投足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叫西奥罗德·莱希特，而这个姓氏也如你所见，我的父亲是一个德国人，母亲是意大利人，而且很早以前他们就去世了，我一直和我祖母生活，从六岁一直到十七岁。是的，我今年只有十七岁，而不是你认为的二十三岁。而且我并非一名调酒师，我只是一名洗碗工。” “我接近你确实带有目的性，我想推销我自己。从你的着装打扮，我看得出你是一名经纪人。没错，我能轻易分辨谁是经纪人而谁不是，当然，你口袋里露出一个角的名片也说明了这一点。这个酒吧里除你之外，还有七个经纪人，但是恕我直言，他们每一个都混得比你好。” “那你为什么……”马歇尔的脑子完全变成了浆糊，再加上酒精作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西奥罗德用湿纸巾，擦下脸上涂着的妆容。卸妆之后，虽然整体没多大变化，但他确实看上去比之前年轻得多，就像一个高中生。 “为什么选择你？”相比之下，这个少年的声音非常清晰，正如他的思路，“因为你落魄，所以你不会抬高门槛，不会见我是一个少年就将我打发走，毕竟你已经一无所有了，再拼一次又如何？从刚才的对话中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为人，我对你就算落魄至此也依旧保持幽默感以及希望很满意，阿普顿先生，而你也已经知道我到底有什么能耐，我可以让你尝试一下成为我的经纪人。” 西奥罗德说着，走近了一步，吧台的明亮灯光又让他的眼睛变成了蓝色。 如果不是刚才那一席话，马歇尔也许只会将他当成一个安静的美少年。 但是，他却如此大胆，又如此自信地利用这种方式，向他这个潦倒到没有任何经纪公司要的经纪人自荐。 也许是被少年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莫名气势震慑到，马歇尔半天都说不出话，他发现自己竟然被他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刚才说什么？让他尝试一下成为他的经纪人？ “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吧……好吧，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你是哪来的自信，确定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能耐？你又怎么知道我会签下你？” “因为……”西奥罗德笑了，那个笑容让马歇尔突然无所适从，“在刚才，你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我的身上，所以你没发现我已经把你的薯条吃完了，也没有发现，这杯我第一次自己调的鸡尾酒，其实是一杯狗屎。” 少年说着，收走了马歇尔面前的空盘子，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 马歇尔愣愣地看着他略微消瘦的背影，在原地坐了至少三分钟，突然拿起那杯鸡尾酒，接着…… “噗——”他将那奇怪的液体全部喷了出来。 这小子……当真是个人才啊……没错，他的注意力确实被他精湛而具有感染力的演技全部夺走，否则，他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间，他“请”他吃的薯条，全部被他一个人吃完了。 还有刚才那个极具美感的调酒，说实在的，要不是他亲口品尝了这杯成品，他绝对不相信拥有那种手艺的人调出来的东西是如此玷污味蕾。 在刚才，他变成威尔伯的一瞬间，他确实有一种吸引他人眼球和所有注意力的霸道魔力。 马歇尔看着杯中还剩下一点的“狗屎”，回忆起刚才那少年如此自然的神态和举止，猛地将所有液体倒入最终，然后冲下高脚椅。 “喂，先生，你还没付钱呢！”另一边的真正调酒师注意到他准备冲出酒吧的动作，连忙喊道。 “哦对对对，抱歉……”马歇尔掏出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纸钞硬币，扔在桌子上刚准备跑，又被那调酒师拦下来。 “还有一杯鸡尾酒和薯条。”对方指了指桌上的鸡尾酒酒杯，以及掉在桌上的一根薯条。 “……”他能不能直接跑啊？就那杯狗屎如此难喝还要他付钱？！以及那份薯条明明是你们洗碗工吃掉的吧！马歇尔看着调酒师，调酒师也看着马歇尔，顺便，他还瞟了眼门口朝这边张望的几个壮汉。 ……好吧，你赢了。马歇尔认命地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心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让那熊孩子知道尊重长辈，余光却见桌上放着一块手表，正是他的tissot！ 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马歇尔想着，指了指那块表：“就用这瑞士表吧，这表就算你拿去典当也依旧能换100美金，够了吗！” 调酒师借着吧台亮光看了看那块表，对那几个壮汉点点头，对方这才让开路。 马歇尔立刻跑出酒吧，直接绕道来到酒吧的背后，他看到刚才那完美吸引整个酒吧所有女性目光个极个别男性目光的少年，正蹲在后门水池边，清洗着一筐又一筐酒杯。他听见了马歇尔的脚步声，却头也不抬，仿佛洗好这些酒杯就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事情。 “好吧，你说服了我，就像你说的，我现在一无所有，再拼一次也没有任何损失。”马歇尔说，看着那背对自己的少年，等了一会儿，却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提高了音量，“喂，你还在做什么？你没听见我说的吗？你成功了，我同意签下你。” “所以呢？”少年总算开了口，那轻柔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笑意。 “什么所以？” “你成为我的经纪人和我现在洗杯子没有任何冲突。”少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现在洛杉矶还处于春天，夜晚比起白天要寒冷许多，马歇尔注意到他的双手已经被冰冷的水冻得通红，但他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只是转过身，从容不迫地看着马歇尔。 “虽然你成为了我的经纪人，但你似乎并不了解我，我理解，毕竟我们才刚刚见面。所以，我很乐意给你说明一下我的情况。首先，我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所以我不在乎我现在正在做什么。我和酒吧老板签订的合同是日结制，我会做完今天的工作，拿到今天的工资后，再和你具体谈谈日后的工作和规划。” 少年说着，又转过身，洗着他的杯子。 马歇尔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事业有成处事不惊的长者……大概只是眼花吧，马歇尔甩甩头，走到他身边，挽起袖子。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不就是洗个杯子吗，告诉你我以前还没有入行的时候也做过这个，还被老板夸洗得干净呢。我跟你一起洗，早点洗完，咱们早点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你有监护人吗？哦对了你说你有个奶奶，好咱们干完了就去找你奶奶谈谈具体的……” 西奥罗德听着，渐渐笑了起来。 第2章 截然不同的人生 西奥罗德莱希特从来都不相信所谓的平行世界理论，尽管无数的科学家时常会发表一些看似深刻难懂的见解。他是一个务实的人，他只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不过正因为这一点，当他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一个真正的“平行世界”时，让他接受这个现实只花费了他五分二十三秒的时间。 事情开始于半年以前。 半年以前，西奥罗德莱希特在他的世界，是一个传奇的名字。在全世界，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西奥罗德莱希特是谁，他是一个“帝王”，一个影视界无可争议的“帝王”。 他获得过十一次卡斯奥提名，四次获得卡斯奥最佳男主角，三次获得卡斯奥最佳男配角，九次夺得金影奖，甚至他还拿过两次美艾奖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更别提其他大大小小无数的奖项了。只要有他主演的影片，绝对是被大众广为传颂的经典和学院派推崇的佳作。 着名影评人都将他的存在当做是一种上帝的奇迹，仿佛他就是为表演而生，无数影视学院甚至将他表演的作品当做课本，教导学生何为表演，何为情感递进。 每个表演系的研究者在研究他的表演时，他们时常会发现，那一层层解剖剖析后的每一次情感转变似乎是永无止境的，在他的演绎下，每一个角色仿佛都是立体而鲜明的“人”，拥有着人类应有的复杂，而不是一个单纯的纸上作品。 他是一个纯粹的体验派演员，但矛盾的是——如同他的大多数角色一样矛盾——他又是如此理智，理智地分析自己在表演时哪做得好，哪做的不好，仿佛站在一个宏观角度，去审视作为微观的自己。这是表现派才拥有的做法。 他的私人生活也是众多媒体不顾一切报道的对象。他们能在他门外蹲守一个星期，就是为了拍到一张他和其他女性，或男性独处的照片——是的，人们至今都无法弄清楚他的性取向到底是什么，也许是双性恋，有人这么不靠谱地猜测过——但是他的私人生活太过干净，就算他们如何编造绯闻，最终总会不攻而破。 曾经有人为他制作一套纪录片，记录他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甚至有的制片人还准备投资一部关于他的影片，但是当一切准备就绪开始选角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演绎他传奇般的一生。 影视界只有一个帝王，那就是西奥罗德莱希特。 在他六十岁的时候，已经给他发奖发到手软的矜持的卡斯奥学院派，破天荒地将卡斯奥终身成就奖交到了他的手中，并为他设立了一个西奥罗德莱希特荣誉奖，特别奖励给那些为电影行业奉献一生，出演多部最佳影片的最佳男演员。 只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这位影帝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他累了，很累，非常非常累。 是的，他非常热爱表演，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要成为一名演员，并为此奉献自己的一生。他是如此热爱它，以至于每一个角色都必须做到尽善尽美，否则就是对角色的玷污。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份热爱渐渐变了质。 在第一次获得卡斯奥提名，成为最年轻的影帝，受众人追捧成天才的那一刻，西奥罗德知道，自己心里有一块地方变了。 他变得喜欢追逐学院派的目光，他变得喜欢追逐大大小小奖项，他变得喜欢看着奖杯堆满自己的陈列室，那一刻他的心会无比的满足。 为了博得学院派的欢心，他开始接各种卡斯奥风格的电影——尽管很多他并不喜欢。为了尽善尽美，每一个角色他都强迫自己研究角色的一点一滴一言一行，他的疯狂和不顾一切让他最开始的梦想变了质。 他不再支配表演，反而是表演支配了他，他成为了卡斯奥手中最成功最辉煌的失败者，一个名叫“帝王”的奴隶，他丧失了表演最初的快乐。 他得到了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他永远无法对所爱的人说出自己的爱慕，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步入婚姻的殿堂，并且笑着送上自己的祝福。 人们总在争论他的演技巅峰到底是哪部影片，甚至最终他们得出结论，除了最初的几部，每一部影片都是他的巅峰。但是只有他知道，在他所爱的人走入教堂的那一刻，满脸幸福和真诚的自己才是自己演技的巅峰之时。 之后，他变得变本加厉。 直到他被他的私人心理医生诊断为忧郁症和轻微的双重人格障碍症倾向。 入戏过深的体验派表演让他焦虑、失眠、消极、神经衰弱甚至出现强迫症现象，而对自己的表演过于严苛则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分裂出另外一种人格，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性分析审视着自己的每一次表演，所以他才能在每一次cut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到位——即使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另外一种人格的存在，而这种人格显然是只有理性分析的“表现派”。 医生曾建议他息影几年养好自己的精神病，双重人格障碍症还好，但娱乐圈里有太多人因为忧郁症而一蹶不振甚至自杀，如果他再这么演下去，总有一天他也会走上天台。 西奥罗德不甘心自己才三十六岁就从此远离娱乐圈，他并没有听从医生的嘱托，他封锁了一切消息，固执地演着会葬送自己的戏。他开始伪装自己，甚至在生活中他都会演出一副自己很快乐无忧无虑的样子，有时候他甚至很难分出，他自己到底是谁。 他的忧郁症越来越严重，但也幸亏他那轻微的双重人格倾向，那位理性的老伙计并不打算就此让他结束自己的生命。 西奥罗德看着自己手里的终身成就奖，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间松了一口气，眼泪也打湿了布满鱼尾纹的深邃眼眶。他在卡斯奥的颁奖舞台上，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他，西奥罗德莱希特，从此退出娱乐圈，成为一个在公园里喂鸽子的老头。 是的，他累了，他在被名誉堆满的娱乐圈里丧失了自我，丧失了最初的快乐，他受够了追逐学院派的目光，他只想好好休息。 他的重磅消息在当天晚上让整个娱乐界都炸开了锅，推特上，脸书上，博客上各种网络信息交流平台都为此争论不休，而始作俑者西奥罗德却关上了手机，躺在冰冷的大床上，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从此，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这个少年和十六岁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他们拥有着相同的名字，相同的家庭，相同的爱好，但是他们又有太多地方大相径庭。 这个少年也是德意混血，而且他的父母也在他六岁的时候因故离开人世，之后他便和自己的祖母一起生活。但不同的是，西奥罗德的父母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音乐学家，而这个同叫西奥罗德莱希特的少年就没有他这么幸运。 他那和他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的家长，爸爸是普通的修理工人，专门负责上门维修家电，而妈妈则是一家餐厅的清洁工，偶尔还得兼职服务员。他们生活在一个贫困街区，周围生活着墨西哥的移民或者黑人，而少年上的社区公立学校，都是那种需要在门口设立安检的混乱学校。 可想而知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对于一个少年会造成什么影响，特别是当少年的父母一个因为车祸去世，一个因为癌症去世的时候。 和西奥罗德的母亲一样，少年的母亲也患有癌症，为了治好她全家花费了太多太多时间和金钱，然而到最后，她依然离开了人世，留下一个六岁的孩子和半百的老人，以及巨额贷款。 他们之前还算宽敞的公寓被银行拿去作为抵押，少年则和老人一起住在三十平米的贫民区小屋，每天还要受高利贷的骚扰。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全部压在老人身上，让只有五十多岁的奶奶一下子白了头，为了还清高利贷，为了少年的学业，她白天里在餐馆里帮忙，晚上还要去商场当清洁工，几乎没有时间去管只有六岁的少年。 于是，从小乖巧的拥有着电影梦的少年，渐渐变成了不学无术，跟着街上混混到处抢劫打架，甚至吸/毒的不良少年。 用了五分二十三秒回顾了少年短暂的十六年人生，西奥罗德很快便接受了自己重生到平行世界的事实。 是的，就是平行世界，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和他那个世界相似的地方，这个名叫西奥罗德莱希特的少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他，过着一个不同的人生。而这个世界同样存在娱乐圈，同样存在不同的影视作品和奖项，比如卡斯奥变成了奥斯卡，金影奖变成了金球奖，美艾奖变成了艾美奖…… 但是在少年仅有的观影记录里，西奥罗德没有发现任何他熟悉或者听说过的影视作品，制作人，演员…… 也许，这就是一次机会。在他的世界，他走过了痛苦而孤独的成王路，他厌倦了追逐奖项和世人的目光，在一次又一次自虐式入戏中遗失了自己，现在，他有机会，重新找回西奥罗德莱希特。 他有机会远离那个让他痛苦的娱乐圈，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这里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他。 西奥罗德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毒友”，笑着笑着，又突然跌坐在地上，撑着自己的额头，嚎啕大哭。 他控制不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他想，没有任何压力，没有了媒体的追捧和聚光灯，他那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间被那双一直抓着他的无形大手松开，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他可以站在天台上大吼，然后往前一步，就算跳下去，他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哦，哥们，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哭了，他娘的你到底背着我吸了多少。”瘫软在沙发上骨瘦如柴的男人看着西奥罗德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笑骂道。 “这太有趣了……”西奥罗德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 “什么？” “这太他妈有趣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男人不知道西奥罗德又为何要笑，但是他见他又哭又笑的样子实在有趣，所以也笑了，“菜头，你不会疯了吧，哈哈哈哈哈……” “……是啊，我疯了……”西奥罗德回答。 第3章 兄弟与蜕变 西奥罗德哭到自己累了才渐渐安静下来，他呈大字躺在肮脏的地板上，仰着头看着起了皮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他身边的几位“毒友”也早就见惯了吸/毒后出现的各种各样奇葩的反应，所以他们也早就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一位朋克打扮的女孩，直接摇摇晃晃从窝着的沙发上站起身，脚一跨，直接坐到了西奥罗德的身上。 “菜头，我今天要和你做，来吧，我先给你弄弄。”她一边说着，还一边解下西奥罗德的裤腰带。 西奥罗德终于将盯着天花板的无神双眼放在那女孩身上。浓浓的烟熏妆也遮挡不了她本身还未成熟的脸庞，但她却像街边站街的女人一样，衣着暴露而颓废，也许是刚刚聚在一起吸了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又有些疯傻。 她看上去多少岁？也许十四岁都不到吧。 而他，这具身体，只有十六岁，已经成为了一个“老毒鬼”，整天和这些狐朋狗友旷课泡在这荒废许久都没有人拆迁的老房子里。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虽然有抑郁症，也许还人格分裂，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会安心就这么堕落下去，过着男孩混乱的日子。 “不，凯特琳娜，”西奥罗德躺在地上并没有动，但是他的一只手却死死扣住了女孩的手腕，他垂下眼，蓝绿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厌烦或者嫌弃的神情，反而还带着一丝无奈和包容，“我并不想，而且，这也不是你想要的。”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明明他现在只是一个比女孩还要瘦弱的少年，凯特琳娜却不知怎么的被那双格外冷静也格外温柔的眸子盯出了一分怯意，在其他人故作推让的情况下还能成功扒掉对方裤子的她竟然就这么松开了手。 “好吧，管他的。”她不知自己为何要逃避那双眼睛，她总觉得平常总是沉默和顺从的西奥罗德突然有些不太对劲，懒得想太多的凯特琳娜只想趁着这瘾还没过，找个人继续爽爽，于是她起身坐在了另一个人的大腿上，和对方拥吻起来，当众脱下了衣服。 西奥罗德眼里闪过一丝惋惜，他扶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站起来，拖着疲乏的身体，摇摇晃晃走向门口。 他以为那些沉醉在地上那些针管的孩子们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的离去，但是依旧有人发现了，对方还特地追出来。西奥罗德看了他一眼，他是一开始和他搭话并叫他菜头的那个人，这身体里的记忆告诉他，在他和祖母搬到这附近时，只有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对他十分照顾，拦下欺负他的人，并将他带上一条错误的路。 菜头这个外号最开始就是他叫出口的，因为他小时候营养不良特别瘦，衬托得他的脑袋有点大，踏上不归路后显得更加突出，于是他就开始叫他菜头。 “嘿，菜头，你到底怎么了，之前就算high了你也不会哭得那么厉害，而且你不是挺喜欢和凯特琳娜做吗？怎么突然拒绝了？你家里那位老奶奶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让你心神不宁。” “没有，纳特尔。”纳特尔本名纳撒尼尔，听说他那虔诚的天主教母亲将他当做上帝的礼物，所以取名纳撒尼尔，不过他更喜欢别人叫他纳特尔。 “真的没事？”纳特尔狐疑地盯着西奥罗德，他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搂了搂，“伙计，我知道你好强，但是我们可是兄弟，不是吗？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需要钱，就跟我说。” “你多虑了，”西奥罗德看了眼揽着自己肩头的手掌，冲纳特尔轻轻一笑，“我只是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不是这种‘普通’。” “什么？” “我要戒/毒，从现在开始。” “你在开玩笑吧，对吗？”纳特尔听了立刻笑了，但是他又看到西奥罗德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于是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直接将他拉到一旁，看了眼不远处蹲在街边吸着大/麻的男人，用着警告语气，“你疯了，西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别说这件事有没有那么容易了，一旦你戒了，你就变成这里的异类，你知道后果吗？！” 西奥罗德知道纳特尔是什么意思。他们生活的地方是个在全美都能排上名号的混乱街区，位于北拉斯维加斯，balzar ave.街区和n. 28th st.街区的边界，这里大部分都是黑人或者拉丁裔，每一年中，每个人有1/7的概率成为暴力案件的受害者，而这地方警察的死亡率也是出了名的高，很多时候警察都不太想管这个混乱的地方。 这里的人似乎生来就是出于社会底层的渣滓，没有人会在乎他们过得好不好，吸/毒也好枪击案也罢，在这里简直是家常便饭。而他们中似乎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如果你突然改邪归正，你就是异类，你就是他们这些渣滓的敌人。 所以在这个地方，善良而规矩的好人反而不太容易生存。 虽然在其他正常人眼里纳特尔带着年仅十六岁的西奥罗德到处犯罪甚至吸/毒是一种极其恶劣的现象，但是在这里，纳特尔的做法是真正为西奥罗德好的体现，为了生存，他必须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这就是现实。 而纳特尔也确实将西奥罗德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般罩着。 如果西奥罗德突然选择改邪归正，那等待他的恐怕是永无止境的霸凌，甚至他家里的老人都会遭殃。 “我知道。”西奥罗德说，“但你会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吗？” “该死当然不会，你就像我的弟弟。” “很好，而我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我会继续购买那些东西，但是我不会碰，我会将它们再卖给你。我不会再参加你们的聚会，但是我可以让你到我家解决那些粉末液体，向外界作为我并没有戒的证明。”西奥罗德淡淡道，在秋天的夜风里，他将左手套进薄薄的口袋里，伸出右拳，“成交？” “……你他妈绝对会害死你自己，顺便还连累我！”纳特尔嘴上说着，却也伸出了拳头和西奥罗德相撞，“但你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吗？这里连该死的有戒掉念头的人都没有，难道你要跑去找那些总喜欢在别人身上摸来摸去同性恋医生？” “首先，纳特尔，那是正规的身体检查，而不是同性恋，其次，是的，我知道该怎么做。”西奥罗德说着，顺着小巷走向自家公寓方向。 他在以前正好演过类似角色，为此，他曾阅读过大量资料，跑过太多次戒毒所，要不是他的心理医生和经纪人拦着，恐怕他还会上街头买些粉末回来尝试一下上瘾到强制戒掉的感觉。 戒断的方法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是自然戒断，如同字面意义上，自然戒断就是指突然中断所有供给，让患者如同其他正常人一样三餐饮食，并且接受一些家人帮助，这种方法最省钱，但全靠自觉，也是最为痛苦的，特别是将发作的患者绑在床上的时候。 药物治疗也有，治疗时间要长一点。不过很多药物其实是另外一种毒/品，拥有成瘾性。很显然，西奥罗德没有那么多金钱承担长时间的药物费用。 最好的方法是去戒毒所，因为那里有专业的医生和团队，但是，一方面西奥罗德根本承担不起戒毒所的费用，另一方面，如果他去了戒毒所，那就会让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决定变回一个好孩子。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自然戒断，而且为了减少突然终止对身体的危害，以及防止在戒断过程中的猝死现象，他选择在最开始的时候慢慢减少量，直到最终完全终止。 以前，西奥罗德所塑造的痛苦绝望的戒/毒者形象让大众差点误以为他真的经历过那番痛苦，但那都是他演出来的，而此刻，他将真正体会到那种痛苦，好在现在是他的身体对那些玩意有依赖，不是他的精神。至于他，也是出了名的不会对自己心慈手软的人。 当西奥罗德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在自己的记忆里早已去世的祖母时，他看到了祖母眼中的泪水。她为他的决定高兴，同样的，她也为西奥罗德日后痛苦的日子痛心不已。当她将他抱进怀里时，西奥罗德用自己的演技，伪装好了自己身体上的僵硬。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位将他从小拉扯到大的祖母了，实际上，他的心理年龄甚至和她一样大。 但是，那种对亲人的思念让西奥罗德早已年迈的心灵在瞬间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少年，他紧紧地抱着祖母消瘦的身体，默默流着泪，仿佛在无声宣泄着自祖母离世后，一个人走过孤独岁月时的痛苦。 第二天，西奥罗德强忍着自己身体里的躁动，只选择了一半。 接下来是四分之一，八分之一……一个星期后，他彻底停止了用药。 在停止的那一天，他的身体出现了戒断反应。 他将自己所在了房间内，在床上痛苦地翻滚着，那瞬间他的汗液甚至打湿了整个床单被套。他的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呻/吟着，如同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一种煎熬，但是他只是咬着被子，没有吭一声。 下一秒，一股从心底涌上来的恶心让他立刻滚到一旁，头一歪，吐在了自己的拖鞋上。呕吐掏空了他的整个胃，甚至还包括胃酸。 只觉头重脚轻的他在吐完过后直接从床上摔下来，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沾到那些残渣他也不在意，他躺在地上，心痒难耐，然而每动一下都会让他浑身上下的肌肉如同被打了结一般酸痛。眼泪和鼻涕无法控制地从他的双眼和鼻孔冒出来，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听不到房门粗鲁的碰撞声，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翻滚，包括他的肚子。 但是他的双眼却十分清明，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无论付出多少，他都会一直做下去…… 半个小时后，就在纳特尔都快忍不住撞门给西奥罗德塞下一大包粉末时，他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迎面而来得是一股难闻的酸臭味，纳特尔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倒吸一口气：“卧槽你到底对自己干了些什么？！瞧瞧你的样子，从水坑里捞出来又跌进了馊菜桶吗？！噢wtf你这是拉肚子了吗？！” “正常的戒断反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现在已经过去了，我去洗个澡，然后整理房间。”一身狼狈的西奥罗德声音非常虚弱，但是他看向纳特尔的双眼，清澈坚定，仿佛蕴藏着无限魔力，让纳特尔愣在了原地。 第4章 无法逃避的现实 戒断的日子痛苦到让西奥罗德总能在恍惚中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记忆中那个让他难以忘怀的人是陪伴在他身边最久的人，从出道不久到一代戏骨，从默默无闻到声名显赫，从低谷到巅峰，在他抑郁症最严重的时期，也正因为有那个人的陪伴和帮助，他才能挺过来。 ‘西奥，我的挚友，我相信你能做到任何事，因为你是世上最独特的那个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是的，那个人永远只将他当做best friend，而不是best lover。 在又一次地被汗水浸湿的迷蒙期，西奥罗德的耳边又想起了那个最熟悉的声音。 没错，他能做到任何事情，但唯独不能做到成为你的恋人和最重要的人。 西奥罗德轻笑一声，从床上爬起来，他知道自己太执着，也永远学不会放开。明明他都变成了一个老头，而对方连孙子都出生了，他还是放不开，也许他的心理医生还忘了给他鉴定出另外一个病情，那就是在演戏和那个人身上有一种强迫症。 西奥罗德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站在莲蓬头下，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虚弱的脸，直到热腾腾的水蒸气将那面镜子蒙上一层看不透的沙，才关掉水龙头。 他已经从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变成了十六岁的少年，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属于上个世界的事情，还是放下吧。 就像他放下了一生追逐的梦想，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戒断反应已经很少出现了，他记得上一次发作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事，而且这一次发作持续的时间非常短，西奥罗德相信，这一次就是他最后一次发作，只要日后作息规律，多多补充蛋白质和营养，他就可以完全摆脱那段堕落的岁月，以及身体对毒/品的依赖。 至于心理上那就更不用担心，因为他对这东西完全没有什么好感。 西奥罗德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刚刚打开电视，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丢下遥控，拉开门，来者是纳特尔，没有任何意外。 其实西奥罗德也确实十分感动，毕竟他并不是纳特尔记忆里的那个躲在他背后的少年。而在这一个月里，对方经常会跑来看望正在戒/毒的西奥罗德，有时候还会给他带点吃的补充营养，作为一个不良少年，纳特尔对待他这个兄弟可没有在街上横行霸道时那般凶狠。 “来得正好，纳特尔，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西奥罗德笑着将他请进门。 “你终于放弃戒/毒重回飘飘欲仙的怀抱了？”纳特尔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不，实际上，我想我成功了。” “哦草！你说什么？！真的？！”纳特尔惊喜地瞪大了眼。其实说实话，当他第一次看到西奥罗德那半死不活的痛苦样子，他还以为这小子一天都坚持不下去，可谁知道，他竟然就这样一天一天靠着自己见鬼一般强悍的毅力走过来了。 虽说纳特尔一直是个坏小子，扔进监狱恐怕都得蹲个好几年，但是他足够重义气，也十分尊重西奥罗德的选择，如果西奥罗德放弃，他没有意见，如果西奥罗德成功了，他也会打心底替他高兴。 见自己的小弟轻轻点了点头，纳特尔放下了手中抱着的盒子以及塑料袋，直接用力抱住他，拍了拍他消瘦的后背，这孩子受了太多罪，身子也比他一个月前还要瘦，不过总算结束了，以后他再想办法将他给养回来。 “成了就好，成了就好！上帝他妈总算开了眼，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你看，我带了什么！”纳特尔放开了西奥罗德，提起塑料袋向他示意一下。 透过那透明的袋子，西奥罗德看到了几张光碟，以及一大包爆米花。 那几张光碟的封面上写着一个名字，《教父》，这大概是一个电影的名字，还拍了三部。 顿时，西奥罗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嘿，兄弟，你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弄到这一套dvd，我知道你小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看过多少电影，没关系，不想将钱浪费在电影票上，咱还弄得到dvd嘛，嘿嘿……”纳特尔做出了一副“你懂”的表情，很明显这代表着他手上这套电影和旁边那盒影碟机“来路不明”。 “听说这片子是男人的圣经，讲黑手党的，还得过那什么奥斯卡奖，听起来挺酷，对吗？我本想用这个来鼓励鼓励你，没想到你自己倒是撑过来了。来来来把你桌上这堆你奶奶的毛线收起来，腾出地。” 纳特尔一边说着，一边轻车熟路地从厨房拿出一个大碗，将爆米花全部倒进去后，直接塞到西奥罗德怀里，然后开始研究如何将那台“来路不明”的影碟机接上只有十寸的电视。 西奥罗德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看着纳特尔忙活。同样的他家也挺困难，有个单亲母亲，还有个六岁的小妹妹。影碟机或者dvd这些也不是他家能承担起的，而他手上通过各种“方式”弄来的钱，一部分补贴给家用，一部分拿来买消遣的注射剂，所以他长这么大，也从来没看过几部电影，他如此兴奋也是理所当然。 西奥罗德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代表着什么，他也知道在来到这世界的一个月里，他一直都在逃避关于电影电视剧的一切，因为他害怕面对那再明显不过的事实。然而，他也不知道如何拒绝纳特尔的好意，如果说之前在他抑郁症最严重的时期有那个人的陪伴才让他度过的话，那么现在在这一个月的戒断期里，也有纳特尔的一部分功劳。 “喂，你还傻愣着干嘛？毛线！毛线！”纳特尔指了指茶几上那一堆打了一半的毛线。 西奥罗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茶几清理干净后，和纳特尔一起坐在沙发上。 一开始播放dvd并不算成功，因为纳特尔总是无法正确接好每一根线，重试了好几次，电视里才有画面和声音传出来。 起初，西奥罗德根本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但渐渐的，也许是从前的“坏毛病”所致，让他无论在看什么电影的时候都会用审视和研究的目光看待，他开始审视电影中每一个人物，研究他们背后的心理变化，钻研剧情的发展对人物的影响，然后又开始研究每一位演员的演技……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发现自己早已经入了迷，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逃避这个事实。 在神父的祝福和最后绞杀的蒙太奇剪辑中，《教父》的第一部步入尾声，纳特尔大声喊了一句“杀得好！痛快！干死这帮娘们！”后，一伸手，刚想从西奥罗德怀里的爆米花桶里掏出点爆米花，结果却发现，那爆米花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见底了。 “卧槽，你什么时候吃完的？”纳特尔看向西奥罗德，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泪流满面，吓了一跳，“见鬼，你他妈这是在哭吗？！看个电影而已你至于吗？！” “太棒了……”西奥罗德盯着那滚动的演职员表，呢喃着。 “什么？”纳特尔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无论是演技，还是剧情，甚至是配乐剪辑……太棒了……”西奥罗德笑了起来，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鼻音，“这个世上有太多好电影，好演员……不……我不能……”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玩意儿……”这一次，虽然纳特尔听到了西奥罗德的声音，但是他却无法理解对方说的话，“你不会是戒/毒戒傻了吧？喂？嘿！” 纳特尔见西奥罗德没有反应，还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打了几个响指，对方才慢慢转过头。 “我决定了，我无法放弃，我做不到，这太明显了……”西奥罗德说着，那双被泪水打湿的蓝绿色双眼闪烁着耀眼而炙热的光芒，让他那张因为太过消瘦而导致颧骨突出的脸带着一分诡异的美感。 这还是纳特尔第一次见到如此兴奋的西奥罗德，他不禁有些呆滞地问道：“决定什么？” “我要去好莱坞，我要成为一名演员。”西奥罗德坚定地回答。 是的，他无法逃避，表演已经深入到他的灵魂，就算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少年，但是他依然深爱着表演，无怨无悔，以前他可以为了表演不要命，现在这份热情依然没有减退，反而变得更加深沉。他做不到成为一个普通人，他做不到让自己的生活远离任何与电影相关的东西，他可以戒掉毒，但是他戒不掉演戏。 从前他以为自己退出影坛是因为他对表演的热爱已经变成了厌恶和疲惫，但是现在，看了这部电影之后，他发现，自己永远不可能厌恶关于表演的一切，他厌恶的，是他变得不再像自己，是他忘记了追求表演的快乐和自由，被名利和奖项束缚。 他依然想要义无反顾地走上那条不归路，只是这一次，他将为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初衷而演。 “……你一定是在逗我笑……”纳特尔呆呆地看着西奥罗德，夸张地叫了起来，“别做梦了，你说戒/毒，好，我支持，我理解，但是成为演员……菜头，你得想明白，像我们这种人是不可能的，我们能比得上经过专业系统学习的高材生吗？每年跑去洛杉矶的千千万，长得比你好看比你帅的也千千万，你以为你就能脱颖而出？你跑去洛杉矶混只能比现在还要惨！” 西奥罗德静静地看着纳特尔如此激动的反应，末了，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双眼中的炙热渐渐平息，却没有丝毫被打击过后的失落意思。他极其冷静又极其坚定地望着纳特尔，嘴角渐渐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谢谢，纳特尔，然而这是我的梦想，成功与否，只能让我尝试了，才能被我评判。” 不知为什么，纳特尔觉得此时西奥罗德那瘦弱的身躯里隐藏着一个沉睡的巨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他妈没资格劝我的朋友停止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了？对啊，你已经是个‘干净’的人了，我这个没事打架抢劫吸/毒的社会渣滓没资格向你瞎比比！”纳特尔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燃起一股怒意，他愤怒地拔下影碟机，拿着自己的dvd摔门而出。 西奥罗德坐在沙发上，看着布满雪花点的小小屏幕，突然叹了一口气。 第5章 你为什么选择我？ 那次争吵之后，纳特尔就很少来找西奥罗德。而他每次来找西奥罗德，也总是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拿着钱将西奥罗德弄来的毒/品重新买回去，而且他甚至没有和他说过超过三句话。 西奥罗德知道纳特尔是为了他好，否则他也不会继续配合和保护他将那些证明他依旧“不干净”的东西买回去。 而心理年龄都可当对方爷爷的西奥罗德也知道，纳特尔之所以生气，那是因为他要去追求在他眼里太过遥远的梦想，他太过“固执”没有听从他善意的劝告，他不想看到被自己看作弟弟的人跑去洛杉矶毁了自己，顺便还可能会被无数挫折和拒之门外毁了梦想。 当然，更是因为他决定丢下他离开这个街区，离开他的大家庭，这让这个才刚刚高中毕业的大男孩十分难以接受。 但西奥罗德相信，总有一天纳特尔能明白他这个时候的决定，以及“梦想”二字的沉重和价值。 现在是1994年，早已经过了好莱坞的黄金时代。每年有无数年轻有才华或者有相貌的人，揣着自己的梦想和一颗炙热的心，如同朝圣一般跑去洛杉矶，他们希望能离好莱坞近一点，也许这样就可以被分布在街头的猎头公司相中成为一个明星。 所有人都对好莱坞趋之若鹜，但是这些也许才刚刚成年甚至还没有成年直接从学校辍学而来的年轻人，还没有到能理解好莱坞残酷的生存法则的年纪。梦想让他们起航追逐那迷雾之中的彼岸，暴风雨和海浪却将他们的帆船无数次地拍翻入海。 第一次，也许他们都能爬起来继续远航，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之后呢？特别是当他们根本无法看到彼岸海岸线的时候。 并非所有人都能在生活的残酷中坚持走下去，所以很多人下定决心跑去好莱坞，几年过后，他们又拎着那被摔成碎片的心，或是回到自己家乡，或是随便找到一个工作应付自己的一生。 这也是人们总能看到很多明星通过在好莱坞摸爬滚打辛辛苦苦成就如今的地位的励志故事，但实际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又少之又少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另外两个原因，与机遇和才华脱不了关系。 西奥罗德深知这一点，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他比其他的人要幸运许多，因为那个世界的他有一个不错的家庭。身为音乐学家的母亲认识许多好莱坞里的人，父母在他六岁离世后，西奥罗德在祖母的抚养下渐渐长大。他带着梦想跑去好莱坞，第一个面试的面试官正好认识他的母亲，再加上他确实是个天生演艺家，对方也很乐于卖他离世母亲一个面子。 否则，就算对方认识他的母亲又如何？商人注重的可是利益，如果他无法给他们带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那么他们只会看在他母亲的份上，满怀歉意地对他说一声抱歉，将他拒之门外。 一旦被西奥罗德决定的事情，那是十头牛也无法将他拉走。首先，如果他要辍学跑去好莱坞，那么绝对不能以现在这副样子，别说能不能面试上角色或者找到经纪人，就连在过渡期他都不可能找到地方打工，没有人会收留一个风吹就倒的皮包骨。 于是他开始锻炼身体以及摄取能量。 上个世界的西奥罗德是一个十分敬业的演员，在一个月内将自己变成一个壮汉后又在一个月内将自己减成一个绝症患者那是常有的事情。再加上，他是一个典型的高级吃货属性，所以他当然知道该怎么迅速高效地调整好自己的身体。 他利用两个月的时间，将自己从一个典型的营养不良的骨架，调整成一个健康阳光的少年，完全摆脱了三个月前半死不活的吸/毒少年形象。而当他身体一天天健壮起来之时，他也再也瞒不住自己早已戒/毒的秘密。鉴于在学校会成为众人围观和霸凌的对象，早就拿到过耶鲁文凭的他直接退学，在一家小超市打工赚足自己前往洛杉矶的生活费。 不过这段时间倒没有多少人跑上他们家闹事，只要西奥罗德下班后立刻回家，注意点周围情况就没有多大问题。 他在北拉斯维加斯度过了圣诞节和自己的十七岁生日，并且决定在二月初就前往洛杉矶。 在1月28日十七岁生日那天，他的祖母给他带回了一个小巧的纸杯蛋糕，插/上一根小小的蜡烛，作为他的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 “西奥，你和纳特尔还没有和好吗？你下个星期三就要离开了，也不见那小子来看看你。”西奥罗德的祖母玛姬莱希特看着自己的孙子一脸孩子气地闭着眼许下一个愿望，吹灭蜡烛，想着下个星期就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心里不禁有些苦涩和担忧。 “没事，奶奶，也许纳特尔早就躲在哪个角落偷看我好多次了，你知道那家伙是个拉不下脸的人。”西奥罗德说着，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将蛋糕一分为二，把另一半递到玛姬面前。 “那你不知道去找找他？”玛姬说着，看着那半个蛋糕，叹了口气，“也对，如果你去找他，跟在他身边的孩子恐怕还会打你，这里的孩子，比我们那时候还要恐怖。” “也许他们也需要他们的‘希特勒’？”西奥罗德笑道，一口将那似乎放了好几天的蛋糕吞进肚子里，收起那根只被点亮了十秒不到的蜡烛，放进一旁的柜子里，柜子里还有很多烧到屁股的短短一截蜡烛，“奶奶，看好了，我将蜡烛从下面的柜子全放到了这里，以免停电了你还要弯腰找。” “知道啦，你奶奶还没有那么老。” “以及，也别想着省吃俭用给我寄钱，我不需要，奶奶，我可以养活我自己，你只用照顾好自己，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知道吗？晚上别为了省电，弄瞎了眼睛。” “哎，你这小子，怎么就知道吃呢？” “身体才是本嘛，当然也别忘了最近天气变化大，多穿点衣服，别着凉……” “西奥，你还有四天才走呢。” 西奥罗德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奶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可是，我觉得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嘱咐完。” 对，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告诉自己的祖母，就像那个世界他还没来得及向她分享自己的成功，她就离开了人世。他好想将自己那几十年来的风雨和痛苦都告诉她，但是他不能。 玛姬拍了拍自己孙子的背，安慰着：“好了好了，我还要给你准备一点你最喜欢吃的饼干，还有衣服，你正在长身体，很快那些衣服你就穿不上了，我还要尽快给你打好新毛衣，到了那边你就可以尽快穿上。” 当西奥罗德来到她面前，告诉她他的梦想和决定时，尽管十分不舍，玛姬选择了无条件支持，因为她看到了西奥罗德的双眼里闪着的光，是她这十几年来从没有在他眼里见过的。无论哪个世界，她都选择支持自己的孩子。 “你知道我会成功的，我一定会，然后，我要给你换个房子，让你晚年什么都不愁。” “我知道，西奥，从你出生我就知道，你可是莱希特家的孩子……” 四天以后的清晨，西奥罗德一个人拖着一个旅行箱，挥别了头发渐渐斑白的祖母。在列车缓缓前行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祖母眼角的泪水，以及匆忙跑进站台的高瘦身影。 他看着远方的蓝天，渐渐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来到洛杉矶之后，西奥罗德并没有急于找到经纪人或者参加什么面试，他率先做的事情是找到一个落脚点。早已经过了对物质要求很高那个年纪的西奥罗德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住处，位于一个老居民楼的阁楼，只有二十来平米，没有什么家具，冬冷夏热，但是交通还算便利，而且房租便宜。 接着，他找到了两份工作，白天在餐馆当服务员，晚上在一家酒吧当洗碗工。 等他生活基本稳定下来，已经差不多三个月过去，一切渐渐驶上正轨。 最终，他遇到了马歇尔阿普顿。 大约是酒精作祟，或者是认为自己真的遇上人才不想让对方跑了，马歇尔帮西奥罗德解决了那堆酒杯后，直接跟着西奥罗德回到了他的阁楼。一路上，马歇尔滔滔不绝地给西奥罗德说明好莱坞现在的情况，以及他设想的未来发展方向。西奥罗德只是听着，偶尔微笑点头，并没有搭腔。 “哦上帝，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当马歇尔随着西奥罗德来到他的“家”，看到那简陋的地方，不禁叫出了声，“这可比我那还寒酸。” “你指望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能担负起怎样的公寓？”西奥罗德耸了耸肩，走向一旁的小冰箱，“啤酒？顺便，小心头。” “嗯，什么？嗷……”马歇尔还在想背对着他的西奥罗德在说什么，结果下一秒他的脑袋就撞上了倾斜的屋顶，“好吧，我懂了，我会小心一点，谢谢，不过你没有到喝酒的年纪，为了你的形象从现在开始不准碰酒精这玩意儿。” “可以。”西奥罗德点了点头，将冰啤酒丢给对方，“其实，在你拟定合同以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然后你再决定你是否签下我。” “什么？”马歇尔拉开了易拉罐。 “我来自北拉斯维加斯的混乱街区，生活条件和环境很不好，所以我之前打过架，吸过毒。”西奥罗德拉过一条板凳，坐在马歇尔对面，平静地看着他，蓝绿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古怪。 马歇尔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戒了？” “很干净。” “那就没问题，你很聪明，没有因为担心我得知这件事后不签你就有所隐瞒。实话告诉你，孩子，好莱坞里沾染这玩意儿的人多了去，改邪归正的也多了去，这不算什么，提前知会我一声，到时候出什么幺蛾子我也能有所准备，只是你年纪有点小，危机公关有点难办，但也没多少困难。” “我知道，所以我告诉你了。” “……好吧。”马歇尔觉得这孩子嘴角的笑容有点古怪，仿佛话里有话，于是他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让我们具体谈谈合同内容……” 两人几乎谈到深夜才结束，马歇尔干掉了西奥罗德所有啤酒，到最后他有些醉醺醺地搂着西奥罗德的脖子，扯着嗓子展望未来。见多了发酒疯的人，西奥罗德只好无奈笑笑，随口应付。 “西奥，我问你个事，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最后，躺在床上的马歇尔含糊不清地说，他已经闭上了眼，仿佛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 “嗯。”西奥罗德哼了一声。 “说真的，你为啥就选择了我呢？我只是个失败者……” “……”西奥罗德看着胡乱挥着手拍着床的马歇尔，默默给他脱下了鞋，按住了他不安分的双手，给他盖上了被子。 “因为……你长得像一个我的老朋友，很好，很好的老朋友。”西奥罗德渐渐沉下了那双太过漂亮也太不符合他年龄的双眼，注视着马歇尔的脸庞，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嘿，你那位老朋友一定也是个失败者！” “不，他很成功，非常成功，他拥有他的事业，他的家庭，他的……朋友。” 西奥罗德说着，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苦涩又温柔的笑意，而躺在床上的马歇尔，早已沉沉睡去。 第6章 意外之早的面试 马歇尔一大早睁开眼的时候，宿醉的糟糕感让他轻轻哼了一声。他愣了一两秒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处，他从床上爬起来，正好看到了一边蜷缩在单人沙发上还在沉睡中的西奥罗德。 他真是个神奇的孩子，昨晚他沉着冷静的言谈举止和清晰的思路让马歇尔几乎忘记了他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现在当他安静下来，缩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时，马歇尔才意识到对方还只是一个孩子。 他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中学里追女孩，背着老师恶作剧，而他已经孤身一人来到一个陌生城市三个月，白天在餐馆打工，晚上又去酒吧打工养活自己。 马歇尔看着少年清秀的脸上那淡淡的黑眼圈，不禁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一声却让西奥罗德从浅眠中苏醒。 他那双漂亮的蓝绿色眼里出现了短暂的迷茫，而当他将那双眼放在马歇尔身上时，它们瞬间恢复了主人应有的清明。 “醒了？”马歇尔揉了揉西奥罗德的头发，那柔软的金毛触感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猫，“醒了就去洗把脸，整理一下，我请你去吃顿早餐。你这家里应该没有什么营养早餐吧。” 西奥罗德看着自己面前衣衫不整，领带歪斜，头上还有几撮毛翘起的马歇尔，低声笑了笑，看了眼一旁的闹钟，摇了摇头：“将这顿留着等我正式拍了第一部电影之后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上班。” 他说着，放下了因为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的双腿，走进浴室，自然而然地说：“你可以回家拟定合同，在我的早班和晚班之间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从六点到七点，你可以在这个时间段的任意一个时间里，到昨晚酒吧旁的超市找我，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就请你明天再来。” ……这小子，毛都没长齐，一部电影都还没演，就开始耍大牌了，这以后还了得，瞧这时间安排，感情他见自己手底下的艺人还得预约？马歇尔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将自己的衬衣整理好，随手扒了扒自己的头毛，披上外套，穿上鞋。 他敢保证，现在的他闻起来就像街边的流浪汉一样糟糕，而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冲回家洗个热水澡。 “好吧，我会在六点半去找你，你要保证你会在那超市。”马歇尔冲着浴室方向喊了一声。 “没问题。” 听到了西奥罗德的回应，马歇尔道了声别，离开了他的小小阁楼。 听着关门声，西奥罗德脸上出现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知道自己做了个冲动的决定，因为他长得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甚至连名字都一模一样，而选择他成为自己的经纪人，他知道自己应该谨慎一点，毕竟这个世界的人，并不等于他的世界的人，他的这具身体和他自己以前的经历就是个例子。 他无法确定这个马歇尔是否和他的马歇尔一样有能力——毕竟对方现在的处境非常不乐观——但是他依旧这么做了，如此不成熟，仅仅是为了自己心中那莫名的冲动和信任。 好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至少他们还是有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是异性恋，不是吗？西奥罗德自嘲地笑了笑，现在他只希望这个马歇尔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否则最终…… 你只能解雇他，你的梦想是追逐表演的快乐，而你的道路上不能出现任何阻碍。 西奥罗德仿佛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又仿佛这个声音只是他自己心中所想。他看到了镜中自己眼底的伪装，他觉得自己又开始出现了焦躁情绪，以及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精神不振，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压力太大会加剧你的忧郁症。 够了！ 西奥罗德猛地摔上了浴室的门，匆忙将自己整理好后，背着个斜挎包出了门。 “哦，谢天谢地，西奥，你总算来了，如果其他那群懒鬼也有你这么勤快那我就能多活一阵子。”西奥罗德打工的餐馆的主人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名叫苏珊，她拥有美国这个年龄段妇女的普遍身材，以及温暖热情的笑容。她看到七点还不到西奥罗德就推门而入，不禁有些感叹。 这三个月来出勤率最高的就是这才十七岁的孩子，他比任何一个钟都要准时，从不迟到，小小年纪却十分吃苦耐劳，比她手下其他的女服务员都要勤奋，帮了她很大忙，所以她对这个孩子十分有好感。 就像今天，星期一，一周最繁忙的时刻，洛杉矶的人民虽然不像纽约那样过着快节奏的生活，但他们的节奏也不慢，而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期，买咖啡外卖的或者解决早餐的人不胜其数，苏珊一个人简直快忙昏了头，幸好，她看到了自己的救星。 “我可不能眼睁睁地让一位女士落入这群上班族的魔爪，不是吗？”西奥罗德回以苏珊一个温暖但又不会过分亲密的笑容，还调侃地眨了眨眼，哪还有之前在自家浴室里差点失控的样子。 苏珊看西奥罗德这大男孩的模样，不禁笑骂地推了他一把：“好啦，就你嘴最甜，这么小就这么会哄人，长大还了得，不过你嘴再怎么甜，我也不会对你心软，快滚去换衣服，3号和14号桌的客人已经等很久啦！” “遵命！”西奥罗德走进了更衣室，餐厅那吵闹声瞬间被更衣室的门阻挡在外，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嗡嗡声。 他嘴角温暖如阳光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西奥罗德打开自己的柜子，迅速换上制服，重新推开餐厅大门时，他又变成了那个嘴甜人暖的服务员。 一天的餐馆工作非常消耗体力，好在西奥罗德年轻力壮，经得起长时间的工作。很快便到了下班时间，他换下衣服，和苏珊说了声明天见之后，快步走出了餐厅。 他打工白天的餐厅离酒吧还有一段距离，如果用跑的话，大概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跑得快十分钟就能搞定。一般情况下西奥罗德都会选择跑步，一方面是因为他得节约用钱，另一方面，他的一天时间都被工作挤得满满的，根本没有时间锻炼身体，所以他只能用这个空当锻炼。 而他早晨和马歇尔越好的超市，是西奥罗德另一个几乎算不上打工的打工点。起初他只是在酒吧里当洗碗工，某天夜里他结束酒吧工作，路过超市时，正巧看到这么晚了超市的老主人还在清理库存，于是便帮了一把。 顺便，他还和那位老先生商量好了，每天他会过来帮忙40分钟，而他只用为他提供一份快到截止日期的晚餐就行。 也许是看到西奥罗德如此年轻就如此艰难地出来工作，也许是看到他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孙子，老人欣然同意。 “下午好，伍德先生，这一天过得怎样？”西奥罗德喘着气，跑进超市，向坐在收银台的老人打了声招呼。 “下午好，西奥，还是老样子，不过，你今天来的比较早呀。”老人说着，将面前的一份面包以及一瓶牛奶推到西奥罗德面前，“先坐下来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去仓库吧，反正这个星期我没有进多少东西。” “不了，伍德先生，实际上我在六点半约了人，所以今天我只能帮您20分钟，时间减半，工钱也不能要这么多了。”西奥罗德匆忙道，拿走了桌上的面包，“我先去仓库了。” 伍德见西奥罗德如此干脆地跑进员工通道，连忙站起来喊道：“没关系，你把牛奶也拿走吧，你正在长身体呢！” “别担心，我会长到六英尺！” 这孩子……伍德摇摇头，坐下来。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打着头油，一脸胡渣，进门就开始东张西望，应该是在找人。伍德了然地将叼着一块面包清理货物的西奥罗德叫出来，而他看到来人，立刻将面包塞进嘴里，朝男人一伸手。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马歇尔无语地看着他。难道他们不应该去一家咖啡厅或者其他地方详谈吗？毕竟合同内容对于一个十七岁少年来说，没那么好理解。 “不然呢？” 看着西奥罗德那疑惑的眼神，马歇尔只好无奈地将合同从公文包里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你可以好好看看，昨天我们讨论过的都写在这里面了，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帮你解释，当然，你也可以找一个律师。” 西奥罗德上辈子签过大大小小的合同不计其数，虽然大部分他都是交给咨询律师处理，不过这基本的经纪人合同他还是明白的。他迅速翻了翻那几页纸，马歇尔确实是个挺厚道的人，他并没有因对方的年龄而有所隐瞒或欺诈。 翻完整个合同内容只用了西奥罗德五分钟的时间，末了，他看向马歇尔，说：“补充一条，对于所有的工作，无论是电影、电视剧、访谈、采访、写真集拍摄等，我有最终选择权。” 马歇尔皱起眉，他本想劝说西奥罗德几句，但当他看向对方那过于成熟的双眼时，不知怎么的，他点了点头。 于是西奥罗德拿起笔将那条加上去之后，刷刷签了字。 虽然找到了经纪人，不过西奥罗德可没有想到第二天自己就能得到面试机会，他准备先攒够演员工会的1600美金会费再说。但是他没想到，马歇尔第二天晚上就突然跑到了他的酒吧，兴奋地告诉他，他得到了一个面试机会。 要知道，就算是他那个世界的马歇尔，那个顶级经纪人，都不可能这么高效。当下，西奥罗德就意识到什么：“这机会怎么得来的？” 马歇尔脸上的笑容出现几秒的僵硬，他有些不自然地准备将这个过程一笔带过：“……一个老熟人，你别在意，反正你拿到了，不是吗？就在后天早上八点，你最好准备准备……等等，你去干嘛？” 他正说着，却见西奥罗德头也不回的走回酒吧，不由得喊道。 “工作呗。” “但是面试……” “那个是后天的事。” “你就不好奇面试角色是什么吗？” “等我下班后我们可以谈谈。” “……” 第7章 《一级恐惧》的艾伦 当西奥罗德下班回到自己的小阁楼，看到了拿着一罐啤酒坐在他家门前的马歇尔，看样子当晚上和西奥罗德分开的时候，他就买了罐啤酒坐在这里等他了。 “有时候，你的态度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想去演戏，孩子，你知道当我以前手下那几个人得知我给他们找到了工作时，他们是什么反应吗？就像圣诞节提前到来！而且他们每一个都在20岁以上。” 马歇尔将最后一口啤酒灌进嘴里，拍拍屁股站起来。 “而你呢？哎，你说吧。” “说什么？”西奥罗德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门。 “别装糊涂，我看得出来你似乎对这第一份工作不太满意？你甚至都不知道你要演什么。”马歇尔有些头疼地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他走进房间，“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的第一个面试费了多大劲。” 让马歇尔意外的是，西奥罗德点了点头：“过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确实付出了很多，也许太多，毕竟我是一个要文凭没有文凭，要经验没有经验的十七岁孩子，我知道我的第一份面试也许并不会那么轻易到手，而且我也做好了跑龙套的准备。但你的态度却告诉我，你为我争取到了一个角色，而且绝对不是龙套。” “这才是让我不太高兴的地方。” “什么？”西奥罗德脸上的严肃让马歇尔有些意外，他似乎依旧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要知道，他到处借钱请客吃饭，又低声下气求人又不断看人脸色行事可不是为了惹这孩子生气。他知道西奥罗德的潜力有多么大，甚至不知怎么的他都有种天上掉馅饼的错觉，而且也是这孩子告诉他，他还可以继续拼搏，所以他才想努力为他争取到一个可以让他少走弯路的角色。 结果呢？好心好意付出这么多却被泼冷水的马歇尔顿时也有些不悦，但是他也没有不成熟到和一个孩子斗气的地步。 西奥罗德看着对方脸上明显有些不太高兴的神情，只好妥协地叹了一口气。混了好莱坞这么久，他怎么不可能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虽然表面上西奥罗德是个暖男，但他的自尊心可比其他人都要强，而这种自尊心衍生出来的保护欲甚至让他无法忍受自己在乎的人的尊严被其他人践踏。 “好吧，没什么，你就当我叛逆期不听话，作为一个经纪人你太尽责了，谢谢你，马歇尔。”西奥罗德态度的转变之快让马歇尔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你能否给我讲讲那个角色的故事？” 一提到角色，马歇尔一扫之前的郁闷，顿时来劲：“伙计，如果你能得到这角色，恐怕你该请我吃饭了，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小角色龙套，而是有一定戏份的男配，男二号，和理查基尔演对手戏，理查基尔你明白吗？” 马歇尔说着，看着西奥罗德略微茫然的眼神，突然想到他似乎有提过自己的阅片经验有多么贫乏，不禁扶起额：“好吧，关于你对好莱坞明星以及导演等等知识我找时间再给你恶补一下，现在你只用知道，虽然近几年他出演的电影不怎么好，但是他可是获得过金球奖提名的演员，金球奖你总该知道吧？” 他总算看到西奥罗德点头了。 “女主是一个比较出名的外百老汇演员，劳拉琳妮。电影名字已经确定好，《一级恐惧》，惊悚悬疑律政片，瑞舍尔娱乐公司出品，派拉蒙发行，预备投资三千万美金。关于影片的其他大部分演员以及工作人员也都找好了，只是这个男配他们似乎总找不到心仪对象，之前他们曾邀请过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不过被他拒绝了……” 马歇尔看了见西奥罗德脸上依然没有多大反应，他只好接着补充一句：“好吧他是个和你一样年轻而漂亮的天才男演员，演技应该比你好……毕竟你从来都没有演过影片。” “然后呢？你并没有说明重点——角色本身。”西奥罗德的态度淡定到让马歇尔有一种揍人的冲动。好吧，除了出色的演技潜力，从各个方面来说这孩子只是一个好莱坞门外汉，他给他铺垫这么多希望他能看在合作演员的份上好好重视完全没什么卵用。 他只好直奔主题：“关于这个男配他们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现在我只知道那个角色是个名叫艾伦的孩子，唱诗班的孩子，十九岁的辅祭，唯唯诺诺稚气未脱，看起来连一个重一点的箱子都抬不动，却成为了杀害主教的嫌疑人，他坚信自己是无辜的，而理查基尔所扮演的男主角就是那孩子的辩护律师。” “这个角色听起来难度并不大，为什么一直没有决定演员人选？”西奥罗德听着，摸了摸下巴。 “谁知道，也许是他们要求过高？总之，片方已经决定通过海选面试的方式进行选拔了。我和这部影片的导演，格雷戈里霍伯利特认识，主要是他和我叔叔是大学同学。之前他一直在导演电视剧，这是他第一部电影。我得知他将要拍摄这部电影后，就递上你的简历，找他帮个忙，让你通过初选。他们对于这角色的年龄的要求是18-25岁，但如果合适可以放宽1-2岁的限制，你刚好够格。至于剩下的面试，就只能靠你了。” “总之呢……”马歇尔一拍手，“除了导演和女主是大银幕第一次以外，这部片子作为你的处女片还是挺不错的，你觉得呢？不过你也别有太多压力，毕竟一共有2100人投简历，你就当做去开开眼界。” 西奥罗德看着马歇尔期待的目光，略微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吧，后天我会去面试。” 如此简单的角色却迟迟没有定好人选这点让西奥罗德产生了兴趣，他上辈子演过无数电影，所以他明白有些时候，为了保密，片方可是煞费苦心。而这个艾伦的辅祭角色，肯定不简单。 见西奥罗德同意了，马歇尔自然很高兴，他确实不对西奥罗德抱太大希望，毕竟他还听说那可以前去面试的200人里还有马特达蒙这样小有名气的明星，他只是想让西奥罗德多露露脸，积累经验，为以后打好基础。 当然，他不抱希望并不代表着他不会努力，他甚至对西奥罗德提出让他请两天假，明天他就会过来帮西奥罗德对戏找感觉。西奥罗德拒绝了马歇尔的好意，他认为一个低成本（在他眼里已经算低成本了）的导演大银幕处女作的男配角色，用不着如此。 这可不是他太过自负，也不是他对角色的不敬业，这只是他身为影帝的自信和自我修养，他想拿到的角色，绝对不可能跑进别人怀里。 不过，他不在意并不代表着他不尊重角色，身为一个兢兢业业的影帝，西奥罗德请了明天晚上的洗碗工以及后天白天的服务员工作的假，将自己关在阁楼，从马歇尔的只言片语里研究这个艾伦。 从他的经验来看，这样一个被片方捂得严严实实的角色，肯定会在最后让观众大吃一惊。所以，这个艾伦的唯唯诺诺一定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也许他在演戏，也许他是一个高智商的变态凶手，也许他只是单纯的……人格分裂，杀人者是他的副人格。 而无论哪种情况，似乎都可以用“人格分裂”试表演来解决。 人格分裂啊……西奥罗德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笑了起来。 嗨，兄弟，你能听到他的声音吗？西奥罗德自嘲地想着，摇了摇头，算了，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毕竟他那个老伙计，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取代过他的身体。 他自娱自乐了一番，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想象自己就是艾伦，想象在不同情况下艾伦会做些什么，而他另一人格或者真实面目又是怎样。 不同的人在研究角色的时候方式各种各样，有疯狂查资料写写画画的，有直接亲身体验的，也有像西奥罗德这样安安静静坐在原地的。而西奥罗德的方式则是视角色而定，像这种模棱两可而他本身又十分了解人格分裂的角色，他一般会采取这种方式让自己入戏。 猛然间，西奥罗德睁开了眼，但那双眼底的温和明亮已经彻底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畏缩和犹豫不决。 “我……我没有……没有杀人……”他开始自言自语，整个人都差点缩进了沙发里。 下一秒，他又突然见换了一副嘴脸，原本的脆弱无助突然变成了食人狂魔的凶神恶煞，那双眼底的冷意甚至能将人活生生撕碎—— “闭嘴！哭哭啼啼的婊/子！我杀的和你杀的有什么区别，嗯？你他妈就像一个没有屌还哭着舔别人屁/眼的贱货！”西奥罗德压低声音咆哮出来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恐怖，那狰狞的神情和之前的软糯胆怯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很快，他脸上的恶意褪去，只剩下一脸冷漠的沉思，像是在无意义地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一般，轻声道：“不对，我只有十九岁，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教堂，我心底有恶，但这份恶还没有彻底接触到这个社会，本质上我依旧是个孩子……这份恶从何而起？也许是我童年受到的虐待和主教的猥/亵，也许还有其他原因……” “我有朋友吗？……什么朋友？女朋友？男朋友？……我喜欢什么……我受教育程度也不高……缺乏基本的法律意识，但是我认为我是无辜的……或许我得装得非常无辜来迷惑他人……” “十九岁，高智商……嗯，最终我也许会幼稚地自鸣得意……这是一种炫耀，也是一种吸引他人注意力的方式……” 直到深夜，西奥罗德的阁楼里依然能传出一阵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自言自语。如果马歇尔当真要过来对戏，恐怕他下一秒就会将西奥罗德扭进精神病院。 第8章 爱德华·诺顿 面试的那一天早上，来接西奥罗德的马歇尔似乎比正主还要紧张。在他眼里西奥罗德的淡定是因为他对好莱坞的不了解，所以他无法知道他的第一部作品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但马歇尔知道。 他心里甚至还带着一分野望——如果，只是如果，西奥罗德真的面试上了呢？他拿到的薪酬将会解决他们俩现在苦逼的生活窘境。 “准备得怎么样？等会儿要不要在路上模拟面试场景？毕竟你是第一次参加面试，而且还是走了后门……”这几个字马歇尔说的非常小声，他替西奥罗德拉开了车门，“面试程序你可能不知道，首先进去等面试官通知你开始你再自我介绍，别紧张别着急，你就按照向我自荐那样沉着冷静就行了，接下来……” 西奥罗德坐在副驾驶上静静地听着一旁马歇尔絮絮叨叨，听着听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这个家伙，无论是哪个世界，一紧张就开始话唠的可爱反应可一点也没有变……西奥罗德似乎想到了从前的事，他转头撑起脑袋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马歇尔总算察觉到西奥罗德那玩味的神情，他双手握紧方向盘，迅速瞥了他一眼：“怎么？” “这辆车似乎不是你之前的那辆。”西奥罗德提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你的那辆福特可没有这么新。” “哦，这辆车是我租来的，至于之前那辆……我卖了，毕竟我手上已经没多少流动资金了。”马歇尔耸了耸肩，实际上他卖车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请那早就不记得他父亲是谁的导演吃饭上。 西奥罗德立刻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流动资金代表什么，默默点了点头，望向窗外。 马歇尔又瞟了他几眼，他似乎认为西奥罗德的沉默不语是因为他很紧张，于是他立刻放起了车上的音乐，试图让他放轻松。当然，如果能忽略他跟着哼的走掉曲子，确实能让西奥罗德放松。 这个家伙啊……西奥罗德无奈又苦涩地笑起来，他又让他想起了那些回忆了。 《一级恐惧》的面试地点就在瑞舍尔娱乐公司总部。尽管第一批就刷下了1900多人，剩下的进入第二轮面试的人依旧有200人之多，为了避免太过拥挤，瑞舍尔娱乐公司将这200人分为两批，上午面试100人，下午面试100人。 西奥罗德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码，正好是100号，上午的最后一人，很明显是个凑数字的号码。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在意，他知道马歇尔争取这个角色的不易，所以签到以后，他就默默做到角落里，看着偌大的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有的人天生就长了一张任人欺负的软弱无辜脸，也有的人天生就可以拿去当平面模特。这个房间里似乎汇聚了整个好莱坞最鲜活的小鲜肉，从外貌上看，每一个人都有优势，但这里毕竟不是选美比赛，最后取胜的，只有演技最好的那一个。 当然，还需要一点运气。在面试的途中一旦片方碰上了看入眼的人，那么整个面试就会结束，他以后的所有面试者都可以收拾东西回家，连跟考官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马歇尔坐在西奥罗德身边，向他小声介绍着这房间里他叫得出名字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23-25岁的“老”人，有的演过一些小电视剧，有的则当过模特，有的甚至出演过一两部电影。 而西奥罗德，俨然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 在马歇尔介绍的时候西奥罗德也在暗中观察，他们一部分人显得很紧张，这些人一看就是没有多少经验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而大部分人则显得十分淡定，偶尔和身边认识的人交头接耳，讨论一下关于角色的理解。 西奥罗德注意到这些人当中，有一个人也如同他一般，和经纪人坐在角落里，周围没有人过去和他搭腔。 首先吸引他的，是对方的长相，他看起来并不比他大多少，也许才刚刚成年，西奥罗德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非常适合艾伦，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张如小白兔般纯洁软糯的脸，还因为他在和他的经纪人交谈时偶尔露出的笑容。 友善，但不过分亲密，温暖，但不过于炙热。西奥罗德脑子里瞬间想到，如果他的嘴角再歪斜几分，而他的演技也足够到位的话，这个纯洁的笑容在刹那间就能变成魔鬼的弧度。 单凭外貌，这家伙可以轻而易举拿走艾伦的角色。 “他是谁？”西奥罗德向马歇尔示意了一下那边的少年。 马歇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回忆有关于他的资料，最终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和你一样是个新人吧，你看，周围也没有人认识他，就像没有人认识你一样。” 他说着，眼睛一瞥，看向从外面推门而出的新来的面试者，脸上顿时出现了紧张审视和懊恼交杂的神情，他扯了扯还在观察那少年的西奥罗德的衣袖，朝进来的男人努努嘴：“瞧，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马特达蒙，已经出演过六部影片，同时还是个哈佛高材生，算是艾伦的大热门。” 西奥罗德将目光放在了那个瘦高的褐发男人身上，他的长相并不属于那种典型的帅气，但是却拥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当他进来时，也有不少面试者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西奥罗德没有看过任何一部由他出演的电影，所以他并不会枉然评判对方的好或者不好。 渐渐的，大厅的人多了起来，一些跟进来的经纪人在片方的带领下离开前往经纪人休息室。而马歇尔离开时就像是他即将步入面试的“小黑屋”一般一步三回头，对西奥罗德嘱咐再三才离开，看的他不禁摇了摇头。 到底谁才是十七岁啊……顶着一张少年脸的西奥爷爷厚颜无耻地想着。 就在这时候，西奥罗德耳边响起了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声音：“我们的经纪人比我们还要紧张。” 他转过头，发现之前吸引自己注意的少年坐在了马歇尔刚才的位置上，他见西奥罗德看过来，立刻给了他一个十分好看的微笑，指了指跟马歇尔一前一后离开等候室的男人：“那是我的经纪人，你看，他和你的经纪人的神态动作是不是就像两个双胞胎？” 不同于他的斯文长相，少年的性格出乎预料的开朗易相处。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像是一个勤恳持家的家庭主妇。”西奥罗德有些打趣地点了点头，当然，他说的那个人，是他记忆中的那个马歇尔，“嗯，别告诉他我如此评价他。” “哈哈，”少年笑了，“放心，我可不想被他揍一顿，毕竟他看上去倒是挺有男子气概。” “其实你是想说他看起来颓废得就像是个宿醉男一点就炸吧，不，我可要维护一下我经纪人的形象了，他喜欢喝酒，但绝不是那些糟糕的醉汉。” “哦，抱歉，其实我无意冒犯。” “而我也并没有当真。” 少年和西奥罗德相视一笑，接着，他对他伸出了手：“爱德华诺顿，很高兴见到你。” “西奥罗德莱希特。”西奥罗德很自然地和对方握了握手。 “德国人？”诺顿敏锐地注意到西奥罗德的姓氏，从他如此迅速的反应来看，他非常聪敏，或者阅览过很多书。在很多时候，大多数美国人都会将“莱希特”当成一个本土姓氏。 “实际上，我的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意大利人，现在，我是美国人。”西奥罗德用不带任何地方口音的纯正美式英语回答。 诺顿刚想说些什么，休息室的负责人却突然从一旁的面试房间里走出来，告诉坐在大厅里的所有人面试开始，并将1号请进了房间，2号准备。 面试开始后，诺顿就没有再和西奥罗德讨论什么。西奥罗德看到他靠在椅背上，眼神若有若无地扫了马特达蒙一眼，神色里似乎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突然开口：“你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紧张？当然，我现在确实有点紧张，我这周还有几个面试，如果能成功一个，我也许就不用为自己的房租发愁了。”诺顿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自己的房租问题，顿时皱起眉，西奥罗德不得不承认他这个表情十分可爱。 而这个可爱的大男孩又突然间看向他，似乎想到什么。“你看起来才叫不紧张，西奥——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他说着，见西奥罗德无所谓地耸耸肩，才接着道，“你应该也和我一样第一次电影试镜吧？抱歉，其实在你进来的那一刻我就注意到你了，因为你看起来太……” “年轻？因为我年纪确实也不大，十七周岁刚过几个月，应该和你年纪差不多。” 诺顿听了，微微瞪大了眼，诧异漫上他那总是盛满善意的蓝眼睛，随即，他又无可奈何地笑了：“不不不，你这叫年纪不大，而我这叫长相不大，要知道我可比你大九岁。” 二十六？听到这个数字西奥罗德心里倒没有多大变化，因为他也见惯了好莱坞那些逆生长的明星，并且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在他六十岁的时候，他看上去和四五十岁的人没什么两样。不过表面上，他很适时地表演出了惊讶的神色：“你开玩笑吧？” “我也希望我的一个玩笑能让我年轻九岁。” “好吧好吧，其实我今天也只是抱着试一试见见世面的心态。现在看来，我也确实达到这个目标了。”西奥罗德用着夸张的语气开着玩笑。 诺顿接受了西奥罗德善意的玩笑，并且，他还用长辈开导晚辈的语气对他说：“十七岁的我还在学校，而十七岁的你已经来面试二十六岁的我才能面试的第一部电影，无论有没有成功，都挺棒的不是吗？当然，我可不会看你年纪小而放水让你。” 西奥罗德不置可否地笑了，他挺喜欢这孩子的性格。 1号很快便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2号在等待片刻后走进了那扇门。接下来的面试者有的很快便从房间里出来，有的则等了一段时间。西奥罗德一边和诺顿聊天，一边观察那些人的神情。似乎面试官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以至于他们出来时的神情都不算太好。 除了47号马特达蒙，他的神情看起来挺轻松，并且在房间里呆的时间也比较久。 诺顿和西奥罗德的号码正好一个是99一个是100，大概片方将没有电影经验的人都安排到最后。而在和诺顿的交流中，西奥罗德发现他其实是一个非常睿智的人，言谈自信但不自负，态度谦和有礼，才华横溢，还正巧和西奥罗德上个世界一样是耶鲁大学的毕业生，还是跟表演毫不沾边的历史系，这让西奥罗德更加好奇他的演技到底如何。 大概四个多小时过去，终于到了99号，爱德华诺顿。西奥罗德拥抱了他一下以示鼓励，便目送他走进房间。而他在那房间里呆的时间，是前面98人中，最长的那一个，甚至超过了马特达蒙。 直到十五分钟后，他才走出来，带着一种自信的笑容，看来结果不错。不过面试结束的面试者并不能长时间停留在大厅，所以诺顿向西奥罗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离开大厅。 现在，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一堆空椅子，和西奥罗德一个人。负责人并没有通知西奥罗德可以离开，大概是因为那神秘的面试房间里的几个面试官正在激烈讨论，而这个讨论，竟然要了他们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后，那位负责人从面试房间里走出来，看向西奥罗德。 “100号，西奥罗德莱希特，你可以进来面试了。” 第9章 “你们觉得如何？” 十分钟，一个昏暗的封闭房间，四个人，能发生什么事？ 一部电影的面试官通常是由投资方、导演和演员工会三个方面构成，为了保证自己投资的电影不会出岔子，投资方会派出制片人来监制导演的各种工作，包括选角。而作为一部影片的负责人，导演无论事大事小都得照顾周到，当然有的时候会出现选角导演来代替导演本人坐在面试官位置的情况。演员工会的代表则是为了确保选角的公平公正，维护演员的利益，防止黑幕和地下交易产生。 而一部半新人导演的电影处女作的男配一角，看似简单没有任何难度，却能让四个重量级人物出现在面试席上，足以证明这个角色的不同寻常。 制片人霍克科奇，导演格雷戈里霍伯利特，编剧斯蒂夫沙甘，演员工会代表玛格丽特布克曼，四人聚在面试席上，激烈讨论着。除开玛格丽特，其余三人都是决定这部影片大卖或者大败的角色，所以，他们三人间的争论最凶。 “天呐，你们谁来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那个爱德华诺顿简直就是个天才！他已经完美达到我心目中艾伦的标准了，而他之前除了毕业影片和客串电视剧，竟然一部电影都没有演过？！”编剧斯蒂夫抱着头有些不可置信地叫道。 “没错，那小子简直是个怪物，他是怎么想到用口吃来表演的？”制片任霍克抱着胸回想着诺顿的面试，说实话一开始在他进来之前，他都开始思考中午要去吃什么了，而当那长得跟个未成年孩子一样的男人进来时，他竟然完全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口吃……对，口吃！口吃才能体现出艾伦的弱势和无辜，人们看到一个口吃的小白兔只会想到如何爱护而不是指责他是杀人凶手，这样最后才有反转！”导演格雷戈里附和着。 “还有那转变！这孩子眼神太有戏！当他另一面出现时我几乎相信他就是罗伊！”斯蒂夫有些激动地说，“要我说，剩下的101个别管了，直接定下就这孩子吧。” “不用商量，这还用什么商量的？他有着奥斯卡级别的演技，但他还是个新人，拿着新人的薪酬！”霍克点了点头，表示双手赞成，“我们这是海选出了宝了，他的演技力压了马克达蒙！” “所以，咱们这是终于敲定人选了？”玛格丽特坐在一旁椅子上，四个多小时的面试让她有些疲惫，现在如果定下了人，她就不必再坐一下午了。 霍克和斯蒂夫立刻看向格雷戈里，而后者也立刻点头：“他就是我心目中的艾伦……” 格雷戈里说着，看向诺顿的简历，余光正巧发现了那张简历下方的最后一张简历，以及上面那清秀俊美的男孩，他这才想到，之前那一个大学同学的侄子马歇尔的那顿饭，不禁面露犹豫之色。 “……不过，再等等吧。”最终，格雷戈里叹了一口气，反正他是最后一个，面试了这孩子也算是给了马歇尔一个交代，随便应付应付就可以去吃饭了。 “什么？等等？我不明白，格雷，我们有了最佳人选，为什么还要等等？”霍克不赞同地皱起眉。 格雷戈里拿起最后一张简历，向其他人示意一下：“只剩最后一人了，各位，我们都面试了99人，现在凑个整数吧？有始有终，反正到了这里我们大家都明白最终结果了。” “这只是浪费时间，我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格雷。”斯蒂夫无奈地看着自家导演。 “坚持到最后，斯蒂夫，面试完这一个，下午的就不用再继续了，之后咱们四个人一起去街角那家餐厅吃顿饭，如何？”格雷戈里说着，又看向玛格丽特，似乎想给自己拉个同盟，“玛丽，你觉得呢？” “好吧好吧，看在我们之前有过配合的份上。”玛格丽特摆摆手，“伙计们，这是第一百个！” 霍克和斯蒂夫对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回椅子上。其实不止他们两个，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毕竟看过了爱德华诺顿那天赋异禀的表演，他们对其他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兴趣，就算是莱昂纳多突然反悔说想出演艾伦，他们十有八/九也不会同意。 所以，在四人或是沉浸在诺顿的表演中还没有走出来，或是已经开始思考午饭的情况下，最后一个面试者西奥罗德莱希特走进了房间。 当看到西奥罗德的第一眼，这四人确实有眼睛一亮的反应，因为，这个孩子确实长得非常好看而且也非常耐看，而他浑身上下一股浑天而成的淡然自若处变不惊的气势，也确实让四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加分不少。 不过也仅限于此，他们这一上午看过了99个各具特色的帅哥美男，再加上早就在心里定好了人选，现在他们对这第100号已经没有任何兴趣。 “请坐。首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格雷戈里是这四个人里最有耐心的那一个，他按照程序率先开口。 “四位好，我是……” 西奥罗德刚想开口，却被斯蒂夫不太友好地打断。“西奥罗德莱希特，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好啦我们手上都有你的简历，我们想知道的简历上都有。”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其他的他都不想知道，“让我看看……哈这一定是什么玩笑，孩子，这上面写着你才十七岁？所以你不是看起来小而是真的未成年咯？” “是的，事实就如简历上所写那般，我出生于1978年1月28日。”西奥罗德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年龄问题，他自信而又坦然地看着对方。 虽然他拥有着他那个年龄段不可能拥有的冷静和成熟，虽然他那无形的气势确实能让其他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被他吸引，但他的气质和艾伦太不配了，艾伦可不是一个第一印象给人知识渊博让人着迷的万人迷。 而一个人的气质可没那么好改，这得需要多年表演积累下来的演技，很显然，这个才十七岁的新人并不可能具备那么出色的演技，面试完全浪费时间。 “我认为面试可以到此结束了，你们认为呢？”霍克看向其他人。 其他三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格雷戈里对西奥罗德有些歉意地说：“莱希特，对吗？虽然艾伦是个十九岁的孩子，但是这个角色是个很复杂的角色，一般情况下我们不会考虑低于二十岁的演员，你明白吗？” 他似乎不想打击一个孩子的积极性，所以说话并不是很重。 “我明白，因为你们认为二十岁以下的演员太过年轻，社会经历不够多，演技也过于稚嫩和青涩。”西奥罗德说着，见格雷戈里点点头，突然笑了，而那总是温和看着众人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咄咄逼人，“但那是一般情况。在没有看到我的演技的情况下，你们如何肯定没有特殊情况？” 四人突然间被这温润少年吓了一跳，他们面面相觑，在各自的目光里，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是的，笑意，他们见过太多过于自信目中无人的新人了，以为自己有那么一点天赋，再加上不太负责的经纪人在一旁吹嘘，就觉得自己无人能比，而这种人往往没什么本事，被好莱坞的残酷丛林法则磨了一阵子，就会彻底销声匿迹。 显然，他们认为这个孩子也是那一类人。 “好吧，你说得对，而我在这里也是为了避免这种还没看过演员演技就将别人刷下来的不公正情况。”玛格丽特笑着说，看起来她像是在替西奥罗德说话，但实际上她是想给这个新人好好上一课。 见演员工会的人发话了，其他人摊了摊手，他们抱着并不算友好的心态，看向西奥罗德，并示意他演示一下他理解中的艾伦。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犹如脱缰的野马，彻底超乎他们的认知以及想象。 前一秒坐在原地散发着一种如同地心引力气质的少年，在下一秒，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微微低下头，静静坐在桌前，垂下了那双在桌上台灯强光照耀下剔透而耀眼的蓝色眸子，似乎不敢与自己面前的四人有任何眼神交流。 他弓起了背，这让只有177的他看上去更加瘦小。他试图将自己垂在桌下的双手放在桌上，不过他看起来很在意自己面前四人的态度，所以在他微微抬起双臂的瞬间，突然迅速地抬起眼瞟了四人一眼。 那眼神，湿漉漉如同初生的小鹿，清澈见底，纯洁无暇，仿佛天生就不可能沾染任何罪恶，带着一丝胆怯，以及孩童般的天真与期盼，见那四人没有任何表示后，才慢慢将手放在桌上，有些不安地捏着手指。 “我…我叫……艾伦…史坦…史…史坦勒。”西奥罗德的脸上完全没有进门时礼貌而优雅的弧度，反而是一脸认真，不过他那张过于清秀的脸以及躲闪的眼神让那丝认真看上去更像呆傻。他似乎很想将自己的话说清楚，反而越说越不清楚，还带着一点口吃。 是的，口吃！这孩子竟然也做了这般处理！四个人愣住了。 而西奥罗德对自己的口吃有些自卑，所以他这句话的声音非常小，非常轻。他的温暖男中音在他的细微处理下，变得软绵绵，还带着一丝鼻音，让他说起话来就像是带着哭腔。 他的脸上依然是那种呆傻的严肃认真，他说完自己的名字后，呼吸又几分急促和慌乱，他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将他们捏的苍白，和他的脸一样苍白。“我……我不…不是……凶…凶手，”他说着，抬起了那双有些颤抖的瞳孔，望向四人，带着一丝迫切，就像是孩子期待大人的表扬，而那微红的眼眶又如同快要急哭了一般，让他那鼻音更加有说服力，“请…请相信我，求求你们……” 台灯的亮光打在他那张精致的脸上，照亮了他的每一个毛孔，让他那张因为惊吓而变得苍白的脸看上去更加柔弱无助。而他那双眼睛，如同天空一般纯净的蓝眼睛，在它们颤抖地看向四人的那一刻，四人甚至本能地点点头，他们无法拒绝那样单纯美好的目光，以及脆弱无助的少年。 然而就在他们差点说出“我们相信你”的那一刻，西奥罗德的身子突然往后退了几分，离开了强光之下，进入了那昏暗的光与暗的交界，只剩下一直紧紧缠绕的双手，停留在那亮光下。而那双手的修长手指也在瞬间轻轻松开，慢慢举起—— “啪，啪，啪。”缓慢而富有节奏的三声掌声，将四人从刚才那脆弱少年中拉回来，他们看向西奥罗德，再次愣在原地——因为在那昏暗之中，少年笑了，不是他进门时那温暖的笑容，不是艾伦羞涩的浅笑，而是一种蛊惑和嘲讽的邪笑，带着一丝戾气。 他那双剔透的蓝色眸子，竟然在瞬间，变成了神秘莫测的碧绿。 “well，well，well……”西奥罗德吐出了三个语气词，而这三个语气词的节奏和他鼓掌的节奏一模一样，甚至每一声都染着不同的语气，直到第三声，那股邪气和尾调的沙哑竟然让四人浑身一抖。 “这就是你这成天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婊/子说服别人的方式吗？”虽然这句话依然很轻，但是西奥罗德却没有任何口吃迹象，甚至，他的声音都变了，从男中音变成了男低音，如同从深渊里爬上来的恶魔，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令人回味无穷的沙哑，语调又十分缓慢，玩味和嘲弄交织其中，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砰！” 四人被那突如其来的拍桌声吓了一跳，他们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西奥罗德，而对方却猛地掀翻了桌子，如同狂风暴雨，骤然提高音量——“放他娘的屁！不是凶手？没有杀人？哦对，对~你没有杀~”西奥罗德的语气十分嘲弄和揶揄，然后下一秒，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暴戾。 “你他妈哭着跑来求我，求我，求我杀了他！软弱的贱货！老子帮你捅了179刀，只用捅1刀的你却害怕了？没用的废物！为何不看看我的杰作！”西奥罗德一拳砸向一旁的墙壁，那是真的砸，而且砸得非常用力，他的指骨甚至都在那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而他却毫不在意，如同一只彻底放纵的野兽。 当那双绿眼转向四个面试官时，本能地，他们退缩了一下，因为恐惧，甚至当西奥罗德朝他们走来时，他们差点起身往后退。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在西奥罗德慢悠悠向前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猛地上前，一把拽住了格雷戈里的衣领，力气之大，竟然直接将他从位置上拽起来。 “咚”的一声，他身后的椅子翻倒在地。 其他人不由自主地侧开身子，看着那个危险份子。 “马丁，是吧，艾伦的辩护律师？”少年低着头，原本瘦弱的身材现在看起来仿佛拥有着压倒一切的气场，他那危险的目光扫视着格雷戈里的脸，他的眼球每移动一次，格雷戈里就感觉一把刀划过自己的脸颊。 “听说你是个不错的辩护律师，那么……”西奥罗德双眼一弯，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明明是艾伦那般纯洁略带羞涩的弧度，但那双弯弯如月牙的眼，极具攻击性，甚至还带着一丝狡黠和瘾/君子般的冲动，“我们就拜托你了，毕竟，我可不想在你身上捅下179刀。” 在话音刚落的的一瞬间，西奥罗德松开了格雷戈里，顺便帮格雷戈里整理整理衣领。接着，他退后一步，脸上那令人胆战心惊的神色骤然消失，重归一开始的温柔有礼。 “请问，你们觉得如何？” 他笑着，如同三月暖阳。 第10章 这小子是个天才！ 四位面试官已经彻底被西奥罗德张力十足的表演震慑到了，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回过神。而西奥罗德并不在意他们的沉默，他自顾自地摆好了桌椅台灯，重新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制片人霍克，不过虽然他回过神，但此刻他的脑子依旧一片混乱，他看向西奥罗德，那个之前被他瞧不起的少年此刻如同一开始进门那般，安然自若地坐在原地，时常带着温暖笑意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四人。 看着那如此优雅温柔的少年，霍克差一点就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做梦。 “女士，先生们？”因为在一开始四位并没有向西奥罗德介绍自己，所以他只能用代称称呼他们。 霍克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正一直盯着对方，于是他说道：“……你先离开吧，孩子，我们会联系你的……” 西奥罗德点点头，拉开椅子站起来后又将椅子放回原位，离开了面试房间。 在门外等候的负责人见西奥罗德进去不到一会儿又出来，立刻了然地冲他鼓励一笑。在西奥罗德进去之前，他曾呆在那面试房间，等候四位面试官讨论出结果，所以他当然知道在这孩子之前的那位到底是有多出色，以至于最后面试官都没有心思继续面试，仅仅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出来了。 然而他可没想到，西奥罗德的这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是除去了自我介绍和面试官提问等环节，一般情况下面试者进去面试时，导演为了考虑到画面问题还会要求演员展示一下正面和侧面。以及在演员表演完之后，面试官还会提出疑问，并要就演员继续表演出其他的情景模式。 西奥罗德仅仅演出了第一个情景——他理解中的艾伦，至于其他的至少四个情节，四位面试官都未提及，因为他们被他的演技震慑到了，可以说这五分钟的时间里，有两分钟是花在他们发愣与思考中。 所以当负责人推开门，准备依照四位面试官讨论结果安排接下来事宜时，看着依然坐在坐地或默默沉思或满脸喜悦兴奋的几人时，他直接不解地愣在原地。 “咦安德森你怎么进来了，面试还没有结束呢……”负责人推开面试房间的门，让大厅的亮光照进昏暗的房间的动作，终于引起了房间内四人的注意力。斯蒂夫看着他有些疑惑道，结果余光却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桌椅，立刻提高音量，“等等，那孩子人呢？！我的艾伦怎么跑了？！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的艾伦”？安德森奇怪地看着激动无比的编剧，指了指背后：“他走了，难道不是你们让他离开的吗？” “走了？”霍克呢喃一句，突然有些懊恼地一拍桌子，“噢该死，是的，我记得我让他先回家等消息……我在想什么？” “没错，你在想什么？！”斯蒂夫见是霍克放走了他的“艾伦”，顿时有些抓狂，“你让他走干嘛？！我还想问他他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他怎么知道罗伊的存在！而且……而且……天呐，我仿佛看到我和安笔下的人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而你就这样让他走了……” 安，也就是安白德曼，是该电影的另外一名编剧。 斯蒂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明明没有任何提示，竟然会有人猜到角色设定，这让这位编剧突然有一种偶遇知音惺惺相惜的感觉。 格雷戈里心里同样十分惊讶，这位五十一岁才开始导演自己第一部电影的导演，本想着面试西奥罗德只为了卖给朋友的侄子一个人情，但他可没想到，仅凭那孩子刚才那神乎其神的演技，恐怕这卖人情直接变成“买人情”都不为过。 他细细回味着刚才西奥罗德的一举一动，从一个眼神到一个微小的细节，从声音语气的变化到神态的改变，那对自身的精准控制度和表演完之后的瞬间脱戏几乎让格雷戈里认为他是一个表现派，然而，他那渲染力十足的情感变化，他那双充满魔力和无限复杂情感的眼睛，甚至是他性情大变突然抓住他衣领威胁时，那一闪而过几乎可以称得上可爱的狡黠神色，如果他不是体验派，说出来格雷戈里自己第一个不信。 那孩子不仅精准把握住了艾伦的魂，甚至还通过之前角色泄露的只言片语，推断出这个艾伦如何不简单，并且，还没有任何用力过猛的青涩感觉……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说那个爱德华诺顿的表演可以用惊艳来形容，那么这个西奥罗德莱希特的表现就是震撼，深入人心的震撼。格雷戈里还记得当他一入戏时那股无形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间抓住他所有注意力的感觉，这已经不是在演了，他在成为，不，已经成为艾伦！ 而且……他太会抓住采光效果了，他那双会变色的神奇眼睛就是利用了光线，这说明他的镜头感非常好，这可以为导演省下太多工作量！ 再加上，身为纯正新人，他的薪水绝对要比诺顿低得多，不选他简直对不起这个复杂的角色！ 格雷戈里此刻已经将西奥罗德当成了最佳人选，他相信有了这个孩子的加入，整个影片绝对会提升不少程度和观赏性。而敲定了人选，理查基尔总算不会因为时间拖得太长而退出主演。 另一边，马歇尔见诺顿的经纪人等了十五分钟才将诺顿带走，心里顿时有了底，这艾伦的角色十有八/九会落入这孩子手里。果不其然，在诺顿走后，第100号的西奥罗德不过五分钟就从里面走出来。 他悄悄看了眼他的神色，却没能从他脸上瞧出个究竟。他只好默默帮他拉开门，一边思索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安慰他才不会打击到一个孩子的自尊心。 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虽然没能混出个所以然，但马歇尔还是知道安慰和激励对于一个刚出道新人的作用。在他还是个新人时因为方法不当过于严苛逼走了一个，之后又因为太过惯纵又毁掉一个之后，马歇尔渐渐摸出了门道。 “嘿，兄弟，等会儿想吃什么？我现在肚子饿得都能吞下三个汉堡。”马歇尔说着，对面试的事情只字不提，他打算先试探一下西奥罗德的口风。 西奥罗德的眼神微闪。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他太像了，就连安慰人的方式步骤都一模一样……也对，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相同的他。 西奥罗德脸上的不自然还没有出现一秒就被他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他做了个思索的神情，接着耸了耸肩：“无所谓，只要是你请客，吃什么都行。” “你真以为我开着新车就等于有钱了，老板，我还指望你给我付工资。”马歇尔调笑着，“看来为了能请得起你吃饭，我得努力给你找工作才行，这周五还有个面试，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不了，我没时间去。” “没时间？你打工可以请假嘛，你要知道，就算你去跑龙套赚的钱也比你打两份工要高。” “是啊，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大概不会去打工了。” “……为什么？” “因为我得研究剧本。” “剧本？什么剧……”马歇尔还想追问下去，但他的手机却在此刻好巧不巧地响了起来。 “哦，来得正好，”西奥罗德说，见马歇尔还瞅着自己，立刻指了指他口袋里的手机，“接吧，这是你的工作。” 马歇尔将信将疑地将手机拿出来，看着上面的来电提示，直接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西奥罗德——是《一级恐惧》的导演格雷戈里霍伯利特！ 西奥罗德却不做解释，只是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马歇尔立即将车听到一旁，接通了电话。他听了一阵子后，直接将手机递到西奥罗德面前，西奥罗德也没有任何不解，十分自然地说：“您好，霍伯利特导演。” ‘莱希特，抱歉……其实你的面试还没有结束，不过你也不用返回，你只用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行了。’这时候的格雷戈里的语气十分客气。 “您请说。” ‘……你是怎么发现的？上帝请原谅我现在有些激动，孩子，你怎么知道罗伊？！’斯蒂夫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罗伊？哦，您说的是艾伦的第二人格吗？实际上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这个角色迟迟没有定下来一定是因为角色的难度其实很大，再联系剧情一推敲，大概就知道无非有两种情况，要么是艾伦在伪装无辜，要么艾伦是人格分裂。” 那头的斯蒂夫听了沉默片刻，西奥罗德甚至听到了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几秒钟后，对方传来的大笑声让他不得不拿开了话筒——‘好！好！西奥我跟你说，其实这个角色从来都没有艾伦，一切就是假装的……嘿嘿嘿我告诉你这些可不算剧透，因为这个角色绝对是你的了！’ “真的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当然！对了，你再给我们说说罗伊吧……是的我开了扩音器。’ “罗伊？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罗伊真的存在吗？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上帝！上帝！我跟你们说，无论如何我都要这个孩子了！’听到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电话那头的斯蒂夫再次沉默片刻，然后激动地抓住身边的导演。 是的，“聪明”和“孩子”已经可以全部概括这个角色了，虽然他是个反社会的变态杀人狂，但是他太过聪明，并且本质上，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他才会在最终吐露一切向马丁炫耀！ 电话那头又传来了讨论声，没过多久电话就挂断了，这一次，很快对方又打过来。 不过他们找的是西奥罗德的经纪人，马歇尔阿普顿。 第二天，当《一级恐怖》片方吐露确定了艾伦的最终人选由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担任，并且影片即将开拍时，各大媒体一片哗然。 当初因为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威尔·惠顿和马特达蒙，媒体对这部电影还有些关注。结果他们可没想到，继承莱昂纳多和威尔位置的竟然不是最大热门马特达蒙，而是一匹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黑马！ 顿时，媒体上出现了一边倒的唱衰或者嘲讽。 “我怎么不知道马特达蒙又名西奥罗德莱希特？”——影评人肖恩索普。 “虽然电影还没有开拍，但我们可以为再次选错了影片的理查基尔哀悼。如果我是他，我会立刻退出，想想一代金球奖影帝竟要和一个新人演对手戏……我不知道该同情被完全压制的新人还是无所发挥的老将。”——影评人威尔罗杰。 “先用了新人导演，又用了新人女主角，现在，连男配都是新人，看来这部新电影确实挺新啊。”——imdb网友ucc 如果西奥罗德那二十万美金的薪酬被爆出来，恐怕媒体攻击的力度会更加可怕吧。 第11章 走火入魔 当马歇尔被那些媒体评论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西奥罗德正一门心思将自己关在家里，手里拿着这具身体的第一份剧本。 西奥罗德曾经主演过的电影千千万，所以将这一本通篇读下来并没有花费他多长时间。《一级恐惧》在他的影史里并不算多么好的电影，编剧的功底并不到位，以至于虽然剧中有多处亮点，但整篇剧情连起来依旧有些拖沓。并且那些亮点和小高/潮，以及最终的大高/潮，甚至结尾反转，大多都和艾伦这个角色挂钩。 可以说比起男一号马丁威尔，男二号的艾伦更像支撑起整部电影的人，所以片方对这个角色的选角非常用心，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所选出的演员的演技不够有爆发力，不够有深度，是无法承担这个重任的，到时候就算有理查基尔出色的演技支撑，整部电影也会因此彻底沦为平庸。 和西奥罗德想的差不多，艾伦确实是一个十分聪明的罪犯，他通过长时间伪装出来的软弱纯良性格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信任，然后杀了主教，又用伪装成双重人格的方式，弄出了另外一个人格“罗伊”，迷惑了自己的律师马丁，迷惑了法庭上所有人，让自己成功脱罪，直到最后，再来一个大反转。 在成功脱罪后的最终，艾伦故意在马丁面前露出马脚，并且向马丁坦白，从一开始就没有艾伦，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而作为艾伦的辩护律师，一方面马丁无法将这个事实告诉给其他人，另一方面，如果他在成功让他的顾客脱罪之后扭头又将对方送进绞刑架，这对他的职业生涯无疑是一个巨大冲击。 艾伦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肆无忌惮，他就像是在炫耀，如此猖狂而又得意洋洋。 那么，如果艾伦只是一个伪装，另外一个人格罗伊呢？如果这个角色足够聪明，说不准，罗伊也是不存在的。那个十九岁男孩的本性只在最终出现了惊鸿一瞥，全剧便戛然而止，也许他隐藏起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凭借自己聪明的大脑和敏锐的观察力，伪装出两个虚假的人格，愚弄世人之后又自鸣得意。 他是如此简单，又是如此复杂，以至于能在瞬间蒙骗所有人的眼。 西奥罗德合上剧本，他已经对艾伦这个角色烂熟于心，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成为艾伦。这个更简单了，之前在面试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了一次，现在他要做的无非是根据剧本做出自己的修改而已。 西奥罗德闭上眼回忆起台词里的每一个字，做了个深呼吸，再次睁开眼时，他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内向，总会不由自主地缩起身子，双眼里带着对于外界的懵懂，并且，他开始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咚咚咚……”敲门声显得有些急促，打断了他寻找东西的动作，他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不解，条件反射地用手蹭了蹭衣服，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才来到门口，微微拉开了点门缝，露出一只眼和一小半身子，小心翼翼看着门外的人。 “是我，现在这个点也只有我会来找你吧，快开门。”马歇尔脸上还带着一丝恼意，他用手指了指西奥罗德门上的链子，示意他放他进去。 也许是对方脸上的凶恶和不耐烦吓到了他，西奥罗德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拉开链子，他的手甚至还有些颤抖，以至于试了三次才成功将门给打开。不过马歇尔似乎正在气头上，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西奥罗德的异常。 “见鬼了，你这地方怎么比我上一次来的时候还要乱？被龙卷风袭击了吗？”马歇尔看着被掀在地上的被子，满地的废纸，被拉开的抽屉，倒在地上的椅子，不禁有些头疼地皱起眉。 “抱…抱歉，我只是…只是在找…找…找东西。”西奥罗德拘束地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回答。 “……找什么？”之前听惯了他格外淡定优雅的声音，现在突然听见对方用这种如蚊子般小声的声音以及不知从哪来的鼻音对他说话，让马歇尔觉得十分别扭，他不禁多看西奥罗德几眼，结果越看，他越觉得哪不对劲——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这是气质问题吧……那个成熟过了头的孩子跑哪去了，怎么一天不见他就变成这副呆蠢的鬼样子？！ “圣经……我每天…每天晚上必须阅读圣经才能…才能睡觉。”西奥罗德回答，他抬眼看向马歇尔，而那眼神让马歇尔以为自己看到了纯洁无暇的小天使，甚至让他不太敢大声说话以免惊吓到他。 马歇尔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一股恶寒让他搓了搓手臂，他决定转移话题：“好吧，你找你的，当我什么都没问，不过……你看到这几天的报纸了吗？！真不知道那些影评人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他们大概也只能靠随意抨击来昭示自己的存在价值！” 他说着，直接将一沓报纸摔到西奥罗德面前。 西奥罗德呆呆地看着摔到自己脚边的报纸，又看了看余怒未消的马歇尔，才慢慢弯下腰，捡起一份报纸，翻到了电影板块。 “瑞舍尔娱乐公司希望利用任用新人的消息让自己看上去十分大度富有爱心，但他们这样做只会毁了自己的电影，想想这几年他们到底出过什么好电影？一部都没有！而这次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恐怖片的剧情片恐怕也会变成他们流水线上的垃圾产品……谁叫他们特别有爱心对新人特别关照呢？” 西奥罗德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段话，他当然明白这是影评人拐着弯在骂自己这新人没用。顿时他有些急切和委屈地看向马歇尔，焦急地辩解：“不，这…这不对，我…我并没有他们说的那样…那样一无是处！” 他的表情太过脆弱，以至于马歇尔差点就开始安慰他别灰心别自暴自弃，但他又一想觉得哪不太对——等等正常情况下西奥罗德不应该是直接放下报纸无视上面评论吗？！ “……你疯了才去在乎这些什么能赚钱就写什么的影评人嚷嚷，这堆垃圾还有一沓呢……”马歇尔嘟嚷着，西奥罗德反常态度让他意识到他到他这儿来无非是想得到这孩子的“开导”，结果现在他自己就想明白了，“好了你别看这东西了，剧本读得怎么样？” “……别看这东西？”西奥罗德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但马歇尔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当然，现在电影还没开始演，这些影评人的评价根本代表不了什么。”马歇尔说，走向西奥罗德家的冰箱试图找到些啤酒之类的东西，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滋啦”一声，他扭过头，正好看见西奥罗德正慢条斯理地将那张报纸撕成一半又一半。 阁楼上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人离远了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身影。马歇尔只觉得西奥罗德似乎笑了，笑得非常……邪魅。 “是的，那些婊/子们写的东西就像他们的叫/床一样，一天不喊就会浑身饥渴。”粗野而又下/流的话语从这个状态下的西奥罗德嘴里吐出来竟然没有半点违和感，他的双眼直视马歇尔，带着一丝暴躁和血腥之气，在那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眸子又变成了绿色，诡异的绿。 他慢慢走向马歇尔，一边靠近还一边撕着报纸，双眼却没有离开马歇尔半步，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场让足足186cm的马歇尔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冰箱的门——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个只有177的孩子下一秒就会扑过去将他揍出脑震荡？ “所以，你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拿来给西奥看，嗯？你明知道这种东西看多了会影响他的发挥，你他妈不是他的经纪人吗！这就是你这堆狗屎擅长做的事？抱怨和打击？”西奥罗德突然从刚才的慢条斯理变成了歇斯底里，他一个大步冲到马歇尔面前，目光凶恶地盯着他，愤怒地咆哮着。 马歇尔彻底被吓傻了。 “你看看，你看看，他妈的这就是你带过来的废纸，看见西奥被说无能你妈/逼很满意？！”西奥罗德说着，抬起双手中被撕成碎片的报纸，轻轻一吹，将那些纸全部吹到了马歇尔脸上。 西奥罗德一连串f开头的动词以及他这个极富某方面侮辱性的动作让马歇尔不禁有些恼怒：“你……” “砰！” 西奥罗德右手突然用力，将马歇尔背后的冰箱门压上，然后猛地一推，将他整个人压制在冰箱上，小小的冰箱不堪重负，剧烈摇晃起来。 “想打架吗？啊？来啊！老子拧下你的猪脑袋就像拉屎一样简单！”他挑衅道，身手拍了拍马歇尔的脸颊。 如果现在再无法意识到西奥罗德在搞什么，那么他这个经纪人就白当了。马歇尔一把抓住西奥罗德的手腕，皱紧了眉严厉道：“够了，西奥罗德莱希特！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走火入魔！你知道对于演员而言走火入魔代表什么吗？你他妈还未成年！” 马歇尔那如同家长指责犯错孩子的语气让西奥罗德脸上的邪气暴戾顿时烟消云散，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马歇尔一眼，然后又默默垂下眼，笑了：“我知道，马歇尔，我自有分寸，毕竟……这是我的生命。” 马歇尔狐疑地盯着西奥罗德，紧紧抓着他右腕的手渐渐松开，他不知道西奥罗德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但是他肯定没有意识到，西奥罗德所说的“这是我的生命”不仅仅代表着他的生理上的生命，更代表着，表演就是他的生命。 他为表演而生，而终有一天，他将会为表演而死，并且心甘情愿。 “……好吧，无论如何，一个星期后你就会进入《一级恐惧》片场，到时候钱也会打进你的账户上。那个时候……你注意点，现在，你给我换种方式，我来帮你对台词。”马歇尔说着，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推开他，拿起了床上的剧本。 “是，马歇尔老爹。” “……我没这么老！” 一个星期以后，在舆论压力一边倒的情况下，《一级恐怖》剧组开机了。 第12章 压戏 一部电影的拍摄流程不一定是按照剧本的顺序完成，偶尔为了节约时间和工作量，同一场景的情节会安排在一起拍摄，然后再通过后期剪辑决定影片每一幕的顺序以及哪一幕该留哪一幕该剪。 格雷戈里霍伯利特导演决定先将室内的戏份拍摄完毕后再将剧组移到室外取景。而为了照顾到女配角莫莉阿林顿医生的饰演者，弗朗西丝麦克道曼的档期问题，导演将她的戏份全部提前，于是首先拍摄的就是作为心理医生的莫莉和艾伦以及马丁的对手戏。 所以，西奥罗德在开拍的第一天就来到了片场，并认识了该剧的其他主要演员。 和他对手戏最多的是男主角理查基尔，因为《风月俏佳人》的成功，他此刻是九十年代万千少女心目中最理想的丈夫人选以及性感偶像，就算在这之后的选片失败也无法降低他在影迷心目中的地位，况且，他确实是一位很有实力的演员。 而扮演女医生的弗朗西丝麦克道曼，同样也是一位颇具实力的演员，从1984年科恩兄弟的处女作《血迷宫》开始，她一直是以演技派着称，并且，她还是科恩兄弟的兄长乔尔科恩的女朋友。最近一段时间她的档期很满的主要原因是除了《一级恐惧》之外，她还会出演科恩兄弟的新片《冰血暴》等四部影片，全部在明年上映。 对于这个世界的好莱坞零了解的西奥罗德不得不在研究剧本的空当，抽空看了看即将和他演对手戏的几位演员的作品。为此，马歇尔还花了将近五十美金，给西奥罗德买了一堆零食，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如果看电影不吃东西他会看不下去。 直到后来马歇尔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从他们俩第一次见面西奥罗德能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他的薯条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明白，这些无非是看似纯良的西奥罗德的鬼话，当然，这是后话。 “看来，你就是让斯蒂夫一直絮絮叨叨的那位天才？”当格雷戈里将西奥罗德介绍给本片男主角时，作为前辈的理查基尔友好地伸出了手。 当然，西奥罗德也知道，如果没有格雷戈里的介绍，他也不会主动跑到他面前套近乎，对于导演希望他身为新人能尽快融入剧组的善意，西奥罗德默默记在了心里，一边十分自然也十分淡定地和对方握了握手，不卑不亢地笑道：“您好，基尔先生，在成功得到这个角色后，我就一直很期待能和您一起演戏。” 他这倒是实话，西奥罗德一直很喜欢和演技出色的演员互飙演技的畅快感。 “你看起来很年轻？格雷戈里说你只有十七岁，刚开始听到我的当事人才十七岁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理查笑着说，他的眉眼一弯微微一笑的时候，看上去十分具有亲和力。 “你可别因为人家小而小瞧人家，否则一会儿有你吃亏的。”格雷戈里调侃着，拍了拍理查的肩膀，又看了看四周，“我们的女医生跑哪去了？” “你们原来都在这里。”格雷戈里正说着，不远处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正是弗朗西丝，看起来她已经画好了妆，弄好了造型。 “弗朗西丝，来得正好，这位就是你们的艾伦，西奥罗德莱希特。”格雷戈里将西奥罗德往弗朗西丝面前一推。 弗朗西丝和西奥罗德握了握手，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干练的成熟女性气质：“你好，传说中的莱希特，我看了报纸，那些影评人的评价你别太往心里去，他们只有这样做才能卖出销量。” “我倒是没什么时间看报纸，因为一直在研究剧本，要不是我的经纪人将那些报纸摔在我面前，恐怕我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说呢。”西奥罗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而弗朗西丝似乎将他一直研究剧本的行为当成了他的紧张和不自信，于是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着：“没事，别太有压力，你第一次演戏总比女人第一次生孩子所遇到的困难温柔多了。” 西奥罗德还没说些什么，化妆师哈莉蒂艾莫莉却突然出现在他和理查身边，一把抓住他们两人的手臂。 “我还在找你们俩，你们倒好，站在这里和导演聊天？不知道一个小时后第一个镜头就要开拍了吗？！”哈莉大吼着。 弗朗西丝这才想起来她跑过来的目的何在：“哦抱歉，哈莉，刚才光顾着聊天，我忘了提醒他们快去化妆室找你了……” 理查看着怒气冲冲如同一个火药桶的造型师，对西奥罗德使了个眼色，大致意思就是“别惹造型师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被折腾了大致一个小时，期间哈莉还数次拖来了正忙着准备开机的格雷戈里，让他参考一下到底给西奥罗德弄个什么造型他才满意，最终脸上妆容被擦了又画，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艾伦的最终定妆造型终于出炉。 西奥罗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他那张少年的脸根本不用过多地修饰，所以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妆容，只是加深了一下他的黑眼圈，以及眼眶的红润度，而他那本来就是诱人的粉色唇色也挺配艾伦这个角色，所谓在妆面上西奥罗德给哈莉省了不少心。 只是他的发型就有些难以搞定，哈莉给他换了无数发型，可似乎有强迫症的她依然觉得还差点什么感觉，直到被不断拉来的格雷戈里有些不耐烦地随口说了声“你直接把他的头发揉乱吧”，哈莉才犹如灵光一闪，将西奥罗德的金发吹成了蓬松而凌乱的碎发，再配上他那张清秀纯良的脸，确实让人有一种伸手摸摸他头毛的冲动。 西奥罗德现在刚刚戒断并且养回来的身材对艾伦这个角色来说刚刚好，而之前这身体常年躺在室内吸/毒也让它比普通的西方人要白皙许多，现在他只用换上一件偏大的囚服，往那静静一坐，艾伦的感觉就出来了。 艾伦和女医生莫莉的第一幕戏的场景也非常简单，只用搭一个被单独隔离出来的房间的景就够了。 一个小时以后，西奥罗德坐在那房间的长桌一头，另一头放着一个医生记录用的dvd道具，弗朗西丝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理查抱着胸站在西奥罗德身后。在格雷戈里一声令下的一瞬间，影片正式开拍。 在格雷戈里喊出“action”的那一刻，前一秒还在笑着和弗朗西丝聊天的西奥罗德在下一秒就变成了对外界懵懵懂懂的艾伦。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上，粉唇微张，似乎有些紧张和不安。 早在面试的时候就明白西奥罗德眼睛魔力的格雷戈里特地让灯光师在他坐的位置打上亮光，让那双原本为蓝绿色的眸子在亮光的衬托下变成了纯净的蓝色，而此刻，那双仿佛汇聚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湿润蓝眸子正无所适从地到处游离，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人。 那个人就是他的辩护律师，马丁威尔，当艾伦的双眼放在这位高大的律师身上时，那双眼底不太明显的惊慌失措才彻底消失，疑惑和茫然才渐渐漫上他的双眼，他有些呆呆地看着马丁，仿佛在等待他的指示。 西奥罗德将艾伦对马丁情不自禁的依赖感给表现得惟妙惟肖，差点让格雷戈里拍手叫好。 作为“新人”的第一次发挥能有这种完美得不可思议的水准让理查和弗朗西丝心底稍稍有些惊讶，不过他们都是十分敬业的演员，所以并没有因为心底的情绪而影响到自己的发挥。于是马丁很快便按照剧本上的台词告诉艾伦他将和阿林顿医生独处一室聊些问题，并且让他放心，艾伦这才看向阿林顿，点了点头。 他一共点了两次，第一次很轻，第二次很重，这个小细节瞬间让艾伦这个角色立体化。 “cut！完美！”格雷戈里兴奋道，“第一个镜头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马丁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希望接下来都是一次性过，医生，艾伦，没问题吧？” 西奥罗德和弗朗西丝点了点头，两人很快便进入下一幕对手戏。 这一部分戏是阿林顿医生对艾伦的诊断过程，她会向艾伦提出一些问题，而告诉医生自己有时候会“失去时间”——昏迷的艾伦还会浅笑着回答，他那单纯没有任何杂质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宁静美好的天使。艾伦的口吃让这个问答的时间拖长，一切都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直到医生询问到了艾伦的女友。 在西奥罗德那富有层次的表演下，艾伦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娇羞快乐，到迟疑和不自然，再到之后的沉默，以及最后的逃避和焦躁，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围围观的工作人员不禁被他那层层递进的情感一步又一步带入戏中，在没有配乐的情况下，竟然依旧能渲染出一股紧张的气氛，不断揪紧旁观者的内心。 那是一股霸道的吸引人，没有人能够逃脱。 按照剧本，这个时候dvd没电了，发出了短促而令人烦躁的滴滴声，医生站起来，查看怎么关掉这东西，并且询问艾伦他是否知道。在医生的追问中，用绷紧的手掌拍打着似乎胀痛无比的脑袋的艾伦在突然间，一拳砸向桌面，阴沉沉的抬起头，在他额前的碎发阴影遮挡下，那双眼的颜色变得晦涩不明，阴戾而暴躁，让人的呼吸不由得一滞，紧张的气氛直接达到了高/潮—— “我他妈怎么知道这破烂玩意。” 一句脏话从艾伦的嘴里脱口而出，带着浓浓的杀意和不耐，直接让医生怔在原地。 “cut！上帝啊！艾伦，你小子真的是第一次演戏吗？！我是走了什么运才捡到你这个宝？！后期在加入dvd电池没电的音效就够了！医生，你也很好，特别是最后那受到惊吓以及错愕的神情！马丁！我们的马丁呢？！该你了！天啊今天简直顺利到不可思议！”格雷戈里叫着，呼唤着站在一旁围观的理查上场。 理查同样被西奥罗德凶残的演技震惊到了，尽管他只是在一旁围观，但是他依旧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他又看了看弗朗西丝，似乎她现在的表情有些复杂，真不知刚才那愣神是她被西奥罗德狂暴演技惊吓到真情流露还是表演出来的。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为他也直面了一次艾伦到罗伊的转变，从一个温柔的天使小绵羊转变成一只残暴的噬人猛兽，并且这头猛兽还突然袭击了他—— 艾伦被马丁的逼问逼出罗伊后，面对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马丁，罗伊突然上前一步，如同一只突然从草丛中飞跃而出的猎豹，迅速抓住了马丁的衣领，并将他猛地砸向桌面，死死扼制住这个比他高大也比他健壮的成年人，那爆发般的臂力完全不似一个柔弱少年应有的！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马丁，而那双绿色的双眼，锋利得如同盯着自己猎物的老鹰，暴虐无情，嘴角偏偏还带着一丝嘲讽轻蔑般的邪笑。 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一个镜头！这是他临场发挥！ 理查直接愣住了，甚至脸上还难以控制地闪过一丝惊惧之色。这一刻，他和之前的弗朗西丝产生了相同的念头——他/她被这新人爆发力十足的霸道演技给……压戏了！ 第13章 眼神戏 “停！台词！马丁，你忘记了你的台词！” 格雷戈里那无比惋惜的声音拉回了理查的注意，渐渐的，理查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本来他以为和一个新人的对手戏应该是最轻松的，但他却没想到这个新人的水平完全不像一个从来没有演过戏的菜鸟，反而像一个浑身都是戏的老戏骨。 刚才西奥罗德那瞬间爆发的演技完全压制住了理查，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该说出口的台词。这孩子就像是一只变色龙，无论是艾伦还是罗伊，被他演绎得就像信手拈来，完全没有青涩或者用力过猛的感觉。 “抱歉我擅自改了剧本，我只是觉得这样应该更能体现罗伊的高攻击性。”西奥罗德脸上的戾气在导演说“cut”的时候就立刻消失不见，他略带歉意地向理查伸出手，解释着，顺便看了眼导演格雷戈里。 “没事，罗伊，就是这样。如果以后你还想到什么好主意你也可以提前跟我讨论讨论，我想斯蒂夫应该不会介意你擅作修改。”格雷戈里笑着点了点头，明显在鼓励西奥罗德的自由发挥。 有些导演喜欢将演员束缚在自己的框架内，让他们规规矩矩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演，而有些导演则倾向于给演员提供极大的灵活度。通常他们不会过多限制演员的肢体动作或者语言，只会给他们一个情景大意让他们自由理解自由发挥。显然对于西奥罗德这样有灵气有天赋的演员，格雷戈里选择给他极大的自由空间。 理查也很快从之前的惊惧中调整好了状态。他是一个表现派的演员，在接演任何一个角色的时候都喜欢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工作，从角色的心理变化到心理变化所反映的神态动作变化，所以每一次他都能精准地抓住角色的神韵，只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的准备工作依旧做的不够好。 而主要原因就在这个西奥罗德身上。他之前出色的临场发挥似乎给予了理查一定压力以及危机感，以至于他在不得不收起一开始的轻松态度。 “我想我准备好了，导演。”理查向格雷戈里点点头，并且回到了桌子旁。 他这个动作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接着从自己刚才忘词的地方演下去。西奥罗德也立刻配合他，来到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压在桌子上。在导演一声令下之时，西奥罗德的气场陡然一变，又变回了那个凶狠而脏话连篇如同街头混混的罗伊。 刚才的小波折并没有给整个拍摄带来多少麻烦，罗伊将马丁压在桌子上，威胁他别再来找艾伦麻烦惹艾伦哭的戏份很顺利地拍摄完毕，格雷戈里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喊了声“cut”之后，又拍了几条，让灯光组更改打光效果，同时也让哈莉给马丁补补妆。 按照剧情，马丁找到了一个主教录制的色/情录像带，带子里的主角就是艾伦，艾伦的女朋友以及艾伦的好友。这个足以成为艾伦杀死主教的杀人动机，马丁一开始中断医生的录制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想质问艾伦为什么对他说谎，为什么说自己是无辜的，所以才会有后来的艾伦忍受不了刺激变成了罗伊，并突然将马丁压制在桌子上的画面。 “罗伊，就这样演下去就够了，知道吗？只要你发挥足够稳，我相信你一定能让那些叽叽喳喳的影评人闭嘴。”在拍摄下一个镜头之前，格雷戈里对西奥罗德说，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 西奥罗德也知道按照现在的方式去演绎艾伦这个角色就会成功，但是他并不满足于这一点，他认为还差点什么。毕竟已经看过剧本的他是知道剧本结尾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艾伦，或者说罗伊在演戏，欺骗众人的眼，他是个高智商罪犯，不该仅仅局限于能成功演绎出两种性格的反差。 而现在他演绎的艾伦或者罗伊，根本不是他将会演绎出来的全部。格雷戈里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似乎已经满足于身为“新人”的西奥罗德目前的发挥，而西奥罗德的“不满足”在之后绝对能让他大吃一惊。 下一个镜头是马丁向罗伊提起了录像带的事情。罗伊一听到“tape”这个词，脸上带着一丝邪气的笑容立刻不见了，他冷冷地注视着马丁，一丝愠怒和疑似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渐渐漫上他那张脸，他直接一脚踹向马丁的腹部，将他踹向一边的墙壁。 “你看过那个录像带？”这一声，带着质问和威胁。 格雷戈里看准了时机，打了个手势，让一站在门后的阿林顿医生推开门，接着镜头给向了出手示意她等等的马丁。 “你看过那个录像带！”和刚才同样的问题，西奥罗德却说出了不同的感觉，如果第一句是带着杀气的质问，那么这一句就是单纯的怒吼了。他一拳砸向理查的耳边，那是真的砸，而不是什么看似凶狠实际上却需要后期加音效的绣花拳，那重重的一声足够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 马丁试图安抚变得暴躁易怒且极具攻击性的罗伊，但他失败了，罗伊直接抓住马丁的头发，将他摔向墙角。 格雷戈里再次打了个手势，阿林顿医生立刻喊了一声：“艾伦！” 这一声，让罗伊又变成了那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他惊慌地退到一边，看向阿林顿医生，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严肃地叫出他的名字，然后他又看向了马丁。 在他转头的一刹那，艾伦的眼神和气场变了，变得凶狠，变得蛮不讲理，充满了威胁和警告意味，他冷冷地盯着马丁，就像是下一秒就会扑过去继续暴打他一顿。 然而，当他回过头又看向医生时，他又变成了那个无辜的少年。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沿着墙壁滑落到地上，将自己蜷缩起来，就如同冷风细雨中蜷缩在纸箱中被人遗弃的小猫。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无所适从，迷茫而又痛苦。 过了一会儿，他才从头痛和迷茫中找回自己的意识，他坐在地上，呆呆地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马丁，这一次，他的目光依旧有变化。当他看向医生时，那双清澈的双眼里是迷茫，而当他看向马丁时，却带着一丝依赖和不安，仿佛在寻求马丁的安慰和保护。 “……哦……cut……cut！”格雷戈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喊了停。在原本的计划里，当西奥罗德将理查摔向墙角时他就应该喊停，让化妆师在理查脸上画上伤痕后再接着拍摄，“我的艾伦，我的罗伊，你刚才的表演简直……我真是找不到任何形容词了，看你一气呵成我都不忍心打扰，你刚才那转头间的细节处理恐怕让斯蒂夫看了，他都会主动改起剧本……” 西奥罗德只是笑了笑。他知道格雷戈里的意思，因为一开始格雷戈里并没有决定加上艾伦转头的细节，他只是想让医生叫出艾伦的名字，然后罗伊就变成了艾伦。但西奥罗德却觉得这样的转变有些生硬和不自然，本身就患有人格分裂倾向的他虽然并没有发现自己另外一个人格存在的迹象，但是他明白人格分裂患者绝对要比这生硬的转变复杂得多。 而艾伦这个角色本来就是高智商反社会罪犯设定，他在主教身边潜伏伪装了好几年才决定动手杀了他，说明他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查阅了各方面的资料，彻底研究双重人格患者的表现，才可能伪装得这么好。 艾伦在剧中就是一个十足的骗子，而一个骗子想要成功骗过所有人——无论是剧中人物还是观众——九分靠真，一分靠假。只有处理得特别真，才能做到高端假。 实际上，西奥罗德自己的床头柜上，还放着厚厚一沓“杀人计划”。是的，没错，他为了成为艾伦，甚至都开始模拟艾伦的那几年准备时期，设计和准备杀人手法和时机，以及最终如何逃脱法律制裁。如果这东西被fbi不小心看到了，恐怕他们会直接将西奥罗德抓起来。并且，他可以保证，如果真将那套方案在一个主教身上实施，自己也能脱罪。 不过这玩意儿一般西奥罗德都是藏起来的，他可不能让马歇尔看到那些写着画着毛骨悚然东西的本子，他本来就不赞同西奥罗德过于入戏的方法，要是被他看到那“罪证”，那还了得！ 格雷戈里让哈莉给理查画上伤口，补了几条马丁受伤的镜头，然后又单独补了几条罗伊转变成艾伦，以及艾伦对待医生和律师的眼神差别的特写镜头，今天的戏份就结束了。 实际上这也大大超出格雷戈里的预期，因为在计划表上，今天的戏份原本定于两天完成。但鉴于今天的几个镜头基本上都是一次过镜，超额完成任务也不算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只是女主角劳拉琳妮恐怕得提前一天进剧组了，毕竟第二天的法庭戏也有她的戏份。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琳妮见到你的表演时的表情了。”这是出自五十一岁导演的原话，要不是这句话真的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西奥罗德绝对不会相信头发已经出现斑白迹象的导演竟然也有如此恶趣味的一面。 美国的剧组可没有赶工赶拍摄进度的习惯，也许这跟高度自由的社会风气和政策有关，总之在提前完成工作顺便还将第二天工作一起完成的情况下，格雷戈里让众人提前回家好好休息。 “第一天拍摄电影，感觉怎么样？”在接西奥罗德回家的途中，马歇尔问道。虽然他知道自己的雇主很早熟很有实力，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担心他的发挥问题，因为在他眼里这还是西奥罗德第一次拍戏。 “饿。”西奥罗德言简意赅地用一个字表达了自己最真实的感想。 “……剧组的盒饭竟然没有喂饱你？” “一顿一人就那么一份饭，还只有蔬菜沙拉可以任意添加，你说呢？” “……好吧我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我马歇尔阿普顿可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之前说请客就请客，反正你领了佣金也给我发了工资，我现在有钱，说吧，去哪吃？” “去……” “首先不能去太贵的高档餐厅，因为我还没有那么多钱。其次不能去快餐店，小孩子少吃那些垃圾食品。最后别去离你家太远的地方，最近油价不便宜。好了，你可以说话了，随意挑，别客气。” “……那就去我之前打工的那家餐厅吧。”西奥罗德默默给了马歇尔一个白眼。 “苏珊那一家？好呀，亲民餐厅离你家也不远，我没意见！”马歇尔冲西奥罗德微微一笑，不过这笑容放在满脸胡渣的他脸上只有痞气和无赖味道。 他可不知道自己立了fg，亲民餐厅虽然每道菜价格都很亲民，但一道道累加起来价格绝对不低。最终马歇尔只能笑容僵硬地看着价格，老老实实掏了钱—— 见鬼了虽然你正在长身体但是你也不能吃这么多吧！话说你一顿能吃这么多那你以前穷苦时期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有钱就多吃，没钱就少吃呗，我总不能不吃吧。”对此，西奥罗德只是无辜地耸了耸肩。 当然，这是后话，正在开车的马歇尔可没想那么多，此刻他正欢脱地行驶在奔向地狱的路上。 第14章 女主角和监制 第二天片场迎来了女主角劳拉琳妮，她是一位笑起来给人感觉十分优雅从容的成熟女性，为人处世也比较随和。外百老汇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而作为外百老汇演员的琳妮也早就在那个竞争激烈的地方培养了一套自己的处理人际关系手段，所以在进入片场不久，她就获得了片场大部分人的好感。 也许是她的笑容总是十分真诚娴静，也许是她那总是恰到好处的玩笑，让人完全没有半点圆滑的印象，所以片场里的一些人也会开玩笑地警告她，一会儿可别被西奥罗德给吓到。 而西奥罗德在上一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架子，待人谦和有礼的暖男，此刻被调侃也没有半点骄傲或者恼怒的迹象，反而很配合地对琳妮做了张鬼脸。 “是的，我很可怕，小心别做恶梦。” “好吧，我只希望你到时候别把我掐死，否则做恶梦的就是你了。” 琳妮笑道。因为他们之后的对手戏中有一幕西奥罗德饰演的艾伦被琳妮饰演的女检察官激怒变成罗伊并袭击了对方的画面，所以她才会这样说。 “相信我，罗伊也能很温柔。”西奥罗德冲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法庭的布景在之前就搭好了，剧组之中转移一下影棚就能立刻开始拍戏。导演格雷戈里见琳妮和西奥罗德相处得不错，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作为一个新人，他太不像一个新人。一般的新人在遇到大牌明星的时候总会畏畏缩缩安静待在一边，而西奥罗德呢？他早就和片场的人打成一片。 哈莉给几人化好妆定好造型之后，第二天的拍摄正式开始。 如所有“心怀不轨”的人所期待的那样，就算被提醒过几次，琳妮依然被一旦入戏就完全摆脱平时随和温暖形象的西奥罗德吓到，并且忘了词，这让同样因为西奥罗德那霸道的演技实力而忘词的理查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 “哈哈，别怪我没有绅士风度，不过，欢迎你加入我们，珍妮特。”事后，理查拍了拍琳妮的肩膀。 “我们在前男女友的身份上又多了一层难友关系，马丁。”琳妮说，她大概从别的工作人员那听说了昨天理查的悲剧。 “我可怜的珍妮特，不过呆会儿罗伊还是要好好地‘吓唬’你，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格雷戈里在一旁“幸灾乐祸”，“你准备好了吗？很好，罗伊？哦，我就不用问你了，你似乎一直都准备好了，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呢？场务，你们还在干嘛？快滚出我的镜头，群演快回到位置上，珍妮特你站过去……很好。” 格雷戈里举起手比划着三二一。 “action！” 从没离开过状态的西奥罗德立刻进入角色之中，他几乎在瞬间就变成了那个凶神恶煞的罗伊，在珍妮特转身的一刹那，他猛地掀开了桌子上的话筒。 “你说完了吗，婊/子，谁让你离开的？！” 下一秒，罗伊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单手撑桌，从席后迅速而轻盈地一跃，三部做两步来到珍妮特的身后，左手将她的左臂反手用力扣在身后，右手飞快地勾住了她的脖子。 “你这贱货！”罗伊那充满愤怒的声音出现在珍妮特的耳旁，“你以为自己很伟大？不，我会让你知道你是多么自以为是和卑贱！” 这家伙又改词了……格雷戈里的助理低头看了看剧本，又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导演，对方依然一脸兴奋得如同见到了极品美人的嫖/客……哎，助理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不吭声为好。 事发突然，周围扮演法警的群演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围上暴起的罗伊，但此刻正要挟珍妮特的罗伊突然提高了音量，如同一只疯狗一般怒吼：“都给我滚开！听到了吗？！” 这群敬业的群演很适时地表现出了自己的犹豫，因为犯人手里有人质。 而罗伊却在这时候又压低了声音，低头凑近了珍妮特的耳廓，他的双唇几乎紧贴着她的耳朵，嘴唇轻微开合间摩擦得她的耳朵有些酥麻发热，丝丝热气吹拂在她的耳旁，如同情人间的低声细语—— “你知道我想对你干什么吗？我会折磨你，我会一件，一件，一件脱光你的衣服，然后将你绑在十字架上，在你的面前摆上所有女人都喜爱的镜子，是的，我会仁慈地让你看着，我的美人，看着锋利的刀刃如何刺穿你的皮肤，进入你的血肉。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发誓，亲爱的，我会让艾伦看着还有最后一口气的你，当你用惊恐渴求的目光盯着他时，你认为他会怎么样？他只会哭着来找我，然后我会给你最后一刀……” 当罗伊用说情话的温柔语气带着一丝炫耀般，在珍妮特耳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琳妮感觉不到任何令人怦然心动的暧昧，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地往外冒，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忘记了反抗。 是的，就像之前西奥罗德说过的那样，罗伊也能很“温柔”，相比较之前直接打破马丁的额角而言，此刻的罗伊确实温柔多了，但是，却给人一种比之前还要可怕的震慑力。 况且，他掐着珍妮特脖子的手臂一点也没有放松呢。 珍妮特傻了，身为法警的群演傻了，甚至一旁的工作人员，本该上前唤醒罗伊的马丁和医生也傻了。 “cut！群演你们在搞什么？等着罗伊掐死珍妮特吗？这可是在法庭上！马丁，医生，你们得把艾伦拉回来啊！还有珍妮特，你就打算这样被罗伊掐着威胁，也不想反抗吗？难道你就不打算呼救一声？再来再来！”格雷戈里摆摆手，不过他脸上可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更加兴奋。他本以为昨天西奥罗德的发挥就是一切了，结果没想到，他依旧能带给他惊喜！ 有了导演的提醒，这段总算拍了过去，医生的戏份算是到此结束了，不过鉴于法庭的戏份比较重，接下来的几天剧组依旧呆在这个影棚里。 在弗朗西丝麦克道曼离开剧组的第二天，因为工作繁忙而无法在开拍当天进入剧组的监制霍华德米勒终于出现了。他是由制片人霍克科奇派来的，主要负责《一级恐惧》的运营计划和成本分配。 无论在哪，导演和监制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任何导演都不喜欢在自己拍电影的时候还有个人在一旁叽叽喳喳提醒自己经费和时间问题，更不希望别人告诉自己哪个画面该拍哪个画面不该拍。而监制身为制片人的代表，一般情况下都是站在投资者一方，他当然不希望导演到处乱花钱或者任意更改拍摄进度。 所以尽管格雷戈里和霍克之间的关系还算友好，在霍华德出现并开始对他的工作指指点点的那一刻，他依旧没有给对方好脸色看。 “什么？！你两天就完成了四天的量？！你确定你有在好好拍吗？我们不需要赶工，我们时间很充分，当然，我也不希望看到你拖延时间。”当霍华德了解到拍摄进度后，他的声音连坐在一旁喝水休息的西奥罗德都听得到。 然后他就看到格雷戈里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在他印象中还算好说话的导演冷着一张脸，说了几句，霍华德听了似乎根本不相信，并且他也有些不悦。 “你难道不明白这部片子的主角是理查基尔？我们主推的是理查，而不是那个连一部电影都没有拍过的新人，就算他再怎么有天赋又如何？他没有票房号召力，现在的他卖不出价，你该照顾的是理查的戏份和镜头，他才是这部影片的大牌，懂吗？他的薪酬甚至比你都高！” 西奥罗德表示幸好理查现在不在，否则他听了这话，不知道会有多尴尬。 格雷戈里此刻也怒了：“我知道！但此刻被称为导演的是我而不是你，监制，我知道如何拍好一部电影！” “通过过度捧一个新人？你知道如果理查抗议我们会有多么大压力吗？外面那些媒体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他不会，他是一个敬业的演员，而且他能尊重和他合作的有实力的演员……” “西奥，过来，你得换上出庭的正装。” 坐在一旁的西奥罗德还没围观结束导演和监制大战，哈莉的助理就跑来将他拉走了，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这次矛盾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当他换好衣服化好妆回来的时候，霍华德似乎消停了点，听导演助理说，格雷戈里实在不想和脑残吵架于是他直接糊了他一脸前两天的胶片让他自己看。 那位助理还打算好好安慰西奥罗德几句，谁知西奥罗德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以为导演和监制的矛盾这就结束了吗？不，他们的矛盾可不仅仅只有我，看着吧，不到拍摄结束他们是不会消停的，这可是每个片场必备的围观项目啊。” “……”导演助理表示孩子你这么腹黑真的没问题吗。 西奥罗德说的没错，霍华德在充分知晓他的实力之后无法在他的身上找格雷戈里的麻烦，又开始转移目标，什么为什么群演找了这么多人却没有质量啊，为什么本来一个就够用的器材租用了三个啊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铺天盖地，砸得格雷戈里头都炸了，他开始想念起之前自由快乐的两天时光。 而西奥罗德只是演员，他可没格雷戈里那么多头疼事，他只用演好角色就够了。实际上他也只剩下两场戏，一场是影片最后真相大白时艾伦和马丁的对手戏，一场是杀人逃跑的室外戏。 第15章 结束拍摄 对于早就将艾伦和罗伊融入血液里的西奥罗德来说，最后两场戏根本没有什么难处。 在剧本的最后，以人格分裂症脱罪的艾伦故意露出马脚——他以前说过自己经常会突然昏迷失忆，此现象在心理学上被认为是保护型第二人格罗伊代替主人格艾伦出现——但此刻，艾伦竟然还记得自己对珍妮特做了什么。 正准备离开的马丁意识到什么，立刻回来与艾伦对峙，于是，就有了影片的最终反转高/潮。 “……哦，马丁，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家伙，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但是，你的重点又是什么呢？你想让我证明什么？”早已经通过之前无数镜头将角色诠释得淋漓尽致的西奥罗德此刻又表现出了十九岁少年应有的顽劣和骄傲，他炫耀似的看着马丁，就像是向长辈炫耀着自己的成就。 并且他料定了马丁不会将他怎么样，所以他那炫耀和自鸣得意的神情里，还带着一丝狡黠和胸有成竹。 “是的，我得承认，这几天我真是憋了很久了，马丁，你瞧，人们总是会同情弱者，而你总是相信人性本善。”罗伊怡然自得地坐在拘留室的监狱里，就像坐在自家庭院品尝下午茶一般，“威…威尔先生，你得相信…信我，我是…是无辜…无辜的，而那名叫…叫琳达的婊…□□本来就该…该死……” 几天的配合也让理查知道西奥罗德有改台词的习惯，所以此刻的他并没有任何慌乱茫然之色。这个少年虽然年纪小，但是理查敢保证他比自己接触过的所有演员都要厉害，因为每一次和他演对手戏，他都会不受控制地……被他带着走。 这个少年主导了表演，包括这一次，而和他对戏，理查竟然有一种自己的演技在强压下飞速提高的迹象。 “你杀了琳达。”马丁微眯起眼，他的神态总算从一开始的震惊恢复到冷静，并且现在还带着一丝狐狸般的狡猾。 “嘿，狡猾的律师，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少年一改之前结结巴巴唯唯诺诺的嘴脸，他戏谑地看着马丁，他知道马丁身为自己的辩护律师，在名誉和职责的要求下，他不会将自己刚刚成功的案子重新推翻，他料定了马丁对名誉的追求，如果马丁想揭穿他，那么他就不可能继续在律师界混了，但是，如果给他重新定罪，那可就不一样。 从始至终，西奥罗德将节奏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你有一个如此下/贱的女朋友，你也会想让她消失吧？不过我对那个主教所做的……那就是他妈的艺术品。” 艺术，确实是一项艺术，西奥罗德此刻那孩子般狡黠邪魅的表演和似嘲非嘲的笑容，就是一种艺术。 理查再一次感觉到排山倒海的压力。 “不过我说的这些，你早就意识到了，只是你不敢承认，对吗？你需要我给你上一课，我亲爱的马丁，也许你以后就不会如此天真地看待你的每一个当事人。” “……所以，从来就没有罗伊？” “天呐，马丁，这就是你所想的吗？”艾伦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一次西奥罗德故意弄出了太过明显的表演痕迹，这不是失误，而是明明白白告诉马丁，他此刻的惊讶一种伪装，一种嘲讽。 看着他那表情，马丁自然而然升起一股屈辱感——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这个少年预料到了。 很快，西奥罗德脸上那侮辱人似的惊讶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和调笑，如同一只正在玩弄将死老鼠的猫——“you tell me……” 谁是艾伦，谁是罗伊，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cut！棒极了！我的孩子，过来，我得给你一个拥抱。”格雷戈里拍了拍手，张开双臂将脸上戏弄之色还没有完全散去的西奥罗德抱进怀里，然后转身又给了理查一个拥抱，“马丁，随机应变得漂亮！” 西奥罗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将刚才因还没有完全从罗伊的心理走出来就跟格雷戈里来了个亲密接触所引发的不耐和烦躁完美掩饰过去，他干这行几乎干了大半辈子，所以他当然知道该如何处理每一次入戏过深的情况。 那就是，再给自己上一层伪装，至少在近期让其他人无法察觉自己的异常。 最后一场室外戏，其实依旧是用绿幕和影棚搭建的背景，只是搭建在室外而已。格雷戈里采用了长镜头，而西奥罗德只用涂上血浆，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路跌跌撞撞，跑过一个搭建起来的铁路背景就够了。 不过外景考虑的要素很多，还要注意一下周围的围观群众，所以花费的时间有点长，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西奥罗德才结束自己所有的戏份。 “我敢说，西奥，你的表演一定会让那些吵吵闹闹的影评人吓得找不着自己的下巴，嘿嘿嘿……”格雷戈里“居心叵测”的阴笑着，“你信不信影片上映的第二天，那些影评人就会告诉你什么叫前倨而后恭？” “谢谢，格雷，其实我知道绝对不能将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家伙们的话放在心里，否则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西奥罗德耸了耸肩，他说的可是实话，在前世他对待媒体的态度总的来说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公式化。 “刚刚进入好莱坞就有这种觉悟可不容易。”理查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当他微微一笑眉眼一弯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具有亲和力。在平常的时候他也是个没有多少架子的人，只有和他对戏时，西奥罗德才感觉到他的较真和严肃，“我相信我们还能见面，西奥，我想是在奥斯卡，我的身边坐着个最佳男配角提名人。” “你难道不觉得最佳男主角提名和最佳男配角提名都坐在同一桌上会十分有噱头吗？” “哦，我才不要，年轻人，趁现在咱俩戏份结束了，我得向你坦诚，以后我可不想再和你演对手戏，至少短期内不想，你总得让我们这些老前辈有点盼头好吗，跟你站一起风头全没了。”理查似真似假的打着趣。 “别这么说，我亲爱的理查，你可是‘最理想最罗曼蒂克的男主角’啊。” “停，如果你再用罗伊的口气跟我说话，我就和你绝交五分钟。” “你…你说了算，威尔先…先生。” “……好的，格雷，从现在开始，帮我记时五分钟。” “嘿，这可是艾伦！” “从来都没有艾伦！” “好吧，你赢了，格雷……格雷，你在干什么？”西奥罗德说着，转头却见导演不知啥时候掏出个dv，“你竟然偷拍？” “这是花絮，小伙子，之前我也有偷拍哦。” “格雷，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把我以前的吃相也放进去当花絮，我就和你绝交五分钟。”西奥罗德立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dv镜头，不知是在为了配合格雷戈里拍花絮，还是真的在警告。 “哈哈，这个我也会放进去。多亏了咱们的马丁，要不是他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有一个异于常人的胃。”格雷戈里说着，镜头顺势给了站在一旁的理查，理查立刻举起手比划了一个“v”胜利一笑。 ……好吧，西奥罗德真的感觉到，自己被这一伙人给坑了，似乎其他人都知道导演在偷拍花絮，就他没有察觉。 不过，今天过后，他就得离开《一级恐惧》剧组，再次变为无业游民——如果马歇尔没有给他找到活儿的话。 西奥罗德早就拿到了二十万的薪酬，虽然没有其他任何票房分成，但这对于他这个“新人”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也是马歇尔争取来的结果，因为一开始片方只打算给他十万。不过要不是他们看中了他的实力，这之后的十万也不是那么好加的。 不过这二十万薪酬，除去给经纪人马歇尔20%的分成——这个分成算是比较厚道了，要知道他可是个不出名的新人，一般情况下经纪公司对新人的抽成可没这么仁慈，50%、60%都是常有的事，当然，要不是马歇尔现在只有经纪人资格证而没有经纪公司，他的抽成也不可能这么低——到西奥罗德手里的钱最终也只有十六万美金。 这还不算他得缴纳的税金，好在这个税款可以一年一次性上交，否则他手上这十六万还得缩水。在1995年十六万美金确实能改变一下西奥罗德的生活，但对于他目前想做的，这些钱依旧不够。 因为他得将其中的十五万交给高利贷，还清他们家欠下的所有贷款，和高利贷牵扯太久对于一个明星来说绝对是死路一条。 “今天过后，你的所有镜头都结束了，现在除了杀青后你还得回去一趟录个音之外，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你都处于空闲期。抱歉我没能给你找到代言之类的工作，不过你可以利用这段时期好好调整一下，接下来配合片方宣传，等影片上映之后，我想你就会有新工作了。”马歇尔一边开着车，一边告诉西奥罗德接下来的安排。 “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名气，当然找不到任何代言，你不必道歉，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自信，你可没看过我拍戏，你怎么如此确定到时候工作满天飞？”西奥罗德挑了挑眉，打着趣。 “我这是对你有信心，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小子有多变态，况且，和你演对手戏的还是理查基尔呢，这部影片上映后你的人气绝对只增不减。不过在此之前，明天你先给我去一趟演员工会……见鬼要是你之前就加入了演员工会，说不定片酬还可以再加一点。” “那还不是因为当初我没钱入会。”西奥罗德无所谓地耸耸肩，转头看了马歇尔一眼，“那么你呢？我下半年也许会很闲，我可以接着去打工，但你呢？” “我？我也可以去打工啊，谁说经纪人只能干经纪人的活儿，明日之星现在都在刷盘子呢。”马歇尔笑着说，掩饰了自己眼中的深沉，“或者去其它经纪公司看看，如果我能找到公司，说不定你的处境也能好点……” 西奥罗德沉默地看着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侧脸，眼中忽明忽暗晦涩不明，末了，他笑了，突然道：“有没有想过自己成立一家经纪公司？毕竟你现在还不一定找得到下家，找到了下家人家不一定会给你多大机会，给了你机会也不一定会让你继续带着我，还不如自己自自由由单干。” 是的，上一世的马歇尔，就是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自己摸爬滚打，攀上了顶峰。 此刻，西奥罗德看见了这一世马歇尔脸上的动摇。 第16章 CULT片 马歇尔思考着西奥罗德提议的可行性，末了，他笑了，就像是自嘲。 “你真觉得我能自己管理一家公司吗？先别说你信不信了，我自己都不信。再说，你知道一家刚刚成立的经纪公司的生存环境有多么困难吗？行业里只要有点名气的工作都会被大型经纪公司抢了去，而小公司找不到生意来源，就无法给自己旗下签约明星提供工作渠道，他们就会跟我们解约，公司旗下明星少了，公司更加无法做大，无法做大的后果就是一直被大公司欺负，如此恶性循环没有尽头……” 马歇尔说。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自己奋斗了近二十年还没有奋斗出什么名堂的现实似乎也消磨了他的冲劲和自信，他并不认为凭借自己的实力，能做到人人羡慕的那一步，甚至他只能从谷底跌入地狱。 马歇尔言语之中的消极让西奥罗德皱起眉，他不满地看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经纪人，蓝绿色眸子里的责备之意太过明显，以至于都让马歇尔有种自己惹了长辈生气的错觉。 “如果你并不想继续拼搏，你大可以换一份超市的工作，例如去一个二线城市找一家沃尔玛，超市职员的工资足够你在那里定居生活了，但你为什么最终依旧留在了洛杉矶，并且签下了我？” “……这不一样，西奥，签下你等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拥有了收入，而自己创办公司……这很复杂，总之两者性质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了？”西奥罗德看着马歇尔为难的侧脸，眼里的责备渐渐变成了无奈和宽慰，他放低了声音，十分认真而又心平气和地说，“听着，马歇尔，无论你是决定再拼一次而签下我，还是自己创业，说到底，都是一个态度问题。这是一样的，无论你做什么，你的态度决定了你是否能异于芸芸众生。” “但是我刚才看不到，我看不到你当初签下我时的毅力和坚持，我看到的只是自我否定和动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状态吗？那个时候，坐在吧台灌着琴酒的你可曾想过今天？没有人能在开始之前知道自己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 “不过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的，自己开公司并没有口头说说那么容易，但是你要记着，你可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你是我的经纪人，你还有我。你认为你会在那些大公司之间被挤得渣都不剩，没有任何合同和机会找上你？没关系，还有我呢，相信我，马歇尔，到时候就算你抢不到任何代言，也会有代言机会和试镜机会主动来到你的面前。” 没错，这是来自于一位影视圈帝王的自信，前一世他的影片邀约和代言合同数不胜数，马歇尔几乎不用操什么心，每天只用看着助理和秘书送来的合同和预约就能赚到上百万的美金，西奥罗德并不认为自己已经生锈到没有人能看上他的演技的地步，毕竟他一直都处于巅峰状态，更何况这一世他对表演的心态变了，这让他发挥更加自然没有负担。 担心没有合同被大公司挤压？没事，一切有我，我在你身边，我罩你。 “……你这小子真的只有十七岁吗？以及，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狂妄啊……”马歇尔被西奥罗德最后那霸气侧漏的话惊得笑了起来，他只当西奥罗德在安慰他，毕竟他可不知道西奥罗德所能得到的成就。“不过话说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自己开公司？” 西奥罗德听到这个问题后，突然微微一愣，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脸上突然出现了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笑容。 “为什么？拜托，伙计，这不是好朋友该做的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鼓励你支持你挺你帮助你什么的。”西奥罗德耸了耸肩，“再说了，我对自己很有自信，我相信不久之后咱们俩就能赚大钱，到时候你的小公司可就不是小公司，我还打算趁现在投资两万进去拿个股东头衔，说不定多年以后我就算不演戏也不愁吃穿了。” “……啧，感情你在这等着我呢？想分一杯羹啊，成，这可是你说的，正巧开公司我差钱，就算租个二十平米的门面当公司总部，这一年下来各种开销都得大几万呢。”马歇尔笑道，揉了揉西奥罗德的头发。 被他揉乱了发型的西奥罗德笑而不语，但他的心情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马歇尔提醒了他，他为什么想让马歇尔自己开公司？ 因为，他想让马歇尔一步步变成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没想到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依旧看不开，还有这么幼稚自私的想法啊……西奥罗德苦笑着，他以为自己能分得清这个马歇尔和他的马歇尔，但是他做不到。 你应该好好想想了，西奥罗德莱希特。西奥罗德对自己说，你们只能是好朋友，而你只能做好朋友应该做的事，别再一条错路走到黑，这都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为何你依旧想不开呢？ 第二天，马歇尔如约将西奥罗德带去了演员工会，缴纳了会费之后，西奥罗德终于正式成为演员工会的一员，并且履历上还多了一个明年才会上映的影片男配角资历。 进入演员工会以后，西奥罗德可以获得更多的面试机会——很多电影寻找演员的时候都会给演员工会发出一张表格，登记好所需要的演员要求，而后演员工会会根据这些要求，向每一位符合要求的演员发出邀请邮件。 当然，那些大公司大投资的电影是不可能利用这种方式找演员的，他们在准备影片的时候，早就找好了相应的明星。所以演员工会发来的邮件，大多数是不出名的导演的处女作的邀请，或者是群众演员龙套的邀请。 不过马歇尔认为，现在西奥罗德没有任何名气，唯一一部影片又还没有上映，如果他想赚钱也只能通过演员工会发来的邮件，即使那些角色的薪酬都很低，但总比没有的好。 知道了他怎么想，西奥罗德决定跟这位当自己演完艾伦之后就一直在替他寻找下一个机遇的经纪人好好说说。 “马歇尔，我想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并不是为了赚钱才来到好莱坞，我只是想演我感兴趣的电影。也许这听上去有些幼稚和遥不可及，但是，我的梦想是追求表演的乐趣和自由，而不是为了出名，你明白吗？所以说真的，你真不用如此努力寻找下一个机会。” “但是你也不能期望着机会能自己找上你吧？我敢说，在《一级恐惧》上映以前，没有任何片方会向我们发出邀请，而我们也不可能得到任何产品的代言机会，难道你这段时间就打算什么都不干重新跑回去打工？” 马歇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西奥罗德，大概在他眼里，西奥罗德此刻无欲无求的淡然态度不像一个跑来好莱坞的追梦少年，反而像一个已到暮年什么都心满意足没有任何拼搏心的老头。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如此卖力地为我寻找片约，相反，我认为你可以将你的精力先放在你的公司上，趁我现在没有任何名气而你一点也不忙的时候。”西奥罗德拍了拍马歇尔的肩膀。 “你太累了，你越想两头兼顾往往有时候会两边什么好都捞不着。你也知道，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名气，所以无论你怎么找，都不可能再找到一个男配角的片约，毕竟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一级恐惧》，而其他的龙套也好小角色也好，演员工会都能搞定，否则我出钱进工会的目的是什么？” “先处理好你那边的一团糟吧，别对不起我投资的所有积蓄。” “……你确定最近没有我你没问题？” “我们才认识三个月，伙计，在认识你之前，我还活过了十七年。”西奥罗德笑道，拿起了自己面前的冰果汁。 “好吧好吧，自力更生的小子，你给我一个月，让我离职一个月，等我将我那破门面弄好了，我保证好好给你找份男主角的工作。”马歇尔信誓旦旦地说，一边在桌子上扔下自己的琴酒钱，“当然，这期间如果演员工会给我发邮件了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说不定有你感兴趣的呢？不过，那些群演的角色我会自动帮你过滤的，你放心。” 西奥罗德耸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抬眼见马歇尔准备起身离去，他立刻放下果汁：“你准备现在就走？” “不然呢？越早结束我那边的事情，我就能越早当你的称职经纪人，你难道不打算回家吗？”本想送西奥罗德一程的马歇尔见他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刚刚起身的他只好又坐下来。 “没事，你先走吧，我打算在这里坐到太阳下山才回去，现在可是八月，这里可是洛杉矶，如果不等太阳下山，我那阁楼一定热得像个烤炉，你就让我先蹭会儿空调吧，明天就好了，我可以继续在苏珊店里打工吹空调。”西奥罗德说，小口小口喝着自己面前那杯最便宜的果汁。 “……”但是你没发现人家服务员已经往这儿瞧了好几眼了吗喂！ 马歇尔可没有西奥罗德如此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他陪着西奥罗德坐了一会儿受不了服务员的白眼，起身匆匆离去。而西奥罗德当真在这家咖啡店里坐到天黑才不舍地起身，放下自己的果汁钱推开店门。 在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西奥罗德如同之前一样，在餐馆和阁楼之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直到失踪了大半个月的马歇尔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西奥，有时候我真的想让你装一部电话，那要不了多少钱，我的股东，这样如果有事我就不用天天往你家跑了。”在西奥罗德从酒吧回来的夜晚，他看到了坐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银色酒壶的马歇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收到了演员工会的邮件，两天后有一个面试，虽然这片子依旧是一个新人导演的处女作，而且被定性为cult片，但至少比之前我收到的群演或者龙套邀请好，你想不想细细谈谈？” cult片？西奥罗德挑了挑眉，直接上前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奇异小子》，导演哈莫尼科林，你肯定不知道这个导演是谁，因为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直到我查了查才了解到，他之前只写过一个名叫《半熟少年》的独立电影剧本，还是n17级，今年七月底刚刚上映，我正好赶上了电影下映前最后一场……怎么说，剧情很……禁忌而又独特，虽然你现在已经十七了，但我不建议你去看。” 马歇尔一进门就直奔主题。这半个月他看起来确实挺劳累，胡渣长了几分还没剃，头发也没怎么打理，黑眼圈十分浓，领带系得松松垮垮，看来他打算坐实了自己颓废大叔的外貌设定。 “《奇异小子》是他导演的处女作，剧情介绍十分笼统，原话是，‘讲述的是飓风过后小镇上人们颓废麻木残酷的生活，充斥着各种性、暴力、同性恋、怪胎、废物和虐猫者，极端体现了当今美国社会上青少年成长的腐败黑暗环境，压抑和消极。’” “嗯，我接了。” “至于角色……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马歇尔还没说完，就听见西奥罗德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还没跟你说角色呢，你就同意了？！” “因为我一直对cult片很感兴趣啊，况且，这影片听起来就很有趣。”西奥罗德说。他说的是实话，cult片虽然是与好莱坞主流截然相反以及学院派不屑一顾的电影，但是这些影片里隐藏的故事都是非常深刻和自由的，前一世西奥罗德就非常喜欢cult片里的无拘无束剑走偏锋，然而，当初一心追求学院派和各大奖项的他是不可能出演这种影片的。 “……有趣？”马歇尔嘴角一抽，“我只是想尝试一下，没想到你……你是认真的吗？说真的我就没看出来整个介绍透露一种消极厌世情绪的电影哪里有趣了。” “如果导演手法足够独特，而演员也足够出色的话，这将会成为一部非常成功的晦涩而讽刺的邪典电影，毕竟这个题材并不是任何人能都驾驭的。”西奥罗德说，“好了，你可以给我说说这部电影需要什么角色？” “两个角色，男主角之一，以及一个男配角。”马歇尔看着西奥罗德脸上的沉思和认真，不由得叹了口气，尽职尽责地将信息告诉给了他，“男主之一是要求长相怪异的男孩，和精神病母亲生活在一起的反社会孩子，而男配则是一个总是带着兔耳毛绒帽的瘦弱男孩，出场镜头不多，穿插整个影片。” “不过……”马歇尔仔细打量着西奥罗德的脸，最终叹了口气，“不行，你的模样太好，根本不是他们要求的‘怪异’，你只能去试试男配了，但目测……这角色不会有多少出镜率，而且从科林之前的那个《半熟少年》剧本来看，这个角色恐怕会对你以后的风评不太好……” “没事，难道一个角色就代表演员的全部吗？一个真正出色的演员应该是能驾驭任何角色的演员。况且，我也只会演我想演的东西。”西奥罗德耸了耸肩。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想演啥就演啥自己开心就好才不想管其他人怎么瞎比比呢就是如此任性哼唧。 “好吧，随你，两天后我接你去面试地，那个面试地还是一家咖啡店……是的目测这个导演也十分有个性。”马歇尔说着，灌了一口酒，“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我还得回办公室一趟，还有一份文件没有整理呢。” 西奥罗德将马歇尔送出门后，整理整理自己就睡了，第二天和第三天他依旧在打工，对于他来说这两个角色根本没有准备的必要，况且给出的角色信息也不多，就算他想准备也没有办法诠释角色。 西奥罗德有在接片前研究导演风格的习惯，不过鉴于哈莫尼之前唯一编剧的作品现在已经下映了，而他的dvd也不可能立刻上架，所以他只好将研究留到面试当天。 两天后，他在那家咖啡店外看到了一排长龙，都是一些年轻人，有的如同要求上所说的“长相怪异”，也有些长相普通但看起来就瘦瘦弱弱。他们当中的有些人似乎受到要求上的描述启发，特地将自己打扮得十分颓废，或留着莫西干头，或带着唇钉，有些人甚至戴上了兔耳帽子。 西奥罗德看在眼里，不由得感叹不愧为好莱坞，在哪个世界都一样，表面上的光鲜亮丽掩盖不了竞争残酷的事实，就像现在，只是一部独立电影，一部导演的没有任何名气的处女作，都能吸引到如此多的人前来面试。 当然，大多人也许都抱着好歹是主演/配角的心态，就算是一部处女片的主演/配角，也总比群演龙套好。 在这些人之中，穿着一件普通t恤和牛仔裤，脚踩帆布鞋的西奥罗德大概是打扮和长相最“普通正常”的那一个了。 身为一部从前没有任何人听说过的导演的独立cult片，《奇异小子》的试镜肯定比不上《一级恐惧》的正规以及规模，无论是面试地点还是面试风格都偏向随意，面试官也只有两人，导演哈莫尼科林和演员工会代表大卫布朗。 马歇尔看到这架势就开始犹豫自己将这样一份试镜邀请送到西奥罗德面前的正确性——虽然他现在没有任何名气，但也不用如此的……饥不择食吧，从这试镜的人以及试镜的位置来看，这影片就有些不靠谱啊。 西奥罗德倒比马歇尔洒脱，他老老实实站在队伍里，因为他来的还算早，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轮到了他。 哈莫尼比西奥罗德想象中还要年轻一点，他看上去才二十岁出头，这倒让西奥罗德十分感兴趣，一般来说拍社会题材的cult片需要极其丰富的人生阅历，而至少从表面上来说，哈莫尼看起来并不具备这些阅历。 “简历上说你只出演过……《一级恐惧》？是那个刚刚杀青的《一级恐惧》吗？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艾伦’，玛丽在之前面试结束回来的时候，还跟我提到过她遇上了一个‘变态’。”相比起自从西奥罗德坐在他们对面后就一言不发的哈莫尼，大卫要健谈许多，他看了眼西奥罗德递来的简历，有些惊讶地说。 玛丽，就是玛格丽特的昵称，之前玛格丽特身为《一级恐惧》的面试官之一，也被西奥罗德吓得够呛。 “布克曼女士是个极其优秀尽责的人，我很高兴她能如此评价我的表现。”西奥罗德靠着椅背，十分自然地笑道。 “好吧，我是真的惊讶了，毕竟一般人如果和理查基尔那种明星演过戏，演的还是男配角的话，他们可不会再将自己的目光放在默默无闻的cult片上……抱歉，科林，无意冒犯。”大卫说着，看了身边一副懒散没长骨头的样子摊在沙发椅上的哈莫尼，对方摆摆手表示根本不在意。 身为演员工会代表，大卫除了要帮助导演选择最佳演员之外，还得站在演员的角度考虑。实话说，这部电影选角范围应该针对那些没什么名气也没演过什么电影的新人，而对于那些早已经出演过商业片或大片的人来说……它无法给他们提供任何事业上的帮助。这也是大卫提醒西奥罗德的主要原因。 《一级恐惧》虽然还没有上映，但是有理查基尔撑着票房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如果西奥罗德拍完《一级恐惧》转头又拍起古怪压抑的cult片，也许外界就会开始质疑他的选片水平和眼光。 西奥罗德也明白大卫是什么意思，他耸耸肩，淡然而又无所谓道：“who cares？作为一个演员，本来就应该什么角色都要去尝试。” “好吧。”见当事人都不在乎，大卫只好点了点头，“不过你的长相可不符合男主角的要求，你明白吗？而我们也不会在化妆上浪费太多金钱，所以你试镜的角色是兔小子。” 西奥罗德表示理解，他以一副合格的倾听者的姿态，静静等待大卫的下文，那种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态度以及温和的目光确实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于是，大卫询问了一个最简单的开放性问题：“那么，你认为bunny boy为什么会戴着粉红色的兔耳帽子？” 这个问题是哈莫尼和大卫之前商量好的。之前他们也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有些人还直接带着兔耳帽子进来面试，他们的回答千奇百怪，“也许他是个娘炮”，“他是个同性恋”，“他觉得这样足够吸引别人目光，显得很独特很酷”，“谁知道，也许他只是单纯想保暖，他是穷人，对吧，穷人在垃圾箱里翻到什么就用什么”…… 但没有一个回答让这位年轻的导演提起兴趣。 大卫倒想看看这个在面试时震惊四座的“变态”会有什么样的答案。 “从角色本身上来说，因为自在随性。” “自在随性？”大卫心里一突，这是个什么答案？ “兔小子还只是一个孩子，大卫，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是如何，但是在我小时候，每当父母监护人都不在家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自由得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西奥罗德打着趣，他那随和的态度一直让整个面试过程处于一种较为轻松的氛围，“飓风带走了一切，才引出了电影剧情，《奇异小子》不是描述灾难过后底层人民的堕落生活吗？也许飓风也带走了兔小子的父母，他一无所有。” “也许一开始他还会失落难过和不安，但是久而久之，当你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父母在身边指手画脚的时候……嘿，我就算光着脚到处跑也没事，戴着兔耳帽子也不会有人骂我不学好……我为什么不这样做？” “当然，从整个电影主旨上来说，整片电影的目的就在于讽刺和披露现实，而电影本身的艺术性也会将这种腐败残酷的现实夸张化和戏剧化。兔小子为什么戴着兔耳？你问这个问题还不如问，一个堕落到麻木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将自己打扮得纯洁可爱。” 大卫愣在了原地，余光里他看到哈莫尼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坐姿。 “你会唱歌吗？” 从西奥罗德进来到现在，这个年轻导演终于开口说话了。 “会。” “很好，不过我觉得你需要减肥，你看上去挺健康的。” “这个容易。” “嗯，那就这样吧，我们会和你联系的，你出去的时候顺便叫下一个进来。” 哈莫尼十分果断地说，还笑着对西奥罗德挥了挥手。西奥罗德也不再多言，十分干脆地离开了咖啡店。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跟不上你们的节奏？大卫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西奥罗德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哈莫尼。 对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还需要一位长相怪异的所罗门，我亲爱的大卫。” 第17章 进入剧组 也许是西奥罗德对于角色更深层次的理解，也许是在面试时他所表现出来的从容淡定，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打动了哈莫尼的心，以至于在面试刚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他就定好了男配角兔小子的人选。甚至，在西奥罗德出去没多久，他就自己跑出来，站在门口拿着一支笔，将牌子上面试信息的“兔小子”一项给画掉。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导演。 马歇尔对西奥罗德获得这个角色并不感到意外，也许在他看来他能得到这个新人新片是理所当然。所以在和对方商量片酬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客气，几乎将自己在好莱坞摸爬滚打十几年所学的全部功夫都给用上，如同一只抠门的铁公鸡，连一美元都不想退让。 最终，西奥罗德的片酬定格在20001美金，是的，20001美金。马歇尔认为如果片酬低于两万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他可不稀罕一个日后让观众一看说不定就会让他们对演员留下不好印象的新人邪典电影。 而哈莫尼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这部电影的预算只有130万美金，他们给全部演员开出来的薪金还不到10万美金，怎么可能让虽然贯穿全片但戏份并不多的男配占据五分之一甚至更多的片酬？ 你不是说低于两万免谈吗？那好，那就两万零一吧，瞧，比两万还多一美元呢！ 马歇尔差点就将自己面前的合同糊在这蹬鼻子上脸的年轻导演身上，当时他直接起身，跑去苏珊餐馆里，将正在给客人介绍本店特色的西奥罗德不由分说地拉出来，并义正言辞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孩子，咱别拍cult片行吗？拍cult片你很难出人头地的，人家格雷戈里导演还曾告诉他你的表演绝对能获得学院派的大肆称赞，现在扭头去拍cult片这不是在打那些老家伙的脸吗？你以后还想不想拿奥斯卡？ 西奥罗德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喂，当初可是你将这机会送到他面前的啊！ “哈莫尼科林把你怎么着了？” “……我说你的片酬不能低于两万，然后他就给了我一个两万零一，你说这不是调戏人嘛！跟着这种没有任何诚意的导演拍片你绝对不会愉快的！” “不，马歇尔，你绝对不知道在面试后的第二天，哈莫尼亲自跑到苏珊的餐馆里找上我，然后他和我谈了一下午，关于兔小子，关于剧本，关于他的拍摄设想，甚至他还拿出了他的分镜头。虽然他有时候看起来吊儿郎当不着调，但是该认真的时候他确实很认真，特别是对待电影的时候。” 西奥罗德笑着安慰着马歇尔，说实话那天下午他找上门确实让他吓了一跳，而这个只比他大五岁的年轻导演也比他表面上看起来诚恳许多，更主要的是，哈莫尼自编自导的剧本，他描述的兔小子确实让他动了心。 “兔小子，别人都叫他bunny boy、bunny、rabbit……他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但是正如你昨天说的，自由和随性，他就这样顶着一个粉红兔儿帽子，光着上身，穿着大裤衩和肮脏的大号球鞋，在整个电影里跳来跳去到处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是个和其他角色都不同的孩子。” “他和小镇上的生活无关，仿佛游离于整个剧本之外，他不在乎被欺负，被嘲笑，他可以在暴雨天跟着一对极品姐妹在泳池愉快嬉戏，也可以在寒冷的细雨中独自坐在天桥上唱着歌对着底下的车撒尿。” “但是他真的有那么洒脱自在吗？”在静静听着哈莫尼的描述过后，还穿着服务员衣服的西奥罗德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让他如此随性自在的原因是什么，是这个灾难般的现实，面对这种现实他选择了自由自在地放纵，这是潇洒？不，也许这也是一种麻木，对现实的麻木。” “太棒了，完全正确！”哈莫尼兴奋地一拍桌子，“我知道你能懂，我知道，昨天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有兔小子的气质……不我是说随性的那一部分，不是指麻木，你懂我的意思……所以，你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带着一个又娘炮又可爱的兔耳帽子，看起来更加讽刺？” “‘一个堕落到麻木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将自己打扮得纯洁可爱’，你的原话是这样的，我记得一清二楚，你看透了兔小子，西奥——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那一刻我更加确定这个电影的灵魂角色非你不可。”哈莫尼一改昨天瘫在沙发椅上一动不动的颓废模样，他的双手搁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前倾，十分真诚地看着西奥罗德。 “不过，我是个爱猫人士，实际上，我热爱所有小动物，有时候我还想过在家里养个鼠猫狗食物链。”西奥罗德说，他这句话针对的是《奇异小子》里的虐猫情节，“我能理解你写下这部分情节的初衷和电影所表达的主旨，但是我依旧会觉得很不舒服，科林先生。” “拜托，我只比你大五岁，别这么叫我，叫我哈姆就行了。至于你的顾虑……你放心，我在这里向你发誓，兔小子绝对不会参与任何虐猫行为，也不会和那些虐猫孩子有任何接触，相反，除了欺负他的两个孩子以外，在本片里他接触的那对姐妹还是爱猫人士。” “至于在片场，我用人格担保，我绝对不会让你看到任何猫的标本或道具，你可以和黑猫动物演员想接触多久就接触多久，只要不妨碍拍摄进度，抱回宾馆一起睡觉我都不拦你——如果对方主人同意。” 看哈莫尼如此一本正经信誓旦旦的模样，西奥罗德都有些不习惯，他沉默地低下头，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吧，看在这个有趣的角色的份上。” “太好了！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说明……你知道，独立电影的预算都不会很高，况且这只是我的处女作，我找不到那么多投资，所以，你的片酬绝对不可能有三四万……” “没事，如果到时候马歇尔跟你说不能低于两万，你就报个两万零一，剩下的交给我。” 没错，马歇尔气得直接搁笔走人，其实还是西奥罗德的功劳，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告诉他真相，相反，他还得好言相劝，软磨硬泡，连哄带骗，在最终说服了他。 签了合同，西奥罗德就开始运动和节食，他刚刚摆脱毒/品还不到一年的身体对于兔小子来说还是太健康了。 两个星期以后，哈莫尼就带着剧组的人飞去了田纳西州的纳什维尔。在剧本里，兔小子有一场暴雨中的戏，所以在开拍之前哈莫尼还特地查了查当地一个月内的天气预报，了解到在三个星期之后可能会有雨，他直接将兔小子的全部戏份移到最后再拍，先拍摄其他部分。 所以西奥罗德又在洛杉矶呆了三个星期，第四个星期才坐上飞机飞去纳什维尔。 一般情况下到外地拍戏演员还会带上自己的助理，但是鉴于西奥罗德此刻还没有那么多钱雇佣一个全职助理，而马歇尔还得忙自己公司的事情，所以他直接打消了马歇尔想要跟着一起去的念头，独自前往了纳什维尔。 剧组选定的拍摄点是纳什维尔边境较为荒凉的乡村小镇，为了保证小镇看起来足够像被飓风侵略后的荒凉产物，哈莫尼曾去过很多地方考察，最终选择了这个猪与玉米饼之州。 为了节约开支，也为了营造一副荒凉落魄的氛围，剧组并没有入住多么豪华的星级酒店，西奥罗德走出机场，坐上剧组派来接他的车，一路开了好远，走过不知多少农田，才来到一个汽车旅店面前。 “准备好了吗？听那些这辈子就没多少次准过的天气预报说，后天就会有小雨，然后雨会一直下，所以明天我们就得结束所有不需要雨的戏份。”汽车旅店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电视，连个桌椅都没有，所以哈莫尼只好坐在床上告诉刚刚放下行李的西奥罗德目前的进度。 他的身边还或站或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看起来年纪都不是很大，最小的那个男孩看起来才十多岁。 “现在，我向你简单介绍一下这几位，没错，和兔小子有对手戏的只有这四位。这两位‘牛仔男孩’会对‘入侵’自己地盘的所有人挥舞拳头和弹珠枪，而他们欺负的对象包括你，兔小子。” “他们两个都叫詹姆斯，一个劳霍恩，一个格拉斯，来，二位詹姆斯，向你们的兔小子西奥罗德莱斯特打声招呼。”哈莫尼拍了拍那两个年龄加起来绝对不超过三十岁的男孩子的肩膀，他们友好地冲西奥罗德笑了笑。 “至于这二位美丽的小姐，达比多尔蒂，克洛伊塞维尼，在片中饰演一对姐妹，她们还有个小妹妹海伦。你的雨中戏就得靠她们俩了。”哈莫尼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克洛伊的身后，揽着了她的腰，“而这位非常能干的小美人，还是我们的服装师，你的戏服，包括那个兔耳帽子，都是她从旧货店里淘来的，我得给我们的服装师一点奖励。” “闭嘴，哈姆，你再说恐怕我又得用这种方式堵住你的嘴了……”克洛伊笑骂着，转过头吻上了哈莫尼的唇。 没错，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哈莫尼的女朋友。 “噢，小孩子可别看。”西奥罗德夸张地调侃着，伸手遮住了小詹姆斯的双眼。 “西奥，你可别得意，到时候我们都会围观你的雨中戏。”哈莫尼放开了克洛伊，冲西奥罗德挤挤眼，“那个时候，你可规矩点。” “哈姆，你得相信我是个十分敬业的演员。”西奥罗德举起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那场雨中戏，哈莫尼给他讲过，他自己也看过剧本——即使兔小子没有一句台词只唱过一首奇怪的歌，西奥罗德依旧拿到了一个剧本——兔小子除了和这对姐妹在雨中泳池嬉戏之外，还有其他动作，例如拥吻，所以哈莫尼才会如此半开玩笑的警告。 他这个样子将房间里的其他人逗乐了，哈莫尼只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好吧，看你真的瘦得跟吸了毒似的，我勉强相信你非常敬业。” 他捏了捏西奥罗德瘦得只有骨头的肩膀，又说：“拍完了我请你吃玉米饼，现在，去准备准备，下午三点我们就开机。” “只有玉米饼？不考虑再来头烤乳猪吗？” “少跟我蹬鼻子上脸，小子，给你一整只你吃的完吗。” 实际上，西奥罗德还真的能吃完。 第18章 ［入v通知］情感酝酿中的危险区 为了节省开支，剧组根本没有请化妆师，演员的妆容都是自己搞定，或者克洛伊代劳的。幸好这部电影也不需要什么华丽的妆容，只要每个人看上去贫困堕落肮脏就行了，有时候甚至直接裸妆上阵哈莫尼都没有任何意见。 所以西奥罗德除了进入角色之外，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他放下了行李，抱着自己的双腿，在床上默默坐了一个小时。 在来之前他就研究过兔小子这个角色，同样的，他也是一个在很早就失去了自己双亲的孤儿，但西奥罗德好歹还有一个奶奶，而兔小子，在灾难过后，没有任何人对他伸出援手。政府也不太想理会这个毫不起眼的贫穷落后小镇，那些整天锦衣玉食的官员甚至认为听到这个小镇的名字都能想象出这贫穷之地散发出的恶臭味，他们像丢弃垃圾一样踹开了这里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所以，兔小子得不到任何救助。 也许他也曾迷茫过，就如同六岁时的西奥罗德。原本幸福快乐的家庭骤然间崩塌，对于一位刚刚能辨事理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对他天性的摧残。西奥罗德记得当初的自己，哭闹着，患过自闭症，害怕出门，害怕与人交流，紧紧抓着奶奶的衣角，就如同抓住生命里最后一抹光，害怕自己一松手，所有人都会离自己而去…… 但是，此刻，他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所爱的人，他无法伸出手，抓住任何人的衣角，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恐惧和孤寂如同黑暗中看不见的血盆大口，将西奥罗德整个人吞噬。他慢慢收紧了抱着自己双腿的瘦弱手臂，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双腿里，他开始发抖，肩膀微颤，眼泪无声地往下流，打湿了他的裤子。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消瘦成皮包骨的肩膀突然停止了颤抖，西奥罗德默默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打湿的眼就像是这世上最美的宝石，但是在那层雾蒙蒙之下，那双眼里，没有任何焦距和神采，只剩下如同死水般的死寂。 没有了亲人，他做什么都不会被打骂，没有了亲人，他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没有了亲人，就算被欺负了，也没有人能保护他……当曾经的快乐变成一把把尖锐锋利的匕首，插/进此刻无法反抗的他的身体里时，一切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反正没有任何人在意，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存在。 他可以在雨中奔跑，因为没人在意，他可以在大冬天只穿一条短裤，因为没人在意，他可以站在天桥上对着下方车辆撒尿吐口水，因为没人在意…… 西奥罗德渐渐勾起了那他双颜色好看又十分诱人的唇，他也许在微笑，但他的双眼里，依旧是一片死寂，诡异的死寂，仿佛那双眼的主人，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惊起心中的波澜。 他的存在并不重要，当他冲向一辆卡车，被无法刹住车的卡车撞飞，撞得头破血流，或者被卷进轮胎里，被碾压得内脏炸裂脑浆四溅，又或者是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变成空中飞人，摔成一滩千层面肉酱，也没关系，因为没人…… 停，西奥！ 你又进入了危险区域！ 西奥罗德捂着自己的双眼，身子往后一仰摔在了床上。又出现了……之前在琢磨这个角色的时候，他也曾好多次一脚踩进这个黑暗之地，如果不是他心底仿佛他自己恍然大悟般的严厉呼喊声，如果不是那个声音，也许他又要危险了。 这个角色……虽然有趣，但是对于一个忧郁症患者来说，太过危险，要是放在上一世，他的心理医生和经纪人说不准直接连拖带拽将他扔房里推掉这角色……即使最终有90%以上的几率他们是拦不住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躺在床上，犹如神经质一般，嘴角的弧度不断变化，从礼貌的微笑到热情的露齿大笑，从调侃的浅笑到阳光而又甜腻的灿烂笑容。几秒钟后，他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温暖弧度，从床上坐起来，拍了拍脸，走出房间。 当他和哈莫尼来到片场的时候，克洛伊还在一旁整理衣服，那只和她演对手戏的黑猫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 今天上午有一场黑猫的戏份，而这只黑猫也出人意料的乖巧粘人，她似乎特别喜欢克洛伊，以至于拍完了戏还喜欢黏在克洛伊身边。 “哈喽，两位美人儿。”西奥罗德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蹲了下来，伸出手，那只黑猫警惕地看了眼他的动作，几秒之后又慢慢凑到西奥罗德面前，抬起头嗅了嗅他的手指，最终往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西奥罗德给她顺着毛：“黑美人你真漂亮，你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泽西可是个优雅的淑女。”克洛伊说。 “哦，所以你叫泽西？”西奥罗德抱起了那只黑猫，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脑袋，泽西抬起爪子按在西奥罗德的身上，却没有伸出尖爪，那粗糙的肉垫磨得他的脖子痒痒的。 “是哟，优雅淑女都喜欢翩翩君子，看着美男就不眨眼了。”一旁的哈莫尼憋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哈哈，哈姆，你可别羡慕。”克洛伊嘲笑着，顺便向西奥罗德解释，“泽西亲近人，但是她就是不喜欢和哈姆亲近，每当哈姆靠近她就会跑开。哈姆，我跟你说，黑猫都是能通灵的，说不准她知道你拍虐猫电影，所以她不喜欢你。” “嘿，难道我不拍这社会上就没有这种现象了？总得有人将这些让人回避和不舒服的东西揭露出来吧，我也想拍‘正常点’的东西，可惜我做不到。”哈莫尼耸了耸肩，然后他指着西奥罗德怀里的泽西一脸严肃说，“美人儿，你得明白虐猫的不是我，是这个复杂的社会，这世上有好的也有坏的，我拍出来是为了警醒世人，你得感谢我做了这么个伟大善举，来，过来，让我亲一个。” 哈莫尼说着，冲泽西伸出双手，泽西瞪着变成针的猫眼盯着他，轻轻一挣，便从西奥罗德怀里挣脱出来，无声落地后扭头就走，顺便还竖起了长长的尾巴，露出了自己的小菊花，对着哈莫尼。 “哦，真是个优雅的淑女。”哈莫尼冷嘲热讽着，“你，西奥，你笑什么笑，你给我把衣服脱了，克洛伊，bunny boy的戏服呢？把他的短裤拿出来给我踩几脚，还有那兔耳头罩，不行太干净了，也给我丢在地上滚几圈。” 见哈莫尼开始耍小性子，克洛伊冲西奥罗德挤挤眼，然后将手里那条亚麻色的短裤扔到哈莫尼面前，对方二话不说站在上面跳了几圈，然后又翻了个面继续。而那正粉色的帽子也被他扔在地上滚了几圈。 西奥罗德无奈地举起双手，表示“我投降，你继续”。 九月底十月初的天气带着一丝凉意，如果只穿着一条短裤和一双破旧球鞋肯定会被冷风吹得直哆嗦，但西奥罗德前世早就习惯了各种“逆天气”表演，在大冬天拍沙滩戏冲浪戏在夏天拍绿幕雪山戏那是常有的事，所以这温度对于他来说小儿科。 只是他的这具身体并没有经历过前世各种“逆天气”，尽管西奥罗德心里表示无所谓，身体上还会出现类似于起鸡皮疙瘩的本能反应。 “……你小子怎么这么白你都不晒太阳的吗？！”哈莫尼看着换上戏服赤/裸上身的西奥罗德，不由得嘀咕着，“好在兔小子也是病弱白，否则现在我上哪给你找日光浴。” “我知道，要不然你就会看到变成小麦色的我。”西奥罗德说，几乎不用哈莫尼提醒，他就能自己想象出兔小子的基本形象，这是一种经验积累而形成的技能，“而现在我只用在地上滚一圈让自己看上去脏一点就行了。” “……你还真没演员的架子，成，你滚吧，省的我去给你找灰往你身上抹。” 西奥罗德二话不说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将自己弄得脏兮兮之后，戴上了那顶兔耳帽子，而在他戴上帽子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一直保持上扬弧度的唇角低垂下来，而那双蓝绿色眼里的柔和光芒也在那瞬间消散，直到那双眼里只剩下漠然和死寂。隐藏在那沉寂背后的，是若隐若现的麻木。 他的身体过于消瘦，瘦的可以隐约看出他的肋骨的形状，肮脏的身子和那有些病态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仿佛风吹就倒，他的身体在冷风中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着，而他似乎毫不在意，连紧紧抱着自己的动作都显得那么具有打发性。 “……我的bunny boy呢？准备好了吗？”哈莫尼正在准备开拍前的事宜，当他一切就绪看向西奥罗德，让他好好酝酿情感准备开拍时，西奥罗德缓缓侧过头，淡淡瞥了哈莫尼一眼。 那一眼让他意识到他根本不用在说什么，而他，确实找对了人，找到了一个天才。 他就是兔小子，除了这个名字，除了这个身份，他谁也不是。 “兔小子的戏份总共也就那么一点，如果运气好我们今天就能把所有不需要大雨的戏拍完。道具组，滑板呢？对，递给兔小子，小兔子，呆会儿你就从这个坡往下滑，你应该会玩滑板吧？很好，各位无关人员退开，把镜头里的无关杂物清出去，五分钟后我们正式开拍。” 哈莫尼说，他并没有请导演助理，所以很多事情都得亲力亲为，比起格雷戈里，他看上去是整个片场最忙碌的那个人，不过他似乎很喜欢这种到处指挥，完全掌控片场的感觉，有些乐在其中。 第19章 抑郁症发 除去两场需要雨的戏份，兔小子的戏份只有四处，一场是他顺着斜坡歪歪扭扭迎着太阳滑翔远方的长镜头，一场是他坐在厕所里拉手风琴，一场是他被两个牛仔打扮的男孩欺负，还有一场是影片最后，他在田地里游玩，找到了那只三姐妹失踪的黑猫的尸体。 对于最后一个镜头哈莫尼还有些犹豫，因为他说过绝对不会让西奥罗德看见黑猫标本，更不可能让他去触碰，虽说这一条并没有写进合约，但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所以最终他决定用剪辑的方式，先拍摄西奥罗德的镜头，结束后，再拍摄一段标本的镜头，最后剪辑到一起。 第一幕滑板戏对于西奥罗德来说没有任何难度，这一场里哈莫尼只会让摄像师拍摄他的背影以及远方朦胧的太阳。而演好兔小子这个角色在西奥罗德看来也非常容易，毕竟他在来之前早就酝酿好情绪，自身经历和角色解剖带入相结合，他几乎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变成了那个看似自由的孩子。 所以毫不意外的，滑板戏一次就过，接下来就是同为室外戏的兔小子被两个牛仔小子欺负的镜头。 而当哈莫尼在拍摄这一段的时候，他不得不将大部分镜头放在兔小子身上，即使扫到那两个不断爆粗口的孩子，他也会迅速将镜头移开，因为在西奥罗德的对比之下，这两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孩子简直……太不堪入目了。 面对那两个坏小子的咒骂，这个兔小子一声不吭，满脸漠然甚至习以为常，他十分配合对方手中的不断发射弹珠的弹珠枪，无所谓地闭着眼躺在地上，就像真被弹珠给打死一般，任凭那两个牛仔小子推搡叫唤，岿然不动。而镜头的远景，则是一片被压扁的废弃车辆，以及成堆的垃圾山。 在这样的环境下，看着如此瘦弱美丽的孩子被欺负，自然会激起他人的保护欲。但哈莫尼敢保证，当观众的保护欲被激起的一瞬间，看到兔小子的麻木不仁的反应时，他们的保护欲会渐渐变成将他们的心砸入冰窖的巨石——没有什么比自我放逐和自甘堕落任人宰割更令人心寒了，更何况这个对象还本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西奥罗德将这个感觉演的太棒，哈莫尼就需要这种压抑。 但这一组镜头cut了很多遍，原因不在西奥罗德身上，而在和他对戏的两个詹姆斯身上。在西奥罗德完美无缺的衬托下，这两个孩子的表演太过浮夸和用力过度，总是无法让哈莫尼满意。 折腾了一下午，直到天都快黑了，这一组镜头才勉强拍好。见天色已晚，哈莫尼只好将剧组转移到汽车旅店的厕所——是的他连背景都懒得搭直接选择现成的，为此他还额外支付给旅店老板一笔费用，至少比现搭便宜。 哈莫尼的原意是让西奥罗德随便摆个样子就行，但他没想到西奥罗德还真会拉手风琴。他可不知道西奥罗德前世有一个音乐学家的母亲，在她身边耳濡目染，除了手风琴之外，他还会钢琴，小提琴，吉他等主流乐器。 当然，除了钢琴之外，其他的乐器仅仅定格在“会用”这个阶段，起码拉出来弹出来的东西不会被当成噪音污染，毕竟他的真爱是演戏而不是音乐（为此他的母亲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第二天，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哈莫尼早上一起来看着雾蒙蒙的天，一拍大腿觉得这雨下得正好，于是只穿着一条内裤的他立刻跳下床光着脚跑到隔壁猛拍着西奥罗德的大门，然后又跑了一圈挨个将自己的小伙伴从床上弄起来，兴冲冲地回去之后直接被克洛伊扔过去的枕头砸个正着。 “你他妈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哈莫尼灰溜溜地钻进被子里，旁边的克洛伊却顺势将整个被子抽走裹在自己身上。无奈之下他只好起床，和一群昏昏沉沉还打着瞌睡的搭档们跑到之前踩好点的天桥。 一大早晨站在秋风中淋着细雨，不少从温暖被窝里钻出来的人都开始发抖抱着自己身体，而光着上半身的西奥罗德就像没有感觉一般，直到哈莫尼说了一声开始之后，他的身体才开始颤抖。 他漫无目的得晃荡在天桥上，偶尔朝下方吐着口水，对着下方来来回回的车辆撒着尿（当然是错位拍摄），不过大多时候他都是瑟瑟发抖地坐在原地，让哈莫尼的镜头将他的身体从上到下从下到上舔了又舔。 那个戴着兔耳帽子的少年就像一个颓废而无所事事的流浪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无家可归，他那张精致却又消瘦的苍白脸颊和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在兔耳的衬托下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冷风将他的嘴冻得青紫，但他望向远方的目光却又是那么怪异——那并不是中了邪的古怪，而是一种错觉，一种让人以为在寒风细雨中蜷缩着身体的人不是他一般。 而只要哈莫尼不喊停，他就会一直这样自由发挥，而他的发挥却让哈莫尼想将每一个镜头都剪进电影里，他想看到他能做到哪一步。 直到西奥罗德开始唱出那首曲调朗朗上口歌词却十分古怪的歌。 哈莫尼彻底惊讶了，西奥罗德曾找他要过一份那首歌的谱子，但是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在拍戏的时候直接唱出来。 哈莫尼不能否认，西奥罗德拥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在平常说话的时候他就能中低音自由切换，而当他用那明亮的中音唱出这首歌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哈莫尼身上的鸡皮疙瘩开始一层又一层往外冒。 这首歌好听吗？西奥罗德确实唱得很好听，很独特，但是当他用兔小子的思想情感诠释这首歌的时候……那就是一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用“天使音”唱出这种黑暗诡异的歌曲，效果出人预料的好，哈莫尼相信如果他将这一幕放在开头，在这首歌出现的那一刻绝对能让观众直接入戏。 哈莫尼心情大好，等西奥罗德一首歌唱完了，他亲自为他送上一条毛毯，为他撑起伞，打着趣：“西奥，my little bunny，我觉得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可惜我不是黑人侏儒。”西奥罗德裹着毯子，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这小子找打呢？”哈莫尼笑骂着，“信不信之后我让你在大雨中ng无数次？” 哈莫尼在影片里也客串了一个角色，他那个角色是一个同性恋，在喝醉酒的时候找一个同为同性恋的黑人侏儒求爱，不过被对方好心拒绝。西奥罗德现在就拿这个梗调侃他。 “哦，那样的话，我可能就会有点担心克洛伊和达比的身体问题，女孩子可不能经常淋雨着凉，以及，也许我也会因你可能的情感危机帮你开导开导。”西奥罗德说，大雨戏除了他之外还有克洛伊和达比，如果哈莫尼真敢ng无数次…… “算你狠，狡猾的兔八哥，玉米饼的事我只能再考虑考虑。” “难道不是还有一头烤乳猪？”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还有烤乳猪了？而且你对烤乳猪的执念到底有多深啊！”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打着伞你一句我一句越走越远。 而这绵绵细雨，一直持续到第四周的最后一天，才突然变成大暴雨。可算急坏了一直等着暴雨的《奇异小子》剧组，见大暴雨终于出现，所有人立刻行动转移到早就灌好水的泳池旁。 也许是担心暴雨很快就过去，再加上西奥罗德完全主导全局的表演毋庸置疑足以掩盖两个女演员的缺点和不足，哈莫尼拍了十条直接让过，而他的时间也掐的刚刚好，在他喊停过后没多久，大雨就停了，许久不见的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冒出头。 他松了一口气，现在，就只剩最后一个镜头。 “……就这样拍，我打算用剪辑来完成，效果也一样，所以你不必担心自己会接触到什么可怕的标本……”哈莫尼在开拍前向西奥罗德解释着。 西奥罗德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摇了摇头：“不，你不必如此，哈姆，你身为导演和编剧你应该很清楚什么样的结尾才能更加符合你的作品主题，我认为你应该让我直接拽起那只死猫，赤/裸裸地送到镜头前。” 哈莫尼有些意外，他当然也想过这种镜头，他觉得让一直游离于小镇生活之外的兔小子，直接举着猫的尸体凑到镜头前一定能更加勾起观众心底的不安和反思，只是出于西奥罗德考虑他将这套方案放在了一边，谁知道西奥罗德竟然会自己提出来。 “兔小子看似游离在小镇之外，但实质上，他依旧是小镇的一员，无论是他晃荡在天桥上，还是在田野里奔跑，他始终没有离开这里，也不会离开这里，他的看似洒脱只是一种妥协和麻木。而让这样一个看似局外人的角色，举起黑猫foot foot的尸体，就像是将无法逃避的残酷现实，举到所有人面前，说，‘看，没有人能逃过这个现实，而这就是所有人的下场，腐烂和死亡’。我是一个演员，在演戏的时候，我只是兔小子，而兔小子，会这么做。” 西奥罗德的敬业让哈莫尼无法拒绝，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吩咐道具组将那标本拿过来。 镜头最终定格在兔小子举起黑猫凑近的那张脸上。 被大雨淋了一夜僵硬的尸体，肮脏湿润的皮毛，脏兮兮的粉色兔耳，在灰暗灯光下死寂的绿色眸子，浓浓的黑眼圈，苍白精致到诡异的面容，瘦削的身体，形成了最后一张画面。 这将是一个让抑郁症患者看了之后想要自杀的压抑电影。 拍完了最后一个镜头的哈莫尼如是想着。 而这样的结果简直太棒了。 在杀青以后，哈莫尼当真给西奥罗德买了一个玉米饼……以及一头烤乳猪。 “让开让开，你们这群饿死鬼，谁都别想动，这头烤乳猪是咱们bunny的！”当哈莫尼让人将那烤乳猪架到汽车旅店的庭院里时，整个剧组的人都被那香味吸引，放下手头的工作全部跑出来围在庭院周边，惹得哈莫尼直接张开双臂护在烤得金黄的乳猪旁，大声宣告主权。 “噢，哈姆，你太偏心，对西奥这么好，如此抠门的你还会自掏腰包买了一只猪给他吃，而对于克洛伊你似乎连一个戒指都没有买，你就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吗？”作为主角之一，扮演了带着另一主角到处杀猫，甚至还害死了一位老人只因为他认为对方早就死了的塔克，尼克萨顿站在一边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起着哄。 “抱着你的所罗门滚开，塔克。”哈莫尼直接对尼克略带嫌弃地摆摆手，“你懂什么？” “嘿！又关我什么事，我还一句话没说呢！”无辜躺枪的所罗门，也就是哈莫尼最终面试到的“长相怪异”的雅各布雷诺兹叫了一声。 然而哈莫尼并没有理他，他径直走到被哈莫尼的声音吸引出来的西奥罗德面前，指着那头烤乳猪，一脸挑衅说：“来，西奥，你不是想吃烤乳猪吗？成，这一头都是你的，但是如果你吃不完……嘿嘿嘿，你得将这头猪的钱乘以二，还给我。” 哈莫尼说着，冲一旁一副扶额头疼状的克洛伊抛了个飞吻：“亲爱的，我有钱给你买戒指了！” 所有人都笑了，这四个星期以来一直围绕在剧组上空的压抑气氛也渐渐烟消云散，哈莫尼似乎用这种方式给拍了这部负能量爆棚电影的人减了压。 而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甚至有些精神萎靡的西奥罗德在看到周围人笑了之后，也在瞬间扬起了嘴角，脸上那若有若无的压抑一扫而空，甚至仿佛从来都不存在。他冲哈莫尼挤挤眼，挽起了袖子：“哈姆呀哈姆，我想你得找另外一种方式讨克洛伊的欢心了，因为这烤乳猪我能还给你的，只有一干二净的骨头架子而已。” “糊弄谁呢？我告诉你，西奥，在我做脱衣舞男的那一会儿，我见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例如一个小个子有一个‘大器’，例如一个瘦得只有骨头的女人却有一对f杯胸器，但我从来没见过，bunny的胃能大到塞下一整头猪！”哈莫尼毫不在意地开起了黄腔。 于是西奥罗德直接用行动更新了哈莫尼的认知界面。 而那个时候目瞪口呆的哈莫尼的嘴似乎可以塞进一个猪头。 当西奥罗德从机场回来的时候，洛杉矶正好也在下雨。他拒绝了哈莫尼想要送他一程的好意，站在机场门口，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和来来往往的车辆，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姗姗来迟的马歇尔。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你没有等多久吧？”马歇尔说着，冒着雨一路小跑来到西奥罗德面前，将他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里。 “没有，我们的飞机也因为气候原因晚点了。”见马歇尔终于出现，一直无精打采望着小雨发呆的西奥罗德顿时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也许是不想让马歇尔内疚，他并没有说出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的事实，反而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另外的东西上，“你又换了一辆车？” “当然，当然，我不可能一直租车吧？”马歇尔扣上了后备箱，来到了前门，钻进驾驶座里，拍了拍西服上的雨水。而一直选择副驾驶座的西奥罗德这次直接拉开了后车门，不过马歇尔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继续说，“虽然这辆车也是一辆二手的……不过我相信很快我就能开上奔驰宝马。” “嘿，倒是你，第一次去外地拍电影取景，感觉是不是很兴奋？小子，日后说不定你还能跑回我老家拍电影呢。” “你能不能换个问题？上一次拍完《一级恐惧》你也是这样说，”西奥罗德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跑你老家澳大利亚去？顺便看你怎么挤牛奶吗？” “你别嫌弃挤牛奶这活儿，好吗？这可是个技术活，如果你真的去了我会教你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大农场生活……当然，除了挤牛奶，说不定你还能参加我的婚礼，我很乐意让你当我的伴郎。”坐在前方的马歇尔轻浮道。 “……婚礼？” “没错，小伙子，你别忘了，我今年都三十六啦，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比起你我真是个老家伙，偶尔也会想想成家立业的事情，当然这玩意儿离你还太遥远，你不必着急，就算你日后混不出什么名堂，就冲你这脸，也有无数姑娘想嫁给你。” “……你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说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最近几天被幸福感围绕的马歇尔并没有注意到西奥罗德那低沉几分的声音里的古怪，也没有注意到后视镜里他脸上的揶揄之色……太过完美无缺，“好吧好吧，我承认，最近我是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女人，她并不是这一行的人，但是……感情这东西就这样产生了，就像触电一样，我对她有好感，也许她对我也一样，不过我们现在还只是朋友，至于以后会不会更进一步……谁知道呢？” “当然会，马歇尔，虽然你看起来颓废了点，糟糕了点，但也不至于差到四十多岁还成不了家。”西奥罗德调侃着，“等着吧，我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的伴郎，然后抢走你这新郎的所有风头。” “你这毛小子到底是夸我还是咒我？”马歇尔笑骂着，“借你吉言，咱们可说好了，我把伴郎之一的位置留给你，我可不怕你抢我风头，毕竟虽然你长得是不错，但比起我还差了那么一点儿，到时候你敢拒绝就别怪我不客气。” “嗯，到时候你找我的经纪人预约一下就行，我得看看我那个时候忙不忙。” “很好，我现在就给你排出了时间表，列上一段话，‘参加我最敬业最帅气最完美的经纪人的婚礼’。”马歇尔说，抬起右手比划了一番，一副轻佻的模样看了眼后视镜。 西奥罗德立马给了他一个完美无缺的白眼，扭过头，看向窗外。 在西奥罗德的前一世和这一世中，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大相径庭，又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永远不曾改变。例如发达和崇高的娱乐事业，例如他对表演从一而终深沉的爱，例如将他从小抚养成人的祖母，例如……马歇尔那长达八年的爱情长跑并最终修成正果。 前一世，当西奥罗德遇上马歇尔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五岁了。那个时候的他，在好莱坞锋芒初露，事业正旺，从他出道以来一直带着他的老经纪人正值退休转行安定下来的年纪，他无法达到一位准影帝经纪人应有的标准，于是西奥罗德和这位长者友好分手，找到了他的第二位经纪人，三十五岁的马歇尔阿普顿。 那时，马歇尔已经以一名王牌经纪人的身份，离开了全球最大的经纪公司世界之窗，自己创立了一家名叫卓殊网络经济公司（distinct net agency）简称d.n.a.的经纪公司，带走了手下两名当红艺人，以及几个交好的同事。 当马歇尔主动找上西奥罗德的时候，西奥罗德从马歇尔的新公司日后前景到马歇尔个人综合实力评价做出充分考虑后，才点头同意让马歇尔成为自己的新经纪人，日后他的发展也证明了他并没有选错人。 一年以后，马歇尔阿普顿遇上了一位名叫阿曼达格林的圈外人，一位严谨迷人的律师，同时也是d.n.a.的首席法律顾问。 九年以后，西奥罗德莱希特作为第一伴郎，参加了马歇尔阿普顿和阿曼达格林的婚礼。 十年以后，马歇尔阿普顿和阿曼达格林将会有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是个漂亮的女儿，名叫西奥娜阿普顿。是的，她的名字就是取自马歇尔多年好友和搭档西奥罗德的名字，并且，西奥罗德成为了她的教父。 三十五年以后，西奥罗德莱希特来到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奋不顾身地走上了那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遇上了那个马歇尔，看着他成立了d.n.a.，以及……再次遇上了那位女强人。 有些事情变了，有些事情变不了。有些事情忘了，有些事情忘不了。有些事情可以改，有些事情……太难改。 西奥罗德捂着眼睛，瘫在床上，他并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弱者娘娘腔，他只是觉得就算拉上了窗帘外面的光线依旧太刺眼，而呆在黑暗之中能让他冷静……准确说，是孤寂带给他的如释重负。 刚才你演的真是太漂亮了，西奥，就跟那一次在那盛大的白色教堂里一样出色。 他对自己说，真可悲，谁叫你这个弯爱上了一个直呢。 上一世那些刺眼的画面不可控制地浮现在西奥罗德的脑海之中，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累，累到连哭都哭不出来，他只想闭上眼好好地睡一觉，但是他睡不着，那可恶的光线甚至让他开始头疼。 他甚至想跑下楼买一瓶安眠药，只要有人能卖给他。然而这并不可能，因为他还未成年。西奥罗德放下了手臂，有些疲惫地怔怔望着倾斜的屋顶，突然有了一种这样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的感觉。 而他心底，却有一个声音，默默地告诉他，他这样下去的意义只有走回老路。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代表什么，从他接演《奇异小子》的时候他就知道有这个结果。西奥罗德之所以不用怎么研究角色就能轻松入戏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的演技太过出色，而是整个影片压抑的风格，兔小子看似随性实则麻木的性格，和他的精神状态实在太相似了。 这是一个能杀死抑郁症患者的负能量电影，而西奥罗德这个抑郁症患者却疯了一般为了表演不要命，再加上马歇尔的事情刺激…… 以至于他那刚刚沉寂的病情，又再度出现了复苏的迹象。 “……西奥……西奥？……西奥！” 近在耳旁突然拔高的音量让西奥罗德从郁郁不振的发呆中回过神，他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苏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苏珊，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请问有什么事吗？” “西奥……”苏珊皱着眉看着西奥罗德消瘦苍白的脸庞，和他眼底浓浓的黑眼圈，几乎不用怎么辨别，苏珊就能确定西奥罗德那双从前总是充满暖意和笑意的蓝绿色眸子，如今却黯淡无光，“你最近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吗？是不是演戏方面的问题？你看上去并不太好，还是回家休息一两天，别累着自己。” “我没事，只是有些失眠，也许是打工太累，我提不起劲吧。”西奥罗德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这都已经快一个月了，你天天都是这样一副昏沉沉注意力不集中的样子，你确定没事？你想让我告诉你奶奶你状态不好吗？真是的，你那经纪人到底怎么当的，他的雇主都这样了还这么长时间不来看看。” “马歇尔最近只是有点忙啦，你知道他自己开了一家公司，现在一切刚刚步入正轨，他得到处去拉投资和寻找代言合作机会呢，再加上圣诞节快到了，事情总会有点多，不是吗？”西奥罗德耸耸肩，冲苏珊挤挤眼，就像之前那个阳光温暖的少年那般，和她打着趣，“再说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那家伙可是恋爱了哟，苏珊，你千万别说是我说出去的。” “你只用告诉我，他最后一次来看你是什么时候？”只要看着西奥罗德那张脸，苏珊绝对不相信西奥罗德真的没事。 “嗯……两个星期以前？好像是的，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我现在还没什么人气，而马歇尔也建议我在处女作上映前不要接太多片子以免显得急功近利，我也不想显得太过饥/渴，所以，我没工作，马歇尔也没工作，他也不可能天天有事没事就跑来看我吧，他可不是我的监护人。”西奥罗德双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样子。 “但是如果你现在不给我回家好好休息，我可以给他打电话。你看看你现在干什么都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员工呢！” “……好吧好吧，你赢了，我回去，这样可以了吧。”西奥罗德叹了一口气，妥协道。 “很好，还有这些，拿着。”苏珊说着，将桌上的几个纸杯蛋糕塞进纸袋子里，一股脑递给西奥罗德，“你看看你最近瘦成什么样，拿回去好好吃，吃好了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来上班，就算你休息到新年我也不介意。” 苏珊的好意让西奥罗德的心里稍稍有些触动，他点了点头，轻轻抱了抱这位照顾了他这么久的朴实妇人，低声道了声谢后，才慢慢走出餐馆。 苏珊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说：“嘿，西奥，你那什么什么恐惧的电影的预告片，是下个星期三放映吧？” “是的，11月1号，怎么了？” “那我要为你的预告片，去看场电影了。”苏珊说。 西奥罗德微微一愣，在这个网络还并不发达的年代，电影的预告片一般会在电影院影片播放时播出，有时候放在片头，有时候则放在片尾，而有的也会投放电视频道，不过还从来没有人为了预告片花四五美元看场电影，至少西奥罗德还没有碰到。 他心里一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 回到那熟悉的阁楼，冬天的到来让这间阁楼里的气温直线下降，使得一进门西奥罗德就不由自主地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苏珊的话让他想到，这世上并非只有表演才是他真正热爱的，也并非只有马歇尔，才是他真正重视的人。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回家一趟，然后呆到新的一年再回来。 是的，他也许真的需要放松放松。西奥罗德想到了上一世医生的劝诫，他让他多去那些他熟悉和让他感到轻松快乐的地方走走，例如回到家人身边多陪陪他们，只是那个时候，西奥罗德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家人了。 但是他现在有，他有他的祖母。 想到这里，西奥罗德直接收拾起行李，拖着行李箱，用街上的公共电话亭给苏珊请了个假，然后，拨通了那个和前一世一模一样的号码。 让他有些无奈的是，他发现自己听着那“嘟嘟”声响时还有些紧张，好在马歇尔并没有接通电话，他大概在忙其他的事，西奥罗德直接给他留了言。 然后他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等他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再加上他回家只是临时决定的，并没有事先给自己的祖母说一声，以至于他到家的时候，忙了一天的祖母早已沉沉睡去，而小心翼翼掏出钥匙轻声开门的西奥罗德，差点被玛姬当成小偷给打出门。 “停！等等！是我，奶奶！”见玛姬突然打开客厅的灯抄起一旁的扫帚就要冲过来，西奥罗德立刻放下行李举起双手抱头做投降状。 玛姬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西奥罗德，过了好久才做出下一个动作。不过可不是放下扫帚，而是上前用扫帚继续打向西奥罗德的屁股：“你这坏小子，这都过去多少个月了都不打个电话回家？你回家也不给你奶奶说一声，嗯？要不是我没有枪，如果我有枪，说不定你就躺在地上了！” “啊！我错了，奶奶，我再也不敢了！”虽然玛姬下手并不重，但西奥罗德依旧配合地做出讨饶的神情，“我这不是为表歉意直接跑回来看你了吗？我知道你想我，所以我就飞奔回来了！没想到八个多月过去你越来越年轻身体也越来越好！” “混小子还会埋汰你奶奶！”玛姬笑骂着，放下扫帚，狠狠将西奥罗德抱进怀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来？在好莱坞混不下去吧，我知道那地方竞争太大，你也别灰心，莱希特家出不了演员，还能出其他角色呢，演不了没关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奶奶，其实我……” “好啦你别想那么多，乖，我孙子可比那些电影上的男人帅多了……嗯，也许帅不过理查基尔，但也比其他大部分人优秀。” “……奶奶，你是理查基尔的粉丝？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听到自家祖母提起自己合作搭档的名字，西奥罗德有些意外，脸上也多了几分古怪的笑意，他在努力憋笑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哎，那都是几年以前的事，不提也罢。”玛姬摆摆手，将西奥罗德拉到灯光下，“过来让我好好瞧瞧……长高了，瘦了，我的孩子……瞧你这脸色和黑眼圈，没好好睡觉对吧？去了那洛杉矶花花世界，和什么女孩子到处野混了？” “女孩子？哦，这倒没有，你孙子像是这样的人吗？”西奥罗德笑道，眼睛一转，用起了揶揄的口气，“我只是和一个中老年妇女之友‘野混’了一把。” “……什么意思？” “说实话，奶奶，我敢保证如果理查知道自己是中老年妇女之友，一定会伤心的。”西奥罗德顿时严肃地看着玛姬，一副煞有其事的神情，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玛姬听了，像是意识到什么，立刻瞪大了眼：“西奥？！” “没错，奶奶，我不仅演了戏，你猜怎么着？处女作还是和你的梦中情人理查基尔演的对手戏，预计明年春季上映，名叫《一级恐惧》，预告片下个星期三就会放出，那时候我带你去电影院看看吧。”西奥罗德说，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一句，“一般来说首映那天整个剧组的主要人士都可以参加，男配角当然也可以，还有一个携带名额，那天我带你一起去吧，这样你就可以近距离瞻仰你的男神了。” “……真的？你真的拍了戏，还和理查基尔演对手戏？” “真的。” “西奥，我一直都教导你不能骗人，知道吗？” “知道，所以我绝不骗你，我这儿还有理查的电话号码呢。” “……哈哈哈！好！好！我的孙子拍电影了，咱们西奥的电影马上就要上映了！里德尔，安娜，你们看到了吗？他还和理查基尔一起演戏，而我还要去参加首映……哦，这真不是在做梦吗……” 西奥罗德看着自己的祖母快乐得就像一个少女一般，脸上那淡淡的阴郁渐渐消失，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温暖幸福的笑容。 谢谢你，医生，现在，他觉得自己很快乐。 在11月1日那天，西奥罗德如约将玛姬带去了电影院。来到这个世界后，西奥罗德为了恶补这个世界的影视业知识，在拍了《一级恐惧》拿到片酬以后，买了一个dvd，入手了一堆影碟，只要有时间，他就会呆在家里抱着一堆零食研究电影。 所以现在他总算不是一个“电影白痴”，任何导演或者演员都不认识。甚至，他还可以根据影片的拍摄手法，大致猜出影片风格和相应的导演。 例如这位大卫芬奇。他是9月22日上映的《七宗罪》的导演，而这部电影也是西奥罗德今天的目标。在此之前，这位导演只导演过一部电影，就是《异形3》。当初西奥罗德是被身为科幻迷的影碟屋老板推荐，买了这一系列经典惊悚科幻电影回家研究。 比起前两作导演雷利斯考特和詹姆斯卡梅隆，大卫芬奇的作品稚嫩许多，剧情拖沓，悬念不够，恐怖不足，那位科幻迷老板曾说，这第三部完完全全毁了前两部，大卫芬奇就是一坨狗屎，他才不承认这是《异形》的续集。 他的评价表达了很多人的真实想法，但西奥罗德却从中看到了导演的闪光点。他的另辟蹊径虽然失败，但将宗教性融入传统怪物片里确实是一个新突破，如果运用得好，绝对能变成一部经典作品。 就像这部《七宗罪》。整片下来，西奥罗德坐在原地，细细回味着电影里的每一句台词和其背后的社会含义，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影片结束后属于自己的预告片。 从导演到演员，从拍摄手法到剧本情节，西奥罗德只能用完美来形容……除了节奏处理依然有些生涩之外。 第20章 预告片的反响和圣诞节 “太棒了，西奥，你演的绝对比这小帅哥米尔斯要好！”玛姬在一旁兴奋而又自豪的声音将西奥罗德沉浸在影片之中的心思拉回现实。 “奶奶，人家不叫米尔斯，他叫布拉德皮特，别把电影角色和演员给弄混了，而且我觉得他演的挺不错，无论是台词功力还是细节处理的技巧。”西奥罗德有些无奈道。 现在电影早就结束，像他们一样留下来观看预告片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人，而大多数人也是因为影片结尾太过震撼，以至于像西奥罗德一样坐在原地回味久久没有离去。他们的目标可不是这预告片。 也因为如此，不久之后，几乎所有片商都将预告片提前到影片播放之前，而不是电影结束所有人都走光的之后。 “好了好了，你别说这些专业的东西，我又听不懂，但我觉得我们的西奥就是最棒的。”玛姬说，在西奥罗德的搀扶下离开了影厅。 西奥罗德无言地笑了。其实在这世上所有的长辈都一样，在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就像玛姬，哪怕是刚才的预告片里并没有多少艾伦的镜头，玛姬依然觉得，只露了几脸的西奥罗德甚至比身为主角的布拉德皮特演得好。 “……米尔斯真是太可怜了……”走出影厅的时候，西奥罗德听见了身边几个年轻人谈论着，他们也像西奥罗德和玛姬一样，在影厅里坐到所有预告放映结束才离开。 “与其说米尔斯太可怜，倒不如说这个反派太厉害。”另外一个男人说，“他就像算准了一切，更要命的是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十分高尚！” “好吧，我觉得这部电影……有些沉闷，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除了男主角之一米尔斯长得挺帅之外，这部电影就没什么吸引我的地方。”三人中唯一一名女性耸了耸肩，“紧张到不想转移视线的节奏没有，刺激的火爆场面也没有。要不是最后结束那一小点点金，恐怕我都要睡着了。不过那预告片里那位嫩出水的小帅哥又将我唤醒，那是什么电影？《一级恐惧》？还是理查基尔主演，他依旧那么有魅力！” “得了吧，米莉，只要有帅哥你就觉得电影好看，弗兰克，你也不好好管管你的女朋友。”第二个开口的男人笑道，他们几个似乎是电影发烧友，对这方面的消息比普通人灵通一点，也比较关注影视娱乐板块，“报纸上说那个男配只是一个纯新人。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影评人对这电影不抱什么希望的评价是对是错，但起码连我都知道，一个以前什么都没有演过的新人拍出来的东西简直是侮辱眼睛。” “但是杰瑞，这预告片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样子，而且悬念迭起，应该没那么差吧。”米莉有些不赞同地皱起眉。 “也许导演将所有精彩的片段都剪进去了也说不定？预告片做的足够吸引人才会有人去看嘛，再说了，预告片上那看起来就没什么男子气概的娘炮大概就是他最好的发挥吧。”弗兰克见自己的女友竟然对那连名字都不知道只露了脸的男人感兴趣，顿时有些吃味。 “哦，弗兰克，你这是在吃醋吗？”米莉笑着搂住对方的胳膊。 “才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要我说，这个新人导演剪辑的预告太过琐碎了，一点也不紧凑，你看吧，明天报纸上影评人也会同意我的说法。” “是是，你可是要当着名影评人的人。”米莉踮起脚亲了弗兰克一口，说说笑笑走出电影院。 西奥罗德见他们三个终于走了，这才松开一直拦着玛姬的手。玛姬不满地哼了一声，看着西奥罗德，有些埋怨道：“西奥，你刚才怎么不站出来跟他们理论理论？他们对你的不屑连我都听得出来，他们认为你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就算你不好意思去，你也应该让我去，你拦着我做什么？他们才不知道你有多么厉害。” “他们会知道的。”西奥罗德安抚地笑了笑，“在明年电影上映的时候，他们一定会知道，你等着吧，奶奶。” “自信点好，自信点好。”玛姬说着，拍了拍西奥罗德的手背，她似乎将西奥罗德的态度当成了他强装自信，“听奶奶的，别理那些人说的话，你要相信你是最棒的。” ……可是他确实是最棒的啊。西奥罗德如此不要脸地想着。 不过还真被那位电影发烧友说中了。玛姬在第二天一大早特地买了份报纸看了看娱乐版块，结果当她回来的时候，西奥罗德就发现她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开始西奥罗德还以为玛姬是身体不舒服，后来他才知道，原因就出在这影评人的评价上。 “……从短暂的一分二十秒预告片来看，理查基尔的发挥还是中规中矩，而那位新人似乎就只是一个装无辜的角色，很难想象他就是千人挑一的最佳人选。装无辜倒没有什么难度，不过从霍伯利特过于凌乱的剪辑中，那一闪而过的变脸镜头似乎又证明了这个艾伦并不简单——但也许很简单，猫咪也有凶狠的时候呢。所以这部电影到底要讲什么？台词暗示我们艾伦似乎有双重人格，所以，这是一部精神病犯罪的电影？谁都不知道，至少它不是一个恐怖片，想看恐怖片的观众别被名字给骗了！”——影评人肖恩索普。 肖恩索普用他最擅长的讽刺手法，明明白白地向所有读者表明，身为新人的西奥罗德的表现根本配不上那复杂的挑选过程，并且用猫咪的炸毛来讽刺西奥罗德那一闪而过还不到一秒的变脸镜头，直接挑明他的戏份根本没什么难度，以及这部电影的不知所云。 然而，在八十秒的预告中，西奥罗德的镜头加起来也不超过十秒，现在下定义还为时过早，并且太过仓促。只有不够理智或者没有看过预告片的读者才会被他仿佛另有所指的文字欺骗。 很明显，这位影评人只想赚个噱头而已，不过他这话白纸黑字摆在报纸上被有些人看了，也确实太过刺眼。 以至于玛姬看了之后非常愤怒和伤心，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孙子影视业刚刚起步就被人讽刺和否定，而偏偏这种东西在娱乐圈里稀松平常。 见玛姬似乎都有种冲去索普的家里找人家理论的冲动，西奥罗德只好拉着她坐在窗边，安抚地握着她的双手，看着她的双眼，说：“奶奶，其实我并不在意那些人怎么说，真的，也许他们的评价确实可以对大众造成一些影响，但现在电影还没上映，不是吗？理智的观众都会明白这一点，而影评人不单单因为他们出色的影评出名，他们就跟艺人一样，需要一些噱头和话题。” “以后，也会出现很多这种情况，关于我的电影，关于我的生活，关于我的绯闻等等等等。我不想知道他们到底如何看待我的表演，看待我这个人，唯一能影响到我的只有我的亲人和我的挚友，奶奶，你相信我吗？” “亲爱的上帝，我当然相信你，西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好孩子，最优秀的孩子。” “那就行了，何必为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媒体烦心呢？这只是他们的工作模式而已。” “但是，西奥，他们诋毁了你的能力，我宝贝孙子的能力，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不行。” “玛姬，他们以后也会诋毁更多有关于我的东西，当我越来越出名的时候，在这个言论自由的国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会喜欢我。我不是不在乎，我只是知道就算在乎了也没有任何用处。当然，你放心吧，奶奶，他们怎么说我无所谓，但我不可能让影响到我最关心的人的情绪和生活的家伙，继续嚣张地戴着无冕之王的帽子作威作福……如果你真的非常在意的话。” 玛姬听了，微微瞪大了眼，她总觉得在那一瞬间她熟悉的那个孙子不复存在了。 “西奥，你不会是想……”顿时，玛姬有些紧张地抓紧了西奥罗德的双手。 看她那紧张小心翼翼的模样，西奥罗德就知道玛姬想歪了，他不禁有些好笑，立刻带着安抚的语气轻声说：“奶奶，你想到什么呢，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虽然你孙子以前是个吸/毒的不良少年社会渣滓，但是现在改过自新的我怎么可能做得出用拳头威胁他人的事，我像是那么不文明的人吗？” 看着现在笑得一脸温和的少年，玛姬依旧觉得有哪不太对劲，但是见西奥罗德说的是真的，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好吧，我之前怎么说的？别再提以前的那些事。” “是是，我一时嘴快。” “对了，西奥……”提到那些事，玛姬脸上顿时出现了为难之色，“新闻媒体的那些人似乎都很厉害，如果到时候他们挖出了你的那些事情……” “所以我才说以后也会有更多抹黑我的新闻出现啊。”西奥罗德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奶奶，其实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也并不是很复杂……好啦，我们还要在这里聊那些沉重话题聊到圣诞节来临吗？还是我们现在应该好好吃顿午饭，然后出门准备圣诞节的东西？”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么喜欢吃也没见你将自己养成一个大胖子，反而到洛杉矶几个月还瘦了。” “这只是因为我刚拍完第二部电影，那个角色要求我体重不能高于120磅，现在我不是在增肥嘛。” “120磅！你看看你现在，都六英尺了吧！不成，我得快点将你养回去。”玛姬说着，拍腿站起来，走进厨房掏出一堆冻肉火腿。 看着那些高卡路里的食物，西奥罗德表示也许自己在这呆到圣诞之后体重就能飞涨到160磅。 圣诞节在不知不觉中悄然临近。西奥罗德知道也许今年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多少时间和玛姬一起好好过圣诞节了，所以这些天里他一直都陪在玛姬身边。 在这个有什么变动第二天大多数人都会知道的街区里，消息传得飞快。玛姬虽然没有告诉任何人西奥罗德是跑去洛杉矶当演员，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西奥罗德回家的消息，但是很快，街区里的不良少年和街头混混都知道他们那改邪归正外出打工的离群“菜头”又回家了。 所以，每当西奥罗德上街的时候，总能看见街角阴暗处，三五成群的人虎视眈眈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在他们眼里，西奥罗德就是一个异类，按照一般情况，他早该被三五个混混恶意找茬或者直接上来不由分说地拳打脚踢一顿，但奇怪的是，没有人这么做。 这让西奥罗德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准确来说，是在他重生之前那个少年的记忆里，这里的人们可没有这么友善。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在这里平安呆了五个星期的西奥罗德，终于碰上了第一个前来找茬的人。 那个时候他正在超市为玛姬选购晚餐的食材，正在挑选猪肉的时候，一个人撞翻了他放在地上的篮子，另外两个人围住了他的去路。 “哎，你知不知道这是公共场合，你把购物篮放这里存心想占地吗？”那个踢翻了他的篮子，嘻哈打扮的黑人语速飞快道。 西奥罗德确实为了防止占道，将篮子放在自己的身边，留出了一大片通道，而这家伙那么大的地不走，存心要踢翻他的购物篮，西奥罗德想都不想都知道他碰上了找茬的人，看来这里的居民终于对他每天悠闲的生活看不下去了。 西奥罗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而带头的黑人又像是刚刚认出他一般，笑嘻嘻道：“唷，这不是那个改邪归正的德国佬吗？你不是嫌弃这里堕落的生活丢下你老奶奶跑去洛杉矶，现在又跑回来干什么？” “请问，你和北拉斯维加斯的市长是什么关系？”西奥罗德突然丢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什么什么关系？”那三人也没想到西奥罗德会是这种反应。 “如果你和他没什么关系，那么我想你没有资格禁止我进入北拉斯维加斯。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就算是市长，也没有这个权利禁止任何一个自由人进出本市。” “你这小子！”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把拽住西奥罗德的衣领，一脸凶恶说，“我没资格？要不要给你看看我的拳头有没有资格？” ……如果在超市打架，也许会赔上很多钱吧。西奥罗德看了一眼周围的货架，心里计算着金额。而且这件事爆出去恐怕会给《一级恐惧》带来麻烦，这不是一个敬业的演员该有的行为。 正当西奥罗德思考着如何处理的时候，黑人的小弟在一旁低低地叫了一声：“嘿，布莱克，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为了你好……” “什么？”男人怒气冲冲地瞪了他的小弟一眼，却见他正不断地向他使眼色，于是他犹豫地回过头，正好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高挑的白人，他的身边还围着三个人。他们似乎也在购物，不过那几人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飘向他们这边。 “切，霍恩的走狗。”男人咒骂一声，松开了抓着西奥罗德衣领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压低了声音威胁着，“你给我听着，德国佬，你最好赶快给我带着你的老奶奶滚出美国，滚回你们的纳/粹国家，这里的白皮佬也许会忌惮霍恩，但是我们赖斯帮的人可不怕，你这次这么幸运，以后可不会了。” 他说着，直接推开西奥罗德的身子，带着自己的小弟走出超市。 一直都保持着警惕状态的西奥罗德并没有因为这用力一推踉跄几步，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三个黑人的背影，又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四个人，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温暖如阳光的笑容。 但是随后他又发现，来人的目光焦距并不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直接带着笑垂下眼，转过身，从冰柜里拿出一盒猪肉，俯下/身将散落在地上东西重新装进篮子里，拖着篮子和对方擦肩而过。 就像他们谁也不认识谁。 西奥罗德在结账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下班回家顺路带他一程的玛姬。 “西奥，你绝对想不到我刚才碰到了谁，我刚进超市的时候正好看到纳特尔，他和他的几个朋友正离开超市。虽然他依旧在干些不正经的事，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你不在的时候他还经常过来帮我的忙，一个孩子要撑起一个家也挺不容易的。”玛姬开着车，对西奥罗德说，“你刚才在超市里碰到他了吗？” “没有。”西奥罗德很自然地摇摇头。 “……老实告诉我，你们不会还没和好把？你回来这些天，我都没见纳特尔上门。” “真没有，奶奶，超市那么大，也许我们正好擦肩而过呢？”西奥罗德的语气仿佛另有所指，“而且也许纳特尔最近也很忙，所以才没有过来吧。” “说的也是，圣诞快来咯。”也许是西奥罗德的语气神态太过自然，玛姬相信了他的话，然后又开始絮絮叨叨着圣诞节的准备还差些什么。 在那个西奥罗德仅有的记忆里，那个黑人所说的霍恩是掌管整个街区白人和拉丁裔势力的老大，而赖斯帮则是全部由黑人组成的帮派，虽然规模比不上霍恩，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而在之前，西奥罗德和纳特尔根本没有加入任何帮派，他们只是两个默默无闻整天无所事事的堕落少年。纳特尔也曾告诉那个西奥罗德，他说只要加入了霍恩的势力，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所以他才没有明确表示要加入帮派，也没有将西奥罗德推进那个火海。 而现在，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纳特尔竟然加入了之前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靠近的帮派。虽然西奥罗德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见这些天没有任何人来找茬，包括他之前戒/毒之后也没有任何人来骚扰，心里年纪早就是个糟老头的西奥罗德想都不想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纳特尔的功劳。 西奥罗德也知道为什么之前在超市里，纳特尔会无视自己，也许他还在闹别扭，又或者因为此刻西奥罗德在这个街区的地位和处境，他是个异类，同这里格格不入，纳特尔通过霍恩让街区的白人和墨西哥人不再找他的麻烦也许已经是极限，如果他再接近他，就会惹祸上身。 他家里还有个妹妹和单亲母亲，他总得为自己的家人着想。 好在他现在过得不错，身体壮实了一些不说，模样也精神许多。 这是西奥罗德在回家后第一次见到纳特尔，也是最后一次。之后的几天为了低调，西奥罗德没有继续帮玛姬跑腿，而玛姬似乎也从其他地方了解到现在的黑人势力对西奥罗德敌意，她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眉目间多了丝愁云。而在西奥罗德仅有的几次外出中，他也没有看到纳特尔的踪迹。 也许他故意躲着自己和他错开时间，也许他真的很忙，总之，时间渐渐推移到平安夜。因为西奥罗德在圣诞过后就会重新回到洛杉矶，玛姬一门心思要准备一个丰盛的晚餐，就算家里只有两个人，她依旧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还弄回来一个小型圣诞树。 从中午吃完饭后，西奥罗德就帮着玛姬准备晚餐，一直到七点他们才开始做收尾工作，而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西奥，帮我接个电话，如果是隔壁的麦琪，你就说我现在不能离开烤炉！” 西奥罗德应了一声，丢下手中的活儿，接起电话。电话另一头没有任何声音，西奥罗德“喂”了一声，依旧没有反应，只有轻轻的呼吸声，证明另一头还是有人的。 下一秒，西奥罗德就知道对方是谁，他沉默了两秒，对方也没开口。 末了，他突然笑了一声，轻声道：“圣诞快乐，纳特尔。” 对方的呼吸一滞，三秒过后，他挂断了电话。 西奥罗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在心底说了声圣诞快乐，挂上话筒，还没走开，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是自己一直躲避的许久不见的马歇尔。 ‘西奥！我的西奥，你知不知道，没有你，不用请客吃饭的我那钱包都胖了好多！’另一头传来马歇尔爽朗的笑声，他似乎心情不错。 “不用担心，圣诞过后我就会回去帮你的钱包减肥。”西奥罗德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语气，慢条斯理道，“所以，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你给我打电话就是因为你的钱包想我了？” ‘不，他才不想你，我的本杰明富兰克林（100美元上的头像）也不想你！’马歇尔提高了音量，‘我打电话来当然是为了给你说一声圣诞快乐，并且道个歉。真的，西奥，抱歉，身为你的经纪人而我这几个月貌似什么事都没做……所以我绝对不会收这几个月的佣金。’ “没事，反正我也没打算给。” ‘……你这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别担心，你的经纪人回来了，钱你也要照旧给，顺便，我还得告诉你圣诞节假期一结束，你就给我赶紧滚回来，你还想在外面浪多久？别忘了你可是个演员！你一回来，《一级恐惧》的宣传就要开始了，你得配合他们的工作，上上访谈节目和杂志，拍点写真照片。电影定档明年4月3日，记得攒点钱买点首映要穿的衣服，到时候别太寒酸浪费了你这张脸，懂吗？’ “好好好，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已经闻到玛姬的饭菜香了！” ‘饿死鬼你先别急，还有，理查，格雷，弗朗西丝，琳妮，斯蒂夫，哈姆和他的女友克洛伊，还有苏珊，要我替他们向你说一声圣诞快乐……见鬼你回来之后就给我买个手机好吗？拿着几万片酬连个手机都舍不得买，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到底接了多少个电话在本子上记了多少个名字？’ 马歇尔咆哮着，看来他被骚扰得非常烦躁。西奥罗德正想顺势嘲笑几句，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马西，吃饭了，你还要你的女朋友等多久？’ ‘好亲爱的马上！’马歇尔喊了一声，然后对西奥罗德接着说，‘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你去吃吧，我也得去了，圣诞快乐！’ 西奥罗德张了张嘴，一句圣诞快乐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西奥罗德做了个深呼吸，重新走进厨房，对玛姬笑道：“两个电话，一个是纳特尔打来的，他来说圣诞快乐，还有一个是我的经纪人，我给你提起过的马歇尔，那家伙在圣诞节还不忘给我吩咐工作让我快点回去，配合电影宣传工作。” “哈哈，这证明那个马歇尔十分敬业。” “没错，他是个称职而敬业的经纪人。” 第21章 买房与录歌 过完了圣诞节假期，1月4日西奥罗德就搭乘一大早的火车，挥别了玛姬，回到洛杉矶。他脖子上还带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这是玛姬用一堆毛线打出来送给他的圣诞礼物，用料之良心制作之精美简直可以抵御下雪天寒风的入侵。 下了火车，西奥罗德就看到前来迎接的马歇尔，马歇尔依旧穿着西服三件套，但因为天冷，还在外加了一层毛呢大衣。 “真羡慕你有那么长的圣诞假期，而我却忙得不能回澳大利亚。”马歇尔感叹一句，然后居心不良地咧开了嘴，“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忙了，下午两点的时候，你得去一趟辛格录音棚，哈莫尼需要你过去录歌。” “明天早上八点，有一个《帝国》杂志的专访，整个《一级恐惧》剧组都会参加，包括你，所以今天在你录完歌之后，我还要带你去准备一套像样的正装，顺便盯着你去买个手机。” “明天下午三点，格雷通知我你需要重新录几句台词，大概是那几句台词剪辑出来的效果不太好。” “六号开始，你需要找一个健身房，定期去那里报道。当你出名后你以前的事迹绝对会被挖出来，所以我需要你树立一个阳光而正面的健康形象，以配合以后出现问题时的公关解决，这个没问题吧？如果必要你还需要一个营养师调理一下身体。” “同时，虽然我相信你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声，在电影宣传期间，不要去任何有损你形象的场所，例如酒吧的打工你不能再去了，而且注意规范一下自己的言行。狗仔队行业竞争压力大，就算是没有工作的时候理查身边也会跟着三四个狗仔，而你虽身为新人，但作为一个第一部电影就能力压千人拿到男配的家伙，身边时不时的也会出现狗仔，如果被狗仔拍到你当街挖鼻之类的……你懂的。” “还有一些新片约，等你下午录完歌的时候我再和你细说。现在我先送你回那阁楼，让你整理一下，吃个饭，然后送你去录音棚。你还有什么问题或者要求吗？”马歇尔说着，看了一眼一直沉默听着他安排，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的西奥罗德。 “问题没有，要求有。第一，我需要你帮我留意一下正在出售的房子……” “太好了！我早就想让你搬出那见鬼的小地方换个大点的公寓住，只是一直没提，没想到抠门的西奥还会自觉提出换房子的事。你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别墅？我尽量帮你满足！”马歇尔一听，直接拍了拍方向盘，看样子他确实憋了挺久了。 “你觉得现在的我买得起比弗利山庄的房子吗？”西奥罗德直接翻了个白眼，“你只用帮我看看一套价格适中的独立房子，不用太大，但是社区环境一定要温馨和谐，中老年居多，交通便捷，附近一定要有超市便利店，有公园等绿化设施更好，没有也无所谓，但采光条件一定要充足，而且安静，自带小草坪，没事可以种些花花草草养只宠物。而房子里的设施不能太过陈旧，至少布局要合理，看起来干净整洁。” “……听上去你像是在选择一个可以搬椅子晒太阳的养老房。”马歇尔吐了个槽。 “没错，我要给我奶奶住，她不能在那个混乱的地方待下去了，那不适合老人生活。”西奥罗德说，“在宣传期我还能再赚一点钱，这样应该足够付清首付，等我这个月28号成年了，我就可以去银行办理贷款手续。” “……那你住哪？” “那个阁楼呗，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搬去那个养老社区和玛姬一起住，这样还可以省下房租。” “……但你不可能一直跟你奶奶一起住吧！现在哪还有人喜欢跟自己家的老人一起生活，除非他自己也是一个老头。” 西奥罗德不得不承认马歇尔的碎碎念很不巧让他的膝盖中了一箭，他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只是现在还不明白，马歇尔。”而只有当失去所有亲人之后，你才会知道，能和家人在一起生活会有多么幸福。 “不明白什么？” “没什么，你只用帮我看看，28号那天我就会下手。” “好吧，随你。”马歇尔耸了耸肩。 离开了两个多月，西奥罗德再次回到自己的蜗居，稍作整理之后，中午的日常当然是跟着马歇尔蹭饭。而也许是为了弥补这几个月都“擅离职守”的愧疚，马歇尔也十分爽快地大手一挥，将西奥罗德带去了……苏珊的平民餐厅。 三点左右，西奥罗德又见到了挥别多日的哈莫尼。他比西奥罗德和马歇尔早到几分钟，所以正拿着一杯咖啡，靠在录音棚外的墙壁上等候。在大冬天里他似乎只穿了两件，一件衬衫和一件很旧的皮夹克，脖子上挂着一条亚麻色围巾，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帽，穿着牛仔裤和马丁靴，时不时地跺跺脚。 “你们来的真准时。”哈莫尼看了看手表，将喝空的咖啡杯丢进垃圾桶里，急忙将西奥罗德推进录音棚，进门之后，哈莫尼顿时觉得自己暖和许多，“我的好西奥，你看我这么穷，都知道给自己买一个手机，而你可是明日之星，别像那些老顽固糟老头一样不喜欢用手机好吗？我这些天想约你出去玩喝酒看球都找不着人。” “我还没满二十一岁，哈姆，我甚至还没成年。”西奥罗德无奈地举起手。 “fu*ck法定饮酒年龄，说的像是真他妈有人在乎一样。小西奥，我跟你说，我十岁就开始碰那东西啦，我就不相信你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当然做过，也许你无法想象。”西奥罗德回答得十分自然，十分了解哈莫尼为人的他根本不在乎被哈莫尼知道什么。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马歇尔推了一把。 “先生们，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西奥的行程还是有点满的。”马歇尔说。 早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混了多年的哈莫尼怎能看不出马歇尔的意思，他大大咧咧搂住西奥罗德的脖子，用着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哦~~阿普顿先生不想让我知道有关于西奥的小秘密，好好好，那咱们就开始办正事。吉姆老兄，录音室准备好了吗？我们未来影视乐三栖明星要开始一展歌喉啦！” ……这家伙的言行举止真像一个不着调的混混。马歇尔有些头疼地扶额，他现在不得不考虑如果他家的西奥罗德继续跟这种人混下去，会不会被他带坏。这可不行，西奥罗德可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好孩子……无视他的那段黑历史。 因为西奥罗德早就对这首歌烂熟于心，他只唱了两遍录音工作就全部结束，等他从录音棚里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没有走到三点半。哈莫尼见时间还早，还想拉着身为同龄人的西奥罗德出去玩耍，却被马歇尔以行程很满没时间去些不正经的地方潇洒为由，强硬地将看起来还挺感兴趣的西奥罗德推进车里。 “好吧好吧，那就下次再约，看来我得回去剪电影了，天知道我有多讨厌呆在小黑屋里剪辑胶片。”哈莫尼站在车外朝西奥罗德挥挥手，而西奥罗德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马歇尔就开着车赏了哈莫尼一脸汽车尾气。 “喂，马歇尔，你也太过紧张了吧，哈姆可没想的那么坏，你这是对cult片导演的偏见。”西奥罗德有些哭笑不得。 “总之我可不认为cult片导演中会有什么正经人，通常来说他们总会有些怪癖。”马歇尔一本正经说。 看来无论哪一个马歇尔，都不太喜欢cult片啊。西奥罗德抱着胸摇了摇头，那么以后恐怕让他心烦的cult片导演恐怕还会更多，因为西奥罗德还是挺想拍拍另类的电影。他看着马歇尔陷入沉思的侧脸，又说： “你在思考什么？” “我在思考如何让那个哈莫尼离你远一点，以及，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唱片公司给你发行几张专辑。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会唱歌？” “唱歌只是业余时间随便哼哼，马歇尔，你知道我的心思都在演戏上，我可没系统学过如何唱歌。” “但这些瑕疵的方面都可以用后期处理一下，你的声音不错，说不定还能卖几张专辑积攒点人气。现在观众的品味都被养得太高，演员除了有演技长相不错之外，起码还得有几项才艺傍身，才能让他们更加疯狂。” “没兴趣。”西奥罗德不给马歇尔任何说服余地地耸耸肩。 无奈之下，马歇尔也不好再提什么，他将西奥罗德带去了一条比较繁华的商业街，打算为西奥罗德准备几件明天专访用的衣服。 一开始他直接将西奥罗德带去了阿玛尼，准备给他参考一套西服。虽然西奥罗德内心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但是在好莱坞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他也知道不同年龄段的人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于是一看到阿玛尼的招牌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心态年轻一点吧，马歇尔，我今年才十八岁，实际上我还没满十八，等我三十岁左右了，再去考虑这些成熟的男士西服，可以吗？而且我现在还没那么多钱浪费在一个名牌西服身上。”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马歇尔在心里吐着槽，跟着西奥罗德走进一家价格适中的轻奢品牌店。 男人一般很少逛街，而逛街时也没有女人那般纠结。对于逛街买衣服西奥罗德之前也一直是以效率着称，现在的他几乎不用试穿就知道什么样的衣服适合他，而什么样的衣服并不适合。所以不用拿着两件或多件衣服纠结，看中了几套衣服后，西奥罗德试都不试，直接拿着自己的号码来到收银台，□□一刷，不到半个小时，全部搞定。 这让陪着女朋友逛街差点逛断了腿的马歇尔突然发现，今天的行程似乎一点也不紧？ 第22章 《帝国》杂志采访 在马歇尔的敦促下，西奥罗德终于拥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手机。而当西奥罗德拿到自己的号码后，马歇尔就迫不及待地用□□的方式，将西奥罗德的私人号码发给了之前和他交换过号码（马歇尔的号码）的朋友。 他那非常明显的甩包袱动作让西奥罗德有些无语，但马歇尔却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他这样做是为了让他能更好地融入好莱坞演员大家庭，才不是因为月底西奥罗德生日就要到了他才不想到时候收到无数电话祝福和骚扰。 然而你已经将你的真实想法摆在脸上了好吗。在前往《帝国》杂志专访地点的路上，坐在车里的西奥罗德冲马歇尔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帝国》杂志的专访定于一家希尔顿酒店里，等希尔德到达指定的房间时，采访时所需的文件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他来的似乎有些早，他竟然是第一个到达的。 “嗨，你好，我是这次采访的记者和编辑凯瑟琳唐纳，你就是艾伦的扮演者西奥罗德莱希特，对吗？”正在和摄像师交流的褐发女人看到了孤身一人撬开房门的西奥罗德，立刻面带微笑地迎上来，并且热情地向西奥罗德伸出手。 她是《帝国》杂志的资深编辑，翻开每一期杂志，里面总有一两篇是她写的文章。多年的娱乐记者生涯让她知道应该如何对待自己见过的每一个明星，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并不出名的新人，她也会友好地展示出自己最拿手的微笑。而此刻穿着一身略休闲正装的她看上去也确实挺容易获得陌生人好感。 “你好，唐纳女士，看来我来的有点早，如果打扰到你们，我可以先出去到花园里转转。”西奥罗德十分客气地说，完全没有第一次受大杂志记者采访的紧张感，那彬彬有礼的微笑和恰到好处的语气这让凯瑟琳对这个大男孩多了一点好感与兴趣。 “拜托，叫我凯瑟琳就好，我不希望等会儿的采访充斥着紧张拘谨的气氛，这不是我的风格，我也许会因此发挥失常。”凯瑟琳笑道，“其实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只用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相信不久之后等人到齐，就能开始。作为你第一个到达的奖励，我给你一个提示，等会儿采访的某些问题对于新人来说，可能有些不太友好，你最好做点准备。” 凯瑟琳冲西奥罗德眨眨眼。 西奥罗德听了，立刻皱起眉，一副苦恼的模样：“真的吗？那太糟糕了，毕竟我一见到美女就会开始紧张，我可不擅长对付这些。” 他抬起眼看着凯瑟琳，那故作烦恼的模样和永远清澈真挚的蓝绿色眸子让凯瑟琳见了不由得笑出了声：“别担心，看在你叫我美女的份上，我不会乱写的。” 不久之后，房间里出现了第二位和第三位受访者，正是许久不见的导演格雷戈里，以及编剧斯蒂夫。格雷戈里一见到西奥罗德，就笑得就像一个和蔼的老爷爷。他和西奥罗德提到了剪辑进度和配乐问题，也提到了西奥罗德的第二部电影《奇异小子》，同时他表示他绝不担心西奥罗德手里的任何角色，因为他相信他绝对能将任何角色完美诠释。 斯蒂夫也表示赞同，他现在每天都会追问格雷戈里剪辑进度，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部电影上映。 而大概是因为档期原因，理查基尔和劳拉琳妮来的比较晚，当所有的人全部到齐后，采访正是开始。 杂志中《一级恐惧》的专题是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自然就是关于影片的介绍和一些幕后制作，配上几张片场照以及剧照。这部分在之前就已经搞定，监制霍华德已经整理出一份完美资料，邮寄给凯瑟琳。 第二部分则是此刻众人在希尔顿酒店聚集的目的——主创们的采访，再配上少许硬照或者生活照。从问题的分布来看，凯瑟琳之前做了很充足的准备，保证每个人都会被询问到至少五个问题，当然她也会有侧重点，她的侧重点就是格雷戈里以及影片最大牌的明星理查。而在一切结束后的杂志内页排版中，她也只会挑出一些比较精彩的内容作为最终成稿。 而这些位置一般都会留给名气较大的明星，像西奥罗德这种不起眼的新人，他们大多只会在最终截稿的时候提到一两句，完全被当成陪衬。这可以说是杂志届不成文的规矩，不过对于那些没什么人气的新人来说，能被大杂志提到一两句他们就会很开心，所以他们也不指望自己能得到侧目。 在其他人的提问环节，西奥罗德的表现一直都很自然，有时候他会插上一两句作为补充，而有时候他也会静静地坐在一旁倾听。他这种适当证明自己的存在但又不会太过抢风头和冒进的行为是一种对采访者和受访者的尊重，这老油条的做法甚至让凯瑟琳忘记他的新人身份。 而斯蒂夫似乎对这几个月来媒体评价对西奥罗德的不看好有些不满，所以当凯瑟琳问起他日后是否会创作类似题材的时候，他直接将聚焦点转移到西奥罗德的身上—— “类似题材？我不知道，也许吧，因为我不知道在它上映以后，还能否有类似的角色达到威尔和艾伦所能带来的影响力。但是我现在无比想为西奥量身打造一个剧本……糟糕我好像将我的计划告诉给你了。” “为西奥量身打造？”凯瑟琳有些惊讶，她不是没有遇到过编剧为特定演员量身打造剧本的情况，但那些演员大多是成名已久的老戏骨，而西奥罗德呢？这还是他的第一部电影。 “是的，面试的时候你没有在场，所以你并不理解我这么做的原因，而关于片场的一切格雷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只能说，西奥这小子就像是我的灵感源泉，当他面试的时候，我就像是碰到了知音，你绝对无法想象。”斯蒂夫说这，拍了拍坐在身边的西奥罗德的后背。 西奥罗德也很配合地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斯蒂夫，是你将艾伦这个角色创造出来的。” “但是你将他这个角色变成了人。”斯蒂夫的表情有些郑重其事。 凯瑟琳如果再不知道这位编剧是在捧西奥罗德那她就白混了，她看了其他人一眼，发现他们并没有对斯蒂夫这种做法产生排斥或不满，反而一脸笑意地盯着这一大一小，显然他们就像约定俗成一般对帮助西奥罗德出名积攒人气心照不宣。 其实这种事也并不奇怪，其他人认为你前途无量人品好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和你交好，如果西奥罗德演技差性格又不成熟，那么他早就被边缘化，甚至都得不到这个角色。在好莱坞混了这么久的大牌谁会拉下脸去讨好一个小真空？ “好吧，我确实无法想象，但你们让我对面试产生了兴趣，能跟我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吗？”凯瑟琳顺着斯蒂夫的话，将话题转向被众人“宠”着的西奥罗德。 一提到面试，除了理查和琳妮之外，包括西奥罗德在内的所有人都笑了。不过斯蒂夫的笑是幸灾乐祸，西奥罗德的是尴尬和不好意思，而格雷戈里就是很明显的苦笑了。他们三人的反应也自然勾起男女主角的好奇。 “对呀，你们总说面试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变态，但是你们谁也没告诉我在你们面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理查看了看那三个知情者，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而琳妮也一脸八卦：“我从你们三人的笑容里察觉到一定有大爆料，等等先让我坐好，以免等会儿吓得摔到地上。” “我觉得这件事情由我重复一遍会有些怪异，而我也不想被打，所以我保持沉默。”西奥罗德立刻举起双手看向格雷戈里。 “哎呀这种事情我觉得最有发言权的是导演，我只是一个小编剧。”斯蒂夫学着西奥罗德的样子，举着双手，挺起啤酒肚，看向导演。 见他们俩都很无耻地甩包袱，身为面试时候的“受害者”，格雷戈里只好无奈地开口：“好吧好吧，我说，其实我算是那个时候的‘受害者’，因为西奥差点将我揍了一顿……” “什么？”凯瑟琳惊呼一声，而理查和琳妮也很意外地看向他，只有斯蒂夫在一旁拍着西奥罗德的肩膀笑得人仰马翻。 “不是那种打架，别误会，西奥可是个温柔的好孩子。”见凯瑟琳似乎误会了什么，格雷戈里立刻摆摆手澄清，“其实是这样的，从之前我们放出来的预告里就可以看出，艾伦是个有双重人格戏份的家伙，这也是我们一开始很难定下艾伦人选的原因之一。所以在面试的时候，我们就让面试者展示一下他们心目中的艾伦。” “而西奥……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天才，他仅仅从之前发给面试者的一小段关于艾伦的描述，就分析出艾伦的双重人格，我敢说之前我们面试的99人中，没有一人能做到这一点，他们只在我们要求演绎另外一种人格的情况下，才意识到艾伦的特别。”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对戏的时候，西奥突然如一头猛兽一般向我冲过来，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从椅子上拽起来。那是真的拽，在这之前我从没想过一个看起来温柔优雅细胳膊细腿的少年，还能将我这中年老男人从椅子上一只手拽起来，当时看着他凶狠狰狞的样子，我真的以为他会一拳头揍上我的眼睛，真的，但是他没有。” “不过他倒是一拳揍上了墙壁，你是没有看到，当时他的手就蹭破了皮，但事后这孩子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我真怀疑他的痛觉神经是不是出了问题。”格雷戈里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看了理查一眼，“好了，理查，你该心理平衡了吧，我才是那个被西奥的即兴发挥吓到的第一人……哦不好我是不是剧透了，我可不能剧透的，凯瑟琳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格雷戈里开了个玩笑。在宣传期间一点一点放出剧情勾起观众兴趣也是宣传手法之一。 “那可不行。”凯瑟琳得意地摇了摇本子，“我已经记下来了。听起来你们的面试真够……惊险。” “没错，我们还录了面试的录像带，想知道更多就等着dvd上市吧。”西奥罗德用电视推销的语气欢快道，“没错我现在就是在吊你胃口，以及推销。” “好吧，你成功了，我会买一盘的。”凯瑟琳被西奥罗德逗乐，“言归正传，西奥，能说说你第一次拍戏，有什么感想吗？” “嗯，这个问题我的朋友已经问过我无数遍了，也许是因为追求表演的乐趣就是我毕生梦想吧，当我拿到这个角色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噢耶我竟然拿到了男配角我竟然能和理查对戏上帝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样，”西奥罗德生动形象地演出了这种惊喜的状态，他捧着脸，如同《呐喊》那张名画上的主人公一般，尖叫一声，然后神情又恢复自然，“而是，我在想，我终于踏上这条追求梦想的路了……” 之后的几个问题在几人的有意无意下，始终围绕着西奥罗德。在访问环节结束后，几人又拍了几组照片，才算正式收工。在格雷戈里的坚持下，五人一起去希尔顿的餐厅吃了顿饭，然后西奥罗德直接跟着格雷戈里去了录音棚，录了几句台词，一天的工作才算正式结束。 第23章 生日电话与积攒人气 之后的几天，西奥罗德一方面配合《一级恐惧》的宣传工作到处参加杂志采访，一方面听从了马歇尔的建议，开始锻炼身体。 在前一世，他的好身体底子支撑着他为了表演拼命，但这一世不同，在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刚刚脱离毒/品困扰的瘦骨头。身体刚刚养回来没多久，又得为了兔小子一角色减肥，导致这段时间他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 所以为了以后的发展，西奥罗德必须养好身体，但是为了节约用钱，他并没有去健身房，而是自己给自己列了一个锻炼身体的计划，定期跑步锻炼，做些瑜伽，买些杠铃回家慢慢练。好在有前一世的基础，无需专业教练量身定制，西奥罗德知道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锻炼方法。 很快，一月底临近，西奥罗德在自己生日那天，收到了许多在去年结实的朋友的礼物。特别是理查，这个西奥罗德唯一认识的有钱的大牌送了他一块价值不菲的欧米茄手表，而不用上网查询，西奥罗德也知道这块表的价格在一千美金以上。 所以他能卖掉这个表换钱吗？ 那理查也许会杀了他吧，算了。 而马歇尔那个抠门的家伙，在他生日那天也送给他一餐极其丰盛的晚餐——还是他自己亲手做的，看来他已经充分了解到就算请西奥罗德去麦当劳他也能吃出五星餐厅的价。 “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给别人吃，就连阿曼达都没有这种待遇，你知足吧。”被西奥罗德那鄙视的目光盯着，马歇尔依然自豪地挺起胸膛，“而且，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我的做饭水平可是比那些米其林餐厅主厨还要厉害。”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好意。”西奥罗德“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其实他知道马歇尔的做菜水平有多好，前一世他就知道。在他们仅有几次的争吵冷战中，马歇尔总会用请他去他家吃饭的方式让西奥罗德开心起来，而在工作不太忙的时候，马歇尔也会给西奥罗德做些便当。 当然，他的水平是比不上米其林餐厅主厨，但是在西奥罗德看来，马歇尔做的饭是最好吃的。 这一世也一样，甚至，连那个偏清淡的口味都没有变。 回到家后，西奥罗德看着那被几个礼物一放就显得更加狭窄的黑暗小屋，脸上刚刚告别将他送回家的马歇尔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用枕头蒙着自己的眼，躺在床上，还没过多久，被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 西奥罗德摸了好半天才将不停震动的手机摸到手里，他看了眼来电提醒，是玛姬。 “喂？奶奶，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你不是早上才给我打过电话祝我生日快乐吗？”西奥罗德躺在床上，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地说。 ‘……你受委屈了？’ 另一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他将近一年没有听过的，略带沙哑和别扭的声音。 “……纳特尔？！”西奥罗德彻底惊讶了，他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他没想到一直在和他保持距离的纳特尔竟然会用玛姬家的电话联系他，“我的意思是，真没想到你会和我打电话。” ‘你的声音听上去有人找了你麻烦。’另一边纳特尔的语气依然有些生硬和别扭，在冷战了将近一年，他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和西奥罗德说话，大概是拉不下这个脸。 但是就算一年过去，没有和西奥罗德有什么联系的他依然可以从西奥罗德的声音里，听出他的心情如何。 西奥罗德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知是为纳特尔的敏锐，还是为纳特尔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算是前一世已经十分了解他的马歇尔，也无法从他伪装得天衣无缝的语气神态里，看出他最真实的一面。 “不，没有……”西奥罗德的反应还算很快，他并没有沉默太久，就立刻开口，但一整句话还没说完，又被纳特尔打断—— ‘需要我去找人收拾找你麻烦的人吗？’ “……不需要！” ‘那看来还是有那个让你心烦的人。’ “……” ‘……’ 西奥罗德沉默了，对方也沉默了，他们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个话题。 ‘……生日快乐。’ 五秒钟之后，纳特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没有给任何西奥罗德反应的机会，就将话筒递给了玛姬：‘哎，西奥，晚上我干完商场的活儿就在街上碰到了纳特尔这小子，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主动给你打电话的，所以我将他拉回家让他给你说声生日快乐。怎么样，他说了吗？你们刚才似乎还聊了一段时间……等等，纳特尔，你怎么走了？不再坐坐喝杯茶吗？’ 西奥罗德静静地听着话筒那边的声音，他听到了关门声。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笑了起来。 几天以后，就是《帝国》杂志二月刊发行的日子。 身为电影发烧友的杰瑞，如同往常一样，在《帝国》杂志抵达报亭的第一天，就买下了一本，带去公司，趁着业余吃饭时间，草草翻阅了一下。在杂志中间靠前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新电影的专题。 “不一样的恐惧——《一级恐惧》专题，编辑：凯瑟琳唐纳。” 《一级恐惧》？还是《帝国》的看家编辑凯瑟琳写的？杰瑞心里嘀咕着，听起来有些耳熟……哦，这不是十一月的时候他和他哥们以及哥们的女友去电影院看《七宗罪》的时候，看到的预告片电影吗？当时他还为这里面长得比莱昂纳多还漂亮的小鲜肉和哥们的女友争论一番。 杰瑞回忆着当时的过往，笑着翻开了那篇专题，打算看看这个电影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他虽然身为电影发烧友，但是这不代表着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电影他也会过多关注，在今天以前，《一级恐惧》就是一部这样的电影。 前面是介绍电影内容的部分。凯瑟琳的文风一气呵成而又引人入胜，该幽默的时候幽默，而该煽情的时候也能让读者有很大的感触，所以从这内容介绍来看，杰瑞发现这部律政题材的电影并非那么不堪入目。 “在威尔一筹莫展之际，他却发现他的当事人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另一面？”看到简介结尾这句话，杰瑞想到了那个预告片里一闪而过的阴戾眼神……这就是男配角的另一面，双重人格？ 所以当初海选男配角，还给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威尔惠顿发了邀请函，原来是想在电影里玩人格分裂啊。杰瑞想着，人格分裂的角色的难点就在于如何让同一个人的两种性格鲜明具体，而往往一个角色都难以完全诠释的新人竟然演起人格分裂？面试官到底是怎么想的？ 杰瑞笑着摇了摇头，跳过了一些幕后制作的文章，看到了最后的主创采访。让他惊讶的是，虽然那个艾伦的饰演者只是一个男配角，但是凯瑟琳似乎给了他和理查同等的篇幅？杰瑞继续看下去，看到了那面试时候的趣事，看到了西奥罗德莱希特对梦想的诠释，看到了编剧对这个新人的评价，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那些影评人和他的惯性认知错了，这个名字有点长的新人真的很出色？ 杰瑞又看到结尾凯瑟琳对西奥罗德的评价：“当他静静坐在原地的时候，你很难相信他会是电影中那个懦弱无辜的孩子，或者凶残暴戾的恐怖分子。而当他冲你微微一笑，你会感觉到春天的到来。谁是西奥罗德莱希特？也许他是一个为演戏痴狂的疯子，但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谦虚有礼而又温暖的大男孩。” 杰瑞看了看采访文章旁放上的照片，穿着简单英伦风薄毛衣和牛仔裤，脚踩帆布鞋，侧身坐在沙发扶手上，笑着看着镜头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暖阳，就连身为男性不太关注男人外貌，只关注男演员man不man的杰瑞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太他妈好看了，而且绝不是娘娘腔的那种好看。 他能想象到时候有多少女人会疯狂地爱上他。 再对比起剧照中那个身体孱弱眼神清澈的呆萌蓝眼少年，以及定格在抬眼一瞬间那阴冷如蛇的绿眼少年的照片，杰瑞突然觉得也许这小子演技确实不错…… 等等，他眼睛怎么会变色？哦上面说导演利用了不同的采光手法…… 不知不觉间，杰瑞将这篇专题看了两遍，当合上杂志后，他竟然觉得自己开始期待这部四月上映的电影。 像他这种情况的影迷也不少，有很多人借助《帝国》杂志，第一次了解到西奥罗德这个人，了解到他的性格，了解到他的角色。甚至之前对《一级恐惧》和西奥罗德一无所知的影迷，在看了这一期的杂志后，纷纷打开电脑企图搜索到更多关于西奥罗德的消息。 结果他们却惊讶发现，什么都没有，他的简历一片空白，他的个人资料为零，他甚至没有个人主页和粉丝论坛！ 西奥罗德莱希特到底是谁？他从哪蹦出来的？他之前上过什么专门的表演学校？为什么连身高体重年龄都没有？ 网络上一下子炸开了锅，而勾足了影迷好奇心的马歇尔在第二天，才迟迟在网络上更新了关于西奥罗德的个人资料和博客主页，人们这才对这个凭空出现的新人有所了解—— 什么？他今年才十八岁？而他演这部电影的时候才十七岁？什么都没演过也没接受过系统学习的十七岁孩子一出门面个试就能和理查基尔演对手戏，戏份还挺重？你逗我呢！ 而报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更多的对西奥罗德的正面评价——从幕后片场照来看，看起来还不错？毕竟是个新人你也不能对人家太过苛刻不是？ 无论如何，西奥罗德的粉丝论坛悄然建立，而一直没多少人关注的小真空，第一次走到了众人面前。 第24章 《大卫·莱特曼深夜秀》和首映礼 埃文布克曼是一名即将毕业的高中生，他也是西奥罗德莱希特粉丝论坛的创立者。而在不久以前，他还只是理查基尔粉丝中的毫不起眼的一员。 当《一级恐惧》的男配角将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出演时，埃文其实是很愤怒的，因为他认为一个新人根本不配担任如此重要的角色，他只会毁了这部电影，然后让这部电影再一次成为理查的烂片。 是的，他确实知道艾伦这个配角的重要性，因为他有一个挺了不起的母亲，玛格丽特布克曼，她是负责《一级恐惧》选角面试的演员工会代表。每年她都会参加大大小小面试不下千次，而埃文的房间里也堆满了明星们的签名照。 虽然玛格丽特因为协约关系无法透露任何关于角色的信息，但埃文还是从她遮遮掩掩的字里行间里意识到，艾伦将会是一个重要的配角。而这种角色，怎么能交给那个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莱希特？ 但玛格丽特却第一次对埃文表现出来的愤慨有些不满。按照她的原话，那就是—— “你没有在现场，所以你绝对无法想象那个年轻的男孩身体里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魔力。埃文，他虽然和你同岁，但是他可比你想象中厉害多了，关于面试的东西我无法透露太多，但是我必须为那个孩子说几句话，亲爱的，当你被他的演技带入戏中时，你会彻底忽略他的年龄和资历。” 一个和他同龄的少年真的有那么厉害？埃文并不相信，他似乎想找出证据来证明那个被媒体普遍不看好的家伙并没有他母亲说的那么强大，但是当他深入观察后，他发现并不是这回事。 因为玛格丽特的关系他认识几位片场里的工作人员，而他们对莱希特的评价都是好得不能再好，无论从为人处世的情商还是到专业程度的演技，他甚至以他是他的粉丝的借口，从他们嘴里了解到莱希特为了生活到处打工辛辛苦苦却不骄不躁的事情。 渐渐的，他对他开始有些改观，从一开始的不满变成了好奇和佩服——就冲他打工那件事，埃文自认为自己肯定无法坚持如此庞大的工作量。但这并不能证明他的演技如何，毕竟眼见为实。 所以他去围观了莱希特微微一次外景戏，也是那一次，让他成为了他的粉丝，并建立第一个粉丝论坛。 从小受演员工会的母亲影响，埃文观察演员演戏水平的角度和普通影迷不太一样，他起码能做到像影评人一样分析对方的演技和台词功底。而在那一次围观中，西奥罗德让他相信了，他就是那个艾伦，在案发之际仓皇而逃的艾伦，他无法忘记他那惊恐的眼神和那狼狈消瘦的身影。 然后，他回到家中，打开电脑，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建立了西奥罗德的第一个粉丝论坛。而在其后的几个月里，论坛成员数量还不到三十个。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时候电脑还并没有普及到家家户户，只有有钱的家庭才能买得起电脑，而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那就是西奥罗德太不出名。 每天面对着清冷的论坛，几乎每个人都是论坛某个板块的版主或管理员，而真正会员却没有多少人，这个事实曾让他们几个元老心灰意冷却又无可奈何。好莱坞本来就是一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在电影上映以前，如果看不到西奥罗德的真正实力，没有人会关注这个真空。 好在很快，境况就有了好转。 去年十一月放出的预告给西奥罗德带来了点人气，而《帝国》杂志的二月刊几位主创对西奥罗德的一致好评又为他拉拢了一定数量的粉丝，更别说三月的《大卫莱特曼深夜秀》的播出，让埃文第一次看到春天的来临。 西奥罗德是在三月初《帝国》杂志发行之际，接到《大卫莱特曼深夜秀》的邀请。当然这份邀请不可能直接送到他的面前，那个时候他还在晨跑，打算跑完五公里后回家洗个澡，然后再去苏珊的餐馆打工赚点钱。 在他成年以后，他终于用自己的钱和银行贷款，入手了一套不大却挺温馨的房子，原房子的主人还送了他一辆自行车。将房子改造成玛姬喜欢的样子重新贴墙纸置换新家具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三月底四月初玛姬就能搬进来。 在这之前，西奥罗德一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边跑去苏珊店里赚点外快，生活倒挺充实。而也在这时候，马歇尔通知他在这个月十五号星期五需要和《一级恐惧》的剧组参加《大卫莱特曼深夜秀》。 大卫莱特曼，说起来是个传奇人物。他做过广播员，天气预报员，不过他做的最成功的职业应该是脱口秀主持人。当他在nbc任职的时候，他的《大卫莱特曼秀》还获得过格莱美，而之后的《大卫莱特曼深夜秀》也以其讽刺犀利的言辞大获成功。不过nbc的高层太过凉薄，以至于在1993年，莱特曼带着他的《大卫莱特曼深夜秀》来到cbs。 当时这件事还在业界掀起轩然大波，以至于现在喜欢看各种访谈节目脱口秀的人们谈论此事时都唏嘘不已。谁也不想到在nbc忠心耿耿十多年的莱特曼说走就走，除非nbc的高层确实伤透了他的心。 《一级恐惧》剧组最近收到很多电视台的邀请，如nbc，cbs，abc等等，考虑到电影受众的年龄层以及宣传力度，片方选择了被称为“老年台”的cbs。 在前往电视台做现场录制之前，马歇尔和西奥罗德细细分析了在节目中莱特曼会提到的犀利问题。美国的脱口秀节目讲究的是迅速反应，它并不会提供太多的时间彩排，只会告诉你大致流程以及提问的方向，剩下的就靠你的临场发挥。 对于新人来说，这无疑跟毫无准备就上考场一样艰难。但一般情况下主持人也不会过多为难嘉宾，更不会过多为难一个新人，马歇尔相信做了这么多年脱口秀的莱特曼也懂其中的道理，并不会过多为难西奥罗德。 而在前世就能和任何一位犀利的脱口秀主持人谈笑风生的西奥罗德表示无所谓，脱口秀的精髓不就在“脱口就说”吗？ “你好，又见面了，大卫，我可是非常喜欢上你的节目。”在后场休息室里提前见到大卫莱特曼的理查站起来张开了双臂。 一头斑白头发，发际线较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的莱特曼裂开嘴笑了笑，拍了拍理查的后背：“hello again，理查，见到你我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呢？哦对了，因为在上次的时候我预言过我还能见到你，我的预言很准，预测到的事情都能排上‘十大莱特曼成为预言师的证据’。” “很好，等下你也许可以用得着。”理查笑道，向莱特曼介绍了身边的琳妮和西奥罗德。 此次访谈片方只要求男女主角和第一男配角参加，所以西奥罗德并没有见到那位和蔼的导演。当理查将西奥罗德介绍给莱特曼的时候，还特地嘱咐了一句：“大卫，我希望你对西奥好一点，你可别被那些影评人骗了，他可是一个好演员。” “是的，我才刚成年，还没见过这花花世界，请放过我。”西奥罗德立马装出一副无辜脸配合地举起双手。 “哎，理查，这儿还有一位女士呢，虽然早就成年，不过作为一位绅士，难道不应该率先保护女士吗？”琳妮调侃着。 “嗯抱歉，我的错，我只是以为凭你的实力，足够游刃有余了。”理查促狭地眯起眼。 “哇哦哇哦，这真精彩，看来你们已经等不及上节目了。”莱特曼在一旁煽风点火，“女士，先生们，我希望等会儿在台上你们也能有这份热情。不过，可能会让你失望，理查，我得帮这位男孩见见花花世界成长为男人。” 而在节目录制中，莱特曼也证实了他刚才所说的话。现在舆论界对西奥罗德这个可以取代莱昂纳多和威尔惠顿的新人的演技到底如何争论不休，并且不看好还是占大多数，比起理查和琳妮，他才是那个能制造话题和收视率的人物，而《一级恐惧》的制片公司也曾若有若无地暗示过，如果将注意力放在西奥罗德身上绝对不会后悔。 《大卫莱特曼深夜秀》的播出时长并不长，所以在简单地和理查插科打诨以及赞叹琳妮的美貌和科班出身的演技后，莱特曼将焦点放在了最近话题度远远超越男主角理查基尔的西奥罗德身上。 只见他冲着镜头和台下观众挤了挤眼，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个说悄悄话的姿势，压低声线说：“嘿，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你们绝对不相信刚才在台下的时候，我的老朋友拜托我一定要放过西奥罗德莱希特。” “哦……大卫……这不应该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吗……”理查无奈地扶着额头笑了，台下观众席里自然出现了一些笑声，而琳妮则悄悄拉了拉西奥罗德的衣角，提醒他重点来了。 西奥罗德冲琳妮笑了笑，表示自己一直都在准备中。 “喂，朋友，什么叫‘放过’？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我是那种会被抓起来的变态！……好吧我承认这位莱希特确实长得挺好看。”莱特曼的话又引起了观众心照不宣的骚动声。 “所以……西奥，听说你是德意混血？” “是的，并且我相信如果这事放在五十年前，只要我一点头，我就是一个混蛋。”西奥罗德毫不在意地自嘲着，他的这种自讽又让台下观众笑出了声，“但是，嘿，哥们，你瞧，我现在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从我祖父母那代就是了。” “好吧，美国就是一个由混血外来户组成的国家，让我们忘记这些政治历史问题……话说这算政治问题吗？”莱特曼朝台下做了个鬼脸，又问道，“介意讲讲你的过去吗？你知道，我们都对你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家伙很好奇。” 他这样一说，理查和琳妮也十分好奇地看向西奥罗德，毕竟他们也挺想知道这个表演天才从哪冒出来的。 “过去？其实和很多孩子一样。”西奥罗德十分自然地做了个回忆的神情，他并没有因为提到自己的禁地就开始紧张不安，他那坦然随和的态度堪比某些老油条，“我的家庭情况并不算好，六岁的时候我就只有我的祖母，玛姬，她是个十分坚强和伟大的女性，我认为一切赞扬女性的词语都能放在她的身上。” “哦，抱歉提到这个。”莱特曼说，“这还是你第一次提到你的家人。” “嗯，但是我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有我的祖母。”西奥罗德说着，冲着镜头微微一笑，神情温柔而又幸福地说，“我爱你，玛姬。” 台下响起了口哨声，看来西奥罗德的怀柔政策非常好。 “我知道祖母一个人养育我不易，特别是我渐渐长大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人，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有我的梦想，我想当一名演员，我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所以我退了学，跑到洛杉矶打工减轻家里的负担，顺便像每一个傻小子一样期待自己可以有机会圆梦。” “然后你就被天上的大馅饼砸到了。”莱特曼补充着，将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逗活了。 “没错，还砸得晕晕乎乎呢，但这馅饼味道不错。” “那我想一定是日落大道那家土耳其馅饼店的馅饼，整个洛杉矶也只有那家馅饼最好吃。” “不，其实味道有点像印度飞饼。”西奥罗德一本正经回答。 “哈哈……”其他的人都笑了，琳妮都忍不住拍拍西奥罗德那严肃的脸。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我真的要饿了，天杀的这可是大半夜！”莱特曼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回归正题，最后一个问题，西奥，我一定要把最犀利的问题留在最后。” 莱特曼吊足了所有人胃口，等台下躁动的观众渐渐安静下来，他才说：“自从你演了这艾伦，外界就普遍不看好你，你怎么看？虽然下个月三号电影才会上映，而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但是，小朋友，我真不希望你像他们说的那样毁了我老朋友的电影。” 这个问题对于新人来说可有够犀利的。 理查和琳妮有些担忧地看向嘴角总是带笑的西奥罗德。 而这个新人的反应，却大出所有人所料—— “怎么看？”西奥罗德听了不但没有垮下脸或者手忙脚乱，反而挺认真地低下头摸着下巴思考一番，“其实这让我突然想到了杀青那天理查跟我说的话。” 理查听了，似乎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事，不禁有些好笑地看向西奥罗德。谁说这小子好欺负了？他只是一只笑面虎好吗，瞧他现在这故作正经的嘴脸，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煞有其事呢。不过理查也不是一个不敢承认的人，在他看来，西奥罗德的演技配得上那些话，况且在宣传期间他们也确实有义务制造一些话题。 “西奥，你真的要提那茬吗？”理查配合地苦笑着。 “我只是如实地告诉给大卫我怎么看而已。”西奥罗德无辜摊手。 琳妮也在一旁笑得一脸古怪。 “喂喂，这里就我一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吗？”莱特曼不满地叫着，台下的观众也跟着起哄，“理查，你可是我的老朋友。” “好吧好吧，大卫，我告诉你。”理查一副无奈的样子，摆了摆手，“我只是跟西奥说，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我的身边恐怕要多一个最佳男配角提名者。” 理查说着，看了一眼镜头：“我是认真的。” 这话一出口，台下一片哗然。 理查基尔认为西奥罗德的表现可以去拿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开什么玩笑！奥斯卡有那么容易拿到的吗？别说是新人了，就连一个在好莱坞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说不定都不能得到几次那些学院派老家伙的青睐！ 无论是现场的观众，还是坐在电视机面前的人，都不禁窃窃私语或者不可置信地轻笑一声。而见多识广反应迅速的主持人莱特曼也在惊讶片刻后，迅速回过神，他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瞪大了眼：“理查，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我是，琳妮可以给我作证。”理查将球踢向琳妮。 “我以我检察官的身份作证。”琳妮立刻一脸严肃地举起手。 西奥罗德看着他们俩笑而不语，而莱特曼则看着镜头挤了挤眼：“哇哦，哇哦，哇哦，我刚才是不是感叹了三次？好吧伙计们，我手头还有一段未公开的电影片段，也许我们可以研究一下这个家伙的演技怎么样。” 他压低声音，一副神秘的样子，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西奥罗德。 “嘿，大卫，我听到了，你的悄悄话的声音可不算小。”西奥罗德说。 “ooops……”莱特曼做了个鬼脸，耸了耸肩，指向了斜后方的大屏幕。 屏幕上播出的片段正好是那段艾伦被马丁接连不断的质问和咆哮逼出罗伊的镜头，当场下观众看着原本软弱结巴惹人怜爱的艾伦在马丁步步紧逼之下，陡然间身体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扑向自己的猎物，死死掐住马丁的脖子，神情凶戾暴躁又如同捉弄老鼠的猫般狡黠，都不禁发出阵阵惊呼。 片段结束，台下安静了一秒之后，顿时传来掌声和口哨。很明显，西奥罗德出人意料的演技博得了他们的好感。 “好吧，我得向你道歉，西奥，请你千万别突然变身掐我脖子。”莱特曼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脸后怕，“能演好双重人格的家伙绝对不好惹，谁知道他们的精神状况怎样。” “啊糟糕，我觉得另一个我要出现了，所有人退后，所有人退后！”西奥罗德显然很适应莱特曼的脱口秀风格，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犀利言辞而尴尬，反而顺着他的话开起了玩笑。只见他扶着额，一脸痛苦地抬起另一只手阻止他人靠近，那摸样又逗乐了一批人。 原本对于新人来说的修罗场在西奥罗德游刃有余的应对下十分欢快地结束了。节目播出后，更多的人了解到西奥罗德这个人，了解到他的为人与风趣，不少人也被他温暖的笑容和好脾气征服。要知道莱特曼的某些问题就算是旁人听了都会觉得尴尬和不愉快，但他身为当事人，还能以一种温和有礼的轻松随和态度和他开起玩笑，这种情商可不是一般新人更不是一般刚成年的孩子能比拟的。 不过，也有一些人对理查和琳妮的那段话表示不满。 “我很难想象在好莱坞起起伏伏这么多年的理查基尔竟然会轻易地下出那种结论，也许莱希特的演技确实不错，但是奥斯卡？也许这也是理查这些年主演的电影都不卖座的原因之一。” ——影评人肖恩索普。 “我承认我确实被那片段里西奥的演技惊艳了一把，但是这无法说明什么。”——网友异星的异形。 “西奥罗德莱希特？那是谁？奥斯卡提名？这应该属于莱昂！”——网友珍娜迪卡普里奥。 “也许理查这么说只是因为导演或者制片公司上层的授意，电影上映前总会有些宣传，而显然《一级恐惧》将宣传噱头放在了一个新人身上，可怜的西奥罗德莱希特，也许他在片场里得罪了人。”——网友流浪的叶子。 当然，也有人表示支持和鼓励。例如imdb的网友杰瑞认为：“我不明白为什么西奥不能拿奥斯卡提名，就因为他的年龄？还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新人？电影这不是还没上映吗？这是偏见，也许到时候他真的会让人大吃一惊。” 西奥罗德粉丝论坛的坛主也表明：“我相信西奥可以做到一切你想不到的事情，既然他可以在面试的时候力压99人，让所有面试官赞叹不已，为何不能拿到提名？我相信有眼力的人自然能看出《大卫莱特曼深夜秀》上那段片段中，西奥的演技究竟如何。” 无论外界吵得多沸沸扬扬，身为当事人的西奥罗德仿佛置身事外一样。 不知是片方有意还是无意，《一级恐惧》的首映竟然定在了4月1日愚人节的晚上九点举行。而这段时间里，西奥罗德不仅要尽快将房子装修好，还得帮玛姬搬家，顺便还要被一直念叨首映礼上要穿什么礼服的马歇尔折腾一下，哪还有什么时间去理会外界到底在吵什么。 时间在西奥罗德的忙碌中渐渐过去，很快就来到首映礼当天。在昨天下午将玛姬从北拉斯维加斯接到家中的西奥罗德，穿着一套洁白的西服，和身为今夜自己“女伴”的奶奶玛姬，坐在马歇尔的车后座。 玛姬显然十分激动，而这也是她第一次穿上价格超过一千美金的礼服，接受明星的待遇。从早上起床开始她就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直到现在，她抓着西奥罗德的手还有些颤抖，让西奥罗德只能不停地指着沿途风光，告诉她一些趣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待会儿在红毯上，会有很多记者以及闪光灯，记住，千万不要因为那些闪光灯抬起手遮住眼。”马歇尔嘱咐着，“当然走红毯的时候我也会一直跟在你们身后，所以不要紧张，也不要乱了阵脚。偶尔还会有记者拦下你采访，你可以接受一两个，不过不要在采访上浪费太多时间，其他的就交给我应付。” “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马歇尔。”西奥罗德哭笑不得地听着马歇尔碎碎念，“你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女伴搀扶着你以免你一走上红毯就脚软。” “不，我不想将阿曼达带入圈内，但西奥你放心，当电影正式上映的时候，我绝对会第一时间带她去电影院。” “其实你只是想带她去约会吧。”西奥罗德戳穿了马歇尔的小心思。 “嘿！” “好，你当我什么也没说。”西奥罗德做了一个“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马歇尔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西奥罗德从前方后视镜里看着马歇尔的双眼，而感觉到西奥罗德的目光，马歇尔也时不时地将眼神放在了后视镜上。他突然觉得，西奥罗德那双眼底的东西，他有些看不懂。 “顺便一说，马歇尔，恭喜你又老了一岁。”蓦地，西奥罗德移开了眼，看向窗外，揶揄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马歇尔有些意外地瞪大眼，因为他似乎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西奥罗德自己的生日日期。 “愚人节是个特别好记的日子，你曾告诉过我一次。”西奥罗德非常自然地耸耸肩，然后低头从车座下，拿出了一个礼品袋，“作为礼物……大概也只有这个能让你高兴吧？我不太懂这玩意儿，所以就随便给你买了一瓶。” 正在开车的马歇尔不能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开太久，他匆匆扫了袋子一眼，竟然是一瓶酒，一瓶琴酒，还正好是他喜欢的牌子，于是，他笑了，拍了一下方向盘：“你小子还算是有心，谢了，这礼物我非常喜欢，也不枉费我这段时间给你当免费的私人司机。说真的，你以后要么去学车，要么自己找个司机兼保镖去，当你以后名气大了走到街上一堆粉丝往你身上扑的时候，总会用得上的。” 西奥罗德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看着自己的孙子和他的经纪人相处得这么愉快，玛姬脸上的笑容更甚，她眼眶湿润地紧紧握着西奥罗德的手，感觉身下的车缓缓减速并在一个豪华的建筑面前停下来。门外的喧哗声被隔音效果很好的车窗削弱到只剩下轻微嗡嗡声，玛姬感觉自己手心里都是汗。 “准备好了吗，女士，先生？”马歇尔转过头。 西奥罗德安抚地拍了拍玛姬的手背，冲马歇尔点点头。 马歇尔立刻走下车，绕了一圈，替西奥罗德拉开门。 门外，令西奥罗德无比熟悉的嘈杂和欢呼声顿时如潮水般涌入。在一片朦胧的恍惚间西奥罗德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第一次红毯，以及那最后一次首映礼。他想起了那个为了电影事业不断拼搏的自己，想起了那些欢笑和泪水，想起了雷动的掌声和金光璀璨的奖杯。 就如同第一次一样，他的身边是身为女伴的祖母，他的背后是他的经纪人。 不一样的电影，不一样的开始。 西奥罗德笑着，缓缓走下车，转过身，向车内的祖母伸出了手。 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却依旧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荆棘之旅。 一身纯白西服的西奥罗德一出现在红毯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实白西服是一种很考验身材和气质的礼服，很少有人能真正驾驭出白西服的高贵和纤尘不染，稍有不慎就会穿出一种侍者或者厨师的感觉。 但此刻，身高接近185的西奥罗德身材足够修长，再加上他最近的锻炼，已经让他完全摆脱了兔小子时期的瘦弱，转变成一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他那张精致深刻如雕像的脸配上这一身裁剪贴身的西服，竟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魅力。 他本身是一个温和的翩迁君子，影帝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气质与他的性格完美结合，让他看上去就如同希腊雕塑上的天使或者意大利大师油画上的美男子。那对上镜头毫不胆怯或紧张的优雅温暖笑容几乎在瞬间，让围观的女粉丝尖叫连连，闪光灯闪烁不停。 而他身边的老者，大概是他的祖母，身上那件黑色长裙虽看起来简单，但搭配在老人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得老气，反而让老人看上去沉稳贵气。这样一白一黑一老一少的组合，竟然引起了和理查不相上下的关注度。 更让那些时尚杂志记者更加惊讶和激动的是，以他们的专业眼光，他们竟然无法分辨西奥罗德身上这件十分有气质的白西服是出自哪位名家或者大品牌之手，他们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根本不是giorgio armani或者hugo boss的西服，这只是刚刚成型没多久的tommy hilfiger新出的春季男装，一个还算不上轻奢侈品牌的休闲品牌旗下的男装，包括他脚上那双皮鞋！ 也许最贵的也只有他手腕上那块表吧！ 至于那位老人身上这一套装扮，无论是coach的耳环还是burberry的礼服，整套加起来绝对是西奥罗德身上的十倍不止。 但西奥罗德却偏偏能将tommy穿成burberry的档次，这个家伙是有什么魔法吗？！ 自然的，西奥罗德和玛姬身边围上了许多时尚杂志记者。西奥罗德如同马歇尔吩咐的那般，并没有和记者们纠缠太久，象征性回答了两三个问题后，就将一切交给了马歇尔应付，自己则和玛姬走进影院。 影院里汇聚了众多影评人和有机会参加首映礼的观众，西奥罗德也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剧组成员，当然，西奥罗德也趁此机会将自己的奶奶介绍给她的偶像，理查基尔。 “嗨，理查，你绝对无法想象，自己还是中老年妇女之友。”西奥罗德打趣道，他笑着揽着玛姬，来到理查身边，“我的奶奶可是你的粉丝，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和她合张影，顺便签个名？” “西奥！”玛姬显然被西奥罗德那善意的调侃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乐意，我也很高兴能见到将你这个天才养大成人的伟大女性。”理查毫不介意地搂住了玛姬，和她一起照了张相。 他们简单地闲聊了几句，理查就被其他人拉走了。而西奥罗德则扶着自己的奶奶，走进放映厅。身为男配角的他得到的座位位置还不错，和其他人叙旧片刻之后，担心玛姬体力的西奥罗德直接扶着她，坐到了位置上。 很快，影院的灯光渐渐暗淡下来，黑暗的屏幕上，出现了派拉蒙的山峰图案…… 现场的影评人，抱着或挑刺或研究的目光，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电影上。之前他们为了西奥罗德的事争论了好几个月，但无论从那镜头过少的预告片还是从之前少量放出的片段，他们都无法确定西奥罗德的真正演技到底如何。 现在，他们倒要看看，这个西奥罗德莱希特是否真的有实力拿到奥斯卡提名。不过他们也相信这个几率不会很大，毕竟对于新人的惯性成见依然主导了他们的判断，所以他们已经想好了明天稿子的标题—— 一场愚人节愚弄众人的笑话。 第25章 震惊好莱坞 如果说在刚开始看到西奥罗德所饰演的艾伦被捕时，剧院里的影评人和观众还有些躁动的话，那么在影片逐渐进入正题，而艾伦的神秘面纱被揭开了一个又一个，却依旧如同被一层迷雾笼罩之后，整个剧院鸦雀无声。 那些媒体记者以及影评人此刻早就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此刻的沉迷，他们已经忘记在电影开始以前自己对这部影片抱以怎样的看好戏心态，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被张弛有度的剧情以及每一个出色的角色带入电影之中。 尤其是艾伦，仿佛他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紧张点——并且有时候还是在没有配乐的引导下。 “哦，天呐，我简直快要哭出来了，这么可怜又可爱的男孩怎么可能是那个残忍的凶手？”抢到了首映票的琳达看着大屏幕上艾伦湿红的眼眶，听着他那软软带着一丝鼻音仿佛是哭腔的声音，死死掐住了身旁男朋友杰瑞的手臂，“天呐，我好想把那只小白兔抱进怀里，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无辜的好吗！” “哈哈，但真实情况又不是这样，艾伦可是有双重人格。”看得津津有味的杰瑞坏心眼地向之前根本没有多少了解的女朋友剧透，“看着吧，你的小白兔小可爱会变成一只大灰狼。” “你说什么呢，你没看见马丁都快将他给逼哭了吗？身为他的辩护律师，竟然还不相信自己的顾客。”琳达嘟嚷着。 和她拥有着同样看法的人也不在少数，直到他们被罗伊吓了一大跳。 那种和之前清澈见底纯洁无暇截然相反的凶狠狡诈目光，那种游刃有余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森然寒意的危险感觉，那个喜怒无常却又十分危险的少年，和之前的艾伦分明是两个人！这个西奥罗德是怎样做到的？！他是真的人格分裂还是会什么神奇的魔法？！ 影迷们傻了，阅片无数目光挑剔早有准备的影评人也傻了，他们的目光痴痴地望着将邪恶演绎成艺术的少年，之前所有对他的不看好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那重重的一巴掌打得他们无法回过神，心甘情愿地被这个狡黠的少年带进电影里。 直到电影结束，演职员表滚动结束，在座的所有人的心都久久难以平静。这是一个出人预料的结尾，在这样一个律政题材的电影中，几乎很少有电影能像这一部一般，正义没有战胜邪恶，而犯人却利用法律逍遥法外。 更让他们心底一凉的是，就算艾伦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当艾伦逃脱罪责的时候，他们依然松了一口气。 也许这就是一个角色的魅力。在西奥罗德完美无缺的诠释下，无论是眼神清澈见底的艾伦还是暴力凶狠邪气肆意的罗伊，他们都无法让人讨厌起来。这个新人的水平，出乎预料的高超啊，这可有些糟糕，毕竟在电影上映以前，他们说过太多丑话了，现在这脸可打得啪啪响。 但他们被打得心服口服，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找到一个准确的词语，去形容西奥罗德渲染力极强的演技，仿佛用任何赞美的语言都太过匮乏和贫瘠。 在沉默数秒后，剧院里的所有人全都鼓着掌站了起来，面带笑容地看向电影主创们，嘴里不由得发出阵阵赞叹，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仿佛要掀翻整个屋顶，持续了近五分钟之久才在监制霍华德的示意下渐渐平息。 “看着你们这种反应我大概不用担心明早的报纸上会怎样批评我们这部电影了。”站在台上的霍华德开了个玩笑，“我很感谢格雷戈里导演，虽然在片场我们就跟仇人一样，但是多亏了他这个‘仇人’，才能有这么好的电影。” 监制和导演的矛盾很多时候仅限于片场里，离开了片场，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们也能成为好朋友。现在他们的共同利益就是好好宣传电影，所以霍华德当然是格雷戈里的生死之交，甚至，他还能立马转脸夸起之前被他轻视的西奥罗德。 因为他的话题度比整个电影最大牌的理查要高得多。 “以及，我想现在咱们的艾伦总算可以睡个好觉。”霍华德看向西奥罗德的位置。虽然之前西奥罗德和霍华德没有任何交集，在此刻他们也像一对可以互相开玩笑的老朋友似的，作为一根老油条西奥罗德也挺上道地在台下喊了一声，不过剧院里都是欢笑声，霍华德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只能靠猜，“你说什么？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这几天打了很多喷嚏。” 西奥罗德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他静静坐在位置上，不骄不躁，处变不惊，仿佛压根都没有意识到，就冲剧场里那五分钟的掌声，以及在场影评人躁动的反应，明天的头条一定是他，这个震惊好莱坞的新人。 他看向身边的玛姬，他很容易就在对方的脸上发现了一丝复杂和忧虑，于是他不禁凑到玛姬跟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奶奶？是这里空气不流通让你有些不舒服吗？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不用不用，西奥，这可是你的首映礼。”玛姬看着西奥罗德，有些古怪地笑道，“我只是……好吧，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演戏，我也不知道你的演技到底怎么样，所以我之前才那么担心那些人的反应。现在，我知道我的孙子是个表演的天才，电影中的你太过陌生，以至于我都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人格分裂吧？我最美丽的奶奶，那只是演戏而已，我还是你的西奥啊。”看了个电影玛姬竟然担心起他的精神状况，这让西奥罗德哭笑不得，就算他真的分裂了，另外一个人格也不会是罗伊啊。 也许应该叫你罗德，一个西奥，一个罗德。 想歪了。 西奥罗德搂了搂玛姬的肩膀，仿佛是为了安慰她一般，用着故作的语气，踌躇满志说：“等着吧，玛姬，不出多久，你孙子将会接片接到腿发软，数钱数到手抽经。” “腿发软，你以为你接客啊。” “哦奶奶，您竟然这样看待您的孙子，这让我太伤心了！” 半个小时后，首映礼圆满结束，西奥罗德刚刚摆脱几个影评人和记者，扶着玛姬走出大厅，下一秒就被一个粗壮的手臂拦住了脖子，并且往对方跟前一带，蓬松柔软的金发被一只大手揉成了鸡窝。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能行，好小子，但我不知道你能这么棒！我真希望我有读心术，能看看那些狗腿记者全程内心心理变化，那一定很有趣！”马歇尔爽朗的笑声在西奥罗德身后响起。 西奥罗德几乎是本能地僵硬起身体，他近乎粗鲁地挣脱开马歇尔的手臂，退开两步。看着对方有些错愕的神情，他才有些懊恼地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于是，他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指了指马歇尔：“我警告你，我已经成年了，别把我当成小孩对待，再用那种侮辱年龄的动作，我就变成罗德砍了你的手。” “好吧好吧，叛逆期西奥。”马歇尔举起手，他并没有过多在意，“明天所有报纸评论都是爆炸般的好评，特别是评价你的时候，你信不信？说吧，等会儿你想去哪庆祝，现在就算去五星餐厅我都不介意，我有预感，未来几天，我会被各种片约邀请代言邀请采访邀请砸死，所以再不约就没时间了。” “不，现在时候不早了，玛姬需要早点回家睡觉。”西奥罗德委婉地拒绝了马歇尔的邀请。 “好吧，你不去我就去找阿曼达，正好摆脱了你这个不能喝酒的小子。” 西奥罗德耸了耸肩，脸上的笑容不减。 第二天，报纸上关于《一级恐惧》的评价几乎呈现一边倒的趋势。不同于电影刚刚宣布演员时期那种□□一边倒的情况，这一次，几乎所有参与首映的媒体影评人都给予了本片好评。 尤其是对于西奥罗德，他们几乎是约好了同时失忆一般，将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塞进了他的怀里，完全忘记了之前到底是谁说有他的存在这部电影必毁无疑。 “他是一个奇迹，一个魔术师！”《洛杉矶时报》的影评人乔治格林赞叹着，“如果在看了这部电影之前，如果有人告诉我一个新人竟然能在和理查基尔演对手戏时丝毫不弱甚至完全压制，我一定认为他疯了。但这个西奥罗德莱希特用行动证明了这世上还是存在奇迹，当你看着他塑造的艾伦，你一定不会想到，他是一个什么都没有演过的新人！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怪物！我想此时此刻肖恩索普先生的惊讶之情一定不下于我。” 肖恩索普是之前一直冲西奥罗德泼凉水的影评人之一，在影评人界名气还挺大，以至于乔治格林都开起了他的玩笑。 “……如果让我概括评价《一级恐惧》，那么我只能说，这是一部企图突破中规中矩但并不是非常成功的电影，它有松有驰，这点值得肯定，但作为一个新手格雷戈里的弊端也太过明显，如同噪音污染的配乐，按部就班的镜头，以及那也许喝醉酒的灯光师——他只有在处理西奥罗德瞳色的时候是清醒的。”着名影评人罗杰伊伯特在提到《一级恐惧》时如此说，接下来他又着重评价了西奥罗德的表现。 “很明显在全片中艾伦一角色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如同幕后黑手默默引导着整个电影以及观众心理的走向，这使得他这个配角的位置和男主角一样重要，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一开始选角会如此困难。” “这部电影的一半成功要归功于西奥罗德莱希特，这个奇迹般的新人。我不想做过多的剧透，但是我不得不说，若非有他这深入骨髓的演绎，若非有他惊艳般的爆发，结尾最后五分钟的反转，只会完全暴露本片的平庸滑稽。” “一个高智商的罪犯如何会被主教凌虐？而一个聪明的罪犯又如何会在逃亡的时候被瞬间抓住？我本以为是这个现实和社会让艾伦变成了暴力的受害者，变成了一个双重人格的无辜者，但最后这样的剧情处理非但会让观众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这种画蛇添足也让本片丧失了审问社会的社会意义深度，导致最终归于平庸。” “《一级恐惧》应该感谢西奥罗德，因为他拯救了这部电影，他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赞叹于他惊为天人的演技，时假时真真真假假难以分别的角色塑造深度，反而忘记了这部电影本质上的失败。” “作为一个犯罪电影，他的某些情节确实和一些精彩的罪案一样出色，但这部电影本身却因为一个演员，使得它比它的内容看上去出众太多。” 之后，罗杰伊伯特又着重评价了理查基尔所饰演的马丁，以及西奥罗德饰演的艾伦。他说到“最好的犯罪电影或小说并非讲述了谁犯了罪或者为什么犯罪，它们的重点在于这些角色对于所发生事件的感受”，他认为“理查基尔和西奥罗德莱希特对于自己角色的细节处理非常精准，无论是马丁的神态变化，还是艾伦为了伪装自己的口吃和罗伊偶尔一闪而过的狡黠神情，他们的反应充实了斯蒂夫沙甘和安白德曼的剧本。而西奥罗德莱希特的表现，足以让他拿下一个小金人”。 最终，罗杰伊伯特给予了《一级恐惧》三星半（最高四星）的好评，不过他也解释了要不是西奥罗德莱希特的四星和竖起大拇指的表现，恐怕这三星半还会变成两星半。 而作为一直黑西奥罗德的主力军肖恩索普，他在沉默片刻后，很机智地选择了回避西奥罗德的问题，反而大谈特谈《一级恐惧》的弊端，大概他是觉得如果现在就扭头跪舔这会让他面子上十分过不去。 媒体影评人对西奥罗德表现的一致好评让一直处在观望中的观众渐渐被勾起了好奇心。瞧瞧这些影评人说的，难道这个新人的表现真的能比得上奥斯卡最佳男配？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跑进电影院，想看看这个能让罗杰伊伯特直接给予四星和竖起大拇指评价，并且还想颁发一座小金人给他的新人到底演技如何。 到底如何，从4月3日那天，西奥罗德的粉丝论坛会员数量以每分钟上千人数井喷式增长，甚至导致服务器一度瘫痪就可见一斑。 第26章 首映余波 4月3日这天西奥罗德过得十分平静，因为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陪玛姬收拾好东西。 他可不知道外面此刻为了他炸开了锅，不少被影评人评价吸引去看电影的观众在电影结束走出电影院之后就变成了他的粉丝，而一些之前并没有关注此事只想看个电影打发时间的人在129分钟以后，不是变成了他的颜粉就是变成了他的演技粉。 甚至还有很多人决定为了他再去一次电影院，毕竟他现在只有这么一部电影可以看。 而将档期放在4月3日，摆明了无心冲奥的《一级恐惧》，竟然在一时间，出了一个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候选者。甚至，西奥罗德的表现在导演界都掀起轩然大波，无数大牌导演都纷纷表示，他们很希望西奥罗德能出演他们下一部影片。 “真是不可思议！我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冒出来的，本来我只想去电影院放松一下，却彻底被西奥罗德吸引出不来了，若是他能早出现几年……也许《泰坦尼克号》中还能有他的位置。”詹姆斯卡梅隆导演如此评价，现在他的《泰坦尼克号》的拍摄早就结束进入了漫长的后期阶段，所以自然也不可能有西奥罗德的一席之地，但卡梅隆也表示说希望日后能与他合作。 而之前因《七宗罪》出名的导演大卫芬奇也和卡梅隆有着相同的看法，他认为西奥罗德的演技足以能让他独立撑起一部电影。 这足够让整个好莱坞哗然，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真空能在他的第一部电影上映以后，引起了这种狂潮。霎时间，无数记者涌入西奥罗德的房子外，蹲点守候只想拍到一张关于他的八卦。 他们似乎在同一时间集体约好了失忆，毕竟在前不久，一个星期以前都有不少媒体人士表示对西奥罗德的不看好。 这让收拾好整个房间，来到厨房洗了个手的玛姬吓了一跳，她从厨房的窗户里一探头，就看到好几个人围在他们的房子外拍来拍去，他们一看到玛姬，就迅速冲上前，冲站在窗户里的玛姬说：“夫人，您是西奥的祖母对吗？能和我说说西奥以前小时候的事情吗？” “西奥是从小就表现出绝佳的表演天赋的吗？” “除了演戏之外，在平常生活中西奥还喜欢做些什么？他有女朋友吗？” “夫人……” 玛姬正被这些问题骚扰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骚动从屋里走出来的西奥罗德及时地帮她解了围：“女士们，先生们，你们不觉得挤在人家厨房窗户面前提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别打扰人家老人，厨房和草坪可是老人的军事重地。” 西奥罗德的幽默以及大男孩般温暖真诚的笑容顿时捕获了一堆记者的心，他们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操之过急，立刻退开了点。 “抱歉踩坏了你的草坪，西奥。”有的记者说。 “不，这是玛姬的草坪，不是我的。奶奶，我可没有想要抢你的草坪的打算。”西奥罗德立刻举起手，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脸无辜地看着玛姬，弄得玛姬有些哭笑不得，而窗外的记者却阵阵发笑。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如何？站着厨房里和一堆记者聊天恐怕是明星里的奇闻了……嗯我现在算明星吗？”西奥罗德摸了摸下巴。 “当然算，西奥，大家都爱死你的艾伦，恐怕你真的能让那些学院派给你颁奖。”一位女记者说。 西奥罗德却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走出门，来到庭院里，十分有耐心地回答了那些记者的问题。他的随和获得了不少记者的好感，谁都知道好莱坞的明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在家里被狗仔队堵了个正着，而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更不会像他这般还特地从家里走出来接受采访，这个男孩出人预料的脾气好。 “好啦，伙计们，我想你们现在一定会认为，‘诶这小孩脾气真好，竟然还从家里主动跑出来，真不愧为新人’。”事后，西奥罗德对那群狗仔记者说，看着他们不好意思地会心一笑，才换上认真但不过分严肃的语气，温和道，“但是只有这一次，真的，伙计们，只有这一次，我不希望打扰到我的家人的正常生活。” “如果在街上碰到我，而我正好有时间，我想我会很乐意帮你们解决你们的问题，就算未来你们围在我的家都没问题，只要不在我祖母的家，好吗？” “没问题，西奥，你今天已经帮了大忙。” “当然，其实要不是在哪都找不着你，我们也不会跑到这里来。” “家人与好莱坞无关，一般这都是我们默认的规矩，你放心。” 大概是之前在西奥罗德这儿尝到太多甜头拿到太多第一手资料，这些狗仔现在也挺客气。但别看他们现在和和气气如同好朋友，当西奥罗德遭受什么挫折和□□时，他们也会立刻翻脸不认人，西奥罗德当然知道这一点。 “十分感谢。当然，未来几天我似乎会很忙，所以在街上你们也不一定能碰的上我。” “很忙？你是说你有新的片约吗？” “西奥，你能不能谈谈你的下一部电影？你会演什么？一个高智商罪犯？或者有什么代言？杂志采访？” 敏感的记者们一听西奥罗德这么说，又纷纷恢复到一开始的热情高涨。而西奥罗德只是微笑着，并没有给出具体答案：“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因为这些事情我都交给我我的经纪人处理，他告诉我，最近一段时间我会没有时间陪我的家人，因为他收到了太多邀请……” 第二天，这些从西奥罗德手里得到了第一手消息的记者们，纷纷将自己的收获刊登上报纸八卦。有的关于他的第二部电影那个神秘的cult片《奇异小子》，有的关于他的兴趣爱好，有的关于他的童年趣事，也有关于他这个人的全面评价——一个温柔阳光，风趣幽默而又孝顺体贴的小绅士……弄得其他狗仔队不由得直拍大腿后悔自己为什么昨天没有跑去西奥罗德家蹲点，现在再想跑去他家，恐怕只会被撞一鼻子灰。 当然，也有的报纸提到了他的未来打算。 “目前炙手可热的西奥罗德莱希特并没有当面向记者承认自己的未来计划，但毫无疑问，未来的他将会很忙，他透露自己的经纪人已经得到众多剧本和代言的邀请，具体结果如何，还要等待精心挑选以后才能有答案……” 这些报纸被马歇尔看到以后，他直接冲到西奥罗德的家里，兴奋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拍着他的肩膀大喊着：“有出息！了不起！你这小子太上道！现在正好是你受关注的最佳时期，在人气急增的情况下适时透露点自己的信息能给你带来更大的曝光度和受欢迎度。之前我太忙忘了提醒你怎么应付找上门的狗仔队，没想到你小子不用交就知道怎么打发，哈哈哈哈！” “其实挺简单，狗仔队一般都喜欢顺毛摸，以及欲擒故纵卖弄神秘和八卦。”西奥罗德耸了耸肩，“所以你从那些邀请里挑出个所以然了吗？” “当然有，嘿嘿嘿，要不是你小子向这些报纸放出消息说你正在被众多片商和广告商追求，恐怕那些家伙不可能这么快同意我的加价。”马歇尔阴笑两声，“自从你在首映上穿着tommy hilfiger让它大大出名和曝光，他们的老板汤姆希尔费格就和我接洽和你合作的事宜，但是他们出价并不高，所以我一直吊着没答应。现在你这一炒作，成了！” “50万美金，2+1制度，先付30万美金，为期两年，到第三年后如果有继续续约的打算，剩下的20万美金立即付清，并且在30万一年的基础上多加10%的费用，而在第四年你的代言费将会涨到60万一年。也就是说，到了第三年，如果你和tommy hilfiger续约两年，你实际到手会有53万，第四年你能拿到60万。当然，如果你不续约，第二年结束的时候你只能拿到剩下的20万。在代言期间，你的一切活动礼服由tommy hilfiger包办，如果你拿了金球奖，你可以得到10万，拿到金像奖提名，20万，真的拿到奥斯卡最佳男配，50万。” “tommy hilfiger只是一个亲民品牌，一个新生力，他请不到大牌，也拿不出请大牌的价格，而你两年后绝对非同凡响，所以我认为代言两年就足够了，你说呢？”马歇尔商量着，“50万确实比不起一线明星的零头，但你要想想，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出演了两部电影的新人，对于新人，这个价格够厚道了。” 确实挺厚道，一般新人甚至连代言都拿不到呢。 所以那些以为自己从西奥罗德这里挖到了第一手资料以为赚大了的狗仔们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眼中的好脾气懂礼貌明事理的“暖男绅士”西奥罗德，只是用一些对于他来说微不足道，并且也是作为明星必须给粉丝们适当透露增加曝光的资料，利用他们之手加以炒作，就得到了一份代言合约。 西奥罗德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甚至都不认为这是炒作，这只是为达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身为一根老油条，他甚至不需要经纪人的提醒，就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放出什么消息，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而这，也只是一个合格演员的本能而已。 在《一级恐惧》上映的第二天，imdb上的评分高达8.8分，而让人们在看完电影之后津津乐道的角色和镜头，只要扫一眼评论区你就会发现，几乎全部被西奥罗德饰演的艾伦承包了。 他们赞叹于艾伦的狡诈和西奥罗德的演技，他们惊叹于结尾的五分钟如何让他们大吃一惊。马丁被艾伦吓到了，而所有的观众都被西奥罗德吓到了，一个在之前从未接触过表演的新人的第一部作品，就能达到如此高度，这不禁让人好奇在未来他的演技又会有何进步。 甚至，网络上还出现了一些资深电影爱好者对于艾伦这一角色的分析——“西奥在电影里其实饰演了三种角色，艾伦，罗伊，以及最后五分钟的撕裂所有伪装的杀人犯。” “艾伦当真伪装得天衣无缝吗？不，我以我的五次观影体验担保，艾伦是有破绽的。例如他的口吃只是单纯的口吃，而真正的口吃患者就连语速语气都会有变化。例如一个懦弱的家伙是绝对不敢如此经常性地直视对方的双眼，但这个艾伦，除了几次十分明显的故意躲闪之外，其他时候，他总会用那双清澈的双眼看着马丁。” “而那个在艾伦‘昏迷’时才会出现的罗伊，也许是为了让双重人格更加明显，这位聪明的坏蛋直接将他的罗伊塑造成一个暴力的狂徒。满嘴脏话，残忍，邪狞，如同一头冲动的野兽。但是他真的是一点就着的疯子吗？不，如果你看的仔细，你就能发现，罗伊嘴角的笑容，有时候不是邪魅，而是狡猾。” “一个狡猾的罪犯是绝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但他还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他那比任何人都要高人一等的智慧让他拥有可以炫耀的资本，所以直到最后，你才能看到那个时而如同孩子般炫耀，时而又如同恶魔般邪笑，疯狂又狡猾的他，他不是艾伦，不是罗伊，他没有名字，甚至，很有可能那种人格也是那个高智商罪犯伪装出来的假象。” “什么才是一级恐惧？这个冰冷变态的社会？充满骗局的所谓正义？不，人类最害怕的只是自己一无所知。而这个恶魔，就代表着愚弄世人的无知。” 这篇看似高大上的影评在发表的一瞬间就获得无数人的好评，当然，也有人反对。 “无知？我看楼主你才是无知吧！” “哎哟还邪魅呢，这个莱希特长得就跟那个‘屌卡普里奥（□□aprio）’一样娘娘腔，看起来就像个同性恋，直视马丁说不定就是爱上人家，恶心。” “看个电影也被谈到智商我也是醉了，放过智商好吗他还只是个孩子！” 自然的，他们的留言瞬间引发了一场骂战。 “说不好的都赶快闭嘴滚回电影院多看几遍再回来说话行吗？别在这暴露你低龄向的智商了！” “哦人家长得比你帅就是同性恋？那真是太不幸了全天下除了你之外的所有男人都是同性恋。” “我不管我就喜欢西奥那张脸我就这么肤浅怎么着吧，再说了他的演技狂甩好莱坞许多明星几条街！” “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这！么！完！美！的男人！我要非他不嫁了谁也别拦我谁都别跟我抢！否则我跟你拼命！” “……” 无论如何，之前并不被看好，而也确实存在挺大问题的《一级恐惧》，在首周竟然收获了1524万的票房，一跃成为该周票房冠军，甩了第二名近200万的差距。也不知道这罗杰伊伯特所说的一部电影因为一个演员成功而并非其剧情的特殊现象，是好还是坏。 第27章 恶性敲诈 北拉斯维加斯，balzar ave.街区。 “该死的纳特尔，该死的霍恩的走狗，你们他妈的全都是一群废物吗？！”男人粗鲁的咆哮声从破旧的公寓里传来。 几束光线从不知多久没有洗过的窗帘的破洞里射进混乱的房间里，在烟雾缭绕之中，数不清的烟头和针管随意扔在起了皮的地板上。堆满了垃圾的茶几早就被那声音的主人一脚踹翻，使得桌面上的那堆脏碗食品袋全部散落在地上。 黑皮肤的男人大发雷霆地一拳揍向战战兢兢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个子男人的脸颊，猛地吸了一口由大/麻卷起的烟，就像正在吸食普通的尼古丁。 “自从那小子成为霍恩的新‘司机’，这是我们的‘东西’第几次被劫了，嗯？你们这群操/蛋的娘们快说话啊！为什么他们总能知道我们的交易地点在哪？！你这让我如何跟赖斯交代？！” 被揍得满嘴鲜血的小个子男有些急切地口齿不清地解释着：“你又不是不知道纳特尔在之前没有加入霍恩的时候，就是这里的人精和‘万事通’了，布莱克，他总有办法……” “赖斯也总有办法把你小子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他总有办法一边操/着你的妞，一边打死你的老母亲和你的孩子，然后把你扔向疾驰的大卡车！如果我们找不回属于我们的钱，你他妈绝对死在我前面你信不信？”布莱克破口大骂着，又踢了那倒霉的前来报信的小个子一脚。 “布莱克，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带上几个人和几个家伙报复回去。”站在布莱克对面的男人出谋划策说。 “报复？先不说纳特尔目前是霍恩跟前的大红人你找不到机会报复，就说这赖斯帮和霍恩之间的第一枪如果是由我们先开枪的，不等霍恩打上来，赖斯老大第一个打死的就是我们，你蠢吗！你以为赖斯老大一直没有和霍恩开火的原因是什么？他们的人数起码是我们的两倍！要不然纳特尔那混蛋怎么可能蹦跶这么久？他妈的昨天还有脸大摇大摆带着自己家人去看电影，操。” “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地算了？”男人有些不服气。 “……不，不！布莱克，我们从纳特尔手里找不到钱，但是我们可以从其他人手里拿到钱啊！”被揍的小个子似乎被打得灵光一闪，突然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踢疼了的肚子，兴奋道。 “你这猪脑子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布莱克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那个德国佬！西奥罗德莱希特！你还记得吗？之前跟着纳特尔混的菜头！他不是跑去洛杉矶打工，而是跑去好莱坞当该死的明星！他的第一部电影刚刚上映，貌似还挺火的样子，报纸上都是他的新闻。之前纳特尔破天荒跑去电影院奢侈一定是冲着那部电影去的，那叫什么什么恐惧的。” “德国佬跑去当电影明星？”布莱克突然来了劲，“来来来，说说看，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莱希特的东西，全都说给我听……” 小个子立刻将这几天自己无意间得到的消息全部告诉给布莱克，布莱克听后，猥/琐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令人恶心的大黄牙。 西奥罗德确实因为一部电影一越成名，连带着马歇尔的工作都顺利万分。 此刻马歇尔一想到自己手头上的预约嘴角就不由得往上翘，明天他就能签下自己手下第二名经纪人，以及那经纪人手下的艺人，而且那艺人还正好是个澳大利亚同乡——虽然对方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这点可以忽略不计——想想他还有点小高兴。 这是未来宏图的一小步，马歇尔的一小步，d.n.a.公司的一大步，不是吗？至少公司现在人数总算有所上升了……手下除了西奥罗德这一个明星之外，现在总算有了第二人！除此之外，时尚杂志的采访邀请，写真拍摄邀请，无数剧本统统砸到他的办公桌前，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马歇尔只觉得痛并快乐着。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干什么？被公司解雇，手下的艺人解约，房租到期，没钱回家，没日没夜坐在酒吧借酒消愁，谁能想到，一年以后又是这般景象，他都自己成立了一家经纪公司？ 马歇尔看着那些点名要西奥罗德出演的剧本，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挑挑再送到那个口味非同寻常的天才面前，不过之前他挑的那孩子都不喜欢，他不看好的那孩子却二话不说点名要了，例如那个依旧是名不见经传的导演盖里奇的新片《两杆大烟枪》——虽然那电影连拍摄日期都没有定下来。 这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这已经是这一天的第几个电话？也许他真该为自己找一个秘书。 是的，在此之前，为了节省开支，马歇尔连个秘书助理都没有请，而他自己，除了要给自己当秘书之外，还得兼职西奥罗德的助理和司机——谁叫那小子和他一样舍不得花钱？也不知道他如此节省是跟谁学的，按理说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正好是花钱大手大脚没有节制的年纪吗？怎么比他还像个老头，消费太过理智。 马歇尔胡思乱想着，接通了电话，顺口说出了这几个星期以来不知重复多少次的场面话：“下午好，这里是d.n.a，我是马歇尔阿普顿，请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到你？” 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马歇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这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对方就很没有礼貌地率先挂断通话。马歇尔盯着电话看了良久，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手中的圆珠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十分钟后，他直接拿起外套站了起来。 当西奥罗德听到马歇尔带来的坏消息时，他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抱着一盒麦片和家庭装牛奶，看着自己买来的影碟。在《一级恐惧》上映后的几天清闲时光里，他入手了满满一柜子的影碟，蹲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地看，如同中了邪着了魔，看得玛姬都不由得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健康和视力。 其实西奥罗德只是想趁现在自己有钱有时间，好好欣赏一下这个世界的优秀电影。但是，这世上的佳片太多太多，看得西奥罗德有时候懊恼着自己为何不生活在五十年代，有时候又激动得想着能和这些优秀的演员生活在同一年代真是他的幸运。 而每当他进入研究电影模式的时候，身为爷爷辈的西奥罗德竟然变得出乎预料的“多愁善感”。 马歇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了他的身边。 “西奥，你先暂停一下，有一个很严重的事情我不得不和你说明，以及征求你的意见。”马歇尔站在西奥罗德的身后，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教父3》。话说这是他第几次看这系列的电影了？就他碰上的也该有三次了吧…… “不，先等等，只剩一点了，让我将它看完。”西奥罗德头也不回的说。 马歇尔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怪怪的，他走上前才发现，这孩子竟然又哭了。 是的，又。 每次马歇尔撞见西奥罗德蹲家里欣赏电影的时候，几乎有70%以上的几率他的眼眶是通红的，也许是因为感动，也许是因为激动，又或者是其它什么马歇尔不懂的原因。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太美了”、“太完美了”、“不可置信”、“我难以控制自己”云云。 普通人无法理解艺术家眼中的世界，而马歇尔也无法理解西奥罗德眼中的表演艺术。 所以他的语气有些不耐：“你看这系列起码也有三次了吧，就算它再怎么好看，按照你这看法总有一天你会厌烦的。西奥罗德，比起这可以随时捡起来想从哪看就从哪看的电影，你应该将自己的注意放在我将要说的问题上，这个问题可是关于你自己的。” “任何问题都会有与之对应的解决方法，这不重要。” “难道说，你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打电话上门威胁，要向媒体曝光你之前的丑闻也不重要吗？！”马歇尔被西奥罗德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气得鼻子都歪了，冲动之下，他直接说出了自己找上门的原因。 “哦，竟然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了。”比起马歇尔的激动，西奥罗德显得十分淡定，他抓了一把麦片塞进嘴里，然后灌了一大口牛奶，将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看着电视画面上跳出来的演职员表，才慢慢将嘴里的东西咽进肚子里，“我还以为他们会等到我更加出名，起码拿下一两个奥斯卡，身价千万的时候再打电话过来，可惜他们比我想象中要沉不住气得多。” “唉，好吧，对方想要多少？” 瞧他这话说的，就像是天天期待人家敲诈上门吧！马歇尔看着双眼依旧湿漉漉的西奥罗德，心里吐着槽。 “你以后任何收入的10%。”马歇尔冷笑一声，“这已经不能叫狮子大开口了，他们并不懂谈判的艺术。” “他们来自于一个犯罪率极高的街区，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小学都没有毕业，天天以敲诈勒索抢劫为生，你认为呢？”西奥罗德用阐述事实的语气说，“所以他们天真一点也是理所当然。” 天真……你就不能换个靠谱点的形容词吗？！马歇尔嘴角抽搐地望着坐在地上的西奥罗德，话说你小子淡定得有点过了头了吧，难道按照正常发展，你不应该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然后来回踱步思考怎么办吗？！ 第28章 你说你干了啥？！ 无论西奥罗德脸上的淡定看上去多么反常，马歇尔依旧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个棘手的问题上。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处理，最终吃亏的总是身为公众人士的西奥罗德，而不是那几个没有谁在乎的地痞无赖。 而且，吸/毒这件事情对于好莱坞明星来说其实并不算特别严重的大问题，但问题是，西奥罗德碰这玩意儿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这对他今后也许将要树立的青少年阳光偶像形象将会是个致命打击，父母家长们也许会因为这件事，禁止自己的孩子观看西奥罗德的影片，禁止他们成为他的粉丝。 他们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喜欢上的是一个在青少年阶段就开始碰毒/品的瘾君子，如果他们的孩子为了追星疯狂地模仿自己的偶像怎么办？要知道现在的孩子们追起明星可是分外恐怖的！ 再说了，就算少年吸/毒这事可以忽略不计，身为明星，和地痞流氓黑帮高利贷人渣之流沾上关系，这点不可能也忽略不计吧，这层关系就像一个令人恶心的发臭的稀烂狗屎，任谁碰上了都惹得一身臭味洗都洗不掉。 “被无赖缠上是一件挺让人头疼的事，我认为我们应该直接找律师，阿曼达会很乐意帮我们这个忙……”马歇尔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着该如何处理，“其他的你不用过多担心，你只要表现自然就行了，面对这种情况最怕的就是自乱阵脚，你的惊慌失措会让公众觉得你这个人更加糟糕，而你的消沉低落也会让媒体胡乱编造一些屁话——例如你因为不堪重负不受打击，再次踏上那条不归路而看上去神情萎靡。” “不过在这件事捅出来以后，面对媒体和公众你必须看上去无比自责，诚恳地认错道歉，并且表现乖巧得就像是妈妈怀里的婴儿一样。人们都喜欢浪子回头，所以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表演，我只要你看上去滴水不漏，这点可以做到吧？” “这很简单。”西奥罗德点了点头，虽然之前那个堕落少年并不是他，但是他身为演员的基本修养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做出最无辜和最悔恨的神情。不过此刻西奥罗德还有些不以为然，他并不认为自己表演出那种悔恨，这件事就可以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况且，不知道为何，他并不想让阿曼达卷进这件事里，这是他的事，就算不是他的错，不是他惹下的乱子，但依旧在他的责任范围内，他不想让任何不相关的人插手自己的事情。 所以，西奥罗德在安静地倾听马歇尔的安排过后，突然身子往后一靠，靠在沙发上，随意地伸直了腿，轻笑道：“但为何一定要让我们处于被动之地呢？” “你是说主动出击？”马歇尔挑了挑眉，他明白西奥罗德这话的意思，“你应该知道主动出击的后果吧？你能承受得了那些舆论压力吗？西奥，虽然你现在看起来顺风顺水，报纸上几乎都是对你一边倒的好评，无数片约送来了一份又一份，导演和影评人的夸赞简直不惜余力，但媒体和好莱坞可比你想象中还要可怕。” “前一秒还是世界的宠儿下一秒就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种事情在这个地方多了去了，你认为你能成为特例？不，自信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马歇尔摇了摇头，带着安抚的语气耐心道，“鉴于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并且长得也很有欺骗性，你应该等着这件事被捅出来再说。那个时候，你就是受害者，人心都偏向弱者。” 没错，如果当那群混混将西奥罗德的过去爆料以后，马歇尔可以顺势将群众的注意力转移到敲诈这件事本身上，只要受害者西奥罗德摆出一副十八岁孩子的无助和悔恨，舆论必然会偏向西奥罗德这一边。但如果西奥罗德自己主动爆出黑历史……那结果就有点不一样了，说严重点，就是自毁前途。 “不，马歇尔，我比你更了解我们那个街区的人，只要和他们纠缠，就是将自己拖入泥沼，而且我并不喜欢博人同情，只要我和官司牵扯上，你认为我的未来还能有多光明？”西奥罗德坚持自己的意见，“放心，后果我自己承担，告诉我，最近我有什么采访邀请吗？最好是电视脱口秀，这样会显得有诚意。” 最终，马歇尔拗不过心意已决的西奥罗德，只好配合他的安排。连西奥罗德自己都不在意这后果了，身为和他雇佣关系的经纪人，又有什么办法将他给拽回来？毕竟一开始西奥罗德就在合同上给予了自己极大的自由度。 而最近也确实有几个脱口秀节目给西奥罗德发来邀请，想做一个专题深刻讨论他的过去八卦——也许是因为此刻他在外界的形象还是趋于笼统模糊，人们想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东西，但他似乎对自己的过去进行了模糊处理。 不想再进行磨合一次的西奥罗德再次选择了《大卫莱特曼深夜秀》。 “嗨，西奥，我们又见面了，好久不见。等等，说出这话我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好像我不久前才见过你一样。”莱特曼坐在老位置上，看着阔别一个多月的西奥罗德，调侃着。 “是啊，我也觉得我不久前才见过你，大卫，好像就在一个月以前。”西奥罗德做出了一个摸着下巴沉思的表情。 “天啊，才一个月！”莱特曼夸张道，转头看向了一边的乐队指挥保罗，“保罗，你能相信吗，我和西奥一个月前才刚刚见过面，而现在他又上了我的节目，他是得有多么爱我，才能在众多脱口秀节目中，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我！” 留着一头飘逸中长发的保罗冲莱特曼咧嘴笑了笑，莱特曼之前在节目上也会经常像这样同他调侃聊天，所以保罗并没有过多惊讶，反而很适时地给出了一段隆重的音乐，而台下的观众也不由得呐喊鼓掌吹口哨。 “好吧，西奥，这一次只有我们俩了，这是我们俩的‘私人’时间。”在骚动渐渐平息的时候，莱特曼又丢出一句让人不禁捧腹的话，而西奥罗德则很配合地做出了害羞的神情，“刚才我在后台听你说，你能给我一个让我惊呆的大爆料。我告诉你，在我职业生涯的这么多年里，我见惯了大风大浪，想让我惊讶可没有那么容易。”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也许需要再接再厉。”西奥罗德如临大敌地皱起眉头，严肃地点点头。 “那么，我接受你的挑战，勇者，你可以开始答题了。”莱特曼抬了抬眼镜，他那一脸认真的神情像极了一个难缠的老师，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翻起了手边的稿纸，“等等让我找找试卷。” “哦不，考试，我最讨厌考试！”配合他演戏的西奥罗德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学生。 “好啦好啦，逗你的，没有考试，没有试卷，我可不想将一个轻松的脱口秀变成一个停尸间一样的考场。”莱特曼笑道，摆了摆手，“而你现在才十八岁，西奥，经历了不少考试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听到考试的消息就像是听到了我母亲说她要给我做饭吃一样惊悚。” “哈哈，大卫，你伤害了你的老母亲的心。就算妈妈做的饭再难吃，你也得硬撑着说好吃。”西奥罗德笑着调侃，然后又点了点头，“没错，我曾经确实做过很多令人头疼的试卷，虽然它们一定比不上你老母亲做的饭。” “总的来说，我爱我的母亲，不过，‘曾经’？” “嗯，其实我之前也有提到过一点。你知道，我出生于北拉斯维加斯，一个非常混乱，治安也不太好的街区，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每天我都能听到街上的枪声，而每一天我都能看到抢劫犯横行霸道，就连进入学校，都需要安检搜身。” “天啊，我很惊讶你竟然能活到现在！孩子们进入学校还得搜身，朋友们你们想象过吗？那些保安怕什么？难道怕孩子们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激光剑？”这还是西奥罗德第一次具体谈到自己生活的地方，莱特曼很适时地表示了自己的惊讶，同时也为了娱乐性质，开了个小玩笑。 “我也很惊讶，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呢。”西奥罗德夸张地拍了拍胸脯，随后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而我们家挺贫困，在我六岁父母去世后，一直是我的祖母玛姬抚养我，这我之前也提到过，但实际上她没有时间，白天她得去餐厅打工，晚上她得去打扫百货公司。” “所以能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同街区的不良少年。那时我还小，我害怕自己一个人，我见过落单的孩子被揍得很惨很惨，得用急救车送去医院的那种，每天我都能听到街上嘀嘟嘀嘟的救护车呼啸而过。所以我尽量让自己‘合群’，例如跟着坏孩子旷课，和街上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吸/毒，企图获得他们的认同和保护。在那样的地方，异类总是生活得很艰难，我见过，而我害怕我和玛姬也会变成那样……” “……等等，西奥，这信息量有点大，你能告诉我你上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要不是莱特曼确确实实听到了那个词，或许他差一点就被西奥罗德风轻云淡的语气和波澜不惊的神情给糊弄过去。 他说他干过什么？ “在那样的地方，异类总是生活得很艰难？” “……不是这一句，是再前面一点？” “企图获得他们的认同和保护？” “呃……再往前面一小点儿？……” “哦，drugs？” “……ok…ok…ok……” 这一次，莱特曼是真的惊到了。 第29章 莱希特牌鸡汤 西奥罗德的爆料，让整场哗然，所有人心里都不由得冒出一句话——what the fu*ck？！你他妈逗我？你说你干过什么？！吸那玩意儿？还是在未成年的时候？不可能吧，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成绩优异的乖乖学生！ 霎时间，所有人心里关于西奥罗德温和有礼成熟懂事的暖男形象渐渐出现了崩塌迹象。明星沾染上毒/品确实不是什么奇闻异事，在美国，谁曾经没有吸点大/麻啊，这是正常现象。但关键是，一开始西奥罗德给予他们的印象太过光明和积极向上了，本来他说自己成绩不好还旷课就有够惊讶的，而现在，他竟然还做过那种坏小子才做过的事，要知道，大/麻和真正的毒/品还是有点区别的！ “是的，是的，我知道你们为何惊讶。”面对全场哗然，镜头感十分出色的西奥罗德适时地冲着镜头，微微垂下眼，嘴角扬起一抹苦涩和自嘲的笑意，“现在，我也很惊讶。但是，这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我不想过多地解释什么，或者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让自己看上去十分可怜，做过就是做过，我不会否认。” “听起来这背后还有很多故事，西奥，你真的不想谈谈吗？”从惊讶中回过神的莱特曼敏锐地发现了西奥罗德语气中的不同寻常，他立刻追问着。他知道，这一期的收视率绝对爆棚，明星虽然都喜欢上他的节目和他拉家常，可很少有人会在他的节目上如此坦白自己的黑历史！ 这小子，可真够勇敢坦荡啊，他难道没有想过自己的前途？还是说这是为了通过□□炒作？ “你真的想知道？因为那和大多人心目中的童年和生活环境太不一样了。”西奥罗德轻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过去如何对于我来说都不是重点。我以为我会那样过一辈子，成为一个社会渣滓，但是看着每日每夜辛苦的祖母，我就会问我自己，我真的要这样做吗？我真的要对这一切，对生活妥协吗？” “不，我不想，我不愿意妥协。” “因为你的祖母，玛姬？你的首映礼上的女伴？她看上去是个慈祥的长辈。” “没错，在我眼里她是最完美的。”西奥罗德笑道，他的笑容带着一丝幸福和淡淡的忧虑，阳光却不分外刺眼，平淡却十分真实，“她将我从六岁拉扯到这么大可不是让我变成一个垃圾，而且，我也总该为了我自己的梦想站起来，这个家只有我一个男人。” “当时你的梦想，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这对于一个坏孩子来说是不切实际的吧？”莱特曼说，他意识到此刻现场的气氛根本不适合爆笑的脱口秀风格，于是，他换了一种谈心的套路，“你曾想过这个问题吗？” “想过，当然想过，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支持我，包括我的朋友，只有我的奶奶。”西奥罗德摸了摸自己的大腿，看着莱特曼，又看了一眼镜头和台下，“但是，我认为每个人都有追求梦想的权利，无论他出身名门，又或者只是一个一文不值的乞丐，当任何人都对你说‘no’的时候，你只用对你自己说‘yes’就行了。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又何谈外界的压力？” “你知道吗？其实在一开始，我并不敢去奢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演员，那时的梦想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白日梦。而那时的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我想撑起这个家，我不能继续当一个废物……即使那时候我们家根本没有钱支持我去戒/毒所。” “所以你是自己……？” “没错。” “哇哦……” “是的，‘哇哦’，现在我自己回忆起那段时光，也会这么想。” “好吧，那你又是如何决定来到洛杉矶？” “因为《教父》。” “教父？你是说马龙白兰度，阿尔帕西诺和罗伯特德尼罗的那个《教父》？” “对，就是那系列电影。那是我刚刚全身而退的时候，我的好友为了给我庆祝，特地给我带了dvd。其实我说出来你肯定不敢相信，大卫，在这之前，我几乎没有看过任何电影，对于我们那种人来说，电影是一种非常昂贵而浪费时间的东西。而你也绝对不会相信，当我看了第一部之后，我哭了，真的哭了，坐在那里，抱着空爆米花桶，哭得像个傻子。” 想到一开始的那段岁月，西奥罗德不禁笑了起来。而莱特曼也被他这段无人所知的经历吸引，他一只手搁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嗯，看来我们的泪点有点不一样，起码当第一部结尾的时候我是大喊一声痛快。” “实际上我朋友也一样，他还被我泪流满面的样子吓了一跳。”西奥罗德笑道，“但我知道我的流泪是因为某种共鸣——是的我知道这个词语听起来太过深奥——这一系列都是好电影，演员也是大师级别的，而马龙白兰度，阿尔帕西诺还有罗伯特德尼罗就像是将我从泥沼中拉出来的精神导师和救赎——这一点毫不夸张，我做梦都想和他们演一场对手戏。” “你知道吗？我每个月如果有时间都会重温一下这系列的电影，因为它让我明白我现在坐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它让我明白我是谁，一个堕落无能的啃老族吸/毒犯？不，我是西奥罗德莱希特，一个孙子，一个支撑着一个家的男人，一个演员，一种……责任。不久前我才刚刚看了一遍《教父》，那个时候我就这样坐在地上，一手拿着一大盒牛奶，一手拿着分享装麦片，倒一口麦片，倒一口牛奶，这样一边吃一边看，看到最后又哭得稀里哗啦，你们绝对不会想看到我当时的鬼样子。” “你又哭了？这次是因为什么？” “关键是我也不太清楚……”西奥罗德自嘲地笑了起来，眼眶不知为何有些微红，“也许是想到以前的经历，也许是演员演得太好了，也许是科莱昂支离破碎的家庭让人心疼，等等等等。其实说实在的，每次看《教父》我总有不同的感悟，而每次我都会眼眶湿润，看其他电影也会这样，就像一个懦弱的爱哭鬼。站在那些电影艺术面前……真的，也许你无法理解，也许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我认为我就像是一个渺小而又微不足道的尘埃，我心甘情愿被它们征服，心甘情愿做一个爱哭鬼。” “我想这也是我能再次站起来的原因。虽然我只是一个混乱街区的穷小子，虽然我知道这不切实际，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无法忽略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我无法控制，就像我无法控制自己泪流满面。我的朋友不理解我，我不怪他，他不支持我甚至他劝说我别白日做梦，that’s fine，that’s ok，因为这是我的梦想，而每个人的梦想不可能总能被其他人理解。” “那一刻，我决定来到这里，来到洛杉矶，来到好莱坞。” “所有人都认为我不可能，因为我不是科班出身，我没有任何表演经验，我只是一个坏小子，我的好朋友也曾告诉我，我去洛杉矶就是找死，我知道他关心我，因为现实很残酷。但是我总得尝试，我可以为了梦想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月远离那些粉末，也可以为了梦想孤身一人来到洛杉矶。伙计，梦想不是随口说说的口号，它需要行动。” 西奥罗德说着，顿了顿，台下的掌声和鼓励的口哨就瞬间压过了他的声音。他多次想开口，却以失败告终，最后莱特曼不得已开口并且做出了双手往下压的姿势，现场的观众才逐渐安静下来。 “然后，你就坐在了这里，对那些曾经否定你的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对他们说，‘嘿，贱人们，看见了吗’，是不是很爽？”莱特曼说。 “是呀，现在，我坐在大卫莱特曼面前，然后冲着镜头，摇摇手，”西奥罗德冲镜头挥挥手，“hi，bit*ches~” “好，这里就该是我们后期加消音的时候了。” “也许我可以自己来，【bee】ches？” 原本沉重的气氛被西奥罗德这样一闹，弄得所有人不禁拍腿大笑。而莱特曼也拍着桌子，哭笑不得地看着西奥罗德：“ok，ok，我现在相信你以前一定是个坏小子，不过，说真的，你为何突然决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没人喜欢自己揭露黑历史。” “嗯，因为我想让你们更加了解我，对于我做过的事情，我不会遮遮掩掩，更何况我已经改正了。现在总有人说我是一个小绅士，一个暖男，一个阳光大男孩，但是这有点不对劲，不是吗？我是一个人，而人总是有缺点的，没有任何人是完美无缺，而我也乐意让他人看到我的缺点，这样他们才能了解，被他们喜欢的西奥罗德，只是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一个过度包装的完美虚拟人物，我不想对不起我的粉丝。” “不管怎么说，西奥，我得承认，现在和你这么一谈心，我觉得我对你路人转粉了。”莱特曼和西奥罗德握握手，“我回去就加入你的粉丝论坛，让我想想昵称，缺牙的眼镜？大卫复仇中？” “哎，原来你之前还不是我的粉丝啊，大卫，你可真让我伤心，”西奥罗德做了个夸张的伤心表情，“顺便一说，我觉得‘让西奥伤心的大卫’这昵称不错。” “好，伙计们，这可是我的偶像西奥罗德莱希特给我取的昵称啊！”莱特曼说着说着，自己却先笑场了，而西奥罗德也和他一起笑得人仰马翻。 当天凌晨，西奥罗德的粉丝论坛里也确实多了一位“让西奥伤心的大卫”，无数网友想尽办法扒马甲，但这个大卫却打死不承认自己是谁，久而久之，人们直接将他默认为大卫莱特曼，而之后上节目的嘉宾谈到西奥罗德和这件事时也会以此调侃莱特曼。 当然，这是后话。 一直呆在后台的马歇尔看着西奥罗德轻而易举地就调动起全场观众，精准掌控了他们的泪点和笑点，看着那些观众时而为他娓娓道来的叙述和磁性的嗓音红了眼眶，时而又为他乐观的自嘲和逗乐捧腹大笑，不由得目瞪口呆。在节目开始前他生怕西奥罗德无法应对说错什么话所以一直没有离开，现在看来他的担心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好小子，好小子，你他妈真是个好小子，你这招转移注意力转得真棒，现在所有人都为你的执着和梦想感动得稀里哗啦，吸/毒在你这都变成了追梦的反衬，谁他妈还有心思去抓着你的黑历史不放？我看只有那些只想卖八卦的小报纸才会这么干。”马歇尔事后欣慰地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说真的，我都被你感动得快哭了，你怎么从没告诉我这段过去？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你也从来没问啊。”卖了一碗好心灵鸡汤的西奥罗德耸了耸肩。 “但你也没说你还有个‘好友’。那家伙真的可靠吗？不会乱说什么吧？你要知道有时候人类的虚荣心可是很可怕，为了上报纸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记者找过去……” “他？”西奥罗德想到了纳特尔，想到了生日那天他们两人的对话，不由得轻轻一笑，摆摆手，“他绝不是那种损友。” “希望如此。”马歇尔似乎依旧不相信坏小子时期的西奥罗德的好友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有一点倒是被马歇尔说中了，第二天各大娱乐报纸的头版再一次被西奥罗德承包，无数记者对西奥罗德的过去议论纷纷，而一些小报纸也确实抓着他曾经吸过毒这一点不放，但绝大多数人都被他追逐梦想的精神所感动。 这里可是美国，美国人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关于美国梦的话题，而梦想永远不会褪色，只要它存在，总会感动一代又一代人。 “其实我也碰过那玩意，当然，现在也干净了，但我是借助戒毒所的帮助。所以我知道，如果一个人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这一切，他得需要多么大的毅力。”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黑色过去，但重点并不是被黑暗吞噬沉沦过去，而是勇敢的走出来。我并不是西奥的粉丝，但是我确实被他感动了。” “他一直是一个孝顺友好，温和待人的好孩子，和他相处过的所有片场工作人员都能证明。至于孝顺……看看《一级恐惧》的首映礼就知道了。而且我想我能理解他一开始的无奈和无助……去过北拉斯维加斯并在balzar ave.街区或者n. 28th st.街区生活过的人都能理解。” “西奥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而梦想的关键在于实践而不是口号。不说了，我也要为我的梦想努力。” “没想到我的西奥还有一段这么痛苦的过去，小天使别哭，保持微笑，你是最棒的！” “西奥我要嫁给你！娶我！娶我！” “我是男的……但不知道为啥，我真的喜欢上这男孩了……” “……” 而那个所谓的敲诈勒索，也早已随着西奥罗德的自爆烟消云散。 并且，在这一期《大卫莱特曼深夜秀》播出的一个月后，西奥罗德接到了自己的第三份电影工作—— “你好，莱希特先生，我是玛丽科洪，请问你有兴趣和你的精神导师演一场对手戏吗？” 第30章 “我们有阿尔·帕西诺。” 这个电话是直接打到西奥罗德的手机上的，当时还在晨跑的西奥罗德接到这通电话时，他略微急促呼吸不由得一滞。 和精神导师演一场对手戏？他的精神导师？其实这个词语只是他对外宣称的场面话，因为他不可能将自己是重生者的身份告诉其他人，更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教父》是让他发现自己其实放不下表演的启明灯，而并非他所说的鼓舞他追梦的旗帜。比起精神导师，西奥罗德心里更希望用惺惺相惜来形容。 但他确实非常想和他们中的任意一位合作，这点不假。每个优秀的表演艺术家都希望自己可以和高手过招，那种酣畅淋漓的巅峰对决是一种让西奥罗德十分向往的经历。在上一世里，每一次和其他影帝影后合作，总能让他变得非常亢奋，甚至于场场演技爆发。 所以，在对方提出这个问题时，西奥罗德仅仅只停顿了一秒便轻松答应：“好啊。” 这显然让对方十分吃惊，也许她还以为自己需要费一番口舌，起码得向西奥罗德介绍一下电影内容和角色信息，对方才会考虑考虑然后将谈判的事情丢给自己的经纪人。结果她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于是，电话那头的人笑了。从她的声音来看，她是一位长者，带着老人专有的柔和嗓音：‘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电影，什么角色，和你演对手戏的那位精神导师是哪一位，就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吗？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误以为我是骗子的想法？毕竟这种事情一般来说应该率先联系你的经纪人。’ “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位，我都愿意。”西奥罗德笑道，“老实说吧，其实我并不认为身为一个只拍过两部电影的小角色可以得到和那几位泰斗的主要对手戏工作，你们会更多的考虑名气利益这个问题。所以，只用花一两天时间就能搞定全部戏份的龙套并不会浪费我太多时间思考，就算我只有一句台词也行，这也叫对手戏，不是吗？” ‘哈哈，你可不同于一般的新人，莱希特先生，我想你一定对能和他们中的任意一位共同出演非常渴望和执着，以及，你太过谦虚了，孩子，我们仔细研究过你的《一级恐惧》，而我相信你，你完全有能力承担更多的台词，驾驭更复杂的角色，例如，男主角。’ “男主角？”这倒让西奥罗德有些意外，因为按照好莱坞里的正常发展势头，他认为自己起码还得出演两三部影片，才能在一部可以请到老戏骨出演的电影里，担任男主角——即使他完全有能力在第一部电影的时候就出任男主角。 这和实力无关，而是一种默认的规矩。 ‘是的，男主角，之一，这是一部双男主角电影，而我们想邀请你出演的角色，是一位律师……从一个高智商罪犯摇身一变成为一名百战百胜的律师，这感觉不错，不是吗？’ “哦，你别告诉我，这个律师，又被自己的顾客摆了一道。” ‘不，当然不会，’玛丽呵呵一笑，‘至于具体的，我们可以见面详谈，你觉得呢？’ “我没问题，什么时候？” ‘……哎莱希特先生，我相信你的经纪人一定很苦恼，因为你并不懂谈判的艺术，你这么急切，就不怕到时候谈片酬的时候，我们将价格一而再地压低吗？’玛丽对西奥罗德的反应有些无奈了。 而西奥罗德不以为然的语气更加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没事，反正我只是一个出演了两部影片，最近还闹出了‘□□’的小透明而已，就算你们不压，我的片酬又能高到哪去呢？再说了，你们是主动打给我的，说明你们是想让我来演，总会有点诚意吧。” 这还是玛丽做了选角导演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有人对自己的片酬毫不在意，这让她对这位比同龄人成熟太多的孩子又多了一丝好感。所以她的语气也有些轻松：‘好吧好吧，被你发现了，如果不看你的演出经历，你就是我心中的最佳人选，导演泰勒海克福斯也有意让你出演男主角之一。所以具体情况还是等我们见面再谈，时间就定于三天后，下午三点，日落大道的星巴克，怎样？你可以顺便将你的经纪人带来，我知道最近你上街很容易被其他人认出来。’ “好的，我想马歇尔也会很高兴我终于能挪动屁股干活了。” 当西奥罗德将这件事告诉给马歇尔的时候，这位为西奥罗德操碎心的经纪人也确实如玛丽所说的那般非常苦恼。西奥罗德在脱口秀上完美处理了自己的黑历史让马歇尔曾以为他是个智商情商颇高的人精，但是一放到演戏这上面就…… 你说你答应得那么干脆迫不及待干嘛？这不明摆着断他财路吗！现在你要他和对方谈片酬，这怎么谈对方也不可能出一个高价啊！对方略过经纪人直接找上演员不就是看准了你小子初出茅庐不懂事好欺负吗你还真蹬鼻子上脸凑上前任人宰割了？ 马歇尔的愤慨让西奥罗德有些无奈，说实话经历了辉煌一世的他早就将片酬什么的看淡了，现在的他只希望自己能出演自己感兴趣的任何影片，乐趣第一，片酬则放在了第二位。而马歇尔显然没有他这么豁达，想必有他这么个不省心的演员身为经纪人的他一定很糟心。 但是，抱歉，马歇尔，就算是在前世，他也不是一个可以为那个马歇尔改变自己的原则不顾一切的人，而现在…… 他更不可能，先不说这个马歇尔和那个马歇尔还是有很多不同点，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毕竟在去年年底的几个月里，他已经“危险”了一回。 再说了，谁说片酬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要他表现得足够出色。 三天以后，西奥罗德和马歇尔如约来到了那家星巴克。西奥罗德并不是一个过多在意自己外貌的人，所以就算他有一张足够吸引人的脸，他也不太喜欢将自己过度打扮以吸引更多人目光，而他的衣服大多趋向简约干净和休闲。 玛丽之前明确表示过他的角色是一名律师，所以他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穿一身运动装出门。他只是选择了一条白衬衫，没有系领带，搭配一条黑色长裤和布洛克风格皮鞋，脸上再戴着一副太阳镜。 虽然西奥罗德的身材偏瘦长，但每天都在锻炼的他让自己不至于瘦得只剩骨头，他的身上有肌肉，紧绷，结实，但并不多，没有经常呆在健身房的运动型男那么夸张，套上一件略微修身的白衬衫，将衣角扎进裤子里，那紧绷的穿衣显瘦的感觉刚刚好。再加上，已经长到185cm的他有一双大长腿，穿上那条黑色休闲裤更加显得他的修长，他与生俱来的优雅处变不惊的气质让他走在大街上不用过多修饰就有一种精英范。 “下午好，大卫，请给我一杯摩卡，一杯热可可，谢谢。”站在柜台前，戴着太阳镜的西奥罗德看了看店员胸前牌子上的名字，微微一笑。他的眼镜是棕色的，这使得当他微笑的时候，那双也会浮现出暖暖笑意的双眼若隐若现，自动为他的笑容加了几分神秘和放电属性。 柜台后的小卷毛男店员看到西奥罗德的笑容，听着他那过分好听以至于有些暧昧的声音，不由得微微一愣，好半天他才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紧张道：“5美元35美分，谢谢。” 而西奥罗德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局促，当他将5美元50美分递给人家时，又对人家店员小哥暖暖一笑，丢了一句“keep the change”后，走到出品台。 oh god这个年轻人的笑容真好看，而且还有点眼熟……店员小哥又看了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的侧脸几眼，他和另一位男士站在一起，也许是同事？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同类……不过也许可以试试？不不不，这样贸然上去太唐突，并且他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他…… 显然，西奥罗德并不知道自己一个很平常的无意之举让一位小男同误会了，他正在听马歇尔絮絮叨叨着接下来一定不要说错话。 “摩卡？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摩卡？”疑似保姆属性复发的马歇尔说着说着，看到了出平台上的摩卡，不由得微微一愣，总算停止了喋喋不休。 “我随便点的，原来你喜欢摩卡？”西奥罗德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放在出平台上的饮品，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马歇尔。他当然知道马歇尔喜欢什么，就像他知道他喜欢喝琴酒，无论什么琴酒，就算非常糟糕，他也会将它夸得天花乱坠，他喜欢喝摩卡，而且喜欢加两袋糖，他吃热狗汉堡之类的快餐，喜欢加很多很多的酸黄瓜，但他不喜欢里面的番茄…… 停止思考，西奥。 好吧，听你的，那就别想了…… “莱希特先生？”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西奥罗德从渐行渐远的思绪中拯救出来，他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微微眯起眼，像是想起什么，立刻向对方伸出手：“你好，女士，想必你就是玛丽科洪？” “是的，你来的挺准时。”玛丽笑道。 “这是我的经纪人，马歇尔阿普顿。”西奥罗德将马歇尔介绍给这位选角导演。 这位非常有气质的老人和马歇尔握了握手，然后指向了一旁的角落：“那边有一个比较安静的位置，我们就去那边坐会儿吧。很抱歉，泰勒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他会来的比较晚一点，我们可以先聊聊，让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个角色，以及这部电影。” 西奥罗德点了点头。玛丽考虑得非常好，她选择的位置足够偏僻，而且不会引人注目，西奥罗德可以将自己的太阳镜摘下来，以免在室内还戴着眼镜让人有一种此人正在装逼的错觉。 这部电影虽然也是个律政题材的电影，但是和《一级恐惧》千差万别，它的重点并不是某个案件，而是身为男主角之一的律师本身，讲述了一位百战百胜的律师，如何被大城市的繁华虚荣以及金钱名利一步步诱惑堕落，直到最终家破人亡的故事，它的关注点不是案件，而是人性。 “如果仅仅是这些，这和《律师行》有什么区别？”马歇尔问道。《律师行》也是一部讲述了律师事务所内黑暗权钱交易的故事，如果这部电影仅仅是为了揭露律师这一行业的堕落和不公正，那么就和1993年上映的《律师行》撞梗而显得有些俗套。 “哦，这区别可大了。”玛丽笑道，“因为这部电影更多的涉及到宗教问题——我说的并不是宗教案件，而是彻彻底底的宗教和原罪，否则这部电影为什么会叫《魔鬼代言人》呢？” “这样说吧，这其实是一部魔幻现实主义电影而不是单纯的律政片，另一个男主角，聘请身为男主之一的凯文罗麦斯的律师行老板，约翰米尔顿，就是引诱凯文堕落的撒旦，而凯文除了律师这个身份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撒旦和人类之子。所以不出意外，本片将会利用到大量特效。具体的你们也可以去看看《魔鬼代言人》这部小说。” 玛丽说着，顿了顿，将目光放在了一直安静倾听的西奥罗德身上，神情里突然间多了一丝揶揄：“更重要的是，我们有阿尔帕西诺，他是约翰米尔顿的最佳人选。” 第31章 导演的面试 马歇尔一听到阿尔帕西诺的名字就暗暗叫遭。身为西奥罗德的经纪人，他怎能不知道自家明星到底是有多么喜欢看他主演的《教父》系列，又是多么渴望和他出演同一部电影，甚至他都有些怀疑，当初他说人家是他的精神导师这句话到底是故意炒作还是发自肺腑。 马歇尔本能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好吧，果然，这孩子此刻双眼卟啉卟啉闪得就跟只瞅见了骨头的蠢狗一样……呃，也许他的形容夸张了一点，但也半斤八两了。 要遭，你这么积极还怎么谈片酬啊！马歇尔迅速在桌底下踹了西奥罗德一脚，然后一本正经满脸犹豫地看着玛丽，率先一步开口：“你们确实邀请到他了吗？说实话我还以为那位老戏骨不可能接这种特效大片。而且从你们的定位来看，这部电影是商业片没跑了，如果是商业片……我想我们得知道更多关于角色和剧本的信息。恕我直言，西奥的定位和发展路线并不太适合商业片。” 马歇尔这话说得十分诚恳，西奥罗德被他踢了一脚后，就一直撑着脑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好戏般端着个白色瓷杯，一边喝着热可可，一边看着两人。 “商业片？是的，一开始这部电影的定位确实是这样，但是为了请到阿尔帕西诺，泰勒已经请人改了四次剧本，这是第五次，明天帕西诺就能拿到第五个版本的剧本，而且我相信这一次的更改绝对能让他满意……因为，泰勒的野心不仅仅是商业片。” 玛丽的话的潜意思就是，这电影不再是商业片了帕西诺能看上你西奥罗德也绝对能看上。 “当然，关于角色的具体情况，泰勒会做具体解释。”玛丽充脸色变幻莫测的马歇尔和一脸悠闲的西奥罗德微微一笑，向他们示意了一下门口方向。 一个留着灰白胡子，身材高大，穿着针织外套的男人正好推门走进店里，大概是玛丽之前跟他说好了位置，进门之后他径直走到西奥罗德几人这一桌。他正是迟来的导演，泰勒海克福德。 “抱歉，剧本问题。”海克福德言简意赅地道明自己迟来的原因后，坐在了西奥罗德的对面，他上上下下扫了一眼他一眼，双手轻轻拍了拍桌子，“ok，言归正传，莱希特先生，你认为你有何能力得到我的男主角之一，你觉得你为什么可以得到这个角色？” 海克福德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对面神态自若的少年，无论是刚才他过于探究的眼神扫视，还是现在说出这句极具攻击性并且毫不客气的话，这大男孩脸上的淡定自若和温和微笑都没有任何变化。 倒是马歇尔却因对方疑似质问的语气眉头一紧——他这态度怎么像是他们找上他求他将角色给西奥罗德，而不是他们找上西奥罗德想和他合作？ “因为你们缺少一个能将凯文罗麦斯在魔鬼手中挣扎堕落，一步步走入圈套和毁灭，这整个过程诠释饱满自然，而又不会被阿尔帕西诺出色的演技和气场压戏，将一个男主角活生生演成一个不起眼的男配角，并且长相迷人的演员。” 西奥罗德状似随意地说。明明一句被别人说来会显得极其自恋的话到他嘴里却变成了理所当然，他那自然而又慢条斯理的神情将海克福德导演尖锐的问题轻松地一笔带过，并且还成功利用幽默感让这看起来有些严肃的导演微微一笑： “这么说你觉得你自己可以做到这些了？” “至少我长得足够迷人。”西奥罗德故意露出了一抹男女通杀的邪气笑容。 “孩子，大话谁都会说。”海克福德眉毛一挑，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沓被装订在一起的本子，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翻开了书页，“凯文罗麦斯是一个年轻有成的职场成功人士，他起码有三十岁，比你本身年龄大十二岁，你认为你该如何诠释这样一位成熟而骄傲的男人？你还只是一个男孩。” 他翻到了其中一页，并将其倒过来，推到西奥罗德面前。 西奥罗德瞟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很明显，这就是剧本，还分设了场景。 “最新出炉的新剧本，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二个看到它的人，连帕西诺的那份都还在前往纽约的路上。这是其中一个场景，罗麦斯和米尔顿的第一次长对话，现在，假装我是米尔顿，将这段念给我听。我喜欢在电影开拍之前让全部演员聚在一起读剧本，这是一个磨合探讨的过程，如果现在你的念白连我都说服不了，那么到时候等你和帕西诺一起念台词时结果会有多么惨不忍睹。孩子，想和你的偶像演戏可没那么容易。” “我可以给你时间看一看前文，酝酿一下情绪，如果你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始。”海克福德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去买杯咖啡，你可以先看看。” 年长的导演说着，不等西奥罗德开口，又起身走向了柜台。 “……虽然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但其实他平常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玛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扭头对西奥罗德和马歇尔说，“我现在说这个应该不算晚吧。” “我能看出海克福德先生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导演。”西奥罗德笑着耸了耸肩，翻开了海克福德指定考核场景的前几页。 “而我觉得现在应该给西奥和海克福德先生一点安静的空间，你认为呢？”马歇尔见西奥罗德开始研究剧本，立刻向玛丽善意地提议道，“我发现我现在肚子有点饿，正好街角有一个不错的热狗摊，让我请你一个热狗如何？” “听起来是个很好的建议。”白发苍苍的玛丽点了点头，便和马歇尔一起离开了星巴克。 在不知道前因后果以及语言环境下，直接选取剧本当中的念白考核对于普通的面试者恐怕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很难把握人物的性格和情绪，更无法掌握和人物以及交流对象之间的关系和感情纠葛。 演员面试读剧本可不像小学课堂上读课本那么简单，毕竟演员要考虑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而面试官也不会给演员太多时间将剧本从头到尾看一遍，顺便慢条斯理细细品味角色的魅力。 这需要一定的台词功底，极快的反应速度，精准的观察能力和理解能力，丰富的阅历，以及不少的阅读经验。 如果西奥罗德真的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恐怕他现在早已懵逼了，念出来的台词也干巴巴的如同和尚念经。更别说还要跟坐在自己对面，拿着一个素描本刷刷画着分镜头的导演对台词，仅仅是海克福德的铅笔在纸上摩擦出来的声音就足以让他心烦意乱。 但西奥罗德不仅仅是个十八岁的孩子，他身体里的灵魂甚至比海克福德还要老，而他在前一世身为影帝的经验也足以让他应付这被其他人当做是艰难挑战的面试。 五分钟后，西奥罗德抬起头，对海克福德说：“我准备好了，海克福德先生。” 海克福德拿着铅笔的手指微微一顿，西奥罗德的准备时间比他想象中要短，应该说，短得不正常。他以为这孩子虽然潜力无限，但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剧本，按理说他至少也得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准备，海克福德甚至有在这里坐一下午的打算，所以他才带来自己的素描本准备利用这段时间画几张分镜头。 结果他才打好一个框架，你特么就告诉他你准备好了？ 海克福德抬起眼，看向西奥罗德，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和严肃：“确定吗？你可以好好想想，因为我不赶时间。” “五分钟的标准准备时间和感情酝酿时间应该是一个合格的优秀演员必须达到的标准吧？”西奥罗德回答。 也许是他的态度太过有底气，海克福德盯着他看了三秒之后，点了点头，说了声ok，拿下自己鼻梁上文案工作时才会戴上的眼镜，合上素描本，一句早已经被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脱口而出：“你觉得如何？有些人会有恐高症。” 这一幕是米尔顿将罗麦斯带到楼顶水池天台的场景，他们俩之前还有一幕是在室内的对手戏。为了请到阿尔帕西诺，海克福德找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改剧本，以至于他都对于剧本滚瓜烂熟，甚至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自然而然地多了一分米尔顿的大气。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it’s peaceful.” 罗麦斯的台词很简单，而西奥罗德这一句台词接得很快，直接表现出一位常胜将军应有的素质——反应迅速。 并且，他这句话还带上了口音，弗罗里达的乡下口音。 要知道，西奥罗德平时说话时，是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口音的，包括之前在和海克福德对话的时候。 更绝的是，这孩子对这句话中隐藏的情感处理。罗麦斯虽然来自弗罗里达的一个乡下小镇，但他是镇上唯一一位百战百胜的辩护律师，连胜六十四场的记录让他成为镇上的明星，成功者的荣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此耀眼而又完美无缺。他无疑是一个骄傲不服输的人，即使生活在小镇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奢华宏伟的写字楼，更不可能拥有一个带着水池的天台，但他的骄傲绝对不允许自己露出诧异的神情语气。 站在高处，吹着凉风，远离街上的车鸣确实让罗麦斯心底平静。站在高处一览众楼小的居高临下也让同为站在小镇律师界巅峰的他感同身受。同时，他也不想让米尔顿察觉他的惊讶和向往，让他看低自己，他必须紧张地逞能，伪装自己的失态。 短短一句话，竟然被西奥罗德说出了三层含义，海克福德的心里顿时一突。若不是今天早上这份剧本才热腾腾地交到自己手中，海克福德甚至以为西奥罗德早就知道了剧本内容并且做了细致研究。 他当然知道西奥罗德的能力和潜力，事实上《一级恐惧》里他的完美到喧宾夺主的表现让他拍案叫绝，否则他也不会选上他，作为自己的男主角候选。海克福德在面试开始前曾经想过西奥罗德的发挥，甚至他都有了准备，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海克福德突然对自己接下来这一场景的对台词情况有些堪忧—— 他，一个早就将自己的电影剧本背得滚瓜烂熟，每个角色都研究透彻的导演，应该不会被一个只看了剧本五分钟，而之前只在其他人嘴里了解过自己角色的家伙，压制得无法直视……吧？ 第32章 新角色与小粉丝 “哥们，来两个热狗……科洪女士，你知道这里热狗的酸黄瓜很好吃吗？什么？你不想要酸黄瓜？好吧，不喜欢吃酸黄瓜的你的人生一定不完美。哥们，你把其中一份的酸黄瓜全部加到另一份里面去，并且，酸黄瓜多的那一份别加番茄，谢谢。” 当热狗摊小贩将两份热狗递给马歇尔和玛丽的时候，马歇尔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塞满酸黄瓜的热狗，和玛丽站在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你似乎并不担心莱希特。”玛丽看了一眼马歇尔。 “不，我其实挺紧张。”马歇尔说，“这对于西奥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瞧，他才十八岁，就有机会和老戏骨一起同台表演，就连我这个经纪人，我都难免有些紧张，但……奇怪的是，那早熟孩子似乎从来都没有紧张这种情绪。而对于这种神奇的现象我只能解释为他太过胸有成竹。既然他都如此有把握，我担心又有什么用？” “我还以为所有年长的经纪人在对待自己手下过于年轻的艺人时，总会有一种父与子的情感，不过你们看上去却像一对多年老朋友。”玛丽说。 “哈哈，是吗？这说明我年轻，而西奥老成。”马歇尔开了个玩笑，耸了耸肩，“怎么说呢，和那孩子在一起，你很难将他当成一个孩子，甚至很多时候我在他面前才像一个新手和孩子，这也许和他的生活境遇有关。所以在这一点上，我绝对不怀疑他有能力去饰演一个年近三十的成熟男性……只要给他化点妆就行了。” “他的演技很成熟，而且十分稳，张弛有度，他的艾伦就像在导演界扔下一枚重磅炸弹，有很多导演找我谈他们的电影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提到莱希特。身为一个选角导演，我知道泰勒想要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那孩子可以胜任凯文罗麦斯，所以我才选择了他。不过对于工作，泰勒是个非常严苛追求完美的家伙，我可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莱希特能如何应付那些台词。” “相信我，玛丽，别小看了我的艺人，那家伙就是一个神奇的疯子。” “好吧，我干这行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听到经纪人如此评价自己的艺人。”玛丽笑道，“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也许我们可以回去到邻桌观望一下西奥罗德莱希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疯子’？” “复议。” 但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当他们走回星巴克的时候，西奥罗德的面试已经结束了，而且，那孩子还正和那位之前一直不苟言笑的导演交谈甚欢！ 其实当这场景的台词读到一半的时候，海克福德就已经决定让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演绎三十岁的罗麦斯，甚至他都不想否认，其实早在西奥罗德开口的一瞬间，他就被这个孩子说服了。 这孩子真的太过不可思议，之前他还以为艾伦只是西奥罗德演技爆发后的产物，现在看来事情绝对没有演技爆发那么简单，这小子是个天才，天生的表演家！ 而后半段台词，对于海克福德来说，就只是例行公事。当西奥罗德念完最后一句台词，思绪渐行渐远的导演甚至开始期待，当阿尔帕西诺接受米尔顿这个角色，两个月后全部演员聚在一起读剧本时，西奥罗德和帕西诺到底能擦出怎样的火花。 想想都有些迫不及待……但是，该死，在这之前还要和西奥罗德的经纪人来一场拉锯战，将片酬商定好，他才能将西奥罗德搞到手。海克福德身为《魔鬼代言人》的导演及监制，天知道他有多么头疼这个环节。 但这是以后的事，现在，海克福德十分乐意和西奥罗德探讨一下他们关于罗麦斯的角色理解。 “哈哈，我就知道，格雷说的没错，你确实可以驾驭这个角色。”海克福德笑道。 “格雷跟你提过我？”海克福德竟然和格雷戈里相识，这个结果西奥罗德倒一点一不觉得意外，毕竟导演圈并没有演员圈那么大那么复杂，一些相识的导演也经常会聚在一起喝酒讨论拍摄手法，或者自己最爱的演员。 “没错，当我还有华纳正在为罗麦斯犹豫不决的时候，格雷向我推荐过你。当时我看过你的《一级恐惧》，你的艾伦让我惊艳了一把，所以我才决定给你一次机会，不过华纳那边似乎觉得你年纪太小，他们一直想找一个资历深一点的演员。别担心，你已经用你的实力成功地说服了我，而我相信我也能说服华纳高层。” “谢谢你，海克福德先生，以及，看来我还得找个机会谢谢格雷。” “泰勒，你不觉得‘海克福德先生’这称呼太长了吗？至于感谢格雷……我相信他不会在意，毕竟你可以说是他一手挖掘出来的得意门生，他当然乐意帮你到处推销，而且，你的感谢还能留到这届金球奖颁奖典礼上。虽然现在离颁奖典礼还早得很，但在导演界里谁都清楚，你这匹黑马一定能入围金球奖最佳男配角。” 是的，自从三月份理查在脱口秀上爆出西奥罗德将会获得奥斯卡提名，这件事就一直争论不休。尤其是当《一级恐惧》上映，所有人都被艾伦惊艳到以后，这件事的争议就更大了。有人说西奥罗德一定能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配角提名，就算得到金像奖最佳男配角都不过分，但也有的人说，他能不能拿到奥斯卡提名还有待商榷，但他一定能得到金球奖的提名。 不过这都是年底才能知道的事，而上一世败就败在太过在意奖项的西奥罗德此刻也毫不在意自己到底能获得什么奖，他关注的只是自己下一部影片，所以无论外界吵得多么热闹，他就像个没事人，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们是不是回来得太晚了？” 西奥罗德和海克福德正聊着，一个声音插/进来，是马歇尔。 “不，刚刚好。”海克福德说，看了西奥罗德一眼，“我对你的艺人十分满意，阿普顿先生，我想明天你就能收到来自华纳的正式邀请。” “那再好不过了，我一定会等在电话面前片刻不离。”马歇尔笑着打着趣。 “而我呢，还要回家继续完成我的分镜头。”海克福德背上公文包，站起来，指了指西奥罗德面前的剧本，“好好看剧本，西奥，为八月下旬的读剧本做好准备吧。” 西奥罗德点点头，站了起来，将海克福德和玛丽送出星巴克。 看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马歇尔一手托着下巴琢磨道：“你小子到底干了些什么，让泰勒海克福德的态度在二十分钟里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我只是照着剧本念了几句台词。”西奥罗德无辜道。 鬼才信你。马歇尔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过也许是西奥罗德没有带眼镜在一个地方停留了太长时间，以至于最近人气狂飙的他被人给认了出来。对方是一个戴着绿色围裙的星巴克小哥，在西奥罗德和马歇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跑出来，叫住了西奥罗德。 “抱歉……请等等！” “请问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西奥罗德有些疑惑地看着从店门口追出来的店员。 而马歇尔似乎意识到西奥罗德遇上了什么事，他立刻侧过身，在西奥罗德耳旁小声叮嘱：“我忘了提醒你，如果在休息时间被粉丝堵上，最好是拒绝他们的拍照和签名请求，一般在工作宣传期间，你才能和他们合影或者给他们签名。这是为了你私生活考虑。” 西奥罗德当然知道身为明星如何处理在不同场景下遇到的粉丝，毕竟在休息的时候还得和遇上的粉丝一个个拍照签名，这太累了，而且一点私人时间也没有。不过在上一世西奥罗德对自己的粉丝是出了名的暖男和绅士，而他的粉丝大多数也极其有素质，他们会在偶遇的时候兴奋地冲上来攀谈几句，或者躲得远远地偷拍几张，但很少会提出索要签名合照的要求，即使要求提出被委婉拒绝，他们也会表示理解。 当然，如果认出他的只是几个人，他也会很乐意背着马歇尔，帮助那些见到偶像十分激动紧张的粉丝们完成小心愿。 “你是西奥，西奥罗德莱希特，那个艾伦，对吧！”那位男粉丝有些激动地说，他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星巴克陶瓷杯，三步并两步来到西奥罗德面前，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马克笔，“能…能帮我签个名吗？” “抱歉，现在是西奥的休息时间。”马歇尔站在一旁，充满歉意却不容置疑地说，顺便将西奥罗德挂在领口的墨镜拿出来送到西奥罗德面前。 看着马歇尔这似曾相识的反应，西奥罗德轻轻一笑，默默戴上了太阳镜。 “好吧，抱歉，是我太失礼了。”尽管被拒绝之后有些失落，那位粉丝看上去依旧很开心。 西奥罗德看了眼四周，路人虽然注意到这边，但是他们也没有过多关注，似乎只有这男人一人认出了他，于是，他温柔一笑，上前一步，将手伸到男人面前：“没事，老实说这是我遇上的第一个索要签名的情况，所以我很乐意帮你签名，但是下不为例哦，大卫。”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名牌上不是写了吗？我也记得之前还在你这里买了可可和摩卡。”西奥罗德笑得十分灿烂……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电力十足，“所以……杯子和笔？” “啊？哦抱歉，给！”大卫有些激动地将东西递给西奥罗德。 在马歇尔无奈的目光注视下，西奥罗德在杯子上写上了“给幸运的大卫，保持开心，少喝咖啡。你的朋友，西奥”后，将杯子和笔还给了他。 大卫看着杯子上干净漂亮的字体，兴奋得再三感谢，而面对这个朴实的小粉丝，西奥罗德也很乐意和他闲聊几句，然后在马歇尔的催促下，告别了他，走上车。 上车之后，西奥罗德迅速整理好自己轻松的心情，拿出海克福德给他的剧本，直接在车上研究起来。而接下来的几天，他也一直呆在家里，将这份剧本看了一遍又一遍，并且还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任何让自己有灵感的地方，做上批注和记录。 他并不在意最终华纳和马歇尔能谈到多少价钱，不过不想再让自己变成失败者的马歇尔却拿出了百分百的拼劲，将合同最终定价于五十万美金。而在他签下合同的同一时刻，另一男主角米尔顿的最佳人选，阿尔帕西诺也在漫长的犹豫和思考过后，终于点下了头。 此刻西奥罗德的兴趣不再仅仅局限于自己的搭档很有可能是身上同样流淌着意大利血液的阿尔帕西诺，他已经被这个五次改稿之后的罗麦斯正邪交杂的性格所吸引，就算帕西诺最终依旧拒绝了米尔顿的角色，他也会签下这份合同。而帕西诺的加入，无疑会让他变得更加兴奋和投入。 两个月后，将会是两人的第一次交锋！高手对决，想想都让西奥罗德心痒难耐！ 第33章 炸了 对于熬了几个月冷清日子的西奥罗德的粉丝来说，在《一级恐惧》上映后的这几个月无疑是最幸福的日子，因为他们时不时地能看到自己偶像的福利不说，粉丝论坛的人数也渐渐扩大，仿佛从隆冬渐渐进入了初春。 当然也有的媒体忧心忡忡的表示，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第一部电影就获得如此大影响可能会对他未来的发展不利，当制片人知道他擅长于表演这种反差对比强烈的角色后，他很有可能会就此定型，一边利用自己漂亮无害的小白兔表情，一边演坏蛋惊吓观众，没过多久，观众就会对此审美疲劳。 无法多样发展的演员势必会如流星一样在短暂耀眼后消失天际。 这种言论不多，但也不少，在普遍赞赏中，这种唱衰的评论格外刺眼，以至于就像一只苍蝇一样格外膈应人。然而西奥罗德的粉丝们却无法有理有据地反驳其他人冷嘲热讽的推断——毕竟西奥罗德此刻只有一部电影上映，而第二部神秘的cult片《奇异小子》依然遥遥无期，那个该死的导演捂得太严实，以至于人们只能从他的第一部编剧作品里猜测该片的发展。 所以在某段时间里，这些可怜的粉丝只能用着毫无说服力的言论气急败坏地跳着脚，他们多么希望西奥罗德能突然站出来，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他们这些粉丝并没有说大话，不过他们没等到那一天，却等到了由tommy hilfiger放出来的写真集—— “你们都看到了西奥为tommy hilfiger拍的夏装写真了吗？！我的妈我家西奥小天使不走王子风走牛仔风也依然帅气！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被艾伦这一个角色定型！谁再敢说西奥只能演柔弱小白兔试试，你敢不敢看着那位骑在黑马上的牛仔的脸再说一遍？！” “到底说穿衣这事还得看脸，tommy hilfiger也就是一个新兴品牌又没钱又没人，如果他们没有请到西奥代言……谁知道这个休闲品牌？而谁又能将工装穿出巴黎时装周走秀的感觉？我已经能遇见未来一大波孩子模仿西奥的穿衣风格了，但我想说，能将牛仔穿出新潮感的人不多吧！” “那些杞人忧天一脸担忧有理有据的预测帝在哪？快把脸乖乖伸过来，告诉我你觉得这组照片和艾伦哪里相似了？不管是艾伦还是罗伊都不可能有这种扑面而来的不羁狂野气势吧！” 西奥罗德正是成为tommy hilfiger的代言人之后，按照合约每年拍两套写真的要求，他最近如约拍了一组写真，宣传tommy hilfiger即将上市的夏季新品。而tommy hilfiger的定位就是走高端休闲风格，今年夏装则推出的是贴近青少年口味的西部牛仔风。 所以，西奥罗德就在准备罗麦斯这个角色的期间，在tommy hilfiger的摄影师和服装师的邀请下，来到拉斯维加斯郊外的荒野，拍摄写真。而他的搭档，除了另外一位并不出名的女模特外，只有一匹黑马。 无论是摄影师还是设计师都有一种不亚于任何艺术家的另行。而他们大概是从西奥罗德所饰演的艾伦中得到了灵感，他们发现也许西奥罗德并不局限于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他们想尝试一下让西奥罗德演绎出不同于他外表的另外一面。 而一位狂放不羁的牛仔对残疾人聋哑人盲人弱智精神病成功者失败者等等各式各样的人物都尝试过的西奥罗德来说，根本不在话下，更何况，这只是一次平面摄影。 于是乎，西奥罗德似乎又打了一次那些唱衰者的脸。 虽然，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如何评价他。 然后，那些媒体更不高兴了，他们才不希望自己就这样被一个小人物再三打脸丢了面子，所以，他们又开始冷嘲热讽——“一次平面摄影根本无法证明什么，要知道化妆师可是一种神奇的职业，他们甚至可以将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女人。而对于演员而言，真正评判他们好坏的，是他们的影视作品，而不是化妆师的平面作品。”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就算你照得好看又怎样？你是演员又不是模特，演技好不好拿自己的电影来说话啊！再说了，你看起来不一样说不准是人家化妆师的功劳，任何男人把妆容花脏一点都会有男子气概好吗。 “……我艹，你们这些媒体不是无理取闹吗！”论坛上有的人炸了。 “好啦好啦，管那些小八卦娱乐报说什么有什么用？没看见主流媒体对咱们西奥的评价都很积极向上吗？再说了，没看见咱们小西奥多么成熟，都不管这些媒体怎么说只想一心一意好好干？咱们应该像西奥一样沉得住气……” 也有人如此安慰着自己的同胞。 不过，这孩子这话前一天晚上才刚刚丢上论坛，第二天，来自西奥罗德的官方博客上，就放出了西奥罗德的第三部影片动向——他将要出演华纳的新片《魔鬼代言人》的男主角之一，搭档还是阿尔帕西诺！ 一个小透明的第三部电影就能和老戏骨演对手戏，所以……这孩子是真的啥都不知道不想管那些小报媒体怎么跳，而不是腹黑，才偏偏等到那些故意抹黑他的媒体刚刚找出个黑点，就放出自己新电影的消息吗？ 一些几乎将西奥罗德当儿砸看的粉丝不由得忧心忡忡地想着。 不，不可能，他们的小西奥可是公认的小天使暖男啊，在街上被粉丝撞上索要签名都能毫不介意和心烦地温柔应对粉丝，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可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腹黑大魔王呢？一定是他的经纪人的错！ 笑眯眯将马歇尔带过来的不入流小报丢进垃圾桶里的西奥罗德到底是不是腹黑还有待考量，人们的重点早就被西奥罗德的新片，准确来说是他的搭档阿尔帕西诺给吸引了，哪还有时间去琢磨一刚成年的孩子是否是个老油条。 那可是阿尔帕西诺！一个神一样的演员！一次奥斯卡封帝，八次奥斯卡提名，两次金球奖最佳男主角，十三次金球奖提名，简直没有他演不好的角色！像他这样好莱坞帝王级别的演员，再怎么说跟他演对手戏的也得是二线以上的明星吧？不求罗伯特德尼罗和杰克尼克尔森，也得是尼古拉斯凯奇这种吧？ 而西奥罗德莱希特？那是谁？三十八线明星？一个刚入行没多久的新人小透明？之前还是个坏小子未成年还吸过毒？这种社会渣滓和帕神演对手戏？ 你他妈逗我！ 阿尔帕西诺的死忠粉炸了，虽说他们并不在意谁能和自家偶像合作，但你这合作对象也不能太过寒碜吧，况且这个小新人还是男主角之一！在电影里的地位和帕西诺一样重要！这怎么可以，他们家大神是你这小咸鱼能比拟的吗？ 就算你有点演技又怎样，你照样还是个第二部电影还在云里雾里的真空级别明星，这种人还和阿尔帕西诺演对手戏，华纳高层你们的脑子是被门夹了吗？！ 别让西奥罗德莱希特拖累了我们家帕西诺大神，让这部电影变成一部烂片！ 这是几乎所有阿尔帕西诺粉丝的心声。甚至，他们有人还开始联名写信到华纳总部抗议，他们觉得自家偶像的地位受到了侮辱。 而沉寂已久的肖恩索普此刻就像找到什么天赐良机一样，完全忘记了此时此刻的情况和《一级恐惧》上映前有多么相似。他直接在自己常驻的报纸上，发表了一片短评： “《一级恐惧》确实让很多业内人士震惊得合不拢嘴，以至于某些合不拢嘴的人已经开始盲目信任一个新人。这就是好莱坞目前的现状，而我不知道这个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神奇现状是好是坏，什么时候因为极个别现象出名的新人，还没等到完全证明自己实力，就能和真正有实力有名气的戏骨合作，而其他制作人还像信誓旦旦的傻子一样？反正华纳总喜欢做蠢事，看看《蝙蝠侠》系列就知道了，一个谐星谜语人，以及一个努力装谐星的双面人（指《永远的蝙蝠侠》）。而对于《魔鬼代言人》……我只想说，一个努力装作老派结果失败的新人。” 肖恩索普的评价引来了很多阿尔帕西诺粉丝的支持，他们表示，“我们不针对新人，但是只要你别出演男主角”。当然，这算说话比较轻的，更多的脑残粉给自家偶像招黑的能力也是绝世仅有不惜一切代价—— “拜托，别让一个吸/毒犯毁了阿尔前途好吗？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背着吸。” “哦，你有梦想你有理了？你说你改了就代表你没吸？吸毒就是吸毒，滚出好莱坞。” “演技好？我不知道，我看到他那张娘娘腔脸就想吐，一看就像个死同性恋。” 这些过于恶毒的言论立刻引来西奥罗德的粉丝，或者一些看不下去的路人的反击。 “请有点脑子和语言分析能力好吗？西奥戒/毒不就是为了追梦改变自己唯一亲人的生活吗？你看看现在有多少人因为困境安于现状自甘堕落，再看看西奥。他并没有回避自己的错误，反而他勇于承担自己的过错。重要的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而是在于改正。现在好莱坞他妈的有多少人吸了还不敢承认不想改呢！” “哦真不好意思，西奥长得比你好看还比你坚强有毅力有能力让你自尊心受挫。还有，奉劝一句，恐同即深柜，建议你好好审视一下自己对同性的态度。” “不是粉，但有些人说得太过分了吧，你们给偶像招黑水平也是一流，人家帕西诺还什么都没说，你们自己倒先跳起脚，也是醉。” “我真为西奥高兴，因为他终于有机会能和自己的精神导师合作了！” 无论如何，外面波/涛汹涌，里面风平浪静。潜心研究剧本和人物两个月的西奥罗德在八月二十五日这天，来到了海克福德通知的地点，见到了慕名已久的阿尔帕西诺。 第34章 读剧本风波 西奥罗德来得并不算早，当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坐在位置上，或随意翻阅剧本，或和身边其他人讨论。导演泰勒海克福德也在当场，当他的助理将西奥罗德领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和阿尔帕西诺低声探讨什么。 “哦，西奥，正聊着你呢，你就来了。”海克福德看到在他的助理带领下走进大会议室的西奥罗德，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将西奥罗德介绍给在座的其他演员，并且不知道是他有意还是无意，他将阿尔帕西诺直接放到了最后。 “至于这位……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是谁。”海克福德似乎想到了外界如何宣扬西奥罗德和帕西诺的关系，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揶揄，“和你的偶像以及未来的搭档打声招呼？” 看来这事是怎么也抹不清了。西奥罗德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表面上一副见到偶像而有些局促不安和激动的神情，紧张地朝帕西诺伸出手：“你好，帕西诺先生，你绝对不知道当我听到你要出演本片的时候我心底有多么激动，如果能和你在同一个镜头里，就算我只是个龙套我也愿意。” “哈哈，但你是男主角，孩子，记住你的身份，记好了。”帕西诺用他那标志性笑声迎上了这位“迷弟”。身为当事人，他当然知道在这孩子眼中他似乎是他的偶像，而且他也知道，因为他获得了这个男主角之一的位置，媒体和某些狂热粉丝给了这孩子多大压力。 虽然以他的立场来说，在没有和西奥罗德进行实质性接触以前，他不能对媒体说些什么，也无法帮这孩子说话，但他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孩子能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就像之前在《一级恐惧》里一样。虽说帕西诺并没有看过《一级恐惧》，不过他还是对西奥罗德在导演里引起的震动有所了解。 再加上，这个和自己一样身体里流着意大利人血液的后辈的性格看上去确实很讨喜，而他们的童年混街经历又是何其相似，所以帕西诺不介意鼓励他几句。 西奥罗德在听了这话以后微微一愣，他从帕西诺友好的笑容中看到了他对他的鼓励，而他又从其他人脸上看到了几分微妙之色，西奥罗德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在其他人眼里，他现在是一个正在承受巨大压力而对自己有些不自信的可怜新人？ 呃……这种误会还得有多少次才能证明他其实一点也不在乎媒体评论怎么看？西奥罗德心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谢谢。”西奥罗德说，看着帕西诺的眼里带着跃跃欲试，“我会竭尽所能诠释好这个角色。” 在和自己憧憬的“对手”简单的交谈片刻后，所有的演员几乎全部到齐了。主持大局的海克福德安排众人坐在相应的位置上，自己则从环形桌旁退到一边，拿着一把折叠椅，坐在角落中，将会议室的主位留给了演员。 西奥罗德和帕西诺身为本片的男主角，自然被放在了主席的位置上，面对面坐着。西奥罗德的右手边坐着的是本片的女主角，凯文罗麦斯的妻子，玛丽安罗麦斯的扮演者，查理兹塞隆。而帕西诺的右手边则坐着本片的女配角，撒旦的女儿，凯文同父异母的姐姐，象征着七宗罪中的色/欲，引诱凯文的克里斯塔贝拉安德奥莉的扮演者，康妮尼尔森。 其余的演员，按照台词的多少，围绕在四人身边。无论台词多少，哪怕只有一句台词，这些演员都得来到这个会议室里，完整地过一遍台词。而坐在一旁的海克福德，只是充当旁白以及报幕的“工作人员”。 “都准备好了吗？”海克福德站在折叠椅上，他手里拿着一本剧本，目光扫过会议室的所有人，似乎在清点人数，以及确定人手一本剧本，然而当他将目光放到两位主演身上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两位男主角的面前，都没有剧本。 阿尔帕西诺不带剧本是正常现象，因为他对待角色的认真劲能让他在拿到剧本的一个星期内就背下自己所有台词。而他在拍摄的过程中，也不需要工作人员提醒台词是什么，这往往能让他的演技更加流畅，在气势上压倒一切。但是…… 这个孩子又是什么情况？ “西奥，你忘记带剧本了吗？”海克福德条件反射地想到了这个原因，而这让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是一个对待工作十分认真严肃的导演，在读剧本的时候忘记带剧本无疑是踩到了他的禁区。 “没有，你误会了，导演，”厚黑如西奥罗德，他当然知道海克福德的脸色代表什么，所以他立刻摆出了一脸真诚的样子，带着一丝歉意，看着海克福德，“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没有带剧本的必要……因为我已经记下所有台词了。而且今天上午我还在打工，早上走得比较匆忙，所以……很抱歉。” 海克福德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西奥罗德竟然也会背下自己的台词，在这种拍戏时一旁屏幕里还滚动着台词的今天，习惯记台词的演员越来越少，特别是年轻人，他们都习惯性地依赖于一旁的滚动字幕。 当然，这时候海克福德还不知道西奥罗德除了有老派演员背台词的习惯之外，还有突然在拍戏过程中改台词的“不良”习惯。 海克福德当然不可能傻到认为西奥罗德在撒谎，所以他只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剧本，宣布第一幕正式开始。 《魔鬼代言人》的第一幕是在法庭之上，凯文罗麦斯替一个猥/亵未成年少女的老师辩护。在这一案件上，凯文的良心第一次受到拷问。他意识到自己的当事人确实有罪，而且他还欺骗了自己。但是身为一个辩护律师，身为一个已经得到六十三场连胜的优秀律师，凯文不希望自己折在这第六十四次上。 而休庭时，一直对案件跟踪报道的记者的冷嘲热讽，无疑让还有片刻犹豫的凯文下定决心，一定要赢得这场胜利，帮一个令他厌恶的混蛋脱罪。 因为他太过骄傲了，以至于经不起任何激将或者失败的打击。 就算只是在读台词，还没有到真正拍摄的时候，西奥罗德也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之中。他在开口的一刹那，就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口音变成了南方口音，他愤怒地指责自己的当事人欺骗了自己，而他那双蓝绿色双眼里的厌恶和痛恨，以及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安和烦躁，几乎在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因为被欺骗而愤怒，因为意识到自己如果放弃辩护后随之而来的失败和声誉损失而烦躁，更因为，如果他继续为这个畜/生辩护，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公之于众颠倒黑白，那么一个本身无辜的孩子将会背上荡/妇的骂名，而本身有罪的渣滓将会继续逍遥法外祸害其他少女，所以他不安，不安得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静一静。 西奥罗德此刻不仅仅是一名骄傲的天才律师，更是一位在人性和欲/望之中挣扎的落水者。 直到他受到了记者的刺激。 海克福德看着西奥罗德脸上的不安和慌乱渐渐散去，冷漠和野心渐渐漫上他那双清澈无暇的双眼，这微妙的神情变化让他几乎有一种拿起录像机将这一切拍摄下来的冲动。这小子太棒了，海克福德暗自点了点头，但如果是这些还不够，他起码得能在帕西诺的压制下依旧正常发挥，这部电影才能更加出色。 不过，作为一个新人，他此刻的表现已经不能用惊艳形容，毕竟和他同为新人的希瑟马塔拉佐，无辜的少女受害人芭芭拉的扮演者，此刻在西奥罗德慢条斯理层层递进以及情感酝酿到最后的突然爆发压制下，只能机械地念着剧本上的台词。 “我……抱歉，我看错行了，我重新来一次……抱歉……”这位今年底才满十四岁的少女紧张地憋红了脸，显然西奥罗德不拿剧本还显得游刃有余，以及死死锁定她的那如炬的目光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读个台词都能这么令人惨不忍睹，其他将要和西奥罗德合作的演员不由得皱起眉一遍又一遍看起了自己的台词，生怕自己到时候也会犯下这些低级错误。 不过……他们又偷瞄了一眼坐在原地镇定自若甚至有些兴致勃勃的阿尔帕西诺，也不知道这一老一小读起台词会怎样，要知道他们俩的对手戏也不少，说不定……到时候就是这孩子被碾压得体无完肤？ 抱着这样或那样的小心思，众人终于等到了两人对台词的那一幕。当海克福德报完幕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剧本上移到了坐在中间的老少组身上。 “在你背后。”凯文罗麦斯和约翰米尔顿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米尔顿的办公室里，当凯文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并没有人，而米尔顿则在这时突然出现在凯文身后，叫住了他。 正在仔细观察这间办公室的凯文自然一惊，脸上也闪过一丝偷偷观察被抓包的心虚——就算只是在读剧本，西奥罗德为了更入戏，还加上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而帕西诺也在等西奥罗德的反应——他像是早就知道西奥罗德会演出凯文的表情变化一般，在他那表情消失的那一刻，他才接着说，脸上扬起一抹似笑非笑似友好又似心怀不轨的古怪笑容。 “抱歉。” “不，别这么说。”西奥罗德，不对，凯文也意识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就是自己的老板，他立刻如同每一个从乡下进城见大老板的穷小子一样，有些拘谨地说，“我是凯文罗麦斯。”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对这个名字的骄傲——要知道他在他们那儿，可是一个常胜将军。 而帕西诺也被西奥罗德的应对勾起了表演的心，米尔顿笑容中的那抹意味深长在他精准的掌握中顿时烟消云散。 “约翰米尔顿。” “很高兴见到你。” 米尔顿没有回答，他面带淡淡笑意地端详着凯文，就像在端详一只已经在狼群之中的羔羊，虽然笑着，笑容却并没有达到眼底。而他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两秒，两秒之后，他又变成了那位掌管一个庞大跨国企业的风云老板。 围观的所有人看着这一老一少，彻底傻眼了。说好的只是来读剧本呢？读剧本难道不是应该欢欢乐乐聚在一起照着台词念一遍之后，讨论讨论心得就可以安安心心回家了吗？你们俩怎么就坐在这里演上了呢？你们还有没有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啊喂！导演，看看这两个疯子直接利用变态般的台词功底和气场碾压其他演员你还管不管了？ 西奥罗德和帕西诺这两人刚刚见面的时候还是一副迷弟和偶像相遇和和气气幸福美满的景象，不过这一对上戏，就开始电光火石你来我往各不相让，而其他演员坐在一旁几乎插不上话。到最后，捧着台词的他们只能坐在一旁，乖乖被碾压后，又安安静静看着不知怎么就演上了并且愈演愈烈的一大一小互飚演技。 将整本剧本台词全部念完并没有花去多少时间，特别是这会议室里还坐着一个老戏骨和一个小戏精。虽然被碾压的时候挺痛苦，但看着他们对戏又特别赏心悦目，所以不知不觉间，整本剧本就读完了。 这可以说是一次最酣畅淋漓的读剧本。 “西奥，我很庆幸我最终选择了接下这个剧，否则如果错过你，那绝对是一大遗憾。我很期待10月28日开机那天的合作，到时候可就要来真的了。”事后，帕西诺十分痛快地拍了拍西奥罗德的后背。 “我也有些迫不及待，我一定会尽力的，帕西诺先生。” “得了，帕西诺，阿尔，你随便挑，但我不希望自己听起来很老，我很老吗？” “不，你在任何时候都魅力四射。” “孩子，你有意大利血统，我也有意大利血统，所以你的意大利男人的那一套在我身上没用，也许你可以试试德国佬的那一套。” “好吧，帕西诺，你得知道，从数据来说，一般情况下男人是越老越有韵味，而你现在的年龄是成熟男人最有魅力的阶段。”西奥罗德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嘴脸，一本正经地回答，惹得帕西诺不禁哈哈大笑。 ……虽说你们俩不打不相识吧……但是感情你们俩刚才那么激烈还不是来真的？喂，911吗？这里有人在虐（nian）待（ya）演员！ 第35章 拍摄前的准备 虽然西奥罗德已经将整个剧本研究透彻，但是他依旧提前了一个月的时间，来到《魔鬼代言人》的拍摄地，纽约，并且租了一套为期一个月的短期住房。 他的床头柜上，除了早已被翻烂的剧本之外，还放着一本《魔鬼代言人》的原着。 他在纽约找到了一家纽约的律师所，在支付了一定费用并且绝对不打扰对方工作的前提下，每天定时出现在这家律师所里，并且呆上大半天的时间观察和学习。之后又跑去图书馆，借阅了一本又一本关于刑法的书籍，以及一套又一套宗教福音书，然后一直呆到图书馆关门。 虽说阅读大量宗教书籍，特别是关于魔鬼撒旦路西法之类的书籍应该是帕西诺的工作——毕竟他饰演的米尔顿就是撒旦的化身——但是尽职到疯魔状态的西奥罗德认为，凯文身为撒旦和人类的孩子，他自然而然会拥有魔鬼才会拥有的性格，例如至始至终被米尔顿抓在手心的七宗罪之一——骄傲。 但凯文说到底并不是“米尔顿第二”，魔鬼的血统和复杂的人□□织在一起，让他的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中依然存在最基本的良知。人类是上帝的杰作，而人性的黑暗面又是撒旦的最爱，凯文这样一个人魔混血的产物，更像是撒旦与上帝争夺世界的筹码。 从始至终，凯文都被米尔顿玩弄在鼓掌之中。米尔顿想利用凯文，建立一个让罪恶逃脱正义之裁的二十一世纪律师王国，成为撒旦的喉舌，他想让他和他的姐姐一起延续魔鬼的血统，逐渐吞噬新世纪，从上帝手中抢走人们的信仰。 而从未出现过的无所不能的上帝，表面上似乎对撒旦的行为置之不理任其发展，但是他的无动于衷是建立在他知道撒旦的必然失败的基础之上。上帝创造了亚当，并用亚当的肋骨创造了夏娃，而他在创造了人类的那一刻，便赋予了人类自由意志，造物主不会妄加干涉，撒旦也不会……他只能引诱。 自由意志让亚当和夏娃在蛇的诱惑下偷食了禁果，自由意志让凯文选择了赢得那场蒙昧良心的官司，自由意志让凯文和他的妻子来到纽约，自由意志让凯文越陷越深，而他那过于注重他人眼光的妻子渐渐走向崩溃，并在最终选择自杀，和凯文最终的选择一模一样。 上帝不会干涉凯文的自由意志，但他知道凯文心里的人性，会让他在最后一刻，做出怎样选择。 凯文以为自己的“自由意志”终于让撒旦受挫，但他永远不会知道，他至始至终，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撒旦的棋子，上帝的棋子。 就像西奥罗德，命运的棋子。 而他做的，无非是以棋子的身份，演好另一个棋子。 西奥罗德轻轻一笑，合上了《新约马太福音》，拿起外套，走出图书馆。明天，他将会收拾好行李，搬进剧组安排的酒店房间，而后天，他将会成为凯文，一个骄傲的，虚荣的，成功的，卑微的，可笑的律师。 十月的夜风带着一丝寒意，吹打在西奥罗德容貌深刻而面无表情的脸上，他的下巴微扬，在夜色霓虹灯之中，那双深邃的眼凛冽而又锐利，带着一丝傲慢的笑意。他抬起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对司机露出了一抹成功者的干练笑容，用南方口音，说出了一串地址。 10月28日是《魔鬼代言人》的开机时间。 在海克福德的计划中，众人需要率先在纽约完成所有的纽约戏份，然后转移到纽约附近的乡村，补拍几个佛罗里达南方小镇的外景镜头。而他率先敲定的，也是片中所有的法庭戏份。 虽然阿尔帕西诺饰演的约翰米尔顿是本片的男主角之一，但是他的戏份并没有凯文罗麦斯那么多，所以剧组安排他在开机的第二个星期进组，而西奥罗德则需要在拍摄的第一天，就来到剧组搭建的法庭片场里。 剧组一共需要搭建两个不同样式的法庭，一种是偏向弗罗里达州南部乡村风格的法庭，而另一种则是适合纽约这种高端社会的法庭。从布景和采光上来说，一个偏向随意柔和，而另一种则更为威严严谨。 这些场景都是在电影开拍前一个星期左右搭建完成的，包括演员的服装造型，都得在一个星期之内搞定。海克福德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导演，他的严谨甚至体现在为演员挑选服装的一个纽扣上。所以西奥罗德在开机前一个星期就去片场报了到，然后在导演和总造型师卢安克拉普斯的连番轰炸下，变了一个又一个造型。 “不行，安琪拉，凯文的这个发型不对，边分？不，边分太古板考究，凯文才三十岁，而他不是生活在四五十年代！”海克福德抱着胸站在西奥罗德身后，皱着眉对一旁的总发型师说。 “那这样呢？”卢安上前一步，将西奥罗德耳旁的一些碎发别在脑后，重新分了刘海的比例，可惜海克福德依旧摇了摇头。 “不，这样显得太年轻，再加上西奥这张脸，让凯文就像一个高中生。他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成功的，商场得意情场即将出现第二春以及婚姻危机的男人！” “那就直接上头油吧。”安琪拉直接用双手一抹，将西奥罗德的头发全部往后捋，“西奥的额头很好看，发根到眉毛的距离也适中，就算露出额头也很好看，而且还会显得一丝不苟，你觉得呢？” “感觉还是有点不对。”海克福德托着下巴。 “拜托，泰勒，现在西奥还没有上妆呢，这么成熟的造型对他来说当然有些奇怪，但只要曼利奥给他上了妆，这种发型看上去就不怎么奇怪了。毕竟西奥现在才十八岁，就算上了妆顶多也只能大十岁，在年龄上你不能要求太高。”安琪拉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导演。 “不，我说的不对不是指这个发型，其实这个发型确实挺好，一丝不乱的造型可以衬托出一个律师的稳重可靠，但是……我的意思是，他不适合西奥这张脸，你懂我的意思吗？如果换一个演员，我或许会考虑这种发型，但西奥不行。” 一直默默充当小白鼠试了一个又一个发型的西奥罗德从镜子里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三个人，他们三个争论的时候似乎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以至于每当西奥罗德想开口插几句话的时候，他们总会无视。 “伙计们，我能说几句话吗？”另一边坐在镜子面前，围着白色理发围兜的帕西诺在自己身后的发型师停下来换剪刀的时候，转了转椅子，看向西奥罗德方向。他的造型比西奥罗德容易确定得多，当他试好了衣服开始剪头发的时候，和他同一时间来到这里的西奥罗德连最基本的发型都没有定下来。 帕西诺似乎也有些不忍心西奥罗德一直被摆弄来摆弄去，他在围观许久之后突然开口的声音终于引起了那三人的注意力，但他的发型师则对他的乱动有些无奈，她只好拿着工具站在一旁。 “泰勒，难道你忘了两个月以前的那场读剧本聚会？你找的凯文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凯文’，你懂吗？那个时候西奥已经给出一个凯文的轮廓了，在我看来，这小子带着一股子的邪气，他是撒旦的小坏蛋，如果我是导演，我就会利用这一点。” “哦真是太感谢你了，papa。”西奥罗德冲帕西诺挤挤眼，因为他发现当那纠结的导演听到这位老戏骨的话后，双眼很明显地一亮。 “不客气，my son。”帕西诺光明正大地占了这身份上的便宜，他耸了耸肩，又转了回去。 “很好，孩子他爸说对了，真该死我竟然忘记了这一点。”海克福德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他再次朝西奥罗德那被他们揉的凌乱的头发伸出手，“就这样，还是大背头，不过在此基础上，先分个线，然后这样，让额前散落几撮碎发下来……” 这位负责的导演在尽全力表达自己的观点，然而他并不是专业人士，所以西奥罗德柔软的金发在他的摆弄下一团糟。西奥罗德看着镜中自己的头毛不禁有点心疼，他不确定再这么被这几个人折腾下去，自己的发际线会不会贞操不保。 好在卢安和安琪拉听懂了导演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他还需要换个头发颜色。撒旦的儿子是头金发一定会让撒旦伤心的。”安琪拉说。 “没错，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看上去是个小天使。”帕西诺在一旁丢来一句风凉话。 不想再因为发色这个问题被折磨三个小时的西奥罗德在帕西诺开口的下一秒，生怕自己身后的那三人又提出什么可怕的假设，自己给自己敲定了染色方案：“……那就黑色吧，和米尔顿一模一样的发色，绝对是亲生的！” 被折腾了近四个小时后，西奥罗德的发型总算搞定。在侧分大背头的基础上，额前随意落下了一两撮碎发，就像发油没有将头发完全固定，又像剧烈运动过后，落下的凌乱发型，给西奥罗德那张漂亮的脸蛋增添了几股邪气和傲慢。 接下来的妆容和服装倒还容易，化妆师的重点是给他那张肤质过于完美的脸蛋加上皱纹和阴影，而也许是因为西奥罗德本身就是一个长腿衣架子身材，二十岁不到的他穿上那一件件西服竟然没有任何故作成熟的违和感。 当他双手插兜，一双大长腿随意交叠，侧身靠在沙发椅背上，和双手搭塔，翘起二郎腿，静静坐在原地气场就能冲上两米八的帕西诺呆在同一镜头之下时，他们俩看上去就像两个男模，光凭脸和气场就能吸引一大票的粉丝和影迷。 当西奥罗德确定好造型拍摄完定妆照，走出片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最近马歇尔的经纪公司里又多了一名经纪人和几个明星，以至于必须留在洛杉矶的他没有多少时间继续充当西奥罗德的保姆兼司机。马歇尔曾多次表示要给西奥罗德找一个助理，但被西奥罗德以工资为由拒绝了。 现阶段他确实没有太多精力和金钱给自己找一个助理，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于是现在，西奥罗德不得不自己搭乘出租车回家，这让他在自己的日程安排上又不得不给自己加了一条——找个时间考个驾照，入手一辆代步车。 回到纽约的临时落脚处，西奥罗德例行公事给呆在洛杉矶的玛姬打了个电话，聊聊今天发生的趣事，顺便吐槽自己被折腾得一根一根往下掉的头发。但也不知道是西奥罗德多心了还是玛姬真的遇上了什么事，他总觉得自家祖母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和勉强。 “除了修剪草坪之外，真的没有其他的事了吗？”西奥罗德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修修草坪，和邻居家的太太聊聊天，然后再去趟超市买了些菜，呆在家里看会电视，还能有什么事？’电话那头的玛姬笑道，‘你瞧，西奥，不用工作之后，我呆在家里都快闲得发慌了。有时候我还挺想念在北拉斯维加斯的生活，虽然忙了点累了点，但过得挺充实，孙子也经常陪在左右，还有纳特尔那小子经常过来坐坐，别提多热闹……’ 玛姬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不再作声。 西奥罗德总算明白了玛姬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立刻安慰：“奶奶，我们社区里不是还有一个教堂吗？周末的时候你可以过去坐坐，加入他们的老年唱诗班，他们都是一群和蔼可爱的老人。你家西奥现在可以养活你，真的，你不必工作，而且，我以后每年只接一部电影，拿时间多陪陪你，这样你在家里也不会孤单了，而且如果你真的想念纳特尔，我也可以把他接过来玩几天，那小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北拉斯维加斯呢。” ‘不不不，那怎么行，西奥，你可是明日之星，我一个人在家挺好，明天邻居家还约着我去他们家庭院烤肉！我只是想起了那边的生活，有些感慨而已，你还是要以事业为重，别多想，好好拍戏吧，这是你的梦想，不是吗？我知道当你拍戏的时候，你是有多么快乐……至于纳特尔……嘿，他也忙呢，他还要照顾自己的妹妹和母亲，你就别打扰人家……’ 玛姬听了，慌忙拒绝。西奥罗德有些诧异，纳特尔和他闹别扭的时候，玛姬还经常让西奥罗德主动和纳特尔联系联系，而现在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又让他别去打扰他。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是哭笑不得道：“好，都听你的，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以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玛姬，我已经帮你要到帕西诺的签名照了，而且你猜怎么着，他还给你写了一段话，亲手写的哦，我在一旁看着呢。” ‘真的吗？哎，西奥，你这样直接找人家帮你奶奶要签名照，会不会有点……’ “不会，我用我的签名照给他作为交换了，而且我写的那段话还比他写的还要长，我特地数了数字数。”西奥罗德说，他现在一想到帕西诺老前辈当时的表情和反应就有点想笑。 啧，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为之前帕西诺一直围观他被折磨出了一口恶气。 ‘……你这孩子……’玛姬无语了，在她眼里，步入好莱坞的西奥罗德已经比之前开朗太多，‘这就是你对待你的精神导师的态度吗？你应该谦虚地向人家多多学习。’ “奶奶，你不懂，对待自己敬佩的演员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和他一起演戏的时候，拿出百分之二百的专注和态度，和对方飙戏，才是最起码的尊重。” 第36章 引导性表演 在海克福德的计划中，西奥罗德必须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完成不需要帕西诺参与的所有法庭情节。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一个星期的时间也许有点匆忙，毕竟除去唯一一场需要米尔顿出现，凯文的法庭戏一共有三场，而一般的好莱坞电影剧组周末的时候都会放假，所以要在五天的时间里，拍完这三场戏份，如果拍摄的条数和ng次数多了，这五天的时间绝对搞不定。 海克福德并不知道西奥罗德之前拍摄《一级恐惧》的时候，ng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五根手指，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做到一次性过，而他也不知道，只要有西奥罗德在，一组镜头他最多只用拍摄十几条，有时候十条就足够了。 所以在拍摄第一天，海克福德还特地找到西奥罗德谈谈，他的大意是让西奥罗德将这些法庭戏严肃对待，最好不要出现ng个十几二十次的情况。 “这个你放心，导演，我绝对不会让你有ng方面的顾虑。” 西奥罗德如此回答，看着他脸上淡淡的自信笑容，海克福德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表个态安慰安慰自己。直到开拍后，他才猛地意识到西奥罗德的意思——是的，这小子绝对不会让他有ng方面的顾虑，但是……和他对手戏的演员不可能没有啊！ 西奥罗德一脸淡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任由化妆师给自己脸上的妆容做最后的修饰。不同于他身边其他的捧着剧本默读的演员，他的手中没有任何剧本，这让他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但所有人并不会真的将他当成无所事事，因为早在两个月以前，他们就知道这孩子的台词功底到底有多么出色。 “西奥，抬起头，睁开眼，看着我。”卢安抱着胸站在西奥罗德面前，她想看看最后的效果如何，确定没有任何地方需要补妆。 西奥罗德抬起眼，微微勾起嘴角，那双忽明忽暗犹如藏着一整片星辰大海的双眼里，分明带着一股暧昧的笑意以及从容不迫，自然而然散发着一股子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气质。而他额角散落的几簇碎发，却又让这妆容老十岁的男孩不知怎么的多了一丝轻佻的魅力。 他伸出那指骨分明好看的手，看似随意地将额前的碎发往打满头油的脑后一梳，张开了嘴，带着南方口音的声音里充斥着一种特殊的磁性，让他那傲慢到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激不起旁人任何不满情绪—— “我觉得挺好。” 在正常情况下一般人会询问的“你觉得如何”到西奥罗德嘴里却变成了霸道般的自我感觉良好，他仿佛早已经进入那骄傲律师的角色之中，然而他这魅力四射的脸和好听到让人怦然心动的声音完全无法让人因他的骄傲而产生被冒犯的情绪，反而……有一种理所当然。 因为他的自信太过耀眼。 卢安突然发现自己一个老大妈的春心开始蠢蠢欲动，要不是她知道西奥罗德本身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她早就被这个有着天使的容貌却偏偏带着一股邪气的男人电得找不着北。“是的，是的，撒旦之子，你看上去太完美了，跟你那诱惑万千少女美男的老爹有的一拼，不愧是你爹的孩子，凯文。” 卢安笑骂着，然而她却发现西奥罗德又低下头皱起了眉，托着下巴碎碎念起来——“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没有受到撒旦的诱惑和误导，我还没有一脚踏入那个深渊，我只知道自己有一个虔诚的天主教教徒母亲，并且从小耳熟目染熟读《圣经》……” ……喂孩子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突然开始自己纠正错误了？卢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拿着化妆包悄悄离开，来到女主角查理兹塞隆面前，还跟饰演凯文妻子的塞隆打趣道：“我得向你实话实说，查理兹，你的‘丈夫’是个魅力四射的男人，我不得不给你打个预防针——最好别被他迷住了。” 才刚刚满二十一岁的塞隆扭头看了看另一边比自己还要小三岁的西奥罗德，对方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或者说对方早已经沉浸到自己的世界，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还拿出了一本《圣经》。 “你说这话的意思……卢安，你被他迷住了吗？”塞隆回过头，对卢安笑道。 “是的，有那么一瞬间，我被凯文，那个恶魔之子迷住了。”卢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但是西奥……哦那稳重的孩子就像一个招人疼的小天使。我的意思是，当你和他拍戏的时候，你绝对可以感觉到那种和他本人完全不同的魅力，这孩子确实厉害。” 塞隆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半个小时后，海克福德的助理招呼着所有演员进入影棚。 群演坐进了剧组搭建的弗罗里达的法庭中，身为家属的塞隆直接坐在辩护律师席上的西奥罗德身后。所有演员全部到位，海克福德在做最后的检查。西奥罗德身边坐着的是饰演教师猥亵案中的犯人的演员，他的身材偏矮胖，秃顶，戴着一个眼镜，此刻，他正低着头不停地絮絮叨叨，变换着坐姿。 “抱歉，我总是容易紧张，像我这种人当坏蛋也太失败了。”也许是察觉到西奥罗德的目光，他歉意地对他笑了笑，“想到两个月前你和帕西诺的念白……我只想说，伙计，你怎么做到的，在那种人面前也能淡定自若，我觉得只要他一提高音量，我就会忘记台词。” 西奥罗德微微挑了挑眉，末了，他冲他安抚一笑：“但这一次你不会忘记台词的。” “……但愿吧，也许我一辈子就只适合演这种龙套。”男人叹了口气。 五分钟后，《魔鬼代言人》的第一个镜头，正式开拍。 在本案中，第一个镜头便是检察官要求受害人芭芭拉叙述当时的事情经过。饰演芭芭拉的小演员十分出色地将自己的委屈和屈辱表现在脸上，她眼含泪水地看着镜头，准确说是听众席以及陪审团席位方向，将劳埃德格蒂斯，那个侵犯过她的人渣老师的罪行，一字一顿地诉说出来。 这个地方ng了十次左右，海克福德才放过这个女孩，接下来他又在一旁播放着刚才女孩的录音，然后将镜头甩给了西奥罗德方向。 在此之前，因为被自己的当事人欺骗，认为这个名叫芭芭拉的女孩正在说谎和诬陷，凯文那张精英脸上没有任何听到如此言论的愤恨神情。他轻松甚至轻蔑地看着镜头，犹如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嘴角还微微勾起了一抹嘲弄的弧度，悠闲地抖着腿，和周围所有听到女孩言论或愤怒或交头接耳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他如此轻蔑和不尊重的动作自然引起了检察官方的注意，他放下了腿，摆正了脸色，一副乖乖的正人君子模样，但却在那看向检察官的瞬间，凯文脸上突然一闪而过一丝怜悯和挑衅的神色。 他笑了，带着一丝耐人寻味，如同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炫耀和嘲讽。 这个笑容，是这小子自己加上去的！ “cut！完美！”在不停ng之后，海克福德总算碰到了一个可以一次性过的镜头，他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不过他也没有对西奥罗德刚才那画龙点睛似的小动作过多评价，只是招呼着灯光组和摄像组改变光效和镜头位置。 随着录音的播放，格蒂斯似乎渐渐对女孩的描述起了反应。直到此刻，格蒂斯的演员克里斯鲍尔依然有些紧张，这使得本该做些手指上的小动作的他看上去有些僵硬，并且，他本能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也看着他。 他能清楚地看清对方那清澈漂亮的双眼里的眼神变化，从一开始的疑惑，到担心被其他人发现的慌乱，最后又变成了意识到自己被欺骗的愤怒和隐忍。一个天才的骄傲被如此践踏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令人慌乱的压抑，他冷冷地盯着他，如同盯着一只将死的下水沟老鼠。他想愤怒地摔桌而起，但是他不能，他得保持一个常胜将军从容不迫的冷静自制。 所以他就这样看着他，轻蔑的向下斜视的角度让这甚至都没有卷起惊涛骇浪的眼神多了一丝压迫感。末了，他似乎做了个深呼吸，看了一眼身后媒体和听众席，又匆忙看了眼法官阁下，他脸上带着一丝慌乱，不明显，就如同他眼底的寒光一样。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样的眼神，克里斯鲍尔觉得这比怒火熊烧的瞪视还要可怖，他本能地身子一僵，迅速而慌张地放下手，似乎依旧觉得不妥，于是他又将双手放到了桌子上。 海克福德看着鲍尔的动作，喊了声“cut”之后，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如果他刚才没有判断错误的话……西奥罗德正在引导鲍尔怎么做？不，应该是眼花，海克福德摇了摇头，鲍尔是个经验丰富的龙套，就算西奥罗德的演技再怎么出色，他也做不到只有帕西诺这样的老戏骨才能做到的引导性表演。 计划中，海克福德将休庭时凯文去厕所洗脸冷静的镜头推后，所以在西奥罗德饰演的凯文提出休息请求后，拍摄就直接跳入了第一个案件的小□□之中。 凯文早就为了这场官司的胜利，自己的第67次胜利做足了准备，让他愤怒的是当事人对他的欺骗以及当堂手/淫，但让他痛恨的，依旧是不可饶恕的失败。为了胜利，他依旧选择了为人渣辩护。 于是他拿着自己的证据，走出发言席，似悠闲似漫不经心地来回踱步，犹如闲庭散步般，又如同一步一步诱导羔羊落入陷阱的恶魔，用着他那磁性的，温柔的嗓音，带着一种浑天而成的气场，不经意道：“芭芭拉，你敢说自己是一个诚实的乖孩子吗？” ……他在说什么？这和剧本上的台词不一样啊！ 饰演芭芭拉的小演员愣住了，饰演法官和检察官的龙套也愣住了，就连见过西奥罗德是如何抛弃剧本和同样不需要剧本提醒的帕西诺对台词的海克福德，也在三秒之后，才喊下“cut”。 “西奥，你在搞什么？嫌今天我ng的次数不够多捣乱吗？你不是说已经背下了台词？两个月过去你就给我忘记了？！”海克福德坐在摄像机背后，冲西奥罗德大吼着。 “不，没有，泰勒，我只是想对台词做一点修改。” “修改？见鬼，那是我们的事！”海克福德头疼地捂着额头，“你突然随随便便修改台词，你让其他人怎么接？” “正常情况下检察官方面有权利站起来反驳我的问题与本案无关，而辩护律师也有权利为自己的问题辩解，当然最终决定权在法官阁下手中。”面对怒气冲冲的海克福德，西奥罗德十分平静地说，“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泡在图书馆，看了一本又一本刑法书籍，泰勒，相信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海克福德皱紧眉看着西奥罗德，而西奥罗德也毫不紧张或躲避地看着他。末了，海克福德摆摆手：“行，你是男主角，依你一次，如果达不到我的拍摄要求，你以后就给我乖乖照着剧本上来！” 得到导演的首肯，西奥罗德再次进入角色之中，而检察官这次终于反应过来，他立刻站起来，义正言辞地说：“反对，法官阁下！辩护律师的问题与本案无……” “我只是在确定受害人的信用问题。” 还没等到检察官说完，凯文就迅速并且气定神闲地打断了对方的辩解，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法官，看都没有看出声的检察官一眼，那态度分明的无视和轻蔑动作几乎不用过多言语，就昭示着主人内心的骄傲和自信，以至于饰演法官的群演还没来得及过多思考，就被他的理所当然影响，本能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反对无效，受害人请回答辩方律师问题。” “……是…是的……我认为……”而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的芭芭拉饰演者希瑟，只能紧张而勉强地小声道。 “你说什么？你认为？哦这真是个美妙的答案，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诚实的好人。”凯文听了这个答案后，突然笑了，他走到自己的桌边，直接转身靠坐在桌角，手里的几张纸也随意地搭在自己身边，“那让我换个不会让你说出‘我认为’这种回答的问题。芭芭拉，你是不是在数学课堂上特别不规矩？” 好，这句是出自剧本上。可怜的小演员松了一口气，她摇了摇头：“没有。” “哦真的吗？”凯文做出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惊讶表情，但他那惊诧的神情却让芭芭拉心底多出一分不好的预感，“那可就奇怪了，我的当事人难道不是因为你不规矩，所以才让你在课后留下来的吗？听说，还有其他老师也因为这个将你留下来。” “当然不！那只是……” “只是‘他认为’？芭芭拉，你是不是想这样说，‘只是格蒂斯先生他以为我表现不规矩’？”凯文说着，突然站了起来，又悠闲地走到陪审团面前，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张布满涂鸦的纸，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那些内容暴露在了陪审团的眼中。 听着陪审团里传来的骚动，凯文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那笑容落在芭芭拉眼中，犹如恶魔的微笑：“嗯是的，你并没有表现不规矩，你表现得非常好，你并没有在课堂上写小纸条，你并没有和其他同学在格蒂斯先生转过身的时候交头接耳偷笑，你并没有使用侮辱人的词语，例如‘大笨猪’，这都是格蒂斯先生自己‘认为’。” 凯文向法官出示了一份芭芭拉在课堂上侮辱格蒂斯的证据，而后，他又利用将芭芭拉描述为一个淫/荡不良少女的方式——她和自己的朋友玩过与性有关的游戏——证明她本身的证词就有问题。 “是的，我知道，在每个人的中学阶段，总会有一两个让人厌恶的老师，喜欢捣蛋的孩子会想出各种方法来嘲笑自己讨厌的人，但是，但是！芭芭拉，这事关于一个人的声誉，一个人的名声，一个人的清白，你的恶作剧会影响到这个人，这个男人的后半生，他的家庭，他的事业，他的人格，甚至他的理想和追求！你以为这仅仅只是一个恶作剧吗？不，芭芭拉，不，你会毁了这个无辜者的一生！” 凯文突然一改之前慢条斯理到有些轻佻的态度，他站在芭芭拉的面前，神情严肃而庄重，温柔的声线也在那瞬间变得咄咄逼人，他沉稳而锐利的目光如两把刀，直勾勾地盯着庭上的芭芭拉，让她动弹不得，甚至在那压制全场的气势之下，她忘记了辩驳。 法庭上一片寂静，在镜头中，坐在听众席和陪审团席位上的群众演员，大多目瞪口呆地望着仿佛化身为法律代言人的凯文。 芭芭拉傻了。 其他人，包括导演，也傻了。 西奥罗德刚才是不是……在统领了所有人的表演的同时还顺便……当起了引路人，引导所有的演员怎么演？ 见鬼了，这小子还是不是人？！ 第37章 “我搞砸了。” “cut！”拿着一个扩音筒的海克福德在沉默数秒后果断地喊下了停，“休息十五分钟，等一下这个镜头再重新来一遍。” 他拍了拍手，招呼着众人去一旁喝水休息，自己则坐在原地，将刚才拍下的西奥罗德的临场发挥过了一遍又一遍。无疑，如果让西奥罗德照着剧本上的演，他的发挥应该也不错，之前读剧本的时候他就看得出来。 而他的自由发挥不好吗？不，恰恰相反…… 海克福德看着镜头里一举一动都能完美配合灯光效果以及镜头方向的男人，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确实是一个为表演而生的孩子，他在镜头前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具有艺术性，在他的自由发挥以及各种小动作之下，凯文这个角色竟然比剧本上描述的更加具有吸引力，对比之下，海克福德竟然发现，剧本里的凯文是如此生硬和俗套，而这个凯文…… 无比真实，如同上帝的宠儿……不对，应该说是魔鬼的宠儿，因为他极其忠诚地尊崇了自己对胜利的欲/望和虚荣心。但是他又拥有人类都会拥有的良知，当他知道自己的当事人就是一个恶棍的时候，他脸上那细微的脸部肌肉变化以及眼神波动几乎能带动所有人的情感，仿佛透过他那深邃诡秘的双眼，可以看到一个骄傲的备受挣扎的灵魂，逞着强，让自己保持冷静。 而当他屈服于自己的虚荣心之后，那股子在自己擅长领域之中游刃有余的傲慢劲和邪气，又是何其让人欲罢不能移不开眼，让那一句“人渣”的咒骂难于脱口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渣的魅力。 更别说这个还不到十九岁的孩子，竟然还能利用自己的演技引导他人对戏。他的自由发挥不是不好，而是太好，brilliant！ 而这一点，也是让海克福德困扰的地方，因为他的发挥太好了。 但是，能自如应对他的突然性自由发挥的演员，又有几个呢？海克福德知道西奥罗德的改台词习惯绝对不是偶然，十有八/九他在出演《一级恐惧》的时候就这么干了，但是那个时候，和他演对手戏的演员少之又少，并且，他们大多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所以才能在这孩子变态般的演技和发挥下灵活反应。 然而，这一次西奥罗德是男主角，和他对戏的不一定都是演技派，群演和龙套也不少，就算他能引导他人表演，但这些演技并不算好的群演和龙套根本无法达到海克福德的要求，他们和西奥罗德站在一块，高下立分，并且分明到不忍直视的地步。 简单来说，就是两者之间的距离太大了，这让海克福德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的两个男主角演对手戏的时候擦出来的激烈火花一定能激起观众无穷的肾上腺素，说不准还能得个奖。忧的是，西奥罗德会给其他演员带来太大压力。 从拍摄角度和西奥罗德自身今后的发展交际角度来说，这都不太好。 想到这里，海克福德将西奥罗德叫到自己面前，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认为自己刚才表现得很好？” 西奥罗德看着脸上明显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的海克福德，沉默片刻之后，用着低沉的声线，一本正经说：“是的。” “……你这小子，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吗？”海克福德差点绷不住脸上的严肃，他笑骂了一句。 “不，我只是很有自知之明。” “好吧好吧，我承认，你刚才的表现确实非常棒，棒极了，棒到我现在都想抱着你的脑袋亲你脑门一口。” 和满脸无奈笑容的海克福德不同的是，西奥罗德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正经严肃：“但是我刚才的表现并不适合那组镜头，那只是我的个人秀，个人秀非常成功，但这毕竟是在拍电影，而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一个人出色的自由发挥将会毁了那个由众多演员撑起来的法庭戏。” “……你竟然明白？”这下，海克福德惊讶了。 “我说过，我很有自知之明。”西奥罗德笑了，“其实当我发挥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抱歉，泰勒，我搞砸了，我太过强烈的表演欲望搞砸了一切，但是那时候我不能就此结束，所以我只能继续撑起整幕戏，以至于……你也看到了，那是场个人秀，而不是拍电影。” 是的，西奥罗德确实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之前拍那两部电影这个问题还不算突出，但是现在就不同了，以至于早已经习惯和出色的影帝影后对戏的他，遗忘了和新人或者半新人对戏的时候，除了引导之外，还需要关照。前一世他倒没这种顾虑，因为那时候的人们早就知道他的能力，所以有资格和他对戏的人其实力也绝对不差，不过现在…… 飙演技还得分对象呢，否则别人会认为你是在欺负新人，在片场里留下一个刻薄的印象总归不好。西奥罗德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西奥啊西奥，好歹你也是活了六十多年的人了，怎么能因为演得太过痴迷而忘记这种重要的事情呢？ 见西奥罗德不用提醒就开始自我反省，本想板着脸好好告诉他好莱坞片场里的规矩和潜规则的海克福德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也放轻了几分：“没事，西奥，等一会儿你还是按照你刚才那样演，我相信他们在和你过了一遍之后，也不会配合得那么生涩了，但是这之后，我希望你尽量少自由发挥……” “当然，我不是说严令禁止你这样做，而是说，当你面对这些龙套和群众演员的时候……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虽然对一个只演过两部电影的半新人说出这种话很奇怪，那些龙套和群演中的某些人资历还比你深演的电影还比你多呢——你得照顾照顾他们，你刚才其实做得也挺好，你在引导他们，对吗？就这样干，我他妈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半新人在当领头羊。” 海克福德说着，顿了顿，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古怪而兴奋的笑容—— “但是，但是！我必须用我导演和监制的双重身份命令你，我的男主角，我的凯文，当你遇见米尔顿那个老家伙的时候，千万别因为对方年纪大而心慈手软，我命令你麻溜地上，抱着干翻那老头的气势，你自由发挥到撒旦他老家我都不管你，嘿嘿嘿，我要的是一场热血沸腾的战争，明白吗？” 西奥罗德静静地望着就像注射了兴奋剂的海克福德，突然道：“……泰勒，问你个事。” “什么？” “你有录音笔吗？” “有，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将你刚才那段近乎于耍赖加爆粗口加看好戏的话录下来，给帕西诺听听，然后惊讶而慌张地站在一旁双手捧脸看着他在你脸上来一场真正的热血沸腾的‘战争’，并且通过‘惊惧’的叫声叫来所有人围观，顺便拍下来当做‘演员vs导演——round 1’的幕后花絮，的冲动……当帕西诺老前辈在道上混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西奥罗德指的不仅仅是帕西诺出演的《教父》，也指对方的童年经历。他和西奥罗德一样，出生在一个混乱的街区，并且那地方在他那个年代，还是全美犯罪率最高的罪恶之地——布朗克斯区。而他的父母在他两岁的时候就离婚各奔东西，甚至，帕西诺这个撩妹技能max的老家伙在九岁的时候就破了处。 所以可想而知，从小就到处混街养活生计的帕西诺武力值得在何等层次上。 “……”海克福德默默将掏到一半的录音笔重新放回自己的口袋里，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传说中的白切黑。不过说到“切磋”这玩意啊……你小子不也是混街的那一类吗？你特么怎么不去和他交流交流感情？你们俩都有意大利人血统呢，连早年经历都那么相似！ 十五分钟之后，海克福德重新将刚才的那一幕过了一遍，并且反复拍摄了好几十条镜头，不过他似乎一直都不满意，以至于片场里时刻回荡着他那暴躁的“cut”声，一直持续到今天的收工。 接下来的几场法庭戏西奥罗德总算开始按照剧本老老实实演，这总算让一直提心吊胆防着他突然自由发挥的群演和龙套松了一口气。他们以为这一定是之前海克福德私下找西奥罗德谈话的功劳，西奥罗德虽然是个表演天才，但无论什么演员都不能凌驾于导演之上，否则这部电影就会失去了它的灵魂。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海克福德明令禁止西奥罗德自由发挥，他们中某些人甚至还脑补出男主角和导演之间闹了矛盾，但是他们可没有想到，海克福德确实禁止西奥罗德在他们面前自由发挥，但是当换了一个对象——例如女性角色演技担当查理兹塞隆，以及男主角之一阿尔帕西诺——的时候，海克福德巴不得西奥罗德自由发挥，甚至他还怂恿对方，让他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也导致了，当西奥罗德和帕西诺第一场对手戏的时候，围观的群演和工作人员全都惊得合不拢嘴。 海克福德习惯性的将所有内景戏全部集中到一起拍摄，这也使得影片的整体顺序在拍摄的时候全部被打乱，而西奥罗德第一次和帕西诺的正式交锋，竟然是影片结尾的高/潮戏份。 其实海克福德将最重要的高/潮戏放到开头来演的时候，他还是有一些顾虑的，毕竟他担心两人的第一次正式配合还不算默契，以至于将这场戏变得无比僵硬和生涩。但是他转念一想，帕西诺和西奥罗德一个老戏骨一个小戏精，说不定这小戏精的自由发挥给老戏骨吃了一惊的同时，还能激起不一样的化学反应。 所以他冒险将高/潮戏提前。 海克福德看了看换上一身染了红色颜料的衬衣，默默坐在一旁等待造型师将他的造型弄得无比狼狈和颓废的西奥罗德，又看了看和西奥罗德并排坐着，一边让发型师摆弄头发，一边和西奥罗德有一句每一句聊着的帕西诺，突然觉得自己紧张到手心冒汗。 剧情最后，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妻子自杀死在自己怀里，并且从自己母亲的嘴里得知米尔顿就是自己的生父，意识到米尔顿的所作所为之后，愤怒的凯文拿着枪，来到米尔顿的住处找他对峙，但他从米尔顿那里得到的答案却令他大吃一惊。米尔顿竟然是撒旦的化身，而他竟然是撒旦的儿子。撒旦想让他和自己的姐姐结合生下后代，帮助他从上帝手里抢下人间界的控制权。最终，人性让凯文选择了自杀。 但是在他自杀以前，还有一段十分复杂的内心戏，而米尔顿大段大段的台词也必定会对凯文有影响。海克福德倒要看看，西奥罗德在帕西诺气场全开的压力下，能做到何种地步。 第38章 丧心病狂！ 西奥罗德饰演的凯文一步一步走进米尔顿的公寓。他手中的公文包被他攥得紧紧的，他那张总是带着一丝镇定智珠在握的脸上也再也没有一开始漫不经心的傲慢，甚至，他脸上肌肉的轻微抽搐和惶恐迷茫都在镜头下一览无遗。 这脸部神态小细节让海克福德暗自叫了一声好，凯文的脸部肌肉之所以会出现抽搐，是因为他在强力忍耐，而他的迷茫和慌乱又是因为，他刚刚从空无一人的第五大道走过来，空无一人！要知道现在还是大白天！对真相半知半解的凯文当然会出现慌乱的神情，就算他是一个十分在乎自己仪表神态的骄傲家伙。 显然即使西奥罗德还没有拍摄之前的镜头，但是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承上启下。 他的发型依旧是那般一丝不苟，那几簇风流的碎发甚至都被他别在了脑后，而他那双在在公寓壁炉的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诡秘莫测的蓝绿色眸子，如同埋伏在黑暗草丛中孤狼的绿光，它们之中压抑的愤怒和仇恨又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沉闷和宁静。 实际上，在这个镜头中，将额前所有的碎发全部由发油固定是西奥罗德自己的主意，当初安琪拉听到这个要求时，还吃了一惊，要知道西奥罗德的这个角色并不适合整个大背头，因为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当初正是这发型问题，让他们在定妆的时候争论不休。 但是此刻，西奥罗德竟然强烈要求将自己整成大背头，这让安琪拉有些无奈，她向海克福德说明了这个问题，不过海克福德被西奥罗德说服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泰勒，我也说过我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我无法驾驭这种发型，我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海克福德看着西奥罗德那张经过化妆而成熟许多的脸颊，最终点了点头。西奥罗德不适合这个发型的最本质原因是他太年轻了，就算化妆师让他老了十岁，但那毕竟是化妆，总会有些违和感和不搭调。 但是此刻，海克福德竟然发现，那股违和感突然消失不见了，站在镜头前的西奥罗德……不对，站在镜头前的凯文，似乎将那股诡异的违和变成了一种……奇特的，令人心惊的气场，一种……变态杀人狂般的寒意与危险感。 当初那位骄傲的法律扞卫者，成功的辩护律师，在此时此刻，变成了一头受伤的野兽，一个下定决心犯罪的狂徒，这是何等反差，却不见任何违和感，简直……太棒了！这小子不愧为演高智商罪犯出身！ “有一件事情你说对了，凯文……”帕西诺镜头之外，对着助手递到他面前的话筒，双手插/进裤腿里，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头内的西奥罗德，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而他的声音里，还偏偏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就是，我一直忍不住观察……” 来了！来了来了！几乎所有等着看这一老一小的对手戏的人心里一紧，他们站在旁边，在不让自己出现在镜头里的前提下尽量往前聚拢围观，而海克福德也在帕西诺念完那段台词后，喊了声“cut”，变换了镜头位置，让帕西诺站到西奥罗德身后，自己亲自拿起场记板，望着时刻准备对抗的两人，突然恶趣味的笑了—— “3……2……哦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们俩准备好了吗？” 攒足了劲准备在那一声“1”以及场记板拍下的一瞬间爆发的两人，被导演突然兴起的恶趣味噎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shut up or i shoot you！”西奥罗德直接掏出了自己腰间别着的道具枪，杀气腾腾地看着海克福德。 “shut up or i fu*ck you！”帕西诺学着西奥罗德的语气说，自己却先笑了。 海克福德立刻投降般举起手中的场记板，在其他工作人员的哄笑中，笑着说：“好，好，千万别杀我，也别fu*ck me，现在来真的，集中注意力，凯文，收起你的枪，留着子弹等会儿对付米尔顿吧。看我，3，2……1！action！” 随着场记板剪下时那清脆的“啪”的一声，凯文和米尔顿的对手戏再次开始。 米尔顿从凯文身后绕到了他的身前，闲庭散步似的走到正前方巨大的办公桌前。他的神态中完全没有普通人被抓包对峙时应有的惊慌，或者是凶手原形毕露时撕破脸的凶神恶煞，反而……带着一丝惬意和悠闲。他看着凯文（镜头），深邃而布满皱纹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促狭似的笑意，平时嘴角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在此刻也变成了成竹在胸的了然和难以捉摸的邪气。 他早就知道凯文会来到这个地方，并且他早就等着他了。 面对如此气场全开的帕西诺，众人不禁想看看西奥罗德该如何应对，甚至某些人还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看戏态度——你在之前压戏压得挺爽吗？现在让你尝尝被压戏的感觉吧，在好莱坞一山总比一山高，刚出道的新人还是懂点规矩比较好。 但是他们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切犹如脱纲的爽文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是米尔顿压迫力太过强大的目光和对未知的恐惧让凯文垂下了眼，他一手僵硬地垂在身侧，一手紧握着公文包，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自己心里的紧张，又仿佛他在隐忍自己的愤怒和冲动——他担心自己再看着米尔顿那张脸，他就会忍不住一枪打爆那老混蛋的头。 “你对玛丽安做了什么……”凯文说，他这句话就像是从咽喉中生生挤出来一样，声音不大，但字字戳心。 凯文明显是在爆发边缘了，但他愤怒的源泉米尔顿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此刻几近疯狂的压抑，他开始答非所问，说一些凯文根本不想听也听不进去的关于自由意识的鬼话，带着一丝循循善诱，侃侃道来又如同所有忽悠人的神棍。 几乎在瞬间，帕西诺就将西奥罗德的演技给压了回去。 但是在强压之后，就是永无止境的爆发—— “你对她做了什么？”紧绷的理智之弦被米尔顿那不正经也不经心的态度扯断，凯文用力扔下了自己的公文包，就如同扔下了自己身为律师所一直扞卫的法律尊严，猛地扯了扯自己打着莎翁结的领带，然后他用那只曾碰过无数法律书籍的拿过公文包的手，拔/出了自己腰间代表罪恶的枪，“你对我的妻子做了什么？！” 他这动作甚至让他的头发散落几分。 “你害死了她……”这一句话，凯文说得很轻，但是很快，他又将这一句话重复了一遍，仿佛自己复述一遍就能更加证明自己结论的真实性，又或者……他重复一遍只是为了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将玛丽安的死推到米尔顿身上，“你害死了她！” 西奥罗德突然蹦出来的自己的台词让周围人微微一愣，他们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在了导演身上——不是说好了不准改台词，为此导演还和男主角吵了一架吗？然而，他们却发现，此刻自家导演笑得很开心，特别开心，甚至有些……猥/琐…… 你这小子终于改台词了，他妈的等了你好久了你知不知道！坐在镜头背后的海克福德默默在心里笑骂一句，来吧，看看你们俩到底能自由发挥到何种地步！ “我害死了她？不不不，孩子，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做，亏你还是个律师呢，凯文，你知道自己找不到任何证据。”如果能被西奥罗德的临场发挥给惊到不知如何应对那就不是阿尔帕西诺了。如果西奥罗德是那种演什么就是什么的变色龙，那么帕西诺就是演什么都能将那个角色染上自己影子的魔术师。 米尔顿轻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凯文的不成气候和天真，又似乎只是单纯地为凯文的质问发笑。而他的轻笑，也确实冒犯到凯文的自尊和骄傲，他变得更加难以自控。 “闭嘴！他妈的给我闭嘴！我知道你杀了她，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在玩弄我们，一开始！我不想再听你这没有任何意义的屁话，你承认，承认！你害死了她！”凯文怒吼着，就像一只重伤的野兽，绝望地嘶吼着。他的眼眶在那刹那间通红一片，泪水就如同突然而来的潮汐湿润了他的眼球，微暗火光让他那双眼变成了碧绿的雨林。也许是愤怒和屈辱，他剧烈收缩起来的瞳孔颤抖着，就像在狂风暴雨中支撑不住的树苗。 但是他却在这一刻，忍不住地冲到米尔顿面前，举着枪的手臂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颤抖…… 比起愤怒，凯文现在更像是……畏惧？他在害怕？为什么？害怕开枪杀人吗？ 不。 帕西诺的反应给予了答案。 米尔顿看着凯文忍不住颤抖的身体，眼中自然而然地闪过一丝诧异，蓦地，他又突然笑了，就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宽慰，仿佛他知晓一切。那复杂而又神秘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捉摸不透。 他双手插兜——这是帕西诺的习惯性动作——一声不吭，就这样笑着，突然从桌后绕到了桌前。 “stop！别动！”濒临崩溃的凯文叫嚣着，甚至他那散落到额前的碎发都因他的咆哮颤抖起来。 米尔顿当真停了下来，他就像是面对一个撒泼打滚找自己父亲买冰淇淋吃的孩子，无奈地停下来，但他的眼神，却在那瞬间，锋芒毕露。 “哦，凯文，你在害怕什么？” “闭嘴，我没有害怕，没有！”凯文用力摇着头，他恶狠狠地瞪着米尔顿，眼中一闪而过的惶恐出卖了他的色厉内荏。 “其实你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吧，凯文。上帝偏爱人类，不过有时候，我也挺喜欢人性中的某些方面，你们这些puppy总让我欲罢不能……”米尔顿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此刻，米尔顿离凯文只有三步之遥。 “i said……back off！”在米尔顿的步步紧逼之下，凯文冲动地扣下了扳机。 在如此近距离之下，道具枪里没有任何伤害力的橡皮子弹精准地击中了米尔顿的胸膛，打破了之前道具组在帕西诺胸膛里塞的气囊，发出“啪”的一声，并且伴有一丝灰烟。 没有血，也不可能有血。 “哎呀，这确实有点疼。”米尔顿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还低下头，恶作剧似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你想发泄吗？来吧，go ahead！” “砰！” “这是第二枪……” “砰！” “第三枪！” 凯文机械地扣动自己手中的扳机，每扣动一次，米尔顿就会恶趣味般帮他数着次数，而每听见他那玩味的语气，凯文脸上的神情就古怪几分。他脸上那层层递进的绝望让帕西诺在心底赞叹西奥罗德演技之成熟的同时，越发勾起了他表演的性质。 凯文开了五枪，就疲惫地垂下手臂，仿佛那些子弹抽空了他所有力气，古怪而扭曲地盯着米尔顿。米尔顿抬起头，望向见如此不科学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还能保持镇定与安静的凯文，眼神在陡然间发生了变化。 “当然，我指的并不是这个，你害怕的并不是这个你潜意识里早就知道的事实，对吗，凯文？别逃避了，我的孩子，你一直都知道……” 米尔顿向前走了一步。 凯文本能地后退一步。 围观的所有人当场傻样——他们期待中西奥罗德被压戏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生，反而他们一大一小之间就像在拔河一样，绳子一直在中线左右几厘米处来回摇摆，你来我往简直让人大呼痛快！ 现在的台词已经被这之前绝对没有串通过的两人改得面目全非，更可怕的是，他们俩竟然都能将对方的临场发挥接下去并且发挥得异常出色！而围观的众人就像是身临其境在看一场真人电影一样，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那种勾人的冲动让他们舍不得移开眼睛哪怕一秒！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丧心病狂！这两个家伙还是人吗？！ 第39章 高手过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米尔顿的那段话让凯文就像从梦中惊醒一样，他终于恢复了一丝冷静。但是，饶是他脸上的神情如何镇定自若，饶是他看向米尔顿的眼神如何锐利，他刚才那如同发了疯似的反应已经彻底撕破了他引以为傲的精英伪装。 他的发油已经无法固定他的碎发，它们油腻地搭在凯文的额前。被扯得歪斜出现褶皱的深蓝色领带犹如挂在他脖子上失意者上吊的绳结，白衬衣上的鲜血红的发黑。而那一直昭示着他上流人士地位的度身定制的西服外套，此刻也仿佛大了一号一般，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身上。 凯文明明恢复了冷静，但不知怎么的，此刻的他看上去竟然比之前更要歇斯底里。 西奥罗德的表演就像是一种艺术。而海克福德现在总算知道他之前为何坚持让安琪拉给他全部上发油，但是不要上太多。此时此刻的西奥罗德，几乎将被魔鬼愚弄和利用以至于被逼到崩溃临界点的人类的姿态，诠释得淋漓尽致。这个可怕的天才竟然能利用一切任何可利用的资源，完美自己的表演。 “不，凯文，该死的不。”米尔顿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他看着凯文，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倔强的孩子，“我聪明的孩子，你知道的。想想看，一个弗罗里达小镇上的律师，他几乎场场都能胜利，但他总会遇到让他徘徊的地方，然后，他总能听到别人说——嘿，律师，就这样可以了吧，你放弃也没有人怪你，没有人能够一直胜利！” “然后你猜怎么着？他选择了坚持，因为他想一直胜利！他真是太幸运了，以至于每一次陪审团都偏向他一方，以至于每一次法庭上总能出现这样或者那样有利于他的局面，以至于一家来自纽约的大律师所，看中了他，他来到了这个罪恶之城，一直，顺风顺水。” 米尔顿如同每一个试图开导自己孩子的慈父那般，用讲故事的方式娓娓道来，他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平缓，而他接近凯文的脚步，却一直保持着同样的，慢条斯理的步调，一步，一步，一步走向凯文。 明明米尔顿的神情非常轻松，明明他手无寸铁，明明他对凯文目前为止表达出来的只有善意，凯文却不知怎么的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危险的压力，随着米尔顿的慢慢接近，本该保持骄傲与尊严站在原地的凯文步步后退。 “为什么？”双手背在身后的米尔顿突然停住脚步，目光戏谑而又狡猾地看着凯文。 凯文也不知所措地停下来。 “因为你。” “我？”米尔顿歪了歪头，而他做出这种类似于卖萌的动作竟没有任何违和感。 “撒旦。” “哦，傻孩子，叫我‘爸爸’。”米尔顿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种诡异的慈爱，让凯文听了，只觉得浑身一凉，而就在这个时候，他陡然间提高了音量，“因为你的自负，你的虚荣，你的傲慢，凯文！” “是我让这一切发生的吗？不，我没有压着你的脖子让你赢得那个案子，我没有拖着你的身体来到纽约，我不会让事情‘发生’，凯文，我只会让它有发生的可能性，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自由意志作祟。” “从始至终，我强迫你做了什么？没有！甚至，我在劝你，劝你放弃案子，回到玛丽安身边，但是，你是怎么说的？”米尔顿突然变换了一个音调，变了一种声音，他模仿着凯文的声音和语气，说出了凯文抛弃自己精神分裂的妻子，继续自己案子时说的话。 米尔顿的每一句话都犹如一把锋利的利刃，划开了凯文一层又一层内心的伪装，切开一层又一层血肉，剜出隐藏在他心底里他早就意识到的真相，那个让他害怕的真相—— “悲哀的是，直到现在，你还在将这一切推向我，为了保护你那伟大的傲慢？凯文，人类卑贱肮脏的血液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 凯文的脸色在米尔顿的话中渐渐失去了血色，他再也绷不住脸上的镇定，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着。这一次，米尔顿没有接近他，而他自己却开始一步步后退，如同逃避着什么梦魇。 “你害死了可怜的玛丽安，你让这一切发生，而我对她做了什么？一个可以打7分的性/爱而已。” “砰。” 这句话如同一枚炸弹，让凯文脚下一趔趄，绊到了自己的手提箱，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是的，其实凯文一直都明白，是自己导致了这一切，而撒旦做的，无非是诱惑，一次又一次诱惑，利用他最喜欢的名声和虚荣，让他永远无法逃出他的手心。 他将所有的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就像亚当和夏娃将偷食禁果的过错推到那条蛇身上。他逃避着这个现实，以为不去看他就是无辜者，以为将过错推到米尔顿身上，他就能站在一个伟大的复仇者高度得到心灵的慰藉。他害怕，害怕自己的逃避和卑微被残忍拆穿，他害怕面对，而他对这个事实的恐惧，竟然还要高于与那万恶之王的撒旦同处一室！ 然而，在撒旦面前，任何人都无法逃避自己的罪恶。 凯文崩溃而又呆滞地坐在地上，双手撑着额头，双眼如同中了魔怔一般瞪得大大的，眼泪早已经干涸。他犹如丢了魂的行尸走肉，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一开始在法庭上雄姿英发魅力四射的骄傲律师，只剩下一个落魄狼狈的驱壳，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可悲者。 “……cut……cut！cut！”海克福德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立刻喊下了停。演到现在，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想象中的拍摄进度，原本要被分成两三段拍摄的桥段，竟然因为看得太过入迷，而忘了喊停，一直拍到这里一气呵成，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老一小第一次天马行空似的自由发挥似乎棒到了一种海克福德无法形容的地步，当下他就做出了决定，等会儿也要接着这么演，再把刚才那段过几遍，他必须要拍到所有的细节都拍进胶片里才会善罢甘休——刚才那一遍肯定不够用，毕竟那一遍下来漏掉了好多细节拍摄，例如脸部特写和动作特写，全拍成了中长距离围观了。 西奥罗德将凯文这个角色分析得太过透彻，或者说，他将人类分析得太过透彻，所以他才能演出这万千丑态。而若不是帕西诺对角色——不仅仅是米尔顿，还有凯文——的细致分析，以及他老辣的演技和深厚的台词功底，他是无法将这一场拆穿丑态的戏完美演绎出来，而如果不是西奥罗德对米尔顿这一角色的了解以及极其迅速的反应，他也无法对帕西诺改编的台词做出如此完美的反应。 “儿子，想不想站起来？”帕西诺朝坐在地上的西奥罗德伸出了手。 “不，老爹，让我坐会儿吧。”西奥罗德搓了搓脸，摇了摇头，换了个盘腿的坐姿。 “那让我也坐会儿。”帕西诺说着，直接坐到了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哎哟，也许我是真老了，跟你演戏我觉得比拍动作戏还要累。” “我也是，否则我现在怎么赖在地上不起来？”西奥罗德深有体会地点点头，随即，他又笑了，“但是，痛快！” 是的，和高手过招真的是太痛快了，回想起刚才两人之间那种激烈到分毫不让的气氛，会想到每一次接受挑战时的刺激，西奥罗德就忍不住浑身颤抖，恨不得再来个三百回合不死不休才算满意。 帕西诺显然没想到西奥罗德会是这种如同毒/瘾犯了的吸/毒患者，终于吸到良品时那疯癫激动的反应，他微微一愣，和自己身边的孩子对视一眼，不知怎么的，两人突然一致放声大笑，他们的笑声甚至还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力。 “在说什么呢，二位，笑得这么开心？”导演海克福德主动为他们拿来了两杯咖啡，然后和他们一样，盘腿坐在了地上。 西奥罗德接过咖啡，耸了耸肩：“没什么，也许只是突然间想笑。” “真的？”海克福德又看向帕西诺。 “哦，真的，泰勒，这是演员之间才能懂的问题。” “好吧好吧，我是导演，所以我不懂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但是我懂你们刚才的发挥简直太棒了，所以我会给你们送咖啡以示奖励，以及，顺便问个问题。关于刚才那些你们从自己脑子里自然而然蹦出来的台词，你们还记得多少？等会儿肯定还要来几次，因为我还要补拍很多镜头。” “反正我是没问题。”西奥罗德说，看向了身边的帕西诺，目光言语中带着一丝善意的挑衅，“就是不知道某位自称自己老了的老家伙还记不记得。” “哈，泰勒，听到了吗？这是儿子对老子的挑战，老子不给儿子一点教训看看，儿子还要骑到老子脖子上撒野了！”帕西诺佯装愤怒地瞪大了眼，指着海克福德，“泰勒，你就是我们的裁判了，等会儿你好好看看，是谁不行了。” “好，好！”海克福德笑得都看不到眼球。他当然知道这两个演技派要开始互飙演技了，而身为导演的他，当然巴不得看到这两个家伙天天斗来斗去才算苏爽。 第40章 独角戏 事实也正如海克福德期待的那样，这两人就像是卯足了劲谁也不打算让谁，每一次目光对视，每一次你来我往的台词发挥，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个充满变化的眼神，都仿佛迸发出一次又一次激烈的火花，让围观着不由得大呼过瘾。 在最后这一幕戏中，饰演克里斯塔贝拉安德奥莉的康妮尼尔森有大尺度的裸/戏。虽然在最终成片中观众看到的当然是康妮的全/裸，但拍片的时候的真实情况可不会让康妮真的将衣服全脱了，这又不是拍□□。 服装组和道具组给康妮做了一个模子，让她可以穿在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她脱光了一样，甚至这个模子上面还有某处的假毛，道具师还挺恶趣味地询问过康妮的意见，问她想要什么颜色。 当时康妮只是笑骂了一句，跟他说你喜欢什么颜色就弄成什么颜色，结果最终他给种了一个红毛，为什么是红毛？ “我喜欢红发美人~”道具师当时笑得格外意味深长，深长到康妮都想一个高跟鞋糊在他脸上。 在被美人修理了一顿之后，道具师捂着被不痛不痒揍一拳的脸讨饶着：“好，等等，我错了，我给你换，我换！但亲爱的，你不觉得这种事情，你也可以去问问西奥的意见吗，嗯？就是……那什么，你懂我的意思，反正这是你们俩的事，嘿嘿……停，别打，我错了！” 康妮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导演以及帕西诺探讨什么一脸认真的西奥罗德，想到刚才自己看着他和帕西诺的对戏竟然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佩服起这个比自己小十四岁的孩子，至少她和帕西诺站一块的时候就没有觉得如此自如。 等会儿她就要和这两个天才一起对戏，想想还觉得有些紧张，她似乎在担心自己的加入会让海克福德的“cut”声不断。 “别开玩笑了，最好认真点，否则待会儿揍你的可不是只有我，泰勒的认真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那两个天才也需要尊重。”康妮警告地瞪了道具师一眼，然后走向导演和男主角那边。 啧，北欧的女孩们和西欧或者北美的女孩们比起来就是不一样，道具师看着康妮那178cm的修长背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西奥罗德那小子上辈子到底是拯救了整个天堂还是怎样，演技强就算了，还这么有女人缘。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道具师可不知道西奥罗德的性取向问题。 “哦，看看，女孩来了。”海克福德现在的心情明显好到了极点，以至于他看到谁都笑眯眯的。见康妮路过，他立刻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走过来，“康妮，十五分钟后你就要加入这两个变态了，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你想问我和一个比我小十四岁的弟弟亲热，顺便自己的老爹还在一旁观看时，我有什么感觉吗？是的，这感觉太变态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父亲。”康妮打着趣，掩饰了自己言语里的紧张。 “瞧，米尔顿，我说你是鬼父你还不相信，安德奥莉都站在我这一边。”西奥罗德就像是得到了助攻一般，抱着胸挑衅般笑着，看向帕西诺。 “凯文，你怎么能将自己和一般人类相提并论，魔鬼们是不会在乎自己交/配对象的性别，年龄，取向，物种。你知道撒旦曾经还和一头山羊交/配过的吗？”帕西诺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西奥罗德无语地笑了起来，不想再和他理论什么的他直接扭过头，看向踩上高跟鞋就能和他差不多高的康妮，明明十九岁不到的他看着三十二岁的康妮，眼神里竟带着柔柔和和的包容和赞许，他嘴角温暖的微笑让他看上去十分真诚。 “别理会我们那糟糕的老父亲，姐姐，你要相信我，等会儿我绝对不会做出让你尴尬的事情，即使你确实非常迷人。” 西奥罗德温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尊重和严肃，他看上去太过真诚，以至于康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为什么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应该叫他哥哥而不是弟弟？以及……其实……她心底里也有那么一点儿，不介意他做出那么点儿……令人尴尬的事情…… 好莱坞这地方说好也好，说狭隘，也确实听狭隘。在这里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年龄歧视资历歧视性取向歧视，各种各样的歧视被掩盖在看似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比如女人天生就比男人的戏份范围窄，白人天生就比黑人更容易接到剧本邀请，美国人天生就比欧洲人更容易拿到工作，甚至在美国国内，不同区域都存在歧视，东海岸的人仿佛就是贵族和上层阶级，而南部和中部地区的人就像是农民和没用的工人，更别说对于性取向不同的人的差别待遇了。 直到二十世纪末，在美国甚至全世界，都有成万上亿的恐同者，他们歧视同性恋甚至到了仇视的地步。在西奥罗德上个世界的那个时代，虽然表面上好莱坞已经接受了同性恋，但西奥罗德知道，事实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美好。 只要某个明星公开出柜，他就基本上无缘任何学院派的奖项，他将很难找到剧本邀请，他饰演的角色也会出现轻微的变化，片方在删选角色的时候，如果有一个异性恋和他同时竞争一个角色，那么片方就算选中那个实力比他差的异性恋，也不会考虑他这个同性恋。 这也是西奥罗德在上一世并没有公开出柜的原因之一，他想继续博得学院派欢心。而这一世，也一样，就算他不在乎学院派的目光，但是他在意电影，如果他不想将自己的事业方向局限化，那么他就得一直呆在柜子里，他太过热爱演戏，所以他没有这个勇气。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世人对待同性恋的态度要缓和许多，至少不像他那个世界那般严苛不近人情。 以至于现在，或者是不远的将来，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上个世界，他都能接到各种各样异性恋甚至同性恋的角色，和女性演绎大尺度画面，又或者受到哪个合作的女演员，甚至男演员的爱慕或追求。而处理这些事情，西奥罗德也早就有了经验，所以他并不在意康妮此刻对自己的好感。 十五分钟后拍摄继续，西奥罗德也如同他自己说过的那样，绝对没有做出任何超过剧本要求的尺度范围动作。康妮一开始和这一老一小演技派对戏时还有些不自然，但从小跟着母亲表演的她很快就进入状态，再加上帕西诺的强压刺激和西奥罗德若有若无的体贴引导，很快，她就进入角色之中。 剧情进入到最后阶段。西奥罗德将凯文从一开始的崩溃绝望到此刻的放纵情感层层递进演绎得十分具有深度。此刻，凯文早就抛却了一开始瘫坐在地上时的绝望和麻木不仁，米尔顿大段大段的言语诱惑似乎让他下定了什么决心，于是，他笑了，就像抛弃了一切包袱，就像早就看到了自己的最终结果。 他向撒旦提出了交易，如同每一个堕落的人类，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交易。 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的笑容异常诡异和讥讽，他那隐藏在碎发背后的眼神，诡秘而又挑衅。火光将他的脸印得通红，好似一只站在烈焰之中，奋不顾身的恶魔。 他配合米尔顿的要求和安德奥莉亲热，但是在最后一刻，他突然抬起头，望向对面的米尔顿，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太过灿烂和耀眼，灿烂到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灿烂到犹如疯子的大笑，又有如看破红尘之后的洒脱。而他那双蓝绿色的眸子里，所有情感，无论挑衅也好，仇恨愤怒也罢，几乎在那一瞬间消散殆尽，唯独留下了无欲无求的平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及傲慢。 “现在，你又在害怕什么？”凯文的声音无比平静，他直勾勾盯着米尔顿，不等他阻止，抬起手中的枪，朝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他的双目圆睁，一直望着惊怒交加的米尔顿，就算是死了，米尔顿也能看清他眼底的得意和讥诮。 凯文认为自己赢了，认为自己摆脱了提线木偶和被利用棋子的身份。 而这，才是最悲哀的，因为他并没有。 他认为自己自杀是自己自由意志对撒旦的反抗，但是他不知道，他的人性中善良部分的最终抉择，实际上一直掌握在另一个主人手中，那就是上帝，他以为自己摆脱了撒旦，但是，他依旧是上帝的棋子，上帝利用他人性的光明，粉碎了撒旦的计划。 但撒旦，却拥有推翻一切重新开始的能力——也就是传说中的读档重来。 至始至终，凯文都是一个可悲的玩具。 今天的拍摄结束之后，西奥罗德将引来第一次和自己的“妻子”查理兹塞隆的真正对手戏。之前在法庭上的戏份两人之间只有一句台词，但这次可不一样，因为这一次，将会拍摄玛丽安自杀的镜头。 西奥罗德和帕西诺第一次交锋就能激起人们的无穷肾上腺素，这让剧组的工作人员不禁好奇，如果没有帕西诺在一旁刺激，西奥罗德的独角戏将会发挥到何种层次，又或者，无法超越和帕西诺对戏时那种巅峰境界？ 大部分人都认为西奥罗德大概再也达不到那种高度，但是他们错了。 当玛丽安在凯文面前割开自己颈动脉的那一刻，眼神涣散的玛丽安似乎看到了门上窗户背后，凯文在那一瞬间破碎的碧蓝眼眸，如同地板上躺着的无数玻璃碎片，看上去就足以扎人到心痛。 凯文有一两秒的停顿和寂静。 西奥罗德想到了自己所爱的，却离自己而去的人，无论是幼年就离开自己的父母，还是那个永远最好的朋友，以及，自己唯一的奶奶。那时的他陪在病床前，握着玛姬的右手，看着她渐渐停止呼吸，但他却无能为力，那时的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双眼浑浊布满泪花的玛姬，仿佛用尽自己浑身上下所有力气，将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孙子的脸，深深刻入自己的心里…… 一两秒之后，所有的情感，在那一刻，全部爆发，几乎在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鼻子一酸，眼眶湿润。 “不！！！梅，不！！！”凯文不顾一切地从门边的缝隙中挤进房间，为此，西奥罗德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被碎玻璃道具刮伤了手臂。鲜血顿时从他的手臂上低落到地面，那是真的血，而不是什么道具血浆。 在几个工作人员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中，海克福德差点就喊了“cut”，但是他刚刚开口，那个声音就被堵在自己咽喉里。因为他看到了西奥罗德，看到了他的毫不在意，他甚至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依然继续自己的表演。 那一瞬间，海克福德意识到，如果他此刻打扰到西奥罗德的表演，就是对这因为表演而完全忘我的孩子的不尊重。所以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奋不顾身地扑向玛丽安，跪在碎玻璃上，将玛丽安的尸体抱入自己的怀中，抱得紧紧的，仿佛自己一松手，他就会失去自己的整个世界。 西奥罗德爆发式演技几乎让所有片场人员移开了眼，他们不忍心再这么看下去，他们害怕自己再这样看下去眼泪就会收不住。西奥罗德演绎出来的绝望，以及那几乎破了音的嘶吼声中卑微的乞求几乎让所有人感同身受，看着原本骄傲的男人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求，听着那原本迷人的嗓音如今沙哑而绝望的哭喊，他们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但是在医生宣布玛丽安死亡的那一瞬间，西奥罗德的哭声渐渐平息，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玛丽安，温柔到不忍心打扰到她的沉睡那般，替她温柔地整理头发，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任谁拉都不动。 末了，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他看着自己沾满妻子鲜血的双手，突然用那冰凉的血液，抹上自己的头发，将自己额前的碎发，全部捋到脑后。 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镜头）时，凯文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满脸平静，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而他的绿色双眼，好似带着猩红血气，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浑身发抖。 第41章 心理暗示 这就是他之前为什么一直要求安琪拉给他将额前所有的碎发用发油固定在脑后的原因！凯文是用他妻子的鲜血，将自己散乱的头发弄得一丝不苟！明明只是一个很正常的整理发型的动作，在西奥罗德的演绎下，不知怎么的却带上了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气质，仿佛在那一刻，凯文身体里魔鬼血统的邪气全部爆发，他就那样静静站在镜头前，压抑的宁静却比之前疯了一般抱着玛丽安尸体大哭更加令人心疼。 这种心酸也让塞隆感同身受。凯文之前一度对玛丽安的忽略让玛丽安没有任何安全感，这也是玛丽安被米尔顿和他身边的魔鬼惊吓出精神分裂的原因之一，玛丽安一位凯文不再爱自己，而凯文也不知道，直到真正失去了，他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深爱着自己的妻子。 讽刺的是，凯文再怎么后悔，再怎么抱着玛丽安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玛丽安也感受不到了。 但西奥罗德那脆弱无助的哭喊却让躺在地上的塞隆忍不住鼻头一酸。拍摄期间，为了演好玛丽安最后一段时期的精神分裂崩溃状态，她每天都会去心理医生那报道学习精神分裂病人的状态和表现，她的执着甚至让心理医生担忧她会不会入戏太深而真患上精神分裂。 然而此刻，塞隆竟然觉得，自己才不是那个入戏太深的人，而真正需要心理医生辅导的，应该是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孩子才对。他的表现力渲染力太强，强到塞隆几乎感觉不到他身为西奥罗德的影子，在她看来，他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凯文，而躺在他怀里的塞隆，就是他的妻子，他深爱的，却后悔莫及无法挽回的妻子。 塞隆确定刚才自己忍不住哭了，并且她也知道当镜头扫向自己时，自己脸上那隐忍的细微表情一定让海克福德不满，但导演并没有立即喊下暂停，直到拍摄完凯文抱着玛丽安的镜头之后，海克福德才喊了“cut”，并且让塞隆整理一下，重新补拍几组镜头。 她有些歉意地对自己的搭档西奥罗德说了声抱歉，因为她让这个场景又得重拍好几条胶片，那个时候，也许是还没有从凯文这个角色中脱身，西奥罗德只是冲她淡淡笑了一下，湿润的通红眼眶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脆弱的孩子，那深情而又绝望的眼神可以让任何被他注视的人心碎不已，但他嘴角的那一抹浅笑，又是如此温柔，温柔到足以令任何人心动，温柔到…… 他依旧将她当成了玛丽安。 塞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而现在，当她站在一旁，看着西奥罗德饰演的凯文，那优雅而又慢条斯理的整理头发的动作，看着他看向镜头时，那近乎于死寂的冰冷眼神，塞隆感觉到她的心心痛到极点。这种令人既恐惧，而又无法控制地对他心痛的复杂情感……西奥罗德到底是怎么调动起来的？他明明只加了一个剧本里没有的动作，那就是利用玛丽安的血（血浆），将自己的头发固定在脑后，露出额头。 “竟然连心理暗示都用得这么得心应手，这小子果然成精了。”帕西诺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自己的高脚椅，他披着一条毯子，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饶有兴致地说，“现在的孩子难道都像西奥这么可怕，还是只有他这一个特例？不过你也挺厉害，玛丽安，竟然每天都能去心理医生那报道学习精神分裂，让我想到了罗伯特。” 罗伯特，也就是罗伯特德尼罗，当初他在演《出租车司机》的时候，还真的跑去开出租车一天十二小时一开就是一个月，而之后出演《愤怒的公牛》的时候也是这样，为了演好拳王莫塔，还专门跟莫塔学了一年的拳击。 “心理暗示？”塞隆重复了一遍，表示不解。 “记得凯文之前在法庭上的造型吗？有些随意，却依旧一丝不苟的发型，笔挺的西服。瞧瞧他现在，依旧一身高档西服，一丝不苟的发型……除了他的身上还带着玛丽安的血以外。如果说凯文聪明的大脑和伶牙俐齿是他身为律师扞卫法律的利刃，那么他的发型和着装就像凯文的战甲，接下来，他就要去找米尔顿对峙，此刻，他用他妻子的鲜血武装自己。” “就像是玛丽安依旧在他身边？之前玛丽安总会在凯文出庭辩护的时候坐在听众席上支持他，而此刻，他想让玛丽安继续支持自己战斗？” “更像是在他的心底深处他知道自己害死了玛丽安，他的身上沾着她的血，他用自己的罪恶伪装自己，带着罪恶去见撒旦。与其说凯文想找撒旦对峙，倒不如说他潜意识里想让撒旦刨开自己的罪恶……所以我就这么做了，儿子的期待，父亲总得帮忙，不是吗？”帕西诺耸了耸肩。 塞隆在怔怔盯着西奥罗德良久之后，突然转过头，看向帕西诺。 “怎么？” “不……我只是在想……他和你……真的不是亲生父子吗？老实说，你们之间的默契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演对手戏时应有的磨合，之前在一边看你们对戏的时候，我就总觉得你们之间心有灵犀，现在你更让我这么认为。”塞隆说，眉眼里带着一丝善意的调侃。 “哈哈哈，如果我要有儿子，我一定会给他取名叫西奥。”帕西诺笑道，眼角都出现了深深的鱼尾纹，“老实说，这孩子给我一种他的心理年龄和外表年龄极其不符的错觉，他就像个老戏骨，在他演戏的时候，我会去想他想要什么，而在我表演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也在思考。” 实际上，在海克福德喊下“cut”让众人去休息休息的时候，他和西奥罗德也交流到这一点。虽然在一般情况下海克福德喜欢自己的演员按照剧本上的要求该怎么演就怎么演，但是这不代表着没有特例，如果演员的自由发挥能让电影更加出色，他当然也乐意给他们自由发挥的余地，就像西奥罗德和帕西诺对戏的时候，他们就有这种特权。 不过给予这种权限之后，导演必须时刻了解演员的具体需求是什么，否则每一次演员的发挥都会让他手忙脚乱找镜头那可不行。所以，海克福德此刻就在向西奥罗德了解，他对凯文这个角色的预期，并且也谈到了西奥罗德刚才的独角戏发挥。 “……当然，除了凯文向自己的罪恶屈服并且想让撒旦给予自己‘救赎’之外，我认为应该还有一个暗示。”西奥罗德坐在高脚椅上，一边任由造型师助理给他清理头发上凝固的血浆，一边和抱着胸站在一边的海克福德讨论着。 “另一个暗示？”海克福德挑了挑眉，伸手示意西奥罗德继续。 “凯文从小到大都是以人类的身份长大，并在自己天主教母亲身边耳濡目染。当观众观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自然也会以人类的目光和角度带入凯文。而凯文的行为，也是他抛弃了所谓的正义和法律，走向犯罪和堕落的预兆，你认为呢？” “为了自己妻子的死而化身复仇使者的身份总能勾起观众的兴趣，他们总喜欢这种敢爱敢恨的角色，所以他们会为凯文而心痛，也许有的人会一直为凯文感到悲哀和可惜，而喜欢挖掘的聪明人到最后也会发现，自己被他骗了，被米尔顿骗了……完美！”海克福德用力拍了一下掌，“现实总是这么压抑和黑暗，我已经可以想象电影上映过后人们关于凯文的讨论……” 海克福德说着，突然顿了顿，似乎有一丝灵感从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等等……等等……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哦！对！如果说，之前安排一个玛丽安帮凯文整理发型的镜头如何？正好和后面凯文用玛丽安的血整理头发相呼应！” “其实我正想和你提起这个，没想到你……”海克福德的提议正好也是西奥罗德所想，他刚想说些什么，但急着完善这个镜头的海克福德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时间，他见西奥罗德点头之后，就匆忙跑到塞隆面前，和她分享自己的新加镜头，让后将她拉到还不能离开自己椅子的西奥罗德面前，不顾还在帮西奥罗德整理的造型师助理，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来。 当西奥罗德回到酒店，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时分。他泡了个热水澡放松放松身体，一天下来一直保持着凯文崩溃而压抑的精神状态简直让他紧绷的神经又差点崩断。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药瓶，摇了摇瓶身，乳白色的圆形药片撞击发出了阵阵声响。 这是他在自己成年以后，背着马歇尔偷偷入手的抗抑郁药物。想着自己这具身体原本就吸过毒，对药物有成瘾性，只有在自己实在撑不住的时候，西奥罗德才会选择吞下一粒药片，让那苦涩的味道从自己的舌根一直晕开到咽喉。 这次也算了吧……西奥罗德想着，将药扔到一边，拿着热毛巾盖住眼，慢慢滑进水池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想到什么，匆忙从热水里爬出来，套上浴衣，光着脚来到房间，在房间的办公桌上，找到了一个日历。 今天是11月30日，现在是23：55。 还好，还有五分钟。 对于原来的西奥罗德来说，11月30日本来不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现在不一样，因为在他的记忆，准确的说是这具身体的记忆里，这一天是他的童年好友纳特尔的生日。去年的这个时候，西奥罗德刚好处于戒/毒的最后阶段，本来他想着自己痊愈之后好好给这个一直陪着自己度过艰难时期的好哥们过个生日，结果最后两人又不欢而散闹起冷战，一直到最近几个月，西奥罗德才觉得纳特尔对他的态度总算缓和了点。 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好友，而这个朋友还帮助自己度过了艰难期，就算之前忙着拍戏忘记准备礼物，西奥罗德认为还是给他打个电话说声生日快乐比较好。 于是，他用酒店的电话，打给了远在北拉斯维加斯的纳特尔。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对于纳特尔来说就像是吃晚饭接着嗨的时间，但是电话通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接。 西奥罗德第二次按下了那串号码，这才有人拿起电话，并且一开口，就是一串粗暴的，墨西哥国骂。 西奥罗德愣住了，他不是听不懂西班牙语，而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太过陌生，并且，对方那一串脏话的大致意思是，他这么晚打电话吵到他睡觉了。 也就是说，他住在那里，但这串号码不是纳特尔家的号码吗？ 西奥罗德沉默片刻，立刻用非常歉意和诚恳的态度向对方道了歉，并十分有礼地用标准西班牙语询问道：“请问，这里是波普家吗？” 波普是纳特尔的姓氏，他的全名叫纳撒尼尔波普。 “波普？哪个波普？去你妈的这里只有古兹曼！”对方骂道，然后粗鲁地挂断了电话。 所以……纳特尔他们家搬家了？怎么从来都没有听玛姬提起过？西奥罗德看着话筒，渐渐皱起眉。 第42章 丑闻 随着拍摄进度的推移，时间步入了十二月。也许是圣诞假期的到来，让剧组的气氛一直处于过节的欢乐之中，人们见面了也总会聊起这个圣诞节的假期要去哪里度假，或者是去哪个滑雪场滑雪。 “我？我大概会呆在洛杉矶，陪陪玛姬。”被问起这个问题，西奥罗德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陪你的老奶奶？我们的大孝子西奥呀，难道你就没想过去哪旅游吗？现在的年轻人哪会想着一直呆在家陪自己的老人家，至少我就不想。”正计划着去一趟夏威夷过冬的塞隆笑道，她本来还想约上西奥罗德一起去玩，不过现在看来这机会不大。 “找机会，你也可以来我家，我家有很多乐器，我们可以玩玩音乐。”帕西诺说，除了表演以外，音乐也是他的个人爱好，他喜欢在闲得无聊的时候，叫上一堆好友到自己家里玩乐器，“只要你别告诉我除了演戏以外，你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喜欢，音乐就和表演一样，不过它是用声音来诠释人物的内心情感。” “我很乐意，如果你的家不是在纽约而是在洛杉矶的话。”西奥罗德无奈地笑了。之前他的心理医生总是敦促他找一个除了演戏以外的兴趣爱好，可以让自己在闲暇时间好好放松，当初他建议他在自己家里放一架钢琴和吉他，没事的时候就弹一弹，西奥罗德也确实这么做了，有时候音乐真的可以让人放松。 只是可惜现在他的家还不是上一个世界的别墅，而他也没有那么多多余的钱浪费在钢琴或者其他乐器上。 圣诞节的那一个星期，海克福德早早结束了预定的拍摄进程之后，就让全部员工放假回家，好好过个圣诞节，休息好了养足了精神再回来。西奥罗德也在那一天的第一时间，就坐上飞机，飞回了较为温暖的洛杉矶。 被纽约那时不时下点雨的寒风刺骨天气冻了好几天的西奥罗德一下飞机就感觉到温暖的风迎面而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中耀眼的阳光驱散了几个星期以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乌云，想到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因为抑郁症跑回了北拉斯维加斯，西奥罗德不禁笑了起来，和前来迎接自己的玛姬拥抱了一下。 并且他决定趁着这个假期，让玛姬“教”会他如何开车——虽然他早就知道怎么开车了，但是他的这具身体还从来都没有学过驾驶——他不能总是让别人来接送，特别是玛姬，年纪越来越大之后，开车眼睛也不好使，出了问题可就有些糟糕。 西奥罗德回到洛杉矶还没有过两天，年底的各大影评人协会的奖项就出炉了。而西奥罗德凭借在《一级恐惧》中艾伦/罗伊一角的天才发挥，一举拿下三大影评人协会之二的最佳男配角奖——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和纽约影评人协会奖。 剩下一个芝加哥影评人协会并没有将这个最佳男配角奖交到西奥罗德手中，不过除此之外，西奥罗德还获得了波士顿影评人协会奖。 在这几个影评人协会奖之中，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因为和奥斯卡的大本营相切合，而又是五大影评人协会之中历史最为悠长的那一个，历来都被视为奥斯卡的重要风向标之一。而另外一个重要风向标，则是几乎和奥斯卡一前一后同时颁布的金球奖。 现在，一个在之前从来都没有演过任何电影的新人演员，竟然在第一部影片的时候，就能获得两大影评人协会奖项，甚至其中一个还是奥斯卡重要风向标之一，这在一方面向众人进一步证明西奥罗德非凡的演技的同时，也让众人无比期待，这一届的金球奖和奥斯卡金像奖，到底会不会出现这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孩子的身影。 如果他真的拿到了奥斯卡……天呐，那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十九岁的新人，第一部电影，就能得到学院派的欣赏——他在演这部电影的时候，才十七岁呢！他将是奥斯卡史上的奇迹，一个最年轻的奥斯卡最佳男配角！要知道，之前这个记录的保持着一直是蒂莫西赫顿，在1980年的时候，他凭借着在《普通人》中的出色表演，二十岁就获得了最佳男配的奖项。 霎时间，人们对这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天才争论不休，在奖项傍身之后，之前一直怀疑西奥罗德是否有能力和阿尔帕西诺演对手戏挑大梁的人出现了轻微的动摇，他们都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12月22日晚九点即将出炉的金球奖提名名单上，却没想到在此之前，又出现了一个重磅炸弹。 《好莱坞动态》只是洛杉矶的一家娱乐小报，报社五年前才刚刚成立，现在尚且年轻，不过基于它所有的新闻动态全部聚焦于好莱坞以及好莱坞的明星生活，电影拍摄轶事，以至于在洛杉矶当地销量不错，至少在所有娱乐小报中排名前茅。 而在12月18日这天，各大影评人协会奖名单出炉的三天后，《好莱坞动态》的明星记者约翰格尼接到了一通匿名电话。 “……先生，你确定这件事情属实吗？”约翰格尼不可思议地压低了音量。 ‘确定！当然确定！我就在那个剧组里，难道我还能不确定吗？’电话那头的人信誓旦旦，‘好吧，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戴夫莫里森，他是《一级恐惧》的灯光师助理，他可以作证。如果你们还不信，就去找演员吧。我还会跟钱过不去吗？这可是500美金！’ 《好莱坞动态》曾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无论是谁，如果能提供独家爆料，就能得到500美金。 约翰格尼虽然不确定这件事情是否属实，不过他还是记下了对方给的电话号码。结果电话打过去一经询问，他就发现这件事情肯定能登上报社的头条。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找上了一位和此时还颇有渊源的演员，得到了第一手资料后，连夜赶稿，送进总编办公室。 他已经为报社写过太多吸引关注度的头条新闻，约翰格尼相信，照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自己能坐上主编的位置。看着总编那饶有兴致的神情，约翰格雷心里如此喜滋滋地想着。 至于这件事曝光后对事件主角引来的风波？谁管这些？合格的记者，特别是娱乐记者，只管曝光真相，让群众充分认识到他们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货色，谁还会管对特定的人产生什么后果？ 于是，在12月20日那天，《好莱坞动态》的头版头条上，出现了这么一则新闻—— 西奥罗德莱希特在拍片的过程中，仗着自己天才年轻气盛，就利用自己的演技压戏比自己实力差配角，擅自更改台词自由发挥，对同行演员极其不尊重！ 如果这件事放在其他人，其他新人身上，恐怕所有人都会将它当做一个笑话，甚至笑骂散播谣言的人脑子进水了，一个新人怎么可能有实力去压戏，甚至临场发挥呢？但是这主角如果是西奥罗德……那就另当别论，因为他似乎还真有这个实力。 顿时，有些人犹豫了——不太像啊，这孩子平常看起来挺乖巧懂事情商高的，怎么可能像那个八卦小报说的那么刻薄？ 当然，也有之前早就看西奥罗德不爽的人冷嘲热讽：“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惊讶？我就说一个吸过毒的不良少年能好到哪去？哈哈，你们都被那个伪君子的伪装骗了吧，说不定此刻他就因为心烦躲在家里吸/毒呢，我强烈要求缉毒警/察去搜他的家！” 如果只是一家不出名的八卦小报的报道，当然不可能激起这么大的反响，而真正让这件事情掀起轩然大波的，是之前所有人一直以为和西奥罗德关系非常要好的理查基尔—— “其实一开始当格雷跟我说他（指西奥罗德莱希特）有这个实力担任这个角色的时候我确实惊讶了，但是这毕竟是四个人同时面试出来的成果，我没有意见。而事实证明西奥确实有这个实力，他是个天才，我是指当他一开始和我们（指理查基尔和弗朗西丝麦克道曼）对戏的时候，他甚至压了我们的戏，和我对戏的时候还改了台词，要知道那时候的他什么都没有演过。当然，那时候我也有点担心，毕竟，他并没有在好莱坞呆多久。” 那张报纸上理查基尔的话如同重磅炸弹炸得人们耳朵轰鸣——连理查基尔都承认了这件事，那个西奥罗德难道当真如此仗着实力不尊重人？ 这还不算完，没过多久，又有人爆出消息——在《魔鬼代言人》的片场里，西奥罗德也曾因为压戏和改台词这件事和导演以及群演闹得不太愉快！ 远在澳大利亚的马歇尔知道这件事后，差点破口大骂——这帮子日狗的八卦媒体是嫌这个圣诞节不够热闹吧，还让不让人安安心心过个圣诞了？！还有理查基尔又是个什么事？之前他和西奥罗德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我初步分析，放出这种丑闻的应该是《魔鬼代言人》的某个龙套或者群演，具体是谁我需要时间，那家小报纸的口风并不严，他们只想要钱和噱头而已……’马歇尔在跨国电话里说，西奥罗德甚至可以想象他揉着眉心的烦躁脸。 “没关系，不用查了，查出来有意义吗？”西奥罗德单肩怂起夹着话筒，一边给玛姬切着水果，“说到底，无论是谁做出这种事，他只是因为当初能力不够在经过一对比而有些羞怒和嫉妒，我年少成名无非是继续刺激了他的报复心。但是，无论他如何嫉妒，他真的能毁了我前途吗？不能。” ‘怎么不能？你到底懂不懂这事情在好莱坞的严重性？！你只是个新人！’ “一个前途无量的新人，他无法阻止我，我们并不在一个层次上。马歇尔，你信不信，当奥斯卡，不，不用等到奥斯卡，当这届金球奖结束以后，外面所有人的话锋又会来一个180°大转变？我比你想象中还要懂好莱坞，这里，除了分明的等级之分之外，最至高无上的说白了只有实力二字，它可以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它和金钱挂钩，而所谓的电影艺术家创造者无非就是商人，你说，如果你是制片人，你是选择争议度颇高但实力非凡能给你带来无限票房收入的影帝，还是选择乖巧懂事没有任何绯闻但也没有任何票房号召力的平庸演员？” ‘……你是如何将这么自负的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的？’ “事实便是如此。” ‘那理查基尔又是怎么一回事？听起来像是表扬夸赞你，但那些话放在现在这种环境下，可不是夸赞了。’ “他啊……”西奥罗德停顿片刻，将切好的水果放进盘子里，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手机来到客厅，放在正在看电视的玛姬面前，“没什么，这种事情在好莱坞不是很常见吗？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我们已经过了那个蜜月期。之前我获得那几个影评人协会奖项的时候，他曾打电话来祝贺我，顺便，聊起了圣诞假期的计划，他想去西藏一趟。可惜我们的政治立场不太一样，那次对话最终以不太愉快的方式结束。” 西奥罗德语气平淡地说着。他也是在几天以前，才发现理查竟然是一个激烈的反/华派，这就和西奥罗德的观点彻底相违背了，因为在上一世的时候，他就是好莱坞里典型的亲/华派。政治立场不同，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大概未来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这让西奥罗德有些遗憾，毕竟理查算得上自己步入这个世界好莱坞的朋友之一。 西奥罗德废了好半天功夫，才将玛姬安抚下来，现在没过多久马歇尔又打来电话，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当玛姬听到他和马歇尔打电话后，射来的眼刀。 ‘所以你是亲/华派？好吧，这一点我得记下，实际上我真搞不懂你们对那个东方国家都没有什么了解，就开始主动站起阵营的原因。’马歇尔说，这个时代的西方人对中国没有任何了解，所以也有很多像马歇尔这样的中立派，‘总之，你真的想好了，确定了，决定一声不吭？’ “别一出事就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马歇尔，现在你可是一家经纪公司的老板，你得学会沉着冷静。其实有很多事情，就算当事人不怎么出面，就能自然而然解决，例如现在这件事，有的人将我的自由发挥当做一件令人厌恶的坏事，自然也有的人欣赏。等着吧，几天以后就是金球奖提名发布的时间，从那时开始，一切都将不一样。” ‘……好吧，西奥，我得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你真的没有虚报年龄？正常的孩子在这时候都应该急得跳脚吧！你这么自信自己能拿到金球奖，你怎么不说自己还能拿到奥斯卡？’ “不能。” ‘什么？’ “奥斯卡，这一届的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得主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尽管我的实力完全达标，但是，我太年轻，资历太浅，这才是第一部电影，那些学院派不可能将奥斯卡给我，我太了解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了。” ‘……说的像是你早就拿了无数小金人都摸出规律了一样……’ 实际上，西奥罗德还真的是摸出规律了。 第43章 帕西诺你认真的？ 西奥罗德挂断手机，扭头就看见自家老奶奶垮着脸，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不高兴”四个大字，他不禁有些好笑，用小叉子插起一块苹果，送到玛姬面前，带着哄小孩乖乖吃饭的语气说：“奶奶，这可是你孙子亲自给你切的水果，亲手递到你的面前，来，吃一块呗。” “……”玛姬瞥了一眼那被切得不大不小刚刚好的苹果块，自己拿过那小叉子，愤恨地一口将它吞进肚里，“西奥，以后你交友的时候，眼睛都放亮一点，好莱坞里都是一些老狐狸，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咬你一口。我算是看走眼，亏我之前还挺喜欢理查基尔，他看上去挺好，结果在关键时刻还落井下石！” 玛姬明显也看到了那篇报道，她也不是傻子，她当然能看出来理查基尔话里有话。虽然之前她还挺喜欢这个演员，当初还因为能见到他拿到他的签名和拥抱开心了好一阵子，可是现在，他在自己孙子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站出来替他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出那样的话，这不摆明了坐实西奥罗德欺负其他演员不尊重导演和编剧的事实吗！ “好啦好啦，奶奶，我之前不也说过吗？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虽然我们同为演员，本来就和政治没什么相关性，但是鉴于我们政治立场的不同，与其在未来我们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因为这个问题撕破脸而尴尬，还不如趁现在点头之交的时候就分清立场。”西奥罗德劝道，当他和理查的那通电话结束以后，他就知道一定会出现类似于现在这种情况。 他这个突然蹦出来的新人对于其他演员来说确实是一种威胁，既然他们不能成为同一类人，那在利益和原则的驱使下，身为一个老演员，打压打压势头过盛在演戏的时候胆敢无礼挑战自己地位的新人，也是情有可原。 虽然西奥罗德从来都不会干这种事，因为上个世界直到他退出影坛，都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他也不屑于这样去做，但是他也听说过很多这种打压的事情，也知道有很多演员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们其中的某些人还和他关系不错。 “总之，我今天算是看清楚了，危急时刻更能见人心，我决定以后再也不看和他相关的电影，也不会继续做他的粉丝。他都欺负到我孙子头上来了，我还继续喜欢他干嘛。”玛姬哼了一声，彻底对理查基尔失去了任何崇拜心理。 玛姬的话犹如暖流划过西奥罗德的胸口，他忍不住笑了。比起外界人对他怎么看，他发现自己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的亲人的承认和支持。他早已经过了那个在意媒体评价在意学院派眼光的年纪，现在的他只希望能演自己想演的戏，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把握好真正关心自己的亲人朋友。 正当这个时候，西奥罗德的手机又响起来。 ‘西奥，你先告诉我，我是不是除了你家经纪人之外，第一个和你打电话的人？’西奥罗德接起电话后，就听到电话那头哈莫尼颇为期待的声音。 西奥罗德有些哭笑不得：“是的，是的，你是第一名，哈姆。” ‘哈哈，我就知道！当我看到外界吵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后，我他妈就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给我的bunny boy打了个电话，是不是特别感动？我都快被我自己感动哭了……啧啧克洛伊亲爱的觉得我说话好肉麻，可是她就喜欢我的直率。’ ‘见鬼去吧，哈姆，你别恶心人！’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传来了克洛伊的笑骂声，哈莫尼似乎又被枕头给砸中后脑勺。 西奥罗德被这对小情侣给逗乐了，他幸灾乐祸地笑着，而他这笑声明显让哈莫尼很不爽：‘笑什么笑，我这是关心你才给你小子打电话！我就算不指望你哭哭啼啼，你他妈现在也应该情绪低落有气无力地问我一声——哈姆，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我今天不想接电话——之类的吗？’ “好的。哈姆，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我今天不想接电……” ‘fu*ck you！’ “那克洛伊会伤心的。” ‘shut up，ass*hole！亏我还以为你被那些八卦报纸搞得心烦意乱想打电话来安慰安慰你，结果没想到你小子活得还挺滋润，白瞎了我一片好心。我跟你吱一声，《奇异小子》应该不会在美国上映，老子不伺候那些电影协会的bit*ches，明年咱们去色/情和堕落艺术的天堂意大利转转。’ 一开始哈姆尼本想让《奇异小子》在今年小规模上映，可是美国电影协会的分级制度将他折腾的够呛，而作为一个性格导演，他也懒得继续和mpaa的老家伙们纠缠，一刀都不想剪几秒的胶片都不想退让的他，大手一挥，咱们去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玩耍。 “好，随你，明年我看看那个时候我有没有空？” ‘不不不，你别跟着，我真出不起你这大明星的头等舱机票钱和五星级酒店套房的钱，我一个人去还能坐经济舱，睡青年旅社。你就乖乖呆在美国等我消息，我觉得你那个时候，一定在忙着拍其他电影，你看，明天电视上就能出现你的名字。’ “你就这么有自信我能拿金球奖？”哈莫尼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西奥罗德无奈地笑了。 ‘得了，你这混小子装什么装，那个奖杯不是你的还能他妈是谁的？那些娱乐小报也只能蹦跶这么一个晚上，倒霉的理查基尔算是瞎了眼，真不知道当你登上奥斯卡奖台的时候那老混蛋该是什么表情……好了，我不说了，我看见克洛伊在脱衣服，拜拜，祝我好运！’ 哈莫尼语速飞快道，不等西奥罗德有什么反应，“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让西奥罗德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之后，西奥罗德又接连接了几个电话。有许久不见的格雷戈里的，也有编剧斯蒂夫的，还有一些合作过或者正在合作的演员。他们的电话一通接着一通，他们本来是想安慰安慰西奥罗德，却见打通电话之后西奥罗德还能异常欢快地和他们调侃插科打诨，不禁笑了，安慰的话都憋进了肚子里。 这小子果然不是一般的新人，不仅能干出一般新人甚至一般老人都不一定干得出来的“混账”事，心理素质他妈的还好到遇到这种事业危机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他难道不知道这种丑闻如果解决不了，日后他就很难找到愿意和他合作的演员，以及邀请他出演的制片方吗？ 几乎所有和西奥罗德交好的人都在这一天晚上给西奥罗德打了电话，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打的还是跨州电话，为此西奥罗德甚至有些心疼自己的电话费。但是他心里一点也没有自己的休息时间被十几通电话打扰的烦躁，反而，电话打得越多，他的心情越好。 但是，让他遗憾的是，纳特尔和帕西诺，这两个家伙都没有给他打一通电话。帕西诺没有来电西奥罗德表示正常，就像帕西诺一定知道西奥罗德并不是一个能为这些挫折而情绪低落的人，西奥罗德也知道帕西诺一定了解他并没有这么脆弱。他的骄傲和自信同他一样，所以帕西诺认为给西奥罗德打电话完全是浪费时间和电话费。 而纳特尔……西奥罗德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半个多小时过去却一页都没有翻过。在他以为纳特尔不会联系他的时候，纳特尔给他打了电话，但是在他以为纳特尔也会打电话过来安慰他的时候，纳特尔音讯全无。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他们家搬家了，如此突然，他们可能在这世界上的任一角落。 末了，西奥罗德叹了一口气，合上了自己根本没有看上一眼的书，钻进被子里，拉上了床头灯。 第二天早上，坐在餐桌前的西奥罗德一边在烤好的面包上涂上果酱，一边随意地瞥着报纸上的新闻资讯，听到玛姬走进来的响动，才仿佛不经意般，轻描淡写道：“奶奶，你知道吗？纳特尔他们家搬家了。” 玛姬突然间陷入了沉默。她的默不吭声让西奥罗德觉得有些古怪，于是他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玛姬这才挤出一个略带惊慌和紧张的笑容，勉强道：“搬家？哦……哦是的，他们是搬家了，几个月之前就搬了，不过那个时候你正在忙着凯文这个角色，所以我也不太好打扰你将这事告诉你。你瞧，那个地方本来就不应该是孩子们生活的地方，他们家的小妹妹科莉雅也马上就要上高中了，早点搬出来好，早点搬出来好……” “……是吗？那孩子竟然都不告诉我……你知道他们搬去哪了吗？” 西奥罗德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在纽约时和玛姬的那通电话，那时玛姬的语气就有些躲闪，她似乎有心事，但是那时他并没有过多在意。现在看来……纳特尔之前就搬家了？那玛姬那时候为什么还那么古怪？ “这个……我怎么知道？”玛姬掩饰性地背过身，洗着水池里的盘子，“纳特尔没说，我也没好意思。” “……”西奥罗德渐渐皱起眉，他总觉得这事有哪不太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而这时候，他那一直扫着报纸的双眼突然看到了娱乐版块上的一篇报道，突然笑了起来，对玛姬说，“奶奶，你看看我这好伙计，我觉得我真是太喜欢他了。” 他说着，将报纸的那一页推到玛姬面前。玛姬见西奥罗德转移了注意力，松了一口气，她低头拿起了报纸。 昨天，整个娱乐新闻都被西奥罗德的那件丑闻吵得沸沸扬扬，而今天的《洛杉矶时报》上，也出现了一片来自《纽约时报》的转载，采访了现在正在和西奥罗德合作的阿尔帕西诺的看法。 “看法？你真的要问我，我对那孩子的看法吗？现在外界人总在说，西奥是一个不识好歹不知尊重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甚至还有人可怜巴巴哭哭啼啼地抱怨自己被西奥压戏了。哈哈，我想说，你们是认真的吗？想想看，当影帝和龙套搭戏的时候，就算影帝再怎么收敛，龙套总会被压戏，况且一个对自己角色真正认真的人，是不可能在演戏的时候不尽全力的，而这时候你却告诉我，一个技术不好的龙套在撒泼状告影帝欺负他？这个玩笑也太可笑了。” 虽然帕西诺没有真正的指名道姓，也没有抓着西奥罗德大肆夸赞，但是，明眼人都能从这字里行间里看出来，他对西奥罗德的态度。 影帝？开什么玩笑！阿尔帕西诺影帝你是认真的吗？！你觉得西奥罗德莱希特这个新人的水平可以和影帝相提并论？！ 第44章 金球奖提名 帕西诺的话就像是一个飓风，在评论界海洋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不是没有看过帕西诺夸奖其他人，但想得到这个老家伙的夸奖简直太难了，一般来说他对他人客气的泛泛而谈就相当于别人所说的“夸奖”，而他的好友罗伯特德尼罗一般得到的也只是互损而已。 但是现在，这位在好莱坞成名已久的公认演技派代表，一位影帝，竟然毫不吝啬自己的羽翼，公开夸奖起一位才出名没多久的新人，还是在这个新人很有可能闹出了压戏和不尊重导演编剧的丑闻的情况下，力挺这个孩子？ 为什么他会这么看好这个西奥罗德？因为他的演技？实话说，西奥罗德现在的代表作也只有《一级恐惧》这么一部，《奇异小子》似乎不打算在美国本土上映了，而他在《一级恐惧》里的表现，确实不错，但也不能代表什么，说不定那只是人家演技偶尔爆发。如果那个西奥罗德只有如此，他是不可能得到帕西诺的夸奖的。 然而，帕西诺此刻竟然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对于西奥罗德擅自改台词和临场发挥，帕西诺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表示“任何一位导演都会喜欢真正才华横溢的演员，而任何一位才华横溢的演员，是不可能仅仅局限于剧本上所表达的一切，他们偶尔会有出乎预料的点金举动，这并不是多此一举”，并且，他还认为，他自己“有时候也喜欢自由发挥，而往往自由发挥可以给电影带来更加激动人心的效果”。他会对那些编剧“心怀歉意，但事实证明他们大多数并不在意，甚至欣然接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帕西诺做出这种事情，也许那个莱希特确实用了什么法子讨到他的精神导师的欢心，让他站出来为他撑腰。但是帕西诺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他这一步走错了，会闹出多大的笑话？”有些中立的评论人不禁忧心忡忡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而有的人则满含讥讽，肖恩索普就暗嘲帕西诺老糊涂了：“每个人总会有犯糊涂的时候，特别是在他们逐渐老去的时候。” 当然，帕西诺的粉丝们对自家明星的话也有不同的看法。 “既然阿尔都这么说了……说不定那个西奥罗德的演技确实不错，而在对比之下，普通演员和他在一起演戏时，他就像是在欺负人？毕竟阿尔之前不会这么力挺一个人，除非那个人真的挺合他口味。”——阿尔帕西诺论坛网友此生最爱迈克。 “要我说，这应该是华纳高层授意吧。在自己的大成本电影拍摄到一半的节骨眼上，演员突然闹出这种丑闻，为了拯救自己的电影，他们总得做点什么——比如让一个影响力足够大的老戏骨站出来替某人说话。而帕西诺就变成了那个在高层授意下的那位拯救者。”——imdb网友凯撒911。 “帕西诺说他好那么他就是好，不要问为什么，我的价值观就是这么简单。”——论坛网友跳探戈的教父。 “那个吸/毒的新人凭什么能得到帕西诺的夸奖？他根本不配！看看他演的艾伦，明明就是一个疯子神经病！”——imdb网友布谷鸟。 不过帕西诺的公开撑腰让一直炸了锅的西奥罗德粉丝论坛现实突然得到了精神食粮一样，终于找到了可以跳出来支持西奥罗德的依据挺直了腰板说话——你瞧，连阿尔帕西诺都承认了咱们西奥的演技高人一等，人家都为西奥的自由发挥“表示高兴和兴奋”，你们还有什么脸嘤嘤嘤说西奥欺负人？ 而帕西诺一声不吭就直接扔下一枚重磅炸弹的举动在让西奥罗德哭笑不得之余，心底也多了几分感动。虽然帕西诺知道西奥罗德才不会在乎媒体评论们如何争吵如何抹黑，所以他才懒得打电话去安慰一个不需要安慰的人，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会对这些抹黑不为所动。 他知道西奥罗德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证据和支持，于是他欣然站出来，仿若无所谓般为西奥罗德说了几句话，甚至他都没有考虑自己应该谨慎一点，应该等到金球奖提名公布后再发表自己的看法。 看来他已经认定了这届金球奖的最佳男配角一定是西奥罗德。这让西奥罗德不禁感慨他果真越来越喜欢这个老戏骨，以及他似乎找到了在上一个世界中他和其他影帝之间的同类人的信任和惺惺相惜。 英雄惜英雄，影帝惜影帝，就是这么简单。 在外界为帕西诺的话争论不休中，一天的时间悄然过去，时间渐渐走到了金球奖提名公布的那一刻。在那一刻，关注娱乐圈动向或者不怎么关注金球奖却是西奥罗德粉丝的所有人，全部在同一时间，坐到了电视机前。 有些人还抱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心态，例如影评人肖恩索普之流，他们有的从一开始就对西奥罗德不满，认为一个新人就应该老老实实从零做起而不是目无尊长一飞冲天，也有的是理查基尔的粉丝，不满于西奥罗德在《一级恐惧》里压过自家明星的势头，又或者仅仅因为西奥罗德新人身份而看低他，听闻西奥罗德随意改台词压戏之后便对他心生不满…… 无论如何，这些黑西奥罗德的主力军们，在这一刻万众一心，守在电视机前，就等着从那主持人口中念出最佳男配角提名的那一刻，自己没有听到西奥罗德莱希特的名字。 在这一天，玛姬早早地守在了电视机前，任凭西奥罗德怎么喊都不肯离开沙发，甚至还时不时地观望一下时间，算算还有多久提名才会播出。而等到金球奖提名播出的那一刻，玛姬立刻将西奥罗德拉到自己身边，强硬地要他陪着她一起看。 这让西奥罗德有些无奈。他该怎么说玛姬才能相信，其实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对自己本身演技的提高并没有什么卵用，它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人类的虚荣心以及获得他人尊重的需求的各种虚名奖杯？ 西奥罗德一手撑着脑袋，盯着电视，自己的思绪却渐渐飞回到上个世界中，自己第一次坐在电视机前等待提名公布的那一刻，那一次他紧张得根本坐不住，总是不停地抖腿变换着姿势，站在电视前来回踱步，双手手心全部都是冷汗，前一天晚上他甚至紧张到失眠了。 再看看现在的他……好吧他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比起看这种没什么用的提名，还不如利用这时间看点电影吃点零食。 当外界都将这次金球奖提名当做是西奥罗德职业生涯中最至关重要的一次事件时，西奥罗德却脑袋放空到自己第二天该去超市买点什么东西吃，如果那些评论人和网友知道了自己迫不及待等着看好戏的人压根都不在意这次金球奖的话，恐怕他们更会气得跳脚大骂这孩子不争气没出息吧。 很快，就到了第54届金球奖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公布的时刻，在一段插科打诨之后，女主持人缓缓拆开了信封，她看了一眼镜头，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然后吐字清晰地念出了上面的名字。排名不分先后，且是根据提名者名字的首写字母排的序。 “小古巴戈丁，《甜心先生》；詹姆斯伍兹，《密西西比谋杀案》；保罗斯科菲尔德，《激情年代》；塞缪尔l杰克逊，《杀戮时刻》……”女主持人在念到这里的时候，刻意地停顿了片刻，她似乎也知道电视机前的人们在期待什么，所以故意吊起了人们的胃口，在停顿两秒之后，她才用高了几度的声音，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西奥罗德莱希特（theolord richter），《一级恐惧》！让我们恭喜这五位提名人，他们似乎得到了明年1月19日的金球奖红毯和颁奖晚会的入场卷，对吗？” “啊啊啊！！！”在电视里念出西奥罗德名字的那一刹那，琳达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穿杰瑞的耳膜，这位在电影院走了一遭之后就变成西奥罗德脑残粉的姑娘此刻激动地掐着自己男朋友的脖子，抓着他使劲摇晃，还不停絮叨着，“西奥拿到了提名！他拿到了提名！一个新人演的第一部电影就能拿到金球奖提名，你能相信吗！” “……松…松手……我相信你再不松手……你就谋杀男朋友了……”杰瑞艰难地说着。 类似的情况还发生在无数西奥罗德粉丝的家中。西奥罗德粉丝论坛坛主埃文布克曼在第一时间就发表了帖子，祝贺西奥罗德获得了金球奖提名，顺便还自嘲自己当时直接蹦起来，一不小心撞到桌子撞得脚趾头都充了血，但是他也表示就算撞骨折了也值。 至于玛姬，她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所以只能抱着正在打电话的西奥罗德抹眼泪。是的，西奥罗德正在打电话，在提名公布以前，这通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恭喜你，西奥，获得了金球奖的提名。’他一接电话，来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声祝贺，弄得西奥罗德有些哭笑不得。 “这提名还没公布你就来恭喜，帕西诺，你对我也太有信心了吧。”西奥罗德有些无奈地揉着眉心，看着电视里的女主持人拆开信封。 ‘那倒不会，至少在奥斯卡提名公布的时候，我会等到念出你的名字再给你打电话。至于金球奖？哈，现在打也是一样，还正好能避开提名公布后打电话的高峰期，我可不想等会儿全部都是占线请稍后再拨的女人声音，她的声音可一点也不好听。’电话那头的帕西诺说，‘等会儿这个女人也会告诉我，我没有打错电话，你看，她开始念名字了……瞧，你获得了提名，这金球奖提名如果没你还能有谁？我吗？’ “……谢谢你，帕西诺。”西奥罗德无奈地笑了，“谢谢你之前为我站出来说话，也谢谢你现在给我打电话。不过老实说，你之前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如果我今晚没有拿到提名会怎样？” ‘没有，我为什么要想？’ “……好吧，你赢了，老爹。” ‘乖，儿子。我知道我得挂电话了，要不然等着排队祝贺你的人恐怕会开始破口大骂是哪个老家话一直占线。’帕西诺说着，挂断了电话，而在他挂断的三秒之后，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是马歇尔。 西奥罗德看了眼来电提醒便将手机丢到一边，搂住了一旁激动得无声落泪的玛姬，轻轻拍了拍她佝偻单薄的后背。 上一世，玛姬刚刚见证了西奥罗德事业的起步，见证了西奥罗德的第一个金球奖提名，就因为感染了风寒久治不愈，而在半年后离开了人世。而这一世，西奥罗德早已暗下决心，要守护好自己这唯一的亲人，他要将她照顾得好好的，让她为他骄傲。 “奶奶，你以后会为我骄傲的，一定会。” “我现在就很骄傲，西奥。”玛姬抹着眼泪。 “但是不够，未来，你会因为全世界的人都将我当成一个独一无二的演员而骄傲，你会因为我实现了我的梦想而骄傲，你会看到那一天，你会等到那一天。” 第45章 嘴硬与电话 在无声哭泣了一阵子之后，玛姬松开了西奥罗德，她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脑袋，向他示意了一下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你该接电话，亲爱的，别辜负了你的朋友的好意。时候不早了，我得去睡觉了，你也要记得早点睡，知道吗？”玛姬说着，起身缓缓走向卧室。 西奥罗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才将自己的目光移动到电视上。金球奖的提名早就播放结束，此刻电视里正在插播广告。他沉默地靠在沙发里良久，才拿起了一旁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看来这次我不是除了你经纪人之外的第一个，因为从刚才到现在你的电话一直被占线。’另一头传来哈莫尼的声音。 “哈姆，其实你是今天第二个给我打电话的人。” ‘第二个？第一个是谁？你家经纪人？我靠他给你打了这么长时间的电话也真够啰嗦的，不知道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吗？’ “不，第一个是帕西诺，那家伙在提名还没公布的时候就给我打了电话，在这之后……我没有接电话，我只是在和我的奶奶庆祝呢。”西奥罗德笑着解释着。 ‘……狡猾的老油条，好吧，我倒是学会了一个争抢第一的方法了。’哈莫尼嘟嚷着，‘恭喜你拿到了金球奖提名，伙计，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让那些评论人闭嘴。嘿嘿嘿，明年一月份还有一个奥斯卡提名公布，你有没有想过……？’ “提名？有。获奖？没有。”西奥罗德摇了摇头，“想这么多我还不如想想圣诞节的大餐。” ‘哈哈哈，这才是我的西奥，需要我给你邮寄一头烤乳猪吗？’ “行，只要你敢寄我就敢收。” 哈莫尼和西奥罗德随意调侃了一阵子，他就挂断了电话。接下来西奥罗德又接连收到之前很多朋友的电话，他们纷纷对西奥罗德获得如此成就表示祝贺。不过，这些电话中，依然没有纳特尔的声音。 而马歇尔，则是在第二天一大早打来的电话。他似乎早就知道昨天晚上西奥罗德的手机会被打爆，所以不想凑这个热闹的他直接耍了个小聪明，很明智地选择在第二天给西奥罗德报喜。 ‘想好了获奖感言了吗，朋友？’马歇尔一上来就开始问西奥罗德登上金球奖奖台时该说些什么，‘如果没有，需不需要我帮你准备一份？哦对了，你应该不需要，毕竟我亲眼所见你是如何在《大卫莱特曼深夜秀》上谈笑风生说得那些观众眼眶都红了，哈哈哈……’ “马歇尔，如果你一大清早就为这事的话，我想你可以挂断电话了，我还得晨跑，然后去一趟超市呢。”西奥罗德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蹲下来给自己系上鞋带，一边无奈地说，“不过我觉得你给我打电话的另一部分原因除了恭喜我之外，你还想敦促我选一套礼服，以及，看看外面报亭里卖的娱乐报纸上都说了些什么。” ‘没错，没错！澳大利亚的新闻本来就和好莱坞脱节，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群评论人又该如何挽救自己被打肿的脸。或许他们还会挣扎一番说些什么金球奖的提名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奖，以及金球奖之后的奥斯卡提名。’马歇尔用着揶揄的语气欢快道，‘以及，还有一个没错，你得挑一套礼服了。tommy hilfiger应该在明后天就会将自己最新的礼服设计图邮寄到你的家里，我相信你的搭配眼光，你就慢慢挑吧。’ “了解，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关于你二月初拍完《魔鬼代言人》后的新片问题，我打算在金球奖颁奖典礼以后再谈，如果你拿了奖，到时候片酬就会翻倍涨，这点毋庸置疑。至于其他的……我知道你是那种特别不用经纪人操心的艺人，所以我该说的也说了，好好度过这个圣诞节吧，提前跟你说声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结束了和马歇尔的电话，西奥罗德开始了每日例行的晨跑。 而事实也正如马歇尔猜测的那般，某些评论人士依然在挣扎着挽救自己的颜面，他们表示一个金球奖提名根本不算什么，说什么西奥罗德能拿到提名只是意识好运，但如果想要真正登上领奖台，那还有待商榷。 什么？！竟然真拿了提名？！金球奖你逗他们吗？反西奥罗德的众人看了眼自己之前发表的评论，以及某些人幸灾乐祸的嘲笑，表情顿时如同吃了屎一样，如果吐出来其他人就会知道他们吃了什么，但偏偏他们也不能咽下去…… 难道就这么算了？不，不成！不能就这样认输！在那一瞬间，那些西奥罗德黑们又摇身一变，变成了预言家——“也许一个金球奖提名确实能说明他的演技非常出色，但是演技出色并不是他能肆意压戏自由发挥的资本，像这种以为自己有那么点实力和演技就能任意妄为的人，在以后必定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西奥罗德十分幸运地挤进了金球奖最佳男配角的争夺之中，但是他的资历太轻，而他的对手，个个都是优秀的老派演员。他能得到金球奖的概率就和我随意往天上开一枪就能射中一只麻雀的概率一样。” 肖恩索普如此说道，赞同他意见的还有好几家娱乐报纸的评论员。但是，他还是有那么一点说对了，那就是西奥罗德在未来确实会凭借着自己的演技肆意妄为。不过嘛……他的演技实力并非是他所说的“那么点”，而他的肆意妄为更多的体现在选片的任性上。 然而随着金球奖提名的公布，一部分随大流叫嚣的记者们又开始随大流般闭上嘴，再加上金球奖提名之后，越来越多的业界人士站出来为西奥罗德说话，这让他们捂着自己被打的脸犹豫起来。 “压戏？好吧，也许真的有那么一点儿？”《一级恐惧》的导演格雷戈里笑眯眯道，“因为这孩子确实是太出色了，如果你不想让他压其他人的戏……除了你得让和他对戏的人提起十二万分注意力和实力之外，你就只能让他以后别演戏了。” 而《一级恐惧》的编剧斯蒂夫也附和着：“改剧本？好啊，我没意见，我以前就说过这孩子就是我的灵感来源和知音吧？如果其他演员直接扔掉我的剧本自由发挥，或许我会有点不爽，但是对于西奥……我巴不得他自由发挥呢，其他人也许会改得面目全非，但是这个仿佛拥有魔力的家伙能画龙点睛，让我的剧本更加完美！任何一位编剧都乐意看到自己的剧本在演员的诠释下变得更加完美天衣无缝。” “说西奥欺负人的那些人，你们应该来我的片场看看。”海克福德的话倒还算简洁，但也分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没错，我和西奥罗德对戏的时候，确实感觉到非常吃力。”在《魔鬼代言人》里饰演第一场法庭戏中凯文的当事人的克里斯鲍尔面对关于西奥罗德压戏的问题，如此回答，“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过于年轻的天才在任何方面都压制了我，毕竟他在和帕西诺对戏的时候都毫不显弱势，我不敢相信我竟然会用‘巅峰对决’来形容他们俩之间的戏份。” 而在西奥罗德自由发挥擅改台词的问题上，他又如此回答：“《一级恐惧》里是怎样我不知道，但是在《魔鬼代言人》里他的自由发挥多了去，帕西诺也一样，我的意思是，他们俩的对手戏绝大部分都是靠临场发挥搞定的，你肯定无法想象当时我们围观他们两人表演时那场面是有多惊心动魄，而泰勒也很乐意让他们俩这么做，结果证明太棒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帕西诺和西奥罗德竟然在片场里直接同台飙戏——是的，真不可思议，现在竟然能用同台飙戏来形容身为半新人的西奥罗德和老戏骨帕西诺之间的对手戏——自由发挥了？还说什么“巅峰对决”，“惊心动魄”？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这些评论让人们一时间对《魔鬼代言人》这个电影提起了极大的兴趣。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在这个电影里这两个被称为天才的家伙到底有怎样的表现。更别说，一个月之后还有一个奥斯卡提名公布之夜，正好在1月20日金球奖颁奖典礼之后的那一天，如果西奥罗德不仅拿到了金球奖，还获得了奥斯卡提名，那个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但无论如何，1997年的一月还没有到来，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圣诞节要过。 去年这个时候，西奥罗德还在北拉斯维加斯的破旧公寓里，一边陪伴玛姬度过圣诞周，一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放松心情。而此刻，西奥罗德和玛姬已经从那个混乱的街区搬出来，搬到了一个温馨友好的社区。 去年，西奥罗德是在圣诞节接到了纳特尔冷战许久之后的第一通主动打来的电话，而今年，西奥罗德也在圣诞节这天，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因为莱希特家的亲戚并不多，就算有也是在德国或者意大利，没有来往好多年，以至于当西奥罗德和玛姬搬家来到洛杉矶后，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家的电话，也很少有人会给他们家打电话。一方面是为了身为明星的西奥罗德的隐私，而另一方面，家里的电话也确实只是一个摆设。 一般情况下，只有特别熟的朋友才会有他们家的电话，所以当西奥罗德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以为哪个狗仔队如此神通广大，挖不出他的手机号，就开始挖他们家的电话。 ‘是我……西奥。’ “……纳特尔？”听着那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线，西奥罗德在短暂惊讶过后，笑了起来，最近一直笼罩在心头的烦躁感也烟消云散，“我之前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再次给我打电话，现在你就来了。这是你们家的新电话吗？” ‘不，不，这只是……一个公共电话……’纳特尔否认的速度非常快。 “哦，好吧，那么一定是玛姬在之前你们搬家的时候将我们家的电话告诉你的吧？哎，之前我给你们家打电话的时候还是一个墨西哥佬接的，吓了我一跳，你搬家了玛姬也不告诉我一声。” ‘……她也许是看你拍片比较忙。’ “你也是，我以为我们是好哥们，但你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一样，也许我应该记下你们家的新电话，以免又打给了一个墨西哥佬。” ‘不用，我们家还是那么穷，搬了家，也还是那种破房子，没有装电话。’ “……”西奥罗德从纳特尔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他突然有些尴尬地沉默了，敏锐地发现自己踩到了纳特尔的痛处。很简单，纳特尔本来就是一个自尊心挺强的孩子，现在他的童年好友都成为了一个好莱坞冉冉上升的明星，大把片酬入户，而他，依然是一个不入流的社会底层混混。 ‘……’另一边纳特尔的呼吸有些粗重，他似乎做了个深呼吸，有些苦恼和懊恼地辩解着，‘不，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你误会，你没有惹我生气，我只是……唉，fu*ck，算了，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想给你打电话……’ “……呃，好吧？”纳特尔那略带别扭和欲言又止的语气让西奥罗德有些奇怪。 ‘我只是想说……嗯，我看过你那个电影，我觉得…你演的太出色了，太棒了，不愧为我的好哥们……’ “谢谢。” ‘以及我很抱歉我之前没有挺你来到洛杉矶追求你的梦想。’ “……真的没什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不，其实我只是……见鬼，没什么。’ “好吧，不管为什么，不管发生什么，纳撒尼尔波普依然是西奥罗德莱希特的朋友。” ‘……希望如此……’纳特尔这句话说得很轻，接着，他又提高了音量，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暖暖的笑意，‘当然，我还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圣诞快乐，感谢我们又活过了一年。’ 在之前，从前的西奥罗德和纳特尔还生活在北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每当圣诞节，纳特尔总会带着这种庆祝的语气，祝贺他们成功活过了一年，明年继续加油。 想到这里，西奥罗德也笑了：“是的，多么不可思议，我们又活了……” ‘草！你用完电话了吗？后面还有人等着用呢！’ 西奥罗德一句话还没说完，另一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咒骂声。 纳特尔似乎也被惹恼了，他捂着话筒，转头骂了一句，但他的话筒并没有捂严实，所以西奥罗德还能依稀听到他暴躁凶狠的声音——‘你等着用？你知道吗，闭上你的臭嘴，挪动你那万人草的屁股给我滚，bit*ch，否则我就将话筒捅进你屁/眼，然后用电话线勒死你，你信不信？’ 那人怂了，他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西奥罗德听不清，不过他似乎离开了。接着，纳特尔拿开了手，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骂骂咧咧，但那丝凶狠完全不见了：‘见了鬼，用个公共电话还能碰上排队……’ 西奥罗德并未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古怪之处，他只是扶着额头感叹着——这家伙果然还没变。“所以你还是想办法弄个电话吧，纳特尔，圣诞快乐。” ‘……是的，圣诞快乐。’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纳特尔轻轻地开了口，带着一分温和与笑意，和上一秒的暴躁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46章 让他吃点好的！ 在马歇尔的预想之中，圣诞节一过，西奥罗德就该进入金球奖之前的繁忙期。他得准备金球奖红毯当天的礼服，准备好作为点睛之笔的配饰，准备好获奖感言，背下一大堆人名和与之对应的照片，以备在典礼时遇到了前来打招呼的明星或者导演不会显得尴尬而没教养…… 结果，当他度过完圣诞假期，从澳大利亚飞回美国，却看到他本以为会十分忙碌的西奥罗德，依旧呆在家里，帮玛姬给自家草坪施肥，等待春天的到来。当然，更多时候他会窝进沙发里，看着一碟又一碟dvd。 马歇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两个星期不见的西奥罗德。他整个人缩在沙发上，裹着一个毯子，见马歇尔来了，也只是挥了挥手，然后塞了一□□米花。当时，马歇尔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于是他一个箭步上前，利索地抽掉了西奥罗德身上的毯子，抢走了他手里的爆米花桶。 “你别告诉我这两个星期你都是在这张沙发上抱着零食和电影度过的，你他妈不长胖就该感谢上帝！你别忘了明天过后，你就要回到《魔鬼代言人》的剧组，而且，1月19日还有个金球奖，难道你打算胖成一个球滚过红毯吗？” 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的西奥罗德离开了温暖的毯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脖子上大片大片雪白肌肤顿时起了一个又一个鸡皮疙瘩。 “你认为我胖了吗？”西奥罗德只好拉了拉松垮到肩头的衣领，赤着脚站在马歇尔面前，挥了挥手双手，向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依旧完美，“我的身体底子并不算好，所以每次很难汲取到热量和营养，这也导致了我有一个吃不胖的体质，再加上，我每天也有在锻炼，你知道我买了杠铃之类的。” 确实，两个星期不见，就算西奥罗德天天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颓废日子，他看上去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被噎到的马歇尔停顿片刻后，又换了个话题：“好吧，那金球奖当天的礼服选好了吗？” “早就定好了。” “我让助理送到你手里的名单和照片？” “背了，还包括他们每个人的相关作品。” “……这么快？” “记性好，如果记性不好，如何背台词？哦对了，我还顺便用这两个星期的时间学了学如何开车，鉴于我之前混街的时候也在不怎么清醒的状态下开过几次，所以学起来特别上手，我认为再过一阵子拿到了驾照我就能入手一辆车，也就不必麻烦你时不时地充当我的司机。” 好吧，这一次，马歇尔彻底没话说了。 两天之后，西奥罗德重新回到剧组。度过了两个星期的圣诞假期，整个剧组的人看上去还没有彻底从节日的气氛中缓过神，当西奥罗德走进影棚的时候，总有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快活地谈论着之前的两个星期时间里自己跑去了哪玩，又或者见到了什么趣事。 他们见到了西奥罗德，很一致地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啪啪啪”的掌声渐渐响起。人们聚在西奥罗德周围，脸上带着或真诚，或跟风的笑容，更有的人当场吹起了口哨。 “恭喜你，西奥，第一次演电影就能获得金球奖提名，我相信很快你就能获得奥斯卡。”查理兹塞隆顶着她那头金色的短卷发，穿着黑色晚礼服来到西奥罗德身边。圣诞节归来后的第一场戏就是凯文带着玛丽安参加米尔顿的晚会，而女演员化妆所需要的时间总比男演员多，所以她先一步来到片场。 “借你吉言，查理兹，不过我更喜欢顺其自然。”西奥罗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老实说无论是金球奖还是奥斯卡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只是陈列室的一个奖杯而已，不仅占位子打扫起来还挺麻烦，而且又是镀金的，要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誉傍身根本卖不出什么价。 不过可惜的是，其他人只将他的不在意当成了谦虚和不好意思，要是他们真的知道西奥罗德怎么想的，恐怕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那倒是，是你的到时候怎么也逃不掉。”塞隆微微一笑，她似乎又想到什么，突然轻轻皱起了眉，“我也听说过你和理查基尔之间的事情，我很抱歉，希望金球奖红毯和典礼那天，你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塞隆是指那天如果理查基尔作为《一级恐惧》剧组的一员来到金球奖现场的话，势必会碰上西奥罗德，这对刚刚决裂的两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尴尬的场面。而记者们也会喜欢这种尴尬，到时候他们的一言一行还不知道会被记者们写成什么样呢。 不过西奥罗德似乎没有塞隆的顾虑，他听了直接笑了起来：“无所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查理兹。” “没错，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抵达片场没多久的帕西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上前搂了搂西奥罗德的肩膀，“而且，还都是合格的演员。不必过多担心，玛丽安，你的凯文可比你想象中优秀得多。” “其实，你更想说，‘律师都是一群虚伪的贱人’吧？”导演海克福德突然出现在几人身后，双手抱胸，眉头皱到了一起，“我就说我的男女主演都跑去哪里了，原来都聚在一起聊天吗？看样子这个圣诞节假期你们过得挺好，连心都收不回来了。金球奖是一月十九号的事，而现在我们需要继续拍摄！还盯着我做什么？你们父子俩甚至连服装都没有换！” 海克福德被自己这些放了假回来就找不着工作状态的剧组人员弄得有些发毛，而面对他的怒火首当其冲的就是几个主要演员。片场里导演最大，如果一个导演做不到统治自己的片场，那么他拍出来的电影注定是失败的。 所以就算自己片场里有大牌明星，身为导演监制和制片人海克福德也依旧板着脸，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番，看着他们乖乖滚回自己的位置上，才将喷火口转向其他工作人员——“你们这些混蛋是没了骨头还是没吃饱饭？两个星期不见就忘了自己还有个电影没拍完吗？别让我圣诞节回来的第一天就要加班！move！谁他妈再给我聊天就把自己的工作交给能认真完成的人，想要代替你们位置的人多了去。以及，西奥，给我站回来，所有人鼓掌祝贺，祝贺完了吗？很好，那就没有借口偷懒了，还不快行动起来？！” 虽说导演一发火整个剧组的气氛就紧绷到没人敢说闲话，不过海克福德这方法确实有效，至少再也没有人敢消极怠工，而圣诞节后第一天的拍摄也按照计划顺利完成。 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心收回到角色身上的西奥罗德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自然不会知道，他那所谓的压戏和篡改台词的丑闻，因为《一级恐惧》dvd的发售，渐渐平息。 在这珍藏版dvd之中，格雷戈里放出了《一级恐惧》的导演剪辑版，加入了好几个电影上映时没有的镜头，并收录了幕后花絮和导演评论音轨。让西奥罗德的粉丝们在为多出来的近十分钟艾伦的镜头而兴奋的同时，也可以近距离地观赏自己偶像的台前幕后。 于是，他们就看到了格雷戈里如一个偷拍狂魔一般，拿着个dv，一边窃笑着，一边记录下往片场餐车来来回回跑了三次的西奥罗德，同时，他还自己充当起旁白画外音，一本正经地解说道：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艾伦刺杀主教的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吝啬的主教从来没让他吃饱饭，以至于艾伦恼羞成怒……嗯，这是他的第三次来到餐车面前，看看他在餐车前停顿了一会儿，他看过来了，我应该躲一会儿……很好，他没有发现我，也许他在犹豫自己是否该再来一份蔬菜沙拉，又或者——并且极大可能——他只是在嫌弃这沙拉里竟然没有肉，看看他委屈的小表情……好吧，我都觉得我在欺负一个饿了好几天的孩子了…如果忽略他已经吃了三大碗的话。也许明天我得叫外卖加餐？” “哈喽，又是我，你们的导演。自从昨天用这dv偶然发现了西奥有个好胃口后，我一直在琢磨也许还能发现其他什么，不过我好像没找到西奥的身影……哦，我碰到了理查，嗨，伙计，你看到艾伦了吗？” 镜头里的理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一旁打起来的审讯室布景，dv摇晃的镜头一转，转向了审讯室，透过玻璃，正好拍下了穿着宽大囚服，背对着镜头，静静坐在原地的西奥罗德，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什么。 而这时候格雷戈里的旁白声音也突然压低：“好吧，我们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因为这个时候他是艾伦……或者罗伊，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看了之后的面试影像，你们就能理解如果碰上了罗伊，该有多诡异……” 当然，除了这些小日常外，格雷戈里也收录了很多拍摄中的ng镜头，以及演员对于角色的理解，剧组人员的评论等等。从这花絮来看，比起仗着自己的天分和剧组工作人员闹矛盾的刻薄形象，人们更愿意相信，画面中那个融入剧组大家庭的可爱男孩。 顿时，论坛的主页又开始刷起了各种关于dvd加长片段或者花絮的帖子。 “我将花絮看了三遍，是的，和西奥跑餐车的次数一样，然后我发现，他让我想起了一种动物——仓鼠。” “不得不说格雷戈里真是会收买人心，你们瞧他的花絮，西奥简直可爱到让我想揉揉他的金发！好吧，我竟然用‘可爱’来形容一个快十九岁的男孩，而不是帅气。” “西奥的擅自改词让他和剧组其他人闹矛盾？放出这话的人一定得了老花眼，明明花絮里这么其乐融融。” 甚至，论坛里还出现某种诡异的“投食贴”——“可怜的西奥在剧组吃不饱饭，也许，我们应该给他寄点什么东西吃。之前我们寄到片场请求他签名的照片他都一一签了又寄回来，有时候还会写上几句话，现在，我们也得为他做点什么。” 这个帖子被顶到了论坛首页，无数人在这个楼里或调侃或开玩笑般讨论起要给西奥罗德寄什么零食。他们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家看似遥不可及的明星的“亲民”之处，而这时候西奥罗德的吃货属性终于也瞒不住，在dvd放出的第二天，就有无数人往《魔鬼代言人》片场寄各种各样的美食。 还有人特地写信给海克福德，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告诉他，饲养一只西奥罗德不太容易，请别饿着他，让他吃点好的，别让他换个片场也只能啃着一盘又一盘蔬菜沙拉，看到他驻足在餐车前的小眼神真令人心疼。 看着自家片场被各种各样食物堆满，而自家男主角之一每天的日常除了拍戏就是兴高采烈地吃吃吃，或者拉着其他演员工作人员一起吃吃吃的“饲主”海克福德，不得不站出来发表了一个颇为严肃的申明—— 《魔鬼代言人》片场盒饭很好！餐餐有肉！管饱！绝对不会饿着西奥！别再往片场寄吃的！ 这恐怕是有史以来，电影导演兼制片人发表过的最为个性的一则申明了。 当然，花絮里西奥罗德和理查基尔颇为融洽的关系也让无数人疑惑—— “看到这个我就有些感叹……你们看，花絮里那个时候理查和西奥的关系明明那么好，为什么现在他们又反目了呢？” “对呀，之前理查还力挺西奥，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而他们对此的疑惑，也让他们和众多等着看好戏的媒体将目光放在了一月十九日的金球奖上。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两人如果在金球奖上遇上了会发生什么事。 第47章 抑郁症的导/火/索 金球奖当天，《魔鬼代言人》剧组还有拍摄计划。西奥罗德本想让格雷戈里代领奖杯，而自己则呆在剧组里继续拍摄，可惜海克福德根本不给他这个展示自己敬业精神的机会。他在前一天下午就让西奥罗德早早收工，飞回洛杉矶，好好休息，迎接第二天的金球奖。 “这可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之前那些找其他人代领的演员是真的没时间没机会到场，而现在你有时间有机会到场，为何还要拒绝？别告诉我你紧张得不敢登台。不用担心拍摄进度，老实说你的镜头差不多完成了，所以你离开一两天也没有什么问题。”海克福德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就这样将他打发回去。 无奈之下，西奥罗德只能乖乖回到洛杉矶，而第二天一大早，马歇尔雇来的造型师准时在七点的时候敲开了西奥罗德的大门。 金球奖的红毯秀虽然更多意义上是各种女明星争奇斗艳的地方，但是对于男明星来说，红毯造型的选择也是十分重要。不同于女明星各种各样或冷艳或靓丽的装扮，男明星的服饰选择范围狭窄许多，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较为稳重的深色系西服，用发油将自己的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 这种沉稳庄重的造型第一眼看上去确实挺帅气，但看多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这也是女明星在红毯上的风头要远远高于男明星的原因之一——比起一群又一群西服三件套，谁不喜欢看百花争奇斗艳？ 不过这不代表着男明星不会注重打扮，如果说红毯这一天女明星比的是谁能将晚礼服穿得惊艳四方，那么男明星比的就是谁能让西服衬托出自己的男性魅力。 并且——无论是男明星还是女明星——为了在这一天让自己看上去更加上镜，他们从早到晚都不会让自己的双手碰到任何食物…… “西奥罗德莱希特！快放下那片面包！”中午休息的时候，造型师卡尔米勒本想去厨房泡一杯咖啡，却正好在“犯罪现场”逮到了准备偷偷摸摸顺走一片面包的西奥罗德，立刻冲上前，从某人手里救下了“受害者”，“你疯了？我记得早上我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从现在开始，不准吃任何东西’吧？” 西奥罗德看了看卡尔手中的面包，又看了看造型师那张严肃的脸，耸了耸肩：“说真的，卡尔，难道你不觉得，一天不吃东西就能让自己看上去更上镜只是自欺欺人？” “总比你吃得小腹突出要好。西奥，你是现在是明星，不是以前那种普普通通的孩子，别浪费了你这张脸和好身材。就算你是男人，没有女明星那么多禁口和节食要求，你也得自觉保持自己的形象。”将自己的头发染成绿毛的卡尔一脸严肃地说着，“你要是饿到不行了，我可以允许你喝一杯酸奶，一杯。” 看着如此苛刻的造型师，西奥罗德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段日子，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人告诉他什么吃的不能碰，以及为了保持形象颁奖当天一天不吃东西，还要在媒体的聚光灯下空腹进行一天的社交。 那时候的西奥罗德倒是特别在乎自己在红毯和颁奖典礼上的形象——尽管到最后他也发现其实饿一天肚子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和跟风而已——不过现在的西奥罗德可不认为，在宴会上吃点东西就是对评委的不尊重。 可惜，现在有一个人盯着，想顺走点什么吃的不太容易。 下午三点，第五十四届金球奖正是在比弗利山庄希尔顿酒店拉开帷幕。无数的记者和影迷们拥挤在红毯两旁，影迷们只为近距离接近自己的偶像，为自己偶像欢呼企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记者们则想方设法地拍摄到所有明星的红毯装扮，拿到第一手资料。如果他们的照片能幸运地放到某家报纸的头版，那可就赚大发了。 当然，其中的某些人还希望自己能在红毯上拍到明星的丑态，例如在红毯上摔一跤，例如紧张到僵硬的笑容，例如……两个关系不太好的明星突然撞上，就像西奥罗德和理查基尔。虽然他们很有可能会避免在红毯时撞见对方，但也总得给这些记者们一些念想不是？ 事实证明念想只是念想而已，双方的经纪人显然都知道这些等着看好戏的记者们到底安了什么心，在充分了解两人抵达希尔顿酒店的时间后，理查基尔和西奥罗德一前一后走上红地毯。这两人故意错开时间让八卦记者们大失所望，他们只能遗憾地看了看理查基尔的背影，然后又将目光放在驶来的轿车上。 通过之前得到的消息，这辆车里坐着的应该是西奥罗德。自从上一次《一级恐惧》首映礼上他那引无数时装杂志记者侧目的白西服打扮让人惊艳一把之后，西奥罗德就再也没有如何吸引人的时尚打扮，平时里抓拍到的街拍也是十足的休闲风，让那些本想亲眼目睹时尚界冉冉诞生的新星的记者们无比失望。在他们看来，那一次红毯上的西奥罗德吸引眼球的造型大概是某个深藏不露的造型师的功劳。 而早已习惯了他t恤牛仔裤帆布鞋打扮的时尚记者们，在这一次的金球奖红地毯上，又被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孩子吓了一跳。 和众多男明星一样，西奥罗德今天也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相比起这个时代比较流行的宽大西服版型，这一套西服秉承了西奥罗德第一套白西服那般的修身收腰设计，在完美展现他宽肩细腰窄臀的好身材的同时，还增添了一分挺拔和修长。 比起众多一上身就像一个直筒的晚礼服，西奥罗德身上的这件就像一抹异色。这些时尚记者们顿时眼睛一亮，闪光灯立现。他们当然不知道将西服改成修身裁剪是西奥罗德的主意——上辈子早已经穿惯了这种服帖笔挺西服的西奥罗德自然不太习惯也欣赏不了这种宽大的美——他们只觉得，这次tommy hilfiger的礼服大概又要像之前那套白西服那般销售火爆，而他们对西服的创新改良必定会引起时尚界的变动。 毕竟，这种修身的裁剪……穿在西奥罗德身上，真是见鬼了的好看，怎么之前他们就没有发现收腰的魅力？ 更别提这套黑西服外翻衣领是用黑色亮皮制作的，如同一个点睛之笔，将整体看上去稍显沉闷的黑色提亮不少，穿在西奥罗德这典型的衣架子身上，让他那整体形象的冷峻气质少了几分遥不可及，增添了几分多情和风流。 再加上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和稍显轻佻的眼神，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带着让人欲罢不能邪气的坏小子。如果说《一级恐惧》首映礼当天的西奥罗德优雅得如同一个天使，那么此刻的他则像一个诱人堕落的恶魔。 这种稍显闷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有这种效果，众多时尚记者们又想起了去年夏天他为tommy hilfiger拍摄的夏季新品服装写真，那个放荡不羁的牛仔也与之前的白西服少年截然不同。他们不得不承认，至少从平面作品来看，西奥罗德确实能轻易驾驭任何风格的角色和服饰，这孩子就像是个变色龙，连他本身的气质都能随意改变。 鉴于目前为止西奥罗德只出演过三部电影，他的社交圈并不大，所以他并没有在红毯上偶遇熟人。红毯说白了也就那么长，而西奥罗德又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他不可能像女明星那般走个红地毯也能走上五到十分钟。 停停走走之间，西奥罗德不急不缓地走下红毯，走进酒店大厅。金球奖的颁奖典礼比电影的首映礼持续的时间要长太多，而且金球奖是明星们的盛宴，处于身体考虑，西奥罗德并没有将玛姬带来。他孤身一人走进大厅后，立刻就有工作人员迎上前，将他带入大礼堂的《一级恐惧》剧组。 自然而然的，西奥罗德碰上了理查基尔。当他进来的时候，理查还在和之前合作过的剧组人员闲聊，格雷戈里也坐在一旁，他的身边是他的妻子。 见到了西奥罗德，正在和理查聊天的人立刻收住声，而格雷戈里也率先一步，迎上了他，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好久不见，西奥，你看上去长高了不少，总觉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昨天的事，今天眨眼间你就从一个大男孩变成了男人。” “而格雷你看上去气色也不错。”西奥罗德笑着拍了拍格雷戈里的后背，“你挖掘了一个金球奖提名人，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成就感？是的，等你奥斯卡提名的时候，我就更有成就感。”格雷戈里放开了西奥罗德，“而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实力强，竟然第三部电影就能搭上阿尔帕西诺，和这位老先生对戏，感觉如何？” “痛快。”西奥罗德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一个词。 有了格雷戈里的带头，周围的其他人也露出了一脸不知真假的笑容，纷纷向西奥罗德祝贺。理查基尔倒也随大流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声祝贺，但言语里早就没有了当初那般友善亲密。西奥罗德察觉到他的疏离，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态度表现在脸上，在他人看来，他就像是根本不在意之前理查在他爆出丑闻的时候落井下石一般，依然满脸温暖笑容地向他道了声谢。 甚至，他还主动调侃了一句：“看来你预言成功了，理查。” 当初理查基尔跟他说过的话，经过《大卫莱特曼深夜秀》一传播，几乎人人皆知。而这句朋友间的调侃，窜进理查的耳朵里，不知怎么的让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演员的基本修养让他展示出最得体的笑容，假模假样地调侃了回去。 下午六点的时候，颁奖典礼才正式开始。主办方充分考虑到每个嘉宾的社交圈，将座位安排合理化，比如此刻，西奥罗德就坐在了格雷戈里身边，他和理查基尔之间，起码隔着六个人。这样可以尽可能避免嘉宾的不满情绪和不太友好的摩擦现象发生，毕竟他们可不想看到几个明星当场翻脸甩手走人。 这个世界金球奖的程序和西奥罗德那个世界几乎一模一样，连主持人嘴里蹦出来的笑料都差不多。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种场面，甚至还经历过比这还要大的场面的西奥罗德此时坐在格雷戈里身边，思绪早早飞回到上个世界。 他想起了自己，站在那似曾相识的舞台上，笑过，哭过。或站在台上接受众多同行长达五分钟的掌声，或静静坐在台下为其他人献出自己的鼓励和嘉奖，或谈笑风生，或一鸣惊人。时而他是颁奖嘉宾，时而他又是台上那最耀眼最引人瞩目的成功者。 他为这些舞台，为了这些名利，为了那些掌声，为了众多荣光，耗尽了自己的青春，耗尽了自己的一生，失去了亲人，放弃了爱情，最后得到的，除了陈列室那一尊又一尊冰冷的奖杯，就只剩下一声声叹息。 西奥罗德微微垂下眼，他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全程保持最佳状态，保持最佳笑容，保持最佳坐姿，因为那直播摄像头会扫过来，身为明星，他得向电视机前所有或支持或贬低他的民众展现自己最光明的一面。但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很累。 此时的他孤身一人坐在名誉的礼堂，正如上辈子中的任何一次，孑然一身。 “……金球奖最佳男配角的得主是……西奥罗德莱希特，《一级恐惧》！”颁奖嘉宾米拉索维诺的声音让西奥罗德恍惚间听到了那个世界，每一次的颁奖嘉宾，带着或惊喜，或祝福，或赞叹，或钦佩的声音，念出自己的名字…… 现在，你应该露出欣喜惊讶的神情。 没错，我应该露出欣喜惊讶的神情。 当镜头扫向西奥罗德的时候，他正好抬起头，蓝绿色的眼中仿佛闪烁着明亮的水光，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嘴角的笑容不可控制地上扬，整个人看上去快乐得如同得到了心仪的圣诞节礼物的孩子，一一向站起来为他祝贺的朋友道谢。 然而他早已过了相信圣诞老人的年纪。西奥罗德如此自嘲地笑着，表面上还是那副惊喜激动的神色，慢慢走上了那让他似曾相识的舞台。 米拉索维诺将奖杯交到了他的手里，走到一边，让整个舞台都属于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看着手中的奖杯，突然出现了几秒的沉默，他只是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静静看着它，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乐傻了。 如果你做不到，你可以让其他人帮你讲出你根本没有准备的获奖感言。 “其实我刚才在想我要不要将这东西砸向我的脑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在那心底莫名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西奥罗德瞬间开口，看向镜头和台下，脸上的笑容立刻变成了最为耐看的浅笑，“但我掂量掂量了一下这玩意儿的重量……我觉得我还是放弃比较好。” 西奥罗德的话成功打破了几秒前的尴尬沉默，并且逗乐了台下的众多明星。 “嗯……老实说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谁能想象，西奥罗德莱希特能拿到金球奖？我是说，那个莱希特？两年前他还在粉末和针头里□□呢。” 西奥罗德毫不在意地自揭伤疤让那些明星们有些莞尔，他们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而有的人还发出了鼓励的掌声和口哨声。 “然后现在，here i am，手里拿着奖杯，几秒前还在考虑是否将这东西变成凶器。”西奥罗德笑了，做了个深呼吸，“其实我觉得比我有资格拿起这奖杯的人大有人在，其他提名人，都是非常出色的演员，而它来到了我的手中。也许它是想告诉我，我这些年所做的选择，走来的路，坚持的理想是正确的……我爱表演！” 最后这句话，又引起了台下嘉宾的欢呼和掌声。但一旁的计时员却开始打手势，提醒西奥罗德获奖宣言的时间快结束了。 “什么？这么快？好吧，我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我都还没开始列出长长一大条感谢名单呢！”西奥罗德夸张地瞪大眼，见那计时员神情有些无奈，立刻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别担心，伙计，我会加快速的。” “首先，我得感谢导演格雷，编剧斯蒂夫，制片人霍克，演员工会的玛丽，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你们面试的时候没有选择我，我都不知道现在我还在哪，也许还在那个小阁楼里住着，一边打工一边寻找机会。然后我得感谢我的经纪人马歇尔，我知道你为我操碎了心，辛苦了。还有和我一起搭档的演员，你们都非常出色，能和你们一起表演是我进入好莱坞以来最重要的一课。以及剧组的工作人员，是你们让这部电影变得更加完美，真的，还有那些群演，我知道我的坏习惯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太抱歉。” “玛姬，是的，玛姬莱希特，我最最亲爱，最最美丽的奶奶，谢谢你支持你这混账孙子的理想，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放弃我，我爱你，一直。以及支持我的粉丝，你们是最可爱的。” “最后……”西奥罗德垂下眼，似乎在思考最后再说些什么，然后，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再次看向镜头，双眼明亮得如同繁星，“最后，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度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好了，我得下台了，否则那边那位朋友就得将我撵下去了！” 西奥罗德说着，向台下鞠了鞠躬，在其他人的掌声和欢笑中，走下领奖台。 金球奖颁奖典礼的结束并不代表着今天一切活动的结束，颁奖之后，还有一场晚宴。说是晚宴，其实就是给予那些明星们处理人际交往的一个恰当场所，以及众人恭贺获奖者的平台，这里的主角是当今如日中天的明星或者今晚典礼的获胜者，至于那些冷餐宴…… 就算将长桌上的食物换成塑料成品也没有任何违和感，因为没有任何明星会去动它们。他们宁愿饿肚子，也不愿让混进来的记者将自己吃东西的丑态拍下来。更何况，当其他人都围上去祝贺获奖者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一旁吃吃吃，这可不利于你的人脉发展。 西奥罗德看着晚宴大厅里来来往往的靓男美女，看着他们或凑在金球奖得主身边不知真假地祝贺，或三三俩俩站在一起闲谈甚欢，不禁有些感叹，无论是哪个地方的金球奖晚宴，都是一个派系林立的复杂舞台。 上一个世界的西奥罗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个舞台的焦点，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疲惫于这些演戏的派生产物。他一开始明明只想成为一个好演员，享受表演带给他的乐趣，但不知道为何，他在追求乐趣的同时，又开始追求名利，然后，又不得不做这些他根本不喜欢的虚与委蛇……他开始接触越来越多他不喜欢的事情，他被好莱坞越拉越深，然而一开始，他明明只想演戏而已。 现在，当他只想享受电影的时候，这些如同蜘蛛网一般的派生物又将他拖入他一开始的境地，这让他觉得头疼，不是心理上的感觉，是生理上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好累，仿佛无论如何挣扎，自己又将会走回上辈子的那种终点，而这种心理上的疲惫让他的双脚如同灌了铅，无法再向前一步。 仿佛自己再走一步，就会彻底落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西奥罗德做了个深呼吸，他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一旁的食物上，但是不太成功，那些本可以吸引到他全部注意力的美食现在却变成了令他反胃的垃圾。这种无能为力衍生出来消极的自我否定让他觉得这种地方多自己一个也不多，少自己一个也不少。 你需要你的药。 是的，他需要他的药，迫切的，否则他很有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失态。然而，该死的，药还在家里藏着，见鬼，他怎么做什么都如此没用！ “西奥……西奥！”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西奥罗德内心近乎崩溃的情绪拉扯回来，他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帕西诺。这届金球奖邀请了他作为嘉宾，然而之前他们俩的位置离得十万八千里，自然没能碰到一起。帕西诺将一杯果汁递到西奥罗德手里，接着说，“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看上去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哦……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你知道的，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西奥罗德冲帕西诺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嗯，这里可全都是大人物。” “大人物？这话你应该留给奥斯卡。你会紧张？不，你看上去可不像是紧张而导致的脸色不好，在任何演员面前都能瞬间入戏，第一次登上领奖台还能如此淡定自若，紧张这种言辞可说服不了我。” “好吧好吧，被你发现了，我只是肚子饿了，而且我刚才正在考虑要不要偷偷吃点什么，但是……马歇尔也提醒了我，就算饿死了也不能碰这些东西……”西奥罗德叹了一口气，他耸了耸肩，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无奈一些，但效果并不佳，至少没能将帕西诺给糊弄过去。 帕西诺沉默地看着西奥罗德，他的面无表情让西奥罗德无法分辨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他那与生俱来的气场让西奥罗德有种被看穿的错觉。末了，他突然笑了，侧过身左手按在西奥罗德的后背上，将他半推半请地带往了某个方向，沿途还十分自然地向其他明星点头微笑。 “孩子，你刚才的演技简直烂到我想给你一巴掌。”帕西诺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又提高音量向其他人打招呼，而那个对象似乎还是他一直看不顺眼的达斯汀霍夫曼，“达斯汀你这老家伙也在？哦没错，抱歉我没注意你手中的终身成就奖，等着，我过会儿就来找你……” “嘿，帕西诺，我们要去哪？”被帕西诺拉着不断往前走的西奥罗德停不下脚步，只好同他一样向经过的演员点头微笑。 “安东尼？”帕西诺并没有理会西奥罗德，他只是向朝他挥了挥手的本届金球奖最佳导演提名人，最佳剧情片得主《英国病人》的导演安东尼明格拉打了声招呼，“抱歉，等我解决完这个小子，再来和你聊。” 在帕西诺毫不停顿的脚步中，西奥罗德总算发现了现在他们要去哪。 “离开？为什么，帕西诺？咱们还没有在这呆上五分钟……” “不，是你得离开。”帕西诺说着，一手抓着西奥罗德的手臂，一手主动帮他拉开了门，“而我还得呆在这里，为你的离开说些好话——至少我这老家伙的话还有那么点分量，而我一开始还准备给你介绍点不错的同行，看来得等到三月的奥斯卡了——你得感谢我。” 西奥罗德听了，脸上勉强的笑容略微一僵：“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还真以为我有老花眼吗？拜托，我才五十七岁，还没到那种地步。而我的经验足以让我明白很多事情，比如，”帕西诺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需要休息，西奥，你得回家。” 看着帕西诺那严厉到就像在训斥孩子的老父亲的神情，西奥罗德顿时语塞。他能看到他眼中的关心，以及他从未说出口的“everything will be ok”，而这，正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原因。 “否则……”帕西诺突然笑了，他似乎在缓和这有些僵硬和尴尬的气氛，他笑起来时眼角和嘴角的皱纹让他看上去异常平易近人，“不等你对自己做些什么，泰勒会杀了你，别忘了，你还有几个镜头，而你现在这种状态是绝对不行的。乖乖回家，泡个热水澡，找你奶奶撒个娇，亦或是找你那陪你度过最艰难岁月的小妞打个电话，直接敲开她家的门，都可以，但别待在这种地方。” “……”西奥罗德张了张嘴，最终，他只选择了用拥抱表达自己的感谢，“我真的很庆幸我能和你相识，阿尔。以及……呃……其实，我最后感谢的那个人，他不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他发现自己被这样误会的话，一定会揍我的……” “什么？好吧，也许你就应该换一种感谢朋友的方式，放在最后压轴？八卦报纸们都会这么猜，看看明天那些小报怎么说吧，一定能让你乐一乐。” 西奥罗德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点了点头，末了，他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欲言又止地看了帕西诺一眼。帕西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个类似于驱赶小狗的手势：“你认为我会说什么？快走，孩子，难道你还要我帮你预约一个医生吗？” 西奥罗德再次向帕西诺说了声谢谢，然后他揉了揉脸，让自己那张看上去就布满忧愁的脸放松放松，才转过身，走向希尔顿酒店侧门，脸上终于扬起了一抹得体的微笑。酒店正门此时绝对被不少狗仔队堵得寸步难行，侧门的员工通道虽然也会有狗仔蹲点，但起码情况要好一点。 马歇尔给西奥罗德雇的司机明显是个经验老道的人，他在将西奥罗德送过来之后，就一直在那隐蔽的侧门原地待命。见西奥罗德从酒店里走出来，立刻上前将他护在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快步走向那辆黑色奥迪。 西奥罗德只觉得自己余光里有几道闪光灯闪过，从他的经验来看那些闪光灯的镜头全部被这司机宽厚的后背挡住，他明显对狗仔队的镜头非常敏感，几乎尽可能地帮西奥罗德遮下了所有镜头。三秒过后，西奥罗德就被那壮实的司机送进了车里，黑色的车窗完美阻挡了所有闪光灯的侵犯。 “你想去哪，先生？”司机坐上车，对西奥罗德说，“需要直接将你送回家吗？” 西奥罗德看着窗外冲上前的狗仔队，轻轻皱起了眉，缓缓闭上眼，叹了口气：“不，我现在并不想回家，just……drive，先甩掉所有狗仔队再说。” 是的，他现在不想回家，单纯的不想而已，他不想让自己以这种姿态回到家中，让玛姬担心。他之前也跟玛姬提过，金球奖这天晚上他大概很晚才能回家，现在才晚上十点左右，时间还早，他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 “好的，先生。”显然这个专门给明星当司机的男人非常有职业操守，不该问的，他绝对不会多问。 黑色的奥迪灵活地穿梭在一辆又一辆汽车之中，不出多久，老司机就将所有跟在身后的狗仔队的车甩得一干二净，而后他放慢了车速，带着西奥罗德漫无目的地在洛杉矶的街道上转悠，西奥罗德没说去哪，他也不问。 不知过了多久，轿车驶上了一条沿海公路。西奥罗德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黑暗海面，突然喊了停车，然后对一直保持不闻不问状态的司机说：“赫尔曼，对吧？非常感谢，你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不必陪着我，等会儿我会自己打车回家。” “恐怕这种事情不会发生，莱希特先生。”留着一头短平头的赫尔曼说，看着后视镜里的西奥罗德，“阿普顿先生雇佣了我，那么将你带回家就是我的责任——安全的。” 不知为何，“安全的”这一点被他重点强调了一遍，并且，他的语气也非常谨慎。 “你瞧，马歇尔为我工作，而你又为马歇尔工作，马歇尔支付给你的佣金，也是从我这里获得的，所以本质上，你是为我工作，我是你的老板。我现在让你回去，马歇尔不会找你算账。” “抱歉，我不能，莱希特先生。身为雇佣司机就得保证无论雇主如何要求，也必须时时刻刻在雇主身边待命。而且，恕我直言，先生，就算你我不是雇佣关系，我也不能将一个孩子这么晚丢到海边，更何况你还是个名人——至少你看上去不像是准备来海边散心的。” “……”司机的固执让西奥罗德有些头疼，他撑着脑袋笑骂了一句，“难道你还怕我一见你离开，就立刻跳海不成？” “是的。” “……你知道我这句话只是一句玩笑而不是真正的询问吧？” “不知道。” “……”西奥罗德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异常严肃甚至有些一本正经的脸，最终摆摆手，打开车门，“好吧，你赢了，伙计，你就呆在这里，而我就当你不存在。” 第48章 心理医生 其实赫尔曼的顾虑是对的，西奥罗德明白这一点，因为当他面对这永无止境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大海时，他确实有一种如果自己现在就被这片海生吞入腹也不错的冲动，一种莫名的，认为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的错觉。 没错，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如同正常人那般度过了一辈子，而这一辈子，只是一个多余出来的负担而已，他迫切地想要追求表演的快乐，只想单纯的表演而已，但是到头来，他还是走上了那条老路。在颁奖典礼和无数晚宴上虚与委蛇，阿谀奉承，手中捧着奖杯，敲碎了自己的梦想。 他这一生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 西奥罗德一屁股坐在了潮湿的沙滩上，寒夜的海风都不能清醒他的头脑。 简直……糟糕透了。 “叮铃铃——” 在海风的呼啸和海水拍打岩壁的呐喊声中，清脆的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西奥罗德皱着眉，将手机扔到一边，抱着双腿，静静地望着大海发呆。 铃声持续了近一分钟才终止，但五秒过后，它又再次响起来。西奥罗德差一点就将手机扔进大海，就差那么一点，但不知怎么的，当他正准备挥手做投掷状的时候，他举起的手臂又慢慢放下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电话，片刻之后，他按下了接听键。 ‘你他妈到底跑哪去了？！这么晚也没有回家？！这么久也不接电话？！’ 下一秒听筒里传出来的，刻意压低的愤怒的咆哮声让西奥罗德意识到，也许自己就是在等这通电话，他想听听这个人的声音，和这个人聊聊。 于是，不可控制的，他笑了起来—— “你知道的，纳特尔，今天是金球奖，我不可能这么早回家。” ‘见鬼，这不是借口，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难道你那破奖的晚宴还没有结束吗？’听到了西奥罗德笑盈盈的温柔声线，电话那头的纳特尔态度缓和了一点。 快凌晨一点了？西奥罗德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呆这么久。 “抱歉，纳特尔，我只是……想散散心。这可是我第一次拿奖，自然有些激动，所以……” ‘放屁！’没等西奥罗德说完，纳特尔就用一句粗口堵住了他的借口，‘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身为新人被老人欺负了？就算我没去我也知道好莱坞鱼龙混杂，你的得奖让某些人不高兴了，例如那理查基尔，对吧。’ “真没什么……” ‘但你听上去并不像没什么。’ 这是第二次了，仅凭声音他就能察觉到他的异常。 “……”西奥罗德沉默了，电话那头的纳特尔也没有吭声，只剩下有规律的呼吸声。 ‘……你不想让我管，好吧，那我就不管，谁叫我只是一个地痞无赖，而你是一个拿了金球奖的明星，况且你之前还被赖斯帮的地痞无赖……’ 纳特尔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立刻收住声，他那刻意压低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他的收声并不能让西奥罗德忽略他最后未说完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之前被他们敲诈？”明明这件事除了马歇尔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玛姬，他也没有告诉她。 ‘……这地方就这么小，道上的事情，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很正常。’在停顿片刻后，纳特尔的语气显得非常正常，而西奥罗德却依然觉得，他隐瞒了什么，只是纳特尔并不给他追问的机会，‘不过你并不需要我这无名氏廉价的关心，西奥罗德莱希特大明星，抱歉在这么晚还来打扰你灯红酒绿的生活，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给你打电话，让你苦恼。’ 纳特尔的话和语气让西奥罗德觉得有些不妙，但是当他想要挽救什么的时候，另一边只剩下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他手忙脚乱地回拨过去，电话不通。 对方关机了。 那漠然机械的忙音，就如同一个冰冷的利刃，将西奥罗德和纳特尔之间的联系，一刀两断。 那一刻，西奥罗德再次意识到，自己也许又失去了这个朋友。 而且这一次，也许是永久的。 西奥罗德一直都知道，自己可以为了表演，失去自己的生命，而现在，他发现除了生命之外，他开始渐渐失去其他的东西，就如同……平行世界的自己一样，一切又回归到远点。既然如此，那他现在坚持的，又有什么意义？这重新再来的一生，又有什么用处？ 还不如……也回归原点，回归到一开始属于他的终点算了…… 寒冷的海水打湿了西奥罗德的裤管，那冰凉孤寂的感觉恰到好处，让西奥罗德本能地相信，这就是他的归属之地。 一直在不远处警戒的赫尔曼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他见西奥罗德挂断了电话之后就开始向大海里走，暗道一声不好，立刻甩下自己碍事的西服外套，扯下自己的领带，翻过沙滩外围的围栏，往西奥罗德方向冲去。 按照他的速度，他应该可以在海水漫过西奥罗德头顶之前，将他从海水里拖出来。 但是让赫尔曼惊讶的是，在海水漫过那少年腰际的一刹那，他突然停止了自毁的脚步。 三秒之后，他转过身开始往回走，并且和赫尔曼擦身而过，径直走向停在公路旁的黑色奥迪。 赫尔曼看了看西奥罗德笔直的背影，又看了看被黑暗弥漫的海水，轻轻皱起眉，转身跟上西奥罗德，顺手捡起被自己扔到一旁的西服和领带，钻进车里。 他看着后座上几乎浑身湿透的西奥罗德，被打湿的礼服服帖地贴在他那修长的身体上，勾勒出他那略显瘦弱的身材。他正闭着眼，靠在窗上，似乎睡着了？赫尔曼拿不定主意，他谨慎地询问了一声：“莱希特先生？” 对方没有回答。 他知道他应该将他送回家，但是……看着浑身狼狈的西奥罗德，赫尔曼皱紧了眉，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西奥罗德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但排除酒店的可能，因为这个房间的布局虽然简单刻板，但像是长期居住的地方。再加上，他昨天晚上绝对没有碰任何酒精饮料，所以也不可能出现任何尴尬的丑闻。 但是，他昨天晚上确实还做过其他丑事，他还记得自己准备……没错，其实这样也挺好，他这种本该不存在的人就应该早点从这世界消失。 西奥罗德跳下床，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到可以甩起袖子的睡衣，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走出房间。这很明显只是一个单身公寓，西奥罗德走出房间后就来到客厅，客厅和厨房相连，公寓的主人此刻正围着一条深蓝色围裙做早餐。 “抱歉仓促之下我做出了这种决定，莱希特先生。”赫尔曼说，刻板如军人的他此刻就像一个居家妇男，如此反差让西奥罗德忍俊不禁，“我将你带回了我的家，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希望自己以那种状态回到你祖母的身边。” “的确如此，不过你将我送回去也没关系，反正一切没有任何意义。”西奥罗德淡然地耸了耸肩，“我得离开这里，我的衣服在哪？” “我帮你清洗了，还在晾晒中。”赫尔曼一边说着，一边盛起了平底锅上的煎蛋，放在烤好的面包上，“现在大概已经干了。不过在你走之前，我建议你吃点东西，顺便，把桌子上的药也吃了，莱希特先生。” 赫尔曼将餐盘放在餐桌上，一旁还放着一杯水以及一个透明的塑料盖子，上面放着两粒胶囊。 “你有忧郁症，先生，而且恐怕不是什么轻微的症状。你应该保持每日吃药，单纯靠毅力支撑是行不通的——当然我不是说你没有毅力，实际上你的毅力让我钦佩，没有人能……”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西奥罗德看着桌上的胶囊，冷不丁地打断了赫尔曼。 “没有，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无论是你的祖母，还是阿普顿先生。” “很好，保持这样，否则等待你的将会是律师信。”西奥罗德瞥了赫尔曼一眼，“你不是心理医生，这个玩笑不能乱开。” “实际上，我是，我有执照，但因为某种原因，我现在只是一个司机。” “……从你外表来看，你并不像一位医生。” “因为我以前接触的病人更多的是军人。” “……” “好吧，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莱希特先生，但是我必须说，以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拍戏，你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昨天并不是你第一次发作，对吧？再这样下去，不等你成为世界级明星，你就会自己毁了自己。” 西奥罗德盯着他，突然间，他笑了，坐在餐桌前，撑着一只脑袋，冷不丁地说：“那又如何？” “……什么？” “那又怎样？你瞧，我追求的只有表演而已，但是这些多余的交际，这些复杂的为了奖项的勾心斗角，这些刺眼的名利，无论如何，一旦表演沾上了这些东西，就变得不再单纯。我的梦想仅仅只是享受乐趣，但我做不到，我没有能力，这个世界太复杂了……”西奥罗德一边说着，嘴角那虚假的笑容弧度越来越大，而他的眼眶，渐渐变得通红一片。 赫尔曼看着自己眼前这位病人，有些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接着，他在西奥罗德对面坐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生硬，不过并不成功，至少变得更加奇怪了：“我没想到你依旧这么天真，莱希特先生，身为一个演员，你和我见过的其他演员太不一样。” “天真？” “是的，当然，这不是冒犯。每个人都有梦想，而每个人的梦想都不同，但相同的是，这条路都不会简单，我记得你说过，梦想不是喊喊而已的口号，它需要实际行动。是的，你行动了，你的作品充满了灵性，你在享受你的表演，没错，但你忘记了，这条路上必有的荆棘。” “……荆棘？” “这些名利，这些奖项，这些交际，所有的一切，都是表演孕育而生的。事实上你无法做出选择，你不能只选择表演，然后任性地丢掉除了表演以外的全部东西，因为你丢不掉。如果你所说的梦想有那么好实现的话，那么它就不会叫‘梦想’。” “所以，你与其担心自己会在这些名利中丧失目标，还不如问问你自己，问问你的心，问问他，他的心之所向，是否一如既往不曾动摇。” “你不可能挑选一切，莱希特先生，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抛弃，但是你可以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去生活，而你如何去生活，就在于你的内心。你并非一无是处，也并没没有任何存在意义，至少你可以让那些你不喜欢的，变成丰富你生活和梦想的装饰。如果你真的你喜欢并且享受表演，你就得学会享受它的一切。” 如果你还担心自己还会走上老路，不如问问你自己的内心，看看他现在是否依旧会对那些名利动心。 如果你排斥那些所谓的颁奖典礼又无法拒绝，那不如……试着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享受这个认可你表演的舞台。 最终，西奥罗德将自己的手伸向了那两粒胶囊。 “我觉得我似乎得给你一个长期合同，以免你将这次对话透露出去。”在临走之前，西奥罗德一手将自己的外套拎起反手搭在肩头，靠在门边，脖子上的领结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他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你是一个不错的司机。” “如果价格合适我会考虑的，莱希特先生，以及，我有心理医生执照，我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赫尔曼满脸严肃地回答，像是西奥罗德的担忧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侮辱，“我想我可以将你送回家。” 西奥罗德耸了耸肩，表示不置可否。赫尔曼尽职尽责地将自己的主顾送回了他的家，西奥罗德走下车，像是想起什么，又走到赫尔曼的车窗旁，对他温暖一笑：“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昨晚将我从海里拖出来，我敢肯定当时我一定呛了很多水。” 他说着，对赫尔曼挥挥手，快步走向家门口。而赫尔曼听到这话，似乎意识到什么，看着西奥罗德的背影，眉头皱的更紧。 这孩子……果然迫切需要一个医生。 第49章 偶遇熟人 西奥罗德在拉开自家大门的前一刻，还在感叹自己身为一个活了六十多年很多事情早就看清看淡的老头子，竟然还会看不清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再度靠近危险边缘，差一点跳海不说，还需要一个三十多的孩子点醒自己。 是的，在打开门以前，西奥罗德的重点是自己竟然被一个“孩子”开导了，尽管这个小朋友是一个他现在急需的心理医生。 然后，在打开门后的下一秒，西奥罗德将面临另一个问题——如何跟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的玛姬和马歇尔解释自己这一晚上的行踪。 嗨，早上好，奶奶，马歇尔，你们竟然都在啊，吃过早餐了吗？哦？你们问他一晚上去哪了？其实只是抑郁症又出现爆发的预兆，所以他跑去海边吹吹风，躺在沙滩上数星星，顺便，还差点跳了海，结果被第二职业是心理医生的司机救回家，在他家床上睡了一晚上，吃了药和早餐就回来了，毫发无损，而且这一晚过得还挺惊心动魄。 如果这样解释，他早就被他们俩拎起来押送进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吧。 该死，他竟然忘记给玛姬打电话，害她担心了一晚上，这一晚她肯定没睡好，老人是需要睡眠的。 西奥罗德做了个深呼吸，看着坐在沙发上玛姬。虽然见到西奥罗德平安归来，玛姬松了一口气，但是她还在为他夜不归宿也不打电话吱一声而生气，所以正瞪圆了眼，责备地盯着西奥罗德。 “抱歉，奶奶，让你担心了，我只是……在晚宴上喝多了，那时候又太晚，不想回来打扰你，所以就在希尔顿酒店度过了一晚上，今早才赶回来。”西奥罗德并不想将自己的病情告诉给玛姬，因为事实恐怕比夜不归宿更令她担心，而他只想让她无忧无虑安享晚年。 “怎么喝那么多？你得注意你的身体，西奥，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得先和我打个电话，知道吗？”玛姬皱着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内疚诚恳道歉的西奥罗德，心一软，叹了口气，“我去给你泡杯茶醒酒，头疼吗？” “不，不……”西奥罗德摇了摇头，“不用泡茶，奶奶，这一晚你肯定没睡好，你还是先去休息休息吧。” 玛姬确实没有睡好，所以见西奥罗德这样说，便点了点头，将客厅留给了西奥罗德和马歇尔。 “我知道你以前肯定喝过酒，但面对公众……你还没有满二十一岁，你懂吗？我记得我以前也和你强调过，未满二十一岁，不要碰酒。”马歇尔皱着眉看着西奥罗德，“而现在让我担心的还不止是如果媒体发现了你昨晚宿醉会怎么样，还有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你昨晚是一个人度过的吗？” “是的。”西奥罗德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 “没有其他女明星？没有任何绯闻？” “没有。” “你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你对谁撒谎都可以，唯独不能对你的经纪人吧？你放心，我也理解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通常都会对女性十分好奇，我经历过，所以如果你有也没关系，真的。我再问一次，你真的没有喝醉了和另外的女明星过夜？” “真的没有，马歇尔，如果我和哪个女明星纠缠不清，如果不是其他八卦小报杜撰，就是对方恶意炒作。而且如果真有这类绯闻，我保证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西奥罗德信誓旦旦地看着马歇尔的双眼，“我不会交任何女友，也不会主动制造绯闻。” “好好，我明白你现阶段只想给自己的未来好好打基础，但我也不是那种毫不通情达理的剥削狂，我不会干涉你的恋爱，只要你别做蠢事……不过，你应该也做不出什么蠢事。”马歇尔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以后夜不归宿这种事最好少做，这一次没有被记者逮着，下一次呢？而且你可把你的奶奶吓得够呛，半夜三更我得离开我的女友，跑过来陪你的老人。” “……谢谢你，马歇尔，以及，对不起，这件事的错误在我身上。”西奥罗德缓缓垂下眼，避开了马歇尔的目光。 但马歇尔并没有注意西奥罗德的小动作。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想起什么：“等会儿，你的奖杯呢？” “……大概……是忘在酒店里了……” 见鬼，肯定掉赫尔曼车里了。 “……我真他妈第一次看见有明星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第一个金球奖奖杯，那可是金球奖！而你竟然告诉我你把它忘在酒店房间里了？”马歇尔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好吧好吧，我给希尔顿那边打个电话问问，该死，我已经可以想象当媒体们知道这事后会怎么抹黑你了，希望希尔顿方面没有人见钱眼开向媒体透露。” “不，其实可以让赫尔曼直接过去拿。那个你给我请的临时司机，他是个尽职尽责的家伙，今天早上还把我免费送了回来。”西奥罗德趁马歇尔掏出手机前，赶紧提议道。 “赫尔曼？哦对，赫尔曼洛克，他尽职尽责个屁，按照昨天那情况，你无法打电话，他应该给我打电话，通知我才对，而他竟然什么都没做！亏我还付了那么多钱，寻思着一定要找个经验老道的家伙将你安全护送回来……”马歇尔咬牙切齿着。 西奥罗德看着他那模样，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锅，还是先让赫尔曼背一阵子……再说吧。 最终，在电话里莫名其妙被马歇尔质问了一通的赫尔曼在下午的时候，将西奥罗德的奖杯送到了他的家中。而为表歉意，西奥罗德也给他提供了一份长期合同，给的价钱还非常厚道——当然得厚道，心理医生的佣金可不少。为此，马歇尔还有些不满，赫尔曼给西奥罗德当司机的第一个晚上就出了这种事情，他当然会怀疑他的能力。 但马歇尔并不能干涉西奥罗德的决定，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西奥罗德给赫尔曼提供一份长期合同，是因为他需要一位足够可靠的心理医生，而从之前的短暂相处中，西奥罗德看得出来赫尔曼还算靠谱。 尽管西奥罗德并不知道赫尔曼为何抛弃心理医生这高薪职业，转而去当一个专职司机，但赫尔曼不想说，他也不会多管闲事跑去问。有一点赫尔曼算是说对了，那就是他不能再这样凭自己的毅力支撑下去，毕竟抑郁症和毒/瘾千差万别，毅力或许能起到一定作用，但更多的需要长期专业治疗，否则很有可能会出现昨天晚上那种情况。 最重要的是，只要西奥罗德一天不放弃演戏，那么他的抑郁症就永远不可能痊愈。 之前演《奇异小子》的时候就复发过一次，在《魔鬼代言人》期间他的精神状态就一直处于边缘地带，再加上金球奖这事让他想起了那个世界的过往，导致他又差点走入那危险之地。没有心理医生在身边，他复发的次数越来越多，西奥罗德已经深刻明白这一点。 他不想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事情暴露他获得表演的机会会越来越少，而他也不想让自己的亲人朋友担心，不想得到任何人的同情，例如玛姬和纳特尔。但他的隐瞒，却让他失去了一个朋友。 西奥罗德坐在电视机前，却怎么也提不起劲。今晚就是第六十九届奥斯卡提名公布之夜，而在几秒钟以前，他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女主持人嘴里念出来的那一刹那，玛姬发出的兴奋尖叫。 “西奥！我没听错吧？！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玛姬激动地掐着西奥罗德的手臂。 “是的，你没听错，奶奶。”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兴奋？” “为什么要兴奋？只是一个提名而已。” “但这是奥斯卡提名，奥斯卡！” “没错，只是一个奥斯卡提名而已，那又如何？” “……” 玛姬不可思议地瞪着西奥罗德。她当然不知道自家孙子在平行世界的时候，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奥斯卡”提名公布之夜上听到了多少次自己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他早就对这学院派“赏赐”的奖项看得风轻云淡。 别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获得一次的奥斯卡提名，到他这儿却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虚名，也是一种境界。 而他的朋友比他这位提名得主激动得多，这边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刚刚公布，那边电话就一个接着一个响起来。甚至还有西奥罗德之前合作过但一点也不熟也没有交换过号码的剧组龙套或者工作人员，不知从哪得到了他的号码，纷纷打来祝贺。 西奥罗德温柔而客气地对那些人道了谢，但是他不会真的将这些人的祝贺放在心里。奥斯卡就像是一种“贵族”的身份象征，哪怕是还没有得到它，只是得到了一个与它沾边的提名，就有无数利欲熏心趋炎附势的人物一窝蜂往上凑，一副和和气气仿佛多年老兄弟的嘴脸。无论哪个世界，这样的势利眼都是一样，只多不少。 还真当他身体年纪小就不懂事，好欺负？ 不过帕西诺这次确实是在提名公布以后再打来的电话。他和西奥罗德两人心照不宣般的对之前在晚宴上的事情只字不提，这让西奥罗德在欣赏他的演技的同时，对他这个人又多了几分好感。在好莱坞里，总会有交对了的朋友。 而哈莫尼打来的时候似乎还处于醉酒状态，口齿不清嚷嚷着一定要请西奥罗德出去玩玩。听着他那头的吵闹声，西奥罗德只好无奈地应了他的邀请，便将这事放在脑后。 没有纳特尔的电话，这是自然，他都说了不再联系。 西奥罗德叹了口气，随意套了件外套戴着帽子就出了门。他要去买酒，是的，因为玛姬想喝，说是为了庆祝，西奥罗德怎么劝她都不听。老人家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有些孩子气，拗不过她，西奥罗德只好认命地出门，帮她买酒。 当然不能在家附近的超市买，他家附近埋伏了众多狗仔，特别是奥斯卡提名公布之夜这天。 而他还需要一位司机，赫尔曼正好合适。 西奥罗德最终在离家七个街区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门口下了车，找到了两瓶度数不高的果酒之后，走到收银台。 收银台背后坐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女孩，偏瘦，褐色长发披肩，浅褐色的大大双眼因为熬夜而布满了血丝，但她的笑容很甜，就像邻家女孩那般，还有一些眼熟，让西奥罗德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晚上好，先生，只要两瓶酒，对吗？”女孩对西奥罗德说，她这种话应该在一天里说了不知多少遍，以至于声音里都带上了机械和应付差事的味道。 但是，她的声音让西奥罗德在她开口的一刹那，皱起了眉。 “科莉雅？” 西奥罗德抬起了一直用帽檐遮住的脸，看向柜台后的女孩。她看上去十六岁都不到，就是一个高中生。 见自己面前的顾客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正在用袋子将酒装起来的女孩诧异地抬起头，然后在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星辰大海，那双几乎被帽檐的阴影渲染成深蓝的双眼，正带着温柔的笑意和欣喜，注视着自己。 这双眼足以让任何懵懂的青春期少女瞬间坠入爱河。 但科莉雅没有任何怦然心动的感觉，她瞪大了眼，甚至有些惊慌失措地退后了一步，因为她认出了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谁。 西奥罗德莱希特，那个在好莱坞声名鹊起的明星，那个如今成为自己同学课后闲谈的梦中情人中心以及储物柜上的明星海报，那个被自己好友称为王子与天使的金球奖最佳男配角得主，那个一出现便震惊好莱坞的表演天才…… 那个在北拉斯维加斯跟着自己哥哥纳特尔到处混的少年。 第50章 科莉雅X生日X希斯·莱杰 “科莉雅，真的是你。”西奥罗德眼中那稍许疑惑在看清女孩面容的那一刹那，变成了欣喜和温柔，“我有多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两年还是三年？没想到之前一直会怯生生喊着哥哥的女孩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果然女大十八变。” 西奥罗德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多年不见自家孙女，再一见孙女已亭亭玉立的老爷爷般的感慨，这种类似于长辈的欣喜语气放在西奥罗德身上不知为何没有任何违和感，明明他看上去比科莉雅大不了多少。 “……我早就不会这样喊纳特尔了！”被西奥罗德不经意间戳穿了黑历史的科莉雅红着脸叫了一句，但她又发现自己的反应似乎让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加好看，便有些愤懑地低下头，心里连连感叹这家伙真是太好看了。 当初纳特尔带她去电影院看《一级恐惧》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相信影片里那时而纯洁迷人时而邪气危险的男人，就是之前一直跟在纳特尔身后毫不起眼的菜头，她并不知道这两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朋友嘴里那温柔而又完美的明星就像是另外一个人，直到现在，她也有这种错觉。 沉默寡言懦弱的西奥罗德变成了一个内心执着坚定的表演天才？这就是那所谓的梦想的魔力？ “所以，你们是搬到洛杉矶来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带你们好好转一转这个天使之城，现在我可是一个合格的导游。”西奥罗德那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将科莉雅从回忆中拉回来，她见西奥罗德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站在自己面前，完全没有明星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感，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恐慌。 “不！我们没有搬到洛杉矶！”出于本能，她急切地否定了西奥罗德的猜测。 “没有？” “嗯……其实…其实只有我来到了这里，我在这里上学，而纳特尔和妈妈，他们……我是说，我们家搬去了……德克萨斯州，对，德克萨斯！而我只是在洛杉矶上高中，然后顺便利用课余时间打打工而已……” “……”科莉雅近乎于焦急的掩饰让西奥罗德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但他看着女孩急哭了的神情，他很体贴地没有拆穿对方，反而露出了一丝带着安抚性质的微笑，“德州？这么远，真可惜，我还想着最近我有空可以带着你们去好莱坞转转。那你们在德州的生活还过的习惯吗？我知道他们那边的口音特别难辨。” 西奥罗德说着，最后几句还模仿起了德州口音，那种德州独有的慵懒腔调配上咽喉气管摩擦而产生的沙哑烟嗓，竟别有一番风味。 “还……还好。”不知为什么，听着西奥罗德那慵懒而又温和的语调，科莉雅竟然有一种罪恶感，她紧张地说，“那边生活也不错，我们能适应，妈妈和纳特尔都过得很好……” 这个时候，超市的门被推开了，一对情侣手挽着手走了进来。 西奥罗德看了他们一眼，再次压低了自己的帽子，将二十美元放在了收银柜台上。“看来我得回家了，科莉雅，以后有时间我再约你出去喝杯咖啡，如何？我知道一个女孩在洛杉矶孤身一人生活不易，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找我，我会尽量帮助你，这是我的电话。” 西奥罗德将自己的号码留在了打印出来的□□上，对科莉雅笑了笑，拿起袋子推开门，走进在门外等候良久的奥迪。 科莉雅的目光一直放在那辆黑色的车上，直到那辆车驶远了，她才收回目光，手忙脚乱地将西奥罗德的号码收进口袋里。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些话，她不禁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着：“我他妈刚才在说什么？德州？见鬼，见鬼，纳特尔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赫尔曼依旧秉承了自己不闻不问的职业操守，他知道西奥罗德在那家店停留的时间太长，还似乎和人家收银小妹交换了电话，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或好奇或调侃地发问，只是一言不发地将西奥罗德送回家，道了声晚安后，便离开了。 玛姬见西奥罗德出去这么久只带了两瓶果酒回来，嘟囔了两三句后，才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小吃，和不知从哪买来的《一级恐惧》dvd。西奥罗德依着玛姬的性子，两人坐在沙发上，又看起了他的成名作，不过西奥罗德更多的是带着挑剔的眼光，寻找电影中自己表演的不足。 影片放到一半，拎着酒瓶双□□叠搁在桌上的西奥罗德用着闲聊的语气，突然说：“奶奶，你绝对想不到我刚才出去买酒的时候遇见了谁。” “碰上了你的梦中情人？”玛姬开了个玩笑。 “科莉雅，科莉雅波普，纳特尔的小妹妹。” 玛姬突然沉默了，而西奥罗德仿佛没有察觉般，接着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洛杉矶这么大，有千千万万家超市，而我却唯独在那一家，碰上了她。她说她们家搬去了德州，而她在这边上学。” “德州……德州好呀，无论是烤肉还是手切牛排……” “是呀，而我还准备找时间带科莉雅到好莱坞逛逛。” “挺好。” “如果可以，说不定我们也能去德州转转。” “……去那边？不，西奥，我年纪大了，可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 “好吧。” 话题终止后，西奥罗德再也没有提起这事，仿佛这确实是他偶然间想到的闲谈话题。 第二天下午，西奥罗德搭乘飞机飞去了佛罗里达，拍摄最后的外景镜头，并且在剧组里度过了自己的第十九个生日。 “十九岁！令人嫉妒的年纪，跟你一比，我就觉得我都老了，可我才二十二岁，还不到！十九岁就拿到了奥斯卡提名，西奥，有没有想过自己之后会拿到多少奥斯卡？”查理兹塞隆用拿着威士忌的手，勾住了身边西奥罗德的脖子，语气里还带着一丝醉意。 一月二十八日是西奥罗德的生日，为此海克福德还特地招呼着几个主要演员在结束了一天拍摄工作后，跑去酒吧坐坐。不过说是为西奥罗德庆生，庆生地点却挑在一个二十一岁以下只能喝汽水苏打的地方，似乎海克福德的用心良苦昭然若揭。 而帕西诺所有的戏份全部集中在纽约，所以当纽约部分拍摄结束后，他就可以提前离开剧组，自然也不会跟着剧组跑到佛罗里达，顺便为西奥罗德庆生。不过他也通过电话的形式，向这个自己非常欣赏和喜爱的“后辈”道了声生日快乐。 “没有想过，实际上，我认为那些学院派不会怎么喜欢我。”西奥罗德耸了耸肩。 “为什么？” “因为……” “我决定再来一轮，我请了，谁还要？”海克福德的声音打断了西奥罗德，而他也吸引到了塞隆的注意力。 “我要！”她立刻放开了西奥罗德，举起了手，“我还想要一杯马提尼……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怎么能让导演为我们端盘子送酒水呢？” 西奥罗德默默地看了那几个正上兴头的家伙，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播下了一个号码：“喂？出租车公司吗？是的，我需要预约三辆车，今天晚上十一点，芬克斯酒吧……预留姓名泰勒海克福德，好的，到时候打这个电话就行了，谢谢。” 挂上电话，西奥罗德默默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苏打水，一边盘算着将这些孩子们送回酒店大概会花去自己多少钱，一边思考着等会儿自己一个人如何将这些烂醉如泥的家伙扔进出租车。 最终结果当然是喊上司机和酒吧调酒师一起帮忙，不过扛着海克福德这高大壮实的老家伙差点折了西奥罗德一把老腰。 至于宿醉的后果，那就是第二天一大早每个人见面时都会捂着头向对方说一声，真他妈的头疼。 二月八日，《魔鬼代言人》杀青，一一告别了剧组的工作人员，西奥罗德坐上飞机，再次飞回了洛杉矶。而当他回去之后，就有一堆片约找上门，为此，西奥罗德不得不跑一趟马歇尔的办公室，因为资料太多了。 不过当西奥罗德来到那似曾相识的办公室时，他发现办公室里除了马歇尔之外，还有一个男人。他的年纪看起来和西奥罗德相仿，个头也和西奥罗德相差不大，他有一双迷人的，和发色相同的棕色眼睛。从外貌上来看，他并不是典型的美式硬朗帅哥，但是他的模样十分耐看也十分好看。 看样子，他就是d.n.a.公司旗下的第二名明星了。 “西奥，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我的澳大利亚同乡，希斯莱杰。说起来我也应该早就让你们认识认识，毕竟这里只有你们两个明星相依为命。”马歇尔笑道，“而且这家伙也是一个天才。” “是吗？那正好，我总算不用每天听着你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了。”西奥罗德调侃着，向希斯伸出了手，“你好，伙计，我很高兴终于可以见到和我一起分担这位新手ceo念叨压力的同志了。顺便，我是西奥罗德莱希特。” “我知道，一位金球奖得主和奥斯卡提名人站在我面前，还和我同属一个公司，我怎能不知道。”西奥罗德的话让希斯笑了起来，他的灿烂笑容十分好看，“不过我更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和你一起合作。” “我相信这很容易就能实现，只要马歇尔足够有能力……嗯好吧也需要等一段时间。” “……我怎么觉得你在间接地抱怨我没有实力？好吧，好吧，总有一天你会对我刮目相看，小鬼。”马歇尔笑骂了一句，将桌上落成一个小山的剧本往西奥罗德面前一推，“看，这就是你‘没有能力’的经纪人给你找来的活儿，大明星你看看有没有看入眼的？” “其实在我眼里，你还是挺有实力的。”希斯很体贴地给了马歇尔一个台阶，他扬了扬手中的合同，“我还要回去看剧本，就不打扰了。很高兴见到你，莱希特。” “西奥，拜托，莱希特听起来很生疏，希斯，而我似乎和你差不多大。”西奥罗德冲希斯挤挤眼，“以后我们有时间再聊。” 送走了自己的后辈，西奥罗德直接将那一摞剧本搬到马歇尔办公室的沙发旁，自己则蜷近沙发里，拿起表面上的第一本，随便翻了翻，几分钟后就将第一本就放到了右手边，然后默默拿起了第二本。 “无聊。”他放下了第二本。 “俗套。”第三本。 “原来我只适合演杀人犯？”第四本。 “爱情片？哎我过了这个谈情说爱的年纪……”第五本。 马歇尔看着他一本一本如同扔垃圾似的将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剧本否定扔到一边，不由得眼角一抽，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第51章 《两杆大烟枪》 “……这些……就没有一个你看上的？”马歇尔有些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西奥罗德一本一本将那些他筛选出来的剧本放到一边。这些剧本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投资方愿意给出一个比较符合西奥罗德现在金球奖最佳男配得主和奥斯卡最佳男配提名的片酬，并且这些剧本确实不赖，至少西奥罗德演了之后可以稳赚不赔。 但是马歇尔并不知道西奥罗德是一个阅片无数的影帝，他只当是西奥罗德如今入行不久还没有摸清好莱坞的规律，于是他苦口婆心地劝道：“西奥，我知道你只想演你感兴趣的题材，但是好莱坞里每年的剧本千千万，不可能送到你手上的都是你感兴趣的，你得调剂一下，就连影帝都有挑不到好剧本演了烂片的时候，保证收入。如果你想做演员，就必须适应这点。” “抱歉这个我恐怕一辈子都适应不了。”西奥罗德冲马歇尔歉意地笑了笑，就算在他的那个世界，为了追求学院派的目光而丧失自我的他，宁愿几年才拍摄一两部电影，也不愿委曲求全将就地演一部浪费演技的平庸保底大众片，这是对他身为影帝的骄傲的侮辱，“不过，马歇尔，你真的只挑出了这些剧本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它们几乎都是剧情片。” “这是你最擅长的风格，就连你那唯一一部cult片，都是剧情风格而不是血浆风格。” “哦，不，我的经纪人，我认为我还能尝试其他的风格——鉴于我现在只演了三部电影，三部剧情风格为主的电影。”西奥罗德说着，扬了扬手指，指了指马歇尔办公桌背后角落里的一沓剧本，“那又是什么。” 马歇尔沉默地注视西奥罗德良久，最终妥协般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起身将那一沓剧本抱到西奥罗德面前：“我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吧，这是pn b，这些剧本属于‘西奥应该看得上眼但经纪人会很头疼’的那一类。” “你一开始就应该将这pn b变成pn a。”西奥罗德摇了摇头，拿起了最面上的一本。 “但我总得试一试我心目中的pn a。”马歇尔耸了耸肩，抱着胸靠坐在桌角。 这一次，西奥罗德总算没有将那些剧本一本一本地丢到一边，他很有选择性地将它们分成了两大类，其中一类很少，只有两三本，其余的全都放在一边，看样子总算有他看入眼的剧本了。 只是当他挑出这些剧本后，他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马歇尔发现他的雇主依旧皱着眉头。 “怎么了？”马歇尔问了一句。 “我记得在很早以前，我就看中了一个剧本，《两杆大烟枪》，它的circle式剧情让我印象深刻。这部电影已经开拍了吗？” “《两杆大烟枪》？”这个名字让马歇尔皱着眉回忆了一阵子，然后他才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不不不，还没有，只是在预算上出了点问题。” “预算不够？” “对，非常不够。想想看，这部电影的导演盖里奇因为一则短片受斯汀的妻子关注和投资之后，一开始的成本可是有两千万，两千万！足以拍摄一个特效大片，所以一开始他们才有精力广撒网，将演员从英国本土选到了好莱坞新兴势力。但因为演员难寻以及剧本多次修改等原因，筹备了快两年的时间，时间战线拖得太长，导致这两千万投资慢慢缩水流失到其他地方，现在的拍摄预算只有160万。” “那这部电影就不打算拍了？” “不，西奥，你还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吗？他们的成本只有160万，而你现在的片酬必须200万起价。” “所以呢？” “所以？这还需要问所以怎么样吗？他们的全部预算加起来都没有你的片酬高，连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无法给你和你身份相符的片酬。在奥斯卡提名公布的不久之后，那位新人导演给我发过一封邮件，说给你的片酬最多不能超过五万，言辞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所以我拒绝了，而他似乎早就明白这一点。” “噢，马歇尔，这件事你就应该先和我商量一下。”西奥罗德听了，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虽然这和自身身价相差太大的片酬如果放在上一辈子，西奥罗德想也不想也会拒绝，但是现在可不一样。 “你还在佛罗里达呢。况且，这种片酬，任谁都会拒绝……”马歇尔说，却见西奥罗德直勾勾地望着他，立刻意会到什么，连忙摆摆手，“你别告诉我，就算这片酬如此没诚意，你也想演这部处女作。” 西奥罗德没搭腔，只是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这可是处女作！新人导演的处女作！就算他的编剧能力如何天马行空，你能保证他的导演实力也一样吗？况且，老实说电影里并没有可以让你爆发演技的复杂角色，任何一个新人都能演绎这部电影，而你还能找到更多让你感兴趣的电影，例如你挑出来的那几部。” “但是，我喜欢这电影的剧情啊。” 西奥罗德听着马歇尔苦口婆心的劝说，末了，才缓缓开口，满脸无辜地望着自家经纪人，回答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马歇尔差点被一口老血呛死。 喜欢一部电影就可以自降身价甚至连角色都无所谓了？真他妈见鬼这世上怎么有这样任性的演员，你还有没有身为一个演员的自觉啊！马歇尔的内心有些抓狂，但表面上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挣扎道：“你得知道，你这样的行为……会扰乱好莱坞的片酬秩序吧？” “哎马歇尔，我可还没有伟大到自降身价演一部电影，就能扰乱这好莱坞大海的片酬秩序。就算真如此……那又如何？我喜欢什么电影与其他人怎么看有什么关系？”西奥罗德漠然地耸了耸肩。 “……我觉得我跟着你早晚有一天会亏死，好在希斯可比你乖巧懂事多了，否则我这经纪人迟早会没饭吃。行，你别盯着我了，我等会儿就给他们发邮件，说你经过深思熟虑——是的虽然你几乎是瞬间点头但我必须说成你考虑良久，这片酬才有的谈——决定接下这部电影……” 西奥罗德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继续望着马歇尔。 “……你还想怎么样？” “……好吧我打电话，打电话这行了吧？” “……好了我投降，我现在就打，还给你开免提！” 最终，马歇尔只能在西奥罗德的注视下，拿起电话，打开免提，拨通了远在英国盖里奇。 算上时差，英国那边现在是大半夜凌晨零点左右。马歇尔不断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个时候对方已经上床睡觉了，或者压根不在电话身边。毕竟盖里奇只给了马歇尔他的办公用号码而不是手机号，如果这时候对方碰巧出门，那他就可以将西奥罗德打发走，然后找个借口一拖再拖，或者尽快让他和他挑选出来的几个电影中的某一个片方签约，一旦西奥罗德拿到一个角色，马歇尔保证他绝对没有任何精力去在意其他的事情。 然而，见鬼，电话通了，那个英国人竟然现在还守在电话面前，这么晚他不去睡觉或出去喝酒他呆在电话旁干嘛？喝茶吗！ 虽然时不时地喝杯茶是英国人的天性，但是里奇此刻呆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当然不是为了喝茶。 他正在对自己的剧本进行不知道第几次的修改，因为预算经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缩水，导致这部电影可以聘请的演员从一开始的好莱坞大牌，逐渐变成现在的伦敦街头新人。这也使得他不得不修改和简化剧本中的角色，毕竟那些便宜的新人根本不可能演出多么复杂的角色。 这也无妨，他只是想讲出一个酷劲十足的黑色幽默故事而已，比起人物，他更注重的是剧情。所以他大可以将每个角色变得刻意而脸谱化，甚至脸谱化过了头，这样可以让人物在特殊环境下做出的推动剧情发展的反应变得更加理所当然，最终走向戏剧化。 他并不打算将《两杆大烟枪》继续拖下去，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将这个故事完善得天衣无缝，他打算今天就将剧本和分镜头修改完毕，争取明天就把剩下的几个演员都找齐，拿着那160万预算，半个月后开机。 所以当一开始电话铃响起的时候，里奇根本不想去接——见鬼，到底是谁这么晚还打电话，难道对方不喜欢那柔软的羽毛枕头或者热腾腾的红茶吗？ 持续了十几秒的电话铃声磨光了他的耐心，里奇随手一挥按下了免提键，漫不经心甚至有些烦躁地，口齿不清地哼了一声，只是一个语气词，大意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此刻的他根本没有精力浪费在说话上。 ‘你好，里奇先生？我是马歇尔，马歇尔阿普顿，西奥罗德莱希特的经纪人，之前和你通过几次电话，不知你还记不记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澳大利亚和美式英语混杂的口音。 马歇尔？对，他记得在经费还没有这么拮据的时候，自己甚至将目光放到了好莱坞，他知道自己以新人导演的身份就算拿得起片酬，那些好莱坞一线明星也不可能加入，于是那时候他就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有质量没名气的新人身上，西奥罗德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的是，现在他的经费缩水到之前的十分之一不到，而那个莱希特此刻已经变成了好莱坞炙手可热的新人，第一部电影就获得了金球奖最佳男配角和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配角提名。一个星期以前他给莱希特的经纪人发了一封邮件，说明了片酬情况，他的经纪人很有礼貌地拒绝了，意料之中。 但现在，他怎么又打来了电话？还在这个点？ “当然，阿普顿先生，我怎么可能忘记你？”里奇总算停下了放在键盘上的双手，身子往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今夜伦敦的天气不错，正下着小雨呢。不知你现在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我打扰到你了吗？’ “完全没有，我只是在修改我的剧本和分镜头，并且我得在今晚完成而已，而我也许会有时间离开桌前泡杯热茶，你现在打过来怎么可能打扰到我？哦，我看看，现在英国才晚上00:13，也许你那边还是中午吃饭高峰期。” ‘……’电话那头的马歇尔停顿几秒，他怨念地瞥了西奥罗德一眼，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那个英国佬不仅拐着弯嘲讽他忘了美国和英国的时差，还表示他竟然在他忙得连泡茶时间都没有的时候打电话，‘十分抱歉，也许我换个时间？’ “不，我现在挺方便，正好决定伸个懒腰。”里奇说着，还当真伸了个懒腰，“你别告诉我，阿普顿先生，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莱希特先生又决定出演《两杆大烟枪》。” 里奇笑道，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另一边的马歇尔在沉默两秒后，语气古怪地说：‘没错，西奥经过深思熟虑后，确实同意出演。’ “……”里奇愣愣地看着电话。 ‘西奥是一个挺有个性的演员，他读了你的剧本，对这部电影有些兴趣，所以愿意试试看，如果你也非常有诚意的话。你瞧，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详谈，虽然西奥愿意自降身价，不过五万的片酬似乎还过于寒碜，而且往返洛杉矶和伦敦总需要一点精力和金钱……里奇先生？你还在那边吗？’ “是的，我在听。”里奇立刻凑上前，拿起了话筒。他以为之前被马歇尔拒绝后就完事了，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重新找上来。他知道自己这个故事棒极了，不过他从来都没有自恋到，有人会愿意为它自降身价。 于是，他也不得不严肃起来，一改刚才散漫的坐姿，将这件事认真对待：“老实说，阿普顿先生，这五万确实是我能挤出的最高价码，也许这话你不会喜欢听，我不太喜欢在片酬的事情上纠缠太久，任何导演都不喜欢。我一开始给出的就是我的底线，可以就可以，不行那么就有缘再见。但是，我想我也能为西奥罗德找出往返的机票钱和住宿位置，以表示对西奥罗德的感谢和诚意，你看如何？” ‘这……’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里奇就发现听筒里的美澳“混血”腔变成了一个标准的美式英语腔，‘我认为挺好的，里奇先生，不过除了报销路费和包住以外……包吃吗？’ 那是一个非常好听的男中音，语气柔柔和和，听起来非常舒服，但他这话的重点…… “包吃……包吃……” ‘那就更好了，我的经纪人似乎也这么看。至于角色……我们之前接洽的艾迪一角人选定好了吗？’ “没有，事实上主角四人中就差这一个没有确定。” ‘那么恭喜你，里奇先生，你找到了你的艾迪。我想我已经没有任何疑问，明天就可以将拟定的合同发过来，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最新出炉的剧本。’ 这恐怕是史上最快结束的演员合同谈判。直到挂断电话里奇都不敢相信自己似乎被一个身价200万往上走的好莱坞明星倒贴了，而马歇尔就更加欲哭无泪——什么叫“我的经纪人似乎也这么看”？他跟你看法不同有用吗？你在乎吗？！ 第52章 《移魂都市》 当马歇尔将西奥罗德对自己的工作有决定权这一条写进合同里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自己和西奥罗德的看法不同并没有什么用处。马歇尔知道，跟着西奥罗德确实能让他成为一个成功的经纪人，不过想靠着他赚钱那是不太可能了。 但是这也无妨，西奥罗德成不了d.n.a.的吸金桶，他却一定可以成为d.n.a.万年不倒的招牌……因为这小子潜力无限。 想到这一点，马歇尔也不再纠结西奥罗德的片酬问题，反而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被西奥罗德挑出来的几个剧本身上。结果他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西奥罗德挑出来的这些剧本，不是一些闻所未闻的小众题材，就是一些他最不看好的cult片。 顿时，马歇尔觉得他刚刚缓和一点的脑袋又开始疼起来。 但偏偏马歇尔又不得不让西奥罗德再选出一两部。毕竟一年一部电影产出对于一位演员来说还是有点少，西奥罗德刚刚拿了奥斯卡提名，现在他需要更多的电影打开名气。 “从拍摄时间和拍摄成本及片酬考虑，我认为这一部也挺好的。”西奥罗德并没有注意到马歇尔的脸色，他从那几本被自己挑出来的剧本中，拎出了其中一本。马歇尔挑选剧本时还有个习惯，那就是将每个影片的基本信息用一张纸写好钉在第一页上，这样关于每个电影拍摄的时间以及大致片酬就可以一目了然。 马歇尔看了看这本剧本第一页上被自己附加的信息——mystery clock cinema和新线公司联合出品，新线公司发行，投资2700万，导演，编剧和制片人亚历克斯普罗亚斯，代表作《乌鸦》，片酬300万。 是的，比起《两杆大烟枪》，这是一部投资不菲的电影，给的片酬一点也不吝啬，导演似乎也非常有实力，但马歇尔记得这个剧本的内容，他知道这是一个科幻电影，一个cult片，并且导演很有可能将极大部分预算放到电影后期上。除此之外，这剧本在马歇尔看来…… “《移魂都市》？你确定吗，西奥？我看过这个剧本，难道你不认为它有些虎头蛇尾？是的，我承认它有闪光点，亚历克斯普罗亚斯的创意是绝无仅有的，这部电影能让所有科幻迷极客痴迷。他似乎想讲些哲理，但是从这剧本看来他并没有讲好。从剧本的严谨角度，它甚至比不上《两杆大烟枪》！我真的无法相信你看上了盖里奇之后，还能看上亚历克斯普罗亚斯。” 马歇尔当然无法理解，在他看来，如果西奥罗德挑选电影时注重的是角色本身的矛盾性或者剧本本身的深度及价值的话，他挑出的的这部《移魂都市》创意虽好，但因为编剧的能力问题归于平庸。 “不，你错了，马歇尔，你知道为什么到今天为止都没有人将‘我是谁’以及‘st thursdayism’搬上银幕吗？因为这两个问题太难用电影的讲述出来。” “……什么是‘st thursday，plus，ism’？” “就是这部电影所要讲的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的记忆到底从何而起？你如何证明你的记忆，别人的记忆，这整个世界，是几天以前，例如上个星期四植入进去的？实际上你不能，没有人可以，而《移魂都市》却说——‘不，不是上个星期四，没那么久远，实际上我们第二天零点就将你们的记忆都换啦！’不仅如此，你看，这部电影还在讨论‘我是谁’，人类到底是谁？是什么，让每一个人变得如此独特，你是你，我是我，其他人是其他人？是记忆？还是‘人类所说的’，灵魂？我到底是谁？西奥罗德莱希特这个名字所代表的肉体？还是隐藏在这具身体里某个角落之中的，让我区别于他人的特性？” “……你小时候都看过什么书？” “不，马歇尔，这不是重点，你还不明白吗？这电影讲述的东西比表面上一个寻找自己记忆最终消灭外星人的个人英雄主义故事深奥得多。没错，剧本本身确实有些缺点，所以，这就到了考验导演功力，以及演员实力的时候了，演员的作用除了依照剧本演好角色将电影变成一个小世界之外，难道不更应该完善剧本，将角色演活吗？我可不想让这个科幻片中的创新之作变成平庸的视觉大片。” 马歇尔看着西奥罗德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说：“虽然你说了一大堆看似深奥的玩意儿但……其实你只是单纯地对科幻片cult电影感兴趣吧。” “很好，马歇尔阿普顿，你终于看出来了。” “……”被拆穿还能显得如此理直气壮恐怕也只有西奥罗德一个人了，“你就不怕刚刚拿了奥斯卡提名转头就接了两部cult片，会把那些学院派老头气吐血，以后再也不给你奥斯卡了吗？” “哦，然后呢？” “……好的，我这就去联系亚历克斯普罗亚斯。” 具体的合同怎么谈那是经纪人的事情，敲定了今年的电影后，西奥罗德就回到了家中。第二天，他就从马歇尔手里拿到了《两杆大烟枪》的合同，以及一个3月26日飞往英国伦敦的机票订单。同一天的下午，他收到了《移魂都市》导演亚历克斯的面谈邀请，地点定于两天后的一家咖啡厅。 亚历克斯想见见西奥罗德，无非是想看看他对角色的理解，然后决定他是否有能力胜任。要知道他给他提供的位置可是男主角，而这部电影只有一个男主角，不像《魔鬼代言人》那般，如果一个男主角撑不起整部戏，还有另一个男主角代替。 如果是放在以前，西奥罗德还没有拿到金球奖和奥斯卡提名之前，亚历克斯绝对不会将自己男主角的位置交到一个十九岁的男孩手中，尽管他之前已经在《魔鬼代言人》里饰演了一名三十岁的成熟男性。 同样的，《移魂都市》的男主角约翰梅铎也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成熟男性，处于婚姻危机之中，还不知为何失了忆。如果没有见过西奥罗德本尊，亚历克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一个男孩怎么演好一个男人。《魔鬼代言人》有阿尔帕西诺，他们可以冒险，但《移魂都市》不能。 然而，当他见到西奥罗德之后，他就发现他错了，并且错得离谱，这世上确实有那么一个类明星，可以在表演过程中，完完全全变成剧本中的那个人。 西奥罗德在三天后，见到了《移魂都市》的导演亚历克斯普罗亚斯。他是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当他拿着报纸，穿着因为肥胖而显得紧身的t恤，大腹便便坐在咖啡厅角落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就是一位好莱坞导演，并且他脑子里的奇思妙想甚至可以用天马行空来形容。 “你好，普罗亚斯先生。”西奥罗德向这位坐在人群里下一秒就会消失踪迹的导演伸出了手，“我是西奥罗德莱希特，我不得不说你的《移魂都市》中大胆而有独特的创意让我非常感兴趣，我相信很多极客和cult迷也会这样认为。” “是的，我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也经常如此跟我的朋友说。”对这句奉承很受用的导演笑眯眯道，“两位请坐，在我们开始前，需要点什么喝的吗？” “不，我喝水就行了。”西奥罗德指了指服务员送来的水，而马歇尔则要了一杯摩卡。 一开始，亚历克斯的问题很简单，而且和电影剧本有些不相关，他并没有询问西奥罗德对角色的见解，他只是状似闲聊一般问起了西奥罗德的身高体重年龄，兴趣爱好，童年有趣的经历。在这个过程中亚历克斯的态度虽说很客气友善，但是坐在一旁的马歇尔听得出来，其实这位胖导演并没有将这次面试当一回事。 大概这般闲聊了二十分钟，他们才开始进入主题——亚历克斯要求西奥罗德将剧本最后一幕男主角再遇失忆的女主角时的场景，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式，演出来。 他要完蛋了。 马歇尔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抹了把脸，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海克福德，并且还看到了海克福德的下场。 “只要最后一句对话？”西奥罗德倒有些诧异，如果亚历克斯想看看他的演技，难道不应该挑选出一个场景吗？一个对话，亚历克斯说一句，他说一句就完了，如何考验一个演员的台词功底？ “是的，我只想看看你的最后一句话。”亚历克斯笃定地点了点头。 约翰梅铎的最后一句台词只有一个字——sure。 亚历克斯想看这个？ 不，错了，西奥罗德突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亚历克斯的这可考题根本没有念完一句台词就能了事那么简单，或者说，其实他根本不想考他的演技，他想考的是另外更深层次的东西，为此，他还在面试之前，给了他三天的准备时间，阅读和研究剧本。 西奥罗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其貌不扬的胖子，突然笑了起来，冲他点点头：“可以，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看着西奥罗德脸上的笑容，亚历克斯在心底“咦”了一声，随后，他用喝咖啡的方式掩饰了自己脸上的疑惑和惊讶——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在这孩子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迎接挑战的跃跃欲试。 “你认为自己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我会帮你念出艾玛梅铎的台词。” “好，给我三分钟。” 西奥罗德垂下了眼，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杯，他在调整和调动自己的情绪。亚历克斯也不打扰，只是身子往后一靠，默默观察着西奥罗德脸上的神情。 末了，西奥罗德抬起头，咖啡厅里位于他头顶的灯光投射下来，在那一瞬间让他脸上淡然的笑容看上去异常柔和，而他那双在灯光下呈现出亮蓝色的眼睛，仿佛拥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 “我准备好了。”他说。 结果，当他开始表演之后，马歇尔又认为自己在亚历克斯身上看到海克福德的影子那绝对是哪根筋搭错——错了！不！连他这个看了剧本的门外汉都知道这里该怎么演，西奥罗德你在搞什么？你没注意到亚历克斯的脸色吗？！ 糟糕，太糟糕！马歇尔扶起额，西奥罗德在面试的时候竟然对角色理解出现偏差，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结局。 第53章 一个字的台词考验 亚历克斯狐疑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微调整了坐姿，嘴里念出了经自己之手写下的台词：“我正准备去贝壳海滩，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约翰梅铎在一个冰冷的水池里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失忆了，而他的房间里还有一个赤/裸的女尸。出于本能反应，他选择了逃跑，但他却在逃跑的过程中，渐渐发现了真相，那就是这个城市的人类全部是一群神秘人的实验品，每天零点时刻，神秘人都会让所有人类进入沉睡之中，并且将新的记忆注射到人类的脑中。 显然，注射过程出了意外，使得约翰不仅失去了之前神秘人给他注射的他这一生的记忆，也失去了神秘人将会给他注射的另外一生的记忆，并且，他还发现他拥有了和神秘人一样的念力。 故事的结尾看上去似乎有些俗套，正义战胜邪恶，孤身英雄打败了奴役人类的神秘人，并且还重新遇到了失去记忆的女主角，自己那被神秘人植入的记忆之中的妻子，艾玛梅铎，抱得美人归。 但故事结局实际上又没有那么俗套。 而西奥罗德，选择用自己的演技，将这故事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展现出来。 所以当亚历克斯以平淡到足以让任何人出戏的声音，说出那句话时，西奥罗德所表演出来的约翰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细微的，并不起眼的，惊讶之色。 惊讶？他在惊讶什么？正常情况下，约翰的反应难道不是如释重负般微笑着，然后轻说说出“sure”一字吗？难道……在亚历克斯近距离捕捉到西奥罗德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之后，他心底的疑惑和期待更甚。 然而这个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那剔透的蓝眼睛在微微睁大还不到一秒，讶异的神情变了质，变成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而这种迷茫让他开始挣扎，让他的眉宇间多了一丝不知是自嘲还是痛苦的忧愁。 忧愁让他瞳孔的颤抖和眼神中的挣扎一清二楚。这种挣扎不是那种思考是否和早已忘记自己的妻子同行的纠结，也不是一个不识水的落水者惶恐地扑腾向岸边的挣扎，比起这些，他的神情更像是…… 在做出一个事关生死的抉择。 开什么玩笑，明明女主角只是询问你是否愿意和她同行而已！ 坐在西奥罗德身边的马歇尔甚至开始有些顾虑，他担心西奥罗德这是理解错误，他会搞砸一切。他看过剧本，在正常人的理解之中，面对这不同以往的邂逅，面对这即将属于自己的，自己创造的，而不是外星人设定好了并强行注入脑中的记忆，约翰梅铎此刻应该满脸欣喜地，或者眼眶湿润地，或者安详微笑地，或者温柔深情地，等等等等，深深注视着艾玛梅铎，或温柔或郑重地说出“我愿意”。 就像一种承诺。 无论如何，无论是哪一种，总之绝对不能是现在这一种痛苦挣扎的神情啊！ 就连不擅长演戏的马歇尔都知道该怎么做。一开始他也以为如此简单的对戏对西奥罗德来说一定没有任何难度，他甚至可以直接用他温暖的本色直接表演这里的约翰梅铎，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但他现在到底在搞什么？！你这是见鬼了吗？！ 在马歇尔扶额之际，西奥罗德终于笑了。但你现在笑不觉得有些晚了无法挽救了吗？马歇尔看着脸上的挣扎渐渐褪去的西奥罗德，如此想着。况且，你这笑容……无论跟深情还是安详都搭不上边吧…… 西奥罗德对自己表演收放自如的控制力，在他这次面部神态变化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他的约翰梅铎，在挣扎和自嘲般的忧愁离开之后，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温柔的，足以在任何人心底荡漾起淡淡波痕的浅笑。 他的眼神很淡，轻轻地放在了亚历克斯，准确说是艾玛梅铎身上，他看着对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脆弱的孩子，仿佛加上过多的情感，就能将对方压垮。但他那目光又像是越过了艾玛，看向其他人，看向了其他什么，看向了……让一个人彻底独特于其他人的身体深处的角落。 他似乎看向了，一个破碎的梦想。 他明明笑得那么温柔，但他的眼神却是如此的苦涩。 他就这样深深地注视着亚历克斯，几秒过后，突然开了口：“我愿意。” 这声音很低沉，让马歇尔想到了他们初遇时，他伪装出来的低音炮，醇厚，浓烈，带着一丝坚定。 这声坚定的“我愿意”却不像马歇尔预想的婚姻誓词那般美好，不知怎么的，马歇尔认为它更像是……人类和魔鬼签订契约时堕落地自愿献出灵魂。 并且，就算此刻西奥罗德将“sure”换成“no”，马歇尔认为也没有任何不搭之处。 虽然口头上约翰同意了，但是他更想拒绝，为什么？西奥罗德的表演让马歇尔摸不着头脑。他扭头又看了一眼亚历克斯，不过他也无法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因为对方正在沉思，这种沉默让马歇尔拿不定主意，不知是好是坏。 西奥罗德说完那句之后就停止了表演，他也在等待这位导演兼编剧的反应。 “……刚才，你为什么说‘no’？”在思索片刻后，亚历克斯终于抬起头，他的脸上也终于多出了几分认真和饶有兴趣，似乎西奥罗德异于其他人的表演勾起了他的探索欲望。 是的，在西奥罗德之前，他也曾接触过其他的演员，并且也让他们将电影的最后一幕演绎一遍。他们中大多数的表演都没什么两样，不是神情激动就是解脱安详，又或者深情款款满脸怀念。没错，他们都是不错的演员，他们演的都很好，他们演出了约翰梅铎内心的宁静和解脱，一个完美的happy ending。 但是，看了那些表演，亚历克斯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虽然从一开始他的关注点就在特效和场面构筑上，对于人物演技并没有太大要求，然而真到了筛选演员的时候，他又觉得还不够，如果他的约翰梅铎仅仅只是这样……太单薄了。 他面前的西奥罗德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人物的复杂性的演员。看了他这短暂却才华横溢的表演，亚历克斯甚至有一种这孩子已经摸到了他真正想要讲述的内容，这让他在激动之余，还多了几分好奇。 “可是，我并没有拒绝，普罗亚斯先生，虽然我确实有改台词的‘不良’习惯……不过这次我可是很规矩。”西奥罗德笑着开了个玩笑。 “不不不，在你没有开口之前，我相信你的表演会让所有人误以为你会说‘no’，就连你在说出‘我愿意’以后，我听着都像是拒绝的语气。这点让我很感兴趣，莱希特先生，你瞧，在你之前我也见过几个演员，但是他们都没有你这种表演，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是的，一般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欣然地说出‘我愿意’，但是我觉得这有点不对劲，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我反复钻研过剧本，人物倒是次要的，让我感兴趣的是剧本的世界观。”在亚历克斯的坚持下，西奥罗德开始慢慢讲述自己这么演的原因。 “约翰从电影一开始就失忆了，人人都说他是一个连环杀人犯，专门谋杀那些没有任何人在意的妓/女。但是他不是这种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杀手，就算他失忆了，当他呆在一个妓/女的房间时，他的人性让他离开了那里。也是这个时候，让他意识到，无论他是谁，他都不可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凶手，一个恶人。其实在这个过程中，约翰已经找到了‘我是谁’，‘我是一个好人，并且我绝不会轻易妥协’。” “随后，约翰又发现了关于这世界种种奇怪现象背后的真相——人类是外星人的实验品，而他却无意间获得了他们的能力，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运用。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赞叹一句，普罗亚斯先生，你的作品真是充满了想象力，天马行空，你用到了‘st thursdayism’，对吗？所有人的记忆，并不是生来就有的，而是被人在零点之时注入大脑。至于之前他们是否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记忆？” “而这，这一点，就是重点。” “重点？”亚历克斯的脸上渐渐堆满了笑容。 “贝壳海滩，为什么是贝壳海滩？约翰一直追寻着自己童年记忆中的贝壳海滩，然而到了那里，他却发现所谓的贝壳海滩无非是一个巨幅海报，以及，一堵墙，冰冷的砖块后面是无垠的宇宙星空。贝壳海滩明显是外星人实验室的边缘，是个禁区，所有前往这个地方的路都被外星人阻挡，因为这里是禁区。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些外星人会将这个禁区植入每个人的记忆之中？他们大可以抹掉贝壳海滩的存在。” 听了这一席话，亚历克斯的眼底瞬间绽放出光彩，他兴致勃勃地凑近了西奥罗德，追问着：“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自由与家乡。每个人类心底都向往着自由，向往着回家，即使他们的记忆被替换了，但是记忆并非是决定人类之所以独特于其他种族的特性，潜意识里，他们会追求者自由和解脱，这是外星人无法控制的，如果放任这种渴望不管，总有一天他们的养殖场会崩溃，所以，所以外星人将这种自由的潜意识，变成一段美丽而阳光的海滩，变成一种群体记忆。” “约翰在最终，打败了外星人，他获得了他们的力量，他可以随意改变城市，改变昼夜，改变自然，改变气候，‘神说，要有光’，世界便出现了光，出现了海。他以为自己解脱了，直到，艾玛说出了那句话，她想去贝壳海滩，她依旧想……追求自由，回到地球。” “你认为此刻他会出现什么反应？重逢佳人的欣喜？” “不。” “包括艾玛，实验室里的人依旧被蒙在鼓里，只有约翰是清醒的。他们记忆之中，总有一个贝壳海滩，他们总想去贝壳海滩，约翰该怎么办？告诉他们真相？然后一起找到回地球的路？他甚至都不知道地球在哪，而这个路有多少光年的距离，他不知道这个过程会浪费多少代人，让多少代人在痛苦和孤立于宇宙中挣扎，这群人类长时间被外星人奴役，他们甚至丧失了自己的个性，他能靠这些人吗？他们甚至没离开这里就会出现内讧！” “他不知道这后果是什么，这让他迷茫，让他恐惧，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选择。” “他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就如同那些外星人一样，他也有那种能力，那种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的权力，没有人能够拒绝。但是，就像我之前提到的，他不是一个凶手，他不是一个恶棍，如果他选择了隐瞒，选择了同艾玛一起前往根本不存在的，只是他根据一个虚幻记忆造出来的贝壳海滩，继续将所有人类蒙在鼓里，他和那些外星人又有什么区别？人性，权力，整个实验星球的人类的安危，种种交织在一起，你认为，约翰该如何选择？” “……你小子简直是一个天才！”西奥罗德每一句话都戳进了亚历克斯的心坎了，此刻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提高了音量。是的，西奥罗德懂他想要什么，他表达出了他剧本里没有写出来的东西，他知道他的“差点什么”到底是什么！“你的答案是继续隐瞒？我喜欢！我喜欢这个看似happy ending的黑暗结局，这就是我想要的！约翰看似已经成为了‘神’，然而当他继续选择将人类关在笼子里时，他依旧只是一个人类！”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贝壳海滩。”西奥罗德耸了耸肩，如此总结，“而有时候，它会成为你的黑暗面。” “不可思议！莱希特，不，西奥，咱们待会儿一起吃个饭，我知道有家汉堡店的汉堡特别好吃，然后我们可以继续讨论讨论！关于这个移魂都市，我还有太多太多东西想跟一个能懂我的人探讨了！比如那些被杀害的妓/女身上被刀刻下的标志，你认为画个什么比较好？我的想法是……哦，抱歉，抱歉一谈论到设定问题我就有点激动，阿普顿先生，待会儿你想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吗？” 亚历克斯激动地说了一大堆，才意识到西奥罗德身边还坐了个人，立刻有些歉意地说。 早就被西奥罗德刚才那层层剖析绕得目瞪口呆的马歇尔连忙摇了摇头，他才不想打扰这两个家伙讨论什么奇怪的哲理。 反正这角色肯定是西奥罗德的没跑了……这小子简直丧心病狂，正常人怎么可能会从一句简单的台词就想到人性的复杂程度上，还结合剧本的世界观推导了一大堆理论？不对，这家伙似乎每次研究剧本的时候都会进入疯魔状态。 而且他自己之前也说过，这三天他只是在研究剧本世界观，而不是角色本身吧？那当他开始研究这个角色的时候……他难不成会研究成一个哲学家？ 考虑到西奥罗德要出席3月24日的第六十九届奥斯卡金像奖，盖里奇将《两杆大烟枪》的开机时间定在3月31日，并且最迟要在5月31日之前杀青。至于《移魂都市》，考虑到男主角西奥罗德的档期问题，7月15日才开机。所以无论西奥罗德能不能将约翰变成一个“哲学家”还有待商讨，毕竟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奥斯卡颁奖典礼，以及《两杆大烟枪》的拍摄。 第54章 反常的肖恩·索普 随着奥斯卡典礼的临近，似乎西奥罗德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开始兴奋起来，无论是玛姬，还是马歇尔，他们表现得就像是获得提名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每天毫无形象窝在客厅沙发上，不是在研究剧本，就是在研究电影的西奥罗德。 看着西奥罗德如此淡定的反应，马歇尔就有些头疼。这可是奥斯卡，奥斯卡！电影届荣誉最高的奖项，挤进一线明星行列，与大导演大明星合作的资格证！别说得奖了，一个演员的一生之中，能有多少次奥斯卡提名？你敢不敢表现得稍微上点心？ 然而，西奥罗德的反应无一不是——哦，所以呢？好的，我知道了，然后呢？嗯，奥斯卡真伟大，我会挑一件好看一点的礼服，现在你让让，可以吗？你挡住了我的视线或光线…… 好吧，你赢了。 马歇尔大手一挥，孩子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现在就连那些媒体评论人的表现都比这正主激动，甚至，他们就像是怕没人关注自己一样，纷纷改行做起了吉普赛人的活儿，各个开始预言这届奥斯卡的各大奖项得主会有谁。 而在对待西奥罗德的态度上，他们就像是被打脸打怕了一样，纷纷说起好话，就连平时经常给西奥罗德泼脏水的几个人，都一反常态地和颜悦色地评价着。 “随着千禧年的临近，大多数观众早已厌烦五六十年代的老一辈演员，他们希望看到更多的新鲜面孔，要求更多的特效，喜欢大场面，喜欢动作戏和爆米花电影，这使得更具活力和容貌优势的好莱坞新生力逐渐占据主流趋势。刚刚过去的金球奖或许就是一个典型，西奥罗德出人意外地摘取最佳男配角并非真如看上去的那般出人意外。” “相反，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天才。至今为止人们都无法忘记那个在银幕上让他们大吃一惊大少年，而那亦正亦邪正邪难辨，多重复杂糅合在一起的伪双重人格角色也并非所有人都能轻松演绎，就连当今众多一线明星或者影帝影后，都无法保证自己在刚出道的时候能达到这种水平高度。” “金球奖历来是奥斯卡的风向标，学院派偏爱展现人性复杂的角色，在人们不断追求新潮的今天，奥斯卡也应该做出一些积极的改变，而一个刚出道的新人的第一部影片就能那些奥斯卡，这不仅能制造出奥斯卡想要的噱头和关注度，也能成为奥斯卡迈向新世纪的标志。除去年龄和资历，西奥罗德演技完全能让他拿下一尊小金人。” 如果这篇报道是出自一个经常吹捧西奥罗德的评论人之手，或许没有人会意外，但偏偏这个全篇都是赞美之词的报道，竟出自公认的反西奥罗德派代表，肖恩索普之手，要不是那白底黑字署名写得清清楚楚，或许不少人会以为自己看晃了眼。 什么？那个肖恩索普竟然开始公开表示支持西奥罗德？这真不是开玩笑吗？愚人节还没到呢！ 很多评论人以及读者被肖恩索普的这篇《奥斯卡展望》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那个善于嘲讽的肖恩竟然突然转了性，这么快就被西奥罗德征服。有不少人甚至开始猜测他们俩私底下一定见过面，然后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是的肖恩对西奥罗德的印象彻底改观。 而且，不仅仅是肖恩索普，其他不支持西奥罗德的人此刻也公开支持他得奖。 霎时间，评论风向纷纷倒向西奥罗德，各个分析起西奥罗德拿到小金人的概率，列了一条又一条理由，看上去还头头是道无法反驳，仿佛西奥罗德获奖绝对是板上钉钉。 甚至，还有狗仔特地跟踪西奥罗德的动向，趁他出门跑步或者去超市的时候，突然窜出来，询问他对于自己获得奥斯卡提名的看法。 实际上，西奥罗德压根没见过那肖恩索普。至于这个一直不支持自己的家伙突然改口力挺自己，西奥罗德稍微想想就知道其中缘由。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上一辈子，他可没少和这些无冕之王打交道。 瞧瞧他们说的那些话，那些赞美之词，如果西奥罗德真是个新人，恐怕此刻早就兴高采烈飘飘欲仙了吧。 捧杀确实是个妙招，可惜，他们挑错了对象。 “看法？我很感谢他们能将这个充满殊荣的提名交到我手里，我很意外，也很感动，这是一种认可。” “西奥，现在外界认为你获奖的可能性最大，你认为呢？” “我？”站在记者面前的西奥罗德脸上露出了一抹大男孩般腼腆真诚的笑容，“我知道有很多人支持我，谢谢，但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在那些学院的令人尊敬的长者面前，我只是一个蹒跚学步的晚辈而已，还有更多做得比我好的前辈。能获得这么多人的肯定，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觉得得努力演好之后的每一个角色，才是对支持者的最大感谢，让他们看到更好的我。” 想看到他在记者面前大放厥词飘飘欲仙从而得罪他的竞争对手？抱歉，只是一个奥斯卡最佳男配角而已，值得他飘飘欲仙吗？ 那些等着看西奥罗德好戏的家伙们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面对评论风向的普遍看好以及一角成名的诱惑，西奥罗德站在奥斯卡面前竟然没有任何心动。他们当然知道这届奥斯卡西奥罗德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奥斯卡可没有那么容易拿到手，现实中能凭借第一部电影就拿到奥斯卡的人又有几个？现实又不是自我感觉过度良好的小说，别天真了！ 所以他们如此捧西奥罗德其实只是想给他挖个坑等着他跳下去，然后让最终的结果打他的脸。你不是之前打别人的脸打得挺带劲的吗？现在你也应该试试被别人打脸的滋味！ 可谁知，这个见鬼的小子非但没往坑里跳，还轻轻松松从坑上跃过去，表面上还摆出一副感激涕零而又谦虚腼腆的样子，简直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黑们气得直吐血——他们本想让这小子见识见识媒体捧杀的力量，结果不知怎么的，最终怎么变成了他们对西奥罗德欣赏得不行大肆称赞？ 谁欣赏你谁想夸赞你啊！明知道他们的歹意还偏偏一副承蒙关照的嘴脸你小子要点脸行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无知群众被他的笑容给骗了？这哪是才刚刚步入好莱坞没多久的十九岁孩子啊，这明明是一个人精！ 据说，肖恩索普看到报纸上西奥罗德的回应，气得脸都绿了，还偏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谁叫那些肉麻的赞扬真的出自他手呢？ 也正因为这些反西奥罗德的媒体评论人捧杀失败，还被对方噎了一口老血说不出话，使得在奥斯卡之夜的近段时间里，在其他奥斯卡奖项得主上撕得热火朝天的媒体在对待最佳男配，准确说是西奥罗德的问题上显得风平浪静。这倒和之前金球奖之夜时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西奥罗德则在这种诡异的媒体氛围中，来到了洛杉矶神圣大礼堂，而他的司机，依旧是赫尔曼，那位在马歇尔强烈反对之下，西奥罗德雇佣的私人司机。 胳膊拗不过大腿，马歇尔也从来无法阻止西奥罗德的决定，所以在临行前，他只能十分严肃地警告着赫尔曼，表示他今天晚上必须在十二点以前将西奥罗德送回家，如果再出现上次那种彻夜不归的情况也不通知身为经纪人的马歇尔，他就等着律师信吧。 “所以，你依旧没有告诉他们关于你的病情？那可是你的唯一亲人和经纪人。”赫尔曼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站在家门口朝西奥罗德挥手告别的玛姬，以及站在她身旁的马歇尔，最终将那冷灰色的双眼放在了车后座的西奥罗德身上。 “没有，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等我可以控制好了再说。”西奥罗德翘着二郎腿，一手搁在车窗的窗沿上，随意地撑着脑袋。 “你必须知道，抑郁症并不是你自己可以控制好的，人的情感因素没有那么容易控制，你无法控制它的病发，也无法控制它的离去。” “……我知道。”赫尔曼一本正经的教育口吻让西奥罗德有些头疼地扶起额，是的，此刻西奥罗德有充分理由相信赫尔曼之前作为军人的心理医生呆过部队，因为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的较真和正经和那些固执的军人一模一样。 而赫尔曼似乎也意识到西奥罗德的真正意思——他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所以，他也不再开口过问，只是随手将一小瓶药扔进西奥罗德怀里：“两粒，你身边有矿泉水。” “其实我认为这次我不会发作，以后面对这些颁奖典礼我也不会了……” “两粒。” 看着赫尔曼大有一种他不吃药就决不放过他的架势，西奥罗德认命地将两粒药扔进嘴里，他只希望自己吃完药后不会犯困。 奥斯卡之夜的西奥罗德又换了身造型，当然礼服依然出自平民品牌tommy hilfiger，他和tommy hilfiger的合同才刚刚过去一年，不过听说马歇尔已经在物色下一个代言品牌了。 比起金球奖上的闷骚款，西奥罗德身上的这件明显要低调沉稳许多，并且更加偏向英伦风。而和前几次的礼服相比，这件深灰色西服的裁剪更加修身，去掉了许多多余的布料，并且在肘部选择了黑色皮质补丁设计，衬衣也选择的是最基本白色款，枣红色的领结随意挂在脖子上，西奥罗德似乎并没有选择将它打出一个精美标准的蝴蝶结，他甚至连打领结的想法都没有。 随意将领结带挂脖子上就出席正式场合是一种出人预料的行为，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当领结变成一条带子那就不是领结，也没有存在的意义。然而西奥罗德如此选择，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再配上他那典型的复古式英伦侧分大背头发型，和那如同点睛之笔的酒红色口袋巾，让他看上去优雅得如同在庭院里看报纸和下午茶的老派英伦绅士。 但他的表情又是如此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一丝轻佻。 他的气质再一次随着自己的造型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一个坐在伦敦街头四处放电的雅痞。 自然，在红毯上他又吸引了无数娱乐杂志的闪光灯。 而这一次奥斯卡，不像上次金球奖，《一级恐惧》剧组根本没有多少人出席，至少在内场剧院里，西奥罗德只看到格雷戈里一人。并且在典礼开始时，西奥罗德发现坐在他身边的人竟然不是导演格雷戈里，而是阿尔帕西诺。至于格雷戈里，则被安排到他的身后位置。 “我向主办方申请的，我想坐在一个我喜欢的提名人身边，否则我就不想出席了。”在问到这个问题时，帕西诺无所谓地耸耸肩。 但西奥罗德知道他的真正意图，他知道他担心他还会像金球奖时那样出事，所以决定看着他。这让西奥罗德心里很是感动，不过既然帕西诺不想说明，西奥罗德自然也不会拆穿，他只是一边听着主持人比利克里斯托的插科打诨，一边和身边的帕西诺低声闲聊，打发时间，以免他犯困。 当然，帕西诺并不知道西奥罗德的本意是打发时间，他还以为西奥罗德在用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表现得异常配合。 就在两人诡异的误会之中，时间渐渐推移到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得主揭晓时刻。 第55章 奥斯卡 “注意了，马上就到你了。”帕西诺一边向获得最佳视觉效果的《独立日》团队鼓掌祝贺，一边对自己身边的西奥罗德说，“如果你感觉到坐立难安那是正常现象。” “《独立日》！之前忙着拍戏都没有时间去电影院看看电影，恐怕我只能等日后买dvd了……哦阿尔你刚才在说什么？”西奥罗德正懊恼着自己没时间去电影院放松放松，结果就听见一旁的帕西诺似乎跟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下一个奖项就是最佳男配角！”在嘈杂的掌声中，帕西诺不得不提高自己的音量。 “是啊，最佳男配角，我比较看好小古巴戈丁。”西奥罗德说。 他的反应让帕西诺哈哈一笑：“人人都以为你该紧张，结果你却是最淡定的那一个，你该瞧瞧那边，威廉梅西都开始抖腿了。” 西奥罗德望过去，是的，这位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人之一，《冰血暴》中杰瑞拉里加德的饰演者，和西奥罗德隔着一条走道的威廉姆h梅西此刻正有些紧张地抖着腿，不过因为隔得有点远，西奥罗德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曾几何时，他也会有这种紧张的反应，直到他根本不在乎之后。西奥罗德不禁有些感慨，他又找了找其他的提名人的位置，不过剧院里的人太多，一眼看过去都是一片后脑勺。 作为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颁奖者，戴安威斯特拿着一封信函，走上了颁奖舞台。她是第六十七届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获得者，此时已经四十九岁的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带着老妇人特有的雍容和优雅，站在话筒面前。 “伟大的电影总会集聚伟大的演员，如果说一部电影的男女主角是这部电影大树的主干，那么它的男女配角则是让大树枝繁叶茂，为乘凉者遮挡阳光的枝干与树叶。他们不仅能让电影更加丰富饱满，也能让剧情更加荡气回肠，他们是一部电影里必不可少的存在。”戴安威斯特看着下方黑压压一群众多明星，满脸微笑道。 “获得第六十九届最佳男配角提名的有，阿明缪勒-斯塔尔，《闪亮的风采》。” 戴安威斯特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斯塔尔在《闪亮的风采》之中的片段，紧接着镜头也扫向正微笑着给自己鼓掌的斯塔尔。 “小古巴戈丁，《甜心先生》。” “詹姆斯伍兹，《密西西比谋杀案》。” “西奥罗德莱希特，《一级恐惧》。” 看着屏幕上瞬间从一只小绵羊变成大灰狼压制威尔的艾伦，以及影片最后，看着镜头古怪而又轻蔑地笑着，玩味般说出“you tell me”的艾伦，西奥罗德十分平静地为自己鼓掌，甚至他脸上温和的笑容都没有因此而变得多么激动。 他身后的格雷戈里凑上前捏了捏他的肩膀，西奥罗德只是回过头冲他挤挤眼：“你该自豪了，导演。” “如果你能拿奖，我就更自豪！”格雷戈里说。 “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这么耳熟？哦，好像在金球奖的时候你就说过类似的，你怎么说来着？‘你能拿到奥斯卡提名我就更骄傲’？” “去你的，小子，得主还没有揭晓你就耍嘴皮子。”格雷戈里笑骂了一句。 当戴安威斯特将最后一个提名人威廉姆h梅西的名字念出来之后，她慢慢拆开了信封，故意停顿了几秒，才凑近麦克风，揭晓了最终得主：“小古巴戈丁，《甜心先生》！恭喜你，蒂德韦尔先生！” 蒂德韦尔是指罗德蒂德韦尔，小古巴戈丁在《甜心先生》中的角色。 在离西奥罗德稍远的一处角落，爆发出一声欢呼，得奖者小古巴戈丁似乎很是欣喜和意外，西奥罗德看不清，但他可以从大屏幕中看到这位黑人兄弟脸上的激动和不敢置信。西奥罗德坐在原地，满脸微笑地向对方鼓掌祝贺，那柔和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通过自己努力得到认可的晚辈。 虽说这种类似于看破红尘的沧桑眼神放在一个才十九岁的小鬼身上有些诡异，不过见西奥罗德确实不对得奖抱任何希望，也没有将奥斯卡太当一回事儿，帕西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又觉得哪不太对劲，不知是对他那欣慰的眼神，还是不将奥斯卡当回事儿。 最佳男配角揭晓之后，奥斯卡之夜继续。西奥罗德身边的帕西诺在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最为最佳女主角一奖的颁奖人，他必须在这个时候就离开观众席前往后台准备。 在临走前，帕西诺还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对他半认真半开玩笑道：“等会儿在颁奖典礼结束的晚宴上，我希望你别到处乱跑，孩子，我可不希望你再出现那种情况，到时候别怪我找不到你的人……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真没事，我现在心情不错。不过等你走了我得将格雷叫来，如果没有人陪我聊天恐怕我很容易会睡着。” “那你就可以成为第一个在奥斯卡睡着的明星，拿不到最佳男配，能拿到最佳睡眠也不错。”帕西诺调侃一句，然后在一旁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离开了礼堂观众席。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西奥罗德都是在和格雷戈里的闲聊中度过的，等他看到帕西诺这个老家伙上台后，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最佳女主角一奖一般是放在倒数第二个颁布，这个奖结束以后，就只剩下一个最佳影片，然后这漫长的颁奖典礼总算可以结束了。 之后，终于迎来了晚宴！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饿，饿得能吃下三头烤乳猪！什么？那些奥斯卡晚宴上的食物只能看不能碰？啧，谁还管那茬子事啊？ 于是乎，颁完奖的帕西诺在后台看完剩下的典礼，被工作人员领入晚宴厅时，一眼就瞧见了西奥罗德。是的，这一次他确实没有像上一次金球奖那样站在门口发呆，也没有到处乱跑，因为他的活动范围显而易见，就是那呈u字型的冷餐宴长桌。 帕西诺突然觉得自己不知该为这种现象担忧还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之前在片场的时候他对西奥罗德这种瘦高个身板里竟然能装下那么多食物表示惊讶，但他从来没将这个问题太当一回事，直到《一级恐惧》的dvd发行，无数西奥罗德的影迷往片场里寄食物之后，帕西诺才意识到有哪不太对。 他家里至今还放着几袋西奥罗德分给他的零食，他还记得当初他的表情可以用“忍痛割爱”来形容。 但偏偏，这小子似乎练就了一身“就算我在吃东西但我跟你聊天的时候你绝对无法忽略我对你的尊重与诚意”的本领，就算一边吃东西一边和身边人闲聊，他的周身都仿佛包裹着一层骚包的优雅气质，特别是他那双时时刻刻都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的温柔双眼，当它们注视着你时，你绝对无法将注意力再移动到其他地方…… 当然仅限于他吃东西的时候。大概是为了避免让其他人觉得不受尊重，进食中的西奥罗德用自身魅力和荷尔蒙转移攀谈对象注意力的能力简直修炼到极点了……或许还有意大利人的种族天赋加成，要知道意大利人无论男女都是一群热情浪漫的情话小天王小天后。 “西奥，你和这位美丽女士在聊些什么？”帕西诺从经过身边的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香槟，走到一步都舍不得离开餐桌的西奥罗德身边。西奥罗德正在和弗朗西丝麦克道曼闲聊，自从他们在《一级恐惧》的片场分别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再遇，不过弗朗西丝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冰血暴》，她获得了最佳女主角。 “哦，帕西诺，我们又见面了。”显然帕西诺对她的称呼让她很受用，弗朗西丝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我很荣幸我能从你手中接过奖杯。” “而我也很荣幸为一位出色的女演员颁奖，我很喜欢你在《冰血暴》中的表演，麦克道曼女士。” “真的吗？”得到了老戏骨夸奖，弗朗西丝显得很高兴，“其实我也一直很想和你合作，可惜我的运气没有西奥好。”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西奥罗德笑道，他刚刚吃完一根培根鸡肉小卷，手里还拿着插/过小卷的牙签，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将牙签顺手扣向了弗朗西丝方向，不知为何他这以动作配上他今天的雅痞装扮，别有一番味道，“运气总会垂怜有实力的漂亮女士。” “没错。”帕西诺将自己手中根本没有喝过的香槟非常绅士地递给弗朗西丝，“如果能和你这样优秀的美丽女士合作，我相信那会是我的运气。” “噢，你们两位都可以得奥斯卡最佳嘴甜奖了。”都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弗朗西丝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香槟，“如果再继续和你们聊下去，我想我的姐们都会吃醋，原谅我失陪一下。” 目送着弗朗西丝离开后，西奥罗德顺手拿起了餐盘上另外一根鸡肉卷，优雅十足但也十分迅速地将它送进嘴里，对帕西诺说：“她有男朋友了，并且她男朋友还有个兄弟。” “我知道。” 西奥罗德将牙签放在一边，又拿起一杯橙汁，想到什么，看向帕西诺，眼神里多了几分揶揄：“其实，你根本没有看过《冰血暴》，并且在给弗朗西丝颁奖以前，你都不知道人家是谁吧？” “谁知道呢？”帕西诺耸了耸肩，然后对西奥罗德说，“好了，放下你的食物，我很高兴能看到你如此活蹦乱跳胃口好，不过，想在我得给你介绍点朋友认识，虽然我不想承认，不过在好莱坞这地方，朋友越多越好。” “……必须去吗？”西奥罗德不舍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小蛋糕。 “……是的。” 第56章 “睡美人”导演 自从上一次被自家司机兼心理医生开导之后，西奥罗德就摆正了对各大颁奖典礼的心态，自己既然热爱表演，那么也应该接受表演的一切，为了追求表演的乐趣，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做到的呢？ 所以这一次，西奥罗德并没有早早离开。他跟在帕西诺身边，认识了许多老一辈的演员和导演，也许是看在帕西诺的面子上，也许只是单纯地表示客气，他们中还有不少人提出未来愿意和西奥罗德合作，或者是找他出演自己的电影。 而在这种大场合依旧淡定自若风度翩翩谈吐幽默笑容可掬的西奥罗德，在他人眼里第一次参加奥斯卡本该表现出紧张或者兴奋甚至偶尔会出现些小失态的他，似乎刚刚进入好莱坞就一步跨过菜鸟阶段，他那毫不张扬的自信以及自然得体的言谈举止明显容易获得其他人的好感，所以整场晚宴下来，气氛倒还挺轻松愉快。 “真不知道下次遇到你该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魔鬼代言人》的宣传期和首映礼。”在临别前，帕西诺抱了抱西奥罗德，并且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希望以后没有我的颁奖典礼，你也能像今天一样自然，你可不能总让你老爹撑着你，我可不希望日后突然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你的某些方面的坏消息。” “哈，看来这里有人自我感觉良好了！”西奥罗德笑道，“放心吧，阿尔，我好着呢，我还年轻，还不想死。至于见面……嘿，说不定哪天我路过纽约的时候，就突然跑去敲开你家的门，找你玩玩音乐——只要你家的乐器没有生锈。” 因为一部戏结识的好莱坞演员，特别是没有住在同个城市的演员，一旦电影杀青各奔东西之后，往往因为档期，他们很难再次相见。这种短暂的友谊在好莱坞里只多不少，大多都只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所以这也是让帕西诺感慨的地方。 见西奥罗德还能调侃地安慰自己，帕西诺也笑了：“放心，我这把老骨头生锈了，他们都不可能生锈。” 他说着，冲西奥罗德摆摆手，坐上了前来接自己的奔驰。 目送帕西诺远去之后，西奥罗德才在赫尔曼的护送下钻进黑色奥迪里。 “感觉如何？”赫尔曼通过后视镜盯着西奥罗德的双眼。 “挺好，或许还有点分别的惆怅吧。”西奥罗德耸了耸肩。 赫尔曼转过头，又询问了一遍：“你不必对我撒谎，你是我的病人，我有义务保护你的隐私，我们之间的对话不会被第三人知道。如果你在掩饰，很好，这说明你的病情还并不严重，因为真正严重的生理性抑郁症是没有办法掩饰的。” “你看到我四肢酸痛到手脚抽搐吗？你看到我因为头疼本能地皱眉吗？没有，因为我现在挺好。是的，我对自己的病情还是有些了解。” 也许是西奥罗德的言语让赫尔曼意识到治好这个不太乖的病人的困难度，他轻轻皱起了眉，转过头发动了奥迪。 “你需要找时间去医院做个脑部检查，莱希特先生。”他用下结论的口吻说。 “没必要搞得这么严重，赫尔曼，我真的很好，每天按时吃药，有你帮我开药单方便很多，我不必每次因为药吃完了而苦恼如果悄无声息地搞到第二瓶。” “心理医生不是用来给你开药的，先生，如果你聘请了我，那么我一定会负责到底，毕竟你的身体有药物成瘾性。” “……我这几天心情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也没有轻生自杀。” “almost。” “……那一次只是特例。” “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它变成惯例。” “但是现在我出现在医院里一定会引起狗仔队注意！” “在美国，是的，在英国，不会。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当你的私人医生，那么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莱希特先生。当然，如果你想断掉我这稳定的药单来源，我也可以只当你的司机。那么，现在，请问你想去哪，先生？” 赫尔曼瞬间从医生模式切换到司机模式的速度让西奥罗德有些哭笑不得，末了，他只好摆摆手，选择直接回家。毕竟他一天后就得飞往英国，并在那边呆两个月，他得早点回家，好好陪陪玛姬。 似乎是担心西奥罗德因为没有拿到奥斯卡而情绪低落，回到家后玛姬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只是东拉西扯地询问他饿不饿，想不想来块馅饼之类的。西奥罗德知道玛姬的好意，所以他也很配合地表示馅饼什么的一块怎么够，起码得来三块吧。 接下来的一天，西奥罗德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大堆玛姬可能会用到的生活用品后，便一直待在家中陪伴老人。第二天一大早，给玛姬留下一张□□的西奥罗德挥别了自家祖母，登上前往伦敦的航班。 在下车之前，赫尔曼递给了西奥罗德一张边角有些磨损的名片，这张名片看起来有些老旧，但因为它的主人赫尔曼严谨自律的性格，被保存得很好。格兰特米勒医生，是这张名片的持有人，就职于英国皇家布朗普顿医院。 据赫尔曼所说，这位米勒医生是他以前的一位朋友，如果西奥罗德要去医院，可以去找他。 好吧，如果他不去这什么布朗普顿医院，回国后依照赫尔曼的性格，恐怕他还会压着他去洛杉矶的医院。 西奥罗德微微叹了口气，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的蓝天。盖里奇为了节约预算，并没有给西奥罗德定头等舱的机票，不过他对这些东西要求并不高，要不是碍于坐到经济舱会有被认出来的风险，他连经济舱都不太在意，更别说这商务舱，还是个靠窗的位置。 经过差不多十二小时的飞行，西奥罗德在当地时间二十七日清晨六点抵达伦敦希斯罗国际机场。当西奥罗德拖着行李箱戴着墨镜从出口走出来的时候，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前来接机的工作人员。 他在机场出站大厅转了一会儿，才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发现了一个正抱着一个素描本打盹的青年人。他的长相让西奥罗德觉得有些眼熟，所以他多看了几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位穿着非常普通的灰色套头卫衣，留着胡渣的男人就是自己未来的导演，盖里奇。 为了保暖，他戴上了卫衣的帽子，让几撮棕发从帽檐处钻出来。此刻他将素描本抱在怀里，脚下踩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歪着头，看样子睡得正熟。也许是来得太早，或者说他直接在这里过了夜，令他那眼底浓浓的黑眼圈看起来特别明显。 西奥罗德见里奇睡得正香，也不想打扰，便静悄悄地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来，拿出早就被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的《两杆大烟枪》的剧本，重新看起来。 老实说，这剧本里的四位主角并不是那种拥有着庞大人格魅力的家伙，换句话说就是这四个角色没有任何难度。伶牙俐齿的街边小贩贝肯，经济头脑出色的汤姆，“老实人”厨子肥皂，以及四人小队的领队人物，智商高的玩牌高手，戏剧事件的始作俑者，同时也是父亲的“好孩子”的艾迪，他们四人的存在并非是向观众展现他们的人格魅力，而是如同引导人一般将观众带入剧情。 是的，这部电影的重点是剧情，而不是主角，对于演技也没有太严格的要求。要是从前的西奥罗德，出于对学院派方面的考虑，自然不会选择接下这类电影，但是现在，谁还在意那些？毕竟这部电影太酷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西奥罗德不会认真对待艾迪这个角色，他对于表演近乎于强迫症般的病态追求使得他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将角色诠释得完美无缺。 这剧本的故事是一环扣一环，艾迪等四人只是这其中的一小环，但正因为有艾迪一开始的打牌事件，才会有接下来的一切。也许是为了预算，时间仓促，里奇在剧本之中对人物并没有太多细化的设定，剧本通读下来，从表面上西奥罗德对于艾迪的形象认知只有“天才”，“打牌高手”，“有个对自己极其冷淡苛刻的父亲”和“相比起其他三人较为正经”这几个方面。 但是身为影帝的他，早就过了那个只能按照剧本所给出的模板演绎的新手阶段，几乎是本能地，他开始在自己的大脑之中补充构建关于艾迪的整体形象。 我是个天才，天才体现在什么方面？除了在棋牌方面具有优势，能够记牌和算牌之外，还有别的吗？当然，当然有，我的记忆里高超，意味着我可以记下很多书本中的理论学识，而他可以算牌，这也证明我的计算能力很强。而天才的本能就是在发现问题时试图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也是我相比较于其他人看起来比较正经的原因。 不过，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剧本中并没有提到我的母亲，但是我有一个对自己严苛到冷漠的父亲。也许是因为我幼年丧母，也许是因为离异，使得父亲在我身上的父爱变成了一种苛刻——没有母亲，他想教导我成人，但是这对于他一个人来说有些困难，当然，还有可能是不善言辞和表达自己的爱，使得他看起来不近人情——而我长大成人却依旧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跟着朋友到处野混，所以父亲变得更加冷漠。 也许我的内心深处迫切地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并非他认为的那么无能，是的，我得向他证明……如何证明？还有什么比通过自己天才的大脑迅速赚到一大笔英镑还要有说服力？ 可惜被人作弊□□牌，我搞砸了一切，怎么能搞砸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惹上高利贷并被威胁砍手指会惊慌，当然会！但是我也拥有比普通人高那么一点的智商，也许在惊慌之后，我会试图冷静——或者让自己看起来冷静——找到解决方法…… 当西奥罗德彻底进入自己的世界，彻底入戏之后，时间过得飞快。机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嘈杂声将里奇从睡梦中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结果手一伸直，怀里的素描本就“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一声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立刻捡起自己画分镜头的本子，揉了揉脸，看了眼手表…… 10:17？！are you bloody kidding me？！ 西奥罗德可是六点的飞机！ 里奇蹭的一下从位子上跳起来，捞起自己的双肩包，一边粗鲁地将素描本塞进印着自己脚印的背包，一边匆忙往出站口跑，结果一个不注意，撞倒了身边那人的行李箱。 骚动总算吸引了西奥罗德的注意力。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一边揉着自己的膝盖，一边抬手，用带着英国东部口音的英语说了声“抱歉”。 咦，这不是那个“睡美人”导演吗？ “很抱歉我的箱子撞疼了你的膝盖，里奇导演。”西奥罗德笑道，拿下了脸上的太阳镜，“不过你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儿？” 听着这十分耳熟的美式英语腔调，看着自己面前拿下眼镜的年轻人，里奇愣在了原地——咦，这不是那个“倒贴”男主角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第57章 哦，同居啊 “莱希特先生？你什么时候抵达机场的？抱歉我刚才竟然睡着了。”里奇立刻背上包，扒下自己的帽子，朝西奥罗德伸出手，希望用自己的礼仪来挽救身为导演的面子以及自己的演员对自己的印象，不过他头顶上因为脱下帽子而显得有些杂乱的头发可增加不了说服力，“我只是想打个盹，结果……” “没关系，里奇导演，我知道这个时间对于接机的人来说太早了，再加上伦敦这天气，恐怕你是直接在这里过夜的吧？”西奥罗德站起来同比自己矮了小半个脑袋的里奇握了握手。 “是的，”提到这事，里奇看起来有些尴尬，“本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迟到，结果……好在你找到了我，大概我的睡相在众多接机人之中特别有代表性。” “我只是想转一转，心想着也许接机人不会凑太前挤在人群里呢？结果我没有想到前来接我的竟然是导演，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西奥罗德笑着说。这倒不是他客套，当他看到里奇的时候确实有点意外，因为一般来说接机这种事情导演都会交给自己的助理。 不过转念一想，《两杆大烟枪》只是里奇的处女作，预算成本不高，很多事情他自然会选择亲力亲为，也没有多余的预算去给自己找几个助理，这也使得一般的新人导演看上去特别亲民。 “感谢你的转一转，我想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应该请你喝杯茶。”里奇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机场咖啡厅，“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可以简单地吃些三明治，然后我带你去尝尝地道的伦敦菜……好吧，别笑，我知道你们这些外国人对英国菜颇有怨言，但是，嘿，谁不喜欢炸鱼薯条？” “每一种美食都有它存在的理由。” “唔，听起来还挺有哲理，我喜欢你这句话。我觉得你应该来一杯红茶，虽然我敢肯定这里的红茶没有我自己煮的好喝。” 西奥罗德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确实发现自己的肚子有点饿。看着咖啡厅的食品柜里放着的各种美食，他想了想，只要了一份三明治——他可不想现在就吓到自家导演，还是过会儿再自己外出觅食吧。 里奇则给自己来了份炸鱼。两人随意找了个咖啡厅的角落坐下来，聊了聊伦敦最近的天气——这是英国人的习惯，仿佛见面了不谈到天气就会有点不尊重对方——然后里奇又提到了西奥罗德的住处，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不太想详谈，但是他又不得不告诉对方这个真相： “你是知道的，我们并没有多少预算，而我家公寓……我之前也提过，还挺宽敞，所以……当然，我也可以帮你尽量找到一家比较安全的小旅馆，只是……你瞧，虽然现在坐在机场里没有一个人能认出你是谁，但是这不代表着以后也是这样，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你是住在那种小旅馆的话……我的意思是……唉，我还是直说了，这样绕来绕去的英国人做法真别扭，我想说这两个月你可能得跟我住在一起了，只要你不介意的话。虽然有点唐突和冒犯，不过这真的是我经过考虑后的结果。” 演员寄住在导演家的事情并非没有，但是很少，并且大多都是发生在新人导演和新人演员之间。这个阶段的他们无论是谁都没有架子，对居住条件的要求也不高，甚至很有可能彼此间早就认识，朋友帮朋友演电影制作独立电影，然后为了节省开支预算又住在一起的事恐怕好莱坞里的名导大明星们很难想象，不过在拥有电影梦的底层人民身边特别常见。 里奇倒不介意让演员借住在自己家里，甚至他都可以让出自己的床，自己去睡沙发，不过他不知道西奥罗德会不会同意。毕竟虽说对方满打满算只拍过三部电影，在英国几乎没有知名度，但好歹他是在美国获得了众多学院派奖项提名的人，即使他看上去非常随和易相处，不过很难保证西奥罗德不会介意借住在一个认识还没有超过一天的导演家。 结果回答里奇一大长串坦白的只是西奥罗德十分随意的耸肩，以及无所谓的口气——“哦，我没意见，住哪还不是住？而且这样也挺好，导演和演员之间能有更多的时间交流对方想要的东西，默契度高了，拍出来的东西自然也令人赏心悦目，你觉得呢，里奇先生？” 见西奥罗德一脸“哦我还以为你这么谨慎是说什么严肃的事情感情就是这点破事”的样子，里奇哈哈一笑，他觉得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特别有意思。 “咱们别一口一个先生地称呼对方吧，其实除了那些老派绅士外，伦敦街头上再也没有多少人相处超过几个小时还一口一个先生女士的了。”里奇耸了耸肩，“不过，我现在倒是真的有一个‘想要的’的要求必须告诉你。” “你说。”西奥罗德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就是口音，口音非常重要。你看，你是一个美国人，但我需要的是伦敦街头的混混，我不求你学好一口标准地道的女王口音（rp），但是，你也总得带上那么点英国的口音，你说呢？”里奇认真地看着西奥罗德，“如果你觉得有难度的话，我还可以告诉你一点小窍门，咱们31日才开机，还有几天的时间，我可以慢慢教你，反正我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准备好了。” “嗯，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盖，你可以告诉我你具体想要那种口音。”西奥罗德说着，慢慢地将那被自己咬了一口的三明治中，不知名的鱼肉馅部分挑出来。 “什么？” “你是想要received pronunciation（rp），还是那种伦敦东区的cockney口音？亦或者英格兰北部的geordic口音？或者是苏格兰口音？其实爱尔兰口音和格拉斯哥口音我也有涉猎，但请不要告诉我是利物浦的scouse口音，因为它和格拉斯哥口音太像了。” 里奇愣住了，因为每当西奥罗德提到一种口音时，他就会换上那种口音说话，当然他并非全知全能，有些口音他说得并不标准，不过他也有满含歉意地解释称：“抱歉，因为时间仓促，我并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不过我想我也可以用这几天的时间尽量完善一下。” “……不……不用，cockney就好，就好，毕竟这种口音在以前代表着穷人。”西奥罗德自如变换口音的语言天赋让里奇震惊了，他知道这世上的优秀演员千千万，但能灵活自如改变口音和声音，甚至模仿他人说话的优秀演员很少，没想到这么低的概率现在却被他碰到一个。 其实这只是上一个世界中西奥罗德积累下来的知识技能。在那个世界西奥罗德演了太多太多角色，虽然大部分都是美国人，不过其中一个“成为”语言大师的经历让他记忆犹新。他为了这个角色，几乎准备了一年多的时间，向众多语言学家讨教，还学了几个比较古老的语言，例如梵语，拉丁语，吐火罗语甚至是舌语，当然，这些复杂古老的语言现在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哦，如果是cockney的话，我想我是没问题的。”西奥罗德立刻将自己的口音换成了伦敦东区的穷人口音，并且在接下来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会一直用这种口音说话，将自己完完全全变成一个“伦敦人”。 里奇心目中最难解决的难题似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让他有点不敢相信，于是自然而然的，他们又聊到了剧本问题。里奇记得自己被西奥罗德叫住的时候，对方手里正拿着《两杆大烟枪》的剧本，并且很有可能他等了多久就看了多久的剧本，这让剧本的创作人很好奇，想听听别人对自己剧本的见解。 聊到电影方面，西奥罗德顿时从那令他反胃的腥味过重的鳕鱼三明治阴影里活过来，兴致勃勃地谈起了自己对剧本的看法，从人物角色安排到剧情的细节处理头头是道，让里奇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和认真，偶尔还会面带思索地发表自己的见解，或是解决西奥罗德提出的问题。 时间不知不觉间迅速流逝，等他们从电影的话题走出来的时候，咖啡厅里的时钟已经走到了下午两点二十分，不过他们却依旧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里奇本来就是一个内心深处隐藏着叛逆因子的cult电影爱好者，而他的作品总会带着一些后现代主义风格和暴力美学，同时，又会加入众多英国人独有的黑色幽默和冷幽默，而且，他对剧情节奏的要求非常高，擅长多线叙述，却又非常细腻，一环扣一环，这也是他区别于他的前辈昆汀塔伦蒂诺的重要标准之一。 现在，他碰上了一个对剧情节奏把握出乎预料出色的演员，这能不让他激动吗？谁说演员如同那些一门心思搞研究的老学究一样，只会一条心地研究角色？他们研究起故事也毫不含糊！ “见鬼了，西奥，我觉得你不当演员去当编剧或者导演，也能一鸣惊人让那些老家伙没地方混。”里奇说，“而我们竟然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察觉！也许我们该换个地方，你说呢？反正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我没意见，只要别让我看到这些腥味过重的鱼！上帝，这简直是糟蹋大自然给予我们最美好的食材！” “这样就让你惊讶了？”里奇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看着西奥罗德面前被肢解得惨不忍睹的三明治，“那么我也许应该尽一次地主之谊，带你去尝尝‘地道的’英国菜，让你大开眼界，才算有礼貌——你还要在伦敦生活两个月呢！” “哦不！”西奥罗德夸张地惊呼一声。 也许是西奥罗德满脸挣扎的表情在里奇看来非常赏心悦目，他最终确实将西奥罗德带去了一家极、其、地、道的英国餐厅，然后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看着西奥罗德盯着隔壁桌的仰望星空派发呆。 “这鱼，似乎有点死不瞑目。”西奥罗德咽了口口水，回头对里奇说，“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吃吗？预算似乎有些吃紧，而这里的价格似乎比平均价格要高一点。我不介意麦当劳，真的。” “没关系，这一次只是我请客，剧组给你包餐当然不可能每餐吃这么好。”里奇冲西奥罗德露出了一个非常友善客气的笑容，他还记得西奥罗德曾在合约里提出了非常奇怪的一条——包吃。 “你确定？” “为什么不？” “好吧。”眨眼间，西奥罗德脸上挣扎的神情不见了，他慢条斯理地拿起菜单，对一旁服务员用cockney口音，十分优雅随意地点下了很多英国颇具特色的佳肴，包括那仰望星空派和巧克力茄子。 然后，他又在里奇震惊的目光里，慢条斯理脸色平静甚至有些愉悦地解决了那些至少四个人才能吃完的东西。 无法接受各地美食的演员不是好吃货。里奇还是低估了西奥罗德的吃货能力，不过经过这次，他恐怕会和马歇尔有话聊——既然你能接受英国料理为何一开始还摆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摆明了想坑他来这家地道英国餐厅吃饭吗！孩子你这么腹黑真的好吗！ “嗯，虽然英国菜口味‘特别’了一点，但是如果不能接受各国菜肴，还怎么能作为一个美食家呢？” 哦，感情你现在还是个美食家了？！【摔】 第58章 足球比赛？ 自从被西奥罗德坑了一次之后，里奇再也不相信他嫌弃英国菜的鬼话。两人吃过午餐，里奇就把西奥罗德接回自己的公寓。同大多单身男性的公寓一样，里奇的公寓很乱，到处都是稿件，西奥罗德一进门就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一份《两杆大烟枪》的初稿。 当然，西奥罗德不可能真的抢了里奇的床，实际上他也不打算在这里借住多长时间。他打算安定下来后，自己去外面租一个短期的小公寓，毕竟他不想打扰导演太久，以及，在演习期间他习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因为有时候他的喃喃细语和疯狂的伏案工作会吓到和自己同住一个房间的伙计。 西奥罗德也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给了里奇，并且一再重申自己并不是嫌弃睡沙发，只是担心影响到他的工作。而给外地演员找临时住所原本就是剧组的责任，不过里奇知道剧组不会拿太多的钱出来专门为西奥罗德找一个公寓，他们能承担的只有那种鱼龙混杂的小旅馆费用。所以一开始里奇才会决定让西奥罗德住自己的公寓，起码比较安全。 当西奥罗德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里奇还稍稍有点愧疚，不过见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西奥罗德，他也就妥协了，并且保证帮他找到一个价格适中的小公寓。 “好吧，在你找到房子之前，你在这里住到拍摄结束也没关系。真糟糕，我没有履行合约的内容，但我保证包吃是肯定的，除了剧组提供的外卖，你的早餐我自己掏腰包包了。”里奇十分歉意地说。 “不不不，其实你并没有违反合约，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西奥罗德摆了摆手，“这沙发确实挺舒服，我觉得我能在这上面窝上很长一段时间。” “好吧，我希望今晚你真的能在这破沙发上养回你的精神，毕竟明天一大早还有一场足球赛，你可是我们队里年纪最小最有活力的选手啊。”里奇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枕头和毯子抱了出来，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足球赛？”西奥罗德微微一愣，他之前从来都没有听里奇说过他在拍戏之前，还得踢一场足球赛，而且……演戏和足球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是的，足球赛。”里奇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五人一组的球赛，半个小时一场而已，不是什么正规的比赛，只是拍电影前的热身。我连球队都分好了，你和你的三个难友，加上我，为a队，放贷人哈利，他的助手巴里，两个蠢贼，以及收账人克里斯为b队，毒贩道格和他的三个手下，以及马修为c队，大毒枭罗伊加上他的两个手下，三个药剂师为d队。明早抽签决定对手以及比赛顺序，胜利的两支队伍就可以参加下午的决赛！最终胜利者晚上适合玩乐的费用就由失败者们一起掏！” 随后，里奇又向西奥罗德解释了这场“友谊赛”的由来。众所周知，《两杆大烟枪》的演员非常多，足有二十二人，这还不算上龙套。于是，在某一次的闲聊中，马修沃恩——该电影的制片人——曾调侃地说：“咱们这剧组的演员，差不多可以组成两支足球队了！” 然后，里奇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呢？还有什么方法比召集大家一起踢场球赛，更能让他们认识对方，产生默契？正巧，咱们这演员名单里还有一位真正的职业足球运动员，还是温布尔登的人！ 所以，这场莫名其妙的“友谊赛”诞生了。 “……我有一个问题，盖。”看着异常激动的里奇，西奥罗德弱弱地举起手。 “请讲？” “我们这几个队伍里，除了那位琼斯先生以外……还有谁会踢球吗？” “……只是一个放松交友的游戏而已，西奥，何必这么认真呢？”在诡异的停顿过后，里奇笑眯眯地对西奥罗德说，“赛前我们会粗略地讲一讲规则，大概就是不要用手拉人直接踹人家腿之类的身体动作规范，至于越位啊这些问题……嘿，我们一队只有五个人，管那么多干嘛！” “你开心就好。” 西奥罗德做出了如此结论。 其实，西奥罗德这具身体确实从来都没有碰过足球，不过这不代表着“他”之前也没有踢过。上一世他演过太多太多人物，这其中很碰巧的就有一位在他那个世界非常传奇也非常具有争议性的球员，这个角色还让他再一次拿到了那个世界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 那时候，拍戏从来不怎么喜欢依靠替身的他还真的跑去了那个球员以前所在的俱乐部，每天跟着他们的b队练习半天，并且还找了个私人教练，不知敲开了那位早已年迈的球员的大门多少次。虽然他当然无法企及那位传奇人物的高度，但是他的那些动作让专业人士看了都挑不出什么刺，足以证明当时他用功之深。 可惜的是，思维记忆归思维记忆，身体记忆归身体记忆，这身体从没有接触过足球，光有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并没有什么用处。 如果是上辈子那个身体，说不定他还能帮里奇踢得顺眼一点，然而……西奥罗德穿着一套宽松的运动服和跑鞋，将足球拿到自己的脚边尝试颠了几下，效果并不好。其实里奇还是挺期待今天晚上的聚餐，他也曾透露其实一开始他挺想仗着自己是导演霸占拥有维尼琼斯的b队，因为跟着他们必胜无疑，可惜马修沃恩也跟他有同样的想法，最终两人妥协地选择了其他两队。 剧组借来的球场还是温布尔登的训练球场。西奥罗德不知道剧组是怎么说服温布尔登的主教练和主席将球场借过来，不过大概是和免费宣传之类的公关问题有关，而且如果不是看在维尼琼斯，斯汀和现在球队正好放假休息，整个球场空荡荡的没人用的份上，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借。 没错，还有个斯汀，那个曾经的警察乐队主唱，现在的乐坛巨星，也在电影里客串了一把，演的还是艾迪那坑儿子的冷淡父亲。 而西奥罗德也在这个球场上，见到了自己未来两个月的搭档们。 “来，各位互相认识一下。这位是西奥罗德莱希特，艾迪；杰森斯坦森，贝肯；杰森弗莱明，汤姆；德克斯特弗莱彻，肥皂……”等人到期后，里奇一个一个介绍每一个人以及其对应的角色，“……马修沃恩，咱们的制片人，以及我，盖里奇，你们的导演。” “如你们所见，每个人背后都有个不同颜色的号码，颜色相同代表同一队。这里，是我今早做的抽签号，每队的队长向前，抽到同样的号码的两组就是对手，然后用投硬币的方式决定谁先赛谁后赛。咱们事先说好了，友谊赛，友谊赛，动脚可以，别动手。还有什么问题吗？”里奇手里掂量着四个纸团，向面前的几个人示意。 见众人没什么意见后，抽签开始。西奥罗德所在的a队还算有运气，抽上了d队，没有遇上琼斯，而沃恩那一队很不幸的，碰上了b队。 并且他们还是率先比赛。 里奇立刻对自己的好友送去幸灾乐祸的祝福。 最终结果也显而易见，虽然琼斯那一队的其他四人并不是天天锻炼的那类人，但是身为职业球员的他面对的可是五个没碰过足球的新人，而他的球风也是出了名的粗野。那三十分钟简直可以用碾压来形容，几乎每过五分钟，琼斯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球送进沃恩看守的球门。 “我都不忍心看了。”杰森斯坦森坐在一边，于心不忍地扭过头。在这之前，他没有演过任何电影，实际上，他只是一个蹲守在街头的小贩，大概是因为身为小贩“口才”好，被里奇相中，在剧中继续饰演一个小贩。 他一扭头，就看到从美国来的“大明星”西奥罗德正跟那足球较上劲，模拟的带球过人转身动作还挺标准……如果忽略那尝试五次就有三次失败滚到一边的足球的话。想到他之前颠球的数量也不错，他不禁撞了撞正冲着沃恩幸灾乐祸大喊，结果得到沃恩中指的里奇，向西奥罗德方向示意了一下：“他之前踢过球？” “没有……”里奇说着，盯着西奥罗德看了一会儿，“很好，我们可以打入决赛了，我们有一个半吊子，而对方什么也没有呢！” 虽然里奇这想法确实不争气了点，不过之后比分也确实证明了半吊子和完全生疏的区别，3-2，a队成功进入下午的决赛，对上b队……准确说是b队的维尼琼斯，毕竟其他四人完全只是一个装饰。 丹鲁伯只是狂帮温布尔登球队的普通球迷，因为住的比较近，平日里有事没事散步的时候就喜欢到俱乐部周围转转，哪怕球队放假球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也喜欢过来散散心。 今天也是球队放假日，他本以为自己将会是除了保安以外的，俱乐部周围的唯一活人，但是鲁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看到了温布尔登的球场上有人，看起来还在踢5vs5的比赛！ 等等，黄衣服那队的1号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那不是维尼琼斯吗？！ 和他一起踢球的，有老有小有胖有瘦，这些家伙看起来都不是职业球员啊，连他一个球迷都能比他们踢得好！他们到底在这个神圣的球场干什么？！ 鲁伯想也不想，赶紧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马克？你绝对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维尼！我看到他竟然在球场踢球！他的队友对手看起来都是菜鸟！我才没有骗你，骗你的话，我出门忘记带伞！快来，就在俱乐部这边！” “杰西卡？不不不，我不是想约你出来吃饭，你听我说……” 渐渐的，铁网外围观的人三三两两地多了起来。 鲁伯看着自己的朋友们，指了指球场上似乎连汗都没有流下来的男人，满脸自豪地说：“看，我说的没错吧？我可不会看错任何一个狂帮的球员。” “那这几个人是谁？他们怎么进去的？”有的人开始有了疑问。 “噢，看他们踢球简直污染眼睛，丹，这就是你想让我们看的东西？我迫切希望那足球能永远停留在维尼脚下。” “见鬼，我都比他们踢得好，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和维尼踢？” “其实，那个年轻一点的孩子踢得还不错啊，动作挺规范的，跑起来就像一阵风。”也有的人挺认真地做出了中肯评价，“嘿，看看他那过人的假动作，竟然成功了！” “那是因为他面前的人是一头肥猪！” “也许……他是u17的新球员？而维尼在教导他？”有人提出了这样的假设。 “见鬼，光顾着聊天，难道没有人注意他开始威胁球门了吗？维尼的那四个队友根本只是四个木桩……开铲了！维尼的飞铲还是这么猛！噢，这小子真够灵活，竟然跳起来躲过了，要是没躲过，这腿恐怕是几天下不了床。” 球场上那灵活的身影让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人群里渐渐有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金发小子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对，我也这么觉得，应该就是不久前才对……”一个女人表示附和，她死死盯着那身影看了好久，隔得有点远，她看得不太清楚，多看几眼过后，她更加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知道那身影再一次转身面向自己…… “啊啊啊！！！” 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破音的尖叫，将她的朋友吓了一跳。 “杰西卡，你别突然吓人好吗！” “杰西，你还真见鬼了？！” “啊啊啊——”女孩猛地扑向铁网，如同所有见到朝思暮想的男神的女粉丝一般，疯狂而激动地大喊着，“西奥！！！西奥！！！看这边！我爱你！我爱你！嫁给我……不不不！我是说，娶我！” 西奥罗德被这突然的尖叫和尖细着嗓子的大喊声吓得脚下一趔趄，不仅足球被一脚踹飞到维尼脚下，还差点摔倒在地。 “噗……”西奥罗德敢肯定，他听见了身边几个伙伴的憋笑声。 第59章 寻找西奥 大概是因为西奥罗德刚刚拿到奥斯卡提名，被学院派看好的光环笼罩在头顶还未散去，马歇尔并没有在他决定出演cult片和科幻片的时候，就将这消息更新在他的主页上。他想等奥斯卡的风潮过去一段时间，西奥罗德从英国回来之后，再发布他的新片消息。 毕竟……你前一秒刚刚获得学院派的赏识，下一秒就一本正经地承认自己不屑与学院派和主流为伍，这恐怕会让大众怀疑你的选片眼光，以及引起学院派的反感。当今好莱坞里，任谁都知道，奥斯卡最不看好cult片和科幻片，结果你一次性两个片约都接了。 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西奥罗德拍完《魔鬼代言人》之后，又会演什么电影。有些有手段的媒体记者开始向明后年上映的剧情片的相关人士打听，无一例外得到的答案都是：“很遗憾我们的选角早已结束/我们没能邀请到西奥出演，因为他的经纪人称这段时间他会很忙。如果有机会，我们期待和他的下一次合作。” 他的下一部电影不是剧情片？难道是什么爱情片？文艺片？不可能是校园喜剧吧？记者们纷纷将目标转移到马歇尔身上，结果这该死的澳大利亚人却和他们打太极，不是故意错开了和记者见面的时间，就是推销起自己的另外一位新人。 结果几个星期下来，他们任何有关于西奥罗德的消息都没有捞着，而那些埋伏在西奥罗德家附近的狗仔队，也发现自己跟踪的对象似乎早就凭空消失了。 西奥罗德的粉丝论坛也对自家明星的最新动向众说纷纭。他们都在猜测西奥罗德的下一部影片会是什么样的电影，可惜官方对这些消息捂得太严实，以至于他们的这些讨论只是一些无凭无据的猜测而已。 直到一位女粉丝杰西卡贝拉发表帖子称，自己在温布尔登球场看到了西奥罗德，他在和狂帮的维尼琼斯踢球！ 什么？开玩笑吧？好好的电影明星不当，却跑去踢足球？还是温布尔登？那是哪？一个地名还是球队名？狂帮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帮派名字？维尼琼斯又是谁？一个很有名的球星吗？ 相比起足球，篮球在美国更盛行。也许是地域原因，美国人对欧洲的足球根本不在意，欧洲人总说的football（足球）在他们看来还没有他们的football（橄榄球）有意思。所以当大部分美国粉丝看到这条帖子的时候，还愣了大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如果说nba，他们肯定会知道一点，但提起英超球队……诶？英超是什么？ 不少人还是在查找了相关资料后，才明白什么是狂帮，温布尔登球队在哪，以及谁是维尼琼斯。 所以，为何好莱坞的影星要跑去英国和一个球队的队员踢球？ 这位激动的女粉丝在帖子里激动地称：“我是狂帮的球迷，当然球队放假的时候我不会跑去俱乐部看看，我是被我的一个比我还要忠诚狂帮的朋友打电话叫过去的，那时他只说他看到了维尼在和一群门外汉踢球。结果！圣母在上！我发现了西奥！我保证我没有看走眼，我没有做梦，我很清醒，我看了好几遍！他真的在我眼前！” “他们只踢了半个小时，最后当然是以一敌五的维尼赢了，但对于我来说这并不重要——维尼当然能赢，一群烂苹果都比这些门外汉踢得好——重要的是，我发现西奥主！动！朝我走过来，站在我的面前，他比我想象中还要高，身材也比我想象中还要好，要不是隔着铁丝网，我也许真的会控制不住扑过去。” “他对我笑了，他的笑容比电影上照片上还要好看，我到现在还能记得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很高兴见到你，可爱的小姐，你抓到我了，也许我得给你一个发现惊喜的奖励。现在，很抱歉恕我失陪一下，我可不想满身臭汗站在一位淑女面前。’他对我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放在我身上，这让我认为他真的很高兴见到我，而且他比很多英国男人绅士多了！” “那时候我太激动，激动得忘了说话，我记得我好像哭了，捂着嘴不停地点头，然后他又笑了笑，转身跑回球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他说的惊喜是什么，那时我根本不在意，我认为他能主动上前和我说话就是一种惊喜。我一直和另外一个西奥的男粉丝站在外面等，他们一群人出来后，其他人都冲向了维尼，只有西奥主动朝我们走过来，他手中还抱着一个足球，上面有他和维尼的签名，这就是他的惊喜！那个足球一直被我放在床头！” 而在一些网友评论回复之后，谈及西奥罗德为什么会出现在伦敦的一个足球俱乐部球场，她又是这么回答：“关于这个问题，老实说如果当时人群中只有我这么一个西奥罗德的粉丝，那么恐怕现在我无法回答，因为我很容易激动。但是我还有一个伙伴，他比较冷静，当西奥在他的衣服上签名后，他就问了这个问题。” “西奥一点架子也没有，他站在我们面前，就像是我们的朋友。他毫不见外，甚至还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告诉我们，他在这里踢球是因为他碰上了一个十分有个性的导演以及一个同他狼狈为奸的制片人。否则他就算想踢球，也不会找上一位职业球员伤自尊。” “但是我必须得说，西奥，你踢的很好，真的！” 等等，你说什么？导演？制片人？一些混在论坛里的媒体记者仿佛嗅到了新闻的味道——难道西奥罗德正在伦敦拍新电影？他们这些常年接触各种各样消息的媒体人士当然比普通的民众更加了解欧洲的球队以及赛事，既然西奥罗德都跑去了伦敦，并且接触上一位职业球员…… 难不成他的下一部电影是将足球的？他饰演一位球员？怎么好莱坞里关于足球的电影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还是说，这不是好莱坞的电影，而是英国的电影？ 于是，他们又找上了西奥罗德的经纪人马歇尔，对此，马歇尔依然在打太极——“没错，西奥现在确实在伦敦拍摄自己第四部影片，以及，这确实是一部英国的电影，当然不是有关于足球，至于其他的，片方并没有要求我们透露任何信息，抱歉，关于电影的内容，我觉得你们最好去问问导演和制片人，我只是一个经纪人，除了西奥以外，我还有其他的事情。” 去问问导演和制片人？他们都在英国呢！他们想问，首先还得和自己的主编磨一阵子嘴皮子，让报社给他们点经费飞去伦敦才行！而且，现在他们连导演的照片都没有，更别提电话，上哪去找人？ 他们只好将希望寄托于英国的同胞们，希望他们能念在之前天天争论英国电影好还是好莱坞好的旧情上，能替他们挖出点什么消息……当然这也免不了被那些自视甚高真把自己当“贵族”有修养的英国媒体冷嘲热讽一番。 瞧，你们的人都跑来英国拍戏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们好莱坞的新人生存环境太差，这是好莱坞逐渐消亡的预兆！ 不过这些美国媒体们的运气还不错。毕竟一个英国的新人导演开始拍摄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对于英国媒体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同美国一样，英国人只会关注那些早已成名的导演和明星，谁都不会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可有可无的新人身上。 要不是《两杆大烟枪》里笼络了维尼琼斯和斯汀这两位大牌，也没有人会在意这部电影。但是，就算有媒体注意到这部电影，那也是体育媒体和音乐媒体，至于本地的电影媒体……恐怕也只是看在球星和歌手的面子上，稍微提一提，便忘在脑后，哪还会跟踪报道，更不知道美国那边一位金球奖和奥斯卡提名得主将会参演。 所以，当某些英国记者接到一些美国同僚朋友的电话，谈到西奥罗德时，愣是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他参演了本国什么电影，实际上，他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飞到伦敦。 什么？那孩子还和一个狂帮的人踢了球？那个维尼琼斯？你是说那个身为球员还不务正业，受一个谁都没有听说过的导演的邀请，就跑去参演那个谁都没有听说过的电影的家伙？ 原来那球员也是演员？美国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电影？你他妈倒是告诉他名字啊！ “名字？让我想想……真的，让我翻一翻资料……难道你认为莱希特会参演那部电影？那只是一个新人的处女作，而莱希特可是你们好莱坞炙手可热的新人，还得了你们的奥斯卡提名呢！美国电影那么多，你确定他会跑到英国拍电影，还是个处女作？” 美国记者表面上和颜悦色低声下气地应付着大西洋另一边傲慢的英国佬，心里却早已开始破口大骂。最终，在他软磨硬泡之下，西奥罗德下一部电影的神秘面纱终于被揭开—— 《两杆大烟枪》，导演盖里奇，制片人马修沃恩。 lock, stock and two smoking barrels？枪栓，枪托和两个刚刚射出子弹的枪管？在英国俚语里，这似乎是豁出去拼了的意思，从这名字来看，也许这是一个热血沸腾血气方刚的枪战片？动作片？ 而且这演员名单……除了维尼琼斯，斯汀和西奥罗德莱希特以外，愣是没有一个人是出名的，其中大部份或许连电影都没有演过，再加上少得可怜的成本以及完全没有经验的导演…… 这部电影能精彩那才是见了鬼！ 当即，美国本土就有人开始幸灾乐祸冷嘲热讽。 “我可以从电影的预算看出莱希特的片酬绝对不超过五位数，他自降身价，去演一部无人问津的电影？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英国电影有什么好，不过，我倒是可以看出来他想走出国门的决心。但是，我得说，靠自降身价跑出国演电影并不是一个提高海外知名度的好方法，莱希特，你看看汤姆汉克斯就知道了。”——评论人肖恩索普。 “《一级恐惧》之后的《奇异小子》让我们为西奥罗德的选片眼光惊讶了一把，现在也是如此。想想看，那部‘黑暗压抑’的cult片在哪里？显然这也可以告诉我们《两杆大烟枪》未来的处境。”——评论人凯特怀特。 “可惜了他那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网友劳埃德的网。 无论怎么说，《两杆大烟枪》在还没有发行的时候就因为西奥罗德在美国本土打开了知名度，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于身为话题中心的西奥罗德，天高皇帝远，在美国的时候就能完全屏蔽媒体评论的他现在就更像“与世隔绝”一般，潜心拍戏。 3月31日，《两杆大烟枪》开机。 第60章 “愤怒”的盖·里奇 那一轮足球赛的最终结果当然是维尼琼斯所在的b队获得最终胜利，毕竟他对付的只是五个新手，这比他日常训练的要简单多了。当天晚上里奇就将众人带去了一家平民化的酒吧，名叫“vic naylors”，位于法令顿街的老史密斯菲尔德肉类市场对面，也不知道里奇是怎么找到这家位置偏僻的酒吧。 在肉类市场闭市后，那些屠夫或者小贩就会聚集到这里，喝酒看球。他们身上特有的肉腥味与酒吧的烟草酒精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爷们气场，几乎没有多少女性会选择这家酒吧消遣，所以这家酒吧更像是男人的盛宴。 西奥罗德这二十多人一起走进酒吧，几乎就包下了大半个酒吧台面，自然会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力，再加上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在球迷中知名度挺高的维尼琼斯，以至于他们刚刚走进来，就有一群人认出了那位球星。 喝醉酒的英国人可没有他们清醒时候那么绅士有礼，反而更加豪放爽快。所以很快，这群新面孔就和酒吧里的屠夫们打成一片，闹到最后，连调酒师都喝了几口酒。中途还有人试图想要灌西奥罗德的酒，但是鉴于很有可能他将会成为这二十几人最终幸存的清醒着，肩负着将他们所有人扔回家的使命，他很坚决地拒绝了。 当然，西奥罗德的拒绝放在其他人眼里，就跟见了宝一样，带着或调侃或惊讶的语气，醉醺醺地调戏着他们眼中的“乖宝宝”西奥罗德。 最终，这个“乖宝宝”成为了除了调酒师以外，酒吧里唯一能站起来的幸存者。 以至于，当他将里奇从酒吧运回公寓时，又差一点折了他的老腰。 但也正因为酒吧这一闹，西奥罗德总算拉近了和自己三个搭档之间的距离和默契，起码他们总算不会对他这个“外人”美国佬如同早上那足球比赛那般客客气气保持距离，有时候还会开起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两杆大烟枪》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造型，而里奇似乎挺满意西奥罗德奥斯卡上的雅痞造型，于是他想也没想，让造型师继续将他打造成一个伦敦街头的“雅痞”——一个特别注意自己衣着形象的混混，连西奥罗德纹身的提议都被一口否决。 31号这天正好下起了蒙蒙细雨，里奇看了眼天色，决定率先拍摄场景布置比较简单的内景镜头。考虑到斯汀的档期，艾迪父亲的宝贝酒吧的场景被他调整到后期拍摄，而开机这天的第一个场景，便是剧中最关键的那一场牌局。 “你之前打过牌吗？”在开机前的五分钟，里奇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可以让我看起来非常专业。”西奥罗德点了点头。 “很好。其实你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让助手给你一些好牌。”里奇笑道，拍了拍手，招呼着其他人看过来，“贝肯，肥皂，汤姆，等一会儿你们就和艾迪从这个方向走过来，我们在伪装夜晚的街道，所以灯光不会很亮，注意别走出这个光线范围，明白吗？然后以艾迪为基准，他停了，你们就停下来。贝肯，你站到艾迪的右手边，其他两人站到左手边。” 里奇安排着四人的走位。其实安排走位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新人演员和新人导演身上，一些经验老道的演员不用导演吩咐，自己就知道如何走位配合灯光和镜头，而只有新人导演才会找到新人演员拍摄自己的处女作。西奥罗德之前虽然身为“新人”，但他良好的镜头感和光线感完全不用格雷戈里操心，所以之前格雷戈里并没有这么细致地跟他讲解。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不同，毕竟这是饰演贝肯的杰森斯坦森第一次演电影，里奇不得不讲解得细致入微，否则到时候只会cut声连连。 杰森听着里奇声音缓慢而又清晰的分析，他知道他虽然是说给大家听的，但这些话更多的是说给自己。所以他的表情很严肃，听得很认真，有时候还连连点头表示理解。西奥罗德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看着他神情严肃眉头紧皱，就像是一个在课堂上认真听着教授讲解自己根本听不懂的知识的学生，不禁微微一笑，用手肘戳了戳他的手臂。 “其实做起来并没有盖说的那么困难，杰森，你只用保证始终有一段光线停留在你的脸上就行了，你有一张硬汉的脸，这是你的优势。你可是曾经的世界跳水冠军呢，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冠军。”西奥罗德脸上带着并不符合他这年纪的温和笑意。 “我也希望如此，西奥，但我敢保证，等会儿我可能会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跳水只需要动作到位，沿街叫卖也只需要有足够的口才和能拉到客的笑容，就连之前我拍摄平面照片或者广告，我只用摆酷就行了。但是表演？老实说，我也许会面无表情。”杰森依旧皱着眉，他似乎也发现了刚才里奇安排他的站位时，正好让他背对着镜头。 “当你真正进入电影，进入角色的时候，你绝不会仅仅只有装酷的表情，贝肯。”西奥罗德说，“想想看，如果你要陪着你的朋友去大赚一笔——并且你非常相信他，你认为他绝对可以赚个盆满钵满——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是个什么表情？要是我肯定是乐开了花走路都自带拽拽的气场。” “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能忽略那个木板和一大堆仪器。” 杰森指了指另一边道具组简单搭成的街道墙壁，说是墙壁，其实只是一个立在地上的泡沫板子。 “好吧，相信我，你可以的。”西奥罗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能感觉到自己一手拍下去都是肌肉，真不愧为前跳水冠军。他在心底感叹了一句，然后站起来，留下一脸疑惑不解的杰森，走向道具组。 里奇一开始确实不对杰森抱太大希望，他也没打算一次性就能拍过这个镜头，他打算慢慢来，让他们适应适应。显然，在网络并不发达的如今，英国影视业和好莱坞严重脱轨，里奇虽然知道西奥罗德的演技水平不低，但他并不知道这个“不低”到底是在什么样的范畴上。 毫无疑问，他更加不可能知道，西奥罗德除了是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新人，坐拥“天才”、“天生表演家”等头衔，第一部戏就震惊导演界之外，他还擅长干哪些混账事——当初他向马歇尔发邮件的时候，只是顺着好莱坞比较有名的新人名单一个一个发的，谁还会过多在乎这些人背后的八卦？ 于是，这次，西奥罗德直接刷新了里奇对他的基本认知。 里奇将影棚的光线降到最低，只留下几盏道具灯，那扇泡沫墙壁旁的地面早已被道具组的人均匀地洒上了水，制造出半夜雨后湿润的景象。他做出了最后的清场，看了眼时间，举起手，喊下了自己这一辈子第一次的“action”。 他这一声刚落，那“街角”远处的昏暗处便亮起了微弱的，忽明忽暗的星火。 那是尼古丁燃烧时释放的热量。 然后，西奥罗德饰演的艾迪从昏暗中走出来，他那修长而又指骨分明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正送入那因为“夜风”，而显得有些“褪色”的淡色薄唇边。随后一丝氤氲的灰烟从他的嘴角缓缓地，悠闲地升起，恰好飘散在昏黄的灯光下，形成一种模糊而又暧昧的纱雾。 而他拎着钱袋的另一只手，正随意地搭在肩上，反手将那钱袋扛在肩头。 艾迪从昏暗走进昏黄路灯下的第一部，就足够让里奇惊艳，他几乎爱上了他这种浑天而成的颓废而优雅的慵懒气质！这甚至让他忘了追问是哪个道具组的小兔崽子，竟然在没有征得他的同意下，给西奥罗德提供了一支烟……并且这小子事先也没有跟他商量呢！ 但是他喜欢他擅自加上香烟的行为，虽然他并没有写到艾迪会抽烟……不过他也没说艾迪不会嘛！ 一根小小的香烟和随意的扛包动作，就能让角色起到使人眼前一亮的效果，而其他三个演员，似乎被他这种随意和信手拈来的行为感染，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里奇第一次觉得自己笔下的角色被人演活是一件多么愉悦的事情，这让他更加期待西奥罗德接下来会给他什么惊喜。 艾迪走在四人之中的最前方，他一直低垂着眼，看着潮湿的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也许他很紧张，因为自己手里掌握着四个人的命运，又或者他根本不屑一顾，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擅长观察在牌局里对手的神态变化，但旁人却无法从他那被纤长睫毛下的阴影笼罩的双眼里，找到任何关于他的线索。 直到接近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他才抬起自己那仿佛不堪睫毛的重负而低垂着的双眼，懒散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位“保安”。 “邀请信呢？”其中一位壮汉说。 “邀请信？”艾迪挑了挑眉，反问一句，语气里带着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笑意，他似乎觉得这种东西很可笑。 “没错，拿了那个东西，我们才能放你进去。”也许是被西奥罗德那古怪的口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应对，也许是被艾迪语气中的笑意激怒，那两个饰演保镖的壮汉不知怎么的，语气里突然带上了愤怒和轻视。 “你们知道吗？”艾迪突然笑了，他那微眯起的双眼如同狐狸一样，戏谑而又轻佻，但偏偏他嘴角的笑容又是如此好看，如同一个玩世不恭但又风度翩翩的“假正经”绅士，“我这里没有印着你们主人头像的邀请函，但是我手中有一堆印着女王陛下头像的‘废纸’，看在女王的面子上，你们是想让我进去喝杯热茶暖和身子，还是让我带着‘女王’受寒风吹？恕我直言，两位先生，后一种可是大不敬。” 他加词了！他自己加台词了！两个壮汉当时就愣在原地，而艾迪的三位朋友被他的幽默逗乐，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似嘲笑似无奈的笑意，看着那两位壮汉。 “……你可以进去，但是他们不能，他们可以去街角的酒吧等你。”两个壮汉在这四人的压力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将台词念完。 “好吧好吧，三位，‘女王’和你们的朋友有一个友好会晤，就恕不奉陪了。”艾迪说着，拍了拍身边贝肯的肩膀，将自己抽了一半的烟塞进他嘴里，又顺手将那钱袋扔进其中一位壮汉手里，推开了木板做的大门。 “……cut！” 里奇大喊一声。他一言不发地从导演椅上走下来，默默走到西奥罗德面前，抱着胸，满脸严肃地盯着西奥罗德，就这样沉默地对视几秒过后，才缓缓开口：“你改了我的剧本台词。” “呃，不好意思，我加了几句，这是老习惯。” “要是其他人在事后给我马后炮，我他妈现在就会给他一巴掌——哪个□□的允许你擅自修改我的剧本了？！” “呃……不好意思，我加了几句，这是老习惯，非常抱歉，导演，”也许是察觉到里奇情绪的不正常，西奥罗德顿时有些紧张和不安，他立刻做乖宝宝状道歉，“我保证下一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这个‘其他人’是你……”里奇冷着脸打断了西奥罗德，“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亏我将你当成朋友，还把我的沙发给你睡！你他妈你想改怎么不早说？！今晚回家你不给我讲清楚你就别想睡觉别想搬出去住！我们回家再商量怎么改更好，现在，所有人把刚才那一幕重新来一遍。” 里奇说着说着，脸上的“愤怒”装不下去，自己先笑了起来。 真他妈见鬼，能碰上一个可以引导其他演员的家伙，他能不笑吗？ 第61章 令人作呕的牌局 杰森并不知道西奥罗德到底施展了什么魔法，但是他确实觉得和西奥罗德站在一起时，他的发挥更加自然。而另一位杰森（弗莱明）以及弗莱彻似乎和他有同样的感觉，他们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正向西奥罗德比划什么的里奇。西奥罗德抱着胸，频频点头，在搭建起来的拳击台周围来回走动，他也许在配合里奇找到一个合适的拍摄角度。 “听说，那家伙最近因为压戏，在美国很出名。”弗莱彻说，他十岁就开始步入演艺圈，在整个剧组里，可以说是阅历最老的演员，自然而然也会比其他人认识一些娱乐记者，“美国人说他从第一部戏开始，就喜欢自由发挥，以及压戏。” “你是说《一级恐惧》？”弗莱明看了他一眼，“自由发挥我倒是看出来了，至于压戏？也许那些美国佬太过娇气。你们信不信，如果我们的艾迪不是德意混血，而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美国白人，你们觉得他们又会怎么说？” “哦！这是美国影史上绝无仅有的天才！这是我们好莱坞人才辈出的象征！这也证明了只有美国才是电影电视的摇篮！”杰森用cockney的口音夸张道，那奇怪的上扬语调配上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而他这句话也让其他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在处理压戏这个问题上，这几人心照不宣地和西奥罗德一起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不过，美国好莱坞有太多影视界的人才，这点倒是真的。”开过玩笑，杰森看着为下一个镜头做最后准备的西奥罗德，语气有些淡然，“如果有机会，我想我会去好莱坞瞧瞧——也许我会从坏蛋开始。” 好莱坞的英国人大多都会从反派起家，也不知这是从何而来的歪理，好莱坞电影里的反派一定是操着英伦腔的英国人，黑手党除了带着俄罗斯口音的俄国人，就是意大利人，再不济也得是法国人或者墨西哥人。 “得了，伙计，照你这身材，如果去好莱坞，说不定就是动作片。”弗莱彻捏了捏杰森的肩膀，这家伙穿着衣服看起来挺瘦，没想到这一手下去，捏着的都是硬邦邦的肌肉，难怪刚才西奥罗德会加上一个拍肩动作，因为这手感确实不错，“真羡慕。” “兄弟，如果你想要一个好身材，你可以来找我，每天我都可以带着你去锻炼。”杰森提起拳头，做了个搏击的手势。 另一边，西奥罗德即将迎来自己这一天的第二幕戏。场记板已经准备好了，里奇正在一旁清人，造型师站在西奥罗德面前，替他整理衣服和发型。两分钟后，所有人工作人员退出了镜头，在影片中至关重要的牌局戏正式开始。 在里奇喊下“开始”的一刹那，西奥罗德再次变回了艾迪。他刚刚推门走进来，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大衣里则是一件条纹衬衫。他十分自然却又十分嚣张地向房间里的众人打着招呼，眉宇间的信心满满不用过多语言修饰，就在镜头前一览无遗。 艾迪打牌很少输，他认为这一次，自己也不可能输，很快，就会有大笔大笔的钞票钻进他的口袋里，他可以赚到一大笔钱——就在这几个小时之内！ 但同样是自信，放在之前的凯文罗麦斯身上，这种自信是一种常胜将军的傲慢和骄傲，是一种游刃有余。而现在放在艾迪身上，不知怎么的，却变成一种小人得志般的自鸣得意，毕竟，艾迪只是一个街头上无所事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 西奥罗德将这两种不同人物的两种自信的不同展现得一览无遗，明明是同类型的情感，他却能用细微的神态表情处理，塑造出截然相反的两种人物。里奇在艾迪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西奥罗德的影子，若不是他早就知道西奥罗德是什么样的人，恐怕他还会误以为艾迪的小人物心态，就是他的本色出演。 当然，仅仅是一个小自信的话，还是远远不够的。 剧情很快推进到牌局阶段，只见艾迪坐在原地，突然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根牙签，叼在了嘴里。见其他人莫名其妙地望过来，艾迪只是裂开嘴轻轻一笑，对众人说：“有女士在场，吸烟有点不太合适，你们认为呢？” 立刻，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香烟道具的演员表情有些尴尬和微妙了，他看了看身为荷官的女士，又看了看叼着牙签就像叼着烟的艾迪，默默将香烟按在桌子上，掐了烟。 “cut！很好！塔雅，我喜欢你刚才的表情，再来一遍，我还要拍几条细节。”里奇挥了挥手，示意摄影师移动镜头。 在牌局一开始，为了将陷阱做大，艾迪一直处于不断赢钱的状态。这是牌局里常见的下套手段，先让对方不断赢钱放松警惕，在金钱的驱使下他会误以为自己今天非常好运，出手越来越大方，一步一步走入庄家设置的陷阱里，紧接着在一次all-in上，让对方输得血本无归。 这场牌局本身就是觊觎艾迪父亲酒吧的哈利做起来的，他们在牌局里出千作弊，为的当然是让艾迪输得连内裤都不剩，最终乖乖将酒吧交出来。所以在一开始，为了让这个玩牌的天才放松警惕，他们必须让他赢。 但艾迪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come on，伙计们，你们真的决定不跟？”艾迪靠在椅背上，嘴里嚼了嚼那根牙签，言语里带着一丝挑衅。然而相比起他的语气，他的眼神很冷静，在灯光直射的条件下，呈现出一种锐利的蓝，他正在观察所有人的反应，同时，他的大脑正在计算此刻自己赢下这一局的概率。 他的左手随意搭在台面上，一枚红色的筹码，在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尖不断跳跃，从小拇指翻滚到食指，又从食指上突然消失，被大拇指悄悄地拨到另一边，小拇指轻轻一勾，又轻巧跃上手背。 西奥罗德加了一个玩筹码的小动作，也许这是他认为的艾迪打牌时的习惯动作，又或者是转移对手注意力的小花招——毕竟他玩得非常好看。 不出意外的，这一局他又赢了。 直到最后一局。 这一次，他的牌一点也不好。但是艾迪知道自己不能将紧张等负面情绪摆在脸上，然而他看了一圈，发现其他人的神情似乎都比自己轻松一点，这给了他很大压力。而这种压力也体现在他的动作上——一直流畅地翻滚在他手指尖的筹码突然间出现了卡顿的现象。 在筹码将要掉落在桌面的一刹那，艾迪十分迅速地用食指和大拇指扣住它，然后随意地拿着筹码敲了敲桌面，试图掩饰自己因为心慌出现的失误。他可以退出这一局，他赢的已经够多了，但是他又觉得还不够——他起码还能虚张声势，只要他看上去足够自然，虚张声势可以让谨慎的人主动退出，特别是在他们输了牌的情况下。 于是，艾迪开始加价，有人退出了，他心底总算松了口气。 但放贷人哈利的人，却一直紧咬不放，他甚至提出了如果艾迪钱不够，他还能借钱的提议。 艾迪停止了用筹码若有若无敲击桌面的动作，他微眯起那双漂亮的蓝绿色眼，静静盯着对方。没有了筹码的声音，也没有说话声，片场里寂静一片，渐渐地，艾迪又开始用手指无声翻滚起筹码，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这种仿佛时间停滞的安静和亮眼的红色筹码高速的翻滚，一静一动一快一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股诡异的，不知何时形成的气场，开始自艾迪弥漫整个牌局。他在挣扎，这是很明显的，他皱起的眉头和牵强的笑容证明了这一点。他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自信，甚至有些有恃无恐，他不敢肯定这是对方的虚张声势，然而他也不能否定，如果他错了，他将血本无归，连累自己的朋友和父亲。 不跟，他之前压出去的一切都会消失，跟，如果他输了，他将会欠哈利五十万，但如果他赢了…… 艾迪摆弄着红色筹码的手突然停顿，他拿下嘴里的牙签，迅速将筹码扔出去。 在对方揭晓自己底牌的一刹那，艾迪捏在手里的牙签，被他折成两半——对方的牌很烂，非常烂，一般情况下，拿到这种烂牌的人是不会跟进的，但那烂牌，依旧比自己烂到家的牌大。 对方就像是知道自己的烂牌一定比他的好……他被下套了！ 艾迪的脸上顿时毫无血色。 一旁的里奇立刻让灯光师对着西奥罗德的脸打上强光。正常人的双眼如果突然遇上强光，会条件反射地闭起眼或皱起眉，里奇之前向西奥罗德强调的便是这一点，他需要西奥罗德保持原来的表情，不能皱眉，更不能闭眼。 当时西奥罗德很轻松地点头应了，轻松到甚至没将这事放在心里。那时，里奇心底还有点担心，因为他明白本能反应可没有那么好控制。 然而此刻，西奥罗德竟然做到了！ 在让他脸上的毛孔都一览无遗的强光下，艾迪就像是一直沉浸在打击中无法自拔一般，目光呆滞，不敢置信，绝望，犹如落入谷中的遇难者，刚刚顺着藤蔓爬上悬崖，眼看着只差一步，就能重见天日，却不想下一秒，藤蔓应声崩断，遇难者猝不及防地摔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那一刹那，天昏地暗。 “漂亮！”喊了停之后，里奇直接扔下镜头，冲到西奥罗德面前，抱着还没有从艾迪的心境中回过神的西奥罗德的脑袋，不由分说地猛地将他往下一拉，亲上他的眼睛，“你的眼睛真是太漂亮了，我恨不得将一个摄像机绑在你的身上，对着你这张脸猛拍……等等，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派克，我需要一个dv！我需要一个dv！” “……导演，我现在上哪跟你找一个dv？”里奇的片场助理无奈地看着自家导演。 “我不管，我不听任何理由，你必须给我找到一个dv，或者任何便携式摄像机，这是命令！”里奇怒吼一声。 “……盖。”西奥罗德低声叫了一声。 而里奇转眼间好得不能再好的态度简直让助理一掌拍向额头无奈摇起头——“什么问题，西奥？你说吧，我听着。” “我只是觉得，你的脸一片空白。”西奥罗德说着，揉了揉自己被强光照着有些干涩的眼。 “哦，抱歉，抱歉，我保证等一会儿刚才那一个镜头不会再拍多少条，你先去休息一下，等我找到了dv再叫你。”里奇拍了拍西奥罗德的后背，示意他去一旁的演员椅休息一下。 西奥罗德点了点头，走向自己的椅子，接过一旁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红茶，看着里面的液体，胃里却升起一股古怪的作呕感。 在高压环境下，当一个人处于极度紧张和惊慌的状态之中无法自拔，他可能会出现生理性呕吐的现象，这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西奥罗德当然知道这一点，而且，见鬼，他感觉自己现在也快要吐了。匆忙之下，他将那香气四溢的红茶放到一边，掩饰性地捧起剧本，强装自然地坐在原地。 之后，派克很有效率地找到了一个dv，里奇立刻找了个杆子绑在dv上，然后再将杆子绑在西奥罗德的身上，让刚才的镜头再来一遍。 一直强压呕吐感的西奥罗德几乎不用入戏，就找到了那种紧张到难受的感觉，以至于到后来拍摄巴里在街角威胁艾迪还钱的镜头时，不需要任何道具，西奥罗德自然而然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那是真的吐，胃里犹如翻江倒海。 那一刻，西奥罗德认为，自己也许该吃两片药了。 第62章 西奥的表演方式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西奥罗德吓了一跳，包括和西奥罗德演对手戏的巴里的饰演者，林尼迈克可林都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走上前拍了拍正在干呕的西奥罗德的后背，询问了一句：“孩子，你没事吧？” “不，谢谢关心，我很好。”西奥罗德摆摆手，吐过之后，他总算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了一点。 “今天的拍摄提前结束，所有人可以回家了！”里奇大喊一声，走到西奥罗德面前，一手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撑起来：“怎么回事儿？水土不服？吃坏肚子？我觉得我需要把你送去医院。” “别夸张了，盖，我只是吐了，一个身体的本能反应，艾迪在高压和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产生的身体反应。”西奥罗德用手背擦了擦嘴，哭笑不得地看着在他眼里有些小题大做的里奇，轻轻挣开了他的搀扶，补充一句，“这再正常不过了。” “不，这一点儿也不正常。”里奇看着西奥罗德，也许他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没错，在剧本里，艾迪确实会吐，要不我让道具组准备那些汤水干什么？但是你这是真的吐了，西奥，你甚至还没有将这些汤水含进嘴里再吐出来，你就先将你自己的胃掏空了！” “这难道不对吗？我是艾迪。” 里奇微微一愣，从西奥罗德轻描淡写甚至有些理所当然的语气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顿时，里奇不满甚至有些严肃地盯着他，不过在他想要说些什么之前，也没有忘记将周围聚过来的人打发走：“都散了都散了，围在这里做什么？你们难道都不想提前下班吗？” 导演的话还是挺有用的，至少大部分人听了之后，立刻转身走开收拾自己的东西。里奇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西奥罗德身上：“听着，西奥，你之前也跟我探讨过，你说在这部电影里，我对角色的要求根本不高，没错，我的确没有任何苛刻的要求。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一点，何必如此？” “我是说，我并不是不赞赏你的敬业，相反，你做得很好，我的朋友，但是你并不需要在所有人都在‘玩’电影的时候，对自己太苛求。我想拍一个非常酷的电影，我想做一个非常酷的特立独行的导演，我希望你能在我的电影里放松大胆去玩，而不是‘虐待’自己！” “‘虐待’？”西奥罗德有些意外地瞪大眼，他无法理解自己入戏为何在里奇眼里就是‘自虐’，不过他却笑了，因为他知道导演这是在关心他。而里奇看见在自己严厉训话之后，西奥罗德还敢笑得这么灿烂，不禁有些头疼。 “别笑，我说正经的。” “不，里奇，我发现我们俩对‘享受电影’这个概念有分歧，这没关系，因为一千个人眼里总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事实上，我一直都在享受电影玩电影，在电影这一块我从来都不会强迫自己，我也从来不会将它当成什么挑战，只是我和你的‘玩’，不太一样。” “你认为的‘玩电影’是无拘无束地玩乐情节和角色，而我的‘玩电影’，则是成为角色，成为另一个人，活在电影里，过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我喜欢体验这种不同的喜怒哀乐，享受角色的生活，我认为电影的乐趣就在这里，在于你如何去认识和理解一个幻想世界之中的新朋友，在于你如何让更多的人认识这位新朋友，在于你如何去演绎他或非凡壮丽或微不足道的一生。” “这是我的表演方式，也是我的享受方式，这些角色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里形形□□的人，同我们一样，他们也有情感，有思想，我必须竭尽全力向所有人证明他们还活着，否则，这就是对角色的不尊重，对生命的不尊重。” “如果让我放弃和改变，我做不到。” 西奥罗德语气淡然道。当谈及那些角色时，他眼底绽放的光彩让里奇不知为何想到了扑火的飞蛾。末了，他有些头疼地看着西奥罗德，无可奈何地说：“为何你这孩子看起来挺温和，却和那些德国佬一样固执呢？哦，对了，因为你有德国佬的血统！我现在是否该庆幸我最后没有将艾迪写成一个手拿双枪干翻一群人的市井英雄？等等，那你演《一级恐惧》的时候……” “你绝对不想知道的。”西奥罗德是指之前那一本“杀人计划”。 “好，让我们略过这个话题，然后，将我们的注意力放在晚餐以及剧本上。我跟你说过，我会找你商量剧本的事情，对吧？” “哦，不，盖，你的剧本已经挺好了，而我之后也绝不会改台词……” “你骗不了我，西奥罗德，就算不加台词，你敢保证你也不会随意添加一些小动作吗？走，我们随便找家餐馆吃一顿，然后回家开始工作，工作！” 里奇对剧本的精益求精不禁让西奥罗德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一开始想不开，要擅自添加台词，不过如果不添加这些小动作，也无法起到很好的引导作用，他已经可以想象今天晚上的熬夜奋战该会有多么艰辛。 事实也正是如此，西奥罗德和里奇两人各自披着一条毯子，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身前低矮的茶几上摊满了纸。西奥罗德几乎将整个剧本上自己的镜头全部“演”了一遍——为了让里奇做出更好的修改以及灵光一闪——有时候他还不得不担当起其他人的角色。 至于什么时候完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当自己被闹钟吵醒的时候，两人正保持着工作时的位置，西奥罗德趴在桌上，而里奇则背靠沙发四仰八叉。 跟着导演兼编剧住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这更加坚定了西奥罗德出去找公寓的决心。 尽管到最后他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公寓——这是后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个月眨眼间消失，拍摄进度早已过半。有了西奥罗德，四人组的大部分戏份拍摄得都很顺利，再加上维尼琼斯因殴打邻居被关了几天，让里奇不得不调整拍摄顺序，将四人组和其他人的镜头提前，所以最终关于西奥罗德的镜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可以提前回国。 但西奥罗德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玛姬，他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艾迪十分悠闲地翘着腿，手里端着一杯茶，静静地坐在自己两个难友对面。他自己一个人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而贝肯和肥皂则坐在一张长椅上。他并不急着开口，只是慢慢品着那杯子里的茶，仿佛那廉价的，已经被反复烹煮而丧失本身味道的液体是什么千金难买的好茶。 这一组镜头在最终成片里会放影片中间靠前的部分。不过在拍摄的时候，却被放在了后期，和其他的四人组的公寓场景镜头一起拍摄。 “你将这件事告诉给那个老家伙了吗？”汤姆走过来坐在肥皂身边。他指的是如果他们还不上钱，艾迪的父亲就会失去酒吧。 “他不用知道。”艾迪说着，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脑袋微微靠后，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双手则懒散地交叠在一起，放在腹部。他的动作看起来懒散随意，但是他的神情却很认真，带着一丝严肃，“而你们只用知道，我叫你们来是有原因的，听着，我有一个计划。” “cut！”里奇抬起手做了个手势。他认为西奥罗德已经将艾迪这个人物和其他几人彻底鲜明化了，他是一个小人物，也是自己这一个小团伙里出谋划策的人，他能在关键时刻保持冷静，却也会在紧张时刻慌乱手足无措。 但是，当他静静坐在那张沙发上的那一刻，任何人都知道，他才是这小团队里的核心，如同地心引力，将自己的三个朋友牢牢吸引在一起。这种气场可不是什么演员都能有的，也难怪他能拿到奥斯卡提名。 “你小子刚才装得还挺像。”弗莱明看了西奥罗德面前的杯子一眼，那只是一个空杯子，并没有什么茶，西奥罗德刚才喝的只是一堆空气，“有没有想过拍完之后，去哪玩玩？我可以给你当当导游。” “结束了大烟枪，我还要准备下一部电影，所以我想我应该不会在伦敦呆多长时间，顶多结束拍摄后，拿出两天的时间到处转转。不过你们在周末休息的时候已经带着我转了很多地方，我想这伦敦也没有哪里可以参观了——除了剧院和大英博物馆。” “两天？我们还在拍戏，看来是没有时间去机场送你了。”杰森听了，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幸好我对博物馆没有兴趣。” 西奥罗德还有两个镜头就能完成《两杆大烟枪》的拍摄，但其他三人不一样，他们还有除开艾迪以外的镜头。 “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们不将送行的聚会提前举行？”里奇的声音插/进来，“咱们不是还剩下一个抢完了道格，四人聚在家开party的镜头吗？我允许你们喝酒——但不包括你，西奥，你是个乖宝宝，也许你可以吸烟……哦抱歉，我又忘了其实你本身不喜欢抽烟，那就喝糖水吧，至少它颜色看起来像酒。” 里奇的提议得到了除了西奥罗德以外的三人的欢呼，而之后在拍摄里，里奇也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言而有信，当真将道具糖水换成了真酒——除了西奥罗德面前的那一瓶以外。 四人组开party装疯的镜头本来就是自由发挥的桥段，里奇也明确告诉他们四人爱怎么high就怎么high，按照他的原话，那就是：“伙计们，你们可是抢了一后车厢的毒/品！免费！都是你们的！别矜持得像个娘娘腔！” 西奥罗德虽然不是聚会型的那类人，不过他可以演出在聚会上疯闹的感觉，甚至，他还装出自己已经喝醉的样子，直接一屁股坐在钢琴旁，弹起了舒伯特的《鳟鱼》。而其他几人在微微一愣之后，哈哈一笑，直接甩掉酒瓶，凑到艾迪身边，时不时地伸出手随意按下几个键捣乱。 当这组镜头结束后，西奥罗德只剩下最后一幕，艾迪和他的父亲间的对手戏，也是他和斯汀的对手戏。 在影片最后，除了主角四人组和收贷人克里斯与他的儿子，其余人都因为种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巧合死亡。不过因为动静弄得颇大——道格一伙抢劫的时候顺便绑架了一个交警——最终四人被带去了警察局拘留。 当然，也许是他们运气太好，交警并没有认出他们四人，所以他们在警察局转悠了一圈，又被无罪释放。 警察局外，将是西奥罗德和斯汀的最后一场戏。 艾迪是最后一个从警察局走出来的，在他之前，他的三个伙伴早就被他们父母带着律师接回家，只有艾迪的父亲jd对此无动于衷，将艾迪扔在警察局听天由命。直到第二天，他才被放出来，脸上还带着伤，并且见到了在外等候的jd。 看着那辆十分熟悉，但自己坐过的次数屈指可数的车，艾迪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不安和烦躁。他在原地踌躇几步，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摸出了自己最后一根烟，才松了一口气。默默点燃香烟，艾迪如临大敌般走向那辆车，拉开门，一屁股坐进去。 “灭掉那该死的烟。”这是jd见到在警局里蹲了一晚上的儿子的第一句话。 而这句话，也成功让艾迪脸上本想继续保持的平静，变成了烦躁和不耐烦。 “bloody hell！你的儿子刚从警察局里放出来，而这就是你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艾迪不甘心地瞪了jd的侧脸一眼，任谁都知道，任谁都能从他那双眼里看出来，他无非是想得到jd的一声关心，结果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是的，你听到了，灭掉这该死的烟。” “我想我在里面过了一晚上，抽根烟不过分。” “灭掉，或者你给我滚下去。” “……”艾迪不可置信地看了jd一眼，他能看出来他是认真的，这让他脸上的不甘和烦躁，渐渐变成了愤怒和失望。他转过头，望着前方，那眼神就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几乎让所有旁观者开始在心里斥责那位父亲，在这一切之后，为何他不能展现出那一点点的父爱。 渐渐的，所有情绪从艾迪脸上褪去，他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将手中的香烟烟头，按向了自己的手掌心。那炙热的灼伤带来的刺痛甚至没能让艾迪的眉头皱起半分，这是他唯一一根烟，他甚至还没有抽几口，无论为了节约，还是为了单纯地气气jd，他都得把这根烟留下。 当然，艾迪也知道，如果他将烟直接擦在车上，jd会异常心疼和愤怒，不过如果受伤的是他儿子，他倒不会心疼或担心。所以，艾迪这动作十分的理所当然，并且，带着一丝自暴自弃的自嘲。做完这个动作后，他将香烟放进口袋里，又拿出一根牙签，咬在嘴里。 “这不省心的小子又开始了……”里奇看着西奥罗德用手掌灭烟的动作，不禁暗骂一句。虽然他表现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是里奇不用想也知道这得有多疼——那可是真烟而不是什么道具，这小子一旦入戏说自残就自残，里奇都不知道是该表演他的敬业，还是担忧他的精神状态。 虽然西奥罗德这个举动将其他工作人员吓了一跳，但是和他对戏的斯汀却依然能保持jd的无动于衷。毕竟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在百老汇演过挺多话剧。 艾迪似乎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在伙伴面前的雅痞，嘴角的擦伤配上露出尖尖的牙签，带着一种颓废的男人味。 “没事了？”jd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但这句关心根本不像是关心，而是一句应付差事的废话，他的后一句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我没事了？” “没事，看起来是这样。”艾迪依旧看着前方。 “看起来？” “债主死了，所有人都他妈死翘翘了，地球还在转，伦敦还在下雨，所以，是的，看起来就是这样，而我需要点酒精。” “你知道……” “哦，当然，父亲，我知道去你的酒吧的路，你不用好心地为我指路了，谢谢。”艾迪说着，直接打开车门，走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上马路。 艾迪的步伐不紧不慢，黑色大衣的衣角随着步伐随意摆动，他又掏出那根烟，一边前行，一边点上，并且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两秒之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看向前方（镜头），慢慢吐出一串白烟。 这一幕过后，西奥罗德所有的戏份到此结束。 第63章 米勒医生X雀斑少年 “我将机票改签到17号，没有问题吧？”里奇放下了电话，对一旁收拾行李的西奥罗德说，“想了想你大后天就要走了，还挺舍不得。” “我认为你是舍不得我做的饭。”西奥罗德白了里奇一眼。 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也许是嫌弃里奇做饭水平太让人难以接受，在吃过一次后，西奥罗德不得不承担起做饭的活儿。而事实证明，他的水平比里奇高超多了，起码只要西奥罗德在，这位导演就绝对不愿意自己动手，他只负责花钱买菜以及饭后洗碗——按照他的说法，这个他比较擅长。 “噢，被你发现了，西奥，我的胃已经无法接受我自己的手艺，如果你走了，我该怎么活？” “找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嗯，这是个好方法，我思考再三，决定找个女朋友，像你这样的。” “去你的。” 当然，在最终里奇确实找了个女朋友……并且一点也不像西奥罗德，这是后话。 在结束拍摄的第二天，西奥罗德拿着赫尔曼给自己的名片，来到了英国皇家布朗普顿医院，并且在脑科找到了格兰特米勒医生。 西奥罗德在英国并不出名的好处便是，就算他不戴眼镜走在大街上，也很难有人会认出他是谁，而他也不用在意八卦狗仔队。一个半月以后，《两杆大烟枪》的风波早已平息，现在根本没有多少人关注这部电影的进度，英国媒体们也早就对它失去了兴趣。所以西奥罗德此次之行非常顺利。 这位医生是个中年人，看起来和赫尔曼差不多大，和西奥罗德一样，他是一个典型的金发碧眼，带着一个金丝边眼睛，比西奥罗德还要高那么一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笑纹很明显，看上去就是一位知识渊博的翩迁君子。 而他的诊室也非常干净，因为他有一个博士头衔，他的诊室是独立的，办公桌上没有多少东西，除了工作所需的文件和一台电脑之外，只有一个相框。西奥罗德粗略地瞥了一眼，相框里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医生自己，而另一位也许是他的朋友或者弟弟。 “赫尔曼介绍你来的？”米勒医生听了西奥罗德的来意后，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惊讶，似乎他对赫尔曼的介绍非常意外。 “有什么问题吗，米勒医生？”西奥罗德有些疑惑。 “赫尔曼那家伙竟然……”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口，他说到一半，就笑了，那笑容不知是无奈还是感叹，竟然带着一丝并不明显的哀伤，“不，没有问题，很好，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叫你来找我。” “什么？” “你也患上了抑郁症，对吗，孩子？”米勒医生说，碧蓝的眼睛柔和地看着西奥罗德，他虽然笑着，但西奥罗德发现，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没有任何笑意，反而带着一丝伤感，仿佛他正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也”？西奥罗德脸上带着不置可否的表情，静静地和他对视几秒，随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恐怕是这样没错，米勒医生，所以赫尔曼想让你帮我检查检查，我脑内的五羟色胺是不是少得可怜。毕竟，你瞧，生理性抑郁症可没那么好治。” “比起大多数患者，看来你对抑郁症有些了解，莱希特先生，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抑郁症，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患了抑郁症。”西奥罗德对抑郁症的了解让米勒医生有些惊讶，他提起笔，给西奥罗德开了一张单子，“所以，我们先去做点脑内检查，好吗？” 西奥罗德接过单子，这个动作让米勒看到了他左手掌心部位的烫伤，一个小圆圈，面积不大，和西奥罗德白皙的皮肤比起来异常明显，不过很显然他对它毫不在意，也没做什么处理，甚至到习以为常听之任之的地步，这让米勒不禁挑了挑眉。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先生，请问你的烫伤是怎么来的？” “烟头烫的，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西奥罗德也没多想，转身正想离开他的办公室，却没想到那位米勒医生也站起来，大有一种要陪着西奥罗德去做检查的架势。 “很感谢你，医生，但我自己去就行了。” “赫尔曼将你送到我的面前，说明他现在可以信任我，莱希特先生，他相信我会照顾好你——而我也确实会。反正我在办公室坐太久了，正好需要出去走走。”米勒医生说着，突然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有我陪着，等会儿你就不用排队……而你也确实不想在这里呆太久，我说的对吗？” 他说中了，西奥罗德确实不想在医院停留太久。虽然他在这里没多少名气，但难保绝不会碰上能认出他的人。所以他只好妥协，由米勒医生带领着他做了一整套彻底的检查，第二天下午，他就可以拿到检查结果。 也许是看在赫尔曼的面子上，在做完检查之后，米勒医生还想请西奥罗德吃顿饭，不过被西奥罗德委婉拒绝了。挥别了那位似乎和赫尔曼一样有故事的医生，西奥罗德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天空，撑起了自己的黑伞，打算下午去大英博物馆转转。 西奥罗德如同大多数普通游客一样，戴着一顶鸭舌帽，手拿一本博物馆向游客发放的地图册，慢条斯理地漫步在大英博物馆的古埃及馆中。鉴于馆中的外国游客，特别是美国游客比较多，西奥罗德将帽檐拉得比较低，并且还套上了卫衣的帽子，如同大多数叛逆期装酷的青少年一样，看上去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嘻哈少年，毫不起眼。 当他来到馆中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群高中生，清一色的小绅士，没有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像是来参加实践活动。从他们那燕尾服黑马甲白衬衫的校服制式，不难看出他们应该来自温莎小镇的伊顿公学，领队的是两个历史老师。 西奥罗德见他们的行程和自己一样，便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偶尔蹭一蹭历史老师的讲解。不过这个世界的历史和西奥罗德那个世界的历史相差无几，西奥罗德听着听着，总有一种记忆重叠的错觉。 所以，没过多久，他就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来，他的面前正是罗塞塔石碑，博物馆最重要的藏品之一。在他上辈子出演那位语言大师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一位挺有趣的古埃及语教授，他总会告诉他很多有趣的东西，以至于他对古埃及语的印象最为深刻——那时候他甚至能背下罗塞塔石碑上的每一个文字，当然现在他只能照着念几句而已。 他的身边两米来远的地方还坐着一位少年，穿着典型的伊顿公学的制服，从长相看他挺普通，肤色很白，让他脸上的雀斑很明显，嘴唇偏厚。而此刻，他正顶着一头凌乱而蓬松的红发，捧着一个笔记本，一边看着石碑，一边低头做着笔记。西奥罗德发现他在这个地方坐了很久，大部队早就离开了，而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还在不停抄写石碑上的象形文字。 待他一本满足地合上笔记本，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有些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校友的影子，不禁匆忙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低低地吐出几句心烦的嘀咕。 真倒霉，他掉队了，而在这之前，他的老师维尔先生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在中途掉队。 “你迷路了吗？”正当他犹豫着该选择往左走还是往右走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非常温和的声音，来自于一位打扮有些嘻哈的少年，他也许只是坐在这里休息，红发的雀斑少年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听他那cockney的口音，应该是来自伦敦东区。 “我想是的。”雀斑少年谨慎道。伊顿公学是英国传统的贵族学校，时常他总能听到其他孩子们谈论如果在街上碰上了带着cockney口音的人，绝对要离他们远一点，那些穷人不好惹。虽然他对任何地区的人都没有偏见，但由于经常性的耳濡目染，他还是本能地对一个来自东区的嘻哈少年抱有警惕心。 “如果你是想找你的大部队，他们往左边去了。”也许是察觉到他的警惕，嘻哈少年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而且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口音而显得如此紧张的话，那真是抱歉，让我换一个如何？” 他的口音变成了传统的英国贵族rp口音。 雀斑少年尴尬地站在原地，就算对方的两层帽子的阴影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他也知道对方一定在笑。“我很抱歉，其实我无意冒犯。”他有些尴尬地道着歉。 “而我也并没有在意，只是最近用这个口音说习惯了，其实我是美国人。” “你也迷路了吗？”雀斑少年以为对方是一名从美国来的游客，和自己差不多大，却不幸和家长走失，出于之前误会对方的愧疚，他认为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你帮我找到了我的同学，我想现在我也应该帮你找找你的伙伴。大英博物馆我来过三次，我可以帮你找到总服务台。” 见一个差不多十五岁上下的孩子都能这般绅士有礼，西奥罗德不禁感叹贵族式教育果然只有英国才能做到。不过被一个能当自己孙子的孩子如此对待，西奥罗德不知道该为自己令人误会的外表高兴还是苦笑，明明他只是穿了一件卫衣而已，卫衣很减龄吗？还是说他把自己遮得太严实了？ “不，谢谢，小绅士，我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的。”西奥罗德的口气不知为何特别像哄着孙子的老爷爷，“这是你的课业？”他示意了一下对方手里的笔记本。 “嗯，是的，我得为我的古埃及文学论文做准备。”雀斑少年点点头，他看上去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三好学生。 所有老人都喜欢懂事的好孩子，西奥罗德也不例外，于是他又笑了：“嘿，想不想知道一个一般人不知道的小秘密，关于这个象形文字的？看在你这么好心的份上，我想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少年有些不明白。然后，他就看到了一直靠着墙坐姿随意的嘻哈“少年”站了起来，他比他想象中要高，高太多，直接比他高出一个多脑袋，而且不知为什么，等他走近了，他才发现对方藏在阴影里的面容有些面熟。 西奥罗德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十分有礼地询问着：“可以借我一下你的笔记本吗？” 少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印着伊顿公学校徽的本子递给西奥罗德。西奥罗德翻开了他抄着象形文字的那一面，抽/出了被少年夹在本子上的笔，带着教导孩子的语气，说：“你瞧，既然现在的考古学家可以对照着这块石碑，翻译出大部分象形文字，那么，这些文字是否存在规律呢？就像现在大部分起源于印欧语系的语言都有阴阳性词语之分，古埃及语也有语法规律可循。这个……这是一个在石碑上没有的象形文字，你知道它的意思吗？” 少年看着西奥罗德写在本子上的象形文字，摇了摇头。他除了发现他的字体比自己好看之外，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含义。 “那你一定知道这几个文字吧？”西奥罗德又写了几个文字。 少年点了点头。 “而这几个文字拆开来，就能组成这个字，所以，你认为它是什么意思？当然，这个理论只是猜测而已，包括语法也是一样……” 西奥罗德又讲了一些语法，但讲着讲着，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又变成了，上辈子“成为”过的语言大师，毕生追求着无数精美的文字语言，总是将授课当成一种炫耀。 “然后呢？”少年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他只觉得西奥罗德讲的东西很有意思，见他突然停止自己的滔滔不绝，连忙追问。 “然后？”西奥罗德回过神，看着少年，温和地笑了起来，“然后，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追上大部队吗？鉴于你在这里呆了太长时间。” 少年这才恍然大悟，他不禁懊恼地揉了揉头发：“好了，现在维尔先生一定会杀了我，也许他们已经到了东方艺术文物馆……哦，对了，真失礼，我还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埃迪雷德梅恩，很高兴见到你。” “我是……” “埃迪！” 西奥罗德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身后一个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一位穿着黑色马甲，身材高挑瘦长的少年从他们身后大步走来。 伊顿公学有着一个很特殊的服饰传统。每年都会在最高年级（五年级）的各个奖项获奖者中选出二十位“pop社团”成员，他们代表学校最优秀的学生，可以自己选择马甲的颜色样式。当然，除了马甲之外，扣子颜色也有区别。如果能带上银色扣子，那便是最最优秀的学生，甚至有权参加学校政事。 显然，这一位虽然穿着黑色马甲，但他的银色扣子已经暴露了他在学校的地位。 “大家都在找你，幸好你没事。但维尔先生会很生气，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不过也别太担心，埃迪，我会帮你。”少年走到埃迪身边。 “谢谢你，汤姆，以及，抱歉。”埃迪说，汤姆有一个比较绕口的姓氏，虽然他比他大上一届，但是因为他们对表演拥有着共同的爱好，所以比起学长和学弟，他们更像是朋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想为论文做好准备，结果浪费了太多时间。好在有这位朋友，他是个知识渊博的人，他告诉了我你们往哪个方向去，只是我光顾着聊天忘了赶上你们。” 汤姆看向西奥罗德，那双上一秒还因为发现学弟而欣喜的双眼，盛满了真诚的笑意，他十分绅士地朝他伸出手，温和有礼地扬起嘴角，说：“很感谢你对埃迪的帮助，先生，很抱歉他给你带来麻烦了。” 他的声音很稳，带着迷人而优雅的磁性，非常好听。 “没什么，倒是我占用了这孩子太长时间，害得他掉队太久，一直让你们着急。”尽管自己还是“嘻哈”打扮，但这根本无法掩饰西奥罗德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本性。 “没关系，我相信埃迪一定在你这里学到很多。虽然我不想显得过分失礼，但是如果我再不将埃迪带回去，恐怕我们的老师会让广播播放寻人启事……” “我理解，你们不必理会我，快回去吧。” “那我们是否有这个荣幸和你一起参观接下来的展厅？”埃迪问道。 “不，其实我也来过这里挺多次，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西奥罗德摇了摇头，挥别了两位高等学府的少年。 走了几步，埃迪才想起自己还没问对方的名字，他立刻回头，叫住了他：“抱歉，我能知道你的姓名吗？mister……？” “richter，”西奥罗德看了眼周围的游客，只好冲他们招招手，“mr.richter就好。” mr.richter？莱希特？ 西奥罗德莱希特！ 埃迪和汤姆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认出了那个人是谁。他们转过身看向对方穿着卫衣的平凡背影，可惜他已经越走越远，转个弯，不见踪影。 第64章 重逢 第二天，西奥罗德在里奇的公寓好好休息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吃了自己做的鱼排，便重新套上自己那毫不起眼的卫衣，来到英国皇家布朗普顿医院。 “你知道一般情况下，大多数抑郁症是怎么来的吗？”米勒医生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拿着西奥罗德的病例报告单，透过轻轻搭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低垂着眼，看着报告单上的数据。 “知道。一种是外界因素，这种抑郁症只跟情绪有关，一般情况下药物治疗无用，但也很容易痊愈。另一种是因为脑内的神经递质血清素缺乏，学名五羟色胺（5ht），它与人类的行为问题、性格和情感障碍有关，这种生理性抑郁症更难控制和痊愈，需要辅助药物进行治疗。”西奥罗德坐在米勒对面，翘着二郎腿，如同念台词一般轻描淡写地说。 也许是西奥罗德的语气和态度过于淡然，也许是他对抑郁症的了解出乎他的预料，总之，在他说完这些话后，米特看了西奥罗德一眼，随即，他笑了起来，将鼻梁上的眼镜推到正确的位置，转过一直斜对着西奥罗德的椅子，将病例报告单随手扔在桌子上，拿起一支笔在一张单子上，用普通人难以辨认的“医生字体”，写上了一堆西奥罗德读不懂的东西。 “我很抱歉你恐怕属于后一种情况，但是好在你缺少的并没有那些中重度抑郁症患者那么多，这是好情况，真的，你不必担心。我想通过这个报告单，赫尔曼大致可以确定，目前为止你只是轻度抑郁，这还有的治……”米勒医生一边写，一边说，说到一半，他的语速突然放缓戛然而止，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鉴于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一位抑郁症患者。 “然而你却担心我的身体会对那些药物产生依赖感，毕竟我之前吸过毒，不少。如果因产生依赖而停止用药，很有可能我这轻度将会渐渐往重度推移；如果无视依赖继续用药，很有可能我会因为控制不住在某一天用量过度而死亡。” 西奥罗德那淡定到就像话语中心人物不是自己那般的冷漠理智的口吻，要不是自己面前还摆着对方的病例报告单，米勒差点以为他在说另一个人。他的冷静自制以及清醒的头脑让这位医生意识到，这位病人确实如同他的老朋友说的那般…… 他可以治，他们虽然救不了那个孩子，但他们救得了他。 “我只是希望了解更多关于我的病人的信息。”想到这里，米勒脸上出现了一抹不知是歉意还是释怀的笑容。 “我不介意你向赫尔曼了解我的情况，毕竟你们是老朋友。”西奥罗德耸了耸肩，“不过我确实有些在意药物成瘾性这个问题。” “放心吧，你能戒的了那些玩意儿，你也能克制好自己。” 西奥罗德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作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能戒掉那玩意儿，是因为他的心理对它们没有任何依赖，有依赖的是那个西奥罗德。但这次可不一样，他很难保证在这具身体产生药物成瘾性的同时，自己的心理也不会产生成瘾性。 西奥罗德挥别了米勒医生，拿着一档案袋的病理情况分析，赶在里奇回到家之前，将它藏进自己随身背包里，心想着这下回国终于可以交差了。 第二天一大早，西奥罗德拿着自己的行李，拥抱了还得赶去片场拍戏的里奇，给他留下了自己给他做的最后一顿早餐，乘着出租车来到了机场。 想到一个半月以前自己和里奇在这里的有趣初遇，西奥罗德不由得感叹起时光飞逝，眨眼间他又拍完一部电影，并且还提前了十五天回家。能提前十五天见到自己的孙子，想必玛姬一定非常高兴…… 高兴？是的，除了玛姬在见到西奥罗德的前几秒的时候，愣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以外，玛姬确实非常高兴地拥抱了西奥罗德，还笑骂他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提前回家为何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西奥罗德脸上带着讨好而乖巧的笑容，挽住了玛姬的手臂，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好啦，奶奶，你别生气了，能提前看到自己的孙子还不好吗？你可不知道，英国的食物糟糕透了，我想念你做的意大利菜，现在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饿得咕咕叫那又如何？现在已经过了午餐时间，我已经吃过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剩菜，你还是自己出去吃吧。”玛姬故作不开心地转过身。 “但是奶奶……” “哼，谁叫你不提前吱一声？” “我现在吱一声行不行？吱！” “走开，你还真当自己是你那些粉丝说的仓鼠了？” 最终，西奥罗德只能选择在外面的餐馆解决自己饿得干瘪的肚子。虽然玛姬见到他确实挺高兴，却依旧将他撵出门，对此西奥罗德只当是自家奶奶又开始耍起老人家的小性子，或者她真的对他一声不吭地跑回来有些生气，这让戴着鸭舌帽所在一家小餐馆角落里的西奥罗德不得不一边应付着味道还算不错的意大利面，一边思索着怎样才能让玛姬开心起来。 但他还没能想出个具体的好方法，就被一旁厨房里的骚动声打乱了思路。 这家小餐馆不大，厨房紧挨着用餐区，也许是为了保证食物的新鲜安全，用餐区的客人一扭头，就能透过出品台，看到站在出品台背后制作食物的厨师。而且为了节约空间，出品台前还摆上了一排椅子，客人还可以一边吃，一边看着厨房里的厨师做饭，就跟旋转寿司店是一个理。 因为味道很好，这家店经常坐满了人。西奥罗德来的比较晚，并不用排队，不过店里的人依然很多。各种声音嘈杂着混作一团，正常情况下，西奥罗德是不可能听到厨房里在吵些什么，不过这次因为他所在的角落离出品台很近，而厨房里的声音还比较大，所以他可以听到那些内容—— “……你他妈还想不想在我这里干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嗯？告诉你，连狗屎都不如！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就是一个跪着乞求别人赏你一口饭吃的狗！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我说什么你就干，否则你就给老子滚！”那粗声粗气颐指气使的声音里根本没有掩饰声音主人对他训斥对象的轻视，很明显，他也许是一个餐厅经理。 西奥罗德瞥了一眼离出品台比较近的其他几桌，他们对厨房里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似乎早就对这种餐厅内部丑闻习以为常。 “……”被经理训斥的对象也许正保持沉默地隐忍，又或者他小声辩驳了几句，反正西奥罗德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怎么？怂了？装乖孙子了？这就对了，你得抱着感恩的心，社会渣滓。你只是一个还在假释期的废物，除了我这家店，没有人会雇你，只有我给你提供了一份工作，将你从继续犯罪吸毒的下场中拯救出来，没有这份工作，你认为你还有什么用处？继续当你的毒贩拉着老母亲和小妹妹当妓/女！” “嗯？你还想打我？打啊，你最好试试，等你一拳揍上来，明天你就滚回你的监狱被鸡/奸吧，娘娘腔！” 这人说的话确实过分了。西奥罗德皱起眉，就算这家餐馆的食物多么好吃，他也决定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光顾这个地方。经理那些侮辱人的词语让西奥罗德失去了继续吃东西的欲望，他索性丢下钱，准备离开这里换个地方。 然而当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依然十分明显的熟悉声音拦住了他接下来的脚步—— “我辞职，你继续对着这些为了一点饭钱而出卖自己尊严的其他假释期的人叫吧，我没兴趣和一只狗继续胡扯。” “你他妈骂谁狗呢？！你给我站住，走出这里一步你就别再想回来！我会告诉你的检察官你的态度极其恶劣，根本不配提前释放！没有人敢雇你这个犯人！” 经理依然叫嚣着，但对方早已扔下帽子，离开了厨房。 他一脚踹开餐馆的后门，然后手一挥猛地摔上门，铁门被砸得“哗哗”响，彻底将那个经理肮脏的咒骂声隔绝在门后。 虽然他如此决然潇洒地说走就走，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可没有他表面上那么洒脱。甩上了门，他靠在小巷的墙壁上，默默点起了一根烟，看了眼洛杉矶碧蓝无云的天空，便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正常人都知道如果在路上见到他这种人绝对不要随意招惹，毕竟是坐过牢的人，在心情糟糕的情况下，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令人望而却步。 但偏偏有人在他心情最差最为彷徨的时刻，主动凑上前招惹。还没等他抽几口烟，他低垂着看着地面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帆布鞋。紧接着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让这个不识相的小子赶快滚之前，对方就开口了—— “兄弟，借点火，可以吗？” 他抽烟的动作彻底僵硬在原地。 他认识这个声音，他当然认识，这种温和而又慢条斯理的男中音，这种和别人说话时常带着温暖笑意的温柔声线，他怎么能不认识。 毕竟他认识他，也有十三年了。 纳特尔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从那诡异的僵硬中恢复过来，但他发现自己拿着烟的左手依然有些颤抖，于是他掩饰性地抽了一大口烟，垂下手臂，吐出了长长一串白烟。 “……大明星啊，真是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到这种肮脏的地方，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他听到这样刻薄的话从自己嘴里钻出来，然而明明他只想好好地看看这个打小被自己照顾的“弟弟”，抱着他笑着说声好久不见。 纳特尔依然看着地面，那种态度就像是站在他面前许久不见的西奥罗德，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果然，纳特尔就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沉默了。 西奥罗德面无表情地看着靠在墙上无比散漫颓废的纳特尔，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温柔宽容的笑意。他转过身，和纳特尔并排着靠在墙壁上，只是与纳特尔不同的是，纳特尔是低头看着地面，而他是抬头望着天空。 “刚才我就在餐厅里，纳特。” “……” 纳特尔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苦笑——他最不想面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65章 纳撒尼尔·波普 纳特尔并不知道自己的酒鬼父亲是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家的，在他年少时模糊的记忆里，他只记得每天晚上回家，他是如何对自己的母亲和他又打又骂，仿佛在自己的妻儿身上发泄了自己在外受到的气和苦闷，第二天自己就能成为一个成功者。 当自己能记事和懂事的时候，对方已经从这个家里彻底消失，听说是因为酗酒闹事被人打死了。当初纳特尔知道这事后，心底竟然还有些庆幸，因为他和他的母亲，以及刚刚年满一岁的妹妹，终于不用再受那种畜生折磨。 但他的母亲却哭了，哭得很伤心，那个时候纳特尔还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哭，从那混账手里逃出来，难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吗？然而当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母亲，想要安慰她时，得到的只是她的一巴掌。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纳特尔都误以为就算那个畜生如此对待他们，如此对待她的孩子，如此对待她，她也依然爱着他。这让纳特尔觉得很生气，甚至觉得有些丢脸，不过之后，纳特尔明白了。 他明白了，当他被人围殴，只因为他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倒霉孩子时，他就明白了，当他试图找到自己过去的朋友，但他们只会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或是扭头就走避而远之就像躲避瘟疫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当他从小学回到家，母亲的哭嚎和妹妹的啼哭在一楼都能听到，但整栋楼里所有人都对此冷眼旁观，当他匆忙推开门，却看到两个男人企图对母亲行不轨之事，惊恐之下，他拿起门边的棒球棍，用尽力气砸向其中一人后背。 然而一个孩子的力气又能有多大？他被那两个愤怒的畜生用棒球棍打得半死，母亲抱着其中一人的腿哭着哀求他们住手，却被他们反手一棍正中脑袋，那一瞬间，鲜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下来，她差一点就昏过去。 就差那么一点，但是她依然扑过去，抓着他们的裤脚，声音虚弱而又痛苦。 纳特尔至今都能记得她说了什么。 她说如果他们放过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最终，那两个畜生心满意足地，嘴里带着肮脏下流的言语，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出他们家，而他们的邻居们对此不闻不问，甚至连报警都没有。 那个时候，趴在地上浑身是伤的纳特尔就明白了，前所未有的明白。 当初自己母亲哭的，是他们的未来。 一个单亲母亲，拖着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在这种混乱肮脏的地方，能有什么未来？ 而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必须承担起保护这个家的责任。但他还太小了，他能做到什么？她的孩子这么小就得面对这个残忍的社会和现实，这怎能不让她哭得嘶声裂肺伤心欲绝？ 但他必须这么做。 该怎么保护自己的家人？遵循这个混乱暴力街区的独特规则吗？ 它的规则是什么？作恶？强者生存？ 好。 纳特尔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拖着骨折的小腿，来到母亲面前，将一件衣服搭在她的身上，然后来到自己两岁妹妹面前，摇晃着她的床，试图哄她入眠，但她一直哭，一直哭，就像是已经明白自己的哥哥和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而什么又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那个时候，纳特尔才刚刚八岁。 所以当六岁的西奥罗德和他年迈的祖母搬到这附近时，只有纳特尔愿意照顾他。他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那时候纳特尔还不懂为什么，之后他就懂了，因为他在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那时，他已经成为这个街区最厉害的孩子，也许是他小小年纪，但打起架来什么都不怕的狠劲，如同疯狗一样吓退了比他大几岁的孩子，所以同龄孩子们，俨然将他当成了他们的“孩子王”。 可笑的是，当他从众人唾弃变成了现在这到哪都有认识的孩子愿意与他作伴的领头人，并没有浪费他多少时间，连半年都不到，只因为他足够狠，也足够“作恶”。 这个街区再一次用实际行动向纳特尔证明，什么样的人才配活在这里，而菜头这样腼腆内向的菜苗，是肯定不行的，他甚至比他从前还要弱小。 所以纳特尔决定照顾他，他必须让他懂得，在这里好人是活不下去的，你只有三个选择，要么搬出去，要么死在这里，要么……适应这里，顺应这里，服从这里，就像一只没有尊严的狗。 纳特尔家没有钱能让他们做出换个城市生活的费财费力的决定，而他也不想死在这里，所以…… 久而久之，菜头变成了纳特尔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的小尾巴，他似乎在这个地方只能找到他这么个可以信任和依赖的朋友。每当他用依赖的眼神看着他时，纳特尔心底就会有一种满足感，他觉得自己起码成功了，虽然他还无法从真正意义上做到保护自己的家人，但他至少可以保护自己的“小弟”。这让他觉得自己八岁以来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正在逐渐变强，逐渐长大，也总有一天，他能保护自己的家人，真正的。 然后……从这里搬出去？不，不可能的，这里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腐烂在这里，他们没有未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吸毒导致的古怪幻觉——纳特尔察觉到，菜头看向他的眼神里，那丝懦弱的依赖不见了。 他就像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他的眼神里不再是对生活的妥协和颓废木然，他也不再表现得如同行尸走肉消耗生命，当他疯狂大笑后看向他的第一眼，纳特尔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但是那一瞬间，一种古怪的想法划过他的大脑——菜头也许……不再是菜头了。 他那从前总是带着麻木呆滞的眼睛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岁月沉淀后的苍凉沉寂，温柔得如同任何一位不忍心看到孩子啼哭的老人。 他用这种眼神，告诉纳特尔，他要戒毒，并且他是认真的。 一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后，需要自己保护的孩子，在突然之间，站在他的面前，说出了他从来都没有勇气说出口的话。他对这里堕落的生活说出了no more，他第一次抬起头，明明瘦得只有骨头，站在纳特尔面前，感觉上却比他更加高大。 也许是这个孩子做出了自己不敢做的选择，也许是他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纳特尔选择了支持西奥罗德的决定。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没可能了，就算他心底里也曾向往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他不能，他已经腐烂了，他得烂在这里照顾母亲和妹妹，但是西奥罗德可以，他只有祖母，他比自己有更多的选择。 也许他可以做到他不能的事，就像带着他这个彻底没救之人的梦想。他想让他能摆脱这些消磨生命的东西，他还年轻，他还有机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可以帮助他，也许这就是一种寄托。 西奥罗德比纳特尔想象中要坚强太多，纳特尔不得不承认，他比他要厉害得多，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勇气对这里的生活，对自己的状态说不，拒绝没有尊严地或者，还因为他可以一声不吭地，让自己的意志力帮助自己，征服在无数人眼里难以抗拒的毒瘾。 他这几个月活得太苦了，也许他得找点什么让他放松放松……纳特尔站在音像店里，看着货架上满目琳琅的影碟，一时间难以取舍。他对电影没有什么了解，事实上他也没有看过多少电影，在他的记忆里，西奥罗德也是如此。他还记得那唯一一次，在一次吸高之中，他带着他溜进了一家电影院，也许是因为紧张和兴奋，他瘦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 那一刻，纳特尔第一次在菜头眼里，看到了孩子般的快乐。 他是喜欢电影的，纳特尔想，或许他可以给他带点小礼物？ “喂，波普家的穷小子，我知道你没钱买碟，更没钱买播放机。你就别在我这儿瞎转，听到了吗？吸你的毒打你的架，别在我这鬼混，耽误我做生意！”音像店的老板自然知晓纳特尔的“名声”，他如同驱赶老鼠般，将纳特尔撵了出去。 纳特尔看着对方圆滚滚的身影，挑了挑眉，转头一把揪住在巷子里吸毒的少年。 “如果你们以后还想得到稳定的货源，还想平平安安蹲在这里吸都不会有人上来抢你们的东西，那么就听好了，我要让你们给我做点事，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之后会不会有没钱买这些玩意儿的倒霉蛋，突然敲开你们家的大门。” 当天晚上，纳特尔就心满意足地拿着几张碟子和播放机，抱着一袋爆米花，来到西奥罗德家门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敲门之前，还有些紧张和兴奋。这简直就跟接自己的小女友出去约会一样别扭……这见鬼的形容让纳特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三个多小时以后，纳特尔就有些后悔，他后悔自己不该用请西奥罗德看电影的方式为他庆祝。 他想离开这里，他想去好莱坞，他想去拍电影，他想成为一个明星…… 最重要的是，他想离开这里！ 这怎么可以！ 他可以选择搬离这个街区，毕竟他已经干净了，为了奶奶为了自身安全，从这混乱的街区搬出去也未尝不可，但是…… 他怎么可以选择丢下自己的祖母，孤身一人跑去好莱坞，追求自己那什么根本不切实际的梦想？怎么可以！他明知道一个老人呆在这里根本不安全！显然，纳特尔心底的慌乱已经让他开始忽略就算这个地方再怎么乱，也不会对老人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的事实，并且开始为自己的慌乱找理由。 但西奥罗德的神情又是如此地欣喜，他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一样，看着那双依然湿漉漉的双眼，看着他如此温和，而又如此坚定的态度，纳特尔又明白了，也许从这一刻起，他们再也回不去过去那种状态。 当他选择挺胸抬头地站起来反抗，而他继续选择低头顺从委曲求全，并且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受自己保护对象的身上时，他们就回不去了。 然而在一开始，他只是想让他能得到他得不到的正常人生活，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离开。 但是，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纳特尔错过了西奥罗德前往洛杉矶的火车，当他赶到的时候，列车已经缓缓驶出站台。也许他们之后的人生，就会从这个“错过”开始。 “纳特尔，”送别了自己孙子的玛姬走到纳特尔身边，拍了拍直挺挺杵在原地的纳特尔的手臂，“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最近这是怎么了，但是我知道，西奥还是挺想看到你来送他的，你可是他唯一的朋友。” 不，他不会想看到的，当他做出一番作为之后，他更不会想看到他，那个时候，他看到他，只能想起自己以前是多么失败。纳特尔在心里这般自嘲着，低头看向玛姬，脸上却扬起了笑容：“哦，玛姬，你可想多了，我和菜头能有什么问题？我们一直是朋友，只是最近我有点忙而已。” “哎，你们俩的说法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玛姬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都在骗我，让我这个老太婆别担心。” “骗你？我怎么舍得，你就像我的奶奶。”纳特尔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在他走之前，我们也见过一次面，他让我在他走后好好照顾你，这是当然，不用他说，我也能照顾好我们的奶奶，这里可没有不长眼的小混混敢找我麻烦。” 是的，没错，不长眼的小混混确实不敢找纳特尔的麻烦，但是这不代表着其他人不会。当纳特尔对玛姬拍着胸脯说要代替西奥罗德照顾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处境。西奥罗德戒毒这件事情藏不住，聪明人想想就能知道，在他“改邪归正”并离开这里“外出打工”这段日子里，纳特尔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他在帮他，这点毋庸置疑，尽管戒毒的那个人不是纳特尔，离开这里的人也不是纳特尔，但是当纳特尔选择帮助西奥罗德的那一刻，无形之中他已经选择了站队，他不想再与这些吸毒者混混小偷抢劫犯为伍，在其他人眼里，他也逐渐变成一个需要排斥的异类。 这一次，不等之前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小混混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不等他人开始侵犯自己的领地，带人找他和他的家人的麻烦，在将玛姬送回家的那一刻，纳特尔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不，应该是，自己必须怎么做。 他必须找到一个靠山，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家人，为了玛姬，为了……西奥罗德。是的，在曾经，纳特尔确实对他的菜头千叮咛万嘱咐，别起加入帮派的念头，因为从你加入帮派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罪犯，而不是一个自由的混混，你将没有任何回头路。 但当一个男人有了自己必须守护的人的时候，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纳特尔是有能力的，在他还是自由身的时候，他熟悉这里的大街小巷，几乎所有没有加入帮派的混混，都将他当成自己的头目——尽管纳特尔从来都没有起过自己收服这些杂鱼自成一派的念头，就算是现在也没有。 因为他知道这些不学无术的少年们是没有任何能力和实力的，他们没有钱，没有枪，没有可以依靠的货源，在警局里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他以为自己能自成一派，和赖斯以及霍恩三足鼎立，那就太天真了，恐怕在他有这个心的下一秒，那两个在平日里打打杀杀的帮派老大就会团结起来，先将他给做掉。 所以，纳特尔虽然是一个眼线能遍布大街小巷的“消息通”，但他暂时没有称王称霸的念头。出于自己肤色和帮派势力考虑，纳特尔加入了霍恩。很快，他就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了霍恩的重用——他给他带来的利益，可不是那仅仅几车货能比拟的。 他成功了，再也没有人敢到他们家撒野，再也不会有人打着他妹妹的主意，再也没有人敢在大半夜给玛姬家断水断电，或者在半路上抢劫一个老人的手提包。 在纳特尔得到重用的那一刻，他亲自带着人，将那两个在十一年前，对他的母亲做出那种可恨事情的混账，以及那混账的家人，绑去了郊外的一家无人的农舍。 “我很庆幸我能知道这家的屋主会出门几天，他是个慷慨的人，当他知道我想借他的家一用的时候，他欣然借给了我。”纳特尔坐在客厅餐桌的主人席位上，对围坐在桌旁战战兢兢的几个人和颜悦色着。桌子上摆着纳特尔十九年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美食，但他却对它们连正眼都没有瞧一眼。 在客厅的电视机旁摆着一个相框，照片上的男人便是这农舍的主人，但他看上去可一点也无法和慷慨善良沾边，反而还有些凶神恶煞。 纳特尔说完这句话后，便招呼着他们赶快享用桌上的美食。迫于站在客厅角落里三个带着家伙的人的压力，他们强颜欢笑着拿起了刀叉，不过等纳特尔自己享用完毕，他们也没敢多动多少食物。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借’这个地方吗？”纳特尔一边擦着嘴，一边说，“因为这里足够偏僻，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能够听见。” 他这句话又让那些人身子一抖，几乎是在瞬间，那两个中年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乞求着放他们一条生路，而这条生路他们甚至能用自己的女儿换。 “他能给我他的女儿，你能给我什么？你的儿子？”纳特尔看了看坐在桌边，脸色煞白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另一个人的儿子。 “我……我……”那人显然被纳特尔这个问题吓到了，他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不过最终，他的答案却出乎纳特尔的预料，“我只求你别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我知道十一年前是我的错，我是个畜生……” “你连畜生都不如，你是坨屎。” “对！我是坨屎！我是坨屎！只要你别伤害他们，我做什么都愿意……” 一个强/奸犯都知道保护自己的孩子，而一个酒鬼就算被人打死了，都没能在生前善待过自己的妻儿一次。纳特尔突然觉得这次的报复有些索然无味，于是他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走出农舍。 另一个能出卖女儿的混账的声音一直跟着他：“不！波普先生，波普大人，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我吧！我还有钱，我这还有钱！我可以让她们出去卖，所有钱都给你……啊！！！” 纳特尔关上门，点上了一支烟，将那两个人的惨叫声，当成陪伴夕阳美景的伴奏曲。 虽然他将那两个人的妻子孩子都绑了过来，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对他们怎么样。他只想让他们看着，看着他们狗屎丈夫/父亲被揍得体无完肤。当然，纳特尔也可以直接选择在他们家下手，毕竟无论他们如何惨叫，他们的邻居都会无动于衷，就像当初一样。 不过，他不太想让自己的母亲和已经懂事的妹妹，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母亲已经决定遗忘这件事，他也不想揭她的伤疤。再者，不知是出于什么本能，他也不想让玛姬知道，因为玛姬知道了，很有可能西奥罗德也会知道。 到时候，他会怎么看他？ 至于报警打官司将他们送去监狱……可笑，这里的警察连他们这些人的生死都不太想管，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强/奸案？ 这件事情的几天之后，纳特尔便在超市里，碰上了许久不见的西奥罗德。他从洛杉矶回来了，他早就知道，当他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他就从自己遍布城市的眼线里得到消息。虽然，他很想敲开他家的大门，抱着他对他说一声欢迎回家，但是他不行。 在他加入帮派的时候，霍恩就曾试用西奥罗德试探过自己，试探他是否也会像他一样，背叛这个街区。 “这里是我的家。”纳特尔是这样回答。 “这里也是莱希特的家。” “但是，他的心不在家里。” “哈哈哈，也对，否则他怎么舍得丢下自己的老祖母呢？”纳特尔的回答让霍恩很是受用，但纳特尔却从霍恩的语气里听出来他的威胁，如果以后他也背叛了，那么他的家人就会性命不保。 纳特尔知道霍恩是个什么货色，他干得出来这种事，如果他主动和西奥罗德这个异类接触，不仅是他的家人，就连西奥罗德以及玛姬，恐怕都会有危险。 所以，尽管他非常想冲上前揍那几个找西奥罗德麻烦的家伙一顿，但纳特尔只能选择站在原地——站在能让赖斯帮的三个混球看到的地方——让他们识好歹赶快离开这里，然后和西奥罗德擦肩而过。 瞧瞧他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装作不认识，只能用电话联系。 时间将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转眼之间，西奥罗德成为了他想成为的人，将玛姬接去了洛杉矶，两人之间唯一一丝联系，彻底消失。而他呢，却成为霍恩手下第二阶层的领头人物，除了霍恩和他的心腹之外，他是他手下最有力的工具。 “纳特尔，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纳特尔改善了全家人的生活，但他的母亲对此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就知道，从你加入霍恩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应该在那一刻就阻止你！他们可不是闹着玩的，黑帮的人可不是街头吸毒的混混，总有一天你会杀人，你会进监狱，或者被杀！” “妈，现在没有人敢惹我，赖斯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我。”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前几天赖斯的人就和你们的人发生了枪战，对不对？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有人死了！被枪杀了！” “那只是最底层的杂鱼而已。” “那你那天为什么回来的那么晚？” “替霍恩处理一些事情。” “你已经替他处理太多事情了！你难道不知道，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是‘杂鱼’？你必须适可而止，你越往上爬，就越危险，就算你能在这里横着走又能怎样？你只是一个黑帮成员而已。听妈妈的话，我们搬去洛杉矶，我们可以去找西奥帮忙，我们可以向他借点钱，买个小一点的房子，住在洛杉矶，远离这里，远离危险，好吗？我们……” “够了！” 母亲的话让纳特尔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和烦躁，他大吼一句，彻底吓住了喋喋不休的母亲。 此话一出口，纳特尔就有些后悔，他看了一眼科莉雅房间紧闭的门，又默默点起一根烟，明明才二十岁的他，看起来却带着三十岁人经历多了人情世故的沧桑。母亲被他的怒吼惊住，没有说话，而他在抽了一口烟，冷静下来后，才缓缓开口： “我们自己可以过得很好，我可以让你们过得很好，看看我们现在的房子，比之前那个好多了！为什么还要靠别人？为什么还想着找西奥借钱？你以为他在洛杉矶过得很好吗？他骗骗玛姬就够了，你以为他能骗过我吗！” “纳特尔……”听着纳特尔那压抑的沙哑声音，母亲鼻子一酸，刚想上前将八岁时就被迫成年的儿子抱进怀里，但是被纳特尔拒绝了。 “好了，母亲，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但你想离开这里，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我的孩子……” “这点已经不重要了。” 之后的几天，因为枪击案死了几个人，终于惊动了那些没用的警察，霍恩让手下的人在这几天里保持低调。纳特尔这才有时间，带着自己的家人，平生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进电影院，看了西奥罗德的第一部电影。 看了那部电影之后，纳特尔才发现，也许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认识西奥罗德。他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需要他保护的懦弱少年，他不是跟着他一起胡作非为旷课逃学吸毒的社会渣滓，他不是每天沉溺在毒品和堕落生活的蠕虫。 他是站在他面前坚定告诉他，他要戒毒的那个人，他是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影，却泪流满面，激动又难以自制地深爱着表演的那个虔诚者，他是在这部电影里，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完完全全沉浸在表演之中的那个精灵。 他不是菜头，他是西奥罗德莱希特，他的莱希特，一个追梦者。 纳特尔坐在电视前，看着和主持人谈笑自如，对自己过去坦然面对，对自己的梦想虔诚追求的西奥罗德，不知为何，很久都没有哭过的他，在那一刹那，突然哭得就像个孩子。 他也曾有梦想，他想离开这里，让自己的家人过上真正幸福的日子，如此单纯，如此简单，但最终他对生活低下了头。他突然意识到，并非生活和现实让他离西奥罗德越来越远，而是他自己，他亲手扼杀了一切，他自甘如此，自甘呆在这里，与其说他是为了家人，倒不如说他是害怕而不愿做出尝试。 他不是不想支持西奥罗德的梦想，他只是害怕西奥罗德离开后，这里将再也没有能让自己信任的朋友，他害怕自己会孤身一人，他害怕自己会撑不住，他害怕看到，害怕从西奥罗德的身上看到不断退缩的自己，看到那个对比之下无比可悲的自己。 “梦想不是随口说说的口号，它需要行动。” 是的，纳特尔行动了，他的行动只是对这生活环境的顺从和妥协，这不是他的梦想。他现在看似成功，但只是一个失败者，无论是尊严上，还是心灵上。 纳特尔擦干了眼泪，丢下不明白发生什么的母亲和妹妹，将自己关进房间里。他一直让自己的家人看到自己最坚强可靠的一面，但是今天，他竟然在她们面前哭得像个娘们，这让纳特尔很难接受。 但是……西奥罗德为什么会突然抖出自己以前的事情？连纳特尔都知道这种过去对他的演艺事业是一种打击，尽管他非常聪明地转移了众人的视线……纳特尔根本不相信他是为了让粉丝了解自己这种鬼话，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西奥罗德。 他一定被什么人威胁了，在这里，知道西奥罗德过去的人太多，有些人也许会迫于纳特尔的压力选择无视，但有些人，例如赖斯帮的那些人，肯定不会，财迷心窍的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利用此事敲诈一笔。 但他们肯定没想到，那个好小子竟敢会做出这种混账事。 纳特尔笑了，灰蓝色的眼里却是一片冷意。 第二天，他直接带人教训了那三个赖斯帮的混混一顿，当然，肯定不能是光明正大的，那三人就算被送去重症监护室，也没人知道袭击者是谁，没有旁观者，没有摄像头，没有证据，他们就像被幽灵打了一顿。 但这事依然瞒不住霍恩。 “听说，你昨天晚上将赖斯的那几个人打了。”在“家族”聚会上，坐在长桌主席位置的赖斯说。也不知道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是从哪听说的。 当下，纳特尔放下了刀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老大，不爽赖斯的人，想为你出气的人可不少。” “哈哈，你可不是想为我出气，我能理解，兄弟嘛，义气为重，但你也不能意气用事。”霍恩的语气非常随意，就像在和纳特尔闲聊一样，但纳特尔却察觉出对方话里有话，这不禁让他渐渐捏紧了手边的刀，“本来这种事，说什么，也不该由赖斯帮的外人来做，对吗？” “我不明白……” “你和莱希特有多长时间没联系了，纳特尔？” 那一刻，纳特尔的心跌落入谷底，他捏着刀柄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失去了血色。 “也许你该找个时间和他联系联系，毕竟他现在可是明星了，说定你能帮我找他要张签名照，哈哈哈……” 他担心的事情已然发生了，霍恩将主意打到西奥罗德的头上。他已经离开了这里，他不再属于这里，他自由了，但霍恩依然不想放过他。 他想让他接触西奥罗德，然后上升为敲诈，勒索，威胁……他可以做到，不仅仅是因为西奥罗德信任他，对他没有任何警惕心，更因为他很擅长做这些，他已经帮霍恩处理了太多太多肮脏的事情，他的双手早已经不再干净。 霍恩想让他毁了西奥罗德的生活，毁了他的梦想，替他带来利益，并且很有可能这次以后，他将会一步挤进第一阶层的行列。而如果他选择拒绝或者反抗，不出任何意外，他的家人会因此受到连累。 他该怎么做？ 纳特尔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黑暗的窗帘。这样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天，他来到霍恩面前，对他说：“好，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我就知道你能处理得好，纳特尔，我知道你小子很有野心，如果你能做好了，加里斯的位置就是你的。朋友这玩意儿，随便应付应付就好，更何况，那个莱希特已经不再是你的朋友了。” “没错，从他离开这里的那一刻起，他于我只是一个外人。”纳特尔说，“现在帮派才是我的家人，老大交给我的事情，我自然能够做好。而今天下午北桥那边的运输车，老大也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当然相信你，纳特尔，你可从未失手，就像我的得力左右手一样。”霍恩笑眯眯地拍了拍纳特尔的肩膀。 纳特尔从霍恩办公室走出来，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捏紧了他口袋里的监听器，属于fbi的监听器。 是的，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决定像西奥罗德那样，站起来，对生活说“不”。他无法做到，继续过着受人威胁的生活，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别人威胁着自己的家人，更无法忍受，任何人利用他所爱的人，威胁他，让他伤害他们。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能，梦想在于实际行动。 霍恩他不该用西奥罗德威胁他，他不该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更不应该将他的亲人拖入这种事情里。 纳特尔保护了西奥罗德十几年，到头来，等他离开了这里，他也依然在保护他，仿佛保护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自从上次枪击案之后，fbi就下定决心狠狠整治这个混乱街区，首当其中的便是这里的两大帮派。纳特尔选择出卖霍恩，同fbi交易，他有很多不是帮派成员的眼线，他手上抓着大把大把将霍恩连根拔起的把柄，而这些把柄，也能让赖斯下水。 纳特尔与fbi交涉的第一个要求，并不是为自己减刑，而是要求他们将自己的家人送出去，送去洛杉矶。至于为什么是洛杉矶，而不是更繁华的纽约，纳特尔也不知道，他只是本能地想到这个城市。 不用过多考虑，fbi同意了，并且看在纳特尔足够配合的份上，他们也愿意为他减刑，允许假释，如果表现得好，就可以提前释放。 纳特尔将自己知道的有关于霍恩和赖斯的一切，全盘托出，那些东西足够他们在监狱里蹲一辈子。 之后，出于保护，纳特尔先被送去戒毒所，关了五个月，干净了，才被送去和霍恩以及赖斯不同的监狱，位于德克萨斯州。 北拉斯维加斯的黑帮被清洗，霍恩和赖斯倒台，现在街区上只剩下无所事事的混混，那些没有加入帮派的混混，也许警察们并不认为他们能掀起多少浪。 而监狱的生活并不好过，因为纳特尔主动出卖了自己的老大，被这些犯人当成了背叛者，在刚开始的那段日子，监狱的每一个人都对他报以一种敌意和仇视，每天放风的时候，都会有人找茬，而晚上时刻，都会有买通狱警的犯人，来到他的床前，向他展示他们的拳头有多硬。 只是他们找错了对象，纳特尔从来都不是那些懦弱的告密者。他从小就是在暴力的环境下长大，他一直在打架，打到没有人敢和他打，现实虽然给不了他多么美好的生活，但是却让他能在监狱里幸存下来。 被关了好几次隔离室，渐渐地，没有人敢再找他麻烦。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犯人愿意和他接触，因为他用拳头在监狱的丛林体系中，爬上了更高一层。 渐渐地，他的身后开始有了跟班，虽然他从不想惹事。 成为监狱里的“万事通”，也只是时间问题，尽管这只是一个低级监狱，被关押的只是小偷抢劫犯强/奸犯之流。不过成为这里的老大，倒有很多便利，他可以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例如一根香烟，粗略制成的利器，杂志小说，甚至是手机。 他的母亲和妹妹在洛杉矶落了脚。母亲找到了一家面包店的工作，而妹妹上了中学，他们偶尔也会来看看他，但更多时候，他只叫她们别总是来这种地方，在洛杉矶好好生活。 最重要的是，不要将这种事情告诉给西奥罗德。 霍恩和赖斯的余孽未散，他们一直藏在黑暗处养精蓄锐。他们自以为藏得好，但逃不脱纳特尔的眼睛，只是纳特尔现在还在监狱，没机会去处理他们罢了。是的，他们必须处理掉，斩草必须除根，在帮派里混了那么久，纳特尔早就知道这些人能有多么狠。 所以，西奥罗德必须远离此事，远离他。他本就是一个应该生活在阳光下，无忧无虑演着自己热爱的戏的大明星，他不应该和他这种人有任何牵连，特别是在这种时候，这会束缚他的理想。 不，不是西奥罗德应该远离他，而是他应该远离西奥罗德。他不能再联系他了，就算他彻夜不归，他也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多管闲事。 起码在除掉所有威胁之前，必须这样。 在监狱里呆了半年多，纳特尔因为“表现优异”，假释被批准，他回到了洛杉矶。 据玛姬所说，西奥罗德此刻在伦敦拍戏，五月三十一日才能回国。 很好，这样他还能在洛杉矶陪自己家人一段时间，然后回到北拉斯维加斯，处理“事情”。 但是，纳特尔没有想到，西奥罗德竟然会提前回国。洛杉矶的小餐馆千千万，而他们，竟唯独在这么一家重逢。 纳特尔靠在墙上，低着头，余光里，他看到西奥罗德一脚踩在墙上，双手插/进卫衣口袋里，抬着头看着天空。 也许他们两人就是如此，他永远低着头看着地面，而他永远抬着头，挺直了腰板，望向天空…… 第66章 释然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诡异的沉默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变得异常尴尬，只是西奥罗德仿佛浑然未觉。而相比起神态轻松到捉摸不透的西奥罗德，纳特尔低着头的脸虽然看不清喜怒，但总的来说并不算好看。 他的烟已经自己烧到了一半，灰白的烟灰还未从香烟上脱离。也许是忍受不了两人间尴尬古怪的气氛，也许是担心西奥罗德已经知道他坐了牢，紧张和慌乱让纳特尔在一边空白的大脑里打了一遍又一遍草稿，最终忍不住才匆忙开口：“听着，西奥……” “话说你饿了吗，纳特尔？” 纳特尔刚刚开口，西奥罗德就像是听不惯他那沉痛语气一般，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纳特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问你饿了吗？在餐厅里打工就是有这么一点不好，那就是吃饭的时间永远得和正常人吃饭时间错开，我知道，因为之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饭点也很混乱。我想你还没有吃饭吧？”西奥罗德站起身，冲纳特尔笑了，就像好久未见的朋友。 他那笑容让纳特尔心底甚至出现了一丝奢望——也许……他刚才根本没有听见那该死的餐厅经理放了什么屁。 “……关你屁事”纳特尔张了张嘴，最终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继续保持冷淡，让西奥罗德厌恶自己，离自己越远越好。 “不关我屁事，关我胃事，我还没吃饱呢。”而西奥罗德就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纳特尔对他的冷淡态度，他耸了耸肩，语气不变，“毕竟刚才在餐厅里，有人败我胃口，可惜了那盘意大利面。” 纳特尔微微一僵，他的脸上出现了不知是愤怒还是烦躁的神情，末了，他站起身，随手将香烟扔在地上，一副不想再看到西奥罗德的样子，扭头大步朝小巷口走去。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一个身影就窜到了他的身边。足有一米九的他迈开大步当然让一米八五的西奥罗德跟着有些吃力，但是从表面上看，西奥罗德的样子可一点也没和“吃力”这词沾边。 “你往这边走是因为这条街上有你想吃的东西吗？不过确实如此，这条街有几家小店也不错，例如那一家馅饼店，还有马路那一边的蛋糕店……”西奥罗德带着推荐的口吻说，虽然他的步子很快，不过他的呼吸一点也不乱，反而非常稳。 但西奥罗德的举动却没由来的让纳特尔非常烦躁和不安，几乎是难以控制的，纳特尔猛地刹住车，用力拉过西奥罗德的手臂，近乎于愤怒地咆哮着：“西奥罗德莱希特，你他妈还不明白吗？！” 他这一声非常大，足以吸引到周边路人的注意力。 当时西奥罗德脸上的笑容就淡了。 “纳撒尼尔波普，你他妈也不明白吗？”他压低了声音。当他那双蓝绿色的眼不再盛满温和的暖意时，它们变得非常强势可怕，在那一瞬间，无形的气场让纳特尔刚刚燃起的怒焰又乖乖虚弱下去。 如果是其他人敢如此跟纳特尔说话摆脸色，也许下一秒他就会被揍到地上爬不起来。但此刻纳特尔也不明白，为什么西奥罗德一瞪眼他就会乖乖听话，不过一心想让他赶快离开他的纳特尔也没想那么多，于是，他依然用那伤人的语气说：“是的，我们他妈都不明白，我一个没前途的底层肮脏恶棍，你一个好莱坞明日之星，我们怎么可能……” “蠢货，这里可是洛杉矶！”西奥罗德直接将纳特尔阴阳怪气的伤人话当成了耳旁风，而他眼里的责备就像是在看一个犯错误的孩子。 此刻，纳特尔终于意识到，西奥罗德这几年送给他的第一句粗口代表什么，因为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周围的路人突然出现了骚动—— “我好像听见他叫他西奥罗德莱希特……” “是那个西奥罗德莱希特吗？” “从身高和身形看好像西奥，虽然戴着帽子……” “西奥也有一双黑色的匡威！我在街拍上看见过！” “但西奥不是应该在伦敦吗？” 趁路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西奥罗德直接反手十分有力地扣住纳特尔的手腕，尽量保持自己的步伐速度在普通行走的程度上，十分自然地试图逃离这个地方。但他这个装糊涂装路人甲的策略并不成功，因为已经有眼尖的人认出他了—— “啊啊啊！！！西奥！就是西奥！没错就是他！！！” 那个女人突然响起的尖叫声差点将纳特尔的耳膜震裂，惊得他浑身本能地一抖。而一直拉着他的手强势走在前方的西奥罗德就像是察觉到纳特尔心里一惊似的，他突然转过头，对纳特尔轻轻一笑：“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纳特尔还没从西奥罗德那恶作剧似的微笑中回过神，下一秒，拽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掉坑里的西奥罗德突然加速，飞快地向前冲去，几乎拉得纳特尔脚下一趔趄，差点扑向地面。 见正主开始跑了，一开始还在犹豫到底是不是西奥罗德真人的其他粉丝立刻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纳特尔看了眼身后追着的三四个粉丝，手用力一挣，大长腿向前一迈就冲到了西奥罗德身边。 “你他妈要跑怎么不早说？！” “我刚才不是问过你，准备好了吗？” “见鬼了，我他妈又为什么要跟着你跑？” “因为你刚才在大街上用英语口齿清晰吐字清楚地大声喊出了我的名字。如果你不跑，他们会抓住你追问关于我的信息。” “fu*ck you！” “you’re welcome.” 日了狗，谁跟你说谢谢了！ 纳特尔懒得跟西奥罗德多讲，他直接闷声闷气地加快速度，很可惜他刚刚超过西奥罗德，就被他猛地拽住后衣领来了个急转弯，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 “这边，进去！” “等等，这……” 一直追在两人身后的粉丝们刚刚追着他们拐了个弯，结果下一秒一直被他们牢牢紧盯的两人就突然凭空消失了不见踪影。他们纳闷地顺着人行道慢慢前行，却一直没有看到西奥罗德的影子。也许他被他那不知藏在哪的司机接走了，有些人这样想着。 “操，这里的味道真他妈臭，你有病吗？选择躲在这种地……唔……” “嘘——”西奥罗德凑上前用手捂住纳特尔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某侧。 但纳特尔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动作，因为垃圾箱里的光线太暗了。 是的，他们在垃圾箱里，就算纳特尔对好莱坞零了解，但他也能知道，一般明星就算在大街上被粉丝追，情急之下也不可能选择躲进巷子里的垃圾箱内。 再者……这垃圾箱虽然大，躲一个人可以，但是躲两个人，就会显得有些拥挤，更何况是两个大男人。虽然现在箱内一片黑暗谁也看不清谁，而纳特尔鼻尖都是臭味，但是他可以感觉到西奥罗德就在他的面前，他几乎是坐在他的腿上，他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而他的唇紧贴着他的掌心。 他们以前在北拉斯维加斯也不是没有一起躲入垃圾箱的经历，但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没有这一次，让纳特尔有一种不知所措到手脚都不知放哪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一定是因为刚才跑了几百米！ 不一会儿，西奥罗德就松开了纳特尔，他根本没有察觉到纳特尔刚才变得异常的安静老实，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垃圾箱的盖子，抬出一条缝，看了眼外面，确定已经安全了，才猛地掀起盖子，站起来做了个深呼吸，匆忙翻出垃圾箱。 纳特尔也缓缓翻出来，倒不是因为他特别留恋这垃圾箱，所以动作很慢……呃，应该吧。 西奥罗德见他从垃圾箱翻出来，盯着他看了好久，脸上突然带着一丝诡异的表情，一声不吭地抬起手，指了指他的头顶。 纳特尔皱着眉不耐烦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然后伸出手，从自己头顶下拿下一片……菜叶子。当时纳特尔的脸就绿了，和这叶子一样绿。 而西奥罗德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噗哈哈哈……” 见西奥罗德笑得这么开心，不知怎么的，纳特尔脸上也多了一丝浅笑，但想想他又觉得不对——嘿你这小子，这不是在嘲笑他吗？！于是，纳特尔又扳起了脸。 “笑什么笑！堂堂一个好莱坞新星，金球奖和奥斯卡提名得主，竟然被追得躲进垃圾箱，看你躲得还那么自然，难道天天都钻垃圾箱？” “哦，纳特尔，所以你一直都有在关注我。” “……” “其实，平常遇到粉丝，更多时候我是站在原地给他们签名。”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跑吧，甚至不惜躲进垃圾箱。也对，没有明星愿意和社会底层垃圾扯上关系。你成功了，你过得很好，有粉丝，有钱赚，受人追捧，自然不想沾上我这种丑闻。” 纳特尔毫不在乎昔日感情的伤人话成功让西奥罗德陷入沉默。他扭过头看向一边，不敢去看西奥罗德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因为他担心自己如果看到西奥罗德的神情，他就没有勇气再说任何一个伤人的字。 结果，在沉默过后，纳特尔得到的，只是西奥罗德那略带纵容的叹息：“好了，纳特尔，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当我是傻子吗？” 纳特尔意外地看向了他，他发现西奥罗德根本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受伤，反而，他的表情似乎是……无奈。 “多久了？” 他突然问道。 而纳特尔也像是突然明白他想问什么。 “……差不多快一年，从戒毒所到……” “所以你才突然想和我绝交？以为说几句气人的话就能让我永远不再找你？拜托，纳特，你真的以为我会在乎旁人的眼光和看法吗？我连将自己那些过去全盘抖出都不在意，难道我还会介意你是怎样的人吗？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是我的朋友，这就够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进去，但我相信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西奥，我不是……”见西奥罗德误以为自己是因为什么重罪而进去，纳特尔心底突然有点慌，他害怕他将他当成了什么无法挽救的人，“听着，我没有杀人，我……” “打住，我不想知道你怎么进去的，因为你现在已经出来了，站在我的面前，过去的东西就让它过去吧。好了，我是真的有点饿，走吧，去吃点东西，如果你再自以为是，我真的会揍你，孩子，别忘了我也是那个街区出身。” 西奥罗德拍了拍纳特尔的肩膀，如同任何一位慈爱的长辈，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了自己的孙子犯下的过错。 纳特尔神色复杂地皱紧眉，看着西奥罗德，蓦地，身体本能控制了自己的理智，他走上前，紧紧抱住了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被纳特尔这充满兄弟爱的拥抱吓了一跳，末了，感受到纳特尔身体的颤抖，他了然地笑了笑，温柔的，就像抚摸着一个脆弱的孩子，轻轻拍着对方结实的后背。 “其实你过得并不好……”西奥罗德耳旁传来纳特尔闷闷的声音，这让他安抚性的动作微微一僵。 “我……” “我知道你过得不好，你不用说些你挺好的鬼话。但是你很开心，因为这是你的梦想，你享受着电影。” “……” “这……很好。” 第67章 期限 纳特尔是在晚上接近十点的时候，回到位于洛杉矶普通蓝领公寓的家。躲过街上那一群粉丝，西奥罗德将纳特尔带去了苏珊的餐厅。 虽然此时西奥罗德已经成为了一个明星，但在苏珊眼里，他还是当初那个需要帮助的孩子。她当然认出了他，不过为了避免西奥罗德被粉丝打扰，她并没有将自己的高兴表现出来，反而很配合地将餐厅的角落位置留给了他和他的朋友。 他们这两个分别已久的朋友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叙叙旧，自然在餐厅里呆的时间有点长，两人在餐厅几乎呆到九点关门才离开。 纳特尔推开大门，他本以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上床睡觉了，所以动作很轻，结果他没想到这两人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而从她们的表情来看，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这让纳特尔本能地想到了躲在北拉斯维加斯的帮派余孽。 “霍恩和赖斯的人找到我们了？”纳特尔那自今天下午起就一直挂在唇边的微笑陡然间不见了，他微眯起眼，手里捏紧了外套，大有一种如果她们俩点头，他现在马上就撬一辆车冲去北拉斯维加斯的架势。 “什么？不，当然不，纳特尔。”纳特尔的母亲海伦见自己儿子浑身戾气杀气腾腾，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其他的事情……” “玛姬在中午的时候给我们打了电话，西奥提前回来了。”科莉雅说，表情有些犹豫，“纳特尔……你真不打算告诉西奥吗？你说西奥回来之前你就会离开，现在你也要离开吗？我们才刚刚见到你没多久……” “我知道，我已经见过他了。”如果纳特尔今天没有偶遇到西奥罗德，他此刻当然会立刻回房间收拾行李，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回他们的老家，然而……如果这消息早来一步，该有多好。纳特尔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似乎在掩饰什么。 “什么？你去找他了？！”科莉雅惊讶地瞪大了眼。 “偶然遇上的，我怎么可能主动找他。” “那你们……”科莉雅疑惑地皱起眉，随后，她又有些急切道，“你肯定对他说了一些混账话，对不对，纳特尔，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自以为是的保护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够了，科莉雅，我不想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讨论这些。” “我……” “好了，科莉雅，别跟你哥哥闹，他已经够烦心了。”海伦安抚着还没跟纳特尔说两句就开始闹脾气的科莉雅，然后看向走向自己房间的纳特尔，仿佛已经知晓什么，“什么时候走？” “明天。” “……什么时候回来？”这个问题脱出口时，海伦其实早已知道答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纳特尔是不会回来的…… “最迟七月月初。” “……什么？”海伦不可置信地看着纳特尔，就连生闷气的科莉雅，也意外地转过头。他说什么？七月月初？这么快？所以他也就离开最多两个月？这还是那个曾经一辈子都想将西奥罗德蒙在鼓里的纳特尔吗？ “一帮子余孽而已，浪费不了多少时间，我还有其他正事。” “正事？” “一份……工作而已。”纳特尔说着，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门外，传来海伦的追问声：“工作？你不是有一份厨师的活吗？难道你换了一份工作？还有西奥呢？你们俩没事了？” 其实纳特尔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接下这份工作。 在苏珊的餐厅的时候，西奥罗德给纳特尔讲了些拍戏的趣事，纳特尔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不太想将自己这几年干过的不可见人的勾当告诉西奥罗德，所以纳特尔只用几句话将这几年轻描淡写—— “你走后我就加入了霍恩，你知道你的朋友是个特别有能力的人，而北拉斯维加斯的黑帮势力说白了就那么大，对于真正大鳄来说霍恩和赖斯也只是地头蛇那种程度，所以没过多久我就爬上了高层，在街区里横着走。接着就进了戒毒所，然后是监狱，让那群娘娘腔乖乖听话，我也没犯什么事，没过多久就被假释放出来。现在，你也听到了，我被唯一能接受我身份的人炒鱿鱼了。” 如果放在平时，纳特尔的经历很有可能会被写成一本惊心动魄的黑帮教父崛起史，只可惜纳特尔的语气太过稀疏平常轻描淡写，以至于原本跌宕起伏的剧情变成了倒霉的小混混锒铛入狱的憋屈故事。 纳特尔说完后，习惯性地掏出一根烟，刚想点燃，不知怎么的，他抬起头看了西奥罗德一眼。 西奥罗德的脸色没什么变化。 纳特尔想了想，又将那根香烟塞了回去。 “怎么了？苏珊这儿有烟灰缸。”西奥罗德举起手刚想找苏珊借一个烟灰缸，纳特尔却摆了摆手。 “算了，我不想抽。”他说，也许他注意到当他们来到这家餐厅，路过一桌正在抽烟的客人时，西奥罗德那一闪而过的皱眉表情，“继续说说你吧。” 西奥罗德也听出来对方并不想对此过多谈论，于是他又讲起了自己和《两杆大烟枪》剧组的那场足球赛。当纳特尔听到西奥罗德这一个半月几乎和一个英国佬同进同出一起吃饭一起拍戏一起回家一起睡觉，当时他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他们在关系最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高的“同步”率呢。 在与西奥罗德分开的这几年里，纳特尔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兄弟”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况且……英国，那种盛产同性恋的地方！西奥罗德身为好莱坞明星怎么可以住在一个英国佬的家里？就算对方是导演，也没这个理啊！ 西奥罗德已经将这个话题翻过了，而纳特尔还在因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于是，憋了好半天，终于在西奥罗德讲到自己是怎么遇上自己的经纪人的时候，突然开了尊口：“你……跟一个新人导演住在一起……我是说，媒体知道的话，他们会怎么说？” 纳特尔保证他已经让自己足够委婉了，尽管他更想抓着西奥罗德的衣领咆哮一句，wtf你他妈都没有跟他同居过还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还有没有将他当成兄弟？！ 西奥罗德想了半天，才明白纳特尔的思路还停留在前几页上，于是他耸耸肩，无所谓道，语气比纳特尔的轻描淡写还要再淡描轻写几分：“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们剧组就这么穷。” 这态度跟死猪不怕开水烫也没什么两样了。但是……他想说的根本不是你们剧组穷不穷的问题！ 纳特尔还在琢磨着如何让自己的话足够委婉并且不会让西奥罗德理解错误，西奥罗德却将问题抛给了他：“对于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回到北拉斯维加斯，在不惊动联邦调查局的情况下，对那些肮脏发臭的“垃圾”来个里三层外三层彻底清洗，永绝后患以后回到洛杉矶，蹲在那些fbi的眼皮子底下，乖乖干脏活打工做个小市民，领最低的薪水，受最大的气，就这样让fbi以为自己是个没追求的底层垃圾，过一辈子？ “没什么打算。”纳特尔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咖啡杯，“在这份工作前我跑了四五十个地方，别人一听我是一个假释犯，二话不说就将我撵出去。我相信除了去当一个环卫工人，我没有其他选择，没有人愿意请一个有前科的人替自己做事。” “当然有，你面前就是一个。”西奥罗德撑着脑袋，双目含笑地望着纳特尔。 “……你？”纳特尔皱起眉，抬起眼，也许是在灰暗地带混久了，他这皱眉抬眼凝视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有煞气。他盯着西奥罗德看了良久，突然笑了，“你他妈别乱开玩笑，小子，虽然我没混过好莱坞，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混好莱坞和混黑帮没什么两样，这里消息传得非常快，每个人在你面前仿佛没有隐私，又处处是隐私。如果你雇了我——先不谈你想让我干什么——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你雇佣了一个有前科的人。” “我也是一个有前科的人。” “这不一样。” “在媒体面前，所有前科都一样，无论大小，那些无冕之王们都能给你抹得一般黑。” “好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是因为同情你才……” “废话，如果你同情我，你早就将一张□□扔在我面前，然后老子会往你这靠它吃饭的脸上给你几拳头。” “你不会误会就好。”西奥罗德松了一口气，“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有想过给自己找一个助理。演员的工作很繁琐，名气越大，随之而来的工作量也就越大。现在还好，因为我习惯于什么事情我亲自动手，但之后，很有可能我就算想自己动手，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再加上，随着名气的扩大，我的人身安全也必须纳入我的团队考虑范围内。我现在名气并不算多大，所以今天追我们的只有四五个人，但以后呢？如果碰上更加疯狂的粉丝，怎么办？我需要保镖。” “助理和保镖，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张口吃饭，我本想过段时间，例如拍摄完下一部电影之后，再托界内熟人帮忙物色一下合适人选，不过这还没开始下一部电影，我就发现我找到了一个更加合适的人。” 西奥罗德的身子懒懒靠在椅背上，他的双腿随意交叠，双手抱胸，带着一种糅合着审视和笑意的眼神，看着纳特尔，慢条斯理道。 “作为保镖，虽说比不上上过战场的军人，但是你也比其他只接受过规规矩矩的拳击训练或比赛的退役选手强。作为助理……我西奥罗德并不需要我的助理多么全能，毕竟一切有我，你可以照顾好海伦和科莉雅，我也相信你能照顾好我，如果有什么不会的，我也能教。” “这些，是客观原因。” “至于主观原因……”西奥罗德顿了顿，他突然将双手搁在桌面上，缓缓凑近了纳特尔，“纳特尔，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给你的母亲和妹妹一个温暖的家庭，你不想让她们继续吃苦受罪，你也不想让科莉雅经历我们经历过的事，这也是你加入霍恩的原因之一，对吗？在这世界上，想讨口饭吃并没有那么容易，你的那四五十次被拒绝的经历深刻告诉了你这一点。如果你有前科，你会被永远打上烙印，你会找不到工作，更别提一份报酬优渥的工作。” “但我现在可以给你提供这种工作，因为你对于现阶段的我来说，价格低，性价比高。你的薪水水平和你的能力成正比，你的助理能力自然比不上专业人士，而因缺乏相关可靠证书，你的安保水平可靠性在书面上也比保镖公司的专业者低，这使得你的薪水将会比同行业界人士低很多，但依旧会比你去干环卫领的工资高，并且日后如果表现出色，我们也能重新谈合同加薪。” “如果你在我这儿干得不愉快，或者你找到了更加适合你的工作，你也可以走人，我不拦你，我现在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可以让你的家人在现阶段能过上比较稳定好日子的机会。你并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你可以好好考虑几天，七月月初的时候，再给我答复。” 没错，期限是七月月初。 既然西奥罗德已经给了他一个期限，那么他就得加快速度了…… 纳特尔看了一眼刚刚被自己掏出来的烟，随手将它扔在了地上。他拎着自己的包，单手插/进口袋里，走出北拉斯维加斯的火车站，坐进前来迎接他的一辆黑色轿车。 第68章 医生上树 遇到纳特尔之后，西奥罗德总算明白从去年到现在玛姬的躲躲闪闪到底是为了什么，大概在纳特尔被送进戒毒所的那一天，玛姬就知道西奥罗德的好朋友被捕入狱了，并且纳特尔很有可能强烈要求玛姬隐瞒这事。虽然在与纳特尔叙旧的时候他并没有说明这一点，但西奥罗德了解他，就像他了解他一样。 遇到纳特尔的当天晚上，玛姬还向西奥罗德抱怨他这一下午跑去哪也不通知她一声，不想让玛姬为难和难看的西奥罗德在那一刻装出十分高兴和意外的样子，将自己和纳特尔偶遇的事情告诉了她。 自然的，玛姬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询问他纳特尔怎么会跑到洛杉矶，而西奥罗德也很配合地什么也不点破，迁就地陪着玛姬演下去，他告诉了她纳特尔近些年来他所了解到的大致情况，包括入狱，接着，他又带着抱怨的语气埋怨着纳特尔不讲兄弟义气，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诉他一声，害得他在他出狱那天没能前去迎接。 直到将玛姬送上床，关上她的房间的门，西奥罗德才轻轻叹了口气。老实说，如果说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但一点也不生气那是假的，没有人喜欢被蒙骗和欺骗的感觉，西奥罗德也是如此，玛姬连同纳特尔一家人合起伙来欺骗他，把他捧在手心呵护就像保护什么温室的花朵，以为善意的欺骗是为他好，但是人人常说的为别人好很多时候只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然而，这个一直欺骗他的人是玛姬，他唯一的亲人。 西奥罗德刚刚窜出来的小火苗顿时扑灭成一丝无奈的灰烟，人们总是对自己在乎的人做些愚蠢的事，玛姬和纳特尔他们欺骗了他，而他又何尝不是揣着一堆秘密欺骗他们呢？尽管西奥罗德知道这样的隐瞒不是长久之计，可是他仍不想将这一切告诉给自己在乎的人。 西奥罗德坐在卧室的桌前，看了眼米勒医生交给他的档案袋，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深邃的眼里晦涩不明。 最终，他将档案袋扔到了一边，随手拿起《移魂都市》的剧本。 同样是三十岁左右的角色，《移魂都市》的约翰梅铎和《魔鬼代言人》的凯文罗麦斯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 凯文代表着上层阶级的精英人士，而约翰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失忆”者，他最近一次记忆还说明他“失忆”以前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变态杀手。凯文在遇到米尔顿以前生活和工作一直顺风顺水，而在通篇剧本里，约翰一直是一个彷徨求索的倒霉蛋。凯文成功而富裕，约翰失败而穷苦，他的妻子只是一个酒吧的歌姬，并且正和他闹离婚…… 西奥罗德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着桌面，他认为自己这模特般瘦长的外表形象得好好改一改。现在才五月十七日，《移魂都市》七月十五日才开机，他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来改变自己的形象，这对于一位专业演员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于这角色塑造方面……本性的善良和记忆的邪恶共同塑造了约翰梅铎这个个体，也许，这会让他带着一种十分简单而纯粹的“恶”，否则，一个不会杀人的人，如何在最后时刻，将一个种族“屠杀”到几近灭绝只剩下最后一个？ 他不会杀人，这是建立在原则和认知的基础上。他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者，但是他也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坏蛋继续苟延残喘。外星人奴役人类，自己潜意识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毫不手下留情的消灭而不是纯粹好人做派那般将对方赶走。当约翰做出了种族灭绝的事后，谁好谁坏已经不重要了。 导演兼编剧的亚历克斯普罗亚斯的重点虽然是在科幻的特效和大背景上，他并没有用过多的笔墨描述约翰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也没有具体讨论人性，但西奥罗德认为约翰这个角色大大有挖掘之处。人性本来就是个复杂难辨的东西，说不清对与错善与恶，无论是谁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有自己的出发点。 约翰可以成为这个复杂的载体。 西奥罗德在桌前这一坐就是一宿，直到天将要亮的时候，他才趴在桌子上浅眠了两三个小时，然后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来电者是自己的经纪人，他是来通知西奥罗德明天上午有一个《名利场》的专访，他需要做好准备，而他之后也会以邮件的方式，将准备内容发到西奥罗德的邮箱。 其实在奥斯卡之后，《名利场》就向马歇尔发过邮件，表达了想和西奥罗德合作一期《名利场》新星专题的想法，但因为西奥罗德赶着去伦敦拍摄《两杆大烟枪》，所以这专访就被延后到六月刊。 《名利场》的报导以名人生活为主，当然也不乏一些写真、荧幕评论、随笔等等，涵盖面从新星到巨星一应俱全，基本上选取的都是当今社会最热门和争议度颇高的明星，曾先后获得四次“国家期刊奖”，并被两次评为美国最畅销杂志，可见其影响力之大。 《名利场》选上西奥罗德，除了与那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和金球奖有关以外，也离不开马歇尔的努力。他曾和《名利场》的主编卡特打了长达两个小时的电话，一条又一条分析了西奥罗德的优势和前景，最终得以说服这位出色的主编。 在提到专访之后，马歇尔又问到了另一个问题——‘昨天下午你是不是跑去了被你称为美食大道的那条街？’ “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想确认一下。你昨天和另一位男士奔跑在大街上的身影偶然间被一个狗仔拍到了，现在正刊登在一份八卦报纸上，当然，他只是抓拍，而你遮得还挺严实，我询问你只想让自己心里有个底，然后在澄清的时候更加理直气壮地说，那个模糊得连玛姬都看不出来的身影绝对不是你。但是你起码得告诉我，西奥，你身边那位朋友是谁？’ “哦，你都知道了，他是我的朋友，我们在北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就认识了，昨天在一家餐厅偶遇，结果不想碰到了认出我的粉丝。”想到昨天两人在大街上飞奔，最后还被逼无奈躲进垃圾桶的经历，西奥罗德那因为没睡醒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而他的声音总算听起来没那么昏昏欲睡。 ‘你之前在大卫莱特曼节目上提过的朋友？金球奖颁奖台上提到的朋友？’马歇尔的语气顿时有些意味深长。 “没错。” ‘跑得好，伙计。’ “……马歇尔，我跑并不是因为怕沾上什么明星和不良混混做朋友的丑闻，我只是……”不想让纳特尔过早暴露在聚光灯之下接受那些媒体的评论和冷嘲热讽，毕竟他虽然可以不在乎媒体怎么叫唤，但这不代表着纳特尔也可以不受他们的影响。 然而西奥罗德还没将这话说完，马歇尔就毫不在意地打断了他：‘无所谓你是为什么，总之，你确实做得好，这让我更加有信心做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掩盖事实也更加理直气壮。记住，如果《名利场》的人也问你这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你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你得说那天你呆在家里。’ “……那见过我的粉丝呢？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们没有真正抓住我看清我的脸，所以他们很有可能看晃眼——你打算这样解释吧。” ‘西奥，如果你真的想保护你的朋友……’ “你不用特地劝我，马歇尔，我自然明白怎么处理。”西奥罗德十分平静地回答。不就是在媒体面前虚伪地伪装和欺骗吗？这种事情，上辈子他还做少了？ 做了一辈子的影帝，西奥罗德早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假情假意，而什么时候又该真情流露，也许演戏早已融入到他的生活之中，并且成为了一种习惯，他对此习以为常，并且理所当然。 ‘……你知道就好。’显然，马歇尔没想到西奥罗德竟然如此上道，他也不在多言，嘱咐几句这些天好好为下一部电影做准备之后，挂断了电话。 和马歇尔道别挂断电话的下一秒，西奥罗德就将《名利场》的专访扔到脑后，他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便合上本子，钻进被子里睡了个回笼觉。 这个笔记本上偶尔会记下他灵感突发的几段有关于角色的理解，更多时候他会如同写日记一样，写下对于自己将要“成为”的那个角色的喜好的推断，甚至还会潦草地画上几幅对角色心境，也就是成为角色时自己心境相对应的图画。 总的来说，这个笔记本里的东西足够证明西奥罗德对待角色的认真程度，以及……他的病情程度。 次日上午，西奥罗德在自家客厅，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赫尔曼。他一大早就在门口等候，正巧碰上了清晨在公园散步回家的玛姬，玛姬自然认识这位西奥罗德的私人司机，于是将本想一直在车里坐着等待西奥罗德的司机先生，请进家里喝杯茶。 “西奥，我发现你的这位司机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简直比你爷爷还固执，我想请他进门坐坐，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还说什么司机不便进入雇主的家中避免侵犯隐私的鬼话，最后害得我得亲自拉开车门将他拽下车才能请动这位先生，他一定是一位好司机。”玛姬对走下楼见到赫尔曼有些意外的西奥罗德说。 仿佛是为了印证玛姬的话，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赫尔曼显得十分严肃谨慎，不知道的还以为西奥罗德家是什么可怕的龙潭虎穴。 “没错，作为司机，他确实非常出色。”西奥罗德带着揶揄的口气，绕到厨房，“洛克先生，你想不想来一片烤面包？” “不必，谢谢，我吃过早餐。”见自己的雇主出现，赫尔曼立刻站起来，也许他觉得自己再放松地在别人家坐一会儿，就是一种对老板的不尊敬。 “那我就连同你那一份一起吃了。”西奥罗德说着，在面包机里丢了四片面包后，转过身，见赫尔曼规规矩矩而又突兀地站在客厅里，又说，“嘿，你站着干嘛？咱们吃过早餐才走，难道是你的屁股不适应我家沙发的触感？” “……”无奈之下，赫尔曼只能僵硬着脸，又坐下来。 西奥罗德总算觉得自己报了去英国前和赫尔曼的仇。 赫尔曼瞥了眼跑上楼洗澡的玛姬，才对托着下巴坐在厨房餐桌旁等待面包的西奥罗德说：“我以为正常人拿到报告后第一时间会去找自己的医生，结果我在你回来后的第三天才见到你，并且是以司机的身份。如果阿普顿先生不通知我今天你有一个专访，你也许在下一部电影开拍前，都不会来找我。” “……我有点怀念身为司机的赫尔曼。” “司机和心理医生是两个不同的职业，莱希特先生，我处理不同职业时工作状态自然不同。” “……” 见西奥罗德沉默不说话，赫尔曼微微皱起眉，他又站起身，再次确认玛姬不在一旁后，才走到西奥罗德面前，而西奥罗德的心不在焉更加让他皱紧眉：“你现在是在逃避，你不仅是在躲我，你还在躲避现实。如果不是格兰特联系过我，或许我会认为你根本没有去找他。” “……好吧，我拿到了检验报告，不过现在正放在我的抽屉里，你难道要让我现在交给你？如果碰上玛姬怎么办？你还不如从后院那棵树悄悄翻上我的窗台，我递给你呢。”西奥罗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刚刚烤好而有些烫手的面包拿出来，裹上果酱。 赫尔曼保持着抱着胸居高临下的姿势看了西奥罗德良久，似乎察觉到什么，他顿时有些了然和苦恼：“西奥，在伦敦的拍摄中，‘它’又开始了，对不对？你不必欺骗我，我是你的医生，我或多或少知道你的‘入戏’代表着什么。” “……抱歉，赫尔曼，然而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像“正常人”那般表演。 “你家后院的大树离你的窗台有多远？” “……我刚才那样说只是开玩笑而已，你不必向我亲自演示罗密欧与朱丽叶相见一次的不易。” “是吗？好吧，但如果不超过两米，我想我是没有问题的。”赫尔曼回答得煞有其事，并且从他的表情来看，他还当真思考了一段时间。 “我还是上楼给你拿档案袋吧。”西奥罗德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第69章 《名利场》专访 西奥罗德在《名利场》的影棚，见到了这次采访自己的记者，爱德华罗塞尔。他是一位模样普通的中年人，也许是经常接触娱乐时尚界的名人的缘故，他的打扮比起其他记者来说新潮许多。 “我想阿普顿先生之前已经告诉过你关于今天的安排，对吗？”爱德华一边将西奥罗德领去一旁的会议室，一边说道，“我们会对你进行全方位的采访，《名利场》的风格我想你大致也了解，从私人生活到演员八卦，有些问题不一定会很友好，希望你能有一定准备。” “我自然会配合你们的提问安排。”西奥罗德表情轻松地点点头。 “当然，你可以给我们一个底线范围，如果你现在不方便说，待会儿你可以让你的助理将你的情况告诉我们。”爱德华说着，替西奥罗德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十分钟后专访开始，下午我们的摄像师会给你拍几组写真。你可以现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得先找主编一趟。” 爱德华交代完后，又匆忙走开。西奥罗德看了看他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赫尔曼，对他耸了耸肩：“‘助理’先生，我想我没有什么禁忌问题，你可以在外等候了。” 赫尔曼将西奥罗德送到目的地后就跟着他下了车，原因是他根本不放心让西奥罗德独自一人面对《名利场》记者的问题轰炸，他们一向以善于挖掘名人不为人知的私生活出名，他担心他们的问题会对西奥罗德的精神有什么影响——特别是在他早上还试图向自己的医生隐瞒病情的时候，赫尔曼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现象。 “恐怕你想错了，莱希特先生，你有‘禁忌’问题，例如，如果罗塞尔先生提到了你1995年的圣诞节，或者今年金像奖晚宴上你为何提前离开，你该如何作答？记者过于咄咄逼人的问题，就算是正常人都不一定能心平气和地应对，更何况你？”赫尔曼不由分说地摇了摇头。 “我认为你太小瞧我了，我的好司机。”西奥罗德笑了，赫尔曼不太明白他此刻笑容的具体含义，不过他能看出来这笑容背后是一个骄傲的灵魂，“如果我能哪怕是一丁点的被几个刁钻的问题击垮，我早就自杀无数次了。” 没错，如果他连记者们的问题都承受不了，上辈子，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西奥罗德这意味不明的笑容让赫尔曼皱起眉，随后他选择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个房间身上。他看了一眼这房间里的布局，沉吟片刻，突然开始挪动那两个单人沙发，以及一旁玻璃茶几的位置。 也许在别人看来赫尔曼此刻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西奥罗德却明白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之前的那个心理医生曾经告诉过他，环境对人的心理也有一定影响，特别是对于比较敏感的抑郁症患者。一个温馨惬意的房间布局总比一个刻板冷色调的房间更令抑郁症患者放松，而家具的摆放位置也十分有讲究，那位医生还专门带着几个装修工人，来到西奥罗德的别墅，先对他家的那些家具指手画脚之后，又大刀阔斧地将整个别墅装修了一遍。 赫尔曼此刻也是如此，他虽然无法将这深灰色的沙发换成一个明亮的颜色，但是他可以将这摆放角度显得过于逼迫的沙发换个位置，随后，他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并将摆放在窗台上的插花挪到玻璃茶几上。 “等会儿你坐在这里。”赫尔曼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沙发。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既刻板又毫不通情达理，但他却出人意料的心思缜密注意小细节。此刻他指的沙发，左手边便是那摆着插花的玻璃茶几，沙发侧对着窗户，并且正好被暖洋洋的阳光笼罩，坐在沙发上的人只需微微侧头，便能看到被风吹起的窗帘，以及窗外的风景。 “那你呢？” 赫尔曼随手一指那沙发对面的角落，西奥罗德随着他手指望去，发现了一把毫不起眼的折叠椅。如果赫尔曼坐在那个位置，他可以保证自己始终处于坐在这张沙发上的人的余光之内，这让西奥罗德微微一愣，他又看了看神情严肃认真的赫尔曼，心里不知应该是感动还是哭笑不得。 他看上去有那么脆弱无助，无助到在采访中需要看到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才会感觉到安心？他的抑郁症又不是虚弱少年的无病□□，他也没矫情到离开了别人就无法自处，或许赫尔曼太小题大做了吧…… 西奥罗德微微敛起眼，掩饰了自己眼中不知是无奈还是了然的笑意，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沙发上，十分优雅地双腿交叠：“助理，给我倒杯水。” “……”自从被别人误会了以后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西奥罗德在房间里等待了一会儿，爱德华就拿着一个笔记本走进来。专访的问题一开始自然不会有多么为难西奥罗德，而爱德华也是一个颇为风趣的人，长时间干这行让他学会了各种救场挽救尴尬局面的方式，不过目前为止西奥罗德还算配合，这让见惯了难相处的明星的爱德华，暗自松了一口气。 “西奥，你知道我现在不得不问你一些八卦问题了，因为我们的主编也对你的私生活挺感兴趣。”爱德华适当地开了个玩笑，“现在关于你的所有消息似乎都是电影和表演方面，在日常生活中，我是说没有演戏的时候，你会如何打发时间？”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之前也提到过，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呆在家里看电影，因为我家沙发真是太舒服了。”西奥罗德笑道，顺便还拍了拍自己身下的沙发，“比这一种还要舒服。” “哦，那你一定要将你家沙发的牌子告诉我，我也给我家也换换，看看它到底舒服到何种程度，让你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你的朋友不会为此抱怨吗？” “我想不会，因为他们也很忙。我搬到洛杉矶的时间并不长，朋友大多是圈内人，而他们的档期和我的总是互相错开。” “那哈莫尼科林呢？他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大，听说你们之间关系不错，据说哈莫尼在《奇异小子》拍摄期间，还送了你一头烤乳猪？” “哈哈，是的，因为他想和我打个赌，如果我无法干掉那一头烤乳猪，他就有钱给自己的女朋友买戒指了。可惜，抱歉，哈姆。”西奥罗德说着，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做了个无辜的样子。 “说到《奇异小子》，你能告诉我们关于它何时上映的消息吗？你瞧，现在连《魔鬼代言人》的预告片都快放出来了，而你的第二部电影依然不见踪迹，这让我们都非常好奇。” “关于这点，我想你更应该拽着哈姆的衣领让他将成片吐出来，这家伙其实比我还要随意任性，听说他想带着他的宝贝去今年的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看看，我想那时候你们就能知道这部电影到底如何cult。” “那就是今年八月二十七日？好吧，让我们拭目以待。不过，西奥，我倒是发现，你似乎对cult电影情有独钟？除了《一级恐惧》之外，你之后的所有电影几乎都能和cult扯上关系，包括即将上映的《魔鬼代言人》，虽然是剧情/惊悚分类，不过说到底，它也是个高成本的cult片。” “其实我认为你这话有些片面，爱德华，我并不是对cult电影情有独钟，我只是欣赏某些优秀的cult电影。小众并非邪门歪道，我热爱演戏，自然也热爱所有电影，我认为每一部电影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和价值，就算它被金酸梅青睐。而我只想将这些好的方面展现给大家。” “好吧，我相信学院派一定很苦恼，毕竟他们今年才刚刚将奥斯卡提名交给你，而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心声。提到那些颁奖典礼，我就不得不提到金球奖上你那段获奖感言——我相信有很多粉丝在意你最后提到的那个人——那个陪你走过艰难岁月的人，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能有如此幸运，排除掉你之前感谢过的祖母……你的神秘女朋友？金球奖后你提前离开，是不是也是因为她？我理解，要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庆祝嘛。” 见爱德华已经问到了最关键的那一点，赫尔曼换了个坐姿，冷灰色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优雅自然倚靠在沙发上的西奥罗德。 但西奥罗德听了，只是哭笑不得地扶起额，摇了摇头：“哎，其实爱德华，这个问题你不是第一个问我的，第一个问我的是阿尔。我知道那以后，一些八卦小报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其实，这对象应该是‘他’而不是‘她’，我还没有女朋友呢，伙计，他只是一个特别好的哥们而已。” “你懂的，在我的那段艰难岁月，除了玛姬外，只有他在帮助我，鉴于我们那的情况，他这个行为很有可能会害了自己和家人。我想我必须感谢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他的因素，所以，别让我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体贴入微的女朋友呀，他恐怕会掐死我的。” 一个八卦就这样泡了汤，爱德华并未气馁，他继续顺着西奥罗德的话问下去：“所以你喜欢体贴入微的女孩子？” “你是打算帮我发布一个交友宣言吗？那得让我好好想想，说不准我能因此找到另一半呢？”西奥罗德说着，一只手托着下巴做了个沉思的表情，“其实，我对外在并没有多大要求，我不介意对方的相貌是否普通，身材是否完美，我只希望对方是个专注的人，无论对于情感，还是对于生活目标。” “那个人可以是成功的，也可以是平凡的，但一定能理解我的选择，因为我承认某些时候我确实固执得可怕，而感情是建立在双方信人理解的基础上。当然，适当的幽默和恶作剧也挺好，厨艺好可以大大加分，我在我的论坛上看到有的粉丝说只要一顿美食就能将我拐走……好吧，确实如此。” 西奥罗德垂下眼看着身边的花瓶，脸上虽带着开玩笑般的调侃和温柔，眼神却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这让从这个问题开始一直对西奥罗德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心理医生，敏锐地嗅出了一丝异常。 “也许我们会吵架，但争吵之后，我们都能冷静下来站在对方的角度想想彼此的初衷。也许我们的关系会好到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结婚多年的老夫妻，我们可以在彼此困难的时候成为彼此第一个想到的人，一个生命力或不可缺的一部分……” “也许比起整天恩爱甜蜜地腻在一起，我更喜欢平平淡淡相濡以沫的互相搀扶。” 西奥罗德说着，余光中，他看到赫尔曼站了起来。于是他微微合上眼，抬头看向爱德华的时候，那双复杂的眼再次回归清明，他冲他轻轻一笑，语气轻松自然：“我能想到的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至始至终，西奥罗德都没有用上能分清性别的词语，但出于惯性，爱德华将这个人当成“她”，并冲西奥罗德挤挤眼：“看你描述得那么具体，莫非是有心上人？” “也许这个心上人活在我的脑海里。” “好吧，也许我撬不开你的嘴，也许真有那么个人活在你的心里。”爱德华说，“那金球奖当天的提前离开呢？如果你不是去和你的女朋友过二人世界，难道你提前回家陪玛姬了？” “其实我跑去了海边。” “海边？” “现在想想还有些丢脸，你真的想知道吗？好吧，想想看，一个刚刚进入好莱坞的孩子，刚刚演了第一部电影，第二年就拿到了金球奖，你认为他该是什么反应？反正我当时紧张得都不知道自己在颁奖礼台上说了什么，真的，别看我那么镇定。在宴会上看到那么多优秀的前辈，我就有些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所以我就溜了，没错，我得跑去海边冷静冷静。” 西奥罗德捂住了脸，像是不好意思谈到这段往事那般，连耳朵都有些可爱的微红。 “也许阿尔看不下去了，所以在奥斯卡上他就一直盯着我以免我又溜去海边吹风。嗯，那一次我倒是成功地控制自己，在见到那些优秀导演演员的时候，不会如同一个小粉丝一样扑上去找对方要签名。” “哦？想不到我们的‘优雅小王子’西奥也会有小粉丝的一面。我不知道你遇上粉丝会如何，不过我知道，某些粉丝遇上偶像就像见到羚羊的猎豹。比如这张照片，你对它有印象吗？据说这个人是你，而你被你的粉丝追得无处可逃呢。”爱德华笑道，将事先准备好的照片拿出来，正是那之前狗仔队抢拍到的那张，照片上两个人影都很模糊，并且似乎还手拉着手。 西奥罗德看着这张照片，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马歇尔猜测的问题果然还是来了。 第70章 专访的后续X失败的预告 “爱德华，我不得不问你一个问题。”在见过这张照片后，西奥罗德突然板起脸，一脸严肃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记者。 西奥罗德的严肃也带动了爱德华的情绪，他立刻收起脸上调侃的笑意，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说。” “你是如何将这照片上的人看成我？” “……” 爱德华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西奥罗德。确实，这张照片太过模糊，以至于根本无法辨认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更别谈那打扮得就跟街头少年的身影，和此刻穿着条纹衬衫和黑色休闲裤的西奥罗德之间的气质差别，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不过，有目击者称亲眼见到了你，并且还追着你跑了一个街区？” “哦，爱德华……”西奥罗德忍不住笑了，他的笑容似乎是无奈，他扶着额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是知道我对待粉丝的态度的，老实说，马歇尔还曾拦着我，让我别在休息时间给粉丝签名，但那时候我依然选择了站在原地，包括之后好几次，我都不知道背着马歇尔签了多少次……这你千万别告诉他，否则他会掐死我的。” “我理解粉丝们追星的心情，我也明白苦苦望着一个人背影的无奈和心酸，我的粉丝都是一群可爱的家伙，我怎么可能在遇到他们的时候，转身就跑呢？”西奥罗德十分诚恳地望着爱德华，他那双眼仿佛具有一种让人无法怀疑无法拒绝的魔力，清澈柔和，让爱德华本能地相信了他的话。 其实西奥罗德说的没错，他从来都没有粗鲁地拒绝粉丝签名拍照的请求，就算没能给对方签名，也会十分真诚和歉意地道歉，或者用拥抱代替，这点在采访前对他做足功课的爱德华也是知道的。 所以，这样温柔有礼的大男孩，怎么可能在大街上被粉丝追得到处跑呢？ “好吧，看来是他们眼花了，而八卦杂志又喜欢小题大做。”爱德华耸了耸肩，“让我们忘记这页，进入一个新话题……” 其实西奥罗德并没有正面告诉爱德华，这张照片上的人绝对不是他，一定是别人眼花和狗仔的炒作，因为这样回答其实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所以他选择了引导和暗示的方式，将问题丢给了爱德华自己怀疑和思考，并且引导他得出一个错误的答案，他自己想明白比其他人说的任何话都有说服力，而西奥罗德做的，无非是说出一些事实，外加一点点演技而已。 实际上，他说的那些话，可没有一句是谎话，但就这么将一个《名利场》的记者忽悠过去了。恐怕爱德华自己也会认为自己身为大杂志的人还会犯下这种八卦小报才会犯的错误，面子上过不去，也不会过多在意这件事了。 西奥罗德可是一个心理年龄六十多的老油条，一个年纪比他小一半的小白葱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采访比赫尔曼想象中还要顺利，见如此淡定自若和爱德华对答如流的西奥罗德，赫尔曼又渐渐坐回原处，但不知为何，他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一直顶着这张严肃脸保持到下午西奥罗德拍摄写真的时刻，然后，在写真拍摄途中，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现在，几乎所有时尚界消息灵通的摄影师都知道，西奥罗德莱希特是个可塑性极强的“模特”，任何气质的平面造型似乎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从优雅高贵的白马王子到狂放不羁的西部牛仔，从邪气迷人的坏小子到轻佻暧昧的英伦雅痞，这小子就像从来都没有不可驾驭的角色。 作为新生代的代表，以及日后最有可能冲击奥斯卡影帝的新星，摄影师这次试图将西奥罗德打造成一个雄心勃勃的野心家，一个敢于向好莱坞老牌演员挑战的不羁“斗牛士”。而《名利场》的御用摄影师马克塞利格也是一位善于运用戏剧手法让每一张照片都能变成一段故事的人，他讲究的“故事性”和西奥罗德的“成为法”一拍即合。 看着面对镜头，几乎失去自我，只剩下锐利锋芒毕露的目光，以及孤傲挑衅笑容的西奥罗德，赫尔曼的眉头已经皱到让他头疼的地步。确实，表演中的西奥罗德的确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但是…… 在回去的路上，赫尔曼突然问了正在闭目养神的西奥罗德一个问题：“你还记得……那次你走进大海之后的事吗？” “记得，我在你家床上醒来，怎么？” “……《移魂都市》七月十五日开机那天，我会去片场看看。” “什么？” “如果你连简单的平面摄影都如此……我必须看看你是如何拍戏。” 西奥罗德瞥了对方一眼，不再作答，继续闭目养神，但他是否真的睡着了，谁也不清楚。 而西奥罗德那张侧着身站在一个典型的“王座”背后，一手抚摸着椅背上王冠装饰，扭头看向镜头，眼神凌厉，嘴角又偏偏带着一丝暧昧笑意的照片，则成为了《名利场》六月刊的封面。 听说那一期的名利场销量突增，事后，还不断有人向《名利场》申请，让马克塞利格将自己手头上所有没有放出来的西奥罗德的私货交出来，当然，想让一位摄影师交出所有照片可没那么容易。 并且，就因为西奥罗德描述自己喜欢的人时那过于具体的形容，让爱德华暗示他也许早就有意中人，使得最近一段时间，潜伏在西奥罗德身边的狗仔队突然激增，甚至还有的记者找上了马歇尔，询问他对此事是否了解。 了解？了解个屁！西奥罗德你小子不给他找事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你乖乖否认那张照片好是好，但你为啥又给他整出一个意中人暗恋对象？是想造反啊？！快从实招来，到底有没有这个心上人！ “我只是把自己喜欢的人描述了一遍，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啊。”对此，西奥罗德无比无辜地眨了眨眼。 而马歇尔只能无比头疼地辟谣：“心上人？这怎么可能？西奥现在才十九岁，他认为自己现在的重点应该是事业而不是爱情。其实更多时候，比起女孩子，表演更像是他的爱人。也许他喜欢的类型就是那般，要知道西奥可是一个成熟懂事的孩子……” 五月三十一日，对于广大西奥罗德粉丝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魔鬼代言人》的首发预告将会发布。 在西奥罗德刚刚接下《魔鬼代言人》的男主角之一一角时，人们对此普遍保持不看好的态度，毕竟那个时候，西奥罗德没有经验没有得奖，刚刚结束自己第二部电影没多久，无数人质疑他是否有这个实力，承担起一部电影的男主角的重担，并且，和他对戏的人，还是阿尔帕西诺。 尽管西奥罗德在《一级恐惧》里已初露锋芒，但他的资历和年纪让人本能地认为他还只是一个太过稚嫩的新人，没有任何奖项傍身，就如同没有获得官方认可的黑户一样，所以那时候无论是评论界还是普通影迷，几乎都认定了这是一部烂片。 然而，当西奥罗德爆出片场压戏擅改剧本的“恶习”，竟得到了阿尔帕西诺的欣赏，和无数与他合作过的业内人士支持后，这种不看好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再加上之后的金球奖最佳男配角的奖杯和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纷纷落入西奥罗德手中，让这种轻视逐渐变成了好奇—— 看起来……这个莱希特似乎也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差？凭借第一部电影的出色发挥，就能一举拿下金球奖和奥斯卡提名的人，在这世上又有多少？连阿尔帕西诺都没能做到呢！说不定，他不会是毁掉这锅粥的老鼠屎，反而是如虎添翼的那双羽翼？ 而且，既然连帕西诺都如此看好他的表现……那他的发挥到底如何？比《一级恐惧》时更加令人惊艳吗？ 一些影迷不禁期待起这一老一小的博弈，将会精彩到何种地步。而一些评论人，也在预告片即将登场的这个时刻，改了口风，选择了谨慎的态度暗自蓄力，不偏不倚地简单提及《魔鬼代言人》，就等预告片发布，摸清这水深浅后，再发功。 自然，也有一些和西奥罗德隔空交手的人在暗自等待。美国影视发展至今，能凭借惊悚/剧情的元素获得好评的电影毕竟是少数，再加上现代观众对惊悚的承受能力普遍偏高，如今能达到希区柯克高度的电影着实不多，它们要么是纯粹卖血浆博得cult电影迷欢心的邪典电影，要么就是“惊悚”到令人昏昏欲睡侮辱智商的垃圾。 就算是影帝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电影本身的差和演员演技的好事两回事，况且，帕西诺近年来的选片水平也不怎么样，说不定这一次也一样呢？ 无数人抱着这样或那样的心思，终于在三十一日这天，等到了《魔鬼代言人》的预告。 140秒的预告，大致可以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引出主角，而后半部分丢出悬念。然而令大多数影迷失望的是，他们从这预告片里，根本没有看出什么恐怖的画面，甚至和恐怖不沾边，如果不是片方之前放出过这部电影中也有恐怖元素，恐怕大多数人在看了这个预告之后，会将它当成一个悬疑律政片，就和《一级恐惧》是一个性质。 预告的旁白似乎想告诉人们这律师事务所的老板身后隐藏着很多秘密，从那不断闪过的画面确实也能简单推测出米尔顿的身份。而西奥罗德饰演的年轻有成的律师凯文，在旁白有些多余的描述下，乡巴佬进城的先入为主印象已经占据主导地位。如果最终情节依旧是傻小子战胜魔鬼……那这部电影和那些给青少年孩子们看的魔幻傻白甜电影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区别就是因为它有一些裸/露情节而被划分为r级？ “剧情我看出来了，惊悚？嗯，或许有那么一点儿吧。不过我是真没看出来这个凯文罗麦斯有多么成功和天才，在预告里他就是一个进城的乡巴佬，不断跟着大老板在上流社会闲逛，又像那些侮辱智商的所谓‘悬疑’片中主角一样，稀里糊涂地就能活到最后和坏蛋对峙。”肖恩索普如此说道，他也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我们一直期待着《魔鬼代言人》将会是一个从头紧张到结尾的惊悚片，然而预告却用了大半时间描绘了一个乡下律师步入纽约大社会的经历，也许这在暗示我们这部电影也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惊悚。帕西诺的米尔顿确实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邪恶气质，然而仅凭几声坏笑和提高音量大声讲话是无法展现所谓的惊悚，而西奥罗德的凯文……抱歉，你确定你不是b级恐怖片中的女主角吗？” “不得不说我有些失望。”评论人肯尼戴恩有些失落地表示，“我希望看到一个悬念迭起甚至吓人的惊悚片，然而从预告片来看，唯一的惊悚悬念处还是一个我们从预告里就能知道的事实。” “米尔顿就是撒旦，好吧，至少这电影点题了。又是一个扯上宗教企图让自己看上去无比深奥的电影，我相信很多天主教徒会厌恶这部电影的。”——imdb网友桑尼。 “我该怎么说呢？虽然从预告来看，这部电影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精彩，不过看在它确实还有那么一点悬念，以及两位男主角的份上，我想我还是会去电影院一看究竟，然后再回来写点影评，给你们一点建议吧。”另一位imdb的网友加里与嘉莉如此说道。 而他的这条评论，得到了无数网友回复，他们纷纷表示，既然有人肯身先士卒，那么他们就等待你的好消息了，一定别忘了看完了要回来写影评，如果情况还可以，他们才会跑去电影院探究探究。 虽说电影真正面目到底如何尚且未知，但预告片失败的本质是无法改变的，就连玛姬都在第二天苦口婆心地安慰着西奥罗德——孩子，这部电影没拍好不要紧，咱们还有第二部，第三部不是吗？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咱们下次继续努力就行了。 这让西奥罗德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鉴于无论自己说什么，此刻玛姬都会将自己的反应当成逞强狡辩，他只好乖乖闭上嘴，一边接受着玛姬的安慰与顺毛，一边研究着《移魂都市》的剧本。 第71章 助理和司机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西奥罗德都在为约翰梅铎这个角色做准备。首先他必须改变自己的体型，从外表上看他的瘦长身材太过于阳光和俊美，这并不符合电影整体的哥特氛围。所以他需要增加自己的体重，而鉴于约翰梅铎在“失忆”以前还是一个变态杀手，也许适当增加点肌肉也未尝不可，总之，他得看上去壮实一点。 过壮也不行，约翰梅铎只是一个平凡人，坏蛋给予他的记忆是一个落魄的失败者杀人狂，他可没那么多时间锻炼身体将自己变成一个健美先生。 西奥罗德这段时间都是在肌肉蛋白粉和健身锻炼中度过的，他的认真几乎让玛姬误认为他是因为《魔鬼代言人》的失败而疯狂努力，然而她却忘了在准备任何一个角色之前，西奥罗德都是这般拼命。 他还没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喃喃自语的“努力”一面展示给玛姬看，如果玛姬看到他这般的话，说不定她还会以为他因为受刺激而发疯了呢。 时间渐渐推移到七月，《魔鬼代言人》的宣传更加频繁，时不时的，西奥罗德就得参加一次杂志专访。而这段时间，西奥罗德也会时不时地看一眼自己的手机，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电话。 汉娜因为父母经常出差不在家的原因，从小到大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不过这个社区的住户以老年人居多，在社区里汉娜没有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朋友。在一年以前，除了周末，汉娜也很少在自己家附近见到前来看望自家老人的年轻人，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 因为一年以前，她多了一个邻居，一位老人和一位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他们的房子紧挨着她家屋子，而那栋房子的住户，那位少年，是一个明星。 太不可思议了，明星居然不去比弗利山庄，却跑到这种养老社区居住！一开始，汉娜还有些不太相信，直到某一天，自己出门倒垃圾，正好碰上了晨跑回家的西奥罗德，他见到了她，还笑着跟她说了声早安。那时清晨的阳光刚好洒在对方的身上，那因为运动而微红的脸颊看上去就像镀了一层金边，格外好看，让汉娜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西奥罗德就住在她的隔壁！那个西奥罗德！ 之后的每一天，汉娜总会看到一两个狂热粉丝或者狗仔队出没在西奥罗德家附近，时不时的，她学校里的同学也会想尽办法和她亲近，她一下子变成了学校的红人，不过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那些女孩子们希望能被邀请到她家做客，然后找机会偶遇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可惜这白马王子很忙，汉娜都很少看见他的身影，那些女孩们恐怕打错了算盘。 今天，汉娜在放学回家的时候，又在西奥罗德家门口，看见了一个蹲在路边把玩着一根烟的男人，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行李袋。一开始汉娜还以为对方只是西奥罗德另一个狂热粉丝，但后来她又觉得不太像。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那贴着纱布的额角和他无所事事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好惹，还因为他在这里呆了太长时间，汉娜吃过晚餐，回到自己房间，都能透过窗户，看到坐在街边路灯下的男人。 他也许在这里等了一天，听爷爷说，他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是否在等待西奥罗德。 那些狂热粉丝虽然狂热，但是他们也理解西奥罗德的私生活不想被打扰的心情，所以他们总是会远远地望着，不会太过接近，有时候等了一天没见到人，天黑就回家了，哪像这个男人，直接跑到人家院子前，一副不见到活人绝不离开的样子。 “嘿，你别等了！”汉娜站在窗户前，冲那男人喊了一声，她不敢下楼走到那男人面前，因为这家伙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说不定是一个来找茬的混混。喊完这句话，汉娜就有些后悔——如果她惹毛了这家伙被盯上怎么办？ 那男人十分敏锐地找到了声源处，当他站起身回过头看向汉娜时，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汉娜依旧能看到对方脸上的不耐烦，她不禁有些退缩，然而一直有一个可疑人在自家附近呆着总会让人心神不宁，于是汉娜硬着头皮接着说：“西奥不在家，他去了纽约参加宣传，顺便带着玛姬去纽约转转，你是等不到他的。”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是那种极其容易麻醉女性的男人味浓厚的声音，从他语气来看，他似乎没有敌意。 “嗯……我也不知道，也许今天晚上，也许明早……”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坐在街边，他手上依旧把玩着那根烟，但一直没有点。汉娜觉得他这人有些古怪，也不想理会。直到她快要上床睡觉的时候，才又看了眼窗外，那人依旧坐在那里，远方还有一辆车缓缓驶来。 那是西奥罗德的车。 他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汉娜心里一紧，她抓紧了窗帘，却见那人立刻扔掉那根从未被他点燃的香烟，一跃而起，不知为何她见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雀跃，就像一只一直孤零零呆在家等待主人下班回家，见到主人回来后立刻竖起耳朵摇起尾巴兴奋冲上去的杜宾。 而西奥罗德见到他似乎也挺高兴，他拥抱了他。 所以……他们俩是朋友？ 西奥罗德和玛姬从纽约回到洛杉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玛姬一坐上赫尔曼的车就开始打瞌睡，西奥罗德便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并且让赫尔曼开车开平稳一点。而等到他们回到自己的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左右。 还未靠近房子，赫尔曼就察觉到有一个男人一直坐在西奥罗德家的街边，他立刻放慢车速，对坐在后座的西奥罗德说：“你家门口出现了一个可疑人物，等我帮你解决之后，你们再下车。” 西奥罗德听了，为了不打扰玛姬，小幅度倾身看了看赫尔曼所说的可疑人物。等他看清了那人，脸上突然多出了一丝笑容，他立刻阻止了正准备将车停在路边的赫尔曼，轻声道：“不用，我认识他，待会儿你先帮我将玛姬扶进屋吧。” 赫尔曼听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依然警惕地盯着那人，将车开到西奥罗德家门口停下来。那个男人见车停了，立刻扔下压根没打算点燃的香烟，站了起来，原本看起来颇为不好惹的冷淡脸上渐渐多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奶奶，我们到家了。”西奥罗德轻轻摇醒了玛姬，“你看看谁来了。” 玛姬昏昏沉沉地睁开眼，顺着西奥罗德的手望去，见到了站在车外的纳特尔，突然一惊，彻底清醒过来。 “纳……纳特尔啊，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玛姬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赫尔曼听到了，但他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他沉默地走下车，替西奥罗德和玛姬拉开车门。 “这个嘛，问问不就知道了？”西奥罗德笑道。 玛姬在赫尔曼的搀扶下走下车，西奥罗德跟着她钻出来，关上了车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有些尴尬的纳特尔，直接抱了抱他，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想明白就好，伙计。” “……你怎么确定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答应了？” “难道还有第二个理由吗？”西奥罗德松开了他，在昏暗的路灯余辉下，他那双眼又变成了神秘的绿色，犹如两颗绿宝石，一时间竟让纳特尔看迷了眼，不知如何反应。 尔后，他又听见了西奥罗德说：“进屋坐坐？” 纳特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了摇头：“不，不必了。” “西奥，你和纳特尔先聊，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玛姬在一旁说，而赫尔曼遵循了西奥罗德刚才的命令，扶着玛姬进了家。 今晚洛杉矶的天气很好，一抬头就能看到明亮的月亮和星星点点的繁星，街道上只剩下西奥罗德和纳特尔两个人，四周寂静一片，这个时候大多数人早已进入梦乡。西奥罗德见玛姬离开了，这才看了眼纳特尔额头上的纱布。 “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磕到的，没事。”纳特尔条件反射地想用自己的手遮住那纱布，但是他又意识到这样躲避并没有任何用处，于是他掩饰性地将刚准备抬起的手插/进口袋里，却见西奥罗德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行李带上，他赶紧解释了一句，好像生怕西奥罗德意识到什么，“这个……我之前去了一趟德州那边，去……去拿点东西，你知道，我的监狱在那边，我才刚刚回来。” “然后你就来到了我家？你在这儿等了多久了？”西奥罗德注意到被纳特尔扔在地上的香烟，他知道纳特尔是喜欢抽烟的，虽然他自己不喜欢香烟，不过他并不会干涉其他人的选择。不过纳特尔刚才坐着的路边并没有西奥罗德想象中的一地烟头，只有一根完好无损的香烟。 “呃……也没有等多久……只是我到的时候天还是亮的。”纳特尔说，他也注意到西奥罗德看向那根烟的目光，不知怎么的，他笑了起来，“我戒烟了，毕竟尼古丁和毒/品一样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西奥罗德有些意外地看了纳特尔一眼，他可没想到纳特尔还有这般觉悟，不过看样子，他确实是来真的。 “这样也好。”西奥罗德拍了拍纳特尔的肩膀，“其实刚才见你拎着行李，我还以为你被赶出来没地方住了，打算投奔我家。” “不，我只是刚回洛杉矶，就……顺路来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回家放行李，本打算跟你说，我勉强先在你手底下混一段时间再另做打算，然后和你好好谈谈我的报酬问题，可谁知你小子偏偏不在家，害我一直等，等了这么长时间。” “我怎么记得你刚才才说，你没有等多久？”西奥罗德的笑容顿时有些揶揄。 “……我想了想似乎又挺久的……”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你背下了我的号码，否则你如何在望风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其实这事情在电话里说一声就好了，不必如此麻烦地让你亲自跑一趟，至于薪酬，你认为我会亏待你吗？” 纳特尔顿时有些尴尬和不自然地抓抓头发，西奥罗德说到了点子上，其实他确实可以给西奥罗德打个电话知会一声，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跑过来看看……而已。“电话这玩意儿……一是我没有手机，二嘛……它…它也没那么好，有时候面谈还是比较好……” 纳特尔开始扯理由，然而他发现，他说出来的一二三连他自己都不信，这让他的神色间多出了几丝烦躁。 西奥罗德见纳特尔不想说，也不强迫，立刻体贴地转移话题：“好吧，能见一面也是挺好的。不过我怎么看你这两个月过去，还瘦了几分？看来我得尽快将你的薪酬的预付金交给你，否则媒体上那些看我不顺眼的记者又该写西奥罗德这个该死的纳/粹，剥削自己的助理了。” 纳特尔当然知道自从西奥罗德自爆黑历史后，就有一些媒体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现在又被他这么一提，纳特尔不禁冷下眼，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那些乱吠的狗，都活不长，迟早会被人乱棍打死。” “哦，纳特，你这诅咒也太狠了，作为公众人士，我们自当要给影迷们做表率，他们，也就天天被我打脸而已，这就够了，想来也挺心疼他们的。”西奥罗德那眉头轻皱，神色担忧的温柔如水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替那些黑军们担心呢。 “……”为什么纳特尔会觉得……他面前的西奥罗德比他还狠心呢？ 赫尔曼将玛姬送回去后便离开了西奥罗德的家，他见自己的病人和那可疑人聊得还挺开心，便默默走上前，无视了纳特尔的存在，和西奥罗德吩咐了一声，明天早上八点他将会准时抵达他的家门口。 明天，将是《移魂都市》开机的日子，导演亚历克斯普罗亚斯已经提前告知了西奥罗德大致拍摄行程。首先他们会在洛杉矶待一阵子拍摄几幕片段，之后他们将会飞去澳大利亚，完成余下所有镜头。这部电影大部分场景将会在澳大利亚取景，所以并不会在洛杉矶停留太久。 “你确定明天你要跟着我？”西奥罗德还记得这位医生提出的要求。 “当然，你需要我。” 因为有纳特尔这个“外人”在身边，赫尔曼不好过多谈及西奥罗德的病情，所以他这话一出口，不知怎么的纳特尔就觉得特别暧昧，于是他看向赫尔曼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与戒备。 “需要你？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谁？我的兄弟可不、需、要、任何人。”纳特尔双手插/进裤兜里，斜着眼盯着赫尔曼，他的身高和赫尔曼差不多，再加上头上还带着就像打架打出来的伤，当他如此吊儿郎当不拿正眼看人时，他就像一个随时都会动手打人的黑手党。 虽然西奥罗德不知道纳特尔为何对赫尔曼看不顺眼，不过为了以后他们两人的和睦共处，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最完美的笑容：“我想我应该向你们介绍一下对方，毕竟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们都是同事。赫尔曼，他是纳撒尼尔波普，你可以叫他纳特尔……” “不，波普先生，谢谢，我跟他不熟。”纳特尔冷笑一声。 “……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现在是我的保镖兼助理……” “保镖兼助理？莱希特先生，我以为你会让我将你身边所有空缺职位全包了。”赫尔曼挑了挑眉。 “……纳特尔，这位是赫尔曼洛克，我的司机，偶尔，他会兼职我的保镖……” “也许你还忘了之前我还为你换过衣服倒过水，莱希特先生。” “看来你这司机还挺能干，洛克，说不定日后你还能找到保姆的工作。” “谢谢关心，波普先生。” “谁他妈的关心你……” “纳特，赫尔曼。”西奥罗德面带微笑地伸手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眯眯地望着他们，“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拍戏，我想我大概不能陪你们在这儿聊天。纳特，明天将会是你上班的第一天，我会准备好合同，我也希望你能在八点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只能公事公办。” 西奥罗德说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转身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家，留下一只德牧和一只杜宾面面相觑。 第72章 开机 第二天一大早，提前十分钟来到西奥罗德家门口的赫尔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在外等候的纳特尔。见他两手空空就这样来了，赫尔曼瞥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眼，靠在自己的车门上透透气。 那种冷淡的神情简直让纳特尔不爽到极点。 “早上好，洛克先生。” 一个棕发女孩推着自行车从西奥罗德家的隔壁一栋房子走出来，她似乎认识赫尔曼。 “早上好，吉本斯小姐。” 赫尔曼总是一本正经称呼对方先生小姐女士的样子让汉娜低声笑了笑，她骑上车，又说：“今天西奥又得出门吗？” “莱希特先生有一部新电影在今天开机。” “这么快又有一部了？看来我又可以大饱眼福了！不过他每天行程这么紧，为什么不找个助理？还是说让你代劳？其实我很想自告奋勇……”汉娜说着，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看来她也不仅仅只想当西奥罗德的助理。毕竟，和一位俊美绅士的明星做邻居，而汉娜又正好是处于少女心萌动的年纪，这怎能不让她幻想着某些罗曼蒂克情节。 赫尔曼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汉娜的小心思他自然一清二楚，不过他可不是个喜欢调戏或调侃小女孩的人，汉娜的不好意思他看了一眼便放在一边：“莱希特先生自有打算，况且他已经找到了助理。” “什么？是谁？男的女的？”汉娜立刻直起身子，急切地追问着。 赫尔曼沉默不语，瞥了纳特尔一眼。 而女孩终于注意到纳特尔的存在。比起一身西装革履制服三件套一看就是正经人的赫尔曼，穿着黑夹克和牛仔裤的纳特尔明显就不太像娱乐圈圈内人，或者说一点也不像个小助理，反倒像个大爷。再加上他身材高大，额角还带着伤疤，头上的黑发也只有短短的刺手的一层，如果他不是喜欢这个短得不能再短的平头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他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头发还没长出来。 感觉到女孩的目光，一直无所事事站在原地的纳特尔微微侧头，那灰蓝冷色调的双眼敏锐而冷漠地盯着她，直接将汉娜吓了一跳。 “抱……抱歉，我上学要迟到了，再见！”慌张之下，汉娜飞快地骑着车，冲出纳特尔的视线范围。 “你吓到人家了。”赫尔曼看了一眼女孩飞奔而去的背影，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丝浅笑。 “关老子屁事。”纳特尔冷哼一声，“温室里的花朵。” 也许是出于自己的职业病，纳特尔这句话让赫尔曼挑了挑眉，他看了他一会儿，又说：“你就打算这样跟着你的明星，助理先生？” “要不然呢？拿太多东西，打架碍事。”纳特尔说，他还记得自己另一个身份是保镖。 “所以，你认为保镖就是打架？” “不，保镖是在雇主不受伤害的情况下，打死敌人。” 赫尔曼听了，又皱起眉，就他观察来看，他认为纳特尔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成为自己病人的助理或者保镖，他可不希望将自己的病人交给一个……社会败类暴力狂照顾。原本他今天只是想观察一下西奥罗德的表演，结果没想到除了表演之外，他还找到了其他有可能让西奥罗德病情加重的诱因。 赫尔曼一边开车，一边无声观察着坐在后座的人。西奥罗德将准备好的合同交给纳特尔后，纳特尔想也没想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刚准备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却被西奥罗德无可奈何地拦下来。他认为就算他们是老朋友，公事与私事也不能混为一谈，纳特尔应该仔细看看这份合同，特别是薪金和权利义务这一块，如果他有异议，他们还能改日再议，他并不急于现在就得让纳特尔将签好的合同交给他。 但纳特尔在听完西奥罗德客观的提醒后，依然看也没看就签下自己的名字。 很显然，纳特尔十分信任西奥罗德，这份信任可以让他在冲动下做出冲动的事，毕竟他还年轻，才二十一岁，相比起来，十九岁的西奥罗德拥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成熟稳重以及理智，赫尔曼不确定这两个人如果长时间呆在一起，是否会对西奥罗德的病情产生影响。 西奥罗德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医生在打什么算盘，他在洛杉矶只会呆五天，而这五天里他得将所有在洛杉矶的戏份全部拍完，他当然没那么多经历去理会赫尔曼怎么想，实际上，当他到达片场后，他连已经成为自己助理的纳特尔都没有时间理会了。 西奥罗德刚刚抵达影棚没多久，就被服装组的人拉走了，导演亚历克斯紧随其后，他手里还拿着一份剧本，西奥罗德化妆的时候，他就一直站在一边，告诉西奥罗德自己第一幕想拍什么，他想要什么样的效果。鉴于正在化妆的他脑袋不能乱动，西奥罗德只能用哼声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女主角艾玛梅铎的戏份全部在澳大利亚，她的饰演者詹妮弗康纳利将会在澳大利亚与剧组会合，所以至今为止西奥罗德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妻子”，但他倒是见到了自己在电影中的敌人，“mr.hand”，理查德奥布里恩，当亚历克斯和西奥罗德说戏的时候，他也在一旁，让化妆师给自己的脸按上一层又一层□□。 理查德奥布里恩，一个来自英国的全才，作为演员，他干过编剧的活儿，作的一手好曲，唱歌也不在话下，他最出名的成就便是自编自演了《洛基恐怖秀》，这部歌舞片可以说改变了时代，作为cult片的鼻祖，这部电影至今还影响着无数邪典电影影迷，每当纪念日这天，这些影迷便会打扮成自己喜爱的角色，聚在一起狂欢，谁都没能想到当初票房惨淡，集疯狂、恐怖、放纵、叛逆、性等因素于一身的电影，会在后世长盛不衰，几乎每一首歌，都会被奉为经典。 可以说没有理查德奥布莱恩，就没有《洛基恐怖秀》，没有《洛基恐怖秀》，就没有如今的cult电影。 对cult电影抱有好感的西奥罗德在顺着电影分类补看电影补到cult分类后，看的第一部cult片便是这世上第一部cult电影《洛基恐怖秀》。看完之后，他便萌生了一种念头，那就是此生必须登上某个剧院的舞台，演一次《洛基恐怖秀》，其中的任何角色都可以！ 所以，在看到理查德奥布莱恩本尊，并且这本尊就坐在自己身边时，西奥罗德当下抓住机会，趁亚历克斯讲戏期间的停顿时刻，对奥布莱恩伸出手：“你好，奥布莱恩先生，你绝对不知道当我看到mr.hand的饰演者是你时有多么高兴，我很欣赏你的《洛基恐怖秀》，我可以唱出它的每一首歌。” “谢谢，我确定你一定是非常喜欢它，因为只有洛基的老影迷才能在我面前，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出这种话，毕竟其中几首非常有难度。”奥布莱恩说，在他脸上的妆没有彻底风干之前，他不能做出任何表情，但是西奥罗德看得出来，对方的眼睛在笑，“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表演，一种自然到真实的情感流露，虽然我更倾向于戏剧性的表演，不过我挺佩服能做到成为角色的自然表演，何况你才十九岁……十九岁的我在干什么？” “也许在想洛基的某一首歌？” “不，我在想着‘珍妮们’，可惜‘珍妮们’都喜欢‘洛基们’。” 珍妮是《洛基恐怖秀》的女主角，而洛基则是片中的人造人。 西奥罗德哈哈大笑，而被无视的亚历克斯正叉着腰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有了偶像就不管导演是不是？别忘了你们俩在电影里一见面就开始掐架打得死去活来。好了，我看你似乎准备得挺好的，西奥，那么咱们第一场戏就从全/裸出浴开始。” 亚历克斯的话成功让西奥罗德一本正经地板起脸：“……你不打算找裸/替？” “不打算。找裸/替是要钱的，孩子，导演穷，剧组穷。不过你不是特地为约翰梅铎这个角色调整身材了吗？我看你现在的身材比几个月前见你的时候壮实许多，你就露吧，保证在镜头下你的身体看上去绝对不像一个不到二十的孩子。” “好。” “再加上……等等，你答应了？”这次轮到亚历克斯惊讶了，之前他让自己的演员全/裸一次比登天还难，有的甚至加工资都不一定肯干，结果他这还没提加工资呢，西奥罗德一口就答应了。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其实我也认为让我自己上，对我感情酝酿更加有利。我睁开眼便发自己泡在放满水的浴缸里，不知泡了多久，不知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也许我需要事先将自己的双手泡皱……”西奥罗德看着自己的双手思忖这。 他从来不是一个忸怩的人，为了角色需要，让他干什么都可以，更别说区区一个脱衣服，并且还只会给背部镜头。 “不需要，不需要，你只泡了五分钟都不到，记得设定吗？你还是和你的偶像慢慢聊，等你上好装，脱下衣服穿上浴袍来找我……”亚历克斯嘴角抽搐地摇了摇头，主动离开化妆室。 “很好，闲杂人等已经离开，我们刚才聊到哪了？”西奥罗德笑眯眯地看向奥布莱恩。 “……”——by理查德奥布莱恩。 第73章 脱衣入浴 这是纳特尔平生第一次进入一部影片的幕后，亲眼见证它的诞生，对剧组的一切都很新奇。不过鉴于身边还杵着一个神情冷淡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赫尔曼，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好奇摆在脸上，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印有西奥罗德名字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比导演还大爷的模样，悠闲地看着在片场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显然，他是没有作为助理的自觉的，反倒是赫尔曼主动退到了一边，给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让出空间。 “你小子是哪个组的？有你这样直接坐在人家演员椅上偷懒的吗？快滚开，这些椅子不能放在这里，抓紧时间干活，还有十五分钟就要正式开机了！你想被你的组长骂啊？”很快，就有人看不下去纳特尔的懒散，负责清场的人拿着一份图纸对他指手画脚。 “我和你们剧组屁关系都没有。”别人和他摆脸色，纳特尔自然也不会对别人和颜悦色，当下，他就不耐烦地瞥了对方一眼，一副打算赖在这儿不走的样子。 “喂，你还挺有脾气啊，如果你不是剧组的人，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保安呢！”那人一听，就准备找保安将闲杂人等撵出去。 一旁的赫尔曼见了，暗道一声不好，他倒不是担心保安真把纳特尔撵出去，他是担心以这小子的脾气，被逼急了恐怕会动手打人。于是他立刻上前，对那个工作人员解释着：“非常抱歉，先生，他是西奥的助理，第一天上任，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助理？一个小助理还敢坐在演员的椅子上，就不怕被演员骂？”见纳特尔身为西奥罗德的助理，坐在西奥罗德专用椅子上还如此心安理得，不由得嗤笑一声，仿佛已经见到了不守规矩的助理的下场，而后，他又看向比较礼貌的赫尔曼，“他是助理，你呢？” “我是莱希特先生的首席助理，正在教导这个孩子如何干好助理的工作。”赫尔曼一手按在纳特尔的肩膀上。他绷着脸的模样挺有说服力，那个工作人员也没多想，他也不想耽误时间，见赫尔曼和纳特尔配合地让出位置，立刻搬起西奥罗德的椅子将它移到角落里。 纳特尔沉默地看着那人拿着椅子离去后，立刻扭肩，甩开了赫尔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怎么，你以为我还会一拳头揍上去？”纳特尔很不友善地盯着赫尔曼，“我没有那么幼稚无知。但是下次，你再敢自称自己是西奥的首席助理，我绝对会让你的眼睛亲吻我的拳头。” 赫尔曼举起手，退了一步，一副不想和纳特尔过多纠缠的样子。 那位工作人员将椅子放下后，正好看到披着浴袍的西奥罗德和导演亚历克斯一边讨论一边走出来，他想了想，决定提醒这个孩子自己找了个不称职的助理……顺便给那不尊重人的小子一点教训。 “莱希特先生，虽然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太喜欢听，不过，你也许得重新物色一下一个称职的助理，毕竟你现在的助理只会在你不在的时候坐在你的椅子上偷懒而已。” 他说完，见西奥罗德轻轻皱起眉，走向那个没礼貌的小子，就知道有戏，心底的幸灾乐祸让他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但不久之后，当他听到西奥罗德说了些什么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僵掉了—— “抱歉，纳特尔，我知道在片场无事可做的时候很无聊，而我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助理的事交给你打发时间，也许你可以打个盹儿？或者我把我的剧本借你看看？我的椅子就在这儿，别跟我客气。”西奥罗德十分歉意地说。 “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了？”纳特尔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起剧本，“我还是看看你的剧本吧，我还没见过剧本长什么样。” “好吧，你也可以顺便了解一下这个故事。”西奥罗德说，又坦然地看向了赫尔曼，“第一场戏十分钟后开始。” 他的态度让赫尔曼挑了挑眉，西奥罗德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让一位心理医生呆在他身边，对他进行分析和考量，表面上看他这是在配合他的工作，但实际上又似乎不太像。赫尔曼不确定这种现象到底是好还是坏。 而本想看着纳特尔被找麻烦的工作人员早已愣在原地。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西奥罗德似乎很乐意将自己的椅子让出来顺便给他看剧本？就算界内人总说西奥罗德是个有礼貌并且懂事的好孩子……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宠自己的助理吧！ 至于拿着剧本坐在椅子上的纳特尔，表面上看他的注意力在剧本上，其实这剧本上的一个字他都没有看进去。因为西奥罗德此刻正裸/身穿着一个灰色浴衣在他眼皮子底下晃，那浴衣腰带缠得再紧，没过多久就会松，更何况西奥罗德似乎并没有将它系太紧。 于是，纳特尔就可以看到西奥罗德那白花花的身体在那几乎变成深v领的浴袍里若隐若现，按照他这个角度，只要他稍稍抬眼，就能看到对方的腹肌曲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种曲线简直可以用性感来形容…… 见鬼了！纳特尔“啪”的合上剧本，他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会穿成这个样子？”纳特尔发现他的语气有些怒气冲冲。 “……因为约翰是在浴缸里苏醒的，洗澡的时候你不可能还穿着衣服吧？”西奥罗德双手插/进浴衣口袋里，有些不解地看着纳特尔。他这个动作使得身上的浴袍微微往下拉扯了几分…… 然后纳特尔觉得自己更加暴躁了。 “西奥！”不远处传来亚历克斯的声音。 “好的，马上来！”西奥罗德应了一声，然后对神色古怪的纳特尔吩咐几句，便跑到导演面前。 什么狗屁导演，什么狗屁角色，还要卖肉？！纳特尔暗骂一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骂，不过他自认为要靠男人卖肉的一定不是什么好电影。 十分钟后，西奥罗德站在一个外表看起来十分老旧的浴缸面前。影片的黑暗哥特气质决定了这间浴室的整体装潢。黑白相间的地板瓷砖看上去不知多久没有擦洗，生锈的水管道攀爬在水泥墙壁上，钻进黑暗肮脏的墙角。这间浴室很空旷，只有一个浴缸，一个和街边公厕一样肮脏的马桶，一面老旧带着缺口的镜子，和一个带着黑色水渍的洗脸台。 西奥罗德赤着脚站在冰冷的瓷砖上，他低头看着那浴缸里绿色的水面，水面没有一丝波纹，就像他平静的双眼一样，谁也无法透过它们，望进他的心底，窥测他到底在思考什么。 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清场，他们得保证最后镜头里却对没有任何穿帮的东西。 “西奥，你准备好了吗？”亚历克斯说。 西奥罗德没有回答，他只是背对着所有人，缓缓的解开了浴袍的腰带。经过近两个月的调整，西奥罗德已经彻底让自己的身材摆脱少年的瘦弱，变成成年男性的精壮。约翰和凯文的截然不同决定了他们俩的身材也会不同，如果说凯文修长的身材让他看上去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那约翰结实和微驼的背让他更像是不堪生活重负的潦倒落魄无依无靠。 在亚历克斯开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发现西奥罗德的变化，虽然他们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们就是知道，那个孩子变了一个人。他脱下浴袍的动作比起脱衣服，更像是在挣脱什么负担，而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的肩胛骨和隐约可见的肌肉证明了此人本身的不好惹，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扔下浴袍的动作没有任何杀气，反而带着一丝温柔。 约翰在“失忆”前，被异族植入的是杀人犯的记忆，而他也确实在该记忆的驱使下，杀了好几个无辜的妓/女，所以自然的，他的身上带着一种危险。可是约翰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恶棍，当他摆脱那个记忆后，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好人，他做不到随意夺取他人性命，所以，他本该是温柔的。 而西奥罗德现在，竟然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完美融合在自己的举手投足之间，还没有任何矛盾和违和感，并且现在还没有正式开机，他也仅仅之时脱个衣服而已，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亚历克斯见了，直接二话不说，匆忙打开正在待机的摄像机，将西奥罗德脱衣入浴的镜头完整拍下来。 这个该死的小混蛋，入戏也不知道提前吱一声吗？以及，这种脱衣入浴的镜头，一般来说只有女人做出来才好看，可是……见鬼，你一个大男人为啥也能脱得这么好看？！ 当然，西奥罗德的“好看”可和女人的好看沾不上一点边。他的身材在男人中算好的，典型的宽肩细腰翘臀大长腿，他的皮肤比正常白人还要白上那么一点，再加上最近经常运动，身体上没有任何多余赘肉，几乎每一部分都经得起近距离拍摄，自然，带着一种男性的美。 而站在一边的纳特尔几乎看呆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咽了口唾沫，这种生理反应让他一阵恶寒，不由得搓了搓手臂，眼神也有些躲闪……但并没有完全离开西奥罗德身边。 这电影还没正式开始拍呢，亚历克斯就可以确定，这次的花絮一定有料。 不过确定归确定，正事还是要做的。见西奥罗德已经完全钻进水里，他立刻招呼自己的摄影师和助手，比划了一个三二一。 助手的手中正拿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在浴室吊灯上，将吊灯牵引到另一头。当亚历克斯比出一的手势，他立刻松开吊灯，吊灯自然地左右摇摆起来，在西奥罗德的脸上留下不断晃动的阴影。 “action！” 这一声令下，西奥罗德就出人意外地沉入水里。 亚历克斯一惊，他还以为西奥罗德滑了一跤，本以为自己前一秒刚喊出“action”下一秒就得“cut”，结果西奥罗德并未伸出手抓着浴缸边缘，从浴缸里爬起来。 他是故意的？ 毕竟西奥罗德喜欢自由发挥的消息亚历克斯在导演界也略有耳闻。 于是他赶紧招呼着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了绿色的水面。 水的颜色给了水里的人绝佳的伪装，旁人只能看到水里隐约可见的人形轮廓，却看不清水里的人的面容和性别。头顶的吊灯依然在左右晃动，那映射下来的灯光和不断移动的阴影就像是催眠大师手中的钟摆球，落在水面上，平添了一份诡秘和压抑的气氛。 浴缸里的人一直没有动静，外人看来，根本无法确定他的生死。这种诡异的安静和摇摆幅度越来越小的吊灯加剧了压抑气氛的凝聚，亚历克斯并没有计算西奥罗德到底憋气憋了多久，他只是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甚至会萌生起将浴缸里的“沉尸”拖出来的冲动，那是来自于心底的不安。 不可思议，这小子竟然能利用环境做到这一步！此刻，几乎片场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西奥罗德抓稳了，谁都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但谁都想知道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就在那吊灯摇摆幅度降到最低时，一个气泡突然从那绿色的水中钻出来，到达水面上，骤然破裂。紧接着便是第二颗，第三颗，那些气泡越来越多，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某一个临界点，一直沉在浴缸里的人影猛地坐了起来。 他剧烈地咳嗽着，被打湿的头发粘在他的眼睛上，一串串水柱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有的甚至钻进了他大张的嘴中，接着又被他咳了出来。他显然是被呛到了，肺部进水的难受和因为剧烈咳嗽产生的咽喉疼痛让他的双眼都出现了生理性流泪的现象。 稍微缓和了片刻，男人疲惫地趴在浴缸边，大喘着气，将耷拉在额前的褐发，全部捋在脑后，露出了那双惶恐、疑惑、茫然、惊慌等等复杂情绪糅合在一起的双眼。 在被打湿的纤长如扇的睫毛下，他那双碧蓝的双眼，就算被惊慌失措占据了主导，也依然清澈纯净，不带任何杂质。 他看了眼四周环境，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身体，最终，他微微皱起眉，右手缓慢，带着一丝不确定地抬起来，摸着自己的眉心，然后，他倒吸了一口气。 他的眉心带着伤口。 就算在明知道拍戏的情况下，赫尔曼也依然能感觉到浴缸里的男人的疑惑和惊恐。从心理医生的角度，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这是失忆症患者常有的表现。他的茫然无助让人根本无法移开眼，生怕一旦自己移开眼，这个无法照顾自己的失意者就会惊慌失措地冲上陌生的街头。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脸上也有这般动容。 当西奥罗德出现在镜头前的那一刻，无论他是否现身，无论导演是否喊下action，他都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镜头的中心。这种自然而然产生的霸道吸引力和气场让在一旁围观纳特尔觉得吃惊和佩服的同时，不知怎么的还多出了一分忧虑—— 他发现，他的西奥罗德，在这个男人身上，早已不见踪影。 他是谁？ 剧本上的倒霉蛋约翰梅铎？ 这只是拍戏！ 第74章 片场意外 没有任何台词，仅凭肢体语言就能营造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亚历克斯不得不承认西奥罗德确实有这个资本自由发挥，他在片场里的统治力在独角戏的时候就已经一览无遗，也难怪之前他能爆出身为新人还可以压戏的传闻，毕竟亚历克斯只能在老戏骨和大影帝影后身上看到西奥罗德所具备的这种气势……不，就算是他们，也不可能时常保持这种好势头。 约翰的本性善良，也早已透过他那双惶恐却清澈的双眼，直观地展现在众人面前。人们对他的身份或许会有疑惑，但是看着他那张脸，仅仅看着他那双眼，观众只会将他当成一个失忆的可怜人，而不是什么恶棍。 而这种先入为主的直观印象，也在之后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约翰跌跌撞撞地从浴缸里爬出来，也许是晕晕沉沉的大脑在作祟，使得他的脚步看上去异常虚浮，有好几次他还差点摔倒在地。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带有目标性的，走向浴室里唯一一面镜子。 他的记忆里只剩下对这些日常事务的认知，但关于自己的任何信息，仿佛被一块抹布完全抹去，只剩下苍白无力的自问——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约翰蹒跚地扑向洗手池，向之借力，撑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缓缓地，带着一丝胆怯和探究地，抬起头，看向昏暗灯光下，镜子中的那张脸，那张他完全不认识的脸。那张脸有一双深邃的蓝绿色双眼，杂乱的褐发，憔悴让那张稍显柔和但依旧棱角分明的俊俏脸庞黯然失色，水过久的浸泡又让那双唇几乎失去任何血色，苍白下，他眉心那针孔状伤口异常明显。 就算面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那眼神也充满了迷茫和陌生，甚至带着一丝惊恐不安，这个细微的情绪处理让在场不少见惯了演员表演的人都暗暗叫好。他们已经无法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西奥罗德的影子，仿佛西奥罗德根本不存在，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对自己完全陌生的失忆者。 “cut，漂亮！”亚历克斯拍了拍手，唤醒众人渐行渐远的思绪，“给约翰一个浴袍，别让他冻着自己。约翰，等下我还需要补几条镜头，你没有问题吧？” 亚历克斯口中的“约翰”依然背对着众人，站在镜子面前，迷茫地看着自己的脸，他听到亚历克斯的声音后，才如同恍然惊醒一般，猛地侧过脸，避开那面镜子，就像在避开一个被诅咒的魔物。他向亚历克斯摆摆手，表示自己完全ok，只是现在全/裸的他不好转身面对大家。 人群中一个服装助理听了亚历克斯的吩咐，见西奥罗德的助理自己没动，就拿起一旁的浴袍和毛巾，一边感叹西奥罗德的背影看起来真见鬼了的性感，一边微红着脸大步走向西奥罗德。不可思议，面对这个男人她还能产生害羞的情绪，她又不是那些还在上学的小女生。 结果她刚刚经过那位助理，对方就顺手拿起了她手中的东西，轻描淡写地几乎用鼻腔哼出一声“thanks”，径直走向背对着众人的西奥罗德，为他披上灰色的浴袍。 服装助理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又看了看正在穿衣服的西奥罗德，以及拿着她亲手拿来的毛巾给他擦头发的助理——这个混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以为她是他这个助理的助理吗？他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帮他拿这浴袍和毛巾？你直接抢过去的动作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纳特尔看着低垂着眼，任由自己胡乱折腾他头发的西奥罗德，从他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看到对方那浓密睫毛的长度，它们正好完全遮住了主人的双眼。纳特尔看了一会儿，才抬起眼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擦头发这个动作上。 “你是西奥罗德莱希特。”纳特尔说。 余光中他发现对方的睫毛出现了轻微颤抖。 “你是西奥。”纳特尔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我当然知道。”西奥罗德低头浅笑着，抬起手拿过纳特尔手中的毛巾，赤着双脚，一边给自己擦着头发，一边走向亚历克斯，看看他接下来想补拍的地方是那几个画面，而自己又需要做什么。 纳特尔看着西奥罗德的背影，渐渐皱起眉头——如果这不是他的错觉的话……刚才西奥罗德是不是在回避他想说的问题？ 随着剧情的推移，约翰从浴缸里醒来，意识到自己也许失忆了之后，便穿上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衣服，想离开这间浴室，到房间里找找关于自己的信息。然而这个公寓一点也不像是他的家，这里只是一个酒店的某一个房间，房间里除了一点行李之外，只有一具躺在地上，半边身子赤/裸，身上还用刀刻着诡异图腾的女尸。 约翰被惊得大退一步，不小心碰到了床脚，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甚至是惊恐不安地瞪大了眼，看着那具女尸。在他的空白记忆里，他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这个女尸的身份，亦或者是谁害死了她。更令他恐惧的是，他担心这个残忍杀害她的凶手，就是他自己，他恐惧自己在失忆以前是个杀人犯，这点让他无法接受。 西奥罗德在之前已经凭借出色的演技，将约翰塑造成一个无辜者，此刻，当约翰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一具女尸后，先入为主的观念会让所有旁观者下意识地怀疑约翰是凶手的事实，也许他是被陷害的——毕竟他那双眼，完全没有任何邪念。 一个可怜人，还未从失忆的打击中恢复，又发现自己卷入了一场谋杀案。不用任何台词，仅凭着昏暗的灯光以及西奥罗德足以撑起整场的演技，就成功塑造了悬疑紧张的气氛，甚至连片场的工作人员，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破坏以约翰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紧张气场。 受害人身上的图腾还是亚历克斯之前和西奥罗德讨论的后果。一开始亚历克斯本想将一个螺旋刻在受害人身上，表示迷宫的寓意，暗示着这个都市里的所有人都是生活在迷宫内的小白鼠。西奥罗德当初思考了一番，认为比起迷宫，用这座漂浮在宇宙之中的都市整体外貌或许会更加有说服力，象征着身为“杀人狂”的约翰虽然并未被告知自己身处何处，但潜意识里他还是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囚徒，就像潜意识里的贝壳海滩象征着自由一样。 亚历克斯一听，立刻拍手叫好，于是一个双螺旋结构的图腾被两个揣摩犯罪心理的家伙敲定，并在现在画在了“女尸”身上。 亚历克斯将这一幕反反复复拍了好几十条才罢休，因为他发现，他的约翰举手投足间都是戏，当他想拍摄他面部特写的时候，他颤抖的双手还有戏，而当他将镜头移向他的双手，他的咽喉又突然咽了一口唾沫。所以，亚历克斯只能多拍几条，以便后期剪辑。 当西奥罗德酒店房间内的戏份结束后，亚历克斯直接跳过了接下来的几幕，选择了约翰和异族在广告牌上的第一次交锋。 绿幕早就搭建好了，在影片中十几层楼那么高的镜头在片场里其实只有两层楼那么高，并且底下还垫着厚厚两层海绵垫。除了贝壳海滩的广告牌和广告牌外，其他所有背景，都用绿幕代替，并会在后期制作成黑夜中都市的景象。 这一幕是约翰第一次意识到在黑暗之中有人操纵着整个都市，也是他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突然掌握了和那些戴着高礼帽的黑衣人一样的能力。 他可以用念动力将一个人击飞，可以控制任意物体飞起飞落，也可以在一面墙壁上创造出一扇通向墙内的门，甚至，他可以改变这都市。影片后期制作中，约翰和其他黑衣人展现出的脑电波能力会用特效进行处理，例如一个扭曲的空气波，但在现实拍摄中可没有什么后期，全凭演技自由发挥。 在没有特效的情况下，一群人干瞪眼就能打败对方显然太过可笑，并且极其容易笑场，但西奥罗德却依然能保持约翰初遇黑衣人的惊慌和恐惧——或许他还以为这几人是前来逮捕他的警察——甚至在他为了不让施展能力的镜头看上去过于单薄和反杀而加上手部动作时，他也依然在能自如地发挥自己演技而不笑场。 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认为他真的拥有什么古怪的能力。 亚历克斯一开始还认为这一幕会因为演员的笑场而多拍几遍，结果他没想到西奥罗德是如此可靠，而他的严肃也自然而然带动了其他演员，被他影响。在西奥罗德面前就算认真与之对戏都会有一种被压制得无法发挥的吃力感，如果他们再笑场，这电影恐怕就没法看了。 所以，他们也提起了十二分精力，承受着西奥罗德带给他们的压力。 而意外，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在亚历克斯的计划中，这个广告牌是立体的而不是平面的，上面印着的穿着泳衣的美女的手臂独立于壁画，并用转轴相连，接上发电机便可上下摆动，如同正在招手一般。在影片开拍之前，亚历克斯也命人检查过这广告牌的安全性问题，除非受到一两吨重的撞击，那条手臂是不可能砸下来。 结果，就在约翰误打误撞用自己能力打退黑衣人的时候，那个不停上下摆动的木板在升到顶点时突然如同生锈的螺丝，卡顿停滞了一两秒，受到地心引力和重力影响，突然迅速挥落，并且在落到最低点时依然没能停下来，惯性让它顺着逆时针的方向摆去——那木板的轴承坏了！ 而饰演约翰的西奥罗德，正好被那些黑衣人，逼得后退一步，抬眼间，木板如同攻城的摆锤，冲向他的面门。 本能的，西奥罗德抬起了自己的右臂，挡在自己面前。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做出最基本的防御。 紧接着下一秒，西奥罗德便觉得自己的手臂如同被铁锤砸中一般，钻心的疼痛让他的头皮发麻，而那巨大的撞击力将他如同一只苍蝇拍向后方，重心不稳之下他后退几步，撞烂了身后的围栏，危机感只允许他迅速伸出自己的左手。 从木板砸到西奥罗德并将他击飞出去这整个过程还不到三秒，电闪火石之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西奥罗德一手紧扣边缘，吊在半空，右臂不正常地垂在身侧。 站在广告牌旁平台上的理查德奥布莱恩惊呆了，底下的片场人员以及其他演员也惊呆了。整个影棚里只剩下那坏掉的木板吱呀摇晃的声音，直到两秒后，才有人有所反应。 第一个冲上去的是纳特尔，他飞速冲上厚厚的海绵垫，企图通过垂在一旁的绳子爬上去将西奥罗德弄下来。 “西奥，我在这里，坚持住！”他冲西奥罗德大喊一声。 纳特尔冲上前营救的背影也终于提醒了其他人，立刻有人掏出了手机拨打911，而平台之上的奥布莱恩也立刻上前，刚准备将西奥罗德拉上来，下一秒他却愣在了原地。 尽管疼痛让他脸色惨白，尽管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但那双眼睛，那个眼神，让奥布莱恩在看到它们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这个孩子此刻依然在表演。 鲜血顺着他的右臂滴落在他们身下的海绵垫上，他浑然未觉，依然缓缓抬起了那个受到重创的右臂。显然这个动作会扯到他的伤口，从他那皱眉咬牙隐忍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而他那伸向mr.hand的颤抖右手就像从坟墓里破土而出的僵尸，他几乎费尽了力气，仿佛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从右至左，做了个挥刀的手势。 奥布莱恩的余光中，那个坏掉的木板正好又从右至左顺时针方向摆了回来。 霎时间，他明白了他的意思，为此他感觉到不敢置信，甚至，他为对方的敬业而钦佩。 出于尊重，奥布莱恩立刻向后一跃，不断后退，并顺势“摔倒”在地。 刚想让人将平台放下来的亚历克斯看到这一幕，愣住了，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西奥罗德没有做那个手势。 在一开始西奥罗德私自潜入浴缸之中后，亚历克斯就多了个心眼，为了避免之后再出现西奥罗德自由发挥而他却当成他出了意外的情况，他和他商量了一种手势，当西奥罗德举起手做出一的手势，这就代表着他是真出事了而不是演戏，而他便会立刻停止拍戏并找人帮助他。 此刻，西奥罗德并没有做出任何具有暗示性的动作，换句话说，他利用了这次意外，顺势将之加入了自己的自由发挥之中，继续表演！ 他难道忘记了他们商量好的手势？还是说，演戏比他自己的人身安全还要重要？ 亚历克斯不敢置信地看着选择配合他的奥布莱恩，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对身边的人说：“赶紧跟我把冲上去的那小子弄下来！” “什么？可是导演，西奥……” “别说什么可是了，赶快给我拦住他！你难道没看见西奥还在表演吗？演员没有放弃，身为导演我就更加不能放弃！” 男人有些吃惊地盯着亚历克斯，迫于导演的压力，他只好冲上去拉住已经爬到一半的助理的裤腿，将他拉下来。紧接着那助理就不由分说的一拳头揍向他的脸，那是真的揍，顿时，男人就尝到了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不等他说些什么，他又是一拳，揍向他的腹部，揍得那倒霉蛋只能低低哼了一声。 第三拳并没有抵达他的面门，他很幸运，因为有人拦住了他。 “住手，波普，你看看西奥！”赫尔曼紧紧勒住纳特尔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吼着，“别冲动！你只要看看他，好好看看他！” 奋力挣扎的纳特尔听了，抬起头，看向吊在半空的西奥罗德。此刻他早已脱离了吊挂的状态，他拖着手上的手臂，硬撑着爬上了平台。纳特尔这个角度，只能仰视西奥罗德站在边缘，挺直后背，握紧那双带血拳头的身影。 “你们到底是谁？”他听见了他那因为隐忍而变得低沉压抑的声音，“这是什么能力？我为什么又拥有和你们一样的力量？你们……认识我吗？” “告诉我！” 第75章 “你无法阻止我” 最后那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吼出来的声音，让纳特尔忘记了挣扎。他突然意识到为何离他最近的演员没有施以援手，导演也任其发展，甚至还让人前来阻止他，就连赫尔曼也站在他们一边。 因为西奥罗德，因为他依然在坚持着自己所爱的表演，他是那样不顾一切，那样忘记自我，如果他们就这样上前打扰，那便是对一个用自己的一切去热爱表演的演员，极大的不尊重。如果他就这样上前阻止他，阻止西奥……不，约翰，那便是打扰了他的梦想。 虽然纳特尔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依然觉得心情很差，于是，他二话不说，猛地抓起赫尔曼的手臂，脚下一转，来了个过肩摔。 要是这一下能摔在地面上而不是这软绵绵的垫子，该有多好。 纳特尔冷冷瞥了赫尔曼一眼，又看了看那被他莫名其妙当成出气筒揍了一顿的倒霉虫，对方被他这一瞪眼，吓得身子一缩，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生怕他又附赠他一拳。 而纳特尔却顺着他躲避的方向，看到了垫子上的血迹，脸色又一变，他立刻没好气地抱着胸退到一边。 等到亚历克斯喊下cut，西奥罗德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臂伤的有多么严重。他之前爬上来的时候肯定还扯到了伤口，之前他还能感觉到疼痛，也能稍稍移动手指，然而现在，似乎只剩下麻木和脱力了。 “孩子，你感觉怎么样？”奥布莱恩立刻上前看了看西奥罗德的伤势，从他那被自己的的血液染红的右手就可以看出来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没事，也许是之前太疼，以至于现在痛觉神经都被麻痹了。”西奥罗德想脱下外套看看自己的伤，不过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那块被血液黏在手臂上的布料撕扯时，痛觉神经再次活跃起来，成功让西奥罗德面部肌肉抽搐几分，于是他放弃了这个举动，又看向奥布里恩，“谢谢你，理查德，谢谢你刚才配合我演下去。” “这只是我该做的。换做是我……可能我都不可能像你一样坚持下来。”奥布莱恩笑道，之前还阴森恐怖的mr.hand此刻看上去格外平易近人。他用一旁作为道具的绳子，绑住了西奥罗德的上臂，粗略地止血。 等平台降下来，导演等一堆工作人员立刻围了上去。亚历克斯二话不说地让西奥罗德坐在垫子上，关切地询问他此刻有没有觉得头晕目眩或者不舒服，并且告诉西奥罗德救护车大概三分钟后就能抵达，让他别太担心。 当然，亚历克斯也非常严肃地警告了西奥罗德，拿出导演兼监制兼编剧的身份，严令禁止西奥罗德再做出这种拼命的行为。那胖子严肃起来的样子也怪恐怖的，西奥罗德只好不断点头表示自己下次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虽说西奥罗德的态度异常诚恳，不过亚历克斯说什么也不相信他以后真的会这么乖，说不准等到下次他犯这种事的时候，导演就不是他而是其他人了。 正当西奥罗德用自己无与伦比的演技应付导演的时候，一个滚烫的东西贴上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他转眼一看，原来是纳特尔，他将一杯热茶极其打发地递到了他的怀里，随后直接拎起站在西奥罗德右手边的人，靠着他坐了下来。 比起他撞开那工作人员的粗鲁，纳特尔捧起西奥罗德右臂的动作却十分温柔而又小心翼翼，那样子就像是在捧着一个易碎的玻璃，生怕一用力，这玻璃就会碎得一地。 “纳特尔？”西奥罗德一手拿着茶杯，奇怪地看着他。而纳特尔听见西奥罗德的叫唤，抬起眼，目光轻柔甚至带着点安抚性质地望着西奥罗德的双眼。被纳特尔那双灰蓝色的双眼这样注视着，西奥罗德不知怎么的，突然忘记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没事。”他突然轻声道。 “什么？”西奥罗德还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觉得手臂一阵刺痛——纳特尔骤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反复拿捏着西奥罗德小臂，准确说是小臂骨头——虽然这力度放在平时也不算多用力，但那钻心的疼痛依旧让他起了一头冷汗，条件反射地倒吸一口气。 见西奥罗德是这种反应，纳特尔也皱起眉：“你骨折了，而且看上去不是错位那么简单。”他说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片场外。 西奥罗德抱着自己的手臂，莫名其妙地看着纳特尔远去的背影，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条件反射地看向赫尔曼。他刚才演着演着，竟然把这心理医生给忘了，他敢肯定——就如同上个世界的这种被医生探班的时刻一样肯定——这家伙之后肯定会确定表演让他的病情始终得不到缓解，并且还使他产生了自我毁灭倾向，说不定他还会扔一纸医嘱到他的面前，让他息影一段时间好好养病。 尽管西奥罗德肯定不会听从赫尔曼的话——上辈子他也没听那位医生的嘱咐，如果他真担心赫尔曼会阻止自己，他也不可能同意让他旁观自己拍戏——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会很享受一位医生向自己分析自己的病情有多么严重。 果然，见西奥罗德望过来，赫尔曼对亚历克斯说：“导演先生，请问你介意给我一点时间吗？” 西奥罗德对外宣称赫尔曼也是自己的助理，才使他有资格进入片场。亚历克斯看了看这位比起助理更像保镖的男人，又看了看向他点点头的西奥罗德，大手一挥，招呼着其他人将场地清出来，方便急救人员将救护车开进来。 赫尔曼见周围的人都离开了，这才在他面前蹲下来，双手覆盖在西奥罗德的手面，努力让自己语气不再生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劝诫：“听着，西奥，你不能再演戏了，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刚才的行为代表着什么吗？你可以为了表演不顾一切，换句话说表演让你产生了自我毁灭倾向，任何人都知道拥有自我毁灭倾向的抑郁症患者最终会变成什么。是的，你演得很好，在这片场里，你就是一个统治者，一开始我认为是戒/毒让你患上抑郁症，但是现在看来……” 赫尔曼耐着性子劝着，他知道一般情况下对抑郁症患者说出这种话语气不可太重，特别是当他们被疼痛折磨的时候，因为他们的情绪将会变得异常不稳定，然而赫尔曼说着说着，却发现，自己面前的西奥罗德竟然低着头笑了起来，而他这憋笑的动作让他的双肩不断抖动，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直接让他龇牙咧嘴。 “抱歉，赫尔曼，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我本不应该笑，可是……”这家伙说的话简直和那位医生说的话相差无几呀。 “我并没有在开玩笑，莱希特先生。”见西奥罗德的神情不知是痛苦还是发笑，赫尔曼不禁有些头疼，他的语气立刻回归了应有的冷硬。 “不，别误会，我并没有嘲笑你。”西奥罗德说着，用左手揉了揉被疼痛和笑意折磨的脸，平复了心情，这才平静地望着他，“我是在嘲笑我自己，赫尔曼，你难道不觉得我很可笑吗？” 明明已经经历过一世，明明早就知道病因，明明不止一次地被一流心理医生警告和提醒，却依旧执迷不悟，就算重活一世，依然义无反顾地走上那条自毁的老路，并且又被一位医生，用和上辈子相差无几的话语警告。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而我偏偏不想放弃，不，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无法。你瞧，明知道这条道的尽头是万劫不复，而我依然如同一个傻瓜似的埋着头往前冲，你说，这难道不可笑吗？” “但是，你别忘了，赫尔曼洛克，一开始，到底是谁，将我从海里拖上来，并且坐在我的面前，告诉我，如果我想坚持我的梦想，我就不能如此天真和任性地如同一个挑食的孩子，挑去丰盛大餐里我不喜爱的青椒，又是谁告诉我，这条路上，注定了将会布满荆棘。” “这是我的梦想，我的荆棘，不是你的。你可以选择帮助我战胜，也可以选择站在一旁任我披荆斩棘，但你不能前方的荆棘路太危险，而让我选择退却或逃避。” 西奥罗德的嘴角分明带着温暖宁静的笑意，但是他那双眼，炙热，耀眼，如同夜空里最明亮的繁星，又如同不顾一切奋不顾身扑向大火之中的飞蛾，让赫尔曼看了，不由得心底一震，忘记了说话。 而西奥罗德却站了起来，擦过赫尔曼的身体，主动迎向向自己跑过来的救援人员。 赫尔曼起身望向不远处向医生冷静叙述自己情况的男人，冷灰色的眼晦涩不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如果说抑郁症是西奥罗德的荆棘，那么他又何尝不是他的荆棘呢？ 赫尔曼叹了口气，走向那辆救护车，刚准备随车将西奥罗德送去医院，却不想半路被一个医生拦了下来。 “抱歉，先生，病人只能有一位家属陪伴，你可以选择开车跟在我们身后。”那位医生说，钻进了后车之中。 在车门关上以前，赫尔曼看见了坐在病床上的西奥罗德，以及坐在他身边的纳特尔。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他似乎看到了纳特尔挑衅地瞥了他一眼。 这小子，之前扭头就走原来不是负气离开，而是准备抢先一步站在外面等救护车啊。意识到这一点，赫尔曼无奈地摇摇头，走向停车场。 第76章 病房 最终的诊断结果和纳特尔之前猜测的相差无几，也许是打架挨揍混出了经验，西奥罗德的骨折确实不是错位，而是骨头上出现了裂痕。顺便，那块木板还将他手臂上劈出了一条最深处都可见骨的伤口，害得他缝了好几针，打上石膏才罢休。 当医生和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西奥罗德和纳特尔。局部麻醉的药效还未过去，西奥罗德此刻根本感觉不到疼。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而纳特尔则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这种诡异的宁静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西奥罗德主动开口才被打破。 “我知道你在生气，纳特。”西奥罗德扭头看向纳特尔的侧脸。 纳特尔瞥了西奥罗德一眼，便飞快地移开了眼：“我没有。” 西奥罗德看着他笑而不语。 “……好吧，有那么一点。” 病床上的人依旧盯着他。 “……好吧，我其实很生气。” “对不起。”西奥罗德这才看着天花板，轻轻地叹了口气。 “……”站在窗边的人没有吭声。 “我知道我带伤演戏的行为一定让你很不开心，抱歉我如此不在乎自己，因为比起我自己，我更在乎的是演戏。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打住，实际上我是收不住，如果一幕戏没有演完整，在导演喊下‘cut”以前，我无法在中途放弃……” “我理解。” 理解是一回事，能否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西奥罗德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有时候，比起生你的气，更恼人的是我自己。”纳特尔站在窗边，看着医院花园里来来往往的人，放空的眼神让人无法探究他到底在想什么。 西奥罗德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我是你的助理，我应该在事前检查那些设备的安全性，然而我没有，事实上我连助理应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纳特尔，其实你不必……” 见纳特尔似乎陷入了某种自责的误区，西奥罗德坐了起来，刚想好好开导开导这孩子，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安慰。他只好收住嘴，轻轻说了声“请进”。 来人是马歇尔，当他得知西奥罗德受伤的第一时间就扔下了手里所有工作，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不过显然他在进入病房以前已经向医生了解了西奥罗德的病情，所以他的脸色还不算差，只是他的眼里，依旧带着责备意味。 “医院外的狗仔们我已经处理好了。”这是马歇尔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他不太喜欢开门见山地揭西奥罗德的伤疤，所以选择了曲线救国的道路，他径直走到窗边，看了眼楼下的花园，突然微眯起眼，猛地拉上了窗帘，“这下面有狗仔队，你将窗帘拉这么大，是担心他们没有拍个够吗？” 马歇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靠在墙边就像没骨头的纳特尔一眼，语气里带着训斥意味：“想必你就是西奥找的助理？我能看出你之前绝对不是从事娱乐圈事物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一个圈外人是如何得到这种工作，但如果你还想保住你的饭碗，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有一只能嗅出狗仔队存在的鼻子。” “刚才我就既往不咎，毕竟所有狗仔队不可能在脸上写着‘狗仔’几个大字等着你这新人发现。但是，现在，你必须告诉我，在西奥出事前后这段时间，你又在干什么？你没有去检查那些设备的安全吗？光凭这一点，我现在就可以代替西奥，解雇你。” 这几年，不仅仅西奥罗德一跃成为好莱坞新星，就连之前落魄潦倒的马歇尔，也终于在自己的事业上，探索出路子。此时的他的身上，渐渐染上了西奥罗德那个世界的马歇尔的精英影子，这让人很难将现在西装革履的他和两年多以前差点露宿街头的邋遢倒霉蛋相连。他身为西奥罗德的经纪人，也确实有资格解雇纳特尔，然后给西奥罗德重新找一个老手助理。 要是放在平时，在西奥罗德“记忆”中的纳特尔，此刻早就砸烂一旁桌子上的花瓶，撂挑子不干了，说不定还会恶狠狠地顶撞马歇尔几句你他妈的算哪根葱云云。但是此刻，纳特尔只是低着头站在一边，默默听着马歇尔的训斥，这让西奥罗德不得不开口劝道：“马歇尔，片场事故的责任不仅仅在一个演员的助理身上，你得明白这一点。” “是的，还有剧组的责任，他们那边的责任我在来的路上就追究好了。没错，你的经纪人现在很有效率，□□h公司的赔偿不会低于二十万，你的医疗费用全部由他们承担，亚历克斯也表示你的所有戏份会被安排在最后，拍摄方面你大可放心。”马歇尔说着，无视了纳特尔，在西奥罗德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西奥罗德看了看自己的经纪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好友，也许意识到什么，他突然对纳特尔说：“纳特，能不能请你出去帮我买杯咖啡？” “你好好休息。”纳特尔点了点头，走出病房，关上了门。 确定纳特尔离开后，马歇尔这才对西奥罗德说：“给我个理由，西奥，就连希斯的助理都比这个纳撒尼尔波普好。如果你打定主意想找助理，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找一个靠谱点的人啊，你看，我给希斯找的那个不挺好的吗？你的事情一个新手处理不来的。” “马歇尔，你大概忘了，一开始我们都是新人，现在看看你，看看我。没有人可以在一开始接触一项事物的时候就能做到完美无缺，你在好莱坞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而我在一个混乱街区浑浑噩噩了十六年，我们都没有资格对任何一个新人如何苛刻。” 和西奥罗德相处了两年，如果说一开始马歇尔还为他如此成熟处变不惊的话语钦佩的话，那么现在他早已能从这孩子三言两语不离大道理的说教语气中，分辨他的真实企图——“你小子够了，大道理留给你的粉丝吧，你当我不知道你这是在护短？让我猜猜那孩子是谁……你在北拉斯维加斯的老相好？” “他需要一个新起点。”西奥罗德算是变相地承认了马歇尔的话。 “但你也不能把你自己给搭进去，西奥，我一直以为你的成熟懂事不会让我过多操心，但是这件事上你确实太过任性了，你为何在雇佣助理的时候，不和你的经纪人事先商量？如果你想帮助你的朋友，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让他在我的公司里当一个小助理，从一个无关紧要的活儿开始慢慢磨砺，只要不是你的助理。” “你知道明星的助理要面面俱到到何种程度吗？从最小的端茶送水到你的人身安全行程安排都得一一拿手，现在的波普只会给你增添负担，甚至，就像今天一样，闹出事。听说你是拍完那条镜头才被救下来的吧？亚历克斯那个胖子也是，你的助理没有强烈要求停止拍摄，他身为导演，为何没有当机立断？身为片场的领头人，一个导演应该在发生事故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保护片场人员安全，否则他如何让自己的人信服。” 西奥罗德听了，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那是我坚持的，马歇尔，不怪亚历克斯，也不怪纳特尔。” 马歇尔却表示不赞同：“西奥，我明白表演是你的生命，但是你的身体才是承载你这生命的本钱，如果你真的在乎表演，希望在未来能演更多你喜欢的角色，你就应该更加在乎你的身体。为了表演透支甚至虐待自己的身体并不是对表演的尊重，而是一种亵渎。当初将我从泥沼中拖出来的孩子跑去了哪里？为何在其他事情上无比冷静理智的你一碰上演戏就开始犯糊涂呢？” 马歇尔的质问让西奥罗德低下了头，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右手上的石膏，没有吭声。其实他心底知道马歇尔说的是对的，他知道表演不等于自残，然而当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想到拍摄时的种种，他却一点儿也不后悔，他甚至觉得这样做非常值。 也许没有人能理解他为何选择这么做，但是当一个人拥有了真正热爱的事物，拥有了自己无比渴求的梦想时，他就会明白他人疯狂的付出一切是为了什么。对于其他人来说，梦想也许仅仅只是一个追求，但是对西奥罗德而言…… 它是一种毒/品，一种他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戒不掉的毒/品。任何瘾君子在毒/品面前都会变得毫无尊严不堪一击，能为之舍弃自己的一切，包括西奥罗德。 否则，在明知道抑郁症很有可能会害死自己的情况下，他为何还要义无反顾地选择做一个演员呢？ “哎，算了，你这混小子看起来理智，其实就是一个疯子，我怎么摊上了你这个难伺候的主。”西奥罗德的无动于衷让马歇尔有些头疼，他看了眼震动中的手机，又对他说，“别想了，好好休息，我去接个电话，目测来人不是你的导演就是你的奶奶。” 马歇尔说，离开了病房。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又被推开。西奥罗德本以为是纳特尔去而又反，结果他发现来人是自己的心理医生。 又是一个难缠的主。西奥罗德在心里叹了口气。见对方一直站在门边不出声，只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只好无奈地开口： “我知道你有话，所以直说吧。”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不可能。” “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病人都要顽固不配合，莱希特先生，而我偏偏不能拿将这事告诉给你在意的人作为威胁，因为那该死的保密协议。” “你大可以选择辞去医生一职，我不会介意的。” “那你为何一开始又想找一个心理医生？” “……”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他还有那么一点奢求，自己还能痊愈，并非那么无可救药。 赫尔曼抱着胸靠在门上，挡住了门上的玻璃，他这个动作无疑阻止了所有想进入这间病房的人。沉默片刻后，他似乎叹了口气：“好，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什么意思？” “我不可能丢下你，我不会退缩，而你又不可能丢下表演，这就是一个问题，因为很显然你的症结就是表演。你不可能要求我在不让你放弃演员的同时治好你的病，这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所以你就直接告诉我，莱希特先生，没有伪装，没有欺骗，你只要告诉我你心底的声音，说出你对我这心理医生的要求，拿了你的钱，我自然会为你做到。” 你就直说吧，西奥，你想要这个医生做什么。 “我需要，不，我要求你，赫尔曼洛克医生，能将我从每一次的入戏过深中拖出来，让我能继续进入下一个角色之中，我要求你不要再思考着如何让我活着，而是如何让我有更好的表演状态，我要求你隐瞒这一切，起码在我终将步入坟墓的时候，世人只会记得我是一个伟大的表演家，而不是一个自杀的抑郁症患者。” 西奥罗德抬起头，看向赫尔曼。在他所说的“no more hiding”状态下，西奥罗德的脸上只剩下肃然和冷漠，他那双眼，就像两把利刃，死寂般的深邃之下是毫不留情的冷光，在那一刹那，王者的锋芒毕露。 这意思，就是让他抛弃医生普济天下拯救苍生的信念，成为一个帮助病人自掘坟墓同流合污的庸医？ 这个疯子。 “好的，先生。” 几秒的安静过后，病房里响起了赫尔曼异常干脆的回答。 赫尔曼起身，离开了病房，轻轻合上了门。 不过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却微微扬起了嘴角，慢慢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并且在路过一个拐角时，目不斜视地轻轻开了口—— “拿稳了你手里的咖啡，孩子，莱希特先生可是个聪明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依然清晰地传入了躲在拐角处的男人的耳朵里。 第77章 不上道 西奥罗德在片场受伤的消息第二天就登上了各娱乐报纸上，一时间在各影迷间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官方已经发表声明称，道具的脱落是因为错误地估计了承重问题，现在已经重新计算好，并且排除了各种安全隐患，日后一定不会发生其他问题，但依然有激进的影迷打电话投诉到□□h公司表示愤慨。 这次受伤的是手臂，下一次呢？伤到脸怎么办？伤到致命处怎么办？为何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没有找替身演员来完成？你们这电影都投资了2700万，难道连几个替身演员都请不起吗？！ 在这件事中西奥罗德的粉丝们反映最为激烈，他的论坛就像是炸开了锅，他们纷纷指责道具组的不负责任，甚至有关心他的热心粉丝，直接找到了报纸里提到的医院，试图混进去看看西奥罗德伤势如何，可惜医院方并未透露西奥罗德的病房。 这其中也有马歇尔的功劳。虽然他无法阻止医院的信息泄露，因为有太多目击者看到救护车驶入医院，但是他在第一时间就封锁了西奥罗德病房的信息，从媒体到医院方面，而这家医院又这么大，也不是哪儿都能让影迷们去的，特别是医院方也早有准备，为了其他病人加大了保安措施，以至于无论外面多么混乱，西奥罗德的病房风平浪静。 不过媒体们可是一群热衷于将所有小事炒作成灾难的看热闹群体。报纸上渐渐出现了这一次是西奥罗德受伤，谁能保证下一次不会有其他人，这剧组看来得大幅度清洗的言论。这言论自然刺激到同剧组其他演员的粉丝，他们纷纷表示了对自家明星的担忧——谁知道下一个受伤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偶像？ “如果到澳大利亚后詹妮弗也受伤了，我就和导演拼命！” “明明有安全隐患还让演员真身上场，这个导演一定是个狡猾吝啬的犹太人！” “理查德还答应了我们准备办一个《洛基现场秀》！□□h你可赔不起！” 被逼无奈下，剧组不得不又发表了一个申明，表示这一次纯属意外，那一幕本该用不上替身，而《移魂都市》并不涉及危险的打斗场面，演员很安全。在危险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用上替身演员，实际上，剧组里有四位替身演员。 而西奥罗德本人也站出来替剧组说好话，无论是为了能让拍摄顺利进行，避免《移魂都市》还未上映就给他人留下不好印象，还是为了他和亚历克斯不错的交情，于公于私他都站在了剧组这一边，安抚自己的粉丝，表示自己受伤并不重，这一次意外剧组也真诚地道过谦，虽然大家都不希望看到意外和危险产生，不过那一幕确实没有用上替身的必要，他在剧组呆的挺开心，剧组的人都挺好云云，十足老好人温柔绅士做派。 见本尊都跳出来为剧组说好话，那些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媒体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你说你这熊孩子怎么这么不上道，你难道就不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趁这机会多敲诈一笔赔偿金吗！白费了他们一片好心！ 媒体们到底是真的好心还是为了报纸热卖这个尚且未知，闹得最凶的西奥罗德粉丝群体见自家偶像都为那“无良”剧组说话，只好闷声不出气。但谁想到这受伤风波还未散去，第三天就有狗仔在《移魂都市》剧组里看到了本该在医院休息的西奥罗德——这个吸血鬼导演，竟然压榨演员，人家上一秒还帮着说好话，下一秒还未养好伤，就被迫继续拍戏！ 果然人善被人欺，这下，可又有好戏看了，希望西奥罗德这小子这次给力一点。 西奥罗德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就实在忍不住提出了出院申请，并且不顾其他人的劝阻，坚持回到片场继续拍戏。 “我只是手臂受伤而已，我还可以活动，并且，我之前受伤的镜头已经被拍摄下来，为了不浪费胶卷，约翰的带伤上阵也在情理之中。《移魂都市》并不是动作片，我不明白区区手臂受伤会对拍摄有何影响，它更能让我入戏。”面对马歇尔的阻拦，西奥罗德无比坦然地看着他。 “你简直疯了！亚历克斯已经答应了你可以在伤好以后再加入剧组，你又何必……” “在伤好以后又化上受伤的妆容继续演戏？何必如此多此一举。” 西奥罗德的话让马歇尔哑口无言，他想了想，又只能搬出另一个救兵——“那玛姬呢？你觉得当你奶奶知道了你不顾自己的伤继续演戏，她会怎么想？她现在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天天为你担心。” 果然，当马歇尔搬出玛姬这个名字时，西奥罗德迟疑了。在一开始得知西奥罗德受伤后，玛姬就想到医院来探望他。不想让自己年迈的祖母来回奔波照顾自己，西奥罗德费了好大劲才说服玛姬让她安心呆在家里，他在医院住个两三天，自然会回家。 但是西奥罗德知道自己这样说只是拖延和安抚而已，就算亚历克斯同意他缺席几天拍摄，西奥罗德也知道自己毕竟是《移魂都市》的男主角，并且贯穿电影始终，除去他，其他演员的镜头又有多少？他呆在家里养病无疑会推迟拍摄进度，这耽误的不仅仅是电影整体的制作宣传上映时间，还是剧组里其他工作人员的时间，毫无疑问他们在之后会加班加点。 西奥罗德在上个世界便养成的敬业素养让他无法将自己这一个个体，变成耽误整体利益的破坏者，再加上，他真的认为自己的伤并不会妨碍自己的发挥，所以在结束拍摄之前，这家恐怕回不去。 “玛姬理解表演对于她的孙子来说代表什么。”沉吟片刻后，西奥罗德如此回答，“我会亲自打电话给她。” 这下，马歇尔彻底无话可说，他只好去乖乖找医生，将西奥罗德手臂上的石膏替换成比较薄的塑料支架，方便西奥罗德在穿上戏服后，不会让那手臂上的伤过于明显。 就这样，西奥罗德在缺席两天拍摄后，迅速回归剧组。亚历克斯和剧组里的人当然对西奥罗德带伤上阵表示惊讶，但他们也为他的敬业精神表示钦佩，而亚历克斯也不太放心让西奥罗德一归来就拍摄比较激烈的戏份，所以他直接将好几场感情戏提前。 自从受伤住院，西奥罗德便觉得纳特尔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他比之前沉默几分，也不像第一天进剧组那般浑身大爷般暴躁气场怎么压也压不住，有时候西奥罗德还会见他一个人呆在一边，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偏偏他旁敲侧击时，这小子又机灵圆滑得跟个泥鳅，顾左右而言他，并且有好几次，西奥罗德见他快要破口大骂或者挥舞拳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他，又默默撇撇嘴，冷哼一声止住了自己揍人的欲望。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从哪了解到所谓助理应该做的事，时不时地给西奥罗德递瓶水，每天背着个大包里面装的全部都是西奥罗德喜欢吃的零食，天天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弄得西奥罗德一点也不习惯。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条除了西奥罗德以外见谁咬谁对谁都没好脸色看的疯狗的话，那么此刻的纳特尔更像是在自顾生闷气却不好意思当着主人面发火的傲娇犬。 西奥罗德想了想，认为这孩子依然在自责，这个自尊心和保护欲都极强的家伙似乎将西奥罗德受伤的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古怪。 端茶送水之类的活儿虽然也得由助理包干，然而西奥罗德并不认为这是纳特尔应该做的事，他不是一个喜欢伺候人的孩子，这不是他的性格，在西奥罗德为他设想的工作范畴中，纳特尔这种性格的助理更应该侧重于明星的大局安排以及安保方向，而不是保姆方向。 所以，在回归剧组的一天后，等待拍摄下一幕镜头的西奥罗德看着捧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饭盒，将盒子里切好的水果递到他面前的纳特尔，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对方还生怕他用手不方便打算亲自喂他呢。 “纳特尔，你不必如此。”他主动接过饭盒，将之放在双腿上，看着连水果叉都准备好的水果沙拉，用左手漫不经心地叉起一块苹果，“我是说，你不必……这样对我，我这不还好着嘛，你这几天的态度差点让我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住口！”听到“不治之症”这个词，纳特尔就像被戳中了要害一般瞬间提高音量。西奥罗德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想也许是自己这一次受伤真的吓到了这孩子，所以才让他变得如此容易失控。 而纳特尔这话一出口他看起来就有些后悔了，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西奥罗德的脸色，有些奇怪地放柔了声线，不自然地说：“呃……不，我只是……嗯…我得照顾你，这是助理的责任。” “但这不是你，我不喜欢你这样。”西奥罗德说，“助理只是一个职业，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职业失去你自己，而我从来都不想让我的助理将我当成一位小王子般供着，我自己也有手——虽然目前只剩下一只——并且一些琐碎小事我喜欢亲力亲为。相比起现在的你，我更喜欢当初在片场如同一个大爷的痞子。” “我……” 纳特尔剩下的话还未脱口，就被西奥罗德水果叉上的苹果块堵住了嘴。“别废话了，纳特，我的助理可以随意吃我的零食动我的东西懒洋洋躺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干，这是我西奥罗德给的特权——只要你能做好我交代的事情。现在嘛，给我将这水果沙拉消灭，伙计，这水果是你自己切的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切到自己的手，不过这水果块还有些大，需要改进。”西奥罗德站起身，将饭盒塞进纳特尔怀里，轻轻拍了拍叼着苹果有些错愕的他的脸颊，走向搭好的场景旁。 纳特尔看着西奥罗德穿着黑色大衣的修长背影，脸上几近于无害的错愕渐渐消失。他三下两下将那苹果咽进肚子里，冷色调的双眼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却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身影，之后，他轻轻地，若有若无地舔了舔嘴角乳白色的沙拉酱。 感受到一旁一个工作人员的目光，他冷冷地却气势十足地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对方立刻摇头，赶紧远离这家伙身边。 西奥罗德拍摄完一天的戏，刚准备回家，结果一出片场，一堆守株待兔等了好久的狗仔们就一窝蜂地涌上来，七嘴八舌地争抢着提出问题，叽叽喳喳吵得护着西奥罗德的纳特尔眉头紧皱，差一点就一拳头挥上去打出一条路。 西奥罗德听了好半天，才从这些你一言我一语里了解了个所以然—— “被迫带伤拍摄？”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群簇拥在一起的狗仔队们。 是他太老了和这些年轻人代沟太大，还是这些狗仔们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要不然他怎么不太明白这个不知所云的结论，到底如何从这些人脑子里钻出来的？ “难道不是吗？据说你的伤势最起码得休息一个月，毕竟你伤到了骨头，但这连一个星期都没到，普罗亚斯就将你召回了片场。”提问的记者解释着，他们就等着西奥罗德抱怨或者类似抱怨的话出口。 结果这家伙的回答让他们哑口无言——“哦，没这回事，我是自愿回去拍摄的，我受伤的只是手臂，我还可以灵活行动，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耽误拍摄。”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蠢不上道呢！ 第78章 太棒了！ 一个有可能发生的片场纠纷就这样变成了为演员敬业的歌颂和赞美，这让那些本想挑起事端看热闹的狗仔们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稍稍提及一下西奥罗德回归片场的原因——毕竟这事已经被他们炒起来了，不给个说法就此杳无音讯会使得读者产生不满的情绪。 而这件事的最终后果也只有帮西奥罗德吸了粉而已，虽说一开始那些媒体们根本没想着当个大好人给西奥罗德送粉丝，他们只想曝出丑闻，因为一般情况下丑闻的阅读率会比正能量的新闻高得多。 一些对西奥罗德表示善意或中立的媒体还好，要是那些经常黑西奥罗德的媒体们发现自己此举不但没给西奥罗德的剧组招惹上丑闻，还帮了自己看不顺眼的演员一把，恐怕会捶胸顿足憋得一口老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而西奥罗德回归剧组后的这几天的表现，也充分印证了他的伤势确实对他的演技发挥没有任何影响，一旦入戏，他连自己手臂上的伤以及由它产生的阵阵隐痛都能遗忘，甚至他可以将自己的伤痛加入到自己的演技当中——当亚历克斯将西奥罗德手上那一幕保留在电影之中后，约翰自然也受了伤。 今天是在洛杉矶影棚的最后一场戏。这场戏在剧本中的顺序比较靠前，约翰从自己苏醒的旅店惊慌失措地离开后，遇上了一位应召女郎，这位美艳的金发女郎帮助他躲避了警察的盘问，并且将他带去了她的屋子。 此时的约翰还处于对自己身份的迷茫期，他刚刚失忆，又在自己的房间发现一具女尸，这让他本能地对自己这个人产生恐惧和怀疑，所以他默默跟着女郎回到她的家中，想让自己的本能告诉自己，他是否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在这场戏中，有那应召女郎更衣的镜头，她认为在帮助了约翰，以及自己这美□□惑以后，今晚的生意就到手了。所以在明知道约翰所处的客厅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房间里正在换衣服的她的情况下，她极其妩媚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这一幕，在这一次的拍摄中，大概是受西奥罗德的真脱影响，也变成了真脱。 当然，没有正面镜头，只有一个侧面，身为前模特的女演员梅丽莎乔治表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这是她参演的第一部电影，她是个澳大利亚人，从模特行业退出后，她演的大多是电视剧，因为自己的外貌足够美艳，梅丽莎乔治才得到了这一次拍摄电影的机会。好莱坞总是青睐金发碧眼的花瓶，很不巧她的外貌就属于这一类，她的想法是暂且以花瓶混出名声，等以后有更多的机会，再尝试转型。 亚历克斯给梅丽莎说戏的时候，特别强调了等会儿她一定要脱得足够性感，甚至还拿了西奥罗德做例子—— “你一定要发挥你十足的女性魅力，你得知道你带回家的男人，很有可能会解决你这个星期的温饱问题。你得脱得性感，梅丽莎，虽然你现在足够性感了，但我希望你更性感一点，就像西奥，你看过第一天这家伙是怎么脱浴袍的吗？没有？好，来来来，我给你看看，嘿嘿嘿，这可是我私人藏品，我都舍不得放到幕后花絮里呢……” 亚历克斯那意味深长的“猥琐”笑容让和梅丽莎站在一块的西奥罗德都有些无语，而梅丽莎则尴尬地看了眼自己身边的正主，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跟着导演去看看他的私人典藏。 不过西奥罗德倒也明白亚历克斯这样做只是为了缓解等会儿他和梅丽莎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所以他也配合地打着趣：“好了，我的导演，我还真不知道你对我的裸/体这般有兴趣。其实你不必如此操心，像乔治小姐这般迷人的女士，谁又会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呢？我想等会儿就算和性感一词毫不沾边，我也会因为紧张而忘词。再说了，我听你说得如此‘透彻’，也许你可以自己给乔治小姐亲身示范一下什么叫做性感，毕竟你是导演，也是编剧，肯定非常懂角色。” “我想没有人喜欢看我扭动腰上这圈脂肪。”亚历克斯拍了拍自己挺起来的啤酒肚，“好吧，那看来我是多虑了，你们两个，这个内景戏，ok？” 西奥罗德和梅丽莎点点头，两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等待导演一声令下。而为了避免女演员不好意思，亚历克斯开始将想占便宜的闲杂人士清出片场，包括演员的助理，让片场里只留下必要的灯光师，摄影师，和他自己。 梅丽莎虽然知道之前西奥罗德说的只是客套和场面话，他的人暖嘴甜的绅士作风他也略有耳闻，不过能从一位俊美程度和莱昂纳多不相上下的男人嘴里听到这种赞美，绝对能让地球上绝大多数女人脸红心跳，也自然而然的，想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如果说梅丽莎对西奥罗德没有好感那是假的，不过她的好感更倾向于一种欣赏而不是男女之情，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发挥。 当那猩红的丝绸睡袍慢慢滑上她洁白如玉的肩头时，二十一岁女人刚刚成熟的魅力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那一幕确实性感到让任何男人都移不开眼，期待看着这拥有一个美背的佳人回眸一笑。 梅丽莎也确实准备回眸一笑，她可以保证这个角度下自己勾魂的眼角和烈焰红唇微翘弧度足够迷人，只是这个性感迷人……也得有人看啊！ 说好的移不开眼，说好的紧张而忘词呢？就算她知道你只是嘴甜随口说说，但起码你也得做个样子意思意思一下吧？而且，这低头盯着几张报纸剪纸的动作……似乎在剧本里根本不存在吧？ 一旁的亚历克斯却意外了。原本约翰发现自己大衣口袋里竟然有几张被剪下来的报纸的镜头，应该出现在那巨幅贝壳海滩广告牌前，他从自己口袋里发现这几份关于连环杀手的报道，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便是凶手，然而在此之前，他刚刚从应召女郎的家中离开，并用自己的直觉确定了自己并非凶手。 自然而然，他倍受打击，才会在黑衣人走到他跟前时才发现他们的存在，并且和他们初次交锋。 然而之前拍摄这一幕的时候，西奥罗德受了伤，无奈之下亚历克斯只能将约翰发现剪纸的镜头放到日后补拍，结果他却没有想到，西奥罗德竟然会自己将这镜头提前…… 并且目前看来，这个提前还提前得非常好！ 约翰被应召女郎请进家之后，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客厅里。他当然知道这个帮助他躲过警察搜捕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也知道对方将他带回家的企图，但是她绝对想不到，他跟着她回家，除了想避开一阵子风头等待那两个警察离去，更想确定自己是否是个杀人犯。 他不是那还好，如果他是呢？如果在独处的环境下，他本能地对这个女人起了歹念怎么办？这不就是害了她？自己利用对方的善意让对方有可能身处险境，这点让约翰有些良心不安。 因为紧张和心虚，他开始轻微抖着腿，接着他似乎发现这样做太过无礼，约翰立刻换了个坐姿，两□□叠，双手十指相扣搁在扶手上。 他那两只手扣得很紧，紧到指尖发白，像是自己一旦放松，它们就会不听使唤般拿起厨房里的刀，刺向那个无辜的女人。并且，亚历克斯不确定他是否因为太过用力，而扯到手臂上的伤口，还是因为西奥罗德已经入戏到可以完全体会约翰此时情绪的地步，他的额头溢出了几滴冷汗。 一两秒之后，约翰渐渐的，如同试探般放松双手，也许是发现自己对这女人并没有恶意，也许他已经明白自己并不可能动手杀人，一想到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就会让他自责和恐惧，约翰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一抹释怀般虚惊一场的浅笑，他刚想抬头对卧室里的女人说一声抱歉，而自己滑落到口袋旁的左手，却发现了口袋中那带着纸质脆感的东西。 不知为何，约翰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了。 他低下头，将那几张纸掏出来，看着那一张张关于最近街头残杀妓/女的杀人狂报道，捏着报纸的手渐渐颤抖起来——为何他口袋里会有这种东西？为何他会收集这种报道？为何……他的房间里，会有一具女尸？ 因为…… 不！他不是一个坏蛋，他知道的，他能确定，他下不了手，他做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对此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为什么他会忘记？不，就算忘记了一切，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凶手…… 挣扎的痛苦让约翰脸上刚刚浮现出没几秒的笑容彻底破碎，那种落水者的绝望，那种因失去自我而不断自我否定的挣扎，那种对自身存在的恐惧和本能地厌恶，让亚历克斯直接遗忘了一旁的梅丽莎，直接让摄影师拉近镜头，给西奥罗德特写。 “你在看什么？”应召女郎意外地看着约翰，她似乎不明白这个男人脸上怎会出现如此令人心痛的神情。她语气里的意外并不是梅丽莎表演出来的，而是她真的有些意外，意外西奥罗德的自由发挥，意外西奥罗德手中竟然会出现一个她之前并不知道的道具。 但她的反应却完美了西奥罗德的自由发挥。“没……没什么……”约翰匆忙甚至有些惊慌失措地将报纸重新塞进自己口袋里，脸上扯出一抹极其难看的假笑，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他看着她的双眼，在那如同迷雾般的哀伤背后，多出了几分坚定。 坚定？对！退缩不是约翰的本性，退缩不可能让约翰在最终战胜异族。虽然这个真相让他倍受打击，但是他在打击中站了起来，决定找出真相—— 这与之前西奥罗德在意外发生后自由发挥时，冲奥布里恩声嘶力竭的质问相呼应了！ 亚历克斯不得不承认西奥罗德处理的绝妙！太棒了！ 第80章 詹妮弗·康纳利 洛杉矶的镜头结束后，休息一天，《移魂都市》的剧组将会转移到位于悉尼的福克斯工作室继续拍摄。剧组上上下下近一百多人不可能全部带去悉尼，除了必要的演员外，跟着剧组去澳大利亚的工作人员只是一些核心成员，例如灯光师，摄影师，化妆师，服装师等，至于其他人员则是雇佣了澳大利亚当地的业内人士。 剧组订票都是在影片开拍前预定好了的，身为男主角的西奥罗德自然被分配到头等舱，和导演以及其他主要演员呆在一起，其余大部分人则是商务舱。而剧组提供的机票只包括西奥罗德一个人，并不包括他的助理，如果他想带着纳特尔一起去的话，他得自己掏腰包，或者他也可以选择接受剧组给他安排的悉尼当地的助理。 西奥罗德在进入剧组的第一天，就曾询问过纳特尔的意见。他对于自己的助理是否时时刻刻跟着自己并没有任何意见，如果纳特尔想留在国内也无妨，他正好可以趁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跟着马歇尔学习一下一个助理应具备的技能。 纳特尔一听自己如果跟着西奥罗德去，就得让西奥罗德自己出钱，立刻皱起眉，想了想，憋了好半天才说：“我自己出机票钱吧……” 西奥罗德听了微微一愣，然后便明白这孩子怎么想，他认为让西奥罗德掏钱的行为有些浪费和不妥，毕竟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值得他替他出钱。于是西奥罗德笑了，耐心地告诉纳特尔，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上下级关系，他如果跟着去澳大利亚，其性质就等于因公出差，这路费住宿费当然报销。 纳特尔当时就有些犹豫，可是还没等他想好，西奥罗德就出了事，这事自然被搁置下来，直到离西奥罗德出国的时间越来越近，纳特尔才郑重地告诉他，这澳大利亚他就不跟着去了。那时西奥罗德曾问过他不去的原因——毕竟一开始西奥罗德看得出来，他还是想出国看看的——纳特尔只是搪塞几句，说什么自己现在跟着去也是帮倒忙，还不如留在洛杉矶。 西奥罗德没有强迫，他嘱咐他这段时间可以多花点时间去马歇尔的公司看看，马歇尔在好莱坞里混了二十多年，自然了解助理这个行业的任务和职责。随后他又知会了马歇尔一声，让他这段时间替他好好训练纳特尔。 马歇尔打心底地不看好纳特尔，这是当然，不过谁叫他根本拗不过西奥罗德呢？ 而剧组在悉尼给他安排的助理是一位年近三十的中年妇女，是个黑人，名叫露娜，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特别灿烂友善，做事也非常麻利干脆。 看得出来，她是一个特别会照顾人的人，因西奥罗德的右臂不便，她总会替他揽下很多事情，并且总能提前一步想到他会需要什么。无论是开车将他送去片场，还是将他从片场接回酒店，她仿佛天生就拥有一双判定狗仔队的眼睛，几乎让西奥罗德避开了绝大多数暗藏的相机，替他解决了很多麻烦。 有了露娜的帮助，西奥罗德在片场里只用表演，其他什么事都不用管，她甚至还能在西奥罗德没有说明的情况下，提前帮他预约上拆线的医生，并提醒他什么时候得去医院复查。 在悉尼除了遇上了一位特别会照顾人的助理，西奥罗德还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妻子”，詹妮弗康纳利。她是一位非常有知性气质和优雅的女性，她的外表并不属于那种明艳动人的艳丽，也不属于精致如画的娇媚，甚至她的眉毛都有些过浓，但是没有人可以否认当她展颜一笑时，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 她的外貌会让很多人将她当成一个只能用作装饰的没头脑的花瓶，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在她十四岁出演《美国往事》时，她那灵性的表演震惊四座，而她本身也是毕业于耶鲁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才女，她的表演风格和她的人一样，充满了智慧和才气，然而近几年她的表现似乎一直没能突破，也许她到了一个瓶颈阶段。 西奥罗德和詹妮弗的第一场戏，便是约翰和艾玛的“初遇”。那时的约翰刚刚逃过异族的追杀，而艾玛也刚刚从警察局回到家中，探长的审问和丈夫的失踪让她心力交瘁，而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坐在昏暗客厅之中的约翰。 客厅里孤零零的一盏黄灯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餐桌的光线依然昏暗模糊，苍白的路灯透过窗户，稍许照亮了半个餐桌，留下剩下半个如同被切割一般，沉沦在暧昧的黑暗之中。 一个身穿黑色毛呢大衣的男子，静静斜坐在黑暗的餐桌旁，特地竖起来的衣领让他嘴唇以下全都笼罩在神秘的暗影之中。一杯能麻醉人类神经的烈酒孤零零地放在木质桌面上，正好放在光与暗的交汇处，光与影的融合在橙黄的液体上留下晦涩不明的波光。 他缓缓伸出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左手，随意扣住杯口，那骨感而又修长的手指刚刚接触到苍白的明亮，便拿着酒杯，缩了回去，让那橙黄的液体，轻轻覆盖上那单薄的浅色双唇。 神秘，诡秘，压抑，孤寂，彷徨的气场自然而然地笼罩了整个客厅。黑暗中的人如同迷路的行者，静静坐在无数岔道口前。 詹妮弗便是在这种场面下，意识到何为天生的表演家。西奥罗德无需多说或者多做什么，只要他静静地往那一坐，一个简简单单的喝酒动作，他就能让约翰这个角色瞬间立体，毫无悬念和保留地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约翰……”仿佛被那孤零零的影子所感染，詹妮弗自然而然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无比温柔，带着一丝怜惜和柔情。这话一出口，她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西奥罗德牵着鼻子走了，而之后的台词，也被卡在她的喉咙里——亚历克斯的声音证明了这一点。 “cut！艾玛，这感觉不对，你不应该用这种语气去叫一个被你背叛的男人，你语气中的爱意太过明显，要是你之前从没有背叛过约翰，这种表现非常完美，但你别忘了你曾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被他看到了！” 亚历克斯耐心地解说着。 “比起爱意和心疼，你更需要自责和慌乱，懂吗？你现在并不知道约翰失忆了，而警察认为你的丈夫就是那个杀人犯，就算你相信约翰，你心里也得稍稍有些警惕和畏惧，更何况你以为他是来找你对峙的。” 詹妮弗耐心听着不断点着头表示自己理解。 亚历克斯随后又对西奥罗德说：“西奥，虽然在悉尼你十九岁已经到了他们的法定饮酒年龄，但你也别趁着这机会喝太多酒，这可是真的酒，如果你喝醉了我绝对不会饶你，如果你想用酒精麻痹，就去吃两片止疼药，我相信露娜正备着呢。” “止疼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亚历克斯，而且，我才喝了两口呢。”西奥罗德摇了摇酒杯里的液体。 “那也不行！这瓶酒我还等着一会儿回家自己喝！” “好吧，我不和你抢，你别着急。”西奥罗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 休整片刻，拍摄继续。这一次，詹妮弗总算提起了心，生怕再被西奥罗德带着走，而亚历克斯也很满意她这一次的表现，起码总算没有第一次那般如同见到久别重逢的爱人的依恋感。 艾玛走到桌前，坐在约翰对面的光明处，声音里不知是担忧还是紧张。 “我一直都很担心你。”她说着，朝约翰伸出了手，期待他能如同往常那般，将自己温暖的手掌，覆盖上她的手背，让她心底还能有那么一丝奢望，期待自己的丈夫还爱着她。 然而她等到的，只是黑暗中约翰那晦涩不明带着哀伤和挣扎的眼神。他看了她伸过来的手一眼，那眼神，比艾玛的语气还要紧张和戒备，但他又不像是在戒备自己面前的女人，而是在恐惧其他什么东西，总之，他避开了与艾玛的接触。 他的本能在告诉他，他绝对不忍心让自己面前的陌生女人受到任何伤害。 因为……爱？ 约翰看向地面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迷茫。 这是他的家，他这么理解，因为自己手中拥有这间公寓的钥匙。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却生活在这个家的任何角落，任何角落他都能看到她的影子，他们的照片。他有一个爱人，但是他却忘了。 艾玛开始质问约翰数日不归家，归家后还对她如此冷漠是否是对她的惩罚，而她急切的逼问让约翰心底不知怎么的多出了一丝恐慌，他拿起酒杯掩饰自己的慌乱无助，而他这有一口没一口喝着酒的动作竟然让旁观者心底也多出几分压抑。 直到约翰却在女人的问题中喝光了自己的酒，“咚”的一声，他将杯子砸向桌面。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詹妮弗吃了一惊，不仅仅因为剧本中没有这个动作，更因为他这个砸杯子的力气过大，让那易碎的玻璃杯在那瞬间应声碎裂，锋利的玻璃割伤了西奥罗德的手掌，鲜血顺着玻璃缓缓流下，但他浑然未觉，还在那一刻，猛地抬眼，迎向她的，是那双通红的眼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实际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约翰的这句话很轻，却让人听出了一种令人心酸的自嘲，“我本能地来到这里，然后发现自己口袋里有这里的要是，我想这里应该是我的家，而你……应该是我的妻子。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笑的是，我发现自己现在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约翰目光压抑而彷徨地望着被自己的行为吓得惊坐在原地的詹妮弗，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温柔得足以溺死人的微笑，但他的眼神却很苦涩，仿佛他已经从艾玛的只言片语中意识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这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遗忘是多么美好。 但比起苦涩，那种无力的茫然更加令他痛苦。他“是”杀人犯，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坏蛋，之前的记忆对他来说如同完全陌生的陌生人，而他这辈子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直到现在他恍然惊醒，这种自己的命运自己的一生完全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无力感，让他对自己面前的女人，生生多出了一丝抗拒。 那一刻，西奥罗德爆发般的演技，将众人的心，全部推上了顶峰。 在西奥罗德看向自己的一刹那，詹妮弗就明白，她这次，又被这个男人压制了…… 第81章 伤口 就在亚历克斯准备喊下“cut”的一瞬间，詹妮弗那犹如灵光一闪的自由发挥，让他这句话生生卡在咽喉里。 “john, that’s fine……”艾玛走到约翰面前，双手覆盖上他的手背，跪坐在地上。她的语气很轻，就如同一根羽毛拂过肌肤那般柔软温和，带着一丝安抚和温柔，“look at me，约翰，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我不是一个没有姓名的陌生人，我是真实的，就如同我对你的感情一般真实，我是艾玛默多克，约翰默多克的妻子。” 艾玛抬着头，深深地望着约翰脆弱挣扎的双眼，她眼底的情意一点也不炙热浓烈，但十分深沉，那浅蓝色的双眼如同醉人的汪洋，而约翰，就如同那挣扎的落水者，渐渐地，沉入那片蔚蓝大海。 在艾玛的安慰下，正陷入自我否定怪圈的约翰渐渐平息下来，他看着自己膝下的艾玛，仿佛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牵引着，他缓缓抬起右手，试图去触碰那近在眼前又无比遥远的脸颊，然而又在中途恍然大悟，颤抖地退缩了。 反而是艾玛，她温柔地握住约翰的手掌，将它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然后侧着头，伏在约翰的膝头。 在西奥罗德的强压下，詹妮弗没有被完全压制，反而也爆发了！她那突破瓶颈的惊艳表现让亚历克斯在心底大叫了三声好，在哥特味浓郁的黑暗风格电影之中出现了这样一幕少有的温情戏，足以让任何人心头一软。 两人之间明明没有过多的情话，依然能营造出一种甜而不腻温馨柔软的氛围，那种爱意几乎扑面而来，如同一对相互扶持白头偕老走到彼此生命尽头的老夫妻，让人不忍心打扰这对情人之间的片刻温存。 看到这里，亚历克斯就知道，等着电影上映以后，那些挑剔的评论人绝对无法拿着感情戏太少或者太过敷衍了事等科幻片经典挑刺借口找他的茬。 “cut！”尽管心里早就喜滋滋，表面上亚历克斯依然冷着脸，对西奥罗德冷声道，“西奥，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西奥罗德还没有从约翰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就听见导演对自己很不满的批评声，自然有些迷茫。亚历克斯看他那茫然的神情，怒道：“你忘记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西奥罗德这才想起，之前在自己受伤后，曾向导演郑重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干这种为了表演连自身安全都不顾的事，结果……西奥罗德低头看了看被玻璃划破一道口子的手掌，立刻抬起头，冲亚历克斯灿烂一笑： “我怎么会忘记呢，导演？只是这个杯子的质量太差经不起摔，我也不想让自己受伤啊，毕竟这疼的是我自己。” 语毕，西奥罗德立刻做出一副扯到伤口倒吸一口气的神情，害得他面前的詹妮弗真的以为他很疼，立刻关切地询问要不要将他送去医院。 “不需要！”亚历克斯有些头疼地扶起额，也只有和西奥罗德认识不久的詹妮弗才会被他欺骗，“这点小伤去什么医院？让剧组的医护人员看看就行了！” “哎，詹妮，你看看我们摊上了怎样蛇蝎心肠的导演啊。”西奥罗德摇摇头，就像在悲痛自己的命运那般，重重叹了口气。 “……”亚历克斯差点将自己身边的甜甜圈砸到西奥罗德脸上。 自然而然的，因为西奥罗德手掌受伤，亚历克斯不得不将约翰和艾玛在客厅里的交谈改成两人一边包扎，一边互诉衷肠。而既然要处理约翰的左掌，那他的右臂也不得不考虑到。亚历克斯本想略过约翰右臂受伤这一段，但西奥罗德认为以艾玛对约翰的关心程度，她一定不会忽略约翰正在淌血的右臂。 这让亚历克斯看着西奥罗德打着支架的手臂有些为难，他捉摸着也许可以用电脑后期弥补西奥罗德此时无法在手臂上上妆的漏洞。 “其实这倒无所谓，我们实拍就行了，露娜提醒我这周末是拆线的日子，反正只有两天，我不介意将这个时间提前。”对此，西奥罗德表示了不同的看法。他的意思是现在就请来一位医生替他拆线，并且实拍他的伤口，这样后期处理起来也比较方便。 “但你的伤口不可能涂上血浆。”亚历克斯说。 “可以用红药水。” “你一定在开玩笑，约翰，红药水不可用于大面积伤口，这是常识，因为会有汞中毒的风险！” “所以只用涂一半在伤口上，甚至只用涂在皮肤完好的位置，总之只要看上去有血迹就行了，约翰捂着伤口一路赶回来，我相信血早就止住了。拆线的医生也比较好找，我们片场的医护人员就能上手。” 最终，尽管有些顾虑，但亚历克斯依然同意了西奥罗德的提议。他让医护人员迅速在附近药店弄来一套消过毒的医用拆线工具，并且准备好止血和包扎用品，生怕西奥罗德的伤口会恶化。之后便让医护人员处理好西奥罗德手掌上的划伤，将最后的包扎工作，留给詹妮弗。 虽然早已在医护人员的教导下学会了如何包扎，真刀真枪地上时，詹妮弗依然有些紧张，毕竟这可是真的伤口，而不是那些特效化妆师巧夺天工的化妆，她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弄疼了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也发现了她的顾虑，他冲她轻轻一笑：“没事，詹妮，我可没有那么怕疼，而且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希望如此。”詹妮弗点点头，在亚历克斯的“开始”声音中，替西奥罗德缠上绷带。这是她第一次包扎，有些手生，缠得也不算好看，但起码是成功了。 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艾玛为约翰包扎好后，刚想扶着他的右臂，让他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动作碰到了他之前和异族交手时受的伤，顿时，约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而艾玛也看到了他右手上的血迹。 “约翰，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学会照顾自己？”艾玛看着他，叹了口气。这一段全是剧本上没有的自由发挥剧情，亚历克斯也没有具体要求两人要怎么做，所以詹妮弗也开始自己创造，“来，我帮你脱下衣服，让我看看……” 约翰沉默地任由艾玛帮自己脱下外套，他的动作很明显有些僵硬，也许是不适应艾玛这个“陌生人”的照顾。 亚历克斯在这个时候喊了停，医护人员立刻上前，帮助西奥罗德拆下手臂上的支架，剪掉手术线。可以拆线不代表着他的骨头也完全痊愈，所以之后等西奥罗德的手臂包扎完毕，这支架还得重新装上去固定好。 医护人员手里拿着红药水，化妆师站在一旁，指导他如何上药才能让这药水看上去像血迹。 整个过程，西奥罗德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涂完药水，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放下西奥罗德的衣袖，退出布景，亚历克斯示意拍摄继续。 艾玛看到几乎被血迹染红的衣袖，不由得皱起眉头，手上的动作渐渐放轻。约翰看着艾玛紧皱的眉头，低垂的眼睛微颤。 “……直到我能照顾好你。” 一个压抑的，轻若鸿毛的沙哑声音，在寂静的客厅，缓缓响起。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学会照顾自己？ ——直到我能照顾好你。 艾玛的手不可控制地微微一顿，正如詹妮弗此刻的心跳，陡然加速。也许是想到了自己之前的背叛，她一声不吭，替约翰缓缓拉起袖子。这个动作应该拉扯到他的伤口，艾玛注意到约翰的眉头轻轻皱起，这让她的动作更加畏缩。 看到约翰，不，准确说是西奥罗德手臂上狰狞如同蜈蚣的长长伤疤，詹妮弗心下一紧，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西奥罗德的袖子。如此恐怖的伤口，她担心如果让她这个新手来处理，会变得……很糟糕…… “艾玛，帮我拿一下那瓶酒，好吗？”西奥罗德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指的是放在一旁架子上的烈酒，那可不是什么道具，而是亚历克斯的私货。 詹妮弗抬起头，他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完全不属于他自己的爱意和安抚。 那份爱属于约翰，他发现了艾玛的紧张。然而这不仅仅是“艾玛”的紧张，身为演员的詹妮弗也有些慌乱。 仅仅凭这入戏深度，詹妮弗就知道她和这个十九岁孩子之间的差距，想到自己之前因为他的演技而爆发，鬼使神差的，詹妮弗站起来，替约翰拿出了那瓶酒。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西奥罗德灌了一大口酒后，直接倒转瓶口，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倒上了自己的伤口。 那是真的烈酒，那是真的伤口。 顿时，所有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气。 但不包括西奥罗德。他只是皱紧了眉，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再次睁开眼时，詹妮弗发现他看向她的双眼里，充满了执着和冷静。 “动手吧。” 詹妮弗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不听自己使唤地伸向了一旁的纱布。 也许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但身临其境的詹妮弗和身为导演的亚历克斯却意识到了，西奥罗德不仅仅可以利用演技刺激詹妮弗演技爆发，还可以让她在因为自身影响发挥不稳定时，“霸道”地将她一拽而起，引导着她如何去演。 这个可怕的片场统治者，他才多少岁？十九岁吧……亚历克斯在结束今天的拍摄后，就能判定，日后的西奥罗德莱希特，定能取得常人无法企及的成就。 第82章 杀青 在露娜的强烈建议下，西奥罗德在周末的时候，依然拜访了之前预约好的医生。医生看了看他的伤势，告诉他伤口并没有感染，只是因为提前拆线，并且这包扎也不算专业，日后的伤疤或许会比较明显，如果他介意的话，可以在日后做一个激光除疤手术。至于他骨头上的伤，问题也不大，保险起见再坚持戴四个星期的支架，便可以拆卸。 完全无大碍也让西奥罗德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也不想让这伤陪伴自己一辈子。 拍摄一天天进行，剧本的剧情也逐步完善。 亚历克斯将约翰与异族最终大战的镜头留在中期拍摄，这一部分几乎都是在绿幕状态下完成的，为此西奥罗德还被吊在威亚上几乎吊了一整天，而和他演对手戏的mr.book的饰演者，伊安理查德森是一位六十三岁的老者，亚历克斯当然不可能让他在威亚上吊一天，所以这一整天他的绝大多数镜头都是由替身来完成。 西奥罗德从威亚上被放下来的时候，腰背酸痛得几乎让他直不起腰，这也让他想到了上一世接连在威亚上吊了好几天的经历。好在这一天结束后，就没有任何用得上威亚的剧情，实际上，他也只剩下两场较为文艺的感情戏。 一场是大战结束，约翰胜利后，他与mr.hand的最终对峙，以及当初西奥罗德在面试的时候，演绎的约翰与失忆的艾玛的重逢。 为了找到一直都在逃亡的约翰，mr.hand选择通过注射约翰之前的记忆来寻找约翰每一次行为的蛛丝马迹——这些异族们认为是人类的记忆，创造了独一无二的人类个体——原本这种方法也许会杀死他。 他们这些外星人都是一群拥有着集体记忆的共生生物，正是他们种族的单调性，让他们异族逐渐走向灭亡，于是，他们便想通过研究人类找到拯救族群的方式。他们一直以为记忆让每一个人与众不同，并且一直用记忆向自己抓来的人类做实验，实验的成果似乎又证明了这一点。然而当他们选择将自己创造的记忆注入自己体内时，那些记忆成了害死他们的□□。 但mr.hand却奇迹般的活下来，拥有了和约翰共同的，但是约翰早已遗忘的记忆。这种记忆让他一直对约翰穷追不舍，并且在最终，这座城市的尽头“贝壳海滩”的墙壁处抓到了他，并将他绑回了自己的大本营。 异族本想利用约翰，这个人类试验品中的异类和进化体，向他注射他们的共同记忆，利用他得到共生并顺利繁衍，然而他们没想到他们抓住的人类医生，在途中更换了记忆药剂，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异能的事融入到药剂中并注射入约翰的大脑，令约翰“从小”便开始学习控制异能。 最终约翰利用异族的集体记忆共生性消灭了所有异族，唯独剩下mr.hand，这个因注射了“人类记忆”而变得形单影只的异族，存活下来。并且在最终约翰用异族的力量，改变这座城市，再次前往贝壳海滩时，出现在约翰的面前。 “约翰……我一直在等你……”mr.hand无比虚弱地出现在约翰面前，那如同呼气时带动咽喉颤动的虚浮声音如同他的身体一样，正逐渐步入死亡和消散。仅凭声音就将一个垂死的种族孤裔的孤独表现得淋漓尽致，理查德奥布里恩的表演水平已经达到了一个出神入化的地步，“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被问及这个问题，约翰停下了自己前进的脚步，在剧本中mr.hand问到这个问题时，他正在改造这个漂浮在宇宙中的实验室。不知为何，约翰低头笑了，似乎认为这个问题不值一提，“我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变，这不重要……” 约翰的声音出现了片刻停顿，他侧过身，看着身体单薄如纸的mr.hand，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神却无比冷静：“重要的是，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西奥罗德喜欢自由发挥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总喜欢在演戏演的好好的时候突然让人眼前一亮，经过将近两个多月的磨合，剧组的人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都十分清楚这一点，更何况理查德的应变能力很好，他当然不会像一些新人一样一发现台词和剧本不一样就手足无措。 “我做了我应该做也需要做的事，而你，你确定你现在做的是‘我们’需要的吗？我……快要死了……”他说，又将被西奥罗德拖远的剧本给圆了回来，只是西奥罗德这个“叛逆”的小子肯定不会合他的意。 “‘我们’？”剧本台词中这个称谓让约翰陡然间微眯起眼，最终的大战不仅仅让他拥有了无比强大如同创世神的力量，还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而他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冷漠还是嘲讽，又或者仅仅只是一种清醒者对迷惘者的怜悯，总之，他浅浅地笑了，那双在黑暗之中晦涩不明的眼，如同鹰隼的眸子。 “外星种族一直在追寻着让人类变得独特的方式，他们认为是记忆影响了灵魂，但他们长期以来探索的所谓虚无缥缈的‘灵魂’，也许只是人类所说的本性而已。我想我们也应该想想，是什么，让‘我们’如此特别，希望你能在死之前想出答案。” 约翰用平淡无奇的语气说完这些话后，便转过身，将背影留给了mr.hand，一步步走向走道的尽头，不给身后的人任何开口的机会。 实际上mr.hand也没有开口的念头，约翰的话让他陷入了完全的沉默之中，在那一刻，他也许意识到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地被对方深奥的言语迷惑。 不仅仅mr.hand陷入沉默，理查德也陷入了沉思。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将这个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角色理解透彻了，但和西奥罗德对戏的每一次，他都发现，自己对角色，对这个种族，对这个宏观架构的理解，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深。 “我们”这个词，真是个好词，它已经说明了一切。 约翰明白了这些寄生在死人大脑之中的外星生物的共生性，他们的单一性让他们没有任何争论、战争、喜好、个人独特的记忆甚至是所爱的人，以至于渐渐走向灭亡。 但在这些普通到没有任何性格特点的群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异类，一个和他有着共同“记忆”的异类。 记忆引发回忆，回忆牵动思维，思维产生思考，思考孕育个性，个性塑造个体，个体独立于整体，个体又创造了整体。其实当mr.hand选择植入约翰的“记忆”，并且根据他的“记忆”回忆他的一生，在那不断的分析和思考里，冥冥之中他早已独特于他的种群。 他比他的种群其他人更加狡猾，更加聪明，他体验到约翰“记忆”之中属于人类的爱情，体验到愤怒，体验到伤感，体验到怨恨……在这种种的一切影响下，mr.hand才会在找到那个曾经帮助过约翰的应召女郎后，用约翰“失忆”前的方式，残忍地杀害了她。 他变成了约翰之前成为过的杀人犯，但这些记忆里依然有好的一面，童年的海边回忆，贝壳海滩。 贝壳海滩，又是贝壳海滩，亚历克斯还记得之前西奥罗德和他分析角色时，清楚地指出了贝壳海滩所象征的东西，它代表着家的归属感，是一种自由意识，而这个意识当然也会影响到mr.hand。 记忆并不是让一个人与众不同的唯一因素，但它必不可缺，与之而来的生活环境的影响，各种情绪的融合，等等这一切，创造出一个有着不同自由思维意识的个体。 看着约翰和失忆的艾玛在海边的重逢，看着镜头下那几乎用“no”的神情说出“sure”的天才，亚历克斯又一次地认为，自己选择了西奥罗德作为自己的男主角，简直是他此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这世上又有多少演员，可以在剧本给出的框架下，敏锐地抓到剧本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并且将之升华融入到演技之中，把那些没有人愿意听也没有人愿意看的深奥内涵，通过表演的形式表达出来，虽没有提到任何哲理问题也没有任何有关台词，却依然能让他人在观看之后，陷入沉思？ 这孩子已经不能用天才一词来形容了，天才只是来形容特别优秀的普通人，而这个今年才十九岁的孩子，几乎就是由表演孕育而生。 看到镜头中詹妮弗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和意外神色，亚历克斯一边拍手叫好，一边板着脸威胁着众人——“就最后一幕了！最后一句台词！几个镜头！现在是星期五，今天无法拍好，难道你们还想拖到下个星期一吗？反正我是不想留在澳大利亚吹冷风，都别想着偷懒偷工减料！再来一遍，今天不拍完，就别想着回酒店！” 当然，任谁都知道这个叫的凶的导演其实心情非常不错，从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就能看出来，不过这些打工的也没有那么不长眼敢直白地撞上这胖子的枪口上，再加上正直冬季的悉尼海滩虽艳阳高照但依然寒风刺骨，于是他们立刻提起劲，抓紧时间干活。 在亚历克斯的催促下，剧组总算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杀了青。 休整了一天，星期天剧组便动身回国。 回国之后，一堆宣传的任务就向西奥罗德扑面而来，之前西奥罗德在拍戏，没时间照顾《魔鬼代言人》的宣传工作，这重担自然压在了帕西诺和塞隆身上，现在西奥罗德档期空了出来，他们当然不会让他好过。 《移魂都市》杀青时是九月二十日，而《魔鬼代言人》定档十月二十三日，离电影上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西奥罗德回归后，还没来得及倒时差，第二天就得和帕西诺飞去德国进行宣传，然后再飞回来，参加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晚十点nbc电视台的《杰雷诺今夜秀》。 当然，在这期间，西奥罗德还得为自己的新角色做准备—— ‘我知道在你刚刚从悉尼飞回来就让你投入工作很不人道，不过这是安东尼明格拉的电影！你知道安东尼明格拉吗？今年因为《英国病人》，刚刚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导演的安东尼明格拉！我之前一直都听说他在准备自己的新电影，所以便为你争取了一下，本以为还得多做几次工作，结果他很快就告诉我他对你也挺感兴趣。’ 电话那头的马歇尔听上去特别高兴，仿佛被安东尼明格拉看上的人是自己一样。西奥罗德刚下飞机，坐上赫尔曼前来迎接自己的车，接过一旁纳特尔递来的接下来的一个月行程安排明细，还没怎么感叹这小子进步飞速行程表一看就出自专业人士之手，各项事宜甚至具体到当天参与活动的服装建议，手机铃声就打断了他翻开那行程表的动作，来人正是马歇尔。 ‘当然，我只有建议的权利，毕竟关于角色和剧本的事情你只有在和明格拉导演见面的时候才知道，片方对于这个新片捂得挺严实。如果你不感兴趣，或者你想休息几个月也无妨，但你得在从德国回国那天给我具体答复。’ 西奥罗德想了想：“连影片的大致情况都没有透露？” ‘剧情，惊悚，犯罪——如果这三个词对你有用的话。’ “又是一个熟悉的题材，看来我得好好想想，放心，我会在回来之前给你答复。”西奥罗德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太阳穴，坐长途飞机的两个影响总是无法避免，一个是头疼，另一个就是眼睛酸涩。 西奥罗德挂断电话的下一秒，一瓶眼药水就出现在他的眼前。西奥罗德看了看身边的人，笑了：“谢谢，纳特。” 第83章 说服X调情 西奥罗德回到家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飞去了纽约，并在机场和帕西诺会合，搭乘下午的航班飞去柏林，预计到达当地的时间是清晨六七点，他们正好可以在飞机上抓紧时间倒时差。 两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重逢时总免不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和一段闲聊时光。而这两个一老一少拥有不同男性魅力的家伙一登上飞机就受到了头等舱中其他乘客或者空姐的关注——毕竟西奥罗德身边坐着的可是一位无论在哪都有不小影响力的实力派演员。 满足了他们签名的要求，两人的话题渐渐从最近的生活境况转移到各自的新片。五十七岁的帕西诺对于拍电影的需求程度没有正值年少的西奥罗德那么大，按照他的话说，那就是“这些该死的消磨生命的宣传”让他有些疲惫，如果不是西奥罗德正在拍戏，他早就甩手将宣传任务交给他和塞隆，可惜，他不可能让一个女人承担如此繁重的宣传任务。 他打算先休息一年，至于下一部电影，等他心血来潮的时候再说吧。 “你呢？安东尼应该找上你了吧。”帕西诺摇晃着手中的香槟，舒舒服服地靠在柔软的椅子上。 “我就知道，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一定跟你有关。”昨天他才刚刚得到安东尼明格拉的邀请，今天帕西诺就知道对方给他抛出了橄榄枝，如果说他的这位老朋友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西奥罗德说什么也不信。 毕竟好莱坞里的角色，除了依靠自己实力争取之外，更多的离不开自身交际圈和帮忙。西奥罗德在上一世里也通过自身的影响力，给一些完全有能力承担角色重任的朋友一个顺水人情，不仅让他们的事业更进一步，也让自己的关系圈更加牢固，有影响力的朋友越来越多。于公于私这都是一个太过平常的“交易”，所以对此他毫不意外。 帕西诺耸了耸肩，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神情：“哦，孩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有那么强大，能决定一个与我自身毫无关系的电影的主演。我只是在他打电话询问我是否愿意出演其中某一个角色的时候说了‘no’，顺便给他推荐了一位主演人选。其实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你自己的能力，西奥，他可是在奥斯卡晚宴上说过有兴趣和你合作。” “而我真只把那句话当做客套。”西奥罗德无奈地笑了，“其实关于这个邀请我还在考虑，毕竟从对方仅仅透露给我的影片分类来看，它似乎和《一级恐惧》、《魔鬼代言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嗯，也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不过它有一个这两部电影都不具备的优势。”帕西诺耐心道，就像是在引导自己的后辈该如何选择电影的导师，“那就是冲击奥斯卡，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小金人永远不会嫌多。” “哦，我对奥斯卡不感兴趣。”西奥罗德语气平淡地回答，而帕西诺似乎对他波澜不惊的态度一点也不意外。 “看出来了，但我总得拿出这个对大多数演员——包括我——都很有魅力的金闪闪的家伙尝试一下。”他说，“而我也知道你想套我的话，没门，小子，我可不能破坏行业里的规矩！” “得了吧，阿尔，说的像是你真的挺在意所谓的规矩似的。”西奥罗德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好吧，你赢了，虽然我无法明确告诉你安东尼新片的剧情，也无法告诉你其实这部电影是由一本小说改编，并且在三十多年前上映过一次，但是我可以很委婉地告诉你这个角色对你来说应该是一次小突破，毕竟喜欢冒名顶替他人生活的双性恋家伙没有那么容易演。” 双性恋？ 西奥罗德的手指一顿。 帕西诺见他陷入了沉默，又说：“是的，我知道这个年代对于性取向这个问题特别敏感，而出演这类角色总需要一些勇气。但我更能理解，你对于角色和表演的追求及热爱，西奥，很明显这份热爱是大于对奥斯卡的热爱。” 没错，西奥罗德上一辈子确实演过同性恋的角色，但在他那个对同性恋者无比苛刻的世界，他出演这类角色更像是对自己心中压抑情绪的发泄，无论那是一个怎样的角色，仿佛只有当他站在镜头前的那一刻，他才能真正直面自己的情感，直面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 那一刻，比起演戏，他更像是在演自己。而每当那时候，他总会有些恐慌，也不知道这个恐慌从何而来，也许他担心其他人会透过镜头，发现他的本质。然而，在众人心里，无论他的发挥有多么出色和真实，只能代表他的演技水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因为他是西奥罗德，一个天生的表演家，一个片场的“暴君”，一个独一无二的影帝。 当他表演的时候，所有人都被他演技的真实性迷惑，而当他没有表演的时候，所有人又都认为他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也不知他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 “……除非你是一个坚定的反同者，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他又听见帕西诺如此说。 “不，怎么会？所有的情感无非源于‘爱’，我只是发现，在剧情未知的情况下，这个角色本身的设定就足以勾起我的兴趣。”西奥罗德摇摇头，笑了。 说到底，他依然无法拒绝任何一个能让他感兴趣的角色或者影片。尽管谈到“双性恋”这个词时会让他心里本能地退缩几分，然而刨开情感本身，对于角色的兴趣和表演的欲望又将他推向了火山口，然后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他果然没救了。 西奥罗德暗自叹了口气。 德国的宣传非常顺利，在柏林呆了两天后，西奥罗德和帕西诺又返回了美国，等到下一次两人再见面，就是《杰雷诺今夜秀》的录制现场。西奥罗德也在上飞机前的最后一刻，告诉马歇尔，自己愿意和安东尼明格拉见个面，试试看那个神秘的角色。 西奥罗德的这个回复让马歇尔很是高兴，在他眼里他的明星总算没有让他为剧本的事情头疼，而他总算选择了一个“正常的”导演——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的人的下一部新片，又会“小众”到哪里去呢？西奥罗德总算没有将自己的魔爪伸向cult片，可喜可贺。 而安东尼的回复也让马歇尔非常满意——对方似乎真的将西奥罗德当成了自己的男主角最佳人选，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候选人。他从马歇尔嘴里得到确切答复后，便立刻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当初当制片人威廉霍伯格和西德尼波拉克找上安东尼明格拉作为编剧的时候，安东尼正在筹备《英国病人》。出于对原着的兴趣，安东尼接下了改编的活儿，在《英国病人》开拍前就写出了大致剧本，而后又利用《英国病人》大获成功之后的休息时间，完善剧本。 安东尼曾和制片方有过约定，如果他们想让他执导这部电影，那么饰演主角的演员就必须有打动他的能力，就像那本原着那般打动他。所幸的是，米拉麦克斯影业公司本身就是一个对于导演和编剧的独立性强，注重创新的公司，他们之间又有《英国病人》的大获成功，所以，即使安东尼并非制片人之一，也并非该电影的监制，和米拉麦克斯正处于热恋期的他依然获得了自由选择演员的权利。 男主角的人选曾经是最让安东尼苦恼的问题，他无法想象在好莱坞里到底有哪位演员，可以将外表足够漂亮内心却足够自卑，有才能却又如此胆怯脆弱，向往光明但又不断妥协于卑微和堕落的矛盾角色演绎得完美无缺打动人心，让一个可恨的杀人者变得不再令人厌恶，反而心生怜悯和恻隐之心。为此，他甚至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母国英国，放到了欧洲。 他想过汤姆克鲁斯，他想过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他甚至想过之前和自己有过合作的拉尔夫费因斯，结果一个点头之交的朋友，给了他灵感。 在好莱坞里，能称得上点头之交的朋友简直数不胜数，所以当阿尔帕西诺将西奥罗德莱希特介绍给安东尼的时候，安东尼只是认为自己又多了一个“点头之交”的朋友。他听说过这个孩子的天赋，也听说过这个孩子令人惊艳的演技，但是他不确定这个“惊艳”是否到了可以完美驾驭复杂角色的地步。 直到他看到了帕西诺给他的录像带，那是今年十月才上映的《魔鬼代言人》的录像带。那时候他正在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出演片中一个较为重要的配角，不出意外的，这个非常有个性的戏骨拒绝了，不过他还给了他另一个建议——如果他没有找到男主角，那么他这里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那个录像带。 两小时二十四分钟过后，安东尼被那个孩子的演技征服了，他不仅仅可以做到完美驾驭内心复杂的角色，他仿佛就是为了这些人性复杂的角色而生。在他的演绎下，凯文内心的挣扎甚至让他感同身受！ 于是，他找上了西奥罗德，在奥斯卡晚宴上他本以为的一句客套话，现在却变成了现实。 虽然心里早就敲定了西奥罗德就是自己的男主角，但是表面上的安东尼并不动声色。他是一个典型的英国人，虽然在好莱坞里呆了很多年，但他骨子里英国绅士的本性依然改不了，相比起他外貌上的魁梧，他的内心是一个非常细腻注重细节的人，就算是爽朗一笑，也给人一种非常绅士有礼的错觉。 “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莱希特先生。”安东尼对几乎可以当自己儿子的西奥罗德笑着伸出了手，“你想要咖啡还是茶？” “红茶，谢谢。”西奥罗德对一旁的服务员说，然后看向了安东尼，“之前我在英国呆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被他们随时随地都能喝茶的习惯影响了。” “所以说，之前的大英帝国就是靠着红茶征服世界。”安东尼开了个玩笑。 “而他们之所以想征服世界，大概是忍受不了那阴雨天……” “以及食物。” “哦，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西奥罗德立刻撇清关系，“我可没说英国菜太糟糕。” “是的，你没说，而这话是出自我这英国佬之口。”安东尼指了指自己，“这是老实话，我更喜欢意大利菜，你认为呢？” 这大概是英国人的老习惯，他们不喜欢开门见山，西奥罗德见安东尼迟迟不提及角色的事，也不心急，也带着闲聊的心态和他聊起各地美食： “意大利菜？没错，意大利菜系在国际上的地位可不低，就和意大利作为旅游胜地的地位一样，与之并列的是法国菜。法国人自带的浪漫情怀让他们的菜肴看起来都带着一股子的浪漫风格，然而它们的味道也只有浪漫而已，说起情话或者调情，还是热情的意大利人拿手，就连他们的菜的口感都是如此，如同在和你的胃调情。不过说起味道，我认为中国菜也不错，无论是清淡的，还是辛辣的，就像他们不同地方的人不同的情怀一样——按照他们的说法似乎不是州而是省？” “听你的描述，我觉得我的胃似乎需要找个‘人’来‘调情’了。”安东尼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可没有看出来，你对美食和各地的人都有一定了解，毕竟在我的印象中，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更喜欢的是摇滚乐。” “我只是不想委屈我的胃。” “这样吧——见你如此了解——听说你是德意混血？假设你是一个德国人，你如何伪装成一个意大利人向女人调情？” “嗯，这是一个面试考题吗？我是不是应该紧张一点？” “也许算是一个考题？不，不，就当做一个游戏吧，我也不希望让别人太过不自在。”安东尼摆摆手。 “那调情的对象……如果你自愿的话，明格拉先生，我是不会介意的。”西奥罗德说着，对安东尼促狭地笑了笑。 安东尼耸了耸肩：“我确实无所谓，不过你想找其他人我也不会介意——如果对着女人更让你入戏的话。” 西奥罗德看了看咖啡厅里的其他顾客，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安东尼，突然笑了。 第84章 《天才雷普利》 “好吧，让我好好瞧瞧……”西奥罗德说，他的口音在那瞬间变得很奇怪，仿佛口里含了一口水，又仿佛在咽喉里压了一小块石子，俏皮的卷舌音和上扬的语调让他那明亮的男中音听起来格外性感。 安东尼发现自己对面的男人突然间挺起了腰板，离开了可以让自己一直放松倚靠的椅背，让自己的后背和椅背间空出大约一拳的距离。这是一个非常正式的坐姿，而他的双臂也没有如同之前那样一直搁在扶手上，当它们出现在桌上的时候，安东尼注意到对方不知在什么时候将他那浅蓝色的衬衣袖口扣上了。 从西奥罗德将自己的双手放在桌上的那一刻，安东尼就察觉到他的某些不同，这种不同不是指他的口音，而是一种气质上给人感觉的不同。如果说之前和安东尼闲聊的西奥罗德从气质上来看，是一位温柔随和的优雅绅士，那么此刻，虽然他的衣服并不算正式，虽然他的衣领只松垮地系到了倒数第二个纽扣，但他给安东尼的感觉，就是一个注重整洁，拘谨而严肃的刻板家伙，甚至还带着些许禁/欲色彩。 然而他那张脸上，偏偏带着一种比热情更加炙热，比暖阳更加耀眼，看似风情迷人却毫不风流多情的迷人笑容，如同一个天生的调情高手，那双蓝绿不明的眸子里让人移不开眼的真挚和柔情几乎能让被这目光注视的所有人相信，自己就是他眼中，最美丽的情人。 “实在抱歉，明格拉先生，我很想在这里找到一个能让我更加入戏的人，但是，为什么我偏偏在这之前遇上了你？” 他的口音里带着一丝意大利南部的腔调，却又不太像，那种模糊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暧昧腔调就如同他的笑容一样，被浓郁的荷尔蒙占据，仿佛他的声音就是一种情话。然而，安东尼又注意到，在那能迷死人的声音背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尴尬！正如他微红的耳廓！ 这还是安东尼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一种人，能将不善言辞的刻板和情话绵绵的风流完美融合在一起！ “完美！如果我是女人或者同性恋，说不定我现在就动心了！”安东尼在片刻愣神之后，笑了起来，鼓起掌。 “噢，这就结束了？我还没说出那句几乎每个意大利人都会的情话呢——‘我大概是病了，否则为什么我一见到你，我的心就狂跳不止呢？’” “哈哈，好了好了，这句话就留给你的情人说吧。不过说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莱希特先生？难道是基因？” “是的，就是基因发挥了神奇的功效。”西奥罗德又变回了那个优雅绅士，他开了个玩笑，摆摆手，“其实我只是在想，关键点应该不是如何将意大利人自带情话的天性模仿得惟妙惟肖，而是和意大利人性格截然相反的德国人模仿他们时的冲突性——我知道那些意大利人怎么说情话，但是这些情话让我说出口时，我又会觉得不太好意思甚至不可思议，而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像一个意大利人，我只能在其他地方下狠手，例如声音和笑容，试图通过它们来掩盖我的不自然。” “还有那奇怪的……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模仿的口音呢？” “首先，你试着说几句地道的德语，然后，再说几句意大利语，之后，用德语的腔调来说意大利语，最后，用德语的味道模仿意大利语的腔调，说出英语。” “所以，应该是这种感觉……？”安东尼别扭地模仿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舌头根本绕不过去，只好作罢，“算了，我之前还以为让美国人学会英伦腔或者英国人学会德州口音就算困难的，结果你这种口音更容易让人舌头抽筋。” “这只是擅长几种语言的优势。”西奥罗德谦虚道。 “ok，我已经知道你有非常好的语言天赋。”安东尼耸了耸肩，状似不在意地问了一句，“平常除了演戏，你还喜欢做些什么？比如……学一两门乐器？” “我正有这种打算。”西奥罗德点点头，他不可能告诉安东尼其实他确实擅长几门乐器，现在好莱坞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他这个好莱坞新星是个学历不高的“坏小子”，他也没有作为音乐学家的母亲。“只是，我还在思考先从哪一种乐器入手。” “那我推荐你钢琴，莱希特先生。”安东尼面带微笑地看着西奥罗德，仿佛在暗示他什么。 这个角色擅长弹钢琴。 西奥罗德喝了一口茶：“很好，感谢你给我了一个目标，明格拉先生。” “我们真的要一直先生先生地称呼对方吗？我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严肃吧？我会叫你西奥，你叫我安东尼，托尼，都可以。”安东尼说，做了个move on的手势。 “现在，西奥，我能否请你给我一个面部神态？就让我们将它当成另一个游戏吧，假设，你有一个喜欢的人，他的外表，他的性格，他的生活，他的一切都让你着迷，但是你是一个极其自卑的可怜虫，你知道他永远不会回应你，并且他注定会从你的生命里离开，但你不在乎，你只想在他身边多呆几天。而这个时候，他厌烦了你，他想离开你，他要赶你走，你会有什么反应？” 爱上一个永远不会回应自己爱的人？爱上一个注定会离开自己的人？完美的笑容掩饰了西奥罗德微颤的眼神，他倚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双腿交叠，言语里不知是戏谑还是另有深意：“‘他’，嗯？” “噢……or she，你就当我一时口误。” 安东尼见对面的西奥罗德已经开始低头沉思，似乎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但他心底一点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他认为，其实这个聪明的孩子早就意识到，自己这个角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让他对他接下来的应对非常感兴趣，于是他很耐心地坐在原地，喝着茶，等待对方酝酿好自己的情绪。 西奥罗德并没有酝酿太长时间，至少安东尼刚刚拿起茶杯，还没有喝一口茶，他对面的孩子就动了。 虽然他依旧保持着目光低垂看着地面的神态，但是他的双手却渐渐捏紧了椅子的扶手，在那一瞬间，他脸上那过分漂亮的笑容变成了苦涩和逞强，那微微张开的两片薄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他的声带仿佛被埋藏在自己心底炙热的情感灼伤，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久前那分外迷人的男子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卑微的，乞求着爱情的可怜虫。安东尼可以看到对方低垂的纤长睫毛，颤抖得就像寒风中无依无靠的枯叶，而那因为激动和无法控制产生的急促呼吸，在他那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无色的修长手指触电般离开椅子扶手，不安地十指相扣时，突然平静下来。 在那双眼眶微红的眼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安东尼突然意识到，再也没有任何“如果我是女人或者同性恋，我一定会被他的魅力折服”之类的见鬼说法，没有人能在这种目光注视下还能保持内心平静，那双眼，雾气朦胧，水光潋滟，在灯光的照射下，就好似藏着无垠的星辰大海，如此脆弱，如此卑微，那被深深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在这一刹那间，几乎要冲破了他表面上的强力克制。 他用自己的眼神，说出了自己永远不敢说出口的爱，如此胆怯，如此小心翼翼，却又在安东尼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畏惧地移开了眼，嘴角还偏偏带着一丝足以令人心碎的笑容。他终于开口了，声音非常平静，但也非常虚弱：“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西奥罗德此刻的表现已经完全超出安东尼的预计，鬼使神差的，他说出了剧本上的台词：“不，我从未这么想过。” 安东尼发现对方的双手一顿。 “实际上你的离开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想我们已经忍受对方很长时间了。” 西奥罗德瞬间抬起头，就像一个受伤无助的孩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安东尼。 “你就像一个寄生虫，明白吗？而且你很无趣，非常，非常，非常无趣……” 随着安东尼台词的推进，西奥罗德眼里的情感就变化几分，从最开始的悲伤和不可置信，到之后的沉默和努力克制，再到后来的挣扎和悲愤，直到最终，当安东尼的话语落地，他那双破碎的双眼里，依然带着…… 无法控制的，自暴自弃的爱，和一闪而过的……恨。 爱情有时候并不是美好的，它可以变成一种梦魇。 安东尼被彻底震住了，但在此之后西奥罗德并没有继续表演，他缓缓闭上眼，平复自己那不知是真还是假的情绪。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如果上一世的马歇尔会如此对他的话，他会是何反应。 震惊过后，安东尼陷入了沉思，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我必须对你坦白，西奥，你确实是我心目中主角的最佳人选。”安东尼不知道此刻还有什么理由能说服他放弃西奥罗德，所以他换了一种较为平静和诚恳的语气。“你已经完完全全打动了我，但是我想在你做出选择之前，你必须了解一下这部电影的性质。” 还未完全让自己平静下来的西奥罗德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未开口。 “不知你是否看过阿兰德龙的《怒海沉沙》，这部电影和《怒海沉沙》一样，改编于派翠西亚海史密斯的《天才雷普利》，一个穷小子盗用富家公子身份的故事。不过——我相信你也有所体会——我们的雷普利是一个同性恋，准确来说，是一个双性恋。” “我知道一旦电影上映，观众察觉到雷普利的性取向，就会将这部电影定义为烂片，所以我需要一个演技足够霸道，霸道到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雷普利的性取向转移到他复杂的内心世界的演员。当然，毕竟你还年轻，如果你担心这部电影对你日后的道路会有影响的话，也没有关系。” 安东尼说完，静静地看向西奥罗德。很难想象，他自己竟然也会有如此紧张地等待一个演员答复的一天。 而对方的答案，让他彻底松了一口气——“如果你完全不在意我的压戏以及自由发挥的话，我相信我有能力帮你做到这一点。至于其他的琐碎问题，我想我的经纪人阿普顿先生会很乐意与你们交谈。” 西奥罗德走出咖啡店，今天的洛杉矶难得是阴天。 马歇尔在将和安东尼约定好的见面时间地点通知给西奥罗德之时，还顺便告诉他今天也是他去医院复诊，拆除支架的日子。他曾嘱咐他结束面试后，通知纳特尔或者赫尔曼一声，他们自然会来接送他去医院。 但此刻，不知怎么的西奥罗德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于是他关掉了手机，自己打车前往医院。 他骨头上的伤势恢复得倒还不错，只是他手臂上那道疤，恐怕就难看了点。西奥罗德看了看那道狰狞的肉红色的疤痕，放下袖子，对医生说了声谢谢，走出诊室。 “如果你想知道哪里有比较好的盖疤纹身伙计，我很乐意为你推荐几位人选。”一个声音突然从西奥罗德背后传来，他有些意外地转过身，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就靠在走道墙边，双手插/进口袋里等候的纳特尔。 “我现在非常怀疑你是否有一个狗鼻子，否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西奥罗德调侃地笑了起来。 纳特尔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微微皱起眉，似乎察觉到什么，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恢复了一开始吊儿郎当的神色，走上前，如同两人还在北拉斯维加斯那般，勾着西奥罗德的脖子用力揉了揉他那柔软的金发：“我自有办法能找到你。” 西奥罗德愣在原地，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一个孩子用对待孩子的方式摸了头，这个事实让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好无奈地扒了扒被纳特尔弄乱的头毛，随他去了。 第85章 八卦本 西奥罗德和安东尼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四号了，而鉴于《杰雷诺今夜秀》的录制时间就在后天，西奥罗德第二天又得提前赶去纽约。连着好几天的来回奔波让西奥罗德的生物钟彻底乱了，身为助理的纳特尔拿着他眼皮底下淡淡的黑眼圈，轻轻皱起眉。 “请问你需要喝点什么，莱希特先生？”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黑发空姐对西奥罗德露出了最完美的笑容。 “咖……” “牛奶，谢谢。”纳特尔抢先一步，用冷淡的低音炮打发了站在一旁，正在给西奥罗德丢媚眼的空姐。 西奥罗德刚想说自己对牛奶根本没有兴趣，转眼纳特尔就将一个笔记本扔进了他的怀里：“我认为你或多或少应该了解一下自己最近的八卦——阿普顿说你是一个永远不会翻开报纸娱乐版块，只会翻开政治或者财经板块的老头。” 纳特尔说，又发现那个空姐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语气立刻冷下来：“我不知道乘客还要等空姐心情好了才能拿到他们的饮品？” “抱歉，先生，请稍等片刻。”她申请调到头等舱或商务舱服务就是想钓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她本以为能碰上一位好莱坞明星是一个上帝赐给她的机遇，结果对方的注意力并没有被自己引以为傲的胸脯给吸引，而他的助理，看上去更加不好相处，无奈之下，空姐只好另想办法。 比如西奥罗德中途起来活动的时候，比如他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比如这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助理离开的时候…… 西奥罗德压根没有注意到之前那位漂亮空姐对自己的暗示，也没有过多注意对方的身材有多么火辣。他默默翻开那个笔记本，看到了一张又一张从报纸或杂志上剪下来的报道，纳特尔还将这些报道分为了两类，一类是绯闻，另一类就是……呃，吃相？ 《惊爆！好莱坞当红新星和他的女主角举止暧昧疑似交往！》？ ……这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绯闻？看看配图，似乎是他和塞隆在一间酒吧时被偷拍的，他和查理兹？哦，似乎是拍摄期间，在佛罗里达的时候，泰勒请他们去酒吧的那次？西奥罗德看着那篇报道上形容他和塞隆之间暧昧的小动作以及大胆的两人关系猜测，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也许詹妮弗康纳利才是他的最爱》？ 詹妮弗？西奥罗德回忆了一下，他和詹妮弗似乎也只有一次，在悉尼的时候，西奥罗德想去尝尝悉尼当地的美食，顺便在悉尼转一转，从酒店出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同样想去逛逛的詹妮弗，于是两人就结伴而行了…… 没想到就那么一次，也能被狗仔队逮着。这一篇的报道的配图比上一篇多得多，有两人一起坐在餐厅吃饭交谈甚欢的照片，也有两人到海边散步的照片，甚至某些角度因为抓拍能力非常出色，而出现疑似“接吻”的镜头，西奥罗德回忆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他们俩“接吻”的时候，实际上在干什么。看着这篇“证据确凿”的报道，西奥罗德又笑了，他发现果然不论哪个世界的八卦新闻，都能当做笑话来看。 西奥罗德接过纳特尔递来的牛奶，继续往后翻，除了那些极尽作者想象之力的八卦绯闻外，某些他一边吃东西一边走路的街拍也让他忍俊不禁。不过他平时也没有做任何不规矩的事情，关于他的□□和绯闻着实不多，不一会儿他就将这笔记本上所有的内容翻完了。 “谢谢，纳特尔，我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西奥罗德将笔记本还给纳特尔，喝光了牛奶。 “……然而我的本意并不是愉悦你，而是避免你在脱口秀上看到这些照片的尴尬和手足无措。杰雷诺的主持风格虽然不像他的老对头大卫莱特曼发挥讽刺于极致，但是那个连总统都能调侃起来的家伙用你的这些照片编出一大堆笑话的时候，你恐怕也承受不住。”纳特尔说着，递给西奥罗德一张纸巾擦擦他嘴角的牛奶。 “而我他妈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明星看自己的八卦绯闻能越看越起劲，看完了还能身心愉悦……查理兹塞隆那事一看就是假的，但詹妮弗康纳利呢？你也许都不知道你自己的论坛因为这事炸开了锅吧……what？”纳特尔嘀嘀咕咕着，扭头又看到西奥罗德正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语气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你做得很好，纳特。从收集资料到全面考虑，看起来你适应得不错。你还去看了我的论坛？偷偷注册了会员号吗？”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答案是绝对没有，如果我有了交往对象，我的团队将会是第一个知道的。而我也没有调侃你，说正经的，你如果没有注册，那么最好尽快注册一个会员号，其实除了你，就连马歇尔和我都在那个论坛上有自己的会员号，这不是为了躲在暗处看粉丝如何崇拜自己而洋洋得意，而是为了第一时间了解粉丝的情绪和需求。” “……其实…我注册了……” “哦？那你的昵称是什么？” “……这次你在调侃吧。”纳特尔横了西奥罗德一眼，将一个眼罩扔到对方怀里，“现在，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抵达纽约，你需要休息。” 见纳特尔似乎不愿意将自己的马甲告诉他，西奥罗德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调好椅背高度，戴上眼罩，抓紧时间好好休息。 所以，那位空姐的主意确实打错了，因为整个飞行途中，西奥罗德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她甚至连对方起来吃个饭接着睡的机会都没有等到，因为纳特尔已经打定主意等他们抵达纽约后，再带着西奥罗德去吃遍整条街。 嗯，实际上他连纽约美食密布的街区的具体方位都调查好了。 西奥罗德被纳特尔叫醒后，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是他第一次因为睡觉而错过饭点，这不禁让他有些遗憾。下了飞机，他立刻找了一间卫生间，整理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睡眼惺忪的脸，然后带上墨镜和褐色的鸭舌帽，快步赶上前方的人群。 明星无论什么时候都得在公众面前保持自己的形象，谁都不想把自己坐了长途飞机后的疲惫颓废面容展示给他人看。墨镜可以遮住他的黑眼圈，而鸭舌帽可以盖住他睡得翘起的头发，顺便还能让自己伪装成普通人。 不过西奥罗德再怎么伪装，也逃不过早就知道他的航班信息的粉丝的眼，这些纽约的粉丝和洛杉矶的粉丝一样热情，虽然西奥罗德打扮得很低调，但是他身边的纳特尔可是一个足有一米九的惹眼标志，对于自家明星一切消息都十分上心的粉丝们当然知道西奥罗德有一个个子高大模样硬朗帅气的助理，于是，当他们看到纳特尔的那一刻，他们就认出了他身边的西奥罗德。 “西奥！西奥！看这边！看我！！！” “我爱你，西奥！” “啊啊啊！西奥笑了！” “呜……” 顿时，这群热情的粉丝立刻涌上来，将西奥罗德和纳特尔为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纳特尔立刻利用自己较为高大的身躯，帮西奥罗德挡下那些过于热情的粉丝的拥挤和推搡。 “no picture！”他刚对身后的西奥罗德说出这句话，转头就看到对方很自然地拿着相机帮粉丝和自己合拍了一张。 “……”纳特尔总算明白当马歇尔讲到关于拍照时，他苦逼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西奥罗德很少拒绝粉丝的签名拍照要求。那些等候多时的粉丝见有些人已经得到了西奥罗德的签名，更加疯狂地往前挤，伸长了手将手中签名的东西递到他眼皮底下，生怕自己的偶像忽略了自己。 担心发生踩踏事件，西奥罗德立刻大声安抚这些过于激动的群众，希望他们能有秩序地一个个来，他会尽量满足他们的愿望。然而粉丝的数量足有百来号人，一个一个地签名拍照不知得耽误到什么时候，无论是纳特尔还是机场保安都不允许他们耽误过多的时间。 看着那些没有拿到签名的粉丝依依不舍的目光，无奈之下，西奥罗德又想了另外一个方法，他找了一个拿着单反相机的粉丝，向借用他的相机，交给纳特尔，让他站在椅子上，为这拥挤在他身边的一群人照了张合照。 “莱希特先生，”正当西奥罗德告别了粉丝，在机场保安的保护下，往出口方向离去的时候，一个带着一个吊牌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你好，我是乔夫格林，帕西诺的私人助理。” 他向西奥罗德示意了自己脖子上的证件，西奥罗德看了看，停下脚步。 “抱歉刚才让你被粉丝围堵了。” “没关系，我觉得那群热情的粉丝很可爱。”西奥罗德笑着说。 “那就好。不过此刻机场外也有一群粉丝正在等候，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想请你们跟我来，从特殊的vip通道离开会比较安全和隐蔽。帕西诺先生应该事先给你打过电话，对吗？他已经预约好饭店，至于你的这位助理先生，我也早已安排妥当，纽约有趣的地方还有很多。”乔夫笑道，向西奥罗德和纳特尔指明了另外一条路。 从德国回国的时候，帕西诺确实提过在他会请他在纽约好好吃一顿，于是西奥罗德很自然地点点头，拍了拍纳特尔的后背：“我知道阿尔很有钱，所以我想他不会在乎我是否将他吃穷。我的助理就拜托你了，格林先生。” “不必客气，莱希特先生，叫我乔夫就好。” 纳特尔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吭声。 第86章 《杰·雷诺今夜秀》 “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杰雷诺今夜秀》，而我就是你们每周一到周五深更半夜私会的男人——最好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你的配偶，我可不想收到一堆可怕的信件——欢迎回来！”在一个演播厅的录制现场，体型微胖，下颚突出的，头发花白的杰雷诺站在舞台上，对挤满了演播厅的观众，以及摄像机的镜头说。 台下，传来观众激动的欢呼声，一瞬间就挤满了不算大的演播厅，而站在台上的杰雷诺仿佛被这声音吓到了，他做了个向后躲闪的动作，有好几次想开口安抚这群激动观众的情绪，结果不太成功，于是，他索性双手抱胸，嘟着嘴，眼巴巴瞅着那群有目的性欢呼的群众。 这个方法倒挺成功，因为那些观众的欢呼声确实渐渐弱下来，最后只剩下零星几点声音。 杰雷诺这才开口，他依旧保持着双手抱胸两脚分开的姿势，说：“嗯，欢呼吧，我知道你们的欢呼不是给我的，所以不用理会我，继续，我会默默地将这些欢呼声当做是给我的并且我会作出很高兴的样子。” 他说着，又噘着嘴，一脸怪样瞅着下方群众，大概这就是他所说的“很高兴的样子”。 观众里传来几声憋笑声，其中一位男士还强忍着笑意，大声喊了一句：“哦，小杰，我们爱你！” 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现在又激动了，他们发出怪叫声或者嬉笑声，而杰雷诺这时候也露出类似于喜极而泣的表情：“好，我听见这句话了，声音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爱我的人在哪？竟然是一位先生！亲爱的鲍勃，帮我给他一个特写镜头！你这句话真是帮助良多，伙计。” 杰雷诺笑道，转身走向自己的桌子，然后这时候，人群里又传出了一位女士高分贝的声音——“但我更爱西奥！”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站在桌子旁的杰雷诺瞪大了眼看着台下，然后举起了一根手指：“这句话，我可没听见！” “亲爱的女士们，请问你们是否知道，只有当我向后台这个方向，举起手，做出‘请’的手势，”杰雷诺如同他自己描述的那般，向后台举手示意，“并且大声地，饱含感情地宣布，‘让我们有请阿尔帕西诺，西奥罗德莱希特！’时，明星登场的配乐才会响起，你们心心念念的人才会……” 杰雷诺说着，突然听到那熟悉的音乐响起，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后台：“等等，我刚才只是那么一说，并不是真的！这和我们商量好的不一样！” 他看着导演，摄像机旁站着的导演只是将手放在脖子旁来回比划了一下。 已经出现在台上的西奥罗德和阿尔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杰雷诺，接着非常一致地指了指身后的通道，又指了指自己，那意思就是此刻他们是否应该先跑去后台等着。 台下欢呼和哄笑声顿时达到顶峰。 杰雷诺见娱乐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有继续“忸怩”下去，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双手一拍，提高了音量：“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魔鬼代言人》的两位主演，阿尔帕西诺和西奥罗德莱希特！” 完全由粉丝群体组成的观众热情地鼓掌吹着口哨，其中还混杂着几个听起来就年纪不大的女生扯着嗓子大吼的声音，只是那些粉丝太过热情和激动，掌声和欢呼将那些尖细的叫声掩盖，直到欢呼声渐渐减弱，那声音才被凸显出来—— “西奥！我要和你做/爱！！！” “……”西奥罗德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眼笑了起来。而他身边的两位“长辈”，听到这话后，同步率颇高地对视一眼，看了看西奥罗德，又看了看躁动的台下，他们似乎还听见了几声“me too”，并且其中似乎还夹杂着男人的声音。 这让站在演播厅角落的纳特尔都忍不住瞥了台下那几个声源处一眼。 “that’s new……”帕西诺说，他似乎在强忍笑意，但这话一处口他就破了功，笑得连眼角的鱼尾纹都皱了起来，“在我那个年代，我可从来没有听见有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嗓子对我喊i wanna have s【哔】x with you……” “是呀，刚才还有人说爱我呢，你们在后台听到了吗？可惜对方也没有说出这句话。”杰雷诺也哭丧着脸抱怨着，然而他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哪不太对，毕竟之前喊出那句话的是一位男士。果然，镜头也似乎非常理解观众心理地扫向了那位大喊的男士，对方立刻如同西奥罗德那样捂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这时候，台下又有几位女士喊出了上/床宣言，不过这对象不是西奥罗德，而是帕西诺。帕西诺又被逗乐了，他大笑着搂了搂身边的西奥罗德的肩膀，说：“看，我的孩子，我们上节目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这一上台就能约到几门炮。” 关于帕西诺的节操值众人都有所耳闻，所以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地会心一笑，而西奥罗德的反应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当镜头给向他时他那微红的耳廓看上去格外可爱。 “谢谢，谢谢你们的厚爱，我能说我心领了吗？”西奥罗德无奈地笑道，“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见这种告白，之前我还以为最火辣的告白是marry me！” “no way！”帕西诺和杰雷诺侧身看着西奥罗德。 “我可不相信你真的没有听过更火辣的……我的意思是，在《魔鬼代言人》里，你还有几场激/情戏吧？如果你对这方面这么容易害羞，这让我无比好奇你那几场戏是怎么拍的，难道靠ng混过去的？或者找裸/替？”杰雷诺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而帕西诺则配合他在一旁搭腔：“事实上，杰，你绝对不会相信，那几场戏他拍的非常好，几乎全是一次性过，虽然这样非常照顾女演员，但是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这小子确实经验丰富……” 经！验！丰！富！ 这个词瞬间让台下一阵骚动。 而帕西诺也煞有其事地，满脸认真地看着台下那群激动的粉丝，他明白他们想要听到什么，于是笑了，用阐述事实的语气接着说：“没错，你们绝对不相信这个听到黄色笑话会不好意思的孩子在床上会有多么火辣，当电影上映的时候你们就能看到了，当他扭动翘臀的时候还是挺性感的。” “这是一个大爆料！”杰雷诺和帕西诺两人就像实现商量好台词一般，轮着调戏坐在一旁一听帕西诺开口就知道大事不妙的西奥罗德，“真的，如果我不知道你的生日就在一月二十八日，说不定我会以为你是天蝎座，西奥。” 台下的尖叫声瞬间覆盖了全场，那群凑热闹的粉丝全都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在沙发上有些坐立不安的西奥罗德，期待着他对此又有什么解释。不过现在在他们心里，任何解释都会变成欲盖弥彰的掩饰。 “好吧，好吧。”西奥罗德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试图安抚粉丝激动的心情，“我知道你们想听到什么。不是处男，check，经验丰富，check，三次以上，check，十二岁开始……check。你们都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 “哇哦！你们听到了吗？！”杰雷诺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盯着镜头。而帕西诺则对西奥罗德竖起了大拇指，拍了拍他的后背。 “当然，我这些比起阿尔来说九牛一毛。”西奥罗德不怀好意地看向帕西诺，然而演播厅实在太吵，以至于除了坐在他身边的帕西诺外，没有人能听见他说了什么。 帕西诺也趁此机会，和他闲扯了一句：“但也有我当年的风范，好孩子。”说着，他还如同拍小狗似的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脑袋，对此，西奥罗德只能翻白眼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了，滚一边去，老头。 “所以，我很想知道，西奥……”杰雷诺突然凑近了压低声音，看起来颇为神秘。 而西奥罗德在他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他很配合地伪装出自己被他这动作勾起兴趣的样子：“你想知道什么？” “查理兹塞隆or詹妮弗康纳利？” “哦……”台下顿时发出一阵怪叫声，就连帕西诺都饶有兴致地盯着西奥罗德，看他将会是什么反应。 杰雷诺问的问题其实在欧美人，特别是美国男性里特别流行，很多时候两个单身汉或者好友凑在一起无聊闲谈，时不时的就会玩起这种“她或者她”的游戏，意思是这两人间你会选择谁共度春宵。 “我选择阿尔帕西诺。”也许是帕西诺那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样子让西奥罗德看不顺眼，于是他直接将他也拉下水。 “嘿，这不是答案，你连我这老骨头都不放过吗？”帕西诺不满地说，“杰甚至没有提到我！” “没错，西奥，你可别逃避问题选项。” “好吧，我认为她们都是非常优秀的演员，她们两人都有不同的魅力，我尊重她们，她们都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不可能让我在两个朋友之中任选其一抛弃另外一个，这根本不公平。”西奥罗德无奈道，有了之前纳特尔为他准备的“八卦本”，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由来是他和这两位的绯闻，于是他不得不澄清一次，“目前而言我还挺喜欢保持单身这种状态。” “单身？没错，单身挺好，”杰雷诺也意识到绯闻只是绯闻，于是他很聪明地转移话题，“让我们回归正题——而不是八卦——毕竟我们这档节目，是一个挺正经的深夜节目。” 杰雷诺说，他挺想证明自己的一本正经，可惜说完这句话，不仅仅台下的观众笑了，他自己都笑了，于是，他只好无视正经与否这个问题，转向了本期访谈重点：“帕西诺，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表演撒旦吧？能光明正大演一个恶魔的感觉如何？” “随时随地想和谁f【哔】k就能和谁f【哔】k？好吧，我只是开玩笑，我知道这是一个正经的节目。其实约翰米尔顿，怎么说呢？他是一个能将一切掌握在手心，不达目的不曾罢休，非常贪婪有野心的家伙，从本质上来说他就是恶，纯粹的，否则那就不叫撒旦。这和以往的坏蛋角色有些不同，因为演他的时候，我就得抛弃人性而不是演出这个复杂，并且要做到善于利用人性，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过程。他对凯文没有任何父爱——尽管他可以在之前伪装得特别像——他只是想利用他而已，相比起来，凯文就要倒霉得多。” “是的，因为他说到底只是一个人类，他顾虑太多，也有太多可以让米尔顿钻空子的地方。”西奥罗德接口道，“一方面他深爱着妻子，另一方面米尔顿又给了他太多诱惑。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的案子有猫腻，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输，他渴望着胜利，他虚荣，他骄傲，他拥有着撒旦喜欢的原罪。” “所以，帕西诺就像，‘我f【哔】k因为我想，我干掉了某人因为我想’，而西奥则是‘我f【哔】k因为我不得已我是被恶魔诱惑的但是我依然爱我的妻子我会什么要这样做我不能背叛我的妻子哦不！我干掉了某人因为我被虚荣和权力诱惑我无法控制我必须这么做但是这样做是不对的啊我的内心受到了煎熬！’，这样？”杰雷诺生动形象地夸张总结了米尔顿和凯文的不同，逗得帕西诺和西奥罗德笑得直拍腿。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台下的观众也受不了杰雷诺的恶搞，原本一个题材较为严肃的电影到他嘴里却变成了一个恶俗的搞笑片，这种比喻让在场的所有人笑得人仰马翻。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看着大家，摊开了双手：“难道不对吗？人类总喜欢想太多！” “你赢了，杰，你赢了。”西奥罗德无奈地摇摇头。 “好吧，再给我们说说拍戏的趣事？我记得有一阵子，西奥罗德的粉丝总是往片场里寄零食？” “没错，每天我们来到片场，都能看到成堆的薯片、面包、麦片……泰勒为此特地腾出了一个屋子，你可不知道当时的盛事，泰勒都急坏了。”帕西诺伸出手画了个大圈比划着，“西奥都乐坏了，我十分怀疑那几天是他在片场里最高兴的几天，比拆圣诞礼物还开心。” “哦不，阿尔，和你飙戏才是我最高兴的几天。”西奥罗德像是生怕帕西诺不高兴一般，立马嘴甜地插了句嘴，“和你在一起让我受益良多！” “really？”帕西诺翘着二郎腿抱着膝盖看着身边的西奥罗德，然后又立刻对杰雷诺说，“如果当西奥罗德莱希特告诉你他看到食物不高兴，那么他一定是在说谎，或者他生病了。不过他很容易演上了兴头就停不下来，这倒是真的。” “演上了兴头？怎么说？”杰雷诺做了个倾听的姿势。 “这样说吧，我们在拍摄《魔鬼代言人》的时候，有一整幕的镜头，从台词到动作，甚至连道具安排和走位，都是临场发挥的。” “我没听错吧？一整幕？临场发挥？” “你没有听错，就是一整幕，而且是这小子起的头，你可以问问他他当时在想什么。”帕西诺指了指面带微笑的西奥罗德，看得出想起当初那一幕，他依然十分高兴和满足。 “你当时在想什么？”杰雷诺真的问了。 “嗯……‘糟糕我的台词是什么剧本上说要怎么演来着？算了我干脆一闭眼硬着头皮编吧！’这样？不，我开玩笑的，实际上我没想什么，那时候我只当自己是凯文，然后……其实你也可以问问阿尔，当他跟着我一起胡闹的时候，他在想什么。”西奥罗德又把球踢给了帕西诺。 “所以，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他妈不可能比一个小鬼还不会编台词和动作吧，好歹我也是他老子呢！’。” “认真的？” “我只是一直在思考在这个情况下，米尔顿会怎么做。” “所以，那一次算是你们演技的小爆发？” “小爆发？hell no！”帕西诺说，“是大爆炸。我们俩就像是磕了药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那听上去挺激动人心啊，伙计们，你们说得我都想去电影院好好看看，阿尔帕西诺和西奥罗德莱希特的演技大爆炸！”杰雷诺拍了拍桌子，看向台下，“你们能想象那个画面吗？” 台下顿时一阵欢呼和尖叫。 “其实你可以，我会帮你留一张十月二十三日零点首映的票。”西奥罗德很上道地顺手打起了宣传。 “真的吗，那太好了，主演送给我的入场卷，我怎么也得收着，对吗？其实话又说回来，你们的大爆炸也证明了那句话，我是对的！” “什么？” “人类总喜欢想太多！如果凯文和米尔顿一样，说不定开场就结束了！” “哈哈哈，你是对的，你永远是对的……” 第87章 哈莫尼的派对 结束了《杰雷诺今夜秀》的录制，还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魔鬼代言人》便会大规模上映。在这之后，西奥罗德又接连接受了几个杂志的采访，这前前后后又差不多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眨眼间，离首映礼只有一个星期。 难得有了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西奥罗德本想好好呆在家里放松几天，马歇尔和米拉麦克斯影业公司的合同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大概在圣诞节前，西奥罗德就能拿到剧本，并且在明年夏季正式开拍。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来人是许久不见的哈莫尼科林。他们上一次通话的时候还是在九月初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对于《奇异小子》上映后两极分化的评价西奥罗德也略有所闻，在最近他参加的一些采访或者访谈中，那些记者或主持人偶尔也会提到一两句《奇异小子》，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突然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什么？后天是克洛伊的生日？” ‘十月十八日，这个星期天，是克洛伊的生日！我们将会举行一个生日派对，地点就在我家，西奥，有兴趣参加吗？如果你肯来，你就是我能请到的最大的大牌了！’哈莫尼笑道，‘顺便，我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之前你拿到金球奖的时候，我说了想给你庆祝，也没找到个时间，后天正好，我们可以好好聚聚，克洛伊还有好几个漂亮的女性朋友唷！~’ 哈莫尼最后一句话那令人浮想联翩的语气让西奥罗德听了都有些无奈，不过哈莫尼的邀请他当然不可能不去，于是欣然应了，挂断电话，他就开始托起下巴思索着应该给克洛伊买点什么生日礼物。 在另外一个世界，给别人送生日礼物这件事情完全不用西奥罗德操心，他萍水之交的朋友太多，多到数不清，而真正的他能记得人家生日的朋友说白了也就两只手能数的清，所以大多时候，给那些他完全不记得生日的朋友送生日礼物的任务完全是他的助理一手操办，她完全明白什么样的人应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才能送到对方心坎里，而信任对方能力的西奥罗德只用定时给她拨款就行了。 但现在可不一样，他不是站在好莱坞顶端的人，而他也没有一个能轻松做到随其所好送礼的站在该行业顶端的助理，所以现在这些事情他得一手操办。他擅长演戏，他会弹钢琴吉他，他唱歌也不错，然而……挑礼物这件事他真的不擅长。 克洛伊会喜欢什么？香水？首饰？美酒？还是一堆零食？ 咳咳，一堆零食自然不可能……西奥罗德随手拿起一袋玉米片，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dvd，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纳特，如果你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性朋友，你会给她送什么？” 当初纳特尔同意接下助理这份工作时，西奥罗德就说过他会教导他一些助理的工作，现在他就是在训练他。 首先，他的助理必须了解基本法律知识，以及公共关系策划。 所以此刻纳特尔正坐在他家的客厅，看着厚厚一沓法律书和人际关系书籍。 纳特尔正瞅着这些不知所云的书发愁，他认识它们的每一个……某一些英文单词，但当它们组成一句话的时候，他一句也不认识，而另一头的西奥罗德看电影似乎看得正带劲，那些声音让他心烦意乱，心情无比烦躁却又不好发作。 然后冷不丁的，他就听见他问了这么一个似乎还有点歧义的问题。 ……送礼物给某位女性？ ……女朋友？ 纳特尔在好莱坞混的这段时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些明星说的话绝对不能相信，绯闻对这些明星，特别是外貌出众的偶像派明星的影响特别大，所以一般时候他们绝不会松口承认自己和某位绯闻对象的关系，就算是真的，他们也能说成假的。 不知为何纳特尔又想到了自己的“八卦本”，于是他更加心烦了：“……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以前我给那些女孩一支针管她们就会爬上床。” “纳特，说真的，别开玩笑了，让我想想那个女孩子……是叫阿比盖尔吗？我记得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还挺长吧，你们交往的时候，你就没有送过她除了那玩意儿以外的东西？除了香水首饰之外，我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讨女孩欢心。” “见鬼了，谁会记得好几年前的事？我相信你送什么对方都会喜欢。”纳特尔烦躁地合上书，将那堆都能当凶器的书籍抱起来，“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这些书我先借走了，看完后我会还给你，再见。” “嗯，再见。” 西奥罗德说，他还真以为纳特尔有事，所以当对方“砰”的一声砸上门时，还将他吓了一跳。他想了想才明白对方为何火气如此之大，毕竟那些书确实很枯燥，而纳特尔，天生就不是一个喜欢安安静静坐在一边读书的人。 哎，西奥罗德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一个逼着孩子念书然后被叛逆期孩子记恨上的刻板家长一样，或许他得换个方法让纳特尔能看得进书。 至于给克洛伊的礼物……算了，西奥罗德决定打电话给马歇尔，让他帮自己买一条丝巾。 ‘……你还真和詹妮弗康纳利有一腿？！’电话那头的马歇尔惊讶了。他本以为西奥罗德不会和詹妮弗交往，这些天他和对方的经纪人都没有动静反而态度应付，正是想心照不宣地稍稍炒作一番，结果……这小子真的对她有意思？难道他喜欢的类型不是小家碧玉而是大家闺秀？ “……你还真信了？” ‘难道不是吗？绿丝巾只有皮肤白的女孩配起来才好看。’ “不是，我送给克洛伊，后天是她的生日，哈姆邀请我去参加派对。”西奥罗德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他就知道马歇尔该是什么反应—— ‘科林那小子的派对？！好吧，我不指望说服你退出，但是，在派对上，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以及，你懂我的意思，如果出现【那种】东西……见鬼，到时候别怪我没警告你……’ “嗯。” ‘一定要低调，懂吗！’ “是是。” 其实马歇尔对于哈莫尼的某些方面的直觉是对的，那就是他的聚会上会出现大量酒精，香烟，以及大/麻。后者几乎是美国每一场私人派对上必备的娱乐元素之一，在他们眼里，抽大/□□和抽一般的香烟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大/□□比一般的尼古丁香烟劲道一些。 而西奥罗德对于朋友的看法并不以对方的生活作风而转移，这和他选择电影的方式一样，他不在乎恐怖片、cult片、剧情片或者喜剧片，他只在乎对方是否是一个让他感兴趣的好片。 西奥罗德的到来无疑让挤满近二十人的公寓更加热闹，因为正如哈莫尼所说的，西奥罗德是他能请到的，最大牌的朋友。除了西奥罗德之外，这些宾客之中大多是好莱坞里不起眼的龙套或者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一部分甚至是圈外人。 好在哈莫尼对于这些宾客的唯一要求便是不准拍照，不准携带手机，他甚至在一开始进门时就让众人乖乖将照相机手机交出来给他保存，否则西奥罗德出现在这种派对上的身影一定会让那些八卦小报浮想联翩。 克洛伊看到西奥罗德的绿丝巾礼物非常高兴，她当场就将那条丝巾戴起来，并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她正好缺一条合适的丝巾，然而哈莫尼却不懂她的心。这让一旁的哈莫尼看了十分不满，于是，他扭头就将西奥罗德扔给了久违的《奇异小子》剧组。 多日不见，想到当初在小小的汽车旅店拍戏的日子，众人就有太多话想聊。渐渐的，公寓里的人几乎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大多是圈内人，并且以男性居多，他们的话题时常围绕着电影和音乐，偶尔插/进一些荤段子，或者今晚看中了哪个女孩准备勾搭对方去酒店，这时候西奥罗德就会扮演者良好的倾听者微笑示意。 而另一部分，坐在客厅的另外一头，是克洛伊和她的一群闺蜜朋友，她们大概在聊一些女人间的话题，并且拒绝任何男性加入或者靠近。 也正是在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请打开门，我们是警察，周围的邻居投诉你们聚会扰民！” 听到“警察”一次，公寓里所有人都慌了神，条件反射地收起自己手里的大/□□。虽说哈莫尼的这间公寓足够偏僻，周围没有多少住户，但是也不能排除被投诉的可能性。于是，他们条件反射地看向聚会的主人哈莫尼，就连克洛伊都站起来，询问哈莫尼该怎么办。 “别慌，我来处理……”哈莫尼凝重道，他看了西奥罗德一眼，那眼神让西奥罗德意会到什么，于是他低头掩饰了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再抬起头时，表情又变成了僵硬和不安。 西奥罗德确实有资格露出这种表情，他身为炙手可热的新星，一旦沾上警察的问题，不管是什么，对他的事业都是一个巨大打击。克洛伊也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刻提议：“哈姆，我们先把西奥藏起来吧？西奥，你可以去我们的卧室……” 哈莫尼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严肃的表情让克洛伊不好在说什么，只能担心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西奥罗德没有回应她，他看着哈莫尼稍稍拉开门，站在门边，故作轻松道：“抱歉，警官，我们现在马上解散聚会……” “或许你还不能，先生，因为举报者称你们还藏有毒/品。”门口的警察用低沉的声音说，一把推开了挡在门边的哈莫尼，走进客厅。 五个五大三粗的高大警察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让他们有些紧张。 “全都不许动。”为首的那位警官说着，“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站到坐在沙发上的克洛伊面前，克洛伊本能地看向哈莫尼，但他已经被一位警察推到一边。 “女士，你在往哪看？”警察显然不满于克洛伊注意力的不集中，他直接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抱…抱歉……”克洛伊说，眼睛不由得瞥向对方的腰间。 “你在找什么，嗯？”他察觉到克洛伊的眼神，他头顶刻意拉低的帽檐几乎挡住了他大半张脸，“是在找这个？你想看我的配枪？” 警官微微拉开了自己的外套，露出腰间的枪套。 “还是……”他拉长了语调，在克洛伊看向自己双眼的一刹那，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你想看我另一把‘配枪’？” 对方猛地扯掉了自己的裤子，露出了里面的紧身三角裤！ 在他带头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随行的四个“警官”也甩下自己的外套，穿着无袖制服在女士面前舞动！ 克洛伊彻底惊呆了，她恍然大悟般看向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的哈莫尼，又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鸭舌帽，并且还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招招手的西奥罗德，直接笑骂一声：“你们这两个该死的，操/蛋的贱人！演的倒挺像啊！”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我的老朋友和以前的同事！”哈莫尼大声说道。他之前就是脱衣舞男出身，而这五位身材健壮性感各具特色的帅哥型男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亲爱的，喜欢我给你的惊喜吗？” “fu*ck you！fu*ck you both！” “嘿亲爱的，这句话我们留着晚上床上说，并且别算上那个谁，好吗？”哈莫尼贱兮兮地笑道。 “没错，这全部都是哈姆的主意，与我无关。”西奥罗德强忍着笑意回答。 五位脱衣舞男的加入让在场所有女性无比亢奋，众人一直闹到大半夜才告别了这对小情侣。 第88章 查宁X首映 西奥罗德走向自己的车，最近他用多余的时间考了张驾照，并且买了辆代步车——他不可能去哪都让赫尔曼接送。他打算回去好好洗个澡除掉身上的烟味，不过他却在半路被一个男人拦下来。 “抱歉，打扰一下，先生。”对方说，他的双手插/进裤兜里，看上去有些拘谨和紧张。 街上街灯不算亮，西奥罗德看了对方好几眼，才想起对方是谁，他正是刚才领着那四个“警察”走进来的“警官”，站在克洛伊面前跳舞的那位脱衣舞男。 “哦，查宁，对吧？你没有和你的伙伴一起离开？请问有什么事吗？”西奥罗德疑惑道。 “你是……我的意思是，我认出你了，你是西奥罗德莱希特，对吧？”对方走近一步，他和西奥罗德差不多高，只是比他健壮许多，再加上他的话有点歧义，使得他这个动作多了几分侵略性。 对方也意识到西奥罗德的沉默，于是他又说：“请别误会，我没有任何恶意，我也不会跟我的朋友或者其他人炫耀我看到了你，我只是……你瞧，其实我很佩服你，伙计，你是我的偶像，当然不是那一种偶像，是另一种，怎么说呢？你还记得那一期的《大卫莱特曼深夜秀》吗？我感谢你，莱希特先生，你的话给了很多像我这样的人的启发，毕竟我不可能干这个干一辈子，我不想一辈子呆在坦帕，我想来到好莱坞。” “我恭喜你找到了你的梦想和奋斗目标，朋友。”对方站在原地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跟他诉说衷肠的样子，让西奥罗德笑了，“你也不必感谢我，因为最终让你做出决定的是你自己，并非我。不过你找上我，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跟我说声谢谢吧？聚会上二十多人，请你来的聚会主人还是一位导演，但你偏偏认出了故意戴上帽子的我。” 西奥罗德的话让对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是的，我只是想……” “你想要我的帮助。” “……没错。” “你瞧，我不是圣人，而且你身为脱衣舞男的过去，对于好莱坞的人来说，还有些棘手……”西奥罗德说，他说的倒是实话，毕竟好莱坞是一个各种歧视混杂的重灾区，这孩子的出身肯定让他讨不到好。 而查宁却以为对方这是在委婉拒绝：“……好吧，我知道，这没什么，毕竟你确实没有理由帮助我，不过我也确实不会放弃，我想我会找个机会辞去俱乐部的工作，来到洛杉矶……” “然后，我将你介绍给马歇尔，我的经纪人。” “什么？” 这峰回路转的发展让查宁突然有些无法接受，他惊讶地看着比自己年长两岁的男人，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说我会将你介绍给我的经纪人，他的经纪公司才刚刚起步，手下正好缺少明星，至于他能否会签下你，那就看你的本事。好莱坞里或许会有很多人因为你的过去而看不起你，但是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无所谓。这是他的名片，你搬来这里后，可以给他打电话，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我想他会让你率先从平面模特起步。” “……谢谢！太感谢你了！” “没什么，说不准以后我还得找你教我跳舞呢？”西奥罗德笑道，“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你个孩子大晚上在街上闲逛不安全，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需要，谢谢，我让我的朋友在一旁等我呢。”查宁指了指另一头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随着《魔鬼代言人》首映的临近，各地娱乐报又开始活跃起来，影评人们也摩拳擦掌着，等待着那传说中的西奥罗德和帕西诺的演技盛宴。就冲帕西诺平时不怎么喜欢夸人这点来看，他对西奥罗德的评价似乎并非炒作，而西奥罗德的演技也确实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这些影评人的目光焦点，渐渐从这两者的演技水平是否悬殊，西奥罗德是否会拖累帕西诺这一点，转移到影片的本身。谁都知道宗教题材在观众里有多么不讨好，胃口早已经被养得太过娇贵的他们早就厌烦了说教的模式，很多时候扯上宗教的电影最终总会落个吃力不讨好的境地，谁知道这一次的《魔鬼代言人》是否也是这个模式？ “演技的优秀并不代表着电影的优秀，演技的成功只能代表着演员的个人水平，而不是导演和编剧的水平。”肖恩索普仿佛另有所指地说。 不过《魔鬼代言人》确实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在十月档上映的电影中，能和它争夺周票房冠军的影片几乎没有，除了紧挨着它在十月二十四日上映的《千钧一发》之外，其他电影对它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千钧一发》只是一个名叫安德鲁尼科尔的家伙自编自导的处女作，如果放在平时，这些傲慢的影评人自然不会将他这一个好莱坞新人的作品放在眼里，也不会将之与《魔鬼代言人》相提并论。但是这新人处女作里，却笼络了乌玛瑟曼和伊桑霍克。 乌玛瑟曼在二十世纪几乎是所有男人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她个子高挑金发迷人，他那如同天使一般精致的面容如同世上最纯洁最娇艳的鲜花，但她那碧蓝的双眼中又仿佛蕴藏着足以致命的性感妖媚。但她并非只可远观的花瓶，她在表演上的天赋不亚于任何一位影后，实际上，她已经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上帝仿佛将他能塑造出的女性的完美全部加之于她的身上，她是上帝的宠儿，也是好莱坞有史以来最美的女人之一。 伊桑霍克虽然并没有像乌玛瑟曼一样拿到奥斯卡奖，但他在二十世纪末的女性影迷心中也有不小的地位，特别是那些喜好文艺爱情片的影迷。他的帅气并不显眼，并且还带着一种忧郁内敛的气质，《爱在黎明破晓时》中那迷人风趣而又深情的杰西几乎在电影上映的一瞬间就虏获了万千追求浪漫爱情的文艺花季少女的心。尽管在这之后伊桑霍克在好莱坞里消失了两年，但这依然无法改变他在这些影迷心目中的地位。 有这两位演员的加入，再加上影片本身科幻片的定义，《千钧一发》在某些影评人眼里将会变成十月档中的一匹黑马，它能吸引到的不单单只是对科幻片感兴趣的极客，还有普通男性群体，以及文艺片爱好者（特指女性）。 而《魔鬼代言人》呢？cult片影迷？阿尔帕西诺的老一辈粉丝？热爱西奥罗德的青少年群体？从受众范围来看，似乎《千钧一发》要比《魔鬼代言人》的受众群体广泛一些。 再加上两个电影一前一后上映，在时间上几乎无法产生多少票房差距，这让那群等着看热闹的影评人开始摩拳擦掌，坐等即将到来的十月二十三日。 “……查理兹塞隆将会在十分钟后抵达红毯，片方安排你们一起走红毯秀，在阿尔帕西诺和康妮尼尔森之后。”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纳特尔合上笔记本，扭头对后座的西奥罗德说，然后看了一眼车速表，“我们可以正好可以和塞隆一起到达。” “好的，奶奶，待会儿你就和纳特尔一起，他会带着你直接绕过红毯，从员工通道进去，走进影院后我就会和你们会合。”西奥罗德拍了拍一旁玛姬的手背，嘱咐着。“赫尔曼，大概两个半小时以后你就可以回来接我们。” 这几年过着舒服日子的玛姬身子养好了不少，虽然头发早已花白，但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布满皱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在首映礼的前一天西奥罗德曾询问过玛姬的意愿，问她是否愿意再当他的女伴陪他走红毯，但玛姬却说自己这几年长胖了不少，穿礼服不好看了，不太好意思站在西奥罗德身边。 虽然在西奥罗德眼里，玛姬还是他那个最美丽的祖母，但是他又拗不过孩子脾气上来的玛姬，再加上那条红毯看上去不长走起来又得不停摆造型不停展示自己最完美的姿态，全程走下来对玛姬来说确实是个折磨，于是他只好事先和片方说了一声，让纳特尔将玛姬带进去。 不过多时，西奥罗德和塞隆的车一前一后抵达红毯前。西奥罗德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便走下车，来到塞隆的车前，替女士绅士地拉开车门，伸手将许久不见的塞隆扶下车：“好久不见，玛丽安。” “好久不见，凯文。”在牵起西奥罗德手的一瞬间，塞隆对他展颜一笑。她今天的红毯打扮和剧中米尔顿对玛丽安的建议一样，将自己的长发全部绾起，穿着一条黑色抹胸长裙，露出纤细洁白的脖子和性感的锁骨，看上去明艳动人让人移不开眼。 而西奥罗德此时也换了一种风格，他套着一件酒红色的外套，里衣是一件黑色圆领衫，脖子上系着一块方巾，比起正式，他看上去更加随意和随性。酒红色的西服外套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要永远扔进箱子里远远避之的存在，因为这种色系和纯白西服一样太难拿捏，一个不小心就会将之穿出一种俗气，但不知是西奥罗德衣架子般的身材太过完美，还是他变色龙般的气质可以让他驾驭任何风格，总之此刻的他就如同走在街头随意摆拍无拘无束的模特。 但这种本该和塞隆今晚冷艳高贵气质冲突和不搭调的无拘无束，放在手挽手的两人身上，令人意外的没有任何违和感。如果说塞隆就像那养在深闺端庄美丽的贵族小姐，那么西奥罗德就像一个扰乱贵族小姐心房的随性骑士，两人一出现在红毯上，就惹得闪光灯无数。 “看来，他们真的以为我们曾经有过一段神秘关系。”塞隆看着兴奋挤上前询问两人关系的记者们，她一边得体地对着镜头笑着，一边对身边尽职尽责配合塞隆摆造型的西奥罗德说，“我们会被他们拖太长时间。” “只是你今天太过耀眼，我的女士。”西奥罗德两眼一弯电力十足地笑了，很自然地给两边的影迷签了名，却对那些挤来挤去的记者视而不见。随后，他又挽起手臂，对塞隆说，“漂亮的人总有任性的权利，如果你不想继续被他们纠缠，我可以护送你离开，女士。” “恭敬不如从命，先生。”塞隆被西奥罗德逗乐了，她挽着他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将那些记者扔到一边。 走进剧院，西奥罗德对塞隆说了句抱歉，便和纳特尔以及玛姬会合。而这时候，他们也碰到了提前进来的帕西诺。 “纳特，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和阿尔接触吧？”西奥罗德说，之前在纽约录制《杰雷诺深夜秀》的时候，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纳特尔总是和帕西诺错开，“怎么？要不要我帮你和你口中‘真他妈帅爆了’的偶像认识认识？” 西奥罗德还记得两人看《教父》时纳特尔对帕西诺的评价，他想纳特尔应该是喜欢帕西诺的，结果纳特尔听了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并且退到一边，找到自己位于后排的位置。这让西奥罗德有些摸不清纳特尔的好莱坞偶像到底是谁。 各位影评人也渐渐抵达剧院，播放厅内的灯光慢慢黯淡下来，华纳兄弟的标志，出现在黑暗的银幕上。 开始了。 影评人和有幸抢到首映电影票的影迷们心中暗道一声。他们倒想看看，这两个演技派的演员，会如何败在一部宗教片手中。 第89章 两极分化 影片开场便是在法庭之上，尽管影评人或多或少知道西奥罗德的演技和气场如同变色龙一样可以随意变化，但是他们仍为银幕上那巧舌如簧却沉迷于虚荣和骄傲之中的天才律师那衣冠禽兽的嘴脸所惊讶。他那恰到好处的语调处理和细微的神态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就告诉了坐在影院里的所有观众，凯文是一个怎样的人。 无疑这个律师的形象塑造非常成功。是的，影片开头就已经证明了西奥罗德的演技水平，但光有这些还不够，如果说凯文只是一个爱慕虚荣好胜心强的人，作为主角来说他是没有任何人格魅力的。 影评人抱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心思，继续观望下去。 帕西诺饰演的米尔顿出现，他同凯文的第一场对手戏又让众人提起了注意力。帕西诺的表演方式和西奥罗德截然不同，几乎他的每一个角色，都会带有他自身的个人色彩和气场，他善于用气场塑造角色形象，然后用台词和动作完善角色，和他演对手戏的人得拿起十二万分注意力，否则很容易就被他气场强大的演技压下去。 但银幕上的凯文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显得游刃有余，他甚至可以做到当人们的注意力即将转移到米尔顿身上时，又通过画龙点睛般的走位和精准到微毫的表演控制力，将观众的注意力重新拉到他的身上。那一刻，这位骄傲的伪君子变得不再那么令人讨厌，反而多有一些混账般的吸引力。 也许普通观众只是觉得凯文那堕落狡猾的气质配上他那张精致无害的脸让他们发现，有缺陷的主角也能变得无比迷人，但这些专业的影评人却能看出，这是西奥罗德用自身的演技做到了让观众拥有代入感，让他们渐渐被他的骄傲同化，看着他在上流社会混得风生水起，跟着他一同一步一步走向堕落。 在影片进入高/潮阶段，在明知道米尔顿身份的前提下依然感觉到惊讶的影评人突然意识到，他们这种惊讶从何而来，这让他们甚至忘了提笔记录——为何自己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米尔顿设下的重重陷阱，抛下的诱饵，现在真相大白之后，回想之前，却又恍然大悟？因为凯文，因为西奥罗德，他演技的渲染力太强，以至于他可以让所有观众同凯文一样，被米尔顿蒙蔽而坠入他的语言陷阱！ 看着银幕上，米尔顿的步步紧逼和凯文的步步退却，他们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感甚至让台下的观众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像是生怕自己因为呼吸过重，打扰到银幕中的两人，或者是因为自己稍有不注意，就遗漏了一两句至关重要的台词，或者酣畅淋漓的飙戏。 直到影片最后的正义并非战胜邪恶的逆转，撒旦将这一切重启，只留给观众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及那句足以让人反复咀嚼的台词——“虚荣，是我最爱的原罪。”，让放映厅里的人们刚刚放松的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导演并没有解释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凯文也许永远逃不过米尔顿的手掌心，这不禁让他们在赞叹导演开放式结局的巧妙之余，还多了几分对于命运的感慨。 这与以往的宗教惊悚片截然不同的电影在放映结束后，得到了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他们不同于职业影评人，他们中有些人是冲着大成本cult片来的，更多的是冲着影片的主演。《魔鬼代言人》不仅满足了他们对于惊悚恐怖片那紧张到令人窒息一环扣一环的影片需求，也满足了他们欣赏两位实力演技派飙戏的畅快感，就连影片中几位女性角色，特别是玛丽安这个角色，都有不小的爆发，这让他们在第一时间便认定了这是一个佳片。 和普通观众不同，职业影评人需要关注的不仅仅是演员发挥，还有导演的水平，剧本的严谨度，灯光等细节处理，甚至是道具和特效。所以他们一边鼓着掌，一边却在心里慢慢琢磨着自己的影评。 虽然他们中大多数不像肖恩索普等一些嘲讽派影评人，公开发表了无论演员实力多么强大也会毁在劣质剧本手上的之类言论，但他们心底或多或少也如同他们那般想过这个问题，被劣质剧本和导演毁掉的好演员数不胜数，更何况宗教魔幻题材本身就不讨好。 可是……为何他们就算没有公开发表，他们这脸依然隐隐作痛呢？ 至于那些在一开始听到西奥罗德将会和帕西诺同台演戏就认为西奥罗德会拖后腿的人，他们的脸早就被打肿了，并且其中很多人就算被打肿了脸，他们还依然捂着脸心甘情愿地大喊着“打得好打得好！”—— “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道歉，真的，对不起，西奥，你根本不会拖累阿尔，毁了《魔鬼代言人》，相反，你是《魔鬼代言人》里必不可少的灵魂人物。我原本是冲着阿尔去看的，但整场电影下来……我的双眼我的心却一直粘着凯文。不说了，我要赶紧加入西奥的粉丝论坛。”一位之前强烈抗议西奥罗德出演本片的帕西诺的粉丝在观看完首映后，如此评论。 而他的这条评论，得到了许多网友的赞同。 “没错，我也全程被凯文带着走了，这真不可思议！特别是最后的那场演技大爆发，除了老一辈戏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新人能将帕西诺逼到演技爆发的地步！并且还完全不被他压制！”——imdb网友上锁的洛克。 “原本看到预告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自己应不应该买这张零点首映的电影票，现在看来……太值了！如果不买我才要后悔死！哈哈，我现在可以尽情地在我的朋友面前炫耀。”——网友温蒂1981。 “我之前说过，我会看在它有那么一点悬念，以及两位男主角的份上，去电影院一看究竟，再回来写影评给你们一点建议……”之前在《魔鬼代言人》那糟糕的预告放出来后，自愿充当试毒者的imdb网友加里与嘉莉如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的建议是，比起电影本身，预告片简直是一坨狗屎，导演剪预告的时候不是喝醉了就是没睡醒，或者将它交给了一个剪辑没毕业的实习生！在保证不剧透的前提下，我只能说，这个电影能让你一直紧张到最后一刻。” 什么？一个从预告片来看绝对能拿到金酸梅的电影，真的能让人紧张到最后一刻吗？无数观望中的影迷在第二天看到这些拿到零点首映票的人们发表的评论，不禁有些疑惑，于是，他们又纷纷翻起了各大报社的影评。 “喜欢惊悚片的观众，绝对不要错过《魔鬼代言人》。你可以从预告片中知晓米尔顿的身份，但是这个剧透并未减少影片本身的悬疑性。”来自《华盛顿邮报》的影评人肯尼戴恩如此说，在此之前，因为那糟糕的预告片，他也发表过自己非常失望的评论。不过当观看完影片后，他又话锋一转，自己给自己打起脸。 “在开头前十分钟，你就可以确定凯文是一个怎么样的天才，而当你跟着凯文一步步走向上流社会，跟着他一起落入米尔顿的陷阱之中，被他的言语一步一步操纵，你就会明白，所谓的天才也终究是人，而再完美的人，在撒旦面前总会有缺陷。凯文并非是普通b级恐怖片只会尖叫和犯傻的女主角，只是他的天才屈服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 接着他又赞扬起导演海克福德的剧情处理，不过他也指出在节奏掌握方面他还有待加强，虽然大多观众被凯文和米尔顿的表现吸引而忽略节奏上前松后紧的缺陷。最后，他给予了《魔鬼代言人》好片的评价。 只是他这个影评，放在肖恩索普眼里，就不那么好看了。因为他曾经就将凯文比作了b级恐怖片的女主角而并非一个成功的天才，也批评了影片和惊悚一点也不沾边——他这倒是实话，因为从预告片中来看确实如此，只是这电影本身……预告片和它根本没有可比性。 当肖恩索普看到一半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对此他只能在心底大骂那个剪辑如此失败的预告片的人，恨不得对方立刻被炒鱿鱼。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能服软了心甘情愿让别人指着自己的脸打，于是，在他的影评中，他绝口不提演员的表现，反而尽其所能地批判电影本身—— “如果泰勒海克福德认为所谓的沾上宗教题材的悬疑惊悚就是故作玄虚，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能用魔法巫术解释的悬疑根本不叫悬疑，也许他应该去拜读一下柯南道尔的着作，看看那位大师是否用魔幻解释所有的案件。如果所有疑惑都能如此解答，那么我也能任为所谓的十二宫杀手就是一只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我能看得出导演真的想表达什么，然而也许是他吐词不清，以至于到最后还想留给人们一个自己猜测的悬念。人们观看悬疑片就是想找到答案，而不是在看完一个故事牵强装神弄鬼的电影之后，还得自己去思考答案。从他对故事深意的表达来看，影片还是流于表面形式。” “并且，我建议剧组还需要换一个灯光师。也许灯光师想通过某些朦胧偏白的灯光效果展现如梦幻般的上流社会生活，但是他的水平并没有达到这种高度，以至于就像用了一个劣质灯管一样，而我也相信，观众们也不会希望自己跑去电影院观看影片，等了半天看不清楚图像以为是播放机故障，却不想是因为灯光师睡着了。” 和肖恩索普一样的批评也不少，不过他们大多是针对剧情节奏方面。而也有少数的优秀影评人，发现了和《一级恐惧》时类似的状况。例如之前在《一级恐惧》中极其看好西奥罗德的着名影评人罗杰伊伯特就如此说道： “这些年来涉及宗教题材的电影都卖不好的根本原因在于，宗教是神圣的，人们接受不了逻辑不够严谨漏洞太大的悬疑片，也接受不了太过玄学和魔幻的伪宗教，更无法接受因为宗教味太浓而自然而然产生的说教。” “导演泰勒海克福德却巧妙地避开了让大众厌恶的宗教片的糟糕所在，反而将自己的重点放在人性身上，从这点来说，他无疑是成功的。但是他并不想将自己所想讲述的人性用说教的方式表现出来，他需要一个载体，一个可以将这些言语完全汇聚于一身，并通过表演自然流露出来的载体。” “这个载体，就是凯文罗麦斯，或者说，西奥罗德莱希特，而约翰米尔顿，或者说阿尔帕西诺则是这个载体的推动者，让影片均衡于‘表现法’和‘说教法’的调剂者。凯文是个天才，也是一个人类，从他的身上可以很明显看出，权利金钱美色地位这些外界诱惑对于人类内心的影响，帕西诺给出了这个影响的节奏，而西奥则把握住这种节奏，将之带入到自己的表演之中，展现了一个天之骄子的堕落过程，一个人性的变化过程。” “就像电影中所展现的，凯文惧怕自己孩子玛丽安的事实，人类也惧怕着自己心中的阴暗面，这个畏惧甚至大于对于外界未知的恐惧。但人性总有好的方面，一无所有的凯文利用它战胜了米尔顿。在影片最后，凯文回到最开始的法庭，拒绝为一个罪人辩护，放弃自己的连胜时，我以为海克福德想要讲的就是这个，人性的光明面总会战胜黑暗，但最后我错了，凯文依然被米尔顿化身的记者所诱惑，人性总会向这些诱惑屈服。” “不知为何，我又想到了《一级恐惧》，我曾说过《一级恐惧》因为西奥罗德而取得了超越影片本身的成就，现在，我认为也是如此。如果没有西奥和帕西诺无与伦比的精彩演出，《魔鬼代言人》仅仅只是一个流于表面寓意表达不彻底的中庸之作，但海克福德得感谢自己的演员，《魔鬼代言人》得感谢他们。感谢它拥有一个能通过演技将影片寓意悄然无声传达给观众，并且让他们在观看后还回味无穷的天才载体，感谢它拥有一个能将说教变得不再像说教的完美调剂者，是他们成就了这部电影。” 之后，罗杰伊伯特也指出了其他影评人都指出过的剧情缺陷，但他有表明，若非有能做到全程吸引观众注意力和目光的西奥罗德演技弥补，这怕这些缺陷还会更加明显并且让人难以接受。 最后，按照他评论影片的惯例，他给了《魔鬼代言人》三星的评价，并且为两位演技大爆发的主演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魔鬼代言人》确实不错，这让很多因为预告片而徘徊的观众决定找时间去电影院好好瞧瞧。有心者也开始猜测，如果《魔鬼代言人》的势头出人意料的好，那么《千钧一发》呢？ 第90章 票房X纹身 《魔鬼代言人》在上映第一天的成绩并不算好，2161家电影院上映，只拿到了90万余的票房成绩，这对于一个投资有5700万美金的电影来说，这个开画成绩简直差到了极点，虽然从评论上来看《魔鬼代言人》似乎并没有差到可以和金酸梅电影相提并论的地步，但是看到了这么寒酸的票房，依然有人幸灾乐祸。 叫好不卖座的电影多了去，在那些投资者眼里，如果一个电影连成本都赚不回来，就算它的评价再高，也是一个失败的电影。 相比之下，紧接着《魔鬼代言人》在第二天上映的《千钧一发》，它的开画成绩就好得多。作为一个预算是《魔鬼代言人》一半，上映影院数量也是《魔鬼代言人》一半的科幻片，首映当天的成绩便突破了100万大关，达到了110万余的成绩！ 当人们看到最新出炉的数据统计时，他们不由得吃了一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西兰导演居然有这种实力！如果一个新人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就能取得这种成绩的话，那么他绝对不用为自己的第二部电影发愁。 参加了《千钧一发》首映礼的媒体评论人也在当天白天的报纸上，发表了对其肯定的评价。他们赞叹于导演安德鲁尼科尔大胆而创意十足的奇思妙想，因为电影本身的寓意而感慨，和《魔鬼代言人》一样，《千钧一发》也是挂着科幻的皮探讨人类本身，探讨命运和梦想，这让它比起一般的硬科幻片，多了一丝深意和探讨价值。 仅仅从这一次来看，安德鲁尼科尔比泰勒海克福德更会讲故事，也更会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没错，很多评论人都这么认为，无论他们是中立客观的影评人，还是看某些演员不顺眼（例如西奥罗德）的影评人，他们都能看出来比起大投资的惊悚片，这个小成本的科幻片更好。 若非有几位演技派演员撑着，若非有西奥罗德——尽管某些如肖恩索普之流的评论人不想承认这一点——恐怕这《魔鬼代言人》将会变得更加不堪入目，令人昏昏欲睡。 而那些对《魔鬼代言人》唱衰的评论人看到第二天《千钧一发》的开画成绩，他们几乎是立刻在心里挥了挥群头。一般情况下第一天的票房成绩就奠定了未来的票房走向，《千钧一发》的110万证明了之后的几天中，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每天的票房成绩都能达到100万以上，甚至更多，这个增长趋势会持续一两个星期，然后进入平缓期，从第四个星期开始就会逐步减少，直到下映。 而那时候，作为《千钧一发》的对手，《魔鬼代言人》又能取得什么成绩？恐怕它第二天的票房能突破100万大关就该暗自庆幸，能收回成本就该弹冠相庆了吧，还拿什么去和《千钧一发》竞争？ 肖恩索普心想着，他认为自己这次总算出了口气，他是对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莱希特那小子从他决定加入《魔鬼代言人》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终将失败栽在这电影手上的命运。所以新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别总认为能被大公司看上演几部大投资就能飞黄腾达。 让他来瞧瞧《魔鬼代言人》第二天的票房有多少，最多100万，肖恩索普如此预估着，除非统计票房的人写错了数字，否则绝对不会超过100万…… 等等！ 他看到了什么？！ 正在查看票房数据的肖恩索普眼睛扫到《魔鬼代言人》的数据时，立刻瞪大了眼——2541895美金？！254万的票房成绩？！这怎么可能！出去第一天的九十多万，第二天的票房直接窜上了160万，比第一天足足多出了七十多万？！《魔鬼代言人》又没有扩大上映电影院数量，怎么可以一天之间就多出了这么多票房？统计票房的人眼花写错了吧，或者他手一抖在第二天的60万前面多加了个“1”？ 见鬼了，这多出来的七十多万是从哪偷过来的？！ 肖恩索普说什么也不愿相信《魔鬼代言人》第二天的票房竟然能突破150万，不仅仅是他，还有很多关注此事的人也不敢相信，第一天连一百万关卡都没能突破的“烂片”，竟然能在第二天一举攻上160万。 但这还没有完，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当《千钧一发》第二天的票房达到140万时，《魔鬼代言人》第三天的票房又变成了190万，眼看着就要突破200万，而这个“眼看”，到了第四天，就变成了“真正”——第四天的单天票房，260万！ 从第一天的90万到第四天星期天的260万，《魔鬼代言人》的票房增长速度就像磕了药一样猛冲到底，让开画第一周的票房成绩以700万美金作为答卷交到目瞪口呆的万千影迷和媒体评论人眼前。 700万的首周票房成绩乍一听没什么稀奇或者值得骄傲的，但要知道这可是电影冷门期的十月档，而这700万的成绩，只是四天成绩的总和，而不是真正的一个星期七天总和！平均每天的票房都能突破175万，就算放在暑期档，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成绩。 而《千钧一发》，也用了三天的时间，将首周票房定格在430万，排在该周票房第二。 第二个星期《魔鬼代言人》嗑药般猛增的速度放缓，但是依然有上升的趋势，最终又以1748万的成绩稳坐第二周票房冠军，至于《千钧一发》，也许是势头全部被《魔鬼代言人》抢了去，第二周只得到了970万的成绩，以近八百万的悬殊差距，屈居第二。 直到第三周，大成本惊悚动作科幻片《星河战队》的上映，挤压分割了电影市场，才制止了《魔鬼代言人》那不可思议的势头，以2200万的票房成绩夺得了该周票房第一，《魔鬼代言人》则以1425万的成绩排在了第二。 这个现象让无数影评人无比纳闷，公正地来说，在影片本身的剧情故事性上，《魔鬼代言人》确实比不上《千钧一发》，但为何在票房上两者会相差这么大？就算是上映电影院数量和播放场次的差异，也不可能差别这么大啊！ 一些影迷的评论给了他们答案。 “其实一开始我看了那个预告片之后，我本不打算去电影院看（指《魔鬼代言人》）的，但是我的朋友在看了过后又说他们俩（指西奥罗德莱希特和阿尔帕西诺）的演技特别棒，不看会后悔，所以我就去看了，结果，真的，没有浪费我的五美金七十美分，每次看到他们俩同屏的时候我就会浑身沸腾，因为我知道，他们又要飙戏了！”——网友防风港。 “别人都说好，我倒想看看预告片垃圾成那种地步的电影能好到哪里去。”——网友华尔街的侦探。 “虽然故事不怎么让我感兴趣，但是……嘿，演员的演技就能赚回票价。”——网友莉莉安娜。 看着这些人的评价和讨论，不少影评人又纷纷发表感慨——这又是一部，因为其某个或者某些演员，而大放异彩，获得比它本身还要高的评价的电影啊。 “也许西奥罗德莱希特就是一种奇特的现象，他仿佛具有一种古怪的拯救烂片的魔力，这种魔力早在《一级恐惧》就初见端倪。你担心你的作品会拿金酸梅？没关系，找西奥罗德莱希特就够了，说不定还能得到奥斯卡提名。《一级恐惧》是个例子，现在，《魔鬼代言人》也是一个例子，也许往后，众多电影将会以拥有他出演而自豪。” 《洛杉矶时报》对于此现象，给予了西奥罗德极高的评价。 至于这个能让《洛杉矶时报》说出这种话的正主，自从《魔鬼代言人》上映之后，他就没有对其有过多的关注，他压根不知道外界所说的《魔鬼代言人》和《千钧一发》之间的战争，因为他这几天都将自己的时间花在了纹身上。 纳特尔确实认识一个非常不错的纹身师，准确说西奥罗德也认识，不过那位伙计生活在北拉斯维加斯，当他们俩还在那个街区生活的时候，当地不少孩子总会去找那位名叫鲍勃的纹身师，给自己纹上各种帅气的图案，以为这样就能增加自己的男子气概，让他人不敢随意侵犯自己。 虽然之前那个西奥罗德并没有选择纹身，但纳特尔有，他身上有三处纹身，背上是一个骷髅头，胸口是一把利刃，还有一处，那就有点意思，刚好是在他的小腹处，有一句“fu*ck you with my”的英文，接着是一个朝下的箭头，指向小纳特尔所在处。 当初纳特尔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还兴高采烈地和那个西奥罗德分享，询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纹一个，不过当时的西奥罗德可没有纳特尔这么恶趣味，他拒绝了。 纹身师鲍勃的店是根据一个小修车店改造的，鲍勃保留了大部分前主人的东西作为装饰，例如轮胎和扳手，所有从外表上看这家店更像是修车厂，而不是纹身店。 鲍勃一看到纳特尔，立刻大笑着迎上来，露出一口吸烟过多的黄牙。纳特尔之前在北拉斯维加斯混得很开，当地不少人都认识他。 “波普家的小子，几年没见你似乎长壮不少呀，穿得也人模狗样，听说你去了洛杉矶？似乎还和莱希特家的孩子混得不错？怎么，你今天来找我，是总算决定了要在你屁股上纹上‘fu*ck me in my’吗？”鲍勃恶劣地调侃着。自从纳特尔在自己小腹上纹上那句话后，每当他见到他时，鲍勃总会心怀不轨地“说服”纳特尔在自己“后门”也纹上一个相对应的话。 “滚开，你这老色/鬼，吃拳头没吃饱是不是？”纳特尔笑骂一声，给了鲍勃一个拥抱，“想被/操自己去纹一个。说正经的，今天我不是来纹身的，我是带人来纹身的。” 纳特尔指了指他身后戴着帽子和墨镜，打扮低调的西奥罗德。 “这酷小子是谁？看起来还有点眼熟……”鲍勃说。 西奥罗德这才拿下眼镜，对鲍勃微微一笑：“嗨，鲍勃，好久不见，我就是那莱希特家的孩子。” “哎呀，大明星！”鲍勃惊讶地瞪大眼，“上帝的内裤，你他妈看起来和以前千差万别！果然洛杉矶是个养人宝地，过几天，有了钱，我也搬过去。” “当然，我很欢迎。”西奥罗德说，鲍勃虽然为人粗鲁，但以前对西奥罗德和纳特尔也不错，所以西奥罗德对他印象挺好，“好莱坞里也有很多明星喜欢纹身。” “我这技术可养活了我大半辈子。”鲍勃说，“纳特尔说你想纹身？想纹哪？纹什么？我可以给你个熟人价，不过你这大明星应该也不差这点钱。要不，嘿嘿嘿，我把我一直保留给纳特尔的‘fu*ck me in my’送给你吧，我还可以给你纹成花式字体，保证在你屁股上特别好看。” “……go fu*ck yourself，糟老头，还是说你想尝尝我的‘fu*ck you with my’？”纳特尔一脚踹了过去，结果被鲍勃灵活避开。 “咦？波普家的小子，你的脸……这是脸红吗？” “滚！！！” 第91章 拒绝？！ 最终，也许是形状合适，西奥罗德决定在自己那道长长的伤疤上，纹上荆棘的图案，一支玫瑰孤零零地绽放在他的肩头。这个纹身几乎占据了他整条右臂，这是一个大工程，要花费好几天甚至一两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完工，所以在一开始鲍勃还反复询问他是否下定了决心。 当初西奥罗德选好这个图案的时候也考虑了自己的档期问题。现在是他难得的空闲期，《魔鬼代言人》的上映减轻了他不少宣传工作重担，盖也并未联系他商量宣传工作，估计《两杆大烟枪》还在剪辑制作中，而《移魂都市》也才刚刚结束拍摄没多久，作为一部需要大量cg特效的电影，连预告片都遥遥无期，更别谈影片宣传。 至于他的下一部影片《天才雷普利》，在回到北拉斯维加斯的前一天，西奥罗德才刚刚签好合同，剧本最快也要两个星期后他才能拿到手，至于拍摄，那就更遥远了，片方将开机时间初步定于明年1998年的八月。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西奥罗德现在大概有十个月的空闲时间，没有拍摄工作，没有宣传工作，至于穿插其中的代言广告拍摄，那些小调剂最多只用一天就能搞定。 从这之中拎出一两个星期的时间用来纹身，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好，那就自己乖乖脱衣服躺椅子上。”正主没问题，鲍勃自然也无所谓，于是他指了指一旁的纹身椅，拿着自己根据西奥罗德描述画出来的素描看了看，开始准备用具。 “脱衣服？”纳特尔微微皱起眉，他瞥了一眼西奥罗德撩起袖子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臂，那白皙到连他手臂上的汗毛都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的手臂上，有一条狰狞如同蜈蚣的伤疤，由于才刚刚长出新肉，那条伤痕还是浅浅的肉粉色。 “当然，我打算从肩头开始纹，看着这粉嫩粉嫩的小鲜肉，我还真下不了手，还是让这疤继续养几天，最后再说吧。”鲍勃说着，还顺手拍了拍那道疤，他这个动作立刻惹来纳特尔的眼刀，不过鲍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事，不就冷了点吗？大男人怕个什么冷啊，人家俄罗斯人大冬天都能光着膀子跳进河里游泳呢。” 西奥罗德无奈地笑了，他也不忸怩，很快便脱下了自己的上衣，转眼又见纳特尔脸色古怪，还以为他是担心他会感冒，于是又安慰他说：“我可没那么容易生病，纳特，这不是还有你在照顾我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担心你感冒了？”纳特尔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想了想，将西奥罗德的外套整了整极其敷衍地盖在他的身上，“被那些狗仔发现你偷偷跑回北拉斯维加斯第一天就生病的话，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写。你好好生生呆在这里，我出门守着，在我们离开前，我会请那些找上门的客人离开。” 他说着，将目光移到鲍勃的身上，对方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西奥罗德看着纳特尔的背影，突然说：“也许我应该将你请去我的酒店会更为妥当。” 而鲍勃看出了他到底想说什么，他冲他咧嘴一笑：“你是担心纳特尔会惹到这里的毛头小子吧？哈哈，没事，你也是从这个街区走出来的人，西奥，所以你肯定知道这里的混混虽然挺凶狠，但是他们可不是不长眼的蠢蛋。” “……什么？” “哦？”见西奥罗德脸上的疑惑不像作假，鲍勃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老道而又圆滑地接着说，“哦！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真的在我明确表示拒绝接客的情况下还想冲进来或者找麻烦闹事，那么他们以后就别想在我这捞到便宜了。” 现实情况似乎证明了鲍勃的话，接下来确实没有不长眼的蠢蛋冲进来，西奥罗德也没有听到门外出现任何争执的声音。当他纹完了今天的量，穿上衣服走出鲍勃的纹身店时，一个健壮的青年人刚刚转身离开，西奥罗德并不知道纳特尔是如何将这位从背影看就知道不好惹的男人“请”走的，纳特尔只是蹲在一旁，双手放松搭在膝盖上，就差手指间夹根烟，他的动作就和以前还在混街的时候一模一样了。 “好了？”纳特尔一拍腿站起来，“鉴于我们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呆上两个星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排出一个旅□□程表，嘿，想不想去南边拉斯维加斯转转？我可以带你去那个不夜城兜兜风，顺便让你这还没有玩过赌博的‘小处男’破个处——虽然十九岁的你只能在一旁看着。” 纳特尔说着，还比划了一个数钱的手势，然后抬起了左手，摇了摇自己手里的奔驰车钥匙，顺手一指一辆停在路边的银色敞篷跑车。 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有年龄限制，十八岁以上二十一岁以下的人可以入内围观，但是不能参与赌博，只有二十一岁或以上的人才能买到筹码。而从两人在北拉斯维加斯所呆的时间来看，说不定纳特尔还真的可以在这边过上自己的二十一岁生日，然后进赌场耍一把。 不过…… “这辆车是哪来的？” “刚才碰巧碰到了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他借我开几天。” 在西奥罗德的记忆里，纳特尔似乎没有什么有钱的朋友……不过西奥罗德也不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既然纳特尔有意隐瞒，他也不想过问太多，见纳特尔神色似乎有些躲闪，他又笑着转移了话题：“开着敞篷跑车虽然的确非常拉风，但是……大冬天开着敞篷车似乎有点冷？” 顿时，纳特尔的神情微妙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西奥罗德的纹身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大功告成后，鲍勃给西奥罗德留了个电话，他表示如果西奥罗德愿意出路费，他也可以飞到洛杉矶帮他纹身。 两人又从北拉斯维加斯转移到拉斯维加斯，在凯撒宫酒店定下两间单人房。纳特尔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二十一岁十分兴奋，总是三天两头地往楼下的赌场跑，虽然他只是看看，暂时还无法下注。 西奥罗德曾问过他，他是否想过在自己生日那天赶回洛杉矶和自己的母亲以及妹妹一起过，毕竟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德州。纳特尔却很意外地表示，生日这种东西一生中有太多次，实际上他从来都不把这一天当做多么重要的一天，比起过这种无意义的玩意，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也对，他在他这个年纪，也是这样，从来不在意能和玛姬一起度过的生日可以用倒数第几来命名。有些事情，年轻的时候看是一个样，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再回头看看时，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西奥罗德想想也就释然了。 在十一月三十日当天晚上，纳特尔整装待发，拿着自己刚刚从西奥罗德手中结算下来的工资，准备去体验一把大赌场的夜生活。而西奥罗德也做好了将最后醉醺醺的纳特尔扔回房间的打算，结果这时候他收到了一通电话。 “新电影？”这通电话毫无疑问是马歇尔打来的。西奥罗德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笨拙的系着领带。也许是见他一只手打出来的领带太过难堪，在一旁等候的纳特尔看不下去，起身来到他跟前，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西奥罗德看了他一眼，自然地移开手，扬起下巴，让纳特尔干好身为助理的本职工作。 ‘是的，而且你应该会对这部电影感兴趣，是一部cult片。’电话另一头的马歇尔语气古怪说。 cult片？西奥罗德立刻笑了：“当马歇尔阿普顿将一部cult片推荐到我的手中时，我为何有些意外呢？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因为我的经纪人似乎最讨厌cult片。” ‘……好吧我承认这一次我认栽了，谁叫导演是大卫芬奇呢？’西奥罗德的揶揄语气让马歇尔无力挣扎，‘我喜欢他的《七宗罪》，而他也给我粗略讲过他的新片的剧本，还挺有意思的。’ 一旁的纳特尔已经帮西奥罗德打好领带，只是纳特尔活到现在穿西服正装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他打出来的领带看上去和西奥罗德一只手打出来的没什么两样。算了，看着纳特尔光秃秃的衣领，西奥罗德索性也不戴领带，解开了两颗纽扣，然后竖起食指对纳特尔比划了一个手势，同时做了个“一分钟”的口型。 “好吧，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cult片能让我的顽固的经纪人感兴趣，说不定也能提起我的兴趣。” ‘悬疑惊悚——这点和《七宗罪》一样——双重人格障碍症。’ 西奥罗德脸上玩味的笑容僵硬了，他本能地侧过身，眼神微凌。 纳特尔看到他脸上这般神情，即使他并不知道那个碍事的马歇尔到底说了什么，他也知道西奥罗德对这部新电影从现在开始，就不仅仅只有“感兴趣”。他不再做出怪样催促西奥罗德赶紧挂电话好好玩乐，因为他明白一颗心全部献给表演的他是不可能在一分钟内结束通话的。 于是他安静地退出西奥罗德的房间。 西奥罗德看着悄声离开给他留出空间和时间的纳特尔，突然陷入了沉默。 ‘怎么样？’也许是西奥罗德沉默的时间太久，马歇尔在另一头询问了一句。 “你瞧，马歇尔，虽然我对这个剧本非常感兴趣，并且我很荣幸能接到大卫芬奇的邀请，但是这个时候发来的角色邀请其电影一般会在明年中旬开机，这就会和《天才雷普利》的档期冲突。你帮我问一下那边的大致开机时间，如果档期冲突，就帮我委婉拒绝。现在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拉斯维加斯的夜生活太丰富，我就不陪你这老头聊了。” ‘嘿等等……！’马歇尔喊了一声，然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音筒里传来的忙录音，马歇尔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手中的电话——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他似乎听到了西奥罗德第一次拒绝了自己感兴趣的电影？！ 他跑到拉斯维加斯度假到底在体验什么夜生活，竟然能让这个疯子第一次拒绝表演？！ 第92章 拉斯维加斯之夜 西奥罗德是在二十一点的桌前找到纳特尔的，当然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下注，也没有参与赌局，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站在那桌旁，旁观桌上的事态。那一桌旁围着的人比其他二十一点的多，看来这一桌里有个高手，或者有人运气好赢了很多钱。 相较来说不断传来欢呼声的这一桌比较惹眼，所以西奥罗德毫不费力地发现了纳特尔，不过因为人群较多，纳特尔并未发现西奥罗德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后。西奥罗德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在几位玩家中，桌上筹码最多了是一位看上去挺年轻的男士。 这位面容硬朗的家伙长了一张足够帅气的脸，他下巴上的美人沟也为他本人加分不少，不过他看上去并不太注重自己的仪表，一头黑色的短发显得有些毛糙凌乱，除非接触到自己的牌，他的眼底会闪过一丝精明和深沉，其他大多数时候他都保持着半睡不醒的面无表情。 归功于《两杆大烟枪》，西奥罗德对这些牌类游戏还有些研究，他看了一会儿，便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运气好，相反的，他十分聪明，并且他的天赋已经引起了赌场方面的注意力——他面前的筹码少说也有二十万了。 “有算牌天赋的人还算少数。”西奥罗德感叹了一句，他注意到一旁又几个带着白色耳麦的赌场保安不停地往这边观望，偶尔还对着耳麦说些什么。 他的突然出声将纳特尔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着西奥罗德，眼神里有意外，但语气却毫不在意：“你怎么下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还想问，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先走了呢。”西奥罗德笑道。 “你不是要谈谈你的新电影吗？” “拒绝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什么？” 看纳特尔这神情，西奥罗德就知道他想歪了，于是他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你别有太多负担，我的拒绝不是因为你，而是档期问题，那个角色和我的另外一个角色拍摄时间冲突了，这点无力挽回，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我也没说你是因为我。”纳特尔嗤笑一声，“伙计，我可没那么矫情。” 这样说着，纳特尔也笑了，他又说道：“来就来了，等会儿我也想来一局——当然不是这一桌，我可不想将钱拱手送给这个家伙——你打算做什么？你可以选择围观为我出谋划策，或者找几个妞聊聊天？哦该死，我忘了，以你的身份，你无法随便勾搭女人。” “好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去帮你买酒。”西奥罗德有些哭笑不得。 “很好，那我去那边一桌。”纳特尔欣慰地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指了指邻桌。那一桌也在玩二十一点，不过人数比这一桌少一点，“我观察过了，那一桌的人都是冲动的蠢蛋。” 西奥罗德并不知道纳特尔从哪学来的观察人的本事，不过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开心就好。于是他很自然地来到吧台，酒吧吧台的调酒师明显认识西奥罗德，自然也知道他未满二十一岁，所以便很委婉地告诉他，他恐怕只能在这里买到果汁或者咖啡。 “那就给我一杯咖啡吧，以及一杯龙舌兰加冰，送给二十一点那一桌身穿深蓝色西服的人……”西奥罗德说，转眼又见那一桌有好几位男士都穿着深蓝色西服，于是他只好补充一句，“最高的那位，波普先生。不是我喝，也算不上卖酒给二十一岁的人。” 其实这种情况下调酒师也有权拒绝，所以这个时候就得看买酒人的个人魅力。西奥罗德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私生活上口碑都不错，调酒师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他对西奥罗德笑了笑，将咖啡推到他面前后，便拿出一个杯子，放了三块冰，倒了一杯龙舌兰，让一旁的服务生为西奥罗德送去。 “莱希特先生？”一个声音在西奥罗德身后响起，是个低音炮，低沉，但很稳，没有沙哑的颤音。 西奥罗德微微侧身，看到了一位穿着黑西服的男士，身材高大，也许达到了六英尺三英寸，和纳特尔差不多，比西奥罗德高个半个头，面容也有些脸熟，当他看到对方下巴上的美人沟时，他就想起来他是谁。 是那一桌二十一点的常胜将军。 “你好，大赢家，你刚才那几轮真让人印象深刻。”西奥罗德温和地向对方打招呼致意，这几天他一万毫不在意被其他人在公共场合认出，而在他的官方主页上，也确定了他正在拉斯维加斯度假的消息。自然，西奥罗德以为这个年轻人也是一位影迷。 “那只是运气好而已。”赌场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在二十一点桌上的算牌行为，但算牌确实是被所有赌场抵制和深恶痛绝的，所以也没有人会总是将算牌挂在嘴上，“也许是因为我在大学里数学成绩好，本阿弗莱克。” 对方朝西奥罗德伸出手。 西奥罗德和他握了握手，并且他认为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听过，所以他面带歉意地说：“你应该也是圈内人吧？抱歉，我想我确实听过或见过你的名字……” “哦，没什么。”本不以为然道，“因为我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而已，并没有出演过什么大卖电影，最近因为对编剧感兴趣，倒是有一个新电影即将上映，《心灵捕手》。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倒是让我有些惊讶呢。” 说到最后，本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大概是本身使然，大多时候他笑起来并不像真正的笑容。 《心灵捕手》？对，《心灵捕手》，西奥罗德记起来了，当初他在恶补这个世界各种佳片的时候，也恶补了这个世上无数优秀的演员，罗宾威廉姆斯，《心灵捕手》的男配角，西奥罗德注意他是因为他的《死亡诗社》，那真是一部带着诗意的美妙电影，而罗宾威廉姆斯在其中的表演也非常出色。 西奥罗德看完《死亡诗社》，便按照惯例补了补关于演员的知识，自然而然地了解到他将有一个名叫《心灵捕手》的新片上映，与之前在《一级恐惧》面试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马特达蒙对戏，同时，《心灵捕手》也是马特达蒙和本阿弗莱克共同编写的，这让西奥罗德当时还有点小小的惊讶，在好莱坞里做到一行的巅峰不算难，但做到全才却难，比如西奥罗德至今都未曾想过自己编导一部电影，因为他知道他的注意力永远不可能放在制作电影上。 所以，他面前这位年轻人就是那位本阿弗莱克？西奥罗德想到了《心灵捕手》的预告和剧情简介，突然笑了：“我当然听说过，其实我之前还准备等《心灵捕手》上映后去电影院看看。老实说在旁观你打牌之后我就有些好奇，电影中那数学天才威尔，是不是也有你自己的影子？” “算是？这毕竟是我和马特两个人的成果，就像我们的孩子，他身上其实有我们俩的影子。”本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我说的马特是我的朋友，马特达蒙，同时也是《心灵捕手》的主演。” “没错，我知道，还记得《一级恐惧》吗？那个时候我就见过他，可惜他不认识我，我那个时候连龙套都没有跑过，而我只能远远望着。”西奥罗德说。 而被他这么一提，本也想到那时候的趣事，于是他也笑了起来：“哦对，我记得那个时候马特还跟我抱怨自己可能拿不到艾伦这个角色，他说自己有这个预感，他觉得自己没做好，结果也是这样，你不知道当他抱怨起自己不够好的时候有多么幼稚，并且他还说以后若是碰到了你，他一定会追着你问问你是如何准确把握角色的。” “哈哈，我倒是很欢迎能和其他演员讨论角色。不过听起来，你和达蒙似乎早就认识？” “是的，从小就认识，那个时候我们俩的家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条街……” 西奥罗德不知不觉间就和本聊了起来，他无法参与纳特尔的赌局，所以比起只能眼巴巴看着，和一位为人不错的演员聊天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纳特尔玩了几轮，酒都重新来了三四杯，也不见西奥罗德的身影。他回头找了找，终于在一旁吧台上，找到了正在和一个男人交谈甚欢的西奥罗德。纳特尔也记得那个人，就是之前在邻桌上赢遍全桌的算牌高手。 其实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当一位公众人士和陌生女士聊天超过一定时间，别人就会认为这位女士是对方的神秘女友，自然而然绯闻漫天。但如果是和一位男士交流，就算聊再久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更别谈传出什么八卦绯闻。 所以，无法勾搭女人，你就开始勾搭男人了？ 纳特尔将酒杯里的液体一口抽干，拿着筹码退出了牌局。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赌博的人，来到拉斯维加斯只是图个新鲜，毕竟男人几乎都爱这种大赌场的夜生活。此刻他已经小赚了一笔，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 “想不想出去透个气？在这里待久了确实有点闷。”纳特尔来到西奥罗德身边。 “你想离开了？不想玩玩其他的？”西奥罗德有些意外地看着纳特尔，他们还没有在这里呆一个小时呢。 纳特尔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好吧。”西奥罗德对本歉意地笑了笑，“这是我的朋友，看来我们得离开这里了，我们《心灵捕手》首映的时候再见。” “说好了，我会给你留一个位子，并且我等会儿就会将这事告诉马特。”本点了点头。 当本邀请西奥罗德参加《心灵捕手》首映礼的时候，西奥罗德当然不会拒绝，而明年一月九日他也正好有时间。 纳特尔和西奥罗德开着车，来到了拉斯维加斯郊外的一个小高坡上，从这里可以眺望远方灯火通明的赌城。四周静悄悄的，天上挂满了繁星，明亮的月光正好给大地上留下朦胧的光影，零零散散几声虫鸣让远离喧嚣赌城的夜更加寂静。 纳特尔准备好了酒，西奥罗德不想喝多，于是他只拿了一罐啤酒，并且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纳特尔，是一部手机。身为西奥罗德的助理，他还没有手机这点有些说不过去。 两人坐在地上，一边喝酒，一边东拉西扯，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深夜，当然，赌城那边依然灯火通明，看不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纳特尔有些醉意，说话时舌头都开始打颤捋不清，借着醉意，他都开始扯到了自己的前几段感情。 “想想老子这辈子都没谈过几段真感情，还真他妈有点亏！”他用力将手中的空酒瓶扔向远方。 “我记得……之前那个叫安妮的女孩？你们不是处得挺好吗？” “狗屁，那女表子都不知道背着我跟别的男的上了几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但我知道。反正只是各取所需，她想从我这拿到drugs，我想从她那拿到sex——她在这方面功夫好。” “莫娜？” “玩玩而已，一个星期就了事的感情你说呢？” “呃……塞西莉亚？” “那个朋克女？你认真的？” “好吧，纳特，你还小，感情这事还长，你总能碰上你喜欢的人。”西奥罗德有些哭笑不得地安慰着，喝醉的人不仅容易胡言乱语还情感不定喜欢走极端，这时候他也只能慢慢地顺着纳特尔的性子来。 听了这话，纳特尔眯着眼盯了西奥罗德良久，突然大笑几声：“你开玩笑吧，西奥，我还小？别像个糟老头！说起来，你比我还惨，长这么大还没交个女朋友呢，怎么，要不要兄弟我帮帮你破破感情小处男的身份？” 他说着，突然凑近了西奥罗德，然后猛地勾起了他的脖子，那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有些无奈。 “好好，依你都依你，等你醒酒了，随便你怎么说。” “哦不对，你似乎不需要我帮忙，绯闻一抓一大把呢……”想到这点，纳特尔又皱起眉，不满地瞪着西奥罗德，“如果你比我先找到女朋友，我就揍你。” “好。” “……但我又不可能在你身边呆一辈子，我总得干些其他的，有时候就揍不到你……” “没事，等你找到你想要做的事，辞退了这助理的活儿，我找到女朋友的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揍我。” “胡说！谁说我要辞了这助理？还有谁能比老子更能做这活儿？！” “……” “但是……谢谢你，西奥……” “……谢什么？” “不知道……” 纳特尔说，往后一仰，躺在了地上，而他勾着西奥罗德脖子的手也顺便将西奥罗德往下一拉，让西奥罗德直接砸向了他的胸膛。 幸亏这不是砸向坚硬的地面。 西奥罗德看着天上的繁星，开始琢磨着如何将这大块头拖回酒店去。 第93章 锲而不舍的大卫·芬奇 待西奥罗德和纳特尔飞回洛杉矶，时间已经步入十二月，圣诞节的临近让新年的气氛越来越浓，连机场大厅里都树立起一个两层楼那么大的大型圣诞树。 这是他继续踏上那条荆棘路的第三个圣诞节，会想过去三年的种种时光，西奥罗德不禁有些感慨。在前世，他正好是在第三个圣诞节之后，拿到了自己第一个小金人，不过现在这尊小金人和他亲密接触的时间只会被无限拉长，这也无妨，只是西奥罗德并不确定自己还能在这条路上走多久，他希望越久越好。 西奥罗德回到家的第二天，就接到一通陌生号码，自从纳特尔来到洛杉矶后，他就很少收到任何陌生来电，毕竟他的电话只有一些亲朋好友才知道。 西奥罗德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你好，莱希特先生，很抱歉突然打扰你，我是大卫芬奇。’ 大卫芬奇？西奥罗德微微一愣，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他似乎找过马歇尔，想和西奥罗德合作他的下一部电影，不过因为档期原因，西奥罗德拒绝了。这一次他直接找上他……看来对方也意识到和马歇尔交涉还不如直接说服他。 “你好，芬奇先生，”西奥罗德说，虽然他明知道对方找上门的原因，但是他没有点明，反而十分自然地打起招呼，“我一直对你的作品非常欣赏，也想和你认识认识，但我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交谈竟然是这样。”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和唐突。’芬奇笑道，‘只是我从《一级恐惧》开始，就十分关注和欣赏你的表演，当时我就表达了想和你合作一部电影的意愿，却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我当然会抓住，不过我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从阿普顿先生手里要到了你的电话。’ “哦这没什么，真的，我很感谢你的青睐。” ‘毕竟你是我的第一人选，莱希特先生，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对这个角色感兴趣。’ “我很高兴你能如此欣赏我，但是我想我的经纪人也告诉过你我拒绝的原因……” ‘如果是因为档期的关系的话，那没有关系，二十世纪福克斯给我的开机时间范围是在明年五月到九月之间，只要我在这个时间内开拍他们就没有任何问题。安东尼的《天才雷普利》是在八月，对吗？我可以为你将开机时间提到五月，并且将你的戏份全部提前。’ 当一个导演对一个演员说他可以为了他将整个剧组的开机时间提前的时候，就已经足够证明对方的诚意了，毕竟预计开机时间的长短对整个剧组的准备工作和剧组工作人员的工作量都有影响。 所以一时间，西奥罗德也不太好意思再找什么借口搪塞这位诚意十足的导演，于是他又笑道：“为什么你会如此确定，我会对这个角色感兴趣？” ‘如果你不感兴趣，在一开始你就会直接告诉我这个角色对你没有任何吸引力，而不是用档期问题拒绝我，那么我也不会继续锲而不舍地追求你。’芬奇开了个玩笑，‘其实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变态，只是他们不想面对这一点，但他们总会被各种扭曲的东西吸引。演员喜欢挑战高难度的有趣角色，这是一个病态现象，而我就喜欢这种病态，并且我想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我想你也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由于上一辈子接触到的导演大多都是性格独特但又非常典型的学院派，所以这还是西奥罗德第一次听见，一位导演用理所当然甚至是非常高兴的语气说自己病态，并且还挺喜欢用这变态的状态拍摄电影。但他又说得挺对，人确实都是挺变态的，就像西奥罗德这种可以为了表演不顾一切的家伙，这就是一种病态。 一时间，西奥罗德对这位声音非常儒雅但性格又非常独特的“暗黑派”导演多了一丝好感。 ‘这个社会也是如此，它带着一种极端的压抑的力量挤压着人类的生活，在高速发展的事态下留下来的总是一些人们不愿面对的冰冷现象，这种现象会诱使人们变态的那一面彻底放纵。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野兽，而我想要释放它，这是我的《搏击俱乐部》。主角虽然是个人格分裂的倒霉蛋，但更有趣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他的暴力人格是他的朋友。是的，没错，我打算找两个人来演同一个人而不是一人分饰两角。’ ‘其实我说得再多还不如让你看看剧本来得干脆更加有说服力，你说呢？其实我已经将剧本寄给了阿普顿先生，我想他今天就能将剧本送给你。拒绝也好接受也罢，让我们暂且将这些无意义的东西放到一边，具体如何，等你看完剧本再作答复，怎么样？嗯，这个月底前给我答复都可以，我会为你二十四小时保持手机开机——包括圣诞节。’ 芬奇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本来就有些心动的西奥罗德也不太好意思如何强硬的拒绝，这不是他为人处世的风格，于是他只好答应了对方的请求，等看过剧本后，再做定夺。 然而当他拿起剧本的那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放下这本并不厚重的装订本。从故事那平凡的开头到最终壮阔的结尾，故事情节一环扣一环，紧张和悬疑感一层一层犹如浪潮，再结合大卫芬奇的电影风格，西奥罗德相信这个剧本可以变成一个从头酷到尾，并且从头黑暗到结尾的电影。 但西奥罗德自然也知道，如果他接下这个角色将会对他的病情有什么影响，他在从马歇尔嘴里听到“双重人格障碍症”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个电影他不能碰，尽管——正如芬奇说的——他对表演有一种变态般的需求，而这个几乎可以将他推到绝境的角色绝对能满足他对于表演的快/感。 真该死，看着自己眼前的剧本，西奥罗德发现自己的“毒/瘾”又犯了，不可控制，并且无可救药。 并且，还有一个问题，这剧本里真正让西奥罗德感兴趣的不是作为主角和故事叙述第一视角的主人格杰克，而是杰克的第二人格，他的暴力的黑暗面，肥皂推销商泰勒。从大卫芬奇的只言片语中，西奥罗德大致可以推测对方想找他演的角色是杰克而不是泰勒。片方没有确定泰勒的演员，这就不是问题，但如果泰勒的演员已经确定…… 西奥罗德察觉到自己已经焦虑到看不下任何电影，甚至那《天才雷普利》的剧本被送来的时候他翻开了第一页就将之扔在一边。他知道自己不能让这种状态继续持续下去，而最根本的方法就是尽快解决《搏击俱乐部》，而不是吃药。 正当西奥罗德犹豫不定的时候，他又从马歇尔那边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两杆大烟枪》的制作虽然已经步入尾声，但发行仍然是一个大问题，据说里奇先后找了十家英国发行公司，但都被对方拒绝。 他们大多都是被片中过乱的人物关系以及话唠般的台词量搞得焦头烂额，看了不到三分之一就结束了放映并且委婉拒绝了里奇。 其实里奇也可以打电话找西奥罗德帮忙，毕竟他身为剧组中最大的大牌，关系网肯定比里奇要广一些，不过西奥罗德想了想，也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寻求他的帮助，毕竟这个电影是他自己的心血，而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善于拉下脸求人的人。 ‘我在二十世纪福克斯里有认识的人，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吧。’马歇尔在电话里建议道，《两杆大烟枪》毕竟也是西奥罗德主演的电影，就算之前他再怎么不看好这部电影，身为经纪人的他也不能看着《两杆大烟枪》四处碰壁，‘如果他们能看中《搏击俱乐部》，我相信他们也能对《两杆大烟枪》感兴趣。’ “也可以试试发行了《一级恐惧》的派拉蒙。”西奥罗德说，当初他给这部电影带来了大量收益，使得当时的制片人霍克科奇和他的关系不错，“我给霍克打个电话看看。” 挂断了电话，西奥罗德便打给了霍克科奇，在几句毫无意义的问候之后，西奥罗德委婉地询问了派拉蒙是否对《两杆大烟枪》感兴趣。结果有些不尽人意，霍克本人表示对这部小成本电影的兴趣，但遗憾的是时至年底，派拉蒙对第二年的预算早已经分配完毕，如果他们发行《两杆大烟枪》，最早也得等到后年年初，不过他表示他也能安排一场试映会议，给发行部的人看看。 虽然对方言语中似乎还有机会，但活了这么久的西奥罗德当然明白对方这是在委婉拒绝，现在就看马歇尔那边怎么说。 西奥罗德很快便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搏击俱乐部》身上，他决定是时候让自己的心理医生做点他的本职工作了。 “我相信你主动找上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赫尔曼拉开公寓的门，看见站在门外穿着连帽衫和夹克，就像一个普通大学生的西奥罗德，微微侧身将他请进门。“现在还没有到每周五定期复检的时间。” “我这里有一个剧本，你帮我看看。”西奥罗德开门见山地说，“然后告诉我如果我接下这个角色，我的病情会到哪一种程度，并且你有没有办法将伤害控制到最小。” 西奥罗德很少用这种口吻和强硬的方式对待他人，所以赫尔曼拿到剧本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皱起了眉头：“你这句话已经证明你知道当你接下这个剧本的后果，你也知道你的病情回到哪一种程度，你找到我只是想让我让你不至于崩溃而已。” 赫尔曼说着，翻开了剧本。医生的职业特性决定了他们在拿到职业证之前必须阅读大量的书籍资料，这使得赫尔曼练就了一个不错的阅读速度。很快他便读完了整本剧本，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将剧本放在一边，那双冷灰色的眼，锐利地扫向一直安静等在一旁的西奥罗德。 “治疗任何疾病都需要患者的诚实和配合，莱希特先生，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西奥罗德敛起眼，看向地面，语气平常道。 “当你下意识拒绝和掩饰的时候，你就是这种表情。”赫尔曼说，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得配合我的帮助。我观察你很长时间了，莱希特先生，你无疑是我接触过的病人中，最独特最古怪的一个。坦诚的说，如果你想要最快的解决方式，我建议你拒绝这个剧本。” “但是你很难做到，否则你也不会找上我，对吗？” 西奥罗德没有回答。赫尔曼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双手搁在大腿上，凑近了西奥罗德，静静看着他的脸，稍稍放轻了语气：“我可以给你答案，但我不确定你是想听到这个剧本对于你的抑郁症的影响和解决措施，还是其他的。” “……好吧，我有人格分裂症倾向，并且我自己知道。”西奥罗德抬起眼，直视赫尔曼的目光。 看着他这眼神，赫尔曼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个剧本很好，我承认，但它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另外一个病情，并且我现在已经无法确定它是否还只是一种‘倾向’，我们也无法确定你的第二人格是否会受到剧本的影响……” “他——假设他真的存在——他的人品与否不是问题。” “……”赫尔曼的沉默将两人的对话拖入僵持阶段，良久，他站起来，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排药盒，“如果你想要的控制是让你还有能力掩饰你的异常不至于神情恍惚或者精神萎靡，我可以让它不至于杀死你。但你应该放弃这个角色。” “让我想想。”西奥罗德说，拿着赫尔曼给他的药离开了他的家。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西奥罗德终于等到了马歇尔的回复——‘二十世纪福克斯说只要内部试映会不太烂，他们愿意发行《两杆大烟枪》，并且发行时间可以定在明年八月左右，在英国开画影院数量200至1000不等……’ 马歇尔说，语气有些古怪。 ‘但有一个问题，你必须接下《搏击俱乐部》。’ 第94章 “我想演泰勒。” 《搏击俱乐部》虽说算不上西奥罗德两辈子中最难以决定是否参演的电影，但起码也能排进前十。而每当这个时候西奥罗德便会有些心烦意乱地想着，若自己没有这身心理疾病该有多好。是的，他知道自己不该总是悲观消极的埋怨，但是他无法控制。 今年的圣诞节过得并不舒心，如果不是赫尔曼已经严格限制了他每天的用药数量，说不定西奥罗德每天一日三餐都得泡在这些胶囊里。尽管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太多的烦恼，然而他眼底的黑眼圈和越来越少的食量已经暴露了他的精神状态，连玛姬都开始有些忧心忡忡地询问他是否最近的压力太大。 “够了，拿起你的电话给大卫芬奇打回去，立刻。如果你无论接下这个角色与否都会是这种精神状态的话，你还不如接下剧本来得干脆，起码你是在做你最热爱的事情。”赫尔曼实在看不下去三天两头往自己家跑的西奥罗德，他直接将对方的手机扔到他的怀里。一直伪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很累的事，至少在赫尔曼这里，西奥罗德不用任何伪装。 “医生，你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吗？”西奥罗德看着赫尔曼，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他明白自己现在看上去有多么憔悴，可惜他也想多吃一点，只是之前对他有非比寻常吸引力的美食现在看着就让他想吐。 “那么你告诉我，这一个月来，你是否有如同之前每一次研究剧本角色那样，研究你的雷普利？你是否看完了整本剧本？” 西奥罗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因为他的答案是，没有，他没有研究过剧本，更没有研究过角色，他甚至连那剧本都只看过最开头的那一页。 于是西奥罗德叹了口气，想了想，拿起了手机。 ‘圣诞快乐，西奥，这个圣诞我过得太忐忑了，现在终于等到你的电话，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有了答案？’芬奇履行了自己二十四小时在线的诺言，西奥罗德没等多久，他就接通了电话。 “圣诞快乐，芬奇先生，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当西奥罗德将自己的演技运用到生活中时，没有人能分清他是否在演戏，现在也是如此，他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没有多大区别，哪还有之前那消沉萎靡的样子。 ‘嗯，你说？’ “泰勒这个角色……你们确定了人选吗？” ‘这个……还没有确定下来，虽然我心里也有合适的人选，我打算圣诞假期之后再去联系他。但是，你问这个问题……’ “没错，因为让我感兴趣的角色是泰勒，我想演这个家伙，可惜这就是一个问题，因为你似乎想让我演杰克。”西奥罗德无奈地笑了，“然而我对于杰克……怎么说呢？他也是一个非常棒的伙计，他很有难度，但是他无法激发我的表演灵感，这就像是一种契合度，明白吗？” ‘噢……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想让你演杰克？’ “很简单，因为你告诉我《一级恐惧》中我的表演让你惊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辜的艾伦和杰克有些相通之处，而我相信在最后真相大白时你也会拍到被泰勒人格支配时杰克的样子，这点与罗伊相类似。正好，我的长相也很有欺骗性，大多数人认为我只适合演前后跨度大反差大的小白羊角色，或者是高智商罪犯，《奇异小子》还不明显，但《魔鬼代言人》中凯文前后的反差诱使人们更加确定自己陷入的误区是正确的。” “但我想说，我并不希望被限定了发展路子，伙计，实际上没有演员希望被特定的角色限定了方向。我不敢说其他人是否拥有驾驭多种角色的能力，但是我能肯定我自己一定有。我知道你现在在怀疑我是否能演好泰勒这个放荡不羁，叛逆，难以掌控甚至还有反社会暴力倾向的痞子，我只想说，芬奇先生，你难道忘了我的过去吗？” 西奥罗德的过去？这个问题让芬奇哑口无言，好莱坞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外表谦和有礼温文尔雅的“乖宝宝”，“好孩子”西奥罗德莱希特的过去，只是他此刻的外表和形象太具欺骗性，以至于很多时候人们总会忘记西奥罗德还有一个坏小子的过去。 ‘这样吧，西奥，因为这电影的角色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圣诞节假期过了之后，我们找个时间，约个地点见一面，如何？我也会和二十世纪福克斯那边商量商量，毕竟他们也挺想让你演杰克。’芬奇选择了一个折中的面试方法，到时候如果西奥罗德真的不适合泰勒，他们也能说服他试试看杰克。 西奥罗德挂断了电话，感觉自己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轰然落地，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甚至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他靠在赫尔曼家的沙发上，终于感受到身体和精神上的疲倦以及肌肉酸痛。 “你需要好好的睡一觉，莱希特先生。”赫尔曼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半片安眠药，和一杯温水，“晚上我会将你送回去。” 西奥罗德没有拒绝，他现在确实很累，于是他吃了赫尔曼给他的药，走进了他的卧室。 赫尔曼帮西奥罗德拉上窗帘，关上了门。老实说西奥罗德确实和他以前接触过的所有病人都不一样，他甚至都不确定这个孩子最后是否会走上那条绝路。也不知想到什么，赫尔曼倒了一杯酒，瘫在沙发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传来了敲门声，很轻，像是生怕打扰到房间内的人，要不是赫尔曼耳朵灵，恐怕他还听不见门外有人。 于是他放下酒杯，走到公寓门前微微拉开一条缝。看清楚来人后，他走出来，和上门，靠在门上，双手抱胸看着对方。 “我希望你的方法真的有用，你知道这不符合我从医以来所坚持的原则，波普先生。”赫尔曼说。 “你的原则就是答应你的患者你绝不会尝试救治他，并且还帮着他隐瞒病情纵容他吗？”纳特尔冷笑一声。 “不，我从来都不想看着我的病人走上绝路。”赫尔曼说，“如果那时候我不答应，恐怕现在他已经和我终止了合同关系，并且另找庸医。” “比起让他因为无法演戏而病发，还不如让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在平时太过早熟的混蛋一碰到表演的事情就开始犯蠢犹豫不决，总得有人帮他做决定。”纳特尔说，叹了口气，“有酒吗？” “你是开车来的还是打车过来的？” “关你屁事。” 赫尔曼挑了挑眉，无奈地回屋给对方拿了一瓶酒，送给了鬼鬼祟祟站在走廊上的纳特尔。 纳特尔心满意足地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酒，才说：“他现在怎样？” “至少睡着了。” “这样不挺好吗？你之前还扭扭捏捏犹豫个屁。” “……我无法透露你关于我的病人的事，所以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他真的接了《搏击俱乐部》……你最好看紧他，有必要的话就到寸步不离的地步。”赫尔曼严肃地盯着纳特尔，“我是认真的，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只有你了。” “这还用得着你废话吗？”纳特尔翻了个白眼，拿着酒瓶转身走向电梯，留给赫尔曼一个潇洒的背影。 了却了一桩心事，西奥罗德的精神状态渐渐好转。回想着这一个月以来浑浑噩噩的生活，西奥罗德就有些惭愧，他竟然连《天才雷普利》的剧本都没有看！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无法原谅的事情，他甚至开始唾弃一犯病就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自己。 于是，刚刚恢复精神状态的西奥罗德下一秒又拿起了剧本研究。雷普利的天才之处就在于它的处变不惊和高超的伪装技巧，伪装技巧靠的就是演员的演技，处变不惊这点也挺好处理，而真正困难的，是这个角色从开头到结尾整个阶段的情感变化。 不过还没有等西奥罗德专心研究雷普利的情感变动，他就收到了芬奇的面试邀请，地点就在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公司，和《搏击俱乐部》的制片人之一切安查芬见上一面。 西奥罗德明白，这将会是一个改变他此刻银幕形象的机会，如果《两杆大烟枪》不足以说明什么，那么泰勒一定可以。 一月四号，比弗利山庄西侧的世纪城。 这里是二十世纪福克斯的总部，经历了六十三年的变迁，二十世纪福克斯俨然已经成为当今社会上举足轻重的电影制片和发行公司。近半个世纪以来它发布了数以百计的电影，在电影行业独霸一方，然而从外表上来看，它的公司总部说不上多么辉煌。 “老实说，大卫，我并不认为这孩子有能驾驭泰勒的气质。”在二十世纪福克斯总部的某间会议室里，切安查芬对坐在身边的大卫芬奇说，“每个演员都有自己固定的套路，如何挑选角色不仅仅是要看角色本身，也得看演员对自己能力的了解，很显然莱希特现在还年轻，毕竟他入行没多久，很多人得花费数年甚至上十年的时间才能了解到什么样的角色才能适合自己，这孩子现在还没有探索出这个路。” “也许如此，也许不是，谁知道呢？”芬奇说，“毕竟他确实有亲身经历作为泰勒的支撑，听说《两杆大烟枪》中他的角色也是一个和他以往角色大不相同的家伙。” “希望如此，但我依然认为杰克才是最适合他的。至于泰勒……布拉德皮特的气质挺搭。”切安查芬耸了耸肩。 这个时候，她的助理敲开了会议室的门，通知他们西奥罗德已经到了，并且在门外等候。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助理将西奥罗德请进来。 不过比起切安查芬的满心怀疑，大卫芬奇却十分期待和好奇，他倒想看看西奥罗德是如何驾驭泰勒这个角色的。 第95章 泰勒 西奥罗德在助理的带领下走进了会议室。让切安和芬奇稍稍有些意外的是，今天的西奥罗德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穿着休闲，也没有如同之前面试那般套上稍显正式的衬衣，相反，他的打扮太过……不上台面了。 切安不确定西奥罗德此时身上的那件灰白色里衣t恤是从哪弄来的，那就像是被水洗刷过无数次的颜色上还有零星几点永远洗不掉的黑色污渍，并且切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件衣服的领口位置和衣角处还有几个破洞。 至于他身上这件外套，对于高档品牌服饰颇有研究的切安愣是看不出这件带着毛领的疑似皮质外套，到底出自谁家手笔。她之所以用“疑似皮质”来形容，是因为她有80%以上的几率确定，这件衣服绝对不是用任何动物的皮制成的，从袖口那几处掉“皮”的破损她就能看出来。 实际上她也说不清这衣服的成分，总之她认为这件衣服其实和那些可怜的流浪汉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衣服没什么两样，更别提他那看上去就让人不太舒服的毛领，因为反复清洗，毛质早已不复最初的柔顺，看起来有些扎手，就算将梳子放上去，切安知道无论齿距多大的梳子都会在这毛领上寸步难行。 还有他那过于宽大以至于有些不太合身的裤子，被一条豹纹的腰带紧紧地系牢，她不想过多谈论这一条腰带在他这一身上有多么扎眼，然而她又不得不被那条裤子的颜色所吸引，切安心想也许这条裤子之前是黑色，但是因为掉色严重，所以才变成现在这种半黑不灰的尴尬样子。 或许是宽大的裤腿在冬天里完全不保暖，所以他的脚上套了个中筒的马丁靴——或者是做成布洛克风格的马丁靴，管它们是什么——将裤腿扎了起来，这种下/身宽松到不行最后又突然变紧的搭配风格简直糟糕透了，并且那双鞋已经破旧到扔给流浪汉他们都不一定会搭理的地步…… 等等，上帝，这靴子上的是泥水的污渍吗？这几天可根本没有下雨！ 如果这孩子认为将自己打扮得叛逆愤世嫉俗一点就能让他们认为他是和泰勒这角色，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这身打扮完全不适合他，无论是他那张脸——就算他留起了点胡渣也不行——还是他的气质。 此刻西奥罗德站在他们面前，浑身上下透露给他们的信息只有一个，那就是违和感。 也许之前的无数街拍写真集红毯秀已经证明了西奥罗德可以驾驭很多不同风格的衣服，他可以变成牛仔，他可以变成英伦绅士，他可以变成雅痞，他可以变成翩迁君子……而这些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充斥着荷尔蒙的魅力，切安认为西奥罗德之所以能如此“百变”，是因为他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这张完美的脸和迷人的魅力。 但泰勒完全不同，他不仅仅需要一点魅力，并且就算他的外貌上没有任何魅力也无妨，他需要的是一种理智而又疯狂的劲，一种为所欲为的危险范，他能让所有人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得对这种痞子绕道走。 而西奥罗德？哦不，他这张脸太过漂亮了，任谁看见他都会有搭讪的欲望。 “早上好，查芬女士，芬奇先生。”西奥罗德脸上带着他一贯的温柔笑容，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但他这温和优雅的样子更加凸显他这一身的别扭和违和感。虽然心里觉得糟糕透了，表面上切安还是很有礼貌地笑了笑，和对方握了握手。 在一阵寒暄之后，切安直奔主题：“也许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在这场面试中，芬奇只想担任旁观者，切安负责提问，而他负责观察。显然切安对西奥罗德的怀疑程度要远远高于他，再加上她是出钱的那一方，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西奥罗德能否得到泰勒的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中，这也是很多导演的无奈。 大多时候他们无法拒绝制片公司塞过来的自己根本不满意的演员，而那些愚蠢的制片人们总以为电影里多出几个大牌就能让电影大卖，但其实这除了让剧组多出几个难伺候的小姐少爷之外，真正的票房很多时候也没那么好看。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出钱的就是大爷，导演们要么受着气，要么和片方僵持着一拖再拖直到片方妥协或者另换导演。 除非你能像詹姆斯卡梅隆或者史蒂芬斯皮尔伯格那样有财力自己出钱拍电影，那就另当别论。 现在，大卫芬奇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如果西奥罗德真的能演好泰勒——至少能取代布拉德皮特在他心目中的完美泰勒人选的地位——那么他也可以为他和二十世纪福克斯抗争一会儿。不过那时候恐怕他也早已打动了切安的心。 于是，芬奇抱着观望的心态看向了西奥罗德。 然而，在他和切安认为这孩子也会如同他之前那般温和点头，将切安绅士地请入座并老老实实坐下来认真应对切安提出的问题时，西奥罗德一改寒暄时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和谦和有礼的态度，完全不顾自己的绅士风度率先坐下来，懒散地靠在转椅上，用身体将椅子向后推了几分，抬起脚，双腿交叠搁在桌子上。 那肮脏的，几乎快被磨平的鞋底，正好正对着切安。 “在几句浪费口水的假意问候之后，就直接直奔主题了？我还以为我们还能聊到今晚谁想得到主动权。”他开了口，他的声音里带着和以往迥乎不同的慵懒音调，和之前的标准到听不出任何地方口音的声音不同，那故意拖长的原因和大片词语的连读在那浓浓的鼻音和沙哑低沉的嗓音渲染之下，那懒散的声音中竟然意外的带着一丝性感。 这是南方口音，切安和芬奇都明白，并且这是非常地道的德州口音，不同于西奥罗德在《魔鬼代言人》中那佛罗里达州小镇的南方口音，他这不知施展了什么魔法让自己的男中音变成男低音的低音炮听起来更加慵懒迷人。如果说《魔鬼代言人》里的声音让他听上去就像是一个拘谨的乡下小子，那么此刻他的声音又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个危险的浪荡子。 “哦，抱歉，请别误会，芬奇先生，在我刚才那句话中我可没有忽略掉你的那一份……”西奥罗德似乎想起什么，头微微一偏，目光轻佻地看向芬奇，嘴角还偏偏扯出一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玩味弧度。 这两句让任何人听了都会脸红尴尬的话从此时的西奥罗德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任何让人意外的违和感，芬奇反倒觉得如果此时西奥罗德没有这么说，那才是让人惊讶的呢。 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吧，从切安的“开始”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变了一个样，无论是他那双仿佛在注视着你又仿佛根本没有拿正眼瞧过你一眼的懒散目光，还是他那粗鲁随性的举止，亦或者他那带着一丝痞气和嘲弄的笑容，甚至他那被扎成一个小揪的凌乱金发，现在的他，哪还有那个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温柔少年的影子？ 尽管有之前几次造型多变的西奥罗德做准备，此刻芬奇依然被他惊人的变换速度所震惊。要不是他早就知道对方的品性，说不定他还会一位他就是这样无礼的人。现在芬奇总算明白西奥罗德打扮成这样的用意，他压根不想用表面上的穿着打扮来向他人证明自己“看起来”像泰勒，他只是在告诉他们，他可以在随时随地“成为”泰勒。 就连之前对西奥罗德无比怀疑的切安，此时也被惊得说不出话，一分钟前的西奥罗德给她的是一种感觉，而现在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并且还无比自然，毫不做作。 “呃……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看来是个好的开始……”切安并不明白西奥罗德这张脸此刻放在他这身上竟然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不搭调的感觉，她不知道西奥罗德是怎么做到的，她只是模糊地发现，现在这孩子突然给她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种危险感从何而来—— “玩笑？哦，这就是你所认为的……” 他那双蓝绿色的眼，如同鹰隼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目光竟然让她头皮发麻，在那一瞬间，她仿佛有一种被他看穿一切的错觉，紧接着那目光又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西奥罗德耸了耸肩，头枕双手，接着说：“好吧，这‘看起来’是个好的开始。” “你似乎在用行动告诉我们你可以驾驭泰勒这种风格的角色，你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我相信。”切安尴尬地笑了笑，西奥罗德前后的巨大反差已经给了她太大的说服力，之前被她无比挑剔的着装现在看来又不可思议地得体，他不仅仅完美hold住了这种混搭风格，他甚至完美驾驭了那条扎眼的豹纹腰带！ 但是仅凭这样就将泰勒这一角色交给他是不切实际的，她可是一个成年人。 “所以我现在十分好奇，你是怎样理解泰勒这个角色的？”切安提到了重点，而芬奇也饶有兴趣地看向西奥罗德。 任谁都知道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关系到能否获得泰勒这个角色。但坐在两人对面翘着腿的西奥罗德却没有任何紧张感，反而一直保持着那无所谓的随性态度，甚至还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那笑容是没有任何掩饰的嘲笑。 “你想听得让我喝下几杯水的长篇大论，还是想听听言简意赅的三言两语。” “……先说说‘三言两语’？” “he’s a crazy son of the bit*ch but he’s not a psycho or a normal.”西奥罗德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一颗口香糖，扔进了嘴里。 “……怎么说？” “嗯，接下来就是‘长篇大论’，对吗？”西奥罗德吹了一个泡泡，“这样说吧，以免你们听了打瞌睡。杰克被物质化压榨后在压抑中孕育了一个‘反杰克’泰勒，这个酷小子是个极端的物质摒弃者，有高学历却住着一个破房子，是个天才却跑去卖肥皂，受自己的主人格可怜的杰克影响，他认为，劳资关系，不，不是简单的劳资关系，应该说是金钱，令人厌倦的资本主义制度，这个可悲的物质化的世界，限制了人们的自由，压抑了人们天性，他们的天性应该借以暴力来宣泄。” “然而他还有个big brother杰克，他的成长离不开杰克，当杰克受他的影响沉迷于搏击俱乐部的时候，泰勒也受到他的影响，认为自己这样做是对的，杰克进一步塑造了他，并且到了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亲爱的切安，你是不是认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一次又一次地挑选电影迎合那些难伺候的观众的胃口很累？但你的老板却是个比那些观众还要贱的大贱人，当那些小贱人们不买账，大贱人们就会痛斥你，而当你选了好电影，他们又会继续压榨你——嘿你干的不错，继续干吧，说不定年终奖很丰厚哦。’ ‘以及，大卫，有时候你是否会认为身为一个没有钱只能寄人篱下的导演很委屈？你想拍一个好电影，所以你需要投资，而那些见鬼的制片公司心想着：哦拍电影？行啊！来我们来给你找明星，现在谁谁谁最火，找他们绝对没错！什么？形象气质演技不行？没事，那些明星的白痴粉丝们正挥舞着钞票呢！然后，boom，你的好电影就这样没了。’” 西奥罗德说到这里，还做了个爆炸的手势，戏谑地看着自己对面的两人。切安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她甚至不由自主地看了眼门边。至今为止还从来都没有演员敢在一家电影公司里说出这种足以让他遭到封杀的话，更何况这里还是二十世纪福克斯！但切安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到了点子上，她的老板确实是一群bit*ches，并且……有时候导演和制片公司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尴尬。 而芬奇除了意外之外，更多的是兴奋，他已经意识到西奥罗德的字字珠玑是为了什么，他说得没错，这简直brilliant！ “‘你们知道这些原因吗？因为那些绿色的废纸，因为物质生活，因为那些可以在一夜之间溃然崩塌的数字！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切安，你还会追着那些小贱人的屁股后陪着笑脸送上电影吗？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你的上头还会这般压榨你吗？他们恐怕连压榨的动力都没有！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导演和制片公司的矛盾也根本不可能存在，你们将不再受制于那些完全不懂得艺术品的家伙，你们可以得到你们心目中最好的创作！’ “‘这些东西，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如果你们想得到自由和解放，我们需要一个革命，也许这个革命可以从炸了双子塔开始。’” 西奥罗德说着，放下了自己一直搁在桌子上的双腿，拉近了椅子，双手放在桌面上，直勾勾地盯着已经傻了眼的切安，嘴角带着一丝危险而又捉摸不定的笑容。 “以上，就是泰勒，泰勒的思想，泰勒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泰勒将会对你们所说的‘革命’。也许他是个反社会，但是他绝不是精神病患者，因为他生来如此。” “啵”的一声，西奥罗德吹起来的泡泡，炸开了。 第96章 杰克X狗仔 当西奥罗德开始长篇大论的时候，他仿佛带着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让切安目瞪口呆却又无法辩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认为西奥罗德说的是对的，他所说的革命，也许真的能消除物质化带给人们的压力。 他那看似慵懒的德州腔背后隐藏的是循循善诱的蛊惑，而他那双眼，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看似疯狂又着实冷静的眸子，更让人无法逃脱。此时的西奥罗德就像是一个□□，让切安在明知道他很危险的情况下，依然被他独特的魅力洗脑迷惑。 这就是泰勒，一个危险而又浪荡的痞子，一个极为聪明和极端的疯子，他善于用言语控制自己的“教徒”，他善于用自己的思想蛊惑他人，用极具魅力的声音煽动他人。他的举手投足间都是不合规矩的随性，而西奥罗德，将他的痞气，转化为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他本身看起来少了一丝街头痞气，多了一分更加捉摸不定难以掌控的人格魅力，再配合他那张脸和修长完美的身材，他简直将杰克所没有的一切优点和偏执汇聚一身。 芬奇不禁握紧了拳头，他看到了泰勒，他不想评价西奥罗德和布拉德之间谁更优秀，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看到了自己的泰勒，而他竟然想不到除了泰勒这个角色以外，还有什么角色能更适合他。 他转头看了切安一眼，他希望他能用自己的眼神向对方传达自己的意愿，但他发现切安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芬奇笑了，因为他已经从切安的分神中得到了答案，于是他又看向西奥罗德，目光炙热得如同见到了什么珍宝。 “说不定以后你离开了好莱坞，还能去试试当个政治家。”芬奇开了个玩笑，“ok，西奥，我为我之前的怀疑向你道歉，事实证明你能做得很出色。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 西奥罗德已经渐渐抽离刚才那种偏执的状态，恢复自然。当他目光中的戏谑和锐利逐渐退去时，他整个人的气质又变回了属于自己的温和及毫不张扬，就像在瞬间又变了一个人，而那一开始的违和感，又露出了苗头。 “请说？”西奥罗德的声音变回了他原本的音调和口音。 “你这身……到底是从哪淘来的？”芬奇说着，笑了起来。 “哦，这个，是从旧货店淘来的，全身上下这一套行头还不到十美金，挺划算吧？”西奥罗德扯了扯领口上的破洞，结果一不小心，将那破洞又撕开了一点。 芬奇看着西奥罗德这动作又差点忍不住笑了，他说：“我还差点以为你和我们的服装师联系上了，让她将泰勒的后备衣柜贡献出来。你用不到十美金的价格就能完美塑造一个泰勒，而我们的服装师们还在苦恼着如何将全新的材料做出破旧的感觉。” “如果他们能像你一样，说不定我们的经费还能再省一笔。”切安也开了口，她看向芬奇，见芬奇也点点头，于是对西奥罗德微笑道，“好吧，你已经用你的行动成功地说服了我们，我无法找到不把泰勒交给你的理由，只是可惜了杰克。” “谢谢，查芬女士，芬奇先生。我也知道杰克是个很不错的角色，出演他也是一种对演技控制力的挑战，毕竟他是主角，要撑起整部戏，并且还要将观众完美带入影片之中，只是我也想尝试下不同的角色。”西奥罗德说，切安和芬奇也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到头来，杰克的人选依然是个大问题。”芬奇有些无奈道，“杰克让我苦恼了很久，之前我们本想让你出演杰克，泰勒就找布拉德皮特，可惜我还没联系上布拉德，泰勒就被你抢走了。” “那让皮特尝试一下杰克？”切安提出了一个建议。 芬奇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他不适合杰克，他无法给我杰克的感觉。” 西奥罗德见他们俩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为何，他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选，只是这个人他只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在那之后再没有联系。他也不太确定对方的演技如何，毕竟他没有见过他的表演，但如果那个时候他就能在面试时惊艳四座的话…… “请问我能说几句吗？”西奥罗德说。 对面的两人看向他，做了个聆听的姿势，示意他继续。 “如果你们真的对杰克的人选十分苦恼的话，我这里也有一个人选可以推荐给你们。我听芬奇先生说，是因为《一级恐惧》你们才认为杰克更适合我？” “有一部分原因，是的，并且《魔鬼代言人》中的凯文也让我印象深刻，以至于我以为你适合这种类型的角色。”切安回答。 “那你们一定不能错过他，爱德华诺顿。” “爱德华诺顿？他是谁？”切安看向芬奇，对方对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是在《一级恐惧》面试的时候遇上的，也许你们对他没有过多了解，毕竟他的最新两部电影今年中下旬才会上映，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太清，毕竟没有过多关注。”西奥罗德思索着，似乎在回忆。 “我想如果我没有参加《一级恐惧》的面试，那么得到艾伦这个角色的人，不是马特达蒙——他是个非常出色的演员，而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认识他——而是爱德华诺顿。关于我说的是否属实，你们也可以去问问格雷戈里或者当时在场的面试官，实际上当我刚刚进入房间时，他们的最佳人选还是爱德华。” 西奥罗德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如此高的评价，切安和芬奇不禁提起了点兴趣，他们打算和西奥罗德的经纪人商定好合同后，再去看看这位爱德华诺顿。 从二十世纪福克斯的总部走出来，西奥罗德抬起头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心里的那块大石，在那瞬间总算落地。他呼了一口气，余光中似乎看到闪光灯一闪而过，他向一旁的大树望去，正好发现了鬼鬼祟祟躲在大树背后的狗仔。 正常情况下在一些出名的电影制片公司外都会隐藏着一两个狗仔队，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他们就能拍到某些名人出入制片公司的镜头，然后顺理成章地某些明星和某知名制片公司频繁接触可能会有新片发布的消息不胫而走。 影迷们最希望的就是看到自己喜欢的明星高产，而明星们虽然在片方没有放话之前无权透露新片的消息，不过他们也需要这些狗仔队帮自己宣传，至于制片公司，只要那些狗仔没有翻进他们的大门，他们也无权赶走这些家伙，自然而然，无论是制片公司的门卫还是想保持低调的明星都对这些蹲守在制片公司外的狗仔视而不见。 那狗仔见西奥罗德发现了他，也不想继续藏着，也许是担心对方故意避着他躲进车里，在西奥罗德还没有任何反应之前，他拿着相机匆忙跑到他的身边。 其实杜克门德斯已经好几个星期没能挖出像样的周边新闻或者是拍到独家照片了，他只是一个刚入行没多久的新人，任何与娱乐沾边的行业对新手的排斥都很大，狗仔队行业的竞争压力本来就很大，谁都不想看到自己身边又多出了个竞争对手。 受前辈的排挤，杜克在那行明星的住宅周边根本捡不到便宜，无奈之下他只能和其他受排挤和打压的倒霉狗仔们一样，选择蹲守制片公司外。这种地方不可能见到狗仔扎堆的场面，所以抢到独家的机会很大，但相对的出现独家新闻的几率却很小，往往好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都不见什么能卖钱的周边新闻，所以这些制片公司外蹲守的狗仔最多就一人。 这也是杜克一看见西奥罗德就立马冲上前的原因。这几个月来他的收入寥寥无几，再不找些可以爆的料，他连房租都交不上了。 好在他遇上的是西奥罗德，杜克在心底暗自庆幸，这个孩子为人处世方面的情商出了名的高，对待狗仔队和记者的态度也颇为友善耐心，若是其他的明星看见他这么一个狗仔冲过来，说不定早就留给他一个背影，哪还会像他一样站在原地等着他迎上来，还面带笑容地问了声好。 “你好，西奥，你出现在二十世纪福克斯，是否意味着在未来你会和他们合作一部新片？”杜克有些激动地问道，“并且以你此刻的打扮……你刚刚参加了面试吧？看样子这个角色有些……与众不同？” “现在就做决定还为时尚早了，记者先生。”西奥罗德笑道，“不过今年确实是一个忙碌的一年，我喜欢工作。” “这么说，今年你又会拍一部电影了？” “不止一部，实际上。” “哦！”杜克感叹一句，“保持平均一年两部电影，你也许是最敬业的演员了，就没想过休息几个月？” “你错了，先生，拍戏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辛苦，反而我认为在表演的时候才是最让我快乐的时候。” 杜克还想问几句，可惜他还没开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就驶向他们身旁，从车上走下一位穿着皮夹克身材健壮高大的男人，杜克看到他就暗道了一声不好，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西奥罗德的助理兼保镖，西奥罗德对他们这些记者有多和颜悦色，那这家伙就对他们有多敌视。 “现在是西奥的私人时间，不接受任何采访。”这不，男人一下车，就冷着脸说道，顺便还将西奥罗德拉到他的身边，他那冰冷充满压迫力的目光让杜克一时间难以开口。 见西奥罗德走上车，杜克心有不甘地冲着车窗大喊了一句：“今年你没有得到任何奖项提名，这是否就是你拼命工作的原因？”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那辆黑色的轿车开得飞快，送给他一脸的汽车尾气。 西奥罗德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狗仔，对纳特尔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更想撞上那个可怜的家伙。” “但我没有，多么可惜。”纳特尔回答。这车窗再怎么隔音，他也能听见那个狗仔的最后一个问题，并且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差点就打转方向盘在那混蛋身上碾压而过。 “区区一个记者的问题，何必在意。” 纳特尔没吭声，不过当他看到第二天报纸上出现了某些针对西奥罗德的不太好的言论时，他是真的有些后悔那个时候没能碾死那个记者。 第97章 看电影 好莱坞前程似锦的新星因没能拿到奖项和提名而一口气接下数部电影好大喜功贪得无厌？然而如此注重数量而不强求质量或许会和奥斯卡金球遥遥无期？企图通过奇装异服吸引眼球挑战不同风格创作？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纳特尔愤怒地将报纸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关于这种无端抹黑的新闻他是连收集的心都没有。瞧瞧这作者用证据确凿的口吻将原因列举出个一二三的虚伪样，说什么“街头朋克”打扮的西奥罗德亲口承认今年的电影不止一部，而当记者问到他接下多部电影是否因为想拿奖对方却没有回答也许是默认……默认个鬼啊！ 纳特尔想了想，除了那几张抓拍还挺顺眼之外，这个记者写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极其反感。 对此，西奥罗德只是淡然一笑，在前一世他“贪得无厌”的时候没有人敢真正将这些东西给放在台面上说出来，反倒这一世，他淡泊名利时，那些记者却又认为他一心想着追求名利。而他们列举出来的原因信誓旦旦，着实引人发笑。 “随他们去吧，现在这时候说什么都像欲盖弥彰，还不如等马歇尔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商定好了合同，到时候在官方网页上一起公布今年的两部电影。”西奥罗德如此淡定地表示，安抚着很明显不高兴的纳特尔。 事实也正是如此，当他今年的两部片约《搏击俱乐部》和《天才雷普利》被公布的时候，所有关于他的谣言不攻自破。 关于《搏击俱乐部》虽然官方没有透露过多的内容，但是根据导演的名字大卫芬奇和电影的分类，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绝对是一部cult片。至于《天才雷普利》，虽然导演是曾经执导过奥斯卡最佳影片，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安东尼明格拉，但这部根据同名小说改编，以及之前已经有过一部《怒海沉尸》前作的电影，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吸引到学院派眼球的电影。 如果西奥罗德真的想拿到提名和奖项，那么他就不应该选择和奥斯卡天生磁场不和的cult片，以及极其容易被奥斯卡忽略的犯罪惊悚电影。况且，对电影有所研究的人大多都知道《天才雷普利》的剧情走向，这无疑削弱了电影的很多卖点。 不过西奥罗德见纳特尔似乎依旧在琢磨些什么，他想了想，又说：“我打算这周三带玛姬去电影院看看最近炒得火热的《泰坦尼克号》，纳特，有兴趣一起去吗？来吧，你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放松放松了？顺便带上你的母亲和妹妹吧，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们了。” “……不，我可以自己带她们去，正好科莉雅最近老跟我‘里昂里昂’的叫，她说她的同学都去看了《泰坦尼克号》，但是她没有。”纳特尔摇了摇头，他不想给西奥罗德带来太多负担和新闻。而提到这事，他就有些烦恼，他的妹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正好是青春萌动的年纪，不知为何就追起了星，天天想方设法地找他帮忙要签名，当然，被纳特尔一口回绝了。 “没关系，一起去吧，就当我给你去年一年来辛苦工作的犒劳，再说玛姬也很久没有见到海伦和科莉雅。”西奥罗德拍了拍纳特尔的肩膀，然后不由分说地给马歇尔打了个电话，托他帮忙弄到五张《泰坦尼克号》的电影票。 《泰坦尼克号》因为投资巨大，在上映之前就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不过电影从开拍到上映之间拖得时间太长了，将近四年的时间耗光了大多数人的耐心，直到最近电影即将上映这段时间，评论界又开始火爆起来。 而这艘二十世纪初最伟大的奥林匹克级豪华邮轮，在上映之初就卷起了狂风骇浪，几乎碾压了一切同期上映的电影，以无可抵挡之势接连占据好几周的周票房冠军，无数女孩疯狂地爱上了剧中那迷人深情的杰克，这部电影甚至带动了整个纸巾行业的销售发展。其声势之大几乎撼动了整个好莱坞，就连无数名人都被杰克与罗斯之间的爱情所感动，纷纷发表言论声援《泰坦尼克号》。 就连玛姬这个年龄段的老人都听说了《泰坦尼克号》，并且想让西奥罗德带她去电影院看看，这足以可见这部电影对各个年龄层的人影响力之大。 西奥罗德当然也听说了这部在美国上映仅三周就狂揽近一亿六千万美金的神奇电影，他记得在他那个世界，也曾经有过几部势头无可抵挡的影片巨鳄，它们中的无论哪一部，都是经典中的经典，自然，《泰坦尼克号》勾起了西奥罗德的极大兴趣，只是他之前还没有时间去电影院一探究竟。 七号这天下午，科莉雅总算有机会可以观看《泰坦尼克号》，这点让她兴奋不已，在她的几个好朋友之间，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了，每次她们谈到《泰坦尼克号》谈到杰克的时候她都无法插/进嘴，这让她很不甘心。 可是她的哥哥似乎并没有去排队买票的打算，一直站在电影院门外，也不知道在等谁。要知道《泰坦尼克号》几乎是一票难求，几乎场场都是满座，很多人为了能在一个好时段看到它，特地凌晨就开始排队买票，就算它已经上映了三个星期也是如此，纳特尔现在不想着排队，难道他真的想看今天的最后一场吗？ 看着售票窗口那长长的人龙，科莉雅对母亲海伦说：“妈，要不我们去排队？看样子纳特尔等的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你说他是不是在等自己的女朋友？只有女孩子赴男友约会的时候才会迟到。” “纳特尔一直很忙，哪还有时间找女朋友？说不定他只是有事而已，毕竟现在他是抽时间陪你来看电影，你就别对你的哥哥要求太多。”海伦说。 离最近一场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一辆很普通的白色轿车停在了路边停车位上。纳特尔看到了这辆车，立刻走上前，将一个人扶下车。站在队伍里的科莉雅看了看，发现那个人正是西奥罗德的奶奶玛姬，如果玛姬都来了的话…… 科莉雅看着从驾驶座里钻出来戴着灰色套头帽和褐色太阳镜的男人，立刻急忙转过头，不由自主地扒了扒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海伦看到了科莉雅的小动作，笑了起来：“好了，你很漂亮，科莉雅，西奥已经走过来了。” 科莉雅立刻收住手，转身拘谨地望过去，却见对方还在和自己的哥哥说些什么，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自家母亲给骗了，她顿时红着脸，不满地叫道：“妈！你怎么能这样！” 这家电影院的老板正好和马歇尔认识，对方一听是西奥罗德想买到五张《泰坦尼克号》的票，立刻二话不说为他留了五个荧幕中央的位置，这一下子就省去了排队买票的时间。 “抱歉，路上有些堵车，所以来晚了。”西奥罗德对在一旁等候的科莉雅和海伦说，顺便给了她们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西奥罗德的身上没有她身边那些故作成熟的男孩们那劣质古龙香水的味道，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沐浴露的淡香，那干净的味道和温暖有力的客气拥抱甚至让科莉雅在霎时间脸红心跳。虽然为了低调西奥罗德无法摘下脸上的眼镜，但科莉雅可以感觉到对方那温和如水的目光轻轻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想到自己的好友将西奥罗德的限量写真集拿到她面前炫耀的场景，回想起在她朋友嘴里无比迷人和性感的男人，科莉雅的小小虚荣心瞬间得到满足——看过《泰坦尼克号》又如何？抢到了限量签名写真又如何？她还认识西奥本人，还跟他一起长大的呢！现在对方还和她一起来看《泰坦尼克号》呢！ 虽然，科莉雅不会如此幼稚地将这种话说出来，她明白这样做只会给西奥罗德和她哥哥带来麻烦。 《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很长，足足有三个多小时，但整部看下来，却没有任何让人感觉拖沓的地方，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将电影的情节安排处理得恰到好处，无论是绝美而又巧妙的分镜头还是干净利落天衣无缝的剪辑，他的导演功底让西奥罗德赞叹不已，而几位演员的发挥也非常自然，极强的代入感足以赚足观众的眼泪。 这确实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西奥罗德在心底感叹着，能够参演这部伟大的作品一定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不过几乎摸清了那些学院派性子的西奥罗德也知道，《泰坦尼克号》拿下最佳影片或者最佳导演绝对不成问题，若是最佳演员，恐怕还有些火候不足，对比其他的竞争者，在这点上《泰坦尼克号》稍显弱势。 电影结束放映，刚刚走出放映厅的西奥罗德就被神出鬼没的狗仔队认出来，对方显然是在电影院中抓住太多慕名而来的明星，所以他毫不意外，也没有过度声张，只是象征性地提了几个问题—— “《泰坦尼克号》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詹姆斯卡梅隆导演让我非常欣赏……是的，我当然希望能有幸参演他的影片……《泰坦尼克号》已经征服了观众，我想很快它就会征服好莱坞……她？不，怎么会？她是我的非常要好的朋友的妹妹，就像我的妹妹，怎么会是我的女朋友呢？我们就像是一家人。哦，瞧，我的好朋友兼助理过来了，这玩笑可别瞎开，我可不想被他揍。以及，对方还是一名中学生，而我和纳特尔都不想将她们过多带入圈内，所以如果可以，请问你能对她们的照片模糊化处理？……非常感谢你的理解和配合，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 第二天的报纸上，便出现了西奥罗德对《泰坦尼克号》的评价，对方无非将他的言论夸张化了一点，不过意思也八九不离十，现在好莱坞里很多明星都公开表示《泰坦尼克号》一定能席卷奥斯卡各大奖项，所以他的评论并没有过多引起别人的注意。倒是他的八卦让读者提起了点兴趣，报道一开始用“绯闻女友”吸引他人注意力，最后却又澄清对方并不是西奥罗德的女友，只是这个澄清还有些含糊，再加上几张模糊化的照片处理，总让人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果然全世界的狗仔都是一个样。早就知道会这般的西奥罗德笑了笑，再加上对方确实将海伦和科莉雅的照片模糊处理，西奥罗德并未过多在意。而在和纳特尔一家看完《泰坦尼克号》的第三天，西奥罗德如约参加了《心灵捕手》的首映礼。 出现在红毯上的西奥罗德让媒体很是意外，他们并不知道西奥罗德和本阿弗莱克在凯撒赌场的相识经历，所以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众多闪光灯的追逐。 而之后的西奥罗德对《心灵捕手》的评论，终于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当记者询问到他对《心灵捕手》在本届奥斯卡中的展望时，他是这样回答：“我找不到任何阻止《心灵捕手》获得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的理由，真的，马特和本的剧本太过才华横溢，以至于我快忘记他们还是两位优秀的演员，而马特或许能得到自己第一个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还有我从《死亡诗社》起就非常欣赏的罗宾威廉姆斯，他在片中的表演也让人为之惊叹，也许他能拿到奥斯卡最佳男配角。” 在众多热捧《泰坦尼克号》的声音中，西奥罗德对《心灵捕手》的评价就像一抹扎眼的异色，不得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现在虽然提名并未公布，但无数人都认为《泰坦尼克号》可以包揽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女主角、最佳剧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一系列大奖，甚至有望超越《宾虚》创下的获奖最多的记录！ 然而西奥罗德偏偏要说《心灵捕手》可以和《泰坦尼克号》争抢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剧本？难道说他今年没能拿什么奖，就开始随便野望奥斯卡来博得眼球了？ 第98章 首映X再遇X上药 研究学院派心理研究了近大半生的西奥罗德自然明白这个世界的奥斯卡看好什么，又对什么完全不待见，所以如果那些媒体认为西奥罗德这样做只是博人眼球那就大错特错了，先不谈他是否是这样一个喜欢出众的人，他就算想要博人眼球，也不可能用这种低级趣味的方式，况且，他那些话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有任何夸大其词的想法。 第一次和马特达蒙正式见面，他就如同本阿弗莱克之前所说的那样，是个有点让人不省心但意外好相处的朋友，不过西奥罗德只见到他的好相处一面，也许他的不太让人省心只有身为挚友的本才能了解。 对方也早就期待能和西奥罗德认识，当然，他和本都没有将西奥罗德会参加首映礼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他们这两个只要凑在一起就能想出太多恶趣味好点子的家伙们想给大家一个惊喜，事实上他们的目标也达成了，就连导演和片方都被蒙在鼓里。 马特达蒙和本阿弗莱克给自己的某个朋友留了一个位子，但谁知道这个朋友竟然是西奥罗德？他们还以为是他们的某个交好的同学或者圈外人士，所以这两人才会如此低调呢。但是他们三个是怎么认识的？西奥罗德和马特或许是《一级恐惧》面试的时候认识的，但本呢？ 当西奥罗德说出原委的时候，那些一窝蜂争先恐后凑上去的媒体记者们才突然记起，在圣诞节以前西奥罗德曾跑去拉斯维加斯和自己的好朋友兼助理一起度假，而在他度假的时间段里，正好酷爱棋牌游戏的本阿弗莱克也在拉斯维加斯。 这个时代的记者们除了明星本身外对他的团队情况一点也不上心，比起光鲜亮丽话题不断的明星们，无论他们的经纪人还是助理的情况都会被他们选择性无视，这也导致了直到现在，外界人对纳特尔的印象除了助理和“不知为何却是西奥罗德非常要好的挚友”以外，没有其他了解。 至于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好到了什么程度，听西奥罗德说的话就能明白—— “……我去拉斯维加斯当然不是为了赌博，拜托，我还没有二十一岁，我还不想被赌场的那些胳膊比我大腿还要粗的保镖们扔出去。”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拉斯维加斯作为自己放松度假的圣地时，西奥罗德笑了。 “我只是站在一旁看看，但纳特可以，那天正好是他的二十一岁生日，我相信每个美国男人到了这么一天，都会选择做同样一件事——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买下一堆筹码，在哗哗如流水的美金中喝得醉生梦死，对吗？所以我就陪他去了。” 他的这句话也成功引起记者们心照不宣的微笑，于是有人又问：“所以，你们那天输了多少？” “不，我们没有输，纳特运气好。”西奥罗德摇了摇头，“我认为我们在这儿谈论当初我的朋友在凯撒里赚了多少，还不如谈谈那个时候本是如何碾压二十一点桌上的其他玩家，伙计们，你们的这位编剧可是一位玩牌天才，当时我看到本身前那一堆筹码简直惊呆了……哦等等，这可是本他们的首映礼，为什么要谈到赌场呢？我们这算跑题吧？来，让咱们将话题掰到《心灵捕手》上……哦本和马特走过来了，快，我们至少得看上去在谈《心灵捕手》。” 几个记者当场笑出了声，见两位天才编剧走来，他们立刻憋着笑，装模作样地提起《心灵捕手》，而西奥罗德也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像是根本没有发接近他的本和马特，直到本拍了拍西奥罗德的后背，询问他和记者在聊什么如此开心，他立刻摆正脸色回答： “不，没什么，我绝对没有向记者透露你那天在凯撒赌场的二十一点桌上的到底赢了多少钱。” 他的身后传来记者们的哄笑，甚至连其他人都注意到这一块的骚动。 马特也笑了，他用手肘戳了戳表情瞬间有些微妙的本，非常感兴趣地追问了一句：“对了，说起赢钱这个问题，你也没告诉我那时候你赢了多少呢，是不是不想请了那顿饭？这样吧，西奥，如果你偷偷向我透露那天本赢的大致金额，那一顿饭也算上你了，如何？那可是米其林三星餐厅。” 本一听到马特提起米其林餐厅就暗暗叫遭，他自然对西奥罗德的吃货程度略有耳闻，恐怕这一顿是怎么躲也躲不了了，然而他还是带着一点期望地看向西奥罗德，希望他不要因为美食而抛弃他们之间的友谊，结果对方一听到米其林餐厅就双眼一亮，面带笑意地看着本，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慢慢抬起了右手，比划了一个二。 马特立刻就懂了。 本顿时意识到，自己这二十万大概得缩水不少。 当然最终本确实请了马特和西奥罗德去了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地点位于纽约。为了美食从洛杉矶横跨北美洲大陆飞去纽约，西奥罗德表示自己毫无压力。而当他饱餐一顿从纽约飞回来，就到了第五十五届金球奖典礼举行的日子。 如同大多数人所期待的那样，获得金球奖八项提名的《泰坦尼克号》在金球奖中斩获了四项奖杯，但又让人意外的是，除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之外，剩下的两项竟然是最佳作曲和最佳电影歌曲，双双获得最佳演员提名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以及凯特温斯莱特竟然都没能拿下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 而身为《心灵捕手》的编剧，马特达蒙和本阿弗莱克竟然拿到了金球奖最佳编剧，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撰写剧本！而他们竟然从《泰坦尼克号》这艘大船手下抢下了金球奖，这几乎印证了西奥罗德所说的话！ 不过也有不少人认为这只是金球奖而已，说不定《泰坦尼克号》没能拿下金球奖最佳男女主角和最佳剧本，说不定奥斯卡可以能？真正重量级的还在后面，说不定那些学院派的眼光比那群记者们好得多。 他们大概选择性忽略了之前被他们称为奥斯卡风向标的金球奖，又将目光放在了几天之后的奥斯卡提名之夜。那天晚上公布出来的提名结果让众多粉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多出了几分不满——虽然《泰坦尼克号》获得了奥斯卡十四项提名，追平了《彗星美人》1950年创下的获得奥斯卡提名最多的影片记录，但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并未获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 要知道《泰坦尼克号》这艘大船的粉丝几乎都是杰克，也就是莱昂纳多的粉丝，自从电影上映，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观众被影片中杰克和罗斯的爱情感动，无数女粉丝疯狂地爱上杰克并将之视为梦中情人，然而让他们心心念念的人，却没能拿到提名，这让他们看到十四这个数字时，凭空多出了一丝愤懑——这应该是十五，而不是十四个提名！ 但是又有理智的明眼人发现了《心灵捕手》在奥斯卡中的战况，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男配角、女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在内，竟然一共拿到了九项提名！虽然比不上《泰坦尼克号》那无人可挡的十五项提名，然而九项奥斯卡提名也不算少了。 所以在除了《泰坦尼克号》外其他所有电影的票房都是渣的如今，他们这些影迷观众们，真的错过了一个好片？想当初绝大多数人都只将西奥罗德的“预测”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现在看来……他对《心灵捕手》的每一句话都被印证了！ 难不成他还当真有预知未来的魔力？！ 就连西奥罗德打电话给本和马特祝贺的时候，他们都开玩笑地表示，让他立刻公开表示《心灵捕手》这九项提名一定能变成真正获奖，说不准到时候就真的获奖了呢？ “哈哈，那我还不如直接预言本阿弗莱克将会成为未来的总统，马特达蒙将会成为第一夫人。”西奥罗德打着趣。 对此，马特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为什么不是我成为未来总统，本成为我的第一夫人？！” “你们还是争好今天谁去洗衣服谁去做饭，再来讨论谁是总统谁是第一夫人吧。”西奥罗德翻了个白眼。 据说这俩家伙友谊好到本时常飞去马特家变身“家庭煮夫”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马特，然而貌似在很久以前，家务全能的还是马特。 换句话说他们俩的感情好到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对，可是西奥罗德明白他们俩都是异性恋。这让西奥罗德有些感慨，如果他此生中也能像本和马特一样，有这样一个要好到谁见了都以为他们是情侣的朋友也不错，至于真正的情人……西奥罗德大概已经不想再理会这个问题了。 当然，奥斯卡提名公布之后那些评论媒体又在争吵什么并不是西奥罗德想理会的东西，他在家中平平淡淡地度过了自己的二十岁生日，接着第二天，他就得为《搏击俱乐部》做准备。 片方给西奥罗德准备了一份身体强度训练，在角色设定上，泰勒本来就比杰克要壮一点，并且看上去更具攻击性。片方为他找到了一个健身教练，他得让自己的肌肉更加明显一点，但是也不能过壮——毕竟身为主人格的杰克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白领而已。 芬奇给西奥罗德的标准是健美匀称，在他原有的身材上减下一些脂肪，增加一些肌肉，同时还要接受自由搏击训练。这个训练将会持续两个月，一直到开机前一天才会结束，在此期间，西奥罗德必须严格控制体重，准确说，是严格控制他那张嘴。 当西奥罗德第一天从身材几乎是他两倍的健身教练嘴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感觉自己应该立刻回家将家里的零食全部藏起来——这位健身教练已经将要求传达给了他的助理和经纪人并要求他们严格督促西奥罗德，也许他已经知道美食对于西奥罗德的重要性。 好消息是，西奥罗德终于在训练室里，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未来搭档兼“主人格”，爱德华诺顿。 西奥罗德走进训练室时，诺顿正坐在一旁整理自己的护腿和护腕，他听见了开门声，抬起头，正好看到走进来穿着背心和运动裤的西奥罗德，立刻笑着站了起来，和西奥罗德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西奥，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诺顿向西奥罗德伸出手，“我知道是你将我推荐给芬奇和查芬，所以才让我有这个面试的机会，谢谢，西奥，说真的，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 “怎么会呢，爱德华？”西奥罗德握住对方的手后轻轻一拉，凑上前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可以说是我入行以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当初没能要到你的联系方式，这次我可不会放弃机会。至于杰克这个角色……举手之劳而已，是否能真正拿下还得看你自己的努力，瞧，现在你站在我面前，说明你做得很好，以及，当初我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准《一级恐惧》就是你的了。” “哦，你刚才就说过了，能否拿下角色关键在于自身的努力，这点我非常同意，那次可不仅仅只有运气元素，老实说我都紧张得有些口吃，但是下一次，你可没那么容易赢得角色了。”诺顿开了个玩笑，“现在，我可是你的big brother主人格杰克。” “可惜你这杰克没有罗斯只有玛拉。”西奥罗德说着，还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泰勒的影子，“而你的玛拉，还对你的副人格我神魂颠倒。” “ok，ok，我知道你是一个酷家伙，泰勒，就像你手臂上这个纹身，他就非常酷。”诺顿笑着摆了摆手，“如果你一直这么酷就好了，至少这样我最后也不会朝自己脑门开一枪杀死你。” “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个纹身不但可以帮我遮住这条疤，还能给我的魅力加上几分。但是……如果我没有走极端，难不成最后你还会欣然和我一起陪着玛拉共度余生？”西奥罗德微微挑起眉。 “在心理学上拥有泰勒这样一种危险反社会极端型副人格的人不加治疗总会有不好的下场，泰勒永远不会甘心于成为杰克的替代品，总有一天他会想着取代杰克的主人格地位，总有一天。而现实情况中人格分裂也没有开一枪就能解决问题那么好治……” “所以呢？看样子你对心理学很有研究。”诺顿饶有兴趣地抱起熊，看着西奥罗德，“而且我似乎从你的话中听出点什么，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进一步探讨一下这个剧本的结尾问题？我能感受到你和我想的一样，毕竟我们是同一人。” “哈哈，没错，影片从头到尾都不是以一种普遍的上帝视角展开，叙述故事的人就是主角杰克，也可以说是‘第一人称’，那么就会存在一个问题……” “我们是如何知道杰克没有撒谎呢？” “我们是如何知道杰克没有撒谎呢？” 西奥罗德和诺顿异口同声地将这个问题抛出来，紧接着又相视一笑。 “我就知道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诺顿勾起了西奥罗德的肩膀用力搂了搂。 没错，或许剧本中还存在于并没有描述出来的另外一种情况，这种情况就和《一级恐惧》中的艾伦差不多了，那就是是否存在这么一种可能性，泰勒从来都不存在，一切都只是身为恐怖分子的杰克为了欺瞒警方以达到自己最终脱罪目的的骗局？毕竟，这是一部第一人称电影，而第一人称最容易出现的疑点便是，故事的叙述者很有可能会对观众说谎。 西奥罗德看完整本剧本后，便凭空冒出了这种念头，并且他细细想了想，认为这并非不可能，没想到他的合作搭档也是这么认为，这让西奥罗德更加庆幸幸好自己想起了诺顿并将他介绍给芬奇，否则他还上哪去找一个能和他有这般默契的演员？ 一部电影的成功除了导演这个因素外，很大程度上也离不开演员之间的化学反应。演员之间的默契程度的高低，往往能对电影产生不一样的效果，如果配合越默契，电影展现给观众的效果就越好。 更何况，他和诺顿所掩饰的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同一人，无论这个角色是真的人格分裂还是伪装。 想必芬奇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将他们的训练课程都排到了一起上，包括之后在片场拍戏，他们都是共用一个片场休息的房车，同住一间酒店房间，吃着同样菜色的饭盒等等。 当然，这是后话，此刻诺顿和西奥罗德碰上了关于剧本的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互相交换着彼此对剧本对角色对剧情的理解，甚至还讨论起应该如何演出杰克与泰勒的不同以及相似之处，这种相见恨晚的架势让站在一旁的教练都有些无奈，不太好意思打断他们的话题，他总觉得如果打断了他们就像是狠心拆散了一对默契的小情侣那样于心不忍。 但是他又偏偏得站出来给他们布置今天的训练课程，训练时间总共也就三小时，不算上中途休息，他不可能让他们一聊就将这三小时给聊过去吧。他训练过太多明星，他可不想就这样砸了自己的招牌。 于是，教练很适时地站出来，清了清嗓子，又见这两个外表看起来太具欺骗性，凑在一起聊到剧本和表演活像聊到逛街和化妆品的女人叽叽喳喳激动得不能自已的男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不禁有些头疼地拿起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金属口哨，用力地吹响，这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先生们，我知道剧本和角色对于你们就像相对论对于爱因斯坦一样重要，但这里是训练室，不是片场，如果你们想让你们的体质完全达到电影中需要的标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必须听我的。从现在开始，剧本交流请放在课下，在这里你们只能谈论和训练有关的东西。”教练冷着脸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位看上去只有十□□岁的男人。 “十分抱歉，沃特斯先生，我们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让你不快的事情。”西奥罗德和诺顿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过激动而忽略了教练的存在，立刻乖巧地低头道歉。 瞧他们俩同时低头认错的样子，听听他们那故意放软的声音，这俩家伙的同步率简直高到可以复制粘贴的地步啊！沃特斯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抽搐，不知为何他倒觉得自己像是在训斥高中生的凶狠体育老师，这让和诺顿差不多大却一脸胡渣的糙汉子沃特斯倍感压力。这一定是他的错觉，沃特斯如此想着，这一定是因为他们俩长得太嫩太具欺骗性。 第一天沃特斯并没有进行多么高强度的训练，他知道这种东西得循序渐进，一下子让肌肉承受太大压力很有可能会导致受伤，但饶是他放低了训练强度，西奥罗德第二天依然感觉到自己浑身肌肉酸痛，他赶紧忍着痛做了个拉伸训练，否则以他这种状态，下午的训练一定会将他折磨得够呛。 幸运的是，前一世西奥罗德也做了不知多少次这种变态般强度的速成训练，他知道基本放松自己的肌肉的方法，否则他恐怕还要担心起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和他的灵魂一样老了不中用，做几套深蹲训练就直喘气。 诺顿的状态比西奥罗德要糟糕了点，毕竟西奥罗德的身体才刚刚满二十，受得住这种强度的操练，但诺顿就不一样了，他的身体素质可不像他那张娃娃脸一样显年轻，年近三十的他第一天下来就腰酸背痛，在训练开始前，西奥罗德还在帮他放松肌肉。 对此，标准健美先生身材的沃特斯表示，这是长期不锻炼的后果。 但一个月半月以后，诺顿就可以脱离苦海。杰克不需要拥有泰勒那种如同猎豹般矫健修长的体魄，诺顿只用将身体的肌肉塑形，顺便学点自由搏击的皮毛就可以顺利毕业，而西奥罗德的训练量只会日益增加，他不需要锻炼成一个大块头，这是好事，但他的肌肉必须看上去足够紧实有力，他的出拳和攻击速度不能看上去像个业余混混，他的各方面得配得上他的“搏击俱乐部”领袖身份。 最关键的，是那一丝不要命的狠劲。 自由搏击课程开启后，西奥罗德时常会带着一身伤回家，沃特斯很明显帮助过很多明星训练，他可以完美做到任何演示攻击都不会落到西奥罗德的脸上，但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如果西奥罗德不想被打得很惨，只能迅速提高自己的能力。 而事后上跌打损伤药水的工作，也就自然落在了纳特尔身上，他总不可能在自己脱到只剩一条短裤的情况下，让年迈的玛姬帮自己上药吧。 “你的自由搏击课程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纳特尔皱着眉看着西奥罗德腰上的青紫痕迹，低声问道。经过这些天的高强度训练，西奥罗德的身材已经达到了完美的标准，再加上他那天生象牙白的肤色，看上去就像是那些雕刻大师手下的艺术品一样，就算摸一下都怕弄脏了，怎么还会有人舍得下重手呢…… 等等，纳特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比喻似乎略微有些不太恰当。想当初他揍那些身材肌肉比西奥罗德还要好的人都非常乐意下重手呢。 “还有两个星期，一直到开机前。”西奥罗德抬起手方便纳特尔上药，“不过还是挺有成效的，你瞧，现在我受的伤可比之前最开始的时候要少多了，顺便我还能回敬沃特斯几下呢。” 西奥罗德前世当然也接受过各种武术训练，自由搏击，击剑，散打等等，但那些都只存在于上一世，这一世他的身体可没有接受过那些训练，记忆也早已模糊，自然得从头开始学。好在模糊的记忆也算是记忆，再加上身体强度已经达标，这一世的西奥罗德学起自由搏击倒学得挺快，连沃特斯都夸他有天赋。 “那下次也顺便帮我回敬几下吧。”西奥罗德突然听到纳特尔闷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嗯？” “……我的意思是，我每天都得对着你这幅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鬼样子无偿帮你上药，还得天天看到你这多少年没见阳光的裸/体……呃……我还不如去见见身材火辣的美女的……见鬼，现在越说我越想去找他单挑……” 见纳特尔差点语无伦次，西奥罗德总算明白他这是在怨念自己因为受伤占用了他找女人的时间，每个男人被打扰了好事的时候都会不满，西奥罗德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笑了：“好吧，我帮你带去你对他的问候……” 结果他还没说完，就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不禁微微一顿。这还是他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脸上挂彩，当然这只是一次意外，沃特斯的手肘不小心揍上了他的嘴角，事后他也道歉了很久，西奥罗德其实也没怎么在意，倒是那些一直跟着他的狗仔们终于可以发现他演的角色似乎和打斗脱不了干系。 “好了，最后一个。”纳特尔说，拿起了棉签，凑近了西奥罗德。 其实他不太想帮西奥罗德擦嘴角的伤口，因为这意味着他得离他很近，很近，近到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细软短小的纤毛，可以近距离观察到他那呈现着微粉色，看上去不知为何竟然比女人嘴唇还要可口的薄唇，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脖子上——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感觉非常奇怪——近到他几乎可以看到他纤长如扇的眼睫毛，以及那睫毛下柔和地注视着他的，如同星辰大海的瞳孔…… 等等。 察觉到西奥罗德正盯着自己，纳特尔发现自己更加不淡定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脸颊非常烫。 “怎么了？”发现纳特尔长时间都没有做出任何上药的动作，西奥罗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又想到什么，“好吧，这个我可以自己来，如果你有其他的事，赶快去吧。” 他说着，自然地接过纳特尔手中的棉签，却不经意见碰到了对方的手指，他立刻如同触电般缩起手指躲开，然后迅速站起来，大退一步。 “呃……我…我确实有事，嗯……我先走了。”纳特尔说着，急急忙忙地跑出西奥罗德的家。 西奥罗德披上睡衣，看着纳特尔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皱起了眉。 第99章 异常 当西奥罗德五月初最新街拍出炉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猜测他所饰演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在之前，无论他的着装如何休闲随意，但他总是能给人一种干净温暖的感觉，这是一种气质问题，然而此刻，他的身上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气质。 那些狗仔队的跟踪报道让关注西奥罗德的粉丝了解到最近三个月他都在为《搏击俱乐部》的泰勒一角做准备，这些天来的训练让他看上去比以前精壮不少，当他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五分裤，踩着一双人字拖上街时，他看上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 也许是角色需要，这些天他一直没有好好打理自己的头发，任由它们长到了齐肩长度，然后用一根皮筋随意地将额前的碎发全部抓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竟然看到了西奥罗德右臂上那道布满他整条手臂的纹身，要知道去年夏天，他的手上还没有这道纹身呢。 几乎在所有粉丝误认为西奥罗德绝不会演绎任何不良或街头恶霸的角色，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和纹身这种东西沾边时，这家伙非要剑走偏锋，这个时候任谁都知道泰勒和暴力脱不了关系，但若是将西奥罗德与之联系起来……抱歉他们做不到，西奥罗德那直击心灵善于解剖人性的演绎让他们无法将他与吞烟吐圈满口脏话动不动挥拳的社会渣滓联系起来。 因为他的气质和这些痞子元素毫不沾边，他的气质决定了他只适合社会精英，单纯温柔的校园王子，或者高智商罪犯，实际上这些粉丝也期待了很久他们偶像的校园爱情片，他们认为西奥罗德出演的青春偶像片绝对能够让人怦然心动。 他明明可以靠脸闯出一片天，而他偏偏想走演技派路线。当然，演技派不是不好，只是……泰勒这个角色真的适合西奥罗德吗？看着街拍上那从身材来说绝对可以称得上性感的男人，老实说他们实在无法接受自己会在屏幕上看到那个完美的男人挥拳吐口水破口大骂。 不，更具体一点，应该是“她们”。很多西奥罗德的女粉丝表示她们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在简介中想打就打想做/爱就做/爱的搏击俱乐部创始人就是西奥罗德。至于在《一级恐惧》中同样粗口连篇的罗伊……摆脱，罗伊虽然满口脏话，但是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粗鲁，反而他那狡黠轻蔑的笑容让他看上去还有几分高高在上，他不是混混，但是这一次……泰勒的设定就是一个粗鲁的混混吧？ 倒是有些男粉丝却表示看惯了西奥罗德的“苦情内心戏”，他们倒挺乐意看到他能做出点改变，演些动作戏也不错。 虽然自家偶像能演些突破性的角色是一件挺让人激动的事，但是不少粉丝还是担忧起如果西奥罗德这次搞砸了，恐怕日后的路将会有些难走。不过担忧是担忧，最基本的支持还是有的，这可是他们的偶像，他们当然得在媒体和其他人面前扞卫自家偶像的形象。 自然，在某些评论质疑西奥罗德是否适合这个角色的时候，这些粉丝们立刻跳出来表示——恐怕你们早就忘了之前的教训，有西奥罗德无法做到的事吗？没有，你们只用安安静静等待西奥罗德带给你们的盛宴就行了。 五月初，《搏击俱乐部》在洛杉矶正式开机。考虑到西奥罗德的档期问题，芬奇将泰勒的戏份全部提前，以便西奥罗德在八月《天才雷普利》开机前还能有时间放松和准备。好在比起杰克，泰勒的戏份并不算多，如果芬奇将他的戏全部提前优先拍摄，最多一个半月就能全部结束。 西奥罗德一到片场，就被芬奇拉走，和诺顿一起接受他的“言传身教”：“从今天起，一直到西奥拍摄结束，你们两个都得呆在一起，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已经让剧组给你们准备了一辆白皮拖车，只有一辆，你们无论换衣服上妆还是吃饭上厕所都公用一辆车，住宿酒店的房卡我也准备好了，同一间房，放心，是一间双床房。” “这样听上去……我们似乎给剧组节约了很多资金。”西奥罗德听着，开了个玩笑，如果很多东西都变成两人共享的话，预算起码可以节省很大一笔。西奥罗德之前也演过需要和自己搭档绑定的角色，况且他总能和诺顿找到话题，所以他也不介意导演挤压他的私人时间。 “所以我们可以要求剧组给我们提高伙食待遇吗？”诺顿带着调侃的笑意看着西奥罗德，看来连他都知道食物在西奥罗德心目中的地位，以及，他也不在意连房间都得和西奥罗德共用一室。 西奥罗德经诺顿这么一提醒，立刻看向芬奇，被他这双杀伤力极大的眼睛这么盯着，芬奇顿时倍感压力，于是他只好微微松口，说：“如果你们拍摄的时候能让我满意，我就让你们每个星期可以任意叫餐一次。” 得到了芬奇的首肯，西奥罗德和诺顿找到了自己的化妆师。西奥罗德的第一场戏便是泰勒和杰克在飞机上的初遇，但这部分镜头并不是今天的第一个镜头，正好杰克也有飞机上的单独戏份，所以芬奇决定首先将杰克在飞机上的单独戏份拍完了，再来拍两人的戏份，这样可以在西奥罗德离开剧组之后提高不少拍摄效率。 自然，西奥罗德让诺顿先换上戏服画上妆容，自己等他结束了才换上服装组为他准备的戏服。当诺顿拍摄的时候，他正好可以让造型师为他定好造型，大概下午的时候，他便可以开始自己的第一个镜头。 当然准备好了，便用和纳特尔对台词打发时间。其实在日后的拍摄中他几乎都得和诺顿绑定进出的情况下，助理似乎是一个有些不必要的存在。西奥罗德也和纳特尔提过，在拍摄《搏击俱乐部》的时候他可以不必天天到片场报道，可是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也许会听话离开的纳特尔此时却怎么也不肯远离西奥罗德半步，无奈之下西奥罗德也只好由他去，自己则开始细细体会这几天来自己对泰勒的研究—— 就如同他之前面试时所展现的那样，泰勒，我，是一个危险份子，一个典型的反社会暴徒，然而我并不是疯子，相反我非常理智，并且在那些看似疯狂的举动背后，隐藏的是令人惊叹的缜密思路和清晰条理，我有自己的信条……什么信条？没错，去他妈的物质世界，这就是我的道理，我的标准，并且，我还有能力让我身边的人信奉这一点，他们潜意识里明白，我说的就是对的。 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有计划的，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关联的。在打架的时候我会变得异常兴奋和疯狂，但是在平时，那看似随意的言语动作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诱人深入的陷阱。那种随意和轻浮，带着一丝危险气息，如同一个喜怒无常而又魅力四射的领导者，我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人信服，让杰克信服。 我是危险者，组织者，缔造者，但是……我只是一种人格，第二人格，我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完整的个体，杰克才是主人格，我知道杰克的存在，我知道我是谁，可惜的是，杰克并不知道，杰克将我当成朋友，当我们更应该像兄弟，兄弟，就应该理解和支持兄弟所做的一切。 杰克必须支持我，然而我那倒霉的可怜杰克啊，他被这一切压迫太久了，就像其他那些人一样，他需要我的帮助…… 不对。 西奥罗德心中的声音突然否定了他的假设，他不需要，他不仅仅需要泰勒…我的帮助，他病了，他应该，和我一样，他应该……成为“我”。西奥罗德越陷越深，但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之前他闲暇时研究出的关于泰勒的三言两语在此刻如同一支又一支画笔，在他的心中一步一步描绘出泰德的完整形象，他自己的完整形象，并且一头栽了进去。 他面前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各种古怪的，关于泰勒的描述，这些都是他平时灵感闪过时记录下来的，包括现在，他也在更新记录。 然后他又开始挑刺——还不够，你这样还不够，泰勒虽然和杰克截然不同，但他们又有太多相似之处，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们用同样的公文包，喜欢同样的女人，偶尔会有同样的眼神，默契亲密的配合……是的，我这样还不够…… 纳特尔靠在拖车门边，看着洛杉矶的好天气，心里却总是无法平静，仿佛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站在这里是因为西奥罗德，西奥罗德说如果纳特尔站在他身边，有点不太方便他入戏，他需要纳特尔帮他拦下无关紧要的会打扰到他的人。虽然对于有其他人存在无法入戏这点有些怀疑，但纳特尔依旧在和西奥罗德对完台词后，走下拖车。 接着，他就察觉有哪不太对劲，这种烦躁感让他坐立难安。 幸好，一位片场工作人员在这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通知他西奥罗德可以下车做好准备了，半个小时后他的首场镜头正式开拍。 纳特尔点点头，马上转身走进拖车。 他看到西奥罗德背对着他，坐在桌前，拿着笔，在他的私人笔记本上写些什么。有些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被纳特尔推开车门上车的声音打扰，准确说，是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纳特尔上车的声音。 “西奥？”纳特尔轻轻皱起眉，走到西奥罗德身后，“你该下车准备了，你的戏份半个小时后开始……” 下一刻，当西奥罗德轻声开口，并看向他时，纳特尔意识到，自己永远也忘不了西奥罗德微微侧头，看向他的那个眼神，也忘不了，他那时清冷的声音，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西奥不在。” 冷淡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海水将纳特尔淹没，纳特尔从来都没听过西奥罗德用这般冷漠平淡的声音对他说话，更没有见过，对方微微侧目，看向他时，那清冷凛冽的眼神。 纳特尔完全愣在了原地，他的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 然而，下一秒，西奥罗德对他展颜一笑，那温暖的笑容和柔和的眼神就像是刚才那冷漠的样子根本不曾出现一般：“哈哈，我开玩笑的，吓到你了吗？看来我成功了。” “……我好想揍你。” “助理殴打明星可是一则惊天大新闻。”西奥罗德调侃着，套上笔盖，合上自己的笔记本，放进包里，站了起来，拍了拍纳特尔的肩膀，“半个小时后开始吗？我该去工作了。” 被西奥罗德拍了肩膀的纳特尔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因为他无意识撇到了西奥罗德的笔记本，只是一眼而已，他看不到上面写了什么内容，但是他看到了上面的字。 那种字体，连笔很多，潦草，有力，和西奥罗德本身的干净漂亮的字体截然相反，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字体，看不到任何西奥罗德的影子。 纳特尔看着西奥罗德的背影，很久才迈开了脚步。现在他似乎明白赫尔曼的“寸步不离”的意思是什么。 第100章 杰克与泰勒的初遇 西奥罗德走进片场，就被芬奇叫了过去。道具组已经布置好了场景，他们搭建了半个飞机的客舱，西奥罗德，也就是泰勒的位置，是临近窗户的里座，窗户上贴的是绿幕，后期才会处理成夜景，而诺顿，也就是杰克则坐在他的身边。 等他们俩入座后，芬奇开始给他们讲戏，从摄影师的镜头位置到剧情的几个关键点转折，同时——他自然知道西奥罗德拍戏时一个不好的习惯——他也用商量的语气，说：“先生们，第一次我们撤掉字幕，试一遍，可以吗？因为我感觉，爱德华，西奥，你们待会儿根本没有机会用上字幕。” “我也有这种感觉。”诺顿表示大为赞同地点点头，转头看着西奥罗德，“老实说我还有些期待，毕竟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大段临场发挥。” “咦，看来你们似乎都等着我待会儿乱改台词咯？”他们那早有准备的架势让西奥罗德故作夸张地瞪大眼，然后苦恼地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我还准备按照台词上写的来演呢。” “你觉得在有那么多前车之鉴的情况下，我还会相信你会老老实实背出台词吗？别担心，你有机会的。”芬奇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我不可能给你那么多时间耽误拍摄进程，西奥，如果这一遍不成功，你就老老实实按照剧本走。” “遵命，长官。”西奥罗德立刻如临大敌般严肃地点点头，而他身边的诺顿也被他们给逗乐了，在一旁不停耸肩偷笑着。 “你也别光顾着偷笑看好戏，杰克，难道你认为泰勒如何发挥与你无关吗？”诺顿的幸灾乐祸引起了芬奇的注意，于是他又转过头盯着他，警告着，“你们两人的第一场戏，别让我失望，而且无论这场戏你们发挥如何，我都是会放进最后的花絮里，到时候若是出了dvd，丢脸的可不是我。” “遵命，长官。”诺顿立刻学着西奥罗德的样子，一板一眼地说。 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人都摆出了那几乎一模一样的一本正经嘴脸，芬奇也有些无奈了，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只好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西奥罗德和诺顿，摆出一副“我会盯着你们”的样子，转身又去找自己的摄影师。 安排好最后事宜，芬奇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见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立刻让自己的助理开始清场。然而也许是因为今天上午的拍摄太过顺利，导演也一直和和气气与大家打成一片，让这些工作人员们还没能进入状态，助理清场时，他们的状态依旧有些散漫，甚至有些女性工作人员还凑在一起聊着什么，眼神一直往坐在“机舱”里聊得热火朝天的西奥罗德和诺顿瞥。 助理不得不提高音量连吼带喊，这些人才开始行动，只是看上去注意力依旧有些不太集中。 坐在导演椅上的芬奇见半天连个场都没清好，也注意到某些人的注意力到底飘向了哪，还能有哪？除了琢磨着下班后约着新同事去附近酒吧吃饭喝酒之外，还有什么比两个各具魅力的男人坐在一起的画面更具吸引力的呢？ 不过芬奇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脾气很好的老好人导演，他也没那个心情等待这些开工第一天就有些散漫的家伙们慢悠悠开始工作，于是他直接将手中的剧本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全他妈给我闭嘴！”芬奇站起来，提高了音量，看着片场的人，被芬奇这么突然的怒骂，这个还未和芬奇磨合出默契感的剧组立刻陷入寂静，他们愣愣地看着早上还笑嘻嘻现在瞬间翻脸的导演，不明白自己该如何反应。 “我之前说过开拍时间是在14:30，对吧？你们低头看看你们自己手腕上的装饰，看看它指向了几点，嗯？难道还要我强制性要求你们上班必须戴表吗？我们不是来看戏的，更不是来看演员的，我们是来拍戏的。”芬奇又渐渐坐回椅子上，伸手接过助理捡起来的剧本，“安静下来了吗？很好，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而芬奇突然爆出的粗口也惊到了诺顿和西奥罗德，要知道从认识他以来，他们就几乎不曾从他嘴里听过任何脏话。待会儿必须全力以赴，他可不想因此撞到枪口上，诺顿和西奥罗德交换了个眼神，不过诺顿发现西奥罗德似乎有些不太在意。 给诺顿补妆的温莎女士察觉到两人的沉默，于是她微微一笑：“别太在意，只要你们和大卫合作几次，就会发现，这句话只是他的一句口头禅而已，大卫不太喜欢自己的剧组太过吵闹，他认为这会打断他的思路。” 所以……“全他妈给我闭嘴”只是一句口头禅？从那语气来看……似乎也不太像顺口一说的口头禅呢。 总之，那些才刚刚认识芬奇没多久的工作人员摸不清自家导演是否真的生气了，保险起见他们纷纷收起心，加快速度，终于让下午的戏份准点开拍。 剧本中的杰克因为互助社团而认识了女主角玛拉，在此之前，互助社团可以让他彻底宣泄自己的压力，从而将他从失眠症中拯救出来。但同样和他到处参加互助社团的玛拉打乱了一切，他在和她“平分”那些社团活动后，他的失眠症又变成了嗜睡症。 他会因为睡过头而错过航班，他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身为汽车公司评测保险员的他需要全国到处飞行出差，但他总会神情恍惚不知自己在哪个航班上睡去，又在哪个航班上苏醒，他的无聊苦闷人生骤然间又变得浑浑噩噩。 杰克便是在这种状态下，遇到了那个改变自己接下来一生的朋友，泰勒，一位和他使用相同公文箱的肥皂商。 那时的杰克在飞机上突然惊醒——因为一场飞机失事的噩梦——虚惊一场的他还未从疲惫的精神状态中缓和过来，耳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絮絮叨叨的念白声。那个声音就如同一瓶陈酿的美酒，沙哑中暗藏着迷人的磁性，不明显，却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沉迷下去，伴随着那慵懒故意拖长的语调，仿佛做了一场迷醉的梦。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杰克听得一清二楚，但又不会打扰到前后排的乘客，并且，杰克注意到，他的口音是在他身边并不多见的，德州口音。 众所周知，这种典型的南方口音对于大部分美国人来说，是一种象征着粗鄙和粗俗的“乡下人”口音，在隐藏歧视过重的美国，很多人会迫于无奈改变自己的口音。然而杰克却发现，这种德州腔中，竟然带着一丝他也不知是何的令他神往的韵味。 竟然自己改变了口音？ 西奥罗德的这个处理让诺顿微微一愣，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没错，无论对于杰克还是对于毫不知情的观众，第一次出场的泰勒是一个鲜活而又个性的“人”，而并非一种人格。况且——西奥罗德也曾和他探讨过——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会有不同的名字、性别、兴趣爱好、记忆、知识等等，所以杰克的第二人格是一个一口德州腔的坏蛋一点也不奇怪。 西奥罗德当初的德州腔就是吸引芬奇的要素之一，芬奇当然将这一处理保留下来，于是之前设定中和杰克一样口音的泰勒此时变成了一个德州佬。 杰克顺着声音望向自己身边的人，他对自己何时登上飞机，何时睡过去一点印象也没有，自然也不会记得自己邻座的乘客是谁。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邻座是一位模样还挺吸引人的男士，并且这还是杰克平生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能将大面积的豹纹穿得如此好看的。 是的，就是那种在那些在灯红酒绿的夜晚才会出没的站街女身上，经常出没的豹纹元素。此时此刻，这个男人身上就穿着一件夸张而伤眼的豹纹西服，里面是一件深酒红色的衬衣，衬衣的扣子也扣得松松垮垮并没有全部扣上，隐约间，从杰克（摄像机）这个角度，杰克还能看到对方若隐若现的腹肌。 任谁都知道豹纹这种象征着性感和狂野的元素一旦被大面积使用就会变得极难驾驭，并且很容易会让使用者看上去异常俗气令人厌恶。但不知为何——就像杰克不知为何被对方德州腔吸引一样——这种豹纹西服配上他那扎成小马尾的金发，竟然意外的合适。 虽然在飞机里，并且还是大晚上，还戴着一个太阳镜会有些怪异，但杰克也不得不承认，这幅棕色太阳镜再让他看上去更加神秘的同时，还多了一丝新潮感，和那身穿在别人身上就会立刻掉价的豹纹西服搭配起来，简直天衣无缝。 此时对方正抬着腿，让那不知穿了多久的破旧掉皮马丁靴踩在前方的椅背上，他身上那条黑色牛仔裤还带着破洞，他这动作正好露出了他那洁白的膝盖。一张飞机上常见的安全手册正被他拿在手中，男人用他特有的音调，缓缓念出上面的警示内容，言语中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如果你的座位在安全出口旁……三万英尺高空上的安全出口，多么讽刺。”他念着念着，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仿佛自己看的不是安全手册，而是一本名家编写的笑话书。 虽然诺顿对西奥罗德的自由发挥早有准备，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一开始就更改台词，所以很正常的，他出现了一两秒的迟疑和停顿。喊下“cut”的芬奇也表示理解诺顿的走神，他也没过多说些什么，只是让两人都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没错，自由发挥需要的是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和演员的全情投入和入戏，这样才能有迅速的反应。西奥罗德的开场发力让诺顿渐渐有些兴奋，他一直都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挣脱所有束缚的表演，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早。 拍摄继续，西奥罗德再一次说出那句话，而诺顿这一次的反应也非常迅速。 “如果你是担心的话……也许你应该找空姐换个位子。”杰克说，他将对方的反应当成了飞机恐惧症的一种表现。 男人没有说话，他将手里的安全手册放在翘起的大腿上，拿下太阳镜，随意地挂在领口，微微侧头，看向杰克。杰克总算可以看到对方眼镜下那诡谲的双眼，在客舱中柔和的光线下，那双眼呈现着一种古怪的绿，轻佻而又敏锐的目光让那种特殊的绿色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危险感，只是他的嘴角，却带着最典型最常见的，礼貌微笑。 “和谁换？你吗？”他说，嘴角的笑容又变得有些暧昧不清，配上他慵懒的口音，平平多了一丝恶劣气质，“别逗了，先生，没有人可以100%咬定自己可以承担这上面写着的，帮助疏散的义务，真到了那时候，谁他妈还会在乎这个人类词语。” 男人看着杰克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只危险而又野性十足的猎豹，但杰克，却偏偏在这种目光中，沉迷了。 他身边坐着的人，是泰勒，而不是西奥罗德。 诺顿突然产生了这样一种错觉。 第101章 “You NEED to stop this” 沉迷其中的不仅仅只有诺顿，还有那些站在一旁围观的剧组人员，仅凭三言两语和微妙的语气神态，就能让这些阅人无数的家伙们目不转睛，这足以证明现在的西奥罗德的状态有多么好。 西奥罗德几乎在自己开口的一瞬间就牢牢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尽管剧组的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西奥罗德入戏时那无与伦比的控制力，但亲历现场总比听闻要来得真实，尤其是那种目空一切的霸道气场，言语永远无法表达出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的震撼。 “这孩子的前途不可限量。”站在一旁的温莎女士赞叹着，可以轻而易举甚至完美驾驭一个与本身外貌气质并不相符的角色的演员，从业多年的她所见的还不超过十个手指，甚至那些早已名誉满身的影帝影后，都有自己难以掌控以至于从不会尝试的类型，但她却在这个年仅二十岁的男孩身上，看到了众多演员所不具备的东西，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让人移不开眼。 有他在的地方，就是舞台中心。 温莎女士这样想着，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男人，眼神中有些疑惑：“看来你是在场所有人之中唯一对西奥表现不满的人，放心，他演的很好，非常好，以至于我想不到任何让你现在愁眉苦脸的理由，你应该放松，跟着这样一位独立，能力强，性格又好的演员，你的仕途也将一帆风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并且我相信现在的泰勒还只是他的冰山一角。”纳特尔丝毫没有被温莎的安慰打动，反而更加皱紧了眉头。 “所以呢？如果冰山一角都能达到这种水平的话……这个角色将会是他这一生中最成功的角色之一。”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纳特尔意味不明地说道，他的口气让温莎女士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想不通明明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情，到纳特尔嘴里，却变成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她随着纳特尔的目光渐渐看向那个将豹纹的张扬野性完全激发出来，变成一种危险的性感味道的男人，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发挥已经完全压制了全场，压制了坐在他身旁的诺顿，在泰勒的身边，杰克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跟班…… 虽然在很多时候，泰勒和杰克经常处于一种主从关系极其明显的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逆来顺受的杰克没有自身闪光点，他不应该仅仅局限于一个故事叙述者。 转瞬即逝的惊讶，知音难寻的欣喜，无法抑制的激动等等一系列情绪涌上诺顿的心头，坐在西奥罗德身旁并且是他对戏搭档的他就如同坐在风暴中心，他更能感受到那种压力，那种压力让他颤栗，让他的双手发凉，但更多的是面对挑战时的难以自制，他对演戏和表演的本能在叫嚣着，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发出喜悦的呐喊，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让他汗毛直立。 他知道自己现在处于无比亢奋的状态，他该怎么办？ 灵光乍现，对于表演的直觉让诺顿本能地在思考应对台词之前，就让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的话听上去似乎有些悲观？不过，那些律师们就算没有100%的把握，也会站在自己的当事人身边，尤其是那些辩护律师。” 前一秒还准备喊下“cut”给诺顿一些准备时间的芬奇，听到他的杰克突然冷不丁冒出这席话时，微微一愣，下一秒狂喜之色爬上他的脸庞——虽然之前面试时“默默无闻”的诺顿让他惊艳了一把，但是他怎么会想到，这个拥有着极高表演天赋的家伙，在连老戏骨都敢压戏的西奥罗德面前竟然还能做到迅速反应，并且他这灵光一闪还闪现得极其漂亮自然！ 现在芬奇无比庆幸自己听取了西奥罗德的建议，给诺顿一个机会，否则，他还上哪去找到一个能让自己顺心，并且还不会被“泰勒”吓到的“杰克”？ 泰勒听了杰克这席话，也如画面外的芬奇那般，微微张大了眼，紧接着，他又笑了，他的笑容说不清是嘲笑还是赞赏，但他的双眼里，很明显多出了一分耐心和笑意，所以杰克只能忐忑地判定，他身边的这个男人此刻应该心情不错。 “这倒是……一个聪明的废话。”泰勒说，放下了踩在前排椅背上的左腿，而他膝上放着的安全手册，也随着他的动作滑到地上，被他踩在脚下。 杰克看到那洁白的椅背上多出了一个带着泥巴的黑色脚印，他有些不自在地看向泰勒，接着他又发现泰勒换了种坐姿，他斜靠在椅背和扶手之间，侧对着他，大大咧咧地翘起了二郎腿，那肮脏的鞋底差那么一点，就能碰到杰克的裤子，然而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这般坐姿对他身旁的乘客杰克机器不礼貌，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你认为那些律师——尤其是那些辩护律师，正如你所说——会选择站在当事人身边的原因是什么？” “……为了维护当事人的权利和清白？”不知为何杰克察觉到一丝不安。 “为了让自己能开上豪车，吃上名贵法餐，穿着手工定制西服，获得媒体曝光率，增加名声，出入上流社会酒宴，挤进那掌握着美国99%金钱的1%资本家行列……简单来说，因为那该死的绿票子。”泰勒的语气如同之前那般慵懒磁性，但杰克依旧能嗅出其中那微妙的不同。 也许是……那分慵懒背后，多了几丝攻击性。 “你是说……钱？” “没钱你能请个jb律师，没有明显的利益，谁会为你辩护。” ……似乎，也确实这样，杰克一时间有些沉默。 泰勒见杰克回避了自己的目光，他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变得更加玩味：“再想想看，你认为飞机上为何会装上氧气罩？” 这一句是原台词，他们似乎从越走越远的剧本上又绕了回来，然而芬奇却有种预感，那就是西奥罗德绝对不会只有这样，他绝对不会如此安分，他甚至还没有展现出当初在面试时，强大的蛊惑人心的疯狂一面。 果然，在诺顿如同剧本上那般回答后，泰勒又一次地掌握了全场的主动权，并且这一次，就连诺顿自身的发挥，也在剧本的基础上，升华了一番—— “呃……”杰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迟疑，他已经从刚才的那个问题中知道了泰勒绝对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但是他又无法跟上他的思维速度，所以这一次，不同于第一次回答时的莫名其妙，他的语气犹豫踌躇，甚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询问，“……因为……这样可以呼吸……？” “因为氧气可以让人兴奋。”泰勒说，他说出这个答案时，双眼里竟然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亢奋，而他那慵懒的德州腔又是如此的循循善诱，他在引导，引导杰克跟上并接受融合他的思想。 “长时间的飞行让人的身体处于一种惰性状态，这个时候如果吸氧就会刺激大脑让大脑陷入极度亢奋，这就让飞机失事时舱内气流不稳定而陷入死猪状态的乘客，如同打上了肾上腺素注射液，清醒过来，并发现自己并非做梦，现实便是，飞机失事了。然后呢？然后会怎样？” “……尖叫？” “啊啊啊！”泰勒突然扯着嗓子大叫一声，将杰克吓了一跳，周围的乘客也纷纷望过来，可是他根本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只有杰克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尴尬神情，“对，没错，就像这样。你知道黑匣子吗？经过无数次的坠机检测后，人类似乎发现黑匣子放在飞机尾部不容易在坠机中损毁，所以除了飞行记录外，黑匣子也会录下绝望者痛苦的呐喊和尖叫。现在，你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吧。” “抱歉？” “真的不懂？这些可怜人的尖叫声很容易引发他们同类的同情和不忍，感谢我们言论自由的国家，这些录音往往总能凭借各种手段流出去，然后那些无知的群众就会心软，他们会捐钱，政府也会提起重视，拨款改善飞机的安全性……你认为这大部分钱真的会落入那些可怜家属的口袋？不，否则航空公司的资本家们哪来那么多钱，他们需要乘客尖叫，他们需要刺激他们的大脑，他们需要他们保持清醒。” 杰克被震住了，他彻底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甚至认为泰勒说的非常在理。而泰勒这时候循循善诱的语气突然一松，他揶揄地笑了，拿起杰克身前的安全手册，在杰克（镜头）前晃了晃：“否则，你认为这些手册上的人为何总是一脸平静如同死猪？这只是为了让乘客在上机前不至于恐慌而已。” “cut！”芬奇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有些颤抖，他无比想就这样一口气拍下去，但是他必须遏制住这种冲动，因为这样会让他漏下很多镜头。 无论是西奥罗德压制全场的发挥，还是诺顿迎难而上的迅速反应，都让他难以挑出刺，这两人的第一场戏就让他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谁能想到西奥罗德在拍戏时对片场的统治力竟然比他这个导演还要厉害——那些剧组人员在观看西奥罗德表演的时候，几乎保持了高度注意力和鸦雀无声的芬奇梦寐以求的状态——谁又能想到，一个在之前毫不起眼的演员，居然能不被西奥罗德带跑，并且还完美保持了角色的自我？ 芬奇想这一次不但能让西奥罗德打破他无法饰演此类角色的质疑，还能让诺顿一举成名。不过芬奇到没想到让诺顿一举成名的并非现在的《搏击俱乐部》，而是在今年十月上映的《美国x档案》，他凭借这部电影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让众多评论人和影迷大吃一惊。当然，这是后话。 因为杰克和泰勒在飞机上的镜头比芬奇想象中要顺利得多，今天的拍摄比预计得早收工。卸完妆之后，西奥罗德一边放开了一直扎着小辫子的头发让头皮放松放松，一边走向拖车，脱下自己的豹纹外套。 纳特尔也在拖车里，他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愁云，只是当他看见西奥罗德时，那丝担忧立刻不见了，他拿出为西奥罗德准备的一套干净衣服，丢进西奥罗德怀里。 西奥罗德脱下上衣，刚准备解下皮带，就察觉到一束目光。是纳特尔，西奥罗德转过头看向对方，他对这种目光很熟悉，因为过去一段时间，他帮他擦药的时候，偶尔他就会流露出这种目光，只是每当西奥罗德想捕捉这束目光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就不见了。 坐在椅子上将冰啤酒当矿泉水喝的纳特尔被西奥罗德当场抓住，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和躲闪，转瞬即逝，他又咧开嘴笑了，开了个玩笑：“都是大男人，怎么，我在这里你就不好意思换衣服了吗？没事，我可以出去……” 纳特尔指了指门外，但渐渐走近他的光着上身的西奥罗德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腰间的皮带已经被他松开了，正随意地搭在裤子上，裤腰也自然而然地往下滑了几分，仿佛松松垮垮地堪堪卡在胯部，露出两条分明的人鱼线，延入黑暗神秘的裤裆深处…… 纳特尔发现自己一定是病了，否则他为何会认为这人鱼线竟然比女人的事业线还性感。 下一秒，就在纳特尔愣神之际，西奥罗德突然靠近了纳特尔，伸出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近在咫尺的男性荷尔蒙携带体惊得纳特尔本能地往后靠，直接撞上了身后的桌角，顿时，疼痛让他清醒几分，而西奥罗德的脸，离他很近。 “你似乎被吓到了，纳特，我怎么觉得不太好意思的是你呀。”西奥罗德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之前泰勒的影子。 西奥罗德的不太对劲让纳特尔忽略了他被对方调侃或者挑衅的事实。 “西奥，你……”他又皱起眉，可惜话还未脱口，就被西奥罗德打断。 “you need to stop this，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纳特尔被对方严肃的表情和语气惊到了，西奥罗德的话仿佛迅速揭开了他一直不敢也不想面对的遮羞布，他的眼神让他甚至有种自己早已赤身裸/体的羞愧感，可笑的是，他都还未想明白这种羞愧感和莫名的心痛从何而来。 “你……你小子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知道我的意思，纳特……”西奥罗德叹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宽容，而他渐渐放缓的语气就如同在安慰一个迷途的孩子，他话语里的温柔从来不针对某一个人，更像是众生平等的漠然与高高在上。 “但你并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现在还无法理解，你不知道自己正走上一条危险的路，这没什么，或许你还没有想明白，或许你误认为自己想明白了，这都没关系，很多时候错觉会让你错过太多东西，相信我，我明白。” 纳特尔看着西奥罗德，脸上的讶异和难看渐渐消失，西奥罗德的话让他明白了什么，他的脸上出现了出乎预料的平静，而当他那双灰蓝色的眼静静地望着西奥罗德的双眼，那一刹那间，他的双眼如同令人压抑却不可撼动的乌云。 “但你如何确定，这只是我的错觉。” 纳德尔的回答让他面前人脸上的温和安抚的笑意渐渐消失，西奥罗德皱起眉，但他看上去不像是生气，更像是无奈：“哎，我很抱歉，纳特尔，你是我独一无二的朋友，而我也不太喜欢争吵，但你必须知道，如果你能理智点，你就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咚咚。” 敲门声阻止了接下来会出现的尴尬境地，门外的人是与西奥罗德公用拖车的诺顿，他已经卸好妆，现在回来换衣服。 西奥罗德立刻打开门：“爱德华，别忘了这是我们俩的拖车。” “没错，但如果我就这样闯进来……那不就正好看到了你的内裤？”诺顿瞥了眼已经被西奥罗德解开的裤腰带，走进拖车，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你应该早点提醒我，在和你对戏之前我得去做一套身体按摩准备准备。” “我们还没有开始动手呢。” “你提醒了我，我得提防你动作戏的自由发挥，我可不想挨揍，以及我得去背一背制造肥皂的流程，我担心你真的做出了炸弹。”诺顿开了个玩笑。 他这个玩笑却提醒了西奥罗德，他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若有若无地瞥了自从诺顿进来后就沉默不语的纳特尔一眼，然后微笑地看着诺顿。诺顿察觉到他的目光，意会到什么，也笑了起来。 “你不会是在想我以为的那个吧？” “你说呢？反正材料很容易买到。” “我们一定是疯了。”诺顿捂着额头摇了摇头。 没错，他们一定是疯了，才会心血来潮地想要去做一块真正的肥皂，并且还挺巧，西奥罗德和诺顿正好想到一块去了，就像两个刚刚放学相约着出去玩的孩子，连衣服都不想换只想直奔杂货店。 而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纳特尔，却在西奥罗德出门的瞬间，捕捉到他瞥向他时的眼神。 那个眼神，和今天下午他通知他准备拍戏时，转瞬即逝的眼神，一模一样。 第102章 和诺顿的一夜 等西奥罗德和诺顿上车以后，他们才突然想起一个挺严重的问题。 “wait a minute……我们之中有谁的化学成绩比较优秀吗？”诺顿将车驶出制片厂，想到这个问题时，他刚刚将车停在一个红灯前。他，手拿耶鲁大学历史系毕业证，谈到历史他绝对在行，但是制作肥皂……其原理应该是和化学沾边吧？ 而西奥罗德……更不用说了，据他了解到的，他似乎是高中还未毕业就辍学跑来好莱坞吧？ 被他这么一提，西奥罗德也意识到自己对这些也一窍不通的问题——尽管他前世确实也是耶鲁高学历，但他是戏剧学院出身，而高中时代学的化学物理什么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而这个世界，就更别提了，他之前可是个坏小子呢。 “也许剧本里会写到制作方法？”诺顿提出了一个假设。 “并没有，剧本之中只是三言两语的简单提及，还没有具体到过程。”西奥罗德说着，整本剧本早就被他记在脑海里，他只要稍稍回忆，便能背出泰勒和杰克制作肥皂的台词，然而那并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他们这两个一没有知识储备二没有实际操作经验的家伙，应该如何制造出一块肥皂？先不说能不能制成吧，就算有了制作方法和步骤……他们应该不会将烧杯给炸了吧？ “没关系，路是人走出来的，这种东西，上网搜一搜不就能搜出来？”西奥罗德说，前方的红灯转变为绿灯，诺顿的代步车再次发动。这个时代的网络还并未普及到家家户户，人们遇到问题时的第一反应还不是上网寻求帮助，而是翻阅书本资料，“我家有电脑，不过我们不能在我家动手，我可不想被玛姬赶出家门。” “哦，对，电脑，我都忘了它。”诺顿拍了拍额头，“我想起来一个地方，我大学同学的公寓，他现在正在亚特兰大，于是将公寓的钥匙交给我来保管。在我来到洛杉矶，剧组还未开机以前，我都是住在那个公寓里，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将行李转移到剧组定的酒店。他家正好有电脑，而且，比酒店更方便动手。” “那真是太好了，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爱德华。” “什么？” “他买了保险吗？” “哈哈，应该买了，嘿，我们得相信自己，不是吗？” 于是，这两只疑似熊孩子的家伙一致决定将自己的“实验室”搬到诺顿朋友的公寓里，两人先回了一趟公寓，上网查了查所需材料后，列出一张清单，又开车跑去了洛杉矶最大的建材市场。这家市场和旁边的大型超市相连，由于高额的人工费，美国人一向喜欢自己动手，所以像这种市场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而且里面几乎应有尽有。 两人打扮都比较低调，再加上临近市场关门时间，超市里没有多少人，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一人一辆购物车买起东西没有节制的两人。淘到了购物单上的东西，在西奥罗德的诱导下，他们又去了趟一旁的超市，买了一堆零食，直到两辆购物车都装不下了，才推着车走向收银台。 站在西奥罗德这一边收银台背后的是一位模样白净的男士。他见西奥罗德那购物车里的东西几乎快溢出车外，忍不住多看了自己面前的人几眼，结果越看，他越觉得这个戴着棒球帽头发有些长的男人有些面熟。 直到西奥罗德掏出信用卡交给他时，他才惊呼一声：“西奥！” 这一声纷纷让周围人投来注目礼，幸好现在超市的人不多。 “下午好。”西奥罗德无奈地冲这个激动的粉丝安抚地笑了笑，“我的耳朵还挺好使，你不必用这么大的音量。” “哦，抱歉，抱歉，抱歉……”他接连说了三句道歉，“我和我的女朋友都很喜欢你，所以见到你有些激动，抱歉，如果安知道我今天碰到了你，她也会尖叫的……我，我是说，我想，如果可以，那个，帮我……” “签名？” “是是是！”男人激动地点点头。 “当然，如果这能让你的女朋友更加爱你的话。” 西奥罗德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男人立刻手忙脚乱地想翻出能让西奥罗德签名的东西，结果他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只能将衣角扯过去：“谢谢，太感谢了，西奥，你是以给非常优秀的演员，我们很喜欢你的电影，几乎每一部都会在电影院看……” 西奥罗德签好名，正好看到结完账的诺顿在一旁给他打手势，他立刻向对方抬了抬手，将准备在外等候的诺顿拉了过来，拍了拍诺顿的肩膀，对那个收银员说：“那么你一定不能错过这一位，爱德华诺德，他也是一位非常棒的家伙，我很庆幸我能认识他，并且和他合作。” 诺顿无奈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对方还不一定认识他，只是这句话他不太好说出口，毕竟他也知道最近那些不太友好的言论，简直和当初西奥罗德加入《魔鬼代言人》如出一辙，因为他没有什么名气，大多数评论人表示怀疑，认为芬奇看走了眼。 结果那位收银员却让他有些意外：“诺顿？你就是诺顿吗？当初我知道你们要合作《搏击俱乐部》的时候，我特地找了找你之前的电影。我想说，伙计，别理会那些势利的评论人，你很出色，我现在才知道我错过了一位多么好的演员，期待你今年九月和十月的《赌王之王》和《美国x档案》！来，可以帮我在这个地方签个名吗？” “嗯？哦，当然，谢谢你的支持。”当对方将衣角扯到他面前时，诺顿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找着笔，可是之前从未在大街上碰到粉丝求签名的他还没有随身带笔的习惯，最后他只好接过西奥罗德递来的笔，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西奥罗德的身边。 得到了两人的签名，收银员显得心满意足，和他们道了声别后，他才想起什么，立刻叫住还没走两步的两人，随手拿起收银台货架上一个小盒子，说：“西奥，爱德华，你们可以试试这个，西瓜味的还不错，就当是我的一个小礼物吧。” 西奥罗德和诺顿转过身，脸上温和的笑容在看清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时，瞬间变成一种不只是哭还是笑的古怪僵硬神情。 只见那收银员手中，正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盒子表面的白色“trojan”品牌下，用大几号的金色的字体，写下了“magnum”这个名字，并且“m”字母旁，还画上了一个角斗士的侧脸头像，而这排名字下方，则简单明了地标注了一个“xl”。 简单来说，这是一盒避/孕/套，具体一点，这是一盒最大号的避/孕/套。 收银员见两人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东西，表情一僵，立刻将那盒绝对不是西瓜味的东西扔到一边，颤颤巍巍拿出一旁的口香糖：“错了！是这个！这盒！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西奥罗德和诺顿沉默地推着购物车走出超市，沉默地将东西塞进车内，沉默地走上车，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一人拍着方向盘，一人捶着玻璃，捂着肚子大笑着，笑得形象全无。 “老实说……哈哈……我们俩谁才能用……哈哈哈……”诺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以前可不用这个牌子。”西奥罗德扶着额头回答。 “me, too……谢谢你，西奥，如果今天不是你提出要制作肥皂，我可碰不到这么可爱的粉丝。”诺顿终于缓和了点，他系上安全带，“今天我碰上他，我才想到我当初为何要选择这条路。” “不是因为大众的评价，不是因为媒体的赞扬，实际上他们说什么都无所谓，我仅仅是因为热爱表演而已，我爱她，哪怕只有一个人支持我，我都会走下去……虽然之前那些评论也没有给我太大压力，不过我现在依然很开心。” 西奥罗德看着诺顿坚定的侧脸，轻轻一笑，看向远方只剩红霞的天空，淡淡道：“如果你真想感谢我……那就请我吃晚餐吧，让我想想看洛杉矶的那家餐厅比较好吃。” 诺顿苦笑着：“嘿，难道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你这个东道主请我吃饭吗？” 当然，最终请客吃饭的依然是诺顿。两人好好地饱餐一顿，才回到诺顿朋友的公寓，将所有材料全部摆上客厅的长桌上。 西奥罗德和诺顿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和手套，看着从网上抄下来的实验步骤，撩起袖子开工。 公寓客厅的灯从晚上一直亮到第二天早晨，而他们这突然兴起的计划，除了纳特尔之外，剧组里没有一个人知晓。 所以当第二天一大早，剧组的人全部到齐，唯独没有看到两位主演的身影时，所有人都误以为两人一定是昨天晚上玩得太嗨今早睡过了头。他们看着导演那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般寒冷的神情时，就知道今天他们一定死得很惨。 “给酒店房间打个电话。”芬奇冷着脸对自己的助理说。 助理赶紧打了通电话，房间没人接，他打去前台才知道，两人彻夜未归。当芬奇得知这个消息时，眉头皱的更紧，然后，他就看到了刚刚走进剧组的纳特尔。 “西奥人呢？”芬奇走到他的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强压的怒火。 “……抱歉，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他的助理，你竟然不知道？！”芬奇怒吼着，他这句话让纳特尔低下头，哑口无言。 纳特尔见剧组都没有西奥罗德的影子，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知道他们昨晚根本没有回酒店，剧组不可能也给他在酒店里安排个房间和剧组住在一起，但是他可以给西奥罗德和诺顿的房间打电话，然而，直到大半夜电话都未曾被接通一次，至于西奥罗德的私人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手机还处于关机状态。 见鬼，他之前就不应该让西奥罗德和诺顿跑了！就算厚着脸皮也应该跟上去！ “开机第二天他妈就出这种乱子……”芬奇骂了一声，“西奥和爱德华不像是迟到都不给个信息的人，没回酒店还能去哪？” 纳特尔则迅速打给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自己手机在响，他艰难地睁开眼，刚想撑起身子，只觉得头昏沉胀痛得厉害，又差点倒下去，幸好他撑稳了身子。他看了看手机，来电是纳特尔，于是他迷茫地接通了电话，刚刚哼了一声，纳特尔还没出声，那头就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西奥罗德，你最好为你和爱德华的迟到，有一个能说服我的解释！’ “……”迟到？解释？哦不！西奥罗德终于清醒过来，他噌的一下跳起，立刻道，“十分抱歉，大卫！我和艾德马上就到，大概……二十分钟！” 说着，他迅速挂断了电话。 对于昨天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他似乎记得自己拍完戏，就和诺顿一起出门买了一堆做肥皂的材料，然后跑到这间公寓，之后……哦对，之后他们似乎误打误撞做成了第一块肥皂，为了庆祝……他们似乎还喝了酒？他还喝了酒？应该……好像……还喝了挺多？ 西奥罗德捂着脑袋痛苦地回忆着，结果一个不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虎扑砸向“地面”，不过那“地面”一点也不硬，被他这么一砸，还痛苦地哼了一声。 西奥罗德这才注意到四仰八叉睡在地板上的诺顿，刚刚他就是被诺顿的脚绊了一下，结果正好摔在他身上，把他当成了垫背。 “噢……麦琪你又长胖不少，我再也不会给你那么多猫粮……”诺顿嘀嘀咕咕着。 见这家伙还没睡醒，压在他身上的西奥罗德一边撑着自己的身体，一边俯下/身，凑到诺顿耳边，陡然提高音量，大声喊道：“起床了，爱德华诺顿，你家麦琪被隔壁野猫叼走了！！！” “什么……啊！” “噢……” 诺顿猛地支起身，于是很自然的，他的额头撞上了西奥罗德的脑袋，结果两人都痛苦地叫了一声，不过这一撞，也总算让诺顿清醒过来。 他呆呆地看着一团糟犹如飓风刮过的客厅，看了看桌上地上几块肥皂和空零食袋，他甚至还在地上衣服里找到几个空酒瓶，甚至还有一个没有头的注射器。然后，他缓缓将目光转移到坐在他对面地板上的西奥罗德身上，看着他那白大褂上不知是什么成分的乳白污渍，看了看他只穿着内裤的下半身，看了看他雪白大腿和脖子上不知是什么引起的紫红痕迹，又机械地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的状态也和他差不多狼狈，也是下半身只剩内裤，只是他那紫红痕迹出现在他的手臂和锁骨周围…… “我们……干了什么……？” 西奥罗德看着对方手臂和锁骨上的可疑痕迹，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太确定我们昨天喝醉酒后干了什么，但是我能确定，我没干你，你没干我，而如果我们没有在二十分钟内赶去片场，大卫就得干我们俩了。” 第103章 道歉X怒火 片场内的低气压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没有人想靠近那风暴中心，但他们又对风暴中心发生的事十分好奇，所以他们只能表面上装作忙碌的样子，时不时地低着头拿余光向那边观望。 他们的两位主演，此时正老老实实地站在导演面前，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手里正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芬奇将音量压得很低，很明显他不想让片场的人说闲话，也不想让他们有向媒体爆料的资本，不过就算他们听不清自家导演在说什么，他们也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芬奇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当西奥罗德和诺顿赶到片场时，芬奇正站在片场中央，看着手表。他这动作让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能在二十分钟内赶过来，否则到时候恐怕更加不好解决芬奇的怒火。 “你们昨天晚上去哪里了？”芬奇抱着手臂，看着踩着点跑进片场的气喘吁吁的两人说。他的语气和平时聊天时没什么两样，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差点就能骗过两人的眼睛，但西奥罗德和诺顿可不是傻子，演员在片场迟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还在于导演。 而芬奇，明显非常重视自己的这部新电影，他的工作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果他们见对方表情轻松就认为他真的没有将他们的迟到当回事，那才是真的蠢。 于是两人立刻就像是早就排练了一遍打好了草稿，你一言我一语地真诚道歉—— “我们很抱歉，大卫，让剧组等了我们这么久。”西奥罗德说。 “我们会用行动将迟到的时间补上来。”诺顿接着说。 “是我们的错，我们忘记了分寸。” “我们保证以后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我知道迟到对一位演员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此我们很自责。” “非常自责！我们不希望因为这事让你，让整个剧组误会什么。” “我们绝对不是不尊重你或者剧组或者这部电影，我们非常喜欢甚至荣幸能出演《搏击俱乐部》，迟到这事已经发生，我们绝对不会狡辩或者否认。” “今天耽误拍摄的责任全在我们身上！” 西奥罗德和诺顿两人完美的配合让芬奇找不到任何插嘴的机会，待诺顿说完后，两人又同时举起手中的塑料袋，递到几乎有些无语的芬奇面前。芬奇现在无比怀疑两人在来的路上就演练了一遍，否则他们怎么可能配合得如此默契？ “……你们老实告诉我，在此之前，你们打了多少遍草稿？”芬奇并没有接过他们手中的塑料袋，反而有些无奈甚至无力地揉了揉紧皱不放的眉心。 “没有，我们保证一次都没有！” “这些只是我们的肺腑之言！证明我们确实知道错了并且有心改正！” “stop!”芬奇立刻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看着又同时闭上嘴的两人，他发现自己心底的无力感越来越强。 脸长得好看也是有一定优势的，当这两个长相无害的家伙用真诚无比的puppy eyes注视人时，绝对没有人再敢对他们说些语气过重的话。当然，和他们呆久了还是有好处，因为这时候免疫力也会增强不少。 “这是什么？为了道歉买的礼物？难道你们认为我是那种可以靠礼物收买的人吗？”芬奇瞥了一眼那两个黑色塑料袋，他无法看清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不不不，我们怎么可能做出买礼物收买人的事，这只是我们迟到的原因。”诺顿说着，双手拉开了袋子的两边，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芬奇看。 芬奇在看清袋子里的东西时，眉头一皱，他狐疑地伸出手，拿出一块白色的块状物体，瞧了瞧，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身前的两人。“肥皂？”他说，他现在知道了这两袋子的东西全部都是肥皂，“我不明白几块肥皂为何能成为你们迟到的理由。” “嗯……”西奥罗德看了诺顿一眼，“因为这些是我们昨天晚上做的。” 芬奇微微一愣，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又默默看向另一个人。诺顿见芬奇一言不发地看过来，立刻保持严肃地点点头，像是为了证明西奥罗德的正确性，又像是为了更加说服芬奇：“是的，我们昨天下午买了一大堆材料，还没有彻底用完，超市小票为证。” 两人静静地看着芬奇，芬奇也静静地看着他们，这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三四秒，终于在芬奇的爆发中彻底打破。 “剧本上写着你们要做肥皂你们还真去做了？！他妈最后杰克毙了泰勒难道你们也要去实践一次吗？！”终于压抑不住自己音量的芬奇怒吼着，直接将那两袋肥皂砸到地上，引来周围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片场的人看到了那些被芬奇摔在地上的肥皂，联系他刚才的破口大骂，立刻意识到，那两袋肥皂，竟然全部是自家两位主演手工制作的！他们见过为了演戏去学乐器，学武术，学画画，学另一门语言的演员，但是……特地去学制作肥皂……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也太奇葩了点。 顿时，这些假装在干活的人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全他妈给我闭嘴！”那些细碎的声音又引来芬奇的大声呵斥，“全都没事做吗？今天的事，如果我在明天的报纸上看到一个字，就别怪我找一个可以管住好自己嘴的人手顶替你们。” 众人一听，立刻闭上嘴，急忙转过身，纷纷跑出芬奇的视线之中，生怕被迁怒到。 芬奇这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西奥罗德和诺顿身上：“做肥皂，嗯？你们认为我没有一点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吗？你们想说你们因为做肥皂做了一夜，所以今天才会迟到？我实在无法想象制作肥皂的过程会有多么有趣，能让我的两位主演都忘了第二天自己还得拍戏，甚至都忘记定个闹钟。还是你们真当我的鼻子是摆设，闻不出来你们身上那糟糕的宿醉男的味道？！西奥，需要我提醒你，你还未满二十一岁吗？而爱德华，你认为你多少岁，和西奥一起胡闹？” ……糟糕，糊弄失败。 诺顿和西奥罗德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他们的相视一眼又正好被芬奇逮到，他忍了好半天才忍住自己爆发的欲望，最终只能憋出一句：“还说没有串通？！” “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说。 “……好了，够了，去换衣服吧。”芬奇无奈地摆摆手，“别让我再耽误拍摄时间，快滚。” 西奥罗德和诺顿本以为还会承受一波芬奇的爆发，结果他们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快放过他们，这一次他们的反应很快，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就迅速转身跑去自己的拖车。 芬奇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歪歪斜斜印着“fight club”字眼的肥皂，竟然笑了起来，弯下腰捡起那对肥皂，装进袋子里。 路过的一位员工看见自家导演正弯腰捡肥皂，不由得放慢脚步古怪地看了几眼。 “看什么？”芬奇瞪了他一眼，对方立刻摆摆手，快步离开。 西奥罗德和诺顿赶去拖车时，拖车里没有任何人，虽然对纳特尔的不见踪迹有些意外，但是西奥罗德没有过多在意。他闻了闻自己的领口，又皱起眉，这一身酒气配上肥皂油脂的气味简直太过可怕。 “我需要洗个澡……”西奥罗德说，转眼就见诺顿二话不说抢先一步，钻进拖车上狭窄的洗澡间先下手为强。 “抱歉，你刚才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从隔间后传来。 “……没什么。” 拖车上的洗澡间用水有限，位置也小，再加上现在时间紧，诺顿简单地冲洗后便走出来，急急忙忙换上了戏服。西奥罗德洗好的时候诺顿正好出门，在出门前，他看着西奥罗德围着一条浴巾出来，皱紧眉，犹豫了一会儿。 “我现在……好像对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有点模糊的印象。”他摸了摸凌乱的头发，“我怎么记得……好像有注射器？” 西奥罗德微微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他举起双手说：“我保证我现在完全远离了这些东西，而且绝对不可能将注射器携带在身上。” “什么？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西奥。我只是记得……昨天我似乎也买了几支注射器，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什么都拿点或许会比较方便，然后……”诺顿赶紧澄清，回忆起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他认为自己应该向西奥罗德道歉，“抱歉，我当时醉的一塌糊涂，意识太不清醒，所以才会说出那种我很好奇high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真的，这太失礼太过不注意你的感受了，对不起。” high是一种怎样的感受？西奥罗德皱起眉，被诺顿这般一提，他的脑海里终于多出了几个模糊的片段。他虽然不记得自己在清醒时为何会拿起酒瓶——毕竟他认为自己的自律性一向非常出色——但是他貌似记得……似乎……诺顿真问过那句话…… 那时候他明显醉了，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微红的双眼有些迷离，又异常亮晶晶，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满脸写着求知欲。而西奥罗德当时也醉得连舌头都捋不直，也许是酒精作祟，或者被这样的诺顿电到了，他对她说：“好啊，让我告诉你。” 然后他拿起一旁的注射器，装模作样地弹了弹针头，结果似乎用力没掌握好（或者注射器本身质量太差），针头一下子断了，他随手一拔，竟然将整个头部都拔下来，只剩下针管和活塞。醉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西奥罗德当然没有在意这些，于是乎，他直接将针管扎向诺顿的手臂。 推了推，咦？好像不太对劲，应该是拉…… 最终就变成了一场闹剧，现在他还记得两个人像个智障一样高声大喊“我high了！！！”的样子。 西奥罗德立刻向诺顿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但诺顿依然再三道歉，最终才在西奥罗德以他再不走芬奇又要发飙为由，将这个被罪恶感包围的孩子请走。而他也迅速换号衣服，胡乱扒了扒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看了眼时间。 见鬼，迟到一个小时，简直刷新了他两辈子以来的迟到记录！ 西奥罗德匆忙地推开门，刚准备冲下车，却碰到了纳特尔。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拖车门口，堵住了西奥罗德的去路。 “纳特？抱歉，消失了一晚上还没给你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希望你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玛姬或者马歇尔……”西奥罗德说，走下台阶一步，见对方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无奈地接着说，“好吧，我明白你现在一定很生气，但是现在我得工作，有什么事情，我们拍完再说，好吗？” 纳特尔没有吭声，甚至他的眼神都没有看向他的脸。他直勾勾地盯着西奥罗德的身体某处，按照他这个视线方向，西奥罗德察觉到，他看的是自己脖子上的紫红印子，于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呃，这个，有些复杂，但……” 他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纳特尔突然上前一步，拉住西奥罗德捂着脖子的手臂，将刚刚走下一节阶梯的西奥罗德重新拖上拖车，同时另一只手用力摔上拖车的门，在“砰”的一声中，西奥罗德被纳特尔用力抵上拖车墙壁。 西奥罗德彻底惊呆了，就算他上辈子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现在他依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呆呆看着将他压在墙上的纳特尔。 “这就是你说的不可能，嗯？”极力克制的怒意让纳特尔的脸色差到极点，他几乎是用狰狞的神情，低吼着，仿佛在忍耐什么，“这就是你所说的不可能！” ……啊？什么意思？ 西奥罗德又意外又疑惑地看着满脸煞气的纳特尔，他真的有些摸不透纳特尔在说什么。他现在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多花点时间和这些小年轻在一起，否则，他连对方生气暴躁时都会有代沟。 第104章 你是想炸了片场吗？！ 西奥罗德太过明显的疑惑神情让纳特尔更加暴躁。“别告诉我昨天中午的事情你已经忘了。”他死死地盯着西奥罗德的双眼，企图在他那双迷茫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伪装的破绽，但是他失败了。 “……等等，你真的不知道？”纳特尔突然想起什么，他意外地后退一步，放开了西奥罗德，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转过身，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感到难堪和羞愧，又似乎只是不想让西奥罗德看到他的异常，“好吧，shit，我只是说……该死的，你说过你绝对不可能……在拍摄期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例如喝醉和迟到……我以为你很敬业……” “噢……是的，没错，我也以为我……”西奥罗德有些头疼地捶了捶自己的额角，他没想到纳特尔对他失职这件事情这般看重，如今他却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失望，这让西奥罗德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波动，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挂钟，最后对纳特尔说，“听着，纳特，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现在我必须去片场了，今天晚上我们再谈，ok？” 纳特尔背对着他没有吭声，只是摆了摆手。 “嗯，请随意，就当是在自己家，冰箱里还有一些饮料，就呆在这里别乱跑，好吗？等我回来。”西奥罗德就像是嘱咐一个人在家的孩子一样，安抚了纳特尔后，迅速赶去片场。 因为西奥罗德和诺顿两位主演一起迟到的插曲，大大压缩了早上拍摄的时间，芬奇不得不稍稍调整拍摄顺序，于是，本该在下午最后一场拍摄的镜头，被芬奇提到了上午，避免耽误众人吃饭的时间。 这场戏，也不知道是芬奇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是泰勒和杰克一起在房里制作肥皂的戏份。看到场记板上的记号，西奥罗德和诺顿对视一眼，紧接着他们就听到芬奇意味深长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西奥和爱德华是如何制作肥皂。” 看来芬奇压根不想让这件事情过去啊，西奥罗德暗叹着，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记仇。 在原本的计划中，西奥罗德和诺顿只用装模作样地摆弄一下工具，然后让道具组的人换一下早就做好的材料，接着再装模作样一番，最后经过后期剪辑，泰勒教导杰克制作肥皂的一幕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现在，芬奇却让两人现场演示一遍，没有任何现成的道具。而他给出的理由是——“既然你们俩都做出了两袋子的肥皂，当场再做一次又如何？什么？担心材料不够齐全？没事，道具组是万能的，你们要什么有什么。不过请保持专业性哦，我们这是在拍电影，我可不想让那些专业的肥皂制作者看了电影之后开始大篇幅挑刺唷。” 对此，诺顿只能沉重地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表示，靠你了，伙计，毕竟杰克对制作肥皂一窍不通，需要泰勒手把手教呢。 哎，想当初西奥罗德还认为诺顿是一个十分友善好相处的老好人呢，果然无论是谁，在混熟以后，都会在朋友面前露出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3,2,1……action！” 话音刚落，西奥罗德的眼神就变了，他半坐在厨房的台面上，漠不关心地低垂着眼，慢悠悠点起一根烟，没有被束缚的头发随着他低头点烟的动作慢慢滑落，带着一丝颓废而堕落的气息。 “我不想像个大学教授一样跟你分析油脂和氢氧化钠加热一起煮，水解成高级脂肪酸钠和甘油的化学原理，也不想列出一长串和c17h35coona硬脂酸钠有关的化学方程式，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关键是动手。” “好，我已经准备好了。”杰克说，脸上带着一丝对制作肥皂的新鲜感。 泰勒看着他脸上的跃跃欲试，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直觉告诉诺顿，西奥罗德此刻露出这种笑容是有他的寓意的，但是他又不知该如何配合已经化身为泰勒的搭档，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变成他的杰克。 泰勒开始手把手教导杰克如何将油脂中的杂质剔除干净，并且和氢氧化钠反应。芬奇不得不承认西奥罗德确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演员，当他进入角色的时候，你很难对他产生任何怀疑。例如这制作肥皂的时候，就算他并不娴熟和标准，甚至有些步骤出了错，但他也能凭借角色强大的个人气场和对角色的拿捏度，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才是正确的。 有些人经历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磨砺，都无法达到这种充满感染力的表演高度，但一个刚刚入行三年的孩子，却能做到这种地步，这让身为导演的芬奇不得不感叹有些人确实是为表演而生。 剧情进入到最后的加工阶段，泰勒叼着烟尾从冰箱里拿出降温过后的烧杯——实际上这也是剧本中会出现的情节，但接下来又出现了不可控因素——他将烧杯放在桌上，用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朝正在搅拌炉火上的烧杯的杰克，勾了勾手指。 杰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跟前的烧杯，又看了看桌上那个烧杯中已经凝固的乳白色物体，疑惑地放开玻璃搅拌棒，来到泰勒对面，对那个已经点起第二根烟的男人投以询问的眼神，只是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他。 泰勒一边点烟，一边回到杰克之前的位置，他的走位一直保持着始终徘徊在灯光的背光处。 “将表面那一层提取出来。”泰勒背对着杰克说，漫不经心地拿起了搅拌棒，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鼻音，就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 “……这就是肥皂吗？”杰克看了看烧杯中呈现上下分层状态的粘稠液体，开始慢慢将表面一层提取出来，放进另外一个烧杯之中。上面那一层液体比下面那一层少很多，颜色也偏黄，诺顿知道它是什么，不仅仅因为昨天他动手只做过肥皂，还因为剧本上也给出过说明，这是甘油，下面一层才是制作肥皂所需的，他现在这般说无非是配合西奥罗德。 “不是。”泰勒言简意赅地给出了否定答案，他关上炉火，将还未搅拌均匀的烧杯放到一边，转过身，一手撑在桌上，一手夹起烟，最终吐出长长一串烟，然后指了指被杰克提取出来的东西，脸上又出现了之前一闪而过的古怪笑容，“在那里面加上硝酸。” 退到一边的片场人员在听到这句话后，全都一愣，呆呆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动到桌上那一小瓶装饰上。如果他们没记错，那里面的东西……就是硝酸吧？这孩子疯了，硝酸加入甘油，他想干什么？！ “……硝酸？”就连一直在配合西奥罗德的诺顿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他现在总算明白西奥罗德脸上那意味深长的古怪笑容代表什么。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制作炸弹的成分，而且热稳定性极其不好，一个不注意没控制好温度，极有可能会爆炸！ “cut！” 芬奇立刻暂停了拍摄，他上前将装着甘油的烧杯拿开，远离西奥罗德的视线，然后将桌子上摆着当装饰的一小瓶硝酸“砰”的一声放在西奥罗德面前，“你知道刚才那烧杯里的是真的甘油，而这一瓶，是真的硝酸吧？” “知道。”西奥罗德看着那瓶硝酸，不知在想些什么，默默抽了一口烟——奇怪的是除非拍戏，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碰尼古丁这种东西——然后他点点头，低声说，而他的口音就像是一个极力隐藏自己身份的德州人，但始终改不掉那个腔调。 “你知道□□吗？” “知道。” “……” 知道你还想往甘油里加硝酸，你是想炸了这个片场吗？！芬奇差一点破口大骂，但他又想到不懂事的熊孩子绝对和西奥罗德不沾边，他的成熟理智完全不符合他的外表年龄，而这也是关键所在——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于是在沉默片刻后，芬奇放缓了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说：“你是怎么想的？” “顺便让杰克亲手做个炸弹挺符合泰勒的作风。”西奥罗德的声音总算恢复正常，他掐灭了烟，看向芬奇，“杰克创造了泰勒，杰克一直想成为泰勒这样的人，而泰勒也一直在这样帮助他。” “但你也不能就真的开始动手制作炸弹。”虽然芬奇知道西奥罗德说得挺对，但他依然皱着眉头不放。 “唔，在这一点上，因为我知道当我说出这句话后，你一定会暂停拍摄。”西奥罗德坦然地看着芬奇。 芬奇成功被他无辜的样子噎到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对着他这张纯洁的脸说些什么，末了，他只能让道具组重新准备道具。 泰勒想做炸弹？好，就让他做吧，导演准了行不行？ “我想你再这么来几次，大卫就得被你折磨死。”诺顿看着芬奇老老实实跑去和道具组商量的背影，无比痛心和同情地感叹着。 对此西奥罗德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杰克在泰勒的教导下制作的炸弹被道具组用道具代替，原本在日后镜头中才会用到的炸弹道具此刻提前用上了，杰克看着那一堆完全不像肥皂的东西，疑惑地皱起眉：“这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肥皂。” “yep，因为你做的不是肥皂，伙计，它是炸弹，恭喜你多了一门手艺。”泰勒吸了一口烟，烟气随着他说话一点一点吐出来，缓缓上升，在灯光的昏暗处扩散。 “……什么？！” 杰克愣愣地看着那黑色的一团，而泰勒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叼着烟，将那堆炸弹原料全部扔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 “等等！你在干什么？！”杰克见泰勒就这样将炸弹扔进垃圾桶，他顾不了去想对方为什么要他制作炸弹，立刻上前拉住了泰勒的手臂。这可是炸弹，炸弹！不是什么垃圾空瓶子，怎么能就这样随手扔进垃圾桶？！ “丢垃圾，就这么简单，别忘了我们的正事是制作肥皂，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还是说，你想用它做些什么？”比起杰克的慌张，泰勒看上去极其淡定，他甚至还以为杰克需要它，于是弯腰又准备将它捡起来，杰克见了赶紧拦下他。 “不，没有，见鬼，我的意思是，这是炸弹，泰勒！你不能就这样将它扔了，会出事的！” “那你说，我们该在哪将它引爆？” “什么？不，我是说……你至少不能……” 看着杰克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和自己解释，泰勒再一次露出了那种不知是调侃还是嘲讽的古怪笑容，连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你想，在哪，引爆？” “……fine，whatever……”杰克几乎是躲闪地松开了泰勒的手臂，转过身不愿再理会是否该随意乱扔炸弹这件事。 幸好这只是道具……围观者默默在心里咽下一口唾沫，幸好，芬奇换上了道具，要是他想不开还准备真刀真枪上……炸弹不是垃圾不能随手乱扔好吗！ 杰克的这副样子落入泰勒眼里，就像是在向他表示什么。他挑了挑眉，用大拇指和食指拿下嘴里的烟，起身走到杰克身边，将烟递给他，然后在杰克狐疑的目光中，绕向桌子的另一边，指了指被分离甘油后烧杯里剩下的东西。 “这就是我们需要的肥皂，制成之后，你就学到了今天第二门手艺。” “噢，泰勒……”杰克吸了一口泰勒的烟，语气里有几分笑骂意味。 “你认为这很可笑吗？” “呃，什么？” “学手艺。” “……我不知道……” “是的，这确实很可笑。”泰勒说着，戴上了透明的护目镜，“想想看为了能融入这个世界我们学到了多少东西？我们学着与人交流，这样才能获得人们的好感，我们学着如何穿衣打扮，这样才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力，我们学着各种专业知识，这样才能让自己得到工作过上好日子……你到底为什么要学这么多东西？因为自己？不，因为想活着，因为惧怕死亡，所以心甘情愿被这个物质世界奴役，可惜我们学了这么多，都没能获得父亲的好感。” 杰克垂下眼：“they’re bitches，这就是原因。” 但挑起这个话题的泰勒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突然站直了身体，看着默默抽烟的杰克，突兀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古罗马人都知道要在河流下游洗衣服吗？” “不知道，为什么？” “请给我你的手，好吗？”泰勒微微弯下腰，伸出手，做了个夸张的邀舞姿势。 杰克被他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缓缓伸出了手。泰勒接过他的右手，一边端详就像是观察什么艺术品，一边说：“因为他们会在山上祭祀神灵，有时候祭品是家畜，有时候是他们的同类。焚烧让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求得风调雨顺，而那些尸骨，被河流冲刷产生的碱与生物脂肪结合在一起，便会产生肥皂，所以清洗他们衣物的，其实是他们同类的尸骨。你有一只非常好看的手，by the way。” “谢谢？”杰克说，微微用力，想从泰勒手中抽回自己的右手，但他的手腕已经被对方牢牢扣紧。“泰勒？” 泰勒在杰克的呼唤声中，微微抬起头，他那如同孤狼的眼神，带着一丝轻佻和嘲弄，让杰克浑身僵硬，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伸出舌头，缓缓地，如同在舔舐刀刃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接着，他低下头，带着一丝虔诚，深深地，吻着杰克的手背，如同在亲吻他沉睡的公主。 他这个动作，几乎让围观的所有人心里漏了一拍。虽然剧本之中这个动作只是单纯地湿润嘴唇，但是……为何西奥罗德做出来的时候……却带着一种古怪的……性张力？ 第105章 令人灼伤的吻 在那抬眼凝视和低头深吻的一瞬间，西奥罗德将泰勒的人格魅力再一次升华到顶峰，这种致命般的吸引力甚至不分性别，不分对象，萌生自生物心底最深处的爱美本性和追求刺激的欲望。 西奥罗德的泰勒不仅仅是一位痞气十足而又玩世不恭的危险份子，更是杰克所认为的最完美的男人的集合体，他要有足够完美的体魄，也要有足够高的情商和智商，他要有所有姑娘都无法抵抗的危险本性，也要有所有姑娘向往的优雅迷人，他要有敢于站起对抗世界的勇气和疯狂，也要有让人心甘情愿死而后已追随的领袖气质。 幸亏芬奇在这个时候喊下了“cut”，否则诺顿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收场。不可否认，他刚才确实被那不可思议的悸动给吓到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西奥罗德在那瞬间爆发的演技将他完全压制，以至于他无法将杰克一角继续演下去。 这一刻，诺顿才明白，这才是西奥罗德的真正实力，可以和阿尔帕西诺叫板针锋相对的实力，他还无法达到那样收放自如和压制全场的表演高度，至少目前不行。但他的表演路还很长，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赶上这个孩子。 不可思议的是，三年前他们都还是同一起点线上的新人呢！ 在剧本中，接下来的镜头是泰勒出人预料地将手中的碱泼在杰克那被他湿吻的手背上，放热反应直接灼伤了杰克的手背，在他手上留下一道和唇印般的永久性疤痕。 关于这个疤痕的形状西奥罗德之前就向芬奇提议过，他认为用他的唇当唇模制作一个假疤痕贴在杰克手背上，再用诺顿的唇模贴在泰勒的手背上，更能达到其实杰克和泰勒是同一人的效果。 芬奇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便让万能的化妆师们照着西奥罗德和诺顿的唇形做了两个唇模。当时西奥罗德和诺顿还站在一旁围观这些化妆师将一种白色的胶倒进那两个模子里，不过一会儿两个不一样的“唇形”胶就成型了，他们还很是新奇地表示，完事之后能否将这模子送给他们。 “你要这模子干什么？”当西奥罗德率先提出这个请求时，化妆组和诺顿都有些不解。 “留作纪念，瞧，我拥有艾德的唇，这难道不是挺酷吗？说不定我可以用它烤饼干，名字就叫‘爱德华诺顿之吻’，等我走投无路了我就拿去卖给艾德的粉丝，一定会遭到疯抢。”西奥罗德摸着下巴说，“你们说‘爱德华诺顿之吻’应该做成什么口味比较好吃？” “……”诺顿没想到这么大的商机就放在他眼皮底下，他竟然没看见，于是他立刻一本正经地附和着，“请务必将西奥的模子留给我，‘西奥罗德莱希特之吻’我想做成牛奶味。” 西奥罗德立刻表示自己不干：“牛奶味？不成，我还想将‘爱德华诺顿之吻’做成牛奶味呢，可不能让你抢了，我把草莓味给你。” “我给你巧克力，你把牛奶让给我，巧克力味也有很多人喜欢。” “所以你认为你自己的吻是巧克力味的？” “那你认为你的吻是草莓味的？” 拿着俩模子站在一旁的化妆师表示自己早已懵逼，她实在搞不懂你们演员的大脑构造，在这里争半天谁的吻是啥味道的，你们还不如直接自己扑上去实践一下具体尝尝对方的味道啊……等等，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化妆师心里一惊，她立刻将手中的模子塞到两人手中，扭头给做好的几个假疤痕上色。 不过诺顿暂时还用不到西奥罗德唇形的假疤，他首先得在手上套上一层假皮，假皮上狰狞可怖的伤口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这其实也是魔术师常用的道具，只要将与之相配的粉末倒上去，伤口就会冒烟起泡就像被灼伤一样。 这场戏几乎是泰勒的独角戏，也是演技爆发的一个关键点，泰勒将会第一次暴露自己疯狂的本性，这需要的是张弛有度的表演力度和恰到好处的收放，而大段大段演讲似的高谈阔论对演员的台词功底是一个巨大考验，泰勒需要在这一幕中完全占据主导和统治地位。 能否精准抓住观众的心，并且将剧情推进一个转折点，就看此刻西奥罗德的发挥。该讲的芬奇全都说清了，他相信西奥罗德的水平，他希望这一次，他能在之前的基础上，再次让他惊艳一次。 再次开拍，镜头定格在杰克被泰勒亲吻手背后的惊讶尴尬，和泰勒的玩味笑容上。 “这……这是什么意思？”泰勒这么突然的吻手举动让杰克彻底愣在原地，泰勒常常会做出出人预料的行为，但他没想到自己依然会被对方的出人预料给吓到。 “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古怪优雅腔调让泰勒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危险和诡异，他顺着杰克的话说，微微歪头，站直了身子，如同正在制作美味佳肴的法国大厨，用另一只手拿起了一旁的盒子，微微一抖，白色粉末直接倾泻在杰克那被他亲吻过的手背上，“就叫化学灼伤。” 尽管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疼痛感，杰克在诺顿的演绎下，身子猛地一颤，他就像真的被灼伤一样，“疼痛”让他弯下了腰，另一只手中泰勒递给他的烟也掉在了地上，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注意力，他的浑身上下每一个神经，他的思维都被右手上的灼伤控制。 在那一瞬间，“痛苦”让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湿红了眼眶，一声本能的尖叫也因为太过难以承受的伤痛而变成完全发不出声的嘶哑。杰克本能地往回缩着自己的右手，但他的手腕被泰勒那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扣得太紧，紧到无论他如何挣扎，那只手都纹丝不动。 力量和体型上的悬殊让杰克用上了两只手，他不断扭动挣扎着，一个男人的爆发力终于让泰勒那只手有些松动，他的右手终于可以移动，但杰克依然无法摆脱泰勒，而他的挣扎只能让桌上的东西变得一团糟。 诺顿演得太漂亮了。芬奇心想着，他演出了杰克的那份软弱和痛苦的真实感，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开机以来最出色的一次表演，或许他是受到了之前被西奥罗德压制的刺激，和高手对戏要么被压戏得脆弱不堪，要么会为了不再受制于人而完全爆发突破自己提高自己的演技，无论这部电影成功与否，诺顿这一次绝对赚到了。 倒是泰勒…… 咦？怎么西奥罗德到现在都不曾说一句台词？虽然他有习惯性改台词的坏习惯，但这不意味着他还会直接将台词吃进去就不吐出来了啊。 站在摄影师身旁的摄影师助理看了看滚动屏幕上的台词，有些忧心忡忡地向导演比划了一个“五”，表示正常情况下台词已经滚动到第五排了，但西奥罗德依然一句话都没说。而他沉默的这段时间，都是诺顿一人的独角戏。 他担心电影最后因为泰勒的光芒太过耀眼而让观众产生偏移，将独角戏给劈开对半分了？芬奇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但当他将注意力放在西奥罗德身上时，他发现对方不仅仅是沉默那么简单。 他在微笑，那种笑容出现在泰勒这样的人身上，简直可以说是一种温柔，他甚至还用没有抓住诺顿的左手，撑起了脑袋。 他明明一声不吭，只是随着诺顿的动作坐下来，但就是这无比随意的动作，却带着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压力。没有任何台词还能给人一种掌握全场的自信和魄力，芬奇此刻开始苦恼起最后剪辑该怎么处理。无论是诺顿还是西奥罗德，这部分镜头他都一刀不想剪啊。 “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杰克已经痛到双脚无力，他几乎是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桌上支撑着自己。但一直扣着他的手腕的泰勒依然没有作答，于是他开始闭上眼，企图用自己在各种疾病互助小组中学到的方法转移自己的痛苦。 他刚刚合上眼，他对面的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终于开了口：“你又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那平静懒散的声线，那拖长了元音有些含糊不清的慵懒性感话语，他几乎破音并且高了八度的杰克，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可以通过冥想……” “逃避痛苦？为什么，你以为逃避过后，你的任何痛苦就不存在吗？你以为你不去看，这个灼伤就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为何会选择用那些行尸走肉的将死之人的方法，逃避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实？你想通过这种逃避和妥协，向你生活中的痛苦低头多久？” 泰勒一连串的问题让思绪早就混乱的杰克哑口无言，泰勒脸上那无奈又嘲弄的神情让杰克恐惧，而他平静得和往常一般的声线却如同响雷在杰克的耳旁炸裂，炸得他头晕脑胀。他不想听，只想让泰勒放过他。 “不，求你，松手……”杰克几乎是哭着说，他甚至开始用他的左手一点一点扣开泰勒那双纹丝不动的手掌。 “你不应该求任何人，也不应该在任何人面前跪下。”泰勒说，他将右手覆盖在杰克扣着他右手的手背上，轻柔的，没有任何阻止或者强迫意思，但杰克依然能感觉到，那只手是如此炙热，就算隔着橡胶手套，依然能将他的手背烧得滚烫。 泰勒的动作明明很轻，明明他一挥手就能挣开这轻轻搭在他手背的右手，可是不知为何，杰克挣不开，那无形的压力，就如同千斤顶，压在他的心头，束缚了他的灵魂。 “站起来，然后看着你的手，看看它，你的痛苦就在这里。” “我懂，我懂你的意思，我懂了！求求你放开我……”早已跪在地上的杰克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右手上不断灼伤的痛苦，还是因为左手上看似温柔炙热的冰冷压力。杰克已经没有力气挣脱，要不是泰勒现在正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他现在早就瘫在地上，他只能靠不断求情让泰勒动容。 “你不懂，瞧，你还在妥协。”不知何时起，泰勒悠闲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他的慵懒和漫不经心就像是对杰克莫大的讽刺，但他的神情又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在他那近乎于说教的神情之下，藏着一头猛兽，那头猛兽粗重的呼吸让泰勒的慢条斯理看上去就如同吸/毒者吸/毒后的假装平静。 他现在非常兴奋。 “如果你真的懂，你就会明白这种痛苦都是必要的。想想那些不断被河水冲刷的先烈，他们就如同你的手背，没有痛苦，没有牺牲，就没有收获，你就无法洗净你的衣服，你无法洗净这世界的恶臭。你的妥协，就和你面对那该死的父亲是的妥协一样，就和你面对你无趣的工作的妥协一样，你妥协了虐待，你妥协了压榨，你妥协了为生活奔波劳碌，你妥协了日益增长的税收。你麻木地成为父母的传话筒，你麻木地被你的上司呼来喝去，你麻木地买下一堆家具填补你妥协的空虚，你麻木地通过高人一等互助会满足你的优越感。” “最终你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需要找到我的精神动物，我需要……啊！” 泰勒顺手拿起一旁的碱继续往杰克伤口上撒的举动，将刚想逃避的杰克又拉了回来。见杰克又回来了，泰勒继续用他那磁性十足的声音，慢条斯理道： “你逃避的痛苦越来越多，你害怕的东西越来越多，你的钱全部回到了你的老板口袋里，你所拥有的物质上的一切都可以在瞬间消失。将我们带到这个世界如同上帝的父亲抛弃了我们，而上帝那老不死的其实他妈的根本不在乎我们。人类在这被金钱驱使的物质世界糜烂发臭后又将那虚无缥缈的所谓上帝当成可以让自己逃避的精神世界，可笑的是他什么都不在乎。当人类乞求着上帝让经济危机快点过去的时候，他在哪？当穷人祈求上帝给自己一顿饱餐一个大房子的时候，他在哪？当我们需要他站在我们身边，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时，他又在哪？” “你不需要逃避痛苦，无论你如何躲避它都已经病入膏肓，这个世界不需要任何逃避和妥协，如果你想从痛苦中解脱，首先，你得面对它，面对你的痛苦源泉，面对死亡和牺牲，并勇敢接纳它。” “……但你根本不知道这有多痛！” 泰勒这次没有搭腔，他只是随手甩掉了右手上的橡胶手套，慢慢转过手背。 杰克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一个唇形的伤疤。 杰克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终于没有了任何挣扎和逃避，他的身体依然在颤抖着，但他却没有吭一声。 泰勒也察觉到此刻杰克的变化，他嘴角带着笑意地松开手。 杰克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动弹。 “站起来，我的兄弟。”泰勒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杰克，“你不需要对任何人下跪。” 杰克听了，抬起头看向泰勒，他仿佛受到了一种魔力的鼓舞，让他离开了地面，摇摇晃晃站起来。 “请给我你的手，好吗？” 泰勒如同之前那般，做着夸张的邀舞动作，优雅而虔诚地结果杰克的右手，并在伤口上，温柔地倒上了可以中和碱的醋酸。 第106章 纳特尔的“麻烦” 虽然有早上迟到的插曲让芬奇的心里很不愉快，但是这一天的拍摄还算顺利，所以芬奇并没有将众人的加班时间拉太长，下午六点钟的时候他就让剧组散了伙，并宣布八点钟再开工，拍摄晚上的戏份。如果拍摄顺利，十点钟就能收班回去睡觉，如果拍摄让他不满意……那就等着拍到凌晨吧。 西奥罗德本想带着诺顿去吃点洛杉矶的美食，毕竟他们俩都对剧组的盒饭不太感兴趣，不过西奥罗德又想到了纳特尔，于是他委婉拒绝了诺顿共进晚餐的提议，自己回到拖车上。 上午拍戏时纳特尔并没有出现在片场，直到下午拍摄开始时，他才出现，然后如同平常那样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仿佛早上他意外的暴走根本没有发生。此时西奥罗德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一边解决晚餐，一边看着自己的工作笔记本。 似乎每个助理都会有这么个习惯，笔记本不离手，将日程安排写得密密麻麻精确到每一分钟，西奥罗德上一辈子的助理也是这样的人。 听见有人开门上车的声音，纳特尔转过身，发现是西奥罗德，又默默转了回去，将笔记本翻到后边的空白页上，才开口说：“冰箱里的矿泉水我已经补充好了，你的钱包和手机都在背包的第二个隔层，如果你需要用车，车钥匙在门边的挂篮里。” “我是来找你的，纳特。”西奥罗德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当他说完这句话后，纳特尔的背影微微一顿，“哦，拜托，你的晚餐难道就准备用这个速食三明治解决吗？走吧，我们出去找家餐馆。” “我认为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和你的搭档在一起，芬奇不是也说过吗？你们两人需要默契，所以你们都住一个房间。洛杉矶好吃的餐馆有多少具体位置在哪你应该清楚，所以就不用我带路了吧。” “艾德有事，晚餐我自己解决，所以我得带上我的助理兼保镖，如果我在大街上一不小心被认出来，怎么办？你还想让我钻一次垃圾箱吗？” 纳特尔听后沉默了片刻，便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拿起自己的皮夹克，用食指一勾反手搭在肩上，与西奥罗德擦肩而过，抓起吊篮里的钥匙，一声不吭地走下车。 西奥罗德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宿醉的头痛和乏力在一整天过后彻底消失，此刻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朋友在生什么闷气，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那种话，那明明不是他的风格。 这件事情……太复杂了…… 纳特尔将车开进市区内，然后找了个停车场。西奥罗德经常使用的代步车的车牌号几乎是公开的，普通民众可能不会过多留意，但那些专业的狗仔队和某些狂热粉丝肯定能一眼认出他的车，保险起见，纳特尔选择将车先停放在一旁，然后转为步行。 出来之前西奥罗德顺手找服装组借了一条深蓝色的丝巾以及一顶爵士帽，顺便从“泰勒”专用的太阳镜里随便找了副棕色墨镜，再配上黑色的打底t恤和简单的深灰色西服外套，混搭爵士风完美解决了大晚上还遮这么严实令人感到好奇的问题。而汇聚了各类时装摄影化妆大师的洛杉矶街头上，各种新潮酷炫打扮的人多了去，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天色渐暗，两人在大街上走了将近二十分钟，都没有决定好吃饭的地点，准确说，是西奥罗德没有决定好，纳特尔一直落在他身后三步远处，将保镖需要保护客户安全但不能侵犯客户隐私和私人空间这点彻底履行。 两人在这期间都没有说一句话，纳特尔显然有心事，而西奥罗德……老实说，他以前只是一个孤家寡人，膝下没有一个晚辈，也没有一般家长该有的照顾一个孩子从出生到上学恋爱结婚生子抱孙子孙女的经验，所以，他不知该如何解决纳特尔的问题。 他确实一直将纳特尔当做朋友，或许朋友这个词还不太妥当，作为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并毫不犹豫帮助他走出毒/品的家伙，他生命中正好缺少一个类似于父亲的角色，也许他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总之，在西奥罗德心里，纳特尔还是自己的晚辈，而他不希望纳特尔因为年轻不懂事而走太多弯路做太多错事。 “如果你不能在半个小时内决定在哪解决你的晚餐，我们就得赶回去了。”纳特尔总算说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 西奥罗德抬头看了看周围，突然街角的一家餐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微眯起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一笑，随手一指：“我们就去那家。” 说着，他也不理会身后纳特尔作何见解，径直朝那家餐厅走去。 这家餐馆看上去刚刚翻新装修不久，生意还算热闹，西奥罗德很庆幸还剩下一桌位置不太好的两人位。西奥罗德看着那个熟悉的角落，太阳镜背后的眉毛一挑，他不动声色地坐在了稍微靠里面一点的位置，漫不经心地拿起菜单。 他对面的纳特尔的脸色很不好看，如果今天和他同行的不是西奥罗德，说不定此时他早就甩手而去。 凯斯雷吉是凯斯意面餐馆的老板，他确实有一点当厨师的天赋，只是上帝在给予他天赋的同时，还给了他一些尖酸刻薄小肚鸡肠的缺点。早年的时候他还是一家五星酒店的厨师，结果因为不满经历将资历比他浅的“后辈”提拔成厨师长，将经理打进了医院，在牢里蹲了一段时间。 出来后，他便开了这家意大利面馆，同时利用自己在监狱里的关系，雇了几个假释犯为自己打下手。这些没有第二家餐厅敢雇佣的假释犯那微薄的工资和可以无限压榨的劳力似乎让他尝到了甜头，久而久之，他成了雇佣这些假释犯的专业户。 在每天丰厚的营业额面前，店面租金税金员工薪资等等这些支出根本不在话下，几年下来，他用攒够的钱将这店面扩大了一倍。雷吉总算找回了点当初在五星酒店当厨师时的风光，甚至比那时候还要风光，因为他现在可是日入斗金的餐厅老板。 每天一波又一波慕名而来的客人掏出钱或信用卡结账的时候，是雷吉每天最喜欢的时刻。当他那张满脸横肉的脸上堆满笑容出现在客人中间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逡巡领地的国王。不过那些假释犯可没那么安分，所以，他还得盯紧了这些杂种，他认为自己愿意给他们提供这份工作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恩赐，而这些杂种们理应心怀感恩地替他干活到死。 这天晚上，当他从厨房那群废物身上获得了极大成就感，心满意足地走到大厅巡视领地时，他看到了一个让他眼熟的家伙。 纳撒尼尔波普。 竟然是这个不知感恩的混蛋。雷吉一看到他的背影，就想起了之前自己被这他骂成狗的经历，并且还是当着那么多假释犯的面，还对他摔门而去！雷吉顿时恨得牙痒痒，他为了自己店面扩张而没时间管你，没想到你还大大咧咧跑上门来。 所有假释犯在他手下干活，都会被迫签下一份“不平等条约”，纳特尔也不例外。每位员工若是在合同期内擅自解除合约，就得支付一笔价格不菲的违约金，但如果员工在职期内找到了另外一份工作，如果能出示工作证明，就可免去违约金，自由离开——毕竟为了找到假释犯这种廉价劳动力，雷吉打得可是“帮助假释犯同胞能尽快融入社会”这温情招牌，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傻蛋自愿跑到这里打工。 当然，除了那些还心怀一点小小希望的假释犯，谁都知道有前科的人找工作是多么不易，所以雷吉加上免去违约金这一条只是给那些傻子画个大饼而已，他不相信这些社会败类能找到其他工作。 事实也证明如此，从开业到现在，免违约金自由离开的员工少之又少，五根手指都可以数过来。 所以，之前当雷吉以纳特尔违约为由，威胁他如果不支付巨额违约金他就会告诉检察官，将他送回监狱，却收到一份属于纳撒尼尔波普的工作证明时，他自然是不信的。之前有太多开假证明企图骗过他的眼的家伙，最终都被他识破逮出来，更何况纳特尔这种“黑/帮分子”？ 给西奥罗德莱希特当助理？当明星的助理？骗谁呢！明星会要你这种不学无术吸过毒低学历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的人当助理吗？你是莱希特的助理，那他就是总统的新闻发言人了！瞧这造假天赋，还学得挺官方有模有样的，有这能力还不如去造一份麦当劳的工作证明，那说不定还能骗过他。好莱坞明星助理？你当他是智障吗？ 雷吉看着这份证明，当场大笑三声，然后直接将它撕成碎片顺手扔进了垃圾桶，他甚至没有花心思去了解一下关于西奥罗德团队的信息，在他眼里这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止十万八千里，人家明星也没有那么眼瞎去雇佣一个会给自己带来丑闻的家伙当助理。 他还想接着找纳特尔索要违约金，结果扩建的事情被提上日程，他自然将纳特尔的事遗忘在脑后，本想着等着生意稳定的时候，再去找纳特尔，结果他却自己乖乖送上门来，他还真当自己高枕无忧了？ 雷吉冷哼一声，此刻纳特尔出现在他的餐厅成为他的客人就是对他的一种挑衅和轻视，于是他径直地走向了最角落那桌。 “没想到你这种垃圾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脸色阴沉的纳特尔在听到这句话后，几近暴走，但最终他忍了下来，看都没有看身边那个令人作呕的家伙一眼。 看着纳特尔沉默不说话，雷吉还以为他这是认怂了，于是表情更加得意：“怎么？想装作不认识我吗？当初要不是我，你早就成了饿死在路边的一条狗。” “……有事？”纳特尔冷冷地斜眼瞥了他一眼。 哼，看你小子还能装酷多久。雷吉在心底冷笑一声，顺便瞥了眼他的同伴，从对方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个有钱公子哥，戴着太阳镜，翘着腿，靠在椅子上，一手拿着报纸，一手端着咖啡，对他们不闻不问。 看来这垃圾狗腿地交了个有钱人做朋友，但是有钱人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见你趟了浑水，不想搞脏自己的衣服，便高高坐在一边不闻不问？对方的态度像是给了雷吉某种鼓舞，于是他趾高气昂地说：“我的十万违约金呢？” 这句话让纳特尔瞬间看向对面的西奥罗德，对方那棕黄色的太阳镜让他难以看清他的双眼，他只能隐约看见那低垂的纤长睫毛，他似乎对报纸上的新闻入了迷，完全没有听见雷吉嘴里的“违约金”一词。 “我已经将工作证明寄给你。”纳特尔收回落在西奥罗德身上的目光，看着自己手边的银色餐刀。 “证明？哈，你真当我看不出来那是假的吗？”雷吉冷笑着，“你们这些渣滓，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更何况区区一个造假？” “……这么说，你不认那份证明？”纳特尔不怒反笑，要是在一般情况下早已爆发的他此刻声音里竟然听不出任何怒意，他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些古怪地说，微微侧头，看了雷吉一眼。 这一眼，似乎带着某种深意，那冰冷的目光让雷吉本能地起了一身恶寒，忍不住后退一步，而他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出了丑，终于有些恼羞成怒：“不认，我只认那十万。今天你要么交出来，要么我通知你的检察官，让你今天晚上就回你的监狱蹲着……” 雷吉的威胁到了最后就没了气势，因为他看到了纳特尔脸上的冷笑和嘲弄，这种笑容不知怎么的勾起了雷吉本能的恐惧，让他忘记了说话。 他似乎忘了纳特尔进局子之前的身份，似乎就是一个“黑/社会”啊……被逼急了，他会不会动手？ 不，不可能，这可是大庭广众呢，他不可能动手…… “这位先生……”一个优雅温和的声音将雷吉从冰窖里捞上来，出声者正是被雷吉认定为“公子哥”的西奥罗德，他此刻放下了根本没有喝一口的咖啡，慢条斯理地将报纸折叠起来，那悠扬的语调和优雅的动作就像是一位出身英国贵族的老绅士，“你对我的朋友，有什么意见吗？” 第107章 护短X被拒绝……again 在雷吉看来，西奥罗德这位“公子哥”此时开口其实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他看样子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于是担心再这么和纳特尔纠缠下去说不定会被打的雷吉立刻顺着西奥罗德扔出来的杆子往上爬。 “意见？当然有，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是否知晓这小子以前干过什么事，他可不是一个人品多好的人。你知道吗，他蹲过监狱，好不容易混到假释，我同情他便让他到我这打工改过自新，可谁知他在工作时候多次顶撞上司，甚至还在之后说不干就不干，将正正经经的劳动合同当成儿戏，你说这样的人，我是否该有意见？我奉劝你最好别再和这种人来往，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相比起坐在对面握紧双拳的纳特尔，西奥罗德十分耐心和平静地听完了雷吉半真半假的控诉，接着，他又疑惑地说：“那么违约金和工作证明呢？” “这就是我们合同中的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与外人无关。”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波普先生？你们确实还签过这种合同，并且这合同还有一份在你手中？”西奥罗德又看向纳特尔。 雷吉听到西奥罗德这样说，还以为他是在质问他，心底不由得有些得意。在他眼中，这个“公子哥”很快就会起身离开，将纳特尔留给他，没有了外人，雷吉可以更加有恃无恐，于是，他更加挑衅地看着纳特尔，他们之间确实有一份合同，这点毋庸置疑。 西奥罗德的“波普先生”让纳特尔轻轻皱起眉，他看着对方垮下来的嘴角，也许在琢磨对方这面无表情后的深意，他沉默良久，才默默点了点头。 雷吉心中忍不住窃喜，虽然他不知道为何纳特尔此时这般老实听话地承认了，但是他这一点头对雷吉来说就是一种信号，他将彻底孤立无援！然而，在他心底洋洋得意时，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愣在原地—— “很好，我想我们已经有充分的证据和理由去找一名律师状告这位凯斯雷吉先生，”西奥罗德将报纸轻轻砸在没有动过一口的一面上，报纸拍在干黏的意面上，发出清脆细微的“啪”的一声，“也许阿曼达格林女士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什么？！”雷吉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 你说什么？状告他？！他没有听错吧？还是说这是什么年轻人的笑话？ 纳特尔一听，轻轻笑了，他配合地说：“那份合同我一直留着，包括给凯斯雷吉的寄件单据。” 雷吉在西奥罗德这一桌过长的停留时间和没有过多掩饰的音量引起了周围几桌人的注意，察觉到周围客人的目光和悄声讨论，雷吉终于恼羞成怒：“证据？你们有何证据，就凭那个假的……” “恐怕那份证明不是假的，雷吉先生。”西奥罗德无奈地打断了雷吉的话，他拿下太阳镜，站了起来，6.1英尺的身高优势让雷吉在西奥罗德起身的那一瞬间，气势就弱下来。 雷吉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虽然他对好莱坞没有多少关注，但他不是傻子，他能从周围人的惊呼和激动的反应中意识到对方的身份，这个事实让他难以接受，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这怎么可能？！ “你瞧，一直以来，我都尽量做一个友善的人，我不太喜欢无故的争端，也不喜欢被推上风口浪尖，所以过去我总对那些关于我的恶意炒作或者凭空捏造泼黑水无动于衷……”西奥罗德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下来，整理好搭在自己的臂弯处，他那无可奈何的语气就像在面对一个无知耍赖的孩子，但他的宽容和无奈到此为止。 “可是，那都只是‘我’而已，我的无动于衷仅仅针对我。纳撒尼尔波普不仅仅是我西奥罗德莱希特的助理兼保镖，他还是我永远最好的朋友，如果有人因为他之前的荒唐事，就能轻视或者质疑他的为人，甚至恶意敲诈的话，我不会置之不理。” 这还是西奥罗德第一次将自己如此严肃的一面展示在公众面前，他的脾气好并不代表他没脾气，到了他这个（心理）年纪的人很多事情都看淡了，所以不喜欢冲动地和媒体评论争吵什么，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这不等于他好欺负，可以让人随意敲诈自己的朋友。 两世为人的经历让西奥罗德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人们在众多杂志街拍上只看到了他微笑待人的温柔一面，只有当他那双蓝绿色的眼中的温柔褪去，人们才陡然发现，他并不是一个表面上那般精致无害的男孩。 西奥罗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直接丢下钱，和雷吉擦肩而过，趁周围人还未反应过来以前，大步流星地走向店外。纳特尔看着西奥罗德的背影，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撞开呆愣在原地的雷吉，跟了上去。 “……我的上帝，刚才那个人就是……西奥罗德？真是……太他妈帅了，我怎么之前从没觉得他这么帅……”坐在邻桌的一位女士捂着胸口感叹着。她之前并不是西奥罗德的粉丝，在她眼里西奥罗德虽然长得是挺好看，但是相比较而言她更喜欢充满男人味的男人。结果…… 哦天呐，为什么她仅仅是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都心狂跳不止？为什么她之前从未觉得这柔和的男中音低沉下来时，是如此有男人味？ “真酷……”同桌的男士也发表了看法，“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虽然之前也有明星发脾气的新闻，但那些都是针对狗仔队或者穷追不舍的粉丝吧？我也想要一个这么仗义的朋友。” 西奥罗德走出餐馆之后，直接走过马路，在街对面的一家卷饼店里买了一个卷饼。卖卷饼的小哥见自己的顾客是西奥罗德，整个人都傻了，街上的行人也都纷纷放缓脚步，不停打量西奥罗德的侧脸，想确定自己是否看走了眼。 纳特尔小跑穿过马路，来到再驻足一会儿很有可能引起围观的西奥罗德身边，将他挂在衣领上的太阳镜强硬地戴到他脸上，然后接过店员递来的卷饼，一边示意西奥罗德赶紧走，一边将卷饼塞进他手中。 “我能知道你刚才那一出是想做什么吗？”走过了一个街区，纳特尔才有些不耐地说，“那可是公众场合，你知道你刚才那些话会给你招来多□□烦？他们一定会挖出我的前科，这会让你丑闻缠身。” 当他看着西奥罗德走进那家意面店，他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当初他刚刚假释出来的时候，曾在那里干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也是在那家店的背后小巷，和西奥罗德重逢。西奥罗德曾经说过自己再也不会光顾那家店，结果这次他就走了进去，点了两份招牌意面和一杯咖啡，一直到最后，一口也没动。 “所以我现在得和马歇尔打个电话，给他心理准备，不过这个心理准备他应该早就有了。”西奥罗德说着，解决掉一个卷饼后，掏出手机，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自己的经纪人。 西奥罗德说的没错，马歇尔早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当他知道纳特尔的前科时他就知道了。 纳特尔看着西奥罗德一边吃着另外一个卷饼一边和马歇尔通话，等到他挂断电话，他才揉了揉鼻梁，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 “你是故意带我去雷吉的意面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凯斯雷吉并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但你早就知道他是谁。” “哦，其实在你偷偷找马歇尔开工作证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而我也知道凯斯雷吉这种人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善了，而你也绝对不肯拉下这个脸，在他纠缠你不放的时候，找我帮忙。告诉我，当你将证明寄给他之后，他依旧打电话骚扰你要你支付违约金，还扬言要将你送回监狱，对不对？” 西奥罗德看向纳特尔，纳特尔没有吭声。两人已经回到停车场，纳特尔用上前打开车门的动作，回避了西奥罗德的问题，西奥罗德看出来了，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和纳特尔一道坐进车里。 “不过，我已经在他之前，联系了你的检察官，她虽然不太相信我会选择你为我工作，但是在我反复确认之后，她接受了。所以如果我们的雷吉先生真的以你的违约为由，控告你的话……到时候变成跳梁小丑的只有他一人。” “……其实这个事情还轮不到你……我是说，还不用你出手帮忙，我能解决。”纳特尔说，将车开上马路，“你知道你的插手意味着什么吗？你给自己招来麻烦，然后呢？你想干什么？无论如何，当明天报纸上曝光这件事，曝光‘我的事’之后，你身为公众人物的损失永远比凯斯雷吉大，你会丧失粉丝，你会惹恼一些评论人，甚至你会失去一些制片公司的合约。难道你真的要告他？” “无所谓，纳特，你认为看不惯我的评论人和影迷还少了？制片公司方面更不用担心，他们喜欢我的演技，我的长相，他们喜欢我可以为他们带来利益，因为这些，就算我坐过牢他们都不会介意，何况我只是雇了一个有前科的朋友？”西奥罗德的语气十分淡然，甚至有些有恃无恐。 “再者，是的，我必须告他，当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句话时并不是开玩笑，但我想要的只是一个道歉而已。雷吉的合同虽然过于霸道但劳资双方都同意签署，而他并没有对你进行实质性的勒索，我们告他的最终结局无法让他以敲诈勒索罪进入监狱，反而，就像你说的，对我不利。所以我只想要他的道歉，他对你的道歉，我不能让任何人以为自己可以拿我朋友的过去做文章，纳特，你就像我的家人。” 西奥罗德为了他不惜拖上官司的行为让纳特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确实很感动，这点毋庸置疑，但如果对方最后不加上那句话，他的心情恐怕会更好一点，纳特尔看着前方的夜景，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回到片场，离芬奇定下的时间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纳特尔将车停在一边，熄了火。西奥罗德看了眼身边的车门，依旧处于上锁状态，纳特尔似乎还没有打开车门放他下车的意思，这个小细节让西奥罗德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道歉根本无所谓，我想要的根本不是道歉。”纳特尔慢慢收回放空的双眼，在一路沉默后，他终于开了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他看向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没有回答。 “我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永远最好的朋友’，不仅仅只是‘就像家人’。”纳特尔看着西奥罗德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我想我不懂……” “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哎……纳特尔……”西奥罗德叹了口气，拿下了爵士帽和太阳镜，扯了扯脖子上的丝巾，“我认为你在真正说出那个字之前，最好好好想想，认真想想，你必须得想明白，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希望你的人生走上太多弯路，感情这种事情很复杂，年轻时候认定的，等你年老了，时间长了，就会发现自己之前认定的也许只是一个朦胧的假象，而自己坚持已久的，也许只是一种执念而已。我不希望到时候等你真正想明白之后，会对今晚的事情尴尬和后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西奥罗德尽量用不伤人的语气缓缓说道，但他也许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过于理智和教导的态度，其实就是一种伤害—— “当然，你过你想明白了，确定了，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决定什么？出柜？见鬼，你到底懂不懂告白和出柜之间的区别？！ 第108章 重磅炸弹 马歇尔在挂断西奥罗德的电话后，将手中正在处理的查宁的杂志广告拍摄合约放到一边，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不知在沉思什么，接着，他给技术部的人打了个电话。 当天夜里，马歇尔的d.n.a.经纪公司官方主页上，就悄无声息地更新了一则文章，标题是《记我们走过的三周年》。 自从d.n.a.公司拥有自己的主页后，为了增加浏览量和知名度，马歇尔命人将公司主页和西奥罗德的个人主页合并，西奥罗德的粉丝们若想查看关于他们家明星的官方消息，就必须进入经纪公司的主页，然后点进西奥罗德的专栏。 所以当这则消息以标题加粗的形式出现在公司主页和西奥罗德主页时，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 埃文布克曼作为西奥罗德粉丝论坛的坛主，自然对一切关于西奥罗德的消息十分上心，很多时候只要西奥罗德的官方主页一有动静，粉丝论坛上就会立刻更新一则动态。前些日子西奥罗德疑似和理查基尔友谊破裂，理查基尔发表了一些对西奥罗德不利的言论让他震惊，毕竟在一开始他还是理查基尔的粉丝，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何身为朋友理查还会在那种情况下说出那种话，虽然事实证明此事对西奥罗德没有多少影响。 于是埃文做出了同众多理查基尔粉丝相反也类似的事情——他退出了理查基尔的论坛。那时可以说是双方粉丝论坛的退会潮，原本处于友邦关系的两个粉丝论坛也在那时决裂。埃文一心一意地经营起西奥罗德的粉丝论坛，一般情况下他的电脑界面上只会显示两个网页，要么是d.n.a.公司主页，要么是粉丝论坛主页，所以他才能做到几乎和官方消息同步更新。 埃文自然而然成为了第一批看到这则文章的人。 文章开头第一段自然是一些官方话，公司成立三年来所得到的成就离不开影迷粉丝们的支持云云，很容易就被只是习惯性点开快速浏览的游客忽略。第二段讲的是公司起源，对一家经纪公司的历史没多大兴趣的人，例如埃文布克曼，以为这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不过正当他准备关闭界面时，他在那段他以为是废话的段落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公司的成立与西奥息息相关。”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篇文章的作者是马歇尔阿普顿，西奥罗德莱希特的经纪人，d.n.a.的老板。他手上一定有众多关于西奥罗德的爆料，所有粉丝都知道经纪人手中一定握着数不清的让他们感兴趣的明星轶事，可惜这些狡猾的家伙们从来都不肯透露只言片语。 说不定，这文章中有关于西奥罗德的爆料？埃文驻足了，决定看下去。 接着他便发现自己的这个决定无比正确，他发现这篇文章所包含的信息量简直是这三年来马歇尔透露的所有信息之和！ 埃文第一次知道，当马歇尔签下西奥罗德时，马歇尔只是一个穷困潦倒濒临破产刚被经纪公司赶出来的经纪人，而西奥罗德更惨，他只是一个刚刚辍学跑到洛杉矶一家酒吧的洗碗工，自己的经济来源是兼职两三份工所得的微薄收入，住在一个狭窄的二十平米的阁楼。更让埃文觉得惊奇的是他们俩的相遇方式，竟然是西奥罗德以伪装成调酒师向马歇尔自荐为开头！ 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完美演绎一个苏格兰野鸡大学毕业的二十三岁调酒师？ 看着文章中的描述，埃文不由得想象起当初的画面，想象着马歇尔描述的“狭窄光线昏暗却十分整齐”的阁楼，想象着为了打工来回奔波，晚餐只有快过期的面包牛奶的十七岁少年的身影，不由得对西奥罗德肃然起敬——那个时候的他，和他同岁啊！他很难想象如果将自己丢进那种境地，他能活成什么样子。 接着，文章中写到，马歇尔自己决定成立一家公司还是受到西奥罗德的建议和鼓励，在d.n.a.中比起旗下明星，西奥罗德更像是陪伴着公司发展，在大多数人不看好的情况下一直支持马歇尔的公司元老，良师益友。 埃文并不知道其实西奥罗德还拥有d.n.a.公司至少10%的股份，而马歇尔也当然不可能将当初公司成立的资金中还有西奥罗德的一份这件事情说出去，毕竟一个明星手握经纪公司股份就相当于他还能从片方给经纪人的钱中继续抽成，这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话题谈到这里便点到为止，马歇尔又写到公司这几年发展中收纳旗下的艺人，一些成就等等，埃文并不感兴趣，所以就略过了。d.n.a.才刚刚成立三年，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埃文以为文章到此就结束时，他又发现，他才浏览到文章的一小半。 “接下来将是d.n.a.这三年来旗下明星的‘个人时间’。” “个人时间”？埃文看了看，差点将嘴里的可乐喷出来——马歇尔当真将那些明星的“个人信息”全都掏出来了，这里的“个人信息”，是指那些之前从来没有透露，或者含糊透露的信息！ 位于第一个的当然是d.n.a.的当家明星西奥罗德。这还是官方第一次谈到西奥罗德成为明星之前的生活，这段生活简直是所有明星避之不及的黑历史——当然马歇尔也没写得多么细，然而这些粗略的“大事件”概括也足以满足粉丝的八卦瘾。之后，马歇尔还专门列出了西奥罗德的团队信息。 经纪人马歇尔阿普顿，“御用”司机赫尔曼洛克，助理兼保镖纳撒尼尔波普……这些人的基本资料旁还会附上本人的照片，这还是经纪公司第一次宣传明星身边的人，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粉丝和影迷们从不关注这些幕后者。 比起前两位的粗略提及，埃文看得出来纳撒尼尔波普是被重点提及的对象，他的资料甚至比西奥罗德还长，这让他有些意外，仔细一看，埃文才找到答案——这个波普原来是西奥罗德的老朋友，两人在北拉斯维加斯就认识，当然那时候两人都处于彼此的“狐朋狗友”阶段，但这个“狐朋狗友”非常仗义，身为毒虫，他尊重朋友的选择并且帮助西奥罗德戒了毒，在他出狱以后，西奥罗德为了将老朋友拖上正道，欣然接纳了他…… 等等，出狱？excuse me？ 埃文顿时惊呆了，西奥罗德的朋友还和监狱扯上关系？ 埃文继续看下去，才恍然发现，原来这位“纳特尔”，就是西奥罗德之前在《大卫莱特曼深夜秀》上提到的那位不太支持西奥罗德跑去好莱坞的朋友，原因西奥罗德之前也说过，他担心他会四处碰壁。这两人之间的友谊甚至可以追溯到他们的童年——马歇尔提到那时西奥罗德才六岁，纳特尔才八岁，在他们童年时，纳特尔会经常带着西奥罗德偷偷翻进电影院看电影。 之后西奥罗德为了自己的梦想来到洛杉矶，而留在犯罪率颇高的北拉斯维加斯的纳特尔很不幸地进了监狱。本以为彻底无缘的两人，最终在一家面馆偶遇，西奥罗德选择了他作为自己的助理兼保镖。 看到这里埃文这才想起，之前西奥罗德跑去拉斯维加斯度假也是为了给纳特尔过二十一岁生日，而他手臂上的纹身也是在这个时间段出现的，所以他们俩很有可能一起跑去纹身，这种关系已经可以算铁哥们了吧，难怪就算纳特尔有前科西奥罗德也不在乎。 介绍完西奥罗德，马歇尔也展示了其他明星的资料，并且在d.n.a.的主页上还开通了其他几位明星的专栏，这也是埃文第一次知道，平面模特如查宁塔图姆，校园新星如希斯莱杰，也是d.n.a.旗下的一员，甚至希斯莱杰和西奥罗德的经纪人都是同一人，这也证明他们俩私下可能认识。 埃文匆匆看了一遍就将这篇文章转载到西奥罗德的粉丝论坛，这可是至今为止最大的爆料，无论是关于西奥罗德和马歇尔，还是关于西奥罗德和他的朋友“纳特”。这些粉丝们虽然知道西奥罗德和他的助理关系好，但他们还不知道两人间还有这般过往，这简直像加了r级元素的马特达蒙和本阿弗莱克，而且西奥罗德确实和他们俩关系不错。 这篇文章如同一个重磅炸弹炸起了论坛里众多粉丝，眨眼间跟帖人数就达到了上百条之多。无数人纷纷表示马歇尔的“最好的朋友之间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支持和信任”这句话用来概括西奥罗德和纳特尔的友谊非常贴切。 “d.n.a.不就是想求关注吗？很好，我收藏你们主页了。”网友风信子如此说道。 “纳特尔帮助西奥戒毒这事放在北拉斯维加斯实在难能可贵，或许他们之间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毕竟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在那种地方生存其实挺困难，这样想来西奥接纳假释的纳特尔其实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网友黑暗行者这样说，“我也希望我一生中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而也有人猜测：“我不知道你们谁还记得当初西奥在金球奖台上的获奖感言，最后他还感谢了一个人？当时我们争论不休也猜不透那个人到底是谁，现在看来……也许是‘他的纳特’？” 这个猜测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赞同，这两人的友谊可是得到了官方认证的，西奥罗德怎么可能在自己一生第一个金球奖舞台上，忘记感谢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这篇帖子的楼层盖得越来越高，回复的人数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有人杜撰起西奥罗德和纳特尔的认识经历。编写者mlt（my lord theo的缩写）似乎文笔功底很好，以至于在无数人的怂恿下，她新开了一篇帖子，将自己想象的片段以故事的形式描绘出来。 她还突发奇想地提到：“不知是否只有我才注意到，‘马歇尔（marshall）’是君王的跟随者的意思，‘赫尔曼（herman）’是军人的意思，也可以看作为君王的侍卫和骑士，而纳特尔的本名纳撒尼尔波普（nathaniel pope），‘纳撒尼尔’代表着上帝的礼物，‘波普’其实是教宗或者教皇，至于西奥罗德（theolord）的名字……我认为这个‘lord’代表什么简直再明显不过了……这是巧合吗？” “……哦天啊！！！为什么我没有发现？！”众粉丝惊得在这个帖子下留下一连串感叹号或者问号。 甚至有人回复说：“你现在告诉我他们前世是某个领主及他的亲随我都信。” 于是自然而然的，mlt又杜撰起中世纪的故事，接着，便没完没了了。以至于七年后，一个名叫“archive of our own”，简称“ao3”的同人作品网站建立，众人开始讨论起第一篇有关于西奥罗德的ssh（bl同人，一般指角色）或rps（real person ssh真人bl同人）甚至pre-ssh（友达已过恋人未满的暗恋向同人）作品时，都会想到被众作者拜为偶像的mlt。 当然，这是后话，虽然她一开始的本意并不是创作一篇恋爱小说。 当已经拍完戏回到酒店的西奥罗德，从马歇尔那得知他已经公开了纳特尔的过去，并且还收到几家媒体转载文章的请求时，他沉思片刻，决定给从车上下来，一晚上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的纳特尔打个电话。 他必须告诉他马歇尔的行动，并且这种曝光很有可能会让媒体去骚扰他的家人。他知道这样做也许会引起纳特尔的反感，谁也不想将自己的过去拉出来让大家评头论足甚至影响到自己的家人。但西奥罗德知道这是现阶段最有效的方法，解决凯斯雷吉这样的人一定要快准狠，占据主动地位，不能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和机会。 有了马歇尔今晚这篇文章，明天一大早那些知晓了西奥罗德准备状告雷吉的报纸恐怕就会纷纷改口，将舆论风向转向两人间深厚友谊，只要再适时透露雷吉的不平等合约以及假释犯在他的面馆的待遇，他还没来得及反咬一口就会被舆论压得动弹不得。 西奥罗德早就知晓雷吉其实一直就纳特尔纠缠不休，比起很有可能被雷吉抓住把柄受制于他的避开媒体私下解决，还不如提前一步曝光占领舆论高峰，西奥罗德从来都是一个善于主动出击的人。 但他这种做法，很有可能会被纳特尔当成利用他而给自己造势，比起纳特尔在解决雷吉事件得到的，西奥罗德明显能获得更多曝光和粉丝好感。他自己都知道了这一点，并且马歇尔也确实这般为他考虑，西奥罗德不相信比外貌上看起来要敏锐得多的纳特尔看不出来，更何况这还会影响他的家人。 然而，在长时间沉默后，纳特尔只说了一句话—— “玛姬也一样，我理解。” 会受到媒体骚扰的不仅仅只有他的家人，西奥罗德也是如此，他理解马歇尔为什么这样做，毕竟他是为西奥罗德图利的经纪人，他也理解西奥罗德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因为他在担心他会如何看待他。 他理解。 第109章 跌宕起伏的一周 当第二天西奥罗德和诺顿来到片场，看到片场外围着的记者时，西奥罗德就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对的，想必玛姬和纳特尔的家人那边的状况都差不多。 “什么都不要回答。”纳特尔显然在此等候多时，他看到西奥罗德的车——西奥罗德和诺顿决定轮流当对方的司机——立刻迎上前，对西奥罗德嘱咐着，“只要你不开口，他们就会将目标转移到我的身上，等你进入片场后，他们也没有办法跟进去。” 记者都是一群力求将事情最大化处理，炒出大新闻的人，这个时候他们根本不在乎西奥罗德说了什么，他们只在乎他会不会理会他们的问题，只要他有任何表示，他们都能歪曲西奥罗德的意思。马歇尔昨晚上的大爆料就是希望今天西奥罗德什么都不要回复，将这件事交给他处理，纳特尔自然看出了这一点。 但这不是西奥罗德处理事情的方式，从骨子里来说他是一个骄傲的人。 “你从来都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纳特，而且，你希望在未来的几个星期里，他们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一直跟着你的家人吗？科莉雅还在上学，海伦还是个单亲母亲，玛姬……她们根本不需要面对这些。”西奥罗德说。 “需要帮忙吗？”诺顿说，他和西奥罗德同住一间房，自然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虽然他还不太了解事情的起因。 西奥罗德摇了摇头，对两人比划了一个安心的手势，径直走向那群记者。纳特尔拦不住，也不好大声嚷嚷，只能皱着眉跟了上去。 见西奥罗德终于出现，那群记者立刻围上来，争先恐后地提出自己的问题。面对这些记者几乎想将他生吞入腹的架势，和不断闪烁的镜头，西奥罗德非常轻松地笑了笑，双手往下压了压。 “其实没有得到剧组的允许，我不能在片场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西奥罗德说着，往身后看了一眼，“不过鉴于我们还没有走进去，而大卫还未派人将你们赶走，我想我们可以抓紧时间说些与电影无关的题外话。” “西奥，昨晚……” “我知道你们为何聚在这里。”还未等记者开口，西奥罗德就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恐怕对纳特之前的错事颇有非议，come on，伙计，我也做过错事，但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拍摄我的第六部电影，真正该注意的并非我们之前做过什么，而是现在正在做什么。” “我选择纳特作为我的助理和保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不仅仅因为我们对彼此足够了解或者是有默契，还因为我认为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做过什么，在你为你之前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后，你都有改变自己，追求自己梦想，重新生活的权利。” “我不知道各位对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有多少了解，我也不想谈论这个社会和假释犯或刑满释放的人之间的关系，让我无奈的是有些人的趁机压榨行为和带着偏见的不公。很不幸的我的朋友正好曾落入那种尴尬境地，我不明白当他决定改过自新并且有了一份为之努力的工作时那阴魂不散的偏见和不公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你们时候会像我一样无法接受这种歧视和压榨。” “所以，是的，我将会起诉凯斯雷吉，并且我相信此刻马歇尔已经准备好了相关文件和手续。抱歉，大卫对迟到这件事看得很严重，如果各位想继续关注这件事情，我相信马歇尔一定能给你们想要的答复。” 西奥罗德说着，再一次无视了记者们的问题，扭头走进片场。而被芬奇派过来的姗姗来迟的片场保安，也趁机将这些嗅到大新闻立刻亢奋起来的记者赶出了片场范围。 一个明星直言要控告他人，即使这个明星不是什么一线超一线大明星，那也是一个大有炒作空间的新闻！西奥罗德要控告凯斯雷吉？这家伙是谁？昨天傍晚应该发生了什么，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才一晚过去，雷吉的事也只发生在面馆的偏僻角落之中，知情的媒体不多，大多数还停留在马歇尔的文章带给他们的爆料上，现在被西奥罗德的“似乎你们应该都知道昨天傍晚的事而你们也正想询问那我就不再隐瞒什么”这般“装聋作傻”又一爆料，本想询问纳特尔到底为何入狱而西奥罗德是否也有犯罪记录的记者们，在这一瞬间注意力全部转移—— “快快快！让堵在波普家的人回来，赶紧给我去调查这个凯斯雷吉！”一个记者立刻给另外一边的同事打了电话。 “你他妈还蹲在玛姬家门口干什么？你为何跟一位老太太过不去！现在还有更劲爆的，赶快去凯斯面馆！”另一个记者说，显然他忘记了一开始是他让自己的跟班跑去骚扰老人家的。 狗仔们还未展开对西奥罗德以及纳特尔家人的围追堵截，围着的人瞬间走了一大半，不得不说西奥罗德“驴子面前的胡萝卜”这招用的还不赖。 “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纳特尔有些头疼地看着那些一哄而散的记者，西奥罗德确实解决了那些狗仔骚扰的问题，但是他只是将这些骚扰全部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而已。 “我并没有在炒作，我只是将他们日后必然会知道的事情，提前告诉了他们，顺便解决了一个麻烦而已。”西奥罗德表示无辜地耸了耸肩。 “我记得我说过……” “你说过你能理解，但是你理解并不代表着你会接受，不是吗？”西奥罗德冲纳特尔微微一笑，然后走向对刚才那群记者明显很不满意的芬奇身边。 纳特尔看着西奥罗德的背影，片刻愣神后便陷入沉默不语的状态，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西奥罗德为何要这么做。他微微敛起双眼，转身走向拖车。 记者们如愿以偿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新闻，凯斯雷吉的生意在他们的围追堵截下惨淡许多，但他依旧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透露，并且一再表示，自己接纳这些假释犯，是想给他们一次机会，只是鉴于他们的信用度不高，他当然得将违约金定高一点，如果他们不违约，表现良好，自然可以得到升职机会，又何谈敲诈？况且，他对待员工的态度一直很友善，倒是纳特尔态度恶劣，不仅多次顶撞上司，还说走就走，连正常的辞职程序都不走。 这些从监狱出来的假释犯群体本来在民众心目中的初始印象就位于最低点，只要雷吉装出一副善人模样，将自己置于道德的制高点上，就会占据优势地位。 一时间，有些民众有些拿不定主意，甚至有些人还认为西奥罗德的做法太过了，毕竟雷吉是个乐于行善的好人，他定下那么高的违约金也无可厚非，现在谁会相信一个有前科的家伙的品行？别说违约金了，正常人连工作都不可能给他们。 渐渐的，甚至和西奥罗德相处较好的诺顿，都若有若无地提醒他也许应该见好就收，同为明星，他明白这样拖下去对他没有好处。就连芬奇，都曾单独找西奥罗德谈过这件事，他担心西奥罗德因为年轻任性一直纠缠下去，恐怕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于是，在接下来的每一次压制旁人的表演之后，西奥罗德都会笑眯眯地主动来到芬奇面前，询问他：“大卫，我认为我刚才没有发挥好，可能是受最近一些事情影响，要不我们再来一遍？” “……够了，你他妈当我什么都没说。”芬奇回想着那一幕幕单看西奥罗德表演极其赏心悦目，和旁人放在一起对比之下，除了诺顿外的其他无论是配角还是路人的表演惨不忍睹的画面，不由得有些无言以对。 西奥罗德确实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敬业和拍戏时的心无旁骛，但作为朋友，芬奇依旧有些担忧：“说真的，西奥，这样下去迟早对你不利。瑞克法兰，那位全美连锁餐厅的大亨就已经公开表示对雷吉的支持。” “大卫，当假释犯们签了劳动合同，他们也是劳动者群体啊……”对此，西奥罗德只是莫名其妙地发表了一声感叹。 芬奇立刻就懂了：“资本家代表都发言了，你是在等着工会代表发言？” “导演，我认为以你的政治敏锐性，你应该去拍个政治片。” 时间刚刚过去一个星期，在之前一直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的餐厅员工们，突然转变了态度，一个个站出来爆料雷吉的压榨恶行，和那不公平的霸王条款。他们突然间的同时行动让西奥罗德稍稍有些意外，因为他还以为他们不会这么早行动，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他认为这应该是马歇尔的工作做得好。 这些假释犯和前科犯的助攻也让马歇尔很是欣慰，之前他还以为在监狱有背景的雷吉不太好对付，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雷吉甚至莫名其妙地和在连锁餐饮行业有些地位的瑞克法兰搭上关系。但是事情有了转机，那些不可能轻易插手这件官司的员工终于松了口，光有纳特尔手中这份合同可能会略显单薄，但若是全部人都将苗头对准雷吉，那就不一样了。 当民众们发现现在的假释犯竟受到这般歧视和压榨时，尽管有很多人表示这是这些人活该，渐渐的，依旧有不少群众痛斥雷吉的恶行——那些从牢里放出来的家伙固然可恶，但是你也不应该对他们实施威胁敲诈，这样的行为，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原本对前科犯的工作情况和劳动合同没有多大关注，或者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美国劳工联合会似乎从中发现了什么难得的机会，也纷纷站住来声援这些被老板压榨的员工。他们表示，虽然他们之前所做的事情不能容忍，但是每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扞卫每一位劳动者的权益是他们的职责，直接将苗头对准他们早就看不顺眼的资产阶级。 谁叫美国工会的影响力颇大呢？ 这一个星期绝对是凯斯雷吉度过的最为惊险刺激的一个星期，之前西奥罗德的攻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客源损失严重，好在他反应迅速，将局势掰了回来。他没想到西奥罗德真的会控告他，并且还将这事在媒体中间大肆宣扬，真不知道这孩子是聪明还是太过嚣张和愚蠢。 谁会因一些假释犯而责怪他呢？这是他们活该而已，有过这般经历的他知道世人对他们这种有前科的人怎么看，所以他知道在这件事上只要处理得当舆论只会倒向他这一边。再加上通过监狱里的人认识的瑞克法兰的声援，很快该谴责的对象就不再是他。 可是好景不长，雷吉还没有得意多久，那些被他威胁的员工们竟然一起跳出来反咬他一口，他们甚至还录下了他威胁他们的录音——“如果你们敢参与这件事，你们下半辈子别想有工作，就算进了牢，也别想好过！” 这怎么可能？！他们什么时候录的音？这都是预谋好的！这是阴险的陷害！当雷吉看到报纸上这句话，他当场将报纸撕得粉碎，接着又给瑞克法兰打了个电话。结果前天夜里还在一起吃过晚餐的“盟友”，这次直接选择人间蒸发，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她告诉他瑞克法兰去外地处理公务了。 放屁！全他妈放屁！雷吉气得直接摔了电话。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转着圈，他不用出去都能知道外面围满了记者，都怪那该死的波普，都怪那该死的莱希特，他才落入这般境地…… “咚咚咚——” 粗暴的敲门声吵得雷吉心烦意乱，他直接朝门边扔了一个酒杯：“我他妈不是说过现在别来烦我吗？！” 门后出现了片刻沉默，也许他的秘书被他给吓跑了。但安静并不能给他多少安慰，雷吉转过身，刚想重新给自己倒一杯酒，谁知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粗暴地踹开—— “凯斯雷吉，dea！有人举报你涉及非/法交易！”在一群穿着警用防弹背心的警员中间，为首的探员大声说道。 什么？dea？美国缉毒局？ 虽然他确实买过那玩意儿但……这他妈绝对是陷害！ 第110章 泰勒的演讲X杰瑞德·莱托 阴冷昏暗的地下室，聚了一群脸上带伤，躁动难压的男人。他们聚集在地下室的一边，有的抽着烟，有的在活动手脚。 在剧本中，这里是一家酒吧的地下室，也是搏击俱乐部的总部。随着剧情的深入，芬奇对群演的要求越来越高，在他眼中，搏击俱乐部的形成发展就是一种洗脑的过程，是泰勒一步一步掌握他们思维的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不应该仅仅表现如一开始加入俱乐部的好奇和感兴趣。 他要求他们演绎出一种痴迷狂热的氛围，搏击俱乐部已经成为他们的一部分，他需要他们将这种不可分离或不可缺的上瘾感展现出来，他们得具有攻击性，像披着人皮的猛兽，目光中充斥着对血肉相撞的向往。 短短五秒不到的镜头，芬奇硬生生拍了三十多条，他甚至用上了在片场播放摇滚乐的方式让他们的精神亢奋起来。 直到最后，他才满意这群人表现出来的躁动和凶狠劲，并示意剧组拍下一组镜头。他一点也不担心这群人表现得过于亢奋，会让之后的气氛收不住，毕竟下一组镜头属于泰勒，他相信西奥罗德演绎的泰勒绝对能瞬间压制全场的躁动。 果然，当这个轻狂的男人走下楼梯时，他在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泰勒让杰克率先走下来，自己则一步一步犹如闲庭散步，状似懒散无力地慢悠悠走下楼梯，嘴里的口香糖吹起了一个泡泡，举起右手，竖起食指，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 “我们俱乐部的人数最近越来越多，请分析以上命题。” 原本就难以辨认的德州口音在这种状态下变得更加模糊不清，也许是没听懂，更有可能是不知如何回答才能让喜怒无常的泰勒满意，一时间人群安静下来，他们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组织者，将泡泡吃了进去后，脱下豹纹外套，露出肌肉紧实的双臂和紧贴在身隐约勾勒出胸腹肌肉线条的白色背心。 “……这说明我们多了很多朋友？”人群中传出了一个试探的声音。 “很好的开头，然后呢？”背对着大家的泰勒一边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一边随手将外套扔在角落的椅子上，从表面上旁人根本无法察觉他是否真的在意他刚才提出的问题。 仿佛得到了鼓励，人群中一个金发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泰勒的侧脸，大声说：“我们的影响力也增大了。” 听到这句话，芬奇心下一顿，转头低声和自己的助理交流着：“这个演‘天使面孔’的小子叫什么？” 助理立刻翻了翻资料：“杰瑞德莱托，在1995年的《恋爱编织梦》后一直在客串饰演配角。” “帮我记上他。这家伙临场反应能力不错，贴合场景和角色，西奥肯定也注意到这一点……没错，泰勒笑了。”芬奇看着镜头中的画面，满意地摸了摸下巴。 金发男人的这句话得到所有人的赞同，他们嬉笑地应付着。而泰勒也终于有了少许反应，他嘴角突然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转身靠在柱子上，他没有关注刚才让他浅笑的男人，只是看向人群，目光却没有明确的落点，仿佛在看每一个人，又仿佛没有在意任何人。 “以及？”泰勒慵懒地拖长了语调，他似乎在笑，那笑容就像是很满意搏击俱乐部现在的发展，但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眼，在昏暗阴森的暗处，竟渐渐变成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深绿。 原本还在嬉笑欢呼的人群在刹那间鸦雀无声。他们的组织者明明在笑，他们却感受不到任何笑意，反而是一股莫名而来的恶寒，从脚底升起，让人头皮发麻。 “这说明，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没能遵守准则的前两条——不准提及搏击俱乐部。”见人群又安静下来，泰勒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介于惋惜和不悦之间的无奈神情，“但更让我遗憾的，并不是俱乐部的违规者，而是俱乐部越来越多的成员人数，二十八，这个数字，新人一共有二十八人。你们认为我们能得到这么多新朋友，是一种好事吗？” 泰勒言语表情中的怒意并不明显，甚至跟生气一点也不沾边。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沉重，在寂静的地下室如同千年修道院中古老的钟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众人的心底。 此刻的人群中，再也找不到一开始的躁动不安，只剩下寂静无声的压抑。 泰勒的气场是层层递进的，他慢慢抓住众人的注意力，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众人的心底，一步一步，一直到最后平静的爆发—— “谁还记得我们当初成立搏击俱乐部的原因？”泰勒走到灯光下，白色的冷光帮他挡住了背后的黑暗，让他站在光明之下，如同圣者，“我们不是为了体验拳拳到肉的刺激，不是为了暴力而暴力。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是唯一能让我们找到自我的圣地。” “我在这里看到了最强悍，最聪明的人，但是你们依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因为你们被限制了，你们的才能，你们的潜力都被浪费了。想想看，你们为什么加入俱乐部？想想看，你们都在做什么？” “在加油站给别人加油，在餐厅给别人端菜，你们的老板对你们呼来喝去如条狗，洗车，擦地，开车，扫大街……这就是让你们浪费掉的潜力消亡的事情，你们拼命工作，只为了去买广告商诱惑你们消费青春的无用产品。生活的压抑让你们来到这里，不断增长的人数是好事吗？不，数字只是在向我们无声地控诉，我们生活的世界是多么可悲。” 西奥罗德的走位让他一直处于灯光之下，这是一种暗示，代表着在这里，泰勒就是舞台的中心，他利用他那出色的人格魅力和演讲家般平缓却直刺人心的语调，让所有群众演员就算面对着他的自由发挥，也能被那一种无形的力量抓住所有注意力，虔诚地看向他们的“舞台中央”。 紧紧抓住众人目光的泰勒已经慢慢走到之前开口的金发男人身边，他扫视着周围的人，他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发自心底的赞同。 “我们从小到大就活在一种虚伪的欺骗中，儿时看着电视，看着小说书本，我们以为长大后，我们会成为百万富翁，成为电影明星，成为摇滚巨星……渐渐的，受这所谓的生活所迫，这种期盼和梦想就变了质，变成了一种物质社会带给我们的虚假的梦想泡沫，麻木地生活，麻木地为他人而工作，我们成为被遗忘的一代。” “没有目标，没有地位，没有世界大战，没有经济危机……我们的战争就在我们身边，它是使你逃到这里发泄一切的根本原因，真正的危机就隐藏在我们麻木的生活中。”泰勒平缓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他看到了这里的所有人不曾看到的东西，他看到了二十世纪末被荒废的一代人的痛苦，而这份痛苦随着他最终口香糖泡泡的炸裂声，从众人心底破土而出。 他终于转过身，看向了那个金发碧眼面容犹如天使的男人。 “我们需要的，并非影响力。”他说，“我们需要的，是革命。” “yeah！——”“revolution”一词混合着人们心底压抑已久的愤怒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他们欢呼着，挥舞着拳头，如同一群愿意为泰勒革命到底的战士。 金发男人没有如同他人一样高声附和，他似乎被泰勒的言语和泰勒最后看向他的那一眼所影响而陷入沉思之中，接着他抬起头，看向他们的领袖，在人群躁动的呼声中，双手插/兜，散漫走出人群的背影。 “搏击俱乐部第一条规则，不准谈论……” 芬奇在此刻打了个手势，代表cut。接下来的情节是酒吧的主人卢知晓泰勒和杰克公然占用他的地盘搞集会，便带着打手来找泰勒算账。泰勒为自己的人出头，并凭借着一股无赖的疯狂劲成功地将酒吧地下室从卢手中征求过来，并且进一步奠定了他在搏击俱乐部成员心目中的地位。 “西奥，一个非常棒的演讲，爱德华，我喜欢你这张脸露出邪恶的神情，还有莱托？”芬奇在叫到这个名字时故意停顿了片刻，待莱托望过来之后，才微微一笑，“干得漂亮。大家都很棒，要保持这种状态，休息十五分钟，然后我们再接着下一组镜头。” 芬奇这坏心眼的停顿明显是想让莱托紧张一会儿——毕竟在剧本中的这一幕他没有任何台词，只是他被西奥罗德诱导擅自加了这么一句——但西奥罗德却发现莱托看向芬奇的神态中并没有任何紧张或不安元素，反而还带着一种理所当然。 看来这个家伙非常有个性，西奥罗德这样想着，抬眼又见那个被他归为“个性”那一类的人，拿着自己的椅子，径直朝他走过来，从表情上来看他似乎有什么事情。 “你好，泰勒，请问我可以将椅子搬到这边吗？”他问道，指了指西奥罗德身边的空地。 “当然可以。”西奥罗德笑着点了点头，“以及，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西奥。” “杰瑞德莱托。”莱托一边放下椅子，一边向西奥罗德伸出手，“莱托，杰瑞德，瑞德，杰瑞，汤姆……随便你怎么叫，不过最后一个我是开玩笑的。” 莱托拿“汤姆和杰瑞”这个动画开了个玩笑，西奥罗德发现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他那双迷人的蓝色大眼睛也会变得柔和许多，看起来特别好看。 “哦，我刚想选择汤姆呢，看来我只能选杰瑞了。”西奥罗德说，“我很庆幸之前你接了我的话，否则我还得想想如果没人应答我又该怎么办。” “我只是认为这天真单纯的天使面孔会这般回答，你瞧，剧本中他的戏份和话不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家伙对泰勒的崇拜和忠诚。”莱托理所当然道，又见西奥罗德一脸笑而不语的神情，立刻反应过来，又笑了，“哦，我明白了，你也看出来了，所以泰勒就是在等他这句话，对吗？” 西奥罗德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泰勒看似有目的性又反复无常。” 莱托想了想，拧开了自己的水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其实还被泰勒说中了，我和我哥哥一直都想弄个乐队搞摇滚。” “但问题在于，唱片公司看到你之后都想让你走流行偶像路线？” “又被你一语中的，泰勒。”莱托微微一愣，接着调侃了一句，“不过管他们怎么想，如果他们不想出钱让我做摇滚，那我就自己拍戏赚钱呗。幸运的是接下来的发展并没有被泰勒说中，钱已经赚得差不多，我正在制作我们的第一张专辑。” 莱托的梦想是创立摇滚乐团而不是演戏这点倒一点也不让西奥罗德意外，毕竟这里可是洛杉矶，两栖明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西奥罗德多少有些好奇，好奇这个长相偏白净的男人是否能在他的摇滚上走得更远。 “那我一定要会买一张你的专辑，说说看，你的乐队叫什么？你打算第一张专辑中录多少歌？” “三十秒上火星，这个名字在最初让我和我哥想了很久，并且翻遍了整个银河系已知星球的名字。至于录多少歌……”莱托说着，微微一顿，看向西奥罗德，“也许十二首，也许十三首，其实还没有定下来，因为那未定下来的一首，我打算给它取名为‘西奥罗德莱希特’。” 用他的名字当做歌名，为他定制一首歌？西奥罗德略微有些惊讶，就算两世为人，他都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般词曲人都会选择女星为背景做歌。 “我的名字？你想征求我的同意？这倒是很少见，在这之前，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为什么？让我想想……大概是因为这很酷吧。”莱托思索着，“你难道不认为自己很酷吗？你瞧，你的外表就和我一样，总让人误以为你是一个乖宝宝，而很多时候面对公众你也确实挺随和。” “但是看看你的经历，看看你的选片，伙计，你是一个很酷的家伙，你非常有个性，甚至说叛逆，所以你才会对外界的一切质疑充耳不闻，你才会按照你的喜好选片，你过去这一个星期甚至还和明目张胆地和舆论作对，我都有些佩服你了，这是一个随和的乖孩子做的事吗？不，你让我产生了共鸣，我认为你是属于摇滚而不是其他任何抒情小曲。” “更别说几年前你在《大卫莱特曼深夜秀》上对理想的态度，那些话让我一直到今天都还记得。我想这就是原因。”莱托顿了顿，而后又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这就是原因。” 第111章 杀青 多年以后，当西奥罗德成为当今好莱坞最无可争议的影帝，而莱托成为最具表演实力的另类摇滚巨星时，不少人都在疑惑这两个性格相差甚远看上去磁场就不对的家伙，为何能成为关系很铁的朋友。在他们眼中，不走寻常路的“莱托少爷”和脾气温和亲民的“lord theo”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但偏偏这样的两人还能成为好兄弟。 很多人认为这和莱托乐团首张专辑中西奥罗德的同名歌曲有关。因为——很不可思议的——西奥罗德喜欢听摇滚乐，但他看上去他摇滚一点也不沾边。 其实这当中的背景不止这些。 西奥罗德第一次从一个认识不超过一天的人嘴里，听到对自己的这般评价，心中不由得有些诧异。从某方面来说，他对他的认识挺准，因为隐藏在西奥罗德温柔暖男的外表之下的，是一个骄傲而又自我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莱托会在了解到西奥罗德时，便产生一种共鸣。因为他也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人，他不喜欢甚至反感别人过于关注他的外貌或者评价他长得多么漂亮好看，他从不会掩饰自己对不喜欢的人的厌恶，特别是在他年轻的时候，所以他时常得罪人，然而他并不在意这些。他明明拥有演戏的天赋，还可以拥有一条在好莱坞发展光明的道路，但是他偏偏选择被众人不看好的摇滚。 两年多以前，当他得知竟然有人敢公然在脱口秀上承认自己灰色过去时，他就对西奥罗德抱以好感——虽然那时候他压根不知道西奥罗德是谁。媒体对他的评价总能出现很明显的两极分化，他知道这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那不光彩的过去，但起初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一个温和的明星，被媒体列为“好孩子榜样”的明星，为何能得罪那么多影评人。 后来他才知道，影评人对他的诸多刻薄是因为他太过特殊和不走寻常路，他总是打破这些评论人的常规认知，明明态度友好，做起事，尤其是选电影时，依然我行我素，打破了很多新星发展的模式和套路。 这一点简直太对莱托的胃口，让原本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龙套的他，萌生无数以这个现今地位能甩他好几条街的演员为模板，创作摇滚乐的灵感。 如果是其他演员，突然被一个同剧组跑龙套的小角色打扰，而这个小角色还如此理所当然地提出想将他的事迹写成摇滚乐，收入他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发行的首张专辑里，脾气好的恐怕只会将之当成一个恭维的玩笑并委婉拒绝，脾气不好的恐怕就会将他的行为当成一种冒犯。 由此也可依稀所见，从1992年开始就想做摇滚乐的他为何至今还找不到唱片公司的支持——有时候他过于“怪胎”的性格很不讨喜。 但他碰到的是西奥罗德。正如莱托所说的西奥罗德让他产生共鸣，面对这个和诺顿一样拥有一张模糊年龄的俊美面容的男人，西奥罗德一点也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些无礼和不可思议，他轻松地点了点头：“能让你做出这番评价是我的荣幸，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试图将我写成歌，所以我想，为何不可？” 莱托也没有惊讶于西奥罗德这么快就点头答应，或许是因为他早就明白西奥罗德是个怎样的人，他只是调侃地开了个玩笑：“你就不担心如果这张专辑销量不好，对你有影响？” “哦，那我只能自己掏腰包多买几张留着自我欣赏。” “这可是你说的。但是我不相信打着‘收录了西奥罗德授权的第一手同名歌’旗号的专辑会卖不出去，这毕竟是我写的，人们听了，就一定会喜欢。” 众人休息过后，又回到了之前暂停的地方。 卢对泰勒吊儿郎当的行为非常不满，特别是当泰勒提议让他这种大老板也加入他们这群不入流组织时，他愤怒地揍了他好几拳。 泰勒并没有动手，因为他明白一旦回击，一切将变得不一样了，卢的手下手中还有枪。所以他拦下了所有想帮助他的人，无论卢如何殴打他，他唯一的反应就是癫狂的大笑，和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叫好声—— “哈哈哈哈哈……对，没错，就是这样，哈哈哈哈，来，我尝到了发泄欲望的味道，哈哈哈哈……” 让人们产生恐惧的并非事物本身，而是他们面对的各种未知，所以疯子总会比暴徒还要让人畏惧，因为人们无法摸清疯子的行为，也无法理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就好比此刻，泰勒一边任由嘴里被揍出来混合着鲜血的唾沫喷到卢的脸上，一边抓着他的衣领“恳求”他的样子，彻底让卢惊呆了。 他感觉到最终多了一个东西——那是被泰勒吐进去带着鲜血的口香糖——这个在道上混了多年的大佬此刻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更准确说，是饰演卢的龙套演员此刻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好像没人告诉他在剧本中被描述成“犹如一只疯狗”的泰勒还会认准机会往他嘴里吐口香糖啊！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被血（糖浆）染红的“血盆大口”，卢生怕这家伙会一口咬上自己的脖子，几乎吓破了胆地同意将地方借给泰勒，并且在泰勒松手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地下室。 泰勒则在众人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旁的箱子上，用自己白色背心的衣角，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事后，围观了这一切的莱托和诺顿一致认为——“伙计，知道小丑吗？绿毛的那个，我认为你很适合他。” 而西奥罗德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还没有去挑战杰克尼克尔森挑战过的角色的念头。 西奥罗德的戏份拍摄到后期，作为本片的女主角，海伦娜伯翰卡特也终于加入剧组，拍摄和泰勒的戏份。海伦娜是一个很出色也很有特点的女演员，她的哥特气质几乎是为玛拉这样随性生活的社会边缘女性而存在，这也使得她对玛拉这个角色得心应手，完全不曾体现出丝毫做作和夸张的表演痕迹。 当西奥罗德和她演对手戏时，他能轻易感受到泰勒和玛拉气场相融合所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这种配合很舒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乎和玛拉是同类人的泰勒，其实是杰克内心对玛拉情感变化后再一次塑造的成果，一个能完美吸引到玛拉注意力，甚至大部分女性注意力的人格。一方面，泰勒随着杰克的变化而变化成型，另一方面，泰勒又需要展现出和玛拉天生磁场相吸的一面。 只是让其他人有些意外的是，当西奥罗德和海伦娜对戏时，他似乎并没有出现压戏的现象。 对此，芬奇倒表示这十分正常。身为导演他必须了解每一个演员的表演需求，特别是主演的需求，他明白西奥罗德的“不作为”并不是真正的不作为或者没有全力发挥，而是这样才是恰到好处。 看看镜头里站在一起就是一场戏的两人吧，在玛拉的衬托下泰勒将他的随性的痞气发挥彻底，如果此时西奥罗德出现了压戏的状况，恐怕还会觉得差些什么。再者，海伦娜在自己擅长的角色领域中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压戏的。 时间渐渐推移到西奥罗德的最后一场戏——影片结尾杰克和泰勒的对峙。 将自己的长发剪成短发的西奥罗德，将手中的道具枪在诺顿嘴边比划了一下，调侃地笑了起来：“来，乖乖张嘴，将我的宝贝自己含进去，别让我来硬的弄疼了你。” “shut up……”坐在带着滑轮的转椅上的诺顿笑骂了一句，抬起腿装模作样地踹了西奥罗德一脚，结果这一脚不但没将西奥罗德怎么样，还推动了自己身下的椅子往后滑了几米。“等我在你脑后开个洞，你就知道是谁弄疼谁。” 然后…… “大卫，艾德还在溜着这把转椅玩！” “爱德华！我说过这把椅子放在那个点就不许动！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你还玩什么？你可不是得让我哄的三岁孩子，赶快给我将椅子搬回刚才的位置！” “……”见鬼，他很冤枉好吗！以及恶人先告状的西奥罗德才是三岁孩子好吗！ 最后一幕有泰勒被爆头的镜头，但西奥罗德的头发过长有些碍事不方便化妆，于是芬奇决定让他把这头发给剪了。一开始西奥罗德琢磨着直接剃成光头比较方便——并且那时候发型师也已经动了剪刀——但最终被芬奇拦了下来。 你现在剃光头，八月份拍《天才雷普利》的时候怎么办？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的头发根本长不长，到时候你打算戴假发吗？ 于是乎，西奥罗德的光头就变成现在这般凌乱不羁的短发，不过在西奥罗德的提议下，染成了扎眼的粉红色。 “……还有三分钟，精彩就要开始了。”泰勒嘴里叼着一根烟，将枪口插/进杰克的嘴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杰克。 杰克企图阻止泰勒炸毁金融大厦，但是他失败了，在打架上他从来都不是泰勒的对手，他将泰勒塑造得太过强大，无论是脑力上还是行动能力上，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泰勒的掌控，比起他，泰勒此刻更像是主人格。 杰克发现了泰勒将他深爱的玛拉也牵扯进来，立刻有些坐不住，他乞求着泰勒停止这一切，放过玛拉，但泰勒无动于衷。 “别忘了，一开始这些都是你想要的。” “不，我不想要这些，我现在不想要这些，求你了，泰勒，住手吧。” 杰克的苦苦哀求让泰勒有些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自己一头粉发，他不明白事到如今，为何杰克依旧不支持他的做法。 “你不能想要的时候要，不想要的时候就推卸一切责任，你创造了我，记得吗？你创造了我是因为你不想继续你的生活，你创造了我是因为你需要我。” “不，我现在真的不……” “成熟点吧！”杰克对泰勒的失控也表现在泰勒对自己的行为的失控上，他厌烦了杰克的念叨，他烦躁地将烟头砸向地面，冲到杰克面前，双手撑在杰克椅子的扶手上，椅子因为他用力过大而撞向落地玻璃（绿幕）。在那一瞬间，泰勒犹如一头冲出草丛的猛兽，精准而凶狠地扑倒了自己的猎物。 杰克的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玻璃，他的面前是泰勒，他被泰勒的双臂钳制在狭窄的空间上。就算诺顿一直对西奥罗德的自由发挥有所警觉和准备，但这突然的爆发依然让他脸上流露出还没来得及掩饰好的惊讶。 “我曾让我们失望吗？难道我做的不够好吗？难道我做的不好吗！你看看你，因为我你成长了多少？因为我，我！你得到了多少你之前从未有过的快乐！”泰勒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吼说出来的，那一声中隐藏了太多太多情绪，不甘、愤怒、无奈……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和悲哀。 当那双湖蓝的眼不再懒散轻浮时，诺顿忘记了说话，忘记了自己这时候应该摆出一副痛苦的神情。 但芬奇并没有喊cut，他想让这部分一气呵成。 见杰克似乎被自己吓到了，泰勒轻轻叹了口气，他破天荒地用自己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耐心地，安抚地轻声道：“这就是我们最初期待的，亲爱的，放心，一切交给我，我会像之前那样，保护大哭大闹的你。” 泰勒说着，将杰克的椅子转了过来，让他好好看看窗外的高楼大厦：“看看这些，窗外的这一切，就是我们为之痛苦的一切，两分钟后，就是我们成功的那一刻，这是我们的成果，最终你总会明白，你会感谢我，我们不仅仅只是朋友，我们还是家人，是对方的一切。” 听着泰勒那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德州腔从自己身后传来，杰克猛然惊醒，立刻说：“不，泰勒，我现在就很感谢你，感谢这几个月来的一切，我们确实是家人，你就像我的孪生兄弟，但这些……这些太过了。” “那你想要什么？继续变回你的白领，窝在你拼死工作才能支付租金的公寓，躺在名牌沙发上吃着爆米花看电视？不，你不会想要这些，我不想要这些。”泰勒嗤笑一声，语气又变回了一开始的嘲讽和慵懒，他侧身靠在玻璃上，看着杰克，“一切都要结束了。” 泰勒确实比杰克强大，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副人格，并且会很多人格的小诀窍，例如突然闪现等等。但他低估了杰克的能力，低估了自己对杰克的影响，所以当他手中的枪突然出现在杰克手中，并且杰克将枪口对准自己时，泰勒脸上胜券在握的神情变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能唯一阻止你的方式。” 泰勒从杰克脸上看到了他的决心。 或者说他从杰克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这种眼神，这般神情，是从前的杰克绝对不曾拥有的。 “阻止？我们可是家人。”泰勒的嘴角又浮现出那一抹捉摸不透的古怪浅笑，“长大了，嗯？” “……泰勒，我需要你仔细听我说。” “ok。” “我，成长了，也清醒了。” 杰克冲自己开了枪。 子弹穿过了杰克的脸颊，并未给他造成致命伤，但泰勒的后脑勺，却出现了一个大洞。 第112章 “辞职” 当西奥罗德离开剧组之后，就正式进入《天才雷普利》的备战期。《天才雷普利》的开机时间定在八月十四日，并且几乎所有画面都在意大利取景。现在才六月中旬，还有接近两个月的时间留给西奥罗德准备，不过在此之前，《两杆大烟枪》还会在八月十日英国伦敦上映。 当初因为各种原因让西奥罗德接下泰勒这个角色，其中一个就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发行《两杆大烟枪》的前提就是西奥罗德必须出演《搏击俱乐部》，那时的他的影响力还不足以因为一句话就能让制片公司决定发行一部名不见经传的电影，于是他同意了，二十世纪福克斯也说话算话地派人接洽了盖里奇。 但当二十世纪福克斯真正接触到这部电影时，就被它独特的剪辑和叙述风格所倾倒，他们很难想象这样一部酷劲十足的电影竟然出自一个新人导演之手，也惊叹着里奇的才华，他们相信盖里奇日后一定能成为像昆汀塔伦蒂诺和大卫芬奇这样的cult片鬼才。 本以为只是一个顺水人情的交易，结果没想到这个人情还能带来大量收益，二十世纪福克斯的人自然投入了大量精力宣传《两杆大烟枪》，当然，宣传范围主要在英国，至于片中唯一能拿来当卖点的演员，也只有西奥罗德。 于是，在西奥罗德的名字无数次出现在影片的宣传中后，某些影评人开始冷嘲热讽地评价着——“二十世纪福克斯需要拿一个名气还未遍及整个欧洲战场的新星，拉动一部除了那个略有耳闻的新星外，从演员到导演所有人都默默无闻的电影，甚至其中一位还是一个创造最快红牌罚下的足球明星！真不知道二十世纪福克斯是濒临绝境，还是太过溺爱这位新星，以至于相信他一个人就能捧红一部独立电影。” 而某些邪典电影影迷们也有些疑虑，西奥罗德的cult片除了正在拍摄的《搏击俱乐部》，就只有一部压抑至极的《奇异小子》，他们回想起《奇异小子》中的兔小子，作为整部电影灵魂的他的形象太过消极悲观，以至于让他们不禁有些犹豫——谁知道宣传中所说的“史上最酷电影”是真是假？ 无论如何，二十世纪福克斯拿着西奥罗德的名字做足了前期宣传工作，所以在伦敦的那场首映，他是非去不可的，西奥罗德打算参加完首映礼后，直接飞去意大利。而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得“学会”钢琴。 “西奥罗德”本该不会钢琴，他为了让事情看上去合理一点，至少得请一个老师做做样子。 西奥罗德在回到家的第二天就让马歇尔帮自己请了一个钢琴老师，顺便为了避免打扰到玛姬的休息，他还准备租一套郊外的小房子，作为自己练习的场所。他这打算让马歇尔有些无奈，他认为不买豪车不买大品牌的西奥罗德此刻节省下来的钱，已经足够他在比弗利山庄购买一套小别墅，绝对足够他一个人生活，至于玛姬那的养老住宅，他有时间就可以回去看望。 “你看看哪个爬到你这高度的明星，还会选择住在一个老年住宅区，陪着自己家的老奶奶？你以前没什么名气，这样做没问题，但现在你名气越来越大了，蹲在你家外的狗仔越来越多，虽然他们大多数不会也不想打扰玛姬，但谁叫你跟她住在一起呢？他们不想打扰也难。难道你还想让上一次因为纳特尔那种事情一堆狗仔堵得玛姬早上都无法出门的情况再次发生？” 马歇尔言之有理，西奥罗德想了想便决定另买一套房，但是目前他是不会搬出去的，因为玛姬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这几年她的头发几乎全都斑白了，耳朵时常听不清声音，腿脚也不利索，如果此时西奥罗德再搬出去，玛姬又该怎么想？ 虽然她嘴上一定会说理解西奥罗德，并且让他别过多担心以免工作分心，但西奥罗德知道玛姬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年纪越大越容易感觉到孤独，六十岁的西奥罗德已经深有体会。 于是，西奥罗德过上了每天早上跑去比弗利山庄练习钢琴，下午再回到家琢磨角色的日子，并且他还得联系营养师将自己这身肌肉给减下来。雷普利只是一个靠打无数份工糊口的穷小子，他甚至还有些营养不良，所以西奥罗德起码得让自己看上去瘦弱无力一些，而不是现在这副搏击老手模样。 时间渐渐来到八月，这段时间里西奥罗德成功减下了三十磅，又恢复到最初的瘦削高挑阶段，期间马歇尔还给他找了几个杂志的采访和写真集的拍摄，让他赚了点外快。 门铃声让西奥罗德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走出书房，玛姬正一边坐在客厅织毛衣，一边看着电视，大概没有听见门铃声。她手上这件毛衣是她为西奥罗德冬天准备的，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给西奥罗德织一件新东西，要么是毛衣，要么是围巾。 西奥罗德打开门，发现来人是纳特尔。 自从两个多月前雷吉事件发生后，准确说是那次两人在车里“谈心”后，纳特尔就很少主动联系过他，如果联系也是工作上的事情。西奥罗德认为纳特尔大概是想清楚了，毕竟他不是生来就是一个同性恋，而后天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会因错觉而混淆。 纳特尔跟玛姬打了声招呼，和西奥罗德来到书房，才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给你这个的，我想我不能再做你的随身助理了。” 纳特尔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这事来得突然，纳特尔之前也没有任何准备离职的征兆，所以西奥罗德直接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联想到之前那些事，他不禁皱起眉，神情有些犹豫和为难。 “纳特，我以为……我是说，你……想清楚了？” “是的。”纳特尔点了点头。 “好吧……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纳特尔古怪地盯了西奥罗德良久，似乎从他的神情里看出点什么，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看上去还有些烦躁和隐忍，只是不知道他在忍耐什么。 “好吧，依旧尴尬了……”西奥罗德故作轻松道，显然他误会了纳特尔脸上这幅表情的意思，“但……” “啪！” 西奥罗德话还没说完，就被纳特尔用文件猛地拍向脑袋，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对方就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他妈到底是有多蠢啊，我没说我要辞职，别一副生离死别的嘴脸！” “……啊？”西奥罗德揉了揉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纳特尔，“那你说……？” “我的意思是，我恐怕以后都不能在片场陪你了，你是对的，我并不适合这种前线助理工作。而且虽然雷吉那家伙最后罪有应得进了监狱，但是人们不会忘了我的身份，我的存在会让他们一直抓住你的过去，我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一定会引来非议，所以你应该减少和我的接触。”纳特尔满脸严肃道。 “可惜的是，我倒觉得这几个月你适应得挺好。”西奥罗德叹了口气，微微一笑，“况且我并不在意他们如何看待我。” “但是我在乎。” 西奥罗德笑容一僵，他不是傻子，他当然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而纳特尔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一般，继续说：“这也是为什么我必须离开前线，你说过要让我好好想想，我想清楚了，并且非常明白我在做什么，你无法用你那不知从哪来的大道理说服我。” 西奥罗德微微张嘴，刚想说什么，纳特尔又迅速转移了话题，拿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将文件递到西奥罗德手中：“言归正传，马歇尔已经将他手中本该属于助理的工作，但你却交给他来办的事情转交给我，例如在伦敦首映后视票房情况出席的杂志采访的具体工作等。具体情况和职责说明参照这份文件，如果你认为没有问题的话，就在最后签上名字。” “好吧……”西奥罗德一开始本就打算让纳特尔做幕后的助理工作，所以现在纳特尔提出时他倒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于是他将那莫名的情绪丢在脑后，低下头，粗略地看起文件。 在西奥罗德浏览文件的时候，纳特尔一直都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了被西奥罗德揉乱的金发，乱糟糟又有些蓬松的感觉，几簇翘起的发梢看上去异常可爱，几乎让他有一种上手再去揉一揉的冲动。 但现在还不行。纳特尔可以察觉到因为自己的注视，他身边的大男孩的局促和窘迫——虽然表面上他看上去没有太大反应——他能看到他加快了那双漂亮的眸子转动浏览的速度，以及那纤长浓密的睫毛的轻轻颤动。 好吧，这反应放在这个早熟孩子身上……还是挺可爱的。 这样想着，纳特尔的笑容有些玩味了。 第113章 重回伦敦 暮色将洛杉矶大街上的一切都点缀成暖暖的橙红，纳特尔开着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他瞥了眼后视镜，看到了那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银色福特。他知道对方是谁，这几天他几乎都能看到自己身后多了一条尾巴。 狗仔队，没想到他也能享受到狗仔队待遇。 纳特尔嗤笑一声。 因为之前雷吉“涉嫌”毒/品交易而被送进监狱的事，让他这个进过牢有过前科的人在那些企图挖出西奥罗德丑闻的狗仔队中备受关注。大概在他们简单的大脑之中，雷吉的不干净也许就等于他手下员工的不干净，纳特尔身为他曾经的员工，又是个假释犯身份，自然也干净不到哪去，而他现在又是西奥罗德身边最亲密的人，那么，就有这个可能，证明西奥罗德也不干净。 因为他以前有那么一段过往。 对此，纳特尔只能说他们过于天真。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证据确凿的雷吉其实确实没干过大量的非法交易，他们也想不到那个倒霉蛋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并且只要时机到了，那些几乎干过任何违法勾当的亡命徒又会怎么做，他们需要的无非就是一点“指引”。 听说雷吉剥削假释犯的行为已经引起监狱里的家伙们的“众怒”，在昨天晚上的晚餐时间，他“不慎”被人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可怜的家伙，当初他如此肆无忌惮恐怕就没想到自己还会重新回到监狱里…… 并且还惹了不该惹的人，还将更不能碰的人牵扯进来。 纳特尔看着副驾驶座上静静躺着的文件，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趁着前方绿灯转黄灯的一刹那，压着黄灯时间加速冲出去，将身后那辆银色福特远远地甩在一边。 西奥罗德那天在车里对他苦口婆心讲的道理并非没有用处，起码他听出来为何西奥罗德会认为他们之间没有可能。这个原因倒不是非常简单明了的性取向问题，西奥罗德甚至没有如同任何一个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喜欢上的直男那样，或恼羞成怒或严肃表明自己喜欢女人并直截了当地拒绝，这种一脸无奈地劝诫他人想清楚的态度实在有些玩味。 虽然他的话相当于委婉拒绝，但纳特尔依然能敏锐地从他的言辞中发现，西奥罗德其实并不排斥和男人交往，甚至……在他那完美掩饰背后，他本质上应该是个弯。而他拒绝他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将他当成一个对感情懵懂无知的孩子来看待。 暂且不谈西奥罗德为何能将一个比他大两岁的人当成比他小的孩子，以及在以前他为何从来没有发现他的性取向问题——从那时的他挺喜欢和凯特琳娜做这点来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纳特尔都曾以为“西奥罗德”暗恋她——单单从西奥罗德对他的态度来说，纳特尔发现自己这段不可思议的感情其实还没有被斩首。 确实挺不可思议，毕竟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丰/乳/肥/臀的性感女神，并且他也从未发现自己对男人还能有感觉，以及，他还长时间鄙视过那些同性恋，结果…… 这应该是对他之前的“恐同”行为的报应，虽然他还为发现自己对其他男性的特殊变化，但是他能肯定自己对西奥罗德的特殊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他会有反应，且不止一次。当他某一次为自己解决了事时发现脑海中的身影从某个女明星变成西奥罗德裸/露的背影，并且他差一点就到了那个临界点时，他吓得差点萎了。 就差那么一点，当时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久，那也是他第一次正视到自己心底的某种变化。 以前在北拉斯维加斯就没有他睡不了……嗯，追不到的女人，现在追起自己的兄弟……嗯…… 只要还有那么一点可能，一切都好办。 西奥罗德是在《两杆大烟枪》首映的前一天晚上抵达伦敦的。他并没有让马歇尔将自己航班信息公布在官网上，再加上在英国他的名气也没有在美国那般大，而他打扮得又十分低调，所以自然他并没有碰到粉丝堵在接机口的情况。 他如同其他游客那样，戴着墨镜，背着单肩包，走在人群中。纳特尔拖着行李箱，走在西奥罗德几步之后，避免两人靠的太近被其他人给认出来。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西奥罗德的航班，里奇便是其中之一。在来之前他们曾通过一次电话，里奇说这次他回到英国之后他会给他一个惊喜，顺便告诉他这一次他也会亲自跑过来接机，还约定好老地方见。 老地方？ 看来他们俩都没有忘记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时的场景。 于是西奥罗德轻车熟路地来到那一排休息椅旁，里奇还坐在老地方，这一次他可没打盹，远远就看见西奥罗德走来，于是他站起来，朝西奥罗德张开双臂：“我的艾迪，过来给我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吧！” “嘿，睡美人，看来你这一次精神挺好呀。”西奥罗德调侃一句，上前给了里奇一个拥抱。 “因为惦记着尊贵的大人（my lord）睡不着。”里奇用着恶心人的语气说，还特地加重了“my lord”的语气，几乎将西奥罗德粉丝论坛上那群花痴们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还好，王子的座驾并没有晚点。” “够了，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也是我的粉丝论坛的一员？这个论坛到底卧虎藏龙多少人。”西奥罗德抚着额头说。 “‘也’？” “阿尔也曾告诉我，他在某一次逛他的粉丝论坛的时候，顺着链接到了我这，他认为我这粉丝挺可爱，还想在论坛常驻。” “你是说帕西诺？很好，说不定我还能和他成为‘网友’呢。你得开始想想今天你得请我多少杯作为封口费，才能让我别把你‘地下组织’的巨头消息透露给你的那些热情的粉丝团。”里奇伸出手搓了搓，做了个“钱”的手势。 “明天就是你的第一部电影的首映礼，你还想着喝多少杯？”西奥罗德有些无奈地笑了。 “当然，喝醉了才能睡着，否则我恐怕今天晚上都别想闭眼了。” “好吧，在此之前……”西奥罗德朝里奇伸出了手，“你说的惊喜呢？” “这个嘛……”里奇故意拖长了语调，在西奥罗德的注视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如同恶作剧似的微笑，退后一步，眼神的落点也顺势落在了西奥罗德的身后，接着他看向西奥罗德，又看了看他的身后。 在里奇的目光暗示下，西奥罗德刚想回头看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两个人冲过来抓起他的手臂，接着一个黑影窜过来，下一秒天旋地转，等西奥罗德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三个人抬了起来！ “surprise！”他身下的三人说，又作势要将西奥罗德抛起来，但有没有真正动手，只是将他举高了一点。这一动作让西奥罗德鼻梁上的墨镜都差点掉下来，他赶紧用手扶正才避免墨镜被摔坏的风险。 竟然是弗莱明，弗莱彻和杰森三人，西奥罗德没想到他们也来了。他们三人之前其实一直坐在里奇背后的休息椅上装作普通候机乘客，西奥罗德一开始没注意，结果就被他们暗算一把。 而站在他身后的纳特尔竟然也没有提醒他。西奥罗德看着纳特尔脸上似笑非笑的憋笑表情就有些无奈，见已经有无数路人朝这边看来，西奥罗德只好不那么引人注目地压低声音说：“确实是惊喜！可以放我下来了吗？我们已经引起别人注意……” “那个被抬起来的人……是不是那个西奥罗德……？” “也许？最近那个《两杆大烟枪》不是将要上映了吗？” 一旁路人的疑惑声不大不小地传进西奥罗德耳朵里，之后，他就发现了闪光灯一闪——他被狗仔队给逮着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西奥罗德的三个老搭档几乎是架着西奥罗德飞快地从机场逃离出来，等到四人逃上了弗莱彻的车，驶上马路，才堪堪松了口气，接着又默契地大笑起来，仿佛找回了当初在一起疯闹的默契。 “噢，等等，我们是不是将盖给忘在机场了？还有纳特，我的助理！”坐在后座的西奥罗德凑上前，对司机弗莱彻说。 “我们的导演还有你的助理又不是小孩子，英国也说英语，他们不会走丢的，你就放宽心吧。”坐在西奥罗德身边的杰森又将西奥罗德给拉回座位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们带你去个地方。” 他倒不是担心纳特尔走丢，只是……西奥罗德坐在位置上，有些犹豫地皱起眉：“哪？” “剧组的聚会，在‘我们’的老窝，盖又包下了那栋破房子。”坐在西奥罗德前方的弗莱明说，“盖会在那里和我们碰头的，他也会带上你的纳特，安心，别像丢了孩子的家长一样。” “今晚我们可说好了，不醉不归，如果你想喝酒，西奥……我们会当做没看见。”弗莱彻也补充一句，然后给其他两人使了个眼神。 西奥罗德总觉得这三人背后一定有阴谋，之后，他也证实了这种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这三个家伙竟然想方设法地给他灌酒，似乎还有个打赌之类的，看谁能将他这个“乖宝宝”灌醉。 喝得迷迷糊糊的西奥罗德朦胧间感觉到有人架着自己将他领进房间，他残存的零星半点清醒意识让他知道此人是在聚会滴酒未沾的纳特尔，而不是也许会引来绯闻的女性，便安心地随他去了，心里还琢磨着明天一早恐怕脑袋又要炸了。 第114章 撩汉失败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西奥罗德又迎来了久违的头疼，他甚至有些睁不开眼，若不是他的好助理不由分说地将他从床上拽起来的话。 “你需要吃点东西，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纳特尔十分干脆地掀开了西奥罗德的被子。他似乎刚刚从外面晨跑回来，手里还拿着给西奥罗德买回来的早餐。 大脑的胀痛让西奥罗德的意识有些昏昏沉沉，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仿佛黏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他尝试了几次便放弃挣扎，离开温暖被子的身体无意识地缩了缩，他伸出手摸了摸，终于摸到了被掀到脚边的被子，于是直接一抓，将被子从纳特尔的手里扯出来，埋过头。 “现在几点了？”带着一丝沙哑和鼻音的迷蒙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来。 “七点十分。”纳特尔看了看手表。 “……还早，让我再睡会……八点再说……”西奥罗德的声音就像是每说一个字就会浪费他多大力气，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小，几乎变成了软软的呻/吟。 这种状态的西奥罗德可不常见，平常这家伙几乎将优雅一词刻在了骨子里。纳特尔挑了挑眉，看着床上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连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的某只，想到昨天，不，应该是今天早上两点多他才从这些闹疯了的家伙们手中将西奥罗德拯救出来，他现在会露出这般模样也是理所当然。 虽说无论是醉酒还是此刻还未清醒的西奥罗德都令纳特尔有些……赏心悦目，但是他可不想日后总是出现这种状况，准确说，不能在外人面前出现这种状况，于公于私都不行。 闷在被子里的西奥罗德见床边的人没了声，只觉得世界总算清净了，脑袋的胀痛渐渐被困意取代，迷迷糊糊他又睡了过去，但是没有睡熟，这半睡半醒的迷蒙阶段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床垫一沉，那模糊的意识又渐渐回到他的大脑中。 纳特尔回来后，见西奥罗德似乎又睡过去，而那一开始将他整个都遮住的被子也因为主人的放松而渐渐褪去，露出柔软而又凌乱的金发，他心里不知涌上什么恶作剧般的情绪，于是他直接上前。 “西奥，如果你再不起来，这一次我就不会掀被子了……”西奥罗德听到一个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离他很近…… 等等。 西奥罗德将整个头露出被子，翻了个身，然后就看到纳特尔躺在他身边，灰蓝色的眼带着一种侵略性的笑意。这只是一个单人床，躺上两个大男人就没有多少空间，所以纳特尔离他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绒毛。 ……what？ “好吧好吧……”西奥罗德皱着脸，有些不太情愿地叹了口气。 然而正当纳特尔以为自己的“威胁”成功让西奥罗德起床就范时，西奥罗德突然展开被子，将还带着他体温的被子分了一半，搭在纳特尔身上。当纳特尔的手背触碰到那还带着一丝温暖的被子时，不可控制的，他直接愣在原地。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就算了，还……共享一条被子？ 纳特尔傻了，他甚至发现自己该死的脸烫起来，而那吹拂在他脖子上的热气几乎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的本意不是想跟你抢这张床好吗？！ 沉默一两秒后，大脑终于有所反应的纳特尔几乎是触电似的从床上跳起来，掩饰般的拿起一旁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他的动作太过匆忙，以至于那被子里艳红的液体都洒出来少许，染上他的手指，纳特尔赶紧有些懊恼地换了只手，将那液体胡乱地往身上擦了擦。 “喝…喝了这杯西红柿汁，你会感觉好一点。”纳特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一本正经，“我还加了点蜂蜜。” 西奥罗德哼了一声，终于起身，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接过那杯西红柿汁。 纳特尔看了一眼便将自己的目光从对方乱糟糟的金发上挪开，他补充一句：“厨房的桌子上有我带回来的早餐。” 西奥罗德没有吭声，他将空杯子放在床头柜，起身赤脚走下床，还没走两步，就差点被横在地上的“障碍物”绊倒，他低头看了看，原来是杰森，他就这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他的身边还是同样毫无形象的里奇。 这栋楼本来就是一栋荒凉已久的小别墅，根本没有多少卧室，西奥罗德占了一张床之后，就只剩下一张双人床，对于十多个人当然是不够的，于是乎在疯闹过后，就出现了现在这般，喝醉酒的家伙们随便找块地倒头就睡的情况。 西奥罗德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障碍物”，走进一旁的卫生间。只是很显然他的大脑还不够彻底清醒，以至于他都忘了房里还有一个清醒的家伙，并且忘了顺手关上卫生间的门，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站在马桶前…… 接着，他就听到房间里那几乎可以称作为手忙脚乱的慌乱脚步声，原本呆呆站在床边的人下一秒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惊慌失措甚至落荒而逃地离开卧室，并且还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般匆忙摔上门。 那“砰”的一声让地上躺着的两人嘟囔几句，翻过身接着睡过去，杰森还顺手抱住了里奇的大腿，也许睡梦中的他认为他自己怀里的是那早已滚到一边的酒瓶。 听到某人窘迫离开的声音，一直保持着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状态的西奥罗德，在那一瞬间，微微勾起了嘴角，伸出手，轻轻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西奥罗德走出卫生间，将地上滚落的几个空酒瓶全部捡起来放在一旁，然后轻轻走到杰森和里奇身边。“杰森，盖，你们去床上睡一会吧。”他伸手推了推两人，里奇无意识地挥了挥手，并未醒来，杰森却醒了。 他迷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抱着里奇的大腿，立刻一阵恶寒地将他的臭脚扔到一边，顺便将手往地上蹭了蹭，转动自己僵硬酸痛的脖子，接着看向蹲在他面前的西奥罗德：“我感觉我似乎落枕了，哦，不，根本没有枕头……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还想睡一会儿吗？”西奥罗德指了指床。 杰森看了看那张柔软的床，又看了看身边早就睡死过去的里奇，然后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地西奥罗德说：“千万别吵醒了盖，他累了一晚上。” 接着，西奥罗德就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以快到不可思议也轻巧到不可思议的身手，迅速占领了那张单人床。 其实你只是担心里奇醒过来和你抢这张床吧。西奥罗德笑着摇了摇头，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走出房间。客厅的沙发上躺着弗莱明，沙发前的地毯被弗莱彻霸占，西奥罗德不想打扰他们，便轻手轻脚走进厨房。 纳特尔正坐在厨房的桌子旁看着报纸，不过他是否真的将报纸上的新闻看了进去那就不得而知，他抓着报纸的边角抓得很紧，紧到手指发白，以至于本身纸质偏软的报纸都被他抓出了褶皱。 西奥罗德瞥了一眼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他背后的榨汁机旁，那里摆着一些西红柿。要知道这栋被里奇临时包下的房子里可没有什么蔬菜水果，很明显这一袋子的西红柿是纳特尔在西奥罗德赖床后又出门买回来的，西红柿汁对解酒的效果显着。 纳特尔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咖啡机，咖啡机里有整整一壶煮好的热咖啡，咖啡机前摆着一个空杯子和一个餐盘，餐盘上有一块蔬菜三明治。一直到《天才雷普利》拍摄结束，西奥罗德都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这些天来他一直和蔬菜水果金枪鱼鸡胸肉作伴。 “十点钟你必须回到酒店，你的造型设计师将会在酒店房间里等你。十二点你必须确定好礼服，下午三点之前造型师会帮你整理好你的发型，五点整体定妆，然后前往剧院，五点半走上红地毯，电影将会在六点半开始，在这期间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建议你将红毯时间控制在二十分钟以内——鉴于伦敦的粉丝并没有洛杉矶那么多，以及红毯的距离只有一百米。” 纳特尔说，也许是发现西奥罗德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他松口气般地放过那份被他“折磨”的报纸，并且将放在一旁的一沓纸推到西奥罗德面前。 “这是今天晚上将会参加首映礼的重要人士名单，这里的‘重要’是指那些可能会前来和你攀谈的业界人士，或者一些在英国影响颇大的影评人。马歇尔认为你应该好好看看这些影评人的资料。” “‘马歇尔认为’？”纳特尔的用词让西奥罗德挑眉看了他一眼，“那你认为呢？” “你看过这份资料后起码知道到时候碰到了搭讪的人谁可以置之不理，或者，个人建议，”纳特尔顿了顿，将其中几张纸抽了出来，随手一揉扔进垃圾桶，“don’t give a shit。” 和一些业界人士处理好关系倒无可厚非，毕竟关系到个人前程，但是还要给那些眼高手低的影评人做功课就有些太过狗腿，要知道，他们在美国都没给那些洛杉矶的“大佬”们什么好脸色，为何到这边还要讨好这些英国佬？ “well，well，我的好助理，如果不是我基本能辨认凑上前的到底是影评人还是狗仔，我现在恐怕还得将这垃圾桶里的垃圾捡起来。”西奥罗德虽是这么说，但言语里一点责备之意都没有，看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想一块去了。 九点多的时候，纳特尔叫了一辆出租车，在临走前，西奥罗德很好心地打开客厅里的音乐播放器，然后随手找了首斯汀的音乐，将音乐声开到最大，这一下子，整栋楼里宿醉的家伙们一下子全部跳起来。 西奥罗德可不想到时候首映礼整个《两杆大烟枪》剧组集体迟到，那样可就太糟糕了，他可没有任何恶作剧的想法和心思呢。西奥罗德坐进出租车，向还穿着大裤衩打着哈欠的小伙伴们招了招手，晚上再见。 第115章 《两杆大烟枪》上映 英国人民对西奥罗德的印象普遍停留在《一级恐惧》和《魔鬼代言人》上，因为也只有这两部电影称得上“国际化”和“影响力大”。《一级恐惧》是因为西奥罗德凭借它获得了金球奖以及奥斯卡提名，而《魔鬼代言人》则是因为阿尔帕西诺。 在这个网络时代还未来临的二十世纪末，英国民众对美国好莱坞的了解大多局限于报纸媒体和影院上映的电影上，所以无论福克斯怎么宣传，《两杆大烟枪》的造势能力都比不上西奥罗德任何一部在美国上映的电影，更何况这部电影里没有任何被广大英国民众熟知的演员。 罗伯特达维斯看了一眼窗外淅沥沥的小雨，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自己的领结。挂在墙上的古老时钟已经走到了五点二十分，这个时间段正好是伦敦的一个高峰期，原本二十分钟的行程很有可能会翻倍增加，他本该于四点五十之前出发，这样也许能赶上《两杆大烟枪》的红毯。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不是《泰晤士报》的主编将这部电影交到他手中，他连看都不想看这部电影，更别说去参加什么该死的首映礼了，还是在下雨天！有这个闲工夫，他还不如去趟歌剧院，瞧瞧最新的莎士比亚话剧，只有这些如诗如画的舞台剧才能让他有写出大段大段影评的冲动。 结果呢？他们亲爱的彼得斯托萨德竟然将《亨利八世》交给汤普斯那小子，他知道“威廉莎士比亚”这个名字怎么写吗？想到这个结果达维斯就气得牙痒痒，斯托萨德说《两杆大烟枪》需要一个资深影评人，才将他的《亨利八世》交给汤普斯，若不是这个电影，说不定他早就坐在皇家歌剧院的vip位置了。 一个新人导演的电影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西奥罗德莱希特又是谁？一个二十岁的臭小子的演技又能有多么精湛出色？更何况，这是一部cult电影，r级！上帝啊，这是达维斯最厌恶的东西了，他从来都不认为邪典电影有多少存在价值。 可偏偏主编将这部电影交给了他，还无视了他的据理力争。若不是信任斯托萨德的人品，达维斯差点还以为自己的主编被二十世纪福克斯收买了，或者跟那没有人听说过的导演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亲戚关系，才会对这部电影如此看重。 达维斯又想到前不久二十世纪福克斯曾在英国范围内召集了一些着名杂志社总编和合作伙伴，在分公司会议室举行了一个小规模的内部适应，斯托萨德似乎就在邀请名单之中。似乎从那以后，他就突然对这部电影感了兴趣，才有了达维斯今天不情愿的参加首映。 反正电影六点半才开始，也没有人强制规定所有受邀人必须在五点半来到现场，于是在家磨蹭了半天的达维斯，总算在五点半的时候，慢悠悠地拿上一把长柄黑伞，走出家门。 上午的时候伦敦的天空还出现了太阳，现在乌云就遮住了碧蓝的天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灰蒙蒙阴雨连绵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实际上英国人早就熟悉了他们那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的天气，而下雨也没有给拥挤的交通制造多少压力，但本该习惯如此的达维斯今天却怎么也不耐烦。 看着这雨天，看着这缓缓移动的车龙，达维斯又在心底暗骂一句，该死的《两杆大烟枪》，该死的盖里奇，该死的美国佬西奥罗德莱希特，该死的邪典电影…… 正在红毯上合影的西奥罗德突然间地打了个喷嚏，也许是因为这天气变化太快。搂着他肩膀的里奇拍了拍他衣服上的雨水，裂开嘴调侃一句：“噢，上帝保佑你，‘我的大人’，希望我们这儿的天气没有让你感冒，外来人总是不能适应英国的雨。” 里奇说着，还挺得意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的板寸头，抹掉头顶上的水珠，一副在雨中如鱼得水怡然自得的洒脱模样，结果他刚刚做好这个动作，下一秒，他的鼻子一痒，“啊嘁”一声自然而然地响了起来。 “噢，上帝保佑你，‘我的睡美人’，希望你们这儿的天气没有让你感冒，当地人也无法适应英国的雨呀。”西奥罗德没有看向里奇，他只是冲着两边的粉丝和媒体露出了一个优雅温柔的微笑，模仿里奇之前的语气，慢条斯理道。 里奇有些丧气地垂下头。 细细的小雨在伦敦太过常见，所以红毯周围很少有人打伞，但也许是他们这两声喷嚏太过明显，吸引了站在一边的粉丝的注意，立刻，一位男粉丝在凑到前方找西奥罗德索要签名时，递上来一把黑伞，顺便还未西奥罗德撑开了伞面。 “我爱你！”在西奥罗德意外地结果伞柄时，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西奥，我爱你，我，我爱你所有的角色，你真是太棒了！请……请不要感冒！保重身体，身体最重要！” 西奥罗德拿着伞站在原地，还很体贴地为他遮住了雨，他耐心地听完他的每一句话，才温和一笑，配上今天他那典型的英伦复古礼服，宛若贵公子：“我也爱你们（你），你真是太贴心，等会儿你会看电影吗？” 对方在听到西奥罗德第一句话时就已经激动得不会说话，他狂点着头表示自己抢到了为数不多的首映礼票。紧接着他就看到他面前的贵公子明亮的双眼一弯，那笑容简直能让任何人窒息—— “那真是太好了，对吗？电影结束后我一定会将这把伞还给你。”西奥罗德说，见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正给他打手势，他只能无比歉意地对他接着说，“非常抱歉，我得失陪了，我们影院里再见。” 小粉丝差点激动得痛哭流涕——能被自家明星这般对待夫复何求？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他心目中完美偶像在转身走向里奇和其他人身边时，脸上灿烂无比的笑容看上去是多么的……欠揍。 “粉丝们真是太体贴还贴心了，你们说对吗？”西奥罗德冲他们笑着感叹一句，“盖，你要不也进来躲躲雨？小心感冒啊。” ……妈的的更加欠揍了。 和达维斯抱有同样心思的影评人不少，至少当达维斯六点一刻踏进剧院时，他还看到了一个和他同样迟到的影评人朋友。仿佛都发现了对方的小心思一般，两人相视一笑，走进影厅内。 达维斯看了看，发现《两杆大烟枪》的主创们都聚集在影厅前半部分，神情轻松地聊着天，偶尔还会有一两个人走上前去攀谈寒暄一两句。西奥罗德算是这些人中最“老油条”的一个，那自然得体的神情举止就像是一个参加晚宴的贵族公子，偶尔还会很及时地帮助其他人“解围”，他温柔的笑容和虚与委蛇的样子让达维斯撇撇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听说这孩子之前的名声很不好，这彬彬有礼的言行学得还挺像，但谁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货色？只是一直没有被媒体抓住小尾巴，并且还有那么点演技实力罢了。没错，达维斯就是一个典型的“唯本土演员主义”者以及“学院派”，在他那傲慢的双眼里，真正的高雅演技派只出产于英国，并且只出产于正儿八经的戏剧学院。 一个英国导演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学人家美国人搞什么邪典电影，这算个什么事？ “也不知道等电影放映结束后，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达维斯冷嘲热讽了一句。 “二十世纪福克斯对这一部倒相当看重，但他们也许忘了英国人的口味和美国人的口味大不相同。”和达维斯一起进来的影评人站在一边说。休埃德沃兹在英国影评届，特别是戏剧影评届还算出名，这位年近六十的中年人最擅长的就是英国人特有的冷幽默和嘲讽，为此他也大受读者欢迎。埃德沃兹也见过达维斯几面，也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所以他这句话还有些保留。 “没错，文化差异。”达维斯用古怪的语气说，“主创会和影评人见见面礼貌地寒暄几句似乎在美国并不流行，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仪。” 埃德沃兹当然听得出来达维斯的另有所指指的是谁，在场的身为主创的美国人除了西奥罗德就没有其他人了。不过他又想到他的美国影评人朋友对这孩子的评价，不禁有些莞尔，虽然他对这部电影确实没有多大兴趣，但这不代表着他对这个演员也没有兴趣。 爱他的爱到疯狂，恨他的恨之入骨，这种现象放在一个一直礼貌待人优雅又温柔的人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好了，达维斯先生，这部电影到底如何，这个新人导演是否能让人耳目一新，而这个美国演员又是否能让人眼前一亮，也只有看了才知道。可惜的是我们无论如何磨时间，都没能磨蹭到电影放映后入场，我想我们现在只能认命地找到我们自己的位置了。”埃德沃兹颇为遗憾道，但达维斯总觉得他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我希望我们俩的位置能挨在一起，这样也许就能避免在中途无聊到打瞌睡，你说对吗？” “没错……希望上帝能让志同道合的人坐在一起。”达维斯说，他看着这位五十多岁中年人脸上都笑出笑纹的笑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一个晚上之后，当达维斯看到埃德沃兹的影片后，才意识到哪不对劲——这该死的老家伙原来是拐着弯嘲讽他呢！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达维斯还误以为自己和埃德沃兹是统一战线上的，并且当他发现两人的座位真的是连在一起时，他还挺高兴地说了一声感谢上帝。 紧接着，影院灯光彻底暗下来，而前方的屏幕上终于出现了二十世纪福克斯的标记。达维斯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影片开头的字幕还未闪现完毕，背景音中那典型的cockney口音念白就传了出来，是一个小贩在沿街叫喊，那声音在本来就对电影没什么好感的达维斯心中，就如同嘎嘎叫的乌鸦一样令他心烦。 接着，就是大量的对白，让达维斯更加没有心情听下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见鬼的电影，主线呢？重点呢？眨眼间出场人物数量就达到了五个，对话信息量又太大，还夹杂着一堆垃圾信息，这个开头就足以让达维斯给《两杆大烟枪》打上一颗星，他才没有那个好心情和耐心去看一部有点啰嗦的电影。 “我真他妈想离开。”他嘀嘀咕咕了一句。 而他身边的埃德沃兹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哎，我的老朋友，这才刚开始五分钟呢，你总不能找去卫生间的借口离开呀。” 达维斯只能继续呆在原地，看着多到让他头疼的出场人物，记着一个又一个人名。然后突然间，他就不可置信地发现，他错了，剧情的走向突然进入了一个一发不可收拾并且无法控制的状态。 第116章 酷到骨髓里 电影的前半部分，至少是在艾迪输得血本无归之前，所有人还在因一个接一个出场的人物晕头转向。盖里奇身为一个新人导演，他对镜头的把握出人预料的成熟这倒是事实，而且他的剪辑风格也算得上新奇，然而，这个剧本真是太绕了，这是一个缺点，如果一部电影在开头没能留下大部分观众，这就是一部失败的电影。 毕竟，大多观众可不管你影片后期会如何□□迭起又或者立意深刻，他们看电影只是一种消遣，大多数人可没有什么好耐心，如果一部电影不仅没能让他们消遣，还让他们厌烦，他们说不定就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 所以大多数影评人在看到《两杆大烟枪》的开头时，都不禁叹息地摇了摇头——虽然盖里奇在一开始就塞给观众这么多人物信息，让人失去继续看下去的耐心，但这毕竟是人家第一次自编自导自剪，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不错了。 也有的较为耐心的影评人，在自己的大脑无法同时记下这么多人物时，立刻决定将那些名字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一一记下。身为一个好的影评人就应该有一种佳片的嗅觉，从那犀利的剪辑风格中他们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毕竟除了过多的f开头单词外，这部电影到目前为止和cult还沾不上一点边。 但他们的或感叹或埋头苦记仅仅局限于艾迪走进牌局之前，当艾迪走进牌局之后，在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不可思议的发现，这部电影的气势变了。这不仅仅归功于饰演艾迪的西奥罗德的演技，更归功于导演的功力。也在那一刻，他们意识到，为什么这部电影可以归于邪典那一类。 因为它太过特别，太过与众不同，太过……酷了！ 当剧情戏剧化地进行到毒贩一伙和大毒枭一伙因为无数巧合而同归于尽，收账人顺手拿走钱袋，完美避开枪击案的主角四人回到家，只看到满面狼藉千疮百孔的墙壁和尸体时，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忍俊不禁却又激动难耐的笑容。 达维斯彻底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就算他多么热爱传统电影，他现在也很难在这般充满无数未知和巧合的戏剧化剧情中，挑出任何刺。这一环扣一环，预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剧情发展，这毫不脱离带水的凌厉剪辑风格，这滑稽却又十分贴切的配乐……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如何挑刺？ 难道从演员的表现中找茬？开什么玩笑，先别说这部电影的精髓是剧情而不是演员和角色，单单说这主角四人的发挥……用找茬的语气说，是中规中矩，因为——虽然达维斯不想承认——在西奥罗德的对比之下，其他三人有些不中看，西奥罗德演什么就是什么的评价并非空穴来风，但那三人的中规中矩不够看又能如何呢？剧情完美掩饰了这一点。 见鬼了，就连不是演员的斯汀和维尼琼斯的发挥都达到了正常水平，这电影他妈的到底有什么魔力？！ “这真是太美了！达维斯先生，你能相信我竟然会用‘beautiful’来形容一部电影吗？”坐在达维斯身边的埃德沃兹就像是没有察觉到达维斯脸色的难看一般，带着惊喜的语气赞叹一句，“这个盖里奇真是出人预料，他的电影酷劲十足。” “……嗯嗯……”达维斯用鼻子发出来的轻哼声敷衍着对方。埃德沃兹的语气虽然与之前友好闲聊时相差不大，并且依旧客客气气，但达维斯听了就如同一根细针一下又一下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浑身不舒服。 “哦？看来我们两个又想到一块去了，这真是一种默契。” ……谁跟你有默契了？达维斯气得一口老血卡在胸前，咽不下又喷不出来。 同样笑不出来的人除了达维斯之外还大有人在。当电影的剧情以一种他们难以预料的走势发展下去时，等着看好戏的人脸上的笑容和轻蔑渐渐僵硬了，诺达的影厅中他们仿佛听见了一声又一声的“啪啪”脆响，那无形的打手拍在他们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他们默默看向自己笔记本上同步记下的琐碎评论，“电影的镜头感很好，但盖里奇确实难以逃离新人导演所固有的缺点怪圈”、“剪辑方面确实令人称赞，然而啰嗦的剧情是再好的剪辑也无法拯救的”、“小人物的小作为让整部电影的出发点局限在‘小’这点上”…… 这无数的评价在已经展现其精妙之处的剧情之下，变成了一张又一张没有作用和价值的废纸，这部电影将所有人对它的前半部分评价全部推翻，评论人不得不顶着自己被打肿的脸，翻开笔记本的新一页，心有灵犀一般写上那句话—— “这是一部酷到骨髓里的电影……” 但达维斯不想写上这句话，他甚至都不想写下任何对《两杆大烟枪》的评论。鉴于他必须在明天报纸印刷出厂之前，将影评发到主编的邮箱中，今天晚上对于他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天，远在美国的西奥罗德的影迷们，早早就开始进入论坛，等待从英国传来的《两杆大烟枪》的讯息。《两杆大烟枪》好不好看？废话，肯定好看，这可是他们西奥的电影，他们关注的重点是，这部电影讲了什么，评价反响怎么样，片中的西奥够不够迷人出色等等。 二十世纪福克斯方面透露他们准备看看《两杆大烟枪》在英国的反响，再决定在美国上映的时间，所以此刻，这些影迷们无比在意开画第一天的票房和评价。再者，之前那些说风凉话的影评人在得知西奥罗德竟然跑去英国演一个闻所未闻的导演的cult片时，可是狠狠嘲讽了一番，看得影迷们牙痒痒，恨不得上去揍他们一顿才好。但他们也知道最有力的反驳证据是开画后的大众反响，谁骂了西奥罗德就像是骂了自己一样的影迷们迫切地想要出了这口气。 身在伦敦的西奥罗德粉丝们效率非常高，在从报亭里买到各大报纸的那一刻，他们就将其中娱乐版块的影评发到了论坛上。身处美国的影迷们一起床，打开论坛，就能看到被置顶的《两杆大烟枪》资讯。 不仅仅是影迷，某些看好西奥罗德的媒体评论人以及对他看不顺眼的影评人，或多或少也在关注这件事。从西奥罗德出道到现在，他的每一部电影都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并且每一部都能引起广泛争论，虽然在票房上比不上天生为大卖而生的爆米花电影，但部部叫好却是事实。《两杆大烟枪》或许是能终结他这种“神话”的利刃，不少人等着看这一出好戏。 然而最终结果注定会让这些人失望。 “如果在你的印象中所谓的邪典电影就是暴力和血腥，再浇上一些性/元素和粗口的混乱盛宴，那么《两杆大烟枪》注定会颠覆你的一切认知。”《每日邮报》的休埃德沃兹，这位戏剧届颇有影响力的影评人，在开篇就将《两杆大烟枪》推到了cult电影的巅峰上，让很多人大吃一惊，“这是一部酷到骨髓里的电影。” “电影的剧情并不是我能用我那贫乏单调的语言辞藻所能描绘的，它的魅力只有真正坐在电影院的椅子上，你才能体会到，任何文字任何描述都无法展现出其中的精妙和灵性。从影片的开头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到它的最终结尾，或许用巧合已经无法形容剧情中每一个人物所遇到的种种情况，而是一种命中注定。” “欧亨利式的发展在这部电影上完美体现。就像一个又一个圆环，一部circle式的电影，不，或许用‘circle’已经不能准确描述这部电影的一个又一个巧合，应该说是mobiusband（莫比乌斯带）。这种将一根纸带扭转180°黏在一起的纸环拥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普通纸环从中剪开只能变成两个纸环，但莫比乌斯带却能变成一个更大的连续的纸环，就如同这部电影。” “所有这些‘巧合’所组成的莫比乌斯带就是这部电影的缩影，也许也是人生的缩影。这部电影上的戏剧性比我看过的任何戏剧都要让我回味无穷，而身为一个新人导演，盖里奇无论在处理镜头还是在最终剪辑上，所体现的成熟和精准都令人赞叹。他成就了这部电影，而真正让这部电影演活的，是电影的演员。” “谁又能相信，片中的‘小人物’艾迪，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那个’西奥罗德呢？” 肖恩索普看到埃德沃兹对西奥罗德的评价时，就彻底看不下去了。没错，谁又能相信，一个喜欢莎翁剧的影评人会对一部cult电影推崇备至呢？身为戏剧评论人，你就好好地去评价你的戏剧，没事评个什么电影啊？！ 这位典型的“西奥黑”并不知道在大西洋彼岸，还有一个人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这个人自然就是达维斯。他看到自己的“同胞”竟然如此欣赏《两杆大烟枪》，差点气得将报纸撕成两半——既然你如此看好这部电影，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还故意迟到？为什么还要跟他装作同一阵营的人？你这不是明摆着玩弄他的感情吗？！ 对此，埃德沃兹只会笑着表示——抱歉抱歉，路上堵车，不小心就迟到了，其实他并没有打算迟到呀。 埃德沃兹的评论自然引来很多人的附议，但也有些人表示这部电影并没有说的那么好，至少开头前十五分钟就足够枯燥，枯燥到让人昏昏欲睡。而电影中太多角色和人名也是一个弊端，稍有不注意就会头晕目眩。 演员的演技也是一项弊端——毕竟片中大多数人都是默默无闻的新人或者压根没接触过表演——某些一心想找茬的人一直抓着演技这一点不放，他们似乎并不在乎电影本身的剧情精彩度可以让任何人忽视演员的演技，况且身为主演的西奥罗德也足够能撑住场面。 “西奥罗德莱希特成为了电影本身的衬托品。在电影中根本没有他能发挥的余地，或者说，他的演技对《两杆大烟枪》没有任何用处。”在谈及演员时，某些人别有用心地说，“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大概是之前电影因西奥罗德的发挥而得到超越电影本身的评价让这些人很不爽，所以现在他们便跳出来表示——你西奥罗德完全没有“魔力”了，这部电影的成功是因为它本身而不是因为你！ 只是这种类似于气急败坏小人得志的攻击能造成多大影响，那就不得而知，恐怕大多数清醒的人看了之后只会冷笑一声——就这点出息。 而开画第一天的票房，也在第二天一大早公布。351479英镑票房，并不算高，要知道就连开画不利的《魔鬼代言人》，第一天票房也有90万美金。但是，如果再看看这上映的影院数量，就不会这么认为。 230家影院上映，取得35万英镑的票房成绩，这是什么概念？当初《魔鬼代言人》上映的时候，可是在2161家电影院上映！如果这个230家也变成2161家呢？那个时候，这个开画票房又会变成多少？ 更何况，《两杆大烟枪》只是一部小众电影，就算是一些大众电影，在230家影院上映的时候，很多也很难拿下这种票房。 在这一瞬间，无数等着看笑话的人傻了眼。 至于西奥罗德，他压根不知道这个具体数字是多少，他得陪着剧组的其他人，参加一个杂志专访，紧接着当天下午，他就得赶去意大利，准备《天才雷普利》的拍摄。所以，他才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照顾这些被打肿脸的家伙们的心情。 第117章 采访 英国《sight sound（视与听）》的总部位于伦敦的一栋不高的大楼之中，如果不是知情者，恐怕没有人会知道，这栋毫不起眼没有任何特点的大楼，就是整个英国最权威影响力最大的电影杂志之一的总部。 这份杂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二战以前的1932年，1934年被纳入早起的英国电影学院（bfi）旗下之后，英国电影学院成为了《视与听》发行者，杂志的权威性和专业性也比其他杂志高出许多。而从1952年开始，《视与听》每隔十年就会召集权威的导演和影评人评选出影史十大影片，这十大影片大多都是被广泛认可的佳片。 现在是1998年，自然还没有到《视与听》评选十大影片的时候，但是这不妨碍这份杂志的影响力。能在《视与听》上获得主要板块席位，并且拿下下一期的封面，这除了上映第一天出色的票房成绩的影响之外，也离不开二十世纪福克斯的游说工作和财力。 西奥罗德到达公司的时间不算早，当工作人员将他领进休息室时，杰森和里奇已经到了。这是两人第一次接受大杂志采访，说不紧张一点也不激动那是假的，毕竟大杂志总喜欢“店大欺客”，他们有时候连大红大紫的巨星都不怕，更别说用刁钻的问题去为难几个小新人了。 所以，虽然他们两人掩饰得很好，但是西奥罗德依然从他们比平时更多话的行为中，看穿了两人的焦躁情绪。 “盖，你和马修有没有想过，《两杆大烟枪》之后，再拍一部怎样的电影？”西奥罗德不动声色地坐到两人身边，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咖啡纸杯。盖里奇加上马修沃恩的化学反应西奥罗德是有目共睹的，这两人在一起时总能想出一些绝妙的鬼点子，而西奥罗德也希望通过闲聊让他们放松下来。 “当然有，东西已经开始写在纸上了，不过我们没准备今年开始拍。马修预计大烟枪能让我们大赚一笔，他准备拿着钱好好放松放松，起码今年是不可能再出新片了，在这点上他总算和我有了共同话题。”里奇摸了摸自己的棒球帽，他和马修讨论剧本或者拍摄的时候总会发生争吵，当然，是积极方面的友好吵闹，“这个构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说不定我还会找上你们。” “算上我，不过，这一次，能不能让我演个正统的黑帮？”杰森立刻笑着表示，“我想用机枪扫射，或者被机枪扫射。” “哦，我们的硬汉，你这种思想可真危险，你确定你没有自我毁灭倾向或者反社会倾向？”西奥罗德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开着玩笑，他又感觉到里奇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于是立刻板起脸，用那标准的英国女王口音接着说，“嗯，让我考虑一下，那个时候我的片酬肯定不能给你打折……亲爱的，别这样瞪着我，这可是你说的，‘大烟枪能让我们大赚一笔’！我可不能和有钱人客气。” “嘿，那是马修说的，我的好莱坞大明星，他是出钱的那个人，我是穷光蛋，你得找他去！”里奇抗议着。 “come on，我的鬼才大导演，谁不知道你最近口袋里多了多少英镑。”西奥罗德斜着眼瞥了他一眼，准确说是他头顶上的黑色棒球帽，“这一顶new era最新限量版棒球帽可不好抢，特别是在英国。” 里奇顿时语塞，他转头看向正在看好戏的杰森，并且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我说不过他，你来。” 被导演推上阵线的杰森立刻无比真诚地看向西奥罗德，用一听就知道是演出来的期待到恶心死人的语气说：“西奥，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拍戏吗？”只是他自己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语气恶心吐了，一个没憋住，他直接笑了场，差点没将手里拿着的咖啡给抖出来。 西奥罗德举起右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好了，够了，说真的，如果那时候我的档期空出来，我当然愿意，我愿意还不行吗？杰森，你听我说，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准备向某个幸运儿求婚，听我的，用你刚才那种‘深情款款’的语气绝对错不了，任谁听了都会说我愿意。” 里奇也终于忍不住，伏在西奥罗德的肩头拍着自己的大腿狂笑着，一边笑，还一边断断续续喘不过气地说：“我说…哈哈哈……杰森……我想我…我给你找到了你适合的角色了……哈哈哈哈……你觉得…拿着双枪的黑帮异装癖肌肉男老大怎么样……哈哈哈哈” “谁？谁要演异装癖人/妖？”里奇正笑着，最后两人弗莱彻和弗莱明也刚好走进来，刚好听到里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的最后一句话，有些纳闷地问道。 “嗯，这个嘛……” “shut up 西奥！”西奥罗德刚准备憋着笑回答，满脸通红的杰森见了立刻气急败坏地打断，结果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已经告诉了弗莱彻和弗莱明两人答案—— “什么？杰森难道你……要挑战自我？！”他们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身材变壮的硬汉，不可思议道。 “不过，这也没什么，英国男演员总会走一遭变装路。你别说，我以前还真穿过女装客串过某个角色。”弗莱彻以一副过来人的嘴脸拍了拍杰森的肩膀，杰森的脸色立马就变得有些古怪了，特别是当他看到西奥罗德看向他时那同情和幸灾乐祸的目光。 不过杰森那莫名其妙就背负上的一定要出演一次异装癖的使命在令人愉悦方面还是卓有成效的，至少被他这么一闹，休息室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直到工作人员再次进来，将众人带去会客室时，几个年轻人还一直笑闹着。 很快，采访就正式开始了。《视与听》派出了自己的首席专栏编辑和记者布莱德利莫瑞，他的风格是出了名的一针见血，并且绝对不会因为受访者的身份而做出任何推让，他开门见山的直白风格和犀利独到的娱乐眼光让他走到如今这一步绝对不是偶然，而他的第一个问题，就直接将众人间轻松愉快的气氛破坏彻底—— “众所周知，里奇先生，一开始这部电影的预算足有两千万，那时候你甚至将演员选到了大洋彼岸，”说到这里，莫瑞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瞥了西奥罗德一眼，“但是最终，你的预算只有160万，对于演员的标准也一落千丈，这是否意味着《两杆大烟枪》的一次失败？你知道，如果那两千万依然存在，或许这部电影出彩的就不仅仅只有剧情和剪辑，并且还能走得更远。” 他这话一出口，几乎他对面所有人脸上轻松的笑容都不见了。虽然他们对莫瑞的毒舌程度略有所闻，但是一上来就冲着几位主演将“演技差不合格”的标签“啪”的一声拍到他们脸上，还光明正大地将导演摆在一个两头都不好做人的位置……这也太容易得罪人了。 你说里奇现在如何作答？如果说是，那他怎么面对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并一起合作将《两杆大烟枪》推上神坛的演员？如果说不是……笑话，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如果这部电影演员的平均水平再上一台阶，绝对又是一个新高度。 可偏偏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大牌到可以立刻甩手走人的地步，然而就算是大牌，在面对这种大杂志的明星记者，也不可能如此无礼地拍桌走人，因为他们是公众人物，他们的命运很大程度上掌握在这些握着笔杆子的人手中，记者可以无礼，公众人物不行，如果真这么做了，天知道这些该死的家伙会怎么写。 与其他四人皮笑肉不笑的僵硬神情不同的是，西奥罗德依然保持着最开始的微笑和从容，仿佛根本没有将这种刁难和尖锐的问题放在眼里，而对方针对演员的攻击也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反而，在里奇因莫瑞的问题陷入沉默，来不及作答以前，西奥罗德用类似于开玩笑的轻松口吻，“抱怨”地插了一句嘴：“是呀是呀，盖，你说如果当初你手上的预算还有两千万那该有多好，我也不可能因自降片酬的事和马歇尔争吵了，就因为这事我在他面前好不容易树起的形象又变成了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冲动少年。” 里奇听了，立刻感激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而坐在西奥罗德右手边的杰森还悄悄拍了拍他的后背，表示西奥罗德干得漂亮。 一直盯着里奇等待他的答复的莫瑞，此刻不得不将目光移动到西奥罗德身上。他当然知道西奥罗德此刻玩笑性质的“插嘴”其实是在不动声色的救场，这种应变能力和情商让莫瑞有些意外，毕竟，在莫瑞的经验中，只有那些老道的老戏骨才会喜欢如此圆滑地打太极，年纪轻轻的演员，特别是年少成名的明星们往往会有些傲气，同时也缺乏和记者打交道的经验。 但瞧瞧这个孩子现在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抱怨，却瞬间将刁难的重点转移到“自降身价”这个点上，转守为攻。莫瑞身为英国顶尖电影杂志的明星记者，自然知道，西奥罗德在美国好莱坞中当红新星的地位，以及他接演《两杆大烟枪》时的片酬起步价，绝对不低于200万。 身价200万起步的新星参演一部预算只有160万的电影，这说明什么？就算是给熟人的友情价，也得100万起步吧。 西奥罗德“无意识地”将话说到这份上，莫瑞也不得不做起了临时调整：“……你提醒了我，莱希特先生，虽然提出这个问题有些失礼，但是，那时候你的正常片酬绝对超过了160万吧？我有些好奇你将自己的片酬降了多少，以及你认为这样做值得吗？” 你认为你现在说出“失礼”一词有意义吗？况且你的问题依然非常失礼。其他人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瞧这问题问的，什么叫做“这样做值得吗”？ “噢，我不知道英国这边的规矩是怎样的，不过在美国我们不会具体谈论片酬，所以我只能给你一个模糊的数字，只有五位数，否则马歇尔也不会骂我败家了。”西奥罗德的神情态度依然温和得让人如沐春风，他轻轻一笑，打着趣说，“至于值得这个问题……伙计，这样说吧，如果普利策奖就放在你的面前，而你要做的只是扣一点自己的工资就能拿到它，你认为，这样做值得吗？” 莫瑞微微一愣，他大概没想到西奥罗德会将《两杆大烟枪》比喻成普利策奖，所以一时间，他没有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西奥罗德接着说：“那个时候就有一个‘普利策’摆在我面前，它太优秀了，在它面前，片酬又算得了什么？你知道吗？一个演员追求的表演乐趣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出彩或者高难度的角色上，角色只是电影的一部分而已，演员也只是电影这艘宇宙飞船中极其微小精密的零件，伟大的电影才是每一位影视人的最终追求，我很荣幸我有这个机会和运气，碰到了一位不可思议的导演，有时候我真想撬开这个‘睡美人’的大脑看看，看看它里面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那可不行，prince theo，如果你还想看到更多的好点子，你就得爱护它。”里奇赶紧用鸭舌帽护住自己的脑袋。 “睡美人？王子？” “哦这是很早之前就有的外号，是我和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见莫瑞提起这个，西奥罗德立刻笑着看了里奇一眼。 “没错，很可怕的是我遇见的是一位王子而不是公主。” “而你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到亲自跑去机场接机结果自己却睡过头的导演。”西奥罗德做出嫌弃的样子，“我想对于你的各种‘恶习’片场所有人都知道。” “嗯，‘很抱歉我迟到了，可是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只需要帮助的流浪猫，它缠着我不让我走！’”杰森立刻一本正经地揭里奇的短。 “‘咖啡呢？我需要我的咖啡？是谁将那一包咖啡豆给扔了？！被我抓到我要罚款五十！哦抱歉我昨天似乎丢了一次垃圾……’”弗莱明补充着。 “‘今天我可没睡过头！但你们竟然敢集体吃到？哦什么？今天是星期天？’”弗莱彻也挤挤眼说。 “……”里奇只能在自己的主演们的揶揄下，拉了拉鸭舌帽的帽檐，遮住脸。 接下来采访的气氛竟然十分诡异的融洽愉快，这是在莫瑞的采访中极其少见的。而这位以毒舌着称的明星记者也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在属于自己的采访中，被受访者牵着鼻子走。 第118章 对戏？ 西奥罗德在八月十一日晚上抵达意大利那不勒斯。尽管这具身体从来都没有回到过意大利，但意大利对于西奥罗德来说一点也不陌生。看着灯火通明的那不勒斯港口，从飞机上看，印象中的那不勒斯还是那个样子。 夜空下的桑塔露琪亚海岸如同沉睡的少女，而那明亮的灯火又如同一颗又一颗珍珠，这座波旁王朝统治时期的首都古城将自己过去的辉煌沉淀在地中海岸边，只留下悠扬的传说在人们耳边低语流传。远方维苏威火山只剩下一团模糊而静谧的黑影，静静矗立在那不勒斯湾对面。人们很少记得这座活火山的名字，只有面对它脚下轰然间毁于一旦的庞贝古城时，才会低低地吐出一声叹息。 看着这座即将陷入沉睡的城市，西奥罗德心底或多或少有了些感叹。前一世，他曾多次来到这里，来到意大利，来到那不勒斯，他曾走过意大利的每一个小镇的大街小巷，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那不勒斯是他的起点，也是他每一次意大利之行的终点。 因为这座城市是他母亲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他的母亲和父亲第一次相遇的城市。美丽热情的意大利少女音乐家在桑塔露琪亚海岸边遇见了严谨自律的德国大学教授，西奥罗德记得在他小的时候，他的母亲经常这般提起。他能记得自己父母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但他们在意大利相遇在德国重逢在维也纳相爱在美国结婚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 西奥罗德想了想，这个“西奥罗德”的母亲似乎也是那不勒斯人，只是他们最终到底是如何走到一起，“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听他们提起过，也就不得而知。 也许是触景生情，也许是奔波了一天太过疲惫，西奥罗德变得有些沉默。 “酒店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下飞机后酒店派出的司机会将你接回酒店，你好好在酒店休息一晚上，明天我们再动身去波西塔诺。”纳特尔将西奥罗德的沉默当做是疲惫，于是他轻声道，“你的新的贴身助理，将会在波西塔诺和你会合，之后我会赶回美国。” 在纳特尔提议辞去贴身助理的工作后，西奥罗德顺手给他升了职，将自己后勤一切工作都丢到他手中，相当于从一个贴身助理升职为主管——当然马歇尔的反对被西奥罗德当成了耳旁风——于是为西奥罗德重新物色一个贴身助理，就变成了他的工作。 他倒很快给西奥罗德推荐了一个人选，西奥罗德对这种事情看得很淡，他信任纳特尔，既然是纳特尔推荐的人，这表示纳特尔也信任对方，所以他没说什么就同意了。于是现在，这位由纳特尔推荐的新助理，将会和西奥罗德在剧组第一个取景地会合，纳特尔将他送到目的地后便会离开。 虽然西奥罗德认为纳特尔的送行是不必要的，只是在对方的坚持下，也就只好由他去了。 西奥罗德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他看着飞机渐渐落在跑道上，目光微沉，转过头又对纳特尔说：“明天我想在那不勒斯转转。” 纳特尔微微一愣，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如果你想在那不勒斯多呆一天也行，我们可以十三号再去波西塔诺小镇，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当地懂英语的导游带你好好转转。” “导游？不用，我的身体里可流着一半意大利人的血液啊，纳特，我懂一点意大利语，明天就我们两个，两个朋友，随便转转，将工作放到一边，当做是我给你的带薪旅游。”西奥罗德拍了拍纳特尔的肩膀，笑着说。 所以……明天，两个人，单独，旅游？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听起来……似乎有点像约会。纳特尔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坚持将西奥罗德送过来，否则，他肯定捞不着这个极其难得的带薪休假。只是……纳特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西奥罗德虽然笑着，但是他的兴致并不高。 来到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两人约好了第二天碰面的时间，便拿着各自的房卡回到各自的房间。西奥罗德泡了个热水澡，但他并没有选择早早入睡，他关上了房间的灯，穿着浴袍坐在书桌面前，工作台旁的落地灯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明，柔和的灯光正好落在桌上的剧本和笔记本上，这种安静昏暗的环境能帮助他尽快入戏。 从小失去双亲的雷普利，自卑的雷普利，软弱的雷普利，惹人怜爱的雷普利，聪明敏锐的雷普利，冷静自若的雷普利，擅长伪装的雷普利，向往温暖和被爱的雷普利，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雷普利…… 深爱着一个永远不能回应自己，永远逃避自己感情，永远没有结果的男人，只想奢求地待在他身边，享受被他的温暖笼罩，如此卑微的雷普利。 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守护自己，保护自己，深爱自己的男人，却在最终依旧失去对方，失去一切，亲手杀死自己一生两个挚爱的，可悲的雷普利。 西奥罗德看着书桌上的化妆镜，镜子中的那个人拥有着一双脆弱，明亮而又令人心疼的眼，陌生而熟悉。 你是雷普利。 西奥罗德唰的一下站起来，推开落地窗，走出房间，来到阳台上，俯身双手撑着栏杆，看着陷入沉睡的城市，远处零星几点灯火和从地中海吹来的微凉的夏日晚风，让他的脑袋清醒不少。 雷普利有太多和他类似的地方，这个角色几乎让西奥罗德不用过多准备什么就能迅速入戏。他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刚准备直接回房睡觉，身边不远处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小子也因为时差问题睡不着吗？” 纳特尔站在西奥罗德隔壁的阳台上，有些意外地说，手中还拿着一罐啤酒。他似乎也刚洗完澡不久，头发还没有擦干，赤/裸着上身，下身也只系了一条浴巾，系得还有些低，就算四周没有多少灯光，但月色足以让西奥罗德看到他小腹上那隐隐约约的“fu*ck you with my”刺青，当然，那个令人遐想的箭头被藏在浴巾下。 想必纳特尔洗了澡之后想透透气就来到阳台，结果就遇上了同样呆在阳台上的西奥罗德。 “不，我只是睡不着，想看看剧本，做些准备。”西奥罗德不动声色地移开眼。他承认，纳特尔的身材确实是一种特别完美的身材，而且他也不会否认这种不过分壮实也不过分消瘦的精壮和修长是他最为欣赏的身材。他也正在往这种身材努力，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纳特尔那么高。 纳特尔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打扮有些尴尬，毕竟，这条浴巾下面可没有内裤这玩意，他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湿润的头发，企图转移注意力：“需要帮忙吗？” “什么？” “剧本，如果你需要陪练之类的，我可以陪你读一遍，据说这样可以帮助入戏什么的，天知道。”纳特尔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这样吧，你等我一下，我换好衣服就去找你。老实说以前在看那些电影时我还挺想试试，我还没有试过表演的滋味呢，说不准我还有表演天赋。” 他说完，不等西奥罗德有什么反应，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让西奥罗德本想拒绝的话留在了喉咙里。虽然纳特尔说的很在理，有人陪戏确实能帮助入戏，但问题是，他并没有遇到入戏困难的状况，而且……不知为何西奥罗德总觉得纳特尔似乎别有用心？ 大概是他多心了吧，纳特尔被他委婉拒绝之后大概想通了，他们两人的关系现在已经恢复正常，而纳特尔接触娱乐圈这么久也确实没有尝试过读剧本陪戏之类的，或许他真的对此有些好奇——毕竟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对表演很好奇——西奥罗德不介意帮自己的好朋友过个瘾。 于是西奥罗德回到房间里，没过多久，纳特尔就按下门铃。 “你的房间怎么这么黑？我记得你的这部电影并不是恐怖片吧，我没想到你这么节约。”纳特尔看着房里唯一开着的落地灯，略微嫌弃地说，不过他并没有伸手打开房间的主灯，只是很自觉地走到迷你吧前，拿出一瓶威士忌。 西奥罗德见他拿出两个杯子，立刻开口，企图制止对方的行为：“其实我不需要……” “别装了，伙计，我们都知道你十岁的时候就喝过比这还要辣的酒，而你也不必摆出对外那一副乖宝宝形象未满二十一岁绝不饮酒，你别忘了前几天是谁将你抬回房间。”纳特尔说着，将酒杯塞到西奥罗德怀里，西奥罗德有些无奈地顺了他的意思，接过酒杯。 而纳特尔则坐在床尾凳上，大爷般翘起二郎腿：“我们从哪开始？我保证你会惊讶于我的演技。” “是的，波普先生，你是好莱坞的明日巨星。”西奥罗德无奈笑着，看了看剧本摊开的那一页，直接拿到纳特尔面前，“那就从这一幕开始吧。” 西奥罗德本来就没有真的让纳特尔和自己对戏的打算，所以他根本没有看自己挑的那一幕到底是哪一幕，但纳特尔看了看剧本，不由得太阳穴一突——他看到了一个词，浴缸。剧本上对这一幕的环境描写是，雷普利和正在泡浴缸的迪基在浴缸旁下国际象棋。纳特尔大致看了一眼剧情，结果越往下看，他的神情就越古怪。 “你确定是这一幕？”纳特尔摊开剧本。 早就将剧本背下来的西奥罗德看了眼倒着的文字，脸上笑容一僵，他并不知道自己随手一选竟然会选到这一幕。这可是雷普利和自己暗恋的迪基关系转折的一幕，在这一幕中，雷普利第一次含蓄地向迪基吐露自己的心意，并且，他的台词，还充满了性/暗示。 西奥罗德饰演雷普利，纳特尔和西奥罗德对戏，迪基这个角色自然由纳特尔代劳，所以…… 不，这没什么，这只是一次对戏而已，这只是演戏，而纳特尔……是的，纳特尔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在两人的气氛越来越尴尬之际，西奥罗德打破了沉默，他看向纳特尔，眼神有些不解，态度也无比自然：“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想换一幕也行，我已经背下了雷普利全部台词。” “……不，没有问题，当然没有，就这一幕吧。”纳特尔立刻摇头否认。 笑话，傻子才会换掉这一幕！ 第119章 旖旎X约会 西奥罗德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问会让纳特尔的反应如此激烈，他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做了个干杯的手势，然后浅浅地抿了一口威士忌，说：“如果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你只用照着剧本念出迪基的台词。” “你们读剧本都是这么简单？”纳特尔掩饰性地拿起酒杯将威士忌全部倒进嘴里。 “当然不，一般会带上情感，同时还得注意角色随着台词变化而出现的神态变化，偶尔还会加点小动作。但是你不用这样，没关系，我能处理好我的部分。” “好吧……”纳特尔看上去有些紧张，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拿着剧本和酒杯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儿，似乎不太确定自己应该坐在何处。 西奥罗德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他来回晃了一圈，有些无奈地笑了：“好了，纳特，这又不是出演舞台剧，你不必尝试为自己找到一个舞台中心。过来，就坐在这里，照着念就行了。” 纳特尔见西奥罗德拍了拍床尾椅，示意他坐过去，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坐下来。西奥罗德就坐在他的脚边，右手搁在床尾椅那柔软的椅垫上，撑着脑袋，那细碎的金发轻轻地穿插在他那修长的指间，从纳特尔这个角度，只用微微一瞥，他就能看到对方白色浴衣下纤瘦的身体，这是他最近为了雷普利这个角色瘦身下来的成果，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敞开的胸襟下更深处只剩下一片引人遐想的幽暗。 纳特尔收回眼，喝下自己第三杯威士忌，才点点头：“可以开始了。第一句应该是雷普利的台词……” 他说着，看了西奥罗德一眼，然而他这一眼却让他发现，他所熟知的西奥罗德完全不见了踪影。 当对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深邃清幽的绿眸对上他那灰蓝色的双眼时，不知是羞怯还是不自信，他不动声色地飞快地垂下双眼，但仅仅是那片刻的惊鸿一瞥，就足以让纳特尔整个人犹如触电般，愣在原地，一股酥麻感从头顶蔓延至脚尖。 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双总是淌着淡淡笑意和温柔的平静眸子中，从未对他展现过的情愫。那种压抑、怯懦而不顾一切的情愫几乎如同烟火点亮了他整双眼眸，让纳特尔几近痴迷地渴求更多。 不够，不够…… 然而当纳特尔还想细细探索那双眼中让他恨不得小心翼翼捧起来的情感时，他能看到的，只有西奥罗德那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那双折磨他的眼，轻轻颤动。 “你有兄弟姐妹吗？”西奥罗德的这句话中，带着一种几乎能被称为迫切的深意，轻轻的，犹如一片羽毛划过心头。明明是一句非常普通的提问，纳特尔却嗅到了一种暧昧而粘稠的气息，这几乎让他坐立难安。 “有……”他本能地回答，甚至忘了看看剧本。 “是吗？我可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迪基。”那坚/挺鼻梁下的唇勾起了一抹让纳特尔移不开眼的弧度。 纳特尔这才反应过来，他不禁懊恼自己的失态。长这么大他什么没见过，怎么现在竟然像一个小处男一样拘谨呆傻呢？“不，我的意思是，没有，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纳特尔说，此刻他决定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剧本上，只要盯着文字，他就不会被眼前的景色干扰。 “还有玛吉，她也没有兄弟姐妹。”纳特尔干巴巴地念着，见鬼，谁想管这个玛吉怎样，“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口，纳特尔就感觉到一束目光，深邃而炙热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那种压抑的炙热几乎让他拿不稳手中的剧本。好在那种炙热只是一瞬间的事，如果继续被西奥罗德这样盯着，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纳特尔将双眼牢牢黏在剧本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的余光出，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带着一种主人特有的苍白，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它轻轻搭在床尾椅上，指间细微颤动着，比起紧张和害怕，更像是……想握住什么，或者说，暗示它身边的纳特尔做些什么。 “这意味着……我们从来都没有机会像现在这般，分享同一间卧室……”西奥罗德那略带沙哑的男中音，带着一丝蛊惑和难以言说的情感暗示，但那声音又是如此脆弱，轻轻的仿佛提高一个音量嗓子就会承受不起，而那强烈掩饰的颤抖又让人不得不心生爱怜。 纳特尔只觉得那个声音如同海妖的歌声，占据了他整个大脑，整颗心脏，整个身体，让他不能呼吸。他几乎是不可控制地看向西奥罗德，这一次，西奥罗德没有躲闪，他仿佛提起了自己最大的勇气与之对视。刹那间，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这气氛太过暧昧，纳特尔全身上下不受他控制地躁动起来，胸口火辣辣的滋味让他口干舌燥。 他看到了那双眼，那双眼甚至比星空下的桑塔露琪亚海湾还要漂亮，几乎让纳特尔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西奥罗德那因为紧张和畏惧而微抿起来的双唇看上去又是那么让人怜惜，纳特尔只觉得自己心中住进了一头可怕的恶魔，它在蛊惑他，驱使他，诱惑他，让他细细吻上那双粉红色的唇瓣，用舌尖轻轻地，慢慢地舔舐他的脆弱和颤抖…… 纳特尔猛地站起来，放在他腿上的剧本因为他这个动作“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你演得很好，太好了，我想你没有任何入戏问题，所以我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我去睡觉了，明天见。”纳特尔极力克制着自己将坐在地上的男人捞起来狠狠吻下去的冲动，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大步走出房间，“砰”的一声用力摔上门。 西奥罗德呆呆地看着被摔上的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用手揉了揉脸，扶着额头，看了看身边还盛着威士忌的酒杯，伸出手一口气将杯中液体喝得一干二净。他知道一旦自己入戏，随意改台词都是小毛病，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出戏。 他当然知道正确的台词不是“共享卧室”而是“共享浴缸”——毕竟迪基在泡澡——但鉴于刚才的语言环境和现实环境，西奥罗德不知为什么就自然而然地将浴缸换成了卧室。他知道，在自己完全入戏的状态下，他早已变成那个渴望迪基一切的雷普利，他也知道，纳特尔刚才的神情代表什么，如果他没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几乎可以擦枪走火的气氛和暗示，那么他上辈子就白活了。 他更知道，在那种他已经将纳特尔完全当成迪基，将自己完全当成雷普利的情况下，一旦“迪基”说了“yes”，身为雷普利的自己会作何反应。 幸好纳特尔离开了，他贡献给他的用力摔门成功将他给惊醒了。 西奥罗德双手捂着脸，幽幽叹了口气。 我不是雷普利…… 你是雷普利…… 纳特尔当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错过了怎样的机会，他冲回自己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洗个冷水澡。 之前在给西奥罗德当贴身助理的时候，他已经从各个角度近距离旁观了西奥罗德的演技和改台词的恶习，但是之前的每一次给他的体会都没能像今晚这次一样直观和深刻。当时他就差那么一点，就放弃了自我，完全跟着西奥罗德走，就差那么一点，就被西奥罗德的雷普利带到某种危险的境地。 还好他的理智让他清醒过来，还好他及时克制了自己，否则…… 他可不想做出任何让西奥罗德和他一刀两断彻底疏远甚至痛恨的事情，他尽力在西奥罗德身边保持两人还是死党的样子，就是不希望西奥罗德因为自己最好的兄弟追求他而有意疏远或彻底决裂，他打算慢慢来，潜移默化地让他的西奥罗德将他不仅仅当做朋友看待，而是一个可以交往的男人。 现在他好不容易将一切慢慢掰回正道上，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呢？真他妈见鬼，纳特尔本想占占口舌上的便宜，他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他看着自己在冷水下依然挺坚/挺的小兄弟，一回想起刚才的事情脑袋中就不可控制地出现太多情意旖旎的画面，然后这冷水澡就变得更加无用了。 纳特尔烦躁地关上水龙头，解决问题也只能靠自己。该死，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妈的，就算早知如此他也要干，那般神情的西奥罗德可不多见，并且他还是第一个目睹的，只是想到之后西奥罗德还要用那种样子和其他人对戏…… 纳特尔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昨晚的事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其实一开始看到西奥罗德时纳特尔还有些尴尬，但是见他还是像平常那般，渐渐地他也将心思放在了欣赏那不勒斯的风景上，同时还咬牙切齿——该死的演员素养。 不过让纳特尔意外的是，西奥罗德看上去对那不勒斯很熟悉，连那种只有当地人才会知晓的地道美食餐厅他也知道具体位置和名称。当他和街边小巷中的水果商为了一个水果一个橘子可以从砍价闲聊到家长里短时，他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好莱坞明星的影子。 虽然，纳特尔根本听不懂那些意大利语，但在他心中，西奥罗德说起意大利语，简直比世界上最好听的钢琴名曲还好动听，他说出每一个字，都像最缠绵的情话。 看看那卖水果的少女就知道，和西奥罗德聊到最后，直接将水果送给了他，顺便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对此，西奥罗德只是解释自己在前往意大利前做了些功课，当然，纳特尔才不会相信他所说的看看地图查查美食学学意大利情话的功课就能让他在那不勒斯混得这么开。但西奥罗德不想说，纳特尔也不会去追问。 他很喜欢两人并肩走在那不勒斯铺着地砖的人行小道上，听着西奥罗德谈论那不勒斯风景美食和历史时娓娓道来的声音，他很喜欢两人无论走进繁华大街还是幽静小道都不用担心被疯狂粉丝认出来的宁静清闲——很明显西奥罗德此刻并不是一个“国际化”影星——这种随意逛遍大街小巷的感觉让纳特尔想到了两人在北拉斯维加斯的生活。 一天的旅程在夕阳下桑塔露琪亚海滩上结束。 西奥罗德赤着脚站在沙滩上，任由沙子将自己的双脚淹没。纳特尔就站在他身边，因为炎热，他解开了自己黑色短袖上衣的全部纽扣，让海风轻抚他那小麦色的胸膛和轮廓分明的腹肌，吹起他的衣角，引来不少比基尼美女的侧目，但他无动于衷。 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准他就扑上去和这些比基尼美女打得热闹，只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对这些提不起任何兴趣，他想要的一切就在他的身边。 西奥罗德看着远方渐渐滑入海面的夕阳，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竟望出了神。纳特尔双手插兜站在一旁，也不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太阳完全落入海面，西奥罗德才轻轻说。 “我的母亲是那不勒斯人，她和我的父亲就是在这个海滩上相遇的。” 纳特尔没有说话，他明白了西奥罗德为什么想逛逛那不勒斯，又为何对那不勒斯这么熟悉，多半是因为他那早早离世的父母。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因西奥罗德破天荒地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而高兴，还是该为他的父母哀悼。 他虽然从未提起过他们，就算提起也会轻轻一笑，但此刻，纳特尔看得出来，西奥罗德其实挺想念他们，而且，他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自若。不可思议，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如此感伤脆弱的“菜头”了？ “多么幸运，他们找到了彼此。”纳特尔说着，突然一手揽住西奥罗德的肩膀，力气之大，让他脚步一趔趄，“时间不早了，海边温度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高。陪你在这傻站着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走，我带你去吃东西……你知道还有哪里的东西比较好吃吗？” 西奥罗德看着纳特尔脸上的笑容，不知怎么的，他的嘴角也渐渐勾起一抹弧度，他轻叹一声，勾了勾他的脖子，无奈道：“哎，还是我带你去吧，跟着我走，保证你吃撑了还想吃。” 第120章 新“助理” 波西塔诺只是一个位于意大利南部阿马尔菲海岸的小镇，三面环山，一面朝海，独特的地形优势让小镇渐渐形成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风气，南意大利慵懒的阳光和淳朴的小镇居民是波西塔诺的一切，甚至连这里的海鸥都喜欢懒散地停留在帆船顶部，随着在海浪中摇曳的小船一起摆动。 安东尼明格拉为了完美还原派翠西亚海史密斯笔下那宁静悠闲的小镇蒙吉贝罗，筛选了无数意大利小镇，甚至还亲自走访，最后，将拍摄地选在了波西塔诺，他甚至还笑称如果自己晚年不拍电影，他一定会选择在这个小镇养老颐养天年。 从那不勒斯搭乘火车到索伦托，再从索伦托搭乘巴士，走上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到达波西塔诺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没有吃午餐的西奥罗德和纳特尔只觉得饿得不行，直接在海边找到一家小餐厅，吃了顿海鲜大餐，味道并不算好，但价格有些偏贵。 到达波西塔诺只有三种途径，要么坐火车转巴士，要么坐轮渡，要么自驾，当然每一种走起来都挺折腾人，所以在另一个世界西奥罗德只来过波西塔诺一次，关于这个宁静小镇的一切早就在他的脑海中模糊了，他也无法用上前一世对美食的记忆找到地道的餐厅。 “你的新助理很快就会过来，我已经通知他在这家餐厅见面。”纳特尔说着，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之前在走进这家餐厅时他曾打了个电话，估计就是打给提前抵达波西塔诺的新助理。 西奥罗德正眺望着远方的大海，这家餐厅位置不错，背靠着大海，推开窗就能闻到海风独特的腥咸气息。他听纳特尔这么说，拿起小巧的浓缩咖啡杯，说：“那我可能还得点一份甜点，这位新助理，叫盖文班尼特，对吗？” “没错，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如果你在意的话，我们是在，嗯，在你离开北拉斯维加斯的时候认识的，他的为人很可靠，这点你可以放心。你可以将《天才雷普利》的这段拍摄时间当做他的试用期，当然，如果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放心或者顾虑我用人为亲，我也可以……” “没关系，我相信你，纳特。” “……”西奥罗德轻描淡写的回答让纳特尔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么，他懂意大利语吗？这里会不会有点不好找？” “……他之前不懂，”在回答这个问题前，纳特尔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接着他笑了笑，无比自然地说，“但是我嘱咐过他学几句意大利语会比较方便，所以应该没有问题，放心，他长了嘴，如果找不到地方，班尼特先生也可以问路。” 如果让盖文班尼特先生听到自家“上司”这些话，恐怕会吓得连滚带爬扑过来，他可知道纳特尔说的“他长了嘴”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不能按时到达并且还迷了路的话，那么，他这张嘴，留着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说实在的，盖文班尼特怎么也不明白，自家老大放着北拉斯维加斯那么多“生意、绿票子和美女”不要，跑到好莱坞一个当红新星身边当助理是为了什么，那份工资还比不上在北拉斯维加斯一个星期来得多呢。就算那个新星是他的老友，班尼特也无法明白纳特尔报答这份友情的方式。 拜托，那可是助理，助理！excuse me？你说你这样的人去给别人当助理伺候人？想“伺候”你的人在北拉斯维加斯已经排了一个街区还算少的好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掩人耳目？要知道老大可是被fbi关注过的人物。 这样想来，或许就能说通了，也许在fbi那群只知道吃甜甜圈的傻瓜眼里，他的老大只是一个一心向上努力改过自新的小人物而已，谁能知道北拉斯维加斯的势力在被他们一锅端了之后，就彻底变了天呢？ 啧，不愧为用计做掉两大势力的人，这份隐忍的劲可不是谁都有的，所以他才能走到今天。盖文班尼特对自家老大的敬仰之情顿时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而西奥罗德在他以及其他人眼中，就变成了一个掩护，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们的老大一直将北拉斯维加斯的事一直瞒着西奥罗德，也不准自己人在西奥罗德在场的情况下擅自接触他。 毕竟，谁也不想变成他人的掩护，更何况，那个小明星将他们老大当成朋友，而他们老大却利用这份友谊给自己打掩护，这事如果被小明星知道了，那么这掩护就没了，说不准在一闹翻，他往fbi那一告，老大和他们的前程可都没了。 然而，班尼特没想到，之前严厉禁止他们和小明星接触的纳特尔，突然让他当小明星的贴身助理，得知这个消息，班尼特甚至开始揣测这是否是老大对他忠诚的一次检测，或者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马上就会被老大做掉。 再三确定对方真的只是让他当小明星的贴身助理，并且帮他多多“关照和注意”小明星身边人和事后，班尼特才战战兢兢地拍着胸脯保证，就连小明星每天头发长长几毫米他都会一一向纳特尔报告。 “如果被他发现……你知道后果。”那时候他们的“波普先生”冰冷漠然的声音让班尼特至今难忘，“我会给你一笔钱，先去波西塔诺，别问我什么时候去，我们会在十一号抵达那不勒斯，你不会希望看到当我们到达波西塔诺你却还在路上时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顺便学一下意大利语，我不想听到他想在意大利逛逛但他的助理却不会意大利语而他只能翻字典和旅游手册的抱怨。” 班尼特看着手里那厚厚一沓钞票，差点惊呆了。去波西塔诺？那是哪？那不勒斯？意大利？他还要学意大利语？离十一号最多只有两个星期，你要他在这两个星期里学会另一门语言？让他这个小学都没毕业的玩物丧志的家伙？ “如果有任何疑问，欢迎提出。” “……没有，坚决没有！”班尼特立刻摇摇头，如果他将对方的“欢迎”当成真的那么他恐怕会死得很惨，他才没有那么傻，只能一边斩钉截铁地回答将此事交给他绝对放心，一边在心底泪流满面滴着血。 直到刚才，当纳特尔打电话联系他时，他都还拿着意大利语速成书背得昏天黑地，当他十号靠着半英语半意大利语磕磕绊绊来到波西塔诺时他几乎去了半条命，接下来他一直都呆在酒店里对着意大利语发愁，可想而知，当班尼特听到老板让他立刻赶到一家他听都没听过的餐厅时，他的神情是有多么生无可恋。 班尼特当然知道那句“最好不要迟到”的意思，所以他还来不及找地方哭就迅速跑出酒店，询问前台那位还会几句英语的接待员餐厅的位置，然后又接连手舞足蹈向两位路人比划了半天，才满头大汗地赶到了目的地。 这时候西奥罗德已经解决他的甜点，他正和纳特尔闲聊。然后，他的余光中就出现了一个穿着夏威夷风花衬衫的黑发健壮男人，对方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找了一圈看到了西奥罗德和纳特尔，就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接连道了好几个歉，大致意思是对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和愧疚。 在和西奥罗德聊天时，纳特尔几乎将班尼特放在了脑后。西奥罗德说话时慢条斯理的温和声线，他那被海边的微风透过窗户吹拂起的柔软金发，他那如同晒着太阳的猫一般慵懒而闲适眯起的双眼，他脸上那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的绒毛……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纳特尔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柔和，他多么希望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而他也不用今天晚上就得赶回那不勒斯，等待明天一大早的回国飞机。 然而，这一切，都被一个早就迟到的不知死活的家伙破坏了…… 那一瞬间，纳特尔的神情，从温柔到极点变向了另一个极端，他冷着脸，用余光瞥着班尼特。 “盖文班尼特？”西奥罗德看着这个就差跪下来磕头道歉的男人，挑了挑眉。 “是的，是的，就是我。”班尼特小心翼翼地回答。 西奥罗德见他满头大汗，抬起手招来服务员，给他加了把椅子：“鉴于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会越来越多，先坐下来说吧，现在的天气确实挺热，你是跑过来的吗？需不需要喝点什么？”他说着，顺手将一份菜单放在班尼特面前。 班尼特看了看西奥罗德，又看了一眼坐在西奥罗德对面的纳特尔，见他冷着脸目光还有些不耐，立刻摆摆手对西奥罗德说：“不，不用了，我不热，我早就习惯了，我习惯跑步健身，哈…哈哈。” “我看出来了。”西奥罗德指的是对方健壮的身材，他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有些面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他，只好把这事放在脑后，又见他依旧站在原地，便笑着说，“不用这么拘谨，班尼特先生，我可以称呼你为盖文吗？我并不是一个严肃无趣的家伙，再说，我们似乎都来自于北拉斯维加斯？坐下来吧，坐下来我们再谈正事，顺便看看菜单，算我给我的助理一点福利，我坚持。” 班尼特偷偷看了一眼纳特尔，见他没什么异样，才坐下来，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面，菜单上的意大利语看得班尼特两眼昏花头皮发麻，但是他又不能让纳特尔看出什么异样，于是，他憋了半天，才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随手一指：“那就来杯这个吧。” 西奥罗德看了一眼，对方指的正好是前菜一栏的焗扇贝，然后他就意识到对方也许并不懂意大利语，或者对此不太熟，才闹了这么个笑话。不过西奥罗德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嘲讽或轻视的神情，反而依然保持一开始的温和善解人意，轻笑道： “我知道助理的工作很繁琐，所以你才会忙到忘记吃午饭，对吗？抱歉我忘了这一点，还让纳特将你叫出来见见面，焗扇贝作为前菜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为了赎罪请让我向你推荐主菜吧。海鲜意面作为意大利的特色意面之一，无论是那个地方的海鲜意面味道都不错，如果你更喜欢芝士，也可以尝尝奶酪焗意面，外加一份芝士，配起来也不错。当然鸡排和牛排也可以，但别点这份猪排，这是我的午餐主菜，味道不敢恭维。至于甜点，我推荐这里的鸡蛋布丁……” 西奥罗德越说，班尼特就觉得自己周围的气温越来越冷，他十分清楚，如果不是西奥罗德还坐在这里，恐怕纳特尔现在就会将他从窗户里直接扔进海里喂鲨鱼。在这种状况下班尼特怎么可能真的照着西奥罗德推荐的点餐？他只能推脱地说着自己正在节食，真的，不能吃太多东西。 最终西奥罗德也只能叹口气将这事放在一边。但他却真让服务员给他上了一份焗扇贝，和一杯白葡萄酒。 在看到焗扇贝的那一刻，班尼特深刻觉得，自己的期限到了，就像这几个扇贝。 好在最终他的老大没有将他扔进海里喂鱼，也没有将他叉到锅里变成“焗盖文班尼特”，实际上当天晚上，他就离开了波西塔诺。而这几个小时里呆在小明星身边的老大，几乎吓得班尼特以为纳特尔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一样。 那个小明星眉头一皱他就能给他买瓶水回来的家伙是谁？那个小明星对他一笑他就摇起尾巴的家伙是谁？那个路人刚将目光放在小明星身上就迅速用眼神和气场将路人赶走的家伙是谁？跟着两人逛着波西塔诺的班尼特整个人都恍惚到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而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不过，他家老大很快就将他从恍惚状态拖出来。当纳特尔和小明星道别时，顺便看向班尼特的眼神，让班尼特心惊胆战，惊得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第121章 三个演员和一个导演 西奥罗德在抵达波西塔诺的当天晚上，在剧组租下的别墅里，见到了其他两位主要演员——饰演迪基的裘德洛和饰演迪基女友的格温妮丝帕特诺。 在接下来的近两个星期时间里，他们三人将完成在波西塔诺的全部戏份，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裘德洛补完其他戏份，就可以杀青离开剧组，在几人中，他是最早离开剧组的人。于是，安东尼明格拉决定在拍摄前夕，将陆续抵达波西塔诺的三个主要演员聚在一起，吃顿晚餐，好好认识认识。 “安东尼导演通知的餐厅是哪一家？”在离开剧组预定的酒店前，西奥罗德向自己的新助理问道。 班尼特微微一愣，他赶紧手忙脚乱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请稍等，我看看，我找找，我记下了，应该是在这里……”班尼特说，不知道翻了多少页才找到自己记好的餐厅名称，“po……po……嗯……” 他不会念这家餐厅的名字，班尼特结结巴巴地念了好几遍都没能将正确的发音给读出来，他不禁有些心虚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西奥罗德也没有任何不耐，他伸出手向班尼特示意了一下，在征求他同意后才接过笔记本看了看。 波西塔诺当地上档次的餐厅也就一两个，西奥罗德知道它们的名字，但是都不是这笔记本上的名字，所以应该没有用得上正装的必要。西奥罗德将笔记本还给班尼特，说：“盖文，你先回去吧，回酒店好好休息，明天将会是你正式上班的第一天。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来回跑会不会有些麻烦？要不你将那边的房间退了，我在这家酒店给你重新订一间房？” “不，不用麻烦，莱希特先生，波西塔诺就这么大，我住的地方不算远。”班尼特赶紧拒绝，他还记得纳特尔对他说过的话——“不要将西奥对你的客气当成真的客气，就算他是真的客气也不行。” “需要我将你送过去吗？”班尼特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早上我也可以来接你。” “那倒不需要，盖文，就像你说的，波西塔诺就这么大，我知道导演说的地方在哪，以及早晨我习惯晨跑或者散步，明天你直接在片场等我就行了。” 班尼特的客气拘谨让习惯了纳特尔在身边的西奥罗德有些不太习惯，不过他想到之前他的助理也是这般恭敬而又小心翼翼，也就释怀了。在班尼特离开后，西奥罗德匆匆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休闲的衣服，来到剧组租用的别墅。在未来的几个星期里这栋别墅作为拍摄地，将会成为迪基的家。 酒店里这栋别墅很近，步行五分钟就到了。西奥罗德是第二个到的，他走进花园时明格拉已经坐在花园的椅子上等待几人。看到久违的男主角，安东尼上前给了西奥罗德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瘦了不少。” “会不会太瘦？” “不，怎么会？这样刚刚好。”安东尼捏了捏西奥罗德的手臂，这一下手，还能摸到结实的肌肉，说明这几个月西奥罗德瘦身的方式非常健康。接着他又看到了西奥罗德右臂上的刺青，于是又说，“这就是你之前跟我提到的纹身？没事，这个也挺好解决，我相信我的化妆师的能力。再说了，雷普利这穷小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总有纹身的时候。” 之前考虑到雷普利这个角色的性质，西奥罗德曾询问过安东尼对雷普利身上是否会有纹身的看法。按照雷普利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境遇，他的身上出现一两个纹身一点也不稀奇。当时安东尼表示等他看到西奥罗德的纹身实体再说，如果不行就让化妆师稍微遮盖一下，毕竟雷普利裸/露的时间可不多，大多时候他都会穿着自己那件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长袖衬衫。 “好吧，听你的，你是老大。”西奥罗德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右臂，虽然因为纹身的遮掩看不太清，但他依然能清楚摸到那长长的疤痕，以及两旁缝针留下的伤痕。 “不错，看来你也遵守了我给你提出的绝对不能晒黑的要求。”安东尼托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西奥罗德一番，从外貌上看，除了长相太过俊美，他已经具备了雷普利的所有外在条件，这点让导演很是满意，“很好，等会儿我准许你多点一些你喜欢的意大利美食，和你的胃‘调情’。” 显然，这位导演还记得当初在面试时，西奥罗德对他说的关于美食的见解。 “那你千万别后悔，托尼，说不准我会将菜单上每一个看上去不错的东西都点一遍。”西奥罗德打着趣说。 “你别得意，我也没说你已经完美过关了，毕竟我还得和化妆师想法子遮住你这张脸的魅力，雷普利可不能比迪基更迷人，不过当你杀了迪基伪装成他后，我倒允许你迷人那么一下子……嗯，我现在非常好奇，如果将你和我们的‘英伦玫瑰’放在一起，谁更加能讨女孩子欢心，要不打个赌，看看今天晚上那些意大利女孩们是对你上心还是对裘德上心？” “哦，我的导演，看来意大利人的热情真的会传染。”西奥罗德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我印象中的导演可是一个彬彬有礼说话慢条斯理的人，怎么一下子就讨论到赌博呢？” “嗯……看来我来的不算晚？你们在讨论什么？我刚才在外面似乎听到了我的名字？” 正当安东尼和西奥罗德开着玩笑，第三个人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对方操着一口非常温暖动听的的英伦腔，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西奥罗德就看到安东尼笑了。 西奥罗德转过头望去，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正站在花园门口。夕阳给他那一头金发镀了一层暖暖的橙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阳光的笼罩中，他看上去就如同那太阳之子阿波罗般完美。他那张如同雕刻般俊美到无法挑剔的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灿烂好看，碧蓝如海眼眸在笑起来的时候如同阳光下潋滟的海面，如同钻石般夺目，几乎让西奥罗德都有一种被闪晃了眼的错觉。 确实，这个男人确实配得上“英伦玫瑰”这个称号。在《魔鬼代言人》和《千钧一发》同期上映的时候，西奥罗德和裘德两人或多或少都被媒体硬生生按在隔空交手的位置上——因为他们两人的长相都是俊美型。不过那时候西奥罗德对他并没有过多了解，只看过他的几张照片。 没想到他本人竟然比高水平摄影师精挑细选出的写真照片上看起来还要完美迷人，就连在好莱坞混迹大半生，什么惊为天人的美人没见过的西奥罗德，都不得不感叹一句造物主的宠儿。 与剧中纨绔不羁而又多情的浪荡子富家少爷不同，现实中的裘德洛是一个截然相反的性格，天真善良彬彬有礼，偶尔呆萌自黑犯点蠢，给陌生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没错，我们谈论到你。来，西奥，帮我一个小忙，站到裘德身边，让我找找感觉。”安东尼说着，将西奥罗德拉到还处于一头雾水状态的裘德身边，然后反转自己双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比划成一个镜头，借着夕阳找了找角度，“哦，我们的雷普利比迪基要高那么一点，这可不行。” “那这样呢？”西奥罗德缩了缩身子，雷普利并不是一个自信的家伙，所以大多时候他都不会直视对方的双眼，微微勾着背更能诠释这一点。 裘德见状，虽然不明白他们之前在讨论什么，但此刻也一手勾住了西奥罗德的肩膀——剧本中迪基经常会出现这种动作——脸上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变得轻佻迷人，再加上他这张贵公子脸，活脱脱一个纨绔大少爷。 “我真希望我现在带了相机。”安东尼赞叹一声，然后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摇了摇头，“等一下我恐怕需要格温作为我的女伴，才能缓解我的心理压力，以及我希望稍后你们能走在我身后，至少别让我看到你们俩的身影……你们俩需要我帮你们介绍一下对方吗？看起来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有表演的默契。” 两人之前就“隔空交过手”，此刻又是合作关系，当然不需要安东尼具体介绍。而西奥罗德本身就是一个社交老油条，什么话题都能聊上那么一会儿，于是很快裘德就在西奥罗德身上找到了一个共同话题——体育比赛。接着，他们俩就聊开了，不过最终又回到表演上。 让西奥罗德意外的是，提到表演和角色，裘德的第一句话便是：“迪基是个双性恋，绝对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并且逃避这个问题，这对雷普利不公平，对每一个爱着他的人不公平。” 而这个想法几乎和西奥罗德的如出一辙，所以，两人又聊开了，并且将导演扔在了一边。 将安东尼从被无视状态拯救出来的是姗姗来迟的格温妮丝，晚餐这一顿在大多美国人心目中都是非常正式的，稳妥起见格温妮丝打扮了一番，穿上正装。可想而知，当她看到三位男士并没有着装多么正式时，她的神情有多么尴尬。 “抱歉，我来晚了，而且看来我挑了一条错误的裙子。”格温妮丝拽了拽裙摆，作为一个教养非常好的优雅女性，她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试图挽救一些因为着装带来的失礼。 “你不必道歉，帕特洛小姐，等待一位美丽的淑女是我们所有人的荣幸。倒是我们忘了去接你，真是抱歉。”西奥罗德面带歉意地真诚道，体贴地无视了格温妮丝语气里的自嘲，他那几乎能将人荡漾进去的蓝绿色双眼和嘴角浅浅的微笑让格温妮丝瞬间忘记了尴尬，“这条黑色的纱裙非常漂亮，chanel非常配你的气质，相信我，你绝对是最完美的。” 西奥罗德说着，看了被他的迅速反应惊呆在原地的安东尼，突然笑了起来。“忘了介绍，我是西奥罗德莱希特，你们的雷普利，另一位金发帅哥是你的‘男朋友’迪基，裘德洛，剩下那一位就不用了介绍了。”西奥罗德说，他微微弯下腰，向格温妮丝伸出手，“我们的导演之前想邀请你作为今晚晚餐的女伴，只是你太过美丽，以至于他现在有些不好意思上前。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帮他邀请你，作为他的女伴？” 格温妮丝眨眨眼，看看能让任何人为之倾倒的西奥罗德，又看了看他身后一脸憋笑的裘德，最后将目光放在神情古怪的安东尼身上，最后收回目光，笑了笑：“莱希特先生，我知道你的嘴一直都这么甜。” 说着，她将手放在了西奥罗德的手掌上。 “说真的，托尼，一开始你为何没有考虑让西奥罗德饰演迪基呢？”裘德憋笑差点憋出内伤，他又同情又不解地看了安东尼一眼。 “……到底为什么，拍戏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安东尼讳莫如深地瞥了裘德一眼。你乐吧，你幸灾乐祸吧，到时候有你哭的。这样想着，安东尼心里稍稍舒坦了点，他走上前，从西奥罗德手中接过格温妮丝的手，顺便狠狠瞪了西奥罗德一眼。 “格温，你得知道，这孩子有意大利人血统，别被他骗了。”安东尼开着玩笑“苦口婆心”劝诫着，“意大利人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能说出这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嗯……那他另一半德国人血统又该怎么说？”格温妮丝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用力点点头，然后认真地看向安东尼。 好吧，导演没辙了，他无法让他的女主角相信他的男主角的恶魔本质。 而他的男主角，和他的男配角，很听话地走在他的身后，差点笑得人仰马翻。 第122章 开机 第二天早上八点，西奥罗德来到昨天晚上的别墅。班尼特似乎想在上班第一天表现好一点，所以早早来到了片场。他看到了西奥罗德，立刻迎上来，告诉他导演让他立刻去化妆室。西奥罗德推开化妆室的门，正好看见安东尼正在和化妆指导师缇娜商量什么。 安东尼在想方设法掩盖西奥罗德这张脸的魅力上花费了很大精力，造型组和服装组的人曾商量出上十种方案并画成画稿拿给安东尼看，安东尼否决了大部分提案，最后只剩下两种方案。 最后的两种在西奥罗德身上实践时，融合成了一种。发型师保罗将西奥罗德那头半长不短的金发修剪成十分老气的中分样式，想到之后雷普利还得伪装成迪基，他并没有将西奥罗德的头发剪得过短。化妆师安东尼奥则针对西奥罗德的脸进行了小范围的修容，比如将他的面色和唇色故意调苍白几分。服装师阿尔弗雷多则老早就给西奥罗德准备了一套并不合身的宽大西服，从袖口的几处磨损和纽扣处的线头可以看出服装组的人已经努力让这套衣服变得老旧但工整。 当西奥罗德戴上那笨拙宽大的黑框眼镜，看着镜子里的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自己。 “哦我的天，托尼，你让缇娜将西奥怎么了？”连格温妮丝都开始为西奥罗德“鸣不平”，“这个造型真是……” 联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标准的绅士美男子，格温妮丝憋了好久都没能将下面的话说出口——没办法，此时的西奥罗德和他本人的样子相差太大了。 “唉，我已经尽力了。”安东尼却还嫌不够好似的叹了口气，“起初我还以为这种发型可以让任何男人的魅力下降70%以上，结果……” 他看了看西奥罗德，泄气般摇了摇头。他明明顶着一头被世界公认的最丑发型，被涂成典型营养不良的脸色，戴着就连老头都不会选择的老气黑框眼镜，安东尼奥甚至给他画上了淡淡黑眼圈，再加上瘦弱的身体却穿着一身宽大破旧的衣服，正常情况下，安东尼相信就连汤姆克鲁斯都顶不住这种造型的抹黑，可是西奥罗德这家伙呢？ 没错，第一眼给人的感觉确实糟糕透了，但是安东尼越看，越觉得哪不太对劲——怎么这家伙越看越顺眼了？西奥罗德这造型甚至没有掩盖他本身多少魅力，反而让他多出了一种柔弱的……病态美，没错，就是这个词，病态美！就连那恶心人的中分发型，在他身上，竟然硬生生多出了一点古典美的气息，而那黑框眼镜虽然能遮住一点他的脸，但是它完全不能掩盖它背后那双眼蓝绿交错变幻莫测的魅力和灵气，让它们更加惊艳。 见鬼了，这家伙怎么越看越耐看？ 算了，迪基也说过雷普利拿下眼镜的双眼很好看，并且雷普利伪装成迪基时能骗过大部分对他不熟悉的人，说明雷普利还是和迪基有几分相像并且脸蛋不错，只是不习惯打扮自己……嗯，就是这样。 安东尼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着。 “其实我倒认为现在的西奥也挺好看。”裘德像是生怕西奥罗德被打击到了，连忙笑着搂住了他的肩膀，“‘without the gsses,youre not even ugly.’” 他说出了迪基的台词。 “是吗？”西奥罗德拿下眼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格温妮丝。 “看，俊俏多了。”裘德说。 “也许还得换一个发型……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太糟糕。”格温妮丝点点头。 “那戴上眼镜呢？”西奥罗德又将眼镜戴了回去。 这一次裘德多看了他一会儿，才十分认真地对他说：“也不丑，但没我好看。” “哦，这就是迪基。”格温妮丝笑着对西奥罗德使了个无奈的眼色。 十点钟，《天才雷普利》的第一幕戏正式开始，第一幕戏的背景在迪基格林利夫家的花园里，雷普利第一次去迪基家做客，其出色的模仿能力吸引了迪基的注意，但是当他道出自己的真正来意时，则让迪基萌生了赶他走的念头。 这部戏中出演雷普利的第一个难点就是模仿，雷普利擅长模仿，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态，甚至是动作和姿态。小说和剧本里这样写很容易，但真让人演出来，却很难，毕竟一个人总有其自身的特点，因为与众不同不容易被学习模仿才能独立于其他人。就拿一个简单的声音来说，每个人的音色和音域都不尽相同，各有各的特色，想要模仿，除了需要长时间的训练，也和音色相近脱不了关系。 雷普利在剧中模仿的是迪基的父亲，赫伯特格林利夫，因为正是他资助雷普利来到意大利，企图劝说自己的儿子回家。在其他演员聚起来读剧本的时候，西奥罗德还在《搏击俱乐部》片场，抽不出时间，所以没有参与，但之后安东尼也曾寄给他一个录音带，让西奥罗德对如何模仿赫伯特格林利夫的饰演者，詹姆斯瑞布霍恩有一定准备。 其实这不是西奥罗德第一次认识詹姆斯瑞布霍恩，他早就认识了他，但是对方可能并不认识他。他第一次知道这个老演员是在他补习帕西诺电影的时候，在帕西诺的《闻香识女人》中，瑞布霍恩饰演了剧中的校长，一个小配角，让西奥罗德印象深刻，因为他完全没有被帕西诺气场十足的表演压制，反而能在压制中从容不迫地与之飙戏。 那时候西奥罗德曾寻找过瑞布霍恩的作品，让他意外的是，明明拥有挑大梁的演技实力从影四十多年的他，主演的电影少之又少，大多时候他都是作为配角出场。 模仿声音是每一位出色演员的必备技能之一，帕西诺就曾在《魔鬼代言人》中模仿过西奥罗德的声音，并且被很多人津津乐道，而西奥罗德也不得不承认他模仿得非常相似，毕竟是影帝的水准。当然，这对西奥罗德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对瑞布霍恩有些了解的他如今又得到对方读剧本的录音带，学起来更加不费什么功夫。只是困难的是，西奥罗德的声线太过年轻，模仿五十岁的瑞布霍恩，他必须摆脱声音里的清脆和细腻。 对此，西奥罗德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着重听一遍瑞布霍恩、裘德以及之后他将会模仿的菲利普塞默霍夫曼的声音，将他们的声音牢牢印在大脑里之后，又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镜子练习。 于是，当很快进入纨绔富家子状态的裘德，按照剧本台词，随意提起让雷普利模仿他人时，西奥罗德开口吐出的第一句话，让他直接愣在原地。 “我的儿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花钱。” 雷普利平时的声音非常明亮柔和，柔和到仿佛没有任何脾气，这种声音在给人一种此人非常友好的第一印象至于，未免也太过软弱可欺，没有自己的个性。但此时此刻，这种声音里的柔和和属于少年的清亮不见了。 轻柔的羽毛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沉重的钢铁，每一个字都带着脚踏实地的沉稳和经过不断筛选的考究，只有经过无数岁月的磨砺才能让声带发出的细微沙哑，和语气中的抑扬顿挫，令这声音听上去像是出自于某个老绅士。 然而，更让裘德惊愕的是——尽管过去了一段时间但他依然能分辨瑞布霍恩的声音——这个声音几乎和瑞布霍恩的一模一样！若不是他面前的人是西奥罗德，若不是他看到的是西奥罗德的脸，若不是他亲眼所见那淡色的唇一张一合吐出这句话，他差点还以为这句话是导演在暗处播放的录音机里传出来的！ 在那刹那间，裘德只觉得自己身上止不住地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鸡皮疙瘩，一股寒意让他整个人一激灵，背部如同被上千蚂蚁爬过，让他极其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膀。他甚至忘记了说话，只能呆呆地看着西奥罗德嘴角突然浮起一抹厌烦的冷笑。 就如同迪基的老父亲看着玩物丧志不学无术的废物儿子一样，西奥罗德，或者说雷普利看着他的眼神，让裘德无所适从，明明对方还穿着一件宽大到袖子都能灌进风的白衬衣，明明对方还留着那一头死板的中分头发，但他却突然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他的老父亲。 这种无形的气场直接让裘德忘了戏，他想，也许这就是其他人所说的，“西奥罗德气场圈”现象。当他入戏开始表演时，他仿佛就是整个片场的中心和焦点，而和他对戏的其他人稍有不慎，就会被那无形的气场和霸道的演技实力压制得无法正常发挥或者被牵着鼻子走。 然后，他就听见安东尼大声喊了一声“cut”。 “裘德，下次注意了。”安东尼并没有过多指责裘德什么，毕竟在西奥罗德开口的瞬间，就连他都愣了一两秒，更别提在一旁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他心平气和地拍了拍裘德的肩膀示意他下一次别再发呆，顺便对西奥罗德说了一句，“干得漂亮。” 嗯，不知道是不是裘德的错觉，为什么他总觉得安东尼的言语动作里……有几分幸灾乐祸呢？他眼神古怪地走上前，打量了西奥罗德一番：“刚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将自己的声音变成那种样子？” “哦，也没什么，只要你每天听一遍原版然后再试着模仿一下，你也能做到。” “……”信你才有鬼。裘德不相信西奥罗德的说辞，他直接上手上上下下摸了摸西奥罗德的衣服口袋，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禁有些惊讶，“所以你真的没有在身上偷偷藏着播放器之类的？” 他看了看西奥罗德，又见他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盯着自己，顿时眉毛一挑，带着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what？别害羞，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两个大男人你怕什么？”说着，他还伸手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胸膛。 “……”这次，轮到西奥罗德无语了。果然无论哪个世界，英国男人都会自带gay属性。 片刻之后，两人又开始了第二次拍摄。这一次早有准备的裘德倒没有愣在原地，但安东尼依然认为迪基的反应太过僵硬不自然，所以又来了第三次，接着是第四次，第五次…… 果然，在电影杀青以前，是万万不能得罪导演的。 第123章 沙滩戏 下午的戏份在海滩边拍摄。剧组的人和波西塔诺当地政府商量之后，得到了三个小时的海滩使用权。算上布置、拍摄和清场，三个小时的时间不算多，于是在上午的拍摄渐渐进入尾声后，安东尼命人陆续将设备移动到沙滩边，同时清点好在当地录用的群众演员人数。 西奥罗德和裘德以及格温妮丝吃过午餐，慢悠悠溜达到海滩边时，剧组的人已经将拍摄地用带子围了起来，不少人带着看热闹的心思挤在一边，看着工作人员将无数设备搬进搬出。 “也许我们应该再去转一圈再回来。”裘德说，“他们正在干活，然后我们这三个大闲人站在一边，似乎有点不太好，和托尼约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 “我决定去拖车里坐一会儿，顺便换上泳衣。”格温妮丝说，指了指一旁属于她的拖车，“你们呢？” “我们也可以换上泳衣下海游个泳，今天的阳光这么好，顺便还能冲浪，那边的小店可以租用冲浪板。”提到“泳衣”，裘德就想到虽然其他人无法进入沙滩，但是他们可以，看着这碧蓝的大海，他早就忍不住了。 “你确定？我想还没等你抱着冲浪板冲向大海，托尼就会让人将你和你的冲浪板打包拖回来。” 西奥罗德摇了摇头，裘德就立刻怂恿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打消他的顾虑：“只要不让托尼发现就行，他正忙着找拍摄角度，以及调整那些沙滩椅，导演这个大忙人恐怕没时间注意我们。” 说着，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西奥罗德，被那湛蓝深邃的迷人眼睛这么盯着，西奥罗德突然有些心软，他不知该如何拒绝裘德，只能看向一旁的格温妮丝。对方感受到西奥罗德那类似于求助的目光，立刻撇过头——她担心自己再盯着这双和大海一样蓝绿交织的眼睛，就会陷入和它们主人一样为难的境地——憋着笑，摆了摆手：“你们男孩子去玩吧，我回去休息。” 西奥罗德看着格温妮丝的背影，只好叹了口气，冲裘德点点头，一副无可奈何的纵容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西奥罗德才是年长的那一个。 “伙计，五分钟后见。”裘德灿烂地笑着，转身冲向自己的拖车。 五分钟后，西奥罗德穿着剧组准备的泳裤，披着浴巾，赤脚走下白色拖车。裘德见了有些奇怪：“你披着浴巾干什么？” 西奥罗德瞥了他一眼，身为一个常年不见阳光的英国人，他的皮肤是非常健康性感的古铜色，大概他特地为了迪基这个角色去晒了日光浴——《天才雷普利》的背景是在六十年代，那个时候，只有富人才会去海边度假，将自己的身体晒成古铜色，而雷普利的这种苍白肤色则代表最典型的穷人。 看着对方身上无比正常的泳裤，西奥罗德没有开口，只是微微撩起浴巾的一角，露出自己的泳裤，以及雪白紧绷的大腿。裘德看了，差点笑出声：“不可能，你别告诉我，他们给你准备的泳裤，就是这一条。” “因为这一条看着便宜，实际上也便宜。”西奥罗德说，又将自己给裹了起来。 他身上这一条泳裤，是一条带着夏威夷风情的，大红色的四角泳裤，并且，虽然他的款式是贴身款，但服装组的人特地买了大两号的款，以至于套在现在身材无比瘦弱的西奥罗德身上，看上去松松垮垮，让他不得不卷了卷裤腿，勒紧皮筋，结果看上去又像穿了一条南瓜裤。 安东尼一开始就给服装组的人示意，雷普利的服装要符合以下几点要素：便宜，老旧，不合身。在泳裤这一块，越能体现他是一个怪胎越好。于是，一开始他们想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配色，荧光色、豹纹、糟糕的撞色等等，最终，服装组和安东尼一致决定选用这大红色泳裤，西奥罗德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很好，至少我现在有心理准备，我不会笑场了。”裘德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地笑道，抱着冲浪板，和西奥罗德一前一后走向被围起来的沙滩。 结果两人刚刚走上前，站在一旁围观的褐发女孩突然对两人说了些什么，她说的是意大利语，裘德在来意大利之前学了意大利语，但学习的时间不长，他只能听懂大意，不过他还是很体贴地转过头用英语给西奥罗德翻译了一下。 “她很好心地告诉我们这里被美国拍电影的人围住了，我们不可能过去，在另一边还有一个海滩，可以坐巴士过去……”裘德说，在之前和西奥罗德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未见到他说意大利语，所以他以为西奥罗德听不懂，“她应该不知道我们是谁。” 见裘德用英语和西奥罗德交流，女孩也意识到两人可能听不懂意大利语，她立刻看向另一个金发女孩，以及一位褐发男孩，也许是她的朋友，三人用意大利语交流了一下，声音不大，语速很快，裘德这次只能听懂几个字，大概是在谈论他们，然后他就发现，西奥罗德突然笑了，当他看向他时，他又摇了摇头。 “我们…可以带你们……去那里，坐巴士。”金发女孩用英语结结巴巴地说，带着浓重的口音，她的双眼闪亮亮地一直盯着裘德，至于一开始说话的褐发女孩，裘德发现她看了西奥罗德好几眼，而那个褐发男孩，则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位女士，又看了看他们俩，准确说是西奥罗德。 如果到这时候他还不能理解她们俩的意图，那么他就白长这么大了。“我们被搭讪了，”他小声对西奥罗德说，“你还记得你上一次被当成普通人搭讪是在什么时候吗？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我还挺想和她们去喝几杯……哦，你不行，你还没满……” “裘德，托尼看过来了。” “什么？”裘德立刻紧张地将冲浪板护在身前，转头回望，却见安东尼还在和其他人说些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他们，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西奥罗德耍了。他瞪了西奥罗德一眼，有些尴尬地将冲浪板重新放到身侧，看向表情诧异的两个女孩，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身后的西奥罗德突然上前一步，他的脸上再一次出现他第一次见格温妮丝时温柔绅士的笑容。 接着，他说了一串意大利语，非常流利。 裘德立刻反应过来之前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西奥罗德的大意是“感谢你们的热心帮助，但我们其实是剧组的演员”，但联想到昨天晚上他对格温妮丝说的话，裘德明白他说的可不仅仅只有这些，看这两个女孩的神情就知道，西奥罗德说起意大利语听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暧昧的情话，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面红耳赤，更别提他用这听起来像情话的声音说出“情话”了。 没有想到遇到的这两位异国帅哥其实是听得懂意大利语的，想到之前谈论他们的外貌和身材的话全部被他们听见了，那两个女孩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但其中那位较高的男孩态度非常好，他似乎知道她们的尴尬，非常体贴地将这事一笔带过。听到他说他们俩其实是演员，女孩们本想找他们要签名，可惜，穿着比基尼的她们压根没有准备任何笔和本子。 最终，她们只能遗憾地看着两人走进沙滩。褐发女孩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扭头对金发女孩说：“你们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吗，爱丽切，欧金尼奥？” “当然，露莎！能亲眼看到两位帅哥拍戏，机会难得。他们脾气可真好，我可没见过这么‘亲民’的明星，美国好莱坞总是会出现一大把美男帅哥。”爱丽切兴奋道。 欧金尼奥和露莎的外貌有几分相像，他们是亲兄妹。他摸了摸下巴一脸思索地接着说：“那个人的意大利语说的真好，他说他是西奥罗德莱希特，另一位是裘德洛？我怎么觉得他们的名字有些耳熟呢……？” “看看就知道了，快，我们得找个好位置。”露莎大手一挥，拉着爱丽切走上前，欧金尼奥也只好跟上。 直到走进沙滩，裘德还在询问西奥罗德刚才那两位意大利美人是否想和他交换电话号码。西奥罗德听着，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语气平淡地说：“不，她们并没有找我要电话号码，她们只是想要签名而已。以及，裘德，我想你今天无法将你的冲浪板带入大海，托尼看过来了。” 裘德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冲浪板：“你还想用这个来骗我吗？我可不会在上你的当……” “迪基！你拿着冲浪板准备去哪？你有时间冲浪还不如利用这时间多看下剧本多和你的雷普利交流一下！赶快给我把冲浪板放回去！”裘德正得意洋洋地说着，安东尼类似于训斥的声音就从远方传来。 “see, i told you.”西奥罗德无害地耸耸肩，他刚才后退的那一步正好让裘德暴露在安东尼的视线范围中。 然后，就没然后了，裘德最终灰溜溜地将冲浪板恋恋不舍地交给工作人员。 这孩子……西奥罗德瞧见裘德那不舍的样子，不禁无奈地摇摇头。转眼他又看到他的助理班尼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写些什么，他有些奇怪，便走上前：“盖文，你在写日记吗？” 谁知班尼特听到西奥罗德的声音就像老鼠听见了猫叫一般，惊得差点跳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合上笔记本站起来，将之放在身后，一脸僵硬笑容：“不我没有……不对，我就是在写日记，没错，我没有写别的。” 显然他写的绝对不是日记，但他不想说，西奥罗德也不会逼着他将东西给他看看，很快，他就将这件事放在脑后，拿起了剧本。 两位意大利女孩在沙滩边找到了一个最佳围观点，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剧组的员工陆续将无关设备清出摄像机范围内。她们带着目的性的目光在沙滩上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之前碰到的其中之一，对方正坐在沙滩椅上，他的身边是另一位金发女郎。造型师真给他打理头发，那阳光下完美的古铜色身体和金发简直晃乱了爱丽切的眼。但是她和露莎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另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男孩西奥罗德。 还是个子较高的欧金尼奥最先找到他，他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坐在靠近海边更衣室的角落里，导演正在和他攀谈，他的助理递给他一副眼镜和一双皮鞋。待导演一声令下各就各位时，西奥罗德放下浴巾，站了起来，欧金尼奥看到他此刻的造型，都不禁皱起眉，而他的妹妹也愤懑地嘀咕起来。 这些造型师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他们怎么能忍心让这般俊美的男人变成现在这种造型？那是什么？大红色的泳裤，还不合身？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你别说，露莎，一般人可承受不住这种难看的造型，可就算如此，这个西奥罗德依然……挺好看。”爱丽切看着露莎脸上愤愤不平的神情，笑着安慰。结果被一旁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劝告了一句——片场需要安静。 露莎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在导演“action”令下的一瞬间，欧金尼奥看到那原本颀长的背影突然变得畏缩起来，明明在海滩上只穿着泳裤晒太阳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那微微缩着脖子夹紧臂膀的背影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格格不入和自卑。 在全是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皮肤里，那一抹白几乎白得扎眼，就像他身上那可笑的泳裤一样，他不属于这里，他是异类，但是他又不得不让自己属于这里，欧金尼奥甚至可以从他那背影中看出一丝淡淡的向往。 他看了坐在沙滩椅上的男人一眼，状似不在意地从他身边经过，快步小跑跑向大海，然后又绕了回来，这时，他才像第一次发现那金发男人一般，停留在原地。 欧金尼奥站在不远处，他根本听不到那个突然犹如变了一个人的西奥罗德在说什么，他只能看到他略微腼腆地低下头，刚想伸出那带着刺青的右手，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微微抬起的右臂立刻放下躲在了他身后，接着，他无比自然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和金发男子以及他的“女友”一一握手。 那一瞬间，西奥罗德脸上的笑容，几乎让欧金尼奥恍惚间觉得，整个世界都为他绽放，他那古板的发型和眼镜以及那可笑的泳裤，都无法遮住那光芒分毫。 他想，他恋爱了。 第124章 第一个故事 周围群众如何看待和片场内正在拍摄的演员无关，拍摄依旧继续。 西奥罗德不动声色掩饰右臂的行为是他自己擅自加入的动作——毕竟伸出左手和其他人握手有些别扭——裘德和格温妮丝也注意到这一点。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裘德就说出了那句剧本上根本不存在的台词： “你的右臂，怎么了？这个纹身看起来真酷。”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西奥罗德给带跑了，于是立刻刹住车，冲安东尼摆摆手，“抱歉，伙计们，我忘词了。” 沙滩戏份的拍摄时间比较吃紧，在开拍前安东尼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节约时间争取一次性过，否则剧组还得继续和当地政府商量延长沙滩租期时间。所以裘德的语气里充满了歉意，他也做好了被安东尼不耐烦教训几句的准备，但是他没想到，此刻的安东尼竟然耐心无比。 他走到三人面前，带着商量和探讨的语气说：“现在我们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决定留下雷普利手臂上的这个纹身，那么我们就不能像剧本上写的那样继续无视。裘德，我喜欢你刚才的反应，迪基一定会对这纹身背后的事情感兴趣，正巧，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会大大咧咧地直白提出，丝毫没有在意隐私这个问题。” 裘德看了眼西奥罗德，张了张嘴，他本想承认刚才并非自己的灵光一闪的功劳而是西奥罗德，但是对方望过来的一眼让他默契地没有说出口。 “所以现在这部分到底如何处理，我想这就需要你们自己的配合，没有固定的台词剧本，做得到吗？当然，我也可以停下来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让我们讨论一下具体剧情。虽然拍摄时间吃紧，但我也不希望因为时间过紧而牺牲拍摄。” 安东尼看着自己的三位演员，准确说是看着西奥罗德的双眼，说。 身为捧起过奥斯卡小金人的最佳导演，他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导演的独断专行，而什么时候又需要导演和演员的共同合作讨论。他当然大可以大手一挥，让西奥罗德三人将这个问题忽略继续按照剧本上表演，也可以随手扔给他们一份自己早就想好的剧本——没错，现在他手上确实有一份他自己想出来的关于纹身背后的故事。 但是看到西奥罗德遮掩右臂的动作，想到他对于表演与生俱来的直觉和创造性，他默默将早就该喊出的“cut”连同自己想出的方案放到一边，他想看看这个在帕西诺嘴中为表演而生的孩子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我想我可以试试看。”裘德想了想，慎重道。 格温妮丝也表示自己可以尝试一下，而安东尼则一直盯着没有表态的西奥罗德，他总感觉西奥罗德此刻给他的感觉和平常非常不同，这种不同就像是……他从未认识过他一样，或者说，他并不确定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西奥罗德，还是雷普利。 因为，在他和其他两人交谈时，他的话太少了，就像一个默默无闻并且格格不入的倾听者，没有人会在意他怎么说怎么想，也没有人在意他是否真的在听。 让安东尼意外的是，西奥罗德摇了摇头：“其实我认为这个时候可以跳过这个问题。” 他想过他也许会胸有成竹地表示没有问题，也许会谨慎谦虚地说他需要想想，但是他从没想过，他会直接否定。安东尼意外地看着他，现在，他才在他的双眼里，看到了属于西奥罗德的东西，一种隐秘的骄傲和自信。 “跳过？我想想……其实也不无道理，毕竟三人才第一次见面……好吧，这是雷普利的纹身，雷普利的故事，那就由雷普利来决定。”想到也许西奥罗德是想将这个故事留到雷普利和迪基“热恋”时期，安东尼摆摆手，依了西奥罗德的意思。 从刚才cut的地方接着拍摄，安东尼发现，虽然西奥罗德说着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并没有完全忽略自己纹身的存在，反而从雷普利将自己如同异类般的身体展现在众人面前时，他就若有若无地掩饰着自己的右臂——他可以强迫有着“穷人的肤色”的自己在沙滩上表现自然，但他无法强迫自己无视自己手臂上的刺青，反而若有若无地用左手抱着右小臂，就像在逃避或者自卑什么。 这是一个有趣的现象——比起纹身，更应该令他自卑的本来是他格格不入的肤色。 之后，安东尼又发现，自己猜错了，西奥罗德并不打算将这个故事留到和迪基独处的时间。在傍晚补拍玛吉和雷普利某一次独处时，雷普利突然说到了自己的纹身，那时候他们在谈论玛吉和迪基，雷普利就说到了自己的未婚妻。 “你肯定很好奇我手臂上的纹身，对吗？我注意到你关注它很久。”雷普利突然说，但他脸上温暖灿烂的笑容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突兀之意。 “呃……是的？”玛吉，或者说格温妮丝一时间反应慢半拍，她也没想到西奥罗德居然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但从小受演员母亲的影响，她的素质很好，立刻说，“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毕竟这是属于你的隐私……” “不，其实这也没什么，这是我为了我的未婚妻纹的，她最喜欢玫瑰和荆棘花，而我想将她最喜欢的东西，每天都带在身上，就算她不在我的身边，只要看着它，我就能想到她的笑脸。”雷普利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幸福笑容，那种几乎被甜蜜和爱恋充斥整颗心的神情差点让格温妮丝信以为真。 然而，她知道，雷普利根本没有未婚妻，他连女朋友都没有，他向玛吉和迪基撒谎说自己有未婚妻，一方面是为了麻痹两人，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他不想在这一对热恋情侣面前显得很可悲，他想让他们知道他也很幸福。 一时间，格温妮丝都不知道是该说雷普利演技好，还是饰演雷普利的西奥罗德演技好。 显然，雷普利告诉玛吉的为爱纹身的故事只是另一个他编织的谎言，但是，他为什么要撒谎？为了继续向他人可悲地证明自己的幸福？这还是安东尼第一次发现，在照着剧本上拍摄的情况下身为导演的他还能对剧情产生兴趣。 开机第一天安东尼并不习惯让大家加班加点，七点钟便让众人收工休息。此时正值夏天，七点时波西塔诺的天还亮着，裘德本想约格温妮丝和西奥罗德去附近一家酒吧解决晚餐，顺便感受一下意大利人聚在酒吧里看球的气氛，但格温妮丝想去附近特色小店逛逛，最后陪着他的只有西奥罗德。 裘德本来还想拿法定饮酒年龄说事，西奥罗德听久了，只能无奈表示，意大利的法定饮酒年龄是十六岁不过这个限制形同虚，并且，如果在晚上六点到九点去酒吧饮酒，再支付几欧的aperitivo价格就能任意享用酒吧里的食物。 然后，裘德就看到了西奥罗德这纤细优雅的皮囊之下能风卷残云的另一面。进了酒吧，他只点了一瓶黑啤，加了几欧，就几乎吃遍了这家在当地还算大的酒吧里所有事物，连坚果都不放过，最后吃完了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那一刻，裘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带西奥罗德去吃自助餐，那绝对是只赚不亏啊！ 电视里播放的球赛很快吸引了裘德的注意，西奥罗德看了一眼便转移了视线。对于这种体育项目他只略知皮毛，更何况这世界的球队和前世相差太多，对于足球他只能浅浅谈论几句，谈深了他就不懂了，也不在意。倒是裘德，他平时的一大嗜好就是窝在家里看比赛。 西奥罗德一移开眼，就看到了角落另一桌的三个人，两位女士一位男士，他们正时不时地朝这边观望，见西奥罗德看过来，他们眼中的怀疑变成了欣喜和激动。西奥罗德看了看他们的面容，觉得有几分熟悉，才想起来，正是中午搭讪他和裘德的那两位女士。 意大利人无论男女都比其他国家的人热情许多。那两个女孩立刻站起来拿着本子和笔，走向西奥罗德和裘德，和她们同行的男士拉不住，只能无奈而歉意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而当西奥罗德冲他安抚地笑了笑时，他微微一愣，又匆忙移开眼，让西奥罗德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令他生厌。 那两位女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位男士的神情，她们来到西奥罗德和裘德身前，西奥罗德立刻绅士地站起来，裘德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收回自己盯着电视的眼望去，发现是两位有些面熟的女士，也站了起来。 “晚上好，露莎小姐，爱丽切小姐。”西奥罗德用意大利语问了声好。 “你……你还记得我们的名字？！”两个女孩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为什么不？你们做过自我介绍，也算我们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热心的朋友，我不会忘记这么好听的名字。”西奥罗德笑道，主动指了指她们手中的纸和笔，“是想要签名吗？” “可以吗？” “当然，我们非常乐意。”裘德也冲两位女士露出了绅士友好的笑容，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这小子也太会说话了，嘴甜人暖双商高却没有任何绯闻，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可以加入吗？”金发女孩爱丽切大胆地说，露莎赶紧拉了她一把，她想没有明星会希望自己被粉丝一直打扰。 “嗯……我想恐怕不行。”果然，露莎看到西奥罗德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他接下来的话更让她预料不到。 “我想去外面透透风散散步，所以你们恐怕不能加入我。”他指了指两人桌上还没有开始喝的酒杯，“不过你们也许可以加入裘德，我刚才还在苦恼如果我离开了这家伙一个人该怎么办。” “……你确定？”裘德意外地看着西奥罗德，他没想到有美女陪着聊天西奥罗德还想出去转转。他是结了婚的人，就算偶尔开个玩笑那也只局限于口头玩笑，如果他还像西奥罗德这样单身他倒不介意有美女作陪，只是现在……上帝作证他是爱着他的妻子珊迪的。 “你不是想看球赛吗？”西奥罗德拍了拍裘德的肩膀，对他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 裘德突然感受到一股任重而道远的压力，他明白了，西奥罗德这是明摆着甩包袱啊！ “这样吧，西奥，我的哥哥欧金尼奥也对球赛不感兴趣，不如让他带你去散步，他对波西塔诺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露莎突然提议。 “……露莎！”欧金尼奥急忙地喊了一声。 “尼奥，你不乐意吗？” “……不，只是……” 西奥罗德见他那为难的样子，立刻说：“其实我之前也逛过这里，我可以只顺着那些我认识的路走，所以不必麻烦……” 西奥罗德刚想回绝，刚刚被坑的裘德此时也怀着坑人的心思，无比“关心”地打断他：“对啊，西奥，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迷路了怎么办？有个向导也挺好。好了就这样，我们九点的时候在这里会合吧。” 西奥罗德和满脸纠结的欧金尼奥就这样被推出酒吧。对此，西奥罗德只能叹口气，无比歉意地看着对方：“如果不太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找另一个酒吧。” “当然不会，我很乐意为像你一样优秀完美的演员带路，能和你走在一起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欧金尼奥整理整理表情，对西奥罗德露出典型的意大利人热情笑容。 不知为什么，西奥罗德突然有种自己被街头的热情意大利小伙搭讪的错觉……但前一秒他不是避之不及吗？也许是他太久没有回到意大利，和现在的意大利小伙产生了代沟。 接下来这位意大利小伙就印证了自己熟悉波西塔诺大街小巷的事实，他总会用浪漫而热情的语调向西奥罗德缓缓讲述这个小镇的历史，讲述一些或有趣或浪漫的小故事。或许是种族天赋，每当西奥罗德看向他时总能看到他脸上阳光真诚的笑容，并且，他非常健谈，在西奥罗德散步的这近两个小时时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冷场或无聊时间。 若不是西奥罗德早就对自己半个母国国民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恐怕他还会误以为这位殷勤的欧金尼奥先生正在追求他。 虽然语言不通，裘德似乎也和这两位女士谈得不错，三人最终将两人送到酒店，才恋恋不舍地离去。西奥罗德刚走到酒店门前，又听到身后传来那位热情小伙的声音：“西奥，之后我……们能去片场继续看你们拍戏吗？” 他声音里的期待和和小心翼翼太过明显，让西奥罗德笑了起来：“当然，只要导演不清场，影迷粉丝们都可以去探班。” “那真是太好了，我想我今天一定能梦见你，祝你好梦！” “嗯，晚安。” 西奥罗德和裘德走进电梯，裘德看了眼西奥罗德的侧脸，打着趣说：“瞧那位先生的缠绵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和女朋友告别，我亲爱的西奥，他一定是看上你了。” “我亲爱的裘德，这就是意大利人，你不觉得尼奥这孩子其实挺可爱的吗？” 这孩子……瞧你这用词，他明明比你年长好吗？裘德摇了摇头，如同迪基般孩子心性地用两只手比划了开枪姿势：“也没有你可爱，雷，如果我是彼得，说不定我就要开始吃醋了，还好我是你最爱的迪基，他再爱你也比不上你对我的爱。” “……你开心就好。” 第125章 第二个故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裘德在《天才雷普利》中的戏份渐渐步入尾声。导演安东尼为了让雷普利和迪基充分磨合，他等了几乎两个星期，才将两人关系微妙的转折点的浴室戏分安排在最后。 浴室戏之后还有一个酒吧戏份，安东尼预计最多两天必须将“陆地上”有迪基的戏份全部拍完，然后再用两天，不超过三天的时间，拍摄迪基约着好友弗雷迪出海以及雷普利在小船上误杀迪基的戏份。 明天，弗雷迪·迈尔斯的饰演者菲利普·塞莫·霍夫曼就会加入剧组，和众人一起完成迪基最后的戏份，也就是说，不出五天，裘德就会离开剧组，返回美国。 所以最近一段日子，裘德总想着和大伙找个地方聚聚，可惜安东尼是不会给他这个时间和机会，他明确表示在拍摄期间坚决杜绝任何玩闹神游的情况发生，他们想聚一聚，可以，必须在影片杀青之后，那时候就连他们想环游世界他都不会阻拦，但只有现在，不行。 平常总是一脸和气非常好说话的导演，在涉及拍摄问题时都会表现得异常坚决不容二话，所以裘德的计划只好作罢。 影片中迪基和雷普利的浴室戏是在晚上，但真正拍摄可不会顺应这个时间，这场戏被放在了大清早，剧组在浴室窗外装上了一块黑色的挡光板，挡光板的效果非常好，再合上木窗，浴室中的效果就和晚上差不多。 裘德赤条条走进浴缸时还有不少女工作人员前来围观，被这群人这么赤/裸裸地盯着，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骂一句如果她们不愿意集体转身的话他也不愿意脱下浴袍，而抱着胸靠着墙站在一边的西奥罗德则幸灾乐祸地表示： “裘德，想想那些人体模特，你得为艺术献身。” 他这句话得到了全部女性的赞同。 “你想献身的话，你为什么不脱！”被西奥罗德这般笑盈盈地盯着，裘德夸张地攥紧自己的衣领，就像一个差点被色狼侵犯地小姑娘。 “如果托尼说雷普利应该脱光光和迪基一起泡澡，那么我现在也会脱。”西奥罗德无辜地耸耸肩。 当然最后裘德还是脱了——在导演的催促下——背对着那群“色狼”默默钻进放满温水的浴缸里。为了营造夜晚的气氛，浴室里光线很暗，再加上水里还放了泡澡入浴剂，根本看不见裘德腰部以下的地方。 西奥罗德也在安东尼的吩咐下坐在浴缸旁，两人之间是一个已经放置好的国际象棋棋盘。 这场戏的围观者数量非常多，而且大多数以女性为主，不过这也许是因为浴室本来就有些狭小，站满人后就更显拥挤——虽然为了方便拍摄剧组已经拆了一面墙，可以容纳更多人围观。 这场戏中，雷普利已经知道自己对迪基的感觉，他也清楚迪基其实对他也有感觉，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胆量去追求自己所爱，但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只能默默地，带着期盼和奢求地暗示。 想当初，就是因为这幕戏，他和纳特尔…… 好了，这里可没有纳特尔，这里只有迪基。 西奥罗德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准确说是整理好雷普利的心情，朝安东尼点点头。 拍摄开始后，雷普利便微微垂下眼，看着棋盘，仿佛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棋局所吸引。但是只要镜头拉近了，才会发现，他的眼睛会随着迪基移动棋子的手指，轻微转动，带着一丝眷恋和缠绵，仿佛在追寻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正如迪基所说的，雷普利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当他摘下眼镜，他就像变了一个人，连迪基都夸赞他好看。 此刻，这双藏在眼镜后的眼睛，就像会说话，缓缓而又深情地吐露着主人此刻的心境。 但雷普利，或者说是西奥罗德的掌控力太强了，在迪基那个角度，他根本无法发现雷普利的异样。 西奥罗德并没有说出剧本上那些台词，这也在裘德的预料之中，这些天和他对戏的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自由发挥，他早就做好了各种应对准备。 雷普利利用闲聊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和期待，安东尼在镜头中发现了这一点，但雷普利并没能完全掩饰好自己的心，他相信只要看了影片的旁人在观看这一段时都能发现他对迪基隐隐的爱慕，然而不知是迪基太过粗神经还是根本不在意，从表面上看他根本没有任何表示和反应。 从这点来说安东尼认为裘德此时的应对特别出色，他演出了迪基的自我和多情。但是，当他认为裘德已经完全不受西奥罗德演技影响时，他又意外地发现，这两人的话题似乎正悄悄地被带往一个特定的方向——那个纹身的方向。 西奥罗德的表演非常具有感染力，这是众所周知的。只是这一次，这种感染力换了一种更加……潜移默化悄无声息的方式。 竟然无论注不注意都会被带跑啊……安东尼有些好奇之前帕西诺和西奥罗德对戏时，有没有被霸道拽走的时候。他想了想这两人的演技都能称之为霸道，他突然有些羡慕起能拥有这两个演员的导演泰勒·海克福德。 不过，这一次，西奥罗德为何又想提起纹身？之前安东尼本打算让雷普利在这个时候和迪基吐露自己纹身的故事，但西奥罗德演着演着就在一开始将这事告诉了玛吉，并且他也知道那时候雷普利只是对玛吉撒了谎。 但是这一次呢？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那件事？你都告诉了玛吉。”迪基这句话中带着理所当然的不悦，就像一个被不公平对待的孩子，有些孩子气地要求得到更好的重视。 “哪件事？”雷普利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异常。 “你手臂上的纹身，我很好奇这背后的故事，你得知道像你这样纹了一个手臂的人我可不多见。玛吉说让我自己来问你，她认为我知道了一定会感动得流泪。” “……你想知道？”雷普利抬起头，一开始他还不敢看向迪基，但当他发现迪基并没有注意自己时，他才将自己的眼神，轻轻地落在迪基的脸上，细腻而痛苦的复杂情感在深绿色的瞳孔中犹如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迪基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他皱着眉看着棋盘，不知他这一声是对雷普利的答复，还是因为棋局的复杂，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心不在焉。 雷普利在这一刻知道了真正答案，他知道其实迪基对他之后说的任何事都毫不在意。最终，他垂下眼，那股几乎要爆发的情感也渐渐沉入眼底，而他的声音，轻柔得听不出任何异样：“为了保护我的未婚妻，我和几个混混打了一架，手上留了疤，所以去纹身。” “哦，这听起来确实是能让玛吉感动流泪的故事。”迪基说，他突然笑了，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下一步。 瞧，他果然不在意。 “没错，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爱人能为自己挺身而出，她们喜欢浪漫的骑士故事。”雷普利顺着迪基的话说下去，他又撒了谎，但是比起对玛吉说的，他显然告诉了迪基更多的东西。 但迪基不在乎。 之后两人的对话渐渐回到剧本上。之前应对自如的裘德在对上西奥罗德那双眼时又突然卡了壳——之前雷普利并未在迪基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意，然而当他用那双眼，那带着深深的，温柔的，炙热的，乞求的，悲伤的，脆弱的复杂情愫的双眼，看向他的双眼时，那一刹那间，裘德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整片璀璨的星空，那片需要他捧起来小心翼翼呵护的星空。 他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双眼睛的主人，无法拒绝他的爱。拒绝的话堵在咽喉里，说不出口。 裘德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得一哆嗦，他赶紧在心底反复念叨自己妻子的名字，反复回忆她的容颜，以此替换那双让他无比触动的眼睛。 这家伙平常看起来和和气气，一旦放起电……可怕，这种诱惑的魅力简直男女通吃。 显然这一段被cut了无数次，浴缸里的水也彻底变成了冷水，好在现在还是夏末，天气不算冷。安东尼似乎也能理解裘德的苦衷，他鼓励裘德并指了指屏幕表示：“我懂你，裘德，没人能拒绝这双眼睛，要不这样吧，咱们不要台词，你就这样盯着雷普利，盯到他心虚主动退缩最好……” 他说着，又看向一脸歉意的西奥罗德，佯装怒意地板起脸，老母鸡护小鸡般将裘德护在身后，说：“不可能的，雷普利，你和迪基是不可能的。你别再对他有其他想法，点到为止，等你将他的脑袋砸烂，你的彼得还等着你呢。我偷偷告诉你，彼得可比这位温柔体贴一千倍哦！” 西奥罗德：“……” 裘德：“……” 只有两个人的对手戏拍了近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而需要一群群众演员的酒吧群戏拍起来却比浴室戏轻松得多。爵士酒吧的热闹气氛让疲惫了一上午的两人很快便放松进入状态，裘德之前学的萨克斯也派上了用场。 在迪基和雷普利简短的一段合唱中，裘德还发现了西奥罗德的歌声挺好听，他开玩笑地表示如果在临走前能听见西奥罗德唱一首完整的歌也算是此生无憾。 晚上七点左右，酒吧戏份大部分拍摄完毕，这剩下少数几个镜头需要补拍。安东尼总算让所有人休息一个小时，并让人送来外卖。 剧组的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西奥罗德和裘德坐在舞台旁的台阶上，见某个摄影师助理拿着dv转过来记录拍摄日志，裘德搞怪似的冲着镜头，为西奥罗德叉起一块鸡胸肉，肉麻地送进西奥罗德嘴里，西奥罗德也配合地张开嘴，最后还给了裘德一个飞吻。 两人的互动看得助理差点笑得拿不稳dv，他嘱咐了一声享受二人时光便拿着dv转去了安东尼那边。 西奥罗德解决完晚餐，看了看裘德，又看了看身后的钢琴，突然站起来。 裘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想去拿一份晚餐？”看来他确实了解西奥罗德对食物的需求。 “你不是说过‘此生无憾’？” “……什么？”裘德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你马上就要离开剧组，下一次见面恐怕是明年宣传期。” 裘德这才理解西奥罗德的意思——他这是准备给他唱一首歌呢！他赶紧将没吃完的饭盒放在一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没有理会他，他只是走到钢琴前坐下来，手指熟练地试了一下音，接着，断断续续的音符逐渐变成了一连串优美悠扬的乐曲，静静的，如同月光下静谧深沉的大海，带着一丝沉沦，带着一丝伤感，带着一丝温柔。 这个爵士风格的前奏让裘德非常熟悉，他意识到这是剧本上雷普利所唱的《my funny valentine》，一首抒情的五十年代爵士经典，演唱者切特·贝克，裘德在拍摄之前曾找来听过几次。显然西奥罗德也是如此，虽然他并不熟谙音乐，但他至少能从这段前奏听出来，西奥罗德在音乐准备上下的功夫比自己多得多。 不可思议的是，两个多月以前，他才刚刚从《搏击俱乐部》杀青。 《my funny valentine》原作开头是没有钢琴伴奏的，西奥罗德自主加了一段钢琴独奏，让整首歌变得更加抒情，然后，他缓缓开了口。比起原唱切特缓缓诉说一切，带人逐渐走进那颓废迷惘的内心的演唱方式，西奥罗德的声音里少了一分忧伤，多了一丝柔软。 在钢琴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安东尼微微一愣，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晚餐，扑向摄影机，并悄声嘱咐身边的人保持安静，灯光师各就各位。好在摄影机正处于待机状态，他赶在西奥罗德开口前，仓促准备好一切。 那独特的男中音如同小提琴般悠长细腻，轻巧的转音和温柔的情意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场迷蒙的梦。舞台上只剩下一缕光，柔和地投注在他的身上，让还带着雷普利妆容的他多了几分音乐才子的味道。直到那醉人的的颤音消失在空气中，舞台上的灯光才全部亮起。 掌声和突然亮起的灯光让西奥罗德意识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一群人围起来，他看向安东尼的摄影机，立刻反应过来。 “你拍下来了？” “没错，除了开始的钢琴独奏，其余一个不拉。” “……但是你肯定要重新拍一次。” “你又答对了，我的西奥，你唱到一半我才意识到，‘嘿，这是西奥罗德的味道，而不是雷普利’。所以，我的雷普利，等会儿你得唱一遍，少一点温柔，多一点深情。你要记着你其实是用歌声向迪基表白。”安东尼说，又补充一句，“不过这一段我可以放进花絮。拍摄日志记录下来了吗？” “当然，完整的，导演。”拿着dv的助理回答。 “喂，这可是给我的礼物。”裘德有些不乐意了，“你得将录像复制给我。” “是是，少不了你的好处。”安东尼的回答让西奥罗德差点以为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分赃活动。 没有说话权的他最后无奈表示：“我等会儿可不可以只唱一小半？” “不可以。”安东尼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然后他拍了拍手，对其他人说，“好了，休息时间提前结束，我们开始拍摄下一段！早点拍完，早点收工回去休息，所以别磨磨蹭蹭，行动起来吧。” 抱着盒饭目睹完一切的班尼特先生看着坐在钢琴前的西奥罗德，他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他默默翻开了小本子，翻过密密麻麻的一页，在新一页上记下了新一条——“给裘德·洛唱了一首《my funny valentine》（一定要记得告诉波普先生这首歌里绝对没有‘深情’、‘爱慕’、‘喜爱’等‘亲昵’情绪！）” 他翻了翻前几页，这密密麻麻的记录都是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具体说是早上那浴室戏中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和对话——他家老大反复叮嘱这部分一定要牢牢记下——班尼特粗略看了看，在心里组织起语言。 然而，他认为，就算是莎士比亚这种文学巨匠或者其他语言大师，这一次都无法帮助他在给老大汇报工作时幸免于老大的怒火…… 想到这里，班尼特就有些生无可恋了。 第126章 迪基和雷普利的分手 海浪带着小船摇曳，今天将会是裘德的最后一场戏。 随着菲利普·塞莫·霍夫曼的加入，弗雷迪的出现让雷普利和迪基的关系出现了质的变化。弗雷迪是一个刻薄纨绔的富家子，他看不起出身贫穷，一直借住在迪基家，用着迪基父亲的钱的雷普利，并经常对他冷嘲热讽。 迪基有了自己的挚友，自然也不会再过多在意雷普利，他早就厌烦了雷普利的存在，同时心里也或多或少有着和弗雷迪一样的想法，只是他从不将那些刻薄的话说出口，直到他和雷普利最后一次出海。 这段时间的天气很好，海面上风平浪静，安东尼为了等待一个好天气，一直将这一幕推后拍摄。剧组一共租用了三艘船，一艘小船，一艘稍大的帆船，一艘私人游艇。工作人员将呆在比较稳的游艇上，同时一些远景也将会用上游艇，而直到开机时，演员才会来到那艘小船，摄影师和导演则登上另一艘帆船。 西奥罗德从结束《搏击俱乐部》后就一直在准备今天这一幕戏，这幕戏将会是整部剧的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同时也是雷普利人生至关重要的转折点，所以这一幕尤其重要，它不仅仅体现出雷普利的心境变化，也代表着整部戏接下来的走向，以及给予观众的印象。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如何看待同性恋，人们对此的态度注定会让他们在得知《天才雷普利》涉及同性元素后本能地对它产生排斥，这是让西奥罗德无奈的不争事实。而身为一个演员和同性恋者，他要做的就是通过演技，让观众遗忘所谓的偏见，让他们看到的不是让他们反感的同性恋，而是一段令人绝望的爱情。 这也是西奥罗德在之前的表演中一直贯彻的，隐晦得表达出一种压抑生涩的情感，一种和爱人在一起时真挚的快乐，一种说不清剪不断的暧昧，让观众隐约察觉到有哪不对却又无法摸清，直到最后一刻，直到现在，彻底爆发，而不是纯粹地让观众第一眼就知道这电影带着同性元素。 让他演出同性恋的暧昧情感这非常容易，毕竟他没有其他男演员心理上的隔阂，但是如何让这情感的爆发和之后和彼得在一起的剧情显得顺理成章，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人们的观念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赫尔曼的治疗让他可以比较容易地从角色中脱身，而在饰演雷普利时西奥罗德也曾有意无意地让自己不要太过入戏——他知道这种求而不得的角色对他来说太过危险——但是此刻，他再也无法控制。 或者说不能控制，因为这个角色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今天这一幕。 裘德在为自己最后一幕戏开香槟庆祝，而西奥罗德则将自己反锁在游艇的房间里，连他的助理都没法进门打扰。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他在回忆自己的从前，从遇见那个马歇尔开始，到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 他也是一个雷普利，虽然他的“迪基”没有那么放荡多情，而他也比这个“雷普利”成功耀眼，但是他也是一个雷普利，他和他一样，有着雷普利的怯懦和自卑，他担心失去他，以至于他永远不敢吐露自己的情感。 如果，那个时候他也像雷普利这样表露自己的心呢？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班尼特，对方示意他拍摄即将开始，安东尼正在召集人员。西奥罗德低低地应了一声，松开了插在发间的手指，看着镜中头发凌乱神情颓靡的人，他默默抬起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将它们重新恢复成老气的中分样式，然后带上那个没有度数的眼镜，再看镜中人，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是我，汤姆·雷普利。 这才是你，汤姆·雷普利。 这一次，我会告诉迪基我的计划，他一定会很高兴。 是的，你得告诉他。 西奥罗德推开房门，对门外的班尼特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走向甲板。班尼特也许并不懂这笑容中的期待代表什么，他不明所以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跟着他走了出去。 安东尼将人招齐后对裘德和西奥罗德下了最后指示，例如要注意海浪和镜头云云，裘德偶尔会和他讨论几句，用手比划着如何配合镜头，但西奥罗德只在一旁听着，没有吭声或搭腔。也许是从不担心西奥罗德会出现镜头感问题，或者清楚他这种状态意味着什么，安东尼对他的无言没有任何表示。 小船很小，只够承载两个人，小小的海浪都能造成左右摇晃。从平稳的游艇来到木制小船，裘德明显感到身下的不稳，他只能无奈地祈祷这最后一幕拍摄顺利，他可不想落个晕船晕到吐的下场。 “加油吧，迪基，我可不相信你还会因为这点小浪花晕船。”那个时候西奥罗德对他笑得格外羞涩而宠溺。在私下里他们偶尔也会“迪基、迪克、汤姆，汤米，雷”等等这样称呼对方，裘德并没有多想，他只是打着趣回应： “借你吉言，汤米，如果我真吐了，那你可别怪我吐你一身。” “好吧，那我也只能泼你一身水以表‘谢意’。”西奥罗德纵容着，顺手划了一点海水，溅了裘德一身。 “嘿！我这还没开始吐呢！” 两人登船时又起了风，西奥罗德和裘德在小船上闲聊了一阵子，等风重归平静后，裘德的最后一幕正式开拍。 剧本中两人单独出海时雷普利即将回国，对很多事情充满热情喜好玩乐的迪基大概是秉着好聚好散的心理，带着雷普利出去游玩最后一次，但他并不知道雷普利计划着回去之后靠自己打工赚钱重新回到意大利，和他一起居住。 这自然引起迪基的反感，他终于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全都说出口，彻底粉碎了雷普利心中那一丝奢望，让他几乎丧失理智，之后的一切，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当初西奥罗德在面试时安东尼曾拎出这一段来考察他的演技，但那仅仅只是面试而已，西奥罗德之前的异常沉默让安东尼隐约间有些期待，他期待着西奥罗德在看了剧本，彻底研究透雷普利和迪基之后，又会有何改变。 此刻，他很满意镜头中瞬间从兴奋状态中沉默下来的迪基，以及还没有发现迪基的异常，依然滔滔不绝诉说自己的期待和计划的雷普利。此刻的雷普利，快乐得就像一个孩子，他迫切地向自己心爱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期待得到对方如往常那般的赞同和搭腔，他太过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美好展望，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迪基的冷淡和心不在焉的回应。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未来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人不忍心打扰。 甚至连热爱自由，以自我为中心的迪基，看到雷普利脸上灿烂而真挚的笑容时，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 安东尼的助理看了一眼，他担心之前出现过几次的“西奥罗德的影响力”再一次出现，但让他意外的是，安东尼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并未制止，反而让拍摄继续。然后，他就看到，迪基脸上的沉默中闪现了一丝复杂，他移开了望着雷普利的眼，冷淡道：“这是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你是不相信我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吗？”雷普利也许隐约察觉到迪基的不自然，他灿烂笑容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怯意，但是他就像是根本没有听懂迪基的意思，反而认真分析起来，“听着，我现在正在努力学习意大利语，这样到了罗马我也能保证交流无障碍……” “这是不可能的。”迪基又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我和玛吉要结婚了。” 这一句话让雷普利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他微微张大眼，那双在阳光下比他们身下的大海还要澄澈的眼睛里，某种东西破碎凋零的样子清晰地刻在迪基的双眼之中，让他下意识地移开眼。他的本意并不是伤害任何人，他本性不坏，他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但是他总能在不经意间，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 明明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雷普利依然有些不甘心地逞强笑着：“……迪基，我懂你，你不会和她结婚，你还想在街上勾搭美女呢……” 他死死盯着迪基，只要迪基在下一秒告诉他他只是开玩笑，就算是骗他的，他也愿意相信，然而，迪基彻底掐灭了那最后一丝火焰—— “我爱她，汤姆·雷普利，”迪基说，又重复了一遍，“我爱玛吉。” “你也爱我，但你也没有和我结婚……”这句话几乎不受雷普利控制地脱口而出，当他察觉到时，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因为迪基在这句话刚落的下一秒，就不知被什么激怒般大声反驳。 “够了，汤姆，你知道这不一样，而且你知道我不爱你！实际上，我很高兴你终于能离开了，我已经无法忍受你，再也无法！” 面对迪基伤人的斥责，一直强颜欢笑，甚至努力开玩笑的雷普利突然沉默下来。那几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神和近乎绝望和悲哀的目光让迪基几乎有些坐不住，迪基没有从雷普利嘴中得到自己想要或者预想中的回答，他只看到他嘴角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不喜欢这样。 在停顿片刻后，迪基再一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话更加锋利。“你就像一个依附他人，榨干别人一切的寄生虫！你…你……”也许是气急了，雷普利的沉默对视让迪基突然卡了壳，“你实在太过无趣，我已经厌倦你了！” 雷普利终于移开了眼，但这很奇怪地并没有让迪基心里舒坦多少。他嘴角消失的笑容又再一次浮现，只是这个笑容很淡，带着幸福的暖意，真诚，温柔，却耀眼到几乎灼伤了迪基的眼。 “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未伪装过什么，即使我一开始装作是你的同学，即使我一开始向你展示我的伪装天赋，但是我从未伪装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喜好，在你身……在意大利，我才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汤姆·雷普利。”雷普利说，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就像那抹笑容，但正是因为这种沉浸在过去美好回忆之中的幸福，才真正令人心痛，“但是你，迪基，你一直都在伪装。” “无聊！”迪基就像一个正在吵架的孩子，不断重复着那个词，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听不见，也能阻止雷普利未出口的话。 雷普利不断戳穿迪基永远三分钟热度的事实，他一直不敢看他，因为他担心自己一旦看向他，他就会忍不住自己通红的眼眶，更加无法忍受迪基面对他时伤人的冷漠和厌恶。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武装自己，让迪基感受到同自己一样的绝望和痛苦，但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而那些本该伤人的话，也渐渐变了一个味道—— “……你爱爵士，你吹萨克斯，现在又想学鼓，是因为你爱爵士的随性，你爱玛吉，你又经常和街上的女人调情，是因为你爱能让你快乐的一切，你爱蒙吉贝罗，你又计划着搬去北方，是因为你爱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所以就算你母亲生了病，你也不想回美国……够了。” 雷普利最后一句是对自己说的，他对他的攻击最后只能可悲地证明，他有多么了解迪基，又是多么在意他。他突然苦笑着用手遮住眼，轻轻摇了摇头，“够了……迪基·格林利夫，你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你喜欢的喜欢，你不喜欢害怕面对的就任性抛弃……” 雷普利说，又放下双手，看向迪基（镜头），他通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碧蓝双眼在那一瞬间，让所有人为之窒息。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绝望地挣扎着，斥责着，颤抖着，如同一个悲哀而卑微的失败者—— “你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你知道那天晚上有什么，你知道！但是你为什么总在伪装，总在逃避，为什么？！” “……抱歉……抱歉！”裘德的第一个抱歉是对雷普利说的，而第二个则是对安东尼。他懊恼地发现，迪基可是从不会道歉的人，他本该冲上前装作要揍雷普利，但是……裘德瞥了一眼西奥罗德，无声地给自己揉了揉脸，心里暗道一句这家伙真变态。 安东尼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实际上，他爱极了这两人刚才的发挥，无论是裘德的迪基还是西奥罗德的雷普利，都能用突破性来形容。瞧瞧西奥罗德刚才的表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曾有那么一段过往感同身受呢。 休息片刻后拍摄继续。迪基作势要痛打雷普利一顿，但最终不知为何没有下手，他匆忙甚至有些狼狈地转身，一边企图拉动发动机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一边继续用言语伤害雷普利，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雷普利冲动间用木桨打伤迪基，迪基彻底被激怒，他向雷普利扑过去，并且抱着杀死他的心理。 惊恐间，雷普利只能用桨自卫，他不想伤害迪基，但是迪基已经丧失理智。 “……住手……求求你，快停下来……迪基，迪克，求你了……不……住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迪基……” 雷普利的泪水早已打湿了他的脸，他用木桨一下又一下砸向迪基，直到对方永远没有动静，直到…… “……等等西奥！船被你砸破了一个洞！快住手！”感觉到自己脑袋旁莫名有些湿润，裘德蹭的一下跳起来，一把抱住了已经失控的西奥罗德，将他手里的“凶器”夺走。 裘德这才发现，他的双手已经磨破了皮。 “……抱歉……抱歉……抱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西奥罗德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泪，但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easy， easy，伙计，咱们只是在演戏呢。”裘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只能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这船恐怕是废了，我可不想被淹死，咱们换一艘没有洞的船好吗？” “……托尼你在那边笑什么笑？！还不快点过来救救我们！这木船真被打破一个小洞，我不骗你！” 第127章 告白？ 结束了一天的拍戏工作，和裘德道了声别，西奥罗德回到酒店，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然后拿出药片，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一盒药现在又见了底。西奥罗德叹了口气，摇了摇盒子，两粒药相撞发出了清脆声响。他将最后两片药倒进嘴里，以缓解自己身体上的疲乏和酸痛，同时掏出手机，打算给赫尔曼打个电话，不过在这之前，另一通电话率先打来。 是纳特尔，这是他回国之后，第一次给西奥罗德打电话。西奥罗德以为也许对方有什么急事，所以强忍着被铃声激起的头痛，接通电话，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什么事，纳特？” ‘……没什么，我只想给你打电话，看看你最近过得如何……’要是在平常，西奥罗德绝对可以听出对方声音里的犹豫，这可绝对不像没事，但是现在，他只想找他的心理医生，然后好好睡一觉。 “最近如何？还是那样，你知道的，演戏的生活总是千篇一律，而意大利小镇的风景依然清新迷人。如果没有什么急事的话，我想我得挂了。” 不可思议的，西奥罗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不耐，在一般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其他人说话，就算是在上个世界的马歇尔面前都很少出现这种情绪失控，他的自控力一直都是令他引以为傲的，而他的骄傲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察觉到他的任何负面状态。 可是现在，仅仅是听到纳特尔的声音，他就本能地想让对方知道，他此刻的状态很不好。 ‘……西奥罗德，你敢给我挂电话关机躲被子里你就试试。’ “……” ‘……好吧，你……还好吗？’ “我……”西奥罗德差点就将“我不好”三个字脱口而出，只是房间的门铃声阻止了他，“我去开门，等下再说。” 他拿着手机走到门前，打开门。他本以为来人是第二天早上就会离开的裘德，或者是导演安东尼，又或者是他的助理班尼特，但他看到对方时，他就发现自己猜错了，来人竟然是欧金尼奥。 自从上次海滩相遇后，他和另外两位女孩俨然成为西奥罗德和裘德的新粉丝，并且还总是挺热心地往片场跑，送些小礼物或者零食，偶尔作为当地人的他们也会热情地成为他和裘德的导游，就连最近片场换了几次取景地时，他们也会跟着跑遍周边小岛，给剧组当向导。 可以说，他们就如同西奥罗德和裘德在意大利的新朋友。 大概也正因为欧金尼奥在片场的出现频率非常高，以至于很多人都认识他，所以当他上来时，剧组保安并没有阻拦他，他才会出现在西奥罗德酒店房间门前。 “尼奥？晚上好，如果你是想和裘德道别的话，你敲错了门，裘德的房间是309，尽头那一间。”西奥罗德说，他见欧金尼奥一手拿着一束花，一手拎着一个袋子，还以为这是他给裘德的道别礼物，便好心地指了指裘德的房间。 “晚上好，亲爱的西奥，我是来找你的。”欧金尼奥说，他用的是英语，这些天来他的英语口语水平迅速提高，看来是狠下了一番功夫。 “找我？”西奥罗德沉默片刻，侧过身给对方让了一条道，“那进来坐会吧。” 他非常有礼地将欧金尼奥请进门，并贴心地为他倒了一杯咖啡，虽然西奥罗德现在一点也不想和其他人说话相处，但他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耐，依然温和优雅像个绅士，仿佛之前差一点对纳特尔发脾气的人不是他。 欧金尼奥看起来很紧张，他抿了一口咖啡就放下杯子，眼神有些躲闪地说：“其实，我……请原谅我在你面前一紧张就忘记了如何说话，我是听说了今天你似乎受伤了，所以想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点药，这样……” 西奥罗德的脸上适时地出现了调侃的微笑，他摆了摆手，说：“这种事情传得很快吗？传言怎么说？我知道三人成虎，但你瞧，我现在好好的，只是一点小擦伤磨破了皮而已。不过我很感谢你的关心，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特地跑一趟。” “不，这没什么，我可是来看你啊，只要能看到你没事就好。”欧金尼奥说，西奥罗德脸上的微笑让他看晃了眼，他甚至能从他的浴袍上闻到刚洗完澡的沐浴露的清爽香味，这更让他红了脸，他只能掩饰地将袋子递到西奥罗德面前，“我还给你带了零食。” “太感谢了，我会将它们藏好，不让安东尼发现……尼奥，你别告诉我，这束花也是送给我的，看来你真把我当成了病号？”西奥罗德指了指那枝花，明亮的双眼中带着善意的调侃。 看着自己眼前的人，欧金尼奥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拿起花，在西奥罗德面前单膝跪下：“是的，这枝玫瑰也是送给你的，我的爱人，请不要被我的唐突惊吓到，这样我会心痛不已。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差距很大，而且我们都是男人……” “我的西奥，你是如此耀眼的大明星，而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但是有时候爱情的力量就是如此神奇，在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心不再属于我自己，我可以为你奉上一切！西奥，我的西奥大人，我恳求你暂时忽略我们的性别，恳求你看看我的爱，恳求你能接受如此卑微的我向你献上的这支玫瑰！” 欧金尼奥深情地说，他简直将他血液里意大利人的天赋发挥到极点，他紧张地抬起头，凝望西奥罗德的双眼。他曾设想过对方此刻会有什么反应，也许是惊讶，也许是恼羞成怒，也许是尴尬，也许是欣喜…… 但他从未想过，对方的神情是如此的平静以及……无奈。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就知道了？欧金尼奥顿时有些慌乱，西奥罗德的沉默让他浑身发颤。 在他深情告白之后，率先有所反应的不是西奥罗德，而是被西奥罗德放在一边的手机—— ‘欧金尼奥·塞露，你他妈胆子也真够大！！！你是不是认为意大利非常安全？！！’ 欧金尼奥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西奥罗德之前在和其他人通话，手机那头的男人听上去十分愤怒，以至于他的咆哮隔远了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噢……见鬼……”西奥罗德有些懊恼地扶起额，他以为纳特尔会挂断电话，所以他没有管，结果他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挂电话，反而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想到这里，西奥罗德不知为何就有些烦躁，“抱歉，尼奥，我忘了挂电话……” ‘西奥，你敢……’ 男人的愤怒的声音随着西奥罗德的挂断而消失。西奥罗德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吧。” “……”对方没有动，依然举着那支玫瑰。 “好，我可以收下这支玫瑰，但我不会接受你，尼奥。” “……为什么？我明明能让你很快乐……”欧金尼奥说，眼神有些落寞，“难道因为我是男人，我是同性恋吗？……” 西奥罗德看着他，缓缓蹲下身，从俯视变成了平视：“不，尼奥，你不要误会，也不必因为自己是同性恋而有所自卑或顾虑，实际上我很欣赏，也很敬佩你敢于向你喜欢的人说出自己的爱，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爱情的勇气。” “如果你并不是因为这一点拒绝我……所以，因为你喜欢女……”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接受你。”西奥罗德打断了欧金尼奥，“我不能出于欣赏和敬佩而接受你的付出和爱，这是对你的勇气的亵渎。我拒绝是因为我只将你当成朋友而不是可以发展的恋人，因为我知道我无法给你和你付出对等的感情，我无法回应你的爱，而不是因为你我的性向，我想我必须让你清楚这一点。” 西奥罗德伸出手，轻轻地，却十分真诚地捏了捏欧金尼奥的肩膀：“谢谢你，尼奥，但你应该属于一个会爱你，会珍惜你的人，而不是我。” 最终西奥罗德将欧金尼奥送出了房间，虽然被拒绝了，但欧金尼奥表示他依然会将西奥罗德当成朋友，西奥罗德对他露出最真挚的笑容，然后关上门，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看着手机，等待了一会儿，意识到对方此刻绝不会主动打过来，他不禁有些犹豫，最后，才无可奈何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被接通，但是对方并没有说话，没有西奥罗德想象中的冷嘲热讽，他还以为以他对他的了解，他的第一句话一定是“希望我刚才没有打扰你们俩的私会时间”，但电话另一头只有沉默，不知道对方在等待什么，以西奥罗德目前的状态，他很难集中注意力去揣测。 “……我拒绝了。”西奥罗德只能让自己平静道，甚至都没有力气再去如同应对欧金尼奥时那样伪装出平常的样子，“以及之前那个话题……我……过得挺好。” ‘我知道，我也知道。’ “……”纳特尔说了两个“知道”，尽管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说，但西奥罗德明白他的第二个“知道”是指他知道他撒了谎。一时间，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不要再多想了，西奥，清空大脑，答应我，你会好好休息，别管剧本和角色，你现在只是西奥罗德·莱希特，只是我的那个菜头。现在，听我的，钻进被子里睡觉，如果睡不着，你就给我去数羊，数狗，数猫，数纳特尔，管你数什么，除非你想让我现在就飞过去找你。’ “……好吧，我会从一岁的纳特尔开始数。”西奥罗德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极力克制才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 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他挂断了电话，翻着手机中的号码，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本想拨出去，手指又不知怎么的缩了回来。他躺下来，盯着床头柜上的台灯昏黄的灯光，渐渐握紧了手机。 如果…… 如果那个马歇尔是纳特尔…… 那该有多好。 西奥罗德关上灯，翻了个身。 明天，他继续做他的雷普利。 第128章 这家伙是谁？ 这天晚上，西奥罗德辗转反侧睡不着，天才蒙蒙亮起，他就起了床，围着海边跑了一圈，才满身大汗地跑回来。这就是在国外取景的好处，从开拍到现在，西奥罗德碰到的狗仔队不超过五根手指，也只有现在他才能享受片刻宁静的普通人生活。 他跑进酒店大厅，迎面碰上了神色匆忙的班尼特。他一大早上起来照例去敲西奥罗德的房门提醒他准时享用早餐，敲了半天却没有人应，不由得有些心慌，刚准备出门寻找，结果西奥罗德自己先回来了。 “盖文，我想纳特应该告诉过你，有时候我喜欢出门晨跑。”看着虚惊一场的班尼特，西奥罗德笑着安慰道。 “是的，看来我要记牢了。西奥，我建议你现在赶紧回房间洗个澡，现在离集合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你还没有吃早餐。” “没关系，我可以拿一份三明治在路上吃。” “……这可不行，对胃不好。” 西奥罗德看着他，沉默片刻，突然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在纳特还是我的私人助理的时候……他也喜欢盯着我准时吃早餐呢，偶尔他也会自己亲手做东西给我吃，味道还不错，所以我乐于听取他的意见。现在你也喜欢盯着我吃早餐，这真是太巧了，不是吗？虽然我不知道让你们如此默契地坚持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这也许是我的贴身助理的传统？也许我应该将这一条写进《西奥罗德私人助理守则》中？” “呃……哈…哈哈，没错，这是一个好主意，好主意……”看着西奥罗德脸上依然温文尔雅的微笑，班尼特不知为何紧张起来。 “哦，你觉得再加上一条如何？‘贴身助理必须每天定时将西奥罗德·莱希特的一举一动报告给上级，例如，纳撒尼尔·波普’。” 这句话彻底让班尼特如临冰窖，直觉告诉他，他面前笑盈盈声音温柔好听的男人生气了，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更不知道，西奥罗德到底是从何时起，知晓他在帮纳特尔监视他。然而，当班尼特想说些什么企图挽救时，西奥罗德又突然给他说了声抱歉他并不是针对他，然后走向电梯。 班尼特懵逼了，他有些不太明白西奥罗德最近到底怎么了，也许……和纳特尔吵架了？但是你们俩吵架就吵架，干嘛还要牵扯到他这个不明真相的无辜群众？班尼特的内心在那一瞬间有些忐忑，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接着向纳特尔汇报西奥罗德的行踪。 如果不，他家老大一定会找人给他套上麻袋，如果继续……呃，他为什么会认为西奥罗德比纳特尔还要恐怖？ 西奥罗德准时来到片场，发现本该动身前往机场的裘德还未离去。穿着一身便衣的他笑着表示，今天他只是来探班，看看没有了他的陪伴，西奥罗德是否还会有那么多灵感。至于赶飞机，那是下午的事，他可以两个小时后再动身。 西奥罗德没有作答，只是无声地笑了笑，就被拉去了化妆间。 现在这一幕戏紧接着雷普利在小船上杀死迪基的那一幕，将小船凿破连同尸体沉入大海后，雷普利赶回酒店，前台接待却将他认成了迪基，也就是从这时起，雷普利发现，自己可以伪装成迪基，让“迪基”继续活下去，自然，也没有人会知晓迪基早已死亡的事实。 在这个法医学还未成形的时代，雷普利大可以利用这种方法，将迪基的死亡时间“推迟”，从而给自己脱罪。 只是，西奥罗德认为，除了让自己逃脱法律惩罚之外，雷普利应该还抱有其他目的。 西奥罗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恍惚间他就像看到了另一个人。那头中分发式已经被造型师打乱成一种介于中分和迪基的背头之间的凌乱发型，他脸上的眼镜被取了下来，化妆师还特地考虑到雷普利和迪基这几个月的相处，除了晒黑以外，还健康营养了不少，所以也没有再给他的脸上加上病态的白。 镜子中的人，是雷普利，又不是雷普利，雷普利是个从不会打扮自己的自卑小子，明明是同一张脸，造型一变，立刻比以前那自卑小子俊俏不少，再加上同为金发，也难怪每天接待上百游客的酒店前台会将人给认错。 然而，只是造型的改变可不能将雷普利变成迪基，毕竟，西奥罗德和裘德从外貌上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裘德站在一边，看着忙前忙后的安东尼，心情有些轻松和舒畅。要是放在以前，安东尼是绝对不允许他这个大闲人站在一旁围观，但是现在可不同，他的戏份彻底结束，只要他不打扰剧组工作，他就能呆在一旁无所事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参与剧组工作，他没有看到西奥罗德，自从他走进化妆间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他，所以裘德估计他现在依然还在化妆室里，也许早就给他定好的造型又出了什么事，又或者他不想被忙进忙出的工作人员打扰，索性呆在较为安静的化妆间准备角色。 裘德认为后者靠谱一点，这些天的相处他或多或少了解了西奥罗德的性格和对待工作的态度。 果然，直到拍摄快要开始，他的助理跑去通知，西奥罗德才推开化妆间的门，他的造型和一开始商定好的并没有多大变化，一头凌乱金发，穿着黑色t恤和白色长裤，看样子他一定是躲在更衣室研究表演。 裘德来到安东尼身边，安东尼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身边的椅子，裘德误以为对方这是请他坐下，结果他的屁股刚碰到椅面，安东尼就开了口：“这是助理导演的位子，如果你想近距离旁观，你就站在我们背后，保持安静，别乱动，更别不小心误入镜头，好吗？” “……”虽然安东尼是带着商量的语气但是……这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裘德只好乖乖起身站在安东尼身后。 刚刚“告别”迪基，雷普利神情恍惚地从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明显带着心事，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悲痛难忍，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只是他脸上木然黯淡的神情和他那微微颤抖的脆弱身体格格不入，仿佛他的情感早已剥离他的肉体。 他的眼神，空洞绝望，看不到任何光明。 裘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感觉到这个地方抽痛片刻，在这种明知道对方在演戏，并且周围还有这么多其他影响的情况下，西奥罗德依然能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用演技来控制所有人的情感波动，这真是……霸道得不像话。 此刻的雷普利时令人心痛的，甚至比他在小船上亲手误杀自己爱人时还要令人痛心，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 他走向前台，向服务员索要房间钥匙。对方看了他一眼，将他当成了迪基，雷普利条件反射地想纠正他的错误，但他的话刚刚脱口一半，他自己就愣在了原地。 在原本的剧本中，拍摄到这里就会结束。但不知为什么安东尼没有喊停，西奥罗德也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企图。 因为他就站在导演的身后，裘德可以近距离观察到西奥罗德脸上神情的变化，实际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米，西奥罗德也能看见他，看见导演，看见摄影师——摄影机就放在前台内侧——纵然如此，裘德也无法在他的双眼里看到他们的存在。 他的双眼里没有任何人，甚至是站在他对面的前台接待。 在片刻愣神之后，裘德看到了雷普利脸上异样的情绪，裘德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也许是哭更或者是笑的复杂神情，所以他姑且认为，雷普利笑了。那笑容如同燎原之势在那一瞬间点亮了他的双眼，那双本已失去生气的眼眸中，渐渐地燃起一朵希望的火焰。 然后，他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变成了一种令裘德眼熟，却又十分陌生的弧度。 他听见他身前的安东尼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方似乎意识到什么，裘德还不曾猜到，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并且，那不仅仅只有倒吸一口凉气那么简单—— “当然！”雷普利笑着说，还用意大利语重复了一遍。他挺直了纤细而完美的腰身，一手搭在前台上，如同大海一般蓝绿交错的眼睛中闪烁着一种玩世不恭的调笑，他的声音不再带着卑微的迎合，反而充斥着满满的自信，让他整个人在那一瞬间，散发出别样的耀眼魅力。 “不过，我认为‘迪基’就够了，‘格林利夫先生’可是我那位于遥远的美国的老头。”他冲对方眨眨眼。“我打算回去洗个热水澡，晚上这天真冷，换身衣服我再出去。嘿，你说布兰道酒吧如何？听说他们那儿的爵士鼓鼓手一级棒，嘟嘟嘟——嘟嘟！” 雷普利仿佛早就和这位服务员熟识了一般闲聊着，末了，他还拿出击鼓的架势，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段曲子，还鼓起嘴用气神配了音。 裘德彻底傻了，之前他以为自己早已明白西奥罗德的演技有多么厉害，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了解得还不够。如果之前雷普利模仿迪基的父亲只是神似的话，那么现在，模仿起迪基的雷普利除了神似外，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形似！ 确实不可思议，雷普利和迪基长得并不相同，不是吗？但是看看他眼前这个人，那玩世不恭狂放不羁的眼神，仿佛没有忧愁般灿烂无暇耀眼如艳阳的笑容，轻佻随意却处处迷人的动作举止，以及那声音…… 是的，那毫不用力过猛，刻意加粗到恰到好处程度的声线，那仿佛自带音符的尾调，那巧妙的口音细节处理……如果让裘德此刻闭上眼，他甚至还以为自己正在听自己声音的录音带！ 他在雷普利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迪基，雷普利此刻已经不是在模仿迪基，他是在成为迪基！ 不，不仅仅是迪基…… 那完美笑容下依然残留着抹不去的哀伤，正如同那双甚至连皱眉弧度和眯眼程度都趋近迪基的眼睛中，还隐藏着一种类似于奋不顾身的……疯狂。 没错，裘德没想到自己还会用上这个词，他也没想到，西奥罗德竟然可以将雷普利完美隐藏在迪基的表面之下，这是何等演技和实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在这一刻，片场所有人，就连安东尼，都被西奥罗德突然爆发的演技震慑在原地，无法动弹，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何陡然间会如此兴奋，就像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不是这张陡然间变得特别有魅力的脸，他们甚至还以为站在那表演的，还是裘德·洛！ 就连裘德本人都有这种错觉。他呆呆地看着镜头前的人，心底里渐渐浮现一个问题—— 他是谁？这家伙……是谁？ 一个……在爱人死后，就将自己活成爱人的样子的可悲者？ 第129章 日常 此刻，安东尼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一段，到底该不该继续拍下去，因为这一段，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就算他继续拍了下去，到头来很有可能依然会被剪掉。 这里应该给观众留有悬念，这是一个导演该做的，安东尼相信他的剪辑师沃尔特默奇也会如此认为。但一个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倾注于表演上的演员可不会管这些，于是，这就让安东尼苦恼了。 他担心自己到最后会舍不得这一段，西奥罗德此刻犹如灵光一闪神来之笔的表演让他赞叹不已，安东尼不敢保证在之后的拍摄中西奥罗德也能保持这种巅峰状态，毕竟从声音到动作神态模仿一个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再加上西奥罗德此刻不仅仅是在表演裘德的迪基，他还在表演由雷普利模仿的迪基。 最终，安东尼当下决定，在最后剪辑时，这一幕必须留，就算沃尔特想剪掉这一段，他抱着他大腿也得让他给留下来，否则……那就出一个导演剪辑版？ 裘德一边搓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来到西奥罗德面前，对方太过传神的模仿让他打起了一阵又一阵冷颤。 “看来这片场就算没有万人迷迪基，还有另一个迪基复刻版，我还以为没有我最为你的缪斯待在你身边，你就会失落到没有灵感，看来是我多虑了。”裘德装作情绪低沉的样子开着玩笑，“伙计，你太可怕了，我决定以后将我不想接的经纪人电话转到你这，让你帮我应付她。” “嗯，那我得想想代理费用，具体你可以和我的经纪人商谈。”西奥罗德脸上带着不知是真还是假的笑容。 “干什么谈钱这伤感情的事？”裘德有些不满，“我还打算约你去滑雪呢。” “我不会滑雪，所以迪基抛弃了我，记得吗？” “雷普利？哦是的，迪基确实抛弃了雷普利，但是你的裘德不会。我是说真的，西奥，有没有想过今年圣诞节假期的时候，去瑞士滑雪？之前霍夫曼和我讨论过这事，昨天在和格温的最后一场戏后我也询问过她的意见，她同意了，你呢？” 裘德此时询问的是西奥罗德，不是雷普利。 “我……也不会滑雪。”西奥罗德说，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上辈子他非常熟悉这项运动，但在这个世界，这具身体还从未接触过滑雪板。 “没关系，我可不是迪基不会因为你不会而抛弃你，我可以……找人教你，毕竟我也只滑过一次。”裘德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那就这样说定了，至于其他人，凯特和杰克就交给你了。” 西奥罗德还没来得及开口，裘德就转头将目标认准了安东尼。安东尼在听闻他的主演们当真准备去滑雪，在表示高兴之余，委婉地拒绝了他的邀请——那个时候他大概还在忙电影幕后的工作。 裘德耸耸肩膀表示不在意，便向大家道了别，离开片场。 下午，剧组将拍摄地移到罗马的公寓，这里将作为雷普利伪装迪基时用迪基的钱租下来的住所。虽然剧组提前进行过简要的打理，但鉴于还有许多设备需要整理，第二天晚上才会继续拍摄，也就是说，剧组的演员来到罗马的酒店后，就处于放假休息状态。 实际上，剧组此刻的主要演员也只有菲利普，格温妮丝和西奥罗德三人。饰演梅尔蒂兰多的凯特布兰切特在菲利普离开剧组后才加入，而饰演彼得史密斯金斯利的杰克达文波特在凯特加入后的第三天才会来到罗马。 傍晚时分，西奥罗德拉开被敲响的房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格温妮丝和菲利普，两人准备约西奥罗德共进晚餐，顺便逛一逛罗马的夜景。明天白天他们肯定没有多少时间游玩这座古城，他们得呆在酒店等候安东尼的通知。 精神不佳的西奥罗德本想以疲惫为由拒绝，但格温妮丝就像是早就知晓西奥罗德会拒绝一般，率先开口。 “come on，西奥，坐了一天的车，你难道不想出去走走吗？听说罗马的美食要比波西塔诺美味一百倍，难道你想呆在酒店里等待你的助理给你叫餐？据说这酒店的食物可不怎么样。” 西奥罗德不太想让自己太过无礼，他只好点头。 格温妮丝显然也找过当地特色餐厅，出了酒店她就很有目的地将两人带去了一家餐厅。西奥罗德看了看餐厅名字，摇了摇头，表示这一家绝对不是整个罗马最有代表性的餐厅，并且在两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拦下一辆出租车，来到一条小巷面前，又左拐右拐穿过了不知多少小巷，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广场前。 广场右侧有一家规模很小，装修简朴老旧，但食客爆满的小餐厅。 “就是这。”西奥罗德指着餐厅，刚一回头，就碰巧看见格温妮丝满脸无奈地将五欧元放到菲利普手中。 菲利普见西奥罗德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立刻夹起那张钱摇了摇，冲西奥罗德微微一笑，使了个眼色：“我们打了个赌，看看你会不会对格温找到的游客最喜爱拜访的餐厅提出异议，并提供另一家更为地道的餐厅。看来我比格温更了解你对美食的需求。” “西奥，你到底为了意大利美食查了多少资料？”格温妮丝怨念地看着菲利普手中的五欧元，对方还拿着钱在她面前摇了摇作势要还给她，可是她一伸手，菲利普又将手给缩了回去。 “……我只是……听欧金尼奥提起，于是记了下来。”西奥罗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口糊弄过去。他看着两人，这两个的年龄加起来都快六十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如此童心未泯。 小餐厅内生意火爆到需要排队的地步，三人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一个和另一桌拼桌的机会。另一桌也是三个人，六人正好坐在一个长桌旁。对方三人是当地人，这种小餐厅一般只有当地人才知晓，而那种经常出现在旅游杂志上的餐厅基本上都被游客占领而变得市场化。 他们也许并不知道和自己拼桌的其实是三个演员——或者说不太确定，因为西奥罗德发现其中一人瞥了他和格温妮丝好几眼——他们热情地向三人推荐餐厅特色。 当然，最终格温妮丝表示，这输出去的五欧非常值，和这家一比，他们在波西塔诺吃的东西简直糟蹋味蕾。以至于，在之后的罗马以及威尼斯拍摄中，一有空闲格温妮丝就会向西奥罗德咨询附近的美食餐厅，并且渐渐的其他人也加入她的行列，“雷普利美食团”由此而生，这是后话。 吃过晚餐，三人在罗马街头随意逛了逛，走着走着正好走到了最着名的特雷维喷泉，也就是许愿池旁。西奥罗德和菲利普随大流往喷泉里扔了一枚硬币，格温妮丝似乎还在犹豫自己到底要许哪一个愿，踌躇许久，她掏出三枚硬币，两位男士只好站在一边等。 “你许了什么？”菲利普点起了一根烟。 西奥罗德如实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许。” 菲利普看了他一眼，笑了，边吐着烟边说：“伙计，看来我们平常交流次数真的少了点，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我们挺有共同语言。” “所以你也没有许愿？” “没有，比起冲着一个喷泉许愿，我还不如想些实际一点的，我的愿望我自己正在努力实现。至于那两欧，就算为慈善事业做贡献吧。你呢？” “没必要，这条路我自己正在走。” 菲利普盯着西奥罗德的侧脸看了看，突然张开双臂，对西奥罗德说：“来，朋友，给我一个拥抱。虽然剧中弗雷迪看不惯雷普利，但是现实中我突然发现我还是挺看得惯你的。” “……这么说，你之前还是看不惯我咯？”西奥罗德嘴上调侃一句，拿眼睛瞥了他一眼，故意缩着身子没有动。 “嗯……也不能这样说？其实吧，我是体验派那种，所以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体验派，而我们的生活经历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类似的。我呢，是属于‘同类相斥’的那一类人，所以就本能将你看成对手了。”菲利普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耸了耸肩，“但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好了，我已经举手举了这么久，路人都看过来了，你这狠心的对手真不打算给我一个志同道合的拥抱吗？” 西奥罗德被他逗乐了，他无奈地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友情的拥抱。 刚刚将三枚硬币投进许愿池的格温妮丝转过身，就看到他的两位男士莫名其妙抱在一起的状况，不由得有些讶异。“你们怎么了？”她奇怪地看了看菲利普，又看了看西奥罗德。 “没什么，我们只是发现我们在你许愿的时候达成了一个共识。”菲利普说，但他发现格温妮丝的眼神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准确说她是被什么给吸引走了，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辆观光马车。“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为什么不呢？这里应该离酒店不远。” “哦，她还真打算坐马车。”见格温妮丝走向马车，菲利普不由得抱着胸摇了摇头。 最终，三人坐着马车，在无数路人的注视下，回到酒店。在分别时，菲利普也不忘拍拍西奥罗德的肩膀。 “cheer up，我希望明天咱们俩都有一个好状态……但你别真的拿雕像砸我脑袋。” 西奥罗德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愣，末了摇摇头，走进房间，拿起手机，想了想，播出了一个号码。 在电话被接通的下一秒，不等对方说什么，西奥罗德直截了当道：“今天上午拍完雷普利误杀迪基的最后一场戏，下午我就抵达了罗马，晚上和格温以及菲利普吃了顿晚餐，逛了逛罗马街头，在许愿池投币但没有许愿，坐着马车回到酒店，然后就给你打了电话。” ‘……’ “嗯？不吭声？我似乎没有打错电话。” ‘……西奥，我……’ “我还以为你真的迫切想知道我每天都在做什么。” ‘……抱歉，我只是……’ “这就是你向我推荐班尼特先生的原因？”西奥罗德再一次打断了对方的话。 对方彻底没有声，他大概在揣测西奥罗德那听起来漫不经心的声音背后的真正情绪，并且他想也许他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他肯定非常生气，任谁也不会喜欢自己被熟悉的人监视。 想到这里，纳特尔心底就有些慌乱，他在沉默片刻后，急忙安抚道：“西奥，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听我说，我……” ‘如果你以后想知道我的近况，纳特，你直接开口问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告诉你，并不需要借班尼特先生之口。’ “我只是担心……等等，什么？” 只可惜，纳特尔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西奥罗德话中的意思，对方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一阵忙音。 呃……所以……这不是生气……大概？ 第130章 “我想我喜欢上她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说的，菲利普在第二天同西奥罗德对戏时就表现出了比以往更加游刃有余的状态，无论是带着不屑笑容的嘴角还是怀疑审视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无可挑剔的从容。 这自然也激起了西奥罗德的战斗欲望。面对弗雷迪的怀疑，雷普利极力和刻意掩饰起来的紧张和惊慌并不明显，但任何人都能瞧见他神态动作里的尴尬。众所周知，尴尬作为一种难以掌控的瞬间情绪极难被自然表演出来，就像雷普利的这种“极力”和“刻意”一样，但在西奥罗德手里，这些极难表现的情绪就如同信手拈来一般轻松，更别说在这种种背后，深藏在那双晦涩不明的眼睛里的暗芒。 表面上，弗雷迪和雷普利的气势一个强一个弱，实际上，雷普利早已想到了最坏的一步，并且为此做好了准备。 而在表演中，菲利普和西奥罗德之间的对抗难舍难分，但最终很明显的，西奥罗德依然更胜一筹。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明明角色间的强弱如此明显，但众人依然被后者的一举一动吸引，甚至跟着角色一起紧张。 在演绎一个弱势角色时依然能彰显如此强大的表演气场，或许只有西奥罗德才能做到这般“蛮不讲理”了。 在和西奥罗德的最后两天搭戏结束时，菲利普又给了西奥罗德一个拥抱，开着玩笑感谢他没有真的将那雕像砸到他脑门上，并且期待两人的下次合作。 如果说裘德的出色表演是因为他本身非常适合迪基这类贵公子角色的话，那么菲利普对同样花花公子的弗雷迪的完美诠释归功于他对自身演技的精准拿捏。这点让西奥罗德非常欣赏，身为体验派还能保留自控力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并且多数时候是作为影帝必备实力之一而存在。 这一次菲利普的表演或许会被那个完美如同阿波罗的裘德“本色出演”所埋没，但是拥有这般实力的人，又能被继续埋没多久呢？想到他之前所说的两人拥有的相似经历——他之前也有过一段吸/毒史，并且在单亲家庭长大——西奥罗德心底就有些唏嘘和期待。 到目前为止，在这部戏中西奥罗德所接触到的演员的实力都非常出色，这让他有些好奇剩下两位演员的实力。 他很快就见到了剩下两位中的其中一位，凯特布兰切特，一位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端庄优雅的金发女郎，当她笑着和片场的人客气打招呼时，就仿佛一位从油画中走下来的雍容贵族，单单从气质上来看，梅尔蒂兰多这位爱好歌剧的优雅富家女确实是为凯特量身打造的。 但是光凭外表和气质就将凯特当做高贵优雅的大家闺秀，那么就大错特错了，这就跟你不能仅仅因为西奥罗德的暖男形象而将他当成一个老好人是一个道理，其实这种人内里不是魔王就是暴君。 “唔，你们两位站在一起确实挺赏心悦目，还挺登对，这镜头感很足，看来我选的人很好。”安东尼托着下巴看了看换好戏服的两人，点了点头，5.7英尺的凯特穿上高跟鞋，站在6.1英尺的西奥罗德身边刚刚好，就算西奥罗德此时是雷普利的扮相，但依然给人一种莫名的登对感，大概是因为两人的气质很配。 “可惜雷普利并不喜欢我。”凯特颇为惋惜地说，听她的语气，让她惋惜的对象是雷普利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美好的女子。 西奥罗德一听，立刻笑着安慰：“但是，你瞧，梅，最后我还是和你在一起了，没有人能忍心抛弃一位淑女。” “如果能忽略你做下这个决定时是有多么伤心的话。”凯特冲他挤挤眼，“这样看我就是拆散一对苦命情人的恶毒女巫，你可不知道拿到剧本看到结尾时我有多么伤心。” “因为彼得和雷普利？” “因为梅尔蒂，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美丽善良单纯，但我估计看到最后会有不少人讨厌她，就因为她无辜地出现在他们认为她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凯特痛心道，“而虽然剧本没有说最后会怎样，但我们都知道雷普利的谎言会越滚越大，最终她又会多么可怜。” 西奥罗德听了微微一愣，接着他笑了起来：“就凭你这句话，凯特，我能这样称呼你吗？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正常情况下很多人都会选择回答“谢谢”或者“我也喜欢你”，但让西奥罗德更加意外的是，凯特直截了当地说：“我结婚了。” 只是她的严肃脸并没有坚持多久就破了功，而后她又听见西奥罗德用着似曾相识的语气说：“那么真可惜，我们只能做朋友。”似乎在几秒以前，她曾用这种语气评价过雷普利。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笑了起来。 “我发现我也喜欢上你了。”凯特笑着说。 “这么巧？可是我刚刚决定不会再喜欢你。”西奥罗德眨了眨眼。他发现凯特的性格和他那个世界的某个女性好友特别类似，对方也如同她这般，表面上看起来高贵优雅就像一个古典知性美人，实际上在日常生活中她可和这个“优雅的知性美人”毫不沾边。 而被两人晾在一边的导演，眼巴巴等了半天没找到可以插话的点，只好故作委屈地说：“我的两位好演员啊，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个是喜欢我的吗？” 西奥罗德听了，见自家导演似乎有些不高兴，立刻搭腔说：“怎么可能呢？我亲爱的托尼，我可是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你，你难道忘了，在那家咖啡厅里，我还向你调过情吗？我可记得你被我迷住了。” “哦……shut up……”安东尼无奈地扶起额，因为他看到了凯特瞬间亮晶晶充满八卦的眼神。 西奥罗德和凯特的第一场戏是港口初遇，因为只是出于情景，两人之间也实在没有多少可聊的。梅尔蒂在见到雷普利的第一眼就对他产生兴趣，在听到雷普利的名字后兴趣更甚，大概是一见钟情。而雷普利在见到梅尔蒂这般美丽优雅并且看上去就是富家女的完美女性，或许是虚荣心作祟，更或者是出于对自己身份的自卑，他报出了迪基的名字。 梅尔蒂对这个陌生男子的简陋着装有些诧异，但她并未流露出过多轻视，当听闻他竟然那造船大亨的儿子迪基格林利夫时，想到之前他的行李被分往r区，于是有些疑惑地询问。 “哦，r代表ripley（雷普利），我想我得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正在用我母亲的姓氏旅行。”雷普利和梅尔蒂的相遇是在和迪基相遇之前，所以这个时候的他并不知晓迪基的动作神态以及声音，但他做过功课，他知道迪基是一个喜欢爵士乐的叛逆花花公子，所以这个时候的雷普利，比起之前在酒店前台那场惊艳戏，又多出几分别样的味道。 最典型的便是他的声音和笑容，就连那厚重的眼镜，中分可笑的发型和破旧宽大的西服，都无法掩盖那清亮温柔的男中音和迷人而故意带电的笑容之中，倾倒万千人士的魅力，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万人迷，而无论多么可笑多么低调的装扮，也无法令他光芒黯淡。 但偏偏，他的眼神里还带着意思不明显的躲闪之意，不知是羞怯还是紧张：“你懂的，我不想让太多人一见到我这名字，就会跟我说，‘下午好，格林利夫先生，能见到你真是我的荣幸，请帮我向你的父亲问一声好’。拜托，现在谁会喜欢没事找事帮别人向自己的老爹问好？我想我们总是将名字放在第一位是有意义的，我先是迪基，等你认识了我，咱们再谈格林利夫好吗？” 此时努力伪装成迪基的雷普利，和之后将迪基的一言一行融入骨子里浑天而成的雷普利，又有不同。安东尼看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第一次和他对戏的凯特并不知晓这小子之前又是怎样一副德行，她只知道对方喜欢改台词，所以在愣神片刻后她很快便将剧本圆了回来。但是如果她像安东尼或者在场的其他人一样，见过迪基2.0版的雷普利，肯定会被这个迪基1.0给惊得说不出话。 这也导致了凯特在导演cut之后，会在安东尼和其他人脸上见到讳莫如深，自己却怎么也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认真回忆了一下之前对戏的情景，她自认为除了在西奥罗德突然改台词时她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及时反映，其他部分完成得挺好。 难道是因为西奥罗德的自由发挥？但安东尼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啊。再说了，她倒认为西奥罗德刚才加的那一段话非常棒，至少比原来那种隐隐带着尴尬的对话好多了，并且让雷普利变得更加具有吸引梅尔蒂的魅力，可惜而梅尔蒂喜欢的只是一个虚影。 凯特看了西奥罗德一眼，不禁摇摇头，西奥罗德的雷普利伪装成迪基时是一个带着吟游诗人魅力的优雅迷人浪荡子，这一点几乎直接戳中了梅尔蒂的心房，获得了她的好感。凯特真不知道西奥罗德这般表演是纯属巧合，还是他真的出了研究自己的角色之外，还下功夫研究了一下其他角色的性格喜好。 但如果凯特以为这位伪装成迪基的雷普利只是这样的话，那么等到第二天梅尔蒂和雷普利在罗马重逢之时，见到真迪基附体的雷普利，她肯定会被惊得再一次卡了壳。 导演安东尼表示，他无比期待那一刻的到来……咳咳，请务必相信他是一个认真负责努力工作的好导演。 结束一天的工作，西奥罗德回到房间，一边泡着热水澡让浑身紧绷的肌肉和神经彻底放松，一边给另一洲的纳特尔打了个跨过电话“汇报工作”。 纳特尔接到西奥罗德电话时是真的惊讶了，他本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结果眨眼第二天，对方又打了过来，慢条斯理地告诉他，他这一天又做了什么。 “……西奥，真的，我…那个…其实……抱歉……我干了件蠢事，我发誓以后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你…你不用这样，真的……”西奥罗德的态度让纳特尔误以为对方这是在报复和嘲讽，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真的吗？’ 瞧这语气，说不生气肯定是驴他的！ “……是的，真的，绝对！” ‘好吧。’西奥罗德说着，顿了顿，用更加慢条斯理的语气接着道，‘今天凯特也加入了剧组，凯特布兰切特，你知道她吗？她真是一位非常棒的演员，纳特，你可不知道，虽然她表面上看上去高贵得难以接近，但是她的人非常好，我想我喜欢上她了，你帮我找一找她之前的电影，可以吗？我想看看更多她的作品。’ “……wait，what？！” ‘哦，我得挂电话了，这水都被我泡凉了。’ 纳特尔只听见电话那一头传来水哗啦啦的声音，然后，就没然后了。 ……西奥罗德你给他说清楚，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第131章 “How about a real KISS？” 一夜好梦与整夜失眠。 与西奥罗德一觉舒舒服服睡到大天亮不同，纳特尔这一整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西奥罗德之前很少会对某一特定的人表现出明显兴趣，一般来说让他感兴趣的是对方的演技和实力。 但是现在，他竟然明确地告诉他，他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浓厚兴趣？见鬼，在他们还是撒丫子乱跑的年纪，他都没有对那个凯特琳娜如此明确表示自己情感呢。 纳特尔越想越不安，不知为何他现在突然有了那么一种感觉，那就是当初西奥罗德委婉拒绝他的时候，其实是他多想了，也许他喜欢的不是男人，也许他只是不想让他难堪，也许他只是尊重他这个朋友……这倒有可能，毕竟这小子借了那玩意儿之后就变得格外衣冠禽兽，不对，格外温和有礼善解人意。 又或者……他是个双？ 胡思乱想的纳特尔又在床上烦躁地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死死瞪着漆黑的天花板，就如同瞪着某人笑盈盈的脸。他保持这种姿势保持了大约十分钟，他那几乎皱了一个晚上的眉头才渐渐松开，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那神情看上去竟然有些心怀不轨……咳咳，应该是虎视眈眈。 他顺手抓起床头的闹钟，那双早已经熟悉黑暗的眼睛微微一扫，现在大概是凌晨四点。 那么西奥罗德那边就应该是下午一点。 纳特尔立刻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不是他的西奥，而是那个愚蠢至极的班尼特，对方显然知道来电者是谁，那刻意压低不敢大声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战战兢兢的紧张：‘波……波普先生，下午……不，早…早上好？您怎么打电话过来了？现在这个点洛杉矶应该……’ “我什么时候打电话还要向你汇报吗？”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您的睡眠质量，哈…哈哈。’班尼特说，企图转移话题，‘您打给西…莱希特先生是有什么急事吗？他现在刚刚结束一幕戏，正和他的搭档们待在一块儿，导演也在，恐怕不能……’ “盖文班尼特，我似乎还没有找你算你暴露我在密切关注西奥的账。” ‘……’ 对方大概一时间被吓得说不出话，纳特尔也察觉到另一头的家伙的紧张，他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带着叹息的语气说：“但我自己也在他面前大意了，这个敏锐的家伙……” 纳特尔感叹完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班尼特也不敢挂电话，只好小心翼翼地询问：‘……呃，波普先生？’ “没关系，我等，你看西奥什么时候有一点空闲时间，你就将电话交给他，不过现在你也别离电话太远，说不定我突然想到什么会吩咐你一声。”纳特尔的语气不可思议的好，还带着一点慢条斯理的调调，那种温和耐心的语气让班尼特听了心里一咯噔，差点吓得将手机给甩出去，他只能连连点头答应，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正和凯特交谈甚欢的西奥罗德。 纳特尔走下床，他早已经从他母亲和妹妹的公寓搬出来一个人住，空荡荡的房间在黑暗中看起来有些冷清。但他并没有开灯，只是默默走到厨房，打开咖啡机，给自己煮了一壶黑咖啡。 “西奥现在正在干什么？”他对另一头的班尼特问道。 班尼特显然牢记了纳特尔的要求，他一直将电话放在耳边，听到自家老大突然这么问，他立刻回答：‘正在和凯特布兰切特小姐交流，应该，应该是剧本上的事，毕竟他们才刚刚约会……我是说剧本里。’ “哼嗯。”纳特尔发出了一个鼻音，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但实际上他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另一头的班尼特也没有让纳特尔等待太长时间，大概是为了将功补过，他见如果此刻再不将这手机递到西奥罗德面前，恐怕下一幕戏就要开始了，所以他立刻硬着头皮走上前，打断了他们俩的谈话，并且将手机拿给西奥罗德。 于是，刚刚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的纳特尔，就听见手机里传来西奥罗德带着笑意和调侃的华丽嗓音：‘哦，这不是我亲爱的首席助理纳特吗？有什么急事吗？不过我倒认为无论什么急事，你都不能太当真，老伙计。’ 他的声音绝对能令任何听到的人心情愉悦，可是纳特尔此刻的心情绝对和愉悦不沾边。从对方的语气里他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好，大概是因为他之前的话题让他非常开心，而他这华丽磁性的声音肯定能迷倒一大片人，但纳特尔可不认为这种声音和语气到底…… 好吧，好听是好听，但这可不是他的西奥。 “也不是特别急的事，你现在很忙吗？”纳特尔转动着咖啡搅拌棒，不经意地问道，“你现在是在揣摩角色还是单纯地模仿？” ‘什么？哦不不不，这可不是模仿，natty，得了吧，你难道不觉得【be】比【be like】有趣多了吗？我在想我应该尝试着变成一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毕竟梅喜欢这样的我……’ 西奥罗德话还没说完，另一头就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对方还顺便笑骂了几句：‘闭嘴然后照照镜子吧，哥们。’ ‘让我好好回忆一下，之前惊呼【oh god！who the hell are you？！】的美丽女士是谁？’ 纳特尔手中一直转动的咖啡搅拌棒停了下来。 ‘……总之，其实我现在并不忙……什么？好的，给我两分钟……所以，纳特，你有什么事吗？’西奥罗德说，直到现在，纳特尔才认为他的声音终于像他自己了几分。 “不，你快开始下一幕了，对吗？其实我也没什么急事，你先忙吧。”纳特尔心平气和地说着，对方大概正赶着拍摄，所以也没有过多在意，匆忙说了声再见后，便挂断了电话。 纳特尔听着那“嘟嘟嘟”的忙音听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机，拿出搅拌棒，慢悠悠抿了一口黑咖啡。没有糖和奶伴的调和下原汁原味的苦涩味道在口腔里漫延，延伸至舌根，顺着咽喉而下，渐渐充斥了整个胃。 当班尼特将手机递给他时，西奥罗德还以为纳特尔真有什么急事，所以他立刻停下了与凯特对接下来几幕戏的商讨。不过他可没想到还没聊几句，纳特尔还什么事都没说，就想结束通话。 如果真没有什么事，他会选择在凌晨四点给他打电话？凌晨四点，西奥罗德可不认为纳特尔昨天晚上睡了个好觉。 西奥罗德心底有疑惑，也有担忧，但助理导演已经开始清场，他没有时间继续刨根问底地追问下去，只能挂断电话，心想着等一天拍摄结束后，再给他打一个电话。 只能说，纳特尔选错了打电话的时间，毕竟，在拍摄过程中，一旦入戏的西奥罗德想要脱身就没那么容易，这也导致了为何刚才西奥罗德依然是那般花花公子式的状态。 他认为雷普利对迪基的复杂情愫会使他在误杀迪基，顶替他的身份后的一举一动，更加鲜明特别。他今生今世都无法和迪基在一起，但是他想到了一个方法，让迪基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那就是在今后的日子里，将自己活成迪基。 于是自然而然的，比起剧本中后半部分伪装成迪基时稍显拘谨的雷普利，西奥罗德的雷普利更为浪荡耀眼具有张力，这种张力甚至影响到拍戏中途休息的他。 他是西奥罗德，他是雷普利，他也是迪基。三种人格的交替混杂让他一时间难以处理自己到底应该以那一番姿态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于是，他只能竭力在休息期间，让其他人认为，花花公子式的西奥罗德，只是西奥罗德的一个玩笑而已。 action之后，就不需要西奥罗德，只剩下雷普利，和雷普利的迪基。 西奥罗德和凯特站在指定的位置上，在安东尼一声令下的那一刻，西奥罗德就浅浅地抬起了嘴角。 雷普利站在一把矮凳上，微微抬起下巴，任凭裁缝师在他身上比划着。在雷普利的这大半生里，他从未走进一家高级定制西服的店面，接受意大利裁缝的量身定制服务，所以对此他心底或多或少有些新奇和紧张。 他也知道迪基不同，迪基是穿着定制服装长大的，身为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又怎会对这种事有好奇之心呢？所以，雷普利用“不经意”的傲慢掩饰了自己心底的好奇和别扭，并且用恰到好处的不耐，展示了这位天性不羁的“花花公子”的好动。 “好了，如果你真想知道，我都可以报给你。”雷普利用“迪基式”的声音嘀咕着，他的声音不大，说的还是意大利语，听起来模模糊糊就如同一个孩子在撒娇，梅尔蒂听了，不由得掩嘴而笑。 “手工定制的西服要贴身度量才会完美，迪基。”她笑道。 “是是，梅，我知道。”雷普利说着，不理会裁缝的反对，换了个舒服的站姿，“但是，我亲爱的女士，你能想象那些可以为了定制西服而站上一天让裁缝量来量去的家伙吗？反正我是不能，每换一个裁缝，他们就恨不得连我身上的毛发有多长都给量出来。” “好啦，这可是你说你想做几件新衣服的，你的选择。” “而现在我想换一个选择。”雷普利看向梅尔蒂，脸上露出和迪基一模一样的笑容，他直接从矮凳上跳下来，对梅尔蒂做了个邀舞的手势，“亲爱的兰多小姐，你愿意和格林利夫先生坐马车环游罗马吗？” 梅尔蒂微微一愣，随即嫣然一笑，将手放在雷普利的手掌上：“这是我的荣幸，我的先生，但我可不想看着你穿着这一件被粉笔画满线的衣服出门。以及，你认为这个颜色的布料怎么样？” 雷普利看都没有看那布料一眼，他只是用他那汪洋一般的眼神注视着梅尔蒂，笑容里带着一丝轻佻，但声音却格外温柔：“你喜欢的都是最好看的。” 梅尔蒂，或者说凯特有那么一瞬间愣神，毕竟现在的西奥罗德的魅力实在是太难抵抗。但她很快就找回了自己，梅尔蒂将那布料丢到一脸无奈的裁缝手里，等对方离去，而雷普利进房换衣服时，她才有些犹豫和不好意思地表明自己的来意。 她想约迪基去看歌剧，但是她也知道，迪基最讨厌歌剧，他只喜欢爵士。 梅尔蒂偷偷瞥了雷普利赤/裸的后背一眼，雷普利那恰到好处的纤细腰身让她在下一秒就面红耳赤地移开眼，她又急忙补充几句，实际上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只想掩饰自己刚才毫不淑女的偷窥行为。 “勉强？哦……梅，我该怎么说呢？我确实很喜欢爵士乐……” 听到身后的“迪基”这般回答，梅尔蒂心底就有些失落，只是她没想到，原本在她身后的人，突然绕到了她的面前。他穿着一件深红色的丝质衬衫，没有扣扣子，那不太明显的腹肌轮廓在丝绸的映衬下看上去格外性感。 “但是，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就连地狱我都愿意去。” 梅尔蒂抬起头，“迪基”那因为穿脱衣服而有些凌乱的金发，和他那张堪比纳西索斯的面容上灿烂如艳阳的笑容，再一次让凯特看慌了神。 上帝，这男人简直比女人还性感迷人…… 等等，这比喻似乎有哪不对？ 事后，安东尼对此的评价只有一句——“没有马车环游罗马，没有马车环游罗马，没有马车环游罗马。伙计们，咱们的预算不多了。” 好吧。西奥罗德耸了耸肩。 回到酒店，西奥罗德再一次给纳特尔打了电话——这几天他们电话联系的次数似乎成直线上升——他想知道今天他来电到底是何意。 ‘真的不是什么急事。’电话那头的纳特尔的声音依然无比平静，‘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完成了你交给我的任务，我找到了布兰切特女士的所有影视资料。’ “这件事？嗯，纳特，你的效率似乎越来越高，这似乎才过去一天？太感谢你了，以及，辛苦了，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熬夜到凌晨吧？” 纳特尔并没有理会西奥罗德的问题，他只是强调了一句：‘我亲自收集的，没有联系任何助理帮忙。’ “呃……”西奥罗德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揣摩透对方的真正意思，这情况倒挺罕见，“我想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我真不知道我该如何感谢你’？” ‘哦，这个很简单，你很容易就能办到。’ 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一如往常，但不知为何，西奥罗德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how about a kiss, a real kiss……’ 纳特尔挂断了电话。 第132章 钥匙 西奥罗德认为一定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和其他人产生一段retionship，所以他才对纳特尔那突然的调情有点反应迟钝。 也许他只是开个玩笑？应该是开玩笑吧，任谁工作到那么，心里都会有些怨言。 在纳特尔挂断电话的三秒之后，西奥罗德就将那句话当成了玩笑，并且在五秒之后，这句话就被他暂时性扔在了脑后。 明天，杰克达文波特就会加入，他饰演的彼得史密斯金斯利在雷普利的第二段感情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本来他可以成为雷普利可以托付的人，但是，他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出现。 两人相遇在梅尔蒂邀请迪基陪同的剧院里，西奥罗德再一次完成了迪基到雷普利的转变。上一秒呆在梅尔蒂身边的贵公子，在遇到玛吉和彼得的下一秒，就变回了那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只是这一次，这个穷小子神态中还多了几分慌乱和不自然。 随着剧本的推进，因为玛吉的出现，梅尔蒂心碎地离开了罗马，罗马警方发现了弗雷迪的尸体，并将“迪基”列为嫌疑人。不得已之中，雷普利完全抛弃了迪基的身份，模仿着迪基的字体留下一封遗书，前往拥有彼得的威尼斯。 十一月的威尼斯，天空中依然带着阳光。凯特之前在影棚里，拍摄完最后梅尔蒂偶遇雷普利的镜头，便杀了青，直接从罗马飞回美国，所以和西奥罗德一起前往威尼斯的只有杰克和格温妮丝两人。这两人都会在威尼斯杀青，而西奥罗德还得跟着剧组回到纽约曼哈顿拍摄影片开头，才算最终结束。 不过，西奥罗德也如同裘德吩咐的那样，询问过几人对于电影杀青后的圣诞节假期前往意大利北部或者瑞士滑雪的意愿，几人都纷纷表示，如果到时候没有突发的急事，他们都十分乐意。 剧组抵达威尼斯时正好是晚上，西奥罗德如同在罗马那样陪着格温妮丝，租了艘小船，逛了逛威尼斯，同行的还有杰克。杰克的性格和他剧中彼得的形象有些类似，同样的带着英国人的风度翩翩，他有一口非常磁性迷人的嗓音，及其标准的低音炮，让格温妮丝在私下里曾悄悄向西奥罗德表示，杰克的歌声也一定同样迷人。 “你真没有办法在拍戏的时候让他短短哼几句？我不信，你都不止一次将我和裘德带跑了，西奥。”看着不远处正在给自己女朋友买纪念品的杰克，格温妮丝再一次怂恿道。 “噢，我亲爱的格温，如果让彼得给雷普利弹钢琴曲还比较容易，但是唱歌？你让雷普利怎么说？‘彼得亲爱的，我想听你为我唱首歌’吗？这可不是雷普利，彼得也不喜欢这样的雷普利。你劝我，还不如去劝劝托尼，让他加一点歌舞剧元素。” “太可惜了，这可是我今年圣诞节的心愿啊。”格温妮丝无比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们在聊什么？圣诞节礼物吗？”买完东西的杰克拎着一个礼品袋走过来，他似乎听到了格温妮丝最后那一段话。 “什么？哦没错，我和西奥聊了聊滑雪和圣诞节，然后我还想给你们买个礼物，就……这个吧。”格温妮丝情急之下随手一指旁边面具店的某对面具。西奥罗德看了一眼她指的东西，差点笑出声。 “……你是说这对情侣面具？”杰克有些疑惑地用头示意了一下。 格温妮丝微微一愣，她转过脑袋，正好瞧见那放在展示柜中的两副面具，白色陶瓷打底金色颜料勾边，配上数不清的细小珍珠和繁复的装饰，几乎是看到它们的第一眼，格温妮丝就被这对华丽精致的面具虏获心神。这两幅面具一个金色为主一个银色为主，一看就是一对，而这家面具店里，还有非常多同样漂亮的威尼斯面具。 “……那又如何？彼得和雷普利本来就是一对……来，我们进去看看……” 见格温妮丝就这样兴致勃勃地冲了进去，不明真相的杰克疑惑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西奥罗德只是冲他安抚地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帕特洛小姐是真的倾心这些面具，杰克，或许你也可以买一副送给你的女朋友。” “这是个好主意。” 在精挑细选之后，格温妮丝和杰克都买下了自己心仪的那一副。他们在付款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看到西奥罗德手里也拿了三副，其中的两副还正好是之前在橱窗里看到的那一对，要知道，这威尼斯面具每一副都价格不菲，橱窗里那对更是贵的离谱。 “你也是想拿回去送给女朋友吗？”格温妮丝露出了八卦的神情，她想了想，从西奥罗德成名至今，还从未听说他有女朋友或者和哪位女士走得比较近呢，才二十出头的他简直安分得不可思议。 “不，这是送给我的祖母和朋友的。”西奥罗德摇了摇头，面对格温妮丝玩味的眼神，也没过多解释，只是让人将那三幅面具包了起来。 西奥罗德还记得，在上辈子，在那个世界，他的心理医生曾告诉他，一个人的音乐能反映他的内心。他总得找些方法，将那些不想也不愿说的，那些憋在心底的情感，将那所有的一切都发泄出来。他建议他通过演奏来做到这一点，无论他是否会演奏，无论他认不认识五线谱，他需要找一个可以倾泻一切的突破口，因为他认为他伪装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认不清真正的自己。 这是他为他制定的“音乐疗法”，在西奥罗德病情加重，简单的药物已经难以缓解他的痛苦时，他会这样发泄一番，次数不多，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没有太多时间安安静静坐在钢琴或者任何乐器前。而来到这个世界后，追求的不同已经让他的情况有所好转，至少比那个世界要好转一点，在可以用药物控制的情况下，他也放弃了音乐发泄。 雷普利此刻也需要一个发泄口。 从来到意大利的那一刻，不，是从他一个人在纽约摸爬滚打时起，他的内心就堆积了成堆成堆的阴暗。他伪装成普利斯顿的学生替上流社会的宴会弹钢琴，他跑去剧院做临时工只因为那里可以让他接触他喜欢的歌剧，他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他一天至少打三份工。 为了一千美金，他来到意大利，为了迎合迪基装作非常喜欢爵士乐，压抑着对迪基的感情，在误杀心爱之人后，又生生将自己活成了迪基，为了生存他不得不用谎言伪装自己，而一个谎言又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直到现在，他遇到了一个可以温柔包容他的对的人。 但是，他又不得不对这样一个美好的人继续撒谎。 雷普利坐在钢琴前，无意识地轻轻移动着手指，他的眼神却有些放空。他刚刚从威尼斯警局回到彼得的公寓，从罗马来的探员给他看了一封“迪基”留给他的信。信中“迪基”自杀了，并且给他留了一部分钱。那封信里对雷普利的惺惺相惜和隐藏的感情甚至让罗马探员误以为迪基和雷普利之间有些什么。 但他并不知道，这封信，只是雷普利对迪基所有的卑微奢望，他如此可悲地伪装成迪基，给自己写了一封诀别的情书。当他看到这封他早就知道内容的信，他的悲痛并非作假。 让他真正痛苦的并非迪基不爱他，而是就算他不爱他，也依然自欺欺人的身为卑微者的自己。 “……这是什么曲子？”安东尼悄声询问自己身边的助理，这不是他让西奥罗德准备的曲子，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听过这个让人听了无比伤感和心痛的曲子，他还以为自己在准备时所听的那些悲情曲已经够多了。 助理无奈地摇摇头，他对音乐几乎一窍不通。但不可否认，在这支曲子响起的那一刻，坐在钢琴前的人仿佛自带一种无法挣脱的引力，不少人因为被他吸引，而放弃了手中的工作。 彼得也被这首音乐影响，他看了神色黯然的雷普利一眼，不想让雷普利继续沉浸在沉默的悲痛中的他开始谈论“迪基”留下的那封遗书。 “……彼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能将自己的一切丢进地下室，关上门，锁上锁，丢掉钥匙，重新走到屋外，你会觉得依旧阳光明媚……你会这么做吗？”雷普利突然说，他转过头看向彼得，就像一个追逐着自己生命中唯一光亮的落难者，仿佛他所说的阳光，在他们的目光接触的那一刻，温柔地将他整个人包裹。 他对彼得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眼神中带着迫切的希冀，好似他在寻求着他的阳光的认同。 此时的雷普利，可以让任何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那我可能需要一栋别墅。”杰克下意识地对西奥罗德笑了起来，带着安慰意思，轻声开了个玩笑。 而安东尼知道，从这一刻起，节奏已经牢牢掌握在西奥罗德手中。 雷普利听了彼得这般回答，脸上浅浅的笑容又加深几分，只是很快，那笑容又不见了，他转过头，垂下眼，看着自己在黑白键上移动的手指，另一台摄影机完美记录下他眼中的希望渐渐被自嘲取代的转变。 “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我以为当我将一切黑暗锁进地下室，我就能沐浴阳光，但是我太过冰冷了，阳光灼伤了一切，也许是我不配……”雷普利的声音中慢慢地染上了几分沙哑，而那一直撞击着众人心底的悲伤曲子，也如同渐渐步入地狱般，变成了浓到化不去的绝望。 “当阳光下出现了撑着□□的那个人，也许你会冲动地想要冲到他身边，将钥匙交给他，交给他你的一切……但是，你不能，因为阳光会在你接近他之前灼伤你，而你也知道，那间地下室太过肮脏阴暗，而他只活在阳光下……” 也许是音乐太过哀伤，雷普利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直到他冰冷的身体，靠近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没有人会永远活在阳光下。”彼得来到雷普利的身后，以从后拥抱的姿势，将脑袋搁在雷普利肩头，伸出手，放在了琴键上，“你好，地下室先生，一定是这首曲子让你的小脑袋开始胡思乱想，你应该弹一首欢乐点的。” 彼得握着雷普利的手，弹了段异常欢快的曲子，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身边人那温柔的低音炮让雷普利有些触动，他看向他，嘴角出现了一抹更像哭泣的笑容，而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间，是无比剔透的蓝，蓝地让人心碎。 他如他所愿地，换了一首轻快温柔的曲子。 “是的，你说的没错，彼得，就连我都曾想，如果我能……踹开门，让阳光照亮地下室的每一寸黑暗，如果我能让巨大的橡皮擦去一切……”雷普利配合着那轻快的曲子，轻快道，但没有人会认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那温柔的音乐甚至比之前那首更加孤独绝望。 “如果，”雷普利看着彼得，看着他脸上疑惑但怜爱的温柔深情，渐渐低下头，微微闭上眼，浅浅地笑了，静静呢喃着，“如果……” 他细碎的声音，伴随着那轻柔的音乐，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窒。 这里，变成了西奥罗德的个人秀。 第133章 影帝级表演 彼得一直都在等待着雷普利可以将他的“钥匙”交给他，在某一天雷普利从噩梦中苏醒，见到前来拜访的玛吉和彼得。雷普利将自己家的钥匙给了他，但这只是形式上。 玛吉意外地在针线包中发现了迪基的戒指，她察觉到什么试图离开，同样的，雷普利也察觉到了，正在泡澡的他只能找到一把剃须刀。 “很好，就到这里。”安东尼直起腰喊了停，“将雷普利手里的剃刀收起来，给他一小包血浆。” 也许安东尼早就在西奥罗德打坏那艘小木船的时候深知了他的“认真负责”，所以尽管只是一把没有开锋口的道具剃刀，他也没有选择让西奥罗德继续拿着那把“凶器”，转而让道具组给他准备一小包血浆。 “虽然我知道我现在的提醒你就算听了进去，到时候也不一定能做到，但是，雷普利，等玛吉退到离门边散步，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再捏破这个血包，就在这个位置。”安东尼用脚踩了踩地面。 西奥罗德抛接着那个小血包，点了点头。安东尼这才对格温妮丝继续说：“等会儿我们先拍你的镜头，摄影机从雷普利右肩位置切入，你退步的时候，一定要记着往你的右后方退，不要退到左边，目标是你的右手，雷普利的左手这扇门。如果顺利十几条就能过的话，雷普利的镜头你就可以在一旁休息了，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吧。” 安东尼将这部分分开拍摄，玛吉的镜头因为有雷普利的身影所以西奥罗德必须出镜，但雷普利的特写就不必如此，他只用架起一台摄影机随着雷普利的前进而慢慢后退就能搞定一切，原则上不需要格温妮丝在一旁搭戏，而他也相信西奥罗德可以将镜头当成玛吉。不过为了让自己的演员集中注意力，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威胁”。 毕竟——就像格温妮丝开的玩笑——他也很担心西奥罗德会不会将她吓得说不出话。 镜头架在西奥罗德的右后方，雷普利出声叫住准备离去的玛吉。 “玛吉，你听我说好吗？你听我说……”尽管镜头并未照顾到西奥罗德脸上的神情，但站在他对面的格温妮丝作为当事人，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倒不是凶神恶煞，不，跟这个一点也不沾边，相反他的神情异常的……温柔，如同在看着和自己吵架的女朋友，那苦恼无奈的柔和神色让格温妮丝在那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此刻无比想念平常那个善解人意偶尔有点小恶趣味的暖男，真的。 “你瞧，你应该也了解迪基这家伙，你说他发誓永远不会摘下戒指？噢……这可真尴尬，毕竟他就这么做了，不是吗？”雷普利轻轻皱着眉头苦恼着，随即，他又冲玛吉安抚地笑了笑，他的眼神，也在这瞬间有了细微的变化，“他的承诺，和你我的承诺可不一样，他之前还说过要带我去滑雪，可是最终结果呢？” 诡异感渐渐吞噬了雷普利眼中那虚情假意的安慰，如同一张被墨水瞬间晕染的白纸。 “你知道的，他就是这样，上一秒他喜欢蒙吉贝罗，下一秒他就想搬去北方。上一秒他喜欢萨克斯，下一秒他就说他想学爵士鼓。上一秒他还带着你出海告诉你他最爱你，下一秒他又会对其他的人调情。上一秒他还想着‘嘿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下一秒他就对你说你该滚了……” 雷普利没说一句，他的语速就会加快几分，伴随着逐渐失去控制的音量，在那一瞬间，格温妮丝看得清清楚楚，当最后一句话从他颤抖的身体里吼出来时，他那温和略带青涩的笑脸上，他的眼神，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悲痛的仇恨，这让他的神情看上去格外扭曲。 “重点是，重点是，”雷普利微微眯起眼，他的右手被他紧紧攥在浴衣口袋里，他的左手有些颤抖地，无意识地摆动一下，比起安慰玛吉，他更像是在用这短暂的时间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满意自己的镇定地重新露出了那种安抚的笑容，“迪基，他连五分钟的承诺都做不到。” 灯光师对光影的利用非常出色，或者说西奥罗德本能地了解如何配合光影。此时，让格温妮丝的身体阵阵发麻的，是西奥罗德那邪恶的绿色眸子。 雷普利正在接近她，光与影又在这一瞬间变化。 “其实，玛吉，你肯定不知道，我爱过你，真的，我爱过你。看你脸上的怀疑我就明白，你肯定不相信这句话，但是没关系。我建议你将这一句写在一张纸条上，放进你的钱包里，或许在你日后某个忧愁的日子里，你可以拿出来看看……” “……”格温妮丝发誓她没有听错——她在西奥罗德，不，雷普利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迪基的味道！当然，不是他平常伪装成迪基时那种全然一体的迪基翻版，而是一种介于雷普利和迪基之间的，暧昧而模糊的味道，那种古怪的，诡异的，如同镜花水月的情愫。 站在灯光下的他的眸子又是那样的蓝，那种轻佻耀眼的蓝让她想起了迪基，可是那双眼中的戏谑和不知是讽刺谁的暗嘲，又将她从迪基的错觉中拉出来。 格温妮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开拍到现在，她面前的人，都没有眨过一次眼。 那种神经质的疯狂感让她下意识地一哆嗦。雷普利已经走到她面前，然而她的双脚却像灌了铅，走不了路。 “……cut，我的玛吉，给我点生存本能，难道你要等着雷普利杀死你吗？”安东尼无奈地扶着额头，及时停止了拍摄。 “……抱歉。”格温妮丝说，每当她认为自己准备好了，西奥罗德又会给她一个惊喜，这真让她不知是该无奈还是该高兴。 第二次拍摄时她拿出了十二万分警惕心，她没有被西奥罗德影响——这点很成功——但是她因为过度紧绷而产生的不自然又让安东尼不满。 cut了五六次，安东尼决定让大伙休息一下，五分钟后，拍摄继续。不过这一次出现差错的倒不是格温妮丝。 这一次倒挺顺利，已经走到了这一幕的结尾部分，此时就算格温妮丝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她也不自觉有些紧张。而这时候，本来台词说得挺好的西奥罗德，突然出了点小状况—— “玛吉，你知道吗……”刚刚还如同一个神经质般惊悚的雷普利，再说到这句时，突然用左手扶起额头，似乎非常痛苦地皱着眉，就像在忍受着什么。在西奥罗德经常性自由发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确定此时他是又想到什么鬼点子，还是真的突然性头疼。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带着不正常的痛苦，一时间格温妮丝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直到…… “我这一次真的无法捏破这包血浆。” 之间雷普利突然抬起一直被他放在口袋里的右手，他捏了捏那小包血红液体，液体滋溜全部挤去了一个方向，他又捏了捏，那液体又跑去了另一个方向，只是无论他怎么使劲，这玩意儿的包装袋总是坚/挺异常。 “……噗哈哈哈哈哈哈。”格温妮丝一个没忍出，伏在西奥罗德肩头大笑起来，周围的其他人也笑了，就连安东尼，都不得不无奈地让道具组换了个更加易破的包装。 西奥罗德笑着拍了拍格温妮丝的后背，所有人都被他这突然的一出逗乐了，没有人发现他的眉心中间还有一点淡淡的毫不起眼的褶皱。 不过，西奥罗德无伤大雅的玩笑让格温妮丝放松许多，接下来的拍摄也非常顺利。雷普利的企图被突然回来的彼得打乱，玛吉虎口脱险，彼得则留下来安慰装作和玛姬吵了一架的雷普利。 在给雷普利包扎被“剃刀”划破的手心伤口时，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雷普利右臂袖口中，微微露出少许的纹身。当然，他的这个眼神只是杰克“不经意”造成的，事实上他还在如同剧本上那般安慰雷普利。 雷普利却突然陷入了沉默，几秒后他才说：“我注意到你对它很好奇。”他撩了撩袖口。 彼得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的纹身：“因为你不像是会给自己手臂纹身的人，不过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些小秘密。” 雷普利只是笑着没有说话，他突然撩开了浴衣的领口，脱下右袖，将自己的右臂连同赤/裸的右上身暴露在彼得眼下。 “这……这很美……”彼得说，也许是因为杰克本身就有些吃惊，这句结结巴巴的话放在彼得这个角色身上竟然多出了几分可爱的羞涩和紧张之意。 雷普利却突然握住彼得的手，将他温暖的手掌，放在自己纤细的右臂上。 在那漂亮的藤蔓图案下，彼得隐约间，摸到了一条长长的疤痕，他不禁倒吸一口气：“这是……” “我纹身是为了掩盖它，至于它……”雷普利垂着眼，看着自己的伤痕，他的眼神带着犹豫和回忆，他的身体有那么片刻的畏缩，因为他的紧张和自卑，甚至还有恐惧。可是，尽管这样，他依然鼓起勇气地看了彼得一眼。 那一眼，带着脆弱的渴望和希冀，以及隐晦的，不敢说出口的信任。 “它是因为……我爱过的人，在很久以前，有一群恶棍并不喜欢我对那人的感觉。” 这个故事，比起他对迪基和玛吉说的，非常简短。雷普利说完便垂下眼，不再言他，也不敢看向彼得。 几秒钟的等候，对于雷普利来说就像几个世纪那么长。他感觉到彼得有所动静，对方沉默却温柔地替他穿好浴衣，然后将双手搭在他瘦小的肩头，低下头，去寻找雷普利躲起来的目光。 “那么他们确实是一群罪大恶极的家伙，以及你之前的爱人也非常不合格。谁能忍心在这么漂亮的手臂上弄出这么罪恶的伤痕呢？” 彼得温柔的声音如同大海中的唯一浮木。 他搭在他肩头的双手是如此温暖，如同拥抱。 彼得终于得到了雷普利的另一把“钥匙”，而雷普利，在说了两个故事之后，他终于愿意隐晦地告诉某个人，让他自卑的一切。 雷普利没有吭声，他微微抬起手，也许他是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但是最终，他放弃了，他将双手搭在彼得的手臂上，微微用力，便让彼得放下了手。 如果…… 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一步路错了，就永远是深渊。 迪基的父亲派私人侦探彻查迪基的死亡，最终他们得出了结论。迪基的戒指之所以在雷普利手中，是因为迪基在蒙吉贝罗让一位女子意外怀孕，女子自杀后，雷普利为迪基承担责任。而弗雷迪，确实是迪基所杀——毕竟当时有三个人亲眼目睹迪基坐上弗雷迪的车，并且迪基的地下室里有弗雷迪的车牌，而迪基之前在普林斯顿时也曾经将一个人打得半死——雷普利替迪基隐瞒一切，是个忠诚的朋友，但是迪基无法忍受良性的煎熬，所以自杀了。至于玛吉，老格林利夫只将她对雷普利的指控当成悲痛欲绝。 雷普利通过自己之前的准备，逃脱了一切，可是他逃脱不了命运。在同彼得前往希腊的游轮上，雷普利遇见了梅尔蒂，以及她的一群叔叔阿姨。 梅尔蒂说她在船上见到了彼得，她怀疑“迪基”和彼得在一起旅行。 而彼得，则在雷普利沉默地来到他的房间里时告诉他，他碰巧看到雷普利和一位女士接吻，那位女士似乎是梅尔蒂。 雷普利笑了，他的眼神是如此的绝望，绝望得让人心碎。 为了将谎言延续，他必须让他们两人，包括梅尔蒂的亲戚们，在接下来的航行中永不相见，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被困在了海上，被困在了一艘船中。 他只能让其中一方消失，这一方，不可能是拥有众多亲戚同行的梅尔蒂。 “彼得……我们接下来的几天，都呆在房间里，好吗……”雷普利用开着玩笑的语气说，只是他语气里的恳求是如此明显，就像他早已湿润的眼睛。 但彼得没有察觉，他将对方的话当成玩笑，并且用玩笑拒绝了。 那一刻，靠在房门上，慢慢解下围巾的雷普利的双手，颤抖得几乎不听使唤。 “我被永远困在了地下室里，对吗？我被永远地困在地下室里，没有钥匙，没有门，没有窗户。”雷普利低下头，他也许是在笑，“彼得，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当你站在高楼旁边，你会想着，就这样坠落……坠落……当你凝望大海，你会有种冲动，就这样跳下去，下沉……下沉……你找不到理由收回自己站在边缘的双脚，你找不到理由让自己浮出水面……” “找不到理由？不，我有很多理由，最重要的一个还站在我的房门口，他在甲板上吹吹风，看见了一位美女，他的小脑袋就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我不收回双脚，浮出水面，我恐怕就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彼得温柔带着笑意的声音让雷普利鼻子一酸，他坚持着让自己笑出来，他摇了摇头。 “但我找不到，我找不到，就像我找不到地下室的出口。我在永远坠落，不知何时会粉身碎骨，我在不断下沉，也许还没到海底我就会失去意识，我在永恒的黑暗里，本以为自己能打碎墙，站起来，沐浴阳光。我本以为自己伪装成自己爱的一切，就能感受到温暖，就能成为一个重要的somebody，但到头来，我依然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obody……” “不，你才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尘埃，你对在乎你的人就是somebody，你也没必要去成为别人，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汤姆雷普利。” 这句话，已经让雷普利崩溃了，他只能躺在趴在床上的彼得的背上，来掩饰自己绝望的眼泪。窄窄的围巾在他手上一圈一圈绕紧，仿佛他缠得越紧，他就能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 “……我不配，pete，我不配……”雷普利的喉咙发烫到根本说不出话。 正在向雷普利细数他有什么优点的彼得，并没有听到这一句连雷普利自己都听不到的无助独白…… 最后的镜头是雷普利独自坐在房间里的画面。 彼得宽大的黑色呢子大衣披在雷普利身上，就如同一座难以承担的大山，重重压在雷普利的肩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依然紧紧地攥着袖口，让它们呈现出拥入怀中的姿势，仿佛这样，他就能感受到彼得怀抱的温暖。 他也许在笑，那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到……如同彼得每一次只会对雷普利绽放的温暖笑容。 只是他空洞和悲怆的双眼渲染力太强，强到几乎让人窒息。 不少围观的女员工早已不可控制地泪流满面，就连一些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安东尼看着最后的镜头，只是一眼，他的脑海中就不可抑制地出现了某种念头。 他不知道这部电影是否还能让他拿下最佳导演，或者获得最佳影片，但是他无比确信，因为这部电影，他会培养出第二个奥斯卡影帝提名者，甚至，是奥斯卡影帝，一位年轻的影帝。 第134章 回国 《天才雷普利》在纽约杀青时，已经是1998年11月10日。虽然西奥罗德在《天才雷普利》之后还未签订任何角色，但这不代表着他回国以后便可以给自己放个长假，当他结束拍摄，随之而来的便是电影的宣传期。 经过一年多的后期制作，西奥罗德在去年拍摄的《移魂都市》终于被搬上大屏幕，定档1999年3月13日。其实在西奥罗德前往意大利时，《移魂都市》的宣传工作就已经密集起来，只是那个时候西奥罗德根本没有时间参与。 他回国之后，等待他的是几个不同的电影杂志的采访，分别是美国、英国、西班牙和德国四家杂志。身为一部说不上多大制作的不温不火科幻及cult片，《移魂都市》拿不到杂志十二月封面的待遇，要不是电影中的男女主角西奥罗德和珍妮弗康纳利还有些名气，恐怕那几篇专栏的篇幅还会缩短。 一下飞机，从前来接他的纳特尔嘴里听到这些消息时，西奥罗德感觉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变得更加胀痛了。当然，他并不是厌烦这些电影宣传工作，紧密的宣传对于西奥罗德而言其实就如同家常便饭。 只是…… “莱希特先生，不知等你从阿普顿先生的办公室离开后，我能否占用一点你的时间，我有些私人问题想和你商量一下。”在西奥罗德听了纳特尔的汇报，微微皱起眉时，一直默默做好自己司机职责的赫尔曼头也不回地突然说道。 西奥罗德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包括纳特尔和玛姬知道他的病情，所以他只能妥协地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抱着胸闭目养神。 坐在西奥罗德身旁的纳特尔闭上嘴，他不动声色地抬眼瞥了眼后视镜，正好和看过来的赫尔曼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纳特尔的身子顿时一僵，又静静地望向西奥罗德，眼神充满了担忧和凝重。 “怎么了？”闭着眼的西奥罗德突然说。 “……嗯？” “我感觉到你的目光。”西奥罗德将眼睛微微张开一丝缝，看着近三个月不见的纳特尔，他认为他似乎又晒黑了点。 被抓了个正着的纳特尔移开眼，摇了摇头，含糊道：“没什么。” 西奥罗德有些疲惫，他没有继续追问，继续闭目养神，车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非常沉默。纳特尔察觉到赫尔曼似乎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冷冷地瞪了回去。 他只是想成为西奥罗德在除了身为医生的赫尔曼之外，还愿意向之倾诉一切负担的人，但他从未将他当成那样可以依赖的人。不，应该说，他甚至没有将任何人，包括心理医生，当做自己可以依赖的对象。 从西奥罗德戒/毒后，那个依赖他的人不复存在。他变得成熟，敏锐，理智，他可以理解并包容他所做的一切，他了解他，所以，在之前的每一次，无论是他们的冷战期，还是他为了保护他的刻意疏远和冷漠，每一个会变成争吵的瞬间，都因为这份了解最终变成了无言而平和的默契。 但换句话说，也正是因为这份理解和无言的默契，给他们之间筑起一面墙，让他永远都不会向他倾吐一切。有时候，纳特尔倒期望西奥罗德不要这么理智和宽容，他希望他能生点气和他吵一架，也许这样他才能知道，他到底在心底压抑了多少痛苦。 西奥罗德来到马歇尔的新办公室——是的，d.n.a.公司随着马歇尔事业的稳步提升而换了个更大的空间——一推开门，马歇尔突然从一旁跳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土星模样的金色奖杯，他的目的大概是想给西奥罗德一个惊喜。 “tada——第二十四届土星奖最佳男主角的奖杯竟然就在我手里！”马歇尔拿着土星奖的奖杯在西奥罗德面前晃了晃，一副想给又不想给他，所以便勾引他动手抢的样子，“猜猜看，是谁打败了皮尔斯布鲁斯南，尼古拉斯凯奇，约翰特拉沃尔卡，威尔史密斯，以及他的偶像，阿尔帕西诺，捧起了这座奖杯？” 没错，在无数影评人媒体人嘲笑西奥罗德自从拿到了奥斯卡提名后的所有影片都没能让他拿到什么奖之时，土星奖的最佳男主角就轰然砸到他们脸上。土星奖作为“科幻、奇幻和恐怖类影视作品中的奥斯卡”，这座奖杯摸起来还是挺有分量的。 而这座奖杯的定位，西奥罗德认真对比了一下，大概和他那个世界的火星奖差不多。 只是，连奥斯卡都不屑一顾的西奥罗德，还会过多在意区区一个土星奖吗？土星奖颁奖当天西奥罗德就坐在飞往意大利的飞机上，他记得当时他将代领的权限交给了导演泰勒海克福德，不过最终不知怎么的，跑上台的是阿尔帕西诺。 据说，他当时的原话是：“身为提名人的我站在这个舞台上，遗憾的是获奖者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但很感谢他不能出现，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拿着这座奖杯，假装那么一小会儿。实际上，帮西奥代领的人应该是泰勒，但是这个机会被我抢了去，抱歉，泰勒，你跑得太慢了。好了，开个玩笑，其实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会拜托我，结果没有，太令人伤心，我很荣幸我能将这座奖杯交给他，而这孩子总喜欢和我见外。” “现在来看看西奥的获奖感言，这还是我从泰勒手中抢过来的……‘感谢支持我的所有人’……？天呐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短的的获奖感言，或许那小子从未期待自己能获奖。不过我倒希望我还能在奥斯卡的颁奖礼上看到他，听说他跑去意大利不是度假而是去偷偷参演一部不错的电影。总之……我还是再念一遍吧，‘感谢支持我的所有人’，感谢支持西奥的所有人。” 这让人不省心的老家伙当初这番话似乎还让美国国内热闹了一阵子，无论是对同为提名人却上台帮真正获奖者代领的行为，还是对他后半部分关于奥斯卡的言论。面对众多非议，这位个性先生只是耸了耸肩：“who care？” 具体情况还是西奥罗德回到纽约时了解到的。 见西奥罗德半天对那奖杯没反应，马歇尔这就有些无奈了：“为什么我对你的冷淡一点也不意外呢？好了，你的第二个奖杯，好好拿着吧，给你那金球奖奖杯做个伴。” 马歇尔将有些重量的土星奖奖杯抛给西奥罗德，西奥罗德随手一接，顺手将它放在一旁的书架上：“有什么新剧本吗？” “什么？”正在给西奥罗德倒咖啡的马歇尔似乎没有听清西奥罗德说了什么。 “新剧本，难道你找我不是为了新剧本的事？” “hell, no！”马歇尔做了个无奈摊手的姿势，只是他手里一边一个拿着两个咖啡杯，“我亲爱的西奥，难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不断剥削你榨干你的法/西斯？你简直比我这个需要运营一个公司的家伙还要热爱工作，你就不能给自己放个假？而我就不能单纯是太过思念你才找你的？我可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的大明星。” “……”西奥罗德只是盯着他，没有说话。 “好吧，顺便将这奖杯交给你。以及，我打算从这一年开始，举办圣诞聚餐，今年可是第一年，你作为我涅盘后第一个明星，必须得参加，记得给我将12月10日那天晚上空出来。” “没问题。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得回去看看玛姬。”他和裘德几人约定的时间是12月19日，在意大利科尔蒂纳丹佩佐带上五天，23号再回来，马歇尔的聚餐和这时间并不冲突。西奥罗德说着，摆了摆手，拿起土星奖奖杯，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喂，咖啡还没喝呢，这急小子……”马歇尔看着被关上的门，无奈地嘀咕着，又将其中一杯给倒了回去。 马歇尔以为西奥罗德是急着回家看望老人，但他并不知道其实西奥罗德此刻只是单纯地……还没那个心思见他。每次拍完戏，他都要去赫尔曼家里坐坐，进行全面检查。 赫尔曼这次甚至还找西奥罗德要了他的剧本——每当西奥罗德自由发挥时，他的助理会自觉将他对剧本做的临时修改在剧本上记下来，以便接下来的几条拍摄，这是纳特尔养成的习惯，而他似乎也告诉给了班尼特。 赫尔曼看完西奥罗德版的剧本，非常严肃地说了一大堆学术用语。简单来说，就是他认为西奥罗德目前的病情不容乐观，甚至频繁出现自我毁灭倾向，他必须，必须，必须休息一段时间，找回他自己，并且定期回来复查，他认为他什么时候重新拍电影比较安全，他才能去拍，否则没门。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去养条狗。 这一次西奥罗德倒没有反对。他的经纪人没有给他找新剧本，这代表着至少到明年一月，除了正常的宣传外，他都处于休息阶段。以自己的自控力，西奥罗德认为这段时间他就能让自己恢复到赫尔曼所认为的“安全期”，就算没有…… 他拦得住吗？ 时间一天天过去，西奥罗德开始和玛姬一起准备圣诞节的东西。鉴于在圣诞节前夕他还会离家五天，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将所有东西都准备万分齐全，提前买好送给其他人的圣诞节礼物。 这一年中西奥罗德又认识了不少朋友，而他会亲自给他们每一个选好礼物。其中的某些人，例如爱德华诺顿，还能得到他亲手制作的礼物——“爱德华诺顿之吻”曲奇饼。 不过西奥罗德在准备口味时遇到了些困难，“爱德华诺顿之吻”吃起来应该是什么味道？西奥罗德想到他甜甜糯糯的笑容…… 香草？芝士？巧克力牛奶？ 于是他开始询问其他人意见。 “纳特，你认为‘爱德华诺顿之吻’应该是什么味道？”西奥罗德系着玛姬的粉紫色围裙，面对着面粉发愁，他忙活有一阵子了，脸颊和鼻头上还沾着一小块白色的面粉。 纳特尔今天正好有空过来帮西奥罗德和玛姬装饰房间和圣诞树，见西奥罗德在烤曲奇，便过来打下手。 接着，他冷不丁听到了这么一个问题。 纳特尔看着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的西奥罗德，眉毛一挑。 “不，我不知道‘爱德华诺顿之吻’的味道，但如果你换个问题，我可能就知道了。” “嗯？” 西奥罗德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他。 下一秒，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软软的温热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唇。那个东西的动作非常快，西奥罗德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又飞快地退了回去。 “嗯……”纳特尔带着痞气十足的笑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西奥罗德莱希特之吻’的味道应该是甜的，嗯，让我想想……如果让我再认真仔细地尝一尝，我想我就能具体分析出是什么味道了。” 西奥罗德完全没有想到纳特尔竟然会突然这么做，他嘴唇微张，惊愣地盯着他，就像第一天认识自己眼前的人。 待他脑子终于有了片刻反应，他才猛然发现，此时，纳特尔离自己非常近。 “我说过的，你还差我一个real kiss，但刚才，”纳特尔深深地望着西奥罗德的双眼，他就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双手，生怕此时去触碰对方将会导致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他捏紧了拳头，做了个深呼吸，“刚才可不是一个real kiss……” 第135章 争吵……？ 西奥罗德已经渐渐从一开始的错愕中缓过来，他看着自己眼前的人。从气势上来说此时的纳特尔确实有点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但与那压迫感伴生的是被他极力隐藏的紧张，被他藏在那双灰蓝色双眼中。 饶是如此，西奥罗德也能感觉到对方的认真，他并不是开玩笑。 刚才那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在他的唇上留下了他从未体验过的酥麻感，那温热的感触甚至直到现在都未曾消散。西奥罗德好好思索了一下这酥麻感产生的缘由，他知道自己在那片刻之时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并不确定这是好还是坏。 所以他斟酌了一会儿，才用谨慎的回答平复自己的心情：“之前……你不是开玩笑？” “……”也许是西奥罗德此刻毫无反应的态度让他慌了神，纳特尔一时间没能回答，但他也明白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绝对不能退缩，于是他又上前一步，通过行动上的压力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纳特尔的动作让西奥罗德不得不后退一步，然而他的身后早已无路可退，“砰”的一声轻响，他的屁股撞上了桌子，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装着面粉的大碗，他本能地回头查看那碗面粉是否被自己打翻，还好，碗晃动片刻，撒出了一点粉末，又平安稳住。 下一秒，西奥罗德看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出现在他的身边，感觉到自己的侧脸旁贴近了一个物体。他重新转过头，发现纳特尔此刻离自己非常近，近到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体上的热度，近到他认为只要纳特尔稍稍低下头，就能再一次碰到他的嘴唇。 纳特尔正以一种压迫感十足的姿势，将西奥罗德困在结实的双臂间。从身材和身高来说，纳特尔确实比西奥罗德要高大许多。 “现在，你还认为我在开玩笑？”纳特尔刻意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了点，让西奥罗德不得不向后仰着身体，并且抬起手微微抵在两人之间，避免让那温热的气体吹拂他的耳廓。 其实这画面也有点像被一只与杜宾类似的大型犬扑在身上拼命舔脸，而不得不努力后仰躲避那粗糙的舌头和一脸口水。 两人之间的空气几乎被纳特尔挤压干净，西奥罗德突然发现呼吸有点困难。老实说，他孤家寡人了这么久，说没有一点点心动那是不可能的，至少他身体上绝对会有些“身动”。当然，这不是指他现在有什么生理反应，而是指……大家都懂的，生理需求，需求和反应可不是一回事儿，虽然很多时候因为需求才会有反应。 所以，他思考了一下，说：“……好吧，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但是在这之后，你可以放弃吗？” “……放弃？”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纳特，你想要一个真正的吻，好的，我可以给你，甚至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后续，都行。”西奥罗德坦然地看着纳特尔，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慢条斯理，这份平静让纳特尔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然而西奥罗德就像是没有发现这一点一般，继续说，就像是在谈论某个生意。 “当然，我想我不能将我的朋友当成我的情人，所以我可以做到在这一切发生后，继续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并且保持我们的bff（best friend forever）关系。如果你也可以，我们今天晚上就能……” “哐当——” 西奥罗德最后的话因为纳特尔挥来的拳头而终止，那拳头揍上了他的嘴角，毫无防备之下，他彻底碰倒了那碗面粉，顺便还碰掉了其他东西。 “你他妈真是个混账，你知道吗？你就是一个混账！”纳特尔捏紧了拳头，忍无可忍，对西奥罗德怒目而斥，竖了个中指。 西奥罗德一手撑在桌子上，摸了摸被揍的嘴角，他看到自己手指上出现了一点鲜血，难怪这么疼。不过，他以前也见过纳特尔能一拳揍掉人的牙齿，这说明刚才出手时这家伙还有些理智放了水。 “抱歉……”西奥罗德舔了舔嘴角，看着一团糟的地面，声音有些低沉，只是当他再次抬头看向一脸怒容的纳特尔时，他那充满歉意的声音里，再一次出现了之前那种欠揍的人渣味道，“但是我必须将话说明白……这对你…我都好，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想通了随时都能开始。” “你这……”纳特尔被西奥罗德刺激得差点又一拳挥上去，但是这一次他忍了下来，他挥了挥手拳头，最终狠狠地放下，怒极反笑地说，“好，西奥罗德莱希特，你很好，我倒是第一次发现了你的爱情观，也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这一点，让我看清了我喜欢的人！但是该抱歉的是我，抱歉我们俩观念不和，所以如你所愿，你就当之前的那些都是我的错觉。” 纳特尔说着，撞开西奥罗德的肩膀，离开玛姬的家，大声摔上门。 西奥罗德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面粉，最终轻笑着叹了口气，蹲下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用具，并用扫把将摔碎的碗和面粉扫起来，单独用垃圾袋装好，他可不希望这些东西伤了玛姬的手。 “西奥，这厨房是怎么了？纳特尔呢？他什么时候离开的？这孩子离开之前也不和我打声招呼，看来是越长大越不将我这老太婆放在眼里。”之前一直坐在阳台织毛衣的玛姬走进厨房，看着被面粉染白的地板和桌子，以及正在打扫的西奥罗德，有些奇怪地说。 玛姬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好使，有时候说话都得将音量提到最大，她才能听清。 “我不小心打翻了面粉，纳特有急事所以突然离开了。” “什么？” “我说我不小心打翻了面粉，纳特有急事所以突然离开了。” “你说什么？我还是没有听清……”玛姬皱着眉瞅着西奥罗德，她终于发现他嘴角的伤口，立刻走到他身边，关心道，“西奥，你的嘴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间破了口子呢？让，让我好好瞧瞧。” 看着玛姬小心翼翼摸着他伤口生怕弄疼他，西奥罗德心里一软，突然间就觉得整个人堵得慌，他赶紧抓住玛姬苍老的手，担心她看出了什么破绽，提高音量，对她亮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没事的，奶奶，我只是一不小心磕到了，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 玛姬这一次听清了：“磕到了？你这孩子，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不小心，小时候你到处摔，长大了你也到处摔跤吗？你现在可是大明星，怎么能磕到我孙子这张这么帅气的脸呢？还有你上次那回，手臂上的伤……我可怜的孩子，你真是受了太多苦……” “……其实也没什么……”西奥罗德发现，自己在玛姬面前，很多事情，他都很难继续伪装下去，此刻，他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为了让自己语气正常，他又不得不放低了音量。 玛姬怜爱地看着他，显然那句话她又没有听清，她拿着扫把打他的画面仿佛还是昨天，不知不觉间，她就变成了步伐蹒跚满脸沟壑的老人。 西奥罗德沉默着，突然抱紧了玛姬。 “抱歉，奶奶，抱歉……” “和家人哪有抱歉不抱歉的？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奶奶的事吗？”被自家孙子突然抱住的玛姬在微微一愣后，笑着拍了拍西奥罗德的后背。 “抱歉，我没能照顾好你……” “你在说什么呢，西奥？要不是你，我还住在北拉斯维加斯的破房子里，但是你看看现在？你比你爸爸有出息多了，奶奶替你骄傲！” “抱歉……” “好啦好啦，没事了，别再道歉了，我的孩子。” “不，真的抱歉，真的，我不是，我只是……”西奥罗德将自己的脑袋放在玛姬肩上，他突然顿了顿，似乎哽咽起来，良久才做了个深呼吸，不知是对玛姬，还是对其他人，呢喃着，“抱歉……” 而玛姬，则如西奥罗德儿时的每一次扑进她怀里哭泣那般，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无论如何，西奥罗德似乎真的成功打消了纳特尔对他的所有念头，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包括在十一月三十日纳特尔的生日那天。 纳特尔的母亲海伦邀请西奥罗德和玛姬去她家做客，玛姬当然很高兴并且十分乐意前往。而西奥罗德却很无奈地向玛姬表示，那一天他有点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法抽身陪玛姬一起去。但他也告诉玛姬，他相信凭他们俩好兄弟的关系，纳特尔是不会介意的，并且他会找个司机，将玛姬送过去。 那个司机除了赫尔曼之外，没有其他人。 “……所以，你让我将你的祖母送去之后，将这个送给波普，还假装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这是什么？”赫尔曼看着躺在自家沙发上，抛接着一个弹球的西奥罗德，将手中的水杯和药递到他面前，并对桌子上一个被包起来的礼盒投注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眼神。 “《谁陷害了兔子罗杰》。”西奥罗德坐起来，接过药。 “……？”赫尔曼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一部电影的dvd，喜剧片，具体你就别管了。” “那我给波普先生的另外一个礼物怎么办？”赫尔曼指了指另一个被包起来的礼物，从形状上看应该是一本书，这是他准备的礼物，他自己的。 “是谁规定一个人在生日时不能给另一个人送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礼物？”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赫尔曼收回水杯，“等我回来继续我们的疗程，现在你可以休息一会儿。那边有一些适合你的唱片，我也收集了一些电影dvd，不多，如果你想睡一觉，毛毯在老位置，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莱希特先生。” 西奥罗德疲惫地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赫尔曼当然看出来西奥罗德和纳特尔之间的猫腻，他们也许发生了争吵——不可思议的是西奥罗德那种好脾气的人也会吵架——以至于纳特尔此刻并不想见他，所以西奥罗德也只能想出这个法子，让他将他的礼物带去并谎称是自己的。 无奈的是，他记得自己在西奥罗德回来的第一天，就和身为他病人的助理兼好友的纳特尔谈过，让他注意一下西奥罗德的情绪，显然这个暴脾气的家伙根本没记住。 但当赫尔曼看到纳特尔时，他又换了个想法。 毕竟，这家伙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像不想见到西奥罗德的人。 赫尔曼亲眼目睹他从见到他的失望反感，到他将两个礼物送到他手中的讶异，再到他拆开他送给他的“另一份”礼物，看到dvd名字时的呆愣，然后从呆愣到狂喜傻笑，最后变成苦涩和无奈，这几个人间情绪在他脸上大起大落。 好吧，赫尔曼此刻无比确定，这两人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可能是互相误解之类的，又或者是互相隐瞒之类的。 作为过来人的赫尔曼表示他其实挺理解。 第136章 圣诞晚宴 纳特尔的生日就在西奥罗德的刻意回避中度过了。 他送给他的礼物，《谁陷害了兔子罗杰》，是一部1988年出品的动画电影，也是当初——西奥罗德是指他还为来到这个世界的当初——小小的纳特尔带着小小的西奥罗德偷偷翻进电影院看的第一部电影。 虽然那个时候的“西奥罗德”还太小，并不太记事，也没有经历过太多人情世故，但不知为何，这段记忆却能在他的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以至于就连现在的西奥罗德，只需稍微回忆一下，就能回忆起当初紧张到双手发抖的心情。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看不太懂这部电影，“他”的激动多半是由于初次看电影——并且还是逃票偷偷溜进去——所带来的兴奋感，那个时候在“他”的印象中，大概认为能参与电影制作就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不过现在，当西奥罗德“重温”这部由真人和动画一起制作的电影时，他突然发现，其实这部电影挺适合此时的他，送给此时的纳特尔作为礼物，不仅仅是因为这部电影是他们俩共同的“第一次”。 纳特尔会明白的，西奥罗德想着，暗叹了一口气。 其实那天他说出那种“我们只能保持炮/友关系睡过就了事”的人渣言论，并非他的真心话，西奥罗德明白这一点。虽然他的身体年龄只有二十多岁，但这不意味着他的心理年龄也会因身体的年轻而受到影响，尽管这几年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实质上，西奥罗德依然是那个对待自己无比严苛理智自持的西奥罗德。 他是过来人，他清楚地知道在纳特尔偷袭时他的种种反应并非单纯因过久未展开一段感情而起，他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对纳特尔完全没有感觉，只是正因为如此，正因为纳特尔对他的感情也许还处于萌芽期，而他还仅仅只有些意动，他才必须要让纳特尔死心，将一切终止在起步阶段。 这样，总比以后结束的要好。 也许抑郁症真的让他太过悲观吧，西奥罗德如此自嘲着，换句话说他也确实挺自私，自私到为了自己的表演事业可以放弃自己的感情生活——隐瞒自己的伴侣和性取向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知道狗仔队的能耐，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孤身一人。 在这一点上西奥罗德认为自己挺有自知之明。 西奥罗德的那些话对于纳特尔来说有多伤人他心里清楚，如果纳特尔因此和他一刀两断，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这样挺好，虽然他可能会情绪低落一阵子，但这是他的选择，人总要往前看，看着心爱的人与他人步入婚姻殿堂自己还作为伴郎的事他都经历过了，更何况这连分手都算不上的绝交？ 在这方面，刚刚饰演完雷普利那般黑暗可悲角色的西奥罗德，倒出人预料的想得非常清楚明白。 也许……这也是因为其实纳特尔在此刻所扮演的角色和彼得类似吧。尽管彼得是雷普利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但是雷普利却在错误的时间碰上对的人，在对的时间碰上错误的人，就和他一样，无论哪一个，走下来都是一条错误的路，所以最终，理智让雷普利杀了彼得，并且被感性的重量压得痛不欲生。 如果雷普利先遇上彼得…… 如果西奥罗德先遇上纳特尔…… 这世上没有如果，但是他也不会痛不欲生，因为他比雷普利结束的要早。 西奥罗德做了个深呼吸，用冰冷的冷水拍打自己的面颊，抬起头，他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睛里的怏怏之色和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是如此明显。 他不会痛不欲生。 西奥罗德又这般咬牙切齿地告诉自己。 你只是还没有完全从雷普利的阴影中走出来。 是的，我没有。 也许是心底的声音确实有说服力，西奥罗德胡乱地擦好脸，拿出化妆品，将自己的黑眼圈遮起来，顺便还打上了粉，令镜中人看上去精神健康许多，才直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领结和西服。 今天晚上是d.n.a.公司第一次圣诞晚宴，鉴于d.n.a.比不上caa、wma和icm等这些经纪公司巨头，整个公司的实际员工加起来最多一百来人，这一次公司里的中高层和旗下明星几乎都会到场，随之而来的当然是狗仔队。 西奥罗德可不想在其他同僚面前无精打采，也不想在聚光灯以及照相机下看起来憔悴得就像是复吸一样，那时候指不定那些狗仔队又会怎么写呢。 一切整理妥当，西奥罗德将玛姬给自己织的砖青色围巾搭在肩上，在玛姬面前转了一圈：“你看，这样如何？” “……你看看大街上哪有人像你这样系围巾？今天晚上只有三十五华氏度，你可别为了好看冻着自己，将围巾系牢。”玛姬不满于西奥罗德将围巾当成装饰物的做法，她直接抬手，将长长的围巾在西奥罗德的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塞成一团围脖。 尽管这并不符合西奥罗德的搭配习惯，但这是玛姬的坚持，他也只能弯下腰屈着膝盖任由玛姬摆弄。西奥罗德瞥了一眼一旁的镜子，这下倒好，玛姬将他裹得完全看不到脖子了，但这还没完，老人家还试图让西奥罗德戴上她给他织的毛线帽和手套，这下，西奥罗德忍不住了。 “别担心，我可爱的奶奶，我开车去，开车回，宴会里还有暖气，这也不是下雪天，帽子就不必了吧……好的我会带上手套，唔，就这一双吧！”西奥罗德匆忙地拿起一旁的黑色皮手套，利索地戴上。 “要不……再加一件外套？前些天我将冬天的厚外套全部翻了出来。” “……真的不用了，我身体好着呢……让我看看时间，哦宴会快要开始了，我可不能迟到，否则马歇尔一定会掐死我。就这样，奶奶，我该走了，你在家里注意关好窗户，不用等我回来。”西奥罗德在听到‘厚外套’字样时就立刻转移玛姬的注意力，并且弯腰在她脸上印上一吻。 “是的，我不会等你，如果你在宴会上遇到心仪的女孩子直接不会来过夜，那就更好了，去吧，你这臭小子。” 在西奥罗德尴尬的神情下，玛姬拍了拍西奥罗德的屁股，将他赶出家门。 西奥罗德开着从赫尔曼手里借来的奥迪，来到马歇尔的晚宴。要不是马歇尔强烈要求西奥罗德在这天晚宴上绝对不能将他那辆普通的代步车开过来，他肯定不会找赫尔曼借车，虽然马歇尔的出发点很好，毕竟西奥罗德此刻的名气也不像当初那么默默无闻，在媒体下他使用的一切都得符合他的明星价值。 西奥罗德老远就看到酒店门口围着一圈狗仔。他赶紧将围巾给解开，缓缓将车停在门口。这些狗仔们早就记住了赫尔曼的奥迪型号和车牌号，而西奥罗德也算是d.n.a.最“大牌”的明星，见自己此行的主要目标出现，他们立刻蜂拥而上，挤在隔离带旁，闪光灯还未等西奥罗德从车里走下来就闪个不停。 西奥罗德将车交到门童手中，顺便给了他一点小费，接着走上酒店门口短短十米的地毯，并且非常配合地让那些站在寒风下等待好几个小时的狗仔们抓拍，顺便给挤上来的粉丝们签名合影。 看来他们也等了很久，今天晚上洛杉矶的温度可不低，而冬天的洛杉矶也是出了名的早晚冷白天热，不少从下午开始就等在一旁的粉丝们没有穿多少衣服，脸都冻红了。看着他们挤来挤去生怕西奥罗德随便摆拍几个动作就走进酒店的迫切模样，西奥罗德非常有耐心地从左边开始一一签过去。 好在酒店前的地毯只有十米，最佳位置又被狗仔队占据，挤到前线伸出手求签名的粉丝并不多。但饶是如此，见西奥罗德从左边开始一个一个签过去，右边的粉丝和媒体们有些急了，他们不停地喊着企图将西奥罗德召唤过去。 “别急，等我签完了这边，我再过去。”无奈之下，西奥罗德只好笑着对右边的人招了招手，安抚道，他的这句话引来两边人的尖叫—— 能粉上这样好的明星，这辈子简直值了！ 西奥罗德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从街边签到酒店门口，然后绕了一圈，又从靠近酒店门口的右边那一条开始签到街边。当他准备签下最后一个人时，另一辆车驶来，来人是穿着一身白西服的希斯莱杰。 希斯最近出演过几步青春校园浪漫喜剧，在青少年中攒了一定人气，虽然依旧有很多人并不了解或者认识他，他下车时依然凭借着帅气的面孔获得了一些女性的尖叫。 西奥罗德看见他，立刻走上前，张开双臂，微笑道：“希斯？我们有多久没有见了？看来我在外面多呆一段时间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我可以第一个见到你。” “好久不见，西奥。”面对西奥罗德的热情和友善，希斯很有礼貌地给了对方一个贴面礼和拥抱。虽然他只和他见过一次面，但他总是能听到不少关于西奥罗德的传闻，影评人、娱乐记者、时尚杂志记者和粉丝们对他的评价出人预料的大相径庭，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充满争议的明星。 但总的来说，他还是很欣赏对方挑选电影时的个性猖狂和剑走偏锋，以及日常生活中的为人友善善解人意。西奥罗德喜欢什么就演什么的“任性”让希斯很是喜欢，因为他也希望自己能做到西奥罗德这一点。 以至于后来，不少人认为，希斯是被西奥罗德带坏的，当然，这是后话。 “让我们猜猜看，你说今晚马歇尔会准备几种酒？” “那我可不敢肯定，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准备的酒都是‘二十一岁以下不准碰’的酒。”希斯调侃了西奥罗德一句，顺便和他一起合拍几张。 “……哦见鬼，年龄这事到底还要被你们拎出来说多久？等到明年一月底，这个调侃就不成立了。”西奥罗德拍了拍希斯的背，看向一旁，想起什么，又对他说，“稍等片刻，我还欠一个人一点东西呢，等我还清了我们再一起进去。” “什么？”希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西奥罗德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右边一个神情略显失落的女孩面前站定，在她呆愣的目光注视下，伸出手：“抱歉，刚才耽误了一下，可以将你的笔和本子借我一下吗？” 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主动给她签名呢！刚才还在因身为最后一个被忽略而低落的女孩立刻将自己的比和本子兴奋地地上前：“萨拉，我叫萨拉，没有‘h’的那个‘sara’！” 西奥罗德给她签上一句话，将本子和笔递给她，却不小心碰到她格外冰冷甚至冻得发青的手，有看见她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不禁轻轻皱起眉，用自己温暖的大手握了握对方的手：“看上去你冻得不轻，萨拉，你应该多穿点衣服再出门。” “……我…我…我早上就到附近了…那那时候天气还挺暖和……我…我是第一个来的……”萨拉被西奥罗德这个暖手的动作惊得连舌头都捋不直。 她她她没有做梦吧？！！西奥在帮她暖手？！！啊啊啊啊——！！！ 迷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炸上天了。 “第一个？”西奥罗德意外地挑了挑眉，“那真是太抱歉了，第一个来的你在最后才等到签名。这样吧……希斯，要不你也给这位可爱的小姐签个名？萨拉，我必须得告诉你，我身边的这位先生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大明星！” 西奥罗德拉过站在一旁的希斯，将自己偶像说的话奉为真理的萨拉立刻乞求地看着希斯，希斯欣然给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还是两人的签名第一次出现在同一张纸上，据说日后粉丝们将他们的同签海报炒上了天价，当然，这也是后话。 事后，希斯还开着玩笑向西奥罗德表示他不应该这么早就说出这种话，虽然这是必然的但是他还想低调一阵子。让西奥罗德听了哭笑不得地笑骂了他一句无耻，然后和他一起迎上因为在酒店门口待太久而走出来瞪着他们俩的马歇尔。 “这只是宴会，宴会，不是影片宣传期！虽然我没有强制你们给那些媒体粉丝摆拍的时间，但是象征性拍一两张就行了吧？西奥，你自己说说你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听说你把两边的人都签完了，拜托我的伙计，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无论什么时候摆拍签名要控制好时间？适当亲民可以但你不能过度啊，还像话吗？这就算了，你还拉着我的乖孩子希斯？希斯，你千万别被这个不听话的任性臭小子带坏了。” 待两人走进酒店，马歇尔才开始一个一个“训斥”着，希斯乖乖听着，但西奥罗德却有些不以为意。 他非常认真地听完马歇尔的所有话，才慢条斯理开口：“我的经纪人先生，请问你现在缓解了一下待会儿上台发言的紧张情绪了吗？” “……呃……”马歇尔顿时卡了壳。 “而且圣诞节就快到了，何必那么严肃呢？你说对吧，阿曼达？”西奥罗德笑盈盈地看向马歇尔身后朝他们走来的短发女士。 阿曼达是一位成熟知性的美人，她听了西奥罗德的话，立刻附和：“没错，我倒认为西奥和希斯这样做挺好，今天我们是来休闲娱乐而不是来工作的，马歇尔亲爱的，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吗？” “……是是是好好好你们说的对你们说的都对。” 马歇尔有气无力地回答，然后他看到了西奥罗德脸上类似于胜利的无害微笑，心中更加无奈——没办法，谁让他的女朋友是他面前这位白切黑的粉丝呢？ 第137章 小帐篷什么的都得自己解决 不出任何意外的，这场圣诞晚宴的酒水全部都是琴酒，而且这些琴酒的牌子，都和西奥罗德印象中一模一样。当然他的选择依然局限在苏打水和矿泉水之间，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将高脚杯里的苏打水喝出琴酒的味道。 在晚宴上，除了希斯和查宁外，西奥罗德还见到其他演员，大多都是一些并不出名的年轻演员或者模特。 像d.n.a.这种刚起步不久的小型经纪公司，能签下的明星其实不多，刚刚崭露头角有些名气的都会被老牌一点的经纪公司瓜分，剩下的都是一些初出茅庐的新人小子，就连自己手中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明星，转头也会被觊觎已久的大公司挖墙脚。 所以马歇尔一开始就没有想着那些初绽锋芒的明星，他的标准全部都是刚刚接触娱乐圈行业，甚至还没有踏入娱乐圈的年轻人，大概是西奥罗德的成功让他醒悟并非那些科班出身的家伙才能成为大明星。 也许这个世界的马歇尔真的和那个马歇尔有相同之处——就像他们都喜欢琴酒——尽管马歇尔的前半生过得并不舒坦甚至是穷困潦倒，但在经历了西奥罗德这么一个人生转折后，他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突然开了窍，看人选片眼光渐渐和那个人重合，以至于这些年轻人虽然没能重现西奥罗德式成功，但是他们出演的第一部作品反响都还不错。 对此，西奥罗德由衷地，不带任何上辈子情绪地，替这个马歇尔高兴。看着站在舞台上拿着话筒做着简要演讲的马歇尔，比起第一次见到他，依然一脸胡渣的他整个人的精神气质比之前好太多。连他自己，都开始调侃着和西奥罗德初遇时他只是一个“酒鬼乞丐”，而现在他都穿上了阿玛尼的西服，虽然只有这么一套。 西奥罗德曾不止一次地接到其他老道经纪人或公司的橄榄枝，其中不乏caa这种大公司。他们不断从接片范围片酬合同媒体关系等多方面推销自己比马歇尔和d.n.a.强上不只一星半点的实力，西奥罗德认真听着，仔细想了想，便笑着委婉拒绝了。 这才是配得上让他拒绝更多机会的人，这才是他西奥罗德的经纪人，尽管他现在还打不到影帝经纪人的标准，不过……他现在也不是影帝，不是吗？西奥罗德很早之前就对自己说过，如果这个马歇尔只是一块糊不上墙的烂泥，那么无论他和他曾喜欢过的人长得多么相似，他都会在更大机会来临时和他解约，好在这个马歇尔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并非徒有其表。 当然，西奥罗德不可能将他心里的这个打算告诉马歇尔，马歇尔也不可能知道在之前的很多次如果他做错了某个选择，d.n.a.唯一坚实的支柱就会离开他，有些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就像那段感情。 晚宴一直持续到半夜，从酒店的礼堂最后到酒店的酒吧，不少人醉了，也有不少人如同西奥罗德一样捧着苏打水保持清醒，这些人一开始还不太敢和西奥罗德过多搭讪，也许是因为身价的差别。很多外人误以为同个经纪公司同个经纪人的明星关系会很好，实际上这只是一个想当然的误会，很有可能他们连面都没见过。 但西奥罗德是一个各种晚宴高手，在一个宴会上全程下来他能保证自己和每个人——包括路过的服务员——都谈上一两句，所以这群年轻人在西奥罗德这个催化剂下，很快便打成一片。 从温暖嘈杂的酒店酒吧离开，半夜的冷风嗖地钻进脖子里，让西奥罗德瞬间打了个冷颤。一旁地面上一小滩水渍似乎都结了冰，只穿着衬衫西服和一条裤子的西奥罗德当然抵不住这突然降临的温差，慢慢呼出一口白气。 “……唔洛杉矶这鬼天气，白天热的要死，晚上冷的要死，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纽约。”站在一旁和西奥罗德一起等车的希斯抱紧了双臂搓了搓，跺了跺脚，往西奥罗德身边挤了挤，大概是想靠紧点取暖。 “哦你有麻烦了。”尽管冷得要命，西奥罗德的声音还是那般不可思议的平静不带任何颤音，连他脖子上的围巾，也只被他将一边绕过脖子搭在背后。在瑟瑟寒风下，单手插兜的他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风度翩翩和优雅，任何一个角度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什么意思？你难道不冷吗？”抱着双臂的希斯有些不明白。 西奥罗德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解释着，笑容还有些幸灾乐祸：“有狗仔。” “……fu*ck……”希斯用一个语气词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他不甘心地放下双臂，又往西奥罗德身边靠了靠，抬眼看了看依然空无一人的大街，他真的不知道西奥罗德是怎么抓住那个神秘狗仔的。 “别找了，你动作太明显，别吓着他，他大概藏在对面那栋楼里。”西奥罗德看都没有看对面的目标一眼，他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 希斯这才发现对面的大楼里似乎有什么白光一闪而过，他无奈地等了等，拍了拍上衣的口袋，拿出一包烟，递给西奥罗德，西奥罗德摇了摇头，他又收了回来，自顾自点起一根烟。等了一会儿不见车来，他对西奥罗德提议：“我们进去等吧，这会儿提车的人太多了，上帝才知道轮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会不会被冻僵。” 西奥罗德刚想点头——因为他也有点撑不住表面上的淡定自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辆车就停在他的面前。 当他看到那辆车，以及从车里走出来的那个人，西奥罗德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非常不自在。 是纳特尔。 对方连个招呼都不打的突然出现让之前还对他装出一副人渣嘴脸的西奥罗德不知该如何反应，按理说作为助理的他现在应该放假了，而今天晚上的晚宴是d.n.a.公司内部的晚宴，与马歇尔只是合作关系并非真正加入d.n.a.的纳特尔自然不在邀请行列中，但他怎么知道这晚宴什么时候散场，而他有什么时候离开？ 难道是马歇尔给他打了个电话？那他也没这么快赶过来吧……再者，西奥罗德一直以为，对方并不想见到他。 纳特尔也什么话没说，他走下车，手里还拿着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面无表情地走到突然沉默的西奥罗德面前，展开了大衣，又转头看向和西奥罗德肩贴着肩手挨着手挤在一块取暖的希斯。 也许是这一眼中的威慑力太足，希斯默默望旁边退了几步。纳特尔这才重新看向西奥罗德，顺便抖了抖大衣，示意西奥罗德将外套穿上。 “你提醒了我一个好助理的重要性。”希斯感慨一句，“等日后如果你有什么好的人选，你可以推荐给我。” 西奥罗德有些尴尬地冲希斯笑了笑，接过大衣，扯了扯，却发现纳特尔并没有松手的打算，他静静地盯着他，不做解释。考虑到一旁还有其他人，不远处还蹲着一只狗仔，无奈之下，西奥罗德默默转身，让纳特尔将那件大衣为他搭在肩上。 “我现在就有一个好人选，纳特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助理，而且我现在已经将他从贴身助理提拔上来，他可以再带上你。”西奥罗德只能用和希斯打趣来缓解自己心里的不自然和两人间的别扭气氛。 希斯看看他，准确说是站在他背后的纳特尔，立刻笑着摇了摇头：“嗯，算了，我不和你抢，再说我现在恐怕还无法承担助理的开支。” “……”希斯连忙澄清的举动让西奥罗德确信他身后的纳特尔一定“不怎么友好”地看了他一眼。 “上车，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下一秒，纳特尔不冷不热的声音从西奥罗德身后传来。 “不用了，我的车……” “先停在这里，明天一早让赫尔曼自己来拿。” “……好吧。” 纳特尔的坚持只能让西奥罗德向希斯道了声晚安。他走向纳特尔的车，他本想保持距离地坐在后座，但对方却先他一步，拉开前面副驾驶的门。西奥罗德不得不又看了他一眼，对方依旧保持着公事公办的一本正经嘴脸，他的面无表情让他看不出他的真正情绪，他也无法揣测对方现在是否真的将之前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还是他已经死了心只打算和他保持工作和普通朋友关系。 不过他现在的态度更像是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的纯工作关系。 所以西奥罗德也选择一言不发来配合纳特尔。 但他似乎又猜错了，因为纳特尔看起来并不打算一直沉默到将西奥罗德送回家：“其实我有些事情没有告诉过你。” “……我也有，其他人也有，每个人都有隐私，你不必也没有义务每件事都向我汇报……” “我并没有完全脱离北拉斯维加斯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而我也相信你早就有所察觉。”纳特尔并没有理会西奥罗德，他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大街，平静地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吐露，“是的，盖文班尼特是我的手下，我将他从老家带到洛杉矶。” “……不，好了，纳特，请不要……” “我在那边还有个赌场，如果你能回去看看，你一定一眼就能辨认出最大的那一家，我的那一家。” “……点到为止，纳特尔，我不想知道……” “关于内部细节我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总之是一些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灰色交易，而fbi那边的人又让我对线人这个身份保密……哦，我是不是说出来了？好吧，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之前我认为我瞒着你是对你好，但我又认真地想了想，说是为了别人好，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是害怕，担心你会就此远离我，想方设法地摆脱我。不过现在没这个必要了，你说呢？” 纳特尔看了西奥罗德一眼，那一眼让西奥罗德的所有话，都卡在咽喉里，对方的坦白让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我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部电影dvd，似乎，是赫尔曼那小子送的。” “……” “《谁陷害了兔子罗杰》，好像是这个名字，我回忆了一下，真巧，我们当初逃票看的那一部，是不是这一部？时间太长，我想我貌似忘记了那部的名字。” “可能，我也不记得了……” “总之我那天晚上拆开来看了一遍，居然是一部卡通片，赫尔曼竟然送我一部卡通片？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嗯……” “哦，到了。” 西奥罗德看着那栋熟悉的房子，陡然间松了口气，直觉告诉他，等车停稳了，他得赶紧下车，纳特尔一直都比他想象中还要敏锐。 纳特尔将车开上车库前的小道，松开安全带，熄了火，关了灯，车内和车外一样黑暗。西奥罗德瞥了眼车窗旁的安全锁，依然是上锁状态，他默默收回了准备拉开门的手，看向纳特尔。 纳特尔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但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等到那句“请开一下锁，好吗？”的客气请求。 在那一瞬间，纳特尔皱紧了眉：“你真是个白痴，好吗？有时候你真的太蠢了。” “……”西奥罗德不太确定自己又怎么惹对方不开心，或者说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纠葛。 但在骂了那句之后，纳特尔又突然说：“我记得我还是的你保镖，虽然我一直没有碰上可以正当打架的机会，但我很尽责地告诉你，玛姬房子附近绝对没有狗仔队，你得相信我可以做到这一点。” “嗯……谢谢？所以呢？” “所以？”纳特尔轻轻一笑，眉毛一挑，下一秒，从小混街打架锻炼出来的身手让纳特尔在西奥罗德有所反应之前，突然伸出手，按住西奥罗德的后脑勺往自己面前一带，倾身吻向他那让他渴望已久的微粉双唇，用力□□着那柔软的唇瓣，并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钻进那温热潮湿的口腔。 他欠他一个吻，一个真正的吻，就像这样的，直到他们的嘴里充斥着对方的味道，直到他们的鼻尖摩擦，交换彼此身体里的气息，粗暴的，热情似火的，缠绵的吻。 “从刚才那个吻里我感觉到你也并非毫无反应，”纳特尔以一个吮吸下唇结束这个吻，他抵着西奥罗德的额头，放在他脑后的手用一种暧昧的力度，缓缓摩擦着那细碎的金发，“所以，我考虑了一下，我在想，你之前所说的那件事，还算数吗？” 西奥罗德不傻，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纳特尔说的是哪件事，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十分有趣。 “我开玩笑的。”纳特尔说，突然抓了抓西奥罗德身下那一包，又飞快地放开了他，并且解开了门锁。 “……呃……晚…晚安……” 西奥罗德几乎有些狼狈地冲下车，摔上车门，快步冲进家。直到自己的房门在他身后合上，他才靠着门，松口气般滑坐在地，也直到这一刻，一直保持着镇静的脸才染满红晕。 他的心跳直到现在都无法平静，他敢保证，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狼狈，也是第一次面红耳赤到这种地步。 西奥罗德低头看了看有觉醒迹象的小帐篷，他想，他得自己解决。 另一边，直到将车飞快开出住宅区，纳特尔才用力踩下刹车，停在了路边。各种各样令人抓狂的情绪让他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头砸向方向盘。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出了刚才那种事，而对方的嘴唇和舌头真是…… 不，不能再想了！ 纳特尔低头看了看有觉醒迹象的小帐篷，他想，他又得自己解决。 第138章 赫尔曼的秘密 在尽可能不去回忆那个吻的前提下，西奥罗德解决了自己身体的基本需求，匆匆洗了个澡，吃了半粒赫尔曼开给他的安眠药，倒头睡到大天亮。 直到玛姬的敲门声将他吵醒，他才匆忙地将随手人在床头柜上的药塞进柜子里，顶着一头杂毛乱翘的头发，光着上身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裤赤着脚睡眼惺忪地拉开门：“玛姬，你就让我多睡会儿，我今天早上凌晨才回来……” “是的，我发现了，所以你才爽了我的约，莱希特先生。” 听着那耳熟的一本正经的声音，西奥罗德瞬间清醒，他看到对方的脸的下一秒就想起来，自己和他原本在早上八点有个“例行约会”。玛姬站在他身边，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爽约可不好，西奥，赫尔曼还误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特地跑过来看看。据说你昨天晚上直接将车扔在酒店了？还麻烦这孩子特地跑一趟。” “不，夫人，你太客气了，没有麻不麻烦这个说法。”赫尔曼非常有礼地说。 “西奥，你可欠人家一句道歉。那你今天凌晨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不将车开回来？难道是背着我偷偷喝了酒？是马歇尔送你回来的，还是说，难道纳特尔那小子大半夜还跑去接你了？” “咳咳……”玛姬的猜测让西奥罗德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两声，“这个……并不重要，奶奶，我现在不好好生生地站在这儿吗？而且我身上可没有酒气。” 玛姬不置可否的摆摆手，将空间留给两人，转身走下楼梯。 等玛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楼梯口，西奥罗德才略带歉意地对特地跑过来的赫尔曼说：“实在抱歉，昨晚有点累，忘记设闹钟，今早就起晚了，多谢关心。现在几点了？应该不早了吧，我请你吃顿午饭当做赔礼，你下午有空吗？如果没空我们另约时间？” 西奥罗德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他并没有注意到赫尔曼长期保持漠然的脸色中多了几分不明显的古怪，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眼睛并没有放在他的脸上。 “可以，以及，我有空。但是，此刻我有个建议，莱希特先生，虽然你的身材确实不错，但你也不必一直向我展示这一点，而且，也许你应该换一条除了系带以外的其他睡裤，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一晚上的睡眠中，系的带子会不会因为几个翻身而散开。” “……”顺着赫尔曼的目光，西奥罗德低下头，脸色霎时有些尴尬——散开的带子让原本位于腰间的裤子垮到胯骨，松松垮垮的搭在窄臀上，暴露出他那分外明显的人鱼线，并且这人鱼线几乎快见了底。 如果这裤子再往下滑个一两厘米，恐怕…… “抱歉……”西奥罗德尽量保证自己脸上的笑容不会显得过分尴尬无措，他立刻抓紧裤子转过身，匆忙走向衣柜。 赫尔曼只能看到那惊鸿一瞥便立刻被裤子遮住的一小半臀沟，以及在男性身上较为罕见的性感腰窝。他挑了挑眉，抱着胸斜靠在门框上。 西奥罗德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转身又见赫尔曼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他也没说什么，扭头直接走进浴室：“我保证很快就好，如果你等着无聊可以下去坐坐，我相信玛姬一定为你准备了一杯咖啡，最近她煮的咖啡越来越好喝。” 这句话他说的很委婉，不过赫尔曼也意会了西奥罗德的真正意思。待西奥罗德打理好，从浴室走出来，之前杵在门口的人不见了，而他的床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铺得规规整整。西奥罗德早就知道赫尔曼是一个比他表面上看起来还要擅长居家体贴人的家伙，只是他没想到对方还会帮他铺好床。 西奥罗德有些意外地想着，他又发现床上还留着一张便签纸。 “以后尽量选择1/4而非1/2的药量。” 西奥罗德看了看床头柜，似乎并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所以，这是医生的经验之谈？ 西奥罗德将那便签纸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而后走下楼，吻了吻正在看电视的玛姬的额角，同赫尔曼走出门。两人在赫尔曼家附近的饭店解决了午餐，之后便回到赫尔曼的公寓，一如既往的，他的公寓依旧干净整洁，整洁得不像一个单身男性的家。 赫尔曼的治疗首先从选卡片开始，这是一组很常见的心理测试，在两张图片中选出个人喜欢/恐惧/厌恶/倾向于的那张，心理医生对这些不同的选择都有固定的解释和答案。与此同期进行的是罗夏墨迹测试——说出你从不同的抽象墨迹卡片看到的图案。 西奥罗德做这些测试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有时候他还会碰到和前几次一模一样的卡片，有时候则是全新的卡片。 不出多久，他就完成了测试，赫尔曼坐在他对面，拿着一个笔记本，看着自己写下的纪录，又翻了翻前面几页，在这整个思考的过程中他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 “从测试结果来看，你似乎恢复得不错，莱希特先生，你想听听我对你这几天下来的综合分析吗？”赫尔曼一边翻着笔记本，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当然，我洗耳恭听。”西奥罗德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他没想到赫尔曼突然将本子“啪”的一声合上，扔到一边，双手成搭塔状搁在扶手两边。 “从你返回洛杉矶，我就开始做记录。那时候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请原谅我的直白，精神上的低谷期几乎出现在你的每一个新片拍摄前后，这几乎成了一种规律，产生于你的过度入戏。鉴于你不可能听从我的建议远离表演这个源头，并且你还想让我帮你让这一切密不透风滴水不漏，我也只能尽量缓和你的病情，但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纵观你这段时间的记录，虽然偶尔会出现变动和加剧，但整体上你的精神状况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这些数据试图让我相信再过不久你又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重新开始新的一部电影。我几乎快被这些记录说服了，真的，莱希特先生，如果我不是早就知道你到底有多么聪明，以及你绝对不会轻易配合治疗的话。” “你瞧，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碰见过不少各种各样的病人，而我也不是第一次碰见像你这般，拒绝配合并且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的病人。” 赫尔曼不再多说什么，他将那双敏锐的眼放在西奥罗德身上。 他看出这些测试的答案，都是他刻意引导的结果，因为他擅长伪装，也能理智得分析这些卡片背后的答案。 沉默片刻，西奥罗德用微笑给出一个答案：“我只是想继续拍戏。” 赫尔曼眉头一皱，他刚想说些什么，他的手机打断了他的思路，当他看到来电者时，西奥罗德注意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看起来并不想接这通电话，但最终他还是向西奥罗德道了声欠，拿起电话。 “说。”西奥罗德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冰冷不客气的赫尔曼，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让赫尔曼扶起额头，这个动作在此刻代表的当然不是疲倦。在开头的那一个字之后，他没有再说什么，不久之后他就挂断电话。 “抱歉，恐怕我们得暂停一阵子。”他对西奥罗德说。 “好的，如果有人来找你，我可以下一次再来……” “不，不必，他不会进来，我只是需要下楼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你就呆在这里，别以为你能逃过刚才的话题，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莱希特先生。”赫尔曼说，那通令他心烦的电话让他的语气都变得分外生硬。 他扔下这句话，离开了公寓，并且，还没有携带钥匙。看来，如果西奥罗德趁机跑了的话，他都没法回家。这不知是强硬还是任性的行为让西奥罗德无奈叹了口气，只能默默坐在客厅里等。 事实证明赫尔曼所说的“很快”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半个多小时过去他依然不见踪影。等得有些无聊的西奥罗德关掉电视，走进一旁书房，准备找点书消磨时间——他早就将赫尔曼家里为数不多的dvd存货扫荡干净，只能将目标放在书本上。 虽然来来往往这间公寓多次，西奥罗德很少踏足赫尔曼的书房，因为他来这里大多是为了例行检查，而其他的空余时间他有献给了那些dvd。 一排排深色调的书籍堆满了整个书柜，书籍上刻着的大多是医学上的名字，其他的是基本名着。西奥罗德随手拿起一本《悲惨世界》，还没翻开扉页，余光却被那本书后空出来的书柜里层吸引。 他看到了一个相框，隐藏在众多书籍背后。露出来的那一块正好是一个男人，不是赫尔曼，但他的模样有些面熟，他侧着头，闭着眼，保持着亲吻的姿势。 在不小心瞥到这张照片的下一秒，西奥罗德就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他甚至没有产生最基本的好奇心，因为他知道这张照片代表什么，也在瞥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亲吻的人是谁。 西奥罗德沉默地将《悲惨世界》放了回去，回到沙发上，再次拿起那一沓罗夏墨迹卡片。 不出一会儿，敲门声响起，赫尔曼回来了，还带着一副怒容未散的阴沉表情。他不做解释，径直走到原位，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开门见山：“好了，我们……”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在那一瞬间，一直保持沉默的西奥罗德看到赫尔曼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暴躁情绪。 隐约间，他听见有人在门外急切地叫喊：“曼尼，伙计，你不能每一次都甩手就走，你总要面对……” “不用理，我们继续。”赫尔曼头也不回说。 但门外的人不想这么放过他，见敲了半天赫尔曼都熟视无睹，他沉默片刻，很快，门外又想起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那个声音几乎让赫尔曼无法控制地跳起来，他猛地冲上前，拉开门，一把抓住门外人的领口，将对方很不客气地压到墙上，强壮如他几乎要将对方拎起来。 “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他失控地吼道。 “他留下来的，记得吗？”被他摔疼背部的男人纠结起脸，连脸上的金丝边眼镜都有些歪斜。他挤出一抹笑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向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钥匙，“我知道你不可能换锁，你永远不可能换锁，因为这是你们的家……嘿，这儿还有客人，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男人注意到一直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们的西奥罗德。在他被赫尔曼拽进来的那一刻，西奥罗德就想起来对方是谁，英国皇家布朗普顿医院的格兰特米勒医生，当初西奥罗德拍摄完《两杆大烟枪》时，曾在他那里做过检查，他似乎是赫尔曼德老相识。 “……” 赫尔曼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松开男人被自己拽变形的衣领，背对着西奥罗德说：“十分抱歉，莱希特先生，我并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幕，我想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西奥罗德知道此刻不宜多嘴，所以他很体贴地道了声别，离开公寓。当初在见到这位米勒医生时西奥罗德就察觉到他和赫尔曼之间一定有故事，不过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这个故事到底如何都属于他们自己，他们也许曾经是朋友，也许不只是朋友，至于两个要好的人为何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西奥罗德不知晓，也不想多问。 也许和那个照片上的人有关。 西奥罗德想到那个人，他似乎记得，他也在米勒医生的桌子上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上除了米勒外的另一个人，和那个男人也许相似，西奥罗德有些记不清。 但这也确实能说明很多问题，例如赫尔曼为何一开始会自愿成为西奥罗德的心理医生，并且在他如此不配合之下也没有选择放弃。 第139章 艾伦·米勒 西奥罗德来时坐的是赫尔曼的车，如果是一般情况赫尔曼也许会在结束后开车将他送回去，不过现在他恐怕没有这个心情。 西奥罗德本打算去路口拦一辆出租车回家，可是他在路口站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一辆空车出现。见不少路过的人都朝他张望，他只能选择走到街头的地铁站搭乘地铁。 也就在这时候，身后的声音叫住了他。迎着阳光，西奥罗德看到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金发男人，在不远处对他招了招手，带着一种目的性朝他走来。他的明亮笑容和眼角皱起来的笑纹让她看上去格外具有亲和力，同时，也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这么快就从赫尔曼的公寓走出来，看样子他在西奥罗德离开后，也被赫尔曼给扔出家门。 “好久不见，莱希特先生，之前在赫尔曼家我就想和你打声招呼，可惜当时的情况并不允许，很抱歉让你看到如此失礼的一幕，还耽误了你的治疗。”米勒医生的声音真诚柔和，带着一种令人亲近的魔力，这种魔力让绝大多数人在他道歉的下一秒就原谅对方。 但西奥罗德的原谅，仅仅出于他自身良好的修养和客气而已：“没关系，米勒医生，也许该道歉的是我，打扰到你们的私事。” “哦，拜托，格兰特就好，鉴于这已经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以及我们还有个共同的好朋友曼尼。”米勒医生对西奥罗德眨眨眼，“而且‘打扰’一词应该是属于我的，我不应该这么鲁莽不打招呼地闯进来，可令人苦恼的是，赫尔曼压根不想看到我。” “看起来你们俩之间不仅仅只有一点误会。”西奥罗德用一种明了的眼神看着他。 “嗯……怎么说呢？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样吧，我知道洛杉矶有一家咖啡店挺不错，就在地铁附近。为了弥补我之前的失礼，请允许我请你喝杯咖啡吃点小点心，如何？他们家的芝士蛋糕非常美味，布朗尼也不错。”谈及茶点，英国人格兰特米勒的甜食癖好彻底暴露，连语气都轻快不少，“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其实西奥罗德并不想过多打探别人的隐私，但这位米勒医生又如此热情主动仿佛另有所图，他只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装出一副挺感兴趣的样子，和米勒医生一起走向地铁站。 一路上，米勒医生从他和赫尔曼初次相遇开始说起，他们俩是同一所大学的医学系同学，又住同一间寝室，很快两人便成为好兄弟。接着两人又相约一起参军入伍，成为了随队军医，虽然不属于同一连队，但私底下依然保持着联系。米勒医生开玩笑地说，那个时候他们俩关系好到各自父母都将对方当成自己第二个儿子，而他们以后结婚生子时，注定要当对方孩子的教父。 在某一次军队放假，两人相约去酒吧放纵，格兰特将自己那刚刚入伍的新兵弟弟也带了过去，也就是赫尔曼初次见到米勒的弟弟，艾伦米勒的这一天，他们这种情同手足的好哥们关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赫尔曼虽然和米勒极为要好，但他从未见过他兄弟的那位一直在巴黎念书的弟弟，在此之前，艾伦米勒只活在格兰特的言语描述之中。艾伦一直崇拜自己的哥哥格兰特，在他毕业后，他也追随格兰特的脚步，加入陆军，他的那一连正好和赫尔曼位于同一个训练基地，格兰特带上艾伦，只是想让赫尔曼照顾一下自己的弟弟。 然后，他们相爱了。 格兰特并未过多描述他们相爱的经过或者原因，不知是他不想多说还是他也不太清楚，并且关于“相爱”，他也只用了一个非常复杂而又暧昧的“retionship”作为描述，这个词背后的复杂情感深深藏在他表面上的平静之中，只是偶尔，那双金丝边眼镜背后的双眼会闪过某种莫名的情感。 总之，他们确实产生了感情和生理上的联系。军队里全是男人，无论训练洗澡吃饭面对的都是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队伍中会出现同性恋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在那个年代，这是不允许的，比在战场上被敌人杀死还要恐怖，所以他们两人的关系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就连格兰特都是在他们快要离开部队时才发现的。 当然，任谁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好兄弟偷偷和自己的亲人好上了，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知道赫尔曼很长时间都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但他只是以为没有女孩能入得了他那冷淡刻板的兄弟的眼，他从来都没往对方性取向这方面想。至于他的弟弟，从小到大，他从未和自己隐瞒过什么，他也交过一两个女朋友，所以当一开始得知他们俩在一起时，身为挚友和兄长的格兰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当然，这些，并不是导致他们现在这种关系的主要原因。 格兰特察觉两人之间的不正常时，正好是科威特战争期间，在此之前，他们还参加过格林纳达战争和巴拿马战争。那个时候艾伦所属的连队伤亡惨重，艾伦也受了重伤，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的格兰特，看到守在一旁的赫尔曼，第一次看到，如此冷静的人也会有惊慌失措到失控的地步。 当天晚上，赫尔曼向他坦白了一切，格兰特无法控制地与之发生肢体冲突，接着就被关了禁闭。 唯一幸运的是，艾伦活了下来，在长达半年的修养中，他的伤渐渐好转，但时间无法治愈心理上的伤痛，反而让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恶化。战友的死亡和战争的残酷让艾伦变得格外敏感，神经紧绷，噩梦连连，这也是随军军医和心理医生经常会遇到的，战后心理综合症（ptsd）。 并且，更加不幸的是，这种应激障碍带来了一个更大的梦魇，抑郁症。 在科威特战争结束后，赫尔曼和艾伦一起选择退伍，紧接着是格兰特。为了治好艾伦的心理疾病，赫尔曼和格兰特暂时放下两人间的芥蒂，共同医治艾伦。 艾伦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极大的配合，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病情久久不见好转，或者时不时会复发。也许染上抑郁症和ptsd的人之后的一生都无法摆脱它们的影子，赫尔曼和格兰特对抑郁症的经验太少，艾伦的病让他们束手无策，并且开支巨大。 为了生计，格兰特接受了英国皇家布朗普顿医院抛来的橄榄枝，但赫尔曼却将他的离开当成一种背叛。 并非所有的故事都能走向一个完美结局，现实世界不是童话故事，也许不想给赫尔曼带来太多压力，也许不想让赫尔曼一直唾弃自己的无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两年后，艾伦最终放弃了，他放弃了活下去的勇气，他放弃了让他痛苦的生活。他在某一次赫尔曼离开身边时，跑出公寓，来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酒吧的对面大楼楼顶，走上边缘，直到赫尔曼惊慌赶来。 他向前走了一步，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 “在那之后的很多天里，我都在思考，如果那一天，我没有接受布朗普顿医院的邀请，如果我继续坚持下去，现在的很多事情是否会不一样。”格兰特用叉子摆弄着自己面前的芝士蛋糕，眼神有些放空，也许他已经回到了那一天。他的笑容很淡，说不上伤感，带着一种回忆。 “曼尼曾告诉我，艾伦此生最尊重最敬佩的人就是他的哥哥，他不想让他的哥哥失望，所以他总会迎合我的喜好，我的要求，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不告诉我他的性取向，因为他知道这会引起他最重要的兄长的反感，可我终究辜负了他，他的哥哥让他失望了。他以为我遗弃了他，其实在我离开后的每个月我都会给曼尼的账户上打钱，即使最终会被他一一退回，你知道那个赫尔曼，固执得愚蠢。” “曼尼说，如果我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选择离开他，如果他最重要的人没有选择放弃他，他也不会放弃自己，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也是这么想的，自责甚至让我夜不能寐。”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只是以为……我以为，艾伦的病没有到那一步，我离开的时候，我知道，以我比曼尼还要优秀的心理学成绩，我认定艾伦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可笑的是，当时我甚至用我的专业知识傲慢自大地认为，这只是艾伦在受伤后产生的脆弱和孤独感让他本能地示弱博得他人关心，而身为心理医生的曼尼竟然还会中招！” “在艾伦去世的一年中，我常常唾弃我这优等生的傲慢。直到我碰见的病人和专家多了，我才渐渐开始意识到，也许我和曼尼都错了，我们太过想当然，也太过理论化，我们关心艾伦，却没有真正关注过他最真实的想法——” “或许，从他无条件配合我们治疗的那一天起，或许更早，他就做好了最终拥抱死亡的打算。也许早在他重伤卧床的那六个月，他就开始认为，自己的存在，对于他的爱人，他的兄长，只是一种负担，他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对他生命的轻视，一开始就存在，所以在那之后，无论他如何配合，都没有任何改变。艾伦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的是，他太过聪明了，他甚至可以伪造测试答案。” 格兰特说到这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相信曼尼也早就发现这一点，只是他不想承认，不想放手。所以，也只有他才会自愿呆在你的身边吧，西奥，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看得出来，虽然你表面上温和有礼，实际上你是一个比我的曼尼还要固执，比我还要傲慢，比艾伦还要聪明的家伙，而你也绝对不是一个让医生省心的病人。” “但是，身为他的朋友——即使他现在依然对我怀恨在心——我也不得不说几句，西奥，希望你能明白，我懂他，赫尔曼绝对不会放弃哪怕一秒治好你的机会，就算，你和艾伦一样，早在一开始，做好为了表演，拥抱死亡的准备。所以，我希望你能表现出稍微的配合，为了不让你身边在意你以及你在意的人，变成第二个曼尼和我。” 西奥罗德静静听完格兰特的故事，其实格兰特并未将这个故事拉得很长，他最多只是在两人有趣的大学生活和军旅生活多加描述，就连最后赫尔曼和艾伦在一起，以及治疗艾伦的过程都一笔带过，但他不难听出，对方那轻描淡写中的苦涩。 他将只剩一点蛋糕屑的空盘子往前一推，用纸巾擦了擦嘴，若无其事地说：“那么，你回美国是特地来找赫尔曼和解的？” “和解？不，我可不敢抱着这么远大的理想远渡重洋，我来到洛杉矶只是因为一个医学上的研讨会，明天就会返回伦敦，我只是想趁着空闲时间，看望老友最近过得如何，如果能顺便消除点芥蒂最好，不能也没关系……现在看来曼尼给我的答案是不能。”格兰特笑着耸了耸肩。 “格兰特，看在这顿下午茶的份上，我想我接下来会对你说一些不太好听的实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格兰特给了西奥罗德一个疑惑的眼神。 “其实你给我说了这么多，实际上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打动我从而让我配合你那和你闹绝交的老友的治疗，你的出发点中带着私利——恕我直言——因为你的内心深处依然带着自责，无论是对你得知弟弟和老友性取向时的反感，还是对你对赫尔曼的背叛，亦或者对你当初的离开不仅因为金钱，更因为你不想在艾伦身上看到自己的失败，你害怕你无法拯救自己的亲人。” “这些负面情感迫使你想和赫尔曼复合取得他的原谅，但你知道他不会轻易这么做，于是你想到了同样患有抑郁症并且在赫尔曼手下治疗的我，你想为他做点什么，让你自己内心好受一点，甚至，和赫尔曼重归于好。” 格兰特脸上淡然的笑容随着西奥罗德的话语渐渐消失，最终，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叹了口气：“是的，你这话确实不太好听，但是，没错，竟然被你发现了。这倒让我有些意外，我见到的抑郁症患者，可都是感性的家伙。我想也许是我描述艾伦时的方式让你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从而受到了刺激，让你的骄傲本能开始防备。” 他看着西奥罗德，顿了顿，接着灿烂一笑：“并且，我知道我刚才那句太过直白的话也刺激到你。” “……”格兰特这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家伙的故意报复让西奥罗德有些无言以对。 格兰特则心满意足地塞了一大口蛋糕。他看了眼西奥罗德，准确说是西奥罗德身后，突然意味深长地眯起眼，冲他无害一笑：“但是，你可能无法发现我的另一个企图，莱希特先生……” 他站了起来，走到西奥罗德身边，在他探究的目光下，弯下腰，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顺便还莫名其妙地捏了捏西奥罗德放在桌面上的手掌。 “再会，我亲爱的朋友，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在那有些亲密的贴面礼过后，格兰特如同一个考究的老绅士，向西奥罗德道了声别。 西奥罗德还没弄明白对方那句话的具体含义，他向他回了个礼，刚准备起身将他送出去，对方却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送行，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咖啡店。 西奥罗德坐在原地皱着眉想了半天，都没能琢磨出格兰特的“另一个企图”，索性站起身，离开这里。只是他没想到，他刚刚站起来，一个人影突然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格兰特的空椅子上。 那一瞬间，西奥罗德突然明白格兰特的意图。 纳特尔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吗？ 第140章 约不约？约。 西奥罗德不知道格兰特到底如何发现他和纳特尔之间的猫腻，他也无法确定对方将他支到这家咖啡店前是否早就明了纳特尔必定会出现在这里，他唯一确定的是，那位聪明的医生一定知晓他的病情其实和这烦心的情感问题有关，所以，他便想出这个法子，试图让他和纳特尔开诚布公说清道明。 意识到自己被格兰特暗算，西奥罗德不由得暗暗唾弃自己的大意，另一方面又不得不烦躁地想着，他又该如何与纳特尔开诚布公？见鬼的格兰特米勒，他当然不知道他已经和纳特尔说得足够清楚，他还能怎么说？无论如何拒绝，无论他唱白脸还是□□脸，纳特尔依旧不死心。 老实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算他心里年纪显示出他经历了足够多的人情世故，但西奥罗德可从未处理过如此……怎么说呢，应该用复杂来形容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吧，他可从未处理过这种和他有千丝万缕扯不清关系的追求者。 以往，那些人在他保持距离委婉客气地拒绝后，自然而然就退了。 纳特尔还是第一个将他逼到扮演人渣的家伙呢，结果呢？似乎适得其反地刺激出一个深吻。 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个吻，一种古怪的窘迫和局促让一句话不禁思考就从西奥罗德嘴里脱口而出：“他只是一个朋友，或者说朋友的朋友，他是赫尔曼的旧时。” 坐在对面的某人将放在报纸上的双眼微微一抬，瞥向西奥罗德。 ……哦，shit，他到底在说什么？！西奥罗德扶着额头，他发现自己这个老家伙原来还有如此不擅长的领域，慌乱到口不择言，这倒不是因为纯情亦或是别的什么，西奥罗德认真地反思片刻，他确定这是因为自己缺乏谈恋爱的经验，导致自己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 而相比较而言，据他所知，纳特尔可比他有经验多了，无论是哪方面，现在的孩子真不可爱。 “我知道你的交友面有多广，又多么擅长展现自己的社交魅力，这一点你从未让你的经纪人烦恼过，除了影评人，你很少会得罪业界人士。现在看来，我突然有些不太确定你这能让人人都爱上你的本事是好是坏，我的朋友。”纳特尔语气古怪地将报纸翻了一页。 “娱乐圈里需要八面玲珑，这是一项约定俗成的技能。”将自己笨拙的一面伪装起来，西奥罗德向经过他身边，曾找过他索要签名的服务员回以暖暖的微笑。神出鬼没的狗仔队会帮助他利用他的八面玲珑塑造他的口碑。 “没错，在工作上确实如此，这有助于你的事业。但我又不得不在思考，你的这个逢场作戏的本事是否意味着，从来都没有人能真正走入你的心。”纳特尔从报纸里抬起头，他的那双灰蓝色的眼几乎要将西奥罗德整个人看穿，“你可以对任何人保持友善和热情，但是眨眼间，他们就从你的眼中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西奥罗德看着纳特尔，没有说话。他说的都是大实话，西奥罗德不会否认，娱乐圈里的友谊大多都是逢场作戏，尽可能和其他人处好关系，扩大自己的交际圈，对自己有利无害，在好莱坞里混迹多年的老鸟们几乎都习惯了这一点，西奥罗德也一样，这倒不是他故意轻视对方，而只是一个单纯的，为人处世的惯性而已。 只是，当纳特尔将这些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放在台面上，西奥罗德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自在。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你绝对不会和不熟悉的人多说两句话，就算在熟人面前也一样，但至少我能感觉到那时候你的真诚。然而现在……我真的有些不确定了，西奥，我不确定你心里是否有我的一席之地，是否还将我这个人放在眼里。”纳特尔说着，垂下眼，除了眉宇间的张扬黯淡几分之外，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平静。 西奥罗德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纳特尔竟然还会如此胡思乱想，这难道是之前他对他说的那些人渣话，让他误以为他从来没将他当成朋友，一旦飞黄腾达就抛弃在困难时刻帮助过自己的老朋友？ “这怎么可能？纳特，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一直都不曾改变，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西奥罗德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心软着急辩解，只是当他看到对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笑容时，他才反应过来——见鬼，他又被耍了！ “……不，我的意思是——” “我去买杯咖啡，别担心，我会帮你带一块蛋糕回来。”纳特尔不等他说完，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点餐台。他嘴角得意的笑容太过明显，以至于就算他占了便宜溜得飞快，西奥罗德依然能捕捉到他那翘起来摇的尾巴。 西奥罗德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彻底没辙了，他真的没有这些孩子们那么精力旺盛。 纳特尔回来时，给西奥罗德带了块草莓慕斯，放在刚刚被服务员清理干净的桌子上。然后，他翻开到报纸的某个版面，将之转了个面，推到西奥罗德面前。 西奥罗德扫了一眼，这是娱乐版块，半张版面写到d.n.a.昨晚的圣诞晚会，自然也提到他，顺便——大概是看他身边空空如也没有携带任何女伴——记者还八卦地打起他未来的“女朋友”的小算盘，并且将和他有过“绯闻”的女明星一一列下。 “你单身太久了，西奥，这在你这个年纪不太正常，所有每天娱乐版块的记者都在绞尽脑汁编造你的绯闻。” “我以为给我安排一个‘假情侣’炒作是经纪人的工作，还是说马歇尔暗示你，让你找我商量这事？”西奥罗德尝了尝草莓慕斯，那酸甜的味道让他满足地微眯起眼，漫不经心地回答。 “……不，当然不是，你误会了。”对方的完全不上钩让纳特尔有些气馁，但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哦？其实如果你们真的有合适的人选，不必藏着掖着，单身太久确实是一个问题，所以我不介意故意炒作给那些记者看看。”西奥罗德耸了耸肩。以他的眼力他自然看出纳特尔想说什么，但是他不介意装傻，继续贯彻他对纳特尔各种追求暗示的冷淡政策。 再者，他说的都是实话，他确实对这件事没任何意见，在上一世某段时期在硬撑不住下马歇尔也曾给他塞过“假情侣”，让他避过那段事情的风头再分手。 纳特尔的脸色在他余光中变了又变，西奥罗德一开始认为他会皱着眉对他说“你有必要这么混账吗”之类的——因为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后来他又以为他会继续说些告白之类的话——因为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思。 但是最终，纳特尔看了眼身边的路人，有些隐晦地压低声音，对西奥罗德说：“我并没有忘记昨天晚上，那不是冲动，不是报复，而是我想这么做。” 西奥罗德渐渐捏紧了叉子。 “并且，我想再问你一遍，那句话算数吗？” ——你这是在向我约/炮？！西奥罗德不可置信地看着纳特尔。 ——是你先开始的。纳特尔挑了挑眉，翘起二郎腿往椅背上依靠，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看来，本想将纳特尔给骗走的话，变成了他给自己挖的坑。西奥罗德平静地看着对方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当然算，时间，地点，你定还是我定。” 西奥罗德没说一句话，纳特尔的手指就缩紧一分，他的手已经用力地扣在膝盖上，无论他到底有没有这种企图，西奥罗德的话都彻底让他乱了分寸，但是他不想示弱地移开自己的眼睛，只能紧绷起自己浑身肌肉，极力控制自己的嘴和舌头，让它们听自己的使唤。 “等你…等你从意大利回来。” “可以，我们可以去比弗利山庄的房子，我好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好，我没问题。” “既然我们谈妥了，那就证明你接受我之前的要求，我很高兴你想通了。” “……只要到时候你别临阵脱逃。” “……这句话你应该对自己也说一遍。” 西奥罗德起身，大步走出咖啡店，冬日洛杉矶的艳阳照在他的身上，他却依然感觉到浑身发冷。西奥罗德搓了搓手，才发现掌心里都是冷汗。 而坐在原地的纳特尔直到西奥罗德离开后，才渐渐松开已经被自己掐得苍白的手指，他看着指间的勒痕，甩了甩手，缓和缺血带来的麻木感。西奥罗德刚才坦然随意的样子太过完美，以至于相比之下，极力克制自己的纳特尔就显得有些僵硬。 桌子上咖啡店今日招牌蛋糕只被动了一小块，这在西奥罗德身上就有些奇怪，如果不是难吃到无法接受的地步，一般情况下，对于美食糕点，他可是来者不拒。 今日一别之后，西奥罗德就再也没有见到纳特尔。而随着12月19日的到来，西奥罗德收拾好行李，和大半个月不见的裘德几人，抵达威尼斯马可波罗国际机场。菲利普因为临时有事，未能加入这个滑雪团，这倒是有些遗憾的事。 科尔蒂纳丹佩佐的度假村派出一辆suv将五人从机车接到别墅，时逢下雪天，山路蜿蜒，车行驶得很慢，众人花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才抵达度假村别墅。科尔蒂纳丹佩佐的气温比洛杉矶低了不止一星半点，这让几乎习惯了洛杉矶气候的西奥罗德有些不适应，好在五人租下的整栋别墅里全天候供暖，这才让他止住了不停往下淌的鼻涕。 众人约好第二天集合时间，便回到各自房间。度假村早在众人抵达之前就将滑雪用具准备好，放在各自的房间，西奥罗德一推开门，就看到靠在墙边的蓝色滑雪板，配套的滑雪鞋和滑雪杖。他的房间正好在裘德的隔壁，中间有一扇门连接，裘德趁机给西奥罗德补了补滑雪的基本知识，还挺有耐心地“教”他如何穿好滑雪板。 看他如此热心，早就熟悉滑雪一切的西奥罗德装模作样地“学”起来。当然，实际操作和纸上谈兵还是有些差距的，裘德也没打算让西奥罗德一晚上就掌握滑雪要领。但对方第二天摔了几次便学会滑雪还滑得挺溜的天分，让裘德暗自比了比自己，着实心塞了好久。 第141章 “我们来打个赌吧。” 对于一位影帝来说，假装成一个滑雪初学者完全不是问题，而他也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这项雪上运动，所以二十号的整个上午，西奥罗德都耗在滑雪场的私人教练身上。而这位专业人士除了赞赏几句西奥罗德的天赋，也完全没有察觉他的伪装。 更别提和他一起接受辅导的其他人，凯特和杰克。 杰克对滑雪的记忆仅仅停留在小时候，长时间没有接触过滑雪的他需要在新手区练习一阵子才能找到感觉。 至于凯特，按照她的话说，那就是如果让她这位从小在澳大利亚墨尔本长大的海边孩子去冲浪，她绝对擅长，但是滑雪就不同了，虽然它们都得用上一个长板，但她也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征服多诺米蒂山。为此，她还和西奥罗德打了个赌，赌他们俩到底谁能最先学成出师。 “如果我赢了，你就将今天晚上的限量糕点让给我，同样的，如果你赢了，我的那份就是你的。”凯特说。度假村的高级西餐厅每天都会奉上限量糕点，出自三星米其林大厨之手，每位客人限购一份，因为味道美味，这份直到最终呈上来才知晓到底是什么的神秘甜点在这里拥有很高的人气。 “这个赌注真是太恶毒了，凯特。”西奥罗德哀叹一声，“你起码还接触过冲浪板呢，而我是一个运动白痴。你难道不担心吃两份甜点会射入太多热量吗？” “不，我现在的身材好着呢。cry, little boy, cry！”凯特张开双臂，踩着她那红白相间的单板滑雪般类似于炫耀地绕着西奥罗德转了个圈，却因没有稳好中心，一不小心身子以外，要不是西奥罗德眼疾手快地搂住她，这位公认的气质美人的形象就彻底栽在这几尺厚的雪地里。 “没错，您的身材真好，风吹就倒，我刚刚尝试了一下cry，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其他的东西，是什么来着？哦，lol。”西奥罗德稳稳将凯特扶起来站好，“你该庆幸这里几乎没有狗仔队。” “怎么？难道你还担心和我传绯闻？”凯特故意曲解西奥罗德的意思，又调侃了回去。 “是的，我怕被你的疯狂粉丝追杀。”西奥罗德揶揄着。 “我更担心你的‘dies’会撕碎我。”仗着有护目镜遮挡，凯特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 她也对西奥罗德对粉丝们的宠爱略有所闻，某些肉麻的报纸还评论西奥罗德对自己的女性粉丝一口一个“dy”听起来像极了一个贵族少爷。 “拜托，你们在干嘛？难道你们打算在这里聊一整天吗？”刚从一个滑雪道折返的裘德和格温妮丝见西奥罗德和凯特聊得异常开心，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应该学一学杰克，瞧瞧他，他才是认真学习的模范。” 裘德示意一旁在教练的指导下联系穿着滑雪板走路的杰克，拿出了老师教训坏学生的语气。格温妮丝倒比他委婉得多——她直接滑到教练身边，“恳请”他一定要帮他们训练好一旁划水摸鱼的两人。 教练的确认真负责，至少西奥罗德和凯特再也没有闲工夫聊天。 在教练的负责指导下，凯特很快便展现了她在海边长大的天赋，下午时便可离开初学者营地，在周边的初级滑雪道练习。而西奥罗德，还陪着杰克在新手区小范围地绕圈。初学者营地的人比较多，而且大多都是未成年的孩子，西奥罗德和杰克这两个六英尺以上的大男人在一群孩子里显得有些束手束脚活动不开。 身高因素决定了杰克很难控制自己的重心，再加上他已经过了最佳学习时期，掌握起来比较慢。西奥罗德也知道这一点，为了避免将他一人留在营地的尴尬，他选择留下来和他一起训练，顺便将自己的心得与他分享，聊天解闷。 不过两个大男人在训练营地呆久了，还是挺引人注目的，西奥罗德已经感觉到不止一束目光朝自己和杰克瞥过来，杰克也察觉到，他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欺欺人：“没关系，我们戴着帽子，戴着护目镜，裹得严严实实。” 他这话刚落，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正在上中学的女孩子几经犹豫，磨磨蹭蹭地滑到两人身边，用标准的波士顿英语问道：“请问……我知道这有些突兀，但是，请问……你们是不是……？” “抱歉你可能看错了。”杰克一本正经地说。 “嗨，西奥，杰克，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以及西奥，很明显，你今天的限量糕点是属于我的。”凯特从初级道回来，在西奥罗德和杰克面前来了个漂亮的急转弯刹车，兴致盎然地说。 结果却见自己面前的两人非常有默契地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凯特奇怪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他们身边的女孩，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于是，她向他们投以歉意的目光——她真不是故意暴露他们的身份。 谁知，那女孩只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抱歉，抱歉，我就知道，我刚才还以为，还以为你们是一对，真是抱歉，打扰了！” “……” “……” “——噗哈哈哈哈，这是真的吗？那个小女孩真的是这样说的？哈哈哈哈……哎哟我肚子都痛了……” 度假村餐厅某个靠着窗户的角落里，听完这个故事的裘德笑得捂着肚子，轻轻拍着桌子。他也不敢笑得太过放肆，若非这是一家高级餐厅，并且他还需要注意点形象，此刻他早就开怀大笑并且将拍桌子改为捶桌子。 “是的，我记性很好。”凯特风情万种的眼角带着十分明显的笑意，连那优雅的笑容都有几分像恶作剧的戏弄，“所以我才特别好奇，你们俩当时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人家小女孩都误以为你们是一对。” “真的，什么都没有。”杰克无奈地摇摇头，“西奥只是在告诉我该如何保持重心，我们都是初学者，都免不了摔跤，只是出手扶了几次对方。” “没错，就这么简单，我们只是在互相扶持，互相学习，互相聊聊天，放松一下。”西奥罗德补充着。 裘德听了，立刻装出一副吃味的模样：“这还没有什么？哦，互相扶持，这个词用的真好，西奥，我可不高兴了，明明我才是你的初恋，你都没有用互相扶持并肩而行来形容我们的曾经呢。” “嗯，你记不记得雨果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西奥？”杰克没有理会装模作样的裘德，他突然转头，看向西奥罗德。 “哪一句？” “‘初萌的爱情看到的仅是生命，持续的爱情看到的是永恒。’”杰克用他那完美无缺的声音缓缓念出这句念白，那低音炮般的声线就像大提琴优雅奏出的深情乐章。他又看向裘德，对他阳光一笑，“所以初恋永远无法长久，更无法承担互相扶持的重担。” “哼，但我才是真爱。” 他们正说着，最后一道神秘甜点被服务员呈上来，西奥罗德很自觉地将甜点推到凯特面前。杰克见了，将自己的那一份送给西奥罗德：“正好我不爱吃甜点，西奥，我的一份给你，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陪我所以才故意输掉你和凯特的赌，但对亏有你，明天我就能去初级滑雪道。” “每次我听见我的老乡说他不喜欢甜点都会惊讶一阵子。”裘德说，学着杰克的样子也将自己那份推过来，“很巧我也不爱吃甜点，西奥，我的一份给你。” “你是说真的吗？”西奥罗德挑了挑眉，看向他。 裘德停顿片刻：“假的，嗯，给你一半，我得保持身材，但是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看起来真让人心疼。” 格温妮丝听到这句话，刚刚送进嘴里的叉子微微一顿，她看了看三位男士，又看了看凯特。凯特察觉到她的目光，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不说话，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两个英国人对一个半意大利人卖腐。 第二天，当新手组三人彻底离开训练营，来到初级道，高手组的两人已经开始琢磨起挑战高级道。他们在中级道滑了一两次，便来到征服了初级道的三人面前，将他们带去中级道。 刚刚学会滑雪没多久的杰克和凯特又一次在中级道上摔了跤，而西奥罗德依然保持着今天的零摔跤记录，这也片面证明昨天杰克说的是实话，若不是为了他，西奥罗德早就离开了新人营地，这让因为他的主动弃权而赢得胜利的凯特十分不满。 “我亲爱的凯特，别生气了，要不我把今天的甜点也让给你赔罪？” “好呀。” 感情她早就在这等着呢，西奥罗德有些哭笑不得。 吃过午餐，裘德和格温妮丝终于抖出自己憋了一上午的目的——咱们坐缆车去山顶看看吧，就算滑不了高级道，看看风景也不错！ 科尔蒂纳丹佩佐滑雪场最着名的不是初级和中级滑雪道，而是高级滑雪道，多诺米蒂山区南部遍布斜坡比例70%甚至更高的黑色滑雪道，其中不乏专家级别的滑雪道，只有尝试过这里的高级道，才算不虚此行。 裘德和格温妮丝也不算个中高手，他们选择的是一条最为安全平缓的高级道，尽管如此，这条长达978米的高级道的斜坡比例依然在60%左右，积雪不多，放眼望去，裸/露在外的黑色岩石极为明显。 这自然不是初学者玩乐之地，但山顶的风景也确实不错，早就带好相机的格温妮丝还拍了很多照片。她看了眼滑雪道，考虑片刻便决定自己还是适合半山腰的中级道，裘德倒想尝试一下，按照他的说法，只要及时使用“摔跤政策”，危险度不大。 只是他们一伙五个人堵在赛道口耽误了一点时间，站在后面的人突然有些不耐烦地顺手推了杰克一把：“你们到底滑不滑？不敢滑就不要堵在路口。” 杰克正站在滑雪道口看着不远处向下冲刺的滑雪者，这一下他没有任何防备，幸亏西奥罗德眼疾手快拽住他稳住他的身形，说不定他就栽倒在雪里，甚至，滚下滑雪道。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这位先生，我想你需要向我的朋友道歉，他只是一个初学者。”凯特立刻站出来，毫不惧对方那边有六位男士。 “初学者就应该呆在训练道，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别到处害人。”肇事者还一脸不以为意。 “朋友，话可不能这么说，没有人规定不熟悉滑雪的人不能去雪山顶看风景。”裘德也皱了皱眉。 “哦，看风景，为何不去珠穆朗玛峰？英国佬，克里斯塔诺山顶的风景也很好，你应该带着你的朋友去那种地方。”男人嬉笑着，克里斯塔诺山是科尔蒂纳丹佩佐的标志之一，但登上山顶对初学者来说非常困难，因为要通过一条极为险峻的不规则的岩石。 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滑雪老手，熟悉每一个滑雪场。 站在一边的滑雪道工作人员见这边起了争执，立刻走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 西奥罗德确定杰克没出什么事，才一手拦下正准备找工作人员讨说法的裘德，面带笑容地对他说：“没事，交给我。” 接着，他不等自己的朋友有什么反应，对工作人员彬彬有礼道：“没什么，只是这位朋友和我的朋友的某些观念发生了冲突和小摩擦，其实这都是误会。” “yep，都是误会，这群看见高山就腿软的娘们需要你们将他们送下山。”那六个人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十分挑衅的话，引起那群人的哄笑。 “够了，你们根本不懂得何为尊重。”好脾气如杰克，此刻也皱紧眉头。 格温妮丝不想再理会这群人，她向那工作人员说：“先生，这些人差点将我的朋友推下滑雪道，并且还毫不知错，我希望你能出自对游客的安全考虑，将他们送下山。” “凭什么？明明是你们堵在道口占道！”那群人立刻不服地喊道。 “好了，都别吵。” 被一群人围着，工作人员也有些不耐烦，结果他话刚脱口，就被另一个人打断—— “没错，听这位先生的，让我们冷静谈谈，”西奥罗德拍了拍手，走到之前出手的男人面前，“你说初学者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其实我也是一个初学者，今天上午才接触到中级道，这点训练营的肯特先生可以为我证明。这样吧，我们打个赌，让我们比比看，是谁率先征服这条道。如果你输了，你们就得向我的朋友们道歉。” “哈哈，可笑！”男人还以为西奥罗德在说笑，可是他又见对方那张被护目镜遮了大半的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不禁起了点兴趣，“如果你输了呢？” “我向你们道歉，并支付你们在滑雪场的所有费用。当然，我不可能输。” 西奥罗德平静甚至带着笑意的声音如同冬日的暖阳，隐藏在这背后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骄傲和压迫力，隐隐见藏着的霸气如同绵里藏针，但他的笑容，确实那般温文尔雅。他向对方缓缓伸出手，微微偏头，笑道： “成交？” “……成交。”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自称新手的男人，心里竟生生萌生起一股退意。 第142章 比赛X大雪 他们没有听错吧？西奥罗德说他要干什么？他这一个新人要和这个老手比赛？并且赛道还是这个高级道？他疯了吗？！新手碰上这种高级道，运气好的滚下滑雪道摔断个胳膊扭伤个腿，运气不好……那就是人命问题！即使他天赋高学习能力强，也不能这样用自己的命当赌注！ 裘德知道西奥罗德演戏时就是一个忘我的疯子，但是他没想到温和幽默的好好先生居然在平常生活中也会有这样冲动疯狂的一面，他立刻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到一边，焦急道：“你在干什么？不要冲动，西奥，我们是公众人士这点倒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的人身安全。” “没错，我们也没有必要和他们死扛，周围已经有其他人注意到我们这个方向。”格温妮丝在一旁谨慎地观察周围。 他们的演员身份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他们极大的弱点。他们不可以和其他人发生冲突，这会影响到他们的名声，就算挑衅者是别人，他们也不允许像普通人一样大发脾气地反击，一旦他们这么做了，那些颠倒黑白断章取义的媒体就会极尽所能抹黑他们的言行。 所以一个人想要出名，付出的不仅仅是台下的努力和汗水，还有自己的棱角和脾气。他们本以为西奥罗德的脾气温和又带点圆滑，可以说是好莱坞的标准和让许多怪脾气家伙学习的模范，但谁又能想到，原本他们之中最“稳定”的那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他们之中最先“爆发”的人。 “西奥，这样做不值得。”杰克也在劝他，“往坏处想，这会毁了你的未来。” “也没有这么糟糕，伙计们，好莱坞发展到现在，总能容纳各种古怪的事情。”西奥罗德笑着摇了摇头，“况且，如果我现在反悔，那情况会更加糟糕。” “我去。”裘德站出来。 “你先告诉我，你一共挑战过多少高级滑雪道？” “两三个吧，至少我比你有经验。” “不，你错了，裘德，高级道的难点不仅仅是坡度，还有积雪覆盖率和岩石分部，这导致几乎每一条高级道都区别于其他的高级道。密集的弯道，稀薄的积雪，被冰覆盖的岩石过度光滑的表面，等等这些都大大提高了高级道的挑战系数。除非你有大量的高级道经验，否则你和我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上一辈子西奥罗德挑战过的高级道绝对比在场的几个人多得多，他的滑雪意识还在，只是身体的意识不高，昨天和今天上午的训练让他逐渐找回了点，所以他才有自信站出来。 “况且，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也许你们认为我是个脾气很好的‘乖孩子’，但是，我这‘乖孩子’不会允许任何人践踏我的朋友和我的尊严，这是原则问题。瞧瞧他们，他们认为我只是一个不懂事的热血小子，这让他们犯了个错误，一个在滑雪领域也好，表演领域也罢，无论哪个领域都不允许犯下的错误——轻敌。” “有趣，他们可以试试。”西奥罗德嘴角的笑意如同天空中正缓缓飘落的雪花，落入衣脖子里，冷得人一激灵。 显然，他们劝说失败了。 “到底说还是因为年轻。”格温妮丝担忧地摇了摇头，“我认为我们应该通知滑雪场方准备好急救措施。” “与其说年轻，还不如说这孩子太过骄傲和霸道，这让我忍不住想到了他的表演风格……现在都如此，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成了一代‘暴君’。”凯特看着西奥罗德的背影，开着玩笑缓和气氛，然后对格温妮丝说，“以及，没错，格温，我想我们俩得去找那位工作人员先生谈谈，相信他会重视两位漂亮女士的说辞。” “或者pretty boys？”裘德指了指他和杰克。 “我认为我们还是站在这里看着西奥比较好。”杰克转过头装作没有听见裘德说了什么。 “哎……”裘德看了眼滑雪道口旁的西奥罗德，“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种预感，我们会在滑雪道终点看到几个神出鬼没的记者。” “那我们最好期待那种事情不要发生。” 凯特和格温妮丝去找滑雪场方交涉，裘德和杰克守在一边，以免西奥又“口出狂言”。周围的人似乎也听说了即将有一场比赛，都饶有兴趣地等在一旁。待两位女士走回来，比赛开始。 在一个自愿充当裁判的路人开始令下，之前还在西奥罗德耳旁不停挑衅的男人就忙不迭地冲了出去，抢先占道，西奥罗德紧随其后。裘德四人只看到两人一阵风似的往下冲，不一会儿身影越变越小。 一开始西奥罗德还不能适应高级道带来的急速和刺激，让那男人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但是他足够冷静，他知道这条滑雪道在他所滑过的那些中只能算中级，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它，只要他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 对肢体语言和身体动作的精准控制，恰恰又是西奥罗德最擅长的。 他看着前方灵活摆动的身影，呼啸刮过脸颊的风中似乎还带着他的阵阵得意笑声，接着，西奥罗德无视了他，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 站在山顶的众人只能看到一蓝一绿两抹颜色在雪山岩石中穿行，绿色在前，蓝色紧咬在后，却因绿色的故意占道找不到机会超过，但对于一个“初学者”，蓝色身影已经做得非常好，除了刚开始的一小段磕碰和失误，现在的他快如一阵风。 能滑上高级道的人，九百多米的滑雪道最多两分钟就能见底。很快，两人便碰到最后一处“s”形弯道，被裸/露在外的岩石挤压的滑雪道看起来危险重重，此时两人的速度几乎达到最高速，每一个滑雪者在挑战这条高级道碰上最后这一关卡时，经验老道的滑雪者都会选择巧妙地利用滑雪杆快速转向和减速，如果不减速或者转向不及时，迎接他们的就是坚硬的岩石，这种亲密接触绝对不痛快。 但众人却发现，蓝色并未减速，并且还逐渐偏离主道！他在干什么？速度太快无法转向？再这样下去他会一头撞上岩石！ “噢上帝啊……”格温妮丝惊呼一声，赶紧向正拿望远镜密切关注赛事的工作人员求助。 结果对方不仅没有理会他，还吐出几句意大利语的感叹，拿着望远镜一眨不眨地看着下方，嘀咕完了之后，他又换成了那不太标准的英语：“该死的，你们说他只是一个昨天才接触滑雪的新手？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格温妮丝微微一愣，裘德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兴奋叫起来：“别担心，这臭小子还真做到了！” 什么？！ 绿衣男人很自然选择了减速，在转弯时，他用余光看了看身后，他发现西奥罗德不仅没有减速，他偏离了主道，不禁暗自偷笑。只是这笑容还未在他脸上持续多久，眼看终点就在前方的他，突然感觉到头顶一黑。一个蓝色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战神，迅速落在他的前方，滑雪板压得雪花四溅！ 原来那并不是因为速度太快无法控制方向而偏离主道，而是他在利用一旁的积雪，跳上岩石，完成了一个在滑雪运动中绝对可以加分的飞跃，抄空中近道，直线越过绿衣男人的头顶，并且冲出高级道终点。 全程几乎没有多少减速的西奥罗德在冲出来之后速度依然很快，他奋力来了个急转弯，被滑雪板划起的积雪犹如一个圆弧形浪花扑向外侧，余光中，西奥罗德察觉到一个闪光飞快而过。 几个站在赛道终点的游客虽然不知道山顶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看到最后的飞跃而出以及漂亮刹车，都不禁鼓起掌给了西奥罗德几声欢呼。 待裘德四人下山，他们正好看到西奥罗德正和一位拿着相机的男士说些什么，从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来看，似乎相处得还不错，顿时，他们有些面面相觑。 “……就是这样，我们只是起了切磋的心思友好地比赛了一场，我喜欢极了这项刺激的运动，门道夫先生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感谢他满足我的愿望，我很高兴我因为这项运动又交到了一个好朋友，这就是运动的魅力，不是吗？”西奥罗德拍了拍身边绿衣男人的后背，与西奥罗德脸上的愉悦和温暖笑容相比，这位门道夫先生的表情十分古怪。 “运动员？不不不，表演才是我的true love，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她？或许门道夫先生可以试试变成一个职业运动员……哦，我的朋友们终于欣赏完山顶的风景，舍得下来了。记者先生，你瞧，我在和他们一起度假呢。” 记者看了看从缆车上走下来的四人，又对最为配合记者的“好孩子”西奥罗德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都是刚刚杀青的《天才雷普利》剧组的吧？据我所知，剧组的取景地也在意大利，你们是在拍戏的时候就约好圣诞节假期重回意大利滑雪吗？” “啊……这个，怎么说呢？”西奥罗德故意做了一个为难的表情，“你知道，朋友，片方要求我们不能透露关于影片的信息，所以我只能说，我们早就约好了。” 记者一听，眼神陡然一亮，他眉开眼笑道：“哦是的，演员确实经常会被这样要求，但我懂你的意思，西奥，你已经透露很多了。” “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西奥罗德冲他眨眨眼。 记者也笑而不语，转头屁颠屁颠迎向裘德四人。 西奥罗德面带微笑地对自己的朋友们招了招手，除了他身边神色古怪憋闷的门道夫先生，没有人能听见他说了什么—— “不必感谢我替你维护了面子，门道夫先生。”他的声音很轻，落入门道夫耳朵里，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你只是在维护你自己的形象，大明星。”他咬牙切齿地说。 被戳穿的西奥罗德的语气依然悦耳动听：“是吗？很好，你可以跑到记者先生面前，大声地告诉他，我堂堂一个好莱坞演员，因为一点‘小事’和你们这些‘平民’发生冲突，并且主动和你打了个赌，最后以新手的身份战胜了你这业余老手，而你，作为输了的代价，还得亲口向我的朋友道歉……哦等等，为什么要道歉呢？我建议你得想想该如何编造，或者故意遗漏某些信息。” “相信我，门道夫先生，民众主流喜欢的是英雄主义，而媒体只会奉承民众的喜好。” “我认为我必须好心地奉劝你一句，请不要抱着因为我是公众人物所以我不敢与你发生冲突的幼稚想法，否则你会很尴尬。” “记得向我的朋友道歉。”西奥罗德对他温柔一笑，如同相识已久的好兄弟，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出意外的话，那位门道夫先生并不敢真的找西奥罗德几人的茬，这件事以他向杰克道歉作为结束。而对于他如此迅速地低头认错，西奥罗德毫不意外。 “会叫的狗不咬人，而那些狗为何会叫得那么凶狠？因为他们想用此掩饰自己的心虚和软弱，让凶狠的叫声撑起他们的面子和自尊心。往往这种狗被打一棒子，就会吓得呜咽躲回去，只要你别打太狠触及他们的自尊心，他们是不敢拼了命咬你的。” 当其他人听到西奥罗德面带笑意轻描淡写说出这段话，不知为何陡然一哆嗦。 二十二号科尔蒂纳丹佩佐的毛毛小雪变成了中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直到晚上，窗外还飘着雪花，这让裘德有些担忧明天会不会下大雪而导致飞机无法起飞。 上一次他有预感会遇上狗仔，结果还真遇上了，这一次也不例外。 二十三号那天下起了大雪，车轮被埋在雪里，车无法离开滑雪场，而滑雪场外的车也无法开进来，就连威尼斯都因罕见的下雪天临时停飞了国际航班。而这大雪到了二十四号，演变成暴风雪，甚至连基本的通讯都被这恶劣的天气干扰，看样子是彻底出不去了。 众人看着客厅窗外被白雪覆盖的世界，一致嘲讽起裘德的乌鸦嘴。 无论如何，这个圣诞节，他们注定无法按时赶回家。 第143章 国王游戏 “我认为……” “闭嘴。” “不，我只是提个意见……” “安静。”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女士们，先生们，毕竟现在……” “裘德，别说话。” “……”此时没说一句话都会被嫌弃的裘德心里无比委屈，他披着毯子缩在壁炉旁。门外正下着鹅毛大雪，所有雪上运动都因这恶劣的鬼天气被迫终止，所有人都呆在别墅里，看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的大雪发呆。 更倒霉的是，所有网络和通讯信号都在二十四号这天被这冻死人的天气掐断，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和外面的人联系，更无法和自己的家人朋友道声圣诞快乐，或者道声平安。一想到原本温馨欢乐的圣诞节自己的亲朋好友还得在担忧中度过，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楼梯传来的吱呀声吸引了缩在壁炉旁的裘德的注意，他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人，立刻举起手指向凯特、格温妮丝和杰克，用故作委屈的声音说：“西奥，你不知道在你不在的时候，他们是怎样合起伙来欺负我，我很委屈。” 西奥罗德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挥了挥手手中的几本书：“伙计们，我只是去了一会儿书房，真的只是一会儿，瞧你们把我们的英伦玫瑰欺负成什么样了，这委屈的小脸蛋看起来真可怜。” 裘德一听，见西奥罗德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立马来劲：“没错，你们看，我多么可怜，导致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又不是我，我只是多说了几句发表了一些自己的担忧而已，谁知道会真的下这么大雪，看样子……” “闭嘴，裘德。”西奥罗德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说好的我们是一队的呢？” “哦，我只是心地善良而已。” “……一群白眼狼。” 其他三人很不给裘德面子地大笑起来，伴随众人好多天的焦虑在这一刻消散不少。西奥罗德看了看其他人，想了想，将自己找来打发时间的小说放在一边，拍了拍手吸引他们的注意： “好啦，我的朋友，看在圣诞节将至的份上，就不要一直责怪我们可怜的裘德，虽然他这乌鸦嘴确实需要胶布封起来……” “嘿！”裘德的一声抗议被西奥罗德摆摆手拍到一边。 “今天可是平安夜，我们在这个时候被捆在一起，难道不是上帝的旨意吗？反正我们也无法离开了，不如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布置一下这个‘家’，开开心心过个平安夜吧。我记得这个度假村里有一个大型超市。”西奥罗德摸了摸下巴，“我们可以买点东西回来，做一顿丰盛大餐。” 他的提议得到所有人一致赞同，于是五个人立刻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顶着大雪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超市。超市里的人不少，看样子很多被困在度假村的游客都想着在平安夜这天为自己做顿好餐。 五人分头行动，一个小时后在门口会合。因为下雪天，超市无法进货，很多东西都被众多游客一抢而空，五人只能尽可能收集必需品，然后又顶着大雪满载而归。 凯特和两位英国男士负责布置房间，准备晚上的娱乐项目，而西奥罗德则和格温妮丝一起准备晚餐。西奥罗德来做菜是众人投票一致决定的，看来他们都默认为身为“美食家”的西奥罗德做菜水平一定不错，至于两位英国人那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中。 但很不幸的是，这晚餐刚刚准备到一半，“啪”的一声，所有的灯都灭了，电磁炉也打不着火。继中断信号，撑了半天的电终于撑不住，也断掉了。要不是现在才是下午四点，众人还得摸黑行动。 最后，西奥罗德不得不想办法借壁炉的火，用最淳朴的方法，花上大半瓶红酒和香料，烧好了一只整鸡作为主食。 待整鸡的香味从锅盖中钻出来，天也暗了，凯特找了好久，才找到两根蜡烛。五人围在桌旁，借着壁炉的火光和桌上忽明忽暗的细长白蜡烛，开始享用这特别的平安夜晚餐。事实证明众人一开始将西奥罗德推到厨房的决定是正确的，就凭这只红酒烧鸡，西奥罗德晚年退休开餐馆也绝对赚钱。 和几个演员朋友被困在一栋别墅里度过平安夜对西奥罗德来说也是平生第一次经历，上一辈子他没有了家人，平安夜圣诞节都是一个人或者去儿童福利院度过，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有了玛姬，还有纳特尔和他的家人，现在，他还拥有了这些可爱的朋友们。 他想，他现在已经得到够多了，至于纳特尔……他不奢求更多。 吃过晚餐，众人来到娱乐环节。停电打乱了凯特几人的全部计划，他们只能抛弃唱片碟，抛弃dvd，而将活动改为不需要借助任何电力设施的棋牌类游戏，但不知怎么的——也许是认为单纯打牌太没有挑战性——棋牌游戏逐渐变成了“国王游戏”。 五人围了个圈坐在壁炉旁。从一副牌中挑出红桃3、4、5、6以及大王，抽到大王的人将成为“国王”，国王可以命令某个或某两个人做任何事，当然，不太过分的事。 “ok，这一轮我是国王。”西奥罗德亮出自己大王，看着自己面前神色紧张将牌捂得紧紧的四人，余光中她看到格温妮丝在向自己使眼色做口型，那口型貌似是“sing”——她一直都惦记着让杰克唱首歌——并且她还不停地用口型示意，还瞥了瞥身边的凯特：不要5和3！ 看样子这两个号码就是她们俩的号码。 坐在她另一侧的裘德见了，立刻用手肘碰了碰她，警告她别使小动作，格温妮丝只好闭上嘴，但依然用期盼的眼神瞅着西奥罗德。 “那么，4号唱首歌吧，你们可以摊牌了。”西奥罗德微微一笑，说。 裘德听了脸色就变了，随着四人摊牌，其他人看到4号正是他的号码。 “西奥，顺着女士的性子才不是真正的绅士，等着吧，你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噢，为何不是4和6一起合唱。” 格温妮丝和裘德同时抱怨道。 “那样就一点悬念都没有了。”西奥罗德无辜地耸耸肩。 裘德唱了《my funny valentine》的片段后，下一轮开始。也许裘德真的坐实了自己乌鸦嘴头衔，他上一轮才刚刚“诅咒”西奥罗德，这一轮就实现了—— 身为“国王”的凯特，特别坏心眼地说：“我就冲着男士们3/4的比例来下达新的命令，我知道你们四人都是特别优秀的演员：5号，假设你是一个妩媚迷人的小女人，请向你暗恋的4号撒娇，然后4号，请你十分感动然后拒绝吧。来，亲爱的们，亮出你们的底牌。” 西奥罗德：“……” 杰克：“……” 格温妮丝：“哈哈哈哈哈哈——” 凯特：“我就说嘛，3/4的几率肯定会中，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裘德：“西奥，杰克，你们噗哈哈哈哈哈哈……我真后悔我为什么没有带上dv！” 西奥罗德是5号，杰克是4号，当他们看到彼此的号码时，都忍不住笑了。 “这算是雷普利的报应吗，被彼得拒绝。”西奥罗德扶着额头苦笑着开了个玩笑，“凯特，做人不要这么绝，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是你。” “嗯，亲爱的西奥，你可不是裘德，你说这句话没用。” “裘德，帮个忙，帮我重复一遍刚才那句话。” “不要，这是你的报应。” “凯特，我非常感谢你刚才没有先说4号再说5号。”杰克做了个虚惊一场的神情，然后对身边的西奥罗德说，“你也别太难过，西奥，我会拒绝你只是因为‘女王’的命令不得不遵从。” 西奥罗德听了立刻转头看向身为6号的裘德，并且向凯特提议：“哦，这句话更让我伤心，我想我要去找我初恋6号，我能改变撒娇对象吗，我的女王陛下？” “我拒绝！”裘德一脸早就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场面般，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做出妩媚娇羞的小女人姿态撒娇，就算这男人长得漂亮也不行。 “我也拒绝，你还敢跟你的女王陛下讨价还价，你只是一介平民。好了，别打岔，快开始吧，你的暗恋对象在你的右手边。”凯特指向杰克。 西奥罗德转头和杰克对视一眼，一个没憋住，两个人一个前摔捶地一个后仰打滚同时笑场。 “嘿，杰克，你别笑了，你笑我也想笑……” “不，这是我的台词，你先停止我才能收住……” “喂，你们两个拿出点敬业精神！”凯特用纸牌敲了敲地面，“你们可是职业演员，就当做这是在演戏，过不了这条你们就别想吃饭。” “ok, ok，不开玩笑。”西奥罗德立刻收住笑容，用手揉了揉脸颊，蓝绿色的眼渐渐沉淀下来，他似乎在酝酿什么，连语气都不再那么轻松调侃，“我想我可以开始了，你呢？” “我只用拒绝你，所以我随时都可以。” “好，”这个字一脱口，西奥罗德的整个声线都变了，他的男中音在他的细微处理下变成柔软而又性感的微妙声线，那略微尖细的声音和婉转勾魂的语调甚至让人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男是女，“你永远都对我这么体贴，害得我都快爱上你了。” 西奥罗德说着，状似不在意地看了杰克一眼，而那一眼刚刚瞥到他的喉结又迅速移开，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羞怯到不敢看对方此刻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壁炉的火光将他的脸颊映照得通红，娇俏的笑容宛如一支增色的笔，给那张几乎变成潮红的脸增添了几分妖媚。 他娇嗔地又软绵绵瞪了杰克一眼，眸子里的水光在火焰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点亮了那繁星似的眸子，让那双微微嘟起来的嘴看起来格外可口。 “你太坏了，”他嗔怪地看着他，在杰克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不重不轻地软软捶了捶他的胸膛，“你真是个讨厌的小坏蛋。” 那一眼，几乎揉进了小女人所有的妩媚和娇嗔，甚至连他的坐姿，他的挺胸移肩的体态，几乎无所不用其极地展现出女人骨子里的柔情魅力。杰克相信，如果此刻西奥罗德戴上假发，化个妆，换一身衣服，他绝对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性别。 但偏偏，他用这张脸做出这种动作，说出这种撒娇的话，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不知为何，杰克突然觉得，西奥罗德此时漂亮得过分，这是一种超出性别的美，一种异于雷普利时期的美。 “……呃……抱…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杰克卡了半天才将这句话挤出来，他以为和他合作了雷普利之后，他早已习惯他的惊人演技，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没能达到自如应对的程度，“……是的，他叫雷普利。” “哦——”其他三人立刻发出一阵怪叫。 啧啧，这真是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彼得/雷普利的糖。 “见鬼，我突然有点后悔我之前拒绝了。”裘德阴阳怪气地抱着胸啧啧几声。 “你的损失。”瞬间脱戏的西奥罗德装模作样地靠在杰克肩头挑衅道。 众人又玩了一会儿国王游戏，时间走过零点，五人立刻将手中的牌往黑暗的天花板一扔，对彼此大喊一声——“merry christmas！” 二十五号，圣诞节当天，雪停了，但积雪太厚，下山不易，众人又呆到二十六号，才离开滑雪场赶去机场。裘德和杰克飞回英国，凯特飞回洛杉矶，西奥罗德和格温妮丝搭乘同一班飞机，飞回美国。 不出意外，西奥罗德看到了前来接自己的纳特尔。 第144章 捅破的窗户纸 飞去澳大利亚老家过冬的马歇尔在西奥罗德平安返回洛杉矶时给他打了个电话，澳大利亚此刻正直夏天，刚刚起床的马歇尔在电话里用着无比炫耀的语气告诉西奥罗德他们那儿的天气有多么温暖，而被困在大雪纷飞的滑雪场困了三天的西奥罗德又是多么可怜。 那种贱兮兮的语气让西奥罗德不用问就知道他此刻一定搂着他的小女友阿曼达，躺在沙滩椅上，看着远处太阳从海面上升起。再一对比惨兮兮困在别墅里困了三天还停水断电，完美错过圣诞节的西奥罗德，他心里别提有多么得瑟。 虽然说是炫耀，但对方能在共度浪漫的二人时光中，抽出时间在他下飞机时打个电话，西奥罗德心里清楚对方其实是在关心他。于是，当西奥罗德用平静的语气告诉马歇尔谢谢关心时，对方的声音听上去要多不甘心有多不甘心——这孩子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可爱。 西奥罗德推迟了三天才回家也让玛姬非常担心，在让玛姬一个人度过圣诞节的自责驱使下，西奥罗德一进门就给了玛姬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站在原地老老实实地被玛姬打屁股。幸好那些狗仔队们无法拍摄到房间里，否则他这万人迷偶像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你这臭小子，玩心大，小时候到处跑那是小时候，现在一年到处拍戏就算了，好不容易圣诞节休息还跑出去玩，现在倒好，遇上暴风雪，如果你被困在那一个星期看你怎么办！要不是纳特尔把我接过去一起过圣诞节，我还得一个人孤苦伶仃呆在家呢！” 玛姬一边说，一边那扫帚打西奥罗德的屁股，虽然她下手也不是太重，这抽多了还是有点疼。西奥罗德乖乖站在原地让玛姬抽了几下，又听到她说纳特尔将她接回家一起过圣诞，不禁抬起头看了看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纳特尔。 “对不起，奶奶，我错了。”西奥罗德收回眼，低下头可怜兮兮地对玛姬说，那声音要多软有多软，温顺又乖巧。 “你还敢不敢了？” “不敢，我发誓再也不敢了。”西奥罗德立刻抬起手做了个对天发誓的姿势，一本正经道，“奶奶，你看我认错态度这么好，能不能别打了？” 原本打算停手的玛姬听了，又重重拍了一下：“你还敢讨价还价？！你看看纳特尔，你看看人家，这孩子现在别提有多孝顺！纳特尔，你说，该不该打？” 西奥罗德立刻向杵在一边当乖宝宝的现任北拉斯维加斯老大使眼色，对方看天看地，就是没看西奥罗德：“该。” 于是玛姬又“啪”的一声给了西奥罗德一扫帚。 “嗷不不不，我怎么敢呢！但是，奶奶，这是真的疼……”西奥罗德只好继续对玛姬装可怜，毕竟，他知道还是奶奶疼孙子，“我在那边一直都在担心你，吃不好穿不暖，又无法联系上你，我谁也联系不上，快急死我了，不信你去问裘德！” 玛姬看着自家孙子那低着头嘟着嘴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放下扫帚，摸了摸西奥罗德的脸：“那还不是你自找的，你个傻孩子。暴风雪一下进又进不去出又出不来，肯定没吃好吧，你看看你，都瘦没了！听说还停了电？那不是得冻死！来，让奶奶看看你病了没？” 玛姬说着，抬手摸了摸西奥罗德的额头，确定没发烧才继续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晚上奶奶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菜，纳特尔，你也留下来吃顿晚餐吧，我一大早就去了超市买好了东西。” 西奥罗德连忙点头，目送着玛姬走进厨房后，脸上可怜兮兮的神情立刻垮了，他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纳特尔，拿着自己的行李走上楼。 他听见身后同时响起的脚步声，纳特尔也跟了上来。 西奥罗德刚刚推开门，屁股上突然多出来的一只大手吓得他一激灵，刚刚被打得火辣辣的疼的地方被这只手轻轻一捏，刺痛让条件反射想要躲开的他差点撞上墙，幸好那罪魁祸首及时稳住了他的身体。 “你干什么？”西奥罗德完全没有预料纳特尔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他惊怒交加又有些窘迫地推开他，转身退进房间，还揉了揉依然有些疼的屁股，“你这是想雪上加霜还是想落井下石。” 纳特尔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西奥罗德：“原来你是真的疼，你小子之前装成那副样子我还以为只有玛姬会被你骗。” “我怎么舍得骗她。”西奥罗德摇了摇头，转身脱下呢子大衣和围巾，挂在衣架上。 “那你为什么舍得骗我？” “……什么意思？” 西奥罗德想追问，纳特尔却又将话题扯到他的屁股上：“抱歉，我那个时候应该帮你劝劝玛姬。” “没关系，她担心了几天，就让她打吧。” “……如果你真的疼的话……我帮你揉揉？” 西奥罗德看着纳特尔，沉默片刻后，随意解开了两颗扣子：“你想在今天晚上？” 纳特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西奥罗德的意思，顿时，他又暴躁了，有好几次西奥罗德甚至以为他捏紧了拳头是又想给他一拳，因为他知道他的本意只是想让他的屁股好受一点，外加那么一点点调情意思，他当然听得出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这么渣。 只是这次纳特尔稳住了情绪，他平静地告诉了他一个日期，转身走下楼。 现在，西奥罗德认为，只要自己再保持这种态度坚持一阵子，纳特尔大概就会彻底死心，毕竟在这天之后，纳特尔又再一次从他眼前消失。 圣诞节假期过了之后，西奥罗德主动回到赫尔曼家里复查了一次。赫尔曼见到他时有些惊讶，他的惊讶在西奥罗德重新将之前的测试答案交给他时变成了沉默，他意识到西奥罗德此时的突然配合绝对与米勒医生有关，他也意识到米勒医生绝对和西奥罗德说了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当纳特尔说的那一天真正来临时，西奥罗德发现自己出乎他预料的没有那般紧张。他不太确定自己为何能保持如此冷静，他想这也许是因为他那比正常人多出一世的阅历和过于苍老的灵魂，无论如何，冷静总比手足无措要好上许多。 西奥罗德看着自己许久未光顾的别墅，暗自叹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 一进门，一股熟食的诱人香味飘过大厅，钻进西奥罗德的肺里。他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纳特尔竟然会早一步来到这里，在他的记忆中，他并未将别墅的钥匙交给他。他顺着香味来到厨房，看见系着围裙戴着烤炉手套的纳特尔，正好将刚刚烤好的派端出来，放在桌上。 “你很准时，正好赶上晚餐。”纳特尔故作忙碌地取下手套，解开围裙，“顺便，我是翻墙进来的，我想，呃，给你一个惊喜。” “但警报……” “嗯……你不必询问得这么具体，总之，我‘安安静静’地翻了进来。” 西奥罗德瞬间明白他的画外音，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将目光放在那一桌子的美食身上，眼神里渐渐出现几分波澜，但表面上，他依然保持着平静和不动声色：“你将我们来此的目的之外的配套程序都做齐了。” 他看了看餐桌，完美温馨的晚餐，又看了看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几盘dvd——完美温馨的饭后二人时光，然后就是之后的卧室环节。这是一个标配大全套，不是吗？ “……”在纳特尔开口前，出现了片刻停顿，像是刻意在回避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且还开起了玩笑，“要知道普通人想吃到我亲手做的菜可不容易，更何况这些都是你最喜欢的，你他妈知足吧。” “我喜欢的？”西奥罗德摇摇头，“那你应该完美复制我回国那天，玛姬给我做的一大桌子菜，那才是我最喜欢的，你拍错了马屁。” “但是，实际上，那些大部分都不是你喜欢的，无论玛姬的拿手好菜烤猪肉加酸菜，还是斑鳟鱼片。” “……” “也许你小时候喜欢，是的，那时候每当我去你们家，总能看到那些换做是我早就吃腻了的菜。可是你现在并不喜欢那些，你不再喜好酸食，你也不喜欢腥味太重的东西。你的口味偏重，而最喜欢的清淡一点的东西也只有这种蔬菜清汤，加点奶油最好。”纳特尔说，将那碗加了奶油一起煮的蔬菜清汤推到他面前。 他该死的说对了，这个世界的“西奥罗德”喜欢的，他大部分都不喜欢。而此刻这张桌子上的一切，都是他，这个西奥罗德，喜欢的。 西奥罗德自以为，为了能让玛姬开心，在玛姬面前的表演非常成功，而且，无论对什么食物，就算是片场的盒饭，他都会保持一样的热忱，甚至有时候，连西奥罗德自己都无法选出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但纳特尔帮他挑选好了，并且平心而论，他做出来的味道确实不错。 纳特尔还拿出几瓶酒，看来他准备得很充分，连酒精效果都考虑到了。 饭后，两人非常默契地保持沉默洗了碗，纳特尔拿出准备好的dvd，《教父》三部曲，以及一大碗爆米花和一整瓶……威士忌。 《教父》和爆米花，让西奥罗德瞬间回到1994年他刚刚戒完毒的那一天，纳特尔兴冲冲地抱着不知从哪弄来的dvd和播放机，捧着一大袋爆米花的样子。只是现在，除了《教父》和爆米花，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包括他们两个最好的朋友。 这个“电影之夜”连温馨都说不上，西奥罗德和纳特尔一人坐在沙发的一边，沉默地盯着屏幕，无言地喝着酒。看完前两部，当播到第三部时，夜已深，威士忌见了底，纳特尔又去重新拿了一瓶，西奥罗德也有些微醺，他想阻止他，可是拦不住。 他抱着酒瓶直接灌了一大口，仿佛这样就能给予他勇气。 “我们……” “其实……” 两人同时开口。 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又默契地同时移开眼。 “你先说。” “你先说。” “……” “……” “噗哈哈哈——”两人同时笑出声，尴尬的气氛有所缓和，纳特尔笑着笑着，也就率先开了口： “其实，我知道那个dvd是你送的，除了你，该死的还会有谁？” 西奥罗德的笑脸又不见了。 “我们第一次看的电影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也记得清清楚楚，但我也知道比起那个电影，你更喜欢《教父》。如果说兔子罗杰是将你带入好莱坞的第一部电影，《教父》其实更像是让你明白你其实放不下表演这个爱好，对吗？去他妈的共鸣，你只是放不下，如果换一部电影，说不定你依然能哭得稀里哗啦。” 没错，他又他妈的说对了，他只是放不下而已，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他想过从此远离表演，但是，电影仿佛有这种致命的魅力，他戒不掉，他放不下，一碰上就立刻成瘾。 “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你为何会选择那一部电影当做礼物……”纳特尔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灌了一大口酒，“你小子绝对是怕了，该死的混蛋，你是想告诉我和明星在一起只会有悲剧和背叛吗？你是认为你会像电影中那样背叛还是我会背叛，为何一段感情还没有开始你就开始设想最坏的结果？那个骄傲蔑视所有影评人，所有□□的家伙呢？老子他妈的最讨厌你这样！” 纳特尔这话一出口，想到什么，愣了愣，又沉默着喝起酒。 “……纳特，抱歉……”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纳特尔说，眼神放空盯着电视屏幕，“你知道赫尔曼那家伙送了我什么吗？” “书。” “《what to do when someone you love is depressed》，具体来说。” 《你爱的人郁闷时该怎么办》？西奥罗德愣在原地，他只能听见耳旁继续传来纳特尔的声音：“描述了如何成为患有抑郁症的所爱之人的支柱，是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那天我才会揍你，所以那天我才会装作生气地甩门而去，因为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你想的，我知道表面上看你伪装得很正常，但实际上你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你故意说出打完炮就一切都没有发生这种人渣话，你希望我这么做，而我不想给你更多的刺激，让你烦恼。”纳特尔说着，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笑容无比苦涩和自嘲，“但是我似乎一直都在让你烦恼。” “那天晚上我将我自己的一切告诉了你，我希望你也能信任我，你也能将你的一切烦恼，你的痛苦告诉我，我期盼你和我说实话，我在等待，我给了你机会……fu*ck，就算你不会对我抱有同样的感情，就算你只将我当兄弟，但兄弟不就是在你困难的时候可以依靠的对象吗……你这白痴只喜欢逞强，fu*ck you！” 西奥罗德从来不知道纳特尔竟然瞒着他在他背后默默支持了这么久，一种无言的苦痛和酸涩的情感让他的喉咙哽不出任何声音。他默默向纳特尔伸出手，不用多说什么，仅仅一个动作，纳特尔就明白他想要什么，他将手里灌了一半的酒瓶递给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灌了好几口酒，火辣的酒精刺激到他的咽喉，烧疼了他的胃，他咳了一声，威士忌滑过嘴角，钻进他的衣领，他又用更多的威士忌，来弥补灼烧的咽喉咳出来流失的液体。 纳特尔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西奥罗德不知为何突然浑身一轻，就像是他终于可以将压在身上的重担交给其他人。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说话，他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个时候他说出的任何话都是一种错误，但是鬼使神差的，离他还有几个人距离，坐在沙发另一头的纳特尔，让他有一种他可以开口甩掉任何包袱的魔力。 “表演让我无法摆脱抑郁症，但我无法做到像戒毒一样戒掉表演……” 他听见这句话从滚烫的喉咙里挤出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听见心底另一个声音，在向他咆哮着住嘴—— “我曾喜欢过一位同性，这会毁了我的表演事业和他的事业，我确实可以直面自己的情感，但我无法做到像戒毒一样戒掉表演。” “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因为我已经将我全部的爱献给表演，没有任何多余。” 西奥罗德说完这句话，开始闷着头灌酒，纳特尔也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时间已经到了转钟，迷蒙间，西奥罗德仿佛听见了一个温柔吐词不清的声音，在他耳旁说了声： “生日快乐，我的‘毒/瘾’……” 他感觉到背上多了一个熟悉的温暖。 两人一人一边，倚靠着沙发，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145章 事后 无论是谁，在宿醉后又用缩在一团的睡姿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时必然会觉得浑身上下酸痛得就像被卡车碾过。这就是西奥罗德醒来时的状态，双脚一直盘曲着，一只腿已经发麻，而一直保持的歪头姿势又让脖子僵硬得如同灌了铅。 他慢腾腾抬起胳膊，扶着脖子直起身，伸长了腿，来回活动活动脖子，在脖子扭动间他听见了轻微的“咔擦”声，每一下都伴随着令人呻/吟的酸胀感。接着，无数昨天晚上细碎模糊不清的片段从他那浑浊的大脑中一闪而过，他像是从这些片段中抓住什么，立刻转过头，看向身边。 纳特尔还靠在沙发脚边，低着头，胸口起伏平缓，鼻息间传出微微粗重的呼吸声证明他还在睡梦中，看起来睡得挺香。 西奥罗德看了看他肩头上衣服的褶皱。在昨天夜里某个时候，在睡梦中的他换了个姿势，顺势靠在了那个地方，一直到天亮。还好纳特尔现在还没有睡醒，如果他先一步醒来，看到他滑到他肩头，那就别提有多丢脸。 他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看样子也没那么容易苏醒。西奥罗德看了看地上的空酒瓶，松了口气，五瓶空酒瓶，其中至少有三瓶是纳特尔干掉的。而他这具身体酒量不行，喝不了多少就会被酒精麻痹，除非他多练练。 西奥罗德揉了揉已经不在酥麻的双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跨过地上那些空瓶子。他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他肯定不能顶着这身糟糕的醉汉气味跑出门，幸好他在这别墅里备了几套衣服。 莲蓬头里洒出来的水花扑在他的脸上，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不少。其实昨晚他还没有进入烂醉如泥的状态，所以他还能依稀记起他昨天到底和纳特尔说了什么，也能记得纳特尔对他说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说出来的那些话绝对不是因酒后胡言……好吧，或许可能有那么一点儿酒精壮胆的作用在作祟，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说出那些话是因为他的大脑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也不认为他并非不知道那些话绝对不能轻易对其他人说出口。 然而，他告诉了他，明明那段往事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禁区，一片被锁进地下室的黑暗，他却将地下室的钥匙交给了纳特尔。 也许这代表着他已经彻底和那个人说再见，西奥罗德苦笑着想着，此刻他甚至无法像当初一样感受到那痛彻心扉的切肤之痛。是的，这意味着他已经将对他的所有爱意保留在前世，至于其他的另外意义，西奥罗德不想去想。 自己对此的本能逃避，仿佛一面镜子，矗立在他的面前，让他清清楚楚看到镜中的自己，西奥罗德突然发现，也许他昨天在踏入这栋别墅时是如此平静，并非他心理成熟或者阅历丰厚这些鬼话，也并非他的心理素质过硬——所有这些在那一刻其实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原因是出乎他预料的简单，也是出乎他预料的复杂。 信任，他信任他，信任纳特尔，他相信其实他从未想过真的在昨天和他做一个苍白的肉/体交易，所以他异常平静。 纳特尔痛斥他为何不信任他，然而他也痛斥自己为何要信任他。 难道是因为纳特尔每一次都该死的说对了，看穿了，察觉了，理解了，包容了？ 为何偏偏是他？ 为何偏偏是纳特尔。 西奥罗德换上一身崭新的休闲装，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纳特尔不知在什么时候醒了，他正活动着那个被西奥罗德压过的胳膊，脸上的神情还处于迷迷糊糊的呆滞状态，也许他正在纳闷明明自己睡觉时没有压到胳膊而肩膀却又酸又麻。 他看到西奥罗德一身清爽地走出来，慢半拍地抬起头，迟钝地说了声：“早。”又干又涩的喉咙将这声招呼变得浑浊不清，他的大脑也许未从卡机状态中恢复，让他看过来的眼神呆滞又茫然，找不到焦距。 这还是西奥罗德第一次看到刚刚宿醉睡醒正处于短路状态的纳特尔，在他记忆中这家伙从来都是一副精力棒极了时刻可以冲上去干架的强势状态，突然软下来的纳特尔让西奥罗德不可思议地认为这个家伙其实…… 还挺可爱的。 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竟然用“可爱”这种词语形容他。 西奥罗德将毛巾搭在脖子上，走向冰箱。纳特尔没有焦距的目光就随着他一路跟到冰箱，然后又一路跟到他的面前，紧接着下一秒，一个冰冷的东西毫无征兆地靠到他脸上，几乎刺痛了他的皮肤，茫然呆滞的目光终于找回了焦距。 “嘶——”纳特尔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往后一退，匆忙站起来，只是那麻木到没有知觉的脚找不到可以支撑他整个人的方式，他身子一歪，没等到和地板的亲密接触，却等到西奥罗德的怀抱。 “回神。”西奥罗德拿着冰啤酒的手还过纳特尔的腋下，另一只手抬起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接着，他将他推到沙发上，一手扶着他身边的扶手，一手拎着那罐啤酒。 老实说，西奥罗德此时的动作挺具有侵略性的，以至于刚刚从当机状态惊醒的纳特尔此刻又差一点当机过去。纳特尔突然想起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貌似是来干成年人干的事……见鬼了他为什么要想起这种事情？ “拿着，放在你肩膀上，应该会好一点，至少不会那么酸痛。” ……shit，虽然他不想想起那种事，但这是他的问题还是西奥罗德这句话本身听起来就挺像“事后”？ 纳特尔一言不发地接过冰啤酒，习惯性地准备拉开易拉罐，显然他还没反应过来。结果他刚刚将手指放上去，脑门就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不是喝的，是拿来用的，你不能再喝了，纳特。”见他到现在神志还有点短路，西奥罗德责备地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然后拿过冰啤酒，用脖子上的毛巾将之包起来，放在他的肩上，“拿着。” 纳特尔后知后觉地按住它。 “好孩子，我去给你找身你能穿的衣服，等会儿你去冲个澡，你就乖乖坐在这里等着。待会儿我去找找看冰箱里还有没有你昨天晚上剩下的番茄。”此时异常听话乖巧的纳特尔让西奥罗德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睡得翘起来的头发，“宝宝真乖。” 西奥罗德转过身，走进卧室，几秒钟后，客厅里猛然响起某人的咆哮声—— “you son of a b……西奥罗德！！！” 哎，清醒过后似乎就不可爱了……西奥罗德探了探头，看了他一眼：“what？” 纳特尔一手扶着冰啤酒，一手抓了抓头发，男人味十足的脸上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羞愤而涨得通红，他恶狠狠地瞪着探出一个脑袋的西奥罗德，对方无辜而又平淡的语气似乎又激怒了他：“你……你……你……” 见他好半天没有你出个所以然，西奥罗德又缩回去，看着衣柜里少得可怜的衣服，想了想纳特尔的身高和身材，他的衣服大概他都穿不上。这时候，客厅里的家伙终于理出了一二三，于是他又听见他恶狠狠的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那样称呼我，也不准那样摸我的头发，你他妈再敢趁机占便宜我……” 纳特尔还没说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罩住了他的脑袋，他烦躁地扯下来一看，发现是一件样式简单的t恤。 “去洗澡，换上这件衣服，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酒气，浴室柜子里有新毛巾。” 西奥罗德淡然的声音又将他满腔怒火憋回去，纳特尔皱着眉瞪着他，最终只能在鼻子里喷出一个“哼”声，扔下那罐啤酒，迈开他的大长腿大步走去浴室。 西奥罗德捡起啤酒，看着他怒气冲冲还有些僵硬的背影，随意拉开易拉盖，灌了一大口，脸上平淡无波，内心里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收回那句话，然后改成这样——这家伙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例如，被稍稍调戏之后。 西奥罗德打开冰箱找了找，因为他很少回到这栋别墅，冰箱里除了昨天纳特尔带过来的一点食材和没有吃完的派，就只剩一两罐啤酒。他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两个西红柿，如果只榨一杯西红柿汁似乎够用了。 纳特尔总算打起了点精神。老实说他从未想过和西奥罗德约/炮这种事，所以昨天晚上他只想让西奥罗德意识到他是真心的，一步一步瓦解他内心的防线。他以前追过好几个女孩，他知道大致步骤，知道怎么说情话，可是一到西奥罗德这儿就卡了壳，最后还只敢在喝醉时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哦真他妈的见鬼，他到底说了什么来着？ 纳特尔仔细回忆了一下西奥罗德今天早上对他的态度……好像也没什么奇怪…… 不对呀，他记得自己貌似说了很多？ 然后……然后…… ‘我曾喜欢过一位同性……’纳特尔脑海突然闪过这句话，他的身子猛地一震。 而让他更加惊讶的是，他想到这句话时第一反应不是找出那个人揍一顿，而是……他妈的他有机会！很大的机会！他敢对他吐露这种话，就证明他还没有被三振出局！ 但是既然如此，为何…… 纳特尔突然想到西奥罗德对表演的态度，然后，他懂了。 他关好水龙头，看了看洗手池上的柜子，又看了看随意放在洗手池上的毛巾。这是西奥罗德用过的毛巾，上面还带着一点水汽，他甚至有种错觉，他能感觉到这上面还要他的味道…… 不知怎么的，纳特尔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条毛巾…… 过了一会儿，西奥罗德没等到纳特尔，以为他在浴室里碰上了什么麻烦，于是走上前瞧了瞧，正好碰见套着那件黑色t恤走出来的纳特尔。原本套在西奥罗德身上有些宽松的t恤到纳特尔身上就变成了紧身款，紧紧地贴在他的肌肉上，将他衬得身形和运动健将一般完美。 西奥罗德嘱咐他喝掉桌子上的西红柿汁醒酒，便想走进浴室清理扔在衣篓的脏衣服，却不想纳特尔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般，突然拦住他，急忙说自己有东西落在浴室里，然后瞬间冲进去，摔上门，西奥罗德甚至没有开口的机会。 然后他听见了翻箱倒柜的声音，接着，纳特尔重新走出来，示意西奥罗德可以使用浴室，古怪地退出来。 西奥罗德狐疑地走进去，看了看，又突然转过头，看见纳特尔还在紧张地张望什么。被西奥罗德抓了个正着，纳特尔立刻偏过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倒退着离开了西奥罗德的视野。 西奥罗德又看了看浴室，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浴室里都是水汽，镜子雾蒙蒙的，洗手台上柜子没有合拢，洗手池上扔着两条毛巾，衣篓里放着几件脏衣服，沐浴用品有被移动用过的痕迹，然后就没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西奥罗德走上前，拿起衣篓，将毛巾扔进篓子里，又抬起手，看了看毛巾柜，随手合上门。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毛巾不见了一条的错觉…… 应该是错觉。 纳特尔看见西奥罗德走出来，立刻放下空杯子，带着某种目的地突然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接受我，你担心事情曝光影响你的表演事业，对吗？好吧，这其实很容易，让我们各自退后一步，我可以接受在不确定关系和限制见面次数的情况下和你在一起，并且我保证在镜头下我们只是普通好哥们。” 说完这句话，纳特尔甚至要给自己鼓掌了，因为他成功达到转移西奥罗德注意的目的——对方眉宇间的疑惑消散，变成了一种无奈和苦恼。 “再说吧，‘好哥们’，我得洗衣服。” “去吧，我的‘兄弟’。” 纳特尔朝西奥罗德挥了挥手，目送西奥罗德离开后，飞快地跑向自己的包，将一直塞在身后裤腰带的毛巾一股脑塞进包里，拉上拉链，搞定。 至于告白再一次被西奥罗德打发什么的，纳特尔表示他早就习惯了，再说，这一次他的语气松动许多，不是吗？ 第146章 生日礼物 纳特尔原本不是一个喜欢长篇大论的人，比起说他更擅长于做，也许是环境原因所致，所以之前的大多时候他解决麻烦靠的是拳头，并且他也不擅长于长篇大论。但是他并不后悔将不知怎么的糊弄来的“约/炮”机会变成变成开诚布公的促膝长谈，因为不管他记不记得自己酒后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能感觉到西奥罗德态度的软化。 至少他总算没有在他提起两人之间的事情时装出一副欠揍的人渣脸，老实说，纳特尔的拳头已经忍耐这张让人恨铁不成钢又无可奈何的“伪·人渣脸”挺久了。 作为报复，更多的是得寸进尺，彻底了解到西奥罗德只会对男性感兴趣的纳特尔开始耍起很长时间没有耍过的混街时代的嘴皮子，在帮着西奥罗德手势昨天晚上的烂摊子后，纳特尔故意在西奥罗德面前撩起衣角擦了擦头上根本瞧不见的“汗水”，然后指了指脸颊：“西奥，我的兄弟，你瞧，看在我一直默默在背后支持你的份上，我认为你应该在这里给我一个吻。” 然后就没然后了。 纳特尔发现西奥罗德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秒便移动到他的身后，他环视一圈，大概在确认客厅是否彻底收拾完毕，接着，他就这样走到门口，穿上鞋，披上外套，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 妈的，难道喜欢的身材不是这一款？纳特尔借着旁边的镜子偷偷瞅了眼自己的腹肌和人鱼线。 “别显摆了，纳特，你当我从来没看过你光着身子撒丫子疯跑的样子？”西奥罗德一边给自己戴上薄薄的围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纳特尔微微一愣，刚想反驳，接着又想到他们俩之前某次吸高了似乎做过脱光衣服疯跑的经历，好在那时候是大晚上，街上人少，天又黑，就算看到了，也没人认识他们是谁……好吧，这样说来西奥罗德确实看过，只是……那屁大点孩子愣头青时代的样子哪能和现在比？！ 纳特尔不甘心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心里又开始破口大骂，妈的普普通通的春装也能穿出禁/欲气场，凭啥他那都不露都能让他提起兴趣而他就算露了也没有什么屁用？他放下衣角，抓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和背包，一声不吭地走到玄关处。 那样子就像一只在主人离家前飞扑过来一秒到底露出柔软肚皮，却被主人呵斥别撒娇快滚出去遛弯的大型犬，不知为何西奥罗德觉得这家伙现在的情绪低落极了。 他想了想，在对方蹲下/身系携带的时候，突然叫住他：“纳特。” “什么……”他之后的话被额头上那软软的，却十分温柔的东西惊得卡在喉咙里。 “谢谢你，说真的，你是我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最好的兄弟。”纳特尔一片空白的大脑只能让他呆呆地抬着头望着弯着腰低着头看着他的西奥罗德，他能看到他那蓝绿色的瞳孔中，几乎不带任何杂质，纯粹，深沉，认真，这种眼神让他着迷，让他迷失自我。那种熟悉的悸动瞬间将纳特尔带回了1994年的，西奥罗德站在他面前，用这种眼神告诉他，他要戒毒，他要去好莱坞。 待纳特尔回过神，他发现让他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的罪魁祸首已经走出屋子。真他妈见鬼，纳特尔低声骂了一句，他唾弃身为老鸟的自己，竟然会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处男，因为区区一个额头吻而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oh shit！他感觉自己此刻的脚步甚至还有些飘忽！不应该是这样！ 西奥罗德走到自己的车旁，转过头，无意识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对方是一个狗仔，他也没想到一般将自己的定居点设在祖母家的西奥罗德竟然会出现在自己别墅旁，拿起相机前他还愣了几秒。但是一想到一直保持单身的西奥罗德在生日这天早晨突然出现在这栋私人别墅旁，这说明他很有可能在这里过了夜…… 和谁？ 他立刻厚着脸皮拿着相机凑上前，光明正大地站在近处明拍了好几张，边拍还边问：“早上好，西奥，看样子你在这里过了一夜，是和某位女士吗？” “哎，记者先生，我也希望你能给我找到一位善解人意的女士，而不是我这位一心等着我满二十一岁就往死里灌酒的老朋友。”西奥罗德用遗憾的口吻说，并且指了指身后走出屋子的纳特尔。 狗仔看到和西奥罗德呆了一夜的竟然只是他的死党，不禁懊恼地叫了一声，并且瞬间放下相机。只是他依旧不死心，还想挖出点什么独家新闻。“真的只有这位……”熟悉西奥罗德的狗仔都知道他有一个从前是不良少年的朋友，并且这位很有可能会给明星带来不必要丑闻的混街朋友还是西奥罗德的高级助理兼保镖。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纳特尔一眼，就像没找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波普先生？” 这位朋友长得就不好惹，他可不敢胡乱称呼，大概也只有西奥罗德毫不在乎对方皱起眉时凶巴巴的样子。 “哦，我的记者朋友，如果我现在不是要离开的话，我也很乐意将你请进屋看看，让后将我那一堆空酒瓶当成我的初次战绩写上报纸。我现在十分后悔我为何不晚一点出生，真的，因为今天晚上我恐怕还要被这些损友灌几轮。” “哈哈，这是大多数人的现实写照，我之前还被灌吐过，我偷偷告诉你。”记者被西奥罗德那痛苦的抱怨脸逗乐了，他本想再给他拍几张近距离街拍，可惜那位凶巴巴的朋友已经走过来，冷着脸站在他和西奥罗德之间。 他伸出手，迅速拿过他手中的相机，取出胶卷，才将相机扔回狗仔怀里。无论是身高还是身材都比不上对方的狗仔只能弱弱地抗议一声：“你不能这样做。” “我不能？”他就像被他的抗议逗乐一般，微微勾起嘴角，但这在狗仔眼中就是一种危险信号，“我认为你懂规矩，你看上去不像新人，可惜你似乎忘了莱希特先生住宅附近严禁拍摄，这是我的职责。先生，如果你像你那些同行一样藏得非常好，没有被我发现，我无话可说，但你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明拍……你认为我不能这么做？” “严禁骚扰明星居家生活明面上是你们约定俗成的规矩，但谁都知道你们依然会躲在垃圾桶里偷偷拿出相机。也许西奥脾气好能容忍你得寸进尺地跑上前攀谈，但我脾气不好，你的同行也知道。” “ok，ok，我们有话好好说，不拍就不拍。”狗仔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自我保护，他之前也听说过当纳特尔出现在西奥罗德身边并发现他们在住宅附近也敢拉长焦距透过窗帘缝隙偷拍时，会二话不说没收胶卷，但那也只是听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并且对方夺过相机的方式差点让他以为他会一拳头挥上来。 西奥罗德车的驾驶位置自然而然让给了纳特尔，当车开上路，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西奥罗德才开口：“纳特，看来我选择你作为保镖是正确的，至少你成功吓住了那位可怜的狗仔先生。但是，这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并没有因为他生气。”纳特尔说，他看了西奥罗德一眼，发觉他在等待他的下文，犹豫了片刻，他才接着说，“我是因为他原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却出现了并跑到你面前骚扰你而生气。不要不承认，其实你也讨厌狗仔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特别是在你家外。” “原本”一词让西奥罗德挑挑眉，他瞬间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而纳特尔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所想—— “我不喜欢出现差错，尤其是当我已经将安排合理化的时候，在轮班制的情况下还能出现漏网之鱼，如果将这错误放到北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我不会喜欢那时候的状况。”西奥罗德从纳特尔不善的语气和紧皱的眉头看出来他的“保镖组”里的其他几位“保镖”恐怕会遭殃。 如果西奥罗德真的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普通青年，亦或者他从未在北拉斯维加斯生活，恐怕他还无法接受纳特尔的另一个身份，以及，自己家时不时会被几个打手包围的事实。 不过……“等你将这卷胶卷冲洗出来，记得给我一张我的照片。”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今天是你生日，我带你去个地方，去拿你的生日礼物。” 如果没有前面几秒的沉默，纳特尔此时转移话题的方式或许没有那么突兀。 纳特尔带西奥罗德去的地方，竟然是流浪动物收容中心。这里的工作人员看起来似乎早就认识纳特尔，在看见他的下一秒就非常熟稔地打起招呼，而她面带笑容的问好在看到纳特尔身后的西奥罗德时变成了尖叫。 这声尖叫还惊吓到隔壁房间里的动物们，隐隐间传来它们的吠叫声。 纳特尔送给西奥罗德的礼物，是一只被抛弃的杜宾幼犬。西奥罗德听了工作人员和纳特尔的对话才知道，这只黑色的小杜宾竟然是被纳特尔在路边纸箱子里捡到的，也许它体型是它们那一胎中最小的身子太弱，所以被人抛弃在纸箱里。当纳特尔发现它时，它的身上已经爬满了蚂蚁，奄奄一息。 然后纳特尔将它送进附近的动物收容所，收容所的医生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让它渐渐康复，又花了两个月，让它恢复幼犬的活蹦乱跳，直到现在，纳特尔收留了它，并将它送给西奥罗德。 “他有名字吗？”西奥罗德将那只正甩着短短一节断了尾的尾巴的小狗举起来，小狗异常乖巧，杏仁状的乌黑眼睛好奇地望着他，还不停地往他面前凑着脑袋，嗅着西奥罗德的气息。 “没有，波普先生将他抱过来的时候就说要收养他，我们本想等着他取好名字，可是他好像一直没想好。”在得到西奥罗德的签名后，女工作人员笑容灿烂地说。 “我想等你取名。”纳特尔解释道。 “嗯……”西奥罗德看了看这只幼犬，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纳特尔，想到什么，突然一笑，“那就叫你纳缇（natty）吧。” “……不行！”纳特尔听了立刻表示抗议。 然而西奥罗德根本没有理会他，他对那只小杜宾唤了几声纳缇，这只聪明的幼犬似乎明白了这就是它的名字，于是，它更加欢快地凑上前，用舌头舔舐着西奥罗德的脸。 “你看，纳缇喜欢这名字，纳特。”西奥罗德将纳缇举到纳特尔面前。 纳缇很兴奋地赏了他一脸口水。 纳特尔此刻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事先给这只狗取好名字，若不是书上说，养只宠物对抑郁症患者有好处，他才不会将这只刚见面就开始舔西奥罗德的脸的蠢狗当礼物送给他。 而他的郁闷在他看到赫尔曼送来的礼物时，变成了狂躁。 妈的，那是一只德国牧羊犬，幼犬！他还以为他的礼物独一无二！ “哦，真难得你会动点脑筋。”赫尔曼看着西奥罗德身边另一只小狗，对面色不善的纳特尔耸了耸肩。 “那我又该给你取什么名字？”西奥罗德抱起那只德牧瞧了瞧，也是一个男孩。 纳特尔一听，立马炸了：“不能是赫瑞（herry）或曼尼（manny）！” “那就赫梯（hittie）吧。” “……”不是纳特尔虐狗，只是……他突然非常想将这两只围着西奥罗德的腿转的蠢狗扔出去，特别是那只德牧，见鬼，那毛发乱糟糟的还没有纳缇……呸，那只杜宾好看。 第147章 回信 “索菲亚，有你的信！” 正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的女孩听见楼下母亲的声音，没多大兴致地应了一声：“我有点忙，先放着吧。” 这是一个典型的女孩子的房间，天蓝色的墙壁上挂满了男明星的海报，索菲亚看了看手中刚刚抢到的最新海报，海报上的年轻男子有着一头比金子还要耀眼的金发，他走在沙滩上，穿着一条简简单单的沙滩裤，赤着上身，一手拎着一条白衬衫搭在身后，一手插/进口袋里，臂弯间夹着一个绿色的冲浪板。 索菲亚觉得这摄影师绝对是大师级水平，否则，他那被海风轻轻吹拂的发梢和微微上翘的嘴角，怎么拍得这么好看，仅仅就这样痴痴看着，就令她心跳加速。当然了，再怎么优秀的摄影师，都无法拍出真人的万分之一美。 在电影首映的时候，她曾远远地隔着一堆人群，不算近距离地接触过他，那时候当他笑着对有幸挤上前排的粉丝说话时，索菲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窒息过去，她甚至嫉妒那个能和她的梦中情人聊上一会儿的男粉丝。 索菲亚铺开一张白纸，拿出铅笔，比划着海报上的男人，开始在画纸上描绘他的每一根线条。她下笔温柔极了，当她用铅笔画出男人的身形时，她甚至觉得自己能触摸到他身体的每一个位置。 她不是一个学习的料，索菲亚知道，她根本考不上父母期待中的大学，她唯一擅长的就只有画画。但她的父母确认为画画是不务正业，根本无法养活她自己，他们希望她以后能去银行工作，就像她那个表姐一样。 可是呆在办公室根本不是她想做的，她的梦想是当一名设计师，她想去巴黎美术学院或加州艺术学院，而不是加州大学或者弗吉尼亚大学，但她的父母明确表示，如果她还想为了一个“业余爱好”赔上大学，那么他们将不会支付她的任何大学费用。 索菲亚有些迷茫，她可赚不了那么多钱支持她飞去巴里上学，每当这时候只有画画才能让她安心下来，尤其是画她的偶像，他这么年轻，才刚刚度过二十一岁，他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就为了梦想一个人来到洛杉矶……天啊，他是怎么做到的，索菲亚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画着画着，天黑了下来，她为他的眼睛上了色，然而她知道自己无法在这世上找到任何颜料，能画出这双眼睛纯粹的美。最终她拿起那副海报在房间里比了比，墙上已经贴满了他的海报，她实在找不到地方再贴下新的一张，可是她又舍不得取下这些旧的，无奈之下，索菲亚直接将海报贴在窗户上。 楼下的母亲又在催促，并且开始威胁她再将时间浪费在画画上，她就撕碎她的那些宝贝海报，索菲亚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声马上来，才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窗户上的男神，打开一直锁着的房门，下楼吃饭。 饭桌上，父母又开始轮流说着学金融的好，她听腻了，也就练成了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本领。帮着母亲洗好餐具，索菲亚看到一旁篓子里放着的几封信件，她又想起来下午时似乎有一封信寄给自己。 大概是她的必有安娜。 索菲亚这样想着，用没有擦干的手随便翻了翻，拿出那封属于自己的信，来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看了看信封上寄件人地址，有些疑惑，因为这并不是安娜的地址，而且寄件人也不是安娜的名字，而是盖文·班尼特。 她仔细想了想，可是无论她在记忆里如何翻箱倒柜，她都找不到这个名字对应的面孔。索菲亚又看了这地址几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地址还有几分眼熟。 一个陌生人给她寄信？难道是写错了地址寄错了人？索菲亚狐疑地随手撕开信封，拿出信封里的东西，不过大概是她的动作有些粗暴，以至于她拿出信纸时，和信纸一起寄过来的一张卡片直接飘到地上，还不小心被坐在一旁看电视的父亲踩了一脚。 “这是什么？”他的父亲说，拿起那张卡片看了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卡片，而是一张照片，并且照片上的俊美男人还有些眼熟，“苏菲，这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好莱坞明星，那个什么西奥还是西欧罗德？” 索菲亚微微一愣，她呆呆地看着父亲递过来的签名照，看着照片一角那浅浅的脚印，又呆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信纸，几乎是颤抖地打开了信，第一眼就瞅到最后落款…… 下一秒，索菲亚就哭了，将她的父母吓了一跳。 她只是不抱希望地在几个月前给西奥罗德寄了一份粉丝信，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收到来自西奥罗德的亲笔回信。上帝啊，瞧瞧她做了什么！她竟然如此粗暴地撕开了信封！她的手也没有擦干，还弄湿了信纸！而她的父亲，居然……居然踩了她偶像的签名照！那一瞬间，索菲亚感觉自己心都碎了。 “他给我回信了！”索菲亚一边哭一边说，抢过父亲手里的签名照，迅速跑回房间，如同一个收到告白信的小女孩，坐在床边，一个字一个字念着信的内容。 西奥罗德的回信不长不短刚刚好，他的字迹非常干净优雅，看起来特别舒服。他首先非常有礼貌地感谢索菲亚给他写信（真是一位温柔的绅士），并且说明她的信和其他一百多封都是在他生日那天寄到的，当他的经纪人马歇尔将这些信送给他当做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时，他非常高兴（哦竟然是生日当天！为何她之前没有塞上点小礼物！）。 索菲亚给西奥罗德写信阐明了自己的苦恼和对未来的迷茫，虽然她知道不应该为这种事情打扰偶像，而且人家也不一定喜欢看到这些负能量，但是她想得到偶像的慰藉。令她感动到落泪的是，西奥罗德认真读完了她的信，并且还认真地写了一长段作为开导。 他将她放在了平等的地位上，而不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或者明星对粉丝的地位。他语气中的告诫意味并不重，更多的是朋友般的闲聊，偶尔还会风趣幽默地开上几句玩笑，温柔地化解了她的烦恼，并告诉她—— “苏菲（他写她的名字时字体真好看），在你年轻的时候，如果你有坚持的梦想，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你都应该坚持下去，就算失败了，你也不会后悔。让你后悔的，是你对她的放弃。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后悔，不过我的朋友们都认为这是因为我太过固执……嘿，德国血统就和德国人一样固执，而我已经中和了许多，我的朋友们你们还想怎样？” “瞧，你现在还有很多时间，也许你可以边打工边上学，这起码对塑造身材挺有帮助——至少对我当初挺有帮助。总之别将你的时间浪费在苦恼和迷茫中，我们这一生可没有多长时间能让我们拼搏。你画的画非常漂亮——顺便谢谢你送来的画像，我太喜欢了所以无法在这幅完美的画上签名，但我会送你一张没有曝光的照片作为签名照交换lol——你有天赋，可别让美国未来少了一位年轻一代设计师。” “你的朋友，西奥罗德·莱希特。” 索菲亚怔怔看完这封信，在床上坐了良久，突然站起来，跑下楼，对自己的父母说：“我想画画，这是我的梦想，我不想去银行，我想趁我有机会有时间的时候拼一拼，我要去巴黎，我会自己打工，自己赚学费生活费路费，我要为了她闯一闯，我不会放弃的。” 她说完，又果断地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将父母的声音全部挡在门外。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比轻松。 西奥罗德并不知道他给粉丝的回信，改变了一个迷茫女孩之后的一生。他在那一天收到上百封信，每一封他都认认真真看了，然后认认真真地写上回信，有时候他会写满一张纸，有时候他只会写上一两句话。 不过他想也只有在生日这天收到的信才会这般认真对待。每天都有无数封信寄到马歇尔的公司，有表达喜爱之情的也有写信咒骂的。大多时候这些信都会交给马歇尔处理，然后马歇尔分给几个助理帮忙签写签名，只有极少数比较特别的信才会送到他手中。 那些信几乎花了西奥罗德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全部写好回信，然后他将回信交给班尼特，托他帮忙寄出去。 没过几天，西奥罗德就代表《移魂都市》剧组参加《杰·雷诺今夜秀》，同行的还有女主角詹妮弗·康纳利。三月《移魂都市》上映后，又得进入七月上映的《搏击俱乐部》的宣传期，紧接着是十二月的《天才雷普利》。 这样一看，西奥罗德的档期似乎被电影宣传给排满了，而当他询问马歇尔最近有没有新工作时，对方也是这般告诉他—— “新工作？哦，你说新电影？有是有，但是你肯定不太喜欢，校园爱情喜剧大概不是你的风格。别太着急，就算你今年接不到新片，你也依然在赚钱：无数时尚杂志拍摄，无数电视节目录制，无数电影杂志采访。当然，我非常欢迎你来看看这些校园喜剧，毕竟好电影不可能年年有，而你喜欢的好电影更不可能年年有，你总得演一些你不喜欢的或者烂片来调剂一下。” 马歇尔的说法让西奥罗德挑挑眉，他没有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每天非常有规律地带着两只狗出门散心，偶尔陪着玛姬出门逛街，增加点街拍和曝光率。 《杰·雷诺今夜秀》录制当天，西奥罗德见到许久不见的詹妮弗，虽然之前两人曾传出点莫须有的绯闻，但实际上《移魂都市》拍摄结束后他们俩就再也没见过面。而片方也有意炒作他们两人的事情，在临近上映前，又曝光了几组当初拍摄时两人的照片。 “嗨，詹妮，好久不见，凯尔最近如何？”西奥罗德给了詹妮弗一个朋友的拥抱。凯尔是指凯·康纳利·杜甘，她与前男友大卫·杜甘的孩子，1997年出生，现在差不多快两岁。 “已经进入闹腾的年纪。”詹妮弗笑道，提到自己的孩子时脸上一片温柔，“但是他很喜欢你圣诞节送给他的ufo玩偶，每天晚上他都会问我外星人会不会来抓走他，他想去外星冒险。” “说不定他长大了会成为一个冒险家。”西奥罗德打着趣，看了眼朝他们做手势的工作人员，非常绅士地抬起手，接着说，“我相信一会儿杰肯定会拿那些陈词滥句和老照片开我们的玩笑，准备好上战场了吗，康纳利小姐？” “当然，莱希特先生。”詹妮弗笑着挽上西奥罗德的手臂，“他们可无法打倒我。” 第148章 话题炒作 当詹妮弗挽着西奥罗德走进演播厅时，台下响起了让西奥罗德熟悉无比的欢呼和尖叫声。他向台下的观众和摄像机镜头招了招手，又和许久不见的杰·雷诺轻轻拥抱打了个招呼，秉着绅士风度地待詹妮弗入座后，才在她身边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今晚的来宾是谁，所以他们特别亢奋。”杰·雷诺用大拇指指了指台下的观众，他们的欢呼声几乎压过了他的声音，“这让我每次都很纳闷，当我坐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安静得就像一个乖宝宝。” 观众们因为他的调侃轻笑几声。 “但是当我将我的嘉宾们请上台，甚至还没有等到他们露面，只是宣布名字，这群家伙就开始无差别尖叫了，不信你们看……” 杰·雷诺突然摆出个笑脸，看着台下说：“让我们欢迎詹妮弗·康纳利和西奥罗德·莱希特，两位，给我们的观众们打个招呼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杰·雷诺所说的，又仿佛是配合他，他刚刚将这两个名字说出口，台下稍稍有些平息的骚动又突然爆发，他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台下观众一眼：“伙计们，矜持点，我还只叫出了名字，你们的梦中情人还没有开口问好呢！” 观众里顿时传来几声憋笑。 而西奥罗德，没有理会对方的作怪，他一本正经地打起招呼：“晚上好，朋友们，好久不见，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前年……” “嗨，杰的伙计们，实际上我们去年十二月才刚刚见了面……”詹妮弗见西奥罗德一本正经地开了口，她也顺势朝下方挥挥手。 这两位“梦中情人”的问好自然又带动起台下的气氛。杰·雷诺夸张地张大眼，扭头看着自己的嘉宾：“……你们俩在干嘛？” “打招呼，你不是说要打招呼吗？”西奥罗德眨了眨眼。 “哎，我刚才只是举个例子，让你们瞧瞧在这些负心汉眼里我是多么无足轻重！”杰·雷诺无可奈何地捂着眼睛，做出无语的样子，等听见台下类似于“噢”的感叹，他才放下手笑了，“好了，不开玩笑，我知道他们爱我。詹妮弗，去年十二月的时候我曾说过你宣传《移魂都市》时绝对会回来的，你瞧，我说的没错吧。” “被你说中了，杰，其实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来你会舍不得我。”詹妮弗开了个玩笑。 “是的，我舍不得你，我们都舍不得你，对吗？”杰·雷诺看了眼台下，得到观众们的一致认可后又说，“然后你还带来了西奥和《移魂都市》，这让我很高兴。说说看，这部电影讲了什么，听说是一部科幻片？” “确切说还有点惊悚悬疑元素。”詹妮弗在不剧透的情况下，将片方给出的影片简介换了一种方式说出来，然后又提到一点有关自己的角色可以透露的信息，“而我，在片中饰演被西奥冷落抛弃的妻子，一个酒吧歌姬。” “所以我们可以在影片中听到你唱歌？”杰·雷诺见詹妮弗点点头，又追问下去，“你一开始说这部电影带着哥特风……所以是什么歌？朋克还是摇滚？” “不，都不是，是比较复古的爵士乐，一首全新的原创歌曲，完整曲是由安妮塔·凯尔西演唱。” “能现场唱一两句吗？” 杰·雷诺的要求得到现场男士的欢呼，西奥罗德也适时鼓了鼓掌。詹妮弗见众人都非常期待，便拿起话筒简单地清唱两句。她那优雅知性的声线配上爵士乐别有一番韵味，当时她出演这一幕时西奥罗德并没有去现场围观，但从现在这清唱的两句来看，当初表演时也绝对不差。 “抱歉，太久没唱，后面都忘了，我希望我没有跑调。”詹妮弗做了个不好意思的神情。 “就算跑调了也非常好听！哦上帝啊，我简直不能相信，西奥，你竟然会抛弃这样完美的女人。”杰·雷诺带着控诉的神情将话题转向西奥罗德。作为一名出色的脱口秀主持人，自然不能冷落了任何一位嘉宾。 西奥罗德听了，立刻摆摆手，做出一副无辜的神情：“不，我可没有，我很无辜，抛弃的是约翰。不对，应该说，他也没有。” “怎么说？” “嗯……为了不让节目完了之后制片方给我打电话兴师问罪指责我剧透，我就这样说吧，这家伙挺倒霉。约翰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角色，一方面他在努力寻找自己的记忆，那个时候他的记忆就像一张白纸，而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因为就像预告片里所说的，他发现自己是个杀人犯。” “哈哈，纯洁得就像一张白纸的约翰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凶手，而自己还不知道为何抛弃了自己的老婆，那时候是不是特别悔恨？” “是的，所以他喝醉了就抱着酒瓶哭，‘哦我这个蠢货，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抛弃我的艾玛，哦这太痛苦了我仿佛不能呼吸了……’” 西奥罗德装模作样的抽泣声彻底逗乐了在场的人，杰·雷诺也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好吧好吧，这才是我熟悉的西奥，你刚才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我还差点不认识你了呢。但是说真的，西奥，你上一次上我的节目是前年的事？有这么长时间吗？你去年都没有上过什么脱口秀？” “没错，挺不可思议，对吗？去年我只上过几期杂志采访，因为我去年要拍两部戏，上年一部下年一部，然后时间就被挤压得所剩无几了。” “两部？”并没有过多关注西奥罗德动向的詹妮弗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身为演员的她当然知道拍一部戏有多么累，特别是前期研究剧本和塑造身形的时候，“难怪我几乎看不到关于你的任何新闻。” 杰·雷诺则比詹妮弗消息灵通得多。 “大卫·芬奇的《搏击俱乐部》和安东尼·明格拉的《天才雷普利》，对吗？据说还都是男主角。”他立刻指出了让西奥罗德忙了一年的两部电影，但这一期的节目并非西奥罗德的专访，而是《移魂都市》的宣传，所以他又很巧妙地略过这个话题，“你真是敬业而又精力旺盛，西奥，就连我这外行人都很难想象一年两部电影还都是男主角会有多么辛苦。我还听说你在《移魂都市》片场还出了事故？” “你是指这个吧。”西奥罗德撩起袖口向他示意了一下手臂上的刺青，“一个小事故，这很正常，几乎绝大多数电影拍摄时总会出现一些小意外，那些特技演员也是如此，这没什么。” “你可不能这么说。” “任何事故都不能算‘没什么’。” 杰·雷诺和詹妮弗两人一致看向西奥罗德，并且发表了反对意见。杰·雷诺见詹妮弗和自己站在同一阵营，想到当时关于演员方面的细节没有任何人透露，他立刻顺势问下去：“詹妮弗，你快开导开导你这不听话的‘丈夫’。” “哎，杰，你可不知道他演起戏来就疯魔了，谁也开导不了，连亚历克斯都没用。”詹妮弗摇了摇头，“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有进入片场，但我听我们的人说，这家伙在意外发生时还没忘了演戏！” “哦我那时候只是还没有出戏。”西奥罗德像是不好意思般扶起额头。 “理查德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这是你因为事故而做出的调整。所以之后在电影中，你就可以看到，杰，约翰的受伤片段是真的，包括后来艾玛为约翰包扎的那一幕，也是真实的，那伤疤和酒精消毒可不是作假。” 在詹妮弗曝光以前，所有新闻媒体只提到西奥罗德在片场意外受伤然后带伤演出，但没有人知道这背后的细节。所以这话一出，全场立刻响起几声倒吸气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又一阵掌声，台下的观众似乎被西奥罗德的“敬业”折服，有几位西奥罗德的狂热粉丝甚至还心疼得红了眼眶。 西奥罗德当然知道这是在拿他的事为电影炒作，上一世他也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种事情，所以他很上道地朝台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耸了耸肩：“这没什么，对吗？这只是我的本能反应，每个演员都得为自己的角色和电影负责。” 他见台下又出现骚动，西奥罗德微微提高了音量，对他们扬起了那招牌阳光温柔笑容：“再说了，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也无法得到这个纹身……对，没错，就是这个，我认为它非常帅，你们觉得呢？” 西奥罗德立刻听见观众的应和声，甚至还有的人扯着嗓子大喊着：“西奥，你最帅了，我愿意为你脱下裤子！” “放心吧，相信我，西奥脱衣服的速度也非常快，当初亚历克斯让他脱，他二话不说十分干脆地就脱了，顺便一提，全/裸镜头在影片开头。”詹妮弗坏心眼地眨眨眼，补充一句，满意地看到在场大部分女性失控地尖叫起来。 而杰·雷诺，也适时地抛出下一个话题：“哦，詹妮弗，西奥，看起来你们俩的关系不错？” “是的，西奥是一位非常有天赋和控制力的演员，和他一起拍戏就像挑战自我一样刺激。” “你别说，詹妮，是你的灵性给了我灵感。” “好吧好吧，虽然你上次也说过了，让我老生常谈一句，所以，这一张照片真的没什么？”杰·雷诺指了指身后屏幕上西奥罗德和詹妮弗闹出“绯闻”的照片，两人看到这张照片，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杰，这只是拍照的人手法高超。” “而我那时候还没有分手呢。” “这太可惜，你们俩看起来挺登对。这只是错位？这个摄影师也太专业了，拍得太逼真。” “其实当导演或演员特别害羞的时候也会出现错位‘接吻’镜头，只要角度得当怎么拍都挺逼真，我可以给你示范一下。”西奥罗德说。 “示范？怎么示范？你要和我错位接吻吗？哦这太不好意思了我才不要。”杰·雷诺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身体上却带着转椅向后一滑，给西奥罗德让出空间，他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于是，西奥罗德就顶着台下无数观众或痛心抗议或怂恿的口哨声，和满脸得意的杰·雷诺来了场非常标准的错位接吻。 据说当天晚上西奥罗德的粉丝论坛里炸了锅，众粉丝纷纷对杰·雷诺表示羡慕嫉妒恨，然后又不惜余力和辞藻地赞扬吹捧着自家偶像的敬业行为，甚至有的人还提出为了自家偶像就算带伤也要完美诠释角色的精神，在上映那天要包场贡献票房。这个动员得到论坛许多粉丝的认可，他们自发地商量起包场的时间地点场次。 第二天的娱乐报纸又翻出当时西奥罗德手上的背景，整合詹妮弗透露的细节信息重新发表。有的人认为西奥罗德是演员中的楷模和模范，哪怕他受了伤，在那危急时刻他想的不是如何自保，而是如何保住电影质量和镜头。 但是也有的人，例如肖恩·索普之流，则格外地讽刺表示： “《移魂都市》居然靠炒作自己的片场事故来宣传电影，这倒在影史尤为少见。而西奥罗德为了宣传电影不惜利用自己的负伤经历，原本一件挺正常的事情现在听来不算高尚，反而有些不伦不类。毕竟年轻，自然某些时候做事冲动，如果他想在表演之路上取得什么成就，炒作可不是最佳方式。” 一时间，外界又吵得纷纷扬扬。 至于当事人西奥罗德，在录完节目后，直到《移魂都市》上映，他都处于赋闲在家状态。他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找了一个大晴天工作日，开车来到d.n.a.的写字楼。 他这次拜访没有事先通知或预约，马歇尔正在开会，所以他直接来到他的办公室，等待马歇尔开完例会。 他在马歇尔堆置剧本的固定柜子里，看到了很多新的剧本。 西奥罗德随意翻了翻，仅凭开头，他就知道，马歇尔收到的这堆剧本里，除了他所说的“没营养的”校园喜剧外，也不乏一些好剧本，但是他的经纪人从未于他提起这些剧本，还告诉他最近没有能让他看入眼的。 西奥罗德挑了挑眉，在为他泡咖啡的助理进门前，将那些剧本放好，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发起时间。 第149章 “你暂时不能拍片。” 马歇尔走进办公室时还在和另一位男士商量事情，他们讨论得相当激烈，西奥罗德隔着办公室的门都能听到“预算”、“电影”、“招牌明星”等词语。当他拿着一份报表低头推开门，并且对身后追着他的伙计不耐烦地打发了一句“你暂时不要想这些”时，他的余光让他看到悠闲自在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西奥罗德。 他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他，所以他愣在了原地。 助理秘书的声音姗姗来迟：“阿普顿先生，莱希特先生有事找您。” “……没错，我已经看见他了。”马歇尔合上手中的文件夹，转身交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秘书小姐，并且压低了声音，轻声说，“你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我？” “他是在您开会的时候过来的，您之前说过在您开会时不要任何打扰。”秘书小姐也悄声回答。 马歇尔无奈地摆摆手，用正常的音量说：“好吧，理查德，我们等会儿再谈谈刚才那个问题，现在先给我一点时间。” 而那位一直和马歇尔据理力争的男人看了西奥罗德一眼，又对马歇尔使了个眼色：“你懂的，马歇尔，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马歇尔什么也没说，他关上了门，有些疲惫地松了口气，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看向西奥罗德：“嗨，老伙计，你不在圣塔莫尼卡海滩享受春季的日光浴和难得的休闲时光，跑到我这全年四季都开着空调的写字楼干什么？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你想提前给我吱一声？” 西奥罗德看着马歇尔那张留着短短的胡渣的脸，那些胡渣看上去就挺扎手，配上他脸上此刻的神情，他看起来就像是被一上午的会议折磨得筋疲力尽。西奥罗德已经看着这张脸看了几十年，如果非要说除了一段倒霉单恋外，他还从这几十年中得到什么，那么他想那就是了解。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这位“老朋友”脸上的神情代表什么，又是否在说谎作假。 西奥罗德将身体往后一靠，他在手中的杂志上看到自己，为omega手表做的代言广告，下一秒他就将这一页给翻过去：“你不是说让我来找你吗？” “什么时候？”马歇尔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不久以前，也许是两个星期以前？你告诉我除了一些校园肥皂剧，没有什么能让我提起兴趣的电影，并且说如果我不介意，我可以找时间来看看，所以我就过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是，抱歉，忘了打电话预约。” 马歇尔微微瞪大了眼，几秒后他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语气中挤满了惊讶：“你说什么？我那天只是随口说说，我还以为你不会……上帝啊我没有听错吧，西奥罗德莱希特对我说他不在意电影的质量？” 西奥罗德脸上适时地出现一抹慎重，他合上杂志，看着马歇尔的眼睛：“这几天我认真地想了想，其实你说的没错，马歇尔，优秀作品不可能年年有，让我感兴趣的优秀作品更不可能年年有，有时候我能一年碰上两部——就像去年——有时候我可能好几年一部都碰不上，难道我要为此好几年都不演戏拍片吗？所以我想来看看那些你说的我会不屑一顾的校园喜剧。” “……我记得是谁曾经说过，如果没有他喜欢的好电影，他宁愿几年都不拍戏，也不愿去演自己不喜欢或者没有兴趣的角色？” “那是从前，你不是总认为我幼稚任性吗？现在我长大了，阅历多了，自然也就成熟了，看待问题的方式也就不一样。如果真几年不拍片，大众很快就会遗忘我的存在，等到几年以后出现让我感兴趣的剧本，人家还不一定愿意找我拍呢。” 西奥罗德说的非常在理，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马歇尔彻底哑口无言，他抱着手臂，脸上闪过几分犹豫，沉默片刻，在办公室里徘徊几步，突然拍了拍脑袋：“好吧，我的错，抱歉，西奥，请你原谅我，因为我认为你绝对不会对那些校园肥皂剧感兴趣，所以，我帮你都拒绝了。这样吧，下次，下次再有什么剧本送过来，管它是什么，我绝对会立马告诉你，成交？” 他见西奥罗德看着他没有吭声，也许是对方淡然的神情让他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情绪，他又立刻补充：“对了，你今天来得正好，omega之前联系我说他们想找你拍一个运动手表短片广告，两分钟以内的那种。你和对方签了代言协议，这条广告必须得拍。时间初步定于三月底四月初，据说和冲浪有关，你要不先去练练？” 西奥罗德依旧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马歇尔，直到马歇尔被他盯得笑脸忍不住抽搐，才无奈而又疲惫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纳特尔告诉你的？” “呃什么？”马歇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西奥罗德也没有继续往下说明。几秒钟之后，马歇尔才后知后觉意会到西奥罗德的意思，顿时，他的笑容僵硬了。 他尴尬地挥了挥手，有好几次想转移话题或者继续装傻，可是面对西奥罗德那也许是责备的目光，他突然感觉到压力山大，最终，马歇尔用手搓了搓脸，无声地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纳特尔跟你坦白了？” 西奥罗德摇摇头：“除了他这孩子还能是谁？赫尔曼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下是不可能说的。” “……西奥，说老实话当他要求我近期都不要给你任何剧本时我是非常惊讶的，我认为他在开玩笑，并且拒绝了他好几次，直到他告诉我……不知为何那个时候我居然一点也不意外，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按照你那表演方式……”马歇尔看着西奥罗德的脸色斟酌道，他见他的神情没有任何恼怒反而一脸无奈，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认为比起这么淡定了然的反应他更希望对方发个脾气，毕竟他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而不是他这种年近中年的家伙。 于是，他劝诫说：“你得明白他只是好意，毕竟抑郁症对于体验派演员来说太过危险，身为你的经纪人，就算你不想告诉玛姬，你也应该告诉我，对你负责是我的工作，而我之前居然放纵你接了那么多对你来说太过危险的角色，这让我非常后悔，所以在确认你的病情稳定前，我是不会——”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不，你没有。”马歇尔笃定道，“不说别的，只从你对表演的渴望与迫不及待，我就知道现在你绝对没有，至少不是‘好多了’，我可比你大了十九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西奥罗德一听却笑了：“我在想什么？” “别打马虎眼，你的演技确实不错，但你认为你能骗过我吗？” “哦，那我告诉你我叫威尔伯的那一次算什么？” “闭嘴，你这臭小子。”马歇尔也笑了，“那他妈是因为我喝醉了。” “好吧好吧，我的经纪人先生，因为你从我的助理先生那里得知你的艺人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所以瞒着你的艺人私自拒绝所有剧本，然后告诉你的艺人最近正好是拍片低谷期没有好剧本，你认为这样就是对我好吗？你应该事先和我商量，纳特尔还只是个毛头小子，而你作为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你还跟着一个毛头小子胡闹吗？” “……真他妈见鬼，我跟你商量，可以，但你这倔脾气能听劝吗？” “所以你就一直瞒到连你的员工都开始跟你抱怨你得利用你的招牌明星创造收益而不是将他供起来伺候？” “这就不是你该担心的。” 西奥罗德叹了口气，清澈的嗓音带着一丝缓缓的耐心味道：“所以我才说你应该和我商量，马歇尔，你身后有一个公司，而你不应该为了照顾我而忽略这个大家庭。我并不喜欢经纪人和艺人之间单纯的雇佣关系，我认为他们之间除了一纸合同外还需要一种可以相互沟通的信任和默契，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在成名后一脚踹开你的原因之一。我们认识四年了，马歇尔，有些事情还需要我多说吗？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得不到想要的剧本就开始撒泼打滚的孩子？” 尽管马歇尔早已习惯西奥罗德的过度早熟，但是此刻他依然有些不太适应对方心平气和的理智态度，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和别扭再一次让马歇尔哑口无言，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认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末了，他才慢慢说了声：“抱歉。” 等等，好像有哪不对，明明应该是他指责劝诫西奥罗德，并且让他为自己竟然对自己的经纪人隐瞒病情的事道歉，为什么现在两者角色突然间反了？ 马歇尔正纠结着，西奥罗德的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西奥罗德低头看了看手机，沉默片刻，抬起头看向马歇尔，他的眼神让马歇尔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 “是盖打来的。” 盖？ “盖里奇。” “……不行！”马歇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突然给西奥罗德打电话是因为什么，这位导演确实是一位鬼才，马歇尔无法否认，他的cult片处/女作《两杆大烟枪》简直棒极了，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反应——西奥罗德目前绝对不能接触太过复杂的角色和电影，尤其是cult片！ “你想想玛姬……好吧，你想想你那老朋友纳特尔，你知道他绝对舍得揍你的……和盖合作的机会以后很多，不急于一时。” 马歇尔差一点以为自己的的劝说没有用，但结果让他松了一口气，西奥罗德和盖叙旧以后，很遗憾地告诉对方，在他的新片拍摄时，他没法挤出档期。此刻，马歇尔无比庆幸玛姬在西奥罗德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比，以及他还有一个可以被娱乐圈列为危险份子的朋友。 “现在我们得想个办法，将我‘因档期太满无法出演盖的新片’这点坐实。你瞧，马歇尔，我们都是成年人，有很多东西可以协商。如果你，纳特尔和赫尔曼都认为我此刻不能拍戏，可以，那我们也许可以换一种方式……” 西奥罗德心满意足地离开马歇尔的办公室，而靠在办公桌上抱着双臂沉思良久的马歇尔突然意识到，自己貌似被西奥罗德带进沟里了。 两天后，西奥罗德毫不意外地接到了马歇尔的电话。 ‘好吧，如你所愿，你有份新工作了——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它只是一个配音工作的话，下个星期一你可以去和对方见上一面——以及别忘了那个广告，广告的事可不是我骗你，定于三月二十九日。’ 第150章 毁誉参半的首映 也许对不少西奥罗德的粉丝来说，三月十三日是一个大日子。去年几乎一整年都在拍戏的自家明星几乎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当然这些早就上道的粉丝们明白明星只会在影片宣传期活跃一点，而在影片拍摄期时因为剧组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往往这些明星就像销声匿迹一样。 西奥罗德去年也有过那么短暂的电影宣传期——为了那部酷劲十足的《两杆大烟枪》。然而相比较他的之前几部电影，老实说这些死忠粉不得不承认那些天生看西奥罗德不顺眼的影评人所说的，电影本身的精彩度大大超过演员的演技精彩度，西奥罗德的演技自然出色并且稳定得不可思议，但给人印象更深的，还是剧情。 再者，作为一部英国电影，去年的宣传期重心都放在了西欧，而他们这些隔着一个大西洋的可怜的美国本土影迷，只能捡从英国传来的二手消息啃，有时候，还什么也啃不到，这可急坏了这些粉丝。 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了一部第一时间在美国上映的电影，哪怕这部电影无论从制片还是从导演演员来说都名不见经传，他们也都会兴高采烈地早早排起队买票。更何况，他们心心念念的偶像在这片中还曾受过伤，带伤演出，无论如何他们都得买票作为支持。 至于为了打发时间而看电影的路人们，比起身为纪录片的《狼》以及一个月以前上映的《八毫米》，他们也更倾向于最新上映的科幻片。当然，他们总能听到西奥罗德莱希特是演技保障这种说法，也是原因之一。 这些粉丝们很快便发现，西奥罗德的受伤片段在哪。看着影片中约翰被那巨大的广告牌砸中手臂，还差一点掉下高楼，无数知道内情的观众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心脏也在那一瞬间被揪紧，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的紧急情况。导演非常聪明地剪掉了mr.hand的镜头——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奥布里恩露出了惊诧和紧张的神情——而将镜头认准了约翰。 那一刻，约翰那双强压这苦楚的坚定眼睛和那决绝的神情，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渲染力，峰回路转的绝处逢生和超能力的迸发几乎让观众热血沸腾——这一镜头据说是一条过！ 莱昂纳多马丁听着周围人，大部分是女孩，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不禁摇了摇头。作为一位着名影评人兼作家，在《移魂都市》宣传期间他听到不少关于西奥罗德莱希特的片场事故，他的敬业，他和詹妮弗康纳利无中生有的“绯闻”等等这些新闻，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片方的宣传走了岔路。 当一部电影需要依靠这些无关紧要的“绯闻”制造声势，而不是电影本身时，这部电影还能有多好看？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为何a/vh公司一直无法制作出一部像样的名利双收的票房电影，挤进一流的制片公司，因为他们在很多地方都太不成熟。 在电影开始前马丁曾大致看了看被邀请来参加首映的影评人，在某些小事上a/vh倒有不少小聪明，比如他所请的这些影评人，马丁能叫出名字或者认出脸的，包括他自己，都是各大主流媒体上以中肯可观出名的影评人，这类影评人往往不会在影片放映结束后写出太多讽刺挖苦的文章。 但从开头看到现在，马丁认为a/vh或许太过小心翼翼或者太过不自信，他们既然选择了亚历克斯普罗亚斯作为导演，并且沿用他作为编剧，那么他们就应该给他足够的信任，难道他们忘了他的《乌鸦》吗？作为一部科幻惊悚片这可是一个名利双收的典型案例。 而西奥罗德这名近几年以富有张力的精湛演技和完美无缺的面容出名的后起之秀，从他的第一部电影到现在，演技水平一直保持在让人惊讶的完美阶段，a/vh的宣传重点不是他的精彩片段，而是他的意外受伤？ 马丁叹了口气，他能理解这些影迷们的心疼，但是作为影评人，欣赏一部电影的角度注定与大众不同。从目前看来，身为主角的西奥罗德的发挥如往常一般保持在高水准和高质量，亚历克斯巧妙的悬念设置和布局也符合他上一部《乌鸦》的水准。 如果一直到最后都能保持这种水平的话，他也不介意在事后如a/vh所愿地给出一个中肯随大流的评价。 一部正义战胜邪恶，主角历经千辛万难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主旋律电影，再加上男主角极高控场力的演技，和貌美如花摄人心魄，并且比花瓶强上那么一点的女主角，这无法得到主流的肯定还能得到什么评价？哦对了，加上一条，特效很好。 虽然才看到电影中间，还有无数谜题没有得到解答，电影的世界观也未曾全部展现，但阅片无数的马丁，以及绝大多数影评人，都知道这部电影的结尾该是如何走向。 然而他们未曾想到，结局摆了他们一道。 当马丁看到影片中主角约翰打破贴着贝壳海棠海报的墙壁，出现的不是另一条隧道，而是浩渺星空，并且意识到这一切只是外星人的实验时，他确实惊讶得微微张大眼。不同于普通观众被特效和出人预料的发展所震撼，那一瞬间马丁看向自己列着所有疑点和伏笔的笔记本，他发现所有的伏笔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所有的问题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他不禁赞叹起亚历克斯布局的巧妙，这个宏大而又独特的世界观让马丁对影片平淡的主旋律改观不少，他又改了改自己之前写下的几句评价，他认为看在情节的份上他可以再多说几句好话。 可惜了西奥罗德的演技，在《两杆大烟枪》上映以前，他的所有电影都如罗杰伊伯特评价他的第一部电影时所说的那般，演技的光彩盖过了剧情本身。不过从《两杆大烟枪》开始，到现在这部《移魂都市》，似乎他的演技魔力不再起到任何作用。 马丁想这也许是因为西奥罗德这个年轻演员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成熟圆滑了，他渐渐开始理解自己的演技要为剧情服务，而不是征服剧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他能为剧情添光添彩的演技可以让电影更加完美，影片公司也会更喜欢这种能将电影变得完美无缺的演员，而不是演技过于霸道难以掌控的演员。 但是，实话说，马丁心底还有些许惋惜，因为当今好莱坞，能控制全场甚至凌驾于剧本本身的顶尖演员实在太少，而能像西奥罗德一开始给人创造出的惊艳感的演员更少。 当然，虽然马丁心里这么想，他是不可能将这些话写在报纸上，他会写的，只有笔记本上这点，赞赏“西奥罗德成熟的演技并为电影服务的精神”。 记下最后这个要点，马丁看了看电影和手表，电影已经到了尾声，男主角和失忆的女主角相遇，很好，完美的结局。他轻轻点了点头，合上笔记本，将本子和笔收进包里，准备在影片结束后，起身鼓掌。 五秒钟之后，马丁愣住了，所有和他抱着差不多想法的影评人，都一眨不眨地看着银幕，原本正在编辑影评的大脑在那一瞬间，非常有默契地卡了壳，断了电—— 如果不是听到男主角的肯定答复，几乎所有人都确信他会拒绝女主角共同前往贝壳海滩的邀请！ 巨大的屏幕放大了演员脸上的分毫细节，从惊诧到如雷劈的幡然醒悟，西奥罗德眉眼间的复杂和悲哀，以及那带着绝望和怜爱的笑容，让马丁在那一瞬间忘记呼吸，他的大脑在短暂空白之后，涌出的无数假设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什么约翰会露出这种神情？他知道了什么？他想做什么？在这个简单平静的答复背后，到底蕴藏了什么？ 马丁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冷颤——他知道这是因为激动——他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可是因为动作太大他的笔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影院的灯还未点亮，他无法确定他那支黑色的水性笔到底掉落何方。 他暗骂了一声该死，匆忙地翻开笔记本，从他列出来的伏笔和疑点开始往下看，渐渐地，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假设。 他又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冷颤，并且他知道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激动。 大多影迷在走出影院后感叹着电影特效的完美，惊叹着剧情的跌宕，唏嘘着男女主角的苦难和破镜重圆，艳羡着男主角异能的强大和妻子的貌美体贴。他们中大部分人察觉到影片最后约翰的神色变化，但是他们想不通原由，便纷纷将之抛在脑后，满足地认为这是一部过程曲折但结局是happy ending的完美科幻片。 甚至不少极客认为，这部科幻片无论从立意上还是从特效上，一定能创造科幻电影的新历史，并且在若干年后必然能成为一部经典之作。 也有少数影迷，在观影过后，通过自己的推测和分析，开始猜想约翰在影片最后神色古怪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他的记忆全部是外星人强加给他的，包括他对艾玛的爱，最终，他发现自己其实不爱她。”——imdb网友托托罗。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西奥发现他们还没有逃脱外星人的掌控，为了保护詹妮弗，才顺着她的话这么说？”——西奥罗德粉丝论坛网友螺纹。 “其实我觉得应该是他发现自己以后的路任重而道远吧。”——imdb网友找不到杰克的罗斯。 有些资深影迷瞧出了点端倪，他们兴奋地表示，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他们相信这绝对不是一部表面上看起来的happy ending电影。而他们的猜想，在第二天，得到不少权威影评人的证实。 其中，分析得最为透彻的，当属《卫报》的资深影评人，莱昂纳多马丁。 莱昂纳多马丁对西奥罗德的推崇几乎到了不惜余力的地步，“一开始我以为西奥罗德变老实了，我以为他理解了如何圆滑地想剧情低头，我本想称赞他的成熟，但最后这位天才演员让我明白，最让我津津乐道的，是他对剧本，对角色的深度挖掘和掌控。” 接着，他又开始分析起剧情，解释他如此评价西奥罗德的原因：“……贯穿整剧的贝壳海滩，无论外星人如何洗脑，一直保留在所有人脑海中的贝壳海滩，在导演亚历克斯的心里，在约翰、艾玛和其他人心里，也许只是一个外星人永远无法剔除的，人类对于自由和家园的向往，这种执念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者邪恶的外星种族的灭亡而消退，它只会植根在人类的心底深处，渐渐萌芽，成长，直到变成一颗参天大树。” “约翰战胜了外星人，人类胜利了，当我在为人类的顽强不屈而欢呼时，当约翰在为自由和平静放下一切负担时，‘贝壳海滩’敲碎了他的梦想——艾玛没有忘记贝壳海滩，没有人忘记了他，人类永远没有忘记自己的家园，忘记自由。艾玛向约翰追寻着贝壳海滩，如同人类向上帝追寻着伊甸园。” “神说，要有光，世界变有了光。创造出阳光，创造出白昼，创造出沙滩和大海的‘上帝’约翰，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他可以带着人类寻找地球，但他无法确定浩渺星空何处是归途，他可以告诉艾玛贝壳海滩并不存在，但他无法确定艾玛或者其他人是否会放下执念。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在这颗星球上无所不能。” “……在影片结束后，我向亚历克斯证实，最后一幕约翰的台词是否是有简短的一句‘sure’，他告诉我是的，他想要一个美好的结局，但西奥罗德点醒了他——约翰只是一个人类而并非上帝，这就是他的成功之处，他成功地将一个可以成为‘上帝’的角色，拉下神坛，赋予了人类色彩。” 最后，马丁将西奥罗德和《移魂都市》推到了一个新高度：“……如果没有最后的五分钟，西奥罗德只是一位极其出色的演员，有了影片最后这五分钟，那才是真正的‘西奥罗德莱希特’风格，而这部电影，也才拥有了更多批判现实色彩。” 不少影评人纷纷赞同了马丁的见解，并且还加上了自己的推测，就连罗杰伊伯特都认为西奥罗德“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位男孩”，并且破例为之竖起了两只大拇指。 但是，也有许多人在看到这些分析后，表示无法理解和认同，其中当然有肖恩索普的身影，他们将西奥罗德的表现当做“弄巧成拙”。 “我们只想看到美好结局，但是你给出一个披着美好结局的黑暗结局是什么意思？”这是大部分人的观点，他们认为这个结局虽然聪明，但是却无法让他们接受，“这就跟本来在喝一碗美味的浓汤，却发现汤里出现了一只蟑螂一样令人恶心。” 而这些言论立刻引来反击：“那你或许只适合去看迪士尼公主动画吧，抱着你的弟弟妹妹一起看，那些结局绝对美好。” “电影本来就是让人放松的存在，故作深沉故弄玄虚就是好电影？别因为一点点小思考就以为见到了上帝跪拜，想看深刻的东西那你去看《时间简史》啊。” “我就不懂最近的电影为何越来越不带大脑，没有逻辑和任何深刻内容，捧着爆米花进场坐了两小时一出门就忘记剧情，这种电影有什么好？如果因为立意深刻或者不符合你们爆米花电影的要求，就胡乱否定一部电影，那么你们为何不自己出钱拍自己喜欢的电影？” “这部电影完全是反宗教！将上帝变成人的电影应该禁播！” …… 无论《移魂都市》是否在装深沉或者反宗教，无论肖恩索普之流是如何对这毁誉参半的评论风向幸灾乐祸，有一点他们恐怕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就是他们之前以为的西奥罗德的“魔力”彻底消失完全变成了屁话，从《移魂都市》目前的话题度来看，这又是一部因为一个演员而出名的电影。 至于那位又被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的演员，大概更没有人想到，以他这种演技实力和制造话题热度的实力，他非但没有选择那些簇拥而上来到他面前的电影剧本，反而在十五号这天，跑去见了一位更加名不见经传的导演，科特格达。 当然，如果你对华纳的动画导演有研究的话，那么你会发现，这位导演还是今年一月在wb台首播的《未来蝙蝠侠》的导演。 第151章 动画配音 安迪刘易斯还未走出华纳兄弟的大门，就发现门外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不禁暗骂了一声这鬼天气。之前听天气预报说受什么见鬼的洋流还是什么海上风暴之类的影响，未来几天洛杉矶将会遭遇连续的阵雨“袭击”，这让计划着带着家人去海边享受春日海滩的安迪十分不爽。 他撑起那把黑色的雨伞，一边埋怨着上帝，一边快步跑向露天停车场，心里还不停念叨着自己早晨为何没有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库，否则他现在也不会被着暴雨淋湿大半小腿。老实说他并不喜欢下雨天，洛杉矶人都不太喜欢，如果不是为了一个朋友的请求，他更愿意呆在公司里，叫上外卖，一边听着窗外的暴雨声，一边翘着腿研究策划。 他的那位朋友是他还在干经纪人那一行时认识的，那时候两人在洛杉矶都属于默默无闻的范畴，再加上还在同一个经纪公司手下呆过，关系还算不错。那个时候他们几乎天天保持着入不敷出的状态，同公司的其他人将他们当成实习生使唤，之后安迪离开了那家公司，两人便再也没有什么联系。 当安迪听说他的朋友突然间时来运转，走了狗屎运碰上了当今好莱坞性价比最高的天才演员时，他已经不再干经纪人这一行。他没有他的朋友那么好运，穷困潦倒前途渺茫让他离开了经纪人行业，转行成为一位制作经理，情况总算有了点转机，从1997年开始，他的名字总算可以挤入影片结束后那长长的滚动名单毫不起眼的位置上。 现在，他手上又多了一部dc动画电影，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名额，曾一度让安迪激动得睡不着觉，他家那一书柜的漫画可以证明他是一个标准的漫画发烧友，能成为《未来蝙蝠侠》的制作经理简直就像圣诞老人送给他的礼物。 正当他兴奋得每天都保持着高涨的热情，他那好久不见的朋友突然联系上他，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他已经成为一部还未上映发行，就获得众多粉丝基础的动画电影的制作经理，并且询问他这部电影是否需要配音演员（cv）。 好吧，其实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毕竟对方此刻是一家冉冉兴起的经纪公司的老板，而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经纪人，他总有各种渠道获取他想要的信息和工作机会。 所谓的制作经理，说白了只是一位助理的助理，是制片人和监制的助理，实际上是那种看人脸色办事并且里外不讨好的角色，一位制作经理想熬成制片人不知得熬多少年，而他手上也没有任何实权。因为资源有限，安迪思考了一下，他只能给出几个确实还未落实的角色空位，至于那些“有可能”的都被他抛弃。 那些角色，只有几句台词而已，他可以将这些不怎么重要的角色的人选推荐给他的上级，往往成功率挺高。在这能不得罪人就尽量友好相处的好莱坞里，安迪自然不会介意给一位经纪公司的老板卖个人情，他认为对方一定是想让自己手里的cv新人历练历练，《未来蝙蝠侠》当然是一个好起点。 但安迪做梦也没想到，这个cv新人竟然是他们的招牌明星和金球奖得主！该死的马歇尔，安迪暗骂着，自己明明养着一棵能赚钱的摇钱树，为何只想摘下它叶子当盆栽呢！他才不相信堂堂一个金球奖、土星奖和奥斯卡提名人找不到工作只能靠卖声赚钱。难道说这位演技派天才也是一位dc漫画死忠？ 当安迪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他的上级格伦穆拉卡米时，这位制片人也吃了一惊。通常来说只有在事业不怎么景气的时候，这些好莱坞演员才会选择给动画配音，但这个西奥罗德莱希特此刻势头正好着呢，他怎么也想参一脚，还是那些都可以忽略不计的配角？如果说西奥罗德来找华纳拍什么剧情片惊悚片，格伦绝对不会吃惊，但是，动画电影？ 这些上层是如何讨论的安迪一概不知，他只是得到了一个最终结果——让西奥罗德去配音一位路人甲或许有些大材小用，毕竟他的声音确实好听并且极具塑造性，但是鉴于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动画配音，也许他们可以给他一个有点难度但是台词不多的重要角色……那就少年时代的提姆德雷克吧。 安迪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重要角色”——这可是蝙蝠侠的第三代罗宾以及红罗宾，怎么可能不重要——但是安迪看过剧本，他知道这角色的台词，特别是少年时代的提姆的台词，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安迪认为这都是套路，这些制片人恰如其分地展现出他们对一位有才华的年轻人的尊重，又不会让这位cv新手白白浪费他们的投资。安迪以为马歇尔也能明白这只是华纳的“安慰奖”，结果他可没想到，对方还真的答应了，顺便还约好了面试时间。 既然人家都点头答应了，那就面试吧，少年提姆的台词虽然少得可怜，但好歹也是一个重要角色，并且还有那么点难度，负责《未来蝙蝠侠》选角的格伦穆拉卡米决定去瞧一瞧，而身为推荐人的安迪，自然也得去。 安迪开着车来到约定地点，一家录音棚对面的小餐厅。他推开门一眼就找到自家上级的身影，让他更加吃惊的是，他居然还看到了格伦对面还坐着一位老人。身为一名漫画发烧友，安迪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那可是杰瑞罗宾森，在漫画的黄金时代就开始创作蝙蝠侠系列漫画，并将鬼牌赋予给小丑的杰瑞罗宾森！ 自从有机会加入《未来蝙蝠侠》的制作，安迪就碰见过许多自己以前做梦都想碰上的蝙蝠侠元老级漫画家，只是他一直未能找到机会索要签名或者签绘。现在，安迪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立刻上前对两位正在等待餐后甜点的男人紧张地打了声招呼。 闲聊之下安迪才知道罗宾森原本只是和格伦一起消磨午餐，但饭吃到一半突然下了暴雨，罗宾森将伞忘在家里，又听说等会儿格伦将要面试他们的提姆德雷克，罗宾森索性留下来一起看看这位新人，顺便等待雨停。 安迪看了眼窗外的大雨，不禁开始感谢上帝，赐予了这场暴雨，让他有机会接触这位出色的漫画家。 离面试时间还差五分钟时，一位穿着连帽衫牛仔裤和板鞋的年轻人快步冲进了餐厅，直到关上餐厅的门，他才放下被淋湿大半的兜帽，抓了抓被帽子弄乱的头发，带着目的性的巡视了一下餐厅，最终将目光放在安迪这一桌上。 “西奥罗德莱希特，”他大步走过来，主动向其他人伸出手，温和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歉意，“抱歉我来晚了，还以这幅样子出现，我忘了带伞，只能一路从车旁冲进来。” 他有一个能撑住整部电影的俊美脸蛋，虽然额前的发梢还带着点水珠，身上的连帽衫和裤子也打湿不少，但没人能否定他那双真诚眼睛所赋予他的魅力，更何况那些瓢泼的雨水根本无法打乱他本身的气质和行为举止的风度翩翩。 这确实是一个能给人非常好印象的演员，但配音质量的高低可与外貌或者气质无关，真正重要的只有声音，目前来看他的声音质量非常好，只是太过温柔了点。格伦心想着，站起来和西奥罗德握了握手。 “没关系，你没有迟到，实际上你还早到了五分钟。”格伦看了眼手表，说，“我们只是在这里吃了顿午餐，所以来的比较早。” 他说着，又将其他两人介绍给西奥罗德。西奥罗德在来之前看过安迪的照片，所以他认识他，但他没想到原本的三人面试突然间变成了四人，这点马歇尔并未通知他，也没有给他这位老人的资料，而格伦也只是告诉他对方的名字和编剧职位，便一笔带过。 西奥罗德的前世平行世界也存在许多漫画公司或者动画和漫画改编电影，但那时候一心追逐学院派喜爱的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漫改电影，对漫画的了解屈指可数。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更没有时间和兴趣接触漫画，直到马歇尔给他找了这份配音工作，他才开始补习蝙蝠侠的漫画。 不过留给他补习的时间太少，他只能大致了解到蝙蝠侠故事的来龙去脉，以及他的一些经典反派，至于说这些漫画是谁画的起源哪位画家编剧，他根本没有时间了解，所以也不认识这位现年已经七十七岁的老人。 西奥罗德的淡定自若落在安迪眼中就变了一个意思——他已经将他当成了dc的铁粉——他想不愧为演技派天才，不像他拼了老命伪装自然却还是激动的双手发冷语无伦次，看看人家，演得多棒。 四人聊了一会儿，格伦便将众人带往对面的录音室。这家小录音室属于华纳众多录音室的其中之一，真正开展配音工作时是不会选择这一家，这一家更多地被用来当做面试配音演员时的“考场”。 之前一直潜心表演的西奥罗德从未配过音，所以说，这确确实实是他第一次尝试动画配音这项工作。但好歹他在好莱坞混了那么多年，没有尝过鲜配过音，总听说过和大致了解配音工作是如何进行的。 他站在录音棚内，手中拿着薄薄一张台词纸，房间的另一头是配音室，其他三人都坐在那边，等待西奥罗德做好准备工作。 少年提姆德雷克的台词的确少得可怜，也难怪马歇尔会那么无奈。他的正常台词只有一句，剩下的全部由笑声组成，这在某种程度上减少了编剧打字的工作量。当然，这些笑声所处的情景大多不同，列出这张台词表的人大概担心西奥罗德不太明白对话背景——因为这张纸上除了提姆的台词没有其他人的对话——对方还在这些笑声前加上了描述性词语，提示西奥罗德该如何处理笑声。 在走进录音棚前格伦大致给西奥罗德描述了关于少年提姆的剧情，少年时代的提姆中了埋伏被蝙蝠侠的宿敌掳走，并且被洗脑差点继承了小丑的记忆变成另一个小丑，幸好被蝙蝠侠拯救。 格伦描述得非常简洁，若不是西奥罗德补习过蝙蝠侠的漫画，了解小丑的作风，恐怕他真的不好拿捏这个角色。这也导致了在开始后，他念出那唯一一句有实质性内容的台词时，格伦并不太满意。 “西奥，我需要你再来一遍，你确实让你的声音年轻了不少，这点非常棒，但我想要的不仅仅只有活力，你得明白你面对的是一位女士的呼救，而你只有十多岁，虽然你比同龄孩子成熟聪明，但你依旧是一个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得用你的声音诠释一切。” 其实格伦对西奥罗德的初次表现非常满意，光凭将自己的嗓音细化成少年音这一点，他相信很多人都做不到，更何况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配音。但这个满意在西奥罗德尝试第二次时，变成了惊讶。他原以为他至少要尝试三四次才能成功，可是第二次，他就已经抓到了感觉—— 面对呼救应有的关切，脱离蝙蝠侠独立行动时小小的爱表现心理，不同于同龄人的冷静，以及少年独有的活力和清脆，格伦想要的完美的一切全都具备了！ 暗自压下心底的讶异，格伦知道后面才是重头戏。小丑这个角色配音的难点除了得体现他的疯狂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独特的笑声，癫狂，危险，比邪恶更加黑暗，少年提姆被洗脑后虽然还未真正成为小丑，但他起码得具备癫狂的要素，最起码也得有皮毛，他可不想让提姆的笑声听起来过于干瘪无味。 然而，当西奥罗德开口吐出那串笑声时，格伦发现自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那一瞬间，就连一直充当一位良好观众，身为小丑角色编剧的罗宾森，也忍不住离开了椅子。 第152章 说好的只有提姆呢？！ 那并不是一种尖锐的或者干涩无味的笑声。 西奥罗德的男中音声线原本就比较贴近少年音，但是他似乎找到了一种独有的方式，去改变他那标准的优雅而又细腻的王子音，转变成一种专属于还未进入变声期的少年的清澈嗓音。 之前西奥罗德的这番处理只是让格伦有些欣赏，他确实听闻不少关于这孩子演技实力有多么强的传言。几乎所有不太追捧他的报纸媒体试图诋毁他时，都会心照不宣地略过演技这方面的问题——因为他们实在做不到在鸡蛋里挑骨头——他能如此轻松地改变声线，这也是他演技的一个体现。 然而当西奥罗德在原有处理的基础上，再做进一步修饰和改变时，格伦有些坐不住了。 没错，他的耳朵绝对没有出现问题，他知道这个声音依然属于西奥罗德塑造出来的提姆的声音，只是如果要让他说出个不同点的话……那么他想他会毫不犹豫地指出，提姆的精神状态不同了。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孩，也不再是蝙蝠侠最聪明的罗宾。如果格伦之前没有听过提姆的正常声线，如果格伦之前完全不了解提姆，恐怕他还会以为自己此刻面对的是一个白纸板充满无限可能的……疯子。 老实说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形容此刻的提姆，格伦只能敏锐地察觉到，提姆内心深处的自我在迷雾中迷失了方向，在那漫长的人体实验和精神折磨后，初次出现在前来营救他的蝙蝠侠面前的提姆，是一张刚刚被小丑与哈莉用砍断的树做成的白纸，然后被画上了小丑的图案，他忘了自己是谁，他成了小丑用来对付蝙蝠侠的工具。 虽然格伦听得出来西奥罗德并未模仿马克哈米尔的小丑的笑声——原因也许是西奥罗德认为被洗脑的提姆的笑声应该与真正的小丑不同——但面对西奥罗德的发挥，熟识小丑这个角色的人，或者马克哈米尔版小丑的粉丝，绝对无法继续摆出他们那副死忠粉或者研究专家的傲慢嘴脸。 一开始还是轻轻的浅笑，如同在压抑着某种疯狂的冲动，接着这种冲动变成了冲出牢笼的野兽，开始屠杀自己眼前的一切活物，但它的屠杀又带着几分猫逗弄老鼠的玩性和戏谑，它逗弄着一切，取笑着一切，仿似癫狂，又似恶作剧，充满着专属于新生污的，纯粹的恶。 在剧本之中，这一段初登场的笑声，在被洗脑的提姆第一次见到蝙蝠侠时悄然登场，他不记得蝙蝠侠，不记得一切，他只会发出类似于小丑的笑声。 但此刻看来，他的笑声已经无法用“类似于”来形容。 格伦突然有了那么一种错觉，那就是他面前这年仅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完全不需要他之前想过的模仿或研究他的前辈马克哈米尔成功的案例，他不需要模仿任何人，这是一种对他实力的亵渎。 甚至，只要提姆“记起”被载入的小丑记忆——此刻小丑还未真正启动他植入在提姆身体之中的芯片，只要启动它，小丑的记忆就能传承到提姆身上——他就能瞬间变成小丑。 是的，西奥罗德做到了，他此刻的提姆，与真正的小丑，只差记忆这一线之隔，他竟然成功用声音表现出这一切！ 他可以创造出一个专属于他的小丑，成为那个“被模仿者”。 其实格伦并不知道，并非西奥罗德对提姆或者小丑有其他的解读所以不想参考他的前辈，而是他根本没有看过任何蝙蝠侠动画。虽然美国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伴随超级英雄长大的，但伴随着西奥罗德的是他那个世界的超级英雄，至于本世界的“西奥罗德”……西奥罗德无奈地表示他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 准备的时间有限，西奥罗德只补了一点比较经典的漫画，例如《致命玩笑》——据说这一部是蝙蝠侠漫画中必看的一部。西奥罗德一开始并不明白这一部被其他dc粉丝如此推崇的意义，直到他看完了全作才明白，它讲述的不仅仅是蝙蝠侠宿敌小丑的起源和两人的抗争，更揭露了这个日益冷漠的社会本质。 西奥罗德补习了几部漫画，其中有的适合孩子们，有的更适合成年人。这或许就是这些漫画公司永远不会真正倒闭的原因之一，无论是平行世界还是这个世界。 也多亏了西奥罗德在补习提姆德雷克相关漫画之余，还关注了其他重要角色，否则此时面对被洗脑成“小丑二代”的提姆，对小丑一无所知的他还真不好抓到那疯狂的精髓。 小丑的癫狂在于他已经彻底看透了这个“随机性”的混乱世界，他对人性的拷问和掌控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当蝙蝠侠选择用正义面对混乱时，小丑选择用混乱面对这操/蛋的世界。比起宿敌，发展到如今的两人更像彼此的镜面人物。 而身为被小丑洗脑后选择的“容器”，这时候的提姆和真正的小丑差别应该并不大。尽管在初次看到提姆的台词愣了片刻，但很快西奥罗德便凭借自己对角色变态般的理解能力，由小丑推及提姆，敏锐地抓住关键所在。 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格伦给予西奥罗德的准备时间不多，五分钟左右，没有人，包括西奥罗德，能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继承角色的一切，但经验丰富的他知道只要能抓住角色的神，角色的形在面试中倒是次要的。 在西奥罗德漫长的影史里，他出演过的各种各样的英雄和坏蛋数不胜数，他演过的和小丑最类似的坏蛋让他捧起又一座卡斯奥最佳男配的奖杯，也差一点将他推向地狱。原本被封存的记忆渐渐在笑声中释放，直到格伦出声“这样就够了，我们再看看下一个吧”，那古怪的笑声如同挡不住停不了的洪水，从试图关闭的闸道挤出。 西奥罗德做了个深呼吸，终于将它压下来。他看向玻璃背后配音室里的人，原本坐在不同椅子上的三个人不知在什么时候一致走到玻璃跟前。马歇尔老友安迪的样子就像是见了鬼，其他两人神色倒还正常看不出什么端倪。 “嗯……咱们看看最后，罗宾被蝙蝠侠唤醒理智那段吧。”格伦大概没有发现自己平静的声音高了一个调。 西奥罗德低头看了看，那张纸上写着：“小丑命令罗宾枪杀蝙蝠侠，罗宾找回理智，强迫自己射偏子弹，杀死小丑。罗宾笑着哭。” 背景倒是挺简单明了，但这背后的情感变化可没有这么简单，毕竟小丑对于提姆就像一个梦魇，而蝙蝠侠则像他的父亲。西奥罗德低头思索着，又抬起头看向三人，轻轻点了点头。 一开始格伦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这一次西奥罗德恐怕也得重来几次，毕竟用大笑声表达痛苦复杂的情感太过困难，但当录音棚里那个不可思议的男孩开始表演时，他又发现自己对于这一次成功，没有任何惊讶。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笑声多了几分沙哑，少了几分癫狂。从咽喉里挤出来的每一声，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提姆正在撕裂自我，他正在一点一点，凭借自己的毅力和对蝙蝠侠最后的情感，将小丑的影子从自己皮肤上撕扯下来，直到鲜血淋漓。那声音中的绝望和挣扎犹如一双大手，紧紧掐住所有人的咽喉，他虽然在大笑着，但是他的声音早已哽咽。 直到最后分不清那令人窒息的声音到底是哭还是笑。 格伦看到西奥罗德早已泪流满面，这让他后知后觉地察觉，西奥罗德至始至终，都在演戏，而并非单纯地模仿声音，用声音变现情感。 接着，格伦意识到，自己的手臂痛得厉害——他身边那位笑起来十分和煦，但面对小丑问题就变得蛮不讲理并且十分较真的长者，正用力掐着他的手臂。 “抱歉，有点激动。”罗宾森对格伦笑了笑，松开手。 格伦低头一看，自己的小臂青了一大块，身为一位七十七岁的老人，这老头的身体还真是棒。 格伦默默揉了揉手臂，有些心不在焉地让西奥罗德停下来，应付了一两句让对方离开后，才迫不及待地看向罗宾森，那激动的样子太过鲜明，仿佛前两分钟将西奥罗德漫不经心打发走的家伙不是他似的：“杰瑞，怎么样？你刚才掐我那么大力气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赞同你，这孩子简直是配音界的天才！” “但比起配音，这孩子明明更适合表演，你难道没有发现刚才在念白的时候，他就已经控制不住地在表演吗？”罗宾森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身为一名成功的漫画家，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真正“活”过来？之前他还以为杰克尼克尔森饰演的小丑是他心目中最棒的小丑，再也没有人能超过他，只是现在……“如果华纳哪一天从上一部失败的蝙蝠侠电影里喘过气，想重新拍摄蝙蝠侠电影，我想我会第一个推荐西奥饰演小丑。” “你就这样被轻易收买了？好吧，其实我对他配音提姆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杰瑞，你有没有想过……” 罗宾森看着格伦那试探而犹豫的神情，立刻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你再说昨天晚上刚刚接到的‘噩耗’？” “没错，如果马克真的没有时间……你说让他试一试，如何？这孩子的音域出人预料地宽……” “哈哈，我就等着你问我呢，我绝对没有意见，我想只要将这录音带交给比尔和鲍勃听听，他们也绝对没有意见。” 于是，在西奥罗德初试后的第三天，他又接到了复试函，接着是再试，第四次面试……只是这些面试都没有所谓的台词，反而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接踵而至，例如让他尝试将声音提高几个调并且磨尖声线，例如突然让他将声音变成成熟的低音炮，又例如其他各种各样的大小。 身为一根老油条，早在复试的时候西奥罗德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并不奇怪最终他手上的配音角色又多出来两个人——成年的提姆德雷克以及……小丑。 反倒是马歇尔开始捶胸顿足吐着一口老血心塞表示，他原本只是想给你找个动画片的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为何一个小角色到你手上打个滚，就他妈变成了仨呢？！而且，小丑？excuse me？？？说好的配合治疗呢！你家配合治疗就是去配音疯子吗？！ 对此，西奥罗德无辜地摊手表示，他一开始也确实只冲着提姆啊，他没想着要小丑啊，谁知道马克哈米尔没有档期而那些老家伙们又看中了他呢？再说这是你给他找的工作呀这次他可没有任性。 就算没有演戏也依然不让人省心的西奥罗德令自家经纪人感受到了世界恶意。 第153章 纳撒尼尔·波普2 纳撒尼尔波普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怂包，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从小时候的街霸，到现在低调的一方大佬，纳特尔扪心自问，在那些数不清的惊险瞬间，他曾害怕过吗？ 没有，就算在当初给刑警当内应，一锅端掉过去盘踞在北拉斯维加斯的两大阴影，在那至关重要惊险刺激身份差点暴露的最后一瞬间，他也不曾害怕。 这倒不是因为他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也不是因为他单纯的空有一腔勇气，更不是因为他这么做是为了西奥罗德——那个时候他恐怕对他的老朋友还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当然或许也有那么一点他的原因——实际上真正让他平静的，是他自己心里明白，事到如今这一步，无论发生什么，都在预料之中，在他铤而走险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些连带的后果。 这就是纳特尔，有些时候他喜欢将这些后果想得清清楚楚，大概从小时候打架时发现只要自己像只疯狗一样不要命地豁出去就极少有人敢和他正面抵抗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喜欢在心底默默考虑这些，知晓了结局，自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但若非要说他这前半辈子到底会对什么产生恐惧，纳特尔细细地想了想，他发现一个让他哑然失笑又无可奈何的答案。 西奥罗德莱希特，他的一切恐惧都离不开这个名字。纳特尔曾试图在这个名字前加上其他可能让他害怕的东西，例如敌人对家人的威胁，然而更让他无奈的是，这些只能让他愤怒而并非恐惧——他可以让所有胆敢对他家人动手的人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最起码以他现在的势力，只要在北拉斯维加斯，他就可以让那些混蛋消失踪迹，更别提痛打一顿，这些都是他可以控制的。 但是西奥罗德，他无法控制。 不知从何时起，他认识的那个懦弱小子不见了——那个小子之前可从来都不会让他无所畏惧的兄弟产生恐惧。或许担心是有的，毕竟从前的菜头太过软弱，只要他不在他身边，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 但是该死的，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害怕”有关于他的一切。 自从他被他说服，成为他的团队的一员，让纳特尔恐惧的东西多了起来。 他“恐惧”他的心平气和沉着冷静，就像是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心底分毫波澜，包括他，他害怕他已经成为对他来说不再特殊的一个人，那个位置他给了电影。 他“恐惧”自己心底那不可控制的变化，他知道后果是什么，他如同以往一样想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依然害怕，他试图勇往直前，只是他的勇往直前比从前多了太多小心翼翼。 他“恐惧”他越来越严重的病情，是的，纳特尔承认，这一次他也知道如果西奥罗德再这么下去的最终结果是什么，这个结果让他害怕，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他的那一天。 他的恐惧太多太多，但让他最为惶恐不安的，是他们两人之间，越来越大的间隙。不可否认，当西奥罗德决定追逐自己的理想时，他们两人从此就是两条道上的人。 纳特尔除了西奥罗德以外，还有很多玩得较好的狐朋狗友，有的甚至关系比西奥罗德更加亲密。在北拉斯维加斯变了天，而他入了狱的那一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和他也是两条道上的人，他们渐渐淡了交往。那个时候，纳特尔放得很开，能失去的挚友就不是挚友，他也见多了分分合合，也从来不在意，所以对于那些渐行渐远的朋友，他也不再说什么。 可是当这个人变成西奥罗德，一切就变了。 不知为何纳特尔并不想失去，甚至害怕失去这个“朋友”。当他还在监狱里，尝试和西奥罗德拉开距离却以失败告终时，他就隐约意识到那个人在他心底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他不知晓是何种原因引起这种变化，也许是那眼神，那种让他意识到他这一辈子中也应该稳稳抓紧什么的眼神，又或者是那种淡然温柔却无比强硬的笑容…… 他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但似乎……西奥罗德从来都不曾准备让他有机会跨过那道沟。 不过没关心，纳特尔也并不是一个喜欢等着别人提供机会的人。他知道西奥罗德给他提供一份工作只是为了让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重新融入社会，只是他恐怕还不曾想到，纳特尔并不需要所谓的“融入”，他出身于这个社会，成长于这个社会，他擅长的，从来就不是行政助理这些体面活儿，他有他自己擅长的地方。 而他在那愚蠢的雷吉的黑店工作，也并非因为他找不到工作，而是因为他刚刚出来，他可不想给他的检察官抓住小辫子，发现他真正想做什么——他这种人永远无法摆脱北拉斯维加斯。 纳特尔的赌场在他精心考虑后建成，首先，从一家小型地下赌场开始，并将之作为他的情报终点站。这个一点也不难，虽然他早早辍了学，对管理也一窍不通，但这些并不正规的赌场根本不需要所谓的管理学理论知识，这里是北拉斯维加斯而不是那个着名赌城，这里的赌场也比拉斯维加斯多了几分“野气”。 没了两座大山压在头顶，北拉斯维加斯的小混混们一瞬间如同放飞了自我，在纳特尔回归之前这里的势力混杂到甚至以街道作为帮派划分势力范围的界限。而纳特尔回归之后，几乎不出多久就从之前的第三把交椅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其中的种种勾心斗角帮派暗斗以及和fbi串通互利互惠等等情节不必详谈，总之当他带着西奥罗德回来找鲍勃纹身时，在整个北拉斯维加斯里，已经没有多少人敢正面惹到他头上，他的消息网如同数不清的细线，串起整座混乱之都，并汇聚在纳特尔的手中。 几乎不用他多说什么，就会有人主动将车钥匙交到他手中，方便他在他的城市里活动。更不必说轻而易举地弄到大量之前无法想象的毒/品，并轻而易举地嫁祸给那个惹错人的雷吉。 现在，也有的是人愿意为他入狱蹲几天，好好“照顾”雷吉。 只是纳特尔之前并不想将自己的这一面展现在西奥罗德面前。瞧瞧他演戏时的样子吧，当纳特尔在片场第一次近距离观看西奥罗德的表演，看到他为了演戏不顾一切，看到他那双无比明亮也无比漂亮的眼睛再一次流露出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感，纳特尔第一次意识到，站在片场灯光之下，镜头之前的西奥罗德，是那般鲜活。 他不应该属于纳特尔的那个世界，他应该只活在他的梦想里，而他，只需要为他筑起城墙。尽管当时的愤怒和急切让纳特尔失手揍了片场的工作人员，但也是西奥罗德的那次受伤，让他意识到这一点，而西奥罗德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表演，不惜忽略那几近顽固的抑郁症。 时间证明了此刻的纳特尔过于天真，它让他渐渐发现，自己不再仅仅满足于抱着懵懵懂懂的感情简简单单地照顾这个自己照顾了近十年的少年，他不再满足于替他守好秘密，他想要更多，他想要他能对他敞开心扉，他想要他的信任，他想要他心底重新为他挪出一块地，一个就算无法代替表演，也能和电影并排站的位置。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始于那一天。他多喝了点酒，然后靠着浴室的墙壁，任由莲蓬头里温热的水洒在他赤/裸的身上，他轻车熟路地将自己的右手下移，放在还有些疲软的兄弟上。 不久之后，纳特尔猛地睁开眼，他那被酒精糊弄的大脑瞬间清醒。他惊骇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已经喷射在腹部的粘液，好几分钟之后他在发现，自己竟然对着一个男人，对着自己的好友，幻想着撸到了高/潮。 那之后，纳特尔彻底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而西奥罗德这个不知道该说情商高还是情商低的家伙，每每总能在拍戏的时候，让他恨不得冲过去将他整个人打包带走。 更别提之后的某一天，当纳特尔心血来潮突然翻进自己好久没有翻进的西奥罗德粉丝论坛，并且在论坛上的某个打着奇怪的“♂”符号的新版块里，看到了无数和西奥罗德，或者西奥罗德曾饰演过得角色的拉郎cp文甚至还有限制级描述时，只在论坛潜水从未回复任何评论的纳特尔当场就炸了，他刚想在那些文章底下跳脚开战，却发现——“十分抱歉，您的权限积分不够，无法在本版块发表评论。” 于是，不难理解，当西奥罗德和希斯站在一起时，纳特尔瞅着希斯的眼神为何充满了敌意，以及在这之后，西奥罗德和诺顿一起宣传《搏击俱乐部》时，每当纳特尔看到诺顿，就一副撸起袖子上去拼命的架势。 第154章 任性……again 当确定好《未来蝙蝠侠：小丑归来》的所有配音演员，华纳立刻就cv名单公布出去。一般来说这种动画电影的花絮细节只有特定的人群才会关注，很多时候只有当走进影碟店看到最新出炉的dvd，普通大众才会知道最近又出了什么动画电影。 所以，一开始当华纳将名单公布时，只有寥寥无几的dc死忠粉知晓又一部蝙蝠侠动画电影即将进入制作期。《未来蝙蝠侠：小丑归来》是动画剧集《未来蝙蝠侠》的电影版，当主创们将时代背景挪到未来，并用新人泰瑞麦金尼斯代替布鲁斯韦恩成为新蝙蝠侠时，其科幻未来的风格获得了不少粉丝的青睐，以至于他们对这一部新片很是期待。 当然，也有部分粉丝拒绝不是布鲁斯韦恩的蝙蝠侠，但很多时候漫画的粉丝群体特别单纯，虽然他们并不喜欢，但起码这是被官方承认盖了章的蝙蝠侠，再怎么看不顺眼，他们也会欣然接受。 死忠粉们翻了翻cv表，嗯，泰瑞和布鲁斯的配音没有变，依然是威尔和凯文，凯文康瑞的布鲁斯配音早已成为经典，华纳疯了才会去撼动凯文的地位，同理还有马克哈米尔的小丑…… 咦，等等？ theolord richter——the joker？？？ 广大脑残粉们在看到这一栏时头上顿时浮现一连串问号，某个黑人小伙儿甚至皱眉眯眼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西奥罗德莱希特？华纳你是说那个长得跟小白脸似的声音温温润润标准暖男的莱希特？那个似乎是个演技派还得到几个学院派奖项赏识的年轻好莱坞演员？他放着前程似锦的演戏大道不走，跑过来抢配音演员的饭碗？ 不对，重点是，你让一个标准王子音的家伙来配小丑的音？你难道忘了马克的小丑到底有多么经典？你是聋了还是智障竟然放弃马克改用一个声音和小丑角色大相径庭的好莱坞“花瓶”？ 华纳你果然疯了。 死忠粉们傻了，他们的眼睛继续往下瞥，当他们看完整个配音表，他们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因为那个让他们集体懵逼的名字又出现了两次。 theolord richter——robin； theolord richter——tim drake。 众所周知，无论是动画还是电影的剧情都发生在未来，所以这两条配音栏应该代表着少年罗宾以及罗宾年迈退休恢复提姆德雷克身份时的配音演员，然而这一老一少的配音者竟然都是那个莱希特？ 华纳，你老实说吧，你是收了多少钱，还是来了出潜规则？你这不是疯了，你这是要上天啊！ 不少死忠粉纷纷涌进华纳的主页，或请求或抗议片方更换配音演员，最起码，小丑的配音演员不能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优雅王子范的家伙，这简直是对小丑这个角色的亵渎！胡闹！那个小子根本做不来这活儿！就算他演技再出色又怎么样，他的声音一点也不配！ 这就是漫画粉丝和电影粉丝的区别，他们可不管你有多么大牌或者演技多么逆天，如果你的形象气质一点也无法和他们心目中的角色沾边，那么你就是垃圾，你就不配出演这个虚拟角色，等待你的只有唱衰和抵制。 这件事在动画电影以及配音界还引起了不小的动荡——要知道以前在这行业里可从来没有出现成千上万粉丝集体请愿抵制某个配音演员的事情，甚至都没有多少人关注cv列表这一块——不少媒体还单独将这件事拎出来报道，鉴于事件的中心人物又是西奥罗德，不少记者在幸灾乐祸的同时，还持看好戏的态度在一旁观望。 “可怜的莱希特，他可能以为自己的魔力还能在配音界施展呢。醒醒吧，配音和演戏可是两回事。”肖恩索普一如既往地用着讽刺的语气说，“在这里演技可不起作用，我想该有人来提醒他作为第一次踏足这行业的‘新人’来说，贪多贪好是个大忌。” “西奥罗德大概并不知道配音演员只能找与其声音相近的角色，而华纳这一次犯了一个大错。是的，也许西奥罗德的演技确实无可挑剔，他的声音音域也确实挺广，还会不少地方口音，但是小丑这个角色的复杂程度决定了并非单纯的演技好或者音域广就能胜任，他还太年轻。”《纽约时报》的着名影评人哈斯吉赛尔倒没有肖恩索普那般尖酸刻薄，但是他也并不看好西奥罗德可以胜任。 后知后觉的众西奥罗德粉丝等了半天没等到自家偶像新电影开拍消息，却等到这么个“新作”，马上火急火燎地冲到华纳的主页，同那些dc死忠粉殊死一战。尽管他们心里也有些打鼓，但是他们可是西奥罗德的粉丝，如果他们都不支持他，那还有谁会支持？ 华纳方乐呵呵地看着外面被西奥罗德掀起来的腥风血雨，这画面在以前新动画电影预热的时候可不常见，他们等着话题度炒了一天之后，才“姗姗来迟”地发表了几条澄清消息，表示他们选择西奥罗德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黑幕交易”或者老眼昏花，而是因为马克哈米尔非常遗憾地没有档期，而西奥罗德又确实有这个实力。 当然，官方的场面话说得再好听，对于死忠粉来说也比不过一个元老级编剧的一句话——“我本以为外界会对我们新加入的小朋友表示欢迎和支持，但令我惊讶的是，他得到的只是嘘声和咒骂。我很痛心，因为在那天他（指西奥罗德）来试音的时候，我就在一旁，亲眼目睹这个年轻人如何将我心目中的小丑复活。当我将录音带给比尔和鲍勃听的时候，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刻，我们三人一致决定，马克空出来的席位，非他不可。” 杰瑞罗宾森的话让死忠粉哑口无言。比尔和鲍勃是谁？那可是比尔芬格和鲍勃凯恩！小丑这个角色的另外两位主创！现在三位主创一致认为西奥罗德能完美配音小丑，他们这群脑残粉还有什么话可说？那可是三位神一样的主创诶！ 更别提之后连马克哈米尔也乐呵呵地跑过来凑了个热闹：“杰瑞也给我听了那个录音带，听完之后，我只想说，后生可畏呀。” ……妈的，这打脸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早？ 不过尽管如此，依然有不少人持怀疑态度——毕竟他们都是华纳阵营的人，他们不可能唱衰自己的作品，况且，就算小丑这角色说得过去，老少提姆呢？西奥罗德的声音可以完成未进入变声其的少年音到老人音的转变吗？这点好像没有人说明啊。 无论如何，是骡子是马只有拉出来遛一遛才能知道，然而此刻连配音工作都还没有开始呢，更别提电影发行了。 至于媒体舆论屏蔽点已经点满的西奥罗德，在拍完omega的广告之后，就和在拍戏时几乎形影不离的诺顿一起进入《搏击俱乐部》的密集宣传期。 去年底《赌王之王》和《美国x档案》的上映给诺顿积攒了不少人气，比起两人开拍的那一天，此时的他的粉丝数量早已翻了数倍，让人们认识了一个不需要靠脸吃饭的演技派天才。 家在纽约的他虽然宣传《搏击俱乐部》的时间几乎和西奥罗德保持一致，但是两人负责的宣传区没有丝毫重叠，西奥罗德负责西海岸，诺顿负责东海岸，除了一些重要的脱口秀和杂志采访，两人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不断增加的通话和叙旧时间。 以至于现在，只要西奥罗德的电话响起，就会迎来纳特尔阴测测的眼刀，可惜的是，他的眼刀并没有什么用处。 当诺顿又一次打电话过来时，西奥罗德正抱着一大袋食材往家走。毫无疑问他被玛姬派出来买菜，因为玛姬最近迷上了一部电视剧，《威尔与格蕾丝》，每天除了看电视看dvd打毛线之外，就没有别的爱好，赋闲下来的西奥罗德则成为她体贴好用的男仆。 手上早已抱满袋子的他不得已用一只手堪堪将两个袋子拿好，匆忙掏出手机，在同样拿满东西的纳特尔的注视下，那一头的诺顿打了声招呼：“嗨，杰克，我以为你这时候正在接受《娱乐周刊》的采访？” ‘是的，在半个小时以前。’诺顿温温和和的声音让西奥罗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没有，只是我前方不远处的狗仔可能以为我在和我的神秘女友打电话。”西奥罗德说着，抱着两个袋子的右手颠了颠，将差点滑下去的袋子重新抱紧。一旁的纳特尔实在看不下去，他直接将那不太稳的袋子接过自己抱住，只用拿着一袋东西的西奥罗德立刻轻松了不少。他眉眼一弯向纳特尔表示感谢，纳特尔却移开了眼。 ‘就让他们猜吧，或许躲在街对面的那位先生也是这样猜测我的。’诺顿开了个玩笑。 “那我应该走近他之后‘不小心’说声亲爱的，故意让他听到。” ‘是吗，亲爱的？’诺顿说着，语气中的笑意更加明显，‘顺便一提，我刚才就这么做了。’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甜心……”在经过那位狗仔时，西奥罗德故意将“甜心”一词说得格外暧昧，之后他才接着对诺顿说，“很好明天我们就能看到《搏击俱乐部》两位男主演纷纷闹出神秘女友的绯闻……你打过来就是为了和我‘闹绯闻’？” ‘不……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刚才《娱乐周报》的人问我……以后有没有打算涉足导演界……实际上这个问题让我苦恼了一阵子，导演听上去很有趣，如果我要拍片，我想我一定会自导自演，顺便……嗯，再找上你……’ 西奥罗德一听，挑了挑眉，十分自然道：“哦，好啊，我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问出口呢。” ‘……你同意了？不对，你……知道了？’ “不，其实我并不知道你还有拍电影的打算，但是从你这几天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却从来不直奔重点的语气我就知道，艾德，你有心事，只是你不知道怎么跟我说。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拍戏的事情，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直接问就行了。” ‘……可是，西奥，你得知道我只是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新人，而你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电影呢，你就不担心最后……’ “那又如何？我总不能拒绝好朋友的小小请求，偶尔和朋友一起玩玩也不错，再说，我们俩搭戏会有糟糕的结果吗？有我在，你还害怕什么。” 在一旁正大光明偷听的纳特尔听后表示，如果马歇尔那小子此刻在这里，他一定又要跳脚大骂，他家明星又开始任性。 不过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自大话理所当然地开始任性的西奥罗德看起来……还挺可爱。纳特尔收回眼，小幅度地勾起了嘴角。 第155章 《一如既往》 在回家的路上，诺顿终于可以如释重负地将自己一直欣赏的剧本介绍给西奥罗德，于是两人一直煲电话粥煲到回到家纳特尔开始做饭都没停。原本西奥罗德准备今天自己准备晚餐，结果看来这个准备泡了汤，而玛姬也暂时离不开电视，所以做饭的工作就落到帮忙买完菜就应该回家的纳特尔身上。 纳特尔自然不会拒绝能用美食继续诱惑西奥罗德的机会，他巴不得能住在玛姬家，此刻甚至不用西奥罗德说些什么，他就主动走进厨房，处理食材。 简单来说，诺顿准备拍一部轻喜剧，献给自己因癌症在1997年就离世的母亲，因为她生前最爱的就是这种爱情喜剧，为此他筹备了两年，现在终于积攒了一定名气，可以试着拍摄一部处女作——要知道今年第七十一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人之一就有他的身影，当时引起的轰动可不必西奥罗德当初获得最佳男配角提名时的小，不过今年这届奥斯卡没有西奥罗德什么事，没能参加的他只是通过电话祝福了诺顿几句。 言归正传，这部爱情喜剧定名为《一如既往》，讲述了一个老生常谈的三角恋，不过这其中的两位男士一位是天主教的神父，一位是犹太教的教父，神父无法结婚，教父又无法和非犹太教，这就为这段狗血的三角恋增添了几分让人耳目一新的色彩。 然而早已是老油条的西奥罗德也知道，任何电影一旦涉及宗教，想要成功就不再那么容易，更何况这一部电影不仅仅只涉及天主教，还有一个与之对应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与之势同水火的犹太教，这两个宗教放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引起一堆争执与摩擦。 要想将电影拍得双方都满意可不容易，并且还得拍得不那么说教，努力与喜剧靠拢，就更加不容易了，处理不好很容易引上一身腥。 一般情况下资深导演不太喜欢将宗教与喜剧挂钩也是这个原因，而现在勇于突破世俗狭隘眼光叛逆尝新的导演还是一位刚刚在好莱坞打出名声站稳脚跟的演员，并且对方之前就连一部生活dv都没有拍过。若是普通演员，就算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不错，此刻也会歉意地委婉拒绝，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就算拒绝了也并不会影响双方友谊，倒是点了头，如果电影失败，那就得不偿失。 但是，西奥罗德可不是一般人，前途？谁在乎呢？他早就看着那些别人做梦都拿不到一个的小金人看得厌烦了，现在嘛，自己开心就好。 见西奥罗德在听完他具体阐述后依然同意出演，诺顿高兴得说了好几句“我爱你”，显然他高兴极了，他本来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他以为西奥罗德对爱情喜剧片始终没有多大热情，他的真爱是酷劲十足的剧情片——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同意了，还同意得如此理所当然。 “嗯，我也爱你。”在对方第四次向西奥罗德欢快地吐露“心声”时，早已经满脸笑意的他温柔地回应了一句，紧接着，只听见“咚”的一声从厨房里传来，西奥罗德微微探头，率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把插/在砧板上的明晃晃的砍骨刀，然后才是站在炉子前漫不经心忙活着的纳特尔的背影。 虽然，西奥罗德早已明了纳特尔的心思，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家伙的醋劲其实挺厉害的。瞧他刚才那甩刀的架势，直接将围着他打转眼巴巴瞅着他期待他弄点什么美食的两只幼犬吓了一跳，夹着尾巴飞快地跑向西奥罗德的脚边，那只小杜宾还跳起来往西奥罗德腿上扑。 它可怜巴巴的模样让西奥罗德哭笑不得，他只好对另一边的诺顿说：“我的诺顿导演，我现在突然想到，导演略过经纪人直接找上演员商谈片约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我想接下来你应该去找马歇尔谈谈心了。不过我建议你，你找他的时候别像这次一样支支吾吾一连打好几次电话才说明来意，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好了，我的纳缇正在和我撒娇呢，我得好好捋一捋它的毛揉一揉它的肚子，其他事情我们可以有时间接着聊，下个星期我会去纽约，记得吗？” 呆在厨房的纳特尔身子一僵，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刚才西奥罗德叫“纳缇”时的语气中的调侃仿佛略有深意另有所指。 诺顿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他笑着建议西奥罗德应该像他一样养一只猫，这样它每次撒娇时他就会觉得如蒙圣恩而不是无可奈何，便挂断电话。 西奥罗德将手机丢到一旁，蹲下身揉了揉纳缇的狗头，纳缇顺势一躺，露出了自己柔软的肚皮。站在它身边的赫梯见小伙伴说躺就躺，也聪明地往地上一倒，学着纳缇一副摔倒了要主人亲亲揉肚皮才肯起来的架势。 谁知，它们家主人就这样二话不说地站起来，跨过它们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厨房。 “汪qaq？”两只幼犬打了个滚又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纳特尔正熟练地炖着肉末茄汁，西奥罗德之前很少见纳特尔亲自下厨，也好少吃过纳特尔亲自做的菜，为数不多的一次还是他二十一岁生日前夕两人在那别墅里小聚时，不过那时候纳特尔早就做好了大部分菜。 不知为何想到那次经历的西奥罗德摇摇头，很快将那段记忆继续尘封在脑海里。他走上前，瞥了眼纳特尔头上些许凌乱的头发，很自然地伸出手……捋了捋他的头发，并且十分自然地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纳特尔夸张地后退一大步，瞪大眼盯着西奥罗德——果然！果然你之前说的捋毛是说的他！谁他妈和你撒娇了！你当谁都是你家蠢狗吗！ 两只并排坐在一边的蠢狗同时歪了歪头——所以它们家主人不揉它们肚子是因为他还要去顺另一只的毛呀。 “怎么了？”偏偏始作俑者西奥罗德还挺无辜地眨了眨眼装傻充愣，“顺便，注意你的锅，茄汁的汤水差不多快被煮干了。” “……不准摸我的头……”纳特尔有些泄气地嘟囔着，迅速关上炉火。他怎么记得他似乎早就和西奥罗德说过这种类似的话呢……算了摸就摸吧，往好处想起码之前的西奥罗德可不会这么对他，这说明还是有变化的。 想到这里，纳特尔的心情又愉快了不少。接下来，他和西奥罗德一起准备好了晚餐，才叫上玛姬一起吃饭。在餐桌上玛姬还兴致盎然地给西奥罗德和纳特尔说着《威尔与格蕾丝》的最新一集剧情。 作为一部情景喜剧，《威尔与格蕾丝》最为标新立异的是它的主角之一威尔是一名同性恋，在九十年代末的美国人们对同性恋的认知和第一印象并不算好，但这时候偏偏有那么一部电视剧，敢于突破世俗陈规，将一部讲述同性恋的情景喜剧，第一次搬上全美大屏幕。 当初西奥罗德知道这部剧时还有些惊讶，因为放在他那个世界，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都极少有同性恋题材的影视作品出炉，就算有反响也不是很好。不过想到这个世界人们对同性恋者的态度缓和许多，他也就释然了。 然而他没想到，玛姬竟然还能说出那种话——“西奥，看完这部电视剧，我总算明白同性恋群体也并不是让人避之不及的瘟疫，他们都是普通人，就像我们。你看看你，自从进了好莱坞就没有交过女朋友，老实说，如果你某天决定和男性出柜，我都不会在意的，奶奶永远支持你。” “滋啦——”西奥罗德惊得正在切鱼排的鱼刀用力划上盘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噗咳咳……”纳特尔也吓得直接被蘑菇汤呛到。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你们是恐同份子吗？还是说你们俩要一起出柜？”玛姬说到最后已经是开玩笑的语气，但纳特尔却发现自己手心里已经紧张得出现一层细汗，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坐在玛姬身边，垂着眼慢条斯理处理鱼排的西奥罗德，他的神情动作太过自然，仿佛之前发出那种精神污染似的噪音的人不是他。 “不，怎么会？”西奥罗德无奈道，“亲爱的奶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让我找个女朋友，但是，你得明白，我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我可以炒点绯闻，但绝不能确立关系。再说，我每天这么忙，陪你的时间都不够，我怎么舍得再从陪你的时间里挤出另外时间去陪女朋友呢。”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没空，但我总得尝试一下不是吗，我还想趁我有机会的时候看见重孙呢。这几年啊，你的嘴巴越来越甜，我都说不过你了。”玛姬妥协地叹了口气。 西奥罗德却因为“重孙”这个词，彻底没了声。 餐后，在西奥罗德洗碗时，纳特尔来到他身边，拿着一块干抹布，和西奥罗德一起，一个洗碗，一个擦干碗放进碗柜。沉默一会儿，纳特尔轻声道：“其实你不必太过在意玛姬的那句话，你知道她是爱你的，比起重孙，她更在乎的是你的快乐和幸福。” “……我知道，然而……”这也是上一世玛姬在离世前最想看到的，她想看到他能幸福地和爱人步入婚姻殿堂，结婚生子，结果他一个都没有做到，无论是精神上的幸福，还是生理上的孩子。他和表演结了婚，他的孩子是他的电影。 “……据说那群闲着没事干的科学家正在研究同性生子技术，所以说不定……嗯。”纳特尔想到了之前不知什么时候看到的消息。 虽然纳特尔确实是在安慰，但不知为何西奥罗德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他想了想，决定将这个问题放在脑后。 一个星期后，西奥罗德飞往纽约，和许久不见的诺顿以及芬奇一起录制《每日秀》。 第156章 “私会” 当西奥罗德抵达纽约时，时间正好是下午一点左右，待制片方派来的接机人员将西奥罗德从机场护送到酒店时，已经到下午两点了，没有吃午餐的他只觉得饥肠辘辘，他正琢磨着穿上便服出门觅食，就接到诺顿打来的电话。 他知道他肯定没有吃上饭，于是他非常贴心地表示要带着西奥罗德去吃点好吃的。这通电话太过及时，于是他二话不说，扔下行李，和刚刚进门的助理班尼特说了声，戴上墨镜和他擦肩而过。 拿着行李的班尼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之前他家上司兼老大似乎和他提起，抵达纽约后尽量避免西奥罗德到处浪，如果他饿了想吃什么他多跑几趟腿就行了，但千万别让他就这样大大咧咧地上街去见什么外人。 虽然班尼特并不知道他家老大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外人”指的是谁，但他想也许只是为了让西奥罗德避免绯闻缠身，他还记得最近八卦小报上还信誓旦旦地曝出西奥罗德有了秘密女友——仅仅因为他在打电话时亲昵地喊了声“亲爱的”之类的。 结果他家主子刚一进房没呆上两分钟接个电话就溜了？不会真的去见那什么秘密情人吧？！班尼特立刻追上前一步踏进电梯的西奥罗德，他没能赶上酒店电梯，只能选择从楼梯下去，可是等他卯足了劲跑下楼，哪还见甩跟班技能点点满的西奥罗德的影子？ 班尼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对方足够高的情商，希望他面对抓包的记者可以圆滑地打起太极。 其实西奥罗德走进电梯后并未按下一楼的按钮，他在二楼下了电梯，然后悠哉地从楼梯走下去，刚好错开前来逮他的班尼特。当西奥罗德这根老油条想要甩掉自己的跟班时，他总会有办法，而这位刚被纳特尔拖入行没多久的小助理显然段位还不够。 他在诺顿家附近的一家饭店和诺顿见了个面，对方和他一样，只穿了件简单的灰色t恤和五分裤，脚上随意踩了双板鞋，看样子他连衣服都懒得换就出了门，西奥罗德穿得倒正式几分，毕竟他刚刚从飞机上下来，再加上他那一直保持良好状态的身材和比模特还要能撑住衣服的气场，随意将墨镜摘下来挂在领口的他看上去就像是时刻都准备着街拍的移动衣架子。 坐在餐厅另一角的伊芙几乎在抬头看到西奥罗德的侧脸时，就认出了他是谁。但是现在这时候可不像二十一世纪人手一部智能手机，她只能默默瞧着坐在不远处的西奥罗德，几乎要讲他盯出一个窟窿。此刻她无比懊恼自己竟然没有带相机，她浑身上下甚至连个可以签名的东西都没有，而西奥罗德此刻这般悠闲的架势明显就是来休息度假的肯定也没有带签字笔…… 哦上帝啊，为什么他能将白色t恤穿得这么好看，而她男朋友穿起来就像一个糟老头？等等，西奥怎么会出现在纽约？最近不是说他正在筹备《未来蝙蝠侠：小丑归来》的配音吗？咦，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是…… 当伊芙看到回头对服务员说些什么的男人的正脸时，迷妹更加不淡定，她发现自己拿着勺子的手都在抖——爱德华·诺顿！那是诺顿！他和西奥罗德同时出现就说明他们俩正在一起宣传《搏击俱乐部》！她竟然看到他们两人同框了！这难道是她的幸运日？！ 于是，当两人用完餐，正在喝餐后咖啡时，他们就看到一个长着雀斑的红发女孩满脸通红地跑过来，脱口就是一句语无伦次的话——“西奥，爱德华，我喜欢你们俩在一起！” “？”诺顿一脸茫然。 “谢谢，”西奥罗德一脸笑意，“我也喜欢你一直支持我们。” 小姑娘一着急，更加口不择言越描越黑：“不，我，我的意思是，你们，你们两人在预告片里看上去很般配……不是，我是说，是很…很默契很搭……总之，你们两个简直是天生一对，哦，我我是说你们出演电影简直是最佳银幕搭档，我……我很喜欢你们，这样……” 女孩紧张的模样让诺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那简直可以称作可爱的笑容唬得女孩一愣一愣的：“这也许是我听过的最甜的称赞了，谢谢你。” “我认为我应该找服务员先生借一支笔，你说呢，我的最佳银幕搭档？”西奥罗德调侃地冲诺顿挤挤眼。 “这是当然。” 当那位女孩接过两人的签名时神情有多么恍惚而她回到家后又是多么飞奔狂喜西奥罗德不得而知。两人吃过午饭，坐在餐厅里聊了聊，时间眨眼间就接近四点。鉴于他们得在七点赶去录播厅，八点开始录制节目，诺顿提议西奥罗德直接去他家准备，他的造型师和化妆师大概马上就会敲开他家的大门，而她们俩的身高也差不了多少厘米，他衣柜里成套的正装挺多，总有一套适合他。 西奥罗德想了想，也认为此刻赶回酒店时间恐怕不够，于是他点点头，和班尼特知了声，就跟着诺顿回了家。 班尼特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就知道这事要完，他本以为西奥罗德是整个好莱坞里最容易伺候的那一个明星，结果却没有想到，这个最好伺候的明星，现在竟然会为了一个秘密情人，都不打算回酒店打理造型准备上节目！ 怎么办！班尼特看着来电提醒，他家老大竟然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他该怎么办，这电话到底该不该接？他……能不能装作自己很忙没有听见拒绝接通电话？ 好吧，他还是没这个胆。班尼特认命地接起电话，电话那一头的纳特尔第一句话就是冷冰冰的质问：你为何会放任你的明星私自行动？ “什么？不，波普先生，这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西奥的论坛上有一个帖子称，她在纽约的一家餐厅亲眼目睹西奥和那个诺顿一起吃饭。 “啊？原来是诺顿那个小白脸啊……”班尼特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西奥罗德正在和神秘女友私会呢，感情这个“神秘女友”是爱德华·诺顿，真是吓了他一跳。 ……你似乎很庆幸？虽然纳特尔的声音听起来依然不善，但班尼特不知为什么，他认为这语气已经好了许多，于是他立刻讨好地义正严辞道： “当然不！我正在为我的失职而检讨！” 算了，他现在在哪，回来没有？ “呃……事情是这样的，莱希特先生说……他没时间赶回来换衣服弄造型，不过他也说不必担心他会做好一切……所以……” 很好。纳特尔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班尼特认为他家老大比一开始还要可怕了怎么办！ 当班尼特忧心忡忡赶去美国喜剧中心频道的录制大厦时，他的明星已经坐在休息室等候了。西奥罗德确实从诺顿的衣柜里借了件衣服，是一件皮衣，因为他认为西服三件套太过正式，而他这次是来宣传《搏击俱乐部》的，为了贴合角色他也不能选择礼服。 他将皮衣套在白色t恤外，顺便立起衣领，接着他直接拿着吹风机，将头发打理得凌乱蓬松一点，不必借助诺顿的造型师便轻松搞定自己的造型。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都抱着胸站在一旁，时不时地给诺顿提点造型上的建议。 之后，西奥罗德搭着诺顿的顺风车，来到录制大厅，和许久不见的芬奇叙叙旧，又和主持人乔恩·斯图尔特聊了几句。 乔恩·斯图尔特刚刚接手《每日秀》不久，他的前任斯蒂夫·博多只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两年便因为收视率过低而离职。作为一名救火主持人，一开始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能将《每日秀》的收视率拉上来，毕竟，他的履历比起同龄其他主持人来说太过单薄，近几年才加入脱口秀行业的他到现在接手《每日秀》时已经三十七岁，没人知道他是否会大器晚成还是继续碌碌无为。 但令人惊讶的是，乔恩似乎非常适应《每日秀》的辛辣一针见血的讽刺风格，自从他接手博多的位置，《每日秀》的收视率几乎每天都在上涨，当他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对镜头，他总能找到逗乐观众的方法，和刺向那些政客的最尖锐的长矛。短短几个月，他就给《每日秀》带来了新生，并且成为年轻人群体中最受欢迎的脱口秀之一。 他的毒舌程度甚至让片方派来的负责人都在私下里给三人提了个醒，让他们多多注意这位主持人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f-word以及不太文雅的黄暴笑话和问题。当然，鉴于这节目是有线台的节目，那些粗鄙的词语是不被禁止的，如果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形象的话，也可以说几句，但是别被这尖酸刻薄的主持人给带跑了。 西奥罗德，诺顿和芬奇三人听了，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他们并不认为一个毫无下限且言语嘲讽的节目有何可怕，毕竟西奥罗德可是一个在大大小小脱口秀中从摸爬滚打摔得鼻青脸肿到最后谈笑风生功成身退的满级大神，而拍出各种邪典电影神作的cult导演芬奇自然也不会在乎这种事，至于诺顿……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访谈节目的他，可不像表面上那般是一只软软的小白兔，西奥罗德甚至记得他之前还痛斥狗仔滚出他的私生活。 是的，他用的就是“滚”，他的内心大概叛逆着呢。 这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再遇上一个乔恩·斯图尔特，这期《每日秀》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157章 《囧司徒每日秀》 以政治嘲讽为主的《每日秀》就算在深夜播出也依然能得到大多观众的拥护，在美国政治元素似乎是一个永恒的笑料。不过《每日秀》也不可能将自己全部近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浪费在挖苦总统或议员身上，好莱坞电影就像美国的另一块当家招牌，几乎无论什么脱口秀节目都能对电影扯上一两句。 而二十世纪福斯认为这个自带r级元素的脱口秀和《搏击俱乐部》比较搭配，趁着主持人乔恩斯图尔特正好处于事业上升期，他们在电影上映前一个星期和美国喜剧中心频道的人商量好，便有了现在这一出。 实际上《每日秀》很少会请一位以上的嘉宾参加节目，因为他们的演播厅不大，现场观众也只有三排。但二十世纪福斯显然很有说服力，让《每日秀》的导演难得将嘉宾的转椅换成了三张靠椅，并排挨着乔恩斯图尔特的桌子，并且，为了电影宣传，这一期的《每日秀》还特地将新闻时间挤压在十分钟内，剩下的一半时间都留给《搏击俱乐部》。 脱口秀开头的前三十秒例行给了电影预告片，不过这时候放出来的并不是最终预告，而是之前从未泄露的电影片段，泰勒一口烟一口酒地站在酒吧门外，缠着杰克让他给他一拳，最后杰克不胜其扰对着他的腹部狠狠揍下去，泰勒痛弯了腰，非但没有破口大骂对方下手为何这么重，反而开心地大笑。 “噢，幸好这一拳没有往下走几公分。”乔恩斯图尔特一脸严肃正经地看着正前方的镜头，“否则的话，那家伙恐怕就笑不出来了，说不定还无法继续站着。” 台下观众，特别是男性朋友，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后期中会给这段加上更多的笑声。乔恩见观众们笑了，自己也裂开嘴，做了个打寒颤的姿势，然后拍了拍桌子，身体往后一靠站起来面对后台方向：“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西奥罗德莱希特，爱德华诺顿，以及大卫芬奇！” 在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西奥罗德三人走上台，和乔恩握手拥抱打了招呼后，便挨个坐下来。其实访谈嘉宾的座位顺序也是有一定讲究的，当嘉宾一个一个上台时，新上台的嘉宾会坐在靠近主持人的位置，前一个上场的会主动挪到一边。 一般情况下电影的宣传重点是演员而不是导演，所以当演员和导演同时上台时，片方会要求演员靠近主持人，导演坐在一边，如果演员中有女士，女士会坐在第一个位置，如果没有，名气较高的那位便会坐在第一顺位，而这个位置也是访谈的重点照顾对象。 所以这一次，西奥罗德坐在了乔恩的手边，他的旁边是诺顿，诺顿身边才是芬奇，这个顺序几乎是被默认了。 “这是你们第一次参加《每日秀》吗？我记得应该是第一次。”待演播厅安静下来，乔恩主动拉近他和西奥罗德三人的距离，靠在桌子上，目光依次扫过三人。 “是的，我之前没有机会。”西奥罗德点点头。 “而我只会大晚上坐在电视机前看《每日秀》，下一次我就能看到我自己了。”诺顿开了个玩笑。 芬奇则是耸了耸肩：“我不太经常上节目。” “我就知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一般对将第一次给我的人印象都挺深刻。”乔恩保持了自己一言不合就黄暴大手的主持风格，却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一句，“我挺喜欢交新朋友的（have a perfect new date）。” “我也是，新朋友总能让你保持激情，并且学到很多，你总会有探索未知的欲望。”诺顿误解了乔恩的意思，或者说他掉进了乔恩的坑里，所以乔恩的下一句话让他差一点笑场不知如何接口—— “所以就跳过第一第二阶段？” 台下观众一瞬间就明白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虽然诺顿明显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但如果按照乔恩的方式来理解……没错，大多数人都会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就想着直接上三垒全垒打。他们的哄笑声让诺顿无奈地扶起额憋笑着摇了摇头，一不小心掉进陷阱里他也认了，只是他没想到他身边的好友的反应速度快得让人惊讶。 “你认真的吗，乔恩？”西奥罗德略微意外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他说了什么可怕的鬼故事，“我们可是有三个人，所以你想跳过前两个阶段吗？你可以吗？你受得了吗？” “……ass【哔】hole！哈哈哈哈——”乔恩愣了半秒后立刻骂了一句，笑得趴在桌子上直拍桌子，就连芬奇都忍俊不禁地看了他一眼。西奥罗德只是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一脸“我不认为我说错了什么所以你们为何要笑得如此夸张”的不解神情。 而诺顿也配合他装起纯洁无辜：“对呀，没错，一次性深入了解三个新朋友可没那么容易，有时候一口气认识了四五个伙计我都会记不清他们的名字。” 台下的观众在捧腹大笑至于还有些目瞪口呆——印象中的西奥罗德有这么“伶牙俐齿般”的黄暴大手吗？好像没有吧？这也许是误会吧？但是也不像，他刚才反应如此之快就像是站在坑旁等着乔恩往下跳，前一秒乔恩才坑了诺顿下一秒就被西奥罗德坑了，这家伙的护食技能果然点满了，开个黄腔也能如此一本正经还紧张兮兮地关心也只有西奥罗德能干得出来。 某些同人大手们的思维开始发散，散着散着又飘到西奥罗德身上，冷不丁地发现西奥罗德身上那件黑色皮衣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直到某些技术帝扒出来某张诺顿以前的照片，他们才陡然发现，这何止眼熟啊！这一件明明就是诺顿的衣服吧！上个节目都能穿上诺顿的衣服，难道你没有衣服可穿吗！你们这些官方是要逼死他们吗！ 当然，这是后话，此刻还没有人能扒出来诺顿以前也穿过这件皮衣，他们只觉得西奥罗德的及时解围真是漂亮，就连被西奥罗德一脚揣进自己挖出来的坑里的乔恩也不得不承认：“果然，西奥，你的泰勒就是电影里最难搞也最酷的混球，我还以为会是爱德华，他在电影里也跟着你混了，对吗？” 乔恩的这个问题倒还有些背景因素，不仅仅是因为诺顿的那句让狗仔队滚，诺顿的“难搞定”头衔是在《美国x档案》时出现的，当时导演托尼凯耶曾公开斥责他“管得太宽”，拍戏的时候对表演过于苛刻的他就和导演产生了太多分歧，后来剪辑时他甚至还背着导演自己剪了一个版。那时候就有人隐隐发现诺顿绝对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乖孩子，他之后痛斥狗仔队也坐实了这一点。 所以，乔恩毫不犹豫地拿起这个梗开始调侃，他连美国总统比尔克林顿都敢讽刺，此时更不会在意什么下限问题。 西奥罗德和诺顿听到这句话，挺出人预料地保持沉默，互相对视一眼，不过西奥罗德的神情是调侃，诺顿则是尴尬和装傻充愣。 乔恩立刻发现两人间的不同寻常，他托着下巴一副批判家的挑剔嘴脸：“我发现你们两个间有点什么。” “其实你猜错了，乔恩，西奥在片场可是乖得很，艾德也是。”在一旁观望许久的芬奇终于笑着开了口，他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两位主演，就像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目光格外“慈祥”。 “你瞧，艾德一直是一个严于律己并且严格要求一切的负责人的优秀演员，其实你不知道，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曾经在片场和我争吵了无数次，只因为镜头和情节安排要求。西奥头一两次会劝说几句，后来他似乎发现导演和主演‘吵架’挺有意思，所以就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围观。” “yeah，我还想拖个椅子捧着爆米花坐等你们动手打搏击呢。”西奥罗德调侃一句。 诺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stop，好了，就停在这，下面就太难为情了，让我们换个话题吧，乔恩，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挺好，你呢？我知道你也挺好，所以继续吧，大卫，我正如饥似渴地等着呢，不要停。” “oh crap……” “其实吧，艾德确实对拍摄有很多想法，他在提议的时候我们都会听，不过呢，当真正拍摄的时候，我们可怜的艾德就说不出话了，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大魔王’，他比他还要有想法，并且，他只喜欢将那些想法付出实践，所以他就被镇住了。” “哦上帝，西奥你对爱德华做了些什么？”乔恩夸张地看着一脸苦闷的诺顿，又看了看神态自若的西奥罗德。 “其实我什么也没干，”西奥罗德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我只是在他们俩第一次争吵时旁听了一会儿，我是艾德的搭档，在电影中我们两人关系好到就像一个人，所以我必须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然后在表演途中迎合他的需求，才能引起出人预料的化学反应。所以到后来，大卫和艾德从不争吵，因为我们已经得到我们想要的效果，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现在听西奥罗德和芬奇的这席话还不觉什么，不过到了不久的将来，当更多的制片方被诺顿的脾气搞得焦头烂额时，他们终于想到了和他完美搭档的某人，于是立刻拍桌大喊：“西奥罗德！给我找来西奥罗德！让他和爱德华诺顿搭戏，只有他才能管得住他！”而这，也是导致西奥罗德众多rps无差cp中，“西奥/诺顿”是为数不多的斜线代表攻受的cp的原因之一。 接下来他们又简单地谈到拍摄的其他趣事，当知晓他们俩拍戏时竟然得公用一辆拖车，乔恩为两人的待遇抱打不平，却被西奥罗德一句“我们争取了回扣呀，我们可以花剧组的钱去吃些好吃的”打发，顿时，乔恩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嫌弃神情。 十分钟的脱口秀眨眼就到了尾声，乔恩终于提到之前导演吩咐给他的问题：“据说你们这次来还带了礼物？我相信一定是送给我的。” “是的是的，当然有你一份。”三人无奈地笑道。 一旁工作人员将三个礼品袋拿上来放到乔恩面前，乔恩看了看，一脸疑惑地拿起其中两个造型差不多的礼物。 “这似乎是两袋饼干？还是嘴唇形状？”他瞧了瞧袋子上贴着的标签，“一个综合水果味，一个蔓越莓味？” “没错，蔓越莓味的那一袋是我的做的，名字叫‘爱德华诺顿之吻’。”西奥罗德说。 爱德华接口：“另一袋的制作者是我，叫‘西奥罗德莱希特之吻’。” “这是我们用对方的唇模烤的，在剧中我们有几幕戏需要用上模具做出唇形的软胶。” “具体的在电影中你们会看到，虽然电影里并不会像这些饼干一样那么‘甜’，不过这不妨碍我们‘废物利用’嘛。” “你看这饼干和艾德的嘴唇形状是不是很像。” 乔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然后慢慢转过头，对着镜头，一手一个拿着两袋饼干，露出一抹讳莫如深意味深长的古怪神情，又拿起另一个礼品袋：“这应该是大卫你带来的礼物吧，别告诉我是‘大卫芬奇之吻’……” 他掏出里面的东西一看，神情更加古怪了，只见他缓缓从袋子里拿出一条近似于圆柱形的肉色物体，就这般握着放在桌子上，幽幽看向镜头，还需晃着手上下移动，一脸懵逼地说：“这是什么？” 在乔恩拿出那东西的那一刻西奥罗德和诺顿就笑成了一团靠在一起，芬奇虽然强装淡定但难掩脸上笑意。他解释道：“这是一块肥皂，你懂的，泰勒是个肥皂商人。” “哦，所以这是泰勒做的肥皂，瞧，这上面还印着‘fight club’呢，真让人惊讶。”乔恩用着揶揄的语气毫不惊讶地说，顺便看向西奥罗德。 “以及这一块肥皂确实是西奥做的，他和艾德两人在某一天晚上背着我们所有人偷偷做的，为此第二天还睡过头迟到。”芬奇继续坏心眼地火上浇油。 “啊哦——”乔恩发出一声怪叫，上上下下打量西奥罗德一番，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西奥罗德揉了揉笑僵的脸：“不，大卫，我以为你会把那些肥皂扔了，你为什么会留下来，还拿出这样一块失败品，明明有那么多正正方方的完成品。” “这真的是我们做出来的吗？大卫，你别骗我们，我们的手艺也没这么差吧！”诺顿也在一旁“抗议”。 “嘿，这可是我的小子们第一次制作肥皂，我怎么舍得扔呢。这确实是你们做的，顺便我还用过一块‘正正方方的完成品’，清洁度还不错。”芬奇摊了摊手。 西奥罗德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一旁传来“咔嘣”的声音，他一扭头，正好瞧见乔恩打开了那两袋饼干，正一块一块品尝。 “what？爱德华的吻的味道还不错……嗯，这一次西奥的吻的味道是橘子味的。”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又一阵尖叫，不少激动的粉丝表示，他们也想尝尝西奥罗德和诺顿的吻，他们也想捡起两人共同制作的肥皂。 无论台上的西奥罗德几人笑得多么灿烂，反正从班尼特那得到小报告的纳特尔是炸了。 第158章 麦琪X改进剧本 在这一期的《每日秀》播出的第二天，二十世纪福斯就联合卡夫食品公司推出同系列周边饼干，还找上安利日用品公司，推出周边香皂，可见二十世纪福斯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他的导演和主演们上台“推销”。 当然，这些饼干的模具是剧组另外制作的，他们不可能将西奥罗德和诺顿手里的拿过来，实际上，当这两人录完节目后，二十世纪福斯派来的工作人员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本来他还想请他们去酒吧喝点酒，结果眨眼间，那两人就不见踪影。 芬奇说他们两个小年轻好不容易叙个旧决定自己出去浪，喝酒泡吧什么的他们两个老家伙去也不错。 可是……他也是小年轻啊……刚刚满三十的助理内心哭着表示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老，虽然他看上去比那两个嫩脸老了十岁…… 西奥罗德是第二天的飞机，还得在纽约呆一晚上的他让班尼特退了自己在酒店的房间，在诺顿的邀请下搬过去借他家沙发过一晚上。班尼特听了当然慌了，他可记得刚才他家老大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想也许纳特尔是担心西奥罗德给他搞个大新闻，所以禁止他到处乱跑，此刻跑出去在外过夜，如果被纳特尔知道了他竟然将西奥罗德放出去，那还不得活撕了他？ “呃……西奥……我们…我们付了钱啊。”班尼特苦着脸劝着，“现在就算退了房，酒店也不会退钱的。” “说的也是……”当听到西奥罗德这般回答时班尼特还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地劝说成功，还没来得及高兴，对方的下一句又将他打入地狱，“这样吧，你搬到我那豪华标间去，你的单人间就空着，这样浪费的钱就少一点。” 不！lord！他不想住套房，他只想你别跟着诺顿小白脸跑了呀！你跑了没什么，蹲在洛杉矶的某人就会以他失职为由压榨他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啊！他不想变成某人周末拳击健身的陪练对象啊！班尼特欲哭无泪地皱着脸思考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下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看着他那几乎可以称作痛不欲生的神情，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体贴”道：“盖文，有心事吗？没关系，纳特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太感谢您了！莱希特先生！您就像一个天使！”班尼特立刻喜极而泣激动地跳起来。 西奥罗德微微一笑——所以问题果然还是纳特尔那家伙啊，尽职尽责的班尼特先生恐怕又老老实实地给自己boss打了小报告，还不止一次。 欢呼雀跃的班尼特并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之间，又坑了自家老大一次。 西奥罗德跟着诺顿又回到他的公寓，而诺顿家那只高冷的布偶猫麦琪听见开门声头也不抬，继续将自己蜷成一团白球窝在诺顿经常使用的沙发主座上，诺顿热情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她也只是略显烦躁和打发地甩了甩尾巴。 诺顿显然早已习惯麦琪的不冷不热，见她冲自己甩了下毛茸茸的尾巴，立刻高兴地哼着小曲打开冰箱，拿出牛奶，讨好般地询问麦琪想不想喝牛奶。 这画面让每次一进家门就见两只欢腾的影子飞快冲过来，往他腿上蹦热情得就像是好几年不见的西奥罗德忍俊不禁。 他也喊了声麦琪冲她打招呼，本以为这只高冷猫这一次面对他这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尾巴都不会抬一下，结果麦琪一听见他的声音，那双软趴趴的耳朵立刻竖起来，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轻巧跳下沙发，凑到西奥罗德腿边，绕着他打转，一边转还一边蹭。 西奥罗德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弯下腰对麦琪伸出手，麦琪立刻乖巧地抬起头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模样任由西奥罗德顺毛。诺顿见了，也凑过来，刚准备伸出手默默她的脑袋，就被麦琪赏了一爪子，然后继续在西奥罗德怀里蹭。 “……凭什么！麦琪，是我伺候你啊！”诺顿瞬间觉得自己好委屈，别人家的猫都特别粘自己的主人，就他这只是个白眼狼。 “嗯，麦琪是一位欣赏水平较高的女士，你应该为此高兴，艾德。”西奥罗德立刻安慰他。 诺顿愣了一秒，然后毫不犹豫地给他一脚，嫌弃道：“去你的，有你这样夸自己长得好看的吗？” “麦琪，你认为我帅吗？”西奥罗德不理诺顿，他举起那只向他撒娇的母猫，让她那双海蓝的眼睛与自己的视线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喵~”仿佛听懂了西奥罗德在说什么，麦琪软软地叫了一声。 西奥罗德立刻看向诺顿：“see？” “……麦琪你对我的叫声从来没有这么软！”爱德华猫奴诺顿霎时间觉得有些生无可恋。 诺顿给西奥罗德拿了罐冰啤酒，这时候刚刚撒完娇的麦琪在自己的猫垫上磨了磨爪子，然后又跳上诺顿的大腿上，窝成一团准备睡觉。她的这个举动让诺顿十分满意，也就忘了之前被自家猫差别对待。西奥罗德见诺顿只因为麦琪将他当大腿枕就如此高兴，心下更加确定，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养猫。 赫尔曼之前也询问过他喜欢养猫还是养狗，他指出这是因为西奥罗德早已习惯于别人的依赖和撒娇，而完全不擅长或者不愿意依赖他人让自己处于被动局面，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致命点，这种人际交往能力其实有些不太健康，他需要学会依赖他人。 依赖？算了吧。 西奥罗德耸耸肩。他跟着诺顿回家不仅仅是因为借宿，还是为了之前诺顿询问他的那个剧本，《一如既往》，诺顿想问问他对于剧本的意见——鉴于他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男主角并且他们还会合作第二次。 不过现在诺顿的腿被麦琪霸占，他只好让西奥罗德自己去书房里找剧本。西奥罗德最终抱了四本剧本出来，他知道诺顿是一位挺有想法的演员，这一次他能自己拍片，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他可以就剧本问题名正言顺缠着编剧好几个月，这一次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阻止他和他争吵——除了监制——所以西奥罗德对这四个版本的剧本毫不意外。 西奥罗德坐在一旁看剧本，诺顿则趁着这个时间打开素描本画分镜头。一开始西奥罗德看得挺认真，不过当他看完第一本后，他的浏览速度就渐渐变快，直到最后变成了大致翻阅。他那刷刷的翻书声让诺顿听得心惊胆战，他知道这个声音代表什么，当他对某些剧本不感兴趣的时候他就会这样翻页。 “如何？”在西奥罗德合上剧本的一刹那，诺顿立刻问道。 “这个故事在取材和立意上算不上多么新颖，当然比起一般普普通通的三角恋要好上许多。斯图尔特布拉姆博格先生在创作第一版本的时候加入了过多宗教元素，这会让一部喜剧丧失它本身的轻松氛围，而且他方向错了，选择喜剧片的观众绝对不想看到任何宗教碰撞和不严谨的说教……” “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建议他一改再改。”诺顿补充。 “没错，之后这三个版本倒好了许多，并且他巧妙地将讨论宗教的弊端转移到保持本真坚持信仰和爱情身上，避开了暴风眼，中心思想终于有了些正确的雏形。”西奥罗德说着，顿了顿。 老实说这本剧本在他的阅历中属于中下游水准，要是以前的他说不定在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就将它扔进垃圾桶里，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是他的好友的第一部作品，而他也挺喜欢和诺顿合作，再加上，他阅片无数，就算他没有那个天赋创作最佳剧本，他也知道成功剧本的必备因素和套路，所以剧本质量问题不再是问题。 “但是？这个时候总会有‘但是’，我也认为这个剧本改到现在依然还差点什么，但是我很难抓住这个点。” “你真想听听我的意见吗？如果你不认为这不合规矩的话。”在回答之前，西奥罗德慎重地问道。 “哦，当然，我们可是朋友！” “好吧，但是，但是！作为一部爱情喜剧，浪漫和幽默成分太少。我们的受众群体主要是女性，我想以现在这本剧本的模式拍出来的电影吸引的只是那些家庭主妇，如果要扩大年龄层，必须增加浪漫成分。” “布莱恩身为天主教信徒爱上了自己的青梅竹马，禁忌之恋总能吸引眼球这点没错，但是对于布莱恩情感，或者说他情感的表达太少，以至于如果不是事先知晓这是一段三角恋，我甚至到他表白的时候才知道他也爱着女主角。这不合理，并且过于突兀不自然，感情需要循序渐进和酝酿，或许你可以建议布拉姆博格先生减少垃圾对话并增加对布莱恩情感的描述。观众需要感受到这位禁/欲神父身上爱而不得的挣扎和感情冲突，以及更重要的，这个角色的卖点之一，禁忌气场。你应该是想演布莱恩吧？” “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西奥罗德笑了，“因为你有这个气场，这个角色挺适合你。” “所以你认为‘花花公子’杰克适合你？”诺顿笑着反问。 “嗯，说到杰克，你难道不认为虽然剧本中将他设定为‘花花公子’，但实际上，字里行间里他并没有所谓的花花公子的魅力吗？我只看到一个一心纠结于宗教信仰和感情之间，甚至还不敢面对自己感情，选择不断逃避的懦夫可怜虫，倒是他最后放手去追爱的时候有了点浪漫色彩。” “可是，杰克的挣扎挺现实，不是吗？剧本需要这一点，需要他不负责任的一面。” “是的，但只有不负责任没有魅力和埋藏心底的爱那就变成了人渣而不是不羁浪子。剧本开头试图将他塑造成一个极具人格魅力和感染天赋的型男，但结果呢？随着剧本的推进他的魅力渐渐消失了，并且甚至还多了一项劣势——不擅长应付女士。其实这点是不必要的——虽然我知道布拉姆博格先生是想让杰克因为缺陷而完美，但是比起这个没有任何魅力的缺陷，难道你不认为表面上花花公子魅力四射实际上专情并用巧舌如簧来掩饰自己感情方面的被动和生涩，更有浪荡子的浪漫魅力吗……你在干什么？” 西奥罗德发现从他开口以后诺顿手中的铅笔就没有停下来。 “我在做笔记，我得将你说的记下来然后拿去和斯图尔特商量……”诺顿写着写着，突然停下来，看向西奥罗德，展颜一笑，“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要不这样吧，西奥，你去和斯图尔特谈谈？我认为你完全有实力和他一起改进这个剧本，到时候，编剧一栏上就会有你的名字。你想想，男主角之一是导演，另一个男主角又是编剧，是不是挺酷？就像本和马特。再说了，你每次对剧本似乎比我还要有想法，一声action就开始改台词。” “得了吧，我对坐下来打字没有任何兴趣，而且，就算我参与到剧本编写中，谁知道我入戏后又会想说什么？说不准到时候开拍了我就会将自己之前写的东西全部推翻。”西奥罗德摇了摇头，他这是实话，虽然他可以给诺顿不少有用的意见，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喜欢挑起编剧的活儿。 诺顿也知道西奥罗德除了表演之外对其他任何事都不在意，他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于是他耸耸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当西奥罗德还在飞机上时，位于洛杉矶公司内的马歇尔就接到spygss entertainment的电话，对方称自己手上有一部名叫《一如既往》的爱情喜剧需要西奥罗德担当男主角之一，导演是爱德华诺顿，并且据诺顿所说，西奥罗德本人对这部电影十分感兴趣，那么他们就可以十分轻松愉快地谈一谈片酬问题。 接到这通电话的马歇尔是懵逼的，因为西奥罗德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告诉他。 你他妈逗我你不是对那些校园爱情喜剧不感兴趣吗？为啥一个小制片公司的爱情喜剧就能打动你的心？难道是因为导演是爱德华诺顿，另一位男主角也是他？你们俩到底是啥关系？感情要不要这么好！他一个才出道几年就想着拍电影的新人作品你也敢接？！而且事先还不知会一声！你现在就向人家透露自己对电影挺感兴趣一定要演这片酬还怎么谈？怎么谈！ 于是，马歇尔也炸了。 第159章 配音X度假计划 回洛杉矶后一直到《搏击俱乐部》上映前这段时间里，西奥罗德都泡在华纳的录音棚。 配音演员和普通演员的最大区别在于他们不用和其他演员交流配合，他们只用拿着一份稿子走进录音室照着台词一句一句念，将自己的部分念完后就大功告成，所以大多时候他们极少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其他搭档，也不用担心配合问题，并且也只有到重要对手戏时，配音演员才会和自己的重要对手戏搭档见面合作完成。 所以，在这几天中，西奥罗德时常一人呆在录音棚一呆就是一天，倒不是导演科特格达过于严厉，相反，他是一个十分随和的导演。配音工作远比拍戏轻松得多，不需要任何道具和灯管特效使得前期配音时间十分宽裕，他有大把的时间交给演员以免他们过于操劳自己的嗓子。 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华纳的人，监制本杰明梅尔尼克几乎是华纳蝙蝠侠系列动画和电影的御用监制，和他是老熟人穿一条裤子的关系，自然也不会一直追在他身后紧咬着他让他快点录完然后进入下一阶段。 但让格达导演颇为无奈的是，他的小丑兼少年罗宾兼老年提姆的配音演员，似乎将自己在好莱坞片场里养出来的“坏习惯”带入到录音室里，他并不知道录音室可比普通片场轻松闲适得多，他对自己太过苛刻和敬业的作风让格达都不好意思提出休息一下出去喝杯下午茶吃点小点心看点漫画书打点游戏…… 咳咳，他倒不是不满于西奥罗德的追求完美。他不能否认当他知道自己手上三个角色都被一人承包时的讶异和怀疑，同样，他也不能否认当西奥罗德前几分钟还用着少年提姆那清脆阳光的少年音念完台词，下一秒就瞬间切换成中老年人独有的低沉浑浊和沉稳时那如同见了鬼的神情。 他敢保证自己那时候就差那么一点就冲进录音室看看他身上是否携带了播放器之类的玩意儿，在华纳干了动画导演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声音如此多变可塑性和模仿能力极强极具配音天赋的演员，他的声音几乎可以称得上万金油，格达怀疑这世上到底有多少类型的角色是他无法胜任的……也许只有女性角色？ 幸好他的真心在真人电影身上，如果当初西奥罗德一脚踏进的不是片场而是录音棚，指不定现在有多少配音演员想掐死这一个顶仨抢了他们饭碗的家伙，而又有多少动画制片人会因为能减少雇佣演员的数量少出大半片酬节省预算而笑得合不拢嘴……至少现在他的老朋友本杰明看到西奥罗德就热情得跟见到亲爹似的——他给他节约了两个人的片酬费呢，而且质量不减反高了不少。 只是，按照他这速度录下去，到时候可能和凯文那边衔接不上啊。他录完了，凯文和威尔还没有录完自己的部分，那个时候他是赶其他几个的工呢，还是给西奥罗德放个假回来再录合作部分呢？ 格达想了想，拍板决定那就放个假吧，咱们没必要赶工不是吗？ 然后西奥罗德就得到了一个星期的假期。 “一个星期？”当他听到格达导演说出这句话时，西奥罗德愣了愣。这个假期是不是有点长？有时候圣诞节都没这么长的休息时间就得赶回去拍戏呢。西奥罗德还以为录音出了什么问题，所以难免露出担忧的神情。 “嗯……”格达见对方那类似于为难的神情，点点头，心里琢磨着，又说，“是不是觉得这假期有点短？其实我也这么认为，这样吧，你这几天也累坏了，那就回去休息两个星期吧。” 格达说完，还拍了拍脑子有点懵的西奥罗德的肩膀。西奥罗德被他这么一拍，立刻反应过来，心觉这导演看上去挺凶但实际上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导演，于是他立刻解释：“不不不，这会耽误电影制作进程的，其实我一点也不累，也不需要什么休息时间……” “怎么不需要？《搏击俱乐部》的首映就在明天，对吗？我知道参加首映很费体力，你总得休息一下吧，这一休息，就到周末了，周末我们可不开工。下个星期等凯文和威尔录完，也差不多就到下周末了，当然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还要多留几天，这样吧，下下周周三你再过来，如何？” 西奥罗德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这一次他真的不是因为什么工作狂或者严于律己，只是他从未想到，原来录音演员并不用像普通演员那样每天早上八点去片场报道，晚上七点，或者更晚才能回去休息，一般情况下九点到场下午四五点他们就能回家。 总之，因为自己的“努力工作”，西奥罗德“争取”到了一个差不多有两个星期的假期。他从纳特尔那里得知《搏击俱乐部》上映以后除了一个杂志专访和时尚杂志拍摄之外没有其他工作，这让忙了去年一整年的西奥罗德稍稍有些不太适应，于是他想了想，决定在这之后带玛姬出去度个假——她这一辈子几乎没有出过美国，西奥罗德以前有时间没钱，现在有钱没时间，不趁着这假期出去度个假，以后恐怕更加没有机会了。 不过等他参加完首映解决采访和写真拍摄后也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走不了太远，再加上玛姬恐怕也不太适应长途飞机，所以西奥罗德决定去比较近的加勒比海度假。他将这事和玛姬商量商量，玛姬自然非常高兴，但是她又提出另一个请求—— “如果就我们两个去那多没意思，纳特尔呢？也叫上他吧，海伦和科莉雅也从未离开过美国呢，也许他也能带上他的家人和我们一起去？”玛姬一边为西奥罗德整理着衣领，一边念叨。 西奥罗德一听，神色略微有些尴尬：“这个……不知道纳特尔有没有时间？以及海伦和科莉雅她们有空吗？而且，奶奶，如果我度假时撞上狗仔，他们可不会对圈外人士心慈手软，如果影响到科莉雅的学业，那该怎么办？” 他可知道那些狗仔的德性，之前撞上了虽说给科莉雅打了马赛克，但那群没有节操的家伙们依然将她隐晦地描绘成他的绯闻女友。这一次撞上了，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他倒不怎么在意这些，但科莉雅呢？她现在才十七岁呢。 “哦，你这孩子，真是太会关心人了，但是说不定人家科莉雅非常乐意呢？海伦之前还跟我说，科莉雅那孩子可喜欢你了，甚至交的男朋友都是你这一类型的呢，这可不太好，你自从当了明星就很少和他们联系了，科莉雅想和你一起玩，都找不到共同语言。”玛姬虽然嘴上说着科莉雅的交男友标准有点歪，但是她语气里的自豪和揶揄是掩饰不住的，让西奥罗德听了，又忍不住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奶奶，我只将科莉雅当成我的妹妹……” “什么？我听不清，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去问问纳特尔看他愿不愿意带着自己家人去度假。” “诶等……” “纳特尔！”玛姬不等西奥罗德说什么就朝房间外喊了一声，还在和造型师商量的纳特尔听了立刻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小杜宾。他一进门就看到脸色有些古怪的西奥罗德，于是向他使了个眼色——怎么了？ 祖母大人想搞个大新闻。西奥罗德在玛姬身后做了个无奈摊手的姿势。 她还担心你自己搞不出大新闻？纳特尔挑了挑眉。 她是嫌弃我没有花边新闻。西奥罗德叹了口气。 纳缇看了看纳特尔，又看了看西奥罗德，歪了歪头，他还不太明白这两条腿的家伙之间为何能做到无声交流，于是又将乌黑的眼睛放在玛姬身上，玛姬笑着将他抱起来亲了亲：“哦亲爱的纳缇，我是叫你哥哥纳特尔呢，不是叫你。” 纳特尔并不想成为一条蠢狗的哥哥心好塞波普说：“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纳特尔，你有多久没带海伦和科莉雅出去度假了？应该从来都没有吧？”玛姬说，放下纳缇，让他出去和赫梯一起为难西奥罗德的造型师。 她见纳特尔老实点点头，才继续道：“西奥刚才说要带我去加勒比度假，他想邀请你带上你的妈妈和妹妹一起去玩给我做伴，但是我又觉得这样会不会耽误你们的工作，所以想问问你。” 西奥罗德强忍着嘴角无奈的笑意——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奶奶还有一手“颠倒黑白”的技能，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的？”纳特尔狐疑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他倒是挺了解他，知道他不会这么做。 “这……”西奥罗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玛姬推了下。 “当然是真的。”她说。 “好，我回去问问，应该没有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哦，你看看这时间，西奥，首映礼快开始了吧，你们赶紧上路，我等你回来。” 西奥罗德就这样被玛姬不由分说地“赶”出家门。等坐进车里，纳特尔才问西奥罗德：“你是真的打算去度假？” “那是当然。”西奥罗德悠闲地点点头。 “你……想让我去……然后带上我的妈妈和妹妹？”很明显最后两人是纳特尔加上去的，他的本意已经被他的语气暴露，他只想问西奥罗德是不是也想让他去。 结果，他就看到今天被造型师打扮得特别纨绔不正经的西奥罗德，非常符合他今日造型地勾起嘴角，如同一个坏小子般往后一靠，舒展身体，这个动作让他的深v领下雪白结实的胸膛“浮出水面”—— “well, that’s a question, my dearest boy，因为玛姬想将我和科莉雅凑到一起，她是不是马上就满十八岁了？” 刚在还在后视镜里偷瞄西奥罗德胸膛的纳特尔一听这话，惊得手一抖，差点将车撞上前方车尾。 “不过，你都答应玛姬了，不是吗？将你的家人也带上吧，人多热闹。”西奥罗德咧嘴一笑，配上他身上这件解开太多扣子的水蓝色短袖衬衫和烟粉色米麂皮短裤，简直是放荡子和夏日的绝配。 只是，纳特尔此刻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很有可能又会引起一场男士夏季穿衣搭配模仿浪潮的某只—— 他的亲妹妹即将变成他的情敌，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160章 《搏击俱乐部》上映 西奥罗德的车抵达的时候，隔着窗户他都能听到那一阵又一阵尖叫，纳特尔心事重重地跑下来拉开车门，西奥罗德一脚跨出去，随手戴上红棕色太阳镜，冲两旁的粉丝们挥挥手。周围的人微微一愣，尖叫声再次掀翻了剧院外广场——西奥罗德此刻的夏日打扮简直显得他腿长两米八，摒弃袜子之后裸/露在外的脚踝都那么好看！ 谁说男明星走红毯就只能永远西服三件套？大夏天的还穿着西服三件套热不热？这种天气就应该露点什么嘛，瞧瞧西奥罗德，就算赋闲在家也没有拉下身材塑形，那隐约可见的胸肌和结实紧绷的双臂双腿肌肉简直是所有女性的福音！ “我之前一直以为男人穿粉红色短裤特别娘炮特别gay，想想我们学校的那个小娘炮，亲爱的，现在看见西奥这么穿我只觉得心跳加速！”某个女粉丝激动地掐着她身边男孩的手臂，“我只想让他那双有力的臂膀用力拥抱我！” “不就是身材好吗。”男孩难免有些吃味地翻了个白眼，酸溜溜道，“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就去买短裤穿。” “你？你的腿就像竹竿子似的，得了吧。” “……哈，你难道不觉得男人穿修身短裤太娘了吗？你看看现在街上有哪个男人穿这种短裤，只有女人才喜欢这种可以绷住她们紧绷大腿的裤子……”男孩撇撇嘴，他说的倒是实话，这个时代的服饰风格依然是“宽敞”风，特别是男士，修身风格的衣服裤子太过少见。 也只有西奥罗德，一次又一次地刷新时尚界的品味，偏偏穿起来还挺好看。 可惜男孩的抱怨并没有被他的女朋友听见，她没等他说完，就疯了一般朝前挤，那架势就像是恨不得将堵在前面的记者都挤开才善罢甘休。 因为是夏天，晚上七点洛杉矶的太阳还未完全消失在地平线，西奥罗德的太阳镜刚好帮助他挡住刺眼的夕阳。他下车后，见纳特尔准备默默将车开走，等待首映礼结束再回来，便上前一步，拍了拍纳特尔的后背，拿过他手中的车钥匙。 “这个点你难道想去酒吧消磨时间吗？来吧，我给你留了一个位置，让我们将钥匙交给保安。”西奥罗德说着，将钥匙递给站在一旁穿着制服的泊车保安，顺便朝他微微一笑，道了声谢。 “但我不应该和你走上红毯。”纳特尔看了眼前方被媒体粉丝环绕的重点地段，向后退了一步，“我走员工通道。” “没事，好莱坞里带着助理保镖踏上红毯的明星多了去，再说这又不是金球奖或者奥斯卡的……” “西奥？”西奥罗德的话被一个人疑惑的声音打断，他不得不转过头望向来人。对方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衬衫，外面只套着一件铁灰色的马甲，下身穿着一条和马甲同色系的长裤。黄色衬衫确实扎眼，但穿在这个人身上竟没有半点别扭之处，西奥罗德想这也许是因为对方蓝色的大眼睛太过好看。 “杰瑞？是你吗？哦天呐你留起了大胡子，我差一点没认出你！”西奥罗德微微惊讶地瞪大眼，上前给了他一个重逢的拥抱。他对莱托的记忆还停留在去年那个白净漂亮的天使，结果这才一年不见，对方就蓄起胡须遮住了大半张俊俏的脸，一眼看上去就像变了一个人。 “哈哈哈，你觉得我的新造型怎么样？”莱托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胡子，他对西奥罗德意外的反应十分满意，“可惜我的胡子马上要和我说再见了，记得吗，我的首张专辑即将发布，我的经纪人几乎天天想压着我把这胡子剃了。倒是你，你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嘛，除了你这依然良好的时尚品味，所以我才能这么快认出你。” 莱托在某方面也确实颇为任性，例如他时常喜欢给自己这张脸“毁容”隐藏自身的脸蛋优势，就冲这一点，西奥罗德认为他的经纪人和马歇尔一定有共同语言。 “我喜欢保持身材。”西奥罗德说，“说到那张专辑，我可是一直都在等我的同名歌呢，遗憾的是我一直都没能收到你的demo。” “噢，我亲爱的西奥，我可不想让你听到那些不完美的未完成版。我们的demo都堆了一架子，如果你真等不及，找时间我随便抽一盘给你吧。” “不，其实我也没那么心急，我可不想提前破坏了惊喜。” 西奥罗德说着，本想将纳特尔也拉进话题以免他站在一旁过于尴尬，可是当他转过头寻找他的身影时，对方早已默默退开，走向员工通道，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虽然纳特尔这种行为无可厚非，首映礼红毯秀本来就不是他应该参与的活动，但是他这种一声不吭默默离去将舞台留给他的行为，依然让西奥罗德轻皱起眉头。 只是他很快就掩饰了那种轻微的不悦，转头对莱托温和浅笑：“我之前就在前方看到大卫和艾德的身影，他们大概早就到了。你瞧红毯那边的媒体和粉丝还等着呢，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等太久，不是吗？” 西奥罗德如同往常一般和莱托一起走完红毯，来到影厅门前，正好看到大卫和诺顿正在接受采访，女主角海伦娜也提前一步到场，她站在两人身后接受另一家媒体的采访。大卫看到西奥罗德和莱托，立刻将他们拉过来加入话题。 现在他们正在讨论拍摄问题，西奥罗德并不多言，安静站在一边，偶尔搭腔，或者和艾德一唱一和，充分体现他面对媒体时的高情商和巧舌如簧，最后连海伦娜都被吸引过来。 毕竟不是专访，采访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过那位记者见《搏击俱乐部》的主演们难得聚在一起，便提议照一张合照。西奥罗德和诺顿对视一眼，他们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对方眼里的玩味，于是他们又神秘兮兮地和其他人耳语几句，顿时惹得莱托哈哈大笑，急忙表态：“好，算我一个！” “嘿，绅士们，我们这儿有一位淑女呢。”大卫假正经地咳嗽一声，却被海伦娜推了一把。 “大卫，这个提议挺有趣啊，加我一个。”海伦娜兴致勃勃地说。 “那我就更无所谓了。”见唯一一位女士都表了态，大卫立刻点点头。 这几人的自娱自乐让记者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这群“绅士淑女”竟然同时将右手放在下方某处捏起自己的“鼓包”，左手对着镜头竖起中指！就连身为女性的海伦娜，都假模假样地虚捏着，瞅着镜头一脸叛逆。 当然，就更别提常人眼中的优雅温柔王子大众情人西奥罗德，他是这几个人中入戏最深的，那挑衅嘲讽的眼神和邪肆恣睢的不羁笑容，简直瞬间泰勒附体。记者认为一旦这张集体照流露出去，那些一直将西奥罗德当成温文尔雅的模范代表的家伙们一定会大跌眼镜。 这让他不得不想起之前的某些流言蜚语——你让西奥罗德拿着这张脸这种气质去演痞子流氓？哈！什么？你说《两杆大烟枪》时期的西奥罗德就能成功驾驭小混混？哦至少《两杆大烟枪》里他没有奇装异服。 说白了，这些人认为西奥罗德没有那种气场，也许他能成为小混混，但也仅限于此。否则之前又怎么会流出那种西奥罗德奇装异服只为博得眼球努力转型不过很有可能转型失败的舆论呢？ 所以说，这些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记者先生舒舒服服地窝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大频幕上首次正式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眼球的泰特，余光中自己身旁的影评人低头捂脸的样子甚是有趣，这让他看得更加开心。 瞧，按照西奥罗德这打脸的模式，每天总有人会被打脸打出习惯变成受虐狂天天将自己的脸往前凑，这都成了一种日常活动，记者先生表示自己早已见怪不怪。他们为什么总是唱衰西奥罗德？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太过完美。完美的脸蛋，完美的身材，完美的演技，完美的双商。一个吸过毒当过混混的非科班出身的家伙改过自新之后就能平步青云在演艺事业上顺风顺水，太容易让其他人心生妒忌，他们看不惯他的成功。 不过随着剧情的深入，他就再也没有嘲讽那些脑袋进水的影评人的心思，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杰克和泰勒身上。很明显这是一部男性角色远远重于女性角色的电影，爱情部分少得可怜，然而这并不能影响电影本身的成功。 尤其是当泰勒的身份谜题揭晓，观众察觉泰勒只是杰克的第二人格时，整个影厅都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中。不，其实这种沉默在泰勒一次又一次反社会的言论中就已经渐渐生成。泰勒的魅力不在于他的外表，他那性感至极的德州腔，而在于他的人格魅力，在于他总能一针见血地看穿这个社会的病态，并且赤/裸裸地将之摆在众人眼前，而众人非但没有反感，还能被他说服。 一直到最终，影厅里的古怪沉默彻底爆发，变成久久不息的热烈掌声，掌声持续了五分钟之久，为了演员们才华横溢的表演，为了大卫芬奇巧夺天工般的拍摄手法和叙事能力。 起身鼓掌的记者先生看着下方和身边的人拥抱的西奥罗德，他知道史上最酷的电影的头衔又要易主了，而巧合的是，这个头衔的前一个主人，也是西奥罗德主演的电影。 《搏击俱乐部》讨论了太多东西，工作，信仰，爱情，存在价值，无政府主义等等，几乎每一个方面都引来了人们的热议和争论不休。有些影评人表示泰勒代表了杰克追寻的泡沫和虚影，而又有影评人反驳，泰勒其实源自于杰克本我的追求和性格释放与社会现实之间的矛盾和冲突。 但是可惜的是，目前为止，只有少数一部分人在热烈讨论着《搏击俱乐部》的实质内容，讨论它的精华内涵，这无疑是一部需要观众静心坐下来看个一遍又一遍才能体会到其中深意的电影。 此刻，更多的人只是不停地向自己身边的人兴奋地表明一个类似的观点——你一定要去看看《搏击俱乐部》，伙计，这是我见过最为创意的电影，我保证你看到最后会大吃一惊！这电影太酷了，比《两杆大烟枪》还酷！我已经爱上了泰勒！ 没错，人格分裂的影片在这个时代太过稀缺，就连肖恩索普之流面对这种电影都不得不闭上嘴。这也导致当这类型的电影出现时，人们反倒忽略了电影本身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们大概并未意识到，他们认为《搏击俱乐部》如此富有魅力，并非是双重人格的新奇设定，而是因为电影本身让他们产生了共鸣。 “有多少人，终其一生，忙忙碌碌，为了工作和生活颠沛流离，为了一口饭熬夜打拼，将自己真正想要的，将无数次无声的发泄藏在心底？是这个社会将人的人格挤压，还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泰勒’？”罗杰伊伯特用两个设问作为自己影评的结束。 他的影评出奇了简短，他似乎有太多想说的太多思考，以至于真正写出来时，只有简短的三四段。他表示自己会将《搏击俱乐部》再看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并且每一次都会发表一篇简短的影评，直到自己再也找不到话题可写。 这一次，他为身为整片灵魂的西奥罗德，演技处处是亮点的诺顿，以及才华横溢的大卫破格竖起四个大拇指——连自己的脚趾头都奉献了。 从不关注影评的西奥罗德这一次也如同往常将《搏击俱乐部》的话题抛到脑后，收拾收拾行李就带着玛姬出国度假的他，自然不知道《搏击俱乐部》仅凭三天就狂卷3158万票房成为该周票房冠军。 首周结束后肖恩索普才想起来要跳脚——哎呀不对啊！瞧瞧，这一部中西奥罗德的魔法也失灵！现在的舆论风向还是双重人格呢！不过这个时候的西奥罗德，早已悠闲地躺在加勒比的沙滩上晒太阳。 第161章 加勒比之行 西奥罗德考虑再三，将目的地定于英属维尔京群岛的主岛托托拉岛。 如果只考虑人少方面，他大可以将目的地定于远离加勒比最负盛名群岛的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岛，位于加勒比东南部的它因地处偏远远离牙买加和波多黎各，而被大多数游客忽略，然而实际上它的海景和热带雨林绝对不亚于其他几个着名岛屿，西奥罗德前世也挺喜欢在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岛过冬。 不过，那地方游客少是少，它主要的卖点还是数不尽的水上运动和雨林探险，适合闲不下来的年轻人，但绝对不适合玛姬。所以他选择了相对人少适合居住的托托拉岛，那里的沙滩不错，居民热情好客，如果玛姬厌倦了海滩，也可以选择逛一逛岛上的城堡遗迹，或者租一条私人游艇，向西航行两三个小时，就能抵达更加热闹的度假胜地波多黎各。 西奥罗德望着渐渐沉入海平面的夕阳，伸了个懒腰，释放长途旅行的疲惫。尽管现在是夏季，傍晚的海风吹拂在脸上依然带着些许清凉，放置好行李整理完房间的他难得清闲地来到观海台，在木板台面边缘坐在来，双腿浸入微凉的海水之中。日常开销不大但对待玛姬绝对是大手笔的他直接租下一栋清净的海边别墅，七个房间可以让玛姬随意挑选自己最喜欢的。 玛姬选了一间正对大海的，而科莉雅那个小丫头则火急火燎地霸占了玛姬隔壁同样可以看到海的那间。 “来点冰椰汁？”西奥罗德首先听到玻璃门拉开的声音，纳特尔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玻璃杯，“我妈和科莉雅刚刚出门买的。” 他的声音比起之前平静许多，之前上飞机的时候科莉雅率先霸占了本属于纳特尔的座位，坐到西奥罗德身边，而纳特尔只好坐到玛姬身后，西奥罗德的斜后方。西奥罗德倒对随意更换座位的科莉雅十分宽容，甚至还帮她向空姐解释了一番，之后的整个飞行期间，科莉雅就像是有无数的问题无数的话题抓着西奥罗德不放，玛姬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式的纵容。 至于说纳特尔？他见夺回自己位置无果后就直接戴上眼罩和耳机倒头睡觉，不过他真睡着与否还有待商榷。 “当然，谢谢。”西奥罗德接过那杯椰汁，一口气喝了干净，然后感叹了一句，“纳特，看来这些年我和科莉雅拉开了太大的距离，想当初见面还能像普通朋友一般打招呼，而现在，仅仅坐在我身边就激动得合不拢嘴，就像一个激动的粉丝，以至于我到现在还有点口渴呢。” “她本来就是你的粉丝，床头海报早就从莱昂纳多换成了西奥罗德。”纳特尔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 “不，我的意思是，曾几何时，我们还像兄妹一样。”西奥罗德轻叹一口气，沉默地望着平静的海面。 纳特尔听懂了西奥罗德的意思，他也在他的身边坐下来，不发一言地盯着海面。这里的海水太过清澈，以至于他能清楚看见海底的石子和砂砾，以及偶尔游过的不知名的海鱼。他和西奥罗德之间还有些距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曾几何时，我们也还像兄弟呢。”纳特尔轻声说，语气说不清是满不在乎还是在乎太多，“可是现在呢？你也许会说我们依然是好兄弟，但是我不知道我们算什么，某些问题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就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退后一步。” 纳特尔也许认为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些话不会给西奥罗德多少负担，但善于察言观色的西奥罗德依然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试探，无奈，以及，永远消失的安全感。不过转念之间，纳特尔又开了口。 “还有机会，西奥，还有时间，我了解科莉雅，在这些天里，你可以重新得到一个‘妹妹’，她无非就是崇拜你而已。”纳特尔伸手用力拍了拍西奥罗德的后背，若不是西奥罗德坐得挺稳，说不定这一会儿他就被他故意推进海里。 “好好，我知道了，纳特，她是你、的、妹妹。”西奥罗德想他已经理解了纳特尔的意思。如果说之前在飞机上他还有那么一点点醋意的话，现在的纳特尔也理解了他对他妹妹的态度，似乎他们之间很少会存在这种常人间总会存在的误会，因为他们太过了解对方。 想到这里，西奥罗德低头垂下眼，本能地笑起来。 在橙红的夕阳下，海风抚起的金色发梢轻佻地划过那微粉的唇，那个笑容让纳特尔的眼神越来越柔和，他觉得自己已经入了魔怔，移不开眼，只有他笑了，他的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那种魔力让他也渐渐勾起嘴角。 余光让纳特尔看到了两人的影子，微微偏头面对对方的两人的影子就像是在夕阳下深情地长吻。 西奥罗德注意到纳特尔的眼神，他立刻收起嘴角的笑意，站起身：“我去看看今天的晚餐，玛姬可能在苦恼这里的厨房和她的厨房大不相同。” 匆忙离去的西奥罗德只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淋淋的脚印。 纳特尔看着那串脚印，眨眨眼，脸上温柔的笑容瞬间变成了一种意味深长的坏笑。他也利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踩着那串脚印，走进屋里，拉上玻璃门，只留下那重叠在一起的两个脚印，以及半沉入海底的夕阳。 第二天清晨，保持着早睡早起好习惯的西奥罗德带着同样习惯早起的玛姬到周围转了一圈，顺便买了些热带水果。当他们回去时，半/裸着围着围裙的纳特尔刚好做好早餐，刚刚起床的科莉雅噔噔噔走下楼，看见纳特尔不穿上衣就戴着围裙，立刻叫起来：“大白天的，你穿上衣服行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打完炮！” “我乐意，你以前又不是没看过，干什么大惊小怪。你不是也挺喜欢肌肉男吗，你多看看你哥我的身体，你就不会对你们学校那些橄榄球队的歪瓜裂枣感兴趣。”纳特尔一边说，一边脱下围裙，那微微带点汗液的结实身体看得科莉雅一愣一愣的。 “啊啊啊！我不管！你注意点，这里还有女士而西奥也不是你这种糙汉子，你别把他带坏了！”科莉雅义正言辞地指责自己无良哥哥，“你这身材有什么好看的我早就看腻了。” “真的？你要不再仔细瞧瞧？”纳特尔一听，恶劣一笑，绷紧自己的肱二头肌和腹肌，还让自己的胸肌抖动了一下，抬眼正好将看直了眼的科莉雅抓个正着。 “……流氓！混球！”恼羞成怒的科莉雅气得形象全无地大骂，“我要告诉妈妈！” “哦，哭鼻子的小丫头，你除了向我们妈告状你还会什么？你看，之前我说教你打架你不听，现在你都没本事揍我。” “你，你……”科莉雅顿时语塞，纳特尔这个流氓混蛋哥哥将自己家人保护得非常好的另一方面体现在，科莉雅完全没能学成小太妹的骂街本事。 就在科莉雅又一次败下阵闷闷不乐，而纳特尔又一次欺负（情敌）妹妹成功洋洋得意时，一个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地插/进来—— “她还可以向我告状。”走进客厅的西奥罗德笑盈盈看着波普兄妹俩，又冲科莉雅眨了眨眼，“你的哥哥可是为我工作，亲爱的波普小姐，如果以后他继续这么在暗地里欺负你的话，你大可以来找我，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我想加点班扣点工资我还是能做到的。” 科莉雅呆呆地看着笑眯眯如同邻家大哥哥的西奥罗德，几秒钟之后她突然尖叫一声，火急火燎地跑上楼。 西奥罗德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歪了歪头，又看向因为西奥罗德的突然出现神色古怪的纳特尔，问道：“她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她穿着睡衣，没有化妆，没有打理好头发，就见到了你，尖叫一声跑进房还算轻的呢，如果是那些狂热粉，直接晕倒想死的心都有。” 纳特尔听了翻了个白眼，然后若有若无地用围裙遮住自己赤/裸的上身，犹豫道，“所以，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了早餐吗？我，我做了早餐……” “我都听见了，纳特。” “……”纳特尔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捂住脸。 “顺便说一句——”西奥罗德拉长了语调，双手交叠撑在纳特尔身前的吧台上，上身前倾凑近了他，他可以清楚看到对方因为他的停顿而微微张开手指从手指缝里偷瞄，但他没有点破，反而继续轻笑着，“你的身材确实挺好，纳特。” “真的？你这么觉得？”纳特尔听到这句话，几乎是在瞬间放下手，丢掉围裙，用着和西奥罗德一模一样的姿势，上身前倾凑向他，不过他这姿势也正好让那结实健壮的胸肌挤在一起挤出了一点沟。 看着几乎在瞬间双眼发亮的纳特尔，西奥罗德甚至有种对方突然间多了一条不停摇摆的狗尾巴的错觉。于是，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郑重道：“真的，以及，不，这是玛姬说的。我和玛姬刚转回来，还没吃早餐，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鸡蛋饼吗？不错，吃完了收拾收拾我们就可以去海边。” 端走那盘鸡蛋饼的西奥罗德余光又看了纳特尔一眼，他想，如果对方真的有尾巴的话，那么此刻他的尾巴毛一定炸了。 有了早上的插曲，西奥罗德和科莉雅的距离总算拉近了不少，上午的海滩游也算顺利，下午西奥罗德又带着玛姬去乔治堡转了转。玛姬年纪大了体力不好，所以他们只在外围转了一圈，下午三点便回家休息。 纳特尔拿了两套潜水用具回来，他想和西奥罗德在别墅附近的海域潜水探险。科莉雅本想跟着去，但考虑到她并不会潜水而他们也没有雇佣专业的潜水教练陪着她，西奥罗德表示等她学会潜水后再陪着她去看看珊瑚礁。 穿上潜水服后纳特尔迫不及待地从观海台跳进海里，顺便还拽着西奥罗德的腿将他拽下来，抱了个满怀。 “好吧，咱么去哪？这附近水域的潜水景色似乎不太好，我们应该去海滩那一边。”西奥罗德一边检查氧气瓶的状态一边说。 “不，我只想试试水，毕竟好久没潜过了。”纳特尔回答，笑话，去另一边的话就是旅游地了，那边潜水员一抓一大把，科莉雅肯定会吵着去，到时候的两人时光不就变成了三人时光？“那里，海湾的那一头还有一栋别墅，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 西奥罗德看向纳特尔指的方向，远方确实有一个房子。这一海湾的海景别墅不多，除了西奥罗德租下的这栋，也只有远处那一栋。于是他点点头，戴上面罩，潜入海里。 纳特尔立刻跟上。虽然这片海域并没有大片珊瑚礁，但是也有零星几点，偶尔怪石和美丽的海鱼也能吸引西奥罗德的注意力。纳特尔却没有被这些海底景色打扰，对于他来说加勒比的海洛杉矶的海都一样，而西奥罗德，就算穿着潜水服，背着笨重的氧气瓶，在纳特尔眼里，他依然轻巧灵活地如同一只美人鱼…… 纳特尔就这样围绕在西奥罗德身边，偶尔心不在焉地应和着他的某些手势，直到他做了个上浮的手势，他才有些莫名其妙地跟着他浮出海面：“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氧气瓶的问题？” “不，我只是发现有人跟着我们，难道你没有看见吗？” “呃……”纳特尔不知如何回答。 “算了。” 西奥罗德摇摇头，继续潜下去，不过他没有像之前那般闲逛，反而游向不远处的沙滩。纳特尔四周张望，确实瞧见一个人影，距离他们不太远，也不太近，似乎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吊着有一阵子了。 见鬼，这种不是潜水区的地方竟然还有其他人潜水？你他妈闲着没事干吗！还一直跟着他们，难不成是狗仔？妈的这狗仔也太敬业了吧！纳特尔不满地跟着西奥罗德上了岸，刚刚扔下笨重的氧气瓶，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人也上了岸。 顿时，纳特尔眉头皱得更紧。 “这位先生，有没有人告诉你，一直跟踪别人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纳特尔警惕地盯着爬上岸的男人。 对方一听，微微一愣，看着西奥罗德和纳特尔，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他略微无奈地放下氧气瓶，甩了甩深褐发上的水底，抬起面罩，对两人说：“跟踪？抱歉，我想你们两位误会了，我并没有跟踪你们，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对方浅笑道。这个误会确实让人又无奈又发笑，而他有一张足够英俊硬朗的脸，笑起来就更显魅力，配上那典型的英伦腔，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不过并不包括纳特尔。他听了对方的解释，依然保持警惕，他虎视眈眈地瞪着他说：“回家？” “没错，那边，是我的家，我是来这儿度假的。”男人认真地点点头，指向不远处的别墅。 是纳特尔之前提议的目的地。 纳特尔沉默了，他也意识到这是一场误会，三人只是刚好同路，但让他对一位陌生人道歉显然有点困难，毕竟他从小到大都不擅长道歉或者道谢。他想到什么，看了盯着男人的脸一言不发的西奥罗德，犹豫片刻，才移开眼，咬咬牙说：“抱歉。” “没关系，这也想不到会在这片海域遇到其他潜水者，不是吗？我还以为喜欢潜水的人都回去另一边的海滩呢。”对方并不在意之前纳特尔的敌视，甚至还开了个玩笑，“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是对我别墅图谋不轨的小偷，所以，我们扯平了。” 这时候，同样误会了对方身份的西奥罗德才肯将面罩拿下来，他捋了捋垂到眼前的碎发，对那英国人友善一笑，指向远方自己的别墅：“而更巧的是，我的家是那一栋房子，看来我们还是邻居……你应该是克里斯蒂安·贝尔，《天鹅绒金矿》的亚瑟，对吗？” 男人在听到西奥罗德说他们是邻居时还挺意外地笑了起来，结果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认出他，他惊讶地瞪大眼，仔细看了看西奥罗德，猛然想起什么，讶异道：“你是……西奥罗德·莱希特？哦，天呐，这，真不可思议，我是说，无论是在这里见到你，而且你还是我的邻居，顺便我们俩同行了一路，还是你说的《天鹅绒金矿》……说真的，其他人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会提起《太阳帝国》或者其他的，只要不是这一部。” “好吧，我承认《天鹅绒金矿》非常小众和特立独行，但是，你懂的，我挺喜欢这类电影。”西奥罗德冲贝尔挤挤眼。 纳特尔看贝尔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这事情要糟，特别是当这两人聊开的时候。该死，他到底是脑子犯抽还是闲着没事干竟然想着在这种鬼地方潜水？他家这不省心的家伙竟然还一时兴起邀请这英国佬明天一起开着他租来的私人游艇去波多黎各？ “你也要去波多黎各？真是太巧了，我明天也打算和我的女友一起去那边看看呢。” ——真是他妈的太巧了！ 第162章 口碑的滑铁卢？ 西奥罗德在托托拉岛度假并且偶遇克里斯蒂安贝尔已经是《搏击俱乐部》上映第二周的事情，这个时候的消息传播速度并不像二十一世纪那般隔天就能传遍全球，所以西奥罗德并不知晓第二周美国本土对于《搏击俱乐部》的反响。 很多媒体以及西奥罗德的粉丝将这看做是他的好运气和一种安慰，因为他不会被那满天飞的影评和令人大跌眼镜的票房影响放假的心情。 至少他们是这般认为的，毕竟在第二周，关于《搏击俱乐部》的反响渐渐出现了惊天大逆转，不少人将之当成是上一周票房冠军的滑铁卢。 为什么这样说呢？或许用数据作为解释更为直观。 上一周，在2876家电影院上映的《搏击俱乐部》，凭借三天狂卷3158万票房，平均下来，相当于一天就有超过1000万的票房，上座率几乎达到75%以上。 这一周的第一天，同样是在2876家电影院播放，一天下来的票房据统计，只有堪堪的900万出头。如果将这900万单天票房拎出来单独看，或许这个数字还比较好看，大多数电影做梦都不可能在一天收到900万票房。 然而如果将这900万的成绩和之前的三天比，就有些看不入眼。正常情况下，一部电影的周票房成绩会呈抛物线走势，前两周，或者前三周涨势喜人，后来渐渐下降。第二周第一天的票房就算没能上涨，至少也得和前一周持平。结果呢？《搏击俱乐部》不升反而降了100万。 更何况，这还是在片方见首周票房大卖三天就赚回一半成本，于是第二周扩大300家影院，有3176家影院放映的情况下！ 看到这个结果，大多数人，包括制片方，都没有将之放在心上。他们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自我安慰：没事没事，今天是周一不是周末，看电影的人当然少了，900万也是个不错的数字，不是吗？票房偶尔起伏算不了什么，第二天肯定又能涨回来！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二天，票房非但没能涨回来，反而又下降了！降到了623万！在一天的时间里，将近300万的票房瞬间蒸发干净！这还没完呢，第三天票房再次突破新低，变成了438万！ 如果说制片方对于第一天少了的100万毫不在意漠不关心的话，那么接下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急速减少的票房让他们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搏击俱乐部》在获得首战大捷后，戏剧般地碰上了滑铁卢！ 这让他们和支持《搏击俱乐部》的邪典电影影迷们完全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前三天长势喜人直奔天际让人飘飘欲仙，结果后三天就从悬崖上摔下来一落千丈摔得粉身碎骨？不应该啊，首周时观众们不是挺喜欢这部电影的吗？ 这个时候，一直被压抑着的反对声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对此他们弹冠相庆，就差拿着喇叭满世界地大喊：怎么样？我们说的没错吧！《搏击俱乐部》就是一部无营养故意卖弄的垃圾电影！你们之前崇拜得不行将我们的“劝诫声”都压了下去，怎么现在没声了？数据说明一切，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不少媒体也对这神奇的票房变化摸不着头脑，经过对观看过《搏击俱乐部》的观众群抽样调查后，《洛杉矶时报》给出了这样一种解释：“上周大热的惊悚电影《搏击俱乐部》在这周遭遇了戏剧般的滑铁卢，对于票房这种大幅度的跨越，本报随机采访了一些观众，终于找到了原因。” “据了解，在上一周观看了《搏击俱乐部》的观众中，几乎70%以上的人是cult电影或者主演的影迷，他们中有的人是为了支持大卫芬奇，有的则是特地为了西奥罗德莱希特或者爱德华诺顿而买的电影票。在某方面来说二十世纪福斯的宣传工作做得非常好，或者说莱希特又一次发挥了他的‘魔力’，作为演技质量保证的他让不少普通观众愿意花钱去电影院体验。” “然而这种现象并不能持续多久，《搏击俱乐部》的题材和拍摄手法注定了它只能满足极少一部分人群的胃口。尽管大卫芬奇制造悬念的拍摄手法更进一步，尽管它足够创新，尽管不少狂热cult粉丝极力向自己身边的普通群众推销，当《搏击俱乐部》渐渐走进大众生活时，一旦这种关于设定的新潮感消亡，人们就会疲倦于此。” “男人们以为能看到精彩的打斗，结果影片的动作戏部分太少而配不上影片的名字；女人们以为能看到莱希特和诺顿这两位男士的魅力时刻，结果他们却看到被揍得鼻青脸肿满脸鲜血的莱希特，这让她们心痛。” 而某些类似的评论，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电影让我看不懂，但是我也不想再看第二遍。我是说，西奥罗德的演技很好，爱德华的演技很好，但是这部电影让我觉得太过沉闷。”imdb网友埃伦娜1980。 “除了结尾关于泰勒的身份让我吃惊了一小会儿之外，我不明白大卫芬奇到底想表达什么。”imdb网友多伦多的天。 “我一哥们一个劲地给我推荐这一部电影，出于两位主演都是演技派的考虑，我就去看了。现在我有点糊涂，为什么不少影评人说这部电影挺好？我想我得去看看他们的影片分析理一理思绪。” “浪费时间。” “……” 看到评价反转，这时候，肖恩索普终于能跳出来，狠狠出一口恶气。他拿出一位职业影评人的毒辣眼光和素养，口诛笔伐：“经过上一周那不可思议的三天票房，以及这几天总算回归正常趋势的票房数据走势，我想说，我终于有机会为更广大的普通观众群体，撕开被一些影评人包裹起来的糖衣，让大众正确认识《搏击俱乐部》，而不是被人云亦云地误导。也许很多人喜欢，但绝不包括我。” “不知你们是否发现了这样一个规律，那就是西奥罗德莱希特的电影角色，都特别喜欢卖弄学识装深沉，无论是最开始卖弄聪明的艾伦，还是接下来装作旁观者清的兔小子，亦或者是‘我知一切我为神神怜世人’的约翰，凯文也罢，他们似乎都能让观众产生一种‘角色复杂性’的错觉。这里的泰勒也是如此，他甚至将这种卖弄卖到了顶点。” “对此，我想说，泰勒，莱希特，你卖弄过头了。偶尔装作小聪明的确能为角色加分，但当角色通篇都在让观众思考时，就会变成一种厌倦。更何况，影片直到最后，都没能做到服务于普通大众的最低标准——讲清楚一个故事。” “这就不能不提到大卫芬奇。芬奇确实拥有非同一般的悬疑塑造功底，只是他将自己的能力太过用力地用在讲明故事和强加哲学命题身上，用力过猛的后果就在于当观众还在懵懵懂懂地思考电影情节时，抬头一看，电影结束了。让爱德华诺顿成为全片的叙事者是芬奇耍的一个小聪明，可惜这个小聪明和西奥罗德的伪装深沉是同一个性质，他让整个故事过于啰嗦和琐碎。”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部非常出色的mtv广告片，是的，没错，广告片，一部长达139分钟的广告，二十世纪福斯应该让《搏击俱乐部》去竞争莫比广告奖，而不是让它去参加威尼斯国际电影节。” “芬奇以为一部‘非主流’的电影能获得潮水般的赞誉，但无论他和他的主演们让这部电影看上去多么深刻和故弄玄虚，都无法改变这是一个毫无责任感的骇人听闻的故事，不过这从某方面来说确实挺符合‘惊悚片’的定位，我不认为一部鼓吹暴力和无政府主义的电影有何存在意义。” 肖恩索普的影评一出，彻底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间，关于《搏击俱乐部》的评价一落千丈，不少影评人纷纷站出来声援肖恩索普，其中不乏某些一开始随大流写过好评或者保持中立态度的影评人，话题越走越偏，人云亦云三人成虎之后，不少关于西奥罗德演戏用力过猛陷入疲乏期的评论日嚣尘上。 肖恩一跃成为最受欢迎的热门影评人，他喜滋滋地发现自己总算熬出了头，他也总算看到西奥罗德倒霉的这一天——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踏入好莱坞就注定会有演过烂片的经历，这时候就是痛打落水狗的最佳时期。 听说，《搏击俱乐部》的制片人之一，当初选定西奥罗德出演泰勒的切安查芬女士此刻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她认为也许在一开始就使用布拉德皮特而不是西奥罗德的话，此刻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更关键的是，此刻那个莱希特还不知道在哪个偏僻小岛上呆着呢，不在国内的他根本没法为自己辩护，这是连上帝都站在了他肖恩索普这边！说不定那小子选择这个时候出国度假就是遇见了今天这般田地跑出去躲起来避风头。 他现在不是只有一部动画配音的活儿吗？很好，照《搏击俱乐部》这个风评趋势，西奥罗德莱希特接下来的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都不可能接到什么好工作！肖恩索普思来想去，得出了这么个结论——西奥罗德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接一部真人电影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演技到了瓶颈期发挥枯竭，所以正在胆小般地回避，否则按照他那工作狂人的性格，怎么可能甘心这么长时间不演电影？往年这时候，他都演完一部电影了！ 如果赫尔曼知道肖恩索普怎么想，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糊这家伙一脸药——听说你在抱怨他的病人嫌他演戏演少了？他特么还嫌他演多了呢！按照他的脾气，这见鬼的小丑配音都不该接，不该接！ 但是现在不是赫尔曼怎么想的问题，而是马歇尔怎么想。当他第一时间看到《搏击俱乐部》公映版后就意识到这也许是一部短时间内并不会被大众接受的电影，它能在首映里取得出人预料的好成绩无非是因为导演和主演的名声，特别是他的西奥罗德的名声，可是名声不能代表一切，三天之后，灰姑娘就被打回原样。 于是即将抵达波多黎各的西奥罗德，就接到了马歇尔的电话。之前因为他还在海上，所以他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此刻他的游艇距波多黎各的港口差不多还有八公里，手机有了信号，马歇尔终于找上他，只是马歇尔没想到当被人否定作品和演技时，西奥罗德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嗯，然后呢？” ‘……什么叫【嗯，然后呢】？！西奥罗德莱希特，你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听懂了，不就是普通大众终于反应过来并意识到他们并不喜欢《搏击俱乐部》吗？老实说，他们这反应时间有点长呢。”西奥罗德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掌着舵，如同一个悠闲谈着生意的商业巨鳄。 他的声音悠哉得让马歇尔听了如同一圈打伤了棉花，这点让他很是受伤：‘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当我演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就知道，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喜欢，这是拍给少数人的。而我，只是在诠释泰勒的时候，想方设法地让他们更‘不喜欢’泰勒和这部电影，因为我喜欢那样的泰勒和《搏击俱乐部》。” ‘……关于你的演技方面呢？我相信你总有话说，如果你不愿意提前回来，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代为转达处理一下。’ “质疑演技？”西奥罗德眉毛一挑，回以马歇尔一个简单的语气词，“哦。” 这个语气词里，充满了主人的不屑与傲慢，马歇尔本以为西奥罗德能圆滑地回应几句，但是他没料到对方只是极为傲慢地哼了一声，仿佛懒得和那些跳梁小丑计较，这个回应直接让马歇尔噎了个够呛——虽说西奥罗德是在讽刺那些质疑他的人，但是，为何他觉得自己也被他嘲讽了呢？ 说真的，面对温和暖男型西奥罗德久了，他还差点忘了这孩子其实有多么骄傲自尊心强。 “好了，我亲爱的经纪人先生，不必烦恼，你得知道，今天他们有多么不喜欢《搏击俱乐部》，以后，他们就会有多追捧这部电影。况且，就算他们不喜欢，与我何干？我喜欢就行了。” 和西奥罗德同一队的马歇尔在听到这席话后都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 西奥罗德悠闲地挂断电话，拿起香槟杯非常爽快地干了杯，他并不认为那通电话有何特殊，但其他人似乎并不这么想。鉴于海上的环境颇为安静，而这艘游艇也不算大，西奥罗德刚才的话，就被其他人听了个全，他喝完香槟，一抬头，就瞧见整船的人神情尴尬地盯着他。 “what？哦，抱歉，忘了说，cheers。”西奥罗德拿起空杯示意了一下。 “……至少你现在勾起了我去电影院看看《搏击俱乐部》的兴趣。”对此，贝尔笑着缓和气氛。 第163章 转折 当西奥罗德度完假，从加勒比飞回来，等待他的除了一些接机的狂热粉丝，还有一群早就等不及的记者。在演艺道路上太过顺畅的西奥罗德让这些试图挖出点别的什么新闻的记者们苦等好久，才等到这么一个良机，从大众口碑和这周的票房来看，《搏击俱乐部》很有可能成为西奥罗德的烂片！ 可惜他出去度假得太巧，以至于他们没能拍到他的第一手照片，也不知道对此他有什么看法。如今他总算回国，这些专业的记者们当然得蹲点堵人。 就算马歇尔给纳特尔打了招呼让他带着西奥罗德走vip通道，在通道外通向suv的这一小段路途上，依然有一群见缝插针的记者们。他们看见西奥罗德，立刻一窝蜂凑上来，七嘴八舌地喊道： “西奥，看这边！” “西奥，你知道《搏击俱乐部》这周惨状吗？” “西奥，对于索普先生的评价你有什么看法吗？” “西奥，这个假期度过的好吗？” 当然，最后一个问题只是一句客套罢了，没有人会真的在乎他去加勒比度假愉不愉快，不过他们认为很有可能是不愉快，毕竟，自己主演的电影撑不过第二周就遭遇大败，任谁也不会玩得愉快。 面对那群如同豺狼虎豹的记者，西奥罗德非但没有让保镖将自己整个人包围起来，反而让他们护在纳特尔的家人和玛姬身边，自己也如同玛姬的贴身保镖，紧紧撑着玛姬的身体。有好几次那些“饥渴”的记者直接将话筒刺向他的手臂，或者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角，看得纳特尔直皱眉，但他依然一脸淡定地将家人们送上suv，关上门后，才看向那群人。 记者本以为他会一声不吭地直接走人，结果没想到他并没有跟在玛姬身后钻进车里，反而留在车外一副“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听着呢”的架势，立刻心花怒放。他们真是爱死这个对待记者媒体脾气出人预料好的演员。 纳特尔见西奥罗德还没有上车，本想将他直接压上去，他却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无奈之下，他只好警惕地护在他的身旁，一旦这些记者问出太过刁钻的问题，就立刻将他与人群隔离开为他争取上车机会。 “你们聚在这里问我这个假期过得怎么样？你们真是太贴心了，我过得很棒，加勒比的海滩非常漂亮。”西奥罗德选择这个客套问题作为自己的开场白，记者们也没有将这答案放在心里，他们都知道这孩子面对记者采访时善于拉进两者距离情商特别高，也许他这次也只是想缓和气氛。 但谁知，西奥罗德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关于度假的话题。他的脸上依然带着轻松惬意的温暖笑容，如同每一个刚刚度过美妙假期的归国游客，当旁人提起时，眼中总能闪过怀念和愉悦的光芒，那种光芒让西奥罗德的双眼看起来就像加勒比的海一般湛蓝澄澈。 “我们首先在托托拉岛度过了几天，那里的居民十分热情，并且十分淳朴，有一次去水果市场，还有一位可爱的当地姑娘送了我一个芒果，我不知道如何回赠，就送了她一颗从海底捡起来的漂亮石子，但是她非但没有嫌弃，还将它做成了项链。第二天上街，她和她的朋友们还会和我们友善地打招呼，在那里生活的每一天你都能被当地质朴的友谊和热情所感动，这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什么热情淳朴，那是人家小姑娘见你长得好看长得帅所以才送你水果吧，要是一个歪瓜裂枣矮矬穷走过去人家姑娘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不少记者在心底腹诽着。你说这些干嘛，他们可不想听你的游记！ “西……” 有些记者想打断他，结果西奥罗德并没有理会对方，反而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对了！你们肯定猜不到我在那边遇到了谁。” “……是谁？你说你说。”记者们不得不应付着。 “克里斯蒂安贝尔！他是我的邻居，我们在潜水的时候偶然碰见，又偶然发现我们的别墅就在同一海岸，第二天，我们还一起去了波多黎各。这真是太巧了，不是吗，伙计们？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在水里的克里斯可比银幕上的他更有魅力。” 你遇到了谁？克里斯蒂安贝尔？哦对，他似乎那时候刚刚拍完《杀戮战警》正在休息，不出意外是和女朋友希比布拉奇克一起吧。没错，你们俩能碰上确实挺巧，但是你至于这么兴奋吗？你之前似乎和他没有任何交集吧？好了他们不想知道这个，下一个。 “接下来几天我们都是在波多黎各度过的，每天我都会和克里斯约着一起冲浪，潜水，去雨林里探险，冲浪风筝……不过希比总是让他随叫随到，他们俩的感情好到令人羡慕。” 废话，你也不看看人家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在一起，到现在都五年还不显腻歪。记者们默默翻了个白眼，他们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当他们将目光放到西奥罗德背后的suv时，突然恍然大悟—— “哦，提起那对令人艳羡的情侣，西奥，你就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孩子吗？这次和你一起度假的，似乎不只你和你的奶奶呢！”某个女记者高声问道，不出意外的话，刚才被西奥罗德的保镖们送上车的，还有一位褐发妙龄少女！ “没错没错！西奥，不谈谈你车里的那位女孩吗？她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见记者开始起哄，纳特尔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黑了。他刚想上前轰走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记者，西奥罗德却抬手拦在他身前。 “你们说的是那个褐色卷发，有着一双明亮大眼，笑起来甜甜的还有一对酒窝，看起来就像一个洋娃娃小天使的女孩？” 听西奥罗德这温柔得可以溢出水的语气，看着他脸上如同提到心爱人的疑似甜蜜笑容，这些记者顿时将《搏击俱乐部》甩在脑后，不停点头，兴奋地盯着西奥罗德就像饿狼盯着小羔羊。 “你们真想知道我那宝贝女孩？” “没错！是的！”瞧这称呼瞧这称呼！没有点料谁信啊！记者继续点头。 “好吧，其实我并不想过早曝光让她面对媒体，毕竟她还小，我不想影响她的私人生活，所以之前我和纳特尔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她，这是为了她的成长考虑……” 你他妈兜什么圈子求你快点说好吗！焦急的记者差点掐着西奥罗德的脖子让他将正题吐出来。 “其实，我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哦哦哦！青梅竹马！记者们眼睛都绿了。 “小时候我去纳特尔家玩我总能碰到她，因为她是纳特尔的妹妹。在我出名以前，我们两家来往紧密就像一家人，现在纳特带着他的母亲和妹妹，我带着祖母一起度假，就像家庭旅行。” ……啊咧？ “我想以我和纳特尔之间的关系，她也是我的妹妹，作为她的哥哥，我有义务保护她不受媒体曝光的烦恼，但是我们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 ……啥？ “所以，这位先生，如果你想追她的话，你必须先过我这一关，然后，才是她的兄长纳特尔。”西奥罗德严肃地盯着那一群人中嚷嚷的最厉害的男记者，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黑着脸的纳特尔。 男记者傻了，其他记者也傻了。 “哎，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假期长一点，但是，我得回来继续我的工作，”西奥罗德说到这里，顿了顿，还处于懵逼中的记者听到“工作”一词以为他终于肯谈论《搏击俱乐部》，又立马来劲。 西奥罗德见他们提起了注意力，这才继续说，“毕竟，你瞧，我还得继续配音，以及，艾德的导演处女作就要开拍了，作为好朋友，我必须支持他，不是吗？我还挺喜欢和他一起合作。好了，时间不早了，坐了长途飞机回来玛姬也累了，我们得早点回家，感谢你们的热情接机和问候，再见。” 西奥罗德礼貌地朝他们招了招手，在那群再次懵逼的记者们注视下，悠哉地走上车。 西奥罗德又要拍新电影了？在他们一致认为他近期是别想接下什么新剧本时，他就这样大大方方地透露，自己又要拍电影了？！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等等，艾德的导演处女作？艾德是谁？爱德华诺顿？！他们俩又要合作！还是在《搏击俱乐部》前途未卜的时候！ 再等等！那一刻这些记者们终于回想起了曾一度被高双商的“lord theo”所戏弄的悲愤——《搏击俱乐部》！西奥罗德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他们默默听了那么一大堆，可其中没有一件事是和《搏击俱乐部》沾边的啊！西奥罗德你回来，别走！ 对此，他们的“主人”西奥表示，只有广撒网，才能多钓鱼。当这群记者们的注意力被太多信息量勾走转晕时，谁还能记得他们原本的目的是什么？正好他已经签了合同，马歇尔近期就会将他的新片告知媒体，还不如让他利用这个机会宣传宣传。 第二周的周票房出来后，再一次将《搏击俱乐部》推上风口浪尖——3267万票房，看似不错，比上周多出了近100万票房，但问题是，上一周那是三天的成绩，而这一周呢？这可是整整七天的成绩！这样一比较，第二周《搏击俱乐部》就摔得够惨。 然而在一众媒体追随大流的各种唱衰声中，也有为数不多的少数人一直在努力为《搏击俱乐部》正名，他们有的是评论人，有的是普通网民，他们会一次又一次跑去电影院支持自己喜爱的电影和明星，然后又从那一次次观影中获得不同的领悟。 其中就包括罗杰伊伯特，在他第五次观影回来，看着《搏击俱乐部》第二周的周票房，在凌晨的台灯下，他写下了自己第五篇影评，并且这一次一改之前四次的短评风格，他决定写下一篇长评。 此刻，他几乎能记下电影中每一句令他印象深刻的台词，他认为这样他才有资格去剖析每一个人物，特别是集所有颓废与叛逆于一身的泰勒。 “……当电影不再机智、诙谐和轻松时，人们认为是泰勒将一切引向野蛮的、残酷的、没完没了的无意义暴力，电影似乎也在向观众们暗示这一点，所有的转折点几乎都集中在泰勒身上，当杰克的拳头在泰勒的唆使下挥向泰勒的腹部，一切的一切，都朝着一种不可控制的方向远去。” “然而，这真的是电影想告诉我们的，宣扬暴力与无政府主义？这真的是泰勒这个角色所存在的意义吗？我一直坚信着每一个角色都有他自身存在的道理，泰勒尤甚。可惜的是，他太过狡猾和孤僻，他不愿让我们抓住他的影子，每当看到他时，我总要扪心自问，我真的了解他吗？” “其实，当我们将他看做杰克对这个世界的反应时，一切都变得非常明显，西奥罗德知道如何将泰勒演绎成一个魅力十足又危险可怖的人格，而不是人。作为一种新生人格，他并不能理解杰克的复杂，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为了影响和保护杰克。他诞生于这个颓废的世界，杰克的种种怨愤和不甘全部坍缩到他的身上，这让他偏激，暴力，喜怒无常而又随性漂泊。” “泰勒曾说，‘当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们才会自由’。这个命题在之前的四次中让我苦恼很久，因为搏击俱乐部之中的成员并未像他所说的得到真正自由，也许他们可以自由地宣泄自己的情感，也许他们的行为变得难以掌控，但是他们依然受制于泰勒，受制于他的思想。” “这是一个在最近广受争论和抨击的地方，但是，如果你真的了解泰勒，那么你就会知晓，他到底是一个多么善于演讲和鼓动的危险份子。他的真正意图并非让搏击俱乐部的成员获得所谓的自由，从来不是，他着眼的并非个体，而是整个整体。” “……电影中间泰勒的演讲让我久久无法忘怀。‘受这所谓的生活所迫，这种期盼和梦想就变了质，变成了一种物质社会带给我们的虚假的梦想泡沫，麻木地生活，麻木地为他人而工作，我们成为被遗忘的一代。’，没错，二十世纪末的人们有哪一个不是被遗忘的一代？人们没有了目标，工作只为了生活，压力产生自追求的名利，当搏击俱乐部的成员越来越多时，这个小小的缩影彰显了千万人的迷惘……” “……这部电影讲述的更多是对于社会问题的争论而并非简单的人格分裂的故事以及人物行为，人们将之当做暴力垃圾所摒弃，然而他们摒弃的，也许是我们不愿面对的，赤/裸裸的，鲜血淋漓的社会现象。当你真正看懂了他，看懂了这部电影，你就不会认为这部电影具有催眠效果。” “这一个星期以来突如其来的风平转向让我有了些许猜测，虽然老于世故的人将能够从人物冲突中读懂其中争论不休的问题，但我猜想，观众更喜欢将答案简洁明了摆在眼前的故事，而并非需要讨论的现象。当然他们会为西奥罗德和诺顿买票，但更多的人会将这部电影看做一种对暴力的宣扬歌颂而并非对泰勒的道德哲学的讨论以及对社会问题的解剖。” “这是何其可悲的一件事，无论是对他们花出去却没能得到真正东西的电影票钱，还是对两位主演无与伦比的表现。肖恩索普说《搏击俱乐部》预示着西奥罗德演艺生涯的一大败笔和演技的丧失，但以我所见，如果没有他饰演泰勒，才是一大败笔，这个天才演员一如既往地让我安心。” “诺顿也出人预料地能与控场力强大的西奥罗德产生化学反应——西奥罗德完美无缺地表现出随着杰克心境变化而成长越来越偏激的泰勒，而诺顿也非常出色地诠释了受泰勒影响而逐渐改变的杰克。西奥罗德和诺顿之间张弛有度的对手戏和制霸全场的‘风暴中心’西奥罗德也是这部电影不得不提的看点……” 在点评完主演和导演的发挥后，罗杰伊伯特又做出如下结论：“……我不知道为何总有人喜欢将《搏击俱乐部》当做一部‘政治错误’的反常规电影，如果你杜绝它是因为他的暴力、情/色以及无政府主义，那么你需要再认真地，静下心来看看这部电影，芬奇想讲述的，西奥罗德和诺顿所表达的，都在其中。” 这篇影评，全文下来，比罗杰伊伯特之前的任何一篇影评都要长。他从台词到角色，从拍摄手法到演员表演，从灯光到布景，一点一点，逐步解剖了《搏击俱乐部》，并将之发表在《纽约时报》上，几乎占了报纸的整个板块。 对于伊伯特难得的较真行为，不少影迷心里渐渐打起鼓——这篇影评无疑让他们彻底看懂了《搏击俱乐部》，就算没有，也懂了七/八分，所以，难道这部电影真像他所说的，没这么糟糕？ 当然，也有不少人跳出来反驳伊伯特这是过度解读，例如被他点名的肖恩索普，支持伊伯特的影评人也立刻站出来声援，一时间《搏击俱乐部》的话题从票房大跌渐渐转移到电影寓意上，看得围观群众头晕眼花。 也许只有多看几次才知道真像。 于是，不受控制的，到了第三周，《搏击俱乐部》的周票房成绩不降反升，并且直接升到4027万，毫无争议地再一次拿下该周的票房冠军！ 第164章 早早开始的奥斯卡预热 当这几个星期以来外界因为《搏击俱乐部》而风起云卷时，西奥罗德早已悄无声息地完成了《未来蝙蝠侠：小丑归来》的配音工作，并拿到《一如既往》的正式剧本，而这时候已经到了月末。 自从1970年以来，每年七月末在圣迭戈都会举行一个全美规模最大的动漫展会，圣迭戈国际动漫展，又称sdcc。经过近三十年的发展，sdcc早已成为全球第二大动漫展，除了经典的漫画元素，sdcc也逐渐成为好莱坞电影或者电视剧宣传的主要目标展会。 《未来蝙蝠侠》无论从漫画角度还是电影角度来看，都会参加这一届sdcc，这一点毋庸置疑，事实上华纳那边确实也对西奥罗德发出邀请，承包了三大主要角色的配音演员和其他主创一起去sdcc宣传是无可厚非的。 只可惜考虑到《天才雷普利》已经进入宣传期，新剧本《一如既往》也得花时间准备，西奥罗德委婉拒绝了这个随队参加的名额。如果《天才雷普利》会去sdcc宣传的话，他自然不会拒绝，然而对于《天才雷普利》这种最终目标明显是冲奥的影片，它的宣传团队是不可能如同其他爆米花电影一般考虑到sdcc在宣传里所占的比重。 没错，米拉麦克斯影业公司确实有冲奥的野心，从《天才雷普利》的开拍到现在的宣传期，久经沙场的西奥罗德一眼就能看出米拉麦克斯绝对不会安于外界所说的现状，人们并不看好《天才雷普利》冲奥成功是因为电影本身惊悚片的性质以及前作《怒海沉尸》，但他们花费在《天才雷普利》上的大手笔宣传费用和导演拍摄的精细认真程度又隐隐透露出其他信息。 目前为止在业界人眼中由温斯坦兄弟创造的米拉麦克斯依然只是在美国占据一席之地的独立片商之一，就算他们曾打造了奥斯卡经典影片《英国病人》，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为什么？因为他们手里能拿出手的经典影片，比起那些盘踞好莱坞多年的老牌影业公司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忽略不计。 如果他们想更进一步，必须在奥斯卡、金球奖、金熊奖等电影届大奖上费点功夫，而一部电影能否冲奥成功实际上和宣传团队的工作力度脱不了干系，一部成功的奥斯卡电影背后一定有一个成功的宣传团队，一名演员是否能成功加冕为王也离不开成熟的公关团队。 这点道理和潜规则西奥罗德当然理解，在那个世界仅仅是他的公关团队就有三组人马，更别提其他的备选人手，不过大多时候这些马歇尔为他量身打造的团队工作非常轻松，因为他们的老板在演技上足够强势，那些奖杯都是他凭借实力无可争议地拿回来的。 所以，西奥罗德不太关心媒体宣传，并不代表着他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就连马歇尔也开始紧张兮兮地忙前忙后，更不代表着他不知道现在外界和网络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极少数关于奥斯卡史上最年轻的影帝的言论，特别是当《天才雷普利》第二版预告放出的时候。 《搏击俱乐部》带来的风波还未消散，《天才雷普利》第二版预告的放出又在评论界激起不小水花。米拉麦克斯的宣传方还算有点小心机，这版预告的放出正好是《搏击俱乐部》吵得最热闹的时候，关于泰勒和西奥罗德的话题甚嚣尘上，这个时候放出他主演的另外一部电影，自然能得到无数关注，这也算一个由一部电影拉动另一部电影宣传的成功案例。 第二版预告比起第一版并没有增加太多的镜头，不过增加的镜头全部给了由西奥罗德饰演的雷普利。饰演雷普利时期的西奥罗德几乎场场都处于爆发阶段，以至于能被称得上精华片段的大多信手拈来，塞进预告里直接让预告再上一个档次。 《天才雷普利》的剧情只要看过老版《怒海沉尸》或者派翠西亚原着的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对这部作品一窍不通的人通过第一版预告也能大致知晓这似乎是一部关于身份盗窃的电影。然而，当最新预告放出之后，透过增加的那些雷普利的镜头，人们隐约间，似乎瞧见了其他的东西。 按理说，凯特布兰切特饰演的梅尔蒂应该和雷普利是一对，预告中他们两人间暧昧的火花几乎明眼人都能瞧见，但为什么……雷普利对迪基的态度这么奇怪呢？第二版预告中透露的雷普利和迪基见若有若无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摸不着头脑，以及雷普利和彼得的“朋友”关系也……好到不太正常？ 无数不明真相的人们看到这里，虽然说不清那种莫名的古怪代表什么，但他们却发现雷普利和这两位男配角之间的气氛非常自然，也许是因为西奥罗德用演技消除了人们心理上对于那种古怪的排斥。 这也是宣传团队放出这些新片段的主要原因。虽然这个时代的好莱坞同性恋题材的作品凤毛麟角，大众对此的接受度不高，制作公司也刻意回避这一点，但是米拉麦克斯不可能将电影中所有关于同性恋的情节都隐瞒下来直到电影上映时才放出，那个时候被隐瞒了好几个月的观众和影评人绝对会反感甚至抵制《天才雷普利》。 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在一开始就明明白白放出同性恋元素，受时代局限性影响，这会误导甚至吓跑一大堆票房，他们可不想让观众认为这部电影就只是将同性禁忌之恋的，这不是这部电影，这部小说的重点。 所以，他们该怎么做？也许一点一点将同性恋元素渗透入预告里，神不知鬼不觉潜移默化地影响观众，让他们逐步接受这个设定或许是个好主意。 倒是极少数一部分看过原着的人们，看了预告之后，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不会吧，难道，安东尼明格拉真的将原着中，关于同性恋的暧昧情节，如实加入到新版雷普利之中？要知道阿兰德龙那一版的雷普利直接回避了这段情节，还为了和同性恋撇得一干二净，特地将男配角迪基的名字都改了！米拉麦克斯这次玩得这么大胆，还准备用这样一部绝对不会被学院派接受的电影冲击奥斯卡？ 这种猜测在新预告放出后渐渐多了起来。之前他们还以为米拉麦克斯和安东尼明格拉也会效仿《怒海沉尸》避开这一部分情节，结果最新预告中的镜头又让他们产生了怀疑。可惜那些镜头太少，官方也没有明确透露会增加同性恋情节，以至于这些猜测还仅仅局限于毫无根据的议论范畴。 尽管如此，依然有不少喜欢西奥罗德的直男女粉丝们忧心忡忡地表示，西奥罗德怎么会同意接受一部带着同性恋题材的电影？他难道疯了吗！他难道不知道好莱坞对这类题材的偏见？如果他这一次带着冲击奥斯卡影帝的企图，那么他就不应该选择这一部电影！ 不过这时候，西奥罗德的粉丝论坛上又出现不一样的声音—— “我现在总算敢将这句话发表上来：泰勒/杰克这一对我是站定了！原谅我，也许这会让你们反感，但是我真这么觉得。我性别女，爱好男，可是当我看了《搏击俱乐部》之后，我难以控制，我不相信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认为他们俩之间存在性/张力和性/吸引力！如果真只有我一个人，我强烈建议你们再去电影院看看那些镜头，那些泰勒看向杰克的眼神，以及杰克和泰勒的相处模式，特别是中间‘吻手礼’部分以及最后泰勒和杰克摊牌的咆哮。至少我认为男人之间的retionship（我更想说romance）也无外乎于此了！” 某位名叫viva le theo的楼主激动地留下这一排文字，然后在一瞬间就被顶得老高。除了某些楼层的层主对此表示强烈反感和抗议之外，居然有不少人对她表示了认可和赞同。 “你不是一个人，我一开始也以为我是一个人……” “你别说了，我甚至认为他们俩在飞机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叫一见钟情。” “……可是，他们俩，其实是，同一个人啊……” “……无妨，反正，他们俩，是以两个人的形式存在在男主角的思维里的，两个人。” “喂就算同一个人又怎么了你难道没有用手给自己解决小兄弟吗！”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楼上你是男孩子吧。” “我就不说什么了，直接放几张我们的大人和艾德私下的照片吧嗯。” “这些照片都是之前流露出来的算不了什么，还是我来放几张lord theo和裘德以及杰克在意大利的图吧，保证独家。顺便，是的，我是男的，怎么了？” “西奥那个时候真瘦小好可爱！” “裘德竟然躺我家西奥大腿上了！！！不可原谅！！！” “杰克你放手，我也想搂住西奥的脖子揉他脑袋……” “？！！这些角度！！！那个男孩你别走，你说你和《天才雷普利》剧组什么关系？！这可不是偷拍！你是不是内部人！” “不，我不是内部人，我只是那时候碰巧碰到他们拍戏，给西奥当了几天导游而已。” “什么？！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在国内（意大利）？！你肯定有独家资料和珍藏照片，快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 犹豫某些记者狗仔也喜好蹲点西奥罗德的粉丝论坛，所以第二天的报纸上就出现不少《天才雷普利》剧组在意大利拍摄的独家消息，再一次为《天才雷普利》炒作一番。马歇尔见此，立刻让西奥罗德回忆一下去年圣诞节和裘德几人去瑞士滑雪的经历，然后让他开一个私人博客，将这些经历写成游记放上去，如果他写不好或者没时间写，他可以找人帮他完成。 “你不是之前说这些账户得掌握在你和公关团队手中吗？你直接在我的主页上帮我发表不就行了？”西奥罗德说，他之前的社交账户一般由经纪人和公关掌握打理，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再开一个私人博客。 “现在博客正火着呢，这也是明星和粉丝零距离交流的渠道之一。之前我不让你自己拥有私人博客是因为你那时候名气不大用不上，而且我也担心你自己来打理不好给媒体钻空子。但你现在名气大了，粉丝期待能有机会和你接触，掌握你的动态，而这些年你的双商从未让我失望，所以我允许你自己开一个私人博客。况且，赫尔曼不是建议你开一个博客每天记录自己的心情想法吗？他给你连续提议提了两个月，你都不乐意，最后他还告状到我这儿，现在这是工作需要，你总不能多了吧。这是一些和你关系比较好的明星的博客名，你开通了之后记得与他们加上好友。” 西奥罗德叹了口气，只好妥协地点点头。其实用博客记录心路历程的治疗方法是西奥罗德最不喜欢的一个，因为他并不喜欢也并不擅长让他人知晓自己内心在想什么，善于隐藏的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习惯于那个良好的公众形象，日记这种东西……太私人也太麻烦了。 “我可以写游记，但是赫尔曼那边……公众和媒体会关注我的私人博客，这是自然，所以我不可能将那些也许会暴露我的病情的东西写在博客上。” 面对这个问题，马歇尔大手一挥表示：“那你就在建立一个更加私人的博客呗，不要告诉我名字，自己随便写写，只给赫尔曼看就足够了。” 只给赫尔曼看？那到时候纳特尔知道了一定又会没完没了。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之中的想法让西奥罗德轻轻一笑，随后，他又突然皱起眉，摇了摇头，将这念头甩出去。 “好吧，我会定时完成赫尔曼交给我的作业，还有什么事吗？赫尔曼还对你说了什么？” “没了，那个闷葫芦不是个喜欢告状的人。《一如既往》下个星期就开机了，对吗？我建议你到时候和爱德华商量一下日程安排，毕竟你一边拍戏还要一边宣传《天才雷普利》，首映前夕米拉麦克斯还安排了《奥普拉脱口秀》，这可是你今年的冲奥大片，这下半年我们会很忙，想想看，到时候我竟然带出了一个最年轻的奥斯卡影帝，这真令人激动，不是吗？” 想到这里，马歇尔笑着给西奥罗德倒了一杯酒，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他那激动的样子，西奥罗德都不忍心告诉他，其实他压根不在乎什么小金人，所谓的学院派给予的荣誉和认可他早就不屑于为之抬抬眼，而奖杯……不就是一个奖杯嘛，还是镀金，放在家里占位子还得花时间花金钱花精力定期保养，上一辈子他那摆满奖杯的奖杯陈列室都被他托管了，他还会在乎一个小金人？ 算了，也许这一次可以给从未有过冲奥经历的马歇尔上一课——学院派从来不看好同性恋元素的电影，更别提这还是一部惊悚片。那群老家伙眼界高着呢，不是说你公关做得好宣传得力，就能取悦他们，关键是政治正确题材正确，切莫本末倒置。 陪那群老家伙玩……他还不如陪着诺顿玩电影呢。 第165章 《一如既往》开机 一个星期后，将头发染成黑发并烫卷的西奥罗德十分低调地出现在纽约曼哈顿的一家公寓里，这一次他将成为一位年近三十的犹太人——虽然硬要算来他的日耳曼和高卢人的血统和犹太人一点边都沾不上。并且，他还得成为一名虔诚的犹太教教士——然而他自己本身也算不上什么上帝的虔诚的信徒。 因为剧组的取景地几乎都集中在曼哈顿，离诺顿的公寓比较近，诺顿本想继续邀请西奥罗德借住他的公寓，但是这一次，西奥罗德略微思考后便拒绝了。 “为什么不？住在一起除了可以节省经费，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讨论。这一次我不仅仅是你的搭档，伙计，我还是你的导演，所以我需要了解你对角色的意图。我知道你的所有导演都对你的自由发挥又爱又恨，如果你希望到时候我恨你的部分少一点，你就应该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而我也应该让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诺顿听了，有些诧异地劝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艾德。”西奥罗德笑了，“而我也相信经过《搏击俱乐部》那么长时间的同居生活，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也许你不会介意，但是我必须说，在这个剧组里，我只是你的男主角，艾德，我可以给你建议——实际上我早就这么做了——但是我不能一直给你建议。” “毕竟，你才是导演，你的作品就像是你的孩子，不是我或者剧组中其他人的。如果这部电影只是你一个人投资的独立影片你一个人说了算，或者如果你只是主演并未身兼导演的职位，我身为朋友你想让我怎么干涉都可以，但现实并非如此，你明白吗？你现在得将自己摆在导演的位置上，对整个剧组的人负责，其次才是主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诺顿沉默地点点头，虽然他身体年级并没有西奥罗德的心里年纪那么成熟老道，但是这些道理他还是懂的，于是他只能轻叹一声：“……如果我有那个经济条件的话，说不定现在整个剧组都是我的人。” “相信我，凭你的实力，日后你总会有那一天。现在，你瞧，我的助理先生给我找的这家公寓还不错，房租实惠，交通便捷，离你家也就隔着一条街，你还怨念什么呢？你不是刚刚交了一个新女友吗？我相信海雅克小姐会很期待和你的二人时光。”西奥罗德笑着打着趣 提到交往才两个月不到的女朋友莎尔玛海雅克，诺顿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随后他又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西奥罗德一番，不正经地摸了摸下巴，恶趣味地笑了：“我的小男孩，其实你只是不想当电灯泡吧？没关系，你也找一个女朋友不就行了？老实说，我入行以来被狗仔队逮出来的前女友就有两人，但是你呢？如果你真的有秘密情人——就像那些狗仔说的——什么时候我们也来一场四人约会？”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真的只将她当做我的妹妹。”西奥罗德苦笑道。 “噢，你不会真是同性恋吧？”诺顿开玩笑地感叹一句，“需要我帮你介绍女性朋友吗？” “不必，我有喜欢过的人，如果你真打算帮我的忙，那就帮我干好导演的活儿吧，我可不想加班。” “哦，我可不能耽搁你追求心上人的时间？”诺顿听了，耸了耸肩。他并没有注意到西奥罗德说那句话的时候所用的时态是过去式，更没能注意到，西奥罗德回避了他调侃般的第一个问题，以至于当日后西奥罗德正式出柜时，他还错愕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一如既往》的开机并不隆重，虽然近日因为《搏击俱乐部》关于西奥罗德和诺顿的话题热度持续高涨，让不少媒体将目光连带投注到诺顿导演处女作上，但也正是因为《一如既往》是诺顿身为导演的初次尝试，再加上制片公司并不出名，以至于关注这部爱情喜剧的媒体认真算来其实寥寥无几。 这部电影有大牌明星吗？按照标准界定其实是有，比如拿过金球奖土星奖以及奥斯卡提名的西奥罗德，比如同样拿过土星奖和奥斯卡提名的诺顿，比如拿过金球奖和艾美奖提名的女主角珍娜艾夫曼。 然而这些挑起电影重担的演员们，男主角之一是该片的导演，并且还是第一次拍电影，另外一个从未演过爱情喜剧，不少人甚至认为他不擅长这类作品。至于说女主角，真正让她出名的还是电视剧，她之前的电影作品几乎无人欣赏，众所周知，出演电影比出演电视剧的难度高得多，大屏幕会无限放大演员的动作神情，对演技是一种严峻的考验。有的人在电视剧行业称王称霸，转行拍起电影却无法达到同样的高度。 这样的组合……可以拍出像样的电影吗？ 至少很多影评人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但媒体关注少也意味着剧组可以在一个相对轻松无压力的环境下工作，这对初次当导演的诺顿也有很多好处，反正他一开始也没打算让这部电影成为最佳喜剧，他只想拍出自己想拍的献给母亲，至于外界关不关注，除了压力的大小之外，还有什么区别吗？ 当剧组的导演兼男主角之一和另一位男主角同时开始任性时，剧组里的其他人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个剧组和自己以前呆过的其他剧组大不相同——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剧组里的气氛特别随意和轻松。 这个结果让那些打杂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似乎在传说中，诺顿因为要求过高过于严苛和“□□”，才和《美国x档案》的导演发生争执吧？以及，业界传说中的西奥罗德，也是以演技过于霸道喜好改台词而出名的吧？现在一个□□的导演碰上一个霸道的演员……他们俩怎么没天天打起来？ 如果和两人演对手戏的珍娜艾夫曼知道了这些“平民”怎么想，她恐怕只会大笑着挥挥手表示——别担心，他们俩好着呢，你们以为大卫芬奇之前在脱口秀上的话是开玩笑？西奥罗德是个演技暴君，如果你们的导演有任何不服……没事，他可以用演技“暴力镇压”专治你们导演的倔脾气。 诺顿不喜欢让杰克和布莱恩有太多亲密朋友间的肢体动作，因为他们俩的信仰不同表面上犹太教和天主教势不两立？没关系，在开拍的下一秒西奥罗德就会让他知道，他的互动设定和人物设定有多么矛盾—— 杰克和布莱恩在室外篮球场上打着球，这是他们每个月闲暇时的必要活动。他们偶尔也会在球场上聊聊天，谈谈各自近况。不过这一幕戏中，西奥罗德饰演的杰克上场一开口就在导演兼搭档的面前改了台词，若不是诺顿早已习惯西奥罗德的不安分，或者他的搭档不是西奥罗德而是其他人，说不定他此刻早就一个篮球砸到地上大喊“cut”。 顺便一说，当初和西奥罗德拍《搏击俱乐部》第一幕戏时，虽然他听说过西奥罗德的“恶习”，不过那时候，他还真想喊“cut”，可惜他不是导演没有特权。 “老规矩，谁输了谁请喝酒。”西奥罗德一上来就擅自加了一个“老规矩”。初次与他合作的台词助手听了一脸懵逼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台词卡，最后看向导演，然后他的导演竟然就这么接下来。小助手想了想，只能默默收起那张写着另外一句台词的台词卡。 但这还没完。 剧本中，杰克和布莱恩提到他们的教士长路易教士的离职，让他有机会升职成为教士长，然而他们教区的历任教士长，都是由结了婚的教士担任，自然而然地，他们谈到了感情生活和婚姻观念，当然，主要是杰克在抱怨，因为布莱恩是天主教的神父，不能结婚。 虽然大体走势是按照剧本中演绎，但是……为什么细分到台词上就大不相同了呢？助手怨念地看着自己负责的提词卡，又默默将它们全部收了起来。 “你真的想知道我不想结婚的原因？”听到布莱恩的追问，在无数次失球之后，杰克扭头看向他，眉头轻皱，眼神中不知是无奈还是迷茫。他脸色和语气上的沉重让布莱恩渐渐停止了运球，他站在原地，点点头。 “因为……我也不知道，好吧……我不想为了教士长而结婚，你能理解？”杰克并未看着布莱恩，在那浓密如扇的眼睫毛下带着新绿的蓝眸犹如一场化不去的浓雾，放空看向球网，“仿佛我这一生就这样被限制死了，我又该如何分辨，每一个试图和我交往的犹太女孩，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崇拜我的身份？” “嗯……杰克……”布莱恩抱着球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好友，因为他从来不会遇到这种问题，“你得明白，上帝……” 然而，他还没说完，一道穿着黑色篮球服的身影忽然笼罩了他的阳光，一阵风刮过，布莱恩还未反应过来，他手中的球就被杰克抢走，那专业的冲刺断球转身一气呵成，快得就好像一道黑色闪电。 “哦，我可爱的伙计，我骗你的，你居然相信了！~”杰克一边运着球，一边对呆若木鸡的布莱恩，或者诺顿挤挤眼，他脸上戏谑轻浮的笑容比这艳阳还要灿烂几分，“‘仿佛我这一生就这样被限制死了。’” 他又故意用装出来的低沉语气重复了一遍，刻意站在原地运球而不是选择投篮，好似在调戏自己好友的天真。待布莱恩反应过来冲上去逼抢，之前表现奇差毫无篮球天分的杰克此刻又犹如乔丹附体，侧身轻松护住篮球。 “限制？对呀，亲爱的布莱恩，我可不想被限制，如果我就这样被某个女人绑定了，剩下的其他女士怎么办？我现在的生活挺好，女士们喜欢我，每次去酒吧都能得到美丽的‘收获’，我可以晚上一点回家清晨又准时出现在教堂，在教徒的欢呼声中接受美丽的小姐们的秋波，这种舒坦日子我上哪找？” 杰克带着轻松笑意的语气如同每一个安于现状酒池肉林的堕落废人，但是他的笑容，他那带着汗水的结实身体，他的一举一动又是那么张扬耀眼，特别是当他转身跳起投篮的那一刻，逆着光的他完美诠释所谓的魅力四射的花花公子大众情人。 篮球成一个抛物线，砸到篮板，弹了出去。 “……see, told’ya，上帝正在看着你呢。”布莱恩幸灾乐祸说。 杰克毫不在意：“那他一定在羡慕我。” 弹出去的篮球落入一个黑人男子手中，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是杰克和布莱恩打球认识的球友，接下来各自为敌的传教二人又组成一队和那四人混战。这四个群演都是剧组找来的街头篮球高手，就算他们随便演演也能完爆诺顿这种业余选手。 不过在原计划中这一段诺顿并不准备多拍，只打算在最后随意剪辑一点片段，而且剧本本身也是以传教二人组失败为终，所以只抱着放松的心情来打球的诺顿倒打得挺自在。但是他没预料到，他的老朋友西奥罗德居然又提出了那个赌约，并且突然在这个时候爆发！ 在布莱恩又一次被对方断球/过人时，之前一直低调的杰克突然闪身，在对方过掉人拿到球最放松的那一刻，精准截断，转身毫不脱离带水，轻松一投，篮球连篮筐都没碰到，完美三分入网。 这还没有结束，接下来每当他们从布莱恩手中断了球或者过掉人，杰克总能及时脱身为自己的搭档收拾好烂摊子，并且从之前面对他时的投篮苦手摇身一变，变成命中高手，投球失误无限接近于零！ 无可争议的，杰克和布莱恩胜利了。 “……你之前让我的？”布莱恩终于意识到为何杰克之前总是投不中。 “啧，我这可是为你的钱包着想啊，神父。”杰克坏笑着扑在杰克的背上揉了揉杰克金色的头发。 “滚下去，你太重，我的腰都快折了。” “你就是这样对待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人？这个人还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教士！” “你以为我们还是二十岁？还有，那你之前几次呢？也是让着我为我的钱包着想？” “谁知道？也许上帝正在看着你呢。”杰克无辜地耸耸肩，坐在台阶上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大小腿肌肉。 街头篮球的镜头最终剪辑下来恐怕最多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但诺顿仔细研究了一番这段镜头，他不得不承认，仅仅这五分钟，都比之前剧本里铺垫的青梅竹马的两人的友情戏要真实得多。 杰克和布莱恩两人的性格一个外向一个内向在这五分钟内展现得淋漓尽致，杰克最后的爬上背揉脑袋的动作无比自然犹如画龙点睛…… 好吧，对此诺顿确实没意见，他早在演的时候就没有意见了。 第166章 拍戏 杰克和布莱恩的生活因从小分别的青梅竹马安娜重回纽约而渐渐产生了变化，玩世不恭的杰克和安娜成为炮/友，但是他们渐渐对彼此萌生了情感却并未察觉，布莱恩也在和安娜的相处中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动摇，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安娜，然而他是神父，这段感情注定没有结果，这让他十分痛苦，又不敢向自己的朋友吐露心声。 这样看来，比起布莱恩，杰克这个角色容易许多，他没有布莱恩那么多顾虑，在和安娜开始这段不太光明的关系时他们也并未对彼此太过认真，他的性格语气说是轻浮不羁，不如说是害怕承担责任而让自己表现得无拘无束玩世不恭。 这也是为什么西奥罗德在一开始建议诺顿可以丰富杰克这个角色的原因之一，对比起在后期陷入情感和信仰挣扎之中的布莱恩，杰克的花花公子角色形象太过单薄，缺乏身为主角之一的冲突性。 于是，这也不难理解为何一个可以在一群女性教徒中谈笑风生顾盼生辉的犹太教教士，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女人追捧的万人迷，实际上在骨子里是一个不擅与女□□往的害羞小子。如果说布莱恩是外表软弱温吞但内心强大的话，那么杰克则和他截然相反——他只想用这种方法掩饰自己内心的胆怯而已，他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一个善于演讲煽动气氛的现代教士会对一心想和他约会的女士避之不及。 其实当初决定谁来演杰克谁来演布莱恩时，西奥罗德和诺顿是用抛硬币决定的。没错，就是这么随便，因为当初最终剧本出炉，两人看过剧本后，一时间难以决定。西奥罗德认为年轻的神父其实也挺可爱，而爱德华认为角色形象饱满之后的杰克也挺有魅力，两人想了想，同时掏出一枚硬币。 之后一部电影的两个男主角就这样定下来。 然后诺顿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抽到了一个好签，因为坐在导演椅上看着镜头前的杰克，或者说西奥罗德，一边极力隐藏自己的紧张和反感，一边极尽所能诠释花花公子的基本修养时，倒挺有趣的。至少他认识西奥罗德这么长时间，他就从未看过他还有如此“狼狈”一面，尽管这一面是他演出来的，但是……还是挺陶冶情操不是吗？ 杰克被逼无奈约了一位女教徒艾丽黛珂出门共进晚餐。这位女教徒显然倾心杰克已久，整个过程中热情得就像是见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老情人，第一天见面就想着邀请将她送回家的杰克上楼“喝茶”。 饰演艾丽的女演员丽萨艾德尔斯汀虽然比西奥罗德大了整整十二岁，但是她在这一幕戏开始以前就曾激动地向西奥罗德表明她是他的忠实粉丝。现在再看看这热情如火的急需杰克拯救的女教徒，诺顿忍俊不禁地表示艾德尔斯汀一定是本色出演，才能演得这么传神。 面对热情扑上来准备强吻的艾丽，杰克忍不住后退一小步，紧贴着出租车，脸上也飞快闪过一丝慌乱和紧张。但是想到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失态落荒而逃，他立刻强装镇定地站在原地——如果忽略他微微向后仰的上半身的话他看起来确实挺镇定——一边迅速想好对策。 艾德尔斯汀在之前表明自己是西奥罗德的粉丝并非她的客套，她只比西奥罗德早出道三年，但是比起西奥罗德现在所取得的成就，她如同大多数演员一般迟迟闯不出自己的一片天，而西奥罗德的银幕首秀就彻底征服了她。当初她试镜这个角色时，她可没想到自己会和西奥罗德演对手戏，她只是认为既然这部电影有爱德华诺顿，那么上映后自然可以得到不少关注，增加她的曝光率。 当她得知西奥罗德也会加盟时，她高兴得就如同中了大奖。不仅仅是因为她可以和自己的偶像一起演戏，还因为，有西奥罗德加入的电影，就有话题度——瞧瞧他的那些电影，有哪一部不是极富争议的呢？ 而且，他现在似乎依然是单身呢……虽然她比他大十二岁，但是好莱坞里喜欢姐弟恋的明星可不少，西奥罗德和自己的祖母一块长大，说不定这会让他喜欢年长可以照顾他的女性呢？ 艾德尔斯汀不会否认当自己饰演的艾丽扑上去强吻西奥罗德饰演的杰克时，她没有带着半点揩油的心思。但可惜的是，她似乎忘了西奥罗德在片场中的名声，以至于当他突然将手掌放在她脸颊上时，她愣住了。 呃……剧本上貌似不是这样啊，不是说杰克得乖乖被艾丽啃一口吗？他这么主动是干什么？所以她这时候是按照之前那样抱上去还是不抱呢…… 就在艾德尔斯汀的双手犹豫不决无意识晃动的那一刻，杰克突然扣住了她的双手手腕。他的手指是那般修长有力，他的手掌是那般温暖，那堪称温柔的温度就如同他那双神奇的，变幻莫测的幽绿色眸子里忽明忽暗的暖光，温度穿透她的皮肤，钻进她的骨头里，蔓延全身，滋生出一种奇妙的心悸。 “请不要动。”她听见他这样说，声音几乎带着颤抖，传入她的耳朵里就变了一种带着情意的味道，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听她使唤，它本能地遵从了他的低声恳求。 在灯光师投射的灯光下，近在眼前的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她只觉得此时的杰克就像是她一个人的守护天使，当他微微低头，一手轻抚她的脸颊，一手温柔将她的双手握在胸前，轻轻垂眼，那种如同蒙着一层纱雾的暧昧眼神几乎能让任何站在他面前的人窒息。 “请不要动……”杰克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的声音很轻，轻到犹如缓缓飘落心尖的羽毛，生怕语气加重，就会击碎眼前的梦境。他放开了艾丽的双手，渐渐将另一只手移动到她的另一侧脸颊上，但没有真正触碰那层肌肤，而那只一直放在她脸颊上的手也慢慢离开，仿佛自己触摸的不是女人明艳的脸颊而是一个易碎的艺术品，就这般虚晃一番，便垂下双臂。 “当您站在这里，站在我的面前，路灯为您披上朦胧的羽纱，您就像黑夜里耶和华最美的杰作，黛珂小姐，我不敢破坏这幅画，也不愿让这份美好就这样消散。就让我这样看着您，让我在离去前，将您的身影印入心底，好吗？” 杰克真诚地望着艾丽的双眼。不可思议的，如此油嘴滑舌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或者让人觉得恶心，甚至，艾德尔斯汀还不受控制地点下头——其实她这个时候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她只知道她无法拒绝眼前这个男人的任何要求。 然后杰克就这样头也不回地钻进出租车，绝尘而去，吃了一肚子尾气的艾丽在出租车快不见踪迹时才本能地喊了一声：“记得联系我！” 她当然不知道，逃命一般钻进出租车里的杰克，如虎口脱身一般瘫在后座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拍了拍胸脯，虚惊一场表示：“吓死我了，还好我机智，逃出来了，逃出来了……” “噗……cu…cut……哈哈哈……”诺顿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全然不在意西奥罗德刚才又一次压戏并且带戏。“西奥，我现在想到了我们的那五十美分，我认为这是上帝都想让你演杰克，因为你这张脸适合衣冠禽兽。” 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接过班尼特递来的矿泉水瓶的西奥罗德听了耸了耸肩：“那么，上帝也认为你适合斯文败类小神父。” 诺顿扔给西奥罗德一个白眼，又看向艾德尔斯汀，他显然对对方完全落入西奥罗德节奏之中表示理解：“丽萨，你的表现也不错，虽然我认为那个时候如果艾丽坚持扑上去，说不定还能将杰克逼出点其他话来，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恭喜你杀青了。” 艾德尔斯汀现在总算能体会到之前和西奥罗德对过戏的所有人那力不从心的感受，可惜这次机会没把握住，下次能光明正大“强吻”偶像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不过她也没显得多么失落，给西奥罗德留了串电话号码便离开了剧组。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的拍摄非常顺利，因为西奥罗德得时不时离开剧组配合宣传《天才雷普利》，所以到了拍摄后期，余留下来的戏份都是杰克的。好在西奥罗德的演戏效率非常高，很多镜头都能保证一条过，否则这拍摄时间一定会被拉长。 在剧本后期，安娜向杰克袒露心声但杰克却临阵退缩——一个犹太教士和一个异教徒玩真感情结婚这后果想想都让他觉得不安，他无法背弃自己的信仰，也无法放弃自己苦心经营得到的众多教徒。 和杰克分了手的安娜找到布莱恩哭诉，在误会之下布莱恩发现安娜竟然一直在和自己的好兄弟交往，顿时崩溃，醉酒浑浑噩噩晃荡一夜的他冲动地找上杰克对峙。 这一幕戏中需要表现的是布莱恩的绝望和歇斯底里，但西奥罗德研究过后认为，其实难过的人不仅仅只有布莱恩，还有和安娜分手的杰克。尽管他自己不想承认，杰克确实也深深爱上了安娜，但摆在他面前的除了感情以外，还有他的信仰和他的事业。 是应该为了爱情放弃自己从小到大的信仰和苦心经营闯出来的教士事业，还是为了耶和华和自己的未来，放弃深爱的女人？杰克犹豫了，他做不到布莱恩那样肯为了安娜放弃神父的身份，安娜和他争吵之后，找上门对峙的布莱恩更让他无法逃离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他在信仰和事业面前抛弃了爱情。 所以，这里的杰克，在西奥罗德看来，应该也表现出衣冠禽兽的狼狈和懦弱，这是让观众直面杰克心底灰暗的最佳时机。 “这当然与我有关，我爱她！”当布莱恩高声着说出这句话时，杰克用苦涩的笑容掩饰了自己的愕然。 他擅长于此，以至于在最开始布莱恩找来时，他还在装傻充愣，现在也是如此：“那又如何？我也爱她。” 这句话听不出是杰克的真心还是假意，也没人知道他所说的爱，到底是哪一种爱。这个“爱”字背后隐藏了太多情感，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玩玩而已的花花公子式轻松，他认为只要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就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可惜的是，他脸上无助而逞强的笑容出卖了他。 诺顿敏锐地意识到西奥罗德恐怕又要开始改剧本，长期以来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他选择按兵不动：“……我是说，我爱上了她。” 果然如他所想，西奥罗德突然陷入了沉默——杰克在听到这个答案后眼神微颤，微微侧过身，扭过头，躲避了镜头。 “是的，我爱她，我的朋友，杰克，整座城市的女人都为你疯狂，你为何偏要如此对待我这一生中唯一动过真情的女人，为何偏偏是安娜？”西奥罗德的沉默让诺顿不得不继续说下去，“你早就知道结局会是如此，你知道的！你想要轻松随意的关系，你不想被逼太紧，你不擅长应付那些倒贴的女人，但到最后她们总会疯狂爱上你！但你为何要伤害安娜，她是我们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你知道她不信犹太教，你知道我有多在乎她，我是一名神父啊……” “他妈的你也知道她是你的朋友，你也知道你是一名神父！”杰克无法克制的咆哮终于打断布莱恩的逼问，他猛地转过身，愤怒地大步向前，一把揪住布莱恩的衣领，通红的眼恶狠狠又绝望地瞪着对方，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 “你是一名侍奉耶稣的神父！”杰克再次强调了一遍，也许他是在对布莱恩强调他的身份，他们的身份，“而你竟然爱上了一个你一直当做小妹妹的人，瞧瞧你刚才说的话，神、父！你爱上了一个女人，你知道这样有什么后果吗？你不能这么做，耶和华是不允许的，你们的耶稣是不允许的！” “想想你这些年来，从一个辅祭开始，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想想你是如何起步的，想想你的未来，你怎么能爱上一个女人？她只是一个女人，布莱恩，她不是见鬼的圣母玛利亚，她只是……” “砰——”杰克的混账话让布莱恩忍无可忍地一圈揍上他的脸颊，揍得杰克大退几步，剩下的还未脱口的言论也消失在偌大的教堂之中。 “她是安娜！我们爱上的女人！你爱上的女人！”布莱恩一边摇了摇打疼了的手，一边怒斥着杰克的自欺欺人，头也不回地冲出犹太教的地盘。 而被狠狠揍了一拳的杰克，如同被带走了魂，失魂落魄地跪在自己每天布道的台前。刚才的那些混账话比起对布莱恩的控诉，更像是他对自我的指责和自裁。 你爱上了一个异教徒，杰克，而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杰克双手捂住脸，跪在教堂里，如同每一个跪在耶和华面前的罪人，无声痛哭得像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在圣堂里泪流不止的人被另外一个人拍了拍肩膀。 “好了，好了，西奥……这幕戏已经过去了，你得走出来……”诺顿蹲在西奥罗德身边，上下顺了顺他的后背，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手掌之下那人身体的颤抖，“……嘿，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去喝杯下午茶？” “……” 捂着脸的西奥罗德似乎说了什么，但诺顿没听清，于是他凑近了追问道：“你说什么？” “你竟然打得这么用力。”西奥罗德突然放下手，转身猛地揪住诺顿的脸颊往外扯。虽说他的眼眶依然红红的，但是他的笑容却恶意满满，“而且是实打实地揍上我的脸。你难道不知道我这年纪也只能靠脸吃饭吗？” “窝糙泥宋手窝克四兜演！”被西奥罗德偷袭成功的诺顿口齿不清地反抗着，不过他看到对方被打成青紫的嘴角也有点心虚，“窝请泥次饭！咦过心期！” “成交。”西奥罗德心满意足地放过诺顿。 第167章 《一如既往》杀青 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十月初，《一如既往》的拍摄到了尾声。从七月末八月初开拍到如今剧组已经走过两个月，作为一部现代都市剧《一如既往》的拍摄周期其实不长，若不是身为导演的诺顿是新手上路，电影恐怕在九月中旬就能杀青。 当然，这也有西奥罗德时不时得抽空参加《天才雷普利》的宣传，耽误了不少拍摄时间的原因。 如今有关于第五十七届金球奖和第七十二届奥斯卡金像奖的种子电影的议论甚嚣尘上，不仅仅是制片方，不少媒体也俨然将《天才雷普利》当成今年冲击奥斯卡的热门影片之一。此时《天才雷普利》涉及同性恋的暧昧情节早已是半公开的秘密，这个禁忌话题不知怎么的戳中了媒体们的g点——奥斯卡候选影片居然和同性恋有关，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西奥罗德能否在这种先天性偏见的压力下，依然凭借演技政府那群老学究，而《天才雷普利》又是否能够迎难而上，打破带有同性恋元素的影片的诅咒，突出重围，斩获奥斯卡？亦或者在今年奥斯卡上颗粒无收？ 在影片还未正式上映以前，许多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们在连西奥罗德的表现如何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一改之前唱衰口风，声称如果西奥罗德能在这一次夺得影帝王冕，就不仅仅刷新了最年轻的奥斯卡影帝记录，还意味着这是一次冷门电影对学院派电影的革命，这将创造历史！ 这些媒体如此热血澎湃到底是因为米拉麦克斯的公关宣传还是因为他们别有目的，目前还不得而知。也许米拉麦克斯的宣传团队联合马歇尔手中的宣传团队拖了点报社的关系稍稍炒作，连带其他报社也纷纷加入人云亦云。又或者，他们中一些人只是想给西奥罗德和《天才雷普利》挖个坑。 媒体们喜欢卖弄捧杀手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把西奥罗德吹得越高，如果他哪怕有片刻心动或者顺着他们的口风发表自己对奥斯卡的看法，到时候结果出来，就会摔得越惨。他们倒也不担心如果最后西奥罗德真拿奖了会如何，毕竟他们现在可没唱衰，这是在表扬和称赞呢，到时候可打不了脸。当然，这个获奖几率真的太小，所谓的革命呀创造历史呀只是他们随口说说，说说又不会损失什么，那些老家伙们可不会真将小金人赏给这些异类，那时候他们就可以尽情嘲笑。 更有可能，他们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学院派提高警惕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你们认为仅仅凭这部电影，就可以打破奥斯卡的传统进行革命？好，那我们就偏不给你们奥斯卡。 再说了，这不还有《美国丽人》、《绿里奇迹》等这种“观念正确”影片吗？ 不过，无论外界如何吵吵嚷嚷，西奥罗德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的局外人一般，对这些媒体的或是吹捧或是贬低毫不在意，现阶段他只想演好这最后一幕戏，至于之后的金球奖和奥斯卡……这电影还没上映，投票也没有开始，急什么？ 诺顿将杰克挽回安娜的戏份安排在最后一场。虽然这部分场景在电影中是安排在两栋相邻的大楼内，但实际拍摄中只需借助两个平台和绿幕就能完成。 和杰克分手后的安娜心灰意冷准备回到洛杉矶的公司继续工作，而被布莱恩开导的杰克也在这时候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丢下自己的教徒，从礼拜堂狂奔而出，冲向安娜的公司，准备在安娜离开之前留下她，却受到保安的阻扰，只能奔向安娜办公室对面的写字楼。 安娜之前和杰克聊过，自己对面大楼办公室里有一个喜欢在办公室里搞办公室恋情的男人，闲着无聊时她总会拿望远镜偷偷观望。所以杰克直奔那位多情郎的办公室，企图引起对面大楼中正在和员工告别的安娜的注意，还好，他赶上了，并且也成功让她拿起了办公室的电话。 “安娜，是我，你看得见我吗？你们大楼玻璃反光，我看不见你……”西奥罗德第一句台词倒是按照剧本上老老实实念出来了，不过呆在镜头背后的诺顿知道他接下来绝对不会这么安分，因为他在开拍以前，自己弄了几块纸板，还不肯给他或者珍娜看，如果诺顿搬出自己的导演身份胁迫，他就搬出自己曾经被他揍出青紫的嘴角。 好吧，他其实真不是一个随便的导演，要不是他们关系太好而他太过信任他的演技，他才不会点头呢哼。 “我看得到，你在干什么？”安娜诧异地看着大楼对面的杰克。 “我想见你，我在你大楼楼下磨了一个小时，但你们的保安比五角大楼的保安还厉害！”杰克急匆匆道，他的语速比往常都要快上几分，语气中的紧张不明显，但确实存在，“我，我想和你谈谈，我能过去吗，宝贝？……你……你开着免提？” “是的，没错，而且我不是你的宝贝了，记得吗？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 “好吧，好……抱歉喊你宝贝，你知道这只是…呃，你知道的，我的口语习惯。”杰克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大楼，攥紧手中的话筒。虽然现在西奥罗德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对面的珍娜，但是后期制作后杰克是肯定看不到的，所以此时他的眼神虽然坚定，可依然带着些许颤抖和游离。 他知道对面站着安娜的所有同事，早已习惯在众人面前演讲的杰克此时却紧张得像个初次告白的孩子，他一直以风情浪子的外貌示人，他不敢让其他人知晓自己对女性的不擅长，他希望他一直是世人心目中那个完美的教士。 然而此时此刻，为了安娜，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卑怯。 “只有你和布莱恩知道，油嘴滑舌只是我对所有女性的条件反射，这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我会忍不住这样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女士无法察觉我的紧张，就像现在，我太紧张了，我想再这么下去，不出多久我就会说出太多不真实的浪漫情话，然后你会挂我电话……” 杰克顿了顿，尽管他看不见安娜，但是他的双眼依然神情而执着。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借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才继续往下说：“我不想这样，亲爱的，最近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不会再相信我的任何油嘴滑舌，我也不想让你误以为我说出的话都是虚情假意，所以，所以我想我应该就此打住……” 杰克这般说着，还当真搁下话筒，并且拿起放在地上的几个大纸板。 第一个纸板上用黑色的马克笔，自己分明地写着：anna banana。 这是他们儿时给安娜取的昵称，安娜，或者说珍娜并不知道西奥罗德准备做什么，她只能抱着双臂，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对面拿着牌子的男人。然而她皱着的眉头却因为那一张张纸板渐渐松开，她不由自主地张大了眼睛，捂住嘴，不知从何时起，眼眶渐渐湿润——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 但我的大脑就像这样…… （一张没有写字的白纸板） 你总是对的。 而我的双眼一直被自己蒙蔽。 虽然你无法成为我的信仰。 虽然我无法放弃我的教会。 但对于我来说，你与信仰无关。 你是我的全世界。 你是我的赎罪日。 我不想给我们的分离留下遗憾。 所以，请让我说出一下这些话： i’m in love with you。 我不想让你离开。 请不要留我一人。 杰克丢下最后一块纸板，再次拿起话筒，有些紧张不安道：“你，你看清了吗？我可能手有点抖换板的速度有点快如果你没看清的话我……” 杰克说着，还准备蹲下来捡起那些纸板重新过一遍，结果话筒里就传来安娜带着哭腔的嗔骂：“你他妈还在等什么？！” “呃……” 杰克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安娜就丢下电话夺门而去。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立刻冲向安娜的大楼。 然后被门卫一记左勾拳拦下。 这一幕戏终，诺顿总算明白西奥罗德为何之前说什么也不愿让他的搭档珍娜看到这些纸板。在那些卡纸一张一张落地时，镜头如实记录下珍娜的神情从疑惑到惊讶，再从惊讶到惊喜，直到最后的感动得眼眶湿润的情感变化，如果当初她提前知道这些内容，恐怕她的神情就不会如此自然。 珍娜最后也激动地向西奥罗德表示：“如果我的男朋友有这么浪漫的话，我当场就会嫁给他！西奥，能当你女朋友的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你是怎么想到的？” “看到杰克准备了一张大纸板吸引安娜的注意时想到的，按照杰克的性格，直接用纸板表白也不错。”西奥罗德如实回答。 “别被他骗了，珍娜，你得知道意大利人最擅长这些。”诺顿毫不留情地“戳穿”西奥罗德，“伙计，你是不是日后准备用这一手来追你的心上人？” 看来他还没忘记他曾经表示自己有过喜欢的人，西奥罗德听了默默翻了个白眼。 《一如既往》杀青后，西奥罗德就进入《天才雷普利》的最后宣传期。这段时间里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得飞一次国际航班，分别参加英国、意大利、德国、法国和西班牙的宣传，在这之后便是《奥普拉脱口秀》和《帝国》等电影杂志的专访。 《天才雷普利》定档十二月二日，这两个多月的时间恐怕又得忙起来。 所以，今年又给纳特尔准备什么礼物呢？西奥罗德一手托着下巴，一边听着纳特尔一条一条罗列行程安排，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 第168章 《奥普拉脱口秀》 十一月十九日星期五晚上，德里克汉森如同往常一样，开了一罐啤酒，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今天晚上正好有老鹰对马刺的比赛，身为马刺的铁杆球迷，虽然有时候他无法前往现场支持自己喜爱的球队，但是他能保证他不会错过马刺的90%以上的比赛。 可惜这一次，他慢了一步，遥控被他的女朋友南希布里率先一步抢走，这让他有些纳闷——按理说，南希并不是那种喜欢和男朋友抢遥控看偶像剧的女孩，每每听到自己的哥们向自己抱怨他的女友总在他想看球赛的时候转台看电视剧时，他总会颇为炫耀和骄傲地表示，他的南希也是个篮球迷，愿意和他一起看球赛。 “你在干什么？”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德里克疑惑地看着她。 “换台，很明显，我已经错过了开头，我不能错过全部！”南希飞快地按着按钮，头也不回道。 “错过什么？” “《奥普拉脱口秀》！” “你不是不怎么喜欢脱口秀节目吗？” “但我偶尔也会看看奥普拉的节目，亲爱的，女人不喜欢其他男人的脱口秀没关系，但她们绝不会错过奥普拉。” 这还是德里克第一次听到自己女友竟然会对她平常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的脱口秀节目发表这般看法，这可不是她，这可不是他女友会说出的话。对南希的了解让德里克本能地意识到事情的不太对劲，于是他仔细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说：“我的记性可能不太好，不过，宝贝，我……哪里得罪你了？” 据说他哥们的女朋友偶尔会因为生气耍小性子而针对他，他以为自己哪里惹到自家宝贝让她不开心了。 “去你的，这可是《天才雷普利》的专题，my lord的专题！”南希直接朝德里克扔了个枕头。 她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毕竟他们俩还是在书店举办的书友会认识的。南希是派翠西亚海史密斯的书迷，几乎她的每一本书的每个版本她都会收藏。而在这些书里，她最喜欢的就是《天才雷普利》，她甚至能背下大部分段落。 至于六十年代那部《怒海沉尸》她也看过好几遍，但作为一名原着粉，虽说这第一版改编电影拍得不错，还有阿兰德龙，南希依然挑剔地认为：“这部电影还差点什么，它想突出原着的冷漠惊悚情节，但是它不该抛弃浪漫成分。” 更巧的是，她也是西奥罗德莱希特的粉丝，从《魔鬼代言人》时代起就成为他的忠诚粉丝。 可想而知，当她得知自家偶像要饰演另一位偶像的着作中的角色时，她有多么亢奋，特别是她听说电影会保留原着中同性恋暗示的成分时。 “可是，这是马刺……”德里克依然有些不甘心地嘀咕，还试图从南希手中抢过遥控器，“你都知道了原着剧情，一个讲述同性恋的电影专题，有什么意思……” “你错了，德里克，《天才雷普利》想要讲述的绝对不是同性恋或者其他什么爱情，你这是一听到一点风声就有了偏见的表现！”南希强硬地护住遥控，她已经调到了芝加哥电台，并且严阵以待地坐在地板上，抬起头盯着屏幕。 德里克看她这恨不得钻进电视里的架势就知道没戏，所以他只好叹口气，老实巴交地瘫在沙发上闷声喝啤酒。 从节目上的人数就可以知道这专题进行了多久。南希看到除了导演外的主创演员都坐到奥普拉的沙发上，懊恼地哼了一声。这代表着，她错过了之前分批请演员上台的专访！不过没关系，从电视上来看，这第三批演员似乎才刚刚上场呢—— 杰克达文波特和凯特布兰切特在台下观众的欢呼声中走上台，他们首先和迎上来的奥普拉握了握手，然后又和许久不见的伙伴们打着招呼，南希注意到，杰克和其他几人都是用握手打招呼，但这手握到西奥罗德面前，就直接变成了张开双臂的拥抱！ “嘿，你干什么，没看见我这正主还站在这儿吗？”在观众的嘈杂声中，南希模糊听见站在西奥罗德身边的裘德似乎作怪地说出了这句话。 “迪基，你确定你是正主？”杰克笑着回答，然后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奥普拉也从喧哗中发现自己的两位嘉宾在她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卖了次腐，于是她等观众平静下来后，转头看向杰克：“能不能和大家说说，你和裘德两人刚才悄悄交流了什么？” “哦，其实没什么，友好地打声招呼而已。”虽然杰克这人看上去挺老实可靠，但是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有一套的。 至少坐在他身边的凯特被他逗乐了，立刻接口帮着说了一句：“没错，他们俩每次见面都要用在西奥面前争宠的方式友好地打招呼，我都没有机会插一脚，这让我很痛心。” “别这么说，”偶尔会和凯特一起狼狈为奸的西奥罗德立马做出一副风度翩翩心痛不已的样子，来到凯特执起她的右手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您这样说会让我的心随着您一起破碎，my princess cate。” “my lord，能得到您这番话是我一生的荣幸。”凯特也模仿着西奥罗德莎士比亚式咏叹调夸张道，“但是您的两位骑士就像是将您囚禁在高塔之上的恶龙，我该如何才能拯救您，my beautiful lord。” 奥普拉听了大笑着拍了拍手，而台下早已欢呼声口哨声一片。南希也笑得合不拢嘴，虽然她不知道之前采访时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不妨碍她被这两人的作怪逗乐——真没想到西奥罗德竟然还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以前他的优雅王子范真是太过完美无懈可击。 “很好，欢迎来到迪士尼，是的，我们出新的创意了，如果你们看腻了王子打败恶龙拯救公主，那么就来看看公主拯救王子吧。”奥普拉明显是拿刚才二位的小打小闹开起玩笑，接着她转头看向回到位置上的西奥罗德，又对格温妮丝，“我总算明白之前格温说的不能将你和凯特放进同一个笼子里是什么意思了。” “格温，你真的这么说了？”凯特惊讶地看着对面的格温妮丝，嘴角却还带着笑意，“我觉得我受到了伤害，我和西奥明明如此合拍。” “yeah，在‘某些事’上你们确实挺合拍。”格温妮丝无辜地两手一摊。 “比如整人上。”裘德一脸严肃地接口。 “没错，”杰克点点头，看向西奥罗德，“别露出这种疑惑的眼神，西奥，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wait, what？整人？你们说的是西奥罗德，和凯特，整人？”奥普拉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谦谦君子西奥罗德，又看了看端庄优雅的窈窕淑女凯特，有些不能相信他们的控诉。 杰克点点头：“没错，西奥和凯特的相遇我认为可以用一见如故来形容。我记得某一次撞见狗仔队，他们俩二话不说就亲密地抱在一起。我后来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做，‘狗仔每天每夜地蹲人堵人太辛苦，我们还是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早点回家要到报酬吧。’西奥，这是你的原话，对吧？” 裘德也紧接着补刀：“是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其实一开始我因为和凯特没有对手戏，提前离开片场，所以在滑雪场时才算得上第一次和她见面，那个时候我也是不相信的。你们都知道，去年我们被困在瑞士滑雪场度过圣诞节，但是我们确实给彼此准备了礼物，堆在圣诞树下。” “噗……”裘德一提这事，其他两人就憋不住当场笑场，而身为始作俑者的两人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嘴脸。 “你们都不要提醒，”裘德指的是格温妮丝和杰克，“我让大家猜猜看，这两人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一本书？” “不是。” “水枪？” “没有一点沾边。” 奥普拉试探了好几次，裘德都摇了摇头，直到最后她实在猜不出来，他才揭晓答案—— “是我的鞋。” “……什么？” “对，你没有听错，我的球鞋！那时候我找了一早上就没找到，就光着脚来到客厅，几乎就这样度过了整个早餐时间，等到拆礼物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左脚的那只球鞋被塞进了西奥这小子的礼品盒里，而右脚那只则被凯特包了起来！他们还真是心灵手巧，那两个礼品盒包得真好看，和他们俩一样，一看就是他们的手笔！” 裘德揭晓答案的时候全场已经挤满了爆笑声，接着笑声一直跟随着他的描述此起彼伏。 “更关键的是，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偷偷将我的鞋拿走的！做得简直比圣诞老人还无懈可击！” 此时，西奥罗德和凯特也绷不住脸上的一本正经，凯特早已笑得倒在杰克肩上，而西奥罗德也笑意难耐地拍了拍裘德地肩膀：“其实我们并没有偷，而是光明正大地拿，平安夜的时候，我们玩得挺晚，你喝醉了，记得吗，自己将鞋子留在了客厅。” “哦？谢谢？你帮我解了一个未解之谜。”裘德搬出了说反话的英式幽默，他斜着眼看着笑得灿烂的西奥罗德，想起什么，立刻看向奥普拉，“对了，提到平安夜，我们还玩了国王的游戏，顺便，某一局中西奥还被迫扮起了女人，老实说，挺有英国演员天赋。” 英国演员天赋？女装全/裸扮基佬？ 以西奥罗德这张脸，穿起女装似乎……？！ 这下，场面更加沸腾了。 西奥罗德在收到裘德那个眼神就知道接下来的事不会好，果不其然，他提到当初他模仿女性的那件事。奥普拉自然不会放过他，只是他可是经过脱口秀的千锤百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范？圆滑地打太极兜圈子兜着兜着时间就过去了，而奥普拉也不会强求嘉宾，于是这件事就一步带过，进入下一环节——导演上场。 裘德有些惋惜，西奥罗德表示理解地摸了摸他的背。 安东尼上场之后，气氛倒没有之前那么欢快，西奥罗德知道导演的环节和演员环节总会有不同，这一环节关于拍摄和电影的技术性问题比较多，所以他也有意无意地帮着奥普拉安抚整场躁动的环境并逐步推进到略微严肃的问题，例如—— “安东尼，我相信你也知道最近大家都对《天才雷普利》中，涉及同性恋的情节颇有微词，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们只是在尊重原着给故事增添的合理柔软情感而已，如果你们认为《天才雷普利》只是一部同性恋电影，讲述同性恋这个少数群体那就大错特错了，这种情感因素只是剧情的催化剂，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重点还是故事本身。” 安东尼说着，看了泰然自若的西奥罗德一眼，突然笑了。 “实际上，我想我现在必须提醒一点，那就是这绝对不是一部爱情片。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在否认我们作品里的某些暧昧情愫，实际上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提醒各位，如果你们要去电影院看这部电影的话，相信我，一定要记住这是一部犯罪片，主角是一个罪犯，否则，就算你们无法迷失在那朦胧的爱情中，你们也会迷失在主角的人性之中。” “你们得小心，注意这孩子。”安东尼指了指西奥罗德。 场下一片哗然，电视机前的南希和她的男朋友德里克也张大了嘴——导演到底是盲目自信还是过于推崇他的主演？这席话也太过信心满满，鉴于这是一部冲奥片，难道他不担心事后打脸吗？ 第169章 “谋杀”西奥？ 不少电影人士，无论他们的电影到底有多少料，无论他们的电影是否能如愿拿奖，在电影上映以前，无论面对什么媒体媒介，他们都会表现得信心满满。更别提，《天才雷普利》原本就是一个冲击奥斯卡的影片，所以虽然有不少人惊讶于安东尼竟然也说出了这种信心满满的大话，但没过多久，他们便将这件事放在脑后。 这些奥斯卡候选电影的说辞太多雷同，表现得胜券在握的又不是只有这一家，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都没说出今年一定要拿奖这种野心勃勃得罪人的话，也没有什么可炒作的。因此，就连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报纸，都只是随意地炒作几天后就此揭过。 不过虽说表面上媒体界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暗潮涌动，同性恋毕竟是个敏感话题，最好别过多接触，在没看到电影本身之前不宜过多提及，稍微嘲讽几句表示关注就好，至于上映后……那就好办了——请注意，那个时候他们只是在评价电影不是少数群体哦。 在结束《奥普拉脱口秀》不久，西奥罗德为了配合电影宣传继续在美国各地到处飞，好在临近首映，他不必继续飞往大洋彼岸，但饶是如此，他的行程也几乎被挤满了，很多时候他上午在一个城市，下午就得飞去另外一个城市过夜，接着第二天清晨就得早早爬起来赶去往第三个城市的飞机。 这就是临近颁奖季时奥斯卡热门电影的宣传待遇，他上辈子早已习惯在飞机上度过一天又一天——几乎每年都会有一次——虽说这辈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没能继续“享受”奥斯卡级别的电影宣传待遇，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舒适豪华专机，不过他适应得挺快。 然而，他能适应不代表其他人也能适应，比如得一直跟着西奥罗德忙前忙后飞东飞西的班尼特几乎每天都顶着一对肿眼泡黑眼圈，玛姬也对他这毫无规律的作息表示担忧，她不止一次地向他抱怨他应该按时吃饭睡觉，最好连宣传工作都赖给其他人乖乖回家，可惜她的大部分电话的时机不太好，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打电话过去结果正好碰上访谈或者正在飞行中，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一直都在密切关注西奥罗德身体情绪状况的赫尔曼在这时候也忙起来，密集的宣传工作意味着越来越大的身心压力，从马歇尔手里要了一份行程表后西奥罗德总能在睡前定时接到自家医生提醒吃药的电话。 纳特尔也是见缝插针，得益于他的后勤总负责人的身份，西奥罗德每一份行程都是经他之手递交给班尼特，他自然知晓何时西奥罗德有空而什么时候又会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顾不上。 没错，他那密集的行程表就是他安排的，而他这种繁忙状态会一直持续到圣诞节前后。 并且，是的，他也知道按照西奥罗德这个忙碌的状态，一起庆生什么的倒是别想了，他能抽出时间在零点前打个电话都是奢侈，忙得忘记这事都是常态。 不可否认，虽说纳特尔现在也是个大男人，虽说这么说可能会显得他有些矫情和忸怩，但是他确实挺在意每年能否听见西奥罗德对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纳特尔真不明白为何一切都说开了之后，西奥罗德依然能保持着和以往类似的态度和状态，仿佛他们俩之前什么也没发生。再想想去年在刻意闹别扭中度过的生日……那简直糟糕透了，就算是为了某人的精神状态着想也不能掩盖那种糟糕的感觉！ 然而，他也不想为了一己之私故意将他这一天的行程排到其他时候，空出这一天。这不仅仅会加重西奥罗德的工作量，而且，这太不专业了，既然对方信任他将工作交到他的手中，他必须对得起这份信任，西奥罗德对待工作的态度显而易见，而他，也显然易见的，知道什么叫公私分明。 再者，如果西奥罗德想将两人的关系一直控制在普通挚友的范围内，那么他也不能逼得太紧，不是吗？反正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心思太过明显，嗯，单纯的不想而已。 至于为什么？这样太难为情了啊！ 所以，在这种又别扭又傲娇的心情驱使下，纳特尔如同度过其他每一天一样，度过了自己的二十三岁生日。海伦和科莉雅早就习惯纳特尔在生日时比起在家和自己妈妈妹妹一起过还不如跑出去和狐朋狗友野混的“不良少年”习惯，她们在早晨纳特尔出门时对他说了声生日快乐后便如往常那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而纳特尔呢？自然跑回了北拉斯维加斯，在那边疯狂了一天，坐上回程的飞机时他是醉醺醺的找不着北，若不是第二天还有西奥罗德吩咐的任务，说不定他早就呆在自家赌场变成一滩烂泥。 洛杉矶和北拉斯维加斯之间的距离不远，坐飞机只用一个多小时。纳特尔这一天都处于醉酒状态，直到他坐上他手下的人的车，回到家门口时，他才清醒了点，当然，那是相对于白天，此刻他的脑袋依旧有些晕晕沉沉，脚步也略微虚浮不稳。 站在家门口的他掏了钥匙掏了好几遍才对准了钥匙孔，然而没等他将钥匙整个插/进去，房门自己就开了。 门压根没关上？！ 纳特尔顿时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他定睛一看，以他以往的经验，不难发现，门锁被什么东西强硬撬开，就连门口照明灯都被打碎，玻璃渣就在他的脚边。 鉴于现在是深夜十一二点，也许是凌晨一两点，住宅区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周除了路灯外一片死寂，这个时间，最适合小偷强盗作案，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份，无论哪个身份，都让纳特尔皱紧眉，绷紧神经。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门廊黑黢黢的不知隐藏着什么看不见的危险。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否安全，如果…… 纳特尔放轻了呼吸声，蹲下身，一边紧盯着房内的黑暗，一边快速且轻巧地捡起一片玻璃碎片，紧紧攥在手里，略微压着身，侧身走进屋子里。 如果真有什么不测，无论是谁，他绝对会让他们知道自己惹错了人。纳特尔沉着眼，强压下身体上宿醉的不适，努力让自己有些不听使唤的手脚放轻动作。 忽然，就在他走进门廊的那一刻，他察觉到有什么人，猛地扑向自己。 纳特尔想也没想，他遵从了自己的战斗本能，虚晃身体，脚部迅速转向，猛地压向敌人，将对方狠狠撞上墙壁，紧接着便是大步向前，一手横抵在敌人的胸口，而拿着玻璃碎片的另一只手，则将那锋利的尖锐部死死压在那人的颈动脉上。但对方的反应速度也非常快，几乎在纳特尔的玻璃碎片压上来的那一刻，那人的手肘也迅速抵上纳特尔的喉结，让他很难再进一步。 纳特尔还未使出后手，下一秒，他听到一声非常熟悉的闷哼，他来不及意识到这个声音代表什么，因为门廊上的灯突然亮了。 “surprise！……”他的身后，响起一群人兴奋的声音，伴随着从他身后喷射而来的彩带。但欢呼声并未持续，很明显是由于纳特尔此时的进攻姿态，更是因为，那个被他压制住的人。欢呼持续了一秒就被戛然而止和尴尬的沉默取代，只留下片片彩色的亮片缓缓飘落。 突然的光亮让纳特尔微眯起眼，很快，他的视线就恢复正常，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如同细线般顺着他的手指而下的猩红色，以及那让他非常熟悉，在无人知晓时凝视过多次的玉白脖子和没有任何胡渣的下巴。 纳特尔直接愣在原地，手里的玻璃碎片也掉落在地上。 他一定是醉到出现幻觉，所以才会看到，西奥罗德正被自己压制在墙上，歪嘴而笑，仿佛根本不在乎脖子上的伤口，而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那可怕的鲜血配上他如同天鹅颈的脖子，让他那极具侵略性的调侃笑容看上去异常的……妖冶。 是的，他肯定还未清醒，否则他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本应该呆在休斯顿的西奥罗德？那一瞬间，警惕性放松让一直被强压下的酒精再一次侵略了纳特尔的大脑，他几乎是本能地向西奥罗德靠近几分，不过，等待他的，却是扑面而来的甜腻—— 西奥罗德在纳特尔的脸凑过来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将另一只手里一直端着的蛋糕，“啪”的一声，送到迎上来的纳特尔的脸上。 “生日快乐，波普先生，此刻我向大家以身作则，让大伙明白，在试图给波普先生创造惊喜的时候，一定要为自己的小命着想，穿好防护服。”西奥罗德笑眯眯地推开被糊了一脸蛋糕而傻在原地的某只，用手背擦了擦流下来的鲜血。 “上帝！西奥你没事吧？！”第一个叫起来的，是身为迷妹的科莉雅。“哥你怎么没有醉得找不着回家路？！你差点谋杀了my lord！” 完了完了完了……彻底清醒过来的纳特尔脑子里只回响着这一个词，他居然……如果不是西奥罗德反应迅速及时拦住了他，否则刚才这一下…… 彻底清醒后的纳特尔发现自己现在早已一身冷汗，至于脸上的蛋糕他早就不想理了，他此刻只敢小心翼翼局促不安地坐在离西奥罗德最远的角落里，紧张兮兮地望着不远处正在让赫尔曼包扎伤口的西奥罗德，无论海伦和其他人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你们刚才真是太大意了，就差那么一点。”赫尔曼一边帮西奥罗德包扎一边轻声说。 “医生，我相信你看得出来这个伤因为伤口细小其实就是当时流点血看起来有点可怕而已，很快就能愈合。” 西奥罗德无所谓地耸耸肩。其实，当时若不是为了护住这块蛋糕，以西奥罗德那练过搏击并且还经常运动的身手，谁比较惨还说不准，毕竟，他可是一个十分敬业的演员。 当然了，就算那时候他什么也不做，他也不会出什么事，顶多伤口大一点。纳特尔想的很好，但那个时候他还没醒酒呢，他软绵绵的动作和歪斜的路线与他的预想大相径庭。 “我看出来了。”赫尔曼若无其事地说，“我是说，你的蛋糕，挺及时的。” 西奥罗德终于意识到赫尔曼在说什么，鉴于他也是一个柜中人，有些事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哦，原来比起我的人身安全，你更在意那块蛋糕？你这个医生还挺敬业啊。” “身为你的心理医生，我确实应该更加在意蛋糕。”赫尔曼瞥了他一眼，那种眼神让西奥罗德保持沉默。 接下来，他又拿出绷带，开始一圈一圈往他脖子上绕，这下，西奥罗德无法保持沉默了。 “我认为也许创口贴更好？” “没错，但是绷带的视觉效果对某个人的作用比较明显。” 就算赫尔曼没有“某个人”的方向看一眼，西奥罗德也能明白他说的是谁。他往纳特尔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他的脸色都白了。看到这里，西奥罗德皱起眉，抓住赫尔曼的手腕让他停下来。 “算了，给我创口贴，这种玩笑最好不要开。”他说这句话时，赫尔曼那几近面瘫的脸上闪过几分玩味，他刚刚挑起眉，就听见西奥罗德一脸严肃（？）和训斥（？）地接着说，“你多大的人了，赫尔曼，纳特尔还小，他知道错就行了，拿其他人的健康开玩笑不是一个长辈应有的样子。” “……我知道了。”他总算明白这两人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在一起。赫尔曼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低头在药盒里找出创口贴。 也因为这一动作，他错过了西奥罗德嘴角一闪而过的恶趣味笑意。 第170章 Mine 那一天，纳特尔都不知道自己踌躇了多久，才下定决心走到西奥罗德面前，看着他脖子上淡淡的伤疤，还没说些什么，手就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 他摸就摸吧，只是这“情不自禁”的时机抓的有些不到位，至少正站在西奥罗德斜后方审视他此刻形象是否需要改进的造型师卡尔米勒，看着纳特尔的眼神立马就有些不对劲了，而他这脸色的古怪，也正好被吓了一跳的西奥罗德从镜子里抓了个正着。 “哦，我终于想起来还差什么了，亲爱的，我去拿点眉粉。”和西奥罗德的目光撞了个满怀，卡尔的反应速度快得令人惊奇，又将自己的头发染成粉红色的他（据说是受《搏击俱乐部》的泰勒影响）冲西奥罗德挤挤眼（或者说是抛了个媚眼），转头看了看纳特尔，窃笑着走出化妆室。 “……” “……” 留下的两人在镜中对视一眼，纳特尔刚刚接触到西奥罗德的眼神便移开眼，从镜中望向两人身后的壁画，他也反应过来刚才的动作有些唐突，于是尴尬地抬起那只手，虚晃一番，最终决定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哎，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你真的非得挑在这个时候下定决心？”西奥罗德无奈地将贴身的高领毛衣拉上，柔软的羊毛不仅温暖了他的脖子，也遮住了那道浅浅的伤疤，“我从来没有怪罪过你，纳特，也只怪我太过大意，没有考虑到昨晚的生日惊喜放在平时就是典型的入室行窃。你身为主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然有保护家园的权利，幸好你刚刚下飞机回来，不可能带着枪。”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在化妆桌上的眉粉，挑了支眉毛刷自己动手填补卡尔的“遗憾”。 “你在开玩笑吗？严肃点，西奥！枪？如果我真带着枪，那个时候，说不定我都对你开枪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难道你认为这样也无所谓？”西奥罗德无所谓的语气将纳特尔的尴尬转化为愤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之当西奥罗德说出这席话时，他本想说出口的道歉就变成了怒斥，这让他更加焦躁，因为这有驳他的本意。 但西奥罗德知道他在气什么。 “抱歉，我并非不尊重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如果我的语气让你误会的话，我只是相信你不会对我这么做。”合上眉粉的盖子，西奥罗德慢条斯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边琢磨着配上他的造型师今天为他打造的禁/欲风格，他应该拿出怎样的气场参加今晚的首映礼，一边补充说，“而且，就算你手里有枪，我也不可能那么轻易遇害身亡。” 西奥罗德说着，顿了顿，突然抬眼直视着纳特尔的双眼，歪嘴轻笑，声音也陡然压低几分：“believe me。” 就算造型师不再他身边，西奥罗德也是不会让马歇尔担心造型的那类人。将眉毛刷成锋利的剑眉显然是一个非常点睛的选择，至少在他那浓密如扇的睫毛抬起来的一刹那，那宝刀出鞘的锐利蓝配上那抹危险而压抑的笑容，在那一瞬间，让纳特尔的思维凝滞。 如果他对gay圈足够了解的话，此刻他一定会选择供气逼人或者抖s气场爆棚来形容此时的西奥罗德，然而除了性取向是西奥罗德莱希特以外，这孩子的日常表现还是相当“直男”，自然也不可能去钻研gay圈。 后知后觉意识到气场上的弱势让纳特尔陡然惊醒，他几乎有些气急败坏无理取闹地说：“就算如此……谁他妈知道你会在那个时候回来！昨天晚上你不是应该在休斯顿的酒店睡觉吗？行程表上今天下午你才能抵达纽约！” “你应该相信我的工作效率，纳特，这可是你的生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当然会赶回来。”西奥罗德这前半句话直接让纳特尔红了耳朵，然而，他的后半句话又让他气得红了脸—— “况且，难道这里不是纽约？难道我不是今天下午才抵达这里？” “son of a……你他妈应该是今天上午从休斯顿飞去纽约而不是一大早爬起来从洛杉矶横跨北美洲大陆赶去纽约！”纳特尔直接炸了毛，“而且，差点就要缠上绷带的人现在竟然直接取了创口贴？你这个蠢货给我先贴上创口贴再说！” 这话题前后差距太大，也不知道纳特尔是怎么又把问题生生折个对折。他直接将西奥罗德压制在椅子上，一手扯住他的衣领，一手掏出他随身携带了一天的邦迪。坐在椅子上的西奥罗德不好发力，而纳特尔除了用蛮力外还几乎用上了自身重量钳制他，这让他更加不易挣脱，他只好抓住纳特尔的手腕，试图制止纳特尔破坏衣领造型的行为。 “我说过这伤就跟纸片划破手指差不多，现在已经结疤，用不着……” 西奥罗德话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推开。 “呃……啊，我想起来我还忘了拿我的定妆粉，你们…嗯，接着聊，嗯。”卡尔说着，再次关上门。 而他的定妆粉，就摆在两人面前的化妆桌上。 “……妈的，你给老子滚回来！”房间内，传来纳特尔愤怒的咆哮。 半个小时后，造型全部完毕的西奥罗德披上深灰色的长西服，坐进片方派来迎接他的劳斯莱斯，和凯特一起前往《天才雷普利》的首映礼。 “真是个令人神往的人，对吗？” 纳特尔刚准备走向自己的车，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那位和西奥罗德合作多年的造型师的声音，那种语气让他警铃大作。 “你说什么？”他转过身看着模仿着《搏击俱乐部》中泰勒最后的形象，顶着一头扎眼粉毛的卡尔。 “我是说‘my lord theo’。你看看他，不仅仅演技好到就连一些在圈里混了多年的老手都会妒忌，而且长得俊美漂亮，身材又棒，特别是那翘臀，嘶——”提起西奥罗德的翘臀，卡尔还夸张地倒吸一口气，“说实在的，他现在已经取得了不少人六十多岁都得不到的成就和关注，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不同的影片里当龙套，而咱们西奥呢？他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让女人和男人都会为之疯狂神往。” 卡尔连连感慨，摇了摇头，看向纳特尔几乎降到冰点的脸色，又暧昧地笑了：“哎，帅哥，我明白你目前的感受，你也这样想，不是吗？我们可是同一类人哦！~你瞧，西奥可不会和我们这种人‘玩一玩’，要不，咱们俩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试图将手搭在纳特尔肩上，他的神情他的肢体动作他的语言无一不在表达同一个意思——帅哥，约吗？ 然而卡尔试图捏一捏纳特尔三角肌的不良企图落了空，纳特尔没等他手掌落下，就直接揪住他的衣领，足有一米九的他直接将一米八不到的卡尔脚悬空一只手拎起来。 “‘我们这种人’？”纳特尔冷笑着，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下颚，让一脸惊惧的卡尔直视自己冷色调的灰蓝双眼，“你是哪种人，我又是哪种人？米勒先生，你最好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你永远都不可能和我，是同一类人，至于，‘your lord theo’，呵，他也永远只能是，我的人。如果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我相信你会知道，我是哪种人。” 纳特尔说完，竟一反常态地没有动手打人，反而松开手，落地之后的他还有些脚发软，趔趄几步，而纳特尔竟然还帮他稳住身形，又慢条斯理地帮他理了理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转身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西奥罗德并不知道在自己走后，纳特尔还和他的造型师来了一次“友好交流”。毫无疑问的，凯特今晚是他的女伴，他上车和早已坐在车里的凯特打了声招呼后，就听着他们两人的贴身助理分别叮嘱两人在走红毯时和之后接受采访时应该注意什么。 这些都是两人早已烂熟于心的东西，嘱咐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剩下的更多的时间，两人都在不顾他人地“秀恩爱”，至少在凯特的助理和班尼特眼中就是秀恩爱，瞧他们俩聊得热火朝天全然忘记他人的劲，他们不禁对视一眼——难道他们真的在闹绯闻？ “怎么会？就算你不认为你能拿到小金人，拿个金球的愿望总不过分吧？”聊到这次的颁奖季，听到西奥罗德本人其实对奥斯卡没有任何需求和愿望，凯特有些惊讶地瞪着他，“别这么没出息，朋友，和你在一个剧组呆过的人都知道你有这个拿小金人的实力。” “这其实并不仅仅是靠实力就能解决的问题，我美丽的小姐，而且，我还以为你也并不在意这些？” “这与在不在意无关，我绅士的先生，属于自己的，就应该拿在手里。” 凯特的观点到让西奥罗德有些意外，他沉默片刻，又笑了起来：“属于也好，不属于也罢，人生在世你能得到多少，只与你的抉择有关，其实在一开始，没有任何事物能被戳上属于你的标签，所谓的属于或不属于都只是主观的印象在作祟，而这一生，也总会得不到许多‘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瞥了眼窗外，脸上那类似于看破红尘的浅笑又被一种耐人寻味的淡笑取代：“我走到这里是我的抉择，无论未来它会让我得到什么，亲爱的布兰切特小姐，在这之前，难道我们不应该先解决眼下这个首映礼吗？等着看《天才雷普利》笑话的人，恐怕能从纽约排到洛杉矶横穿整个北美大陆。” 西奥罗德说的没错，因为当他们俩携手走完整个红毯，来到记者采访区，西奥罗德绅士地将长西服披到大冬天还露出两条胳膊的凯特肩头时，一个记者努力挤到前头，看到他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几乎将话筒戳到西奥罗德脸上，脸上隐约带着恶意的笑容先他的声音一步，展现在众人面前—— “莱希特，请问你对影片中的同性恋情节有何看法？鉴于雷普利是一个同性恋，你当初是抱以怎样的心态接演这个角色？你真的认为你凭借这样一个角色，能在这届的金球奖和奥斯卡奖两项大奖中，让这样的电影突出重围，甚至不可思议地取得奖项吗？” 凯特脸上优雅从容的笑容当下就淡了几分。 挤在周围的记者倒吸一口气，这是砸场子，这他妈是来砸场子的啊！在人家的首映礼上，竟然问出这样一连串尖锐的问题！那些记者躁动了，眼睛里都冒出如狼般的绿光，饥渴难耐地齐齐看向西奥罗德，就等他如何作答。这些问题可不好回答，一个不注意，那都是能变成大新闻的！ 但是，让所有记者大失所望的是，面对这些可以称得上粗鲁的问题，西奥罗德竟然还是那样一副优雅冷傲的样子。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当这位平日里的优雅王子配上今日这身搭配和冷傲的气场，更让人为之侧目。 他并没有如同这些记者想象中那般，或垮下脸掉头就走，或怒气冲天口出狂言，或强装淡然圆滑辩驳。至少他们看不出来他脸上的漠然是否是伪装，而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圆滑地和记者打太极绕过同性恋这个话题。 令他们惊愕的是，西奥罗德竟然笑了，当然，这个笑不是他的标志性温和笑容，而是一种与以往大不相同甚至有点邪狞的，压迫感十足的暧昧浅笑。 在众人的期盼下，他终于开了口—— “两个问题。一，请问这位记者先生，雷普利是哪样一种角色？”西奥罗德竖起右手食指，然后又慢慢抬起了中指，“二，请问您所说的《天才雷普利》，是哪样的电影？” 被西奥罗德反问两个问题的记者哑口无言地看着他，他张嘴张了半天，刚想说出一个字，却被西奥罗德打断： “一个回答——这是我的角色，这是我的电影。” 他说完这句话，就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地，缓缓放下他的食指！ 这下，就连凯特，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171章 你凭什么？ 众所周知，媒体人士都是一群记忆力超群的狼，他们的大脑里就像有一间档案室，存放着各种各样的档案资料，一旦涉及某件他们熟悉的事情，不出多久他们就能给你翻出来龙去脉各种历史。 这一次他们也这样做了，在西奥罗德变着方冲记者亮出自己的中指时，他们本能地在大脑中翻箱倒柜，将有关于西奥罗德的档案扫了一地，除了在表演中因角色所需他会做出这种手势之外，在日常生活中，他是一个标准的绅士，如果有什么不雅的动作——例如上次《搏击俱乐部》首映礼上的主创中指捏裆秀——那也绝不会带着侮辱人的性质。 没错，当初他们还为一个洗心革面的社会渣滓竟然还能有这种修养而惊讶呢，此刻，他们又为这个前社会渣滓的不良手势而讶异不已，这是多么讽刺。 上帝在上，他们没有看错吧，那就是“西奥罗德莱希特牌”中指吧？在日常生活中几乎不曾爆粗口，哪怕他人咄咄逼人也能温和待人的西奥罗德居然……朝别人竖起了中指！当着一群媒体闪光灯以及粉丝的面！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位记者！ 瞧他脖子上挂着的牌子，还是一位来自《波士顿环球报》的记者！一个出自波士顿最大的报社的记者……这下可就有意思了。 被出了名好脾气的西奥罗德如此针对，那位记者气急，当下就想甩出更加不客气的质问。可惜西奥罗德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在他刚刚开口吐出一个“你”字时，站在他面前打扮无限接近于黑手党大佬的西奥罗德淡定自若地转过头，对同样目瞪口呆的凯特说： “布兰切特女士，这边请，我们可不能让其他人等太长时间，对吗？”他优雅地向凯特伸出胳膊，如同一位正在邀请女士于他同行的君王，不仅仅是他嘴角那漫不经心的淡笑，他的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一种从容不迫又孤傲十足的气质，让凯特几乎本能地将手放在他的臂弯处。 下一秒西奥罗德就转身带着凯特走向剧院。这时那群记者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疯了一般争先恐后地大喊出自己的追问，他们想知道说出刚才那些话的西奥罗德是否已经对这部电影和自己的拿奖信心十足，而他之前的举止又是否意味着他对那位来自《波士顿环球报》的记者的侮辱。 若不是他们身前还有隔离带阻拦，说不准此刻早就将西奥罗德围得水泄不通。 一直不远不近跟在西奥罗德和凯特身后的两位西服保镖——毫无疑问他们一位是纳特尔的人，一位是凯特的保镖——见事情不对，立刻冲上前，张开双臂，将那群几乎要将隔离带挤断的记者往后压。饶是如此，仍有不少双手试图推开保安，将手中的话筒递向西奥罗德的背影。 这些家伙们疯狂的架势惹得一些离得比较远不明真相的粉丝或者媒体频频侧目交头接耳，就连见多了记者们疯狂一面的凯特，都忍不住回头张望一番。不过朝前走去的西奥罗德倒是对自己身后和身侧发生的疯狂挤压事件以及那些七嘴八舌的追问不闻不问，在狂风暴雨中他的背影犹如一棵挺拔的白桦，任由那树叶沙沙作响，他岿然不动，充耳不闻，漠不关心。 那傲然睥睨的气场不用他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就悄然散开，在凯特转头回望的一刹那，他甚至还有闲情微微收紧自己的臂弯，用这种动作示意她继续向前。 “别回头，”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告诫一丝引导，“很抱歉刚才我没能注意你的感受而将你也拖下水，在我说出那些话掉头就走的那一刻，任何驻足或者回头的动作都是一种‘负面’行为，这会让他们认为你在心虚。” “难道他们不会认为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也是一种心虚？”凯特很快就理解了西奥罗德的意思，她学着他的样子，目视前方，嘴角挂上笑容，嘴唇微动，轻声说。 “在你看来，我这一路上的步伐身影，哪里能体现‘心虚’这种情绪？”西奥罗德笑了，轻描淡写地瞥了凯特一眼，他的眼神依然带着刚才那种令人窒息的锋芒，不过现在又多了几分柔软的笑意。 “见过英国女王马车□□吗？那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停下来，优雅从容地转身，向粉丝们挥手致意，再进去。” 走上剧院最后一节台阶的凯特这样说。西奥罗德听了微微一笑，点头附和。 “正有此意。” 于是，在外人眼里的俊男美女无比登对的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时转身，目光直接忽略那群骚动的媒体，望向自己的粉丝们，朝他们挥了挥手，西奥罗德甚至还指了指自己的粉丝群，然后举起双手，在自己的胸口比画了一个心，惹得那些“不用说了男神肯定指的是我”的粉丝们尖叫连连—— 尽管他们的lord theo今天走的是高冷禁欲大佬风，但依然改不了他面对他们这些粉丝时的暖男绅士小甜心作风嘛！ 某个被糊了一脸中指的波士顿记者咬牙切齿地看着远方几个被爱心击中差点昏倒的粉丝，他真想将自己脸上的中指再糊到他们脸上看看，让他们知道这就是他们“尊贵的大人”，这就是他们的暖心男孩！ 你家温柔体贴的绅士典范在一分钟前冲着他的脸大放厥词你知不知道？把话说得那么满，就不怕半个小时后电影开始直接被甩几记耳光？来自《波士顿环球报》的考斯特欧迪恩咬牙切齿地诅咒着，你等着吧，毛都没长齐就开始翘尾巴的小子，因为有那么点表演天赋就真以为这好莱坞就是自己的天下？ 先不说别的，单凭现在“这种”电影，当所有人都知道《天才雷普利》带着同性恋元素后，尽管他们明面上不说，打从一开始心底里就降了不止一个评价档次。可以这样说，这部电影天生就和其他几部冲奥片不在同一起跑线上，再加上世俗眼光的偏见，实际上每一个人都是带着挑刺而不是欣赏的眼光看待这部电影。一旦这部电影有什么缺点，不，哪怕是拍得中规中矩，到最后迎来的也是无限恶评。 这种天生“残疾”受人歧视和不公平对待的电影，你拿什么去和其他人争，又凭什么如此傲慢信心十足？ 再者……他可是认识好几个长期担任金球奖评委的记者朋友呢，就连那奥斯卡评委，他也能顺着关系找上两三个，到时候……哼。 坐在位置上的欧迪恩望着不远处混在几个主演中间谈笑风生的西奥罗德，在心底冷哼一声，比起某些带着挑剔的眼光和挑刺的目的来到影院的影评人，他显得淡定自若甚至还有些小人得意，因为他在一开始就不看好这种电影，无论最终他能否找到刺，亦或者这个西奥罗德又不可思议地发挥了自己的魔力力挽狂澜，《天才雷普利》和他也绝不会赢到最后。 在他的心目中，同性恋元素就是烂片和小众的代言词，不少学院派也和他抱以同样想法。 所以，比起卯足了劲准备和西奥罗德战到底聚精会神找着刺放大缺陷的肖恩索普，考斯特欧迪恩的眼光长远不少——就算现在收拾不了你，几个月以后的金球奖和奥斯卡还收拾不了你？ “……所以，这就是你和凯特‘迟到’的原因？哈哈哈，我的小男孩，这种事你还真做的出来。”从凯特那儿知晓之前西奥罗德霸气回应记者的“英雄事迹”，裘德颇为亲密地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西奥罗德微微挣了挣，发现挣不开，也就由他去。 “否则呢？我倒认为我挺委婉，因为我担心如果再放任他乱说，我们的布兰切特女士说不准会冒出一句‘fu*ck off’，她当时黑着脸的样子让我都替那位记者先生担忧。” 凯特立马送给西奥罗德一个优雅迷人端庄美丽的笑容，用类似于娇嗔的语气，“温柔”说：“fu*ck off。” “西奥？” 正当西奥罗德和其他几位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被裘德搂住的他微微侧头就看到站在他身后一脸假笑的纳特尔。因为之前跟在西奥罗德身边的是班尼特而不是纳特尔，裘德和凯特很少见过他，所以一时间无法想起他的身份的两人几乎是在瞬间就在“外人”面前规整好自己的言行，裘德那时常出自于损友间搂脖子的动作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我忘了我的座位号，要不你帮我看看？”纳特尔在向两人点头示意后，对西奥罗德说。 找不到座位号？几乎将整个影厅每个位置对应的人都记下来的家伙会忘记自己的座位号？而且找不到座位号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只用去找场边的负责人对一对名单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找上他。 从来不会在首映礼或晚宴等地方插足他和其他界内人士交际圈的纳特尔此刻破天荒地找上来一定有他的原因，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西奥罗德稍微一想就知道了。于是他暗笑着点点头，向两人说了声待会见，便和纳特尔一起离开。 西奥罗德大概并不知道自己低头的浅笑其实除了包容外……还多了几分它意。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裘德捋了捋自己的领带，扭头对凯特问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刚才那小子瞪了我一眼？难不成他和我有仇？” “你是不是之前得罪过人家但自己又忘了？” “应该不可能吧，看他这样子应该是西奥罗德团队的人而不是记者或者影评人，我如何得罪他？” “哦，所以你得罪过影评人？” “……看，那不是杰克和格温吗？走，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 西奥罗德“帮助”纳特尔“找到”自己的位置后，便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几分钟后，影厅的灯光暗下来，悠扬带着点哀伤的音乐缓缓响起。 所有人都知道，这部最具争议性的冲奥片正是开始。 不少影评人端正好坐姿，捧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脸认真甚至苛刻地盯着银幕。如欧迪恩所想，无论表面上他们表现出多少对各种各样电影的包容性，绝大部分人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刹那，涌上心底的绝不是如何去欣赏和解析这部电影，而是如何评判这部电影中某些令他们不怎么舒服的设定。 他们中甚至有一小部分人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写出一篇委婉暗讽的影评，一边打发那些“特定人群”的感受，一边不着痕迹不露声色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种想法其实无可厚非，然而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随着剧情的深入，心底的那份抵触，竟然渐渐地，在不知名的时候，消失殆尽！ 第172章 成功 坐在影院内的人们似乎都遇上这样一个尴尬的难题——如果在之前，更具体一点，《天才雷普利》的片头音乐刚刚响起，白色字幕在银幕上闪现时，如果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会对一部带有同性恋情节的电影入迷，他们绝对会笑骂对方这个玩笑太过阴损。 然而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当他们恍惚间想起自己挑刺的初衷，这部电影早已过去大半，而他们的笔记本上记下的要点数量，甚至用“寥寥无几”来形容都有些言过其实。 是的，没错，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对这部电影抱有很深的抵触以及看好戏的心理，当人们遇上与常识相违背的事物会产生厌恶这是人之常情，但作为感性生物人们总会被这样或者那样的情节牵动感情影响判断这也是人之常情。世间流传的神话和传说总能和凄美的爱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从侧面证明只要影响力达到了那个点，所谓的偏见也会烟消云散。 唯美的儿女常情在好莱坞电影里经久不衰，常常赚足观众的眼泪，至于同性之间，只要能用表演打动观众的心，实际上这类情感表现的东西和男女之情是一样的，只是如何能完美描绘边缘人的爱情，可比普通的男女之情的难度高得多。 在一开始，观众们对影片开头西奥罗德的造型毫不意外，他们早已在预告片里看够了梳着古板发型，戴着厚重眼镜，穿着不合身破旧西服，畏缩着身形佝偻着腰身的雷普利——在最初的时候他们也确实被那种造型吓了一跳，毕竟西奥罗德的外表绝对是好莱坞里一等一的花美男——他的牺牲形象的敬业精神的确值得肯定，要知道丑化一个人的外貌可没那么容易，所谓的“牺牲形象”也绝不是将自己化妆画丑一点就能草草了事，除了需要出色的化妆师，还需要演员本人气质的改变，说白了依然是演技。 而西奥罗德的气质到底有多少面已经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他的演技毋庸置疑，可塑性之高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作为一名典型的体验派演员，从他出道至今，人们早已不再惊讶甚至习惯于在银幕上看到毫无任何表演痕迹的“千面”西奥罗德。所以，能完全抹去个人魅力并自然演绎一个丑角这种情况如果放在其他容貌出众的演员身上，或许能得到一些影评人的夸赞，但如果这个人是西奥罗德，那就没什么可说——他做不到这一点那才叫不可思议呢。 但随着剧情的深入，雷普利在码头第一次碰到梅尔蒂便以格林利夫家的少爷自居让不少人心底渐渐多出几分模糊的预感，剧情简介让他们知晓雷普利绝对不是一个正派主角，而他此时此刻的言行也像极了一个自卑怯懦而又爱慕虚荣的小人物，特别是当梅尔蒂对他的身份毫不怀疑时，他脸上闪过的如释重负又极力掩饰的笑容简直绝了！ 那种笑容往坏了说都可以用小人得志来形容，只是这种坏蛋专属的笑容放在雷普利这张脸上，竟然还平平多出几分可爱，非但没有让观众认为这个另类主角有些令人反感，还让他们被他脸上的笑容感染，忍不住会心一笑——谁没有个为了美女虚荣一下的时候呢？再者，当这个外形谈不上优质的雷普利极力伪装成花花公子迪基，做出潇洒翩迁的样子时，倒还真有几分别扭可爱的魅力。 普通观众或许没能瞧出个究竟，不过那些专业的影评人却知道，这背后依然是西奥罗德的功劳——或许与那笑容中十分符合角色外貌和性格羞涩拘谨有关——在这一刻，他让一个反派式主角的形象立体化，这个立体化不仅仅体现在他对“试图伪装成未曾谋面之人”的拿捏中，还深深刻画进人们的心里，引起共鸣。 这样看来，雷普利就像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平凡人，普通人或多或少都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点自己的影子。这不知是安东尼明格拉的高妙之处，还是西奥罗德的演技使然，雷普利的真实感能让大部分人跟随着他进入电影，进入那个上个世纪中期慵懒颓废的时代，遇见那位改变雷普利后半生的纨绔公子。 迪基确实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无论是他完美的外貌还是热情似火的性格，这世上很难找到第二个人能比裘德洛更加适合扮演这位花花大少。在如此明显的对比衬托下，跟随在迪基身旁到处玩乐的雷普利就像是他的小跟班，而迪基，完美如同一位下凡的天使。 但令人意外的是，雷普利和迪基之间的对手戏并未给人一种雷普利的光芒完全被迪基压制的感觉。大多时候在两个角色一优一劣的情况下极其容易给人一种配角喧宾夺主的错觉，而西奥罗德的雷普利，给日后的表演系学生，提供了一个教科书式表演——角色设定的强弱并不代表着角色存在感的强弱，如何突出一个“弱势”角色的主角地位，是每一位有野心的优秀演员必须学会的技能。 尤其是两人浴室里那场戏，那番暧昧到令人浮想联翩的对话，看着大银幕上雷普利那脆弱、小心翼翼、炙热的眼神，那种眼神几乎能让人嗅到空气中那令人口干舌燥怦然心动的爱恋气息，但他的言语，他的动作，又是那般卑微。看着雷普利的脸庞，一种又甜又涩的暧昧感在所有人心间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 无论男女，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样的雷普利迷住了，第一次袒露心境的他的身上几乎看不见任何另有所图的瑕疵，那种爱纯粹到令人向往。 他们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的第二个关于他手臂刺青的故事，和第一个故事大不相同，虽然这时候观众们还无法猜透雷普利的真实企图，但他的语气，他嘴角牵强自嘲的淡笑，却如同一根钢针，狠狠插/进人们的胸膛。 那时候，不少人才恍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雷普利就已经抓住他们的心，让他们的情绪跟随着他而变化，至于那对于同性恋的审视和挑剔，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扔出影厅。所谓的抵触，到最后却变成了自然而然。 他们自然而然地因为雷普利而心痛，因为他而紧张，因为他而会心一笑……更可怕的是，当他悲哀地藏起自己的自卑和怯懦，丧失理智后失手错杀自己爱的疯狂的男人，并且在最终将对方的尸体摆成拥抱的姿势躺在他怀里时，让他们窒息的并非恐惧，而是绝望。 绝望让他们浑身发冷，影院的暖气并不足以驱走内心的寒冷，当他们回过神时，不少人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们无法参透这让他们落泪的具体缘由，但他们明白，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回不来了，无论是那位迷人的花花公子，还是从前的雷普利。 影评人看到这里，早就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们的工作要求他们在观看电影时保持自身的清醒和职业性，但从电影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地被意大利慵懒迷人的风景，卑微却耀眼的雷普利，以及那注定走向悲剧的爱情所吸引。 尤其是雷普利和迪基两人海上对峙这一段，西奥罗德的演技持续爆发几乎不给人喘口气眨个眼的时间，无论是他自欺欺人地说着伤人的话，还是他痛哭着挥下船桨的瞬间，让他们恨不得马上跑去放映室将那一段胶卷倒回来反反复复看上十几遍！这一幕的西奥罗德，那才叫真正的“让旁人无心关注他人表演”——老实说他们脑子里已经堆满了西奥罗德的雷普利，而迪基……哦是的，他的回避和恼羞成怒确实不错，也许有其他的猫腻，但很抱歉他们第一遍看的时候没有时间注意，也许第二遍的时候会有新发现。 只是当他们认为，这里就是西奥罗德演技巅峰时，三分钟后的剧情立刻告诉他们，这还不够！坐得离观众席较近的影评人不用刻意关注就能发现，银幕上那个伪装成迪基的雷普利惊得他们倒吸一口气，甚至他们自己也是如此——在那一瞬间，雷普利几乎变了一个人，他……变成了迪基！雷普利和迪基的差距如此之大，西奥罗德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他连声音都和裘德有七八分相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更别提影片后半部分，谎言的雪球越滚越大，越变越圆滑的雷普利在迪基和自己之间随意切换，每次化险为夷却留下更大破绽，但他依然义无反顾绝不回头。无论是雷普利和彼得的“地下室论”，还是他手掌受伤后向彼得讲述的第三个版本的纹身故事，西奥罗德几乎一直保持着那让人惊叹的高水准控制着整部电影！ 电影的后半段几乎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时迭时起的小高/潮也让观众们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不曾放下。感性上他们已经被雷普利征服，他们本能地希望他能有一个逍遥法外和彼得在一起的结局，但理性又告诉他们这种想法是多么可怕和讽刺，雷普利只是一个罪犯，他们怎么能支持一个为了一己之私而步步错下去的“坏蛋”呢？ 这种矛盾的想法让很多人在为最后雷普利骗过迪基父亲，逃过一劫而松口气的同时，心中依然带着不少郁卒。主角逍遥法外在一般电影里就是一个完美结局，没错，这样就结束了，雷普利和彼得能去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人们心中想着，却多多少少有些遗憾，有意犹未尽，也有欲求不满。 不过这样也挺好，雷普利确实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整部电影中这个角色太过压抑，给他一个轻松一点的角色也不错，一部电影也不可能没有缺点，况且，这也掩盖不了其闪光点。影评人这样想着，放任自己的心思在回忆中徜徉，直到—— 梅尔蒂在船上叫出雷普利的名字。 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笼罩所有人心头。 梅尔蒂认为雷普利就是迪基，而同在一条船上的彼得知道雷普利只是雷普利。 梅尔蒂似乎也看到了彼得。 之后的一切，在聪明人雷普利眼中，在不少影评人眼中，早已不言而喻。 雷普利刚刚从绝望中萌生少许希望，现实的巨浪又将那唯一一丝火苗扑灭。彼得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可以让他依靠，露出内心深处最柔软脆弱部分的人，只是命运再次给他开了个玩笑。 画面定格在雷普利孤独空洞的身影上，没有任何台词，静静坐在原地的他，比起痛哭，他嘴角虚弱自嘲的笑容更加具有震撼力和感染力，无言的悲哀几乎压得刚刚松了口气的人们喘不过气，如同咽下一块烙红了的铁，从咽喉一路烫到胸腹。 再一次的，大厅里响起了微弱的抽泣声。 此时此刻，影评人总算明白，为何西奥罗德和安东尼坚持这不仅仅只是一部同性恋电影或者爱情电影，命运也好，人性也罢，最终的最终，这都是雷普利的选择。 人们一直等到字幕滚动结束才稍稍缓过心神，接着持续不断的掌声响彻整个大厅。坐在西奥罗德身边的凯特眼眶微红地站起来，向他鼓掌道贺：“你做到了，西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整部电影，看完我就知道这届颁奖季你会很忙。但我想这也是我唯一一次，因为这个故事太过悲伤压抑。” “这难道不也说明了我们的成功吗？”西奥罗德轻描淡写地笑道，随着大家一起鼓掌。 据说，首映上的掌声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才渐渐淡下来，提到《天才雷普利》的人虽然多有迟疑批判它令人痛苦绝望，但几乎所有如此批判的人都一致肯定，这绝对是他们今年看过的最佳影片。 第二天，各大报纸媒体上关于《天才雷普利》的评价争相出炉，电影上映前有关同性恋情节的□□竟然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同一个主题—— “西奥罗德莱希特，影帝级表演！” 第173章 最佳男主角提名 多年以后，当人们提到足以创造历史，开创新的好莱坞电影潮流，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电影时，不少人都会想起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千禧年的黎明中诞生的《天才雷普利》，在众多电影研究者心中，这不仅仅是一部连连出现在各种各样电影排行榜上的优秀作品，还是一部将“酷儿电影（queer movie）”提升到一个足以让任何好莱坞人士重视高度的奠基品。 酷儿电影就是同性恋电影，实际上早在1895年电影现世之初，同性恋影片便孕育而生，然而在此后的近一百年中，同性恋电影一直无法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类型板块，当好莱坞还在仇视和贬低这类电影时，欧洲却渐渐出现一股异样的清风。若不是同性恋影片在欧洲电影里还能找到一席之地，它们恐怕早早便退出电影舞台。 所以，这也不奇怪一个可以笼统代表“那种电影”的专有名词“酷儿电影”在1992年才被正式提出，尽管同性恋影片已经有了一百年的历史，甚至比某些其他类型的电影的寿命要长得多。 虽然好莱坞无法否认酷儿电影的存在，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将无视和偏见发挥到极致。这类电影在各大奖项中遭受到的阻碍比一般电影大得多，界内人士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将它们一直放在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尴尬位置。《午夜牛郎》凭借同性恋第一次□□抗议的“石墙暴动”而获得奥斯卡的青睐也只是昙花一现，如果要做到真正改变好莱坞电影的现状，这还远远不够。 直到《天才雷普利》的出现，不少经历过那场“革命”的人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的争吵到底有多么激烈。 之前所有的小抱怨和小争论在电影上映后的第二天全部爆发，固执己见的学院守旧派和标新立异的新生艺术派之间的明争暗斗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所有碰撞的火山在这一刻爆发的争论岩浆几乎席卷了周围的所有人，毫不夸张地说，整个电影界都为之动荡。 如果抛开它的同性恋元素，《天才雷普利》确实是一部无可争议的好电影，就像它的主演们，特别是男主角西奥罗德的演技发挥一样毋庸置疑。 但是也正因为它的同性恋元素，让众多学院派如同受到了挑衅——他们无法承认这部电影的地位，如果他们承认了，甚至让奥斯卡也接纳了它，那么之后便会有一个又一个《天才雷普利》出现，挑战正统电影的权威和地位！ 坚守着电影艺术至上的人们可不管你学院派电影的正统地位是否会受到冲击，如果说学院派对规矩的严守将所谓的艺术变成一种程式，那么这些新生的艺术派就是一群“离经叛道”、“背离传统”的“亵渎者”。他们并不在乎一部电影是否规规矩矩地按照学院派的规范拍摄，他们在乎的是电影本身的质量和内含，他们认为这才是电影存在的意义，而《天才雷普利》，无论是从立意上，光影配合拍摄上，演员演技上还是导演功底上，都配得上“艺术”二字。 如果将电影艺术套上各种各样的限制和枷锁，那还叫艺术吗？ 这两大对立流派的隔空对战几乎遍布各大报纸，一时间看得不知情的民众头晕眼花摸不着头脑——这《天才雷普利》到底是“哗众取宠，情节拖沓，内涵肤浅，鼠目寸光”呢，还是“光影如画，高/潮迭起，深剖人性，压抑深刻”呢？虽然说千人眼里有千个哈姆雷特，但是这几乎天壤之别的对立评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部电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不是说它在上映之前就被看做奥斯卡候选人之一了吗？ 实在看不懂这些影评人到底是唱衰还是追捧的围观群众只好一眼扫过这些骂战，转而看向他们对其演员或者导演的评价，结果上一秒还撕得势不两立恨不得杀死对方的两个流派，下一秒又不可思议地变了张嘴脸，异口同声和颜悦色地夸赞起主演们的发挥几乎都处在水平线以上，在表演上大放异彩。 特别是他们对男主角西奥罗德莱希特的评价，连“影帝级表演”这种极其容易得罪其他奥斯卡候选人的评价都毫不犹豫地用上了，甚至还不嫌肉麻，又正衬反衬用上各种对比描写手法举例说明西奥罗德的演技到底好在哪。 而这些评价里，吹得最肉麻的，当属西奥罗德第一脑残粉罗杰伊伯特—— “如果在一天以前，有人告诉我，我会因西奥罗德的表演而震惊得彻夜难眠，哪怕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绝对会笑话他的夸张——这些年来，我早已习惯并且享受他带给我的视觉盛宴。我原本以为，我已经了解到他演技的全部，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被这位天才的表演惊吓到不能自已，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得离谱，西奥罗德莱希特是一位永远没有演技极限，永远能给人带来惊喜，前途不可限量的演员，他的存在就代表着无限可能性。” “如果你没有看过《天才雷普利》，那么你绝对无法体会到我的心情，你也绝对无法想象，那位天之骄子般的演员会从形象到气质每一方面变成那位如同街边烂泥的可悲小人物。你无法想象，那位你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小人物会夺走你的每一分注意，他的笑容让你会心一笑，他的痛苦让你心脏绞痛。你无法想象毫不起眼的他内心的痛苦和扭曲，无法想象影片后半部分表面上大放异彩的翩翩君子和影片开头丑陋懦弱的小人物是同一人，更无法想象，于他表面上的光彩相对应的，是越来越孤独阴暗的内心……” 罗杰伊伯特大段大段的“你无法想象”恰恰证明了一开始他自己也无法想象西奥罗德的演技可以做到这样一步，他甚至自顾自地将他的表演分成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成为角色。没错，他认为在他人身上的第二甚至第三阶段，在西奥罗德面前只是第一步，因为他的天赋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 第二个阶段，控制剧本。一般情况下控制剧本这种事情应该是导演或者编剧的工作，但是在罗杰伊伯特眼中，据他所知，有西奥罗德参与的剧组，控制剧情的起伏、角□□感的推进、剧本立意的揭露、其他演员的发挥甚至引导其他演员的工作，都是由西奥罗德进行，action之后，他便是风暴中心，无可争议的“表演暴君”。 最后一个阶段，征服观众。注意，这里是“征服”而不是“影响”，影响观众的情绪对于一位优秀的演员来说是很容易，这是每一位演员的必修课。出色的演员可以凭借演技让观众在影院里放声大笑或者放声痛哭，然而电影结束，当观众走出影厅，没过多久他们就会忘却当时的感触。能让他们几天之后都无法忘记当时的震撼，才是让一位演员真正脱离优秀范畴，进入顶尖行列的资本，一个经久不衰的资本。 “在我心目中，能拥有那个能力，做到以上三点的演员，是当之无愧的影帝或者影后。毫无疑问，西奥罗德已经拥有了这三点，甚至，他的雷普利已经达到了一个我无法定义和触碰的‘第四阶段’。恕我愚笨，我不知道如何从这种演技中挑刺，也不知道如果他的表演无法被称作‘影帝级’，那么谁的可以？” 当然，罗杰伊伯特的影评特点是他从来不会仅仅局限于一部电影的某一个方面，他无法从西奥罗德演技中挑出刺，但是他可以从电影本身中挑出刺，比如电影前半部分太过拖沓，“意大利慵懒的小镇风光让明格拉也‘慵懒’起来”。 饶是如此，那大段大段的吹捧也足以让很多人瞪大了眼。而让他们眼睛脱框的，是越来越多影评人对西奥罗德演技的追捧，对男配角裘德洛的追捧，甚至有人说，他们可以拿下这届奥斯卡的最佳男主角和男配角！ 这让见到过这些影评人唾沫直飞毫无形象撩起袖子隔空对骂的围观群众不得不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就连西奥罗德的粉丝都有些不太适应—— “……我有点不太习惯，以前西奥的电影一出，总有那么些人跳起脚拿起放大镜鸡蛋里面挑骨头，怎么现在……我不是说我不喜欢，我可是西奥的铁粉！只是，真的，那些人哪去了？” “对呀，那个肖恩索普呢？索普先生你又钻到哪去了？是不是之前《搏击俱乐部》被打脸打得太狠，不敢出门了？” “哈哈哈哈……对呀，索普先生呢？按理说这时候他早就应该跳出来吧，就算他挑不出骨头，他也会挑电影的刺呀，难道真的是《搏击俱乐部》的教训太大所以害怕而装傻充愣装作没看过《天才雷普利》吗？” “你别说，我找了找首映礼的照片，似乎他真的没去？” 是的，我们可怜的索普先生这一次确实连首映礼都没去参加，当然，倒不是说《搏击俱乐部》的教训让他有些害怕——那个教训只会让他越挫越勇——而是，片方的人，这一次，压根就没有邀请他，没有！ 虽说一部电影的首映礼不可能邀请到所有影评人，但肖恩索普依然觉得自己被针对和特殊对待，他气得差点得了高血压，当下便决定，他之后也不会花钱去电影院自己看。 好，你们不让他去是吧？老子还不稀罕呢！ 只是……看着现在报纸上炒的沸沸扬扬的《天才雷普利》，无论哪家报纸都能看到这部电影的影子，不用说民众也挺喜欢看两个流派撕/逼，据他所知，近期报纸的销量上升了不止几个百分点，他的几个朋友也凭借这骂战赚了一大笔稿费，这个结果就让他有些郁卒。 不，他才没有后悔，绝不会后悔！ 肖恩索普看着金球奖提名的名单，看着名单上那些让他恨不得咬碎牙的名字，他差点被自己的一口老血噎死—— 最佳影片提名：《天才雷普利》。 最佳导演提名：安东尼明格拉。 最佳男配角提名：裘德洛。 最佳男主角提名…… 西奥罗德莱希特。 第174章 “你要几个奥斯卡？” 当这份名单公布之后，媒体们似乎比《天才雷普利》刚刚上映那阵子还要激动，他们不安的躁动如同一个不大不小的缩影，在不少关注好莱坞的影迷心中埋下一颗隐约的种子，慢慢滋生出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让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莫名的转折点——似乎……他们对颁奖季中这样一匹黑马的存在，乐见其成。 无论他们是因为这匹黑马自身所附带的话题度，还是他们真心愿意见到有人愿意打破好莱坞腐朽的枷锁，才展现出这种热枕，对于西奥罗德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他经历过比这个世界更加可怕的同性恋的严冬，也见证过比《天才雷普利》更富争议性的传世佳作的诞生——没错那个时候的他也只敢“见证”，一边在心底暗自唏嘘钦佩，一边在口头上随大流般冷眼旁观。 那部电影虽然得到很大一部分人的好评，并且从任何角度——除了性向角度——都配得上一尊小金人，但最终它甚至都无法拿到安慰性的提名，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西奥罗德都没能听到一星半点关于那部电影主创的风声，其原因，早在他看到那部电影时他便了然于胸，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唏嘘和惋惜。 所以，《天才雷普利》和那部电影比起来，已经幸运太多。 不过外界的躁动似乎影响到他周边的人，在提名公布的那一瞬间，归功于他的好人缘，无数电话就从美国各地飞跃而来，再一次响爆手机，不过这一次，也许是因为他早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初出茅庐的新秀，那些电话已经多到连他这种好脾气懂礼貌的人都不想理会的地步。 他只接了其中几个关系最好的朋友的电话，例如诺顿，便将手机扔给了纳特尔，交给他处理——是时候让他这位助理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然后转身给了激动得一直咧着嘴傻笑的马歇尔一个安慰性的拥抱。 纳特尔见西奥罗德转身看向自己，还以为他是想和自己来一个喜悦的拥抱，事实上他在那一刻就本能地微微张开双臂，结果下一秒投入他怀抱的不是他的西奥，而是他的西奥的手机，至于那个他本以为会抱个满怀的人，二话不说直接转身，从容不迫几近有些霸气地一把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的蠢货捞近怀里，充满（慈）爱地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当下，纳特尔就萌生起把手上这不断震动（因为电话）的东西塞进那白痴嘴里的冲动。 “瞧你激动的样子，我的经纪人先生，这还只是金球奖，并且还是个提名，你表现得就像是我已经手捧奖杯，站在台上对你发表感言，我怎么记得当初我拿到那个金球奖时，你都没有这么激动？” 西奥罗德毫不介意给这个各种意义上的老朋友一个安抚的拥抱，他这傻样让他隐约想起上个世界他在他手下拿到第一个影帝时他那按耐不住激动的神情，甚至更甚，毕竟那个马歇尔虽说挺高兴，但他那时的成就比这个马歇尔大得多，对待奖项的心态也不一样。 也许是时间久了，西奥罗德现在已经很少想起从前的经纪人先生，此刻再一次揭开回忆的面纱，不知为何，压抑少了，怀念和感慨却越来越重，那种感觉就像一个老头在回忆自己令人唏嘘的年少轻狂故人依在时。 “这可不一样，孩子，你那个时候拿的是男配角，现在可是男主角！这两个奖杯的含金量没有任何可比性！”马歇尔笑骂地紧了紧手臂，便放开西奥罗德，带着笑纹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看着当初跑到他面前自荐的少年，近五年过去，对方那包容着整片星辰的眼眸里，那份淡然和骄傲，一如从前。 岁月不曾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任何影子，而他那可以被形容成岁月静好的从容和自信，依然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老朋友”。马歇尔渐渐收敛起那丝也许是得意的飘然，摇了摇头：“也对，这只是金球奖，而我们的目标，可是奥斯卡。” 他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脸上刚刚淡下去的笑容再次浮现：“但是，瞧瞧，我说的没错，最佳男主角的含金量比男配角高了可不止一星半点，我可爱的西奥，你猜猜现在是谁打来的电话？” “你就从那些耳熟能详的制片公司里挑一个名字告诉我吧，我想之后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都会在你的手机里报备一遍。”西奥罗德无奈地耸耸肩，指了指客厅里和海伦坐在一起的奶奶，“我去看看玛姬。” 马歇尔的目光在老人和孙子之间转了个圈，然后做了个“你去吧”的手势。 丢下这句话便走向玛姬的西奥罗德恐怕没有看到马歇尔的神情，但是一直应付着电话的纳特尔看得清清楚楚。他收起手中已经被打得没有电的手机，对马歇尔说：“我知道你在西奥越来越出名时就希望他独自搬出来住，你认为他一直和他的奶奶住在老年社区对他的‘形象’不利。” 马歇尔正在和另一头派拉蒙的某位制片人谈交情，他只好抽空捂住话筒，皱起眉看着纳特尔：“seriously？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谈论这个问题吗？” “我奉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纳特尔耸耸肩，“看在你是他的经纪人的份上，难道你没有看出来，比起你满心期待的奥斯卡，他唯二在乎的只有演戏和家人？” 马歇尔的好心情因为这句带着明显敌意和排斥的话而消失殆尽，他向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匆匆挂断电话，正视这个“西奥罗德最重视的人之一”，松了松领带：“……ok，现在你在质疑我对那孩子的诚意与真心？难道你认为我利欲熏心黑心眼儿看到的利益就不顾一切？” “你认为呢？至少这几个月来，奥斯卡似乎让你忙活了好久。” “那是他身为一名演员必要的程序和经历，如果他想得到更大的空间去任性的话！for god’s sake，我和他认识了五年，我身为一名经纪人兼朋友，我得考虑的东西可和普通朋友不同。我当然可以像普通朋友那样只关心感性上对他好的一切，但是除了朋友，我还是他的经纪人，我必须对他负责，我这么做为了他好。” “really？”纳特尔脸上多出几分在西奥罗德面前少见的冷静笑容，也许他确实是一个冲动易怒的家伙，但是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他在北拉斯维加斯的根基不可能到现在都不曾被人动摇，“你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我只有一个问题，从西奥罗德的银幕首秀到现在，有多少他的电影，是你这个经纪人选出来的？” 马歇尔顿时哑口无言。 “也许你应该学会理解他，如果你真的为他好的话，否则你消磨掉的就不仅仅只有我的耐心。”纳特尔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走出书房。 坐在客厅玛姬身旁的西奥罗德听不清纳特尔和马歇尔之间的交谈，他往他们俩的方向瞥了几眼，直觉告诉他那个话题恐怕并不愉快，不过玛姬此刻正拉着他和他追忆往事——似乎人越老就对早年的事记得越清楚，反倒对近期的事情记不太清——他也不好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只能在纳特尔走出来的时候，送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纳特尔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扬了扬手中没有电的手机，看样子他并不想透露刚才的话题：“以后你别想让我帮你应付这些电话。” “纳特尔？快来快来，我刚刚还在跟西奥说你们在北拉斯维加斯的事情。”玛姬看到纳特尔，立刻慈爱地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西奥罗德身旁，“那个时候，西奥这小子除了你谁也不愿接触，现在你们依然是一对好朋友，这种感情要珍惜啊，世上有多少人能找到这样的伙伴呢？还记得他戒毒那段时间吗？每当他好点儿就喜欢看向窗外街边，说不定就是在等你。” “哦，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西奥这么黏我呢？”纳特尔听了，立马扔给西奥罗德一个揶揄到心花怒放的调侃笑脸。 西奥罗德一边保持淡笑应付着玛姬，然后转过脸，那淡笑在看向纳特尔时就变成了苦笑，并且朝他挤挤眼，让他别放在心上——并不啊，那个时候从戒断反应中撑过来的他只想看看窗外风景和蓝天放松心情…… “那是当然。”玛姬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他一个人来到这儿奋斗的时候，每次打电话或者写信，都会问问你这个老朋友，只是那时候……还好你们现在还在一起，而西奥都成为了大明星！我们莱希特家，可从来都没有大明星。” “哦——”纳特尔拉长了语调，那声音里的调笑差点让西奥罗德忍不住离开这不知为何让他有些窘迫的沙发。见鬼了，连海伦都坐在一旁捂嘴笑了。 “纳特这孩子还不是一样？他有一箱子专门存放西奥送给他的东西，西奥那些限量版的签名dvd可是一张不拉。” 海伦毫不犹豫地卖儿子行为让窘迫的人立刻变成了纳特尔，而西奥罗德则学着他刚才的语调拉长了那声“哦”。 “所以，你们俩要好好照顾好彼此，我可不能照顾你一辈子，西奥。”玛姬爱怜地摸了摸西奥罗德的金发，皱纹遍布的脸上占满了老人对孙子的慈爱，“我这一辈子，能看到我的孙子能如此耀眼，便也心满意足了。” “……你说什么呢，奶奶。”西奥罗德沉默片刻，搂住了她的肩膀，玛姬的话让他想起上辈子因为伤病离他而去的祖母，算上时间…… 不。 “你想看到你的孙子拿到奥斯卡吗？”西奥罗德蓦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玛姬。 “当然，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拿到最高殊荣。” “……那好，奶奶，你想看到几个奥斯卡？我西奥罗德的奶奶，怎么能只为一尊小金人就心满意足呢？” 一抹傲然炙热的笑容，在西奥罗德的脸上悄然绽放，这话一听就像是开玩笑，但是他那气定神闲到俾睨天下的语气可和玩笑沾不上半点边，以至于刚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马歇尔听到这话，差点把手机给摔出去。 奥斯卡？还“几个”？！你当人家小金人是路边的野花一采一大把啊！你对奥斯卡学院派不屑一顾的架势呢？扔哪去了？ 幸好这里可没有外人，否则这句话若是被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听了去，第二天报纸上就会开始大肆宣扬西奥罗德的“口出狂言”，而将《天才雷普利》毫不留情地扔进无人问津的湿冷角落。 玛姬被这话逗乐了，她只当西奥罗德是为了哄她而开的玩笑。不过西奥罗德当真没说什么大话，如果他真的目标直奔奥斯卡……那确实没多大难度，目前唯一苦恼他的，也只有如何在能让自己充分享受表演乐趣的同时，还能让那些学院派心服口服地送上小金人。 看来以后选片要多加注意了，但目前……暂时让他看看这些评委们，会对《天才雷普利》有什么反应。 是的，西奥罗德就是抱着这样看好戏地心态，穿着随意到如同去逛夜店泡吧的骚包西服，参加自己的第五十七届金球奖晚会。 “嗨，最佳男主角候选人。”悠闲坐在位置上的西奥罗德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某人拍了拍，他回头看向对方，立刻笑了。 “嘿，最佳男配角候选人。” “好巧，怎么在这里遇见你。” “对呀，真巧，哦，我想起来了，一个剧组的会坐一块呢。” 西奥罗德和裘德一唱一搭开了个英式幽默，让一边的凯特抽了抽嘴角：“我好想将我脚上的高跟鞋一人一只糊你们脸上。” 一部电影，承包了最佳男主角和男配角，也是挺厉害的。 第175章 落选 在上一世作为大小颁奖典礼电影节的常客，西奥罗德早已习惯这些长达两个多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晚会，以至于坐在下方的他神情悠闲到可以用无所事事形容，仿佛这届颁奖季中那个备受争议的最佳男主角候选人不是他一般。 电视转播的镜头总会若有若无地照顾这届热门人选，因为他们往往能带来可观的收视率，当然，某些高人气长得漂亮的演员也会在他们的照顾名单之中，而像西奥罗德这般颜值和实力并存的家伙……老实说，就算主办方并没有特别照顾他的打算，摄影师们也总会不自觉地将镜头扫向对方。 特别是在对方身穿亮眼银色晚礼服盛装打扮之下，能彻底hold住这种骚包的亮色的人绝对会成为大部分目光的焦点，没有人能忽略这般完美的人。 以至于，当电视机前的不少人还以为第一次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的某人，至少还能露出喜悦或者兴奋的笑容，却很不巧在电视上看到那位打扮骚包如孔雀，但气质冷清如明月的家伙，慢条斯理不知从哪掏出一包饼干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然而处在镜头之中的某人还毫不自觉，埋着头一脸认真地跟包装袋较劲。 于是在某些迷妹眼中，这就变成了另一番景象：西奥罗德吃货莱希特宝宝又双叒叕想吃零食，然而就算用上牙齿也打不开包装袋，难过到低下小太阳般金色的脑袋，委屈地看着那包装太死的饼干…… 妈的，身为一包饼干你怎么能包得这么严实呢？存心不想让小天使吃东西啊！ 坐在他左手边的裘德实在看不下去，他一把拿过那包饼干，拉了拉，没拉开，又用牙齿咬了咬，依然没打开……等等，虽然他们不想关注到奇怪的地方，但是刚才裘德是和西奥罗德咬的同一个位置……吧？ 坐在右手边的凯特布兰切特冷眼旁观了两个大男人对一包饼干束手无策的全过程，最后一脸淡然地接过饼干，两只手一拉，轻松打开，顺手从袋子里捞出一块，才将饼干递到西奥罗德怀里。 两位男士全程以一种呆愣的神情，动作一致地望着凯特拉开饼干袋，拿出饼干，归还饼干袋，就连脑袋移动的幅度都差不多。两人就这样盯着那袋饼干停顿了差不多两秒，西奥罗德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拿出一块饼干，并和身边的裘德分享。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幕还刚好被大厅内的摄影机捕捉并投放到一边的大屏幕上，所以当西奥罗德听到周围人的躁动茫然地抬起头时，正好在大屏幕上，看到叼着一块饼干的自己，以及刚刚拿出一块饼干的裘德，屏幕上的其他人则面带笑意地回望自己这个方向。 好在他的反应速度非常快，几乎在瞬间就眉眼一弯，翘起嘴角露出一抹略带羞涩但暖意十足的漂亮笑容，这个灿烂笑容被他这身骚包打扮衬托得更加迷人，隐约间甚至还能看到他那卡着饼干的小虎牙。 先不谈为何他嘴里咬着块东西还能笑得如此迷人又诱惑，单看他嘴角露出的那半饼干的形状，分明是最近市面上风靡一时的嘴唇形状——《搏击俱乐部》的周边产物——所以他现在吃的是“西奥罗德莱希特之吻”还是“爱德华诺顿之吻”？看到这幅画面的某些影迷霎时间不太淡定了。 这还没完，在微笑过后，西奥罗德顺势伸手，将饼干递向前方转过头的基努里维斯。对方显然没有想到西奥罗德会在这种情况下如此自然地向陌生人分享零食，微微一愣，才微笑地拿出一块饼干，帮他解围。西奥罗德又冲他笑了笑，将手中的饼干分享给其他人。 “我希望我们的莱希特先生手上还有多余的饼干，因为我还没有分到一块呢。”对于这场由一包饼干引发的一场笑料，主持人克雷格费格斯反应迅速地打趣道，冲台下的西奥罗德挤挤眼。 镜头又给向了他，西奥罗德看着克雷格那“期待”的眼神，两手一拍空无一物的饼干袋，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姿势，摇摇头，紧接着他又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竖起食指，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包梅干，朝克雷格抖了抖，用口型比划出一句话：我给你留着。 全场又发出一阵会心的笑意。 “好的，你等着，等我下台来找你，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克雷格指着西奥罗德方向说，“等颁奖嘉宾上来了我就可以下去了，哦就是现在。” 克雷格说完，当真收起话筒屁颠屁颠跑了个半场，来到西奥罗德身前。 西奥罗德在金球奖上分零食的小插曲并为吸引太多目光，颁奖典礼依旧，按照顺序，很快便来到最佳男配角的颁奖环节。这时候西奥罗德可以明显感觉到身旁的裘德变得越来越紧张，这点从他抖腿的频率都可见一斑。 这也许可以成为他人生中第一个金球奖，他的紧张在所难免，西奥罗德第一次的时候也难免有些紧张。 于是，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背：“期待吗？” “说不期待肯定是假的。”裘德回答，“你不期待吗？” 西奥罗德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说：“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 “赌你能不能拿奖。我认为你可以，如果你真的拿了奖，你就得请我吃饭，如果我输了，我就请你吃饭，如何？” “……我怎么总觉得无论谁请客，你都能得到恣意饱餐一顿的机会？”裘德瞥眼看着西奥罗德，他的眼神已经将他的心思揭示得一览无遗——其实你的重点是吃而不是拿不拿奖吧。 “不，这当然有区别，如果你请客，我们就去最好的餐厅，吃不完打包，如果我请客，那我就自己做给你吃，保证没有浪费。” “……”所以这还有打赌的必要吗？裘德忍不住在面上翻了个白眼，心底却笑了，他知道西奥罗德只是想缓解他的紧张情绪，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朋友而感到高兴。 台上的颁奖嘉宾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吊胃口的恶趣味传统，裘德敢保证当她拖长语调，中途还他妈停顿了三秒钟，才缓缓揭晓答案时，他的心就像是坐上了一辆不会停下来的云霄飞车，在他的名字被念出来的那一刻，他直接从最顶端俯冲而下，到了最低点又迅速飞升，爬上了那三百六十度的圆弧。 那辆云霄飞车让他有些晕眩，在某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脚下发虚，等他回过神，他已经死死抱住了身边的西奥罗德，对方只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便让他发飘的心吧唧一声摔到地面： “还有个奥斯卡呢，伙计。” 见鬼，这小子，难道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道声恭喜吗？虽然心底埋怨着，裘德的嘴角依然无法控制地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他在暗地里狠狠拍了拍西奥罗德的后背以做报复，然后转身踏上那条通往颁奖台的走道。 “不要同手同脚哦。” 背后冷不丁传来的一句话让裘德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紧接着他又萌生起自己刚才怎么没有一巴掌拍死那家伙的念头，你他妈才紧张到同手同脚，他的仪表仪态自然着呢！ 得了，这下好，当他双手接过金球奖奖杯时，他一点激情澎湃的心情也没有了，所以，裘德开口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对西奥罗德的笑骂：“刚才某位伙计还在台下提醒我同手同脚的问题，我认为轻信他的‘谗言’而自我检查的我实在有些天真，嗨，亲爱的老伙计，待会儿我也会盯着你的走路姿势。” 尽管裘德没有点名这位恶作剧的家伙是谁，但是明眼人都能瞧见他望着某人的方向，更何况，之前的镜头也能说明一切。于是，镜头再一次非常体贴地给向台下一脸无辜纯良的西奥罗德。 接下来倒是一些常见的客套话，无非是列出一串感谢名单。直到最后，裘德看了看手中代表名誉和认可的奖杯，又看了看台下那几乎看不清楚人影，却能让他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的男人，再次笑了。 “你刚才已经听过我的感谢了，西奥，不过现在我还要将你单独拎出来再次感谢一遍，好吧，你确实是我的灵感精灵，不要嫌弃肉麻。我也非常期待最后与你的合影，朋友，你说得没错，还有一个奥斯卡呢。” 裘德这个时候说出的这席话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不少人只将他的话当做是朋友间的共勉与鼓励，直到最终最佳男主角获奖者公布，有心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还有一个奥斯卡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西奥罗德早就知道……？ 即将到来的最佳男主角人选揭晓让更多的镜头频繁扫向五位候选人，拿到金球奖的裘德一身轻松地坐在西奥罗德身旁，而对方气定神闲的姿态甚至比他这个奖杯到手的人还要淡定，这让他不得不多看他几眼。 实话说，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对这即将到来的最佳男主角颁奖十分好奇，甚至还有些紧张，之前的奖项与他无关所以他淡定看戏吃零食什么的都在情理之中，为何到了这时候他依然没什么情绪波动，难道他只是从淡定地吃零食演变到紧张地吃零食？ “你不紧张？”这下，就连凯特都有些奇怪。 “为什么紧张？”西奥罗德反问。 “你难道没有任何期待？”裘德追问。 “嗯……”西奥罗德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才认真回答，“好像真没有。” “……”裘德和凯特不想和西奥罗德说话并向他扔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而台上，布兰达布莱斯揭晓了最终答案—— “获得第五十七届美国电影电视金球奖最佳剧情片男主角的是……丹泽尔华盛顿，《飓风》！” 被分割成五个镜头框的屏幕中，丹泽尔华盛顿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起身和身旁的人互相拥抱。 西奥罗德和其他人一样，起身面带真诚笑容向对方鼓掌，平静的脸上看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落寞和失望，宠辱不惊仿佛置身事外。 不少人又想起那句话，还有一个奥斯卡。 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获得金球奖，所以直接将注意力放到了奥斯卡？好吧，先不管他如何知晓自己与金球奖无缘，此刻他连金球奖都拿不到，他凭什么会认为自己能拿到奥斯卡？要知道奥斯卡那些学院派会更看不上他背后的《天才雷普利》！ 这样想来，或许奥斯卡也会于他无缘，他输在了自己的高傲上，哪怕他如今也拿到了奥斯卡提名，那也只是一个安慰罢了。 西奥罗德对裘德的一句安慰竟然变成居心叵测的媒体用来攻击他的利刃，这个结果让他哭笑不得，但是他也明白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会被那些吃饱了撑的媒体歪曲事实，索性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群孩子们胡闹吧，他还有比这届奥斯卡影帝提名更加令他高兴的事情呢—— 赫尔曼终于下达了确诊书，“批准”他可以接一些他喜欢的“特别”角色，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激动的呢？ 第176章 忘了 作为全球最大电影盛世之一的金球奖揭开神秘面纱后，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为自己偶像的获奖欢呼雀跃，而有些人则为偶像与奖杯擦肩而过而黯然伤神，不少西奥罗德的粉丝便是如此，他们甚至为此在论坛里纷纷抗议。 倒不是说他们是一群没有原则和理智的脑残粉，只知道为了自家偶像乱咬人，其实他们认为，他们的lord theo不比丹泽尔华盛顿差。丹泽尔华盛顿的演技如何？棒极了，早早便拿到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他此刻拿下这个金球奖当然是名副其实的，但是，他们的莱希特呢？你敢说那不是影帝级的表演？放眼整个好莱坞，已经不知有多少名导表明自己对西奥罗德的喜爱。 比如詹姆斯·卡梅隆，上个月人家刚刚表态，如果自己要出下一部电影，会很期待能有机会和西奥罗德合作。 什么样的偶像有什么样的粉丝这话不假，偶像在粉丝心目中无疑是一个无形的标杆，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粉丝的一言一行。西奥罗德温润淡然的性子和以礼待人的行为显然也影响到崇拜他的粉丝，以至于大多数粉丝虽然心有不满，但并未失去理智，一方面客气地恭喜丹泽尔华盛顿赢得金球奖，一方面又为自己男神有条有理地据理力争。 以至于到最后，不少人还得出这么个结论——西奥罗德没能拿到今年的金球奖，不是评委会的那些记者们眼瞎，就是有黑幕。什么黑幕？还用问吗，瞧瞧《天才雷普利》身上被戳上的那红刺刺的“同性恋”大章就知道了。 不过呢，为西奥罗德鸣不平的死忠粉们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在幕后撩起袖子和其他“西奥黑”争得脸红脖子粗，正主却在颁奖典礼后的晚宴上吃得不亦乐乎，将长桌宴上每一份小食尝了个遍的他几乎走完了整个宴厅，顺便向所有获奖者一个不落地道了声恭喜，那游刃有余的架势仿佛他早已小金人在手权倾天下。 是的，没错，为了让自己身材好看一点上镜一点，颁奖典礼当天不吃任何东西的确是所有明星间默认的规矩。在晚宴上倒是能吃一点儿，只是当其他人或者获奖者和你打招呼，你一咧嘴还能看到食物的残渣或者满嘴鼓胀实在是一件失礼的事，被偷拍下吃东西的不雅照那就更家毁形象。 但这条规矩根本对西奥罗德不适用，吃不吃东西对他的身材影响不大，至于偷拍什么的，他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形象和“不雅”毫不沾边。唯一让他无奈的是，现在的他可不是几年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之前他可以在金球奖的晚宴上吃遍全场都极少有人走来和他打招呼，现在他只要在原地稍稍站那么一会儿，就有人走上前攀谈，他刚刚端起的糕点盘子，就得优雅地放在小腹前。 “莱希特，今年有什么打算吗？”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人如此询问了，而此类问题的画外音非常好理解——你有什么感兴趣的新片吗？找到下一部电影角色了吗？我这儿有些小计划，有没有兴趣加入？ 表面上金球奖的落选并未让他在界内人士心中降低几个档次，反而，他们似乎认定了他一定能拿到奥斯卡提名，也必定会在演绎道路上越走越远。 “您是说除了我这个年龄段必备的吃喝玩乐吗？我想应该是遛狗……好吧，我是开玩笑的，不过他们最近越来越精力旺盛，每天都想往外跑，逼得我不得不和他们一起跑，”西奥罗德看着自己面前的老人，耸了耸肩，“他们可是我保持身材的最佳教练，舒马赫先生。” 金球奖晚宴上的人数以百计，纳特尔提前给他准备的名单并不能覆盖到所有人，尽管如此，西奥罗德还是在自己打太极的时间里，在脑海中努力翻出了面前这位老人的名字和身份。他是一位导演（对此西奥罗德并不意外），乔舒马赫。 也许是年龄相近，又或者是许久不见，这位小眼睛的老人笑起来的时候让西奥罗德瞬间想到了阿尔帕西诺，于是对他又有了点亲切感。这届金球奖帕西诺并未参加，他倒是在之前打过电话恭喜过他，也不知道奥斯卡上能不能见到这位老朋友。 他和这位老先生闲聊了一会儿，话题又从宠物绕到电影上，这种套路西奥罗德早就见多了，所以被问起接下来的电影计划，他没有半点犹豫或迷茫，事实上这个答案也早在赫尔曼将他“放”出来时就已经在他心中成形。 “……电影？当然有，您瞧，这都已经迈入了二十一世纪，电影的发展注定和去年不同。也许很多在二十世纪不被看好的作品，不久就会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心呢？好吧，我承认这只是年轻小伙子的抱怨而已，我得事先想好措辞和借口。” “借口？”头发斑白的舒马赫被西奥罗德轻快随意的语气勾起了性质。 “没错，我的经纪人总想把我掰到正道上，但我想很快我就会又惹他生气。”西奥罗德说着，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中拿过两杯香槟，递给舒马赫一杯，“来，为了替我们操碎心的经纪人。” 舒马赫微微一愣，又笑了，向西奥罗德举杯示意。虽然西奥罗德并未明说，但是老于世故的舒马赫当然听出他的真正意图——我打算去演cult片，很大几率是r级，所以如果您手上没有让学院派不屑一顾的“叛逆”作品，那么很抱歉我们暂时没法合作呀。 当然，如果西奥罗德愿意花时间去了解一下乔舒马赫导演的作品，恐怕他还会对他多提起一些兴趣——他擅长处理压抑性的电影，黑暗的情节和解剖人性相得益彰，并且，他还是一位同性恋导演。 当舒马赫体会到西奥罗德的画外音时，他确实在脑海中大致扫过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西奥罗德莱希特虽然不被学院派看好，但是他在导演届的名声毋庸置疑，他能做到导演对于一个演员的最高要求，甚至还能高于这个水准，这类演员往往能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谁能不爱？只是演戏时过于霸道这点也让不少“春心萌动”的导演望而却步。 如果你想聘用西奥罗德，那么你就得接受在片场里，至少在“action”令下后，你不再是片场的掌控者，你得容忍你的演员恣意发挥，甚至做出与你的意图南辕北辙却完美无缺的诠释。如果你无法做到，那么你就与西奥罗德莱希特无缘。 说白了，西奥罗德虽然是一名万里挑一的天才演员，但如果一位导演不会用，无法将他的演技发挥到极致，给他任意翱翔的自由空间，那么对于这位导演来说，他的作用甚至连龙套都比不上。 也正因为西奥罗德这让人又爱又恨的性格，使得虽然有不少导演扬言要与他合作，但真正展开行动的少之又少，最典型的那一位，詹姆斯卡梅隆当仁不让。 谁都知道卡梅隆导演是片场暴君在片场里说一不二不容任何异议，而西奥罗德，按照这位暴君的话说，其实是“另外一位暴君”，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他们俩真合作了，恐怕每天片场都能爆炸一次。 所以别看人家嘴上叫得欢，隔个一年半载就开始扬言自己多么想和另一位“暴君”来场王见王，舒马赫知道卡梅隆是最没有竞争力也最不可能跟自己抢男主角的导演，至少近几年不会，卡梅隆那家伙正醉心纪录片。 而舒马赫在脑海中找了找，沉吟片刻，又瞧了瞧西奥罗德的背影，最终颇为苦恼地皱起眉。 晚宴过后，舒马赫给自己多年来的老朋友打了个电话： “我有个问题，安德，你会不会掐死一个可能会乱改你词曲的家伙？” ‘那我恐怕会先掐死你这个导演，你想说什么，乔？’ “嗯……没什么，你知道西奥罗德莱希特吗？” ‘你是说那个漂亮小白脸？我知道，怎么？只要你别告诉我他也成了你的偶像，我都能接受，我已经受够那张贴满我女儿房间的脸了。’ 舒马赫自动忽略老朋友语气中的怨念和不满，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是说让我帮你留意一下人选吗？这不，我给你推荐了一个。当然，现在还早呢，你可以等我挂断电话再思考会不会掐死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家伙。” 让我们暂且将掐不掐死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因为西奥罗德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成为某个导演以及他的老基友口中谈论的“生死大事”。终于在晚宴上填饱肚子的他坐上纳特尔的车，一边啃着芝士汉堡，一边松开领结，放松地窝进柔软的座位里。 是的，他真的吃饱了，至于他为何还在吃汉堡，那纯粹是因为他想吃芝士，而已。 纳特尔知道西奥罗德落选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对方其实对奖杯什么的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安慰对他来说只是多此一举，所以他压根没有提到金球奖，只是让他回家好好休息，等着拍新代言品牌prada春装新品专辑。 为此，西奥罗德还得飞去挪威拍摄，而他的二十二岁生日也正好在挪威的峡湾度过，身边只有纳特尔一位朋友——他似乎为了能跟着西奥罗德来到挪威特地支开了班尼特——尽管峡湾上的海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尽管西奥罗德身上除了衬衣外只有一件prada的新品风衣，两个人坐在悬崖边被冷风吹得缩在一起冻成狗看着太阳升起还是比较浪漫……才怪。 “下次，你再想出这种庆祝方式，纳特，我保证我立刻将你从悬崖上踹下去。”看着远方海面上给不了他一点温暖的朝阳，西奥罗德吸了吸鼻子，转过脸，面带温柔笑意地对纳特尔轻声说，朝阳几乎给他镀了一层白切黑的圣光。 事后，西奥罗德更新了一条博客，日志中只有一句话，以及一个极其简单的颜表情—— “千万不要在冬末的挪威海边悬崖上，观赏新一天的朝阳。亲身经历，真实故事:）” 比挪威慢六个小时的大洋彼岸北美洲大路上，还未睡醒的粉丝们看着自家偶像难得更新的一条博客，还在懵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男神是不是被冷风吹感冒了，接下来他们就看到自己关注的另一个人，转发了西奥罗德的博客—— “对不起:（开个门让我给你送杯热牛奶好吗？” 鉴于自家男神和这人从小的关系，粉丝扒出他的博客关注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但是，那个在他们印象中的纳撒尼尔·暴娇·凶巴巴·暴力狂·壮汉·波普突然发出这样一条分享完全不在他们的预料和情理之中啊！日志的分享和转发貌似不是这样用的吧！ 为什么他们总觉得他们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奥斯卡就要到了，所以想趁机搞个大新闻？ 其实西奥罗德并不想搞个大新闻，也不想搞什么套路，他只是不想打那么多字而已，毕竟他还是比较喜欢他那个世界短小精悍的“博客”，而纳特尔其实也并不想转发分享那篇日志，但是……谁叫西奥罗德不开门也不想理他呢？ 无论如何，他们似乎发明了一个发表博客的新姿势，虽然他们俩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一点，就像西奥罗德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貌似拿到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哦，去掉“貌似”，原来他确实拿到了提名啊。西奥罗德接到诺顿的恭喜电话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谅他忘记了今晚是奥斯卡提名公布之夜，而他连电视都没有打开。 第177章 《金球奖疑有黑幕？！》 这几天考斯特欧迪恩一直特别焦躁和憋闷，尤其是前几天金球奖最终获奖名单还未揭晓，而不少没有脑子的白痴将《天才雷普利》和西奥罗德莱希特当成最终黑马的那段时间，憋了一肚子火的欧迪恩差点就冲着那群白痴大吼——别想了！不可能，那种影片绝对不能获奖的！ 然而那时候最终结果还未宣布，他可不能那么愚蠢地将一切抖出去。 没错，那时候欧迪恩就对西奥罗德和《天才雷普利》的落选胸有成竹了，至于为何他能如此确定……嗯，他一直对自己在记者媒体界的交际圈颇为得意，身为一名坚定的反同者，他也认识许多和他处于同一战线的记者友人，其中不少人还是这届金球奖的评委。 当然这事也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毕竟这可是地位仅次于奥斯卡的金球奖，明面上欧迪恩也只敢在自家报纸上大肆批判《天才雷普利》的局限性与主流唱反调——每一部作品都会有缺点，读者看腻了一味地赞扬之后，一些唱反调的“小众”论点自然能吸引他们的注意，赚取一点销量。 而据他所知，这部电影在德州某个城市上映时，一位男士直接在影片中途破口大骂并且将爆米花扔到屏幕上，虽然之后他被影院的保安和警察带了出去，但知道这事后欧迪恩就像抓住了什么绝无仅有的机会，围绕这次恐同事件和《天才雷普利》的社会影响做了为期一周的专题报道，那时候还大大刺激了《波士顿环球报》的销量。 再加上这件事爆发时正好临近记者工会的年会，受邀参加的考斯特欧迪恩在年会上又发掘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他趁机接近他认识的这届金球奖评委，从他们那暧昧的态度中旁敲侧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西奥罗德莱希特想拿到这届金球奖最佳男主角？大写的“no way”！ 这个结果让欧迪恩大舒一口气，仿佛在首映礼当天糊在他脸上的中指又被他直接拍到西奥罗德脸上，回想起他当初可以称得上骄横跋扈的态度，在想到对方在金球奖上的落马，欧迪恩就觉得这次打脸让他浑身舒爽。 好莱坞里不需要叛逆，只有学院派的作品才能被称为电影，好莱坞的秩序可不能被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打乱，否则那些误以为自己可以成功的混街渣滓们以某人为榜样，全都一窝蜂涌入电影界，将大环境搞得乌烟瘴气，让大洋彼岸那些自恃科班戏剧学院出身瞧不起好莱坞傲慢无礼的英国佬看低怎么办？ 其实按理说考斯特欧迪恩并没有这个影响力，可以左右金球奖的结果。但是当那些道貌岸然的评委发现有媒体站在自己身边时，那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友情”算作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想让自己看不惯的电影获奖，也不想让大众认为自己带着偏见和歧视来评选，处在一个尴尬地位的他们正巧需要一个催化剂和借口，需要什么人来推他们一把，就算最后引起了什么不良结果，他们也可以独善其身摆脱干净，顺手将“罪魁祸首”推到台前—— 欧迪恩在德州恐同事件中怎么说的？这种电影迟早会引起众怒，这是人民的选择。 金球奖按照自己想象中那样发展给予欧迪恩极大的勇气，让他误以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当奥斯卡提名公布，其他同事纷纷议论西奥罗德再次入围时，他以一种极其得意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 谁又能像他一样确信这一次西奥罗德会继续陪跑呢？确信奥斯卡也会没有西奥罗德的份的欧迪恩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早已知道未来的上帝，看着这群没有眼界的幼稚孩子们在自己面前白费功夫地胡闹，除了此刻他无法说出来更无法炫耀之外，长期的憋闷在这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暗爽。 暗爽不已的欧迪恩决定在下班后约上几个同事去酒吧好好喝一杯以示庆祝。他的同事们瞧见欧迪恩左手搂着刚刚勾搭上的美人，右手一杯一杯下肚，只认为他是受到刺激麻木了。报社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因为《天才雷普利》首映红毯上的事他看西奥罗德不顺眼，对方金球奖落选绝对让他非常高兴，可这高兴没几天人家又被选上奥斯卡，欧迪恩此刻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这样想着，他们也就任由他豪饮，甚至还提议请他再喝几杯。 欧迪恩怎能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只是他并不戳破，反而看着他们跑去吧台买酒的背影，颇为可惜有洋洋得意地叹了口气。 “你的心情不错？”在酒吧刚刚认识的三位衣着暴露性感的美人看到欧迪恩的神情，好奇地眨眨眼。 “那是当然！”最近各种意义上的一帆风顺让两位男同伴离开后就一人独享三个温柔乡的欧迪恩认为自己仿佛变成了人生赢家，心情又好上几分，他抱了抱身边他最喜欢的金发大胸姑娘，哈哈一笑，带着开玩笑的炫耀语气说，“你总能在你看不顺眼的人的悲惨遭遇上得到快乐。” “哦，我知道了。”那位金发美人说，脸上带着兴奋的神采。欧迪恩三人之前介绍过自己的职业，所以她们知道他们是记者，“我高中的时候也给了我看不顺眼的小/贱/人一点颜色瞧瞧，她不该和一个手握校报大权的拉拉队长抢舞会女王头衔。” “我没想到我竟然碰上了一位如此优秀漂亮的‘同行’，亲爱的，我也没想到像你这么美丽的女孩也当过记者，不过我的报复可没有在小报上写写那么简单。”欧迪恩摇了摇头，“新闻报道可是一门学问，不是我乱说，有时候记者可是一个强大的群体，他们甚至能左右总统竞选。” “真的吗？”看着三位美女瞪大眼或惊疑或崇拜地看着自己，喝上头的欧迪恩只觉得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继续说： “当然，因为你能认识很多手握大权的人，就比如今年的金球奖，我就认识起码30%的记者评委，甚至奥斯卡也一样。所以，你们瞧，我就可以左右不少你们意想不到的东西。” “金球奖？奥斯卡？哦原来已经到了那些电影颁奖季吗？老实说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棕发美女耸了耸肩，开了个玩笑，“要是说你能带我去巴黎时装周混个前排，考斯特，我今晚就可以和你回家。” “哈哈，那我就想想办法吧，这可是到手的机会。” “什么？难道你真的可以？”其他两位一黑一金的美人也惊讶了。 “那当然。你们认识西奥罗德莱希特吗？不认识也没关系，你们只用知道，因为得罪了我，他没能拿到刚刚过去的金球奖影帝，至于这奥斯卡那就更不可能。巴黎时装周自然也是小case。” 在酒精和美色的双重诱惑下，爱好面子的欧迪恩摇头晃脑地说出了这些话。当然，他也不相信这三位看起来就胸大无脑的美人会将这些事曝光，正常人听到这些话也只会当做玩笑和大话。 所以，三位美人笑了笑，碰巧去买酒的两位男士拿着一托盘的酒杯走回来，她们便没有继续在意。 凌晨，酒吧外，欧迪恩的两位同事将已经醉到无法走路口齿不清的欧迪恩扔上出租车——他最后也没能带走任何一位美女回家。那两位男士本想送三位女士回去，顺便捞点什么默认的好处，可惜，这好处也没有捞着，因为那三个美女被一个开着骚包红色玛莎拉蒂跑车的家伙勾搭上了车，当他们看着这辆车在酒吧门前停下来，车主摇下车窗对穿着超短裙的美女们吹个口哨时他们就知道肯定没他们什么事。 事实也是如此，三个美女一人给了他们一个脸颊吻就钻进那辆车，紧接着那让无数男士热血沸腾的引擎声轰然响起，眨眼间骚包跑车就不见踪迹。这些该死的富二代们，没事就喜欢跑酒吧猎艳，顺便抢走别人的“劳动”成果。 不知被这样横刀夺爱多少次的两位男记者表示他们早已习惯，很快便分道扬镳各回各家的两人恐怕并不知道那辆玛莎拉蒂里不仅仅只有一位“富二代”。 “……这样，应该够了吧？”在酒吧里对欧迪恩热情似火的金发美女一上车就对身边的男人说，她看向他的目光是完全不同的“热情”，因为她知道她身边的男人可不是欧迪恩那种自大的虚架子。外貌体型也好实力金钱也罢，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都要比那位据说“掌控一切”的记者先生有料，当然，也是那种不好惹的“有料”。 “做的不错，劳拉。”一身休闲服的男人语气波澜不惊道，顺手从拉链卫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递到劳拉面前，“这是约定好的，至于其他的，应该不用我过多说明。” “当然，宝贝，我们可没那个胆子随便乱说，到时候被惩♂罚该怎么办？”黑发美女从劳拉手中接过信封捏了捏，暧昧笑道，手一伸直接摸上男人的大腿，颇具暗示性地冲他跑了个媚眼，“如果你还有其他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男人微微垂眼盯着那只柔弱无骨的手半秒，用一种颇为嫌弃的姿势将那手掌不费吹灰之力地从自己大腿上拎起来，随手一甩，在空旷的大街上飞驰的跑车“吱”的一声停在了路边。“你们的目的地到了，下车。” “……你难道打算把我们三位女士大半夜扔到无人的街上？”坐在前座的棕发美女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说，就算他不待见她们对她们没兴趣，但是最基本的绅士风度总该有吧？ 男人侧头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fine，你是老大。”劳拉举起双手，示意坐在门边的黑发女赶紧下车。这家伙可不是在开玩笑，将她们扔在路边说走就走，简单粗暴得不可思议，让早已习惯那些混黑的家伙们不良夜生活的三位妹子极其纳闷。 “瞧他那赶着和我们撇清关系跑回家的猴急样，肯定养了个小美女，什么北拉斯维加斯的‘地下市长’，呸，明明就是一个怕老婆的怂包。”棕发女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又气又酸地哼哼着。 “啊嘁……”坐在车上的某只“怕老婆的怂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踹了前座一脚，语气暴躁道：“快点，别他妈磨磨蹭蹭，我奶奶开车都比你开得快，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如果不能在零点之前赶回去，老子就把你扔进这辆车的后备箱玩漂移！” “可是，老大，会惹上条子的……” “你害怕条子？还是说你以为这个时候那些交警敢拦下这辆车？” 被两位记者先生误认为富二代的司机小弟默默闭上嘴，直接换挡将油门踩到底。 到了住宅区外，男人立刻拍了拍司机小弟的脑袋让他赶紧停下来，顺手扔给他一个录音笔和一卷胶卷，丢下一句“你知道该如何处理”后便飞快跑下车，拉上卫衣拉链戴上兜帽朝某个小洋房飞快跑去。 “纳特？你怎么才来？”西奥罗德听到门铃声打开门，看见一身夜跑装的纳特尔站在门外，有些意外道。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夜跑，没有开车，运气不好也没能拦到出租车，于是就……跑过来了，嗯。”纳特尔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西奥罗德的目光，看了眼门口地垫，又抬起眼飞快地换了个话题，“不管怎么说，我来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似乎挺着急？有什么急事吗？” 西奥罗德原本在纳闷跑了大半城市的纳特尔为何看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精神奕奕，听见他这么问，便放下疑问，一边解释一边侧开身让纳特尔进门：“哦，现在没了。我刚刚才知道今天奥斯卡会公布提名，结果手机被打爆，甚至还有狗仔跑来敲门，玛姬又怪罪我没有提醒她，她还想喝酒，我没能拦住……总之一片混乱，本想叫你过来搭把手，不过我最终还是决定将手机关机拔掉电话线。十几分钟前我才将她哄上床，所以轻点声。” “哦，好。”纳特尔立刻放轻了声音，悄声走到沙发前，舒舒服服窝进去，两条大长腿一伸搁在茶几上，“跑过来累死我了，我想我需要冰啤酒和一个枕头。” “……你要留下来过夜？” “难道你忍心将一个跨过大半城市跑过来帮你的老朋友大半夜扔到无人的大街上？”纳特尔丝毫不认为这句话有些耳熟，他抬起头眼巴巴地仰望着站在一边的西奥罗德。 那目光让西奥罗德不可控制地联想到，每次肚子饿了就跑到自己面前可怜兮兮瞅着他的两只家汪……他瞥了眼坐在沙发旁的纳缇和赫梯，好吧，它们又露出了这种眼神，一定是想吃零食了。 “没门。”他警告两只大半夜还想吃零食的狗，又对纳特尔说，“好吧，我去帮你找枕头和被子，你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吧。” “我记得你房间的床挺大有两米宽吧……ok那就这么说定了沙发归我我去拿啤酒，应该没有被玛姬喝完吧？”西奥罗德看着他的眼神让纳特尔十分机智地选择耍完嘴皮子就跑，至于那两只还在期待零食的蠢狗，则被西奥罗德一手一只夹在腋下扔进狗窝。 不过第二天，当西奥罗德打开报纸看到娱乐版面上头版头条后，他不禁有点后悔自己昨晚为何一时心软，没有将那个一夜之间就给他搞了个大新闻的家伙也夹在腋下扔进纳缇的狗窝—— 《金球奖疑有黑幕？！莱希特落选被暗指人为？》 第178章 不承认，不需要，不屑于 马歇尔在知道这事后的第一时间就给西奥罗德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他无比愤慨地指责那位连底裤都被爆出来的考斯特欧迪恩的阴暗勾当，顺便好好安慰了西奥罗德一番，在他看来这一次也不失一次机会。 ‘想想看，西奥，在这个风头浪尖，那群老家伙们评选奥斯卡的时候，就不得不考虑自己的选择会不会也让公众误以为他们的结果也是暗箱操作造成。’ 西奥罗德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金球奖真的因为“人为”原因于他失之交臂，而奥斯卡也在这时候很不巧地和他擦肩而过，好事者就会猜想这届奥斯卡是否也不怎么干净。但若是那群学院派真将小金人交到他手中，恐怕他们也不会甘心。 只是，这并不是西奥罗德想要的结果。 “另一方面，马歇尔，如果，我是说，哪怕有那万分之一可笑的可能性，让我因此拿到影帝，我想某些人也会跳出来嘲笑说，这个小金人只是我取巧占便宜得来的，因为奥斯卡评委急于撇清关系。而我本身，也不会承认这种原因‘不纯’的奥斯卡影帝头衔，我不需要也不屑于任何投机取巧而来的影帝，这是对我的演技，对我的表演的侮辱，总有一天他们会心甘情愿心服口服，但不是现在，你也不必为这种所谓的‘机会’而欢呼雀跃。” 西奥罗德站在门边，透过门廊旁的磨砂玻璃，看着门外隐约可见的拥挤人群说。他知道自己斩钉截铁甚至不留任何情面的语气让对方无话可说，他也知道自己这自傲的性格有时候并不讨好，但有些话他必须事先说清楚，起码得和自己的经纪人说清楚。 “抱歉，我并不是针对你，我知道刚才那些话可能显得我比较矫情不知好歹。”在强硬说出那席话后，西奥罗德话锋一转，语气瞬间软化，客客气气又十分理智地道了声歉。 马歇尔显然早已习惯西奥罗德这种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风格，也相当了解他那几乎可以称为“桀骜不驯”的性格：‘好了好了，别道歉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当我是第一次在你这骄傲的小子这儿碰一鼻子灰？我知道你不屑，你就不能让我稍微野望一下？不过说真的，不想那么长远，我提醒你你现在最好别回答你门外那些记者的任何问题，因为你现在说什么都不讨好。’ 西奥罗德知道马歇尔不是傻子，所以他直接省略为何他会知道玛姬家已经被记者团团围住的愚蠢问题：“真的吗？然而我并不喜欢他们围在玛姬家，毕竟这里可不是比弗利，他们已经严重打扰包括玛姬在内的老人们的生活，我可以将他们打发走。” ‘不需要，你可是有经纪人的，记得吗？如果他们真的过于吵民……要不你现在直接搬去比弗利吧，先待一段时间，一直到奥斯卡结束再说，玛姬这边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帮你找个靠谱的护工。’ 西奥罗德想了想，最终决定先搬出去避一避风头，不过他也明白这次他搬出去之后恐怕就很难再搬回来住。在他再三保证会经常回来看她或者接她去比弗利住几天之后，玛姬理解西奥罗德的决定并选择尊重，只是请护工之类的她就坚决抵制了，按照她的说法那就是老人家吃惯了苦，现在一瞬间又是护工又是保洁阿姨，她可不习惯整天被伺候。 西奥罗德收拾了几件衣服，来到车库，同行的还有大概处于愧疚和自责之中的纳特尔。别问西奥罗德为何他知道这个大新闻是他的老伙计搞出来的，事实上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这大概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只是他更倾向于成熟老道的老人家看人的眼力劲。 表面上看纳特尔和往常无二，但眼尖的西奥罗德依然能从对方时不时摩擦方向盘的双手上看出点端倪。他不想让纳特尔过于难堪，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该去细究为什么而应该去想如何解决，于是他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知道最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并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干。”在跟在西奥罗德身后，走进他的别墅时，正在换鞋的纳特尔犹豫了一路，终于决定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他抬头望向西奥罗德，顿了顿，接着说，“并且，再来一次的话，欧迪恩先生恐怕还会‘不小心’碰上打劫找茬的醉汉。” 看来，他也早就知道西奥罗德表面上的不动声色也只是伪装而已。 “fine, now you really piss me off……”西奥罗德说着，走上前关上门然后抱起胸靠上去。虽说他嘴上说着如何生气，表面上他的神情又说不上有多愤怒，反而带着几分笑意，“不用再翻开其他报纸，我就能知道那群记者在嚷嚷什么，难道你认为我需要靠这些才能在奥斯卡里有一拼之力？好，就算你在这个敏感时刻搞事不是为了奥斯卡而是为了让真相水落石出，但你有没有想过这真相所附带的其他影响？你为何不和我商量？” 纳特尔却敏锐抓到什么，反问道：“你认为我不相信你能拿到影帝，你认为我对你没有信心？” “……这不是我的问题。” “实际上，这是的，而我的回答是，我相信，我相信就算你这次拿不到，总有一天你可以。但也正因如此，西奥，我不希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因为小人从中作梗而与你失之交臂。”纳特尔站起来直视西奥罗德的双眼。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所以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我不想打着‘这是为你好’的旗号试图从道德上压制你，说白了我只是在满足我自己的私心。我相信扞卫和保护心爱的人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所以就算你不同意或者会让你生气，我依然会这么做，清心寡欲是你的性格，但你不能指望我也和你一样。相反，我很容易被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们激怒，而他们的下场往往会很惨。” 西奥罗德也从纳特尔的话中听出点它意，他眉毛一挑：“你在指责我性子过于寡淡清高不知好歹？” “……这不是我的本意。” “实际上，这也是。” “妈的，见鬼，我不想吵架……”纳特尔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西奥罗德听了却将脑袋往门上一靠，让身体的重量整个压在门上，蓦地笑了起来，甚至还笑出了声：“哦，纳特，别担心，咱们俩还吵不起来，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我们很少争吵了，我是说自从我戒毒那次以后。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不仅太了解对方，而且，我们总会将问题及时摊牌说清楚，就像现在，全都摊开了，还吵什么，观点差异？你刚才不会认为我会抓着‘清心寡欲’这点和你无理取闹吧？well，我就是这样的人，这点没什么好争执的。” 不知为什么纳特尔突然想到以前某一位因为他在争吵时说了声“小点声”，就被她尖叫一句“你竟然嫌我吵”而分手的前任…… “其实，我也并不是说嫌弃，只是……” “只是这样很不懂人情味？” “……没错。” “好吧，也许我能试试看能做点什么改变。但是，纳特，实际上除了让我怀疑你对我没有信心之外，我更想说，这世上有无数种方法让一个小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记者混不下去，你为何偏偏要选这一种？就算要曝光他那暗地里的勾当，也可以联系记者换一种对我们有利的表达方式，而不是这种让旁观者看了之后，除了可怜我就是暗暗羡慕我中了彩票的方式。” “……”纳特尔突然发现如果西奥罗德撂挑子不干演员活儿的话，他恐怕会抢了他的不少“生意”，果然在街上混过演过坏蛋的家伙都有点潜力。 “以及，我可能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什么？” “想想我们两人的事，在争吵——如果那算争吵的话——途中都能拐弯抹角塞进一句示爱，纳特，你真可爱。没错，我确实听见了那句话。” “你他妈……”不知道是该爆炸还是该飞起的纳特尔最终决定一边起飞一边炸——你他妈才可爱不过你他妈刚才说什么那意思是不是……？？？“那…那…那我们是不是……我们今天能……？” “还不是，不能。我只是说我要好好想想。” 在马歇尔的严厉要求下，西奥罗德没有向媒体透露一星半点话，更没有给他们任何堵到自己采访的机会。关于金球奖黑幕的问题吵吵嚷嚷了一个多星期就因为当事人的回避而偃旗息鼓，至于出头者“代罪羊”考斯特欧迪恩被革职下课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人关注。但不少明白人都清楚，这件事只是暂时进入蛰伏期，真正的爆发，还得等奥斯卡。 到时候，无论西奥罗德有没有得奖，这些西方记者们都有机会搞个大新闻，这才是重头戏。而且据说，最佳男主角颁奖人之一，还是阿尔帕西诺呢，如果西奥罗德获奖，他们俩亦师（？）亦友的关系还能写一整片报道呢。 当记者们将目光投向奥斯卡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事件中心”和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导演见了一面，畅聊了整个下午。 三月二十六日，西奥罗德以最佳男主角候选人的身份，和剧组的其他人一同来到神殿礼堂。在红毯上他也遇到了关于金球奖黑幕的问题，然而这些问题都被西奥罗德原话而低调地回避过去。他不松口，也没人能抓到什么把柄，他的“老朋友”阿尔帕西诺还“碰巧”遇上他，于是记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到嘴的鸭子继续在水里游。 “别紧张，伙计，偷偷告诉你，我认为你这次成功率很大。” 被帕西诺“救场”的西奥罗德听到这个老家伙这么说，故作意外道：“为什么？难道你有□□？” “没错，之前彩排我偷偷打开信封看了一眼。”他煞有其事地说。 骗谁呢，说得好像彩排的时候真的会给你带名字的信封，而你真的有时间过来彩排一样。西奥罗德笑了笑：“那你得给我好好想想给我的颁奖词，我等着呢。” 帕西诺知道西奥罗德不信，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两人闲聊片刻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一次两人隔得不算太远，只有一排的人，稍稍探头就能和对方打个招呼。 不久之后，当西奥罗德无意间转过头，帕西诺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对方已经走到后台准备颁奖。西奥罗德在位置上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一边和身旁的凯特和裘德闲聊，一边等待那个让不少人，尤其是记者，期待了大半个月的影帝公布。 “……我还记得当我第一次拿到这个奖时，我就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个人。”帕西诺站在台上，尽管他已经步入六十大关，在镁光灯下西装革履的他依然风采奕奕，也许回想起九三年的奥斯卡，他那总是锋芒毕露的双眼中一片柔和，“她属于每一个为电影事业付出心血的优秀演员。” 他的话中仿佛在暗指就算对方出演了学院派看不上的电影，如果他演得足够出色也能配上这个奖杯，镜头也很上道地给了西奥罗德一个画面，画面中的俊美男人神情淡然温柔略带笑意，好似事不关己，那局外人的架势和台上连眼神余光都没有飘向他的帕西诺如出一辙。 他和格温妮丝帕特洛一起揭晓了最终答案。 “获得第七十二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是——”格温妮丝说。 她和帕西诺一起打开了信封，看到信封上的名字，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西奥罗德莱希特，《天才雷普利》！恭喜你，我的老朋友！”帕西诺大声宣布，率先鼓起了掌。 第179章 奥斯卡后 那一刻，各种饱含深意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一点上，接受众人目光洗礼的男人被自己身边的朋友紧紧抱在怀里，投放在大屏幕上的摄像机的镜头，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无法完全捕捉到他脸上的具体神情，但大多数人只会默认为那是欣喜激动的微笑。 也许还会喜极而泣。想想他的年纪，刚刚年满二十二岁，一个风华正茂年轻得不可思议的年纪，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也许是他们刚刚大学毕业，迷茫今后人生，初入演艺圈的年纪。尽管他已经拿到很多人三十岁都得不到的荣誉，但这可是奥斯卡，而他还创造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的历史！ 果然，当西奥罗德从身边道和的朋友拥抱中脱身，扣上西服的纽扣，走上那条通向荣耀和辉煌的道路时，眼眶微红的他的脸上，带着一抹难以克制的，比太阳还要热烈耀眼的笑容。当他走上台阶，最后几步几乎是按耐不住内心激动的小步跳跃，这种小细节和他脸上减龄不少的灿烂笑容的感染力太强，以至于不少人都会心一笑地表示，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我得承认这远远超过我的预期，我的原本目标明明是等会儿的晚宴。”上台后从格温妮丝手中接过小金人的西奥罗德开口第一句就是略带紧张的自嘲，并且成功博得台下众人的轻笑。“我是说真的，我正好饿了，结果拿过这小金人，一紧张，就更饿。” 西奥罗德故作委屈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就等会儿吧，伙计。” 台下又是一阵轻笑。 西奥罗德看着他们，鼓了鼓面颊，做了个深呼气，继续说：“呼，这比我想象中还要困难，我倒是有一份获奖感言，可惜我现在有些忘词。好吧，其实我认为这个小金人是属于整个《雷普利》剧组的，如果没有托尼，没有派翠西亚，没有我们英俊的迪基，迷人的玛吉，美丽的梅尔蒂，温柔的彼得，没有一直陪伴我们几个月不辞辛劳的工作人员的共同努力，我们不可能走到这里，毕竟……这可不是一部‘主流’影片。” 虽然西奥罗德说的都是大实话，只是结合实际情况，“主流”一词在这里就变得暗藏玄机，至少站在一旁等待他做完获奖感言一起下台的帕西诺就听出了点嘲讽之意，可是聚光灯之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史上最年轻的影帝脸上的笑容和说话的语气太过自然，自然到足以让太多不了解他的人将之当成另一个玩笑，并鼓起掌。 否则人家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了影帝呢？算是深知某人本性的帕西诺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他想如果给这孩子一个机会，他恐怕连出于主观意愿拒绝出席奥斯卡并找人代领小金人的无耻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果说在西奥罗德一开始露出兴奋笑容时他还有些怀疑的话，那么此刻帕西诺已经完完全全确定，这家伙已经熟练切换到表演模式，是的，在这个神圣的颁奖舞台上。这让他心里稍稍有些波澜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西奥罗德的性子，如果说真话，恐怕他就会让这剧院里大部分人心里波涛汹涌。 望着舞台中央的西奥罗德将幽默和真诚融为一体，将获奖感言说的妙趣横生，肉麻的客套话不要钱十分上道地往外冒，不知怎么的帕西诺确信在奥斯卡之后，这孩子觉得会搞出点“啪啪啪”将老学院派的脸抽得生疼的惊天骇俗的事，让他们万分后悔将这个小金人交到他手中。 如果凯特知道这位老戏骨怎么想，她一定和他有共同语言。 台上西奥罗德的致谢词已经到了尾声，结尾时他也不忘轮着捧一遍其他候选人，还捧得毫不生硬唐突，那模样落在“女哥们”凯特眼里就如同一只圆滑的狐狸扫了扫尾巴，卖个萌装个乖撩拨了他人扭头叼起肥母鸡就走，人家还要挥挥手绢表示下次再来。 “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准备了获奖感言吗？”西奥罗德和格温妮丝在后台短暂叙旧，分开后，他听见身旁的帕西诺小声说。 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回答：“我很老实地告诉你，没有。大段大段地背还没有临场发挥真诚呢。” “哦，当然挺‘真诚’，你的真诚真肉麻。”帕西诺挑了挑眉，用夸张的语气说，又看了看周围除了等待他们的工作人员外，没有其他人，才给了他一个长辈的拥抱，拍了拍西奥罗德的后背，“不管你心底怎么想，我还是得说一声恭喜，否则就会显得我一点儿也不‘真诚’。” “得了，你还要抓着这个词绕多久呢。”西奥罗德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帕西诺放开他，又仔细盯着他的双眼瞧了片刻，才说：“雷普利确实是一个有挑战性的角色，休息息影了大半年，现在你看上去精神不错，希望悠闲的度假时光没有消磨干净你的勤奋和激情，我的小朋友。” 帕西诺在西奥罗德第一次拿到金球奖最佳男配时就隐约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这是他们之间一个默认的小秘密，谁都不会将之戳穿摆在明面上，所以西奥罗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搂着他走向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员：“你认为呢，我的老朋友？我现在对什么都跃跃欲试。” “哈，这是一个好现象，因为今天过后，无数片约也会对你跃跃欲试。” 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奥斯卡影帝的西奥罗德在典礼之后的奥斯卡晚宴上自然也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好在他早就习惯这种无论走到哪都会迎来众人注目礼的状态，无论是前来恭贺表达合作心愿的还是冷嘲暗讽夹带私货的，对于这些善意或恶意他都回以最令人舒服的微笑，圆滑而又老道地一一笑纳。 他倒没有任何不适应，唯一不适应的倒是他没法再干掉整场的美食，这让他颇感怨念。 待西奥罗德钻进纳特尔的车，离开神殿礼堂时，时间已经过了零点，这还是他尽量提前脱身的结果。西奥罗德靠在柔软的靠背上伸了个懒腰，将锃亮的小金人随手扔在一边的位置上，松了松领带，对前方的纳特尔说：“我快饿晕了，我希望你准备了三明治之类的，我可以一口气吞下三个。” “只准备了一个，你先垫垫肚子。”纳特尔将早就备好的培根三明治扔给西奥罗德。 “赞美你，纳特。”西奥罗德形象全无地拆开保鲜膜一口咬掉一大半，腮帮子都被塞得鼓鼓的，活像一只准备过冬储粮的仓鼠，口齿不清地继续说，“窝们还要去哪儿？” 纳特尔想了想，似乎不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瞥了眼后视镜里鼓着腮帮子嘴角还沾着乳白色沙拉酱的某只，又移开眼，掩饰说：“一个可以让你吃饱的地方……我还第一次见到将三明治当宝贝捧着却将小金人扔一旁的影帝……好吧它滚到地上了。” “哦，别担心，它摔不坏。”西奥罗德闻言才发现自己的小金人滚到座位下方，他弯腰捡起它，又随手放在身边。 “这玩意儿值钱吗？从它落地的声音看不是纯金的。” “不是，镀金的，也不怎么值钱，满打满算也就350美元吧，某些收藏家自己打造的纯金小金人比这东西值钱得多，就连得主附带的小金人项链也是镀金的，造型也一言难尽。”西奥罗德掏出怀里口袋里的一个项链盒子，扔给前方的纳特尔。 纳特尔空出手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条小金人缩小版的项链。每一位奥斯卡得主过后都能拿到一条同款项链，可以刻上名字留给自己的亲人也可以自己收藏，而这一条项链上很明显刻的是玛姬的名字。不过这项链的设计确实有些……难以描述。 “它唯一值钱的地方大概是拿到它以后得主的身价会成倍往上翻。” “抠门。”纳特尔用两个字总结了这个在世界上影响力最大的电影奖项。 不久纳特尔便带着西奥罗德来到了目的地，他下车后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之前打过工的酒吧。一晃眼五年过去，这家酒吧看上去没有多大变化，他依然能记得五年前穷困潦倒打着三份工的自己，就是在这里，遇到了这个世界同样穷困潦倒的马歇尔，凭着一种莫名的信任和冲动，两人的世界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的史上最年轻的影帝在哪？”见西奥罗德从车里走下来，靠在墙边抽烟的马歇尔立刻扔掉烟头，冲过来给了西奥罗德一个熊抱。“我包下整家酒吧，准备了无数你喜欢的美食，保证你可以填饱肚子。” 西奥罗德不用可以寻找就知道这附近一定蹲了无数狗仔，甚至还有的直接光明正大地窜出来端着相机不停地拍。 “别在外面待太久，我们先进去，大家都在等你呢。”马歇尔也知道此刻的狗仔们无比亢奋，所以他很快便放开了西奥罗德。 “‘大家’？” “是的，都是你认识的朋友。” 马歇尔神秘兮兮地将西奥罗德推进去，他这一脸坏笑的模样让西奥罗德一目了然，他想了想，原本伸出去准备在最后时刻拖过马歇尔当盾牌的手又缩回来，下一秒，刚刚走进酒吧露出脑袋的他就被无数彩带和飞溅的香槟洗礼—— “surprise！”众人的欢呼声差点掀翻楼顶。 这确实挺惊喜的，倒不是说一进门就被喷了一脸彩带和香槟，而是他在酒吧里见到了不少久违的熟人。不仅有自己和纳特尔的家人朋友，还有《天才雷普利》剧组的伙伴，也有之前有过合作的诺顿和詹妮弗，d.n.a.公司的明星也不少。西奥罗德都不知道比他晚一步退场的裘德是怎么提前一步赶过来的。 “因为我开的是跑车。”裘德哈哈一笑，尽管这一次他落选了最佳男配，但是他看上去依然很高兴，“所以，你的小金人呢？我还想摸摸它呢。” “……哦，我好像将它落车上了。” 第二天的头版头条自然是这一届的奥斯卡，并且关注的重点还是之前爆出“金球奖黑幕”的受害者，史上最年轻的新晋影帝西奥罗德。不少媒体采取对影帝一贯的跪舔政策，无论对象是谁，只要学院派将小金人颁给对方，他们就能想方设法地找出学院派钦点的影帝的闪光点，那肉麻的赞美之词和解剖过头的演技剖析几乎布满绝大多数报纸头版。 但更多的人却将目光放到了之前的黑幕上，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地表示，西奥罗德能拿到这届奥斯卡影帝的唯一优势，便是学院派想和黑幕撇得一干二净，实际上，他这个影帝拿的一点都无法让人心血臣服。甚至还有人——是的就是肖恩索普——还充满恶意地猜测，之前黑幕的始作俑者，考斯特欧迪恩其实是西奥罗德派出的棋子。 这些言论自然引起西奥罗德拥护者不满的反击，和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摩拳擦掌。然而更让舆论界哗然的是，外界突然出现了一种传闻，西奥罗德和一部r级cult片传出了绯闻，本人在奥斯卡颁奖前就见过了该片的导演，玛丽哈伦。 没错，就是那个无论如何改编都只能适合限制级□□的《美国精神病人》。 如果这事是真的，学院派的老家伙们大概想哭都哭不出来——他们才将小金人颁到你手上指望你能稍稍静心回归征途，就算你的真爱不是学院派，你总得将它捂热乎再去接cult片吧？哪有你这样的影帝下一秒准头就对那种不学好的电影投怀送抱？你有点影帝的架子好不好！ 好不好？正主表示他没有任何表示，因为，他感冒了。 是的，在酒吧里大闹到三四点才回家睡觉的西奥罗德第二天醒来，宿醉的头疼加上发烧引起的头晕几乎让他双脚不能落地浑身无力。 你们就先吵着吧，让他躺会儿。 第180章 生病 西奥罗德那难得生锈的大脑在他睁开眼清醒过来看见床边坐着的人时，停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用手背贴着额头，闭着眼呻/吟道：“很糟糕吗？” 他发现他的声音又干又涩，和平时的嗓音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人。 “你是指哪一方面。”赫尔曼慢悠悠地将床头早就准备好的白开水递给他，“如果你是指你的身体，不太糟，只是普通的感冒，不是病毒性。如果你是指昨晚你喝醉酒后被狗仔堵住的抓拍照，也挺好，至少你是我认识的人中酒德最好的，可以说风度翩翩风流倜傥，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形象。” 赫尔曼斜眼看了看小报上的照片，随手将报纸递给他。 “……如果你想换个词我是不会介意的。”西奥罗德看都没看一眼报纸，只是捂着眼睛颇为自愧说。他或多或少知道自己喝醉到完全不清醒时的状态如何，哪怕他还残留一丁点自我意识他都能稍稍克制一点，但如果像昨晚那样的程度…… “性感。” “……我以为你会说轻浮或轻佻。”西奥罗德嘟嚷着，翻了个身准备下床，但他在尝试过后又决定暂时坐在床上缓会儿，“好吧，如果只是单纯的发烧的话，不用担心了，医生，你回家吧。” “哦，所以你现在终于想起来我还是个医生，那么你知道我是什么医生吗？”赫尔曼的语气依然保持专属于他的冷淡，不过他还是挺好心地伸手帮了西奥罗德一把，并往他背后抵了一个靠垫。 “抱歉，所以……你不是来给我看病……不对，谁叫你过来的？纳特？他人呢？”西奥罗德总算意识到自己身边少了个人，以及，赫尔曼是如何知道自己生病的。他瞥了眼报纸，似乎现在这些媒体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波普先生？不，不是他，也不是阿普顿先生，我是自己过来的，然后就发现你生病了，而那位波普先生正火急火燎地准备跑去药房买药。我想如果我没有碰巧遇上他，又开给他处方药药单，没有拿着医生开出的药单的他恐怕会直接抢劫药店吧。”赫尔曼撇撇嘴开了个玩笑，然而西奥罗德知道，鉴于纳特尔的某种身份，也不是没有直接抢劫这种可能性…… 他最好别想这些。西奥罗德将这种念头扔出浆糊脑袋，对赫尔曼继续说：“那你为什么突然来访？说起来我都没有在昨晚的酒吧里看到你，你不会是来恭喜我的吧？” “看来你脑子烧得不轻。” “……” “所以平常转得飞快的脑袋现在竟然反应慢半拍。看看报纸，莱希特，我认为让一位精神病患者饰演另一位美国精神病人是极其不明智的。我知道如果我只是打电话劝诫你的话，你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搪塞我，于是我选择面对面交流。” “什么饰演精神病人？”西奥罗德眨了眨迷蒙的眼，看着赫尔曼那副“早已看穿一切”的神情，终于想起什么，他扶着额角说，“噢，你是说《美国精神病人》那部电影？别担心，我根本没答应呢。报纸上之所以出现这种言论只是那边片方趁着奥斯卡余热和我影帝头衔炒作而已，他们一定是经过了马歇尔的同意才放出口风，否则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绯闻的。” “你没有答应？”赫尔曼的重点放在了西奥罗德居然拒绝了这部电影，以他对他的了解，无论是角色的复杂程度还是剧情的精彩程度，都完美切合西奥罗德挑选剧本的要求，他绝对不可能拒绝这样一部电影。 西奥罗德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是啊，我才刚刚从雷普利里缓过来，就像你说的，‘让一位精神病患者饰演另一位美国精神病人是极其不明智的’，这部电影好是好，但是，它对于我来说太过危险。” “你竟然知道？”赫尔曼觉得更加不可思议，“好吧，倒是我多虑了……” “你瞧，我还是挺在乎自己的，我亲爱的医生，我也知道归根结底还是我表演方式出了问题，其实，如果我换一种方法，例如用表现派的方法来饰演这类角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西奥罗德话还没说完赫尔曼就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他盯着他被高烧烧得通红的脸颊和几近湿润的眼角盯了半晌，忽的眉毛一挑，终于笑了：“看来我还是错了，你的脑子还没有烧彻底，我就说你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听话乖巧，原来你是在这儿等着我，对吗？我亲爱的莱希特先生，你若是想在你的心理医生面前玩以退为进，这个套路行不通。就算你真的可以变成表现派，我的答案依然是，不行。” 自己的“诡计”被赫尔曼轻而易举地识破，西奥罗德表面上也没有任何尴尬之色，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继续和自己的心理医生软磨硬泡下去，他耸了耸肩，结果发现这一简单的动作都几乎费尽他大半力气，这让他难免有些气馁地微微缩起身子。 赫尔曼也没有继续责怪下去，反而话锋一转：“好了，我们的新晋影帝，别想这些，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话音刚落，西奥罗德只觉得身边的床垫陷了下去，赫尔曼从床边的椅子转移到床上，下一秒他那沉重到微微晃动就差点让他摔倒的脑袋被床边人抬了起来，西奥罗德来不及反应，一张放大的脸就凑过来，同时他那滚烫的额头也贴上某个东西。 西奥罗德看着将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的赫尔曼，湿漉漉的漂亮双眼里只剩下难得一见的迷糊和茫然，显然是发烧给他增加了某种特别的属性。 “比之前好了点。”赫尔曼并没有立刻离开西奥罗德的额头，他用放在他脑后的大手顺了顺被睡翘起的柔软头毛，才微微起身，拉起西奥罗德滑落到肩头的衣领。被头晕和困倦折磨的西奥罗德无法辨认他那太过深邃的双眼里的含义，不过直觉告诉他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个黑影一阵风似地冲进来，粗暴地挤开了赫尔曼，拉起被子猛地盖住西奥罗德的大半个脑袋，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眶微红的湿润眼睛。 “感冒发烧的人还不注意保暖，你是想让病情加重吗？！”纳特尔一个公主抱就让被裹成一只蝉蛹的西奥罗德重新躺回床上，顺便瞪了趁他不在就“居心不良毛手毛脚”的赫尔曼一眼，“我买了药，等会吃了后就睡一觉。听中医说姜汤也能瞬间治好感冒，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等下也一起试试。” “……姜汤？那是什么？”西奥罗德伸出爪子抓住被子边往下挪了挪，给自己的鼻子争取点空间。 “生姜放进水中煮开后的产物。”知趣退到一边的赫尔曼抱着胸解释着。 “……不要生姜。”西奥罗德摇了摇脑袋。 见某只的态度就跟拒绝打针吃药的孩子一样任性，纳特尔立刻板起脸劝道：“听着，西奥，虽然那玩意儿味道不怎么样，但是据说可以帮助排汗……” “我不要嘛……” 抓着被子几乎只露出指尖的西奥罗德将被子一拉，又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纳特尔。 “……”纳特尔傻了，脸颊噌的一下变得比正在发烧的西奥罗德还要红——这…这他妈是…是撒娇吗？！！“妈…妈的好好好不要就不要生姜什么鬼老子马上就给你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刚买回来的一大袋子生姜：excuse me？？？ 赫尔曼：“……” 到了下午，西奥罗德吃了药又睡了一觉，烧已经退了大半，他自己拿着放在床头的温度计量了量，38°，比之前好多了。但脑子清醒的后果是，早上的种种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不用仔细回想他都能感受到一种类似于羞愧难当的情绪油然而生，差点让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个滚抓狂一番，好在他没那个力气。 撒娇什么的这事最好永远别提，谁提他跟谁急。 “万念俱灰”的西奥罗德有气无力地走下床，换下一身沾满臭汗的衣服，洗了个澡。奥斯卡之后的第二天，身为奥斯卡影帝的他还得去参加脱口秀节目，这几乎成了每一届奥斯卡之后的惯例。 纳特尔本想阻止他，奈何拗不过西奥罗德，只好勉强点头，但厚围脖和厚外套是说什么也不肯让步的——就算现在已经是春天。 也许是马歇尔事先和脱口秀的导演和主持人打过招呼，所以对方并没有过多为难正在生病的西奥罗德，所有话题和问题都偏向轻松简单，明显在照顾他这位最年轻的新任影帝。然而就算有节目组的照顾，就算西奥罗德在尽力克制自己，慢半拍的反应和因为感冒导致的生理性“泪目”依然暴露了他不算良好的身体状况，再加上那带着鼻音和“哭腔”的声音…… 妈的，他为何会觉得一个大男人如此可爱……主持人看着稍稍歪头的西奥罗德在心底不停地捶胸顿足拍桌摔椅。 台下纳特尔的眉心几乎可以夹死几只苍蝇，录制结束西奥罗德走向后台后，他毫不犹豫地大步上前，先将手里的围脖在西奥罗德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裹得看不到他的脖子和大半耳朵，又捧起他的双手放在手心。 “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冰冷？”他一边冲着那双手哈气，一边皱着眉说。 西奥罗德没有吭声，只是乖巧地垂下脑袋，仿佛自己可以这样缩进围脖里，也许是因为还未退烧，暴露在空气中的耳尖红得刺目。 “见鬼，怎么又变烫了？”用手背试了试西奥罗德额头温度的纳特尔气急败坏地骂道，“早知道我今天就应该把你锁在卧室里，一步都别想离开！” “……闭嘴，kid，别喊了……”西奥罗德强打精神小声嘟嚷着，“shit，我就应该喝了那碗姜汤……” 妈的，和西奥罗德同时退场的主（dan）持（shen）人（gou）不知为啥看着两个大男人也觉得自己受到了成吨的暴击。 第181章 旖旎 今天班尼特感觉自己特别忧虑和心悸，倒不是说随着西奥罗德获得奥斯卡影帝水涨船高他那涨了不少的周薪让他兴奋得不知所措，当然，他确实挺兴奋，一大早起来就觉得鸟语花香见谁都亲切，如果他没有在开会的时候见到自家老大，那么他这个好心情恐怕能持续好长一段时间。 其实波普先生这人除了有时候脾气暴躁了点，很多时候为人不错，对待他们这些下属也特别仗义，比起畏惧，班尼特更多的是抱以敬畏之心。所以一大早被叫去开会并且见到自家老大这点并不是让班尼特忧虑的原因，真正原因…… 好吧，这个一走神就开始痴痴傻笑的蠢蛋是谁来着？这样的波普先生简直太可怕了！坐在会议室角落小椅子上抱着笔记本的班尼特，瞧见自己斜前方的纳特尔又露出那种白痴般的笑容，不由得身子一抖。 是的，他确实对纳特尔抱以敬畏之心，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认为这种笑容听傻叉的事实啊！他已经开始思念之前开会的时候要么一脸不耐要么开到一半就撂挑子走人或者干脆不来的火药桶老大了。 见鬼，他还对平常不对盘的赫尔曼和颜悦色，连马歇尔说话也不插嘴反而频频点头，这简直太恐怖了！那一刻，怀念着被纳特尔支配的恐惧的班尼特抱着小本子瑟瑟发抖，坐在角落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怕自家老大一不小心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并对自己露出了傻笑。 西奥罗德夺得奥斯卡影帝之后，他的未来仕途当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团队自然得及时作出相应的调整。每到西奥罗德事业的转折期，马歇尔就会通知团队中其他人一起开个会商议今后安排，从剧本、衣着、代言、出行交通等多个方面考虑，如今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影帝的他，各方面当然得比以前高不止一个档次。 原本赫尔曼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但自从了解到西奥罗德身体情况后，马歇尔也将他算进团队之中。 此刻，已经商议好工作上的事情并作出未来规划的马歇尔，抽空问了句：“西奥现在好点儿了吗？这孩子之前身体那么棒，现在一生病就发高烧，无数采访代言活动都得推迟，更别提新片的接洽。你们这助理到底是怎么安排他的饮食起居的？” 他说完，还看向坐在角落里的班尼特。 要是在平常，纳特尔早就撇撇嘴回一句“关你屁事，老子的人老子照顾得好好的，你他妈怎么不说说酒吧聚会的事”，又或者一个眼刀杀向班尼特将他劈头盖脸大骂一顿顺便事后再胖揍一顿。 如果纳特尔的反应真如此，班尼特心里还安心了一点，可惜今天的纳特尔明显魂不知道飞到哪里去，被马歇尔这饱含责备的语气这么一说，非但没有炸，反而眨眨眼，扭头看了看蹲在角落的班尼特，就这样盯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抹痴痴的蠢笑，一手托着下巴又看向马歇尔。 “好吧好吧，十分抱歉我们的错，班尼特最近工作繁重也许某些方面思考不周，也许我应该给他几个带薪假好好休息一下，换我来照顾西奥几天，说起来今早他还说他想吃唐人街的速冻饺子，班尼特买回去的备份吃光了，等会儿我得跑一趟。” ……妈的，瞧瞧这语气，就差捧着人家班尼特的脸大喊几声“你这小子干得漂亮”和“我家西奥真可爱”。 连马歇尔都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纳特尔，他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自己对面除了傻笑就是傻笑的纳特尔，用手肘小幅度戳了戳自己身边的赫尔曼，压低声音僵硬道：“医生你快看看这孩子，他……他这是怎么了？” 赫尔曼白眼一翻：“谈恋爱谈傻了。” “纳特尔有对象了？我他妈怎么才第一次听说？他和谁？你知道底吗？不会是那些叛逆姑娘吧？我可不想什么时候他给西奥整出一个丑闻之类的……” 赫尔曼斜眼一瞥：“你他妈也谈恋爱谈傻了。” “卧槽咱们就事论事成吗？我和阿曼达的恋爱关系与这无关！” 可惜人家赫尔曼压根不想理会马歇尔的抗议，他用笔敲了敲桌子，说：“好了，你们都放心吧，莱希特先生今早已经好多了，昨晚39°的高烧又降到37.5°，不出意外今天他就会开始打些小主意。阿普顿先生，我奉劝你早点丢了《美国精神病人》的剧本，这本书可不能给他作睡前读物。” “你怎么知道？！”马歇尔和纳特尔同时叫了起来。马歇尔的意思是他怎么知道他这儿还保存着那本剧本，而今早西奥罗德还挺隐晦地旁敲侧击提起这部电影。至于纳特尔，他的关注点赫尔曼心里一清二楚。 “打个电话就知道了。”他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纳特尔微微一愣，脸上那种傻笑总算消停了点，眉头也终于皱了起来——这让班尼特大舒一口气——他总算恢复了对赫尔曼的敌意。 其实纳特尔今天的异样与其说是谈恋爱谈傻了，倒不如说是尝了点甜头被甜晕过去，毕竟，严格来说他还没能和心上人确立关系谈恋爱呢。 昨晚离开录制大厅回到比弗利的别墅，西奥罗德那刚刚降下去的体温又噌的一下涨回39°，晕晕乎乎倒在床上不能动弹，将纳特尔吓了一大跳。他一边咒骂着那该死的脱口秀，咒骂着赫尔曼今早又让西奥罗德着凉，一边准备好热水和胶囊，顺便用热牛奶泡了一晚燕麦。 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温度总算降了点，如果照着趋势一直烧下去，纳特尔恐怕只能选择将他送去医院，到时候又会牵出一大堆烦心事。只是看着躺在床上汗湿了睡衣的西奥罗德，纳特尔认为那烦心事不减反曾。 这该如何是好？他是不是应该给他擦拭身子？脱光衣服的那种？ 西奥罗德意会到纳特尔的难处，他眯开眼强撑着身子准备起身自己去浴室，但却被纳特尔不由分说地拦下来，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自顾自打了一盆热水，并且帮西奥罗德脱掉睡衣。 正在发烧的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于情/欲的粉色，西奥罗德的皮肤原本就很白，而此刻白里透粉的身体和充满色气的通红脸颊几乎在瞬间就让纳特尔身体僵硬。可惜西奥罗德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对纳特尔的吸引力，见纳特尔磨磨蹭蹭不想动，还以为他是不习惯这样伺候人，他滚烫的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句话不经过浆糊大脑脱口而出：“如果你不想动，没关系，我自己来……” “咳……咳咳，没…没关系，你你都烧成这样还怎么自己来，好好躺着……不对，你就好好…嗯，呆在床上，我帮你。”……上帝作证！他纳撒尼尔波普是真的不想想歪的！他只是……控制不住啊！ 纳特尔匆匆卷好一条热毛巾来掩饰自己的窘迫，接着他动作轻柔地用温热的毛巾擦过西奥罗德的额头，擦过他那绯红的脸颊。当那粗糙柔软的毛巾拂过他那天空般的双眸时，西奥罗德本能地闭起眼，低着头的纳特尔可以看到那双睫毛卷曲如扇的弧度，如同蝉翼轻轻颤动，然后睁开眼，他就坠入了那盛满水汽的汪洋大海，明明迷蒙到色/气满满，却又不沾染任何欲/念。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纳特尔匆忙移开眼，毛巾顺着他那总让他忍不住想要咬一口的脖子滑到胸前，也许是他的动作不小心重了点，毛巾擦过的地方在他结实的胸前留下一道如同被□□的红痕，那种红染上他粉色的尖头，让它呈现出一种非常可爱的羞红状态。纳特尔忍不住又擦了一遍，他发现那粒小可爱渐渐挺立起来，仿佛在张扬地邀请他含住那一点，让舌尖轻轻卷起缠绕，那种画面光是想想都让他口干舌燥。 他偷偷咽了口唾沫，闭上眼，毛巾滑落到那令人遐想的人鱼线，他似乎听见身下的人儿闷哼了一声，纳特尔猛地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的毛巾似乎太下了，几乎要碰到那不能碰到的地方。 “你不必连我的内裤一起擦，会打湿的。”西奥罗德软绵绵地抓住纳特尔的手。 “抱…抱歉！”纳特尔立刻松开手，慌张地转身将毛巾丢进盆里又拿出来。 接下来的时光对于纳特尔来说如同煎熬，他多么希望自己就是这条毛巾，可以慢慢地，一个不落地吻过西奥罗德身体，从肩头到指尖，从大腿内侧的嫩肉道脚尖，再缠绵地离去，留下一堆引人遐想的热气……直到擦好身体，穿上新睡衣，纳特尔那砰砰直跳的内心依然不能平静。 而西奥罗德之后的举动，更是让他的心跳到嗓子眼。 “今天，辛苦你了，纳特，我知道你不喜欢伺候人。”重新钻进被子里的西奥罗德对纳特尔说。 不，你不能这样看着他，你盛满雾气的眼睛太过温柔清澈，这会让他为这些念头羞愧！纳特尔扭过头移开眼，握紧了拳头，哑声道：“没什么，大不了……等你好了你再请我吃饭……” “嗯，我会的，我给你做。”西奥罗德点了点头，抓着纳特尔的手臂，借力直起身，“时候不早了，你该去休息，纳特，我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最好是这样……” “哈，好啦，别生气。”西奥罗德还以为纳特尔的躲闪是生气，他轻轻扯了扯纳特尔的袖子，待他看过来，才说，“我应该给你一个晚安吻，但是我担心我会将感冒传染给你……” “哼，我的身体可比你结实得……”纳特尔还没说完，就被西奥罗德的手掌捂住嘴。他还没明白对方这样做的意图，下一秒，他就发现西奥罗德凑了过来。 隔着他的手掌，他在自己的手背上，对着他嘴唇的位置，留下一个吻。 “那就这样吧，晚安，纳特。”西奥罗德捧着纳特尔的脸颊，眉眼一弯，露出一抹温柔如水的笑容。 之后，纳特尔就一直傻笑到了第二天早上。但是正主显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等纳特尔从d.n.a.的大厦回到西奥罗德的家，对方已经活蹦乱跳地跑下楼，伸了个懒腰舒展自己的身子，隐约间纳特尔又看见那性感到不可思议的人鱼线。 “躺了那么久，我觉得我整个人都生锈了。”西奥罗德转了转脑袋和肩膀，“我打算去外面跑几圈，你去吗？” “……算了吧，你还刚好，小心又发烧。” “那好吧，也许我应该去找马歇尔，他应该很希望我能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从一封封邀请函中拯救出来，尤其是让我快点定下下一部电影。” “顺便一提，《美国精神病人》的剧本已经被马歇尔扔了，你就别打它的主意。” “……哦，纳特，怎么连你也……” 听到这个“也”字，纳特尔心里咯噔了一下，接着，他很不幸的在西奥罗德的小声嘟囔中，听见“赫尔曼”的名字。 去他妈的赫尔曼！早上趁他出门给西奥罗德打电话骚扰的帐他还没算呢！他就知道这闷蛋心怀不轨！ 第182章 莱托的礼物 虽然西奥罗德因为生病在奥斯卡之后最风口浪尖的两天中几乎渺无音讯，但这似乎并没有阻止人们对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影帝的热情，甚至热情不减反升，这点从聚集在他的别墅外的狗仔们的数量就可以瞧出一些端倪，这大概就是典型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纳特尔之前还对马歇尔所说的“西奥罗德的保镖数量从今天起必须对得起他的影帝身份”嗤之以鼻，直到西奥罗德拿下奥斯卡的第三天，别墅外的狗仔疯狂到几近猖狂的地步时他才明白，好莱坞的小记者们永远是没有下限的，他们疯起来连门外的垃圾桶都可以跳进去只为能近距离拍到年轻影帝的近况。 纳特尔一手抓着垃圾袋，一手抬着垃圾桶桶盖，怔怔望着桶内挤在一起的两个狗仔，沉默一两秒，才极其自然地将垃圾袋扔进去，并且啪的一声摔上了桶盖，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是如何挤进这半米来宽的垃圾桶。 “……哦，这是……空酒瓶？所以尽管发烧，虚荣心极度膨胀的莱希特还是选择继续喝酒庆祝？快找找还有没有酒瓶，说不定还能找到他酗酒的证据……” “悄悄我发现了什么？手电筒呢？啊！这是一张纸条，说不定与他接下来的电影角色有关……” “什么？快给我看看！” 垃圾桶里蹲着的两只狗仔似乎并不知道，将一袋垃圾毫不留情糊他们一脸的罪魁祸首还未离去，又或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小声的欢呼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小声，至少还没走一两步的纳特尔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他停下来。 转身，抬脚。 垃圾桶顺着斜坡“咕噜咕噜”滚到另一栋别墅前，堪堪停下。纳特尔拍了拍手，满意地走回去，并且决定将西奥罗德家外隐藏的保镖数量翻一倍，顺便放宽点戒律。 于是，当这两位倒霉的狗仔在事后跳出来愤怒地指责西奥罗德家保镖的暴行和毫无人性时，他们出人预料地得到不少同僚的声源力挺，稍作打听他们才发现，“暴力执法”的可不止那一位凶残的保镖头子，就连他手底下那些保镖们都一个赛一个黑帮做派。 “抱歉，那天正好是阴天光线太暗，而且我也没有扔垃圾时还会细心打量垃圾桶里有什么垃圾的习惯。”对此，纳特尔两眼一翻，“不小心踢倒了垃圾桶，好在桶里的垃圾没有倒出来给环卫工人添麻烦。” ——妈的，你骂谁是垃圾？！ “我只是遛狗的时候不小心松了绳子，你们得理解一只德牧的爆发力，他突然跑起来的时候我没能拉住，那位可怜的先生正好穿了他喜欢的绿色大衣。”另一位保镖如此解释为何他们饲养的保镖犬会突然扑倒穿着绿衣藏在树丛里的“路人”。 ——妈的，你当人家德牧是西班牙的公牛，看见绿色就往上冲？ “他一脚踏入了私人领地被打就怪我咯？我如何确定冲进别人私人领地的家伙有没有恶意？我只是在履行保镖的义务而已，我们配置的武器完全符合安保公司的标准，我们的行为也完全在法律范围内。”用□□放倒某个一脚踏入草坪只为爬上一旁大树的狗仔的保镖小哥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妈的，谁知道西奥罗德除了门口别墅自带的草坪外，顺便还买下了隔壁的公共草地？他没事买那么多块地干啥？？？ “什么？他们竟然做出了这种事？”作为幕后人物的西奥罗德眨了眨眼，一脸诧异地看着记者，而后又低下头，一脸歉意和关切地继续道，“对不起，我并没有注意到家门外的先生们的情况，毕竟我最近太过忙碌。我知道他们不舍昼夜风雨无阻地守在门外很不容易，大家的工作不同，但都是在为影迷们服务。这样吧，我会每天在博客上更新自己的动态减轻先生们的负担，您瞧，无论是狗仔们还是保镖们，最近都挺辛苦的。” 也许是西奥罗德的神情太过真诚，他的眼神太过温柔，他嘴角歉意的笑容太过完美，以至于那些怦然心动的记者们不知怎么的就选择性遗忘了某件事——这孩子真是太温柔懂事，就算拿了奥斯卡也丝毫没有膨胀骄傲呢！ 只是……你这样做不就是间接性断了他们的财路吗？！冠冕堂皇说什么减轻负担，自己给自己干起狗仔的活儿，你他妈这是让他们都失业吧！你这样包庇你那群暴徒真的好吗？说好的温和好少年去哪了？温柔懂事全是错觉吧！狗仔们听了这事气得差点摔了单反相机。 “……所以说，下一次你就顺便把咱们家左边那块地也买了吧，私人领地扩大之后，他们的镜头可就不好买了。”西奥罗德对纳特尔说，摇了摇头，“其实你也不必以我的名义买。” “如果以我自己的名义，那么等待踏入那块草坪的垃圾们的可就不是□□那种小儿科的玩具。”纳特尔无辜地耸了耸肩。 当然，更多的人只会将西奥罗德的出面当做是和事佬打出的太极，没有人会将他这种自己爆出私人生活的话当真，最多只会感叹一句西奥罗德果然是一个护短的家伙，以前还不太明显，此刻一脚踏入巨星行列，绵里藏针的作风就渐渐开始符合他的影帝地位了。 如果西奥罗德知道了这些人怎么想，肯定会无可奈何地表示这一切全部都是误会，其实……他一直就是这样护短绵里藏针的家伙啊，你们这些记者未免想太多。而且，他可是非常讲诚信的。 于是，第二天西奥罗德的博客上，一大早就更新了这样一条信息： “morning, sweeties！昨天一直瞧不见太阳，我还担心今天也一直阴沉沉呢，看来是我多虑了，今天的阳光正好适合去沙滩边晒太阳。” “早上晨跑的时候正好碰到出门遛狗的皮特先生和安妮斯顿小姐，他们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情侣，我非常感谢他们竟然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婚礼，如果档期足够的话我一定会去的，不过我也不太确定，马歇尔说我休息太久，所以我今天得去见一位令人尊敬的老先生，也许你们可以猜猜看他是谁？” “哦对了，今早我也从邮差先生手中收到一份令人惊喜的礼物，来自我的老朋友杰瑞，杰瑞德莱托，也许你们还记得我那《搏击俱乐部》里的得力手下，那时候我毁了他的脸绝不是因为嫉妒，我很感谢他没有因此记恨我，而他说要为我写一首歌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well，言归正传，他给我寄了一份《30 seconds to mars》专辑的demo，这绝对是我获得奥斯卡以后受到的最棒的礼物。很可惜我不能泄露原曲——我和杰瑞保证过的——但我可以哼一首给你们听听，这应该不算毁约吧;p？” “我贴了一个音频在本条博客下方，事先说明，这首歌我只听过几遍，原曲是摇滚风，显然我没有电吉他电贝司也没有鼓手……哎，还是原曲好听一点:(” 这篇看似普通的博客里所隐藏的信息量太过巨大，以至于不少围观群众不知是应该为布拉德皮特和詹妮弗安妮斯顿即将步入婚姻殿堂而激动，还是为西奥罗德总算玩够收心拍新电影而欢喜，又或者是为西奥罗德这位影帝居然给一个刚刚出道的双栖明星宣传而讶异，或者是为了西奥罗德一言不合就哼起小曲作为给粉丝的福利，顺便这首歌还和他本人同名而狂热…… 见鬼，官方逼死狗仔这还真不打算给小狗仔留活路啊？但是……就冲这首张专辑里有一首叫《theolord richter》的主打歌，并且正牌西奥罗德莱希特还翻唱了这首歌，专辑还未发行就替人家新乐队打榜，他们这些小迷妹小迷弟们也会心甘情愿掏出钱包买它个十张八张，管他原曲好不好听喜不喜欢摇滚。 抱着这样复杂难耐的心情，以及“就算唱得不好听也会在下方留言特别好听”的想法，不少影迷点开了播放键。果然，在没有任何配乐的情况下，西奥罗德只能选择清唱，但他的清唱并非只是随便哼哼——毕竟这首歌是重金属摇滚而不是乡村音乐——他是用摇滚的方法来哼唱的。 没错，就是摇滚，这让大部分影迷在听到第一句时差点跪在地上。看过他的获奖作品《天才雷普利》的人都知道剧中那首深情温柔而缠绵的《my funny valentine》就是西奥罗德本人真唱，没有比抒情的音乐更适合他那中性的华丽嗓音，更没有人能想象这种嗓子如何唱出摇滚范，王子音和摇滚嗓可是两个概念！ 他们太小看西奥罗德嗓子的能塑性，他们也无法了解西奥罗德的真实出身，以及他身体里的音乐基因。就算是清唱，就算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只要他愿意将全花在表演上的精力和认真劲放在音乐上，在他开口的一瞬间，他也能凭借这副美妙的嗓子征服听众。 以至于当后半段西奥罗德出人预料地加入木吉他伴奏时，所有影迷都在评论里炸上火星—— “嗷嗷嗷！！！这还不好听？这还不好听！rock you！！！” “太好听了！我已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无法想象原曲还会热血到何种程度！很好你不就是想让我买专辑吗好好好这张专辑我一定会买买买！” “my lord，咱们商量个事儿，如果你想不务正业跨界玩玩，我一定会支持你的，拜托你自己也去出张专辑好吗？” “虽然自己唱以自己为名的歌曲感觉挺羞耻但是……挺好听的怎么回事？‘以我青春屠遍天下，l’etat, c’est moi（朕即国家）’什么的，我们家西奥才没有这么凶残霸道但被本尊唱出来为什么没有任何违和感？！卧槽这句完全霸气侧漏了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西奥！” “楼上别走！l’etat, c’est moi这句由my lord唱出来完全没有问题！西奥完全可以去饰演路易十四！” “等等，如果西奥真的会演路易十四，那么就算是历史剧我也会去看！” “别闹了，我们家西奥小天使哪有路易十四那么矮，他穿上高跟鞋跳起来都到不了小天使的膝盖呢。” “哈哈哈哈楼上西奥吹的那句画面感太可怕了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咱们莱托眼中的西奥竟然是这样的，难道他是看到了温柔底下的本质吗lol……” …… …… “……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到西奥说今天他要去见某位老先生，嗯，其实吧，我刚才碰巧看到了西奥本人出现在一家咖啡厅，他对面的那位‘老先生’好像是乔舒马赫，而这位舒马赫先生貌似也碰巧是最近电影版《歌剧魅影》炒得最凶的绯闻导演呢……”在无数条评论之后，突然冒出这么一条最新留言。 这条消息就像一枚投入海中的重磅炸弹，顿时炸起一片水花——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歌剧魅影》？？？我不想看见西奥被‘毁容’但是我也想看西奥版的魅影怎么办……” “好好的影帝就不能去演些会成为奥斯卡经典的电影吗？” “所以说又可以听西奥唱歌了对吧对吧？” “……一个没受过正统声乐教育的演员去唱音乐剧……我决定去买一场西区joj的魅影看看压压惊。” “只有我一个人表示担忧吗……西奥毕竟是职业演员，而这次电影版的《歌剧魅影》有90%以上的可能会是歌舞剧的形式，说不定要从头唱到尾……虽然他声音是挺不错但是这是两个概念啊……” “怎么可能？！西奥无论演什么都是最棒的！我支持你！” …… 身为话题中心的西奥罗德扫了眼评论区，想了想，也决定去买一场《歌剧魅影》音乐剧的票压压惊。 第183章 再遇乔·舒马赫 《美国精神病人》因团队成员的一致否决而与之失之交臂，让西奥罗德多少有些惋惜。当初这部电影的制片人还未将电影剧本交给他，只是初次接触询问他对这部小说的看法时，西奥罗德曾将这本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小说买回来。当他看到中间部分时他就知道自己对这部小说改编电影会产生表演欲望，于是他之后所看的每一遍，都试图将自己带入到主角身上。 可惜他与这部电影无缘，有了赫尔曼和纳特尔站在同一战线的经纪人先生这一次变得十分强硬，坚决不同意西奥罗德出演。在无论从什么角度攻陷这三人同盟都无疾而终的情况下，西奥罗德只好放弃。 不过奥斯卡之后的空窗期并未持续太久——照马歇尔的话说那就是奥斯卡影帝刚被宣布他的电话就被打爆——被各种片约接连轰炸了近一个星期后，马歇尔终于愿意联系他，并将经过他自己筛选的电影名单列了一张表，交到西奥罗德手中。 看着那张按照电影类型细分下来的名单，西奥罗德眉毛一挑，他看出来马歇尔似乎也因为西奥罗德歇影时间太长而摩拳擦掌起来。 “这些是我尽量挑出你可能会感兴趣但也不会有失你影帝身份，并且也给得起你的片酬的电影，当然我还有一份你可能不会感兴趣但绝对配你影帝身份，并且掏钱绝不含糊的电影名单，你若是想换个大一点的别墅或者买辆豪车但手头略紧，你可以看看这一张。” 西奥罗德为马歇尔的细心周到满意地点点头并选择了第一张名单。马歇尔对西奥罗德的反应司空见惯，于是他趁着西奥罗德浏览的时间拿着后一张名单叠起纸飞机。 “……乔舒马赫？”这个略微眼熟的导演名字让西奥罗德略微上了点心。他回忆了一番才记起自己之所以对这名字很眼熟，是因为在刚刚过去没多久的金球奖晚宴上，他和这位老人曾有一次短暂的交谈。 那个时候他对他并未上心，并且在对方委婉打听他未来计划时用更委婉的方式拒绝了对方。他本以为对方和其他人一般想找自己拍摄剧情片，琢磨着换个口味玩玩的西奥罗德毫不犹豫地将还未来得及表明来意的舒马赫拒之门外。 没想到这次他又主动找上门，还带着《歌剧魅影》。这部电影被马歇尔画了个星号，看来他对这部电影印象不错，然而从短介绍来看，这剧情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所以，《歌剧魅影》？那是什么？惊悚恐怖片还是歌舞剧？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作品库知识匮乏，西奥罗德向马歇尔投以询问的目光。 “哦，他是最近声名大噪的导演之一，《蝙蝠侠3》和《蝙蝠侠4》的导演，虽然电影本身剧情不怎么样在评论界名声不好，但出奇了卖座。倒是去年上映的那部由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电影《八毫米》，总算拍出了点他自身的水平。也许他特别擅长这类色彩冲击强烈的黑暗影片。” “《歌剧魅影》？” “哦，那是阿曼达最喜欢的音乐剧，听说它终于要改变成电影，她高兴坏了。” “……所以你才在序号上画了星号？” “什么？”有那么一瞬间马歇尔并不明白西奥罗德的意思，但长时间与他的相处让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当然不是……上帝，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歌剧魅影》？好吧，在最开始的时候这只是一部法国人加斯通勒鲁写的小说，1925年的时候曾被改变成电影。最出名的是安德鲁韦伯在1986年改编的音乐剧，到现在已经成为全世界票房最高的音乐剧，几乎每年在伦敦或者纽约都会有《歌剧魅影》的重排。如今被再次改变成电影，制片人、编剧和配乐依旧是韦伯，不用想也知道这部电影只赚不赔，现在只看它能赚多少。” 按照马歇尔这说法，这部电影十有八/九是歌舞剧。老实说西奥罗德对歌舞剧并不感冒，因为歌舞剧的台词束缚太大，对于习惯于改台词的他来说，他很不适应歌舞剧以唱代替说的表达方式，以及……他会演着演着就开始习惯性地改……歌词。 所以，上一世西奥罗德并没有拍过多少歌舞片，不过一部音乐剧竟然能获得如此成就，这个奇怪的现象让他提起了几分兴趣。有才华的丑陋天才爱上如同天使的女主角，对于见多识广的西奥罗德来说这故事太过狗血和司空见惯，不过既然它能长盛不衰，说不定在角色背后还大有深挖空间。 其实乔舒马赫此时正陷入一个两难境地，让他陷入这般境地的根本原因在于导演和制片公司的永远不对盘。手握《歌剧魅影》电影版权的华纳兄弟在起初并不看好音乐剧改编电影的前景，回溯好莱坞历史，音乐剧改编电影能达到《音乐之声》高度的屈指可数，大部分都落个原剧迷和影迷两方都不讨好的下场。 大概是顾虑这一点，以及大部分预算都拨给了《十一罗汉》、《人工智能》这类大导演大制作电影，华纳最终分给《歌剧魅影》的只有区区5500万，这让本想一展宏图大搞道具布景服装配饰的舒马赫顿时缩回身子。这么点预算，请几个有实力和演唱天赋的演员就没了，跟别提拨给道具组服装组的开销。 更让舒马赫感到焦躁的是，一开始华纳心中的导演人选根本不是他，他们也许是被那两部《蝙蝠侠》的名声磨没了脾气，以至于就算这两部的票房成绩不错，而之后他打出的翻身仗《八毫米》打得漂亮，他们也不打算将这部电影安心交到他手中。 若不是音乐剧教父级人物，他的老友韦伯勋爵一直坚持将他的孩子交给他，恐怕如今头疼预算的人也不是他了。但是舒马赫也清楚虽然表面上华纳已经将《歌剧魅影》交到他手中，但是他们并没有真正认可他这位导演，这点从那绝不肯多给一美元预算的态度舒马赫就可瞧见端倪。 如果他搞砸了《歌剧魅影》，别说他的老朋友会不会手撕了他，起码华纳方面肯定不会再和他有什么来往。然而，如果他想将《歌剧魅影》推向成功，仅靠这区区5500万美元的预算请来的演员和剧组人员，无异于痴人说梦。 每过一段时间好莱坞新人中总会突然跳出那么几个天才，只是这天才可不是年年有，他可不能将希望寄托于突然在路上捡到宝挖掘出一块璞玉，他又不是格雷戈里霍伯利特，而大街上也没有那么多西奥罗德莱希特…… 等等。 舒马赫突然想到在不少制片人和导演中流传的年轻影帝的任性趣事，听说他因为对角色感兴趣，曾经两次自降片酬。回想起在金球奖晚宴上的初遇，那个孩子确实如同传言那般，表面上温柔有礼内心却十分骄傲，这点倒和既自负又自卑的魅影有异曲同工之处。 骄傲的魅影任性起来整个剧院都得听他摆布，骄傲的年轻影帝任性起来……他的经纪人也拉不住。 他的经纪人绝对不可能同意他开出来的价格，但西奥罗德可就不一定了。只要能将这个瑰宝挖到手……因歌词被临场发挥改掉而跳脚韦伯和查尔斯哈特咱们就先放放等会儿再说。 幸运的是，也许是《歌剧魅影》声名在外，西奥罗德同意和他见上一面。只是对方在几句客套之后的直奔主题，直接打乱原本已经在肚子里打好腹稿，准备利用《歌剧魅影》音乐剧的影响力层层递进抓住对方心的舒马赫的脚步—— “老实说，舒马赫先生，《歌剧魅影》是通篇演唱吧？您应该知道我的恶习，我不确定韦伯先生是否会满意我的表演方式。我昨晚看完了原着，然而这应该并不能代表什么吧，听说最近伦敦西区还有《歌剧魅影》的演出？我想也许我也应该买张票看看，我才能知道我能否诠释你们心目中的魅影。” 刚刚拿到史上最年轻的影帝头衔，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比舒马赫想象中沉稳谦虚太多，他原以为西奥罗德是一个骄傲的天才，但一个骄傲的年轻人是不可能在此时做出如此谨慎的考虑，而且，他看上去从来都不了解《歌剧魅影》这部作品。西奥罗德对待角色的谨慎细心的一面让舒马赫对他略微有些改观，于是他笑着说： “你喜欢听歌吗，西奥？我们遇到自己喜欢的歌曲，总会多听几遍，然后时不时哼上几句原曲，你不可能在这时候也改掉歌词吧？实际上背记歌舞剧的台词和哼唱自己喜欢的歌曲类似，你不必担心。” “不，这并不一样，”西奥罗德异常严肃地纠正舒马赫的看法，“我哼唱自己喜欢的歌时我是在做我自己，出演歌舞片则不同，这是在演电影，那时只有角色没有西奥罗德莱希特，歌舞片和其他任何电影都一样，都是自成一个世界，只是生活在歌舞剧中的人们用演唱的形式代替说话。” “音乐衍生自每个人的灵感，灵感总是难以捉摸，我无法坐在这里信誓旦旦地告诉你这个角色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事实上我无法这样告诉任何一个导演，角色是一个完整的人性个体，他有自己独立的灵感，当他被束缚在别人的灵感中，那么他就丧失了他的灵性。” 西奥罗德离去后，舒马赫一直坐在沙发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并非是西奥罗德不再骄傲，悄悄相反，正因为这位年轻影帝太过骄傲，以至于他可以如此坦然地承认在“成为”角色之前，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真正掌握这个角色，也正是这种傲慢，让他可以将每一个角色都当成鲜活的人看待。 他的成功并非天生的才华或偶然，而是因为他对自己，对自己的表演，傲慢到近乎苛刻的态度。 “如果这样的演员都配不上魅影，那么我不知道还有怎样的演员，能承担起魅影一生中的蹉跎和才华。”在沙发上沉思良久的舒马赫最终选择给韦伯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他将刚才面试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这位同样骄傲的编曲家，并且在最后，如此评价道，“我现在突然有些担心，担心他对自己太过苛刻……” ‘这是每一个天才的毛病，苛刻而冷酷无情。很难想象他对魅影竟然是这样的看法……’韦伯现在的语气让舒马赫相信对方此刻一定在笑，‘你说他要来西区？’ “他自己这么说的。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说那孩子会不会一连买下好几场的票，然后每次谢幕之后都想方设法地跑去后台骚扰魅影的演员？那我还不如让他直接去骚扰你呢。” ‘……不，还是让他去骚扰joj吧。’ 第184章 “狂热粉丝” 西奥罗德自己在博客里的爆料的最直观的后果，就是这一天他的博客瘫痪了。无数听闻他和《歌剧魅影》传绯闻的粉丝们纷纷挤入他的博客主页，或留言表示自己激动难耐等不及听他唱歌的心情，或表达自己对自家男神演了另一位男神的喜悦，又或者是苦口婆心地奉劝西奥罗德别演这种毁形象的角色。 更有甚者，某些《歌剧魅影》的死忠粉声嘶力竭地表示，西奥罗德这张贵公子脸蛋和完美先生的身材根本不适合魅影，再加上他根本没有学过声乐，好嗓子并不代表他能完美诠释那些经典曲目。 这些跑到人家大本营砸场子的行为当然得到不少西奥罗德影迷的反击，自家偶像成为奥斯卡史上最年轻的影帝让他们自信心膨胀底气十足，说起话来个个霸道蛮不讲理，甚至到了死皮赖脸的程度—— “如果韦伯希望莱希特饰演魅影……他在想什么？想把《歌剧魅影》变成偶像剧吗？” “哦，咱们家影帝大人从来不演偶像剧。” “就西奥罗德莱希特那张脸，他绝对无法还原最真实的魅影！” “哦，咱们家lord theo还靠着这张脸拿了奥斯卡影帝呢，还是最年轻的那种。” “他会唱音乐剧吗？就他这种流行音乐的唱法，能轻松驾驭魅影的高难度曲目那才是见了鬼，不说别的，他连主题曲《the phantom of the opera》都唱不好，这简直是一场灾难，要知道魅影可是一个歌声如海妖的音乐天才！” “哦，别说唱了，咱们家lord theo饰演‘雷普利版迪基’时，他每说一句话都能让我分分钟想嫁给他。等等，让我好好想想《天才雷普利》中，让无数人哭得眼睛都花了的彼得和雷普利对手戏的钢琴曲作者是谁？我怎么记得导演采访时说那支曲子是他家男主角坐在钢琴面前灵感一来随手弹出来的呢？咦，那个‘随手弹了个曲子’的男主角竟然还拿了这届奥斯卡影帝呀。” “……你们这群脑残粉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就是‘影帝’？？？影帝怎么了？影帝就能演好歌舞片吗？！得了个奥斯卡就开始翘尾巴虚荣心膨胀小心等会儿摔惨了都没地方哭！” “wtf楼上是找架撕吗？你是不是认为除了你们托尼奖之外其他的奖都不是奖？闭上你的狗嘴你哪只狗眼看到我们家西奥翘尾巴？我们家西奥从来都是一个脚踏实地虚心请教认真演戏废寝忘食的好演员！” “外加好吃货。” “复议。” “正解。” “没毛病，以及上面那个阴阳怪气的音乐剧粉还是快滚回你圈吧，跑这里找存在感是想死还是不想活？” “呵呵，你家‘史上最年轻的影帝’能有你们这样的影迷真是他的福气。” “你他妈怎么还不滚？哦照你这样说无论你怎么贬低我家偶像我都不能跳脚咯？我他妈还嫌弃你圈演员没演技表情浮夸呢。”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原本关注点还挺单纯的讨论瞬间上升到地图炮电影圈和音乐剧圈两圈撕逼，闻讯而来的记者狗仔和两圈粉丝瞬间挤满西奥罗德的博客，在博客被挤爆之后又转移阵地快马扬鞭杀到对方的论坛，一时间在各大主流论坛和报纸上吵得沸沸扬扬。 双方那剑拔弩张的气势让不少娱乐记者惊叹不已，之前只把焦点聚焦到明星身上的他们还是第一次发现，粉丝这个群体——例如西奥罗德这种有颜有演技还年轻多金性格好的大明星的粉丝群体——力量的可怕，竟然能直接引发好莱坞和百老汇，电影圈和音乐剧圈这两个敏感圈子的摩擦。 随着摩擦的愈演愈烈，随之而来的是身为话题中心而变得越来越火的电影版《歌剧魅影》，这个意想不到的宣传趋势让华纳高层大跌眼镜，原本他们并不看好这部电影并且准备撒手不管，没想到这才没理会几天，怎么就变成最近最火的新片之一了呢？ 而且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那个年轻影帝的？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他们身为制片发行方，为何等到外界都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才听闻西奥罗德和这部电影传绯闻的消息？就这部电影的预算，人家新晋影帝会同意开出来的片酬？还是说这他妈只是炒作？ 被劈头盖脸糊了一脸问题的导演面对华纳高层的质问，无辜地抓了抓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莱希特只是发了篇博客就变成这样啊，你们不是说这部电影的演员人选就由我和安德敲定吗？我只是刚刚接触我感兴趣的演员而已，至于片酬什么的，还没有谈到那一步呢。” ‘西奥罗德莱希特对《歌剧魅影》感兴趣？’华纳兄弟的制片部经理杰夫罗宾诺夫疑惑地说。 身为目前炙手可热的最佳影帝，华纳对西奥罗德的下一部作品十分上心，和他之前有过合作的杰夫心里清楚，在还未取得如今成就之前，西奥罗德主演的《魔鬼代言人》已经让他们大赚一笔，如今他配音的《未来蝙蝠侠》销售量也非常可观，他配音的小丑就连马克哈米尔都称赞不绝。 面对这样一个吸金桶，华纳早已给他的经纪人扔了无数橄榄枝，可是，《人工智能》、《十一罗汉》这类型的大制作名导电影他看不上，却偏偏看上乔舒马赫发过去的《歌剧魅影》？难不成他是一个音乐剧的粉丝？ “哦，这我可不敢保证，不过那孩子似乎今天就飞去了伦敦，西区那边正在上演《歌剧魅影》的重排呢。”舒马赫十分狡猾地卖了个官司，果然，他听到另一头的罗宾诺夫在沉吟片刻后，如此说道： ‘好吧，如果我们真的能得到西奥罗德，我可以帮你向上级反映一下多争取点预算。’ 多争取多少预算？舒马赫想了想华纳今年的投资，顶了天将预算提到7000万就不错了，而西奥罗德拿了影帝之后，早已踏入2000万好莱坞片酬金字塔最顶端行列，如果他的经纪人和他死磕，说不定这一半预算就没了。 所以，关键还是在西奥罗德那边，如果他一高兴，愿意自降底薪，那之后的票房分成都好说——反正票房分成怎么谈是华纳那边的问题与他的预算无关。 想到这里，舒马赫由衷地希望自己的老友能给力一点，否则，就白白浪费他委婉向西奥罗德透露韦伯将在哪几场演出中现身的一片苦心了。咳咳，他并没有卖队友，毕竟他可不知道西奥罗德是否会买他说的那几场演出的票啊。 于是，当安德鲁劳埃德韦伯在伦敦西区《歌剧魅影》末场上，看到笑盈盈站在他面前的西奥罗德时，表面客气微笑的他在心底差点一口咬死自己的损友。如果不是舒马赫出卖了他，西奥罗德怎么会知道他会在末场出现？ 在《歌剧魅影》重排即将步入尾声的这几天，西奥罗德买了最后一星期的vip票，挑了一个观看角度适中又不会太轻易暴露他身份的位置，戴上宽帽檐的绅士帽，静静地看了一场又一场演出。 《歌剧魅影》的音乐和舞美确实非常出色，在他屈指可数的音乐剧记忆中可以排到前列，新一任魅影的饰演者约翰欧文琼斯发挥太过稳定，至少这七天来，西奥罗德一点也看不出他身为新任魅影的紧张生涩感，不仅仅如此，他那完美的声线足以弥补演技上的不足。专业电影演员看演技，专业音乐剧演员看歌声的表现力，如果他能用歌声让观众忽略，让他这个身为观众也会不由自主审视对方演技的苛刻家伙忽略演技问题，那么他就是成功的。 为爱成狂，为爱自卑，专横深情，魅影对克里斯汀的爱太过自私令人窒息，但也是这个自私的爱，让他在最后选择放手成全她和子爵的爱情。魅影也许是向往光明的，只是他不愿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明拖入和他一样的地狱，这也许出自他在克里斯汀面前被自卑吞噬后仅存的骄傲和纯洁的爱。 爱永远是一个复杂的命题，曾经放手心爱之人与他人步入婚姻殿堂的西奥罗德深深理解魅影复杂扭曲的爱。他看着台上作为《歌剧魅影》末场彩蛋出现的韦伯，面带微笑地起身为台上的演员和成功的音乐家献上自己的掌声。 “天呐，太棒了，我只是听说一般音乐剧末场都会有惊喜，但我没想到这个惊喜竟然是韦伯勋爵！”站在西奥罗德身边的女观众无不激动地说，她看了眼自己的邻座，早已热泪盈眶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位俊俏的先生看上去挺面熟，她只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等会儿我一定要堵到勋爵找他要签名，你呢？我买了最后三场的票，似乎昨天晚上那一场你也坐在这里吧？看来你也是《魅影》的死忠粉，稍后要不要一起？” “能被你邀请是我的荣幸，女士，”西奥罗德微微低头微抬帽檐向她行了个礼，“我很高兴我们能如此有缘，只是稍后我可能会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所以恐怕不能同行。” “啊，那真是太遗憾了，难得在末场看到韦伯勋爵。这样吧，如果你相信我，要不我们互留一个电话号码，等会儿我帮你要份签名，然后找时间送给你？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去看看今年年底的《悲惨世界》？”不可否认，西奥罗德刚才的绅士举动配上光影朦胧的漂亮脸蛋，让女孩心里漏了好几拍，她立刻热情地继续说。 “十分抱歉，我没有随身携带便签本。”西奥罗德十分委婉地拒绝了女孩，眼见台上的演员纷纷退场，再次向女孩点点头，说了声“失陪一下”便退了场，看得女孩无比遗憾地表示，自己到底上哪才能找到一个这样绅士又不会随便互留电话号码乱勾搭的男朋友。 和韦伯这样一位音乐剧届顶梁柱回到后台的joj还未和韦伯寒暄几句，就被敲门声打断，剧院的助理站在门外说：“那位先生又找来了，这次还是不见吗，约翰？” “又来？”约翰欧文琼斯略微惊讶地笑起来，他想了想，才说，“算了，人家也挺有毅力的，那就让他进来吧。” 接着，他又对韦伯说：“不好意思，我可能得见一位十分狂热的粉丝，耽误一点时间。” “狂热的粉丝？”这个形容让韦伯心里一突，陡然间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是呀，”joj笑道，“最近一个星期他似乎每天都会来找我，你知道的，某些财大气粗的观众总能得到演出后拜访演员休息室的权利，不过他比那些难缠的家伙有诚意，只要我拒绝就会二话不说低调离开绝不多缠。听助理说对方总是戴着帽子和墨镜，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说不定是个小有名气的人呢？” “……‘小有名气’？”韦伯突然咳嗽一声，“好吧，约翰，我不打扰你和粉丝的交流，我接下来还有预约，恐怕得提前……” “约翰，韦伯先生，人来了。”门外助理敲了三声，才推开门，将“财大气粗”的“狂热粉丝”请入房间后，又带上门。 “您好，琼斯先生，韦伯勋爵，”穿着笔挺西服三件套的男人摘下墨镜，拿下绅士帽按在胸前，对他们露出人畜无害的贵公子式笑容。“这些天来的打扰给您添麻烦了，琼斯先生，还望您能原谅我的唐突。以及，韦伯勋爵，我没有想到您也在这里，这真是个大惊喜。” “……确实，想不到你会来伦敦，莱希特先生，而且还来看《歌剧魅影》的末场，怎么不事先说一声？我说不定还能带你看看幕后。”韦伯皮笑肉不笑道。你没想到个鬼啊瞧你这毫不意外的语气，你分明是有预谋堵人的！如果你真没预料到，他就把魅影的面具吃下去！ “……西奥罗德莱希特？”joj脸上那为粉丝准备好的友善笑容也僵硬了，他忽然想到美国那边最近吵得沸沸扬扬的，关于电影版《歌剧魅影》男主角的人选。 “拜托，叫我西奥就可以了，我只是一个前来拜访求学的晚辈而已……”西奥罗德十分真诚道。 皇家莎士比亚剧院外，一众粉丝在夜晚的凉风中等了好久，都不见正主出现，这让他们不禁纳闷joj和韦伯勋爵是否早已从某个不为人知的后门偷偷溜走了。又徘徊了半个多小时，人群终于躁动起来——他们看见有人走出来！是三个人！哪三个？先不管了挤上去再说！ 只是这一次的保镖比之前每一次的都多得多，死忠粉们刚刚挤上前，就被一群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凶神恶煞虎背熊腰的保镖拦住去路。挣扎了半天都挤不进去，粉丝们只好隔着那群高大的保镖，踮起脚够长脖子望向门口。 他们看见自家“魅影”和勋爵正和某个他们不太熟悉但看上去又挺眼熟的男人走在一起，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西服，戴着礼帽，一边和韦伯说着什么，一边将手里的墨镜随手递给不知什么时候默契跟上来的高个保镖…… “这家伙……长得怎么这么像那个西奥罗德莱希特啊……”某些粉丝开始和身边的人低头交流。 “不可能，没听说他来到伦敦的消息啊。” “但是，我听说韦伯的《歌剧魅影》电影版魅影饰演者是他，这样看来他也有可能溜来伦敦……” “他和joj貌似挺熟的样子耶。” “卧槽不可能真的是他吧？” “啊啊啊啊！！！就是西奥！！！西奥我愿意和你共享同一个浴缸！” 人群的骚动被某位粉丝划破天际的尖叫声彻底点燃，西奥罗德看向那位差点叫破喉咙的男粉丝，无奈地朝他招了招手，下一秒他的视线就被某个物体挡住了，他抬起眼，发现纳特尔面无表情地走在他身旁。 察觉到他的目光，纳特尔眼神一瞥看向他：“你们快上车。” “遵命。”西奥罗德笑了笑，刚准备同joj一起钻进韦伯的车里，余光却发现某个人的身影，他立刻停下脚步，拍了拍纳特尔的肩膀，然后朝那个人走去。 “很抱歉占用了您的魅影和勋爵，不过我已经提前拜托他们签好名，本以为会找不到您，却没想到我们真的挺有缘。那么，这就送给您了，女士，恕我无法陪您看下半年的《悲惨世界》。”西奥罗德抬了抬帽檐，温柔一笑，钻进车里。 和西奥罗德连坐看了两场《歌剧魅影》的女孩傻傻地望着车绝尘而去的背影，看着官方cd上两人的签名，欲哭无泪地表示——她其实也很想要你的签名啊！ 第185章 围观球赛 西奥罗德被剧院外的粉丝们认出来的最直观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娱乐版块上，都贴上他和音乐剧版《歌剧魅影》主创们一同离去的模糊照片，顿时原本还处于谣言和绯闻阶段的电影版魅影人选在一夜之间就成了板上钉钉。 而西奥罗德本人第二天和之前有过合作的盖里奇一同出没的照片，也更加证实这位新晋影帝目前身处伦敦的事实。 然而来自官方的消息一直迟迟不肯泄露，一方面不确定西奥罗德真实态度的马歇尔只会摆出厚脸皮的无赖脸和媒体打太极，另一方面还未和西奥罗德签约的华纳，也拿出一套永远不会将话说太满的官腔应付着满腹疑问的记者，在合同还未签订的情况下一切皆有可能，在这之前他们认为还是拿着影帝的名号打广告比较好。 因身份暴露而被身在伦敦的里奇抱怨不厚道，西奥罗德在第二天二话不说立马请里奇吃了顿美餐，他这行为让里奇颇为无奈。 “你这小子，之前还在拍戏天天生活在一起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年多不见叙叙旧你也只想到吃？” “难道一起吃饭不是增进友谊的最佳方法吗？”面对里奇的质问，西奥罗德也惊讶了。因为如果有人肯请他吃饭，那么他肯定对那个人有好感，而如果那顿饭还是一顿丰盛的大餐，那么他对他的好感一定大增。上一世他也总是请别人吃饭以示友好，那个时候被他邀请的人看上去也挺高兴呀。 西奥罗德大概并不知道人家表示高兴是因为被一位影视界巨鳄请吃饭是一种荣幸，里奇见西奥罗德脸上的惊讶不是作假，立刻哈哈大笑表示：“伙计，男人之间增进友谊难道不是一起泡吧看球吗？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吃货而伦敦是我的地盘，这样吧，等你吃完了，我带你去看球，你知道英超吗？今天正好是曼联对上切尔西。” 西奥罗德知道如果自己回一句“曼联很厉害吗以及切尔西不是一种靴子吗”，里奇恐怕会笑得更加没形象，所以他很明智地选择闭口不谈，他想了想自己的行程安排，似乎空出一点时间陪陪老朋友也没有多大问题，于是他装出一副自己很懂行的样子点点头。 然而里奇早已看穿一切：“……其实你并不知道曼联和切尔西吧。” 西奥罗德只好又满怀歉意地点点头：“抱歉，目前为止我只知道温布尔顿，并且还是因为维尼琼斯才知道的，不过我可以在去之前简单了解一下这两个球队，你知道，我的记性不错。” “美国果真是‘足球绝缘体’，所以在美国出生长大的你大概也不知道你们意大利和德国的球队？好吧，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足球的忠实粉丝，我拿到的票是中立区的。最近因为麦当娜怀孕，我已经好久没有和朋友出去聚会，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你这个借口，你可别想跑了。” 里奇和麦当娜的交往在最初的时候被吵得沸沸扬扬，就连处在大洋彼岸的西奥罗德也曾在报纸上看过他们俩在一起的消息，据说他们是去年在一场派对上认识的，接着就迅速坠入爱河，到今年四月，孩子都六个月大了。 西奥罗德给里奇道了声贺，又抽空给待在酒店的纳特尔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纳特尔似乎并不大情愿让西奥罗德跟着里奇跑去曼彻斯特看球——球场那种挤满成千上万人的地方对于明星来说绝对是高危场所——不过他也没有过多说些什么，只是让西奥罗德格外小心和低调。 这点他自然明白，原本打算低调完成伦敦行的他早已准备好不少帽子和墨镜。而里奇手中的两张票位置也不错，正好位于球场的阴影区，周围的球迷们为自己支持的球队扯着嗓子喊得声嘶力竭，那还会有心情观察自己身边坐了谁呢？ 只是他们偶尔起身欢呼让坐在原地系着红魔围巾的西奥罗德十分突兀。在入场之前里奇曾提议买两条球队的围巾戴着以免和球场的气氛格格不入，考虑到自己今天的穿衣打扮西奥罗德选择了曼联的红色系，而里奇则随手从跟着球队而来，向中立球迷推销本队的切尔西球迷手里，拿了一条蓝色围巾。 如今两个围着对手围巾的家伙坐在一起，他们俩偶尔交头接耳同时给两队加油的举动让邻座不少球迷颇为费解，好在他们的位置是中立区，要是坐到主场区或者客场区，这他妈就有些尴尬了。 到了中场时分，西奥罗德百无聊赖地听着曼联球迷对着少数客队球迷一遍又一遍唱着自己编的歌，那些歌的曲子都挺简单，不过歌词倒挺有意思，几乎将英国人的冷幽默和冷嘲热讽发挥到极致，听到一半，西奥罗德决定出去买桶爆米花和奶茶回来接着听。 “我打算出去买点零食，需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吗？咖啡还是奶茶？”西奥罗德站起身，将卫衣的兜帽拉上盖住棒球帽，低头看向里奇。 里奇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听着那些小曲正听得高兴，被西奥罗德这样一问，声音欢快地回答：“帮我带份热狗和咖啡，谢谢，不过你最好快去快回，因为下半场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尽量吧，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西奥罗德说着，拉了拉棒球帽的帽檐，余光一瞥，猛地发现周围不少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准确说是盯着自己身边的里奇。顿时，西奥罗德心里漫上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尽量小幅度地扭头看向球场上的大屏幕—— 屏幕正中央，带着棕色墨镜理着平头身穿棒球衫的男人尤其明显，明显到不用现场解说帮忙喊出那声“盖里奇”都能认清他的身份。倒是西奥罗德，因为遮得够严实，还是侧身面对镜头，没有认出他的摄影师直接将镜头聚焦在里奇身上，只留下一双腿被拍到屏幕里。 “怎么了？”里奇并没有注意到大屏幕和周围发生了什么——球场的噪音掩盖了周围的异动——他见西奥罗德一直杵在原地没有动，便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随之而来的是跟着他抬头的动作而甩向他的镜头，以及逐渐将注意力分到“盖里奇神秘朋友”身上的围观群众。 “……你害我不浅。”现场解说员比之前更大声的欢呼让西奥罗德不得不强忍扶额的念头，转过身面对镜头，露出一个完美无可挑剔的明亮微笑，抬起右手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额前，微微点头行了个颇为帅气随意的礼，又一屁股坐回原地。 里奇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西奥罗德非常不幸地被四处巡回的摄像机捕捉到，他也冲着镜头招了招手，然后尴尬地对西奥罗德说了声抱歉。 “……西奥罗德莱希特，一位影帝级的天才演员，在上个月刚刚结束的奥斯卡中夺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我相信现在大部分观众都看过他主演的电影，听说他有可能会出演电影版《歌剧魅影》中的魅影。”现场解说员如此评价道，他可不是娱乐记者，对没过好莱坞可没什么了解，作为足球解说员他能做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 “我没想到他还会出现在这里，他戴着我们曼联的围巾，说不定还是我们红魔的球迷。哦这可不太好，因为他的伙伴，知名导演，麦当娜的男友盖里奇可戴着切尔西的围巾呢，他们坐一起观看这场比赛真不会吵架吗？不知道里奇导演对现在切尔西落后的情况有何想法。” 里奇没有任何想法，他倒是对主场观众区那群球迷们很有想法。在大屏幕上逮到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西奥罗德，又见这位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年轻影帝还戴着红魔的围巾，立刻欢呼叫嚣着表示西奥罗德应该和他们坐在一起，至于那位带着蓝围巾的导演，哦谁管你电影拍得怎么样啦赶快滚去角落客场区坐着吧。 而寥寥无几的蓝狮军团球迷则愤怒地表示，好莱坞影帝又怎样片场最大还不是导演，里奇先生快回到蓝狮军团的怀抱别和那些红魔疯子坐在一起。 “真见鬼，我当初怎么就顺手接过这条围巾呢？”里奇一边假笑一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西奥罗德被这群直爽单纯的球迷逗乐了，他饶有兴趣地围观红魔蓝狮隔空骂战，抽空回了里奇一句：“应该说，我们当初为何要选择这两队的围巾？如果我们戴的是其他队的，大概就没有这么热闹了。” “你不懂，西奥，如果现在咱们戴的是阿森纳，那么现在很有可能是两队一起同仇敌忾撕我们了，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看着他们拿我们找茬，你得知道，咱们英格兰的足球流氓从来是不讲道理的。” “……你听起来怎么还挺骄傲的？” 身份被暴露后，西奥罗德下半场比赛看得并不自在，他身边的里奇也对这种早已成定局的球赛没了性质，考虑到之后散场可能会发生的围堵情况，两人决定提前十五分钟离场。只是虽然他们提前离开了人山人海的老特拉福德球场，依然有不少人和记者提前散场堵到他们面前。 两个人谁也没带保镖或助理，只能用最传统的“捉迷藏”的形式回避人群。有了上一世的经历，西奥罗德躲避狗仔和疯狂粉丝的技能甚至堪比专精于潜入和跟踪的特工，他可以顺利躲过众人眼睛安全回到车旁，但这并不代表着里奇也可以。 当某一次回身拐弯与一群拿着相机的狗仔擦肩而过，却没有发现里奇的身影时，西奥罗德在心里暗暗叫糟，里奇没能跟上来，他居然将他给弄丢了，说不定此刻他还在那球场里进退两难。 西奥罗德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比赛就会结束，那个时候如果想把里奇给弄出来，就更加困难。 看来他只能选择暴露自己将堵住出口的那群记者引开。第一次碰见里奇的时候他还是个安安静静的“睡美人”，现在他又变成被困“高塔”等待救援的小公举，看来这孩子总不让人省心。 这样想着，西奥罗德放下兜帽，摘下墨镜，抬起手将棒球帽的帽檐转到脑后。他刚想走出去吸引火力，一股力量又猛地将他拉回来，撞上一堵结实温暖的“墙”。西奥罗德心下一惊，他错愕地回过头，正好对上一张戴着墨镜嘴唇微翘的脸。 “想我了吗？”纳特尔保持着将他拉入怀中的姿势玩味道，笑容里还带着几分痞气。 “你怎么跑来曼彻斯特？我不是让你在伦敦酒店等着吗？”西奥罗德惊讶地挣脱他的怀抱。穿着皮夹克和牛仔裤的纳特尔打扮太过低调，连西奥罗德都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让人省心，果然被我猜中了。”纳特尔耸耸肩，“走吧，我送你回伦敦，里奇那边你不用操心，我已经让手下的人护送他离开了。马歇尔那边又来了电话，他似乎已经知道《歌剧魅影》预算不多的事实，所以他想问问看你的意见。” “你怎么回复他的？” “放心我没有将你私自跑去看球的事情告诉他——不过那小子很快也会知道，你和里奇可都上了电视转播——我只是告诉他，他可以准备和华纳签合同。你会演那个魅影，对吗？从你第二次去看《歌剧魅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西奥罗德笑而不语，他坐在纳特尔的车上，听着身边纳特尔的声音，终于觉得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比起同样让人热血沸腾的足球，他果然还是对演戏更感兴趣。 第186章 片酬X逛街X女主 西奥罗德回到洛杉矶时，马歇尔已经搞定了一切。 他曾在曼彻斯特返回伦敦的路上，和他通过一次话，马歇尔早已摸清西奥罗德的性子，深知自己无法改变他的决定，敬业的经纪人先生并没有再过多浪费自己的口舌，他向西奥罗德保证了一句“这事交给我了”便挂断电话，思索最大程度上获取利益的方式。 在西奥罗德返回美国之前，他和华纳方的制片人乔夫阿伯利以及《歌剧魅影》的教父韦伯勋爵进行了一场长达三小时的电话会谈，事实证明这些年的努力还是卓有成效的，最终他以1000万美金的底薪加上17.5%的影片收入分成，敲定了西奥罗德成为影帝后的第一笔片酬。 在这个一线巨星片酬2000万美金加分成起价的年代，1000万加上分成的片酬形式对于一位炙手可热的影帝来说未免有些寒碜，但是必须注意的是，这个17.5%的分成，不是片方收入分成，不是净收入分成，而是电影收入的分成，没有减去电影预算开销和各种周边收入的那种。 这代表着，在电影上映以后，每卖出一张电影票，每卖出一张dvd，每卖出一张同声大碟，每卖出一份和电影相关的官方周边产品，其中的17.5%就会落入西奥罗德的口袋里。打个比较直观的比方，如果《歌剧魅影》的总票房是1亿美金，那么西奥罗德到时候便可以拿到1750万的分成，这还没有算上其他周边产品。 但是，身为票房保证，如今又登上影帝宝座，西奥罗德主演的电影又怎么可能只能拿到1亿的全球票房呢？就算《歌剧魅影》并不是一个大众爆米花电影，马歇尔也有那个自信确定全球票房绝对是3亿起步。 其他的暂且不谈，就冲西奥罗德这个颜值声线以及身材，prada都已经主动和他续约了三年，各种时尚杂志的邀请更是接连不断，如果西奥罗德肯“花心”一点，此刻他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位国际男模。 西奥罗德听闻自己的片酬后，沉默片刻，无奈笑道：“你真是个吸血鬼。” ‘我怎么吸血鬼了？我吸血还不是为你这小子吸的，我开价已经很低了，毕竟歌舞剧又不是大众片，而且1000万的底薪可是一道坎，是你的身份象征，我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再给他们低了。’电话那头的马歇尔觉得自己特别无辜。 ‘你也别说我，要是你听到我们是怎么讨价还价的，你肯定会发现那两个制片人才是最抠门的，为了那0.5%的分成他们都快从电话里跳出来抓着我的衣领大喊大叫，泼妇骂街都比他们温柔，吵了两个多小时我才成功争取到17.5%。你知道吗，他们那架势简直比我那砍起价来连人都想砍的女朋友还可怕。’ “这句话我会记下来告诉阿曼达。” ‘嘿你这小兔崽子别搞事，最近她才和我吵了一架，我一个星期都没能爬上她的床，你再吹耳边风，你他妈是想断送为你当牛做马累死累活的经纪人的后半生幸福吗？说真的，现在就靠你了，如果最终全球票房能破3亿，那这一票就赚大发了！声乐老师我已经帮你找好了，我现在将他电话发给你，三天后他会主动联系你的。’ “好的，那剧本呢？” ‘这个你先别急，韦伯说你底子不错但是依然要多操练操练，他说你起码得学半年的声乐，才能演他的魅影。不过你也别太当真，他说这话只是为了压价，我相信你在伦敦见到他的时候就该知道这家伙在音乐这一块有多么傲慢。大概五月初你就能拿到剧本了，现在嘛，连女主角都在观望中呢。说起来，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克里斯汀是谁？’ “不想。” ‘……好吧，从我收到的消息来看是一位去年才开始演戏的新人，试镜出来的，听说才刚刚满18岁。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打动选角导演的，但我只希望他们不是为了削减开支才找这样的新人和你搭戏。’ 马歇尔的抱怨让西奥罗德无可奈何地勾起嘴角：“哦我的阿普顿先生，想想您的魅影吧，他难道不也是一开始海选试镜出来的吗？说不准当初理查基尔的经纪人也是这样跟他抱怨的。” ‘这不一样，’马歇尔叹了口气，‘算了，不提这些，你现在最要紧的是练好声乐。’ “这是自然。” ‘当然——反正你还有很长一段休息时间——你若是想和什么女、性、朋、友出去郊游逛街，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什么？”马歇尔的话让西奥罗德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本能地往窗边挪了挪。 ‘别和我装傻，你明白我的意思，你现在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吧，我是你的经纪人，西奥，你得相信我一直站在你这一边，我是说如果你现在有什么秘密情人的话，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告诉我。说真的，是时候了，你该去好好谈场恋爱，那些媒体们已经不吃你这敬业工作狂的说法，再说你难道不觉得每天孤家寡人别墅就你一个人挺寂寞吗？其实粉丝们在意的并不是偶像谈恋爱，而是谈恋爱的对象而已，你现在事业有成，也该为自己的生活着想。’ “我知道，但我这不是没……” ‘你别跟我说没时间，我知道你时间多，你也别跟我说没对象，如果你当真没有女朋友，我可以介绍你几个明星派对，况且你之前那几个闹过短暂绯闻的女性朋友也还不错啊。听我说，伙计，从心理角度来说，你也需要一个感情寄托和依靠，你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马歇尔，你得相信，我只是还没有……” “好好的周末，提什么倒胃口的东西，马歇尔，西奥今天的时间已经被老子占用，他没时间和你谈些废话，如果你想要他找对象，你他妈就将他的对象当成我，再见。” 西奥罗德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坐在一旁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纳特尔抢了去，他烦躁地冲电话那头的马歇尔怒气冲冲吼了一顿，就“啪”的一声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 马歇尔愣愣地盯着话筒瞧了半天，才气急败坏地摔上话筒。该死的纳特尔，他难道不知道你和西奥罗德那损友关系吗？这他妈能跟伴侣的关系一样吗？这也太打发人了吧！见鬼了西奥罗德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和这没礼貌的混小子成为朋友，这是让马歇尔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纳……” “什么都别说，她们已经来了。” “……” 西奥罗德看了眼车外正朝这边招手的科莉雅，只好选择沉默，主动走下车，张开双臂迎上自己的奶奶，将她抱了个满怀，又亲吻着她的脸颊，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稍后才轻轻抱了抱科莉雅。 妈的他刚才在说什么？趁西奥罗德下了车，纳特尔捂着额头撞向方向盘，他只是气急了而已，真他妈的见鬼他又把气氛弄尴尬了。想到西奥罗德刚才那古怪的神情，纳特尔心里就特别烦躁，他缓了一会儿才肯走下车。 今天约好了陪家人逛街，西奥罗德还准备给玛姬买一堆换季的衣服和日用品，他可不能搞砸了……还是继续摆酷吧…… 纳特尔刚给自己整出一张严肃脸，一下车，就看到还未到夏天就穿得异常火辣的妹妹，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得不说女大十八变，这才半年不见，科莉雅看上去又漂亮不少，高高扎起的马尾看上去既青春又活泼，她本来就是一个美人胚子，此刻又化上妆，整个人花枝招展摆明了就是准备勾搭谁。 “咦？哥，你的脸好红呀，是感冒发烧了吗？”不敢和西奥罗德手拉手只敢紧紧跟在他身边的科莉雅注意到站在车旁的纳特尔，意外地眨眨眼。 “闭嘴！只是太热而已，快上车，杵在原地干嘛？还有别贴你偶像那么近，别给我找麻烦，你还嫌你在学校惹的麻烦事不多吗？”纳特尔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急忙开口并对科莉雅的打扮指手画脚，“你当自己露个肚脐眼和两条大腿就是热辣吗？你瞧瞧自己那鹌鹑模样，等会儿去买件外套。” “你这个浑身上下都是纹身的家伙凭什么指责我，在学校大家都是这样穿，我可受欢迎了，那些男孩都说我这样可好看！” “你收点心吧，如果西奥敢看上你我就会狠狠地踹他屁股，况且你们学校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我都不知道帮你解决了多少，他们懂个什么？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荷尔蒙分泌过盛。” “你不用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我你以前的滥/交史！” “你这臭丫头找打是不是？”虽然西奥罗德都知道他以前那些破事，包括他自己也曾糜烂过，只是现在当自己那对他“居心不良”的妹妹提起这事时，纳特尔还是本能地乱了脚步，他恼羞成怒地走向科莉雅，科莉雅见状，立刻朝玛姬身后躲。 “好啦，纳特，谁没有过叛逆期呢？”西奥罗德拉住了纳特尔的手臂挡在他面前，“包括我们也都曾有过那个时候。” 纳特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那…那只是……” “当她成熟了，经历了一些事情，总会懂得的，就像我们。你好不容易见自己的妹妹一面，海伦有自己的工作，这正是你尽你兄长责任的时候，别和孩子生气。她马上就要上大学，到时候，你们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 “没错，现在女孩子们的打扮都很新潮，她们都爱漂亮嘛。”玛姬也在一旁帮忙劝说。 谁知西奥罗德话锋又一转，反驳道：“不，奶奶，你错了，她们只是在模仿而已。科莉雅，你很漂亮，真的，这样的你对于男性来说确实有吸引力，但是这个吸引力太大众化了，我想我作为你的哥哥，我也有义务帮你展现属于你自己的魅力。你就算不相信纳特尔万年黑色系的硬汉审美，你也得相信我的时尚眼光吧。” 科莉雅的点头速度之快，让纳特尔不知是该头疼自己的妹妹胳膊肘往外拐，还是应该欣慰于未来的姑嫂关系和谐…… 以及……西奥罗德刚才这是在夹带私货顺便嫌弃了他的穿衣审美吗？ 总之，这一天陪着玛姬和科莉雅逛街买买买，顺便充当一老一小两位女士的时尚顾问的西奥罗德还是为狗仔贡献了不少街拍照片，而纳特尔在接到西奥罗德趁两位女士换衣服之际“顺手”丢给他的衣服时，终于确认，西奥罗德确实在很隐晦地嫌弃他万年暗色调的衣柜。 三天之后，西奥罗德在自己的别墅接待了自己接下来的声乐老师，罗伯特伊斯特伍德，是一位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说起话来眼睛里时常带笑。据说这位老师毕业于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还是韦伯介绍过来的。和他短暂接触后，对方温润的性格和条理清晰的处事方式让西奥罗德十分满意，和他约定好第二天就正式开始训练。 一个月后，西奥罗德又接到马歇尔的通知，舒马赫导演邀请他去参加克里斯汀扮演者的最终试镜。当一位演员的影响力足够大的时候，他也有资格参与决定自己的搭档人选，上一世西奥罗德曾经历过不少次这样的“特别”试镜，有时候他也曾利用自己的权力向片方要求指定自己欣赏的演员，没想到这一世的“特权”来得如此之早。 西奥罗德想了想，决定去看看自己的“克里斯汀”。 第187章 “克里斯汀” 舒马赫和西奥罗德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上完了上午的声乐课，在家附近的咖啡厅吃了顿简餐，他便自己开着车来到华纳公司。为了对《歌剧魅影》里的歌曲烂熟于心，西奥罗德专门买了一个随身听，无论白天黑夜，只要一有空就开始循环音乐剧中的曲目。 此刻他也正戴着耳机和墨镜，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和灰色板鞋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大学生，毫不起眼，以至于不少路过他身边的华纳员工都没有将自己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太长时间。 “对不起，借过一下……”在“魅影”和“克里斯汀”激昂的对唱声中，西奥罗德模糊间听到了一个声音，他微微侧头，就被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对方显然也没有看路，她刚刚和自己身后被抢道的女士道歉，一回头，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上沉浸在音乐和角色世界的西奥罗德。不过西奥罗德的反应速度挺快，一直都在保持运动的他很快就稳住身体，并且本能地按住对方的肩膀以免她摔倒。 一头撞进一位男士结实紧绷的胸膛还被对方绅士地稳住身形，女孩直接羞红了脸不敢抬头。她敢用自己此刻痛得她龇牙咧嘴的额头发誓，刚才那一下撞得可不轻。只是她似乎正在赶时间，惊慌之下她匆匆看了几眼西奥罗德的下巴，连声道歉： “对不起，十分抱歉，呃，还有谢谢，哦我是说，我希望没有伤到您，我，我有点赶时间没有看路，我快迟到了，实在不好意思，等会儿我请你喝咖啡！” “没关系，咖啡就不必了，下次小心一点，特别是在大马路上，如果您赶时间的话，我就不应该继续耽误您。”西奥罗德在稳住女孩身体的那一刻便松开双手，他温柔地安抚着惊慌失措的女孩，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女孩又连连道歉，风一般地冲进大楼。 看着对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打理的背影，西奥罗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女孩子看上去不大，也许才刚刚毕业来到这里实习，不过以华纳这种严于律己的大型老牌制片公司的规矩，如果她这粗枝大叶的性格不改一改，或许等到实习期结束就会离开这里。 不过西奥罗德也并没有将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他重新戴上被女孩撞掉的耳机，走进大厦，来到前台柜台面前。虽然舒马赫早已将楼层和地点告诉他，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选择走一遍官方程序。 前台的接待员见来人的穿着太过朴素低调，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还戴着大学生经常携带的随身听，想到最近几天确实有许多即将毕业的实习生过来报道，便微笑着表示：“请问您是来面试的吗？实习生面试在十一楼右手边第三个房间，在上去之前请您填好这张表格。” 她虽然微笑着，但却是那种公式化的笑容，并不热情，也没有太过冷淡，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甚至还带着点打发意思，大概这段话已经被她重复了不下数十遍，而她也并不太想看到对华纳趋之若鹜抱着电影梦的菜鸟。 “哦，谢谢，不过我并不是来面试的。”西奥罗德将表格递给她，“请问罗宾诺夫先生在吗？” 罗宾诺夫？华纳目前只有一位“罗宾诺夫”，那就是制片部的部长杰夫罗宾诺夫，一般人可是见不到他，而且他的行程已经被排满到年底了，今天她可没有听说他有什么预约，所以，这是一个新人导演带着自己的独立电影到处跑制片公司寻求发行？ 这种事情她们这种前台接待见得可多了，而他们最终也大多都是无功而返。不过这位戴着墨镜的年轻人看上去挺眼熟，所以也许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导演？她心不在焉地想着，表面上还是保持华纳门面的完美笑容：“抱歉，请问您和他有预约吗？” “预约？”西奥罗德低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算是吧？” “呃……”这是个什么回答？瞧这家伙全身上下不超过50美金的打扮，不会是来消遣找茬的吧？女孩心想着，差点绷不住脸上的友善微笑，“那么，请问您可以告知我您的姓名吗，先生？我帮您查一下记录。” “好的，西奥罗德莱希特，谢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十分钟后有一个《歌剧魅影》女主角的试镜，对吗？我想这样直接上去不太礼貌，也许我应该在外来人员登记表上做个登记，您说呢？……小姐？” 西奥罗德见对方愣在原地呆呆地盯着他没有动弹，思索片刻便恍然大悟，他立刻拿下墨镜对她歉意一笑：“十分抱歉，今天的阳光不错，而我看门口似乎有几个狗仔队，所以没有拿下墨镜。于是，我需要在这里签名记录吗？” 西奥罗德指了指一旁的登记表，上面倒是有挺多名字，只是那些名字西奥罗德一个都不认识。 “啊？哦，需，需要……”接待员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不，不过，主动跑过来登记的明星，您还是第一个，莱希特先生，其他人大多是直接跑上去，保安看着他们挺眼熟也不敢拦下来。” “嘿，不能让你们工作太难做，不是吗？”西奥罗德冲她眨眨眼，将墨镜别在领口，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在撩妹，而被他无意识撩了一把的妹子也才看到那墨镜腿上小巧低调的标识。 阿玛尼。 貌似是还没有上市的夏款，没错，她似乎记得西奥罗德正在给阿玛尼代言墨镜，而且她也记得这位格外温和低调亲民的年轻影帝还没有女朋友……她刚才为啥就没有灵机一动找他留下电话号码呢？肯定是他刚才的眼睛太会放电……真见鬼，听说这次他的女主角还是一个新人呢，早知道当初试镜她也应该去试一下，说不定此刻就是她是他的克里斯汀…… 接待员伸长了脖子目送西奥罗德走向电梯，心里唏嘘不止。 此刻，在大楼门口不小心撞上西奥罗德的女孩才刚刚跑上楼，下了经纪人的车便一路狂奔的她此刻终于有时间喘口气。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紧张，在门内的人答复以前这段不长不短的间歇期，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她听到门内的人桌椅挪动的声音，然后那扇门便被人拉开了，她已经见过这个人许多面，大卫格林诺德，选角导演兼副导演。在之前的几场试镜中他都是以主考官的身份出现，如今却沦为开门人，不用说这一次试镜的都是大人物。 见鬼，而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迟到！说不定这一次就是最终审核，都怪那该死的闹钟！ 无法从这位戴着眼镜略微秃顶的中年人脸上看出多少喜怒，女孩只能谨慎地选择自己的的言语。 “十分抱歉，格林诺德先生，我很看重这一次试镜，只是路上碰巧碰到堵车，我请求你的原谅……” “什么？哦，我明白了，你误会了，安妮，你并没有迟到，现在离试镜开始还有十分钟呢。瞧你跑得气喘吁吁的，你可以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一会儿休息一下，我们的人还没有到齐。”一开始大卫还没能弄明白女孩在说什么，末了他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对她笑道。 “可是……？”安妮微微一愣，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看了看对方的，才发现，自己的手表竟然快了二十分钟！“噢，这真是太，太丢脸，实在抱歉，我…我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就在这里等候，你们可以随时叫我。” 她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椅子，看着对方进屋前脸上明显的笑意，脸皮一红，十分尴尬地向他挥了挥手，内心有些忐忑这种乌龙会不会影响到试镜，不由得有些坐立难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就在她内心抓狂到忍不住抖腿的时候，她听见走道另一头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对方的目的地很明显就是这个方向，于是她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一个很眼熟的高大男士一边低头收起自己的随身听，一边朝着边走。 对方领口别着的墨镜让她很快便意识到这个人就是自己刚才不小心撞到的绅士，之前跑太急撞得太疼一时没注意，现在她才发现这个脾气温和的男人身材非常好，连身上这件简单的基础款白色t恤都能穿得非常性感好看，让她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瞧着瞧着，她越发觉得男人眼熟。 直到他也发现了她。收好随身听抬起头的男人看到老实坐在门外的安妮，有些意外地笑了起来：“这么巧，又见面了，小姐，看来您就是那位神秘的‘克里斯汀’？您的额头看上去还有点红，现在您好些了吗？还疼吗？” 安妮呆呆地看着他，机械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希望您也不会介意我丢您一个人在外面吧，我先进去看看？”西奥罗德指了指那扇几乎可以决定她日后仕途的门，明明他可以直接推门进去，却依然选择询问女士的意见，并在对方继续机械点头后，才敲了三下门。 门被第二次打开，这一次安妮看到了导演乔舒马赫，这位老先生看见来人，立刻笑得眯起了眼，张开双臂。 “西奥，好久不见，你这小子比预想中还要三好学生范呀，这年头还有哪位明星会选择来访登记？前台打电话通知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其实也没有多久吧，乔。”西奥罗德给了他一个贴面礼，“我担心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罗宾诺夫先生会将我轰出去。” “如果我把你轰出去，乔和韦伯就会把我轰出去。”穿着西服的光头男人向西奥罗德伸出手，作为华纳制片部的一把手，这位高管对西奥罗德笑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 韦伯立刻反驳：“不，我只会感谢你，我可不想让他继续缠上我。” “放心吧，我现在有随身听了。” “所以，韦伯，你在西奥心目中的地位还比不上他的随身听？”副导演大卫格林诺德一语中的。 “好了好了，各位，别把我说得这么坏，我还得在可爱的女士心目中保留点形象呢。”西奥罗德见他们的话题越来越偏，又笑着对被他们忽略的“克里斯汀”做了个请歉意的手势，“我们是不是应该照顾一下我的‘克里斯汀’？” “安妮海瑟薇小姐，对吗？” 第188章 初次对唱 其实试镜了这么多次，再怎么紧张的菜鸟事到如今到如今都不会太过紧张，安妮好歹是出道一年多的人了，大大小小的试镜经历了无数次，按理说到现在早已心态平和不再表现得像一个拿不出手的新人。 然而现实情况是，她觉得自己此刻糟糕透了，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和自己第一次试镜时的表现一模一样，不是紧张得说错词就是只会傻笑。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但是或许她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演技并没有好到可以“灵活运用”到生活中，以至于她僵硬的姿态和过于灿烂的笑容无一不在向众人显示她脸上那大写的紧张。 好在其他几人目前正在给新来的西奥罗德介绍情况，否则照她目前这种状态而被淘汰，她非哭死不可。 其实让她现在坐立难安的原因有很多方面，之前丢脸的丑事算是一种，更主要的是，她压根没想到，这次面试还能遇上那位年轻得不可思议的影帝啊！想想他之前每一部作品，虽然每每遇到争议，可是又有哪一次两极分化是由演技引起的？就算是对他恨之入骨的人都无法否认他演技的出色，而这样以为无可争议的演技派，居然还是这次试镜的主考之一？ 就连在好莱坞摸爬滚打好几年的老鸟都指不定会紧张，更别说她这种新人。 演技这么好的影帝对待表演一定很苛刻吧，他会不会认为她此刻的笑容太过活泼不够克里斯汀的天使范？又或者是肢体动作没有芭蕾舞演员的柔软优雅？也许她的眼神也该放柔弱一些…… “……大致情况就像资料上写的那样。”坐在西奥罗德身边的舒马赫用铅笔着重指了指西奥罗德面前的资料中的几个大点，“你大致看一看，我们先开始，没有问题吧？” 西奥罗德点点头示意其他人不用理会他，试镜导演大卫格林诺德便开始了“克里斯汀”角色的最后一次试镜。 一开始其他几人只是针对性问了几个问题，西奥罗德一心二用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前几次的试镜评价，偶尔还会在安妮发表见解时抬眼给对方几个安抚和鼓励的微笑。不过他从这仅有几次的抬眼总能得到对方的眼神接触，也大致能明白这女孩目前的状态，虽然她是看着其他几人，但是她的余光和紧绷的弦一直都定格在他的身上。 这一点在韦伯要求她清唱《the point of no return》时尤其明显。这首歌是在原作的后半部分出现，克里斯汀的未婚夫劳尔为了抓捕魅影，坚持让克里斯汀出演魅影写出的《唐璜的胜利》作为诱饵。 那时的克里斯汀内心对魅影充满恐惧，她的歌声自然不可能和一开始的《think of me》一般甜美空灵，安妮倒是理解这一点，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特别恐慌和紧张。 她的歌声是不错，也许和她的歌手母亲有关，不过她的声音并不大，唱起高音部分力度不够，紧张有余，缺了点彷徨，恐惧的情绪来得十分生硬，让韦伯一听开头就眉头紧皱。而安妮有太过敏锐聪明，她看到韦伯皱起的眉头，立刻意会到自己的歌声并没有让他满意，于是心里更加慌乱试图唱得更好，结果却变得漏洞百出，如此反复，直到她唱完前半段克里斯汀部分。 安妮海瑟薇不可能和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克里斯汀”莎拉布莱曼相比，这点韦伯自然明白，对于新人他无法要求太多，只是唱功不好……演技总得补上一点缺陷吧？实在不行，难道要靠灯光和造型突出这张甜美的脸吗？ 明明她之前的《think of me》让他眼前一亮，为何现在状态又不稳定了呢？韦伯心下思索着，他和舒马赫分工明确一人管音乐一人管拍摄，安妮的演技问题他不是专业人士点评不出个所以然，这是舒马赫的工作，但他也知道她的表演能力影响到了她的歌唱水平。 一时间，韦伯对安妮打上了疑问，他本想事后和舒马赫商量商量这个问题，刚准备在对方唱完克里斯汀部分的时候摆摆手让安妮停下来，却不想他的动作被某个声音抢了先——坐在长桌另一头的西奥罗德，突然开了口，而且，是用唱的方式。 “你已经来到这里，为了追求你内心深处最深切的渴望……” 其他人不明白西奥罗德此时开唱是何意，但是他们能够察觉到，当他开口时，安妮的身体微微一颤，近乎于诧异和慌乱地看了他一眼，就像那身为诱饵的克里斯汀，看到让她恐惧又让她敬仰的歌剧魅影。 她这个反应让舒马赫微微一愣，就在那一瞬间，他在安妮身上，看到克里斯汀的影子，在西奥罗德那如同陈酿多年的葡萄酒般让人沉醉的磁性歌声里，摇曳着，颤抖着，似乎要渐渐迸发出一种灵感的光。 韦伯无法在演技上做过多点评，同样的，舒马赫也无法在唱功上有过多的见解，但是他了解自己的老朋友，韦伯在西奥罗德开腔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他正在他的大脑里构建音乐的世界。 身为一个界外人，西奥罗德能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练到这种地步，就连韦伯都不得不承认他对音乐的天赋，尽管他早已过了学声乐的最好年纪。他的歌声里确实有不少细小的瑕疵，至少在专业人士眼中这种唱法是不合格的，然而，无论韦伯用何种挑剔和偏见的目光审视西奥罗德的唱腔，他都很难让自己真正厌恶这种歌声。 因为这歌声里所包含的情感，足以掩盖任何瑕疵。 当魅影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舞台上，假借唐璜之口，将所有的爱慕和情/欲倾注于这首歌之中，他对克里斯汀的爱早已到了无法控制和挽回的地步。他知道克里斯汀崇拜她那才华横溢的音乐天使，他知道她爱慕他的声音——所有人都会为他的歌声沉沦——于是，他开始用自己的歌声，如同海妖，一步一步引诱，让原本紧张恐惧的克里斯汀，慢慢放下戒心，引出她的共鸣。 克里斯汀会回应他的歌声，这是出自于她从小到大骨子里的音乐天赋，只有魅影能让她的歌声变得更加完美，也没有人能够拒绝他那充满爱与占有欲的迷人嗓音。 是的，没有人能够拒绝，在西奥罗德唱出几乎露骨的歌词时，无论是韦伯还是舒马赫都知道，这才是原着中那个能唱出海妖般蛊惑人心歌曲的魅影，那个在最终失控中，歌声里带着痴迷，疯狂，不顾一切和露骨欲/望的魅影。 但是比起韦伯对这首歌的暗叹，舒马赫更多的是看到在这首歌背后西奥罗德对自己的演技，甚至是对他人的掌控欲。与其说这首歌是魅影在“勾/引”克里斯汀并向其表露自己的心意让她和自己一起堕落，倒不如说，西奥罗德此刻正在用这首歌，引诱安妮落入自己的节奏。 没错，就是引诱，这是一种比引导更加悄无声息的做法。引导起码是温和潜移默化的，需要对方的配合过程，而引诱就是彻彻底底单方面掌控，不由分说地诱导他人跟着自己的方向走，而偏偏对方毫无察觉。 当今影视界能做到引导性表演的实力派演员舒马赫知道不少，西奥罗德就是其中之一，并且还是其中最年轻才华横溢的那一个。但是引导性表演更多的是借助肢体语言达成目标，将引导性表演融入歌声里带领搭档表演的做法舒马赫还是第一次见，更别说西奥罗德这是赤/裸裸的引诱了！ 果然，当安妮跌入西奥罗德的节奏并开始用唱段回应西奥罗德时，和西奥罗德对唱的她歌声里完全没有一开始用力过猛的造作和别扭，那令人尴尬的假惺惺变成了一种让人荷尔蒙激发的迷恋，就连她脸上的神色与肢体语言，都自然许多，几乎和之前任何一次试镜时的她千差万别！ 西奥罗德果真是个人才，他激发了安妮的潜力。 舒马赫瞥了西奥罗德一眼，暗自惊叹，也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对方脸上的笑容不再是单纯的鼓励，还带着点淡淡的满意。 当他唱完魅影和克里斯汀合唱部分他便停了下来，安妮却有些意犹未尽，无论是演技还是唱歌的超常发挥让她的脸颊红扑扑的，配上那盯着西奥罗德的亮晶晶的双眼，让罗宾诺夫不由得多看了两人几眼，开始思索什么。 格林诺德赞赏了安妮几句，便结束了今天的试镜，让安妮回家等待消息。当安妮走后，他看向其他人，无论从预算角度还是从演技唱功角度，笑起来阳光甜美的安妮十分适合克里斯汀的角色，对此他十分满意，就看其他几位大佬怎么说。 “她的声音挺好，但是太弱了，至少从刚才短短几句合唱就能听出来，西奥罗德完全压过她的声音。她的嗓子就和麻雀一样弱小。”韦伯率先开口，从第一场试镜开始，安妮的小弱嗓子一直是她的诟病，让韦伯在意了挺长时间。 “我们不需要她现场唱，她的嗓音问题完全可以录音时解决。”罗宾诺夫说，“而且她的长相完全符合克里斯汀的要求，和西奥对唱时的化学反应很有趣。” “是挺有趣，因为在情感上自卑的魅影一直处于弱势地位，但在音乐上魅影的强势让克里斯汀无法反抗，但是，一直这样也不太好，现在的安妮太容易被西奥影响了。”舒马赫看向西奥罗德，又解释着，“我并不是责备你太过强势，西奥，只是……你怎么看？毕竟这是你的搭档。” “其实你想说海瑟薇小姐身为一个新人演技让你不太满意吧，我的导演。至于意见……不，应该说是看法……”西奥罗德撑着脑袋看着自己右方的四人，他们都对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等待他的下文，罗宾诺夫还看他有些犹豫，便劝说道： “没关系，你就直说吧，西奥，我将你请来参加这场试镜当然不是为了走个过场，我们当然愿意听听你的意见。” “好吧。”西奥罗德也不推脱矫情，“我刚才看了看她的简历，她在高中的时候就表现出出色的表演能力，想来她在学校里应该挺受欢迎。这也导致了她挺喜欢保持自己完美的姿态，换句话说，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已经将表演带入生活中。我并非在说这种行为不太好，实际上这很好，这是一种磨砺演技的方式，只是当她的‘刻意化’太过明显时，所有的一切都会失真，折射到她的演技上时，就会变成一种夸张和粗制滥造的生硬。” “太过刻意是她表演上的一种毛病，不过我相信你们刚才也知道了，这没关系，我刚才试了一下，我有能力将她给掰回来。简单来说，她目前的演技不太好，不过这不是问题，我可以撑起来，我也可以帮她撑起来。” “……”若不是西奥罗德此刻手握小金人，他们真的挺想将这个自夸起来一点也不脸红的家伙拎起来猛揍一顿。 第189章 开导与绯闻 当西奥罗德和导演舒马赫一边交流着剧本和角色一边走出来的时候，他发现那位年轻的女孩还等候在大厅里。看见西奥罗德和舒马赫一起走出来，安妮立刻起身，本想走过去，却又有些犹豫不敢如此唐突地靠近，只能在一边干看着，眼神迫切。 “哦，安妮，你还在呢，是有什么疑问吗？”舒马赫也发现了她，见对方靠近也不是不靠近也不是的纠结模样，体贴地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在想，我能否请你们喝一杯咖啡？”安妮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但显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不了，谢谢，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也不必如此客气，我可不接受贿赂哦。”舒马赫开了个玩笑，又看向身边的西奥罗德，“西奥你呢？你的经纪人会不会跟你安排了一大堆代言？” 西奥罗德从安妮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神色中看出点什么，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笑道：“不，我正好有空。让我看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我想咖啡就不必，一起吃顿饭吧，乔，你来吗？” 舒马赫无奈地摇摇头：“恐怕不行，你知道的，我还有一大堆分镜要处理。” “真遗憾，那我和安妮先走一步，如果之后你有什么好主意，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西奥罗德说，转身看向安妮，“海瑟薇小姐，我们走吧？” 被叫到名字的安妮微微一愣，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点头，和西奥罗德一起走出大楼，来到停车场。 “你需要跟你的经纪人说一声吗？”来到室外，西奥罗德又重新戴上墨镜。 “不需要，莱希特先生，我和他说过结束后我会自己回家。”安妮的样子有些拘谨，她不太明白西奥罗德为什么会突然答应和她一起去喝咖啡，不，现在已经升级到吃午餐了。如果请吃饭的话安妮实在不知道该请西奥罗德去哪一家饭店，毕竟她一个人的时候都会选择蔬菜沙拉打发自己。 当然，她心底确实有那么一丁点期望，期望自己可以将这一次当成对方的主动邀请。虽然并不太可能，但是这并不妨碍小女生心态的她做一小会儿公主梦。 西奥罗德也并没有询问她目的地，他似乎早就有打算。这一路上安妮的心情稍微有些忐忑，如果西奥罗德看上去不是那么平易近人好相处的话她还不至于这么犹豫，毕竟一开始她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委婉地向试镜的考官们表达自己对这部电影的重视——她知道自己在刚才的试镜过程中表现得一团糟。 如果此时西奥罗德对她不那么友善温和，那么她早就郑重其事地向对方表达自己的诚意，以挽救自己在试镜中的糟糕表现，甚至还会恳求他们再给她一次机会——能出演一部红遍全球的音乐剧改编电影，并且和史上最年轻的奥斯卡影帝搭戏，这种机会可不常有——然而面对没有任何架子彬彬有礼的西奥罗德，那些话安妮怎么也说不出口。 很快两人便到达目的地，那是一家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餐厅，和遍布洛杉矶大街小巷的快餐店没什么两样，店里零零散散坐着几桌客人，看上去都是些附近的住户或者打工仔。丰满的中年店员在店里忙来忙去，听见推开门的门铃声也只是头也不回地喊了声随便坐。 以西奥罗德如今的身家地位出现在这种毫不起眼的街边小店，实在让安妮想不明白。 但西奥罗德看上去就像是老熟客，他一走进餐厅便直奔他以往呆过的角落，替安妮拉开了椅子，然后自己坐在她的对面。为他们点餐的不是刚才那位妇人，而是一位较为年轻的女服务员，对方不冷不淡地将菜单放在桌上，又转身离开。 安妮四处打量了几眼，很快便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看到一张被裱起来的照片，是西奥罗德和那位妇人的合影，上面还有他的签名。 “这是我以前打工的餐厅，它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西奥罗德的声音拉回了安妮的注意力，他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冲她轻轻一笑，眨了眨眼，“我希望你不会介意我第一次请你吃饭就选择这种地方，别误会，只是第一次我不可能让女士买单，下一次你也可以请我，老实说有些高级餐厅里的东西还没有这里的好吃呢。” 西奥罗德说，虽然在公众场合此刻名声大噪的他不可能摘下墨镜，但是安妮能感觉到墨镜背后的目光，格外柔和。他一边解释着，见那位中年妇人经过，立刻举起手打了声招呼：“嗨，苏珊。” 苏珊回过头，看见笑盈盈的西奥罗德，惊讶地瞪大眼：“上帝，我不会看错人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并没有大声喊出西奥罗德的名字，大概是顾及到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只是走到西奥罗德这一桌，看着他的脸，又感叹一句，“男孩子长得真快，一段时间不见，越发帅气迷人了。”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我会出现在任何有好吃的地方。” “你现在可是影帝呢！” “那又如何？我一直都是西奥罗德。” “好吧，还算你还记得你的苏珊，这位可爱的小姐是谁？你的女朋友吗？” 安妮听了微微脸红，急忙辩解：“不，我不是，我们今天才认识……” “真的？”苏珊不相信，她又怀疑地看向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一点也没有被误解的焦急，他淡然地摇摇头说：“真的，不过她是我的女主角，我是她的男主角，我想一起吃顿饭是个促进彼此了解的好机会，考虑到我们今后会长时间合作。” 说完，西奥罗德想到什么，他看向因为他的话而惊喜地瞪大眼的安妮，笑着补充道：“糟糕，我好想说溜了嘴，不过你很快也会知道这个事实，片方会联系你的经纪人，所以你不必担心，你已经得到‘克里斯汀’。” “听上去像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需要我为你们拿瓶酒吗？”苏珊说。 “酒？在现在大中午的时候吗？你饶了我吧，苏珊，咖啡就可以，我怀念你做的摩卡了，还有鲱鱼面。你呢，海瑟薇小姐？我看你在简历上说过自己是个素食主义者？苏珊家的奶油蘑菇汤和土豆煮小扁豆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当然，谢谢你，莱希特先生！” 点好餐，等苏珊离开后，西奥罗德才看向安妮，对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海瑟薇小姐？” 虽然是询问，但西奥罗德并没有真正等到安妮作答，便自己给出了答案：“其实比起那些科班出身的人来说，在洛杉矶没有任何学历的我起点并不高，你也看到了，这家餐厅就是我的起点，那时候我还住在离这不远的一个阁楼里，当然，这些早已经被狗仔们挖了出来。” “你瞧，安妮，其实我和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差一点，但是我依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到这里。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在不远的将来你也可以成为一名巨星，所以我想不通你为何如此小心翼翼？” “什么？”安妮并不明白西奥罗德所说的“小心翼翼”是指什么。 “就像现在。”西奥罗德说，试图引导她，“你要求自己达到完美，所以你在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但实际上没有人是完美的，我的表演也不是，我承认自己有时候会收不住。真正让我喜欢的是刚才试镜时和我对唱的安妮，我看到了那时的你的潜力，所以我认为你可以拿到这个角色，其实你应该对自己自信一点，你的表演带着灵性，而我期待与这样的你对戏。” “我……努力吧，对不起，虽然这样说可能会让你失望，其实我十分感谢你对我的认可，真的，只是……”只是和西奥罗德对戏，真的让她感觉到压力太大。安妮犹豫着，却没有选择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但西奥罗德听懂了她的含义，对于有潜力的新人演员，他总是出奇了耐心。 “没关系，演员间总会有个磨合期，我可以教你。韦伯让我好好练习声乐，我相信他也会给你下达这个死命令，到时候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练习。就算歌唱方面达不到音乐剧那种高度，起码在感情和表演上总得压过他们吧？”西奥罗德冲安妮眨眨眼。 安妮终于笑了，她恢复了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应有的活泼：“当然，我的母亲也会给我上声乐课，如果有机会，你也可以一起来……噢，当我没说，这听上去是不是有些唐突？” “唔，这主意听上去不错，如果我真去见了你的母亲，说不定那些饥渴难耐的狗仔们会惊喜得发疯，他们的反应总是很有趣。”西奥罗德摸了摸下巴，“他们最近比我的奶奶还要发愁我的私生活。” 西奥罗德说的没错，至少当他送安妮回家的照片被某个幸运的狗仔捕捉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八卦媒体都炸开了锅——西奥罗德送了一位妙龄少女回家！他之前可都没有送过哪位女士回家！这一定有秘密！有绯闻！这证明他们俩之前还一起出去玩，至少吃过一顿饭！哦别和他们提那些和他要好到就像哥们一样的女明星，送哥们回酒店或者一起出去玩能叫绯闻吗？是的没错他们指的就是凯特布兰切特。 那位棕发女孩似乎还只是一个今年才满18岁的新人吧？没想到西奥罗德居然好这一口……不对，他自己也才和这女孩相差四岁，年龄问题炒不起来，换个问题炒！ 就连马歇尔都被炒开了锅的媒体吓了一跳，跑过来质问西奥罗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去旁听试镜吗？怎么到最后送那新人回家？难道你真看上人家了？你就算看上也得矜持一点先跟我说一声啊，而且你有没有想过那女孩只是一个新人！你们俩根本不搭配啊，你能想象你的粉丝们现在的心情吗？如果是凯特那种级别的女明星还好，你怎么就偏偏找了个初出茅庐的女孩？” 西奥罗德静静地听他倒完苦水，才说：“你不是之前一直在苦恼我没有任何绯闻吗？的确，单身太久不太好，连媒体们都在着急呢。” 马歇尔听了微微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你在利用人家？” “你又如何能确定人家没有利用我？马歇尔，你可清楚我躲避狗仔的本事，而安妮也不是什么大明星几乎不被狗仔关注，所以，为什么刚好有一个狗仔出现在她家附近呢？”西奥罗德耸耸肩，被人拿来炒作这事对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上一辈子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自然也不着急。 不过看样子安妮也不知道这件事，刚刚步入好莱坞没多久单纯得就跟只小白兔的她，一大早就焦急地打电话过来向他道歉，向他坦白这是她的经纪人的主意。 “……你别误导我，说白了你们只是互相利用。”马歇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好吧，这件事我来解决，要不是你的绯闻对象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我还打算就这样任由不管呢。不过下一次，如果你有想利用的念头，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可是你的经纪人啊，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至少不会引起你粉丝众怒的对象。如果你有其他遮得严实的女朋友，你也应该知我一声，起码出问题时我也能有个准备。” 西奥罗德听后，认真地思考起来，他的样子让马歇尔看了以为他还真有秘密情人，立刻关紧门，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难道，你真有？” “不是，不过我想我确实应该向你坦白一件事情，毕竟你是我的经纪人，我们合作了这么久，我不可能一直瞒着你。” “什么事？严重吗？” “不严重。”西奥罗德摇了摇头，“只是我是一名同性恋而已。”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等等？？？excuse me？？？” 第190章 试探？撩拨。 当西奥罗德正式向自己的经纪人马歇尔出柜以后，他感觉自己心里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浑身轻松。这个世界的马歇尔和那个世界的马歇尔既相似又不同曾一度是西奥罗德难以向他坦白的主要原因，不过当这句话真正说出口时，却没有西奥罗德想象中那般困难。 也许是他真的放下了，想到这里他不知道是该为自己高兴，还是为过去的时光惋惜。 在因西奥罗德当面出柜而极度震惊之后，马歇尔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知道虽然西奥罗德有时候有点小恶趣味，但是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并且对方脸上的神情也并非作假。这是一个对同性恋并不宽容的世界，就连和西奥罗德朝夕相处这么久的他在听到这句话时内心都不可抑制地产生一种排斥感，也无外乎他会选择隐瞒这么久。 然而，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看着西奥罗德在好莱坞长大的，他就像他的孩子，他的商业伙伴，他的良师益友，马歇尔一直很珍惜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个忘年交。 所以，在长时间沉默以后，沉思良久的马歇尔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轻不重但饱含深意地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谢谢你，西奥，谢谢你选择信任我。虽然从商业角度来说我绝对不希望你牵着男人的手出现在大街上，但是在感情上，在私下里，身为你的朋友，我尊重你的性取向。” 西奥罗德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向那个马歇尔出柜，对方会有什么反应，现在，这个马歇尔告诉了他答案，这让他难以控制地微微翘起嘴角，似真似假地调侃了一句：“那如果我说，我喜欢过你呢？” “得了吧，”马歇尔翻了个白眼，“你这样说阿曼达会伤心的，她还以为只有她才能看上我。况且我可不想被你的女粉丝追杀，哦，现在还多了许多男粉丝。虽然我自认为我的魅力不差，但是要说我真能吸引到你，我他妈第一个不信。” 马歇尔只当西奥罗德在开玩笑，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的确在开玩笑，因为他喜欢的，可不是这个马歇尔，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反而看着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的经纪人先生思考起正事： “好吧，如果你确实……那么你和那个小明星的绯闻真不能就这么一下子撇得干干净净，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建议你最好别这么快向公众出柜，你才刚刚攀上娱乐圈金字塔顶层，你还年轻，你未来的路还挺长……” “所以，我还没有回应这个绯闻。”西奥罗德直截了当道。 “我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马歇尔在心里暗叹一句带着一个上道的影帝干活真不累，“既然对方率先炒作，我们只能先利用一下这个绯闻。我会帮你写一份不那么‘干脆利落’的申明，安慰一下你的粉丝，顺便留给那些媒体们一点朦胧的念想，这样他们便可以抓着小尾巴不放继续炒作下去，正好还能炒一下《歌剧魅影》，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如何统一口径吧？” “你认为呢？” 鉴于对方的经纪人率先打起攀高枝炒作的小主意，西奥罗德和马歇尔这两只狼狈为奸的老狐狸便顺着杆自往上爬，利用起对方为自己打掩护，还能连带宣传一下新片，一举三得。 华纳似乎也瞄准了这个风头，迅速公布了《歌剧魅影》的女主角人选。看到这个女主角竟然就是和西奥罗德闹绯闻的安妮，记者立刻兴冲冲地堵到西奥罗德面前询问他和安妮之间的绯闻真假。 以前总会和不相关的绯闻撇的一干二净的西奥罗德，破天荒地没有正面否定传言：“我和安妮？哦是的，那一天我确实送了她回家。我参加了安妮的最终试镜，公正评价，虽然她在试镜中的表现不是完美的，但是我还是挺欣赏这个新人，她很有天赋，所以事后我请她吃了顿午餐，稍稍和她交流了一下表演心得，你瞧，我们在未来是搭档，总得培养点默契熟悉一下对方吧。” 西奥罗德说的，可全都是大实话，没有一句作假。 记者一听，眼睛一亮，更加兴奋：“然而在之前的几部作品中，你可没有像这一次一样主动和女搭档培养默契，更没有指导对方，西奥，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于你来说不太一样呢？” “嘿，我可没有用‘指导’一词，这个词就像长辈对晚辈一样。况且，克里斯汀对魅影来说就是不太一样，不是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伙计，不过，拜托，我和她才第一天认识呢，她是个青涩但好强的活泼女孩，总让我想起刚刚步入好莱坞的我，而且，谁不会对可爱的女士颇为耐心呢？” 然而你刚来的时候可一点也不青涩反而老练得可怕呀。记者听了几乎激动得找不着北，虽然西奥罗德并没有承认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但是，他也没有否认这未来的可能性啊！他直接点明了他对她的欣赏，称赞她的可爱，并且不希望将自己摆在她的“前辈”位置上，这说明什么？ 有戏！ 他直接选择性忽略了西奥罗德每当提起女性都会习惯性嘴甜夸上几句，并且他的绅士风度让他对每一位女士都十分耐心。 于是第二天，一篇标题被加粗加红的八卦新闻横空出世——《“影帝”西奥：我欣赏她》。文章里直接将西奥罗德描绘成一个功成名就的白马王子，而安妮则变成了灰姑娘辛杜瑞拉，甚至还直截了当点出：西奥罗德毫不掩饰自己对安妮的喜爱和欣赏，也许这种欣赏在日后会变成另外一种情绪。 这童话般的故事让不少粉丝看了又嫉妒又怨恨——凭什么一个刚刚出道的小姑娘就能得到他们的lord的欣赏？她有什么好？她在《get real》里的表现可一点都不能得到lord的欢心！而且她才不可爱，她的嘴巴太大，笑起来就像是要吃掉他们的西奥！ 西奥罗德的粉丝论坛顿时炸开了锅，他的粉丝们纷纷跑到他的私人博客和d.n.a.的官网上表示抗议，幸亏安妮还没有开通博客和官方论坛，否则以妒火中烧的粉丝们的嫉妒心，她的博客准会瘫痪。 对此西奥罗德早就有准备，几乎在那篇新闻发表的同一时间，他的博客和官网上同时更新了一篇说明，有来自马歇尔的，也有他自己的，将被媒体的夸大其词带跑的舆论又稍稍掰回来了点，当然，也只是稍稍而已。 安妮的经纪人也有些欲哭无泪，他知道以西奥罗德和他家经纪人的性格，这个绯闻没炒多热就会被压下去，所以见到安妮钻进西奥罗德车里的他，才打定主意想借机增加曝光率，可谁知，西奥罗德那边竟然会给出这么一个欲拒还迎的回答，这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 “安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西奥是真的喜欢你呢？” “……怎么可能，我认为比起别人，我自己更能分辨哪个男生对我有爱情上的好感。”安妮对自己的经纪人皱起了眉，似乎还在为对方不打商量就耍小手段炒作的事情耿耿于怀。 其实在说出那席话的时候西奥罗德就想到了无限可能，他在记者离开后直接和安妮打了个电话，首先为自己没有直截了当地否定可能会带来的第二天的绯闻影响向安妮道了歉，并委婉建议她选择经纪人的重要性，这件事因他的经纪人考虑不周而引起，如果对象不是他而是某个脾气不好的大牌，安妮的前途算是完了。 没错，西奥罗德在为自己占了一点股份的d.n.a.挖墙角，事实上，他也成功了，起码原本对自己经纪人有所不满的安妮此刻越发不满意。 西奥罗德和马歇尔成功将舆论控制在不太过火但又不会迅速偃旗息鼓的阶段，每当娱乐媒体试图夸大其词时马歇尔就会迅速跳出来严厉指责对方的抹黑行为，但西奥罗德的态度又偏偏不明不白，以至于现在不止影迷粉丝们，就连某些资深媒体人士都开始犯糊涂——这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如果西奥罗德方面只是想借用这次机会炒热《歌剧魅影》，那也不应该啊，以西奥罗德如今的地位，这种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 就连华纳的罗宾诺夫都忍不住打来电话询问此事，如果他们的魅影和克里斯汀看对眼华纳方绝对没有任何异议，结果西奥罗德告诉他的答案可比告诉媒体的直白得多——他只将安妮当成一个值得关照的后辈而已。 当然，对于自家祖母西奥罗德也是毫无保留的，他不想让玛姬误会什么，所以在新闻发表的当天就一五一十地向玛姬坦白，他和安妮的关系比他和科莉雅的还要纯洁，弄得玛姬有些惋惜——“那姑娘看上去挺漂亮呀。” 倒是纳特尔，他根本不需要西奥罗德解释什么，老早就明白西奥罗德和马歇尔在盘算什么小主意，至少西奥罗德在对方周末定期来访的时候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异样。他还是一副老样子，拎着一大堆东西走进厨房，而西奥罗德只用瘫在沙发上看dvd坐等对方承包自己的一日三餐。 这种习惯不知道是从何时养成的，以至于偶尔纳特尔不在或者晚来几个小时的时候，西奥罗德就会开始心不在焉地想着对方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西奥罗德对此刻如此正常的纳特尔多多少少有些好奇，他之前还以为以对方的暴脾气说不定当天就回给他打电话或者直接冲到他面前，质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显然他对他的耐心估算错误，连玛姬都忍耐不住，而他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情。 难道说，其实他已经放弃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提起那件事情，就像是希望将丢脸的过去尘封起来，重新成为他的好朋友好兄弟，绝不想越雷池一步。 想到这里，桌上那些丰盛的佳肴不知怎么的突然让他没了胃口。西奥罗德不动声色地晃了晃红酒杯，看向纳特尔，撑着脑袋，语气轻松道：“这几天你似乎挺安静，难道那些记者没有去找你核实吗？” “有，他们问我西奥罗德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并且极力希望我描绘出来的女孩可以和那位海瑟薇沾边。”纳特尔垂着眼切着牛排，语气听不出喜怒。 西奥罗德俊眉一挑，笑了：“那你是怎么描绘的？” 纳特尔终于看了他一眼，老实作答：“我不知道。要是在以前我可能会说凯特琳娜那样的，至于现在？”他耸了耸肩翻了个白眼。 西奥罗德微微抿了抿春，只当自己刚才什么也没问，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不再提问，企图回归食不言寝不语的安静阶段。只是沉默还未保持多长时间，纳特尔又开了口：“其实……我挺好奇的。” 见西奥罗德用眼神询问他，他才轻轻皱眉接着说：“你和那个马歇尔……为何现在才决定利用绯闻掩饰你长时间不交往女朋友的事实？那家伙竟然还会配合你？” “哦，当然，因为我向他出柜了。”西奥罗德轻描淡写。 纳特尔终于不淡定了：“什么？你向他……？！” “对呀，考虑到他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的经纪人，甚至永远都是我的经纪人。” “……你他妈怎么会突然向他……你都没有真正向我…向玛姬出柜！她还是你的奶奶！” “就是因为太亲密太在乎她所以才不知道如何告诉她。”西奥罗德幽幽叹了口气，“即使我知道就算我告诉她，她最终也会选择支持我，她是世界上最好的祖母。” “我特么还以为你是个双……” “……我并不是，因为女人很难真正吸引到我，更多时候我只是将她们当做我的朋友，但是……好吧，伙计，我们真的要在吃饭的时候谈论这些吗？其实我现在也相当于向你出柜了，你也不必为此感到不平吧。” “这不一样！”纳特尔提高了音量，却看到西奥罗德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失望又压下了内心的火，他不再执着，“好吧，是的，至少我身为你的朋友，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 身为朋友？好吧。 西奥罗德彻底没有了胃口，但表面上他如同过去的每一次一般解决完了自己的晚餐。 第二天，本该在西奥罗德结束声乐课再来拜访的纳特尔提前出现在他的别墅前。他显然知道西奥罗德邀请安妮同他一起联系的事情，他的说法是就算西奥罗德此时有意不打算制止绯闻，但他们两人也需要避嫌，如果被狗仔拍到安妮和他孤男寡女那就直接坐实了他们正在交往的流言。 西奥罗德不置可否，虽然他确实向安妮提过邀请，而这个小姑娘也确实还保持着刚入行的青涩天真，只是现在这种时刻，她再怎么天真粗神经也绝不会傻傻跑过来。 于是，纳特尔傻傻地陪着西奥罗德上了一节声乐课，上的他昏昏欲睡，只是对着他练习的西奥罗德又记得他一激灵。 “如果你不想让我和安妮对练，那好吧，你可以当我的陪练吗，纳特？” 纳特尔大概忘了自己上一次当西奥罗德陪练的下场，他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于是，在老师离开后，本会自己练习的西奥罗德打开了音乐，他已经练到了《the music of the night》，速度不算太快，所以他得加快自己吸纳知识的速度。 《the music of the night》是一首魅影的独唱，在魅影第一次将克里斯汀带入地宫后的独唱，这首歌的原形就是韦伯写给莎拉布莱曼的定情歌，在《歌剧魅影》中也是魅影唱给克里斯汀的情歌，无论从曲风还是歌词，都透着一股浓浓的缠绵味道。 纳特尔知道西奥罗德入戏后有多么可怕，此刻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了魅影，而坐在他面前的纳特尔就是他的克里斯汀。那一刻，纳特尔又恍然想起《天才雷普利》时期在意大利的那个夜晚，化作雷普利的西奥罗德看向被他视为迪基的纳特尔眼中，也有那种炙热却压抑的情意。 然而这一次，这种情意更加折磨人，配上西奥罗德那轻柔性感得不像话的歌声，让纳特尔心痒难耐。 魅影在诱惑克里斯汀，诱惑她一直留在地宫，留在他身边。 西奥罗德在诱惑纳特尔，如同歌词所唱的—— “touch me, trust me, savor each sensation（抚摩我，相信我，纵情所有感官）……” 西奥罗德的歌声抚摸着纳特尔的脸颊，划过他的眼睛，缠绕着他的颈项，躺进他的胸膛…… 几乎有些意乱情迷的纳特尔在西奥罗德幽蓝的眼眸中，看到了躲在冰冷面具背后深情而疯狂的魅影，慢慢用音乐束缚他的爱人。但是在恍惚间，他又看到西奥罗德，与魅影擦肩而过，执起对方的面具，戴到自己脸上…… 这个发现几乎让纳特尔无法控制自己凌乱的呼吸。 “……你觉得如何？”唱完最后一句，西奥罗德见纳特尔毫无反应，不禁皱起眉头，询问道，“是不是情感不够丰富？魅影是个压抑自己到疯狂的家伙，这还不是太过露/骨的时候……你干什么？” 西奥罗德正分析着，却突然被纳特尔用力拉到怀中，顿时有些诧异。 对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几近咬牙切齿地说：“你这该死的狡猾混蛋，他妈的你刚才到底是在勾/引克里斯汀，还是在撩/拨我？你为何不能放过我，告诉我个答案……” 纳特尔说着，猛地捧起西奥罗德的脸，用力吻上他的唇。 炙热的气体吹拂过面颊，蛮横粗暴的舌头交换着彼此的唾液，在一种几乎缺氧的环境下，朦胧间纳特尔似乎得到了浅浅的回应，但他不记得了，那试探性的回应早已被他粗鲁地压了回去，仿佛他只想让这次变成单方面的掠夺，拒绝西奥罗德的任何反应——他的某些反应可能会伤害他。 第191章 “闭嘴，然后吻我。” 不知道多久以后，纳特尔才稍稍恢复了点理智，他的思维渐趋冷静，但他的心跳却一直无法慢下来。后知后觉间，他渐渐发现，西奥罗德并没有推开他，反而，他正在轻抚他的头发，轻揉他的后颈，那种温柔到醉人的动作慢慢平息了他内心的躁动，他给他的回吻里，甚至还染上一丝安抚。 是的，他在回应他，动作很轻，柔软得如同飘落在春水之中的桃花瓣，在纳特尔的心底荡漾出一圈圈波纹，带着让人缴械投降的酥软，向他浑身扩散，饶是他经验丰富，他也从未尝过这般甜蜜到令人窒息的吻，这几乎要让他溺死在那温柔的深吻里。 上帝啊，如果这是梦，那么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但那双几乎要了他的命的唇在片刻之后便离开了与之缠绕的纳特尔，在那一瞬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还想抬起下巴追上去，却被一只手给挡住去路。 西奥罗德一只手抱着纳特尔的颈项，一只手轻轻挡住他的唇，额头相抵。如此距离，几乎可以让两人没有任何阻碍地望进对方的眼底，捕捉到那丝朦胧的意乱情迷。两人保持着这个动作谁都没有率先开口，只剩下平复心情和呼吸的粗重踹息声。 纳特尔不断开合的唇摩擦着西奥罗德的手心，吹拂出来的热气伴随着唇间摩擦，从他的掌心一直窜到他的心尖，一股异样的感觉让西奥罗德立刻放下手，但纳特尔比他快上一步抓住了他往回缩的手腕。 “你说过你会好好想想，我一直在等你，我不想一直逼你，但你为何一边试探我，一边又不肯告诉我答案？”纳特尔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十分明显的情意和忍耐，他用唇瓣和脸颊轻蹭着西奥罗德带着点骨感的手掌，并且在对方准备缩起手的瞬间顺势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 湿暖粗糙的舌头从指骨一路滑到指尖，那种带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性/暗示的动作和折磨人的缓慢舔舐速度让西奥罗德身子一僵，他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纳特尔的舌尖又勾向了他的中指。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痛快，因为我对你的欲/望每天都只增不减……”纳特尔口齿不清的声音仿佛带着什么魔力，他看向他的侵略性的眼神让西奥罗德清楚意识到，对方真的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吃干抹净。 西奥罗德虽然活了两辈子，从心理上来说早已是个为人处世云淡风轻的“老人家”，然而他到底还是一个人，拥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况且这副身体也颇为年轻，所以无法控制的，他感觉到一股邪火顺着手指往下窜。 上他。 不行。 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来的激烈去的也快，西奥罗德摇摇头便否定了心底怂恿他诱导他的声音。 要是西奥罗德（心理上）再年轻个二三十岁，说不定此刻经受不起撩拨的他会直接和纳特尔翻云覆雨，可惜他早就过了靠下半身思考的年龄段——当然他也从未有过那种年龄段，理智全然掌控身体欲望的他全然不顾被纳特尔舔出反应的身体，并且在对方两只手指一起舔的时候，夹起了对方的舌头。 “你还真以为你是纳缇？” “……？？？”若不是纳特尔看到了对方那微微苏醒的小帐篷，他真想用力一咬来表达自己日了纳缇的心情。他只能安慰自己西奥罗德还是有反应并不是性/冷淡，只是这家伙太嘴硬还有点小骄傲不愿低头。 谁知西奥罗德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他竟然开始用两只手指轻轻揉捏起他的舌头，这个力度拿捏得刚刚好的情/趣动作极大程度上刺激到纳特尔的神经，让他那本来已经稍稍冷却的小火苗又噌的一下变成了熊熊烈火，连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 fuck or be fucked…… 还不是时候，西奥罗德在心里叹了口气，而他也不能再被你这种念头影响。 “哦……纳特……你居然舔着舔着……就起了反应……”西奥罗德微沉着眼抽/出手，纳特尔看着对方躲闪的眼，停顿片刻立刻起身贴近。 “你的反应也不小。”他像是发现了西奥罗德的小秘密一般，笑得格外恶劣，灰蓝的眼几乎快亮得发光，“西奥，亲爱的，别忍耐了，你以前不是挺会享受的吗？偶尔你也需要放纵一次。” 纳特尔说着，将手伸向对方的腰间，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别的什么，那只手竟然还有些颤抖。西奥罗德看在眼里，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但不应该对自己喜欢的人。”他抬起头看向纳特尔的眼睛。见对方因为自己一句话傻傻愣在原地，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微微倾身，轻轻地亲吻着纳特尔的唇。 “抱歉我并非一直吊着你不肯给你答案，也许对于感情这种事我太过慎重和束手束脚。不可否认，我确实对你有好感，所以，纳特，我们来试试看，你愿意从我的朋友变成我的男朋友吗？”西奥罗德一边吻着他一边说。 “虽然我不会向外公布你的存在，至少现在不会，虽然在外人面前我们只能是朋友，虽然在准备好以前我绝不会将你正式介绍给玛姬，虽然我可能无法向你保证约会和独处的时间，虽然……唔……”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纳特尔猛地掐住西奥罗德的脸颊，他太过理智的行为太过破坏气氛，以至于刚刚还处于兴奋狂喜状态纳特尔此刻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大骂一句，“然后，现在，吻我。” 在一个十分普通的午后，初步确立关系的两人相拥而吻……并且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你确定不用我帮你吗？”纳特尔一脸坏笑，“作为补偿，你也可以帮帮我……” “你也确定最后不会干些别的什么吗？”西奥罗德白了他一眼，“别闹，我希望你没有忘记今晚我得飞去夏威夷拍摄广告。” “……” “《歌剧魅影》九月底就会开拍，而我现在甚至没有完全唱好每一首歌，韦伯又不希望我改台词，他已经不止一次委婉提起。我应该九月中旬就会提前飞去欧洲，我查过那时候《歌剧魅影》还有几场音乐剧，应该在法国或者德国，裘德说那时候他会去法国一趟。” “…………” “但在此之前，我应该还有档期吧？你是我的助理，你应该知道《一如既往》已经进入终宣阶段，这可是艾德的第一部自导自演的电影，我总得好好帮他宣传力挺一下。最终首映应该在纽约？” “………………” 纳特尔突然意识到，表面上他已经将西奥罗德追到手，但实际上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他的“情敌”太他妈多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表演，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大群他在拍戏时认识的“好朋友们”，接着还得算上还未来得及合作以及在日常生活中认识的“朋友们”，其次，还有他挺欣赏但没有机会合作和认识，只能通过电影dvd来神交的“同行们”。 最后，还他妈的有两条狗。是的，没错，西奥罗德刚刚还跟他提到陪伴在玛姬身边的纳缇和赫梯得换一套大一点的狗窝，狗粮也不够，还得送去宠物中心接受定期检查和洗剪吹护理。 更别提他最在乎的祖母。 安排着西奥罗德的日程，给下属分配工作的纳特尔却心不在焉地发觉之后的路任重而道远，而西奥罗德在之前说的那一大堆冷场坏气氛的话也并无道理。 六月，西奥罗德加入到《一如既往》的宣传期，同许久不见的诺顿再一次上了一期脱口秀。节目上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他最近炒得火热的绯闻问题，西奥罗德照旧以一副不可挑剔的笑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打起太极。 在主持人询问起西奥罗德所饰演的角色杰克时，西奥罗德看向镜头，准确说是站在镜头旁，双手抱胸的纳特尔，笑着说： “他这家伙啊……起初的时候我和诺顿讨论了很长时间。” “没错，因为初版的杰克并没能打动西奥的心，这小子要求太高，”诺顿笑着补充，“他跟我说，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这样的话这个角色就是流水线产品你们得加点吸引力，于是他就和我讨论起怎么改。” “嘿，我只是建议而已，我是说杰克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情场高手，实际上却根本不擅长对付女生这点听上去应该会可爱些，这类人对感情总是太过小心翼翼，不过一旦他们爱上了某人，那便是矢志不渝。他爱上了安娜，安娜就像是他的信仰。” 诺顿也点点头：“可是他已经有了信仰，他信仰犹太教，这就出现了一个矛盾，矛盾引发了他的内心挣扎。他爱安娜吗？当然，然而在这禁忌之恋的起初他选择逃避问题。” “你的布莱恩也半斤八两，毕竟你陷入了禁/欲之恋。” 一旁的主持人听到最后用一句话作为总结：“为什么你们两个英俊小伙子演个爱情片都如此另类和别人的白马王子大不相同。” “现实中可没有那么多白马王子。”西奥罗德和诺顿笑道，甚至异口同声表示，“那是因为他的胃口太独特。” 台下，纳特尔看着被主持人继续用《搏击俱乐部》梗吐槽默契度的两人，轻笑着低下头，似无奈地摇了摇，在心里默念一句—— 我也爱你。 七月，《一如既往》上映。作为一部小制作的轻松爱情片一开始诺顿和片方也没有投入多大的预期，只期望捞回本即可。实际上在暑期影片黄金期这部电影也没有多少竞争力，不过看在西奥罗德和诺顿再次合作的份上，也有大量《搏击俱乐部》的影迷涌入电影院制造了不少票房。 八月，随着《歌剧魅影》开拍将近，西奥罗德在私下和安妮抓紧时间多练了几次，并且在九月中旬飞去了伦敦，一边与裘德在巴黎大剧院叙旧，一边准备开机。 第192章 进入剧组 九月底的伦敦天气已经渐趋寒冷，绵绵不断的小雨几乎下了整个月还不见停歇。西奥罗德穿着长到小腿肚的铁灰色大衣，站在松林制片厂的《歌剧魅影》影棚前，还没有往里面打探清楚，就被迎面而来的场务打断。 “您原来在这里，莱希特先生，十分钟以前门卫就通知我您的车开进来了，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您。我是菲莉西亚安洛普，片场场务，以后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让您的助理来找我。您的助理呢？他没有将您带去工作室吗？”来人是一位中年妇女，操着一口典型的苏格兰口音，见西奥罗德手里还没有拿伞，立刻将手中的黑伞遮向他的头顶，“跟我来，韦伯先生的工作室离这儿不远。” “我听说今天不会正式开机，所以没有带上他，让他在酒店好好休息，助理的工作都很辛苦，我自己也可以开车。”西奥罗德说，见比他矮上一个脑袋的安洛普女士给两人打伞有些辛苦，立刻绅士地握着伞柄，“我来帮您吧。” “您实在太客气了。” “没事。我提前过来就是想在这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不过我看影棚的那些工人还在忙活着，似乎巴黎歌剧院还没有搭建好？”西奥罗德想到了刚才撇到的搭建了一半的剧院，如果开机前还没有搭建好的话，说不定这开机时间也得延后。 “这点您不必担心，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最近的天气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我相信舒马赫先生已经告诉过您，这两个星期您都会在韦伯工作室里提前录好唱段？两个星期以后歌剧院就能完工。”安洛普女士解释说。 西奥罗德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有拖延症的剧组他也不知见过一两次，所以在对方说明缘由后便岔开话题，聊了些琐屑的东西，避免路途上冷场。没过多久，聊得挺开心的安洛普女士看见了他们的目的地，不禁有些惋惜地说： “您瞧，那栋楼就是韦伯工作室，您进去之后就会有其他工作人员带领您，我就不便进去了，我还得去看看片场。希望下次有时间再聊，祝您录制顺利。” “您也是，祝您工作愉快，拿好伞，这天气还有些凉，女士可不能淋太多雨。”西奥罗德说着，将黑伞递给了她，微笑点头示意以后，才转身走进韦伯工作室。 真是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安洛普在心里感叹着，又如此体贴绅士，已经红透了天都还是这般彬彬有礼毫不端架子，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他，今天回去之后她就要跟他儿子炫耀这件事。 男女老少通杀的西奥罗德可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位中年粉丝，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来到会议室，见到不少主要演员。这还是《歌剧魅影》剧组演员第一次正式见面，西奥罗德环视一周，除了安妮之外，全都是生面孔。 安妮这一次居然来得比他还要早，见西奥罗德走进门就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她身边，全然忘记自己和西奥罗德的绯闻已经炒到全球皆知的事实。而她左手边还坐着一位长相俊美的男人，浅褐色长发齐肩，见西奥罗德望过来，还扬起一抹礼貌优雅的笑容。 从气质来看，他应该就是“劳尔”帕特里克威尔森。 “西奥，我刚才还在和帕特里克说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安妮对西奥罗德说，“我来介绍一下，帕特里克威尔森是我们的劳尔，帕特里克，这就是西奥罗德莱希特，剧院的魅影。” “您好，莱希特先生，很高兴有机会可以与你合作。”帕特里克向西奥罗德伸出手，他的气质偏向文弱的书生气，倒挺符合男二号劳尔的贵族身份，但是在私底下，西奥罗德看得出对方要比他的气质阳光活泼许多。 “哦，你可以像安妮一样称呼我为西奥，不必生疏，我们还要一起合作这么久呢。”西奥罗德笑着和这位和他超不多高的男士握了握手，“我也很高兴可以和一位专业的音乐剧演员合作，在歌唱方面我可能要向你多多请教。” 在来到英国以前西奥罗德曾对即将和自己搭戏的演员做了些功课，当时他就对这位唱音乐剧百老汇出身的演员挺感兴趣，上半年在百老汇大热的《光猪六壮士》让他名声大噪，听说今年的托尼奖最佳音乐剧男主角一定会有他一份。然而可惜的是那个时候刚刚结束奥斯卡事业正处于上升期的西奥罗德，并没有机会去看看这部音乐剧，也没能近距离观赏他的表演。 当然，西奥罗德倒不是想和他比试一番。百老汇的演员和好莱坞的演员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同为演员，他们从肢体语言到表演方式都千差万别。好莱坞演员面对的是镜头和将细微动作放大数倍的大荧幕，而百老汇演员面对的直接是观众群体，所以大多时候他们的演技中都带着戏剧的夸张色彩，一连两个小时不间断的唱跳表演极其考验演员体力，偶尔的突发状况又对临场发挥能力有极高的要求。 百老汇演员转型大银幕并不容易，夸张的肢体语言和神态动作一旦被放大数倍就极其滑稽并且有些流于表面，同样的，好莱坞演员转型百老汇也不容易，习惯于细腻内敛表演的银幕演员如果无法加大自己演技的渲染力度和夸张的肢体动作，就算是奥斯卡影帝也不见得能在剧院闯出一片天。 见西奥罗德听说过自己，帕特里克有些意外地微微张大眼。他们俩不但是跨行合作，而且在身价地位上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云泥之别。本来他都做好了自我介绍的准备，谁知对方竟然摆出一副熟稔的友善谦逊架势，这让他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你说笑了，我可没有那么厉害……” 而西奥罗德，当然也不会让对方陷入尴尬的气氛里，敏感捕捉到帕特里克的意外和手足无措，他立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谦虚，伙计，你得相信自己，说不定就能拿到托尼奖呢？其实，我看到你之后更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如果我可以帮忙的话。” “当然可以。我想知道，你的《光猪六壮士》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初还会有场次吗？如果有，可以帮我留个好位子吗？”西奥罗德冲他眨眨眼。 “顺便也帮我留一个！”安妮附和着，“我的有些看过你的演出的朋友们都说，你唱得可好了，当然，还有中间那段舞，听说特别性感……” “really？那么我更得去支持一下我们的劳尔了。” “天呐，你们俩别一起埋汰我，好吧好吧，我答应给你们留个最佳观赏席。”帕特里克被两人说的都脸皮泛红，还好走进房间的导演舒马赫将他拯救出来。 “你们三个在说什么？西奥，你可别欺负老实人。”看来在舒马赫眼中那个万人迷翩翩贵公子西奥罗德早已变成一只腹黑狐狸，一进门看见帕特里克脸上不好意思的笑容直接认定他被西奥罗德欺负，“安德之前总是跟我说让我好好撮合《歌剧魅影》大三角的演员让你们培养默契，现在看来是我们两个老家伙多虑了呀。” “嘿，我亲爱的导演，你得相信我，我可从来不会欺负人，刚才我们只是在友好地交流感情。”西奥罗德一把搂住了帕特里克的肩膀。最近他一直都在控制饮食让自己的身材和魅影的消瘦干扁靠齐，此刻他搂上和他一般高却比他壮实不少的帕特里克，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但舒马赫一点也不担心瘦成骨头的魅影站在这只劳尔身边太过弱气，他清楚平时的西奥罗德和演戏时的西奥罗德完全是两个人，让他担心的是气质文弱看上去也文弱的贵公子劳尔会不会被这个身材消瘦单薄的魅影压制得抬不起头。 想到这部电影因为西奥罗德这个影帝的加入，很有可能最终会变成他一个人撑起整部电影的独角戏，舒马赫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能在唱功方面压他一筹，其中最有希望的就是帕特里克，否则，电影的角色丰满度将会完全失衡。 拥有一个演技担当实力派影帝加盟当然好，这对于野心不小的导演来说都是一个天大喜讯，然而拥有这样一位名气改过导演的大腕，意味着导演也许要操心着对方偶尔耍大牌，偶尔唱反调挑战导演权威，偶尔压戏……西奥罗德当然不是一个耍大牌喜欢唱反调太过叛逆的演员，但是仅仅实力差距过大这一条就足以成为舒马赫甜蜜的烦恼。 “唔，当然，西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被西奥罗德搂着肩膀的帕特里克忍着笑，实在是因为西奥罗德本尊和媒体平面上流于表面的温暖绅士有些差别。彬彬有礼的温暖绅士当然不错，但也会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相比起来，偶尔恶趣味也许跟能贴近邻家范围。 “好吧，不管你们怎么说。”舒马赫无奈地耸耸肩，他琢磨着帕特里克一定是被西奥罗德那张脸给迷惑了，随后他又拍拍手让所有人看过来，“我相信各位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拍摄安排，为了保障拍摄的完美性我们会提前录好所有人的唱段，在拍摄的过程中播放。” 顺便还能有效提防某些人唱着唱着就忘词或者乱改台词。 这句话舒马赫可没说出口，他接着说：“韦伯工作室的录音棚大大小小总共有八个，我们会提前两个星期开始录音，我希望至少可以录完并修音好一半的唱段。西奥，安妮，帕特里克，你们三人的唱段会由我本人亲自坐镇审查，其他人有副导演负责。安德大概明天会过来一趟看看我们的进度。” “有什么问题吗？”舒马赫看了大家一眼，见没有人有疑问，便点了点头，“很好，伙计们，我们十分钟后开工。大三角，你们三个跟着我去最大的录音室，你们先录好你们三人间的唱段，然后再分开和其他人一起录。” 《歌剧魅影》以录歌的形式另类开机，被分配到一起的西奥罗德可以提前近距离观察学习帕特里克的唱功。 他的歌声确实非常动听，和西奥罗德有些类似，他唱起歌来是个典型的男中音，声音圆润清亮，温柔但不甜腻，就算偶尔攀上高音区也毫不费力。仅仅是从歌声角度，他就可以完美驾驭深爱着克里斯汀的青梅竹马贵族少爷。 安妮唱得倒是中规中矩，重录了几次之后她似乎唱出了心得，越唱越顺。 倒是西奥罗德，在没有表演的情况下，舒马赫无数次称赞他唱得不错，就连第二天跑来视察的韦伯听了，都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但是他自己一点儿也不满意，他总感觉哪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别扭，这种“还差那么一点儿”的感觉让他录制其间一直保持着眉头紧皱的神情，他数次要求重录，只是无论录了多少遍，他都毫无头绪。 “毕竟，你不是专业唱音乐剧出身，”帕特里克如此劝说道，他自认为作为“业余人士”西奥罗德已经唱得非常好，“别对自己太苛刻。” 西奥罗德听后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用力抱了抱帕特里克，拍了拍他的后背，展颜笑道：“哦是的，你说得没错，帕特，我不是专业歌唱家，我是一个专业演员，谢谢你。” “不客气？”帕特里克愣愣地抱着西奥罗德，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高兴，只能和他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当然不知道西奥罗德在想什么。是的，他不是唱歌出身，所以他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高度，但是，他是一名演员，干唱的时候，总归少了点什么。如果唱的时候达不到，那么演的时候，自然可以。 第193章 西奥罗德又改台词了！ 两个星期的录制时间并没有舒马赫想象中那么顺利，原本计划完成的曲目现在只完成了三分之二。不想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在精修慢唱上，舒马赫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正式开机，只是更让他感到气愤的，是巴黎歌剧院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竣工。 当时脾气不错的舒马赫立马大发雷霆，和监制杰夫阿伯利开启了导演和监制的第一战：“拍摄《歌剧魅影》居然连歌剧院都没有搭好，你到底想不想拍了？！这就和你拍政治剧连白宫都没搭好一样！你让我现在怎么办？你一开始还说要在五个月内杀青，你他妈告诉我这能杀青吗？！” “别那么大火气，乔，老实说你和韦伯一开始设计的巴黎歌剧院太过奢华复杂，就那个大吊灯都废了两万多枚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可想而知工艺有多么复杂，尽管我们催促了多次，施华洛世奇方依然慢了一步。工人们已经在加紧时间抢工了，但你也不能让他们不吃不喝不睡觉，否则他们撂挑子罢工不干我们就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自知理亏的杰夫阿伯利满脸赔笑地安慰着舒马赫。 “你们就不能再多请几个工人过来加快速度吗？” “我也很想，但是我们得考虑到预算。你那边不是计划的歌曲都还没有录好吗？你可以先录完歌再说。” “你以为这是歌手录专辑可以慢慢修慢慢改？去他妈的预算，我们出钱可不是将他们当上帝供着的，这要是放在好莱坞任何一家制片厂，早他妈就换了第三批工人了！”舒马赫愤怒地拍着桌子，“你以为我的演员们都可以跟着你们干耗着吗？西奥的经纪人已经放话了，他一月就会离开，如果拍不完那起码得等三个月后再来拍，你自己看着办吧！” 虽说大概就连西奥罗德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一月份必须赶回洛杉矶，不过这个威胁还是挺有用，在华纳眼中他就是《歌剧魅影》的顶梁柱和摇钱树，阿伯利听了立刻急了：“这里是英国不是美国，国情不一样嘛……” “西奥罗德那边真的是这样说的吗？我似乎还没听他的经纪人说这件事，这样吧，我去和他谈谈让他看看能不能帮我们挤出一点时间。乔，你别急，魅影的地宫已经步入收尾阶段，咱们临时改一下拍摄顺序，我让他们今天上午就将地宫赶出来，下午我们就能拍摄了。” “……只能这样干。” 舒马赫心满意足地走出阿伯利的办公室，西奥罗德果然是一张好牌，一出难缠的华纳监制就说不出话。那些抠门的资本家，明明挤出一点预算多请几个人现在早就可以完工，却偏偏吝啬那么几千美金，有这么个铁公鸡监制在他身边晃悠，他能拍出好电影那才是见了鬼。 舒马赫看见正捧着剧本等待的西奥罗德，立刻两眼一弯笑眯眯地对他招招手。他不用想就知道将信将疑的阿伯利一定会打电话询问西奥罗德的经纪人，所以他必须要让西奥罗德帮个忙窜好口供，作为报答他会请他吃个饭。 西奥罗德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他现在就会和马歇尔说好。 于是，还在睡梦中的马歇尔就这样被一顿饭收买的西奥罗德一通电话吵醒，目的还是为了帮与他狼狈为奸的导演圆谎忽悠监制。 下午两点，当西奥罗德接到通知来到片场时，地宫的布景还有一小部分就能完成。待演员们换好衣服定好造型，差不多就能直接开拍。西奥罗德已经在三天以前将自己的头发染成黑色，并且让剧组的发型师修剪好，此刻他只用换上魅影的衣服上好妆戴上面具即可。 舒马赫此刻要拍摄的是魅影将克里斯汀第一次带入地宫中的场景，在这一幕中克里斯汀也会第一次揭下魅影的面具。但魅影不戴面具的本身容貌太过丑恶，完成造型起码需要三个小时，在舒马赫的计划中今天下午不可能拍到那一部分，所以西奥罗德不必在化妆镜前坐三个小时，看着造型师如何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 “上帝啊，我无法想象为何克里斯汀会喜欢劳尔而不是魅影……”穿着白色长裙长发披肩的安妮，望着在服装师的帮助下披上黑色披风的西奥罗德，惊叹一声。之前试造型的时候她没有碰上西奥罗德，所以并不知道西奥罗德的魅影长什么样，现在第一次见，饶是她已经对西奥罗德的魅力和俊美产生了一定抵抗力，此刻也差点眼睛都看直了。 长时间深居地下使得魅影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健康如同吸血鬼的苍白，但这分苍白衬得他那晦暗不明的蓝绿色眸子颜色分明又冷冽。全部固定在脑后的黑发只剩几缕垂在右脸的白色面具前，让面具勾勒出他那高挺鼻梁的形状。 他那微抿的粉白薄唇还含着浅笑，如同一朵绽放在万年不化的冰山悬崖峭壁之上的雪莲，穿着黑色礼服的瘦削身体格外笔挺，再搭上一条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罩进去的黑色披风，居然丝毫不显臃肿或者矮小，反而更加挺拔修长。 在西奥罗德闻声看过来的一瞬间，望着他那在昏暗光线下幽绿泛蓝的眸子，整个人仿佛沐浴在月光之下，看得安妮不禁在心里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人，并且越发意识到，这种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说好的其丑无比呢？西奥罗德的魅影太好看，甚至在场的所有人无论男女都在想，如果自己是克里斯汀，碰上这样一个有才华并且还深爱自己戴上面具就能用容貌杀人于无形的魅影，分分钟倒贴上去好吗。 “……所以我认为应该在我左脸上再加上一道疤？”西奥罗德看着几乎快看呆的安妮，转头立刻和造型师打着趣。 造型师也纠结了，他望向导演舒马赫，舒马赫却大手一挥：“加什么加，摘下面具的造型弄丑点就可以了。这是拍电影，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都不知道《歌剧魅影》是什么，就冲着你这张脸来。我相信你可以让克里斯汀讨厌你畏惧你。” “至少我现在一点也不怕。”安妮提着裙摆在西奥罗德身边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什么，弯眼一笑，“黑披风戴面具，黑发蓝眼，西奥，其实我认为你也可以去演蝙蝠侠。乔，你认为呢？你还拍过蝙蝠侠呢。” “如果你们愿意，我还可以给你们拍一个《歌剧魅影外传之蝙蝠侠传说》，安妮你说不定就可以演猫女。”舒马赫配合着两人开着玩笑。 “噢，照你们这样说我也可以去演佐罗。”西奥罗德顺手拿起一旁衣架上花哨的黑帽子，披风一甩，转了个花，戴在头上，然后执起安妮的右手，微微弯腰低头轻吻了自己的大拇指，做了个绅士的吻手礼，才对她说，“‘你使我觉得这斗争生活更有意义’，美丽的女士。” 安妮顿时被西奥罗德的表演逗乐了：“那这么说我就是奥顿西娅。” “别‘谈情说爱’了，佐罗，奥顿西娅，现在你们应该是魅影和克里斯汀。”舒马赫摘掉西奥罗德头上的黑帽子，“我们十分钟后开始。场务呢？带他们去小船上准备一下。” 其他人这些天被外界盛传的“魅影”和“克里斯汀”的绯闻耳濡目染，此刻也只觉得两人在打情骂俏，不由得会心一笑，只当是被自家的男女主演塞了一口狗粮。幸亏跟着西奥罗德来到伦敦的依然是班尼特而不是纳特尔，不过班尼特倒是被自家老大嘱咐一定要看紧西奥罗德，别让他“招蜂引蝶”，特别是别让他长时间和安妮混在一起。想到这个命令，班尼特开始琢磨着如果他将这件事告诉纳特尔会不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其实西奥罗德压根没有打算利用安妮发狗粮，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安妮放松。他知道拍摄的第一幕戏就是他划着船带着安妮来到地宫——这部分也是两人合唱《the phantom of opera》的尾声，只是现在只建好地宫，所以这首歌只能等到水道修好时再唱。 此刻被魅影迷惑的克里斯汀对前往未知地充满了兴奋和好奇，如果她还能稍稍带点恐惧会更好，如果不行，那就只能加强正面情绪。 刚开拍时安妮显然还受到之前西奥罗德的佐罗影响，她看到他向她伸出手，准备将她扶上岸，还未完全入戏的她不知怎么的想到之前一幕，在镜头下不自觉地抬起了嘴角，眉眼含笑，一副愉悦充满期待的神情让镜头后方的舒马赫眉毛一挑，他似乎觉得安妮的演技有些进步。 他还未多想，在镜头下气质和气场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西奥罗德，已经走到之前讲戏时确定好的位置，解下宽大的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度，却没有像之前说好的那般将披风扔到地上，反而随意地搭在左手臂弯间。 魅影那代表着病态不健康的消瘦身体，在温暖朦胧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挺拔姿态，在这低矮潮湿阴冷的地宫中，他就是这里唯一的国王，以自己单薄的身体，撑起君临音乐天下之后孤寂的王国。 然而，在今天，未曾有他人朝拜的王国里，走来第一位客人，是魅影亲自请来的客人，他打扮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骄傲地展示在克里斯汀面前。 提前录制好的音乐奏起，舒马赫望着伴随着自己的歌声开唱的西奥罗德，心里陡然一突——他不可否认自己被西奥罗德甩下披风放在臂弯间的气势所震慑，也无法否认这个在自己王国踱步的魅影的魅力，但在西奥罗德擅自改变原本说好的肢体动作时，他的心里就慢慢涌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已经带领你，登上这甜美音乐的王位。”魅影用他那举世独有的蛊惑人心的歌声，缓缓唱道，在走位其间还张开双臂绕了个圈，较长的衣摆在烛光下划出一道波浪。 他带领着克里斯汀，引/诱她，蛊惑她，像个孩子一般向她炫耀着自己的地宫，又像个深藏人心的魔鬼，一步一步诱惑她堕入自己的地狱。 同样的歌词，舒马赫一边听着播放器，一边听着西奥罗德的现场发挥，他竟然意外地发现，此时西奥罗德唱得比这已经修好音的成品唱得更好！ “……来到这所有人都顶礼膜拜的音乐王国……”魅影来到自己的作曲台，他的歌声变成了极乐鸟的清唱，梦魇的低吟。他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步伐，右手轻抚着椅背，就这单纯的抚摸动作被他做出来竟然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情/色和爱怜味道，仿佛他的手指划过的不是椅背，而是克里斯汀的脸庞。 他张开披风，将之搭在椅子上，原本温柔深沉的目光在看向克里斯汀的一瞬间，被压抑的疯狂和爱意取代，刹那间，前一秒还在慢慢蛊惑猎物的魅影气场陡然凌厉起来。 “你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从我第一次听见你的歌唱，你就注定会为了我的音乐而歌唱，注定臣服于我的音乐，注定，属于我……” 那是一种猎食者看待猎物的眼神。 那是一种溺水者看到浮木的眼神。 舒马赫的手都有些颤抖，他终于知道那种不详的预感出自何方——西奥罗德改词了！他还是改词了！在他的耳旁还播放着他唱过的原曲的情况下，他依然，改了台词！ 改得好！ 第194章 臣服 舒马赫心中激荡稍微平息之后就开始苦恼自己为何一开始没有将西奥罗德的改编录下来，同时他的内心还有些哭笑不得——他和韦伯为什么决定先录歌再拍摄？不仅仅是因为这样做可以加快进程，更因为将以歌唱作为台词的《歌剧魅影》整片歌曲录下之后，某人就不太可能“灵光一闪”或者“任性忘词”了。 结果呢？这拦得住吗？西奥罗德灵光一乍现，就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的“忘我改编”，韦伯的煞费苦心算是白费了。 “停停停。”舒马赫摆摆手打断两人，他看了看被西奥罗德轻而易举带入戏中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安妮，又看了看轻描淡写整理着自己衣角的西奥罗德，对方的神情太过理直气壮，一时间舒马赫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沉默让片场其他人面面相觑，西奥罗德刚才的改词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唱的和播放器播的完全不一样，这没办法听不出来，只是他的改动又并非毫无道理，至少若不是一旁还有录音和台词表提示，现场大部分人还误以为西奥罗德唱的就是原词。 西奥罗德偶尔的灵光乍现自由发挥已经是业界公开的秘密，不少着名导演因为他这个小癖好望而却步扼腕叹息。《歌剧魅影》身为一部音乐剧改编电影不同以往西奥罗德的电影，它的台词和曲子都是被严格控制固定不变的，若是改了分毫韦伯勋爵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同意，而他说话的分量，在《歌剧魅影》片场里甚至比导演舒马赫还要重要。 众人看着自家导演就这样静静盯着那犟驴脾气的男主角都快盯出一个洞，心想着导演此刻一定在心里酝酿着一场风暴，而表面上风平浪静的男主角内心有多么骄傲傲慢也可以脑补一二，也许片场里第一次导演和大腕明星的矛盾冲突即将爆发，而他们这些小虾米最好离远点以免殃及池鱼。 谁知，对西奥罗德“望眼欲穿”的舒马赫什么都没说，反而大手一挥，对自己身边的场务一脸平静地吩咐着：“把播放器暂时撤了，怪吵的。” “……啊？哦，马上！”一头雾水的打杂工立马屁颠屁颠收了音响。 “收音呢？记得架上话筒，我们重新来一遍，现唱现录吧。魅影，克里斯汀，你们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场记呢？别愣着，看我手势打板。”舒马赫心平气和甚至有些和颜悦色地对其他人说。 他老了拉不动人家固执的小年轻，身为导演他还是先怎么对电影好就怎么拍，晚上就让韦伯自己过来看看自己挽起袖子怼人吧，反正他们俩犟驴怼起来他也拉不住嘛。 舒马赫在心中两手一摊，发现自己真是机智。 画面又回到那阴暗潮湿的地宫，魅影唱完几句后便步入这一段中最重要的独唱，《the music of the night》。魅影的独唱和台词数量在整部作品里屈指可数，但每一首歌的难度都不小，而这首歌作为魅影满心欢喜地邀请大获成功的克里斯汀成为陪伴自己左右的音乐天使，就算将之看成求爱甚至求婚都不为过。 爱了近十年的女孩，无数次躲在阴影中窥视，无数次隔着冰冷的墙壁交流，在自己为她铺就辉煌之路名声大噪的那一刻，她终于来到他的身边，他的面前，她是那般真实，那般鲜活，地宫的烛光都无法掩盖她那天使般柔和的白光。他将用最郑重的仪式，最美妙的歌声，来迎接自己生命中仅有的光芒。 身居作曲高台之上，魅影眼中那几乎控制不住要溢出来的深沉而充满占有欲的爱，渐渐退缩回阴影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楚，又似温柔的笑意，明明居高临下，那卑微又爱怜的目光又仿佛匍匐在克里斯汀的脚边。 那种目光，让安妮的心，陡然漏了一拍，西奥罗德的魅影几乎在几个神态间，就将她推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王位，然而，在克里斯汀心目中，真正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应该是她的导师，她的音乐天使。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那种卑如尘埃的神色如同她的幻觉，不曾出现，魅影还是那个让克里斯汀崇拜的魅影，就在闭眼和睁眼的刹那间，西奥罗德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一抹光，一种才华迸发间灼烧自我的光，那般热烈，那般高贵，那般孤傲。 他就这样微垂着眼看着她，安妮已经完全想不到自己应该做什么。她抬着头仰望着那袭高高在上的黑影，仿佛这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人，魅影便是这全世界，他在感受到她眼神中类似于崇拜和欢喜的回应时，轻轻地勾起了嘴角，这一抹轻笑，仿佛让整个世界都亮了。 这就是她的老师，她的音乐天使，她的生命中神秘却重要的人。 不用歌唱，西奥罗德在几个呼吸间便掌控了节奏，他的魅影已经全然控制住克里斯汀的魂。舒马赫紧紧盯着西奥罗德脸上细微的神色，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小而伟大的变化，他又忙不迭地看了看对着安妮的摄影机，安妮脸上的神情是他想要的，是作品所需的，但舒马赫也知道，这更是西奥罗德引导出来的。 以往安妮的作品都是小银幕电视剧，如今第一次拍摄电影的她，在西奥罗德这样一个表演“暴君”面前，太过生涩稚嫩，柔弱得如同风中的蒲公英，风往那边吹她就往那边跑。她确实有不小的天赋，只是这点天赋和灵性在西奥罗德的掌控下完全不够看。 与其说这是一场克里斯汀和魅影的对手戏，倒不如说这只是魅影的独角戏，而克里斯汀只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之前和西奥罗德对戏的大多都是一些演技派或者老戏骨，看电影时还没有多大体会，这一次近距离直观让舒马赫突然意识到，像西奥罗德这种演技上的“肉食动物”如果和刚入行的食草小白兔放在一起…… 这个画面当真惨不忍睹，安妮此刻已经完完全全跟着西奥罗德的节奏跑了。 拍摄还在继续，魅影已经慢慢从作曲台走下来，带着一种被仔细丈量过的步伐，来到克里斯汀面前，微微弯下腰，向她伸出手，让克里斯汀将自己全然交给他，交给他的歌声—— “夜色刺激着敏锐的感知，黑暗席卷了想象的空间，悄无声息地，感官放弃了抵抗……”他在克里斯汀的耳旁轻声低唱着，叹息般的语调，静静回响在空旷的地宫，如同一个温暖的舌划过克里斯汀耳廓，卷起她的耳垂，让她的感官放弃所有抵抗，抛弃所有理智，只剩下酥软的身体，交给魅影支配。 他的发音和唱歌方式，带着若有若无的气声，沙哑又缠绵，一开口就让克里斯汀浑身一颤，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那双眼深邃如同浩瀚无垠的宇宙，似蓝非蓝，似绿非绿，不知给她施了什么魔法，让她一瞬间忘记如何表演。 但她有魅影，她可以将自己完全交给他，他会带领着她，引诱着她，让她无法抗拒，这就是魅影的魔力，她的音乐天使的魔力。 与其说魅影此刻在领着克里斯汀参观自己的地宫，倒不如说他正与她共舞。他执起她的手，踏下的每一步几乎都踩在点上，甚至为他那过于消瘦的身躯平添了几分优雅和浪漫的色彩，而他的歌声，他那折磨的人心痒痒的歌声，又是那般动听，他身上绽放的才华的光芒，耀眼得几乎让人挪不开眼。 至少与之共舞的克里斯汀已经移不开眼，她痴痴地看着他，仿佛丢了魂，仿佛已经像魅影唱的那样，抛弃了白天在舞台上获得的荣耀，抛弃了照射在自己身上的灯光和沐浴其中的掌声，臣服于让她又爱又怕的神秘音乐，她的音乐天使的音乐，她的梦魇的音乐，让她在其中展翅翱翔，在他的怀抱里，在他的歌声里，在—— “……在这你无法抗拒的，夜的乐章带来的无尽黑暗里……” 是的，在她无法抗拒的黑暗里…… “……翱翔？堕落！你这甜美的毒药啊……”魅影从身后抱住了克里斯汀，低着头在她耳边呢喃唱着。那温柔沉醉的歌声伴随着暧昧的热气，勾得她整个人都酥了，他的每一个颤音都让她的心尖发颤，比起克里斯汀，魅影更像是那甜美的毒药，他的歌声让她欲罢不能，即使躺在他骨瘦如柴的怀抱中，她的心依然狂跳不止，忍不住想呻/吟。 他扶在她肩头的左手缓缓滑落，以一种近乎于色/情的速度，若有若无地略过她的胸膛，在她急促呼吸间，握住了她的左手，爱怜地贴上自己没有戴面具的左脸颊。 “触碰我，感受我，让你的意识臣服于我……”克里斯汀转过身，几乎痴迷地抚摸着魅影苍白的脸颊，抬起眼，却直接坠入他晦涩不明的双眼中，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赞美他，臣服他，她是他音乐的奴隶…… “cut！！！” 一声暴喝让安妮从恍惚中惊醒，她眨眨眼看着面前似乎带着无奈笑容的西奥罗德，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摆着一个人偶的橱窗，立刻扭头向舒马赫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望了晕过去，我只是……西奥的歌声太让人投入了……” 当魅影给克里斯汀展示自己的“克里斯汀”人偶时，克里斯汀本该惊吓得晕过去，可是早已经被西奥罗德带跑的安妮完全忘了这事，当魅影拉开帘子的时候，她还傻傻地盯着对方的侧脸。 舒马赫大概也能体会安妮的心情，因为就连他自己刚才都太过投入，差一点就无法察觉西奥罗德又将他听过无数遍的歌曲改了词。所以他没有责怪安妮什么，只是让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休息片刻后接着开拍。 谁让那个时候的魅影，不对，西奥罗德，无论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太过性感和色/情？完全让人害怕不起来好吗！ 当然，一天之后安妮就知道自己今天的想法到底有多么错误。 第195章 电话 坐在写字台前的班尼特感觉自己特别委屈。 原来跟着纳特尔，他想着只要自己吃苦耐劳肯打肯闯肯背黑锅，该狠的时候狠，该狗腿的时候狗腿，不久就会被升为高级干部。纳特尔也确实给他升了职，只是“弃武从文”这点让他总觉得哪不太对劲。 每当跟着西奥罗德的时候，他每天都得定时写一份报告，这可苦了他这个没文化的粗人，他连上大学写论文是个什么滋味都没尝过，他们老大居然让他每天都写一篇不低于1000字的报告？ 就今天拍戏这事，他该怎么说？西奥罗德精湛的演技再一次征服了整个片场所有人的心？不对，这句话纳特尔几乎都听腻了，得换一个。老大不是让他盯着他兄弟和安妮小美人的绯闻吗？ 瞧那姑娘今天一看见西奥罗德就露出星星眼一脸崇拜的样子，再回想起他们俩之间的那首情歌，西奥罗德唱得连他这个粗人都动了心，更别谈人家小姑娘，如果要八卦这事，班尼特准能写出1000字。 这样想着，他一拍大腿，洋洋洒洒挥笔一写，便找了台传真机给传了过去。 虽说老大太过关心自家兄弟的感情生活这点似乎有哪不对劲，但是他们老大可是个讲义气的好人，再加上他还是大明星的身边人，关心大明星被某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野猫野狗叼走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班尼特总认为纳特尔太过紧张也不好，那姑娘虽没名气，但长得不错啊，男人嘛，随便玩玩也是可以的，没看见那谁总是交往金发超模吗？但也没见媒体怎么说他嘛，好心又老实的班尼特还顺便委婉向纳特尔提了这点。 于是，正在享用午餐的某人接到某个小弟递过来的文件时，余光一瞥，气得差点被食物噎死，他喝了好几大口水才缓过来，二话不说抢过侍者手里的寿司喷□□，将那文件烧得一干二净。 侍者杵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家餐厅在以前还叫“凯斯意面餐馆”，不过老板凯斯雷吉因为毒/品交易被dea抓走丢进牢里就再也没有下文。不久之后换了个新老板，新老板就是他面前这位，据说是在北拉斯维加斯开赌场的势力很大，也有同事说他是大明星的助理，众说纷纭，他这种不明真相的厨工可不懂这些。 鉴于他的同事看上去就是一群从良的前黑社会——或者还没有从良——他更相信这老板是开赌场的。 此刻，整个餐厅就只有他这么一位客人，坐在他周围几桌的还都是他的“朋友”，也不知道他看到什么这么生气，但感觉不太妙啊…… “出去，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走，出去抽根烟享受下阳光。”纳特尔身边几桌人在他放下喷□□的时候齐齐站起来，这让来自和平社会，从未见过这电影小说里才有的阵仗的侍者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就将他拽走了。 可是他不抽烟啊……被拽住后脖子领的侍者欲哭无泪。 纳特尔差点被班尼特气笑了，这头蠢驴写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西奥罗德的演技魅力镇住了全场，所有女士为他疯狂，就连包括他在内的男士都移不开眼？他妈的你这话什么意思？还用你来告诉他，他唱起《the music of the night》时的魅力？你还强调连你自己都移不开眼，你是想搞事？ 安妮将会对西奥罗德的感情更加死心塌地？去他妈的死心塌地，他们没有感情！他和他才有感情！更可气的是这蠢货还暗示他西奥罗德身为男人多玩玩也是可以的？【哔】你妈男人就该多玩玩你个小兔崽子是从哪总结出来的？你哪来的勇敢的心谁给你的勇气？梅尔吉普森吗！ 当下，纳特尔直接给班尼特打了个越洋国际电话，将他从头到尾骂了一遍——“要是西奥敢随便玩玩老子他妈第一个打断你的腿，割了你的‘小班尼特’塞你嘴里！” ……不是，老大，你兄弟乱搞关他什么事，关他的‘小班尼特’什么事？？？他们都是无辜的好吗！ ‘波普先生……这个……您，您得相信，莱希特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啊……’班尼特捧着电话欲哭无泪。 ‘我是哪样的人？’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西奥罗德的声音，纳特尔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怎么会出现在酒店？剧组虽然会给演员和工作人员安排酒店居住，但有时候个别演员或者导演并不会选择住酒店，如今拿下小金人的西奥罗德身价不一样了，剧组专门给他租了个公寓住，但他的助理依然只有酒店的待遇。 “没什么！莱…莱希特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您有什么需要吗……”显然班尼特也有这个疑问。 “我来接安妮和帕特里克，我们约好了去酒吧。”西奥罗德看着站在酒店传真机面前的班尼特，见他神色躲闪，手里还攥着一部手机，顿时了然，微微一笑，伸出手指了指他手里的手机，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班尼特不得已将手机递给西奥罗德，犹犹豫豫看了他好几眼，西奥罗德只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先离开，无奈之下他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回到自己房间。 西奥罗德这才拿起电话，靠在桌边，模仿着班尼特的声音和语调说：“波普先生……” 尽管这是西奥罗德第一次模仿班尼特的声音，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戏骨加上总会改变一点音质的话筒还是足够唬人，至少那一瞬间还处于紧张中的纳特尔并没有听出来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人。 ‘别叫了，你这蠢货，西奥走远了吗？你赶紧给老子跟上去，大晚上还跑个什么酒吧，出了事就赶紧将人给拖回来，晚了一秒你就等着被塞进马桶吧。’西奥罗德听得出纳特尔语气中少见的戾气，他甚至可以想象对方恐吓时紧皱的眉头。 这样子的纳特尔在他面前倒是挺少见，西奥罗德努力在脑海里搜刮记忆，也只找到童年时代打架时装作恶狠狠的纳特尔，那模样倒挺像一只努力和威风凛凛的父亲靠齐的小奶狗，想要超凶可又凶不起来，这让西奥罗德眉眼间都染上了几分笑意。 ‘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 “因为你可爱呀。”西奥罗德忍不住用自己的声音回答道。 ‘……’对面的纳特尔没声了，大概是受到了惊吓。 如果班尼特此时还在西奥罗德身边，恐怕特也会被西奥罗德的说法吓一大跳。可爱？用这个词形容一个有暴力倾向的黑手党老大？被他凶巴巴地骂了一顿还能笑盈盈地认为对方挺可爱？请问他认识的纳特尔和你认识的纳特尔是同一个人吗！ 纳特尔也不太懂西奥罗德的脑回路。妈的，这他妈是什么情/趣玩法，他怎么有点跟不上？故意装成班尼特找骂吗？听着西奥罗德那带着笑意的声音，纳特尔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他都可以想象那个眉眼弯弯的贵公子，嘴唇微翘说出“因为你很可爱呀”时的样子，上帝啊—— “可…可爱你个头啊这种词是用来形容老子的吗？！怎，怎么他妈的会是你，班尼特呢？”纳特尔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捂着眼说，虽然餐厅里早就没了人，他也不希望自己这个样子被手下的人看到，否则也太丢形象。 纳特尔这边脑子里还一团乱麻，对面的西奥罗德又开了腔，他那柔和磁性的嗓音里甚至还带着几分让纳特尔咬牙切齿的无辜：‘我想听听你到底在和我们可怜的班尼特说什么，所以我让他先回房间了。不过，纳特，不知怎么的，我确实突然认为你挺可爱的，无论是现在还是打架骂人的时候。你现在是害羞到脸红了吗？如果是，那就更可爱了。’ “……闭嘴！”纳特尔怒吼一声，他这句话让他的脸十分老实地变得更红，他根本无法控制。就算西奥罗德不在他面前，他也能想象到对方脸上让他心痒难耐的恶趣味的狡黠神情，他甚至想冲过去用自己的唇堵上他的嘴，看看这样能否让那个折磨人的家伙安分点。 ‘好吧好吧，别生气，我不调侃你了，我看见了安妮和帕特里克，看来我们的秘密通话得到此为止。’西奥罗德总算没有用那充满调笑的语气调戏他——这点让纳特尔松了口气——但他的声音里依然带着还未散去的笑意，他问道，‘想我了吗，纳特？’ 突然被这么直白地一问，尽管有千言万语，此刻纳特尔也卡了壳说不出口。 不过西奥罗德像是明白他的沉默，片刻之后他又接着说：‘我也想你。’接着，他挂断了电话。 感情是需要甜言蜜语维护的，西奥罗德明白这一点，而他，也是个众所周知的嘴甜暖男。 不知是因为安妮和帕特里克的接近还是别的什么，这句话特别低沉，从音筒传入紧贴着的纳特尔的耳中，仿佛西奥罗德的嘴唇就贴在他的耳廓，用他那磁性到直入心灵的声音，对他呢喃轻语…… 纳特尔又喝了好几杯水，才平复了心情。 见鬼，难道就因为演了个音乐天才，所以连声音都变得这么诱人了吗？ 第196章 再遇埃迪 考虑到拍摄时还得开嗓歌唱，跑去酒吧的三人都没有点任何刺激性的酒精饮品——再加上安妮还有半个月才年满十八岁——三人只买了几杯低度数的啤酒和鸡尾酒，坐在角落里闲聊，顺便感受一下英国的酒吧文化。 安妮还沉浸在下午和西奥罗德一起演戏的激动情绪中，一提到他的现场发挥双眼就亮晶晶地向一旁不明真相的帕特里克科普，像极了一个死心塌地的迷妹。她那神采飞扬的描述和毫不掩饰的赞美让录了一天歌的帕特里克听了啧啧称赞，而西奥罗德只能在一旁无奈微笑表示安妮太过大惊小怪。 她最后总结，如果她是克里斯汀估计当时就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那劳尔现在就会找我比剑拼命。”西奥罗德耸耸肩，见自己的黑啤已经见了底，又向服务员招手要了一瓶。 “哦，那我更确信如果我找你比剑，克里斯汀会第一时间挡在你的面前。”帕特里克装作一脸痛心地看着安妮。 安妮冲他咧嘴一笑，右手握拳摆了摆，似乎在向两位男士展示她的肌肉：“不，我会提起剑化身女骑士，魅影的小弱身子骨可经不起你的折腾。告诉我，西奥，你有什么瘦身大法吗，为什么我这个素食主义者还没有你这个肉食主义者瘦……” 安妮看了眼自己的腰，又无比怨念地盯着西奥罗德的小细腰。下午拍戏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此刻西奥罗德的怀抱可一点儿也不舒服，都是皮包骨硌得慌。 西奥罗德还未说什么，余光发现一个服务员端着他的啤酒走过来，便微微挪开点位置方便对方放酒。 “您的老黑啤，请问还需要什么吗？我快要下班了，等会儿你们还想喝点什么可以直接去吧台。”男服务员说，他的声音让西奥罗德觉得耳熟，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于是他摇摇头，又看向其他两人，两人表示这就足够了。 西奥罗德这才拿出一张二十英镑递给他，顺便说了声不必找零。他们去的酒吧是一家很普通的街边酒吧，不是夜店，消费不贵，多出来的零头大概有五英镑，五英镑的小费对于西奥罗德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那位年纪不大的服务员拿着这张纸钞并没有立刻走开，反而还犹犹豫豫地站在他身边，西奥罗德不明所以地看了对方一样，发现那孩子也正盯着自己，被他抓了个正着，立刻做贼心虚地移开眼。 酒吧的灯光不算明亮，他只能辨认对方有一头蓬松的深色头发，深绿色的瞳孔，嘴唇偏白也偏厚，鼻梁和脸颊周围还带着点点雀斑，被西奥罗德这么盯着，似乎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脸，活像一只受到惊吓不知所措的小白兔。 大男孩的模样让西奥罗德有些面熟，他微微皱眉在脑海里思索了片刻，似乎抓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是……伍迪……不，埃迪？埃迪……雷德梅恩，对吗？” 大男孩脸上惊异的神情告诉了西奥罗德答案，于是他笑了起来。 “您…您还记得我吗？莱希特先生，我是说，这都三年过去，我以为您早已忘了我，这太令人高兴了！”埃迪的喜悦另他那双碧绿的眼睛都鲜活起来。 “哈哈，别激动，埃迪，演员需要一个好记性，否则如何记下台词？”西奥罗德笑着安抚道，“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这样可爱的好孩子呢？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打工？” “是的，我刚刚上了大学，课余的时候在这里打工。您这次来到英国也是为了拍戏吗，莱希特先生？”埃迪说，又突然意识到西奥罗德还有两个朋友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叙旧，立刻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纸币，又紧张又懊恼道，“噢，抱歉，我不该打扰您和您的朋友的聚会，我想到我还有事要忙，所以……” “没事，你别紧张，他们可不会吃了你，倒是我忘了介绍，安妮，帕特，他是埃迪雷德梅恩，我之前在大英博物馆碰到的小朋友，埃迪，这是安妮海瑟薇和帕特里克威尔森。”西奥罗德将自己的两位搭档介绍给他。 埃迪离开后，其他两人似乎对这个能给西奥罗德留下印象的大男孩十分感兴趣，他便将之前遇到他的事说了一遍。他们之前还以为对方是个表演天才，所以才让西奥罗德记了这么久，结果听西奥罗德一解释，才意识到那孩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粉丝，或许连粉丝都算不上，顿时在心里有些感叹。 从一个微小的细节就能看清对方的为人，时至今日成名这么久的西奥罗德还能记得当初在大英博物馆遇到的落单学生，他确实是个温柔体贴到骨子里的人啊，又有哪位大明星可以将三年前碰到的微不足道的小粉丝记在心里呢？ 在安妮和帕特里克的同意之下，西奥罗德在埃迪下班以后将对方请过来一起聊了会儿，他已经年满十八岁，可以喝几杯低酒精饮料。他显然没有想到西奥罗德还会请他喝酒，拘束地坐了一会儿，在西奥罗德的安慰顺毛之下才渐渐放开。 西奥罗德也才了解到，原来对方对表演也有极高的热枕。十二岁的时候就在伦敦西区登台表演，时至今日已经上过无数舞台剧院，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能一边保障学习成绩一边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而且他还在今年九月考入了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就读艺术史。 那可是一个历史名人辈出的学校，三一学院更是剑桥大学最古老名气最大最响亮的学院，牛顿、拜伦、甘地甚至乔治六世都是这个学院的校友。 然而埃迪的志向可并不是从事艺术研究。“我从十二岁开始登台表演，表演就是我的梦想。”埃迪双眼亮晶晶地说，提到表演就像是提到自己的生命中最灿烂的光，“毕业之后，我想到各个剧院试试，还有电影，我也想去好莱坞看看。如果我不努力，我就只能回家继承我父亲的银行，这简直糟糕透了。” “……”继承银行？？？安妮哑口无言地看着这个满脸苦闷的大男孩。 “……”还糟糕透了？？？帕特里克也看着他不明觉厉。 混迹娱乐圈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西奥罗德此刻倒毫不意外，能进入伊顿公学的少年除了成绩优异以外，没有点背景是不可能的。他上一辈子也见过几个弃商从戏的富二代，有些甚至还有点贵族背景，所以他想了想，突然拍了拍埃迪的肩膀。 “如果你的学业不太繁忙的话，有兴趣到我们的片场看看吗？”西奥罗德笑着提议，“虽然拍戏的时候不允许有任何无关人员围观，不过如果你签了保密合同，得到某个小角色的话，我相信乔也不会说些什么，反正后面有些龙套他们只准备现场抓人演。” 埃迪立刻睁大眼：“什么？我可以吗？那可是《歌剧魅影》，韦伯勋爵……” “他不会对一个从十二岁就开始舞台剧表演生涯的孩子出演龙套而说些什么的，再者，这可是他的魅影推荐的人啊。”西奥罗德眨眨眼。 “还有他的克里斯汀和劳尔。”安妮和帕特里克也表示赞同。 西奥罗德此刻可不是之前的小角色，他已经逐渐回到上辈子影视界巨星的位置，虽然还没有上辈子名气那么大，但是向剧组推荐塞几个无关紧要的龙套进去的能力还是有的，在好莱坞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的他也不认为“走后门”“徇私枉法”有何不对，他只想帮这个优秀却低调的男孩一把混个脸熟，至于之后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正在舒马赫公寓里看着今天拍摄成果的韦伯勋爵并不知道他的“大牌”魅影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给他塞进来一只龙套，就如同今天下午对方在他同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悄摸摸将他的歌曲给换了几句歌词一样，而他的老朋友还一副无辜嘴脸表示：他是个有实力的影帝，年轻有为，精力旺盛，才思敏捷，在他的灵感大放光芒的时候我也拉不住拦不下来呀。 “……我们不是提前录了歌吗？”韦伯觉得自己有点心累。 “对呀，但是，你瞧，我的老伙计，就算他自己的原唱就在一旁当伴奏，他也能唱着唱着就改了词。”舒马赫一脸“此事与我无关”的样子瞅着神情复杂的韦伯，心里不由得对他有些同情，“你先什么都别说，先听着，看看后面，看完了我们再讨论这事。” 韦伯知道当他的朋友不怀好意的时候就会用这个“和蔼老爷爷”的语气说话，他瞥了他一眼，忍耐着砸掉胶片的心情看了下去。 然后，就没然后了。 他才不想承认西奥罗德的表演和演唱让他这个原作者看了都认为他改得好，这样他身为《歌剧魅影》音乐剧之父的地位和尊严何在。 但是，bloody hell，他爱死地宫这场戏中西奥罗德版魅影和克里斯汀之间的化学反应！西奥罗德的唱功比不上专业科班出身的joj，但是他的演技和情感足以将他的唱功冲向一个新高度，他从来都没有为某个魅影如此热血沸腾！ 在专业录音棚录下并后期制作完成的歌曲还没有他自己现场唱得好听打动人心，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沉默良久，舒马赫终于听到自己老友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就、这、样、拍、吧……” 他似乎还听到老朋友内心破碎的哗啦声，舒马赫不禁愉快地为他点了根蜡烛，越发觉得西奥罗德小朋友真是可爱，不仅任性，还有任性的实力，让他的老朋友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 “但是他的每一首歌你都得录好了给我听！我哪怕有半点不满意都得给我换回来！”韦伯不甘心地补充一句。 “好的，乐意效劳。”舒马赫笑眯眯回答。 第197章 探班 第二天一大早，心情愉悦的舒马赫就告诉西奥罗德，韦伯认为他的细微改动还不错，让他继续保持这种高水平高热情的态度好好演。西奥罗德倒对此没有任何意外，仿佛他早就知晓韦伯绝对不会冲过来抓着他的衣领找他麻烦。 相处的时间越长，年轻的影帝越发比他想象中还要自信和骄傲，和一开始的温柔绅士完全是两个人，不过自信骄傲又有实力的演员其实是最让导演放心的，只要掌握了规律顺毛摸就能发挥他的最大作用，相比之下，舒马赫更反感没有多少硬实力还鼻孔朝天眼尾看人的家伙。 今天的拍摄是接着昨天没有拍完的部分往下拍，舒马赫掐得很准，昨天拍摄到克里斯汀被魅影地宫里的等比例人偶吓晕便刚好收工，今天正好可以拍摄克里斯汀苏醒后，企图偷偷摘下魅影的面具，却被那丑陋的面容和暴怒的魅影吓哭的情节。 为了魅影那扭曲的妆容，西奥罗德比安妮提前三个小时来到片场，坐在镜子前被两个特效化妆师摆弄，一直到安妮来到片场换上戏服化好妆都没能准备好。 她忍不住好奇地往紧闭的化妆间打量，甚至还准备偷偷开启一点门缝瞥一眼就跑，可惜她不能，为了保证克里斯汀看到魅影面容时情绪的真实性，舒马赫严令禁止安妮窥视魅影的化妆间，她只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干等着。 没等到西奥罗德，安妮却等到了帕特里克，这让她有些意外，因为他这个时候应该呆在韦伯工作室，而不是片场，不过当她看到他身边的人便明白了。 “路过片场的时候，我看见埃迪和其他探班粉丝被保安拦下来，就把他带进来了。”帕特里克笑着解释着。 埃迪一脸歉然地望着他：“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当保安不相信我的时候，我都准备离开了。虽然你们昨晚刚刚邀请我，今天我就来了会有点……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我只有今天可以赶过来……” “没关系，举手之劳。”帕特里克说，想到什么又突然笑了，“今天看门的那位伙计当真挺不好说话，我说埃迪是西奥的朋友，他还说自己是韦伯请的人，我觉得过不了多久乔和杰夫就会知道这件事，我还是提前撤退比较安全。” 果然被他说中了，帕特里克前脚刚溜，监制杰夫阿伯利后脚就双手叉腰来到安妮面前，看了一见到他就立刻站起来的“三好学生”一眼，随口就问：“他是谁？你的男朋友？” “……不是，杰夫，这是埃迪，是我的朋友。”安妮老实回答。 ……一个七八线都算不上的新人拍摄开始第二天就敢带朋友进场围观？这特么完全是不把片场的规矩放在眼里，难道她以为自己拿到女一号的位置就能一步登天名声大噪耍大牌吗？阿伯利听了这个回答，内心忍不住不屑地轻笑一声，瞬间垮脸，语气也冷了下来。 “安妮，你应该在进入片场的第一天就该知道，我们不允许闲杂人等探班，就连粉丝和记者的探班，都得安排在后期。这是规矩，我以为你明白的，但是我很失望，片场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我想这件事我会跟你的经纪人商量的。” 原本就看自家势利眼经纪人不顺眼的安妮，现在又听到铁公鸡监制准备向她的势利眼经纪人告状，差点就绷不住脸上原本就没有多少真意的笑容，更何况虽然她才和埃迪相识不久，但是阿伯利此时给这孩子甩脸色其实就等于甩她脸色，这种被高位者俯视看轻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知道他为什么轻视她，还不就是嫌她初出茅庐没有任何经验和底子？ 埃迪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一般，立刻上前为安妮解围，心里却恨透了自己为什么如此幼稚给人家添麻烦：“……十分抱歉，这位先生，是我坚持要来的，与安妮无关，我会负责任，还请您不要过多责怪她。我想我现在应该离开……” “当然，你本来就该如此。”阿伯利毫不留情地说，“以及，我看你不大的样子，应该还处于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年纪，我希望你能忘记这个片场里的所有事，如果你到处乱说的话，我的律师会去找你的。” “这个您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对方犀利的言辞让埃迪越发懊恼和内疚，他立刻向阿伯利担保，然后看向安妮，“抱歉，安妮，这都是我的错，你们本来就忙于拍摄……我希望你也可以帮我向西奥道声歉，改天我绝对会请你们喝酒。” “埃迪……”在阿伯利面前只是一个小人物的安妮感到十分憋屈，她不敢和监制顶撞，因为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只能忍着，反而让埃迪帮她担着，这让她觉得很对不起对方，但这个好孩子却告诉她没事不必担心。 埃迪向安妮提到的“西奥”让站在一旁的阿伯利心里一突，还没等他想明白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充满喜悦和意外的熟悉声音叫住了正往外走的埃迪，下一秒他就看到剧组里最大牌——无论在那个剧组都能称得上大牌——的“魅影”，一把抱住了那个看起来畏畏缩缩年纪不大的孩子。 “我昨天才跟你说呢，没想到你今天就过来了。抱歉，因为我来的时候，片场的保安都还没来上班，没有跟他提过这事，你刚才在场外的时候，没有被他为难吧？”刚刚化好妆，戴好面具的西奥罗德，拉开化妆间的门就看到从门口路过的埃迪，微微一愣，便惊喜地抱住他。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来拜访他们，看来这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喜欢表演。 “呃……没……” “好吧，他果然为难你了，下次我跟他说一声。”西奥罗德看他那犹豫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搂了搂他的肩膀，“第一次走进一部电影的片场，感觉如何？是不是就和登上舞台一样令人激动？” “well……挺不错……？”虽然正常情况下有些人可能会趁机向西奥罗德告状或者寻求帮助之类的，但是真正让埃迪难以言表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告诉这个笑得一脸灿烂无懈可击的男人，他准备离开的事实。 见埃迪似乎另有心事，西奥罗德微微挑眉，心里的疑惑在见到一边神色古怪的阿伯利时立刻变成了答案，身为老油条的他不用埃迪说些什么就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也不说破，反而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一手推着埃迪的背，满脸笑容地来到阿伯利面前，全然无视埃迪轻微的挣扎。 “啊，阿伯利先生，早上好，看起来你似乎遇到了什么烦恼，也许我可以帮帮你？”他关切地看着脸色晦涩不明但总体来说十分难看的阿伯利，又想起什么，突然将身边的埃迪往前推了一把，“对了，忘了介绍，这位是埃迪雷德梅恩，我的一位老朋友，或许也会变成我的同事，因为马歇尔最近对他挺感兴趣。” 诶？？？莫名其妙就变成被d.n.a.盯上的潜力股，埃迪不知所措地扭头看向戴着半边面具笑得优雅从容的西奥罗德。 ……为什么这小子一下子就从十八线小明星的朋友变成了超一线巨星的朋友？还他妈“同事”？？？阿伯利一下子懵了，但西奥罗德看上去又不像是作假，他可以给安妮甩脸色，但他绝不能对西奥罗德甩脸色，所以，他只能僵硬地抬起手，干巴巴地对埃迪说了声你好。 看到这里安妮差点就笑出声，她立刻捂住嘴向西奥罗德眨眨眼，结果人家并没有理她。 “是这样的，阿伯利先生，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工作压力大，我本不应该这样麻烦你，而且这样做有违片场的规矩，但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埃迪一次机会。”西奥罗德十分真诚地望着阿伯利。 “……机会？”完了，他的顶梁柱开始给他搞事，他该怎么办？他如果想要他给他塞个角色，他又该怎么办？答应吗？那之前确定好的人不就被莫名辞退了？如果不答应？人家拒演的话他也担待不起啊…… “没错，埃迪从十二岁开始登台演出，表演就是他的梦想，我无法拒绝和我有同样梦想的人，他热爱《歌剧魅影》，他对它已经熟悉到可以背下每句歌词。昨晚他给我、安妮还有帕特展示了一小段他之前在舞台剧中的表演，他的演技让我十分欣赏。考虑到我们的龙套角色都是现场招聘，也许他有机会获得某个小角色体验一下表演的乐趣？我想那个马车夫就不错，或者其他什么。” “咳咳，只是，龙套？”还以为西奥罗德会狮子大开口，结果对方只找他要一个龙套？亏他还担心那么久，如果只是龙套，完全不需要他出手，直接向选角导演提一提不就行了吗！ 而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西奥罗德却将阿伯利脸上的古怪当成了其他意思，他立刻补充：“哦，你也不必担心，埃迪自然会走公正的面试流程，我可不会徇私舞弊，毕竟，我们得为电影的质量负责。只是，身为老朋友，我能做到的也只有拜托你，让他可以呆在片场向大家学习混个脸熟，当然，在此期间他就是我的第二助理，不会破坏规矩，你说呢？” 他还能说什么？你这难道真不是用自己的身份来压他？这个早已活成精的小戏精让他哑口无言，阿伯利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了半天，权衡利弊之后，他只能点点头。 阿伯利走后，西奥罗德第一时间询问了埃迪的意愿，他表示如果埃迪不愿以助理的头衔呆在片场围观，那么他也不介意稍稍耍一下大牌。体贴人的埃迪自然不愿，本来他头脑一热的举动已经给人家添了麻烦，此刻他非常感激西奥罗德的解围。 按照安妮的话说，就是西奥罗德刚才演得真漂亮，直接让人家阿伯利哑口无言。 西奥罗德却给了安妮一个安慰的拥抱，他能想象到刚才安妮受到了什么待遇，只是他并不想戳破人家的难堪事，反而冲她眨眨眼，老气横秋道：“好莱坞娱乐圈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大点事，小安妮，当你长到我这么大，自然就可以随便‘任性’了。” “是是，谁还不知道你任性的‘坏脾气’？”舒马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西奥罗德身后，他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在对方不好意思讪笑的时候，郑重地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干得漂亮。” 他指的就是刚才笑面虎西奥罗德一口吞了阿伯利的事，并且，舒马赫还和颜悦色地看向埃迪： “小朋友，来向西奥学习？他的表演方式你最好别学，他是个坏榜样，你要不要跟着叔叔来学拍电影呀？” “shut up，乔，你现在这样才像个‘坏榜样’，人家可是表演的料。” “你不多试试，你怎么知道你是哪块料呢？西奥，我觉得你也可以尝试着拍个电影，说不定，你也是个当导演的料，毕竟你很有想法。”舒马赫耸了耸肩。 “我怎么听着这话里有话呢？”西奥罗德一听，弯眼一笑又变成了笑面虎，“乔，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有在表演的时候，才有想法。” “……你这句话里也有话，别以为我年纪大没听见。”舒马赫瞪了他一眼，“你别急，马上我就让你展示下你的想法。准备下，我们马上要开始了。” 第198章 吓哭 在早上的小插曲之后，拍摄很快开始。 从克里斯汀苏醒到她偷偷摘下魅影面具的这段时间里，都是克里斯汀的独角戏。这段唱段不长，不超过十句的样子，但必须体现出克里斯汀苏醒后的迷茫和好奇，她就如同掉入兔子洞的爱丽丝，对未知的一切充满跃跃欲试的冒险精神和胆怯，只是一想到这就是她的音乐天使的居所，那一丝胆怯便逐渐被兴奋所取代。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十几岁正值天真浪漫年纪的少女。 但是在这短短的不超过三分钟的独角戏里，舒马赫不知道叫停了多少次，他似乎一直对安妮的表现很不满，要么是认为她的肢体语言太过夸张，要么就是挖苦她没有任何神情动作就像一个木头人。 以至于安妮演起来都有些胆战心惊，她不自觉地关注着舒马赫的神情，一旦他皱起眉头或者微微抿嘴就变得更加紧张，紧张带来的错误又让舒马赫更加不满，如此反复，最终等来导演的一声“cut”。 “安妮，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你找不到地下湖在哪吗？在这里，不在我脸上，我也不是你的音乐天使，你对着我唱有什么用？说了好几遍你得走到这个地方，目光对准这个点，这个画着大大的叉的点！”舒马赫恨铁不成钢地跳下导演椅，用力拍了拍绿幕。 他瞪着不敢看向他的“惊弓之鸟”安妮，仿佛不解气又不能拿新人撒气，又看向打光师：“你是怎么打光的？你上班前喝酒了吗？不要总等着演员配合你的灯光，当演员走错位子的时候，能不能灵活一点配合她？见鬼！别以为昨天开机顺利就会一帆风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还只是第二天！休息十分钟，等下再来，今天搞不定计划部分，都别想下班休息！” 西奥罗德坐在作曲台前，早在舒马赫喊下第五次停的时候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但是那个时候他并不想过多干涉，一方面那是克里斯汀的独角戏，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他希望安妮能自己醒悟。每个人从新手到老手都有一个汲取错误经验逐渐成长的过程，安妮如果想要成长也必须靠自己，她不可能一直依靠他的引导。 其实这并不是舒马赫要求太过苛刻，他的要求一点也不苛刻，只是昨天的开局太过顺利，早西奥罗德的全然领导下安妮的沉醉和投入已属于超常发挥，以至于到今天离开西奥罗德的影响演独角戏的时候，她的真实水平和昨天相差太大，让习惯于昨天高水准演技的舒马赫一时间难以接受。 所以在后来的近一个小时里，西奥罗德都默默无言地坐在原地，翻阅着摆在谱架上的乐谱。他能稍稍读懂这些音符，道具组的准备非常充分，这些乐谱可不是随便画画，而是真正的乐谱，而且还是魅影正在为克里斯汀创作的《唐璜的胜利》。至于他面前的管风琴当然也是实物并非道具，管风琴另一边还放着稿纸羽毛笔等书写工具。 西奥罗德坐在管风琴前，不用他多花心思入戏，这种专业的氛围就能将他变成魅影。 班尼特在休息的第一时间就将一杯咖啡递到西奥罗德面前，他大概觉得他一直无所事事会犯困，殊不知西奥罗德一直都处于魅影的角色中，他当真利用那段时间尝试着往后作曲，那满满几页稿纸就是证明。 他看了一眼咖啡，又纠结地看了看自己的稿纸，最终决定起身脱离角色，顺便再让班尼特拿两杯咖啡回来。 接着，他拿着三杯咖啡，来到安妮和埃迪面前，自己拿走了一杯，将剩下的递到他们面前。安妮虽然是女主角，但是身为新人的她还没有能力支付起助理的费用，自然没有人给她端茶送水。埃迪就更不可能，他此刻的挂名身份还是西奥罗德的第二助理呢。 安妮看上去有些失落，她道了声谢，默默接过咖啡便不再说话。埃迪本来还在安慰她，见西奥罗德走过来，便求助地看向他，西奥罗德却对他摇摇头。 “对不起，西奥，我很努力了，但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乔满意。”沉默良久，安妮低着头看着咖啡盖，闷闷不乐道。 “嘿，安妮，你错了，如果你真的努力了，你就不会这样说。”西奥罗德坐在她身边，低下头寻找她的眼睛，“关键不是乔，不是我，更不是这片场里的其他人是否满意，而是你自己对你自己的发挥满意吗？再想想昨天拍戏，你认为这就是你能做到的最好吗？如果是，他人再怎么苛刻也是无用功，如果不是，你也就不会认为乔对你要求太多。” “……但昨天那是有你……”安妮嘀咕着。 “今天我也在啊。”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难道不都是安妮海瑟薇吗？”西奥罗德笑着歪了歪头，故意装作听不懂，他伸出手摸了摸安妮的头发，然后突然将她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肩膀，“好啦，我的好女孩，你得相信你自己。乔说的也没错，你可是克里斯汀，你看着他干什么，你难道不应该去寻找你的音乐天使吗？我就坐在管风琴前，哪都不会跑。” “……哦这真是太丢人了……”安妮听着西奥罗德那温暖的声线，突然扭过头抓着他的衣服伏在他的肩头不肯抬头。 “虽然我很想体贴地告诉你哭吧没事，但是乔给的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待会儿你哭得脸都花了跑出去，那就更丢人哟。” “……你闭嘴！” “遵命，我的克里斯汀。”西奥罗德抬起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在西奥罗德一番开导下，整理好心情的安妮来到魅影的贝壳形床前，悄悄做了个深呼吸。被西奥罗德一番温柔软调侃她早已没有最开始的紧张和小心翼翼，现在想来西奥罗德说的也挺对，她太过在意导演的看法，以至于她都忘了这是她的角色，她才是克里斯汀。 她满足于自己刚才的发挥了吗？答案是该死的不，她能做得更好，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她得寻找带她来到地宫的老师，她的音乐天使。 躺在床上的安妮在睁开眼的一刹那，巧克力色的深邃明亮双眸里终于多出了几分自信的光芒，而她的表演，也终于拥有了她该有的灵性和自然。 看着镜头前的克里斯汀，原本神情紧绷的舒马赫终于松了口气。刚才他倒是看到几乎沉默了一个小时的西奥罗德坐到安妮的身边，和她说些什么，但是他并不知道西奥罗德到底是怎么开导安妮的，不过现在看来，效果不错，虽说还没能达到他想要的昨天的那种标准，至少比起一开始，安妮的表现让他顺眼许多。 当然，他也只能用顺眼来形容。他知道自己不能对刚刚出道的小演员要求过高，毕竟不可能人人都有西奥罗德的天赋，他也知道自己对安妮今天发挥的严苛是基于昨天表现的基础上，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否则到时候成片放出来，独角戏和对手戏之间差距过大会拉低整部电影的水准。 只是当舒马赫本以为这就是最好的时候，片场突然响起了管风琴的声音。 这个声音最开始还把舒马赫和不少片场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舒马赫以为是西奥罗德不小心按到了琴键，他本想叫停然后将道具组的人拖到面前大骂一顿，随后换一个道具管风琴，结果他没想到，这并不是西奥罗德按错了键，而是他有意为之！ 克里斯汀刚刚唱完地宫景象的唱段，不远处突然响起了管风琴的声音。一台琴便可抵上整个乐队的乐器奏起了不知名的乐章，那种肃穆却莫名悠扬的音乐瞬间吸引了克里斯汀的注意。安妮一开始也以为是西奥罗德不小心按错，但是，西奥罗德又怎么可能在进入角色中时犯错呢？ 她突然想到他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克里斯汀的注意力应该在魅影身上而不是导演。 下一秒，那段她从未听过的音乐悄然抓住了她的心神。在她本能地追寻那音乐望去之时，她看到了她的音乐天使，坐在管风琴前，骨感的手指如同在琴键上跳跃的精灵，带着一种异样的美感。 起初她只能看到他戴着银白色面具的侧影，但很快他就像是被她的目光打扰了一般，微微侧过头，露出他另一半过分好看的侧脸，在管风琴周围的烛台火光映照下，他那双眼睛蓝得仿佛那剔透的大海，温柔得几乎让人的心都碎了。 他也许笑了，只是被他那双饱含太多情感的眼睛虏获的克里斯汀看不清，她凝望着他的眼睛，并期盼着能这样就此望下去，然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并不想如她所愿，在和她目光对视的片刻后，他的眼睑轻颤，带动他那如扇的睫毛微微舞动，如同那被触碰的含羞草，羞涩又卑微地垂下眼，转过头，似乎打算装作没有看见她。 悠扬温柔得让人仿佛看见了神圣天堂的音乐戛然而止。 魅影的回避勾起了克里斯汀探究的欲望。她的老师拥有一个海妖般的嗓子，躲藏在面具阴影之下的那张脸，是否也是同他左半张脸一般的俊美？他拥有一双如此摄人心魄的眸子，他有一副如此魅惑人心的歌喉，这样的男人，一定是她的音乐天使…… 带着向往和炙热般的情感，悄声走到魅影身后的克里斯汀突然掀开他的面具…… 美梦破碎，一声控制不住的尖叫伴随着管风琴低沉的怒吼响彻整个地宫—— “啊！——” 被男人迅速用手掩盖下的那张脸……那是一张怎样的脸！糜烂的粉色肉块盘曲在他的眼睛下方，如同被尖锐的刀尖硬生生剜去一块肉的脸颊，狰狞得如同地狱的魔鬼，哪怕只有惊鸿一瞥，也难以磨灭克里斯汀心中的恐惧。 魅影在克里斯汀掀开面具的那一刹那就迅速用手遮住他的右脸，他过去急切和粗鲁的动作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管风琴，一声与刚才曼妙弦乐截然相反的厉鬼咆哮掩盖了克里斯汀的尖叫，但掩盖不了她的恐惧带给魅影的万箭穿心。 如此丑陋的魔鬼不配拥有克里斯汀这样的天使的爱，他深爱着她，也深深恐惧着，他害怕当她知道他的模样后会离他而去，他害怕她会用现在这样的陌生神情看着他……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那一瞬间，绝望和愤怒充斥着魅影的整个大脑，他近乎粗鲁和残暴地将克里斯汀砸向管风琴，在管风琴毫无章法的抗议声中，魅影那低沉的咆哮如同从深渊爬上来抓住克里斯汀双臂的魔鬼—— “你怎么敢？！你这个邪恶的潘多拉，你这个女巫！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那张狰狞可怖的脸近在咫尺，那双背着光的眼眸如同幽绿的冥火，又似暴风雨中卷起的惊涛骇浪，几秒前的温柔似水仿若黄粱一梦，在魅影的盛怒下，克里斯汀，或者说安妮，直接吓得哭了出来。 第199章 音乐天使 此为防盗章　　“女士，先生们？”因为在一开始四位并没有向西奥罗德介绍自己，所以他只能用代称称呼他们。 霍克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正一直盯着对方，于是他说道：“……你先离开吧，孩子，我们会联系你的……” 西奥罗德点点头，拉开椅子站起来后又将椅子放回原位，离开了面试房间。 在门外等候的负责人见西奥罗德进去不到一会儿又出来，立刻了然地冲他鼓励一笑。在西奥罗德进去之前，他曾呆在那面试房间，等候四位面试官讨论出结果，所以他当然知道在这孩子之前的那位到底是有多出色，以至于最后面试官都没有心思继续面试，仅仅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出来了。 然而他可没想到，西奥罗德的这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是除去了自我介绍和面试官提问等环节，一般情况下面试者进去面试时，导演为了考虑到画面问题还会要求演员展示一下正面和侧面。以及在演员表演完之后，面试官还会提出疑问，并要就演员继续表演出其他的情景模式。 西奥罗德仅仅演出了第一个情景——他理解中的艾伦，至于其他的至少四个情节，四位面试官都未提及，因为他们被他的演技震慑到了，可以说这五分钟的时间里，有两分钟是花在他们发愣与思考中。 所以当负责人推开门，准备依照四位面试官讨论结果安排接下来事宜时，看着依然坐在原地或默默沉思或满脸喜悦兴奋的几人时，他直接不解地愣在原地。 “咦安德森你怎么进来了，面试还没有结束呢……”负责人推开面试房间的门，让大厅的亮光照进昏暗的房间的动作，终于引起了房间内四人的注意力。斯蒂夫看着他有些疑惑道，结果余光却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桌椅，立刻提高音量，“等等，那孩子人呢？！我的艾伦怎么跑了？！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的艾伦”？安德森奇怪地看着激动无比的编剧，指了指背后：“他走了，难道不是你们让他离开的吗？” “走了？”霍克呢喃一句，突然有些懊恼地一拍桌子，“噢该死，是的，我记得我让他先回家等消息……我在想什么？” “没错，你在想什么？！”斯蒂夫见是霍克放走了他的“艾伦”，顿时有些抓狂，“你让他走干嘛？！我还想问他他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他怎么知道罗伊的存在！而且……而且……天呐，我仿佛看到我和安笔下的人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而你就这样让他走了……” 安，也就是安白德曼，是该电影的另外一名编剧。 斯蒂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明明没有任何提示，竟然会有人猜到角色设定，这让这位编剧突然有一种偶遇知音惺惺相惜的感觉。 格雷戈里心里同样十分惊讶，这位五十一岁才开始导演自己第一部电影的导演，本想着面试西奥罗德只为了卖给朋友的侄子一个人情，但他可没想到，仅凭那孩子刚才那神乎其神的演技，恐怕这卖人情直接变成“买人情”都不为过。 他细细回味着刚才西奥罗德的一举一动，从一个眼神到一个微小的细节，从声音语气的变化到神态的改变，那对自身的精准控制度和表演完之后的瞬间脱戏几乎让格雷戈里认为他是一个表现派，然而，他那渲染力十足的情感变化，他那双充满魔力和无限复杂情感的眼睛，甚至是他性情大变突然抓住他衣领威胁时，那一闪而过几乎可以称得上可爱的狡黠神色，如果他不是体验派，说出来格雷戈里自己第一个不信。 那孩子不仅精准把握住了艾伦的魂，甚至还通过之前角色泄露的只言片语，推断出这个艾伦如何不简单，并且，还没有任何用力过猛的青涩感觉……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说那个爱德华诺顿的表演可以用惊艳来形容，那么这个西奥罗德莱希特的表现就是震撼，深入人心的震撼。格雷戈里还记得当他一入戏时那股无形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间抓住他所有注意力的感觉，这已经不是在演了，他在成为，不，已经成为艾伦！ 而且……他太会抓住采光效果了，他那双会变色的神奇眼睛就是利用了光线，这说明他的镜头感非常好，这可以为导演省下太多工作量！ 再加上，身为纯正新人，他的薪水绝对要比诺顿低得多，不选他简直对不起这个复杂的角色！ 格雷戈里此刻已经将西奥罗德当成了最佳人选，他相信有了这个孩子的加入，整个影片绝对会提升不少程度和观赏性。而敲定了人选，理查基尔总算不会因为时间拖得太长而退出主演。 另一边，马歇尔见诺顿的经纪人等了十五分钟才将诺顿带走，心里顿时有了底，这艾伦的角色十有八/九会落入这孩子手里。果不其然，在诺顿走后，第100号的西奥罗德不过五分钟就从里面走出来。 他悄悄看了眼他的神色，却没能从他脸上瞧出个究竟。他只好默默帮他拉开门，一边思索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安慰他才不会打击到一个孩子的自尊心。 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虽然没能混出个所以然，但马歇尔还是知道安慰和激励对于一个刚出道新人的作用。在他还是个新人时因为方法不当过于严苛逼走了一个，之后又因为太过惯纵又毁掉一个之后，马歇尔渐渐摸出了门道。 “嘿，兄弟，等会儿想吃什么？我现在肚子饿得都能吞下三个汉堡。”马歇尔说着，对面试的事情只字不提，他打算先试探一下西奥罗德的口风。 西奥罗德的眼神微闪。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他太像了，就连安慰人的方式步骤都一模一样……也对，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相同的他。 西奥罗德脸上的不自然还没有出现一秒就被他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他做了个思索的神情，接着耸了耸肩：“无所谓，只要是你请客，吃什么都行。” “你真以为我开着新车就等于有钱了，老板，我还指望你给我付工资。”马歇尔调笑着，“看来为了能请得起你吃饭，我得努力给你找工作才行，这周五还有个面试，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不了，我没时间去。” “没时间？你打工可以请假嘛，你要知道，就算你去跑龙套赚的钱也比你打两份工要高。” “是啊，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大概不会去打工了。” “……为什么？” “因为我得研究剧本。” “剧本？什么剧……”马歇尔还想追问下去，但他的手机却在此刻好巧不巧地响了起来。 “哦，来得正好，”西奥罗德说，见马歇尔还瞅着自己，立刻指了指他口袋里的手机，“接吧，这是你的工作。” 马歇尔将信将疑地将手机拿出来，看着上面的来电提示，直接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西奥罗德——是《一级恐惧》的导演格雷戈里霍伯利特！ 西奥罗德却不做解释，只是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马歇尔立即将车听到一旁，接通了电话。他听了一阵子后，直接将手机递到西奥罗德面前，西奥罗德也没有任何不解，十分自然地说：“您好，霍伯利特导演。” ‘莱希特，抱歉……其实你的面试还没有结束，不过你也不用返回，你只用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行了。’这时候的格雷戈里的语气十分客气。 “您请说。” ‘……你是怎么发现的？上帝请原谅我现在有些激动，孩子，你怎么知道罗伊？！’斯蒂夫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罗伊？哦，您说的是艾伦的第二人格吗？实际上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这个角色迟迟没有定下来一定是因为角色的难度其实很大，再联系剧情一推敲，大概就知道无非有两种情况，要么是艾伦在伪装无辜，要么艾伦是人格分裂。” 那头的斯蒂夫听了沉默片刻，西奥罗德甚至听到了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几秒钟后，对方传来的大笑声让他不得不拿开了话筒——‘好！好！西奥我跟你说，其实这个角色从来都没有艾伦，一切就是假装的……嘿嘿嘿我告诉你这些可不算剧透，因为这个角色绝对是你的了！’ “真的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当然！对了，你再给我们说说罗伊吧……是的我开了扩音器。’ “罗伊？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罗伊真的存在吗？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上帝！上帝！我跟你们说，无论如何我都要这个孩子了！’听到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电话那头的斯蒂夫再次沉默片刻，然后激动地抓住身边的导演。 是的，“聪明”和“孩子”已经可以全部概括这个角色了，虽然他是个反社会的变态杀人狂，但是他太过聪明，并且本质上，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他才会在最终吐露一切向马丁炫耀！ 电话那头又传来了讨论声，没过多久电话就挂断了，这一次，很快对方又打过来。 不过他们找的是西奥罗德的经纪人，马歇尔阿普顿。 第二天，当《一级恐怖》片方吐露确定了艾伦的最终人选由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担任，并且影片即将开拍时，各大媒体一片哗然。 当初因为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威尔·惠顿和马特达蒙，媒体对这部电影还有些关注。结果他们可没想到，继承莱昂纳多和威尔位置的竟然不是最大热门马特达蒙，而是一匹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黑马！ 顿时，媒体上出现了一边倒的唱衰或者嘲讽。 “我怎么不知道马特达蒙又名西奥罗德莱希特？”——影评人肖恩索普。 第200章 埃迪的老师 舒马赫或多或少对西奥罗德有些不太放心, 或许是经验丰富的长者长期以来积累成型的直觉，尽管西奥罗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但在之后的拍摄中, 这位细心的老人总会若有若无地关照西奥罗德的情绪。并不太明显，只是同样心细敏感的西奥罗德还是发现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会毫不留情拒绝人家好意的人, 这让他有些无可奈何。更让他无奈的是, 受到导演的特殊照顾一方面让他在片场呆的更自如，另一方面他又不可抑制地萌生起一种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的自我否定感, 并且这种感觉随着每天的拍摄越来越严重。 西奥罗德并不是一个消极的人，只是这种念头他无法控制, 特别是面对舒马赫的笑容时, 严重的时候他甚至会认为自己和整个片场的人都格格不入。 消极念头和自我否定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西奥罗德的理智让他十分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然而他的感性就像一个偏执狂一直将他拉扯到另一个分裂的位置, 他不得不在这人格裂缝中寻找出一个平衡点——其实这样走过自己上辈子的他也挺擅长——从中塑造出自己第三种近乎完美, 从阴郁中孕育而生的魅影人格。 所以在接下来的拍摄中化身魅影的西奥罗德足以成为舒马赫之外的第二个片场掌控者, 只要有魅影出现的戏份, 拍摄进度顺利得不可思议, 几乎是以平推的方式进行。 另一方面, 也许是魅影这个角色的复杂阴暗性让人望而却步，以至于片场中悄悄出现了一种现象——除了导演舒马赫之外，包括安妮在内的其余人渐渐开始对穿上黑袍带上面具目光阴郁疯狂的西奥罗德敬而远之。 克里斯汀恐惧的魅影似乎在安妮心目中留下了阴影，以至于下戏后这层阴影依然挥之不去。西奥罗德虽然不希望安妮会因此对自己敬而远之，但是他也不会因此而降低自己的演戏要求，换句话说如果他能让安妮害怕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感谢他的人格中还存有理智，让他能及时寻求赫尔曼的帮助，而且他也有备药的好习惯，所以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 至于埃迪，自从那一次他见识到西奥罗德的现场表演后，他整个人都像着了迷似的，几乎一有时间就跑到片场。当然，还是以助理的身份，他不太好意思也不太可能待在片场做游手好闲的看客，虽然西奥罗德也不可能真的让他做些什么，但是至少他还能帮班尼特一点忙，顺便跟在西奥罗德身边“偷师学艺”。 按照西奥罗德的说法，他的表演方式只适合他自己，至于一心想向他学习什么的埃迪，他也教不了什么。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表演方式，埃迪。”在午餐时间，埃迪总会趁机找西奥罗德探讨表演，他恐怕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魅影吓到的孩子，每当他端着自己的餐盘跑过来，用亮晶晶的偏绿色的灰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时，西奥罗德总觉得自己面对着一只乖巧的小奶狗，无法拒绝他的攀谈，哪怕他的心情并不太好。 反倒是埃迪让他心情愉悦不少，在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这个乖巧懂礼的好孩子就给西奥罗德留下非常好的印象，所以那时候他还主动教了他一点古埃及语。现在也是如此，尽管西奥罗德无法教给他一点具体的东西，但一些宽泛的知识他还是乐于教导的。况且埃迪还挺有天赋，西奥罗德更加喜欢在表演上有天赋的孩子。 再说了，埃迪还能帮他转移点注意力，让他那被□□塞满的脑袋想点别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但表演技巧不是通用的吗？”埃迪坐在西奥罗德身边，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的侧脸的神情和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模一样，这几年他几乎没有多大变化，包括他脸上可爱的雀斑。少年时代第一个崇拜的人会对未来的人生起到重要的影响作用，大多数情况下少年时代的偶像会让人记一辈子，在埃迪眼中西奥罗德此刻就是他最崇拜的人，不，应该说在现在大部分追寻着演员梦的年轻人心里，西奥罗德就是他们的偶像。 他是史上最年轻的影帝，他有一段为人唾弃的黑色过往，但是他却能从那些污垢泥沼中顽强脱身而出。他最苦的时候身兼三职，住着冬冷夏热二十平米的阁楼，却依然能保持着对表演最赤诚的真心从未放弃。在竞争压力如此大的好莱坞，从第一部电影到现在，他总是那般宠辱不惊，不骄傲，不自满，待人真诚又风度翩翩，完全不像一个低学历低素质的“暴发户”，这说明他肯定还花了很多时间用来学习。 这样一个励志又有实力的年轻演员，当然容易博得年轻人喜欢，包括后来的二十一世纪初的后起之秀们，当记者采访他们最喜欢或者尊敬崇拜的演员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的答案都是西奥罗德莱希特，有些人，例如埃迪，还会在颁奖典礼的获奖感言上提到他，将他当成自己演绎事业上的老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埃迪还未取得后世那般成就，此刻的他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新人，连电视剧都没有演过，自己的经纪人还由父母代劳。 “应该说，最基本的表演技巧都是通用的。”西奥罗德纠正了埃迪的观点，“最基本的演员——至少在我眼中——只要你能学会所有基本的表演技巧，那么你就能称自己为一个演员，演员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不是所有的人随随便便演一部戏或拍一部mv就能称自己为演员，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渐渐出现了一种不太好的风气，不，这种风气一直都存在，很多制片人认为演员只要长得好看就能弥补一切演技问题。不，演技是什么借口也弥补不了的……” 西奥罗德说着说着，又发现自己开始想一些负面的东西，于是他立刻回过神，低头看着自己的叉子，微微一笑：“抱歉，我跑题了。” “不，并没有，你说的很对，老实说，不仅仅是好莱坞，戏剧界有时候也是如此，经理们宁愿让没有唱功的花瓶成为a角假唱，也不愿让唱功出色的丑小鸭登台，毕竟舞台剧演员们可是直接面对观众……”埃迪深有同感道。 西奥罗德看着盘里的金枪鱼沙拉微微一顿，扭头望着一脸愤慨的埃迪，忍不住噗嗤一笑，一手按住他毛茸茸的柔软头发用力揉了揉，然后顺手往自己的肩头一揽，埃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头顶传来西奥罗德那几乎被魅影附身的低柔磁性嗓音： “埃迪，你真可爱，看来我真不能把你让给别人，等一会儿我就给你马歇尔的电话，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西奥罗德一遍低笑着，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丝毫没有认为自己现在的举动和声线太过犯规。 反正埃迪是脸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害羞或者羞愤吧，毕竟大庭广众的被同性这样搂着怪……怪不好意思的，人家可是一个还没满二十的大男孩呀。 不过，西奥罗德刚才说什么来着？虽然他之前也对找他麻烦的阿伯利先生他被d.n.a.看中，但那时候埃迪只认为他是在为他开脱而已，事后这事也不了了之，现在他又提起这事，难道……想到可以和偶像同一个经纪公司，甚至还有机会和他一起拍戏，埃迪突然就有些小激动。 “好了，言归正传，埃迪，在我看来，真正的优秀演员，除了最基本的表演技巧，自己的表演风格也是非常重要的。”西奥罗德没有继续和他开玩笑，他放开了他，又继续说道，嘴角还带着暧昧不清的笑意，但眼神里的笑意早已褪去，那是当他谈论到表演时，才会露出的神情，一种信仰。 不由得，埃迪也摆正了脸色。 “演员的表演风格和人类的性格类似，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人，就连同卵双胞胎都有性格差异，演员也是如此。优秀的演员会拥有属于自己的表演，属于自己的特性和烙印——毕竟每个人对角色的理解都不同。当你找到了自己的表演方式，那一刻你就会明白，你就像是找到了隐藏的另一个自我……” 西奥罗德的眼神突然有些恍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意识被那打扰他思路的东西拉走，最终又被他自己拉了回来，埃迪并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他总觉得当西奥罗德看向他时，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明白了吗？”他眉眼一弯，轻笑问道。 埃迪抿了抿唇，忍不住严肃起来，谨慎地点点头。 “唔，很好，不过恐怕我们无法继续谈下去了，我得为下午的拍摄做准备。”西奥罗德说着，起身拍了拍埃迪的肩膀，准备离去。 埃迪又点了点头，心里却开始琢磨起西奥罗德刚才的那番话，也不由得有些失落于刚才对方果然在开玩笑。结果他没想到，原本离开的人又去而复返，西奥罗德拿着一张纸条，放在埃迪面前的桌上，用手指敲了敲。 “差点忘了，这是马歇尔的电话，稍后我会将你的情况告诉他，好好加油。”这次，西奥罗德揉了揉埃迪的脑袋，将他的头发揉成鸡窝，才带上魅影的面具离开。 埃迪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电话号码，又看了看魅影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比划了一个yes。 魅影的面具掩盖了西奥罗德的所有情绪，露在面具之外的唇角依然带着往常的温柔弧度，向身边经过的人，轻轻点头示意。 第201章 “Hes here， always。” 随着拍摄的一步步深入，圣诞节也渐渐来临，就连剧组内也多了几份圣诞气息, 圣诞树从十一月开始就被搬进了片场的入口位置，不少人也开始讨论起圣诞假期的度假问题, 因为心不在焉而耽误拍摄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这种氛围似乎并未影响到西奥罗德，他的发挥一如既往地让人惊艳，身为整个剧组的演技担当, 他不知给舒马赫省了多少心。 省心归省心, 但这孩子是不是也太敬业了点？见西奥罗德就连下戏休息时间都拿来锤炼演技，几乎不曾踏出公寓一步, 舒马赫不由得皱起眉。想当初刚刚开机的时候, 西奥罗德还会和其他演员工作人员出去喝酒逛街呢。 “今年的圣诞假期，你有什么计划吗, 西奥？”舒马赫抽了个时间打算旁敲侧击。 还带着魅影妆容的西奥罗德不知道导演叫自己过来居然只是为了闲聊, 他看了他片刻——也许在审视什么——才耸了耸肩：“马歇尔从来不会在圣诞节期间给我安排工作，所以那时候我大概只会待在家里陪伴祖母。难道你有什么安排吗, 导演，还是说拍摄时间不够？” “不, 怎么可能？就算进度落后我也不可能压榨你们的假期。”舒马赫没想到西奥罗德居然误会了自己, 但是阅历丰厚的他还是从西奥罗德的回答中察觉什么，“但是，西奥，难道圣诞档期空出来让你很不满？哦，你可是我见过的最敬业的演员了。” 西奥罗德听了，微微眯起眼，突然笑了起来，带着魅影妆容穿着戏服的他身上很罕见地没有任何魅影的影子：“你误会了，乔，去年的圣诞我还是在意大利度过的呢，只是，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因为一场暴风雪我们被困在雪山别墅里哪也去不了，若不是还有其他人陪我一起度过，那可算不上多么好的回忆。” “今年我可不想被困在雪山里，那我宁愿继续工作。不过，这可是你说的，乔，因为我恐怕会消失整个假期。” “唔，我可以后悔吗？比如临时有事提前三天叫你们回来？” “抱歉，晚了。” 尽管此时的西奥罗德看上去无比正常，甚至可以说平易近人，但舒马赫的直觉告诉他没这么简单，只是一时半会儿他还无法想明白，再加上正好其他人前来找西奥罗德，舒马赫只能放弃这个话题，并且嘱咐西奥罗德早点回来，拍摄还没有结束。 当杂务告诉他有一位米勒先生拜访时，西奥罗德有那么一瞬间没有记起这个人是谁，而后当对方告诉他这位米勒先生自称是赫尔曼洛克先生的朋友时，他才反应过来来者的身份。当初拍完《两杆大烟枪》，西奥罗德曾拜访过这位和赫尔曼有许多故事的老朋友，格兰特米勒，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对方还是英国皇家布朗普顿医院的医生，只是他不认为他们俩之间有多好的关系。 不过西奥罗德也不可能让保安将他轰出去——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他也确实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位总是微笑的医生——他对杂务道了声谢，便走出片场。没走多久，就看到一位穿着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金发男人靠在自己的拖车边吸烟，见西奥罗德来了，对方举起放在口袋里的手冲他摆了摆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米勒先生。”西奥罗德不着痕迹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上挂起熟稔的微笑，走上前，“这真是个惊喜，我可没想到能在片场见到你，是医院放假还是到艾佛希斯出差？如果你能提前告诉我，或许你还能赶上午餐，我知道片场附近有一家咖啡店的三明治不错。” “really？连身为英国人的我都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道的美食。”格兰特也笑了，“但如果你提到甜点的话，我恐怕还能帮你指条路，离这边大概有三个街区，那家的甜甜圈不错……介意我把这一根抽完吗？” 他示意了一下手指间夹着的还剩半根的香烟。西奥罗德注意到他的脚边还有几个烟屁股，看来他已经等候多时。见此，西奥罗德体贴提议：“不如进拖车聊吧，我看你也等了挺久。” 格兰特却笑着摇摇头，西奥罗德也不强求，和他一起靠在拖车边。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拜访。”格兰特一边抽着烟一边说。 见对方不再寒暄，西奥罗德无奈地叹了口气：“赫尔曼让你过来看着我的？我以为我已经在电话里给他说得够清楚了，他应该知道我最近过得挺不错，而且我还以为以你们俩的关系……你懂我的意思。” “嗯，我懂，那个死心眼的大块头的词典里确实没有‘和好’一词，以及，你只答对了一半。” “一半？” “好吧，那就这样说。”格兰特突然扔下手里的那半根烟，站直了身子看向靠在拖车上的西奥罗德，他身上烟草的味道当他靠近他时特别明显，“其实赫尔曼那家伙之前确实认为你没有什么大碍，可是……” “可是？”对方故意拖长语调买官司让西奥罗德轻挑眉梢，语气中渐渐多了几分冷淡。 “come on， buddy，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是吗，莱希特先生？虽然我对表演没有任何研究，我是说，我甚至很难分辨出好演技和坏演技。”格兰特脸上的笑容让他的眼角都出现了深深的笑纹，“对医生撒谎可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话都说到这份上，西奥罗德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但眼神却已冷淡下来：“怎么知道的？” “你是说我吗？我是刚才才知道的。”格兰特知道西奥罗德在问什么，他也没有任何掩饰，“香烟，据说西奥最讨厌香烟。” 格兰特身边的人瞬间了然，只是他脸上也没有过多的懊恼情绪，依然挂着那淡淡的笑容，轻轻阖眼摇了摇头：“习惯使然，可惜我不讨厌香烟，谢谢提醒。” “要点吗？”格兰特笑眯眯地拿出一包烟。 “魅影不抽烟。”西奥罗德摆摆手，他现在连妆都没卸，脸上戴着白色面具，披上大衣就出了片场，很明显还准备回去接着拍戏，自然不会带着一身烟味回去，“我了解西奥罗德莱希特，我了解我自己。” “但你可能还不够了解，罗德先生。”格兰特见西奥罗德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他大概理解对方为什么有这个自己说了解自己，但他依然摇了摇头，接着说，“好吧，虽然这样说有点奇怪，不过你似乎忘了一件西奥罗德莱希特不会忘记的事情……” “如果你说的是波普的生日，是的。”西奥罗德突然打断了格兰特的话，他从拖车上直起身，拍了拍可能被压皱的衣角，慢条斯理道，“鉴于拍摄任务的繁重，我不认为有什么给他打电话的必要，而且我并不喜欢他，他是个愚蠢，幼稚，自大的孩子。如果他仅凭这一点就如此认为的话，这位波普先生是否太小题大做。” “这不是小题大做，伙计，这是理解和直觉，他所认识的西奥罗德可不会忘了这事，当然还有诸多其他的事情，因为他太了解‘你’了。” “whatever。”西奥罗德耸了耸肩，不想再理会格兰特。格兰特见他准备回去，终于皱起了眉头，一把抓住西奥罗德的手臂，一个问题脱口而出—— “wheres theo？” 只是格兰特低估了“西奥罗德”的战斗力以及对他对外人触碰的厌恶，他刚刚碰到他的衣袖还未抓牢，就感觉到一股力量猛地将他按在拖车上，脖子上迎来的猛击使他呼吸一窒，不受控制地，格兰特咳嗽几声，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桎梏自己脖子的力量松了几分。 “西奥罗德”将右臂横在格兰特的脖子上，将他压得死死的，左手却放在了自己的心脏位置，似笑非笑而又郑重其事地说：“hes here， always。” 说罢，他十分干脆地放开了格兰特，转身离去。 格兰特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松了一口气表示：“你小子该庆幸这周围没有狗仔……但是我又该庆幸什么呢？” 是的，身为一位脑科精神科医生，被自己不方便出面的老朋友委以重任，米勒医生感到十分无奈。老实说讳疾忌医的病人他见过不少，他们大多数是因为认为自己没有病，但是他可从未见过不仅拒绝就医并且还十分清楚自己有病且病的不轻的家伙，果然他老伙计的病人就和他的医生一样固执吗？ 若不是看在赫尔曼为了避嫌不让狗鼻子媒体察觉什么的份上，他真想将这烂摊子还给赫尔曼，让他自己滚来英国看好他的病人。好在他只会帮他在英国看着小明星，当他放假回国，那就该赫尔曼自己操心了。 格兰特整了整衣领，他想以这保护型人格的保护欲和占有欲，西奥罗德没有被抑郁症杀死也在情理之中。当然，如果格兰特能稍微多几分专业眼光，他就能发现，“西奥罗德”在戏下用的是表现派的手法“表演自己”，而在戏上拍摄中，体验派的表演已经让他和魅影成为密不可分的整体。 很难说，那个人到底是西奥，还是罗德，亦或者，魅影。 第202章 分手？ “……或许与他的童年有关, 病人对外界接触有很强的警惕心。一方面过去的经历让他处事圆滑成熟稳重，另一方面太过好强自尊的性格让他习惯于隐藏起自己的内心, 这是一种不可能被他承认的自我保护机制，也许还存在其他不知名的缘由……” “很难准确定位这种保护型人格产生的具体时间。同其他保护型人格类似，他的存在理由就是保护主人格不受伤害, 毋庸置疑他具有一定暴力倾向, 但与其他保护型人格不同的是，这种暴力倾向是可控的, 并且是由第二人格自我控制, 他似乎拥有其他保护型人格不曾拥有的理智, 这种情况极为罕见, 以至于也可以将之定义为理智型人格……” “他的最大特点就是保护……这种伤害在通常情况下来自外部, 然而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伤害来自内部, 来自他本身的抑郁症。众所周知抑郁症并非完全心理作用，它对人体和心灵的摧残并非几句安慰就能解决。症发时带来的肢体剧痛和危险的自我毁灭暗示逐渐激发第二人格的保护欲……” “……如果如你推断那般病人的抑郁症来源于他的‘工作’以及他的‘工作方式’，那么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让他‘辞职’, 但是恐怕这样只会起到反效果。” “……目前第二人格的存在让病人的精神和身体状态保持在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上, 没有人能确定这种看似不堪一击的平衡能保持多久。” “……现在的西奥罗德是‘假的’，真正的西奥罗德是‘魅影’, 而我们无法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重新成为一个整体。” 冬季的洛杉矶时常蒙在一层烟雨之中，阴冷的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 给寂静的房间送进了一点冷意, 赫尔曼抬头看向窗外, 透过窗上朦胧的水帘，隐约看到压城的黑云。这是个令人压抑的景色，他随即转头将目光落在手中的文件上。 这份分析报告是今天凌晨从大洋彼岸传真过来的，那个时候他还在睡梦中，设置了自动接收的传真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这整整十六页文件打印出来，清晨时他便发现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 从医学院毕业的格兰特不仅有一个好记性，写起学术报告论文洋洋洒洒就能写上上万字，当然他的专业主要是脑科，精神科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不过他倒认识不少医学上的成功人士，再加上他的弟弟就是死于抑郁症，对精神病总有些研究，请教一下精神科医生，这篇报告就这样产生了。 去掉那些没什么用处的修饰和这家伙从小养成的卖弄文笔坏习惯写出的华丽辞藻，简单来说——西奥罗德这病，我看，难治，你自己看着办吧。 以西奥罗德那种演起戏来不要命的架势，此时此刻他恐怕早已入戏太深，正如格兰特说的，真正的西奥罗德，已经变成了魅影，他将自己变成了魅影，他出不来了，所以，他的第二人格不得已站了出来。 该怎么唤醒他？赫尔曼相信拍摄结束后他会自我恢复，正如他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这个讳疾忌医的家伙从来不肯和他说实话。但是，如果有意外呢？还有谁能将他拉回来？他的“保卫者”第二人格？他唯一的亲人玛姬？还是……纳撒尼尔波普？ 不，他不够重要。 赫尔曼如此认为，毕竟作为过来人，他知道两人的感情不是对等的。西奥罗德早已将表演放到一个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位置上，纳特尔在他心底到底占据何种地位赫尔曼不做任何评判，但是他明白这个位置绝对不可能超越表演。 一旦某个人将自己的生命放在低等位置，自杀的勇气就远远比活下去的勇气产生得轻松，特别是当这个人还被抑郁症困扰。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自杀的，然而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活下去比死亡更加可怕，他们已经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他们认为自己的存在对于所有人，对于世界来说就是一种麻烦和负担，更何况他们还得忍受身体病痛的折磨。 赫尔曼认为西奥罗德的状况岌岌可危，他甚至想飞去英国将那孩子拽回来，然而他不能这么做，因为就在前几天，他才刚刚将烦躁的波普先生安定下来，如果他就这么因为这份报告动身前往英国，某个人恐怕会闹得更厉害，被那些敏感的媒体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换个角度来想，让媒体知道西奥罗德的精神状态也未尝不可，只要这个“告密者”不是他。按照纳特尔的性格，如果事情严重了，就算会被西奥罗德怨恨他也会跳出来坦白小影帝需要休息的事实。 赫尔曼如一尊雕像站在窗边沉思良久，最终决定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波普先生，我们长话短说，我相信我这里有个东西会让你十分感兴趣，是关于莱希特先生的……” 结束了圣诞前的最后一场戏，西奥罗德回到公寓，准备动身回国。结果在公寓门口又看见了阴魂不散的某人，他顿时笑弯了眼：“啊，米勒先生，又碰见你了，没想到我到哪都能看到你的身影呢。不过我们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再愉快相处了，因为我马上就要飞回洛杉矶。” “很遗憾确实如此，我一直认为我们挺有缘，不如，让我送你去机场吧？”格兰特也一如从前那般儒雅笑道。 “马歇尔恐怕已经给我安排了专车。” “没错，如果你看看这辆车的车牌号，我想你应该能想起来你的司机是谁。” “……” 西奥罗德瞥了一眼车牌号，不再说什么，似乎打算一上车就闭目养神。格兰特也本以为他不会再理会他，不过当车刚刚驶上机场高速，坐在后座的西奥罗德突然冒了一句：“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马歇尔这么熟了。” “我人脉很广。” 西奥罗德不再多言，这让格兰特觉得自己一拳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本以为西奥罗德察觉到什么，然而对方刚刚开口又闭口不谈，让他提上一口气又无可奈何憋了下去，差一点就主动开口找话题，只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自己这分明是心虚的表现。 这个小混蛋真狡猾，说好的“面瘫”人格呢？说到底叫西奥罗德莱希特的家伙都是一个样。 坐了十二个多小时的飞机，西奥罗德终于抵达洛杉矶国际机场。长途飞行将他本来就萎靡的精神几乎快消磨殆尽，戴着墨镜的他强打精神应付完粉丝后，很自然地在许久不见的纳特尔的带领下安全坐上舒适的商务车。 纳特尔早已安排人提前将玛姬接到别墅，这点倒不用西奥罗德操心什么，他连圣诞树都准备好了，就等西奥罗德回家和玛姬一起装饰圣诞树，一起购买圣诞礼物。一路上西奥罗德和纳特尔谁也没有先开口，纳特尔倒也沉得住气，他看不清墨镜背后西奥罗德的神情，大概是认为他正在闭目养神，所以并没有打扰。 不过当他们到了别墅门口，纳特尔刚准备将“闭目养神”了一路的西奥罗德叫醒，对方就在停车的一瞬间支起了腰身，自然地摘下墨镜，平静地扔下一句话：“我思考了一路，我认为我们还是分手吧，纳特尔，这是不明智的。我先进去，停好车后记得将行李拿下来。” “……？？？”纳特尔彻底傻了，他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后座的某只直接推开门走下车。没过多久他就听见别墅内传来玛姬和西奥罗德热情温暖的问候，也知道这个时候，纳特尔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分手了？ excuse me？？？ 纳特尔气得差点将方向盘给拔下来，是的，没有哀伤，没有悲愤，没有绝望，没有心碎，所有情绪纠结在心底揉成一团最后全部燃烧成满腔怒焰——他凭什么敢用这张嘴替西奥罗德说出这种话？！没错，纳特尔绝不相信想和他分手的是他的“西奥”。 纳特尔废了好半天功夫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才将车开进车库里，拎着行李走进屋，结果却没见到那个想让他摁在床上胖揍一顿的家伙，因为——据玛姬所说——他上楼睡觉倒时差了。 你骗得了和蔼的玛姬可骗不了他，之前在全球各地宣传电影的时候，你都没有倒时差的习惯，这摆明是不想见他。在玛姬面前表现的如同乖宝宝的纳特尔给玛姬泡壶了热乎乎的茶，调高点地暖的温度后，趁玛姬看电视之际，悄声跑上楼，来到西奥罗德的主卧前。 “西奥罗德，we need a talk……”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看见某只当真窝在床上，他眉头皱得更紧，演得可真像，连衣服都脱了吗？他踹了踹扔在地上的衣裤，直接挽起袖子，大步上前，掀起西奥罗德的被子，“西奥罗德莱希特，你给我起来别再演了！” “……唔嗯……干嘛啊……”只穿着棉短袖和内裤的西奥罗德突然失去温暖的棉被，又被大声吼了一句，还处于浅眠状态的他条件反射地皱起眉，将自己缩成一团，甚至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不满地呻/吟一声。 “你……真的休息了？”纳特尔怀疑的语调里多了几分犹豫，他放下杯子，慢慢将西奥罗德那双又长又直的腿遮起来。 “……你认为呢？我好累……”他嘟囔着，左手往下直接从纳特尔手中抢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只剩下那被染成黑色的头发如同黑天鹅的羽毛凌乱地露在外面。 看着那凌乱的头毛，纳特尔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温热的指腹缓缓从西奥罗德头顶的涡旋往下，延伸到脖子根，如此反复，如同调情。“……那……分手的事？”他坐在床边轻声道，摩擦着西奥罗德一撮发梢。 过了好半天西奥罗德才有反应：“……什么分手？……你要分手？我不要……” 他那充满困倦的声音仿佛那加了牛奶的麦芽糖，甜得黏牙。 纳特尔的指尖微顿，随后又恢复正常，重新抚摸着那柔软的头发。“你说不要就不要，我的西奥。”纳特尔侧躺在西奥罗德身边，在他头顶上印下一吻。 良久，久到纳特尔都快睡着了，他怀里的西奥罗德突然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but we need a talk，nate，”虽然嘟嚷着，但纳特尔可以清楚分辨出他语气里的严肃，“我得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分手……” “……？？？”不是，西奥，你听他解释，这个锅他真的没法背，说出分手的真不是他好吗你别误会！ 第203章 卧室X回归 西奥罗德说好的“need a talk”似乎在他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就石沉大海, 至少从他醒来后一直有些小忐忑的纳特尔根本无法从他那张睡眼惺忪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也许一觉过后他早已忘记自己在迷蒙间说过的话。 虽然西奥罗德忘记了, 但纳特尔可不会忘记，他更不会忘记赫尔曼的那通电话，事实证明西奥罗德的病情确实越来越严重。他当然明白赫尔曼的企图, 他可不是傻子, 否则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敌人全部送进监狱而自己还能逍遥法外，只是, 他也不想当那个打小报告的叛徒。 西奥罗德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纳特尔坐在床边, 也不知道对方在思索什么，眉头紧皱，让他看上去有些凶巴巴，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个大佬正在发脾气。他索性走到他的身边，将毛巾扔到他的头上。 “帮我擦擦头发，可以吗？”他坐到纳特尔身边，面对着他。 纳特尔没有异议, 他拿着毛巾裹上西奥罗德湿哒哒的头发, 西奥罗德微微低着头, 安静地享受着纳特尔的服务。他们俩的身高差刚刚好, 纳特尔不需要起身便可替西奥罗德擦头发, 那柔软湿润的黑发在毛巾的不断揉搓下变得凌乱蓬松, 看着那如同鸡窝的头发, 纳特尔终于松开了眉头, 忍不住轻笑, 手上的力度也放轻几分。 他放下毛巾，伸手替西奥罗德抓了抓头发，将它们理顺。 “抱歉，这样好多了。”纳特尔笑着说。 “谢了。”西奥罗德摸了摸自己半干的头发，接过纳特尔手里的毛巾，站起身。 纳特尔见他似乎要离开，忍不住叫了声：“西奥……” 可是当他叫住了他，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打算劝他多给自己放几天假，只要他们这边强硬一点《歌剧魅影》剧组绝对会同意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很清楚西奥罗德的人品以及责任心，涉及到表演，无论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想到这里，纳特尔只能在心里苦笑，默默低下头：“我忘了告诉你，这届奥斯卡你可是最佳女主角的颁奖嘉宾，在明年的三月二十五日……？” 纳特尔有些诧异，因为西奥罗德突然用毛巾绕过他的脖子，微微用力强迫他抬起头看着他。 “我做出了奇怪的举止，是不是？” “……呃你是指你现在不太正常的主动？” “什么？好吧，”西奥罗德也意识到自己这姿势不太好，他立刻松手，“纳特，我是西奥，西奥罗德莱希特，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实际上，《歌剧魅影》杀青后的下一部戏，我还没有寻找的欲望，或许是我一开始刚刚步入娱乐圈的工作狂风格将你们吓坏了，以至于你们认为我一年一定要拍两部以上电影才会善罢甘休？我答应你，下一部电影，我们一起寻找，你说呢？” 西奥罗德传达的信息很明确：一，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有小动作但你们最好别那么做；二，我知道我需要休息时间；三，我想让你参与到我的生活。 纳特尔笑了，这一次，是他用毛巾将西奥罗德勾到自己面前，并且他加上了后续动作让这个姿势更加完善——他吻上了西奥罗德的唇，如此自然。 “那我可能会挑到大烂片。” “所以，我看着你呢。” “那你可能得看得更‘紧’一点。”纳特尔突然伸手一拉，让原本弯腰站在他面前的西奥罗德坐到他的腿上，紧紧贴着他。刚刚洗完澡的男人还带着柠檬味的清香，不用说他肯定用了他给他备上的沐浴露，怀里正在热吻的人只穿着棉t和短裤，这让纳特尔恨不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少那么一两件。 他不由自主又非常熟练地将双手放在对方屁股上用力一带，让原本坐在他腿上的人直接坐在他的胯上。 “……我希望你还记得玛姬还在楼下呢。”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西奥罗德不得不无奈地推开他，但让他更加无奈的是，纳特尔居然还顺势躺了下来。 “这么说，如果玛姬不在楼下就可以了？”纳特尔笑的又坏又无赖，他枕着手臂，十分享受地望着骑在自己身上的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被这孩子气笑了，他可不想和这个似乎到了发♂情♂期的傻狗继续待在同一个房间，所以他很干脆地走下床利索地穿上裤子。 “噢，西奥，咱们不可能总是靠柏拉图或者手指吧？”纳特尔抱怨着。 西奥罗德居然还认真思考一番，然后一脸严肃地告诉他：“说不定有这可能。”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卧槽西奥罗德莱希特你他妈给老子回来，开什么玩笑！” 2000的圣诞节没有安排任何圣诞旅行，如往年一样莱希特家和波普家一起度过。圣诞节过后的没几天，第73届奥斯卡金像奖提名名单便被公布，这届奥斯卡倒是不同寻常的一届，因为这一届多出了一匹来自中国的黑马——《卧虎藏龙》，接连拿下包括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在内的十项奥斯卡提名，这让西奥罗德提起了一点兴趣。 众所周知，奥斯卡是学院派的盛宴，是白人的天下，无论是西奥罗德的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是如此。尽管近年来被白人统治的情况渐趋好转，但黄种人依然是被排除在舞台之外的存在。 那些学院派宁愿将奖杯给予黑人，都不愿意将荣誉颁给亚裔。在西奥罗德那个世界，有时候也会出现几匹来自东方的黑马，然而最终他们最多只能拿着一两个不太重要的奖项铩羽而归，有时候甚至一个奖项都没有。 所以，尽管《卧虎藏龙》这部电影非常优秀——从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这两个提名就可以看出来——但西奥罗德并不认为那些老顽固会突然转性开窍，再加上同期的电影都非常具有竞争力，《卧虎藏龙》这匹黑马的奥斯卡之路或许没有看上去那么顺利。 不过，身为一部能在奥斯卡上拿下这么多提名的华语电影，其电影本身一定是优秀到让那些老家伙们无话可说的。可惜西奥罗德错过了电影上映，他只能买回dvd好好研究。这一研究，让他突然间对那个神奇的华裔导演李安入了迷，平心而论，如果这部电影不是华语电影，导演不是华裔，这届奥斯卡花落谁家还说不定呢。 西奥罗德开始寻找这个导演以前的作品，然而身为一个还不太出名的华裔导演，他的作品一点也不好找，而且还有一部分是没有翻译的华语电影，也许只能在中国或者台湾才能找到。西奥罗德找了许久，也只找到他近期的三部电影，《理智与情感》，《冰风暴》和《与魔鬼同骑》。 而这时候，《歌剧魅影》拍摄的收尾工作已经开始，西奥罗德不得不放弃自己跑去中国逛一圈的念头，飞回英国。好在以他的效率，影片拍摄到现在他的戏份已经接近尾声，不出一个星期他就可以杀青了。 望着许久不见的英国特产阴雨天，西奥罗德叹了口气，天气能影响人的心情这点可不是骗人的，不过，魅影需要这阴沉沉的天。 西奥罗德回到片场。因为此刻没有他们的戏份，安妮和帕特里克还没有结束圣诞假期，他们会在这个星期的最后两天回归，和西奥罗德拍摄最后一场戏，然后西奥罗德就杀青了。舒马赫将魅影，克里斯汀和劳尔的最后一幕高/潮戏放在最后拍摄，也许是因为这个时候三个人早已培养出默契，看得出来，舒马赫很在意这个结尾的高/潮。 在这一幕戏中，彻底绝望的魅影摧毁了剧院的大吊灯，将克里斯汀绑入地宫，面对前来英雄救美的劳尔，直接利用机关和绳索将对方控制住，然后以他的性命威胁克里斯汀，让她陪伴自己一生。 在那一瞬间，长时间积压在心底的黑暗全部爆发，爱与嫉妒交杂在一起，歇斯底里而又扭曲的魅影可以成为所有人的梦魇。帕特里克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正在压迫他的咽喉，西奥罗德，不，魅影是真的恨惨了自己，他将他牢牢捆在牢门上，绳子勒到他的手腕发红，但是他根本没有在意这点。 因为他在那一刻瞥到了魅影的眼神，那是没有任何光的死寂，地宫的火光甚至给他的眼镀上了一层鲜血的红。 他会杀了他，如果得不到克里斯汀，他甚至也会冲动地杀了她！ 然而表面上魅影并没有表现出那种绝望的歇斯底里，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扭曲的肢体动作，他转过身，看向克里斯汀，一手将散落到额前的黑色碎发缕到脑后，将他那张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脸全部展现在克里斯汀的面前。 “现在，你要做出选择，我的爱与恨，你要用你的爱，换取这个小偷的自由。” 魅影略带沙哑的歌声一如既往地让人着迷，他歌唱着心中的悲鸣，用最温柔，最绅士的方式，微笑着，一手放在胸前，朝克里斯汀伸出手，仿佛他不是那个可以残忍好毫不留情夺去他人性命的刽子手，而是一个正在向心爱之人求婚的绅士。 但这样的他比那个疯狂的刽子手更加可怕，他的笑容放在他那张至今克里斯汀都无法适应的脸上，犹如恶魔的狞笑，而如今，这个恶魔想要带她走进地狱。 这样的人，曾经是她的导师，是她从小到大的偶像，是她的，音乐天使。 无可抑制的，克里斯汀心底涌出了无数委屈，失望，恨意，甚至还有一丝，同情。 看着安妮脸上的神情，舒马赫不由自主地笑了，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虽然本该疯狂本该愤怒咆哮出歌曲的西奥罗德又改了戏，不过，安妮的情绪依然被他给勾了出来，这样就够了，那丝同情简直是神来之笔！ 第204章 意见不合 在西奥罗德这个敬业又演技高超的“怪物”推动下, 他的戏份很快就拍摄到尾声, 只剩下最后一幕戏——魅影被克里斯汀的吻感化放走了两人——如果能一条拍过，西奥罗德说不定能提前一天杀青。 舒马赫看了看时间, 拍摄到后期演员们之间的默契越来越超乎他的预期，以至于此刻离收工起码还有小半天的时间。他本想一鼓作气让西奥罗德可以提前杀青, 然而原本一帆风顺的拍摄突然出了岔子。 他和他的男主演意见不合……again。 之前拍摄时他们曾有过多次意见不合。他知道西奥罗德在表演上是一个强硬的人，不过他也是个聪明圆滑的老油条，他会在意见相左提出反对建议时尽可能地顾及到导演的面子以及片场权威，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舒马赫都会被西奥罗德绵里藏针式辩论法给说服了，况且, 他也确实能通过演技证明他为什么会这么演。 不过这一次，舒马赫决定说什么也不能被他说服了。 “西奥, 你得想想，魅影这一辈子, 从来没有感受到爱,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他被人抛弃厌恶恐惧了一辈子,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吻, 一个纯粹的, 不含任何杂质的，就像母亲亲吻孩子那般温柔的吻，你认为他会怎么想？他难道不会喜极而泣吗？这个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吻, 第一个！将他抛弃的母亲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更别说亲吻了！” 舒马赫将西奥罗德领到角落里, 耐着性子跟他分析着魅影的情绪变化。他本以为魅影喜极而泣的镜头是最容易过的，毕竟这时候他的心态非常容易理解，只要是正常人都能分析出魅影为何哭泣。但偏偏西奥罗德的脑回路就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他居然认为，魅影不该落泪，甚至，他感受的不应该是快乐。 “没错，乔，你说的很对，正常情况下确实会如此，但是你别忘了，他是个天才，音乐上的，他是一个极度压抑自己的变态，在音乐以外的领域，他一点也不自信，他很自卑，事实上也正因如此，他的情感也比一般家伙细腻敏感得多。”西奥罗德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却没有喝过一口。 “其实在魅影的心底，他非常清楚克里斯汀为什么要亲吻他，他可以感觉的出来。因为恐惧，因为同情，因为爱——她对劳尔的爱——就是没有该死的对他的爱。同情是一种怜爱，你会同情任何一个人，但你绝不会同情自己的爱人。” “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得到了一吻的魅影，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因为他至少还拥有克里斯汀对他的同情，克里斯汀为了劳尔为了爱奋不顾身，就如同他自己。如果他留下了克里斯汀，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知道最大的讽刺和悲哀是什么吗，乔？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不是克里斯汀的肉体，他想要的，是她的眼神，是她的笑容，是她的情感，是她的灵魂。” 西奥罗德感叹着，他那双温柔的蓝绿色眸子随着那声叹息渐渐涌出几许莫名的哀伤，他也许是在为魅影悲惨的命运而悲伤，更大可能是他已经将自己摆放在魅影的位置上，进入角色，将自己当成了魅影。 但是，身为魅影的西奥罗德，正在用自己的思维方式，理解推断魅影的一言一行。 舒马赫皱起眉头：“西奥，你太悲观了，你知道吗？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给魅影生命中多几缕阳光，是不是？这样的理解太过黑暗了。” “生活就是残酷的，我的好导演。不是我不想给予魅影阳光，而是他从未曾拥有过阳光。从出生到现在，他被马戏团的人当成畸形秀表演者，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只能在阴冷潮湿的地宫孤独成长，难得碰上了自己的音乐天使，命运又给他开了个玩笑让他发现，他的小天使从来就不属于他。爱是什么？奢望而已。他是个天才，是个疯子，是个偏执狂，是个杀人犯……我…他的人生永远都是绝望的。” “这就是现实……” “……西奥罗德！”舒马赫实在忍不住陡然提高了音量，又后知后觉地发现片场的人都因为他这一声看过来，做了个深呼吸后才放低音量放轻语气继续说，“听着，克里斯汀只是单纯地想用爱来唤醒魅影的理智，唤醒她从前的音乐天使，魅影第一次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爱，感动到哭泣，仅此而已。” 不知为何，舒马赫认为此刻西奥罗德的思想方式太过危险，他不明白是魅影这个黑暗而又悲情的家伙影响了身为体验派的西奥罗德，还是西奥罗德本身给予了这个角色太多悲剧色彩。虽说渐渐将《歌剧魅影》拍出哥特韵味并不是舒马赫的本意，但他也不想继续以悲剧收尾，他又不是在拍华纳的蝙蝠侠系列。 西奥罗德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让舒马赫有点不自在，他沉默了，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咖啡杯，不知在思考什么。就在舒马赫以为他正在用这种方式进行无声的抗议时，他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我会哭的。” 舒马赫还有些许狐疑，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他明白西奥罗德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主，如今他这么快点头一定有诈，不放心的他又问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 “smile with tears， i know， it’s easy.” 想不出个所以然，舒马赫只好点点头，又见剩下的时间大概无法一鼓作气拍完，便吩咐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整理下心情，明天继续，然后就让剧组的员工提前下班。安妮和帕德里克还以为西奥罗德和舒马赫吵架了，跑来探探口风，却发现西奥罗德并未将之放在心在，反而询问他们在他杀青之后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酒吧庆祝。 第二天，拍摄继续。 西奥罗德也如自己昨天所说的那般，在克里斯汀温柔地吻上他的唇瓣后，魅影确实笑了。 但舒马赫看了他的表演，不由得苦恼地扶住额头。他就是知道，自己昨天的预感是正确的，这个混小子怎么可能那么规矩，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妥协？他倔强到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嘴上说着同意，实际上还是会给他搞事情—— 魅影笑是笑了，但是他的笑容，和高兴喜悦可没有半点关系！那分明是苦笑，是自嘲的笑意好吗！ 而且说好的“smile with tears”呢？你的眼泪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好啦，我亲爱的乔，别急啊，我说到做到，只是，我似乎没有说什么时候做出那种表情？”西奥罗德脸上无辜的神情差点把舒马赫气出心脏病，但偏偏，刚才西奥罗德的表演没有任何瑕疵，从克里斯汀的献吻到自嘲的魅影亲手摘下他送给克里斯汀的戒指，并让他们赶紧离开地宫…… 等等，西奥罗德是不是又擅自给自己改了戏？ 舒马赫后知后觉地想起，克里斯汀的戒指，本该是等到最后，由克里斯汀还给魅影，而不是魅影自己摘下来的。西奥罗德的表演居然连他这个导演都被蒙骗过去了，他还能说什么，有什么不满的呢？ 舒马赫又想起昨天西奥罗德对魅影的解析，那个从小到大就生活在绝望之中缺爱的孩子，当他发现留下克里斯汀自己就一无所有，便亲自摘下他对她的誓言之戒，放她离去时，他的内心该有多么痛苦。 西奥罗德在用自己的演技向舒马赫证明，是魅影为了那所剩无几的爱，亲手放走了自己的阳光。那一刻，舒马赫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说服了。 镜头中，魅影望着克里斯汀离去的背影，直到最后克里斯汀和劳尔的背影消失不见，他完好无损的左脸上才慢慢划过一滴泪水。他手中的戒指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克里斯汀的离去就像是带走了他所有支撑下去的力气，他“噗通”一声跪坐在冰冷的水中。 捂住脸，从小声抽泣到隐约的低笑，再从低笑变成放声大笑，在之前威胁克里斯汀以自己交换劳尔生命时都能保持的风度和冷静，在此刻彻底崩溃，直至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将内心所有的苦痛倾泻而出。 魅影抹干了眼泪，整理了自己凌乱地发，将戒指戴在自己的小拇指上，重新站了起来。 在舒马赫的“cut”声响起的一瞬间，全场所有人都起身，给予西奥罗德最热烈的掌声。西奥罗德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一一向合作数月的片场人员点头致谢，最后在苦恼地摆摆手，笑着举起自己带着女士钻戒的左手说：“那个，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急需一根蜡烛，因为我发现，这个戒指，可能拿不下来了……” “哈哈哈哈……老实说，西奥，你戴着这个戒指比我戴着好看，你就从了它吧。”安妮大笑着表示这幅画面简直喜闻乐见。 最终，西奥罗德还是用地宫随处可见的蜡烛解决这个小麻烦。杀青的当天晚上，他和安妮以及帕特里克去酒吧小聚了一把，顺便还叫上了一段时间没见的埃迪，宿醉之后的第二天便飞回了洛杉矶。 除了三月的奥斯卡需要出席外，他几乎有一个月的时间无所事事，刚好可以给自己放个假，顺便看看马歇尔又给自己找了什么活儿。圣诞节那阵子，他曾问过他他对传记片是否感兴趣，那个时候西奥罗德回答等他拍完《歌剧魅影》再说，现在也许是去看看新活的时候。 如果没什么兴趣，他也不介意给自己多放一段时间的假。 第205章 乔纳森？黛米导演的侄子 一月二十八日, 西奥罗德在玛姬家度过了自己23岁生日, 几天后, 马歇尔带着新剧本敲开他家的门。 西奥罗德看了看剧本名字, 《a man’s life》，多么平淡无奇毫无吸引力的名字, 比起传记片, 更像是纪录片的标题, 不用说这肯定是个假名。无数电影公司为了避免自己的新电影提前泄露，在演员筹备期甚至拍摄阶段, 都会使用一个假名作为掩饰，西奥罗德早已见怪不怪。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 这份剧本比起以往他看过的剧本并不算厚, 甚至对于一部传记片来说, 它薄得就像这部传记片的chapter 1。早已习惯以往那些重得就像是下一秒就能拎着它上战场的传记片剧本, 此时看着这莫约1寸厚的剧本, 西奥罗德不由得有些迟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看着他脸上的怀疑, 马歇尔笑了，见西奥罗德望过来, 他接着说，“放心吧, 这只是一个假名，你不用担心这个名字, 如果真的是这个名字, 你认为我会将剧本交到你手中吗？” “……我知道, 马歇尔，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西奥罗德“委婉”地向马歇尔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好吧，那你肯定想不到这个。”马歇尔早已习惯西奥罗德过于成熟的表达方式和偶尔毒舌，他兴致满满地咧嘴一笑，那个笑容落在西奥罗德眼里就是不怀好意，更别说他还一副怂恿的嘴脸期待地望着他。 以西奥罗德对马歇尔的了解，撅个屁股他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此刻他当然明白马歇尔在等着他的追问，以满足他的虚荣心。 于是，西奥罗德十分配合地……翻开了剧本。 顿时，马歇尔失望地垮下脸：“噢，西奥，你为什么不问我呢？你的好奇心呢？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一个无趣的糟老头。” “问你？我亲爱的阿普顿先生啊，你是在怀疑我的智商还是怀疑你自己的智商？我当然有好奇心，它让我自己在剧本中寻找答案。至于糟老头这一称呼……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我的经纪人先生，阿曼达出差多少天了？”西奥罗德头也不抬地慢条斯理道。 马歇尔不明所以：“快一个星期了，你问这个干嘛？你怎么知道她出差了？” 快速翻阅剧本的西奥罗德叹了口气，又合上剧本看向他：“格林小姐才离开你一个星期，你就将自己折磨成一个糟老头，可见你对她感情有多么深厚。” 自从交上女朋友，马歇尔的穿衣打扮风格高了不止一个档次。阿曼达是一个非常有品位的时尚女性，毫不夸张的说，马歇尔衣柜里所有衣服都是她帮他挑的，他的发型是她建议的，他的胡须形状也是她推荐的。没了她，他的穿衣风格又瞬间变回了之前散漫懒散的状态。 马歇尔瞬间听明白了西奥罗德的意思，他对这个双商极高又偏偏一副温和优雅嘴脸的笑面虎没辙，我你支吾了半天，最终选择转移话题：“这个传记片，你觉得怎么样？在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算我当时还不知道它的剧情是什么，我就认定了，它绝对适合你，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你挺有眼光，这样的剧本，你是怎么找到的？” 马歇尔拿不准西奥罗德的情绪，就像他拿不准他这句话到底是恭维还是讽刺，因为他的语气依然不急不缓漫不经心。而每当这时候，马歇尔都会选择放弃推敲猜测，直截了当地说：“是对方带着它直接找上门的，看样子他们都知道你的脾气，你说呢？” 没错，如今好莱坞，甚至影视圈里不少人都知道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影帝的脾气，除了为人谦虚友善风度翩翩之外，他在表演时喜欢自由发挥早已是圈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怪癖”，也正是这个“怪癖”让许多名导佳片对他望而却步。 而这份剧本的主人，偏偏看准了他这个小爱好，并且为了他这个小爱好，将这部剧送到马歇尔手里——这部传记片的剧本里，几乎没有多少白纸黑字的对白台词。倒不是说这部电影没有什么对话交流，而是每当写到台词时，大多数时候都会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两人开始就金钱问题争吵”、“通过大喊表达自己的快乐”等描述一笔带过。反正在西奥罗德随意翻阅剧本的那十几秒内，他没有看到几句真正的对白。 要知道，正常剧本中所占篇幅最多的，就是人物间的对白。而所谓的旁白或者背景描述只是给演员一个介入情景罢了。 难怪马歇尔会认为这个剧本是为西奥罗德量身打造的，也只有西奥罗德这种怪物才能轻易甚至乐在其中地驾驭这种没有什么既定台词的戏。西奥罗德确实对这个传记片产生了点兴趣这点不假，不过他也注意到一个小问题，这会影响到他的最终决定。 “简单给我讲讲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吧。” “没问题，这部电影讲的是乔治荣格的一生。”马歇尔回答。 见他停顿片刻，西奥罗德等了一会儿，又见他并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似乎他认为他一说出这个名字，他就知道对方是谁。见此西奥罗德无奈地笑了：“这样就没了？这位荣格先生是谁？很有名吗？” “……你不知道乔治荣格？”马歇尔惊讶地瞪大眼，“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 “好吧，这样说你可别往心里去。你不是有过一段吸‘那玩意儿’的黑历史吗？如果你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接触过那些东西，你就应该知道他，因为你吸过的东西80%以上是从他那儿来的。” 西奥罗德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部传记片的主人翁是一个美国大毒枭。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甚至连美国总统是谁都不知晓，怎么可能知道一位大毒枭的名字。 “但是这部电影可不是讲他的发家致富冒险史，而是他的家庭，亲情友情爱情这类，实际上这是个悲剧人物，你看过剧本就会明白。”马歇尔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所以西奥罗德也没指望他能将这部电影概述得多么生动有趣，他只用明白这部电影的主旨就行了。 “一部以大毒枭为主角的传记片，但是讲的又是他那充满争议和悲剧的情感生活？”西奥罗德看着自己面前那薄薄的一本，“看得出想拍这部电影的家伙野心不小，而且，马歇尔，你有没有想过，虽然这部电影对于我来说非常好驾驭，但是对于导演来说，没有台词作为框架的电影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掌握，况且他本人的目标应该不小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传记片不好拍，但好的传记片，和剧情片一样容易吸引奥斯卡的眼球。”马歇尔说着，皱起了没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所顾虑的，西奥，你瞧，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泰德黛米。” 见西奥罗德露出疑惑的神情，马歇尔笑了：“没错，一开始我也是这个表情。他确实不是一个出名的导演，至今为止，他真正拿到手的只有一个艾美奖。他之前所有的作品大致上可以用中规中矩来形容，或许他有闪光点，特别是在某些感情细节处理上，而他似乎就喜欢拍这种情感为主的影片。但要是说上奥斯卡，我可以确切地说，不可能的。” 这倒有点意思，西奥罗德眉毛一挑，因为马歇尔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接下这份剧本并且将之交到他的手中。马歇尔大概也知道西奥罗德在想什么，他神神秘秘道：“泰德黛米是个年轻的导演，他现在还不满38岁，并且，他还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他之前已经担任了五部作品的制片人。” “所以，你想向我表达他出手阔绰以及在片场绝对没有监制和导演的矛盾？” “不，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有一个了不起的叔叔，乔纳森黛米。”马歇尔朝西奥罗德挤挤眼。 乔纳森黛米？那个因为《沉默的羔羊》而获得柏林电影节和奥斯卡最佳导演的乔纳森黛米？ 早已熟识好莱坞深浅的老油条西奥罗德听到这个名字后，突然笑了：“我的好经纪人，我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我接下一部电影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它的导演或导演的亲戚，而是为了电影本身。马歇尔，让我们对这部电影稍微有点尊重吧，我会好好看看这个剧本，结果如何我看完就告诉你。” “好吧，我只是那么一提。不过你最好一个星期以内给我答复，我也不能一直吊着人家不给他们答案。” 西奥罗德点头应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西奥罗德一直都在研究手里的剧本。因为这个剧本并不怎么厚，在马歇尔离去的当天晚上他就看完了整个故事。他一直迟迟不给出答案当然不是为了耍大牌吊人家胃口，而是因为，他确实在这部作品里，看到了很多出彩的闪光点和深度，甚至那些还是学院派老家伙们最喜欢的。 乔治荣格，一个在上个世纪美国极具影响力的大毒枭，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他都能担得起这个头衔。他是一个复杂而又悲剧的家伙，一直被出卖着，但每一次他都能重新爬起来，除了最后一次。 他这一生都在追求最宝贵的财富，结果到头来，在那扇铁门在他面前关上的那一刹那，他才明白，他其实早已拥有了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一切，然而那一切却在他一次又一次地追求金钱名利之中被他抛弃了。他至今还在监狱里孤独地反省自己的一生，而他最宝贵最珍贵的女儿，一次都没有前去探望他。 西奥罗德喜欢复杂角色，因为只有角色足够复杂有深度可挖，他才是立体的而不是平面的。而这份剧本里的乔治荣格正好符合这一特点……如果他可以完善角色的话。 然而他也在剧本里发现不少缺点，最大一个就是格局太散，如果导演没有能力将之聚成一团，最后得到的也许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传记片。所以一个星期以来西奥罗德都在思考，思考他是否能在一团散沙里，突出角色，更重要的是，他在思考如果导演无法做到抓住重点，他又该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西奥罗德又想起了自己和纳特尔的约定，不由得沉默片刻，决定将这个剧本私下给他看看。 不过制片方可能是按耐不住了，西奥罗德前脚刚把剧本交给纳特尔，制片人，也就是导演泰德黛米向马歇尔提出和西奥罗德见上一面的请求。西奥罗德思索片刻后便答应了，在纳特尔还在读剧本的这段时间，他想去见见这位“乔纳森黛米导演的侄子”。 第206章 挑战 在这个出名的永远是演员的时代, 除非是特别有名的导演，普通民众根本不在意一部影片的幕后操纵者是谁。所以，当泰德戴米一个人坐在餐厅的角落时, 没有人会在意这样一个留着络腮胡，拿着菜单迟迟不点菜的胖子。 大概是因为他的穿着太过低调，连服务员都没有过多关注他什么, 甚至没有询问他何时开始点餐，毕竟, 这可是一家在洛杉矶都排的上名号的米其林三星餐厅，能消费得起晚餐的顾客大多都是达官贵人或者社会名流。 从他坐下开始, 那位彬彬有礼但又带着些许傲慢的男服务员只给他上了一杯柠檬水。不过泰德并不在意这些, 从他步入导演这一行开始, 更多的人只会将目光定格在他的姓氏上，而那些制片公司永远只会以一句话开头“您有一个伟大的叔叔, 泰德，乔纳森戴米一定教会你不少东西”, 然后以“替我向您叔叔问声好”为结尾。 事实上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的叔叔，那位奥斯卡最佳导演并没有在导演这一行上过多教会自己什么, 也许在他儿时的时候他经常会在家庭聚餐上看见他，这位叔叔也挺宠爱他的，带他去了好几次游乐场,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越来越忙碌的叔叔自然不可能经常拜访他们, 而他所学会的有关于导演的一切，都来自纽约州立大学科特兰学院，以及有关导演的书籍。 不知为何自从外界知道他和乔纳森戴米的关系后，他们就笃定他一定师从自己的叔叔，而非他自己努力——他和乔纳森戴米的电影风格完全不一样，他能走到今天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 泰德看了一眼手表，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盒，倒出两粒药，咽了下去。他从小心脏都不太好，所以定点就要吃药，仿佛这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种习惯。也正因为如此，他为人也十分低调，或者说我行我素，他喜欢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际，当他开始投资并决定指导这部电影时，他在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目标，甚至他都不想听选角导演的建议。 他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来到这家餐厅，虽然在预定时他特别要求一定要将他们安排在特别安静的角落，但是现实情况就是，在一家非常出名的餐厅里，并没有特别安静地角落，若不是他看中的男主角是只吃货，他恐怕就会直接将地点选在他的办公室。 没错，为了那位世上最年轻的影帝，他忍痛托关系定了这家餐厅。 当西奥罗德知晓约定地点居然是一家米其林餐厅时，他忍不住笑了，看来这个导演兼制片人确实挺会投其所好。穿着正装的他提前了五分钟来到餐厅，并在满脸笑容的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角落的一张桌前。 他看过泰德戴米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穿着普通黑色西服体型微胖的男人就是那个奥斯卡最佳导演的侄子。老实说，他并不是一个高调爱炫耀的家伙，至少在表面上西奥罗德对他的印象不错。 见对方站起身，西奥罗德主动伸出手：“你好，戴米先生，我终于见到你了。当我看了《爱情尤物》之后，我就一直想看看是谁能把这部电影拍得如此细腻真实。” 泰德听了微微一愣，随后轻轻一笑，满不在意道：“应该是平淡无趣吧，我知道他们都怎么说。” 见对方只是将自己的话当做恭维，西奥罗德看着他的双眼，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认真说：“是的，戴米先生，我们不能否认那部电影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和处理方式，我希望你别在意，也许你自己对高/潮部分的节奏掌控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得心应手——其实这也是让我犹豫担忧的原因之一——然而我们也不能忽略它的闪光点，这就是你擅长的部分，细腻的情感，残酷的现实，娓娓道来的人生起伏……好吧，或许没什么起伏。” 西奥罗德最后一句话既是玩笑也是事实，泰德知道自己的作品有什么毛病，说好听点那是平淡，要是苛刻点要求，那些影评人的说法就有些五花八门，但若是要用一句话来概括，说到底那就是节奏掌控不成熟。 西奥罗德知道这一点，并且他是在看过他的作品之后才来赴约，这让泰德对他的印象又提高了不少。毕竟，还是有挺多演员是冲着他们家那位最佳导演来的。虽然一开始泰德还不怎么在意，但是时间长了，任谁都不会甘心被他人称为“xxx的侄子”。如果说他投资拍摄这部传记片没有丝毫向外界证明自己的心思，泰德自己第一个不相信。 两人没有过多客套什么，入座后便直接开始点餐。那位一开始并不搭理泰德的服务员大概是认出了他对面的朋友是谁，态度一变，热情得让泰德有些不太适应，他只能通过一些没有多少营养的闲聊转移被他时不时关切注视的尴尬，不过他也没有选择在吃饭的时候聊剧本，他认为在吃饭的时候谈工作是一件败胃口的事情。 西奥罗德也不会主动去谈这件事，所以两人愉快地饱餐一顿，在餐后甜品时间，一直兜圈子的泰德才开始主动谈及剧本问题。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的犹豫，西奥？”泰德说，早在进餐的时候两人就决定用名字称呼对方，“老实说我在迟迟没有得到答复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看中的演员恐怕遇到了麻烦，所以才会约你出来吃顿饭，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疑问倒没有，泰德，别人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反正我很喜欢没有什么台词要求的对话。”西奥罗德笑着说。 “真的吗？那就好，至少它讨好了你，这可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泰德也半开玩笑说，“好吧，这句话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剧本中大多数情节来自于乔治荣格本人的口述，他不可能将当时发生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一些对话都用符合情景的描述代替。” “于是，这就大大增加了演员表演的难度，老实说现在的好莱坞里能做到这一点的演员屈指可数，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的工资我可付不起。” “虽然我不能谈这事，不过我的片酬似乎也是你说的那一档的吧？”西奥罗德好心提醒了一声，没想到这位导演居然反问了一句—— “但是，你在乎片酬吗？” 他在乎吗？不，他在乎的是电影，泰德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的语气非常笃定，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看到了西奥罗德脸上的笑容，不再是之前浮于表面的彬彬有礼，泰德知道自己赌对了。 “哦，泰德，这世上怎么会有演员不在意片酬呢？只是有些人相比起片酬更在意电影本身，我想你也明白我的意思。没错，我可以为自己欣赏的任何电影自降身价，甚至零片酬都可以。这部传记片的剧本不错，我可以不和你兜圈子地说，我确实挺欣赏它，但是这又有个问题，你想将这部传记片拍成哪一种？” 泰德自然听得懂西奥罗德委婉背后的真实含义，让他感兴趣的并不是乔治荣格的发家史，如果他对一个小人物从底层爬到高出的过程十分感兴趣，自然会有不少伟人的传记等着他。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位大毒枭每一次被人背叛，每一次逃亡，每一次东山再起时的心境变化，直到最后被捕入狱的幡然醒悟。 “主角是个大坏蛋，大坏蛋的结局自然是悲惨的，这点毋庸置疑，但是，不仅仅只有好人才有故事可以挖掘，大坏蛋也是如此。”泰德摆正了自己的坐姿，“坏蛋的故事有很多种，从小人物崛起成长到一方独霸最后落网似乎是个好主意，可是这个主意未免太过俗套——不少坏蛋走的都是这个套路，然而，大坏蛋呢？乔治荣格能成为制霸美国的大毒枭而不是一般的小混混，或许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有头脑，或许是因为他比其他人运气好，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对金钱地位的执念，他将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他的生命里，突然多出了一个更重要的东西呢？”泰德双手一摊，“他是一个得到了很多的人，但是他的一生一直都在失去。他一直追逐着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但是他永远都不知道他追逐的只是一些没用的泡沫，直到他一无所有。” 西奥罗德一直静静听着，直到最后，对方说完了，他才缓缓道：“如果这就是你想要拍的……你所图的并不小，你知道吗，泰德。” “所以我才会找你。” “但是，你认为自己真的有能力驾驭它吗？如果那个金灿灿的奖杯真的是你想要的话。” 这句话，可谓是一点也不客气，甚至有些冒犯了。但是无论是肢体语言还是面部神态，西奥罗德都没有任何冒犯之意，他只是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一个事实，如果不看他陡然强势的目光，也许泰德只会错将这句话当成一个玩笑。 沉吟片刻，泰德双手搭在桌子上，认真看着西奥罗德。 “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他说。 从他的神情中西奥罗德发现对方并没有说谎，这让他稍微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泰德想要找他拍这部传记片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不自量力地挑战那樽小金人，结果对方却告诉他，他从未考虑过奥斯卡，也不在乎这些。 那他图什么？ 西奥罗德恍然间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依旧的问题，他突然了然地笑了：“那你所图的果真不小，泰德，甚至比那个小金人更加困难，这种精神真是令人尊敬。” 西奥罗德不明所以的笑容令泰德有些紧张，仿佛对方早已看穿他那点小心思。他等待了片刻，才追问着：“所以，你愿意帮我吗？” “噢，泰德戴米先生，你知道的，我喜欢挑战。” 这不仅仅是泰德向“乔纳森泰德导演的侄子”这个头衔的挑战，更是泰德向自己的挑战。拥有这样一个导演，西奥罗德还会过多要求什么呢？既然对方的目的并不是那个让所有演艺圈人士向往的小金人，那么泰德的那些“平淡无趣没有节奏感”的毛病便不再重要。 就算只是心血来潮，西奥罗德也会愿意帮帮这个一直在导演路上向高山挑战的年轻导演。况且这个故事还算有趣，纳特尔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当然，他要是不乐意也无妨，他会说服他的。 第207章 奥斯卡 事实上也正如西奥罗德想的那样, 当他将自己和泰德见面情况告诉纳特尔，并和他一起探讨角色后，他对这部电影没有多大意见。说是“探讨”, 其实只是西奥罗德一个人分析角色而已。 当有了纳特尔这样一个听众，他再也不用将自己发散性的分析全部记在笔记本上闷在心里一个人思考，而对方时不时提出的问题又非常具有客观性, 给西奥罗德无数全新的思路。他突然意识到，将自己所有想法全部说出来和别人讨论也是一个非常有效率的研究方式, 至少自己上一辈子身边可没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自己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 “纳特，我现在第一次发现, 我以后恐怕真的离不开你了。”西奥罗德笑着打趣, 并且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帮到什么忙的纳特尔额头上印上一吻, 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最后纳特尔也毫不客气一个一口咬上西奥罗德的唇作为回礼。 接下来的片酬以及合约问题那就是马歇尔该操心的部分。目前来看, 西奥罗德所要做的就是配合《歌剧魅影》的前期宣传，以及参加即将到来的奥斯卡颁奖典礼。 这届奥斯卡是西奥罗德成为影帝后参与的第一个全球性质的颁奖盛宴, 身为上届影帝这次行头准备肯定不能像以往那般。早在去年年末, prada就给他们的代言人送来数套礼服设计图供他挑选，就连用料和可换颜色都写得清清楚楚, 唯独没写价钱。大概他们也知晓，以西奥罗德如今的价位，已经可以不去在意礼服的价格。 更何况这些礼服几乎相当于送给他让他帮忙打广告的, 毕竟, 早在他获得奥斯卡影帝以前, 时尚界早已认准了这个年轻人的时尚眼光，就连“老佛爷”卡尔拉格斐也曾对他的搭配眼光和标准模特身材赞美有加。 在奥斯卡典礼的一个星期以前，prada就将被选中的成品送到西奥罗德手中，而马歇尔找来的造型师也早早开始根据礼服设计造型。这些都是西奥罗德在上一世经历过无数次的，所以他早就养成了对那些在自己别墅的更衣间里忙来忙去，时不时还要争吵几句的造型师们视而不见的习惯。 三月二十五日下午五点，尽管奥斯卡红毯秀还未正式开始，但神殿礼堂红毯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车龙，一辆又一辆豪车有秩序地排成三列，然后被印有第73届奥斯卡金像奖的立牌隔离开。附近没有多少记者，因为那些记者早早跑去了红毯周围占据各自的有利地点。偶尔还会出现几个懂得门道的影迷，不过他们没呆多久就会被保安有礼貌地“请”出车道范围。 作为一个老油条，西奥罗德十分清楚自己如今在好莱坞的地位，他再也不可能慢悠悠不急不慢地前往任何一个电影盛宴，但是他也不能作为第一个冲上红毯的人，显然他的资历不够。马歇尔也知道这一点，他和西奥罗德掐好时间出发，按照前方这些等候车辆的数量，大概六点左右他就能踏上红毯。 左右车辆的车窗都是不透光的，西奥罗德无法看清自己的邻居到底是谁，不过他也没有偷看的心思，只是一边喝着热巧克力补充能量，一边看着杂志。 坐在他身旁时刻注意他形象的造型师显然有些不满，她不停地告诉他这样会蹭掉他嘴上的蜜粉，以及热巧克力在嘴里留下的气味绝不好闻。当然，西奥罗德并未在意这个急得眉毛倒数的造型师，反而慢条斯理地拿出保温壶给她也倒了一杯热巧克力。 “亲爱的爱莲娜女士，不要太着急，我想离我真正踏上红毯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呢，我相信以您的能力，不出十分钟就能帮我解决一切。您今天忙了一天到现在都没有吃点东西，这让我很担心，我希望您能接受这杯热巧克力，让它替我带给您一点能量。”西奥罗德将热巧克力放在她手里，并冲她眨眨眼，温柔一笑，“相信我，洛克先生做的热巧克力十分美味。” 然后，世界安静。尽管面前这位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绅士的造型主要出自她的手笔，但爱莲娜依然无法抵抗魅力四射的西奥罗德迷人的嗓音和折磨人的电眼，她傻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热巧克力，突然有点害羞地偷瞄了前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两个人一眼，微红着脸小口小口抿着甜甜的热巧克力。 “小心烫口。”也许是她的动作太过小心翼翼，西奥罗德那对于她来说比热巧克力还要香甜醇厚的声音响起，接着，他突然凑过来帮她吹了吹热巧克力。那一刻，他离她是如此之近，近到她可以清晰看到他如同羽毛般纤长卷曲的睫毛，以及那让女人妒忌的完美皮肤上可爱的小绒毛。 要不是前方副驾驶座上的人突然咳嗽一声，爱莲娜差点就被电晕过去。 上帝呀，如果能有机会和这样完美的男人来一次一/夜/情，就算是让她下地狱她也愿意！ 西奥罗德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到纳特尔虎视眈眈的目光，无辜地耸耸肩，眨眨眼表示——至少现在车里再也没有人吵着这不行那不行不是吗？ 那你他妈的就出卖色相？纳特尔气极反笑，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西奥罗德身上讨到便宜，于是他看了看那个插/在扶手上的保温壶，又看了看身边的赫尔曼，说：“准备挺充分啊，司机先生。” “不必道谢，经验之谈。”赫尔曼摆摆手。他在西奥罗德拿下影帝之后就换了一部更好的车，自然也可以为主顾在车上准备些饮品。 神他妈不必道谢，他谢你了吗？！纳特尔发现赫尔曼这个人比那只名叫赫梯的蠢狗还要惹人烦。“不过，你就只准备了热巧克力？哄小孩吗？” 然而赫尔曼只是无奈地耸耸肩：“你想要啊？抱歉，没了。” 在赫尔曼和纳特尔若有若无地争锋相对中，时间过得飞快。爱莲娜已经帮西奥罗德补好妆，并且给了他一个薄荷味的口香糖，在他嚼了两三口吐进车上垃圾桶后，又给他喷了喷口气清新剂才算放心。 车龙推进速度比西奥罗德想象中要慢一点，六点十分他才正式踏上红毯，纳特尔也随着他走下车，站在他身后三米远的位置，以防被拍进西奥罗德的红毯秀里。 西奥罗德一下车就收到媒体聚光灯的特别照顾，这道没什么意外，去年的时候除了奥斯卡和金球奖，他几乎没有参与什么红毯秀电影节，少了点西奥罗德式绅士时尚元素，时尚媒体们总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今天总算可以补上。 当他们看见他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没有白等。也许只有西奥罗德这种体型修长身材匀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才能把这一身穿出味道。毕竟，很少有男人能把只到腰际的短装穿得好看亮眼，更何况这件短装一点也不宽松。 那是一件铁灰色的双排扣马甲，却做成正装外套的戗驳领，以及皮夹克式的圆弧衣边，下方衣边如同腰封似的紧紧扣在他的腰上，完美勾勒出他的腰际弧度，背后还做成了短燕尾的样式，再加上里面那件和马甲同款的衬衫，乍眼一看倒像是外套而不是马甲。 而这样复古兼并新潮的衣服可没那么好穿，如果是身材过于瘦弱的人，是撑不起这件衣服的饱满度，但若是太过健壮，健壮的胸肌加上短款的马甲看上去又太过臃肿。只有西奥罗德这种黄金比例倒三角的家伙，才能在撑起这件衣服韵味的同时，拉长了他穿着黑色裤子的腿部曲线。画龙点睛的是那个和衣服同色系的护鞋套，以及那头被烫卷了的金色长刘海，真是…… 即复古禁/欲又前卫风/骚。 站在红毯尾端神殿礼堂门口正在现场直播的abc记者还在和观众介绍着这一届奥斯卡的盛况，以免采访空余时间太过冷场，接着电视里的一男一女记者似乎听到自己同事在耳机里说的话，立马笑着对镜头说： “你们听到不远处那隐隐约约的尖叫声吗？我想这一定是一个重磅巨星登场了，你认为呢，斯蒂芬？” “当然，劳拉，我们的同事大卫告诉我，上一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史上最年轻的影帝，西奥罗德莱希特已经踏上红毯。来，让我们转接一下红毯另一头的大卫。大卫，你好，我们从尾端都可以听到你们那儿的尖叫了，情况如何？” 视屏立刻切换到大卫身边，大卫拿着话筒，站在红毯外围，身边都是热情的影迷和激动的媒体同僚，他对着镜头笑道：“没错，我现在也不得不提高音量讲话才能让你们听得清。这些影迷们真是太热情了，不过他们如此激动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一次西奥罗德莱希特又展现了自己不同以往的魅力。” 当镜头转向红毯上的西奥罗德时，大卫还在滔滔不绝：“据我所知他现在依然是prada的代言人，他身上穿的这一套礼服正是prada今年春夏新出款式，我想不久以后这套衣服一定会热卖……” “瞧，我们的前任影帝碰上了今年影帝大热门之一的罗素克劳。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周围真是太热闹了，也许是前任影帝对今年夺奖热门的祝福？不过在阅历上，罗素克劳可是西奥罗德莱希特的前辈……” “罗素克劳这届奥斯卡可过得不算太平，自从之前被南美犯罪集团盯上成为绑架目标，他一直都处于fbi的贴身保护之中，他身后那两个壮汉就是fbi派来的保镖，从他一脸倦容来看，这个可怜人似乎没有休息好……” 西奥罗德和罗素克劳说的自然都是一些客套话，他也稍稍知道对方最近的境遇，所以也很客气地安慰了几句。虽然他并未如何关注过对方的电影，但是他知道他是因为拍摄绑架谈判专家而惹上祸的，这让西奥罗德肃然起敬——其实每一个拍摄过犯罪片的人，无论是演员还是导演，都会有一定可能性被犯罪集团盯上。 不过有一个小细节却让西奥罗德十分在意。罗素的那两个fbi保镖似乎认识他身后的纳特尔，从他们出现后到现在，他们就一直死死瞪着他——尽管他们戴着墨镜不太明显——而纳特尔却满不在乎对他们不屑一顾，瞧都没瞧他们一眼。 第208章 明年的奥斯卡你没戏！ 西奥罗德当然不会蠢到直接在红毯上询问纳特尔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就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猫腻, 由衷地对罗素表达自己的祝福后, 继续向前。 奥斯卡的红毯秀原本就是一个各大明星争奇斗艳的舞台，几乎每走两三步就能碰上一个如今在好莱坞炙手可热的演员或者导演，再加上红毯的长度足够长, 没有足够经验的演员有极大可能耽误数小时才走进神殿礼堂, 甚至还会因为没有合理安排停留时间而在红毯的后半段上几乎没有停留, 就更别提电视台采访了。 几乎走了大半辈子奥斯卡红毯的西奥罗德比红毯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有经验，他知道如何将时间公平地花费在媒体、影迷以及同僚身上，也知道如何让自己在来自各个角度的镜头下都保持最完美的一面。再加上他头顶那史上最年轻影帝的光环和出众的气质容貌, 一时间他的风头居然还要盖过身为“红毯主力”的女明星们。 某些观察敏锐的女明星也发现了这样一点，她们纷纷来到西奥罗德身边, 有的只是矜持地打个招呼闲谈一两句混个脸熟, 大多数都会停留片刻和他合影。当然，被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不是大露背就是深v领的女士们缠着, 西奥罗德出奇了有耐心, 或是挽起手臂或是将手轻轻搭在对方腰间衣料上, 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绅士风度。 那些没有男伴的女士们, 大概是把他当成公用男伴了。挥别又一位女士, 西奥罗德不禁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眼又看见前方一群陌生面孔, 顿时眼前一亮, 趁后方的女士们还没赶上, 立刻大步向前。 “你好, 李先生，我本以为我在晚宴上才会有机会和你说上几句，但没想到居然在红毯上就碰到了。”西奥罗德对着几人中不算高大但气质儒雅的中年人伸出手，随后又看向他身旁的一男一女，礼貌笑道，“当然，还有周先生，张小姐和杨小姐，希望我没有把你们的姓氏念错，你们知道的，中文发音对我来说有些拗口。” 站在西奥罗德面前的是《卧虎藏龙》的主创们，只是他们有些意外于他会主动上前打招呼，还表现得温和有礼足够有诚意，而且，连中文姓氏的咬字发音都能说的比其他美国人要清楚。 “你好，莱希特先生，我也一直想认识认识你，你的表演实在太有灵气，让我印象深刻。”李安客套着，实际上他说的也是实话，尽管他并没有看过多少西奥罗德的电影，但那部让他拿下奥斯卡影帝的《天才雷普利》他还是看过的，仅仅一部，就足以证明西奥罗德那惊为天人的表演天赋。况且，他也一直对这个传闻中不骄不躁宠辱不惊的演技派孩子抱有好感，哪个导演不喜欢他这样脾气好还有实力的演员？ 虽然他不知道没有任何交集的西奥罗德为何会主动上前打招呼，但是他想其原因大概和那些狂热中国功夫和东方“神秘”文化的欧美人差不多吧。然而他没想到，他半真半假东方含蓄式的客套让西奥罗德脸上礼貌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真的吗？能被一位如此优秀的导演承认是我的荣幸。实际上我很喜欢你的电影，李先生，我认为就如同那些名导一样你的电影也带着你自己的鲜明个性，我喜欢你讲故事的方式，不仅仅是这次的《卧虎藏龙》，还有之前的《与魔鬼共骑》、《冰风暴》和《理智与情感》，都表现出一种生活态度。那句话该怎么说？东方的表现艺术和西方的表现艺术融合起来，那是一种视觉和内在的大爆炸。” “我希望您能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在爆米花电影越来越占据票房主流的今天，这样的好作品已经不多了。” 西奥罗德这席话说的十分真诚，当他那双湖蓝色的眼望着李安时，李安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他并不是因为《卧虎藏龙》而被东方美学所吸引，真正吸引他的是名为“电影”的艺术。 这是一位令人尊敬的电影人。 一时间，李安也重视起来，他点了点头，西奥罗德对他的电影如此之深的见解已经打动了他。在这段时间不长的交流最后，李安十分有诚意诚意地对西奥罗德说：“我希望我们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那当然，一切皆有可能，我只需要你的一句话……唔好吧，也许这样还不行，因为我还得看看具体情况，电影本身才是最重要的。”西奥罗德笑着打趣道，“祝《卧虎藏龙》奥斯卡之行一路顺利，期待在颁奖台上再次看见你们。” 西奥罗德由衷祝福着，但是他心底很清楚那些老顽固们不可能将真正重要的奖项颁给一部外语片，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不行。 西奥罗德在红毯尾部遇到了两位abc的记者并接受了采访。采访内容当然是和本届奥斯卡有关，西奥罗德聊了聊对于这届最佳影片的看法，以及五个影帝候选人，最后他们又提及西奥罗德在《卧虎藏龙》剧组身边停留了足够长的时间，以及他和李安的闲聊。 “哦，其实我很欣赏李安的作品，所以在红毯上遇到的时候，就忍不住过去聊了几句。” “哈，没错，《卧虎藏龙》确实是一部好作品，中国功夫也很神奇。”男主持人笑着补充一句，西奥罗德看出了他的态度，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反而继续提及了几部李安以前的作品。 “如果有可能，我还挺希望看看李安先生那些九十年代的作品，可惜我没能找到。”西奥罗德无比遗憾地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会和他合作一起，谁知道呢？啊话又说回来，你们之前看到了裘德吗？我们之前越好在红毯见，结果我一直没能找到他的影子。” 两人一听西奥罗德居然想和李安合作就认为有新闻可挖，不管他只是客套还是真心，然而他们还没能询问他对这届最佳导演的看法，这个小子就毫不停顿地转移了话题，女主持人只能下意识地回答：“他似乎五分钟前刚刚进去。” “哎，这个小子。好吧，我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我想我得离开片刻，期望在礼堂里与你们再会。”西奥罗德笑着摆摆手，还冲着镜头以及镜头附近的人群抛了个飞吻，简直将他今天这身骚包打扮得魅力发挥到极致。 走进礼堂，不出多久西奥罗德就找到这届最佳女配角的颁奖嘉宾之一的裘德，今天他是和他的妻子珊迪弗罗斯特一起来的。就在两人叙旧的这一小会儿，西奥罗德还看到许多之前合作过的熟人，其中自然有凯特。她向他抱怨她在红毯上就看到了他，可惜他和一堆美人合影之后就跑得飞快眨眼就不见踪影。 西奥罗德还碰上许久不见的诺顿，对方刚刚结束《大买家》的拍摄，这部集结了马龙白兰度和罗伯特德尼罗的电影今夏就会上映。当得知对方的合作对象是两位西奥罗德曾经欣赏的老戏骨，西奥罗德无比感叹地表示： “你拿下这个角色怎么也不告诉我呢？太不够意思了，好歹我还能去片场探班啊。” “那你探班是探望我呢还是另有所图？再说你还在拍歌剧魅影呢，你怎么不在你每天一场音乐剧隔三差五就和韦伯爵爷‘约会’的时候叫上我呢？”诺顿无辜地眨了眨眼，又想到什么，立刻调侃道，“还是说你想将《教父》的演员一个个集邮贴在小本子上？” 好吧，《教父》这个梗在西奥罗德身上都是一个老话题了，但目前为止西奥罗德也只和阿尔帕西诺合作过，相比起一次性就集邮集了俩的诺顿来说，确实有些令人郁闷。不过现实情况是，西奥罗德其实并不太在意。 于是脸皮奇厚的老油条一句话就把诺顿堵得脸颊微红：“亲爱的艾德，难道你是吃醋了吗？别担心，回头我就将爱德华诺顿之吻做成酸酸甜甜的蔓越莓口味。”西奥罗德笑眯眯的样子就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笑面虎，一时间竟让诺顿无言以对—— 吃醋什么的这个形容词，以及西奥罗德这个意味深长类似于宠溺的语气，简直把他说得像是一个喜欢争风吃醋的老妻子。为何多日不见，西奥罗德这“熊孩子”的段位还是压他一筹呢？年过三十的爱德华突然觉得对方属于“泰勒”的小恶魔尾巴又翘了起来。 不久之后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式开始，西奥罗德这一次被安排的位置非常好，不仅是居中正对舞台的那一区域，并且还坐在前排靠走道的位置。往往这些黄金地段都是无言体现演员身价地位的地方，西奥罗德四周都是一些一流巨星导演，坐在这些人身边他倒依然一副从容不迫事不关己的悠然状态。 当然，也确实事不关己，毕竟这一届他只是来颁奖的。 当他将最佳女主角的奖杯颁给茱莉亚罗伯茨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紧张到双手发抖的心情。他无声地笑了笑，上前主动给了这位一直陪跑终于成功的令人尊敬的演员一个温暖的拥抱，并在她耳旁体贴地轻声安抚：“这是你应得的。” 奥斯卡之后，趁着颁奖季的余温，d.n.a.方在泰德戴米的同意之下，爆出了西奥罗德未命名的新片传记片。当众人看到新片的导演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不起眼导演时，几乎不少西奥罗德的影迷都皱起了眉头。 虽说他们的“lord”确实挺有个性，但是现在好歹也是个影帝吧，《歌剧魅影》就算了，毕竟是着名音乐剧，导演乔舒马赫也还算出名，但是现在呢？泰德戴米？那是谁？如果是乔纳森戴米那还行，可是他的侄子可没那么大本事，更何况这还是个传记片，应该是拿来冲奥的吧？ 一个曾经的奥斯卡影帝又开始拍传记片，任谁听了都无法不误会。 每个影迷都希望自己的偶像能够佳片不断名导邀请不断，他们还指望着有一天西奥罗德能和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梅尔吉普森之类的导演合作，结果这孩子安分没几天又开始“宠幸”小导演小作品？ 你可是要冲奥的呀！ 不少人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想着。 如果大部分影迷是老母亲愁白了头发，那么一些早看西奥罗德不顺眼的影评人记者们就差点手舞足蹈弹冠相庆了——明年的奥斯卡，西奥罗德莱希特也没戏！ 第209章 李安的邀请 可惜的是, 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 无论是西奥罗德还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兼制片人, 都没有冲奥的念头。所以无论外界媒体如何冷嘲热讽他大智若愚走了一步错棋, 无论他的粉丝们如何干着急维护西奥罗德应有的地位, 事件本人其实并不在意。 马歇尔没想到西奥罗德在和泰德见面后答应得如此干脆，不过他是个聪明人, 以他对西奥罗德的了解, 不用西奥罗德提醒他就明白其实他根本没有将眼光放在奥斯卡上，这是一本让他感兴趣也有挑战性的剧本, 导演也似乎并非如同外界所说的那般一无是处, 这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 放眼整个娱乐圈, 大概也只有西奥罗德这小子从始至终都我行我素对奥斯卡不屑一顾。马歇尔知道自己是无法劝说成功的，所以他才会主动放出这个消息，并积极安排利用公关手段将这件事对西奥罗德的影响压到最低。 马歇尔也确实干得不错，再加上西奥罗德这个正主一副无所畏惧该吃吃该玩玩的潇洒姿态，那些吵着看好戏的人, 例如曾经直接放出大话扬言西奥罗德无缘奥斯卡的肖恩索普先生，他曾经说过“我们这位最年轻的影帝似乎正准备在自己二十三岁这年退休了, 可惜明年的奥斯卡他只能作为看客出场了——如果他幸运的话。”，如今见怎么激都激不起这位一线巨星的火气, 也只能暗暗骂着对方胆小鬼。 不过碰了一身软钉子影评人媒体们还没有消停多久, 突然又一个机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且还是“反西奥罗德莱希特联盟”的主力军肖恩索普亲自爆出来的, 霎时间还未平息的八卦大海又重新掀起了惊涛骇浪。 事情还得从几天前马歇尔的电话说起。那个时候正舒舒服服地窝在自家家庭影院捧着爆米花看着录像带, 结果马歇尔突然打电话进来，西奥罗德本以为他找他是为了什么新代言或者广告街拍，结果他却用神神秘秘，如同街边卖碟小贩那般的语气告诉他： ‘西奥，我这儿有个新片，想不想看看？’听他那语气，正一口一口塞着爆米花喝着鲜榨果汁的西奥罗德都能想象出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充满了不怀好意或者说猥/琐的笑容。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说：“不听，不看。”说完就挂断电话。 很快马歇尔又打过来，这次他正常许多：‘你特么的混小子，你居然敢挂断我的电话？你知不知道是谁找上你想让你拍新片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我跟你讲下次你再这样我就冲去你的家庭影院将你揪出来揍一顿。’ “正常了？”西奥罗德对马歇尔没有任何实质性举措的威胁毫不在意，“正常了就好。我以为我的新片就是那一部大毒枭的传记片，你现在又给我找了一部剧本，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你不小心撞到了头？” ‘别废话，我怎么可能跟你在同一档期里安排两部电影？我本想给你推了，可是对方说可以为你将拍摄时间延后，等你这一部杀青再说。’马歇尔解释着，又突然压低音量不怀好意道，‘你一定不知道想找你拍片的是谁，如果你知道了说不定你还会高兴地从你那懒人沙发上跳起来。’ “……你再吊人胃口我就挂了。” ‘别，好吧，是李安。’ “……谁？”听到这个名字，西奥罗德倒没有从懒人沙发上跳起来，不过他还是坐直了身体，按下暂停键，并且将怀里的爆米花和果汁放在了茶几上。 ‘ang lee！就是那位你说过有机会就想和他合作的华裔导演！’ 西奥罗德有些惊讶了，他上个月刚刚在红毯上认识这位华裔导演，并且表达了想要合作的意向，但他没想到这还一个月都没有过去，对方就找上门来，看来他从奥斯卡铩羽而归之后并不想休息多久就准备投入新的工作。西奥罗德想了想，决定听马歇尔具体说说再做定夺。 ‘投资出品方是环球影业，你知道的，这可是一个大客户，电影的主角是漫威漫画中的超级英雄绿巨人。绿巨人你知道吗？就是那个绿色的愤怒大怪物，在美国几乎家喻户晓，可以说还没上映这部电影就拥有无数粉丝基础。’ ‘其实在上个世纪华纳接连拍出好几部蝙蝠侠电影时，环球就在挖掘将漫画中超级英雄放在大银幕的商机，最终他们选择了绿巨人，并且请来了金球奖最佳导演和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人李安。怎么样？这可是一部只赚不亏的电影。’ 马歇尔信心满满地说道，他本以为西奥罗德会同意，毕竟他知道他对那个华裔导演的喜爱，但是他没想到，沉默片刻的西奥罗德却毫不犹豫甚至还带着点叹息味道地对他说：“帮我直接推掉。” ‘推掉？为什么？’马歇尔一愣，显然没料到西奥罗德会是这么个反应。 “你跟环球的人说，因为档期问题我不得不婉拒，就说在拍完传记片之后我想放个假。”西奥罗德揉了揉鼻梁。 ‘就这样？’ “……唔，这么跟你说吧，马歇尔，我欣赏那个华裔导演并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品格或者说我想打开亚洲市场，而是因为我欣赏他的作品风格，他的电影内涵。我曾经跟他说过希望他能一直坚持下去，但是很明显，绿巨人不是适合他的电影。也许他能在一般的其他电影中完美融入自己的风格，但是像绿巨人这种拥有着鲜明死忠粉丝群体和历史的作品，单纯地按照他的方法去拍是不可行的。” “这就像让昆汀塔伦蒂诺去拍《泰坦尼克号》，或者是让希区柯克去拍《阿甘正传》，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希望有机会可以和李安合作，但是这不代表着我会放弃我对电影的原则和他合作。我希望我参与的是一部伟大的艺术作品的诞生，也许我确实对电影方面要求太过严苛，然而这是我的底线。” “也许这一次我错了，也许那位李安导演其实是一个全能型的导演，但是就目前而言，如果他要拍的是绿巨人，那么很抱歉我只能说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马歇尔总算听明白了，西奥罗德想合作的其实是一部出自李安之手的完美作品，而不是一部完全无法发挥李安天赋无法完美契合他的电影。看来无论什么时候，从始至终这个孩子对电影对表演执着的初衷和原则都没有改变，哪怕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影帝。 “我相信你能帮搞定环球那边的，至于李安导演……我想我还是亲自给他打个电话吧，以免让他误会。你放心，我不会将我刚才跟你说的说给他听的，至少不会如此直白不客气，那样太过失礼了，不是吗？” 西奥罗德和马歇尔通话结束后，他第一时间就拨打了从马歇尔那儿要来的电话，一阵礼貌问候之后，他才委婉表示自己这一次恐怕无法和对方合作，并且说明了自己的缘由，并且非常隐晦表示也许绿巨人这类电影并不太适合对方。 在好莱坞混迹大半生的西奥罗德的说话方式自然是滴水不漏，而李安本身就是一个性格温和儒雅的东方男子，他分得清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也听得懂西奥罗德话中有话。他自然不可能因为演员对电影作品的苛刻要求而心有不满，实际上西奥罗德一直都表现出对他的足够尊敬和认可。 所以不出意外这次谈话有一个愉快的开头也有一个愉快的结尾，西奥罗德依然表现了自己十足的合作意向。 环球方面虽然对西奥罗德的婉拒表示可惜，但是他们也不是非西奥罗德不可，事实上如果不是李安提及，他们很有可能会找上另外的演员。不过他们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当西奥罗德拒绝之后，他们表示期望西奥罗德方不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去。 马歇尔和西奥罗德明白对方的炒作企图，这在好莱坞十分常见。环球公布了自己的新片计划《绿巨人》，并且放出消息称西奥罗德是这部历史悠久的英雄电影的绯闻男主角。 很可惜的是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太好，正当这几天漫威的漫画迷们为这个消息惊喜激动的时候，肖恩索普自称得到了来自环球内部线人的消息——西奥罗德莱希特拒绝了这部由刚刚过去的金球奖和奥斯卡风头导演李安拍摄的电影，并且是在环球方愿意考虑西奥罗德档期的前提下。 这消息一出，顿时就热闹了。西奥罗德可是在abc奥斯卡颁奖典礼直播上坦言希望与这个华裔导演合作的，这还一个月都没有过去，怎么突然出尔反尔拒绝了别人的邀请呢？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没想到这些年来一直啪啪啪打别人脸的西奥罗德，第一次被打了脸，而且还是自己打的。 这个时候马歇尔知道去质问环球方是毫无意义的，他只能咒骂着那个该死的小人肖恩索普，忙不迭地给西奥罗德擦屁股。这件事还激怒了少数华裔群体，他们认为西奥罗德不讲信用在电视上那么说只是博人眼球而已，实际上当李安真正邀请时却顾左右而言他，还不是因为李安是个黄种人，他这是种族歧视！ 如果扯上种族歧视，这乐子就大了。 第210章 吃完饭再来？ 其实当马歇尔听说西奥罗德对黄种人种族歧视的贬低时差点就笑了, 他老早就知道这孩子是个亲华派，而且还因为这事和理查基尔闹了矛盾，当然现在两人早已形同陌路当做谁也不认识谁。 西奥罗德也被这群过度敏感的少数群体的过激反应弄得哭笑不得, 特别是他们组团来到他的博客对他进行谩骂的时候。当然他也不会怪他们，毕竟对于“歧视”这个问题他比谁都清楚，在上个世界各种各样的歧视他都经历过。 美国虽然是个人种混杂的庞大国家, 然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只有白种人而已, 更何况白种人内部之间都有不同的歧视。黑人、亚裔、拉丁裔长期处在这种环境下, 自然会对这种事情特别敏感。 再加上西奥罗德方迟迟没有拿出证据, 或者说迟迟没有反驳自己身上种族歧视的罪名, 这让他们更加觉得自己被轻视了。而那些为了制造热点的媒体们更是抓着这个机会不放, 大肆宣扬, 试图将这个自从“改过自新”后便没有任何污点纯洁得不可思议的年轻影帝拉下神坛。 也许他们只是单纯地看不惯西奥罗德进了好莱坞这个大染缸却一直保持洁身自好, 不被任何名利诱惑。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不符合常理, 细数那些年少成名的童星们，又有多少个能在爆红之后保持自我的呢？他们希望报道的是爆红之后的西奥罗德重新吸/毒, 嫖/妓甚至醉酒伤人入狱，而不是现在这个一帆风顺的白月光好好先生。 相比起来, 还是前者更容易卖出销量和热点。 那些状似在主持公道的媒体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西奥罗德比谁都清楚。其实在这个无厘头的指控爆出来的第二天，马歇尔就准备派人摆平这完全没有难度的恶性炒作,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西奥罗德却阻止了他。 “为什么？被人骂难倒你还挺高兴？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给自己炒作啊。”那时候马歇尔看着西奥罗德如同在看一个受虐狂。 西奥罗德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瞎说什么, 就算炒作我也是在给环球炒作。难道你没有发现, 环球方面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他们的新片《绿巨人》成为了每篇报道上必定会提到的一个名字。” 马歇尔抱着手臂盯着西奥罗德，脸上写满了对西奥罗德回答的不信任：“咱们俩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可从未见到你如此好心，我的莱希特先生，环球那边出了岔子给我们挖了个坑，你还笑眯眯地帮他们炒热度？你可不是一个信仰上帝，别人打了你的左脸，你还要把自己的右脸伸过去的人。” “那你认为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能是别人还没有动手你就将人家双手砍下的人。” 西奥罗德的神情更加无辜了，他开始“扞卫”自己天使一般的形象：“我的经纪人先生，是什么让你对我有这么大的误会？其实我很善良，你瞧，瞧瞧这些一晚上过去就迫不及待跳出来准备看我好戏的家伙们，你难道不认为他们挺可怜的吗？哎，瞧他们饿狼扑食的饿死鬼模样，难道我们就不能给他们一点儿同情，让他们多高兴几天？” “咳咳咳……”马歇尔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一脸无奈地看着西奥罗德，“直接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哦，李安先生昨天晚上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这个好好先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上我希望我不要多想，顺便提到他下个星期在纽约大学有个毕业讲座，问问我有没有兴趣当他的讲座嘉宾。” 马歇尔早已不是一开始的草鸟，他立刻明白了西奥罗德的意思。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狡辩，还如不拿出一点实在的东西。那位李安导演显然也挺懂这个人情世故，于是他立刻用行动给予了西奥罗德支持。 不过当对方提出他可以在第二天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澄清一下这件事时，西奥罗德想了想，给了李安一个含糊其辞地答案：“我很高兴你能帮助我，李先生，毕竟我还在担心因为我的拒绝出演而是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呢，请相信我的身体里可没有任何‘歧视’因子。不过那群记者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你，所以如果他们纠缠不休的话，你可以直接选择跳开话题或者离开，这没关系。” 不知为何李安感觉西奥罗德这话说起来比某些含蓄的东方人还要委婉，也不知道他这个标准的西方小年轻如何学会这种狡猾的打太极方式。不过后来他才明白西奥罗德这话背后的具体含义——如果这帮人给脸不要脸，那么你就退开，放着我来收拾。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西奥罗德回归了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态，每天跑跑步，遛遛狗，逛逛街，陪陪玛姬，然后将自己的大把时间用在研究剧本准备新角色身上。 于是，几乎时刻关注西奥罗德状态的狗仔队们纳闷了，西奥罗德的生活完全没有被外界的贬低质控所影响，反而过得十分舒坦，甚至连黑眼圈都看不到，这是什么操作？正常情况下他难道不应该是满脸憔悴无心出门吗？瞧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这是剧本吗？他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准备自己的新电影？新线的人就不担心自己的主演种族歧视？ 更重要的是，除了最开始李安自己澄清了一两句，但在记者的追问纠缠不休下保持沉默后，任谁都以为这是证据确凿，而西奥罗德方却在主页上官方说明了一番后，就再也不谈这事了，连个口头上的申明都没有。 不知为何，这些媒体人又想起曾经一度被西奥罗德戏耍的恐惧，他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原本跳得最欢的肖恩索普，最近几天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得厉害，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西奥罗德为什么不开口？他怎么什么话也不说？他平常不是挺会耍嘴皮子打太极吗？怎么现在就变成了闷葫芦？和对方斗了这么多年，肖恩索普明白西奥罗德绝对不是一个会吃哑巴亏的软蛋。就算种族歧视是事实，以他对他的了解，他也知道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类似于默认的态度，更何况，那小子当然没有种族歧视。 是的，肖恩索普这个“西奥黑”领头羊在这件事上无比清楚这只是某些极端份子的被害妄想症而已，如果说拒绝出演一部戏就是种族歧视，那么几乎好莱坞里人人都种族歧视。只是西奥罗德拒绝的时机不太好，谁让他自己一开始说要和那个华裔导演合作呢？送上来的机会，肖恩不要白不要。 再说了，就算他明白西奥罗德是被冤枉的，这也不妨碍他利用这点来打压对方。 然而现在这个发展势头，让肖恩觉得，不太对劲啊…… 很快，肖恩就知道为什么不太对劲了——西奥罗德居然出现在李安的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毕业讲座上！他帮李安分担了表演研究方面的演讲，而且他们两人看上去关系还挺融洽，一点都没有闹翻了的样子！ 那些毕业生们显然没有想到西奥罗德这个年轻影帝的出现，他几乎是所有年轻人，所有热爱电影事业的年轻人的偶像啊。尽管最近他被绯闻缠身，但现在看着台上一老一少合作愉快的架势，很明显谣言不攻自破。 演讲结束后的提问环节中，几乎所有人，包括一些教授，都在抓紧时间向这两个在好莱坞数一数二的人物提问，谁还会在意一些与他们的学问不相关的八卦？ 不过那些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赶来的记者们可不管这些，在典礼散场后，他们蜂拥而至直接将两人包围在中间，提出的问题自然也和种族歧视有关。 “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看，我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误会。西奥是一个十分优秀，为人谦和的演员，我很欣赏他至今为止为电影事业做出的一切。很可惜这一次我们没有合作的机会，但我相信找到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角色并不困难，日后也一定会有合作。”作为一个脾气好的导演，李安十分耐心地解释着。 另一头一直没有给出正面回应的西奥罗德，如今也第一次给出自己的答复，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藏着一把有毒的刀：“什么？你们问我为什么之前一直在逃避？逃避什么？哦你说那个小误会呀，很抱歉，因为过去的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研究我的新角色，而且还要准备这个演讲，所以忘了这个小事情。” 虽然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所有人都知道西奥罗德在“忙碌”，但是当他当着他们的面还带着些许歉意地说出假的不能再假的真话时，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被屎噎到的表情，尤其是西奥罗德神态举止看上去无懈可击。 小事情，瞧瞧他这个词，他们的漫天嘲讽，在他看来却是一件微不足道无所谓转眼就忘了的“小事情”。他们这头还在苦心经营看好戏，西奥罗德那头却将他们当成跳梁小丑直接无视，这个反差足以将人给挤兑噎死。 “真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这一个星期以来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吧？唔，我看看，安邀请我等一会儿去他家做客，李夫人拿手中国菜我可不想错过……这样吧，你们要不等我吃完饭再来？” 西奥罗德十分真诚地看着他们，仿佛真的为自己因为工作而冷落他们而感到自责，他看着他们围在他身边的迫切样子，那真诚的蓝绿色双眼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同情和怜悯。 吃…吃完饭再来？还同情？ 你他妈……fu*ck！ 心里堵得慌的记者们差点被西奥罗德这个回答这个眼神堵出内伤。 西奥罗德出现在李安的毕业演讲上，事后还去他家做客可是事实，这算种族歧视？谣言不攻自破后，之前嚷嚷得挺欢的媒体人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羞得不敢出门，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八卦圈瞬间冷清，只剩下西奥罗德的支持者们放肆嘲笑的声音。 而原本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西奥罗德，此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自己投入到新电影的拍摄上。 第211章 监狱行 那部没有名字的传记片预计六月开拍, 拍摄三个月，而乔舒马赫的《歌剧魅影》预定了今年秋季档九月上映，刚好在西奥罗德结束拍摄的时候。不过影片上映前的宣传期也正好在西奥罗德拍摄的时候, 为此他只能够挤出时间配合。 不过在六月以前，西奥罗德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大概是拍摄《歌剧魅影》时的状态将他们吓到了，赫尔曼建议西奥罗德休息一段时间, 而这期间马歇尔也没有给他找任何采访或者广告代言活动，除了五月中旬他得将自己的名字和手印留在星光大道。 没错，在星光大道上西奥罗德总算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星星, 尽管这颗星星来得迟了点。 这就给了他大把的时间为新片准备, 为此他甚至跑去了康涅狄格州，当然不是为了度假，而是为了去丹伯里的联邦监狱拜访乔治荣格本人。 纳特尔帮他安排好了一切, 他见到了这位头发斑白体型微胖的老人, 监狱方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单独的空间，在狱警的陪同下，和乔治荣格面对面坐着的西奥罗德开始慢慢倾听对方的故事。 曾经的大毒枭现在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用平静的语气淡淡讲述着自己三次入狱的经历,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开起自己的玩笑, 嘲笑自己当初为何如此愚蠢。只是西奥罗德依然能从他平静外表下看到他的不平静。 第一次入狱，因为母亲冷血出卖。 第二次入狱，因为妻子蓄意报复。 第三次入狱, 因为朋友无情背叛。 直到今日, 他的女儿都没有来看他一眼。 乔治荣格讲述的时候, 西奥罗德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剧本，并且对方讲到哪，他就能瞬间翻到对应的地方，偶尔做做笔记，偶尔什么也不做专心聆听。乔治荣格显然很久没有见到外人了，他的话很多，有些琐碎，但条理清晰，他甚至还会提到一些剧本上没有的东西。 直到最后，他才看着一言不发的西奥罗德，说：“我之前听说好莱坞里有人想把我的故事拍成电影赚钱，他也见过你们的导演，他可不想你这么沉默，他总有大把大把的问题，其实你不用这么拘束，看到我背后站着的这个老伙计了吗？我稍有什么小动作他就会用电棍伺候我。不过我可没想到出演我的家伙这么小，孩子，听说你还拿了那个奥斯卡？” 在消息封闭的监狱，老实说这位老人对饰演自己的演员很不满，二十出头的家伙，想要演好一部传记片，从角色青年时期演到中老年，怎么可能？而且他一言不发的状态更像是因为身处监狱面对重犯的紧张。 “是的，就在去年的时候。其实不只有一个人感到意外，荣格先生，在现在的好莱坞里，还是有大把的人一直在纳闷那个从小就吸毒打架滥/交的社会渣滓，怎么就成为当今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巨星呢？”西奥罗德对乔治荣格的挑衅毫无怒气，甚至面带笑容地回答，言语中还带着之前荣格自嘲时的调侃，“大概是因为我和你一样，从不向命运妥协吧。” “啊，这我倒没看出来。”荣格上上下下打量了西奥罗德一眼，除了他右臂上的纹身，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标准的绅士贵公子。末了，他又撇撇嘴，“不过我还是对你不太满意，年龄是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你这家伙长得太俊俏了，要知道你这个模样在监狱可是会吃亏的。” “相信我，你看到电影后绝对不会这么认为。”西奥罗德无所谓地笑了笑。 “那么我问问你，当你看完剧本，听完我的故事，你认为我是一个大坏蛋吗？” 西奥罗德看着他，想了想，一边合上自己的剧本，收起自己的笔，一边说：“荣格先生，恕我直言，‘坏人’这个定义太过广泛，人类一直都是一个复杂的生物，人性更是如此。如果单纯地从法律的角度来看，我可以给你一个标准答案——是的，你是一个大坏蛋。如果再说得道貌岸然一点，我也大可以指责你到底毁了多少个家庭，毕竟，能像我一样从白粉的魔爪中挣扎出来的人，不多。” 乔治荣格对西奥罗德的说法嗤之以鼻。也许是他小看了这个年仅二十三岁的年轻人，他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轻狂，甚至连他那双深如潭水的绿眸也是如此平静，老实说在他这个年纪，荣格自己都打不到这种心境和理智。 他给出了答案，又像是什么也没说。 “倒是你，荣格先生，我也有且只有一个问题，你认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你自己三次入狱。” 西奥罗德终于问出了自己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然而比起疑问，他的语气更像是陈述观点。 什么观点？ 西奥罗德的问题让荣格深深皱起眉头，他沉默了。如果放在平时，他可能会对自己的狱友说自己粗心大意了，因为贩毒所以才被抓，又或者抱怨几句背叛自己的人。可是此时此刻，乔治荣格选择了沉默，显然他意识到西奥罗德真正想问什么。 除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地贩毒之外，他到底做了什么？童年时因为父亲的破产让他的家庭充满了市侩的争吵，家庭不和导致他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赚大钱，贩毒明显只是一个赚钱的途径，他所做的归根结底是为了梦想而赚钱。 可是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直到最后他才明白他想要的并不是金钱，而是温馨的家庭。 他做错了什么？他做错了梦想而已，他一直忽略了自己真正所爱。 “谢谢你，我想我已经知道该如何表演了。”西奥罗德却像早就知道对方的反应，或者说其实他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见荣格哑口无言陷入了沉思，他也不再追问，反而站起身，朝荣格伸出了手。 荣格看了自己面前的手掌一眼，没有立刻起身和西奥罗德握手，反而继续顺着他的手臂，看向他那仿佛拥有魔力的双眼，犹豫片刻，才说：“你……之后会去拜访她……吗？” 西奥罗德知道对方口中的“她”指的是他的女儿，于是他笑了笑：“当然，而且听说她也会在电影里客串一个店员。” 听到这个消息，荣格的身体微微一颤，他几乎是立刻追问一句：“可以……帮我向她带一声问候吗？” “没问题，乐意效劳。” 得到西奥罗德的肯定答复，荣格重重握了握对方的手，然后目送着西奥罗德离开。 由于这部传记片的主要拍摄地就在洛杉矶，作为半个本地人西奥罗德不必真如剧本中那样飞去佛罗里达。作为一部传记片，最重要的是纪实，所以剧组的造型师对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服装造型十分上心，再加上还有个大毒枭的本尊正呆在监狱，西奥罗德等主演的造型很快就被定下来。 影片一开始乔治荣格的年轻时代，有一段时间留着那个时期最流行的蘑菇头，之后他的发型又变成了中分齐肩长发，并且他的中长发造型一直保持到现在。为了保证真实性，泰德准备率先拍摄荣格长发时期的片段，最后才让造型师剪短西奥罗德的长发拍摄开头部分。 在得到造型师的提示后，西奥罗德一直都没有剪发，直到电影开拍进组时，他的长发已经留了起来，再被发型师一阵折腾后，看着此时的西奥罗德，泰德顿时也有了当初乔治荣格的烦恼——长发西奥罗德也太过……漂亮了点。 不过泰德也明白，西奥罗德可是一个能用演技让他人遗忘他的脸蛋的实力派演员。并且出色的造型师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做了些调整，眼眶底下带着黑眼圈，下巴上留着胡渣的西奥罗德看上去顿时“堕落”许多。 早已将剧本研究通彻的西奥罗德很快便进入角色。此时，他是那个“事业”刚刚有起色成功赚了一笔钱风华正茂的小毒贩，他张扬，他穿着名贵的西服，他和他的帮凶空姐女友芭芭拉彻夜狂欢，他成功将毒品横跨北美洲大陆贩售东西两个海岸。 可是没等他放纵多久，命运就和他开了个玩笑，他第一次被抓假释出来，如果他能认罪，他会坐牢，但是刑期将被缩短——如果不是他的初恋女友芭芭拉被查出有血癌的话，恐怕这就是他的第一次入狱之时。 然而芭芭拉等不了那么久，她无法等到荣格出狱，然后继续带着她放纵，她永远没有机会和他相守到老。所以，为了芭芭拉，荣格决定畏罪潜逃。 “……情况就是如此，这虽然不是爱人的生离死别，但是也差不多了，而且这也是你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和荣格白头到老。”泰德正在和芭芭拉巴克利的饰演者弗兰卡波坦特讲戏。 西奥罗德肯定不用他帮他分析，不过他依然选择了站在弗兰卡波坦特这个德国出生的女演员身边，旁听两人的谈话，这可以帮他更好地理解导演和自己对手戏演员的要求。当导演讲戏的时候西奥罗德不会插嘴，尽管有些方面他可能和泰德理解得不同，而他在片场里还是最大牌的那一个。 他只会在两人讨论时委婉地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 之后，泰德回归导演的位置，随着“action”令下，一幕改变乔治荣格人生的重要对手戏正式上演。 第212章 传记片开机 在州立法庭外, 被铲雪车铲到一边的雪堆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层，湿漉漉的水泥地面带着一丝冷意，芭芭拉靠坐在车前，厚厚的裘皮大衣被她裹得紧紧的, 头顶的毛线帽帮助她抵挡住了寒风。 她一直在等待，抱着胸看着湿哒哒的地面, 不知在想什么，显得忧心忡忡。时不时抬起头望向法庭内的目光也有些游离，当她看到大步流星从法庭走出来的荣格时，立刻直起身，迎上他。 刚刚在法庭上通过自己巧舌如簧的个人魅力, 将女法官逗笑, 却依然无法逃脱法律惩罚而面临着两万元保释金的乔治荣格, 一出门就看到扑向自己的女朋友芭芭拉, 温暖的笑意顿时从他那原本还带着一丝苦恼的眼角晕开，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 站在阴冷的冬日下，留着一头金色中长发，面带温柔笑意将目光永远定格在爱人身上的男人, 犹如那光明之子阿波罗，仅仅一个小小的肢体动作就能瞬间点亮芭芭拉的世界。还在被噩耗困扰的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投入了乔治的怀中。 “我就说为什么今天我的心总是缺了一块，原来是少了你，亲爱的。”乔治的情话张嘴就来, 他将芭芭拉抱了个满怀, 在她耳旁低喃着。芭芭拉是乔治的初恋, 他给予她的永远都是最纯粹的爱，而他那些不知从哪学来的情话永远能让芭芭拉脸红心跳。 无论是芭芭拉还是弗兰卡都是如此。她知道西奥罗德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演员，对于表演他永远都有使不完的灵感，不符合年龄的深厚的台词功底加上他自己的自由发挥往往能发挥出奇效，如今他碰上了一本许多台词都需要他自己当场灵光一现的剧本，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至少这几天来弗兰卡都是被西奥罗德牵着鼻子走的，他似乎永远都知道在什么时候利用什么方式能让她发挥出最棒的自我。和他演对手戏的弗兰卡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体验，仿佛他们真的在恋爱而不是演戏。 现在更是如此，西奥罗德，或者说乔治的情话让芭芭拉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她轻轻捶了捶对方的胸口，笑骂着：“够了，你对谁都可以这么说，总有一天我会听腻的，当你的甜言蜜语花言巧语不奏效了，我看你怎么办。” “但是宝贝，对你说这些我永远都说不腻。”乔治捧着芭芭拉的脸，温柔得仿佛要溢出水。温热的手掌贴上冰冷的脸颊，乔治眉头一皱，立刻脱下自己的围巾将芭芭拉围得看不见脖子和下巴，“你不应该来的，天气太冷了。” “我只想给你一个惊喜。”芭芭拉眨眨眼。 “等你冻出感冒那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乔治揉了揉芭芭拉的脸。 那是真的揉，带着宠溺性质，下手一点也不重，倒是会揉下她脸上的底妆，顺便将她的脸揉得红彤彤的。芭芭拉不满地拉下乔治的魔爪，用近乎于撒娇的语气对他说：“凑热闹怎么能少的了我嘛。说说看，裁决怎么样？” 乔治收起了脸上轻浮的笑意，他想到了自己的律师对他说的话，想到自己可能要和心爱的芭芭拉分隔一段时间，他又恢复了见到芭芭拉以前的冷峻神色，只是看着她的蓝眼睛依然温柔。 “律师说只要我们态度好，就可以判刑五年，我只用在里面呆两年就可以假释出狱。” “……两年？”芭芭拉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她想起自己几小时前从医生那听来的噩耗。 乔治却误会了芭芭拉脸上的神情，他还以为对方是觉得这分隔的时间太长，于是他赶紧安慰着：“别担心，只是两年而已，如果我在里面老实点，说不点还能再缩短点时间。每个星期我们都可以见面，我可以将我在监狱里听到的趣事都说给你听……” “乔治！”芭芭拉打断了乔治的滔滔不绝，她低下头，不忍看着对方那永远热情如火的眸子，“乔治……我，我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乔治听后只是笑了，他又捧起芭芭拉的脸：“小女孩，你在开玩笑吗？我们可以在监狱里举行婚礼？听说最近可以……” 乔治的声音渐渐消失，因为芭芭拉用她的双手包裹住他的手，将它们放在胸前，紧紧握住，从对方脸上那一丝痛苦牵强的笑容里，乔治意识到什么，那个想法让他的心跳陡然加速，他希望那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然而芭芭拉彻底打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我没有两年的命了，亲爱的。”芭芭拉强忍着逃避的冲动，看着乔治那双让她心碎的眼睛。 “……这也是你在开玩笑，对吗，我的小淘气？”在乔治那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中，芭芭拉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他攥得越来越紧。她很想回答他“是的我骗到你了”，哪怕只是骗他也好，但是她做不到，只要想到乔治可能在监狱里的某一天突然永远见不到她，她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只能选择低着头将自己被捏痛的双手从乔治手里拔/出来。 接着，一片沉寂。乔治的巧舌如簧和在毒品交易上的智慧在病魔面前没有任何用处，芭芭拉也不敢看他。但是她多么希望他能给她一点回应，哪怕只是…… 芭芭拉眼前一黑，乔治突然将她的毛线帽往下一拉，遮住了她的双眼。正当她错愕地抬起头时，一个温暖的，柔软的吻，轻轻落在她被毛线帽遮住的眼睛上，然后便是一个温暖有力的拥抱。 “别害怕，我的小天使，我会一直陪着你，至少在你重回天堂之前，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乔治在她耳旁，如同之前上百次那般用甜蜜的声音说着情话。芭芭拉靠在他结实的胸膛里，没有吭声。 她不知道乔治是否哭了，她看不到，但是她明白，自己一定哭了。 “cut！非常好，棒极了！”坐在导演椅上的泰德大声笑道，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他非常喜欢西奥罗德这段表演，以及他和弗兰卡之间的化学反应，他们几乎将这一段类似于永别的对手戏升华了！ 在这以前，剧本之中乔治和芭芭拉之间的情感更类似于狐朋狗友之间的打闹，他们一起吸毒，一起疯狂，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真心相爱，又或者只是两个投缘人的相互纠葛。也许他们是互相喜欢的，但是爱呢？西奥罗德的表演给了众人答案。 弗兰卡或许看不到西奥罗德当时的神情，但是作为导演的泰德看得到，如果说之前乔治对芭芭拉的感情只是浮于表面的初恋，那么此刻这段感情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乔治是面带笑容的，没错，他居然在笑，还是那种非常温柔深情的，幸福却苦涩的笑容。 他的幸福源自于他可以牵着芭芭拉的手陪伴她走过一生，这几乎是能让大多数陷入爱河的人微笑的事情。而他的苦涩也正来源于此，他可以陪伴芭芭拉一生，但是芭芭拉却无法和他白头到老。从小失去母爱之后，这是乔治人生中第一次失去，几乎可以说是他今后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泰德在西奥罗德的表演上，突然看到了一丝魂，这部电影的魂。他知道自己电影的毛病，并且在开机以来他一直都在考虑节奏安排寓意深度这个问题，西奥罗德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正在用他的表演帮助他抓住观众的心。 弗兰卡在“cut”声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西奥罗德的怀抱，她抬起遮住她双眼的毛线帽，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早已放开她的西奥罗德，十分认真地对他说了声谢谢，谢谢他给予了她一段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爱情，以及在表演上的一路拉扯。 到目前为止，除了电影开头乔治和芭芭拉相遇那一段的戏，弗兰卡已经没有任何戏了，她可以放松一段时间，再回来和西奥罗德拍摄最后一部分。但这一个星期以来和对方的合作已经让她舍不得离开，在小自己四岁的西奥罗德身边她总是能发挥最好的自己。 然而西奥罗德对她的感情以及化学反应似乎仅仅局限于戏内，戏外的他依然是那个温文尔雅总与她保持礼貌距离的绅士，这让还想进一步发展的弗兰卡有些不甘，她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一直保持单身工作狂状态，要不是他对男士也是如此，而他对女士永远比对男士嘴甜，她甚至有些怀疑西奥罗德是同性恋。 最终她也只能选择和西奥罗德交换联系方式，琢磨着有机会再约出来聚一聚。 剧本之中乔治因为芭芭拉选择了畏罪潜逃，他完成了自己的诺言，在芭芭拉离开人世以前一直陪伴在她的左右，给予了她最快乐的时光，然后为她举行了私人葬礼。葬礼之后，乔治的小团伙也貌合神离，最终他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却被担心邻居嘴杂的母亲毫不留情地出卖给警察。 坐在警车中的乔治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对自己歇斯底里地哭诉辩解，早在儿时父亲破产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一个自私的人，然而一直以来不知为什么他对她都抱有一种可笑的侥幸幻想——如果她对自己还是有爱的呢？ “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的吗？人人都知道你干了什么，每次上街听到他们对我的窃窃私语，我都感觉很羞耻！” 不，或许母爱是不存在的。 乔治看着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然后转过头对前方的警察说：“走吧，你们还在等什么？她可不是同谋。” 西奥罗德在没有任何台词戏的部分选择了加上这样一段表演，再一次含沙射影地直击电影本身的魂。 至于乔治荣格，出狱归来的他又如何东山再起，已经不重要了。 第213章 五分钟独角戏 因为传记片的拍摄让西奥罗德很难到美国以外的国家宣传《歌剧魅影》, 尤其是英国这个影迷基础最大的地方。就连西奥罗德在英国的朋友，例如盖里奇，都曾不止一次地问过他去英国宣传的日期, 他还准备和他小聚一次。 然而片方已经决定让西奥罗德在宣传期负责北美地区的宣传，欧洲方面则是由安妮和帕特里克代劳, 除了接受一次从英国飞来的《视与听》杂志记者采访外, 他恐怕只有在英国首映的时候才有空和他们聚一聚。 尽管西奥罗德只用负责北美地区，但这一块的范围依然大得很, 自从《歌剧魅影》进入宣传期，很多时候他都是利用休息时间飞往一个有一个城市, 往往刚刚飞回来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就得继续拍摄。 偏偏忙得像只陀螺到处转的西奥罗德在拍戏的时候依然能保持最佳状态，原本泰德还挺担心西奥罗德吃不消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折腾，为保证拍摄质量, 准备给他放几天假，却见这位大忙人根本没有将这种工作量放在眼里。 一开始泰德还以为西奥罗德不想耽误拍摄进度拖累整个剧组,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处于高压状态的西奥罗德的发挥一直稳定如山，他总算确定自己的男主角不是逞强而是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 见他明白如何在拍戏和宣传之间找准平衡，泰德也就由他去。 其实这点工作量对于西奥罗德来说, 根本不算什么。在他上一辈子拍戏最疯狂的时候，他也曾一边拍戏一边宣传两部甚至三部电影, 还是全球到处飞的那种, 那才是真正的将飞机当成家, 而如何处理同时宣传的电影更加复杂，连带的马歇尔都忙得焦头烂额只能从时差中讨巧。 而且乔治荣格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他早就可以随时随地变成这位传奇大毒枭，甚至在面对《歌剧魅影》采访宣传时他的身上都戴上了几分乔治能说会道口花花的影子，只是西奥罗德本身就是一个老油条所以这个影子并不太明显罢了。 拍摄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或者说，早在上一世他就拍烂了乔治荣格这种套路的角色，现在这种角色对于他来说只是信手拈来。毕竟那个时候的他可是一个将学院派的话奉为圣旨的“势利眼”，而这个大毒枭的角色套路也总是能博得学院派的老家伙们一笑。 所以，与其说西奥罗德在表演乔治荣格，倒不如说他在乔治荣格这个角色的基础上，融入了所有他在上一个世界的表演套路，通过标准的，教科书般的学院派表演，从而诞生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乔治荣格，一个绝对不会被学院派遗忘的乔治荣格。 事实上当众多学院派簇拥者看到这一部电影时，还以为西奥罗德终于开了窍“回归正途”，他们甚至想起了之前的《天才雷普利》，除去同性恋元素，无论是这部电影还是西奥罗德的表演都有学院派的影子，所以他们认为，这个孩子早就打算投入正统学派的怀抱，《天才雷普利》只是一个被抛出来的探路石，《美国毒枭》才是他真正的用心之作。 然而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其实西奥罗德之前的每一部作品，他的表演基础全部都源自于“学院派”——毕竟他在上一世可是一个血统纯正的学院派，受过高等学院教育，连如何表演都是这些学院派教的，当然会有这种影子。 只是后来在他们以为西奥罗德浪子回头时，他又毫不在意地狠狠甩了他们一巴掌。当然，这是后话。 无论日后西奥罗德是如何打那些异想天开的家伙们的脸，不可否认这部文艺气息浓厚的电影确实有不少可取之处。比如此刻的长达三分半的独白戏，就被后来绝大多数大学的表演系列入最经典的学院派表演范例。 乔治在第一次被捕入狱出狱之后，便和自己在监狱里认识的狱友重新开始“业务”，这一次他们做得很大，乔治也成为名副其实的美国大毒枭。在这段期间他还认识了自己妻子，梅萨荣格。她是一位风情万种魅力四射热辣迷人的女人，也是一个自私自利见钱眼开的女人，她甚至在自己怀孕期间都不管不顾地吸毒作乐。 乔治为了自己的女儿克里斯蒂娜荣格决定改邪归正，从小失去母爱的他不想自己的女儿也过上不幸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长，她的妻子戒不掉毒品，警察在他生日的时候突击了他的家，他再次成为了逃犯，破了产。 梅萨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他们吵架了，在克里斯蒂娜面前，如同他儿时的场景再现。 乔治再次入狱，因为梅萨在他开车的时候吸毒大闹，被警察拦下。三年后，梅萨同监狱里的乔治离婚，带走了克里斯蒂娜。再次出狱后乔治想尽办法挽回他和女儿的感情，甚至为了带她去洛杉矶而重新开始贩毒赚钱。 这一次，他被同伙出卖，但比出卖更加痛苦的，是他食言了，他再一次让自己的女儿失望，而自己的母亲连他出狱探望病重的父亲的要求都不同意，他只能在监狱里，通过录音带的方式，向自己的父亲做最后的道别。 “你好，老爸，你最近还好吗？我知道这样的问候太别扭，但是，你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体贴的好儿子，我给予你的永远没有你给予我的多。”乔治神情温柔甚至带着点依恋地看着录音机，仿佛在看着自己年迈的父亲。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拿着棒球棍将在你的草坪上胡闹的孩子们赶走，大骂着‘你们这些混球’。我不知道你是否还会在下雨时分坐在窗前戴着你的老花镜看报纸，然后被母亲责骂不会开灯。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开着那辆修了又修的卡车，朝那些缺德的司机按下喇叭，仿佛那些车擦上的不是你的车，而是你的整个世界。” “你还记得吗？在我不知道多小的时候，还没有到你的腰，却总想着爬上去的那辆皮卡车。我总以为，你带着你的伙计，坐着那辆对我来说庞大的车，前往神秘的地方，就是去拯救世界。事实上，你就是英雄，对吗，因为没有你，很多人都会冻死。”说到这里，乔治拿起手指间夹着的烟，默默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眼圈。 云雾缭绕衬得乔治那双忽明忽暗的眼更加迷蒙，他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但我不是，以前的我永远无法明白如何才能做到像你一样伟大，你用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那时候的母亲还会像电影明星一样加入我们的录像带，那是条红裙子，还记得吗？你说她穿着那一条美极了。忙着拯救世界的你总有时间陪我扔棒球，你会告诉我如何抓紧它，这样就不会让它溜走。你瞧，我从那时开始就抓不好，所以现在……” “现在，我四十二岁了，老爸，你能想象吗？我活过了半辈子的光阴，在我这前半生，我一直以为金钱就是上帝，你想告诉我并非如此，但是我不懂啊，我不懂。你能告诉我吗？我贯彻我的信念活到如今，为何现在回忆起来的，不是我如何数了一遍又一遍堆满整个屋子的五百万现金，而是我如何在我儿时的街道上玩着滑板车，然后被母亲叫回去吃饭，正好碰见你下班回家？” “看来我始终抓不住，我没有这个天分，我看不到，你说呢？” “但你总是相信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回到家里寻求庇护，母亲却把我出卖给警察的那一天吗？警察来到我的房间，给我穿鞋，你站在门口，看着他说，‘你也只配给乔治穿鞋，你这该死的混球’……” “老爸，也许我真的‘deserve something’，比如现在。我花了半辈子才理解你从小到大一直教给我的东西，要是放在以前我这悟性你肯定要揍我屁股，然后我会满屋子乱窜……这可是我的大半人生啊……” “很抱歉，爸，我没有做到像你一样出色，我永远也做不到，也永远没有你那么伟大，你一直都是最棒的。如果我说后悔了，还来得及吗？我后悔没有陪在你的身边，我后悔让你失望了，我后悔我们每一次相聚都是一次别离……” “……无论如何，祝你春风得意，前程锦绣，也祝你命途星光灿烂……” “我爱你，爸。你永远的儿子，乔治。” 这一段戏，除了几句固定的台词，例如最后一句乔治父亲也对他说过的祝福语，其余的所有全部都是西奥罗德根据剧本中那类似于大纲的提示性段落，自己想出来的。而且泰德在拍摄这一段的时候也明确和西奥罗德讲过，这一段戏的大部分镜头都在他的父亲身上，而他更多是以旁白的角色出现，所以对台词功底和语气情感的要求十分严格。 但这并不能难倒西奥罗德这种怪物。为了演出四十多岁中年人的感觉，他特地压低了自己的声线，并且通过一定技巧让他的声音染上几分沙哑的沧桑感，再加上化妆技术，乍一看二十多岁的他确实苍老了一倍。 剧本中律师给了乔治五分钟录音时间，而西奥罗德在表演时也实实在在地说了五分钟才停下来。当他用这种沧桑沙哑的喉咙缓缓谈及自己和父亲的那些回忆时，不少旁观者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童年。 他那并不激昂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掌控情绪的魔力，这当中也许有怀念，也许有悔意，也许有自嘲，也许有依恋，也许有感慨……直到最后，所有这些情感全部汇成了一声深深的叹息，随着香烟的烟雾慢慢晕成一幕幕回忆。 泰德坐在镜头背后，在西奥罗德那极具感染力的长达五分钟的独角戏结束以后，他也没有立刻喊下“cut”，西奥罗德身上那股悲哀和沧桑气息浓得仿佛化不开，扑面而来的气场比在屏幕上看到的更加深刻。 他早就知道西奥罗德是个为表演而生的天才，并且拍摄的这两个月来他早已深深体会到这一点，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惊觉，自己以前对西奥罗德的实力理解得还是太过浅显浮于表面。他的表演张弛有力，有深度，带着沉稳而又从容不迫霸道吸引力，这一段的表演他又将整个电影提升一个档次。 所以他没有喊下“cut”，他不忍心破坏这个极具艺术美感的表演气氛，他静静坐在原地，任由西奥罗德默默抽完那支烟，而他自己，甚至他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早已在他的表演中，泪湿眼眶。 第214章 父亲 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掌, 也不知道是谁喊出了第一声“bravo”, 而坐在原地平复了心情后的西奥罗德，只是保持着谦逊的笑意, 朝着不断鼓掌的人群微微点头致谢。泰德朝他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西奥罗德却做了个手势将这份鼓励和认同返还给了他。 在人群中他似乎还看到了克里斯蒂娜荣格本人的身影，她在剧中有一个龙套角色，泰德在她拍摄完毕后明确地告诉过她, 如果她想继续留下来旁观或者兼职, 他绝对欢迎。这位年轻导演知道其实克里斯蒂娜心底对自己的父亲多多少少还残留着些许感情，尽管她嘴上并不承认, 也不愿意去监狱看他一眼。 但若不是她心底早已原谅了自己的父亲，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在自己父亲的传记片里出演一个龙套，只是她还是有些芥蒂罢了。泰德不是情感纠纷专家, 也不是伟人，他只是希望荣格小姐可以通过这部电影，了解她以前不曾了解过的乔治荣格，至于了解后她会怎么想, 父女之间的间隙是否可以被修复，那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此刻, 那位和乔治荣格本人有几分相像的平凡女子，见西奥罗德那还带着几分乔治影子的温柔目光望过来, 立刻狼狈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 也不管自己粗鲁的动作是否将妆容擦花, 她转过身移开眼, 躲避了西奥罗德的目光。 然而那位被所有人簇拥着的大明星，此刻却绕开了自己的助理，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用他那她听过无数次的，只在表演时对克里斯蒂娜荣格的小演员流露出的，无比宠溺柔和的声音，对她说道：“在片场的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克里斯蒂娜很想对他说一声滚开，但是她做不到，无论是因为对方是她喜欢的演员，还是因为对方此时此刻“父亲”般的语气，她只能撇过头闷声回答：“挺好的，每天可以看到我的偶像表演，兼职的工资也不低，我很快乐。” “哦，那就好，其实一开始泰德和我说起这件事时，我还不太确定您会留下来。”西奥罗德笑着说，顺便递给她一张纸巾，“虽然您说过您是为了我才加入剧组的，但是，您懂的，我的角色让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接近您。” 一想到她面前的“乔治”就是用这种语气和“克里斯蒂娜”说话的，克里斯蒂娜荣格心里就一阵烦躁，连语气都不太好了：“那又怎样，我都说了我只是来追星的，至于你演的是什么关我屁事……”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抱歉……”克里斯蒂娜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口气冲了点，而且这发脾气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偶像，她不由得懊恼地道着歉，只是，她也不想太过让步，她可不傻，她当然明白导演将她留下来的意图。 “你不要多想，西奥，我哭只是为了你的表演而已。”她嘟囔着，他的父亲确实在当初留给她的爷爷一盘录音带，她不太清楚录音带里是什么内容，但是她清楚西奥罗德刚才所表演出来的，只是他自己美化后的东西，也许有那么一两句是那个混账的原话吧，但是那又如何？ 他用他自己女儿的生命起誓他绝对会回来带她去洛杉矶，结果呢？他失约了。 “是吗？如果我饰演的乔治荣格可以打动乔治荣格的女儿，那么我就成功了。要知道，荣格先生一直想表达的东西就在于此，而且，他也托我向您问一声好，他很想您，荣格小姐。” “……够了，不要再用这种语气说话，你只是扮演我的父亲而已，你又不是我真正的父亲，你什么也不懂！”克里斯蒂娜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西奥罗德太天才了，他扮演的乔治荣德太过相似，以至于她都无法将他仅仅当成自己的偶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面对这样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她的脾气从何而来。 她这一出声，周围的不少人都听见了，齐齐朝这边看过来，包括导演泰德也注意到这边的异常。被众人这样盯着，克里斯蒂娜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音量太大，可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她只能倔强地抿紧双唇，准备掉头离开。 西奥罗德那染满她父亲味道的叹息声却在她身后响起：“没错，您说对了，我确实不是您的父亲，我只是一个努力争取在每一次表演中，都将角色诠释完美的演员而已。” 西奥罗德瞥了一眼周围旁观的工作人员，被他那压迫性十足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不由得一哆嗦，赶紧收回看热闹的眼神装作忙碌的样子。 “我很抱歉，荣格小姐，我对自己的严格要求给您带来了困扰，也许有的时候，我很难真正从角色中走出来，尤其是您是荣格先生的女儿，‘我’的女儿。”西奥罗德扶着额头叹息着，“然而正因为如此，我想告诉您，您错了，我并非什么也不懂。” “表演是一门艺术，在拍摄一部作品是的确会存在不少美化因素，也许在您眼里我这个‘乔治荣格’只是一个被过度美化和漂白的陌生人，但是我希望您能相信，您喜欢的偶像不是一个饰演假象的家伙。我曾经在监狱里和荣格先生交流过一段时间，时间不长，但我一直在观察他，我可以做到将剧本一字不落的背下来并不是因为我记性好，而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将我自己当做乔治荣格。” “除去艺术的成分，在内心深处，作为乔治荣格，我能理解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感情，我不希望这样真挚的感情被您当成表演的逢场作戏。但是我确实不是您的父亲，我也不想被您误会，这样不仅仅是对身处监狱的真正的乔治荣格的侮辱，也是对您冒犯，对您心中一息尚存的父亲形象的玷污。” “我心里根本就没有……”克里斯蒂娜本想狡辩，可是看着西奥罗德嘴角的笑容，看着他深沉的目光，狡辩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个主意，最后一幕戏中成年版的克里斯蒂娜荣格，你敢不敢试试？”在克里斯蒂娜眼中，此刻笑眯眯的偶像大人像极了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你试过之后，你就能知道我想说什么，有些事情，是旁观者永远体会不到的。” 被老狐狸诱导的克里斯蒂娜最后给出试试就试试的答案，以至于一直观察两人的泰德在看到西奥罗德走回来时，被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弄得摸不着头脑。而当他提出乔治在监狱中见到成年克里斯蒂娜，可以让克里斯蒂娜本人扮演而不用龙套时，他脸上的疑惑更甚。 “你别把她真当做你的女儿了，她的年纪可比你还大。”泰德不知是告诫还是调侃地说。 虽然以实际年纪来看，西奥罗德当她父亲还有多余的，不过他也不可能将这话说出口，他只是摇摇头：“这点我当然知道。” “那你最后让她出演你女儿，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你又为何会同意呢？” 泰德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也就不再理他，反而看了看另一边正在听副导演讲戏的克里斯蒂娜，听到副导演对她说“你就当做他是你的父亲那样自然和他讲话就行了”，他发现克里斯蒂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克里斯蒂娜没有接受过表演训练，而这个角色还有几句台词，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成功，如果不行的话，还是换回龙套演员算了。泰德心里没底，毕竟看样子克里斯蒂娜对她父亲的隔阂不止一星半点，而且看样子她好像还跟自己的偶像闹了不愉快。 不过，很快泰德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小看了乔治在克里斯蒂娜心中的地位，也小看了西奥罗德的表演影响力。 看着眼前被化妆技术弄得苍老不少的“父亲”，看着他眼底的惊喜、怜爱、悲伤、宠溺等等情绪杂糅在一起，最终汇成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克里斯蒂娜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石头堵住，疼得厉害，疼得她眼眶湿润。 “你回来啦，小甜心。”这一句仿佛恭候多时的话，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称呼，让克里斯蒂娜眼中的泪水彻底忍不住滴落下来。 她曾稍稍幻想过，如果她这么多年以后见到乔治，会说些什么。也许她会破口大骂，也许她会冷嘲热讽，也许她根本就不会理他掉头就走……然而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像现在这样，哭得像个孩子地投入乔治的怀抱，哽咽地说不出话，而她的父亲会像那些仿佛迎接自己放学回家孩子的父母那般，向她打着招呼。 他一直在等待，他一直在等她。 “当初的小甜心，现在已经亭亭玉立了，而我……”乔治那带着些许颤音的沙哑声音在克里斯蒂娜耳旁仿佛叹息般响起，他看了看自己因为监狱工作而沾染泥土的肮脏的双手，在身上擦了好几遍，才轻轻地，仿佛害怕弄碎一个美好的梦那般，小心翼翼地搂住自己的女儿，却依然害怕自己的双手碰上她那件白裙子。 “而我，一事无成。” 喉咙生疼的克里斯蒂娜只能努力摇着头，挣扎地说了一声：“不，不是的……” “你就是我最棒的成就，我的宝贝甜心……”听到自己女儿沙哑的声音，乔治几乎喜极而泣地抱紧了她，只是那双手依然像是怕弄脏她一般没有碰上她，“你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财富，我抓紧你了，克里斯蒂娜，我抓紧你了，我爱你……” 听到“抓紧”一词，泰德心里一突，他突然想到之前西奥罗德那五分钟的独白戏，他曾说自己什么也抓不住。此刻，他又如此信誓旦旦，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地反复强调着自己抓紧了自己的女儿，可是…… 他那双手，始终没有“抓紧”她。 那一刻，泰德感觉到了一股无言的悲哀，特别是乔治请求克里斯蒂娜同他一起散步，而克里斯蒂娜主动抓起他的手时，他那惊喜喜悦的神情，他认为这最后一幕戏看完他恐怕会被愤怒心碎的观众们打死—— “乔治……乔治！该回去了！”狱警严厉冷漠的声音唤回了乔治的意识。 他呆呆地站在偌大空旷无人的草地中央，被铁网围起来的草坪上只有他一人。他愣愣地看着自己还保持着手牵手姿态的右手，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所谓的父女重逢，所谓的原谅，所谓的探望，其实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他始终什么也抓不住。 乔治自嘲地笑了，那一瞬间，他眼底的寂寥和绝望，几乎让所有人的心揪了起来，连呼吸都不顺畅，他们看着年迈的乔治紧紧抱起自己的双臂，无声地往回走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结局，虽然是真实的，但是也太残忍，毕竟，电影一开始的基调还挺轻松欢快。 虽然西奥罗德的表演又赚了他一次眼泪，但此刻心里堵得慌的泰德兴奋极了，他刚刚喊下“cut”准备冲过去给这孩子一个熊抱，一个身影抢先他一步地冲进西奥罗德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他定睛一看，又笑了。 是克里斯蒂娜。早在看到乔治，也就是西奥罗德脸上的绝望和痛苦时，她就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抱住对方，她想告诉他她的女儿并没有抛弃他，他的克里斯蒂娜依然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现在戏拍完了她更加忍不住，想也没想就一头冲过去抱紧对方，就像儿时那样抱住了自己的“父亲”，而对方也像儿时那般，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荣格小姐，荣格先生还在等您呢。”良久，克里斯蒂娜突然听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她瞬间惊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立刻放开了西奥罗德，脸涨得通红，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而片场的其他人，也只是对她报以鼓励和安慰的笑容，轻轻地鼓起了掌。 “抱歉，以及……谢谢……真的。”克里斯蒂娜不好意思地西奥罗德说。 抱歉她以前对他的态度，感谢他让她意识到，父亲对自己以及自己对父亲的感情。她想，也许电影杀青之后，她应该去监狱里，看一看自己的父亲，她不想让他永远活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幻想里。 她爱她的父亲。 第215章 11 也许是西奥罗德的工作效率太高, 传记片杀青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一个星期，八月底的时候就全部拍摄完毕。在杀青时，泰德难得拿出几瓶香槟庆祝, 而作为主演的西奥罗德功不可没，躲闪不及的他几乎被那几瓶香槟喷得浑身湿透。 当然, 如果西奥罗德在戏下不是个温柔谦逊干什么都不发脾气有礼貌的好孩子, 这些工作人员也不敢朝一个当红巨星喷香槟，这也侧面证明了西奥罗德人缘好仅仅两个多月就和剧组的人混熟到可以开这种玩笑。 西奥罗德也确实没有生气, 反而主动捞起一瓶还未开瓶的香槟, 使劲摇了摇扭头就朝“片场老大”带头人泰德喷去, 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当然从对方定时吃药的习惯来看西奥罗德也知道泰德心脏不好, 所以没有太过分——他甚至都没有喝到一口所有香槟就被这样泼完了。 杀青之后，泰德偷偷告诉了他一个小秘密，他说这部传记片最终名字确定了, 叫《美国毒枭（blow）》，还说克里斯蒂娜终于准备去监狱探监, 他思索着这里面一定有可以炒作的地方, 等电影宣传的时候可以用上那次他和克里斯蒂娜的对话以及拍摄监狱父女相遇幻觉那一幕的花絮。 这种亲情牌的炒作对于西奥罗德来说不算什么, 他告诉泰德只要克里斯蒂娜本人对此没意见，他也会配合。他并不知道克里斯蒂娜荣格最后是否去了监狱探望她的父亲，在杀青之后西奥罗德在洛杉矶没呆多久就飞往了美国东部沿海城市波士顿, 继续为定档在九月二十九日的《歌剧魅影》做最后的宣传。 做完节目刚好是九月十号晚上, 西奥罗德原本准备搭乘第二天早上的飞机飞回洛杉矶, 然而随行的班尼特又突然转告他, 明天早上八点半他在纽约还有一个临时约定好的杂志采访，无奈之下他只能在当晚又飞去纽约曼哈顿住下。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西奥罗德站在酒店套房的巨大落地窗前等待杂志记者准备好稿件和摄影器材，酒店紧邻纽约地标式建筑双子塔，这两栋高耸入云的大厦是美国的贸易中心。之前西奥罗德来过纽约多次，再加上他的那个世界的纽约也有两座类似的大厦，他早就对此见怪不怪。 采访的过程进展得不错，早在昨天夜里的航班上班尼特就将今天会涉及到的问题交给了西奥罗德准备。其实哪怕事先没有准备，以西奥罗德的阅历他也可以对那些问题对答如流。 “你对安妮海瑟薇这个新星有什么看法？你们在拍摄过程中有什么趣事吗？”这位男记者终于问到了几乎每一个采访主持都会询问的问题，那就是他和安妮的八卦问题。 他和安妮的绯闻早在《歌剧魅影》拍摄之前就萌芽了，然而一直没有得到两人的正面澄清或者证实，再加上一直含糊回应的西奥罗德自从开始拍戏就不管他们这些需要八卦投喂的媒体们的死活，渐渐的这事消停了一阵子，然而最近随着电影上映日期的邻近，这个绯闻又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西奥罗德明明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但他偏偏没有选择正面回答，反而装起傻：“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很多次了。安妮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表演方式，和她一起合作我感觉非常愉快。” 西奥罗德的官腔并没有难倒对方，他继续追问：“所以，你认为你自己就是那个雕琢璞玉的设计师吗？” “哦，你太抬举我了，布洛克先生，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真正雕琢的还是安妮自己，她……” “轰——” 西奥罗德正笑着打着太极，一声猛烈的爆炸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余光中他看到了火光和碎石残骸的影子，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所在的大楼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直接晃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水杯，顿时玻璃碎了一地。 几乎是在地震的同时，一块不知从哪飞来的金属猛地砸向西奥罗德几人所在的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完全无法阻拦金属的冲击，“哗啦”一声那块还带着钢条的金属残骸就带着毁灭一切的残忍气势冲了进来。 电闪火石之间，西奥罗德使出全身最大力气，本能地将因为突然变故愣在原地的男记者奋力一拽，扑向一旁多人沙发背后，他这个动作正好将男人的脑袋护在怀里，而他也在瞬间举起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脑袋。 半分多钟后，撞击声才渐渐消失，一分钟后，酒店的晃动也才堪堪消停了点。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鲜血的味道，短暂的压抑静谧之后，数不清的哭嚎声如同从地狱的远方飘来，几乎让听到的人身体一颤。 感觉到身下人的颤抖，西奥罗德缓缓放开了布洛克。他们刚才的动作确实有点诡异，西奥罗德屈膝紧靠着沙发背部，而布洛克上半身几乎趴在他的大腿上，脑袋被他的身体护在胸腹处，当时情况紧急，他只能做出这种本能反应。 现在似乎暂时安全了，西奥罗德放开布洛克后，微微直起身，一些碎石顺着他的后背滑下。尽管刚才他将自己的脑袋护得很严实，然而依旧有一块石头砸到了他的脑袋，他可以感觉到脖子上的湿润，很明显出血了，但应该问题不大。 他尽量忽略被碎石和玻璃渣砸的生疼的身体，慢慢探出头，这一探，就连西奥罗德这种活了两辈子的人都不禁愣在原地——原本装修华丽的套房客厅此刻早已变成断壁残垣，无数碎石金属和玻璃碎片洒满地面，正朝着双子大厦的整面墙完全消失，一块差不多有两个人那么大的不知名金属穿过另一面墙，被无数石块压在最底下。 西奥罗德甚至在废墟里看到了一个断肢。 透过那面消失的墙壁，双子塔的一号楼正冒着火光。他所在的酒店没有双子塔那么高，除非走到墙边探出身子，否则他无法看清一号楼上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用涉险，心底早已有个声音告诉了他答案—— 爆炸，或者恐袭。 西奥罗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亏了他的两世阅历，又或者是他本身性格，亦或者是上一辈子的灾难片的拍摄经历，他瞬间从灾难中调整好心态。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这栋楼离双子塔太近了，虽然现在一切貌似平静，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西奥罗德探头不到半分钟又迅速缩了回来，他拍了拍吓懵了的布洛克的脸，在他略微有些反应时又用力捧着他的脸，用近乎于命令的语气大声道：“布洛克先生……加布里布洛克！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贸易中心出事了，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能走吗？……该死。” 西奥罗德看到他腿上正插/着一大块玻璃碎片，他想也不想，趁他还迷糊的时候，一手解开了领带，一手用力拔出了那块玻璃，然后在对方的惨叫声中迅速用领带缠住他的伤口，然后又给了他一巴掌，彻底换回他的意识，才将他一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扶起来。 “不，我就在这里等救护车，我……”左腿上的疼痛让他惨叫一声不愿再走一步，然而等到他看到房间里的惨状后，他又吓得出不了声，尤其是他还看到了那个断臂，那可是真正的断臂，而不是电影道具！ “别害怕，我还在这里。”西奥罗德冷静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之前一直保持强硬的他此刻终于露出了几分平时的温柔体贴，然而那双宛如上帝杰作的眼睛，依然明亮坚定不容置疑，“想想你的亲人，加布里，你不能在这里放弃，我们隔壁就是疏散通道，我们的楼层不高，二十一楼，你可以做到。” 说完这些，西奥罗德便不再开口浪费时间，他将布洛克半拖半架地扶出去，来到被金属砸穿的墙壁的另一面，顿时眉头又一皱。 “爱伦特！”布洛克惨叫一声，要不是西奥罗德架着他，说不定此刻他早已扑过去。爱伦特是他的搭档，按照惯例采访在前拍摄在后，身为摄影师的爱伦特就和西奥罗德的助理班尼特在另一个房间休息准备。 而那块冲破墙壁的金属，正好砸向了他，金属的钢条在穿过爱伦特胸腹的那一刻就要了他的命。至于另一头的班尼特，他的运气似乎不错，只被一块碎石砸中脑袋，此刻他正捂着正在流血的额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加布里布洛克！”见这位年轻人还在不断挣扎，西奥罗德又提高了音量，一边将他拉向班尼特一边说，“他死了，你活着，如果你真的关心在乎你的朋友，那么你就得更加坚强，带着他的那一份。” 来到班尼特面前，西奥罗德立刻用一只手拽紧对方的衣领让他站稳，紧接着他那在危急时刻犹如主心骨和生存方向的冷静声音再次响起：“盖文班尼特！帮我架着他，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是。”班尼特本能地听从了西奥罗德的命令，他架起布洛克的另一只手，两人合力将他带出去。 事发突然，还有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楼道上只有少许精明的人飞快地跑向逃生通道。趁着人群还未恐慌，西奥罗德架着布洛克跑向安全出口，一边跑还一边说：“不要走电梯，走楼梯。” 三人才跑下两层，已经有不少人涌向楼梯间，在混乱过后人们已经反应过来，他们只顾着逃生，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又跑了两三层，楼外再次响起了爆炸声，酒店大楼又晃动起来。 楼梯间的人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尖叫着，跑得更快，结果却因为震动而脚下不稳摔倒一大片，顿时恐惧的尖叫声，踩踏的惨叫声和无助的哭喊声混为一团。 早些时候班尼特跟着纳特尔闯荡见过不少世面，此刻清醒过后冷静了不少，再一次遇到突发地震也没有如同第一次那么狼狈。而西奥罗德原本就心理素质过硬，他在晃动开始时便立刻扶着布洛克紧贴拐角处墙壁，稳定身形。 此刻见人群慌了神，立刻大声吼着：“别跑了！这不是地震，等震动过去再走！都冷静下来，现在这个时候乱动只会增加受伤几率，将重心放低！” 他喊了几遍才有人听到，一些人靠着墙或者抓紧扶手停下来，但也有不少人疯了一般往下冲。那些觉得这个声音说的有道理而停下来的人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觉得在阴影和晃动中有个身影特别熟悉，还没等他们想明白，震动又消失了。 “没有受伤的人扶起伤者继续往下跑，出去之后往空旷处跑，这里离双子塔太近了。”西奥罗德说着，还不忘吩咐班尼特也去帮忙，将布洛克交给他一人。 人在危急时刻第一个听到的声音总会下意识地服从，他们听后没有多想，立刻扶起伤者继续往下跑。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在碰到任何地震，然而当他们以为跑出大楼就能安全的时候，却发现楼外早已成为另一个地狱—— 双子塔的高层处早已被熊熊烈火包围，街上充斥着哭嚎尖叫的惶恐人群，无数碎石如同陨石般砸向地面，一个不小心就会砸中朝反方向逃命的人群，砸出一片尖叫和血肉横飞。 也有人奋不顾身地往塔下冲，他们或是警察或是消防员，也有因为亲朋好友还在双子塔里还不肯离去的普通市民。 和西奥罗德一起冲出来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西奥罗德看着双子塔下混乱的人群，一咬牙，狠下心朝反方向跑去。其他人看到他走了，也像是找到主心骨一半跟着他一起跑，直到碰到救援医护人员才停下来。 西奥罗德知道自己不是英雄，不是专业的消防员或者警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种灾难下或许他能保持冷静帮助身边需要帮助的人，但是他做不到疯狂地冲进大楼救人，如果没有必备的身手和技能，只会给救援人员增添负担。 但是他不知道，在跟着他平安逃出来的人群眼里，他就是一个英雄。 “西奥，你先接受治疗吧。”一个跟着他一起逃出来的男人似乎认出了他，想将自己的担架让出来。 西奥罗德摇摇头，将鲜血染红裤管的布洛克交给他，显然比起其他人，只有一些划痕或淤青的他根本不需要治疗：“你们优先，我来帮忙。” 班尼特见西奥罗德似乎想留下来帮忙不过来的医护人员处理伤者，立刻急了：“西奥，我认为你先离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比较好。我刚才试图联系波普先生，可电话根本打不通，现在一定有很多人担心你……” 西奥罗德只问了他一句话：“盖文，看看这里，你认为你自己能走吗？” 班尼特哑口无言。 “我不能。”西奥罗德说，“我只是一个希望尽我所能的普通人。” 第216章 灾难后 “……今天上午八点四十六分四十秒, 从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飞往洛杉矶的美国航空11号航班撞向世界贸易中心一号楼94至98层之间。此次航班于八点十四分失联, 并在八点二十一分收到求救电话……” “……九点零三分十八秒, 在第一次恐怖袭击发生后不到七分钟的时间，第二架被劫持飞机, 从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飞往洛杉矶的美国联合航空公司175号航班撞向世界贸易中心二号楼78至84层……” “九点三十七分四十六秒, 第三架被劫持的飞机, 从华盛顿杜勒斯机场飞往洛杉矶的美国航空77号航班袭击了五角大楼……十点零二分二十三秒……第四架飞机坠毁在华盛顿特区郊区外……上午九时五十九分，世贸中心两栋大楼开始发生毁灭性坍塌, 无数来不及撤离的人群和救援人员葬身于此，救援指挥部被埋在废墟之下, 搜救行动变得越发困难……” “据统计，目前死亡人数达到了1245人，失踪人数总计3187人，纽约地区以及纽约附近城市的医院早已住满伤患，死亡人数还在不断上升中……从回方中我们可以看到，不断有绝望的受害者从浓烟滚滚的高楼跳下……” “……让我们将频道切换到幸存者的采访……” “……我是一名记者，《首映》的记者，当时我并不在双子大厦楼内, 我在紧邻大厦一号楼的圣马可酒店中, 对即将上映的《歌剧魅影》主演西奥罗德·莱希特进行采访……是的，他也在场, 灾难发生的时候一切发生地非常快, 一块飞机残骸冲向我们所在的房间, 我当时完全傻了, 是西奥救了我……” “他一直都在鼓励我保持冷静坚持下去，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说过的那句话，‘别害怕，我还在这里。’，当我看到我的同事遇难遗体而崩溃时，也是他支撑着我，告诉我要带着他那一份活下去。没有他，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从那噩梦中活下来……” “……我是和西奥罗德一起冲出来的。当时我们下到酒店十五层，二号楼的袭击让酒店再次出现晃动，我身边的人都慌了，我们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可是一直有个声音让我们保持重心，告诉我们这不是地震，要我们扶着伤者一起逃出去，我听了（他的话）……之后我想将担架让给他，他也受了伤，但是他却让给了其他人，并且还留下来帮助忙不过来的医疗人员……” “……我不管他之前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也不了解，但是在所有人都慌不择路逃命，而他却毅然决然留下来帮助的那一刻，他就是我的英雄，我会永远尊敬他。” 电视机被人关上了，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西奥罗德没有动。今天，几乎每一个频道都报道着同样一个灾难，他没有心情听，也看不进去，电视里一则又一则沉重的报道对于他来说如同蚊子的嗡嗡声。 窗外，那两栋在以前曾是纽约骄傲的高耸建筑不见了，只剩下滚滚浓烟。 西奥罗德能在危急时刻保持极高的心理素质，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带着精神疾病的普通人，到灾难平息之后，有些消极因素就在阴暗处滋生发芽。 这个世界和他的那个世界有很多相似之处，包括以前发生的战争，然而，在上一辈子一直到他离开那个世界都保存完好的双子塔，居然在这个世界里，在今天，被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劫持民航飞机撞毁了。 那可是数以千计的人命啊，如果他能提前预知就好了……尽管西奥罗德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想，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认为，这都是他的错。可是就算他知道又如何呢，他依然对这种自杀式恐怖袭击无能为力。 “嘿，西奥，我认为你最好休息一下。”诺顿站在西奥罗德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上灾难发生之时他正好在家，他的新片《25小时》再过不久就要在纽约开机了，所以他哪也没去，女友莎尔玛·海雅克也因为工作在前些时候离开了纽约。他家公寓就在曼哈顿附近，而双子塔那儿的巨大轰鸣声，恐怕整个纽约都听得见。 他打了911，被占线，于是他立刻打开了电视。他是亲眼目睹第二架飞机撞向世贸中心二号楼的，那种灾难性场面绝不是电影特效，当时他就愣在了原地，直到他从一晃而过的直播镜头中，看到了一个让他眼熟的身影。 西奥罗德？他在纽约？ 诺顿希望那是自己看走了眼，他急忙给西奥罗德打了个电话，发现根本打不通，不仅如此，他也联系不上其他人，纽约的通信业务在在那发生的那一刻被掐断了！他心下一横，拿起车钥匙就冲出去，可惜双子塔附近三个街区全部被封锁，而他公众人物的身份又不允许他像普通民众那般歇斯底里地往里冲，被交警请回去的他只能原路返回。 西奥罗德在医疗队伍附近呆了将近大半个小时，源源不断赶来支援的救护车终于将局面堪堪控制住，不少人都发现了他的存在。在带队医生的劝诫下，西奥罗德离开了双子塔附近。刚刚离开没多久，双子塔就坍塌成废墟，接着又过了半个小时，西奥罗德才接到纽约市内打来的电话。 是诺顿，他将暂时没地方可去的西奥罗德安置在自己公寓里。纽约市内的通讯恢复了，但是纽约市外想要打进来还是比较困难，而西奥罗德和班尼特走得匆忙身上没有分文，只能选择待在诺顿家中。 后来，大概是在电视上看到了他，西奥罗德又接到几个同在纽约的朋友的电话，比如阿尔·帕西诺，对方在了解到西奥罗德并无大碍后，还问他是否有落脚处，如果没有找到安身之所他可以去他家住着，想住多久都行，毕竟全国的航班一时半会儿绝对恢复不了。 西奥罗德当然拒绝了，毕竟对方此刻有女友也有孩子。 西奥罗德一直在诺顿家，从早上待到下午，电视新闻里一直滚动着早上的恐怖袭击，诺顿知道西奥罗德心情不佳，所以他将电视关了。 “别担心，西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现在可是一些幸存者眼中的英雄。”诺顿安慰着。 西奥罗德却笑了，摇了摇头：“英雄？不，艾德，很可惜我不是，看看那些一次又一次往危楼里冲的消防员们，我又算什么？” “是的，他们确实是令人钦佩，但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不能拿消防员的标准去衡量一位演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的老朋友，你尽你所能地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你还能责怪自己什么呢？” 西奥罗德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看向诺顿：“你知道那架被劫持的，撞向世贸大厦二号楼的飞机吗？我记得清清楚楚，美国联合航空公司175号航班，从波士顿飞往洛杉矶。如果我没有临时接到今天早上的采访通知，昨天晚上从波士顿飞来纽约，那么遇难者名单里，一定有我的名字。” 诺顿心里一突，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没有这一个杂志采访，那么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西奥罗德痛苦地低下头，用自己的双手捧住脸，“我的朋友，你知道被你称为英雄的我，知道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不是悲痛，不是愤怒，不是同情，而是……庆幸，有那么多情绪可以让我选，为什么偏偏是它？我居然庆幸自己没有坐上那架飞机……” 也许……最该死的是有如此自私想法的他……西奥罗德用力挤压着脸上被玻璃碎石划开贴着创口贴的伤口，仿佛疼痛能让他心里畅快一点。 诺顿并不知道以前那个温暖如阳光的挚友此刻变得如此消极的真实原因，他以为这是因为灾难后的应激反应心理受了刺激。他上前一步将痛苦捂着脸的西奥罗德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知道吗，西奥，”诺顿放轻了语气对这个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无比坚强，主动背负起一切的挚友说，“其实，当我听到你说你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庆幸，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对逝者的大不敬，但我还是想由衷地告诉你，我很庆幸我没有失去你这样一个朋友，如果真是这样，你绝对无法想象我有多么痛苦。嘿，你可是我的‘另一半’啊。” 西奥罗德靠着诺顿的肩膀，沉默不语，不知是因为他那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他让朋友替他担心而自责自己是个负担。末了，他松开了手，拍了拍安慰他的诺顿的后背，开了个玩笑：“你还想吃我豆腐多久呢？班尼特先生已经徘徊在门边多时啦。” “……少和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诺顿作势就想敲一敲西奥罗德的脑袋，看见他额头上的绷带又作罢，最终变成了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段时间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最好给我老实点。” “小心我到时候把你的麦琪拐回家，毕竟她比较喜欢我。” “麦琪才不会抛弃我，她是爱我的，对吧麦琪？” 被叫到的布偶猫晃了晃自己的尾巴，依然窝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傍晚时分，通讯业务总算恢复了正常，班尼特在第一时间就将电话递给了西奥罗德。西奥罗德不用看就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诺顿见他离开了餐桌，还一副笑弯了眼满脸温柔的样子，误以为电话那头是西奥罗德的秘密女友。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诺顿猜得没错，确实是秘密情人，不过不是他想的女友。西奥罗德告诉纳特尔自己一切安好，在全国禁飞这段时间他大概会一直住在诺顿家。他本想让纳特尔将电话转交给玛姬，结果对方却告诉他，他此刻不在玛姬家。 西奥罗德没有多想，聊了几句之后他挂了电话，又给玛姬、马歇尔和赫尔曼打电话报平安，最后又借用诺顿家的电脑登上自己的博客，告诉关心自己的影迷们一切安好。 另一边，一直提醒吊胆的纳特尔总算松了口气，但他也没有彻底放下心，只是恶狠狠地嘱咐着身边开车的人：“开快一点，这是跑车又不是代步车，还有五个小时才到丹佛，这速度太慢了！” 从洛杉矶自驾到纽约，横跨整个北美洲大陆，用时共计四十多个小时。他在得知纽约出事的那一刻就抓住自己身边的两个开车好手扔进跑车里，三个人连续换着开，不到两天就能抵达纽约。 而现在，才开了三分之一不到，这速度在纳特尔看来，未免太慢了一点。 第217章 意外访客 这几天的新闻上正在反复播放九月十一号的那场灾难, 以及它的一系列后续影响, 政治的非政治的一拥而上, 原本为所谓的国家导弹防御系统争论不休的民众，在这场灾难后绝大多数人都开始主动要求导弹防御，无论换到哪个台都是如此。 西奥罗德本就不是一个关心国家政治的人，再加上诺顿似乎也有意让他避开关于“911”的新闻, 于是在闲暇时, 他和西奥罗德总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录像带，偶尔西奥罗德也会帮助诺顿对对戏。据他所知他的新片在十月份就会开机, 那时候“911”的余温还未散去，无论是从演员还是到导演，在这种压抑情绪下电影肯定不好拍。 至于班尼特，他肯定不可能像西奥罗德一样在诺顿家住下，他在将西奥罗德送到诺顿家的当天晚上, 就在附近找了家酒店，至于住酒店的钱，他说是从纽约的朋友手中暂时借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what the hell……西奥，你快过来看看这个！that’s bullshit！” 西奥罗德原本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大桶冰淇淋看着肥皂剧，书房里的诺顿突然愤怒地拍了拍桌子, 接连爆了好几声粗口。西奥罗德刚想起身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麦琪窝在他膝盖上不打算离开, 他哄了好半天那只特别黏他的猫才跳下来。 等他进去的时候, 诺顿正坐在电脑前飞快地敲击键盘, 他见西奥罗德进来了，立刻将电脑椅往旁边一滑，让出空间：“你来看看！这些白痴们都在说些什么！” 西奥罗德走上前看了看才发现网上这些人说的是《搏击俱乐部》，他们居然认为是《搏击俱乐部》最后一幕炸掉电信公司的剧情给了恐怖分子灵感，才导致了“911”事件，他们认为像《搏击俱乐部》这种暴力电影应该禁播。 而诺顿，正开着小号和他们理论呢。他本以为西奥罗德会和他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可是对方看完之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艾德，你得知道，那件事的影响不仅仅停留在外在上，那场袭击也是对人们精神的一场恐袭。无数人在那场灾难中丧生，人民迫切需要一个理由，他们也会主动寻找理由，获得心灵上的慰藉。如果那件事情没有发生，《搏击俱乐部》会一直是一部经典之作，然而它发生了，于是我们的这部电影就变成了借口。” “事实上现在的民众都是十分敏感的，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无法过多苛责他们去理智地看待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人能在大灾难面前保持完全理智。把这些话删了吧，艾德，相信我，不仅仅只有《搏击俱乐部》，至少在今后的一年内，人们对电影需求的口味会有很大的变化，至少他们不愿再看那些过于沉重的电影。” 西奥罗德看得很透彻，诺顿却有些不甘心：“他们这样极端，只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看懂《搏击俱乐部》。” “然而现在又有多少观众是可以真正读懂电影呢？观众看电影只是为了寻找乐趣看一场艺术表演罢了，他们不是影评人，他们对电影内涵的要求并不高，否则也不可能出现那么多票房大卖的爆米花电影。”西奥罗德说，“我们演员表演出来的东西也许是给观众看的，但我们不同，我们是为了自己，为了电影本身而表演，有些时候你不能将你身为演员的高标准定义在观看演出的买家身上。好了别生气，吃口冰淇淋。” “哎……”诺顿叹了口气，张开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西奥罗德的喂食，大概是觉得西奥罗德说得在理，他关上界面，站起身在书架上翻了翻，翻出一盘光碟，“那么为了祭奠，我们看一看这部电影，如何？” 西奥罗德看到盒子上《搏击俱乐部》的名字不由得苦笑：“我们俩在你家客厅再看一遍我们俩主演的电影，你不觉得尴尬吗？” “不尴尬。”诺顿摇摇头，“你拿的是什么口味的冰淇淋，感觉不错，我也去拿一盒。” “抱歉，我刚才拿的好像是最后一盒，香蕉杏仁口味。” “……我记得我好像买了五盒吧？你来我家这才两天不到你就吃完了？！我还一盒都没有吃过！” “因为它很好吃啊……”西奥罗德这话说得无比委屈，看了看手里的冰淇淋又看了看诺顿，最后只能忍痛割爱，“没关系，大不了我把这盒让给你。” “……谁要吃你吃过的还沾了你口水的东西啊！”诺顿大概忘了自己刚才就吃了一口西奥罗德递过来的冰淇淋。 最终西奥罗德安慰他自己会在去超市的时候顺便再买五盒给他补上，才安抚了他。接着两人又回到客厅，将《老友记》的光碟换成《搏击俱乐部》然后窝在沙发上自我欣赏。期间诺顿还拍了拍腿准备将大腿让给他家的布偶猫，可惜麦琪根本不理会他的动作，反而挺主动地跳上西奥罗德的大腿，把诺顿气得大骂一句见色忘义。 看着看着，看到泰勒给杰克的“唇印”那部分，诺顿突然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网上有些家伙们说这电影太有性/张力了，现在这么一看我也觉得泰勒对杰克图谋不轨，虽然，确实图谋不轨。” “……不会吧，艾德，难道你还关注过论坛博客里某些影迷的言论？”西奥罗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有时候会不小心看到，而且有时候他们会写文章，我无意中点开看过一篇，说老实话，文笔不错啊，作者扩写了点泰勒和杰克的故事，剧情还算有趣，但是‘那种’描写太过暴力，即使泰勒那种角色的确是一个喜欢玩‘暴力花样’的家伙。” “……”西奥罗德没有看过那些文章，不过他或多或少知道诺顿说的是哪种，所以看向诺顿的目光突然多了点不明觉厉。他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位老伙计，是个比他还懂得扮猪吃老虎卖乖的角色。 又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诺顿示意让西奥罗德继续给他家猫当膝枕别乱动，然后走上前看了看显示器，看见楼下公寓门外站着的人，不由得微微一愣，转身又走回来，抱起了西奥罗德腿上的麦琪。 “你看看楼下那个人……是不是你的另一个助理？‘纳特尔’·波普先生？” 纳特尔？西奥罗德也一愣，赶紧站起来看了看。黑白影像里站在门外，脸上带着胡渣，神色间有些憔悴和焦急的家伙，不是纳特尔还是谁？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待在洛杉矶吗？现在全国禁飞三天的禁令还没有结束，他是怎么跑过来的？ “……见鬼，我下去看看。”西奥罗德说。 诺顿似乎还嘱咐了一句上来的时候记得给他带冰淇淋，不过西奥罗德没听清，因为他跑的太快了，丢下那句话穿着人字拖就冲去电梯，弄得诺顿还以为西奥罗德是真有什么急事才跑那么快。 从电梯下来，尽管还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不清人影，但是纳特尔就是知道那个模糊的影子就是西奥罗德，在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纳特尔想也不想向前一步紧紧抱住了让他担惊受怕担心了两天的人影。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纳特尔在西奥罗德的耳旁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不知是因为抱得太紧还是其他什么，西奥罗德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一米九的纳特尔此刻抱着他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不放，但西奥罗德一点也没觉得厌烦，反而一直积压在心底的阴云随着纳特尔这宽厚的拥抱渐渐消散。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别怕，纳特，我还舍不得离开你呢，我很好。” 西奥罗德可以察觉到纳特尔颤抖的身体在他的抚摸下逐渐平静下来，他不再死死勒着他，或许是担心监控或者有其他人经过，纳特尔不舍地放开西奥罗德，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仔细观察着他身上的伤。 头上缠着绷带，鼻梁和嘴角边贴着创口贴，手背手指上也有些伤痕，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明显的伤。他依然有些不放心，又绕道西奥罗德身后看了看。西奥罗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好啦，我身上大概只有些淤青未消，其余的并无大碍，也没有脑震荡。” “倒是盖文那家伙有点轻微脑震荡，不过休息休息就好了。”西奥罗德突然话锋一转，然后看到纳特尔神情之中闪过一丝不满，眉眼一弯笑得更加灿烂了。 “你难道就不关心关心我，问问我怎么……卧槽你这小子耍我呢！”刚想抱怨的纳特尔看见西奥罗德这个表情，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不由得撇撇嘴，抱起胸，“我当然知道他有轻微脑震荡，所以这几天就让他在酒店休息……你盯着我看干嘛？” 西奥罗德看着纳特尔眼皮底下的黑眼圈，看着他的胡渣，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倦容，微微抬手，摸上他的眼睛：“纳特啊纳特，我该说你什么好，我有什么值得你开车横跨美国大陆呢？” “……你在说什么废话？”纳特尔眉头一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听见没？” “好吧，没什么，不过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去酒店洗个澡，你能这么快跑过来，一定是在路上没有休息吧？洗完澡之后，乖乖睡上一觉。盖文给你定了酒店吗？而且，你不可能一个人开四十多个小时的车吧，你的‘朋友’呢？” 纳特尔想让西奥罗德从诺顿的酒店里搬出来，西奥罗德这几天吃诺顿的住诺顿的穿的衣服也是诺顿的，这让他特别不爽。西奥罗德同意了，他在一旁的超市买了五盒冰淇淋带回去，顺便和诺顿解释了一下，因为《歌剧魅影》即将在英国首映，他恐怕得在明天空运正常运行时赶回洛杉矶，今晚就不便在诺顿家借住。 “911”事件中遇难者的亲朋在灾难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就赶到纽约，再加上从各地赶来的救援人员和志愿者，纽约的酒店一时间人满为患，西奥罗德和纳特尔只订到一间总统套房。不过总统套房有三个房间，绝对够他们俩住。 如果西奥罗德没有提议分一间房给被纳特尔抓过来当苦力的其中一个手下，另一个和班尼特挤一挤那间双床房，纳特尔还是挺满意的。只是现在看来，西奥罗德这是准备一人一间房的节奏。 晚上，在主卧里，刚刚从浴室走出来的西奥罗德看到也洗完澡的纳特尔居然没有去休息，反而一本正经地坐在床上，主动要求看看西奥罗德身上的伤势。 西奥罗德有些好笑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表示自己真的只有一些淤青，可没想纳特尔居然伸手一拉，将他拉到床上，压在他身上细细看着那些淤青，找到一个就印下一吻，有些还会用舌尖舔一舔。 西奥罗德心理年纪大，不代表着他是一个木头人，被纳特尔这样对待当然会有反应，更何况到最后没有淤青的地方也被他吻过。在纳特尔吻过他鼻梁上的伤痕，舔过嘴角的伤口，最终捕捉他的唇来了个热吻后，西奥罗德仰起头，在他重重的黑眼圈下印上一吻。 “你累了，纳特，你需要休息。” “……”纳特尔俯在西奥罗德的颈间喘着粗气，感觉特别挫败——这小子明明被他弄得有了反应，结果下一秒就跟他说快回房间睡觉，任谁都会沮丧。但是纳特尔也知道，西奥罗德是真的担心他，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好乖乖回到隔壁房间。 第二天，西奥罗德搭乘首班航班回到洛杉矶，就被堵在机场担心他的热心影迷浩浩荡荡的身影吓了一跳。 第218章 伦敦首映 安抚了自家祖母, 西奥罗德回到家，还没去找赫尔曼，赫尔曼倒自己找上门，从他那一副笃定的样子来看，他似乎早就知道“911”一定对他有不好的影响，毕竟,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西奥罗德倒表现得十分淡定，不过鉴于他有欺瞒医生不配合治疗的黑历史，赫尔曼在他家呆了一下午才肯离开。事后，西奥罗德想了想，给马歇尔打了个电话, 他决定捐出五百万美金给救援基金会。 马歇尔一听，本想顺便将这件事给宣扬出去, 西奥罗德却摇了摇头, 只是说现在可不是炒作的时候。当然，也有些趁着捐款“不经意”宣扬了一番而受到民众追捧的人, 那就不是西奥罗德该管的事了。 从纽约回来刚好是十四号，《歌剧魅影》会提前美国十天在九月十九日英国伦敦进行全球首映。刚刚回来还没休息几天, 西奥罗德就又得飞去英国。这个时候因为那场可怖的恐怖袭击，不少人对飞机产生阴影, 候机厅门可罗雀, 就连西奥罗德乘坐的头等舱也只有两个人, 他和纳特尔。 纳特尔似乎也有了阴影, 但不是对飞机本身，而是对也许下一秒就会失去西奥罗德的不确定性，所以这一次陪着他飞去伦敦参加首映的不是班尼特而是他。 这次的飞行还算安稳，西奥罗德一下飞机就又碰上了关心他的英国影迷群体，废了好一阵子才在机场保安的帮助下脱离被围堵的困境，然后被韦伯派来的人接去了伦敦西区附近的一家酒店。 这次的《歌剧魅影》的首映和以往的电影不大相同，韦伯和华纳公司并没有将电影首映地点选在一家电影院，例如坐落在leichester square的那家可以容纳1000人以上的odeon影院，而是出人预料地将地址选在了西区的伦敦女王陛下剧院，那可是一个为音乐剧表演而打造的剧院而非电影院。 不过考虑到女王陛下剧院是韦伯《歌剧魅影》音乐剧1986年首演的地方，近些年的《歌剧魅影》音乐剧也是在这里上演，而这部电影很大程度上也是身为制片人的韦伯一手撑起的，让一个剧院变成电影的首映地也不足为奇。 但是如何找到一个办法让女王陛下剧院的院长同意，韦伯恐怕也很费了一番功夫。毕竟为了播放电影，肯定需要重新布置一块银幕，还要装入一些专业的播放设备，这会让女王陛下剧院歇业几天。 无论如何，一些《歌剧魅影》的死忠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激动了好几天，在他人眼中选取剧院作为首映地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在他们眼中，这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没有什么比让《歌剧魅影》电影在那个神圣的礼堂上演更加激动人心。以至于在大西洋彼岸的邻国发生恐怖袭击之前，某些音乐剧迷们对此津津乐道。 不过这“津津乐道”群体中可不包括罗伯特·达维斯。自从三年前在伦敦上映的《两杆大烟枪》他和西奥罗德结了梁子之后，他就说什么也看不惯西奥罗德的作品，尤其是当他得知西奥罗德居然要出演他挺欣赏的《歌剧魅影》电影版时，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被白眼狼叼走了一样。 不说别的，就说那个连高中都没上完的家伙，仅仅凭借几个月的声乐练习，他可能驾驭得了那些歌曲吗？可能吗？！他顶着一个最年轻的奥斯卡影帝头衔又如何？那是奥斯卡又不是托尼奖！再者，他能拿到那一届影帝还不是因为公关做得好舆论炒得热，韦伯勋爵怎么会同意让那个没有任何底蕴的小子出演他心爱的魅影？ 韦伯你疯了吗！难道说你想把你的《歌剧魅影》变成偶像剧？ 在西奥罗德出演魅影这和个消息流出的时候，达维斯就是极力反对的人群中的一员，甚至电影圈和音乐剧圈互相撕逼骂架的时候，他作为音乐剧圈的中流砥柱曾发表过好几篇文章来细说音乐剧的内涵底蕴，并且一一罗列西奥罗德会毁掉这部音乐剧的原因。 而在电影即将上映之时，他的主编大人又偏偏将这个活儿交到他这个标准的“西奥黑”手中，还美其名曰他之前做过西奥罗德电影的影评，另辟蹊径的评论还挺惹眼给报社赚了点人气，这次也继续拜托他来写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另辟蹊径？那倒是，在当时绝大部分人都“跪舔”《两杆大烟枪》的时候，达维斯说什么也不肯屈服打自己脸，只能绞尽脑汁地挑刺，结果就变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冷静的独到见解”。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那可是他最喜欢的《歌剧魅影》啊！在之前无论《歌剧魅影》的主演换成了谁无论好坏他都可以想方设法地吹一波，但是现在，电影版的主要演员除了那个劳尔的饰演者帕特里克·威尔森，其余的家伙不是没有基础的新人就是他看不顺眼的小子，你这要他怎么吹？ 如果像上次那样挑刺……这可是他看成亲闺女看了这么多年的《歌剧魅影》啊！ 可想而知当达维斯来到女王陛下剧院参加首映礼时，他的心情有多么憋屈和复杂。他看了看围在女王陛下剧院外围的媒体和影迷，似乎比起上一次西奥罗德来伦敦参加首映时，影迷群体扩大了几倍。毕竟，他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小有名气的新星了，想到这里，达维斯不满地撇撇嘴。 他甚至还在那些影迷群体里看到了有人举着“theo， u r my hero!”字样的牌子，不知是从美国跟来的还是英国当地的影迷，显然他们也在电视转播上看到或者听到关于“911”和西奥罗德的事情。对此达维斯无话可说，他只能公正地评论一句也许那个小子真的勇气可嘉。 当然那些拿着音乐剧主演海报的影迷们让达维斯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安慰，至少这些人不是冲着那个美国演员来的。《歌剧魅影》电影首映也邀请了几位之前几届音乐剧的主演，例如寇姆·威尔金斯，joj约翰·欧文·琼斯和梅瑞狄斯·布劳恩。若不是莎拉·布莱曼没有档期正在全球巡演，说不准韦伯爵爷还能把她请来，那到时候，就真的没有这几个外行什么事了。 那几个音乐剧演员出席首映肯定是看在韦伯勋爵的面子上才来的，恐怕他们对电影到底能拍成什么样心里早就有了底。不过，能让西奥罗德那几个外行在实力派老资格手下出个丑，达维斯表示也是挺喜闻乐见的。 达维斯可不想看着让他看不顺眼的人走红毯，于是他提前进入了他来过多次的女王陛下剧院，却不想在剧院内碰到了一个熟人，戏剧评论届巨头休·埃德沃兹，上一次《两杆大烟枪》首映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同道中人所以和他坐在一起，结果一场电影下来这位除了音乐剧舞台剧和少量优秀学院派经典电影不看的老家伙，就被西奥罗德收买了，若不是他在《每日邮报》上那样吹捧，《两杆大烟枪》恐怕也没那么顺利。 现在，《歌剧魅影》电影版上映了，他肯定不会错过。那老家伙见到了达维斯，还笑嘻嘻地表示这一次他们也可以坐在一起。 不，没门，影评人的座位早就排好了。达维斯心想着，表面上干笑着表示到时候再说。 接着，达维斯就听见外面突然响起足以冲破云霄的尖叫声，女音居多，男音也不少，达维斯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于是头也不回地走进剧院内。 西奥罗德、安妮和帕特里克是一起走上红毯的，穿着抹胸白裙的安妮站在中间，西奥罗德和帕特里克一左一右走在她的身边。仿佛是为了对应今天《歌剧魅影》的主题，帕特里克穿了一身浅蓝色的礼服，而西奥罗德则像魅影一样穿了一身黑。 不过他这身黑礼服倒一点也不死气沉沉，无论是丝绸面料的西服翻领还是上了一层牛皮的袖口看上去都十分有格调。之前在《美国毒枭》的拍摄后期剪好的蘑菇头，在拍摄结束后修回了他短发时期的造型，现在又被造型师修建成了独具一格的阴阳头，配上如今闷骚打扮倒有一种阴郁的美感。 西奥罗德脸上的伤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鼻梁上的伤比嘴角的深得多，之前还被他抓了几下，直到现在还留着一点疤痕，根本无法用遮瑕膏遮住，看着苦恼地造型师，西奥罗德决定——贴个创口贴吧，带图案的那种。 带图案？那是十岁以下孩子采用的吧！当时造型师就被西奥罗德的“不拘小节”惊呆了，听见他说“那就改成纯色，有纯黑色的吗”才稍稍缓过来点。想着纯色总比卡通图案芭比娃娃要好，她就给他贴上了黑色创口贴，结果…… 这化学反应出人预料的好，至少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创口贴也能当装饰，不仅没有破坏西奥罗德此刻的阴郁气质，反而还多了几分颓靡。当然之后西奥罗德又掀起了一股将创口贴当装饰的热潮，这种后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的首映礼。 《歌剧魅影》在英国有庞大的群众基础最直观的表现就在于身为“外行”的电影演员也得到了热烈欢迎。安妮可从没有经历过影迷一窝而上找她签名的情况，差一点就手足无措，还好有两位绅士帮衬着，而且站在她身旁的西奥罗德本身就可以帮助她“吸”走大部分影迷的注意力，尤其是当西奥罗德这个电影版魅影碰到音乐剧版魅影的时候。 “……也许我们之后可以合个影，我真的好些时候没有看到你了，寇姆，之前西奥向约翰请教的时候我本想也叫上你……我确实对电影挺满意，你们待会儿就知道了，虽然西奥……” “虽然我怎样？” “……！” 韦伯正在和两人魅影聊着，刚聊到那个自从确定了角色就开始给他“找麻烦”的电影主演，就看到joj在给自己使眼色，还没等他意会这个眼色的具体含义，一个一听就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在他身后陡然响起。 秉着要在外界面前保持形象的原则，韦伯尽量保持淡定地转身，看着如同背后灵突然出现的西奥罗德，故意忽略他脸上无辜的笑意，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一边整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切齿道：“你是幽灵吗，走过来都一声不吭的。” “不，我可不敢，毕竟我面前可是幽灵（phantom）之父，以及两位老大哥啊。”西奥罗德笑着眨眨眼，然后对现任“克里斯汀”梅瑞狄斯·布劳恩绅士地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西奥，我听说了‘911’的事，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joj笑着给了西奥罗德一个拥抱。 “谢谢，约翰，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瞧瞧这里，还没好呢，如果不是造型师拦着，其实我还挺想戴个面具过来。”西奥罗德摸了摸自己贴着创口贴的鼻梁，打趣道，“以及，威尔金斯先生，您好，其实我之前在学习的时候听的最多的是您的版本——当然，约翰，我也挺喜欢你的魅影——希望韦伯勋爵没有让我给您留下什么不好印象。” “哦，别担心，莱希特先生，我还没有将你擅自改戏改词的丰功伟绩告诉他们呢……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韦伯用着刻意的“冷嘲热讽”语气说。 “唔，谢谢，过奖了，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丰功伟绩啦。” 韦伯白眼一翻，差点被西奥罗德的厚脸皮气死。倒是这番互动落入其他音乐剧演员眼里，就是另一个意思——看来韦伯对西奥罗德的喜爱并不是居于表面的伪装啊，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好脾气。 几位音乐剧的演员挑了几张海报签完便不打算签下去，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的主场。而西奥罗德对粉丝总有一种温柔的耐心，若不是时间有限他甚至愿意签完所有人的。签着签着，他突然发现身旁尽力递来海报的男人有些眼熟。 那个男人见西奥罗德看过来，立刻欣喜地大喊一句：“西奥，我爱你！我爱你所有的角色！你是最棒的！” “嗯……”咬着笔盖的西奥罗德微微歪头疑惑地哼了一声，然后他似乎想起什么，拿下笔盖，绽放了一个暖意十足的笑容，“虽然我不记得您的名字，先生，但我记得您在《两杆大烟枪》首映礼上借了我一把伞，对吗？” 那个男人差点喜极而泣，他没想到，三年过去西奥罗德还记得他！“没错，是的，是的，就是我，希恩·布莱克。最后你也将伞还给我了，那把伞我至今都放在柜子里保存着没有用过！” “啊，布莱克先生，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如果一把伞还不能为您遮风挡雨，它还有什么作用呢？请保护好您的身体。”西奥罗德一边说着，一边在他的海报上签下“致希恩，请保重身体”这句话，看着热泪盈眶的希恩，安慰地笑道，“这一次您也好运气地抢到了首映票吗？” “是是是，我一定注意身体，我……我抢到了！”希恩有些语无伦次，而后他又看向自己身边的朋友，“但是我的室友没有抢到，莱明，莱明·卡莱姆罗，他很厉害，现在也在西区演出！” “哦？真的吗？那一定是专业的演员，很抱歉我只是一个外行。”西奥罗德看向这个有着一头黑发和一双深邃褐眼的男人，男人的面容特别俊朗，五官深刻立体，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 “呃……没有，只是演一些龙套。”莱明辩解着。 “别这么说，龙套可是一份最基础最艰难的职业，您在龙套时期学到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的未来做铺垫，任何一个演员，哪怕他是龙套，都是值得尊敬的。”西奥罗德认真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到对方垂下来的手中的海报，主动问了一句，“可以让我给您签个名吗？” “……这个……”对方的神色有些为难，他的朋友希恩却没想那么多，在他眼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使劲地戳了戳他的手臂。被希恩怂恿着，莱明微微举起那张海报，似乎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当西奥罗德看到海报上的人时，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接过那张海报，却没有签名的意思，反而让他们在原地稍等片刻，转身离开，不知道走去了哪，一拐弯就不见了踪影。正当两人疑惑不解的时候，西奥罗德又笑着走了回来，并且将海报还给了莱明，还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 他低头一看，那张寇姆的海报上，一共有四个签名——寇姆、韦伯、joj以及梅瑞狄斯。 海报底下，他还拿到一张同海报一起递过来的纸。 那是一张《歌剧魅影》电影的入场券，上方还打印着座位号。 第219章 全新风格的魅影 西奥罗德身为主演, 手头当然会有几张位置不错的首映票，不过他并没有多要, 他的亲友要么是无法跨越大洋跑到伦敦看首映, 要么就是可以自己拿到首映礼的票, 所以他手头只有三张而已，其中一张是固定给他的助理的，另外一张西奥罗德给了埃迪，最后一张，也就是莱明手上这一张。 不过这张票他之前也没有带在身上, 放在了纳特尔那里，他跑去找韦伯几人要签名的时候，也顺便找纳特尔拿到那张首映票，反正这张票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一个真正喜爱《歌剧魅影》的有缘人。 当然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给, 毕竟他手头也就只有这一张, 而周围没有抢到票的影迷千千万，如果被看见了，无论对西奥罗德还是莱明来说都不太好。莱明和希恩都知道这个理，所以在他们发觉西奥罗德还偷偷给他们塞了一张票的时候，压住了心底的兴奋并没有声张，等到红毯走完了影迷观众入场时, 他们才一起走向排着长队的入口。 走过去莱明才发现持有这种“亲友票”的人根本不必排队, 可以从一旁的快捷通道入场。不过拿到亲友票的人也不会和一群人挤着看红毯秀, 早已提前入场, 只剩下寥寥几个人走向那个快捷通道。 莱明和希恩打了声招呼约好散场见之后，走向那个通道。站在通道口的安检人员看了看他手中的票就放他进去了，进去之后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带路。莱明来过女王陛下剧院多次，无论是观众通道还是演员通道都走过，倒不需要其他人领路，很快便找到自己的位子。 这种亲友票的位置一般都比影迷人抢到的首映票位置要好，据他所知希恩的位置还在二楼，只有极少数运气好或者有钱的影迷才能拿到一楼靠两边的位置。而莱明手中这张西奥罗德的亲友票，就位于大厅一楼正中间的黄金区域，他的周围不是着名影评人就是演员亲友，而他的偶像寇姆甚至就坐在他前两排的位置！ “晚上好。”莱明右手边已经坐上了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人，脸上的雀斑有些明显，穿着一本正经的黑色西服，打着领结，见莱明过来，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见对方手中没有笔记本，赖明认为他一定是西奥罗德或者其他演员的亲友，便也很有礼貌地回礼。不久之后，他又看到西奥罗德身边那个比大部分保镖都要高大的男人走过来，坐在那位年轻人身边，年轻人还和他说了几句话，看样子是认识对方，不过那位高大男士看上去挺冷淡。 不久之后，剧院大厅那盏巨大的大吊灯的灯光渐渐黯淡下来，不少拿着笔记本的影评人停止了交头接耳高谈阔论，收回心态矜持地看向银幕。他们都是被韦伯请来的戏剧界的评论人，而且很多时候会看在韦伯的面子上，给予中肯的好评。当然也有些和韦伯没有私交关系的影评人，尤其是那些电影影评人。 然而无论是亲近韦伯的那一派，还是冷眼旁观派，在场的大多数人——不仅仅只有影评人，还包括其他观众——都对这部音乐剧改编电影抱以观望和重在参与的态度。看在韦伯的面子上，也许事后他们可以给出好评，至于这个电影让他们主动给出好评的概率……老实说，他们想了想，就觉得不太可能。 罗伯特·达维斯就是这么想的。当原本就心情不佳的他进来后发现自己又和休·埃德沃兹坐在一起，心情就直接小雨转大暴雨了，好在他另一边坐着的同僚又让他的心情暴雨转阴—— “真不明白韦伯勋爵为何会让对音乐剧一无所知的人来出演《歌剧魅影》，难道他也向好莱坞那些资本家看起了吗？一个电影演员，就算他的演技再怎么出色，他也是演不好音乐剧的，更何况他还长得那么好看，真是堕落了。”他身边的另一位影评人如此感叹着，“韦伯变了，他早已江郎才尽。” 在英国也有不少传言说韦伯拍摄《歌剧魅影》的电影版是为了向好莱坞资本大鳄示好而出卖自己的女儿，这种说法并不好听，但仔细想想也有他的道理，否则他为什么会找上几个对音乐剧一窍不通的家伙当主演呢？还不是看在人家长得好看还有票房号召力影响大？ 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抛弃传统和真正的艺术，追捧那些漂亮的演员和爆米花电影，不少小型剧院因为观众年年流失而破产，或者纷纷投入快餐文化的怀抱。《歌剧魅影》身为全球最伟大的音乐剧之一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韦伯会这么快堕落见钱眼开将《歌剧魅影》卖给好莱坞，这简直是糟蹋经典。 他们倒不是反感西奥罗德，人家史上最年轻的影帝演技实力摆在那儿呢，只是涉及到音乐剧领域，你身为影帝若是不是科班出身也讨不到好。 所以，比起少数唱衰西奥罗德的人，外界更多的是唱衰《歌剧魅影》电影本身而不是针对某一个演员，他们认为由外行组成的歌舞剧就是垃圾。尽管电影上映之前也有预告，但三两句被剪出来的唱段根本无法说明什么，更何况那种预告是可以随意加特效修改音质的。 不过当他们真正看到电影以后，又开始觉得或许自己太过悲观了点。歌唱方面不行，但至少配乐和画面可以做得出色。从黑白影片的效果过渡到彩色胶片的时间跨度设置倒是挺新颖，这点也是音乐剧做不到的。从成熟的镜头转换到精准的节奏控制，作为一部电影来说是值得夸赞的，也许他们可以抓住这一点，作为事后影评的“褒奖”部分，一味地唱衰也不好，总得换换口味。 已经笃定这是个烂片的影评人开始发挥自己仅有的善良，如同施舍一般寻找着影片的出色之处。从细小的服饰妆容到宏观的影片剧情节奏，他们甚至考虑起演员的容貌问题作为实在找不到优点后的“后备方案”——克里斯汀看上去确实挺清纯可人有天使气质，而劳尔也英俊优雅气质非凡。 什么？你问魅影？别说他此刻还没正面出场，就算出场了，一个俊美异常的魅影本身就是个笑话，瞧瞧那个预告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吧，早就把小女生迷得鬼迷心窍了，这样子完全不尊重原着的魅影，还有什么可以夸的？难道是他的歌喉吗？笑话！ 倒是饰演克里斯汀的安妮的歌喉让他们稍稍意外了一下。安妮虽然是个小鸟嗓子，但是她的歌声并不弱，是有底气和情感的，再加上后期的修饰，听上去还挺中规中矩，不算难听，配上她的演技在专业人眼里可以宽松点打个合格。见克里斯汀的歌声还不至于惨不忍睹，这些影评人在稍稍意外后也没有别的什么反应，毕竟他们也练习了几个月的声乐，唱成这样也算优秀吧。 有些人还翻了翻资料，发现安妮·海瑟薇的母亲还是一位歌手，也就释怀了——也许在电影里克里斯汀是除了劳尔之外，唱得最出色的吧。 但那又如何？如果《歌剧魅影》的魅影唱不好，其他人唱得再好，这部电影都算毁了。 安妮在自己的第一个唱段出现前几分钟都一直紧张地拽着自己身旁两位男士的手。她知道外界是如何嘲讽他们的《歌剧魅影》，如何嘲讽他们的唱段，所以见自己第一个唱段——也是影评人和观众听到的第一个主演的唱段——马上就要来临，立刻紧张得掐着西奥罗德和帕特里克的手不放。 不过电影里她和帕特里克配合的第一句唱段听起来挺和谐，帕特里克清亮的男中音和她的嗓音听起来还算般配，在《think of me》这首歌解释后，似乎也没有在影评人中引起不好的反响，安妮松了口气，而她后方的梅瑞狄斯还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的心情更好。 “安妮，你得对你自己有信心，你的歌声真的挺美。”西奥罗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小声说道。 安妮的唱段对于一位业余人士来说是不错，但也不至于让观众们鼓掌，因为他们都知道，在克里斯汀首演大获成功后，魅影就会出现，将她带入地宫，那才是主菜和重点，也是他们摩拳擦掌等着看笑话的重中之重。 没错，他们等到了，在伪善地帮忙挑出优点之后，他们终于等到了可以让他们大肆挥霍笔墨批判的地方！看着画面中那被锁起的门，看着那一排排被迎风吹灭的蜡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来人是谁。 唱衰者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兴奋笑容，而韦伯爵爷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气鼓鼓地冷哼一声，寇姆听到了这个冷哼，还扭头询问地看向韦伯，却见对方只是瞪了斜下方的西奥罗德的后脑勺一眼，而西奥罗德就像背后长眼睛似的，突然回头，冲韦伯无辜地灿烂一笑，然后韦伯又冷哼着，转过头看向屏幕。 韦伯这个反应让寇姆多了几分好奇，他突然想看看这个能让韦伯勋爵露出这种反应的魅影，到底有何神秘之处。 很快他就知道了。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也等到了那一刻，但是事情和他们预想之中的车祸现场，千差万别—— “狂妄天真的小子，只懂得追命逐浪，觊觎着你的名声，愚蠢而又不自量力的孩子呀，追求你？分享我胜利的果实？呵……”魅影的声音在克里斯汀企图打开房门逃出去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是一种带着轻笑和玩味的歌声，甚至每一个尾句都带着一个慵懒的，如同黑猫似的，勾得人心痒痒的上扬尾调，但就是这种几乎可以让人听得浑身酥麻的迷人歌声，让克里斯汀浑身冰冷，面色苍白。 她听出来了，那个如同海妖般的歌声里，分明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尽管他最后还低柔地笑出了声，尽管那笑声比任何一种纯酿的葡萄酒都来得醇厚醉人，没有人会真的认为他在笑，那丝阴郁而又危险的魅力隐藏在每一个起承转合，每一个音符之中，几乎让所有人在听到这歌声的一刹那，都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冒出了鸡皮疙瘩。 西奥罗德的魅影，虽然没有寇姆歌声的厚重，也没有joj科班出身的嘹亮美丽，但是他那危险，捉摸不透，阴暗而又华丽的歌声，竟然带给了魅影一种全新的魅力！ 如果说现在这几句唱段还不足以说明问题的话，那么紧接着后面的《the phantom of the opera》以及魅影独唱《the music of the night》，就在一次向屏幕前的所有人证明，西奥罗德的魅影，是他创造的带着全新风格的魅影，一个还刚刚新生，就足以在众多音乐剧迷心中站稳脚跟的魅影！ 看着电影中那个地宫里的孤傲的王，看着他领着早已沉迷于他的歌声之中的克里斯汀在地宫共舞，听着魅影那比情话还要让人面红耳赤的悠扬如同天籁的歌声，看着那个已将克里斯汀变成了提线木偶，那温柔卑微的炙热眼神却将对方奉为女王，而自己始终低入尘埃的魅影，几乎所有人都跟随着克里斯汀一起在摇曳中沉醉。 直到魅影因为被摘面具而惊怒交加如同受伤无助的野兽般痛苦的哀嚎将他们惊醒，他们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沉浸在一头心灵扭曲的野兽的歌声之中。然而看着魅影那张扭曲而又惊悚的脸，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他产生厌恶，因为他那双眼睛，赤红湿润而又绝望无助的眼睛，以及他的歌声，那个之前仿若天神的歌声如今却堕入地狱，充斥着惊怒恐惧和悲哀，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的歌声中能表达出这么多种含义。 更加令人悲痛的，是他曾经还拥抱着天堂。 外行观众只是被西奥罗德的歌声和演技折服，但内行看门道，西奥罗德几乎掌控全场碾压全场的表演让许多人都陶醉于此浑然忘记做笔记，但也有少数资深影评人正下笔如飞地将自己脑子里所有感想记下来。 也许从专业的角度来看，西奥罗德的歌唱是有瑕疵的，例如韦伯寇姆等专业人士就听得出来，但真正可怕的地方也在于此——全场所有人都忽略了他歌唱表演中的不足，或是惊叹或是沉醉地看着屏幕，因为他的演技，他对自己声音表现力的掌控，完全盖住了他演唱中所有瑕疵！ 这个电影界的后起之秀真不简单，如果他不是在电影界而是在音乐剧届的话……寇姆不禁感叹着后生可畏，至少看到现在，他都无法真正用挑剔的目光看待之前他在心底并不看好的《歌剧魅影》电影，甚至就连在对比中显得比较弱势的安妮，在和西奥罗德的对手戏中，也出人预料地发挥出最高水平。 而追随着寇姆的脚步进入西区的莱明，仿佛被西奥罗德启迪了一般，在此刻第一次意识到，演技水平对于音乐剧表演的意义。之前他认为只要歌唱出色有肢体表现力就足够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突然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条不一样的表演路。 看着屏幕中被魅影打晕的马车夫，莱明看了身旁的年轻人一眼，发现对方正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前方，似乎在为自己能在这一部电影中出现而骄傲。他渐渐有种迫切的希望，希望自己迟早有一天，也可以如同对方一样，为自己出演过《歌剧魅影》而感到骄傲。 剧情如同音乐剧那般发展，直到影片进行到后半段，不少影评人和观众才缓缓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接着直到最后魅影、克里斯汀和劳尔三人对峙的戏码，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魅影的某些歌词似乎和以往的版本有些不同，西奥罗德居然改掉了韦伯的歌词，而韦伯，居然也就这样让他改了！ 但那又如何？他的改动在他的表演下，直到影片结尾才有人发现！况且，他已经将这个有缺陷的魅影，变成了一个情感完整的，让人又爱又恨的悲情人物，他最后那无意识的狂笑和低吼足以让任何感情坚强的人鼻头一酸。 克里斯汀是否爱着魅影已经不再重要了，在今夜过后，没有人可以遗忘这个爱得热烈又卑微的令人心痛的音乐天才。也再也没有人会质疑西奥罗德·莱希特这个“外行”演员，是否能演好那位音乐天才。西奥罗德版本的全新魅影，迟早有一天会在人们提起《歌剧魅影》时，和寇姆、joj、mc、安东尼等经典魅影演员一起提及。 而那些被打脸打得麻木的影评人，此刻只能一边起身奋力鼓掌，一边相视苦笑—— 说……说好的门外汉呢？原本最不看好的人，如今却成了这部歌舞剧中，发挥最出色的人，而原本被视作黑马的安妮，居然在西奥罗德的对比下，黯然失色！ 第220章 再一次冲奥？ “音乐剧改编电影的革命将由此揭开！”——《卫报》。 “这是继《音乐之声》、《红磨坊》之后又一伟大的着作, 歌舞剧电影的时代悄然来临！”——《泰晤士报》。 “这是一场叹为观止的视听盛宴, 西奥罗德·莱希特给魅影这个富有争议的非典型主角赋予了新的血液和深度！”——《每日电讯报》。 在《歌剧魅影》电影英国首映后的第二天, 当等待着影评反馈再来决定是否一看的影迷群体翻开报纸，出乎于所有人预料的，英国最着名的三大报业, 居然在同一时间一致给出了绝佳好评。不仅如此, 就连《每日邮报》在内的其他报业, 绝大部分都快将《歌剧魅影》电影夸上了天。 这让不少没有参加首映的影迷摸不着头脑——虽说《歌剧魅影》音乐剧确实可以称得上英国国宝一般的存在，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吹它的电影版吧？想当初电影版才刚刚找齐主创人员的时候, 你们这些主流报纸怎么说？ 什么江郎才尽的韦伯勋爵一心想着去美国西部“掘金”, 什么将《歌剧魅影》毁在自己手里如同文化的退步，什么最佳男主角是属于奥斯卡而不是托尼奖，不仅仅韦伯会在此遭遇滑铁卢，就连西奥罗德·莱希特也会在这部电影上折断自己的王冕…… 你再看看你们现在这幅德性！不仅把《歌剧魅影》夸成了如今奥斯卡热门影片之一的《红磨坊》，还信口开河地将《歌剧魅影》说成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革命性电影，不仅仅将票房大卖，还将带来歌舞剧的回春热潮—— “……以前的人们往往将音乐剧看成小众难懂的高雅消遣, 尤其是在电影产生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们倾向于将自己的钞票花费在由帅哥美女和特效堆砌而成的电影上, 但歌舞剧真的有那么小众难懂吗？并非如此。”《每日邮报》的休·埃德沃兹如此分析着如今歌舞剧的现状。 “远的《音乐之声》不说, 近些年最典型的一部就是上半年的《红磨坊》。《红磨坊》让人们第一次意识到，歌舞片中不仅仅有华丽的舞美和歌曲, 还有深刻动人不输于任何剧情片的剧情。那个时候我还以为《红磨坊》早已是一部足以寄予厚望的歌舞剧, 至少近些年来无法被超越, 直到我看了今年下半年的《歌剧魅影》，我才发现，歌舞剧的道路远远没有走到尽头。” “比起《红磨坊》，《歌剧魅影》的优势在于其庞大的粉丝基础以及耳熟能详的剧情故事，但它的劣势也在于此。庞大的原作粉丝基础让电影还未拍摄前就收到无数挑剔的目光和苛刻的指责，耳熟能详的剧情故事也给了所有主创们一个难题——如何将故事拍得更加深入立体，如何挖掘魅影的内心戏，如何掌控《歌剧魅影》三角间爱恨关系。” “老实说一开始我是很担心的，因为这很困难，在已有之前几届魅影作为基础的前提下，魅影可供挖掘的地方委实不多。但是我又十分期待，期待西奥罗德·莱希特这个年纪轻轻便成为世界一流演员的年轻人，会给予魅影怎样的灵性和深度。昨晚之后，莱希特告诉了我答案，这个答案让我久久无法平静。” “高高在上又低如尘埃，当世界上所有人都急于给魅影赋予音乐之神的光环，当世界上所有人都将魅影看做神出鬼没杀人如麻的魔鬼幽灵时，莱希特却只想赋予他人性。是的，那个从小畸形而被抛弃的剧院幽灵，说到底只是个人类而已，只有他看到了这一点。” “然而当魅影变成了人，当莱希特将魅影挖掘到内心最深处，所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就太过残酷可悲。这一点在影片最后不同于音乐剧的改动中得以呈现，这是所有版本的《歌剧魅影》中，最为黑暗的一幕，也是最为压抑的一幕。” “我不知道西奥罗德·莱希特是报以怎样的心态来出演这部电影，但是他赋予魅影的全新的一切，足以让他在这一届的奥斯卡中获得一席之地。也许在今天之后，会有更多的歌舞剧被搬上大银幕，然而将人物刻画到西奥罗德·莱希特这一地步的，我想只会少之又少。” “感谢莱希特赋予了魅影全新的黑暗解读，无论是出人预料的高水平演唱还是深入人心的表演，他都是最完整最真实的魅影。” 当休·埃德沃兹上一次写出长篇电影影评的时候，还是三年前《两杆大烟枪》上映的时候。对于电影埃德沃兹并不喜欢长篇大论，他的长篇大论一般都给了音乐剧，这一点似乎早已成为众所周知的事情。 然而，他的为数不多的长篇电影评论，其中有两篇都献给了西奥罗德·莱希特主演的电影。 除去埃德沃兹本人对西奥罗德的喜爱而夸张化夸奖的部分，埃德沃兹的评论可信度有多少？不少犹豫不决保持观望态度的影迷们决定搜集多方面资料看看，有时候影评人的口味和大众口味大相径庭，这也是烂番茄评分和imdb评分有时候两极分化的原因之一。 目前来看烂番茄上有35鲜5烂，87.5%的新鲜度似乎还算中规中矩，但是这只是全球首映第一天，英国当地评论人的评论，还有些评论没有上传。那些差评主要集中于在合唱中永远找不到安妮的声音以及过于压抑的结尾。 相比起烂番茄，imdb上评分居然达到了9.4分，要知道《红磨坊》一开始的评分也只有8.9分呢。难道这个电影版《歌剧魅影》真的有推陈出新的突破部分？以及身为外行的魅影和克里斯汀真的唱出了原本才有的味道？ 不太相信影评人评价的影迷们看了看imdb上网友的评论，发现评论千奇百怪，而且有时候打的评分还和评论内容牛头不对马嘴—— “我的上帝，西奥罗德的魅影真的太！帅！了！帅得不可理喻！如果我是克里斯汀我就嫁了！”这位名叫“到底是丽萨还是萨莉”的女观众如此评论着，最后却只打了6.5分。也许是魅影不符合原着的帅气以及克里斯汀不符合常理的选择使她扣了分。 杰克1984却说：“这是一部突破以往剧情套路的《歌剧魅影》，为了保证观影体验在此我就不剧透了，但是我不得不说，这个变化真的让人感觉太过糟糕，看完结尾我觉得这不应该是结尾，但是它偏偏什么也没有了。现在每当我细细回味起电影中那些镜头时，我都感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底，我讨厌这样，它太令人绝望，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要看这部电影了。” 在这段充斥着消极词汇的评论中，最后给出的分数居然有10分，不明真相的影迷看了恐怕会以为这位“杰克”有受虐倾向。 “没有魅影的镜头我看得昏昏入睡，当魅影一出现我就立马打了一个激灵！好吧我承认我是my lord的忠实粉丝，但是《歌剧魅影》这个故事对于我来说太熟悉了，只要魅影不出现，就算我中途睡了一觉我也知道电影在讲什么，然而西奥的魅影却可以给电影带来变数和不同——其中还包括哪些经典曲目！” 网友黑色的希恩有极大可能是西奥罗德演员的脑残粉，所以他毫不意外地打出了10分。一般情况下这类评分都是不具有参考价值的，尽管他们当中某些评论说得还挺有道理。 不过当他们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却发现了几条不同且十分具有参考价值的评论： “如果我不是在西区多年的音乐剧工作者而只是一个外行，也许我根本无法听出西奥罗德·莱希特演唱中那些细微瑕疵。但是也正因为我是圈内人，我才知道西奥罗德能有这般水平是多么难能可贵。那些因为他是个对声乐一窍不通的外行这个借口而选择唱衰的人恐怕要失望了，因为他足够有能力担任joj的替补。”网友西区旅人。 追踪肯尼迪也冷嘲热讽地表示：“也许那些在小剧院里挣扎，还一直哭喊着自己为什么入不了大社团的眼的家伙们都应该过来看看《歌剧魅影》，看看什么叫声乐和演技的完美结合，然后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你们不行，而一个电影演员却可以了，至少学了十年声乐的我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 这种类型的评论似乎出自“业内人士”之手，而且他们都无一例外地给予了西奥罗德和安妮好评和认可。 看来看去，无论是影迷评论还是影评人评论，他们无一不在向所有人证明，《歌剧魅影》非但没有预期内的种种缺陷，反而……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这让无数影迷又再次想起了埃德沃兹的那句话——西奥罗德“赋予魅影的全新的一切，足以让他在这一届的奥斯卡中获得一席之地”。 ……奥斯卡？等等，这才过去了一届奥斯卡，西奥罗德就准备着卷土重来又来一次冲奥？可是，之前怎么没有任何关于《歌剧魅影》能冲奥的传闻？反倒是他的《美国毒枭》被频频提及。再说了，《歌剧魅影》那老套的故事真的有那么好看吗？它的结局到底怎么了，让它一直被评论抨击？ 这下，不仅仅只有英国当地没有看到首映的观众，就连大洋彼岸的一些影迷也疑惑了，毕竟，那可是人家英国的戏剧评论家提出西奥罗德可以冲击奥斯卡，而不是本国人自吹自擂呀。 但英国本地的影迷比美国影迷幸运得多，全球首映后的第二天，《歌剧魅影》将在英国689家影院上映，而美国还得等一个多星期后才能看到答案。 当如痴如醉地看到最后，英国影迷才意识到，为什么《歌剧魅影》的结尾在首映时被“骂惨”。在音乐剧中最后克里斯汀还会返回到失魂落魄的魅影身边，将戒指还给他，偶尔表演时“放飞自我”的话，克里斯汀还会再给魅影一吻，但是，电影中呢？ 魅影自己拿回了那枚戒指，这就等于他自己放弃了希望，放弃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明，放弃了爱啊！听着他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还有比这更加压抑的吗？这个结局太过悲观，电影版完全不打算给魅影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希望。 据说，这个结局还是西奥罗德“心血来潮”给改的？ 妈的，骂死他！ 然后，大洋彼岸，“911”余温未散的美国影迷就看到imdb和烂番茄上的评论数蹭蹭蹭地往上涨，在首周《歌剧魅影》的评分定格在9.2分以及90.4%新鲜度，并且以859万英镑的票房成绩，拿下首周英国票房冠军。 不过，被点赞最多的评论却是最匪夷所思的那一条—— “fu*ck！西奥罗德·莱希特你给我们把真正结局给吐出来！！！” ……所以，结局到底怎么了啊！这一刻，美国影迷总算体会到不是电影全球首映中心的辛酸。 第221章 刺不刺激 西奥罗德在伦敦首映之后就飞回了美国, 他还得继续准备《歌剧魅影》在美国的首映。而片方也在伦敦首映之后放出了一些幕后花絮, 让观众更直观地了解演员拍摄的幕后故事, 以及正面回应极少数不和谐的言论——假唱。 回到美国, 西奥罗德、安妮和帕特里克三人又上了一期脱口秀节目——《大卫·莱特曼深夜秀》。这已经是西奥罗德第三次参加这个脱口秀了, 上一次他参加的时候, 还是他自爆黑历史的时候。 多年不见, 大卫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开始插科打诨地询问西奥罗德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不来看看他。 “你说什么呢, 大卫, 我心里当然只有你啊。之前华纳通知我说回到美国之后就得参加一个脱口秀，那个时候我可是直接向他们推荐了你, 不带一丝犹豫的那种。当我听到是来你这儿的时候，可把我高兴坏了, 我和安妮还有帕特说，‘大卫可是我多年以来的好朋友, 他是绝对不会为难我们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和大卫·莱特曼有过两次合作的西奥罗德对于他的满嘴跑火车毫不意外, 甚至习以为常并且还面色不改地开了一趟火车回去。莱特曼听后开口大笑, 连坐在西奥罗德身边的安妮和帕特也笑了。 “是的，我可以作证, 西奥还说‘和大卫一起合作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我们就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偶尔谈论一下天气和食物, 节目就做完啦’。”帕特里克在笑过之后, 也收住表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哦,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劳尔和魅影居然勾搭在一起了。”莱特曼发出了一声夸张的怪叫，“他居然连我们一起跳过大河之舞都知道！” “嘿，大卫，你说什么呢，勾搭？这个词语太不堪入目了，魅影怎么可能和劳尔‘勾搭’在一起？”没等两位男士开口，安妮率先提出了抗议，她看了看自己右边的帕特里克，又看了看自己左边的西奥罗德，面朝观众两手一摊，“他们俩早就抛下我狼狈为奸了。”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喧哗，而安妮还煞有其事地一边点头一边“愤恨”道：“你们没有听错，就在昨天晚上，刚刚抵达纽约酒店的时候，这两个人，魅影抛弃克里斯汀拉着劳尔跑掉啦！我到现在都感觉十分委屈。” 莱特曼立刻拍着桌子起哄：“啊哈！伙计们！观众朋友们！这就是你们要的结局，这就是《歌剧魅影》的结局，好了故事到此结束谢谢欣赏。”说罢，他还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不过又坐了回来。 “说真的，昨晚你们俩跑哪去了？” “其实我们只是去了趟酒吧而已，而安妮还不到二十一岁，看上去又十分疲惫，所以我们没有叫上她。”西奥罗德笑着解释着，“不过很快我们就回去了，只喝了一两杯，就那一小会儿，结果被她逮到了，然后，如你们所见，我们的克里斯汀小姐还在吃醋呢，也不知道是吃谁的醋。” “你们觉得是吃谁的醋？”莱特曼追问了一句。 “当然是他。”西奥罗德和帕特里克一致举起了手指只想对方。 安妮笑了，莱特曼看着他们俩停顿片刻，又说：“伙计，你再这样恐怕我也得吃醋了。你们在片场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那倒没有。在英国的时候我们三个时常会一起约出去在酒吧聚一聚，大卫，你懂的，对于禁酒这一说法英国要宽松许多，十八岁就可以了。”西奥罗德解释着。接着不需要莱特曼提问，他又主动说起了在酒吧里的趣事，还提到了最后成为被魅影暗地解决的马车夫的埃迪。 之后导演乔·舒马赫和安德鲁·劳埃德·韦伯也上台加入到节目中，安妮本想按照节目组拍摄之前的要求和帕特里克一起顺势坐到沙发背后的高脚椅上，将前排沙发位让给舒马赫、韦伯和西奥罗德。但西奥罗德却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动，自己却和帕特里克一起坐到了后排。 “坐沙发舒服点，高脚椅护不到腰背，安妮最近腰酸疼得厉害，现在还贴着一个泰国的膏药呢。”西奥罗德解释了一句。当然这个时候是演播中场休息时间，他们身上的话筒被消了音，除了台上的人，台下观众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莱特曼点点头表示理解，却在节目开始的时候又拎出之前的那个话题调侃了一句：“看来我的魅影和劳尔真的是绑定的。似乎魅影和劳尔的演员之间的关系总是那么好，这在音乐剧里挺常见吗？” “其实这是在说两个能成为情敌的男人之间必定有能成为死党的因素？”舒马赫笑着说。 “倒不如说西奥在片场和所有人的关系都非常好。”韦伯也补充着。 闲谈结束后，莱特曼在屏幕上播放了一段《歌剧魅影》中从未播放过的片段，而且看上去还是拍摄录像，因为镜头中还出现了没有处理的绿幕，以及这段影像中，居然有两个音频，一个是西奥罗德在拍摄现场唱出来的，另一个大概是录音机里播放出来的。 一开始看到这画面没有处理，声音也不同步的片段，台下观众还以为这是节目组出了差错放错了视频，毕竟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拍摄花絮，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放电影片段吗？但是看着看着他们却发现了端倪—— 西奥罗德拍戏演唱时的唱段，和录音机里他提前录好的唱段歌词不一样！而且唱出来的感觉也不一样！同一首曲子，西奥罗德现场唱出来居然比录音机里的成片要动听数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如你们所见，西奥不仅可以改台词，还可以改歌词。”韦伯看着台下观众们躁动的反应，古怪地说了一句。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看得出来西奥的乐感挺强呀，居然不会被录音机里的歌曲带跑调。”莱特曼还是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他看了看韦伯，见对方一副不想详谈的架势，又看了看笑眯了眼的舒马赫。 “这个……我来解释吧。”舒马赫就像是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他满脸笑容地回答，“西奥的‘恶习’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鉴于《歌剧魅影》的特殊性，一开始我们是先录歌，在拍摄的时候放出原唱歌曲。” “老实说在录歌的时候西奥发挥得不错，那个时候他真的按照韦伯的原曲一字未改地唱完所有。但不知怎么的，在拍摄的时候他唱出来的歌词就变了，而且是在有他自己原唱在一旁提示的情况下。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表演时唱出来的效果，居然比在录音房里唱出来的出色！” “所以，我们后来拍摄的时候，每当有魅影的戏份，我们都撤掉了录音机，并且架上了收音筒。你们现在看到的大概是西奥拍摄时唯一一处用上录音机的地方，并且也是唯一一处有两个版本的歌曲出现在画面中的地方。” 莱特曼听后，仿佛是想挑事一般望向原作者：“韦伯，你当时有没有拎起这小子衣领揍一顿的想法？” “揍一顿？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顿。”韦伯翻了个白眼。 坐在韦伯身后的西奥罗德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肩膀，而韦伯却冷哼一声。“你小子现在才想起来讨好我呀？我告诉你，晚了！力度大点，左边的肩膀再捏捏，很好……”韦伯拍了拍西奥罗德的手背，示意他放下，“但如果让他继续按照录音机里的唱法，那才叫假唱呢。” 韦伯这话说的仿佛另有所指。虽然他表面上对西奥罗德一副不屑一顾看不入眼的样子，但实际上在心里他对这孩子喜欢得紧呢，恨不得将他从好莱坞挖过来演音乐剧。 节目最后，莱特曼提到了一个让不少人十分关注的问题，也就是休·埃德沃兹的“冲奥论”，他认为西奥罗德此次的表演可以让他有资格竞争明年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他刚刚拿到奥斯卡影帝才过去一年就又有机会入围，这听起来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对于这个问题导演乔·舒马赫看起来挺谦虚，他表示虽然他们并未报以这样的目的而是为了艺术，但是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那是相当不错的。而西奥罗德本人，这个史上最年轻的影帝，还处于年少轻狂的年纪，却比六十二岁的舒马赫还要谦虚谨慎—— “奥斯卡？不，埃德沃兹先生谬赞了，在拍戏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实际上今年的奥斯卡热门选手都十分优秀，我想也并不缺我这么一个，不是吗？”西奥罗德回答道，看上去他对奥斯卡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其实也确实没有兴趣，他出演《歌剧魅影》以来从未报以冲奥的打算，之前人们对《歌剧魅影》不闻不问甚至唱衰，上映之后影片大大超出预期而被视为明年奥斯卡中突然冲出来的黑马也在情理之中。 但那些学院派真的会看上魅影吗？估计悬。 西奥罗德没将奥斯卡放在心上，但这不代表着其他人也一样。当《歌剧魅影》在美国本土上映以后，越来越多被魅影和西奥罗德演技征服的影迷人渐渐开始认为西奥罗德这次可能真的可以冲奥，而西奥罗德也在影片上映首周结束时，接到了一通电话。 “泰德？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居然是泰德·戴米，《美国毒枭》的导演。 ‘噢，很不错，西奥，你呢？听说最近《歌剧魅影》票房大卖，而你还被看做明年奥斯卡的黑马，恭喜了！’ 西奥罗德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鼻梁：“谢谢，但是我没想到连你也这么说，泰德，不过我想你打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祝贺我吧？” ‘当然不，我打过来只是跟你说一声，《美国毒枭》的后期制作非常顺利——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后期——看样子十二月底就能上映，而十二月中旬的样子，似乎就可以上交参选影片了……’ 泰德故作玄机的语气让西奥罗德感到有些不妙，果然，他的下一句话让他不由得苦笑起来——‘你说，如果这届奥斯卡你有两部电影可以竞争最佳男主角，会不会非常刺激？’ ……刺激，特别刺激。 西奥罗德还以为《美国毒枭》明年才会上映，后年才能参加奥斯卡呢。 是的，没错，比起《歌剧魅影》，西奥罗德确定，他主演的《美国毒枭》是一部典型的“奥斯卡电影”。 第222章 《美国毒枭》效应 自从《歌剧魅影》在美国本土九月二十九日周六上映首周票房达到1100万后, 院线数量从第一周的854家涨到1554家，足足多了700家影院, 而第二周的票房也随着好评的增长以及奥斯卡的舆论增长到1800万，眼看着就能突破2000万，可惜大概是达不到了，毕竟一般情况下第三周开始电影票房就会疲软, 能保持目前这个状况就不错了。 华纳等投资公司看到这个结果乐不可支，就算第三周突破2000万票房的几率不大，他们依然决定在第三周放映的时候将院线扩展到2000家以上。要知道, 之前《红磨坊》第二周在2283家电影院上映时, 票房也只有765万, 那可是连《歌剧魅影》的零头都不到！ 虽然在此之前《红磨坊》已经参加了戛纳电影节, 还在两家电影院中播放了整整两个星期，但是比起《歌剧魅影》1554家影院1800万的票房, 2283家影院的《红磨坊》就有些看不入眼了, 尽管，这个票房也在大众的预期之内。 众所周知，歌舞片本身就不是一个热卖题材, 《红磨坊》能拿到这个成绩实属不易。然而如今歌舞片却出了一个异类。在《歌剧魅影》上映之前, 谁能想到它能拿下这么多票房？谁能想到会唱歌的西奥罗德如此吸金？如今网上众多粉丝都在吵着要买《歌剧魅影》电影的原声大碟, 甚至跑到d.n.a.网站上请愿西奥罗德去出一张流行歌专辑。 虽说这其中也有音乐剧知名度高的功劳, 但如果没有西奥罗德这个巨星加入, 电影票房少说也得减少1000万。说起来西奥罗德的片酬也是1000万, 再加上17.5%的电影收入分成, 当时华纳根本没有想到最后票房会如此成功，所以便同意了，现在看来，全球票房破亿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除了票房，电影原声碟肯定要出，设定集也得出，蓝光碟也少不了，照这样算来，当初妥协马歇尔的分成要求简直太过愚蠢。 票房高也是一个甜蜜的烦恼。 不过，当所有人以为《歌剧魅影》的票房不会再有所突破的时候，西奥罗德又开始给他们搞事情。不，不是西奥罗德，而是西奥罗德主演的电影，《美国毒枭》的首版预告和定档时间的放出—— 《美国毒枭》将于十二月三十一日北美大陆同期首映？而今年奥斯卡似乎从十二月十五日就可以开始提交影片了吧？作为一部拥有影帝加盟的传记片，他们不准备将影片提交上去这事说出来谁都不信。 所以说，这是摆明了心思准备提前将影片交上去给评委们审核，然后抢着在今年最后一天，美国和加拿大两地同时上映咯？而且还是在西奥罗德·莱希特被当成今年奥斯卡中突然杀出来的天降黑马的情况下？ 这不是摆明了想搞事情还是什么？如果你说你不是故意的，那么今年最后一天的首映日期是什么？而且还考虑到了参与奥斯卡的另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在国外上映，于是还准备加拿大和美国同期上映！ 这部已经公布名字的传记片，讲述的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叱咤风云的大毒枭从发家致富到被捕入狱的故事。熟知这个故事的老一辈媒体人都知道，这部影片本身就带着奥斯卡元素，如果被西奥罗德这种小戏精成功演绎，那就是这届奥斯卡夺奖大热门啊，更别提奥斯卡的风向标金球奖了！ 可是，《歌剧魅影》怎么办？他在其中的表现也能让他拿到这届两项大奖的提名啊！ 还有什么比两部电影的最佳男主角夺奖大热门都是同一个人还要有趣的事呢？看来这届奥斯卡注定会非常热闹！ 但是也有人对此表示质疑，十二月三十一日这个一看就是为赶上这届奥斯卡而踩点压线的上映期，以及现在离这个上映日期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真的能制作出一部奥斯卡影片吗？ 要知道这届奥斯卡的竞争也是非常激烈，不仅有上届最佳男主角罗素·克劳，还有一匹真正的黑马丹泽尔·华盛顿。在西德尼·波蒂埃1964年拿下奥斯卡影帝之后，再也没有黑人演员能在被白人充斥的奥斯卡占据一席之地。但如今，丹泽尔·华盛顿可是这届呼声最高的演员，有极大可能成为第二位黑人影帝。 只是有人偏偏看不惯第二位黑人影帝的可能性，在西奥罗德空降以前，就算他们知道上届影帝这届连任的几率不大，他们也毫不犹豫地吹捧着罗素·克劳，希恩·潘或者汤姆·威尔金森，至于出演《拳王阿里》的威尔·史密斯的呼声没有丹泽尔·华盛顿高——尽管他是最吸金的黑人演员之一——就更是被他们一捧一踩。 所以，在一些人开始质疑《美国毒枭》为了赶工不注重质量必定无法博得奥斯卡欢心时，某些人——无论他们报以什么样的心态——立刻跳出来毫不犹豫地吹捧起《美国毒枭》，吹捧起西奥罗德。在他们眼里，至少这个孩子从始至终就是演技质量保证，而且比起罗素·克劳，隔了一届的小影帝还是有竞争力的。再者，擅长走心的泰德·戴米的预告片处处煽情充满了人情味，一看就知道电影本身的不俗。 至于西奥罗德的粉丝，那就更加兴奋了，能有什么比自家偶像一年出了两部能拿最佳男主角的电影还要令人高兴的呢？他们可不管西奥罗德到底能不能入选，就算泰德·戴米的导演实力不怎么样，但是西奥罗德的表演实力放在那儿呢，难道还拿不下区区一个提名？就算不行，《歌剧魅影》呢？ 倒是有些较为冷静的影迷希望西奥罗德不要为了追求名利和奖杯抛弃对影片质量的追求，只是这类评论或是很快就被淹没在大海之中，或是被极端粉丝骂了回去。笑话，他们家西奥罗德可是一个演员，又不是导演更不是制片，电影上映日期是他定的吗？要说爱慕虚荣，你们怎么不去说泰德·戴米和新线？ 实际上，以西奥罗德现在的地位，他确实能对电影上映日期说上几句话，但真正拍板还是制片方发行方的事。 无论如何，外界对西奥罗德以及《美国毒枭》的争论不休居然侧面带动了《歌剧魅影》的票房走势。在第三周，《美国毒枭》定档的这一周，《歌剧魅影》的票房居然突破了2000万票房大关，达到了2021万美金！ 这个数据让华纳差点跳起来亲吻新线一口。 不过第四周这个票房数据又弱了下来，迅速跌回了1200万，并且还有逐步减少的趋势。但是那又如何？这个结果可是在有不少人反馈《歌剧魅影》中大吊灯落下一幕让魅影看起来就像个恐怖分子的情况下拿到的。 “911”一直刺激着美国人脆弱的神经，他们不想看到任何有“刺激性”镜头的电影，歌剧魅影仗着故事耳熟能详，而西奥罗德又演技出色演成了悲情的套路，才能在这观众口味大变的浪潮中抵住冲撞，只收获了极少出抱怨和抵制。如果没有“911”的影响，那这票房……就更不敢想象了。 不过在“911”之后，《歌剧魅影》还能拿下如此成绩，华纳已经非常满足了。 随着《美国毒枭》的迅速定档，刚刚结束《歌剧魅影》宣传的西奥罗德又不得不立刻投入到《美国毒枭》的宣传中，他甚至还陪着克里斯蒂娜·荣格去监狱探望了她的父亲乔治·荣格。 其实这个要求还是克里斯蒂娜主动提出来的，她在剧组杀青的时候就准备去监狱探望乔治，可惜她并没有时间，此刻正好赶上《美国毒枭》的宣传，索性就为父亲的传记片做点贡献，主动联系上西奥罗德。 这些都是克里斯蒂娜告诉西奥罗德的，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而她是否又真的是因为时间问题无法探望，西奥罗德并不戳穿。她和自己的父亲闹别扭断绝关系了这么些年，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改变的，他知道克里斯蒂娜只是嘴硬心软放不下面子，才找了这么个借口让西奥罗德“陪”她去。 西奥罗德在同一间房间见到了几个月不见的荣格，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监狱生活似乎让他怡然自得，只是狱中消息闭塞，他也是被狱警通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传记片拍摄完毕，并且将于今年年底上映，而扮演他的男主角西奥罗德·莱希特还成了奥斯卡大热门。 “如果你真的得了奥斯卡，那其中一定也有我的功劳。”荣格一进门，被狱警解开手铐后就直言不讳地微微抬起下巴。 但他发现西奥罗德并没有坐在他几个月之前坐过的位置，反而站在他面前敲了敲桌子，神秘一笑：“我今天可不是来听你侃天侃地的，乔治，而是其他人。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话对她说，所以我就不打扰了。” “……她？”荣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中的意思，就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在狱警的带领下推开了房门。他看着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只是那句宠溺的称呼并未脱出口。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她的模样，他敢确信，那就是他的女儿，他的小甜心，他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来的。”克里斯蒂娜看着自己面前年迈的父亲，鼻子一酸，红着眼狡辩着。 荣格却像是傻了那般轻轻呢喃着：“当然，当然，宝贝儿，当然……” 西奥罗德低头轻笑了一声，抱了抱克里斯蒂娜给她鼓励，便走出房间在外等候。 探监时间过去后，克里斯蒂娜才恋恋不舍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擦着脸上的眼泪，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看样子哭了不少次。西奥罗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递给了她一张纸巾，在她心情平复之后才随她一起离开。 不过他们在监狱外却碰上了记者的围堵，那些狗仔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或许是片方走漏了风声——见两人走出来纷纷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他们此刻都知道乔治·荣格的女儿在影片中也扮演着长大后的克里斯蒂娜，而今天还乔治·荣格的女儿在他坐牢后第一次来看他。 “……为什么？”面对冷漠多年的她为什么会出演这部影片，而又为什么会前来探望荣格，克里斯蒂娜看了眼西奥罗德，这般回答，“是西奥说服了我出演，也是他让我下定决心探望乔治。我现在不想多说什么，你们看了电影就会明白。” 记者看着两人共同离去的背影，暗自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难道他们俩拍戏还拍出了感情不成？ 西奥罗德和克里斯蒂娜确实拍出了感情，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感情不是他们想象的那般充满了粉红色，而是，“父女情”。 第223章 《美国毒枭》首映 今年圣诞注定是忙碌的一年, 《美国毒枭》的首映将至，而马歇尔在听到西奥罗德说“如果是《美国毒枭》，奥斯卡肯定会喜欢这个套路”后, 又开始积极为西奥罗德的又一次奥斯卡之行运作。 西奥罗德本想在圣诞节那天翘班请假陪玛姬的，可是老人家却对西奥罗德第二次冲奥十分上心，说什么如果西奥罗德敢抛弃宣传活动跑回去陪她这个老骨头，她肯定要拿扫帚打他的屁股。西奥罗德只能拜托纳特尔帮忙照顾一下玛姬。 其实西奥罗德十分无奈，毕竟按照现在外界这个风气, 特别是“911”之后的风气, 温情向的影片就是众望所归。再加上好事者媒体在外界《美国毒枭》和《歌剧魅影》打包炒作，不用他们多费心思, 金球奖和奥斯卡提名就是板上钉钉。 只是这么自恋和自大的话西奥罗德绝对不会说出口，毕竟这话说了就连同阵营的马歇尔听了都想打人。虽然以他上辈子的地位和能力这么说只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而已，若是他不能入选那才叫惊天大新闻。 然而西奥罗德的理所当然和淡定在外界人眼中就是宠辱不惊不骄不躁。若是其他演员一年有两部作品可以入选奥斯卡最佳男主角, 恐怕自己早就开始炒作了，恨不得每天拿一个大喇叭向全世界公布一次, 每次上节目也会装作不经意主动提一次，哪会像西奥罗德这样，被问到自己对两部作品的看法时，只会淡定地回答： “哦, 真的吗？谢谢，过奖了, 能被大家认可是我的荣幸, 我想这是每一个剧组工作人员的功劳。不过, 现在是《美国毒枭》的宣传采访，不是吗？我可不想让泰德认为我为了个人荣誉对宣传工作不上心。” 在《美国毒枭》主场跑提到西奥罗德个人的奥斯卡角逐确实跑题太远，一般情况下记者也不会再多问什么。 当然，有些人认为西奥罗德其实早就在心底乐不可支只是没有说出口，表面上还一副虚伪故作清高的模样真是惹人厌烦，要知道其他人想要这块大馅饼上帝都不乐意给他们呢。这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里有些人会为了维护西奥罗德怼回去，更多人却选择无视。 至于几个月以前，因为西奥罗德选择了无名平庸导演的《美国毒枭》，抛弃好莱坞当时香饽饽导演李安及其《绿巨人》，而讽刺他没有眼光自打脸的声音早已彻底消失。当初他们企图找茬可西奥罗德和这华裔导演关系好着呢让他们无从下手，只能背地里小声嘀咕。 现在嘀咕声不见了，毕竟西奥罗德因为那个原本平庸的《美国毒枭》和《歌剧魅影》成为奥斯卡热门，而同期开机的《绿巨人》直到拍到上个月月底才真正杀青，明年才能上映，现在连预告都没有，实在无法评判西奥罗德是否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现在，无数人只担心一件事情——太过仓促紧凑的后期时间是否会对《美国毒枭》成片带来影响。西奥罗德的影迷只能在心里祈祷那个泰德·戴米是个靠谱的家伙，而抵制者则希望最后电影成片不仅剪辑得一塌糊涂，而且连奥斯卡的边都摸不到，最终只能落得个金酸梅。 十二月三十一日，是无数西奥罗德影迷最期待的日子，也是他们心底最忐忑的日子。他们聚集在纽约时代广场amc影院附近，将长长的红毯给围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前挤着，企图挤到一个红毯前排的位置。 米莉看着周围穿着厚大衣挤来挤去的人群，庆幸自己来得比较早，挤上了前排的位置。她身后总是有人试图将她挤下去，可是她紧紧拉着隔离带不放，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如旁边很多人一样，她是西奥罗德的粉丝，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过来看《美国毒枭》的首映。 此刻天空中还飘着小雪，幸亏周围人多，人挤人倒不觉得冷了。 “我觉得就这么短的后期时间，太过仓促了，泰德·戴米或许太过急功近利，我们最好不要对成片抱有太大希望。”米莉的男朋友弗兰克这般劝说着，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并没有对这部电影报以太大期望，同时心底也对自己的偶像西奥罗德有些担忧。 他们这对小情侣从看到西奥罗德的第一部电影《一级恐惧》的那一刻起，准确说是看到西奥罗德在瞬间完成两种人格转换并将理查·基尔压到桌子的那一个画面时起，内心仿佛被一根利箭一箭穿心，从此就成了西奥罗德的死忠粉加上颜粉。拥有共同偶像的两人也拥有共同话题，磕磕绊绊在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估计再过不久弗兰克就会对米莉求婚。 “不，弗兰克，你难道没有看到西奥在之前的采访中的表现了吗？电影好不好他自己心底一定清楚，西奥虽然是个谦虚温柔的人，但是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的电影撒谎，更何况他对电影的要求那么高。”米莉鉴定地摇了摇头，一点也不担心《美国毒枭》的首映结果。 “不抱太大希望才会收获惊喜嘛。”弗兰克说，紧紧搂着米莉以免她被身旁的人挤散，“说起来，西奥的这一部电影，怎么说的，感觉中规中矩和他以前的电影风格不太一样，你想想他之前哪一次演过典型的奥斯卡电影？难道他真的准备向学院派低头？不应该啊，难道《美国毒枭》其实还有不为人知的‘特立独行’元素？” 弗兰克目前还是一名业余影评人，他时常会把自己的影评发在自己的博客上，偶尔还能登上小报，也拥有众多粉丝，对于电影方面的了解总比他的女朋友多。 米莉却没想那么多：“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别忘了我们的lord对于拍电影的口味可是非常任性。西奥哪一次拍电影不是因为‘我乐意我喜欢你管不着’？他们做访谈的时候都说过，剧本中大部分西奥的台词是模棱两可需要西奥自己创造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博得西奥欢心。又或者压根不是因为剧本或者角色，他只是单纯的和泰德·戴米聊得来，就像爱德华·诺顿拍电影的那次，西奥还不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老实说，米莉真相了一半，当初西奥罗德确实是因为见到泰德认为他挺有电影人士的上进心，所以才想帮他一把。 总之就一句话——你管爷演什么类型电影？反正爷乐意。 弗兰克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红毯秀已经开始了，米莉已经听到红毯开头那段传来的尖叫声，于是她想也不想就拍了一下弗兰克的手臂：“别说话，到时候一定要帮我拍到和my lord的同框！” “绝对让你满意，亲爱的。”弗兰克拿着胸前挂着的相机，够长了身子朝红毯开头望去。虽然西奥罗德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弗兰克可以确定，那个正慢吞吞不急不慢给粉丝签名的修长身影就是西奥罗德。 他那头金色的头发辨识度极高，长到小腿肚的深灰色大衣加上挂在脖子上的深蓝色丝绸围巾尽显绅士风度。大衣里是一套非常正式的深灰色西服四件套，看起来在这么冷的天里他穿得不少，但是那长大衣穿在他身上居然一点也不显臃肿。恐怕也只有他这种大长腿黄金比例的家伙才敢这么穿。 西奥罗德走几步就会签几个名，或者和粉丝合影，偶尔还会接受记者采访一两句。他们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那一个：现在外界都认为你可以通过《美国毒枭》拿到金球奖或者奥斯卡提名，你认为自己的发挥如何？ 而西奥罗德也总是那个回答：“无论演什么，对于表演我都是全心全意投入尽力而为的，至于如何，我想那应该是观众们说了算，我说了才不算。” 红毯并不长，很快就签到了尾端，他又挑了几个粉丝随缘签名。其中有一对似乎是情侣，女孩见到他就一直掐着她身旁的男孩的手臂尖叫不停，见西奥罗德走来，她立刻请求同他合影一张。西奥罗德满足了她的要求，顺便在女孩的海报上签了名。 “西奥，其实我现在是一名网络影评人，我在我的博客上写影评！”那个拿着相机的男孩激动道，“从你的《一级恐惧》一直写到现在，一步不落！” “是吗？看来你们可是我元老级别的粉丝了，谢谢你们始终对我不离不弃。”西奥罗德听后，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简直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温暖，那从天空飘落的雪花落在他金色的头发上，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从雪国而来的优雅王子。“等你《美国毒枭》的评论写完后，一定要提醒我看看，你知道我的博客吧？” “当然！当然！”弗兰克用力点着头，想到什么，又立刻说：“请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西奥罗德做了个倾听的姿势。 “你对这届奥斯卡有信心吗？”弗兰克问出了之前被无数记者问过的问题，西奥罗德当然可以按照自己一路来给予那些记者的同意答案回答这位老粉丝，但是他没有，反而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片刻，嘴角渐渐扬起一抹那种坏小子才有的笑容，答非所问： “我相信这个问题如果我回答了，一定会得罪许多人。”他冲小情侣眨了眨眼，不再停留。 弗兰克和米莉对视一眼，又一起开口—— “我！的！天！就算my lord变成坏小子也是那么的帅气！他冲我放电了！！！他的邪笑怎么那么好看！弗兰克我又恋爱了！”米莉捂着胸口。 “上！帝！啊！米莉你刚才听到my lord的回答了吗！和以往对记者的答案都不同！会得罪许多人？哦没错！米莉你听出来他的意思吗？”弗兰克紧抓相机。 “……”他们俩又对视一眼。 “每一次看见西奥你都会说自己又恋爱了。”弗兰克无奈道。 “每一次西奥说什么你都会觉得自己很懂。”米莉斜眼看他。 记者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试图挖开西奥罗德的口，然而总是无功而返，而西奥罗德却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想要的可以尽情炒作嘲讽的回答告诉了两个粉丝。 尽管很快他们就能在电影院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224章 披着羊皮的狼 得到了西奥罗德暗示性答复的弗兰克走进影院, 看着周围或忧心忡忡或等着看好戏的人，顿时觉得自己心里多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他可是得到西奥罗德亲自暗示的幸运儿！他知道这部电影一定非常棒！ “……我认为我们最好做个两手准备。” 路过三两个影评人的时候，弗兰克不经意间听到了那些影评人的窃窃私语。他们的意思是事先准备好一好一坏两个影评模板, 如果电影搞砸了就可以肆意嘲讽《美国毒枭》不知好歹急功近利，电影中规中矩的话就随便吹一波挤挤奥斯卡热度什么的。 米莉听了还想和他们理论一两句, 却被弗兰克不由分说地拉回位置。和那群见风使舵的影评人理论根本是浪费口舌，十分钟后电影就会开始，当《美国毒枭》揭开神秘面纱, 那些不断唱衰的人怕不是会成为“被得罪”的那一批人。 “弗兰克，你看！肖恩·索普那个人渣也来了！”米莉指了指前几排中某个西奥罗德黑领军人物，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最近他倒是学乖了没有到处嚷嚷说大话, 但是我记得他还是说过不看好《美国毒枭》, 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又会怎么折腾。” 没错，大概是被西奥罗德打脸打怕了, 肖恩·索普最近倒没有说一些挺绝对的话, 只是在《美国毒枭》定档的时候，跳出来讽刺批判了几句不够专业急功近利之类的, 还说西奥罗德若是想凭借这样赶工的电影拿奥斯卡恐怕是痴人说梦。 至于《歌剧魅影》？只要是资深影评人就知道《歌剧魅影》没有最佳男主角的竞争力，这不是男主角西奥罗德发挥的问题，而是电影本身题材的问题。尽管西奥罗德确实出色发挥了影帝水平，放在竞争压力不大的那几届绝对可以入选。但是对比起这届的竞争者, 歌舞片和剧情片之间那些学院派肯定会选择剧情片男主角。 所以在肖恩·索普眼中, 虽然外界盛传这届西奥罗德有两部电影可以让他获得提名, 传闻听起来有鼻有眼信誓旦旦，但现实情况却大大相反。只是学乖了的他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满，只是用“可能”、“大概”、“几率不大”等模糊性词语表明西奥罗德这届奥斯卡道路不明朗——即使他在内心非常想大吼一声西奥罗德你没戏！ 大概是被西奥罗德打破常理给打退缩了，肖恩·索普还难得在心底问候了一声上帝帮忙。不仅是他，其他西奥黑们也是如此。等西奥罗德自己滑铁卢实在是太难了，这小子总是不露出马脚让人恨得牙痒痒，只能祈祷一下上帝开眼。 无论如何，十分钟之后，播放大厅的灯光渐渐黯淡下来，在一片黑暗之中，大银幕上新线的蓝色标志异常明显。见电影开始，所有人都静下心来，认真盯着屏幕，就连泰德自己都有点紧张手心出汗——这可是被他寄予厚望用来证明自己实力的作品啊。 “泰德，你应该看过最后成品吧，毕竟新线都迫不及待地让我看了。”见自家导演紧张得不像样，西奥罗德不由得笑了。 泰德点点头：“看过，感觉还不错，只是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满意。老实说，西奥，虽然我之前一点也不在意奥斯卡，而且拍摄这部电影也不是为了功名，但是当《美国毒枭》真的被那群媒体人说成冲奥片时，我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大概我也摆脱不了虚荣心吧，毕竟自己想超越的人可是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呢。” 听着泰德的感叹，西奥罗德不知为什么也有些感慨，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上一辈子，也许只是单纯地为了泰德的这一席话，他最终转头看向屏幕：“泰德，对自己有点信心，我相信你把它拍得很好，我相信自己演得很好。123分钟后，你就会知道，你证明了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泰德·戴米。” “承你吉言。”西奥罗德全然的信任和自信让泰德忍不住笑了起来。 泰德是否能证明自己，此刻影评人和首映观众还无法看出点什么，至少影片开头看上去还挺欢快。西奥罗德作为旁白用那磁性迷人的嗓音缓缓道出乔治·荣格的童年背景，也道出了他一步步走向牢狱的缘由。 简短有力，明知道最后主角是以悲剧收尾，却依然用明亮的菲林色彩拍摄开头，哪怕是在道出童年家庭不和时，西奥罗德的背景音依然轻快。这种方式虽然不常见，但是也不至于让阅尽风浪的影评人眼前一亮。 不过影片开头一般都会奠定整个影片的基调，看样子泰德·戴米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了，他的影片风格大多如此，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温馨味道，这倒和他的叔叔的风格不太相同，只是有时候这种只适合文艺片的手法挺容易让影片变得无趣乏味。 泰德·戴米之前的作品就有这种诟病，他对节奏的掌控根本没有他的叔叔那么成熟，也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长进。 影片到目前为止还算不错，毕竟才放了不到二十分钟，乔治·荣格来到加州，认识了自己的初恋女友，并且第一次步入贩毒行业，手上的积蓄越来越多，渐渐变成了一个富翁。这一部分不是重点，所以泰德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拍摄这一段剧情。乔治的贩毒手段在快剪下看起来挺惊险有趣，泰德总算给了点平铺直叙的手法，看上去还算有进步。 只是当影评人认为这就差不多了的时候，影片中第一个转折点出现了——乔治被捕，女友芭芭拉患了癌症命不久矣，乔治为了芭芭拉，做了一个错误但在他看来就是正确的事情，他决定带着芭芭拉逃跑。 当镜头定格在相拥的两人越拉越高的时候，持观望状态的影评人心里一突。乔治笑了？为什么？居然还是幸福的微笑？他难道不为自己的女友难过吗？可是为什么就算他笑了，他的笑容里却依然有一股悲伤压抑的苦涩气息？因为他可以陪伴芭芭拉余生吗？ 不，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想知道为什么，可是西奥罗德并不想让他们如意。在破旧的小旅馆中，芭芭拉永远闭上了眼。乔治叫了好几声都无法唤醒她，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那轻快迷人的微笑，但是他做不到，眼泪早已打湿了眼眶。 他的双手握着她的手，抵在额头处，如同在十字架面前忏悔的信徒，低沉的哭泣着，那极具感染力的画面足以让放映厅里大部分人眼眶一红。 可是就在他们眼泪快要落下的时候，画面一切，变成了墓地，乔治的旁白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那慵懒迷人的轻快嗓音里，多了几分别的什么，也许是苍凉，也许是哀伤，也许是惋惜。 到眼眶的眼泪被逼回去，心里的大石却又压了一层。电影根本没有给观众痛哭一场发泄的机会，哪怕是乔治被母亲出卖，坐在警车中看向歇斯底里地母亲时死寂自嘲般的眼神，带给所有人的不是悲痛落泪，而是无言的苦涩与悲哀。 这份悲哀压在心底，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仿佛准备酝酿一场暴风雨，并且随着原本明亮欢快的东山再起片段，变得越来越浓，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人被这股不知何时酝酿而起的压抑感惊得心下一凌。他们仿佛看到了这个状似轻松的影片背后隐藏着的恶魔，它带着惊人的力量，悄然占据了人们的心底，隐藏着，徘徊着，等待给人最后一击。 也有一些影评人惊惧地发现，每一阶段，每一转折之后作为旁白的西奥罗德的语气变化。那种细微的改变如果不注意恐怕还没有人发现，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此刻的旁白和影片开头的旁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是这个原因，是西奥罗德那极具天赋的声音搞的鬼？ 不，或许不止这些，看看他的表演吧，那种自然到骨子里，却又深入人心的表演，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能紧紧抓住差一点被不成熟的平淡节奏带走的观众的心。他清楚知道每一个转折点，这种对电影大局的宏观掌控犹如神迹，至今为止还有多少演员能凭借自身演技掌控整部电影节奏？ 第二次被贪财的妻子出卖后，他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为了挽回克里斯蒂娜，他又开始贩毒，这一次，被同伙出卖的他，失去的是自己的自由和见到女儿的权利。 盘踞在观众心底的魔鬼终于在西奥罗德那长达四分钟的独角戏里彻底爆发。西奥罗德当初的独角戏足有五分多钟，而且句句是精华，泰德思考了很久精剪得不能再精也只缩短到四分钟。 在蒙太奇式的剪辑中，乔治对自己父亲的独白将那积累已久的压抑和悲哀彻底释放，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童年，伴随着西奥罗德那或是痛苦或是自嘲的声音，他们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痛哭一场。 没有人可以在这四分钟内抵抗西奥罗德演技的感染力，哪怕在有些画面中只听到他的声音。 哪怕没有前面无数次才华横溢的表演，仅仅是这四分钟的独角戏，也足以将他推上神坛封圣！ 然而那些忍不住擦眼泪的影评人没想到，这个丧心病狂的西奥罗德还没有玩够！电影给了他们四分钟来发泄之前积累的所有苦闷，本以为之后就舒缓了，但是他们太过想当然，西奥罗德没有放过他们，泰德也没有放过他们—— 十几年过去好不容易再次见到长大成人的克里斯蒂娜，却发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那一刻，乔治脸上失落、绝望而无助的悲痛神情，几乎将在之前四分钟内发泄完的压抑和沉痛又全部讨回来。 只是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发泄了。 也不难怪有评论人会如此说：“这是一部披着欢快外皮却让你悲痛压抑到哭不出来的真实电影。” 第225章 好评如潮 当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时, 不少人才从那压抑绝望的气氛中回过神，接着便主动献出了自己的掌声，零零散散的掌声渐渐响彻整个放映厅, 许多人红着眼眶一边笑着一边喊出“bravo”。 现在, 他们总算明白, 为什么乔治在得知初恋女友芭芭拉的绝症时，会露出那般压抑悲哀的笑容。也许他那个时候还对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懵懵懂懂, 但是他所珍惜的爱情和亲情就在他的眼前,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年的生命，但是他依然选择了紧紧抓紧她。 第二次被妻子出卖后，他似乎明白了自己所珍爱的亲情，然而他却选择了错误的挽回方式，直到第三次才幡然醒悟。 导演泰德·戴米想讲的东西很简单，却又很复杂，在西奥罗德的演绎下, 居然变得那么沉重。 这还是泰德第一次在自己电影首映上，听到持续时间如此之长的掌声。他和其他主创们站起来转身看向身后起立鼓掌的影评人和观众，他们的认可不仅仅是对于西奥罗德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演技，还对于他。 《美国毒枭》延续了泰德的电影风格，清淡温馨仿佛春日里吹拂树叶的清风，又如同那冬日的暖阳。但是又有些不同, 他以前的电影被影评人批评最多的就是太过平淡无趣, 表达的情感也太多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主旨是明朗的, 反倒有种无病□□的感觉。 这一次, 《美国毒枭》完全突破了他原有的风格，泰德考虑到了快剪，考虑到了对比和压缩，最后部分乔治的四分钟独角戏中蒙太奇的剪辑简直犹如画龙点睛。他仿佛突然醒悟一般找到了主次节奏，而西奥罗德每一次演技的爆发居然都完美吻合了节奏变化。 就好像泰德明白西奥罗德想要什么，西奥罗德也明白泰德想要什么一样。当导演和主演形成了天然的默契时，电影怎么可能会变成大烂片？ 也难怪《美国毒枭》的后期时间那么短，短到令人无法置信。有西奥罗德这种令人放心深知导演和制片想要什么的演员，有他这般高水平高效率几乎不需要后期调整节奏的表演，剪辑根本不费什么事。 影评人们似乎又发现了请西奥罗德演戏的好处——如果你们想赶档期还要兼顾影片质量，那就找西奥罗德吧，这位才华横溢的演员能为你们减少不少后期顾虑，顺便再给你们的电影添一个奥斯卡提名。 “看，我告诉你了，泰德，如今看到这个反响，你总该放心了吧。”西奥罗德一边对那些欢呼的人致谢，一边对泰德笑道，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远比你自己想象中还要有天赋，从今天开始，人们只会叫你泰德·戴米，而没有任何头衔。也许有一天，这个头衔还会变成奥斯卡最佳导演。” “……西奥，我怎么突然发现你比那些影评人还会吹嘘‘闹事’呢？”泰德被西奥罗德的话吓了一跳，笑骂着。 “那当然，我可是公认的嘴甜呀。”西奥罗德回以他一个人畜无害的纯洁笑容，看得泰德顿时两眼一翻给了他一个白眼。 “别吓我，我可不经吓。” 西奥罗德耸耸肩：“我说的可是事实，泰德，你可别误会了我的好意。不过你确实需要点心理准备，因为明天首映评论放出之后，你恐怕会被那些没有节操和下限的影评人与之前大相径庭的嘴脸惊得目瞪口呆，他们那才叫真正的吹捧。” 泰德大概也明白西奥罗德的意思。那些影评人和媒体确实是一群没有节操的家伙，之前有多么贬低你，等你突然一鸣惊人的时候就有多么追捧崇拜你，仿佛之前将你贬低得一钱不值的家伙不是他们一般。 不过当泰德第二天翻开报纸，看见报纸上那些评论，特别是某些唱衰得最厉害的家伙们写出来的过于油腻肉麻的赞美之词，还是忍不住有些无语—— “这是这个世纪以来最催泪，最温馨，最悲哀，最真实的电影。导演泰德·戴米创造了这个世界，而西奥罗德·莱希特则给予人物活生生的鲜明的生命！”《西北先驱报》的简·埃德沃兹如此评论着，言语之中的欣赏和赞美简直能溢出纸面。 似乎在《美国毒枭》拍摄以前，对李安推崇备至的她曾经嘲讽西奥罗德没眼光找了一个无名小徒演了个没有前途的电影，并且还说泰德·戴米此生最大成就就是成为了乔纳森·戴米导演的侄子，他的新片绝对会被金酸梅光顾。 现在一夜过去，她就恨不得将奥斯卡最佳导演都颁给他。 《芝加哥论坛报》的琼斯·芬奇似乎和简·埃德沃兹心心相惜，或者说，臭味相投。之前嘲笑泰德认为他连最基本的电影运作周期都不知道的他，如今却说：“这是一部天才导演拍出来的天才艺术品，再加上一个天才演员，组成了今年最令人感动震撼的心灵巨作！奥斯卡不仅欠西奥罗德·莱希特一个最佳男主角，还欠泰德·戴米一个最佳导演！” 还有人将《美国毒枭》看做今年“最佳作品”，那吹起来的架势让泰德看来真有些尴尬。 不过，也有影评人是在用心评论《美国毒枭》，比如西奥罗德老粉丝罗杰·伊伯特。他这次居然给出了四只大拇指——双手加上双脚——并且将《美国毒枭》评价为“后911时代的创世之作”。 “……西奥罗德这部电影和以往的选片不大相同，甚至有些人说他这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收敛傲慢任性的脾气，向奥斯卡低头，在他们眼中只要让这匹野马低头，他注定会被一尊又一尊小金人淹没。真实情况如何我不会妄自猜测，仅仅从《美国毒枭》这部电影出发，它的确是一部典型的奥斯卡巨作……” “但西奥罗德真的低头了吗？不，电影中依然带着他鲜明的‘霸道’风格——无论是他‘习惯性’的压戏，还是他极少表现出的‘节奏掌控力’。他会用他的演技告诉你，‘好了别光顾着吃爆米花了，高/潮降临’。也许泰德·戴米这一次真的有非常大的进步，但在我看来，他的进步源于西奥罗德张弛有力极具吸引力的演技。” “……故事情节其实很简单，讲述了一名上个世纪末期的大毒枭三次起家三次背叛最后幡然醒悟的自我救赎故事。但是他的故事又是那么不同和深刻——人们很少能看清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对于自己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珍贵的，一开始乔治也不明白，他以为是金钱让自己的家庭破裂，所以对金钱无比渴望，然而直到最后他才明白，真正植根在他心底的并不是大把大把的美金，而是亲情。” “亲情，多么庞大又是多么简单的概念，但是在这个信息技术和经济不断发展的世纪，它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西奥罗德用自己的方式讲述了这个故事，无论是他的旁白音还是一次又一次，直到最终彻底爆发的递进式表演方式，他带给我的远远不止震撼，还有深深的反思。我到底有多少次为了赶稿忘记和自己的亲人们一起共度晚餐？又有多长时间没有和自己的亲人们说一句话？这部电影能引起所有内心里还有爱的人的共鸣，以及深深的压抑。” “也许我们应该珍惜，趁我们还有机会……” 罗杰·伊伯特这次的影片难得走起了抒情风，这类影评在“911”之后很容易博得眼球，不少在那场灾难中痛失亲朋好友的人不禁热泪盈眶。甚至在影评还没有出的时候，得知《美国毒枭》主要讲的是亲情友情爱情后，不少人都愿意去影院看一看。 这也间接导致了在十二月三十一日《美国毒枭》2897家电影院首映当天，票房数量直接到达了1928万美金！ imdb评分高达9.2，烂番茄新鲜度95%，metacritic评分87……《美国毒枭》叫好又卖座的形式似乎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一部足以被载入奥斯卡和史册的电影！ 之前那些唱衰的人都傻了眼，他们不敢相信一个无名导演加上短暂的后期时间居然还能制作出这般经典电影。他们不可置信地奔去各大评论网站，想找找看那些少得可怜的差评，但是那些差评就像是《歌剧魅影》的差评的复制版—— “结尾真是太过绝望了！导演到底在搞什么，骗了一波又一波眼泪还不够吗！”网友蓝猫痛骂着。 “我看开头的时候还以为是个轻松片，中间以为是励志片，结果到了最后……见鬼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压抑，我哭得那么惨，以为这就结束了，最后却被导演再一次痛击，操蛋！”布吉的小屋愤怒道。 “……” 弗兰克在看完电影的当天晚上就写了一篇影评，还跑去西奥罗德的博客底下留言，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会像之前说的那样看看他的影评。就这样忐忑地等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弗兰克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不由得瞪大眼，西奥罗德真的来到他的博客，看了他的影评，还写了评论！ “‘西奥的表演让如今不少奥斯卡热门自愧不如’？lol弗兰克，你这句话也会得罪不少人呀！;p” “……米莉亲爱的！米莉！你快醒醒！！！你看！你过来看！西奥给我的评论还用上了表情符号！他给我用了表情符号！他怎么那么可爱啊！！！”一个突破天际的迷弟的男高音响彻整栋公寓。 第226章 惊喜X噩耗 《美国毒枭》的热度依然高涨，正巧碰上圣诞假期和新年假期的《美国毒枭》在上映首周收获了9241万票房, 击败了蝉联两周票房冠军的《指环王：护戒使者》, 一举登上新年第一周的电影票房冠军，再加上加拿大的首周票房, 《美国毒枭》上映第一周票房轻松过亿。 而且随着第二周影院数量的扩大, 以及全球逐步上映，到时候《美国毒枭》的全球总票房恐怕会更加客观。 西奥罗德的支持者们简直要乐疯了——毕竟认真算来，这可是西奥罗德第一部在一周内票房过亿的影片。之前西奥罗德演过的电影不是题材cult就是小众化，想要迅速破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按照他的身材颜值和演技, 如果他去演商业电影恐怕分分钟就能票房大爆，可惜他偏偏不会选择那些爆米花电影。 就像现在在全美大陆掀起一股“中土大陆热潮”的《指环王：护戒使者》, 它不仅拥有庞大的小说粉丝基数，还是一部典型的成功的商业电影，据说在1999年电影刚刚开始拍摄的时候, 新线就曾有意让西奥罗德出演精灵王子莱戈拉斯——就算不需要演技，他换上戏服戴上精灵的尖耳朵往那一站，就能撑起精灵的飘逸俊美。 可惜了，当时的他想都没想连剧本都没看就拒绝了，原因是他不想出演注定要拍三部以上的长篇电影。 如今，仅仅是美国本地《指环王：护戒使者》的票房就已经超过了2亿美金，连带着所有护戒团队的人气支线上升，再加上《指环王：护戒使者》成为了这一届奥斯卡关注的目标, 不少人都开始打起《美国毒枭》和《指环王》竞争的主意——西奥罗德能不能凭借《美国毒枭》打败之前“不屑一顾”的《指环王》？ 而他们的首轮pk将会在一月二十日第五十九届美国电影电视金球奖率先上演——《美国毒枭》拿到了剧情类最佳男主角、剧情类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共三项提名, 而《指环王：护戒使者》则入围了剧情类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歌曲和最佳电影配乐四项提名。 另一边《歌剧魅影》《红磨坊》也打得火热。金球奖不同于奥斯卡, 它的奖项更趋向于多样化，不仅有电影和电视两大类，其中电影奖项也分为了剧情类和音乐/喜剧类。所以西奥罗德毫不意外地又凭借《歌剧魅影》拿到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提名！ 除此之外，《歌剧魅影》还拿下了最佳原创歌曲，最佳电影配乐两项提名。而《红磨坊》则获得了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音乐/喜剧类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最佳原创歌曲和最佳电影配乐六项提名！ 如果光从提名数量来看，无论是《美国毒枭》还是《歌剧魅影》都输得一塌糊涂，但若是从西奥罗德本身来看，一并包揽剧情类最佳男主角和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提名的他不可否认地成为了这届金球奖最大赢家。 那可是金球奖的两项最佳男主角大奖的提名啊！居然就被他一人丧心病狂地全部收入囊中，这还能不能给其他人透点气的机会了！从金球奖开创以来，还有哪位演员可以一口气拿下两个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这简直是开创了历史，难道他破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年龄的记录还不够吗！那些记者们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在提名揭晓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疯了，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有暗箱操作！ 之前他们都将注意力放在奥斯卡身上，争论着西奥罗德到底能凭借哪一部电影获得影帝提名，而且炒作的因素要远远大于真心探讨。现在倒好，金球奖悄无声息地丢下一颗惊雷——你们都别吵了，这样吧，我把两个最佳男主角都给西奥罗德，你们看这样可好？ 霎时间，整个好莱坞和媒体界都像是炸开了锅，电闪雷鸣仿佛世界末日火花四溅，这届金球奖的热度瞬间炒过了三月份的奥斯卡，看得这届金球奖转播电视台nbc的负责人乐得合不拢嘴。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爱死将西奥罗德投成两个最佳男主角提名的记者同行们，至少这一次总算可以在转播奥斯卡的abc面前扬眉吐气不愁收视率了。 西奥罗德也对这个结果稍稍有些吃惊，要知道在上一次，他说的是有他入选的2000年的金球奖，因为没得奖还被怀疑有黑幕，结果这一次金球奖又送给他这么一个大礼。这种情况其实在西奥罗德本身也是第一次见——以前他拿到的大多是剧情类最佳男主角——上一个世界在他印象中得到两个最佳男主角提名的人也只有一个。 只是西奥罗德还没来得及思索这背后是否真的有炒作的猫腻，他的手机和家庭电话就被打爆了，无数之前和他有过合作私交不错的演员导演制片都打来贺电，仿佛他现在不是拿到了提名，而是拿到了实实在在的奖杯。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可怕，我真希望给你颁奖的人还是我。’阿尔·帕西诺如此笑道。 ‘你绝对无法相信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伙计，恭喜你，我感觉就像是我拿到提名似的。’爱德华·诺顿。 ‘直接说吧，痛快点，这次去哪请客吃饭？’凯特·布兰切特。 ‘想想看，如果你这届真的拿下了两个金球奖……嘿嘿嘿，你猜舆论界会翻起多大风浪？’盖·里奇。 ‘我觉得你这届奥斯卡也是注定了要收入囊中的。’裘德·洛。 ‘老兄，你这也太酷了吧，两个提名？无论是《美国毒枭》还是《歌剧魅影》都是众望所归！’杰瑞德·莱托。 “……” 还有格雷戈里·霍伯利特、大卫·芬奇、哈莫尼·科林、安东尼·明格拉、亚历克斯·普罗亚斯、泰德、舒马赫等等，他们的热情劲让西奥罗德应接不暇，而陪着他一起的玛姬甚至还哭了起来。一时间让西奥罗德手忙脚乱，他只能一边不断道谢，一边哭笑不得地安慰着想起以前辛酸事的祖母。 当然，他和泰德聊的时间长一点，毕竟对方也获得了最佳导演提名，西奥罗德知道这个奖项对于他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奖杯那么简单，这还代表着外界对他的认可，代表着他终于可以摆脱奥斯卡最佳导演的侄子的阴影。 “我就说你可以，泰德，你让他们看到了你的实力。”西奥罗德笑道。 ‘其中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你，西奥，我真的很感谢当初你对我的认可和帮助，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美国毒枭》，更没有现在的我。’电话那头的泰德·戴米的语气很是感慨，大概想起了去年第一次和西奥罗德见面的事情。 “但如果你自己没有觉悟，我也什么都帮不了呀。”西奥罗德说，看见曾经落魄无名的朋友取得如今这般成就，他心里也替对方高兴，“从现在开始，就是一个全新的泰德了，伙计，你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没错，按照导演的从业年龄来看，我还是年轻小辈呢，我的路才刚刚启程，我想在未来继续拍一部不一样的电影。’ “哦？这么快就有新计划了？关于什么的？有我的份吗？”西奥罗德十分感兴趣道。 ‘其实只有一个初步想法而已，这一次我要尝试着自编自导。应该是一部很沉重的电影，和《美国毒枭》的绵里藏针不一样，我想讲一个挺尖锐但总是被人视而不见的社会问题，关于强/暴和女性权益，但真正的故事还没有头绪呢，就更别提角色了。不过有一个角色倒是很肯定，难道你想演强/奸犯吗？’泰德开玩笑说。 西奥罗德却一本正经：“如果你想让你的反派看起来恨得人牙痒痒，找我就绝对没错，这是一个挑战，泰德，无论是对于我，对于你，还是对于这部电影以及社会。”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你不怕毁了你的王子绅士形象……不，不对，我也许可以在你的基础上给角色做出点修改……哦没错！这样太棒了！好了我不说了，西奥，我现在的灵感完全止不住，我得将它们全部记下来，二十号我们再见！’ 泰德说着就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西奥罗德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不过他也对如今充满朝气和冲劲的泰德很是欣慰和高兴。泰德作为一位情感细腻敏锐的导演非常有潜力，也许未来又会多一个姓戴米的奥斯卡最佳导演。 只是西奥罗德并没有想到，泰德的未来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长。 一月十三日，离金球奖还有七天，西奥罗德在一群狗仔的围追堵截下淡定自然地和纳特尔走出一家星巴克，刚刚上了车，他就突然收到了马歇尔的电话。那个时候西奥罗德的心情还不错，挺配合地给狗仔们贡献了几张“金球奖双影帝提名人”的街拍，见马歇尔的语气有些低沉吞吞吐吐，还调侃了他几句。 ‘西奥……有件很突然的事情……请向我保证，听到之后你绝对会保持冷静……’ “哦，马歇尔，你难道不了解我吗？有哪一次你跟我说坏消息时我会发飙失控？反倒是每次都是我来安慰你。好吧，你说吧，我的经纪人先生，又出了什么事？是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仔们挖出了什么绯闻？还是肆意抹黑？总不能是他们知道了我的性取向吧。”西奥罗德说这句话时，还看了纳特尔一眼，纳特尔眉头一挑，做了个“你给我等着”的口型。 ‘……都不是，但是…西奥，你听我说，这只是一个意外……’马歇尔吞吞吐吐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和悲哀，‘泰德·戴米导演他……因为意外去世了……’ “……你说什么？”西奥罗德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知道的，泰德心脏不太好，今天他参加了一个名人篮球会，结果在中途突然昏倒，送进医院时已经来不及抢救，所以……初步原因判定是因为血栓性心脏病，具体原因医院还在调查。他的妻子阿曼达·希尔打电话通知我后我就立刻打给你了……嘿，听我说，命运总是这样无常，心脏病是难以控制的，西奥……’ 西奥罗德没等马歇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坐在车内久久沉默不语。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相信这是真的，他以为这是马歇尔和泰德的恶作剧，但是马歇尔不会开这种玩笑，泰德也不是这种喜欢恶作剧的人。 明明几天以前他们还在讨论着金球奖，讨论着他的新电影设想，明明他是那么的有冲劲，抱着对电影的无上热情…… 他的未来才刚刚开始啊！ 命运弄人。 第227章 金球奖 这是西奥罗德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第一次面对自己身边亲友的死亡。他以为自己早已对死亡这件事看得很开, 老实说重活一世并且为了电影努力到现在这种地步的他，说没有任何心理疲劳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直非常珍惜这一世享受电影的机会, 因为只有当他尽力了, 等到哪一天抑郁症变得不在可控制时, 他也可以从容离开。 但是现在的一切都是西奥罗德始料未及的，生命远比他想象中要珍贵和脆弱得多。 在得知泰德意外身亡的那一刻，除了悲痛和惋惜意外, 西奥罗德竟然发现自己内心还有一点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泰德的导演事业才刚刚起步，他才刚刚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天赋和力量，死神却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向另外一个世界, 那么, 他自己呢？ 之前外界所有人都认为年仅二十四岁的西奥罗德前途无量, 如果他愿意他还有五十年年左右的演绎人生。但那个时候，在西奥罗德自己眼中, 他自己的未来永远蒙在一层迷雾之中, 也许下一秒他就会抵达岸边, 也许很久之后都会在表演的海洋中浮沉。 不知想到什么, 也许是端来一杯热可可的纳特尔打断了他的思路，西奥罗德忍不住看向他。纳特尔在担心他, 他看得出来, 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概是西奥罗德长时间的不发一言阴沉毫心思复杂的样子吓到了他, 他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安慰他。 他们之间……有未来吗？ 西奥罗德也不知道，在人生中他并不是外界盛传的“暴君”，他从来都是报以多活一天就多演一天戏的想法以为表演就是他生命中所追求的一切，但在这个世界，变数太多了，至少在刚刚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得到一个男朋友。 “西奥，请节哀，我知道你将泰德当成你的朋友……至少他在离开之前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他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和尊重，他的电影入围了金球奖，也必定会入围奥斯卡。”纳特尔看着西奥罗德将热可可捧在手里发呆，不由得叹了口气，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现在你的身边还有我，你可以放心大胆痛快地哭一次，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纳特，泰德还有无数的梦想，你知道吗？在金球奖提名刚刚揭晓的时候，我们谈了很长时间的新电影，谈论他的设想，他的未来，我们的未来……”西奥罗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而我现在什么也哭不出来，就像人们第一次看《美国毒枭》时的心情，也许这就是报应。” 纳特尔沉默地盯着西奥罗德良久，突然拿走了他手里的马克杯，然后将他紧紧抱进怀里。 “不要害怕。”西奥罗德听见纳特尔这般说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也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有未来。” “……” 西奥罗德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纳特尔总是能察觉到他在想什么，这一次也一样。对于他来说，纳特尔的这句话就像是当初乔治的四分钟独白戏一样，霎时间释放了他心底的压抑。他应该是哭了，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难过，总之当眼泪落下的时候，确实舒服许多。纳特尔感觉到西奥罗德的情绪变化，轻轻地亲吻着他眼角的泪水，然后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吻。 之后，西奥罗德在博客上更新了一篇献给泰德的悼文。他在文章中回顾了他和泰德从相遇到相识最后到相知的过程，回忆着他们在片场里的趣事和争执，同时也提到了当初他激动地向他说出自己的未来的计划，最后祝福他可以在天堂继续他的梦想。 他的这篇文章迅速传遍网络，不少网友在博客下留言，甚至有的报刊在第二天还截取了几个片段将之刊登在报纸上。 泰德·戴米的突然离世对于好莱坞来说无疑是个噩耗，一个前途无量的导演就这样溘然长逝留下一堆遗憾，特别是现在的人们才刚刚从“911”的阴云中恢复不久，不少人都在叹息着泰德躲过了“911”，缺躲不过“113”。 但对于今年的金球奖和奥斯卡来说，这件事无疑又给它们增添了点热度。尤其是对于金球奖，毕竟泰德·戴米可是入围了最佳导演的人，至于奥斯卡的提名，那得等到一月二十四日金球奖之后才能揭晓。 在参加金球奖之前，西奥罗德先参加了泰德的葬礼，也见到了泰德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之前他只在对方的照片中见过他们。他的妻子原本准备举行火葬，但是最后又改成了土葬。西奥罗德静静地站在墓地里听着牧师念完祈祷词，然后将一束白色的玫瑰放在泰德漆黑的棺材上。 三天以后，金球奖。 西奥罗德作为史上第一次金球奖双影帝候选人，在金球奖典礼开始以前一直备受关注，再加上《美国毒枭》的导演泰德·戴米不幸去世，导致无论西奥罗德去哪都是狗仔们追逐的对象。在红毯上也一样，从他踏上红毯的那一刻开始，闪光灯就闪个不停。 不过这一次西奥罗德倒没有像之前那般穿着独领风骚时尚亮眼，反而他这一次穿得挺“正式”。纯黑色的西服三件套外加领结的打扮看上去十分低调，但那身礼服的设计也非常讨巧地做了个收腰贴身的弧度，再加上涂上发胶将头发全部梳在脑后的金色大背头，看上去倒别有一番成熟稳重的气质。 其实不光是西奥罗德，其他人，包括大多数女明星都不敢穿得太过花枝招展。这可是“911”之后的第一个大型娱乐性电影宴会，在此之前还有不少美国民众表示想取消这一届金球奖和奥斯卡，但最终还是保留了传统。 西奥罗德在红毯上遇到了凯文·史派西，一位值得尊敬的演技派，也是泰德的故友。他和西奥罗德一样穿着黑色的西服，打着蓝色的领带，只是他为了纪念泰德，将泰德穿着夹克衫的照片贴在了自己的衣服上。西奥罗德看了不禁有些怅然，和对方多聊了几句，不过大多都是关于泰德的。 nbc和abc早就做好了金球奖和奥斯卡收视率创近些年最低的心理准备，不过nbc可没想到西奥罗德居然成了双影帝提名人，给他们拉来了不少关注，以至于此刻西奥罗德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财神爷，早已吩咐了所有摄影师在直播的时候都要给他多点镜头。 不出意外地西奥罗德被安排在全场最中央的黄金位置，连带着整个《美国毒枭》的位置都处于黄金地段，他们周围都是这届金球奖的大热门，例如《红磨坊》、《美丽心灵》和《歌剧魅影》。《红磨坊》的男女主伊万·麦格雷戈和妮可·基德曼双双获得金球奖音乐/喜剧类最佳男女主角奖提名，要说这届金球奖除了《美国毒枭》和《美丽心灵》还有哪部电影热度最大，那就是《红磨坊》。 西奥罗德和附近不太熟悉的界内名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坐在了泰德的遗孀阿曼达·希尔身边。nbc对泰德·戴米的离去表示遗憾，并邀请了希尔女士作为代表出席。其实现在在外界还流传着这样一种风声—— 原本不可能拿到金球奖最佳导演只配走个过场当绿叶的泰德·戴米，因为他的突然离世，为了表示纪念，今年的金球奖最佳导演很有可能会留给他。有些人的话甚至说得更难听，听得那时候西奥罗德差点就炸了毛冲到网上和他们理论，还好他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泰德·戴米的死亡来的突然，已经定好全部流程的金球奖不可能在中途加入一个纪念演讲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奥斯卡可以，西奥罗德已经接到abc的邀请，在奥斯卡最佳导演颁奖以前为天国的泰德做一个演讲，西奥罗德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金球奖最先开始颁布的是不太重要的奖项，《歌剧魅影》和《红磨坊》分别抱走最佳原创歌曲和最佳配乐，只可惜西奥罗德落选了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奖杯被《特伦鲍姆一家》的吉恩·哈克曼抱走，让无数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大感可惜—— 如果西奥罗德拿到音乐/喜剧类影帝，那离他本届金球奖双冠王就可以再进一步。但是现在他落选了，就算他拿到了剧情类的影帝，也无缘双奖杯。 早已宠辱不惊的西奥罗德心里却没有什么波澜，他将自己热情的掌声和微笑送给了台上的吉恩·哈克曼老先生。现已七十二岁高龄的哈克曼在领奖台上手捧着奖杯神情激动，再列完一长串感谢名单之后，他还挺风趣地调侃起西奥罗德：“抱歉，西奥，我破坏了你的双冠王。” 西奥罗德无奈地笑了笑，在镜头面前耸耸肩，然后给了哈克曼一个大拇指。 但这一届金球奖西奥罗德并没有继续陪跑，当茱莉亚·罗伯茨念出名字西奥罗德的名字时，整个《美国毒枭》剧组的人都沸腾了，《歌剧魅影》剧组也站起身替西奥罗德鼓掌。连冲奥都十拿九稳的西奥罗德此刻面对金球奖自然不会太过兴奋，实际上拿不拿这个金球奖影帝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刚才罗伯茨女士将奖杯交给我的时候对我说，‘我将它还给你’，没错，去年金球奖我才刚刚将最佳女主角的奖杯交给她呢，结果今年她又将它交给了我，如果不是这上面写着最佳男主角，我还以为我拿了妮可·基德曼女士的奖杯。” 西奥罗德的调侃引起台下一众人的小声。妮可·基德曼在台下举了举自己的最佳女主角奖杯向西奥罗德示意，西奥罗德也看到了，所以又说：“基德曼女士，如果等会儿您想和我交换奖杯，咱们可以私下约定个时间地点接头。” 西奥罗德用上了在《美国毒枭》中使用过无数次的术语暗号，又引发一阵哄笑，只是笑声未止，西奥罗德又说了一句：“但若是吉恩·哈克曼先生您也想和我交换，恐怕这事就得和基德曼女士商量了。” 很明显，西奥罗德这是在为刚才哈克曼的“挑衅”报复呢。哈克曼也和众人一样笑了起来，并死死抱紧了自己的奖杯。 等小声渐渐平息，西奥罗德收起了脸上的微笑，话锋一转：“anyway，时间有限我就不列出那么长一串必须感谢名单，但除了我的亲朋好友和《美国毒枭》整个剧组之外，我唯一想感谢的人只有你，泰德·戴米导演。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这一部电影，如果当初你没有劝说我，就更不会有现在站在这里的西奥罗德·莱希特。” “感谢你打消我的顾虑说服我出演乔治，也感谢你一直对于电影都报以极高的热忱和追求，感谢你为这个世界带来的每一部作品。” 他动情地说，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说到人哭鼻子，更没有将感谢他让他第一次重视生命这句话说出口，他只想真挚地表达对泰德的感谢，说完之后，在全场的掌声中，他走到后台。 下一个奖项就是最佳导演，西奥罗德无法在台下观看，只能在后台一边接受采访，一边注意后台的电视屏幕。 几分钟之后，答案揭晓，泰德·戴米获得最佳导演，由凯文·史派西将奖杯交给了代为领奖的阿曼达·希尔。 看到了吗，泰德，你真的成功了。 西奥罗德叹了一口气，由衷地笑了起来，对着电视屏幕，和台下所有人一起，鼓起了掌。 第228章 奥斯卡影帝 当西奥罗德拿下金球奖剧情类最佳男主角后, 外界媒体对他能拿下这次的奥斯卡影帝越发看好, 与之对应的是某些媒体的冷嘲热讽——对呀，现在的“白化病”奥斯卡就期盼着西奥罗德这样的白人救世主, 这样丹泽尔·华盛顿就可以被三振出局了。 确实，奥斯卡的太过“白化”一直惹人诟病, 如果同时出现两位及其突出的影帝候选人, 那么学院派肯定选择的是那个白人而不是黑人。实际上，不仅仅只有奥斯卡这样, 整个美国社会都存在着这种隐形歧视的风气。 西奥罗德和丹泽尔·华盛顿都通过饰演反派而入围奥斯卡影帝这件事也引来无数人围观。他们两人的角色有相同之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坏蛋, 但另一方面又都存在令人争议的“好”的方面。人人都想知道这两个“坏蛋”到底谁能拿下奥斯卡影帝，不过，西奥罗德的乔治·荣格最后幡然醒悟大概会让他更有吸引力。 当然, 也有不少人说金球奖把最佳导演给了泰德·戴米, 奥斯卡肯定也会出于同情将最佳导演颁给他。但另一部分人持不同意见，他们认为既然泰德已经有了金球奖的同情票，奥斯卡就不会再考虑这方面因素, 再者, 无论是朗·霍华德还是大卫·林奇都不是摆设，朗·霍华德拿下最佳导演几乎是和西奥罗德拿下影帝一样是个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当一月二十四日第七十四届奥斯卡金像奖提名公布，《美国毒枭》只获得最佳男主角、最佳影片和最佳改编剧本提名时, 资深的媒体人士一点也不意外。至于《歌剧魅影》那就更惨了, 只获得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最佳化妆、最佳录音、最佳配乐和最佳歌曲提名。 是的, 《歌剧魅影》有六项提名，但没有哪一项提名在奥斯卡里是最具含金量的，就算它的提名数量比《美国毒枭》多出一倍那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虚胖，《美国毒枭》的三项提名，其中有两项是整个奥斯卡最重要提名，也是直播时收视率最高的环节。 但一些不明真相的影迷就不太乐意了，在他们眼中，《美国毒枭》的提名至少还得加上最佳导演以及最佳女配角——毕竟饰演乔治·荣格妻子的佩内洛普·克鲁兹在影片中的发挥非常惊艳。 其他影迷见《美国毒枭》和西奥罗德的粉丝抗议声连连，顿时也来劲。在他们看来，《美国毒枭》能得到两个含金量的大奖无非是看在死人的面子上，没想到他们拿了三个提名还如此贪得无厌，便直接和他们隔空对骂起来。 “泰德·戴米？在《美国毒枭》以前谁知道他是谁，就算知道那也只是乔纳森·戴米导演的侄子。人死了就好好安息吧，不是我不尊重死者，但就泰德·戴米之前的作品来看，他还没有进入奥斯卡的资格和底蕴。” “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否能得到奥斯卡还要看别人的‘身份背景’和‘底蕴’？在我眼中我一直认为奥斯卡是个神圣的艺术殿堂，在这里人人平等，追求完美经典的电影艺术难道不是奥斯卡的初衷吗？只要泰德导演拍的好，他就有资格！” “你知道‘人人平等’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如果你知道，就不要用一个死人道德绑架，你们以为奥斯卡跟金球奖一样会出于同情照顾你们的情绪？你就单单把《美国毒枭》和《穆赫兰道》放一起比一比就知道为什么大卫·林奇可以入围而泰德·戴米不行。” “抱歉，我就是不明白《穆赫兰道》那故作玄虚的电影有什么内涵，难道你没有在电影院里为《美国毒枭》落泪吗？如果没有，我只能说你们没有作为人的最基本的情感。” “……” 当然，这些骂战骂归骂，那些抵制《美国毒枭》的家伙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最佳男主角候选人西奥罗德半个字。大概是他们也知道西奥罗德能入围影帝是当之无愧挑不出毛病的，只有白痴和不懂表演演技的蠢货才会质疑这个候选人的含金量。 也许他们只能抱怨奥斯卡历届影帝都是白人。他们可以就他的人种论事，但就是不可以拿演技说事，这话一说就相当于自打脸。 所以此刻，在所有人眼中，西奥罗德拿奖几乎是十拿九稳的，唯一的变数就是看那些学院老头会不会顾及到“政治正确”和“舆论压抑”，为了避嫌而将小金人颁给丹泽尔·华盛顿。至于其他提名人，无论是同为黑人的威尔·史密斯，还是上届奥斯卡影帝罗素·克劳，亦或者是戛纳影帝西恩·潘，不出意外都是陪跑者。 无论如何，奥斯卡都是三月份的事。西奥罗德在月底过完自己的二十四岁生日，便开始为《美国毒枭》的奥斯卡之行四处奔波曝光。为了保持影片的热度以及他提名人的地位，这种公关活动是必须的。甚至有时候为了拉票，某些性格高傲不容易接近的演员都会突然性格大变变得平易近人主动与人打招呼问好，甚至参加一些公益活动。 而有过一次冲奥经验的马歇尔这次炒起热度更加得心应手，再加上西奥罗德老油条完美配合，几乎每天民众们都可以在娱乐新闻上看到西奥罗德的身影或者名字。他还在奥斯卡以前帮西奥罗德拿下了一期《奥普拉脱口秀》，以及在奥斯卡之后，如果他拿下影帝还能得到《时代周刊》的封面机会。 第七十四届奥斯卡金像奖在忙碌中来临。这届奥斯卡在好莱坞柯达剧院举行，同金球奖一样各界参与人士十分低调地出席了晚会。西奥罗德这次倒换了一身浅灰色的西服，在一众深色系西服中异常显眼，只是这件浅色调的西服依然保持了金球奖那套的低调沉稳样式风格。 这一次在红毯上西奥罗德又见到了罗素·克劳，不同于上一届被黑社会恐怖分子威胁而神情憔悴，这一届的克劳看上去精神不错，身后也没有跟着纳特尔认识的fbi保镖。也许是在去年时拿过影帝，此时的他心态平静轻松，还祝福西奥罗德希望他能拿下今年的影帝。 凯文·史派西也是如此，他希望泰德的遗作《美国毒枭》拿下越多的奖越好。 按照惯例，不太重要的奖项放在前面，重要的奖项压轴。主持人乌比·戈德堡情商很高，经常逗得台下笑声不断，当然，都是轻笑声，“911”之后的第一届奥斯卡还不会加入过多娱乐性元素，无论是主持人乌比·戈德堡还是台下的圈内人都明白这一点并且表现得足够矜持。 获得了六项不太重要提名的《歌剧魅影》最后拿下了最佳化妆和最佳歌曲。《美国毒枭》获得最佳改编剧本，听到这个结果，西奥罗德为尼克·卡索维茨和布鲁斯·波特两位编剧高兴，接着他就得走向后台准备在“纪念逝去影人”这个环节替泰德演讲。 “我还记得，他和我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米其林餐厅，因为他知道我可以被一顿美食收买。”漆黑的舞台上，西奥罗德坐在一把高脚椅上，手里拿着话筒，没有携带任何稿件。一束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如同酒吧里的吉他手，悠然坐在灯光里，一脚踩着椅子腿中间的横木，一脚放在地上，如同闲聊似的娓娓道来。“那个时候，餐厅的服务员并不认识他，他的面前也只有一杯水。” “我还记得，当我对他之前的作品提出批评时，他脸上的笑容。他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我的赴约不仅仅是为了一顿饭，还是为了他的电影，为了他的电影，他可以虚心接受一切质疑。” “我还记得，他反问我的那句话，‘你在乎片酬吗？’。无论是作为导演还是制片人，他总能敏锐抓住人们的需求，他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知道他想要什么……” “我还记得，当我质疑着，‘如果这个金灿灿的奖杯就是你想要的，你能驾驭得了吗？’，他却告诉我那并不是他想要的。”在奥斯卡的舞台上，西奥罗德毫不避讳地用左手大拇指指了指身后巨大的奥斯卡小金人雕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在外界不少人都在可惜泰德没能拿到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时，扔出一枚重磅□□。 “那一刻，我明白，他想要的，他所图的，是比这个舞台更难能可贵的东西，是电影的深度，是艺术的绽放，是才华的认可……所以，我告诉他，我喜欢挑战。” “我还记得，在两个月以前，他曾告诉我他对新电影的打算。不是追求艺术的文艺片，不是放眼奥斯卡超越他的叔叔乔纳森·泰德的剧情片，在长风破浪破茧成蝶尘埃落定之后，他将目光放在了社会问题之上。也许只有他这样怀揣着一颗对于社会人情的关怀之心的人，才能拍出《美国毒枭》这样的电影……” “他是泰德·戴米，从今以后，很多人将会认识他。” “我会永远记得他。” 西奥罗德用在拍摄《美国毒枭》独角戏时的语气静静吐露着自己的心声，也许他的辞藻并不华丽，但那一次又一次的“我还记得”，深深敲击着人们心灵深处。当他最后一句话说完，灯光消失，台上重归黑暗，台下却响起激烈的掌声。 西奥罗德说的没错，泰德·戴米没有得到奥斯卡最佳导演，但从今往后会有无数人认识他，尊敬他。 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记得他。 西奥罗德在演讲后没有接受后台abc记者的采访，实际上他得迅速回到位置上，因为在最佳导演之后，下一个奖项就是最佳男主角。当他接受了几位明星的拥抱回到座位上，颁奖嘉宾朱莉亚·罗伯茨已经来到台上。 “真是一段令人感动的演讲，刚才在后台我差点就哭了出来，谢谢你，西奥。虽然我和他不太熟，但我也会永远记得泰德·戴米先生。”朱莉亚·罗伯茨手拿信封说，刚说完，台下又是一阵掌声，西奥罗德也在鼓掌。 “在过去的一年是一个令人悲痛的一年，但依然有不少影人，不断努力着带给我们希望、感动和深思，让我们在灾难和悲痛面前永不妥协。下面，就让我们看看几个最具代表性的男演员——” 屏幕中开始播放获得影帝提名的演员的电影片段，每一个片段结束后都会得到热烈的掌声，尤其是丹泽尔·华盛顿在《训练日》中的坏蛋表演以及西奥罗德·莱希特那四分钟独角戏的剪辑，西奥罗德甚至还听见了几个欢呼声。 “好了，我知道你们都很期待我来揭晓答案。”朱莉亚·罗伯茨笑着拿起了信封，“获得第七十四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人是——” “西奥罗德·莱希特，《美国毒枭》！” 那一刻，整个《美国毒枭》剧组的人都兴奋地跳了起来，仿佛揭晓的不是最佳男主角，而是最佳影片。 第229章 李安的滑铁卢 “西奥罗德·莱希特二次封帝, 哈莉·贝瑞力夺后位！” 奥斯卡之后的第二天，《洛杉矶时报》的娱乐版块就刊登了这条新闻, 配图是西奥罗德和哈莉·贝瑞拿着小金人的合影。除此之外，各大娱乐报刊以及网上例如雅虎等新闻网站也纷纷报道此事——一个二次进宫二次获奖简直百发百中年仅二十四岁的影帝, 一个奥斯卡史上第一位黑人影后，这些消息说什么都能炒起至少一个月的热度。 那可是二十四岁而不是四十二岁！虽然西奥罗德已经刷新了奥斯卡史上最年轻影帝的记录，并且将记录保持在几十年都无法有人突破的高度，而他此生也注定会拿到第二次甚至更多的小金人, 在所有人眼中这个小金人起码也得等到他三十岁吧，但是他偏偏在获得影帝桂冠的第二年, 再次捧起了小金人！ 还有那个史上第一位黑人影后, 要知道从奥斯卡成立至今几乎没有多少位黑人演员入围这些重要奖项, 更别说直接拿下奥斯卡了。丹泽尔·华盛顿这次惜败于西奥罗德，不过在他之前已经有一位黑人影帝, 至于影后呢？这还是第一次！ 在某些人眼中，例如妮可·基德曼的粉丝，他们认为那些老头们在将小金人交给一位白人之后，为了平民愤，就将影后给一位黑人, 否则，这个奥斯卡影后位置一定是获得了金球奖影后的妮可·基德曼。 无论如何，这届颁奖季捧起金球奖和奥斯卡双影帝的西奥罗德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可算是让他的粉丝们对着那些西奥黑和愚蠢的唱衰媒体扬眉吐气一把。在他们因为年纪挑片口味阅历等因素质疑西奥罗德时, 他们家偶像又一声不吭地砸下一尊小金人将自己的地位给奠定稳了, 现在，谁还敢黑他们的偶像？ 他们家偶像在二十五岁之前就获奖无数，其中还有两个奥斯卡影帝，你们的偶像那个时候在干什么？恐怕在片场跑腿打酱油吧！ 只是，西奥罗德的下一部电影是什么？按照他以前的尿性，绝对是撩完学院派就跑，上一秒还是学院派的乖宝宝下一秒扭头就变成了拍cult片的叛逆少年。然而看到了西奥罗德在剧情片传记片上的巨大实力的制片商们，说不准早就迫不及待地将一打打可以得奖的剧本往他怀里塞吧？ 事实上也真的如此，马歇尔手上已经堆满了和《美国毒枭》同类型不同类型的影片，其中有几本都是具有夺奖实力的。而西奥罗德的反应也如马歇尔和大多数死忠粉想象的那般“不屑一顾”—— “《神秘河》？没意思……嗯？安东尼·明戈拉导演会执导这部《冷山》？虽然很久没有见到托尼，不过还是算了吧题材不喜欢，你可以向他推荐裘德试试……《芝加哥》就更加算了吧，至少最近我不会再演歌舞片了……马歇尔，你为什么不推荐一些有趣的电影呢，我还只有二十四岁而不是四十二岁，说不定我还可以去拍打打杀杀的动作片。” 虽然西奥罗德最后一句话是当成玩笑说说就算了，但是马歇尔还是两眼一翻——如果动作片真能吸引到他，说不定西奥罗德就头也不回地扑上去了，他才不相信他是在开玩笑呢，说不准这孩子头脑一热，连丧尸片都能接。 那个时候，恐怕又会气死一堆学院派。 于是马歇尔又说：“动作片？行啊，007系列感不感兴趣啊？反正皮尔斯·布鲁斯南演完今年底上映的《择日而亡》就会退出，米高梅现在正暗地里寻找新一任詹姆斯·邦德，如果你有兴趣我就帮你牵线搭桥，反正英伦腔对你不是问题。” 西奥罗德煞有其事地认真点点头：“可以啊，只要米高梅不在乎我演完一部英国特工就退出，我无所谓呀。” “你想得真美，除非你演的太差劲，007系列说什么都得两部起签，你会搞砸吗？不会，那么米高梅就恨不得和你签上五六部。” 西奥罗德耸耸肩，表示惋惜，不过他倒没有一定要出演动作片的想法，只是说说而已和马歇尔耍几句嘴皮子。马歇尔也看出来了，所以他也没当真，不过按照西奥罗德目前对那些凑上来的剧本瞟都不瞟一眼的架势，他想演戏至少也得等下半年了。 感兴趣的剧本没等到，倒等到了七月暑期档李安的《绿巨人》的上映。闲来无事西奥罗德就和纳特尔买了两张首映票去电影院看看，看看这种并不适合李安导演风格的超级英雄电影会被李安导演拍成什么样子。 美国人民对于超级英雄总有一种非一般的热情，从几乎座无虚席的电影院就可以看出来。好在西奥罗德戴着帽子，灯光熄灭后谁也看不清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银幕上，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然而与影迷们的热情高涨相反的是，电影的前半部分过于平缓让人昏昏入睡。在西奥罗德的余光中纳特尔已经打了无数哈欠，就更别谈其他漫画的死忠粉们，他前后左右已经有好几个人表现出不耐烦的姿态。 实际上这部《绿巨人》确实不同于以往所有打打杀杀的超级英雄电影，李安试图用人文文艺片的风格去拍摄一部动作片，他将冲突定格在布鲁斯·班纳的内心而不是常理的正义和邪恶对抗。他拍出了他的风格，也拍出了绿巨人这个角色的深度，然而观众们想看的并不是这种关于自我认知意识觉醒的艺术片，在这种心理落差下他们本能地排斥这部另类风格的超级英雄电影。 影片后半段所有前期铺垫全部爆发后确实挺精彩，但是观众们早已忍耐不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演员或者专业影评人那样去看一部电影，电影开头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决定他们对电影的整体感官。大多数观众不想思考所谓的自身价值问题，他们想在暑期档看一部酣畅淋漓的爆米花大片，却没想到《绿巨人》是如此压抑文艺风，就算有很多别出心裁的漫画式分镜他们也不会买账。 再说了，这部《绿巨人》几乎将漫画原着改得面目全非，这也太得罪万千漫画粉丝了吧！ 甚至就连大多数影评人都不买李安的账。如果是其他的普通类型的电影，李安这么拍或许他们还会给点好评，但是拥有四十年历史的《绿巨人》可不是普通电影，换句话说它的整体风格早就被定型了，李安这样处理无疑有些画蛇添足多此一举，非但没有戳中影评人观众，反而让他们认为这部电影过于卖弄深沉。 所以，不出意外的，这部投资1.37亿美元，在常理情况下本该大卖的超级英雄电影在上映首周只收到6212万美元，别说赶超五月份上映的《蜘蛛侠》首周1.14亿美元的票房，它甚至差点没能拿下首周票房冠军。 第二周就更加惨淡，imdb6.1的评分和烂番茄49%的新鲜度直接让票房降到了1884万美金，在众多评价之中，罗杰·伊伯特那一句话一针见血——“从本质上来说，李安是在拍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超级英雄”。 照这个趋势下去，能把成本给收回来就谢天谢地，看样子环球影业这次是栽了个大跟头摔得满眼金星，就连李安也从之前的“二十一世界最具潜力的华裔导演”香饽饽变成了任何制片公司都避之不及的“烂片达人”。 西奥罗德知道李安为了这部电影付出了很多，看到这个结果不由得唏嘘不已。他打电话准备安慰他，李安却看得很开： ‘你当初做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西奥。但是我非得做一次烈士不可，这是我拍摄得最投入最辛苦的一次，我甚至为了动作捕捉亲自上阵，因为我不相信超级英雄电影永远都不可能有变化。《绿巨人》也算是给未来的超级英雄电影开了个先河吧，这些英雄们可以探讨的地方太多，也许现在的人们接受不了，不代表以后也是一样。’ 西奥罗德见李安并没有意志消沉，也就放心了：“那你之后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没有。’电话那头的李安笑了，他也知道西奥罗德现在是“赋闲在家”的状态，也记得西奥罗德曾经和他有过合作的约定，只是现在看样子没有人愿意找他拍电影，‘你知道的，《绿巨人》花费了我太多精力，我有点累了，也许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 “好的，我会随时等待你的电话。”西奥罗德以一句玩笑调侃结束了通话。 他本以为他至少得等上一年，等到《绿巨人》的影响彻底消失，才能等到李安重新投入工作。但是他可没有想到，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从马歇尔那儿得知，李安最近有了新片，正在询问他的意向。 现在才过了多久？现在才十一月，离《绿巨人》美国上映才过了四个月，有些国家，例如意大利，此刻《绿巨人》还刚刚上映不到两个星期，只要提起《绿巨人》外界对于导演李安就是一片骂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制片公司愿意找他拍电影？ 其实李安本人也很意外，当和他有过多年合作的制片人兼老友詹姆斯·沙姆斯找上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在和他开玩笑，或者利用这种方式安慰他。结果他也没想到沙姆斯居然是玩真的，而且最近还拉到一个投资公司焦点影业，正在和对方展开拉锯战——主要是最近李安是个烫手山芋，对方表示如果导演用李安就坚决不出钱。 李安得知这部新作品到底是什么后，沉吟良久才对沙姆斯说：“问问焦点影业，如果我能找来西奥罗德·莱希特，他们会不会改变主意？” 接着，就有了后来这一幕。 西奥罗德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的，约个时间地点，我直接和他面谈吧。” 马歇尔却劝道：“你确定？现在可没有人看好李安，而且你连那个新片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会被拖下水的！” “但是我看好他，我的经纪人先生，新片是什么见个面不就知道了？再说了，我今年就接了一个活儿——给游戏《生化危机4》英文版里昂·斯科特·肯尼迪配音，如果再不出点大新闻，那些小报记者不得寂寞死？” “……你这不是大新闻，而是爆炸性新闻了……”马歇尔嘀咕着，一手抚着额头，“好吧，那到时候你和希斯·莱杰一起走一趟。” “希斯？为什么？” “……well，你知道，《断背山》吗？” 第230章 恩尼斯和杰克 西奥罗德确实不知道《断背山》, 他还差点以为这真的是一座山的名字。马歇尔也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秉着对自家明星认真负责的态度, 他直接扔给西奥罗德一本书，《安妮·普露短篇集》, 并指了指插/在书里的书签，表示从这里开始看。 马歇尔的本意是让西奥罗德看过原着后再来决定是否要拍这部电影，不要听见李安东山再起就问都不问直接扑上去。但是马歇尔也明白，西奥罗德看完原着后点头的几率没有100%也得有99%, 尤其是，李安想让他饰演的恩尼斯·德尔玛有太多可供挖掘深入的空间, 不谈这个人物演好了就又是一个奥斯卡影帝提名, 就冲着恩尼斯的复杂和冲突西奥罗德也绝对会点头。 至于希斯·莱杰, 最近他的发展势头也不错，人们将他当成青少年偶像, 但是他可不愿意只作一个花瓶，他曾多次向马歇尔提出想要尝试转型，接一些有深度有挑战的角色。之前的《圣战骑士》只是试水，上映之后人们对希斯的演技表现影响不错，这让马歇尔开始考虑让他尝试一下剧情片或者文艺片。 当詹姆斯·沙姆斯和《断背山》找上门, 马歇尔花了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看完了那篇短篇小说，发现这个故事是双男主的套路，他就打起了另一个主角杰克·特维斯特的主意——以他对自己明星的了解希斯一定会喜欢这个故事, 那么让他来演杰克如何？ 于是马歇尔趁着此刻对方“有求于他”的机会, 直接向沙姆斯推荐了希斯·莱杰, 没想到这位制片人也确实对希斯有不错的印象，考虑片刻就答应他的试镜请求。所以马歇尔才告诉西奥罗德，如果他看完这个短篇原着还有尝试的心思，就在后天和希斯一起去试镜吧。 西奥罗德拿着小说回到家里，翻开插有书签的那一页。整篇小说很短，只有几页纸，以西奥罗德的阅读速度很快就看完了。但是看完过后，西奥罗德却没有露出欣喜兴奋宛如淘到宝贝的神色，反而有些凝重地皱紧眉头，重新翻回了文章开始的那一页又仔细精读了一遍。 故事很简单，讲述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两个牛仔相遇相知相恋又离别的故事，几乎横跨了他们的一生，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讲述同性恋群体的作品，甚至比《天才雷普利》还要正大光明。 性格内向寡言少语的恩尼斯和健谈迷人富有魅力的杰克相爱了，但是世俗的眼光却将他们分离，在那个残酷的年代，如果同性恋被发现等待他们的很有可能是死亡。他们各自为家，却总会忍不住回到断背山私会，这并不是杰克想要的生活，他只想和恩尼斯在一起，但恩尼斯退缩了，回应杰克的是恩尼斯的沉默，他只想保持现状，他不敢打破陈规，他在意家庭，在意世俗的眼光，他顾虑太多，他做不到像杰克那样洒脱，直到杰克意外去世。 表面上看这也许是一部主要讲述同性恋凄惨爱情的故事，然而西奥罗德却在背后看到了作者安妮·普露真正想要讲述的东西。其他导演西奥罗德并不太确定，但是如果让李安来拍摄这部电影，他一定可以抓住作品的精髓。 但是…… 看完第三遍小说原文的西奥罗德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勾勒出恩尼斯·德尔玛的影子，并将自己奋不顾身地推向这个影子。 这是个太过压抑的角色，他的内心挣扎甚至比魅影还要复杂，而他偏偏喜欢将这所有的一切闷在自己心里，任由它们在他身体里咆哮撕扯，他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也正因为如此他一步步将杰克越推越远，年幼的父母双亡让他在意自己的家庭，然而当家庭和爱情放在一起时，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最终，他失去了一切…… 西奥罗德猛的一顿，瞬间从揣摩人物心境中苏醒，他神色复杂痛苦地看着在自己无意识间写满笔记的笔记本，又站起身跑下楼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厨房里的纳特尔。纳特尔察觉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他头也不回道：“干啥？你是想我了还是肚子饿了？” “……没什么，突然想看看你，以及看看你做了多少。”西奥罗德轻笑一声，掩饰性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 “那就是都有了。”纳特尔一脸坏笑地看着他，“等等吧，宝贝，十分钟后我就来找你，不过你这次给自己‘关禁闭’的时间比以往短得多啊，是什么类型的电影？你喜欢吗？” “等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西奥罗德并没有正面回答纳特尔的问题，他回到沙发上，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拿起手机，给马歇尔打了个电话。 “帮我向沙姆斯先生和安说一声对不起，我想我得拒绝他们的邀请。”西奥罗德说。 电话那头的马歇尔吓了一跳，他咳嗽了几声，应该是被水给呛到了，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急忙追问着：‘拒绝？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断背山》吗？我以为你会想都不想直接答应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马歇尔说着，似乎想起什么，话锋又一转：‘不过……说句实话，西奥，你拒绝了也挺好，光从原着来看这就是一部压抑的电影，而且恩尼斯这个角色对你……我很高兴你这一次没有因为电影而放弃自己的身体。’ “是的，我就是因为恩尼斯这个角色对于我来说太危险了，所以选择放弃。”西奥罗德叹了口气，“也许年纪越大越怕死吧，马歇尔，我知道我绝对可以胜任恩尼斯，我甚至可以通过他拿到第三个小金人……但是那个时候恐怕你们又会将我按在家里一整年什么事都不能干。” ‘你这小子，觉悟挺高啊，行，我会帮你拒绝掉，你还有什么话想要我帮你带给李安和沙姆斯的吗？’ “有啊，”西奥罗德眉眼一弯一改之前那沉重眉头紧锁的样子，语气无比自然甚至有些轻快，“顺便帮我告诉他们，我想要演杰克。” ‘……excuse me？信号不好我没听见你在说什么，你他妈逗老子吗你不是说你要拒绝他们吗？！！’沉默片刻后马歇尔咆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西奥罗德这个说话大喘气的恶趣味毛病早晚有一天会把他磨得心力交瘁。 西奥罗德感到无比委屈和无辜：“对呀，我拒绝是因为他们想找我演恩尼斯啊，我不能演他所以只能忍痛割爱。不过杰克·特维斯特这个角色也不错，如果说恩尼斯代表了理性，那么杰克就是不折不扣的感性，他们就像是互补的两面，不要以为他不出彩，实际上这个角色一样可以很出彩。” 马歇尔却有些头疼：‘我的老天，你真的决定了？如果你执意要演杰克，我想李安绝对会给你这个机会，但希斯就彻底没戏了……’ “你可以让他去试试恩尼斯，相信我，其实他挺有潜力。” ‘……你是我带过的最会给我找麻烦的演员！’马歇尔搁下这句就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实际上另一边的希斯·莱杰也有同样的想法。李安现在在外界的坏名声并不能阻止他对他的电影的兴趣，在他看来《绿巨人》并没有外界所说的那样一文不值，这部电影拍出了其他爆米花片没有的深度和思考。所以当他得知他有机会试镜李安的新电影，还有可能和西奥罗德合作时，就更加兴奋了。 如今，有哪个明星，尤其是年轻一辈的明星，不想和西奥罗德·莱希特这个传奇式演员合作呢？虽然会被他压戏，但是在被压戏的同时，他们可以爆发自己的潜能让自己的演技更上一层楼，和他一起拍戏是个挑战，也绝对是一次机遇！ 更何况在希斯眼中，西奥罗德不仅仅是一个演员道路上的挑战，也是一个良师益友。不少年轻演员喜欢通过研究西奥罗德的电影来琢磨如何精进自己的演技，希斯也不止一次地做过这种事，同时他也向不少老戏骨学习过，但是他总能发现，西奥罗德的教科书是让他学得最轻松的，这也许和他们都有着相似的表演方式有关。 希斯期待着与西奥罗德的合作，他并不认为自己在他面前会无还手之力，也期待着自己能达到西奥罗德那种表演高度，甚至超越他。 他在得知消息的下一秒就跑出门，跑到马歇尔办公室领了一本原着。然而在仔细琢磨之后，他的脑海中控制不住浮现的不是杰克，而是恩尼斯。他想演恩尼斯，他爱上了这个沉默寡闻的复杂角色，但是这个角色却是西奥罗德的。 他是为了这个角色而选择和几乎是内定的恩尼斯演员西奥罗德同时试镜，还是为了能和西奥罗德同台竞技而退而求其次选择杰克？这个选择题摆在希斯面前让他犹豫不决，与之相对应的是恩尼斯的形象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他认为自己可以演好他，就像西奥罗德那样。 好在希斯并没有纠结太久，马歇尔的一通电话将他从苦海中拯救出来——西奥罗德居然对杰克更感兴趣！希斯不想琢磨西奥罗德选择杰克的缘由，他立刻向马歇尔表示自己也更喜欢恩尼斯希望得到试镜的机会。 接下来，他只用考虑如何在后天的试镜中打动李安和沙姆斯让他们将这个角色交给他。 恩尼斯，恩尼斯…… 越想越兴奋的希斯没有任何困意，他坐在工作台前一手翻开原着小说一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他手写的速度居然跟不上他脑海中对恩尼斯形象的勾勒，他全然忘记了时间，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揣摩恩尼斯的心境，只有这样，才能为后天的试镜做好万全准备。 第231章 希斯的试镜 相比起詹姆斯·沙姆斯的信心十足, 泰德·霍普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从1991年焦点影业的前身好机器影业成立至今，他们俩已经合作推出了数十部小众文艺作品。在今年年初被环球影业收购成为旗下影业, 并且还保留了两人在公司的地位，泰德·霍普自然对他们被收购的第一单特别认真, 想做出一番成就给环球影业看看，告诉他们这个买卖并不亏。 在他看来，他们今年的第一部作品应该是保守稳妥的。《断背山》的版权虽然早就被他们买过来, 但是他并不打算在最近一两年将它搬上大银幕。别看之前《天才雷普利》取得了非凡成功, 然而《断背山》可不是《天才雷普利》，如果说《天才雷普利》是挂着同性恋外皮的犯罪剧情片, 那么《断背山》可是不折不扣的同性恋电影，没有高智商犯罪, 没有惊心动魄的逃亡追捕，只有两个男人痛苦的一生。 在泰德·霍普的计划周红, 这部电影起码得等两年，看看社会舆论风向再做打算。可是他的搭档詹姆斯·沙姆斯可不这么认为, 他认为《天才雷普利》的铺垫已经够久了，是时候推出《断背山》, 这部电影注定是要冲击颁奖季的, 当做献给环球的第一单再好不过。 他执拗着要制作《断背山》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想找来他的老搭档李安来指导！好，你执意要拍《断背山》他没意见, 但是李安这个票房□□, 坚决不行。不是他不看好李安的实力, 沙姆斯和李安合作了多久他就和李安合作了多久，他当然知道《断背山》放在李安手中会绽放多灿烂的光芒。 只是现在舆论压力太大，几乎每一篇报道谈及李安就是嘲弄和抵制，所有人都认为李安被高看了，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这个时候一旦他们宣布一部同性恋电影将由李安指导，那些媒体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足够让《断背山》夭折！ 若不是沙姆斯带来消息说西奥罗德有可能会加盟出演恩尼斯，哪怕顶着内部分裂的压力霍普也要和沙姆斯反对到底。结果此刻距离试镜只剩两天，西奥罗德那边又传来消息说西奥罗德有意向出演杰克而不是恩尼斯，而那个刚刚冒出头成为青年偶像的十八线演员不喜欢杰克反倒中意恩尼斯…… 西奥罗德这个怪物也就算了，你一个靠脸吃饭的演员有什么资格像西奥罗德那样临时变卦挑选角色？懂点戏的人都知道恩尼斯这个角色比杰克难度大，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驾驭他？西奥罗德不出演恩尼斯，这还有什么意义？ 霍普当下就黑脸了，但是他不会做临时变卦取消试镜这种蠢事，他决定和沙姆斯商量：“既然西奥罗德看中了杰克，恩尼斯的演员我们就多考虑一下吧。爱德华·诺顿也不错，和西奥罗德银幕上的化学反应挺好，裘德·洛，布拉德·皮特，拉尔夫·费因斯，阿德里安·布劳迪，克里斯蒂安·贝尔，约翰尼·德普，伊万·麦克格雷格，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我们也可以向他们发出邀请，无论他们听到李安的名字后会不会拒绝，我们总得试试，说不定，他们会看在恩尼斯的获奖潜力和西奥罗德的份上试镜呢？” “你说的有道理。”沙姆斯点点头，“但他们中有些人不太适合恩尼斯的气质……好吧，我们先试试看，至少他们的演技有保障，但是，去掉片酬太高的，我们的预算没有那么多，也只有西奥罗德明确表示过自己可以自降片酬……” 那些明星们收到邀请时也确实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到李安拍电影，还是个同性恋小众影片，如果这消息一旦被泄露出去，到时候绝对骂声一片。不过接到试镜邀请的演员们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保密可是行业内约定俗成的死规定，泄露消息虽然可以得到短时间的热度炒作，但长远来看，没有哪个制片公司会邀请一个不遵守规则提前泄露消息的演员，这可比影片完成后的剧透要严重得多，可以称得上自毁前程。 只有当演员名单确定好，片方自己放出消息时，再怎么说自己以前也接受过某某角色试镜也不为过。 被邀请名单中某些人考虑到自己目前的事业和名声，婉拒了沙姆斯和霍普的邀请，也有些人想也没想就同意了。马歇尔在接到沙姆斯的通知时就知道希斯这次的试镜恐怕不太顺利，本想打电话提醒一下对方，却发现对方的手机早已关机，就连家里的电话都打不通。 想到这家伙有些时候和西奥罗德如出一辙的尿性，马歇尔不由得有些担忧，他可不想手下的明星一个病没好就又病了一个，于是他又打给西奥罗德，委婉嘱咐他多多关照一下希斯。 西奥罗德以为马歇尔所谓的“关照”就是在试镜以前和他对对戏帮他找找感觉。哪怕不用马歇尔提醒，他也知道沙姆斯那边不可能如此放心地将恩尼斯交给希斯，他们肯定会找来几个明星一起试镜。 只是西奥罗德有心帮忙，另一边的希斯却像失联了一般找不到他的人影，若不是他在试镜当天出现了，西奥罗德还差点以为他出了什么不测，结果他才从马歇尔那里得知，希斯之前准备角色的时候也会像这样失联，从几个小时到一天不等，只是之前都没有现在这么长。 西奥罗德看着希斯面容上的倦意和发亮的眼神，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又突然笑了起来，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伙计，瞧瞧你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天在家开派对彻夜未眠呢。怎么了？因为知道今天有对手所以太紧张？” “不是，我只是单纯地睡不着而已。”希斯浅浅一笑，似乎不太适应多年不见后西奥罗德依然如此熟稔。 “其实，你可以尝试着数羊。”西奥罗德认真建议着。“马歇尔应该告诉你今天试镜恩尼斯的不止你一个吧？” “没关系。”希斯的回答也很简单，就像被寡言少语的恩尼斯附体。但是他言语中强大的自信还是让西奥罗德忍不住笑了起来，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来到焦点影业，西奥罗德在房间里看到了许多熟悉的朋友，也有一些只在电影和报道中见过的陌生人。爱德华·诺顿和裘德·洛也在其中，他们在听到西奥罗德也会加入的下一秒就同意试镜。西奥罗德和他们叙旧片刻，又将孤零零坐在角落的希斯叫过来和大家认识认识。 “西奥，我感觉到了你的偏心。”诺顿调侃了一句，“委屈”地瞪着希斯。 “是的，他的心早已偏向了我这一边，演起伴侣我们是有默契的。”裘德大手一挥直接搭上了西奥罗德的肩膀。 这些老朋友间的玩笑让希斯有些不知所措，西奥罗德却说：“得了吧，我喜欢（照顾）年纪比我小的。” 诺顿，33岁，裘德，30岁，希斯，23岁，西奥罗德，24岁。 “……”x2。年过三十却感觉自己还年轻的两人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还带着暴伤的那种。 “噗……”看着两人“不可置信”的神情，希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发现西奥罗德似乎有让他咧嘴开笑的潜力。 没过多久西奥罗德作为第一个试镜者，也是杰克这个角色的唯一试镜者，首先走进了隔壁的房间，只是过了许久他都没有走出来，而助理已经开始叫恩尼斯的第一个试镜人进去，其他人以为西奥罗德从其他的门道离开了，却不想推开门一进去，西奥罗德正和其他的试镜官坐在一起，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用他的话说，他只是留下来帮他们试台词和演技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好吧，反正从某种角度来说，西奥罗德是当今好莱坞里最没有大牌架子但是也是最任性的演员。 霍普看着面前的希斯，脸上的神情没有喜怒。他故意将希斯·莱杰安排在最后，就是期望着之前试镜者能一鸣惊人，然后也就没有希斯·莱杰什么事了。但现实情况是，之前的所有试镜者发挥都非常好，尤其是爱德华·诺顿，和西奥罗德两次合作后他早已和西奥罗德培养出了默契，在和西奥罗德对戏时游刃有余信手拈来。 然而无论是爱德华·诺顿，还是以演技着称的阿德里安·布劳迪，亦或者是以《美国精神病人》令大家惊艳的克里斯蒂安·贝尔……他们的表现都不错，只是，不知为什么，缺乏了一种说服力，一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在考核演技之前，身为试镜官的李安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向希斯问了个问题：“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看待《断背山》这个故事的？” “虽然这个故事讲述了恩尼斯和杰克用一生换取的爱情，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同性之爱并不是安妮·普露想要讲述的东西。”希斯并没有考虑太长时间就给出了这个答案，“她想讲述的是关于恐同这个现象，她想讲述的是这个社会问题。” 希斯的回答让霍普不由得看了西奥罗德一眼，他的回答和这位影帝试镜时的答案如出一辙，他真怀疑西奥罗德是不是私下给希斯“补了课”，否则他怎么看得如此透彻？ 李安笑了，沙姆斯接过话题，又问：“你对恩尼斯这个角色有什么理解？不用说的太复杂，说其中一两点就行了。” “他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但是又不是，因为他并非那么懦弱，相反他有勇气，只是在爱情面前他太过缩手缩脚，所以才能突破那个时代的局限。年幼父母双亡让他十分重视家庭，他有信誉，他重视承诺，所以才会在下山后，和阿尔玛结婚。他虽然寡言少语，但是这不代表他很木讷，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敏感，虽然有童年的阴影，但为了爱情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到杰克身边，然而他也没有那么勇敢，对于杰克，他甚至都不敢给他一个真正的承诺，因为他言出必行，如果他给了杰克承诺，他必定将失去他的家庭。” 选角导演在本子上记下什么，然后开口：“好了，提问环节就到这里。希斯，请你给我们一个正面，侧面镜头……很好，接下来让我们看看你的演技。西奥此刻负责杰克部分，恩尼斯就交给你了，这是台词，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将它们记下来，中途如果忘词了也可以看看，别紧张。” 霍普知道所有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于是他调整好坐姿，看着低头看剧本的希斯。虽然他不认为希斯的演技可以超过前面所有人，但是他还是很想看看对恩尼斯和故事本身有这么多了解的他，能演成什么样。 “真的，我可是一路飞奔过来，生怕耽误了一小会儿，你呢？”五分钟过后，没有任何预兆的，西奥罗德问都不问一声，就说出了自己早已背下来的台词，也不知道他是故意为难希斯还是如何，至少之前的所有人他都会体贴地问一句还需要更多时间吗。 他这句台词所用的语气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这个场景的背景是恩尼斯和杰克离开断背山四年之后再次重逢，在汽车旅店疯狂过后，杰克对恩尼斯的耳语。他的语气自然而又沙哑，仿佛含着一块永远不化的蜜糖，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甜意，仿佛还陷入什么回忆之中，声音中还多了一声暧昧的轻笑，那语气几乎能让听到的所有人心下一软。 同一出戏同一个人来演每一次都会有一些细小的差别，而西奥罗德居然在之前的每一次对戏中都能保持同样的声调语气和感情，可见他对自己演技掌控力达到了怎样丧心病狂的地步。 “我？我不知道……”希斯开口了，台词很简单，他根本用不上剧本。恩尼斯根本没想到杰克会这样问，被点到名的他在杰克温柔的声线中微微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又有些掩饰和游离地回答，眼神有些闪烁。他得到杰克的信时的确坐立难安每天等在窗前看着窗外，希斯没有得到前文提示，但是他看过无数遍小说原文，早已琢磨透恩尼斯的心境，他其实不会表露自己的心，也不敢让杰克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爱他。 “我不知道怎么说……”他呢喃着，几近低语，却听的人心头一颤——他是不知道自己焦急等待的心情，还是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爱杰克，亦或者，他不知道如何向杰克表达自己的爱？ 接下来杰克询问恩尼斯他们之后怎么办，而恩尼斯故作镇定和淡然的逃避回答更是让人惊艳，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平静低语背后的沉重、无奈和痛苦，再配合他脸上看似面无表情，实则轻皱的眉头和压抑的双眼，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恩尼斯的说服力。 因为这小子简直是个天才！ 第232章 烂片！ 将希斯送出门后，房间内的所有试镜官都露出了笑容。沙姆斯正准备说些什么, 看见西奥罗德还在原地, 又闭上了嘴。西奥罗德在其他人提出之前，主动起身向大家告别, 给真正的试镜官们留下隐私空间。 西奥罗德走出门, 却发现希斯正站在门口抽烟。看见西奥罗德的身影, 他深吸了一口就掐灭了烟, 然后对西奥罗德微微一笑：“感谢你的鼓励，西奥，和你对戏我感觉非常舒服。”希斯比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要敏感得多, 虽然西奥罗德从未说出口，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对方对他的支持和照顾。 “这没什么，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和你对戏我也感觉挺自然, 我相信我们未来合作的几率非常大。”西奥罗德认真道。他见希斯只是笑笑不说话，他也看得出来对方笑容中的胸有成竹，于是他话锋一转, “为了日后拍戏能够顺利，我认为我们应该从现在开始培养默契。等下你有什么事吗？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希斯张了张嘴, 看着西奥罗德，余光却瞟向了他的身后, 刚到嘴边的话又变了一个样：“还是算了吧，谢谢, 呃, 我的意思是, 现在被狗仔们拍到我们在一起的镜头不太好，毕竟，过不了多久焦点影业就会宣布《断背山》的计划……” 《断背山》应该会走低调宣传路线，然而在现阶段任何电影一旦和西奥罗德这个两届影帝扯上关系就注定无法低调，尤其是现在的人们都想知道西奥罗德的下一步影视作品会是什么。只是西奥罗德并不认为这就是希斯拒绝自己的理由，不过他余光中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告诉他答案。纳特尔将车开到了门口，此刻正抱着胸靠在车门边，看着他们俩。 要是放在以前，哪怕只是一年前，西奥罗德都会拍着希斯的肩膀告诉他没关系，都是朋友，就当做拓展交际圈。不过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西奥罗德突然有一种撩汉被抓包的既视感，尽管他根本没那种心思。 于是，西奥罗德点点头表示理解，并向希斯表示下次有机会再约，然后走向纳特尔的车。 “一定是因为你的表情太凶，你看人家希斯都一副不太敢靠近的样子。”西奥罗德一上车，就调侃了一句。 “你怎么不说是他太怂。”纳特尔毫不在意。 他当然知道西奥罗德准备出演那个绝对会有亲密戏的同性恋电影《断背山》，西奥罗德已经将那本短篇小说扔给了他。虽然心底对西奥罗德即将在银幕上和另外一个男人“相恋”这件事非常在意，但纳特尔也不可能幼稚地阻止西奥罗德出演这部连他都能看出来注定优秀的电影，这是表演，而表演对西奥罗德来说不仅仅是一项工作，所以最终他选择支持他。 只是，支持西奥罗德不代表着他会对恩尼斯的扮演者有好脸色，想到那位马歇尔的老乡，纳特尔撇撇嘴：“那家伙就是那个即将扮演恩尼斯的演员？” “‘那家伙’是希斯·莱杰，你们以前应该见过面，以及，没错，希斯出演恩尼斯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毕竟在试镜中他可以一鸣惊人，而且现阶段的他，比起其他人更加‘物美价廉’。”西奥罗德回答，见纳特尔脸上的神情几近古井无波，又笑了起来，“puppy，你这是吃醋吗？我知道你十分在意，不过却强装无所谓地样子真的好可爱。” “……fu*ck you！”西奥罗德的笑声令纳特尔羞红了脸。 “哦，关于这件事我们回家再谈。”老油条西奥罗德继续厚着脸皮笑眯眯。 这近乎于厚颜无耻的回答让纳特尔又忍不住爆了声粗口：“fu*ck……” “我说了，我们回家再好好探讨。” “……shut up！” 西奥罗德和纳特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雷厉风行的家伙，所以关于回家之后，他们不等进屋就直接在车库开始“探讨”的事情就不必详谈，就像他们第一次“讨论”的时候也没有在意是谁主导话题，毕竟，最后都会演变成争锋相对平分秋色。 而关于恩尼斯的人选问题也如西奥罗德推断的那般，实际上焦点影业也没有在希斯·莱杰和爱德华·诺顿之间犹豫太久，便选择了形象气质演技更加符合恩尼斯人设的希斯，更关键的一点，他比诺顿片酬便宜。 西奥罗德再怎么自降片酬也不可能降到900万以下，人家现在可是头顶两届奥斯卡影帝光环的演技担保，要价2500万加上票房分成也不为过，而且他的经纪人还是一个“吸血鬼”，如果西奥罗德自降片酬的话，票房分成低于15%免谈。 之后，焦点影业又陆续找齐了其他主要配角，而这些都是在私底下进行，没有惊动任何媒体，就连人选西奥罗德还是从马歇尔那儿得到的消息。他还以为焦点影业在隐藏消息方面颇有建树，结果他才知道并非是人家隐藏的深，而是这些演员，都是沙姆斯和霍普自己亲自跑腿找到的。 等到所有人都签了协议，剧组也找齐了，焦点影业才慢悠悠地在官网上放出关于《断背山》的消息，放出了拍摄时间和预计上映时间，放出了导演编剧制片主演名单——不过杰克这个角色一栏的演员还空缺着——他们甚至连一个媒体都没有找来。 此刻所有人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媒体们没有注意到这个消息没什么，就算注意到了，他们要嘲笑要唱衰要讽刺就来吧，他们顶着压力也得逆流而上，反正现在退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不可能没有媒体注意到焦点影业的新片消息，这只是早晚问题。一开始关注到这条新闻的是一些抢不到热门新闻的小道报纸，他们发现焦点准备制作一部酷儿电影《断背山》，而且导演还是此刻被大家骂得狗血淋头的李安，立刻就沸腾了，就像是发现了一条大新闻—— “焦点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最终注定会导致失败——《断背山》！” “李安试图回归小众文艺之作注将成为又一个《绿巨人》！” “这是希斯·莱杰、安妮·海瑟薇和米歇尔·威廉姆斯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他们难道以为李安还是《卧虎藏龙》时候的李安吗？他们这样做只会自毁前程，以后人们看着他们的脸，只会记得他们是同性恋或者是同性恋的妻子！”就连肖恩·索普都如此不屑道。 “……” 娱乐小报们从来不担心自己的言论是否偏激得罪人，他们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得销量，但更加可怕的是这些小报们撕咬《断背山》咬出的鲜血引来的主流报纸狂鲨们。他们的销量更加可怖，专业记者的评价虽然不会如同小报一般低劣不择手段，却更为一针见血。 一个星期之间，无数舆论如同狂风暴雨下的惊涛骇浪，拍向《断背山》整个剧组中的所有人，他们只能牢牢抓紧《断背山》这一叶扁舟才能避免自己沉入漆黑一片的绝望深海。紧随其后的是网络上影迷们的人云亦云，从大多数人的言辞来看，还未开拍的《断背山》已经预定了金酸梅。 “我是因为《对面恶女看过来》而成为希斯的粉丝的，在我眼中他一直是最棒的青年偶像，但是他为什么要自毁前程去出演一个同性恋？而且导演还是李安！他难道没有看到今年夏天那个惨不忍睹的《绿巨人》吗？这件事太恶心了，我绝对不会去看《断背山》。”网友莎莫1985如此痛心愤恨地写道。 “安妮到底在想什么？去年她还是那个纯洁无瑕的音乐天使，她的前途一片光明，她是那么的可爱，我还期待着她的青春校园爱情电影，为什么她要自掘坟墓？据说她因为和西奥罗德的绯闻炒了自己的经纪人跑去了希斯·莱杰所在的d.n.a.？d.n.a.做了个愚蠢的决定，他居然让自己旗下的演员出演一个票房□□导演的同性恋电影，而且还是两个演员？安妮赶快跳槽去其他经纪公司吧！” 这位安妮·海瑟薇的脑残粉比利在网上言辞激烈道，为了给自家女神脱罪，直接将屎盆子扣在了d.n.a.头上。不过他应该做梦也没有想到，d.n.a.不止将自家两位演员推向了“泥沼”，更是把自家“头牌”给按了进去。 不过，也有的网友对《断背山》持保留意见，佩吉的佩剑就如此说道：“我看过《断背山》原着，是一篇很短的小说，但是非常优秀和凄凉。但从李安的电影风格来看，我认为他绝对能胜任导演这个位置，《断背山》虽然是一部同性恋电影，但是如果拍的好它绝对能冲击奥斯卡。” 大胡子韦德也表示支持：“我可以告诉大家，我就是一个同性恋，所以我非常高兴在现今好莱坞能出现越来越多的酷儿电影。我希望《断背山》能像《天才雷普利》一样优秀，虽然我不喜欢《绿巨人》，但在这个方面我支持李安，也支持所有敢于出演这部电影的演员，你们是最伟大的！” “……难道只有我挺好奇空缺着的那一栏？男主角之一的杰克是谁来扮演？” 有人发现了疑点，但是大部分人却不将其当成一回事。他们并不在乎《断背山》的主演是谁，但他们知道谁演了《断背山》谁就是自毁前程，聪明人都不会碰这个角色。想来也正是因为没人愿意出演杰克，这一栏才空缺着吧。 眼看着距离焦点影业宣布的开拍时间越来越近，杰克一栏依然空缺着，等着看好戏的所有人就像是又找到可以尽情嘲笑的地方，诅咒着《断背山》可能连拍摄都无法如期进行。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有个人跳了出来，给所有人——无论是抵制者还是《断背山》剧组——都搞了个大新闻： “其实我之前有参加过恩尼斯的试镜……哪个恩尼斯？就是希斯·莱杰那个恩尼斯·德尔玛啦。”在接受一家杂志采访，谈及最近工作时，爱德华·诺顿如此笑眯眯地回答，“为什么去试镜？你这个问题真是太没价值了，你想想看，试问当今好莱坞，有哪个演员——不论男女——有哪个演员不想和西奥罗德·莱希特来一炮？” ……不是，你等等，你说什么？记者当时就傻了。 虽然诺顿有时候在媒体眼中就是一个刺头吧……但是你这次搞事情又是闹哪样？谁惹你了？你别以为你笑得一脸纯良就什么事情就没有，让她来给你的话解个码—— 杰克·特维斯特的演员是……西奥罗德·莱希特？那个西奥罗德·影帝·莱希特？？？ 上帝啊，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第233章 《断背山》开机 采访诺顿的记者当时就嗅到了头版头条的味道, 然而之后无论她如何想法设法地从诺顿嘴里套出话题, 对方总是装傻充愣答非所问。最终, 她只能抱着遗憾将西奥罗德出演杰克·特维斯特的消息交给自己的总编。 接着，所有媒体都炸了。前一秒所有人都在嘲笑与《断背山》有关的一切, 嘲笑主演，嘲笑李安，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像《断背山》这种题材的作品让李安那个票房毒/药来执导，就连西奥罗德·莱希特也无法拯救。” 结果现在, 西奥罗德还当真加入了《断背山》剧组, 焦点影业也顺势公布了最后名单, 西奥罗德的大名赫然放在杰克·特维斯特的后方。听诺顿这话，西奥罗德还是在恩尼斯角色确定以前，就加盟了这部小众电影！不是说这是一部注定讨好不了奥斯卡也讨好不了观众的烂片吗？不是说任何人只要参与了这部电影就是自毁前程吗？ 一些围观的吃瓜群众顿时懵逼了，西奥罗德会自毁前途加入一部烂片？虽然之前西奥罗德的每一部电影都饱受质疑, 但上映后一般都能迅速打脸让那些唱衰者无话可说，尽管选电影的时候他随性了一点，尽管他压根不在意电影的好坏只在乎自己的喜好, 然而他的哪部作品可以被归于烂片？ 但是，李安加上同性恋电影这种组合，真的没有问题吗？ 西奥黑们抓住这个机会在肖恩·索普的带领下大肆嘲讽西奥罗德自掘坟墓, 他们甚至认为西奥罗德之所以出演这部电影时因为之前答应过李安要与他合作所以被道德绑架，这一次幸运女神绝对不在他的身边。 而原本不太看好《断背山》的西奥罗德的粉丝们在得知消息的下一秒就立马掉头转变立场力挺《断背山》。在他们看来, 他们的偶像从不选无意义的烂片, 既然他选择了《断背山》那么这部电影就一定有它的出彩之处, 偶像相信李安，他们也相信，西奥罗德演什么他们就看什么。 不过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大概是被《美国毒枭》这部典型的学院风奥斯卡电影所影响，他们误以为出演了《美国毒枭》的西奥罗德早已“改邪归正”，不会再出演小众或者cult电影。 大多数人本以为几乎休息了一年然后以颁奖嘉宾出席2002-2003年颁奖季的西奥罗德，并未透露的下一部电影绝对是一部有内涵有深度有挑战的剧情片，结果之前在奥斯卡上表现得怡然自得仿佛近期没有任何计划的家伙，又一声不吭地投入了小众怀抱。 然而当媒体们试图围堵西奥罗德想让他谈谈此事的时候，却发现西奥罗德早已跑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直到这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在第七十五届奥斯卡金像奖之后，他似乎跑去了加拿大，那时候他们还以为他去加拿大度假游玩，哪会注意到《断背山》的拍摄地大部分都在加拿大，并且也在四月份开机？ 人家西奥罗德已经跑去了加拿大，《断背山》已经开机，诺顿才慢条斯理的搞出了这条大新闻，这不明摆着是耍着他们玩让他们只能看不能摸？爱德华·诺顿你敢不敢提前一个月放出这消息？放马后炮有意思吗？！ 位于加拿大艾伯塔的西奥罗德接到了诺顿的电话，对方的大意是他帮他以及《断背山》剧组出了口恶气，他拍摄完毕回来一定得请他吃饭。西奥罗德早就从纳特尔那儿听到了整件事情经过——他当时还强调了“来一炮”这个词——他笑着答应了，还想说什么，余光里似乎见到了李安导演的身影，立刻回了一句“下次有时间再说”便挂断电话。 李安和希斯迎面走来，两人的脸上都没有过多的表情，也许是李安找希斯讲戏的时候两个人意见相左发生了争执，又或者是李安一直木着脸的讲戏方式让希斯也在不知不觉间凝重起来，即使李安的语气一直挺柔和。 “西奥……”李安看见西奥罗德，刚刚叫起对方的名字，谁知西奥罗德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将手机往牛仔裤里一放，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说： “安，我可没有碰手机。” 李安一开始就说过，为了营造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氛围，片场里禁止用手机，一旦被发现直接没收，杀青之后才会返还。西奥罗德当然不会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事，他只是试图缓和气氛，也确实挺管用，至少李安一直绷着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容，而希斯看上去还是没有多大变化。 “是的，杰克的口袋里只有香烟，没有手机。”李安无奈道，“十分钟后我们将要拍摄第一个镜头，也是最难掌控的镜头，那群羊可不会听我们的指挥，所以我希望到时候你们可以灵活一点。” 李安准备率先拍摄恩尼斯和杰克在断背山放牧的全部情节，拍完之后再下山拍摄其他部分，所以他将两人将羊群赶上山的镜头放在了第一幕。只是这些羊群可不是专业演员，也没有接受专业训练，虽然有牧羊人和牧羊犬一直在后面帮衬着，可是这其中的不稳定因素也不少。 “没问题。”西奥罗德点点头，然后听着李安讲述待会儿他们骑着马赶着羊经过的地段，这些地方他早已提前骑着马走过几遍，山路不平稳但问题不大。希斯倒保持着自己进入剧组后沉默是金的风格，大概他早已入戏，李安和西奥罗德说什么他只是听着，偶尔哼一两声表示自己还在听。 李安没有说太久就回去准备拍摄镜头。西奥罗德将手机交给纳特尔保存，折回来却发现那只名叫多蒂的牧羊犬正坐在希斯的脚边，仰起脑袋望着正在喝咖啡的希斯，尾巴还一摇一摇。希斯也沉默地盯着她，大概是不知道这只牧羊犬想干什么。 西奥罗德吹了声口哨喊了声多蒂，那只牧羊犬立刻摇着尾巴跑到他的身边，西奥罗德蹲下来抓了抓她脖子上的黑毛，她就仰起头舔着他的脸。 “她只是看你喝咖啡，一时好奇也想喝。”西奥罗德对希斯解释着。 希斯想了想，将杯子朝多蒂递过去，西奥罗德又伸出手将杯子推回去：“狗狗可不能碰这些。” “好吧，对不起。”希斯说。 “你为什么要道歉？你也只是好心，希斯。”西奥罗德笑了，而多蒂还冲希斯叫了一声，又被一边的一群羊吸引，欢快地冲向羊群，惹得正在清点羊群数量的工作人员头疼不已。看着如此欢脱的多蒂，希斯总算笑了起来。 “嘿，cheer up，虽然最开始在山上放牧的日子枯燥无聊，但总归是有点趣味的。”西奥罗德见此，拍了拍希斯的肩膀，“你不必一直保持着入戏的状态，希斯，你要相信自己哪怕没有入戏，在拍摄的时候你也能发挥最出色的自己。” 希斯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很快，《断背山》的第一幕戏正式开始。 刚刚得到这个放牧工作的恩尼斯和杰克在山下拿到补给，正赶着一群羊上山。山路崎岖，杰克却发狠较劲似的选了一匹烈马，那匹烈马总是不大爱听使唤，所以恩尼斯骑着马走在前方开道，而杰克则落在后面照顾后方羊群。 前方是一条不深但有些湍急的小溪，恩尼斯到达对岸接应，而杰克则不知从哪找来一根长长的树枝，充当赶羊的棍子，站在河岸将那些不太听使唤的羊赶到对面。因为一些未成年的小羊仔不敢过河，他左手臂弯间抱着一头小羊羔，马鞍上还搁着一头，偶尔吆喝一两声，虽然语气和眉眼间全是不耐烦，但看上去倒比沉默寡言的恩尼斯更会照顾这些小动物。 李安说过在羊群不受掌控的时候尽量灵活应变保证电影拍下去，所以西奥罗德和希斯也就这么做了。作为一个外向型偶尔还挺毛躁没耐心叛逆的家伙，杰克直接找来一根树枝向那些蠢羊示威。虽然他在乎这些小羊羔，但是他对它们也没有太多耐心，所以才会毫不温柔地一手夹着一只，另一只就这样扔在身前马鞍上。 恩尼斯相反，虽然表面上他的寡言少语让他看起来有些冷漠不太好接近，实际上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他可不会像杰克那样简单粗暴，他细心地将小羊羔放进袋子里，骑着马走在前方走一两步还会停下来等等和羊群和烈马较劲的杰克。 不过他没有向后张望杰克还不要紧，这一张望就让他微微一愣——杰克突然将手上的树枝迅速插/向水中，不过他这个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他一个没坐稳就一头栽进小溪里，不过在栽进去之前他还记得将夹着的小羊羔抛向岸边。 剧本里可没有这一幕，就算你灵活应变也不应该应变到河里啊！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恩尼斯一样愣住了，接着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意外。李安也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小溪不深，从马上摔下来必定会撞到水底的石头，他刚想喊下cut让人去看看西奥罗德是否有受伤，西奥罗德就噌的一下自己站了起来。 “……你还好吗？”希斯，不，应该说是恩尼斯犹豫地问了一句。从和杰克的一起赶羊上山的过程中，他大致上了解到杰克的性格，这家伙不喜欢服输又有点好面子要强，虽然和一群羊一匹马较劲有点幼稚。如今被人看见从马上摔下来摔成了落汤鸡，恩尼斯也不太确定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至少此刻他还看不清喜怒。 杰克没理他，他捡起水中的黑色牛仔帽，甩了甩帽子上的水珠，按在自己头上，然后又在水中摸了摸，抓起那根树枝，扛在肩上。恩尼斯看到，树枝的尾部还插/着一条鱼！ 浑身湿哒哒的杰克注意到恩尼斯的目光，他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那笑容不是之前那种礼貌客气的微笑，反而带着几分神气和幼稚的挑衅，那是十九岁年轻人独有的朝气和张扬。而他那件牛仔衬衫如今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结实而又紧绷的身体线条，他这个落汤鸡一点也不狼狈，相反，恩尼斯居然觉得他带着一股异样的美，雄性之美。 杰克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河对岸骑在马上的恩尼斯，晃了晃压在肩上的树枝，懒散道：“怎么？还不允许我给自己加餐啊？” 说完，他看也不看恩尼斯一眼，转身上岸将那只小羊羔重新夹起来，走到对岸将它塞到恩尼斯的马鞍上，又折回去拉起自己的马。 看着镜头中的西奥罗德，看着希斯的恩尼斯的反应，李安突然意识到，也许他给杰克和恩尼斯之间的感情前奏铺垫太少。他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铺垫，之后的“酒后乱/性”恐怕就没有那么多说服力，所以一直都在琢磨着杰克和恩尼斯之间的互动，西奥罗德倒给了他一个启迪。 他一直认为真爱无关乎性别，但是到了真正讲述同性相恋过程的时候，他却有些缩手缩脚。其实不必如此，放开手脚令其自然发展也未尝不可。至少按照现在这个势头，等到了他们“第一夜”的时候，西奥罗德和希斯应该不会太过尴尬。 第234章 更进一步 西奥罗德和希斯有没有尴尬纳特尔还不太确定, 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太他妈的尴尬，尤其是看着西奥罗德和希斯在戏中各种互动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陪着西奥罗德拍戏了，这种工作一般由班尼特代劳，然而《断背山》不同, 大概是日益高涨的醋意让他坚持来到片场“盯人”。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戏还得继续拍下去，无论他是否满意，到头来只是他自己找不自在罢了, 这点让纳特尔既无奈又沮丧。 杰克和恩尼斯在山上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剧本中这些日常并没有描写得很细致，而且有关于感情线的伏笔也不太多。所以“改戏狂魔”西奥罗德就主动承担起这种重任, 在杰克和恩尼斯的每一次互动中他都会加上几分戏剧性的暧昧元素，并且逐步加深。 李安对于西奥罗德的演戏“癖好”早有所闻，再加上他也认为应该适当增加点杰克和恩尼斯相恋的过程, 所以就任其发展。这可苦了希斯, 因为每当西奥罗德跑偏剧本的时候, 他总会不得已地从恩尼斯的状态中抽出自己的魂，下意识地思考如果是恩尼斯面对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他突然发现也许这就是他和西奥罗德之间的差距。西奥罗德的表演，无论是按照剧本还是自由发挥, 永远都是一气呵成令人赏心悦目的，而他却还远远没有达到脱离剧本的地步, 再加上他对自己表演的苛刻精细要求，以至于每当需要自由发挥的时候，他的表演总会像生了锈的齿轮有了停滞和犹豫。尽管这些不顺畅并不明显不影响电影拍摄, 但希斯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其实这也恰恰说明了希斯的实力, 他并没有被西奥罗德的演技带着跑, 相反每当西奥罗德拽动他的时候，他都会强制挣脱束缚自己思考该如何应对。冥冥之中希斯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这一次他能像西奥罗德那样做到超脱剧本的自然表演，而不是每一次都得停下来想想该怎么演，那么他的演技必会更上一层楼。 希斯挺想向西奥罗德请教，但是他又不太好意思将这些话问出口。反倒是西奥罗德看出了连李安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大概是因为表演流派相仿，对于表演比任何人都要敏锐的他察觉到他的搭档希斯的异常，所以在拍摄完又一组戏后，西奥罗德主动找上了希斯。 “安似乎对我们现在的对手戏状态没有任何意见啊，他似乎不太喜欢经常发表自己的看法，你认为呢，希斯？后面我们该怎么演？”西奥罗德说，手中捧着一杯热咖啡。虽然现在是四月，但山上的气温依然有些寒意。西奥罗德没有直接向希斯挑明，毕竟希斯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有些不羁，实际上他的性格挺敏感，所以西奥罗德选择了曲线救国的方式。 “我觉得……”希斯犹豫了一会儿，“这样演挺好。” “真的吗？”西奥罗德眨了眨眼，开了个玩笑，“感情可是相互的，伙计，你总得让杰克歇一会儿。” 吓死沉默片刻，这才开口：“其实……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很怪，一方面我是恩尼斯，另一方面，我又要思考恩尼斯该如何应对……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你为杰克和恩尼斯之间的感情酝酿做出的努力不好，实际上这个处理好极了，只是……我有点不太习惯在演戏的过程中，还要脱离角色思考而已。西奥，我真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是说成为角色的入戏和逻辑思考的脱戏如何并存吗？”西奥罗德说着，耸了耸肩，“嗯，其实在拍摄《歌剧魅影》的时候曾有一个朋友问我如何表演，我告诉他我的表演方式并不适合他。其实，并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只是这种方法……有些危险。” “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是杰克，就像那时候我从始至终都是魅影。” “那……当你每一次灵感爆发自由发挥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是这个角色我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才更好’这个问题？”希斯不由得皱起了眉，他以为西奥罗德演技如此出色不仅仅因为他善于将自己变成角色，更善于拿捏演员和角色之间的关系善于思考。 “不，这种思考一般被我放在了研究角色或者戏下的时候，我可不想在我享受表演的时候身为演员的本我突然跳出来破坏了我的体验和感官。”西奥罗德笑道，“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有点……” “疯狂？”希斯说。 “疯狂？其实我本来想说任性的。不过的确有点疯狂，因为总得想个法子平衡戏里戏外。其实在表演的时候有自己的思考挺好，因为你总能通过这个方式控制好演技走向，然而思考太多有时候就会脱戏。” 西奥罗德见希斯赞同地点点头，又说：“所以，学会如何思考才是重要的。与其去琢磨‘如果我是这个角色我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才更好’，还不如去思考‘身为这个角色的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怎么做’。用角色的方式思考，而不是用演员的方式思考。” 希斯的双眼陡然一亮，西奥罗德的话让他仿佛梦中惊醒，他用力拥抱了他一下，连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才松开手，嘴里还念叨着：“恩尼斯会怎么想？我是恩尼斯，我会怎么做？你说的太对了，西奥！” “……所以，我才会说危险啊……”西奥罗德无奈道，兴奋之中的希斯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西奥罗德摆摆手，“不过我之前也说了你得掌握好平衡，你现在不是恩尼斯，你是希斯·莱杰，安还没有喊下‘action’呢。” “我知道，没关系，我只是在思考角色而已，谢谢你，西奥。” 西奥罗德没有说话，他看着希斯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疑惑自己将这些告诉他是否是正确的。他站在原地，直到身后多了一个人，他不用转身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于是他轻声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自己，当然，是表演方面，他是个体验派，就像我，这点毋庸置疑。我倒不是在感叹怀念着什么……” “你在担心什么？”纳特尔问。 “……我在想，我刚才告诉他的一切，会不会害了他，尽管他可以让自己的演技更进一步。”西奥罗德叹了口气。 “嘿，就算之后他会走火入魔，那也是他的选择，与你无关。”纳特尔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脑袋，“那家伙看起来就是一个表演天才，就算你什么也不说，总有一天他也会自己悟出一切的，你不能本能地将所有事情就怪在自己头上，赫尔曼没告诉你这点吗？” “……我就那么一说……”西奥罗德无奈了，撇开头，“喂，注意发型，你当心等会儿造型师拿皮带抽你屁股。” “那我宁愿被你抽。”纳特尔突然低头趁他不注意俯在他耳旁暧昧地说了一句，然后又迅速起身退开。西奥罗德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带着某种暗示骚气地撩拨他的人就跑得影子都看不见了。 妈的，这熊孩子争什么宠，难道他还不明白他的心里只有他吗？西奥罗德当然知道这几天打翻了醋坛子的纳特尔一直在苦逼地自我纠结，他不禁无奈地笑了。 希斯仿佛真的对西奥罗德的话有所体会，这点在下一场戏中最为明显。这场戏中恩尼斯在一旁脱了衣服清洗身体，而杰克则坐在火堆旁准备食物。镜头将从杰克这边拍向恩尼斯，有几次变焦，不过恩尼斯的镜头永远是远景，而杰克，则是细到连眼睫毛都看得清有多少根。 恩尼斯拿着水壶，走到杰克左后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在脱衣服之前还忍不住看了杰克的侧脸一眼，仿佛是担心他偷看，又仿佛仅仅只是害羞到紧张，这个小动作是剧本中没有的，然而却加得合情合理无比自然——在这几天的相处互动之后，恩尼斯和杰克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这时候恩尼斯在杰克身边洗澡当然会有之前未曾有过的害羞和紧张，他甚至紧张到连衣服都脱了好几次才彻底脱下来。 “恩尼斯会怎么做？是的，我早已对杰克有了好感，虽然我自己还没有发现，但我会在意他的目光，在意他是否会看到我的身体，我会害羞，我会紧张，我会将自己的注意力甚至身体上每一根竖起的汗毛都偏向杰克的方向……”这就是希斯所想的一切，此刻，他就是恩尼斯。 李安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注意到，此刻希斯的表演比他之前的所有都要灵性得多！而西奥罗德呢？他的杰克表面上看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他比恩尼斯更加紧张。他嘴唇上叼着的烟上下摆动的弧度早已暴露了他焦躁的心，他后来甚至伸出手夹起了烟猛吸了好几口。 杰克虽然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然而他颤抖的纤长睫毛和朝自己左侧时不时滚动的眼珠早已出卖了他。虽然他一直微微低着头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然而他的眼皮却告诉镜头后的所有人，他已经有好几次忍不住看向恩尼斯的方向，但又害怕被发现般迅速撤离。 杰克感觉自己左半边靠近恩尼斯方向的身体无比火热，靠近火堆的右半边身体反而冰冷到出冷汗。渐渐的，杰克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他那好看的唇角，他嘴角的笑容又被时刻注意着他的恩尼斯发现，恩尼斯心下一惊，双脸微红还不小心绊倒了水桶，发出了极为明显的“哐当”声。 他立刻像受惊的大型犬一般猛地回头看向杰克，杰克没有看他，嘴角的笑意却更加明显，那个十分好看也十分耐看的让恩尼斯越发惊慌失措，他赶紧背过身穿好衣服。 杰克一声不吭地往篝火中加了一根柴火，被火光映照的湛蓝眼眸里一片温柔。 这幕戏中没有任何台词，但无论是希斯还是西奥罗德都将恋人未满的那种青涩、紧张、害羞和暧昧气氛演绎得淋漓尽致，这让李安越发期待起两人明天的表现—— 激情戏就在明天。 第235章 那一夜 卡尔加里是加拿大的第四大城市, 也是一座洛基山脚下温柔而又壮丽的山谷之城。四周环绕的落基山脉辽阔而迷人, 山脉纵横形成的湖泊溪流更为此地增添几抹遗世的田园惬意。如果不是《断背山》这个故事太过凄惨，这倒是一处不错的度假胜地。 剧组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山上，为了节省开支，甚至连给演员休息的拖车都没有。西奥罗德并不在意这些，在他看来“风餐露宿”倒挺符合电影中杰克和恩尼斯的野营气氛，所以他连一开始李安给他安排的普通小拖车都拒绝了。 此刻，他正和希斯以及纳特尔围坐在篝火前, 一边烤着鱼, 一边等待着天黑之后的第一场戏。现在正是休息吃饭的空档，等天色暗下来两人就得拍摄那所谓的激情戏。李安担心两人等会儿拍摄的时候会有些尴尬, 这一整天都在给两人做思想工作, 不过做着做着他就发现, 一个（西奥罗德）根本没将两个男人的床戏当回事, 一个（希斯）早已经入戏随时都可以进入状态提枪上阵, 他委婉地旁敲侧击倒成了白费口舌。 “那你们两人私下多多磨合……不过也别太担心，我也准备了将镜头拆分开来拍摄的方案。”李安至少如此表示, 接着就让剧组休息了。 趁着天色还亮着，西奥罗德准备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老实说他不在意拖车, 但是他非常在意片场那些食之无味的伙食，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于是他和纳特尔来到河边，插鱼。 希斯本想找西奥罗德讨论戏, 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人, 最后才在河边发现卷着裤腿插鱼插/得正欢的西奥罗德。他还穿着杰克的西服, 头上戴着杰克的黑色牛仔帽，恍惚间希斯突然想起那个本想插鱼却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的杰克…… 然后，他就看到他的“杰克”，被某只给了一棍子水花。 “……见鬼我的鱼！就差那么一点！就被你给惊跑了！”西奥罗德二话不说也给了纳特尔一棍子水花。 让他生气的倒不是自己被水溅到，而是到嘴边的食物溜了…… “咳咳……”希斯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似乎为了掩饰自己还未出戏并且把西奥罗德当成杰克的窘迫，并且表明了自己的存在，于是，正准备扔下棍子扑过去打水仗的两人都停了下来，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这让希斯更加不自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希斯问。 “准备晚餐食材。”西奥罗德对希斯笑道，还顺便瞪了纳特尔一眼，“老实说，希斯，每天吃着沙拉三明治简餐，你不会觉得索然无味吗？想不想改善一下伙食？来一起抓鱼吧，你得相信我烤鱼水平。” 希斯当然知道西奥罗德的烤鱼水平，当初“杰克”可是当真插了一条鱼回去亲自烤，“杰克”还给“恩尼斯”分了一点鱼肉尝尝，味道确实非常棒。再想想这几天的罐头以及简餐，希斯毫不犹豫地拿起木棍和西奥罗德以及纳特尔一起插鱼。 三个人一起弄到了十条鱼回去，纳特尔和希斯负责处理鱼的鳞片和内脏，西奥罗德负责烤，过不了多久十条香喷喷的烤鱼就出炉了，西奥罗德和希斯还分了几条给李安以及摄影师。 吃过晚餐，李安又找到西奥罗德和希斯讲讲稍后的激情戏，不过讲到了具体的动作时他又停了下来，反而开始询问他们：“你们希望怎么做？” “呃……这是杰克主动的。”希斯被李安突然这么一问，顿时卡了壳，不由自主地看向西奥罗德。 “嗯，我来勾/引他，你不能指望内心深处恐同的恩尼斯会主动做些什么。具体怎么做，我只有在表演的时候才知道。”西奥罗德坦然道。 “勾/引”这个词用的……还真他妈大胆啊……希斯本能地脸一红，但是又坚持说下去：“但我总会做些什么，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毕竟我对杰克也有好感……我想在最后我会很用力地推倒他，然后，嗯。”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脸颊渐渐微红的希斯以及一副君子坦荡荡模样的西奥罗德，李安总觉得这次选角太正确了，希斯看上去就是那种极其容易被西奥罗德吃干抹净的家伙，就像恩尼斯会经受不住杰克的吸引一样。 太阳渐渐下山，吃过打猎而来的鹿肉喝多了酒的恩尼斯记起自己必须和羊群睡在一起提防饿狼的职责，本想离开营地，然而他已经醉到连路都走不稳，在杰克的劝说下只好留下来过夜。杰克睡帐篷，恩尼斯睡篝火旁。 然而当篝火熄灭以后，薄薄的毯子根本无法抵御夜间山林里的寒风，恩尼斯冻得直哆嗦，被吵醒的杰克听不下去，强硬要求恩尼斯进到帐篷里和他挤一挤凑合过夜。恩尼斯听从了，抱着毯子走进单人帐篷，躺在杰克身侧。 只是当早已发生微妙变化的两人躺在一起时，总会有些暧昧的反应，再加上两人都过多了烈酒吃过了鹿肉，两具同样冲动的身体靠在一起，在躁动和酒精的驱使下，早已认清自己性取向的杰克在朦胧中本能地转过身，贴近了恩尼斯的怀中。 模糊间，恩尼斯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吹拂着自己的颈项…… 他猛然惊醒，迅速退到帐篷角落，还带着些迷蒙的神色，看着躺在身侧的杰克。 “你在干什么，杰克……”恩尼斯不明白，有些警惕，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杰克没有说话，他看向恩尼斯的迷蒙的眼让帐篷内的气氛更加躁动。他坐起身看着缩在斜对角的恩尼斯，突然脱下了自己的厚外套，只穿着那件薄薄的牛仔衬衫，慢慢的，带着一丝情/趣味道的，爬到恩尼斯身边。 “come here……”杰克低喃着，声音仿佛漂浮在云端。他伸出右手，轻柔地贴上恩尼斯的脸颊，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擦着他的皮肤，左手却按住了恩尼斯的大腿，并且随着他从下往上缓缓靠近恩尼斯的动作，他的手指渐渐滑落到恩尼斯的大腿根部，暧昧地徘徊着。 但恩尼斯并没有察觉，此刻他的大脑完全是混乱的，只剩下杰克那张渐渐在眼前放大的，俊美到不像话的脸，只剩下那双在昏暗下微微张开喘着热气显得特别诱人的薄唇，只剩下他那双几乎变成幽绿色，犹如深潭的眸子。 恩尼斯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放在杰克的脸颊上，他的手指颤抖着，他的动作是如此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这只是自己眼前一碰就消散的幻影，又仿佛自己正捧着一个破碎的梦。 “你在干什么……？”恩尼斯又忍不住问了一遍，带着一丝鼻音和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说第一次他说出这句话时只是单纯的有些意外和期待，那么这一次，他已经完全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并且在极力克制和控制自己，他恐惧，却又激动不已。 “别担心，别害怕，交给我……”杰克也察觉到恩尼斯细微的情绪变化，他沙哑道，安慰着，右手滑到恩尼斯的脑后，深深插/入他的发间，身子继续向他贴近，左手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解开了自己的皮带。 此刻，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恩尼斯可以推开杰克，但是他没有，仿佛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气。他们的唇几乎要交叠在一起，但杰克控制得太好了，每当恩尼斯以为他们将要相拥热吻的时候，永远只差那么一点。 他们摩擦着彼此的鼻尖，热气吹拂在彼此的面颊。 杰克的右手在恩尼斯颈项和发间暧昧地游走，左手已经落在他衣服的纽扣上，一颗，一颗，用着折磨人的速度，解开了被恩尼斯扣得严严实实的纽扣，露出他结实的胸膛。杰克的指尖顺着他胸肌之间的线条缓缓而下，抵达恩尼斯的腰带处，试图解开他的腰带，只是这条腰带不是他自己的，单手解开未免有些生疏笨拙和缓慢。 而恩尼斯，却早已忍耐不住了，他无法忍耐杰克那折磨人的调/情和诱/惑。 他突然爆发，猛地将杰克翻了个身按在地上，毫不温柔地扒下他的裤子，自己则迅速解开了腰带…… 本以为会浪费无数交卷的镜头，没想到就这样一条就过，除了某些细节需要重新拍摄以外，无论是西奥罗德还是希斯的发挥都太过自然一气呵成。刚才看着杰克引/诱恩尼斯的时候李安就不住感叹西奥罗德不愧为男女通吃的家伙，而爱德华·诺顿之前说出的那句话也非常正确。 据说在最着名的同志杂志《out》和《attitude》中，“最想约会的男明星”和“最想与之发生一/夜/情的男明星”等同志排名中，西奥罗德永远排在前十位。也许当《断背山》上映，那些男同性恋们看到了杰克，恐怕得将西奥罗德的排名排到第一位。 而纳特尔身边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堆被折断的枯树枝。拍完戏准备休息一会儿的西奥罗德看见后问了一句，纳特尔皮笑肉不笑美其名曰：“帮恩尼斯多准备点柴火，以免他夜晚冷。” 西奥罗德看了看那一地柴火，又看了看纳特尔“咔擦”一声就折断了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默默心疼了片刻这些可怜的树枝。 第236章 开导X吻戏 似乎在演过激情戏之后, 希斯在接下来的表演中越放越开。无论是杰克偷偷掀开恩尼斯的帽子撒腿就跑，而恩尼斯直接冲上去将杰克扑倒并且掀开他的帽子低头亲吻的镜头，还是此刻因为要提前结束放牧下山而不得不与杰克分别时的镜头，恩尼斯早已爱上了杰克, 但是他答应了阿尔玛下山就结婚，他无法违背自己的诺言。 断背山的事情, 永远只能留在断背山, 他和杰克的爱情永远无法被世人接受，下山之后, 他们将会各奔东西。 恩尼斯愤怒，无奈，悲伤，他怀念在断背山里和杰克自由自在的日子，而他们从前每一次相拥每一次的相视而笑, 都变成了此时让他无比愤怒而又无比伤痛的原因。心烦意乱的恩尼斯独自跑到山坡上眺望远方, 杰克却找上了他。 原本只是很简单的一幕，杰克找上恩尼斯，试图让他开心点，便用绳索套住了恩尼斯的脚, 原本只是亲昵的打滚却变成了打架, 杰克不小心打伤了恩尼斯，恩尼斯擦了擦血迹甩开杰克的手走开。 但西奥罗德突然的改动以及希斯之后的应对让李安觉得一切都鲜活起来—— 杰克再一次抛来了绳索, 这一次没有套住恩尼斯的脚, 却套住了他的身体, 让大步走开的恩尼斯脚下一顿。在感情上早已狼狈不堪的恩尼斯越发愤怒，他挣扎着想要挣脱绳子离开杰克，因为他害怕再不走自己就永远无法离开他，但是杰克的下一句话，让他所有动作都僵硬了。 “恩尼斯·德玛尔，你永远不能就这样背对着我转身离开，你也永远没那么容易戒掉（quit）我。”杰克在他身后大喊着，他的眼眸里也许是害怕失去恩尼斯的恐惧，也许是深情而缠绵的眷恋，也许是为恩尼斯逃避和冷淡的愤然……背对着他的恩尼斯看不到，但他那几乎带着沙哑的声音让他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他无法就这样走开，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就这样逃避。 杰克一圈又一圈绕紧了手中的绳子，背对着他的恩尼斯转过身，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任由杰克越拉越近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像将牢牢套住的恩尼斯的心，渐渐拉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的脸，杰克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渐渐缓和，化作一汪温柔的水。 “过来吧，你这傻瓜。”杰克将恩尼斯按在自己的肩上拥抱着他。良久一直木讷着的恩尼斯才有反应，伸出手紧紧地抓住杰克的衣服，仿佛就这样攥紧了，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 这个拥抱将恩尼斯和杰克仅有的幸福和温存永远留在了山清水秀的断背山。在他们下山之后，他们的未来将生不由己。希斯似乎也意识到在之后的片场恐怕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充满欢声笑语，无论是剧本原因还是片场气氛的营造，压抑感将挥之不去并且随着时间的积累越来越浓，到那个时候，无论恩尼斯和杰克之前有多么相爱最终只会变成他们悲剧的理由。 想到这里，希斯不禁觉得有些悲哀，恩尼斯的情绪还在影响他，在李安喊下cut之后，他依然沉默不语。西奥罗德也会被杰克的情绪影响，但是他比希斯有经验的多，也知道如何处理好戏上戏下两个自我，他看了希斯一眼就知道对方此刻正在想些什么，只是他没有明说。 “怎么了，希斯？觉得刚才的表演有问题吗？”西奥罗德抱着探讨的语气询问着。 “什么？不，挺好的，杰克……我是说按照杰克的性格来说，他有刚才那种反应十分自然。”希斯说，看着穿着戏服的西奥罗德，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浑身上下找了找却找不到一根烟，只好作罢，有些迷茫地看着远方巍峨起伏的山岭，“我实在不明白，西奥……” “不明白什么？” “你……”希斯转眼看着西奥罗德，他的双眼清澈到一望见底，平静柔和得仿佛那漂浮在澄澈蓝天中干净的白云，但那种温柔又和杰克截然不同。希斯的双手在空中摆了摆，最终没有选择放在他的肩膀上，“就像现在这样，我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如何分清‘杰克’和‘西奥’两个人……” 西奥罗德没有说话，但是他从对方压抑深沉的眸子里看到了恩尼斯的影子，那个影子太过浓郁，几乎有点喧宾夺主的架势。西奥罗德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继续看着希斯，反而转过头，像他之前那般，看着远方的山峦。 “虽然我很想像之前每一次谈论表演的时候那样，告诉你答案，就像根本没有难得到我的问题，但是……希斯，你这个问题问错人了……”西奥罗德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理会希斯的沉默，继续道，“事实上，我从来都没能做到在演戏的时候，分清角色和‘西奥罗德’这两个人，我能做到的，只是让这个角色去扮演‘西奥罗德’。” “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这件事，因为它听起来很可怕，而且总会引来担心和非议……”西奥罗德说到这里，又停顿下来，扭头看着眉头紧皱似乎还有些不太明白和不赞同的希斯，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只用记住一点，希斯，别让你的某个角色影响到你的戏下生活，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对你日后所有角色的不公平。” 对日后所有角色的不公平？希斯低头默默琢磨着西奥罗德的话，而西奥罗德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在说完这席话后就无声离开，留希斯一人慢慢琢磨。不过刚一退开就看到了在旁等候的纳特尔，他倒是想解释一两句，不过纳特尔根本不用他解释，他早已从希斯的表演里察觉到什么。 “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让希斯·莱杰成为第二个你，然而你不能给你自己肩上拦下太多重担，西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纳特尔只劝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他知道西奥罗德一定能理解他的真正意思。 确实如此，西奥罗德明白以他目前刚刚稳定不少精神状态和希斯比起来恐怕是半斤八两，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如何去开导一位向深渊前进的人？此刻他将希斯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如果未来真出了什么事，他肩上自己给自己压下的重担恐怕会将他直接压死。 这些道理西奥罗德都明白，只是，他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拍摄一天天继续，也许是西奥罗德当初的话真的给了希斯某种启发，最近戏下的时候他不再那么沉默和消沉。随着时间的推移，恩尼斯妻子阿尔玛的饰演者米歇尔·威廉姆斯和杰克的妻子露琳·纽瑟曼的饰演者安妮·海瑟薇先后进组，多了两位演员，其中一位还是西奥罗德的老朋友，剧组一下子热闹起来。 当初安妮接到《断背山》的邀请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因为她的哥哥迈克尔就是一位同性恋者，无论后来外界是如何贬低《断背山》和李安，她都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并且在得知杰克将要由西奥罗德出演时，她越发兴奋。距离和西奥罗德第一次合作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她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和对方再次合作的心情。 而且，不用替身亲自上阵骑上斗牛的西奥罗德，简直帅呆了。据说他为了出演杰克，不仅在骑马场呆了好几个月，还跑去斗牛场学习了很久。以至于现在在戏中，从任何角度来看他都是那个拿过冠军的迷人牛仔，像露琳这样的女强人会看上杰克也毫不意外。 “哦！西奥你简直太棒了！”在一旁看着西奥罗德拍完那惊险的斗牛戏，安妮忍不住尖叫一声，不仅是她，周围也有不少女性发出了尖叫。斗牛场上的西奥罗德微微按了按黑色的牛仔帽帽檐，向安妮微笑示意，然后被李安叫到一旁。 “说真的，我没想明白当初你们俩为什么没有在一起？西奥也不会像某些明星担心人气差距喜欢端架子，你们俩看起来相处的不错。”站在一旁围观的米歇尔忍不住八卦道。 “很简单，我知道他只将我当成朋友和后辈，我知道他对我没意思，他是那种他可以对人很好很温柔但绝对不会让人产生误会的绅士，所以我早就将那点妄想扼杀了，不能成为男女朋友，成为简单的好朋友也挺好呀。”安妮眨眨眼，看了看米歇尔，又看了看旁边刚才还紧张得半死的某人，调侃地笑道，“你还是别八卦我了，关心一下你的‘丈夫’吧，人家现在可一门心都拴在了杰克身上。” 安妮指了指围观完西奥罗德准备散去的希斯，以她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米歇尔和希斯站在一起时总会有一种不一样的磁场反应。 “可惜他在未来心思也不在我这儿，”米歇尔配合地苦笑一声，又说，“你也一样，别调侃我。” 安妮说的没错，恩尼斯的心从始至终都拴在杰克身上，否则也不会在两人分开四年后，收到杰克即将到访的信件时，恩尼斯会激动到坐立难安，在窗台前抽了无数根烟，抱着酒瓶子多时也没见动几口，反而还认为背靠着窗台不方便观察窗外，而搬了个椅子正对着窗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若有若无地抖着腿。 尽管他脸上没有过多的神情，但任何人都能从他极力掩饰的时不时扬起的嘴角和抽烟抖腿的频率看出来他的心情，紧张、兴奋、愉悦、激动等等杂糅在一起，又仿佛害怕着被他人，被阿尔玛发现自己的激动，恩尼斯极力克制着自己。 希斯这一段表演让李安拍案叫绝，他抓住了恩尼斯与杰克久别重逢的心境变化，这点在他看到窗外杰克的皮卡车，狂喜飞奔下楼，并且将他用力压到墙边深吻时尤为明显。 他们已经四年没有相见，恩尼斯的心一直停留在断背山，杰克也是如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忸怩，希斯直接将西奥罗德按在墙上，几近深情和渴望地捧起他的脸。 杰克在看见恩尼斯的第一眼就眉眼含笑，他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四年的人，恩尼斯将他摔向墙壁的力度是如此之大，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后背和墙壁用力接触时传来的闷响，但杰克丝毫没有在意，他的眼中只有恩尼斯。 在恩尼斯捧起他的脸的一刹那，杰克几乎是忘我地搂住恩尼斯的脖子微微抬起下巴凑上前。 毫不夸张的说，两个人的唇是撞在一起的，带着令人窒息的眷恋和爱的力度。吮吸着，纠缠着，毫无节制地索取对方口中包括空气和津液在内的一切，缠绵之中甚至带着绝望的气息，两个人仿佛都想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和自己融为一体永不分开，直到这个深吻中，染上生命的血腥之气和铁锈味…… 铁锈味？ “ng！”李安突然大喊一声，语气不知是气还是笑，“你们真是……都干了些什么！医护人员呢？快过来！” 两人不明所以地松开了对方。西奥罗德看着眼前的希斯，渐渐感觉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以及自己嘴中突然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也许是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在希斯惊惧的目光注视下，西奥罗德突然捂住了嘴，靠着身后的墙壁弯下了腰。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止不住地滴落在地上。 “我的天啊……”希斯慌了神，他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水”顺着他的右鼻孔往下流淌，滴在尘土上形成了和西奥罗德身前一样的颜色，他赶紧用手捂住。他流鼻血了，他的鼻子疼得厉害，但是，肯定没有西奥罗德严重，因为他的血根本止不住！ “西奥，天呐，你没事吧？真是对不起……”希斯慌忙道，正想扶起西奥罗德，一个人影却比他快上一步，他挤开他，用力抓起西奥罗德的手臂，还冷冷地瞪他希斯一眼。希斯认得他，是西奥罗德的助理，而且还是他的童年好友，纳特尔。 “别低着头，西奥，让我看看。”察觉到西奥罗德的身体还在抖动，纳特尔皱紧了眉，紧张道。 谁知，西奥罗德的颤抖并不是因为疼痛，他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移开带着血的手掌放声大笑，瞧他那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样子，让纳特尔很是无语。 “哦，这真是……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西奥罗德撑着额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牙龈上的伤，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太清晰。在他看来，无论是他和希斯因为吻戏过猛，一个撞坏了鼻子，一个撞破了上牙龈这件滑稽事，还是他们俩鼻子嘴唇上都是血迹的狼狈样子，都算得上让他忍不住捧腹的原因。 西奥罗德这么一笑，希斯仿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在明显对他有敌意的纳特尔面前也不敢太嚣张。自家两位主演都笑得没心没肺，李安也气笑了，毕竟他们俩的工伤原因，也太过滑稽了点。西奥罗德你在牛背上折腾来折腾去摔到地上都没事，希斯的一个吻就将你伤成这样？ 只是西奥罗德牙龈上的伤比希斯的鼻子撞得严重得多，看样子不缝个一两针这血是止不住的。 第237章 修养回归 希斯鼻子上的撞伤由医护人员处理过后几个小时就没大碍了, 只是鼻子上还抱着一层保护性纱布，而西奥罗德却得赶去医院, 缝了两针。看着西奥罗德打了局部麻药缝了针之后嘴巴都合不拢还不停流口水的样子, 希斯想笑又扯到鼻子上的伤痛处，神情瞬间狰狞, 看得西奥罗德也忍不住，然后…… 两个人最终选择一个捂着嘴一个捂着鼻子背过身不再看对方，强忍笑意。 “……你们两个蠢货真是够了，别愣在医院门口，当心被人当成智障。”被见到对方就忍不住笑场的两人弄得有些头疼，纳特尔无语地拽过西奥罗德，将他拖进车里。 “我送你一程吧。”米歇尔见西奥罗德被自家助理带走, 又对希斯说, 他是跟着西奥罗德一起来医院的, 他的车还停在片场外, 如果没人送就只能打车回去。 希斯看了看坐进车里的西奥罗德, 又看了看米歇尔，抓了抓头发, 走到米歇尔身边。 老实说看见两人想笑又不能笑的苦逼样子，李安都有些忍俊不禁，好在他的年纪让他一直保持着严肃和稳重。西奥罗德这伤恐怕得养上一个星期才能正常说话，保险起见李安给了他两个星期的假期, 而希斯大概明后天就能正常拍摄。西奥罗德养伤的这段时间李安只能选择拍摄恩尼斯和其他角色的戏份。 好在恩尼斯的戏份本身就比杰克多上一点。 “……你当时就不能小心一点吗？”在回公寓的路上, 纳特尔一直在碎碎念着西奥罗德的不小心以及不会保护自己, “看样子那位莱杰先生的吻真的让你很投入，投入到让你感觉不到疼痛。你或许不知道你们当时疯狂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两只刚刚进食完的吸血鬼，带着满嘴血迹去满足另一方面的肉/欲呢。” 纳特尔酸酸道，那醋意恐怕隔十条街都能闻到。 而西奥罗德就像是根本没有闻到这股弥漫整个车内的酸味，他扶着下巴，口齿不清让他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就像是没有睡醒，偏偏他还要做出一副煞有其事的认真样子，看上去可爱极了：“那照你这么说，那一幕基本上拍毁了，安肯定不满意，大概我回归以后还得再拍一次不那么血腥的。” “……不，也没有那么不堪入目……”纳特尔听了沉默片刻，又别扭地说道，“李安看起来对你们那一幕戏还是挺满意的，体现了相思之苦之后的激烈之类的，大概他会看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效果的份上让你们一条过……” 虽然纳特尔早已醋味熏天了，但是听到西奥罗德还准备和希斯再来一次，他又不得不别扭地摆出一副苦瓜脸违心地夸赞着，至于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就又是一回事。听着他那心不甘情不愿还醋意十足的声音，西奥罗德真想过去亲亲这孩子，可惜他现在嘴疼得厉害，只好作罢，改为揉了揉他的头发。 “纳特，你真是……每天都能让我多爱你一点。”西奥罗德微微笑道，尽量不去牵扯到伤口。 “在……在开车呢，别闹。”纳特尔扭过头，将那红红的耳根对着西奥罗德假装正经。 没有西奥罗德的《断背山》剧组恐怕受到狗仔媒体的青睐会少许多，但是西奥罗德这位两届影帝偏偏是电影的男主角之一。所以，西奥罗德和希斯在片场受伤，并且西奥罗德还去了医院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美国，让两者的粉丝心疼不已。 尽管剧组捂得严实没有透露两人受伤的具体原因，但是看着包着鼻子的希斯以及微微仰着头带着口罩的西奥罗德，关于他们受伤的原因还是众说纷纭。有的人认为他们这是不小心撞到什么地方，有些人说西奥罗德嘴里的伤是不小心从斗牛身上摔下来摔出来的，有些西奥罗德的粉丝还心疼地表示——“我们可怜的lord theo，这几天他恐怕都不能吃他想吃的美食了，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简直太残忍，伤哪都不能伤到嘴啊！” 有好事者，甚至还用开玩笑的语气嘲笑着：“他们总不可能是因为两个男人接吻太猛给撞得吧？” 恐怕连这些带着恶意或者无意开着玩笑的家伙们自己都不知道，被他们给猜对了。不过，他们恐怕也只能等到电影宣传期或者电影上映的时候才知道答案。当然，也有绝大部分粉丝们在担心西奥罗德是否伤到了脸，是否会因为伤留下疤痕而破了相。 看着他们纷纷涌到自己的博客下“痛哭流涕”，西奥罗德只好哭笑不得地安慰他们自己只是伤到了牙龈，没有伤到嘴唇，更没有破相。不过他又加了几句：“我相信你们，我的温柔的粉丝们，就算我留下了疤痕也没关系，不是吗？演戏总会有意外，但是它不会妨碍我的表演，我也不会因为意外放弃表演。” 于是，西奥罗德的粉丝们又纷纷改变口风——“我们不是那么肤浅只会看脸的人！西奥罗德的粉丝永远是最有素质的粉丝，就算西奥破了相我们也依然爱你！爱你所有才华横溢的表演！” 安抚完激动的粉丝，西奥罗德每天除了养伤就无事可做，他倒想去片场看看探探班，可是纳特尔要求他在伤养好以前哪都不能去，特别是《断背山》的片场，他大概是担心西奥罗德去探了班之后就会忍不住回去拍戏。 无奈之下西奥罗德在公寓周边度过了两个星期，拆了线才回到片场。回去之后他才知道，除了和杰克的对手戏之外，恩尼斯的大部分个人镜头已经拍完了，包括剧本最后杰克意外身亡后恩尼斯的爆发式独角戏。 这让西奥罗德大感可惜，他还想看看那个极具挑战性和煽动性的感人镜头会在希斯的演绎下发挥出怎样的效果呢，现在恐怕得等电影上映后才能看到了，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应该和希斯打声招呼，让他在演到重要镜头的时候打个电话通知他，他就算躲着纳特尔越狱也得赶过去好好看看。 “没能看到也挺好。”希斯安慰着，“毕竟杰克一直不知道恩尼斯到底有多么爱他，就让他一直保持着不对等的恋爱关系吧，或许对你的表演有好处。” “不对等的恋爱关系？没错，这个形容非常贴切两人的关系。恩尼斯我的老伙计，你说你是不是就是喜欢我爱你比你爱我多一点点，所以不用一直付出只用一直享受我对你的爱的感觉？你这小混蛋。”时隔两个星期，西奥罗德再次穿上杰克的戏服，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希斯的调侃。 前一天还在酝酿着恩尼斯失去杰克后的情绪，一天后“杰克”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恶劣地调笑，这将希斯瞬间从恩尼斯的消沉中拽出来，他哭笑不得地用恩尼斯的语气假模假样说：“杰克·fucking·特维斯特，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对吗？” “yeah，我做鬼都要抱着你的衬衫睡觉呢，早上起来还要在你床头撒尿叫你起床。”西奥罗德两眼一翻拍了拍希斯的胸膛。 抱着恩尼斯的衬衫睡觉然后床头撒尿？希斯想了想，如果杰克真的变成鬼……那确实是杰克会对恩尼斯这个混球做的事，想想那个“人鬼情未了”的画面希斯就有些想笑，他大笑着给了西奥罗德一个拥抱。 “谢谢你，西奥，我真是太想念你了，在拍戏的时候我可不能没有你。” “好了好了，我可不想被米歇尔叉出去。”西奥罗德拍了拍希斯的手臂。 “……你两个星期没来片场，别的事情不知道，有些八卦却一清二楚啊。”希斯放开西奥罗德，有些意外也有些调侃地看着他，“难道说一直藏在剧组周围的狗仔队是你派来的？不过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快。” “哦得了吧，你们俩见面的第一眼就擦出的火花别以为我没看见。”西奥罗德摸了摸剧组造型师给他贴上的假胡子，一副名侦探福尔摩斯的嘴脸，“我也不能和你继续闲聊了，再这么消极罢工的话，说不准将我叉出去的会是安，等会儿戏中见。” 西奥罗德回归后的第一场戏是杰克在得知恩尼斯离婚后，欢天喜地去找他以为两人终于可以一起买个农场过二人世界，却因为恩尼斯的退缩和拒绝失望而归的场景。这一幕的难度并不高，主要突显杰克前后的感情落差就行了，对于西奥罗德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杰克跟着车载电台哼着欢快的乡村音乐，他的双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和迫不及待，偶尔往自己嘴里递一两次烟，手掌在方向盘上拍出同样的节拍，他甚至还会对路过的车辆点头微笑。 然而他满怀希望从德州赶到怀俄明，等待他的确实恩尼斯又一次的胆怯的退缩，他甚至不敢直接拒绝杰克，反而拿出要照顾两个女儿的借口委婉地推脱着。杰克眼底的笑意渐渐从他那澄澈迷人的蓝眼睛里消散，恩尼斯不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而杰克也不愿让恩尼斯看到自己的失落和难过，他不愿服输，嘴角还带着僵硬的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怀俄明没有待上一天便返回德州。在回去的途中，电台里依然播放着和来时同样的轻松欢快的音乐——实际上剧组准备了另外一首抒情音乐而西奥罗德压根没打算更换——直到此刻，杰克脸上的笑容才全部散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绵长的公路，紧皱的眉宇间隐藏着对恩尼斯深深的愤怒和失望。 他略微通红的双眼里不知是对自己一味付出的疲惫和不甘心，还是被恩尼斯一次又一次无形的伤害后残留下的伤痕累累。杰克掏出烟包试图给自己点燃一根烟，然而点了好几次打火机像是跟他作对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fuckfuckfuck！”杰克连连骂了好几声，他愤怒地将打火机和香烟扔出窗外，还对路过看过来的车辆竖起中指。 “你他妈看什么！”他骂骂咧咧着，猛地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也许是心累了。 第238章 爆发 随着拍摄日子的一天天过去, 时间渐渐来到了六月, 《断背山》的拍摄已经步入尾声。两位女配角米歇尔和安妮的戏份早在三天以前就已经全部结束, 她们杀青之后，片场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冷清。 不过他们也只剩下最后一场戏了，就是杰克在意外身亡前，感情爆发的最后一幕，只要拍摄结束, 整个剧组就可以杀青, 影片正式进入后期以及宣传阶段, 预计今年年底上映。看样子李安和沙姆斯这次卯足了劲, 在2002年《绿巨人》上映成为好莱坞最烂导演后, 准备杀个回马枪, 剑指2003-2004年颁奖季以及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金像奖。 也许是越发意识到《断背山》的前景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众电影，到了拍摄后期片场里所有人都牟足了一股劲, 他们想参与到经典的诞生。而每个人都埋头苦干的严肃风气也影响到了片场的整体氛围，至少西奥罗德再有没有像刚开始那样分出心思开导希斯。 因为他自己都开始被一心付出却永远得不到结果的杰克所影响，那种压抑和痛苦更将他推入杰克的深渊。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可怕的兆头, 相反，他觉得自己好极了, 这种压抑让他的表演灵感犹如喷泉涌出，就等着所有铺垫之后的骤然爆发。 如果要李安来形容西奥罗德最近的表演状态，那么他恐怕会用“盛气凌人”这个词。在影片后期杰克和恩尼斯一般聚少离多, 而在所有的杰克个人故事里, 就算面对着自己的好朋友以及老搭档安妮西奥罗德也毫不心慈手软, 压戏和带戏几乎每场都会出现，仿佛他之前的所有表演都只是热热身，现在开始他才渐入佳境。 然而用渐入佳境来形容也不太准确，毕竟之前西奥罗德的表演也非常赏心悦目往往一条就过。李安认为前半阶段的西奥罗德并未亮出自己的獠牙，他可以温柔而耐心地展现自己才华横溢的一面，然而随着杰克情绪的变化，当初那个叛逆不羁的小子在心里积累了太多伤痕，当西奥罗德亮出尖锐的獠牙的那一刻，他会用一场血腥的视觉盛宴提醒所有人谁才是舞台的中心。 而拍摄过恩尼斯情绪爆发部分的希斯早已进入了最佳状态，李安不由得有些期待杰克和恩尼斯的最后一场戏，是西奥罗德继续用狂风暴雨式霸道演技碾压希斯一筹，还是希斯迎难而上抢夺主权？毕竟这场戏，说到底主角是杰克而不是恩尼斯。 镜头之下，在某一次露营时，和自己的妻子阿尔玛离了婚的恩尼斯想了很久，将一直积压在心底的恐惧和担忧向杰克倾诉。阿尔玛知道他和杰克的事情，最后忍无可忍的她选择离开他，而自小就对同性恋有心理阴影的恩尼斯此刻更加害怕自己是同性恋并且和杰克相爱的事情被镇上所有人知道。 他不像杰克，对自己的性取向有坦然清楚的认知，也不像杰克一样敢于追求自己的爱，他太过内向又太过敏感，童年那个惨死在恐同者手下的同性恋的尸体一直植根在他的意识里，他害怕着自己或者杰克也会变成那样，然而他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只有杰克。 并且他已经提起了巨大的勇气。 杰克知道恩尼斯的恐惧，他一直试图让他走出自己的世界。此刻听到恩尼斯这样说，杰克低头掩饰了自己的轻笑，而后又抬起头看向恩尼斯，状若无意地暗示他离开怀俄明，来到德州，来到他的身边，这样他就不会再恐惧别人的眼光。 但恩尼斯又退缩了，他又开始搬出自己的女儿，说着一些混账话，让杰克愤然甩手而去。 李安喊下了“cut”，这一部分的剧情只是铺垫而已，为杰克和恩尼斯下一次露营时矛盾彻底爆发做铺垫。休息片刻后，在同一个地方，恩尼斯和杰克开始了他们两人生命中最后一次露营。不过因为目前还是白天，李安稍稍调整了下拍摄顺序，他准备先拍摄两人露营后最后一天的争吵，等到了晚上再来拍摄前一天晚上的河边闲聊。 当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杰克准备动身回家的时刻，恩尼斯才将他纠结了一个星期的话告诉他，他们两个直到十一月都无法见面了。这个消息犹如导/火/索彻底激怒了杰克—— 他深爱着的人永远都将他放在最后一位，然而一个刚刚和他认识不久的人都可以主动向他提出一起经营一个他只想和恩尼斯一起经营的农场。在压抑充满歧视和异样眼光的怀俄明，他深爱着的人永远会推开他，而墨西哥小镇上的陌生人却可以给他想从恩尼斯身上得到的爱和拥抱！ “为什么我每次都得迁就你，恩尼斯·德尔玛？！‘我得照顾我的女儿，最近是她们的开学期，我们得推迟三个月’、‘农场里另外一个护工生了病，这个月我们无法相见’、‘你知道吗？也许我们可以把见面时间提前到三月’……你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借口？”杰克用力摔上车门，将一直揣在怀里的恩尼斯最近写给他的信甩到恩尼斯的脸上，然后气愤地走到河边，一脚踹飞昨晚搭起来的篝火石碓。 “我们为什么永远都得在这个阴冷荒凉的断背山见面？你他妈就应该从这里走出来！我们应该去一个温暖的地方，例如墨西哥！” 看到这里，李安不禁笑了，因为他知道西奥罗德又开始了，这一次他不仅改了词，还从道具师手里偷了道具，那封他甩向恩尼斯的信可不是剧本中有的，也不是他提前给他准备的。然而，就算恩尼斯每一次都是推脱，杰克也依然会留下他写的每一封信这个细节改动非常好，李安也乐见其成。 但如果希斯一直按照剧本上的台词来表演，那么恐怕之后他会有些狼狈了——“墨西哥？该死的杰克，你知道我的，我这辈子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在咖啡壶附近找把手……” “去你的咖啡壶，恩尼斯！”果然，西奥罗德在希斯说出第一句台词时就粗声粗气地打断了他，“这就是你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吗？你他妈你连你自己都不了解！我们本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属于我们的地方！” 希斯被西奥罗德不合常理的表演弄得微微一愣，西奥罗德之前也确实会改戏自由发挥，但之前他的表演中带有引导性，而且之前和他合作的任何一次，都没有这一次这般咄咄逼人。好在希斯并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他拥有着不亚于戏骨的演戏天赋，所以他的愣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他的修饰下，反倒像是恩尼斯被杰克的逼问弄得哑口无言。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杰克？拜托，讲点道理，我得工作，也许你忘了贫穷的滋味，但是我没有，你听过子女赡养费吗……”恩尼斯还试图让杰克冷静下来，但此时此刻正在气头上的他听着恩尼斯的解释只当做是他的借口，尤其是听到“子女赡养费”这个词——恩尼斯已经搬出多次自己的女儿作为借口了。 “你不明白，你这混球，金钱并不能买来任何东西，难道你认为我就过得很好吗？”杰克冷笑着摇了摇头，刚才还怒气冲冲语气暴躁此刻他又回归平静，也许是心死了，也许是看穿了，“时间永远不够，永远不够，而你还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试图将我们越推越远。you know what？我他妈忍受这个操蛋的现状已经很久了，忍受你很久了……” 恩尼斯也烦躁了，特别是听到杰克那句宛如分手前奏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焦躁地走到杰克身后，却又不敢太过接近，只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来回踱步：“我还能怎么做？我每一次都费尽心机挤出所有时间来见你……” 恩尼斯发现杰克没有理会他，于是他换了个商量语气：“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更好的主意？他们在一起二十年了，还记得他们四年后再次相逢他提议他们一起开个农场时，他是怎么说的？他拒绝了，每一次都拒绝了，现在时隔十六年，他居然开始问他们该怎么办？ 恩尼斯·fucking·德尔玛！你问出这个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杰克笑了，他转过身看着恩尼斯，几乎是带着自我防备的脆弱，死死地盯着他，由愤怒和悲哀所凝结的笑容恣意而又猖狂，甚至带着一丝鱼死网破的挑衅：“有啊，曾经有过，现在也有。” 曾经？现在？几乎在瞬间希斯就敏锐抓住了西奥罗德的台词暗示，西奥罗德虽然喜欢自由发挥，但是他每一次的自由发挥都是基于整个剧本大局走向之上，他从来不会跑偏，也不会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 曾经杰克的建议是一起找个地方开农场，现在，杰克也提议了——墨西哥！ 在希斯的演绎下，恩尼斯瞬间反应过来，这一次，他愤怒地冲到杰克面前，指着杰克的鼻子说：“你的主意，墨西哥是吗？我倒是听说墨西哥有专门服务你这种人的男人，你给我听着，杰克·特维斯特，如果让我知道了那些你背着我做的，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发誓我一定会……” “砰——” 西奥罗德，不，杰克居然直接一拳头砸向恩尼斯的脸，那是真的砸上去，而不是作假，虽然希斯可以感觉得到西奥罗德是收了力的，但他依然觉得那一瞬间，脑子有一点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演下去。 恩尼斯那一瞬间露出的不可置信和呆愣不是作假，而是希斯的真实反应，凭借演员的本能他只能顺势侧向一边，接下来他也完全不用担心会被ng，因为在打完那一拳头的下一秒，杰克又推了他一把，顺势将没有站稳的恩尼斯推到地上。 “我这种人？我他妈是哪一种人？恩尼斯·德尔玛你他妈又是哪一种人？！操/你妈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就是一个该死的混蛋，你知道吗！” 杰克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怒火，也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平静，哪怕他已经心死了，恩尼斯的那句话依然如同锥子狠狠地凿进他的心脏里。他知道恩尼斯因为童年阴影一直是个深柜恐同，然而这一次，他的这句话，他不仅仅是在恐惧自己身为同性恋的事实，他妈的还在恐惧他！恐惧他深爱着的以及深爱着他的他！ “你他妈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每时每分每秒都如同煎熬的感觉你怎么会懂！”杰克愤怒地扔下了自己的手套，“有的时候我真是太想你了，想你到我自己都无法承受，然而你根本无法体会到这种感觉，你不明白，你这胆小鬼！” “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你自己数数我们在一起的次数有多少次？你肯定不记得，因为你从来不在乎，我告诉你，18次！只有见鬼的18次！你知道我每一次来见你的时候是抱着多大的勇气和期待吗？我他妈觉得我自己就是那奋不顾身扑向你这团地狱烈火的飞蛾，我燃烧了一切甚至是自己二十年的生命扑向你！” 杰克喘息着，仿佛他向恩尼斯说出的每一句肺腑之言都用尽他的生命力一样，最终他“噗”的一声跪坐下来，无助地坐在恩尼斯的身边，拉着头上的牛仔帽，捂住了眼睛。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受不了了，恩尼斯，我们原本可以拥有的美好生活如今只剩下这断背山……”杰克因为歇斯底里而变得沙哑的声音里充斥着令人心碎的哭腔，“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戒掉你，恩尼斯·fucking·德尔玛，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戒掉你……” 曾经的曾经，杰克告诉恩尼斯他永远也别想戒掉他，此时此刻，第一个产生戒掉对方念头的，也是杰克。 恩尼斯忍不住抱住了杰克，杰克挥舞着拳头，但他依然死死地抱住了他。“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抛弃我，杰克，为什么不离开我……”恩尼斯也忍不住了，他靠在杰克的肩膀上，隐忍而又痛苦，“都是因为你，杰克，因为你，我生命里只剩下你……” “……你这混蛋，恩尼斯，操蛋，我真希望我能恨你……”杰克呜咽着，却紧紧抓住了恩尼斯的衣袖。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们没能等到十一月。 第239章 危机 历时两个月, 饱受争议的小众同性恋电影《断背山》低调杀青。 拍摄结束之后, 西奥罗德或多或少有些感慨，不知是为了电影中生活在恐同年代的悲剧恋人，还是因为自己也是一位同性恋, 而且，他还做不到他所饰演的杰克那般勇敢坦荡追求自己的幸福，更多时候他更像恩尼斯，而不是杰克。 这让西奥罗德不禁有些敬佩杰克·特维斯特，也敬佩写出这样优秀作品的安妮·普露。也许现在他还只是将自己锁在柜子里的恩尼斯, 但未来，说不定他可以做到杰克那样，这事谁也说不准。 当最后一幕戏落幕，听着李安的“cut”，西奥罗德发现希斯也有些怅然若失。他似乎正在回味这两个月来拍戏的点点滴滴, 然后叹了口气, 给了西奥罗德一个拥抱, 惆怅道：“我会怀念和你一起演戏的所有时光，西奥，也不知道下一次，我们的合作在什么时候。” “会有机会的。”西奥罗德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们两人的演艺生涯还很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合作。况且这也不是永别, 伙计, 我们至少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会经常在一起宣传《断背山》, 希望到时候你不会看我这张脸看厌烦了。” 西奥罗德的玩笑让希斯会心一笑，接着他们又纷纷向在一起合作了两个月的剧组人员道谢，特别是导演李安，感谢他愿意将这样一部优秀的作品搬到大银幕上。 “让那些人好好瞧瞧。”西奥罗德对李安说，“你值得那些掌声和荣耀。” “希望如此，我想他们应该会喜欢的。”李安只是笑着，谦虚回答。 西奥罗德也仿佛早就知道李安会如此作答，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问候了一下因为剧组杀青而特地提前一天从美国飞过来的沙姆斯。接着他又在加拿大休整了一天，才和希斯一起搭乘同一班飞机。 西奥罗德原本以为接下来的半年他会如同去年一般，一边参与《断背山》的宣传，一边悠闲度假，轻松度过，直到颁奖季来临。可是当他回国没多久，他和纳特尔平静低调的生活就被打乱——那个时候纳特尔的妹妹科莉雅大学放暑假刚刚回来，他和玛姬以及纳特尔一家正在比弗利山庄的别墅里开家庭聚会，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壮汉突然按响了别墅外的门铃。 科莉雅以为是外卖，跑去开门，身后还跟着两条狗，结果打开监控屏幕一看，不由得愣在原地。 “呃……哥哥，这两个人你认识吗？”她朝客厅喊了一声。偶尔她也会见到身穿黑色制服看起来神神秘秘不好惹的男人来找他们的“老大”纳特尔，但她不知道他们居然还可以找到西奥罗德的家，所以有些犹豫和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纳特尔皱起眉，他正在尝试新的主机游戏并且想方设法让正在院子里的泳池游泳的西奥罗德也感兴趣，此刻被打断只好放下手柄，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按理说，他的人应该都知道跑到西奥罗德家门口找他是禁忌，就算有急事也只能打电话。 他走到门口往屏幕上一看，皱起的眉头没有丝毫放松的架势，反而越皱越紧。 来人他不仅认识，而且还是熟人。 “你先回去，帮我看着游戏，别让克里斯·雷德菲尔德被丧尸吃了。” 纳特尔将科莉雅打发走，然后自己打开门，穿过院子，来到铁门前。纳缇和赫梯见状也跟着纳特尔跑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外来人。纳特尔双手抱胸看着两人，似乎并没有想要将两人放进来的念头，语气不善道：“你们来做什么？来错了地方吧，这里可是西奥的家！” 两人之中留着胡渣的白人壮汉开口：“是的，我们知道这是哪儿，从这附近到处都是潜伏的狗仔就能看出来。” “嘿，纳特老伙计，我们只是来找你谈谈的，并不是来找你麻烦。如果不是只能在这里堵到你，我们也不会来打扰大明星。”那个黑人壮汉见自己的搭档语气太过欠揍，他立刻接过话题好好安抚着。 “见鬼了，别叫我‘纳特’，这个名字不是你叫的。”纳特尔骂了一句，他的敌意也影响到两只大型犬，尤其是这两只一只杜宾一只德牧都不是好惹的狗，他们立刻朝门外两人龇牙低吼，就等着纳特尔开门放他们出去咬了。 纳特尔确实打开了门，但也没有命令他们扑过去，反而被他警告了一句别咬人，这让两只狗感到特别委屈。 “进来，别杵在门口，你们还嫌给西奥找的麻烦不够大吗？”纳特尔也知道这两个人站在西奥罗德家门口太过显眼，肯定给狗仔贡献了不少照片，不得已他才将两人放进来，只是这个前院也不是久留之地，毕竟是露天环境，鬼知道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们会做出什么。 “这两只狗看起来训练有素，它们不会咬人吧？”白人壮汉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纳特尔却恶劣地笑了：“谁知道呢？你们最好别惹他们，你们该不会是怕了吧？” 白人被嘲讽了一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远离了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杜宾几步，黑人倒是想摸摸赫梯，但他一抬手赫梯就开始龇牙，最终只能放弃，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打断—— “纳特，来客人了吗？既然来客人了，就应该请他们去书房坐着谈。”是西奥罗德，在后院泳池的他大概听到了前院的动静，所以过来看看。刚从泳池里上岸的他浑身还带着水珠，头发湿哒哒的，只系了一条浴巾遮住泳裤，露出结实而又紧绷的身体曲线。 两只狗听见了西奥罗德的声音，立刻吐着舌头撒欢地冲过去，哪还有刚才威风凛凛的凶狠样子。 “……没事，他们马上就走了……”纳特尔还想掩饰，西奥罗德却早已看穿。 “没关系，纳特，进去吧，我可不介意，说起来我和这两位探员还有过一面之缘，就在三年前的奥斯卡红毯上，也算是朋友了吧。”西奥罗德笑道，他早就知道来人的身份，他拥有着过人的记忆力和敏锐的观察力，居然还能记得当初跟在罗素·克劳身后的fbi保镖。 最终纳特尔只能放两位探员进去，而西奥罗德则用工作原因帮纳特尔向其他人解了围，然后跟着他们走进了书房。两位探员这次前来只是为了找纳特尔，看上去也不是来找麻烦，他们不想有外人听到，但西奥罗德坚持留下来。 “先生们，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家，而纳特不仅仅是我的雇员，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既然你们都说了来找他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而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蠢事，那么我就有资格留下来。”换了件衣服的西奥罗德笑着给两人一人一杯咖啡，然后直接坐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搭塔状看着他们，主人家做派展露无遗。 他们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纳特尔，发现这家伙笑得一脸猖狂，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嚣张地翘起了腿，还一抖一抖，直接表明了没有西奥罗德就不合作的态度。 他们只好叹了口气，妥协了。 “……其实，我们这次前来，是准备找纳特尔·波普先生合作的……”黑人说，然后就被纳特尔打断了。 “合作？说得真好听，你们这些fbi只是不愿向我这种人低声下气而已，其实只是来求我帮忙吧，这种高高在上施舍的态度是准备做给谁看？”纳特尔嘲讽着。 他的语气激怒了白人探员，于是他也语气不善地挑衅着：“这对你也有好处，小子，别忘了你之前也是这么和我们合作换来减刑的，我就是不知道你现在的雇主兼好朋友会对你这种叛徒有什么意见和想法，该不会大明星还不知道吧？” “你他妈——”西奥罗德是纳特尔的禁区，不能碰，此刻见这家伙居然敢在西奥罗德面前抖出那些肮脏往事，纳特尔立刻怒了，他正准备站起身，却被西奥罗德按在了原地。 “他的一切我都知道，而且我选择相信他。不过，先生们，我确实有个意见，也有点想法，如果你们真的打算找他‘合作’，用这种方式恐怕是行不通的。”西奥罗德慢条斯理道，仿佛这两位探员的挑衅在他眼中只是孩童的闹剧让他不屑一顾。 “说得好听，难道你连他的赌场被卷入洗黑钱的事也知道了？”白人探员冷笑着。 西奥罗德没吭声，纳特尔倒冷静下来。 “这就是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黑人探员赶紧接上，“我们知道这件事和你本人无关，但是它发生在你的赌场里，纳特尔，无论如何它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你的朋友西奥罗德，你最好帮我们这个忙……” 其实当初从fbi嘴里得知这件事时，纳特尔是不相信的，因为他从未从自己的手下那里听说过洗钱的事情。然而当他送走了两个探员，开始暗自细查时，他才发现确有此事，而且，他的赌场里出现了叛徒。 通过赌场洗钱是最容易的，纳特尔当然知道具体该如何操作。只要将那些脏钱在赌场换成筹码，装模作样地故意输掉10%-30%就可以收手，重新把剩下的筹码换成现金。这样，到手的脏钱在这一兑一换中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变成干净的钱，有时候只要串通好赌场钱庄的人，说不定可以输得更少就洗钱成功。 那些渣滓就是利用这一点，在他忙着西奥罗德的工作时，偷偷收买了赌场里的经理，每次都会在那个经理轮班的时候洗钱。 纳特尔回归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插手洗钱这个一本万利的勾当，并且严厉要求自己的手下决不能在赌场洗钱，却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岔子。与其说fbi在找他帮忙，倒不如说他们给了他一个内部清洗的机会，因为他们本可以连招呼都不给他打一声就查封了他的赌场。 只是，当初那两个fbi找上他的消息依然被狗仔们泄露，虽然他们不知道fbi找上西奥罗德的助理兼好友所为何事，但是这不妨碍他们以最大的恶意炒作新闻。看着漫天飞扬的丑闻，纳特尔开始考虑起那天fbi离开时那个白人探员和他说的话。 于是他找上西奥罗德。 “辞退我吧。”纳特尔说，“和我撇清一切关系，这本来就与你无关，你可以装作刚刚得知此时愤怒地将我踢开，那时候他们便不会怀疑你，你的名声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西奥罗德坚定地摇摇头，笑了：“不可能的，纳特，我们的关系早已经撇不清了。有什么困难，我和你一起面对。” 纳特尔张张嘴，缺什么也说不出口，末了他只能紧紧抱住西奥罗德，感叹着：“你这蠢货，你可是大明星啊……算了，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你就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处理。” 第240章 应对 西奥罗德的影响力使得fbi找上门的照片引起了轩然大波, 也让外界重新关注起西奥罗德的挚友纳撒尼尔·波普。 纳特尔有一段黑暗的过去, 坐过牢，这是众所周知的。这次fbi找上门难道是因为他又犯了什么事？想当初西奥罗德和他在北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天天打架吸毒滥/交，难道这一次也是如此？西奥罗德复吸了？还是逃税避税？亦或者招/妓？ 因为西奥罗德的过去, 总会有阴谋论者报以最大的恶意猜测西奥罗德只是外表光鲜，背地里依然是那个吸/毒成瘾滥/交的堕落小子，如今照片一曝光，这种言论日嚣尘上，成为不少报纸版面的头版头条。 西奥罗德的粉丝肯定不相信自己的偶像会惹上麻烦事，他们更倾向于这一切都是他的损友纳特尔带来的。 “要我说，那个波普从来都没有改过自新。我们的西奥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他这个有污点的家伙找到工作养活自己，而他却依然用着西奥给他的钱买毒品酗酒打架。据不少片场的人说波普是个脾气暴躁总是动手骂人的家伙，所以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西奥没有带他去片场, 没想他让他好好反省他却愈演愈烈, 还连累到我们西奥！”一个貌似有不少小道消息的男粉丝切斯如此愤恨地抹黑着纳特尔为西奥罗德澄清, “西奥就是太好心太温柔了才会碰上这种事！” “在以前闹出波普丑闻的时候我就知道以后会出事，那个时候我就不太相信他。”另一个名叫布鲁克林的蓝天的女粉丝也在网上说着, “尽管我很敬佩西奥和波普的友谊，但是公私要分明, 我希望西奥罗德赶紧辞退他, 不要一直帮着他让他以为自己有靠山累教不改，是时候让波普反省了。” 她的话得到粉丝论坛上大部分人的赞同和支持, 他们纷纷吵着让西奥罗德辞退纳特尔, 甚至还有人说如果不辞退他, 他们将会对西奥罗德彻底失望，甚至认为他也不干净，以后绝不会再看他的作品。 粉丝这么一闹，媒体也跟着闹起来，一时间外界沸沸扬扬，有支持西奥罗德的，有吵着要辞退纳特尔的，有趁机抹黑的，各种各样的言论挤在一堆，而当初fbi找上西奥罗德家门口的具体原因，似乎被所有人忽略了。 其实如果要澄清，非常简单，一句话的事，但是如果真的将纳特尔将要配合fbi抓捕洗黑钱的黑手党，那必定会打草惊蛇。其实现在闹出这种事对方肯定已经警觉，而西奥罗德能做的，只有站在台前将一切火把往自己身上引，将所有阴暗面交给纳特尔。 西奥罗德在自己的博客上更新了一句话：“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但是我是永远不会辞退纳撒尼尔·波普的，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他没有错。” 这短短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西奥罗德这话是什么意思？错不在纳撒尼尔·波普？那谁错了？难道fbi真的找的不是纳特尔，而是西奥罗德？！他那句“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不是说不会辞退纳特尔，而是他让喜欢他的支持他的人失望了吧？！ 不少自作聪明的人将西奥罗德的这话一解读，仿佛发现了一个大新闻——好莱坞标准“三好生”、完美温柔暖男绅士、美国梦励志代言人、两届奥斯卡影帝获得者，西奥罗德·莱希特说让大家失望了！ 这下，甚至不少西奥罗德的娱乐圈好友都打来电话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断背山》片方，这可是他们的电影宣传期啊，从来只将和电影有关的一切摆在第一位的西奥罗德现在到底在搞什么？他不是“老油条”吗？怎么会说出这种足以被众多媒体曲解抹黑的蠢话？他的经纪人和公关都在干什么！ 他们本以为这次炒作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被西奥罗德团队轻松解决，但现在看起来却越陷越深，难道说……西奥罗德的为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完美确有其事？！ 然而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西奥罗德的经纪人马歇尔还能笑眯眯地安慰沙姆斯：“没事没事，都是炒作，詹姆斯，你知道好莱坞的媒体记者有多么可怕，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平息的，绝对不会影响《断背山》。” 其实沙姆斯应该感谢西奥罗德的经纪人，以及另一个话题人物纳特尔，因为若不是他们拦着，现在的头版头条就不是《西奥罗德·莱希特说：他没有错！我让大家失望了！》，而是《西奥罗德·莱希特正式出柜！》。 是的，大概所有人都不知道，西奥罗德差一点出柜了。实际上在拍摄《断背山》，或者在更早的时候，他就莫明萌生起这种想法，毕竟一直依靠着绯闻根本不是个长久之计，好莱坞里的明星保持单身两年以上都可以看做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恋爱和曝光率炒作是捆绑在一起的。 随着他越来越受关注影响力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人们会不耐于那些捕风捉影的绯闻。 以前，西奥罗德恐惧着自己性取向的曝光会影响到他对表演的追求，然而这个世界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恐同，尽管会受到一些非议，但同性恋电影和同性恋演员依然能突破重重阻碍进入好莱坞顶层。 上一世，失去挚爱的他将表演当成他毕生追求，现在呢？他依然爱着表演，比谁都爱，然而在这个世上，他很庆幸地拥有了一个他爱的以及爱他的人，他还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吗？ 他早已得到了名利，得到了镁光灯，得到了世界的赞誉，但是他从没有得到过爱情和祝福。 就算他出柜以后找他拍摄的电影将减少一部分又如何，有些时候为了爱情总得做出牺牲，就像那一次又一次妥协的杰克。况且，如果那些片方仅仅因为他的性取向而避之不及，那么无论那些电影再怎么出色，都是不值得他为之付出和挥洒热情的。 上一世他是表演的傀儡，这一世他西奥罗德·莱希特做事只凭喜好。 可惜纳特尔想也没想就将他拦了下来。 “你这蠢货，你疯了！你知道如果你说出那种话，对你以后的人生以后的事业会有多大的影响吗？你还年轻！就算你想转移所有人的视线，我也不允许你这样做，你已经为了我做出了太多事情，我说了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我，就算是被洗黑钱的黑手党警觉也没关系，我会处理！” “没错，西奥，我的大明星，你先冷静冷静，别冲动。”马歇尔也劝着，“虽然你出柜的消息确实能盖住这事一阵子，但是两者毫不相干不是吗，还是会有人盯着fbi这边的，你现在才二十五岁，大多数人在你这个年纪才刚刚进入好莱坞跑龙套，你的演艺生涯至少还有四十年，我不希望在余下的四十年里你一直在为你这个冲动决定后悔。” “这不是冲动决定，而且也不完全是为了转移视线。”西奥罗德皱起眉，“我思考这件事情很久了，纳特，马歇尔……” “那也不是时候。”纳特尔表现得十分强硬，“相信我，西奥，我比你更想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的爱，可是现在真不是时候，再等等，好吗，当你向外界公布自己的性取向，你未来的一切都会被定型。” 见这两人反应如此之大，西奥罗德只好妥协地叹了口气，选择退而求其次：“那我把这句话发到博客上吧。” 纳特尔和马歇尔一看，西奥罗德这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我对不起大家错不在他在我”，这个引火自焚的声明简直和出柜一样愚蠢。“不行！”两人异口同声道，纳特尔又炸了毛：“什么叫我没有错？他妈的你才叫什么错都没有好吗！” “你这跟自首没什么两样！你知道一旦你这么说外界会发生什么动荡吗？那堪比世界末日！你的无数粉丝都会恨你，除了一些死忠粉，他们都会抵制你的！”马歇尔摇了摇西奥罗德的肩膀。 西奥罗德打掉他的手，慢条斯理道：“就这样，出柜和声明你们选一个吧。再说了，只要纳特及时将事情解决，然后再来官方声明说一下事件始末，就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说不定还能成为反黑英雄被歌颂。我相信你，纳特，这种小事难不倒你。” ……感情出柜是假，实际上你就是在这儿挖个坑等着他们跳的对吧。恍然大悟之后，纳特尔和马歇尔误以为西奥罗德只是利用出柜作为借口以退为进，让他们不得不同意他“玩火自焚”。 所以，才有了现在外界看到的西奥罗德的“自首”声明，不出意外一些粉丝看到之后对西奥罗德彻底失望，认为他在他们心目中建立起的完美先生的形象彻底崩塌。尽管依旧有少数粉丝表示对西奥罗德的支持，认为他这么做一定有苦衷，但是很快就被抵制的声音淹没。 “快点，给我拍到西奥罗德憔悴神情恍惚的样子！拍到有重金！” “还有爆粗口、打人、吸毒……都行，我们一定要拿到头版！” “给我天天去翻他们家的垃圾桶！别忘了采访他的老奶奶问问她对她孙子有什么看法……什么？西奥罗德接她去比弗利住了？没关系，给我堵人！” 霎时间，各大报社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他们迫切地想要拍到西奥罗德狼狈的照片。 然而话题中心的某人却待在自己的泳池里游泳消暑好不自在。玛姬正躺在水上沙发上晒着日光浴，喝着西奥罗德给她鲜榨的果汁。西奥罗德则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帮玛姬推着水上沙发在水中漂浮。 末了，他挂断电话，对玛姬说：“放心吧，奶奶，纳特那边很快就能办完事了。” 另一边，纳特尔挂断电话，推开一扇生了锈的铁门。 “怎么样了？”他指了指那个被铁链吊起抽成血人的家伙。那家伙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断了气。 “晕过去了。”一旁负责逼问的人说，“这家伙身体素质不行，没抽几下就昏过去，我担心没问出来他就死了，所以让他们歇一歇，等他醒来再说。” “没事，死不了。”纳特尔撇撇嘴，直接抄起一旁的辣椒水水桶亲自动手，往那男人身上泼去，不理会男人杀猪般的叫喊求饶，转头又对负责逼问的人说，“实在不行给他打个肾上腺素针剂。我没什么耐心，我不想连累家人不代表着我不会连累他们，也不代表着我不知道他们此刻正在墨西哥一个名叫蒂华纳的小镇。” “继续吧，今晚之前没有个结果，我不介意将针剂扎到你们身上。”纳特尔说着，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悠闲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酷刑，表面上一副运筹帷幄的大佬做派实际上已经走神到天际—— 如果能用铁链拴住西奥罗德和他玩一玩……当然，得用上好的皮革以免伤害到他的皮肤，毕竟他那么白，手掌稍稍用点力一拍就能在他的屁股上留下一道红印子…… 第241章 教皇 当天晚上纳特尔就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答案，那个倒霉的叛徒到最后甚至连自己的□□密码以及和妻子惯常用的姿势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连几个拷问的男人听到后都不由自主地露出暧昧的笑容, 只是一看纳特尔依然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不耐烦”，几个手下的人很明智地选择憋着笑将叛徒打晕。 “把他扔跑车里兜个几圈, 在无人的地方搞个车祸，然后那两个fbi 就知道怎么做了。”纳特尔挥挥手。其实在男人意识不清胡言乱语的时候他确实有在听着，可惜那家伙每说一个动作他就会想起自己和西奥罗德似乎尝试过，接着便索然无味了。 对于这方面西奥罗德还是放得挺开的，和之前还没追到手时的矜持和禁欲形成鲜明对比，以至于当两人确定关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纳特尔都不怎么敢提这种方面的需求, 结果没想到, 这家伙其实什么都知道。 可惜今晚注定不行了, 他还得和fbi一起向那个胆敢在北拉斯维加斯他的领地乱来的黑帮下个套。 具体怎么做，纳特尔并没有告诉西奥罗德, 他有意识地让西奥罗德远离他的黑色世界。在他看来, 西奥罗德好不容易脱离了这种残酷适者生存的世界, 就没有必要再踏足这种领域。西奥罗德也挺配合，没有好奇，什么都没有追问。他对纳特尔全然的信任让他在这短时间里愈演愈烈的风暴下依然保持平静和悠闲。 其实西奥罗德甚至还想过他要不要每次出门时化个妆，利用他那出色的演技坐实了自己“堕落”的形象，不过在挨了玛姬一顿揍之后他就打消这种恶趣味的念头——“就你戏多,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演技特别棒, 你看把你给骄傲的, 居然还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是不是嫌乱子不够大还想添把火？” 西奥罗德·小戏精·莱希特被自家奶奶揍了一顿翘臀之后老实多了，并且对莫名其妙一回来也挨了一顿揍的纳特尔报以热烈的掌声。 “……我就一晚上没回来，你又怎么惹玛姬生气了？”忙活了一宿搞定了一切就等着收网的纳特尔刚刚推开门想告诉西奥罗德这个消息，就被玛姬不由分说地拿着擀面杖狠狠抽了几下屁股，此刻他感到无比委屈，正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看着趴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西奥罗德。 “我怎么敢惹她生气呢，她一生气就喜欢抽我屁股，我到现在还只能趴不能坐。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结果就被她否决了。”西奥罗德下巴枕着的抱枕让他看上去就像委屈得撅起嘴，他好像不怎么擅长玩游戏，总之纳特尔看着他开光了九发子弹才将一只丧尸打死。 纳特尔此刻并不想知道西奥罗德所谓的“好主意”是什么，直觉告诉他那绝对和“好”不沾边，见他如一条死鱼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而玛姬还在厨房烤蛋糕，纳特尔露出一个坏笑，弯下腰突然拉下西奥罗德宽松的运动裤。 “看起来真的挺严重，要不要我给你吹一吹？”看着那雪白臀部上一道又一道粉红色的印子，直接按住西奥罗德的腰以免他翻身躲开，然后凑上前吹了一口气。 “纳特！”西奥罗德压低声音惊呼一声，纳特尔所谓的“吹一吹”可不是往他火辣辣的疼的地方吹起，他是直接往缝隙吹的，西奥罗德可以很明显感觉到自己下/身双腿间一凉，“玛姬还在呢，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纳特尔说着，还咬了一口西奥罗德的屁股。 “……”不得不说，他们交往以后，尤其是滚过床单以后，纳特尔这只小狼狗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西奥罗德想也没想，手往身后一捞抓住纳特尔的衣领，然后一翻身就将他压在了身下，然后对着他的嘴给了他一个深吻。 “好了，滚去睡觉吧。”西奥罗德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陪我？”纳特尔眨了眨眼。 “或者你滚回自己家。”西奥罗德对纳特尔微微一笑，无视他故作委屈的神情，跑去厨房给玛姬帮忙。 在玛姬的强烈要求以及抽屁股威胁下，西奥罗德在自家别墅呆了整整三天，三天内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三天之后，接到纳特尔消息的他才带着玛姬离开了让狗仔们焦急包围了三天的别墅。 在西奥罗德“自首”后苦苦守了三天都不见人影的狗仔们，差一点以为西奥罗德家有不为人知的密道，现在终于看到西奥罗德的身影，立马为了上去。可是“消沉”地在家里宅了三天的西奥罗德看上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憔悴和萎靡，反而…… 一身可以拿去当街拍范本的休闲打扮，比阳光还要温暖耀眼的笑容，随意抓出来但魅力十足的金发发型……这不是和平常那个时尚绅士的西奥罗德一模一样吗？说好的不堪压力日渐消瘦呢？说好的“重操旧业”复吸呢？将他们欲/火焚身扔在外面冷落了三天，三天后他们裤子都脱了你就给他们看这个？ 就连一向敏感的老人家玛姬看上去也精神抖擞，这三天到底发生了啥，这世界到底怎么了？自家孙子惹祸您老为啥看起来还如此骄傲？ “什么？你们想问我为什么三天前会发表那样的言论？”西奥罗德心情不错地一手搭在车门上，淡定自若地笑看着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狂拍的狗仔，连温柔的声线里都带着一丝笑意，“很多人都想让我辞退纳特尔，可是让大家失望了，我怎么会辞退一个根本没有任何错的人？” 那群狗仔顿时一愣，这么说西奥罗德根本没犯事？但你没犯事为什么不在这三天流言四起的时候站出来澄清一下？如果你没犯事，纳撒尼尔·波普也没错的话，为什么fbi还会找上门？ “哦，关于那两位探员先生的事，如果我说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们会相信吗？好吧，其实他们今天似乎也立了大功，你们可以回去看看今天中午的午间新闻，他们应该会有个新闻发布会吧？” 西奥罗德说完就钻进了车里，扔下一群众脸懵逼的狗仔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西奥罗德在说什么。 不过他们很快就能明白了，无数关心或者听说过此事的人也能明白。 fbi在中午的时候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针对今日凌晨到破晓十分的打击拉斯维加斯一带小型洗黑钱黑帮组织一事发表了声明。具体过程他们肯定不会详细透露，甚至他们连纳特尔这位污点证人的名字都不想提，只想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 可惜媒体们并不会放过他们，因为他们已经认出站在一旁的两位fbi就是之前找上西奥罗德以及纳撒尼尔·波普的fbi。 “请问此事与西奥罗德·莱希特以及纳撒尼尔·波普有什么关系？”一位记者提问道。 “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新闻官还想掩饰。 “那么，为什么四天前，两位成功剿灭黑帮的探员会出现在西奥罗德·莱希特的别墅门口？据我所知两位探员还在莱希特家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离开。这其中是否有一定的牵连？莱希特和黑帮有什么关系？” 谁叫西奥罗德是个影响力巨大的公众人物，他可是无数年轻人的偶像，这次他疑似重新吸毒伤透了不少年轻人的心，此刻事情又有了转机，媒体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新闻官有些进退两难，他很想直接结束这次新闻发布会，但是他也明白如果他不说清楚，西奥罗德方也会说清楚，他们不会放过这次炒作机会，到时候主动权就落在了好莱坞明星手里。 他和身边的两位探员交流了一会儿，便看向台下那一群双眼亮晶晶的记者们，无奈说道：“西奥罗德·莱希特确实和此事无关，而纳撒尼尔·波普是圣石赌场的合法拥有人，自然会对此次行动起到一定的贡献作用。新闻发布会就到这里，感谢大家。” 新闻官趁着记者还在消化这句话，赶紧溜。而反应过来的记者们更加欣喜，他们迫不及待地冲向新闻官，可惜被发布会上的fbi保安拦下。 这可是大新闻！谁能想到那个有过前科的家伙，居然是北拉斯维加斯最大赌场的地下老板？圣石赌场就算搬去拉斯维加斯按照它的资金和规模也是数一数二的赌场，不少人以为这家赌场属于某个中东的石油大亨，结果没想到所有人却是一位好莱坞巨星身边的助理兼保镖？ 总有小道消息声称圣石赌场才是北拉斯维加斯唯一一个合法黑帮组织，影响力甚至比市长还厉害。如今洗黑钱洗到圣石赌场头上的黑帮看似是被fbi收拾的，但不少知道点□□和绯闻的记者总认为是圣石赌场自己清理的门户然后交给fbi，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这么说来，fbi找上西奥罗德，只是想和“纳特尔”·波普合作？西奥罗德当初发表那种言论，也只是为了吸引火力转移目标注意力让目标放松警惕？ “好一出警匪大戏！”网友奥利奥没夹心兴奋道，“现实可比犯罪电影好看多了！西奥就像特工，纳特尔就像和警察合作的黑手党老大！这样想想都可以脑补出一堆紧张刺激的火拼情节！之前还在贬低西奥的家伙们在哪里？动不动就说不再喜欢他算什么粉丝？你们看好了，西奥和纳特尔是英雄！” “真是太帅了！我就是北拉斯维加斯的人，别的地区的人可能不了解，圣石赌场可是我们这儿类似于梵蒂冈的地方，不过是赌届的梵蒂冈！”网友温尔沃给不太了解的人科普着，“我们总以为圣石赌场那从不露面的老板是俄罗斯某个资产巨鳄或者石油老板，却没想到，居然是西奥的好友纳特尔！现在看来他这个‘波普（教皇）’的姓氏名副其实！” 当然，绝大多数人还是在为自己居然没有信任西奥罗德还说出脱粉的言论表示自责，希望能得到西奥罗德和纳特尔的原谅，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此事成为西奥罗德和纳特尔的粉丝，纳特尔甚至还碰到了走在街上被美女求合影拥抱的事。 “没关系，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其实当你们对我痛心疾首的时候我非常欣慰和开心。因为你们是真的关心我，并且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我也要感谢一直支持我的粉丝，感谢你们对我不顾一切的信任。我爱你们所有人。”西奥罗德安慰着，甚至还在后面贴了个抛飞吻的照片。 这张照片直接引起粉丝们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my lord给了我一个吻！！！” “胡说那明明是给我的！” “你们看镜子！！！给西奥拍照的是我们的‘教皇（波普）’！！！” “我不管我不听这个吻就是给我的！！！” “……” 无论这个吻到底是给谁的，反正帮西奥罗德拍照的纳特尔是收下了。可惜现在的手机还没自拍功能，否则他就可以和纳特尔一起自拍了。对此西奥罗德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242章 《断背山》首映 fbi事件被很快解决, 西奥罗德的名气不但没有受损，反而又吸引来一大批粉丝，这点让西奥罗德死忠粉非常欣慰, 也让那些西奥黑们十分失望。他们还以为可以趁此机会将西奥罗德一把拉下神坛, 可惜这一次又被西奥罗德逢凶化吉。 《断背山》片方焦点影业和发行方环球电影公司也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稍稍敬佩西奥罗德的正义感, 居然可以让他不惜诋毁自己的名声也要给fbi和纳特尔吸引火力彻底将那个黑帮一锅端。好莱坞里没有人想和黑手党有任何牵连，因为一旦沾上了就永远无法脱身，而西奥罗德居然有勇气做出这种事情, 虽说他还年轻, 但他就没有想过一旦行动失败被黑手党盯上的后果吗？ 幸好成功了，而他还有个赌场地下大佬的好朋友，至少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人敢将纳特尔当成一个受西奥罗德帮助的抱大腿前科犯。 当然，这大部分都是美妙的误会, 西奥罗德内心可没有这些小年轻们的一腔热血正义感爆棚, 他这样做的真正企图是帮助纳特尔度过这一次难关。不过现在事情大获成功被人们经过修饰的脑补过后，西奥罗德也不介意再给自己好名声上添一朵花。 焦点影业和环球影业也趁着西奥罗德名望高涨的热潮, 大力宣传了一把《断背山》。其实一开始他们准备走的是低调宣传路线，并且将眼光放在了酷儿电影的圣地欧洲市场, 北美洲地区就算有西奥罗德这么个顶梁柱, 他们也不认为宣传起来会起到什么好反应, 尤其是西奥罗德爆出绯闻的时候, 环球就差一点将重心全部放在欧洲了。 结果西奥罗德杀了个回马枪, 名气不落反升, 这时候他们就坐不住了，在尝试性加大宣传力度没有发现任何不良抵触现象后，他们渐渐扩大了宣传仗势，各种采访活动应接不暇，而西奥罗德也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街拍曝光频率，给《断背山》造势。 《断背山》最终定档十一月十五日，没有凑圣诞节假期档的热闹。毕竟在某些宗教狂热者眼中同性恋是个禁忌，他们最好避开这个耶稣诞辰的节日，以免刺激到某些教徒和同性恋抵制者的情绪。 随着上映时间的临近，沙姆斯和环球影业在美国各地争取着首映影院的数量，而不少保守派和宗教狂热者也渐渐开始了抗议《断背山》上映的活动。如果在平常，无论是环球还是抗议者都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然而当电影的主角之一是两届奥斯卡影帝得住，当今好莱坞乃至世界最红男演员西奥罗德，那所有事情都不一样了。 发行方希望影院看在西奥罗德这个永远不倒的金字招牌的份上加入到首映行列，多多安排场次，而抗议者害怕不少人会冲着西奥罗德的颜值和演技不顾一切地冲向电影院给一部同性恋电影增加票房。之前《天才雷普利》时期他们大意了没能抵制彻底，但现在他们绝对不会再犯，他们不会再小看西奥罗德的影响力和吸金能力。 在众多抗议声和西奥罗德金字招牌的双重攻击下，最为保守的犹他州影院显得有些摇摆不定，一方面他们想赚大钱，而有西奥罗德参演的电影从来都能大赚特赚。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想得罪本州的抗议者，担心他们一怒之下咋了电影院，那就全完了。 所以他们一直保持着观望状态，准备看看《断背山》上映第一周的票房情况如何，再做打算。环球说服不了准备“明哲保身”的犹他州影院，只好作罢，将目光放在其他州。相比起犹他州，其他几个州的影院的态度看起来还算暧昧亲近，看样子只要多多做些努力就能把他们争取过来。 不过要是首周的票房成绩不太好，他们就会立刻退出，不少影院只和环球签了两个星期的合约，就等着一旦势头不对立刻将《断背山》撤下大屏幕。 而另一方面，自从西奥罗德又一次出演了同性恋影片，他身边就突然出现了不少各式各样的男人，尤其是断背山首部预告放出的时候。预告中剪辑非常含蓄，过于露骨的接吻和滚床单都没有，只有两个人从朝昔相处的心心相惜到时过境迁的物是人非悲剧，但无论怎么看，西奥罗德的杰克都是比恩尼斯这个闷葫芦有魅力的存在。 尤其是他和恩尼斯暧昧的时候，别说是西奥罗德的死忠女颜粉了，就连一些男同性恋都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再加上西奥罗德不像希斯已经有了女朋友，还处于“单身”状态的他显然对不少gay来说更具吸引力。 于是乎就出现了这样一种奇特的现象。每次去公园晨跑的时候西奥罗德，身边总会不知从哪蹿出来身穿紧身背心和短裤露出令人艳羡好身材的猛男，他们偶尔会和西奥罗德搭搭话，这没什么，他之前晨跑的时候也会碰上前来搭讪的粉丝，问题是除了搭讪之外他们有时还会说一些非常明显的暗示性话题，就算西奥罗德不理他们，他们还会一声不吭地默默跟在他身后，那种从上到下打量来打量去的目光让西奥罗德感觉如芒在背。 西奥罗德想了想拉上了纳特尔一起跑，不少在他面前秀着身材和脸蛋的男人确实被纳特尔凶神恶煞人高马大的样子吓跑了，也有不少没有被吓跑，反而越贴越近看起来对纳特尔也有了兴趣。 这样也就算了，可是远远那一群一脸兴奋交头接耳跟在他们俩身后的女士们又是怎么一回事？特别是当纳特尔拍开向西奥罗德伸来手的想握握手的男人时，他是不是还听见了她们小声的尖叫？ 西奥罗德知道这是《断背山》带来了后果，他倒是有想过拉希斯过来一起晨跑帮他吸引一部分火力，只是当他们俩一起出现，不仅那些“居心不良”的男人数量变多，连鬼鬼祟祟跟在身后时不时尖叫的女人也变多了。 西奥罗德无语凝噎，只能选择在自家健身房跑步机上晨跑。 接着，随着宣传的势大，西奥罗德无论去哪都能碰上神出鬼没的男性粉丝，有一次他甚至在酒吧里收到了一名男士的名片和电话号码，要知道以前他可是收到的女性电话号码为主。 在某次电影宣传时西奥罗德忍不住向希斯抱怨，同样被少数男粉丝纠缠过的希斯非但没有同情他的遭遇，反而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哈哈哈，西奥，你就认命吧，谁叫你还是单身，而杰克总是比恩尼斯有魅力？” “怎么，你这是吃醋了？你的米歇尔就不在意出现在你身边的男蝴蝶？”西奥罗德也调侃着。 “对呀，我就是吃醋了，伙计，你身边总有男人，而我身边只有你。”希斯开着玩笑，“不过米歇尔可不介意，她甚至挺乐意看到那些男粉丝，你得知道，他们的身材确实不错，总能让米歇尔欣赏好久。” 这个恋爱脑的家伙……西奥罗德无奈地被希斯秀了一脸恩爱，如果可以他倒是想拉来纳特尔秀回去，不过很可惜不行，而西奥罗德早已过了这种一旦恋爱就恨不得天天秀昭告天下的年纪，他还是挺满意和纳特尔现在偶尔过过二人世界再滚滚床单的老夫少妻……或者少夫老妻的关系。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来到《断背山》全球首映的日子，环球考虑很久最终没有将首映地点选在欧洲，反倒选在了美国洛杉矶，大概是准备和那些抵抗者杠上了——你不想让《断背山》上映？很好，那他们就偏偏要它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上映了。 首映日当天依然出现了不少拿着横幅的抵抗者，但是全部被保安赶到了最外围，根本无法对内围的媒体影迷以及红毯上的明星造成任何影响。 在红毯上希斯和米歇尔这对戏中夫妻戏外情侣的银幕搭档在一起出场，而西奥罗德的女伴则是他在戏中的妻子安妮·海瑟薇。这次在红毯上四人的打扮也挺有意思，希斯和米歇尔都是一身黑色低调稳重的礼服，而西奥罗德和安妮则是一身优雅白色的礼服。 安妮本来就长相甜美可人，此刻一身白色长裙就更显得她清纯靓丽。西奥罗德则是时尚界里为数不多的能把白色礼服穿出贵气和魅力的男明星，并且他依旧保持了自己在红毯上一贯出彩博眼球的时尚品味，现在这套白色礼服比以往的更加休闲，甚至连里面浅蓝色的衬衫都只扣到了胸前。 他的头上，还带着一顶白色的牛仔帽，这种混蛋穿在他身上居然没有半分别扭和不协调。 不少观察仔细的媒体和粉丝还发现，那顶米白色的牛仔帽，居然和预告中恩尼斯戴的那顶一模一样！这个小细节居然让他们像发现了小彩蛋一样兴奋，只是可惜希斯并没有戴着那顶杰克的黑帽子。 “你这家伙，挺有心机啊，你告诉我你会穿白色礼服，但是你没有告诉我你还会戴着牛仔帽呀。”希斯瞧见了，有些没好气地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胸膛，“还有，你是什么时候从服装道具师手里偷到这顶帽子的？我怎么不知道？” “嘿，这怎么能叫偷呢，我之前找她要准备留作纪念，道斯小姐就直接将你的帽子送给我了。也许我才应该抱怨你的‘薄情寡义’，拍完戏就将我抛弃，连个纪念品都不想留下。”西奥罗德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笑了。 “你肯定还在为当时晨跑的事情记仇，但是我有什么办法，那群绅士们就是对你比较感兴趣，这可不怪我不帮忙。”希斯立刻假装真诚地给西奥罗德道歉，结果只得到西奥罗德的白眼。 米歇尔看了看自家男友，又看了看在一旁看戏的安妮，上前亲昵地挽起安妮的胳膊说：“安妮，我们走，我发现他们俩今天的礼服比较般配，而我的礼服显然和你更搭。” 说着米歇尔就拉着安妮走开了，惹得希斯又开始抱怨：“你瞧，都是因为你，米歇尔都抛弃我了。” “你的米歇尔还把我的安妮拉走了呢，我都没有抱怨，你就给我省点心吧。”西奥罗德故作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并且用对待女伴的架势对待希斯，弯起了自己的臂弯，“走吧，莱杰先生，再不走我们就是史上第一对在自己的电影首映上吃到的主演了。” 第243章 泪洒现场 在最近一段时间的《断背山》浪潮下, 放映大厅里座无虚席。无论是西奥罗德还是希斯, 他们都没有看过完整的电影, 但是他们已经认定了《断背山》是2003年最伟大的作品之一，哪怕是史诗巨作的最后一部《指环王：王者无敌》将在下个月的十七号上映，他们也不认为《断背山》会被《指环王》击溃。 不少影评人和观众倒没有这种想法, 毕竟从影片开始筹备到现在的首映, 他们对《断背山》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当年的《绿巨人》给他们带来了太大的阴影, 而《断背山》又是李安《绿巨人》之后的首部作品, 他甚至没有多少时间去整理总结自己失败的原因, 就埋起头拍起《断背山》, 对此哪怕这部电影有西奥罗德这个天生表演家撑场子, 他们对《断背山》也毫无信心, 更别提拿来和注定要在明年奥斯卡赚个盆满钵满的《指环王3》相提并论了。 当然, 也有些谨慎的影评人, 例如罗杰·伊伯特等人，他们认为李安《绿巨人》真正失败的原因是试图转型突破自我的李安对自身的定位和认知并不准确，《绿巨人》也根本不适合他。但《断背山》不同，单从小说来看, 配合李安独有的东方人含蓄内敛风格，这部电影绝对是为李安量身打造的, 只要他不要受到《绿巨人》失败的影响, 本届颁奖季绝对有他的身影。 无论如何, 无论那些或贬低或看好或保持观望姿态的影评人和观众们在之前如何看待《断背山》, 他们都知道所有谜底都即将在影片中揭晓。是本届颁奖季的种子选手还是本届金酸梅的钦定获得者，134分钟后自然会见分晓。 随着放映厅灯光的熄灭，吵吵嚷嚷的影厅渐渐安静下来。蓝橙相间犹如霓虹灯的背景在黑暗的银幕上显现出来，焦点影业的名字出现在片头，伴随着《断背山》的吉他主旋律，一辆小卡车行驶在广阔无垠的田园上，天空还是深蓝色，并未破晓，远方绵延的山峰蛰伏在黑暗里。 平淡、慵懒、干净，仿佛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又仿佛那只是自己的错觉，故事的开头就在这平静中娓娓道来，如同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缓缓讲述着在现在看来只剩一声叹息的陈年往事。 无论这种平缓的开头是否能让观众很快进入状态，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开头让大部分人躁动的心渐渐沉淀下来，平静之后，属于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将正式开始。 这倒是一个非常符合李安文艺风格的开头，来自《纽约太阳报》的影评人伦纳德·马尔丁这样想着。其实起初他并不看好《断背山》，只是表面上他并没有说些过激的言论，在之前《绿巨人》上映前作为李安导演的拥护者他曾发表了好几篇言论支持他，可惜李安让他失望延了，并且这个失望也延续到《断背山》身上。 此刻，单从一个开头来看并不能看出什么，马尔丁还保持着保留状态。他对西奥罗德或者其他演员也没有任何偏见，也许西奥罗德确实是当今好莱坞的香饽饽，演技实力也非比寻常，但对于将目光永远放在导演身上的他来说，并不会像罗杰·伊伯特或者肖恩·索普一样只要是西奥罗德主演的电影就只围绕着西奥罗德做点评。 说到肖恩·索普，这位“西奥黑”这一次也来了，和他关系还不错的马尔丁之前还看到了他。无论最终结果是怎样打脸他总是要鸡蛋里挑骨头给西奥罗德挑刺的精神让马尔丁很是佩服，也很是不理解，要知道这位影评人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偏激的人，要是放在别的演员身上，说不定被打脸第一次后在第二次他还会勉强说些正面的话。 不过他最近确实因为西奥罗德越来越出名，或者说他是和西奥罗德一起出名走上影评人巅峰的。 电影还在继续，杰克和恩尼斯的初遇是在雇主办公室门外，那时杰克正对着后车镜刮胡子。不得不说西奥罗德确实拥有着能让无数好莱坞明星嫉妒的天赋和容貌，他所饰演的杰克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异样的吸引力，并且这种吸引力是不分男女的，也难怪在预告放出的时候他的身边会多出那么多男同性恋粉丝，原因就出现在这里。 不少人想到了《一如既往》，他可以表演出让万千少女倾倒的花花公子大众情人，也可以像《断背山》中，演出一个同性恋气场，而且还不会让人认为他娘炮。同性恋可没有那么好演，也不是和同性亲亲嘴滚个床单就能诠释成功，这就像某些男女爱情电影，主题就是讲恋爱，可无论男女主角如何接吻拥抱滚床单斗嘴，他们之间都没有一种般配的磁场和恋爱气息，原因就在于他们没能演出这种恋爱的感觉和氛围。 但是西奥罗德做到了，还连带着影响到必须感情内敛的希斯。这种感觉不同于他出演《天才雷普利》中单相思迪基，或者和彼得苦恋的雷普利。这种感情是相互的，甚至让人有一种在看男女爱情电影时才会出现的怦然心动的情绪。 那种暧昧的气氛和纯粹爱情的美好，是不分性别的。无论是杰克还是恩尼斯在断背山上的互动居然让他们这些口味刁钻的影评人找不到任何隔阂和别扭。马尔丁不禁感叹着，两位男演员的演技，导演分镜头的运用和宁静美好美轮美奂的洛基山风景融合在一起，美得如同诗篇。 就连那醉酒后的床/戏都只剩下面红耳赤而不是异性恋看到同性恋的膈应甚至恶心，不少影评人看着西奥罗德的杰克甚至萌生起一种如果自己也是同性恋，绝对会愿意和他上/床的冲动想法，就别提那些女粉丝和同性恋观众，如果可以他们绝对会尖叫起来。 这就是同性恋间美好纯洁的爱情，希望两人可以这样一直甜蜜下去。不少没有看过原着的观众这样想着，但知道结局的影评人可不这样想，他们知道前期他们两人越是幸福快乐，后期他们就越是痛苦不堪，抱着这样的沉重心理，看着银幕上的两个牛仔，他们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单从这点来看，李安和两位主演就是成功的，他们已经成功调动所有知情和不知情观众的情绪。 分离比所有人想象中来得还要快，杰克和恩尼斯相爱的秘密被老板发现，他们两人各奔东西，恩尼斯去履行自己对未婚妻的诺言，而杰克，从此以后也许他的心里只有恩尼斯，哪怕他遇到了直率热情的女孩露琳。 李安并没有将两人的分离描述得多么痛苦，也许在那个年代生存的同性恋就是这样生不由己，甚至两人自己都看开了。但不知为什么，看着镜头中四年过后再次重逢相互拥的两人，不少人心中依然泛起了涟漪，特别是当他们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将对方揉进身体里连不小心弄破了嘴唇鼻子流出了血都不在意的时候，那种相思之苦后的久别重逢，几乎让人鼻头一酸。 多不容易啊。感性的观众拿出了纸巾，他们各自仿佛没有灵魂地生活了四年，直到他们见面后，他们的生命才算完整的，就连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也有人这才发现，当初西奥罗德和希斯片场受伤的原因大概就出自这里，两人太过投入以至于一个人伤了牙龈一个人伤了鼻子，而李安居然直接沿用了两人流着血接吻的画面，这个画面甚至更加缠绵深情。 这是两人四年后第一次见面，是杰克第一次向恩尼斯提出一起生活的建议，也是恩尼斯第一次逃避并且告诉杰克自己的恐惧，是他们所有悲剧的开始。 影片变得越来越压抑，杰克和恩尼斯一次次的见面最后只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不少人在心底咒骂着恩尼斯的懦弱和胆小，但又理解他的恐惧和退缩，所以最终只能咒骂编剧和导演。 这种压抑在杰克和恩尼斯争吵后得到了第一次爆发，在那平淡和含蓄中积攒了几乎大半电影的苦闷，随着杰克的质问和痛苦一并喷发，就连一直保持着理智头脑的影评人都哭了，不知是为了心已死的杰克，还是为了时刻处于恐惧之中的恩尼斯。 但李安还不打算放过他们，紧随其后的杰克过去和现在对恩尼斯的凝视的蒙太奇剪辑，让忍着泪水忍得喉咙都痛了的观众们终于无法控制自己。 他居然放出了当初两人在断背山上的闪回，恩尼斯从后抱住了站在原地闭着眼的杰克，温柔地提醒他不要站着睡着，之后杰克目送着恩尼斯远去放羊的温柔如水眷恋缠绵的眼神，以及发自内心让人心神荡漾的微笑，和此刻杰克望着恩尼斯开车离去的身影，那种心碎而又空洞，从失望的愤怒转换到绝望的爱一般，死寂的眼神以及不知是自嘲还是逞强的浅笑，形成鲜明的对比。 哪怕到此刻，杰克还是深爱着恩尼斯，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就像一只奋不顾身扑向烈火的飞蛾，他戒不掉他，他做不到，他也期望自己可以恨他，而不是爱他。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最后一次见面。 你会后悔的，恩尼斯。了解结局的观众在心底呐喊着，你会后悔终生！《断背山》并不是一个破镜重圆的美好故事，不少人刚刚擦干了眼泪，却又得知杰克意外身亡的消息时，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露琳告诉恩尼斯这只是意外，但无论是露琳当时的脸色和说话语气，还是恩尼斯脑海中止不住地想起惨死在恐同者撬棍下的杰克的幻影，无一不在向人们诉说着杰克真正的遭遇。 很多人在结尾的时候哭了三次。 第一次是得知杰克死亡的时候。 第二次，是恩尼斯在杰克老家的房间里，发现了自己当初遗失在断背山的衬衫，杰克将自己当初的衬衫套在恩尼斯衬衫外，仿佛紧紧抱着他的时候。杰克永远都没有停止过对恩尼斯的爱与期望，哪怕他最终和另外一个人开了一家农场，他的衬衫也永远紧紧拥抱着恩尼斯。 第三次，是在最后的最后，孤独一人的恩尼斯对着衣柜中两件重叠在一起的衬衫，说出了“jake， i swear……”的最后一句台词。这一次，恩尼斯的衬衫包裹在杰克的衬衫外，就像他们当初在断背山上，他将杰克紧紧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向杰克发誓什么，没有人知道，杰克也永远不可能听到，也许直到此刻，恩尼斯才敢真正面对自己对杰克的爱。 伴随着那悠扬的吉他声，银幕画面渐渐变暗，演职员表出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起立。剧院中所有人都坐在原地，有些人还在抽泣着，他们一边听着那与开头无二的吉他声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但越听那曲子心情就越难以平复。 直到整个演职员表结束，大厅亮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才渐渐出现，接着掌声越来越大，在场的所有人都满含泪光地站起身，向《断背山》的主创团队投以最热烈最激动的掌声。 西奥罗德也站了起来，他的眼角也带着泪水，将自己的掌声送给了希斯。虽然他没能看到最后一幕希斯在片场的演出，但是看着电影中希斯含着眼泪郑重又深情地说出“jake， i swear”时，他就知道，这届奥斯卡，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他的表演当之无愧！ “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在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上看到你。”西奥罗德对他笑道。 希斯的眼里也有泪光，《断背山》勾起了他当时拍戏的回忆，而他也真的为能加入这样一部电影而自豪。希斯直接拥抱了西奥罗德：“我也如此，《断背山》会有两个最佳男主角提名，一定。” 第244章 Love is a force of nature 十一月十六日, 米莉和弗兰克一大早就从被子里钻出来,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门外拿上报纸, 然后坐到电脑面前, 一边开机一边紧张地翻开报纸, 只为找到昨夜全球首映的《断背山》开画情况如何。 她很不幸的没能抢到《断背山》的首映票, 她的男友弗兰克也没有，虽说今天《断背山》就会在全美1000家电影院上映——这还是环球不断争取后的结果——但不少如同他们一样在意《断背山》的影迷群体，以及希望《断背山》出师不利的抗议者，还是会在今天一大早就寻找影评人和有幸参加首映的观众评价。 “啊！天呐！弗兰克！啊啊啊！上帝我不敢相信！”看到报纸上影评人评价的米莉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直接放声尖叫, 挥舞着报纸。 “怎么了怎么了？”还没打开网页的弗兰克还以为米莉看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不良评价，他立刻凑过去, “冷静，快给我看看！” “你看你快看！”米莉将报纸塞到他手中。 弗兰克翻开一看, 顿时也嚎叫起来, 他握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漂亮的全垒打！” 他们所订阅的《芝加哥太阳报》的娱乐版块，罗杰·伊伯特的评论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版块。而且无论是罗杰·伊伯特的长篇大论，还是其他影评人的简短几句影评，都透露出一个统一的观点—— 《断背山》是前所未有的难得好片！ “如果你只因为《断背山》讲述的是一对男人的禁忌之恋而选择放弃这样一部珍宝，那么我不会奉劝你对你说这样你会错过一部注定会进入影史前列的佳片，也不会告诉你你以后会后悔的，因为如果你仅仅因为性向而抛弃艺术的话, 那么你绝对无法欣赏到这部电影的真正的艺术之美。” 罗杰·伊伯特居然一上来就如此毫不客气地对那些反同者开炮, 这和他以前的评论风格可不一样, 也许《断背山》的美真的让他义无反顾对那些狭隘肤浅的极端恐同者恨铁不成钢，又或者这是他对自己心爱的演员西奥罗德的维护。 “《断背山》的故事并不复杂，然而也并不简单，从杰克和恩尼斯在断背山初遇到最后两人的悲剧结尾只过了二十年，但却是所有爱人生命中最珍贵的二十年。也许只有李安才能把一部落入其他人手中注定会变成爱情肥皂剧的电影拍出深度和怅然，也只有西奥罗德·莱希特和希斯·莱杰这两位专业敬业的演员，才能将故事的主角演出宿命的悲剧……” “……杰克如同生活在那个年代的所有同性恋群体一样，但是他又拥有着非比寻常的勇气。他追寻着自己想要的幸福，他坦然面对着自己的内心，他对恩尼斯所说的爱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感情，而是一种二十年如一日的承诺。西奥罗德巧妙地抓住了杰克的所有内心，然后将它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展现在恩尼斯面前，尤其是最后一段爆发戏中，他甚至将杰克融入到他的灵魂之中……” “恩尼斯则大大相反，童年他的父亲让他看到同性恋惨死的阴影一直伴随着他，让他恐惧着身边的一切，恐惧着自己，甚至，恐惧着杰克。在希斯的诠释下恩尼斯是内向的，卑微的，被动的，但绝对不是胆小懦弱的，至少他还有勇气去面对自己心中对杰克的爱……” “……聪明如李安并没有将整部电影放在一个大画面上，他甚至不想向观众说教，他只是用他独有的含蓄内敛的手法，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独特群体的人生。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在种种压迫和歧视下，两个□□的男人被迫否认各自唯一的真爱，但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两人仅有的短暂幸福，这种悲剧至今为止都是普遍存在的，而我们，仅仅看到了这一对而已……” “杰克拼命想改变两人的命运，但恩尼斯却无动于衷跟着命运随波逐流不断退缩，最终的最终只留下一声回荡在他们仅剩的断背山的叹息。我曾想过恩尼斯最后会后悔吗？也许他会后悔自己没有珍惜杰克的感情，也许他会后悔自己不断退缩，也许他会后悔没能和杰克一起改变两人的命运……” “但是他绝对不会后悔二十年前，抬起头，看向正对着后视镜刮胡子的杰克的那一眼，也绝对不会后悔自己踏上了断背山，和杰克相爱。” “love is a force of nature……” 罗杰·伊伯特无奈地感叹着，最后给予了《断背山》四颗星以及四个大拇指的评价。 也许单看他一人的评价会显得有些片面，但若是其他大部分影评人都给予了《断背山》特别好评，那就不一样了。 “这是一部足以忘记《绿巨人》的影片，也是一部让你永远无法停止哭泣的爱情片。”《波士顿环球报》的影评人艾琳·泽瑞如此感叹着。 “杰克和恩尼斯所剩的不仅仅只有断背山，还有爱情。有人曾经是《断背山》是‘同性牛仔片’，我不知道当看完这部电影后那个人是否还会如此残忍地认为。”《纽约太阳报》的影评人伦纳德·马尔丁说道，其实他知道当初评价《断背山》是同性牛仔片的影评人是谁，只是他没有指明，“李安导演用平缓却又引人入胜的方式给我们讲述了一个足以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的爱情故事。” 不过他没指名道姓，并不代表着最先如此简化贬低《断背山》的人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肖恩·索普知道，因为这句话就是他最先说出口的。《断背山》讲述的故事的确很巧妙，压根没提到更大的社会少数群体现象，但仅仅只是这两个男人纯粹的爱情和残酷的现实就足以赚够一大堆眼泪。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尽管《断背山》中除了服装背景外和“牛仔”沾不上任何边，肖恩·索普还是不打算收回那句话，并且还挺巧妙地“答非所问”嘴硬说：“我想就算把《断背山》中两个男主角改成一男一女，也可以达到同样甚至更加催泪的效果。” 当然，他这句话立马得到了不少同性恋群体的抨击和谩骂，认为他这是在歧视他们这些弱势群体。不过除了对《断背山》的拥护和追捧外，网络上也有不少同性恋者抱怨李安将《断背山》的结局拍得太过悲观，抱怨着原着作者安妮·普露对他们同性恋似乎有误解，他们才不会像电影中的恩尼斯和杰克一样那么悲剧。 当然，这些抱怨只是少数，毕竟现在电影才刚刚上映，网络上大多都是有幸看过首映的影迷们的分享，并且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谈论杰克和恩尼斯的爱情，谈论着“从《泰坦尼克号》以后，再也没有哭湿一包纸巾的我居然在看《断背山》的时候哭湿了两包纸巾，在回家途中心情都无法平复”。 imdb上9.6的高分以及烂番茄上94%的新鲜度，无一不在向所有没能参加首映礼的观众证明《断背山》的口碑魔力。再加上西奥罗德这位年轻影帝的号召力，十六日这天就连一些对这个题材都不感兴趣的观众都选择走进电影院，看看这被影评人和脑残粉们吹得天花乱坠的《断背山》到底有多么好看。 十六日这天刚好是星期天，《断背山》在1000家影院上映后上映的第一周就会结束。270万的票房收入似乎不怎么起眼，但这270万可是1000家电影院上映一天的收入，平均下来每家影院2700美元，而影院一般下午到晚上才开始影业，按照《断背山》这一天五场的排片率来算，每场的上座率几乎在60%左右。 60%的上座率，这相当于什么？要知道爆米花特效大片上映第一天的上座率最多也只有80%-90%，而《断背山》，可是一部小众到不能再小众注定只能走叫好不卖座路线的电影，影院方一开始认为上座率能到30%以上他们才会愿意继续和环球签合同，而现在，60%？ 那还管什么极端群众抗议不抗议的，签签签，一定得签！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看着1000家影院票房蹭蹭蹭达到了1572万，一开始没有和环球签约的影院开始坐不住了，这个影院数量渐渐扩大到1384家，并且随着犹他州影院忍受不了金钱诱惑对《断背山》解禁，这个数字还在一直增加。 《断背山》的美国国内总票房一直在平稳增长着，就算《指环王：王者归来》的上映似乎都没有对他产生多大影响——大概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两部风格完全不同的电影。当无数中土大陆影迷在为最后一战惊呼不已时，仍有不少观众在《断背山》影厅里哭成泪人。 在《断背山》的午夜场陪着纳特尔偷偷观看第二次的西奥罗德这次没有落泪，但心中依然感慨万千，尤其是当他看到前几排靠墙角落里一位男士吻下另一位男士眼角的泪水，然后相互拥吻的时候，他认为这一幕甚至比恩尼斯的最后一幕还要让人感动。 love is a force of nature. 西奥罗德想到了这句话，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两人甚至不敢走得太近。现在，在《断背山》下，一对忍耐多年的情侣手牵手出现在一起。 “西奥……” 西奥罗德听见身边的人正在叫他，他回过头，纳特尔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i swear i love you and will love you forever……” 纳特尔承诺着。 西奥罗德笑了。 “yes， i do.”他回答。 这个承诺，甚至比金球奖最佳男主角提名还要美好。 第245章 金球奖 第六十一届美国电影电视金球奖注定不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奖项。当初在《指环王：双塔奇兵》上映后, 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在了2004年的第六十一届金球奖以及之后的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金像奖, 积累了三部的中土世界电影注定会在最后一部大赚一笔。 但没有人想到中途杀出的《断背山》破坏了《指环王》金球奖领跑的趋势, 就像当年的《指环王：护戒使者》遇上了西奥罗德主演的《美国毒枭》，这一次，西奥罗德又带着《断背山》，打破了《指环王：王者归来》的颁奖季万众瞩目的美梦。 从当初的奖杯含金量来看胜利者无疑是《美国毒枭》, 西奥罗德拒绝了《指环王》的邀请，又通过一部在上映之前普遍被大众所不看好的传记片取得胜利, 现在呢？好事者又开始炒作西奥罗德和《指环王》的“陈年往事”。 在金球奖提名揭晓以前，没有人会预料到这届金球奖的领跑人是《断背山》而不是《指环王》——剧情类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原创歌曲、最佳电影配乐、最佳女配角（米歇尔·威廉姆斯）……以及，两个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提名，西奥罗德·莱希特和希斯·莱杰。 八项提名, 两个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提名！ 这个结果几乎让大部分人眼前一晕, 看了好几遍反复确认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该不会这届参与投票的记者绝大多数都是同性恋吧？不少人不可置信地想着，《断背山》的口碑爆棚这点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八项提名，还有金球奖剧情类最佳男主角的双提名？有必要这么追捧一部同性恋影片吗？ 反观隔壁的《指环王：王者归来》, 仅仅只有剧情类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歌曲和最佳电影配乐这四个屈指可数的提名, 对比起《断背山》这个差距简直惨不忍睹，让许多中土大陆的影迷“怨声载道”——《断背山》的提名不会是掺了“水分”的吧？ 然而影评人和理智的观众认为《断背山》的八项提名领跑金球奖其实是众望所归, 无论是电影的配乐，还是剧情走向, 无论是李安导演精妙绝伦的镜头宏观掌控, 还是两位男主角以及两位女配角的演出, 都配得上这金球奖的提名，甚至连奥斯卡都配得上。 在《断背山》和《指环王：王者归来》两部热议电影的掩盖下，其他入围的影片似乎就无人问津了。无论如何，第六十一届金球奖的厮杀在一月二十五日这天正式上演，无数社会名流好莱坞影星纷纷来到希尔顿酒店外争奇斗艳，而李安也携带着《断背山》剧组重返高端电影盛宴的舞台。 这次的红毯秀和首映礼那天类似，希斯和女友米歇尔一起，而西奥罗德则和安妮一起，当然最后依然演变成两位女士和两位男士走完后半段红毯。 西奥罗德还碰到了因为《冷山》而提名剧情类最佳男主角的裘德·洛，看到自己的好友也提名了最佳男主角，西奥罗德由衷地为他高兴，并祝福他在金球奖上取得胜利。 “我就不说你自己了——反正拿了太多奖的你大概也对这次的提名无所谓——你这样祝福我得奖你就不担心你旁边的恩尼斯吃醋？”一身深蓝色礼服的裘德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西奥罗德身边的希斯。 “没关系，因为此刻我是由衷地期望获奖者是西奥。”希斯笑着摆了摆手。 裘德顿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那我现在一定要祝福你得奖了。”西奥罗德祝福他，他嘱咐希斯，希斯祝福西奥，正好组成一个圈。 西奥罗德和希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三人顿时放声大笑，惹得一旁媒体纷纷侧目闪光灯不断，都想弄清楚这三位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提名人正在谈论什么弄得这么开心。 可惜他们三人都猜错了，因为这届金球奖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根本没有落在他们三人手中，西恩·潘凭借着《神秘河》夺得胜利，西奥罗德稍稍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微笑着加入鼓掌大军。 他的失望倒不是因为自己没能拿奖，而是因为内心深处他还是比较看好希斯能拿奖的，毕竟无论是和他对戏时的爆炸发挥还是自己独角戏时让人落泪的表演，都配得上金球奖影帝。 可惜了，他无法得奖大概是和他的资历有关，对这些重大奖项的颁奖套路无比熟悉的西奥罗德在心里叹了口气。在《断背山》以前希斯能拿得出手的好片太少太少，哪怕他演技再怎么出色配得上金球奖，评委们也不可能把金球奖影帝这么重要的奖项交给他，如果是男配角那还可以考虑考虑，就像当初西奥罗德在《一级恐惧》里一鸣惊人拿下金球奖最佳男配角一样。 裘德没能拿奖也确实有点可惜，毕竟西奥罗德认为在《冷山》中裘德的表现已经突破了他以前的范畴。至于他自己，他就没有过多考虑，正如裘德所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奖项，那些评委会不会将金球奖颁给他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在其他奖项上《断背山》依然有收获，在八项提名中《断背山》一共获得了剧情类最佳影片、最佳编剧和最佳原创歌曲三项大奖。而与之相竞争的《指环王：王者归来》四项提名最终收获了两个金球奖，最佳导演和最佳电影配乐。 从这次金球奖获奖概率来看，《指环王》似乎要略胜《断背山》一筹。在金球奖最佳导演上李安输给了彼得·杰克逊，但是到了一月三十日的美国导演工会奖上，李安又打败了彼得·杰克逊捧起最佳电影导演的奖杯。 这样看来，比往年提前了一个月，将在二月二十九日举行的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导演将会花落谁家还无法定夺，但大致上会在彼得·杰克逊和李安两人中选择。相比起金球奖，一月三十一日公布的奥斯卡提名中，《断背山》获得了九项提名，比金球奖时多了一个最佳摄影。 其中，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的，《断背山》有两个最佳男主角提名，奥斯卡影帝的双提。 这个结果让人不禁感叹，果然近些年学院派真的喜欢上同性恋、黑人等政治正确影片了。也有人认为，西奥罗德没能那些金球奖，是因为他还得拿下奥斯卡影帝，按照他之前隔一年拿下第二个影帝王冕的频率，今年他正好拿下第三个影帝。 西奥罗德倒觉得这种说法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他真能隔一年就拿个奥斯卡影帝……你以为影帝小金人是种在地里的胡萝卜隔一年丰收一次？而且好电影可不会这么巧地配合他这个频率出现。若真这么丧心病狂，那还让不让其他演员活了？ 当然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等到四年一遇的二月二十九日才能见分晓。在此之前，作为本届颁奖季热门电影之一，《断背山》剧组被《奥普拉脱口秀》邀请参与录制了一期节目。 西奥罗德和希斯一上台就受到了现场无数女性观众的尖叫欢迎，鉴于奥普拉的节目大多都是女性观众为主，而西奥罗德的女性粉丝也有无数，有那么一瞬间西奥罗德还挺担心她们会从台下跳上来。 希斯似乎也被这么热情的尖叫声吓到了，只能笑着看向台下那些激动得连蹦带跳的女粉丝，然后看着西奥罗德火上加油似的冲台下抛了个飞吻和电眼。这下倒好，那尖叫声差点让希斯捂住耳朵，果然上脱口秀的西奥罗德总会展现和平常不太一样的万人迷一面。 “……ok，ok……”奥普拉也无奈地看着激动的女粉丝以及少数几个同样激动的男粉丝，西奥罗德已经很久没有上过脱口秀节目，她们如此激动也是情有可原，“女士们先生们，我知道你们看见西奥罗德和希斯非常激动。” 她安抚着现场观众，等现场安静下来她才切入正题，第一个问题就是询问他们俩当初接演这部电影时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被定型。当然，这个问题其实更多的是在询问他们有没有担心过被别人当成同性恋。 希斯沉默几秒，在脱口秀上他的反应并没有西奥罗德那么快，更多时候他倾向于倾听。而西奥罗德在奥普拉说完的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回答。 “定型？什么定型？”他做了个疑惑的神情眨了眨眼，无比自然如同正在谈笑风生，“最开始我去演犯罪剧情片，人们以为我以后会走这个路线围绕学院派转，然后我去演cult片，人们又以为我会成为演员届的昆汀·塔伦蒂诺，接着我又演了剧情片传记片，又说我‘改邪归正’……唔，好吧，如果出演同性恋电影会被定型，那我想也是在《天才雷普利》的时候……” “话又说回来，伙计们，难道你们还没习惯我对电影的‘见异思迁反复无常’吗？”西奥罗德无辜地冲台下摊了摊手，他的话让所有人都笑出了声，他们都知道西奥罗德这个“任性小子”这些年都演过什么电影，定型这个问题对西奥罗德来说真不是问题。西奥罗德自己也笑了，“所以说，定型？什么定型？” 奥普拉又看向希斯：“希斯，你呢？” “嗯，这样说吧，其实一开始他们将《断背山》给我看的时候我还有点犹豫，但是我听到了一个名字……”希斯笑道。台下观众马上毫不犹豫地喊起西奥罗德的名字，于是他点点头，“就是这样，我一直都想和西奥合作，谁不想和他合作？所以我什么都没考虑就点头了，这个机会可不多得。” “哦，我想起来爱德华·诺顿曾经说过一句话，‘有哪个演员不想和西奥罗德·莱希特来一炮’？”奥普拉想到什么继续道，似乎没打算放过没有西奥罗德那么老辣的希斯。 西奥罗德扶着额头笑了，台下观众也在起哄，而希斯还是保持着微笑的模样点点头：“没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抱歉，爱德华，这个机会被我抢了。” 现场观众顿时哄然大笑。同性恋在这个年代是敏感话题又怎么了，《断背山》都上映了而且好评如潮，还怕什么卖腐？ 第246章 社会现象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征战奥斯卡名利双收的《天才雷普利》作为铺垫, 但是《断背山》这样明明白白讲述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的电影还是比较少见的, 尤其是西奥罗德和希斯在电影中还有不少激情戏，奥普拉也不打算这样放过两人。 “怎么拍摄激情戏？哇哦，这个问题你问的太直白了, 让我有点担心你有什么其他企图。”西奥罗德听到这个问题, 一拍大腿, 身体往沙发上靠了靠，完全没有在意台下观众们的尖叫和欢呼, 反而故作警惕地看了奥普拉一眼。 “其他企图？”奥普拉笑了, “拜托, 我可没有其他企图，这只是一个技术性问题, 况且我们都想知道。” 奥普拉的话得到现场所有人的支持和掌声, 看样子这个问题可不好糊弄过去。西奥罗德和希斯对视一眼，刚准备说些什么, 却又忍不住笑了场, 两个人很默契地扭过头捂着眼靠在沙发背上背对着背笑得人仰马翻, 这样子更加勾起了奥普拉和观众们的好奇心。 “what？我看得出来这里面一定有很多故事。” “好吧好吧，其实这也没什么，激情戏只是两个相爱的人顺应感情做出的一些美好的事情而已，演员总是会碰到各种各样的激情戏，每当这个时候, 你的搭档是谁你是否对你的搭档来电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得演出那种情感, 爱情的美好，这是演员的责任。”西奥罗德一本正经地做着铺垫，“不过这种戏都是两个人或者更多人共同的责任，为了表示尊重你总得和你的搭档或搭档们商量好这些镜头将会怎么做。这就是我和希斯当时怎么拍摄的。” “我们之前一直都在商量，安也会过来和我们一起讨论，恩尼斯该怎么做杰克该怎么做。”希斯补充着，“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是，呃，就像‘给予者’，而西奥是‘接受者’，所以西奥的意见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明白吗？让我知道一个度……” 希斯越是隐晦地描述，现场的笑声和起哄声就越大，就连奥普拉都忍不住对着镜头做出了一个瞪大眼意味深长的神情，让西奥罗德之前铺垫好的一本正经全都落了空，索性就直接开始跑火车。 “yeah，他大概是害怕弄疼了我。”西奥罗德煞有其事地冲着台下点点头，得到台下观众们饱含深意的“哦”的回答，又摊了摊手说，“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之前商量得再好到了关键时刻总有变数。” “这又怎么说？”奥普拉问。 “希斯太害羞了。”西奥罗德仿佛恨铁不成钢地回答。 “哦不，这不是原因，我才没有害羞。”在哄笑声中，希斯极力辩解着，他也被跑火车的西奥罗德带偏了，“你们得知道有些时候西奥不喜欢按照常理和剧本演戏……” “嘿伙计，你得知道在拍戏的时候恩尼斯就是我的最爱，在你想要的时候，你难道不会尽全力去勾/引你的爱人吗？” “好吧好吧，你成功了你赢了。” 奥普拉不发一言地看着两人“争吵”，接着又回头对台下观众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而现场的欢呼声甚至要盖住台上两人的争吵，奥普拉这才插了句嘴提到在剧中两人的吻戏，结果两人又同时笑出了声。 “大概是因为恩尼斯的鼻子比自己的好看所以杰克才会撞上去。”西奥罗德说。 “大概是因为杰克的嘴唇看起来很好吃所以恩尼斯才会咬上去。”希斯也配合他回答。 “说真的，你们当时没有察觉到痛？” 希斯摇了摇头：“没有，大概是太投入了，还是安喊下的cut。” 西奥罗德也补充着：“我觉得当时安肯定想用太极拳揍我们一顿，就像老父亲看着只知道惹事的两个孩子。当时我比希斯惨得多，嘴上缝了两针，嘴合不拢时不时还会流口水，如同一个智力残障人士——没有冒犯——但我认为以后有这样的角色我肯定能演好。” 西奥罗德毫不在意的自黑让所有人笑得人仰马翻，希斯也安慰他：“没关系，西奥，你可能不知道你不在的那两个星期，我可想你了。” “哦，真的吗？我真是受宠若惊。”西奥罗德装作幸福地捂住胸口。 接下来奥普拉又请出安妮和米歇尔，有了两位女士的加入话题不再仅仅围绕着杰克和恩尼斯的爱情，还有这两对并不相□□。在奥普拉提到如何看到杰克恩尼斯各自娶妻的时候，西奥罗德没有再为了娱乐效果跑火车，也没有为了带节奏的故作一本正经，他很真诚也很严肃的回答： “其实不仅仅是在那个年代，哪怕是在现在，这种现象在同性恋群体中都是非常普遍的，为了隐藏自己的性取向，为了不受到社会的歧视，不少同性恋们都会选择和异性结婚，无论男女同性恋都会如此。只是比起现在来说，在杰克和恩尼斯那个时候这种现象更为普遍，因为那是个真的会死人的年代。” “所以，在看到现在有不少同性恋者评价《断背山》中的同□□情太过凄惨，或者要求作者更改结局时，我想说，《断背山》真正想要讲述的，并非只是两个男人之间被现实逼迫永远没有善终的爱情，而是这个压迫他们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普遍存在，恐同的社会现象。” “安很巧妙地没有上升到大道理这个很有可能吃力不讨好的高度，他只是将自己想要讲述的一切都融入到两个男人的爱情悲剧，两个家庭的生活悲剧之中。‘同妻’或者‘同夫’的出现，责任并不仅仅在同性恋群体身上，这种悲剧是恐同社会现象的派生产物。” “我不会谈论恩尼斯或者杰克选择和女性结婚这种行为到底是对是错，因为对错这个绝对的概念无法套用到这个复杂的问题之上。但我的立场是，你有追求幸福家庭的权利，你也有保持单身隐瞒自己性取向的权利，但是，你没有剥夺其他人后半生幸福生活的权利。如果我会出柜，或者一直保持深柜，无论哪种，我都不会像杰克一样娶一个本可拥有更多幸福的无辜女士为妻，来掩饰自己的一生，这样做也太不男人了。” 西奥罗德说话的时候，台下观众一直保持着难得的安静，奥普拉也没有打断他，直到最后，现场的所有人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西奥罗德又一次证明了自己为何配得起完美绅士这个头衔，当然，也没有人真正在意他最后所说的假设。在他们看来，西奥罗德只是在打个比方表明自己不评价同妻/夫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觉醒，从本质上来看他已经表明了自己对这种事情的反对。 《断背山》确实是值得争议和讨论的，无论是电影中两个男人的感情，还是两个女人悲剧的家庭。 “好啦，难道我们还得一直围绕着这个严肃的社会问题讨论吗？”西奥罗德微笑着一拍手，“奥普拉，如果你想八卦希斯和米歇尔现在就是最佳时机，我愿意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一切，从他们之间有猫腻的第一眼开始，中间我不在的两个星期可以让安妮作为补充。” “喂西奥！”希斯无奈地用手肘撞了撞打算八卦他们的西奥罗德。 “这个交给我没问题。”安妮赶紧举起手出卖希斯和米歇尔。 刚才还无比严肃煽情的现场气氛又被西奥罗德给拉了回来。西奥罗德确实是一个让脱口秀主持人放心的演员，有他在绝对不愁节目效果，然而他又是让他们最头疼的演员，因为很难有脱口秀主持人能从这根老油条嘴里撬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奥普拉脱口秀》播出之后，西奥罗德在节目当中针对同性恋、恐同和同妻/夫这些社会现象的看法得到了社会广泛关注和争论，争论的核心早已从西奥罗德的言论真正转移到这些社会现象上。 不仅仅是娱乐报纸，就连一些政治社会新闻报纸都开始讨论这些现象，伴随着美国各地对同性恋和《断背山》进入奥斯卡的抵制，让《断背山》在奥斯卡前得到了更多的关注，直接成为二月的话题性电影。而最先发表出自己的看法和言论的，西奥罗德也成为近期的话题性演员。 这样的变化，就连焦点影业和环球的宣传方都没有预料到。 西奥罗德知道当自己将那些话搬到台面上时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反响，也许之前的他绝不会谈及这种社会政治问题，身为演员的他也绝不会碰这方面的东西。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纳特尔并不知道西奥罗德会在节目上直接挑明，但是他对他表示了支持。马歇尔身为经纪人倒是得照顾好多方面的因素，所以教育了西奥罗德几句。倒是赫尔曼他居然认为西奥罗德做得非常好，照他的话说那就是：“当你学会并开始有勇气争取一些东西时，证明你的病情已经好转不少。” 西奥罗德对这话不置可否，也许在自己性向和有关权益问题上自己确实勇敢许多。 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金像奖就在这样风雨欲来的热烈争议中到来。因为八项提名及近期热烈的讨论，《断背山》超过获得十一项提名的《指环王：王者归来》，成为这届奥斯卡上的备受关注的话题性电影。就连主持人比利·克里斯托在开场的时候，都直接拿《断背山》开涮，将《断背山》描绘成“被世界关注的两个男人及其家庭”的故事。 《断背山》的八项提名大多都是含金量十足的提名，其中最备受关注的莫过于两个最佳男主角提名。其实按照一般的稳妥操作——尽管《断背山》是无可争议的双男主角设定——焦点和环球本该申报一个最佳男主角，一个最佳男配角，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想要试试险搏一把。 结果出人预料，金球奖，双最佳男主角提名，奥斯卡，居然也是双最佳男主角提名！ 一部电影的两位男主角能在奥斯卡上纷纷被提名为最佳男主角，在影史上屈指可数，先不谈双男主设定的电影本身就不多，就连2002年奥斯卡上双男主影片《训练日》，也只有丹泽尔·华盛顿这一位男主角得到提名，可想而知，奥斯卡学院派的老头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给一部电影过多偏爱让其占据两个影帝提名。 但他们却将这份殊荣给予了《断背山》，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对西奥罗德这个才华横溢却总是“伤透他们心”的叛逆小子的偏爱，还是因为他们确实喜欢《断背山》。 率先开始的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奖项，十一项提名的《指环王》到现在为止没有一项提名落空，无疑是最大的赢家。更加备受关注的《断背山》失去了最佳原创配乐，小金人落入《指环王》手中，好在后面《断背山》总算打破了《指环王》提名“百发百中”的现象，在最佳改编剧本的争夺中战胜了《指环王》。 很可惜米歇尔没能拿下最佳女配角，小金人被《冷山》的蕾妮·齐维格获得。米歇尔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在希斯的安慰和鼓励下露出笑容。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届奥斯卡来到了最为关键的三个奖项：最佳导演、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 西奥罗德看向李安方向，他发现一直保持温文尔雅的李安此刻居然有些紧张，他和他的夫人双手握在一起，等待结果的来临。此次最佳导演的角逐毫无疑问锁定在他和彼得·杰克逊身上，一个是跌入谷底后的重生，一个是积累三部曲之后的爆发，在结果揭晓前的那一秒，谁也不知道获奖者是谁。 “……李安，《断背山》！” 当这个名字被叫出来的那一刻，西奥罗德和整个《断背山》剧组的人一起站起来为李安鼓掌祝贺，当李安经过他时，西奥罗德还用力抱了抱他。谁能想到在两年前被贬得一文不值的华裔导演，两年后能在奥斯卡上获得所有人的掌声？ 而整个剧组的情绪在最佳影片揭晓的那一刻达到顶峰——《断背山》再一次击败《指环王：王者归来》，捧起最佳影片的小金人！ 剧组所有人跑上领奖台，西奥罗德和希斯将小金人递给沙姆斯，沙姆斯却将小金人交给李安，李安没有接，直接转交回到两位主演手中。西奥罗德和希斯对视一眼，一起举起小金人。 对于西奥罗德而言，这尊小金人不仅承载着从影片筹拍到现在所有人的付出与努力，更承载着无数如同他一般普通的同性恋者的抗争与梦想。在他眼中，这个最佳影片的小金人就像是一种社会认可，这种认可甚至比还未揭晓的最佳男主角还要重要。 兴奋之后，《断背山》剧组由匆匆回到座位上，等待最后一刻奥斯卡影帝的揭晓。是得到影帝双提的《断背山》大获全胜，还是其他人突破《断背山》的重围，捧起王冕，所有答案就在颁奖人妮可·基德曼手上。 上届奥斯卡影后妮可·基德曼打开了被所有人关注的信封，看了一眼纸上的名字，突然笑了起来： “获得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是——” 第247章 诺兰的偏爱 当《断背山》成为2004年金球奖、奥斯卡、戛纳电影节、柏林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等大大小小的电影奖项最大的赢家后, 一下子数部酷儿电影被提上日程, 少数同性恋群体的抱团游/行活动和保守抗议者的抵抗运动此起彼伏。 但电影迷群体并不会太过在意这些社会活动, 他们在意的是西奥罗德和希斯日后是否有继续合作的机会。毕竟现在《断背山》已经将外界对西奥罗德以及希斯的印象固化, 看见他们俩同台就会想到杰克和恩尼斯。 哪怕西奥罗德根本不是一个会被一部电影定型的演员，而希斯也毫不在意这个问题, 他们俩的二次合作恐怕也得等到五年甚至十年以后，《断背山》的影响渐渐淡化, 他们的经纪公司d.n.a.才会考虑将他们放在一起。 然而, 所有人都没想到, 西奥罗德和希斯的二次合作, 居然就在《断背山》叱咤风云的黄金年2004年的三年后。 而且合作的影片还是华纳兄弟出品，克里斯托弗·诺兰导演的，《黑暗骑士》？ wait a minute，《黑暗骑士（the dark knight）》不就是那个改了名的重启蝙蝠侠电影的续作？也就是《蝙蝠侠：侠影之谜（batman begins）》的第二部，那个拍得还算是中规中矩，却摆脱了原着所有剧情，只保留了其中黑暗严肃氛围，几乎是完全独立的只有沉重没有娱乐观赏性的，“另类”超级英雄电影？ 2002年李安的漫威英雄《绿巨人》玩了一把沉重和探讨人性结果得到社会大部分人的抨击, 2005年的克里斯托弗·诺兰也玩了一把深沉和人性探讨，不过鉴于dc的超级英雄蝙蝠侠原本就是一个黑暗中的英雄，再加上蒂姆·波顿那个黑暗哥特风的蝙蝠侠的铺垫, 影迷们对诺兰导演的蝙蝠侠还勉强可以接受, 如果他没有那么任性地脱离整个dc世界观的话。 华纳兄弟一直不打算抛弃蝙蝠侠这个大ip, 蝙蝠侠系列电影重启之后肯定不止一部，《侠影之谜》的中规中矩让华纳看到了希望，第二部继续由诺兰指导，而诺兰导演还捎上了他的弟弟作为编剧。 目前为止诺兰兄弟共同编写的《黑暗骑士》精彩与否还无法妄加定论，而他们直接抛弃“蝙蝠侠”这个名字改为“黑暗骑士”也足够大胆。按照第一部结尾出现的扑克牌，第二部肯定是讲述蝙蝠侠和小丑这对宿敌，所以小丑这个角色的人选问题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被所有影迷议论纷纷的中心。 其中，呼声最大影迷票选最多的当属给小丑配过音的西奥罗德·莱希特，无论从年龄、演技还是声音来看，西奥罗德如果出演小丑那绝对能再次塑造一个经典。而那个时候，华纳似乎也有意让西奥罗德饰演小丑，听说这还是诺兰导演钦定的，就像当初挑选蝙蝠侠演员时，诺兰也指名点姓地希望西奥罗德来出演。 没错，当初《侠影之谜》还在筹备的时候，诺兰就曾经邀请过西奥罗德，他似乎对他有一种偏爱。总之在西奥罗德第一次拒绝华纳的时候，他还亲自打电话过来告诉西奥罗德，他的蝙蝠侠电影绝对不会像之前所有的蝙蝠侠电影，甚至不像普通的超级英雄，他告诉了他所以有的设想和规划，他们的谈话几乎持续了一个小时。 西奥罗德确实感受到诺兰导演的诚意，实际上他也挺欣赏诺兰之前的所有作品，而诺兰对蝙蝠侠的野心绝对不止一星半点，无可否认他确实打动了他，但是考虑过后，西奥罗德依然十分诚恳和委婉地拒绝了。 原因当然不仅仅只有他不喜欢饰演多部曲的主角，更主要的是，档期实在挪不开，他有片约了，但是出于对作品保护，他一直都在恪尽职守地隐瞒这个消息。不过他不能告诉外界媒体，但是和界内导演稍稍透露一下还是可行的。 他得客串一部英国cult片，然后配音顺便投资一部名不见经传的英国cult动画。没错，西奥罗德又双叒叕跑去掺和cult片了，哪怕那些cult片的导演都是一些小人物而他现在可是如日中天，以至于不少西奥罗德的“真爱粉”都开始哭笑不得地脑补着，当西奥罗德看到彼得格林纳韦、昆汀·塔伦蒂诺、科恩兄弟等这类cult片导演时，犹如迷弟般的尖叫。 无论西奥罗德的粉丝们对他有什么误解，反正外界中他对cult因素的着迷是出了谜的，就连诺兰这种带点英式内敛性格特质的导演在听到西奥罗德的回答后，表示理解和“古怪”地笑了笑。 西奥罗德耸了耸肩摊手表示，《僵尸肖恩》真的挺有趣，而那部他出钱资助以及配音的，名叫《兔》的讽喻十足的□□，也真的无懈可击啊，他就是没法控制自己。不过，看在他对这部蝙蝠侠新电影兴趣十足的份上，西奥罗德想了想，给诺兰推荐了一个人。 然后他就成了现在的蝙蝠侠，无数影迷心中的英雄。 西奥罗德原本以为他与诺兰的蝙蝠侠三部曲将再无瓜葛，结果没想到对方在第二部的时候又锲而不舍地展开“追求”，而且还捧上来小丑这么一个让西奥罗德又爱又恨的角色，好在理智让他在开口答应的前一秒来了个急刹车。 西奥罗德可是全身心投入地给小丑配过音，他知道原着的小丑再加上诺兰兄弟的改变会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如果让他来演，他知道以自己的敬业程度，他可以将这个角色乃至这部电影一举推上神坛。 然而……可惜了，如果这部电影再晚出现个几年，等到他的病不再反复之后，那时候他绝对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了，但是现在不行。 “我确实非常想出演这个角色……”西奥罗德整理整理心情一本正经道。 ‘……依然档期冲突？’诺兰问，‘我想这一次我们可以根据你的档期做些适当的调整。’ “你多虑了，克里斯，这次倒不是因为档期冲突。你得相信我，其实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作品，欣赏你的导演天赋和实力，我知道你非常有诚意，这点我十分感谢，我也非常期望能与你合作，但是小丑真的不太适合现在的我。” ‘现在的你？如果你对这个角色有任何疑问，你都可以询问我，真的……’ “那倒不至于，我对他很有灵感，有灵感到如果我再考虑一段时间我就得去吃药。” ‘？’总是淡定自若如诺兰导演此刻听到西奥罗德的话，也不由得愣在原地。 而另一头的西奥罗德还在自顾自说：“你得知道，就算我同意了，在我的经纪人把我臭骂一顿之前，我的心理医生先生恐怕就会直接掐死我，那家伙真的挺严肃……” ‘？？’ “这样吧，我们来想个折中一点的办法……你觉得希斯·莱杰的演技如何？其实我认为哈维·登特这个角色挺有意思，要是能让我反串一下出演瑞秋这主意听起来也不错？” ‘？？？’ 西奥罗德了解并且相信诺兰的为人，才会选择将这种隐私性问题告诉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给诺兰展现了最大的诚意。事实证明诺兰确实不会泄露这种消息来获得炒作，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屑于炒作，他也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华纳，被西奥罗德婉拒的华纳只能纳闷地对外宣布小丑这个角色另有其人，但是西奥罗德依然会加盟《黑暗骑士》，出演双面人哈维·登特。 总之，《黑暗骑士》的两个重要配角就这样定了下来，而继《断背山》之后的西奥罗德和希斯的第二次同台演出这个消息也挤满了所有娱乐头条。在西奥罗德有意隐瞒自己出演一个人格分裂角色的消息下，后知后觉的赫尔曼在新闻上看到这条报道，倒没有选择掐死他——他直接抄起西奥罗德的病例拍向西奥罗德“机智”的小脑袋。 “身为一个精神病患者你是不是认为不出演一次神经病此生绝不圆满？” “我只是盛情难却啊。”西奥罗德这个回答太过理直气壮，要是马歇尔可能会被他这个回答气得噎到，但赫尔曼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以为我的智商和安普顿先生一样，不知道你有大把滴水不漏的婉拒台词吗？”说着，赫尔曼又举起被卷起来的病例准备再给西奥罗德来一下，却被纳特尔直接拦下。 纳特尔没理会马歇尔对赫尔曼的抗议，他紧扣着赫尔曼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抢过赫尔曼手中的“凶器”。 “你这手怕是不想要了吧，洛克先生。”纳特尔冷哼着，“他是你能这样对待的人吗？” 赫尔曼直接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纳特尔也没过多纠缠，在恶狠狠瞪了赫尔曼好几眼后，又突然转身，抄起病例反手就是一拍。 “不过也确实该打。”纳特尔说。 “？？？”被打了的西奥罗德。 这特么是家暴吧？这一定是家暴。 西奥罗德决定回去就抛个硬币看看该不该用散尾鞭打某只屁股。 《蝙蝠侠：黑暗骑士》作为一部大制作的特效大片，拍摄的周期很长，从三月份开机到现在七月份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电影还没有全部拍完，不过也快要进入尾声。 然而，七月底的圣迭戈国际动漫展（sdcc）对于华纳兄弟来说是一个必定要参与的展会，尤其是他们的电影还是dc台柱之一蝙蝠侠，每年在sdcc中将自己打扮成蝙蝠侠的人不计其数，众多蝙蝠侠粉丝漫画粉丝聚集也让sdcc成为华纳宣传《蝙蝠侠：黑暗骑士》的最佳时机。 所以进入尾声的拍摄必定要被搁置到八月。sdcc将持续四天，从七月二十五日到七月二十八日，华纳兄弟影业专场设置到第三天七月二十七日十点半开始，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才结束，华纳方面要求诺兰带上主要演员一起参加主创见面会，而人气最高的西奥罗德非去不可。 早已拍完哈维·登特所有镜头的西奥罗德原本就不打算拒绝华纳的邀请，正巧纳特尔似乎也挺想去看看那个每年一度的动漫展盛事。不过一开始希斯似乎不打算参加这次的见面会，他的兴致不高，但最后还是被西奥罗德生拉硬拽给说服了。 西奥罗德知道希斯为什么没有多大兴趣，他这种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听到“action”又斗志昂扬到兴奋的状态西奥罗德以前经常会碰到，说到底他还是对小丑这个角色入戏太深。 他知道他为了入戏曾经将自己关进屋子里一个月，若不是偶尔西奥罗德会强制性拉他出去他恐怕会彻底与外界隔绝。他有一本同西奥罗德类似的，专门研究小丑的笔记本，当他在那一个月里将西奥罗德当成唯一倾诉和探讨对象的时候，西奥罗德曾看到过。 那个时候希斯已经和米歇尔订了婚，共同养育了一个女儿玛蒂尔达，西奥罗德还是她的教父。这些年希斯和米歇尔分分合合，有甜蜜也有争吵，尤其是在希斯接片演戏的时候吵得最凶，而西奥罗德这个教父被夹在中间让他为这对小情侣操碎了心，某一次希斯还差一点和某个超模闹出绯闻，还好西奥罗德反应及时将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年轻人的恋爱果然和他这种老年人不同，他和纳特尔就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破事。 而自从希斯接演小丑，他和米歇尔的关系急转直下，尤其是他决定封闭一个月的时候，西奥罗德甚至有些后悔将他推荐给诺兰，他觉得对不起米歇尔，希斯这种状态甚至比《断背山》时期还要疯狂。但是他又是那么快乐，西奥罗德看得出来，那种快乐就和以前为了演戏进入疯魔状态时他的心情一样，他正在为了表演和角色燃烧自己，而他在拍戏时候那种巅峰造极的状态，那种令人赞叹的表演，绚丽得如同一场盛世烟火。 那样的希斯是西奥罗德无法阻拦的，至少曾经体验过这种感觉的西奥罗德是不可能阻止的，他只能用自己的经验和方式避免他的朋友走火入魔。 剧组提前一天来到了圣迭戈。而在第二天参加完见面会后的当天下午，剧组就会赶回去继续拍摄，所以今天成为了众人体验sdcc盛宴的唯一机会。 如何安全逛完整场sdcc而不被疯狂的影迷认出围追堵截？最佳方案是加入到影迷们的“化装舞会”，也就是日本常说的“cospy”。将自己打扮成动漫人物，最好是戴面具遮住脸或者怪物形象面目全非的，男扮女装也是一个非常棒的掩饰，前提是得打扮得看不出任何男性特征。 “伙计们，趁还有半天时间，我们去逛逛sdcc吧。”西奥罗德向希斯和克里斯蒂安·贝尔提议。 “如果我们就这样进去恐怕会被认出来吧，哪怕戴着口罩都不安全。”贝尔回答。 “没关系，我有个主意……”西奥罗德露出笑容，了解他的希斯看到他露出这种纯良的微笑就知道一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 第248章 赫尔曼的新病人 当“蝙蝠侠”、“小丑”和“双面人”出现在人挤人的sdcc会场时, 没有人对他们三人投以过多的关注，毕竟场内穿成动漫人物样子的家伙们实在太多，有的装备精良化妆技术高超堪比电影漫画原本，而有的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低成本却抓住了角色□□。 就算被人多看了几眼，那也是因为他们三人被人当成了土豪玩家或者道具帝, 因为他们的服装道具看上去就和……《黑暗骑士》的宣传海报一模一样。 “噢，哥们，你这身蝙蝠侠的铠甲是从哪弄来的？这是什么材料？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一位穿着夜翼——蝙蝠侠的第一任罗宾, 最后单飞——服饰的男人凑上来, 惊奇地打量着全身铠甲的“蝙蝠侠”, 好奇地套着近乎。 “蝙蝠侠”抿了抿唇, 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反而默默看向身边满脸油彩将自己画得面目全非的“小丑”。“小丑”哈哈一笑，用略微低沉的声音对“夜翼”说：“我偷偷告诉你这个秘密, 你别对其他人说, 其实这些衣服是我们偷偷找《黑暗骑士》剧组借的。” “夜翼”盯着他沉默良久，突然笑了起来, 拍了拍“小丑”的肩膀：“nice joke, joker, 你别告诉我你的化妆品和假发也是找剧组借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双面人的另外半张脸得用动作捕捉……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的化妆技术挺厉害啊……” 他看了看“小丑”以假乱真连本尊都看不清楚的妆容, 又看了看“双面人”那被毁容的半张脸, 越瞧越觉得那不太对劲：“我怎么觉得双面人你越看越像那个现任蝙蝠侠克里斯蒂安·贝尔？” “……也有很多人说我很像他, 我甚至还能碰上有些人把我当成他凑上来求签名的蠢事。”“双面人”一本正经回答。 “要是真是贝尔他也得穿成蝙蝠侠啊。”“小丑”说，突然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小刀，“想合个影吗，小翅膀？” 本来就觉得不太可能的小伙子现在一听立刻将疑惑抛在脑后，打扮成夜翼的他露出了如同万千宅男般兴奋的笑容，中二地亮出自己的双棍武器：“那就来吧，蝙蝠侠和夜翼大战小丑和双面人！” “……”沉默寡言“蝙蝠侠”。 “……”逃过一劫“双面人”。 没错，西奥罗德的歪主意就是，他打扮成小丑，希斯打扮成蝙蝠侠，而贝尔打扮成双面人，三人剧中角色互换，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道具组手里将这些备用服装借过来的，看样子他早就打起了这个小算盘。只是贝尔的双面人造型不太好办，毕竟双面人的另一半脸是完好无损的，只能通过化妆改变阴影，打上不同高光，贴点胡渣再利用一下刘海，乍一看还不大看得出来。 于是乎，三位明星就利用这样的方式“微服私访”，不断和其他coser合影，顺手淘了点可爱的周边产品。期间希斯的蝙蝠侠被无数只到他大腿的小小迷弟迷妹抱住大腿扯住披风，西奥罗德的小丑引来无数小丑女哈莉·奎茵的拥抱，而贝尔也被游客塞了无数双面人的硬币。 “他们可能是存心想‘逼死’你。”看着被贝尔全部装在一个咖啡纸杯里的硬币，心情被治愈不少的希斯难得开了个玩笑，毕竟双重人格的双面人的选择困难症是有目共睹的，他的硬币只能存在一枚。 “我决定明天带去发布会，让他们看看他们自己的‘暴行’。”贝尔说，摇了摇那沉甸甸的纸杯。 “关爱选择障碍症患者人人有责。”希斯说着，然后和贝尔一起看向身边的双面人扮演者西奥罗德。 西奥罗德一扭头直接装傻：“你们能相信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男性版哈莉·奎茵？”他那样子就差直接喊出“啊哈哈我现在是小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贝尔的双面人造型虽然和他本尊有一定区别，但还是有被发现的危险，逛了一会儿他就决定返回酒店，希斯也决定回去，穿着闷热的蝙蝠侠套装让他有些疲惫，西奥罗德没有强求，嘱咐他们路上小心后继续留在了会场，顺便和那位男性版哈莉·奎茵排了个队买到弗兰克·米勒和阿兰·摩尔的签绘。 没错，就是西奥罗德之前岔开话题声称看见踪影的男性版哈莉·奎茵，其实他是纳特尔。 当初西奥罗德决定“微服私访”的时候，还打过他打扮成女性版小丑，而纳特尔打扮成男性版哈莉·奎茵的主意，当然这个主意在试妆过后就不了了之。 他和纳特尔在会场结束后才返回酒店。第二天见面会上贝尔还真把那一杯子“罪证”给带到台上，然后在影迷提问环节影迷询问他们有没有私□□验sdcc时，将昨天的试顺便抖了出来。 “我发现你们有这种想法很危险，昨天西奥看着这杯硬币伤心了好久。”贝尔的打趣引发了全场的哄笑，连台上的其他主创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如果给我这么多硬币，我恐怕得先抛个硬币决定先用哪一个硬币来抛硬币，这问题对双面人来说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西奥罗德也配合道。 “但是你得到了不少哈莉·奎茵的青睐，你就知足吧。”希斯在一旁故作酸溜溜道。 “嘿，我可没抢你的人儿，希斯，你还得到了不少原本属于克里斯的小朋友们的拥抱，克里斯，这件事你怎么看？” “well……至少我不会被孩子们扯披风扯到差点摔倒。”贝尔耸耸肩。 “够了，你们等会儿，你们昨天出去玩为什么不叫上我和加里？”瑞秋的扮演者玛吉·吉伦哈尔打断了三位男士。 而在一旁观戏的“戈登局长”加里·奥德曼也说：“没错，说不定玛吉可以打扮成戈登，我打扮成瑞秋。” “？？？”在一阵又一阵哄笑声中，台下影迷和记者只想表示你们真会玩。 sdcc结束之后，《蝙蝠侠：黑暗骑士》剧组进入最后的拍摄阶段，然后在八月中旬全部杀青。 西奥罗德担心希斯无法从小丑这个角色中彻底走出来，所以在影片杀青后，一有多余的时间他就会将希斯拉出来一起度假或者一起吃饭。当然他也没有将他的担心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他也明白希斯现在还处于敏感期和情绪不稳定期。 所以在所有人眼中，这只是好朋友间常有的表现，而西奥罗德的交际圈也出了名的广人缘好，除了希斯外，有时候他还会和其他的朋友一起出游，从英国到美国，狗仔队们似乎找到规律，只要盯着和他有过交情的明星，没准过几天就能看到西奥罗德的身影。 而纳特尔也没有过多吃醋，因为他明白西奥罗德在乎希斯不仅仅是因为他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他，更因为是他将希斯推荐给华纳和诺兰的，对此他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罪恶感和愧疚感。 这是一个走过太多岔路历经沧桑的前辈对即将踏上同样旅途的后辈的感情，纳特尔才不是只知道吃飞醋的蠢货。相反，他非常支持西奥罗德的行为，因为西奥罗德帮助希斯，其实相当于西奥罗德在帮助他自己。 同时，西奥罗德也提醒了马歇尔，他认为在希斯彻底走出小丑这个角色阴影之前，绝对不要给他任何新的角色。马歇尔原本不怎么在意，因为最近又有一部名叫《魔法奇幻秀》的新片找上希斯，但是看着那么严肃的西奥罗德，想到西奥罗德自身的过往，马歇尔也不由得摆正了脸色。 “要不，找赫尔曼去看看？”马歇尔说，“我是看不出来他有抑郁症，他平常看起来也挺好。” “你以前也没看出来我有抑郁症。”西奥罗德说，“这又不是外科疾病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相信就连米歇尔都不大看得出来，你知道希斯的性格，很多时候他会像我一样去用表演掩饰自己。至于赫尔曼，我想先等等，毕竟这种事牵连的人越少越好。”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西奥罗德依然保持着和希斯时不时见上一面的频率，每一次希斯看上去都和平常无二，但西奥罗德却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某一次，西奥罗德去纽约参加完一次活动，一边考虑着上哪解决午餐，一边打开手机，在通讯录中翻过了阿尔·帕西诺，翻过了爱德华·诺顿，最后定格在希斯·莱杰的电话号码上。他给希斯打了个电话，电话很久以后才被人接起，电话那头希斯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他说自己准备睡觉了。 现在？大中午一点多？睡觉？西奥罗德心里一突。 “别啊，朋友，你还年轻，比你老的我都还没有困呢，咱们出去吃饭吧。”西奥罗德的声音里根本听不出什么，他还带着以往的温柔和轻快，“别拒绝，你知道食物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可不想孤苦伶仃，我需要你。” ‘呃……这话真是太严重了……’ “希斯。” ‘什么？’ “你永远值得这句话。” ‘……’ “……” ‘……西奥……’ “我在呢。” ‘我……我不知道，我感觉头疼，我浑身都疼得厉害，我不知道我能忍受这种痛苦多久……’ “五秒钟。” ‘什么？不，我连五秒钟都——’ “我在你家门外。” ‘？！！’ 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穿着浴袍的希斯猛地拉开门，就看到精神抖擞的西奥罗德笑盈盈地站在门外，还冲他无辜地摇了摇手机。 “西奥，你怎么会……”希斯傻眼了。 “因为我接的广告拍摄就在曼哈顿，离你这儿一点也不远，走几步就到了。”西奥罗德说。 “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但是就算你不请我进去，我想你也应该穿上衣服梳个头。”西奥罗德提醒他。 希斯却说：“噢，西奥，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能……” 西奥罗德打断了他，他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知道，希斯，真的。”西奥罗德郑重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良久之后，希斯叹了口气，移开身子请西奥罗德进屋，然后将自己摔在了沙发上。 “我明白你的话，西奥，我真的懂，你曾告诉过我‘别让你的某个角色影响到你的戏下生活，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对你日后所有角色的不公平’，这些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我也常常这样告诉我自己。但是你真的不知道，这样做太难了太痛苦了，你不明白，我根本无法摆脱他，有时候在镜子里我看到的不是我自己，而是小丑……” 西奥罗德静静听着希斯的话，他看着茶几上各种各样的止痛药，这些药物都是他所熟悉的，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挑出其中一种药，在希斯痛苦诉说完之后，将药和水放在他眼前。 “你错了，希斯，我知道，我明白，毕竟，我的抑郁症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呢。”西奥罗德十分自然道，“你应该还没有站在高楼窗边往下眺望街道，心底就会有一种声音一种念头促使你想要坠落的感觉吧？” 原本捂着眼的希斯此刻呆呆地抬起头，看着西奥罗德。 “没有就好，你得知道，那种一直喊着‘fall fall fall！’的声音非常令人烦躁……anyway，照你现在这个程度，其实吃半颗就够了，保险起见给你一颗。水还是温的，我建议你将胶囊拧开冲着喝，虽然会苦了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希斯一直静静坐在沙发上，听着西奥罗德用给小孩子讲故事的语气缓缓讲述着他自己的故事，关于他最艰难的那些岁月，关于表演，关于他对自己人生的态度。没有什么大道理，但希斯却能在那些平淡中找到平静。 不知是处方药起了效果，还是因为西奥罗德的话，希斯发现自己的头疼渐渐消失了。当西奥罗德提到他的米歇尔和玛蒂尔达的时候，希斯沉默片刻，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杯子说：“我们……暂时分居了，抱歉我之前没有告诉你，米歇尔认为我目前的状态对玛蒂尔达不利……” “但是你绝对不会伤害玛蒂尔达，不是吗？”西奥罗德见希斯继续保持沉默，他又说，“回家吧，希斯，她们在等你回家。” “不，米歇尔不希望我回去，我只是个负担。” “负担？哦不，我的朋友，你想多了，对于家人而言，绝对没有‘负担’这个说法。” “……” “这样吧，”西奥罗德看了看手表，突然站了起来，“陪我去个地方，比起猫你更喜欢狗对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你有想过收养一只狗吗？” 希斯摇了摇头：“我不太擅长照顾……而且以我目前这种状态……” “相信我，去换个衣服。” 在西奥罗德的坚持下，希斯随便换了身t恤加牛仔裤就和西奥罗德出了门。出门前西奥罗德顺手将自己的墨镜甩给黑眼圈眼中神情萎靡的希斯，然后载着他七绕八绕，来到流浪宠物收容中心。 进去之后，希斯看到一个留着板寸头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士，他似乎认识西奥罗德，并且正在等他，对方大概是西奥罗德提前联系好的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填过一些表格后，对方陪着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里非常嘈杂，听不清到底是猫叫还是狗叫。 希斯一边走过一个又一个封闭的笼子，一边听着那人给他介绍这里的犬类品种，偶尔西奥罗德也会插上一两句。“你只有和它们朝夕相处后才会知道，它们到底有多么容易会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开心一整天。”西奥罗德说。 最终希斯领养了一只双耳是黑色的边境牧羊犬，因为西奥罗德的熟人说边牧性格温柔活泼又不粘人，而且非常聪明，他想玛蒂尔达应该会喜欢这种大狗，她可以骑在它身上。 “谢谢。”希斯对他道谢，“我还要填些什么表格？” “这我可不知道了，您得询问这里的工作人员，莱杰先生。”那人回答。 “什么？哦抱歉，我以为你在这儿工作。” “没有，他不在这儿工作，只是他有个朋友是这儿的负责人。”西奥罗德笑着解释着，“抱歉忘了介绍，他是赫尔曼·洛克，一个退伍的军医，现在是我的私人心理医生。” “您好。”赫尔曼向希斯伸出手。 不久之后，赫尔曼就有了一个新的病人，不过按照他的说法，他认为这个病人比他的老主顾西奥罗德听话得多。 第249章 《魔力麦克》 众所周知, 当今好莱坞的年轻帝王西奥罗德·莱希特有不少“小毛病”，比如他挑选影片时的任性妄为, 比如他演戏时不讲道理的自由发挥随意压戏带节奏, 比如他可以打破好莱坞行业规则地自降无数片酬只因为他对某部电影感兴趣…… 又比如，他也可以为了朋友友情出演影片并且直接略过电影本身是否优秀这个概念，就像当初他为了爱德华·诺顿毫不犹豫地出演了《一如既往》, 以及现在, 他为了查宁·塔图姆决定加入《魔力麦克》，一部由史蒂文·索德伯格指导的，以查宁·塔图姆本身经历作为参照的, 讲述脱衣舞男故事的电影。 不少人都知道以《舞出我人生》出名的查宁·塔图姆以前干过一段时间的脱衣舞男, 他们也知道查宁·塔图姆是如今足以和三大经纪公司并列的d.n.a.旗下的明星，但是没有人知道西奥罗德和查宁具体是如何认识的, 他们只能猜测身在同一个经纪公司的他们总会有见面的机会, 而西奥罗德在好莱坞里还是个出了名人缘好的家伙。 他们大概想破脑袋也无法知道，两人当初正是因为“脱衣舞”而相识的。所以每当查宁对西奥罗德表示感激的时候, 媒体们都摸不着头脑, 不明白为何“因为西奥罗德才有了现在的查宁”，他们只当做查宁将西奥罗德当成了偶像, 现在的年轻一辈明星都这么说。 以至于当外界所有人得知西奥罗德居然回去演一部脱衣舞男电影时，他们是真的搞不清楚这位影帝的喜好和口味了。倒是不少女性影迷和男同志影迷听说这个消息后, 尖叫声差点刺穿大气层——还有什么比西奥罗德在大银幕上扭动腰身大秀身材还要让人血脉喷张的吗？没有！ 天啊, 一旦开始接受那个平日里温柔优雅的翩翩君子, 晚上就变成搔首弄姿勾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这种设定, 就越想越带感啊！一大批还没有等到官方正式宣布西奥罗德角色信息就自觉开始脑补的影迷们，直接冲上facebook、twitter、tumblr等社交网站，发泄自己饥渴难耐的激动心情和无数幻想。 “我都开始想象lord会跳什么类型的舞了！如果有椅子舞或者钢管舞我肯定会心脏病爆发！” “你们说他会脱到哪一步？有没有看过脱衣舞男表演的朋友来分享一下大致情景？我是那种看到my lord露上半身就会流鼻血的人！如果看了《魔力麦克》我会不会流血而亡啊！” “都让开我开始上图了，如果lord去跳脱衣舞……大概会是这样.jpg” “或者这样.jpg” “说真的如果是湿身效果我会更兴奋.jpg” “！！！上帝啊！！！这些画！！！我需要一辆急救车！！！我在盐湖城！！！” “纽约这边也需要一辆急救车！” “休斯顿需要一辆救护车！” “西雅图需要一辆救护车！” “洛杉矶需要一辆救护车！” “伦敦也需要一辆救护车！” “……” 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到底有多少人需要救护车，纳特尔不太确定，但是如果西奥罗德再这么在他眼前练习下去，他是真的要叫救护车了。 事情是这样的，西奥罗德和查宁的关系大概属于从未合作过的普通朋友。当他将对方介绍进d.n.a.的时候他只抱着稍稍帮点忙碰碰运气的想法，没想到他真的可以在好莱坞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之后偶尔他也会在经纪公司或者其他活动场合碰到他，一去二来他们就成了朋友。当初听到查宁想将自己以前的经历拍成电影时，西奥罗德毫不犹豫表示了对被自己带入行的后生的支持，选电影全凭自己喜好和意愿的他就这样友情加入了《魔力麦克》。 而纳特尔，其实纳特尔并不太希望西奥罗德出演这部《魔力麦克》，其原因当然是，西奥罗德得在全世界人面前，跳脱！衣！舞！这怎么可以？他都没有在私下给他跳过，为啥第一次就得献给电影？ 而且，他怎么也不乐意让别人看到西奥罗德如此诱人的一面，他在外人面前的温文尔雅还不够迷人吗？至于诱人的另外一面，纳特尔只想好好塞进保险柜里谁都不让看，谁敢伸过脑袋瞅一眼他就挖了谁的眼，瞅两眼就砍了谁的脑袋。 尤其是，看到西奥罗德在琢磨剧本的时候，这种感情越发强烈。 其实西奥罗德这个角色戏份并不太多，也就只有两支舞，开头和其他人一起共舞一场，然后结尾自己在来支独舞。和查宁讨论过后，编剧还专门为他改了改剧本，直接原创了一个新角色——为了给患了癌症的女友筹钱做手术化疗而背着她当脱衣舞男的深情男友，虽然俗套了点，但也不至于太过超脱西奥罗德的银幕形象。 考虑到西奥罗德音色不错，他的最后一支独舞得边唱边跳，他们选了半天才选了一首刚刚发行一个月但也没有多大人气的歌曲《flesh》，原曲的演唱者是西蒙·柯蒂斯。如果真要纳特尔评价这首歌，他大概只能用“风/骚”一词来形容。 这几天西奥罗德一直在自家健身房练习，角色表演难度的不大让他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对舞蹈和歌曲的精细追求。他现在已经三十三岁了，尽管看上去他和二十几岁差别不大，尽管他一直都在锻炼健身，从零开始学舞蹈对于三十岁以上的他也不是一种轻松的活，况且他还得边唱边跳——当然最后肯定会事先录好唱段。 此刻西奥罗德正伴随着音乐舞动着，而纳特尔则坐在一旁健身器材上充当观众。这首歌一开头就非常高能，而西奥罗德的唱法甚至在原唱的基础上还多出好几份性感和迷离—— “这方法不能进入我的内心，进入我的头，进入我的脑海，甚至不能进入我体内的一切。唯一能够使我铭记的方法就是仅仅解开我的皮带……”唱到这里，配合着舞蹈动作，西奥罗德慢慢解开了自己的皮带，而他那双让人沉醉的眼，还一直注视着纳特尔的眼睛。 这家伙他妈的就是跳给他看的！纳特尔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说什么帮他看看充当观众参考参考，都是说得好听…… 西奥罗德的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从嘴唇慢慢划过胸膛，略过小腹和解开了纽扣的裤子，轻轻抓了抓自己鼓起来的一包，歌词中的“释放”一词几乎被他唱成了一种呻/吟般的语气词，从唇角边缓缓流露，几乎让纳特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西奥罗德在平常绝对不会对他说“绑住我直到你释放了才让我射”这种太超过的话，更不会要求他将他“压在墙上”，“抚摸他直到他开始乞求给他更多”，或者暴力到“让他脊背上的石灰和汗水融为一体”…… 但是此刻，西奥罗德唱出了所有这些让人脸红耳赤心跳加速的“要求”，并且随着“要求”的越来越粗暴，他脱下自己衣服的动作也越来越暴力，几乎用上了撕扯的动作，甚至让指甲在自己雪白的肉/体上划出艳红的痕迹。 他扭动腰身的样子就像是喝下了药而不断渴求更多，纳特尔真想将他的内裤塞满钱然后按在地上办了。 当西奥罗德脱得只剩下白色的丁字内裤和脖子上装饰性皮圈，还满面绯红喘息着爬到他面前时，纳特尔感觉自己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了，而他的某个位置几乎快要撑爆。 “感觉如何？”跳完最后一个姿势的西奥罗德从躺姿改成了坐姿，他坐在纳特尔的腿边抬起头看着他。那无辜和商量的语气仿佛他真的只是想让纳特尔帮他参考，而他也没有看到对方两腿间非常明显的小帐篷。 “……”纳特尔没有回答。 坏心眼且恶趣味十足的西奥罗德还顺势趴在纳特尔的膝盖上，脑袋侧歪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在纳特尔紧绷的大腿上绕着圈圈，抬眼盯着对方几乎要喷火的双眼，意味不明地轻轻一笑。 “真的没有感觉？”他又问了一遍。 汗水顺着西奥罗德金色的发间滑落，绕过他的嘴角，划过他的锁骨，慢慢而下，隐入到他的内裤里。 “fuck！” 纳特尔猛地抱起西奥罗德，几个大步就将他用力压在了墙上——就像歌里唱到的——下一刻，炙热的吻犹如狂风暴雨落在西奥罗德的唇上。 他真想把西奥罗德锁在床上，这样就没人可以看到他的《flesh》歌舞。当然他也不可能让打定主意的西奥罗德改变主意，所以最终纳特尔只能不停地在心里咒骂着一个脱衣舞就将他的西奥拐跑的查宁·塔图姆，弄得查宁不断打喷嚏还以为自己感冒了。 至于当《魔力麦克》的dvd出来后，纳特尔直接搬空了整个洛杉矶和北拉斯维加斯的所有影碟存货，那就是后话。 第250章 四个短篇 1. 美食博主西奥罗德·莱希特 话说2000年后科技和互联网技术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新纪元, 超高速的爆炸发展让无数网民还没适应一个社交网络，就出现了另外一个社交网络，人们刚刚在facebook上玩的火热, 微型博客twitter又出现了，喜欢拍照和自拍的人们刚想抱怨twitter的照片功能不够强大，一个专门为“拍客”定义的社交平台instagram横空出世。 电影的宣传不再仅仅局限于广告和电视, 各种社交平台的出现给予了他们更大的公关平台。明星们似乎也找到了一个可以和自己的粉丝们更加拉近距离的方法，他们纷纷从最开始的博客转战到facebook、twitter和instagram，定期在上面更新一些自己的自拍或者日常状态, 有时候也会顺势宣传自己的最新电影。 当然这类社交账号一般情况下是交给他们的公关团队运作的，社交平台不仅是明星和粉丝们近距离交流的平台, 也是展现明星自我的平台, 他们的经纪人们绝对不会允许他们一不小心在这些舆论影响力巨大的平台上说错一句话。 但有些明星就是格外任性，公关团队掌握了他的官方账号后, 他们还会偷偷地给自己开一个小号。 西奥罗德就是如此, 不同的是拗不过他也深知他的“油嘴滑舌”的马歇尔, 并没有没收西奥罗德的所有社交账号, 反而重新建立了一些官方账号并统一账号名称@theolordrichter_official, 作为发布西奥罗德官方消息、活动、声明和图片的平台。 至于西奥罗德自己的私人账号，已经可以不算为所谓的“小号”了，只要在社交平台上混得比较久的人都知道, 这位@theotheory1978是个着名的, 美食博主。 没错, 不是着名好莱坞巨星, 不是专业演员，而是，美食博主。哪怕他的账号几乎和一堆有过一面之缘甚至只叫得上名字的明星、导演、编剧、摄影等业内人士互粉了，哪怕网民们总能在其他明星twitter中看到他们的互动，这也无法改变这位好莱坞着名美食博主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 因为他的照片里，除了一些风景照剧照和与朋友的自拍外，绝大部分都是他给美食拍的照，而且张张都让人垂涎欲滴。 饿了吃个晚餐，这个羊排煎烤程度刚刚好，装盘的样子不错，拍个照；渴了喝杯星x克（被马赛克图标但谁都看得出来），自己加的配料喝起来不错，颜色造型也好看，拍个照；热了吃个冰淇淋，五颜六色的雪糕球配上沙滩大海看起来真美味，拍个照；和朋友一起吃饭，刚烤出来的披萨上的厚厚芝士能拉出丝，拍个照；名利场晚宴，东西小巧精致，只有看上去很好看，味道也不咋样，委屈巴巴，拍个照…… 这也就算了，为何连片场的盒饭你都要拍，还他妈都能拍得如此美味？ 当然，因为西奥罗德是个世界巨星，在没有收取代言费的情况下不能随意给人家餐厅美食店打广告，所以在他的twitter或者instagram里从未涉及到任何店面地址或者名字。但仅仅是看他照片里众多不同种类的美食，他的粉丝们也知道他在美食这一领域到底有多么强悍，这世上就没有他没有吃过的店吧？ 还有一大部分粉丝每天都被西奥罗德的美食轰炸给勾馋了，这其中还包括一大堆和西奥罗德互粉的明星，于是很多时候他的评论转发区的画风是这样的： @安德烈1989：我女朋友真的爱死你了！你的咖啡在哪买的我想送给她当做惊喜。 @温蒂的风：男神你真是帅呆了！！！话说你自拍背景里的热狗看起来很美味是哪家店的啊？ @爱德华诺顿：你是不是来纽约了伙计？这披萨和我们上次吃的好像，你在哪订的？ @希斯莱杰：……你别吃了，会长胖，把你的蛋糕留给你的教女吧，或者你告诉我你在哪买的？ @凯特布兰切特：我喜欢你的冰淇淋！它好漂亮，你现在有五分钟的时间告诉我地址在哪。 @好伙计披萨：拜托你来吃吃我们的披萨吧，西奥，有代言费！ @theolordrichter_official：……别拍了my lord，我真饿了，说好的还有十分钟就能来到公司呢？qaq …… 不久以后，西奥罗德将自己的自我介绍改成了：不想演戏的美食家不是一个好摄影师。 他和隔壁一本正经尽职尽责发布杂志硬照，新片动态等各类活动的官方主页差别不要太大。 2. 恶毒twitter？any more？ 当西奥罗德成为无数人眼中的“网瘾少年”和“美食博主”后，不少脱口秀节目在采访他时都会拿着点开涮，尤其是天天有事没事就混社交平台的西奥罗德是好莱坞最新潮最亲民的偶像。 当然一个人的粉丝多了，总会有一些不喜欢他的黑粉，虚拟网络平台也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充当“键盘侠”诋毁他人甚至辱骂他人的机会。明星的推文和图片下也总会有人留下一些恶毒的咒骂，那些黑粉也会重新写一段贬低的推文并且@明星本人。 西奥罗德每天收到的@无数，所以他早就设置好了，除了互粉好友的@其他一律不用提醒。 针对这种恶毒推文，《吉米鸡毛秀》特地设置了一个环节，让明星们朗读这些推文，然后将明星们或愤怒或无奈或自恋或挑衅的反应录下来播出去。或许是他们的反应很有趣，或许是这些推文的骂人艺术很有学问，这一环节的收视率还颇高，不少人都想看看自己喜欢的明星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反应。 尤其是西奥罗德这种好脾气巧舌如簧的绅士，人人都想知道他会如何看待那些推文。 某一期，《吉米鸡毛秀》终于请到了西奥罗德来朗读一段他们挑选出来的推文。只见一身休闲头发上还卡着一副墨镜的西奥罗德坐在高脚椅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还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买来的棒棒糖。 “我真是不明白像西奥罗德·莱斯特（theolord lest）这样只知道傻笑、没有男子气概的德国纳*粹傻*屌为什么这么受欢迎……”西奥罗德念着念着就忍不住笑了，他将棒棒糖塞进嘴里两只手拿着手机，“我能回复转发这条吗？please？好吧不行……” “说真的这条twitter真是太有意思的，伙计，这位mr.lest是谁？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不过‘纳*粹’这个词最好别随便乱说，小心你家里的老人打你屁股。这样吧，这位兄弟你能把你家地址私信给我吗？作为奖励我决定给你寄一盒棒棒糖过去。”西奥罗德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棒棒糖，“我的天我从来不知道这些推文这么有趣，any more？能给我再看一条吗？” 好吧，比起其他人或是自命不凡或是‘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还不得不和我生存在同一个地球的样子’，西奥罗德这种玩不尽兴的样子还算比较少见。而他在节目中说的要寄棒棒糖给黑粉们作为奖励的调侃，不知怎么的就成为了他的粉丝们新的怼人语录—— “哎哟你说得可真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寄一盒棒棒糖？” 3. 你们真当lord theo不上ao3？ 不知道为什么，从二十世纪开始“腐文化”就在世界各地盛行了，甚至连一些之前笔直笔直的好莱坞电影，都开始加入一些卖腐元素，来博得眼球和票房。而随着世界各地同性恋平权运动的推进，人们对性取向这件事的接受程度越来越广。 这种现象在英国甚至更加常见，否则别人也不会将英国称之为“腐国”。 而当西奥罗德因宣传《盗梦空间》而随着主创团队来到英国，参加《格拉汉姆·诺顿秀》时，他就因为这事儿受到了主持人格拉汉姆·诺顿的调侃——鉴于他本人模子好人缘广和任何人站在一起都能产生cp感，网络上腐文化圈里围绕他的同人作品还是非常多见。 “西奥，我想你也许不会喜欢这个环节，但是我还是得继续下去，我将会给你看一幅作品，我希望你不会当场将它撕碎，因为我本人认为这部作品还挺传神，抓住了人物的精髓所在。”格拉汉姆·诺顿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拿出了一幅画。 演播厅的大屏幕上也出现了这幅画，整场观众顿时沸腾，在不断的欢呼和尖叫中，忍不住笑场的西奥罗德还听见身旁的汤姆·哈迪吹了一声口哨。 “你从哪弄来的？”喧哗声完全掩盖了西奥罗德无奈的抱怨。 “我也不知道，是一个女编导塞给我的，天知道她每天都在看什么。”格拉汉姆无辜地摊了摊手，又惹得整场一顿欢笑。 只见那副画上，西奥罗德所饰演的泰勒将爱德华·诺顿所饰演的杰克死死压在床上，泰勒赤/裸着上身，杰克身上的白衬衫破破烂烂全是划痕，他正扬起下颚被一脸邪笑的泰勒舔舐脖子上的伤口。 “好吧好吧，我得承认这画得真的很像。”西奥罗德换了个坐姿，摸了摸下巴，“但是按理说他们俩是同一个人，杰克身上的伤也应该出现在泰勒身上……所以这是哪一种粉丝设定？杰克和泰勒是两个人？” “谁知道？也许他们就喜欢这样。”格拉汉姆说，“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啊，西奥，难道你看过这张图？” “那倒没有，只是这不算什么。艾德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讲述他们俩的日常生活……” “wait，”格拉汉姆打断了西奥罗德的跑火车，“你是说艾德曾经看过同人文章？爱德华·诺顿？” “没错，就是另外一个‘诺顿’。”西奥罗德点点头。 “真的吗？那篇文章叫什么名字？”汤姆·哈迪也提起了兴趣。 “《life before end》？好像是这个，我不记得了。当初我一时好奇也跑去那个网站，archive of our own——一个同人衍生作品网站，简称ao3——去搜了搜那篇文章，虽然作者在两者之间加了同性恋元素，但写得很真实。老实说那篇文的尺度比这张图大得多。” “……wow，i mean……wow！”格拉汉姆没想到西奥罗德其实是个老司机。 而汤姆似乎对那个网站更感兴趣：“一个同人文网站？任何作品都行？” “没错，只要善用搜索按照tag找你什么都有可能找到。”西奥罗德很认真地科普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我曾经用我的名字作为tag搜索了一下，结果，哗啦一下就出来好几页文章。最不可思议的是，排在第一个热度最高的作品，是一个以中世纪为背景的作品，就像把这个时代的好莱坞，这个时代的我以及我身边的人放到中世纪领主与骑士的世界，他们好像将这种文章叫做‘au’，‘another universe（平行世界）’。” “我看了几章，总之那篇文章设定和构架非常大，看完了我只想说一声‘wow’。那些创作同人作品的作者们其实都挺厉害。” 听到最后，格拉汉姆对着台下的观众和摄像机感慨着：“创作者们，小心点，你们真当西奥罗德·莱希特不上ao3？” 4. 玛姬的葬礼 西奥罗德和纳特尔其实早就和自己的家人出柜了。 首先两人先去了海伦和科莉雅的家，一起向纳特尔的母亲和妹妹坦白两人的性取向和早已在一起的事实。科莉雅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无法接受，大概是因为她一直对西奥罗德都很有好感，她大闹了一番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纳特尔的母亲海伦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还安慰着两人，说科莉雅闹一闹一晚上过去第二天就会好了，并对两人表示支持。 “无论如何，也许你们俩永远都无法结婚，永远都只能隐藏着，在我这里，在这个家，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海伦紧紧拥抱了两人。 第二天，正如海伦所说，科莉雅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她还是有些别扭，大概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西奥罗德。看着她犹豫尴尬的样子，西奥罗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告诉她她可以一直将他当成她另一个哥哥。 接着过了几天，到了感恩节，两人又来到玛姬家。他们在餐桌上，十分自然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玛姬。 那个时候西奥罗德一直盯着玛姬的反应，他发现自己从未这么紧张过。 桌下，两人的手早已握在了一起。 玛姬还在吃饭，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或者她没有打开耳朵里的助听器。 良久，她见自家孙子和男友都十分紧张地盯着她，有些奇怪道：“吃饭呀，你们怎么不吃了，不和胃口？” “不是，只是，奶奶……”西奥罗德想要开口，却被玛姬打断。 “好啦，不就是你们在一起了吗？我早就知道啦。”她宠溺而又缓慢道，“西奥，你是我的宝贝孙子，而纳特尔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不知道你们吗？” 西奥罗德鼻子一酸，却笑了。 “你们能鼓起勇气告诉我，是好事。”玛姬说，给西奥罗德和纳特尔一人一大块火鸡，“来，好好吃，你们看你们俩，都这么瘦，多吃点。” “谢谢……奶奶，真的，谢谢你……” “傻孩子，谢什么，你们可都是我的宝贝孩子啊。”玛姬说。 西奥罗德和纳特尔都不知道，这是他们和玛姬度过的最后一次感恩节。 感恩节过后，新一年降临不久，玛姬去世了。 那时候，西奥罗德将她接到自己的别墅，度过了圣诞节和新年。她是在睡梦中安详离世的，没有任何痛苦，第二天西奥罗德见她没有起床，才发现玛姬已经离开了人世，走的时候，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带着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悲伤和思念之外，西奥罗德没有哭。或许是因为心理年纪过大，对死亡这事看得很淡，又或者是因为这一个世界的玛姬早已比平行世界的她活得久，过得好，生活幸福，而不用被病痛折磨。 西奥罗德在玛姬的葬礼上做了一个不算太长但十分真挚的演讲。 对于他来说，玛姬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也是最好的祖母，她并没有离去，她只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永远祝福着他。 “我永远爱你。”西奥罗德在自己的twitter上写下这句话，并配上了一张圣诞节时和玛姬一起的自拍合影。 照片上，带着驯鹿角发卡，围着红围巾，满脸皱纹的老人笑容灿烂。 第251章 三次西奥罗德想出柜 西奥罗德第一次萌生起想要出柜的念头还是在之前纳特尔赌场老大身份不保的时候, 那个时候因为fbi被狗仔队拍下来，闹得满城皆知甚至连他都产生了公关危机。或许在那一刻他想要帮助纳特尔转移公众视线的心思，远远大于自己想要出柜的心思。 事后西奥罗德想了想, 他认为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不算理智——仿佛碰上自己爱人的事情自己就会渐渐失去理智, 出柜这种想法就像瞬间产生的冲动念头，而他已经很少这么冲动行事了。 毕竟在好莱坞出柜，特别是明星在自己事业上升或者巅峰期, 还算年轻的时候出柜，几乎是一场灾难, 那些出钱的资本大鳄可没那么开放。尽管这一世的西奥罗德的想法早已渐渐发生了转变, 他也不得不考虑他出柜以后, 和纳特尔的生活。 更关键的，他们真的会，一辈子都在一起吗？不是西奥罗德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真爱，而是在娱乐圈泥沼里摸爬滚打两辈子的他，感情观念里早已经没有了这种天真的想法。至少, 娱乐圈的人恩爱不久甚至结婚不久就感情破裂各奔东西寻找下一春的事情一点也不罕见。 和纳特尔在一起后, 那种细水流长的细腻感情，甚至让西奥罗德开始怀疑前一世，自己对马歇尔的信赖和依靠的感情是否还是爱情, 反过来亦然。也许在后来他对马歇尔的感情更像是一种执念，但是在最初的最初, 他对他的悸动是真实存在的, 而这种悸动他从未在纳特尔身上找到过。 也许他早已过了怦然心动的年纪, 也许是别的什么。 于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西奥罗德都没有萌生起和纳特尔一起出柜的念头，他也从没有把自己心中的犹豫和困惑告诉给纳特尔徒增烦恼，他并不认为自己和纳特尔现在的关系有什么别扭和不妥，相反，这种两人在一起过日子的感觉很令人舒心。 但是爱情总是伴随着冲动而存在，它总会让人变得不可思议，有时候因为一个小小的原因，人们就能做出自己以前绝对没想过，或者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做的事情。 它让西奥罗德第二次萌生起出柜的冲动。 那是在2007年的sdcc之前，华纳兄弟吩咐《蝙蝠侠：黑暗骑士》剧组主创必须去参加电影的见面会。秉着去都去了如果不去参观一下展馆很不划算的原则，见纳特尔也有点想去凑凑热闹，西奥罗德决定通过将自己打扮成动漫电影人物的样子混入人群。 将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这个问题让西奥罗德苦恼很久，最后还是纳特尔提出让他穿成小丑的样子试试。 “正好，你们不是得宣传蝙蝠侠电影吗？你可以打扮成小丑，貌似你之前就很想演小丑吧，现在我特许你这么做。”纳特尔说。 “咦，你现在居然会主动鼓励我去‘扮演’小丑，想想当初你对这事有多么反对？我退而求其次选择双面人哈维·登特你还认为我该打。”西奥罗德夸张地瞪大眼，上上下下大量着纳特尔，似乎在琢磨他有什么“企图”。 “难道你不该打吗？”纳特尔翻了个白眼，“对神经病如此‘情有独钟’，居然瞒着我就这样偷偷决定了，马歇尔那个老家伙（马歇尔：？？？）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还纵容着你胡闹和你狼狈为奸。” “喂，五十岁都没到的马歇尔恐怕会哭给你看。”西奥罗德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转，笑容立刻灿烂起来，“不过也没关系，至少我也‘打’了回来，而且如果不是那一次，我还无法知道，比起马鞭和散尾鞭，原来你更喜欢毛尾鞭啊，那做成猫尾巴形状的肛……” “……你闭嘴！”听到西奥罗德居然提起了那种事情，纳特尔的脸噌的一下就通红一片，他气急败坏地嚷嚷着，直接扑过去捂住了西奥罗德的嘴。被他这么一扑，西奥罗德顺势被压在了沙发上，剩下的半句话也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唔唔”声。 “你信不信下一次我就让你先来试一试‘猫尾巴’？”纳特尔皮笑肉不笑地威胁着。 西奥罗德无辜地冲纳特尔眨了眨被他演出水汪汪效果的双眼，表示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对方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你还敢不敢提了？”纳特尔眼睛一瞪。 被捂着嘴压在身下的西奥罗德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并且“可怜兮兮”地瞅着纳特尔。纳特尔狐疑地抬起手，结果他的手刚离开西奥罗德的嘴唇，他身下的某只就立刻说：“话说我突然想起来那些东西还放在家里的唔……” 这一次，纳特尔没用手堵了，他决定“牺牲”自己堵住西奥罗德的嘴。两个人亲的快喘不上气才停下来，纳特尔抹了抹略微凌乱的发型看着西奥罗德：“你再接着说啊。” “好啦好啦，我认输……”西奥罗德坐起来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让我们回归正题，小丑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希斯和克里斯也想转转……希斯可以扮成蝙蝠侠，克里斯就是双面人，三个人角色一换，听起来很有趣，不是吗？” 西奥罗德兴致勃勃地看向纳特尔，却发现纳特尔此刻的脸色似乎有点古怪欲言又止，他别扭地点点头，像是兴致不高，嘟嚷着：“嗯，不错的主意。” “但是……如果妆容不好小丑和双面人被认出来的几率挺大啊，而且你该打扮成什么样子？”西奥罗德稍微一想就知道纳特尔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别扭，但是他也不点破，反而摸着下巴装作思考的样子。 “没事，谁说一定要打扮成漫画人物？我一身休闲也可以去。”纳特尔回答。 “那怎么行？别忘了，现在你也有很多粉丝，如果你被认出来，那你身边的我也会被认出来，其他人也会被牵连。”西奥罗德摇摇头，又“灵光一闪”，“要不这样吧，小丑不是还有个女朋友小丑女哈莉·奎茵吗？我可以直接扮成女版小丑，而你，可以扮成男版小丑女，我们正好是一对。最近好像这种玩法还挺流行？似乎被称作为‘性转’。” “这样？”纳特尔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他稍稍有些意动，但是很快又想到什么，立刻皱起眉头，“不行，如果女小丑男哈莉这种组合出现的话……任何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被某个眼见的粉丝看穿了我们的真实身份，到时候……” “为什么不？”纳特尔皱着眉头反对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让西奥罗德心头涌上一股甜蜜，他笑着反问，“如果真会变成你说的那样，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地出柜。” “不。”纳特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连我都清楚你身为好莱坞顶梁柱，出柜就是你事业的坟墓。你现在还年轻，好莱坞的明星就算出柜也是在事业末期快要退休的时候出柜。” 大概心理是个“退休老人家”的西奥罗德真的没有将出柜太当成一回事吧。见纳特尔神色坚决，西奥罗德也没有过多纠缠，又重新将话题带到打扮上：“好吧，我就这么一说。但是，谁说一定会被认出来呢？小丑和哈莉的妆容本身就很浓，女版小丑可能会更加艳丽，再加上假发，说不定没人会认出来……我们可以先试试？” 大概还是挺想和西奥罗德在sdcc组成cp，纳特尔最终同意先试装看看。 虽然纳特尔并不会任何复杂的化妆技巧，但西奥罗德会，他先给纳特尔试了试手，戴上金色假发穿上定制好的衣服的纳特尔乍一看还挺像男版哈莉，至少看不出来他本来的样子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接下来就剩西奥罗德。在西奥罗德给自己化妆的时候，纳特尔等得无聊就跑去客厅打起游戏，打着打着，就听见楼梯上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一时间脑回路没转过来的纳特尔疑惑地扭过头，看见楼梯上绿色长卷发紫色西服套裙踩着黑色高跟鞋的某只时，他一下子从沙发上掉下来，连手柄都砸在了地板上，连滚带爬站起来后，整个人又愣在了原地，。 “如何？”“性转小丑”撩了撩头发，似笑非笑一脸玩味地看着完全傻掉的“性转哈莉”。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本身就长得美，还是因为他化妆技术高超，纳特尔居然在西奥罗德身上看不出任何男扮女装的违和感。小丑的妆容本身就非常浓艳甚至有些恐怖，但西奥罗德的妆容看上去绝对不是《黑暗骑士》里那种“脏兮兮”的妆面，更像是动漫里那种，在他的刻意修饰下，居然有种冷艳锋利的感觉。 再加上西奥罗德的身材比例非常好，那超短西服裙下的修长双腿居然还穿上了，渔！网！袜！如果忽略小丑的妆容，西奥罗德的女装乍一看就像走t台的维密，不，在纳特尔眼里那双腿比维密的还好看……而且你他妈的是从哪买的一对假胸？？？ 看着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西奥罗德，纳特尔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他这个该死的，狡猾的爱人啊，不知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他那该死的演员天赋和素养在作祟，模仿起女人演的还真他妈像！ 穿着高跟鞋甚至比纳特尔还要高的西奥罗德，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呆滞红着脸的纳特尔，挑了挑眉，突然古怪地笑了笑，伸出手抓住纳特尔的手往自己假胸上一放，结果某只就像是触了电一般极速后退摔在了沙发上。 “你你你……你干什么！”纳特尔惊得耳朵都红透了。 “这玩意儿的手感还不错，至少不是硬的。”西奥罗德笑着，那笑容仿佛小丑附体，他微微俯下/身，一只手撑在纳特尔耳边的沙发背上，逼近了纳特尔的脸，发现纳特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笑得更开心了，“你怕什么，小哈利（哈莉），难道我不是你的ms. j，又或者说，小、布、丁了吗？” 哈莉总是将小丑称作为mr. j或者小布丁，现在小丑变成女人mr.就变成了ms.这点纳特尔还是知道的，但但但是，他的西奥正在做什么？！—— 西奥罗德另一只手抓住纳特尔的手，强迫他将它放在他的穿着渔网袜的大腿内侧，并抓着他的手慢慢往上移。 “想不想摸摸另一个手感也不错，还是硬♂的东西？~” 那一天西奥罗德将纳特尔折腾到很晚才休息，不过第二天纳特尔很快就报复回去，并且严厉禁止西奥罗德再打女装小丑的主意，坚决反对他穿成那样跑去sdcc被无数宅男围观。 所以最终，西奥罗德还是打扮成希斯的小丑造型，参加了那场sdcc。 而西奥罗德第三次萌生起出柜的念头是在三年后，他和纳特尔在电影院里看到了一部名叫《怦然心动》的电影，讲述了女孩和男孩在最懵懂美好的年纪产生暧昧情愫的故事，这种初恋太过美好单纯，也太过伟大，电影正如它的名字，令人怦然心动。 在看到这部电影的那一刻，西奥罗德突然明白了一直以来让自己困惑的东西。 他突然发现，也许他在很早以前对马歇尔的感情，和对纳特尔的感情，都可以被称作/爱情。只是前者所代表的爱情就像这部电影中所讲述的，只是一种让他怦然心动的初恋，而后者，更像是成熟冷静的，足以托付彼此的爱情。 西奥罗德像电影中的小女孩一样询问自己纳特尔值不值得自己的爱。 他看了看纳特尔在银幕光影中忽明忽暗的侧脸，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他可以和这样一个人出柜。 “纳特。”西奥罗德突然轻声叫起了他的名字。 “嗯？”纳特尔转过头。 西奥罗德看着他的眉眼沉默良久，终于没有将“咱们出柜吧”这句话说出口，反而突然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你不是我的初恋。” “……啊？”纳特尔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就算作为男性，你也不是我的初恋。” “……what the……”纳特尔刚想提高音量追问却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是电影院，他只能压低音量用自己的腿撞了撞西奥罗德的腿，小声逼逼，“你他妈刚才在说什么？难道在我之前你还喜欢过其他男人？喂，别不理人，你给我说清楚，否则回家你就死定了，嘿！” 可惜西奥罗德却面带笑意地回过头，没有理他，一心看电影，也不管纳特尔还看不看得进去。 初恋是美好的，爱情是伟大的，但携手走完人生的，也没有人说一定得是初恋。 此生能找到一个值得自己去爱也值得被他所爱的人，足矣。 第252章 一次他成功了 闹钟准时在六点整的时候响起。 纳撒尼尔·波普不甘心地从被子里伸出手, 摸索了好半天才将那叮铃铃作响的闹钟关掉。他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才恋恋不舍地坐了起来,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挺长的梦, 在梦里他和他的偶像以及梦中情人在一起了。 纳特尔起身走下床，拉开窗帘，夏季旧金山的太阳已经升起，阳光将黑暗的卧室照得通透。他转过身, 看着墙壁上那副被他用画框和玻璃裱起来的签名照片，一缕阳光刚刚照亮照片上的人蓝绿色犹如名贵宝石的双眼, 纳特尔不知怎么的笑了起来。 “嘿，my lord，你猜怎么着？昨晚我又梦见你了，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平常小粉丝遇上大明星, 而是……我们在一起了。”他居然梦到自己和西奥罗德·莱希特谈恋爱，还梦到他们是青梅竹马, 他是混社会的赌场大佬, 而西奥罗德还是那个西奥罗德, 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吗？想想他自己都笑了。 所以，那才会是梦啊。他只是一个it公司的小程序员, 一个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小深柜，才没有赌场大佬的魄力，也不会打架。而西奥罗德，那可是被上帝眷恋的影视界帝王啊, 他是太阳, 他和太阳之间的距离就犹如冥王星到太阳的距离, 哪怕那位总被八卦媒体传成同性恋双性恋的帝王真的会喜欢男人，那也不是他这种。 他只是一个平凡人，他何德何能才会得到西奥罗德的垂青呢？ 纳特尔摇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摇出脑袋，走进浴室。 洗漱完毕穿好衣服的纳特尔给自己烤了片面包，泡了碗麦片充当早餐，一边吃着一边翻阅自己订阅的晨报，并且直接翻到了娱乐版块。今天他又在娱乐版块见到了他的偶像西奥罗德，不过这次谈论到的是他的八卦问题。 最近他又有一部电影即将上映，讲述的是一位着名人类语言大师语言学家的故事，由真人真事改变的传记片，不出意外是他又一部冲击卡斯奥影帝的电影。 纳特尔知道西奥罗德为了这部电影付出很多，他几乎走访了世界各地的语言学家，甚至还去过几个危险落后的人类部落，冒着生命危险只想学习一下对方的部落语言艺术。也正是因为他这无人可比的敬业和努力，让人不得不喜欢上这个有天赋还一直付出汗水的踏实偶像。 八卦里谈及的是西奥罗德和这部传记片的女主角，也是那位语言大师的妻子的饰演者之间的暧昧关系。尽管西奥罗德以前也传出和自己拍过的电影的女主角在一起的绯闻，但是这一次貌似不再是捕风捉影。 这些八卦记者还拿出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将两人外出约会一同进出酒店的事传得有板有眼，还说“西奥罗德·莱希特这位浪子影帝终于肯在一位女士身旁驻足停留”，“西奥罗德将携其‘绯闻女友’两次金影奖影后得主菲欧娜·韦斯特伍德，出席下月挚友兼经纪人马歇尔·安普顿的婚礼”……这些信息看得纳特尔都没有心情吃饭。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偶像会喜欢这样一个女人，尽管她拥有着学院派出身的演技，尽管她拥有令人惊艳的美貌和气质，尽管她是为数不多的不会被西奥罗德完全压制的女演员，但纳特尔依然不这么认为，因为她太过锋芒毕露。 好莱坞的水到底有多深，身为局外人只能从各种官方和小道消息收集情报的纳特尔并不太清楚，但是从他当初为了追星所搜集的一切有关娱乐圈的消息来看，界内人士对这位高傲做作的女性评价并不好，就算她拥有高傲的资本。 如果他的偶像真的和她有暧昧关系，纳特尔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宁愿相信这只是双方经纪公司达成协议后的炒作，在好莱坞里这种炒作多了去，哪怕他们只是好朋友关系纳特尔也相信。 西奥罗德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人，他是一个这个世纪以来不可多得的绅士，他喜欢的人应该是成熟的，可以懂得他的笑脸下真正心情的人，是一个可以在他身旁默默给他支撑和依靠的人，是一个能让他找到除了表演外真正快乐的人，是一个永远信任他也永远值得他信任的人…… 就像他梦中的自己。 这个想法让纳特尔有些沮丧。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八卦耽搁太久，再不动身的话他就要迟到了！ 纳特尔赶紧抓起衣服和车钥匙冲出门。在抄近道赶路的途中他还途径了一家电影院，影院墙壁上挂着一幅西奥罗德新电影的巨幅海报，看着他和女主角菲欧娜·韦斯特伍德相拥的宣传海报，纳特尔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踩油门加快速度离开了那片区域。 踩点打卡后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今天你可来晚了，纳特，怎么，做春/梦了？”他身边的同事拖着转椅滑到他身边。 “闭嘴，纽曼，也只有你才会梦到那些事，而且别叫我纳特。”纳特尔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愤怒。 “嘿，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吃火/药啦？”纽曼举起自己的双手，“之前这样叫不都挺好吗？” “……没什么，只是以我们的关系……还没熟到那份上。”纳特尔也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他叹了口气，掩饰着。 纽曼是他的同事，同时，也是他的炮/友，是的，他和他一样都是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深柜，在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有勇气站出来承认自己的性取向，而同性恋群体更像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黑暗面的地下/党。他和纽曼在一次酒后乱/性后成为炮/友，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谁都没有想要往前一步，可能是他们都知道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然而纳特尔的话，似乎伤害到纽曼的心。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皱着眉头撇下一句“fine，whatever”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之后的一整天纽曼都没有和纳特尔说过一句话，被自己那异常真实的梦和早上的一切搞得心烦意乱的纳特尔，还因为心不在焉弄错了代码被经理大骂了一顿，不仅扣了工资，还被命令留下来加班。 纳特尔有点沮丧，他甚至开始怀疑让西奥罗德一直影响自己的生活是否值得。 不过让纳特尔有些意外的是，加班到深夜凌晨一点的他，刚刚疲惫地走出办公大楼来到停车场，就看到因为他的一句话生了一整天气的炮/友，正靠在他的车门上抽烟，而他的脚边还有一堆烟屁股。 他见到他，直接扔下烟头，用脚踩灭，一边摩擦着地面一边低着头说：“我搞到了两张《语言人生》的首映礼门票，我知道你挺喜欢那个影帝的电影，对吧？”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纳特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没有开玩笑，喏，票就在这里。”纽曼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 可是纳特尔指的可不是他是否能搞到一票难求的首映礼的门票，他几乎有些崩溃又有些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表：“不是，你他妈疯了吗？现在是凌晨！你他妈一个人杵在我车旁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 纽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来回踱步。“该死的……”他骂道，“当然不是！要不是你他妈的早上跟我说那句话和我撇清关系，我会这么做吗？我以为我们……见鬼了……纳特，我真的不想叫你‘纳特尔’，我以后都只想叫你纳特。” 原来他一直都想和他更进一步，这点是纳特尔没有意识到的，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呃……纽曼，我没想到你……咳咳，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操，你再给我逃避问题老子就撕了这两张票！” “……操！你敢给老子撕票老子就手撕了你！” …… 《语言人生》首映礼当天。 纳特尔和纽曼早早来到了剧院外，只为了能挤到一个靠近红毯的位置。平常纽曼也会看电影看电视剧，但是他不会追星，他知道他喜欢的人追星追得疯狂，然而他没有想到现实情况会有这么疯狂，要不是跟着纳特尔这样的老司机，他不是被挤成馅饼就是被挤出了红毯外围。 “这真是太夸张了。”红毯周围粉丝们的尖叫呼唤声几乎让纽曼听不清其他声音，他对纳特尔大喊着。 “那当然，他可是独一无二的西奥罗德！”满脸兴奋的纳特尔骄傲回答，“看，他快来了！” 随着红毯上的大明星步步接近，纽曼发觉自己身边的粉丝们变得更加疯狂，让他只能紧紧抓住隔离带。 纳特尔看着红毯上犹如太阳般的男人慢慢接近，突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尽量关照着所有粉丝的情绪，也会尽量满足着他们签名合影的需求。纳特尔不明白为什么无论面对多么疯狂的粉丝他的唇角总是带着好看的弧度，当被那双似乎有魔力的深邃眸子注视时，纳特尔察觉自己几乎快要丧失语言功能。 他的手呆呆地保持着递出海报求签名的姿势，西奥罗德顺势接过去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看向纳特尔。 纳特尔发现那双眼眸微微一弯变成了好看的弧度。 “唷，我们又见面了，您叫……波普先生，对吗？我还记得四个月前纽约下起大暴雨的时候，你们少数几个粉丝还在暴雨中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西奥罗德对他说。 纳特尔没想到对方还能记得他，他立刻欣喜地点点头，然后他就看到西奥罗德在他的签名上方加上了“to pope”几个字。 “希望你们当时回家的时候没有感冒。”西奥罗德关切地询问着。 “不，没有，谢谢关心，我身体好着呢！”纳特尔立刻摇摇头。 西奥罗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沉默不语的纽曼，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和悲伤，那丝复杂的情绪闪得太快，纳特尔几乎以为那只是他的错觉，一晃眼之后，西奥罗德一如既往地温柔笑着，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真挚。 祝你们幸福。 他和纽曼看到了他的口型，当他们再想说什么，对方已经离开了。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纽曼看着西奥罗德风度翩翩的背影，感慨着。 “是啊……”纳特尔不由自主地呢喃着，脸上渐渐堆满了笑容，“他怎能让人不爱呢？” 阳光下，西奥罗德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纳撒尼尔·波普睁开了眼，熟悉的天花板却给他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西奥罗德还是那个大明星，而他只是一个不折不扣追星的小人物，甚至还有一个其他的爱人，这简直……太可怕了。 纳特尔立刻回身，直到看到那个侧躺在他身旁，一头金发凌乱洒在枕头上的人儿时，他才彻底安心，直接伸出手，将对方包进自己怀里。 “唔，怎么了……”被他这个动作打扰的西奥罗德嘟嚷着，他没有睡醒的声音真是可爱至极，让纳特尔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 “没什么，你在就好。”纳特尔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有什么比现在这一刻更加重要。他低头亲吻着西奥罗德的嘴唇，轻声道，“我们出柜吧。” 原本在迷蒙状态的西奥罗德听到这句话猛地一惊，他抬起头，几乎有些呆萌地看着纳特尔，眨眨眼。 “下个月旧金山有个同性恋骄傲大游/行。” “那正好，我们去抗旗子呗。” 2014年6月27日，西奥罗德·莱希特和纳撒尼尔·波普在旧金山同性恋骄傲大游/行上正式出柜，这个消息让整个好莱坞乃至世界娱乐圈震荡。粉丝在震惊之余，大部分都对他们表示祝福，只是当某两只天天在twitter和instagram上秀恩爱时，又纷纷恳求西奥罗德回归“美食博主”的正途。 2015年6月27日，在美国最高法院宣布同性婚姻合法化的第一天，西奥罗德·莱希特和纳撒尼尔·波普宣布订婚，两人共同领养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并决定于三个月后举行婚礼。西奥罗德演艺事业倒没有因此受到太大影响，大概娱乐圈里很难找到一个像他这样完美的演员。 当然了，日后也少不了两位奶爸的各种带娃街拍，以及纳特尔带娃去探班的秀恩爱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