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 第1章 “小烨，叔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跟你婶刚买房，还得还好几年房贷，以后奇斯找工作、结婚这都要花钱。你别怪叔，你妈这病以前也有，没见有多大影响啊，能不治就不治吧，谁还没点小病小痛的。” 穆烨脊背抵着医院走廊尽头的墙壁，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扼紧手机，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叔，这不是小病，风心病严重的话会死人的。”他强挤出笑意。 手机另一头倏地静下来。 又过一会，穆烨清楚听见婶的声音：“不借！没钱！让他找他爸啊，他爸不挺横的吗。” 穆烨紧抿着唇，抓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 “小烨，这样啊，叔给你五百，也不要你还，行吧？”叔为难的声音接着传出听筒。 婶还远远地发泄着不满：“不还？凭什么不还！老家房子归的他家，合着便宜尽让他家占了。” “你说两句够了啊。” “我没做亏心事，有什么不敢说的，他爸不还有套房吗，要真病得急，怎么不见他爸把房卖掉？” 穆烨冷硬地打断道：“叔，婶，这话当我没说，祝你们永远健健康康。” “瞧瞧，人还嫌弃你这几百块……”婶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穆烨猛地掐断电话，脸色极为难看。 医院走廊尽头相对安静，上边的窗户敞开条缝隙，外面刺骨的寒气逃亡似的往里钻。 穆烨搓搓冻僵的手，把围巾又裹得严实些，然后在候诊椅上坐下。 候诊椅又冷又冰，像刚从冰窖取出的冷铁。 穆烨摁亮手机，缓慢滑着屏幕，一页一页地翻通讯录。 他手机里的通讯录很多，被仔细地分成数个组，这时候能够提供帮忙的组少之又少。 手指滑到他爸的号码时，穆烨指尖悬在上面，久久也没能落下。 要他爸把房子给卖掉？ 可能吗。 除非明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穆烨关掉手机，脑袋里乱哄哄地，没办法理出个头绪来。 去哪筹钱？还能找谁借钱？ 该找的人，不该找的人，穆烨都尝试着问了个遍。 同事要么推辞说没钱，要么躲着穆烨唯恐被他找到。最近公司效益不佳，问经理预支工资也行不通。家里亲戚更别提，没找穆烨借钱就不错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穆烨也不会找到叔叔借钱。 他抱着百分之一的几率借钱，拨通电话前做了无数心理建设，还认真地组织了语言，结果没说两句，便只能匆匆掐断电话。 结果一如穆烨之前的预料。叔叔要肯借钱给他，那才出乎他的意料。 穆烨他爸跟叔叔婶婶有很大的矛盾，俗话说祸不及家人，可穆家人显然没这样的涵养跟素质。 穆烨爷爷早死，奶奶也被他爸给活活气死，临死前连家产都没来得及分。 其实根本没多少家产，那套房在很偏远的小镇上，买的又是套二手房，总共只花了不到十万块。 几年前闹着分家产时，那套房也只值十几万。除此外，奶奶还有一两万的存款。 买这套房的钱，40%是以前的存款，60%是奶奶赚来的。奶奶很精明能干，她开过饭馆，早出晚归地独自养大爸跟叔叔，还让他们过得比别的孩子要好。 爸这辈子唯独怕过奶奶，奶奶在世前，还有人能管教他，可奶奶死后，他便彻底地挣脱了束缚。 当初争家产时，爸跟叔叔婶婶彻底撕破脸皮，什么所谓的亲情皆是荒唐的笑话。没人还顾念手足之情，为能够多争得几分利益，他们甚至没少大打出手，让街坊邻居看够笑话。 最终，叔叔婶婶还是没能争过他爸，这套房被他爸拿到了手。 为这件事，叔叔婶婶毅然跟他家断绝往来，这几年从没有过任何交集。 如今，自以为以前受尽憋屈的叔叔婶婶总算扬眉吐气。 他们在北京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买了房，尽管买的房比较偏远，又还得还几年的房贷，却仍比还住在偏远小镇的他爸要强出百倍。 这已是好几年前的事，穆烨以为再大的恨也该消弭，可很明显，是他的想法太过天真。 穆烨又坐了会，仍没想出好的办法。他出来得太久，怕妈担心，只能先整理情绪回到病房。 隔着病房外狭窄的观察窗，穆烨清楚看到他妈已经醒了。 由于长年累月的病，他妈整个人呈现出严重的病态，面色萎黄泛白，全身也多处浮肿，稍微爬几步楼梯便咳喘气粗、心慌心悸。 穆烨进去的时候，他妈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 “妈，你下床干嘛？医生说你得多休息，快躺好，我这么大个儿子在这，有事你尽管指挥，哪用得着自己动手。”穆烨边说边扶着他妈上病床躺好，又给她掖好被角。 陈容小时候贪玩，玩火把脸给烧伤了，因为没钱治疗，她就只能顶着这么张近乎毁容的脸。现在病情使得脸颊浮肿，她那张脸看着也更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拽着表情看似轻松的穆烨，近乎哀求地低声道：“小烨，我没事，还是出院吧，我不治了行吗？” “妈，你胡说什么？”穆烨不以为意。 陈容偷觑隔壁一眼：“我听人说，这病要花十几万，你哪有这么多钱，妈不能总拖累你啊。” 穆烨微愣，怒瞪向隔壁病床的人。隔壁病床自知理亏，只默默地扭过头也没吭声。 “小烨，你别怪她。”陈容拽拽穆烨。 穆烨收敛怒容，转而摆出笑脸，把他妈浮肿的双手放进掌心里。 “妈，你别瞎想啊，不就十几万吗，我朋友多着呢，早就借到了。再说你儿子每个月好歹也有一万多工资，这些钱很快就能还上，你乖乖地治病养伤，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陈容眼眶湿润。 “这么倔？”穆烨勾唇笑道：“你是我妈，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啊？” 他两边脸颊各有一个酒窝，衬得笑容无比的甜。 陈容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穆烨看下手表，发现已经过了送饭的时间。他这会脑袋也乱，便跟妈说去医院食堂买饭，顺便也趁这会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穆烨走出病房以后，隔壁病床的大妈感慨道：“你儿子对你可真好啊，不像我，几天都见不着儿子一面。” “是啊。”陈容愣愣地盯着病房的门。 这会已过饭点，医院食堂买饭的人不多，穆烨还看见几名脸色蜡黄的病人自己过来买饭的。 经过用餐区时，穆烨发现某张餐桌上面放着本没人要的杂志。杂志精美的封面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穆烨停下来随意翻了翻。 脑袋里却乱七八糟地想着其他的事。 穆烨记事以来，他妈就没几天好过的，不是风寒便是胸闷头晕，隔三岔五就得吃药。 这也使得他没太重视妈的病情，他爸更加不会管，哪怕他妈病得躺到床上，他爸嘴里抱怨的，也是今晚又没人做饭，没人能伺候他。 这几年，他妈病情越来越不好，穆烨以前的钱基本都花在给他妈看病上面，这次是实在不能继续拖下去，他才把妈接到北京，毕竟这边医疗条件更好，也更有利于治疗跟恢复。 穆烨没想到他妈情况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以前他妈也到乡镇医院检查过，对方只说情况不太严重，给开药后，又让他妈多注意休息。结果药吃下去，病情没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他把妈接到北京，便送进医院做正规检查。 又是验血又是拍片，然后医生告诉穆烨，说他妈得的是风心病。左心增大，二尖瓣重度反流，这种情况已经没法修复二尖瓣，只能进行换瓣手术。而且手术越快越好，拖到后期只能让情况变得越发严重。 换瓣手术加上前后期的费用需要将近二十万，这对如今的穆烨来说是笔极其昂贵的费用。 关于换瓣，医生也给穆烨提供了两个选择：置换生物瓣或者置换机械瓣。 换生物瓣的话，不会对今后的日常生活造成影响，只是生物瓣有使用年限，今后还要进行二次手术。机械瓣能长久使用，但运转时会产生轻微的噪音，还必须终身服用抗凝药，更要时常抽血化验，以防抗凝药服用不足亦或服用过量。 思及此，穆烨不禁倍感头疼，把纷乱的杂念统统抛出脑海，神色夹着恍惚地把视线放到手里的杂志上。 这是本外观格外精美的时尚杂志，外封采用的是雨后初晴的风景照。摄影师把雨后的清新跟阳光的柔和完美地呈现出来，让读者仿佛能嗅到扑面而来的清香。 杂志内页里，介绍的则是各种高端奢华的美妆用品，以及限量发行的各类高端品牌。售价几千是很普遍的价格，穆烨还翻到一款售价高达几万元的手提包。 穆烨不懂欣赏这些品牌的内涵美，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价格会这样昂贵。 医院食堂几个打饭窗口这会都空荡荡地，穆烨刚准备过去，却就在把杂志合拢的刹那间，眼角余光倏然瞥见一则占据整页篇幅的巨大的征婚启事。 穆烨出于好奇心理又接着翻开书页，只见上面这样写着： 征婚启事 本人男，28岁，未婚。北京市有房有车，收入稳定，成熟稳重。现诚招男友，要求两点。 1：活的活的活的。 2：能够接受闪婚。 如合眼缘，将一次性支付乙方二十万以作报酬。 诚意者联系电话：123xxxx6789 第2章 这什么鬼？ 穆烨微愣，又继续翻动内页，发现整本杂志只这一则征婚启事，还刊登在杂志最为显眼的地方。 虚假诈骗广告？ 还是杂志别出心裁的内页设计？ 穆烨盯着内页光滑纸质印刷出的“二十万”三个字，瞳孔稍稍地被刺痛了下——这笔钱足以支付他妈的手术费。 自己这是穷疯了吗。脑海闪过这种念头时，穆烨顿时无语地敲敲脑袋，这东西一看就是假的，他敢保证电话肯定无法接通。 而且能接通，是真的又怎样？他要为这二十万卖身吗。 以这男人刊登出的条件，他还会找不到男朋友？只要招招手，就该有大堆男人送上门吧。 除非。 除非这男人人傻钱多，还大腹便便、肥头大耳，丑陋到无法直视的地步。 穆烨脑补出自己跟对方相处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扔掉吧。 杂志将被抛离的前一秒，穆烨又犹疑着改变决定。 他把刊登征婚启事的内页撕下来，这才把杂志扔进垃圾桶。 穆烨将内页折叠放进兜里，走到打饭的窗口，刷完卡点了两份餐，然后端着餐盒回到病房。 陈容这间病房共住三位病人，除陈容跟话唠大婶外，还住着一个女孩。女孩整天捧着手机玩，很少跟他们聊天说话。 穆烨吃着饭，又接到客户打来的电话，问他跟房子有关的事。 穆烨放下饭盒，到病房外面去接电话。 “嗯，是我发布的。你放心，这套房有七成新，装修没问题，家具之类的也齐全，你买下就可以办理过户，然后直接入住。房屋基本情况你在网上也看到了，业主急需钱，这价钱出的已经很低。这套房坐北朝南，采光、通风非常好，小区附近就有几所学校，旁边是地铁站，交通也方便……” 讲话太久，穆烨调换了下姿势：“行，你先考虑吧。只是不瞒你说，这套房位置好价格低，询价的人特别多，总之先到先得，你要觉得行的话，我可以先带你看房，买不买的无所谓，我们干这行的也是为客户服务嘛。” 又耐心跟客户沟通了下，穆烨挂断电话。 陈容见穆烨进来，连声道：“快把饭吃了，再放就凉了。” “嗯。”穆烨揭开他妈防冷特意盖紧的盖子：“我听客户这意思，应该有购买的意向。” 陈容道：“工作也不能不顾惜身体。我这边没事，你去忙吧，别总守着我。” “没事，我工作自由，只要有业绩，经理不会管你在哪，每天过去打下卡就行。” “这样就能赚这么多钱？”陈容没读过书，也从没出过远门，听穆烨说更判断不出真伪。 穆烨笑道：“妈，你放心吧，儿子知道分寸，我还得给你养老，不会累垮自己的。” 陈容看着穆烨，仍然无法放下心底的顾虑。 穆烨从小就很懂事，也特别好强。以前学校里受委屈从不会回家说，还是陈容发现他身上的伤痕，这才知晓事情的原委。后面出远门到北京，他也永远报喜不报忧，表情总是带着笑，话里也夹着笑意。 像是再大再重的苦难，也永远无法压弯他挺拔的脊背。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当然不是。 销售这行有多苦有多累，稍有了解的人就该知晓，尤其穆烨做的还是房地产销售。 他进的是房屋中介公司，比起案场销售，中介行业更考验业务员的能力，只要能力高肯吃苦，每月得到的工资便是很可观的。当然，工资跟劳累程度是息息相关的，想要得到越多，就必须付出越多。 穆烨对销售这行并没有多少热情，他进销售也是为赚钱，当然要是有钱，谁又还会辛苦地来做这行。 都因生活所迫罢了。 饭后，穆烨陪着陈容聊天，尽挑陈容爱听的话讲。说等手术后，他就带陈容出去逛逛各处景点，又说北京有哪些享誉全国的小吃，他妈要不去尝尝，就等于白来北京一趟。 陈容被穆烨逗得直笑，之前阴郁低落的心情也逐渐恢复明朗。 陈容睡着后，穆烨坐在床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见群里的聊天记录已然显示出99+。 这微信群里加穆烨总共四个人，几人是初中同学，这些年始终保持着联系。 除楚枭外，吴斐、洛渊跟穆烨一样，也在北京辛苦打拼。 楚枭单身，穆烨也刚跟女友分手。吴斐则大学毕业就跟洛渊迅速领证结婚，两人这么多年过来，也算是历经坎坷终成眷属。 穆烨是双性恋，他喜欢过男生，也喜欢过女生，区别只在于对方是否合眼缘，是否能够让他动心。 穆烨迅速将前面的消息读完，看见楚枭又发了条新消息。 楚枭：“穆烨哪去了？几天没见到，呼叫@穆烨” 吴斐：“他妈来北京了，他没时间聊天吧。” 楚枭：“怎么回事？” 楚枭：“大款们，谁来救济救济哥，哥现在穷得只够吃泡面度日了。[哭泣]” 洛渊：“@吴斐石榴给你剥好了，过来吃。” 洛渊：“我吴斐，穆还没告诉我，只说来做几项检查。我比你穷，我店刚开，今天这石榴还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洛渊：“我有空问他情况。” 对话至此戛然而止。 楚枭不待见洛渊，只要洛渊出现，他就必然会选择消失。 洛渊跟楚枭之间，穆烨自然更倾向于楚枭。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吴斐当初为何会拒绝楚枭而选择接受洛渊。 穆烨视线聚集在手机屏幕，犹豫片刻，又把敲出的几十个字给逐一删掉。 估摸着妈还有一会才能醒，穆烨便准备趁机回公司一趟。陈容到北京后，穆烨就给她买了个老人机，教会她如何接听电话，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设为快速拨号，以防有事他妈能够尽快联系到自己。 回公司途中，穆烨又把塞进兜里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取出来。 把号码保存进手机，接着把征婚启事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毁尸灭迹。 穆烨沉吟片刻，把这号码备注设置成“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穆烨回这趟公司，没料到恰好碰见经理，被逮着吩咐这吩咐那，之后就没能再成功离开。 他抽出空给妈打了通电话，问明妈的情况，又解释自己这边暂时走不开。 陈容连声道：“那你就好好上班，我在医院能有啥事，我身体可好着，以前我做农活还随时背着你。” “我当时小，你现在背我看看。”穆烨开玩笑道。 陈容嗔怪道：“你这臭小子！” 穆烨低笑道：“你现在不能背我，可我能背你啊。” 陈容那头突然安静下来，之后穆烨隐隐听见断断续续的谈话声音。 穆烨顺口问道：“妈，你跟谁说话？” “护士，过来送药的。”陈容压低声音道：“小烨，妈先不跟你说了啊。” “嗯。妈，你还记得怎么给我打电话吧？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得到妈肯定的答复后，穆烨这才挂断电话。 这之后，穆烨右眼皮总不停地跳，心头也涌出不好的预感。 好不容易挨到经理离开，穆烨跟同事打完招呼便先离开。 赶往医院的途中，穆烨接到院方打来的电话，说他妈偷偷跑出医院，如今不知所踪。 穆烨下车便飞奔进医院，跑进病房时医生跟护士还在里面。 隔壁床的话唠大婶见到穆烨便唯恐天下不乱地道：“你妈肯定是听见医生的话，心疼钱所以跑出去的，她之前就念叨说不能给你增添累赘。哎哟，这社会……富的富死穷的穷死，你妈也是，这不添乱吗，我又刚好睡着。小杨，你看见他妈出去没有？” 叫小杨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头也没抬地道：“没看见。” 穆烨视线转向穿白大褂的医生，脸色难看地道：“李医生，我不是说过吗，钱我会交的，很快。” “我也就跟她随便聊了下病情，再说是她非得问的。”李医生也没想到能出这种事，紧蹙眉头道：“说这些没用，赶紧找人吧，你们家属得跟病人沟通好，我看她那样子，肯定是心里早有数的。” 是自己平时装得还不够像吗？ 穆烨使劲揉揉脸，调整好情绪道：“嗯，麻烦你们了。我妈没带手机，她对交通也不熟悉，这会肯定还没走远。” 穆烨心知肚明，他妈肯定是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只是从这到火车站要转好几趟公交，出租车太贵，以他妈的性格肯定舍不得。 按这思路，穆烨迅速整理出该找的范围。他边走边问路边的商铺，他妈不知道该怎么去火车站，因此肯定会咨询旁人。 穆烨心急如焚，不敢想象他妈要是走丢该怎么办。 但事实证明，穆烨的思路跟方向都是对的。他继续往前走了几段路，便看见前面他妈无比熟悉的身影。 陈容走出医院，便沿着路人所指的方向出发，走到这里又再度迷失方向，只得向身旁一对情侣求助。 她连喊几声，这对情侣也没任何反应。 陈容环顾左右，没发现别的能求助的对象。 于是她轻轻碰了下男人衣服，边低声下气地道：“麻烦你，请问下火车站……” “滚开，你他妈有病吧！”男人猛地一把将陈容推倒在地，面目狰狞。 他厌恶地觑着陈容，又搂着女友肩膀企图换个地方。 穆烨当时远远看到这幕，心中怒火顿时直冲向脑门。 他猛地冲过去，一拳把男人狠狠揍倒在地，怒道：“操！你他妈跟谁动手啊！” 第3章 男人一摸鼻子，便摸得满手皆是刺鼻猩红的鲜血。 他沉着脸就要揍向穆烨，女友连将他抱住：“你冷静点，走吧，我们走。” 穆烨攥紧拳头，毫不畏惧地瞪着男人。 陈容也拽着穆烨，着急道：“小烨，妈没事，你别惹事，受伤了怎么办？” 事态就此平息。 等这对情侣气势汹汹离开后，穆烨这才转向陈容，紧张道：“妈，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没事，妈没事。”陈容心有余悸道：“我哪做错了？城里还不能问下路？” “能，城里也有败类，你没错，是他们的问题。” 穆烨找到陈容，又把他妈送回医院。 陈容被男人的凶狠吓着了，之后见到陌生人都神经紧张。穆烨见他妈这样，也没舍得再说重话。 进医院时，两人恰好碰见李医生。 李医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跟陈容语重心长地道：“你儿子孝顺，你就别跟着给他添乱了。城里这么乱，交通又复杂，要走丢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会有多着急？” 陈容没穿病服，换的是从老家带过来的羽绒服。表层布料低廉，灰扑扑的如同抹布。 她抓着穆烨的手，眼眶泛泪道：“我，我不能连累小烨，他这么辛苦，以后还要买房，还要娶媳妇，我……我怎么就得个这样的病，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妈！”穆烨怒叱道。 陈容怯怯地用袖子擦掉眼泪：“小烨，你别生气，我不说了。回病房，我们回病房去。” 穆烨怒瞪着四面围观看热闹的人，跟李医生点头致意后，扶着他妈朝病房走去。 把妈安置妥当，夜幕已然悄悄降临，灰色的光齐齐洒向大地。寒气骤聚，窗外白茫茫地一片。 穆烨轻手轻脚走出病房，在外面冰冷的长椅上坐下。 医院洁白的墙壁单调乏味，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道，他捏着被捂暖的手机，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又过了许久，穆烨重新摁亮手机。 微信小群里安静的悄无声息。 他又打开许久没用过的qq，看见甄倪雅——他前女友七天前给他发过来条消息。 “我要出国了，你好自为之。” 穆烨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随即点开右上角的人像。 ——删除好友。 做完这件事，穆烨像陡然卸下心头沉重的包袱。 穆烨跟甄倪雅是高中同学。穆烨从小就相貌出众，剑眉英挺帅气，鼻梁高挺，薄唇如玉。随便一件廉价衣服，都能被他穿出质感，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尤其穆烨还爱笑，笑的时候凸出脸颊的酒窝，既甜又暖。 学校里倒追穆烨的女生数不胜数，甄倪雅则是其中之一。 在无数朵娇艳的鲜花面前，甄倪雅显得格外地不起眼。穆烨至今也想不起来，他当初究竟喜欢甄倪雅什么。 大概甄倪雅更耐心更执着，又恰好碰到他急需陪伴的脆弱时刻吧。 确认交往关系后，穆烨也竭尽所能地对甄倪雅好。 这几年里，他跟甄倪雅出现过无数矛盾。 高中毕业以后，穆烨因家庭原因没再继续学业，甄倪雅则如愿考上南京大学，读英语专业。 这期间，穆烨跟甄倪雅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甄倪雅联系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后来已经到听见穆烨声音就觉得烦的地步。穆烨于是不再主动联系她。 穆烨清楚，甄倪雅的心已然不在他这，这从甄倪雅选择到学长所在的学院留学就能明白印证。 甄倪雅说学业忙没时间跟他联系，穆烨能容忍。 甄倪雅说自己不喜欢跟异性有肢体接触，这穆烨也能容忍。他思想其实有些传统，更希望能婚后再有性方面的接触。 但如今甄倪雅公然跟关系暧昧的，明显在追求她的学长一块出国留学，穆烨便忍无可忍了。 穆烨打电话提出分手时，他跟甄倪雅已经近两个月没再联系过。 甄倪雅当时没怎么挣扎便答应了，态度冷淡地问穆烨还有没有事，没事她就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穆烨以为他至少还会难过下，结果心里只剩下满满的释然跟轻松的解脱感。 他懂甄倪雅的想法，谁会愿意放弃家庭富裕、高学历高前途的追求者，而选择家境贫寒、前途无望的房产中介销售员？ 穆烨关掉qq，又心事重重地打开通讯录。 接着突然想起他之前存进手机里的号码。 拨出号码后，穆烨原本紧张的心情忽然又恢复平静。 试一试而已。穆烨如此想着。 假的也没关系，他原本就没对这件事报以希望。 “嘟——” 这电话居然能打通？ 穆烨错愕。接着又迅速地组织语言。 这对他来说是比较擅长的事，只要能交流，他就有一定的把握能说服对方。 *** “没兴趣。” “不约。” “反弹。” 化着妆，贴着假睫毛，翘臀被紧身裤勾勒出形状的少年端着酒杯还没靠近，就被蔺荀连续的斩钉截铁的拒绝给敲懵了。 “哼！”少年傲娇地扭腰去勾搭下个目标。 周围音乐声震耳欲聋，异常嘈杂吵闹。不远处堪称群魔乱舞，跳着跳着便搂一块接吻的不在少数。 蔺荀只觉脑仁疼，端着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蔺荀，这已经第九个，你拒绝了九个来找你搭讪的人。”宋昱掰着手指数：“你还能不能行了，就没一个看顺眼的？” 蔺荀讥讽道：“就刚那种？” 之前的少年长相还行，就是太骚，显然不符合蔺荀的审美。 宋昱道：“还有前边那老师，长得不错，也挺斯文的，人还跟你要电话号码。” “这也叫长得不错？”蔺荀轻轻摩挲着酒杯边沿，深邃的轮廓于灯光下格外帅气俊朗：“宋昱，你要不先去治治眼睛？” “哥能陪你来就够义气了，这是gay吧，多伤害我一直男的心理健康。”宋昱说着又踹旁边冷眼旁观的唐清兮一脚：“大唐，别装死，赶紧地，说句话表个态。” 唐清兮拍掉裤脚被宋昱印出的脚印：“听说杂志那边出刊了，有什么反响没？” “是啊，还有个征婚启事，”宋昱一拍大腿，笑着说，“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两人这边讨论着，又把视线齐刷刷地转向蔺荀。 蔺荀无动于衷，脊背倚着沙发若无其事地道：“没反响，我关机了。” “靠，你居然关机？”宋昱猛地翻了个白眼，指着蔺荀跟看没良心的叛徒似的：“这可是国内卖的最火的杂志，它们主编特辣，我为登这广告还差点失身，你竟然枉费我一番苦心，把手机给关机了？” 宋昱说着一拽唐清兮：“大唐，我们走，懒得陪蔺荀玩，他没事消遣我们玩呢！” 蔺荀坐起身，挺拔有劲的长腿往前一拦，结结实实地堵住两人去路，蛮不讲理道：“不能走，我这十万火急，你们必须帮我想个办法。” 宋昱继续翻白眼。 唐清兮思考着，随即沉着道：“你交友圈广，就没合适的人选？干吗非得找人闪婚。” “没有。”蔺荀道：“我只认识两类人，一类不反感，一类特反感。” 宋昱贱兮兮地笑：“那郑辞属哪类？” “我操，你别提这名字。宋昱，你他妈故意膈应我是吧？” “人迷途知返，想重拾旧爱。要我说，郑辞这招真狠，也够了解你，知道你这边没机会，就从你爸那边下手。” “我会怕我爸？”蔺荀表情格外冷淡：“他们既然想恶心我，我就先恶心死他们。” 唐清兮劝道：“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这不认真地挑吗，总得找个看得顺眼的，省得回家还膈应我。” 宋昱挨着蔺荀坐下来，苦口婆心地道：“你想找合适的，听我的绝对没错。我之前打听过，这杂志是针对上流高消费人群的，里面的人肯定比这酒吧优质。” 蔺荀斜睨宋昱：“酒吧可也是你推荐的。” “你相信我，这回保证有效。”宋昱寻找助力道：“大唐，你觉得呢？要不要试试？” 唐清兮思索着，道：“可以试试，万一能找到合适的。” 蔺荀无可无不可，表情透着漫不经心的高傲，边开机边道：“能找着合适的就见鬼了，你他妈还给我标价，这吸引来的不是拜金男就是骗钱的。还有，我老婆只值二十万？你出手也太大方了。” 宋昱嘿嘿笑道：“我这还不为你着想，放心，拜金男可瞧不上区区二十万。” 蔺荀取出手机，紧接着开机。 这部手机他平常其实就扔家里的，今天也是鬼使神差，居然顺便给带过来了。 手机开机铃声被酒吧嘈杂的音乐给掩盖得几不可闻。 紧接着，便是不间断响起的无数未接来电的短信提示音，一通地狂轰滥炸。 “看看，你这错过多少姻缘？”宋昱被骤然响起的短信音吓了跳。 蔺荀黑着脸，意识到宋昱这招有多不靠谱。 他之前关机，也是考虑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你要让我在这堆人里面找出合适的？”蔺荀难以置信地指着手机，不无嫌弃地道。 这么大海捞针，他得捞到什么时候。 “哈哈哈。”宋昱笑得停不下来。 唐清兮提议道：“要不你接打过来的第一通电话，就以这人为目标。” 宋昱琢磨道：“这主意还不错。” “也行。”蔺荀这会儿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他这话说完没一会，手机铃声便猛地响起来。 蔺荀迎着宋昱跟唐清兮鼓励期待的眼神，实际也没抱多大希望地随意接通电话。 接通时，嘈杂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你好，我叫穆烨，我在xx杂志看到你刊登的征婚启事，请问你是本人吗？”悦耳的夹着淡淡笑意的嗓音接着响起。 蔺荀微愣，这声音……听着貌似还不错。 第4章 护士推着送药车进入病房。 穆烨跟着进去，站门边给妈打了个手势，又出来继续接听电话。 手机另一头异常喧嚣，嘈杂的音乐声肆意震动着耳膜。 穆烨等得心情烦躁，刚怀疑这是不是出恶作剧时，就听对面夹着重金属音乐传来的声音：“是。” 穆烨愣怔，这跟他想象中的声音截然不同。 他认定对方要么颜值低要么显老，声音也该嘶哑难听的，绝不该这么的动听清朗。 “说话啊，你哑巴了？”对面含着不耐的声音再度响起。 穆烨重新整理情绪，冷静道：“请问你还要找对象吗？” “找啊。” “我……我能跟你见面谈吗？” “你能接受闪婚？” “嗯，可以。”穆烨犹疑道：“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对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的年龄、身高、体重。” 穆烨如实道：“24。176。64。” 从听筒里传出的语气判断，这应该还符合对方的审美标准：“你住哪？” 穆烨报出地址，不过没具体说楼层跟房间号。 “不远。你家？” “我租的房子。”穆烨略微底气不足。 说出这话后，穆烨还怕对方会查户口似的接着问下去。 不怪他没自信。 他家这情况，大概很少有人能够接受。 对方考虑几分钟，没再继续问穆烨学历、家世。他报出一个地址，又道：“明天有时间吗？” “有。”穆烨道：“能尽量下午见面吗？” “下午两点，你到以后打我电话。” “好，谢谢。” “……会做饭吗？” “会。” “我想吃蒜蓉扇贝、孜然牛肉。” 穆烨仰头望着天花板，腹诽着这人可真不客气，这还没见面就点起菜来了。 “好。”但考虑到妈的医药费，自己毕竟有求于人，穆烨还是答应了。 “……我叫蔺荀。” “你好，我叫穆烨。” “我没得健忘症。那啥……你有什么要求……”对方嘟囔着，话还没说完便又不耐烦地转移道：“算了，随便。反正我就这样，没办法改，你能凑合就凑合，不能凑合就拉倒。” “我……”穆烨话没说完，那头电话就被挂断了。 紧接着，穆烨收到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蔺荀，明天打这号码联系我。” 穆烨回短信：“好的，谢谢。”后面还附带一枚笑脸。 次日一早，穆烨到公司打完卡，便以领客户看房为由，到就近的市场购买新鲜食材。 穆烨的厨艺是打小练出来的，后面来到北京，自己做饭也更能省钱，所以除非忙得不可开交，他基本都自己做饭。 经常买菜，穆烨对附近的菜市场也很熟悉。 菜市场的菜新鲜又便宜，能在菜市场买的，穆烨便不会去超市。 卖肉、卖菜的老板认识穆烨，远远便跟他打招呼。 穆烨停在肉摊旁：“老板，要一斤牛肉，两条排骨。” 买好肉跟排骨，穆烨又到海鲜区买扇贝。 这东西他以前没做过，但烧菜基本换汤不换药，懂得基本原理，其他的便能直接往上套。 市区里租房价格高昂，穆烨找的这间一居室，还多亏他这工作的便利。 尽管如此，穆烨仍然无法独自负担房费。 他是找人合租的。 在网上发布合租帖子没几分钟，便有人主动加他好友。 对方自我介绍叫谭鹏，跟穆烨同为北漂族，目前是某酒吧的领班，能从服务员升到领班不容易，除谭鹏的能力外，还得多亏他那张漂亮好看的脸。 听谭鹏说，他当领班这段时间，酒吧的营业额堪称直线上升。 穆烨找出钥匙把门打开，将手里提着的菜放进厨房。 之前他便跟谭鹏商议过，卧室由穆烨住，谭鹏则住客厅。谭鹏搬进来时，穆烨便跟他一块安装了窗帘，将客厅直接一分为二。窗帘厚实，拉上以后基本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客厅的其余区域摆放着冰箱跟桌子，基本没多少的空余面积。 这会深蓝色的窗帘已经拉开，穆烨便能清楚看见谭鹏扔得满床皆是的衣物，旁边的桌上亦摆满没扔的快餐盒。 谭鹏出门时总把自己捣腾得有模有样的，西装、手表、香水一应俱全。但只要进他家看一眼，就必然原形毕露。 穆烨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地进卧室换完衣服，又微微卷起袖子准备收拾食材。 他得先送饭到医院，然后再去见蔺荀。 他妈吃不惯海鲜，所以蔺荀还买了排骨，准备给他妈做豉汁红烧排骨，再配一份蚝油南瓜饭。 把扇贝取出来浸泡好，穆烨便开始收拾排骨、南瓜，还得切好需用的配料备用。 清理扇贝花费穆烨很长时间，扇贝外壳必须清理干净，否则会污染扇贝里面的肉。 准备饭菜的间隙，穆烨还得接客户打来的电话。 他进公司已好几年，对各处房源了如指掌，无论客户咨询什么，都能清楚地对答如流。 锅内倒油烧一会，爆香姜葱蒜，接着加入□□、八角、花椒等，炒出香味后倒进排骨，稍稍翻炒再加进各类调料。倒水烧开后，转中火还需再炖约一小时。 穆烨掐着时间开始炒南瓜跟牛肉。待这两样炒熟出锅，扇贝也蒸得差不多了。 他找出两个保温盒。这保温盒分三层，穆烨先用准备好的模具把饭压出形状放进底层，再把南瓜绕着饭团整齐盛放。第二层则分别盛放豉汁红烧排骨跟蒜蓉扇贝，上面则是炒好的孜然牛肉。 穆烨将备好的保温盒放鞋柜上面，自己又盛了碗饭，就着剩下的菜吃。 把保温盒送去医院，穆烨看着时间，他从医院到约定的地点还得半个小时，便没在医院久留，让妈吃完便把饭盒放旁边，自己晚点再过来取，又叮嘱他妈千万不能离开医院。 睡里面平日基本不搭话的女孩突然抬头道：“哥你会做饭？” 她刚搬进来没两天，这段时间穆烨又忙，也没空给他妈做饭，因此她还不知道这事，觉得挺稀奇的。 穆烨笑着说：“嗯，会啊。”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哇塞！谁能当你女朋友真幸福。” 穆烨报以微笑，也唯有这种年纪的女孩，还会天真地说出这种话。 他要转两次公交，才能到达跟蔺荀约好的见面地点。 出门前，穆烨特意认真收拾了下自己。换套见高级客户才会穿的西装，头发也尽梳上去，显现出整洁又精神的状态。穆烨原本便相貌出众，这一收拾就更显得风度翩翩、仪表不凡。 蔺荀约的见面地点是家高级餐厅，吃饭还得提前预定的那种。 穆烨提着保温盒进入餐厅，总觉得这画面很是突兀。 自己该不会直接被请出去吧。 穆烨进门，没等他问话，便有服务员微笑着过来问道：“您好，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他报出蔺荀的名字。 服务员道蔺荀已经到了，又带穆烨前往包厢。 “蔺先生说不让人打扰，您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呼叫前台。”服务员说完便礼貌离开。 穆烨盯着面前闭合的大门，接着推门进去。 在此之前，穆烨曾有过很多设想，比如发现相亲对象长得很着急，28岁便俨然如同中年大叔，又比如发现相亲对象其实肥头大耳还满脸疙瘩。 可这所有的设想在看清茶几旁边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时，又倏然地烟消云散。 穆烨突然发现自己脑子有点转不动了，像这样又有钱又有颜的男人还需要发征婚启事吗。 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蔺荀低头玩着手机，穆烨推门声音轻，因此他没能及时察觉。 穆烨便借机观察着蔺荀。 帅，有钱，有气场。这是穆烨对蔺荀的第一印象。 蔺荀微低着头，短发长度适中，额前没留碎发。他轮廓棱角分明，侧看犹如刀削般，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只坐那便散发着极不好惹的嚣张气焰，又夹着很显而易见的桀骜。 很阳刚，也很man，更散发着浓郁的男人专属的荷尔蒙气息。 因工作的关系，穆烨会跟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他虽然买不起奢侈名牌，却能够看懂名牌。 蔺荀身上这件大衣乍看毫不起眼，实则是今年巴黎时装周出的新品，他手腕的表亦是限量版。这人从头到脚穿的戴的，大概就得要好几万。 穆烨顷刻感觉自己彻底没戏。蔺荀跟他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穆烨推门进来前，蔺荀正跟宋昱、唐清兮互相发着微信消息。 宋昱：“喂喂喂，人来没有？” 宋昱：“你快打电话问问，要体贴，懂不懂？” 蔺荀认真思索几秒，斩钉截铁地回复道：“不打。” 唐清兮：“宋昱你急什么，又不是你相亲，到两点还有半个小时。” 宋昱：“我可是红娘，这要成了，蔺荀你必须好好谢我。首先赞助费要翻倍。” 蔺荀无语，想也没想当即回复道：“滚，你俩开这律师事务所，我给赞助的还不够？” 宋昱跟唐清兮大学读的都是法学专业。毕业后，两人各自进了不同的事务所。 去年底，宋昱跟唐清兮就商议合伙开律师事务所的事，毕竟两人如今也有经验有名气，资金也不太成问题。 但不太成问题，可不代表没有问题。 蔺荀这边前前后后没给他们少投钱进去。 宋昱：“爱你，么么哒” 蔺荀发过去个恶心呕吐的表情：“滚开，少恶心我。这事成了再说。” 唐清兮：“比心~” 见钱眼开。蔺荀鄙视着。 他这边刚准备回消息，眼角余光便不经意地瞥见了穆烨。 蔺荀抬头，恰好便跟穆烨打量他的目光对上。 四目相交。穆烨愣了下，随即笑着向蔺荀打招呼：“你好，我是穆烨。” 蔺荀双眸狭长，眼尾微微上翘，稍微削弱整张脸的戾气感。 他毫无顾忌地打量着穆烨，视线从穆烨开朗阳光的笑容上掠过，然后缓缓聚拢于穆烨脸颊笑起来无比清晰的酒窝上面。 笑容很甜。酒窝很好看。长得也很顺眼。 这是蔺荀对穆烨的第一印象。 第5章 就外表而言，穆烨很符合蔺荀的择偶标准。 高高瘦瘦，肤色白皙。穿着品味虽然欠妥，但胜在干净清爽。安静站着的时候异常乖巧，笑容很甜，笑弯的眼底盛着清澈的诚挚，两边脸颊的酒窝亦很动人。 蔺荀矜持颔首道：“你好。” “抱歉，让你等很久了吗？”穆烨的笑能轻易增近距离，如有魔力。 “我也刚到。”蔺荀指着旁边的沙发：“坐。” “谢谢。”穆烨目测着彼此的距离，选了个既不太远也不太近的位置坐下。 沙发面前的墙壁镶嵌着电视机，音量调得比较低，既能缓解气氛，又不至于太过吵闹。 这让穆烨感受到蔺荀桀骜外表下难得的细心。 可其实蔺荀从进包厢后，就没再动过里面任何东西。 穆烨把提着的保温饭盒放茶几上面，又道：“这样好吗？进餐厅吃饭还自带饭菜。” “没事，这边有最低消费。”蔺荀把保温饭盒拽过去。 他迅速拧开保温饭盒的盖子，又要直接把里面的不锈钢隔层端出来。 “等等。”穆烨过去拦住蔺荀：“很烫，我来吧。”他说着便自己动手把不锈钢隔层取了出来。 不锈钢隔层顶端偏厚，不会烫手。 蔺荀探究地觑着穆烨，就跟看无法理解的外星人似地。 穆烨察觉到蔺荀的注视，颇有几分尴尬地指着不锈钢隔层解释道：“这里有保护装置，可以避免烫伤。” “哦。”蔺荀道。却毫无接手的准备。 穆烨只能自己将不锈钢隔层各自取出来放好。 蒜蓉扇贝，孜然牛肉，蚝油南瓜饭。 香软的南瓜衬托着米饭，米饭还用模具压制成小狗脚印的形状。 菜色美观，香味四溢。造型还兼具可爱。 “你尝尝看，我第一次做扇贝，我尝过还行，不知道你口味怎么样？” 穆烨的态度好得蔺荀一句话也没得说。 蔺荀先尝了下牛肉，接着是南瓜，把穆烨比较没把握的扇贝放到最后。 蔺荀吃的时候，穆烨便盯着他，神情也颇有些紧张。 蔺荀细嚼慢咽，斜斜睨着穆烨，难掩惊讶道：“你真第一次做？” “嗯。”穆烨点头：“好吃吗？” “……你太谦虚了。”蔺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何止好吃，堪比大厨的手艺。” “我是无师自通，哪能跟大厨比。”穆烨听见夸赞，略有点羞涩的笑，脸颊的酒窝格外撩人。 蔺荀就着饭吃起来：“我不会做饭，所以希望另一半能弥补下。” “嗯。” “你吃饭没？” “吃了。”穆烨说着又突然想到：“这里有最低消费？” 蔺荀点头。 “可国家已经明令禁止‘最低消费’。” “餐厅表面不会要求，但你要违反这项双方默认的规矩，下次就会被列入餐厅黑名单。” 穆烨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跟蔺荀毕竟初次见面，彼此又不熟悉，哪怕他不认同这样的消费方式，也不能够予以批评。 蔺荀见穆烨无事可做，便把菜谱递给他：“你可以看看有没有想吃的，饮料，甜点或者小吃，这里的菜品还算齐全。” 菜谱同样很上档次，皮质包装，表面触碰着很柔软。内里纸页厚重，很有质感。 穆烨本着不能过于浪费的心情，跟前台点了几样餐后小吃，加一杯卡布奇诺。 又问蔺荀：“你要什么饮料？” “跟你一样吧。” 穆烨便又加了一杯卡布奇诺。 服务员送餐进来，对蔺荀公然带饭食的行为视若无睹，依然微笑着呈现出无可挑剔的服务态度。 蔺荀吃饭速度看着慢，其实饭菜却在以很快的速度消失。 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停下来，看向穆烨道：“你有什么看法？” “……啊？”穆烨反应慢半拍。 蔺荀耐着性子重复道：“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你……”穆烨微微停顿，接着道：“挺好的啊。” 蔺荀瞪着穆烨：“我当然好，你为什么犹豫？” “……”他怎么看出自己犹豫的。 “废话，你情绪都放眼睛里了。” 穆烨讪笑道：“你观察得真细致。” “……” 穆烨诚恳道：“我的确觉得你挺好，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好。” 蔺荀饶有兴趣道：“你以为我什么样？又肥又丑？” “呃……” 穆烨尴尬地挠挠头。 “我不跟你打马虎眼。”蔺荀背靠着沙发看向穆烨：“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挺满意你的，你觉得我怎么样？能接受闪婚吗？能接受的话，我们就尽快把结婚证领了。” 穆烨愕然：“这么急？”他以为起码也要先培养下感情。 “嗯，越快越好。” “你……有什么苦衷吗？” 蔺荀瞥穆烨：“你现在没必要太清楚，以后跟我结了婚，该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 “那你不问我工作、家庭之类的？”这决定也太草率了吧。 蔺荀微微蹙眉，似乎嫌这些事麻烦，直截了当地道：“我不在意这些。不过了解清楚也好，我目前是一名私教。家庭……我是独生子，父母都还活着。” 还活着？？？ 穆烨惊愕，便姑且猜测蔺荀跟父母关系可能不好。 “你是健身教练？难怪身材这么好。”穆烨夸赞道。 他紧接着又侃侃而谈：“我以前也当过健身教练。当时这行业刚兴起，大量缺乏教练，只要内部培训十来天就能上岗。我们每天脑袋里除了业绩还是业绩，每个月更有销售指标。教练把所有功夫都用来提高销售量，很少有认真帮会员锻炼体魄的，我后面没忍下去，就主动辞职了。” 蔺荀神色古怪地斜睨穆烨，跟看白痴似的：“这也能叫教练？顶多是高级销售，你接触过真正的健身圈吗？” “没有。”穆烨摇头。 蔺荀刚准备科普，又考虑到穆烨顶多是个门外汉，跟他一时半会儿未必能解释得清楚。 “随便你怎么想吧。”蔺荀转回正题：“轮到你介绍了。” 蔺荀不愿多解释，穆烨便也不多问。 他边说边观察蔺荀的表情：“我是干房产销售的。”蔺荀品着咖啡，听见这话神色毫无异样。 穆烨稍稍放松，又接着道：“我家里也就我一个孩子，不过我很小就被父母遗弃，是被我养父母收养的。” 蔺荀闻言忍不住多看穆烨一眼，紧接着便移开视线：“有时候亲生父母未必能比得过养父母。” “我不知道。”穆烨摇头。 他以前曾动过找亲生父母的念头，可人海茫茫，他又能到哪去找。 蔺荀道：“我们继续谈结婚的事。你有哪些要求，我能满足的可以尽量满足。” 穆烨认真考虑着：“虽然是闪婚，但我希望婚后能有培养感情的一段时间。” “你想说，让我别太快碰你？”蔺荀戏谑道。 穆烨：“……” “放心，你跟我想的一样。”蔺荀道：“虽然领的结婚证是真的，但不代表我们要真的结婚。没有感情基础，干那种事等同于禽兽行为。” “如果我们不合适……” 蔺荀接道：“我们可以定个期限，半年或者一年，之后我们可以解除婚姻状态。” 蔺荀这些话，无疑将穆烨先前所有的顾虑尽皆打消。 他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好的。” “还有没有别的问题？”蔺荀继续问道。 穆烨微愣，始终盘旋于脑海的疑问倏然蹦出来。 他会跟蔺荀见面，追根究底是为凑齐他妈的手术费。这场手术迫在眉睫，可蔺荀从头到尾根本没提过钱的事。 穆烨反复犹豫着，他清楚这会提钱会给蔺荀造成怎样的印象。 可除此外，穆烨别无选择。 蔺荀看出穆烨的为难，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地道：“你说。” 穆烨迟疑着。他避开蔺荀的视线，半晌难以启齿的低声道：“你……你发的征婚启事，说会给二十万作报酬，还当真吗？” 蔺荀脸色陡然转变，语气也随之锐利几分：“嗯，当真。” 穆烨没敢抬头看蔺荀，却依然能感受到蔺荀携着的不悦跟讽刺。 他异常艰难地继续道：“我有急用，等着这笔钱救命，你能……能不能先把钱给我？”穆烨说完又着急地保证道：“你放心，我说话算数，绝不会反悔的。” “你是因为钱所以跟我结婚？”蔺荀望向穆烨的眼底满含鄙夷讥讽。 穆烨无法否认，毕竟事实的确如此。 这之后，包厢静得只能听见电视机的声音。气氛压抑而死寂。 穆烨率先打破沉默，言之凿凿地道：“我没想过白要这笔钱，当我借你的行吗？我可以给你写借条。” 蔺荀沉默许久，接着抬头看向穆烨。他满眼的讽刺，看得穆烨无地自容。 “没必要，这笔钱本来就是明码标价的报酬。”蔺荀道：“把你的银行账号发给我。” 穆烨迅速掏出手机：“要什么银行的账号？” “随便。” 穆烨咬着牙，把银行账号以短信的形式发给蔺荀。 蔺荀漠然地低头看手机。 “谢谢。我保证，这笔钱我肯定会还你的，不过我最近急需钱，可能要过段时间。” 蔺荀能替自己解决这燃眉之急，穆烨心头充满感激。 蔺荀没作声。又过两分钟，他抬头看向穆烨，态度冷漠道：“钱很快会到你账户，今天就这样。” 他说完没等穆烨答复，便起身径直离开包厢。 蔺荀走远后，穆烨顿时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他捂着脸深呼吸，这才艰难地压下-体内肆意翻滚的苦涩的低落情绪。 穆烨不敢保证蔺荀还会借钱，亦或对方就从此江湖不见。 假如这样的话，他妈的手术费又该怎么办？ 就在穆烨焦躁不安、茫然无助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提示。 “您尾号2222账户01月10日完成转账人民币200000.00，人民币余额200705.40。” 第6章 蔺荀前脚刚出餐厅，后脚便接到宋昱打来的电话。 “快看微信，我俩给你出谋划策，你别玩失踪啊。”宋昱接通便道，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蔺荀边朝停车场走去，边道：“把你的公鸭嗓收起来，我已经出来了。” “……啊。不合适？” 蔺荀脑海忽地浮现出穆烨的笑容。“还行吧。”他敷衍道。 “我操，你啥时候用‘还行’来评价过，这就是看对眼了呗？” “瞧着挺舒服的。”蔺荀摁着车钥匙解锁，又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他接着道：“我开玩笑说要吃扇贝跟牛肉，他还真给我做好送来，厨艺也还行，我吃着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哟，还有你不好意思的。”宋昱打趣道。 “我一般也不会。”蔺荀敲着方向盘，没急着离开：“他还特爱笑，又特有礼貌。” 宋昱笑道：“我跟你认识好几年，也没见你这么夸过人，那这事就成了？” “说不准。” “怎么回事？” 蔺荀沉吟道：“他跟我要钱。” “要那二十万？”宋昱语气不善道：“这人该不会真来讹钱的吧？” “他说有急用，等着救命，还说这钱算跟我借的，以后还我。” “骗子都这套说辞，谁还明目张胆地说，我就过来讹你钱的？” 蔺荀沉默着没说话。 宋昱突然有所预感：“你该不会把钱给他了吧？”他语气颇为不可思议。 蔺荀道：“嗯。” “我去，蔺荀你傻吗。” “你才傻逼，再人身攻击跟你翻脸啊。” “……我又没惹你。” “滚。” “……你还给他钱干吗，这不没事找事。” “我钱多。” “你钱多来给我赞助啊。” “……没钱。” “嘿！蔺荀我发现你这区别对待很严重啊。” “……还有事吗？” “你想把钱要回来可以找我，我这边有办法，他跑不掉。” 蔺荀皱着眉头“嗯”了声，随即便掐断电话。 他接着又打开微信，发现微信群里有十几条未读信息。基本是宋昱跟唐清兮出谋划策的内容，什么善用冷读，切忌冷场；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切记不要乱动手脚占便宜之类的。 蔺荀嗤笑，没耐心看完，刚返回微信主页面，便收到宋昱单独发给他的私信。 “我刚认真想了下，你怀疑他是骗子还给他钱，该不会是喜欢上了吧？你之所以恼羞成怒，是觉得他给你做饭，对你态度好，其实也是装出来的？” 蔺荀眉头紧锁，半晌回复道：“有好感，还谈不上喜欢。” 却没否认宋昱说的后半段话。 *** 穆烨怎么也没想到蔺荀会这么干脆，他迅速追出餐厅，却已经找不到蔺荀的身影。 前台告诉穆烨，账蔺荀已经付清了。 这一进一出，便轻而易举筹够他妈的手术费用，消除几天以来困扰着穆烨，让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难题。 穆烨总觉得这不真实。搭公交回医院的途中，还迷迷糊糊地上错了车，又赶紧下来重新搭车去医院。 到医院后，穆烨首先要做的便是去交费。 随即又带着交费单去找他妈的主治医生，商议安排手术的具体时间，还有咨询相关的注意事项。 医生说以他妈的病情，不能继续一拖再拖，因此手术越快进行越好。 综合各方面因素考虑，最终将手术时间定在这周六，刚好穆烨也休假，能过来医院全程陪着他妈。 跟医生道谢离开，穆烨又去病房找他妈。 远远便听见病房里传出熟悉的对话声，看情况还挺热闹的。 穆烨先敲门，接着推门走进病房。 “……你可真幸运啊，既有孝顺懂事的儿子，儿子又有这么好的朋友。”话唠阿姨说着看见穆烨，连热情笑道：“穆烨，你可算回来了，这你朋友？他等你很长时间了。” 陈容见着穆烨长松一口气：“小烨，你看这……”她指着病房边的礼品跟水果，表情为难。 穆烨看向吴斐：“你怎么来了？”又朝他妈笑道：“没事，这是吴斐，我之前跟你说过，他也在这边。” “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吴斐指着手机道。 穆烨摁开手机，果然发现几条未接来电。他之前考虑要跟蔺荀见面，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后面看见到账短信，更没多余的心思考虑这些事。 “没听见。”穆烨问道：“要喝什么？这只有水跟牛奶。” 吴斐摇头：“不想喝。”又看向陈容温和道：“阿姨，您要放宽心，多保重身体，现在把病养好最重要，其他事别去考虑。” 陈容连声道：“好，好。谢谢你。” 穆烨以眼神示意吴斐，让他跟着一块出去，又转向他妈说道：“妈，我跟吴斐出去下。” 陈容道：“没事，别管我，你们有事先去忙。” 病房门关上后，吴斐便硬拽着穆烨手臂把他给拖到一旁。 “我听医生说，你妈这病必须动手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还把我当朋友吗？”吴斐恼羞成怒道。 吴斐比穆烨矮几厘米，因为近视所以戴着眼镜，俗话说相由心生，这话放吴斐身上再恰当不过。 他看着温文尔雅，实际也很温柔善解人意。所以能把向来温雅的吴斐逼成这样，也挺不容易的。 “还没来得及嘛。”穆烨笑道：“你来医院，店里的事怎么办？” 吴斐瞪着笑嘻嘻的穆烨，火还没发出来便转为无奈：“洛渊替我看着店。” “他还会给猫狗看病？”吴斐开的是宠物店。 “不会看病，也还可以干些别的。” 穆烨撇撇嘴：“哦。让他这大明星来看店，可真够大材小用的。” 吴斐敲了下穆烨脑袋，无奈道：“你能别见面就怼洛渊吗？” “我怼他？明明他总怼我吧？” “他答应我会改，所以你们也收敛收敛。” 穆烨暗道，洛渊能改除非地球停止自转。表面却向吴斐比了个ok的手势。 吴斐就这点太容易想当然。他自己心胸开阔，就觉得所有事都能得以和解。这从他非要把洛渊也拉进三人群里便足以印证。 吴斐低头思索几秒，接着抬头看向穆烨，道：“我这还有两万，先给你救下急吧。” 他说着便要取出手机给穆烨转账。 穆烨说：“这是你跟洛渊的钱吧？” “我能做主。”吴斐笃定道。 “我可不想又害你们吵架。”穆烨摇头。 他之前也跟吴斐借过钱，后来听说洛渊为这事跟吴斐吵架，说朋友是朋友，伴侣是伴侣，他必须得分清轻重。 “抱歉，这事……” 穆烨赶紧打断道：“你别，我不是这意思。你店刚开，之前又是装修，又是买设备的，手里也没多少现钱。再说我已经借到钱了，我刚交完费，进来就看到你。吴斐，你心意我领了，真的，我特别高兴你能来雪中送炭。” 吴斐皱眉：“你真借着钱了？” “千真万确。” “谁借给你的？” “呃……一个朋友？”穆烨支支吾吾道。 “你朋友我都认识，是谁？” 穆烨故意耍赖：“哎呀，你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干吗，还不许人当无名英雄？” 他不敢把蔺荀的事说出来，否则吴斐非得削他一顿，再自己想方设法把钱还回去不可。 吴斐这人就这样，凡事尽替别人着想了。 穆烨始终觉得吴斐跟洛渊结婚，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吴斐没得到答案，还要接着问，恰好这时候他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电话。 洛渊告诉吴斐，说上回过来的客人宠物又受伤了，坚持要等他回来处理，让吴斐快回去看看。 吴斐让洛渊先陪客人聊会天，自己很快就回去。他挂断电话，接着转头看向穆烨。 穆烨将事听得清清楚楚，连道：“先给宠物治病要紧，我这没事，你放心，我不会逞强的。” 吴斐似信非信地点头，又反复叮嘱穆烨绝不能瞒着他，有他能帮忙的要尽管提。 “嗯嗯嗯，肯定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穆烨点头如捣葱：“我俩从小一块玩大的，跟你我还能客气吗。” 吴斐仍然不放心，总觉得穆烨可能瞒着他干了什么蠢事。可他这时候又忙，没空闲跟穆烨死缠烂打地磨，于是便把这事记下，打定主意后面必须得问个清楚。 送走吴斐，穆烨顿时长出口气，接着又回病房给他妈说周六手术的事情。 与此同时，穆烨也暗暗提醒自己，要尽快把借条写好送去交给蔺荀。 第7章 北京1月寒风凛冽，裹着羽绒服也能被冻得瑟瑟发抖。 xx街，进出无比严密的高档小区的六楼里，室内气氛却热火朝天，丝毫感觉不到室外的寒冷。 这是套由公寓改造成的健身房，极其注重私密性。健身房被细致地划分为热身区、伸展区、更衣室等。各项健身器械摆放整齐，给人井井有条的感觉。 蔺荀给卧推器加好重量，道：“先按你基础水平，70kg，能做多少做多少，我让人给你计数。” 他只穿着一件黑色t恤，能看出鼓鼓的曲线分明的八块腹肌，手臂结实的肌肉蕴含着极其强劲的爆发力量。蔺荀并没有一味地追求练大肌肉，而是让肱二头肌跟肱三头肌达成良好的协调感，既能彰显出肌肉力量，又不会看着过于恐怖。 蔺荀旁边的男人边活动着筋骨热身，边回道：“行，这回我肯定能打破最高纪录。” “赵铭，打破自己纪录有什么意思，过来跟我比比100kg。”不远处，单手轻松举着哑铃的男人闻言挑衅道。 赵铭怒指后者：“孙凯，你等着，我迟早收拾你。” 听见赵铭这番话，健身房里的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跟赵铭不同，孙凯吃的就是身材这碗饭。赵铭狠话放得利落，可真要收拾孙凯，这目标可能就遥遥无期了。 蔺荀倏地转头看向孙凯，道：“要跟我比吗？” 孙凯闻言连摆手，坦然笑道：“我认输。” 赵铭过去调整姿势，双手成拳紧握杠铃。蔺荀让助教过来给他计数，自己则站旁边监督。 赵铭底子好，锻炼成效也显着，唯独过于缺乏自控力，基本能偷懒的就会偷懒，这也是他选择蔺荀的原因。 蔺荀可不管他是什么大明星，什么新晋人气演员。他只注重健身结果，钱反倒还是其次的。蔺荀享受的是这种挑战性，难度越大他就越感兴趣。 孙凯边举哑铃边跟蔺荀闲聊：“赵铭新剧不是这月底开拍，他还来得及吗？” “不偷懒就来得及。”蔺荀漫不经心地说着，又转头看向赵铭道：“控制住杠铃，要有节奏地下降，别总依赖惯性。” “蔺哥，你爸最近逼你逼得急，你不会哪天就把这工作室给关了吧？”孙凯又担忧道。 蔺荀对此不以为然：“他逼我，我不会反抗？我傻吗。” “你就是傻。”长相偏秀气的青年走近蔺荀，边擦着汗边道：“不傻你能放弃大好的小蔺总身份，跑这来受罪？” 孙凯恭敬地朝青年打招呼：“宇哥。” 沈朴宇笑着颔首。 娱乐圈里，沈朴宇是当之无愧的前辈，加之又刚斩获某项影帝，目前可谓身价不菲，可平日里相处却毫无大牌架子，非常地平易近人。 听见沈朴宇说的话，蔺荀上下嘴唇轻轻一碰：“无聊。” “有福不会享。”沈朴宇又不无期待地邀约道：“我妹夫刚开家火锅店，就这附近，中午一块去吃个饭？” “不去。”蔺荀皱眉，接着烦躁道：“我得回家吃饭。” 沈朴宇恢复笑脸：“怪不得你今天心情不好。”他说着继续试探道：“这是将有大事发生？” “能有什么大事。”蔺荀嗤笑。 是啊。 能有什么大事。 这时候找他无非两件事，一件事是让他回去管理公司，另一件事定然跟郑辞有关。 蔺荀没猜错，这事的确跟郑辞有关。 他还没走进客厅，便听见里面传来郑辞跟他爸妈相谈甚欢的笑声，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郑辞散发出的阿谀谄媚的味道。 蔺荀脚下微顿，原本便不悦的脸色顷刻越发的难看。 他不假思索转身便要走。 “蔺荀！”蔺剑韦声如洪钟的嗓音传出来：“小辞好不容易过来，你敢离开试试。” 接着便听郑辞虚情假意地笑着劝道：“没事，叔叔。你别动怒，阿荀开玩笑呢。” 这可真他妈有趣。 蔺荀冷笑，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开玩笑？ 不过—— 他倒还真想看看郑辞要闹什么幺蛾子，而他爸妈这又是弄的哪出。 蔺荀双手插兜，又突然改变主意走进客厅。 他进去便见郑辞坐那笑得像朵大王花。转头见到他又殷勤地迎过来，笑道：“你回来了，我也刚到，叔叔阿姨还说要我给你打电话。” 蔺荀目不斜视，从郑辞身旁径直走过，就跟没看见这么个人似的，朝他爸妈不耐烦道：“不说吃饭吗，快吃吧，吃完我还有事。” 郑辞明媚的笑容瞬间冻结，表情尴尬，上扬的唇角逐渐绷成条直线。 “蔺荀！”郁芳连不满道。她责备地看蔺荀，又转头笑着打圆场道：“小辞呀，你别理他，他就这臭脾气。” 蔺荀唇角顿时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郑辞受伤地看蔺荀，接着转移视线对蔺妈妈强颜欢笑道：“没事，怪我没提前说。阿荀，还有叔叔阿姨，我们吃饭吧。” 郁芳道好，又让保姆开始上菜。这些菜之前早已准备好，只等着这会儿纷纷端上桌来。 处处透着奢华的餐厅明亮整洁，天花板悬吊着古朴简约的铜灯。 餐桌以大理石作原料，既高端又显出贵气。餐桌两边很长，足以坐十几人。 郁芳边跟蔺剑韦说笑，边替他拉开椅子。 蔺剑韦目光复杂地道谢，郁芳轻捏蔺剑韦肩膀，嗔怪地笑：“一家人还这么客气。” 他们这你来我往的互动，便显得彼此关系格外融洽，恩爱有加。 郑辞将这些尽收眼底，瞳孔深处划过艳羡之色。 “还吃不吃？”跟郑辞相反，蔺荀表情却没有丝毫动容，反倒像是看见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这孩子，饿坏了吗。”郁芳慈爱的笑，又轻轻不动声色地推着蔺荀：“阿荀，你过去，跟小辞一块坐。” 蔺荀推开郁芳碰他的手，丝毫没买账，阴沉着脸坐到离郑辞最远的角落，这地方基本连菜都没法夹到。 蔺剑韦冷眼旁观，被蔺荀这幅样子逼得恼羞成怒，“啪”的一声将筷子给重重砸桌面，发号施令道：“你给我坐过去。” 蔺荀掀开眼皮冷冷瞅他爸一眼，继而置若罔闻，还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故意把游戏背景音乐给放出来。 “蔺荀，你还有完没完！”蔺剑韦怒吼道。 蔺荀头也没抬地说：“没完。” “你故意回来给我添堵是吧？！” “你叫我回来的。” 蔺剑韦顿时被蔺荀气得呼吸不畅。郁芳见状连忙过去给蔺剑韦拍背，又朝蔺荀劝道：“阿荀，你爸最近身体不好，你听话，别惹他生气。” 蔺荀见他们这样便恶心，冷冷笑道：“你们装得不累吗？” 蔺剑韦胸腔急速震动，怒不可遏道：“你给我滚！”他板着脸的时候极其威严，透着股凶悍的气势。 “好嘞。”蔺荀滚了。 蔺荀沉着脸还没走出别墅，后面郑辞便迅速追出来，怀里还抱着蔺荀落下的大衣。 郑辞跑到前面，望着蔺荀的眼底已隐隐有哀求之色。 “阿荀，外面冷，把衣服穿着。”他说着便将大衣递向蔺荀。 蔺荀冷冷睨视着郑辞，满眼厌恶之色，垂放于身侧的手一动也没有动。 为今天的见面，郑辞显然认真准备过。 他穿着套英式手工定制西装，剪裁得体，毫无瑕疵。头发喷过发胶，露出饱满的额头。皮鞋也擦得锃亮，整个人透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郑辞长相原本便好，这样打扮过便更如同锦上添花。 郑辞——毕业于m国着名的xx学院，郑氏集团的下任接班人，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要颜值有颜值，要才能有才能，对着别人从来只有趾高气扬的份，也唯有蔺荀，能让他放下高傲低声下气到这种程度。 郑辞扼着自己手腕，轻声道：“你就非得揪着那件事不放吗，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你说出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滚远点就行。”蔺荀讥讽道。 “阿荀……” “别这么叫我，我他妈嫌脏。” “……”郑辞满脸痛苦之色，顿时如鲠在喉，无力地张开嘴竟然没法说出话来。 蔺荀用那种冷入骨髓的眼神蔑视着郑辞，如锐利的刀锋将他从头到脚活剐一遍，随即态度冷漠地转身便走。 “阿荀……”郑辞哀求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不肯原谅我，我能等。你爸妈对我很满意，我们结婚的话，事业更能够强强联合，两家公司也能同样受益。我知道你怪我，可你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你开那工作室毫无意义，一个月赚的钱还不如蔺氏集团一天的利润。你回来帮蔺叔叔管理公司吧，蔺氏集团这么大的家业，以后说到底还得交给你……” 郑辞聒噪的声音从耳边消失，蔺荀顿时觉得空气无比地干净。 他摁着车钥匙解锁，随即便迅速驱车驶离别墅。 这场戏蔺荀没能看到结尾，可他已然不再关心。 比起看戏，他还是更乐意呼吸新鲜空气。 更何况——怎样才能原谅郑辞？ 蔺荀讥笑，他从始至终就没把郑辞放心上过，又从何去谈原谅二字。 简直可笑。 他极其憎恶一切的虚伪，看见便让人觉得憎恶厌烦。 蔺荀沉着脸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车速亦被提升到极致，可能紧接着他便会收到无数张罚单。 车窗外面，迅速划过无数棵整齐的行道树。 也便在这时，蔺荀手机铃声猛然响起来。 蔺荀降低车速，脑海乱七八糟地，他漫不经心地抓过手机，发现这通电话是穆烨打过来的时候，心情登时随之变得微妙而复杂。 距离上次见面已然过去三天。这之前穆烨丝毫没有联系他的迹象，更只字未提借条的事。蔺荀心头那台摇摆不定的天平，已然逐渐朝着“穆烨是骗钱的”这边倾斜，却没想到穆烨竟然这时候又给他打来电话。 蔺荀受烦心事困扰，语气也颇为不善地道：“喂。” “你好，我是穆烨。”传进蔺荀耳朵里的声音仍然悦耳动听，还夹着淡淡的笑意。 蔺荀燥乱的情绪竟有稍稍被抚平的迹象：“哦。” “很抱歉，我这几天工作的事太忙，所以没及时给你电话。”穆烨听着诚意十足地歉疚道：“请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能见个面吗？方便我把借条给你。” 蔺荀这边许久也没发出任何声音，穆烨快要怀疑蔺荀是否已然挂断电话，这才听见蔺荀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在哪？” “……啊。”穆烨没能反应过来。 蔺荀皱眉，接着不耐地重复问道：“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蔺荀问这话想要干吗。 穆烨脑海顷刻蹦出几道答案，随即想着光天化日的，蔺荀又能干吗。 便给蔺荀报出一串地址。 “嗯，我大概十分钟就到。”蔺荀听着不像开玩笑地说：“你准备下，我们过去领证。” 第8章 穆烨没将蔺荀的话当真，比起去领证，他更觉得蔺荀是急着过来取借条的。 毕竟他突然消失好几天，很容易让人误解成骗钱的。 加之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换作穆烨自己，只会比蔺荀更加着急。 穆烨取出借条，又跟他妈交待一声，然后便带着写好的借条到医院门口等着。 医院面积广阔，四面亦人来人往。 穆烨怕蔺荀找不到他，还特意挑了个显眼的位置站着。天空阴云密布，飘着绵绵细雨，让原本便寒冷的天气随之越发凛冽刺骨。又是小雨，又是寒风，穆烨搓着冰冷的双手自我发热，想着已经站这等这么久，不能前功尽弃，便没有重新换地方。 蔺荀车开到医院，便见穆烨顶着细雨像空地里的一棵独苗树般杵在医院外面，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穆烨其实注意着往来的车辆，见这辆车放缓速度停下来，便有所预感般地迎了过去。 蔺荀等穆烨走近便降下车窗。 穆烨弯腰确认过车里的人，接着把稍微折叠过的借条递给蔺荀。 “这是借条，我已经签好字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蔺荀斜斜睨着穆烨，抬手接过借条时，碰到穆烨冷得跟冰块似的手指。 蔺荀将借条往操控台上随手一扔，示意穆烨道：“上车。” 穆烨一愣：“啊。” 蔺荀盯着穆烨，眉眼下聚着阴霾的戾气，显然没有把话重复一遍的准备。 “……”穆烨迟疑着，还是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车厢里很暖和，穆烨被热气包裹着的身体渐渐回暖。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蔺荀便招呼也不打地踩下油门，汽车霎时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去。 “我……”穆烨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医院，又猝然看向蔺荀：“你停车，去哪啊？” 蔺荀丝毫未减车速，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去领证。” “领……”穆烨喉咙犹如噎下整颗鸡蛋：“你认真的？” 蔺荀很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反悔，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会做到。”穆烨试着跟蔺荀讲道理：“可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我以为起码得再等几天。” 蔺荀反问道：“等几天跟今天有什么区别？” “……”穆烨眼睁睁看着汽车越开越远：“我妈还在医院，明天要做手术。” “那就更得今天去领了。” “为什么？” “今天领证，明天手术成功，那就是双喜临门。”蔺荀说着想了想，把这事跟之前的事联系起来：“你借钱是为给你妈治病？” “……嗯。”穆烨点头。只是对于蔺荀说的双喜临门，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蔺荀干咳一声，他之前听穆烨说要借钱救命还以为是撒谎，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去救命。 蔺荀想到这里有些愧疚，又说不出道歉的话，于是表情略微怪异地问道：“你妈的病……严重吗？” “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很高。”穆烨望向蔺荀认真笑着感激道：“谢谢你肯借我钱，也谢谢你关心我妈。” 随便问问而已，谁关心了。 蔺荀表情颇不自然地“嗯”了声，又默默腹诽道：笑这么好看干嘛，谁准你笑这么好看的。 “那医院医资不如一院，你要有需要的话跟我说，我可以给你妈安排转院。” 穆烨能听出蔺荀的好意，顿时笑道：“嗯，谢谢你。” 蔺荀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穆烨脸颊的酒窝，心头忽地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连忙把脑海里的杂念统统驱逐，冷静道：“你户口本呢？” 穆烨不擅长撒谎，如实道：“在家里。” “地址。” 穆烨接着报出地址。 蔺荀脑袋里清楚排布着地形图，略一思索便调转方向，从一侧的街道驶向前方。 穆烨见此情形又笑道：“我那地方挺难找的，有的出租车师傅都找不到，你真厉害。” 蔺荀幽幽地转头瞪穆烨一眼。 穆烨：“？” “……”被夸得有些飘飘然的蔺荀板着脸道：“闭嘴。” 穆烨微愣，随即将视线转向窗外，以为蔺荀这是嫌他烦了。 车开到出租的居民楼下面，穆烨发现蔺荀只穿着件单薄的羊绒毛衣，便道：“你就在车里等我，我拿完户口本就下来。” 蔺荀点头，也不在意，接着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穆烨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接着便开始觉得一切有些不真实。 他背抵着轿厢墙壁，无法想象自己居然即将要跟只见过两面，貌似脾气还不太好的男人领证结婚。 穆烨之前被甄倪雅消磨光了感情，还以为自己可能很久都不会再谈恋爱，没想到转眼间，他便跳过恋爱流程，直接开始进入婚姻生活。 哪怕这场婚姻有着固定的期限，可他们待会领的却是确确实实的结婚证。 这要是今后再婚，他都得被打上二婚的烙印。 电梯门打开，穆烨使劲揉揉脸走出去，事既已至此，他便别无其他选择。要真没办法，二婚也就二婚吧。何况以蔺荀的条件，结婚还未必是谁吃亏。 穆烨取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门还开着条缝，里面隐隐传出聒噪的音乐声。 他推开门，果不其然看见谭鹏站在试衣镜前，手里一左一右举着两套衣服犹豫不决。 “你门没关。”穆烨提醒道。 “嗯嗯，我马上还要出去。”谭鹏面朝着穆烨，如获救星般求助道：“穆烨，快给我参考下，我该穿哪件衣服？” 穆烨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迷惘道：“有区别吗……你要去约会？” “bingo！”谭鹏打了个响指，又指着自己眉毛道：“我还画了下眉毛，能看出来吗？” 穆烨摇头，他对化妆这些事情毫无了解。 谭鹏最终选定左手边的衣服，他将右手抓着的衣服朝乱糟糟的床上一扔，携着几分炫耀意味地道：“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刘玟吗，就是xx集团老总的女儿，经过我这段时间的穷追猛打，她终于答应跟我交往试试。” 穆烨进入卧室，接着从抽屉里找出户口本，边回应谭鹏道：“嗯，恭喜啊。” 谭鹏俨然还处于亢奋中，心高气傲地笃定道：“谢了，你等着看吧，这xx集团的女婿位置绝对是我的。” 穆烨听到这，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微妙，只是这毕竟与他无关，也不便发表言论。 谭鹏还盯着穆烨。这时穆烨手机突然响了，他朝谭鹏笑笑然后接通电话。 电话是蔺荀打过来的，问他怎么这么久还不下来。 穆烨抱着毛呢大衣跟户口本，边朝外面走边回道：“我马上下来，很快。就几分钟。” “快点，你这边的保安大叔蛮不讲理，非说这不能停车。” “嗯，我进电梯了……” 穆烨已然走远，后面的话谭鹏无法听见。他飞快跑到窗边，见楼下停着辆黑色的车。 “这车也就十多万吧……”谭鹏暗自嘀咕着，脑海那根紧绷的弦又突然松开了。 穆烨冲下楼，果然见车旁站着位保安大叔，皱着眉头跟蔺荀说话。 蔺荀自顾自玩着手机，既不搭理也不回应，把保安大叔给气得够呛。 穆烨认识保安大叔，先去跟对方打招呼，又说蔺荀是他朋友，自己上楼取件东西下来就走。 保安大叔愤愤不平道：“你这朋友……我说半天他一声也不吭，早说清楚不就完了。” 穆烨只能摆出笑脸道歉。 蔺荀觉得穆烨这笑容格外刺眼，放下手机不耐烦地皱眉道：“说两句得了，快上车，再晚民政局都关门了。”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原本消火的保安大叔瞬间又变得气势汹汹地。 穆烨表情为难，却也没辙。这边坐进车刚把门关上，那边蔺荀便猛地把车开走了。 汽车行驶途中，穆烨一直侧头盯着车窗外，既不看蔺荀也沉默着不说话。 蔺荀莫名其妙地盯着穆烨后脑勺看好几次，车都快开到民政局门口，见穆烨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便主动挑出话题，问道：“这衣服干吗的？” 穆烨低头看见衣服，接着便给塞进蔺荀怀里，闷声道：“外面很冷，我就这件稍微大点。” 蔺荀疑惑道：“给我穿的？” “你穿这么少不冷？”穆烨这回绷着脸，也不朝蔺荀笑了。 蔺荀打量着穆烨，后知后觉地发现穆烨貌似生气了。 “不是。你生什么气？”蔺荀好笑道。 穆烨这团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摇头道：“没有。” “真没有？” 穆烨便不吭声了。 蔺荀也不是懂得退让的，只道：“等下拍照的时候要笑高兴点。” 天下着雨，又不是什么良辰吉日。因此民政局排队领证的人不多。 前年初，国家通过同性婚姻法。当时还一度出现领证热潮，连续几天民政局都人满为患。 蔺荀跟着穆烨进入民政局，还是没穿穆烨给他的衣服。 他下车前试了下，可惜自己骨架太大，又远比穆烨体型强壮，大衣的袖管根本没法塞进去。即使硬要给塞进去，大概也跟裹着紧身衣似的无法行动。 穆烨当时还很惊诧，毕竟从外表看来，蔺荀虽然比他要壮，却不至于夸张到这种程度。 出于好奇心理，穆烨紧接着又捏了捏蔺荀的手臂肌肉，随即无话可说地默默收回先前的惊叹。 要比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蔺荀绝对能够名列前茅。 第9章 穆烨跟蔺荀相貌都很俊朗，一进民政局，便吸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力。 两人头一回进民政局，领证的流程也不熟悉，穆烨愣在原地，侧头见蔺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只能自己去读领证的流程图。 按要求须先拍照。 拍照时，穆烨跟蔺荀间隔的距离能侧着站个人。他之前让穆烨笑高兴点，自己却瞪着镜头不知该作何表情。 摄影师皱着眉头：“这是拍结婚照，亲密点。左边这位先生，你要笑，你看你伴侣笑得多好。” 蔺荀闻言转头看穆烨。穆烨憋着笑，朝蔺荀微微挑眉。 蔺荀扬起唇角，挨近穆烨一把揽住他腰，脑袋亦贴近穆烨，姿势显得无比的亲密。 穆烨笑容骤然僵硬，只觉蔺荀贴着他的手掌出奇的烫。这是错觉。穆烨很清楚，因为以他衣服的厚度，绝不可能感觉到蔺荀的温度。 摄影师这次满意道：“这就对了。右边的先生，你也要笑。” 蔺荀抓着穆烨腰的力道陡然加重，朝穆烨反击道：“要笑。” 穆烨不愿服输，面对着镜头展现出美好甜蜜的笑容。 拍完照，接着便要填体检单。 穆烨跟蔺荀一块去体检，体检完毕还得继续填表。 过来领证的情侣绝大多数仍是异性，因此穆烨跟蔺荀便格外地显眼。 两人并排坐着填表时，穆烨不经意瞥到蔺荀的信息表，发现蔺荀字写得非常好，苍劲有力，龙飞凤舞。跟他这边勉强能入目的字迹显得格格不入。 穆烨的小动作没能逃出蔺荀法眼。 蔺荀探头去看穆烨的字，穆烨连眼疾手快地紧紧给捂住。 然而蔺荀还是瞥见了大概。“你这字是狗爬的吗。”蔺荀取笑道。 穆烨反击道：“你字才狗爬的。” “捂什么，车里还有张借条。要勇于承认事实，少年。” 穆烨低着头，故作冷静地继续填表。 蔺荀盯着穆烨看，半晌如同发现新世界般地惊讶道：“你居然脸红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穆烨将笔放回原处，没搭理蔺荀，先去提交资料。 蔺荀紧随而至。穆烨带着打出的□□过去交钱，交完钱两人又将户口本、身份证之类的交给工作人员。 这个过程中，穆烨看见蔺荀身份证写着的地址，实打实的北京户口。他相信蔺荀也发现了自己的家庭住址，比起蔺荀上面短短的几个字，穆烨的住址则无比的长，县下面有镇，镇下面有乡，乡下面还有村。 不过蔺荀没对此发表任何言论，这让穆烨稍稍松了口气。 按完手印，敲上钢印，两本崭新的结婚证便也同时生效。从此刻起，穆烨跟蔺荀便已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夫，关系受法律保护着。 穆烨这头还没感叹完，便被蔺荀拽着朝另一边走，非得要把领证的所有流程办齐。 蔺荀拽着穆烨走进宣誓厅，上面一对情侣恰好在宣誓，将氛围营造得肃穆而庄重。 穆烨受氛围感染，颇有些紧张地道：“我们还要宣誓？” “当然要。”蔺荀兴致勃勃地：“图个吉利嘛。” “可我不会，以前也没经验。”穆烨不知怎地，话就给说秃噜嘴了。 两人前面排着队的情侣闻言低笑起来。 蔺荀瞪着穆烨：“那你还想有几次经验？” “……”穆烨迅速意识到这话说得有问题，于是低着头数蚂蚁，不再说话了。 很快，便轮到穆烨跟蔺荀上去宣誓。工作人员将样本给两人各发一份。蔺荀盯着样本上面的誓词，原本兴致勃勃的表情顷刻变得幽深复杂。穆烨自己也觉得这感觉颇为怪异。 他跟蔺荀真要念这肉麻兮兮的誓词？ 再说也跟实情不符啊，在这么神圣的地方说谎话会不会遭雷劈。 呸呸呸！ 这念头一起，又迅速被穆烨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穆烨进退维谷的时候，便听蔺荀低沉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我都会跟穆烨患难与共，同甘共苦，结为终生的伴侣！我们会坚守今天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穆烨听到这些话，耳朵倏地隐约泛红，心脏亦随之漏跳半拍。 蔺荀念完便掐着穆烨胳膊，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声音道：“快念。” 读誓词时，穆烨只觉得每个字都沉甸甸的，仿佛某些东西俨然发生着实质性的变化。 两人离开民政局，手里便多了这两本结婚证，上面贴着状似亲密的照片。 彼此各怀心事，直到屁股贴着柔软的座椅，方才默契地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我想……” “我们去……” 两道声音突兀的撞一块，接着又同时沉默下来。 穆烨抿着唇，道：“你先说。” 蔺荀也不客套，心情不错地道：“我们去庆祝领证吧。” “我想回医院，”穆烨顿了顿，把自己未完的话继续说下去，“我出来太久，我妈也没人看着。” 蔺荀思索着道：“那给你妈打个电话，今天领证怎么也要庆祝下。” 穆烨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无奈问道：“你想怎么庆祝？”他怎么觉得蔺荀有点入戏太深。 蔺荀指腹轻轻敲着方向盘，这是他思考问题的习惯性动作。 “你急着回医院，太远的地方不能去，也不能太耽误时间。”他提议道：“看电影吧，看完出来刚好吃饭，顺便还能给你妈带份饭回去。” 穆烨不得不承认，蔺荀这样缜密的提议跟安排让他很难拒绝。 蔺荀问道：“行吗？” “行。”穆烨话音未落，车便已然加速驶离。他连手忙脚乱地系上安全带。 这段时间几部新片刚上映，有斥巨资拍摄的科幻片，亦有主打感情牌的爱情片。 蔺荀原想着这种情况跟情景下，大概首选该是爱情片，这也更符合今天的主题。 结果还没进影院，穆烨便被外面摆放的科幻片的海报所吸引。蔺荀建议看爱情片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直接扼杀掉。 “你看科幻片吗？” 穆烨说完毫无听蔺荀回答的意思，又接着兴奋道：“这部科幻片我等很多了，这段时间太忙，我都没注意什么时候上映的。你喜欢看科幻片吗？” 蔺荀对着穆烨无比欣喜跟期待的眼神，当即不假思索地违心道：“喜欢。” 穆烨唇角的弧度顿时直线上扬，脸颊的酒窝勾得蔺荀浑身痒酥酥的。 蔺荀过去准备买票，却被穆烨一把拽住。 “买好了。”穆烨晃着手机：“这里买要贵一倍。” “还有半小时才开场。你要吃东西吗，还是要喝饮料？”穆烨又道。 蔺荀这时候已经到候影区，听穆烨问，便报了个饮料的名称。穆烨重复一遍，接着到前台去买饮料。 很快，穆烨又折返回来：“你要的饮料没有，换其他的吧？” “跟你要一样的。”蔺荀低头玩着手机。 穆烨便又到前台买了两瓶饮料，将其中一瓶递给蔺荀。 没等多久，电影便开始入场。这部科幻片备受观众瞩目，卖座也很火爆，因此穆烨买的位置偏角落里。 找到位置，穆烨便迅速戴好3d眼镜，盯着屏幕一副认真期待的样子。 蔺荀戴着眼镜没看几分钟，便无法忍受地取了下来。 他偏头想跟穆烨说话，却发现穆烨视线就跟黏屏幕里面似的，神情一会紧张一会激动，如同旁边压根就没有蔺荀这个人存在着。 蔺荀无奈地打消跟穆烨说话的念头，并对穆烨看电影的认真程度有了极度深刻的认识。 直到电影散场，穆烨才将视线移向蔺荀，赞不绝口道：“不愧是xxx出品，没让粉丝白等这么几年，特效炫酷，逻辑满分……你觉得怎么样？” “……”蔺荀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他能告诉穆烨，自己觉得非常无聊吗。 蔺荀态度敷衍道：“你喜欢就好。” 对电影的兴奋劲过去后，穆烨总算慢半拍地发现，蔺荀貌似对这类型的电影并不怎么感兴趣。 蔺荀开车前往饭店的途中，穆烨抓着这事没完没了的纠结。 “你不喜欢科幻片，还非说喜欢干嘛？我们可以换个电影看，我自己再过来看这部也可以啊。” 蔺荀目不斜视，盯着前方既不看穆烨，也不回答穆烨的提问。 穆烨百思不得其解：“你这不是没事找罪受吗。” “闭嘴。”蔺荀额头青筋暴动。 “……”穆烨停顿几秒，又道：“你……” 蔺荀没等他说完便斩钉截铁道：“别让我听见你再说一个字。” “哦。”穆烨困惑地眨了眨眼。 几分钟后，蔺荀自前面的路口紧急调头，并朝穆烨咆哮道：“你看见我开错路干嘛不说！” 穆烨憋着笑，睁大双眼极其无辜道：“是你让我别说话的。” 蔺荀横眉怒目地瞪着穆烨，瞪得穆烨心虚缩成一团。这才冷哼一声，宽慰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没必要跟穆烨一般计较。 第10章 蔺荀带穆烨去的，是他经常吃的味道特好的一家餐馆。餐馆干净整洁，但装潢不太高档，走的是亲民路线。 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顾客。蔺荀领着穆烨过去跟老板打招呼。 老板憨厚，也不多话。当即让服务员带他们去预留下来的包间。 地方是蔺荀介绍的，菜自然也交给蔺荀推荐。蔺荀只问了下穆烨的口味，又保证说这里的饭菜绝对好吃，就连自己这么挑食的都能吃得满意。 穆烨对此不置可否。 菜很快便接二连三被送上来，隔着很远就能闻见扑鼻而来的香味。 蔺荀抛给穆烨一个“我没夸大其词吧”的眼神，接着又示意穆烨尝尝味道。 这晚离开餐厅时，穆烨跟蔺荀都吃撑了。还险些忘记给他妈带饭，幸好蔺荀提前给老板说过。老板抢在蔺荀把车开走前，将打包好的饭盒送了出来。 穆烨把饭送去病房，跟他妈说是朋友请的客。陈容吃着也说味道不错，又问穆烨是什么朋友。 这话穆烨无法解释清楚，总不能直说是你儿媳妇吧？便支支吾吾地把这话题给转移过去了。 次日穆烨休假，他妈这天也得动手术。陈容听说要手术便紧张，穆烨却比陈容还要紧张，一大早就往厕所跑了无数次。 他跑完厕所还得回病房继续缓解他妈的紧张情绪。陈容从小把穆烨亲手带大，哪能不懂穆烨的心思。但穆烨说得起劲，她便也假装配合不去拆穿。 上午十点，陈容被推进手术室。 穆烨握紧陈容的手，直至面前两扇手术室的大门闭合。哪怕医生再三强调说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他也仍然难免担忧。 半晌，穆烨才远离手术室，在最近的长椅上坐下来。 这段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他隔一会看看手表，隔一会又看看手术室的门，视线灼热得险些将手术室的门给烧出个洞来。 穆烨埋着头，却突然感觉有温热的温度烫了下皮肤。他陡然吓一跳，条件反射地远离，紧接着又抬头猛地看向温度源头。 于是恰好撞见蔺荀投过来的促狭的目光。 “胆儿这么小。”蔺荀捧着杯贡茶，另一杯则送到穆烨面前。这显然就是吓着穆烨的罪魁祸首。 穆烨盯着面前的奶盖看几眼，随即接过来。贡茶还很烫，贴着掌心无比地温暖。下面一层是茶，上盖则是厚厚的一层奶盖。层次分明，视觉效果很棒。 蔺荀边喝着贡茶，边挨着穆烨旁边的长椅坐下。 穆烨目光疑惑地看向蔺荀：“你怎么来了？” 蔺荀漫不经心地随意道：“丈母娘动手术，我当女婿的过来看看合情合理吧。” “女婿？”穆烨斜着眼睛怀疑地看蔺荀，之前的紧迫感因此冲淡许多：“是儿媳妇吧？” 蔺荀放下贡茶，郑重其事地向穆烨招招手：“你手给我。” “干嘛？”穆烨这样说着，还是边把手递了过去。 蔺荀便抓着穆烨手腕，挺直背脊，让穆烨近距离摸他的腹肌。 “感觉到了吗？”蔺荀问。 穆烨有如被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眼观鼻鼻观心，怪异道：“感觉到什么？” 蔺荀顺口道：“力量啊，就你这样还想反攻？”他说完见穆烨表情变得更加诡异，于是募然停下话语。 “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干吗？”蔺荀接着了然地打趣道：“哦——你以为我诱惑你？” 他故意拔长语调，眼见穆烨脸颊螃蟹般迅速变熟，却没打算轻易放过穆烨，继续道：“你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花花肠子这么多？” 穆烨瞪着蔺荀，反击道：“这事又不全靠力量。” “不靠力量靠什么。”蔺荀跷着腿：“这事就得靠力量，不然你能动得了我？”他说着突然又压低声音，低沉道：“难道上床前，还要抛个骰子一决胜负？” 这事穆烨争不过蔺荀，他憋得满脸通红，最终决定懒得搭理蔺荀，兀自转过头盯着走廊另一侧，只当自己旁边是一团空气。 蔺荀看着穆烨冲着自己的后脑勺，眼带笑意。他很久没像这几天这么心情愉悦了。 蔺荀背靠着长椅，一条手臂搭在长椅上面，然后取出手机点开微信，还故意加重吸吸管的音量彰显存在感。 穆烨喝着贡茶，只当听不见这些声音。温热的饮料进入胃里，将冰冷的胃烘暖的同时，也让穆烨空荡荡的心随之变暖。 这时候能有人陪伴着，穆烨表面不说，心里则很清明，更无法控制溢出的丝丝缕缕的感动。 很轻柔，亦很温馨。 蔺荀点开微信，便见微信群里俨然已炸开锅。 宋昱跟唐清兮你一句我一句地怒叱蔺荀，说蔺荀不够义气，说好的今天去滑雪场玩，结果居然爽约，害得只能他跟唐清兮两人去玩。又说他跟唐清兮天天见面，已经看厌对方的脸。话说到这，唐清兮跟宋昱又在群里吵起来。 去滑雪场的事是蔺荀跟他们早就定下的，时间刚好也是今天。当时蔺荀又不知道他能这么快领证，更不能预知穆烨他妈也要今天动手术。 按理说，他其实也没必要过来，可不知道怎么地，脑袋里就总装着这件事。蔺荀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他的情感更偏向于过来医院，便当即改变主意朝医院出发。临时才通知宋昱跟唐清兮，说滑雪场改天再陪他们去玩。 这也是宋昱跟唐清兮暴怒的原因。 蔺荀回复道：“我这特意给你们创造独处机会，好好把握，加油。” 宋昱秒回：“蔺荀你这个叛徒，居然还敢出现。还有老子笔直笔直地，你们别企图掰弯我。” 蔺荀：“回这么快。你去滑雪还是去玩手机的？” 宋昱：“无聊啊。你到底干嘛去了？” 蔺荀：“我昨天领证了。” 宋昱：“我去！” 唐清兮：“这么快！@宋昱，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眼睛还没瞎。” 蔺荀：“嗯。我这会在医院，陪他等他妈从手术室出来。” 宋昱跟唐清兮又是一阵惊叹，说蔺荀这动作够快的，这么快就见丈母娘了。 蔺荀瞥一眼手术室，回道：“还没见面，不过待会肯定能见到。” 唐清兮又问蔺荀要不要举办婚礼，毕竟这戏要演给蔺荀他爸妈看，总该演出整套的来。 蔺荀刚要回复，便见手术门突然打开，接着穆烨就跟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蔺荀收起手机，紧跟着穆烨过去。 随后听见医生说：“病人没有大碍了，不过术后还要注意恢复，不要提携重物不要侧睡，要保证充足睡眠，保证充足的蛋白质及热量摄入，这样有利于机体尽快从大的手术中恢复。” 穆烨听得很认真，边听还边点头。蔺荀一脸懵逼，便将视线转向手术室内，护士这会正把陈容从里面推出来。 穆烨迅速跟过去，低头问他妈觉得怎么样，难不难受，又告诉她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她这病没问题了，以后再也不会爬几步楼梯就累得胸闷头晕。 陈容笑得很勉强，更没力气跟穆烨说话。 蔺荀视线越过穆烨，落到陈容身上。陈容晒得很黑，皮肤粗糙毛孔粗大，显然从没认真保养过，她脸侧还有块烧伤的痕迹，后面新长出的肉扭曲变形，跟穆烨毫无相似之处。她眼神也透着惶然跟不安，自卑感很重。 蔺荀一声没吭地跟着穆烨，能看出来穆烨非常孝顺，对他妈关心得细致入微，基本事事亲力亲为。 陈容早就注意到蔺荀，等护士将她送回病床，便拽着穆烨低声问蔺荀是谁。 蔺荀倚着门框观察病房，穆烨转头望过来时，他便掀了掀眉毛，一副等着看穆烨要怎么介绍自己的表情。 穆烨大脑瞬间空了两秒，接着含糊其辞道：“这我朋友。妈，你昨晚吃的饭就是他请的客。” “哦。”陈容也没多想，朝蔺荀笑道：“谢谢你啊。” 蔺荀彬彬有礼道：“不客气。”随即视线转向穆烨，朝他飞射冷箭。 穆烨自觉心虚，撇过头不敢再看蔺荀。 把妈安置好，让她先睡一觉养养神，穆烨便拖着蔺荀走出了病房。 刚出病房，蔺荀便态度强硬地反手扼紧穆烨手腕，声音满含不满地反问道：“朋友？” 穆烨试图挣脱蔺荀的遏制，然而蔺荀力道太大，他根本毫无还击之力，顿时没好气地道：“不然还能说什么，儿媳妇？” “老公啊，你再不想承认，这也是事实。” 穆烨对着蔺荀戏谑讥讽的眼神，颇不自在地道：“这事不一定能成，公布得所有人都知道不好吧？” 蔺荀松开抓住穆烨的手，表情不太高兴，毋庸置疑地说：“好不好不由你做主，反正过段时间还得举行婚礼，你这边总得有人出席。” “婚……婚礼？！”穆烨顷刻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第11章 病房外面人来人往，两人这样站着目标极大。穆烨连拽着蔺荀找了处偏僻的角落，说话前还瞻前顾后唯恐被人听见。 蔺荀双臂抱胸冷眼盯着穆烨：“怎么，你还害臊啊？” “怕被我妈听见……”穆烨这边还没解释完，便迅速转移话题问道：“你真的要举行婚礼？” 蔺荀指着穆烨，着重强调道：“不是我要，是我们要。” 穆烨蹙眉，表情纠结道：“你之前没说还要办婚礼啊。” “这不明摆着的事。”蔺荀以不容许穆烨讲任何条件的口吻道：“我不办婚礼干嘛领结婚证，我就要让别人都知道我结婚了。婚礼不仅要办，还得大办，否则我领完证又藏着掖着怕被人知道算怎么回事。” 穆烨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闷声道：“……那你还说我们可以先培养感情。” 蔺荀突然说这事，打了穆烨一个措手不及。 穆烨之前其实也考虑到这件事，可后面各种各样的事情忙着，就忘记再问蔺荀。 他能接受跟蔺荀闪电般登记领证，却不太能接受这么快举行婚礼。 毕竟领证他们只要拿着户口本去民政局，不必通知任何人便能消无声息地结婚。 然而婚礼却关系着两个家庭。这场婚礼一办，他跟蔺荀的关系也会随之变得复杂。 以后再想解除婚姻关系，便不仅仅是再去领本离婚证这么的简单。 更何况，穆烨这边的亲戚情况也很繁杂。他更不可能随便找堆群众演员过来糊弄蔺荀爸妈。 他跟蔺荀总共也没见几面，不了解对方，彼此毫无感情基础，更无法确定是否能培养出感情。综合这些因素考虑，穆烨的确不乐意将这事弄得人尽皆知。 蔺荀其实理解穆烨的顾虑。 他跟穆烨虽说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夫，可这关系有多脆弱，两人自己心知肚明。 就连蔺荀自己，对穆烨充其量也仅仅是有所好感而已。 可理解归理解，他却不会因此有所通融。 “举行婚礼不会影响培养感情。”蔺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极度不爽。 穆烨脑袋乱哄哄的，像无法理顺的乱麻。他低头沉默良久，这才又艰难地夹着几分愧疚道：“其实，我之前有个刚分手的女朋友。” 蔺荀难以置信地看穆烨，眼底分明清楚地写着“你喜欢女人”这几个大字。 穆烨毫无疑义地相信，他这时候要敢承认，蔺荀的拳头下一秒便会砸他脸上，将他狠狠地揍得爹妈也不认识。 “你别乱想！”穆烨连忙辩解道：“我以前还交过男朋友，我不是要探讨性向，这事我更没骗你的必要。我只是想说，我爸妈至今还以为我只喜欢女孩。” “哈？”蔺荀不可思议道：“同性婚姻法已经通过两年了。” “我爸妈观念不同，再说……我们那地方很偏远，这些新观念他们不太能轻易接纳。” 蔺荀兀自惊叹，整理许久措辞这才感叹道：“这年头居然还有歧视同性恋的，我真是活久见。” 穆烨边观察着蔺荀表情，继而试探道：“所以婚礼……” “这事没得谈，婚礼必须要办，你爸妈的问题由你负责解决。再说你也不可能瞒他们一辈子，这柜迟早都要出的。” 穆烨叹气，沉默着没再说话。 这瞬间他脑海猛地涌现出无数的想法，有理智的，有冲动的，也有全然不切合实际的。 可最终他还是将这些出格的叛逆的想法统统抛出脑海。 理智反败为胜。 穆烨妥协道：“嗯，就按你说的办吧。” 蔺荀听见穆烨这话，原本阴沉的脸色逐渐缓和。穆烨虽然妥协，表情却还是很不高兴，板着脸既不说话也不笑。蔺荀从小就没看过别人脸色，这会索性便想一走了之。 只是不知为何，他视线瞟过穆烨，瞅见对方冷淡表情下掩藏的委屈，又突然临时改变想法。 蔺荀打破沉默，提议道：“你还没饿？这已经快两点了，我们先出去吃饭吧，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经蔺荀提醒，穆烨这才注意到他们居然还没吃午饭，他自己饿着也就罢了，却还连累蔺荀也一块饿着肚子。 蔺荀今天过来医院陪他，还给他买贡茶，甚至陪到现在连饭都没吃。 想到这些，穆烨脑海里尚存的怨念又渐渐地消散了。 蔺荀既然要举行婚礼，那就随便他吧。 反正他跟蔺荀已经领证，这婚礼办得也光明正大，他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更没什么能吃亏的。 想通这理儿，穆烨便瞬间觉得豁然开朗。 何况仔细想下，蔺荀的话也没什么错。一来他结婚不可能藏着掖着，否则领证还有什么意义。二来穆烨自己也的确需要跟他爸妈说清情况，他并不认为喜欢男人跟喜欢女人有多大的区别。 于是穆烨颔首，又问蔺荀要去什么好地方。 蔺荀开车前往他要带穆烨去的饭店，途中两人绝口不提刚出现过的争执。 车厢里面无比的沉寂，仿佛连流动的空气，也能嗅到沉甸甸的味道。 穆烨顾自盯着车窗外面神游天外，便听蔺荀突然问道：“医生有说你妈不能吃什么吗？” 穆烨微愣，大脑反应迟钝两秒，这才回答道：“要吃好消化易吸收的食物，等会回去我买点粥，她这时候应该也没胃口吃东西。” “哦。” “……”穆烨见蔺荀似乎没有接着说话的意思，慢半拍地道：“嗯。” 紧接着，两人又恢复沉默，之前稍稍被驱散开的沉闷的空气重新聚拢。 蔺荀突然干咳一声，将聚拢的空气再度吹散：“你……能吃清淡的吗？” 这话问得有些无厘头，听着更像明显的没话找话说。穆烨诧异反问道：“怎么会不能？” “你不是很能吃辣吗。昨晚几盘菜里，你吃得最多的基本偏辣。很少有人既能吃辣又能吃清淡的。” “你能？”穆烨这话乍听是疑问句，实则已然很肯定地知道答案。 蔺荀听出穆烨话里的含义，便如同默认般地接着道：“辣有辣的好，清淡有清淡的好，我比较擅长品出它们的优点。” 穆烨听着这番词严理正的话，斜斜睨着蔺荀，没忍住戳穿道：“你其实就是太吃货了吧。” 蔺荀闻言幽怨地望着穆烨：“……你这样拆我台好吗？” 穆烨抿唇浅笑，没吭声。 蔺荀瞥穆烨一眼便将视线转回前方，可稍有空闲的一小会，又忍不住接连看穆烨好几眼。 穆烨摸摸脸，认真怀疑自己脸上是否有奇怪的脏东西。 这段小插曲扭转了车厢里压抑的沉闷，使死水般的空气重新焕发勃勃生机。 凝重的氛围亦随之轻松下来。 蔺荀这次带穆烨去的是一家椰子鸡火锅店。 店里装潢精巧，桌与桌间距很宽，给人舒适的视觉感受。色调跟装饰很有小桥流水的感觉，其间还辅以椰树作点缀，还真有点身处海南的感觉。 蔺荀见穆烨观察着店内设施，便卖关子似的神秘道：“这地方进餐环境好，味道更好。” 见到椰子鸡，穆烨才听懂蔺荀之前提问的原因。 椰子鸡偏向清淡，蔺荀大概怕他会吃不习惯，所以才多问一遍。 服务员将蔺荀跟穆烨领去餐桌，又接着送上菜单。 这里的火锅以纯椰子汁作锅底，鸡肉选用文昌鸡，鲜嫩柔滑。除此外，还能单点其余的配菜。 蔺荀将菜单交给穆烨，示意这次让他点菜，先选自己爱吃的配菜。 穆烨接过菜单，他爱吃的肉类少，比起肉类更偏爱蔬菜。于是便勾选许多的蔬菜类。 勾选完毕，穆烨将菜单交给蔺荀。 蔺荀接过菜单，还没细看，便快被素菜区的大片勾给闪瞎眼。而他偏爱的荤菜区，却只零散地打了几个勾便作罢。 蔺荀无法理解地盯着穆烨：“你不喜欢吃肉？” 穆烨理所当然道：“嗯。” “肉这么好吃，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吃。不能吃肉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蔺荀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穆烨的眼神，就犹如在看背叛肉食的叛徒。 穆烨毫无动容，客观陈述道：“肉有什么好吃的？” “你吃了这头猪，居然还嫌它不好吃？” “……”穆烨道：“你想吃就自己点。” 蔺荀决定要替荤菜区扬威，便自己用笔洋洋洒洒地勾选了不少的肉类，确定荤菜区已然彻底压倒素菜区，这才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穆烨眉角抽搐：“你点这么多能吃完吗？” “吃不完打包，回家再接着吃。”蔺荀无比洒脱道。 “……幼稚。” 蔺荀动作猛地停下来：“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啊。”穆烨板着脸装无辜。 蔺荀瞪着穆烨，不容穆烨反驳地道：“我听见你说我幼稚！” “我有说吗。”穆烨望着远处，敷衍道：“可能风太大，你自己听错了吧。” “穆烨，你把头转过来。然后看着我眼睛，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眼睛痛。” “眼睛痛你望着隔壁干嘛！” “……我天生斜眼。” 第12章 由于蔺荀败家的大手笔，导致店里动用两辆餐车，才将点的菜给送完。 服务员还好意问他们，说吃不完的话要不要先帮他们退掉部分。 蔺荀便指着餐车里的食物问道：“素菜是他的，荤菜是我的，你觉得该退哪种？” 姑娘被蔺荀问得有点懵，最终憋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便赶紧远离了这桌。 穆烨对蔺荀热爱吃肉的行为倍感匪夷所思：“你不忌食？我以前当教练，吃东西还得看食物的热量跟卡路里，不敢吃高脂肪的东西。你这样是怎么保持身材的？” 蔺荀将肉倒进锅底里面，边道：“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我怎么了？”穆烨加重语气道：“我以前的确只通过短期的培训，但比起其他教练，我已经非常认真负责了。” “我相信。这行业龙蛇混杂，歪瓜裂枣自然也多。” 蔺荀将锅里烫熟的肉捞出一勺送到穆烨面前：“你太瘦了，该多吃肉。” “我比上个月重了两斤。”穆烨从漏勺里挑出喜欢的肉，接着便摇头表示不要了。 蔺荀盯着漏勺里挑剩下的肉，表情微妙。他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谁敢给他吃剩下的东西。 穆烨见蔺荀举着漏勺动也不动，便又道：“我吃这些就够了。” 他无法预见蔺荀的心理斗争，只能看见蔺荀又停顿了会，接着抬头觑着他，这才把漏勺里的肉全放进自己碗里。 蔺荀边吃边说道：“你这重量显然是衣服给加出来的。” 穆烨打量着蔺荀，说不羡慕他身材是假的，于是诚恳讨教道：“你这样有什么秘诀吗？” “你想知道？” “嗯。” “既然是秘诀，我怎能轻易对外公布。” “……哦。”穆烨眼底的亮光逐渐熄灭，声音听着也很失落。 蔺荀突然改变主意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 穆烨又高兴起来：“你说。” “我的秘诀就是吃不胖，哪怕不锻炼，我吃这些也没问题。”他说着微顿，又补充出更准确的说法：“应该说没太大的问题。” 穆烨碗里的蔬菜堆得有如小山，闻言反驳道：“你这很缺乏科学依据。” “我说完了，你爱信不信。”蔺荀毫无继续解释的意思，发表言论道：“再说要让我为健身放弃美食，我也对它热爱不起来，我做这事纯属兴趣，它能让我舒服，我就做，不能让我舒服，我还做它干嘛。” 穆烨摇头，不赞成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又有几个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除了爱好，我们还要赚钱，还要生活。” “反正我就这样，我不爱做的事，谁也别想逼我妥协。” 穆烨低着头吃菜，没接蔺荀说的这句话。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得像蔺荀这样恣意洒脱。 菜点的实在太多，两人后来吃得撑了，也还剩下近一半的肉跟蔬菜。 穆烨坚持不懈地跟锅里煮好的菜继续进行斗争。蔺荀吃饱便放下筷子，自顾自地掏出手机看。 也凑巧，他点开微信便看见宋昱发过来的图片。 图片下面还附带着一行文字：你跟郑辞究竟怎么回事？ 蔺荀点出大图，发现这是张郑辞发的朋友圈的截图。 照片拍摄于蔺荀家，拍摄时间是昨天。里面他爸妈尽皆露面，氛围非常地和睦融洽。 郑辞站在他爸妈中间，几人面对镜头笑得很开怀，俨然透着种家人的亲密感。 这则朋友圈里如此写着：“感谢叔叔阿姨的邀请，亲手做了几道菜，可惜他没能吃上，等下次再做。” 郑辞发这朋友圈的目的不言而喻。他跟蔺荀其实压根就没什么，可郑辞这样发出来后，很多同学朋友便会以为他们有些什么。尤其是里面还有蔺荀的亲爸妈。 蔺荀能想象出这条朋友圈下面会有多热闹，两人以前共同的同学朋友定然会跳出来，然后郑辞又会怎样解释？ 蔺荀想到这里，便感觉格外的恶心。 他早已将郑辞的微信号拉入黑名单，所以没法看见郑辞发的任何内容。若非宋昱把这图片截图传送过来，蔺荀可能现在还一无所知。 蔺荀真弄不懂郑辞。他们早就已经分手，桥归桥路归路。 郑辞这时候突然迷途知返不觉得很荒唐吗。 蔺荀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郑辞当初劈腿被他当场抓包的事，把他着实恶心得够够地。 他直接将郑辞跟奸夫揍进了医院，以至后来奸夫看见他还吓得要死。 最最可笑的是，他揍郑辞的时候，郑辞还能理直气壮地质问他。 说蔺荀根本就不爱他，否则为什么不愿意碰他。又说你不能满足我，我还不能找人满足吗。 这话听着真他妈操蛋。 蔺荀觉得他的男人尊严受到极大伤害，于是下手的力道更重。 发生这种事情，两人自然而然便分手了。直到各自出国留学，蔺荀跟郑辞都没再见过面。 可这次郑辞从国外回来，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突然开始频繁找他。 蔺荀烦不胜烦，某次直接凶狠地威胁郑辞，说敢再来找自己就把他揍个半死再扔荒郊野外。 这条威胁还算奏效。 然而郑辞下次直接更改策略，把攻略蔺荀改为攻略蔺荀爸妈。就目前来看，这招似乎还很有用。 起码蔺荀爸妈已经有意想撮合他跟郑辞。 可能过不了多久，他爸妈就要跟郑辞爸妈联合定亲了。 蔺荀觉得他爸妈跟郑辞既然要恶心他，他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先恶心恶心他们。 总之他跟郑辞绝无可能。 能遇见穆烨纯属意外。蔺荀起初觉得，他能碰见个差不多的也就行了，反正以后还能离婚。 可穆烨给他的感觉，却远远超过他之前的预设。 仅仅合眼缘这条，已经实属难得。 蔺荀盯着这张截图，认真思索好几秒，接着单击右上角的相机图标，从相册选择。 他翻着相册，很快便把昨天拍下的结婚证的照片找了出来。 又迅速地编辑新发的朋友圈信息。 “正式加入已婚一族[大笑]。我家老婆帅吧！敢说不帅的自己去治眼瞎，还有记得把红包准备好。” ——点击发送。 穆烨这边还认真捞着锅里面的食材，便突然听蔺荀仿佛心情很好地道：“别只顾着吃，我加你微信，你通过下。” “……”穆烨搁下筷子，取出手机。 不知为何看见蔺荀这么高兴，他就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穆烨通过蔺荀的添加朋友的请求。随即收到蔺荀发送过来的照片。 蔺荀轻描淡写地道：“我刚把结婚证发到朋友圈了，你也快发出去。” 穆烨刚打开图片，看见里面照得堪称高清的结婚证。照片里两人挨得极近，从笑容里依稀能看出拍照时的甜蜜。 起码对外人而言，翻到照片时会不由地产生这样的感慨。 穆烨听清蔺荀说的话，险些手滑将手机给丢进火锅里。 “发……发朋友圈？”他紧张得一时结巴起来。 穆烨能不紧张吗。蔺荀这一会换一出的。 他微信里面有很多朋友跟同学，还有不少客户。这要把结婚证发出去，起码吴斐他们立刻就会知道。穆烨基本能预见发朋友圈后会出现的凄惨景象。 这件事穆烨可还瞒着吴斐。吴斐很聪明，如果看见朋友圈肯定就能想通缘由。 因此穆烨不愿意去设想吴斐知道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有这念头就感觉毛骨悚然。 听出穆烨话里的迟疑，蔺荀视线当即转向穆烨，皱着眉头道：“反正到时候还要举行婚礼，你总要把消息公布出去。” 穆烨攥着手机，毫无继续吃东西的胃口。他底气不足地道：“……可我还没准备好。” “要怎么准备。”蔺荀嫌麻烦，颇不耐烦的说：“还要沐浴焚香，选个黄道吉日吗。” “也……也不用这样。” “那就快发。”蔺荀敲着桌子：“我已经发了，你还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干脆点，别犹豫不决的。” 这是激将法。再明显不过的。蔺荀甚至懒得为其多加掩饰。 穆烨大脑这样判断着，却还是顺着蔺荀的话，主动进入了他的圈套。 “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早知道晚知道也都得知道，还不如让这刀快点落下来。”蔺荀继续给这把火浇油：“这证我们一块领的，你不会狠心要抛下我独自面对吧？” 蔺荀这话刚说完，放桌上的手机便猛地响起来。他手机铃声是一首英文歌，音调听着还挺悦耳。 蔺荀瞥眼来电显示，毫无接通电话的打算，只用认真又鼓励的眼神盯着穆烨。 穆烨瞬间觉得自己像被敌军团团包围，别无其他的选择。 他硬着头皮将屏幕解锁，然后在蔺荀的严格监督下，戳开右上角的相机图标。 穆烨：“我结婚了。” 配的图是蔺荀发给他的结婚证。还细心地把重要信息给加了马赛克。 接着，点击发送。 第13章 火锅店里wifi速度感人，穆烨点完发送，再刷新便见自己这条信息赫然显示于朋友圈的顶部。文字搭配着图片，就跟从头到脚贴满闪闪发光的亮片般，要多显眼便有多显眼。 穆烨发完其实便懊恼不已，可惜信息已经发送完毕，没有撤销的余地，蔺荀更不可能容许他去撤销。 蔺荀放在台面的手机仍不停震动着，不断有电话打进来、自动挂断，接着又锲而不舍地打进来。 穆烨顿时视手机如烫手山芋，远远地扔一边，这期间他又接触到蔺荀的视线，后者显然比他冷静许多。 穆烨坐立难安，偷偷伸手去摸手机，企图趁还没人看见，将刚发的朋友圈悄无声息地删除掉。 蔺荀眼疾手快，穆烨刚碰着手机，他筷子尖便猛地敲了下穆烨手背，像能读懂穆烨想法般地说道：“不许删。” “……”穆烨忐忑又缓慢地收回手。 犹豫几秒后，又实在受不了这煎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给捞回来。 可惜却遗憾地捞了个空。 蔺荀迅速取过穆烨手机，跟自己的手机并排摆放着。 他又望向穆烨，无视其火烧屁股似的焦躁不安，眼神坚定并清晰地传递出不准轻举妄动的讯息。 穆烨埋首挠着手背，觉得自己这会就跟案板上的鱼肉没多大差别。 蔺荀乐于欣赏穆烨的表情，觉得他这人着实有趣。就这么个小事，也能把他吓成这样。 也便在这时，蔺荀消音没多久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他看眼来电显示，这回接通了电话，漫不经心地“喂”了声，又兴味索然地交谈起来。 说的内容无非是我真结婚了，没骗人。想结婚就结婚了，哪有为什么。你没听说过很正常。当然喜欢，我有必要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吗。 接着，穆烨又见蔺荀表情陡然变得阴沉难看。他冷冷道：“这你该问郑辞，关我什么事，他恶意损毁我名誉，我还没追究他责任。” 穆烨惊讶地看向蔺荀，脑海一瞬间闪过“郑辞是谁”这样的念头，又迅速被他抛诸脑后。 紧接着，穆烨的手机铃声也突然响起来。 蔺荀瞟眼来电显示，边说话边把手机递给穆烨。穆烨表情凝重地盯着手机，这会地上要能有洞，他肯定蜷曲着立刻钻进去了。 这通电话是穆烨公司的同事打过来的。穆烨接通电话，表情便跟着轻松好几倍。 他跟同事寒暄客套了几句，对方也不问他为什么会突然结婚，只道要举办婚礼的话，记得邀请他去。 穆烨挂断电话，紧接着又有电话打进来。蔺荀的情况不比他好哪去，不过穆烨发现，能让蔺荀接的电话不多，他很多时候都把电话扔那置之不理。 这顿饭穆烨吃得备受煎熬，懊恼地想着，早知如此他便不跟蔺荀过来吃饭了。 这哪是吃饭，简直就是上刑啊！ 穆烨又结束一通电话，刚打算喝点水润润喉咙，便听手机跟着猛地响起来。 他盯着手机屏幕，毫不意外地发现这通电话是吴斐打过来的，大概这才看见自己发的朋友圈。 穆烨跟蔺荀说了声，然后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 蔺荀盯着穆烨走远的背影，从穆烨的表情来看，倒也没觉得有可疑之处。 穆烨将手机静音，迅速走出店外接通电话。 并很明智地提前放远手机，以免对面传来的怒吼声震坏骨膜。 吴斐既惊又怒，被逼得毫不顾及形象地大吼道：“穆烨，你搞什么鬼！这结婚证怎么回事？那男人又是谁？你脑袋进水了吗，居然跟个陌生男人结婚。我让你有困难找我，你怎么答应的，你今年几岁，结婚是能随便答应的吗，你告诉我，是他逼你的吗，还是你有求于他？” 穆烨不得不承认，吴斐的确很了解他，也让他毫无撒谎的必要，因为谎言势必会很快被拆穿。 他之前很紧张，也不想惹吴斐发火，这会听见吴斐声音，反倒突然冷静下来。 穆烨格外平静地道：“吴斐，谢谢你。可我有自己的判断，你相信我，我能分辨是非，也清楚我这么做要面对什么。事情没你想的这么严重，只是结婚而已，要是不合适，以后还能离婚，他更没逼我。你可以把这当成闪婚，现在闪婚不挺正常的吗？” “正常个屁。”吴斐气急败坏道：“都没感情基础，怎么可能培养出感情，你以为这是过家家，我告诉你，结婚只会发现对方更多缺点，你不爱他，对他没感情，怎么可能磨合过来，到最后也只剩离婚这一条路。” 穆烨这回沉默许久，随即低声道：“……那就离婚呗。” “穆烨！” “哎，这是好事。”穆烨叹道：“反正证也领了，你是要破坏婚礼，还是要我马上去离婚。” “我过去找你。”吴斐道。 “你店里能走得开？等晚点吧，我过去找你。” 吴斐那头安静几秒，接着烦躁道：“好吧，那就这样，别放我鸽子，我必须跟你好好谈谈。” “保证过去。”穆烨答应道。 他话说完，吴斐便把电话挂断了。穆烨盯着手机屏幕，又把视线转向远处，接着收敛情绪准备进入店里。 谁知他一转过身，便见蔺荀提着个袋子站他身后。 看蔺荀的穆烨，可能站这已经很久了，更无法判断他究竟听进去多少。 “你怎么出来了？”穆烨出现刹那的惊慌失措。 蔺荀笑看着穆烨，把穆烨给看得毛骨悚然，这才开口道：“……那就离婚？” 穆烨暗道果然，蔺荀既然问出这话，他之前说的大概也听得差不多了。 “我可没偷听你接电话。”蔺荀抢在穆烨前头，把他要说的话给堵住：“我把菜打包好出来，就见你站这里，我总不能把自己耳朵堵住吧？” “……”穆烨噎了下：“我这句话还有前提。” 蔺荀道：“你觉得我有很多缺点吗？” “你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蔺荀目光幽深地瞪着穆烨，眼底分明清楚携着威胁的意味。 接着道：“真话。” 他说的这句真话里面，显然还饱含着你得多掂量掂量的意思。 穆烨读懂蔺荀的言外之意，很明智地回答道：“没有，你很完美。” 蔺荀甚为满意：“你对我有好感吗？” 穆烨斟酌着，道：“……有。”硬要找的话，其实还是能找出好感的。 蔺荀唇角弧度微微上扬：“那我们能磨合过来吗？” “能。”话说得顺畅了，不必多想便能脱口而出。 蔺荀送给穆烨一个称赞鼓励的眼神，接着问：“所以，我们还可能离婚吗？” “这……”穆烨犹豫。 蔺荀顿时猛地瞪他一眼。 穆烨当即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蔺荀觉得穆烨这幅模样可爱极了，就跟被恶势力逼着低头一般。 他比穆烨高出半个头，途经穆烨朝前走去时，空着的手便顺便摸了摸穆烨脑袋。 “走，送你回医院。”蔺荀道。 穆烨揉着脑袋，很不习惯蔺荀这种宠溺的动作，愣了好一会，听见蔺荀不耐烦地喊着快点时，这才反应过来迅速跟过去。 蔺荀将穆烨送去医院，临下车前，又把打包的食物递给穆烨。 穆烨不好意思接：“这次该我请客的。” “你不收我只能扔掉，这东西我可没法弄。”蔺荀道：“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可以把饭钱还我。” “多少钱？”穆烨轻声试探道。 蔺荀从降下的车窗里朝穆烨伸出一根手指。 穆烨猜测道：“一百？” 蔺荀摇头。 “……两百？” 蔺荀好笑道：“我就一根手指，你能猜出两百来。” 穆烨以怀疑的眼神望着蔺荀，接着便不再吭声了。 “总共一千，我还给你把零头去了。”蔺荀面向穆烨摊开掌心，开玩笑道：“给我吧。” “……”穆烨觉得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么一句。 “要么给钱，要么把这些收着，你自个选？” 穆烨不假思索，果断选择收下食物。他可不愿意跟钱过不去。 蔺荀探究地望着穆烨，竟觉得穆烨这动作透着特别的可爱。接着又道：“你跟阿姨说声，我还有事，就不去病房了。” 穆烨瞧着很乖巧地点头道：“嗯，你开车注意安全。” 蔺荀以前一贯不爱听这些客套话，要么觉得对方太虚伪，要么觉得对方小瞧自己。然而这话由穆烨说出来，他却有种截然不同的被关心着的感觉。 蔺荀顿时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 穆烨说完便转身朝医院走去，也没注意蔺荀车有没有开走。 结果他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蔺荀突然朝自己喊道：“穆烨，你等下，还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穆烨维持着原姿势，只转过头问道：“什么事？” “你过来。”蔺荀招手。 穆烨便又走过去。 蔺荀目测两人距离够近，这才道：“我爸之前给我打电话，让我改天带你回家吃饭。” “……”穆烨望着蔺荀，表情愕然。 第14章 陈容住进医院后，穆烨便基本没再回出租房住，往往下班回去简单洗漱换套衣服，又回病房继续给他妈守床。 穆烨下午买好粥送去病房，他妈却觉得胃口不好没怎么吃。 他之前听医生说，这种情况实属正常，等稍微恢复下就能好转。 穆烨陪着他妈聊了会天，好几次试图提结婚的事，可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来。 趁他妈睡着的时间，穆烨离开医院前往吴斐的宠物店。 这宠物店花光了吴斐跟洛渊的积蓄，以至两人如今生活过得颇为拮据。 宠物店地理位置很好，公交车能直达。无论店内店外，构造跟格局皆给人高档专业的感觉。 远远便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宠物叫声。 穆烨对宠物的喜爱趋向于理智，不像吴斐这样疯狂痴迷，甚至还为这份喜爱特地报读兽医专业。 吴斐浑身透出的温柔，跟他这份爱好亦脱不了干系。 穆烨进去时，见吴斐还正忙着。 店里新招了个漂亮的小姑娘，见穆烨进来便笑着问他有什么需要。穆烨指着吴斐，说自己是他朋友，过来找他的。 跟吴斐打完招呼，穆烨便绕着宠物店转了转。 他上次过来，还是吴斐刚接下店面时，既没装修也没这些宠物，瞧着视觉感受截然不同。 吴斐送走客人，又让小姑娘泡壶茶过来。 这宠物店还特地隔出间办公室，有茶几有沙发，虽然面积狭窄，却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吴斐还惦记着穆烨结婚领证的事，对着穆烨也没什么好脸色。 穆烨把手贴近茶杯外壁，朝吴斐笑道：“我领证你生什么气，别气了啊，我这还专门过来向你负荆请罪。” “请罪？我可担不起。”吴斐淡道。 穆烨听着心慌，连讨好道：“你担得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 “……”吴斐冷静这么久，其实也差不多想通了。穆烨定然是有极大的难处，又不愿破坏自己跟洛渊的感情，所以才选择如此做。真要这样论的话，里面也该有他的一份责任。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吴斐松口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听吴斐这么说，穆烨不禁松一口气。他跟吴斐从小一块长大，彼此几十年的感情，相互更知根知底，基本没隐瞒对方的事。他当即便把发现征婚启事，又跟蔺荀见面并领证的事统统交待出来。 吴斐听完沉默很久，这才不可思议地道：“你以前做事向来很靠谱，我不敢相信这么荒唐的事居然是你做的。” 穆烨自知有愧，便乖巧地聆听着教诲。 吴斐又问：“你清楚他的家世、人品吗？他在哪工作？每月能赚多少钱？以前有几段感情经历？” 穆烨听着表情万分的茫然。 “我已经得到答案了，你显然对这些一无所知。”吴斐叹道：“穆烨，我不建议你跟他举行婚礼，这步一旦踏出去，以后再想收回就没这么容易了。” “我知道。”穆烨道：“可我已经答应他了。我觉得他好像有想跟我培养感情的想法，不像随便说着玩玩的。” 吴斐闻言看向穆烨：“那你呢，你觉得自己有可能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穆烨摇头。 “但你仍然要赌这把？” “他下午还说，要带我去见他爸妈。” 吴斐慢条斯理地饮着茶：“我敢断定，你这趟去得肯定不顺利。” “嗯，有可能。我听蔺荀说，他跟他爸妈关系貌似很不好，说不定这次结婚还是先斩后奏。” “人不靠谱。”吴斐如此评价道。 穆烨沉思着，纠结道：“我也说不清，他有时候感觉又挺靠谱的。” 吴斐斜斜睨着穆烨，听出穆烨的言外之意，便似笑非笑地道：“好吧，既然如此，就先预祝你这趟能够平安归来。” 穆烨端起茶杯跟吴斐碰杯，彼此杯沿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接着道：“但愿如此。” 事实证明，吴斐一语成谶，穆烨这趟蔺家之行，还真就过得非常的不顺利。 距离上次蔺荀提及这事已经过去两天。 穆烨这两天一直进行着准备，上班也始终心不在焉的。他下班以后，便给蔺荀打电话，之前蔺荀说会过来接他。 接通电话，蔺荀反倒问他有什么事，听得穆烨一脸懵逼，质疑究竟是他脑袋有问题，还是蔺荀脑袋出了问题。 还好蔺荀很快便回想起来，又说他过来还得一段时间，让穆烨找地方坐着慢慢等他。 蔺荀慢悠悠的语气听得穆烨无比着急：“你快点，我第一次去，不能留下迟到的坏印象。” “嗯，我尽量。”蔺荀语气仍旧漫不经心地。 结果当天两人到得还是太晚。原本预计六点半到的，却由于蔺荀的健忘症跟中途堵车给耽误到近八点。 穆烨坐在副驾驶不停地看手表，催促蔺荀把车开快点。反观蔺荀，从始至终倒还保持着始终不变的冷静姿态。 蔺荀把车开进别墅，拨出车钥匙下车。 穆烨隔着车窗玻璃看外面的豪华别墅，心底突然之间涌出怯意。他原以为蔺荀只是稍稍有钱，却没想到他家能有钱到这种地步。 这对穆烨来说，俨然是泾渭分明的遥不可及的阶层。 他虽然不曾想过要跟蔺荀走多远，也不曾想过要获得蔺荀父母的认可，却也不愿平白无故送去让人奚落笑话。蔺荀家境一般尚且如此，更别提他家还是这样的豪门。 蔺荀爸妈能接受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少？ 穆烨头靠着车窗玻璃，决定放弃思考这种问题，改成探究他被蔺荀爸妈羞辱得惨不忍睹的可能性有多少。 蔺荀叩响车窗玻璃，不耐烦又很费解地道：“你之前把我催得要死，就图能坐车里面发呆？” 穆烨隔着车窗玻璃望蔺荀一眼，耷拉着脑袋叹气，又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狠咬着后槽牙开了车门下来。 蔺荀觑着穆烨：“你属乌龟的？” “我属狗。”穆烨反驳。 “……”蔺荀无言。 穆烨提着水果跟蔺荀朝客厅走去，既惊叹于别墅的面积，又想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买得起。 他莫名惆怅，没话找话地说：“这别墅可真大啊。” “嗯。” “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 蔺荀微顿，突然想通什么般转头看穆烨：“你就因为这事坐车里发呆？” “……啊。” “因为我太有钱，所以你自卑，觉得配不上我。” “……你想太多。” 蔺荀却认定如此，自说自话道：“嗯，你会有这种想法其实也情有可原。我又有钱，又长得帅，你能跟我结婚，肯定睡觉都能笑醒。” 穆烨不能任由蔺荀这样诋毁他形象，辩驳道：“你别瞎说，我从没这么想过，更没觉得自卑。” “跟我没必要害羞。” “我没害羞！” “也没必要自卑。” “我都说了没自卑！” 蔺荀表情很明显写着“我不信”三个字，他探究地凝视着穆烨，又将视线转移开。踢着地上的石子道：“这别墅我爸买的，有钱的还是我爸，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你不必紧张。” 穆烨觉得这番话不合理：“你是独生子。你爸的以后还不是你的，有区别吗。” “当然有。”蔺荀饱含讥讽道：“谁知道再过几年，我会不会突然多出个弟弟或者妹妹。” “我还希望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这样就有玩伴了。” “豪门亲情淡薄，你不会懂的。我说的跟你也不是一个意思。”蔺荀忽然贴近穆烨，然后揽着他的腰道：“别紧张，更别怕，他们不会跟你过不去的。还有记得要跟我装亲密点。” 穆烨似懂非懂地点头，试图忽视蔺荀放他腰间的手，到底还是没能如愿。 “你把手放远点。”穆烨道。 蔺荀置若罔闻：“刚说要亲密点，你这么快就给忘了。” “我……”穆烨刚要反驳，便被蔺荀带着进入客厅，随即骤然撞见两道直勾勾望过来的灼热视线。 蔺荀毫无诚意地随意道：“这我爸妈。”又指着穆烨说：“这我已婚老公。” 穆烨感激蔺荀这次没再提“老婆”两个字。 冬天昼短夜长，外面夜幕已悄然降临，夹着凛冽的寒风跟刺骨的冷气。 客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温度也格外暖人，进去便感觉迎面吹来一股热浪，舒缓着被冷得瑟瑟发抖的毛孔。 穆烨难掩紧张情绪，朝表情肃穆认真打量着自己的蔺荀父母礼貌打招呼道：“叔叔阿姨，你们好。初次登门拜访，如有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他说完又觉得蔺荀放他腰间的手格外碍眼，也显得很没礼貌，便要让蔺荀放开。 蔺荀全当没看见穆烨使的眼色，还过分地贴他更近。 穆烨保持着微笑，心底却欲哭无泪，暗暗将蔺荀给痛骂数遍。 这次见蔺荀父母，场景跟穆烨之前想象的也相差无几。 蔺爸爸很肃穆威严，双眼炯炯有神，五官跟蔺荀相似，透着沉稳老练以及慧眼识人的睿智。 蔺妈妈也很漂亮。如非这种场景见面，穆烨定然不敢认她竟是蔺荀的母亲。 她妆容精致，皮肤基本看不出年纪，棕发烫卷，很有温雅知性的气质。长及小腿的冬款连衣裙亦勾勒出无可挑剔的好身材。 穆烨问好以后，气氛便无比诡异地倏然沉默下来。 他霎时如坐针毡，唇边的笑已经变得僵硬，恨不能立即掉头就走，当自己根本不曾出现过。 就在穆烨要站不住的时候，蔺妈妈终于出声打破沉默，听着很无奈地道：“阿荀，怎么回来这么晚，我跟你爸还一直等着。快进来吧，别饿坏了。还有穆烨，你也进来，随便坐吧，别客气。” 她说着又转头吩咐保姆：“陈姐，快把菜摆上桌。” 第15章 铜灯清冷的光落进穆烨盛着汤的碗底，形成小片璀璨的暗影。 他搅动着浓白清香的鱼汤，动作尽可能轻地以免惊扰任何人。蔺家奢华的别墅寂静无声，透着难言的压抑跟沉闷。 蔺荀视而不见，罔顾他爸妈阴沉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吃着饭，偶尔还会给穆烨夹菜，装得无比的亲昵恩爱。 穆烨接过菜，跟着便不断地瞪蔺荀。期望他能够稍微收敛点，没见这饭桌上的气氛已经快降至冰点了吗。 然而穆烨注定不能如愿。 他瞪蔺荀，蔺荀全当看不懂，还反问穆烨：“你老瞪我干吗？不喜欢吃这鱼头？你不吃给我啊，这可是我最爱，都差点没舍得割爱给你。” 穆烨埋头喝汤，打消让蔺荀安分下来的念头，改而降低存在感，只恨自己没有隐身术。 这感觉着实太尴尬。 好像坐一块吃饭的不是亲人，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敌。 郁芳大概也受够沉闷的氛围，目光转向穆烨道：“以前没听阿荀提过你，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穆烨望向蔺荀，蔺荀毫无回答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们认识没多久。” “我猜也没多久。”郁芳道：“那你知道阿荀已经定亲了吗？” 穆烨蹙眉，猛地侧头瞪向蔺荀，表情惊诧不已。 蔺荀慢条斯理地吃完鱼头，这才看向他妈道：“定亲？这事我怎么不知情。” “就小辞前几天过来的时候，你当时也在。我跟你爸见过小辞爸妈，双方都觉得你们很合适，我原本想跟你说的，可你又太忙，饭没吃完就匆忙离开了。” 蔺荀轻描淡写道：“我已经结婚了。定亲是你们的决定，你们自己解决，与我无关。” 郁芳皱着眉头，神色不豫地瞥穆烨一眼。 穆烨连低下头，不愿当这场家庭纠纷里的无辜炮灰。 蔺剑韦始终板着脸，眉间积蓄着阴郁暴躁的戾气，被蔺荀这番话全然激发出来。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他重重地拍着桌子：“又做的什么混账事！” “你既然不满意郑辞，当初见面怎么不说。我跟郑辞他爸十几年的交情，你让我跟他怎么交待？” “你问过我意见吗。”蔺荀猛地搁下筷子，这饭大概没法吃了。 蔺剑韦横眉怒目道：“我不问，你就不能说吗。你非说你就喜欢男人，我不也做出妥协，你还要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蔺荀讥讽道：“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我的事你们也管不着。” 穆烨尴尬癌都快犯了，恨不能退回几小时前，他说什么也绝不会跟着蔺荀进来。 他听蔺父提及郑辞，隐隐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脑中又突然灵光一闪，蓦地想起之前火锅店里，蔺荀好像也提到过这个人。 他当时表情很难看，大概极其不待见此人。 蔺剑韦暴躁不已，眼见濒临爆发边缘。穆烨绷紧脑海的弦，时刻戒备着以防蔺父猛地动起手来。 郁芳边轻声安抚蔺剑韦，边给蔺荀使眼色，让他退一步，先给他爸道个歉。 蔺荀杵着没动，也毫无道歉的意思。 蔺剑韦呼吸粗重，双眼发红，叱道：“跟我上楼！” 他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起身。蔺荀毫无惧意，隐约还透着幸灾乐祸的劣性。 蔺荀跟他爸一前一后上了楼，独留穆烨面对蔺母，心中有如千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房间隔音效果极好，静悄悄地听不见丝毫动静。 穆烨捏着筷子，顿时好像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郁芳很快恢复平静，朝穆烨淡笑道：“让你见笑了，阿荀结婚这事没提前告诉我们，所以他爸才特别气愤。” “嗯，能理解。”穆烨尽可能地冷静道。 “你爸妈同意这桩婚事吗？” 穆烨不喜撒谎，因此避而不谈，只道：“我带蔺荀去见过我妈。” 郁芳仍然笑着，只是笑意很浅，唇角上扬，眼底冷淡毫无涟漪：“你清楚蔺家的情况吗？” “不清楚。”穆烨读懂郁芳的言外之意，态度坚决道：“我跟蔺荀结婚，只看重他这个人，与其他的无关。” 郁芳指出事实：“跟阿荀结婚，你这辈子不用奋斗就能到达金字塔顶端。” “我不在乎。”穆烨态度不卑不亢地道。 郁芳突然笑了下，大概觉得这番话很荒唐讽刺：“你不在乎的东西，别人可能要花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得到。” 穆烨沉默着没吭声，他已然察觉到蔺母散发出的敌意。 郁芳说完微微停顿，接着转移话题道：“我就阿荀一个孩子，我希望他能幸福，更希望他能有门当户对的伴侣，他喜欢男人也没关系，反正这年代科技很发达。你认为自己配得上阿荀吗？” “如果您觉得婚姻必须这样，我无话可说。”穆烨的回答也很直接，并未因郁芳的嘲讽而自惭形秽。 穆烨接着有条不紊地道：“我的出生如此，这是我无从选择的，有的人出生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有的人就注定要为生存烦劳挣扎，我不觉得谁更高贵谁更卑贱，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努力去改变命运。我的学历、家世的确比不上大多数人，可我无愧于心，无愧于任何人。” 他这番话说得雄赳赳气昂昂。其实吃饭的时候，穆烨便已经憋了满肚子的话，这会说出来果然觉得轻松许多。 郁芳表情微妙一言难尽。 蔺荀跟刚出书房的蔺剑韦亦将这番话听进了心里。 蔺剑韦表情凝重地打量着穆烨。蔺荀下楼以后，却看也没看他妈一眼，过去拉着穆烨的手便朝外面径直走去。 穆烨被蔺荀拽着走出客厅，旋即一把狠狠扔开蔺荀的手。 蔺荀拽得很松，穆烨轻松挣脱开后，便冷着张脸不再搭理蔺荀。他疾速朝前走着，很快便将蔺荀远远甩在后面。 穆烨之前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种种刁难，可却没想到蔺荀做事居然这样欠妥，他甚至都没跟家里人谈拢，便把自己给仓促带回来。 他觉得自己扮演的角色就跟小丑毫无差别。 蔺荀“哎”了几声，也没能喊住穆烨，连忙忍痛迅速追上去，把气冲冲的穆烨给拦了下来。 穆烨红着眼睛怒瞪蔺荀：“让开！” “这么晚，你难道要走回去？”蔺荀自然不肯让：“别闹，快上车，我送你回医院。” 穆烨继续瞪蔺荀：“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走路！” “我的错，不该留你独自面对我妈。” “……” “不过你之前说的那番话，我特别喜欢。知道吗？你当时的样子真他妈帅。” 穆烨斜斜睨着蔺荀，疑惑道：“……真的？” “千真万确。”蔺荀认真点头。 穆烨弯起唇角，仅仅维持两秒，又迅速紧紧地绷成条直线。 蔺荀察言观色，迅速揉着腰喊痛：“你别乱跑啊，被坏人拐跑怎么办，我浑身痛得不行，可没功夫追你。” 穆烨打量着蔺荀：“你爸动手了？” 蔺荀冷哼道：“他说不过我，就只剩下这招，我又不能还手。” 回程途中，气氛再度诡异地沉默下来。 蔺荀边开车边道：“这事的发展跟我的预计相差太大，我以为他们起码不会针对你。他们平时很注重面子，没想到今晚能在饭桌上闹起来。” 穆烨侧头望着窗外，听不出情绪地道：“也有你的功劳。” “我忍不住。”蔺荀皱着眉头：“既然不让我干涉他们的事，他们凭什么干涉我的事。” 穆烨转过头盯着蔺荀，轻易戳穿他话里的漏洞：“既然如此，你还带我去见他们干嘛？” 蔺荀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声也愈发沉重，他目光幽深地盯着前方。从穆烨的角度，只能看清他的侧脸，掩于沉沉的黑暗里。 “我不清楚你跟你爸妈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穆烨语气放软：“可我能看出来，他们都很关心你，你好好跟他们沟通，他们肯定能理解你的，没必要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反抗。” 半晌，蔺荀冷冷道：“不用你来教我该怎么做。” “……哦。”穆烨不再说话。 可车没开出多远，蔺荀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把车停在路边，又熄灭车里的灯。昏暗的夜色下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听见拼命压抑的咳嗽声。 穆烨费劲地想无视，可到底没能做到。 “我来开车吧。”他低声说。 蔺荀没有坚持，他推开车门下来时，穆烨不知为何，居然从他的背影里，看出几分难以分辨的脆弱。这感觉太缥缈，让穆烨无法分辨究竟是不是错觉。 穆烨系好安全带，开车朝医院走，边道：“你也进医院看看吧。” 蔺荀望着窗外，声音与平日无异，毅然道：“不去。” “你受伤了。”穆烨加重语气道。 “没事。”蔺荀这话说完，身体便唱反调似的又咳了几声。他尴尬蹙眉，庆幸穆烨此时只能看见自己的后脑勺。 穆烨完全不能理解蔺荀执拗的逞强：“这样还没事？” “我没事。”蔺荀不容置喙道。语调就跟茅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 穆烨无言以对，只能干瞪着蔺荀，脑海里顷刻天人交战，一边想既然蔺荀爱逞强，就让他爱怎么着怎么着，一边又想蔺荀受的伤应该不轻，怎么也不能放任他随便处理不重视伤情。 他边想边伸手过去试探蔺荀，使的劲还不轻，蔺荀没料到穆烨会突然掐他腰，痛得当即倒吸口凉气，险些动手反击穆烨。 “你干什么？！”蔺荀怒道。 穆烨毫不畏惧地直视蔺荀，接着斩钉截铁地下决定道：“去医院。你痛成这样必须去医院。” “不去。”蔺荀态度坚决，毫无退让的打算：“除非你能把我打晕。” “……”穆烨无语至极。敢情蔺荀受伤，他还必须求着蔺荀去医院？ 他又无奈问道：“你家有医药箱吗？” “有。”蔺荀边说边观察穆烨的表情，觑着他道：“你要干嘛？” “去你家。”穆烨不容拒绝的强硬道：“检查伤势。” 第16章 不顾蔺荀抗议，穆烨毅然让他指路，否则两人便就这么地干耗着。 蔺荀冷眼瞟着穆烨，不怒反笑道：“这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谁是猴子，谁是老虎？”穆烨瞪着蔺荀等他答复。 不知怎地，蔺荀竟觉得穆烨这表情格外可爱，于是屈就道：“你老虎。” 穆烨又问：“你呢？” “我……”蔺荀灵光一现：“我当然也是老虎。种族不同如何谈恋爱。” 这时候已近十点，街道两旁唯有路灯亮着昏暗泛黄的光。 穆烨开着车即将驶出主干道，偏头问蔺荀：“往左还是往右？” “右。”蔺荀似笑非笑地看穆烨：“你这深夜造访我家，就没点基本的危机意识？” “危机意识？就你现在这样？”穆烨斜睨着蔺荀，眼神里不无挑衅之意。 蔺荀猛然坐直，目光危险地紧盯着穆烨：“你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撂倒？” 穆烨沉默不言，朝右边街道转弯时，却故意猛地减速再加速。 蔺荀由于惯性作用，先前倾又重重地撞上椅背，这一撞极其精准，跟瞄准他痛处过来的。 “你故意的吧！”蔺荀痛得龇牙咧嘴，朝穆烨吼道。 穆烨毫不慌乱地道：“纯属意外，操作不当。” 我信你就见鬼了。蔺荀默默地想着。 跟蔺荀父母的住处相比，蔺荀这套房已堪称低调。 刷卡进入小区，汽车又径直停放进地下车库，再由电梯直抵十三楼。 蔺荀下车甚至走进电梯，都俨然看不出任何异常，比正常人还要更像正常人。 穆烨背抵着轿厢看蔺荀，观察这人究竟是不是真受伤了。 除蔺荀跟穆烨外，轿厢里还有个女孩，大概下班比较晚。 蔺荀对穆烨的打量熟视无睹，表情肃穆地挺直背脊，装得无比淡定自如。 电梯到达八楼，女孩踩着高跟鞋顾自离开。 蔺荀就跟猛然被飓风吹倒的大树般，歪歪扭扭地倒向穆烨：“累死了，快扶我会。” “……”穆烨无语。蔺荀把半边重量压他身上，沉得让他动弹不得。 “你走开，”穆烨使劲推着蔺荀，“刚还好好地，别给我装死。” 蔺荀顺势揽着穆烨肩膀：“我真累，你送佛送到西，让我靠一会。” 穆烨刚要说话，便听电梯门猛地响起来，接着缓缓停下。 这声音比穆烨的话管用百倍。蔺荀不假思索地远离穆烨，收敛表情重新摆出一副轻松淡定的模样。 电梯门开启，外面却空无一人。 穆烨好笑地盯着蔺荀。 蔺荀尴尬至极，摁住按键让电梯门闭拢，又冲着轿厢内壁兀自发了好一通牢骚。 蔺荀掏出钥匙开门前，给穆烨先打了一剂预防针：“我最近非常忙，没时间收拾打扫，所以家里比较乱。” “哦。”穆烨没怎么当回事：“能理解，我有时候也会偷下懒，觉得能看得过去，能住下去就……” 蔺荀把门打开，又摁亮旁边墙壁的灯。 浓密的黑暗被骤然驱散，亮光笼罩着偌大的房间，也让满室的凌乱跟狼藉无所遁形。 地面洁白的地板被染成灰色，鞋柜旁遍地扔着的鞋子令人无处落脚。 室内装修精良，一应家具显得高档豪华，然而糟糕透顶的室内环境，却将这些奢华跟美好破坏殆尽。 穆烨还没说完的话猛地戛然而止，他震惊地看向蔺荀，唯有惊叹道：“……你能把自己收拾干净，也挺不容易。” 蔺荀嫌弃地打量着房间，自知不堪入目，偏还要嘴硬地辩解道：“我一般每周让家政过来打扫一次，你要明晚过来，这里保管干净得能让你当镜子照。” “哦。请家政啊，好棒。”穆烨夸得毫无诚意。 “……”蔺荀自然听出穆烨暗藏着的挖苦。原还企图辩驳几句，可目光绕着房间转好几圈，实在没能挑出可入目之处，便幽幽地瞟穆烨，扔给他一个“你等着瞧”的眼神。 屋里脏乱成这样，穆烨便没必要换鞋，感觉自己该担心的，反而是进去会不会把鞋底给弄脏。 蔺荀察言观色，倚着门框道：“喂，你这样就很过分了啊。” 穆烨走进客厅，将堆满衣服杂物的沙发收拾出能坐的面积。 又看见茶几上面摆着一盆病怏怏的无精打采的盆栽。盆栽叶子光照严重失调，近乎以绝对优势倾向右边，感觉就跟患了歪脖子病似的。 穆烨视线牢牢地盯着盆栽，大脑强迫症作祟，迫切地想动手把歪脖子盆栽给扳顺。 “医药箱呢？”穆烨只得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蔺荀皱眉盯着地板，也觉得换鞋跟不换鞋没什么区别，便就这样径直走了进去。 又翻箱倒柜地四处翻找医药箱。 穆烨坐着看蔺荀颇不耐烦地找着，没能忍住也加入寻宝队伍。 “你家真有医药箱？”穆烨深深地质疑。 蔺荀烦躁道：“有啊，我记得就放这的。” 最终，穆烨从客厅的沙发下面，找出积着厚厚灰尘的医药箱。 至此，穆烨对蔺荀的自理能力已然有无比深刻的认识。 蔺荀仰头望着天花板。穆烨则翻开医药箱，认真查看里面药品是否过期。 还好，药基本没过期。 穆烨把已过期的药清理出来，放茶几让蔺荀直接扔掉。 他找出需用的药物，又问蔺荀伤哪里了。 蔺荀闻言转头看向穆烨，却恰好撞见穆烨望过来的视线。客厅明亮温馨的亮光，勾勒出穆烨柔和迷人的面容，轻轻拨动着他的心弦。 “你要没事我就走了。”穆烨见蔺荀愣着没动静，便催促道。 蔺荀连收敛情绪，尽可能冷静地撩起外衣，露出腰部大片的青紫肿胀处。皮下组织出血严重，不过皮肤并未破损。 穆烨看见伤势便骤然变色：“这么严重？” “还好，这点伤已经算轻的。”蔺荀故作轻松地安慰道：“骨头没事，就看着比较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 穆烨表情变了又变，到底没去拆穿蔺荀，不自觉地放轻语气道：“还没超过24小时，涂药可能会加剧伤情。家里有冰块吗？我先给你冰敷，能有效促进血液循环。” “没有。”蔺荀摇头。 穆烨思索着，又问蔺荀：“你有多久没清理冰箱？” 蔺荀表情茫然。 穆烨斜睨蔺荀，给他一个复杂的眼神，随即目标明确地直奔冰箱，果不其然发现蔺荀压根就从没清理过。 穆烨从冷冻室挖出几块冰，又找出塑料袋，加入适量的凉水，让蔺荀放在腰部受伤青肿的部位。 冰水一接触皮肤，便冻得蔺荀陡然打了个冷颤：“好冰。” “里面有冰块，不冰才怪。”穆烨将蔺荀试图移开的冰块又摁回原处。 穆烨态度坚决毫无商量余地，蔺荀便只能投降，他躺下任穆烨仔细地调整冰袋放的位置，眼神情不自禁地，便认真观察起穆烨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室内又过于安静，以至蔺荀能听见穆烨轻缓的呼吸声。 他肤色很白，凑得近了，更能看出这张脸的精致无暇。浓密卷翘的睫毛蝶翼般扑扇着，五官线条柔和不失锐利，柔软的唇轻抿着，脸颊便轻松地勾出酒窝弧度，甜得犹如蜜糖。 蔺荀接着又发现穆烨头发有一缕翘了起来，便鬼使神差地动手给他压下去。 穆烨被惊动，表情迷惑夹着茫然望向蔺荀。 蔺荀故作无辜道：“你头发……有点乱。” “哦，没事。”穆烨揉着头发：“大晚上的，又没人看我。” 还是这样看着更舒服。蔺荀默然道。 穆烨今天是把刘海放下来的，薄薄的刘海碎发搭配利落的蓬松短发，既显得帅气有型，又瞧着乖巧温顺。 蔺荀想着便直言不讳道：“你这发型比之前见面的要好看。” “……”穆烨微愣：“谢谢。” “我看你平时很低调的，之前见面干嘛弄成那样？” 蔺荀这话问得很没眼力见。 穆烨幽幽地瞥着他，接着尴尬保持沉默。 蔺荀却没能因此善罢甘休：“书上说，越故作镇定，越在意自己外貌的，其实就越不自信。你觉得这话靠谱吗？” 半晌，穆烨不答反问。狠戳蔺荀痛处道：“至少我不会把自己房间弄得像个狗窝。” “你说得轻巧。”蔺荀冷哼道：“你知道要把房间打扫干净有多难吗！” “跟做饭比呢？” 蔺荀纠结思考着，随即道：“做饭吧，收拾房间也难，反正我觉得每个能做饭能收拾房间的都是天使。” 穆烨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他看向蔺荀，又指着自己。 蔺荀：“干嘛？” 穆烨大言不惭道：“你面前就有个天使。” 蔺荀顿时尴尬移开视线，他事前可没想要夸穆烨。 他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你认为婚礼应该定在什么时候？还要拍结婚照。婚庆公司由我去联系，你就负责找伴郎，做好你爸妈的思想工作，把你亲戚跟能过来的宾客统计出来，再列个名单给我，方便安排酒店跟婚宴。” 第17章 从蔺荀屋里出来，穆烨便被迎面吹来的寒风冻出浑身的鸡皮疙瘩，他连裹紧大衣，疾速朝电梯走去。 离得最近的两部电梯楼层相差不远，穆烨便两部电梯都按下去，就等着看哪边能先到。 这游戏穆烨百玩不厌。 可能起初a电梯超出b电梯，接着b电梯又赶超a电梯，总之结局难料。 这次穆烨赌赢了，最终a电梯再度赶超b电梯，停下来敞开大门欢迎穆烨进入。 穆烨进去按键让电梯闭合，背倚着轿厢思考蔺荀说的话，脑袋里面一团乱麻，无法理清。 还有十几天便要过春节，这时候再筹备婚礼极其仓促，两人便商量将婚期定在年后。 除此以外，穆烨还比较顾虑蔺荀的爸妈。 毕竟从今晚蔺荀父母的态度来看，对自己的不满已然非常明显。 蔺荀却不以为然，道这事他爸妈反对无效，总之不管情况怎样，婚礼必须照办。 其实穆烨还有件难事没跟蔺荀提。 举行婚礼并非小事，拍结婚照，请婚庆公司，订酒店，订婚礼用品，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花费，必然得花一大笔钱。穆烨现如今还欠着蔺荀的钱，更没法拿出多余的钱来。可让蔺荀承担所有的开支，他又觉得过意不去。 而且穆烨平时工作很忙，还要抽时间照顾他妈，根本没时间更没精力去筹备婚礼。 他可能什么忙也帮不上。 穆烨疲惫扶额，对此深感愧疚。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穆烨取出蔺荀坚持要给他的车钥匙。 时间已近十二点。蔺荀原本让穆烨今晚留宿的，打趣说家里还有客房，让他放心不会被占便宜。 但穆烨不放心将他妈单独放医院，仍坚持要去医院。 蔺荀劝说无果，只能放他离开，又将车钥匙给穆烨，让他开车回去，以免碰见黑出租之类的，再出点什么事。 穆烨辩不过蔺荀，清楚他也是关心自己，便没再拒绝蔺荀的好意。 这晚穆烨睡眠质量严重下降，夜里醒过几次，后面近四点的时候，才迷迷糊糊进入深度睡眠。 醒来便愕然发现居然快迟到了。 他连忙收拾洗漱，又打电话给他妈订早餐，让医院直接送进病房。 陈容见穆烨这么忙忙碌碌，忙不迭说让他先去上班，自己这边没问题。 穆烨赶去公司，就不巧地撞见门神般杵门口的经理。 经理穿得西装革履，仍掩不住浑身的吝啬气息。他苦大仇深地板着脸，皮肤油腻，绷着西装的啤酒肚俨然如同怀胎五月。新换的假发显现出黝黑浓密的头发，却无法欺骗穆烨的双眼，毕竟他可亲眼见到过经理的秃顶。 穆烨深深怀疑，经理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总看他不顺眼，对他实施打击报复。 实际这事真要评理的话，穆烨也倍感冤枉。 他对经理毫无兴趣，对经理的秃顶更不感兴趣。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的阴差阳错。 那次公司组织省外旅游，旅游项目还包括漂流。 漂流时，公司一群人当即卯足劲地向外泼水，战役打得如火如荼。 便突然听对面漂流艇里传出一声粗重的惊叫声。 穆烨连抹掉满脸的水，眼角余光隐约瞥见有什么东西迅速滑进水底，接着四周便接二连三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穆烨顿觉不妙，目光谨慎投向对面的漂流艇。就看见他们经理双眼喷火地瞪着自己，之前浓密的黑发变得稀疏，还严重秃顶。 原来经理居然戴着假发，难怪发质这么好。 穆烨接着又想，这假发质量堪忧啊，怎么会被水给泼下来。 众目睽睽遭泼掉假发，经理攥紧拳头，简直杀死穆烨的念头也有了。 同事提醒穆烨，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趁漂流艇还没下去，纵身便跃入水里，然后把假发给捞出来还给经理。 当时经理接过假发看他的眼神，堪称穆烨回忆里无法忘怀的噩梦。 而此刻，穆烨便感觉这场噩梦仍然延续着。 经理盯着穆烨，不苟言笑地苛责道：“自己看时间，你到底有没有把工作当回事，你要实在感觉自己屈就，我这里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就只迟到五分钟，你这分明没事找茬。 穆烨心里清楚，表面却不能这样说，毕竟他还得靠这份工作赚钱，还得仰仗经理以后多关照。 “经理，不好意思，我以后保证不会。”穆烨赔着笑脸，又违心奉承道：“经理，你今天用的什么香水？特别好闻。” 经理斜着眼睛看穆烨，脸色稍有好转，夹着轻视意味道：“香奈儿的，跟你说你会买吗？” “我哪儿买得起。”穆烨悻悻然道。 经理听穆烨这样说，当即情绪好转，拍着穆烨肩膀道：“好好加油。这不贵，就几千块钱。进去吧，以后别再迟到了。” 穆烨连点头，清楚这关便就这样过去了。 穆烨的工作要到处跑，收集房源，判断房源真实性，还得自己去找客户。前期不但不赚钱，还得自己赔钱进去。他要掏钱到房产网打广告，要跟附近的小区保安维护好关系，这些全需要钱来进行周转。 还好穆烨如今已经度过难捱的跌跌撞撞的前期。他手里目前房源足够，跟客户关系也保持得很好，哪里有房源穆烨能提前知晓，还有以前客户能给穆烨介绍新客户。 下午陪客户看完房出来，穆烨接到蔺荀打过来的电话。 问他人在哪里。 穆烨报出大致地址，猜蔺荀只是随口一问。接着说道：“我下班就把车给你送过去。” 蔺荀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很快。”穆烨道：“我这还有客户，不跟你多说了，我过去给你电话。” 他说完听蔺荀那头没声儿了，便将电话给挂断。 接着迅速收到蔺荀发来的短信：“你敢挂我电话！胆儿够肥的啊。我要吃辣子鸡跟红烧茄子。” ——话题转得可真快。 穆烨看完短信便收起手机，这事说着没完没了，他准备闲下来再回蔺荀。 客户告诉穆烨，说要先考虑考虑。穆烨连道没事，让她慢慢考虑，要觉得不合适，自己还能再给她推荐其它房子。 与客户告辞离开，穆烨便回公司打卡，接着又坐公交去医院。 公交里又闷又挤，散发着一股怪味。穆烨无比艰难地找到空地，然后取出手机给蔺荀回短信：“我没时间回去做饭，外面买的吃吗？” 短信才发出去，穆烨手机便猛然接着响起来，屏幕显示来电人是蔺荀。 穆烨迟疑着接通电话：“喂。” “你敢挂我电话！”蔺荀跟着便怒气冲冲地吼道。 “……你收到短信了吧？” 蔺荀余怒未消：“嗯！” “外面买的吃吗？” “不吃。”蔺荀说完稍稍停顿，又改主意道：“我只吃那家店里的。” 蔺荀并未说明白，然而穆烨偏偏听懂了。蔺荀指的肯定是之前带他去吃过的那家店。 穆烨认真思索着，接着道：“不行，那里很远，又不顺路，我去还得转车。” “我就吃那里的。”蔺荀态度无比坚定。 “你不能将就下？” 蔺荀不假思索回答道：“不能！” “哦。”穆烨没好气道：“不能就算了，你自己饿着吧。” “……”蔺荀沉默着不再言语。 “……蔺荀？” “嘟——”手机另一头骤然猝不及防地挂断了电话。 穆烨盯着进入主页面的手机屏幕，表情颇为费解。 蔺荀这是吃枪药了吗。 他莫名其妙的沉吟了会，没觉得自己哪儿有过错，便企图迅速将这事给抛诸脑后。 反正他也总跟不上蔺荀的思维模式。 穆烨表面这样想着，脑海却不由地又浮现出蔺荀昨晚的惨状。 蔺荀虽然不断强调说自己没事，可穆烨很清楚，这伤也定然不会好受。挨打的人要换成他，这会可能趴床上根本没法起来。再说，他听蔺荀刚才说话的语气，似乎依稀还夹着不容掩饰的委屈。 穆烨思考得越久，心情便越复杂，简直能自己脑补出蔺荀这会可怜兮兮等着他求投喂的凄惨模样。 他最终到底没能够控制住自己，又特意绕远路赶去蔺荀之前带他吃过的饭店。 跟老板买了一份辣子鸡跟红烧茄子。又捎带着给他妈点了爱吃的菜。提着一块送去医院。 把饭盒交给他妈，穆烨便借口自己还有事，没在医院久留。他提着餐盒下楼，接着开车去蔺荀家。 他没有小区门卡，中途便给蔺荀打过电话。蔺荀也没问穆烨原因，只说他会通知保安。 因此穆烨进小区时，并未遭受任何阻拦。 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又从地下车库的电梯直达十三楼。 让穆烨意外的是，他发现蔺荀家的门居然虚掩着，没有关严实。 穆烨将餐盒改成单手提着，然后过去敲门，仍难掩好奇地透过门缝朝里面看。 他很快便清楚听见里面趿拉着鞋迅速逼近的声音，随即虚掩的门猛地被一下拉开。 穆烨面前出现一个陌生面孔的青年。 青年趾高气昂地打量着他。这人自头发到鞋底，皆透着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以及自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他打量穆烨就跟打量着廉价的货物一般。 “他就是穆烨？”青年语气里透出严重的鄙视。 他边说又边转过头去看蔺荀，极其不可思议地震惊道：“你千挑万选，居然就要跟这么个人结婚？他凭什么？” 第18章 穆烨被这话砸得一愣，他能感觉到青年咄咄逼人的敌视，顷刻怀疑自己是否打搅了蔺荀的好事。 蔺荀不缺钱，更不该缺青睐他的人。因此身边有些花花草草的，也实属正常。 穆烨虽不能接受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可以他跟蔺荀如今的关系，自然也还管不到这份上。 “麻烦你把这些转交给蔺荀。”穆烨将钥匙跟饭盒塞给青年，转身便要迅速离开。 青年慌忙抱住饭盒，盯着穆烨的眼神像阴冷的毒蛇。 蔺荀一把推开青年，疾走出去将还没走远的穆烨给拽了回来。 穆烨转头便撞见青年冰冷的注视。他皱着眉头，将视线集中于蔺荀身上。 “给我带饭了？”蔺荀抓着穆烨毫无放手的打算。 穆烨试图挣脱开，然而未果：“放开，别让他误会。” “你显然误会了。”蔺荀松开穆烨的手，改为揽住他肩膀。他手劲很大，穆烨顿时感觉像被铁箍住般。 他凑近穆烨，放轻声音道：“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以为我私会情人，还是以为我出轨？” 穆烨之前腹诽的话尽皆被拆穿，便幽幽地瞥蔺荀。 蔺荀觉得好笑，搂着穆烨肩膀，边朝门边走，边跟穆烨道：“过来，我给你介绍。” 他态度坦然，穆烨便悄然收回刚刚对蔺荀的评价，给他敲下“尚待观察”的钢印。 青年双眼发直地瞪着穆烨，大有将手里车钥匙给捏碎的阵势。 蔺荀搂着穆烨姿态亲密地走近青年，接着又指着青年，漫不经心地道：“这我前男友，郑辞。分手有……大概三四年。还有，我现在和他可没有任何暧昧关系，所以你的全部假设皆不成立。” 郑辞？ 这就是蔺荀母亲希望蔺荀能与之结婚的对象？ 穆烨恰当好处地看对方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低声嘀咕道：“我没假设……” “是吗。”蔺荀故意拆穿道：“可我看你当时脸色都变了。” “……你手放开。” “不放，就不放。”蔺荀边说还边更过分地以双手环着穆烨脖子。他挑衅般斜睨郑辞，纵容地宠溺道：“我前男友专程过来，就想看看我们有多恩爱，既然如此，我们总不能叫他失望。” “阿荀！”郑辞语调夹着痛苦道。 蔺荀笑着朝穆烨眨眼，继而指着穆烨，郑重其事地作介绍：“我老公，穆烨。年后我们就要举行婚礼，需要也给你发张请帖吗？” 郑辞双眼赤红，呼吸急促地喘着气。 蔺荀连忙将饭盒接过来：“你抖什么。这我老婆专门给我买的，摔了怎么办。” 郑辞紧咬牙关：“我赔！” 蔺荀看向穆烨，秀恩爱般笑道：“这你可赔不起，里面有我老婆的爱意，千金难买。” 郑辞攥着拳头，明显已经被蔺荀气得头冒青烟。他瞪完穆烨又瞪蔺荀，体内像有熊熊燃烧的火焰，且濒临爆发边缘。 穆烨却叫苦不迭，被蔺荀这一声接一声的“老婆”恶心得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他今晚就不该过来没事找这罪受。 郑辞仍不相信，指着穆烨咬牙切齿道：“他是谁？你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他，怎么可能跟他结婚，你再怎样，也不能因为生我的气，就随便去找人结婚。” “郑辞，你他妈还真看得起自己。”蔺荀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以为那么点破事，能值得让我记这么久。” “既然不能，你跟我分手之后，为什么没交别的男友？” 蔺荀表情陡然变色，跟盯外星生物似地盯着郑辞：“你以为我还惦记着你？” 郑辞毅然道：“你还生我的气，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很清楚，自己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蔺荀皱着眉头，表情阴霾。他脸色变了又变，接着将饭盒塞给穆烨，突然揪着郑辞衣领猛地把人扔墙上。 “郑辞，我警告你，别再跟我耍花招，更别去我家。我以前是懒得搭理你，但我也有底线，别把我的忍耐当成你不要脸的资本。还有我已经结婚了，更不希望因为你的到来，让我的伴侣有任何误解。” 蔺荀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穆烨以为郑辞再怎样也该愤然离场。毕竟这事若换成他，大概早就无法承受羞辱。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郑辞的承受能力。 “伴侣？”郑辞缓缓抚平被攥得皱巴巴的衣领，将尖锐的矛头直指穆烨：“就凭他吗？他究竟哪点能配上你？他学历比得过我，还是家世比得过我。你觉得以他的身份，蔺家能接受你找这样的配偶？” “蔺家能不能接受……”蔺荀讥诮地看郑辞，两瓣嘴唇轻轻一碰：“关我屁事。” 他接着又道：“穆烨学历跟家世的确不如你。” 穆烨猛地瞪向蔺荀。他屡次被郑辞无故攻击，心里早就窝着火。 蔺荀示意穆烨稍安勿躁，把下面的话继续说完：“可我就喜欢他，这也没办法。”他说着甚是惆怅地看向穆烨：“我站他面前，有时候还会感觉自卑。你说穆烨这么优秀的人，我能碰着他岂不是烧高香了。” 穆烨表情复杂，脸色亦逐渐由阴转晴。 郑辞听着蔺荀的话，气得险些吐血，体内霎时装满一罐罐汽油，稍稍接触火源便将砰然爆炸。 “你——”他愤然指着心情还不错的穆烨：“你别嚣张！” “谢谢提醒。”穆烨并非不懂反抗任由其揉捏的软柿子。 他一把扯出郑辞手里的车钥匙，接着转头朝蔺荀甜甜一笑，抓着蔺荀手腕柔声笑道：“老公，别理他，我们进去吧。” 穆烨拽着蔺荀进门，还朝郑辞露出笑脸。可转头便哐当一声将门狠狠关上，徒留憋屈郁闷的郑辞原地崩溃。 将门关上，穆烨便当即松开拽着蔺荀的手。板着脸面无表情地朝客厅走去。 跟昨晚相比，这会客厅洁净得一尘不染，该归置的归置，该清洗的清洗，几乎看不见任何杂物。 蔺荀将饭盒放茶几上面，边揭开盖子边道：“我没说错吧，还够干净吗？” 穆烨目光掠过茶几上面的歪脖子盆栽，态度寡淡道：“嗯。” “郑辞这次可能要被你气死，他脸色难看的啊。这回够解气，要比打击人，我还得向你虚心请教。” 穆烨沉默不言，兀自站了一会，又朝门边走去。 蔺荀筷子也没放，便连过去将人拦下来。 他背抵着门，让穆烨无法碰着门把手：“你让开，车钥匙给你了，饭也给你带了，我还要回医院。” 蔺荀望着穆烨：“你不说要转车所以让我自己饿着吗？” “我妈喜欢吃，顺路给你带的。”穆烨避开蔺荀灼热的视线。 “不高兴了？”蔺荀问：“还介意郑辞说的话？” 半晌，穆烨闷声道：“他说的的确是事实，我既没家世也没学历，还赚不了多少钱。既然是事实，我也没……没必要介意。” 蔺荀敲着背后的门，听着很有节奏感：“啧，还是介意了。他说话不过脑子，你就当个屁放出去。再说家世好学历高又怎样，人品渣的遍地皆是，说句难听的，这也就是出身好，功劳是爸妈的。不然你试试把我扔你家，我肯定还不如你。” 蔺荀这么绞尽脑汁地夸他，穆烨还是懂领情的。毕竟蔺荀一看便不爱夸人，能琢磨出这么番说辞也实属难得。 穆烨语气缓和道：“按理说你的事我不该多问……” “问问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蔺荀没等穆烨说完，便急忙打断道。 穆烨沉默片刻，接着问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能换个地儿聊吗？”蔺荀抬下巴示意茶几上面：“饭得趁热吃，这天凉得快。” 穆烨颔首。 随即跟蔺荀转移阵地，换成到沙发谈事。 蔺荀揭开饭盒盖子，闻着熟悉的味道，问穆烨：“你吃了吗？” “我吃完再打包的。” “哦。”蔺荀便不管穆烨，自己迅速消灭着食物。边吃还能边跟穆烨说话：“你要不给我带饭，我还真得饿着。钥匙肯定是我妈给郑辞的，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我刚说的话也句句属实，他是我前男友，因为一些事分手，不过你放心，我跟他绝没有藕断丝连，我结婚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我更不可能还惦记着他。” 穆烨听完便道：“嗯，能看出来。” “看出什么？” “你对他毫无想法，要是还藕断丝连，你说这种话也注定没戏。” “你懂就行。”蔺荀嫌恶道：“我看他就恶心。” “那你还留他这么久？” “我故意留的，等着你过来陪我出气。” “我要不过来呢？” “你总要过来还我车钥匙。”蔺荀说着便愉悦笑道：“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给我带饭了，这真是个巨大的惊喜。” 穆烨视线投向窗外，突然很想问问蔺荀，自己要没给他带饭的话，他这会儿是不是就该摆脸色了。 不过蔺荀此时愉悦非常，穆烨话在唇边溜了两圈，到底没能说出来煞风景。 穆烨想着有些走神，但没一会又被蔺荀的呼唤拽回现实。 他茫然看向蔺荀：“你说什么？” 蔺荀跟穆烨四目对视，看清后者眼底的迷惘。他责备又纵容地看着穆烨，无奈把之前说的话复述出来：“你当着郑辞面叫我老公，叫得特别好听，我还想多听你叫几声。” “……”穆烨迅速尴尬地移开视线。 蔺荀却无比的兴奋：“快叫老公，证都领了，我可是你合法老公。” 穆烨紧闭着嘴，被蔺荀催得很臊得慌。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能叫出来，可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再让他叫蔺荀老公，他便如何也不可能叫出来。 他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急中生智道：“凭什么要我叫，你呢？” 穆烨这般说的时候，便料到蔺荀大概不会叫，因此顺势以这样的理由驳回蔺荀的请求。毕竟穆烨要说不愿意的话，蔺荀定然还能再找出无数的理由劝他。 穆烨原意如此，却错估蔺荀的脸皮厚度，不该设身处地以自己作参考目标。 他话音刚落，便听蔺荀爽快地笑着喊道：“老公。” “……”穆烨大惊失色。 蔺荀把穆烨的表情尽收眼底，觉得十分有趣，已经猜透穆烨的小手段：“我叫几声你就叫几声吗？”他说着便继续叫：“老公，老公，老公。” 穆烨羞恼不已，顷刻如坐针毡。这地方没法再待下去。 连忙趁蔺荀不备，跳起来便如离弦之箭般迅速冲向玄关，又提着鞋开门向外面跑，就跟门里边有恶鬼追魂。 穆烨疾奔出去，还记得把门砸过来，以便拖延蔺荀时间。 穆烨开溜的瞬间，蔺荀便跟着迅速反应过来。 他打开门追出去，边追边道：“穆烨，你敢临阵脱逃！立即停下还来得及，我饶你不死。” 第19章 这种情况，穆烨能听话停下？他又不傻。 蔺荀追势凶猛。穆烨见电梯还得耽误时间，便索性推开门从旁边的楼梯下去。 蔺荀换鞋出来，追至楼梯便听见下面远远传来的响声。穆烨至少已经跑下三四楼了。 “跑得倒快。”蔺荀目光幽深地盯着楼梯，放弃继续追穆烨的念头。 反正他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穆烨狂奔至九楼，楼道里面静悄悄地，听不见蔺荀追过来的动静。 他这才微松口气，接着倚着墙壁弯腰穿鞋，顾不得惨被踩脏的袜子。 穆烨穿好鞋，放松地踹着气，又整理过衣服，这才从楼梯处出去，重新乘电梯下楼。 电梯下至一楼，穆烨出去前还谨慎地打量着外面，怕被蔺荀给瓮中捉鳖。 电梯外面空荡荡地没有人影。穆烨放心出去，并打定主意，这段时间除非必要，他便能躲蔺荀多远就躲多远。 接下来几天，穆烨没再跟蔺荀碰过面。他想着过去这么久，蔺荀应该也不会这样斤斤计较。 但以防万一，还是该再久一些，好让彼此都彻底忘记这件事的存在。 从表面看，穆烨的日子又回归最初，他白天上班赚钱，晚上去医院陪他妈。 工作仍会有诸多不如意，可这便是职场司空见惯的事。 可这仅仅是表面，通讯录里蔺荀的号码，微信里蔺荀的朋友圈，朋友接连发来的祝福，皆不断提醒穆烨，他已经结婚了，还很快就要举行婚礼。 他今后可能会离婚，也可能会跟蔺荀培养出感情。 两者相比，穆烨心里的天平其实更偏向于前者。 他不讨厌蔺荀，却也挑不出自己跟蔺荀究竟有哪儿合适。 除此外，也还有好消息。 医生告诉穆烨，说他妈的恢复情况很好，按这发展趋势，应该再过一周左右，他妈就能够出院。不过出院以后，仍然要终生服用抗凝药，再定期去医院抽血检查。 穆烨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便去病房告诉他妈这消息。 陈容住院这么久，早就闷得想尽早出院。她性格属于闲不住的类型，又对现代电子产品不感兴趣，不会玩手机，不爱玩游戏，看电视更容易犯困，便只希望能尽快出院回家。 她家还养着猪跟鸡鸭，怕自己不在家，穆烨他爸会统统偷着卖掉。 这种缺德事穆烨他爸完全能做出来。 跟陈容同病房的话唠大婶已经出院，小姑娘昨天也出院了。医院暂时还没安排病人住进来，所以便只陈容一人。 穆烨告诉他妈病情后，陈容心情明显好转，又念叨着她得尽快回老家。 穆烨没吭声，给他妈剥了根香蕉。半晌把深思熟虑数天的决定说出来：“妈，你这病得一直吃药，还要定期抽血检查，今后更不能劳累，老家的活你也干不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就留在北京，我重新租房子。你也知道我工作很忙，这样我们住一块，你有空还能给我做饭，照顾下我，我们很长时间没这样相处了。” 陈容目光闪烁，显然很不赞同，犹豫道：“这……我来北京，你爸怎么办？” “他手段多，总不能饿死。” “你爸不会做饭，又好吃懒做，我没在家这段时间，他还指不定怎么过的。” 穆烨语气不善道：“妈，你还管他干嘛？你忘记他以前怎么打你的？我稍微犯点错，他就要把我扔河里淹死。他抽烟酗酒无恶不作，是你把我养大的，你辛苦赚钱供我读书，他还偷你的钱，我……” 陈容低着头，眼泛泪光，嗫嚅道：“可他到底是你爸。” “的确，他要不是我爸，我早懒得管他。”穆烨憋着怒火道：“但妈你没必要再伺候他，他凭什么！他到底凭什么！他打骂你羞辱你瞧不起你，你却还一而再地原谅他。我不清楚你到底怎么想的？” 陈容许久才底气不足地说：“你爸他现在已经好多了。” “妈……”穆烨倍感无力。 “小烨，妈是女人，没办法，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何况家里有男人，总比没男人要强。”陈容清楚穆烨不爱听她说这些，会觉得她没骨气太懦弱。可陈容思想传统守旧，亦并非轻易便能扭转的。 她抬手抹着眼泪：“我这肚子也不争气，没能给你爸生儿育女，他很介意这个，是我对不起他。” “你没有对不起他。”穆烨烦躁地揉着太阳穴，转移话题道：“妈，我们暂时不谈这事。等过完年再说。” “可你爸……” “让他自己过年。”穆烨说着又道：“我会给他寄钱的，而且家里还有头猪，他肯定会卖掉。” 陈容见穆烨满脸怒容，不敢再反驳，便沉默着不说话了。 提及过年，穆烨又顺其自然地想到结婚的事。 他之前一直企图找机会跟他妈说，可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陈容拭去眼泪，抓着穆烨手道：“小烨，你读书多，不要怪罪妈。社会发展快，妈跟不上你们的思想。” “没事。”穆烨摇头：“妈，我是怕你受委屈。” 陈容笑道：“我不怕，你高兴妈就高兴。” 她说着又突然问道：“小烨，你有话要跟妈说吗？” 穆烨顿时表情疑惑地看向他妈。 陈容了然道：“你这段时间就不对劲，看着我又不说话。你有什么事？跟妈就不要拐弯抹角的。” 穆烨既惊诧又无奈，没料到他话还没说出来，便被他妈给提前猜到了。 “妈，你其实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穆烨故作惊讶道。 陈容转眼便又笑容满面：“妈看着你长大的，还能有谁比妈更了解你？” 穆烨哀怨地开着玩笑：“是啊。可我跟爸之间，你却还是偏向爸。” 陈容连道：“妈最重要的人是你。” “我懂，跟你开玩笑嘛。”穆烨说着突然沉默下来，病房里翻涌着压抑沉闷的气息。 他接着避开陈容的目光，难以启齿地艰难道：“妈，我要结婚了。” 陈容既惊又喜，高兴看着穆烨，欣喜道：“你这孩子，干嘛不早说，这多好的事。对象是谁？姓甄的姑娘？” “我跟她早就分手了。” “没事，我儿子这么好，是她没眼光。”陈容霎时春光满面，急忙追问道：“快告诉妈，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她叫什么？哪里人？妈以前有没有跟她见过面？” 陈容越兴奋，穆烨就越纠结。他顶着妈翘首以待的眼神，近乎诚惶诚恐地低声道：“他叫蔺荀，北京人，你以前……跟他见过一面的。” “我还见过？”陈容犹疑道：“可我过来也没见着几个姑娘啊。” “……你做手术那天，他也过来医院了。” 陈容连忙着急道：“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妈表现得还好吧？这姑娘是医院里的护士？” 穆烨底气不足的摇头。 陈容还要继续猜，把她记住的姑娘统统过一遍。便听穆烨突然解释道：“妈，蔺荀他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这怎么……”陈容一脸的迷惘并非作假。 穆烨随即重复道：“对，蔺荀是男人。” 陈容呐呐道：“但男人跟男人怎么……” “能结婚。”穆烨打断道：“两年前，国家就已经通过了同性婚姻法。” “哦。” “妈，我跟蔺荀决定年后结婚，我希望你能参加。”穆烨说完这话，唯恐他妈会当场拒绝，接着将他痛骂一顿。 他甚至已经考虑清楚说辞，该怎样劝说他妈，又怎样替自己的解释增强信服力。 陈容的回答却出乎穆烨意料。 她因穆烨的话而短暂惊愕，眼神亦游离不定。只是陈容很快便迅速反应过来，笑着道：“你要结婚，我这当妈的肯定参加，你别嫌弃妈会给你丢脸就行。” 穆烨望着陈容，难以置信道：“妈……” 陈容温柔慈爱道：“妈的确不能理解这种，但既然你喜欢，妈就能接受。妈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蔺荀……是那天进过病房长得又高又帅的年轻人吗？” 穆烨听得鼻子一阵发酸，接着点头道：“嗯，就是他。” “我就觉得不对劲，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哪儿不对？” “说不清楚。”陈容绞尽脑汁道：“就感觉他眼神全放你身上，没怎么注意过别人。” 蔺荀把眼神全放他身上？ 这怎么可能。穆烨暗暗道。 他和蔺荀既无感情基础，又并非真的情侣。难为他妈竟能编出这样的一番说辞。 穆烨心如明镜，却不会傻得去没事找事，反而给自己惹麻烦。 从此时开始，他要专注做的，便是跟蔺荀一块装出恩爱有加的模样，以便能让他妈安心。 接着，陈容又向穆烨问了许多有关蔺荀的事，问他的家庭、事业之类的。问完又唯恐穆烨会吃亏，抓着穆烨给他传授好一通的夫妻相处之道，说要能包容能忍让，能相互谅解。既然结婚走到一块，就要努力过一辈子，轻易不要动离婚的念头。这年头，离过婚的男人很掉价，要再婚非常不容易。 陈容说，穆烨便认真听着。只是对他妈说的话不置可否。 他妈还是以前的旧思想，认为结婚就得过一辈子，再痛苦再艰难也不要离婚。可穆烨不这样认为，两个彼此合不来的人非得凑一块，这对双方无疑都是巨大的伤害。 临走前，陈容又告诉穆烨，让他有空请蔺荀过来下，他也替穆烨观察下蔺荀的品性。 穆烨答应着，又说蔺荀这段时间比较忙，可能要再等几天。 ——他暂时还不愿跟蔺荀碰面。 穆烨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蔺荀毫无配合的诚意。 他很快便打电话给穆烨，问穆烨什么时候有假，他要跟影楼预约拍结婚照的档期。还说让穆烨提前空出七八天的时间，他们拍完北京的外景，还要接着前往外地拍摄。他已经看中几处景点，拍出来的结婚照绝对好看。 穆烨听着一愣一愣的，被蔺荀突如其来的大阵仗吓一跳，他哪能料到蔺荀竟然还要去外地拍摄实景。 他连中断蔺荀的话，说自己请不了这么长的假。又劝蔺荀说没必要去外地拍结婚照，北京这边同样有漂亮好看的实景。 蔺荀很不情愿：“结婚这么大的事，结婚照肯定不能将就。” 穆烨无奈，又耐着性子道：“我真的请不了假，回来肯定会被辞退。再说去外地多辛苦，又要坐车又要顾及交通、住宿，还很浪费钱。” “我不缺钱。”蔺荀道。 “嗯嗯，你有钱。你要不介意，就自己去外地拍，然后把我直接p进去？” 蔺荀一愣，接着便莫名其妙道：“你有病吧。” “……那就在北京拍，好吗？” 穆烨好说歹说，煞费苦心，终于如愿让蔺荀放弃前往外地的计划。 但蔺荀又强调，所有照片必须取外景，他拒绝任何形式的内景拍摄。 这点穆烨觉得无可厚非，便答应下来，承诺会提前请好假，配合所有的拍摄流程。 定好拍摄档期，蔺荀又道拍摄当天，自己会准时六点过去接穆烨。 第20章 寒冬腊月，昼短夜长。 要六点出门，穆烨最迟五点半就得起床。他迷迷糊糊爬起来，洗过脸总算觉得清醒许多，又仔细地剃干净胡须，把必备的物品收拾妥当出门。 蔺荀已将车停放楼下，人却趴方向盘睡着了。 车门锁着，穆烨敲窗户无果，只能给蔺荀打电话。 嘈杂的来电铃声把蔺荀自美梦中拖拽出来，他维持原动作动也没动，手却暴躁地四处摸索手机，接着基本丧失思考能力地直接挂断。 穆烨哭笑不得，他也不愿打搅蔺荀美梦，可情况紧迫，唯有继续给蔺荀拨打电话。 几次三番之后，蔺荀逐渐清醒过来，趴方向盘侧头朝穆烨望过去。 穆烨连向蔺荀招手示意。 蔺荀皱眉嘀咕着什么，然后解锁车门。 穆烨将包放进后座，人则坐进副驾驶：“你昨晚几点睡的？” “睡什么睡。”蔺荀顶着熊猫眼，情绪透着睡眠不足产生的暴躁：“我失眠。昨晚又选服装……这是要拍的几套服装，你自己看下。” 穆烨接过照片，边看边道：“我开车吧，你趁这会睡一下。” “嗯。”蔺荀打着哈欠：“你自己开导航。”他说着便下车进后座了。 穆烨从副驾驶移进驾驶位，没急着开车，先将照片粗略翻一遍，问蔺荀：“还要拍古装？” “我喜欢古装。”蔺荀昏昏欲睡道。 蔺荀脑袋全被瞌睡虫占领，穆烨只能无奈放弃继续谈话。 蔺荀选的服装囊括多种风格，有古代风，民国风，现代风。但新郎服装毕竟跟新娘的婚纱不同，无法拍出过于奢侈华美的感觉。 六点出发，车到影楼已经六点半。 蔺荀暴躁不已，下车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影楼这边早已准备就绪，还给两人备好早餐。穆烨拽着昏昏沉沉的蔺荀过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蔺荀意识清醒过来，对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哀叹道：“这能遮掉吗，拍出来肯定难看。” “谁让你不早睡的？”穆烨站旁边道。 “你敢幸灾乐祸。”蔺荀瞪着穆烨：“我这黑眼圈要遮不了，就让她们给你画，刚好凑一对。” 穆烨连转头问化妆师：“能遮吗？” 化妆师憋着笑：“能。”又惊羡道：“两位感情可真好。” 穆烨尴尬的笑，转头便猝不及防跟蔺荀四目对视。蔺荀随即冷哼一声，慌乱移开视线。 第一套要拍的是西装，蔺荀之前已提早选好。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穆烨要有更喜欢的，也能随时变更意见。 穆烨进去换蔺荀给他选的西装。 这套西装以白色为主调，搭配蓝色条纹，显出修身的效果。西装面料高档，熨烫平整。穆烨换好之后，惊讶西装竟然很合身，剪裁得体，让整个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裤子仍搭配白色，这色系极其挑战穿衣之人的身材跟整体气质。 穆烨仔细系好领结，接着推门出去。 隔壁更衣室里，蔺荀这时也推门出来，恰好跟穆烨面对面撞见。 穆烨震惊望着蔺荀，眼睛微微睁大，难以遮掩眼底显而易见的惊艳。 蔺荀不爱穿西装，嫌勒得紧束缚着难受。他对着镜子不适轻扯着，眉头亦皱得很紧。 但穆烨必须承认，这套西装很配蔺荀。 跟穆烨相反，蔺荀这套西装以黑色为主调，里面搭配白衬衫，配着蓝色条纹领带，这恰恰跟穆烨西装的蓝色条纹相搭配。蔺荀身材高大，套着西装却不会显出肌肉，西装革履愈发衬得俊朗帅气，透着成熟又阳刚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却也并未让他骨子里的桀骜不羁被削弱分毫。 蔺荀察觉穆烨灼热的视线，侧目瞪他：“看什么？” 穆烨不吝夸赞道：“你穿西装很好看。” “……”蔺荀继续瞪穆烨，语气却携着几分不自在：“我当然好看，你这不废话吗。” 穆烨笑着摇头，并不介意蔺荀说话的语气。 “过去化妆吧。”穆烨边说边向化妆区走去。 蔺荀却突然一把抓住穆烨手腕。 穆烨转头看他，眼底充满疑惑。 蔺荀避开穆烨视线，磕磕巴巴地低语道：“你也好看。” “啊？”穆烨装傻。 蔺荀幽幽瞥着穆烨，确定他故意装傻，便冷哼一声，抢在穆烨前头过去化妆区。 化妆师已经就位，一姑娘一男孩，看模样都很专业。 两人边化妆，边夸穆烨跟蔺荀五官好皮肤好，所以仅仅需要稍微的修饰，不必作过多改动。 化好妆，穆烨对着镜子认真端详，没发现有什么区别。可仔细看，又发觉整张脸较之前更精致。蔺荀同样有细微之处的差异。 接着，一行人便乘车前往第一处外景拍摄点。 车抵达拍摄地点，提前过来的工作人员便已准备完毕。这组结婚照以古桥、流水、森林作主题。两人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摆出各种迥异的亲密恩爱的姿势。要想制造出好的效果，相互的配合必不可少。 蔺荀表现出难得的耐性，既没喊烦喊累，也对摄影师的话无一反驳。只要能把结婚证拍出好的效果，他便能一遍又一遍地跟穆烨反复尝试。 拍摄结婚照，跟所有人以为的浪漫美好毫不搭边，穆烨觉得除了累，还是累。 不过这期间，却也发生许多让穆烨无奈又啼笑皆非的事。 摄影师让他们亲密点，要拍出浓情蜜意的感觉，这无可厚非，两人竭力照做。 摄影师提议他们手牵着手，彼此目光深情地对视，唇角要微微上扬，由眼底表现出对对方的爱意，这便让人很为难了。 穆烨跟蔺荀牵着手互瞪对方，既紧张又不自在，与其说牵手，还不如说捏着彼此。 结果两人瞪得眼睛酸涩疼痛，仍没能达到摄影师的要求。 摄影师也很纳闷，便直接让两人自由发挥，谁知竟歪打正着，拍出的效果甚至超出预估。 穆烨折腾得筋疲力尽。他从小到大，还没跟什么男人这样亲密暧昧地接触过。 可这次他跟蔺荀，手牵过了，腰搂过了，该抱的也一块抱过了。 就差还没—— 这也让穆烨倍感担忧，怕接下来摄影师会提出更过分的建议。 穆烨身体累，心也累。 然而事情就这么邪门，他越怕什么，接着就会来什么。 几人辗转前往最后的拍摄地。这组照片便需换古装，取景地是一处老宅，仍保留着古色古香的韵味。为能配合拍摄，影楼早已提前过来布好景。 宅院大门上方，悬挂着字迹铿锵有力的匾额。匾额旁边扎着大红的喜绸，挂着崭新喜气的红灯笼。 大堂正中央还贴着硕大的红色“囍”字，辅以吉祥喜庆的对联，帘子、椅凳等一应用具亦皆采用大红色。 一时之间，好像两人还真身处古代，彼此喜结连理，举行着喜庆的婚礼。 这念头闪现出来，便被迅速打消。 毕竟古代思想封建传统，两个男人别说公然结婚，便是让外人知晓关系，恐怕就得被唾沫淹死。 拍摄进展得很顺利，直到摄影师诚挚建议，让他们再怎样起码也要拍一张接吻的照片。 首先拍结婚照有接吻镜头理所当然，其次这也是向外界表现恩爱的重要形式，再说拍结婚照难得，要没有接吻镜头，也是极其遗憾的事。 穆烨脑海的弦顷刻绷紧，暗道果然，该出现的还得出现，不能因为他的祈祷而逃过一劫。 蔺荀保持沉默，半晌侧目看向穆烨：“你觉得呢？” 穆烨当着周围人的面，肯定不能认怂，便模棱两可道：“你行我就行。” “我没什么不行的。”蔺荀更不愿认怂。 “那就拍，别害羞嘛。”化妆师一锤定音，边冲过来边道：“再等等，我先给他们补个妆。” 补完妆，开始拍摄的时候，穆烨偷偷摸着掌心，竟摸出一手的冷汗。 蔺荀表面镇定，实则也紧张不已。偷偷朝穆烨望了好几眼。 综合现场实际情况，摄影师迅速作出判断：“这样，我们简单点，别弄得太花哨夸张。你们站这里，方便我取景，然后面对着面，对视不对视的随便，但一定要表现得恩爱，接吻肯定都很熟练，不需要教吧？要教的话，我这边还刚好有对情侣。” 摄影师这番玩笑话说完，被点名的情侣跟其他工作人员顿时笑起来。 蔺荀不着痕迹地缓缓靠近穆烨，两人谁也笑不出来。 “你会接吻吧？”蔺荀悄悄问。 “当然。”穆烨打肿脸充胖子，反问道：“你呢？” 蔺荀一抬下巴：“我当然会！”话说得铿锵有力，让人毫无质疑的机会。 “把最好的技巧使出来，害我被笑话的话你就完了。”蔺荀接着又警告道。 穆烨毫不示弱：“这话同样还给你。” 摄影师调好相机，让新人能够以最佳的角度呈现出来，边道：“可以开始了。” 蔺荀瞪着穆烨，穆烨瞪着蔺荀，两人起码面面相觑愣了五六秒。 接着蔺荀一咬牙，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穆烨。他抓着穆烨肩膀，低头便吻向穆烨的唇。 陌生的唇毫无阻碍地贴近，携着柔软的温热的温度。穆烨大脑近乎空白，紧张得心脏漏跳半拍，甚至不自觉地放松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整整过去八秒，两人却仍保持着唇贴唇的姿势。 “别愣着啊。”穆烨望着蔺荀近在咫尺的双眼，无声传递讯息。 蔺荀无声反击：“你不也愣着。” 两人互望着对方，脑海顷刻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我操，接下来该干嘛？！ 第21章 “咔嚓。” “咔嚓——” 两人面面相觑发着愣，便陡然听几声清脆的快门声接连响起。 “很好，非常好，既有眼神交流，情绪也很到位。”摄影师毫不吝啬地笑着道：“吻得虽然矜持，却表现出恰到好处，透着青涩纯粹的感觉——你们可以分开了。当然你们要继续也没人有意见。” 拍摄完毕，工作人员开始整理拍摄道具，陆续朝外面的车上面搬。 蔺荀和穆烨乍一听见摄影师戏谑的话，随即触电般迅速退后。两人遥遥相望，视线一接触便迅疾转移开。 穆烨轻抿着唇，感觉唇又干又涩，隐约又携着其余的温度。 蔺荀已经过去查看底片，表情肃穆看不出任何端倪，还边跟摄影师讨论该怎样精修照片。 唯有舌尖抚过唇边，能让他感觉这处仿佛还带着酥麻的电流。 这天从早拍到晚，夜幕已然降临，沉沉的黑暗笼罩着大地，除璀璨夺目的霓虹灯外，无法窥见丝毫亮光。 坐车回去影楼，蔺荀跟穆烨并排坐的。穆烨又困又累，眼睛都快睁不开，低着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打瞌睡。 蔺荀探究地望穆烨好几眼，理智战胜别扭，托着穆烨脑袋让他枕着自己肩膀睡。 穆烨迷迷糊糊的，确认般看蔺荀一眼，便放心地睡过去。 蔺荀望着穆烨，目光继而转向窗外，心底倏然涌过一道暖流。 今天有好几个刹那，他甚至感觉自己跟穆烨是顺其自然地结婚，他们有感情，爱着彼此，像所有其他的情侣般。 可每次，他这种错觉都会迅速被打消，他能从穆烨眼底看出淡淡的疏离感。甚至蔺荀自己，也没办法确定是否真对穆烨有某种感情。 下车时，蔺荀不得已叫醒穆烨。穆烨脑袋还不清醒，呆萌地望着蔺荀，既不说话也毫无反应。 蔺荀道：“你睡觉还流口水？” “……”穆烨表情尴尬，迅速去擦蔺荀肩膀，却发现衣服洁净毫无唾液痕迹。他顿时怒瞪蔺荀一眼。 “骗你的，但我肩膀真让你睡得发麻。”蔺荀边说边活动着手臂。 穆烨仓促转移视线，不好意思道：“抱歉。” “重新换个词。”蔺荀道。 穆烨微愣，接着反应过来：“谢谢。” “不客气。”蔺荀推开车门，朝车里的穆烨道：“下车，换完衣服送你回家。” 两人尽量避免受到接吻事件的影响，收敛情绪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模样。 可始终萦绕于彼此间的无比微妙的窘迫气息，穆烨能感觉到，蔺荀亦能清楚感觉到。 换完衣服卸完妆，走出大厦的时候，穆烨又接到楚枭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赶往自己家，问穆烨还有多久能到。 穆烨报出大致时间，接着又跟楚枭闲聊几句，便倚着靠背继续闭目养神。 还是害怕跟蔺荀这样单独相处会尴尬。 蔺荀多次侧头看穆烨，欲言又止。 下午拍结婚照的时候，楚枭便提前打电话给穆烨，道他即将登机，目的地是北京。还说他今晚就要过来穆烨家，取回他之前让穆烨保管的礼物。 穆烨听楚枭说话的语气，可能他还不知晓自己已经结婚的事，而且这事电话里不方便说，便思忖着等见着楚枭再细谈。 楚枭目前具体干嘛穆烨并不知情，只听楚枭说他忙得跟陀螺有一拼，连跟他们聊天的时间也很难抽出来。聊天时，楚枭的日常基本以吐槽为主，说他如何地累，如何地穷，如何地羡慕穆烨，羡慕吴斐。 这次楚枭回北京，其一因年关将至，其二因吴斐生日即将来临。当然这第二点才最重要，楚枭连送吴斐的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 穆烨刚接到电话时，考虑着拍完结婚照会很累，还提议让楚枭改天再过来取礼物。 然而楚枭心痒难耐，说自己片刻也等不得，今晚必须要亲眼看见礼物，否则他无法安心。 穆烨无奈，只能答应楚枭，又跟他约好见面时间，道自己大概要晚些才能回去。 结婚的事，穆烨也还要请楚枭帮忙。这儿跟他关系好的朋友就吴斐和楚枭，吴斐已经结婚，伴郎人选便只剩下楚枭。 两人一路无话，车厢里静寂无声。 蔺荀将车停楼下，愕然发现穆烨竟然又睡着了。他脑袋抵着椅背边缘，皱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 蔺荀刚要叫醒穆烨，便突然瞥见后方迅速驶来一辆车，跟他并排停放楼下。 紧接着，旁边这辆车的车门开启，从里面下来道蔺荀倍感熟悉的身影。 他苦思冥想，使劲搜索着记忆库，突然灵光一现，猛地记起这人究竟姓甚名谁，跟自己又有何渊源。 蔺荀边思索着边下车，还没忘把车门关好。 他探究地盯着对方背影，迅速调整着情绪，整个人甚至毛孔里都透露着极不好惹的嚣张跋扈的气焰。 蔺荀勾起唇角：“——楚枭？” 楚枭猛然转头，视线统统落到蔺荀身上。他眉角剧烈抽搐，望向蔺荀的眼神与见鬼无异。 “蔺荀！” “好久不见。”蔺荀字里行间皆夹着挑衅的意味：“最近还好吗？” 楚枭冷笑：“托你的福，还活着。” 楚枭身高一米八几，皮肤被晒出健康均匀的小麦色。他其实体型偏胖，可脸却看着毫不显胖，比较高大结实。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蔺荀跟楚枭面对着彼此，皆是皮笑肉不笑，眼睛里携裹着锋锐冰冷的刀子。 他们这渊源，还得追溯到蔺荀读初三，楚枭读五年级的时候。 当时蔺荀跟楚枭读同一所学校，而楚枭的姐姐楚馨恰好跟蔺荀同班，还偏偏就坐在蔺荀前面。 蔺荀读初中时，基本跟叛逆少年能直接挂钩。 楚馨留着一头长发，最喜欢扎马尾，上课经常撩头发扇蔺荀一脸。蔺荀特烦楚馨，警告她以后别再撩头发，却被楚馨当场怼回来。 蔺荀愤怒至极，一次便悄悄把剪刀带去教室，趁楚馨专心听课的时候，把她头发咔嚓咔嚓给剪落一地。 楚馨下课一摸头发，再看着地上无数散落的头发，又气又急当场便嚎啕大哭起来。 蔺荀当即被叫去办公室，罚站两节课。 可蔺荀有蔺家作后盾，蔺家又有权有势，无人敢得罪。这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老师也迅速调走楚馨，让她跟蔺荀隔得远远地。 这事本该就这么罢休，却没料到之后竟会突生变故。 楚枭不知从哪听到他姐被蔺荀欺负的事，于是花钱请不入流的小混混去教训蔺荀。 这些混混把蔺荀盯得很紧，瞅准蔺荀孤立无援的时候方才动手。 蔺荀也是狠角色，下手毫不留情。最终蔺荀把四五个混混给揍进医院，自己同样没能幸免地进了医院。 号称商界霸主的蔺氏企业的独苗被打入院，这事着实不得了。 不说蔺荀，便是蔺荀爸妈，也定然不能放过始作俑者。 楚枭家境其实还不错，虽不敌蔺家，却也是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企业。 之后楚枭他爸亲自去道歉，还狠揍了楚枭一顿，又将他给发配到乡下姥姥家里。蔺荀爸妈也并非不讲道理，因此便不再追究此事。 蔺荀出院后，还想着找楚枭打回去，结果人早溜不见了。 对楚枭来说，蔺荀简直是他童年的噩梦。要不是蔺荀，他也不会被发配乡下，过着买块蛋糕还要掂量兜里钱的苦日子。 所以这会两人见面，还没动手已经非常克制了。 蔺荀冷眼看楚枭，还记着当年没能亲自动手的事：“你来这干嘛？” “又不是你地盘，我怎么不能来？” “我结婚了。”蔺荀语气夹着威胁道：“我媳妇儿住这里，你要经常出现的话，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楚枭嗤笑道：“巧了，我朋友也住这儿。你要动手的话，我一定奉陪到底。” 蔺荀：“那就滚，要么你滚，要么你朋友滚。” 楚枭：“这多不好，要女士优先。该你媳妇儿滚，有多远滚多远。” 蔺荀狠皱眉头，冲过去揪着楚枭衣领，冷冷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说就说。”楚枭毫不示弱：“可有些人有种别回家哭鼻子告状。” 蔺荀狠声道：“我没告状，蔺家要知道的事，还用得着告状？你当年要有种，就别花钱找混混，自己跟我单挑。” “怎么，你要秋后算账？” “哼，有这必要？”蔺荀松开手，接着朝后退了退：“又不是十几岁的人。” 楚枭稍稍沉默，接着毫无诚意道：“你结婚了？恭喜啊，但贵夫人怎么没跟你住一块？分居对婚姻可是很不利的，容易导致离婚。”他特意加重后面几个字。 蔺荀不甘示弱：“多谢，可我跟媳妇儿好得如胶似漆，就不劳你费心了。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春宵苦短，很寂寞吧？” 楚枭嘴角抽搐：“贵夫人眼瞎吗，竟然会嫁给你，也不知道到底倒的几辈子霉。” “我警告你。”蔺荀盛怒道：“你说我可以，但不能说我媳妇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两人对峙间，便有浓浓的火药味随之喷涌出来。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穆烨夹着惊愕跟不解的声音响起，蓦地打断蔺荀跟楚枭之间的紧张对峙。 蔺荀意识到穆烨醒了，连迅速调整情绪，望向穆烨时已经恢复平和：“没事，这人有病，你记得别搭理他。” “……”穆烨表情一言难尽，接着迅速转向楚枭。 “怎么回事？”穆烨又问道。 楚枭脑海猛地涌出某个荒唐至极的念头，一脸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丝毫不逊色于穆烨。 他震惊至极点地指向蔺荀，又难以置信地指着穆烨：“你跟他……” 穆烨是从蔺荀车里出来的，这点楚枭看得清清楚楚，再综合蔺荀之前说的话，楚枭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蔺荀闻言笑容猝然僵硬，并也顷刻间意识到某种他绝不愿意承认的可能性。 第22章 “你认识他？” “你认识他？” 这话蔺荀跟楚枭同时问出声，尽皆夹着对对方的敌意，以及不加掩饰的抗拒。 穆烨摸不着头脑，不懂蔺荀跟楚枭的敌意从何而来，丝毫不比两人困惑地问道：“你们认识？” 蔺荀顷刻反应过来，过去搂着穆烨肩膀亲密介绍道：“这我媳妇儿，已经领证的，你说的朋友就是他？这可真巧啊。” 楚枭阴沉着脸，无视蔺荀故意的挑衅，视线毫无阻碍地落到穆烨身上。 “他说的是真的？”楚枭加重语气，一字一字地问。 穆烨能理解楚枭的愤怒，吴斐刚知晓实情时，比楚枭还要气愤暴躁。 “你先冷静，我慢慢跟你说。”穆烨试图安抚楚枭的情绪。 但显而易见，楚枭情绪毫无被安抚的迹象。他指着蔺荀怒道：“你竟然跟这人渣结婚，疯了吗。你清楚他的情况，还是了解他的品行？你怎么认识他的？他逼你的？你告诉我，我不会任由你受他欺负。” “跟你比，我还稍逊一筹。”蔺荀抢在穆烨前面，满含讽刺地道：“穆烨走投无路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手相助。你爸虽然将你下放去从基层做起，但要拿出二三十万，对你也不算难事吧？” “蔺荀！”穆烨再要阻止已来不及。 楚枭眼露迷茫：“穆烨？” 蔺荀还嫌事闹得不够大，火上浇油道：“看来你连这事都不知情啊，朋友做得够失职的。” “蔺荀！”穆烨皱着眉头，他推开蔺荀严厉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已经到家了，你回去吧。” “行行行。”蔺荀斜睨着楚枭：“不过你可别听他挑拨离间，我反驳他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话。” “晚安。”蔺荀又笑着道。 蔺荀走后，气氛骤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穆烨尴尬咳嗽几声，打破死寂般的沉默：“咳，他就这样，你不要放心上。我们上楼吧，也把礼物完璧归赵。” “他为什么会提钱？这事你必须交代清楚。”楚枭表情肃穆。 穆烨笑容渐渐淡去，轻描淡写道：“我妈生病住院，我手头紧，所以找他借钱。” “你找他借钱？”楚枭愤怒道：“你该找我……” 穆烨突然打断道：“我想过找你，但你扮演的形象太出神入化，还说穷得只能吃泡面度日，这样我能找你吗。” “怎么不能。”楚枭纳闷道：“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块想解决方法。我的确隐瞒着家世，可这还不是希望能更合群。再说我也真穷啊，我爸让我从基层做起，每月当牛做马就给三千多工资——你跟蔺荀借多少钱？我立马替你还上，你尽快去把离婚证领了，以免夜长梦多。” 穆烨边往楼里走，边道：“暂时还离不了。” “他威胁你？” “……没有，他带我去见过他爸妈，我也给我妈提过蔺荀，我妈没反对。今天已经拍完结婚照，定好年后举行婚礼，所以不可能这时候离婚。” 楚枭瞪大双眼：“你这进展简直……”他说着又不知该如何评价。 “我之前朋友圈里发过结婚证，你没看见？” 电梯门打开，穆烨走进电梯，楚枭紧随其后。 楚枭烦躁地揉着头发：“我忙成狗啊大哥，哪有时间看朋友圈。”他说着又坚定道：“不行，你必须跟蔺荀离婚，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再说蔺荀跟你也不合适，他这种家世，你能hold得住？外面诱惑那么多，蔺荀人品又不怎样，以后吃亏的还是你。” 穆烨问：“你认识蔺荀？” “当然认识，要不是他，我能被发配乡下？”楚枭接着便把事情缘由统统告诉穆烨。 穆烨听着好笑道：“这事你也有错，怎么能找小混混，万一把他打出事怎么办。” “我提前交待过，让他们就稍微教训下，不能弄出事来。可蔺荀下手也狠，所以才导致后来局面失控。” 两人说着，电梯随即到达楼层。穆烨取出钥匙开门，进去发现里面乱得言语无法形容。 楚枭感叹道：“你这室友……考虑换地方住吗？” “考虑过。”穆烨踢开脚边的空易拉罐：“我想让我妈就留北京，然后重新租房，可我妈不同意。” “因为你爸？” “也可能不想给我造成负担。”穆烨取出瓶饮料递给楚枭：“这事等年后再说。” 楚枭接过饮料：“其实你妈有可能不习惯城市，这里她毕竟没生活过，出门连方向都找不到。她要觉得回乡下更自由，你也别太强求。” 穆烨颔首，又进卧室去搬楚枭寄放的礼物。这礼物寄出时，楚枭恰好出差，怕弄丢便让寄到穆烨这儿。礼物很重，用大箱子装着，里面包裹得严严实实。 楚枭帮着穆烨搬运，连让穆烨慢些，千万别磕着碰着。 大箱子落地，鉴于包装太厚实，楚枭没急着拆除。 穆烨好奇问道：“你买的什么？这么隆重。” “‘小胖’的雕像。我请人专门制作的。就吴斐以前家里养的狗，还记得吗？狗死的时候，吴斐还哭了好几天。” “记得。你对吴斐……” 楚枭神色黯然，复又故作轻松道：“他已经结婚了，我还能有什么念想。我就把他当朋友，跟你一样的朋友。” 这是楚枭心底的一块疤，撕开便疼。穆烨连转移话题道：“那同样作为朋友，我得郑重提醒你，我生日可也快到了。” “ok，少谁也不能少你的礼物。”楚枭说着又皱眉道：“你还真要跟蔺荀举行婚礼？” “嗯，我之前还准备让你当我伴郎，蹭蹭喜气。不过鉴于你跟蔺荀的关系，你要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强人所难。” 楚枭苦恼不已，心烦意乱道：“你跟他还不如跟我，我就这么眼睁睁看你往火坑里跳？”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觊觎我。”穆烨以一句玩笑话轻易带过话题，接着问道：“要不要考虑下我的提议？” “我还是建议你离婚。” “这不可能。你当不当伴郎？你要不当，我还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楚枭百般纠结，愤懑地叹道：“我考虑下。” 穆烨帮着楚枭将大箱子搬进电梯，接着再搬进后备箱。 临走前，楚枭仍肆意发泄着对蔺荀的不满：“我建议，你最好跟蔺荀离婚，趁着灾难还没发生。” 穆烨态度敷衍地答应着，等楚枭离开后，总算松一口气。 他回到出租屋，突然发现蔺荀十几分钟前发的语音消息过来。 蔺荀：“姓楚的走没走？你可有家有室，孤男寡男记得保持距离。” 他跟楚枭要能有暧昧，早几百年便该出事了。 穆烨暗自腹诽着。 他接着又组织语言，严肃回复蔺荀道：“楚枭是我朋友，你别言语攻击他，我更不希望你跟我朋友有矛盾。还有，以前没提醒你保密借钱的事，我也有错，但希望你以后能别随便用这件事攻击我，或者攻击我朋友。” 穆烨发送的文字。 但仍能从文字里面感知到浓郁的责备意味。 消息发送出去，穆烨微信上方随即便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的讯息。 可很快这通知又迅速消失。 穆烨盯着微信聊天界面，里面仍停留于他最后发送出去的文字，静悄悄地毫无其他动静。 他又心烦意乱地等了会，蔺荀还是没回任何消息。 穆烨将手机随意扔进沙发，心里突然闷闷地，像压着沉甸甸的石头。 第23章 这件事之后，蔺荀没再主动联系穆烨，穆烨也没联系蔺荀。 两人突然进入诡异的冷战期。 这让穆烨很清楚地认识到，他跟蔺荀的关系究竟有多脆弱。 脆弱到只要停止联系，他们便能完全退出对方的世界，再不会有丝毫交集。 但就如今的情况，要完全停止联系显然不现实。 最终还是穆烨率先投降，抵抗不住他妈的穷追猛打，心情复杂地给蔺荀打电话。 电话响许久才被接起来。 “喂。你找蔺荀？他现在没空，我等下让他给你回电话。”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响起。 穆烨刚要道谢，电话便被猛然挂断，听筒里隐约传来嘈杂兴奋高呼“加油”的喝彩声。 穆烨攥着手机，兀自猜测蔺荀这究竟是真有事，还是随便找人打发他。 随即便感觉手机突然震动，接着铃声也倏地响起来。 手机屏幕里清楚显出蔺荀的名字。 他接通电话。 “找我有事？”蔺荀直截了当的问。他呼吸沉重，喘着气，显然刚进行完激烈的运动。 穆烨微顿：“你在干嘛？” 蔺荀呼吸已渐渐平静下来：“有个学员非要跟我较量，就跟他比了比。” “你赢了？” “当然，这还能有悬念？绝对完虐他！” 穆烨由衷夸赞道：“你真厉害啊。” “嗯哼。”蔺荀故作淡定，翘起的尾巴又放下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把结婚的事告诉我妈了，她说……要见你。” 蔺荀另一边突然安静下来。 “没问题，什么时候见面？”蔺荀接着又爽快道。 他答应得爽快，穆烨反倒愣了下：“这周六可以吗？” “嗯。我上午会过去医院。” 穆烨抿着唇，继而诚恳道：“谢谢你。” 蔺荀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没接受也没不接受。 他又问穆烨还有没有其他事，穆烨说没有，蔺荀便接着挂断电话。 穆烨放下手机。他妈曾多次有意无意说要见蔺荀，能找的借口穆烨皆找得差不多，这次终于能一劳永逸，顿时狠舒口气。 他边朝病房走去，边想着，貌似蔺荀还是挺好说话的嘛。 时间转眼便到周六，穆烨起床立即给蔺荀发短信，让他过来前给自己说下，他好下去接蔺荀。 大概又过半小时，穆烨收到蔺荀的短信，说他已经在过来医院的途中，让穆烨收拾下准备接驾。 蔺荀短信里语气毫无异样，该开玩笑的依旧开玩笑。穆烨顿时被他带得也轻松起来，把之前有过的不愉快暂且搁置。 蔺荀把车停进医院停车场，便见穆烨远远站着朝他挥手，笑得眼角弯弯，酒窝深陷。 好像刹那世间所有的光芒尽皆笼罩于他身上，耀眼得让蔺荀无法移开视线。 穆烨笑着朝蔺荀走近。 蔺荀瞪穆烨，异常艰难地转移视线，又掩饰情绪般皱眉道：“笑什么，快过来帮着提东西。” “你还买了东西？”穆烨连加快速度。 蔺荀避开跟穆烨目光直视，无语道：“废话，我过来见你妈，还能空着手？” 穆烨听着觉得也对，接着一拍脑袋，懊恼道：“可我去你家的时候，就空着手。” “我爸妈不缺东西，送得太轻他们看不上，送得太重就变讹你了，再说以他们的态度，也没送东西的必要。” 蔺荀讲得头头是道，穆烨唯有点头称是，又连问道：“你没买贵重东西吧？” 蔺荀含糊地“嗯”了声，让穆烨提着装水果的袋子，自己也提着袋子朝住院部走去。 他之前跟着去过一次，前面又有穆烨领路，因此很快便找到穆烨他妈的病房。 进去病房前，穆烨拦着蔺荀欲言又止。 蔺荀察言观色，大概看出穆烨的心思。他故意装傻道：“怎么不进去？” “我……”穆烨忐忑道：“我有事请你帮忙。” “请我帮忙？说出来听听。”蔺荀倚着墙壁，好整以暇地看向穆烨。 穆烨专注诚恳道：“结婚的事，我不能让我妈担心，所以请你尽量跟我表现出恩爱有加的模样，只要在我妈面前假装就行。” 每次有求于人，穆烨显然忐忑不安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总会让蔺荀莫名觉得心疼。 但心疼归心疼，蔺荀仍旧打量着他，笑问道：“你之前不挺厉害的嘛，敢骗我叫你，叫完还敢逃跑。我告诉你，你是唯一敢耍完我又逃跑的，这笔账你准备怎么跟我算？” 穆烨既惊讶又慌乱，完全没料到蔺荀竟会旧事重提。他之前跟蔺荀通话、见面，蔺荀都毫无提及此事的迹象，他还以为蔺荀早已把这茬忘掉了。 “刻骨铭心的事，能说忘就忘？”蔺荀瞬间看穿穆烨心头所想。 穆烨悻悻然，嘀咕道：“多久的事，你还记着。” 蔺荀目不转睛地望着穆烨，笑着朝穆烨逼近。穆烨背抵着墙，退无可退地被蔺荀结结实实给堵住。 “你你你要干嘛？”穆烨目光警惕，话语却透着底气不足的心虚。 “不干嘛。”蔺荀近距离望着穆烨，勾唇笑道：“叫声老公，叫完什么事老公都依你。” 穆烨大脑猛地敲响警钟，他迅速环顾四周。 蔺荀撑着墙壁，似笑非笑道：“这次你能再跑掉，我蔺字就倒过来写。” “……这里人这么多，等改天换个地方再叫吧。”穆烨企图以缓兵计抵御蔺荀的攻击。 然而蔺荀无动于衷，反而趁势进行猛烈攻击：“是啊，不希望被围观的话，就劝你快点叫，别顾着躲，没门儿！” “……”穆烨苦着脸。 蔺荀道：“也别装可怜。” “我不会。” “你之前就叫得不错，同款的也行，我不挑食。” 蔺荀一路紧逼，丝毫不愿退让。穆烨不叫，他便绝不放人离开。 眼见四周逐渐聚拢数道探究好奇的视线，加之穆烨还担心他妈会出来碰见这幕，于是被逼无奈，他磨蹭好半天，最终低头边数蚂蚁，边费劲地声如蚊呐道：“……老公。” 叫完他表面佯装镇定，耳朵尖却已经泛红。 “嗯，乖啊，老公依你。”蔺荀笑着抚摸穆烨的头。 穆烨羞恼，一把打开蔺荀摸他脑袋的手。 蔺荀毫不介意，戏谑道：“不是要秀恩爱吗？” “进去再秀。”穆烨说着又连警惕道：“你也不要装得太夸张，会吓着我妈的。” 蔺荀不假思索道好，搂着穆烨肩膀示意穆烨开门。 穆烨盯着蔺荀手，不自在地望好几秒，到底还是闷着没吭声。 陈容旁边的病友恰好出去复查。因此病房里空荡荡的，就剩陈容一人。 她早被告知蔺荀今早要过来，又听穆烨提过蔺荀的各项条件，便表现得格外紧张，唯恐不能给穆烨撑腰，让蔺荀轻视。 穆烨进去病房，便退开跟蔺荀保持适当距离，道：“这我妈，你之前见过的。” 又对他妈介绍道：“妈，这就是蔺荀，你也见过面的。” 刚介绍完毕，穆烨便听蔺荀极度热情地道：“阿姨好，小烨之前就要带我见您，又怕这事您不同意。小烨他很喜欢我，一直以来就喜欢，实不相瞒，其实我以前对小烨有所误解，不过小烨的诚意最终打动了我。您放心，我也是真心对小烨的，以前的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我们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穆烨恨恨地磨着牙。 操，忘跟蔺荀对台词了！ 第24章 first 陈容听得一愣一愣：“别站着, 快坐。”又惊讶道：“小烨追的你？” 蔺荀连去搬凳子，还体贴地替穆烨搬了把，谦逊道：“嗯，小烨对我很执着。但相处久了, 我便发现小烨也很可爱, 还很善解人意。” 陈容对此竟还很欣慰：“难得小烨能主动追喜欢的人, 他从小就腼腆, 跟女孩说话还结巴, 喜欢别人也不说出来……” “妈，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坏话的吗。”穆烨连打断道。 “蔺荀又不是外人。你要了解他, 他也要了解你。”陈容继续道：“小烨内向不爱说话，但懂事孝顺, 你对他好, 他就加倍对你好。小烨说……你们这样也能领结婚证？” 蔺荀点头道：“当然能，同性结婚跟异性结婚没有区别。” “可孩子怎么办？”陈容道。 穆烨连答道：“妈，现代科技很发达，要孩子可以代孕, 还可以领养。” 陈容：“孩子还是亲生的要好。” 穆烨：“我也不是你亲生的, 你觉得我不好？” “当然不是。”陈容急忙道：“小烨你很好，妈要没你，早活不下去了。” “这就对了, 养恩重于生恩。”穆烨郑重道。 蔺荀见机当即转移话题道：“阿姨, 您说小烨不爱说话, 可我没觉得啊。” “以前, 小烨小时候……” 她话还没说个开头，便被穆烨陡然打断：“妈，以前的陈年旧事就别提了。你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个。” “不吃，你问问蔺荀，给他削个。” 穆烨转向蔺荀，以他妈看不见的角度狠瞪对方，警告蔺荀别再问他的事。 蔺荀毫不介意，反倒朝穆烨笑了笑，顾自去取苹果跟水果刀，善解人意地笑道：“小烨你歇着，让我来就行。” “哦。”穆烨便不再作声。 陈容对穆烨使眼色，边道：“这怎么行。小烨，你去削。蔺荀你第一次过来，怎么能让你做事。” “阿姨，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不分彼此。”蔺荀边说边削苹果。穆烨原以为他不会削，结果蔺荀削得还很利落，苹果皮连作一条，被扔进垃圾桶。 陈容不吃，蔺荀便将苹果一分为二。穆烨半边自己半边。 陈容对蔺荀的表现显然很满意，仅有的不安也源于彼此家庭鸿沟般的差距。 接着，陈容又问到婚礼的事，惭愧且委婉地表示，说她这边不能帮到忙，请蔺荀别介意。 蔺荀听着摇头道：“您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我会跟小烨商量着办。您之后过来参加婚礼就好。” 蔺荀跟陈容又闲聊了会，他能感觉到陈容不愿意提自己家里的事，便也明智地没多问。 后面陈容病房里的病友回来。陈容看已经到午饭时间，便让穆烨陪蔺荀出去吃饭。 蔺荀跟陈容告辞离开。 刚出病房，穆烨便拽着蔺荀走出老远，这才斜睨着蔺荀无语道：“谁让你说是我追的你？” “肯定你追的我啊。”蔺荀说得理所当然：“我要说我对你一见钟情，接着对你穷追猛打，你最终被我的诚意所打动，你觉得你妈会信吗？” 穆烨郁闷道：“为什么不信？” “你觉得以我的条件，还有必要主动追人？” “你就没追过别人？” 蔺荀拍拍穆烨肩膀，语重心长道：“追人多累，被追舒服得多。” “碰见喜欢的也不主动出击？” “喜欢的……”蔺荀思索道：“等碰见再说吧。” “你不喜欢郑辞？” “哪壶不开提哪壶。”蔺荀道：“不清楚，可能喜欢过吧。他追我追了很多年。” 两人走出住院部，接着径直往停车场走去。 穆烨提出抗议道：“那你也不能说我追的你，我更没追过人好吧。” “哦，难怪吻技这么差。”蔺荀轻飘飘道。 穆烨顿时反击道：“你吻技也好不到哪去。” 蔺荀强词狡辩：“那次纯属意外，你配合的太糟糕。这事也需要相互配合，ok？” 穆烨懒得跟他辨理。 蔺荀走至车边，又突然停下来问穆烨：“你想让楚枭当伴郎？” 穆烨不动声色道：“嗯，我跟他提过，他说要考虑考虑。” 蔺荀冷笑：“楚枭让你跟我离婚？” 蔺荀的言外之意不难听出，穆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没吭声。 “我不接受让楚枭当伴郎，你重新找人，谁都可以。”蔺荀郑重其事地强调道。 蔺荀不容辩驳的语气让穆烨心烦意乱：“楚枭是我朋友。” “他不是我朋友。” “……我尊重楚枭的意见，他愿意的话，我就让他当我伴郎。” 蔺荀倏地皱眉，脸色跟着难看几分：“你非要跟我作对？” “我没想跟你作对，可你不能这么霸道，事事都要按你的心意发展，我连反驳意见都不能提？” 蔺荀原本扶着车门准备进驾驶室，听到穆烨这话动作突然顿住，短暂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随便你，总之楚枭不能去参加婚礼，否则……”否则这婚干脆不要办了。 蔺荀后面的话没说完，又给咽进肚子里。 “否则什么？”穆烨沉着脸追问。 “没什么。”蔺荀坐进驾驶室，按捺着脾气道：“上车。” 穆烨死死盯着蔺荀，蔺荀话没说完，穆烨却已猜出大概。穆烨性格虽好，这会却也被激出脾气，转身便愤愤疾速离去。 蔺荀望着穆烨远去的背影，接着狠狠砸了下方向盘，又迅速开车离开。 穆烨怀揣着怒火走出医院，被迎面的寒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许多。 蔺荀的强势他早有领会，之前能让便让，也并未当回事。可此次涉及朋友，尤其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穆烨却无法再作出退让。 穆烨到医院外面随便吃完午饭，又给他妈打包一份带走。 陈容问起蔺荀，穆烨便道蔺荀有事要先离开，让自己跟她道个歉。 “没事，工作重要。”陈容低声道：“妈就是没太习惯，总觉得怪怪地。不过你们感情好，妈也就放心了。” “妈，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跟他挺好的。” 陈容又道：“话是这么说，可两个男人，这彩礼跟嫁妆怎么出？婚礼还要不要回老家办？” “这是老家的习俗，这里不兴。北京办一次就够了，再说老家那地方，蔺荀他们可能去吗。” “也对，城里人肯定瞧不起咱老家，不能去，免得他们看轻你。” 穆烨斟酌商量道：“妈，我不想请那边的亲戚，平时本来就没来往。” 陈容神色暗淡，却没反驳穆烨的话：“这事听你的，你自己看着安排就好。” 穆烨颔首。 陈容又问：“给你爸打电话没有？” “我的婚礼他不用参加。”穆烨皱眉道。 “小烨。”陈容抓着穆烨的手，近乎哀求道：“你别怪你爸，这么多年了，总还是一家人。给你爸打个电话，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父母不能缺席。” 陈容反复劝说穆烨，穆烨最终心软，还是答应会通知他爸结婚的事。 陈容欣慰，又催穆烨快些打电话，要跟他爸好好沟通，别又吵起来。 穆烨因此事心烦意乱。他爸就如同噩梦，贯穿穆烨的整个童年。他战战兢兢地活着，唯恐会激怒他爸。他爸敢打死他，这点穆烨很清楚，他曾经就被打得近乎奄奄一息。 他整个童年只盼望着一件事——逃离他爸。 逃得远远地，视其如无物。 穆烨坐在医院花坛边，心情沉重地拨出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地“嘟嘟”声。 “喂，谁啊——我操，碰碰碰，把牌放下。”电话接通，便传出聒噪的大嗓门声音，伴随着麻将被重重搁放桌上的声响。 穆富强大概连来电显示都懒得看。 穆烨强忍当即挂断电话的冲动，道：“……我。” 穆富强抬高语调，骤然警惕道：“小兔崽子，我警告你，别打我房子的主意，你敢拆一块瓦，老子饶不了你！” “你不救妈，会遭天打雷劈的！”穆烨瞬间被激出怒火。 穆富强骂骂咧咧道：“呸，谁他妈敢劈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老穆，又是你儿子？快快快，出牌出牌。搭理他干嘛，你要出钱救你婆娘？”旁边有人搭腔道。 “出个屁。”穆富强道。 穆烨深呼吸，再说下去可能要被气疯，当即言简意赅道：“我年后结婚，通知你一声。” “结婚？还有婆娘能跟你？”穆富强冷嘲热讽地说一句，又连强调道：“我可给不起彩礼，你自己解决。结婚也别想打我房子主意，它不归你。” “你就守着你的房子，孤独终老去吧！”穆烨咬牙切齿扔下这样一句话，接着便迅速结束通话。 四面吹来的寒风，让穆烨愈发感觉冷得刺骨，心冷冰冰地毫无温度。 穆烨攥着手机心乱如麻地坐了许久，这才重新整理情绪回去病房。还提前对着手机检查过，确定眼睛里没有血丝。 进入病房，陈容便问穆烨情况怎么样。 穆烨若无其事道：“他说路程远，就不过来了。” “哦。”陈容听着表情隐约透着失望。 她以前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县城里面，就这样还觉得新鲜，觉得格格不入。如今到了北京，她更意识到无法融入的距离感，跟不知所措的茫然。 蔺荀家境优渥，他父母身份定然不简单。陈容想到自己要独自跟蔺荀父母见面，跟一堆她自认高不可攀的人见面，便觉得头皮发麻，焦虑到失眠。 她急需找根定海神针，能够站自己面前，让她扮演一贯的让人忽视的角色。 second 过年前几天，陈容出院，穆烨将她接进出租屋。 谭鹏要回老家过年，因此出租屋就穆烨跟他妈住。陈容睡里面卧室，穆烨则睡外面客厅。 搬进出租房，便要开始准备过年，采买各类的食材水果。 之前答应他妈的事，穆烨也一一兑现。他带陈容出去逛小吃街，接着逛商场，给他妈买了两身昂贵的衣服。 陈容看见价格便直摇头，如何也不愿要。穆烨告诉她婚礼得穿好点，陈容考虑到不能丢脸，这才肉疼地收下。 年前，穆烨还收到蔺荀的微信，里面详细列出婚礼的时间跟地点。除此外，再无只言片语。 因伴郎的事，穆烨仍耿耿于怀，想必蔺荀也如鲠在喉。 穆烨特别纠结，他清楚婚礼不容反悔，却又质疑这场婚礼究竟有没有办的必要。他跟蔺荀之间有很多问题，或许连半年也撑不过去。 穆烨思索半晌，接着回复蔺荀，说他这边基本没几个亲戚，他爸不过来，其他亲戚太远，关系也不好。就请几个同事跟他这边的朋友，大概三四桌便够了。 蔺荀回道：“这么少？” 穆烨：“我家情况复杂，亲戚关系都不太和睦，没请的必要。” 蔺荀：“能叫的都叫，给你预留六桌。”却不追问穆烨家的亲戚关系。 穆烨：“好的。你爸妈那边没问题吧？” 蔺荀：“能有什么问题。他们会出席婚礼。” 穆烨盯着这句话，突然想起之前蔺荀妈说的话，他虽反驳得理直气壮，可说到底心里却很窘迫。 蔺荀他妈说得对，也很轻易戳进穆烨的痛处，他毫无他法，只能用表面的冷静去掩饰无尽的怯弱。 蔺荀：“我把礼服跟请柬寄给你，写你家还是公司？” 穆烨：“写我家……”他想了想，又把这几个字删除，重新打出详细地址发送给蔺荀。 蔺荀收到地址，没再继续回复。 穆烨无聊翻着朋友圈，毫无睡意。 陈容走出卧室去洗手间，发现穆烨窗帘里还亮着光，便叮嘱道：“小烨，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穆烨连摁灭手机屏幕，轻快应道：“这就睡，妈你也快睡啊。” “我都已经睡完一觉了。”陈容边说边进去洗手间。 穆烨拽着棉被把头盖住，打开微信确定没有未读消息，便把手机扔一旁，闭着眼睛培养睡意。 大年三十，穆烨早早便陪着陈容出去买菜。陈容恢复得很好，但还不能提重物，更不能干重活。陈容买菜，穆烨便提着，不让他妈累着。 吴斐北京这边走不开，便没回家过年。穆烨也提前给他们打过电话，让中午过来一块吃饭。 既是过年，菜准备的也定然要丰盛，鸡鸭鱼肉必不可少。要比厨艺，穆烨略输陈容一筹，他很多基本功还是从他妈这耳濡目染学来的。 穆烨帮着处理鱼虾，又将各类配料备好，让他妈只需动手即可。 中午前，吴斐、洛渊跟楚枭陆续到来，各自提着礼品，又到厨房去跟陈容打招呼。 陈容心情愉悦，客气笑道：“来就来吧，还买东西干嘛，又不是别人，不要客气。小烨，这不用你，去陪他们玩。” 穆烨把手洗干净出来。 楚枭站一旁玩着手机，洛渊低声跟吴斐说话，吴斐则脸带笑意，显然听得很高兴。 但两者对比强烈，愈发衬得楚枭孤单落寞。 穆烨手里端着果盘，对着吴斐打趣道：“特意跑我这来秀恩爱，你们也太不人道了吧。” 吴斐斜睨穆烨，道：“你不也好事将近。” “啧，可怜以后就剩我这条单身狗。”楚枭叹道。 吴斐看向楚枭，笑道：“脱单还不容易，要我给你介绍吗？” “免了，我还是喜欢呼吸自由空气。” 吴斐跟楚枭说话的时候，洛渊阴恻恻地打量楚枭数眼，瞳孔里掩着说不清的情绪。 吃饭的时候，因陈容在旁边，几人便各自谈着工作。吴斐跟穆烨家挨得近，他又问陈容家里的情况，陈容对城里的事不懂，对家里却能侃侃而谈，道家里谁跟谁结婚了，某某跟某某因争田地闹翻，谁家不愿赡养老人，老人可怜之类的。 楚枭埋头吃饭，偶尔插几句话。洛渊话更说得少，看吴斐顾着说话没夹菜，便又给吴斐夹他爱吃的菜。 洛渊喜欢吴斐，对吴斐好，这事实毋庸置疑。俩人只要凑一块，洛渊视线就没从吴斐身上移开过。 平心而论，洛渊容貌很好，否则也不能去吃娱乐圈这碗饭。可惜他无家世无背景，目前找他的基本演配角，缺乏走红的契机。 饭后，陈容让穆烨陪朋友玩，她去洗碗。穆烨不许，抢着收拾碗筷进去厨房。让他妈去睡个午觉歇息会。 吴斐没坐多久，便跟穆烨告辞，说他还有事要先离开。 洛渊跟他一块走，对穆烨还算有诚意地道：“恭喜你。” “谢谢。”穆烨虽然不喜欢洛渊，却也不会让吴斐为难。 送走吴斐跟洛渊，穆烨回到客厅，楚枭捧着杯子道：“洛渊爸妈今下午到北京。” “啊？”穆烨愣道：“他们过来干吗？” “说是过来玩的。” “你怎么知道？”穆烨纳闷。 楚枭情绪低落：“我当然有渠道。我怀疑他们受你刺激，准备跟家里出柜。” “他们不说要等在北京站稳脚跟，再对家里摊牌吗？” “哪这么容易站稳脚跟。我以前就不同意吴斐跟洛渊领证，偷偷摸摸的，算怎么回事。这点蔺荀比洛渊爷们，圈里传遍了，都好奇谁能跟蔺荀结婚。抛开对他的偏见不说，我必须承认，你这的确是嫁入豪门，就这一个新闻，也能让你大火一次。” 穆烨苦笑：“我可不想火。” “要离婚吗？”楚枭见缝插针地怂恿道。 “……”穆烨望向楚枭，表情一言难尽。 楚枭严肃道：“蔺荀很难相处，你伤他一分，他还你十分，否则当初我也不会被送走。” 穆烨联系到近期发生的事，深有感触道：“的确。”对付蔺荀，只能顺毛捋。 楚枭沉默，眉头紧锁地思考半晌，又转向穆烨道：“你既然坚持结婚，我就不劝了。我认真考虑过，这伴郎我必须当，否则你这边连个撑腰的都没有。你亲友人数够吗？不够我再找几个朋友过来。” 穆烨望着楚枭，顿时不知该说什么：“谢谢。” “咱俩谁跟谁。”楚枭笑道：“我就怕你被蔺荀欺负。” “我自己有数。”穆烨道。 两人接着又随意闲聊其他的事，楚枭看下时间，随即提出告辞，说今晚必须回家吃饭，爸妈下的死命令。 趁陈容睡觉这会，穆烨将新买的“福”字贴到门上，特意把“福”字倒着贴，寓意福到了。 下午陪妈逛完公园回来，夜幕已悄然降临，喜庆欢快的新年也即将到来。 穆烨陪陈容看春晚，边给通讯录里的客户群发祝福短信，特别的还要自己编辑以表诚意。 第一批发给客户，第二批发给同事跟同学，第三批则发的比较慢，这里面全是跟他关系非同一般的人。 翻到蔺荀的时候，穆烨手指停留在屏幕上方犹豫许久。 陈容看着电视，突然漫不经心地问：“今天过年，你有没有给蔺荀打电话？” 穆烨愣住，反应过来道：“还没。” “给他打吧，过年该打电话问候下。” “……”穆烨仰头盯着天花板，没吭声。 春晚一如既往的无聊，偏偏陈容看得津津有味。穆烨打开qq跟微信，运气不佳地抢到十几块钱的红包，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他接着又翻出蔺荀的号码，犹豫着——打，还是不打？ 穆烨并未跟这问题较真很长时间，最终仍决定给蔺荀打电话。 他很理智，起码在双方必须要有交集的情况下，穆烨还愿意退让，愿意维持表面的平静，他不希望事情闹得很糟糕，更不希望被他妈察觉出端倪。 穆烨躲去阳台给蔺荀打电话，听见远处已隐约传来鞭炮跟烟花的声响。 “喂。”蔺荀那边听着很嘈杂。 穆烨顿了顿，对蔺荀认真道：“新年快乐。” “……”蔺荀沉声道：“等下。” 蔺荀再说话时，嘈杂的喧嚣声已尽数褪去，四周变得无比的静谧。 “可以了。”蔺荀道。 穆烨受氛围感染，大脑倏地空空如也，半晌没话找话道：“你在干嘛？” 这问题很鸡肋，穆烨直觉蔺荀懒得搭理。却听蔺荀毫无隐瞒道：“吃年夜饭，寒暄的寒暄，敬酒的敬酒，无聊。” 穆烨道：“的确挺无聊的，我以前回老家过年，情况也差不多。” “嗯。”蔺荀道：“你干嘛呢？” “陪我妈看春晚。” “哦。”蔺荀无话可说，却也没直接挂电话。 “伴郎的事，我能再跟你心平气和地谈谈吗？”穆烨说着没等蔺荀回答，便接着道：“我认识楚枭快十年，他是我朋友，也是我亲人，我不可能因此跟他断绝关系。我尊重你的朋友，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朋友。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把关系闹得更僵，我愿意退让过来跟你商量，你难道就不能也稍微退一下吗？” 蔺荀沉默许久，久到穆烨以为他早已走开，这才听蔺荀突兀地低沉道：“叫我。” “……蔺荀？”穆烨叫得迟疑。 “叫别的称呼，你该懂我意思。” 这下穆烨的确听懂了，他愤愤痛斥蔺荀卑鄙趁人之危。 蔺荀语气夹着淡淡的笑意：“你不想被你妈发现我们感情有问题吧？” 卑鄙无耻！ “叫，叫完就听你的。”蔺荀声音透着宠溺意味：“这两个字对80%的情况有效。” 他这话便等于赠与穆烨特权，穆烨搬出特权，他便缴械投降。 “……你对这两个字很执着？”穆烨扶额道。 蔺荀直言不讳：“我对这两个字有阴影，你造成的，你得解决。” “蔺荀……” “你偏袒楚枭。” “……” “到底朋友重要还是老公重要？” “……”穆烨被问得头疼，不愿回答这种问题，连深呼吸，叫道：“老公……” 叫完他感觉心骤然一沉，又仿佛狠松口气。 蔺荀勾起唇角，愉悦道：“嗯，这事随你喜欢。东西收到了吗？” “收到了……” 蔺荀接着又继续问：“请柬寄出去没有？礼服还合身吗？有要修改的地方跟我说。” 穆烨闷闷地道：“寄了。礼服我试过，挺合身的。” “行，这几天好好玩。但不要暴饮暴食，记得注意形象啊。” 叫完“老公”，穆烨便总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说话毫无头绪，脑袋也乱七八糟。 蔺荀大概听出穆烨的后遗症，很善解人意地放行，提出结束通话。 还没忘给穆烨留下一句“等我初六过来接你”。 跨年时，窗外接连响起震耳欲聋的烟花响声，齐齐绽放于夜空中，璀璨而绚烂。 穆烨背靠着沙发，取出手机发现蔺荀竟然给他补发了祝福——新年快乐。 除此外，还额外附赠一个红包，上面留言：小烨烨专属。 “有病啊。”穆烨哭笑不得。 他迟疑着还是领取了红包。 两百元。还好，数额不大，应该说是对蔺荀来说不大。 他要真发个几千上万的红包，穆烨肯定不敢收。 穆烨领取红包，琢磨着自己也该给蔺荀发个。毕竟礼尚往来嘛。 这般考虑着，穆烨便当即施展行动。填写金额时他稍微犹豫了下，送两百感觉像还钱，送三百又显得斤斤计较，最终他决定折中送一百，聊表心意。 金额：100。 留言：小荀荀专属。 塞钱进红包。输入支付密码。 发送成功。 发完红包，蔺荀那边大概还很忙，没立即领取。穆烨又接连收到别人发给他的新年祝福，qq跟微信里的各项活动层出不穷，穆烨刷新了几次，领的红包数额基本是0.01元，很快便失去兴趣。 春晚已进入尾声，北京城里接连响起烟花爆竹声，庆贺着新一年的到来。 这晚穆烨跟他妈近一点才睡，陈容还惦记着要放鞭炮，家里的习俗。穆烨说这里不能放鞭炮，放的话还得走很远，陈容犹豫着还是放弃了，可心里仍抓耳挠腮像有事没干完。 临近婚期，穆烨闲得完全不像要结婚的新人。蔺荀把所有事尽数包揽，穆烨要做的唯有配合，配合蔺荀量定制礼服的尺码，配合蔺荀去挑选戒指。定酒店、请司仪、办婚宴之类的皆由蔺荀负责。 穆烨闲着无聊时，又感觉很愧疚。蔺荀既要出钱又要出力，他却从头到尾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这样考虑的话，好像蔺荀的强势又并非大问题了。 初四，穆烨睡醒起床，便发现家里突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陈容进去厨房泡茶。叔叔婶婶则堂而皇之地坐沙发上，穆奇斯肆意随处打量，这里翻翻那里碰碰，没见有高档值钱的东西，还不屑一顾地高抬着下巴。 穆烨站门边，冷冷盯着叔叔婶婶，没料到他们会不请自来。 刘素英抬头瞅见穆烨，勉强对他挤出假笑，又捅捅穆有强示意他说话。 穆有强干咳两声，难掩尴尬地笑道：“小烨，这大过年的，北京就你我最亲，所以叔婶特意带奇斯过来给你和嫂嫂拜个年。” “奇斯，叫堂哥。”刘素英对穆奇斯招手，又指着餐桌旁的高档精品礼盒道：“小烨，手术伤身，这些补品特地买给嫂嫂补身体的，好几百块的东西，可别舍不得吃给浪费了。” 穆奇斯心不甘情不愿地叫道：“堂哥。”跟谁逼他叫的一样。 因穆富强的关系，他自小就看不起穆烨，当着穆烨的面，总透着无比的优越感。叫穆烨“堂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每次叫都如同施舍，好像穆烨就该因此感恩戴德般。 “当不起。叔婶，你们要有话就直说。”穆烨冷笑，拜什么年。以前他去拜年，叔婶不见得给好脸色，更别说还能主动过来拜年。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话穆烨还是信的。 穆奇斯胖乎乎的脸顿时浮现怒意：“穆烨你怎么说话的！” 刘素英拽着穆奇斯，提醒他要暂且忍耐。穆有强搓着手，放低姿态道：“小烨，你还怪我跟你婶之前没借钱？你理解理解叔，叔要供奇斯读大学，要养家，还要还房贷。这样，你还需要多少钱？叔想方设法也借给你。” 穆烨过去厨房帮着他妈端茶，边冷冷道：“不用了，谢谢。” “喝茶。”陈容道。 刘素英连推开穆奇斯，拽着陈容让她坐下，笑着问：“嫂嫂身体还好吧？” 陈容何曾见刘素英这样客气过，愣道：“还好。” “要注意身体，别干重活，也别省钱，不值得……”刘素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和颜悦色的，无法看出丝毫以前狠戾嚣张的模样。 穆奇斯鄙夷地斜睨穆烨，取出手机开始玩，还毫不客气地过去翻了下冰箱。 “叔，你跟我还有必要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穆烨不耐烦道。 “这……叔可就直说了，你不要见怪。”穆有强摆着笑脸道：“叔听说你要结婚了？还是跟蔺家的独子结婚。不瞒你说，叔跟蔺家的公司也有生意往来，最近蔺家要对供应商进行综合考核，叔这边产品质量当然有保障，可前段时间环保局过来检查，说排污跟噪音不达标，这又不影响产品质量。你不跟蔺家很熟吗？去替叔说说好话，蔺氏这么大的企业，不会介意这点小钱的。” 陈容听到穆有强的话，连闭嘴不再说话，不敢给穆烨招惹麻烦。 穆烨早有预料，对此并未感到惊讶。他沉默半晌，这才缓缓道：“叔，我跟蔺家关系还很脆弱，你说这事会让我很难做。” “小烨，叔婶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还没少抱你，给你糖吃。你不能攀到高枝就忘恩负义。”刘素英急忙道。 “婶你这话说哪去了。”穆烨模棱两可道：“我考虑考虑，看有没有机会提。” “这就好，你一定要帮叔，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穆有强乐呵呵地笑道。 穆烨陪着又闲聊了几句，叔婶三句话不离蔺家，显然因蔺荀的出现，他们又能重新成为和睦的一家人。之前连三万也借不出，这会就变成穆烨借多少有多少。 再懒得搭理，穆烨也不能把人赶出去，便借口说去做饭，拽着他妈一块进去厨房。 厨房没有隔音效果，他又隐隐听见外面传出低不可闻的声音。恨恨道穆烨怎么就这么好运，能攀到蔺家这根高枝，这下穆富强可够扬眉吐气的。 穆奇斯随即冷嘲热讽，道穆烨大概凭着他那张脸到处勾搭有钱人，这才让人中招。 穆烨眉头紧蹙，表情亦阴沉不定，接着又叮嘱他妈，只当这些话他们不曾听见，别跟自己过不去。 吃饭时，叔婶热情至极，不停给穆烨夹菜。 穆奇斯比不及他爸妈，频频给穆烨摆脸色，认定是他去勾搭的有钱人，还指不定用过怎样的手段。 叔婶夹菜，穆烨便接着，也懒得搭理穆奇斯。 “以前小烨这么小，转眼也要结婚了。”穆有强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小烨，叔突然想起来，这请柬你寄了没有？叔怎么还没收到？” 穆烨装傻：“叔没收到？” “没有啊。” “可能快递弄掉了，我重新给你寄吧。” “这多麻烦，还浪费钱，我们人过来了，顺道把请柬带回去就好。”刘素英笑着道。 “但请柬不在我这。”穆烨道：“我还是补寄过去吧，你记得注意查收。” 他说得有理有据。穆有强没办法，只能点头道好，又连提醒穆烨千万不要忘了。 送走叔婶跟穆奇斯，穆烨对着满桌的剩菜发愣。他不擅长撒谎，更觉得撒谎很恶心，可对着这些人，他别无选择。 以前并非没有类似的事，他去跟叔婶辨理，只会被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贬低得一文不值。 毫无意义。 finish 眼看着婚期一日□□近，转眼便到初六这天。 穆烨一大早起床，接到蔺荀电话，便跟他妈动身下楼，一块坐车去酒店。 儿子大婚，陈容穿的是刚买的红色大衣。她身材其实不错，这大衣配着竟衬出几分气质。 蔺荀把头探出窗外，笑着夸赞道：“阿姨，你穿这大衣起码年轻十岁。” “哪有。”陈容局促地拽拽衣角：“很贵的，小烨非要给我买。” “好看，你就该多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我这把年纪，哪好意思穿得跟小姑娘似的。”陈容虽这般说着，眼里却掩饰不住喜悦的情绪。 汽车七点到达酒店，穆烨这还是第一次进这么高档的酒店。 酒店提前铺设着迎宾地毯，还摆放着穆烨跟蔺荀亲密对视的照片，led屏幕同样滚动着婚礼讯息。 几人刚下车，便有婚庆公司的人过来接洽，领着蔺荀跟穆烨前往造型室。 穆烨看他妈无事可做，便问蔺荀能不能找地方让他妈过去歇息。 蔺荀道好，随即叫酒店这边的人给陈容安排个房间。 酒店里面金碧辉煌、华美高贵，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四处亦透着格格不入的庄重肃穆的气息。陈容下意识看向穆烨，这地方让她很没安全感，不怎么愿意离开儿子身边。 穆烨凑近陈容，低声道：“没事，你不要紧张。造型要弄一段时间，我完了就去找你，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好吧……”陈容勉强答应。 进去造型室，两人便各自换好定制的礼服。两套西装颜色相近，蔺荀的较深，穆烨的则稍浅。定制的西装比买的高档许多，剪裁得体，很贴服，处处透着精细的痕迹。毕竟要出席结婚典礼，这两套西装设计得也相对奢侈隆重。 穆烨对着镜子整理领结。蔺荀走近他，见穆烨望过来，便把两颗璀璨夺目的钻石袖扣递给他。 “给我戴。”蔺荀道。 穆烨顿时瞪大双眼：“这是钻石的？” “嗯。” “这……我不会啊，以前又没戴过。”穆烨打量着袖扣，如实道。 “我教你。”蔺荀抓着穆烨手，撩开西装将袖扣戴进衬衫的扣眼里：“看清楚没？这种袖扣很难独自戴进去。” 穆烨颔首，又替蔺荀专注戴好袖扣。不得不说，搭配着袖扣，让西装整体也更奢华夺目几分。 这次造型弄得比拍结婚照要隆重些。造型师说，主要考虑舞台会有各式的灯光，妆必须经得起灯光考验，跟灯光形成良好配合。 造型弄完，下面伴郎团基本已到齐。 主伴郎两边各一人，西装也由蔺荀这边统一定制。除此外，蔺荀还安排了伴郎团，既能协助处理婚礼的各项事宜，敬酒的时候，又能帮着挡挡酒。 蔺荀领着穆烨逐一给他介绍：“宋昱。” 宋昱便是蔺荀这边的主伴郎，个子高挑，擒着笑意，看着有些玩世不恭。他朝穆烨伸手，笑道：“我可是你们的红娘，要怎么感谢我？” 穆烨跟他握手，抿唇笑道：“这事该问蔺荀。” 宋昱指着蔺荀：“听见没有？嫂子都发话了。” “滚蛋。”蔺荀道，又指着旁边严谨儒雅、相貌堂堂的男人道：“唐清兮。” 唐清兮颔首，矜持稳重道：“恭喜。” “谢谢。”穆烨对他印象不错。 蔺荀把他这边的人介绍完，宋昱便抬眼示意楚枭，对穆烨道：“不介绍下？” 穆烨微瞥蔺荀，蔺荀撇开头，装没看见，穆烨又望向楚枭，准备介绍他。 楚枭主动道：“我叫楚枭，以前跟蔺荀还颇有渊源。”他说着看似开玩笑，实则认真地强调道：“蔺荀，你可得好好对穆烨，敢欺负他，我定不饶你。” 蔺荀搂着穆烨肩膀，反击道：“这当然，我的人就不劳你费心了。” 眼看两边又要起争执，穆烨头疼地刚要阻止，便听宋昱笑道：“穆烨，你也要对蔺荀好啊，别砸我红娘的招牌。” “宋昱你还要脸吗？”蔺荀讥笑道。 宋昱反以为荣：“我觉得这副业不错，既能赚钱，又能造福社会。” 这边谈着，穆烨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接通电话，告知吴斐自己的具体位置。 吴斐跟洛渊很快寻过来，皆是西装革履，一表人才。 没等穆烨介绍，向来寡言少语的唐清兮便惊讶道：“吴老板？” 吴斐闻声望去，表情也很意外：“这么巧，你也过来参加婚礼？” 唐清兮点头。 穆烨对吴斐道：“你们认识？” 吴斐笑容温和：“唐先生家的宠物生病，到过店里几次，所以有幸认识。” “的确有缘。”穆烨边说边作介绍道：“这是吴斐，洛渊。” 两人向大家打招呼，相处时的亲昵跟眼神交流，很容易判断出他们的关系。 各自寒暄几句，便各去各的岗位，穆烨跟蔺荀及主伴郎则到外面迎接宾客。 临走前，穆烨又请吴斐帮着照顾他妈，他今天是主角，因此无法处处兼顾着他妈。 吴斐自然道好，跟洛渊一块去酒店房间接陈容，让穆烨无需分心，好好去享受婚礼。 这场婚礼隆重盛大，比穆烨想象的远要铺张浪费。蔺荀包下今天整个酒店，受邀出席的同样身份尊贵，有政客，有商界翘楚，还有难得一见的明星艺人。 穆烨听得咋舌，还好他只需站旁边当个称职的花瓶，一切皆由蔺荀去应对。 其实之前，穆烨听说蔺荀身份，也没太把其当回事。主要蔺荀的表现跟性格，实在不像其他的富家子弟。 但今天所见，却让穆烨清楚意识到，他跟蔺荀之间遥远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蔺荀面对这些权威人士，仍能应付自如，谈吐毫无障碍。甚至某些话题跟语句，穆烨根本听不懂。 穆烨望着蔺荀，突然发现这人向他展现出另一种面貌，跟从前截然不同。 如蔺荀所说，他父母的确照样出席婚礼。大概已领完证，穆烨跟蔺荀的关系又将昭告天下，毫无反悔的可能，所以蔺剑韦跟郁芳看到他，表情比之前登门拜访时要缓和许多。 蔺氏名声非同一般，要出席婚礼，便必须持请柬进入，无请柬一律不放人。 这便是之前穆有强过来见穆烨，再三强调不要忘记寄请柬的原因。他企图以穆烨长辈的身份结交蔺家，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穆烨并无配合的打算。 他跟蔺荀结婚仅限于蔺荀此人，而并非跟蔺氏结婚。他不会贪图蔺氏的便宜，更不会让叔婶去贪图蔺氏的便宜。 出发前，穆烨便已把叔婶的手机号码拉入黑名单，以防他们会对自己一通的狂轰滥炸。 穆烨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叔婶不愿借钱他能理解，他不让叔婶参加婚礼也该被理解。 但很可惜，叔婶显然不懂“理解”二字该如何写，更毫无放弃接近蔺家的意思。 来宾陆续进场，邀请的宾客也基本到齐。 蔺荀装正经装得太累，逮着空隙跟穆烨抱怨道：“结婚真累，跟陀螺一样连轴转，我还从没这么认真地办过一件事。” “嗯，辛苦你了。”穆烨这话说得很有诚意，望向蔺荀的眼底映出明亮的光，两边脸颊亦勾出浅浅的酒窝。 蔺荀舔舔唇，刚要说话，便听穆烨手机突然响起来。 “可能又是问路的。”穆烨指着手机。他让蔺荀自己顶一会，随即去一旁接听电话。 “你好。”穆烨笑着道。 对面猛地传出熟悉的声音：“穆烨，是我。” 穆奇斯！ “你能骗我爸妈，但骗不着我。你觉得自己攀着有钱人了，就能跟以前脱离关系？嫌我们丢脸？还想把所有亲戚给甩掉？我告诉你，绝不可能，你不要做梦！” 穆奇斯言语尖酸刻薄，咄咄逼人道：“你不是不让我们去你婚礼吗，我们就偏要去，还要堂堂正正地进去。我们就在酒店外面。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你过来请我们进去。第二，我们直接闯进去，再把你家的所有丑事都公诸于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丢得起这个脸！” 第25章 酒店里循环着轻缓喜庆的音乐, 宾客纷纷入座，三三两两地攀谈着。 蔺荀对着穆烨使眼色，让他接完就快回来。 穆烨朝蔺荀歉意地笑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穆奇斯！”穆烨继而狠声警告道：“这场婚礼不仅有蔺家的人, 还有政界商界的贵宾, 你们还敢来闹事。” “我有什么不敢的。”穆奇斯讥讽道：“反正丢脸的人是你。” 穆烨加重语气道：“蔺家不会放过你们。” “最多鱼死网破呗, 你自己考虑。” 穆奇斯这话说完, 便被穆有强取走手机。 他言辞毫不退让, 携着劝告道：“小烨，你这事办得不地道。再说你妈一个女人, 能顶得起你这边的事？还不让蔺家给笑话去。你听叔的，让我们进去, 叔也不想把事做绝。可你吃肉, 总不能汤也不给叔喝。” 穆烨狠狠攥紧手机，手背青筋突出，被熊熊燃烧的怒意肆意笼罩着。 穆有强又继续道：“你不替自己着想，也得替蔺荀考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要让他也下不来台？叔向你保证，进去绝不捣乱，我能认识谁, 能结交谁, 全凭我自己本事。你能得利, 我也能得利, 岂不一举两得？” 穆烨沉默半晌，冷冷问道：“你们在哪？” 穆有强连报出他此时的详细地址，又觉得没必要，道：“你过来麻烦，我们直接进去……” “前面进必须要请柬，我走不开，让人去接你们从其它地方进。” “哦哦哦，也对。你快着点，早进场早有利。”穆有强焦急地催促道。 穆烨态度冷淡：“等着。” 结束通话，穆烨立即朝蔺荀走去。 蔺荀正陪长辈寒暄，他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耐性，以前别说寒暄，可能早撒手走人了。 长辈临走，还连夸蔺荀有进步，到底是要结婚的人，也该稳重沉着下来。 蔺荀听完铁青着脸，还好长辈已经走远。他接着又幽幽瞥向穆烨：“敢临阵脱逃，嗯？” 穆烨烦躁不已，满脑袋装着叔婶的事，勉强平复情绪道：“不敢。等会我看着，你去歇歇？” “这还像句人话。”蔺荀表情缓和。 穆烨沉吟着，又神情凝重道：“蔺荀，我能跟你借下保安吗？” 今日大婚，除酒店方面的安保人员外。蔺荀还另外聘请不少保安过来保障安全。 蔺荀一愣，慢半拍察觉到穆烨情绪不对，微皱眉头问：“怎么回事？” “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穆烨避而不谈，故作轻松道：“你借我几个保安呗。” 蔺荀探究地望着穆烨，见他丝毫不愿提及，便也不再多问：“你去找小刘，就前面站着穿制服那男的，让他替你安排。” “谢谢。”穆烨对着蔺荀认真道。随即便迅疾走向保安。 既然叔婶要不仁，穆烨便唯有不义。他不可能因受胁迫，便把叔婶跟穆奇斯放进来。 他们竟敢提大闹婚礼现场这种浑蛋事。穆烨不敢赌，更不可能赌。 佛还要争一炷香，他无论如何也得争这口气。 穆烨告诉保安，让他们迅速去他提供的地址，以防万一，还报出车牌号码跟几人的体貌特征。让保安无论如何将他们给控制住，别让他们进去酒店。等到婚礼结束，再让这几人离开。 郑重交待完毕，穆烨便返回去找蔺荀。途中顺便把穆奇斯的号码也加进黑名单。 宾客尽皆到场，按照婚庆公司的安排，接着便要举行结婚典礼。 穆烨跟蔺荀并肩等待着，喜庆的红毯笔直延伸向前方隆重盛大的婚礼舞台。红毯两侧，满座的宾客翘首以待，无数目光尽皆聚焦于新人身上。 气氛喜庆欢快，萦绕着掺杂蜜糖的甜蜜。 伴随着幸福轻快的音乐，穆烨跟蔺荀沿着红毯走向舞台。两人挨近时，蔺荀突然勾住穆烨指尖。小指轻轻勾着小指，既暧昧又充满美好。 穆烨心倏然漏跳半拍，疑惑地悄悄瞅蔺荀。 蔺荀挺直背脊，目视前方，表情淡定自如，看不出丝毫端倪。 莫非不经意碰着的？ 穆烨试着将手指取出，遗憾没能成功。 你装。穆烨斜睨蔺荀，再装得像点。 蔺荀淡定地瞥穆烨——就装，你管得着！ “……”穆烨唇角擒着淡淡的笑意。 结婚典礼说繁琐很繁琐，说简单却又很简单。 每道流程都提前对过，该干什么蔺荀心里有数。但蔺荀有数，穆烨却没数，他始终提心吊胆，唯恐主持人会问他答不出的问题，抑或要他跟蔺荀做某些暧昧的亲密游戏。 哪怕清楚这些十之八九不可避免，穆烨仍心怀忐忑。 流程进到交换戒指，穆烨因情绪紧张，差点给蔺荀戴错手指，被蔺荀给狠狠瞪了几眼。 素圈样式简单，毫无镶嵌的宝石之类，透着低调素雅的奢华。 蔺荀手指骨节分明，很赏心悦目并富有力量感。衬得无名指的素戒愈发精致夺目。 素圈戴进蔺荀手指，完美吻合，随即便换蔺荀替穆烨戴入戒指。 蔺荀抓着穆烨的手，兀自愣了会神。穆烨的手指很漂亮，堪比专业手膜。 灯光搭配着低缓喜庆的音乐，给气氛镀下层暧昧甜蜜的色彩。 蔺荀缓缓将戒指戴进穆烨无名指，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 舞台下面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音乐倏然一转，几台灯光同时投向舞台。 司仪手握麦克风，操着教科书般标准的普通话道：“……接下来，请两位新郎以最热情的拥吻，让诸位见证你们此志不渝的爱情。” 此话一出，婚礼现场气氛顿时变得热情激昂。下面的年轻人开始起哄，笑着喊“快亲一个”。 穆烨面对着面蔺荀，大概受现场灯光及气氛的影响，他竟从蔺荀眼底看出炙热的深情。 转瞬即逝。 蔺荀凑近穆烨，眼角余光将台下的期待尽收眼底。 他斜斜睨着穆烨，携着挑衅之意故作散漫道：“怎样，还敢亲吗？” “……”穆烨表情一言难尽。 蔺荀继续刺激道：“不敢了？你吻技难道就上次的水准？”他说着又不可思议道：“那该不会……是你初吻吧？” “当然不是！”穆烨当即反驳，眼神闪烁不定。 蔺荀存疑：“当真？” “嗯。”这要不是舞台，穆烨能过去咬死蔺荀。 “那就试试？”蔺荀轻笑出声，表情好整以暇，把穆烨看得透透地。 穆烨紧咬着后槽牙：“试就试。”他受此刺激，以毅然决然反驳蔺荀的气势，猛地直扑向蔺荀。 穆烨原想一把揽着蔺荀脖子强势吻他，可蔺荀高他半头，这姿势很费劲只能作罢。 唇逼近唇时，蔺荀突然调侃一句：“你这么迫不及待。” “……”穆烨本就强装着淡定，被蔺荀这话给顷刻破功。他连脖子也隐隐泛红，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借位。 蔺荀却不容穆烨如愿，他顷刻掌握主动权，拽近与他仅相隔几厘米的穆烨，以几近强势蛮横的姿势捏着穆烨后颈，接着再度吻下去。 这次的亲吻很顺利，毕竟当着这么多人面，不适合来场法式舌吻。彼此唇跟唇毫无间隙地贴合几秒，随即便各退一小步。 下面的流程穆烨皆有些走神，这已经是他跟蔺荀第二次迫不得已接吻。 说不介意是假的，但实际也并不如设想的这么糟糕。 最终环节，蔺爸爸当代表上台发言，并祝贺今天的两位新人，能够互尊互爱、白头偕老。 结婚典礼徐徐落幕，婚宴也正式开始。 穆烨跟蔺荀还没歇口气，便又要去敬酒，敬酒由政界商界的老前辈开始，这酒必须敬得实打实，不能掺假，更不能让伴郎挡酒。接着便敬两边的长辈，特别要敬双方父母。 陈容理所当然被安排去主桌，这桌除蔺荀爸妈外，还有蔺荀的爷爷奶奶等。 穆烨始终提着心，怕他妈会尴尬不适应，又怕其他人会嫌弃他妈的身份，说出难听的话。 他跟蔺荀去主桌敬酒，便顺势站他妈这边，低声问他妈有没有事。 陈容连摇头，示意穆烨自己很好，让他放心。 接着蔺荀便给穆烨挨个介绍亲戚，穆烨也按蔺荀的称呼叫人。敬完蔺荀爸妈，便该敬陈容，这下轮着穆烨介绍。 陈容不能饮酒，端着茶表情局促，她在这里面，就像误入贵族世界的小丑，任何略有歧义的视线，都足够压弯她的脊梁。 穆烨安抚地撑着陈容背脊，端着酒杯冷静地笑道：“这是我妈，很抱歉她刚做完手术，只能以茶代酒。” 他说完，蔺荀便跟着改口：“妈，我敬你，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妈，我也敬你。谢谢你把我抚养长大，我会永远孝顺你爱你。” 陈容眼眶隐隐泛着泪花，连“哎”了好几声，看看蔺荀又看看穆烨，激动道：“你们也要互相尊重互相包容，以后好好过日子。小烨你能幸福，妈比谁都高兴。” 话说完，穆烨跟蔺荀当即饮尽酒。蔺荀刚要继续介绍下一位，便听郁芳突然看向陈容，笑着问道：“穆烨妈妈，之前还没来得及问，你在哪里高就啊？” 第26章 郁芳这话问得挑不出丝毫毛病, 于情，她该清楚儿子伴侣的家庭，于理，她这随便笑着一问, 听着也毫无针对之意。 陈容嗫嚅着, 神情很无措：“我……我没工作。” “那就是家庭主妇？”郁芳话语表面温和, 实则句句锐利：“穆烨爸爸能让你退居家庭, 应当德高望重、前途无量吧？今天儿子大喜, 他怎么没出现？” 陈容答不出来，道实情又唯恐会让穆烨丢脸。她轻轻颤抖着, 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穆烨。 话说到这里，穆烨还能听不出郁芳对他妈有敌意？ 穆烨护陈容面前, 面露不悦道：“我爸……” “这些跟今天的婚礼无关。”蔺荀打断道, 接着望向他妈：“妈，你要好奇的话，等回家再慢慢说。小烨，这是大姨。” 穆烨迅速收敛情绪, 沿着蔺荀视线望过去。 蔺荀大姨, 也就是郁芳的姐姐。 可跟郁芳相比，大姨却要朴素平凡得多。 她衣着低调简单，黑发绑于脑后, 素面朝天, 肤色发黄, 鼻翼两侧遍布色斑。尽管如此, 却也透着独树一帜的自信从容。 穆烨举起重新倒满酒的酒杯：“大姨。” 郁幽兰责怪地瞪郁芳，表情毫无虚伪，对穆烨温和笑道：“恭喜，新婚快乐。对着大姨不要紧张，就把大姨当朋友，这阿荀清楚。阿荀要欺负你，就过来找大姨，大姨一定给你做主。” 穆烨清楚感受到大姨的诚意，表情顿时缓和，笑着应道：“嗯。我会的，谢谢大姨。” “大姨，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蔺荀故作不满。 郁幽兰笑容满面，指着蔺荀教训道：“这话该打，小烨自家人，怎么能叫往外拐。” 穆烨闻言便转头看蔺荀。 蔺荀当即投降：“啧，我认错。我向组织恳请原谅。” 穆烨轻抿着唇，却无法掩饰漾开的淡淡笑意。 这桌敬完，下面便要让伴郎帮着挡酒。穆烨因工作缘故，酒量其实还行，却仍喝得有了醉意。 再这么喝下去，蔺荀跟穆烨肯定会被放倒。 “逼着我出绝招啊。”蔺荀低语，凑近宋昱让他把提前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穆烨好奇目送宋昱走远，情绪接着便被烦躁所笼罩。 他拽着蔺荀跟他商量：“能让我妈换个桌吗？” “……这种情况下怎么换？”蔺荀愧疚道：“这事我妈不对，你放心，有大姨帮着，我妈绝不敢再问什么。” 道理穆烨也懂，此刻已经开席，突然换桌只能将矛盾放大。 他立即转头看陈容，陈容似乎清楚穆烨心中所想，连朝他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陈容越这样，穆烨便越心疼她，许久才将翻腾不休的情绪抑制住，皱着眉头道：“嗯，快敬酒吧。” 敬完酒他就坐陈容旁边，看谁还敢欺负他妈。 宋昱拿着瓶崭新的白酒过来，当场开盖给蔺荀跟穆烨各倒半杯。 穆烨端着酒杯顾自发愁。蔺荀示意他：“尝尝。” “有什么好尝的。”穆烨话虽如此说，却仍端起酒杯尝了下。 酒液入口，他便当即察觉出问题。这酒闻着有味道，喝着味却很淡，像白开水似的。 蔺荀指着宋昱手里的酒：“干翻他们没问题。” “被发现怎么办？” “凉拌。下面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 除风险较高难度较大外，蔺荀的计策堪称完美，很好地缓解穆烨将要喝得烂醉的悲惨局面。 事实证明，蔺荀所采取的手段颇有先见之明。 穆烨这边的同事还挺客气，敬完便完事。蔺荀那边的人却极其难缠，非让两人挨着敬酒，不敬就开始起哄，把苦肉计跟激将法统统轮着用一遍。蔺荀该怼就怼，仍没能顶住敌军的猛烈攻势。 这要换作纯的白酒，两人可能当场就被灌得不省人事。 敬完酒，蔺荀跟穆烨迅速开溜。宋昱配合楚枭，把还企图继续灌酒的人强势截下。 回到主桌入座，穆烨表情镇定自如，完全无视桌上凝重尴尬的气氛。 蔺荀坐穆烨旁边，他跟爸妈感情本就淡薄，又因郁芳之前的一番话，根本就懒得搭理对方。 酒喝得太多，两人压根没胃口吃饭，草草随意尝过几口，便迅速搁了筷子。 郁芳虽不再出言攻击，却也始终阴沉着脸，毫不掩饰地将她对陈容跟穆烨的不满写在脸上。 郁幽兰偶尔还出声缓解下僵局，可对此刻严峻的形势而言，却堪比杯水车薪。 最终主桌尽皆沉默下来，唯留碗筷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饭毕，两边逐一送走宾客，郁幽兰也告辞离开。 蔺剑韦虽不喜蔺荀的荒唐做法，对穆烨的家庭状况也不甚满意，可面对穆烨跟陈容时，到底还能维持表面的和睦。 “我还有事，这里交给蔺荀，你也帮着他处理。”蔺剑韦对穆烨说完，视线随即转向陈容，表情毫无看低的意思，他颔首淡道：“我先走一步。” “你忙，你忙。”陈容连惊慌道。 郁芳跟着蔺剑韦一块离开，视线掠过陈容跟穆烨，最后落到蔺荀身上。 她微微启唇刚要说什么，蔺荀便突然拽着穆烨朝酒店里面走，边走还边说：“你找地方坐会，我弄完就送你回去。” 郁芳表情受伤的看着蔺荀背影，接着又更严词厉色地狠狠剜穆烨几眼。 蔺荀过去跟婚庆公司接洽，穆烨原本提议说他直接送他妈回去，却被蔺荀不假思索地拒绝。 穆烨也懒得争辩，既然蔺荀说很快便能完事，就陪着他妈去坐着等会。 酒店高档奢华，各项设施自然很完善。 这种环境按理该感觉舒适安逸，可对陈容来说，却独留无尽的压抑跟不安。富丽堂皇的酒店，精致美味的食物，无可挑剔的服务，这些只让她倍感压力，还不如回去养猪轻松自在。 陈容把郁芳的不满看得清清楚楚，抓着穆烨的手，焦急不安地道：“小烨，你别跟蔺荀他妈急，她这样我能理解，她进来的时候，态度不像这么差。后面见你这边就妈一个人，这才觉得不满。你说蔺荀那边该到的亲戚都到了，可我们这边……话总说不过去啊。” 穆烨也心烦意乱，皱着眉头道：“我这边有什么该来的亲戚？那些人过来只会跟着添堵。” “话这么说，可你知道我知道，别人又不知道。”陈容愁眉苦脸的叹气，又连劝穆烨道：“小烨，你听妈的话，千万别跟蔺荀闹脾气，妈能看出来，蔺荀一直帮你呢。还有，我们家的事你要好好跟蔺荀解释，他妈不满意没什么。你们自己过日子，只要蔺荀能理解你，能站你这边，这日子就能过得好。” 穆烨低头沉思，没回应他妈说的话。 他心里很乱，也很烦躁。可穆烨更清楚，他妈说的没错，蔺荀的确一直帮着他，甚至不惜跟他妈作对。 要不是早知道蔺荀跟他爸妈关系不好，穆烨说不定会以为蔺荀这次真的是为了他才做到这种程度。 然而真相显然并非如此。 穆烨揉着眉心，他不会痴心妄想，以为短短的时间里，自己就能在蔺荀心里占据如此大的地位。何况蔺荀如果真的喜欢上他，也会让穆烨觉得万分的苦恼。 半晌，穆烨故作轻松地笑道：“妈，你别替我操心，没事的，我跟蔺荀好着呢，以后我又不跟他爸妈一块住，受不着欺负。” 听穆烨这般说，陈容方才稍松口气。但思及蔺荀妈妈的态度，她心底的忧虑到底无法完全祛除。 蔺荀说很快过来，实际却也去了十几分钟，他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酒店提供的代驾。 代驾道他先去取车，蔺荀则跟穆烨、陈容慢慢走出酒店。 蔺荀神情纠结，既苦恼又很不适应地望向陈容，歉疚道：“妈，不好意思，我妈这人就这样，说话口无遮拦，你别放心里。而且她的态度不能代表我的态度，我喜欢小烨，绝不会在乎他的家庭或者其他的。” 陈容因蔺荀这声“妈”愣怔好几秒，连摆手道：“没事，我不会记仇。只要你能对小烨好，我什么都可以。” “您放心，我会对小烨好的。”蔺荀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望向穆烨的。 穆烨尴尬将头转开，假装若无其事地找寻车停的位置。 穆烨住的地方离举行婚礼的酒店相隔有半小时的车程。 因蔺荀之前说的那番话，车厢里气氛逐渐恢复如常，三人随意聊着天，车很快便到达目的地。 蔺荀让代驾将车停进停车场，跟穆烨他们一块下车。 三人下车，代驾也刚把车开走，这时躲在楼房墙角的穆奇斯突然猛地冲出来。 骤然看见穆奇斯，陈容愣了，穆烨也愣了。蔺荀盯着对面冲过来的人，此刻却是一头雾水。 穆奇斯趾高气扬，指着穆烨鼻子便异常嚣张地骂道：“穆烨，你个出尔反尔、阴险狡诈的小人！不要以为找人把我跟我爸妈抓起来，你的阴谋就能得逞，我一定要当场揭露你。” 他一通肆意宣泄之后，接着便将视线转向脸色阴沉的蔺荀。 穆奇斯表情很明显地出现了变化，带着几分委屈跟讨好，对蔺荀谄媚地控诉道：“蔺先生，你肯定被穆烨给骗了。我是他亲堂弟，我很清楚他是什么人。穆烨他爸是典型的地痞无赖，吃喝嫖赌样样是行家，小偷小摸的事更没少做，还活生生把我奶奶给气死了。还有，他爸之所以能结婚，能娶这个女人，也完全是因为……” “——穆奇斯！”穆烨猛地怒吼着打断，他大脑倏然一片空白，只剩怒意还肆意翻滚着。 穆奇斯瞥他一眼，却毫不在意，下定决心要把话接着说完：“他能娶这个女人，完全是因为我奶奶，我奶奶她花光所有积蓄……” “别说了……”陈容痛苦地低声呐呐道。她气得浑身发抖，既羞耻又愤怒，脸色顷刻苍白如纸。 穆烨彻底被激怒：“穆奇斯你给我闭嘴！”他说完便猛地攥紧拳头，想要一拳将穆奇斯揍翻。 可就在穆烨出手前，却陡然有另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迅疾冲过去，继而狠狠一拳将穆奇斯蓦地揍倒在地。 这股力道极其强悍凶猛，携着势如千钧的重量，穆奇斯顷刻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动弹不得地被揍飞出去，然后重重地砸落地面。 短暂的几秒里，穆奇斯意识顷刻间有些恍惚。 可身体却先于意识，已对蔺荀产生畏惧之意，他颤颤巍巍惊惧地将目光投向蔺荀。因恐惧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蔺荀冷漠地走近，毫不留情一脚踩住穆奇斯胸口，冲他脸又是狠狠一拳招呼过去。 他居高临下地，眼神阴霾又充满戾气地俯视着穆奇斯，一字一字地冷道：“让你闭嘴，聋了吗。” 第27章 穆奇斯惊恐瞪大双眼, 战战兢兢地指着蔺荀却不敢说话。 蔺荀凶狠道：“再指把你手剁了！” 穆奇斯连畏惧把手缩回来。蔺荀表情狠戾，结实的肌肉蓄积着磅礴强大的力量，让人不敢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对……对不起。”穆奇斯典型欺软怕硬，碰见蔺荀自知不能硬碰硬, 便当即认怂。 “嘁。”蔺荀冷笑。他收回脚, 转头望向盛怒未消的穆烨, 抱胸好整以暇道：“就这种货色你也对付不了？” 穆烨喘着粗气, 呼吸逐渐平复, 盯着蔺荀没吭声，表情却显然透着很不服气的情绪。 “哟, 还不服气？”蔺荀轻挑眉梢，打趣道：“我有说错吗？告诉你, 这种货色要敢跑我面前蹦哒, 我早给他塞麻袋扔海底去。” 穆奇斯脸色瞬间煞白，嗫嚅着轻轻颤抖，清楚这次踢着铁板。蔺荀显然并不在意穆烨的家庭情况，对他说的话也视若无睹。 他手撑着地缓慢起身, 一动便牵扯得腹部绞痛。刚爬起来还没开跑, 蔺荀便跟背后长着眼睛般，猛地转头指着他凶神恶煞道：“你敢再动下试试！” 穆奇斯受此惊吓，脚陡然一软, 再次跌回地面。 要不是清楚蔺荀的品性作风, 穆烨可能也会被他这幅模样吓着。 不得不说, 蔺荀板着脸装起狠来, 还真挺可怕的。 然而穆烨却不适合走这路线，他不能吼得比蔺荀严词厉色，装狠也会装得不伦不类。 因此对蔺荀这番说辞，穆烨不予置评。他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蔺荀这番塞麻袋扔海底的话纯属吓人。 效果偏偏还出人意料的好。 穆烨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穆奇斯：“你家还要脸吗，这是我的婚礼，我爱让谁来就让谁来。我有难的时候你家不理不睬，避我如蛇蝎。我又凭什么要帮你们，何况你家还这种态度，这就是你们有求于人的态度？” 穆奇斯谨慎地瞥蔺荀，随即对着穆烨道：“我爸是你亲叔叔，我妈是你亲婶婶，就凭这个！” 穆烨本能要反驳，却被蔺荀拦住，他倍感无奈道：“你说这些没用，他能听得进去？对付这种人，就必须一劳永逸。我听保安说，还有一男一女，是他爸妈？” “嗯。”穆烨点头。 “非常好。老公教你，碰到这种无赖该怎么办。”蔺荀说着便怒瞪穆奇斯，不容置喙地命令道：“给你爸妈打电话。” 穆奇斯哪儿碰到过蔺荀这么蛮横的人，偏还不敢得罪。 他哆哆嗦嗦掏出手机，又怕蔺荀会连他爸妈一块打，诚惶诚恐地问道：“你……你想干嘛？” “问什么问，快打！”蔺荀声色俱厉道。 陈容情绪还很激动，穆烨低声跟她说话，边轻抚着他妈的背。 蔺荀逼穆奇斯叫叔婶过来，穆烨也没出言阻止。他清楚蔺荀说的话很对，他不能一忍再忍，这事必须早日解决，否则他可能永无安宁之日。 穆奇斯被逼无奈，拨出他爸的手机号码，夹着哭腔把事情交代清楚，又让他爸妈快过来救自己。 结束通话，蔺荀便让穆奇斯起来，跟着他们一块去楼上。 室外毕竟人多眼杂，就这么一会，便远远有围观的人。蔺荀虽然不怕警察到场，却极其讨厌麻烦，能避免便尽量避免。 穆奇斯脚还发软，却不敢违抗蔺荀的话。他腹部痛得厉害，要再被蔺荀揍一顿，可能得直接进医院。 电梯抵达楼层，穆烨取出钥匙开门，先挽着他妈进去。 穆奇斯还企图作无谓的挣扎，被蔺荀从背后狠狠一推，跌跌撞撞地扑进房里，额头险些磕到玄关拐角。 他顿时不敢再抵抗，乖顺地套上鞋套，进入客厅准备坐着等他爸妈过来。 结果还没坐下，便被蔺荀横眉怒目地一瞪。 穆奇斯跟屁股被火撩过般蹦起来，连惶恐不安地把沙发让出来。 蔺荀对穆烨道：“让妈进卧室吧。说不定有暴力血腥的场面，她不适宜观看。” 穆奇斯听着肥硕的身躯又是一颤。 陈容连紧张道：“小烨，蔺荀，说归说，吵归吵，可千万不能打架，更不要闹得不可收拾。” “没事，我吓他的。先礼后兵，还要看他们的诚意。”蔺荀语气缓和道。 他边说边给穆烨使眼色，让穆烨把他妈送进卧室。看这情况，陈容坐这肯定碍事。 道理穆烨懂，他妈向来遵纪守法，不喜暴力解决事情，也很怕惹事，路遇警察还会本能地躲开。 穆烨对他妈保证不会出事，接着护送他妈进去卧室，让她歇息下，又提醒他妈事情彻底平息前，不要随意出来。 陈容仍难掩愁容，却也愿意听穆烨的话，不会随意出去给他添麻烦。 蔺荀让穆奇斯离得远远地，拍拍旁边的沙发让穆烨过来坐。 沙发很窄，就够坐两三人。穆烨挨着蔺荀坐下，瞥眼穆奇斯，低声道谢：“谢谢你替我说话，我家的情况很复杂，一句两句很难说清楚。” “应该的。”蔺荀道：“我早猜到你家情况不好，可实情比我想的还要糟糕点。” 穆烨歉疚道：“我不是有意隐瞒……” “我说过不在意这些。”蔺荀打断道：“能用钱解决的麻烦，都不能叫麻烦。更何况，你也没必要跟我交待七大姑八大姨的，我了解他们干嘛。” “嗯。谢谢。”穆烨认真重复道。 “道谢不累吗。”蔺荀斜睨着穆烨：“你下次可以考虑换种方式。” 穆烨满脸不解地望向蔺荀，用眼神表达他对换种方式的困惑。 蔺荀轻佻的笑：“比如献吻啊，说情话啊，以身相许啊，我都挺喜欢的。” “……”穆烨斜着眼睛给了蔺荀一记眼刀。 蔺荀顺势拍手畅快笑道：“对，抛媚眼我也喜欢。” “……你该好好看下眼科。”穆烨接着将偏离的话题转移回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蔺荀道：“你别管，这事让我处理。” “你处理？”穆烨摇头：“我不能把事就这么扔给你。” 蔺荀有条不紊地道：“这不叫扔给我，叫以最有效的方法永绝后患。你叔婶的目标肯定是蔺家，你要不跟我结婚，也不会有这麻烦事。所以只有我明确表态，才能打消他们的痴心妄想。” 他说完还一本正经地道：“说过老公要教你对付无赖的办法，要好好学。” “我要有权有势也能解决……”穆烨低声嘟囔道。 蔺荀望向穆烨，突然抬手揉穆烨头发，低叹道：“这跟钱没关系，是态度问题。你一开始就要强硬，不能留丝毫余地，让他们觉得有机可趁。真碰到无赖，你就进厨房拎把菜刀，保管把人吓跑，下回再不敢找你。不过记得要稳点，真伤到人会比较麻烦。” 穆烨听着蔺荀的分析，便也察觉出自己刚开始态度的确不够强硬，他希望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却偏偏给了叔婶可乘之机。 他如果一开始就把话挑明，也许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叔婶到得很快，携着把门给敲碎的架势。 穆奇斯如同看见曙光，连迅速跑过去开门。门一开，刘素英便冲进来把穆奇斯抱住，又问他感觉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 穆奇斯哭丧着脸，迅速捂着肚子喊痛。刘素英心疼至极，松开穆奇斯便气势汹汹地朝客厅里冲去。 “穆烨，你敢打我儿子！”刘素英怒不可遏，直接无视旁边的蔺荀，径直便朝穆烨冲去，扬起手臂要打他。 但她手还没落下，便被蔺荀狠狠攥紧。 蔺荀攥着刘素英手臂，接着使劲一推，刘素英顿时失去平衡向后踉跄好几步。 她怒指着蔺荀，泼妇般地蛮不讲理道：“你谁啊，这我们家事，你别多管闲事！” “家事？”蔺荀冷笑：“我可没你们这种家人。我提醒你，再敢动一下手，我让你今天爬着出去。” 蔺荀狠戾的语气跟毋庸置疑的态度震慑住刘素英，与此同时，她也因为蔺荀说的话，而间接猜出蔺荀的身份。 刘素英霎时手足无措起来，很畏惧地退了一步，偷偷给穆奇斯使眼色，埋怨他怎么不提前告知蔺荀的身份。穆奇斯低着头，根本不敢作任何反抗。 “蔺公子，误会误会。”穆有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地瞪刘素英，一把将她推开。 他堆着笑脸，对蔺荀谄媚道：“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奇斯不懂事，你替我管教下理所应当，他妈妈平日太宠孩子，爱子心切，情急之下才会犯下错误，你大人有大量，更别跟她个女人计较。” 蔺荀眼角余光瞟穆有强一眼，指腹摩挲着手边的杯沿没吭声。 “嘭！”穆烨猛地把杯子重重放到茶几上，发出刺耳声响，打断穆有强下面还未说完的话。 他视线转向穆有强，毫不留情地直接反击道：“你今天威胁我，说不让你进酒店便让我出丑，还纵容穆奇斯到蔺荀面前挑拨离间。你这么不择手段，有把我当一家人吗？” 穆烨这话也是说给蔺荀听的。 穆有强猝不及防，愣怔地慌乱道：“小烨，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奇斯自作主张，这事我跟他妈根本就不知情。你是我侄儿，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叔，比颠倒黑白我自愧不如。还好我有保留证据，你跟我通话的语音总不能造假吧。” 穆有强瞬间脸色大变，万万没想到穆烨竟然会录音。 他看向穆烨的眼底已隐隐有哀求之色：“小烨……” “你不仁我则不义。”穆烨异常坚定，态度不容反驳地强硬道：“你想通过我攀上蔺家，借着亲家的身份获取利益，这计谋注定要落空。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可能！我跟蔺家的确关系很亲近，跟蔺荀的感情也很好，可那又怎样，这些跟你们有关系吗？我即使能享受荣华富贵，能顺便帮你们一把又怎样，我就不愿意！” “穆烨——”刘素英被穆烨这番话气得发抖，脸色煞白地怒叱道。 穆烨目光掠过怨恨狠毒的穆奇斯，掠过怒不可遏的刘素英，最终落到脸色无比阴沉难看的穆有强身上。 他一字一字地加重语气道：“我就不愿意，可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是啊，能拿他怎么样？ 当然怎样也不能，尤其穆烨如今还有蔺家的庇护。 穆有强面沉如水，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应对策略。他不能得罪蔺家，否则自己以后会很难再有立足之地。 “说得真好。”蔺荀突然凑近穆烨，不动声色地称赞，并对他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穆烨抿唇，缓慢平复着呼吸，对着蔺荀露出轻松的笑。 蔺荀倚着沙发，接着漫不经心地看向穆有强等人。 他表情很平静，语气更毫无咄咄逼人的气焰，甚至称得上心平气和。 可听进穆有强等人耳朵里，却霎时有如平地一声惊雷炸起，顿时感觉到浓浓的无法驱尽的绝望。 “小烨的话等同我的话，小烨的态度等同我的态度。他不欢迎你们，蔺家也不会欢迎你们。从今天起，蔺家会断绝跟你公司的所有合作。你们今后再找小烨麻烦，也掂量清楚，究竟到底要不要跟蔺家作对。” 蔺荀话语携着不容反驳的警告意味：“而蔺家要毁掉你这样的小公司，可说易如反掌。” 第28章 蔺荀话语掷地有声, 毫无反悔的迹象。 穆有强颓然叹气，只能带着妻儿暂且离开, 不敢再作类似的疯狂举动。这次供应商事件危机四伏，按循规蹈矩的淘汰机制，他公司必然要出局。他的确过于急躁, 只想着机不可失，因此采取了错误的策略。 除此以外，穆烨的强硬跟蔺荀的偏袒也出乎穆有强意料。他原以为, 穆烨必然采取过某种手段, 这才得以攀上蔺家。所以他实在想不通，穆烨究竟何德何能, 竟然能够让蔺荀另眼相看。 穆有强等人一离开, 陈容便迅速从房间出来。 她之前一直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把彼此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蔺荀，谢谢你啊。”陈容发自肺腑道：“今天要没你, 小烨肯定会受欺负。” 穆烨转头看陈容：“妈，我不让你休息吗？” 陈容道：“我哪能放得下心。他们要敢欺负你，我就出来跟他们拼命。” “就一件小事，没这么严重。”蔺荀看眼穆烨, 赞许道：“何况就算我不在, 穆烨也一定能处理得很好，他只是善良, 但不会一再容忍退让。他今天的表现就非常好。”他说着又看向穆烨, 对他道：“值得表扬。” 穆烨其实本想谦虚下, 可到底没能忍住，在蔺荀的注视下，微微翘起唇角。 陈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可把我吓坏了，还好没事。”她没说两句，又替穆烨担忧起来：“你叔婶不会再过来找你麻烦吧？他们人多势众……” “我们更人多势众。”蔺荀打断道。 陈容看眼穆烨，又看眼蔺荀，提着的心缓缓落回原地，舒心道：“对。你们也累了吧？一早就开始忙，又喝这么多酒，快去歇着睡一觉。” 蔺荀侧头看穆烨。 穆烨对他妈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快去睡，早就过了你的午睡时间。” “偶尔不睡午觉也没事。”陈容说着又迟疑道：“这……我要不要避一下？” 她话虽然没有明说，可眼底既尴尬又羞赧的暗示却毫无掩饰。 蔺荀望着穆烨的眼里顿时闪烁着促狭之意。 穆烨视若无睹，对他妈倍感无奈道：“妈，我们很累，很需要睡觉，没心思做别的。” “……哦。”陈容连躲进卧室。 毕竟两个男人的事，她也不懂该怎样操作。只告诫自己，出门前定要谨慎小心。 陈容进去卧室，又轻轻把门关好。 室内顿时恢复宁静，留给蔺荀跟穆烨独处的空间。蔺荀打量着出租屋，对这地方的简陋不予置评，很快便将目光重新聚焦到穆烨身上。 “你睡哪里？”蔺荀问。 穆烨指着窗帘里面的空间，又问蔺荀：“吃水果吗？” “不吃。”蔺荀刷地扯开窗帘，对里面整洁的空间很满意。麻雀虽小，却也基本五脏俱全，他坐床边对着穆烨道：“我都不吃，你别弄这些。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穆烨走过去，把放床头的书收走，腾出足够的空间。 蔺荀余光一瞥，把这几本书尽收眼底：“综合素质、保教知识与能力——你要考教师证？” “嗯，随便考考。”穆烨表情划过一丝慌乱。 “这证不难考。当老师挺没意思的，每天按部就班，跟一群中二病打交道，我想着就头疼，你不会喜欢当老师吧？” 穆烨没作出回答，他低着头，把眼睛里的情绪尽皆遮掩。 蔺荀很快便把这事抛诸脑后。他从皮包里取出一本高档的大红色礼簿，接着将礼簿摊开放两人面前。礼簿里详细记录着这次结婚所收的礼金。 穆烨瞬间提起兴趣：“总共有多少钱？” 蔺荀指着穆烨这边送出的礼金，把大份额的直接念出来：“楚枭，两万。吴斐，五千。洛渊，一千。再加其它的，总共大概有四万多。我爸妈还给我们很大笔钱——我们再办场婚礼吧。” 穆烨啼笑皆非，尽管他也觉得结婚很赚钱，可再办场婚礼显然不现实。他惊愕道：“楚枭送这么多？” “他有钱着，送这些勉勉强强，我还嫌少。”蔺荀提到楚枭仍很不是滋味，说话也连讽带讥的。 穆烨愣道：“一下就这么多钱。” “这就多了？你还真容易满足。”蔺荀话里带着宠溺的笑，充满欣赏，并无讽刺。 “知足常乐。”穆烨取过礼簿，边翻边道：“这里面的钱，你把我之前借的三万直接扣掉，还有婚礼、戒指……我应该无法承担一半的价钱，能抵多少就抵多少吧。” 蔺荀很意外穆烨竟然会提到结婚跟戒指的钱，愕然笑道：“你要出婚礼之类的钱？有你这么上赶着让人占便宜的吗？” 穆烨动作微顿：“我也不能总占你便宜。” “唉。”蔺荀很头疼的叹道：“我突然很心疼你怎么办。” “……”穆烨望着蔺荀，眼神茫然。 蔺荀盯着穆烨清澈的瞳眸，轻弹他额头，笑道：“我要是坏人的话，你可就糟了。被卖还得替我数钱。” “我又不傻。”穆烨对此嗤之以鼻。 “你也不占人便宜啊。”蔺荀慢条斯理道：“这社会，你不占人便宜，人就得占你便宜。”他说完语气又陡然转变，释然轻笑道：“不过无所谓，你就这样挺好的。” “我有自己的原则。”穆烨道。他对别人好，别人自然也会对他好。 蔺荀携着笑意道：“你借的三万我从里面直接扣除，其余的钱我还转你卡里面。这次结婚的所有开销都由我爸出的钱，这点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你还是把你的小金库好好收着吧。” “可……”穆烨仍犹豫不决。 蔺荀直接下剂猛药：“知道这次结婚，我爸给我多少钱吗？” 穆烨谨慎地问道：“多少？” 蔺荀对着他比出四根手指。 这招蔺荀以前也用过，穆烨因此摒弃掉绝不可能的数字，试探着猜道：“四十万？” 蔺荀莫名其妙地笑了下，可能觉得穆烨没猜四万还算有长进。 “……四百万？！”穆烨说出这数字时，心便也跟着一颤。 蔺荀收回手：“这已经缩过水，可能我爸嫌我破坏了他跟郑家的感情。” 穆烨脸色变了又变，不知该作何表情，最终果断问道：“你转我的钱，包转账手续费吗？” “包。”蔺荀豪爽道。 受四百万的刺激，穆烨顿时精神萎靡。相比起来，他这四万礼金简直少得可怜。他已经没有勇气再问蔺荀究竟共收多少礼金。 总之他要是蔺荀，也很乐意再接着举行一场婚礼。 对完礼金，两人累得不行，便将就着躺床上睡一觉。 谭鹏这张是单人床，睡一个人还行，两人大男人便显得很拥挤，必须紧紧挨着才能睡下。 穆烨感觉这么睡着也不舒服，便提议他去睡沙发。沙发虽然小点，但蜷曲着也能勉强睡下。 蔺荀已经脱掉西装，穿着里面的白衬衫。他望向穆烨，言简意赅道：“这么睡的话，你觉得你妈看见会怎么想？” “也对。”穆烨顿时被说服。他妈要看见自己跟蔺荀分开睡，表面不说，心里也肯定会多想的。 “过来，挤挤了事。”蔺荀打着哈欠道：“累死我了。” 穆烨没辙，只能过去跟蔺荀勉强挤这张单人床。更糟糕的是，这里被子也就一床，他不禁再度犹豫起来。 蔺荀表情毫无异样，催促道：“快睡吧，还磨蹭什么。” “……哦。”穆烨不得不按捺下淡淡的怪异感，催眠自己说这不过是逼不得已。蔺荀很明显也不愿跟他挤这张狭窄的单人床。 穆烨掀开被子缓缓躺下去，企图尽可能避免跟蔺荀的碰触。 可这显然不符合现实。他一躺下，便避无可避地接触到蔺荀的身体。滚烫的温度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毫无阻碍地传递过来。 穆烨心里的怪异感愈发强烈，他偷偷偏头瞅蔺荀一眼，却发现蔺荀表情平静，呼吸清浅，已经毫无任何不适地进入睡眠状态。 自己也太敏感太能胡思乱想了吧。穆烨失笑，接着又再度试着放空大脑，让自己忽视旁边蔺荀的存在。 等穆烨这边恢复平静，蔺荀这才突然地睁开眼睛。 他偏过头便能看见近在咫尺的穆烨，睡颜仍然异常可爱，就连柔软的耳垂也透着乖巧。仗着穆烨已经睡着，蔺荀当即肆无忌惮地近距离打量着他。 也就在这时，一直睡得很安稳的穆烨突然动了下。 蔺荀瞬间宛如惊弓之鸟，以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重新躺好，并阖眼模拟出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呼吸频率。 穆烨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可能还是太累的缘故，连梦也没有做一个。 他醒来便闻到扑鼻而来的菜香，引得人味蕾蠢蠢欲动。 婚宴敬完酒，穆烨后面基本没怎么吃东西，这会闻见香气，饥肠辘辘的肚子便肆无忌惮地造起反来。 穆烨迅速把衣服穿好下床。刚拉开窗帘，便骤然见蔺荀站在餐桌边，举着筷子对一盘香辣虾伸出魔爪。厨房里的陈容则毫无察觉。 穆烨迅速逼近，刚要谴责蔺荀的偷吃行径，便被蔺荀夹着的虾给堵住了嘴。 蔺荀喂完穆烨，便迅速重新夹一只虾喂给自己，并对穆烨使眼色，示意你已经接受了我的贿赂，就不能再去打小报告。 穆烨悄悄朝厨房里面望去，发觉他妈并没有察觉外面的情况，便迅雷不及掩耳地重新拿出双筷子，跟蔺荀一块悄无声息地吃起来。 两人皆饿得厉害，这一吃就没能及时收手，以至陈容端着菜走出厨房，便愕然发现桌上的几盘菜均有深浅不一的小坑。 穆烨沉默着万分羞愧。蔺荀唇边还沾着酱汁，眼睛也不眨一下地道：“可能热胀冷缩。” “噗！”这理由牵强得穆烨当即笑出声。 陈容表情茫然，似懂非懂地道：“……哦。” 蔺荀淡定地把唇边的酱汁擦掉，表情冷静自如道：“我去盛饭。” “我我我帮你。”穆烨不敢留下独自面对他妈。 因偷吃的缘故，蔺荀跟穆烨后面吃得不多。 陈容不明所以，连劝他们要多吃些，又忙不迭地给蔺荀和穆烨夹菜。两人吃得味同嚼蜡，最后捧着肚子感觉里面犹如要被撑爆。 饭后，穆烨帮着陈容收拾碗筷，却被陈容给毅然赶出厨房。 陈容把碗放着走出厨房，让蔺荀跟穆烨快回去，不要管她，她自己在家不会有什么事。 穆烨听得莫名其妙：“妈，你让我去哪？” “你跟蔺荀新婚之日，你说去哪。”陈容这句话刻意压低声音，隐隐夹着埋怨穆烨连这也不懂的意思。 “……”陈容表情跟语气皆绘声绘色，穆烨顿时很微妙地听懂了。 又懊恼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还有这出。 蔺荀观察着穆烨表情，这时候当即附和道：“妈说得对，还是去我家吧。” 穆烨幽幽地瞥蔺荀，埋怨他这时候干嘛还过来添乱。 蔺荀耸肩，扔给穆烨一个“我就看你还能怎么办”的看热闹的眼神。 陈容连对穆烨使眼色，不无责怪之意地道：“小烨，你快跟蔺荀回去，妈不出门，肯定不会有事的。” “妈……”穆烨表情无奈至极。 “你不走？”陈容瞬间沉下脸，她捞起围裙擦干双手水渍，边作势要朝外面走：“你不走的话，妈走。” 陈容认定穆烨是受她的影响，因牵挂她所以不愿离开，她又怎能耽误穆烨这样重要的时刻。 穆烨的新婚之夜可不能留着陪她。 穆烨对他妈无计可施，他既不能告诉陈容，说自己不必跟蔺荀过什么新婚之夜，也不能强留下来，让他妈觉得自己跟蔺荀感情有问题。 “好，我听你的。”穆烨叹道：“你别动，我这就跟蔺荀回去。” 陈容表情缓和，这才满意点头，又连催促他们快些走，早点回家。 穆烨简直心累，没料到还会有被他妈赶出去的这天，心情极其微妙复杂。 蔺荀全程冷眼旁观，还看得挺起劲的。穆烨觉得就差给他送包瓜子，让他边磕边尽情观看。 陈容催促得厉害，穆烨没辙，还想替他妈把碗给洗掉，便被他妈见缝插针地迅速推出门外，视他如洪水猛兽般。 穆烨愕然，还想跟他妈再说句话。面前的门又哐当一声迅疾关上，徒留下冷冰冰的铁门面对着他。 “……”穆烨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作绝望。 蔺荀也惊讶于陈容的果断，不禁对她另眼相看。接着拍拍穆烨肩膀，毫无诚意地安抚道：“没事，你还能睡我家。” 穆烨低头，望着他还没来得及换掉的拖鞋，对蔺荀悲痛欲绝地感叹道：“这绝对是我妈最最果断的一次，偏偏全给用来对付我了。” “深表同情。”蔺荀敷衍道。 穆烨再度叹气，料想他妈也不会再开门，只能如其所愿地跟蔺荀一块下楼。 走出大楼，外面夜色浓浓，如同晕染着化不开的墨。 一盏盏泛黄的路灯笔直延伸向前方。 汽车凶悍劈开前路的黑暗，又被四周的凄凉寒意所笼罩，一如穆烨此刻难言的心情。 蔺荀指腹轻轻敲击着方向盘，间或会转头望穆烨一眼，唇边漾开的笑意逐渐扩散。 很快，汽车便驶入蔺荀居住的小区。 即使这么晚，保安亭里仍有保安值守岗位。对方显然认识蔺荀，还跟他打着招呼。 蔺荀跟保安随意闲聊几句，便将几包高档的喜糖从车窗递出去，笑道：“我的喜糖。” “喜糖？”保安连接过去，弯腰便发现副驾驶室里的穆烨。 穆烨跟蔺荀还穿着婚礼的那套西装，较为奢侈隆重，明眼人一看，便能轻易猜出他们的身份。 保安连笑着跟两人道喜：“恭喜恭喜，蔺先生跟您伴侣都这么一表人才，特别般配。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多谢。”蔺荀颔首笑道，他说完又拽拽穆烨。 穆烨还沉浸于即将跟蔺荀共度新婚之夜的微妙情绪里，这下迅速回过神来，对保安道：“谢谢你。” 跟保安告辞，蔺荀随即将车开进小区里。 途中穆烨惊诧地重复看蔺荀好几遍。 蔺荀没羞没臊地笑：“看我干嘛？突然感动得要爱死我了？” 穆烨没搭理他的玩笑话，认真答道：“觉得你跟我印象中的有钱人的确不太一样。” “我就当你在夸我。”蔺荀道。 穆烨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晚十一点整，两人坐电梯到达十三楼。 蔺荀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又摁亮灯光。 房间里一尘不染，既明亮又整洁。很明显，蔺荀刚请家政打扫过的。 蔺荀倚着门框，还指望能听见穆烨的称赞，又看穆烨表情已经猜透，便索然无味地撇撇嘴。 穆烨换拖鞋走进客厅，视线又迅速被茶几上连位置都没换过的歪脖子盆栽给吸引。 好像比之前还要歪得厉害——这无疑是对强迫症最大的惩罚。 穆烨深吸口气，连按捺住蠢蠢欲动企图辣手摧花的念头。 蔺荀这套房有三室一厅一厨两卫，他平时睡主卧，另外两间卧室一直空着。穆烨进去一看，发现里面就孤零零的一张床，要多单调有多单调。 蔺荀给穆烨提建议：“铺床挺麻烦的，要不你今晚跟我挤挤？反正又不是没挤过。” 他的确觉得铺床麻烦，尤其是套被子，这简直是蔺荀永恒的痛。 穆烨斜睨蔺荀，对此不以为然，表情不屑一顾道：“铺床有什么难的。” 他说行动便行动，问蔺荀有没有被套被褥。 蔺荀将穆烨领去杂物间，让他自己找，毕竟很多东西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 于是紧接着，蔺荀便眼睁睁看着穆烨迅速找出合适的被褥跟被套。又以他完全无法看懂的怪异手法，轻易便把被褥给套了进去。 套好棉被，穆烨随即铺上床单。他将棉被平整铺好，又把枕头放上面。 整理过的床因此感觉既温馨又舒适，毫无之前冷冰冰的感觉。 蔺荀沉默着收回之前对穆烨的质疑，去给穆烨找换洗的睡袍，以及新的牙刷毛巾。 穆烨被陈容着急推出来时，连拖鞋也没能换掉，更别提需用的其他物品。 蔺荀给穆烨的睡袍同样是新的，闻着有股淡淡的香味。 穆烨进浴室洗完澡出来，进卧室前犹豫片刻，还是去跟蔺荀道晚安。 蔺荀望着穆烨，眼神望得很深很深，半晌笑着道：“晚安。” 让穆烨稍有不安的新婚之夜便这么平淡度过。 次日六点，穆烨便早早醒过来。加上昨天的睡眠时间，这已经足够让他惊骇。 他很少能连续睡这么长的时间。 主卧的门仍关着，蔺荀可能还没醒。 穆烨无聊地坐着跟歪脖子盆栽干瞪几分钟，最终败下阵来，去翻看蔺荀家的冰箱，看有没有能做早餐的原材料。 他从冰箱里找出几个鸡蛋，还有半袋面包。思索几秒，决定弄个吐司煎蛋，再熬半锅粥。 粥熬出香味的时候，蔺荀恰好穿着睡袍从卧室里出来。 他循着香味走到厨房，便见锅里飘着徐徐上升的水蒸气。穆烨则背对着他，腰间系着围裙，专心地处理面包。案板旁还放着两颗鸡蛋。 这刹那，蔺荀不知怎地突然从中嗅到淡淡的“家”的味道。之前冷冷清清的厨房，亦因此变得充满烟火气息。 他倚着门框，半晌笑着轻唤穆烨：“小天使~” 第29章 穆小天使循声转头望向蔺荀, 把火关掉，指着煮得粘稠香喷喷的粥道：“你起得刚好。洗漱没有？” 蔺荀摇头：“没有。” 视线仍定定注视着穆烨。 穆烨迷惘地摸着脸, 不解道：“看我干嘛？” “你好看啊。”蔺荀管撩不管擦, 说完便当即转身, 溜远后才飘来一句：“我去洗漱。” “……”穆烨无言。 蔺荀洗漱完，接着便若无其事地回去厨房。 穆烨幽幽地看他好几眼。蔺荀却表情严肃, 看不出丝毫撩拨的端倪。 穆烨按捺下情绪，让蔺荀盛饭，他这边很快就能完事。 蔺荀边盛饭, 边仔细欣赏穆烨做饭。 开火前, 穆烨已提前把几片吐司处理好。 他先给平底锅刷一层油, 锅烧热即转小火，接着放进吐司圈, 将鸡蛋打进吐司挖出的凹槽里，再用挖出的吐司盖好。 如此反复几次。 吐司煎蛋需用的原材料少, 操作方便, 口感却很美味。 煎好以后，吐司表面便覆盖着一层漂亮的金黄色，色香味俱全。 这顿早饭吃得蔺荀很满意，还主动提出去洗碗。穆烨乐得能清闲会，结果没等两分钟, 便见蔺荀迅速走出厨房。 穆烨毫不掩饰地怀疑道：“洗完了？” 蔺荀答得轻描淡写：“有洗碗机。” “……哦。” 洗碗机效率颇高, 对蔺荀来说堪称良方。整理完毕, 穆烨又问蔺荀, 他中午要不要在家吃饭。 蔺荀轻瞥着穆烨：“你要做饭？” 穆烨如实道：“你回家吃的话，就让我妈过来吃。她说要看下你住的地方。” “那就回家吃，我也没别的事。”蔺荀道：“你接下来干嘛？” “去市场买菜。”穆烨说着又皱眉，头疼道：“不过我还没有能穿出去的衣服。” 不能穿结婚的西装去市场，也不能穿睡袍下去。蔺荀便道他去找找有没有穆烨能穿的，最终勉强挑出件合适的。可穆烨穿着仍然很松垮，像偷穿着大人的衣服。 穆烨拽着大衣下摆，对此很不满意。 蔺荀连给穆烨顺毛，说他该多吃肉多锻炼，很快就能变得强壮。 “肉不好吃。”穆烨瘪瘪嘴，驳回蔺荀的提议。 穆烨下楼去菜市场，蔺荀说他反正无聊，要跟穆烨一块去，顺便体验下买菜的感觉。 蔺荀这话让穆烨当即打消询问他的念头。穆烨原想走路过去，按他的理解，菜市场一般不会很远。蔺荀却坚定地要开车，又反复跟穆烨论证假设菜市场很远的观点。 穆烨听着满脑袋的乱麻，无奈答应随蔺荀的意。 结果出小区时，两人去问保安，发现这里距菜市场仅有五分钟的步行路程。 买完菜回到蔺荀家，穆烨围着围裙便开始收拾原材料。这得耗费不短的时间。后面还是蔺荀去接的他妈过来。 陈容一到，穆烨顿时便如虎添翼。之前蔺荀虽也有意配合他，无奈功夫实在不够，不添乱已经算好的。 吃过饭，陈容又逮着穆烨絮叨一通的大道理，说既然已经结婚，两人就要住一起。分居很伤感情，尤其对刚结婚的伴侣而言。 穆烨还不能反驳，他反驳一句，陈容还有十几句等着他。 陈容自诩比穆烨多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如今对婚姻看得也很透彻，便认定她理应为穆烨出谋划策。穆烨再能干，对这事也不懂，今后容易吃亏。 这通谈话让穆烨清楚意识到，他可能得短暂地跟蔺荀同居了。既然他还跟蔺荀扮演着感情很好的伴侣角色，就不能让他妈看出任何端倪。 刚结婚便分居——这事显然也说不过去。 跟蔺荀同居，穆烨起初还很不适应。这种不适应的感觉又不能称作反感。 蔺荀能配合自己，穆烨心存感激。他没有其他能报答蔺荀的，且蔺荀显然也不缺什么，便唯有竭尽所能地照顾好他，给蔺荀做下饭，整理下房间，偶尔应蔺荀的要求陪他玩玩游戏。 这段时间，蔺荀日子过得很滋润安逸。也清楚意识到，家里能有这么个天使有多美好。 穆烨能轻松把乱糟糟的屋子收拾整齐，能做出美味可口的饭菜，能榨出新鲜的果汁，还能给他熨烫衣服。蔺荀经常被穆烨的所作所为震惊，望着他的眼神已然充满崇拜跟钦佩。 蔺荀从不会轻视善于打理家务的人，也不觉得这很容易做到，他的崇拜跟钦佩无比的真实，发自肺腑。 也因此，穆烨常被蔺荀弄得一脸懵逼，不懂他的突然感动从何而来。只能似懂非懂地听着，最终得出个蔺荀很缺爱的结论。 总的来说，刚开始彼此相处还算愉快。 然而没过两天，蔺荀便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他原先便很少回家，也是最近穆烨住这，他才能耐着性子跟穆烨待家里，每天要么出去逛下市场，要么饭后去散散步。 蔺荀总隐约有种养老的感觉。 所以很迅速地，蔺荀便原形毕露。 他起初还会问穆烨要不要一块出去玩，结果被穆烨拒绝几次，后面便不再问。穆烨其实有自己的事，他要陪陈容，还要提前替下面的工作搜集更多房源。 但跟蔺荀比，他显然还挺循规蹈矩的。 穆烨一日三餐必不可少，蔺荀吃饭却要看心情，他可能吃两顿，也可能吃四顿，完全取决于心情。 除工作因素外，穆烨基本不会晚上出去玩，跟朋友见面也会选择早一些的时间。可对蔺荀，夜晚好像才是主场。他经常下午出门，要等到凌晨才会回来。 蔺荀原形毕露的几天里，穆烨基本连他面都不怎么能见到。蔺荀回到家的时候，他早已经提前睡下。 这样的局面延续到穆烨年后开始工作，仍然没有找出两全其美的策略。 今年工作刚开始，穆烨便感觉诸事不顺。他手里能用的房源已经不多，偏偏联系到好几处有意售房的业主，要么因几家中介公司都找这业主，把房价抬得极高，要么事先谈好的，业主却临时变卦。 几次交易都没能成功，对穆烨的打击还挺大。他想不通自己哪有出错，只能把问题根源归结于流年不利。 这天公司里的经纪人大多出去了，就剩穆烨跟其他两位新来的同事。 穆烨刚通过各种方法搜集到一批有意向售房的业主，于是逐一地打电话过去问，既要尽量劝说对方，又要合理控制报价。 他连打数通电话，刚结束通话，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见经理迅速从外面走进来。 穆烨不禁暗道要糟，可已经被经理发现，再逃跑显然为时已晚。 经理环顾办公室，随即径直朝着穆烨走去。 “小穆啊。”经理满脸堆着笑。 穆烨挤出笑容：“经理。” 经理拍拍穆烨肩膀。穆烨抬头，发现经理又换了款新的假发。清爽浓密的黑发跟他油腻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经理意味深长地道：“小穆，你进公司这么几年，也算公司的骨干成员，功劳不浅……” “经理，你有话就直接说。”穆烨听着瘆得慌，连打断道。 经理迅速将还未说完的话收回来，进入主题道：“听说你酒量不错？” “啊？”穆烨暗道果然没好事，连谦虚道：“其实也就一般。” “不一般，这怎么能一般。”经理郑重其事道：“年轻人，就要有拼劲。你今晚陪我去见个重要客户，要能把这客户签下来，功劳也记你一份。” 穆烨没辙，经理话说成这样，他再拒绝就很不给经理面子。他不给经理面子，经理今后还不变着法地折磨他。 经理把话交待完，便放松心情地离开了。 新进公司的两个同事顿时羡慕地看向穆烨，连跟他道喜，说经理这肯定有提拔穆烨的意思。 穆烨对着他们表面没说什么，其实心底却清楚着。 经理哪有什么提拔他的意思，这分明是到了要拼酒的时候，所以迫不得已跟他说两句好话。 这种事以前也没少发生。见完客户喝完酒，经理转头便翻脸不认人。 要是这客户没能签下来，经理还会迁怒于他，觉得是他酒喝得不够多，所以才让客户颇有微词。 因此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穆烨基本能避则避，就怕会撞到经理手里。 可今天偏偏就这么不凑巧，他难得到公司待这么久，便突然撞见经理这尊煞神。 思来想去，穆烨也唯有怪他今年的确时运不佳。 事情既已发生，穆烨无法逃避，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还提前服下解酒药，就怕到时候自己比客人还先倒下。若真如此，经理首先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当晚七点，穆烨随经理到提前预定好的酒店跟客户见面。 事实更进一步证明，穆烨的未雨绸缪极其明智。 这次见的客户里面，有两个特能喝的。别的事一概不谈，上桌便要先喝酒。 经理顺势便把穆烨推出去，道：“小穆，你陪刘总跟杨总喝。” 穆烨再不情愿，也只能端着酒杯起身。面向刘总跟杨总时，又迅速换出另一种虚伪的表情。 客户终于愿意谈事的时候，穆烨已经喝得有了醉意，腹部也撑得厉害。 但他这晚的酒没白喝，经理成功签下这张大单，对他的表现极其满意。 几个老总离开前，同样没少跟经理夸穆烨，说他酒量好又能言善辩，前途无限。 经理笑得合不拢嘴，主动说要送穆烨回去，问他家住哪里。 穆烨清楚他今晚的功劳有多大，也懒得客气推辞，再加上喝得实在太多，便跟经理报出一个地址。 穆烨喝得烂醉，不敢这样去他妈那。不过他也没直接报蔺荀小区的地址。 而是选择小区旁边的一处位置，让经理将他送到那里，谎称后面的路车没办法开进去。 当初结婚，穆烨的请柬只发给几个关系很好的同事，还请这些人替他保密。 他不愿这份工作受结婚影响，也害怕叔婶的事件会重演。如果其他人也希望能借由他跟蔺家往来，对穆烨来说无疑是件糟糕透顶的事情。 穆烨现在还需要这份工作，他远没有外人以为的那样光鲜亮丽，更不愿意认识的所有人都给他刻上蔺家的烙印。 车到目的地，穆烨强撑着开门下去。 经理装模作样问他还能不能行，要不要送他回去，结果穆烨前脚下去，他后脚便把车给开走了。 穆烨盯着开远的车，对经理的举止并不感到奇怪。他要愿意送自己回去，那可能才叫见鬼了。 这里到小区大概要走三四分钟，穆烨完全凭毅力支撑着，不断告诉自己还不能倒下。 他头重脚轻地走进小区，然后乘电梯一路上楼。 取出钥匙把门打开的一刹那，穆烨终于无法再撑下去。 他感觉胃部一阵肆意的翻涌，连鞋也没来得及换，便迅速冲向洗手间。然后抱着马桶吐了个天翻地覆，感觉嘴里一阵苦涩的味道，好像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吐完穆烨就蹲马桶旁边，浑身发软一动也不想动。他胃里难受得厉害，大脑也隐隐作疼，整个人像坐了几百遍的云霄飞车，身体已经废了，唯独大脑还能迟钝地运转。 穆烨双手蜷着膝盖，眼睛里裹满晶莹的液体。他脑子转的很慢，好一会舔舔唇，迷茫地思索着——这个时候，要能有人给他送杯水过来该有多好。 他非常的渴，非常的想喝水。 但身体又特别的累，一动也不想动。 要有人能给他送杯水该多好。 谁能给他送杯水过来…… 谁能。 穆烨就这样反复纠结，反复奢望，反复思索着无数遍。 对水的渴望最终战胜身体的疲倦跟痛苦。他扶着墙慢悠悠地缓缓站起来，脚顿时软得如同踩棉花上面。 这短短的路程穆烨却走了好几分钟，他摸索到饮水机旁，大脑眩晕，竟还能清楚兑出温水。 穆烨捧着杯子，刻不容缓地把水迅速灌进喉咙。 他喝着水，心里又突然莫名地，感受到从夹缝里挣扎爬出的稀薄的幸福感。 第30章 喝完水, 穆烨摸索着趴沙发躺尸近一小时, 之前痛苦的感觉逐渐消失，迟钝生锈的脑袋也恢复运转。 因解酒药的原因，他其实并未醉得不省人事。只是身体无法抵抗酒精的作用，给他造成很多生理性的本能反应。 穆烨□□着爬起来, 头部钝痛, 耳朵里也嗡嗡作响。 他环视着静悄悄的四周，对蔺荀深夜不归的行为极其不满。喝醉酒之后, 这种不满更被无限放大。 换作平常，穆烨并不会对蔺荀有所苛责，理智会掩盖他本能的感受。 可这时候酒壮人胆，穆烨早已抛弃理智, 大脑翻来覆去, 只想着蔺荀怎么就不在家，他到底去哪了，又跟什么人在一起。 穆烨脑袋迷迷糊糊的，越想越觉得委屈——不是说要试着培养感情吗。 同居难道不是培养感情的最好时机吗。蔺荀到底什么意思，他还要不要培养感情了。 他接着又茫然无助地揪着头发，自己好像也从没有往前走过一步。 穆烨纠结，他就是怂啊。 他总会考虑无数的因素, 考虑彼此家庭, 考虑彼此成长环境, 这些总让他觉得自己跟蔺荀距离很远。 远到他不懂该怎样跨越这道鸿沟, 又害怕跨越这道鸿沟所要经历的挫折。 穆烨望着空荡荡的房子, 突然不知怎地鼓足勇气，取出手机拨通蔺荀的号码。 他静静听着响起的铃声，受酒精驱使，大脑里充斥着势不可挡的一腔热血。 第一通电话无人接听，因呼叫时间过长而结束。 穆烨便继续拨打。 这次蔺荀接起了电话：“穆烨？” “……”穆烨瞪着手机屏幕，好一会低低的“嗯”了声。 “你还没睡？”蔺荀惊讶道。穆烨睡觉很规律，一般十点前便要上床。 穆烨嗓音夹着嘶哑道：“几点了？” 蔺荀：“11:42，你怎么还不睡？” “很晚吗？” “晚啊。” “晚！”穆烨陡然抬高语调，既携着怨念又无比委屈的质问道：“你知道晚，怎么还不回家？！” 蔺荀何曾听穆烨这么说过话，突然有点懵，半晌问道：“……你喝酒了？” “没有。”穆烨说完便不打自招：“我没喝醉。” 蔺荀道：“你找下，我记得家里有醒酒药。” “我吃过药的……” “吃完药就好好去躺着休息。”蔺荀说着又道：“很难受吗？我这会还走不开。”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穆烨连道。 “还是要去休息，不喜欢喝酒就别喝。” 这事又由不得他选择。穆烨暗自腹诽着。接着又问蔺荀：“你在哪儿？” 蔺荀那边听着挺嘈杂的，他问道：“问这干嘛？” “我问下还不行吗？”穆烨突然凶巴巴道。 蔺荀顿时无奈道：“刚参加完朋友的首映礼。” “哦。”穆烨说着又可怜兮兮地嘀咕：“你出去玩也不带我……” “我之前问你，是你说不喜欢晚上出去玩的。” “好像也对……”穆烨这时候思维很跳脱，下一句便突兀地接着道：“我过去找你吧。” 蔺荀既觉得好玩，又倍感无奈：“这么晚你找我干嘛？快去睡觉。” “我不睡，睡不着。”穆烨蛮不讲理道：“就是这么晚所以要去找你。你不敢让我去吗？” “吃醋了？”蔺荀轻笑。 穆烨不容反驳道：“那你让我去吗？让不让？” “我敢不让吗。没想到你醋劲还挺大，这是酒后吐真言？” “地址，快发地址给我。”穆烨忙不迭地催促道：“我换件衣服就出发。” “你自己行不行？别被拐跑了。” 穆烨大着舌头，言之凿凿道：“我行！当然行！你少看不起我。” 蔺荀没辙，只能同意让穆烨过来。他把地址发给穆烨，又叮嘱对方，让他要坐出租车。到目的地就提前给他打电话。 穆烨迅速进浴室洗把脸，头还晕着，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的脸色。 他满身酒气，又受不了地快速冲洗了下，重新换套干净的衣服，搭配条黑白格子的长围巾。 坐出租车到达目的地，穆烨大脑已经清醒许多，他隐隐觉得自己这样有哪不对，又说不清究竟哪不对。 下车前，穆烨提前几分钟给蔺荀打过电话。蔺荀说他们已经出来了，让穆烨注意看他的车。 结果蔺荀还先发现穆烨，他连鸣笛提醒穆烨。 穆烨循声望过来，暗淡的眼眸倏然一亮，又迅速朝蔺荀跑过去。 穆烨坐进副驾驶室。蔺荀顿时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一跳：“你这样还敢出来。” “我觉得挺好的，可能脸有点白。”穆烨摸着脸道。 蔺荀对他的话抱怀疑态度：“这哪是还有点白，简直白得跟纸一样。”他边说又边去摸穆烨手，发现他手也冷得犹如冰块。 蔺荀当即道：“不去了，改道回家。”他说着便要调转车头。 “不要！”穆烨一把抓住方向盘：“我没事的，外面很冷，我手当然冷。去吧，我不能影响你跟朋友见面。”他边说边观察蔺荀表情，又迟疑着加一句话：“再说，我也应该认识下你朋友。” 穆烨这话说的发自肺腑。他仔细想过，自己好像从没试着往蔺荀的世界前进一步。 他也许该稍稍尝试下，仗着酒精的作用，他还不至于会怂得逃跑。 他不能一开始就给这段感情判死刑，或许所有事情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蔺荀目光幽深地望着穆烨：“我朋友你认识宋昱跟唐清兮就够了。” “还不够。”穆烨摇头：“我希望能了解得更多。” “你要了解什么？” 穆烨沉默思索着，不知该怎样回答蔺荀。他脑袋很乱，心情也很复杂。 蔺荀端详穆烨几秒，随即移开视线。他并未继续多问，对穆烨认真问道：“你不要逞强，真的没事？” “没事。”穆烨答得斩钉截铁。 蔺荀轻轻敲着方向盘，斟酌道：“好吧，还按原计划。到时我们早点离开。” 穆烨没意见，自然点头道好。 途中，蔺荀又告诉穆烨，说他要早点过来，还能参加电影首映礼。 穆烨到的时候，首映礼刚刚结束，他们接着便要转去酒店吃饭。蔺荀因要等穆烨，所以让其他人先走。 今晚沈朴宇请客，请的也是几个熟识的朋友，一块庆祝今晚电影首映礼成功落幕。 穆烨听到吃饭就头疼，何况对方也没请他，这么不请自来仿佛不太好。 蔺荀对穆烨的担忧不以为意，轻描淡写道：“没事，你什么身份，能去是给他们面子。” “……哦。”穆烨愣愣道。 他说完便侧头望向窗外，边懊恼地轻轻刮擦着车窗玻璃。 早知道还要吃饭，他就不过来了，又没请他，这么去多尴尬啊。 可惜车已经开到一半，他之前又说得那么言之凿凿。突然自己打自己脸，他也下不去手。只能咬着牙故作冷静，不能被看出任何的心虚来。 蔺荀察觉穆烨的走神，转过头问他：“还有问题？” “……没。”穆烨咬着后槽牙道。 很快，车便开到预订的酒店。穆烨裹紧大衣跟围巾，跟着蔺荀由迎宾带着前往包厢。 包厢隔音效果极好，门关着便听不到丝毫的说话声。 蔺荀推开门，里面热闹的声响这才随之传出来。蔺荀跟穆烨一出现，包厢里便瞬间恢复寂静。可能因蔺荀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他们看见穆烨并不惊讶，只是纷纷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突然被这么多人盯着，穆烨略显慌乱。 蔺荀当即搂着他肩膀，对里面的人简短介绍道：“穆烨。跟我正儿八经领了证的对象。” 他介绍完，穆烨便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蔺荀接着又继续给穆烨着重介绍了几个人。 首当其冲便是沈朴宇。之前穆烨结婚，沈朴宇亦受邀出席。 穆烨记得很清楚，他和蔺荀过去敬酒时，沈朴宇更联合其他人灌了他们好几杯酒。 “不会还记着仇吧？”沈朴宇笑道，并主动向穆烨伸出手。 穆烨跟他握手，挺不好意思地说：“怎么会。今晚打扰了，我这么突然过来……” “这有什么。”沈朴宇爽朗笑道：“你能过来，我面子大着呢。阿荀他把你护得太好，见一面可不容易。” 蔺荀斜睨着沈朴宇：“你说话注意着啊。” 沈朴宇哈哈笑着，又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穆烨瞥蔺荀一眼，心里突然痒酥酥的，像爬满无数只蚂蚁般。 接着蔺荀又介绍沈朴宇旁边的青年。对方看着还很年轻，稚气未脱。 他叫陈淮，今年刚满十八，却已是沈朴宇工作室如今最火的艺人，也是沈朴宇的重点栽培对象。沈朴宇出席重要活动都会带他。有沈朴宇替他铺路，今后可谓前途无量。 穆烨跟陈淮打招呼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陈淮的态度很疏离冷淡。 要着重介绍的，蔺荀会多提几句，除此外，一概就报个名字。穆烨也懂他的规律，对着重介绍的都会认真记下姓名。 蔺荀视线接着转向餐桌对面。目标指向大约三十岁，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很斯文儒雅的男人。 对方感觉到蔺荀的视线，也当即朝他望过来。 可还没等蔺荀介绍，便听穆烨突然惊讶地脱口而出道：“顾老师？” 蔺荀顿时咽下还没说出来的“顾今”二字。他看看顾今，又看看穆烨，既困惑又携着野兽般的警惕。 顾今推了推眼镜，他相貌斯文白净，透着成熟稳重的气质。虽然没有帅哥的潜质，却属于很耐看的类型。 “不会这么巧吧？”顾今迅速反应过来，挺不可思议地笑着说。 沈朴宇奇怪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能碰到顾今，很出乎穆烨的意料。他激动之余，又迅速冷静下来。可当着崇拜多年的偶像的面，到底难掩欣喜之情：“顾老师是粉丝对他的称呼。” 穆烨这话也间接表明，他的确是顾今的粉丝。 蔺荀顿时狠狠地瞪着穆烨。 沈朴宇笑着道：“怎么会用‘老师’这称呼？” “因为顾老师的成名作里，主角就是位老师，刚好跟他同姓，叫着叫着也就默认了。”穆烨答得有条不紊。 顾今感慨道：“没想到能这么巧，谢谢你对我的支持。” “我还要感谢顾老师你，谢谢你写出这么多好看的书。我特别喜欢你的作品，每本书我都有收藏。对了，我还去过你的签售会，不过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顾今的确已经不记得穆烨，毕竟签售会到的读者非常多，他不可能记下每位读者。而穆烨今天要不是跟蔺荀一块出现，对顾今来说也不具备任何的特殊性。 顾今道：“有读者支持，我才能不断写出好书。你该早点到的，《赎罪》的首映礼刚结束不久。” “啊……”穆烨顿时满脸遗憾，他转头望向蔺荀。之前蔺荀说他参加首映礼，并没有提及到电影的名字。 《赎罪》也是顾今原着小说，亦由他担任编剧。 沈朴宇则饰演片中男主。 穆烨望着蔺荀，表情遗憾低落。 蔺荀则持之以恒地继续瞪他——看我干嘛，再看吃掉你！ 又暗自庆幸，还好他之前没告诉穆烨电影名字。 总之好气哦，却还要保持形象不能崩。 第31章 因顾今的出现, 蔺荀霎时遭到冷落。之前还把所有注意力放他身上的穆烨, 转眼便跟顾今聊得热火朝天。 粉丝突遇偶像, 还是崇拜多年的偶像，能聊的话题自然十分多。 即使彼此隔着大半张桌子，也无法造成任何的交流障碍。 穆烨问顾今许多他对作品的疑惑。 这些疑惑他放心里很久，可一直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如今能给他答疑解惑的人就在对面，他又怎能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顾今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有读者这么认真研读他的作品, 他又怎会不高兴。 他谈及作品时, 表情陡然转变，透着很自信的光彩。这种光彩也感染了穆烨，让他无所顾忌地畅谈所思所想。 他们聊得愉快，坐穆烨旁边的蔺荀却很不愉快。他板着脸报复性地不断给穆烨碗里夹红烧肉。 穆烨不喜吃肉，又格外讨厌红烧肉。换作以前, 他大概早就出手阻止蔺荀, 说不定还会瞪蔺荀几眼。 这次却因跟顾今聊得忘我, 全然没有注意到蔺荀的举动。 这让蔺荀愈发觉得离奇的愤怒。 “吃饭。”蔺荀忍无可忍，打断道：“话能说饱？一桌人就听你们说话，好意思吗？” 被蔺荀提醒，穆烨自然不好意思。顾今表情也带着歉意, 他跟穆烨聊得太投入，险些忘记桌上还有其他人。 穆烨艰难按捺下激动的情绪, 低头一看, 便发现碗里竟然堆着油腻腻的红烧肉。 “……”穆烨迅速转头看向蔺荀, 表情无辜又愤怒地控诉着他。 蔺荀冷哼一声, 对穆烨的控诉置若罔闻。 沈朴宇顿时笑道：“阿荀醋意很大，还很小心眼，你小心着啊。” 穆烨很赞同沈朴宇的话，这堆油腻腻的红烧肉无疑便是最好的证明。 红烧肉穆烨吃不下，沈朴宇便提醒他到消毒柜里重新换只碗。沈朴宇屡次的帮衬跟解围，让穆烨对他好感倍增。没想到沈朴宇这样的身份，竟也这么平易近人毫无大牌架子。 之后穆烨顾虑到不能太肆意忽视其他人，便沉默着吃些养胃的食物，还喝了点汤。 沈朴宇跟陈淮几人随即开始聊电影的事，说某某电影票房如何，又说某某电影节即将开幕，某部低成本制作的电影竟然还成功入围。坐这桌的人自然不缺钱，聊的收入支出皆以百万计数。穆烨听得咋舌，他对这些方面不了解，便默默听着不去插话。 蔺荀偶尔会跟沈朴宇聊几句，穆烨起初还认真去听，后面发现融入不进去，便不再勉强自己。 他脑袋里思索着别的事，全程走神，以致沈朴宇跟他说话的时候，穆烨还许久没回过神。 沈朴宇也不介意，笑着重复问道：“你读的什么专业？” 穆烨不清楚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他顿了顿，道：“学前教育。” “你喜欢当老师？” 穆烨下意识看向蔺荀，这话题蔺荀之前跟他提过，当时蔺荀还明确表示对老师并无任何好感。 蔺荀被穆烨看得莫名其妙，他先前不过随口一提，这会早把说过的话忘得不见踪影。哪知道穆烨竟还会牢牢记下。 “嗯。”穆烨最终承认道：“我觉得孩子很可爱。幼儿时期，更是孩子最重要的教育阶段。人之初性本善，所有孩子都该受到最好的对待。” 蔺荀闻言匪夷所思地看穆烨：“你居然喜欢孩子？” “孩子很可爱啊。” “……”蔺荀表情一言难尽。 沈朴宇沉吟着道：“孩子的确很可爱，喜欢孩子的人都很善良。既然如此，你有转行的计划吗？” “……”穆烨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这些事不该放这种场合说，偏偏沈朴宇言语温和，还携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穆烨斟酌着言辞。 陈淮突然托着下颌问：“你毕业于什么学院？有出国留学的经历吗？我爸有意要开所幼儿园，合适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 他问得随意，问完便等着穆烨回答。穆烨紧抿着唇，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如同坠着颗沉甸甸的石头。 蔺荀微微皱眉，察觉穆烨脸色不对劲，刚要阻止陈淮的问话。 顾今却已经提前察觉并笑着解围道：“穆烨还有必要让你介绍？你把蔺荀放哪儿了。” 陈淮微愣，随即便笑着将这话轻松带过去：“也对啊。是我不自量力，不要见怪啊。” 他这么笑嘻嘻的说着，顿时所有人只当玩笑话，也没怎么在意。 穆烨却自陈淮的话里，听出有意无意被他尽可能掩饰着的敌意。 “我没有留学经历。”穆烨看着陈淮，如实道：“我高中毕业就因家庭原因辍学，后面自费读的成人大学。” “哦……”陈淮低头遮掩着情绪。 包厢里突然透着沉闷而压抑的气息，徐徐上升的雾气跟映照着房间的灯光相互缠绕。 沈朴宇干咳一声，视线转向穆烨，对他抱歉道：“陈淮说话口无遮拦，你不要在意，别理他就行。再说英雄不问出处，换成演艺界，许多半路出道的还比科班出身的发展得好。” 沈朴宇话说得很有诚意，穆烨不能不领情，颔首道：“嗯，没关系。” 蔺荀被这一出搅得心烦，猛地撂筷子道：“干嘛，查户口啊，再这样以后谁他妈都别再叫我。” 穆烨表面故作无所谓，心底却远没这么淡定。他夹起一块蔬菜喂进嘴里，霎时觉得如鲠在喉。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穆烨推开椅子站起身。说完便径直朝包厢外走去。 穆烨走出包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终于摆脱里面压抑的气息。他深呼吸几口，接着便朝着洗手间走去。 他一急躁，便感觉大脑还受之前酒精的影响，每根弦能正常运转，却偶然会突然地弹跳两下。 穆烨进去，便当即将厕所门锁住。 他此刻情绪很容易波动，也很容易暴躁。穆烨无法欺骗自己，说蔺荀这些朋友并非有意。起码陈淮问的话绝非无意，他看自己的眼神，就从始至终透着不屑。 除顾今外，里面唯一对他还比较接纳的当属沈朴宇，怕他冷场还会刻意挑起话题。 穆烨坐着认真思索半晌，最终得出问题根源仍出于他的结论。仔细想下，好像蔺荀朋友提的问题也很普通，问专业问志向，他该答答，不愿答也能随意敷衍过去。 大概自己仍然很在意跟这些人的差距。穆烨敲敲脑袋，这些话要换个人问，他也必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排斥感。 想通这一点，穆烨便当即试着调整情绪，他要冷静，要从容，不能曲解对方的问话。 他内心要是足够强大，就必然不会被任何的攻击所击败。 穆烨想着便准备开门出去，甚至还考虑着要怎样活络气氛。却突然听门外传来极轻的说话声。 这么低的声音，他原本不该能听见的。可这时候酒店夜深人静，失去噪音的干扰，说话声便被无限地传播出来。 “……穆烨的确有他的长处。但你觉得他能配得上你，能配得上蔺家？我知道你不爱听，可蔺家迟早要交给你，恕我直言，以穆烨的学识跟能力，他恐怕很难给你提供任何援助，你会很累。” 沈朴宇一改之前对穆烨的温和态度，话语苛责而严厉。 蔺荀显然不悦，道：“我要的是伴侣，不是商业同伴。” 沈朴宇对着蔺荀说的话很平易近人，毫无咄咄逼人的气焰，犹如对真正的好友提着意见：“其实我早知道你不介意这些，却没料到你会这么不介意。你跟穆烨所有方面天差地别，他不懂你的圈子，没接触过上流社会。你们能有共同话题？他能理解……” 穆烨背抵着厕所隔板，背脊紧紧地绷直。他完全没料到沈朴宇竟会私下跟蔺荀说这样的话。他之前所表现出的温和友善霎时如同一个荒唐的笑话。 穆烨无法继续听下去，也突然害怕蔺荀给沈朴宇的答案，便故作不经意地敲响隔板。 沈朴宇敏锐察觉到响声，还未说完的话顷刻戛然而止。 蔺荀警告地瞪沈朴宇，随即率先进入洗手间。 穆烨稍稍等了下，这才故作自然地打开隔间的门，看见蔺荀跟沈朴宇还很惊讶：“这么巧。”他说着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们先去，这里说话不方便，我还是进包厢等你们。” 蔺荀微微皱眉，目不转睛地盯着穆烨，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沈朴宇表情温和充满善意，自然得毫无痕迹，他对穆烨体贴道：“你还好吧？阿荀很担心你。其实你不要考虑太多，我们说的话并没有恶意。” “嗯。谢谢。”穆烨道：“我很好。” “穆烨……”蔺荀望着他，想说什么，却又迟疑着没说出来。 穆烨连扯出笑容：“我没骗你，真的挺好，我刚刚情绪太激动，后面会试着克制的。” 蔺荀仍觉得不放心，但又必须解决生理问题，便对穆烨叮嘱道：“我很快过去，你别乱跑。” “放心吧。”穆烨边走出去，边背对着蔺荀朝他摆手。 走出蔺荀视线范围，穆烨笑容便瞬间崩塌。他脑袋闹哄哄地，双脚也沉得像注满铅块。 穆烨沿着走廊回到包厢，发现包厢门还虚掩着。大概蔺荀之前走得急，忘记把门关严实。 他迅速调整着情绪，抬手准备推门进去。谁知手还没碰到门，便突如其来地，听到里面对话里传出他的名字。 穆烨陡然停下所有动作。 这被突然提及的他的名字，触碰到他很敏感的神经。 接着事实断定，穆烨的敏感并非错觉——里面的确正评判着他。 “……穆烨能爬蔺哥的床，自然有他的本事，别看他装得一脸纯良，肚子里指不定多少坏水。”陈淮冷嘲热讽地道。 “没学历没家世，蔺哥什么时候眼光这么低了？” “他还有脸啊。” “的确，脸还挺好看的。凭脸就行？” “不然呢，你能说出其他的优点？” “要论身价，这个穆烨给郑辞擦鞋都不够格。” “……” 穆烨胸膛剧烈起伏，滔滔怒火沿着脚底直蹿向头顶。他猛地收回准备叩门的手，还未散尽的酒精继续发挥余热，让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走。满脑袋里，只涌动着要迅速离开这里的念头。 再不离开，他终将被这里的气氛压抑到窒息。 穆烨冲出酒店，搭坐出租车回小区。 他裹紧大衣跟围巾，又把冰冷的手捂进怀里。大脑还很眩晕，他头枕着椅背，眼神空洞地侧头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途中，蔺荀打过来好几通电话。 穆烨没接。他清楚不该迁怒蔺荀，可清楚归清楚，他这会大脑不清醒，却无法遵循理智。 醉酒的后遗症仍然存在，如今走出酒店，不必再在意任何人，症状便更加地明显。 穆烨霎时犹如被浓浓的无法摆脱的疲惫感铺天盖地的笼罩着，并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他愤怒蔺荀这些朋友的虚伪跟趋炎附势，也对他们话里道出的事实倍感无奈。 他原想更加地接近蔺荀的世界，可接近之后，却更发现彼此的差距跟不容逃避的现实。 穆烨就像怂得只敢躲进龟壳里的乌龟，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爬出来，又被打击得重新缩了回去。 他很清楚彼此的差距，也对这种差距能否被改变深表怀疑。 蔺荀一路疾速赶回小区，把车丢车库里，便从地下车库直达楼层。 他取出钥匙开门，进去便携着满腔怒火叫穆烨的名字。 蔺荀连叫几声，没得到任何回应。他烦躁地摁亮玄关的灯，却发现鞋柜侧面角落里，穆烨正蜷缩着抱住膝盖，将头埋膝盖里。 蔺荀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接着又怒气冲冲道：“你跑什么，让你等我，你怎么答应的？起来，别给我装可怜。打你电话怎么不接？你他妈要气死我啊，把我气死，你好继承遗产是吧？” “……”穆烨被蔺荀的怒吼声吵醒。他慢悠悠抬起头，清澈漂亮的眼底映进璀璨的光。 他随即伸手拽着蔺荀衣角，瘪着嘴可怜兮兮地问他：“为什么都要欺负我？” 第32章 蔺荀噎了下, 对着穆烨彷徨无助的眼神, 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蹲这儿干嘛。”蔺荀拽着穆烨要扶他起来：“要睡去房间睡，这么冷，冻出病要打针的。” “不打针。”穆烨推开蔺荀, 赌气道：“他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们都是坏人, 坏蛋, 有钱的坏蛋！” “你这话讲不讲理？我哪儿欺负过你？”蔺荀盯着穆烨, 以防他跌跌撞撞地给碰着伤着。 穆烨今晚受尽委屈, 脸色越发泛着苍白，毫无血色。他拉拽着围巾, 像头囚于笼里的困兽，歇斯底里地发泄道：“你就欺负我。你看他们欺负我，你也不帮我。你还给我夹红烧肉, 我讨厌吃红烧肉，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红烧肉, 却还要逼我吃。我多尴尬啊。” 蔺荀抱胸斜睨着他：“你今晚要揪着红烧肉不放是吧？你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夹, 你不清楚吗？” “我清楚。”穆烨大着舌头道：“你就想欺负我，你还跟他们联合欺负我！” “……你这酒劲真邪门啊，又开始醉了？” “你欺负我……” 蔺荀万般无奈道：“那你告诉我，今晚谁看见顾今就挪不开眼？你眼里还有我吗？你要不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会不能发现我给你夹的红烧肉？” 穆烨软绵绵地扶着墙, 情绪激动道：“顾今是我偶像, 我喜欢七年的偶像。我看他又怎么了，我不能看他吗？眼睛长我脸上，我看他你管得着？” “你他妈够能耐的。我管不着你，你也别给我诉苦，去找你的顾大偶像，找他给你出头，让他帮你。”蔺荀也被穆烨的话激出怒意。 穆烨倚着墙的身体倏然软下来，他贴着墙缓慢下滑，最终蹲墙角边，望着蔺荀的眼神像个满腹委屈的小媳妇。 蔺荀暴躁地原地转了两圈，又被穆烨的眼神给望得心软。他既不能揍穆烨，也不能甩手走人，突然有些能够理解他爸对着他的感受了。 敢情风水轮流转啊，这都他妈的什么事儿。 “你这么凶干嘛。”穆烨瞪大双眼，凶巴巴地说：“我只把顾今当偶像，你没有偶像吗？你还凶我……你凶我……”他说着便有些语不成句。 蔺荀狠狠踹了脚鞋柜，对穆烨没辙，头疼道：“小祖宗，我认输，我不凶你。再说明明是你凶我好吧？” 穆烨大脑迷迷糊糊的，得理便不饶人：“你也认可沈朴宇说的话是吧？你嫌弃我，觉得我学历不高，能力又不强。你觉得我不配你，所以你也欺负我。你这些朋友没一个好人，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虚伪荒谬！你清楚他们的品性，知道他们会奚落我，你干嘛还带我去？有好玩的你不带我，就带我去这些不好玩的。” 这话就说的过分了。 蔺荀冷笑道：“你自己要去的。我逼你了，还是把刀放你脖子上了？” “……”穆烨愣了下，发现事实的确如此。可他就觉得难受，心里面像被捅出数不清的窟窿，寒气嗖嗖地朝里面猛灌。 蔺荀跟穆烨对峙一会，又无奈放弃。他走近穆烨，站他旁边沉声道：“你难受我能理解，但不能这么蛮不讲理，更不能冤枉我。我干嘛要欺负你？还有，你也高估我了，不出今晚这事，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们的本性，他们又不会对着我说这些话。” “至于嫌不嫌弃……我好像已经说过无数遍，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蔺荀说着便蹲下，他态度强硬地掐着穆烨下颌，逼他抬头直视着自己双眼。蔺荀加重语气道：“穆烨，你给我听着，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从始至终都没嫌弃过你，更没觉得你有什么不配，你跟我一样平等。我不需要商业同伴，更不需要借联姻巩固什么。你就是你，不需要刻意去改变任何东西。” 穆烨目不转睛望着蔺荀的眼底湿漉漉的，像裹着清澈晶莹的露珠。 蔺荀心陡然漏跳半拍，连松开掐着穆烨下颌的手，发现他下颌处被捏得泛红。 穆烨哼哼道：“你这么想，不代表你朋友也这么想。我听到沈朴宇对你说的话，还有其他人，他们都说我坏话。我还以为沈朴宇是好人……他骗我，他根本就不欣赏我，也不喜欢我……” “你不能改变别人的想法。要解决这种事，要么你变成他们不敢非议的人，要么还坚持自我，再让自己变得强大，去积极面对这些事实。我能让沈朴宇他们闭嘴，不能让以后跟你见面的所有人闭嘴。你得克服你自己。” 穆烨眼底的低落跟委屈卷土重来，他背对着蔺荀挖着墙壁：“要我克服，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帮我……哼，我也不稀罕……” “穆烨。”蔺荀突然郑重其事地叫他，又以更严肃的口吻道：“你要不是穆烨，我现在就把你从阳台扔下去！” 蔺荀从小到大，还没碰到这么难缠的人，他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他脑海里有根弦掌控着蠢蠢欲动的怒意，让他不能去伤害穆烨。 蔺荀绕到穆烨面前，指着他鼻子道：“你就知道跟我横，就知道跟我撒野，他们欺负你，你有本事欺负回去啊，你去跟他们横！你敢吗，你就知道逃跑。你要有种，当场就该拆穿沈朴宇，就该冲进去把侮辱你的人揍一遍。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把他们揍进医院，还有我给你撑腰，他们又能把你怎么样？” “我……我当时没反应过来。”穆烨拒不承认他不敢：“要能重来，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你敢？” “当然敢。”穆烨斩钉截铁道。他说完又莫名心虚：“如果要赔医药费，要被拘留怎么办？” “这你还能说敢？” 穆烨耷拉着脑袋，很沮丧地不再吭声。 蔺荀拍拍穆烨脑袋：“放心揍，有任何麻烦我替你解决。” “……哦。” “总之该吵就吵，该打就打。”蔺荀语重心长道：“人活着最大的意义，无非就是让自己痛快，让别人不痛快。” 穆烨被蔺荀的话惊住，愣愣地沉默着。 蔺荀顿了顿，又望着穆烨若有所思道：“这事其实也可行，时间不能倒转，但场景能够还原。你等着，我改天把针对过你的人叫齐，让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穆烨头靠着墙壁，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清他的话。 蔺荀对穆烨这么散漫的态度深表谴责，倍感无奈道：“醒醒，进卧室去，不用你睡这儿看门。” “……”穆烨脑袋抵着膝盖，皱着眉头，大概睡得很不舒服。 蔺荀站原地挣扎半晌，最终还是弯腰抱起穆烨。穆烨比他想象的要轻很多。 他被蔺荀抱起来，仍闭着眼没有睁开，甚至很熟悉地蹭了蹭蔺荀，找着舒适的入睡位置。 “再蹭揍你！”蔺荀瞪着穆烨，狠狠地威胁。他话虽如此说，却仍下意识地放轻动作。 事实证明，他的话其实也有漏洞。比如此时此刻，蔺荀便觉得他很不爽，又对该怎样才能爽毫无头绪。 把穆烨抱进卧室，放进被窝里，又替他盖好被子。 蔺荀接着轻手轻脚地出门。他转身面对着冷清安静的房间，瞳孔骤缩，里面敛着无法化开的寒意。 次日穆烨睡醒，便发现已近十点。他放下闹钟，翻身便迅速爬起来。 起得太猛，穆烨眼前骤然一阵眩晕，扶着墙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打开门出去，猛地跟外面好整以暇坐着的蔺荀四目相对。 蔺荀放下杂志，似笑非笑地望着穆烨，毫不掩饰一脸的戏谑跟控诉。 穆烨动作倏然很滑稽地停下。大脑随即“咯噔”一声，昨晚发生的所有事顷刻如同潮水般涌进来。 他表情变了又变，却仍找不出合适的应对策略，只能跟蔺荀干瞪眼，既懊恼羞愧又无地自容。 这脸可丢出太平洋了。 蔺荀道：“闹钟我给你关的。你经理打电话过来问你，我已经替你请好假了。” “哦。”穆烨把迈出的脚收回来，窘迫道：“谢谢。” “嗯哼。”蔺荀接着把话题引向昨晚：“你没失忆吧？” “没……” “还记得昨晚说的话？” “基本……记得。”穆烨硬着头皮道。 蔺荀顿时挑高眉梢，道：“有何感想？” 穆烨此刻很想假装失忆，或者让昨晚的事随风而逝，可蔺荀显然不会让他如愿。 自己竟然跟蔺荀撒娇，还跟蔺荀耍赖皮，这让穆烨无比羞愧窘迫，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蔺荀还从容不迫地等着，誓要听穆烨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要不说，便就这么干耗着。 穆烨尴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半晌整理着措辞，艰难道：“抱歉，我不该误解你，说你的坏话。我昨晚喝醉了，去见你的时候，脑袋的确清醒一点，但还受着酒精影响。你不要介意我说的话，我……我其实没这么想。” “无所谓，我又没问这个。”蔺荀道：“昨晚他们背地说诋毁你的话，你想怎么办？” “凭一件事看透一群人，还算值。我能怎么办，就这样呗，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再见。”穆烨故作平静道。 但他能平静吗？ 当然不能。 昨晚他因醉酒，近乎将所有的情绪表露出来。当然很愤慨很悲痛，然而他又能怎样？ 这时候清醒过来，穆烨便更加的理智。他清楚作怎样的选择最好，也清楚很多事情必须忍耐，不能全任着性子来。大不了今后离这些人远远地，反正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蔺荀探究地盯着穆烨，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挺直背脊，身体微微前倾，以很专注的姿态表达不满道：“你这什么态度，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昨晚可不是这套说辞。” 蔺荀提起昨晚，穆烨顿时便想到他们在玄关说的话。自己当时借着酒劲，对蔺荀肆意指责，无辜地迁怒他，言语堪称专横跋扈、蛮不讲理。蔺荀能克制着没把他扔出去，穆烨已经觉得极其不可思议。 而且穆烨隐隐记得，蔺荀好像还有安慰他，顺着他说好听的话。他当时情绪的确有被安抚到。 “问你呢。”蔺荀打破穆烨的沉思，表情携着不耐。 穆烨想起昨晚的一幕幕，不敢直视蔺荀，道：“我昨晚只提的假设，要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不逃避。但事情已经过去，重来也显然不可能。” “只要肯做，没什么不可能的。”蔺荀等的就是穆烨这句话，不容反驳地道：“这周六晚，我会把他们聚齐，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千万不要客气。我昨晚说的话仍然有效，无论任何后果，我都会替你承担。有我给你撑腰，你就放心大胆地干，不要怂，更不要怕，他们不敢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穆烨顿时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蔺荀竟然能想出这种招。 “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穆烨无法理解蔺荀的脑回路。他信奉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对蔺荀这种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做法极其不解。 他就不怕把人全得罪了？ 蔺荀冷哼道：“当然有必要。这事让你很不痛快是吧？” “其实还好，等过几天也就没事了。” 蔺荀否定道：“你这不叫没事，叫新伤转成旧疤，不痛不痒的，就误以为它不存在。这东西很容易影响性格，我怀疑你这样，就是心里面结的疤太多。” 穆烨无言以对，却又对蔺荀的话莫名信服。 他以前心里面的确结过很多疤，这些疤一层又一层，对他的人生观跟价值观造成极大的影响。 “但你把他们聚齐，我也不会怼人。我如果也去奚落他们，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也对。”蔺荀沉思道：“那就去把话说清楚，顺便秀场恩爱。你只要把昨晚跟我撒野的气势拿出来，保管能轻松震住他们。” “……”穆烨幽幽地斜睨着蔺荀。 “昨晚的事刻骨铭心，我可能忘不掉了。比耍横，我还得服你。”蔺荀发自肺腑道：“你只要释放天性，肯定能打败天下无敌手。” “……昨晚只是意外。”穆烨扶额，很无力地解释道。 蔺荀表情一言难尽：“总之就这样，你自己准备下，怎么痛快怎么来。其他的事交给我。” “我还是觉得……” “除反悔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没有。” 蔺荀以很迅疾的速度敲定计划，并开始预定酒店，联系其他该到场的人。 穆烨对蔺荀看似很不成熟的举止并未强烈反对，他清楚蔺荀这么做是为他着想。蔺荀竭尽所能想替他愈合伤口，他不能不领情。 除此外，蔺荀这招大概也还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他这样便能永绝后患，以免日后又有阿猫阿狗犯相同的错误。 离周六仅剩三天。 穆烨这种凡事求和的人，到底不擅长主动对敌出击，他习惯笑脸迎人，对怎样有仇报仇也毫无研究。 蔺荀无疑给他出了个很大的难题。穆烨不禁苦恼如果当天他被反将一军又该如何收场。 周五，穆烨下班便去吴斐宠物店里，跟他提起这件事，问吴斐有没有良策。 当时洛渊也在，围着围裙刚要抱着小狗狗去洗澡。吴斐连拽住他，让店里的小姑娘接手，对洛渊道：“你替穆烨出出主意，这题我也不擅长。” 洛渊挨着吴斐坐下，对穆烨颔首致意，随意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穆烨不便提沈朴宇，便模棱两可地道：“比如陈淮这类的人。” “陈淮？”洛渊表情陡然变色，重复问道：“沈朴宇工作室里的陈淮？” “嗯。”穆烨道：“你认识他？”接着又一想，洛渊如今也是艺人，认识陈淮很正常。 洛渊表情转瞬便恢复如常，淡道：“不认识，就见过几面。他年少成名，听说性情很孤傲，瞧不起人。” 穆烨很伤脑筋，苦恼道：“关键我该用什么方法？讲道理还是直接怼，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有策略地报仇。” 洛渊道：“这不重要，关键要看蔺荀站不站你这边。” “他说，让我随便发挥，出现任何后果由他负责。”穆烨如实转述道。 “这就够了，你随便发挥，反正胜局已定。”洛渊笑得很勉强，说着又道：“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朵朵。”朵朵是之前他抱着的小狗狗的名字。 等洛渊走远，穆烨便问吴斐：“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吴斐笑容苦涩道：“好像跟工作有关，我听他提到试镜之类的。他一般不爱跟我谈工作。” “哦。”穆烨道。这事他也无能为力。 吴斐低着头，沉默良久又低声道：“还有楚枭的身份，洛渊知道以后，消沉了好几天。他自尊心很强，可能觉得落差太大不能接受。楚枭送我的礼物，洛渊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很在意，我经常发现他偷偷盯着礼物看。” “他难道还怕你被楚枭抢走？”穆烨匪夷所思道。 吴斐顿时失笑：“怎么可能，我跟楚枭就只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洛渊未必这么想。”穆烨说着又问吴斐：“他爸妈来过北京？” “嗯，过来玩的，前几天刚走。” “你们……”穆烨将声音压得更低：“有没有出柜？” “没有。洛渊说要等在北京站稳脚跟，他爸妈思想也传统，家里就他一个儿子，这一关恐怕不好过。” 穆烨颇有微词道：“不好过也总要过，这么拖着怎么回事，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再等等吧。”吴斐接着将话题转移回穆烨身上：“你跟蔺荀怎么回事？你之前说得那么悲观，我还以为你对这段感情没抱希望。可蔺荀竟然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我觉得，他对你显然是很上心的。你呢？又怎么想的，喜欢他吗？对他有好感吗？” 穆烨思索许久，接着缓缓道：“其实接触下来，我发现蔺荀跟我之前想的很不一样。我暂时还说不清楚，等有结论，我一定首先告诉你。” 穆烨不愿多提，吴斐便也不再接着问。只嘱咐穆烨要认真判断再下决定，不要因任何事情去委曲求全，也不要过于执拗跟自己过不去。 这趟宠物店之行，穆烨并未取得任何良策。 而转眼间，周六这晚已避无可避地紧随而至。 第33章 酒店暖气充足, 走廊铺着柔软舒适的地毯。穆烨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缓缓停在某包厢门前。包厢除门牌号外, 还很雅致地取名“竹意”。穆烨视线掠过“竹意”二字, 接着推门而入。 酒店仍是之前的酒店，包厢仍是之前的包厢。就连里面到场诸位的座次跟之前也相差无几。 穆烨对着里面投过来的视线，仿佛又回到那晚, 他狼狈又怯弱逃离的时刻。 沈朴宇仍坐上次的位置, 他脱去外套, 穿一件精致高档的棕色高领毛衣。眉目清秀，眼神温和，透着谦逊大方的风度。陈淮则坐沈朴宇旁边，对着沈朴宇说话, 笑得纯良无害。旁边还有三个人，凑一块说话, 谈论着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穆烨进去, 里面当即恢复沉默。他那晚不辞而别，蔺荀定然问过情况，这些人基本心知肚明, 对着穆烨自然没有好脸色。 沈朴宇作为影帝, 最能稳得住。他朝穆烨后面望一眼，表情平静问道：“阿荀呢？” 穆烨选几人对面的位置坐下：“他还有事, 要晚点过来。” “哦。我让服务员过来, 你再点几个菜, 顺便替阿荀也点了。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吧？” “不必了, 我吃完过来的。”穆烨提着茶壶将茶倒进杯里：“我今天过来就一件事。” 沈朴宇冷淡的笑，没再接穆烨的话。 陈淮眼神阴鸷地瞥穆烨，又悄悄观察沈朴宇，见他并未给自己任何暗示，便心里有数地奚落道：“没蔺哥陪着，你竟然还敢自己出现？” 穆烨端起茶杯，表情从容不迫：“我有什么不敢？你们能打我还是能杀我？”他说着视线缓缓打量着几人，嗤笑道：“当然都不能，你们能做的，也就可怜地非议下我，还只敢背地里偷偷地非议。” 沈朴宇皱着眉头道：“穆烨，背地里提你姓名确实不妥。可你这么大张旗鼓，未免显得很小肚鸡肠。” “提我姓名？”穆烨好笑道：“你还真能偷换概念。” “我们就说过又怎样，你不做亏心事，还会怕鬼敲门？”陈淮突然冷嘲热讽道：“再说我们说的有错吗。你不跟蔺荀结婚，能有现在的身份？你有机会跟我们见面，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跑过来？都不能！你也就只能仗着蔺家的身份，到这跟我们狐假虎威。” 陈淮这话直击穆烨的软肋，他不怕这些人说他非议他，却惧怕这些事实。他惧怕事实的确如此，他也的确如说的这般糟糕。 穆烨微微顿了几秒，跟蔺荀提前进行过的对话使他迅速重振旗鼓。 他毫不畏惧地盯着陈淮，以退为进地反击道：“对，你说的没错。我跟蔺荀结婚，的确能从中受益，没他的支撑，我也不敢到这儿跟你们作对。可那又怎样，我能跟蔺荀结婚，能让蔺荀给我撑腰，这也是我的本事。我能做到这件事情，你能吗？” 陈淮喘着粗气怒瞪穆烨，没料到穆烨会陡然转变，由温顺可欺的绵羊变成长着獠牙的恶狼。 沈朴宇低着头，眼底遍布阴霾，穆烨这段话让他恼羞成怒，再无法掩饰情绪。穆烨的得意跟嚣张像把淬着毒的利箭，刺穿他皮肉再狠狠扎进心底深处。 “依附蔺荀，你好像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沈朴宇话语很轻，里面的讥讽之意却比陈淮还要锐利：“你既然自诩蔺家大少奶奶，还要工作干嘛。你有蔺荀，有蔺家这座大山，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你该辞掉工作，专心伺候蔺荀，毕竟你还要抓牢他的心。如果他这颗心不交给你，你就一无所有。” 沈朴宇爱面子，惯常装作平易近人，维持着良好的风度。他即使看人不顺眼，也从不会亲自下手落人把柄。因此他突然说出这番话，除恼怒的穆烨外，陈淮等人也万般诧异，不懂沈朴宇以前对媒体的诬陷都能一笑置之，穆烨的话怎么会让他反应如此强烈。 穆烨虽然恼怒，却也清楚沈朴宇对他的话很介意，他之前说的点，大概恰好触碰到沈朴宇的底线。若非如此，沈朴宇也不可能陡然攻击他，好像迫不及待地，企图毁灭一些他不愿承认的事实。 被贬低讽刺成这样，穆烨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无师自通道：“爱情里面，能够依附彼此说明感情稳固，我依附蔺荀，蔺荀同样也依附我，所以我为什么要觉得羞耻？”他说着沉吟了下，又接着道：“再说我跟蔺荀感情很好，他喜欢的就是我现在这样，我又何必要改变？” “我很奇怪，你怎么这么关心我跟蔺荀的感情，好像……很不希望我跟他感情和睦？”穆烨偏着头，表情很费解。 沈朴宇面沉如水，被穆烨轻易拆穿的事实让他气急败坏，偏又必须控制情绪，冷冷道：“荒谬！” 穆烨把沈朴宇无法掩饰的憎恶跟怨愤尽收眼底，心底之前沉甸甸坠着的石头倏然便落了地。他这瞬间突然看透很多东西。比如最怨恨他的不是陈淮而是沈朴宇，比如沈朴宇对蔺荀有着某种情感，所以当着蔺荀面要对他友善，背地又跟蔺荀打着为他着想的名义挑拨离间。再比如这群人之所以非议他，不过是出于嫉妒，他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寻求心理平衡。 穆烨突然觉得，自己也该施舍给他们这样非议的机会，毕竟除此之外，他们也再无他法。 “我今天说的话也许有过分的地方，但我没打算道歉。也不要求你们道歉，反正我不会接受。”穆烨卸下重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对身份差距的纠结也随之淡去：“奉劝你们，有话当面说，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什么意思。你们反感我，不喜欢我就直说。我也不需要你们喜欢，你们憎恶我也好，嫉妒我也好，对我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我该怎样就怎样，这些小事……who cares？” 沈朴宇阴沉着脸，猛地将茶杯狠狠放回桌面。 “陈淮，让助理到门口等着。”他说着猝然起身，取过外套便要往外面走。 陈淮连给助理打电话，让他把车停到酒店门口。他电话还没说完，便见前面的沈朴宇突然停了下来。 蔺荀倚着门框，双眸狭长，敛着难惹的嚣张气焰。他表情桀骜地斜斜睨着沈朴宇跟陈淮，随即便朝穆烨勾勾手指，唇角弧度上扬，笑容将携着的戾气尽皆冲淡。 “抱歉，到晚了。”蔺荀道。 沈朴宇望着蔺荀，又转过头看穆烨，接着仍将视线转回蔺荀身上。 他陡然意识到某种可能性——蔺荀已经听见他说的话，表情顿时浮现出滔滔的愤怒跟无法掩饰的悲凉。 穆烨很配合地走向蔺荀。蔺荀便远远搭着穆烨肩膀，亲密地把他拽进怀里。 沈朴宇移开视线，掩于衣物下的手顿时紧攥着拳头，手背青筋凸显。 “好像已经没有吃饭的必要。”蔺荀目光携着凛冽的寒意，表情森然道：“该说的话，穆烨大概已经说了。希望你们能一字不漏的记下。还有，穆烨是我伴侣，你们羞辱他，也等同羞辱我，我这人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要让我不痛快，我一定会让你百倍地不痛快。” 蔺荀说完，所有人便不自觉地放轻呼吸。包厢里顷刻静得落针可闻，空气里携裹着慑人的寒气。 “还有话要补充吗？”蔺荀问穆烨。 穆烨近距离看着蔺荀，很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接着摇头道：“没了。” 之前穆烨跟沈朴宇说的话，蔺荀通过手机听得清清楚楚。他还嫌穆烨表现的太温和，这事要换成他，肯定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不过穆烨已经发话，蔺荀便遵循他的意见，当即准备收工撤退。 蔺荀转身，脚还没踏出去。沈朴宇突然道：“阿荀，我刚刚情绪失控……” “我不傻。”蔺荀猛地打断，他眼角余光睨视着沈朴宇，半晌沉声道：“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他言尽于此，便不再接着说下去。 又笑着问穆烨：“时间还早，想去哪儿玩？” “快十点了，哪儿还早啊，回家。” “你睡眠时间怎么跟老头一样，要晚点睡，享受大好的生活。” “早睡对身体好，你这是提前消耗寿命。” “……” 沈朴宇愣愣听着蔺荀跟穆烨的对话，大脑顷刻一片空白，如同深陷泥沼，无法从中挣脱出来。 蔺荀说得对，他的确一直很聪明。他跟郑家有合作，所以聪明地跟蔺荀保持朋友关系，他清楚自己比不过郑辞，也聪明地收敛情绪，不露出丝毫的破绽。 如果蔺荀跟郑辞结婚，他便输得心服口服，他会由衷地祝福蔺荀跟郑辞。 可偏偏事实并非如此，蔺荀竟然放弃郑辞，选择跟一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穆烨结婚。更让他不甘心的是，这个穆烨各方面条件皆不如他。他完全想不通蔺荀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更会忍不住去幻想，如果连穆烨这样的人都行的话，他是不是也完全可以。 然而今天，蔺荀却给他这样的幻想划上了句号。 他很清楚的明白了，蔺荀的身边就算不是穆烨，也会是宋烨陈烨，唯独不可能是他沈朴宇。 “沈哥？”陈淮看蔺荀跟穆烨已经走远，沈朴宇却仍愣在原地，便出声唤他。 沈朴宇回过神来，他迅速朝前疾走几步，以免被陈淮看清脸上的表情。 陈淮担忧道：“沈哥，你没事吧？” “没事。”沈朴宇嗓音略显低哑：“颁奖典礼结束没有？” “还没有。” “那去现场吧。” 蔺荀的夜店提议惨遭驳回，最终还是跟着穆烨一块回家了。 穆烨习惯十一点上床睡觉，因此到家便要去洗漱，等洗漱完就刚刚好到睡眠时间。 蔺荀对穆烨的行为表现出强烈抗议，说他这么早睡不着，又说穆烨把他拐回家，不能就这么扔下他不管。 穆烨没辙，只能问蔺荀究竟想干嘛。 蔺荀思索半晌，过去打开电视机道：“看电影吧。” “……”穆烨不假思索转身便要跑。 蔺荀一把拽住穆烨：“里面有很多科幻电影。你不是喜欢看科幻片吗？” “一部电影起码要两个小时。”穆烨强调道：“我不想熬夜。” 蔺荀拽着穆烨不放。穆烨使劲掰他手指，却无法撼动他分毫。蔺荀毫无诚意地安慰道：“偶尔熬个夜就当享受生活了。再说明天周日，你可以睡到自然醒。” 穆烨表情万般无奈道：“我有生物钟，每天七点肯定会醒。” 然而无论穆烨怎样反抗跟不情愿，仍然被蔺荀以强权跟实力逼迫着选了部科幻片看。 两人将客厅的沙发铺展开，变成一张床的样子。接着又关掉灯。 沙发床面积足够两人并排躺着。电视机屏幕非常地大，关掉灯以后，营造出的氛围非常好，跟电影院只有一副3d眼镜的差距。 蔺荀对3d效果很抵触，那东西跟他显然八字不合，戴着眼镜便觉得头晕，因此绝口不提家里有3d眼镜的事。 穆烨看电影保有着很好的习惯，他能够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看得格外认真专注。也因此，穆烨并未注意到旁边蔺荀的动静，也并未注意到蔺荀途中盯着他不厌其烦地看了许久。 看完整部电影，已经将近凌晨一点。穆烨打着哈欠跟蔺荀说话，久久没听到蔺荀的回应。 他转过头一看，却发现蔺荀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睡着。 “……”穆烨愣愣地盯着蔺荀，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之前说要看电影的是蔺荀，看着电影睡着的也是蔺荀。敢情蔺荀就坑他一人，让他自己在这傻乎乎地看这么久的电影。 还严重耽误了他的睡眠时间。 蔺荀睡得很香，对穆烨的动作毫无察觉。穆烨艰难挣扎着，最终还是放弃叫醒蔺荀对他进行强烈谴责的念头。 穆烨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准备进去浴室洗漱。他基本很少会熬夜到这么晚，今晚情况实属罕见，尤其蔺荀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睡着了。 鉴于今晚的事，穆烨决定将蔺荀打入一起看科幻片的黑名单里，免得下次再被他给坑害。 蔺荀既然不喜欢，也可以换别的电影啊，他又不是非得看科幻片不可…… 穆烨这样想着，又突然从里面品出不一般的纵容跟宠溺。他连抛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穆烨进卧室换睡衣，摁开手机准备看一下有没有未读消息，却发现里面突然出现多条未接来电跟未读短信。 这些未接来电跟未读短信均来自于同一个陌生的号码。 穆烨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个号码，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他接着打开未读短信。 “你把我拉进黑名单了？这么迫不及待要跟我断绝所有联系？” “连电话也不能接？” “我回国了。” “我想见你。” 第34章 短信内容没有署名，却毫不妨碍穆烨判断对方姓名。 他站原地愣怔许久, 屏幕里短短的几行字映进脑海, 其中所蕴含的信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甄倪雅跟他已经分手，还突然给他打电话干嘛？ 她不是去国外留学吗, 又怎么会这么临时回国？ 她发这几条短信究竟什么意思。说想见自己？见自己干嘛？ 无数困惑跟不解接连涌进脑海, 穆烨盯着手机屏幕, 思绪皆乱成一团。 他没想到甄倪雅竟然会突然出国，还给他打电话说想见他。毕竟分手前夕, 甄倪雅跟他已经很久不再联系。哪怕他主动打电话过去, 甄倪雅接通也会很不耐烦，没说两句便找借口挂断。 因此穆烨已经记不清楚, 甄倪雅上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穆烨摁灭手机, 进浴室去洗漱。 深夜万籁俱寂, 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他心事重重，险些把剃须膏当成牙膏使用。 穆烨连摒弃脑袋里的胡思乱想，让自己静下心来，以免被这么点小事扰乱心神。 他没打算回复甄倪雅, 既然已经分手, 就该彻底地断掉联系，没必要再纠缠不休。 何况跟甄倪雅交往的几年里，穆烨累得近乎心力交瘁。他好不容易能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 又怎会让自己再次陷进痛苦的泥沼里。 穆烨以为这晚他很难睡得安稳,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可能有太疲倦的原因, 他一觉便直接睡到天亮, 连之前无比准时的生物钟也突然失效。 客厅沙发上，蔺荀仍在睡觉。穆烨临睡前给他盖的棉被完全落到地上。蔺荀睡觉姿势很匪夷所思，他睡前头朝着沙发椅背，这会头跟脚已经彻底调换位置，一条手臂还搭在沙发边缘，笔直垂落到地面。 穆烨连过去捡起被子，给蔺荀重新盖好。 这个过程中，他又不受控制地近距离观察着蔺荀。蔺荀这样闭着双眼不说话的时候，表情也显得格外的温和顺服。他收敛着戾气，五官轮廓深邃，侧脸弧度线条分明，显出阳刚硬朗的气势。 穆烨接着又惊讶发现，蔺荀睫毛竟然很长。平时不怎么能看出来，只有凑近才能发现。 他秉着好奇的心理，忍不住伸出魔爪，手指轻轻撩过蔺荀的睫毛末梢。 蔺荀微微皱眉，眼皮随之翕动着。穆烨做贼心虚，连迅速缩回手，要趁蔺荀还未察觉前赶紧逃离现场。 穆烨想法不错，可惜还没跑开，便被蔺荀突然一把握住手腕。穆烨脚踩着沙发原本便站不稳，被蔺荀一拽又随即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地跌倒下去。眼看便要砸蔺荀身上，穆烨赶紧调转姿势，手一按蔺荀借力翻身滚到一边去。 蔺荀猝不及防，被穆烨猛地按到某部位，痛得险些动手揍人。穆烨跌倒的时候未曾多想，这会观察蔺荀表情，便当即回忆起不久前触碰到某处的手感。 蔺荀刚刚……似乎还处于晨-勃状态吧？ 穆烨表情顿时颇为微妙复杂，又夹着无法言说的尴尬愧疚——蔺荀该不会被他这么一压，给压出毛病来吧？ 蔺荀顿时怒瞪穆烨：“大清早的，你要谋杀亲夫啊？” “……失误。”穆烨底气不足，又窘迫问道：“你没事吧？”他边说边看向蔺荀被被子遮掩着的部位。 蔺荀继续瞪穆烨：“你来试试看，能没事吗！” “我也不是故意……再说谁让你拽我的？”穆烨辩解着。 “哟嚯。”蔺荀睨视穆烨：“你还敢还嘴？” 穆烨：“……” 蔺荀不容置喙地盯着穆烨，态度强硬的逼问道：“说，你一大早跑我旁边来干嘛？是不是心生歹念，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给你盖被子。”穆烨听得无语，连打断道：“我起床就发现被子全被你弄到地上。你想感冒是吧？” 蔺荀表情尴尬，打死不愿承认道：“你撒谎！我睡觉不可能掀被子。你就是对我有歹念，所以随便找这借口接近我。”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穆烨放弃道：“随便你怎么编。你如果感冒的话不要怪我。” “凭什么不怪你，我就怪你。”蔺荀一把抓住意图下床的穆烨的脚踝。 穆烨稍稍挣扎，指着厨房道：“我去做饭。” “做什么饭，不吃。”蔺荀抓着穆烨便不放手：“亏我昨晚还那么帮你。你也太忘恩负义了，竟然就让我睡沙发。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那晚也不抱你，就让你睡鞋柜旁边。” 其实穆烨那天醒过来，便猜到是蔺荀把他抱床上的。毕竟他并没有这段记忆。 但抱蔺荀…… 穆烨默默移开视线，他好像从始至终就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念头。 “小混蛋，忘恩负义。”蔺荀离奇愤怒。 穆烨顿时心虚道：“这里照样能睡，不比床上差吧。” “要照样能睡，干嘛还买床？” 穆烨无言以对。接着突然灵光一现，迅速反击道：“谁让你非得看电影，还看着就睡着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昨晚快两点才睡。再说我能抱得动你？要把你摔了还更坏事。” 蔺荀自动屏蔽穆烨的前半句话。他看这类剧情线很弱的电影便如同催眠，开始强撑着说不能睡，可到底没能撑住，最终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毫无印象。 “抱不动？”蔺荀眼底瞬间划过危险的厉光，加重语气道：“你在间接说我胖吗？” “……你能不曲解我的意思吗。”穆烨扶额。 蔺荀还就赖上他这句话，因被穆烨说胖让他觉得深受打击。 穆烨只能无奈劝解，说他不慎用错词，这跟蔺荀胖不胖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蔺荀却不肯善罢甘休，非得让穆烨证明他所言非虚。而证明的方法，便是让穆烨将他从这抱进卧室里。 穆烨无语，辩又辩不过，跑又跑不掉。只能随蔺荀的意，答应向他证明自己绝没撒谎。 蔺荀便掀开被子，调整出能让穆烨轻松抱起的姿势。 穆烨乖乖过来抱他，温顺的模样看着很好欺负。蔺荀心底陡然升起负罪感，却又忍不住想更加使劲地狠狠欺负他一下。 蔺荀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经过一夜睡眠，衣服已经变得皱巴巴的。 穆烨走近蔺荀，还惦记着别把蔺荀某处给压坏的事，便顺便瞥过去一眼。 蔺荀瞬间捕捉到穆烨的视线。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就地□□。”蔺荀凶道。 穆烨尴尬地咳嗽一声，猜蔺荀应该也没事，否则不能这么活蹦乱跳。便弯腰一手揽着蔺荀背，一手绕过他腿弯。接着提气使劲。 ——蔺荀原地悬空两秒，随即又跌落沙发。 “……”蔺荀顿时表情诡异地盯着穆烨。 “失误。”穆烨脸色涨得通红，一半羞恼一半震惊。蔺荀怎么能这么重，他身上的肉究竟长哪去了！ 之前穆烨话虽如此说，却并未承认他抱不起蔺荀。这要真抱不起来，他大概只能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穆烨这般想着，便猛然再次提气，咬着牙将蔺荀给抱了起来。 蔺荀被穆烨颤颤巍巍的模样给吓一跳，总有种他会把穆烨给压垮的感觉，连谨慎地去扶穆烨肩膀。 结果他手刚碰到穆烨肩膀，还没扶稳，穆烨便猛然身体前倾，以卷心菜投手的姿势将他扔了出去。 抛掉重负，穆烨踉跄两步，便迅速稳住身形。蔺荀却不好控制平衡，关键时刻唯有让背部着地，狠狠跟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 把蔺荀脱手摔落地面，穆烨便当即意识到不妙。他连看蔺荀的勇气都没有，便迅速转身跑进厨房，接着将厨房的门给紧紧关上。 蔺荀阴沉着脸站起身，晚一步没能抓住穆烨。他用力敲着厨房门，威胁穆烨道：“你给我出来，这账要怎么算？” 他话虽凶狠，语气却携着随意不曾当真的漫不经心。 穆烨当即理直气壮道：“你让我抱的。我都说抱不动了。” “抱不动就能把我摔出去？” “我不是故意的……”穆烨语气顿时软下来。他当时求胜心切，没能控制好姿势，结果手就突然滑了。 蔺荀重重地冷哼一声。 穆烨思索着，道：“我给你做千层饼吧。你吃煎蛋吗？” “吃！”蔺荀气势汹汹道：“我要双蛋黄的。” “我哪知道哪颗鸡蛋是双蛋黄的。” “这我不管。我就要吃双蛋黄的。”蔺荀蛮不讲理道：“要没有双蛋黄，我就跟你没完。” 蔺荀说完便嘟囔着回卧室，走出几步远，突然冲着地面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穆烨见蔺荀走远，顿时稍稍松口气。他又站原地思考了会，便迅速找出面粉跟肉馅。 面粉里加入适量水和成面团揉透揉均，肉馅里同样加入葱姜胡椒等调料搅拌均匀。除此之外，还要把葱花切好备用。 接着取一小块面团，擀成圆形。将搅拌均匀的肉馅平铺到面团表层，撒一层葱花。将面皮划成三份，再一层层地折叠起来。 千层饼包好以后，便放进预热好的电饼铛里。以防烙糊，还要加进半碗水，接着盖好盖子等待最终出锅。 穆烨烙出两块千层饼。接着便认真思索该怎样给蔺荀弄个双黄蛋出来。碰运气这种事希望渺茫，直接便被他摒弃。 穆烨左思右想，最后想出个再简单不过的方法。既然一颗蛋只有一个蛋黄，那么两颗蛋凑一块，不就能凑出两个蛋黄。 这方法颇有些耍赖的嫌疑。穆烨实施的时候，便格外地小心翼翼。怕蔺荀会突然推门而入，把他抓个正着。 穆烨首先磕破一个鸡蛋，放进碗里。接着磕破另一个鸡蛋，仔细将里面的蛋黄分离出来，再放进之前的碗里。蛋黄放进去仍跟之前的处于分离状态，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端倪，自然也经不起深度推敲。 穆烨唯有自我安慰——说不定等会煎完就看不出来了。 煎完蛋，穆烨将千层饼切好，然后端着餐盘走出厨房。 他刚准备叫蔺荀。蔺荀已经洗漱完换套衣服，径直朝着餐厅走过来。 蔺荀微皱着眉，表情颓丧。还没走近，又扭头声嘶力竭地连打两声喷嚏。 “……”穆烨望着蔺荀，默默暗道不会这么巧吧。 便听蔺荀意志消沉道：“我感冒了……” 因为感冒的缘故，蔺荀很有些提不起精神。不但饭量锐减，更没发现穆烨做出的双黄蛋有假。 穆烨体谅蔺荀，把洗碗的任务也包揽下来。他洗完碗，便找出体温计让蔺荀量体温。 37.8度，低烧。 一般这种程度的低烧，可以先采用物理降温。穆烨用冷水浸湿毛巾，给蔺荀敷额头上，如此反复多次。 蔺荀病殃殃躺在床上，边玩手机，边看穆烨为他替换毛巾。隔段时间，穆烨便会给他量□□温，又问他有没有其他觉得难受的地方。 其实对蔺荀来说，这样的低烧完全不算事，他仍然能生龙活虎，不受到任何的影响。 但他喜欢看穆烨关心他替他着急的样子。 中午，蔺荀体温降至正常范围。头晕鼻塞的症状也逐渐减轻。吃完饭，他还主动收拾碗筷，进厨房转手便统统丢进洗碗机里。 穆烨连提醒他：“剩饭残渣要单独清理出来，不然会堵塞洗碗机。” “没事。”蔺荀财大气粗道：“堵了的话再换台新的。” “……”穆烨无言以对。对蔺荀一锅端的行为到底看不过去，还是进厨房帮着收拾。 蔺荀到下午基本恢复如常，还跟穆烨特意显摆他的抵抗能力。接着又嫌之前出汗不舒服，不顾穆烨的劝阻，非要去洗个澡。 穆烨费尽口舌也拦不住蔺荀，顿时没好气道：“你洗吧。再发烧自己看着办，反正我不会管你。” 蔺荀洗完澡便重新量体温，随即带着体温计跑穆烨面前得瑟：“我就说没事吧？洗个澡而已，我以前发烧到39度还照样洗澡，能出什么事。我抵抗力很强，这点小病毒算个屁。” 穆烨过去查看体温计，见体温的确正常，于是也懒得再搭理蔺荀。 蔺荀为他的抵抗能力沾沾自喜。谁知到晚上，便猛地病来如山倒。 头晕头痛，四肢无力。皮肤发烫，呼吸增快。 高烧40度。 穆烨还是临睡前，始终觉得不放心，便想起去蔺荀卧室看看情况。 乍见这幕，再一量体温，穆烨顿时吓一跳，连拖着蔺荀要带他去医院。 蔺荀迷迷糊糊趴着穆烨肩膀，还对他抵抗力竟然失效的事耿耿于怀。 “这不科学。”蔺荀斩钉截铁道：“我的抵抗能力不可能这么差。肯定有哪儿不对劲。” “你就承认下感冒要死啊。”穆烨抓着蔺荀手臂，扶着他艰难地朝电梯走去。 蔺荀浑身烫得厉害，像颗裹着烈焰的火球。穆烨挨着他便感觉烫得不行。 “我肯定能自行痊愈，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穆烨睨视着烧得脸色潮红的蔺荀，对他的话信服度为零，当即驳回道：“你说得天花乱坠，今晚也必须去医院。” 蔺荀听到穆烨这话，竟也毫不反驳。半晌低低道：“……哦。” 又颇嫌弃地嘟囔着：“我不打针。” “嗯嗯嗯。不打针。”穆烨随意安抚着。 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第35章 蔺荀抵抗力好, 几年也难得生一次病, 这次就被穆烨给凑巧撞到了。 穆烨开车送蔺荀去医院, 蔺荀一到医院，便推开要扶他的穆烨，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能自己去挂急诊。穆烨看着蔺荀挺拔的背影，要不是之前亲自给蔺荀量过体温, 他都会怀疑蔺荀究竟有没有生病。 医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惊叹蔺荀烧成这样，竟然还能意识清醒、条理清晰，毫无任何的不适感。但蔺荀能强撑，数据却无法说谎。医生给他量过体温, 再问完穆烨具体情况, 当即给蔺荀开出处方，又建议他最好打一针退烧。 蔺荀不喜欢打针，一本正经地胡诌道：“我没事，吃退烧药就够了。” 医生大致能理解患者心理，便将目光转向穆烨。穆烨之前答应过蔺荀, 便附和道：“那就先吃药看看，退不下来再说。” 看他们意志坚定，医生只能答应, 又开了道退烧药, 让蔺荀先住院观察一晚。 蔺荀连院也不想住, 不过这道提议被穆烨当即驳回。他可不想大半夜的再陪蔺荀跑几趟医院。再说住院如果出现什么情况, 也能及时地处理。 穆烨陪着蔺荀去病房, 让蔺荀躺病床休息下, 又给他把药拆开，兑好温水送到蔺荀面前让他吃药。 蔺荀苦着脸接过药，穆烨怕他会偷偷把药扔掉，便盯着他要他把药吃下去。蔺荀没辙，只好硬着头皮把药一把扔进嘴里。 穆烨阻止已来不及，表情惨不忍睹地撇开头。他之前听蔺荀说，他很少生病，吃药的次数更寥寥无几。 所以对不经常吃药的人来说，企图一次吞下所有药的成功率很低，特别是药里面还有几颗胶囊以致难度增倍。他近乎能想象出蔺荀待会的惨状。 穆烨的预感很快应验。蔺荀将药扔进去，便要灌水吞下，结果却没能将全部药吞下去。几颗特别苦的药贴着口腔黏膜，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化开。苦得让蔺荀怀疑人生的味道顷刻充斥口腔，他霎时皱紧眉头，五官也紧紧地皱到一起，端着杯子的手猛然哆嗦了下。 蔺荀迅速将水全部灌进喉咙，药倒是很快被冲下去，嘴里的苦涩味道却久久不散。穆烨连再给蔺荀接杯水，蔺荀直接饮尽。接着心累地将头砸枕头上，仰头盯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穆烨见蔺荀恹恹地无精打采，不禁好笑道：“我刚要提醒你。吃药也是门技术活，谁让你要一把扔进去的。” “我看别人都这么吃药。”蔺荀说话也气若游丝：“医生故意给我开这么苦的药是吧。” “良药苦口，谁闲着没事特意针对你。”穆烨说着便去旁边的陪床整理被子。 蔺荀侧头专注地盯着穆烨，见他把被子铺开，又弯腰去脱鞋，总算忍不住问道：“你不回去？” “你住这，我回去干嘛？”穆烨理所当然地反问。 蔺荀没回话，望着穆烨唇边漾出淡淡的笑意，也不再一个劲地埋怨药太苦。 穆烨并未注意到蔺荀的变化，他脱掉鞋掀开被子躺床上，又疲倦地打了个哈欠道：“你要觉得不舒服就叫醒我。” “嗯。”蔺荀语气堪称温柔：“睡觉吧，很晚了。” 夜里，蔺荀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旁边的穆烨下了床，轻手轻脚地摸黑过来，用手背探他额头温度。蔺荀当即惊醒，却闭着眼没有声张，穆烨探完他的温度，又嘟囔了句什么，然后便打着哈欠回去床上。 这次之后，蔺荀大脑突然格外的清醒，穆烨的举动如同一股暖流注入他心底。他摸着黑朝前走，却于黑暗中发现这道唯独亮着的光——温热，柔软，又格外的可爱。 后面穆烨又下了几次床，每次蔺荀都清清楚楚地，他能清楚感受到穆烨触碰他的温度，能清楚感受到穆烨对他的关心。这种感觉非常的温暖。相比起来，好像生病也并非什么太糟糕的事情。 次日蔺荀睡醒，发现隔壁床的穆烨已经不在。他环顾着病房，想起今天周一，穆烨应该已经去上班了。 蔺荀心里莫名的失落，眼角余光突然又瞥见床头压着的纸条。他迅速将纸条取出来。 纸条是穆烨特意写给他的。 说他要上班所以先离开，让蔺荀记得吃药。又说他摸着蔺荀温度应该已经恢复如常，让他再自己量□□温。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蔺荀把纸条里的内容反复读了几遍，再认真地折叠起来。 他找出药包，顷刻又想起昨晚被苦涩支配的恐惧，犹豫要不要把药扔掉，反正这会也没人监督，他烧也退了，吃不吃药应该没人能看出来吧。 但扔药之前，蔺荀脑海又突然闪过穆烨半夜起床探他体温的事。他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皱着眉头去接了杯水。有昨晚的教训，蔺荀不敢再一次吞下，他一颗一颗地吞，这次总算顺利完事，没再出现什么咽不下去的事情。 吃完药蔺荀接着便去量体温。 37度，体温正常。 蔺荀量完走出病房去办出院手续，边给穆烨打电话。 穆烨接到蔺荀电话时，刚跟一位客户签完合同。他心情很好，笑着问蔺荀：“你量体温没有？” “量了，37度。”蔺荀道：“药也吃了。”蔺荀说后面这话，语气听着很期待，颇有讨要奖励的意思。 穆烨愣了下，不知蔺荀干嘛特意跟他说吃了药，便道：“哦，那就好。完全恢复的话就不用再吃药了。” “你工作很忙吗？” “还好，有时候闲有时候忙。”穆烨道：“你问这干嘛？” “随便问问，我下班去接你。请你吃大餐。” 穆烨不解：“吃大餐干嘛？” “吃大餐就吃大餐，庆祝我出院啊。你哪儿这么多问题。”蔺荀被问得有些不耐烦。 “就觉得奇怪……”穆烨说着又转移话题道：“你出院了？” “嗯，准备去办出院手续。” 穆烨刚要说话，手机又突然进来一通电话。他取下手机一看，发现竟然是他妈打过来的。 陈容不擅长操作手机，又嫌打电话浪费钱，所以几天难得给他打一次电话，只要打过来便必然有事，让穆烨不得不重视。 穆烨连道：“那你先去办出院手续。不跟你说了啊，我妈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蔺荀“嗯”了声。穆烨接着便挂断电话，接起他妈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陈容便着急地问穆烨，说他之前姓甄的女朋友找到出租房，还提了好几袋看着很贵重的礼品，问他该怎么处理。 穆烨听着愣了好一会，半晌才皱眉道：“你怎么会接她的礼品？” 陈容激动道：“我不想接的，可她非不提走，说送过来的就不归她，让我不要的话就扔掉。” “……她还在吗？”穆烨问。 “已经走了。她过来我就准备给你打电话的，可她不让，说会打扰你工作。她看你不在，坐一会就走了。” 穆烨思索良久。他以为自己没回甄倪雅的短信，她就该不再搭理自己，这毕竟也是甄倪雅以前的一贯作风。她闲着的时候便接他电话随便聊聊，有事的时候完全不会搭理穆烨。 但对穆烨，甄倪雅却有截然相反的一套标准。她打过来的电话，穆烨必须迅速接起。发过来的短信，穆烨必须秒回。她发布的说说，穆烨也必须立即评论点赞，否则就会被视为不关心她。 那段时间甄倪雅经常借此跟他吵架。穆烨一退再退，想着她是女孩，自己也应该退让宠着她。穆烨因此一度焦虑到失眠，连做梦都梦见他忘记回复甄倪雅的短信，结果被甄倪雅化身的恶鬼追得魂飞魄散。 但这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甄倪雅怎么突然就性情大变？ 她竟然能在穆烨拒接电话、拒回短信后，还主动跑去他家找人。穆烨只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穆烨没能想出有效的解决方法，又不愿跟甄倪雅过度纠缠。 便跟他妈说：“没事，送就送了，你放卧室里别管。还有，她下次要再来的话，你就别开门了。” 陈容点头答应，又旧事重提，问穆烨什么时候送她回去。她之前也提过好几次，不过都被穆烨以再玩几天，顺便也要观察病情为由拒绝了。 陈容道：“老家离不开我。再说我住这边也不方便，毕竟你还有个室友。” 穆烨知道他妈住着不习惯，出去怕迷路又怕花钱，也没个能说话的人。虽说好吃好喝还不用干活，但陈容显然也不会享受这些，她只会觉得空荡荡的，没着没落。 穆烨觉得再勉强也没必要，他妈融入不进这里，还不如回老家呆着舒适自在。 “我跟谭鹏通过电话，他说家里有事，可能要这个月底才能过来。你再玩一段时间，他过来前，我会请假送你回去。你要觉得无聊的话，我还是搬回去住？” “不用，不用。”陈容连拒绝道：“你搬回来干嘛，不着急，你有假再送我。你要实在请不到假，就把我送火车上，我到县城知道问别人。” 让他妈自己回去，穆烨不可能放心。陈容连县城都没单独进过，要走丢怎么办。他必须好好把人送到家。 陈容不让搬回去，穆烨便也没有强求。 他又告诉陈容，让她妈不要舍不得花钱，没事就出去外面公园走走逛逛。公园里有很多她的同龄人，过去聊聊天也能很好的打发时间。 挂断电话，穆烨心情沉重。知道甄倪雅去出租房找过自己，穆烨便清楚她这次回国恐怕还抱着某种目的。穆烨不太愿意这样去想，又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特别地讽刺。 他以前对甄倪雅好，想跟她走得长远的时候，甄倪雅把他的付出看得一文不值。结果他被耗尽热情，两人和平分手，自己也已经结婚的时候，甄倪雅偏偏又突然回国。 她的目的穆烨尚不明确，但他却隐隐有种预感。这种预感让穆烨如坐针毡。甄倪雅回国找他，便意味着以前的事将被再度揭开。穆烨不喜欢这种感觉。 蔺荀说会来接他，穆烨下班走出公司，便见蔺荀的车已经停在外面。 穆烨打开车门进去，同事还好奇地看他。不过大家也没多想，很快便移开视线。 “你感冒好了？”穆烨问蔺荀。 “嗯。”蔺荀边开车边道：“想吃什么？” 穆烨思索了下，没搜罗到特别想吃的，便把选择权交给蔺荀：“你吃过的东西多，有没有推荐的？” 蔺荀闻言便斜睨着穆烨，很匪夷所思地道：“你既不出去玩，也不出去吃，整天工作很有意思吗？” ——你除了工作，就是买菜回家做饭，睡觉。这样有意思吗。 穆烨突然想起以前甄倪雅说他的话。 她说你好无聊，外面大把的世界不懂得享受，整天把日子过得这么乏味无趣。跟你待一块就觉得特别累，特别累。 穆烨这样想着，便突然不自觉地把话问了出来：“很无聊吗？” “啊？”蔺荀没听懂穆烨这突然冒出来没头没尾的话。 穆烨又望着蔺荀，认真重复道：“我这样，很无聊吧？”他表情很专注，还携着很轻的很容易受伤的情绪，里面又多多少少掺杂着微小的希望。 蔺荀对着穆烨的视线，愣愣地停顿几秒，接着真诚道：“不会。这样很好。” 穆烨很感激蔺荀说的话，对他笑了笑，没再接着说下去。 蔺荀观察着穆烨的表情，虽不了解具体情况，却也能大致猜到。穆烨表面看着挺乐观积极，实际内心很敏感。他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会受别人话语的影响。 “吃烤肉吧。”蔺荀突然道：“你喜欢吃烤肉吗？” 穆烨道：“好啊。喜欢。” 蔺荀带穆烨去的烤肉店比较偏僻，他似乎很热衷寻找这些隐于僻静处的美食店。 外面看着很不起眼的店里，顾客却着实不少。蔺荀没要包间，就跟穆烨找了处角落的位置。这里光线还不错，视野开阔，又远离其他顾客，不会太嘈杂，说话也不会被听得清清楚楚。 烤肉顾名思义便要烤肉，穆烨鬼使神差说完喜欢，进店里便开始后悔起来。他不喜欢吃肉，对着满桌的肉食便倍感惆怅。 蔺荀轻易得逞，将穆烨如愿骗进烤肉店，毫无诚意地安慰道：“你连我都抱不起来，多瘦啊，必须吃肉补补。再说肉的种类多得数不清，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多试几种，试试你又不会掉块肉。” 穆烨幽幽地盯着蔺荀，早把之前纠结的事抛到九霄云外，懊恼不该因感动就放松戒备，以致让蔺荀有可乘之机。 但既来之则安之，穆烨也不能什么都不吃，便首先排除掉几种他讨厌的肉类，然后试着去烤其他的，再逐一品尝味道。 这一试还真让穆烨找出好几种感觉不错的肉类，他便当即记下名字，表情颇有种发现新世界的感觉。 蔺荀对此沾沾自喜：“我说得没错吧？你就必须多尝试，总能找到合适的。不能因为一棵树就放弃一片森林。” “……”穆烨毫不留情道：“我还是觉得蔬菜更好吃。” 蔺荀毫无被打击的模样，很容易自我满足地道：“起码你觉得这些还能吃。改天再带你去吃海鲜。” “不吃。”穆烨道。 “你不吃虾？不吃牡蛎？不吃螃蟹？” “……”穆烨无言以对，想了想便道：“除了这些，其他的海鲜我不吃。” 蔺荀无视穆烨强调的话，自顾自夹着烤肉吃。反正他还能再想办法将穆烨带进海鲜店。有一便有二，这种事他做着还挺顺手的。 穆烨挑挑拣拣地烤肉，相比蔺荀吃东西的姿态，堪称优雅斯文。 他刚将烤好的肉放进碗里，手机便突然响起。穆烨连放下筷子取出手机。他因工作原因，像这样突然打电话过来的情况很多，所以也没太在意。见是没有显出姓名的号码，便随手点击了接听。 接通电话放到耳边，穆烨“喂”了一声，这才猛地想起来不对劲。 可他再要放下电话已来不及。 “穆烨。”手机另一头，迅速传来道含着欣喜的声音：“是我。” ——甄倪雅。 穆烨表情很明显地变了又变，接着迅速调整好情绪，以尽可能平静地口吻道：“哦。你找我有事？” 甄倪雅欣喜的情绪因穆烨冷淡的态度迅速淡去，语气夹着失望跟落寞：“我给你打过电话，发过短信，还去你家找过你。” 穆烨沉默着没说话。蔺荀有所察觉般抬头看他一眼，从穆烨的表情里窥见不对劲的端倪。 “我听说你结婚了。”甄倪雅问道：“是真的吗？” 穆烨望着蔺荀，当他面接前女友的电话感觉很怪异。接着又移开视线道：“嗯。是真的。” 甄倪雅停顿了下，又苦笑道：“你恨我吗？” 穆烨无法承受蔺荀炙热的视线，示意他先吃，自己去旁边接电话。然后便起身拿着手机找了处僻静的角落。 “我们已经分手了。”穆烨直言不讳地强调道。 甄倪雅又沉默了许久，接着假装没听见穆烨说的话。她自顾自地陈述道：“还记得我高考完，到北京找你玩，你带我去的这座塔吗？我此时此刻就在这座塔上面，这里的风景还跟以前一样，能看到高楼林立的城区，能看到长安街，能看到颐和园。我登塔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你。那时候我累得走不动了，你就背着我登塔……” “甄倪雅。”穆烨猛地打断她的话：“这些早就过去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可能很快又要出国，这次离开，好几年都不会再回来。”甄倪雅说着停顿了下，她仿佛很难适应跟穆烨这样的相处方式，带着些恳求意味地道：“我特意回国见你。临走前，希望能跟你再见一面。” 穆烨久久沉默，他这瞬间脑海闪过很多以前跟甄倪雅相处的瞬间。他突然觉得很讽刺，他跟甄倪雅交往这么久，首先闪过脑海的竟然不是那些快乐的回忆。他回忆以前的时候，只会觉得焦虑跟痛苦，如同做着一场自欺欺人的痛苦不堪的噩梦。 直到某天，他骤然从梦里惊醒。 “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穆烨毫不迟疑道：“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追求。我希望你能幸福，也希望你能得到一直追求着的东西。” 穆烨说着微微停顿，又郑重道：“再见。” 他说完不等甄倪雅答复，便迅速结束通话。 穆烨走回座位，便见蔺荀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看我干嘛？”穆烨低头看自己，边不解问道。 蔺荀眼底迅速划过晦暗的光，接着移开视线道：“你再接久一点，肉就要被我吃完了。” “吃完好啊。”穆烨慢条斯理吃着之前他碗里的烤肉。蔺荀把肉吃完，他也就不必再吃了。 穆烨吃饭讲究饮食平衡，倒也并非对肉类完全的排斥，只是两者相比，他对肉类的热爱更少一些，能接受的肉类也相对不多。 特别是像这样将肉当成主食，他就格外地无法理解。不过反观蔺荀，吃得倒还挺愉快的。 蔺荀虽然对穆烨接的这通电话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很快便将其抛之脑后。 两人吃饱喝足便朝店外走去。穆烨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觉得自己此刻急需吃点能调剂味道的东西。他喉咙发腻，感觉很难以形容。 踏出店门的时候，蔺荀突然伸手碰了下穆烨手腕。穆烨一愣，又听蔺荀若无其事地解释道：“你手上刚有个东西。” “……”穆烨抬起手腕，愣愣望着蔺荀已经走远的背影。 他怎么觉得，蔺荀刚才仿佛虚握了下他的手腕？ 只是蔺荀松得太快，让他又不禁怀疑这种感觉是否真实。 第36章 穆烨那天无意间接通甄倪雅电话, 虽说已经毅然拒绝她提出的见面提议，但仍然觉得心神不宁。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提醒他甄倪雅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不愿把注意力都倾注于此, 便更多地用工作消耗精神, 让自己能够转移注意力。 蔺荀这些天也不知在干嘛，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弄得神神秘秘地。穆烨经常见他独自抱着画板写写画画, 还躲阳台跟人通话, 说什么颜色款式还有修改之类的词。穆烨只要走近, 他便迅速停下说话，盯着穆烨的眼神就跟防贼似的。 穆烨对此充满好奇，还多次试图查清谜底。无奈蔺荀保密工作做的实在太好。穆烨数次尝试无果后，只得无奈放弃这种徒劳无功的挣扎。 蔺荀面对穆烨几近爆棚的好奇，毫不透露风声地道：“你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这事让穆烨纠结了两天, 看蔺荀的眼神都透着不对劲。可两天之后，穆烨又迅速恢复如常。毕竟蔺荀既然说过这话, 便意味着他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也没必要非得急于一时。 蔺荀做这件神秘事情的时候, 心情显然格外的好。每晚也有意减少到外面玩的时间，有必须参加的活动还会问穆烨要不要一起去。 经过沈朴宇的事, 蔺荀很显然也对自己做着调整。他以前问穆烨, 不过就随口这么一问, 穆烨说不去, 他转身就自己走了。现在却会耐着性子多问几遍, 再解释清楚缘由，充分表达出自己很希望穆烨一起去的态度。 穆烨能看出蔺荀的改变，自然也会随之作出配合。比如陪蔺荀出去，推迟晚上睡觉的时间。 总而言之，他最近跟蔺荀相处得还算愉快，能够尽可能地相互理解彼此，再对彼此的小习惯小爱好作一定的退让。 这让穆烨看到难得的希望曙光。他以前只觉得自己跟蔺荀身份地位天差地别，更不敢去尝试拉近彼此距离。 但随着跟蔺荀的接触，对蔺荀的了解，穆烨开始慢慢能感受到蔺荀的好，也开始觉得身份地位并非感情的决定因素。最重要的是，他渐渐能够鼓起勇气向着蔺荀的方向前进。 哪怕他前进的很缓慢很迟疑，可到底彼此距离也仍在缩短不是吗。 穆烨专注地投入工作，每天加班自然也变成常态。 房产中介跟别的行业不同，虽说合同里明面定的是早九点晚六点，但基本没有人会这么早下班。 这行靠业绩吃饭，多劳多得，收入跟付出成正比。你要不努力，可能就只能拿底薪艰难度日。 穆烨之前跟他妈提起工资，实际也有虚报的成分。 他业绩最高的时候，一个月能拿好几万，但有时候也难免碰到低谷，说不定就只能拿几千块。 这段时间他妈过来北京，穆烨既要去医院照顾他妈，又要忙结婚的事，工作这边便怠慢很多。他原先还不着急，但这个月工资发下来，便当即变得很焦虑急迫。 他还欠着蔺荀的钱。 每月又要替他妈付医药费，加之每月的房租、水电费，基本不能剩下多少钱。 要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他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清欠蔺荀的钱。 蔺荀虽然有钱，不缺他还的这十几万，更没催过他还钱，但这种欠着钱的感觉仍让穆烨觉得不安。 这天穆烨经同事闫辉介绍，陪客户去看他手里的一套房源。 他这客户眼尖挑剔，既对户型交通附近设施有着苛刻要求，又还强调房间楼层跟新旧度，希望能买套可以直接入住的房子。楼层要高，装修要有档次，家具要有六七成新。 穆烨之前陪他看过好几套房，连手里最好的房源也找了出来，结果客户还是不满意。 就在这时，公司跟穆烨关系比较好的闫辉主动提出，说他手里有套房源，应该能满足穆烨客户的需求。 穆烨对他感激不尽，当即联系客户，当天便跟闫辉陪着客户去看这套房。 结果出乎穆烨意料，客户对这套房很满意。最终他同房东商议好价格，便直接敲定这笔交易。 返回公司途中，穆烨跟闫辉心情都很不错。 闫辉比穆烨晚一年多进公司，不过对人员流动很大的中介行业来说，两人如今已算得上公司的前辈。 闫辉刚进公司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穆烨曾经出手帮过他。 他教闫辉该怎样出去跑盘，怎样收集房源，又怎样善用销售话术。这些对穆烨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对闫辉的帮助却极大。 他一直记着穆烨的恩情，跟穆烨关系也挺不错，能帮穆烨的更会尽力地帮。 比如这次房源的事，闫辉手里客户资源不足，却完全能够找其他人帮忙。但他偏偏没有这样做，而是私下告诉穆烨，将这个机会首先送给他。 穆烨因此很感激闫辉，看时间也差不多可以下班了，便让闫辉跟他去完公司，再一块出去吃饭，他请客。 闫辉之前受穆烨邀请，去参加过他的婚礼。顿时笑着调侃道：“你这已婚人士不比我们孤家寡人，不回家能行？” “偶尔一次。”穆烨没反驳闫辉的调侃：“我请客可机会难得。” 闫辉将车停公司外面，边推开驾驶室车门，边道：“的确机会难得，那我就恭敬不如……” 他说着话语猛然顿住，视线望向朝车快速走过来的女孩。女孩视线笔直地望着穆烨。 闫辉又转头望向穆烨，发现刚下车的穆烨微皱着眉，表情说不上欣喜，反倒还隐隐夹着不悦。 女孩大概跟穆烨同龄，这么冷的天，还穿得很清凉。黑色长毛衣搭配黑色大衣，下面则配丝袜，远远看着跟光着腿似的。她脚踩着高跟鞋，长筒覆盖到小腿，染着一头黄色卷发，直垂到腰际。 闫辉能看出女孩相貌其实很一般，她体型微胖，脸也稍圆，五官单独看还不错，但凑一起线条感顿时便被削弱。起码就相貌而言，她并非能让人一见便难以忘记的类型。 甄倪雅斜跨着包，朝穆烨迅速接近，又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下。 “穆烨，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她说着视线瞥向旁边的闫辉，其中暗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闫辉很识相，尽管对穆烨跟女孩的关系很困惑，仍审时度势道：“你们先聊。穆烨，吃饭的事改天再说，我突然想起今晚还得加班写总结报告。” 甄倪雅已经找到公司，穆烨也不能当不认识她转头进去。 他当即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不能再任由其不断地发展下去。甄倪雅能找他第一次，就能再找他第二次。他必须弄清楚甄倪雅究竟想要干嘛，才能随之找到最有效的处理问题的措施。 “不好意思啊。”穆烨对闫辉歉意道：“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没事儿。”闫辉毫不在意的声音远远传来。 闫辉走进公司，穆烨便随即收回视线，接着转向面前的甄倪雅。 甄倪雅跟之前比起来，变得成熟理智很多。 她以前不爱化妆，现在却妆容精致，服装搭配更透着时尚感。 穆烨如今这么面对着甄倪雅，却突然感觉格外地疏离跟陌生，好像除却麻烦和烦恼，毫无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感。 “穆烨……”甄倪雅低低叫他。眼底涌动着许多毫不掩饰的浓郁的情绪。 穆烨不愿被人看到他跟甄倪雅纠缠，眼看公司里已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连皱眉打断道：“我先进公司收拾下。然后我们换地方再谈。” “嗯，好。”甄倪雅顿时笑得弯起唇角。 穆烨从公司出来时，远远便见甄倪雅站路边接电话。因隔得太远，他听不清甄倪雅说的什么，不过甄倪雅表情难看，携着憋屈压抑又不怎么敢发泄的愤怒。她煞白着脸，边说边踩脚下翘起来的地砖。地砖原就松松垮垮的，被她这么一通发泄地踩，顿时变得更加不稳固。 她转头看见穆烨，朝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好像又跟对面的人争执了什么，接着气势汹汹地挂断电话。 穆烨隐隐听见，她说：“……你怎么不去死啊！” 甄倪雅结束通话，背对着穆烨调整情绪，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表情已经变得平静。她拽了拽挎包链子掩饰情绪，对穆烨笑着说：“我们去哪儿啊？” “就旁边的饮品店坐坐吧。”他想尽快跟甄倪雅谈完，越快越好。 饮品店离穆烨公司还有三四分钟的路程，两人只能走着过去。穆烨目不斜视，只默默地朝前走。 甄倪雅满腹心事地盯着脚尖，边走边对穆烨道：“你结婚了？” “嗯。” “你微信删除了我，还是同学把照片发给我看的。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结婚，还是跟……一个男人结婚？” 穆烨语气平淡道：“有什么没想到的。事情在不断变化，人总也要跟着改变。” “嗯。”甄倪雅苦涩地应着。她将头发撩到耳后，又匪夷所思道：“我就是觉得……你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对感情很认真，也比别人要考虑得多。你渴望稳固的关系，不喜欢冒险。一段让你看不到希望觉得会很艰难的感情，你一开始就会选择放弃。” “我想不到，你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迅速爱上一个人，还跟他发展到能走进婚姻的阶段。”甄倪雅说着又偏过头看穆烨，话语携着试探，反问：“或者说，你跟他不过是出于某种利益而结婚。跟阿姨病情有关系是吗？” 第37章 下班高峰期, 街道车流拥堵。远远看着如同一堆蚂蚁缓慢朝前爬行。 蔺荀站小区门口，表情不耐烦得濒临爆发边缘。就在他即将爆发之前，一辆银色汽车终于姗姗来迟。 车窗降下，宋昱伸出脑袋冲蔺荀打招呼：“堵死我了，真不该挤这高峰期。” “我等了你快半小时。”蔺荀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 他站这，旁边进出的人便要瞥他几眼, 弄得蔺荀浑身不适，杵着就跟供人参观的雕塑无异。 “快快快，先上车。”宋昱招呼着。等蔺荀坐进副驾驶室，他这才接着诉苦道：“我也不想啊, 本来十几分钟就能到的，硬给开出四十多分钟。我比你还要绝望。” 蔺荀冷冷瞥着宋昱：“早知道要等这么久, 我就坐出租车过去了。” “我过来给你当司机，你还嫌弃我是吧？” “你站这儿让人参观看看。” 宋昱朝窗外瞟一眼，迅速收回视线。他清楚蔺荀讨厌被围着看，便赔笑道：“你消消气冷静下。你那车这么老坏，不准备买辆新车？我都搞不懂你，开辆那么寒酸的车, 不怕穆烨嫌弃你？” “你以为穆烨跟你一样？”蔺荀嗤之以鼻。 宋昱绕着小区外的道路驶出主道路，闻言笑着打趣道：“哟哟哟，这就开始护短了？” 蔺荀睨视宋昱, 对他的玩笑话置若罔闻：“那车寒酸归寒酸, 但是我花自己钱买的, 有感情。不过最近坏得的确很频繁，也该考虑换一辆。就是穆烨最近一直加班，每天都加到很晚，抽不出时间跟我去看车。” 宋昱道：“他那工作的确很辛苦，既要看运气，还要凭能力。你对穆烨挺有心的嘛，买车还要他陪着选。要给他也买辆吗？有车上下班要方便得多。” “买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不会要。”蔺荀皱眉道：“上次那二十万，他还一直惦记着，想尽快还清。” 宋昱愕然道：“这钱没必要还了吧？征婚启事说得很清楚，这钱就是送给他的。” “……我之前对他的态度可能有问题，他这方面很敏感，说钱必须还我，算借的。” “这倒的确是问题，你买车给他，他又得欠你一笔钱。”宋昱说着又思忖道：“穆烨跟你很见外啊，都领证结婚了，还分得这么清楚。你们平时生活费谁出？” “基本aa，我给他的钱，他都放一个抽屉里，自己再取出同等的钱放进去。” “唔……见外。”宋昱评断道：“不过穆烨跟你见外，也说明他这人靠谱。要真碰到不跟你见外的，每天找你要车要房，你更得头疼死。” “我不是你，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那你想给穆烨买车买贵重物品吗？” “他又不要……” “问你要的你不给，你想给的人不要，你这不矛盾吗。” 蔺荀懒得搭理宋昱。 宋昱停顿了下，又接着道：“但我得提醒你，短期见外可以，长期见外可很不利于感情发展。” 蔺荀听着若有所思。 车沿着主干道前行，经过十字路口便右转，再径直朝前开。 蔺荀侧头望着窗外，想起去穆烨公司也要经过这条路。不过因方向原因，他只能隔着一条车道远远地看到穆烨公司。 宋昱闲着无聊，又跟蔺荀没话找话道：“你去珠宝店干嘛？” 蔺荀头也没回地将一颗珠子递给宋昱。宋昱接过来，手靠着方向盘观察珠子。珠子较小巧，锦红色，质地细腻润滑，色彩透明纯净。 “南红玛瑙？”宋昱缓缓旋转着珠子，发现珠子表面还雕着精致的纹路：“u，这什么意思？” 蔺荀又递给宋昱几颗珠子。 宋昱看蔺荀这么卖关子，顿时无奈道：“你不能直接给我揭晓谜底？” “不看还我。”蔺荀立即道。 “看看看。”宋昱忙不迭道，又继续边开车边观察珠子的纹路：“m，y，e……穆烨的名字？” “嗯。”蔺荀迅速将珠子收回来。宋昱暗道他小气，蔺荀也不以为然：“穆烨生日快到了。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东西他肯定不能拒绝。刚开始我准备按笔画刻，但设计师说穆烨名字笔画太多，刻出来不美观，就改成拼音了。” 宋昱挑起眉梢：“然后呢？” “这手链还有段编结绳，我想自己编……” 宋昱闻言没等蔺荀说完，便故作夸张的意外道：“我的天，你还是蔺荀吗！你竟然会编手链？” “你要敢把这事透露出去，我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蔺荀转头盯着宋昱，掷地有声地威胁道。 宋昱顿时作了个肯定保密的动作。 蔺荀接着道：“之前店员教过我，不过我回去就全给忘光了。所以今天再过来问下。” “我还真难想象你编这东西的样子……”宋昱憋着笑。 蔺荀冷冷瞥他一眼：“手链是店员推荐的，男款，我觉得穆烨戴着应该好看。除这个外，我也想不到其他能送的。” 宋昱突然沉下来认真问：“这次真陷进去了？” “说不清楚，最近事情一件接一件，就没断过。穆烨……要不是这征婚启事，我也许永远不能接触到他。” “这就是缘分。” “而且我也不清楚穆烨的想法。像你之前说的，我总觉得他跟我保持着距离。况且穆烨之所以找我，可能更多还是要筹他妈的手术费。” 宋昱直言道：“你之前见穆烨，不也就想找个顺眼的配合结婚？” “说的也对……”蔺荀喃喃。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玛瑙珠，脑袋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事。之前他突然感冒，穆烨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蔺荀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其实很感动。 他对穆烨很有好感，这种好感更高于其他任何人。但有没有到陷进去的程度，蔺荀却说不清楚。 蔺荀还走神地思索着，宋昱却猛地降低车速。 他转头朝着窗外打量好几眼，表情透着几分怪异，又连叫蔺荀，指着对面的人行道问他：“你看对面的人是穆烨吗？” 蔺荀微愣，这才察觉车已经开到穆烨公司附近，因此听到宋昱的话他也没多想，接着将视线投向窗外。 隔的距离虽然远，却不妨碍蔺荀看清穆烨，更不妨碍他看清穆烨旁边的女孩。 蔺荀表情顿时沉了下来，他紧皱眉头死死盯着穆烨跟女孩。 宋昱观察着蔺荀表情，便迅速靠边将车停下：“也可能是同事？”他猜测道。 蔺荀摇头：“穆烨公司没什么女同事。”他顿了顿，又森然地加一句：“穆烨跟我提过，他有个前女友。” 宋昱惊愕：“他直的？” “双。他要笔直的话，不可能瞒过我。” “那也不一定就是他前女友。”宋昱毫无信服力地安慰道：“你别多想，这种事越想越乱。” 蔺荀仍盯着窗外，半晌取出手机道：“是不是前女友，打电话问下就知道了。” 他边说边拨出穆烨的手机号码。 宋昱看着蔺荀，边替穆烨默默祈祷。希望这女孩一定不要是前女友，否则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 特别蔺荀这人醋意大，点火就能着，把他惹火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可不希望遭受无妄之灾。 手机很快接通，听筒里接着传来穆烨毫无异常的声音：“蔺荀？” 蔺荀勉强按捺住心里的烦躁，尽可能平静地问他：“你在哪？” “……公司啊。”穆烨明显顿了下，笑着回答。他答完又问蔺荀：“你问这干嘛？” 蔺荀脸色难看，攥着手机的手骤然加大力道：“没事。想问你今晚要不要加班？” “哦，我今晚不加班，可能八点过到家。” “回家吃饭吗？” “我要请同事吃饭。”穆烨歉意道。 “嗯。”蔺荀说着又道：“我怎么听见你旁边有女人说话？” 穆烨不擅撒谎，说话因此磕磕巴巴地，还携着隐隐的慌张：“有吗？可能客户说话声。” 蔺荀之后又聊了几句，穆烨说谎的事让他显然不悦，很快便找借口挂断电话。 宋昱谨慎问道：“怎么样？” “前女友。他妈的就是前女友！”蔺荀表情狰狞，将手机猛地砸操作台上面。怒瞪着前方狠喘粗气。 宋昱目瞪口呆，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这题该如何求解。 “你别激动，确定是前女友也没什么，他已经跟你领证结婚，难道还能跟前女友发生什么？”宋昱原意是安抚蔺荀情绪，可等话说完，又突然意识到这话听着好像不太对劲。 他刚要重新换套说辞，便陡然见蔺荀阴沉着脸，情绪愤怒地一把掏出玛瑙珠子，猛地便狠狠朝窗外扔出去。 玛瑙珠子纷纷掉到旁边的人行道，几颗珠子迅速散落四处。 “这可是上好的南红玛瑙！”宋昱惊愕。连推开车门出去捡。 第38章 穆烨挂断电话时, 已经跟甄倪雅走到饮品店的门口。 他接蔺荀电话没有避讳甄倪雅。她既能听清穆烨说的话, 也能轻易猜出跟穆烨对话之人的身份。 甄倪雅听出穆烨有隐瞒跟她相见的意思, 心中不禁暗自窃喜。还故意抬高音调跟穆烨说话。 她绝不信穆烨跟对方竟会有感情, 这么短的时间里, 穆烨不可能跟任何人发展到走入婚姻的程度。她自认还算了解穆烨。 “你喝什么？”穆烨进店走向收银台，转头问甄倪雅。 甄倪雅笑道：“草莓牛奶。” 穆烨随即对收银员道：“要一杯草莓牛奶，一杯百香绿茶。” 说完便掏钱付账。 甄倪雅率先进店找座位, 穆烨等饮品调好, 两手各端着一杯朝甄倪雅走去。 “你的。”穆烨将草莓牛奶放甄倪雅面前。 甄倪雅接过饮品，穆烨的细致入微让她感受到久违的幸福感。她插入吸管, 边认真地看向穆烨。 穆烨很帅, 瘦瘦高高, 皮肤白皙，属于当下很流行的小鲜肉类型。甄倪雅最初也是被穆烨的外表所吸引。 可随着时间一年又一年地过去，她渐渐便开始忽略穆烨的好, 忽略他的优点。她嫌弃穆烨的学识, 嫌弃他不能跟自己有共同话题。 她越来越多地接触到各种优秀的能言善辩的有趣的人，却对自己已经拥有的丝毫不懂珍惜。 “你没生我的气吧？”甄倪雅望着穆烨轻声道。 穆烨摇头。他跟甄倪雅见面以来，表情便平静得像一潭毫无涟漪的水。 甄倪雅却从穆烨的表情里嗅到危险的气息。 她连解释道：“我想不出其他办法。你不回我短信, 电话里也说得那么绝情, 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我只能到你公司找你。” “你还好吗？”穆烨问。 甄倪雅咬着吸管：“很不好。出国后, 我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很多事情得重新适应, 饮食生活也不习惯。” 穆烨淡道：“慢慢就能习惯。” “但有些习惯很难改。”甄倪雅说这话的时候, 目光笔直望着穆烨, 其中蕴含的深意不言而喻：“你说如果做过一些错事，就不能再被原谅了吗？” “这得看做错事的程度。”穆烨道：“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旦错过，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甄倪雅沉默良久，气氛显得压抑而沉闷。 她苦涩笑道：“我这次特意回国见你。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我很震惊。你之前跟我提分手，我以为只是闹着玩的。以前我们也这么闹过，但后面还是和好如初。我不懂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很恨我吗？就这么讨厌我？” “我没恨你，更没讨厌你。”穆烨摇头平静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这段感情。但我很累，跟你交往的时候，我每时每刻都觉得累。我要迁就你的任性，要容忍你的冷落。我找不到这段感情的平衡点。跟你提分手的时候，我还想过要跟你好好谈谈，不过你根本没有要跟我谈的意思。你答应得比我还爽快。” “对不起。”甄倪雅捂着脸，话语携着痛苦道：“对不起。我不该苛求你，不该对你不耐烦，不该……毫无底线地羞辱你。” “……我以前不懂。”她手指轻轻发着抖：“我好像习惯了你的付出，也接受得理所当然。我有段时间，就是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事情，你都能原谅我。就连你提分手，我也觉得你就是跟我闹脾气，你只是在表达你的不满。我没当真，我就是鬼使神差地，觉得你不可能离开我。” 穆烨加重语气道：“我很认真。” “嗯。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已经忘记要回报。我……我后悔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原谅我这一次。”她说着又连抬头望着穆烨保证道：“我一定改，你不喜欢的我都改。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不再像以前一样，我向你保证！” 甄倪雅饱含哀求地注视着穆烨，眼底闪烁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她抿着唇，眼里裹满雾气，好像穆烨否定的话，这些雾气便会变成泪珠滚滚落下。 穆烨移开视线，话语仍没有丝毫动摇：“两个人交往不是游戏，分手更不是游戏。我结婚了，婚姻更不是游戏。”他说完又朝甄倪雅笑道：“我希望你能幸福。你不坏，只是不懂该怎么去爱人。你以后会遇见比我更爱你的人，到时候一定要珍惜。” “你不爱他……” “他是个知道感激的人。我对他好，他都能记着，再加倍地对我好。这是感情开始很好的征兆。”穆烨温柔笑道：“而且我相信，我跟他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甄倪雅愣愣地望着穆烨，双眼泛泪。她最终趴桌上倍感无助地喃喃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这么好，我怎么能再遇到比你更好的人。” 穆烨犹豫半晌，最终轻轻安慰地摸了下甄倪雅头发。他做着温柔的动作，话语却冷酷无情：“小雅，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结束。我不会再打扰你，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甄倪雅瞬间崩溃，眼泪随即决堤而出。心底除却绝望还是绝望，像迈进无法逃脱的深渊。 “到此为止吧。”穆烨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会朝前走，你也该朝前走。” 甄倪雅痛苦地抓着头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先走了。”穆烨又道。 穆烨起身离开的时候，甄倪雅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她仰头望着穆烨，含着最后一丝希冀对他道：“我准备后天回美国，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不是想坐摩天轮吗？我买了今晚的票，陪我去好吗？” 穆烨摇头拒绝道：“没必要了。” “我以前叫你陪我坐摩天轮，仅仅是因为你喜欢。”他说完又对甄倪雅笑了下，便毅然推开她抓着自己的手。 甄倪雅已经满脸泪水，无视店里旁人的好奇注视，目送穆烨径直走出店外。 一次也没有再回过头。 穆烨走出饮品店，被外面携裹着寒意的凉风一吹，沉甸甸的心情顿时松懈下来。 他长舒口气，唇角上扬勾出笑意，迅速调整着掉落低谷的情绪。 不必再回公司，穆烨便直接去公交站台。 从这里到公交站台的途中，还有条很着名的美食街。 穆烨走到这闻着扑鼻的香味，肚子顿时也跟着咕咕叫。他又想起之前鬼使神差，跟蔺荀说过会吃完饭再回去。这要不把晚饭解决掉，回家更不好当着蔺荀煮饭吃。 他边想着，边走进美食街里面。 映入眼帘的琳琅满目的美食顷刻让穆烨眼花缭乱。他挑选着买了些烧烤、羊肉串之类的，又到店里随意吃了碗面条填饱肚子。 吃完面，穆烨突然想起这里有家很好吃的豆腐脑。他平时经常跟同事一起去吃。 之前跟蔺荀撒谎的事，让穆烨总觉得愧疚心里不安。便当即拨通蔺荀电话，想问问他爱不爱吃豆腐脑，要不爱吃的话，又有没有其他爱吃的，自己就顺便给他带回去。 穆烨很快拨通电话。出乎他意料的是，蔺荀竟然接着就给挂断了。穆烨听着听筒里传出的急促的“嘟嘟”声，一脸迷茫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穆烨没再继续给蔺荀打电话。最终还是去店里买了碗豆腐脑，考虑到蔺荀喜欢吃肉，又加钱让店家多放点牛肉。 如果蔺荀不爱吃的话，他还能自己解决掉。 买完豆腐脑，穆烨刚走出美食街，便恰好有趟公交车过来。他连跟着人群挤上去，还得小心翼翼地护着豆腐脑，过程无比艰辛。 公交车到站时，穆烨看下手表，发现已经快到九点。 他伸手摸了下豆腐脑，发现还是很热乎的。 穆烨乘电梯上楼，又取出钥匙打开门。看见客厅里面还是漆黑一片，散发着冷清凄凉的气息。 他捧着豆腐脑，心底的凉意迅速覆盖住满腔的热情——蔺荀又不在家吗？ 穆烨这样想着，又兴致索然地摁开玄关处的灯，他将豆腐脑暂时放鞋柜上，弯腰换室内要穿的拖鞋。 他换完鞋便提着豆腐脑进客厅，却骤然跟悄无声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蔺荀视线撞了个正着。 穆烨陡然被吓一跳：“你在家？”他又心有余悸道：“怎么不开灯啊？” 蔺荀沉默着没吭声，双眼定定地注视着穆烨。 玄关处的余光朦朦胧胧罩着他。 他半掩于黑暗里，满脸的阴沉却仍清晰可见。 第39章 穆烨边问着话, 边摁亮客厅的灯。 灯亮起，明亮的光霎时驱散周边浓郁的黑暗。 蔺荀倚着沙发椅背, 表情阴沉，敛着一触即发的戾气。穆烨将豆腐脑放到茶几，能嗅到身边浓浓的硝烟味。 “吃饭没有？”穆烨问蔺荀。又坐沙发一侧, 将豆腐脑外面的包装袋拆开。 包装拆开, 豆腐脑的香味便瞬间飘散出来。豆腐脑表面洒着葱花香菜，煮软的黄豆跟削薄的牛肉片交相辉映，看着很美味可口。 穆烨闻着咽了下口水。蔺荀面无表情地瞟豆腐脑一眼, 又迅速收回视线，紧闭着唇仍然不搭理穆烨。 “给你带的。”穆烨指着豆腐脑：“你喜欢吃吗？这豆腐脑味道很好，老板也实诚，我经常跟同事去吃。” 蔺荀突然冷声反问道：“同事？” “嗯，就闫辉。上次结婚他也来的，我还给你介绍过。” “哦。”蔺荀板着脸又不吭声了。 穆烨对蔺荀的反应很不解, 这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你吃不吃？”他又重复问道。 蔺荀紧皱眉头, 凶巴巴地冷漠道：“不吃！” “……”穆烨莫名地看蔺荀，表情也渐渐沉下来, 沉默地端着豆腐脑去餐桌吃。 蔺荀盯着穆烨背影，胸腔里有团怒火肆意烧灼着，让他想干些什么好发泄出来。他既愤怒穆烨的谎言, 又希望穆烨能直接对他坦白。然而目前来看, 穆烨显然并没有向他坦白的打算。 蔺荀越想越气。他思索着自己该出手教训穆烨一顿, 起码也该把穆烨赶出去, 否则不能纾解心底的愤懑。他脑海翻来覆去尽是穆烨被揍得鼻青脸肿、痛哭流涕对他求饶的凄惨模样。 蔺荀既有计策又有实力，揍穆烨轻而易举，穆烨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偏偏他这么坐着幻想了十几分钟，等穆烨将豆腐脑吃完，他也没挪一下窝，没动穆烨一根手指头。 穆烨看蔺荀对他爱答不理，也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吃完扔掉豆腐脑包装盒，便要进卧室去。 他还没靠近卧室，蔺荀便迅速地跑前面堵住他。 穆烨抬头看着蔺荀。 蔺荀沉声冷道：“不许进卧室。” “……我要睡觉。” 蔺荀指着客厅：“今晚睡沙发。” “……”穆烨对蔺荀这突然的提议报以强烈的不认同。 蔺荀表情坚定，不容拒绝地挡着穆烨去路，示意他，你要进卧室，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 穆烨没辙，转身朝客厅走去。 蔺荀看他配合，也因此放松戒备。 穆烨缓慢朝客厅走出几米，接着猛地瞬间转身，瞅准蔺荀旁边的空隙，迅速如离弦之箭般穿过去。 蔺荀察觉穆烨的动作，再想阻止已来不及。唯有眼睁睁看着穆烨飞快开门跑进卧室，又飞快把门关上。 蔺荀愣愣地盯着穆烨，半晌痛苦扶额。如他所料，穆烨很快又开门出来。 他将门打开，指着里面以无法理解的匪夷所思地表情问道：“你干的？” 蔺荀当着穆烨面，又迅速调整好情绪，毫不退让地道：“嗯。” 透过完全敞开的房门，能清楚看见穆烨卧室里，被涂画得乱七八糟的墙壁。墙壁色彩鲜艳，主要是凌乱的线条，还有画功糟糕至极的涂鸦。原先洁白的墙壁已再看不出之前的原貌。 穆烨唇角抽搐，不懂蔺荀把好好的墙壁画成这样干嘛。 “你这是干嘛？”他表情一言难尽。 蔺荀自然不会说，他是借此发泄对穆烨的不满。便阴沉着脸怒瞪他，凶道：“我爱画就画，你管得着！” “我管不着……”穆烨无力道：“你要想画，可以去自己卧室画。再说你画成这样，看着多恐怖啊。” 要的就这效果。 蔺荀默默道，看你还敢见前女友，吓死你！ 他继续凶道：“这卧室也属于我，我就喜欢画怎么着。” 穆烨能怎么着。 他以宛如看智障的表情盯着蔺荀，最终放弃跟蔺荀辨理，默默地退回卧室，对着四面墙壁色彩鲜艳的涂鸦发愁。 画成这样，也不能作二次改动。要想恢复如初，只能将墙重新刷一遍。 穆烨思索着，对蔺荀这不能以常理解释的行为深感莫名。 但接着发生的事，又让穆烨醒悟。这晚的事仅仅就是个开始。 次日，穆烨起床做好早餐，便叫蔺荀吃饭。 他提前傍晚和好面放进冰箱冷藏，今早取出面团炸油条时间便恰好。炸好出锅的油条呈金黄色，色香味俱全。除此外，穆烨还打了满满两杯豆浆，配着油条吃很美味。 蔺荀喜欢吃油条配豆浆，换作以前，不必穆烨叫，他自己就提早守着厨房了。 想起昨晚，穆烨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他去敲蔺荀的门，敲好几次，蔺荀才过来开门。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表情夹着不耐地问穆烨：“干什么？” “吃饭。”穆烨被蔺荀很冲的语气弄得愣住。 蔺荀闻言凶神恶煞道：“不吃！”说完不理会穆烨，直接将门关上。 穆烨莫名吃了闭门羹，对着蔺荀卧室的门发呆，半晌又转身进厨房。他很不爽地吃光所有油条，连豆浆都没给蔺荀留。 之后穆烨每晚加班，就周末能在家里做顿饭。蔺荀也晚出晚归，见面的几率大幅降低。 这天蔺荀恰好在家，穆烨觉得该缓和下关系，就连他的饭也一块煮了，还比平时多烧了几个蔺荀爱吃的菜。 穆烨烧菜的时候，蔺荀则躺沙发捧着ipad看电影，目不斜视。穆烨将菜烧好端到餐桌，蔺荀还保持着原姿势，毫无过来吃饭的意思。 蔺荀爱面子，穆烨猜他可能需要自己给台阶下，便道：“过来吃饭了。” 蔺荀闻言斜斜睨视穆烨一眼，又随即收回视线，当他说的话是一团空气。 “……”穆烨对蔺荀的反应也很恼怒：“你吃不吃？” 蔺荀看也不看穆烨，轻飘飘道：“不吃。” “不吃就不吃，你以后也别吃了。”穆烨说着便将蔺荀的碗收进厨房。 蔺荀毫无畏惧之意，迎难直上地答道：“好，再吃是狗。” 穆烨气极，猛地“嘭”一声将饭碗放料理台。 他扶着料理台深呼吸好几口，这才勉强压下熊熊的怒火。 既然蔺荀这么说，他肯定把这话记牢。他不乐意吃，自己还更不乐意做。 当谁喜欢做饭啊。 穆烨迅速调整情绪，若无其事地走出厨房，不再搭理蔺荀，自顾自地吃饭。 蔺荀悄悄朝穆烨这边瞥好几眼，后面又抱着ipad进去卧室。 穆烨吃完饭洗完碗，进浴室想洗把脸，结果进去对着镜子，就发现蔺荀竟然往镜子上面画了个乌龟。 乌□□大身圆，拖着条细长的尾巴，龟壳画得跟锅盖一般。总的来说，可以用一个字总结——丑。 穆烨对着乌龟，顿时又好笑又好气，基本能想象出蔺荀愤愤不平画乌龟的表情。 他擦掉乌龟，懒得搭理蔺荀，低头捧着水洗了把脸。 今天好不容易有假，穆烨自然得抽时间陪他妈。 他吃完饭便出门。临走前，蔺荀仍窝卧室里没动静。穆烨还记着他说不吃饭的事，便没跟蔺荀打招呼。 陈容始终融入不进这边的环境，每天便待家里看电视剧，对电视机的操作已经很熟练。 穆烨过去，就陪着他妈到附近的商场跟公园散散心。陈容难得出来一次，感觉就跟放风差不多。她平时要出来的话，就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感觉还不如待家里看电视。 穆烨这趟过来，顺便又告诉他妈，说等他过完生日，就送他妈回去。陈容听见能回去，心情瞬间大好，跟穆烨逛得都有精神得多。 穆烨清楚他妈心里的想法，也不愿再强求他妈住北京。 可能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生活，他妈天生就不爱享受，你把她扔这样的环境里，只会让她感到焦躁不安。 穆烨甚至觉得他妈这段时间还瘦了许多。 逛完公园回家的途中，穆烨跟他妈提起，说他妈很快就要回去，以后两人可能很难再有这种相处机会，因此他想搬去陪他妈一段时间。 陈容听穆烨说完便问：“你跟蔺荀商量没有？” 穆烨道：“我回去就跟他说。” “这种事要先商量。”陈容语重心长道。她说着又突然敏感地问：“还是你跟蔺荀吵架了？” “没有。”穆烨愣了下，接着便迅速反应过来。 他既惊叹他妈的直觉，又必须打消她的猜测，便故作无奈道：“妈，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想陪陪你，难得你能来次北京，我还不能经常陪你出去四处逛逛。” “真没吵架？” “没有。”穆烨立即咬定道。 陈容似信非信，却不赞同儿子过来陪自己。她觉得穆烨跟蔺荀刚新婚不久，应该刚好是感情甜蜜的阶段，她不能给穆烨添麻烦。 再说谁会愿意刚结婚的伴侣跑去陪家人，陈容也不愿弄得蔺荀不高兴。蔺荀不高兴，他儿子也会不高兴。 陈容考虑着，道：“没事，我每天看电视挺好玩的，不无聊。你放假陪我就够了，再说外面长得都差不多，逛来逛去也一样，没什么意思。” 穆烨沉默，他听陈容的语气，好像再说下去他妈就会起疑心。 “那就过两天再说吧。”穆烨暂施缓兵之计。 第40章 跟穆烨冷战的这几天, 蔺荀情绪非常暴躁, 对着谁都特没耐心，稍微件小事就能把他点着。蔺荀其实特烦冷战的处理方法，但除此外, 他对着穆烨又找不到其他解决措施。 穆烨瞒着他，他心里有怨气，也不想直接问穆烨。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把恼火的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穆烨竟然毫无察觉，更不曾问过他原因。 蔺荀不由地想起宋昱之前跟他说的话，仔细想想，穆烨对他的确很见外, 连水电费都要跟他分摊，这说的好听点, 就是不占他便宜，说的难听的，就是还把他当外人, 不肯欠着他。 互不亏欠, 断绝关系也更容易不是吗。 蔺荀朝着这方向, 越想越觉得, 穆烨对他根本毫无任何好感。说不定他就等着自己早点放手，他就能提早跟前女友再续前缘。 他之前听穆烨说, 他跟前女友是高中在一起的。这么多年感情, 难道说放手就能放手？ 这事让蔺荀烦躁, 不能再吃穆烨做的饭也让蔺荀烦躁。他把话说完就后悔了，但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来，唯有撑着硬抗，对穆烨摆出一副丝毫不稀罕的表情。背着穆烨却懊恼得快把门给抠坏了。 民以食为天。气归气，怎么能跟吃饭过不去啊。 蔺荀的低迷情绪让健身房笼罩着阴霾气息。出去玩的时候也感觉不尽兴，恹恹地无精打采。 他指导完学员，让助理从旁辅导，走回座位就发现手机响着。 蔺荀边喝水边接通电话。 “蔺大爷，你还真坐得住，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找我？”宋昱无语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蔺荀懒散道：“我找你干嘛？” “你说干嘛？”宋昱加重语气道：“你那几颗南红玛瑙还在我这。你要没刻字，我早拿去卖了。你到底要不要？” 蔺荀愣了下，接着随意道：“不要，你自己处置。” “你这变脸如翻书啊，真的不要？” “说不要就不要。”蔺荀不耐烦道：“没事就挂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以后找我要，我也不给了。” “啰嗦。”蔺荀说着便直接挂断电话。 将手机扔一边，蔺荀又接着灌下几口水。他对这样失控的情绪很厌恶，又想起穆烨对他的欺骗跟绝情，顿时感觉自己特意准备礼物的举动特傻逼，说不定穆烨还会暗地嘲笑他。 蔺荀表情阴沉地坐着，又接到超跑圈某车友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参加俱乐部即将举办的赛车活动。 蔺荀问清赛车举办场地跟参赛人员，就答应下来。 “蔺公子，这赞助费……” 蔺荀问：“今年什么规格？” 对方又跟蔺荀详细介绍着，蔺荀听完便让他等着。俱乐部成立初期，蔺荀就已经加入进去，也算俱乐部的元老。其他车友参赛有明码标价的赞助费，他则要看出手手笔。蔺荀给的赞助费一般不会低，他毕竟还占着“蔺”这个姓，出手不能太寒酸。 孙凯远远听着蔺荀的话，就朝他走过来，道：“蔺哥，你也接到俱乐部的电话？” “嗯。”蔺荀问他：“你去吗？” “想去，不过要看有没有档期。我过两天就得出国，拍个综艺节目，要两周才能回国。” “俱乐部还没定时间，可能来得及。” 孙凯听着笑道：“我去也就当片绿叶，陪衬你们这些红花。我听人说，郭岩去年输给你很不服，所以埋头苦练，说今年绝对要赢你。” “就凭他？”蔺荀嗤笑。 孙凯看蔺荀很自信，便顺着他的话笑道：“郭岩胜券在握，你也别把他打击得太惨。” 蔺荀冷冷笑了下，提不起兴趣跟孙凯开玩笑。 孙凯刚要继续说，就听蔺荀手机突然响了下。 蔺荀漫不经心拿起手机，看见穆烨给他发了条短信过来。 “我搬去陪我妈住几天，下周就要送她回老家。”除却简单的陈述，再没有其他的言辞。 蔺荀定定盯着手机，皱着眉头，像要把手机给盯出个洞来。 孙凯察言观色，清楚意识到蔺荀恐怕又遇到让他心烦的事，就不去触蔺荀霉头，提前远远地躲开了。 蔺荀没回穆烨，原就低落的情绪被这条短信搅得更加糟糕。 他思来想去，觉得穆烨搬走肯定跟这段时间的冷战有关，要不然穆烨怎么早不搬晚不搬，偏这时候搬。 蔺荀没觉得自己有错，穆烨背着他见前女友还撒谎，难道要他主动道歉？他表现得很生气，穆烨还对他不闻不问，他甚至怀疑穆烨根本就不在意他。 蔺荀关掉手机，仍觉得心烦意乱，便打声招呼离开往家赶。 他赶回家，就发现客厅里穆烨的东西已经消失。蔺荀接着进穆烨卧室，他卧室里贴墙放着的行李箱也已消失。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除却墙壁的涂鸦外，整体既干净又整洁，透着种清冷的气息。 蔺荀突然不知为何，就觉得穆烨是打着陪他妈的旗号，找借口搬离这里。 穆烨之所以搬进来，全因他妈的缘故。等他妈离开，穆烨也该顺其自然地搬走吧。 他从一开始不就没准备要同居。 蔺荀想着烦躁不已，迅速走出卧室，猛地将门狠狠砸过来。 *** 转眼间，穆烨生日就已经到来。 当天恰逢周五，吴斐跟楚枭便约定晚上给穆烨庆祝生日。 穆烨觉得留他妈独自待家里不太好，就让他妈一块去。陈容闻言连声拒绝，说她不能去，她去的话，让穆烨跟他朋友都不自在。又叫穆烨好好玩，年轻人的聚会，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穆烨也没强求。他妈到场的话，玩得肯定要收敛许多，吴斐他们还得照顾他妈的感受。 周五下班，穆烨就赶去楚枭发给他的地址。 楚枭包下包厢，包厢里人员已到齐，就吴斐、洛渊、楚枭几人。穆烨进去，迎接他的就是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穆烨当即无语道：“干什么啊。”他边说边去抢楚枭手机。 楚枭连捞起手机，把播放着的鼓掌音频关掉。包厢里顿时从嘈杂的状态恢复成平静。 “这鼓掌声够气势吧？”楚枭笑着问。 穆烨瞥他一眼，懒得搭理，自顾自找着位置坐下。 吴斐还望着门边，发现穆烨的确是一个人过来的，就问他：“蔺荀怎么没来？” “他有事，今晚来不了。”穆烨道。 吴斐闻言皱眉：“有什么事能连给你过生日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就是！”楚枭随之附和道：“你把他叫过来。他又没管蔺家的事，有什么好忙的。” “……”穆烨斜睨楚枭，暗道你没事给我凑什么热闹。 还没发表意见的洛渊也跟着道：“你给蔺荀打电话再问问，就说希望他能过来。” 穆烨对着几双望向他的眼睛，无比纠结苦恼，又不愿提他跟蔺荀最近不甚和睦的事，就只能硬着头皮拨通蔺荀电话。 拨出蔺荀号码时，穆烨还不禁担心蔺荀会盛怒之下已经将他拉进黑名单。 不过还好，电话接着拨通，没出现类似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电话拨通，蔺荀却迟迟未接。穆烨被吴斐几人盯得头皮发麻，就借口说自己出去接电话。 穆烨迅速走出包厢，又轻轻把门关好。 楚枭目送穆烨走远，当即对吴斐道：“穆烨跟蔺荀肯定不对劲。” “嗯。”吴斐对此予以认同：“他也许根本没叫蔺荀。” “我之前就发现穆烨不对劲，他怎么突然又搬回去。我其实一开始就不赞同他跟蔺荀结婚，蔺荀不是善茬，要出什么事，蔺荀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吴斐否定道：“你别把事想这么极端，我之前听穆烨语气，他跟蔺荀感情还很不错。我听说甄倪雅之前回过国，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穆烨不可能吃回头草。”楚枭笃定道。 “我当然知道。”吴斐低声道：“可蔺荀未必知道，他跟穆烨认识还没多长时间。” 楚枭表情仍很匪夷所思，无法想象蔺荀竟然会吃甄倪雅的醋。 蔺荀还会吃醋吗？ 楚枭道：“也可能是蔺荀惹到穆烨。” “表情不像。”吴斐看看楚枭，又看看洛渊，笑着说：“等蔺荀进来，试试不就清楚了。” “嗯。”洛渊专注注视着吴斐，眼底藏着浓浓的喜欢跟爱慕。 楚枭微愣，接着落寞地移开视线，不让吴斐跟洛渊看清他的表情。 蔺荀接通穆烨电话，来电铃声已接近尾声，即将自动挂断。 穆烨搬离蔺荀家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联系。连听着对方的声音都觉得很久违。 蔺荀接通电话并未出声，听筒里仅留无尽的死寂，像四周空气陡然被抽走，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穆烨组织着语言，迅速道：“今天是我生日。吴斐他们请我吃饭庆祝，你……你要过来吗？” “……”蔺荀仍然沉默。 穆烨又连补充道：“你忙的话，也不要勉强，我就问问……” “地址。”蔺荀猛地打断他的话。 穆烨愣了下，将餐厅地址报给蔺荀。 蔺荀记着，随即单方面结束通话。 穆烨放下手机，顿时长出口气，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紧张。 蔺荀之前突然发火闹脾气，让穆烨实在摸不着头脑。其实他也隐隐猜到，蔺荀不高兴可能跟打给他的那通电话有关。 他当时有跟蔺荀隐瞒和甄倪雅见面的事。 虽然能猜到，穆烨却又不确定。特别蔺荀始终不曾透露只言片语，他更不能自作多情。 大概半小时，蔺荀赶到穆烨报出的地址。他推门进去，瞬间便转移包厢里所有人的视线。 穆烨侧头望向蔺荀，对他笑道：“没堵车吧？” 他以笑容向蔺荀传递讯息，希望他能暂时跟自己维持和睦的假象，起码不要把氛围弄得特别难看。 蔺荀定定的盯着穆烨半晌，看出他很容易被击溃的表象，眼里的恳求也很脆弱，像一推就会散掉的积木。 “没堵车。”蔺荀最终语气平静地应道。 穆烨顿时长松口气。吴斐他们特地给他庆祝生日，他不希望今晚的气氛遭到破坏。 蔺荀接着又朝吴斐跟洛渊点头致意：“你们好。”视线随之瞟过楚枭，连打招呼的话都省了。 楚枭感觉受到轻蔑，瞪着蔺荀不满道：“你当我不存在啊。” 蔺荀又瞥楚枭一眼。穆烨替蔺荀拉开旁边的凳子，蔺荀便顺势坐下。 “……”楚枭怒目切齿。再度咬定穆烨跟蔺荀结婚，绝对是一朵鲜花摔进茅坑里。 吴斐对蔺荀笑道：“之前婚礼我们见过面，不过这么坐下来聊聊还是第一次。” “嗯，你们久等了。”蔺荀说着又道：“穆烨原来还有像你这样的朋友，我还以为……”他边说边瞟楚枭，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楚枭猛地拍桌：“蔺荀你什么意思！” “我又没说你，对号入座还挺自觉的。”蔺荀道。 吴斐跟洛渊对视，瞬间了然。蔺荀这恐怕是心情不好，又没有能出气的，所以对着楚枭发泄不满。 今晚毕竟还是穆烨的生日，蔺荀跟楚枭吵归吵，心里实则有数。 吴斐适时打断道：“穆烨说你有事，不能过来。但我觉得他生日这种特殊日子，你还是应该到场。” 吴斐说话谦逊温和，很有感染力，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蔺荀顿了顿，道：“穆烨就知道替我着想，不替自己考虑。” “他以前就这样，特别善良，看着很会说话，其实心思简单，没什么坏心眼。”吴斐笑道：“我们跟穆烨初中就认识，很了解他。他还经常照顾我们，我记得有次我突然感冒，没去上课，穆烨还特地去家里看我，给我买好吃的，陪我说话。” 蔺荀闻言愣住，随即皱眉看向穆烨。 他不但照顾自己，还照顾吴斐，照顾洛渊，照顾楚枭？ 第41章 吴斐丝毫没察觉蔺荀的异样, 仍锲而不舍地夸着穆烨。 “还有件事我印象深刻。就楚枭刚学自行车那会儿，不听劝硬要往陡坡下面骑, 最后把脚给摔了, 不能走路。他姥姥姥爷又背不动, 我跟穆烨就轮流背他。当时我体型比穆烨瘦小很多，背楚枭主要还靠他。我让换我背, 穆烨就背着楚枭直往前冲。他没说怕我累着的话，但我心里懂。” 吴斐说着, 视线就转向穆烨。 穆烨笑着开玩笑道：“没办法，谁让我个子长得最快。”他又看向楚枭：“楚枭当时是最矮的吧？” “最矮怎么了。”楚枭备受感动, 笑着反驳道：“我厚积薄发。现在还不是比你们高一大截。” “……”提起身高, 穆烨就觉得忧伤：“我初中猛长之后, 身高就到现在也没变化。” 吴斐安慰穆烨道：“没事。还有我给你垫背。” 穆烨斜睨吴斐，幽幽道：“你就比我矮两厘米。之前初中都还比我矮得多。” “这我可没法控制。”吴斐觉得好笑。穆烨身高的确初中就定型, 后面没再发生过变化。 穆烨跟吴斐聊得起劲，侧头又看见沉默着明显处于走神状态的蔺荀。他顿了顿, 又觉得这么挺冷落蔺荀的，毕竟自己把他叫过来, 不能将蔺荀扔一边。 便转移话题对蔺荀道：“你怎么不吃菜？没有合胃口的？” 蔺荀迅速回过神来，对着满桌的菜的确兴致缺缺。 “没饿。”他简明扼要道。 蔺荀此刻心情很复杂。他纠结穆烨原来一直都对别人好, 爱照顾别人，而他并非独特的。他之前以为穆烨照顾他对他好, 就说明对他有好感。 吴斐这番话却让他幡然醒悟。 他突然想清楚, 穆烨对他做的这些, 换成其他任何人，他也同样会做。这跟他是不是蔺荀毫无任何关联。 穆烨没有读心术，猜不透蔺荀的这番想法，感觉他回答的话语很冷淡，心里便也泛着酸涩的委屈，撇开头安静吃菜，情绪很低落地沉默下来。 吴斐跟洛渊对视一眼，从穆烨跟蔺荀的相处里窥出不对劲的感觉，当即决定实施之前的计划。他前边隐隐听穆烨提起过事情缘由，直觉就跟甄倪雅有关，也是有所根据，所以才作出这样决定的。 楚枭也从旁故作不经意地配合两人，跟洛渊难得能这么和睦相处。 吴斐突然提及穆烨前女友，蔺荀起初微愣，接着便蹙着眉头，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厌恶之情。 楚枭配合着道：“甄倪雅前段时间好像回过国，穆烨你知不知道？” 穆烨不清楚这计划，突然听他们提起甄倪雅，顿时感觉浑身紧绷头皮发麻，连给他们使眼色让别提甄倪雅，又暗想吴斐什么时候这么没眼力见了。 当着名正言顺的正牌老公面提前女友，这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可惜穆烨使的眼色尽皆被无视。楚枭问完就望着穆烨等他回答，蔺荀也沉着脸表情不悦地看他，眼底清楚表明要看他这次会如何交代。 穆烨揉着眉心，清楚感受到蔺荀炙热愤怒的视线。他心里随之“咯噔”一声，困惑地思索着，难道他之前的直觉并非自作多情？ 蔺荀前段时间之所以莫名其妙发火，的确跟他有关？ 沿着这条思路想下去，穆烨又觉得之后的所有事都能清楚理顺。蔺荀之前突然打电话问他在哪，又跟谁在一起，难道他当时已经发现自己跟甄倪雅见面？ 既然已经发现，蔺荀怎么不拆穿他的谎言，还只言片语也不曾提及？ 穆烨感觉这很不符合蔺荀的行事作风。他不是该公然拆穿自己，再及时做些什么好发泄不满吗？ 不过蔺荀好像还真发泄过，就是穆烨没怎么当回事。 他实在想不通，蔺荀怎么能想出这么幼稚的发泄方法，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穆烨起初瞒着蔺荀，也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他没想过要跟甄倪雅继续什么，很快就能解决的事，他觉得告诉蔺荀，反而容易让蔺荀多想。 可如今他自以为能省事的谎言，偏给两人造成更严重的误会，感觉很得不偿失。 穆烨如实道：“甄倪雅联系过我，还到公司找过我。不过我已经跟她把话说清楚。我已经结婚了，不可能跟她再有任何的纠葛。” 他把这番话说完，目光便随即转向蔺荀。好像这番话是他特意说给蔺荀听的。 蔺荀瞪着穆烨，听他说跟前女友已经彻底断绝关系不再联系，表情就稍稍缓和了些许，暗道穆烨总算有点开窍。 但就算穆烨跟前女友没有纠葛，他对自己撒谎的事却证据确凿。蔺荀再联想到穆烨对他的照顾也并非独一无二，换成任何人他都会这样照顾，心里顿时又觉得十分的不痛快。 “看我干嘛？”蔺荀移开视线道。 穆烨微微张嘴，当着吴斐他们的面却不好说什么，便暂时按捺住解释的情绪，想着等离开的时候再跟蔺荀好好解释下。 吴斐察言观色，穆烨跟蔺荀的反应难逃他的双眼。当即又跟楚枭配合着说了些甄倪雅以前祸害穆烨的话，说穆烨以前怎么纵容迁就甄倪雅，甄倪雅以前又怎样欺负穆烨之类的。 蔺荀听着频频皱眉，既因穆烨对甄倪雅好的事不爽，又觉得甄倪雅竟敢这么欺负穆烨实在可恶。 他之前猜得没错，穆烨就敢在他面前横，对着其他人立刻就怂了。这么被欺负竟然还能忍，换他早就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了。 这话题点到为止，吴斐也没再继续向下延伸。 除请吃饭外，楚枭还提前让餐厅安排庆祝生日的活动。吃着饭的途中，餐厅就派人推着蛋糕进入包厢。 楚枭之前跟餐厅联络多次，因此餐厅这方面安排得很好。进包厢庆贺的有男有女，蛋糕已经提前点好蜡烛。再将包厢灯一关，氛围顿时变得格外的欢乐美好。 包厢灯光熄灭，却还留着墙壁暖色调的壁灯，能提供基本的视物能力。 蛋糕推进包厢，楚枭便跟着起哄。经理笑着示意员工，齐齐给穆烨唱响生日歌曲，边唱边鼓掌，话语含着笑意跟诚挚的祝福。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吴斐跟洛渊也跟着拍掌唱起来。穆烨目光望向他们，笑着轻轻哼唱，视线倏地不经意瞟到蔺荀。 蔺荀恰好也注视着穆烨。穆烨的笑容明朗耀眼，唇角弧度扬起，脸颊酒窝漂亮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察觉穆烨注意到自己，蔺荀当即窘迫地撇开头，犹豫了下也跟着唱起生日歌。不过语调很轻，不经意的话可能听不到。 隆重精美的蛋糕送到穆烨面前，烛火闪烁着璀璨的亮光，这些烛火清晰倒映进穆烨眼底。 蔺荀隔着蛋糕望向穆烨，突然想起初见穆烨时，他也被这样的穆烨所吸引着。 他喜欢穆烨的笑容，喜欢穆烨的酒窝，喜欢穆烨的温和善良。 “快许愿。”吴斐笑着提醒。 穆烨表情愉悦，笑着将双手交叉相握，接着闭紧双眼，默默地许下心愿。 楚枭看他许完愿，又起哄道：“吹蜡烛。” 吹蜡烛的时候，穆烨进展很不顺，第一次竟然半根蜡烛都没吹灭，他盯着燃烧的蜡烛颇有点怀疑人生。 蔺荀嫌他磨叽，就陪着穆烨一起吹蜡烛。穆烨跟他脑袋近距离地挨着脑袋，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吹完蜡烛吃完蛋糕，吴斐跟洛渊先告辞，楚枭也很有眼力见地迅速离开，独留穆烨跟蔺荀坐包厢里大眼瞪小眼。 蔺荀低头玩着手机，表情异常平静。穆烨悄悄看蔺荀，又目无焦距地打量着包厢，脑袋里则乱七八糟地思索着。 穆烨沉默不言，蔺荀也稳坐着绝不提离开的事。 半晌。 “谢谢啊。”穆烨嗓音略显嘶哑地对蔺荀道。 蔺荀按着屏幕的手指微顿，抬眼审视般打量着穆烨，又面无表情道：“嗯。反正我也无聊。” 穆烨表情纠结，迅速组织着语言，话语艰难地问：“你那天看见我跟甄倪雅见面了是吧？” 蔺荀望着穆烨，没说话，眼神却清楚表现出他要说的话。 穆烨读懂蔺荀的眼神，当即诚恳道：“对不起，我不该撒谎骗你。” 蔺荀没说接受，也没说不接受。他转移话题问穆烨：“洛渊混娱乐圈的？怎么没听说过？” “他还在发展期。”穆烨道：“再说娱乐圈这么多艺人，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嗯。娱乐圈□□，进这行缺乏人脉寸步难行。吴斐人还不错，你最好转告他，把洛渊盯紧点。里面的诱惑跟潜规则不是你们能想象的。特别是洛渊这种长得不错又欠缺机会，急着要大红大紫的人，最容易受诱惑。” 穆烨虽对洛渊有些成见，但听蔺荀这么说朋友，心里也觉得挺不舒服的，便态度冷淡道：“娱乐圈乱，不代表进里面的都会乱，你不能这么以偏概全。” 蔺荀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穆烨，觉得穆烨想法幼稚，却又懒得再跟他辨理。 “随便你，爱信不信。”蔺荀说着又起身道：“跟我走。” 穆烨察觉他之前语气过重，就稍稍缓了缓，奇怪问道：“去哪？” 穆烨问归问，人却已经跟着蔺荀一块走出餐厅。蔺荀也没急着回答穆烨。 蔺荀将车开到穆烨面前，隔着摇下的车窗让穆烨上车。 穆烨表情犹豫，还想问什么，蔺荀便已不耐烦地走下车。他绕过车头走到穆烨面前，将副驾驶室的车门打开，扶着穆烨肩膀不容拒绝地将他推进去。 蔺荀随即发动汽车迅速驶离餐厅。穆烨急忙系着安全带，表情难掩紧张忐忑，还有对未知情况的迷茫。 “你要带我去哪？”穆烨又重复问道。 蔺荀轻哼道：“怎么，害怕？我要把你偷偷带去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再把你卖进大山，给娶不了媳妇的人当老婆。” “……”穆烨果断闭嘴。 夜色已深，窗外弥漫着凉凉的薄雾。车道两旁伫立着笔直挺拔的路灯，灯光泛黄，投下行道树黝黑的暗影。 穆烨望着窗外，眼看这条路离他家跟蔺荀家都越来越远，实在按捺不住又问他：“我们到底去哪？” 蔺荀边开车边给宋昱打电话，连打好几次，对方都提醒手机已关机。 “去宋昱家。”蔺荀皱着眉头，没再跟穆烨卖关子。 穆烨适时保持着沉默，没再接着问蔺荀去宋昱家干嘛，为什么又非得这么晚赶过去。 蔺荀车开到宋昱家楼下，仍没能拨通宋昱的手机。只能将车停好，进小区敲宋昱家的门。 外面温度低，穆烨便坐车里等蔺荀，没跟他一起上楼。 蔺荀乘电梯到达宋昱居住的楼层，拼命按着外面的门铃。 今晚陪穆烨吹蜡烛的瞬间，蔺荀就突然改变主意。 他喜欢看穆烨笑，喜欢穆烨高兴的表情。 他当时猛地产生一种强烈的直觉，好像他扔掉这份送给穆烨的礼物，今后就一定会后悔。他想把玛瑙送给穆烨，这些玛瑙也只能属于穆烨。 蔺荀不停按着门铃，要不是顾忌会扰邻，他可能就急得要开始砸门了。 门铃肆意轰炸好几分钟，宋昱总算被惊醒，连忙过来开门。 这按门铃的方式，宋昱不必猜都想到是蔺荀。他开门之后，没等蔺荀说话，就进房间取出只盒子递给他。 蔺荀一把抓住盒子，问：“玛瑙？” “嗯。”宋昱披着的睡衣凌乱不堪，头发也乱糟糟的，显然刚从睡梦里醒过来。他盯着蔺荀，还抓着盒子另一半没松手：“你不说不要吗？这么快就反悔了？” 蔺荀神情毫无尴尬，反问道：“你提前就准备好的？知道我会过来取玛瑙？” “你煞费苦心给穆烨准备的礼物，我敢动吗？”宋昱没好气道：“我这一天都等着你，结果你早不来玩不来，偏等我睡着你就过来了。” 蔺荀轻松将盒子拽出宋昱控制范围，朝他示意道：“谢啦。” 宋昱顿时无语，翻了个白眼道：“我之前就不该捡。”他说着又转身朝里面卧室走，边道：“出去顺便给我关门。这玛瑙可不白还，你欠我一个人情。”又连打两个哈欠：“昨晚连夜梳理案子，困死了，我得继续补觉。” 蔺荀道好，又掀开盒子，确定玛瑙数量无误，一颗也没少，随即便关好门乘电梯下楼。 他走回车旁，穆烨已经枕着椅背昏昏欲睡。 蔺荀下意识放轻动作，不想惊动穆烨。 结果发动汽车的时候，穆烨还是被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顷刻还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直到侧头看到蔺荀，这才瞬间清醒过来。 穆烨揉着眼睛问：“回去了吗？” “嗯。”蔺荀将装玛瑙的盒子放好，以免被穆烨提前发觉。 穆烨“哦”了声，想问蔺荀究竟送自己回哪儿去，但看蔺荀意志坚定的表情，想了想又没有问出来。 车径直朝着前方驶去，穆烨侧头望着窗外，看不断划过的高楼大厦。 蔺荀住的小区离宋昱家比较近，车眼看越来越接近小区，穆烨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暗地打鼓，猜测蔺荀究竟会停进小区，还是继续朝前行驶。 穆烨并没有纠结太久，蔺荀很快就给出答案。 车接近小区，他明显开始减速，随即打方向盘转向，笔直朝着小区驶去。 穆烨见此情形便转头看向蔺荀，欲言又止。 蔺荀看穆烨这幅表情，给他机会陈述意见：“有问题？” “我东西不在这边。”穆烨迟疑道：“而且也没给我妈说下。” 蔺荀闻言不以为然地随意道：“这还不简单。给你妈打个电话，东西这边基本都有。” “你……”穆烨望向蔺荀，说着又倏地戛然而止，表情很复杂难言。 蔺荀故作不懂：“还有事？” 穆烨想问蔺荀究竟要干嘛，却又不知为何迟疑着问不出来，愣愣道：“没事。” 蔺荀将车径直开进小区地下车库。穆烨又给他妈打电话，说今晚住蔺荀这边，就不回去了。 陈容语气听着很高兴，还让穆烨以后就住蔺荀这边，她一个人没事。 以防穆烨牵挂，她还故意找借口说跟穆烨住着反而碍事，不如自己住着自由。 穆烨哪能不懂他妈的心思。他之前过去住的时候，他妈表面说这样不好，让穆烨趁早回去。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每天变着法地给穆烨煮好吃的，跟穆烨说话也兴致勃勃，说穆烨不在的时候，她住着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陈容这些话让穆烨听着很心酸。挂断电话仍有些无精打采。 接着暗自决定，等把他妈送回家，他还是要经常回家看看，让他妈能感受到自己这个儿子的存在。 穆烨调整情绪，跟着蔺荀走进房间。他离开已有几天，进来突然还有些感慨。之前毕竟也住过这么长时间，说没感情显然不可能。 蔺荀自宋昱家出来之后，一直随身带着个很精致的盒子，还藏着掖着怕自己看清楚。穆烨心里好奇，却并未多问，只以为是蔺荀的私人物品，不方便让他知晓。 一进家门，蔺荀就急着要去卧室把手链给串好。 他向卧室疾速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般转头叮嘱穆烨道：“你今晚就在这睡。” “……”穆烨不明所以。他难道还能半夜跑掉吗？ 蔺荀接着还特意强调地问：“有没有听清楚？” 穆烨愣愣地点头，对蔺荀特意强调这种事深表不解，最终还是决意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他也搞不懂蔺荀究竟要干什么。 蔺荀确定穆烨答应自己，又盯着他表情斟酌了下话语真假，接着就在穆烨的注视下，迅速奔进卧室，还把门同时关好，更没忘记要反锁。 穆烨望着蔺荀卧室的门，半晌无言以对。他静候好几分钟，以为蔺荀还会再出来，却发现蔺荀进去便毫无动静，可能已经睡着了。 他不禁有些失望，又说不清自己究竟抱着什么期望。只能带着淡淡的遗憾的心情进浴室洗漱。 穆烨洗漱完就进卧室睡觉，却对仅仅一墙之隔的蔺荀所做的事毫不知情。 主卧近阳台的位置，镶着大大的落地窗。 落地窗前挂着淡蓝色的高档精美的窗帘，窗帘底端还坠着漂亮的珠子，被窗外的风轻轻一吹，就会发出低低的清脆的声响。 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摆着质地细腻润滑的锦红色玛瑙珠，旁边还放着几颗温润富有灵气的白色玉珠。 蔺荀盘膝而坐，将手机放到膝盖，表情痛苦地翻着攻略图，看该怎样才能编出手链。 手链对珠子颗数很考究，两类珠子位置摆放也得提前安排，编结绳的手法更不能出错，不能造成瑕疵。 这对毫无经验的蔺荀来说，无疑任务艰巨。 第42章 过完生日, 该加班还得加班。 穆烨早晨被生物钟唤醒，起床发现蔺荀卧室仍房门紧闭。 他对着蔺荀卧室犹豫了下，接着烦躁的揉乱头发，将昨晚遗漏沙发的外套穿好。 时间还算充裕, 做完早餐再去公司也绰绰有余。穆烨迟疑两秒，还是放弃进厨房做早餐。他以前之所以做早餐，也有考虑到蔺荀的因素。如今就他一人, 还不如去外面随便买点东西吃方便。 穆烨西装革履, 拿着公文包坐公交去公司。 途中, 他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蔺荀, 说他今晚还是去他妈那边。 下车的公交站离美食街很近，穆烨便顺道去买小笼包跟豆浆。 他到早餐店, 还恰好碰到也在这买早餐的闫辉。 闫辉背对着他跟隔壁店里的女孩聊天。女孩显然跟他一块过来的，跟闫辉说话带着浓浓的笑意。 女孩注意到穆烨, 连提醒闫辉，又对穆烨打招呼。 闫辉转头看向穆烨, 惊讶问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这颗电灯泡到的不是时候啊。”穆烨颇有深意地笑道。 女孩闻言低头羞涩地笑。闫辉也不好意思道：“你别瞎说，我跟她刚好顺路。” 穆烨顿时听明白，闫辉这显然是还没把女孩追到手。他接过老板打包好的小笼包跟豆浆, 自口袋里掏钱出来。 他记得之前口袋里还放着十几块零钱，结果掏钱的时候，除摸到条奇怪的陌生物品, 里面根本一分钱都没有。 闫辉连顺道将还好收起的钱递给老板：“我帮他给。” “谢了。”穆烨没跟闫辉客气。他边说边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结果看清手里的东西, 穆烨顿时愣了——手链？ 穆烨提着小笼包跟豆浆, 跟闫辉和女孩一起返回公司。 闫辉仍热情地跟女孩说着话，穆烨则低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玛瑙手链。他对宝石略有研究，因此清楚这手链里的玛瑙跟玉珠品质绝佳，每颗定然都价值不菲。 但这手链怎么会进他外套口袋里面？ 穆烨昨晚还摸过口袋，里面定然没这串手链。他昨晚将外套放客厅里，除蔺荀外，更不可能有人能接触到。 他突然又想起蔺荀昨晚特意到宋昱家取回的盒子，以及蔺荀到家便匆忙进去卧室，还特意跟他强调说不能离开的话。 穆烨神情专注地望着玛瑙手链。 这莫非是蔺荀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这玛瑙真漂亮。”女孩观察着穆烨的手链，还眼尖地发现玛瑙表面刻的字母：“m？这什么意思？” 经女孩提醒，穆烨这才发现玛瑙表面刻的字母，他之前还以为是花纹之类的。 他当即仔细查看每颗玛瑙，看完所有的字母，便瞬间读懂深意。 “没什么，可能随便刻的字母。”穆烨说着迅速收起手链，脸突然隐隐发烫。 女孩就随便一提，也并未在意，看穆烨已经收起玛瑙手链，便转头继续跟闫辉说话。 穆烨表面平静，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他一手提着小笼包，一手揣兜里抓着玛瑙手链。玛瑙入手温润，贴着皮肤触感很舒适。他指腹摩挲着玛瑙，脑袋则乱七八糟地运转着。 蔺荀怎么会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他之前神神秘秘地，难道就在替他准备这份礼物？ 穆烨能看出这玛瑙手链的用心程度。每颗玛瑙上面，皆刻着他名字的拼音字母。这串手链完全独一无二，特别定制再无第二串。 就是戴着可能会有点娘？ 顾虑到这点，穆烨还悄悄溜去洗手间试戴了下。手链长度合适，玛瑙颜色也很配他肤色。 穆烨抬起手腕认真端详着，发现这手链他戴着竟意外地自然，毫无丁点违和感，挺漂亮也挺能提升气质。 既然不显娘气，穆烨便直接戴着出去。这月份温度还比较低，戴着手链也会被衣服直接遮盖住。 随后，穆烨等到快十点的时候，猜测蔺荀应该已经起床，就给他打了通电话。 蔺荀接通电话，话语还携着困倦跟慵懒，直入主题问道：“有事？” “嗯。”穆烨望着被衬衣袖子遮住的玛瑙手链，语气温和地笑着说：“谢谢你送的礼物。” 蔺荀突兀地顿了顿，再说话又夹着几分不自在：“……喜欢吗？” “喜欢。”穆烨透着浓浓喜悦情绪的声音像羽毛撩过蔺荀心尖。 蔺荀心陡然颤了颤，又极力掩饰着情绪，故作随意地道：“喜欢就好。我还要睡觉。” “嗯。”穆烨轻笑道：“你继续睡吧。” 这晚穆烨仍回去蔺荀住的小区，没再提要去他妈那儿住的事。 穆烨不提，蔺荀也就不问，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又不相互戳破。 当晚穆烨戴着蔺荀送的手链回去，发现蔺荀始终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他，既感兴趣又硬撑着不问。 穆烨便故作不经意地露出手腕。蔺荀盯着他手腕看了数秒，接着迅速移开视线，表情明显很高兴，却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蔺荀送的这份礼物，他们表面尚且达成和解，不再如之前般争锋相对。 蔺荀之前放过狠话，不便直接打自己脸。穆烨对此予以理解，每次会给他多煮一些饭菜，蔺荀实在忍不住，会悄悄去厨房吃，吃完顺便把碗洗了。 穆烨对留出的饭菜突然消失也毫无反应，两人竟然就这么微妙地维持着彼此对吃饭问题的平衡。 送陈容回老家之前，穆烨提前跟蔺荀打过招呼。 蔺荀挺不情愿的，却也别无他法，又问清穆烨要回老家待多长时间。 穆烨已经请好三天的假，再加周末，就总共要回去五天时间。 蔺荀皱着眉头算数，要走五天，这就是120个小时，7200分钟。 “要这么久？”蔺荀表情不悦。 穆烨反问道：“这还久？就坐飞机都得要不少时间。” 蔺荀也清楚时间不能再短，勉为其难道：“好吧，那你快去快回。” 送陈容回去，穆烨买的是飞机票。坐着既舒适又快，比坐火车跟人挤二十几个小时要好得多。他也不希望他妈路途中再受罪。 飞机下午一点抵达机场。穆烨随即又陪他妈坐高铁转到县城，再从县城坐大巴车回去老家。 穆富强总共有两套房，一套奶奶以前住农村的，这套除地皮外，基本不值钱。还有一套奶奶后面买到镇上的，如今早已升值。 陈容平时就住农村的老房子，她还种着地，养着猪啊鸡鸭之类的。前两年她还种着几亩田，后面有公司下来统一承包田地，答应会按亩给钱，穆富强见钱眼开，当即将田承包出去，公司给的钱也全进他手里。 穆富强没跟陈容住一块，他守着镇上的房子，每天要么赌博，要么跟狐朋狗友喝得伶仃大醉。 要说的话，穆富强在他这片早已赫赫有名，提起他的名字，就能迅速凑一堆精彩纷呈的评论，只是里面基本没半句好话。 大巴车到达地点，穆烨便深吸口气陪着他妈下车。 他其实挺怕回到这里的，因为只要一到这里，他就不再是穆烨，他是穆富强的儿子，是一个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的老混蛋的儿子。 所有人都把这标签牢牢定义到他身上，无论他有怎样的事业，怎样的成就，这都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标签。 途径街道，便有认识的人跟陈容和穆烨打着招呼。 她们对穆烨说穆富强又赌博欠下多少钱，问他要替他爸还吗。又说陈容刚走，穆富强就急着把家里的猪给卖了。还说穆富强跟他狐朋狗友勾结，好像到什么地方抢过小孩，这当然是道听途说，不过能传得沸沸扬扬，也必然是无风不起浪。 穆烨听得怒不可遏，心里面像有团火熊熊燃烧着。他当即拽着陈容去找穆富强。 穆富强还窝茶馆里跟人打着麻将，这地方他已经熟得跟自己家似的。 穆烨一进去，便有人喊：“穆老大，你儿子回来了。”这声穆老大听着好听，实际却更像冷嘲热讽，毫无半点尊敬的意思。 茶馆里面烟雾缭绕，穆富强坐角落里面，他坐的这方地面落满烟蒂，他边抽烟边将一张麻将砸桌面，接着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穆烨，连客气话也懒得说地直接粗着嗓子道：“给我两千块钱。” “你爸刚又借我一千块，你替他还？”旁边有人插话道。 穆烨怒目瞪着穆富强。 穆富强裹着件脏兮兮的棉外套，也不知多久没洗。他剃着平头，一张四四方方国字脸，浓眉大眼，表情透着流里流气的目中无人。 他看穆烨没反应，转头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啊，回家不该孝敬孝敬你老子。” 穆烨连跟他多说一句话都嫌烦，转身便迅速走出茶馆，拽着他妈一块回家。他每年回家反正也不会住镇上，跟穆富强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要不是还有他妈，穆烨根本就懒得管穆富强。 他爱这么作就这么作，爱去死就去死。 穆烨跟着陈容回老家，发现家里的猪果然没了。临走前，陈容把鸡鸭寄放到邻居家。两人回去就到邻居家去拜访，穆烨还特地买的礼品聊表感谢。 邻居高兴收下礼品，又对陈容道：“穆富强带着人就冲进去，我怎么也拦不住，他还说这是他家的，他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陈容跟穆烨都清楚穆富强的德行，这事也在意料之中，倒还反过来安慰了下自责的邻居。 之前陈容离开，还把家里钥匙也给过邻居一份，让邻居帮着喂下。 这忙当然也不白帮，穆烨还得按天付钱。 临走前，邻居表情迟疑地拽着陈容，低声问她：“听说小烨结婚了？还是跟城里人结的婚？” 陈容一愣，下意识看向穆烨。穆烨皱眉，连问邻居：“你听谁说的？” “到处都已经传遍了，就是不知道真假。你老实告诉婶……” “婶，很晚了，我们先回去了啊。”穆烨没等邻居说完，便直接打断道。然后迅速拽着他妈一块回去。 离开邻居家，穆烨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直觉穆富强知道这事，肯定不能够善罢甘休。 穆烨猜得没错。穆富强一下麻将桌，当晚就按捺不住过来找穆烨，问他如今找着有钱人，是不是也该孝敬他一笔钱，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他老子。 反正话里话外，摆明就是要讹穆烨一笔钱。 穆烨结婚不假，手里却根本没钱，还倒欠着一笔账。 这话说出来穆富强却明显不信，觉得穆烨就是骗他，不想给他钱，因此脸色很难看，骂骂咧咧道：“小兔崽子，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连几个钱都不给，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老子养你，你早就冻死在外面了，还能活这么大。” “我没钱，有钱也跟你没关系，你不肯救妈，还指望我孝敬你？”穆烨毫不畏惧地跟穆富强对视，讥讽道：“是啊，我还得谢你，谢你以前没杀死我。” “妈那巴子！”穆富强被激怒，撸着袖子就要动手。 换作以前，穆烨大概会被穆富强吓得魂飞魄散，更难逃一顿毒打。但如今他已经长大，面对着穆富强的时候，就觉得以前被他视作恶魔般可怕的男人，好像也并没那么可怕了。 穆富强一巴掌朝着穆烨扇过来，这要是扇实了，穆烨会被打得鼻青脸肿，耳膜轰鸣。但穆烨很轻易便看出穆富强的破绽，他躲开穆富强这狠狠一巴掌的攻击范围，然后使劲全力狠狠推了穆富强一把。 他推这下用的力度很大，穆富强猛地踉跄了下，险些直接摔地上。 穆烨指着敞开的大门对穆富强凶狠道：“你给我滚！我没钱，给妈治病还欠十几万，你要还承认是我爸，就把这十几万还了。” 穆富强还要继续动手，关键时刻却又判断了下彼此的实力，暂且放弃动手的打算。他听穆烨说还欠十几万，当即便要转身离开。他可没有替穆烨还钱的准备。 穆烨赤红着脸猛喘粗气，想了想，又冲着穆富强背影吼道：“你还敢抢小孩，你最好少做伤天害理的事。要牵连到妈，我绝不会放过你。” 外面远远传来穆富强骂骂咧咧说脏话的声音。 陈容早听到穆烨跟穆富强吵架的声音，穆富强离开后，她就立即冲出来，嗫嚅着准备跟穆烨说点什么。 穆烨喘着粗气，心情还没能平复下来，便勉强转头朝他妈平静道：“没事，饭好了吗？” “还没有。”陈容连跑回厨房：“很快就好，你再等等。” 穆烨“嗯”了声，道：“我出去走走。” 夜晚的村落很宁静，没有璀璨的霓虹灯，没有泛黄的路灯，弥漫着浓浓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穆烨慢慢走出能被灯光笼罩的范围。他心情糟糕透顶，童年的记忆瞬间又倾巢而出涌上他的脑海。 他霎时像置身于泥潭，四肢皆被从泥潭里伸出的骸骨锁住，让他动弹不得更无从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地滑落深渊。 穆烨蹲在房屋外面角落的位置，盯着前方无尽的无法驱散的黑暗发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穆烨懒得动弹，听着铃声响了好一会，这才慢悠悠地接起来。 他兴致不高地“喂”了声。 这通电话是蔺荀打过来的。蔺荀听着穆烨声音微微顿了下，清楚穆烨语气低落大概心情不是很好。 “到家了？”蔺荀问。 穆烨低低道：“嗯。”顿了顿，又问蔺荀：“有事吗？” 蔺荀不答反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穆烨冷却的情绪稍稍升温。 蔺荀却不信穆烨这套说辞，郑重其事地对他道：“有事要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竭尽所能地帮你。” 在这种情况下，蔺荀说的这些话让穆烨备受感动，他隐隐觉得前方浓密的黑暗里，突然射出一束微弱的亮光，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抓住这束光。 穆烨轻笑着说：“我会的。” 蔺荀此时此刻打给他的这通电话，便已经给他提供很强的助力。 对穆烨来说，蔺荀的声音就像一根绳索，将他从眼下这种腐朽落后又倍感绝望的困境里短暂地拽了出去。 第43章 穆烨蹲着块椭圆的石头，脚有些发麻, 就缓慢调整了下姿势。 他听到蔺荀那边传出清脆的撞击声, 便问他：“你在干什么？” “厨房，我想煮碗面吃。”蔺荀边说边问穆烨：“你能远程指导吗？” “能啊。”穆烨难掩惊讶, 奇怪道：“你煮面干嘛？” “吃。”蔺荀答得言简意赅，话里还隐隐有嫌弃穆烨竟然会提这种问题的意思。 “你不去外面吃？”穆烨还很稀奇, 他住蔺荀那，可没见蔺荀对做饭感过兴趣。 蔺荀顿了顿，半晌别扭道：“我就学一下。这不是很基本的技能吗, 以后我们还能配合下。” 配合的意思，大概就是穆烨如果加班到很晚, 他还能亲身上阵给他简单煮碗面吃。 穆烨听蔺荀提及以后，还有这么替他着想的想法, 瞬间感觉心里很暖和。 他没再继续追问：“煮面很简单, 你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刚洗完锅。”蔺荀道：“要放多少水？” “冰箱里还有油麦菜, 你先洗好。”穆烨说着, 想起油麦菜要过油炒下更好吃, 又转变主意道：“油麦菜麻烦，你还是洗生菜吧。” 蔺荀那边稍稍安静了下。穆烨又听见他问：“都长得差不多……哪种是生菜？” 穆烨觉得好笑，不得不继续给蔺荀讲两者之间的区别。 蔺荀洗好生菜，又按穆烨的提示装三分之一的水，放燃气灶上面烧开。 等待水烧开的过程, 蔺荀跟穆烨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天来。 跟蔺荀接触的这段时间, 穆烨勉强摸清他的脾气, 你不能反着他来，凡事要顺毛捋，则事半功倍。同理，前女友的事他不主动跟蔺荀谈，蔺荀肯定会就这样算了。这根刺卡进喉咙，不痛不痒，可到底不会感到痛快。 穆烨说着就将话题转移到之前的矛盾上面，对蔺荀温和道：“之前撒谎的事，我还要跟你认真道下歉。我的确做得不对，不该撒谎骗你。我跟她的事早就已经过去，话也说得很清楚。我以为我能很快解决这事，就觉得跟你说反而会增添麻烦……抱歉。我向你保证，只此一次，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穆烨话说得无比诚恳，说完便忐忑地等着蔺荀回应。 蔺荀其实对这事也耿耿于怀，那晚穆烨虽然道过歉，但蔺荀要的是态度，而非话的内容。除此外，他还对自己没能早点认识穆烨，没能参与穆烨从前的生活倍感遗憾。他听着吴斐说的话，就很期待以前的穆烨是什么模样。 但这段时间，蔺荀慢慢也想通了。任何事情都存在着遗憾，他没能参与进穆烨以前的日子，却能够跟穆烨共度今后的时光。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蔺荀说着又不自在地坦诚道：“其实我也有错。应该早把话说清楚，更不该把你卧室涂成那样，还跟你冷战。我明天就找人把墙壁重新涂好。” “我们这就算是达成和解？” “嗯，和解……”蔺荀说着话，又突然顿了下，接着迅速冲进厨房：“水开了。”他险些把这事给忘掉了。 穆烨手臂抱着膝盖，唇角扬起笑容，之前的阴霾逐渐被驱散：“要控制好面下的量。食指弯曲抵着拇指指关节，大概就一人的量。” 蔺荀按穆烨说的下完面，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教我的。”穆烨道：“面条要煮三分钟，两分钟的时候记得把生菜放进去煮。” 蔺荀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穆烨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啊，周六出发，周日到。” “怎么这么久？”蔺荀皱眉。 “我坐火车回去，要二十几个小时。” 蔺荀不解道：“火车还要这么久？你坐火车干嘛？” “……火车便宜啊。”穆烨解释得特别无奈。他要有钱，还能坐火车受罪吗。 “我还以为你喜欢坐火车。” “……” 接着两人又随意瞎聊着，谈以前读书有趣的事情，谈各自对待生活的态度，又谈今后的打算。直到陈容过来叫穆烨吃饭，两人这才结束通话。 蔺荀挂断前，再度提醒穆烨要早些回去，不要乐不思蜀。 穆烨不由苦笑，这里除他妈外，还有什么能让他乐不思蜀的。 他回到这里，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很多童年时候的事情。穆富强虽答应领养他，却因并非亲生的关系，对他始终很苛责残酷，动不动便又打又骂地，陈容护着他，就会被穆富强连着一块打。 小时候，穆烨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因此胆子也变得很小，唯恐做错事又突然挨一顿打。 穆烨收回跑远的思绪，跟着陈容进厨房吃饭。 吃着饭，穆烨又对陈容郑重叮嘱道：“妈，他要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别总忍着他。今晚你也看到了，他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陈容诺诺点头，又问穆烨道：“蔺荀给你打的电话？” “嗯。”穆烨没隐瞒。 陈容愁容满面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对你好，妈就放心了。你回北京也好好地，你跟妈不同，你应该属于城市。” 穆烨沉默。陈容思绪飘远，说着以前捡到穆烨的事：“你当时特别小，很可爱，被棉被包裹着，饿得哇哇直哭。我看着就觉得很贵气，跟农村里的小孩不同。你这张脸也不属于这里。如果没被扔掉，如果收养你的不是我，你一定会过得比现在要好。” “妈。”穆烨皱着眉头强调道：“你不救我，我可能早就死了。” “小烨，你有没有试着找过亲生父母？”陈容旧事重提，她始终觉得穆烨该找到亲生父母。 穆烨不喜提这事，表情冷淡道：“我没亲生父母。妈，你以后也别再提这事。” 陈容叹着气，闻言便不再提起。 村落里没有路灯，熄灯之后，外面便漆黑如墨。 陈容临时给穆烨铺张床。穆烨躺着却有些睡不着，他取过手机，发现有条未读短信。 穆烨打开短信，看见内容就猛地一下坐起来。他盯着手机注视半晌，思绪复杂难言。 短信告诉穆烨，说他已买周六飞往北京的航班。这张票很显然是蔺荀买给他的。 穆烨不喜欢占便宜，犹豫着要不要将买机票的钱转给蔺荀。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蔺荀给他买机票是替他着想，穆烨应该领情。他要把机票钱转给蔺荀，蔺荀肯定还会更加不高兴。 打消转账念头，穆烨就编辑短信向蔺荀道谢。蔺荀很快收到短信，又回复短信道不客气。 穆烨临出发前，特意到镇上找到穆富强，警告他不许动家里的任何东西，更不许对陈容动手。 之前的事还让穆富强耿耿于怀，对着穆烨自然没好脸色。骂他兔崽子白眼狼，说他以前就该打死穆烨。穆烨自顾自地说话，不理会穆富强歇斯底里地怒骂，他清楚穆富强能听进去。穆富强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他清楚该怎样取舍。 跟穆富强见面的事，穆烨瞒着他妈，没提只言片语。 穆烨对穆富强的心情很复杂，穆富强是他养父，更是他法律上面名正言顺的父亲。他不知该将穆富强摆放于什么位置。 周六，穆烨一早起床，接着收拾行李赶往县城，再坐高铁赶去机场。 飞机12点整起飞，下午2点45分抵达北京机场。 穆烨下飞机就随着人流到机场大厅取行李，然后拖着行李往机场大厅外面走。 他走路速度挺快，目不斜视地望着前面。 大厅里除乘客外，还有许多等着接机的人。穆烨视线不经意地向人群里瞟了眼，接着又迅速收回视线。 结果他刚收回视线，就感觉行李箱被人拽了下。穆烨陡然回头，便猛地撞见旁边蔺荀望着他的视线。 穆烨半晌没能反应过来，盯着蔺荀颇有些匪夷所思。他眼里写着喜悦，惊讶地问蔺荀：“你在机场？我怎么没看见你。”又难掩期待地问：“你到机场干嘛啊？” “还能干嘛。”蔺荀接过穆烨手里的行李箱：“过来接你。” “接我？我又不是第一次……” 蔺荀笑着打断道：“总得发挥下老公的作用嘛。” “……”穆烨被蔺荀盯得皮肤突然开始发烫，他连移开视线，没反驳蔺荀的自称，自顾自朝着前面走去。 蔺荀放慢脚步，自后面望着穆烨瘦削的背影，表情亦透着无法掩饰的紧张。 穆烨已经走远。蔺荀顿了顿，又迅速加快脚步追上去。 他紧盯着穆烨垂放于身侧的手，接着故作不经意地慢慢蹭过去，小指勾着穆烨小指，又轻轻朝掌心一拽，便把穆烨的手牢牢握进掌心里。 接着蔺荀目不斜视，继续保持着姿势朝前走去。 穆烨察觉蔺荀牵他的手，身体就突兀地僵硬了下，霎时突然不知该怎样走路。他任蔺荀牵着手，既没挣扎也没作出反应。眼底却闪烁着激动紧张又不知所措的情绪。 蔺荀手指的温度贴着他的温度，穆烨突然觉得全机场的人都注视着他们。他手发着烫，脸也发着烫，整个人感觉像要被煮熟般。 第44章 蔺荀拖着行李箱, 牵着穆烨, 边往汽车停的地方走去，边埋怨干嘛不把车停远点, 还能多牵会穆烨的手, 不至于这么快就到目的地。 走至汽车旁边, 蔺荀似不经意地松开穆烨手，接着打开汽车后备箱, 将行李箱放进去。 穆烨愣愣地站蔺荀旁边，又紧张地搓了搓手, 感觉手指竟有些发麻。 “上车吧。”蔺荀放好行李，故作镇定地对穆烨道。 穆烨慢半拍答道：“……好。” 蔺荀坐进驾驶室，径直开车驶出机场, 朝着家的方向开去。 刚刚蔺荀突然牵手的事让车厢里氛围变得微妙而暧昧。如今独处一个空间，还能清楚嗅到对方散发出的强烈气息。 穆烨侧头望着窗外，他心里有所预感, 因此没非要追根究底地问蔺荀。蔺荀也没解释，还沉浸于美好的感受里。 车就要抵达小区的时候，蔺荀转头望着穆烨问：“你什么时候搬家？” “搬家？”穆烨微愣。 蔺荀眼底含着期望, 理所当然道：“都结婚领证了，你不会要跟我婚内分居吧？” 穆烨短暂的沉默，这瞬间他表情涌过许多诸如迟疑、欣喜、紧张又茫然的情绪。最终他作出决定道：“等我室友过来再搬。我们合租的, 得跟他商量下。” “随便你。”蔺荀很满意穆烨的态度, 他早搬晚搬没什么区别, 反正人要住家里：“搬家的时候叫我。” 既然答应今后要住一起, 也意味着彼此将有崭新的开始。 穆烨进入客厅，便要当即把他的心病给祛除掉。他早就看蔺荀放茶几上面的歪脖子盆栽不顺眼，之前顾忌着不能多管闲事，就强撑着当没看见，但这盆栽越长越歪，俨然要挑战穆烨强迫症的承受极限。因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穆烨故作不经意地指着盆栽问蔺荀：“这是什么植物？” 蔺荀瞥一眼盆栽，自然答道：“君子兰。” “哦。”穆烨对植物毫无了解，似懂非懂地暗示蔺荀：“你没感觉它长得很杂乱吗，东倒西歪的。” 蔺荀没能领悟穆烨的深意，审视一眼表示认同道：“的确挺乱的，我又不会打理这东西。” “……”穆烨不得不把话说得更直接：“既然这么杂乱，你还留着它干嘛？” 蔺荀顿时表情怪异地望向穆烨：“你不喜欢？”他又指着盆栽道：“你经常盯着它看，我还以为你很喜欢。” 穆烨沉默不言，以毫不动摇的眼神向蔺荀表示他对这盆栽的不喜。 “你不喜欢就直说啊，还故意绕弯子。”蔺荀过来搬起盆栽，边朝玄关处走，边对穆烨说：“这盆君子兰刚买的时候特漂亮，后面就突然长残了。买它还花我好几万，我看很多人特喜欢养这植物，也不知道究竟好在哪儿。” “几万？”穆烨突然起身，他惊愕地绕到蔺荀面前，指着盆栽匪夷所思地问：“就买这东西？” 蔺荀道：“你别小看它，开花很漂亮的。” “……”穆烨无言以对。 蔺荀还要继续把盆栽搬出去。穆烨表情迟疑，这么贵的盆栽，扔掉多可惜啊。他起初还以为就几十块钱买的。 “还是别扔了。”穆烨连将盆栽抢过来，盯着锲而不舍挑战他承受极限的君子兰，神色复杂道：“抢救下说不定还有救。” 穆烨态度坚定，不许蔺荀将这么贵的盆栽扔掉。蔺荀随他意，又告诉穆烨，说他要不喜欢这花，又觉得扔掉太浪费，就把君子兰好好养着，到时候再给卖出去。卖得的钱全归穆烨。 穆烨对此深表怀疑：“能卖得出去？” “当然能。”蔺荀斩钉截铁道：“好的君子兰千金难买。我有渠道，你就放心养着。” “我也不能这么白要……”穆烨迟疑道。 蔺荀闻言当即打断道：“你不要我就扔掉。” 蔺荀话既已说到这程度，穆烨只能答应。何况他从没养过这种植物，未必就能够养得出来。 穆烨随即把君子兰搬去阳台。之后的几天，他又积极地查找资料，开始研究如何照料能够让君子兰重新焕发生机。 假期过后，穆烨又接着投入工作。不过工作之余，穆烨还陪着蔺荀重新去买了辆新车。 穆烨生日前，蔺荀就已经有换车的意愿，后面因种种事情被耽搁。如今他跟穆烨重归于好，换车自然是首先需要解决的事。 跟蔺荀之前买的车不同，这次他换了辆法拉利，售价高达百万。 穆烨看得咋舌。等蔺荀付完款，回程途中便问他：“你怎么买这么贵的车？” 蔺荀不以为意道：“这还贵？我爸车库里就停着好几辆。” “跟你之前开的车差距太大。” “以前能跟现在比吗。”蔺荀边说边笑看着穆烨：“我以前孤家寡人，现在可有家有室。” 换完新车，蔺荀又执意要让穆烨开他以前的车。 穆烨没怎么拒绝，蔺荀以前的车比较低调，他开着也不会太出风头。何况有车上下班的确要方便许多。他也没必要驳蔺荀的好意。 买车之后没几天，穆烨就接到谭鹏电话，说他已经回到北京。 穆烨随即约谭鹏吃饭，跟他提准备搬走的事。穆烨结婚的事谭鹏也清楚，只是当时家里临时有事，不能去参加穆烨婚礼。不过他还是给穆烨发过红包，聊表祝福。 之前听穆烨说结婚，谭鹏直觉就跟上次楼下等他的人有关。结果一问穆烨，果然猜得没错。 谭鹏没见过穆烨的结婚对象，但对之前楼下停的车印象还很深刻。他记得那车不贵，都说看车识人，想必穆烨的结婚对象情况也就一般。 谭鹏这样想着，心里便觉得平衡许多。他跟穆烨同样是北漂一族，他比穆烨的学历还要高，没可能到最后他混得居然还比穆烨差。 商议好搬家时间，穆烨又跟谭鹏谈好，说他会帮着留意有没有能合租的对象。毕竟这里房租费用不低，谭鹏一个人承担房费会比较困难。 谭鹏向穆烨道谢。又控制不住地跟穆烨炫耀，说他已经辞职，找到工资更高的工作。又说这工作发展前景很好，最重要的是，他能借此接触到更多上流社会的人，这对他成功抱根金大腿很有益处。 穆烨没扫谭鹏的兴。他虽不赞同谭鹏的想法，却也没必要横加指责。便恭喜他找到新的工作，更没问刘玟的事。 之前谭鹏还兴致勃勃说他要成为什么集团的女婿，这段时间却又只字未提这件事。很可能那次见面之后，他跟刘玟根本就没有什么后续发展。 谭鹏脑袋里想的都是结识权贵、一步登天，好像从没想过要脚踏实地，凭自己的努力发展。 穆烨以前还跟他探讨过这种事，却被谭鹏嗤之以鼻地反驳过来。说就他们这样的起步，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在北京买套房。靠努力能有什么用。 道不同不相为谋。 穆烨后面就很少再跟他探讨之类的问题。只维持着普通的室友关系。 搬家当天，穆烨提前开车去出租屋收拾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接到蔺荀电话。 蔺荀低声抱怨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他原本打算今早跟穆烨一起过来的，结果不知怎地竟睡过了头，起床就发现穆烨已经不在家了。 “我先过来收拾。你再睡会也来得及。” “你哪儿来这么多东西。”蔺荀听着不耐烦道。 “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年。”穆烨说着又道：“你要过来的话可以出发了，我应该能很快收拾好。” 穆烨收拾之后，要带走的东西其实不多，他自己就已经绰绰有余。不过蔺荀想陪他搬家，穆烨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蔺荀结束通话，便当即洗漱收拾，然后开车赶去穆烨的所在地。 他车停放楼下，接着推开车门出来。前面刚准备进楼的谭鹏发现这辆豪车，顿时好奇地停下脚步，转头朝着法拉利张望。 蔺荀走下车，谭鹏就已经发现他。 这一见，谭鹏顿时愣在原地，想不通蔺荀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谭鹏以前陪刘玟出去玩的时候，远远见过蔺荀。 当时蔺荀穿得很随意，浑身却又透着跟他完全不同阶层的高贵感。围着蔺荀跟他说话的也非富即贵，彼此相谈甚欢。 如果不是他们那个层次的人，根本就没办法融入进去。 连刘玟这样的人，要融入他们的圈子都极其艰难，更别提他。 谭鹏尽管很羡慕，很想能借机赢得有利的机会，却又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他自惭形秽根本鼓不起勇气上去攀谈。 但谭鹏此刻却觉得，蔺荀能到这里来，就是送上门的大好机会。他必须抓紧这次机会，哪怕只是让蔺荀将他记住也足矣。 想到这里，谭鹏连躲进暗处。 等蔺荀走进楼里，进入电梯，他这才迅速跟进电梯。 蔺荀已经摁下楼层，谭鹏看眼楼层显示器，不禁诧异蔺荀怎么会跟他到同一个楼层。不过想到这层楼也还有其他住户，谭鹏顿时又释然。 谭鹏收回要摁楼层的手，故作不经意地瞟了眼蔺荀，接着又连惊讶道：“蔺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蔺荀闻言转头看向谭鹏，他打量几眼便又收回视线，冷淡道：“你认识我？” “之前参加宴会，有幸见过蔺先生的面。”谭鹏说着又堪称殷勤地道：“蔺先生怎么会到这儿来？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我就住蔺先生要去的这楼，这里楼层比较复杂，需要我给你带路吗？” 听到这里，蔺荀再不懂谭鹏的意思就是有意装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谭鹏，眼底却携着冷冽的寒意。 “这楼层的人我都认识，关系处得也挺好的。蔺先生要找谁啊？你说出来我肯定认识，不过蔺先生认识的人，怎么会住这里？”蔺荀冷漠的态度并未阻止谭鹏，他仍继续跟蔺荀攀谈，企图能稍稍拉近彼此的关系，亦或给蔺荀留下个好的印象。 谭鹏满脸笑意，话语也极其谄媚。蔺荀平时最讨厌这种人，自然也懒得跟他说话。 刚好这时候电梯到达楼层，蔺荀就当先走出电梯。 谭鹏被蔺荀冷落也不以为意。他见多了这种有钱人，仗着有钱就不把其他人放眼里。他脸皮要这么薄，早就没法在北京城混了。 谭鹏迅速跟着蔺荀出去，想要看看蔺荀究竟是去哪家。 结果他越跟越觉得匪夷所思，心里不禁开始打鼓，暗道不可能这么巧吧。 他这样想着的同时，脑海也猛地钻出一个惊悚的念头。 谭鹏脸色霎时变得格外难看，连告诫自己这绝对不可能，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事实要真如此，那也实在太滑稽可笑了。 蔺荀站到门外面的时候，谭鹏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一半源于嫉妒跟难以置信，一半源于他之前的行为可能会被穆烨间接知晓。 谭鹏无法接受他断定事事不如自己的穆烨，竟然会突然跟蔺荀结婚。 这就等于穆烨陡然间，便跟他拉开了鸿沟般的差距。 他永远不可能追得上去。 不不不，也不一定。谭鹏挣扎着想，有可能穆烨只是认识蔺荀。 毕竟像蔺荀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跟穆烨结婚。就算蔺荀愿意，蔺家也不可能接受穆烨啊。 他这般想着，就见房门从里面打开。穆烨站蔺荀对面，对他笑着说：“这么快？” “嗯，收拾好没有？”蔺荀边说，边抓着穆烨手朝客厅里面走。 “收拾好了。”穆烨说着，视线又越过蔺荀，径直看向后面的谭鹏。 谭鹏表情无比尴尬复杂。穆烨接着又问他：“你跟蔺荀一起上楼的？” 穆烨问完话，蔺荀便随之转过头，视线跟着落到谭鹏身上。 他微微挑眉，俨然已经猜到情况，又很惊讶穆烨的同居室友竟然是这种人。 谭鹏顶着蔺荀玩味的视线，倍感压力地支吾道：“嗯，是啊。” 蔺荀探究地盯着谭鹏，笑容填满讽刺。 穆烨并不知晓之前发生的事，于是笑道：“真巧啊。” 当即便指着谭鹏介绍道：“这是我合租室友，谭鹏。”又指向蔺荀介绍道：“这是我……老公，蔺荀。” 他说到老公二字的时候，还明显磕巴了下。 第45章 穆烨实事求是地介绍, 蔺荀听着却觉得这是穆烨已经认同他的身份。他心里美滋滋的, 连看谭鹏也顺眼许多。 谭鹏表情苦涩, 心里面亦泛着酸。他没想到穆烨竟然能跟蔺荀结婚, 他千方百计想跟有钱人结婚，最终反倒让之前对此嗤之以鼻的穆烨得偿所愿。 谭鹏怎能坦然接受。但事实如此，他不接受又能如何。谭鹏很懂得随机应变，更清楚怎样对他更有利。 他很快就按捺下对穆烨的嫉妒，转而帮着他整理东西，语气、姿态都比以前更加热情，弄得穆烨还很不知所措, 连让谭鹏歇息下。他东西已经整理完毕, 自己处理就行。 谭鹏连道没事，他反正也无聊。又提醒穆烨, 问他有没有漏掉东西, 提醒完又接着热情道：“漏掉也没事, 等你想起来或者我发现, 到时再给你送过去。” 穆烨表面跟谭鹏有说有笑，心底实则很清楚。谭鹏这恐怕是出于蔺荀的关系, 才突然对他表现得这么殷勤。 除谭鹏外，蔺荀的表现也很殷勤。他早抢穆烨前面抓着两个行李箱送出房外，接着又搬穆烨打包好的一个纸箱。 这纸箱特别重，蔺荀搬着都觉得沉, 连问穆烨：“你这装的什么？” 穆烨转头看一眼, 道：“书。” “书？”蔺荀猛地放下纸箱：“你还要书干嘛？又没用, 扔掉吧。” “不能扔。”穆烨连道：“你放这，我自己搬。” 蔺荀斜睨着穆烨：“你搬？”他语气携着几分不耐烦，动作却很顺从，又把纸箱给搬起来：“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得被压坏掉。” “我没这么娇弱。”穆烨哭笑不得。 蔺荀置若罔闻，自顾自将装书的纸箱搬出房外。 谭鹏站旁边听他们说话，看他们说话的表情。他能清楚感觉到，蔺荀对穆烨并非富家子弟想随便找男人玩玩的态度。 他对蔺荀其实有所听闻。蔺氏企业在商界堪称龙头巨擘，跺跺脚整个京城都要抖一抖。蔺荀父母恩爱有加，许多女孩羡慕并向往能有这样的爱情。蔺荀作为蔺氏独子，却偏偏无比低调，他非但不介入父亲的企业，还对此嗤之以鼻。 但尽管如此，却无人敢小看蔺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蔺荀迟早要接手蔺家，也迟早会变成蔺家的掌权人。 这些年，企图以各种手段接近蔺荀的男人女人数不胜数。 他们有的拥有财富，有的拥有美貌，蔺荀却连看也懒得看一眼。外界多评价蔺荀孤傲恣意，脾性暴戾恶劣，他看人只分顺眼跟不顺眼，不顺眼的，哪怕你地位再高贵，他也照样不屑一顾。 这事无风不起浪。之前宴会上面，谭鹏就亲眼看见蔺荀将一个企图勾引他的男明星踹出去。 的确是货真价实地踹，绝没有留半点情面。那男明星大概也觉得丢脸，可硬着痛得半晌没能爬起来。 谭鹏之前跟蔺荀搭话，心里就无比的紧张。因此离蔺荀远远地，更不敢跟他有肢体接触。他听刘玟说，蔺荀似乎对此很反感。 可今天看蔺荀跟穆烨的相处，谭鹏又不禁有所怀疑。最起码他丝毫没看见蔺荀有哪儿暴戾凶狠，他这副对穆烨百依百顺的模样，谁看见都只会觉得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穆烨还真够好运的。谭鹏想着顿觉无比苦涩，突然又醒悟道：莫非征服男人要比征服女人容易？ 他越想越觉得定然有这个道理，否则没可能他连穆烨的魅力也不如。这一定跟他以前目标仅仅瞄准女人有关。 霎时间，谭鹏仿佛突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蔺荀把行李箱跟纸箱搬进电梯，穆烨当即跟谭鹏告辞。 谭鹏还很恋恋不舍地对穆烨道：“你这突然搬走，我还挺不习惯的。以后要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你我都在北京，见面能有多难。”穆烨道：“有时间还可以约着玩。” 他这话不过客气客气，谭鹏却当即顺势道：“好啊，你可不能不搭理我。” “怎么会。”穆烨道。 将东西搬进后备箱，蔺荀开车离开时，对穆烨道：“你就跟这朋友同居这些年？” “嗯。” 蔺荀认真审视着穆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怎么没受影响？” “我跟谭鹏……”穆烨斟酌着言辞，道：“我们关系其实一般，就回去碰见能说几句话。” “他今天对你的热情可不一般。”蔺荀耐人寻味地道。 穆烨斜斜睨视着蔺荀：“我就不信，你没看出他为什么对我热情。” 蔺荀笑了下，又郑重地对穆烨道：“刚进电梯的时候，他认出我了。这朋友你还是离远点吧。” “嗯。我有数。”穆烨道。 搬进蔺荀家之后，穆烨跟蔺荀的关系就这么暧昧又毫无进展地持续着。蔺荀偶尔会说些暧昧的情话撩拨穆烨，穆烨有意接他的话，却又想不出能接什么，只能苦恼地保持沉默。结果他一沉默，蔺荀也跟着沉默，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氛围瞬间就惨遭破坏。 蔺荀不缺使劲浑身解数追他的人，明着的暗着的，有目的的，没目的的。因此他从没有主动追求过谁，更不懂得该如何追求。就连他之前跟郑辞，也仅维持着表面的男朋友关系。他被郑辞的诚意打动，决定再给郑辞机会，让他证明自己能喜欢他。 可惜郑辞没能够成功说服他，还因蔺荀迟迟不愿跟他有亲密接触而找他人泄-欲。 蔺荀自然想也不想便当即将他踢出局。他不能接受没有感情地做-爱。 穆烨对此也很迷茫。蔺荀是他唯一的男朋友兼老公，他连追女生的经验都没有，更别提追男生。他总不能把蔺荀当作女生对待吧。再说蔺荀跟女生也完全不搭边啊。 更让穆烨觉得迟疑不安的是，他完全不知道男人跟男人该怎么进行，又能够进行到哪一步。 索性就不强求，任所有事顺其自然地发展。 刚回北京还不到半个月，穆烨又突然接到他爸打来的电话。他看到屏幕显示就有不好的预感，近乎提着心将电话接通。 电话里，穆富强告诉穆烨，说他已经向他叔求证过。穆烨的结婚对象很有钱，还开着跨越亚洲欧洲的大公司。说穆烨不能这么没良心，只图自己吃喝享乐，就不顾他们这些把他辛苦抚养大的父母。 穆烨早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他爸迟早会得知真相，却也没料到真相会来的这么快。 他短暂的慌乱了下，很快便恢复镇定。毕竟之前他对穆富强说的话，不曾有半个字撒谎。 “我没骗你，更没钱给你。”穆烨话语铿锵有力地道：“我对象家的确有钱，但跟他无关。他家里根本不同意他跟我结婚，更不可能给我钱。” 穆富强顿时气势汹汹地吼道：“没给钱？凭什么！不说你嫁的是个男的吗，就这么白搭进去？” 他话说得太难听，穆烨顿时阴沉着脸冷道：“这跟你没关系。你别再给我打电话。” “我是你爸！”穆富强骂骂咧咧地道：“你等着，我这就过来。你有这层身份，再怎么也要讹他们一笔大的。” “穆富强！”穆烨猛然猝不及防地低吼道。 他吼完顿了顿，接着咬牙切齿地冷声威胁道：“你要敢过来，敢跑蔺家讹钱，我就杀了你。”他话说得很重，完全不像开玩笑的语气。 穆富强顿时愣住，半晌如同权威遭到挑战般勃然大怒道：“mmmp！你敢这么跟我……” “我敢！”穆烨攥紧手机的手背青筋迸现，他狠狠道：“你可以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 穆富强还要继续骂。穆烨烦躁不已，毫无心情跟他吵架，当即将电话挂断。 他挂断电话，还弯腰喘了一会才稍稍平复情绪。结果打开浴室的门，就撞见站门外面的蔺荀。蔺荀挺直背脊，站得很端正。他皱着眉头，表情肃穆地看着穆烨道：“要我帮忙吗？” “暂时还不用。”穆烨苦笑着摇头，敛去暴躁的情绪。 蔺荀仍盯着穆烨，之前穆烨话说得很严重，让蔺荀没办法不有所提防。 穆烨接着又道：“我没骗你。电话是我爸打的，你之前也听穆奇斯说过。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警告过他，他不敢再到蔺家捣乱。” “蔺家……”蔺荀不以为意道：“我没问蔺家，我问的是你。” 他定定地注视着穆烨，眼里含着无法掩饰的关切，问他：“你还好吗？” 穆烨微愣，愤怒的情绪突然渐渐淡去。他对蔺荀露出笑容道：“还好。我就威胁下他，不会真干傻事的。再说要真出事，我不还有你吗，你会帮我的吧？” “当然。”蔺荀理所当然道。 他说着又突然抬手扯了下穆烨嘴角，板着脸说：“好丑。不想笑就别笑。” 穆烨愣愣地望着蔺荀。 蔺荀被他盯得莫名心虚，移开视线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斩钉截铁道：“穆烨你给我听好，除了我，谁也不能随便欺负你，连你爸也不能。你要敢随便让人欺负，我绝不饶过你。不管是谁，你就大着胆子给我揍回去，出任何事有我罩着。这事你不想提，我也不问，但你哪天要想说了，我永远都会在这里。” 蔺荀说完这番话，空气仿佛倏地静止几秒。接着，他便蓦地感觉穆烨扑进了他怀里。他霎时僵着脖子，被穆烨这突然的举动惊得一动不敢动。 “谢谢你。”穆烨轻轻抱着蔺荀，将头放他肩膀，侧头对着他耳畔极轻极轻地道：“我没事。抱一下就会好。” 第46章 蔺荀很后悔。他很后悔当时没有趁人之危干点什么, 这绝佳的好机会就这么让他平白消耗掉。蔺荀面朝着墙壁, 险些懊恼得把墙壁给挖出个洞来。 之后他又继续留意着穆烨，却没发现穆烨再有情绪失控的迹象。 这些乱七八糟的家务事，穆烨不希望蔺荀知晓过多。他的家庭就如同遮盖着他伤疤的幕布, 这层幕布掀开, 他的疤痕便无所遁形。穆烨也希望能尽可能地在蔺荀心里留下美好的印象。 他清楚蔺荀不会在意, 但他很在意。他害怕幕布掀开瞬间的丑陋形象。 也因此，穆烨就尽可能地淡化他之前说的话，更尽量避免让蔺荀再听到他跟穆富强的通话内容。 那次穆烨扔下狠话, 并未吓跑穆富强，却让他改变对穆烨的策略, 从凶狠路线改成温情路线。他显然不信穆烨说的话，毅然认定穆烨有钱，就是不愿给他而已。 他昨天谎称摔断腿急需钱抢救, 今天谎称出车祸，总之谎言一套接着一套, 不从穆烨这把钱挖出来誓不罢休。 穆烨把他拉进黑名单，穆富强就换其他手机号码, 穆烨拉黑得快，他手机换得也快。 偏偏穆烨因工作需要, 必须让手机保持畅通, 这让他很难辨别哪些号码是穆富强打来的。穆富强毕竟不傻, 也知道要伪装号码归属地。 不能避免被骚扰, 穆烨就只能跟穆富强这么耗着, 耍嘴皮子他不输穆富强，就看谁能把谁给气着。 但尽管每次电话都能狠狠怼回去，穆烨心情仍受到极大影响，他不希望蔺荀担心，每次回去都装得若无其事。蔺荀可能已经察觉出端倪，却并未问他原因。 他很好地遵守着之前说的话。 穆烨不愿说，他就不问。如果穆烨愿意向他倾述，他定然第一时间认真倾听。 这天穆烨又接到穆富强电话，他听对面声音就觉得烦躁，当即将电话挂断。今天诸事不顺，穆烨心情烦躁，就想早点下班回去歇息。 他刚起身准备离开，坐隔壁的闫辉就拽着穆烨问他：“你不加班？” “嗯。”穆烨回道。 闫辉接着又道：“宋随离职日期快到了，我约他今晚到酒吧玩，你也一起去吧？” “这么快？” “嗯。转眼就一个月了。”闫辉说着又鼓动穆烨道：“你也去吧？这么早回家也没事，我看你这段时间精神很紧张，顺便去放松放松。” 穆烨其实不喜欢酒吧，嘈杂混乱还不安全，相比较的话，他更偏爱咖啡厅之类安静休闲的场所。不过他今天心情的确糟糕，也想换换场景，顺便试试能不能放松下。 穆烨思索着，道接受闫辉的提议，顺便给宋随践行，希望他今后能有更好的发展。 去酒吧的途中，穆烨给蔺荀发短信说今晚会晚些回去，要跟闫辉他们出去玩。 蔺荀很快就回短信过来：“好好玩。我刚想跟你说，我今晚也有些事情。” 穆烨跟蔺荀又随意聊了几句，接着穆烨便关掉手机。 宋随看穆烨一直发着短信，就故意取笑道：“出去玩还要提前报备啊？” “嗯。”穆烨竟出人意料地没反驳。 宋随不禁大吃一惊：“你有女朋友了？”他并不知晓穆烨已经结婚的事。 穆烨没承认也没否认，宋随便当他默认，又跟穆烨笑嘻嘻地说些打趣他的话。 闫辉经常去酒吧玩，熟门熟路地，还说要给穆烨他们介绍个特好玩的酒吧。这酒吧装修很高档，里面消费也很高，不过考虑到消费阶层，也有许多适合普通人饮用的酒类。 酒吧高档，里面管理就会更严格，不会出现乱七八糟的事情。除此外，酒吧的服务跟设备也首屈一指。 闫辉一面向里面的人打招呼，一面领着穆烨两人朝角落的散台走去。 到酒吧自然得喝酒，几人刚落座，就有服务员将酒水单送过来。闫辉点了酒跟果盘，又问穆烨两人要喝什么，得到随便的回应，他就当推荐般替两人点了。 酒吧气氛喧嚣热烈，绚丽的灯光映照着酒吧墙壁浓艳的色彩。音乐亦很嘈杂，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胸腔。 穆烨问宋随道：“你辞职之后，有什么计划吗？” “还没想好。”宋随苦笑道：“我干这行业绩不行。北京竞争这么激烈，我爸妈也催我回去，等回去再找工作。” “回去也好。像我们这样，总不能永远北漂，要么混出头，要么还是回老家，迟早的事。”闫辉道。 穆烨连道：“别说得这么悲观，大家还年轻，再奋斗几年谁知道会怎样。” “我反正不行。”宋随耸耸肩：“我有自知之明，还是回家找份工作结婚养娃吧。” 闫辉转移话题道：“经理说招新人没有？” “听说已经招了。之前公司招的一批新人还在培训期。这行业流动性大，招人不难留人难。”穆烨回道。 闫辉同意道：“的确。能赚钱的发财容易，不能赚钱的还得倒贴。” 穆烨跟闫辉等人说着话，没注意到酒吧门口，蔺荀跟宋昱、唐清兮这时候也恰好走进来。 跟穆烨他们不同，蔺荀等人进酒吧便径直朝着雅座走去。雅座处于相对私密的空间，座椅也更柔软舒适。当然，消费自然也更加地高。 蔺荀到雅座就接着坐下，他一人坐一边，宋昱跟唐清兮则坐另一边。 唐清兮低垂着头，愁眉紧锁，显得很颓靡没有精神。 宋昱坐下就顺便搭着唐清兮肩膀，安慰道：“高兴点。天涯何处无芳草，再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被甩，应该也习惯了吧。” 宋昱这话说得很欠揍，唐清兮冷眼瞥他，一捅宋昱腰侧将他搭着自己肩膀的手推开。 “要我说，这李希眼光够差的，你这么又温柔又体贴的男友不要，去找个有妇之夫。难道禁忌之恋玩着更带感？” 唐清兮沉默着没吭声，蔺荀睨视宋昱一眼，也一句话没说。 宋昱惨遭冷落，顿时无语道：“你们这什么意思，都哑巴了？出来玩就高兴点呗，有什么不痛快的统统抛掉。” “就是郁闷。”唐清兮道：“跟我交往的怎么个个劈腿，我自带劈腿磁性？” “……我也挺纳闷的，按说不该啊，你各项条件都不差。” “你眼光不好。”蔺荀突然道：“你交往的都跟李希一个类型，该换换口味。” 唐清兮：“什么类型？” 蔺荀：“比如穆烨这样的，又体贴又温柔，就是有点较真跟逞强，但挺招人疼的。” “你就觉得穆烨好，穆烨棒，谁也比不上他是吧？”宋昱笑着打趣道。 蔺荀微挑眉梢，斜着宋昱不容置喙反问道：“难道你觉得穆烨不好？”他携着凛冽寒意的眼神清楚写着，你敢说不好就完蛋的含义。 宋昱连顺势道：“好，当然好。你宝贝老婆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男人。” 蔺荀冷哼一声，决定暂且放过宋昱。 总之他绝不许任何人说可爱的穆烨一句坏话。 唐清兮听着感觉好笑，谁能想到蔺荀竟能通过征婚启事的方式找到真爱。他几个月前，还宣称不信爱情，会因爱情沦陷丧失理智的都是傻瓜。 “你之前不说有事要问？”唐清兮对蔺荀道。 宋昱视线顿时也转向蔺荀。 蔺荀瞳眸微敛，低头盯着酒杯，边沉吟着，边缓缓道：“穆烨有事瞒着我，说他能自己处理好，不希望我插手。” 唐清兮问：“你清楚什么事情吗？” “大概清楚，跟他家里面有关。”蔺荀没详细说：“我看他最近情绪挺低落的，到我面前就强装高兴。” “心疼了？”宋昱道。 “嗯。”蔺荀没否认：“心疼。” 宋昱愣了下，见蔺荀表情认真，也跟着认真起来：“难得，从没见你这么喜欢过谁。我觉得吧，他既然说能处理，你就不要插手。该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谁不想给伴侣留个好印象。” “我已经是他的家人。”蔺荀强调道。 “事实如此，但结婚跟把对方视作家人还有区别。感情不到就不行。”宋昱说着突然朝蔺荀眨眨眼，暧昧地暗示着问：“快说说，你跟穆烨发展到哪一步了？三垒肯定有吧，过全垒打没有？” “……”蔺荀面无表情地盯着宋昱。 宋昱顿了顿，又试探道：“这么久，不会还没过全垒打吧？” 蔺荀：“……” 宋昱顿时瞪着眼睛看蔺荀，难以置信地愕然道：“蔺大爷，你搞什么。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你竟然能忍得住？你还说喜欢穆烨，喜欢他不会想把他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吗。”他说着又诡异地打量蔺荀，表情一言难尽地问：“你该不会，什么地方不行……” “你才阳痿！”蔺荀没等宋昱说完便打断道。接着又鄙夷道：“别把我跟你这种只会用下半身考虑的相提并论。” 宋昱转头看向唐清兮：“你评下理。” “进展的确……”唐清兮谨慎地斟酌着言辞：“较缓慢。” “……”蔺荀表情跟塞着几袋砂砾般。 他接着又道：“我下面就要说这事。之前结婚前，我答应穆烨要先培养感情的。我以前又没追过别人，不清楚怎么操作。” 宋昱道：“这还要操作，靠本能啊。” 蔺荀迟疑几秒，最终如实道：“就是本能没用。他盯着我，我就觉得紧张。” 宋昱听着表情无比诡异，大概没想到蔺荀平日天不怕地不怕，对着他爸都敢不留情面地怼，对着穆烨却突然怂了。 “我说……”宋昱理顺措辞，刚要对蔺荀使用激将法，就听唐清兮突然看向远处角落问道：“那是穆烨吗？” 他这话刚出口，话音还未落，蔺荀跟宋昱的视线就随之看过去。 蔺荀发现穆烨，当即就重色轻友地扔下宋昱跟唐清兮，转而朝着穆烨径直走过去。留下宋昱跟唐清兮无奈对视，默默谴责蔺荀无耻的秀恩爱行径。 穆烨背对着蔺荀，并未发现他已经朝自己走过来。还是闫辉先发现蔺荀，接着给穆烨使了个眼色。 穆烨表情疑惑地转过头，就跟蔺荀看着他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他顿时愣了下，接着又对着蔺荀笑了下。蔺荀走近，穆烨便问他：“你怎么也在这？” 蔺荀指着远处雅座：“跟宋昱他们过来玩。” 闫辉清楚穆烨跟蔺荀的关系，连将穆烨旁边的位置让出来，自己朝宋随的方向挪了下。 宋随不明所以，但穆烨没介绍，他便也不多问。他跟穆烨的关系毕竟一般，不宜将生活跟工作混淆。 接着几人又随意聊了会，穆烨便跟闫辉、宋随告辞，说他先走一步，让他们好好玩。 蔺荀跟着穆烨走出酒吧，侧着头问他：“我没打扰你们吧？” “没啊。”穆烨笑道：“里面好吵，我早就想走的。” 酒吧里不但嘈杂还很闷热。走出酒吧，迎面便袭来冰凉又新鲜的空气。 穆烨舒服地迎接着新鲜空气。蔺荀则转头望着穆烨，穆烨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霞，耳朵尖也泛着红，眼底含着柔软温润的水雾，让他忽然感觉移不开视线。 蔺荀问道：“你没喝醉吧？” “没有，我喝得少。” “必须叫代驾。”蔺荀环顾四周，视线随即转向旁边的大型广场：“直接回去还是逛逛？” 穆烨犹豫着，又将问题抛给蔺荀：“你觉得呢？” “逛一下？” “嗯。”穆烨毫不犹豫地道：“好。” 广场离酒吧不远，两人肩并肩慢慢地走过去，说是逛逛，实际主要目的还是多创造下独处时间。 还有就是，蔺荀受宋昱跟唐清兮的刺激，也希望能把话当面跟穆烨说清楚。 他对穆烨并非没有本能，只是还不确定穆烨的想法，对此极其地忐忑。如果他将事情挑明，又发现穆烨对他根本毫无想法该怎么办。 蔺荀第一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两人逐渐朝着广场走近，出于习惯，又本能地往热闹的地方聚。 蔺荀一路仔细斟酌着该怎样向穆烨坦白，所以全程茫然地跟着穆烨走，心思根本就没放广场上。 广场中央，此刻围着一圈好奇看热闹的青年跟老奶奶，里面还隐隐能听见哭泣声。 穆烨站包围圈外面，听见旁边的人议论。说里面是个有残疾的老头带着他孙子乞讨，孙子据说几天没吃饭了，饿得嗓子都快哭哑了，看着怪可怜的。 穆烨不禁皱着眉头，他对这种事有根很敏感的神经，当即道声借过，挤开前面的人朝里面看去。 蔺荀还兀自思索着，刚要转头跟穆烨说话，就突然发现旁边已经没人了。 穆烨迅速挤进包围圈，里面情况果然如议论的那般。老爷爷趴四轮木板上面，大腿往下裤管空荡荡的，他一只胳膊天生畸形，裹着件脏兮兮黑得发油的棉衣。 他前面还摆着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求施舍钱吃饭的牌子。牌子旁边则放着个破破烂烂的纸盒，里面施舍的钱还不少。 穆烨心情复杂，接着又将视线转向旁边蹲着的约三四岁的男孩。 男孩哭得稀里哗啦，脑顶头发也乱糟糟的，穿的衣服更明显破旧不堪。他边哭还边畏惧地发着抖，丝毫不敢跟旁边围观的人对视。 穆烨认真打量着男孩，随即又突然蹲下身，以便能看清男孩的面容。 男孩脸裹着灰尘，脏得像涂了层污垢。不过眼泪已经冲刷掉部分污垢，使得穆烨能勉强看清他的五官。 这一看，穆烨就突然发觉男孩竟然有几分熟悉。 第47章 浓浓夜色下，亮着的数盏灯柱照亮广场。乞讨的爷孙并无后续发展, 围观的人群因此陆续离开。 蔺荀走到穆烨身旁, 见穆烨突然取出手机, 翻着一张张孩童的照片, 又不时低头看男孩几眼。 他连低声问道：“你认识？” “总觉得眼熟。”穆烨边翻照片边轻声说：“我收集过很多被拐卖或者丢失的孩童照片。” 蔺荀表情冷肃道：“你怀疑……” “嘘。不要打草惊蛇，这种一般有幕后主使。”穆烨凑近蔺荀，声音低得唯有彼此才能听见。 蔺荀颔首, 却不经意地环顾了下四周。 广场附近，散落到角落里的几个男人突然敏锐地目光对视着。其中穿棕色羽绒服，剃着平头，叼着根烟的壮汉指着蔺荀跟穆烨, 又朝另两人示意，让他们快过去看看情况。 穆烨迅速翻着相册。他相册里类似的照片很多，有的差异过大他直接略过, 有的则要再观察下。 蔺荀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没对穆烨的行为加以制止。他想着又感觉情况可能不对劲，便掏出手机给宋昱发了条短信。 短信刚发送出去, 蔺荀就听穆烨凑过来跟他咬耳朵：“找到了。你看像不像？” 穆烨将手机送到蔺荀面前。他手机屏幕里, 显示着一张三岁男孩的照片。男孩穿着背带裤, 手里捧着玩具，对着镜头笑容纯真可爱, 跟面前拘谨恐惧哭得花了脸的男孩气质截然不同。 不过仔细端详五官的话, 倒能看出两人面容的相似之处。 “拍什么拍！”一声粗鲁的怒叱声骤然响起, 将穆烨握着的手机蛮横抢去：“老人家够可怜的, 你不给钱，还拍照羞辱人？”他边说边瞟了眼手机屏幕，脸色跟着骤然一变。 蔺荀要抢回手机，男人却迅速躲开，作势要删照片。 “不能让他把照片删掉。”穆烨连焦急道。 蔺荀表情一沉，揪着男人衣领以不容反抗的力道将其砸到墙边。接着又快速抢回手机扔给穆烨，狠狠一拳将其揍得鼻血长流。 “你再动他一根手指头。”蔺荀眼神阴鸷地威胁道。 穆烨拿到手机，就不再掩饰地蹲下身。他让男孩抬起头，又扶着男孩肩膀，将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 “不要害怕。”穆烨温和地道：“你告诉叔叔，这是不是你？” 男孩很害怕穆烨的接触，身体始终颤抖着，低垂着眼不敢看穆烨。 穆烨连着安抚他好一会，男孩才畏畏缩缩地抬起头。他盯着穆烨看一眼，又把视线转向远处站着的穿棕色羽绒服的壮汉。他余光稍稍瞥了眼壮汉，就害怕地迅速收回视线，接着低下头，好像之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遭消耗殆尽。 穆烨视线跟着转向壮汉，恰好跟对方投过来的眼神相撞。他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眼底的敌意跟恐吓，无需男孩再说，穆烨已经察觉出里面的猫腻。 “快跟叔叔走。”穆烨猛地一把抓住男孩手腕，便要带他迅速离开这危险之地。 穆烨抓着男孩跑，边对蔺荀道：“快走，没必要跟他们纠缠。” 蔺荀将他抓着的男人一脚踹翻。刚要护送穆烨离开，就见广场各个角落里，突然跑出约五六个男人。这些人目的明确，要竭尽所能地阻止穆烨将男孩带走。 他们四面分散着，随即呈包围圈向穆烨跟蔺荀逼近。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早已远远躲开，男孩瑟瑟发抖地抓住穆烨，将瘦弱的身体害怕地藏到穆烨背后，像被野兽追逐着的小白兔，受到惊吓而茫然无措。 穆烨护着男孩，跟蔺背对着背警惕地提防着四周。敌方人数众多，他跟蔺荀丝毫不占优势，何况还得护着小孩。 “跟着我。”蔺荀突然低声道：“别离太远，” 他话刚说完，围着的几人里，就走出之前穿棕色羽绒服的平头。平头清楚此地不宜久留，恐怕已经有人报警。便对着蔺荀道：“把小孩交出来，我放你们走。” 他说出这话，瞬间所有人视线纷纷集中到蔺荀身上，等着他的答复。 蔺荀眼里聚满暴戾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盯着平头。他浑身肌肉迅速绷紧，突然携着强大的不容反抗的爆发力将拳头直接砸向平头。 “嘭！”平头猛地被砸中颧骨，踉跄着后退数步。 蔺荀却并未就此放松，他趁势穷追猛打，揪着平头衣领一拳接一拳揍向对方，揍得平头毫无反击之力。 平头手下的人愣了下，接着便迅速加入混战，几人对付穆烨，几人对付蔺荀。 敌方有支援，蔺荀不得不暂停下揍平头的动作，转而对付其他烦人的跳蚤。 平头得以有短暂的喘息时间。他按着痉挛般绞痛的腹部，鼻血糊得满脸皆是，看着很可怖。他忍着痛爬起身，望向蔺荀的眼底已透着惧意。 蔺荀这边牵制大部分敌人，暂时无法脱身。穆烨既要护着小孩，又要对付其他企图抢走小孩的人。 穆烨不擅长打架，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地步。他抓着钳住自己肩膀的手，猛地一使劲，将其狠狠砸到地面，再迅速毫不留情地补上几脚。 这一招被揍的人愣了，穆烨也愣了，他盯着自己的双手，突然发现他貌似还挺有揍人天赋的。 穆烨揍人全凭直觉，效率自然不如蔺荀，偶尔也难免会被揍几拳。反观蔺荀，却如拳下生风，打败全场无敌手。除绝对压制的实力外，蔺荀下手还很狠，但凡被他抓住，就逃不掉揍出满脸血的厄运。打到最后，已经不敢有人再轻易接近蔺荀，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向恶魔。 蔺荀稍稍能脱身，就迅速朝着穆烨接近。 穆烨护着小孩，刚踹翻一个瘦高个，后面被高举着的铁管已迅疾逼近。穆烨有所察觉，却只能瞪大双眼盯着铁管落下，再要阻止已来不及。 蔺荀心中猛然一凛，铺天盖地的恐惧瞬间入侵大脑。他条件反射般猛地抬起脚，最终抢在铁管砸下的前一秒，将偷袭穆烨的男人狠狠踹了出去。 铁管霎时砸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蔺荀如一道飓风卷过穆烨身旁，猛地狠狠一脚朝着偷袭者胸口踩下去。 也就在这时候，宋昱跟唐清兮终于带着人赶到。他们迅速加入混战中，将原先的劣势随即扭转成压倒性的优势。 平头见此情形，清楚不可能再把小孩夺回来，连当先带着人企图逃跑。 蔺荀直指着平头对宋昱几人道：“快追，不能让他跑了。” “快追快追。”宋昱连道。 “去前面堵车。” “盯死他们。” “……” “警察到了。”混乱不堪的现场，不知道听谁突然这么吼了句。 警察的确已经赶到，迅速将被抓住的几人逮捕。又接着联络其他警局的人，报出嫌疑人的车牌号，让将这辆车里面的人控制起来。 蔺荀跟穆烨连着宋昱等加入斗殴的人，皆没能幸免地要跟着回警局一趟。 小孩从混战开始，就一直黏着穆烨不放，哪怕警察也不能让他有安全感。他仍紧挨着穆烨，可怜兮兮地拽着穆烨衣角。 蔺荀也可怜小孩，但看他缠着穆烨心里又挺不爽的，就暗暗地瞥他几眼，决定把穆烨短暂地让给小孩一下，就一下。 进警局做完笔录，宋昱又跟警方的人交涉了下，很快几人就没事地出来了。 按理说，他们既解救小孩，还挖出一群专门拐卖儿童的组织，也可说功德两件。虽然下手的确狠了些，但已经答应赔偿医药费，还要怎样？ 蔺荀等人已走出警局，宋昱、唐清兮接着跟请来的人道谢，又逐一送他们离开。 蔺荀自顾自站外面等许久，却仍不见穆烨出来。他看了下手表，接着皱眉推门进去找穆烨。 蔺荀推门进去，就发现穆烨背对着他，无奈看向仅及他腰间的男孩。 之前进警局，穆烨就领着小孩洗了下脸。将满脸的污垢洗干净，男孩白白净净的脸看着还很乖巧讨喜。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穆烨，眼底弥漫着浓浓的恐惧跟哀求。穆烨救他脱离苦海，他就唯独相信穆烨，不敢随便靠近其他人，就连警察姐姐也拿他没辙。 警察姐姐因此无奈地对穆烨道：“他心理可能受到很大伤害，戒备心很重，除了你不信其他人。我们已经试着搜寻他的父母，但最起码也要等明天才有结果。你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先带他回去？我们这边联系到他父母，一定迅速将他接走。” 穆烨犹豫着，小孩望着他的眼神让他很心软。他转头看向蔺荀，无声询问他的意见。 蔺荀暗暗想，这小孩如今已经这么黏穆烨，领回去还不更肆无忌惮，当即便要拒绝这道提议。 可他还没开口，小孩祈求的眼神又巴巴地转向了他，漆黑的眼珠裹着层厚厚的雾气，仿佛蔺荀只要否认，他就能哭得撕心裂肺、水漫金山。 “……”蔺荀颇不自在地转头看向墙壁，将决定权交给穆烨：“你决定吧。” 因此当他们再次走出警局，队伍就已经由两个人增加到三个人。蔺荀心情说不出的复杂，穆烨则牵着小孩的手，一块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回家途中，穆烨还让蔺荀把车停到超市，他迅速进去给小孩买了套新衣服。蔺荀看着这一幕很眼馋。 哼！穆烨还没给他买过新衣服呢。 自碰到小孩开始，穆烨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话。要不是之前听见过小孩的哭声，他还会怀疑小孩是否有哑疾。 既然能说话，穆烨就希望能问出一些有用的讯息。比如小孩的姓名，或者他还记不记得家住哪里，又记不记得父母的姓名。只要能问出一些讯息，就能帮他尽快地找到父母。 但小孩到底年纪太小，穆烨想方设法地哄他，他也只能说出自己叫小瞳，连姓都说不清楚。 蔺荀听着后排穆烨跟小孩说话无比温柔的语气，愈发感觉心底堵得慌。 他倒不会因此对小瞳有成见。 就是穆烨对小瞳这么地关心备至，让蔺荀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吃味。 穆烨对蔺荀这些莫名其妙的心思一无所知。 他觉得小瞳很可怜，受过很多委屈，就想尽自己的能力对他好一些。 一进家门，穆烨就迅速收拾着进厨房，要给小瞳煮点吃的。之前警察姐姐给小瞳泡了碗泡面，他便吃得狼吞虎咽，想必肯定早饿坏了。 蔺荀见穆烨钻进厨房，连拽着他手道：“你受伤没有？先检查下。” “没事。就一点小伤。”穆烨不以为意道。他说完就挣脱开蔺荀的手，将他推出厨房道：“你陪小瞳去洗澡吧，要多洗几遍，换新买的衣服。” “你伤……” “伤没事，先给小瞳煮吃的重要。” “……”蔺荀低着脑袋表情很委屈。 穆烨又问他：“我煮面，你要吃吗？” “要！”蔺荀当即斩钉截铁回答道。 穆烨笑着道好，又连催蔺荀赶紧去给小瞳洗澡，说他这样肯定很不舒服。蔺荀视线随即转向小瞳，可惜守着厨房门目光仍牢牢盯紧穆烨的小瞳好像毫无跟着蔺荀离开的打算。 穆烨见此情形，只能转身笑着哄小瞳，让他跟着蔺叔叔去洗澡，洗香香叔叔会更喜欢，又说洗完澡就能吃好吃的面了。 小瞳对蔺荀还有几分惧意，他亲眼见过蔺荀揍人，觉得还是穆叔叔最温柔，最安全让他觉得不会受到伤害。只是穆叔叔这么说，他又对洗香香跟吃饭饭充满期待，因此便恋恋不舍地朝着蔺荀挪近。 照他这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到蔺荀身边。蔺荀实在看不下去，绕到小瞳身后，直接将人举起来快速走向浴室。 小瞳吓一大跳，猛地发出声尖叫，后面察觉并没有危险，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你温柔点。”穆烨连对蔺荀道。 蔺荀径直将小瞳提进浴室，小瞳迅速兔子般缩到墙角，他害怕地背抵着墙壁，不敢跑，更不敢看蔺荀。 蔺荀试着水温合适，抬头看向离他远远地的小瞳，顿时不解地问：“我有这么可怕？” 小瞳沉默着没吭声。 “过来。”蔺荀对小瞳招手：“给你洗澡。” 小瞳没动。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蔺荀提着莲蓬头走近小瞳，迅速将他衣服给脱掉。 小瞳身体自然也脏兮兮的，不知究竟多久没洗，还散发着一股臭味。蔺荀突兀地愣了下，但很快又迅速反应过来。他深吸口气，继续若无其事地给小瞳洗澡。 蔺荀边洗又边继续道：“我其实也挺不情愿的。但你穆叔叔发话要我给你洗澡，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将莲蓬头对准小瞳，给他搓满身的脏泥。水不断地流到地板，浑浊得像黑泥般。 “你知道穆叔叔跟我的关系吗？”蔺荀给小瞳涂上香喷喷的沐浴露，又强调道：“穆叔叔是我媳妇。你懂媳妇的意思吗？你肯定不懂。媳妇就是跟我最亲密的，只能跟我睡觉觉的人。所以你不能缠着穆叔叔，知道吗？” 小瞳低着脑袋盯着地板，对蔺荀的话毫无任何反应。 蔺荀给小瞳洗了近半小时的澡，手都觉得酸了，耐心也近乎耗到尽头。这才把脏兮兮的小孩给洗得干干净净。 小瞳之前的衣服直接扔掉，蔺荀又给他穿刚买的新衣服。衣服很小，蔺荀拿着也很不习惯，总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复杂。 洗完澡换完衣服，小瞳跟之前简直迥异如同两个人。 他皮肤其实很白，眼睛很漂亮，睫毛浓密卷翘，瘦瘦弱弱的，看着很可爱也很遭人疼。蔺荀看着小瞳，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他接着去取干净毛巾给小瞳擦头发，结果刚走出浴室，小瞳后脚就迅速地跑出来。 小瞳赤着脚径直就朝客厅跑。 蔺荀见状连取过毛巾追出去：“小瞳，你给我站住。头发还没擦，瞎跑什么。” 客厅里弥漫着面条的香味，引诱着蠢蠢欲动的食欲。小瞳吸了吸鼻子，接着径直走向穆烨。 穆烨扶着小瞳肩膀，打量洗干净之后透着乖巧可爱的小孩，又伸手接过蔺荀手里的毛巾，道：“我给小瞳擦头发吧。” 蔺荀愣愣地站着，看穆烨温柔地给已经恢复可爱的小瞳擦头发，心里不知怎地又酸溜溜的。 “面煮好了。”穆烨抬头望着还站原地维持着之前姿势的蔺荀：“你先吃吧。” 蔺荀听蔺荀这么说，视线便顺着他所示意的餐桌望过去。桌面此刻摆着两个碗，一个大的，一个小的。更大的碗显然属于他。 蔺荀边看边走近餐桌，随着距离拉近，他又愕然发现，小瞳碗里面有两个煎蛋，而他碗里面竟然就仅仅一个！ 第48章 蔺荀对少给他煎颗蛋的事耿耿于怀, 穆烨不得不苦苦跟蔺荀解释。说冰箱里就剩三颗蛋, 小瞳饿得又干又瘦, 他就多煎颗蛋给他补营养, 又说蔺荀要喜欢吃煎蛋, 他明天就到超市去买几袋，每天都专门给蔺荀煎蛋吃。 穆烨说得口干舌燥, 蔺荀总算将这事翻篇。两人洗完碗从厨房出来, 就见小瞳已经趴着沙发睡着了。他睡觉的姿势也显露出内心的惶恐跟不安，手抱着膝盖, 背脊弯曲着, 蜷曲成一团。 “他睡哪儿？”蔺荀指着熟睡的小瞳, 放低声音问。 穆烨环顾客厅，视线转向客厅贴着窗户的榻榻米：“这里能当床睡。还有被子吗？” “没有。”蔺荀不假思索道。这种情况下，他能容许被子这种东西刷存在感？ 穆烨望着榻榻米，表情透着几分犹豫。要没被子的话，肯定就得睡床。关键家里就两张床, 怎样分配很是问题。 “那就只能让小瞳跟我睡。”穆烨注视着小瞳。 “不行。”蔺荀当即反驳道：“你是我老婆，怎么能跟别人睡。” 穆烨视线转向蔺荀, 匪夷所思道：“小瞳就四岁。” “四岁……”蔺荀大脑飞速运转，硬着头皮理直气壮道：“四岁今后也会长大, 不就变成男人了。” “……”穆烨无言以对。 “让小瞳跟你睡？” 蔺荀毫不犹豫地就对这提议予以强烈反对。 “小瞳跟我睡不行, 跟你睡也不行, 那……”穆烨原想说那又该怎样, 说着脑袋却突然灵光一现, 浮现出另一种可能性。他目光望向蔺荀，瞟了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蔺荀看着穆烨倏然突变的表情，清楚他已经猜到自己的言外之意，便平复了下情绪，故作自然地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主卧的床要比客卧的大，两个人睡着也不会拥挤。” “哦。”穆烨愣愣地答应着，又弯腰去抱小瞳。 蔺荀连拽住穆烨手腕，视线询问般看向他，无声道：你要干嘛？ 穆烨自得知要跟蔺荀睡之后，眼神便很闪躲，携着紧张跟不自然的情绪。他道：“我把小瞳抱去客卧。” 蔺荀从穆烨的话里，听出他并未反悔的含义，当即积极道：“我抱他进去，你去洗漱。” “你轻点。”穆烨见蔺荀没轻没重地，连提醒道：“不要惊醒他。” 蔺荀接着放轻动作：“放心。你快去。” 穆烨去洗漱时，焦灼不安又复杂难言的情绪始终包裹着他。他不清楚蔺荀怎么会提这建议，他又究竟有没有其他的心思。 最让穆烨觉得纠结的是，他的理智竟已经倾向即使蔺荀有其他心思，也不要有所阻拦。 他心底深处难道还期待着能跟蔺荀有亲密的接触？ 穆烨脑补出一场大戏，过程可谓精彩纷呈。结果进去主卧，明亮的灯光就瞬间驱散他旖旎的心思。 他借着灯光打量主卧。主卧连接着阳台，以整块的玻璃作间隔，玻璃里面安装着厚重的窗帘。主卧陈设简洁，又不失温馨，两侧的床头柜上，摆放着造型独特的白色台灯。被褥稍显凌乱，不过整体还挺整洁干净，比穆烨想象里要好得多。 穆烨已经换好睡衣，他掀开被子躺进去，顿时又感觉之前喝的酒逐渐涌进脑海，让他大脑晕乎乎地。 蔺荀许久才回到主卧，也穿着睡袍，他洗过澡，浑身还带着水汽。穆烨悄悄看蔺荀一眼，又迅速闭上双眼，假装已经睡着。 蔺荀站床尾望着穆烨端详半晌，最终敛去脑海乱七八糟的想法，钻进被子里规规矩矩地躺好。 旁边穆烨呼吸平缓，仿佛已经睡着。 蔺荀侧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穆烨。穆烨安静地阖着双眼，表情透着乖巧，他白皙的皮肤跟毫无瑕疵的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看着就让蔺荀心猿意马，突然觉得嗓子干涩，体内窜起一道火苗。 “小妖精……”蔺荀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穆烨的酒窝，笑着既宠溺又纵容地道。 蔺荀说完就转身关灯。穆烨身体微微一颤，装睡装得异常艰难。蔺荀戳着他酒窝传递过来的温度，好像还有不断升温的迹象。 旁边就躺着蔺荀，稍稍翻身或移动都能惊醒对方。这让穆烨不得不姿势标准地躺尸，尽可能降低存在感，以减轻心中无比沉重的紧张感。 他既紧张，又好像还夹着一丝莫名其妙的难以察觉的期待。 灯光熄灭，黑暗中主卧静谧无声。 铃声突然响起，将刚进入睡眠的穆烨猛地惊醒。寂静将铃声无限放大，穆烨连摁着按键将铃声静音，又接着看向蔺荀，见他仍然睡着没有异常反应，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穆烨随即轻手轻脚下床，又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再将门给关好。 他接通电话，轻揉着突然惊醒还隐隐作痛的眉心。 电话接通，穆富强熟悉的声音便骤然响起：“穆烨，你再不给我钱，我就得死了。你要让我去死是吧？” 穆烨顿时狠狠攥紧手机，他表情阴沉，一言未发。 “我欠下高利贷，说再不还钱，就砍我手砍我脚。你必须替我还钱，我把你养这么大，你不能这么没心没肺，你连你爸都不救，是要遭天谴的！”穆富强情绪明显很焦躁恐惧，高利贷的话不像撒谎。 穆烨却无法信他的话。之前穆富强企图从他这要钱，还找过比这更严重的借口，结果不也还好好地。 穆烨冷道：“你要还高利贷，可以把房卖掉。” “卖房？你连这种混账话都能说出来！”穆富强恼羞成怒道：“你就管你妈，不管我。你这样要遭天谴的，不孝的东西，我白把你养这么大，该早扔出去，早死早了事。” “是啊。你就该早把我扔掉，可惜我没死。”穆烨胸中怒意沸腾，咬牙切齿地狠道：“我告诉你，以前给的钱我就当喂了狗。从今天开始，你别指望我再给一分钱。我就不管你，你是死是活也跟我无关。” “我操丨你——” 穆富强接着恼羞成怒要说的脏话被穆烨猛地掐断。他攥着手机扶着阳台栏杆，对着窗外浓浓的夜色痛苦喘息。 大概有酒精的因素，穆烨这刻突然感到无法挣脱的绝望。 夜晚，阳台外刺骨的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心底的寒意却比之更甚。 他能狠狠地堵回穆富强的话，能把穆富强气得暴跳如雷，却无法对这一切泰然处之。 穆烨倚着阳台蹲下身，眼神空洞地望着前面。 他偶尔会感觉自己已经摆脱痛苦的过往，但穆富强这一通接一通的电话，却将他一遍遍地打醒。他无法逃避，更无法挣脱，像被无数沉重的锁链牢牢锁着四肢百骸，逃得再远，也会被遍体鳞伤地狠狠拽回去。 “蹲这儿干嘛？”门边突然响起蔺荀的声音。 穆烨迟钝地循着声音望向蔺荀，张张嘴，突然发现嗓音嘶哑，就索性保持着沉默。 蔺荀站着短暂地思索了下，接着朝穆烨走近，又挨着他背靠着墙壁。 “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蔺荀话这么说，早准备好的纸却已递向穆烨。 穆烨愣了下，摸摸眼角才发现他竟然哭了，连接过蔺荀递出的纸，将源源不断的眼泪擦掉。 蔺荀低头望着穆烨，适时地沉默着没出声。他清楚穆烨需要缓冲情绪的空间，所以就这么陪着穆烨，不逼他说出事实，也不让他感到孤苦无依。 蔺荀的存在感并不强，却携着让穆烨无法忽视的温度。 他逐渐从痛苦的深渊里挣脱出，突然低着头闷闷地问道：“小瞳的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疯狂？” “不会。”蔺荀郑重其事道：“要不是你，他还不能得救。” 穆烨沉默半晌，接着情绪低落，缓慢地叙述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亲生父母抛弃。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更不清楚我究竟有做错什么。要不是被我妈抱回家，我当时可能就已经被冻死了。所以我一直很关注弃婴跟被拐卖的儿童，我希望能尽我的力量，尽量减少可能发生的悲剧。我不希望像我这样的事重演。” “我养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我只要做错事，他就会狠狠揍我，他没尽过抚养的义务，还几次三番想扔掉我。可现在，他觉得我有利益可图，就开始不断地纠缠我，要我给他钱，要我孝敬他，更骂我白眼狼，骂我要遭天谴。” 他说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凭什么！凭什么跟我要钱！就凭户口本里的关系吗，我对得起他，我没欠他的。你知道吗，他还活活气死了我奶奶！我亲眼看着奶奶摔下台阶，脑袋磕到石头上面，当时血流了一地，他还冷冷地说了句‘活该’。” 蔺荀能感受到穆烨的痛苦，他手掌轻抚着穆烨头发，嗓音低沉道：“你妈会不会有危险？” 穆烨缓缓摇头：“他不敢，他清楚我妈是我的底线，他要敢动我妈，我能跟他拼命。” “也不安全。”蔺荀道：“不如把她接出来？我还有套房子，离得很近，可以让你妈住。你要还不放心，也可以就在小区里再买套房。” “我尝试过。不行。”穆烨苦涩道：“我妈不习惯城市的生活，之前要不送她回去，可能抑郁症都要憋出来。” 蔺荀沉思几秒，又提议道：“把她送回娘家？他们离婚没有？” “没离婚。他不离。”他说着突然陷入冗长的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久到蔺荀以为穆烨不会再继续说，就听穆烨话语沉重，内容也沉甸甸地道：“我妈是奶奶花钱买的，我姥姥很早就因病过世，姥爷又重男轻女，就把我妈给卖了。这么多年，姥爷始终不肯承认错误，说他这么做是替我妈着想。我妈这辈子没别的期望，就希望能听他道个歉，说声我错了。她不可能回娘家。” 蔺荀听着表情一言难尽。 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穆烨的家庭情况显然已糟糕到无法用言语形容。跟穆烨比起来，他家里的这点破事瞬间就不值一提。 “既然你把压箱底的话都告诉我了，我也跟你说个秘密。”蔺荀突然出声道。 第49章 蔺荀望着阳台外沉沉的夜色：“我爸妈表面装着模范恩爱夫妻的形象, 其实早就没有感情。他们这些年各玩各的, 只要不搞出孩子, 不被记者发现, 就彼此互不干涉。” 他说着顿了顿，转头看着穆烨，表情夹着讥讽地道：“很意外吧？” “嗯。”穆烨表情迟疑道：“你爸妈……看着很恩爱。” “我最烦他们这种假惺惺的姿态。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察觉他们感情出现问题，还很傻乎乎地企图让他们重归于好。我故意逃学, 故意打架, 希望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可惜根本没用。直到我爸的情人找到我……她可能想从我这找到突破口。我这下总算看清事实，我根本不可能扭转局面。” 蔺荀话语很轻, 却仍能从中感觉到沉甸甸的东西, 感觉到他当年惊惧又茫然的情绪。 穆烨安静地望着蔺荀，眼底掺杂着颇多的担忧跟低落，如同能跟蔺荀感同身受。 蔺荀揉揉穆烨柔软的头发, 轻笑道：“没事。我能让自己憋屈吗？他们爱怎样就怎样。我管不着他们, 他们也否想管我。” “他们怎么不离婚？”穆烨问道。 蔺荀目光深邃道：“大概不想毁掉好不容易创立出的形象吧。再说我妈家境一般, 离婚对她也不利，我爸更不愿意给她一半家产。” 穆烨仍难掩担忧，迟疑着问道：“但要是出现私生子怎么办？”如果出现私生子，蔺荀得有多憋屈。 “不可能。”蔺荀斩钉截铁道：“我没这么蠢。我爸的情人, 我妈的情人, 我都了如指掌。我跟他们摊过牌, 谁要敢弄出私生子，我就敢把私生子弄死。” 穆烨沉默着没说话。 蔺荀又道：“害怕了？” “没有。”穆烨不假思索的摇头：“我还以为你真像你说得这么率性自由。” “我比你想得开。”蔺荀拍拍手，话语畅快道：“所以你看，事情再糟糕，也总有过去的一天。等这天再回头看，其实屁事不如。睡觉吗？不睡我接着陪你。” “睡觉。”穆烨果断道。 跟蔺荀说的这通话，让他心情畅快许多。这些心里话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就连吴斐也没有。蔺荀对他的安慰，还有表现出的坦然，让穆烨瞬间觉得这也并非多大的事。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他又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穆烨如此想着，便扶着墙壁准备站起身。结果他起得太快，脚却已蹲得发麻，整个身体顷刻就朝前跌去。 蔺荀反应迅速地伸手一捞，搂着穆烨腰让他站稳。穆烨抓着蔺荀手臂，脚仍然发麻，尴尬地不敢看蔺荀。 蔺荀短暂地愣了下，接着突然弯腰，一手绕过穆烨双臂，一手绕过他腿弯，将人直接便给抱起来。 身体倏地腾空，失重感让穆烨条件反射地抱住蔺荀，片刻表情又盈满尴尬跟无所适从。 “放松。”蔺荀道：“绷着肌肉不累啊。” 穆烨眼观鼻鼻观心，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他也不想绷着肌肉啊，关键身体就是不受控制。 穆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蔺荀已将他抱到床边。穆烨手仍紧紧抱着蔺荀。 蔺荀稍稍停顿，随即玩味笑道：“这么爱搂着我？” 穆烨闻言头皮一炸，迅速松开抱着蔺荀的手，耳朵尖泛着嫩嫩的红。 “你要喜欢，也可以一直搂着我。”蔺荀继续笑。 穆烨望向近在咫尺的床，瞪着蔺荀边挣扎边道：“放我下来。” “不要动，掉下来怎么办。”蔺荀连道。 “蔺荀！”穆烨加重语气。 蔺荀抱着穆烨的手故意稍稍松开，让穆烨有即将摔倒的危机感。 穆烨察觉他要掉落，连又条件反射地抱住蔺荀。 蔺荀顿时被穆烨抱了满怀，他眼眸含笑地注视着怀里的人，笑意浓浓地宠溺道：“乖啊，不摔你。” “蔺荀！！！”穆烨又羞又恼。 穆烨不经逗，蔺荀怕真把他给惹火，接着就将穆烨安稳地放到床上。 除蔺荀外，穆烨何曾被这样抱过。他脸颊烫得厉害，不禁暗自庆幸卧室没有开灯，否则就该暴露了。 他迅速钻进被子，背对着蔺荀的方向。然后阖眼假装入睡，安安静静地不弄出任何动静。 床旁边的位置很快因蔺荀的进入而凹陷，接着传来被套摩擦发出的声响。 蔺荀保持着短暂的安静，接着手便缓慢地试探着伸向穆烨。被子里，彼此间的距离很短，蔺荀手却如同跨越了非常遥远的距离，随即手指触碰到穆烨背脊，隔着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熟悉的温热的温度。 穆烨察觉蔺荀的触碰，背脊猛地绷紧，却仍维持着原姿势不曾移动丝毫。 蔺荀手指沿着穆烨背脊朝前，又停顿半晌，触碰到穆烨温度更灼热的胸腔。他顿了下，接着整个人再朝着穆烨贴近，将他严丝密缝地搂进怀里。 穆烨背对着蔺荀睁大双眼，他浑身肌肉愈发紧绷，心脏跳得像要窜出体外。他能清楚感受到蔺荀的温度，能嗅到蔺荀传出的淡淡的沐浴露味道。穆烨瞬间像被推进高速前进的云霄飞车，每一处细胞都疯狂地喧嚣呐喊着。 蔺荀抱着穆烨，就不再有下面的动作。穆烨近乎屏气凝息地等了下，终于缓慢地放松下来。 这晚两人都到很晚才入睡，还以为会通宵失眠。 次日穆烨醒来，发现蔺荀已经不在旁边。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又坐着目光呆滞空洞地发了会愣。 蔺荀接完电话进卧室，就恰好撞见这一幕。 穆烨头发乱糟糟地，睡衣也凌乱不堪，表情呆滞可爱，像误入野兽堆里的天真的小白兔。 他脸颊还留着清晰的红痕，可能手指给压出来的。唇湿漉漉的，又软又甜让人想要狠狠□□一番。白皙修长的脖颈下，弧度漂亮精致的锁骨透着暧昧难言的诱惑。 蔺荀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连遏制住他脑海里，要把穆烨狠狠□□的禽兽念头。 穆烨迅速回神，表情仍难掩尴尬，抓了抓头发问：“几点了？” “十点。”蔺荀走进卧室，将手机交给穆烨：“警方打电话过来。我怕吵醒你，就出去接了。” “哦。”穆烨接过手机，手按着蔺荀躺过的地方，这里仿佛还残留着蔺荀的余温。 他像被烫到般猛地抬起手，语气很不自然地道：“小瞳醒了没有？” “还没有，没听到动静。”蔺荀道。 “警方怎么说？联系到小瞳父母了？” “嗯。刚联系到。”蔺荀倚着衣柜，望向穆烨的眼神格外柔和：“他父母得知消息，已经从贵州赶过来，但最快也要到下午。” 能顺利找到小瞳父母，穆烨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地，沉甸甸的心情也因此轻松许多。 穆烨起床洗漱完，时间就已近十一点，又连开始准备午饭。 蔺荀也进厨房帮着穆烨准备食材，他如今比之前已有进步，起码能简单地摘下菜或者切下菜。 冰箱里还冻着之前买的排骨跟虾，穆烨就准备午饭炖排骨加炒虾，再炒两个素菜。 蔺荀洗菜的时候，目光始终不着痕迹地注视着穆烨，眼底携着浓浓的欣赏跟不加掩饰的喜爱。 穆烨被蔺荀这么灼热的视线看得频频失误，又一次放错调料时，他果断将蔺荀驱赶出厨房，说这不需要他帮忙，又让蔺荀进客卧看下小瞳醒没有。 蔺荀对不能继续注视穆烨深表不满，扒着还未关拢的门对穆烨抗议道：“我看他干嘛，不去。我要看你。” “……我能有什么好看的。”穆烨话虽如此，话语却已隐隐现出颤音。 蔺荀对着穆烨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并毫无掩饰地夸道：“你最好看啊。” “你快快快出去。”穆烨连推着蔺荀，如愿将他推出厨房，转而就迅速关上厨房门。 蔺荀敲着门满腹不满跟抱怨。穆烨背抵着厨房门，盯着前面发了许久的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接着做饭。饶是如此，心跳也还是加速许久方渐渐停歇下来。 吃完午饭，蔺荀跟穆烨便开车送小瞳去警察局。小瞳吃饱喝足又好好地睡了一觉，看着面色已经好许多，不再像之前一样地苍白。 穆烨仍坐后排陪着小瞳，跟他说爸妈等会就过来接他，他就能回家了。 小瞳专注听穆烨说，又迫不及待地扒着车窗户向外面望，声音软软糯糯地轻声喊着：“爸爸……妈妈……” 蔺荀转头跟穆烨对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能帮小瞳脱离苦海回到父母身边，穆烨功劳不浅。要不是他足够警觉，小瞳此刻定然还受着拐卖儿童组织的胁迫，过着悲惨可怜的生活。 穆烨表现出的善良让蔺荀对他愈发的疼惜。 车没一会就开到警察局，昨晚对小瞳倍加关爱的警察姐姐也在。见着小瞳就笑着跟他打招呼，还给他买了盒漂亮的奶油蛋糕，看着就无比的美味。 小瞳迟疑着接过蛋糕，尝了下表情就瞬间改变，又迅速喜爱地吃着蛋糕，之前怯弱害怕的眼神里因此染着淡淡的欣喜。 女警官跟穆烨、蔺荀说着昨晚的情况：“逃跑的嫌疑人已经抓获，我们连夜审讯，顺藤摸瓜找出一伙拐卖妇女儿童的组织，名单上午已经列好，很快就要把这些人全部抓捕归案。昨晚的老人是无辜的，已经被送到敬老院。” 她说完又对穆烨道谢，说幸亏他发现不对劲，否则这么多孩子就不能被解救出来。 穆烨听着很高兴，他能想象有多少家庭将会因此重新找回属于他们的孩子，这些孩子也不必再像他一样地遭受苦难。 他们还说着话，就听警局外面突然传来焦急仓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一男一女进入视野内。 两人大概皆已四十多岁，走进警局就开始叫小瞳的名字。 小瞳听到熟悉的声音，动作猛地停顿了下，随即就迅速向父母飞奔过去。 小瞳妈瞬间将小瞳紧紧抱进怀里，激动得眼泪霎时滚滚而落，小瞳爸低头看着孩子，也侧身偷偷擦着眼泪。 小瞳妈既欣喜又激动地抱着小瞳，仍没能平复情绪。 小瞳爸冷静下来，眼眶泛红地对女警官连连感激道：“警官，谢谢！实在太感谢了！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着小瞳。他妈日思夜想，每晚以泪洗面，眼睛都要哭瞎了。我给你道谢，我给你磕个头。” 他说着就作势要往下跪。 女警官连拦住小瞳爸，道这可使不得，又指着穆烨道：“你要谢的话就谢穆先生，是他发现小瞳的。” 小瞳爸闻言又转向穆烨，情绪激动地跟他道谢，他表情里掩着的失而复得的欣喜毫无半分虚假。穆烨不禁感觉自己无力招架。 好不容易才等到小瞳父母冷静下来，能正常地沟通交流。 小瞳妈仍抱着小瞳，片刻不愿松手，她对小瞳的爱浓厚又深沉，所有人完全能想象孩子丢失，对她造成了多大的打击跟伤害。 小瞳妈话语夹着哭腔道：“我们结婚晚，怀小瞳时，我已经是高龄产妇。我想要孩子，就不顾危险坚持生下小瞳。小瞳出生以后，我们对他疼爱有加，爷爷奶奶跟外公外婆更宠着他。我怎么也没想到，就一会没看着，小瞳就被人贩子给抱走了。就一会啊，我跟他爸都要后悔死了，如果找不到小瞳，我这辈子都不能安心。我还想过干脆陪小瞳去死算了。老天爷保佑，小瞳终于还是找到了。谢谢，谢谢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穆烨摇头，含着笑意道：“没事，我们应该的。小瞳能找到父母就好，以后要注意安全，别给人贩子可乘之机。” “一定的！”小瞳妈连郑重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小瞳，不再离开他。” 既然已经查实小瞳父母的身份，小瞳接着就要由他们接走。 临走前，小瞳爸抱着小瞳，小瞳则定定地望着穆烨，眼里携着很不舍的情绪。 “小瞳，跟叔叔说再见。”小瞳爸道。 小瞳叫着叔叔，又突然向着穆烨大大地张开手臂。 穆烨也很不舍地笑着，接着过去跟小瞳拥抱，凑到小瞳耳边轻声说：“叔叔给爸爸留个电话，要想叔叔的话，就打电话给叔叔。” 小瞳连连点头，道谢谢叔叔，松开穆烨的时候，还凑到他脸颊亲了下。 蔺荀骤然看见这么一幕，顿时瞪圆眼睛，盯着小瞳强烈表达对他的不满。这小屁孩，临走还要占他老婆的便宜。 “蔺叔叔……”小瞳亲完穆烨，又突然将视线转向蔺荀。 蔺荀愣了下，反应过来还是朝小瞳走近，随即毫无责备之意地强调道：“首先申明，抱可以，不准亲啊。” 小瞳抱住蔺荀，趁蔺荀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迅速吧唧亲了他脸颊一下。 “小瞳瞳！”蔺荀边后退边不满道。 小瞳瞬间弯起眼角，捂着嘴嘻嘻笑着，跟之前比已经开朗许多。 “笑什么。”蔺荀揉着小瞳头发，又故意凶道：“记得要给叔叔打电话，敢忘的话不轻饶你。” 小瞳软软地道：“好。”接着挥舞着手向女警官跟穆烨、蔺荀道别。 送走小瞳，蔺荀跟穆烨接着也告辞离开。蔺荀看时间已快近七点，就说请穆烨出去吃饭，顺便庆祝下小瞳能找到亲生父母。 前往饭店途中，穆烨突然放轻声音，很低地感慨道：“能看出来，小瞳爸妈真的很爱他。小瞳很幸运，能有这么爱他的父母。” 蔺荀侧头望着穆烨，随即又将视线转向前方。 “你还有我。”他既温柔又言之凿凿地郑重道。 第50章 夜幕低垂, 蔺荀开车拐进一处狭窄的巷子。巷子仅能容一辆汽车通过，若对面有返程的, 还需找宽敞之处提前让位。巷子两边路灯已徐徐亮起，没有嘈杂的吵闹声，没有璀璨的霓虹灯，空气里流转着静谧舒缓又美好的气息。 蔺荀将车开到一家干锅店，停车之际, 已能远远闻见店里散发出的诱人香味，引人垂涎。 穆烨望着窗外, 惊讶蔺荀似乎总能找到这样隐于僻静之地的美食店，无愧于他吃货的名号。 这家干锅店物美价廉，每人平均消费很低, 因此慕名而来的食客络绎不绝, 属于谁都能消费得起的类型。 穆烨跟着蔺荀进店，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人。干锅店装修比较简单，看着却并不会显出简陋。穆烨看没有空位, 还以为要白走一趟。 结果两人刚打量着里面, 就听服务员招呼道：“这儿有空位, 两位吗？” 服务员说的空位，顾客刚结束用餐，她迅速收拾着桌子, 替蔺荀跟穆烨腾出空位来。 桌子很快收拾干净, 蔺荀跟穆烨相对而坐, 服务员接着送上菜单。蔺荀将菜单递给穆烨, 让他先点菜。 穆烨点完菜，蔺荀又跟着添了几种肉食，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收走菜单，还给他们留下张底联，旁边的铅笔她也没收走。等待上菜的过程，穆烨就百无聊赖地将底联翻过来，捏着铅笔随意地勾勒着线条。他刚开始随意勾勒着，可线条逐渐成型时，穆烨神情又变得无比专注。 蔺荀无聊地玩着游戏，刚打完一局，抬头就见穆烨勾勒出的栩栩如生的画像。画像里，面容漂亮精致的小孩被人安稳抱着，笑得眉眼弯弯，扬起手作出挥手的动作。他的笑容阳光明媚，如同告别以前灰暗悲惨的经历，从此获得美好的充满希望的新生。 穆烨画的赫然就是小瞳。 蔺荀盯着画像注视半晌，突然手托着下颌满面哀怨地看穆烨。 穆烨画着画着就感觉不对劲，抬头便跟蔺荀灼热的视线猛然相撞。他顺着蔺荀的视线看向画像，突然反应过来瞬间盖住画像。 蔺荀轻哼道：“这么一会就想他了？” “……”穆烨倍感无奈道：“你至于连小瞳的醋都吃吗？” 蔺荀怒目以视：“吃什么醋。胡说八道。” 穆烨好整以暇地笑着反问道：“既然没有，我画小瞳你干嘛要不高兴？” “我有不高兴吗？” “我眼不瞎。” “……反正我没吃醋。” “哦哦哦。”穆烨答得极其敷衍。 蔺荀还要说什么，服务员已经端着干锅底料送到桌上，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之前点的菜。当着服务员的面，蔺荀不好说什么，便低头继续玩游戏，穆烨愣了愣，也好笑地继续勾勒出更细致的线条。 服务员将肉跟菜逐一放进锅内，又耐心地等待着，很快，锅内就散发出扑鼻而来的香味。 穆烨放下铅笔，蔺荀放下手机，两人目光对视，接着又同时转向干锅。真香，可惜还不能吃，这也太能折磨人了。 服务员将盖子揭开，说能吃的时候，穆烨跟蔺荀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食物还很烫，穆烨已迫不及待的放进碗里，蔺荀自然跟他一样。 干锅味道麻辣鲜香，锅底没有加水，故烧出的菜有炒菜的焦香，入味十足。食物看着香，闻着香，吃着更香。两人接着就将注意力投入美食，毫无再说话的空隙。 走出干锅店，穆烨已经吃得很撑，倚着副驾驶室的座椅一动也不想动。偏偏肚子撑，他味蕾却还很活跃，毫无就此作罢的势头。蔺荀并非第一次吃，因此跟穆烨比要稍稍好一些，但也撑得再吃不下任何东西。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靠着椅背歇息了下，感觉缓过来许多，穆烨便转头问蔺荀：“回家吗？” “你还会画画？”蔺荀不答反问。 穆烨道：“以前自学过。之后事情多工作忙，就没再继续，画得也很一般。” “什么一般，画得这么好看。”蔺荀边说边拿起穆烨之前的画欣赏，毫不吝啬夸赞之词地道：“画得很传神，栩栩如生，连意境都清楚表现了出来。我还能感觉到画里透露出的对离别的感伤。” “哪有什么感伤。”穆烨虽觉得蔺荀很夸张，却也被夸得很愉悦，谦虚道：“以前美术课，老师还说我画的什么鬼。” 蔺荀不假思索地维护着穆烨，毅然道：“你老师不懂欣赏，别理他。他很显然遗憾错过培养一代画家的好机会。” 穆烨没能憋住笑意，转头望着窗外笑得弯起眉梢，唇角勾出上扬的弧度。 蔺荀愣愣注视着穆烨，将他迷人的酒窝收进眼底。穆烨侧脸线条柔和，被骨骼撑起的下颌衬着弧度优美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的锁骨延伸进羊毛衫下，逗弄着他摇摇欲坠的敏感的神经。 “你开玩笑好歹要有个度。”穆烨突然转头，含着浓浓的笑意望向蔺荀。 车厢里灯光昏暗，朦朦胧胧地照着穆烨，他唇角的笑意撩动蔺荀平静已久的心弦，引得蔺荀猛地一颤。他连尴尬移开视线，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半晌方想起之前要说的话。 穆烨对着蔺荀视线，也敏锐地感觉到暧昧的情愫。他轻咳一声，敛去笑容，脑海绷紧的神经又透着无法言喻的紧张跟不安。 蔺荀发动汽车，尽可能以平静的语气对穆烨神秘道：“再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蔺荀既然要保持神秘，这会自然就问不出谜底。穆烨好奇打量他几眼，默默收回原要问出的话。他表面平静，心底却已开始期待蔺荀所说的好玩的地方。 车开到商场时，蔺荀突然下车进去买了画本跟画笔。他返回车旁，将袋子扔进后座，没给穆烨弄清谜底的机会。 这之后，车便一路径直朝着郊外开去。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变成低矮的民房，璀璨绚烂的霓虹灯变成清冷孤独的路灯，街道的车流也随之越来越少，四周静谧得犹如猛地跨入截然不同的空间。 穆烨不时望向窗外，猜测蔺荀究竟要带他去哪。这荒郊野岭的，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他起初还兴致勃勃，接着倚着椅背开始昏昏欲睡，就在即将进入梦里的时候，突然听旁边的蔺荀道：“到目的地了。” 穆烨醒眼惺忪地睁开眼，脑袋还有些昏沉沉地。他抬头看向前方，不能确定自己这究竟在哪儿。蔺荀当先下车，又连招手叫穆烨快下来。 穆烨深吸口气，让大脑能稍微清醒点，随即推开车门下去。他刚踩着地面，迎面就刮来一道刺骨的寒风，连裹紧大衣，微眯着眼向蔺荀望过去。 “这里既能俯瞰整座城市，又能欣赏夜空的星星。”蔺荀敞开双臂，对着穆烨笑道：“以前我经常来这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我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你是我唯一带到过这里的人，很荣幸吧？” 穆烨昏沉的大脑被凉风吹得彻底清醒。他裹紧大衣，跟着蔺荀朝更接近边缘的地方走。 这里是一座山的山顶，盘山公路直修到山顶，蔺荀此时已将车开到尽头。除道路外，上面其实还有条小路，小路怪石嶙峋，鲜少有人走动，只能步行前往。小路的尽头，丢弃着许多硕大的石头，可能要十几人才能环抱得住，这些石头共同拼成乱石堆，完全处于这座山的最顶端。 蔺荀熟门熟路，手撑着巨石便跳跃上去，又朝下面伸出手，示意穆烨抓住他的手。 穆烨握住蔺荀的手，仍感觉心惊胆战的，这要稍有不慎，就容易摔个骨折吧？可能骨折还算轻的。他悬着颗心，脚踩着巨石下面的凹凸处，借蔺荀施加的力道，迅速往上面一跃，脚随即又瞪了几下巨石壁面借力，最终被蔺荀安安稳稳地拽了上去。 巨石表面很不平整，遍布着细碎的石子，面积大约能容纳四五人平躺着。 蔺荀绕着巨石表面转了圈，见穆烨表情仍难掩紧张，不禁笑道：“没事，石头又不会滚下山。” “……”穆烨谨慎地缓缓接近巨石边缘，道：“你别乌鸦嘴。” “出事的概率很低，你还信这套？”蔺荀望着穆烨，觉得他如履薄冰的表情特别可爱。 穆烨已走到巨石边缘，起初向上看不觉得高，这会望下去便发现起码有四米多高，还是够让人心惊胆战的。 蔺荀抓着穆烨手，把他拽到巨石中间：“我让你来这，目的不是吓你。把你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统统扔掉，好好欣赏美景。”他边说，还边扶着穆烨头，让他目光能看向前方。 穆烨目光所及之处，便将这整座城市尽收眼底。无数亮着的灯火勾勒出繁华雄伟的城市奇景，奢靡、壮观又充满喧嚣。 “好美……”穆烨愣愣地看着，忍不住道出感慨。 蔺荀怀着被穆烨表扬的窃喜，唇角上扬，摇着虚拟的尾巴道：“我推荐的，当然美。” “还有更美的。”蔺荀又牵着穆烨找了处平坦光滑的壁面，他让穆烨随自己躺下来，望着星空对身侧的穆烨笑着问：“美吗？觉得不虚此行吧？” “嗯……”穆烨望着璀璨华美的星辰，顿时不知该以什么词语表达心中的震撼。 这晚天际亮着数不清的星辰，皎洁漂亮，犹如颗颗明珠，镶嵌在深沉的夜幕下，让人感到扑面而来的震撼感。 远离农村，长居北京，穆烨已经许久没再见过类似的繁星，美得让他无法挪开视线。 穆烨望着繁星，蔺荀便注视着穆烨。他以前很喜欢这么观赏星星，如今却突然觉得，穆烨竟比这些星星还要好看。 寒风幽幽抚过，空气宁静得能听清枝桠摇曳的声响。穆烨跟蔺荀并肩躺着，能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能观赏天际璀璨的星辰，仿佛就连徐徐流淌着的空气，也携着密密麻麻的甜蜜。 穆烨所有的烦躁瞬间消散，浑身跟着变得轻松。因此当蔺荀突然提出要他给自己画像，穆烨也没因莫名而直接拒绝。 蔺荀之前买的画本跟画笔随之派上用场。 山顶光线暗淡，穆烨就找出手机照亮，余光斑驳地落到蔺荀身上。蔺荀摆的姿势很随意，又让穆烨要好好画，画得好有奖励，画得不好有惩罚。 穆烨表情专注地勾勒着线条，他边注视蔺荀，接着边稍作修改。山顶条件艰苦，连灯光都不能满足需求，穆烨要画出好的画像，就必须倍加专注，不能有丝毫的分神。 蔺荀侧对着穆烨，视线望向前方灯火璀璨的城市。他侧脸线条硬朗，宛如刀削，鼻梁高挺，目光锋锐，透着浓浓的阳刚气息。裹着外套的肌肉隐匿着，却无法掩盖蓬勃强大的爆发力。 四周静谧，唯有风声夹杂着笔跟纸摩擦的沙沙声，安静却又显出无与伦比的美好。 穆烨画完画，作着最终的修改，接着就叫蔺荀过来验收。蔺荀早已变换多次姿势，之前还兴致勃勃，后面就嫌这么过于麻烦，又催着穆烨随便收个尾。穆烨听就听着，却并未执行蔺荀说的话，仍照着原计划进行，不能随意草草了事。 因穆烨的专注投入，蔺荀最终看到的画堪称出神入化、惟妙惟肖，连神髓也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穆烨注视着蔺荀，目光难掩期待地问：“怎么样？” “非常好。”蔺荀视线仍没能从画里面移开，他顿了顿，又突然由衷地感慨道：“我真帅，画出来还这么帅。” “……”穆烨无言以对。 回程途中，穆烨走前面，蔺荀则远远地吊着车尾。穆烨走一会看蔺荀离他很远，又连催蔺荀快点。 蔺荀答应着，速度仍没能放快。他边走还边低头玩着手机。 之前蔺荀趁穆烨不备，已经悄悄将画拍下来传进微信群炫耀，又道这是穆烨趁他不注意偷偷画的，话里话外皆是穆烨对他有多么崇拜喜爱的意思，摆明要向宋昱跟唐清兮秀一波恩爱。 宋昱跟唐清兮对此嗤之以鼻，又道不就一张素描，至于这么炫耀吗。 “你们懂什么。”蔺荀边应着穆烨的催促，边迅速噼里啪啦地打字：“这种幸福甜蜜的感觉，你们单身狗是不可能懂的。” 第51章 穆烨对蔺荀炫耀的事毫不知情, 就只察觉蔺荀无比高兴，表情好像偷吃了糖般的甜。 返程由穆烨开车，蔺荀则举着画本不断欣赏，十几秒就能看完的画, 他却津津有味看几十分钟也不嫌累。 回到家已近凌晨，穆烨跟蔺荀都很疲惫, 就各自洗漱进卧室休息。穆烨仍回的客卧，蔺荀不着痕迹注视着他的背影，微启唇好像要说什么，半晌仍安静地保持着沉默。 穆烨舒服地躺进被窝，习惯地刷了下朋友圈, 就发现蔺荀刚发了条新动态。 蔺荀：老婆的新技能，爱你么么哒。 下面则配图穆烨给蔺荀画的像。穆烨还察觉蔺荀调过滤镜, 把画的美感直接提升一倍。 穆烨唇角不自觉地噙着笑意，他思索了下，接着给蔺荀这条朋友圈点了下赞。 刚点完赞, 就听到有新消息的提醒。 蔺荀发消息给穆烨：“我让宋昱、唐清兮加你微信, 你通过下。” 穆烨前脚看到消息，后脚微信就接连收到宋昱、唐清兮的加好友请求。穆烨点击接受，又问蔺荀：“突然加我干嘛？” 蔺荀秒回：“秀恩爱专用。不要点赞，快给我发条评论。” 穆烨：“……”蔺荀究竟有多无聊。 穆烨边嫌弃无聊，边翻出蔺荀发的朋友圈。他思索许久, 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就简单地发了个“抱抱”的表情。 蔺荀迅速回复道：要抱抱, 还要么么哒[亲亲.jpg] 穆烨：么么哒[亲亲.jpg] 蔺荀：明早要吃吐司煎蛋，还要喝你打的豆浆[亲亲.jpg] 穆烨：好，不要睡懒觉。 蔺荀：怎么没有亲亲的表情了？[亲亲.jpg] 穆烨：[亲亲.jpg] 穆烨陪着蔺荀玩得不亦乐乎，仿佛能想象蔺荀此时欣喜得逞的表情。 很快，他就发现蔺荀的秀恩爱初见成效。 宋昱：蔺荀你还有没有人性！骗我加好友就让我看这个！睡一个床还发消息有意思吗！妈的我受到一万点暴击！！！ 唐清兮：……我要报警。 穆烨刷着朋友圈下面的评论，顿时笑得咬着被角方不至于大笑出声。 紧接着，他又发现吴斐的评论：要好好地，永远幸福啊。 穆烨愣了下，奇怪吴斐这么晚怎么还没睡。他没回复吴斐，而是直接戳开吴斐的微信。 “还没睡？” “嗯。你跟蔺荀进展很快嘛。” “他瞎闹的，说要跟朋友秀恩爱。” 吴斐：“你不情愿能配合他？该承认就得承认，不要死鸭子嘴硬。” “……嗯。我跟他挺好的，你呢？这么晚睡不科学啊。” 穆烨手机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可等半天，这几个字消失，也不见吴斐回复消息。 穆烨连追问道：“有情况？” 吴斐接着回道：“没事。就睡不着，下午店里送过来个宠物，挺棘手的。” “哦，有我能帮忙的尽管提。我不瞒着你，你也不能瞒着我。” “放心。”吴斐迅速回道。 接着穆烨跟吴斐又聊了几句，觉得很困，就跟吴斐说他先睡了，改天再聊。 吴斐自然道好，又催着穆烨快睡觉。穆烨将手机放床头，接着关灯，早就困倦不已的意识让他迅速进入睡眠状态。 宋随离职没几天，公司新培训的员工就纷纷上岗。虽说有初期培训，但这些新员工还缺乏实战经验，根本就一脸懵不懂该从何下手。因此针对这情况，公司会让老员工顺便带新员工一段时间，教他们基础的经验知识。 穆烨带的新员工是经理专门指派给他的，说对方很有潜质，让穆烨能多教就多教他一点。 新人叫何泉，很有眼力见，对着穆烨就叫穆哥，又殷勤地给他端茶送水，说接下来的几天就要麻烦穆烨了。 穆烨看他态度还不错，又有肯学的毅力，便让他自己好好学着，又说对客户一定要真诚，不能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经验也是慢慢积累起来的，急不得，不能因此就走歪门邪道。 何泉听着连连点头，对穆烨说的话表现得很信服。 刚开始的几天，穆烨让何泉先跑盘，熟悉门店附近的小区布局跟周边交通，又教他该怎样收集房源。何泉这些事做得很认真，如经理所说，他的确很有潜力，短短的一周，就能顺利结识附近小区的门卫。 何泉学得差不多，基本能上手之后，又笑着叫穆烨“哥”，让他有空也带自己出去陪客户看房，顺便长长见识。 穆烨这天刚好要陪客户去看房，就答应了何泉的要求。何泉闻言极其高兴，又是给穆烨泡茶又是给穆烨捏肩的。 穆烨看他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不禁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跟客户见面前，穆烨再三叮嘱何泉：“到时跟客户见面，你不要乱说话，尽可能地保持沉默，多听多学。你对这行还不怎么了解，要说错话可能会对客户的判断造成很大影响。” 何泉主动替穆烨提着东西，闻言笑容满面道：“放心吧，穆哥，我保证不说话。” “客户问话还是要答。”穆烨道：“你要把握好这个度，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实在不行就直接推给我。” 何泉仍笑着点头：“我听师父的，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保证不捅娄子。” 穆烨这次陪客户看的房位置稍显偏僻，附近交通也不是很方便。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跟家具也偏陈旧，好在该有的基本都有，要是买下的话，签完合同当即就能拎包入住。 他之所以推荐这套房，也因客户出的价格实在太低的缘故，按客户的要求，这房子已经还算不错的。 穆烨陪着客户给他介绍房屋的采光朝向跟设施问题，优点跟缺点他也会逐一列出，供客户选择。何泉全程跟着穆烨，秉承之前说过的话，一律沉默着不说话，就默默地记下穆烨如何跟客户交谈的，其中又蕴含着哪些话术跟技巧。 客户对房屋的新旧程度跟装修不怎么满意，表情很犹豫。 穆烨又退一步，告诉他这个价能买这套房已经很划算。如果要买装修精良家具齐全、小区高档交通还方便的房，就必须再加一倍的价钱。 客户听着表情已经有所松动，他自己显然也有套标准，不可能随便听穆烨巧舌如簧。 穆烨观察着客户表情，就清楚这单肯定没问题了。 客户又说要再看下，穆烨便再下一剂猛药道：“您慢慢看，有问题可以跟我提。实不相瞒，您这价格出得的确太低，这价能买这套房，已经非常地划算。您如果不买这套房的话，我后面也还有客户要。所以您不必觉得有负担。” 客户听穆烨这么说，便露出明显被说服的表情，眼底闪烁着的光也很坚定。 客户还要再看下环境，穆烨就站客厅耐心地等着他看。等待过程中，穆烨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取出手机，发现这通电话是另一位客户打过来的，便交待何泉一声，让他不要乱说话，然后走出客厅接电话。 穆烨电话里跟客户约好时间，心情愉悦地返回客厅，却恰好碰见向外面走的客户。 “陈先生。”穆烨彬彬有礼地笑道：“您考虑得怎么样？” 客户表情携着歉意，态度却仍很坚决：“不好意思，这套房我不要了。”他说完就要径直离开。 穆烨觉得莫名，陈先生之前明明还挺满意的，也有签约的意向，怎么等他接完电话，就这么毅然决然地说不要这套房？ “陈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穆烨追着陈先生背影说了两句，看他连头也没回，就渐渐地消音。 陈先生离开后，穆烨就皱着眉头把视线转向何泉。他到外面接电话，里面就何泉陪着陈先生，他突然改变主意，很难说跟何泉毫无关系。 何泉表情很愧疚，低着脑袋不敢看穆烨，惊慌道：“穆哥，我真没说什么，他看完房间出来就突然改变主意，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穆烨沉着脸道：“你说什么了？” “我就跟他说这套房很好，性价比高，买肯定划算，其他一个字也没说。穆哥，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说话了。可他又偏要问我，我沉默肯定会造成不好的印象。穆哥，你不要生气，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跟你过来，还给你添麻烦。我……你以后不要管我了。” 何泉神色很沮丧，表情里透着的懊恼羞愧不像作假，他颤颤巍巍地注视着穆烨，既惊慌又害怕穆烨真不再带他。 “你没说其他的？”穆烨表情冷肃道：“不要说谎。” “我保证，绝对没有！你之前交待我的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何泉急道。 穆烨皱着眉头沉思半晌，接着表情释然道：“好吧，也没事，后面再找客户就是。” “穆哥，很抱歉，对不起。”何泉显然还沉浸于愧疚中。 穆烨见可能吓着他了，便拍拍何泉肩膀道：“不要一直惦记着这事，要吸取教训。或许这客户一开始就不想要。” 穆烨弄丢这单生意，还反倒安慰他，何泉愈发觉得愧疚不安，连向穆烨保证绝不再犯，还说会永远记着穆烨对他的好。 穆烨笑了笑，对此没说什么。他能帮助何泉入门，可后面的事情却还要何泉自己摸索，每个行业要生存下来都不容易。 十拿九稳的一单被弄丢，穆烨表面若无其事，心里还是很郁闷的。 蔺荀当晚察觉穆烨的不对劲，就询问他情况。穆烨思索了下，接着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蔺荀交待了遍。 蔺荀边吃水果边听穆烨说话，听完水果也恰好吃完，他把果核扔垃圾桶，转头对穆烨道：“你确定他不是故意的？” 穆烨迟疑道：“这对他也没好处，可能就是缺乏经验。”他说完又搂着抱枕一顿乱捶发泄，接着哀怨道：“心好累，想辞职。” “辞吧。”蔺荀爪子痒，捏捏穆烨脸笑道：“老公养你。” 穆烨推开蔺荀的手：“你要我吃软饭吗？” “吃软饭多好，我还盼着能吃软饭，那你养我呗。” “我穷，养不起。”穆烨表情愈发哀怨。 蔺荀哈哈笑着，揽着穆烨肩膀道：“我看你还挺会养花的，不如换职业试试？” “我对养花又没兴趣。”穆烨取过遥控器换台，接着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说着玩玩的，还不至于要辞职。” “不喜欢就辞，条条大路通罗马。你不爱工作我养你，你喜欢工作我也一定给你支持。” “嗯嗯。”穆烨哼哼两声，话语透着慵懒。 蔺荀望着穆烨，突然又想起什么般提道：“对了，我下下周要参加俱乐部的超跑赛，刚好周日，你跟我一起去？” “超跑赛？”穆烨听着很陌生，首先映入脑海的竟是公路的飙车族：“安全吗？” 蔺荀看穆烨表情，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解释道：“超跑跟马路飙车不同。俱乐部会提前租下专业赛道，赛道外围有防撞墙跟减速带，还会有消防跟急救车，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哦。我还没见识过这种比赛。” 蔺荀看着穆烨迷惘的表情，觉得特别地可爱，当即道：“就这么定下了，老公陪你出去长长见识。” 穆烨斜睨他一眼，又好奇问：“你开什么车？” “改天带你去看。”蔺荀接着又神秘兮兮地说：“绝对霸气。” 自蔺荀提及比赛的事，穆烨就一直期待着能看到赛车。他受现实所限，买不起车更没玩过车，但男人有谁不爱车的。他也很喜欢跑车疾驰的轰鸣声，喜欢速度飙升至极致，肾上腺素飙升的畅快感。 这周六，蔺荀说经车队调校的跑车已送至车库，随即便开车跟穆烨前往别墅车库，顺便试试感觉。 穆烨同样兴致勃勃，对即将看到的跑车充满期待。 车刚开进车库，穆烨就发现蔺荀他妈的车也紧随而至进入车库。她显然已看到蔺荀的车，推开车门就径直朝两人走来。 穆烨连推开车门出去，蔺荀“啧”了声，接着慢条斯理地走出驾驶室。 郁芳停下脚步，视线看向蔺荀，温和道：“阿荀，你过来取车？我给你定做了几套衣服，你难得过来一趟，顺便就带回去。” 蔺荀不耐烦道：“我不说不要吗？” “你看看，喜欢的话带走，不喜欢留给你爸穿。”郁芳说着又突然转向穆烨，她似乎还很不习惯跟穆烨和睦相处，尽可能和蔼地道：“还有穆烨，给你也定做了两套，按之前礼服的尺寸，应该能穿吧？” “能。”穆烨没料到郁芳竟会给她定做衣服，顿了顿又道：“谢谢阿姨。” 郁芳几不可闻地叹道：“已经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她说完气氛顿时又沉默下来，穆烨露出笑容，不知该说什么。蔺荀打量着放车库里面的跑车，显然更没心情跟他妈说话。 郁芳见状便道：“那你们先看车，看完车记得过来。我让杜姐给你们熬点排骨汤，喝着暖胃的。穆烨爱喝排骨汤吗？” “喝，我不挑食。”穆烨答道。 郁芳道好，接着由车库出去。穆烨盯着郁芳背影，脑海绷紧的弦猛然松懈，长舒口气道：“你妈突然转变态度，我还挺不习惯的。” “抖m啊你。”蔺荀笑道：“我们已经领证结婚，她再不愿意，也只得接受你。要么她退，要么我退，要让我退，就还得等几十年。” 穆烨若有所思道：“你爸妈对你其实挺好的。”毕竟感情已经不存在，再勉强凑合也没必要。 “他们乐意。就我一个儿子，不对我好对谁好。”蔺荀说着又烦躁地转移话题道：“不提这个，陪我去看车吧。” 蔺荀这辆豪华超跑停放于最里面的车库，如蔺荀之前所说，他爸这车库里还放着不少豪车，场面极其奢靡壮观。穆烨看得咋舌，他若能有这里面随便一辆车，就觉得自己发财了。 这辆豪华超跑是一台限量版的布加迪威龙。黑色车身线条流畅，极富美感。除却外表，这辆车的发动机能输出的马力更加出色。 蔺荀摁下汽车解锁键。两边的车门便垂直向上升起，里面各项功能复杂，视觉效果却足够震撼。 穆烨对汽车品牌有过研究，一辨别就认出车的品牌。 他盯着布加迪威龙打量半晌，又暗道豪华跑车跟普通汽车果然不同，就触感外观都并非同一层面，更别提具体的操作感受。 他要能开一次这么贵的车，感觉对豪车也了无遗憾了。 蔺荀原意是要开车出去试试速度跟性能，但被郁芳突然打岔，又只得先回别墅，等下午再带穆烨出去尽情试车。 他对衣服兴趣不大，衣橱里的已经穿不完。然而考虑到还有穆烨的衣服，蔺荀又觉得该顺便带回去。他妈定制的衣服肯定比店里买的要好得多，恰好能借此机会给穆烨的衣柜里多增加几件库存。 返回别墅，郁芳已经将定制的衣服收拾好，装着两个袋子让他们临走前不要忘记。 蔺荀去洗手间，留穆烨独自面对着郁芳。厨房里远远飘来淡淡的排骨汤的香味。 穆烨靠着沙发椅背，面对郁芳，眼神都不知该往哪放。他还记得之前自己进这里，郁芳对他说的一番话。 郁芳显然也还记得，她尴尬地沉默一会，接着看向穆烨道：“你既然已经跟阿荀结婚，就该随他叫我‘妈’，还叫阿姨像什么话。” 穆烨“嗯”了声，却仍叫不出“妈”这个称呼。 郁芳跟着叹气，话语无奈道：“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很重，抱歉。希望你能理解，当妈的总希望儿子能跟更优秀的人生活。当然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你不好，这社会很现实。既然阿荀喜欢你，我也会试着接受你，以前的事已经过去，希望你别再耿耿于怀。” “我能理解。”穆烨轻声道：“你之前说的也是事实。跟蔺荀结婚我的确能获得很多好处，但我的初衷并不是要得到这些。希望您能明白这点。” “这些不重要，更没必要较真。”郁芳取出手机，道：“我留下你的手机号码吧。我说话阿荀不爱听，你替我照顾着他，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穆烨答应着，又问郁芳的手机号码，接着给她回拨过去。 第52章 喝完排骨汤, 郁芳还要留蔺荀跟穆烨吃午饭, 被蔺荀不耐烦地拒绝掉。穆烨不方便说话，就基本保持着沉默。临走前, 他迟疑着还是叫郁芳一声“妈”。 郁芳表情无比复杂, 夹着妥协的无可奈何, 又平易近人地嘱咐穆烨要注意安全, 跟蔺荀好好过日子。 蔺荀跟穆烨向车库走去的途中，奇怪转头问穆烨：“你什么时候跟我妈相处这么和睦了？” “她先跟我示好，我总不能不给台阶？”穆烨顾全大局道：“她毕竟是你妈，能改善关系当然更好, 总不能一直当仇人。” 蔺荀闻言笑道：“你还真懂事。” “懂什么事。”穆烨斜睨着蔺荀：“我喜欢做最好的选择，再说之前也不是什么大事。” “口是心非。这还不是大事, 你之前明明很生气。” “……你不懂。”半晌, 穆烨憋出这么一句话。 蔺荀笑了笑, 抓着穆烨手，道：“无论如何，也不要委屈自己。” “嗯。我知道。”穆烨答得也很慎重。 蔺荀说的试车地点就是赛车场。赛车场提供付费练车服务, 蔺荀认识里面的高管, 因此无需预约就能直接进去。 开着这么辆奢侈的豪车, 穆烨坐车里，一路也能感受到无数炙热的注视，旁边的车更离他们远远地, 唯恐不慎嚓蹭下, 就得陪个倾家荡产。 布加迪威龙性能非常好, 车厢里坐着很平稳，毫无颠簸感。 蔺荀把车开进赛车场，就提出跟穆烨换座，穆烨既跃跃欲试又很紧张不安，怕不小心出事。这么昂贵的车，换他只敢放家里当宝贝瞻仰，完全不敢开出来，要真碰着什么地方，他还不得痛到流血。 “我……我还是不开了。没开过跑车，再说还要提速，我不会。”穆烨犹豫不决道。 蔺荀下了车，绕过车头转到穆烨这边，不由分说地抓着他下车，接着自己坐上副驾驶室。 穆烨瞪着蔺荀，对他无计可施，只能坐进驾驶室。又想这是你让我开的，出事可不要怪我。 “别拘束，放心大胆地开。”蔺荀给穆烨鼓劲道。 赛道长4千米宽13米，共有5个向左弯10个向右弯，还有两条长900米跟长600米的直道，其中900米的主直道跟600米直道中间，还有一个快速弯道，特别考验驾驶者的技术。 蔺荀临时决定进赛车场，包场已来不及，因此除他们外，赛车场还有其他的爱好者。喜欢玩超跑的，自然也买得起豪车。赛车场里，诸如兰博基尼、法拉利之类的豪华超跑并不少见。玩车的自然懂车，豪车虽然都称之豪车，却又有着极大的差别，比如那辆兰博基尼虽然也属豪车，却并非限量版，价格也属于兰博基尼里比较低的。 穆烨驾驶着布加迪威龙刚出场，就引起赛车场里无数人的注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穆烨倍感压力。 刚开超跑，穆烨还很不习惯性能，便控制着速度，开出郊外兜风的感觉。旁边的其他驾驶者看他们这情况，也意识到驾驶者是新车，便肆无忌惮地接连超穆烨的车，嘈杂刺耳的轰鸣声刺激着穆烨的大脑神经。 蔺荀悠闲自得地坐着，穆烨开得慢他也毫不在意。还让穆烨慢慢适应，不要操之过急。 又一辆车疾驰而过，刮出猛烈的旋风。驾驶者还朝蔺荀这边望了眼，就这0.01秒的时间，让蔺荀看清旁边车里驾驶者的容貌。对方竟然就是之前说要打败他的郭岩。 郭岩开车很猛，擅长直道，始终难以战胜快速弯道。跟他不同，蔺荀并没有偏科现象，各种赛道皆能如常发挥。 穆烨稍稍适应赛道，就试着提高车速，但他毕竟是新手，又唯恐把车蹭坏，便始终给自己画着条界限，不敢肆意放飞自我。 很快，郭岩驾驶的兰博基尼再度赶超穆烨。他还提前降速，保持跟穆烨平行的速度鸣笛，边好奇地看蔺荀旁边的人，又朝蔺荀示威般比了个手势。 蔺荀冷冷盯着郭岩。郭岩对他笑了下，接着猛然加速，顷刻间便已超出穆烨数米远。 郭岩大概很享受超越蔺荀的感觉，一遍又一遍地超车，一遍又一遍地降速示威。如此多次之后，穆烨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又一次遭到鄙视，穆烨无语地对蔺荀道：“这人有病吧？” “可能没吃药。”蔺荀也被超得很无言以对：“去年俱乐部比赛，他落后我一名。” “哦。”穆烨顿时露出难怪如此的表情。 蔺荀思索着，接着望向穆烨，神色专注道：“加速吧。直道肯定没问题，他过弯道难，有超他的可能。” “……”穆烨道：“我感觉已经开很快了。” “这还快，我就当兜风来着。” “……” “有迫害就有反抗。加油！把你实力拿出来。”蔺荀鼓励道。 “……”穆烨欲哭无泪。他已经拼尽全力，连吃奶的劲也使出来了。 穆烨表面说无能为力，却并未就此放弃。郭岩屡次挑衅他的行为激发出穆烨的热血，他感觉体内血液澎湃燃烧着，让他暂时丢弃谨慎跟拘束，下定决心要放手一搏。哪怕不能反超郭岩，也不要输得太难看。 蔺荀指导着穆烨。穆烨表情全神贯注，大脑紧紧地绷作一根弦，不敢松懈丝毫。 郭岩紧跟着穆烨的车，对穆烨而言跟追魂无异。换作之前，他早就被郭岩轻易超车，这次放开心理负担加速行驶，作用很显而易见。 “前面直道，郭岩肯定伺机超车。”蔺荀催促道：“快加速，再加速！保持这速度！” 汽车刹那如同利箭，势不可挡地劈开疾风。穆烨脑海的弦绷紧至极致，整个人犹如拉满的弓，松开箭矢，便只能向前。 这次穆烨坚持完整圈，方被郭岩再度超车，他接着降低车速，停车进休息室稍作歇息。 精神高度紧绷，穆烨既觉得疲惫，又有种无法言喻的畅快感。他从没体验过这种极致的速度，好像彻底的改头换面，将所有的阴霾跟烦恼统统抛开，说不出的刺激跟愉悦。 “好爽。”穆烨瘫坐沙发，手臂肌肉仍然紧绷着，还没能从轰鸣声中缓过劲来。 蔺荀将水递给穆烨，挨着他坐下，毫不吝啬地夸道：“表现得不错。” 他这话瞬间将穆烨拽回现实。 穆烨不禁心虚地打量着休息室，又对蔺荀低声道：“肯定很丢脸吧，这么不断被超车……” 他还驾驶着性能完全能碾压别人的豪车，竟然就被其他人不断地超越。 “哪有的事。”蔺荀道：“你第一次开，已经很好了。不能这么比。” “你不觉得丢脸？” “……有一丁点儿。” 穆烨闻言顿时瞪向蔺荀，眼含幽怨跟委屈，默默蹂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 “哈哈，骗你的。”蔺荀特好玩地笑道：“这里经常会有新手到场，见怪不怪，没人会在意你的。” 穆烨微微偏头，暗戳戳地对蔺荀道：“我总觉得他们盯着我。” “有吗。”蔺荀毫不遮掩的环顾休息室：“你的错觉，他们要盯着你看，也是嫉妒你。” “嫉妒我干嘛？” “这辆车就够让人嫉妒的，你把他们当稻草人吧。” 穆烨感觉这提议不错，便充分发挥想象力，将休息室里的人全当成稻草人。这么一模拟，感觉果然好得多。 他还不断模拟着，就见休息室外又走进一稻草人……啊不，是一个男人。对方穿着赛车服，仍戴着手套，古铜色皮肤，身材魁梧，目光犀利。他视线往休息室里打量一圈，接着便落到蔺荀跟穆烨身上，边摘手套边朝两人走过来。 穆烨很快认出，这人就是蔺荀之前说的，曾落后他一名的人，刚不断以超他车为乐的，恰好也是此人。 郭岩走近，视线掠过蔺荀转向穆烨，伸手作自我介绍道：“你好，郭岩。” 穆烨望向蔺荀，见他毫无反应，只得跟郭岩握手：“你好，穆烨。” 郭岩对着穆烨友好的笑：“刚开个玩笑，别介意。” “没事。”穆烨羞愧道。 他随即回忆起之前被郭岩不断超车的痛苦经历。既羞耻又心情复杂。 郭岩接着又看向蔺荀：“难得能见你坐副驾驶，过来玩的？” “嗯。”蔺荀冷嗖嗖地道：“早知道就换个赛场玩了。”言外之意——今儿碰见郭岩他很不爽。 “俱乐部比赛即将开始，早晚得见面。”郭岩说完又含着挑衅之意，道：“我这半年下过狠功夫，你注意着点。” “练不练也就那么回事。”蔺荀漫不经心说道。 郭岩丝毫没有动怒，反而笑着道：“你还这么自信，那就赛车场见真章儿。”他话语跟神色皆很自信，仿佛必然能够超越蔺荀。 蔺荀毫无怯意，微敛瞳眸以旗鼓相当的气势反驳道：“好啊。你也要准备好，到时候，我会连着穆烨的份一块赢回来。” 蔺荀既然有此决心，接着也刻苦了段时间。按他的话说，就是赢郭岩很容易，但他还要赢得漂亮，赢得郭岩无话可说。 随着蔺荀练车的日程，很快便到正式开始比赛的这天。 第53章 比赛当日, 穆烨表现得比蔺荀还要有紧迫感。他早早地起床, 等蔺荀循着香味进入餐厅，早饭已经准备就绪。 蔺荀吃着早餐, 又让穆烨放轻松, 他肯定能赢郭岩。不仅要赢郭岩，还要夺取比赛的冠军。 穆烨对蔺荀能否夺冠并无兴趣，沉吟道：“能不能夺冠无所谓，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蔺荀闻言突然抬起头，眼含笑意深深地注视着穆烨：“这么担心我？” 穆烨回望蔺荀，对此不置可否。 蔺荀笑意更浓, 又将碟子里的煎蛋分给穆烨一块。穆烨斜睨着他，安然地接受馈赠。 吃完早饭，两人就当即出发前往赛车场, 还有很多的前期准备措施。这些措施皆为保障赛车手的安全, 以免出现不可控的灾难。 车到达赛车场，俱乐部里其他参赛者已有近半到齐。这些平常一块玩车的会员显然关系很好, 三三两两聚着，还有说有笑的。蔺荀走进去, 就不断有参赛者跟他打招呼, 又将好奇的视线投向穆烨。 蔺荀结婚的事，这些人基本也已知晓，因此只要稍稍猜测, 就很容易猜出穆烨的身份。 穆烨跟着蔺荀走进休息室, 接着便发现郭岩的身影。郭岩发现两人, 当即抛弃同伴，转身朝他们走过来。 除却郭岩，旁边还有个身体魁梧结实的男人也远远对蔺荀打招呼，跟郭岩差不多同时赶到。 蔺荀介绍道：“孙凯。”又指着穆烨道：“穆烨。” 穆烨跟孙凯握手，孙凯随即笑道：“之前婚礼见过面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我还记得。”穆烨搜寻着记忆，道：“你当时穿的浅灰色西装，印象很深刻。” 孙凯说话很有度，连道实在荣幸。他除却身材，脸也长得很俊朗帅气，透着阳光开朗的气质。 穆烨跟孙凯交谈完，郭岩又开始谈赛道的事。他跟蔺荀属于公平竞争，进赛道是敌人，出赛道则并无恩怨。 这次赛道比以前设置的都要难，弯道更多更陡，能供车辆缓冲的直道较少。蔺荀跟郭岩以前都没开过这条赛道，就经验而言比较匮乏，刚开始难免需要短暂的适应过程。 比赛即将开始，穆烨挑选了处容易眺望整条赛道的位置，既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比赛开始。 随着发令枪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停于起跑线的数辆跑车顷刻如同离弦之箭般疾驰出来，极震撼的刺耳的轰鸣声响彻赛车场，让整个赛车场充斥着浓浓的硝烟味道。 气氛激烈紧迫，像无数拉满的弓弦，震得观众胸腔里亦如同燃烧着熊熊烈焰。 冲出赛道，蔺荀便遗憾落于第二位，郭岩则冲在最前面。后面的几辆跑车追势凶猛，不肯就此轻易落败。 穆烨牢牢注视着蔺荀的车，大脑神经绷紧着，比蔺荀还要紧张百倍，特别过弯道的时候，他好几次感觉车即将冲出赛道，却又千钧一发地被迅速扭转局势。 穆烨揉揉眉心，感觉心跳加速快得像要蹦出来一般。 过直道时，蔺荀企图超越郭岩，却被郭岩缠得无力脱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刻第三名抓紧时机，趁机猛地加速，夹着刺耳震撼的汽车轰鸣声，瞬间同时超越蔺荀跟郭岩，暂时位列第一。 穆烨狠狠地替蔺荀捏了把汗。 比赛自一开始，赛车手便纷纷发挥出最强的实力，不断地超越跟被超越。蔺荀跟郭岩始终没找着机会超越前面。 这种僵局持续到后期，前面的赛车手稍有破绽，就被蔺荀迅速抓住机会，不容有失地突出重围。 黑色布加迪威龙擦着前面法拉利的左侧位置顺利超车，郭岩瞅准时机，要效仿蔺荀的动作。法拉利车主却已反应过来，他迅速堵住缺口，不再给郭岩超车的可能性。 这短暂的一幕发生于不到一秒之内，蔺荀迅速超车，法拉利迅速堵住缺口。穆烨悬着的心却被猛然抛起，接着又重重落下。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蔺荀顺利超车，基本赢局就已定下，更何况他还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拿出全部的实力，要趁机跟后面拉开更远的距离。 直至这时，穆烨方能静下心安静地欣赏比赛，揪着心脏的手也缓缓松开，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蔺荀驾驶着的车当先驶过终点，他推开车门出来时，穆烨便已站旁边等待着他。蔺荀含笑望着穆烨，能清楚看见穆烨眼底璀璨亮着的光，比星辰还要耀眼，闪着让他心微微发颤的光泽。 蔺荀摘下头盔，对着穆烨张开双臂。穆烨心虚地环顾着周围，发现无人注意着他，这才奔向蔺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很危险。”穆烨评断着，转而又笑道：“但感觉也够刺激。我好几次觉得你要冲出赛道，你当时这么有把握？” “玩赛车不存在百分百的把握，危险始终跟机遇共存。”蔺荀道。 穆烨发现已有人注意着他们，便尴尬地推开蔺荀。恰在这时，郭岩的车也进入终点，他摘下头盔，接着就朝蔺荀这边走过来。 “你赢了。”郭岩落后蔺荀这么远，输得可谓心服口服。 他接着又毫不气馁地放狠话道：“但我不会认输。你等着，我下次肯定能赢你。” 蔺荀唇角微扬，挑眉道：“好啊。拭目以待。” 对参赛者而言，荣誉是重于奖金的，也因此，俱乐部设置的奖金不多。蔺荀取得第一名，也就能拿几万块钱。 结束比赛，俱乐部又组织聚餐活动，穆烨则陪蔺荀一块出席。 俱乐部里，无人不认识蔺荀，聚餐过程，穆烨就不断跟着蔺荀见各种各样的人。蔺荀向对方介绍他，又向他介绍对方。 穆烨能够记下的屈指可数，却很感激蔺荀的举动。蔺荀以这样的方式，让穆烨能更透彻地融入并了解他的各个方面。他能感觉到蔺荀的努力，更能感觉到蔺荀对他所付出的诚意。 这种稍显笨拙的方式，其实却意外地让他觉得可爱。 跟蔺荀参与赛车的经历，让穆烨感觉平淡的生活增添出新的光彩。 他察觉到其实还有这么好玩又刺激的活动，也发现他还有太多太多不曾享受跟经历过的东西。 他就如同井底之蛙，被蔺荀的一双手拯救出来，见识到全新的截然不同的美好的新世界。 对穆烨的感慨，蔺荀则轻描淡写地回应道：“还有更多好玩的。攀岩、冲浪、极限运动，你喜欢的话，我就陪你玩个遍。” 穆烨愣了下，随即含着浓浓的笑意注视着蔺荀说：“好啊。” 过完休息日，穆烨亢奋的大脑还没能缓过劲来，就得提早起床去上班。 昨晚聚餐回家接近12点，因此穆烨离开的时候，蔺荀还没起床。他也就懒得再煮早饭，直接把车开去美食街，随便买点油条豆浆吃。 穆烨进公司吃完早餐，就接到老客户的电话。说他朋友公司经营状况出现问题，资金周转困难，急着出手一套房。 这套房地段跟小区环境都很不错，周边配套设施更极其完善，交通便利、附近就有各类学校。除此外，这套房刚买下不到两年，装修精良，家具之类的也尽皆齐全。买房之后，就完全能直接入住。 公司对收的房源有着明确的划分界限。诸如这类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房屋，就足够划分到最好的界限上面。 这类房源只要收进手里，就不愁寻找客户的问题，有的是顾客愿意买下这套房。 穆烨清楚他必须把握这次机会，连对老客户道谢。 老客户接着又道，他这朋友的确很愁资金的问题，否则也不能要他介绍中介。 因此，他表明这套房必须以预付现金的方式收房，预付现金额度得高于60%，剩余部分可等房屋卖出再行付清。 对于这类要求预付现金的，穆烨并不陌生。可以说，客户既然要求预付现金，就必然会降低他的报价，最终成交价基本低于市场水平。 以更低的价格收入，再以更高的价格卖出，便足以替公司赚取一笔可观的利润。 这无疑是份美差，公司能获取利润，穆烨同样能得到好处。中介公司始终将获取利益放在首位，职位晋升也同样跟业绩密切相关。 穆烨年初因他妈跟结婚的事，导致业绩平平。最近却终于缓了过来，甚至还有比以前更好的趋势。 如果他能再顺利拿下这单，今年的业绩就有望得到更高的提升。 也因此，穆烨对这次的房源很重视。他当即就跟老客户要下陈先生的手机号码，又迅速联系陈先生，希望能尽快看下他的房子，以便评估这套房所值的价格。 陈先生也很着急出手，他生意大概碰到很严重的问题，急等着这笔钱周转。便跟穆烨约好这周三的下午去看房。 穆烨接完电话，当即便要回公司准备相关的文件资料。结果他转过身，就恰好撞见后面表情阴沉望着他的何泉。 何泉察觉穆烨视线，霎时惊愣。 他表情闪现瞬间的尴尬跟无措，但很快又迅速地恢复如常。 他对穆烨笑着解释道：“穆哥，我刚去买了几份饮料，顺便送出来给你。” 穆烨缓缓收起手机。 何泉之前的表情变化让他觉得诧异，可此时对着何泉毫无异常的表情，他又不禁怀疑之前看到的仅仅是错觉。 穆烨顺手接过何泉递出的百香绿茶，颔首道：“谢谢。” “你喜欢喝这种吧？”何泉和善地笑着。 “嗯。”穆烨插进吸管，喝了两口又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何泉回道：“之前看你桌上放着这种饮料，就特地留意了下。我很细心吧？” “嗯。细心。”穆烨随意地答着。 何泉受到夸奖，神色愈发高兴，眼底还夹着不加掩饰的雀跃跟得意。 第54章 因有老客户介绍, 穆烨跟陈先生就评估价格之事协商得很顺利, 过程基本和睦融洽。穆烨又跟陈先生保证, 说预付现金会于一周内转进陈先生的账户, 并道希望他公司此次能顺利地渡过难关。 跟陈先生告辞离开，穆烨便当即回公司, 将合同跟申请交给经理, 由他向总公司提出预付现金的申请。经理接过申请, 表情复杂地看了穆烨几眼，随即道好, 让穆烨先等着。 穆烨接着强调这单生意很重要，客户追得紧, 资金必须尽可能早地打进客户账户里。客户收到资金, 他手里签的合同方能生效。经理听着穆烨的强调，表情已很不耐烦，加重语气重复说让穆烨出去等着, 催他也没用, 动用资金总得有必经的过程。 走出办公室, 穆烨右眼皮便一个劲地跳，总有很不安的预兆。 穆烨这一等，就快等到一周的尾巴。他前几天连续不断地催经理, 却被经理以上面的人还没通过申请不断推迟, 总之就是推卸责任, 说资金还没下来, 他也无能为力。 眼看就到跟客户约定的最后期限, 穆烨实在没辙，只能给客户打电话过去道歉，他已提前整理好措辞，就说公司财务出现问题，必须得再等两天，还要强调这两天资金一定会到账，绝不会再出纰漏。 结果他连拨两通电话，陈先生的手机始终都无人接听。穆烨握着手机，继续给陈先生打电话。 这次终于接通陈先生的电话。电话一接通，穆烨当即向陈先生道歉，说资金的事他很抱歉，又问他能不能再缓两天。 陈先生话语很不善地道：“这套房我已经成交了，你不用再打电话给我。”他说完便毫不犹豫的结束通话。 穆烨对着冷冰冰的手机，还没能解释半句，再拨过去的时候，系统就提示他“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显然，他已被陈先生加进黑名单。 “什么情况……”穆烨瞬间摸不着头脑。按说即使他没收到资金，也不该态度如此坚决。再说这套房已经成交了？ 跟谁成交的？他怎么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穆烨是跟客户见完面，坐进车里准备回公司的途中，给陈先生打的电话。他没急着开车回公司，而是接着给之前介绍他的老客户打电话。 十拿九稳的一单突然这么自指缝溜走，最重要的是，他还一脑袋懵地弄不清情况。说不愤怒不暴躁是假的，穆烨感觉他浑身燥热得已经快烧着了。 他必须弄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 好在这位老客户还没拉黑穆烨，他接到穆烨电话好像并不意外，就跟预料到他会打电话过来询问一般。 “宋哥。”穆烨态度诚恳道：“我们认识也要两年了。你对我帮助很大，我很感激你。这次的事，你能跟我实话实说吗，到底谁跟陈先生签订的合同？” 宋哥嗓音略显嘶哑：“这事我也刚刚得知，还被老陈埋怨了遍，跟他成交的人，当即预付60%的现金，还比你报的价要高。” 穆烨闻言紧皱着眉头：“怎么可能。我报的价已经很合理，你也清楚，我不是漫天要价不顾客户利益的人。” “我当然知道。”宋哥无奈道：“但事实就是事实，人家报价的确高。我刚跟老陈了解过情况。我问你，你是不是得罪过公司里的人？” 穆烨表情冷肃，低沉道：“宋哥，你有话直说。” “我这人不爱多管闲事，也是清楚你的品性。老陈说，跟他签约的叫何泉，跟你一个公司，但他签的是何前的名字。你认识他们吗？” 何前是经理的名字。 穆烨猛地攥紧手机，半晌调整情绪，冷静道：“宋哥，谢谢你。我认识他们，我会处理好的，麻烦你替我向陈先生道个歉。” 结束通话，穆烨表情冷得已如寒冰，他翻出通讯录，要给何泉打电话。临拨出号码前，又突然停下动作。他缓慢将手机放回副驾驶，随即猛地加速朝着公司开去。 这一路，穆烨脑海翻来覆去地思索着何泉的异常举动，他之前下意识替何泉开脱，如今却荒唐地意识到，他的直觉并非虚假。何泉对他的称呼，对他的友善，对他表现出的单纯，统统不过是虚假的谎言。 他有他的目的，有他可以通过其他方法达成目标的手段。 他擅长走捷径，很显然，讨好经理要比讨好穆烨有价值的多。又或者说，穆烨将该教他的东西教给他之后，他便已抛弃毫无价值的穆烨，转而投向更强大的靠山。 穆烨向来清楚现实有多现实，却仍被何泉的演技完美欺骗。 他说不清此刻是懊恼还是失望。就如同心里的这盏天平，忽然猛地倾斜向他不愿看见的一方。 穆烨急匆匆回到公司，环顾办公室，却不见何泉的身影。他连问闫辉，闫辉便给他指向经理办公室。 “谢了。”穆烨拍拍闫辉肩膀，接着就径直向经理办公室走去。 他扶着把手，刚将门推开狭窄的缝隙，就听里面传出何泉的声音。 “小叔，这事瞒不了穆烨几天，他要知道是我搞的鬼，我多难堪啊。”何泉发愁地说着。 经理嗤之以鼻道：“有什么难堪的，他能把你怎样？你进来就是帮你叔我的，难道你要眼看着穆烨业绩超过我？过几天老板就要下来视察，我不要面子啊？” “唉，我就抱怨抱怨，又没说什么。”何泉又替穆烨求情道：“小叔，你也不要对穆烨这么敌视。他人挺好的，教我教得特认真。我这么对他，还真觉得挺不忍的。” “你不吃人，人就要吃你。”经理郑重其事道：“穆烨不错归不错，就是思想太正，不懂得灵活变通。他要早把这单给我，我还能跟他私下商量商量，提成他拿去也没关系，反正我要表面够漂亮。” 何泉仔细听着，刚要说话，就发现门突然被穆烨推开。他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就猛地被穆烨一拳砸倒在地。 何泉揉着被撞痛的肩膀，还没站起身，发现穆烨又猛地一拳砸向他小叔。何泉吓一跳，连冲过去抱住穆烨。穆烨的拳头离经理仅有几厘米。经理吓得脸色煞白，刚冒出的几颗大痘痘衬托着一张油腻腻的脸。 “穆哥。”何泉拽着穆烨，急道：“穆哥你冷静点，不要冲动。” 穆烨后手肘使劲，猛地捅向何泉侧腰。何泉吃痛松懈力道，穆烨便趁机摆脱他的挟制。穆烨没再动手，他冷冷盯着何泉，嗤笑道：“冷静？我竟没想到，你们还是一家人，这么煞费苦心地联手对付我，我该感到荣幸？” “穆哥，我也不想的。”何泉表情为难道：“不就一单生意嘛，你这么厉害，很快就能赚回来的。” “不就一单生意……”穆烨放缓语气，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里携着满满的讽刺跟嘲笑。 “穆烨！”经理自桌下钻出来，指着他暴跳如雷道：“你敢动手打我！再说这单归我又怎么了，你看看他们。”他指着外面：“谁像你这样，不跟我拉近关系，不请我吃个饭，你懂不懂什么叫职场，就你这样，去哪都只能被淘汰，我这是教你做人。你不信就试试。” “别把你的歪理放我身上，我嫌脏。”穆烨说着不再理会他们，接着开门出去。 穆烨不作停留地径直走出公司，无视旁人诧异不解的注视。他揍向何泉的一拳，已然抒发出心底的憋屈跟愤怒，他清楚没必要跟经理、何泉这种人较劲，连生气都不值得。对付这种人，就该用一劳永逸的方式，让他们再也不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经理对他不满，穆烨早已知晓，他一直提防着经理，却没料到经理会这么突然的打他个措手不及。 但值得庆幸的是，穆烨之前以防万一，曾留意着收集过经理损害公司利益跟贪污款项的证据。再加之何泉的事，他手里就有足以反击经理的铁证。 他如今只需按捺住情绪，不暴露出他的企图，接着等待合适时机，再直接一举收网。 穆烨虽已立于不败之地，心情却仍然难免低落。他既不准备回公司，也不准备这么早回家，便慢悠悠地开着车闲逛，脑袋则思索着无数乱七八糟的事情。 自进公司开始，穆烨就觉得他不适合房产业，最终磕磕绊绊地坚持着，竟然也过了这么几年。他进这行的初衷是能获取高工资，这么几年下来，不仅没能存下积蓄，还反倒欠下十几万的账。 穆烨既清楚他不爱这个行业，又必须接受现实。他得赚钱，除这份工作外，没有能赚更多钱的。 但假使他不需要赚钱，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作选择呢？ 穆烨美好畅想着，沉浸于他的梦幻王国里。他自小就有个梦想，渴望能成为老师。 他喜欢学校里简单的氛围，喜欢能教导孩子，给他们今后人生贡献一份力量的感觉。他很清楚孩子通过人生转折点的时候，很需要有人能帮着扶一把，他只希望能尽可能地减少遗憾。 纵然这种想法听着很荒谬滑稽。 夜幕低垂之时，穆烨收起幻想，开车往家的方向回去。他车开进小区，摸出手机发现蔺荀竟给他打过好几通电话，但他手机早已调作静音，因此毫无察觉。 穆烨放下手机，随即驱车前往地下车库。他既已到家楼下，也就没有再回拨电话给蔺荀的必要。不过因这几通电话，他倒迅速加快进电梯的速度。 电梯抵达楼层，穆烨随即取出钥匙开门。 他推开门，就发现里面玄关处开着盏灯，余光能隐隐照出客厅沙发蔺荀躺着的身影。 穆烨下意识地放轻动作，不愿惊醒蔺荀。他换鞋走进客厅，发现蔺荀侧身躺着，一条腿还搭着沙发边缘，将落未落。 穆烨原要进卧室取出电脑整理经理的相关证据，却突然停下脚步，不受控制地折返方向，径直向着蔺荀走去。 他目光携着昏暗暧昧的光，亦牢牢地罩着蔺荀。他视线掠过蔺荀精瘦却充满力量的胳膊，掠过蔺荀敞露出的弧度漂亮的脖颈，又轻抚过蔺荀线条硬朗的下颌，凌厉又不失温和的轮廓。还有他阖着双眼，就显得异常温顺的表情。 这幅画面毫无遗失地印进穆烨脑海。他已然走近蔺荀，将摇摇欲坠的视线聚焦于蔺荀唇部。 削薄的唇，染着绯色的红。 穆烨犹如受到蛊惑，猛地低下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下蔺荀的唇。 这个吻的感觉跟之前截然不同。穆烨霎时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软了。 他亲完蔺荀又莫名心虚，便要进卧室给蔺荀找被子，以免他睡这儿着凉。 结果穆烨刚转身走出一步，就感觉手腕猛地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钳制住。随即他又被狠狠一拽，整个人顿失平衡摔向蔺荀。 此时的蔺荀哪有半点睡着的迹象。他双目清明，眼底翻涌着浓浓的像要将穆烨覆盖的情愫。 他动作强悍霸道地压着穆烨脑袋，迫使他低下头，接着更漫长地更彻底地将吻不断加深。 第55章 蔺荀撬开穆烨齿缝, 探进肖想已久的口腔内壁。敌军破城而入，穆烨卷着舌头要撤退，却被不容反抗的力量缠绕着。蔺荀的亲吻很粗暴，偏又毫无章法, 他如同循着本能, 肆意扫荡着穆烨唇齿。穆烨唇齿内壁隐隐发麻，颤栗感让他轻轻发着抖，既慌乱又欣喜。 蔺荀吮吸着穆烨唇瓣, 齿尖又轻轻地咬着，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却透着暧昧难言的亲昵。 亲吻持续许久，蔺荀终于放开近乎缺氧的穆烨, 他近距离注意着穆烨稍稍红肿还沾着唾液的唇，复又无法控制地亲了下穆烨，望着穆烨的表情如同捧着易碎的无价的绝世珍宝。 穆烨低喘着气, 隔开还要亲他的蔺荀。说出的话语夹着怨念道：“我有些缺氧。” “这就缺氧了。”蔺荀亲昵地蹭着穆烨脖颈：“我还没亲够，你要补偿我。” “你装睡？” “你进屋我就醒了。我不装睡，能发现你竟然企图占我便宜？” 穆烨轻扬眉梢, 笑意浓浓地反问道：“你不喜欢被我占便宜？” “喜欢。”蔺荀搂着穆烨腰, 又抬头轻轻啄了下他的唇，黏黏糊糊地道：“喜欢得不得了。” “你就等着我占你便宜？” “嗯哼。”蔺荀笑看着穆烨：“快再占我下便宜。” 穆烨愣了下, 笑着低头亲了下蔺荀左边脸颊, 蔺荀又指着右边脸颊：“这儿也要。” 穆烨接着亲他右边脸颊, 吧唧一声，还带着响的。 蔺荀瞬间甜蜜得心都要化掉，捏捏穆烨脸，笑着说：“这么乖，可爱死了。” 穆烨斜睨蔺荀一眼，让他往里挤点，随即挨着他躺下。沙发狭窄，要挤两个男人很勉强。蔺荀侧躺着，背紧贴着沙发背，穆烨整个人犹如被他抱进怀里。 穆烨很不适应这样的姿势，当即要起身，却被蔺荀不由分说地揽着腰，不许他离开。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家？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蔺荀询问道。他原先要质问穆烨的，可此时抱着穆烨心情无比美好，嗓音便不自觉地放得温柔。 穆烨思索着，随即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蔺荀。末了又道：“我虽然早有准备，却不希望会真到这步。还有何泉，我之前认真教他，他也对我不错，既有礼貌又肯学习，我没料到他跟经理……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其实也还好，这些情绪我很快就能平复，没事的。” “我还准备安慰你，你自己就把话说完了。”蔺荀听穆烨说这些事，既心疼又愤怒：“需要我帮忙吗？” 穆烨摇头：“我能处理。过段时间老板视察公司，我就趁机把证据给他。” 蔺荀皱眉道：“就这么便宜他们？” “这些足够让他们离开公司，如果老板还要追究，打官司也有可能。我其实没想把事闹得太严重。” “他自作自受的，跟你没关系。他不做这些事，能让你抓住把柄？你这是为公司祛除毒瘤，功德一件，你老板该好好奖励你，给你升职加薪。” 穆烨憋着笑意：“每个公司都有这种人，不可能除干净。我既然能交出经理的证据，就可能还有其他人的证据，领导会对我百般提防，怕我也对他们不利。公司如果再下派经理过来，他首要对付的目标可能就是我。” “这么麻烦。”蔺荀愈发不放心，道：“你要不干脆辞职？” “我辞职能干嘛？” “这要看你喜欢干嘛。你有什么理想之类的？”蔺荀抓着穆烨手，由衷道：“你乐意干嘛就干嘛，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被钱束缚住。你还有我啊，不要跟我这么见外，我更喜欢你对我肆无忌惮，我一定对你予取予求。” “这么好？”穆烨望着蔺荀，含着浓浓笑意道：“我要什么你都给？” “当然。”蔺荀不假思索道。 “不怕我把你家败掉？” “这也要你有这能耐。”蔺荀笑道：“就凭你的花钱手段，可能两辈子也花不完。” 穆烨笑容泛开，突然抱着蔺荀手臂，感慨道：“我这是傍着大款了啊。” “你觉悟得太晚，大款早就被你牢牢傍着了。还不赶紧利用下大款，有你这么不让大款发挥作用的吗？” “我对不起大款。”穆烨笑着开玩笑道。 “对不起就完了？”蔺荀盯着穆烨，爽快道：“告诉大款，要房要车还是要钱？”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有钱。” 蔺荀清楚穆烨不可能对他提这些要求，他若提的话，也便不是穆烨了。所以哪怕蔺荀很希望能让穆烨过得无忧无虑，也仍会尊重他的选择。 “谢谢。”穆烨很轻却又郑重地说道。 “有你这么傻的吗。”蔺荀说着又问：“你有喜欢做的职业吗？” 穆烨思索着：“有。” “什么？”蔺荀专注等着穆烨的回答。 穆烨瞬间想起蔺荀之前说的他对老师的偏见。他不能确定蔺荀会不会反对，亦或不赞同他的提议。半晌，穆烨还是如实道：“你还记得，之前去我那看见的书？” “书？”蔺荀迅速搜索着记忆：“好像有印象，我还问你是不是要考证，但你当时没正面回答我。” “嗯。我当时还没做出决定。”穆烨说着停顿了下。他观察着蔺荀表情，接着继续道：“我其实很想开所幼儿园，能培育孩童成长。当然现在提这事还很遥远，我必须先积累经验，所以我想先当幼师，从基础的学起。” 蔺荀沉思道：“当幼师对管理幼儿园不能提供太大帮助，你要想开好幼儿园，还不如学下这方面的管理。” “我不想就管理幼儿园。”穆烨摇头：“我更喜欢当老师，能跟孩童有互动。” “嗯。你喜欢就好。”蔺荀纵容道。 穆烨听着蔺荀毫无异议、全然支持的语气，不禁奇怪问道：“你不是不喜欢老师吗？” “是啊，的确不喜欢。”蔺荀说着话语又陡然转变，他捏着穆烨下颌，宠溺地笑：“但我家宝贝喜欢，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叫爱屋及乌。” 蔺荀的话如羽毛撩过穆烨心尖，他微微一颤，继而甜蜜蜜地笑着又亲了蔺荀下：“表扬你。” 接着两人又腻腻歪歪地说了会话，蔺荀还爱不释手地搂着穆烨亲了又亲，像要把之前的份也补回来。 穆烨也喜欢蔺荀，对他的亲昵自然表现得很配合，直到他贴着蔺荀的腿触碰到什么变硬的物体。 穆烨愣了下，随即迅速反应过来。蔺荀察觉穆烨的愣怔，接着也清楚穆烨发现他的生理反应。他亲昵地抱着穆烨蹭了蹭，携着一幅求表扬的语气道：“你看我多爱你。” “……”穆烨瞬间感觉头皮都快炸了。脑袋里如同一张巨大的led屏幕，不断闪现出弹幕：我该怎么办？要跟蔺荀干柴烈火顺便来一发吗？会不会太快了？毕竟今晚才互相表明心迹。 而且他也不清楚具体要怎么做，之前对此更没了解过。穆烨反复思索，觉得今晚这时机不对，他什么都不会，如果弄疼蔺荀怎么办？还有连安全套也没买。 穆烨边想着，边尝试安抚蔺荀的情绪，蔺荀被突然变得异常主动的穆烨吻得头脑发晕。还没反应过来，穆烨就突然撒丫子开跑，跑的途中还心虚地回头看了蔺荀一眼。蔺荀维持着反扑穆烨的姿势，对这瞬间反转的局势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好一会，等穆烨快要跑进卧室，蔺荀方猛地反应过来，顶着下面硬邦邦的某物跳起来朝穆烨追过去。 “你敢撩完就跑。”蔺荀边追边企图言语震慑住穆烨：“你给我站住！” “我好困，想……想睡觉。”穆烨哆嗦着把话说完，不给蔺荀丝毫回话的机会，接着猛地将卧室门给关好并反锁。 蔺荀吃了闭门羹，把门敲得砰砰响，就跟要拆房似的：“穆烨，快把门打开，不然你就完蛋了。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你最好不要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穆烨保持着沉默。 蔺荀敲门威胁无果，又去翻箱倒柜地找备用钥匙，好不容易找到钥匙，发现穆烨居然还把门反锁了。 他既好气又好笑地盯着面前卧室的门，最终还是放弃撬门进去的打算。暗暗道下次穆烨不要落他手里，否则他非要操哭穆烨，操到他求饶。 卧室里，穆烨发现外面没有蔺荀的动静，顿时稍稍放松下来。他怕弄疼蔺荀，没买安全套是其一，还怕自己技术不好，会遭到蔺荀的嫌弃，因此他暗暗决定，必须做好充足准备再进行实战。 穆烨抱出电脑，开始搜集资源。这类资源收集很不易，特别对穆烨这样的新手来说，他搜索快一个小时，才总算找到基本的策略方法。找到资源，还要能成功下载，能成功下载，还得提前判断这部片有没有可看性。 穆烨折腾一晚，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到凌晨，而他下载的几部资源还不到20%。 实在熬不住，穆烨只得将电脑放一旁，让它自己下载着，反正今晚是没机会看了。 他确定资源仍处于下载状态，接着便关灯睡觉，这会早把要整理经理收受回扣的证据忘到九霄云外。 次日穆烨起床，第一件事就去检查资源的下载情况，确定都已下载完毕，他便将几部资源整理放进e盘里。还特地设置了打开文件夹的密码，等有时间再慢慢看。 结果这一等，直到老板过来视察公司，穆烨仍没能抽出时间将视频看完。 老板过来视察前，穆烨偃旗息鼓静候时机，不再提之前的事。他的平静让经理跟何泉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他断定穆烨能做出最有利的选择。如果穆烨实在犯傻，经理也不介意将他直接踢出公司。 何泉大概因之前的事对穆烨感到很抱歉，这几天一直有事没事地缠着穆烨，跟他道歉，说他保证不再犯。还说让穆烨原谅他这一次，又鞍前马后地给穆烨跑腿，让穆烨有任何事随意吩咐他。 何泉再狗腿地讨好，穆烨对他也始终视而不见。他给过何泉机会，不可能再给。何泉有恳请他原谅的权利，他也有不原谅何泉的权利。 穆烨甚至感觉很可笑，何泉这脸得有多厚，才能当之前的事完全不存在，还敢恳请他的原谅？ 老板要视察公司的通知早已发下来，经理还提前让诸位房产经纪人注意着该说的话，要给老板留下公司发展前景一片大好的印象，还得体现出他的管理效果。最重要的是，要让老板看到他的能力，能对他再加以重用就更好不过了。 这周四，老板的车抵达公司，还有助理跟其他随行人员。 老板并非第一次视察公司，因此穆烨之前还见过他几面，但当时经理怕业务员抢他的风头，特意强调让他们要低调，不要妄图引起老板注意。他也从没有跟老板说过话。 公司提前打扫得整洁干净，该张贴的东西也一并张贴好，使公司呈现出积极向上的氛围。老板视察公司时，经理全程陪着笑脸，他能走到这步，看人眼色的功夫自然不低，老板稍有反应，他就能猜出对方要说的话，接着作出毫无瑕疵的应对。 自老板的表情能看出来，他很满意表面所看见的一切，对经理陈述的管理模式跟自我见解也很满意。老板巡视完公司，接着就被经理请进办公室，让他歇息下，接着边喝茶边谈。 经理有套专门供老板饮用的茶具，就连给老板泡的茶，还是他珍藏许久连自己也舍不得喝的。 闫辉斜睨着狗腿模样的经理，对穆烨低声讥讽道：“经理这演技，能申请奥斯卡了。” 穆烨不置可否，他早已将整理出的证据打印出来，这会便悄悄地抽出资料。接着起身径直朝着办公室走去。 “你去哪儿？”闫辉连问道。 他清楚之前穆烨跟经理发生的矛盾，害怕穆烨会盛怒下做什么不计后果的事。 穆烨回过头，给了闫辉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随即加快脚步走向办公室。 何泉注视着穆烨的背影，总觉得心底很不安。他刚想要阻止穆烨，穆烨却已不假思索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被推开，里面的老板、随行人员视线便转向穆烨。 经理微愣，脸色骤然一变，他反应极快地起身，要抢在穆烨说话前，把他给轰出去。 穆烨又岂能让他如愿，他推开空有一身肥膘的经理，面向老板举着手里的资料，表情不卑不亢，义正言辞地道：“赵总，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你汇报。” 穆烨不请自入的方式让赵总微皱着眉头，他审视般盯着穆烨看了几秒，最终颔首道：“你说。” “赵总，他能有什么事。我跟他私下沟通，没必要惊扰你。”经理对着老板笑。又边给穆烨使眼色，让他别不知好歹，识相的话就快从这里离开。 穆烨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绕过经理走到赵总面前，表情毅然决然地将资料交给他。赵总接过资料，穆烨便徐徐道：“我要检举何前，他进公司这些年，共计收受回扣及虚报金额高达六十多万，这仅是我已知的，其他未知的还未计算入内……” 经理闻言气得浑身发颤，指着穆烨怒不可遏道：“穆烨，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我已经把证据交给赵总，赵总尽可以一笔笔地查。”穆烨说着又含着嘲讽地看向经理，轻易戳穿他的虚伪，反问道：“经理觉得我冤枉你？” “你当然冤枉我！”经理视线转向老板：“赵总，你不要听信他的话，这些东西肯定是假的。我替公司殚精竭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穆烨讥讽道：“既然不可能，经理这么急着否认干嘛。假的就是假的，你等赵总慢慢查不就行了。” 老板翻看着穆烨递交的资料，越看表情越阴沉。他紧蹙着眉头，将资料交给旁边的助理，让她一定要把里面的每笔核对清楚。 他接着又打断经理跟穆烨的对峙：“这事我不希望传出办公室的范围。内容真假我会让助理尽快核查，这期间，何经理就先停职待查，等事情有结果之后，我会给两位答复。” 好好的视察被搅乱，老板也无意再停留，当即准备回去。 经理战战兢兢将老板送走，气得转头就要动手揍穆烨。他没想到穆烨竟然会留这么一手，他这次肯定会被穆烨害死，轻者赔钱，重者还可能坐牢。 经理要动手，穆烨乐意奉陪，但经理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何泉将经理拽开，接着问穆烨究竟做什么了。 穆烨瞥何泉一眼，懒得搭理他，径直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穆烨，你够狠！”经理指着穆烨，目光环视着其他员工，咬牙切齿道：“你们看清楚他了吧？这就是头不叫的狗，咬人更狠。等哪天他咬向你们，你们就能清楚他的狠毒。” “经理，你已经停职待查，不如省点力气，留着应付后面的事？”穆烨头也不回地道。他话语里毫无被惹恼的愤怒，反而冷静得吓人。 经理被穆烨这话愈发激怒，像头暴躁的熊，怒极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更可笑的是，他这番咆哮还把假发给抖落下来，光秃秃的脑袋更显得滑稽可笑。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经理狼狈不堪地捡起假发，怒指着穆烨放狠话道：“你敢陷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这事绝对没完！” “有什么招尽管使。”穆烨冷冷盯着经理：“谁怂谁孬种。” 经理无法再留下去，仓促又狼藉地离开。何泉目光复杂地看着穆烨，随即跟着经理一起离开。 整个办公室里静悄悄地，萦绕着沉闷又压抑的气氛。 无人知晓究竟出了什么事，老板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经理又为什么会突然停职。 但所有人仍心照不宣地猜测到，经理的停职定然跟穆烨有关，或者说，基本是他直接导致的。再综合经理离开前警告他们的话，办公室其他员工看向穆烨的眼神不禁夹着警惕跟戒备。 穆烨视若无睹，就当没看见这些炙热的视线，他早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因此并不觉得意外。 闫辉感受到其他人对穆烨的敌意，不禁放低声音问他：“你没事吧？” “你不怕我？”穆烨反问道。 “你能有什么好怕的，三头六臂还是能上天入地？”闫辉发自肺腑地安慰道：“你不要理他们，没事跟着瞎凑热闹。经理祸害我们的地方还少？你能让他停职，也算为民除害。” 穆烨听着闫辉的话，沉甸甸的心情陡然放松，不禁认真笑道：“谢谢。” “谢什么。放心，我保证挺你到底。”闫辉爽快道。 而此时，已开出十几分钟的杨总的车厢里，原本阖眼养神的杨总突然睁开双眼。他眼神携着迷惑不解，问坐副驾驶室的助理道：“我总觉得穆烨这名字很耳熟，却又想不起来。” “您原来不知道？”助理回过头看着杨总，对他解释道：“我刚见穆烨就觉得眼熟，您还记得蔺氏的公子吗，他前段时间刚结婚。” 杨总惊讶道：“你是说……” “对，穆烨正是蔺荀的合法配偶。” “他如果是蔺家的人，怎么可能进我这公司？” “他之前一直在公司工作，婚后也没提辞职。”助理说着笑道：“原因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喜欢体验生活，或者热爱这份工作？” 杨总低沉地“嗯”了声，随即陷入漫长的沉思中。 助理已转回脑袋，却清楚杨总还有事交待，随时注意着杨总的动静。 “小刘。”杨总话语铿锵有力，连吩咐助理道：“你回公司立即核查，查不完就加班，我明早要得知结果。” 第56章 因赵总的吩咐, 助理连着几个部门当晚加班核查每笔金额。次日赵总进公司，核查出的明细表就已呈放于他桌面，每笔款项皆罗列得清清楚楚。核查表明, 何前的确私自收受很大一笔款项，他交到总公司的报表更私自动过手脚, 如无穆烨提供的资料, 总公司要查出猫腻还极其不容易。除穆烨指出的款项外, 何前其他地方还有猫腻。 赵总看完资料，当即作出开除何前的决定。更交待公司法务部跟负责分公司管理的经理跟进每笔款项, 必须让何前将收受的款项全数还清。如他不愿或者无力偿还, 公司就只能走法律途径。 文件下发到分公司, 何前瞬间就瘫软成烂泥。他昨晚彻底失眠，还指望能疏通下关系，结果谁知文件竟然这么快就已发出, 完全不给他丝毫的转圜余地。何泉扶着何前自公司离开时, 何前盯着穆烨的眼神犹如要活剐他一层皮肉。 何前被开除，还得面临巨额赔款。跟何前关系已众人皆知的何泉也无法再待下去，连辞职信都没写就不再出现。 公司顿时议论纷纷，既好奇穆烨究竟干了什么，又惊叹穆烨居然能有这样的手段。除闫辉外，其他人对穆烨态度陡然转变, 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除议论穆烨, 公司更受关注的, 便是谁将接替经理的职务。究竟从上面调人下来, 还是直接自公司里升职。 就在所有人议论纷纷，谁也不能说出确切讯息的时候。老板突然又来到分公司，还特地将穆烨叫进办公室详谈。 目睹这幕的人顿时相互使着眼色，认定升任经理的人选非穆烨莫属了。 这猜测之前就已形成。有人背地里说，穆烨如果不是企图鸠占鹊巢，那么弄垮经理又对他有什么益处。他既然有能耐弄垮经理，自然该有能耐把这位置牢牢握进手里。还有人挖苦，道谁要想跟穆烨争，就不怕也落得经理的下场？ 总之因经理的事，穆烨如今在公司的位置已极其尴尬。 杨总这次到分公司，就带着助理一人。穆烨推门进去，便感觉杨总对他的态度明显缓和许多，甚至还透露着友善。 “杨总。”穆烨称呼着，又转身将门关好。 杨总慈眉善目地对他招手道：“穆烨，这边坐。”又对助理道：“泡点茶。” 穆烨倍感迷惑地坐下。他还记得上次杨总看他的眼神，跟这次可谓天壤之别。 穆烨试探着问：“杨总，你找我有事？” “何前的事，多亏你提供证据，否则公司还不定要继续亏损下去。”杨总徐徐道：“这事得给你记大功。” 穆烨将茶杯往外推出些许，以方便助理倒茶。谦虚道：“我应该的，毕竟我也是公司的一员，应当替公司利益着想。” “谦虚。”赵总笑呵呵道：“我看过你的业绩，非常漂亮。你不缺钱，还这么努力工作，说实话我很佩服。” 穆烨表情迷惘。他沉默着，并未打断赵总的话。 赵总接着道：“身份的事，你不必再瞒着我，我已经清楚了。像蔺氏这样的大企业，在各行各业都占着重要席位，你还能进这么个小公司，不遗余力地奋斗拼搏，当得很多人的榜样啊。” 穆烨对赵总的夸赞唯有报以笑容，听他说的这番话，之前的迷惑瞬间随之解开。他还奇怪赵总怎么突然对他另眼相看，原来追根究底还是因蔺家的关系。可能对赵总来说，他就是有权有势，没事儿吃饱撑地出来体验生活吧。 穆烨深表无奈，却又不知从何解释。唯有苦涩笑道：“赵总，这事我没告诉同事，还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当然。”赵总答得很爽快，随即又转入正题道：“以你的业绩，早该升职了。这次分公司经理的职位空出来，我觉得你就最适合不过。其实当个小小的经理，对你也很大材小用，你就先当着，等适应之后，有机会再调进总公司。” 赵总这简单的几句话，等于将穆烨连升几级，甚至还给他保证，说将来必会给他重用。穆烨说不心动是假的，换作几个月前，他肯定高兴得梦里都能笑醒。 可换成今天，他却偏偏高兴不起来。 他很清楚赵总承诺重用他，不过是仗着他跟蔺家的关系。如果脱去这层关系，他对赵总来说可能什么都不是。他不断提升的业绩跟能力并未得到认同，反倒轻易就被身份给碾压得丝毫不剩。 赵总察觉穆烨的犹豫，笑道：“怎么？看不上经理的职位？” “当然不是。”穆烨斟酌着，表情认真道：“我想考虑考虑，行吗？” “嗯。你慢慢考虑，考虑清楚给我答复。”赵总言辞特别的爽快。 跟穆烨聊完，老板接着跟公司职员召开会议。他简明扼要说明何前所犯的错误，又警告职员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否则决不轻饶。打一巴掌给颗糖，老板随即又表明他对职员的关切。还强调说只要肯认真替公司着想，就有提升的机会，公司的发展前景很好，他也必不会亏待替公司出劳出力的人。 这些话职员听得耳朵起茧，还不如发点奖金来得爽快。 送走老板，穆烨返回公司，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变得更怪异。 老板进公司就特地跟穆烨私谈，对他的态度更好得不像话，很难说穆烨没使什么手段。穆烨的表现让他们既惊叹又感到害怕。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就扳倒经理，贿赂通老板，还让老板对他另眼相看。这定然不简单啊。 这些话没人当着穆烨面说，却很难不传进他耳朵里。他视若无睹，情绪难免仍会受到影响。 闫辉倒替穆烨说过许多好话，但这种情况下，越解释就越乱，还不如保持沉默，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反正背地里议论，也没人当着穆烨面出幺蛾子，既伤不着他也害不着他。 这天穆烨休假，蔺荀却突然有事出去，穆烨闲着无聊，就琢磨着去找吴斐聊聊。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跟吴斐见面，也不清楚吴斐近况如何。 之前听吴斐说，他宠物店生意很不错，还积累出一批老客户。这行凭的是信誉，宠物健康再加医德好，大家就会一传十十传百，不需要打广告，陆续就有源源不断的客源。 吴斐对宠物的喜爱跟耐心不必多提，他若不爱宠物，也不会选择这专业，因此宠物店对外有着良好的口碑。他听吴斐说，甚至有客人专程大老远跑过来。 穆烨停好车，走进宠物店发现里面很忙碌。吴斐戴着口罩，专注地给一只猫咪检查，他撩开猫咪干净漂亮的毛发，又询问其主人相关情况。 穆烨向吴斐点头示意，目光随意绕着宠物店打量了下，突然发现道熟悉的身影。 唐清兮姿势随意地坐着，脚边还趴着条无精打采的金毛，他轻轻抚摸着金毛的脑袋，接着显然也注意到穆烨。 “这么巧。”穆烨见唐清兮旁边还有位置，便过去坐下，打着招呼道。 唐清兮颔首，笑道：“好巧。皮皮生病了，我带它过来看看。”皮皮是他对金毛的称呼。 穆烨视线随之转向金毛。唐清兮显然爱狗，金毛被他养得毛色很漂亮，体型也强壮结实。它注意到穆烨，睁着眼睛看他，表现得很温顺安静。易亲近让人毫无惧意。 “能摸吗？”穆烨问。 “能。”唐清兮道：“它特别听话。” 穆烨得到肯定回答，缓慢地摸着金毛脑袋，金毛仰着脑袋舔穆烨手。 “它毛摸着好舒服。”穆烨感叹着。 “就是掉毛麻烦，还要经常给它梳理，不然容易打结。”唐清兮虽然说着麻烦，话语里却毫无怨言，还隐隐透着喜爱。 穆烨笑着说：“吴斐也喜欢宠物，还特别报读宠物专业，毕业又开宠物店。他这辈子注定要跟宠物纠缠不休了。” “喜欢宠物的人心地善良。”唐清兮说着又增添一句道：“挺好的。” “说我什么坏话？”吴斐检查完前面的宠物，径直朝唐清兮这边走来，边对穆烨说道。 穆烨顿时叫冤道：“夸你呢，什么叫说你坏话啊。”他说着示意唐清兮道：“人还夸你善良来着。” 吴斐看向唐清兮，笑道：“谢谢。” “你的确很善良。”唐清兮如实道。 “……”吴斐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皮皮哪儿不舒服？” 皮皮迅速爬起来，绕着吴斐蹭了蹭，亲昵地舔他手。 唐清兮抓着皮皮，道：“它可能感冒了，最近不爱吃东西，没精打采的。” “量过体温吗？” “量过，有些发烧，你再量下。” 吴斐牵着皮皮给它量体温，唐清兮亦随同。量完体温，得出低烧的结论，暂时不必打退烧针，但得吃退烧药。 开完药，唐清兮领着皮皮跟吴斐、穆烨告辞。皮皮摇着尾巴，异常温顺乖巧。 吴斐暂得空闲，摘下口罩陪穆烨坐着闲聊。 “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吴斐笑道。 “好久不见，过来关心下你啊。” 吴斐问：“蔺荀没跟你一块？” “……他有事。”穆烨回道。 “难得。之前见你们形影不离的。”吴斐笑道：“你跟他最近怎么样？” 穆烨想起最近跟蔺荀总要搂搂抱抱亲亲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搪塞道：“还……还好吧。” “他喜欢你？”吴斐直截了当道。 “嗯。”穆烨点头。 吴斐接着又问：“你也喜欢他？” “……嗯。” 吴斐还要继续问，穆烨连打断道：“这有什么好问的，反正我跟他进展很顺利，你就放心吧。我这还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说。”吴斐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穆烨当即将何泉跟经理的事统统告诉吴斐，又问他自己该不该接受经理职务，还是辞职转投他的理想。 吴斐听完穆烨的主观描述，迅速抓取重要讯息，他沉吟着道：“你其实已经有答案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穆烨表情诧异。 吴斐笑了下：“我听你的描述，接受经理职务将有源源不断的麻烦，何况你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提到转投理想，你却连可能遇到的困难都想得清清楚楚。说吧，你究竟有什么顾虑？” “还是你了解我。”穆烨备受感动，随即将顾虑和盘托出：“主要还是钱。我要转当老师的话，工资肯定不高，我妈每月要医药费，我还得还钱。再说，还说不准能不能成功。” “你可以找好下家再提辞职。”吴斐问道：“这事你跟蔺荀提过吗？他什么态度？” “他说会支持我。” 吴斐斜睨着穆烨：“他既然支持你，你还能有什么顾虑。蔺荀还缺钱？” “我总不能问他要钱。”穆烨尴尬道。 “你又不需要付房租。教师工资肯定够基本生活，除掉你妈的医药费，还能存一点钱。” 穆烨思索着吴斐的话，感觉他说的也很有理。这么想的话，好像他之前的诸多顾虑瞬间就消除掉了。 吴斐看穆烨有想通的迹象，跟着又问他：“你证考过没有？” “还没有，就等接下来的面试。” “好好加油。”吴斐笑道。 “谢谢。”穆烨感觉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还好有你能替我出谋划策。” “不客气。”吴斐笑着开玩笑道：“彼此彼此。说不定以后我也有事要找你出谋划策。” 两人还说着话，就见洛渊提着餐盒推门而入。他看见穆烨更明显地愣了下。 “我顺道给你打包了饭菜。”洛渊对着吴斐笑，扬扬手里的食袋。他笑完视线又转向穆烨：“我不知道你在，所以就打包了一份。” 吴斐也愣了，要把刚接过的餐盒递给穆烨：“这份你吃，我等会再去买就行。” 洛渊注视着餐盒，表情挺复杂的。 穆烨连将餐盒推还给吴斐，好笑道：“洛渊专门买给你的，我可不敢吃。该说的话我也说完了，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们，我还不想待这吃狗粮。” “穆烨……”吴斐表情无奈。 “再见。”穆烨说着便朝宠物店门口走去。他走出宠物店，回头发现洛渊亲昵地跟吴斐说着什么。 吴斐表情则含着甜蜜的笑容跟爱意。 蔺荀说的有事，是他跟某学员已提前约好锻炼时间。他虽然平时很随心所欲，却不会无故毁坏原则，答应的事必然就会履行。当然，适当的合理改变规则也是有理的。蔺荀思索着，他好不容易等到穆烨有假，过来陪学员练整个上午已仁至义尽。下午跟晚上的时间必须留给他跟穆烨。 学员对此企图发表抗议，却被蔺荀毫不犹豫地打回。他也知道周末要预约蔺荀有多难，毕竟深陷爱情里的男人，总是特别地难以理解。 蔺荀逮着机会，就开始给穆烨发微信，问他在干嘛，又问其他乱七八糟的废话。难得穆烨居然也不烦他，两人就这么分隔两地，还片刻不停地不断聊着天。 孙凯跟赵铭今天恰好也在，他们跟蔺荀还比较熟，看他捧着手机表情专注，就忍不住过去看蔺荀究竟干嘛。 蔺荀眼角余光扫到他们，瞬间收起手机，没让孙凯跟赵铭看见半个字。 “蔺哥，你这儿聊什么？进门就捧着手机。”孙凯道。 赵铭跟着附和道：“对啊，连话都不跟我们说。跟嫂子聊啊？” 蔺荀瞥赵铭一眼，对他的猜测表示默认。接着又掏出手机，继续回复穆烨发过来的信息。其实这么问来问去挺无聊的，说的话题也没什么营养。可聊天对象换成穆烨，蔺荀就感觉每个字都透着可爱的气息。恨不能隔着屏幕把穆烨发给他的文字吃掉。 “唉。”孙凯感慨道：“结婚就是好，有人能知暖知热，还能大肆秀恩爱。” “结婚还不容易？”赵铭道：“你的绯闻女友呢？” “公司安排的炒绯闻对象，总共就没见过几面。”孙凯说着又问赵铭：“你最近新戏又要开拍了？” “嗯。就这周。是个大ip，预估会很有潜力。” “听说朱戎会出演？” “你提这事我就郁闷，之前原定让朱戎演男二，结果不知哪跑出个什么洛渊，硬把朱戎给挤成了男三。” “洛渊？以前没听说过，谁啊？” “星耀签的艺人，没演过什么正经角色，长得还不错，就是欠缺出头的机会。”赵铭说着话语含着讥讽道：“沈总专程送他进组的，这里面说没猫腻我都不信。”沈总便是这次开拍电视剧最大的投资商。 蔺荀给穆烨发着消息的动作顿住。他皱着眉头，专注听孙凯跟赵铭的对话。他原本对这些八卦并不感兴趣，却没想到里面竟然会提及洛渊。 孙凯将声音压得极低：“什么猫腻？” “潜规则呗，多习以为常的事，否则凭他能拿到这角色？他又没什么关系。”赵铭轻声道：“其实这洛渊也挺倒霉的，出道这几年，要么没有好角色，要么有好角色，也会被其他人盖住风头，他要再不想点办法，这辈子也出不了头。” “有证据吗？”蔺荀突然插进去一句。 孙凯跟赵铭猛地被蔺荀吓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赵铭道：“蔺哥，这还要什么证据，事实明摆着。要没有潜规则，这么好的角色不可能给他。我看过剧本，这男二性格很讨喜，虽然戏份不如我，却也足够让他趁机火一把。要运气够好，趁机一炮而红也有可能。毕竟洛渊有底子，相貌又不错，就是以前倒霉，外加没资源给他。” 蔺荀表情冷肃，倏地收起手机对他们不满斥责道：“没证据的事，就不要到处乱传。” 孙凯跟赵铭瞬间愣住，面面相觑不懂蔺荀干嘛突然发火。 第57章 午饭蔺荀回家吃的, 穆烨提前逛完菜市场, 提着收获颇丰的食材回家，又煮了好几道他爱吃的菜。 吃饭途中, 蔺荀迟疑着，还是对穆烨提及他的听闻。他清楚穆烨跟吴斐关系亲近，说完又道：“这事没证据，可能道听途说，不一定是真的。” 穆烨夹着菜的动作微顿：“洛渊这人我不好评价, 但他对吴斐肯定没话说。他很喜欢吴斐。” “有的时候, 喜欢反而会促成坏事。” “洛渊不会背叛吴斐，他对吴斐的感情我看得清清楚楚, 否则吴斐也不可能喜欢他。” 穆烨说着这番话, 又想起之前看见洛渊跟吴斐相处的场景。吴斐很喜欢洛渊，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吴斐痛苦难过。更不希望这些变成事实。 “嗯, 没准瞎说的。”蔺荀找着理由道：“演艺圈这种事很常见，见谁有好机遇就嫉妒造谣之类的。”他没提以赵铭的身份，根本无需造谣的事。 穆烨低低地“嗯”了声, 觉得事实定然也如蔺荀所说。他亲眼看见吴斐跟洛渊感情很好地说说笑笑，没道理洛渊出这种事, 吴斐还丝毫不能察觉。 蔺荀察觉穆烨心情低落，接着便重新转移话题, 提能让人高兴的事情。 吃完饭, 蔺荀收拾着去洗碗, 又非缠着穆烨要他陪着。穆烨把新买的樱桃洗净，捧着碗边吃边投喂蔺荀。蔺荀被投喂得心情愉悦，要不是碍着手里的碗，他非得狠狠将穆烨吻晕。 下午两人没出门，腻腻歪歪地黏着说了会话。 穆烨以前其实不能理解热恋期的男男女女，总感觉特腻歪，但风水轮流转，他方明白这滋味有多甜蜜美好。好像彼此就这么看着对方，心里爱的小树苗就会被浇灌得不断疯长，变成参天大树，树冠茂盛，绿阴如盖。 出门吃晚饭前，蔺荀缠着穆烨要他换情侣装。穆烨愕然，他跟蔺荀什么时候买过情侣装？ 接着就见蔺荀颇神秘地自衣帽间取出两套崭新的衣服。 此时已至五月，温度随之提升，外面有穿长袖的，也有穿短袖的。这天晴空万里，温度适宜舒适。蔺荀取出的则是两套短袖t恤，搭配两条长牛仔裤。短袖跟长裤款式及花纹皆一模一样，处处透着情侣装的气息。 穆烨表情迟疑，这穿出去肯定能万众瞩目吧。 “有必要穿这么夸张吗？”穆烨站原地迟迟不接衣服。 “这还夸张。”蔺荀迅速上前把衣服塞穆烨怀里：“我还专门定制了件大号情侣衣，可以你穿一条袖子，我穿一条袖子，谁也不能离开谁。” “……”穆烨表情一言难尽，他脑海迅速浮现出跟蔺荀穿这种情侣衣的场景，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能低调点吗？”穆烨诚挚提议。 “不能。”蔺荀果断拒绝：“我要昭告天下。” “……”穆烨无言以对，抱着衣服进卧室：“我去换衣服。” 穆烨换好衣服出来，恰好撞见也换好衣服的蔺荀。蔺荀穿的这套比他的稍大，毫无差异的衣服让穆烨心底泛出丝丝缕缕的奇怪感觉，又夹着莫名的甜蜜。 蔺荀干咳一声，脸突然隐隐发烫，他愣愣地过去牵着穆烨的手：“走吧。” “嗯。”穆烨回握着蔺荀的手，察觉蔺荀掌心竟渗着一层薄汗。 两人乘电梯进入车库，再由车库开至西餐厅。 进西餐厅前，蔺荀还执意要牵穆烨的手，穆烨观察着路人，挣开蔺荀牵他的手，蔺荀又锲而不舍地继续企图牵他。穆烨索性将手藏着，躲避蔺荀要抓他的手。 穆烨自以为这样能稍稍避免被围观的下场，却不知对路人而言，他跟蔺荀更近似于打情骂俏。 走进西餐厅，穆烨避无可避，还是被蔺荀牵住了手。他连瞪蔺荀几眼，可惜蔺荀熟视无睹，面对旁人的注视还隐有炫耀之意。 送菜单过来的服务员笑容满面，连道蔺荀跟穆烨真恩爱，让人羡慕。蔺荀听着极其满意，穆烨却有些不好意思，刹那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一路被数不清的目光注视着，穆烨后面竟也习以为常，能视这些目光于无物，跟蔺荀如常地购物聊天。 逛完超市，两人也没买什么东西，主要添置一些日常用品。蔺荀提着超市购物袋，又提议跟穆烨一块去看电影。 鉴于之前的经历，穆烨特意强调不看科幻片，毕竟看电影要选两人喜欢的，不能单顾着他的喜好。 近期没什么好电影上映，两人选来选去，最终选了部恐怖片。据说故事线还不错，当然国产恐怖片肯定不能出现鬼。 进入影院，穆烨就发现他们旁边也坐着对女性情侣，表情无比淡定，捧着爆米花吃得不亦乐乎。 穆烨还沉浸于对恐怖片的害怕中，凑近蔺荀轻声问他：“你怕吗？” “不怕，又没有鬼，自己吓自己。”蔺荀说着反问穆烨：“你怕？” “当然不怕。”穆烨怎能认怂。 “怕的话就让老公抱抱。”蔺荀笑着调侃穆烨。 穆烨轻轻冷哼，一只手被蔺荀牵着，另一只手就暗暗地抓紧座椅，打定主意要冷静，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害怕。 随着电影接近放映时间，明亮的灯光徐徐熄灭。前面宽敞的巨幕里出现漆黑幽暗的树林，音响随之播放着阴沉渗人的音乐。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出现在树林里，她背对着观众，手里捏着把剪刀，边嘀咕着什么，边拼命将手里的玩偶剪成碎片。树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远处却笼罩幽绿的光，再加上音响里阴沉可怖的bgm，瞬间便营造出森然恐怖的画面。 穆烨瞪大双眼盯着屏幕，感觉脑袋里神经猛然绷紧，他被蔺荀牵着的手尽可能放松，暗暗抓着座椅的手却已青筋迸现。 镜头不断摇晃着，小女孩嘀咕的声音愈发清晰，就如同响在你身侧。随即，镜头向着小女孩不断推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嘭！”小女孩猛地回头，并瞬间将剪刀刺向她的脸。顷刻鲜血喷涌，将整个电影屏幕染成鲜艳的血红色，仿佛能嗅到隐隐散发着的刺鼻的血腥气味。 穆烨浑身一颤，脑袋像被重重地敲下一记。他随即侧头看向蔺荀，却发现声称不怕的蔺荀早已紧闭双眼，视线根本不曾看这恐怖的画面一眼。 电影荧幕里，耀眼浓郁的鲜血逐渐褪去，闪现出硕大的片名——《怨偶》。 蔺荀分辨着音乐，确定恐怖画面已经过去，随即平静地睁开双眼。结果他一睁眼，就恰好对上穆烨满含质问的双眼。蔺荀紧绷的神经还未松懈，骤然发现眼前出现一双眼睛，吓得猛地弹了下，更险些惊叫出声。 穆烨眼底的质问瞬间转成打趣：“自己吓自己？不怕？”他话语里含着满满的反问意味。 “……”蔺荀平复着迅速跳动的心脏：“你吓我干嘛？” “谁吓你了。”穆烨轻挑眉梢道：“怕就直说，不丢脸。” “你不怕？不怕你抓我抓得这么紧？”蔺荀反击道。 穆烨不以为然道：“你不也抓得很紧。” “彼此彼此。” 既然已经被拆穿强装的镇定，穆烨跟蔺荀索性不再装下去，害怕就抱团取暖，再互相提醒恐怖镜头是否已经过去。看完这整部电影，他们共计受惊二十次，闭眼十次，吓得冷颤十次。两人牵着的手皆已直冒冷汗，满脑袋闪烁着电影里的恐怖镜头。 最受打击的是，电影结束时，他们还清楚听见旁边的一对女性情侣抱怨说这电影不恐怖，完全没有能吓着人的镜头。 走出影院，外面已夜幕降临，挺拔的路灯照亮一条条繁华的街道。 蔺荀开车回家的途中，边对穆烨道：“以后还是不要再看恐怖片了。” 穆烨深有共鸣道：“的确，对心脏不好，还很丢脸。”最重要的还是丢脸。他跟蔺荀吓得缩成一团时，旁边淡定自如的女生看他们的眼神宛如智障。 读取下心理活动，大概类似——就这种电影竟然能吓成这样。看恐怖片对拉低形象简直作用巨大。 回家已近十点，出去玩了这么久，两人已经疲惫不堪。穆烨把买的东西各自归纳放好，坐着歇了会，就去收拾洗漱，顺便再洗个澡。 两人道完晚安，各回卧室睡觉。穆烨坐到床上，取出电脑点开下载的资源，还没看几分钟，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蔺荀的脑袋出现于穆烨视线范围内。 穆烨受此惊吓，猛地将电脑直接拍下，接着取下耳机看向蔺荀。 蔺荀摁开客卧的灯，问穆烨：“你脸怎么这么红？” “有吗？”穆烨故作镇定道：“可能热的吧。” “很热吗？我觉得温度合适啊。” “……嗯。”穆烨总感觉他能听出蔺荀的言外之意。 蔺荀抱着枕头，迅速蹿到穆烨床边，作势要掀开电脑：“看什么好东西？别藏私嘛，要懂得共享。” “没看什么，就随便看的视频。”穆烨按着电脑不让蔺荀掀开，接着又抢过电脑放旁边：“你抱着枕头过来干嘛？” “陪我媳妇睡觉啊。”蔺荀将枕头跟穆烨的并排放床头：“你看完恐怖片肯定害怕，我必须得陪你。” 穆烨好笑道：“到底我怕还是你怕？” “我怕你更怕。”蔺荀说着已经躺到穆烨旁边，他拍拍穆烨让他睡下来：“所以就该抱团取暖。” “随便你。”穆烨既然没锁门，也就不怕蔺荀会进来。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 穆烨刚躺下，蔺荀便张开双臂亲昵地搂着他，边亲穆烨边宠溺道：“让老公抱抱宝贝儿，再亲亲宝贝儿。” 穆烨猝不及防被蔺荀堵着嘴亲了半晌，他被亲得头有些晕，平息几秒方反应过来，无奈至极道：“蔺荀，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不能。”蔺荀继续亲穆烨额头，亲穆烨脸颊，亲穆烨脖颈。他甜腻腻地道：“还有更肉麻的。小可爱，小宝宝，小心肝~” 穆烨表情一言难尽，推开蔺荀背对着他，又使劲堵着耳朵不让他的魔音入耳。 蔺荀便笑着亲穆烨手背，把怀里的人搂得紧紧地。他还从未像喜欢穆烨这般喜欢过一个人，好像抱着他，就如同抱着整个世界。 穆烨看蔺荀无孔不入，放开手，没好气地道：“你还睡不睡？” “不喜欢我亲你？”蔺荀嗓音低沉地问。 “喜欢。”穆烨说着又转而道：“但要适可而止，你又不是宠物，亲得我一脸口水。” 蔺荀凑近穆烨暧昧地笑道：“那我给你舔舔。” “你冷静点吧。”穆烨连阻止道：“我又跑不了，留着以后慢慢亲。” “说得也有理，时间还长着呢。”蔺荀沉吟道。 接着，两人便突兀地保持着绝对的寂静，皮肤碰触引发的颤栗感骚动着大脑神经。蔺荀嗅着怀里穆烨独特的味道，触碰着穆烨特有的温度，感受着穆烨让他砰然心跳的触感，突然无法收住跳跃的思维，径直朝着某个方向奔驰而去。 他越想越觉得身体像着火般，炙热的温度缭绕着他，让他渴望找到能发泄的出口。 最能感受到蔺荀变化的，自然当属穆烨，毕竟他这么背对着蔺荀，蔺荀已有反应的某部位毫无掩饰地顶着他股缝。这姿势实在实在很尴尬，穆烨瞬间绷紧身体，不敢轻易动，又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他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掉了。 “穆穆……”蔺荀突然低沉地叫道。 “……”穆烨心里如同日了狗。他还没看完小黄片，更没准备润滑剂跟安全套，这条件实在很不适合来一炮啊。 穆烨脑海天人交战，最终猛地一咬牙，转身将蔺荀戳着他的某物一把握住。蔺荀倏然愣住，穆烨手的温度很烫，这温度如同直传进他心底，让他激动亢奋，不需要任何其他刺激便陡然反应更加剧烈。 穆烨感受着突然膨胀的某物，眉角骤然一跳——这尺寸也太雄伟了吧。 他忍不住试着跟自己作对比，发现他虽然稍逊蔺荀，却也比普通人要强的多，顿时稍感安慰。 “我……我帮你。”穆烨尾音微微发颤。 蔺荀既激动又紧张，体内火焰烧得越发凶猛，隐有燎原之势。 穆烨说着突然又加一句道：“现在条件还不允许，你先将就将就。” “啊？”蔺荀一愣，他还要问穆烨，这会条件怎么就不允许了？ 但还没等他问出这话，穆烨就猛地动作起来。蔺荀脑子一热，瞬间沉沦于穆烨给他营造的美好的享受里，早把之前要问的问题给抛到九霄云外。 … 穆烨好不容易以手替蔺荀解决燃眉之急，接着又发现自己也被他引了火。火貌似烧得还不轻，跳跃着的火焰都快撩到他发梢了。 穆烨自床头抽出纸巾擦手，又将纸巾递给蔺荀。蔺荀低低喘息着，透过窗外射进的朦朦胧胧的光专注注视着穆烨。 “你自己擦擦。”穆烨说着就要起床，他还得替自己纾解下，否则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穆烨还没站起来，就被蔺荀迅速抓住手腕。他揽着穆烨腰，手指轻易撩开睡袍探进去，嗓音暧昧又喑哑地笑：“礼尚往来。这次该我帮你了。” … 发泄过后，穆烨浑身发软地瘫在蔺荀怀里。蔺荀直接扯过被子给穆烨擦拭，反正这被子已经被弄脏了。 穆烨对蔺荀此行为深表不满：“你这样我还怎么睡。” “睡什么睡。这味你闻着还睡得着？”蔺荀反问。 此时卧室里充斥着浓浓的腥膻味，染着暧昧的情欲之色，若再沉浸于这种环境里，两人今晚可能就不必再睡觉了。毕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蔺荀倒不介意再跟穆烨继续发生点什么，但穆烨神色看着已经很疲惫，他又不舍得再继续折腾他宝贝儿。 穆烨说得对。今后他们还有的是时间，不必这么急于一时。 “去主卧睡。”蔺荀整理着睡袍，又俯身作势要抱穆烨。 穆烨连阻拦道：“我……我自己能走。”他清楚地听懂蔺荀的言外之意，也希望能等到万事俱备的时机，换作主卧冷静冷静再好不过。甚至跟蔺荀分开冷静更直接，当然，穆烨这会也不怎么愿意跟蔺荀分开，想必蔺荀也如此。 换作主卧，清新的空气让两人大脑瞬间清醒不少。即便还有些旖旎的心思，却也各自按捺着，尝试着进入睡眠状态。 这种事但凡开了先河，后续就如雪球越滚越大，再要回到从前实属奢望。 蔺荀撩拨穆烨撩拨得愈发猛烈，整个人犹如开屏的孔雀，散发着强烈的无法忽视的求偶讯息。他传播的浓浓的荷尔蒙信息，致使就连看穆烨的眼神也如同含着铁钩，要把穆烨的魂魄一并钩走。 这种强势围攻下，穆烨几次要举手投降，却又硬生生地撑住了。他不断加快看小黄片、搜索攻略的速度，就连上班也偷偷地补充着知识。 终于，穆烨感觉他已补完攻略。他还将每道流程记得清清楚楚，该怎么做受方会比较舒服，完事后又要怎样体贴地照顾受方，基本事无巨细，穆烨唯恐他会忘，还特意找出笔记本详细地记录下来。保证当晚定然万无一失。 这天周五，穆烨考虑着明日休假，当即决定今晚就采取措施，将这段时间不断撩拨他的蔺荀给就地正法。 下班后，穆烨准备开车去买润滑剂之类的必备物品。结果他刚走出公司，就发现蔺荀的车停外面。 “今晚不加班？”穆烨坐进副驾驶室，蔺荀含笑问他。 “嗯。”穆烨还惦记着他的大计，侧头问蔺荀：“你怎么过来了。” “接你，再顺道买点东西。” “买什么？” “你猜。” “这么神秘。”穆烨懒得猜，既然蔺荀也要买东西，他就跟着省事了：“巧了，我也要买东西。你去什么商场？” “xxxx，那里东西比较齐全，还有不少名牌店跟奢侈品店。你要买的东西应该能买到吧？” 蔺荀报的商场名称，恰好是穆烨要去的商场。他心下雀跃，又不动声色地颔首笑道：“能。” 第58章 车停进商场, 穆烨跟蔺荀便各自分开, 买完东西再返回车库。两人手里都提着密不透风的高档袋子, 心里存着些许疑虑，却又并未开口询问, 看向对方的眼神携着兴奋期许跟不自然, 还混合着某种难言的心照不宣。 穆烨进副驾驶室, 将袋子放进后排座位，他表情装得一本正经, 实则注意着提防蔺荀别随意动袋子。 蔺荀则把袋子放进收纳箱，专注地开车。车开出商场, 他问穆烨想吃什么。穆烨满脑袋思索着今晚的事，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就说随意找家店吃点东西，他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他这样说的时候，心底却兴奋地叫嚣着一句话——他就想吃蔺荀！ 蔺荀对穆烨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他也急着要跟穆烨回家，再进行某项深入透彻的交流。便随意找了家店，两人匆忙对付完晚饭, 又迅速开车回家。 进入家门, 窗外夜色渐浓，一盏盏竞相辉映的路灯远远亮起。 穆烨手里提着袋子, 弯腰刚要换鞋, 就被蔺荀揽着腰转了个身, 他背抵着房门, 随即被蔺荀迫不及待地堵住了唇。 蔺荀含着穆烨唇瓣，轻轻吮吸品尝着柔软的唇。他撬开穆烨齿缝，趁势长驱直入。穆烨愣了愣，随即勾着蔺荀脖颈，笑着回应他。蔺荀的吻很蛮横强势并充满着侵略意味，穆烨被吻得舌头发麻，放开时已低低地喘息着，眼角泛泪，面如桃花。 “这么着急？”穆烨勾着蔺荀脖子，低笑。 蔺荀吧唧亲了下穆烨泛着水光的唇，暧昧道：“当然，你不急？” “急啊。”穆烨说这话时，下意识捏紧手里的袋子。 “那就快着点。”蔺荀轻咬着穆烨鼻尖，不轻不重的。他咬完又特地强调道：“今晚不能再找借口。就算楼塌了，也必须把事办完。” 穆烨笑道：“你不怕就行。” “我怕什么。”蔺荀又吻向穆烨：“该怕的人是你。” 蔺荀边吻边解穆烨的衬衫纽扣，穆烨如法炮制，也跟着脱蔺荀的衣服。 两人从玄关吻到主卧，衣服边脱边扔，直至进卧室，穆烨才突然道：“……鞋还没换。” “换什么鞋。”蔺荀搂着穆烨把人压床上，手指轻轻一勾，把他鞋扔出老远，笑意浓浓地道：“干正事重要。”他好不容易逮着穆烨，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人逃掉。 卧室并未开灯，穆烨只能借着阳台外朦胧的余光注视蔺荀。他跟蔺荀皆已脱光衣服，滚烫的肌肤毫无缝隙地触碰着彼此。蔺荀脱掉衣服，身材线条好得如同模板，他有着匀称分明的八块腹肌，结实的肌肉覆盖着薄薄的皮肤，赏心悦目。穆烨反观自己，便当即察觉出差距，他平日缺乏锻炼，勉强能数出四块腹肌，再多就凑不出数来了。 穆烨观赏着蔺荀，既欣赏又羡慕，随即暗暗下定决心，他自明日起，也要勤加锻炼，再报个健身房——这个可以省掉，毕竟找蔺荀要比找健身房好得多。 蔺荀循着穆烨视线，抓着他手紧贴自己结实的腹肌，挑逗地问：“喜欢吗？” “喜欢。”穆烨如实道，机会难得，不摸白不摸，他顺便还很享受地大肆摸了一番。 蔺荀放任穆烨的动作，如同标记般亲吻着他，自额头、脸颊、唇、下颌，再延伸至白皙漂亮的脖颈，弧度精致的锁骨。蔺荀轻咬着穆烨锁骨，惹得穆烨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颤音。 他边亲边肆意抚摸着穆烨身体，指腹缠绵地贴着穆烨腰侧，勾勒出瘦削温热又柔软的身体。 这具身体于他而言，便如同销魂的毒药，触之即将失控，偏又甘之如饴。 被蔺荀压着的感觉让穆烨觉得很不适，仿佛有股强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他试着反压蔺荀，却被蔺荀轻易镇压住，还刻意压着他一条腿，似乎对穆烨屡次的捣乱很不满。 穆烨能感受到蔺荀腿间的某物，随着彼此身体的亲近，愈发呈现出蓬勃的英姿。他听着蔺荀粗重的喘息声，亦清楚饭前甜点已结束，接着就该进入主食了。 穆烨抓着他亦有反应的某物，觉得好歹第一次，不能给蔺荀留下坏印象，希望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 蔺荀继续撩拨穆烨，顺便伸长手臂，把润滑剂勾了过来。穆烨愕然望着蔺荀手里的润滑剂，半晌反应过来，之前蔺荀进商场竟然也是为买这些吗。 发现蔺荀拧开润滑剂，穆烨觉得让他自己动手显得他很不体贴，便道：“我来吧。” 蔺荀愣了下，随即将润滑剂递给穆烨：“你要自己来？” “……你弄这个怪怪的。”穆烨说着将手绕过蔺荀背，结果他还没碰到蔺荀，就被后者猛地扼住了手腕。 蔺荀瞪着穆烨的眼神就跟活见鬼似的：“你干嘛？”连问话的声音也微微变调。 “你不懂我要……”穆烨说着话语猛地戛然而止，瞪着蔺荀的眼神同样惊愕不已，还夹着无法掩饰的惶恐。 “你搞什么？”蔺荀瞬间哭笑不得。 “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穆烨半晌说不出话。 “我不当0。”蔺荀接着补充道。 半晌，仍处于震惊状态的穆烨终于反应过来。他近乎质问地道：“你想上我？” “是你竟然想上我！”蔺荀加重语气道：“人不可貌相啊，你还挺有志向的。” 强大的危机感瞬间疯狂涌进穆烨脑海，他迅速往后缩，将自己缩进被子，再裹得严严实实方反驳蔺荀道：“我怎么不能上你，我也没想过某天要被谁上啊。” 箭在弦上，就等松开弦的瞬间，却突然遭此变故，蔺荀霎时气得脾气都要没了。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蔺荀堵着穆烨问。他表情充斥着蓬勃的欲望跟不容拒绝的强势，穆烨要敢说就这么算了，蔺荀能直接扑上去把他给办了。 穆烨欲哭无泪，亏他还辛苦地收集攻略，到头来蔺荀压根就不给他上。 “不然，你委屈委屈？”穆烨底气不足地道。 “委屈个屁，我就没想过在下面。”蔺荀凶悍道：“你要么乖乖让我操，要么迫不得已被我操。自己选吧？” “你不能这么蛮不讲理！” “你都要操我了，我还讲什么理。” “我凭什么要给你操！” “就凭你打不过我，这事也得耗体力，你这小身板受得了？” “你别小看人。”穆烨抓着被角，瑟瑟发抖的模样极其可怜，反驳道：“这事又不能纯靠体力，还得凭智商跟喜好。” “我不喜欢当0，没快感，难受，不舒服。”蔺荀当即道。 “你当过？” “……” “既然没当过，你怎么知道不舒服，你要不试试，万一很喜欢呢？” 蔺荀闻言冷笑道：“说得对，你也没当过，先替我试试？没准你会爱上被我操的感觉。” “不可能。”穆烨毫不犹豫地反驳。 “有什么不可能的。”蔺荀说着不耐烦道：“快点，反正我不当，事儿没办完，你今天也别想走。” “……”穆烨此刻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苦思冥想，意识到今晚可能真过不去这关，半晌生无可恋地提议道：“要不猜拳决定？” 蔺荀对此报以冷笑。 “掰手腕？”穆烨又提议。 蔺荀斜睨穆烨，表情充满怀疑。 穆烨随即增加附加条件：“但掰手腕你得让我一只手。” “我凭什么让你？” “不然你肯定赢。”穆烨说着态度也强硬起来：“你让我一只手，要能赢我，我愿赌服输。” “我要赢你，你就让我操？” “……嗯。”穆烨硬着头皮道。他其实对下面舒不舒服也很没底，之前查资源时，也听说有下面更能体验快感的说法。但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在下面，谁知道临了能发现蔺荀竟然这么反感当0，就跟要他命似的。 穆烨还是希望蔺荀能心甘情愿地，不然弄得像强奸多没意思。他觉得蔺荀让他一只手，他能赢的几率已几倍提升，这要再不能赢蔺荀，穆烨就输得心服口服，反正蔺荀要不管不顾地办他，他也拿对方没办法不是。 他又打不过蔺荀。穆烨这时候不得不感慨，找男人就是这点感觉太憋屈了。 蔺荀答应让穆烨一只手，接着两人便迅速拉开战场，从几秒前的暧昧状态瞬间转变成硝烟弥漫的紧绷气氛。 穆烨使双手，蔺荀则使单手。彼此目光对视，随即同时开始发力。 刚开始，穆烨很信心十足，他觉得蔺荀再厉害，他好歹也是个男人，还使的双手，肯定能轻易掰赢蔺荀。穆烨对此深信不疑，以致蔺荀突然将他手反压的时候，穆烨脑袋还有些懵，想不通事情怎么会朝着这种局面发展。 但穆烨仅仅懵了半秒，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要开溜。他脚刚落地，就被蔺荀冲下床拦腰抱住，接着轻松抱起并狠狠砸到床上。 床很软，并不会伤到穆烨，他却被蔺荀这充满悍戾的动作震住，再要往床边爬，又被蔺荀拽着脚腕给拖了回来。 穆烨面朝着蔺荀，双手被他举过头顶牢牢压着，瞬间只觉得欲哭无泪：“我……我能反悔吗？” “你说呢？”蔺荀被情欲烧得嗓音愈发喑哑低沉。 “……”穆烨企图挣开被禁锢着的手腕：“……我怕疼。” “不弄疼你。”蔺荀低笑着哄劝道。 尽管如此，穆烨也从未放弃过挣扎，他认定机会是争取来的，只要逮着空隙，就开始给蔺荀制造麻烦。蔺荀既要顾着不弄疼穆烨，又要顾着防备穆烨逃跑，瞬间忙得不可开交。 整个场面就跟打架没差别，不过彼此都有分寸，不会真弄出什么伤害。 除此外，穆烨还发现，蔺荀说不弄疼他的话纯属放屁。并坚定认为，蔺荀之所以不愿在下面，就是怕疼的缘故。 蔺荀停歇时，时钟已指向凌晨四点。穆烨腰酸腿痛，大脑昏昏沉沉，瘫软着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愿动弹。 他之前就已经没了力气，可惜让蔺荀停下的话徒劳无功，反倒使得蔺荀愈发疯狂。穆烨最后只能随着蔺荀的冲撞不断摇晃，表情绝望地任他折腾，放弃再反抗的念头。 之后的事穆烨基本已记不清，他又累又困又疼，只感觉蔺荀抱着他洗过澡，还给他涂过药，他接着被放进柔软舒适的被窝里，顷刻昏天黑地就睡了过去。 次日穆烨醒来，感觉浑身像被卡车碾过，动一下就觉得疼痛不已。特别后面某处，更难以形容地不适。除疼痛外，他还发现自己满身遍布吻痕，从这些吻痕就能看出，昨晚蔺荀究竟有多疯狂。但蔺荀身体的吻痕定然也不少，穆烨专注回忆着，反正他后面说话蔺荀皆当成耳边风时，就唯有咬他当作发泄，也不记得究竟咬了几次。 穆烨想着，视线随之转向身侧，却发现旁边早已没有蔺荀的身影。穆烨又一摸被窝，发觉已经很难摸出温度了。 他眯着眼懒洋洋地取过手表，发觉这会竟已快十一点。只是卧室窗帘紧密地关着，无法察觉外面的光线。 穆烨暗暗腹诽着蔺荀，他昨晚明明已经受不了了，蔺荀还不管不顾地索取，实在太不懂得体贴了。这事若换成他，肯定会很体贴蔺荀的感受，唯恐弄疼他分毫。这么一想，穆烨又觉得他果然适合当1，起码不会这么冲动受欲望控制。 蔺荀仍穿着睡袍，斜斜地倚着门框笑看着穆烨：“说我什么坏话？” “谁说你坏话……”穆烨说着话语又突然停下，愕然发现他声音竟然嘶哑到这种程度。 “你对我的不满都已经写满整张脸了。”蔺荀说着又转身进厨房端了碗煮得很粘稠的粥过来，他送到穆烨床前，又暧昧地轻声道：“你昨晚叫得太厉害，声音养养就能恢复了。” 穆烨接过粥，接着怒瞪蔺荀道：“谁叫了。” “你没叫？说什么不要了，快停下，还叫我老公来着。”蔺荀说起这些话表情极其愉悦。 穆烨听见这话就愤怒：“你还有脸提，自己说的话都不遵守。” 他当时也是实在没辙，所以突然想起蔺荀曾说过的，叫他老公就能答应提的事。 结果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叫了蔺荀老公，蔺荀却完全无视他的提议，反倒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愈发凶猛，直把穆烨气得险些没吐血。 “特殊时候特别对待。”蔺荀笑着吻了吻穆烨额头：“你当时叫我老公，就等于夸我再接再励。” “你还要不要脸。” 蔺荀挨着穆烨坐他旁边，揽着他肩膀低笑道：“昨晚老公技术棒吧？有没有沉迷于当下面享受的感觉？” “我还是觉得自己更适合在上面。”穆烨认真道。 “你昨晚还很享受，我能感觉到，你是有快感的。”蔺荀道：“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肯定会很体贴对方，不会不顾对方反对，还非要……”穆烨说着给了蔺荀个“你该明白”的眼神。 蔺荀觉得穆烨特别可爱，闷声笑道：“宝贝，你知道有句话叫口嫌体正直吗？” “……”穆烨瞬间炸毛：“我没这意思！” “乖，就承认你很享受啊，何况来日方长，你肯定会爱上它的。” “瞎扯。”穆烨说完埋头喝粥，把饭粒当成蔺荀狠狠嚼碎。 这整天穆烨连门也没出，蔺荀便在家陪着他，顺便找机会再亲亲抱抱。鉴于昨晚的事，穆烨对蔺荀还颇有怨念，时不时会斜着眼睛瞪他几眼，蔺荀权当调情，心情格外地畅快。 虽然被蔺荀按着操了一晚，但穆烨并未就此放弃反攻的念头，他边打量蔺荀，边琢磨着该怎样让蔺荀缴械投降。 这任务异常艰巨，穆烨短时间里想不出好的策略，便决定耐着性子等待机会。毕竟他跟蔺荀类似的机会还多着呢。 过完黏黏糊糊没羞没臊的周末，穆烨进公司就接到赵总助理的电话，问他之前提的事考虑得如何。 这事穆烨之前已经考虑好，当即将决定告诉助理，说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能胜任经理职务的能力，所以希望总公司重新定新的人选，他一定继续好好地工作。 助理将赵总的意思尽数传达，见穆烨态度坚决，也就不再相劝，又说穆烨若再遇到如何前这类的事，可直接跟她说，她会禀明赵总，更强调这是赵总的意思。 穆烨跟她道谢，暗叹自己还好已作出辞职的准备，这要再发展下去，他可就很吃不消了。 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赵总关照他是因为他跟蔺家的关系，穆烨想不出赵总会有什么计划，却也不愿因此事欠赵总的人情，尤其此事还涉及蔺家。 穆烨表达出他的意见后，总公司很快便派新的经理上任。对方或许有听闻什么风声，对穆烨表现得格外客气。穆烨觉得省事，工作就这么如常地进行着。 换新的经理，穆烨请假也变得容易。他去参加面试考试这天，便去跟经理请假，结果连请假理由都还没说，经理便直接批了他的假。 面试当天，蔺荀开车送穆烨去目的地。接着又等着穆烨考完跟他一块回家。穆烨进去考试前忧心忡忡，出来时却很明显地精神焕发。蔺荀看他表情，就猜到穆烨考得应该不错，起码他对通过面试很有信心。 穆烨神清气爽，大手一挥便说要请蔺荀吃饭，吃饭地点由蔺荀随意定。蔺荀笑着调侃，说让他定，就得一顿把穆烨给吃穷。 穆烨无所谓道：“随便吃，等我换个工作，就请不起你吃饭了。” “放心换，饿不着你。”蔺荀笑道。 他话虽如此说，却仍没定特别贵的店，这花的要是穆烨的钱，他比穆烨还要舍不得。毕竟穆烨赚钱辛苦，不比他轻轻松松就能赚比穆烨超几倍的钱。 吃完饭，两人一块回家。蔺荀以前不爱待家里，觉得家里不如外面好玩，可自从有穆烨后，他就觉得两人这么随意待着也很满足，或者他只要看见穆烨，就觉得心里无比的暖和，恨不能把穆烨随时随地地揣着。两人经常说着说着话，就没羞没臊地吻一块了。吻着吻着，又突然擦枪走火滚上了床。 这种日子过得穆烨跟蔺荀都无比满足，恨不能天天如此，就两人这么无休无止地腻下去，竟也丝毫不觉得厌烦。 当然，美好中却还夹杂着一些遗憾，比如穆烨始终没能成功实现反攻大业，他曾罗列过无数的计划，却尽皆被蔺荀残忍地破除，丝毫不给他留丁点儿的希望。穆烨还计划过把蔺荀迷晕，后面考虑到这样对身体不好，又无奈作罢。 除此外，发现身体越来越习惯于蔺荀的实情，穆烨也倍感焦灼，他既享受于蔺荀带给他的快感，又害怕自己会这么沉沦进去。虽然明知希望渺茫，但希望这种东西，即使就一点点，也总比没有要好不是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到公布面试成绩的这天。穆烨定着时间上网查询，他之前虽然很有胜算，但结果没出来，心情就难免觉得忐忑。 穆烨查询，蔺荀也盯着电脑屏幕，情绪还挺紧张的。 他了解穆烨很希望能通过，担心他要没通过的话，会觉得很伤心。 穆烨逐一输入姓名、证件号跟验证码，接着点击登录。网站速度较慢，等了几秒，弹出面试成绩。 合格与否这栏，清楚地显示出合格两个字。 “过了！”穆烨将合格二字反复盯了两遍，从座椅跳起来，搂着蔺荀高兴道。 蔺荀也替穆烨高兴：“什么时候能拿到证？” “早着呢。”穆烨表情仍很高兴：“还要申请资格认定，再到现场确认。” “效率这么慢。”蔺荀不满道。 “我又不急这几天，能合格就行，我就放心了。” 蔺荀搂着穆烨，将他背抵着书桌旁边的墙壁，凑近穆烨暧昧又充满暗示的低声问他：“你准备怎么庆祝？” 穆烨唇角含着深深的笑意望着蔺荀，勾着他脖子反问道：“你希望怎么庆祝？” 蔺荀笑着亲穆烨脖子：“宝贝，明知故问。” “那你还问我干嘛？”穆烨偏过头，笑着去亲蔺荀的唇。 蔺荀迅速回应穆烨，两人吻得难分难解，刚要转移战地，就听穆烨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穆烨摸出手机，推了蔺荀几次都没能把人推开。只能后退半步，低声道：“等等，我接个电话。” “接什么电话，碍事。”蔺荀不满地抱怨着，却也没继续吻穆烨，仍然亲昵地抱着他，手指则不安分地探进穆烨衣服下摆，抚摸着他温热柔软的肌肤。 穆烨接通电话，话语还带着浓浓的笑意：“吴斐，找我有事？” 吴斐沉默两秒，嗓音听着很低落：“你有时间吗？” 穆烨望着蔺荀，却连丝毫犹豫都没有地道：“有啊。” “有些话我找不到别人说，你能出来陪下我吗？” 穆烨察觉吴斐话里的低迷情绪，顿时收敛表情认真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吴斐道。他又跟穆烨约好见面时间跟地点，接着便挂断电话。 穆烨放下手机，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 第59章 夜幕低垂，空气里泛滥着浓浓的凉雾。这时节却不会显得冷, 反透着让人感觉舒适的凉爽。 穆烨开车抵达见面的饭馆, 进去就见吴斐倚着椅背面无表情地坐着, 满脸透着颓然的低落。 他进去坐吴斐对面, 感觉事情有异, 连悄声问吴斐：“出什么事了？” “边吃边聊吧。”吴斐回过神来，对穆烨挤出笑意, 又道：“你过来得这么快？” “你有事，我就算远在天边, 也得飞过来陪你啊。” “谢谢啊。”吴斐笑的很疲倦。 穆烨难掩担忧，他很少见吴斐这么反常，能把他逼成这样，事情必然不小。穆烨叫来服务员，随意点了几份菜，便把话题又转回吴斐身上：“到底怎么回事？” 吴斐苦涩地笑：“是我跟洛渊的事。” “我就知道。”穆烨实际早有预感：“你告诉我, 洛渊到底怎么着了？” 吴斐摩挲着茶杯杯沿, 语调轻缓道：“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之前一直自欺欺人。好像一个多月前，洛渊经常发愁焦躁，我听他说, 是要争取什么角色。他那段时间经常跟人联络打电话, 放低姿态去恳请别人给个机会。但突然某天, 他就不再提这事, 跟我说角色已经定下来了, 还告诉我演完这角色，他肯定能趁机火一把。我挺高兴的，替他高兴。但……但前一晚，洛渊整夜都没回家，打他电话也一直关机。直到凌晨六点，他回家的时候，我发现他还换了套衣服，除此外，他还有其他一些异常的反应……我跟他这么久，对他很了解，他当时很心虚，说话也磕磕巴巴，就一个劲地说他爱我。” 穆烨见吴斐表情痛苦，不由地安慰道：“也许没什么事，你别多想。他们经常拍戏之类的，晚归很正常。” “他以前会提前跟我说，手机也不可能关机。”吴斐说着顿了顿，又接着道：“其实就这事，我还不至于怀疑他。我最近，发现他经常跟一个女人通电话。这也没什么，但他却瞒着我，还删除跟对方的通话记录。” 穆烨皱眉道：“你跟他谈过吗？” “他不承认，说没什么，我还没把话说开，这几天根本不想见他。” 两人还说着话，服务员已将菜送了过来。吴斐跟穆烨短暂地保持着沉默。等服务员离开，穆烨这才倍感艰难地问道：“吴斐，如果……我是说如果，洛渊真出轨的话，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许久，吴斐夹着痛苦跟迷茫道。 穆烨望着吴斐，很想安慰他，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突然想起蔺荀之前说的话，有圈里人传谣，道洛渊曾为某角色接受潜规则，当时他更由某投资商直接送进组。穆烨相信洛渊对吴斐的感情，之前并未将此事放心上。可如今听吴斐这么说，他又不得不怀疑起来。 穆烨低叹，给吴斐夹了块红烧鱼：“先吃饭吧，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就是没想到。我跟他过这么多年，从没想过要跟他离婚。” “先吃饭。” “吃不下。”吴斐此刻受伤的表情让人特别心疼：“你说洛渊他怎么想的？” 穆烨也搁下筷子。他思索几秒，还是选择如实对吴斐道：“其实之前，蔺荀跟我提过这事，我觉得纯属谣传，就没当一回事。” “他说什么？”吴斐问。 “是蔺荀朋友，他刚好跟洛渊拍同一部戏，就猜测……猜测说洛渊可能接受了潜规则。” 吴斐闻言低着头，他眼底蓄积着浓郁的悲痛，却又压制着不愿让其倾泻出来。 “能让蔺荀查一下吗？”吴斐突然沉声道：“我想知道确切的结果。” 他不会自欺欺人，既然迟早要痛，还不如直接痛场彻底的。 从始至终，吴斐表现得都很冷静，甚至比穆烨还要冷静。但吴斐越这样，穆烨就越担心。他清楚吴斐有多爱洛渊，更无法想象事实如果被断定，吴斐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事既已至此，不能拖着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就唯有查出真相这一条路。再说洛渊如果真接受潜规则，穆烨也不能让吴斐受委屈地继续跟着洛渊。 这顿饭谁也没胃口吃下去，穆烨继续安慰了吴斐几句，却也清楚他的话有多无力。此时此刻，除证实洛渊是清白的外，再没有能解除吴斐心结的东西。 当晚回到家，穆烨就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蔺荀，又问他能否打探出真相。 蔺荀抵着床头，亲密地搂着穆烨微蹙眉头道：“打探真相不难，但既然吴斐都察觉不对劲，这事恐怕八九不离十。” “总要有证据，怀疑终究是怀疑。”穆烨叹气，情绪低落道：“我真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洛渊对吴斐一直都很好啊，他还说爱吴斐，还说要给吴斐一个好好的家，他怎么能……他对得起吴斐吗！” 蔺荀抚摸着穆烨背脊，哄小孩似的道：“乖，不气啊。结果还没出来，等真相出来再骂不迟。” “我有什么好气的。”穆烨满脸愁容道：“我是替吴斐不值，亏他还设想着跟洛渊的未来。他就没想过吴斐会有多痛苦吗？你是没见吴斐今天的表情，我已经好久没看他难受成这样了。” 蔺荀陪着穆烨，亦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发生这种事，痛苦是在所难免的。但痛苦过后，生活仍然得继续，所有的苦痛最终也会随着时间消逝。 以蔺荀的身份，要打探出真相不难。他怕弄错事实，也怕冤枉洛渊，干脆就直接找到潜规则的另一位主角——沈惠。 沈惠爆出潜规则的新闻屡见不鲜，隔段时间总能见她登榜，但记者大多没有实证，就算有实证，观众注意力也主要集中于艺人，不会对她多加关注。 沈惠年近四十，却至今未婚，曾收养一子，有作继承人培养的打算。就商场而言，沈惠毫无疑问是位女强人，比大多数的男人还要果断坚决。 她喜欢的艺人类型很固定，其实跟洛渊差不多。之前便有人私下猜测，说沈惠初恋是不是就这类型的，她求而不得，所以便恋恋不忘。 蔺荀的造访让沈惠很惊愕。蔺荀无心跟她攀谈，直截了当地问她，跟洛渊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潜规则？ 沈惠并不介意对蔺荀道出实情，她觉得像他们这类的人，应该很能理解潜规则，毕竟这些美好的肉体充满着诱惑，让人欲罢不能很难拒绝。 “……是我先找洛渊的，我跟他提条件，只要他陪我睡一晚，我就给他这角色。这笔账很划算，所有人都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但我第一次提的时候，洛渊竟然拒绝了我。可惜他很倒霉，从始至终就没一件事顺过，而且他很急功近利，更迫不及待想要取得成功。这时候，我就清楚我又有机会了。” 沈惠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随意得如同闲聊天气：“洛渊很在意他的爱人，怕对方知道这事。他答应我的同时，还追加附属条件，说这事就一次，一次之后，我不能再联系他，不能再找他。我其实喜欢两厢情愿，便答应了他，我就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说角色的事情。但空降剧组这种事，又怎能堵住悠悠众口。” 沈惠说的话让蔺荀觉得无比恶心，他极反感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尤其还把这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好像严于律己反倒变成异类。 得出结论，蔺荀不再久留，当即离开沈惠的办公室。他走出大厦，便迅速给穆烨打电话，告知他洛渊的确已接受潜规则的事实。 穆烨接到蔺荀电话顿时恼羞成怒，无休无止地怒骂着洛渊，又不禁替吴斐心疼，不知该怎样告诉他事实，更不知道吴斐要怎样接受这件事。他前一刻还听洛渊说着爱他，后一刻就被爱着他的人狠狠插一刀。这刀插得无比深，深到剖开血肉，能窥见森森白骨。 而穆烨接到蔺荀电话的前几分钟，吴斐还表情麻木地听着洛渊对他兴奋地畅想着未来。 吴斐跟洛渊如今皆处于打拼事业的阶段，两人便仅租了处狭窄的一室一厅。卧室摆着并不算宽敞的床，还有张柔软舒适的沙发。沙发是洛渊送给吴斐的，刚好能供吴斐窝里面躺着，吴斐很喜欢沙发，经常没事就这么躺着打发时间。 总的来说，这里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间虽说狭窄，却被打理得井然有序，处处透着温馨的气氛。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洛渊抱着背对着他的吴斐，心情愉悦地笑着说：“等我拍完这部戏，以后就有更多的好戏找我，哪怕不能火，也一定比以前要好得多。阿斐，等我有钱了，就慢慢兑现答应你的承诺，我会在北京给你一个家，再给你换辆好车，你喜欢宠物，等我们换完房子，就养他个十只八只的。我一定让你过得好，楚枭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穆烨有的，我也一定会让你拥有。” 吴斐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衣橱，衣橱表面还贴着他跟洛渊的照片。小小的照片，到处贴着却丝毫不显凌乱。 “你干嘛非要跟楚枭他们比。”吴斐低低地问：“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洛渊充满爱意道：“我就希望给你最好的，看不得你吃苦，看不得你受委屈。还有楚枭也喜欢你，我不能让他有机可趁。” 吴斐话语夹着愤怒：“我说过，我跟楚枭仅仅是朋友，关系不可能出现任何改变！” “我害怕嘛。”洛渊更紧地抱着吴斐：“我越爱你，就越怕失去你。阿斐，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吴斐没说话，他缓缓又倍感沉重地闭上双眼。 他心头始终悬着一把刀，这把刀不断提醒着他，又将于不经意的时候，狠狠掉下，将他砸得粉碎。 洛渊仍低低地喃喃着吴斐的名字。 他将头埋进吴斐颈窝，嗅着熟悉的能让他安心的味道，眼底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惶恐跟不安。 第60章 次日一早, 吴斐就接到穆烨电话，约他到家里来一趟。吴斐结束通话，又坐着愣了许久，他缓慢地打量着这处他跟洛渊共同的房子, 哪怕这里仅仅是租来的, 也承载着他的无数回忆跟感情。 他无法理解洛渊的执念, 甚至曾经将洛渊这份执念理解成对他的爱。如今吴斐幡然醒悟，他跟洛渊的价值观存在着巨大差异。就像他不在意房子, 洛渊却时刻谨记着, 他渴望的是能跟洛渊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洛渊却始终要跟楚枭攀比, 对不能给他好的物质条件耿耿于怀。 洛渊根本不懂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吴斐觉得很可笑，他跟洛渊相处这么多年，竟然连这基本的问题也没能沟通好。他们表面恩爱, 却没察觉里面实际已经千疮百孔，再怎样努力维系，也无法再回到当初。 吴斐按响门铃时, 穆烨跟蔺荀已经面对面坐着发了十几分钟的呆。 他们很清楚将这事实告诉吴斐, 接着将会发生什么，以吴斐的性格, 不可能容忍洛渊这样的行为。这件事很沉重, 穆烨既清楚他必须这样做, 又不忍面对痛苦难过的吴斐。他希望吴斐能过得幸福, 可这愿望如今只能是奢望。 穆烨调整情绪, 过去给吴斐开门。 吴斐状态看着很糟糕，无精打采地，眼下还笼着层青色，脸色微微泛白。 “你没睡好？”穆烨问。 “昨晚失眠。”吴斐望着穆烨，问他：“有答案了？”他表情很平静，乍看仿佛丝毫不受此事影响。 穆烨抓着吴斐让他进屋：“你急什么，要我就这么告诉你？进来坐，我买了菜，中午就留这吃饭。” “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吴斐语调毫无起伏地道。 穆烨愣了下，“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啊。”他搭着吴斐肩膀，笑道：“无论如何，我们永远站你这边。你有什么事打声招呼，我们随叫随到。” 他让吴斐坐沙发，又示意蔺荀让他给吴斐接杯水。穆烨把水送到吴斐手里：“你先缓缓情绪，别急，慢慢来。你以前不还经常安慰我，说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我还好。”吴斐捧着水杯：“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他边说边扯出难看的笑：“我之前就觉得要出事，他太急着想要获取成功，总羡慕别人，不懂得珍惜拥有的。我有预感，所以还能承受，虽然这远超出我的想象。” “吴斐……” “我真的能承受。”吴斐道：“不就一个男人吗，离了他，我还不能活了？”他说着顿了顿，表情难看道：“其实，其实刚开始还是会难受的。但我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穆烨跟着难受道：“吴斐你别这样。” “告诉我结果吧。” 穆烨转头看向蔺荀。蔺荀如实道：“洛渊能得到这角色，的确跟潜规则……” “他出轨了？” “可以这么说。” “……哦。” “他跟对方没感情，纯属利益交换。他陪对方睡一晚，对方给他资源。” “睡一晚就能实现愿望，难怪会受诱惑。”吴斐撇开头，盯着玄关听不出情绪地道：“就这么轻轻松松地……” “是洛渊那王八蛋的错！他敢对不起你。吴斐，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才能消气，我陪你揍他一顿，或者把这事捅出来，我就不信他还能心安理得地演什么剧！” “你别插手。这是我跟他的事，让我自己解决。”吴斐眼眶泛红。 蔺荀侧头望着窗外，这种情况他不适合插话。穆烨注视着吴斐，心底也揪着似地痛，如果揍洛渊能让吴斐出气，他一定会这样做，但吴斐不喜欢他插手，这事也并非外人能够帮得了的，吴斐必须自己从痛苦的泥泞里走出来。 “我去下洗手间。”吴斐突然道。 穆烨连给已背对着他的吴斐指路：“前面右转就是。” “嗯。”吴斐加快脚步朝洗手间走去。侧头的瞬间，穆烨清楚看见他眼角闪烁的泪光。 吴斐进入洗手间，迅速关好门，接着拧开水龙头。 穆烨听着传出的水流声，喉咙像被无数石头堵着，他渴望发泄，又找不出能发泄的通道。 “好好陪陪他吧。”蔺荀抓过穆烨的手，轻轻揉捏着。 穆烨连抽出手：“别让吴斐看见，他现在受不得刺激。” 蔺荀顿时不满道：“我就摸一下，又没干别的。” “别的更不能，总之最近当着吴斐的面，我们必须保持距离。” 蔺荀望着穆烨，半晌妥协道：“我知道，你怕吴斐难受。但这事我们没法帮忙，只能吴斐自己走出来。” “他到现在还憋着，得想办法让他发泄出来，不然把人憋坏怎么办。” “他挺坚强的，肯定能渡过这关。” “但愿如此。”穆烨担忧道。吴斐很重情重义，他对这段感情更付出了很多，说放下就放下肯定不可能，如今唯有祈祷时间能冲淡这一切。 吴斐进去洗手间，一直待了快半小时。穆烨不放心，贴着门听了好几次动静，却只能听见无比静谧的死寂。 他琢磨着吴斐会不会干傻事，刚要敲门问问情况，便见吴斐突然打开了门。 “你……”穆烨斟酌着言辞。 吴斐此刻表情已彻底恢复平静，平静里又透着难言的绝望气息。 “我没事，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只能接受。”吴斐明显哭过，眼睛肿得像桃子，他笑道：“不说要请我吃饭吗？买了什么好菜，我帮你一块弄吧。” “不用，你坐着休息，我让蔺荀帮忙。”穆烨连道。 “我帮你吧。”吴斐说着又跟没事人似地将穆烨推进厨房：“我做点事情，心里能好受些。” 穆烨没辙，只能让吴斐帮忙。他看吴斐不再提洛渊，自己也不敢再提，唯恐惹得吴斐再哭一场。他很少看吴斐哭，这次定然是真的伤心了。 吴斐吃完午饭，又跟蔺荀、穆烨聊了会，他只字未提洛渊，更未提会如何处理这次的事。他越是这样刻意回避，就表明受的伤越重，穆烨能做的只有顺着他的话，希望能让吴斐稍微好受点。 夜幕徐徐降临的时候，吴斐向蔺荀、穆烨提出告辞，他之前刻意逃避的事已经到必须解决的时刻。 “我会好好跟他谈。”吴斐强颜欢笑道：“无论如何，以前也有感情的，该好聚好散。” 回家前，吴斐提前给洛渊打过电话，希望他今晚能提早回来。洛渊接到吴斐电话很高兴，又说他今晚恰好能早些收工，想请吴斐一块出去吃饭。 遭到吴斐拒绝他也毫不在意，说吴斐要不想出门的话，他就顺道打包带回去。 “还是不了。”吴斐当时如此道：“我有话跟你说，可能吃不下饭。” 洛渊愣了下，他沉默数秒，能嗅到吴斐话语里的危险气息。他不敢打破表面的平静，又迅速笑着说：“你吃不下就留着，不能把你给饿着啊，你要不想吃饭，我给你带个蛋糕？这蛋糕店刚推出一款新品，你肯定爱吃。” 吴斐拒绝无果，只能随洛渊的意，他语气里的低沉跟疲惫并无掩饰，换作以前，洛渊肯定会问他原因。他今晚没问，也说明洛渊心里有数，他很清楚吴斐将要跟他说什么。 洛渊走进房间，手里提着他买的新品蛋糕，还能嗅到淡淡的弥漫着的奶油香味。 吴斐端坐于沙发，面前的电视机放着繁琐无聊的新闻。他眼睛盯着新闻，又好像透过新闻，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给你买的蛋糕，刚好最后一个，运气好吧。”洛渊提着蛋糕笑：“身体不舒服吗？我听小玲说今天没营业？” 洛渊把蛋糕放茶几上面，如常地挨着吴斐坐下，又要亲昵地揽他肩膀，却被吴斐敏感地迅速避开。 洛渊手尴尬地悬着，半晌又默默收回，他像故意逃避什么事，对吴斐的所有异常反应皆视而不见。 “身体不舒服？”他说着又要探吴斐额头温度：“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吴斐再度避开洛渊即将触碰到他的手：“我没事，也没胃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洛渊表情僵硬，强装出的笑意已渐渐无法维持住。他身体前倾去拆茶几上面的蛋糕：“话什么时候说不行。这蛋糕你真得尝尝，我听营业员说卖得特别好，都说好吃……”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吴斐突然生硬地打断：“你跟沈惠的事我都知道了。” 洛渊动作猛地顿住，笑意亦瞬间崩塌，他强撑着艰难地缓缓道：“我跟沈惠……跟她能有什么事？” “你还要瞒我？你觉得能瞒住吗？你就抱着这种念头，觉得背叛一下我，只要不被我发现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对吗？” 洛渊嗓音发颤：“阿斐……” “你要跟我解释吗？”吴斐好整以暇道：“你说，我认真听着。” “我没背叛你。” 吴斐失望道：“你还不承认……” “我承认。”洛渊连道，他清楚吴斐已知晓事实，他再瞒下去只会让事情越变越糟：“我承认，但我爱你。我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你。我跟她就仅仅是交易……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一时糊涂，我怕你生气，所以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会离开我……” 洛渊说着猛地一把将吴斐拉进怀里，他禁锢着甚至懒得挣扎的吴斐，惶恐道：“阿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就一次，我保证不会再犯。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想象没有你该怎么办。” 洛渊将惶恐表现得淋漓尽致，抱着吴斐的手甚至轻颤着发抖。 吴斐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突然感觉面前的人如此陌生，他的世界顷刻如同末日降临，灰暗得看不见前方的路。 好半晌，吴斐痛苦地闭着双眼，哽咽着低声道：“洛渊，继续这样下去，对我们来说都很痛苦。离婚吧。” 洛渊身形剧震，他猛地抓着吴斐肩膀，惊愕道：“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 “离婚，你要跟我离婚？”短暂的震惊之后，洛渊又迅速否定道：“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你离婚！你要就这么放弃我们的婚姻？” “是你先放弃我们的婚姻。”吴斐嗓音嘶哑道：“你背叛我，还有隐瞒我的时候，有替这段婚姻考虑过吗？” “我不同意。”洛渊不假思索道。 吴斐疲惫道：“我是通知你，并不是征询你的意见。我们之间存在着很多问题，你从没想过解决这些问题。你家里人至今以为我们是朋友，我能理解你，也能等你，我不介意这些，我更不介意跟你过什么样的日子。但你懂我吗？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洛渊连慌乱表态道：“你说，我都改。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爸妈，告诉他们你跟我的关系。”他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没这必要，我们都要离婚了，你告诉他们只能给他们添堵。” 洛渊动作顿住：“我不离婚。阿斐，我不可能跟你离婚！你生气就惩罚我，怎样都好，只要能让你消气，能让你原谅我。” 吴斐揉揉眼睛，感觉酸涩疼痛，他苦涩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擅长这个，我连骂人都不会。” 他表情坚定，虽然很痛苦难受，话语却很冷静，这些话显然已经过深思熟虑。 洛渊愣愣地望着吴斐，突然一下就慌了。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吴斐会跟他提离婚。 “那我就替你惩罚自己，你说，我动手。”洛渊近乎哀求地对吴斐道：“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我是一时糊涂，我急着想要给你好的生活，我跟她没再联系过。” “阿斐，你也知道娱乐圈有多难，像我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大家抢破头要谋求出路，就这次的角色，我凭自己的努力，可能再过四五年也演不上。再过四五年，我年纪也大了，更难有出头之日。我做梦都梦见自己红了，我能赚很多钱，买大的房子，买好的车子，能随心所欲地生活，想去哪旅游就去哪旅游。你不是还喜欢旅游吗？我们现在甚至连出国旅游的钱也抽不出来。我不能容忍你跟我过这样的生活，我一直记着对你的承诺，我只要想到，我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兑现这些承诺，就特别地害怕。” 吴斐眼里裹着浓浓的水雾，像再轻轻一推，就能如洪水般倾泻而出：“你看，我们就连观念都有这么大的区别。”他低低的像被抽空力气地道：“我享受平凡，你喜欢追逐耀眼。我在意你的态度，你却在意话的实质内容。就算你没能兑现承诺，难道我会怪你吗？还是你打着我的幌子，替自己的不甘心找借口？” 洛渊哀求道：“阿斐……”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错误。”吴斐颓然起身，强撑着最后的力气走进卧室：“你今晚好好想想，尽快给我答复。这之前……我们暂时分开睡吧。” 吴斐说完话，洛渊已迅速追进卧室。他痛苦地注视着吴斐背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要睡卧室，我就出去。”吴斐头也不回地哑声道。 “你睡，我出去。”洛渊连不安地缓缓后退，接着又提醒道：“你胃不好，晚上注意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吴斐背对着洛渊，既没点头也没说话。 第61章 既然决定要辞职, 穆烨这段时间也不再辛苦加班。 吴斐开的宠物店歇业一天, 随即又恢复正常营业。穆烨下班便经常去宠物店陪吴斐，跟他说说话, 替他打打下手之类的。 吴斐表面看似已恢复如常，还调侃穆烨，说他总往自己这儿跑, 蔺荀不会吃醋吗。 穆烨笑道：“他爱吃就吃, 反正现在陪你最重要。” “你这样我多受宠若惊。”吴斐道。 “我们谁跟谁啊，我认识你的时候, 蔺荀还不知道在哪呢。” 吴斐闻言故意打趣道：“你就不怕我把这话告诉蔺荀？” 穆烨顿时露出心虚的表情：“还是别跟他说，他好归好, 就是容易吃醋, 有时候莫名其妙的。” “他也就吃你的醋。”吴斐道：“你看他理过别人没有？” 吴斐这话说得很有理, 蔺荀对外人跟对朋友态度截然不同，对朋友跟对穆烨态度更加迥异。蔺荀别说吃别人的醋，他遇到不待见的人，甚至都懒得搭理对方。 这段时间除穆烨外，楚枭也经常陪着吴斐。毕竟出这么大的事, 不可能瞒过对吴斐事无巨细关心着的楚枭。 楚枭对洛渊的行为愤怒至极，之前洛渊到宠物店找吴斐，两人险些没动起手来。 他还指着洛渊鼻子，勃然大怒道：“你敢欺负吴斐, 要不看吴斐面子, 我弄死你！吴斐这么好的人, 从不缺喜欢他的人，跟你离了也好，你不配他，他值得更好的人。” 洛渊也被楚枭激怒：“你说自己吗？我就知道，你对吴斐一直念念不忘，以为我跟他出现问题，你就能趁虚而入吗？” 楚枭跟洛渊之前表面维持着和平，实际私底下关系很糟糕，谁也不愿向谁妥协。这会总算能找到机会爆发，彼此对峙的时候，如同两头愤怒的野牛。 洛渊始终不同意离婚，并绞尽脑汁地找吴斐，希望能求得吴斐的原谅。 吴斐被他缠得烦不胜烦，索性直接搬到宠物店住。楚枭倒邀请过吴斐，说他还有套空着的房子，却被吴斐婉言拒绝。 楚枭清楚，吴斐这是要跟他避嫌，同样也是对他表明态度。 穆烨始终惦记着吴斐憋着痛的事，他不抱怨不发泄，除脸色微微苍白一些外，看着并无任何的异样。 但这样反而容易坏事，穆烨怕他把事憋心里给憋坏掉，就跟楚枭一块邀请吴斐去酒吧玩。顺便借酒浇浇愁，希望能让吴斐趁机发泄出心里的不痛快。 吴斐起初不愿意，坚持说他没事。后面经不住穆烨劝，就跟他们一块去了酒吧玩。 酒吧里灯光昏暗，充满着喧嚣嘈杂。吴斐对这样的环境很不适应，频频皱眉。 楚枭拉着两人径直朝雅座走去，又跟服务店要了两箱啤酒，打定主意今晚要不醉不归。 穆烨给三人各倒满一大杯啤酒，接着举杯抬高音调道：“来，干杯！祝吴斐顺利渡过难关。” 楚枭跟吴斐同样举杯，三人杯沿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喝完一杯，再接着喝下一杯。吴斐刚开始还控制着酒量，后面就渐渐地放开了，不再有所顾虑地灌酒，将这段时间的痛苦全发泄进酒里面。穆烨陪着吴斐喝酒，灌进胃里的啤酒也不少，喝到最后渐渐开始有了醉意。 吴斐越喝越豪放，整个人隐隐处于失控状态。楚枭跟穆烨见状，连控制住吴斐，拽着他结账走出酒吧。吴斐已经醉了，再喝下去可能得坏事。 酒吧外面倚着或搭讪或闲聊的男男女女。楚枭扶着吴斐出去，穆烨只能勉强稳住身形，眼前的东西都是颠倒的。 楚枭将吴斐扶到车边，刚要把他送进车里。吴斐就猛地推开楚枭，跌跌撞撞地愤怒道：“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他还说爱我，这就是爱我的表现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努力工作，努力维系这段感情，他凭什么说背叛就背叛。”他边说边慢慢地蹲下去：“我做的还不够吗？我体谅他，理解他，凡事试着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他根本不懂我要的是什么，他怎么能这么残忍，他这么做的时候，想过我该有多难受吗！” “吴斐……”楚枭蹲下-身，如同能感同身受。 “让他发泄。”穆烨扶着车门，头晕得厉害：“把话都说出来就好了，不能总憋心里。” 吴斐泪流满面，表情痛苦道：“他混蛋，混蛋！他就是个骗子！我不该信他，我怎么这么蠢，我被他玩得团团转，他还敢奢求我的原谅，我凭什么原谅他。他就不能换个行业吗，非得进里面死磕，他还说为我好。我早该清楚，他就是个自私的混蛋……” 穆烨听着旁边吴斐痛苦绝望的发泄，仰头望着夜空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还记得吴斐跟洛渊领结婚证的时候。哪怕没有父母的祝福，没有隆重的婚礼，吴斐也笑得很高兴。 他当时告诉穆烨，说自己找着喜欢的人了。洛渊爱他，他也爱洛渊。他听吴斐说着他跟洛渊今后的计划，里面的内容让穆烨既羡慕又替吴斐高兴。 吴斐说，他会跟洛渊好好过一辈子的。 洛渊更对吴斐承诺，说他会永远爱吴斐，永远永远对他好。 这些话言犹在耳，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吴斐发泄完，楚枭重新扶着他进后座。吴斐眼角还挂着泪珠，侧头愣愣地注视着楚枭。 “楚枭。”他突然嗓音喑哑道。楚枭闻言猛地一愣，扶着吴斐的手顿时僵住。 “对不起，楚枭。”吴斐低低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任何希望。我只把你当朋友，即使没有洛渊，我们也只能是朋友。” 穆烨愣了下，连朝楚枭看过去。楚枭背对着他，无法看清表情。 但穆烨清楚感觉到，吴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楚枭身体很剧烈地颤抖了下。 “嗯。”许久，楚枭听不出情绪地低声道：“我知道。这是我的事，你不必有负担。” 吴斐仍低喃着“对不起”。楚枭将他小心送进去，又让穆烨坐后面，他则坐副驾驶室，随即让代驾先送穆烨回去。 途中，穆烨说让吴斐睡他家，吴斐醉成这样，必须要有人照顾，否则他们不能放心。 楚枭大概还思索着吴斐说的话，提不起兴致，淡淡地道了句好。 穆烨看看旁边的吴斐，又看看前面的楚枭，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找不出话来安慰楚枭。 穆烨其实很希望吴斐能跟楚枭在一起，这两人都是他朋友，彼此又无比的了解，最重要的是，楚枭很爱吴斐，这些年感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然而感情这种事，毕竟勉强不得。吴斐对楚枭只有朋友之情，这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车停到小区外面，穆烨已提前给蔺荀打过电话，让他帮忙接下人。 蔺荀闻着车里刺鼻的酒精味，顿时紧皱着眉头，但也什么都没说，帮着穆烨把吴斐给弄出来。 蔺荀扶着吴斐。穆烨下车前，不禁犹豫地看了楚枭一眼。 楚枭懂他意思，苦笑道：“我没事，已经被拒绝惯了，够练成铜墙铁壁的。” 穆烨无从安慰，便打了声招呼，让他回家注意安全。 目送车开远，穆烨转头就对上蔺荀不悦兼责备的视线。 “喝这么多酒？”蔺荀闻着快被刺鼻的酒精味给熏晕了。 穆烨自知有过，还让蔺荀专门下楼接他们，连讨好笑道：“就这一次，让吴斐趁机发泄发泄。我没喝醉。” 说完没喝醉，穆烨转头就踉跄了下，要不是蔺荀迅速捞他一把，没准能直接磕地上。 蔺荀斜睨着穆烨，不言而喻地默默质问他。 “就……就喝一点点。”穆烨大着舌头解释道：“我得陪他喝嘛。辛苦你啦，帮我把吴斐弄上楼去。” “下不为例。”蔺荀盯着穆烨，看他态度良好，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憋出这么一句。 穆烨连不迭地应道：“好，下次肯定不会。”说完又凑过去亲了蔺荀一下，扬起唇角道：“谢谢。” 蔺荀收到贿赂，感觉这买卖还算值，便扶着近乎不省人事的吴斐进小区，边走还得边提醒穆烨，让他注意着路，别把自己给摔着了。 乘电梯上了楼，蔺荀扶着吴斐，让穆烨找钥匙开门。穆烨眼花缭乱，找出钥匙对着孔插了半天，总算把门给顺利开了。 “把吴斐送……送进客卧。”穆烨打开门，连对蔺荀道。 蔺荀不耐烦地“啧”了声，却也还是听话地把吴斐扶进客卧。穆烨跟着进去，又给吴斐把鞋脱掉。 蔺荀倚着门框注视着穆烨，边问他：“今晚什么情况？” “吴斐发泄了一通，还顺便把楚枭也拒绝了。”穆烨说到后半句，半是感叹半是无奈。 “这还挺好玩的，楚枭什么反应？”蔺荀听说楚枭吃瘪就兴致浓厚。 穆烨无奈道：“你能别这么幸灾乐祸吗，楚枭也是我朋友。” 蔺荀拒绝承认道：“我哪有幸灾乐祸。话是你说的，我不过实事求是地陈述。” 穆烨懒得跟蔺荀争辩，他给吴斐盖好被子，随即招呼蔺荀轻手轻脚地出门。 客卧门刚关好，蔺荀便拽着穆烨手腕，让他背抵着门板，俯身作势要亲穆烨。 穆烨望着蔺荀，安然等待他的吻。 蔺荀却在即将触碰到穆烨唇的前一秒，动作猛地顿住，又突兀地拉开彼此距离。 “……”穆烨表情很费解。 蔺荀毫不掩饰嫌弃之意，捂着鼻子道：“臭死了，快去洗澡。”说完还作势把手放鼻间挥了挥。 穆烨微愣，瞬间深受打击。 蔺荀撇开头：“看我干嘛，臭还不让人说啊。” “哪臭了，就一点点酒味。”穆烨不甘道。 “臭臭臭臭。”蔺荀毫不留情道：“别指望这种情况我也能亲得下去。快去好好洗干净，老公到床上等着你。” 穆烨睨视着他，同手同脚地朝浴室走。并暗暗地想，你亲不下去是吧，那还亲什么亲，干脆就不要再亲了。 还敢说他臭，他哪臭了哪臭了！ 穆烨进去浴室，环顾四周不见蔺荀的身影，便低头闻了闻自己衣服。霎时一股刺鼻难闻的酒精味道扑鼻而来，呛得他猛地一个踉跄。 “还真挺臭的。”穆烨无比委屈地撇撇嘴。 但就算真的很臭，蔺荀也不能这么直白地打击他啊。 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别管他什么味道，蔺荀闻着都该是香的啊。 哼，不高兴。 第62章 洗完澡，浴室还氤氲着缭绕的水雾。 穆烨将脏衣服扔进洗衣篮里, 又找了条干毛巾擦拭头发。他将半湿的头发吹干, 携着通身清爽的水汽进入主卧。 蔺荀倚着床头玩平板, 表情很无聊，看穆烨进来, 他当即扔开平板，朝穆烨张开双臂道：“洗干净了？快过来抱抱。” 穆烨斜睨蔺荀，对他的拥抱视若无睹，绕过床头从另一边上床。 蔺荀愣了下，随即拐个弯, 还是把穆烨给抱进了怀里。 “不臭了。”蔺荀凑近穆烨, 亲昵地蹭蹭他脖颈：“好香。” 穆烨推蔺荀一把，没能把人推开，他还要继续推, 又觉得蔺荀的怀抱很温暖, 突然舍不得推开, 便犹豫着任蔺荀亲近他, 思忖着今日的事等之后再算账也不迟。 “我说你臭, 还闹脾气了？”蔺荀轻笑。 穆烨效仿蔺荀, 轻哼道：“下不为例。” “不喝酒就不臭。”蔺荀道：“这种情况很危险, 下次还得要我到场。” “能有什么危险？” 蔺荀理直气壮道：“你喝成这样，被别人拐走怎么办, 我到哪找你？再说外面坏人这么多, 放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穆烨好笑道：“谁拐我干嘛？我又不是小姑娘。” “不许还嘴。”蔺荀惩罚性地轻咬穆烨下巴：“我说话, 你好好听着就行。” 穆烨哭笑不得：“你讲不讲理。” “我就跟你还讲理，要见识下我不讲理的模样？”蔺荀话语夹着几分危险道。 穆烨当即不假思索予以拒绝：“不要，你还是继续跟我讲理吧。” “嗯。”蔺荀愉悦地点点头。 他关掉灯，又将穆烨更近地搂进怀里，让穆烨枕着他胳膊，他手则抱着穆烨的腰。 穆烨轻蹭着蔺荀手臂，找出舒服的姿势，跟蔺荀以这样亲密的姿势相拥着聊天。 “我亲眼见证吴斐跟洛渊一路过来的，他们以前很幸福，也很恩爱，我没想到他们能走到今天这步。我能看出来，吴斐还爱洛渊。”穆烨低声喃喃着。 蔺荀抓着穆烨手，跟他十指相扣：“如果不合适，趁早分开更好。相爱不能解决所有矛盾。” “洛渊还经常过来找吴斐，请求他原谅，吴斐见他一次就难受，又没办法完全避开。” 蔺荀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吴斐不喜欢别人插手，说自己能解决。” “他下定决心要跟洛渊离婚？” “嗯，但洛渊不肯离，说什么也不离，你没见他求吴斐的样子。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当初。”穆烨说着心情无比复杂。 “出轨不能随便心软，我说这话你肯定不爱听。洛渊既然尝到甜头，有一就可能有二，吴斐最好跟他离婚。” “我懂这道理，但洛渊不肯离。” “实在不行就请律师吧。”蔺荀沉思着道：“洛渊肯定不会放弃他的事业，这事闹出来对他有利无害，他会作最有益的选择。” 穆烨抬起头望着蔺荀：“请律师？” “嗯，唐清兮跟宋昱就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吴斐不是认识唐清兮吗？” 穆烨恍然，若非蔺荀提醒，他还险些忘记这件事：“对，我碰见唐清兮找过吴斐。我改天跟吴斐谈谈，再这么拖下去也不行，我看他身体迟早得垮掉。” “还有你，再这样也得垮掉。”蔺荀边说边用手丈量穆烨的腰：“感觉瘦了一圈，抱着都没手感了。明天起多吃点肉，要好好补补。” 穆烨被蔺荀摸得发痒，轻轻扭着要避开他的手：“最近吃肉都吃腻了，怎么可能瘦。” “就是瘦了，你敢质疑我的专业性。” “我肯定胖了。” “明天买个电子秤，瘦一斤补两斤。” “……”穆烨幽怨地盯着蔺荀，随即转过身去，把背朝向蔺荀。 蔺荀收紧手臂，又吻了吻穆烨头发，跟他亲密无间地进入梦乡。 吴斐次日醒来，便将昨晚断片的事全记了起来。他捂着微微疼痛的脑袋，跟蔺荀道谢，又说昨晚多有打扰。 蔺荀对吴斐挺有好感的，只说不客气，道穆烨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让吴斐若有他能帮忙的事，就尽管提。 穆烨给吴斐找了套他的衣服，让吴斐先洗个澡，能舒服一些。吴斐跟他体型差不多，他的衣服吴斐穿着也很合身。 吴斐洗完澡出来，穆烨恰好做完早饭。这顿早饭他做的很丰盛，也是要吴斐好好补补身体。 吃完饭，穆烨开车去上班，顺便送吴斐去店里。 他其实提议让吴斐先休息一天，却被吴斐拒绝，坚持说他没事，又说今天还有个宠物的病情要监控着，不能出差错。 去店里的途中，穆烨顺便向吴斐提及唐清兮，说他要真摆脱不了洛渊的纠缠，还可以选择走法律途径。 吴斐愣愣地望着窗外没吭声，微微泛白的侧脸透着让人心疼的死寂。 直到车停下来，吴斐准备下去，他才犹豫着转头看向穆烨，声音犹如一潭死水般地说：“联系律师吧。”他表情惨淡地笑：“洛渊不可能主动放弃。” 这段时间，洛渊给他的态度已很明确。他会死抓着这根藤，除非万不得已，绝不松开。 “要我陪你吗？”穆烨问。 “我自己能行。”吴斐道：“我有他的联系方式，会联系他的，你帮我已经够多了。” “别跟我客气，我们谁跟谁，只要你能稍微好受些，我干什么都愿意。” 吴斐已走下车，对着车里面的穆烨粲然道：“嗯，谢谢，有你真好。” 穆烨跟着笑道：“有任何麻烦或者烦恼记得找我，我就是你的消除烦恼小能手。” 吴斐听着既好笑又温暖，他虽然将要失去伴侣，却还有朋友陪着他，其实也不寂寞，挺好的，没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唐清兮接到吴斐电话前，已经听穆烨给他详细说完整个过程。穆烨到底不放心吴斐，必须要亲自交待一遍。 “唐律师。”吴斐简略说了下他跟洛渊的情况，问道：“我这种情况，离婚的话容易吗？” 唐清兮话语温和道：“你是受害方，出轨的话肯定能判离婚。你有对方出轨的证据吗？” 吴斐愣了下：“没有。” 唐清兮想了想，接着道：“电话里说不清楚，这样，我们约个时间见面谈吧。你看什么时候有空？” “我……”吴斐如实道：“最近店里挺忙的，可能要到很晚。” “那就约你店里见面吧，我把皮皮带上，正好该给他洗个澡了。”唐清兮很善解人意地提议道。 吴斐连忙道谢：“那就麻烦你了，唐律师。” “不客气。”唐清兮道。 第63章 接到电话当天, 唐清兮就牵着皮皮进入宠物店。吴斐见到唐清兮愣了下，清楚对方好意, 又连跟他道谢。 “没事，我反正不忙。”唐清兮说谎连眼睛也不眨地道。 “我店里实在走不开。”吴斐不好意思道，又让店里新聘的助理带皮皮下去洗澡。 皮皮不服助理，俯低背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四肢还紧紧地抓着地面，助理把它往前拉, 它就倔强地朝后退, 还反倒把助理给拽了个踉跄。 “皮皮。”唐清兮过去拍了下狗屁股：“听话, 不然中午没肉骨头吃了。” 皮皮哼哼着, 斜着眼睛看唐清兮，还想维持它最后的骄傲, 但想到肉骨头的美味, 又很不甘心地屈服了。 它耷拉着尾巴, 像头小驴一样直冲向洗浴室, 熟门熟路地，仿佛催促助理赶紧着, 不能把它肉骨头给弄没了。 吴斐看得好笑, 抑郁的心情亦随之舒畅起来。 “现在有时间谈吗？”唐清兮问。 “有, 再晚点又有客人要过来。”吴斐特别不好意思, 明明是他要咨询问题, 还反倒让唐清兮跑这一趟：“本来该我拜访你的, 快请坐吧。” 唐清兮跟着吴斐进办公室里面, 这里的面积比较狭窄，还单独拉了道帘子，此刻帘子半敞开着，能看到里面摆着的简易床，很简陋，睡着舒适度肯定也很欠妥。 “最近没怎么收拾，里面很乱，你喝点什么？”吴斐收拾出一张凳子让唐清兮坐。 “不喝了，你别忙，随意点。”唐清兮道：“我也算是你的熟客，皮皮更很麻烦你。再说我跟蔺荀关系很好，你又是穆烨的好朋友，没必要跟我客气。” “好，那我就随便了，给你倒杯开水吧。”吴斐说着还是出去给唐清兮倒了杯开水进来。 唐清兮接过水杯：“你坐，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吧。穆烨之前跟我提过，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你也知道基本情况，我是肯定要跟洛渊离婚的，至于打官司……能不到这步还是尽量不要闹得这么严重。你可能觉得我太软弱，但洛渊……他虽然背叛我，但我还是希望他好好地，我没想过要跟他鱼死网破。毕竟有这么深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希望能跟他好聚好散。对不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争气？” 唐清兮望着表情酸涩无奈的吴斐，半晌摇头道：“不会，你很善良。洛渊能有你这样的伴侣很有福气，是他不懂珍惜。”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他坚决不肯离婚，说什么也不离，还说我要离婚他就去死。” “他不会去死。”唐清兮坚决断定道。他思索几秒，接着道：“你的想法我了解了，但要让洛渊答应离婚，你还得配合演出戏。至少要让洛渊觉得，你必要的情况下，是会走法律途径的，这样他才会有危机感。他现在或许就是了解你，清楚你会心软，不舍得对他下狠手，所以有恃无恐。” 吴斐知道唐清兮说得有理，洛渊的确了解他，也坚信他不会下狠手。 两人接着又说了几句具体的实施过程，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说之前预约的客人已经过来了。 唐清兮跟吴斐先后走出去，此刻皮皮已经被清洗干净，浑身毛发干爽，冲着唐清兮拼命地摇着尾巴，又恢复以前的英姿飒爽。 “中午奖励两根肉骨头。”唐清兮对金毛竖起大拇指。 “汪汪。”金毛仰着脑袋，隔空给了唐清兮一个大大的好评。 唐清兮招呼金毛，去跟吴斐告辞，吴斐正专心给客人的贵宾作检查，腾不出空送他，只能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唐清兮说完便领着金毛离开。 金毛巴巴地望着贵宾，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味道，想要去嗅贵宾屁股，结果被唐清兮拽着尾巴拖走了。 这之后的整整一周，吴斐对洛渊皆采取冷处理的方式，更将他若不同意离婚，自己必要情况下就会采取法律途径解决的事告知洛渊。 洛渊这段时间也很憔悴，他既要连着拍戏，又要请求吴斐的原谅，两边连轴转，再加上无休无止的懊恼情绪，整个人感觉都要被折磨疯了。 他不敢想象跟吴斐离婚后的日子，只能拼尽全力，哪怕以死相逼，也要求着吴斐留下来，再给他一次机会。 最近大家过得都挺不痛快。吴斐因离婚的事，楚枭因惨遭吴斐拒绝的事，穆烨替吴斐担心，也始终高兴不起来，蔺荀见穆烨郁郁寡欢的，也跟着他受影响。 形势僵持几天，蔺荀首先捱不下去，提议让穆烨请几天假，他陪穆烨一块出去玩，顺便散散心。 穆烨听他说出去玩，顿时提起几分兴致，连问蔺荀要去什么地方玩。 “你玩过冲浪吗？最近天气不错，很适合冲浪，刚好天气也不冷。” 蔺荀说这话的时候，他跟穆烨正一块坐沙发看电视，电视里演什么谁也没关注。蔺荀拉着穆烨坐他腿上，双臂亲密地把穆烨抱个满怀，他对这样的姿势爱不释手，哪怕穆烨再三反对，仍然坚持不懈地抓住机会就要抱穆烨。 穆烨背抵着蔺荀滚烫的胸膛，还能透过薄薄的衬衫触到硬邦邦的肌肉。他很喜欢兼羡慕蔺荀的身材，不禁轻轻蹭了下，又迅速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玩过，我家那边离海很远，小时候就进河里玩玩，连海也没见过几次。” “没事，我教你。”蔺荀抱着他小宝贝，心情格外愉悦：“喜欢冲浪吗？” “电视里见过，挺刺激挺好玩的，我能学会吗？” “你面前就有个好老师，包教包会，不会再教。” “好啊。”穆烨欣喜道，他说完沉默一会，又想起最近郁郁寡欢的吴斐，连提议道：“让吴斐跟我们一块去吧，他最近神经太紧绷了，让他也好好放松放松。” “不要。”蔺荀道。 “让他一块去嘛，我给他出费用。” 蔺荀忍不住敲了下穆烨脑袋：“这是钱的问题吗，我要跟你过二人世界，带个超亮的大电灯泡干嘛。” 穆烨转过身，眼巴巴地望着蔺荀：“多带一个人又没什么，二人世界晚上还可以过嘛，白天又不能干什么。” “还说没什么。”蔺荀话里扑通扑通往外冒着酸气：“你哪次见到吴斐，不是立即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最近特殊时期嘛。”穆烨讨好地抱着蔺荀，凑过去亲昵地吻他，表情乖得不像话：“我保证不会冷落你的，好不好？好不好？”他边说还边用湿漉漉的像小鹿般的目光注视着蔺荀。 蔺荀被穆烨这一通撒娇，弄得心都要化了。他也是最近刚挖掘出穆烨这项潜能的，穆烨不但会撒娇，撒娇技能还很高超，但他这项潜能隐藏得很深，除非特别亲密的人，否则很难看到他这一面。 蔺荀对他能成为穆烨特别亲密的人倍感骄傲。 他最终还是没能抗住穆烨的撒娇，无奈答应穆烨带着吴斐的提议。穆烨听说蔺荀答应，高兴地又主动亲了蔺荀几下，唇边的梨涡甜蜜美好。 蔺荀默默捂着心脏，感觉要被穆烨甜化了。 他家小可爱甜起来简直要人命啊！ 蔺荀面对裹着蜜糖的小可爱，心底逐渐撩起蠢蠢欲动的火苗，喉咙干咳，突然腹中饥饿。 穆烨就坐蔺荀腿上，能清楚感觉到蔺荀的一切反应，又或者说，他跟蔺荀已经深入交流很长的时间，对他的眼神乃至表情变化都已经很了解。此刻见蔺荀突然瞳眸加深，便意识到自己恐怕要被操。 “我我我去洗个苹果。”穆烨跳下蔺荀腿，想要提前开溜。 “饿了？”蔺荀拽着穆烨手腕，没让他成功逃脱。 穆烨边试图掰开蔺荀的手，边欲哭无泪道：“嗯，今晚没吃饱。” “乖，老公喂你。”蔺荀说完这话，猛地迅速冲过去，手揽着穆烨腰，就把人给摁沙发上面了。 穆烨还企图咸鱼翻身，作最后的垂死挣扎：“我那地方还没好，走路姿势都不对。” “没事，今晚过后，再好好保养。”蔺荀边说边迫不及待地脱穆烨衣服。 穆烨霎时觉得他就像案板上的鱼，被屠夫迅速地剃着鱼鳞，很快就变得光秃秃地毫无防御，只能任由摆弄。 “吻痕都快消了。”蔺荀凝视着穆烨白皙光滑的肌肤，俯身又往他身上啃了几口：“再补补。” “你是狗吗？还带作标记的。”穆烨被蔺荀的行为弄得欲哭无泪。他这样都不能脱衣服，怕被朋友看见满身狼藉暧昧的吻痕。 “你不也给我作标记。”蔺荀边说边脱掉自己的衣服，他身上的痕迹几乎已经都褪去了。 穆烨连勾着蔺荀肩膀将人拽下来，随即效仿蔺荀的动作，肆意亲吻他硬邦邦线条极好的肌肉。手感跟口感都非常的棒。 “喜欢吗？”蔺荀将手插进穆烨发间，话语含着浓浓的爱意问他。 “喜欢。”穆烨如实道：“这要练多久？” “让我训练的话，最多三个月。” “我……” “每天要进行系统训练，还要结合饮食调整。”蔺荀没等穆烨说完便打断道：“这样能练出腹肌。但要达到最好的标准，必须长年累月坚持。” “哦……”穆烨表情遗憾，他就是缺乏坚持的毅力，以前还想着每天出去跑步，结果就连这也没能坚持下来。 蔺荀捏着穆烨身体，又道：“但锻炼很有必要，你得多跑步，保持身体健康……” “你废话真多。”穆烨不爱动，更不想听蔺荀继续说下去，就拽低蔺荀脑袋，将他不停说话的唇给堵上。 穆烨啃着蔺荀唇，暗暗道，叫你再唠叨我，没收武器！ 蔺荀瞳眸幽深地注视着穆烨，眼底涌动着危险的光跟蓬勃的欲.望。他随即化被动为主动，蛮横极富侵略性地将吻加深。 第64章 蔺荀借故折腾穆烨一晚, 次日跟宋昱、唐清兮见面时, 仍止不住的跟他们吐槽。 “好好的二人世界, 他非要让吴斐一块跟着。”蔺荀道：“等着吧, 到时他俩肯定把我撇一边, 这事穆烨做的可顺了。” “说起来, 我也好久没去冲浪了。”唐清兮突然冷不丁地道。 “你要去吗？”蔺荀连问道，他琢磨着, 自己要带个人，就能理所当然把穆烨拐跑了：“去的话我包全程费用。” “这么爽，我去我去！”宋昱兴奋道。 “你走得开？之前的两个案子不是最近开庭？”唐清兮平静道。 宋昱一敲脑袋，遗憾道：“是啊，刚好碰到这段时间。你手里不也有案子？” “没事。”唐清兮慢条斯理地吃着烤串：“这案子整理得差不多, 就等开庭, 回来时间刚刚好。” “不行。”宋昱作势勒着唐清兮脖子：“你不能留我煎熬，自己出去逍遥快活。” 蔺荀毫无人性地无视宋昱说的话：“那就这么决定了, 你提前安排出时间, 我跟穆烨谈这事。” “好。”唐清兮颔首。徒留宋昱泪流满面地怒视两位损友，恨恨地将恼怒发泄到食物上面。 蔺荀当晚就跟穆烨说起唐清兮也要同去的事，穆烨听完能不了解蔺荀的心思？他倒不介意多一个人, 道随便蔺荀安排。 结果这事让楚枭得知，说什么也要跟着一块去。 “我闭着眼也能猜出蔺荀的心思，他带个朋友, 肯定把你拐跑, 留他朋友陪吴斐。蔺荀的朋友能是什么好人？肯定跟他一样斯文败类, 我不能放任吴斐跟这种人单独相处。要么带我一块，要么他朋友也别去。” 因此到出发这天，就有五人集合，一块乘机出发前往海南日月湾。 整个行程计划要近一周，但吴斐不能离开这么久，玩两天就得回北京，楚枭跟唐清兮也有事，加之不想留着当电灯泡，也说玩不了这么久，不过具体时间还没定。 楚枭还没见着唐清兮，就对他充满敌意，后面见吴斐笑着跟唐清兮打招呼，对唐清兮的敌意就更强烈了。 除此外，唐清兮的颜值也让楚枭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飞机买的商务舱，穆烨自然挨着蔺荀坐。楚枭以防吴斐会跟唐清兮坐一边，索性就委屈自己，过去挨着唐清兮旁边坐下。 唐清兮微愣，大概也看出楚枭对他的敌意，没料到楚枭还能主动坐他旁边。 “看什么看。”楚枭猛地瞪唐清兮一眼，板着脸道：“没见过帅哥？” 唐清兮扑哧一笑，旋即移开视线。 飞机抵达机场，几人接着乘车直达海边酒店。蔺荀提前预定好房间，他跟穆烨住的是间豪华奢侈的海景房，阳台外面能远眺波澜壮阔的蔚蓝大海，景色漂亮怡人，海风吹得人格外地神清气爽。 穆烨简单整理好行李，就走出阳台观赏大海的景色，从这里能看见海边冲浪的人，有的身姿敏捷随着浪花奔腾，有的无比笨拙还不能稳稳地从冲浪板上站起来。 蔺荀自身后抱住穆烨的腰：“累吗？要不要睡一觉？” “还行，出来玩就这样，累并快乐着。”穆烨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到海边玩冲浪，感觉好刺激。” “的确刺激，但玩不好也挺丢脸，凡事总要有第一次，以后我还要见证你更多的第一次。” “你呢？”穆烨微微侧头望着蔺荀，含笑道：“你有什么没玩过的？” “你能想出来的我基本都玩过，以前读大学，还有出国留学，整天没事就到处疯玩，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收敛很多了。” “哦。”穆烨听着不禁倍感失望，蔺荀能陪他经历很多第一次，他却不能陪蔺荀经历。 “瞎琢磨什么。”蔺荀将头搁在穆烨肩头：“我陪你经历的所有事，对我来说都是第一次。” 穆烨反驳道：“你刚不还说……” “我骗你干嘛，比如第一次跟媳妇约会，第一次跟媳妇逛街，第一次跟媳妇玩赛车。以后还会有很多的第一次。” “强词夺理。”穆烨心里甜滋滋地，表面却如此道。他说完又特意强调：“是老公！” “好好好老公。”蔺荀话语敷衍：“要去海边走走吗？” 这会刚到下午三点，还能有很长的玩的时间，穆烨睡不着，便答应蔺荀去海边走走。 蔺荀只希望能跟穆烨单独相处，结果穆烨还是要把吴斐叫上。蔺荀当着吴斐面表现得还很热情，他也能够理解穆烨的想法，无非是希望能有人陪着吴斐，别让他落单。 理解归理解，蔺荀还是悄悄打电话给唐清兮，让他也到海边玩。反正只要有人陪着就行，这人也不一定必须是穆烨对吧？ 唐清兮接到电话，说他其实刚准备出门。问清蔺荀要去哪片海域，说他很快过来，接着就挂断电话。 前面穆烨跟吴斐说着话，蔺荀则远远地跟在后面。每当穆烨跟吴斐见面，就极容易出现这类场面。 两人就跟好闺蜜似的，说的话他半句也插不进去。 蔺荀满含怨念地盯着穆烨背影，冷哼道：还说这次不会冷落我，骗子。他就不该相信穆烨说的话。 果然闺蜜跟老公之间，还是闺蜜更加重要。 远远看到唐清兮，蔺荀心情总算稍稍缓和，连朝唐清兮招手让他快着点。结果这一招手，就发现唐清兮旁边还站着楚枭。楚枭跟防贼似地盯着唐清兮，离他远远地，视线偏又不从他身上离开。 穆烨见到楚枭跟唐清兮愣了下，接着问道：“你们也没休息？” “我还好，不累。”唐清兮道：“干这行经常加班，习惯了。” 楚枭却没跟穆烨客气，直接问道：“你们出来玩怎么不叫我？” “叫你干嘛。”蔺荀见着楚枭就没好脸色：“又不跟你玩。” “我还不稀罕跟你玩。”楚枭说这话的同时，又默默地离蔺荀跟唐清兮远了些。 “你们真能记仇。”穆烨好笑道：“小时候的事，还记这么久干嘛。”他说完看蔺荀跟楚枭还要继续吵，连转移话题道：“时间还早，我们去玩会冲浪吧。” 这话题顺利将几人的注意力转移。 楚枭跟蔺荀各瞪对方一眼，看在穆烨的面子上，决定暂时放下仇恨。当然，仅限于旅游的这几天。 唐清兮的出现并未能改变局势，陡然变成穆烨、吴斐、楚枭三人行，他跟唐清兮则远远地跟在后面。 唐清兮指着楚枭问蔺荀：“你认识他？” “认识啊，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敢雇混混打我的人。” “就他啊？”唐清兮惊讶道。 “对，所以我跟他势不两立。”蔺荀皱眉道：“他要不是穆烨的朋友，我早报仇了。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 “他不也因为这事被发配到乡下？” “他要不跑，我爸我妈能轻易放过他。”蔺荀说着烦躁地摆摆手：“你提他干嘛，提着就一肚子气。” 唐清兮顿了顿，又忍不住继续发问道：“他怎么好像对我挺敌视的？” “神经病呗。” “我说真的，我又没惹他。”唐清兮说着无奈道：“你不知道，我刚出房间，就见他贴着我房门偷听，吓我一大跳。” 蔺荀乐道：“他还挺能折腾的，打不死的小强啊。你不认识吴斐吗？楚枭喜欢吴斐。” “啊？”唐清兮微愣。 “他怕你趁虚而入，所以一直盯着你。” 唐清兮听着顿时哭笑不得：“他把我当情敌？” “所以我说他神经病，你又不喜欢吴斐这类型的。” “吴斐……”唐清兮斟酌道：“他挺善良，人也很好，我还挺有好感的。但我能看出来，他对洛渊感情很深，不可能轻易走出来。我对他……大概就只是出于想帮帮他的想法。” “但楚枭显然不这么想，等着吧，他肯定还有后招。” 唐清兮笑容无奈，仔细看里面却又并无明显的反感情绪。 既然要冲浪，首先就得租冲浪板，还得分配教冲浪的人选。穆烨跟蔺荀没得说，两人就跟捆绑似的。但其余三人，却仅有唐清兮懂冲浪，是教吴斐还是教楚枭，这问题比较伤脑筋，总之肯定有人得另外请个教练。 唐清兮视线投向吴斐的时候，楚枭猛地就跳出来：“你教我，我给吴斐重新请教练。”他说完又解释道：“吴斐水性不如我，请专业教练更安全。” 这话言外之意比较耐人寻味，唐清兮顿时定定地盯着楚枭，半晌没吭声。 “就这么定了。”楚枭直接无视唐清兮的目光。 吴斐自然没异议。 楚枭说完就去给吴斐找教练。确定请的教练有充足的技能，几人便各自散开玩。 吴斐对冲浪也很有兴趣，跟着教练兴致勃勃地认真学。楚枭跟唐清兮则面面相觑地沉默着，两人朝海边走，彼此间隔开一段不短的距离。 穆烨远远看着唐清兮跟楚枭，不由地担忧道：“他们不会玩着玩着打起来吧？” “说不准。”蔺荀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但比打架，楚枭肯定赢不了唐清兮。” 穆烨闻言顿时更放心不下了。蔺荀提着两块冲浪板，连催促穆烨道：“快走，给你看段表演。” 穆烨望着已走到海边的楚枭跟唐清兮。接着收回视线，径直朝着蔺荀走去。 蔺荀领着穆烨走到海边，将一块冲浪板交给穆烨，随即要先给穆烨秀段表演。因要冲浪，他们已经换成专业的冲浪服，不容易被水浸湿影响技能发挥。蔺荀使的是短板，更灵活、轻巧，当然也更难以控制。他给穆烨挑的则是长板，这种长板比较容易控制，更适合初学者使用。 穆烨站在海滩上面，远远看蔺荀将冲浪板放进海里，接着迅速划水接近浪区。这个过程蔺荀做得非常轻松，他很快便进入浪区。 穆烨看着海里不断翻滚的巨浪，心里倏地涌出一股难言的恐惧，他视线始终追随着蔺荀，艰难地从人群跟浪花中辨认蔺荀。 蔺荀接近海浪，接着敏捷地站起身，他脚稳稳地踩着冲浪板，沿着海浪翻滚的轨迹冲行着。海浪在他身边卷起一道道白色的浪花，顷刻又覆盖住蔺荀的身影，随即见蔺荀势不可挡地跟着冲出巨浪。 这过程看得穆烨热血澎湃，好像整个人都变得异常轻盈，跟海浪秉持着同样频率的呼吸。 蔺荀不断前行着，白色的浪花则追逐着他。他顷刻又猛然转向，跟随海浪作出各种炫酷的动作。 穆烨目不转睛地望着蔺荀，看他拿着冲浪板潇洒从海里走出来。 海边阳光很好，自天际垂落纷纷洒到蔺荀身上。他头发湿漉漉地，脸上还带着水珠，被阳光照得分外耀眼，如同闪烁着某种夺目的光芒。 穆烨看得呆住了，直到蔺荀走到他面前，亲昵地揉他头发，话语含着浓浓笑意地问：“看傻了，帅吗？” “帅。”穆烨心里有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句由衷地惊叹。 耍帅的目的达成，蔺荀心满意足，侧头亲了下穆烨，边笑道：“过来，教你玩。” 亲自玩冲浪，穆烨才清楚要做到蔺荀那种程度有多难，他就像只笨拙的小鸟，还没学会走路，就开始向往着飞翔了。 蔺荀首先教穆烨趴在冲浪板上划水，趴的姿势跟划水的姿势皆有需要特别注意的点。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得将自己送进浪区。 这话听着容易，实际操作却无比艰难。划水很考验臂力，没有臂力根本不能冲进浪区，而要选择恰当的时机也很重要，必须能跟打来的浪保持同一速度，才能够被浪给推起来。 穆烨刚刚初学，要在冲浪板上站起来几乎不可能。不过他还有蔺荀，蔺荀教给他一个独门技巧。 那就是追白浪花。他将穆烨送进浪区，让穆烨抱着冲浪板，等待后面有力的白浪花推过来，再迅速推板，趁势站起来，体验冲浪的感觉。 不得不说，有蔺荀的指导，穆烨进展神速，可能再学几个小时，就能掌握基本的技巧了。当然，他这样离能自由冲浪还差得很远，就算冲进浪里能勉强站起来，下一刻说不定就会被浪给卷进去。 玩了大概半个小时，穆烨便累得精疲力尽，疲惫地躺在海滩上歇息。 蔺荀将冲浪板扔旁边，随即跟穆烨并肩躺下，侧身目光深深地注视着穆烨。 穆烨偏过头冲着蔺荀甜蜜地笑：“看什么？” 蔺荀沉默不言，温柔地拂去穆烨额头的水珠，接着平躺下来，又亲昵地抓着穆烨的手。 他表情带着笑，瞬间只觉万物美好，再无所求。 第65章 冲完浪，几人到之前约定的地点集合。 穆烨跟蔺荀早早就到了, 吴斐随即而至, 跟穆烨兴致勃勃地交流着冲浪的技巧。听吴斐说, 教他的教练很有耐心, 他已经掌握基本的冲浪技巧。 楚枭跟唐清兮到得最晚，蔺荀都快等不住先离开了, 两人才姗姗来迟。 楚枭阴沉着脸, 看着唐清兮的表情处处透着不爽, 反倒唐清兮，仍然保持着淡定冷静，情绪跟之前毫无变化。 等走得再近些，穆烨就发现楚枭还挂了彩, 额头右边撞破了皮，隐隐往外渗血。 “你这怎么回事？”穆烨连问他。 “你问他。”楚枭怒指唐清兮。 唐清兮淡道：“他不听我指挥，非要逞强，结果被石头撞的。” “什么叫不听指挥。”楚枭反驳道：“明明就是你公报私仇, 不好好教我。你明知道那里有暗礁，还让我过去。” “我跟你有仇吗？”唐清兮注视着楚枭。 楚枭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谁……谁知道，万一你就看我不爽。” 唐清兮表情似笑不笑地，既不说话, 也不把视线从楚枭身上移开。 楚枭陡然有种他被唐清兮看透的感觉，不禁暗道蔺荀的朋友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还是他的朋友好, 都这么地善解人意。 穆烨见他们还要吵, 连出声转移话题道：“我们先回房换衣服吧，换完衣服出去吃宵夜，听说这边有各式各样的海鲜，特别地美味。” 穆烨、蔺荀跟吴斐走在前面，唐清兮跟楚枭则远远地落在后面，远远还能听见他们吵嘴的声音，但基本都是楚枭在说，偶尔能听唐清兮淡淡地反驳两句。 海南这边的夜市琳琅满目，有着名的鸡饭、椰子饭，还有美味可口散发着扑鼻香味的各式海鲜，这里的海鲜价格较便宜，做法更多种各样，吸引着游客的视线。 综合大家的意见，最终决定吃这边的特色烧烤，肥美的生蚝、鲜美的海鱼、味鲜的大龙虾，再搭配几瓶海南冰啤酒，顿时便觉得无比畅快，将这一天的疲乏统统带走。 穆烨喜欢吃龙虾，蔺荀便给他动手剥，剥完放穆烨碗里，他剥龙虾的动作很生疏，却剥得很兴致勃勃，特别是看穆烨吃下去，更觉得万分满足。 “你别只顾着给我剥。”穆烨凑近跟蔺荀咬耳朵：“你自己也吃啊。” “我不饿。”蔺荀说完继续给穆烨剥。 穆烨见刚烤好端上桌的生蚝已经快被消灭干净，连多夹了几个放碗里，他把肉剃出来，原想放进蔺荀碗里的，又发现蔺荀占着双手没空，因此犹豫了下，就用筷子夹着生蚝肉送到蔺荀嘴边。 蔺荀愣了下，看穆烨一眼，随即甜滋滋地张嘴咬下了生蚝肉。 穆烨对着蔺荀灼热的视线，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接着收回筷子。 穆烨跟蔺荀这番举动纯属习惯，也没觉得有什么，旁边被迫围观的三人却快被闪瞎双眼。 “……”穆烨后知后觉地察觉异常，连干咳一声故作镇定，假装之前自己根本什么也没做。 楚枭随即打趣道：“我们这三个大电灯泡的亮度很强啊。” 蔺荀闻言瞥楚枭一眼：“那你还不躲远点。” “我躲什么。”楚枭本能地怼蔺荀：“我认识穆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打酱油。” 蔺荀道：“你很欠揍知道吗？” “来啊来啊。”楚枭挑衅地朝蔺荀勾手指：“看谁收拾谁。” 蔺荀懒得搭理他，反正楚枭总能找着收拾他的人，他看在穆烨的面子上，不跟这人一般见识。 穆烨对楚枭已经很无奈，但他也清楚，楚枭说归说，不可能真动手，顶多就耍耍嘴皮子。 之前入座的时候，唐清兮原要挨着吴斐坐，结果硬是被楚枭横插一杠，把唐清兮给挤到一边，他则坐在唐清兮跟吴斐的中间。 吴斐那天拒绝过楚枭，也觉得挺尴尬的，便不怎么跟楚枭说话。楚枭大概也一样，没找过吴斐说话，全把这股气发泄到唐清兮身上。 唐清兮也很奇怪，他明知楚枭喜欢吴斐，把他视作情敌，还故意跟吴斐说话，显得跟吴斐很亲近，挑起楚枭对他的愤怒，感觉就跟逗楚枭玩一样。 比如此刻，唐清兮见吴斐喜欢吃鱿鱼，就把面前的一盘鱿鱼送到他那边，方便吴斐夹。 吴斐接过鱿鱼，跟唐清兮道谢。 楚枭看看吴斐，又看看唐清兮，瞪着唐清兮的视线里，愤怒值明显提高了几个等级。 唐清兮则嘴角噙着笑，对楚枭极其明显的怒意全然视而不见。 吃完宵夜，几人便各自散开玩，三人谁也不愿再当电灯泡，就让蔺荀跟穆烨有多远走多远，肯定谁也不能再给他们当电灯泡。 蔺荀跟穆烨走远之后，就剩唐清兮、楚枭、吴斐三人。氛围突然又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半晌，唐清兮提议道：“听说这边夜市不错，要去逛逛吗？” “我就不去了。”吴斐疲惫地笑道：“今天冲浪很累，我想早点回酒店休息。” 楚枭低着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任吴斐跟他们告辞，随即朝着酒店走去。 吴斐走远，连背影也再无法瞅见，楚枭方收回视线。他整个人顷刻从紧绷的状态变得放松，呈现出很自然的表情，又夹着淡淡的低落情绪。 唐清兮饶有兴趣地看楚枭，邀请道：“逛夜市吗？” “夜市有什么好玩的。”楚枭提不起兴致。 “富有特色的美食，还有手工艺品跟其他稀奇的东西。” “没意思。”楚枭睨视着唐清兮：“再说我跟你逛，不觉得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唐清兮道。 “我跟你很熟吗？” “不熟你还对我这么热情？总要挨着我坐，又要我教你冲浪。” 楚枭被唐清兮说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我靠，你少自作多情。” 唐清兮无视楚枭的表情，接着道：“既然如此，你还怕跟我一起逛夜市？” “谁怕了？我楚枭字典里就没怕这个字。”楚枭轻易就中了唐清兮的激将法：“走，逛就逛，谁怕谁啊。” 唐清兮注视着楚枭气乎乎的背影，顿了顿，随即便迅速跟了上去。 穆烨跟蔺荀逛完夜市，又到海边走了走。夜晚的海边褪去了白天的燥热，吹着凉爽舒适的风，让人感觉极其愉悦。 返回酒店时，两人恰好碰见楚枭跟唐清兮。唐清兮手里提着买的各种东西，楚枭则一手抓着杯饮料，一手握着几根烧烤，他边走边吃，神情显得很惬意。旁边任劳任怨当苦力的唐清兮毫无怨言，还能腾出手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楚枭。 穆烨跟蔺荀面面相觑，不禁猛地咯噔一下——这什么情况？ 蔺荀当即加快脚步，跑到两人面前，替唐清兮打抱不平道：“你别欺负老实人，东西全让他提着怎么回事？” 楚枭吃饱喝足，用纸巾边擦嘴边道：“他自己乐意的，关我什么事。” 穆烨紧随而至，问楚枭道：“吴斐呢？” “他说累了，早就提前回到酒店。”楚枭道。 “所以，就你们两人去逛的夜市？”穆烨表情怪异，这不能怪他，之前楚枭还一副跟唐清兮势不两立的模样，怎么转身还跟唐清兮逛起夜市，更买了这么多东西。 楚枭毫不犹豫地把锅推给唐清兮：“他盛情相邀，我实在没办法拒绝。” “盛情相邀？你开什么玩笑？”蔺荀嗤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楚枭指着唐清兮，气势毫不相让道：“你不信问他。” 蔺荀视线随之转向唐清兮，他才不信唐清兮会邀请楚枭。结果唐清兮却避开了蔺荀的视线，他转身朝酒店里走，边道：“别站这聊，把别人路给挡了。” 楚枭朝蔺荀露出示威般的笑，对能成功反击蔺荀深感愉悦，连带着看唐清兮也顺眼许多。 蔺荀瞬间懵了，指着唐清兮跟楚枭问旁边的穆烨：“你别告诉我，清兮跟楚枭成朋友了？” “好像……是。”穆烨也很懵。 “不行。”蔺荀当即道：“我不能让楚枭祸害清兮，他肯定是要利用清兮。” 穆烨闻言嘴角抽搐：“你说这话的时候，有考虑到楚枭也是我朋友吗。” “他已经祸害完你，不能让他再祸害清兮。唐清兮看着聪明，其实情商低，不然他历届男朋友能全利用完就甩了他？” “楚枭又不喜欢他。” “这更危险……” 穆烨这次没等蔺荀把话说完，就拽着他手朝酒店房间走去，边打断道：“有什么危险的，不许你再非议我朋友。我累了，回房间跟我说说明天的计划。” 蔺荀原本还要找唐清兮谈谈，让他不能中楚枭的圈套，结果跟着穆烨回房间后，就乐不思蜀懒得再出门了，瞬间把唐清兮给抛到九霄云外。 吴斐跟楚枭、唐清兮三人玩了两天，第三天下午便乘机返回北京。 穆烨跟蔺荀则又多玩了几天，体验完海南这边的各项特色，这才携着买的诸多特产回北京。 选购特产的时候，穆烨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给蔺荀爸妈也带一些。按理说，蔺荀爸妈定然不缺这些，就算缺，也没必要大老远地带回去，不过这是他的心意，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既然决定要跟蔺荀好好过日子，也自然得跟着孝敬蔺荀爸妈。 蔺荀对穆烨的行为觉得很没必要，再三劝他说他爸妈不需要这些，再说有钱哪里买不到这些东西。穆烨置若罔闻，感觉他要是蔺荀爸妈，听见这些话能被蔺荀给气死。 穆烨要买特产，蔺荀也没办法，心疼媳妇，还是得帮他提东西，最后就变成他提着东西，穆烨则走前面挑选，倒还真有种过日子的感觉。 两人刚下飞机，穆烨就催着让蔺荀给他爸妈打电话，说出去玩带了特产，问什么时候方便拿过去。 蔺荀跟他爸妈还闹得很僵，更从未扮演过这种孝顺儿子的角色，因此说什么也不肯打电话。 穆烨实在拿蔺荀没办法，总不能就把特产扔家里，只能找出蔺妈妈的电话，迟疑又纠结地拨通她的号码。 郁芳接到穆烨电话很惊讶，问他有什么事。 等穆烨把话说完，她表情顿时更惊讶了。蔺荀什么性格郁芳很清楚，这特产他是定然不会买的。但穆烨出去玩竟然还惦记着她？ 郁芳心情瞬间变得复杂，又连高兴道：“就现在吧，你跟阿荀过来吃午饭。我让杜姐多烧几个菜。” 穆烨跟着道好，结束通话之后，他又拽拽表情不情不愿的蔺荀：“妈让回去吃饭。” “你还真不嫌事多。”蔺荀无法理解道。 “一家人，总不能永远闹成这样。”穆烨说着又叮嘱道：“你别再跟他们顶嘴。” 蔺荀道：“这我还真管不住，就想跟他们作对。” “那你就忍着。”跟蔺荀接触这么久，穆烨对蔺家的事也了解得更多。 他不能接受蔺荀爸妈的生活方式，但他们选择不离婚，除外界因素外，可能也有蔺荀的关系。蔺荀对这事明显很介意，就连小时候的事情，他也能念念不忘地记这么久。 蔺荀爸妈这么多年，除他再无其他子嗣，蔺荀不接管公司，肆无忌惮地顶嘴，甚至随便找人结婚气他们，这些事他们也纵容了下来。 穆烨觉得他们如果不爱蔺荀，定然不可能让到这种程度。 相反，蔺荀也是爱他爸妈的。如果不爱，他不可能对这段婚姻耿耿于怀。 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无所不用其极地展现存在感，要让他爸妈能看到自己，并且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无论如何，穆烨还是希望蔺荀能跟他爸妈缓解下闹僵的关系。 很多话与其憋着你不说我也不说，还不如面对面敞亮地说出来，有矛盾就解决，有误会便澄清。 第66章 两人先坐出租车回小区，将行李之类的放回家, 随即再提着特产开车去蔺荀爸妈家。 这过程中, 蔺荀又企图说服穆烨放弃回家的念头, 却被穆烨不假思索地拒绝。他表情坚定，丝毫不受蔺荀话语的任何影响。 蔺荀无可奈何, 睨视着穆烨的眼神充满幽怨，结果下车时，还是主动帮穆烨提特产。 穆烨侧头对蔺荀安抚地笑了下。蔺荀心里甜滋滋的, 表面却冷哼着，摆出不吃你这套的态度。 沿着走廊走进别墅客厅, 穆烨就发现蔺爸爸竟然也在。郁芳见到两人便朝他们招手, 边笑道：“饭快好了, 先进来坐会。你们出去旅游就好好玩，还给我们买什么特产。” 她话虽如此说, 表情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她原本就已承认穆烨的身份，如今看穆烨更觉得听话懂事，比蔺荀不知好出多少。 蔺剑韦也朝穆烨跟蔺荀看过来, 威严的表情稍稍缓和。 穆烨叫道：“爸，妈。”他叫完又拽拽一脸置身事外的蔺荀, 提醒他也快叫人。 蔺荀瞪着紧盯他的穆烨, 半晌抵御不住穆烨的眼神攻击，极其憋屈不自然地叫了声爸妈。 蔺剑韦哼了声, 郁芳则应着险些落泪。自从蔺荀跟他们闹矛盾开始, 蔺荀就极少主动叫他们爸妈, 她已然不记得上次蔺荀叫她是什么时候。 “阿荀，小烨，快进来坐，别站着。”郁芳边说又边给他们倒了两杯温牛奶，让他们先喝着填填肚子。 穆烨刚好也口渴，他喝了几口牛奶，又让蔺荀把特产递过来，指望蔺荀把特产送出去显然不可能。穆烨只能自己作着介绍。 “妈，这是我跟蔺荀给你买的椰雕，工匠现场雕刻出来的，我看着很精致，希望你能喜欢。”穆烨说完便把椰雕递给郁芳。 郁芳自然不缺昂贵的摆件，这椰雕对她来说其实一文不值，但这若是蔺荀跟穆烨送她的，就可谓无价之宝，她收的是心意，跟物品本身的价值无关。 “喜欢。”郁芳连笑着道：“当然喜欢，你们也累了吧，还特意从这么远带回来。” “当然……”蔺荀刚要开口，话便被穆烨猛地打断。 穆烨连替他将后半句话圆回去：“当然不累，刚开始坐飞机，后面又坐车，不需要怎么提。” 他说完又把送蔺爸爸的特产取出来：“爸，我听蔺荀说你喜欢喝茶，就买了海南这边的槟榔果茶，说喝着有保健的作用。” “你有心了。”蔺剑韦颔首道。他说着视线转向蔺荀，语气跟着变得冷硬：“蔺荀还能知道我喜欢喝茶？” 这话显然有挑拨的效果，蔺荀表情陡然一变，旋即就要怼回去。 穆烨暗道原来蔺荀这脾气遗传自蔺爸爸，难怪两人碰一块就要吵架。 他这般想着，又迅速阻止即将爆发的蔺荀，道：“爸，蔺荀肯定知道啊，是他跟我说的。”视线跟着又转向蔺荀，提醒他不能随便乱发脾气。 蔺荀定定地望着穆烨，跟他视线交接几秒，不自觉地就突然平静下来。 穆烨提醒蔺荀的诸多动作，蔺剑韦跟郁芳皆看在眼里，惊叹穆烨竟然能管得住蔺荀的同时，也暗自庆幸如今终于有人能管着蔺荀，让他稍微收下心。 几人随即又坐着聊了会天，穆烨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蔺家人，他的品性也得到认可。 蔺剑韦跟郁芳对穆烨也很满意，穆烨显然很适合蔺荀，最重要的是，他很沉稳安分，没有动过什么歪心思。他跟蔺荀结婚，就冲着蔺荀这人，已足以令蔺剑韦跟郁芳对他改变初始印象。 还聊着天，保姆过来提醒饭已经准备好了，让几位进餐厅吃饭。 蔺荀难得能跟爸妈这么和睦相处地坐着吃顿饭，换作以前，他或许还没开吃，就已经跟他爸大吵一架，然后再径直离开。 饭桌上，郁芳又开始招呼蔺荀跟穆烨吃饭。 “阿荀，这剁椒鱼头你喜欢吃，多吃点。”郁芳硬是给蔺荀夹了块鱼头，又转向穆烨道：“小烨，你喜欢吃什么？这边螃蟹、牛肉，还有虾这些，你也要多吃点，我看你比阿荀还瘦。” 穆烨连说没事，让郁芳不必管他们。 郁芳今日显然心情愉悦，笑着道：“阿荀小时候特别挑食，你得哄着他吃，脾气还大，稍微不如意他就说不吃了，我为让他吃顿饱饭，没少操心。” 蔺荀表情极不耐烦，不愿听郁芳说这些陈年旧事，搁下筷子就要取出手机玩，他也并非想玩手机，纯粹就希望分散下注意力。 手机刚掏出来，就听蔺剑韦板着脸肃穆道：“一家人吃饭，不许玩手机。” 他说不能玩，蔺荀就更要反着来，索性取出手机放饭桌上光明正大地玩。 郁芳表情尴尬，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穆烨突然一把没收蔺荀的手机。 蔺荀盯着空荡荡的桌面，愣了好一会，就连郁芳也愣了，这要换成他们敢收蔺荀的手机，蔺荀非得闹翻天不可。 “吃饭玩手机不利于消化。”穆烨将蔺荀手机放自己座椅后面，说什么也不能给蔺荀。 蔺荀当着他爸妈的面，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显然已处于爆发边缘。 可他到底没能爆发出来，对着穆烨这股火就跟被水浇灭般，怎样都燃不起来。 蔺荀挺没面子地瞥了穆烨一眼，暗道你给我等着，今晚床上非要好好收拾你一顿，让你清楚什么叫威严不可侵犯。 穆烨对蔺荀的警告置若罔闻，朝神色略微有些紧张的爸妈淡淡笑了下，示意这风波已经化解。 蔺荀惨遭没收手机，总算不再出幺蛾子地乖乖吃饭，心里想着吃完饭就能离开，到时候穆烨总不能再拿他怎么样。 难得能这么坐着好好吃顿饭，蔺剑韦思索着，对蔺荀严肃郑重地道：“你如今已经结婚，不能再凡事由着性子来，蔺家的这些产业你迟早得接管，要熟悉所有流程跟人员，还要能管控得住，这全得要时间。你准备什么时候进公司？” “我专修的就是管理。”蔺荀道。 “学习跟实践不同。这样，我先给你两家公司，你从头慢慢来。” “哦。”蔺荀听着漫不经心地道：“随便吧。” 穆烨闻言嘴角抽搐，感觉他要是蔺荀的爸，肯定要被这四个字气出病来。 谁知蔺爸却并未动怒，表情看着还挺欣慰的，他颔首道：“我会让小顾协助你，你有不懂的就问他。”小顾是跟着蔺剑韦的特助，他把这人调给蔺荀，足见对蔺荀有着多大的期望。 蔺荀表情仍很平静，看不出对这提议有多兴奋跟感激。 蔺剑韦说着视线又转向穆烨，斟酌道：“小烨，你要不然也进公司协助蔺荀？有你帮衬，蔺荀许多事办着也要容易些。” 穆烨愣了下，没料到蔺剑韦会说这番话，他让自己进公司，职位定然不会低，这比穆烨销售乃至教师的工作都要好得多。他轻松就能获得高额的报酬。 但这并非他喜欢做的事，进入公司将要面对的纷争必然比他之前大得多，这跟穆烨目前的计划相悖。 “不要拉穆烨进来，我能行。”蔺荀突然冷肃道，他此刻的表情就像护崽的母鸡：“穆烨只需要做他喜欢的事就够了。” 他希望穆烨能自由自在地，这便足矣。 第67章 蔺荀态度坚决, 没得丝毫的商量余地。蔺剑韦也并未继续强求，他只需要蔺荀好好学着管理公司，其余的则随蔺荀的意。 郁芳见气氛陡然变得低迷，连试着转移话题, 重新说些轻松高兴的事情。 吃完饭, 两人又坐了会, 蔺荀就急着说要回家。郁芳也没强留，道他们应该很累了, 回去先休息下也好。 临走前，蔺剑韦说给蔺荀两周时间，让他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蔺荀点点头算作答应。 回家途中, 穆烨脑袋很乱, 掺杂着无数复杂的东西。 他犹豫着侧头看专心开车的蔺荀：“我如果进公司的话，能对你有所帮助吗？” “我爸随口一说, 你别瞎想。”蔺荀道。 “我也希望能稍微帮一下你, 就是我能力有限……” 他话没说完就被蔺荀毅然打断：“你还能力有限，刚收我手机的魄力哪去了？我看你厉害着嘛。” 穆烨讪讪道：“吃饭本来就不该玩手机, 我不这么做，你又要跟你爸吵架了。” “我跟他没少吵架, 今天也是你在, 否则我肯定待不到吃完饭。” 穆烨迟疑着问：“何必要闹成这样？” 蔺荀话语低沉道：“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跟我解释过, 是他不想跟我沟通, 他就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 不需要跟我解释，更不需要跟我说什么。” “其实也能理解，他毕竟是长辈，希望能在你面前保持好形象。”穆烨斟酌道。 蔺荀不禁冷冷嗤笑：“既然要保持好形象，干嘛不索性装到底，敢养情人，还不敢告诉我吗。” “你这些话跟他谈过吗？” “吵架的时候提过，把他气得够呛。”蔺荀说着语气又恢复平静：“其实我也早想明白了，又不是还没断奶的小孩。他愿意跟我妈这样，我也管不着，他们有不称职的地方，但对我没得说，完全尽到了父母的责任。” 蔺荀顿了顿，接着又缓缓道：“他们要不爱我，我也不能像现在这么潇洒，家里但凡多出个私生子，我都得拼了命地跟他争家产。哪还能像这样，有恃无恐的。” 穆烨道：“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家产。” “不在意？怎么可能，你知道这是多大一笔资产吗。该我的我就得要，不能让外人占便宜，再说我还要养你啊。” “养我又不要怎么花钱。”穆烨开玩笑道：“我每顿吃一个馒头就行。” “说的这么可怜巴巴的。”蔺荀脸带着笑。 穆烨笑了笑，道：“我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的话，你说你不爱做的事，谁也不能逼你妥协，你还说人活着最大的意义，就是让自己痛快，让别人不痛快。”他受着蔺荀这些话的影响，开始选择做他喜欢的事，蔺荀却好像不断地跟他初衷相悖，渐行渐远。 后面这些话穆烨没说，但他觉得蔺荀能猜出来。 “这些话没错，我还是这么认为的。”蔺荀此时说的每个字都透着成熟的感觉：“但除自由外，我还有必须担负的责任，他从没想过推卸这份责任。不过以后有我，你就能随心所欲地做你喜欢的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含着浓浓的笑意凝视穆烨一眼：“我说过要养你的，你不要因此有负担。要没赚钱给你花这个原始动力，我可能就提不起干劲好好地拼搏了。” 穆烨听着这番话，心底突然既酸又涩，随即淌过一阵暖流。他脑海攀升出浓浓的对蔺荀无法以言语表达的爱意，膨胀得像要即刻爆炸掉。 蔺荀突然又笑着调侃道：“是不是快要被我的话感动死了？觉得我老公好帅好棒，你超级无敌地爱他。” 他这话将暧昧兼甜蜜的气氛顷刻冲散，穆烨表情无奈，他睨视蔺荀，却又没来由地长舒口气。蔺荀若不打岔，他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多话就该藏进心底，铭记着就行，不必非要说得清清楚楚。 蔺荀既要接管底下的两家公司，就得即刻开始准备，他手里的健身房跟工作室需要着手安排管理人，除此外，他手里的投资项目也得整合。 空降公司前，蔺荀跟他爸的特助顾森见过面。顾森已近中年，表情严肃正经，说话也字正腔圆，透着不苟言笑、古板顽固的感觉。他既然能当蔺剑韦这么多年的特助，能力跟忠诚自然兼具。蔺剑韦对他很信任，这才会将他调到蔺荀身边，让他倾尽全力协助蔺荀。 蔺氏企业主要以商业地产、连锁百货，酒店跟旅游业为主，蔺剑韦交给蔺荀的，就是蔺氏集团旗下的两家地产公司。这两家地产一处已建成小区，一处则要开发成当地区域的广场购物中心，包括商场跟超市、餐饮、电影院，整个形成一条完整的链条，让顾客能享受到吃喝玩的乐趣。 顾森将两处地产自前期开发到后期计划的所有资料整理完毕交给蔺荀，又让他有不理解的随时问自己。 蔺荀之前出国留学，学的东西便是替接管公司作准备，因此他不缺乏理念，何况还有顾森协助。 所有资料厚厚一摞，蔺荀要消化也需要时间。除此外，他还跟穆烨就君子兰的事作了番交流。 这盆之前长得乱糟糟的君子兰经过穆烨此段时间的照料跟修剪，已经基本恢复成健康的模样，叶子看着整齐干净，翠绿的颜色也显得精神抖擞。 蔺荀觉得这盆君子兰差不多能卖了，他说这话，也是希望能借机让穆烨还清欠他的钱。 不能让穆烨总这么惦记着欠钱的事，但他明着跟穆烨说不必还钱，穆烨肯定不会答应。 穆烨听他说能卖钱也很高兴，就问蔺荀这盆君子兰大概能卖多少钱。 蔺荀沉思着，道：“起码能卖个十几万吧，还可能卖更多。” “十几万？你开什么玩笑？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穆烨显然不相信。 “当然能，你不懂这品种。有钱人就好这个，玩的就是高兴，谁还会在乎钱啊。”蔺荀尽可能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穆烨似信非信道：“你跟我说过，买它也就花几万块，卖出去还能翻倍？” “……”蔺荀顿时噎了下，没料到穆烨记忆力居然这么好，他接着迅速反应过来，道：“这花养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升值，要不然我吃饱撑地花钱买它，何况你又把它照料得这么好，我看肯定不止卖十几万，还能更高。” 穆烨对蔺荀说的话不置可否。蔺荀为让他相信，又继续给穆烨科普君子兰，总之基本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把君子兰说得特别稀有，特别地难养活，就差没把穆烨养的这盆君子兰给捧上天去。 穆烨被他忽悠得有些动摇，一方面觉得不能有这种好事，一方面又觉得凡事无绝对，如果真让他碰见了呢？ 以防万一，穆烨转头便上网去查询君子兰的价格。 结果查来查去，却找不到固定的价格，有说几百的，有说几千的，有说几十万的，总之里面的说辞表明，蔺荀的话也是很有可能性的。 蔺荀接着又提议让穆烨把君子兰拍照传到网上拍卖，看能估出什么价格。 穆烨防着蔺荀匿名买他拍卖的君子兰，还特意挑的蔺荀外出的时候。他传完君子兰的照片，就特地等着看有没有人联系他。 穆烨上传拍卖用的是书房的台式电脑，蔺荀没一会回家，就迅速翻看网页历史记录，他找出网址，发到自己手机上面，接着又迅速关机，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穆烨洗完澡出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蔺荀扑过来搂着香喷喷的媳妇，腻腻歪歪地吻他，吻着吻着就一块滚床上去了。 基于两人这段时间都很累，亲了会就作罢，没再继续深入交流。蔺荀搂着穆烨跟他说话，这种拥抱着彼此一块亲昵说情话的感觉无比美好，而他们似乎也总能找出话题交谈，永远不至于冷场。 等穆烨睡着，蔺荀便迅速掏出手机，将之前存的链接分别发给几个朋友，让他们替自己向穆烨拍卖，当然最终成交的钱由他支付。 其中懂君子兰的朋友收到蔺荀的链接，顿时不可思议地回复道：“就这么盆君子兰要十六万起拍？抢钱呢，我两百就能买一盆。” 蔺荀顿时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随即回道：“我五万块买的，你两百就能买一盆？？？”他还特意打了三个问号以表惊叹。 对方很快回应道：“……很明显你被坑了，这品种的不值钱。” “……”蔺荀顷刻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哪怕这盆君子兰就值几百块，蔺荀还是硬着头皮找朋友帮了忙，让他们跟穆烨沟通，一定要以十六万以上的价格成交。他的这些朋友也很仗义，次日就纷纷联系穆烨，问他君子兰的价格，充分表现出自己对君子兰的喜爱。 穆烨刚接到电话还沾沾自喜，暗叹这盆君子兰果然值钱，他这也算突然发笔横财。 结果后面他又不断接到电话，对方出的价格还一次比一次高，这让穆烨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察觉出不对劲，穆烨便顺藤摸爪，他故意试探购买者，不断抬高价格，结果对方丝毫不以为然，穆烨说什么价就什么价。 这要再看不出问题，穆烨觉得他可能就傻了。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花这么大笔钱买盆栽，还丝毫不讨价还价，穆烨觉得除蔺荀外，可能再无其他的人选。 蔺荀这么拐着弯地送他钱，穆烨说不感动是假的。他其实明白蔺荀的心意，就是希望能让自己还清欠的钱。 只要还清这笔钱，他就再无其他的负担。 蔺荀这份心意，穆烨不能不接，他故意假装没察觉出问题，以十六万整的价格顺利成交，还亲自将君子兰交到购买者手里，当时对方见到这盆君子兰，表情可谓精彩绝伦。 穆烨收到钱，转手又将其还给蔺荀。蔺荀收到穆烨的转账，结果找半天借条也没能找到，早不知被他给扔哪去了。 “借条丢了啊？”穆烨故意说道：“早知道我就不还你钱了。” 蔺荀定定看着穆烨狡黠的表情，猜到他必然已经知晓所有的事，只不过没拆穿他而已。 “小狐狸。”蔺荀笑着擒住穆烨下颌，亲昵地吻他的唇。 穆烨唇角扬起，笑意浓浓地道：“是你太笨。” “嗯嗯，就你聪明。”蔺荀突然猛地弯腰，他抓住穆烨腿弯，将人轻松扛到肩上，接着笑问道：“那么穆小聪明猜猜，今晚老公要跟你做几次？” 穆烨腹部硌着蔺荀肩膀骨头，头则朝下，他听见蔺荀的话顿时便挣扎起来，要逃离出蔺荀控制范围。 “不许动。”蔺荀对着穆烨屁-股就用力拍了两下。 屁-股这地方肉多，不会打疼，穆烨穿的又是很薄的睡衣，拍着感觉跟没穿衣服似的，很有弹性跟手感。 “……”穆烨被拍得愣了下，随即伸长手臂如法炮制地掐了两下蔺荀屁-股。 “反了你了。”蔺荀被掐的一阵痛，手松开就把穆烨给扔床上去了。 穆烨滚了两圈，停下来，刚要开跑，蔺荀已经迅速如饿狼扑食般扑过来，将穆烨牢牢地困在手臂之间，让他无处可逃。 “……”穆烨朝左看看，又朝右望望，发现已入绝境，只能对蔺荀示弱道：“我明天还要上班。” “刚谁挑逗我的？”蔺荀说着发出声性感至极的鼻音：“嗯？” 穆烨体内燥热得厉害，感觉浑身的火都被这声鼻音给惹了出来，身体随之一阵发软。他觉得这情况恐怕谁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因此退步说道：“那就两次。”他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就两次，不能再多。” 蔺荀自开荤之后，欲-望越来越强烈，对□□这事堪称乐此不疲。他倒没什么出格的花样，就是喜欢跟穆烨□□，并且开始就不能停下来。 穆烨承认这过程他也很享受，更得到无数的快感，然而，每次做完蔺荀生龙活虎，他却得忍受尴尬难言的痛苦。 最让穆烨懊恼的是，他某次去上班，因昨晚疯狂的举动导致走路姿势稍有怪异。穆烨保证他已经尽可能表现得正常，结果就这样还是被他新上任的经理看出端倪，笑呵呵地拍着他肩膀，让穆烨控制着些，不要仗着年轻就肆意掏空身体。 穆烨当时表情简直一言难尽，他严重怀疑经理是不是有透视眼，否则怎么可能看出他这么细微的姿势问题。 完全不科学！ 蔺荀对□□的热情要能稍微淡点就好了，穆烨无比惆怅地想着。他感觉身体已经快被掏空了。 “提前说这些有什么用。”蔺荀瞳眸幽深地注视着穆烨，迅速粗暴地扒他睡衣，他嗓音低沉道：“反正待会你还得哭着求我不要走。” 穆烨撇开头，腹诽道：谁哭了，谁求你了，我还巴不得你能早点结束。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穆烨很快就被他说的话打脸。 这事其实不能怪穆烨，任谁被撩拨到极致，撩他的人却突然停下来不再动弹，也能被急出满头满脑的汗。 他能感觉到蔺荀深埋他体内膨胀的欲望，能感觉到烧遍他全身的炙热烈焰，他浑身的每一处细胞，都疯狂咆哮着希望蔺荀能狠狠贯穿他。 让他从此刻痛苦的泥泞里挣脱出来，随他飞往逍遥自在能随心所欲的天堂。 第68章 穆烨顺利领取资格证的次日, 便向公司提出辞职申请，经理客客气气找他谈了番话, 道赵总交待过，会尊重穆烨的选择。 既然赵总已发话，自然无人敢为难穆烨，他的辞职申请办得很顺利, 又花两天时间办完手里的交接，就彻底要跟这处他工作几年的公司说再见了。 辞职当天，闫辉携他女友, 还有公司其他几位同事请穆烨吃饭, 向他作告别。 这晚的饭吃得穆烨倍加感慨, 他想起跟闫辉还有其他同事认识的过程, 共事这么久，总还有许多革命情谊的。 这下分开, 几人说不定很难才能再见面。穆烨听闫辉说, 他跟女友年底就要结婚，连祝他们白头偕老，又让闫辉结婚的时候记得给他发请帖。 闫辉也很激动, 公司里, 他就跟宋随、穆烨关系比较好, 宋随之前辞职回老家, 穆烨如今也要走, 就剩他一人还留公司里。 “大家都在北京, 又不是见不着了, 没事多联系着就行。”穆烨见闫辉伤感，连安慰道。 闫辉闻言也振奋起来：“说得对，又不是见不着了，以后我结婚你可一定要来。” “当然。”穆烨不假思索道。 饭吃到快结束的时候，穆烨接到蔺荀电话，问他结束没有，又说自己过去接他。 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穆烨喝了酒不能开车，过来的时候也坐的出租车。他原还说不打扰蔺荀，自己随便坐个车就回去，结果蔺荀竟然还提前打电话过来问他。 “你最近很累，还是别接我了。”穆烨压低声音道：“我自己坐车回去很方便。” 蔺荀嗓音很低，透着宠溺又暧昧的磁性：“接老婆是我的职责，怎么能让出租车司机捡了便宜。” “这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谁昨晚还说累来着。”穆烨被蔺荀含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弄得脸颊微微发烫。 “工作累，所以陪你就当补充动力啊。”蔺荀笑道：“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还有几分钟就到。” 穆烨微愣：“……啊？” “我还没吃饭。” “这么晚？” “嗯……刚开完会，好饿。” 穆烨连问他：“那你吃什么？我给你点好，你过来就能吃。” “你点的我都爱吃。”蔺荀笑着说。 结束通话，穆烨就连忙叫来服务员，给蔺荀点了碗瘦肉粥，又要了两盘蔺荀爱吃的菜。 服务员将菜单收走，穆烨唯恐蔺荀饿着，又连提醒她要尽快上菜。得到服务员肯定的答复，穆烨这才放松下来，结果他一回神，就撞见几双灼热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闫辉对着穆烨暧昧地笑，明知故问道：“谁要过来啊？把你急成这样。” 闫辉女友跟其他几位不明所以的同事皆望着穆烨，等他答复。 穆烨这会已经无所谓这层关系被同事知晓，他略带不自然，又毫无迟疑地道：“我老公，要过来接我，说还没吃饭。” 他这话说出来，瞬间收获几人瞠目结舌的好奇质问。 “老公？”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穆烨你这瞒得够深啊，快老实交待。” “是啊，结婚也不说一声，到底什么样的人？能把你给拐跑？”罗盈盈亦跟着笑道。 罗盈盈是公司里特稀罕的美女，尚未婚配，据说公司里近半的未婚男士都对她展开过追求，可惜无一不惨遭拒绝。 她是典型的颜控，对颜值的要求极高。公司里面，也就穆烨能够符合她的标准，也因此，罗盈盈还特意暗示过穆烨，可惜穆烨对她视而不见，又或者说根本没什么兴趣。 毕竟并非所有男人看见美女都走不动路。 罗盈盈倒也不气馁，就是开始下意识地关注起穆烨的感情问题。她很想见识见识，究竟什么样的人，能让平日感情淡得跟和尚似的穆烨另眼相看。 此时突然得知穆烨已经结婚，她的好奇心更加提到嗓子眼。还好很快就能见到穆烨这位老公的庐山真面目，不必她再将好奇苦苦地揣进腹中。 也因穆烨同事蓬勃的好奇心，蔺荀一进包厢，便被几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蔺荀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如常地走到穆烨旁边，扶着穆烨座椅朝旁边的几人打招呼。 “你们好，没打扰到你们吧？”他话听着很淡，却不会给人无礼的印象。 闫辉女友瞪圆双眼望着蔺荀，难掩惊诧道：“你……你是……”她没说出蔺荀的名字，却已猜得八九不离十，整个人表情充满着匪夷所思。 闫辉拽拽女友，示意她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蔺荀跟穆烨目光对视，察觉他并不介意说出身份，便接着介绍道：“我叫蔺荀，是穆烨的老公，听他说你们对他很照顾，多谢。” 原本坐穆烨旁边的人早已自觉让出座位，换去别的地方。蔺荀也没客气，挨着穆烨坐下，穆烨便给他清理桌面的食物残骸。 蔺荀刚开完会过来，穿着熨烫服帖笔挺的衬衣，下摆扎进西裤里，他的言行举止、表情气质，都透露着不凡的感觉，目光携着凌厉的光。 这里的人皆善于识人，看穿着跟气质，就能判断出对方的基本身份。也因此，他们清楚蔺荀身份定然不低，他浑身都透着跟这里所有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原还有人要试探蔺荀身份，这会又默默地放弃了。蔺荀身份定然不低，看着也绝非好惹的人，总之这种情况若说错话，并非什么好事，还不如索性降低存在感。 同事接着又打趣穆烨，说他结婚竟然还瞒着。这些多属玩笑话，话里并无责备之意。 瞒着结婚的事，穆烨也挺愧疚的，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就听蔺荀突然道：“穆烨害羞，这事我替他向你们道歉，今天这顿我请。” “这怎么行。”闫辉连阻止道：“你又没吃……再说我们给穆烨践行，肯定不能让你付账。” 蔺荀话语不容置喙道：“没事，你们能陪穆烨吃饭，就已经很好了。不让我付，这顿就穆烨请吧。” 闫辉忍不住笑道：“你请跟穆烨请有什么差别。” “我请我请。”穆烨原就准备请客的，闻言连声道：“今天谁也别跟我抢，谁抢我跟谁急。” 穆烨话说到这种程度，大家便笑着不再作声。这顿饭他们选的餐厅很高档，又特意要的包厢，消费自然不低，既然有人肯请客，谁又会非得抢着给钱。 蔺荀坐下没一会，服务员就将穆烨给他点的菜送上桌。 穆烨刚刚已经吃饱，就只陪着蔺荀说话，让他不必着急，他们原本也还要坐着说会话的，而且之前开的酒也还没喝完。 这些酒穆烨推说他最近胃不好，只恰当地喝了些，其他则基本进了同事的胃。这种场面劝酒必不可少，穆烨能顶住劝酒压力亦实属不易。 蔺荀跟穆烨低声说着悄悄话，其他同事则又喝起一轮酒。 罗盈盈见状便低声问旁边闫辉的女友：“他是谁啊？你见到他这么惊讶。” “当然惊讶，你听他名字就没想到蔺家？还有城南新修的特豪华奢侈的大型娱乐购物商城，那就是他家的。” 罗盈盈听她一说，脑海便顿时浮现出商城庞大的规模，她如何也没想到这商城竟然还会跟穆烨有关。 商城近期就将竣工，目前已开始推进招商活动，有蔺氏的口碑，再加商城地理位置优越，目前竞争入驻的商家极多。罗盈盈的舅舅就早看中这处商城，准备租下其中一个店面经营服装。 “难怪。”罗盈盈喃喃着。穆烨能跟蔺荀这样的人结婚，又怎会对她动任何的心思。 蔺荀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这顿饭也已然进入尾声，几人便一块朝餐厅外走去。穆烨付完账，跟蔺荀开车回家，其他人则要么叫代驾，要么直接叫出租车。 穆烨见蔺荀神色疲倦，问他：“不是说要请个司机吗？”公司虽然也有司机，却并非蔺荀的专人司机。 “请了，过两天就开始上班，这段时间忙着到处跑，我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了。” “没事，你忙你的，我也要投简历，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工作。” 蔺荀道：“这事不着急，慢慢找。再说好不容易辞职，你就先玩一段时间，要出去旅游下吗？” “你又没时间，我自己出去旅游有什么好玩的。”穆烨摇头。 “商城建成，要办各项审批，还要应酬上面的领导，招商各项条款、大小事宜也很繁琐，特别有的大牌商家，要他入驻，你还得维系好关系，除此外，修建商城前还有些麻烦没解决……”蔺荀说着便皱起眉头。 他虽能应付所有的事，但毕竟精力也有限。 穆烨道：“你别把事全揽自己身上，要交下面的人处理，否则这么多事，你能忙得过来？” “这里面的事很复杂，还有些人仗着资历老不服我，慢慢来吧，我得先培养批能忠诚于我的人。” “嗯。”穆烨温和道：“你也要注意身体，调配好时间，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蔺荀说让穆烨玩几天，但穆烨实在没办法待住，尤其蔺荀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经常要到很晚才能见到他。 穆烨没其他能做的，只能尽可能地照顾好蔺荀，让他回家能有热饭吃，更变着花样地给蔺荀补充营养，怕他这段时间给累坏了。 蔺荀吃得满足，经常搂着穆烨，说他如果不出去工作，就这么让他金屋藏娇也挺好。 借蔺荀吉言，穆烨很快就收到一家私立幼儿园的面试通知，让他于本周四过去面试。 穆烨收到面试通知，便开始提前做准备，也了解了下这家幼儿园的情况。 幼儿园刚开业没多久，急需招聘幼教，据说待遇还很不错，前期宣传得当，又有相关的新生优惠减免措施，因此生源并不会成为问题，后期还是有极大潜力的。 面试当天，穆烨跟园长单独见面谈话。这之前，他还参加过培训班，教导如何与幼儿相处的知识。 穆烨将他的基本情况告知园长，又被问及为何会选择当幼教。 穆烨沉思几秒，如实道：“我很喜欢孩子，他们天真简单，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没什么复杂的心思。还有，我也希望能对引导孩子起到一定的作用，幼儿阶段虽说不会有很深刻的记忆，但我仍觉得这会对他们人生有非常大的影响。我希望所有孩子都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他这番话说得很好，这从园长的表情就能清楚判断。 结束面试，园长当即告知穆烨通过面试，问他什么时候能过来办理手续。 穆烨思索着，过完周五，恰好就到周六日，他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便道下周一过来，接着又问了园长一些待遇方面的问题。幼儿园有教师宿舍，穆烨自然没有住宿舍的必要。 他结束面试，离开幼儿园就往微信群里扔了条消息，说从下周一起，他就要正式成为幼师了。 楚枭秒回穆烨：“好好享受你最后的自由时光，为你默哀。” 楚枭不喜欢小孩，觉得这就是群恶魔，因此无法理解穆烨竟然喜欢当幼师的心理。 其实最开始，他连吴斐居然喜欢宠物还因宠爱专门学专业的想法也无法理解，但奈何作这选择的是吴斐，楚枭再无法理解，也因爱屋及乌渐渐变得能理解宠爱的可爱之处。 又过一会，吴斐回复道：“恭喜，你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此时的微信群里已经剔除了洛渊，就剩穆烨三人，他犹豫过要不要让蔺荀加进来，后面想想觉得没这必要，便放弃了这念头。 穆烨心情愉悦地回道：“谢谢，@楚枭学学吴斐怎么说话的？” 楚枭：“我投降。真诚地恭喜你，要请客吗？” 穆烨：“请，要吃什么随便点。” 楚枭：“哟，变大款了果然豪放。你给钱还是蔺荀给钱？” 穆烨：“有区别？他的钱不就是我的钱？” 楚枭：“哥我仇富懂吗，你等着，我要把你们吃穷。” 吴斐：“你可能撑死也把他们吃不穷。” 楚枭：“qaq好悲伤。” 通知完吴斐、楚枭，穆烨又犹豫要不要给蔺荀打个电话，可要是蔺荀很忙不方便接电话呢。 他一边觉得发短信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情绪，一边又害怕打扰到蔺荀。 纠结半晌，穆烨最终还是决定给蔺荀打个电话，蔺荀要很忙的话，应该不会接他的电话，而且他只说两句话就好，不会耽误蔺荀很长时间。 电话很快接通，蔺荀接听的速度让穆烨颇为匪夷所思。 他愣了下，问蔺荀：“你不忙吗？” “还好。”蔺荀话语听着堪称温柔：“找我有事？” “嗯。”见蔺荀说不忙，穆烨脑海紧绷的弦稍稍放松，旋即又兴奋道：“我想告诉你，我刚通过面试了，下周一就能进幼儿园跟小朋友见面。” 穆烨兴致高昂，这消息显然让他很兴奋，蔺荀也替他高兴：“很好的消息，什么时候庆祝下？” “我刚要跟你商量，楚枭还说要让我们请客，你什么时候有空？” “怎么哪都有他。”蔺荀并无反感之意地抱怨了下。 穆烨连笑着劝道：“肯定有他啊，不然多无聊，再说你也没那么讨厌他，还总装出这幅样子。”语气听着颇有哄小孩的范。 “谁不讨厌他了。”蔺荀说着顿了顿，道：“我让助理排下行程，今晚回家告诉你。” “嗯好，你有事的话就别聊了。还有，把宋昱跟唐清兮也叫上吧，顺便一起吃个饭。” 蔺荀自然答应。穆烨又跟他说了些要按时吃饭注意身体的话，接着就挂断了电话，虽然还想再跟蔺荀多说几句话，可到底还是怕会耽误他。 蔺荀对着穆烨表情轻松言辞温柔，然而实际他接到穆烨电话的时候，刚好在开一场针对老骨干的示威会议。这些老骨干依仗着曾对他爸有过功劳，便不将他放进眼里，表面装得毕恭毕敬，背地里却给他使绊子。 蔺荀筹备这场会议已久，他得把抓的小辫子全扔出来，目的自然不是逼走这些老骨干，而是让他们能心服口服。 结果他发火发到一半，就听他给穆烨专设的来电铃声响了。 蔺荀犹豫两秒，是继续召开会议，还是先接穆烨的电话。随即他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会议跟穆烨之间，当然是穆烨更重要。 他接起穆烨电话，就自动调整情绪，觉得穆烨就连沿着听筒传过来的声音，都甜滋滋地让他感觉如沐春风。 世界上怎么会有他家穆穆这么可爱的人。 简单犯规！ 蔺荀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遗憾今晚又不能早点回家跟他亲爱的这样那样，不禁觉得倍加遗憾。 这些遗憾转瞬又变成愤怒，将他之前因穆烨电话而缓和的情绪重新调动起来。 嗯。他不痛快，谁他妈也别想痛快！ 第69章 穆烨周一就要到幼儿园报道, 因此周日玩到太晚不合适, 必须得养精蓄锐。 蔺荀综合考虑, 便让助理尽可能腾出周六晚的时间, 将原定的行程推后。难得能有这么口喘气的时间，蔺荀都舍不得陪穆烨出去了, 就想两人这么悠闲地黏在家里, 要么出去买买菜，再看看电影之类的。 这样的二人世界想着就特别地美好。 然而他也就想想，这事毫无实施的可能性。蔺荀给宋昱、唐清兮打电话时，语气还透着些微的愤懑。 周六这晚，结合大家的意见，将见面地点约在一家海鲜自助餐厅。这餐厅虽说是自助，各项设施跟食材鲜度却丝毫不逊于其他餐厅。既是自助，又要保证能享受到好的服务, 里面的消费自然不低, 还有许多种类的食物需要另外计费。到这里吃饭, 讲究的便不是钱，而是方便跟自由。 当天吴斐到的最早，其次是宋昱, 两人就之前穆烨婚礼见过一面, 也不怎么熟, 好在宋昱这人自来熟, 跟谁也聊得来, 吴斐脾气又好, 因此还能闲谈着等其他人。 穆烨随后也到了，蔺荀则从公司出发，跟穆烨到的时间差不多。 蔺荀一到，宋昱就嚷嚷着说饿了，问他们能不能守点时，他说完又开始谴责唐清兮，说这人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以前见面总会提前到的，这会竟然也掐着时间了。 “他没跟你一块过来？”蔺荀随意问。 宋昱表情郁闷道：“他说有事要先走，我还以为他会比我早到，谁知道又跑哪鬼混去了。” “他鬼混？”蔺荀挨着穆烨坐下，道：“说你鬼混我还信。”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鬼混过。这段时间忙得要死，手里几个案子都出问题，我头发已经快被揪光了，连调戏美女的时间都没有。” 蔺荀跟宋昱聊着，穆烨则跟吴斐说着话。 前段时间，吴斐已经顺利跟洛渊结婚，结束不断被洛渊纠缠的日子。 事实如唐清兮所说，洛渊的确擅长做最明智的选择。他不敢跟吴斐打官司，更不敢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只要吴斐表明态度，说他若不签离婚协议，就只能走法律这条途径，洛渊便别无选择。 他好不容易得到这个角色，已很接近成功的边缘，又怎能轻言放弃。何况如今戏已开拍，他若突然爆出丑闻，除面临解约外，还可能要赔偿巨额违约金。洛渊输不起，也不敢输。 但洛渊虽签下离婚协议，却并非放弃吴斐。 他不再苦苦纠缠吴斐，可穆烨听吴斐说，洛渊还仍不断地给他发消息，对他嘘寒问暖之类的，又说他会一直请求吴斐原谅，他会等待，等吴斐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穆烨对洛渊的毅力深感无语，只劝吴斐不要理他，直接将其拉黑就行。 说完一轮话，几人却还饿着肚子，旁边餐桌不时飘来的食物香味引得人垂涎欲滴。 蔺荀刚要说不等他们了，就见外面唐清兮跟楚枭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这两人居然是一起过来的？ 蔺荀惊讶，穆烨几人也惊讶，之前冲浪的时候，楚枭有多反感唐清兮众人有目共睹，他居然还跟唐清兮有联系，甚至两人更一起出现？ 这里面所蕴含的信息就很耐人寻味了。 楚枭仿佛能猜到其他人心中所想，连迫切地解释道：“我车突然坏了，他顺便就载我一程。” “我们又没问，你急着解释什么？”穆烨打趣道。 “谁急着解释了。”楚枭环顾桌子一圈：“你们敢说没乱想？” 宋昱突然促狭道：“大唐，你先走这么久，还能顺便载……这位一程？你这路还真够顺的。”他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起来。 “你不顺路？”楚枭闻言转头看向唐清兮。 唐清兮绕去空位坐下，朝所有人道：“路上耽搁，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去取食物吧。” 他说完就当先离开餐桌，宋昱愣了下，迅速跟上唐清兮，要向他打听八卦，他就说最近唐清兮怎么总心不在焉的，还没事就往外跑，更从不找他玩，原来里面还有着这么个人。 大唐这是……看上穆烨他朋友了？ 宋昱去追问唐清兮，穆烨也忍不住好奇连询问楚枭情况。 “我哪知道什么情况。”楚枭翻着白眼无语道：“我车开半路突然抛锚，刚要打维修公司电话，唐清兮就出现了，说他顺路，还找出绳子把我车送维修站去了，之后我就坐他车顺便过来的。” “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你们后面还有联系？”以楚枭的性格，不应该再联系唐清兮。 楚枭烦躁地抓抓头发：“没办法。我有个堂姐怀孕，结果公司嫌要白养她，就借故提前找理由把她辞退，这事公司不占理，我堂姐肯定不干，她就找我，让我给介绍个律师。我当时脑袋一懵，就给她介绍了唐清兮。虽然隔着堂姐，但他是我给介绍的，我总也不能甩手不管吧。” “的确，你得随时跟进案件，这事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本来就公司欺负人，看我堂姐脾气软，觉得能随便揉捏。但堂姐不爱惹事，已经跟公司私下和解了。” 两人边说边挑选着食材，又各自向不同的方向散开。 蔺荀见穆烨终于跟楚枭分开，连过去找穆烨，给他推荐好吃的食物，又问穆烨这什么情况。 穆烨将实情转述一遍，蔺荀顿时不可思议道：“唐清兮能有这么热情？” “之前吴斐的事他也很热情啊，吴斐很感激他，还跟我说了好几遍。”穆烨道。 蔺荀接过穆烨手里已装满的餐盘，边道：“那是因为我提前给他打过招呼，他答应会尽量帮吴斐。这次我可什么也没说，而且这么个小小的案子，还不到要出庭的程度，他亲自接实在挺奇怪的。” “他不是什么案子都接？” “当然不是，事务所还有其他律师，他们也会判断案子的等级，像这类，就属于吃力不讨好的，没什么钱，还得出双倍的力。” 听完蔺荀的分析，穆烨顿时也觉得这事很怪异。的确，如果唐清兮接这案子并非合情合理，那就可能是出于跟楚枭的交情。 但他跟楚枭不是很不和吗？哪来的什么交情？ 蔺荀接着又道：“还有宋昱之前说的，唐清兮从公司到这肯定不能跟楚枭顺路，这里面的事可就很耐人寻味了。” 穆烨由此猜测道：“难道唐清兮喜欢楚枭，在追他？” “不可能，就楚枭这样的，哪点能让唐清兮看上。要追也是楚枭追唐清兮，肯定是楚枭对唐清兮有好感，故意制造机会跟他接触。” “楚枭不可能追唐清兮，他之前根本没透露出这种想法。”穆烨反驳道。 “他能跟你说实话？这人狡猾着呢。” “你这是偏见，你对楚枭有偏见。他人挺仗义的，对我和吴斐也很好。” 两人说着说着就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感觉，目光注视着对方谁也不遑相让，眼看着就要因楚枭爆发争执了。 蔺荀连改口道：“不然我们打个赌？” “赌就赌，我赌唐清兮追楚枭。”穆烨道。 “我赌楚枭追唐清兮。”蔺荀说着道：“赢了的话有奖励吗？” 穆烨不禁警惕道：“你要什么奖励？” 蔺荀暧昧的笑，他环顾四周，接着又凑近穆烨耳边，将声音压得唯有穆烨能听见地道：“下回你坐上面，自己动。” 穆烨手抖了下，本能反应地轻推蔺荀，险些害得蔺荀打翻两盘食物。他推完就反应过来，连抓了蔺荀一把。 蔺荀毫不介意，表情愉悦地问穆烨：“你要什么奖励？” 穆烨为报复蔺荀说的话，便效仿般凑近蔺荀耳边，低声耳语道：“你输的话，禁欲半个月。”他原先要说一个月的，但想想觉得自己都未必能撑这么久，还是将时间减至一半为好。 “不可能。”蔺荀当即反驳。他有老婆，凭什么要禁欲。 穆烨斜睨着蔺荀：“所以你要认输？” “我不可能输。”蔺荀进退两难，最终咬牙妥协道：“一周，最多一周。” 穆烨很好说话，笑着道：“行，一周就一周。要怎么得出答案？” 穆烨说出这种赌注，蔺荀自然很怕会输，因此能拖则拖，也不急着得出结果，便道：“不急，等他们顺其自然地发展，以后再问答案。” 取完食物回到餐桌，不知是不是因跟蔺荀打赌的原因，穆烨看唐清兮跟楚枭总觉得怎么看怎么暧昧不清。 不禁暗叹自己简直要魔怔了。 吃完饭，楚枭暗道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跟唐清兮同坐一车，但他纵观其他人，蔺荀跟穆烨肯定不能去当电灯泡，再说他也不待见蔺荀，坐吴斐的车不方便，还有宋昱……他根本不怎么熟。 楚枭脑海里将所有人审读一圈后，悲惨地发现根本没合适的人选，他除蹭唐清兮的车外，完全找不到更加恰当的选择。 唐清兮对楚枭明智的选择倍感满意，表情很自然地跟所有人道别，随即开车率先离开。 穆烨目送唐清兮的车离开，大脑自动替楚枭的选择作出解释。他跟蔺荀面面相觑，已70%确定这两人定然有猫腻。 报道当天，穆烨提前半小时到幼儿园，跟负责带他的老师熟悉办公室跟整所学校，包括小朋友的教室、食堂跟住宿玩耍区域，随后又跟老师一起到校门边迎接被家长逐一送过来的小朋友们。 幼教基本是女生，很少有男生会选择这门职业，毕竟待遇相对较低，而且还要面对麻烦难哄的小孩。 但这所幼儿园除穆烨外，还有一名男幼教，据说已经在这工作两年了。这是个很稳定的时间，说明对方也是喜欢这份工作的，否则没道理能坚持这么久。 进幼儿园发现新面孔，小朋友跟家长都对穆烨充满好奇。 负责带穆烨的老师便跟他们介绍，说这是新来的穆老师，让小朋友叫穆老师好。 穆烨将要教的是中班，小朋友年龄基本已有五岁，看着特别地乖巧活泼。 对待老师，小孩总保持着跟父母截然不同的尊敬跟爱戴，闻言便嗓音清脆软软糯糯地齐齐看着穆烨喊他“穆老师”。 这种场面很新鲜，穆烨倍感愉悦的同时，又有种责任感油然而生，让他清楚自己必须对这些孩子负起责任，起码要尽他所能，让孩子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扎着麻花辫相貌甜美的小女孩跑到穆烨身边，从书包里扒拉出一根棒棒糖，羞涩地递给穆烨道：“穆老师，这是妈妈给我买的，很好吃，送给你。” 穆烨接过棒棒糖，又夸了小女孩几句。小女孩便害羞地捂着脸跑进了幼儿园。 有小女孩领头，后面的就跟着效仿，有送穆烨贴纸的，有送他玩具的，还有的小朋友哭着说他没东西能送穆老师，表情可怜巴巴地特别委屈。 穆烨跟小朋友初次见面就收到这么多礼物，简直被小朋友的热情惊呆，这些礼物虽说不值什么钱，但对小朋友来说，却已经是他们能拿出的极为珍贵的东西。 后面彼此熟悉，穆烨还特意问过小朋友，说怎么初次见面就送他礼物。 扎着麻花辫特可爱的小女孩琳琳蹦蹦跳跳地举起手说：“因为穆老师特别帅。” “穆老师很帅吗？”穆烨被这群小小年纪就开始看颜值的小朋友逗笑了。 “帅！比我爸爸还帅！” “我以后也要找穆老师这么帅的男盆友。” “我喜欢穆老师。” “穆老师说他结婚了。” “穆老师，穆老师，你老公也很帅吗？” 穆烨暗暗道，果然时代不断在进步啊，他小的时候就知道玩跟吃，哪像这些孩子，已经能开始考虑男朋友、结婚之类的事。 他随即又想起蔺荀，脑海里跟着浮现出蔺荀清晰的轮廓。 他老公帅吗？ “当然帅。”穆烨嘴角噙着笑意道。 当晚跟蔺荀躺进被窝里，穆烨便顺便提起这件事，说他之所以能征服熊孩子，原来靠的是颜值而非才能。 主卧已熄掉头顶大灯，只留两盏精致小巧的壁灯，映照出橘黄色朦胧温馨的光。 蔺荀捉着穆烨下颌亲他唇瓣，含笑道：“你本来就能靠颜值吃饭，没见我早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有吗？”穆烨明知故问地笑：“你哪儿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手往下面摸摸。”蔺荀嗓音低沉地暗示。 “不摸。”穆烨连将手藏起来：“你要耍流氓吗？” 蔺荀跟着穆烨闹：“摸不摸？摸你耍我流氓，不摸我耍你流氓。” 穆烨边笑边取过手机，摁亮屏幕作势道：“我要报警，要找警察叔叔。” 蔺荀扑倒穆烨，肆无忌惮地吻他脖颈，装出凶恶的模样：“你报啊，问警察叔叔管不管这事。” 穆烨被蔺荀吻得禁不住笑意，他此时已划开屏幕，见蔺荀吻完就只安安静静地抱着他，于是就顺手打开朋友圈，随意浏览了下。 这其实就是穆烨以前养成的习惯，随时看看朋友圈，一时还没能纠正过来。 结果他打开朋友圈，就猝不及防猛地发现一则爆炸性消息。穆烨被这消息震得半晌回不过神，猛地推开蔺荀坐了起来。 蔺荀被他推得一愣：“干嘛，见鬼了？” “大概……真见鬼了。”穆烨惊愕转过头，瞪着蔺荀半晌说不出话来。 蔺荀受穆烨表情影响，也陡然跟着变得正经，他随之坐起来，顺着穆烨视线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只见穆烨此时的手机屏幕，前后赫然显示着两条一模一样的消息，前面发消息的是唐清兮，后面则是楚枭。就两人发的内容跟配图，全然便是一副要昭告天下公然秀恩爱的模式。 唐清兮：[心][心][心]。配图则是他跟楚枭的一张自拍，这自拍大概是他们刚临时拍的，背景俨然是一家酒吧，两人脑袋挨着脑袋，唇角携着笑容，看着特别的亲密。 楚枭：[心][心][心]。他下面的配图跟唐清兮发的相同。 穆烨愣愣盯着这两条朋友圈，脑袋短时间里还没办法反应过来。 他望向蔺荀，不可思议地向他求证：“他们这是要对外公布关系？”再说楚枭什么时候居然已经跟唐清兮发展到这种程度？ “假的吧？这么突然，我前天还跟唐清兮见过面，他一个字没提，难道被盗号了？”蔺荀也匪夷所思道。 穆烨闻言摇头：“盗号难道还能逼着他们拍照？之前不就感觉他们不对劲？这发展趋势也很正常。” “哪正常了，就楚枭这样的，唐清兮脑袋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穆烨迅速不满地反驳道：“我还觉得唐清兮配不上楚枭，楚枭既仗义又深情，谁能跟他在一起就是谁的福气。” 蔺荀道：“是啊，他当然深情，他还一直喜欢吴斐呢。” “吴斐早就跟他把话说得很清楚，楚枭如果要跟唐清兮在一起，肯定会把之前的感情处理好。”穆烨对楚枭这方面很信任。 “就怕他不能处理好。”蔺荀嘴硬道。他拐着弯也不肯说楚枭半句好话。 他说完又不自觉地叹息，他跟楚枭这仇看来注定要烟消云散了。他哪能想到，楚枭不仅是他老婆的朋友，还能把他兄弟给拐跑。 两人说着说着，就感觉气氛陡然变得死寂，蔺荀愣了下，视线跟着转向穆烨，便见穆烨已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他们倏然同时，因唐清兮跟楚枭发的这两条朋友圈，被迅速勾起一个月之前的记忆。 他们当时争执唐清兮跟楚枭究竟谁追的谁，还因此有过一场赌局。 如今谁输谁赢，显然很快就能见分晓。 第70章 这事结果关系重大, 蔺荀跟穆烨皆不缺胜负欲，当即便希望能知晓结果。蔺荀迅速给唐清兮打电话，穆烨则给楚枭打电话，结果拨通电话，对面却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啥情况？”穆烨结束通话, 一脸不解地看向蔺荀。 “事出反常必有妖。”蔺荀将手机扔一边，觉得比起得知结果, 他更喜欢搂着穆烨睡觉：“别管他们, 我们睡我们的, 要是真的也假不了。” 穆烨跟着躺下, 动作自然地缩进蔺荀怀里, 蔺荀则顺手将他抱个满怀。 穆烨沉思道：“楚枭对吴斐很执着, 我以前跟他聊天, 能听出他甚至有不想结婚的念头。他要真能喜欢唐清兮，我挺替他高兴的，他早该把以前的事抛开。吴斐当然好，可除了吴斐, 也一定还有其他适合他的人。” “这事没人能帮他。”蔺荀道：“他只能自己努力放下。” “对，所以我也就说说, 看他们这样挺难受的，吴斐要是喜欢楚枭就好了。”穆烨低声感慨。 “感情不能强求，更不受控制。”蔺荀携着笑意：“就像我也不能控制去喜欢你, 就算只能看见你, 也觉得很满足。” 穆烨含笑贴蔺荀更近,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遇见蔺荀前，从未发现自己能如此喜欢一个人。跟以前对着甄倪雅的感觉截然不同，这颗心还有他的大脑，仿佛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蔺荀，想起他就会觉得特别高兴。 次日周六，穆烨不必去学校。他醒的时候发现蔺荀已经离开了，刚揉着眼睛困倦地坐起身，就接到楚枭打给他的电话。 穆烨取过手机，接通电话脑袋还有些懵：“喂，楚枭？” “你昨晚给我打过电话？”楚枭声音听着比穆烨还要懵，一副没睡醒的感觉。 经楚枭提醒，穆烨顿时就想起昨晚的事，瞬间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淋下，他精神抖擞地问：“你昨晚跟唐清兮在一起？发那条朋友圈怎么回事？” 楚枭嗓音纠结痛苦道：“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发条朋友圈感觉整个世界都要炸了。最糟糕的是，昨晚唐清兮送我回家，还被我爸妈给撞见了，他俩抓着我审讯了几个小时，就差没把唐清兮八辈祖宗查个清清楚楚。” “你还真跟唐清兮在一起了？”穆烨惊讶道。 “我说你们想象力够丰富的，就玩个游戏，至于吗，我昨晚手机没电了，今早起床发现几十个未接来电，哟喂，我还以为要世界末日了。”楚枭说着就忍不住开始笑。 “玩游戏？” 楚枭漫不经心道：“嗯，昨晚我俩酒吧刚好碰见，他就约我拼酒，我能认怂吗，当然跟他拼啊！结果这丫酒量太好……这绝对不是我怂，我酒量你清楚的，能喝过我的没几个。我愿赌服输，就听他说的传了这张照片，我拍的还不错吧？比他帅吗？” 穆烨听着楚枭说的话，总觉得有哪不对劲：“他干嘛要你传这种照片到朋友圈？”一般来说，不该趁机提些有利条件吗。 “我哪知道，可能想趁机羞辱我吧。”楚枭心大道：“我今早醒过来就赶紧把发的朋友圈删了，他这招够阴险的。” “他要羞辱你，让你发就行了，他干嘛还发一条？”穆烨边说边下床，觉得他该洗个脸清醒下，不然捋不清这些复杂的纠缠着的线。 楚枭对此也很匪夷所思：“对啊，我也想不通，我昨晚喝醉了，完全想不出跟他还说过什么话。” “你爸妈怎么说？” “能怎么说，我都跟他们解释清楚了。我爸妈听完还觉得可惜，说我要能跟唐清兮成就好了，这不胡说八道吗，我跟唐清兮成什么啊，我还能跟他结婚？”楚枭越说越觉得好笑，对大家将他跟唐清兮联系到一起的事倍感匪夷所思。 穆烨洗完脸，感觉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他反复思索着楚枭说的话，总觉得他一定漏掉了什么。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昨晚你答应过唐清兮什么事，然后你又给忘了？”穆烨谨慎提出假设。 楚枭瞠目结舌：“不可能吧……” “你们还能发朋友圈，说明没醉到不省人事，唐清兮酒量比你好，说不定还很清醒，你俩发朋友圈这架势，完全就是玩真的，否则你见谁这么玩过？这条朋友圈一发，就等同将你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我头疼。”楚枭拧着眉头道：“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记不清楚，再说我对唐清兮也没什么想法啊。” 穆烨接着一语惊醒楚枭：“你对唐清兮没想法，能保证唐清兮对你没想法？” 楚枭愣了半晌，低喃道：“我去，不可能吧……他……”他说着说着又突然说不下去，脑袋开始迅速分析跟唐清兮最近频率不断无故增加的偶遇。 “你好好想想。”穆烨见状道。 “……嗯。”楚枭说着又连道：“我姐给我打电话了，肯定也是朋友圈的事，先挂了。” 穆烨道好，楚枭便迅速结束通话，转而接起他姐打过来的询问电话。 这事还有完没完了。 穆烨洗完脸，进厨房做早餐，家里没有蔺荀，感觉特别地冷清，他随便做了些早餐，坐到桌边便忍不住给蔺荀打电话，拨出电话，穆烨又陡然反应过来，他昨晚听蔺荀说今天会很忙，这么贸然打电话过去说不定会打扰他。 他想着就迅速挂断电话，因铃声只响了一下，穆烨觉得蔺荀肯定不会听见，便放心地继续吃早餐，思索该如何打发今天的时间。 每次跟蔺荀待一块，他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好像什么都没做，转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可穆烨自己待着的时候，突然就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干什么事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穆烨以为蔺荀不会察觉，结果他刚吃两口早餐，铃声就猛地响了起来。他一看手机屏幕，里面恰好显示着蔺荀的备注。 他跟蔺荀给对方设的备注相同，都是“老公”两个字，可后面穆烨发现，蔺荀偷偷给他的备注前面加了个“小”字，“小老公”念着总觉得不威风，但蔺荀坚决不愿改，说这么听着可爱，穆烨拿他没办法，只能任蔺荀将这个“小”字给留了下来。 穆烨接通电话，蔺荀便道：“怎么打通又挂了？” “怕打扰你。”穆烨好奇道：“你知道我给你打过电话？” “废话，我给你设的铃声跟别人不同，下次想给我打电话就打，我对有的人永远没空，对你永远有空，不要胡思乱想，给我打电话还得挑时间。”蔺荀把对穆烨的偏爱说得理直气壮。 穆烨笑着道：“好，我下次想给你打就给你打。你吃早饭没有？” “吃了，你呢？” “刚开始吃，我煮的稀饭，就着咸菜吃。” “你上次弄的咸菜能吃了？” “嗯，我尝了下，味道挺不错的。” 蔺荀被穆烨说得嘴馋：“好想飞回家看你吃饭。” “我吃饭，你看什么。”穆烨闻言好笑道。他顿了顿，又迟疑着问蔺荀：“你中午要回家吃饭吗？或者我做好给你送去？” 蔺荀兴致勃勃地问：“中午煮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待会去市场买菜，买条鱼吧，可以煮酸菜鱼。你还有其他要吃的吗？” “酸菜鱼挺好，你看着煮吧，你做的我都爱吃。”蔺荀道：“我中午回去，外面天气热，你别来回跑了。” “好，那我等你回来。”穆烨道。 他接完蔺荀电话，瞬间又有了干劲，赶紧吃完稀饭换件衣服准备出门，途中思索着该买些什么菜。 菜市场离小区很近，只要几分钟路程就能抵达。穆烨走出室外，果然发现今天温度很高，艳阳高照，外面流连的路人也极少。 买完菜回到家，穆烨收拾食材的时候，又突然接到楚枭的电话。 楚枭恹恹地，无精打采地让穆烨出来陪他，他现在急需有人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穆烨将手机放一旁，开的免提，边跟楚枭说话，边给切好的鱼做前期处理：“我走不开，蔺荀中午要回家吃饭，我刚买好菜回来。” “没出息，你凭什么给他做饭。”楚枭不满地愤愤道：“外面大好的风光，你不能把时间全浪费在做饭上面。男人就这样，你对他越好，他越不懂珍惜，等你煮啊煮的变成黄脸……黄脸公，就有你后悔的。” 穆烨既无奈又好笑：“你受什么刺激了？我愿意给他做饭，他又没要求我，这叫相互谅解相互关爱。” “以前吴斐秀恩爱的时候，我觉得扛下来就能抵御后面一切此类行径，原来我还是太天真了。”楚枭濒临崩溃道：“这么残忍地对我，你良心不会痛吗？” 穆烨连道：“别闹，又怎么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已经把那条朋友圈给删了？” “嗯，然后呢？” 楚枭怅然道：“然后两个小时前，唐清兮发微信问我为什么要删。我说，不就玩个游戏，玩完游戏肯定得删啊。他就突然不回我了，我再给他发消息，就发现他把我给拉黑了。不仅如此，他还把我手机号也拉黑了。你说至于吗。对了，你给我看下唐清兮的朋友圈，看他发的那条消息删了没有？” 穆烨腾出手，戳开唐清兮的朋友圈，发现那条消息仍高挂着置顶，便对楚枭道：“没删。” “他这到底什么意思？”楚枭百思不得其解，纳闷道。 穆烨沉吟着道：“我觉得，你昨晚肯定还说过什么话，你自己好好回忆下。” 楚枭叫苦不迭：“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就记得跟唐清兮说敢不敢发朋友圈，其他的什么也记不起来。” “你对他什么想法？”穆烨问道。楚枭若不在意唐清兮，根本不可能因被他拉黑的事烦恼。 “我能有什么想法……”楚枭嘟囔道：“就感觉他人还不错，交个朋友挺好的。” “如果他喜欢你呢？”穆烨道。 楚枭第一反应便是否定：“不可能吧，他喜欢我？我有什么值得他……呸呸呸，我的意思是，他觉得自己哪能让我看上？” 穆烨无奈道：“你就嘴硬吧。总之我感觉唐清兮挺好的，你要对他有好感，也可以试着发展发展，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别总死揪着不放。” “我这人最看得开，该放就放，我懂。行了，他爱拉黑就让他拉黑，不打扰你了，继续给你老公做饭吧，我拒绝吃狗粮。” 楚枭说完便结束了通话，穆烨双手整理着食材，就任手机放那，等过会再去收拾。 穆烨整理好食材，将要提前炖的食材早早炖好，随即又淘好米放进电饭煲，再给蔺荀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蔺荀很快回复，说大概十二点左右到家。 穆烨算好时间，临近中午的时候开始炒菜，他菜基本炒好的时候，听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 蔺荀进屋换完鞋，就迅速循着香味钻进厨房，自背后搂着穆烨的腰，腻腻歪歪地蹭他脖颈。 穆烨被他蹭得痒乎乎的，边炒菜边推蔺荀：“厨房里油烟大，你还要去公司，别把衣服弄脏了。” “再换套就行了。”蔺荀抱着穆烨不肯松手：“让我抱抱，好好汲取下能量。” “你是狐狸精吗？要把我精气吸光。”穆烨笑着开玩笑。 蔺荀道：“你才是狐狸精，每天让我只想着你。” 穆烨取调料盒，蔺荀跟着他移动，穆烨洗菜，蔺荀也跟着他移动，穆烨恍然感觉他就跟树袋熊似的，走哪都束手束脚的。 穆烨实在不方便，就指使蔺荀让他把菜端去餐桌，蔺荀端完菜又要抱穆烨，穆烨连指使他继续取碗盛饭，总之不能让他没事干。 蔺荀岂能不知穆烨的企图，望向穆烨的眼神颇为幽怨。 两人吃着饭，穆烨顺便将楚枭的事跟蔺荀说了，又嘱咐蔺荀不能外传，他答应楚枭要替他保密的。 “你把事告诉我，就已经违背答应他的承诺了。”蔺荀道。 穆烨自然懂这道理，但以他跟蔺荀的关系，没什么是需要保密的。他跟蔺荀透露秘密，蔺荀更不知跟他说过多少秘密，只能说彼此彼此，他们皆没对对方设防，觉得无论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共享的。 穆烨不以为然：“你别外传就行，楚枭既然跟我说，肯定料到我会告诉你。” 蔺荀很喜欢穆烨这种对他百分百信任的感觉：“你说，我们之间不存在秘密。” 穆烨随即便把楚枭告诉他的事转述给蔺荀，当然他还是筛选过的，只就事论事，没具体说楚枭对这事的态度。 他说完跟着总结道：“所以从楚枭说的话可以得出，他目前对唐清兮并没有超越朋友以外的想法，而唐清兮则很可能追求着楚枭，还因楚枭删除朋友圈的事，感觉很受伤。我们之前的赌局，我赢了。” 最后这句才是穆烨真正要说的话。 蔺荀顿时表情诡异地盯着穆烨：“你就这么希望我禁欲？” “嗯，适当禁欲有助于身体健康。”穆烨表情正经道，他也希望蔺荀能适当收敛收敛，让他能连续睡两个安稳觉。 蔺荀反驳道：“我已经够禁欲了，一周三四次还多啊？” 穆烨默默点头，他最近经常腰酸，怀疑就是被蔺荀给弄出来的，再不好好养养容易损害身体。 “目光要放长远。”穆烨道。 “放什么长远，我不信。”蔺荀不肯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你问楚枭的话不能作数，我必须亲自问唐清兮。” “你随便问。”穆烨心中有数，自然不畏惧蔺荀的无谓挣扎。 蔺荀看着穆烨稳赢的表情很不爽，猛地放下碗筷扑过去要收拾穆烨。穆烨提早就有预料，迅速端着碗跑开。 蔺荀作势追了穆烨两圈，没能把人追到，便放弃此念头继续回桌吃饭。 穆烨捧着碗审视蔺荀几眼，这才慢慢地蹭过去，中途还防备着蔺荀又突然反扑。后面见蔺荀的确已摆出好好吃饭的模样，这才重新坐到蔺荀对面，眼底仍携着提防跟戒备。 蔺荀看着既辛酸又无奈，感觉此时的穆烨就跟兔子似地，他稍有动静，就能吓得毛炸起来，飞快地逃回洞穴。 他想象着穆烨变成兔子的模样，觉得肯定可爱死了。 这么可爱，偏不让他吃，简直天理难容！ 蔺荀吃完饭下楼，让司机开车去公司，顺便给唐清兮打了通电话。 唐清兮接电话的音调听着比平时要冷好几度：“喂？” “你昨晚发的朋友圈怎么回事？”蔺荀简单粗暴地直入主题。 这事已经关系到他接下来的性福，不能不高度加以重视。 蔺荀问得直接，唐清兮答得也很直接：“就你看见的那样，宋昱上午已经把我逼问了一遍。” “你喜欢楚枭？”蔺荀之前虽说已隐隐猜到，却仍感觉这结论很匪夷所思。 唐清兮稍稍沉默，随即郑重答道：“嗯，我觉得他很特别，也很想跟他见面，这应该就是喜欢的感觉吧。” “楚枭也喜欢你？”蔺荀接着又问。 “他昨晚说，只要敢发朋友圈，就给我次机会。”唐清兮说起这事，语调陡然变得森然道：“可今早他就把朋友圈给删了，还撒谎说什么跟我玩游戏，谁要跟他玩游戏了。” 他语调越说越低，后面已隐隐凝结成冰，含着要把楚枭冻死的凛冽的低温。 蔺荀却毫不受其影响，他从唐清兮这番话里，自然已听出究竟谁苦苦地追着谁。 “你至于吗，也太没志气了，亏我还一直力挺你。你这叫根源性错误。”蔺荀郁卒道：“你就该好好当你的唐律师，让楚枭首先对你另眼相看，然后哭着求着要你跟他在一起，你怎么能主动追他？” 他边说还边小声地嘀咕道：“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我就站楚枭了。” “……”手机对面的唐清兮被蔺荀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说得一脸懵逼。 第71章 拜唐清兮这极没志气的兄弟所赐, 蔺荀不得不愿赌服输, 而穆烨也切实履行着他说的话，让蔺荀搂搂抱抱可以, 但其他的就必须有所限制，比如每天只能供应一次早安吻, 接吻时间不得超过两分钟，其他比接吻更深入的事, 就尽皆处于缺货状态。 蔺荀苦行僧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只能靠每天的早安吻艰难度日, 可谓一把辛酸泪无人能诉。 他还给唐清兮又打过几次骚扰电话, 字字铿锵有力地指责唐清兮不争气。唐清兮后面隐隐意识到蔺荀跟穆烨拿他打赌的事, 顿时既好气又好笑, 除给蔺荀默哀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蔺荀悲愤道：“我付出这么大代价，你要还拿不下楚枭, 以后就别说是我兄弟，丢脸。” “……”唐清兮无言以对。 两周时间过得极其漫长，蔺荀感觉他就像掉进深渊里, 不断下坠，却迟迟坠落不到底部。他数着日子忍受煎熬，盯着每天故意引诱他的穆烨, 就跟恶狼窥视着眼前的鲜肉, 急得眼睛都发红了。 穆烨对蔺荀这番说辞很莫名：“我哪引诱你了？” “你穿这么少, 还跑我面前晃来晃去, 敢说没引诱我？你还故意弯腰露出白嫩嫩的细腰，更拿屁股对着我。”蔺荀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穆烨无语道：“t恤加短裤，这家居服还跟你的配套，我哪穿得少了。再说我弯腰是捡东西，你就坐客厅里，我去哪不得从你面前经过，自己心怀不轨，还把错硬推给我。” 蔺荀咬着牙齿道：“你再说，再说我就……” “就什么？”穆烨微敛瞳眸，“这期间你违约一次，就加时一周。” “嗷。”蔺荀心噗噗往外涌着鲜血。 越到后面，蔺荀扮可怜的功夫越炉火纯青，偶尔把穆烨唬得也差点心软，不过他打定主意要让蔺荀学会收敛，便狠下心来，总算度日如年地熬过了漫长的两周。 两周期限过去，这天恰好就碰到周六，穆烨还放下心来，他不上班，随便蔺荀怎么折腾都没事。 毕竟憋了这么久，蔺荀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穆烨想着就开始揉腰，他好不容易养得棒棒的腰大概又要遭罪了。 周五这晚，穆烨睡得很不踏实，只要过十二点，他跟蔺荀约定的期限就该过了。 他隔段时间便看下时间，发现时钟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心猛地就扑通扑通加速跳动起来。穆烨悄悄放下闹钟，视线转向旁边的蔺荀。 结果这一看，却发现蔺荀竟然已经睡着了。 “……”穆烨双眼瞪圆，心里面旖旎的泡泡瞬间噼里啪啦地全炸了。 难道蔺荀把他们约定的期限记错了？这也有可能，蔺荀工作忙碌，要记的事也特别多，不像他，整天就顾着数日子了。 穆烨试着给蔺荀开脱完，又满含怨念地嘀咕：还说忍不住要把他拆开连着骨头吃下去，还说再忍下去要坏了。可他见蔺荀还挺能忍的嘛，早知道就该把期限定成一个月，看蔺荀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穆烨边腹诽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晚还做了个特别旖旎淫靡的梦。梦里蔺荀缠着他不停地要，他被蔺荀撞得身体不停晃动，场景既疯狂又刺激，他还清楚记得蔺荀看他的眼神，携着仿佛失去控制的炙热跟占有欲。 次日醒过来的时候，穆烨还有些分不清梦境跟现实，他觉得身体很酸很痛，习惯性地侧身要抱一下蔺荀。 结果手往旁边一搭，才发现蔺荀睡的地方空空如也。穆烨猛地醒过来，察觉他身体酸痛的感觉也纯属心理作用，既羞恼又因他居然做这种春梦感到特别的羞耻。 他难道就这么饥渴吗？ 穆烨猛地拽过被子蒙住脑袋，深呼吸让自己尝试冷静下来。他手向下一摸，摸到黏乎乎的一片，又表情崩溃地跳起来，迅速朝洗手间跑去。 从洗手间出来，穆烨还顺便洗了个澡，顿觉神清气爽，昨晚萦绕于脑海旖旎的梦境终于渐渐消散。 这整天穆烨都很心不在焉，他既期待蔺荀能尽快想起期限已过的事，又害怕蔺荀会突然出现，昨晚的梦他还挺心有余悸的。 当晚蔺荀回来得比较早，穆烨觉得反常，料定蔺荀必然已猜出期限已过的事。以防万一，他还拐着弯地提醒蔺荀，问他今日几月几号，又问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忘记什么事？”蔺荀装傻道：“有什么事啊？” 穆烨眼神怀疑地审视着蔺荀，表明他不信蔺荀居然会忘记的事实。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穆烨问他。 蔺荀听不出任何破绽地道：“累啊，早点回家睡觉。” “哦。”穆烨淡道。 “今晚吃什么？”蔺荀神色自然：“我给你打下手，要切菜还是剥蒜？” 穆烨牢牢盯着蔺荀数秒，随即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一遍，他不但没动怒，反倒朝蔺荀露出暧昧的笑，脸颊梨涡动人。 蔺荀眼神顷刻变得深了几度。 穆烨见状了然，猜到蔺荀一直逗他玩呢，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心里的火已经快要烧成灰烬了吧。 装，让你装。穆烨边进卧室边暗暗地想，我就看你还能装多久。 穆烨锁好卧室门，迟疑几秒，仍坚定下念头。反正他跟蔺荀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缺这几种，再说他什么地方蔺荀没看过，有必要因此害羞吗。 蔺荀被穆烨这突然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他的确一直装傻，目的是让穆烨也尝尝这滋味。但穆烨这突然跑进卧室，难道是恼羞成怒要把他关门外不许进去？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之前坚定要惩罚下穆烨的念头已摇摇欲坠，天知道他之前忍得有多辛苦，再忍下去可能真要原地爆炸。 去他妈的惩罚，蔺荀咬牙道，美食当前，他就该大快朵颐地将其吞下腹，还禁食简直天理难容。 蔺荀边想边迅速靠近卧室，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就见门倏地从里面打开了。 “你……”蔺荀愣愣地望着穆烨，顷刻感觉要流鼻血了。 穆烨穿着蔺荀的白衬衫，下摆刚好遮着腰胯，松松垮垮的，下面则裸露出两条笔直的白嫩嫩的大长腿，用以遮羞的四角裤反而起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穆烨赤着脚，他脚相比同身高的男人来说较小，脚趾看着很漂亮，还随着他紧张的情绪稍稍蜷着，像壁虎般抓着地面。 “……”穆烨羞耻的感觉顷刻涌上脑海，他拼命按捺下逃跑的念头，硬着头皮挤出魅人的笑，对蔺荀道：“要吃饭还是吃我？” 说完还依照剧本，朝蔺荀引诱地勾勾手指。 夭寿啦。 蔺荀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他目光晦暗地盯着穆烨，旋即又猛地捂着鼻子跑向洗手间，途中险些撞到转角处的墙壁。 这是什么情况？穆烨表情迷惘，难道他这番举动没能生效？还反而把蔺荀给吓跑了？ 他既紧张又别扭，暗道自己果然不适合这种引诱类的角色。 但穆烨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蔺荀又急冲冲地跑回来，跟背后有恶鬼索命般，他跑到穆烨面前，喘着粗气深深注视着穆烨。 “你……”穆烨刚说一个字，就被蔺荀猛地冲过来拦腰抱住，再狠狠地砸到床上。 蔺荀被欲火烧红了眼，抓着穆烨衬衫便狠狠一拽，顷刻衬衫不敌他的力道，纽扣纷纷崩开，袒露出穆烨白嫩嫩又毫无赘肉的胸腹。他那条四角裤根本不能遮挡任何东西，紧接着就被蔺荀迅速脱了个精光。 蔺荀脱衣服的迅速让穆烨叹为观止，有些得意自己计谋得逞，他就猜到蔺荀是装的，这不被他随便一逼，就给乖乖地现出了原形？ 但此刻他脱得光溜溜地，蔺荀却还穿得整整齐齐，视觉看着总让穆烨觉得很有冲击感。 他不自觉又畏缩起来，稍稍向后退了退。 蔺荀抓着穆烨脚腕让他无法动弹，他俯低身，近距离注视着穆烨，嗓音低沉地问他：“敢诱惑我，嗯？” 他拖长语调，将“嗯”说的格外的酥麻，穆烨颤了颤，感觉如电流涌过身体，浑身说不出的软，脑袋也晕乎乎的。 穆烨斜睨着他，道：“你故意装的是吧？” “装什么？”蔺荀贴着穆烨身体，凑近吻他脖颈。 “还装傻。”穆烨侧着头：“我就不信你能这么自觉。” “说不定我已经被你逼得没这心思了。”蔺荀低笑。 穆烨牢牢盯着他，问：“那你会吗？” “不会。”蔺荀单膝跪在穆烨身侧，一条腿则放在穆烨双腿之间，让他无法并拢双腿：“你就像新酿的酒，只会越喝越香。” “你昨晚装睡？”穆烨拆穿蔺荀道。 蔺荀不置可否：“彼此彼此，我昨晚数着，你起码翻了十几次身，睡不着？” “你能睡着？”穆烨勾着蔺荀脖颈，嗓音暧昧地道：“你就没对我动什么心思？” 蔺荀瞳眸幽深，将穆烨柔软的唇牢牢吻住，以实际行动回答他对穆烨的旖旎想法。 他昨晚就该像这样，狠狠扒光穆烨的衣服，堵住他的唇，以双手抚摸他每一寸肌肤。他喜欢穆烨睫毛轻颤注视着他的表情，喜欢他轻轻颤抖着，露出愉悦充满快感偏又隐忍的神情，这使得蔺荀不受控制地要更狠狠地欺负他。 “我忍得很辛苦，所以宝贝儿，今晚绝不能轻易放过你。”蔺荀凑近穆烨耳边，轻声喃喃。 穆烨拽着枕头，蔺荀进入他体内的感觉让他有微弱的不适感。 蔺荀嗓音性感而充满磁性：“更别向我求饶，你哭或者求饶，对我来说都如同兴奋剂，我这次不会心软，你要累了，就乖乖躺着享受。你看老公多体贴，出力的是我，受累的是我，你只要享受就行了。” “你能……”穆烨咬着牙，倍加艰难道：“能闭嘴吗？” 蔺荀低笑，如穆烨所愿，将说话的力气也转移到办事上面。穆烨感觉到蔺荀明显斗志高昂的频率，只觉欲哭无泪。 事实证明，男人的确不能憋太久，憋坏不至于，但积蓄着突然爆发，就让人很难以忍受了。 穆烨感觉他就如同破碎的洋娃娃，随着蔺荀疯狂的索取偶尔动弹几下，除了累还是累，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角还将掉未掉地挂着泪珠，望着天花板的双眼空洞无神，却又难掩疲惫下，身体本能的快感反应。 上次出现这样崩溃的状况，还是他跟蔺荀初次做的时候，当时蔺荀也很疯狂，但彼此到底都是第一次，所以还算有度。这次却不同，他跟蔺荀已经很适应彼此，蔺荀了解他的身体，他也了解蔺荀，他们能彼此配合获得更高的快感，也让蔺荀发疯的时候，能够疯得更加彻彻底底。 穆烨意识恍恍惚惚，记不清他究竟睡了几个小时，就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给吵醒。 还活着，很不错。 穆烨边吐槽，边忍着酸痛如同被车碾过般的身体取过手机。他刚摸过手机，就被有所察觉的蔺荀搂着腰重新拽回怀里。 穆烨把脑袋艰难地从蔺荀怀里伸出来，看见来电显示却愣了下。 他妈的电话？ 这还不到七点，一般来说，他妈不会给他打电话，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穆烨微蹙眉头，接通电话，道：“喂，妈。”他嗓音喑哑，说出的话也不如平时清朗。 陈容惊慌失措地急道：“小烨，不好了，你爸他出事了！” 第72章 穆烨漠然地听他妈讲述来龙去脉。陈容说, 穆富强自上次问他要钱被拒绝, 就许久没再露面，她听外面议论，说穆富强又跟着附近的混混跑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陈容不敢把这事告诉穆烨, 再说外面的风言风语, 说得再难听的也有，她并未真信。但陈容却没料到，穆富强这次还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他跟几个混混朋友骑摩托车跑到附近县城的村里，将路边玩耍的小孩抱了就跑。 小孩大白天的路边就被抢走, 这事引得人心惶惶, 当地政府高度重视，民众也向警方不断施压。最终, 警方根据监控跟走访调查, 成功解救出被抢小孩，更抓获包括穆富强在内的几名作案人。 据穆富强等人交待, 他们之所以抢小孩, 是有渠道能将小孩卖出去。买家答应一手交小孩, 一手交钱, 当然，他们对着买家, 则谎称小孩是自家的, 家里穷养不活, 所以卖掉。 警察找到陈容, 一是将此事通知给她，二是调查陈容有没有参与进去，她要协助穆富强的话，也得被判包庇罪。 陈容见到警察就腿软，连话都说不清楚，只再三保证，说她绝对没有帮穆富强，更不清楚穆富强做的这些事情。 警察确定陈容跟此事无关，又让家属做好相关的心理准备。 “他说你爸这事证据确凿，被抓的人都已经招供了，拐卖儿童起码要判十年以上。”陈容说着都快急哭了：“小烨，你说这该怎么办？他怎么能做这种事，良心也不要了吗！” 穆烨揉着脑袋，感觉里面一跳一跳的疼，他没想到穆富强真敢做犯法的事。 “妈，你没被牵连进去吧？”穆烨急忙问道。 陈容稍稍平静下来：“我没事，你放心啊。就是你爸这怎么办？警察说判决前不能探视，只能请律师见他。” 穆烨沉默半晌，话语郑重道：“妈，他自作自受，既然做错事，就该承受后果，他不会给他请律师的，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法院不会冤枉他，会给他公平的判决。” “这……”陈容表情犹豫。 穆烨继续道：“妈，你就听我的，请律师没什么用处，他这样迟早得进去。你不欠他，我更不欠他。” 陈容如同找到主心骨，呐呐道：“好，好。妈听你的，吵醒你了？” “没事，我也该醒了。”穆烨说完又郑重叮嘱道：“妈，你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跟我商量之后再作决定。” 陈容连道好，又问穆烨：“你感冒了？说话怎么变成这样？”她之前惊慌失措，如今冷静下来，自然能听出穆烨说话的不对劲。 穆烨斜睨旁边给他轻揉脑袋的蔺荀，道：“没事，可能上火了，过两天就好。” “嗯，妈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陈容叮咛道。 穆烨跟他妈接着聊了几句，让他妈把惴惴不安的心放回原地。陈容说着又连让穆烨继续睡，道还能再睡两个小时。 穆烨表面说得好听，但结束通话，他哪儿还能睡得着，原本身体就疲惫，再被穆富强这么一闹，脑袋顿时感觉胀痛得厉害，里面的筋好像彼此拉扯使劲拔着河，谁也不遑相让。 蔺荀坐起身，让穆烨躺他怀里，双手则顺势给穆烨揉着脑袋。他使的力道很合适，按得穆烨倍感舒服，之前的抑郁情绪亦随之散去不少。 他跟穆烨挨得极近，穆烨跟陈容说的话，蔺荀亦听得清清楚楚。 穆烨犹豫着问蔺荀道：“你会觉得我很冷漠吗？” “不会。”蔺荀不假思索道：“你爸犯了法，就该依法判刑，不是请律师能解决的。” “嗯，但我是他儿子，连基本的能争取的机会也不给他，外人看着只会说我没孝心。”穆烨说这话时情绪很低落。 “这就冷漠，就没孝心了？”蔺荀道：“之前听你语气，还以为有多笃定。” “我得安我妈的心，不能让她听出任何的犹豫。” 蔺荀安慰道：“你爸对你没尽到抚养责任，你对他自然也没有义务，像你说的，他自作自受，法院会给他公平的判决，就算你们不聘请律师，法院也会给他免费提供的。你要实在感觉不好，给他请下律师也并非难事。” “不想给他请，他以前那么对我，我其实一直挺恨他的。”穆烨倚着蔺荀赤裸的胸膛，能清晰感觉到他精瘦结实的肌肉，忍不住偷偷蹭了下。 蔺荀对穆烨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不请就不请，说不定他受过这次教训，出来就知道重新做人了。” “但愿如此。”穆烨怅然叹道。 蔺荀搂着穆烨让他躺下：“再睡会吧，才睡三个小时就被吵醒了。” “我们几点睡的？”穆烨顿时将谴责的目光投向蔺荀。 蔺荀倍感心虚，懊恼不该提及此事，便敷衍着抱住穆烨，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不重要，快睡吧，这觉睡到自然醒，还有把手机关机，哪怕天大的事，也等睡醒再说。” 穆烨被蔺荀整个抱进怀里，双腿被蔺荀脚夹着，双臂也被他牢牢锁着，他脑袋枕着蔺荀手臂，脸贴着他胸膛，感觉仿佛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你离我远点。”穆烨企图推开蔺荀。 蔺荀纹丝不动，哄小孩般拍拍穆烨的背：“乖啊，睡觉。” “这怎么睡。”穆烨嘀咕着。 蔺荀睡觉总喜欢抱着他，还每次要换着花样抱，把他当抱枕似的。穆烨刚开始很不习惯，后面睡着睡着，慢慢也就能接受了，但偶尔还是会再次冒出不适应的感觉。 法院开庭这天，穆烨犹豫再三，还是特意买机票回了趟老家。蔺荀提议说他陪穆烨回去，被穆烨拒绝了。 蔺荀这段时间要忙他的事，再说穆烨也不能预料当天还会出什么事，他家已经够糟糕的，他希望能尽可能地给蔺荀留下好印象。 而不是他爸跟蔺荀的第一次见面，就让蔺荀看他爸以拐卖儿童罪被法院判刑。 蔺荀理解穆烨，因此并未坚持，只让穆烨要注意安全，有任何不能处理的事，或者需要他的时候，就随时给他打电话。 法院下午开庭，蔺荀上午将穆烨送去机场。 穆烨坐在副驾驶室，边解安全带边侧头注视着蔺荀。他这次回老家，起码要待三天时间，他跟蔺荀就有三天不能见面，这对结婚之后，就基本形影不离的两人来说，已经算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蔺荀拽过穆烨，揽着他脖子跟他深吻， 穆烨扶着蔺荀肩膀，跟他亲密地额头抵着额头：“我很快就回来。” “嗯，等着你。”蔺荀唇角弧度扬起，啄了下穆烨的唇：“要想我，要冷静，要高兴，还要注意安全。” 穆烨尽皆颔首，虽说就跟蔺荀短暂地分别三天，他却仍很舍不得。 这着实让穆烨感觉很匪夷所思。 登机后，穆烨给蔺荀发了条短信，收到蔺荀回复，他便放心地关了机。 抵达机场，穆烨跟着又要转车，他到县城后，就给他妈打电话，问她在哪，然后去跟他妈汇合。 这次案件很受政府重视，因此选在县城的法院开庭受理。 陈容见到穆烨，就将他好好地打量了下，察觉他没瘦，这才放下心来。 “蔺荀没来啊？”陈容问道。 穆烨领着他妈找地方吃饭，边道：“他有事，走不开。” “哦。”陈容担忧道：“你爸这事，不会让他对你有意见吧？” “怎么会，他还安慰我来着，蔺荀原本说要陪我的，是我觉得他最近很辛苦，让他没必要陪我。”穆烨本能地怕他妈误会蔺荀，就为蔺荀多说了几句好话。 陈容观察穆烨表情，能看出他跟蔺荀感情很好，她原本一直愁眉不展的，这会总算展露出笑颜。 “这就好，只要你跟蔺荀感情好，妈就放心了。”对陈容来说，穆烨才是最最重要的。 穆烨神情郑重地保证道：“妈，你放心。我跟蔺荀会好好地，你别担心。” “嗯，你爸自作自受，你别也跟着难受。”陈容说着瞅见旁边一家面馆，顿时惊讶道：“是这家店啊，妈以前领你去学校报名，你就说这家店的牛肉面好吃。” “那就进这店里吃饭？”穆烨当时考到县城的高中，他妈非得跟他一块去报名，与其说他妈领着他，还不如说他领着他妈。 他们报名当天中午，就随便进这店里吃了两碗面。对基本从不在外吃的陈容来说，那是很奢侈的一顿。 “好，还吃牛肉面。”陈容说着已然打起几分精神。 面馆仍是以前的老板经营着，牛肉面也还是原来的味道。穆烨吃着突然倍加感慨，恍惚能记起以前跟他妈吃那顿面的感觉。 “好吃吗？”陈容问。 穆烨嚼着面，囫囵道：“好……好吃。” 陈容顿时笑起来，连将碗里的几块牛肉夹给穆烨，穆烨避让不及，反应过来牛肉已掉进碗里。 “妈不喜欢，你吃。”陈容笑着道。 这话穆烨自然不信，却也没驳他妈的好意。他们如今生活条件已经很好，他妈却仍保持着以前的习惯，有好吃的就要给他。 吃完面，穆烨跟他妈走进法院。此刻距离开庭仅有十几分钟，旁听席已坐着不少人，见穆烨跟陈容进来便投过好奇的目光。 穆烨跟他妈随便找地方坐下，听旁边的人议论道。 “大白天的，路边就敢抢孩子，无法无天了。” “还好孩子找到了，干这种事多缺德，祸害家人啊。” “必须严惩，警告犯罪的人，看他们还敢做这种事。” “是啊，像这种人，就该留在监狱，别出来祸害人。” “……” 陈容身体颤抖着，羞愧得不敢抬头。穆烨连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她，说没事的，这跟她没任何关系。 此刻时间过得让人万分煎熬，好不容易挨到开庭，审判长跟审判员等人尽皆入庭，接着此次抢夺小孩的罪犯也被押进法庭。 罪犯总共四人，分开被逐一押进法庭，由公诉人陈述其所犯之罪。 陈容紧拽着穆烨的手，她还劝穆烨，实则最紧张的是她。前面三人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神色沮丧颓靡，审判长问清情况，随即便让法警将其押后待审。 最后被带出庭接受审讯的是穆富强，他穿着囚服，表情携着不服气的叛逆，眼睛高高地吊着，还斜着眼睛朝旁听席扫了眼。 他很明显看见穆烨跟陈容了，穆烨面无表情，陈容则畏缩地避开了视线。穆富强露出流里流气阴狠的笑，随即被押进罪犯席，只背对着穆烨跟陈容。 这次案件，穆富强是实际的实施者，小孩当时就是被他抱走的。几人里，按说他的罪还要更重。 穆富强知道目前证据确凿，他根本无从反驳，还不如坦白从宽，争取能得到宽大处理。因此他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并具体交待整个实施过程。 公诉人就案件对被告提问，轮到穆富强说话时，他视线突然转向旁听席，双手指着穆烨表情愤怒道：“你不给我钱，这下你满意了吧？你就想把我弄进监狱，你要报复我，要让我不得好死！” 顷刻间，众人视线尽皆转向穆烨，旁听席响起疑惑兼莫名的议论声。 审判长敲响法槌，冷肃地高声道：“请被告注意法庭秩序，对公诉人的陈述是否有异议？” 穆富强颓然道：“没有。”他很清楚，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穆烨面无表情，这番严厉指控没能让他作出任何反应。 陈容担忧地望着穆烨，对穆富强感到彻底的绝望。 案件审理结束，法官宣布将择日宣判。穆富强随即被法警押送着离开，他视线不甘地回望着旁听席，却只能望见穆烨跟陈容携手离开的背影。 他视线久久追随着这幕，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突然疯狂地涌现出悔意。 然而，已悔之晚矣。 第73章 穆烨没继续等法院宣判, 亦没再见穆富强，他陪陈容回到家, 又帮着他妈做农活。这些农活穆烨小时候做过，并不会感觉陌生。 农活做得差不多，穆烨请假的期限将至，也该回北京了。 他临走前，陈容硬要让他带些家里的土特产, 说这些是绿色无污染的食物, 比城里卖的要安全健康。她给穆烨跟蔺荀准备一份, 还特地给蔺荀爸妈也准备了一份，让他务必要带给亲家公、亲家母。 这些特产并不值钱，却是陈容辛苦种出来的。土豆是她种的，然后成熟挖出来，洗净再切成片, 接着晒成土豆干。自家晒的土豆干很美味, 穆烨就特别爱吃, 陈容清楚他口味，每次总要多预备着, 等穆烨回家便让他带走。 “给蔺荀尝尝，还有他爸妈，城里虽然能买到, 但肯定不如自家晒的好吃。”陈容高兴地道。 穆烨收下要带的特产, 没驳他妈的好意, 顺势道：“妈你晒的土豆干最好吃, 他们这次有口福了。” “不值钱的东西。”陈容表面如此说，心里却乐开了花，随即又叮嘱穆烨：“你别跟亲家公、亲家母置气，他们是长辈，你要多体谅，嘴放甜点。” 穆烨笑着说：“没事，我们已经和解了，我跟蔺荀婚也结了，礼也办了，所以他们对我还挺好的。” “这就好，这就好。”陈容连声道。 穆烨之前要留下做农活，陈容百般催他离开，如今穆烨要离开了，陈容却首先舍不得，对穆烨的疼爱跟不舍皆藏进眼里，浓得让人无法忽视。 除此外，穆烨还将一张卡交给了他妈，这张卡是他临走前，蔺荀给的，说是要孝敬咱妈，穆烨起初说什么也不要，却抵不住蔺荀强硬的态度，说这卡是孝敬陈容的，又不是给他，穆烨不能替咱妈做决定。 卡里面有十万块钱，蔺荀唯恐吓着陈容，没敢多给。穆烨收下卡，没对蔺荀说任何感谢的话，他很清楚蔺荀并不需要他的感谢，更清楚他若说感谢，就把蔺荀这份情衬托得太过低廉。 陈容听穆烨说卡里居然有这么多钱，吓得连说她不要，还反问穆烨他跟蔺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穆烨不得不跟他妈几次三番地解释，说他跟蔺荀很好，这钱是蔺荀给她的，让她平日零用，又跟他妈认真分析，说这些钱对蔺荀来说就如同九牛一毛，以减轻他妈沉重的负担感。 穆烨如此解释好几遍，陈容总算收下卡，又说她只帮穆烨跟蔺荀把钱存着。 穆烨听得无奈，只能随他妈的心意。 回家这几天，穆烨每晚都要跟蔺荀通话，说他今天做了什么，蔺荀就连他吃了几碗饭都很感兴趣，听完穆烨报的菜，他随即又开始倒苦水，说自穆烨走后，他回家没得饭吃，还要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冷冰冰的被窝，以无数的修饰词跟夸张的说法衬托他的凄惨，呼唤穆烨尽快回家将他于水深火热的处境中拯救出来。 穆烨听得既好笑又无奈，明知蔺荀故意卖惨，却还是禁不住觉得他真的很凄惨，心里也惦记着蔺荀，盼不能呼喇开翅膀瞬间飞向蔺荀的怀抱。 临走前晚，穆烨就给蔺荀详细汇报过行程，他上飞机前，又忍不住给蔺荀发了条短信，然后登机将手机关机。 飞机抵达北京，穆烨拖着行李朝机场大厅外面走，突然接到蔺荀打给他的电话。 “我下飞机了。”穆烨接通电话道。 “嗯，宝贝抱歉啊。”蔺荀语气携着歉疚跟低落：“这边临时有事，不能去接你了。”他原先跟穆烨说好接他的。 穆烨表情难掩失望，很快调整过来，故作无所谓地笑道：“没事，我认路，自己回去就行。” “那你注意安全，回家好好歇息。”蔺荀又叮嘱道。 两人没说几句，蔺荀便道有事，先将电话挂断了。 穆烨乘飞机时还兴致勃勃，满心以为下机就能见到蔺荀，结果蔺荀又突然有事，他自然不怪蔺荀，却仍难掩满脸的失望，也不急着走出机场大厅了。 穆烨径直朝前走，还没走出多远，就突然被人迅速贴近，并顺势蒙住他双眼。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穆烨心慌意乱，要迅速挣脱对方双手，后面的人却如同能猜到他企图，手臂接着绕过他的腰，将穆烨牢牢锁住。 穆烨感觉到熟悉的触碰，顿时安心下来，也不再焦急地挣扎，显得无比顺从。 “猜猜我是谁？”蔺荀故意压低音调，凑近穆烨耳边含着笑意问。 穆烨掩不住唇边的笑意，要拽开蔺荀的手，边惊喜又诧异地道：“你不说有事吗？” 蔺荀没松手，说：“猜不中不给看。” “蔺荀。”穆烨当即道。 “错。” 穆烨无奈道：“你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被蒙着眼，却能听见旁边激动的含着笑意的欢呼声，还有小姑娘夸蔺荀霸气，好宠好宠他家小受。 受什么受！他哪受了！ “那就快猜。”蔺荀锁着穆烨，让他无法逃脱。 穆烨哪能不知蔺荀要什么答案，他眼见旁边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已经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连低声似求饶般地道：“你是老公，行了吧？” 他这声音说得很低，旁人并不能听清。蔺荀唇角上扬笑了下，松开蒙着穆烨双眼的手。 总算能得见光明，穆烨刚转身要跟蔺荀说话，就愕然发现旁边居然站着好几个十几岁的女孩，还有的举着手机拍他跟蔺荀的照片。 蔺荀对此毫无阻止，反倒牵着穆烨手，有配合这些女孩的意思。 女孩们的说话声也丝毫不顾忌旁人感受。 “都好帅啊，他们太般配了！” “果然帅哥都搞基去了。” “身高差太萌了，啊啊啊。” “蒙眼睛要甜死了，好宠溺，这口毒吃得心甘情愿。” “……” 穆烨无措地遭受围观，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蔺荀，还稍稍朝他背后退了半步，他何时被这么多热情的女孩围观过。 “她们没恶意。”蔺荀牵着穆烨手，转向这些女孩，笑着问道：“我老婆帅吗？” “帅！”众女孩齐声笑着回答。 蔺荀听完便笑着揽住穆烨，隐有炫耀之意地道：“帅也没用，他是我的，你们只能看看。” 他话里秀恩爱的意味很浓，还已经带有攻击性了。无辜被他攻击的女孩顿时感觉身受重伤，她们不就看个热闹吗，这还能被喂瓶毒药，关键这瓶毒药她们还能吃得心甘情愿。 “我老婆害羞，带他回家了。”蔺荀说着朝她们挥手：“拜拜。” “拜拜。”穆烨也跟着挥手。 两人瞬间又收获一大片欢呼声。 穆烨逃似地冲出机场，发现旁边无人注意他，这才稍松口气，侧头问蔺荀：“她们哪来的？” “不知道，可能是学生，刚好碰见我们。”蔺荀语气透着得意道：“她们都说我们很般配，很恩爱。” “那你还刺激她们？”穆烨无语道，心里却甜滋滋地。 “她们就喜欢这样。”蔺荀帮穆烨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接着问穆烨：“你还有别的事吗？” “明天去学校，今天没事。”穆烨道。 蔺荀闻言便充满期待地提议道：“那你跟我去公司吧，还有场会议，开完我们就回家。” 穆烨犹豫道：“我去公司好吗？” “怎么不好，你可是蔺总夫人。”蔺荀说着搂着穆烨腰，轻笑道：“最重要的是，好久没见你，想随时能看见你，你就当陪我，好不好？” 蔺荀目光炙热，穆烨被他盯得脸隐隐发烫，他也很想蔺荀，能陪着他，随时见到他自然好，便道：“好，我要把行李放回家吗？” “就放后备箱，没事。”蔺荀见穆烨答应，高兴得很，连跟他坐进后排，又让司机开车回公司。 途中，穆烨又问蔺荀：“你不说有事吗？怎么又来了？” “骗你的，我都到机场了，顺便给你个惊喜啊。”蔺荀说着又笑问道：“听我说不来接你，是不是很失望？我偷偷看着你，你当时表情委屈得……啧啧。” 穆烨悄悄看司机，发现司机对他们说的话并无任何反应，这才接着反驳道：“应该还好吧……就有一丁点。” “傻。”蔺荀表情漾着无法收住的笑意：“我答应过你，怎么会不来接，这都能信。” 穆烨撇撇嘴，表面不满蔺荀对他的捉弄，实则很高兴蔺荀能将他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蔺荀握着穆烨的手，翻来覆去不舍得松开。 这么细看，他又发现穆烨手较之前变得粗糙了些，手掌布着几处新茧，指腹还有划破的小伤痕。 “这怎么回事？”蔺荀摩挲着新茧，心疼坏了。 穆烨要收回手，却被蔺荀抓着不肯松开，他连轻松笑道：“没事，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在家帮我妈干活，我这还算轻的，我妈的手全是老茧。我没骗你，又不痛，养几天就好了。” “嗯，那你最近别做饭了，好好养着。”蔺荀摸着穆烨手，心道这小可怜的，以前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这么想着，他又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加倍对穆烨好，把他以前缺失的都弥补回来。 就这几个新茧跟小伤口，不痛不痒的，穆烨之前根本没当回事，他一方面觉得蔺荀大惊小怪，一方面又备受感动，心里暖暖的，为有人能如此关心他感到幸福美满。 他很庆幸能遇见蔺荀，蔺荀改变了他的一切，也给了他新的希望，让他感觉到生活原来还能如此美好。 穆烨还沉思着，就倏地听蔺荀继续道：“最近有场晚宴，宴请招商活动里重要的商家。晚宴需要同伴，你到时候陪我出席吧？” “什么时候？”穆烨惊讶道。 “这周六，你有时间。”蔺荀早已将这些安排妥当。 “好啊。”这事穆烨无法拒绝，跟着又略显紧张地问：“我需要作什么准备？” “不需要，你按平时一样就好，礼服我会给你备好。到晚宴后，有人跟你说话，你爱搭理就陪他说几句，不喜欢的话，露个面就坐着休息，我会上台说几句话，之后就可以陪着你了。”蔺荀这番话把晚宴说得如同自家聚会般轻松。 穆烨紧张的情绪亦因此被他轻易化解。 他很清楚蔺荀此举的用意，让他陪着进公司露面，带他出席招商晚宴，就等于向外界正式并公开地宣布他的身份。而除身份外，蔺荀更要着重强调的，还有他以及蔺家对穆烨的重视，他蔺氏企业未来另一半当家人的身份绝不容动摇。 第74章 整座商场占据着非常辽阔的面积, 从外面看着宏伟壮观, 外围还栽种着繁茂的绿色植物跟花圃。 车驶向商场途中，蔺荀便给穆烨做了番简洁的介绍。商场之所以选定这片区域，是因为这边目前还没有这样功能完善的大型商场，能囊括娱乐、购物、饮食等多个方面。除此外，蔺家还有上面的渠道, 据说这边的土地政府拟定要重新开发, 由此让他们占据先机。 日后此处开发完毕，这家商场必然能变成这片具有标志性的建筑, 这也恰好是修建商场的初衷。 此次召开的会议, 主要针对重点品牌的商家，比如国外知名的化妆品牌、珠宝品牌以及服饰品牌等。蔺荀要做的便是听取会议报告，做出相关的决策, 下面自有具体应对某商家的实际实施者。 商场最顶层，是具体的办公室跟会议室。 穆烨跟着蔺荀乘电梯直达顶层, 走出电梯时，蔺荀抓着他的手还不肯松开, 穆烨连暗示蔺荀, 毕竟工作场地，这样给人感觉很不庄重肃穆。 “别动。”蔺荀捏着穆烨手, 边低声跟他说：“你帮我个忙，这里面总有人喜欢动歪脑筋, 顺便给我镇镇场子。” “有人诱惑你？”穆烨愣了下。 “有, 只是没明说, 但背地里也够烦人的。”蔺荀说完又连对穆烨保证道：“你放心，我心里就只装着你，谁敢诱惑我犯罪，我就先把他解决了。” 竟然敢诱惑他老公？穆烨被蔺荀这番话说得斗志昂扬。 “我要怎么做？”穆烨悄悄环视一眼办公室，郑重地问蔺荀。 “别紧张，不需要你打架斗殴，你只要表现出我们很恩爱就行了，该传出去的东西，自然就能传出去。” 穆烨聆听着蔺荀的话，突然能想象蔺荀今后以他为借口挡桃花的诸多案例。 比如某某问蔺荀要手机号码，然后蔺荀以老婆管得严为借口推辞，亦或留他的手机号码，道这是我老婆的号码，你有事跟他说，他自会转达。 又比如某某某故意制造跟蔺荀的偶遇，蔺荀却对其视而不见，道老婆不让他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穆烨越想越感觉这种事蔺荀一定能做出来，他既觉得好笑，心脏又不知怎地开始噗通乱跳。他精神状态亦随之变得亢奋，携着要将所有试图接近蔺荀之人扫荡干净的气势。 蔺荀能清楚感受到穆烨气势的变化，他要的就是穆烨这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感觉，因此很满意地带着穆烨转了圈办公室。 公司里无人不知蔺总有个男媳妇，还宝贝得不行，别管什么事，只要对方来电话，蔺总转头就能变个语气，明明累成狗他也得跟对面说没事，还能春风满面地顶着压力一聊就聊半天。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公司所有人对他们老板娘的好奇皆已经到达极限，整天盼着什么时候能跟传说中的老板娘见一面，看看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将他们凶残桀骜眼高于顶的老板给驯服，还让其服服帖帖地。 穆烨能感觉到四周望过来的炙热视线，却并未当回事，他还清楚记着蔺荀说的话，因此看谁都觉得对方可能对蔺荀有想法，别管男的女的，谁敢看他，他就敢和和睦睦地笑回去，不就是秀恩爱嘛，这个他受蔺荀耳濡目染，学的还挺好。 穆烨隔得远，因此并未听见员工私下里议论的话题。 “老板娘好帅，好温柔，笑的时候还有酒窝，跟老板太搭了，难怪老板这么喜欢他。” “对啊，他跟老板说话的时候，眼里像闪着星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老板，果然一物降一物，总能找到克制的。” “他们还牵着手，我要疯了……” “……” 巡视完办公室，蔺荀将穆烨带去他专用的办公室，里面布置着柔软的沙发跟整套茶几茶具，角落还有台冰箱。 穆烨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装着许多水果跟饮料，他拿了两个苹果出来，问蔺荀有没有水果刀。 蔺荀没发现水果刀，便打内线电话给助理，要她带把水果刀进来。 “这里面好宽敞，还有这么多设备，都能直接住人了。”穆烨打量着办公室，道。 蔺荀进入办公室，便将牵穆烨的手改为抱着穆烨的腰，他最近睡冷被窝睡得很空虚寂寞冷，逮着机会就要抱抱穆烨，弥补下空虚的心。 穆烨被这样抱习惯了，除觉得麻烦外，也没有其他的不便，就索性任蔺荀抱着。 助理敲门送水果刀进来，被这幅画面给闪瞎了双眼。 蔺荀助理是位很漂亮的美女，身高约有一米七，还踩着双高跟鞋，身材曼妙，她相貌也格外的好，肤色白皙，化着淡妆，唇角漾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递出水果刀时，助理还能保持微笑，笑着问：“需要我顺便把苹果削好吗？” “不用。”穆烨边说边拍蔺荀搂他腰间的手，要他顾忌着外人，至少注意下形象。 蔺荀无动于衷，毫不在意他人设将会因此坍塌。 穆烨顿时如同get到蔺荀对他的暗示，他悄悄看蔺荀一眼，发现蔺荀对此刻出现的助理的确隐有不满，便低声猜测道：“她也对你有好感？”他话说得很轻很委婉，却不妨碍蔺荀理解其中的含义。 蔺荀很明显的愣了下，暗地觉得好笑，又觉得穆烨实在可爱，他随便说的一句话，就能让穆烨默默地记这么久。 他很想知道穆烨会怎么做，便顺势点点头，肯定了穆烨的猜测。 助理感觉再待下去，可能不止双眼，她的心也会受到严重伤害，连尽可能平静地道：“那蔺总，穆先生，我先出去了。” 她说着就要离开，却突然听穆烨说了句：“你先等一下。” “哦。”助理闻言停下脚步，以为穆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穆烨看向助理，接着将视线转回蔺荀，两人原来就挨得极近，穆烨注视着蔺荀，突然凑近吻了下蔺荀。 蔺荀感觉唇被碰了下，心情瞬间愉悦起来，连带着看助理也感觉顺眼几分。 穆烨吻完便对助理和颜悦色道：“没事了，谢谢。” 助理：“……”老板你这么说良心不会痛吗。 蔺荀心疼助理两秒，随即注意力就回到穆烨身上。 穆烨握着水果刀，边削边问蔺荀道：“她真对你有好感？不会还暗示过你吧？” 蔺荀受着良心谴责，没再继续坑他助理：“其实……她已经结婚了。” “结了婚还对你有想法？”穆烨闻言紧皱着眉头。 “嗯……”蔺荀犹豫两秒，觉得不能给穆烨留下说谎的印象，只能继续心疼助理三秒：“她以前有过，后面结婚就没了。” 穆烨表情放松下来：“这就好，下次再有人跟你暧昧，你就找我。” “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蔺荀啃着穆烨给他削的苹果，边甜滋滋地望着穆烨笑。 穆烨抿着唇，掩不住笑意，眉梢扬起道：“当然。” 蔺荀被穆烨这幅傲娇可爱的模样逗得很想将其就地□□，但考虑到即将召开的会议……嗯，他还是继续啃苹果吧。 好吃的东西就得留出充裕的时间，再慢慢品尝，慢慢享受。 穆烨原计划就坐办公室等着蔺荀，结果蔺荀却让他一起进去，说没什么是穆烨不能听的，顺便也让穆烨了解下公司的情况，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能时时刻刻看见穆烨。 穆烨无法抵御蔺荀的攻击，还是跟着他一起进了会议室。他就坐会议室最后面，能确保蔺荀看见他，又尽量降低存在感，不打扰会议进程，亦不发表意见。 从这角度看蔺荀，让穆烨感觉很新奇又有趣，他以前从未发现蔺荀的这一面。他认真工作的模样，因某项条款格外较真的模样，对下属大发雷霆的模样。 当着穆烨的面，蔺荀永远不可能展现他的这一面。 因此穆烨很庆幸，他能了解到蔺荀严谨认真的模样，他觉得此刻微蹙着眉，表情严肃听着下属报告的蔺荀充满着无穷的魅力，让他耀眼得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散会时，穆烨还有些没回过神，他只顾着看蔺荀，根本没听会议讨论的什么内容。当然，他也没必要详细了解会议内容。 以蔺荀对穆烨的态度，就足以推测出穆烨的身份，因此参与会议的人员离开时，又纷纷跟穆烨笑着点头致意。 最后离开会议室的人，还挺懂事地给他们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穆烨愣愣地盯着会议室紧闭的门，半晌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蔺荀一反开会时严肃的态度，拉开穆烨旁边的凳子，对他充满怨念地谴责道：“谁让你不停对着我笑的？” “你能注意到？”穆烨顿时惊讶地问。他怕影响蔺荀，还特意悄悄地观察他。 “你坐这就跟笼罩着层金光似的，我想不注意都难。”蔺荀视线好几次落到穆烨身上，大脑突然就变得空白，连要说的话都给忘了。 穆烨倍感无辜：“我还以为你能无视我。” “我也以为能……”蔺荀扶额，无奈道：“下次你还是躲远点好，我看见你脑袋里就一团乱麻。” 穆烨“哦”了声，没告诉蔺荀，他的感受其实也差不多，只要看到蔺荀，他脑袋里就想不起别的东西，好像脑子突然生锈般。 蔺荀没法无视他，他的视线里也唯有蔺荀一人。 第75章 经过此事教训, 蔺荀充分意识到穆烨的强大存在感, 决定再也不要继续找虐。 召开会议前, 蔺荀还以为他能抵抗住对穆烨的关注, 哪怕就能短暂地抵抗一会, 结果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他别说无视穆烨, 甚至还会忍不住地注意穆烨, 看他会不会无聊，会不会觉得困，又会不会有什么不适。 这种本能反应让蔺荀完全无法反抗, 就跟走火入魔似的。 结束会议, 后续事宜则指派给相关负责人，蔺荀便带着穆烨离开公司。 蔺荀这次大张旗鼓地带着穆烨巡视, 已经让所有人对穆烨印象深刻, 亦对老板跟老板娘很恩爱的事实印象深刻。 穆烨本着礼貌兼初次到访的态度，离开前还特意跟员工打了声招呼, 赢得一片笑意跟炙热的注视。 不知为何，穆烨总觉得, 这些人看他跟蔺荀的眼神很奇怪。 却不知员工们私下对这位神秘莫测的老板娘已充满无限好奇, 以前只听说老板对老板娘很好，如今亲眼目睹，才发现岂止是好, 这简直就差没将其随身携带了。 反正只要有老板的地方, 老板娘目光定然落在他身上, 而只要有老板娘的地方，老板视线也只会注意着他。 办公室无数单身人士开始哀嚎并感慨——喝完鸡汤，好像又要开始相信爱情了呢。 后备箱里装着特产，蔺荀便跟穆烨商量，说趁这会时间还早，就直接送去他爸妈那，也免得下次再跑一趟。穆烨觉得也好，他之前离开，特意将送给爸妈的这份重新包装了下，起码看着不会再显得很土。 把特产送去别墅，恰好蔺荀爸妈都不在，蔺荀便将东西交给杜阿姨，让她放好，等他妈回来的时候，记得要跟她说一声。 这好歹是穆烨大老远从老家带过来的，就看在穆烨这么劳累的份上，他也不能让穆烨的辛苦白费。 他爸妈要吃这特产，也还得领穆烨的人情。 杜阿姨连道好，说她不会忘记提醒的。她是郁芳老家介绍过来的，跟郁芳娘家关系挺好，因此平日郁芳还会叫她一声杜姐。 杜阿姨是蔺荀大概十岁时候进的蔺家伺候，如今已有十几年，跟蔺家人关系更像亲戚，也没人会对她拿架子。 她看着蔺荀长大，对蔺荀格外亲切，见蔺荀给完东西就准备走，连叫住他道：“不如吃完晚饭再走吧？很快就好，你们回去做饭也麻烦。” “没事，我说要请穆烨去外面吃饭的。”蔺荀道。 “那好，你们好好玩，我会记得跟太太说的。”杜阿姨说着将蔺荀送出别墅，看见穆烨便对他亲切地笑，又嘱咐蔺荀开车要慢点。 车开出别墅，穆烨便奇怪地问蔺荀：“你们跟杜阿姨关系很好？” “嗯。”蔺荀说着朝后视镜看了眼：“她看着我长大的，而且又是我妈娘家那边介绍的，所以我妈对她也很照顾。” 穆烨闻言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关系的确应该很好。 他把话题开了个头，蔺荀沉吟半晌，却不知不觉地顺着说了下去：“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妈家境一般，是真的很一般，我小的时候，她经常带我回娘家，就一座看着很偏僻落后的小县城，还有很多低矮的楼房。我妈娘家的人也没什么善茬，知道她嫁了有钱人，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开始找她，让她帮着找工作，帮着办户口，帮着疏通关系，她只要拒绝，这些人就会变着法地说她没良心。就我大姨……你婚宴见过的，还记得吗？” 穆烨循着记忆思索，很快想起之前婚宴上，看着朴素简单又温和善良的大姨，因此道：“她还帮我说过话，我印象很深。” “嗯，大姨对我很好，她的许多观念也影响着我，我爸妈这样各玩各的，要没大姨，我可能就受他们影响，也跟着玩了。大姨跟大姨夫很恩爱，大姨夫去世这么多年，大姨始终没考虑改嫁，她跟我说，她这辈子除大姨夫外，不能再喜欢别的人，我认同大姨的爱情观，对这方面也很看重，只希望能找到共度一生的人。” 他说着认真看向穆烨，接着笑道：“还好，我最终找到你了。” “没想到大姨对你还有这么大的影响。”穆烨道：“如果没有大姨，你是不是就不会对我感兴趣了。” 蔺荀认真摇头：“我觉得不管怎样，我还是会遇见你，更会喜欢上你，这么艰难苛刻的条件下，不也让我们相遇了？” “也是，但还要好好感谢大姨。”穆烨笑着道。 蔺荀跟着点头：“改天我陪你去拜访大姨。” “嗯，既然你妈家庭很普通，她跟你爸又是怎么认识的？”蔺荀话说到这，也顺利勾起了穆烨的好奇。 蔺荀视线望着前方，边回忆着以前的事情，他话语缓慢又感慨地徐徐道：“我记事以来，我爸妈其实有过感情很好的时候，我还记得他们陪我到处玩，说要让我体验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他们还给我讲他们怎么认识的，故事听着很浪漫，他们以前的确是相爱的，否则我爸也不能不顾我爷爷奶奶的反对，非要跟我妈结婚。” “那后来……”穆烨很好奇事情为何会突然这么大的反转。 “相爱容易相伴难，我以前很难理解，后面渐渐就能懂了，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性格不和，感情慢慢淡了，对彼此也不能再产生激情。当你看一个人，就如同左手看右手，这事就没什么意思。”蔺荀话语透着凄凉，以及无法改变现实的深切无奈。 对于这事，穆烨不知该安慰蔺荀什么，只能担忧地望着蔺荀，希望能陪他共同承担。 “没事。”蔺荀释然地笑道：“我既然能把这些说出来，其实就已经能放下了，人说到底过得舒坦就行，他们喜欢就随便他们，而我……我只希望能跟你好好地过一辈子。” 穆烨认真地，近乎对蔺荀保证地道：“会的，我们会好好过一辈子的。” 这些保证对蔺荀来说很受用，他不擅长说花言巧语，但说出的每句话却皆发自真心。 两人随便找家店吃完晚饭，走出店外的时候，外面已然夜色深沉，整座城市笼罩于夜幕之下，又被繁华城市的璀璨灯火照亮。 车停进车库，两人慢条斯理地下车，自然得如同已经相处很多年，习惯彼此的存在，更能接纳对方其他的不足之处。 进电梯后，蔺荀倚着轿厢，突然沉吟着对穆烨道：“不如我们重新买套房吧？” “为什么要买房？”穆烨对蔺荀突如其来的提议深表不解。 “这套房原本就我自己住，所以随便买的，何况我已经结婚，我们也该有个属于我们的新家。”蔺荀这想法并非临时起意，这里虽说住习惯也还好，可到底面积狭窄，小区又感觉很拥挤，他希望能尽可能改善跟穆烨的居住条件。 穆烨迟疑着问道：“你觉得这里住着不好？” “挺好的，但这里毕竟不能住一辈子，面积狭窄拥堵不说，还没什么多余的空间。”蔺荀望着穆烨道：“我还想请个保姆，这样你就不用经常做饭，喜欢就做一下，不喜欢就让保姆做。” “买房还行，但请保姆没必要吧？我们又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再说做饭也不麻烦，你在家吃的时候也少。” 蔺荀闻言突然勾起唇角，他笑着靠近穆烨，手撑着轿厢注视着他，促狭地笑问：“你这是抱怨我很少回家？” “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觉得没必要浪费这笔钱。”穆烨在蔺荀灼热的注视下，默默移开视线。 蔺荀笑道：“只是提议下，买完房还要装修，离搬进去还早，以后房子大了，你自己能收拾得过来？你就算能收拾过来，我也舍不得。”他说最后这句话，语调还刻意稍稍压低，携着低沉婉转的柔和。 穆烨耳根发烫，推开蔺荀道：“快到了，你让开，万一外面有人。” 蔺荀因此又加一句道：“要换新房，连这问题也能一并解决。” 两人说着，电梯便迅速抵达楼层，穆烨跟蔺荀先后走出电梯，外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你有喜欢的户型或者地段吗？”穆烨问。 “买套别墅吧，具体可以参考我爸妈住的那套，他们这方面眼光还不错，你觉得呢？” 穆烨取出钥匙开门，又将玄关处的灯摁亮，他边弯腰换鞋，边回答蔺荀道：“嗯，那套别墅挺好的，再说重要的不是房子，而是跟谁一起住，我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到时候别墅要自己装修吗？” “蔺家有装修公司，就别浪费资源了，你也能提意见，就照你喜欢的模样装修。毕竟我们自己的房子，住着舒服就够了。” 穆烨大脑循着蔺荀说的话，便已构建出装修好的别墅的模样，他会参与进别墅的每一道流程，而不是像这套房子，他住进来的时候，所有一切就已成型。 他将要跟蔺荀一起构建出新的家，这让穆烨觉得既欣喜又倍感不可思议。 蔺荀道：“你要觉得行的话，我就让助理整理待售或计划内的所有别墅，再交给你挑选。” “好，那你也跟我说说你的偏好，我好综合意见。” 两人说着就进客厅慢慢讨论别墅具体的类型，以及别墅周围的绿化跟交通之类的，后面说着说着，还谈到别墅的装修问题，蔺荀偏向喜欢欧式风格的装修，穆烨则偏向喜欢中式风格的装修，因此意见出现一些小分歧。 不过虽有分歧，只要彼此愿意稍稍往后退一步，事情无疑就能得到完美处理。 就在谈论的转瞬间，构筑新家的计划也已逐渐成形。 第76章 要装修别墅必将面对无数的层出不穷的问题, 若授权给设计师跟建筑团队就挺省事, 可穆烨并不愿意那样做。这是他跟蔺荀要生活一辈子的家, 他希望能亲自参与进去, 无论各项灯具亦或各处地板, 他都要选择感觉最适宜最舒服的。 蔺荀除喜欢欧式风格外, 对其他装修问题并无任何意见, 这点穆烨已经随他, 其他地方他自然要随穆烨。 两人越说越兴致勃勃，蔺荀已经恨不能立即打电话给助理，然后迅速买下别墅, 实施穆烨所说的设想, 将它们变成能碰得见摸得着的实物。 还是穆烨尚存理智，没让蔺荀将电话拨出去, 说这事不能急于一时, 要付出很多心血，还要住一辈子的新家, 必须慢慢挑选，以防后面又出什么问题。 两人凑一起感慨时, 穆烨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他取出手机, 发现来电人是小瞳的爸爸。 穆烨示意蔺荀保持安静，随即接起电话：“喂，林哥, 你好。” 最开始接到小瞳爸爸电话, 穆烨称呼他的是林先生, 小瞳爸爸觉得太疏离客气。因此穆烨思索着，既然小瞳叫他叔叔，小瞳爸爸又比他大，他就干脆叫一声哥。对方年长他十几岁，他这么叫也不吃亏。 “你好。”小瞳爸爸道：“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是小瞳让你打的电话？”穆烨很容易就能猜出原因。 小瞳被他爸妈带回家后，花费近一周时间方从恐惧跟痛苦的漩涡里走出来。他年纪虽小，却已经很懂事，清楚穆烨跟蔺荀对他的恩情，隔一两周就会让爸爸打电话过来，跟穆烨他们说会话。 果不其然，穆烨说完话就听旁边传出小瞳清脆的声音：“穆叔叔，爸爸说我可以跟你视频。” “嗯好。”穆烨笑着道：“叔叔给你爸爸发视频，你让爸爸接通视频。” 对面接着传来小瞳软软糯糯应“好”的声音。 穆烨结束通话，点开小瞳爸爸的微信，给他发了条视频请求。那边很快便接通，穆烨手机屏幕里随之出现小瞳乖巧可爱的模样。 穆烨笑着跟小瞳说话，问他学习能不能跟上其他同学，又问他跟同学关系有没有改善。小瞳无论说话还是表情，都透着异常乖巧的感觉，比之上次视频，他如今情绪明显稳定很多，学习方面跟同学关系方面皆有很大的改善。 蔺荀对小瞳始终保持着很微妙的情绪，他看小瞳总缠着穆烨说话嫌烦，但小瞳要不找他说话，他又会嘀咕说小瞳偏袒，把他这救命恩人置于何地。 总之说到底，他对小瞳还是喜爱多过厌恶。假装出的不耐烦也总携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当然，对穆烨如此的评语，蔺荀表示坚决反对，绝不承认他居然喜欢小瞳。 穆烨把真相看进眼底，便随蔺荀狡辩，也懒得跟他辨理。 小瞳跟穆烨说完话，跟着又说到蔺荀，问蔺叔叔有没有在。穆烨迅速调转手机对着蔺荀的方向，让小瞳能顺利看见蔺荀。 蔺荀表面不耐烦，却仍然接过手机，臭着张脸问小瞳有没有受欺负，要被欺负的话，一定要跟他说，他会帮小瞳教训对方。 跟小瞳通完视频，穆烨先去洗漱，他明天还要上班，今晚得早点睡觉。 蔺荀则倚着沙发搜各类的别墅图，以作参考之用，这些别墅外观跟装修皆富丽豪华，看着感觉赏心悦目，使得蔺荀越看越希望能尽快住进新家。还没选定别墅，他就已经充满着憧憬跟期待了。 次日穆烨去学校，进教室就发现班里叫魏曦的小女孩没来上课。他问过其他同学，琳琳说魏曦生病了，他爸妈到学校请过假的，再问她具体请的几天假，什么时候能来学校，却并没有得到具体的答案。 穆烨目前主要教数学课跟美术课，这家幼儿园已经初具规模，但到底还没发展起来，比不得大型的幼儿园，因此老师可以连教几种课程，只要专业达标就没问题。 穆烨教完当天课程，刚准备出教学楼，便恰好碰到班主任。当初他进幼儿园，还是班主任带他参观学校并迎接小朋友的。 说是班主任，但实际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当班主任得统筹管理所有小朋友，必须细心还要承担跟家长沟通的责任，她能胜任已经很了不得。 遇见穆烨，姜岚笑着跟他打招呼：“穆老师，我刚买了饮料，放你办公桌的啊。” “你又买东西？”穆烨感慨。姜岚总这么买东西，他吃着挺不好意思的。 “办公室里人人有份。”姜岚爽朗道。 碰见姜岚，穆烨不由地跟着想起魏曦，他原先还没当回事，毕竟小朋友请假很正常，这次也就顺便问一句：“姜老师，魏曦请假了吗？” “嗯，前天请的假，他爸说生病了。” 穆烨“哦”了声，跟着问她：“那他请了几天假？” “四天，算起来后天就该来上课了。”姜岚说的时候表情轻松。 穆烨闻言便点点头，既然姜岚已经这么说，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他跟姜岚道别，随即径直朝着办公室走去。 穆烨对魏曦有很深刻的印象，魏曦刚满五岁，看着却比同龄人要瘦小，他肤色很苍白，走路总低着头，不爱说话更不爱笑。班级里，他的存在感很低。 除此外，魏曦还很容易生病，他爸经常会过来幼儿园请假，可问及病情，却又说没什么问题。 因这种种情况，穆烨特别留意着魏曦，尽可能让他跟同学多交流，还让性格活泼的琳琳平日多陪魏曦玩。 穆烨平日课堂也会经常跟魏曦互动，带动大家去了解他，经过他前段时间的努力，如今大家已经开始接纳魏曦，对他的态度亦跟着友好起来。 还有件事让穆烨觉得很奇怪，魏曦平时稍微坐久一点，手脚就会肿胀，他有时候还会因此疼哭。穆烨特意问过魏父，他却说魏曦自小就这样，应该是身体需要补充营养，还有需要加强锻炼的原因，又说习惯就好，没什么事。 因魏父这话，穆烨还经常特意给魏曦补充营养，叮嘱他不能总坐着要多运动。 但如今却感觉收效甚微。 那天听姜老师说魏曦爸爸给他请过假，穆烨就没再将这事放心上，他每天照常上课，却发现已经到请假期限，魏曦仍没到学校上课。穆烨不知怎地，突然就感觉这事不对劲，他心里不安，下课当即就去找姜老师，问他魏曦究竟什么情况。 这事原不该穆烨管，但他当幼师的初衷，就是希望能帮到孩子，他不能够违背自己的初衷。 姜岚清楚穆烨对魏曦很关心，如实道魏曦爸爸又给他请了一周的假，说魏曦病得很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这次病得这么严重。”穆烨皱着眉头道：“姜老师，你问他病情没有？” 姜岚愣了下，又如实道：“我问了下，但他没说，我就没接着问，应该没事吧，他以前也经常生病。” 穆烨顿时急道：“都住院治疗了，你怎么能不问清楚？要是出事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应……应该没问题吧？”姜岚被穆烨着急的表情弄得愣了下。 穆烨说完话就静了会，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连对姜岚道：“抱歉，我太着急了，不该这么说话。” “没事，你说得很对。”姜岚经穆烨提醒严重性，也意识到这事可能没她想的这么简单：“我听魏曦爸爸说话的语气，这次或许真的很严重。”她沉思半晌，接着对穆烨道：“不如这样，我跟魏曦爸爸联系下，问他魏曦住院的医院，穆老师，你能陪我一起去看下他吗？” 穆烨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便道可以，又说他这星期六有事，让姜岚尽量星期日去探视魏曦。 周六这晚，是穆烨第一次以蔺荀伴侣的身份出席商业晚宴。 礼服蔺荀已提前给他带回家，是按穆烨身材丈量，再专门定制的。西装是银色的，剪裁得体，很贴服穆烨的身材，下摆还绣着黑色的刺绣图案，将原本单调的西装妆点得奢华耀眼，搭配穆烨整体，让他如同闪耀着刺目的光芒般。 蔺荀的礼服跟穆烨出自同家定制工作室，两套西装放一块，轻易就能区别出他们的关系。只是蔺荀的礼服跟穆烨恰好相反，他这套颜色是黑色，刺绣则是白色的图案，其他地方基本没什么大的差异。 蔺荀对这两套礼服甚是满意，感觉比穿相同的情侣装还要更有感觉，透着低调奢华的贵气。 晚宴开始前，蔺荀特意让司机开车回了趟家，然后接上已换好礼服的穆烨携手前往晚宴现场。 这种场面，他既不能去得太早，也不能去的太晚，时机务必把握得恰到好处。 穆烨却并不知晓蔺荀这些想法，他跟蔺荀坐在车厢后排，仍难掩满脸的紧张感觉。他实际并没什么需要紧张的，可这种感觉出于本能，并非他轻易就能控制。 穆烨尽可能地平复情绪，侧头望向灯火璀璨的窗外，却陡然感觉右眼皮跳动了下，心底随之升起莫名的不安感。 第77章 蔺荀紧挨着穆烨, 穆烨所有细微的反应他皆能察觉, 见状便低声问他：“怎么了？” 穆烨揉揉眼皮, 他不信什么跳吉跳灾之类的, 摇头道：“没事, 眼皮突然跳了下，大概昨晚没睡好。” “紧张？”蔺荀握着穆烨手腕, 再缓缓地抓住他手指。 “没有，就总感觉不安。”穆烨说不清所以然, 转移话题道：“晚宴要注意的, 你待会记得提醒我。” “没事, 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有理。”蔺荀说着便更近地凝视着穆烨，含笑道：“你穿这套西装特别好看，记得别离我太远, 我怕你被别人给勾走了。” 他前面还说得很正经, 后面就带着些调侃挑逗的意味了。 穆烨瞥一眼司机，眼神示意蔺荀别乱说话, 他能不顾及旁人, 自己还得注意形象呢。 蔺荀笑了笑，满足且甜蜜地抓着穆烨的手，如他所愿地保持着安静, 连窗外吹进来的风也透着惬意跟闲适。 穆烨经蔺荀这么打岔，很快将之前的不安抛之脑后, 所有的视线跟注意力随之转移到晚宴跟蔺荀身上。 蔺荀说他穿这套西装好看, 他却觉得蔺荀穿这套西装更显威风凛凛, 仪表不凡。蔺荀五官原就很深邃分明，犹如刀削，如今西装映衬下，让他的傲慢跟戾气得以收敛，更显出男人的成熟稳重的魅力，混合着他周身所散发出的强势，仅仅坐着就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穆烨必须承认，他跟蔺荀相比，很明显缺少杀伐果断的魄力，他适合走温情路线，蔺荀却天生拥有让人臣服的魅力。如果他跟蔺荀同样是一把刀，那他这把刀定然不曾开刃，放着也不会让人有危机感，形同自保，蔺荀却必然是一把开过刃，刀尖还能淌血的利器。 晚宴安排于大酒店里，需持邀请函进入场内。酒店富丽堂皇，灯火辉煌，远远便能看见高耸奢华的建筑。这家酒店亦是蔺家名下的产业，以服务周到及设施精良备受称赞，如今全国范围皆有数家分店，盈利不菲。 当然，好的服务好的设施，必然对应颇高的价格，因此出入这里的大多是企业家跟明星之类的人物。 此时大多数人已进入酒店，外面只有很稀少的人仍在入场。既然名为晚宴，所有入场者皆特意装扮过，男士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女士则身穿晚礼服，打扮得精致漂亮，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 进入酒店大厅前，蔺荀还特意叮嘱穆烨，说今晚会有很多漂亮的女孩，让他不许到处乱看，更不能往不该看的地方打量。 穆烨听得无语，斜睨着瞥蔺荀一眼，连回答也懒得回答他。他永远不能理解蔺荀神奇的脑回路，今晚漂亮女孩再多，能比得过蔺荀的风采？他退而求其次，傻的吗。 穆烨原要跟蔺荀并肩入场，临进去前，又被蔺荀不满地拽过手，要手牵手入场。穆烨愣了下，感觉到蔺荀拽他的力道，这才神情恍惚地跟上他的脚步。 酒店大厅灯火辉煌，地面铺着整洁柔软的地毯，无数端着高脚杯或绅士有礼或绮丽漂亮的受邀商家相互攀谈，脸上皆带着和煦如同春风的笑容，这些笑容真假谁也说不清，就如同一张张精致无暇的面具，你必须戴着才能融入进去。 蔺荀牵着穆烨一进大厅，就瞬间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大厅漂亮璀璨的水晶灯将两人尽数笼罩，专门定制相互映衬的西装彰显着他们的关系。两人皆一表人才，透着让人欣赏的气质，彼此牵着的手，所穿的衣服，无不透露着双方很恩爱的事实。很般配，很和睦，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蔺荀牵着穆烨继续往里走，瞬间便有人朝他们聚拢，这些人大多跟蔺家有着很重要的合作关系，亦或是某品牌特地派专人向蔺荀庆贺的。蔺荀先介绍穆烨，穆烨亦谦逊有礼地颔首打招呼，接着便是层出不穷的恭维之词，有称赞穆烨的，有恭贺两人的，有夸奖他们恩爱让人艳羡的。 除这些人外，旁边还远远站着不少小商家，他们虽受邀出席，却没自信能跟蔺荀攀谈。 如蔺荀所说，穆烨的确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他全程保持微笑，就连话也不必说几句。毕竟以他如今的身份，谁又敢刁难他，恭维说好话还来不及。 酒店大厅前面，是修建时便设好的舞台，背景是整面屏幕，如今显示着某某商场晚宴的字样。舞台上面架设着灯光跟摄像机，此时不需要绚丽的灯光，也使舞台看着庄重肃穆许多。 蔺荀将穆烨带至舞台下方，凑近他耳边悄声道：“等着我。” 他温热的气息撩过穆烨耳畔，让他突然出现难以言表的暧昧的感觉。 蔺荀说完便等着穆烨回答，见穆烨点头，这才沿着台阶朝舞台上面走去。 此时主持人已经开场，介绍晚宴的话说完，就轮到蔺荀给众人灌鸡汤鼓励外加致谢，还要表达他的信念，以及对商场的规划及未来发展趋势，希望能跟所有人齐头并进，共同发展。 蔺荀登台，整个人便出现截然不同的变化，严谨肃穆，充满自信，还携着能镇压全场的强大气势。 他发言时，大厅里已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视线本能地看向他。穆烨亦近距离地注视着蔺荀。 整个发言过程，蔺荀视线皆刻意避开他，穆烨不仅想起之前蔺荀说自己会打扰他思路的话，跟着又想起蔺荀叮嘱他要原地等待，不禁感觉甜蜜又好笑。 蔺荀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蔺荀话语简洁有力，却将该表达的表达完毕，诸位商家关切的事他更未刻意逃避，因此发言完毕，就赢得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他发完言，接着还有下面相关的经理负责人发言。蔺荀没心思听他们说话，下台便迅速找到穆烨。 “我脚连动都没动一下。”穆烨笑意浓浓的道。 “乖，回家给你奖励。”蔺荀当着所有人的面，没再死缠着穆烨，还是要保持必须的风度。他是如此想的，殊不知外人眼里，轻易就能看穿他跟穆烨的相处模式。蔺荀装得再有风度，还不是讲完话就乖乖地回老婆身边，谁也不是眼瞎的。 穆烨道：“这次紧张吗？” “还好，我拼命忍着没看你。”蔺荀说这话时，将声音压低到唯有穆烨能听见的程度。 “那边有吃的跟饮料，你要吗？”穆烨指着大厅左侧的食物区。 蔺荀觉得穆烨可能想吃，自己去又不好意思，便道：“过去看看。” “嗯。”穆烨笑着点头，脸颊梨涡泛着甜蜜。 食物区采用自助模式，毕竟能来出席晚宴，谁的目的也并非吃饭，吃也要吃得斯文。食物有饮料、甜点跟各类小吃，以及水果等，种类丰富齐全，皆选的品质极佳的水果，切得整整齐齐，以方便使用。 穆烨取出餐盘，随意挑了些水果，吃着还能打发时间。他挑好水果，听旁边的蔺荀道：“我要吃西瓜。” 穆烨手里拿着叉子，便随意自然地叉着西瓜送到蔺荀嘴边。蔺荀咬下西瓜，牵着穆烨让他坐两边角落放置的沙发边歇息边吃。 两人刚走到沙发区域，就见原先坐沙发的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笑着迎过来，表情透着明显的讨好意味。 “蔺总，您好，您好。”男人笑着朝蔺荀伸出手：“我叫潘坤庆。很高兴能收到邀请出席晚宴。” 蔺荀跟他握了下手。“这是我的名片。”他说着已将备好的名片递给蔺荀。 蔺荀接过名片，发现上面写着德欧建材有限公司，总经理潘坤庆。 “潘总，幸会。”蔺荀颔首道。 他对德欧建材略有印象，德欧原先只是小公司，后面得以跟蔺氏建立合作关系，因此拉得不少投资，逐渐将公司做大。蔺氏对供应商的要求很高，德欧能达到标准，潘坤庆定然下过不少功夫。如今德欧日益壮大，发展势头良好。 能有机会跟蔺荀攀谈，潘坤庆自然要说些恭维的话。毕竟蔺荀将要接手蔺家，他得提前打好关系，最好能让蔺荀记住他，以便今后跟蔺氏更近的加深合作。他通过蔺氏将公司壮大，如今自然得抱紧蔺氏这根梁柱，这边的合作不容有失。 潘坤庆这种人精，发现蔺荀这不好入手，就将矛头转向穆烨，他话说得恰到好处，明知是胡说八道的恭维话，听着竟也不让人感觉厌恶。 他没说一会，察言观色发现蔺荀表情不豫，就借口说不打扰他们准备离开。 结果他人还没走，就见一名穿着蓝色晚礼服打扮精致容貌艳丽的女人朝这边接近，她走到潘坤庆身旁，便亲昵地挽着他胳膊，朝潘坤庆优雅又风情万种地笑道：“你跑这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找半天。” 靠得近了，能看出女人已有一定年纪，哪怕奢侈的保养跟毫无瑕疵的妆容也无法掩盖岁月的痕迹。 潘坤庆朝蔺荀跟穆烨歉意地笑了下，又揽着女人腰挺有面子地介绍道：“这是我老婆，柳欣。” 柳欣伸出一双白皙纤细又柔软的手，说话语气透着娇气：“蔺总，您好，打扰了，不要见怪。” 蔺荀跟她握了下手，柳欣视线随即又转向穆烨，她盯着穆烨的脸，突然很怪异地愣了下。 “你看什么？”潘坤庆连低声提醒。 柳欣猛地回过神来，她眼底划过一闪而逝的慌乱，转而又恢复如常，勾起唇角笑道：“不好意思，没想到穆先生这么英俊帅气，把我给看呆了。” “没事。”穆烨跟柳欣握手，笑着说：“夫人也很漂亮。” 柳欣握着穆烨的手，视线随即跟着落到穆烨手上，她盯着穆烨的手看了许久，像要找什么似的，紧接着她松开手。她看清穆烨面容后，就很明显地开始走神，如今跟穆烨握完手，更愈发地明显，哪怕她已经很刻意地试图掩盖。 蔺荀敏锐察觉到柳欣的异常，却不清楚这异常反应究竟因何而起。他看看穆烨，又看看柳欣，突然诡异地发现，穆烨相貌居然跟柳欣有几分相似。 说像，却又不完全像，说不像，又有着神似的感觉。 打完招呼，潘坤庆便领着柳欣离开，柳欣仍亲昵温顺地揽挽着潘坤庆胳膊，没走出几米，柳欣就突然又转过头看了穆烨一眼。她这一眼看得快，收得也快，穆烨只顾着跟蔺荀说话，对此并无察觉，反倒是蔺荀注意到柳欣的视线，奇怪地微蹙着眉头，思索这里面的关联。 晚宴尚未结束，蔺荀跟穆烨便提前离开。 回程途中，蔺荀向穆烨说起柳欣对着他的异常反应，以及两人相貌有相似之处的事。蔺荀没把话说完，却不妨碍穆烨猜出他要说的后半句话。 穆烨问道：“你是不是要说，柳欣有可能是我亲生母亲？”他用的是“亲生母亲”这个词，显得彼此疏离陌生。 “你觉得不可能？”蔺荀反问。 “不知道，谁都有可能，她跟我的确有相像之处，但我以前还碰到更像的，甚至有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我觉得长得像挺正常的，没必要因此怀疑她跟我的关系。”穆烨把话说得轻描淡写，显然根本就没放心上，又或者他下意识地要逃避什么。 蔺荀侧头看穆烨一眼，将他迷惘不安的表情尽收眼底，既然穆烨不爱听，他也就不再接着说下去。 “无论如何，你还有我，还有你妈。”蔺荀握着穆烨的手，认真安抚道。 穆烨表情稍稍缓和：“嗯，其实无所谓，找不找她没这么重要，我就有时候会疑惑，我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抛弃我。可换个方式想想，答案真的重要吗？事实已经存在，何必非要找到答案给自己添堵？” “你没做错什么……” 蔺荀话没说完就被穆烨打断：“我随便发泄发泄，你不用安慰我，我说出来就痛快了，不会憋着让自己难受。” 蔺荀静静听着穆烨的话，没再出言打扰他。他微低着头，掩去眼底阴霾的情绪。 柳欣的事就如同投入大海里的一颗石子，泛起微微的涟漪，接着便隐匿不见踪影。 穆烨回到家睡一晚，次日醒来，就连柳欣的模样也已记不清。他还惦记着去医院探望魏曦的事，又要忙碌教小朋友的课程，根本抽不出空感伤什么。 周日这天，穆烨跟姜岚约好上午去医院探望魏曦。穆烨先开车去接姜岚，再顺道买些水果营养品之类的。据姜岚说，魏爸爸并没有直说魏曦的病情，只一个劲地叹气，道这病说着麻烦，让他们到医院再面谈。 姜岚见到穆烨便不安道：“我听他的语气，魏曦病情肯定很严重，不然他能愁得只顾着叹气？” “见面再说吧，我们能帮就尽量帮他。”穆烨道：“魏曦平时就总说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还是家长没引起重视。” 还没见到魏爸爸，也不清楚魏曦病情，说这些话根本没用，两人怀着祈祷的心情，提着各类补品跟水果进入医院。 穆烨根据魏爸爸提供的科室跟病房号找到魏曦，透过观察窗，能看见魏爸爸背对着他们，病床上则躺着一团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穆烨跟姜岚对视一眼，接着由穆烨敲了敲病房门。他敲了三下门，随即推开门进去。 病房里除魏曦外，还有个小男孩，年纪可能跟魏曦相仿，见他们进来就好奇地看他们。魏爸爸跟姜岚、穆烨都见过面，连打起精神接过他们送的礼品，又说让他们破费了，还特地过来探望魏曦。 “没事，我们老师探望学生应该的，是我疏忽了，之前就该问清楚魏曦的情况。”姜岚歉疚道。 魏爸爸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很朴素简单，他皮肤晒得黝黑，面容憨厚老实，此刻紧皱着眉头，仿佛转眼间便被重担压弯肩膀，满脸遍布着绝望，看不清前行的路。 “到外面说吧。”穆烨轻声道：“别把孩子吵醒。”而且大人的情绪很容易影响孩子，这些话最好也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 三人随即走出病房，到走廊僻静处坐着慢慢地聊。 魏爸爸弯着腰，愁眉苦脸地抱着头，神色就跟天塌下来无疑，他绝望道：“前段时间小曦突然发高烧，我给他请假到诊所治疗，结果输完退烧药，情况反而变得更严重。我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把小曦转到大医院，谁知道……谁知道医生检查，说小曦……小曦得了幼年特发性关节炎，我也不懂这些，就问医生能不能治好……” 魏爸爸说着几度哽咽，高高大大的男人，此刻眼眶里竟已蓄满泪水，表情更痛苦不堪。 穆烨听到这病情，心底就猛地咯噔一声，他迅速跟姜岚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里看到震惊跟恐惧。 “医生说，这是终身性的慢性疾病，很难彻底治愈，只能用药物控制病情，前期就需要一大笔费用，而且如果病情恶化，致残的几率很高。小曦还这么小，我不能眼看着他变成残废啊，医生说得这种病的几率很低，怎么就让小曦给碰到了？我要是能替他多好。”魏爸爸说着情绪已近乎崩溃。 穆烨微蹙眉头，道：“之前怎么不带魏曦进医院检查？” 魏爸爸抹了把眼泪：“小曦从小体质就弱，经常感冒发烧，说身体痛，我送他到诊所，治疗完就没问题了，所以没把它当回事，我以为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要么就是摔伤之类的，谁知道会这么严重。再说我家情况不好，小曦他妈车祸走了，我既当爹又当妈，还要赚钱供小曦读书。小曦变成这样，我怎么跟他妈交待啊！” 穆烨向魏爸爸了解完前因后果，又跟姜岚回病房看了下魏曦。 魏曦这时候已经醒了，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声音很低地叫道：“穆老师，姜老师。”他脸上面无表情，完全不像其他同龄人般活泼开朗。 姜岚听完魏爸爸的话，情绪还没能调整过来，眼眶还红红的，注视着魏曦顿时又有些想哭。 穆烨坐到床边，神色温和地对魏曦笑着说：“穆老师已经跟你爸爸了解完情况，你就好好养病，其他的不要担心，穆老师跟姜老师会帮你的，知道吗？” “嗯。”魏曦望着穆烨，跟着点头：“谢谢穆老师，谢谢姜老师。” “不客气，你要好好养伤，等养好伤就回学校，老师跟同学们等着你回来。”穆烨说着安抚地轻轻摸了摸魏曦脑袋，既感慨又心疼。 临走前，魏爸爸坚持要送穆烨跟姜岚，两人感觉到他有话要说，便没有拒绝。 果然，还没走出多远，魏爸爸就神色犹豫地问道：“老师，幼儿园真能帮忙捐款吗？” 捐款的提议是姜岚说的，她觉得以魏曦的情况，幼儿园肯定会支持为他捐款以作治疗之用。可魏爸爸对这事显然心里仍然没底。 姜岚清楚他很着急，安慰道：“我们回去就把情况跟园长说清楚，园长很通情达理，一定能答应的，我们也会尽量争取，到时候幼儿园出一部分，还有老师跟学生的捐款，希望能尽可能帮助到你。” 魏爸爸原来根本没指望幼儿园能捐款，如今能看到些希望，他已经很满足，连对穆烨跟姜岚道谢，毕竟老师并没有义务要帮他。 走出医院，姜岚之前强撑出的笃定倏然消失，她苦着脸对穆烨道：“恐怕幼儿园筹集的捐款对魏曦的治疗费用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我手里也没什么存款，帮不到他，他还这么小，怎么就遇到这种病了。” 穆烨理智地分析着情况，有条不紊道：“幼儿园筹集的捐款肯定不够，我们看能不能发起众筹。还有魏大哥要照顾魏曦，还因这事丢了工作，他没有经济来源，这事只靠外人也不行。” 姜岚对此无能为力，唉声叹气道：“魏大哥挺深情的，还惦记着去世的老婆，魏曦要出什么事，他还怎么活？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老天不能眷顾他一下吗？” “说这些没用，还是想想有什么能实际帮到他的吧。”穆烨心里有数，并没有像姜岚一样慌乱。 “我也想帮他，但就是想不出来能怎么帮啊。”姜岚平常素来冷静，如今也急得抓乱了头发：“要能出现贵人相助就好了，真希望他们能好好地。你说的众筹我来弄吧，还要找魏爸爸要魏曦的病历之类的，我没别的能做，也就能帮到这些了。” “那你尽快整理好众筹的相关信息，再把捐款链接发给我，我认识一些朋友，好帮着转发宣传。” “行，我找园长商量下捐款的事，就再问魏大哥要资料。”姜岚答应着，神色从之前的茫然无助重新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穆烨跟着姜岚一起跟园长见的面，姜岚电话里已说清基本情况，如今见面就再做细致的补充。为能争取到园长的同意，他们还特意找到魏曦的主治医师，向他了解这病情的严重性，接着又把所有了解到的情况逐一告知园长。 园长的确很通情达理，他听说魏曦病情，又了解到病情的严重，也很同情魏曦的遭遇，当即没有任何犹豫地同意了捐款，说她会让教务处办这件事，姜岚则负责统计信息以及撰写捐款信息。除此外，园长还答应会以她个人名义给魏曦捐款。 走出园长居住的小区，穆烨原本说先去吃饭的，结果姜岚斗志昂扬，说吃饭的事不着急，她得再去趟医院，争取今天就把魏曦的筹集捐款信息发布出去。只要能早一天发布，就能替魏曦多争取一天的机会。 穆烨说不过她，只能随便买了两份盒饭，跟姜岚草草吃完，随即就接着出去前往医院。 接下来整个下午，穆烨跟姜岚都待在医院里整理要发布的众筹信息，其中必须清楚罗列出病历跟魏曦家庭情况的严重性，穆烨建议姜岚没必要弄得特别地详细，姜岚却置若罔闻，说信息必须详细清晰，否则别人还以为是骗钱的。 除此外，她还征询了魏爸爸的意见，确定网友探望并不会对他们造成困扰，这才特地加上医院病房的详细地址，力求能以最真实的信息打动别人。 穆烨对姜岚倍感无奈，却也很佩服她的这种精神。恰好这时候蔺荀打电话给他，他就跟蔺荀抱怨，说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提众筹的事了，直接说发条求助信息，既方便又简单。 蔺荀闻言明知故问地低笑道：“听你这语气，对筹集到医药费很有自信啊？” 穆烨没作声。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只顾着觉得蔺荀肯定会帮他，却还没来得及征询蔺荀的意见。 “要筹多少钱？”蔺荀接着问。 穆烨底气不足地心虚道：“十五万，幼儿园这边还能捐一部分。” 蔺荀丝毫不留情面地戳穿道：“恐怕捐不到五万吧？” “……嗯。”其实能捐五万已经算好的。 蔺荀闻言话里的笑意更深，携着故意逗弄穆烨的意思：“那剩下的十万呢？你准备怎么办？不会真觉得众筹能筹到十万吧？现在里面发布的捐款信息数不胜数，一则既没有热度又不敌其他人遭遇悲惨的信息，恐怕发布出去，很快就会石沉大海。” 穆烨：“……”突然又感到很绝望了怎么办。 “说说你原来的计划。”隔着屏幕，蔺荀都能想象出穆烨此刻的表情，他实在不忍继续逗弄穆烨，便主动给穆烨递了个台阶下。 穆烨闻言微松口气，连顺着蔺荀给的台阶下了：“我……我是想让你转发一下捐款链接，你认识的朋友多，众人拾材火焰高嘛……”他说着突兀地沉默了数秒，接着忐忑不安地问蔺荀：“你觉得……怎么样啊？” 蔺荀被穆烨的语气逗笑了：“你连我都没搞定，之前就敢这么有自信？” “因为我觉得你肯定会帮我啊。”穆烨顺着本能这么接了句，他接完脸就隐隐发烫，只能兀自强装冷静。 蔺荀不顾形象地笑了好一会，表扬道：“这话我爱听。转发不难，但我帮你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你愿意怎么说服我？” 穆烨听见这话顿时有些懵：“说服你？” “嗯哼。”蔺荀毫无商量余地地理所当然道：“你难道不该打滚撒娇卖萌地劝说我？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宝贝儿。就这么说定了，今晚看你表现啊，我很期待。” 蔺荀话语夹着满满的笑意跟期待，说完便接着挂断电话，不给穆烨任何拒绝的机会，徒留穆烨茫然地捏着手机，表□□哭无泪。 穆烨对着手机原地愣了会，随即心事重重地回到病房。姜岚找医院借了台笔记本电脑，她坐在凳子上，将电脑放于膝盖，边输入信息，边跟旁边的魏爸爸讨论着什么。魏爸爸因两人这番热情的举动，已摆脱之前绝望至极的状态，眼底也恢复了些希冀的亮光。 魏曦侧身睡着，小小的眉头蹙着，侧身蜷成一团，他面容苍白，显然身体的不适仍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 穆烨坐旁边埋头苦思冥想，又突然问姜岚道:“姜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啊？”姜岚愣了下:“问这个干嘛？” “你说，如果你求他帮个忙，他却说得看你表现，那你要怎么表现？”穆烨实在想不出蔺荀的言外之意。 姜岚边输入信息，边回穆烨道:“这不是很明显吗，他应该已经答应要帮忙了，你就对症下药，既然是男朋友，肯定相互有所了解，他喜欢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好了。” 穆烨表情若有所思。 “不过，我还没男朋友，穆老师，难道你指的是你老公？”姜岚说着又反问穆烨，表情透着好奇跟笑意。 她这话使得魏爸爸也惊讶看向穆烨，大概没想到穆烨不但结了婚，还是跟男人结的婚。但他眼里除却惊讶，并没有其他诸如厌恶之类的情绪。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穆烨连道，说着耳根已微微发烫。 姜岚说要今天将信息发布出去，可实际办的时候，才发现时间根本不够，尤其还要准备很多的相关资料。她得负责编辑幼儿园捐款信息，众筹平台也需要用文字详细介绍魏曦跟其家庭的情况，姜岚便道她今晚回家再把信息编辑好，这毕竟还需要费脑筋思考，除将实际情况表述清楚外，还要斟酌言辞技巧，能让人有代入感，激发大家的同情心理。 离开医院时，魏爸爸连连对穆烨跟姜岚道谢，说这次多亏有他们，他能借的钱都已经借遍了，再无人肯借钱给他，若不是穆烨两人，他此刻还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姜岚清楚，她能帮的有限，发布众筹也不知能不能奏效，只能劝魏爸爸道:“无论如何，你得振作，魏曦还需要你的照顾。” 魏爸爸自然懂这道理:“过两天我妈会从老家过来，等她过来照顾小曦，我就出去工作赚钱。” 走出医院，天穹已被沉沉的夜幕笼罩着，空气里仍弥漫着燥热的温度，让人心情也很着沉甸甸的。 穆烨开车送姜岚回家，途中心情颇为感慨。 魏爸爸这时候的境遇跟他之前何其相似，同样是至亲的人住院，同样因治疗费用愁到绝望，他大概是最能理解魏爸爸心情的人，那种前路被一座座高耸城墙阻塞的无力感。 幸运的是，他当时能遇见蔺荀，尽管彼此有些误会，蔺荀却仍愿意借他钱，他甚至因此拥有一段幸福的婚姻跟一辈子的爱人，何其有幸。 穆烨这般思索着，对蔺荀的思念忽然就攀升到极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跟蔺荀见面。 送完姜岚，穆烨便当即给蔺荀打电话，问他此时在哪。 蔺荀含着笑意问:“干嘛？这么想见我？” 却没想到能收获穆烨肯定的答复:“嗯，想现在就见到你。” “回家。”蔺荀不再调侃穆烨，简洁明了地道:“我很快到家。” “好。”穆烨轻柔道。 飞奔回家的过程，穆烨不禁开始设想，如果他没有遇见蔺荀，现在又会是怎样。他可能还做着让自己厌烦的工作，过着千篇一律拼命赚钱给他妈治病的日子，他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爱人，更不清楚这世间还有如此多有趣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永远无法活得像现在这样恣意潇洒。 他爱蔺荀。这股念头突然像杂草般疯狂繁衍生长，越来越茂盛，越来越无法遏制。他只想倾泻，把脑海里所有的想法告诉蔺荀，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庆幸能够遇见他。 穆烨车驶进小区，就发现后面蔺荀的车也紧随而至回到小区，两人一前一后将车停进车库。 穆烨停好车，便打开车门走近蔺荀，目光直勾勾地隔着车窗注视着蔺荀，嘴角噙着轻浅又美好的笑。 车库灯光并不明亮，像光晕般笼罩着穆烨。穆烨穿着白t恤加牛仔裤，额前碎发衬着一张白皙俊朗的脸，脖颈似雪，精致的锁骨勾勒着让人想入非非的弧度。 穆烨唇边笑容愈发加深，突然微微偏了偏头，抬起一根手指，冲着蔺荀挑逗似的勾了勾，就连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也透着□□之色。 蔺荀对穆烨向来没什么抵抗能力，忍无可忍地迅速推开车门出去，他搂着穆烨腰，掐着穆烨下颌嗓音低沉地笑:“这就是你要说服我的方式？” “不是，”穆烨摇头:“我只是等不及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蔺荀啄了下穆烨唇角，笑看着他。 穆烨凑近蔺荀，跟他亲昵地额头抵着额头:“我有说过很爱你吗？” 蔺荀表情出现震惊之色，半晌思索许久，愣愣道:“……好像没有。” “嗯，”穆烨郑重且认真地道:“我爱你。” 蔺荀揽着穆烨的手轻颤，笑意却再如何也无法掩盖。 这三个字如同打开穆烨的话匣子，连同他的勇气一起释放出来，他抓着蔺荀手，庄重毫无任何玩笑成分地道:“我很庆幸能够遇见你，能够跟你结婚，能够和你过一辈子，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嗯？”蔺荀突然充满醋意地打断道:“你前女友呢？” 穆烨沉吟道:“虽然很抱歉，但我其实没爱过她，我对她更像是一种责任，对她好，纵容她，我只是在尽一种责任，跟她分手虽然遗憾，但我好像没太大的感觉，可如果对象是你，你要跟我分手……” “是离婚。”蔺荀提醒。 “嗯，离婚，”穆烨更紧地抱住蔺荀，仿佛将他的所有尽数托付给蔺荀。他话语虽轻，却让人无法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你要跟我离婚的话，我会觉得自己没办法再活下去。” 第78章 穆烨这番话让蔺荀震惊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一直清楚自己很爱穆烨, 却不懂穆烨对他的爱究竟有多深。蔺荀搜索着记忆，发现这居然是穆烨第一次对他倾述衷肠, 穆烨说很爱他，说很庆幸能遇见他, 还说如果离婚, 他就没办法活下去。 这些话如此沉甸甸的，让蔺荀完全能感觉到穆烨此刻的心情，他很高兴，亦很感动，这至少让他清楚，他跟穆烨的心是处于相同频率的。他对穆烨，也是同样的心情。 说话的时候没觉得, 说完穆烨方感觉到尴尬害羞，他还跟蔺荀面对面抱着，突然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说这么肉麻的话，蔺荀会不会趁机笑话他？ 穆烨想着就要拖蔺荀下水，他还靠着蔺荀肩膀, 侧头望着空荡荡的车库道:“那你呢？” “我？”蔺荀没料到穆烨会突然发问。 穆烨硬着头皮颔首道:“嗯, 我都表态了，你难道不该说点什么？” “说什么？”蔺荀故意装傻, 面露笑意揶揄道。 “……”穆烨仰头望着天花板, 突然有种误中圈套的感觉。 蔺荀见穆烨无声沉默着, 便也不再逗他, 思索着嗓音低沉地笑着说:“我对你的感情还要说吗，已经表现得这么炙热，你难道感觉不到？”他说着还刻意挺腰撞了下穆烨。 “……”穆烨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么好的氛围，你非要用这种低俗的事破坏氛围？” 蔺荀顿时不满反驳道:“低俗？这哪低俗了？你离得开它？你难道不享受它，它给你快感给你快乐，你居然还嫌它低俗？”蔺荀表情满满充斥着对穆烨的无尽谴责。 “只顾生理享受，不顾情感需求是野兽行径。” “谁说的，你见它对别人感过兴趣？也就你，只要稍微沾到就能让它活蹦乱跳地。再说，你要不爱一个人，能对他硬得起来？”蔺荀说着便将手朝穆烨下面摸去，边流氓似地笑:“乖宝贝，让我摸摸，你说得这么爱我，对我肯定也有反应吧？” “你干什么，不要脸。”穆烨猛地推开蔺荀，也懒得跟他追究表态的事，以免被蔺荀摸到，赶紧撒丫子往电梯里面跑。 蔺荀不假思索便追过去:“别害羞嘛，你刚说那么肉麻的话，我都没临阵脱逃。” 穆烨:“……”刚刚说的话果然很肉麻。 两人进去电梯，蔺荀又没羞没臊地继续跟穆烨探索了下生理反应跟爱情的关系，顺便把柔弱无力反抗宛如娇花的穆烨堵到电梯角落，好好感受了下他是否真爱自己，若非顾及电梯里有监控，他可能已经□□烧心将穆烨给就地办了。 穆烨对着比他高比他壮的蔺荀，基本连反抗能力都没有，整个过程犹如被野蛮壮汉威逼欺负的柔弱少年，相反的是他并未真反抗蔺荀，同时也乐在其中。 蔺荀被穆烨挑逗成这样，不来两次显然泄不了火。两人一进房间，就如同干柴遇见烈火，噼里啪啦地猛烈燃烧了起来。 蔺荀性事方面总是粗野蛮横，携着极其强烈的压迫感，让穆烨有种无处逃脱的感觉，却又深陷蔺荀给他带来的无尽快感之中。 这晚蔺荀适可而止，做完便抱着穆烨去洗澡，他没选择淋浴，而是将浴缸里放满水，然后抱着穆烨一起坐进去。 浴缸很宽敞，两人各坐一边其实也绰绰有余，但蔺荀却拒绝了穆烨的提议，坚持要穆烨坐他腿上，穆烨如果不配合的话，他就要强制执行了。 蔺荀某些方面是很霸道的，说一不二，好在穆烨跟他已逐渐磨合过来，蔺荀执意要坚持的事，他就会尝试着稍稍退后一步。 穆烨顺着蔺荀的意坐他腿上，蔺荀揽着穆烨腰，将他往上提了下。这一提，穆烨跟蔺荀某部位就恰好相撞，穆烨后面还隐隐作疼，嘴角顿时就微微抽搐了下。 蔺荀抱着光溜溜的穆烨，鞠着水往他胸腹洒，再顺便理所当然地肆意抚摸他胸膛，挑逗得穆烨浑身不适，坐立难安。 “你别乱摸。”穆烨忍不住道。 蔺荀凑近穆烨耳边，嗓音低低地问他:“还要我帮你忙吗？” “……要。”穆烨咬着后槽牙蹦出一个字。 蔺荀满意地亲吻穆烨脖颈:“那就乖乖的，不要闹。” 穆烨斜睨蔺荀，眼尾夹着微微的讽意，暗指蔺荀如今能耐了，还能这么跟他讨价还价。 蔺荀圈着穆烨，半晌问他:“要跟我说说今天的事吗？” “你想听什么？”穆烨问。 “你说的我都爱听，讲讲那小孩的事，还有你今晚的异常。”蔺荀早就看出穆烨情绪不对劲，考虑到并非坏的变化，他就没急着追根究底。 此时浴室里很安静，能听见细微的水流声响，将气氛衬得万分和睦温馨，恰是相互交流的好时机。 穆烨沉吟着，将今天发生的事逐一说给蔺荀听，提及魏曦跟魏爸爸时，他感慨道:“当时突然想起我妈，要不是你借我钱，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就特别想跟你道谢，还有，我当时也觉得，能通过这件事遇见你，实在是太幸运了。” 蔺荀抓着穆烨手指，笑着说:“该我说幸运，能够跟你相遇，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我有你相助渡过难关，就希望也能帮帮魏曦，他还小，不能因此断送掉一切，而且魏大哥人很好，他抚养魏曦也不容易……” 蔺荀突然问道:“他现在没工作？” “嗯，他是厨师，之前在一家小店里工作，最近魏曦出事，他心神不宁导致工作也频频出现问题，就被老板给辞退了。他说等他妈过来，就会出去重新找工作的。” “我倒可以给他推荐几份工作，但要看他实力如何，你改天跟他说说，看他擅长哪方面的菜。”蔺荀漫不经心地道。 “真的？”穆烨不禁惊喜道:“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他有技术，不会缺工作的，当然有推荐又不同，起码待遇方面能提高很多。” 有蔺荀保证，工作的事自然不会再有问题。穆烨次日就打电话给魏爸爸，说他这里有份工作介绍给他，问他愿不愿意试一试。能有工作，魏爸爸自然高兴，听完穆烨说的待遇，他更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蔺荀给他推荐的是家大型餐厅，里面厨师很多，菜系种类也特别齐全，刚进去要从学徒做起，之后看他能力晋升，最重要的是，进这里他能学到很多新的知识，外面哪怕交钱也很难学到。 魏曦奶奶连夜赶到北京后，魏爸爸就到那家餐厅去面试，面试过程很顺利，这里的待遇比他之前高出一倍，还有很好的福利待遇，他做梦也没想到能进这么高档奢华的地方工作。 对穆烨的恩情，魏爸爸完全不知如何报答，只一个劲地对穆烨道谢，又反复叮嘱魏曦，要让他记住穆老师的恩情，永远不能忘记，等以后要努力报答穆老师。 魏曦连连点头答应，他年龄虽然还小，却已经非常的懂事。 与此同时，魏曦前期的治疗费用也已筹齐，幼儿园捐款共计近三万元，其中包括园长单独出的一万，还有穆烨的五千元，姜岚的两千元，以及其他老师跟学生家长的捐款。 众筹平台筹集的资金总共十万元，里面大多是蔺荀朋友筹集的，最后统计出数额，蔺荀则一次性补上其余部分。 穆烨没料到能筹集这么多捐款，他起初以为最多就两三万块。穆烨尚且没料到，姜岚跟魏爸爸就更没有料到，这些捐款就如同奇迹，突然地出现，解救他于危难之中。 蔺荀对此解释道:“你都牺牲这么多了，我可舍不得再让你失望。而且老师有了表示，老师家属也要有革命觉悟，不能拖后腿啊。” 蔺荀说这番话的时候，微微上挑的眉梢携着无穷的魅力，穆烨无法找到言语表述心情，索性遵循本能朝着蔺荀扑了过去。 蔺荀将穆烨抱了个满怀，顿时感慨这钱花得值。 毕竟他宝贝这颗心千金也难买。 能得到好的治疗，魏曦病情亦逐渐好转，但这病情原就复杂，又是慢性病，完全根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医生说必须慢慢来，平日要多运动，饮食方面也得注意，这样控制住病情抑或降低复发率的可能性就很高。 魏曦的事情暂告段落，目前就等他逐渐恢复。穆烨随即又得知顾今即将举办新书签售会的事，这本书穆烨一直追着，完结之后也关注着签售会的事，得知即将举办签售会，他瞬间高兴得跟中了大奖一般。 之前跟顾今见面的聚会上，穆烨虽跟其他人发生过不愉快，却并未影响他当顾今读者的心情。他喜欢顾今写的书，也很喜欢他的文字。 新书签售会将于下下周六开展活动，穆烨因此又纠结着该怎样跟蔺荀说。 尽管穆烨之前反复向蔺荀解释，说他对顾今仅仅只有崇拜，蔺荀却仍无法放下对顾今的戒备心理，还强词夺理问穆烨就不能崇拜他吗，他到底哪里不如顾今。 对蔺荀这番话，穆烨唯有举手投降，反正不管他说出什么，蔺荀都能想到办法反驳他，继而再加以谴责，仿佛穆烨因此狠狠地伤害了他的心。 由此可想而知，蔺荀若知道他要去参加顾今的现场签售会，肯定又会大闹一番，不肯轻易罢休。 这事穆烨想起来就倍感头疼，结果他还没想出告知蔺荀的方式，就听蔺荀充满怨念地说，他下下周要出差，至少要一星期才能回来，又腻腻歪歪地搂着穆烨，说自己好舍不得他，恨不能把穆烨装口袋里给一起带走。 穆烨表面惊讶，心底却顾自思考着，如果蔺荀要出差的话，他是不是就不必将这事告诉蔺荀了？ 穆烨思索再三，觉得绞尽脑汁向蔺荀解释太累，而且蔺荀极有可能会想方设法不让他去签售会现场，还不如干脆就不说了，反正蔺荀出差也不会知道他去过。 蔺荀出差前，穆烨给他收拾好行李，又叮嘱蔺荀有事就给他打电话。蔺荀搂着穆烨亲了又亲，不舍得离开，临走前又让穆烨乖乖在家里等他，每天一个电话绝不能少。 穆烨一一答应着，结果将蔺荀送走，他对着空落落异常安静的家，突然又有种强烈的失落感，好像缺少了什么般。 他早已习惯跟蔺荀相处，也习惯对方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有时候他们会各做各的事，偶尔闲聊几句，有时候会腻腻歪歪地说些黄段子，大多数时候是蔺荀说，他则听着，顺便被蔺荀逗得面红耳赤满脸无语。 蔺荀出差期间，无论多累，两人都会照常通话，说些听着很无聊的话题，还彼此都不舍得先挂电话。 穆烨无聊了好几天，感觉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直到顾今现场签售会这天，他才总算打起精神来。 穆烨背着蔺荀早已买好顾今的新书，就等着签售会这天签字，以防蔺荀发现，他还特意把书给藏了起来。 如顾今这样的大作家，读者粉丝无数，甚至有人专程到北京参加他的签售会。现场气氛很热烈，读者纷纷聚集讨论着新书的剧情，又表达对顾今的喜爱，以及他所写的书的无限魅力。 穆烨到现场后，便远远站着等签售会开始再进去，他站的地方人比较少，既安静又闲适。 而就在这时，穆烨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说话声。 “穆烨？”顾今挺惊讶地道:“我之前还猜你会不会过来，怎么不进里面去？” 穆烨转过头，见到顾今更加惊讶:“里面太吵，我想等开始再进去。”他说着又问:“要开始了吗？” “还有一会。”顾今笑道:“很高兴你能过来。” 穆烨瞬间暴露粉丝本性，抿唇理所当然地笑道:“我当然会过来，你的书非常好看，我特别喜欢，所以必须留一本签名版的。” 顾今温和道:“这里人多拥挤，排队也很麻烦，你要签名版可以直接找我，不如我现在给你签了吧？” 穆烨连将书收起来:“不用了，我也很享受过程的，直接签名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说话间注意到顾今旁边还跟着位摄影师，此刻正将镜头对着签售会现场，以拍下这场盛况。 穆烨表明要遵守规则，顾今亦不再强求，又跟穆烨聊了几句，便说他要先做准备，让穆烨待会多注意安全。 穆烨目送顾今跟摄影师离开，总感觉刚才好像被镜头晃了下，可想想又觉得不确定，便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专心等待着签售会开始。 他此时没看手机，因而并未察觉顾今之后就发了条新的官方微博，主旨自然是关于签售会。 除此外，下面还附加着几张高清图，有签售会现场的远景跟近景，其中一张穆烨也赫然入镜。 他手机抱着书，正笑着跟顾今说话，眼里能看出对顾今的崇拜欣赏之意。 签售会即将开始，穆烨便抱着书准备进去现场。 结果他还没进里面，就发现不少人注意着他，这些目光并无恶意，只是纯粹的好奇兼羡慕。穆烨不明所以，只当这不过是错觉，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谁知他刚这样想着，就突然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蔺荀给穆烨特设了铃声，穆烨同样也给蔺荀特设了铃声，他此时听见铃声，摸出手机发现屏幕果然显示着“老公”二字。 穆烨唯恐蔺荀听见端倪，赶紧做贼似地溜出大厅，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接听蔺荀电话。 电话接通，他就听蔺荀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哪？” “外面啊。”穆烨企图蒙混过关，又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他们这段时间一般要晚上才会通话。 蔺荀嗓音沙哑，夹着明显的不悦，反问道:“现在不能打电话？还是打扰到你了？”他说出的话听着总感觉意味深长，像是已经猜测到什么事情。 但比起这个，穆烨却更关心另一件事情，他难掩担忧地询问道:“你声音听着怎么感觉不对劲？生病了？” 蔺荀沉默了会，大概没想到穆烨居然能注意到他声音的问题。 “没事。”蔺荀随意说了句，接着强调道:“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穆烨越听越感觉蔺荀声音不对劲，很沙哑低沉，像感冒发烧会出现的症状，他之前就见蔺荀出现过类似情况。 “说话啊，心虚了？昨晚问你不还说今天没事做吗？”蔺荀凶巴巴地道。 穆烨听着蔺荀的说话声，又特别认真地辨认了下，最终确定蔺荀的确不对劲，他平时说话声音根本不是这样的。 “你也别转移话题，”穆烨认真且着急地道:“生病怎么不跟我说？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好转？怎么声音还没有恢复？” 蔺荀听着穆烨对他倍加关切的话，不知为何话语竟随之泄露出委屈:“我生病就生病，你管不着，你还偷偷背着我见顾今，你跟我直说不行吗，你继续签你的书吧，反正你也不在意我，不用装得这么假惺惺的。” 他这话表面听着凶狠，实际里面尽是委屈，他说完没给穆烨说话的机会，随即就猛地挂断了电话。 穆烨连给蔺荀拨过去，发现那边手机已提醒关机。 大厅里签售会已经开始，能远远听见读者刻意放低的欣喜的议论声，还有保安维持秩序的声音。 穆烨低头看着手里的书，犹豫几秒后，毅然迅速地朝着大厅外面走去。 他边走出大厅，边给穆烨助理打电话，还好助理电话能够接通。 助理听说是穆烨，话说得很犹豫，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最后被穆烨问急了，便为难道:“穆先生，蔺总怕你担心，不让我们说，你……你别为难我了。” 穆烨沉思半晌，转而说道:“行，我不为难你，你把蔺荀的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见他。” 助理仍然不肯，反复说蔺总没事，一会又说蔺总会怪罪她的，她的话颠来倒去，听得穆烨也很担心，弄不清楚蔺荀究竟什么情况。 最后穆烨跟她保证，说这事他自会跟蔺荀解释，无论如何怪不到她身上。 助理没办法，这才发了个地址给穆烨，接着又索性道出实情:“前两天这边下大雨，蔺总刚好视察一处工地，没地方躲雨，全身都淋湿了，当晚就发起高烧，这场雨也很邪门，同行其他几个淋雨的人也发起烧来。高烧再加水土不服，蔺总这几天病情一直很反复，他怕你担心，不让人告诉你，每晚打电话也刻意掩饰。他今天是凑巧看到顾今的微博，受了刺激。所以穆先生，你千万别生蔺总的气，他今天还有些发烧，可能也是受这影响，才会突然给你打电话发脾气。” 穆烨听助理说完，顿时感觉心疼坏了，他还不知道蔺荀生病的事，而且蔺荀生病还每晚给他打电话，更要装出一副很自然很高兴的样子，他想着就觉得累。 也难怪蔺荀看到顾今的微博会突然觉得气愤，这事自己的确没跟他说，还骗了他。 是他的错。 “放心，我不会怪他，你帮我照顾好他，我这就买机票过来。”穆烨语气笃定道。 助理闻言连道:“不用，穆先生，机票我让人给你订，你收到信息直接去机场就好了。” 助理办事效率很高，穆烨很快便收到购买机票的航班跟具体时间。出发时间很紧，穆烨回家将东西放好，又换了套衣服，整理过洗漱用具，当即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直奔机场。 穆烨提前换好登机牌，没能拿到顾今的签名虽然遗憾，但很快就能见到蔺荀的事让他迅速将这种遗憾抛之脑后。 蔺荀此次出差的地方离北京仅有两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穆烨上飞机就闭目养神，等待着飞机落地。 穆烨从北京出发过来前，助理也已让司机出发前往机场。司机接到穆烨，就径直开往蔺荀如今居住的酒店。 酒店外观高档奢华，里面跟外观比亦毫不逊色。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精致的吊灯灼目耀眼，周遭设备亦透着贵气，迎宾满面笑容，态度极佳。 穆烨没心情观察周围，他问清司机蔺荀所在的房间号，随即提着行李迫不及待地去找他。 酒店是蔺氏名下的产业，对穆烨这位名义上的蔺总夫人自然有所听闻，酒店高层亦被惊动，连吩咐下面不要认错人，见到穆烨必须恭敬礼貌，他要跟蔺总享受同等的待遇。 蔺荀所住的房间紧闭着门，穆烨确定号码无误，又检查了遍衣着，这才摁响门铃。 他连摁好几遍，里面才不紧不慢地过来开门，蔺荀还紧皱着眉，表情明显写着不耐烦跟你完蛋了的字样。当然，他这些情绪皆是见到穆烨前，蔺荀跟穆烨视线对视的瞬间，他所有的不耐烦又顷刻转变成惊愕跟欣喜，即使他很快就把眼底的欣喜尽数收敛起来。 “你怎么来了？”蔺荀臭着张脸问穆烨，还惦记着之前电话里说的事。 穆烨进入房间，将行李放旁边，接着就要去探蔺荀额头温度，边着急道：“不是让你照顾好自己？淋场雨就生病，也太娇弱了，还有，你怎么没去医院？” 蔺荀还纠结穆烨出现的事：“谁告诉你我住这的？你怎么过来的？” “你别管，我要过来谁拦得住。”他摸着发现蔺荀额头还是很烫，又要拽他去医院：“你这样得打针吃药，如果拖成大病怎么办？” 蔺荀能感觉到穆烨对他的关切，他表情稍稍缓和，握着穆烨手道：“没事，别担心，感冒是其次，主要有点水土不服，休息下就没事了。” “那怎么还没退烧？”穆烨担忧道。 蔺荀说起这事，又觉得怒从心头起：“本来退了，结果又被你气的，你不是参加签售会吗，这会应该还没结束吧？” “没有，我接到你电话就离开了，书以后再签也不迟。”穆烨说着心虚道：“你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不该背着你去签售会，我本来要跟你说的，又怕你不同意。” 蔺荀故作凶狠道：“我不同意你就不去？” “也不是……”穆烨弱弱道：“我会劝说你，劝到你同意为止。” “哼！” 穆烨亲昵地凑过去抱着蔺荀，表情讨好道：“我只签个名，没别的，再说你有事我不也赶紧飞过来了？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他说着又犹豫并艰难地道：“你要实在不想我去签售会，那我以后都不去了。” 他表面虽如此说，话里却携着满满的委屈跟失落感。 蔺荀哪能听不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藏他书的事，我有这么小气吗，你爱去就去。以前逗你玩，你还当真了。”他说着又问了个特幼稚的问题：“我问你，如果我跟顾今的书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这是表态的好机会，穆烨当即不假思索道：“肯定救你。” “如果换成顾今的所有全套书，还有限量发行的签名版呢？”蔺荀接着加大筹码。 “……”穆烨犹豫了两秒，果断道：“救你。” “嗯，没白疼你。”蔺荀揉揉穆烨脑袋，顿时高兴了。他还穿着睡袍，就这么搂着穆烨朝床边走：“来得正好，陪我睡会觉。” 穆烨还是放不下心：“你看过医生吗？医生怎么说？还是去医院吧，我陪着你。” “有药。”蔺荀指指床头。跟穆烨达成和解后，他瞬间就从之前精神抖擞的状态变得有气无力，搂着穆烨近乎将全身重量压他身上。穆烨艰难地支撑着蔺荀，被他推着走到床边，两人齐齐摔倒在床上。 穆烨被蔺荀全身重量压着，感觉像喘不过气来，可蔺荀抱着他，他又没办法将人推开。 蔺荀呼吸近在耳畔，携着湿热的温度，他收紧搂着穆烨的双臂，笑着低喃道：“穆穆，真没想到你能飞过来找我，你给了我个大大的惊喜，你怎么听出我生病的？” 穆烨侧着头，被蔺荀压着连说话也很艰难：“你声音跟平时不一样，还有，你生病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怕我担心，难道你瞒着我，我就能放心了？” “我没事。”蔺荀吻着穆烨头发：“这事我也跟你认错，以后不会再瞒着你。” “嗯……你睡旁边点，别……别压着我了。”穆烨艰难并无用地挣扎着。 还好蔺荀良心发现，不再沉甸甸地压着穆烨，翻身躺到穆烨旁边，又将人给拽回怀里，他搂着穆烨，就觉得心突然安定下来，原先难受的感觉随之涣然消失。 穆烨这药比灵丹妙药还要管用。 穆烨陪着蔺荀睡了会，又突然想起什么般迅速翻身下床，这过程蔺荀表现得极不配合，导致穆烨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能逃脱蔺荀的魔爪。 穆烨打开行李箱，将一个约有拇指粗细的漂亮的厚玻璃瓶取出来，里面满满装着什么东西。 他将玻璃瓶送给蔺荀，蔺荀接过瓶子，放眼前好奇地打量，边问穆烨：“里面装的什么？” “泥土，家附近的。”穆烨脱鞋躺回蔺荀身边，看在他是病患的份上，决定乖乖给他当人形抱枕：“原本走之前就该给你的，结果当时忘记了。我以前水土不服的时候，我妈就让我带一些家乡的泥土，只要带着就没事了。” 蔺荀笑道：“你还信这个？” “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别生病。”穆烨原先是不信的，可只要能给蔺荀做些事情，他就会觉得心安。 蔺荀突然叹气，搂着穆烨感慨道：“唉，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穆烨抿唇，不好意思地笑道：“哪有，没什么人喜欢我。” “那我怎么感觉你跟神仙下凡似的？”蔺荀说着就开起玩笑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神仙下凡历劫的？” 穆烨被蔺荀说得止不住笑，两人腻腻歪歪地说了好一会话，蔺荀顿时神清气爽，头不晕了，手脚有力了，连烧都退下去很多。 陪着蔺荀睡了觉，穆烨醒来又盯着蔺荀把药吃完，时刻询问兼查探蔺荀的身体情况。蔺荀这时候的确已没什么大碍，据说之前发高烧的阶段已经过去，病情逐渐处于好转状态。加之穆烨又专程跑过来探望他，他心情愉悦，病就好得更加地快。 穆烨陪着蔺荀待了两天，他原先周日就要回去的，结果被蔺荀缠着不许走，又将离开时间推迟到周一上午，一早就得乘机回北京。 临走前，穆烨跟蔺荀进行了番深刻的交流，穆烨要蔺荀答应有事不能想着瞒他，他希望能跟蔺荀共同面对，而不是将所有的问题都丢给他处理。蔺荀答应穆烨，又道他会尊重穆烨的爱好，他爱去签售会就去，但不能背着他去，更不能撒谎，他还承诺这次让穆烨错过了顾今的签售会，一定会给他补偿回来。 穆烨解除心理负担，回北京途中心情也非常地愉悦。他还以为蔺荀没发现自己藏着顾今的书，结果蔺荀居然早就发现了，他发现还当做没看见，可见并未真对顾今有敌意，也并未真的不喜穆烨这项爱好。 就是没事爱乱吃飞醋嘛，穆烨大度地想，嗯，他能理解。 蔺荀这次到b省是代他爸视察几处项目，顺便再监督下进度跟验收效果，他也没想到就这么巧，刚好下起暴雨来，兼之他前面就已经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这才显得病情突然严重起来。 他没料到穆烨居然会飞过来，开门看见穆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确定真实性以后，再难掩心底的欣喜跟愉悦，其实当时气就已经全消了，穆烨能专门飞过来看他，已足见他在穆烨心中的地位。 他后面说的所有话明显带着雀跃的心情。 结束完b省的行程，蔺荀当即让助理订机票，准备次日一早便回北京。 这晚他跟穆烨通电话时，也说起明天回家的事，穆烨听着很高兴，又问蔺荀想吃什么，他买好菜给蔺荀做。蔺荀接着又提起买别墅的事，说他看到一处别墅还不错，紧挨着湖边，环境很美，也很幽静，说等他回去的时候，带穆烨一块去看看，如果觉得不错，就把这地方定下来。 穆烨被他说得充满期待，两人又聊了许久，方才挂断电话。 蔺荀这边刚挂断电话，跟着又接到一通电话，这通电话刚刚也给他打过，但他跟穆烨聊着天，所以没有接，对方也很有眼力见，没打扰他跟穆烨聊天，等待许久这才重新拨过来。 蔺荀接通电话，心情随之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蔺总，您之前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对面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 蔺荀顿了顿，沉声道：“你说。” 对面郑重陈述道：“我托人接近柳欣，从她那里取得鉴定物，再跟您交给我的鉴定物进行dna比对，发现他们的确有血缘关系。” 即使之前早有猜测，听到这结果蔺荀心里也猛然咯噔一声。柳欣居然就是穆烨的亲生母亲！ 他想起穆烨惨遭抛弃，还因此受这么多苦的事，就对柳欣充满恨意，眼底携裹着一层阴霾的情绪。 “那潘坤庆？”蔺荀语调已低了几度。 “潘坤庆跟穆先生的dna比对显示并无血缘关系，他跟柳欣是十五年前结的婚，他对此事很有可能并不知情。” 这番话里蕴含的信息量极多，穆烨沉吟着，假若潘坤庆并不知情，那柳欣就是未婚先孕。蔺荀几乎能想象出那时候的场景——柳欣突然发现怀孕，想流产时已来不及，只能将孩子生下来，她鉴于某种原因，不敢声张，更养不起孩子，所以只能将孩子抛弃，还要抛得远远地，不能让人察觉出跟她的关系。 蔺荀越想眼里的寒意越重，他知道穆烨表面虽说不在乎，其实心里还奢望着里面有什么误会，奢望着他亲生父母是爱他的。 然而事实偏偏就这么残忍，蔺荀完全不知道他该怎样把这消息告诉穆烨。 蔺荀寒声道：“再说说你查到的线索。” “柳欣是20岁怀孕的，她当时还在读大三，我让人调过她的档案，发现她当时以生病的原因请了长达三个月的假，还因此跟家里人闹翻，后面她毕业就出国留学，回国后进入潘坤庆公司，跟他认识并结婚，两人如今有一子一女，潘坤庆虽然喜欢拈花惹草，却对孩子很好，外人看来也是婚姻美满、家庭幸福。” 蔺荀紧攥着拳头，好一个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她对当初被丢弃的孩子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吗？甚至这么多年，从未去找过那个孩子，仿佛对方从头至尾就不曾出现过。 “那个男人呢？”蔺荀声音携着彻骨的怒意：“他是谁？” 第79章 蔺荀周四晚跟穆烨通话, 周五一早便乘机回到北京, 他虽然急着回来，却也没能第一时间跟穆烨见面, 还要先回公司处理相关事宜。 蔺荀通过他爸的初期考核，后面就陆续有越来越多的事交到他手上，蔺荀一度跟穆烨抱怨，说他爸这明显是虐待他，等他能顺利接手，他爸肯定就要当甩手掌柜, 到处旅游旅游喝喝茶养养花, 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穆烨听着既无奈又心疼, 他也知道蔺荀这段时间非常忙碌，没什么机会能坐下来歇会。 周五这天，幼儿园还组织了班里的同学去探望魏曦，给他加油鼓劲。原先要姜岚带队的，结果她临时有事, 带队的人就换成穆烨。 幼儿园给魏曦准备了礼物, 也提前告诉小朋友，他们有想送给魏曦的东西, 也可以见面时送他。小朋友听说魏曦生病, 也各自给他准备了自己心爱的礼物。 小朋友没什么金钱观, 就只以喜好论价值, 有人送给魏曦她最爱的玩偶, 有人送给魏曦自己喜爱的存钱罐, 琳琳小朋友还将她宝贝得不行的平安符送给了魏曦，这是她妈妈给她求来的，她说希望能保佑魏曦早日康复。 魏曦性格原因，平日不爱说话，这是第一次如此备受关注，所有小朋友都把他当成了好朋友，他接到礼物高兴得不行，连声道谢，能看出他表情相比之前已经充满了希望。 穆烨跟魏爸爸则站旁边看着这群小朋友，魏爸爸突然出声道：“穆老师，谢谢你，没有你，我跟小曦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曦他最近爱说话了，也爱笑了，还说他要养好病，要跟小朋友玩，他以前独来独往，一直没什么朋友。” “没事，这是我的职责。”穆烨表情平静道：“等魏曦情况好转，就送他回学校吧，园长说过，可以视魏曦的情况，减免部分学费，你别有负担，只要渡过这道难关，以后肯定能越来越好的。” “嗯，肯定的，我以前觉得社会现实，现在才发现，好心人真的很多，我会积极面对困境，好好照顾小曦的，医生说只要病情不复发，小曦是能恢复正常生活的。”魏爸爸说着又看穆烨几眼，表情迟疑道：“穆老师，我能问你件事吗？” “嗯，你说。”穆烨平易近人地笑道。 魏爸爸很费解地低声道：“我听人说，你跟蔺氏企业的小蔺总结了婚？” “嗯，怎么了？”跟蔺荀结婚的事并非秘密，他跟蔺荀没刻意宣传，也没有意隐瞒。 魏爸爸道：“蔺氏这么有钱，你怎么还过来当老师？我听很多人说，教小孩都特别烦，需要很大的耐心，你却……”他说着却找不到好的词来形容。 “却好像乐在其中？”穆烨笑着将魏爸爸的话接了下去。 魏爸爸连连点头，眼里仍遍布迷惘。穆烨笑着解释道：“我是因为喜欢这份工作，所以不会觉得烦，像这次魏曦的事，我就很高兴能帮到你们，这对我来说，就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而且我老公也很支持我。” “你跟蔺总肯定很恩爱。” 穆烨笑了下，没说话，却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不容置疑的答案。 “你真善良，好人肯定会有好报的。”魏爸爸感激道：“众筹的事，我听姜老师说过了，能筹到这么多钱，肯定是穆老师你的功劳，我特别感谢你，感谢蔺总，你们都是好人，是你们救了我儿子的命。”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已然无法控制心情。 穆烨连提醒道：“你别激动，能帮的我们应该帮，还有，这事你知道就行，不要告诉姜老师跟其他老师。” 虽不懂穆烨为何要做好事不留名，魏爸爸仍然点头答应，道他肯定不会乱说话的。 探望魏曦后，穆烨又将小朋友带回学校。回学校途中，小朋友叽叽喳喳地向穆烨提问，问他魏曦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之类的问题，穆烨耐心作答，接着将小朋友送回教室。 放学送走小朋友，穆烨立即开车回家，途中绕路到市场买了条鱼跟螃蟹，收拾好做晚饭应该来得及。 穆烨进家门时，家里还没有蔺荀的痕迹，显然他还没来得及回家。穆烨发了条短信给蔺荀，说自己买好菜了，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将手机放旁边，边收拾食材边等待蔺荀的回复。 鱼跟螃蟹市场那边已经做过基本的处理，穆烨只需再认真检查清洗下就行，他这次准备做红烧鱼兼蒸螃蟹，再炒道素菜加一碗三鲜汤，两人吃这几道菜就已绰绰有余。 穆烨正收拾着，又收到蔺荀回复的短信，说他大概一小时后到家。穆烨洗净手，给他回复了句好，接着就继续清洗准备食材跟需用的调料。 将腌好的鱼放进锅里煎至两面金黄，便能闻到鱼肉散发出的香味，接着再加入调好的料汁转小火炖20分钟，之后收汁即可。 穆烨将烧好的鱼放进早已备好的餐盘，就听见外面蔺荀进屋的声音，他随即又揭开蒸锅盖子，看螃蟹有没有蒸好。 蔺荀进厨房黏着穆烨跟他说亲密话，又被穆烨赶去换衣服洗手。蔺荀换了套家居服，找出碗盛饭，再逐一将菜端出去。后面穆烨烧汤的时候，他就倚着厨房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穆烨，好像穆烨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让他看着就没办法收住视线。 穆烨被蔺荀看得颇不自在，转头望着他不好意思地笑问道：“你看我干嘛？没事把茶几上的东西收纳下。” “买的什么？”蔺荀问。 穆烨背对着蔺荀，边往锅里放食材，边语气轻快道：“就牙膏、洗衣液之类的，你知道放哪吧？” “嗯，知道。”蔺荀这般说着，脚却仍停留原地没动弹，他表情迟疑道：“穆穆，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你说。”穆烨表情愉悦，语调也微微上扬着。 “也不是多大的事，吃完饭再说吧。”蔺荀难以启齿，更不愿打扰穆烨此刻的好心情，转身回客厅道：“我先去把东西放好。” 穆烨见状不解地嘀咕道：“卖什么关子……” 他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也没太多纠结，随即注意力就回到眼前这锅汤里面。 几道菜齐齐端上桌，看着色香味俱全，瞬间便让人食欲大开。蔺荀又止不住秀恩爱的念头，取出手机将菜分别拍照发朋友圈，还特地加了滤镜，感觉愈发地美味。 朋友圈刚发出去，就收获无数叫苦不迭的评论，纷纷谴责蔺荀饱汉不知饿汉饥。 蔺荀的朋友圈如今只剩下秀恩爱的功能，他只要发朋友圈，就必然跟穆烨有关联。底下评论有如宋昱等人般谴责蔺荀的，也有因他的身份，故意调侃企图拉近关系的，还有纯粹露个面增加存在感的。 蔺荀并不介意评论之人的目的，反正他只要看见有人夸他老婆，或者夸他们就高兴，他跟穆烨就是恩爱，蔺荀恨不得所有人都羡慕死他。 “看你魅力多大，全夸我娶了个好媳妇。”蔺荀挨着穆烨，将消息评论翻给他看。 穆烨朝旁边瞥了两眼：“……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理你？”一般来说，朋友圈秀恩爱、晒娃之类的，久而久之就会被大家选择性忽视，可蔺荀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被人忽视，反而还吸引来更多的评论。 蔺荀得意道：“这叫个人魅力，唉，我媳妇真棒，不懂得珍惜你的人全眼瞎，迟早后悔死。” 他这话似有所指，但穆烨这时候却并没有听出来，只觉得蔺荀这话说得很夸张，简直有要把他捧到天上的感觉。 穆烨既欣喜又无奈，反正跟蔺荀待着的每一刻，他都觉得特别的幸福美好。 饭菜美味可口，两人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坐桌边歇着让腹中食物消化消化。穆烨给蔺荀说起今天探望魏曦的事，还说魏爸爸很感激他们，穆烨觉得功劳应该全归蔺荀，毕竟钱是他跟他朋友筹的，魏爸爸的工作也是蔺荀介绍的。 蔺荀却道：“功劳该归你，要没你，我也不可能帮他，是你善良，也是他们运气好能碰到你。” “你今晚一直夸我干嘛？我快被你夸得不好意思了。”穆烨开玩笑道。 蔺荀笑着说：“我实话实说，你就是这么好啊，你善良、孝顺，对你好的人，你就加倍对他好，对你不好的，也不会容忍退让，是非分明，乐观积极，能遇见你真好。” 这番话实在不像会从蔺荀嘴里说出来的，穆烨顿时狐疑地注视着蔺荀，倍感不解道：“你怎么了？我听着感觉很不对劲，你没什么事吧？” 蔺荀哭笑不得：“我能有什么事，就单纯地夸夸你，你疑心很重啊。” “是你很反常。”穆烨仍探究地望着蔺荀：“你之前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蔺荀嘴角上扬的弧度瞬间绷成条直线，眼睛里也掺杂着复杂难言又犹疑的情绪，他轻轻而缓慢地敲击着桌沿，显得严谨而又肃穆，让穆烨也跟着清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穆烨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别这幅表情，是很严重的事？” “不严重。”蔺荀停顿了下，接着道：“……是你的事。” 穆烨微松口气：“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他这话刚说完，又陡然从蔺荀眼里读取到什么信息，动作骤然僵住，整个人变得紧张惶恐兼焦急，就那么定定地望着蔺荀。 蔺荀很清楚这事他不能瞒着穆烨，哪怕穆烨会因此受伤，他也得告诉穆烨实情，之后再让他取舍该如何抉择。 蔺荀沉声道：“是你的身世，我之前让人调查，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你……找到我亲生父母了？”穆烨嗓音因紧张而变得嘶哑。 “嗯，我认真想了下，觉得还是该告诉你，再由你选择，你想知道吗？想的话我就告诉你，不想的话，我就当从不知道这件事。”蔺荀说话的表情很严肃认真。 穆烨脑袋顷刻一团乱麻，无数信息纠缠在一块，他手指紧张地无意识地蜷曲又舒展开，半晌无法做出决定。 “我……我先去趟厕所。”穆烨急着起身，他一紧张就习惯性地跑厕所，这点蔺荀也已经了解。 穆烨跑这趟厕所，就跑了快半个小时，蔺荀坐着既无聊又心烦，便把碗筷收进厨房，他将碗筷洗净收好，转身就猛地撞见悄无声息出现在门边的穆烨。 穆烨表情仍然很紧张，脑袋里的弦紧紧绷着，他盯着蔺荀，半晌郑重道：“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 “真要听？”蔺荀转身抱住穆烨，这个拥抱温柔而又缱绻。 “嗯，”穆烨点头：“我放不下这件事，只能把它解决掉。我也一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 两人互相拥抱着走到沙发，蔺荀转身坐下，又将穆烨拉到他腿上坐好，他捧着穆烨脑袋，两人额头亲昵地抵着额头。 将真相告诉穆烨前，蔺荀又神色肃穆郑重地道：“我爱你，无论你听到什么内容，都要始终记住这一点。” 穆烨懂蔺荀的意思，他是怕自己承受不住残忍的事实，所以给他提供坚强而有力的后盾。 “没事，我其实早猜到了，就当让我彻底死心吧。”不得不说，蔺荀的安抚效果很好，起码穆烨已经能尽可能平静地听他陈述事实。 蔺荀低低地“嗯”了声，跟穆烨以这种亲昵的方式缓缓道：“还记得之前晚宴，我说跟你相像的那个女人吗？” “柳欣？”穆烨听不出情绪地道：“我记得，她是潘坤庆的老婆。” “我让人对比过你跟她的dna，结果表明你们有99%的可能是母子关系。” 穆烨听着蔺荀的话，忍不住开始回忆起柳欣，可惜对方在他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他只记得柳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聪明懂事又知进退。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吗？把他生下来，然后又残忍抛弃掉的人？ “那潘坤庆……” “不是，潘坤庆不是你亲生父亲。柳欣怀你的时候还在读大三，她当时有个男朋友，据调查，这人几年前就已经出国发展，如今很难联系到他。不过你如果想见他，我就让人继续查，肯定是能查出来的。” “不……”穆烨表情迷惘：“不必查了。她还在读书的时候，就生下了我？” “是，她当时还请过几个月的假，跟家里人闹得很不愉快。其他事都是经他人之口的说辞，你要愿意的话，可以听柳欣亲口告诉你，你要见她吗？” 要见她吗？ 穆烨表情充满彷徨跟不安，他想见柳欣吗，见那个残忍抛弃他的人？可见到又怎样，既成事实的一切难道还能扭转吗？ 蔺荀低低道：“见她不是为跟她相认，也不是谴责她怪罪她。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解释，你就问问自己，如果你不见她，能就此将这件事放下吗？” 能放下吗？ 穆烨迅速肯定，他不能够放下，他如果不解决这件事，希冀的种子就会重新发芽，他会犹豫，会禁不住替柳欣开脱，那么他对这件事便永远不会死心。 “没事，你慢慢考虑。”蔺荀不忍穆烨难过，抱着他安慰道：“不见就不见，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就好好地过日子，当她根本不存在。” 穆烨许久才道：“她如果见到我会是什么心情？”会有哪怕一点点的愧疚跟抱歉吗？ “她该向你忏悔，她欠你的太多，做什么也还不清。”蔺荀笃定道。 穆烨没说话，他任思想沉浸于此刻无边的寂静中，半晌如同叹息般道：“我想考虑考虑，明天再给你答复。” “好，”蔺荀吻了吻穆烨额角：“乖，不要有负担，你没有任何错，是她对不起你。” “谢谢。”穆烨深深地望着蔺荀，发自内心地由衷道。 蔺荀笑了下，突然就这么抱着穆烨腰起身，穆烨怕摔下去，连双手抱住蔺荀脖颈，腿则下意识地缠着蔺荀腰腹。 蔺荀搂着穆烨腰的手转而托住他屁-股，给穆烨一股绝不让他摔下去的能让其安心的力道。 这晚蔺荀就只搂着穆烨，安静地陪他睡觉，他清楚穆烨定然睡不着，脑袋里说不定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可这种情况下，除陪伴外，蔺荀也不能给穆烨其他慰藉，许多东西穆烨只能自己接受并消化，他得自己想开。 穆烨的确睡不着，他侧头望着夜色沉沉的窗外，脑袋里则思索着曾经的往事跟蔺荀说的话。 他有必要去见那个女人吗？ 她对自己又是否有一丝愧疚之心？她这些年是有多心狠，方能将自己抛之脑后，坦然地结婚生子，过外人眼里甜蜜幸福的美好生活。 他们原来离得如此之近。穆烨突然又想到，那次见面，柳欣究竟认出他没有？ 翌日蔺荀睡醒，就发现穆烨睁眼看着他，眼里遍布血丝，眼下更一片青色，神色显得疲惫不堪。 蔺荀搂着穆烨亲了下他脸颊：“没睡觉？” “睡了，断断续续地，还总醒过来。”穆烨揉了揉眼睛，嗓音嘶哑道：“我想好了，决定跟柳欣见面，我得跟她当面把话说清楚，不解决好这事，我可能会一直睡不着。” “嗯，见一面把话说清楚也好。”蔺荀道：“但你要记住，无论柳欣说什么，都不要受她影响，就把她说的话当屁放了。” 穆烨因此被逗笑了：“好，她说什么我都当放屁。” 穆烨没让蔺荀出面，他直接以个人名义联系的柳欣，柳欣不知是装傻还是怎么的，对穆烨这通单独打给她的电话毫无任何疑问。 她甚至还笑着说荣幸，没想到穆烨能主动约她见面。穆烨听着这话感觉很不舒服，大脑会无数次暗示他，对面接听他电话的人，是曾抛弃他的亲生母亲。 穆烨没心情跟柳欣寒暄，只说他有事要跟柳欣谈，当天将会准时到约定的餐厅等她。 跟柳欣见面前，穆烨特地给陈容打了通电话。 他告诉他妈，说他已经找到当年抛弃他的人，当然，找到的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个名义上的父亲已经出国，没有执着寻找的必要。 陈容闻言愣了许久，又接连问穆烨，他亲生母亲是什么人，家庭情况如何，当初抛弃他是否有苦衷，问完她又忐忑不安地道：“小烨，如果你妈她……她要认回你，你要怎么做？” 这话把穆烨也说愣了，他还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我就你一个妈，没别的，有我也不会认。再说她当初既然能抛弃我，又怎么可能认我。我就是……就是觉得她欠我句道歉，我得要回来。” “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想要你妈妈，哭着要找她，说好想好想她……” 穆烨打断道：“那都什么时候的事，我早就忘了。她不会认我，我更不会认她，我这次去就做个了断，当面跟她把话说清楚，这样我就能彻底放下这件事。” 穆烨的话语很坚定，他不可能认抛弃他更从未抚养过他的人当妈。 陈容叹道：“也许她有苦衷，世上当妈的，谁不爱自己的孩子……” 所有当妈的，就都爱她们的孩子吗？ 结束通话，穆烨又愣愣地盯着手机，他沉吟着，如果柳欣真的爱他，又有什么所谓的苦衷能让她抛弃孩子。 她哪怕能编出无数的苦衷，这些所谓的苦衷，也不过是她给自己的自私强加的借口罢了。 周六这天上午，穆烨跟柳欣约在一家餐厅的包厢见面。 穆烨提前进入包厢，点了两杯饮料加饭前小吃。柳欣在约定时间前赶到，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裙摆绣着精致艳丽的花，提着价值昂贵奢侈的名牌包，踩着双能衬出窈窕曼妙身形的高跟鞋。柳欣很漂亮，哪怕她如今已不年轻，偏又透着这个年纪女人独有的成熟的风情跟韵味。 “不好意思啊，过来特别堵车，让你久等了吧？”柳欣进入包厢，便朝穆烨满怀歉意地笑。 穆烨收回打量柳欣的视线：“没事，请坐。”他刚刚认真打量，发现蔺荀说得没错，柳欣跟他的确很相似，晃眼一看可能不觉得，但越是仔细看，就越能发现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柳欣坐到穆烨斜对面的位置，表情始终带着笑，她放下包，又整理了下裙摆：“没想到你会约我见面，所以接到你电话特别突然。” “没打扰你的事吧？”穆烨表情平静。 柳欣将滑落的头发撩到耳后，优雅道：“我能有什么事，跟老潘结婚后，我就安心当全职太太了。你给我打电话前，我还嫌没事做，过来说说话也好。” 穆烨确定，柳欣定然已察觉到什么，否则她怎么能这么冷静淡定，甚至完全不问穆烨找她究竟因为什么，好像她就是过来陪穆烨无聊地说说话。 柳欣心里有数，既然她不提，就只能穆烨挑起话题：“你不好奇我找你干嘛？” “唔……没事也可以找我，”柳欣笑道：“我很擅长当聆听者，也可以适当地给你出谋划策。” 穆烨表情出现隐隐的不耐烦，他携着淡淡讥讽意味地道：“晚宴那天，蔺荀说我跟你长得很像，我当时不以为然，后面觉得奇怪，所以特地约你出来求证下。”他说完又故作认真地打量柳欣：“这么一看，发现的确挺像的。” 柳欣表情僵硬了下，随即迅速恢复如常，她惊讶地打量穆烨，边自然道：“的确像，这可真巧啊，说明我们有缘。你看网络没？经常有人发照说像某某明星，感觉特别神奇。” 穆烨看着柳欣肆意秀她的演技，感觉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你有必要装傻吗？我找你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你其实心知肚明吧？”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柳欣迷茫道。 “好，我懂你的意思了。既然这样，我就明明白白地把话说清楚。”穆烨冷着脸道：“你大三的时候，曾交过一个叫李文的男朋友，还怀了孕，李文不肯负责，要你打掉孩子，但医生说你的体质打掉这孩子会很危险，再加上月份已很久，你决定忍忍把孩子生下来……” “你说什么？我哪有什么孩子？”柳欣顷刻脸色煞白，慌乱不安地打断穆烨。 穆烨瞥她一眼，见柳欣前所有痴心妄想的念头皆化成灰烬，他没就此停下话语，而是接着继续道：“你以生病为由，向学校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这足以让你生下孩子，你怕未婚生子的事被学校得知，因此不敢声张，偷偷坐车出省，又不远万里把孩子抛弃到了小城镇里，你觉得这样他就不可能再找到你，你就能坦然地当这事不曾发生过，我说得对吗？” 柳欣苍白着脸，搁放于桌面的手轻轻颤抖着，她避开穆烨的眼神直视，整个人一改之前的淡定从容，处于绝望痛苦又焦虑不安的深渊里。这是她心底深处最黑暗最惶恐最见不得人的秘密，如今却被统统挖出来晾晒于烈日下。 “是谁？谁向你编造这些谎言的？”柳欣手扶着桌面，身体前倾，眼神闪烁焦急地盯着穆烨：“这些事跟我无关，是……是我一个朋友，你不要信，更不能对外人说，你这是诽谤，你就此打住，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听见过。” 穆烨清楚听见他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他悲戚又可笑，忍不住替柳欣鼓起掌来：“诽谤？你敢做就不敢当吗？”他说完指着自己：“你其实早猜到了吧？我就是当年被你丢弃的孩子，你当着我的面，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讲吗！”他说到最后，话语近乎质问。 柳欣愣愣地盯着穆烨，肩膀一垮，整个人像丧失全部力气般垮塌下来，她神情恍惚，半晌喃喃道：“不……不可能！” “我不可能是被你抛弃的孩子，还是他不可能找到你？”穆烨紧咬牙关，讽刺道：“你没必要再否认，我既然能找到你，自然也能找到证据。蔺荀对比过我跟你的dna，有这份证据，你说什么也是徒然。” 柳欣猛然回神，睁大双眼瞪着穆烨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穆烨陡然愣了下，柳欣对他升起的警惕跟戒备让他意识到，柳欣这是误以为他要借此事报复。她不关心被她抛弃的孩子，不关心这个孩子生活得如何，满心全自私地顾着她的利益。 “你猜我会干什么？”穆烨森然道。 柳欣顿时恐惧道：“不，你不能把鉴定结果给老潘看，他知道会跟我离婚的，我好歹是你妈，对你有生育的恩情。我当时还在读书，我能怎么办，我爸妈说我留着孩子，他们就不认我这个女儿，我还要学业，还要美好的未来，我不能变成单身妈妈，我没想杀死你，我把你放到警局旁边的，他们看到会抚养你长大，再说你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吗？你有蔺荀，有蔺家这座大山，你还找我干嘛？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你就放过我，当这件事没存在过，你如果想要母爱，我也能给你……” “你以为你是谁！”穆烨满脸怒意，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母爱？就凭你吗？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以你的身份，够攀蔺家的门吗，你算哪根葱！你不就怕我告诉潘坤庆吗？他要知道你有个孩子，肯定会跟你离婚，他如果跟你离婚，你就会失去现在的所有。你有老公，有一儿一女，有能供你挥霍的钱，你享受着所有美好的事情，但你太自私，你没想过找当初的孩子，甚至我坐这这么久，你没问过一句我过得如何，既然你这么无情，我又凭什么帮你？” “凭……”柳欣慌张道：“凭我是你妈，我不生下你，你根本没有现在的一切，哪怕我有再多过错，这个事实也不能改变。” “你这话让我特别恶心，你从头到脚哪点够当我妈？就因为你生了我？生孩子还不容易，说实话，我跟你单独见面前，还有一点点的希望。所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彻底死心，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我妈，更不配当母亲。” 穆烨说话时特意加重语气，每个字皆携裹着锋锐的威势。他睨视着柳欣，眼神充满鄙夷跟不屑。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他难受。 柳欣因穆烨这番话彻底地慌了，她瞬间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做。这些事她不敢让潘坤庆知道，她不愿跟潘坤庆离婚，更不愿失去如今优渥的生活。 她享受目前拥有的一切，这是她费劲心机才得到的，她好不容易才能把这些牢牢握进手里，又怎能甘愿轻易放手。 柳欣勉强冷静下来，她掐着掌心，做好付出大代价的准备，道：“既然你说我不配当你妈，那你怎么不当我死了？你还找我干嘛？还来见我干嘛？” 对柳欣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穆烨已经不觉得惊讶，他此刻反而冷静下来：“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就是过来报复你的，报复你曾经抛弃了我。”既然这是柳欣对他下的定义，他就如她所愿扮演好这角色吧。 “你报复我没有任何意义。”柳欣面目狰狞，恶狠狠地道：“你说，要怎么才能放过我？我都照你说的做，要我道歉还是向你求饶？” 穆烨目光森然地盯着柳欣，像盯着一副没有骨肉的皮囊。他随即起身走到窗边，将之前半掩的窗户完全打开。穆烨定的这间包厢正对着街道，这条街人流较少，下面是很硬的水泥路面，视线所及之处没有草坪之类的。 穆烨朝下面看了眼，又面向柳欣，将她的恐惧尽收眼底。穆烨指着窗外，表情漠然道：“这里是二楼，下面是水泥地面，没有草坪跟泥土，你不说要我放过你吗？只要你从这跳下去，我就当你已经死了。” “你想让我死？”柳欣惊恐道。 穆烨神色冷静：“二楼跳下去不会死人，除非你运气特别霉。重则骨折，轻则擦伤，我对你已经足够仁慈了。” “不可能！”柳欣瞬间尖声道。她表情难看到极致，说着就要提着包迅速离开包厢，看向穆烨的眼神犹如看着魔鬼般。 穆烨冷眼看着柳欣背影，并未阻止她离开，只又加重语气强调道：“你最好想清楚，你如果跳下去的话，我还能给你出医药费，就当施舍你了。” 柳欣头也没回地颤声道：“你疯了吧！” 包厢房门大大敞开着，餐桌上面摆放着饮品跟小吃，饭局还没开始上主菜，就已经宣布结束了。 穆烨原地愣了好几分钟，对着窗外感觉自己既讽刺又可悲，他早该料到这些事，又何必跑到柳欣面前自取其辱，他居然还奢望柳欣能对他有丝毫的愧疚，甚至奢望对方能跟他说声抱歉，简直可笑至极。 穆烨许久才调整过来情绪，转身回到餐桌边，又让服务员开始上菜。他手还有些抖，脑袋也隐隐作疼，但这并不影响他吃饭，这时候吃些东西反而能改善他的情绪。 还好，他没白白请柳欣吃一顿饭，至少不亏。 穆烨就着他前面点的菜，吃饱喝足方离开餐厅。他刚坐进驾驶室准备回家，便突然接到蔺荀打过来的电话。穆烨对着柳欣还不屑一顾、趾高气扬，这会看见“老公”两个字，突然就觉得满腹委屈翻涌上心头，让他想把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蔺荀。 他跟蔺荀之间没有秘密，更无需隐藏任何的情绪。 蔺荀听出穆烨声音不对劲，连道：“我都说跟你一起去，没被柳欣欺负吧？她说什么了？对这事什么态度？” 穆烨随即将见到柳欣之后发生的事尽数告知蔺荀，说完又情绪低落道：“我其实没打算报复她，更没想过要把证据给潘坤庆，害得她家庭破碎，我有那么残忍吗？她跟我见面之后，先是不停否认我说的话，还说这事是她朋友的，跟她没关系。后面我说出dna的事，她发现没办法否认，就开始求我放过她，她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抱歉，一句对不起，更没问过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之前跟我妈通话，她还说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这话根本就是骗人的，柳欣她太自私了，她眼里只有自己，根本看不到别人。” 蔺荀沉吟半晌，这才低沉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穆烨苦涩笑道：“我知道她不会跳下去，就是故意激她的。我能怎么办，她既然这么说，我就当她已经死了，以后再没有任何关系。” “就这么轻易放过她？”蔺荀对穆烨的举措显然很不满。 穆烨听出蔺荀话里暗藏的含义，他安静地沉默了会，又低声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破坏她家庭，这……挺不好的。” “不用，”蔺荀思索着，话语郑重道：“你什么都不必做，这事就交给我。你说得对，总之从现在开始，你就当她已经死了，她的所有事也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穆烨不放心道：“蔺荀……” “乖啊，你别管了，都交给我。”蔺荀话语温柔，里面又携着不容反驳的力道。 他宠着捧着疼着不愿伤害分毫的人，岂能任柳欣这么随便地欺负。穆烨心善，因此这种报复的事由他来做便好。 第80章 对蔺荀来说，报复柳欣轻而易举。他跟穆烨一样, 都曾给过柳欣机会, 她哪怕能表现出丝毫的愧疚, 能稍微关心地问下穆烨境况, 事情也不至发展到这步。她问候下，道个歉, 彼此今后就能老死不相往来，当对方不存在。 但柳欣偏偏选择了最狭隘的路，她不仅自己狭隘, 还把穆烨也想得狭隘。她把自己代入成穆烨，就觉得穆烨定会趁机报复她。因此之后的种种, 不过是有因必有果。 柳欣以前做的事并无半分虚构, 蔺荀如她所愿将证据丢给潘坤庆, 潘坤庆信也好，不信也好, 之后的结果他不会再关注。除此外, 蔺荀还有意减少了跟潘坤庆的合作，并在会议上表现出对德欧建材的种种不满, 他相信下面的人定能了解他的意思, 这种事他根本不必亲自动手。 穆烨再次见到柳欣时，她已经一改之前的优雅风情, 变得颓靡绝望又歇斯底里。 她蹲守在穆烨住的小区外面, 穆烨车还没来得及开进小区, 就被她给拦截下来。 穆烨降下车窗, 表情平静地问她：“你有事？” 柳欣姿态完全放到最低，她抓着车窗沿，苦苦哀求道：“穆烨，你放过我吧，啊？我好歹是你妈，我家破人亡对你有什么好处？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抛弃你，我向你道歉，你看在我当时还不懂事的份上，就别跟我计较了行吗？” 她见穆烨面无表情，又接着唱起苦情戏来：“你以为我真这么心狠吗？我辛辛苦苦怀胎生下的孩子，我真就舍得抛弃吗？我是没办法啊，我有苦衷的，我当时还小，承担不起母亲的责任。我这些年每天都惦记着你，惦记你是不是还活着，惦记你过得怎么样，我日日以泪洗面，这些你又知道吗？你怪我恨我，我能理解，是我对不起你。” 她说着还真流起眼泪来，不知是心疼穆烨，还是心疼她眼下的遭遇。 穆烨漠然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沉声道：“既然你也觉得对不起我，那这些就当惩罚吧。” “不……”柳欣拼命摇头。 穆烨沉吟着，问她：“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柳欣眼底涌起一簇希望的光，她既哀求又期待地对穆烨道：“我们相认吧？你肯定也渴望母爱是吧？我会好好对你，弥补以前对你所有的缺憾，我保证，我一定会当个好母亲。” “相认？你开什么玩笑。”穆烨嗤笑道：“我已经有妈了，不缺母爱，你白送也不要。再说你突然要跟我相认，恐怕是要借蔺家的光，好让潘坤庆忌惮着这事，不敢跟你离婚吧？” 心底的想法被揭露出来，柳欣眼底闪过几分不自然，转瞬又笃定地否认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是要利用你？” 穆烨冷笑，柳欣要真这么想，之前见面就不会说那种话了，她如今恐怕是总算反应过来，意识到潘坤庆那边可能保不住，所以想重新找一处庇护所。可惜，穆烨压根没打算要配合她。 “你怎么想跟我无关，我就一个妈，亲妈早就死了，劝你别再造谣。还有你跟潘坤庆的事，蔺荀不让我插手，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帮不了你。” 穆烨说完便要升起车窗玻璃，柳欣死死抓着窗沿，最终还是迫不得己松开了手。她满脸尽是灰败绝望的神色。 “你要报复我，我认了，那李文呢？他当初知道我怀孕，就要跟我分手，还说孩子跟他没关系，他就没错吗？你怎么不报复他？你也去报复他啊！” 穆烨车开进小区，远远听见柳欣这般歇斯底里的怒吼。 她落到如此境地，哪怕拼命也还想再拽个人下来垫背。 蔺荀听说柳欣还来找过穆烨，对柳欣愈发地不悦，同时也想尽快换所别墅，起码柳欣就不能再堵小区门口了。 他先前原本说回北京就陪穆烨看房的，结果后面出了柳欣的事，耽搁到现在才总算抽出时间。 穆烨跟蔺荀已提前看好一处别墅，这是独幢别墅，别墅一般较偏远，但四周诸如医院、公园、超市之类的基本设施很完善，除此外，别墅还有个大花园跟面积宽敞的露台。穆烨都已经计划好了，露台可以搭个花架，摆放些好看的植物跟花，再放张桌子跟凳子，平常没事两人可以悠闲地喝喝茶看看外面风景。 当然，这些也都还要实地看看再作决定。两人当即抽出周六的时间，一起开车到现场实地看看。 从小区开车近半小时，两人抵达这处别墅，旁边还有负责人给他们介绍别墅的环境跟设施。这里整个别墅项目皆是蔺家的产业，负责人对着蔺家未来的当家人，自然极尽所能地有问必答，服务态度堪称绝佳。 两人看完别墅，皆感觉这里很不错，风景独好，配套设施也完善，尤其管理方面，没住这里的人根本不会被放进来，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幽静舒适，很易居住。 看完别墅准备找地方吃饭时，穆烨突然接到郁芳打来的电话，问他们在干嘛，又说家里做好了饭，让他们回家吃。 车厢里很安静，郁芳说的话蔺荀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当即朝穆烨摆手，让他拒绝他妈的提议。 “妈，我跟蔺荀马上就到吃饭的地方了……”穆烨要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郁芳突然打断，他顿了顿，接着“哦”了几声，“嗯”了几声，跟着便挂断了电话。 蔺荀转头望着穆烨：“什么情况？” “……回家吃饭。”穆烨道。 “不是让你拒绝吗？” 穆烨也挺郁闷的：“我是要拒绝，但妈说有事要跟我们说，爸也刚从国外回来，我能怎么拒绝？” 蔺荀无语道：“她这是抓着我弱点了，知道我肯定会拒绝，所以从你这入手。” “可不是吗。”穆烨道：“妈每次找你都给我打电话，我已经成你们的交通枢纽了。” “不是找我，是找我们。”蔺荀强调道。既然已经说好，他就只能掉转车头，朝着他爸妈住的地方开去。 车开进别墅，里面饭菜也刚摆好，远远能闻见肉的香味。两人一进去，郁芳就连招呼他们上桌，又问他们房子看得怎么样，要觉得合适就赶紧定下来，她早让蔺荀换套房子，以前的住着又窄又不舒服，可蔺荀以前偏不听。 蔺荀对郁芳说的话不置可否，跟穆烨坐上餐桌，将视线集中到眼前的饭菜上面。 几人边吃，偶尔聊几句，蔺剑韦也会问蔺荀一些工作方面的问题，后面饭快吃完的时候，郁芳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孩子上面。 “你罗姨都抱孙子了，是个女孩，特别可爱。他儿子跟你同龄，这结了婚，家里总得有个孩子，不然冷冷清清的，小烨你说是吧？” 穆烨哪能不懂郁芳的意思，他表情尴尬地愣了下，继而低头吃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之前早料到会有这关，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你别问他。”蔺荀表情不悦：“我说过还不想要孩子。” 郁芳道：“那你什么时候想要孩子？” “以后再说。”蔺荀语气已极不耐烦。 “每次跟你说这事，你就往以后推，以后跟现在有什么区别，我跟你说不通，所以才找穆烨过来。你没孩子行吗？蔺家这家业怎么办？你早点生个孩子，我跟你爸还能帮你们带。”郁芳边说边给穆烨使眼色，让他跟着劝劝蔺荀。穆烨紧攥着筷子，对着这出不知该说什么。 蔺荀皱眉道：“生孩子，谁生？是穆烨能生还是我能生？” “孩子的事没得谈，你喜欢穆烨我们支持，但你必须要有继承人。”蔺剑韦突然严肃表态：“你要晚点生也可以。又没让你找个女人，现在代孕很发达，你不用见到对方，等孩子出世就可以交给你，孩子跟代孕的妈妈不会再有任何牵连，这孩子就是你跟穆烨的。” 这顿饭谁也没能成功劝说谁，反而闹得很不愉快，穆烨说不出原因，就感觉心里突然堵得慌，他既没跟着劝说蔺荀，也没反驳他爸妈的提议，脑袋里就翻来覆去地闪过无数念头，乱的不行。 饭后蔺荀没再久留，牵着穆烨便离开了别墅。他还要去公司，问穆烨去哪，穆烨思索了下，让他把自己送到吴斐店里。 途中蔺荀原想跟穆烨谈谈今天的事，却又不知该从何谈起，直到将穆烨送到吴斐店外，两人都没能就此事交流一下。 穆烨目送蔺荀将车开走，这才转身走进吴斐店里，吴斐这会刚好有空闲，见到穆烨就跟他打招呼。 穆烨迎面就看见唐清兮养的那条金毛，毛色顺亮，体型健壮，给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金毛很温顺，看见穆烨显然还认识，冲他发出低沉的叫声，穆烨过去揉揉金毛脑袋，问吴斐：“唐清兮还没把狗接走？” “嗯，估计还得寄养段时间。”吴斐道：“他自己都跑楚枭家蹭住去了，哪还有心思管狗。” “可怜的娃。”穆烨顺便又撸了把狗：“你主人重色轻友，以后别搭理他了。” 吴斐提起这事就憋不住笑：“你没听楚枭抱怨，说唐清兮赖他家赶都赶不走，还打着愿赌服输的旗号，说既然发了朋友圈，两人就确定恋爱关系，楚枭不能单方面解除。唐清兮是学法律的，动不动就搬出什么条款来，楚枭哪能说的过他，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谁让楚枭整天天不怕地不怕的，这算是找着克星了。”穆烨转而又道：“不过楚枭对唐清兮应该也有感觉，不然以楚枭的脾气，能随便被唐清兮牵着走？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挺般配的。” 吴斐笑着点头：“嗯，是挺般配的，楚枭能找到喜欢的人，我特别替他高兴。” “那你呢？”穆烨问道：“都离婚这么久了，你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我？说我干嘛？”吴斐腾出旁边的位置让穆烨坐：“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洛渊还有没有找过你？” “找过，这是他的自由，我没法干涉。”吴斐说起洛渊语调已很平静。 穆烨接过店里小姑娘给他倒的水，道完谢，又说：“洛渊没说错，他那部剧的确反响很好，现在他出来，应该很容易被粉丝认出来吧？” “嗯，所以他很少白天到店里，他能得偿所愿，也挺好的。”吴斐说这些话给人发自肺腑的感觉。 穆烨侧头注视着吴斐，半晌叹道：“我要能有你这样的心胸就好了，那女人怎么都气不着我。”他说着又想起今天蔺荀爸妈说的事，心情瞬间又随之变得低迷。 “你找我一般都有事。”吴斐看透穆烨凝重的表情：“说说，又怎么了？” 穆烨到这找吴斐就是想跟他说说话，自然没瞒他的必要，就把买房跟蔺荀爸妈让他代孕的事说了出来，最后道：“他妈还想让我帮着劝蔺荀，我没说话。其实蔺荀得有个孩子我早就知道，反正是代孕，蔺荀也不会跟那个女人见面，可想归想，事情真到这一步，我又觉得说不出的怪，感觉很堵得慌。” “父母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我跟洛渊之前也想过领养一个孩子……”他说着顿了顿，神色出现瞬间的不自然，接着转移话题道：“那蔺荀怎么说？他愿意代孕吗？” 穆烨摇头：“蔺荀跟他爸妈吵了架，说现在还不考虑这件事，我要不愿意的话，他不会接受代孕。” “像蔺荀这样的，情况的确很复杂，可他能考虑到你，就已经不错了。如果□□，他爸妈肯定也不放心。” 穆烨神色复杂道：“就是蔺荀太考虑我的感受，我才觉得很迷茫，我肯定不能不让他代孕……” 吴斐道：“我觉得代孕没什么啊，以后孩子生下来就交给你们，也由你们抚养他，他只会认你是他爸爸。你要觉得心里堵，还可以代孕两个孩子，一个你的，一个蔺荀的，这不就平衡了。” 穆烨被吴斐这番话说得愣了下：“你还真能想……” “你们又不是养不起，反正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吴斐理所当然道。 穆烨感觉这提议不错，半晌又迟疑道：“我这么跟蔺荀说，他会不会多想，觉得我不信任他？”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其实他要代孕也没什么，我肯定当自己孩子，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的，就总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能理解你，他爸妈只说让蔺荀代孕，还让你帮忙劝，的确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话里有责怪你的意思？”吴斐轻易就窥探出穆烨的想法。 穆烨不禁苦笑道：“我跟蔺荀结婚，我不能给蔺家生孩子，蔺荀也不能给穆家生个孩子，谁也没得便宜。他们当时说的话，就好像我理所当然该劝蔺荀。” “没事，”吴斐安抚地拍拍穆烨背：“蔺荀能站你这边就好，你跟他好好谈，不要因为这事闹出矛盾。” 跟吴斐谈完，穆烨顿时感觉舒适许多，不禁又觉得愧对吴斐，突然到这给他倒一堆的负能量。 吴斐闻言笑着说：“我能自动消除负能量，不会受影响，所以欢迎常来。” 这晚蔺荀提前跟穆烨说过，他有事耽搁会晚些回家，穆烨躺在床上，原想等蔺荀回家跟他谈谈今天的事，商议下该怎样解决，他也不愿跟蔺荀闹矛盾，让彼此心情都跟着变得糟糕。 结果等到蔺荀回家，穆烨却还是睡着了。 他是被蔺荀从梦里惊醒的。梦里他被恶鬼追着，恶鬼咬着他裤子，不断地拉扯，还咬他皮肤，穆烨又痛又难受，再猛地一挣扎，便霍然睁开了眼。结果他刚睁开眼，就跟面前的蔺荀四目相对。 蔺荀将他搂在怀里，一只手还放他下面，紧紧握着穆烨已有反应的某物，旁边还摆着个玻璃瓶，蔺荀要做什么因此显而易见。 穆烨陡然吓一跳，迅速要退出蔺荀怀抱，却被蔺荀牢牢抱着，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穆烨下面硬得难受，又挣脱不开蔺荀的束缚，瞬间说不出的心慌，连问蔺荀道：“你这是干什么？” “别动。”蔺荀嗓音喑哑，他不仅没放开穆烨，反而还加快了速度。 “你别……”穆烨无法控制欲望，更无法控制对蔺荀的感觉，眼看就要射出，连抓着蔺荀道：“蔺荀，没必要这样。” “他们不是要孩子吗，你的就是我的，我会视如己出。”蔺荀低头吻了吻穆烨。 穆烨如何也没想到蔺荀会这样做，这衬得他之前的想法格外的狭隘，他猛地抓住蔺荀手，摇头道：“不，不行，我没生气，真的，你可以代孕，像你说的，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没有差别，你不能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 “我认真想过，这个孩子必须是你的，他会姓蔺，也会是蔺家的继承人，对外就说是我的。”蔺荀认真注视着穆烨：“这样的话，你就永远不用怕我背叛你，我不能确保以后发生的事，这是我能给你最大的承诺。” 穆烨心底说不出的震撼，他久久望着蔺荀，突然间丧失所有言语。 半晌，穆烨猛地紧紧抱住蔺荀，他眼眶忽然湿润，嗓音也透着感动跟焦急：“我信你，我当然信你。对不起，我不该闹脾气。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调整下就好了，但你不能这么做。”他说完又近乎哀求地望着蔺荀：“不要让我显得这么自私，好吗？” 蔺荀注视着穆烨，没说话，却也没松手。 “我其实认真想过，家里有孩子也挺好的，虽然可能要牺牲下二人世界。这样，我们各代孕一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他原先还觉得这提议会让蔺荀多想，如今却清楚是自己庸人自扰。 蔺荀还是没吭声。 穆烨接着再接再励道：“这样两个孩子都是属于我们的，我们不刻意去查身世，对他们也一视同仁，好吗？” 蔺荀这次总算有反应，他慢吞吞地陈述道：“……你软了。” 穆烨长舒口气，快被蔺荀给吓死了，他不能让蔺荀那么做，否则他就成什么人了。这口气缓过来，穆烨只觉哭笑不得：“我刚还做梦，梦见被恶鬼一路追着，结果醒来就看见你……我都快吓死了，能不软吗。” “嗯。”蔺荀将穆烨紧紧拥进怀里：“别生气，我想着你可能生我的气，就慌得不行。” “嗯，我不会生你的气，再说我生气你哄下我就好了。”穆烨不自觉地蹭着蔺荀，寻找舒服的姿势。 蔺荀抱了穆烨一会，接着就开始吻他，边脱穆烨的睡衣：“那我们就代孕两个孩子，不让说谁是谁的。” 穆烨偏着头任蔺荀吻，边含糊道：“嗯，爸妈会同意吗？” “管他们同不同意，这是我最后的让步。”蔺荀扒光穆烨的同时，也把自己给迅速扒光了：“那孩子跟谁姓？” “跟你姓啊。”蔺荀之前的所做作为，让穆烨觉得这些让步理所当然，他接着补充道：“肯定有个孩子要跟你姓，我们不能搞分裂，孩子得跟一个姓。” “嗯，说得有理。”蔺荀含着笑意道。 两人说完这些话，继而就迅速地激吻起来，携着对彼此狂热炽烈的疯狂爱意，先前所有的揣测隔阂跟不安都随之消失无踪，只留下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信任。 蔺荀抓着穆烨腿，很熟悉并顺利地进入穆烨体内。 此时此刻，他们有着最亲密的接触，肉体跟心灵完全契合，再无丝毫的猜忌与不安。 两人虽已作出代孕的决定，但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再等几年做这件事，他们结婚还不到一年，没到急着要孩子的阶段，更不希望孩子来打扰彼此如今美好的二人世界。 “尤其还是两个孩子。”蔺荀想着就倍感头疼：“再等几年吧，我还年轻，不急。我爸妈要再催，就让他们自己生。” 穆烨闻言好笑道：“你这话可别让他们听见，否则非被你气死。” “谁气谁啊，这就开始催我要孩子，话倒说得好听，可以帮我们养，你等着，生下来他们又能找别的说辞。再说给他们养我也不放心。” 时钟已指向九点，两人却仍腻在床上。穆烨原本枕着蔺荀手臂，听见这话便抬起头，带着笑意反问：“为什么不放心？是觉得不能养成你这样的？” “我什么样？”蔺荀威胁般地盯着穆烨：“我要不好，你能找我当老公？” 穆烨笑容泛开：“我这不是没得选吗？” “嗯？”蔺荀猛地挑眉，掐着穆烨下颌目视他双眼：“你再说一遍，要翻天了是吧？” “不敢不敢，跟你开玩笑嘛，我眼光当然好。”穆烨连抱着蔺荀腰讨饶。 蔺荀见穆烨认错态度良好，这才冷哼一声，决定暂时放过他，只是下不为例。 “不过说真的，”蔺荀转而又愁道：“带孩子这事真挺麻烦，我想着就头疼，你看，小的时候要喂奶、换尿布，能跑能跳就开始熊，他俩要像我小时候……那干脆别生了，省事。” “没这么夸张，听我妈说，我小时候就很省事，给穿给吃就行，别的不用管。”穆烨安慰道。 蔺荀摸摸穆烨脑袋：“小可怜的，真难想象你小时候怎么过的，你要给我当童养媳就好了。” 穆烨失笑：“有句话说的好，苦尽甘来，如果没有苦，我可能就遇不到你了，这么一想，感觉还挺好的。” “嗯，我一定好好疼你。” 穆烨接着又忍不住憧憬起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挺好的，一男一女吧，不都说要儿女双全。” 穆烨点头：“嗯，要两男孩就太调皮了，最好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这样哥哥还能照顾妹妹。” 两人说着说着，不禁觉得有个孩子也很不错，当然，现在肯定还是不行，两人还没过够二人世界，等过几年再说。 穆烨跟蔺荀商议好，这事就由蔺荀转达他爸妈，穆烨只需听蔺荀说结果就好。 蔺荀爸妈自然没什么意见，他们只想要孙子，一个还是两个都无所谓，再说孩子稍微大点就能分辨出谁是谁的，小时候不鉴定也无所谓。不管蔺荀的孩子，还是穆烨的孩子，他们当然都会一视同仁地对待。 除此外，这段时间穆烨还一直忙着别墅的事，蔺荀说做就做，动作很快，两人觉得没问题就把这处别墅定了下来。这还不过是个开始，之后就得跟装修团队商议装修设计的事，要想房子装修出来称心意，他们各方各面就都得顾及，事情很繁琐，尤其蔺荀很忙碌，这些事情都只能交给穆烨负责。 蔺荀也跟穆烨说过，他实在没空的话，就不必再管装修的事，反正具体操作会按设计图，他也说过所有材料都用最好的，好的总不会有错。 穆烨却不像蔺荀这么心宽，这是他跟蔺荀以后的家，将来还会有两个孩子住进来，他希望能将一切办得妥妥当当，哪怕累一些也无所谓。 对于穆烨执拗的决定，蔺荀也只能随他，他怕穆烨累着，还特意派了个助理跟着穆烨，让穆烨有跑腿的事就吩咐给助理，不必事事亲为。 这段时间穆烨经常累得倒床就睡，但累归累，眼看着别墅一点点装修起来，他心里更多的还是幸福的满足感。 等别墅装修好，还是再劝劝他妈，让她搬来北京住吧，离得太远穆烨总归还是不放心。 蔺荀也说了，他们之前住的房子不会卖出去，让他妈去住正好，两边离得也近，他妈有事更能照顾着。 外面温度从炎热转至凉爽，树叶开始泛黄，行人开始加衣。 魏曦重新回到学校，小朋友们很照顾他，经常给他带吃的，还叫着他一块玩。魏曦从刚开始的拘谨害羞不爱说话，渐渐变得开朗乐观充满笑容。穆烨每次见到他，都如同看见此刻蜕变的自己。 他拯救了魏曦，蔺荀拯救了他，所有的苦难都终将过去，迎来前方美好的生活。 穆烨这天一早接到他妈电话时，正跟蔺荀挤在浴室里边刷牙边忍受蔺荀的挑逗，蔺荀从背后抱着他，故意挠穆烨痒痒，穆烨嘴里全是泡沫，没办法反击蔺荀，只能忍受他的骚扰，暗道等他有反击的机会，定要让蔺荀好看。 手机放在客厅里，响一遍自动挂断，接着又再度响起来。 穆烨用后手肘推推蔺荀，话语含糊不清道：“别站这，给我看看谁打的电话？” “不看。”蔺荀抱着穆烨不愿动弹：“就这几分钟，耽误不了事。” 穆烨瞬间停下动作，他斜睨着蔺荀，眼里暗含威胁的意味：“你去不去？” “不去。”蔺荀说出的话不变。 “……”穆烨只能徒然地久久盯着蔺荀。 “宝贝，你知道我吃软不吃硬。”蔺荀侧头重重亲了穆烨一下：“这么可怜巴巴，帮你了。”他说着便走出浴室。 没过一会，客厅里传来蔺荀的声音：“你妈的电话。” “你接。”穆烨道。 蔺荀那边没再答话，显然已经接起了电话。穆烨在浴室里，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结束通话后，蔺荀倚着浴室门，朝穆烨挥挥手机，表情严肃地道：“妈说姥爷快不行了，让你回家一趟。” 穆烨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说得愣了下。 蔺荀似乎清楚穆烨仍在消化信息，接着又道：“我代你答应了，说马上就订机票回去。我也跟你一起回去。”他结尾还特意加这么一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不行了？”穆烨连漱完口，话语清晰地问道。 蔺荀如实转述道：“妈说他以前身体一直都不好，能拖到现在已经不错了，让你别慌，生老病死是常事。” 穆烨顿时说不出话来：“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嗯，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这次再顺便见见你家人，上次婚礼他们也没过来。” “你能走得开？” “没事，公司这么多人吃饭，没道理要累死老板。”蔺荀主要还是怕穆烨心情不好，所以希望能陪着他。 穆烨默然颔首：“我跟你说过姥爷那边的情况，那件事后，我妈跟他很少见面，我更见得少，其实相互间没什么感情。那场婚礼如果请他们过来，可能会闹得很难收场。” “嗯，我能理解，没关系，就当给他送个终吧。”蔺荀轻声道：“你姥爷重男轻女，当初为钱把你妈卖出去，不还没跟你妈道歉吗？” 穆烨闻言不禁苦涩笑道：“我姥爷特别固执，一辈子没跟人道过歉，打死不肯说他错了，我妈……她或许永远等不到这句道歉了。” “其实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 穆烨跟着叹道：“是啊，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闹得他们几十年不相往来，见面也只当陌生人，连话也不说一句。” 小时候逢年过节，陈容还会带着穆烨回姥爷家，他对姥爷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严肃、古板、不苟言笑，他总端着个架子，眉头紧紧地皱着，看谁都是阴沉着一张脸，让人不由地对他生畏。小孩不亲近他，儿女对他表面恭恭敬敬，背地却说什么的都有。 陈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如今妹妹远嫁外地，弟弟一个外出务工，一个留在家中。穆烨跟这些舅舅、小姨不熟，相互很少来往，因此并没有很深刻的印象。 蔺荀当即打电话给助理，让她订两张最近时间的机票，穆烨则进房间收拾他跟蔺荀的换洗衣物跟行李。 一小时后，蔺荀开车跟穆烨前往机场，又让司机到机场将他车给开回去。登机之后，蔺荀看穆烨很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让他闭着眼休息一会。 穆烨感觉不怎么能睡着，但还是靠着蔺荀尝试闭目养神。他对姥爷并没有太深的感情，然而死别这样沉重的事情，仍让他无法轻松面对。 下飞机后，穆烨又给他妈打了个电话，问她到医院没有，姥爷那如今什么情况。 “到了，我们在镇上面的医院，你直接过来啊。姥爷刚刚送进手术室，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陈容说话的语气很复杂，但更多的还是亲人即将离世的悲痛感。 穆烨安慰了他妈几句，又说蔺荀跟他一起过来的，让他妈跟其他人也说一声，免得到时候蔺荀出现，这些人再大惊小怪地。家里类似的情形很常见，只要逮着个人，就非得把你家庭学历工作连着八辈祖宗都问个遍。 穆烨很不适应这样的事实，自然更不希望让蔺荀感受到。 飞机只能到最近的城市，接着要转动车要县城，蔺荀之前就听穆烨说过他家很远，如今才总算切身体会到。其实蔺荀以前跟他妈回县城就得坐动车，所以他对动车并不陌生。坐完动车，能明显发现县城里的设施建筑不如大城市，但却也透着县城里独有的韵味。 动车抵达县城火车站，还要坐车到汽车站换乘，这段路其实是有公交车的，以前穆烨也一直是坐公交车，可如今身边跟着蔺荀，穆烨便果断放弃了公交车，直接坐出租车到达汽车站。 这之后还要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方能抵达姥爷所在医院的镇上。 蔺荀表现出难得的耐心，一路没喊累没喊烦，更没露出过不耐烦的表情，哪怕他靠着汽车座椅睡觉时，还突然被颠簸的汽车弄得头猛地磕到玻璃上面，发出一声清脆嘹亮的响声，引得车里其他人频频望过来，也表情淡然看不出任何的不自然。 穆烨忍不住替蔺荀感到痛，拍拍肩膀轻声对他道：“你靠着我睡会吧？” 蔺荀微瞥穆烨，眼底到底还是露出不满的情绪，半晌道：“已经磕清醒了。” “你再忍会，很快就到了。”穆烨望着外面跟蔺荀说话：“我以前走这条路，从来没觉得这么长过，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到。” 蔺荀望着穆烨还没说话，就听前面总往他们这边看的老人突然道：“你是……穆富强那个儿子？是吧？我看着像。” 穆烨表情明显地愣了下，老家这边很多人，像这样对方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对方的情况经常出现，所以会觉得很尴尬。 “嗯，我是。”穆烨不知该怎么称呼，便只这样答道。 老人视线随即又转向蔺荀：“这是？” 穆烨老家这边很多老一辈，对同性恋还秉持着原来的态度，不能宽容的接纳，这也是洛渊之前没能直接跟吴斐出柜的原因。考虑到这层因素，穆烨回答的时候不禁愣了下，他清楚说出实情定然会惹来车里无数的闲言碎语。 “他是我老公，已经结婚了。”穆烨思索半晌，却还是如此笑着道。 蔺荀能感觉到穆烨的情绪，不禁握着他手轻轻捏了下。穆烨侧头朝蔺荀笑了笑，示意他没事。 老人听见穆烨的话，眼底瞬间流露出嫌恶的情绪。 他再打量两人几眼，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把头转了回去。 第81章 乘坐大巴的小插曲, 让蔺荀能稍稍感受到穆烨这边的境况。如今大城市里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很高, 起码没人敢明显地流露出反感厌恶的表情。蔺荀已经很久没再遇到过这种事，偏偏对方既没侮辱也没过激言辞, 他根本无从反驳，更无从反击。 车厢里的窃窃私语像毒蚁般钻进耳内。这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穆富强恶名远扬，人人说起他都要骂几句没良心。此时当着穆烨面，他们自然不好讨论得太过，但说出的话却仍不怎么好听。 议论完穆富强，他们还能议论穆烨，声音虽刻意压低，却并不妨碍两人读取话里的含义。 蔺荀面目森然，皱着眉头就要反驳斥责几句，却被穆烨给迅速拦下。 “没用。”穆烨朝蔺荀轻轻摇头：“他们要议论你拦不住的, 就当没听见吧。” 蔺荀无语道：“你这儿还真奇怪，外面说人坏话好歹背着面。” “小地方就这样, 你不认识他, 他却连你八辈祖宗都清清楚楚。”穆烨话里携着苦涩跟无奈。 蔺荀摇头：“可怕。难怪你不想回这边。” 大巴车摇摇晃晃地抵达目的地, 穆烨跟蔺荀走下大巴车，迎面便袭来清新舒适的空气, 终于能稍稍缓解先前车厢里的憋闷跟燥热。 从这儿到镇医院还有段路, 小镇里没有出租车, 要么坐黑车, 要么坐摩托车, 前者要等，后者能直接走，穆烨便当即叫了旁边的摩托车，边对蔺荀道：“其实也不全是这样，我不想回来，还因为穆富强跟以前的很多事情。他在这可出名了，大家只认我是穆富强的儿子，穆富强做的坏事，全家还都要跟着背锅。老家的人表面跟穆富强说话开玩笑，其实心底很看不起他，连带也看不起我们家。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能避则避。” 像这样的上下客点，摩托车屡见不鲜，往往人还没下，就已经迅速拥堵上来。这会穆烨没别的选择，只能自己先上，让蔺荀挨着坐他后面。 穆烨跟司机说完地址，对方便迅速朝着镇医院驶去。 风呼啸着刮过耳边，穆烨接着又侧头嘱咐蔺荀道：“我妈那边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这次也都到场了，家里亲戚比较多，他们可能会问你很多问题，你就暂时忍耐下，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不愿回答的就不说，或者推给我也行。” 蔺荀对穆烨事无巨细的解释感到费解：“我能处理好，别担心。” “我不是怕你会受委屈吗。他们也不容易对付，可能首先就得调查你户口。”穆烨虽跟舅舅他们很少见面，却还是有所听闻。 蔺荀闻言微微挑眉，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还有人能让我受委屈？”他是会乖乖吃亏的人吗。 穆烨认真思索，感觉他也是庸人自扰了，以蔺荀的性格，他不让别人受委屈就够了，谁还敢让他受委屈？他当初一言不合就找自己结婚气他爸妈的事如今还历历在目。 摩托车没开一会，便已抵达镇医院外面，穆烨付完钱下车，跟蔺荀迅速赶往医院手术室。 两人一到手术室走廊，就见外面或站或坐着约五六个人，其中还有几个小孩。陈容最早看见穆烨跟蔺荀，连朝他们走过去，又问他们饿了没有？让他们先去吃饭，又跟蔺荀说辛苦他了，还特意跑这么远过来。陈容对蔺荀始终保持着很客气疏离的距离，这也源于她对蔺荀身份的认识，怕他会待穆烨不好，所以处处照顾着问候着。 “没事，等姥爷出来我们就去吃饭。”穆烨说着又问陈容：“妈，你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吗？” 陈容道：“还不清楚，医生说情况不乐观，恶化的话还要转到县里医院，可你舅舅他们都说没钱，你小姨家里情况也不好……还有医生也说，他这病治不好，以前就给拖坏了，只能慢慢熬时间，治不治关系不大。”她说着便开始叹气，又让穆烨带蔺荀过去见见其他亲戚。 穆烨领着蔺荀朝舅舅等人走近。他们从穆烨俩人进来，就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彼此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话。 当着穆烨跟蔺荀的面，几人皆很和睦客气，道他们辛苦了，还特地从北京赶回来，又说他们要饿的话先去吃饭，这边有他们看着没事，还说陈容有福气，能养到他这么个儿子，以后就只管享福了。 这些话里有羡慕也有嫉妒，特别是大舅妈，还狠狠瞪了旁边的儿子一眼，嫌他不如穆烨，不仅没本事赚钱，还要回家里啃老，连媳妇都娶不到。 穆烨对诸如此类的反应视而不见，公式化地给蔺荀逐一介绍，先是大舅，大舅妈；再则是二舅，二舅妈；然后再是小姨。 小姨怀里还抱着个约两岁左右的小女孩，皮肤虽说黑了些，五官却能看出漂亮的底子。小姨朝两人淳朴憨厚的笑，又边逗怀里的小孩，道：“音音，快叫两位叔叔。” 音音是小姨的孙女，从小出生于山村，因此显得很害羞腼腆，躲在小姨怀里偷偷看穆烨跟蔺荀，半晌才声如蚊呐地叫了声“叔叔”。 “乖~”穆烨笑着抬手，温柔地摸了摸音音脑袋。 小姨当初远嫁外地时，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她结完婚就怀孕了，接着又开始抚养孩子，因此她孩子年龄还要比舅舅他们的儿女年长，前两年儿子也结了婚，如今都开始抱起孙子来。 小姨跟穆烨他妈关系还不错，两人更经常联系着，说些姐妹间掏心窝子的话。只可惜小姨嫁得太远，对方家庭条件也一般，并不能经常回家跟他妈见面。 接下来事实果然不出穆烨所料，他猜到舅舅他们会试探蔺荀，这一刻就还是到了。他们倒也聪明，没直接问蔺荀情况，而是拐弯抹角地从其他方面入手。 穆烨心底的不悦因此加深，蔺荀却仍面色如常，并不惧怕任何的问题，既然他们想问，他就如实地说，以他的条件，难道还怕人盘问不成。只要他们问完，不会因此感觉心里堵得慌，他又有何惧怕的。 蔺荀答得太爽快，几人很快便无话可说。他们没跟蔺荀这样的阶层接触过，对他说的话也听得一知半解，心底只升出不明觉厉的惊叹感，完全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几人还说着话，那边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医生边摘口罩边朝外望过来。 陈容跟舅舅、小姨连跟着上前，询问医生姥爷如今的情况。 医生说姥爷的情况不太乐观，还需要转入重症病房监护着，能挺过这72小时，后续就看他们是转县医院还是就这么拖着。医生话说得很明确，到姥爷如今这步，主要就看他能撑多久，情况好的话，也最多能再熬半年。 陈容表情很复杂，望着被推出手术室的姥爷半晌无言。她被迫嫁给穆富强前，曾跪在地上求过他爸，她求他爸别让她嫁给穆富强，她当时就听说过穆富强的品性跟为人。她很难忘记当天的那一幕，更很难忘记他爸当时冷漠的表情，他爸说你还有两个弟弟跟一个妹妹，他得养活一家人，你反正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再说你脸这样，还指望能嫁多好的人家，让她要懂得知足，眼光不能太挑。 自那天起，她跟她爸就有着巨大的隔阂，她回家也从不跟她爸说话，两人像陌生人，更像仇人。 她这辈子不盼别的，就盼她爸能跟她道个歉，说句他错了。可她到底还是等不到这句道歉，以她爸的脾性，他哪怕清楚自己错了，也不可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她爸这辈子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要重。 姥爷转到重症监护室，有陈容跟舅妈他们看护着，这儿也没穆烨他们什么事。送完姥爷，陈容就催穆烨俩人赶紧去吃饭，又说让穆烨领蔺荀去哪儿吃，说那家店里的饭菜吃着香，顺便让蔺荀尝尝他们当地的美食。 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蔺荀自然得尝尝当地的食物，顺便再让穆烨带他回顾下童年的记忆。 穆烨对这地方其实并没什么留念的，确切来说，反而痛苦还要更盛。他以前远离这里的时候，曾以为自己再也不想回到这里。可如今他再回头去看，却发现很多事不再像以前那般沉甸甸的，反而能以轻松愉快的心情去看待。 “这边饮食店种类不多，就普通的炒菜、粉丝、面之类的。我妈说那家是炒菜店，你要吃吗？”穆烨征询着蔺荀的意见。 “吃。”蔺荀说着又问：“你以前去这家店吃过吗？觉得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你可以尝尝，我们这边喜欢吃辣，放的调料会比较多。”既然蔺荀说要吃，穆烨便带他直接去那家店。店跟医院离得不远，直接走路就能到。 穆烨边走边跟蔺荀说道：“我以前初中就在这边读的，还有吴斐他们，以后要去学校外面看看吗？现在还在上课，学校肯定进不去。以前每次回来都很匆忙，也没能抽出时间进去看看。” “嗯，去看看吧。”蔺荀笑道：“你以前待过的地方都可以带我去，我希望能更近距离地了解你。” 领着蔺荀感受家乡，对穆烨来说是种很新奇的体验，他以前总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如今却丝毫无惧无畏，只觉得跟蔺荀一起，哪怕旁边是刀山火海也无所谓。 他告诉蔺荀，说他以前跟吴斐到这家理发店剪过头发，当时剪出来的发型爆丑，还好他颜值高，抵御住了这样的打击。又指着一处如今空荡荡的角落，说以前他们还到这里拍过照，当时年少，穿着跟打扮活脱脱就是土透了的乡村少年。 两人边说边聊着，很快便到了说的那家饭店。此时已过中午吃饭的高峰期，饭店里安静悠闲，老板娘见到两人便热情地问他们要吃点什么。 穆烨点了几道他感觉值得推荐的菜，目送老板娘离开，转头就发现蔺荀望着外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什么？”穆烨沿着蔺荀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枯燥乏味的房屋：“这边没什么娱乐的地方，到晚上大家各看各的电视，然后熄灯睡觉，街上基本不会有行人。” 蔺荀却对穆烨说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沉吟着道：“就感觉你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很神奇。好像还能看见你的身影。” “我就在你面前，何必舍近求远。你这是错觉，能看到我身影才诡异了。”穆烨不由地好笑道。 蔺荀表情无奈道：“打个比方，你还真能煞风景。” “我在这边还有好多秘密基地，你喜欢我都带你去看，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们这边菜上桌的时候，外面刚好又走进来三个年轻人，彼此间有说有笑的，声音还透着几分熟悉感。 穆烨还猜测着有没有可能是熟人，就听里面其中一人突然望着穆烨，他打量半晌方犹疑着开口问道：“你是……穆烨？” 他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吸引旁边同伴的注意，使得所有人视线皆转向穆烨。 “穆烨？” “还真是穆烨啊，这都好多年不见了。” “初中以后就没听到他消息了。 “……” 年轻人里有两女一男，穆烨思索半晌，方将他们跟记忆里的名字彼此对应起来：“罗统、熊玲玲，杨倩？”他话语既疑惑又惊奇。 罗统便是最先认出穆烨的人，当即格外热情地走近穆烨：“没想到真是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同学聚会也不见你参加，还以为以后不能再见面了。” 穆烨笑道：“家里有事，所以回来一趟。真巧啊，你们也回来了？” 罗统道：“我跟杨倩都在县城里上班，熊玲玲刚辞职回家，我们这两天放假，就顺便回来聚一下。” “你还不知道吧？罗统跟杨倩都准备要结婚了。”熊玲玲眨眨眼笑道。 “真的？恭喜啊。”穆烨挺意外的，表情真诚道：“能从初中发展到现在，太不容易了。” “都是缘分。”罗统搂着杨倩肩膀笑，视线随即又转向蔺荀：“这是你朋友？” 蔺荀被穆烨冷落多时，表情早已隐隐不满，此刻终于等到穆烨介绍自己，当即又打起精神。既然是穆烨的同学，他自然得给足面子。 穆烨表情柔和，安抚般地捏捏蔺荀手掌，并不假思索地坦然介绍道：“这是我老公，蔺荀。” 蔺荀跟着颔首：“你们好。” 罗统跟熊玲玲几人皆难掩惊讶，大概没想到穆烨会选择跟男人结婚，不过短暂的惊讶之后，还是罗统先反应过来，连热情笑道：“你好你好，不好意思，疏忽了，我们还以为是穆烨的朋友来着。 “没关系。”蔺荀很好说话地道：“你们也过来坐吧，很久没见，刚好跟穆烨可以说说话。” 蔺荀这提议不错，几人毕竟很多年不见，有很多回忆跟话题可以聊聊。他们此时这张桌子太小，索性就再换成一张大桌子，坐五个人绰绰有余。 穆烨随即又多点了几道菜，还要了两瓶啤酒，量恰到好处，能适当地调剂下气氛。两个女生则单独要了瓶饮料。 杨倩斯斯文文地笑道：“没想到你比我们进展还快，什么时候结的婚？” “年前领证，年后办的婚礼，主要初中既没手机也不玩网络，都没留联系方式。”穆烨的初中同学，也就吴斐、楚枭这些关系特铁的仍然保持着联系。 “那会没条件啊，我初中毕业家里才给买的手机。”罗统感慨道。 几人随意地聊着话题，皆很惊讶穆烨结婚的事，发表完惊叹，他们接着又问穆烨如今在哪发展，以及从事什么行业。当然，他们这些话纯属随便问问，并未有追根究底深谈的意思。 得知穆烨如今发展不错，罗统几人也很替他高兴。 说着说着，熊玲玲突然又感慨般地爆料道：“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大家都结婚了，就我还孤家寡人，说起来我以前还追过穆烨。可惜穆烨是朵高岭之花，根本不为所动。”她话题转得极快，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接着又笑道：“三位大帅哥，你们有认识的好资源吗，别浪费啊，给我介绍介绍。” 蔺荀记着熊玲玲说的“追过穆烨”这句话，便瞬间转头深深注视了穆烨一眼。穆烨心里明明没鬼，不知为何眉梢还是跳了下，连顺着熊玲玲的话笑道：“你这么漂亮还愁找不到男朋友？” “谢谢夸奖。”熊玲玲朝穆烨捧拳道。 她说着又颓然道：“漂亮也没用，我大概是帅哥绝缘体，凡给我介绍的……”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所以咯，我已经沦落到要相亲的地步，再找不到男朋友，母上大人就要把我打包出售咯。” 罗统见状不留情面地拆穿熊玲玲，说她哪能缺男朋友，再说找不到也是她自己的原因，他前不久还说要给熊玲玲介绍男友，结果被她毅然拒绝。 几人边说边吃，时间便过得飞快。后面罗统跟熊玲玲还说起穆烨变化很大的事。 罗统道：“我当时还不太敢认，穆烨以前明明不爱笑的，也不怎么说话，就感觉每天都很烦恼，很心事重重的样子。” 杨倩认同道：“嗯，我以前好像很少跟穆烨说话。不过感觉现在你变得开朗很多，爱笑了，也变得很温暖……” “喂喂，你男朋友还在这呢。”罗统听不下去杨倩对穆烨的不断称赞，故作不满地打断道。 熊玲玲则接过话题道：“这些都不重要，帅就够有理了，只要你帅，就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穆烨微笑着听他们说话，思绪随之回到几年前。时间的确过得很快，转眼他已经离开中学这么多年了。 这顿饭吃完，几人又各自留了电话号码，罗统还把初中的群号给了穆烨，让他记得加进群里，现在群里面已经有接近一半的初中同学了。 穆烨自然点头答应，还想着加进去以后，再把吴斐他们也拉进群里。 跟同学分开，穆烨还犹豫要不要回医院，就接到他妈打过来的电话，说姥爷这边没什么情况，他们守着就够了，让穆烨带蔺荀回家休息。说他们从北京一路过来，应该也很累了。 穆烨没坚持，只让他妈要注意身体，有事及时给他电话。穆烨之前回老家时，手里留了套镇上房子的钥匙，这会便先带蔺荀回家。他们手里还拖着行李，必须先放回家减轻负担。 途中，蔺荀边跟穆烨并肩朝家里走，边企图与他秋后算账。 “她还追过你？”蔺荀把话放得很低，兴致浓厚并携着几分危险地问：“嗯？貌似还长得很不错嘛。” 穆烨早有预感，顿时哭笑不得地道：“这都哪年代的陈年旧事了，再说我不也对她无动于衷吗？” 他说着又不禁庆幸自己当年觉得配不上熊玲玲的想法，否则这事如今还不好说清楚。 蔺荀闻言斜睨着穆烨：“她以前不漂亮？” “……也挺漂亮的。”穆烨思索了下，还是如实说道。 “那你怎么没动心？”蔺荀话里仍夹着酸溜溜的味道，他反问道：“难道还真像她说的，你以前是朵高岭之花？” “我像高岭之花吗。”穆烨听着觉得好笑，又谨慎问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真话。”蔺荀挑眉，等着穆烨给他说法。 以防蔺荀又出幺蛾子，穆烨说话前，还刻意跟他稍稍拉开距离。他斟酌了下言辞，这才郑重道：“你知道我小时候的经历，穆富强对我做的事说的话，让我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别人可能觉得我很高冷，其实我只是自卑而已。我当年想不出她们为什么喜欢我，也觉得……这样的我配不上她们。” 穆烨说这话发自肺腑，也瞬间勾起他对往事的回忆。他如今虽然改变很多，但这些念头仍顽固地存在着，会突然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突然冒出来，让他猝不及防。 有些东西表面消除容易，要想拔根却难如登天。 蔺荀微愣，大概没料到穆烨会说出这样的答案。当然比起答案，他更没有忽略穆烨说话时，眼底那片黯然的落寞。 “还有多远到家？”蔺荀不愿看穆烨如此的神色，连岔开话题道。 穆烨很快便抛开刚涌出的低落情绪：“快了，前面不远就到。你累了吧？到家可以先睡一觉。今天太仓促，等明天我再陪你到处逛逛。” 穆富强入狱后，镇上这套房便一直空着，陈容仍住的老家。老家虫蚁很多，还有蚊子之类的，就连洗澡、上厕所也不方便，蔺荀肯定从没住过那种房子，所以穆烨便陪他住镇上面。这里陈容虽然没住，却也在穆富强入狱后进来打扫过，因此里面看着很整洁干净。 一般来说，穆烨很少会进这套房，他从小到大，进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这套房是两室一厅，主卧以前穆富强睡，客卧则一直空着。 穆烨取出钥匙把门打开，两人刚走进房内，蔺荀就猛地抱住穆烨。他头枕着穆烨肩膀，手指则亲密地抚摸着穆烨背脊，话语既轻又很低缓地道：“跟我说说你以前的想法，是不是很痛苦？怎么调整过来的？” 他最终还是注意到了这些有关穆烨的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问题。 穆烨微顿，感觉到蔺荀对他的安慰，他任蔺荀抱着，思索许久后，缓缓沉吟着道：“其实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谁还没有点过去啊，没事的。” 他说完见蔺荀还定定地注视着自己，又不禁表情释然地笑：“我以前性格有很大的问题，孤僻自卑，无法融入大集体，记得读小学时，我还经常受到同学欺负。后面读初中，遇见吴斐他们，情况便渐渐好转。吴斐从小性格就这样，对着谁都很温柔友善，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他当时怎么会跟我做朋友，还是他主动接近我的，还带我玩，要不是他，我也不能认识楚枭。这是一方面，其实也还有另一方面，让我彻底地改变想法。” 继续把话说下去前，穆烨猛地紧紧抱住了蔺荀，像抓住一块能支撑着他的浮木：“我跟吴斐认识前，还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毕业那年，他突然出车祸死了。很突然，我当时完全没料到。他死之前，我跑去医院跟他见过最后一面。我当时看着他，突然醒悟过来，只要人还活着，就没什么不能解决的。这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发现自己看待所有事的感觉变了，我开始好好地活着，尽可能地积极乐观，不再把眼前的困境看得如同世界末日。他们对我的印象大概还停留在从前，所以再见到我，就觉得我变化特别大。” 穆烨从不跟人提及这件事，这就像他深埋心底的秘密，曾经只能独享，如今却也找到能跟他共享的人。 他以前感觉无法跨越无法遗忘的事，如今再回头看，却发现轻描淡写得如同一缕轻烟，手指随意挥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蔺荀无话可说，只能紧拥着穆烨。还好，他来得及遇见穆烨，来得及这样跟他相拥，来得及与他共度一生。 穆烨祭奠着往事，发现他对曾经的自己早就记忆模糊。他脚站得麻了，这才推推蔺荀，好笑道：“不要这么紧张，都过去了，我不还好好的吗。就是挺感慨的，发生这么多事情……” “我要能早点遇见你多好。”蔺荀声音闷闷地道。 穆烨闻言笑道：“我倒觉得刚刚好，遇见太早，你未必能留意我，我也未必能喜欢你。我们说不定就成了陌生人。” “……嗯。”蔺荀接着又道：“你说得对，这里的确是伤心地。你要不喜欢的话，以后就别再回来了。劝妈去北京住吧，她留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就怕她还是不肯，可把她留这里，我总觉得不放心，我再劝劝她吧，希望她能听我的。” 蔺荀思索道：“她要觉得北京闲着无聊，就给她找些事做吧。我记得家里有几处果园，还有蔬菜基地之类的，你问她愿不愿意，每月还有工资拿的。” “谢谢你。”除此外，穆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蔺荀笑着啄了下穆烨的唇：“跟我说什么谢，能让你开心就好。你也累了，陪我一起睡会？” “你睡吧，我还要收拾行李，再问问医院那边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他们商议得怎么样。” 蔺荀搂着穆烨腰不肯松手：“陪我睡，其他事等睡醒再说。你反对也无效，反正我肯定不放人。” 蔺荀说不放就不放，搂着穆烨问他睡哪间房。穆烨艰难地指着客卧：“这边没人睡过。” 说理穆烨说不过蔺荀，又无法挣脱蔺荀紧箍着他的怀抱，只能表情无奈地被蔺荀搂进客卧，两人齐齐倒进柔软的被窝里。 “换套衣服，这样睡不舒服。”穆烨提醒道，他接着又指窗户：“把窗户打开，房间太闷，必须通风。” “将就将就。”蔺荀八爪鱼般缠着穆烨。 蔺荀能将就，穆烨将就不了，始终念叨着要换衣服开窗户。蔺荀只能放人，视线则追随着穆烨，看他迅速地打开所有窗户，又从行李箱里找出两套家居服。 穆烨抱着家居服转头看蔺荀：“你别盯着我，我要换衣服，快闭眼。” 蔺荀不仅没闭眼，还端详得更仔细了：“你哪儿我没见过，就这么换吧。” 穆烨跟蔺荀对视几秒，意识到无法劝服他，犹豫几秒，便抱着家居服到浴室去换了。蔺荀远远地“啧”了声，语调尾梢上扬，携着轻佻挑逗似的轻漫。 穆烨其实不介意当着他面换，毕竟如蔺荀所说，他们谁没见过谁的哪儿。可蔺荀能默默看还好，他偏要发出点声音，还要挑逗般评头论足下，卯足劲要把穆烨说得面红耳赤。 以防万一，穆烨觉得他还是背着蔺荀面换比较妥当。 穆烨换好家居服回来，蔺荀也早已换好了。他原本闭着双眼，听见声响便睁开条缝，并朝着穆烨招招手。 穆烨脱鞋上床，顺势躺到蔺荀身边，又被蔺荀搂着腰拽进怀里。 “睡觉。”蔺荀吻了吻穆烨，夹着浓浓的睡意轻声道。 穆烨习惯被蔺荀抱着，也并未觉得不适，调整了下姿势，便跟他相拥而眠。 陈容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她还到老家拿了菜，又买了肉之类的，就着镇上久未使用过的厨房给两人做饭。 穆烨跟蔺荀一觉醒来，已经能闻见厨房飘出的菜香。两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蔺荀还嘀咕着问：“这边还有田螺姑娘？” “你童话故事读多了。肯定是我妈。”穆烨翻身起床，又拽着蔺荀手让他赶紧起来。 蔺荀抱着穆烨手臂蹭了蹭，随即懒洋洋地坐起身。穆烨收拾好，说他先出去帮忙，让蔺荀别又睡着了，应该很快就能吃饭了。 这顿饭做的还算丰盛，有鱼有肉，蔬菜也是自家种的，绝对的无农药无害的绿色食品。陈容热情地给蔺荀推荐，说这菜是她种的，刚从地里摘下来，让蔺荀多尝尝。 吃着饭，穆烨又提起让他妈跟着回北京的事，还把蔺荀的提议告诉了陈容。蔺荀也跟着说了几句，说陈容若能待在北京，他跟穆烨都能够放心，再说离得近，两边说见面就能见面，也不必这么大老远地往回跑。 陈容听说能有事做，还能赚钱，又能跟穆烨经常见面，顿时便有些心动，还接着多提了几个问题，问她这样能不能做好，她也没什么技术。蔺荀自然说没问题，给丈母娘找份打发时间的闲差，他还是能办到的。 陈容犹豫了下，说她要考虑考虑，毕竟姥爷如今这种情况，她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 穆烨当然能理解，他妈表面对姥爷有意见，实际还是很放不下，特别姥爷如今形势危急，还不能确定病情会如何变化。 今天陈容留在医院，跟几个兄弟也商量好了，由各家出钱，等他爸脱离危险，就送到县城里的医院治疗，能熬多久熬多久，总之他们必须尽这份孝心。 “姥爷今早突然昏倒，情况很危机，大家都感觉挺不过这关，我才打电话叫你回来。”陈容道：“姥爷现在还说不清楚，不然你们先回去，你们都忙，还要上班。” 穆烨思索道：“等明天再说吧，要没事的话，我跟蔺荀后天就回北京。” 好不容易能跟蔺荀回趟老家，他还要陪蔺荀四处逛逛，这也是蔺荀希望的事。 次日一早，两人便醒了过来，洗漱之后，索性到对面的早餐店随意吃点东西。老家这边的小笼包很好吃，穆烨还特意推荐给蔺荀。 镇里面老人居多，很少能见到年轻人，特别还是蔺荀跟穆烨这样一表人才、卓尔不群的年轻人，看着就跟周围事物格格不入。 吃完早餐，穆烨先带蔺荀转了下他以前就读的中学。学校不能进去，两人只能隔着校门远远打量下。穆烨还跟蔺荀说起他以前读书的趣事。看完学校，穆烨又在蔺荀的强烈要求下，带他回了趟老家，并带他参观了自己以前住的房间。如今这间房只有空荡荡的一张床，被四面破旧的环境衬得愈发陈旧。 蔺荀对这处房屋会不会突然垮塌抱以深深的怀疑，按他的标准估量，这里都能被列成危房了，尤其他还发现很多地方墙壁有开裂的痕迹。 “你以前就住这种地方？”蔺荀觉得很不可思议。尤其是参观完这里的厕所。 穆烨对他的震惊感到很无奈：“我都说你没必要参观了，这里看着破旧，其实还是很结实的。” 蔺荀：“……” 穆烨连道：“别纠结这里了，我带你去河边吧，小时候我还经常到河里游泳，那边风景很好，而且还有个很神秘的洞穴。” 蔺荀对河边的兴趣瞬间超过穆烨老家。前往河边基本是小路，没有交通工具能用，只能凭借步行前往。一路俩人遇到不少熟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还有人问蔺荀的身份。 穆烨介绍了一路，到河边终于能暂时清静一会。他说的话没有半句虚言，河边这里的风景仍然很美，河水很清澈，两岸还有耸立的竹林，风携裹着绿草的清香，还能闻见泥土的味道。 “我小时候，每到夏天河里就特别多小孩，跟下饺子似的，不过现在很多人离开老家，没准再过几年，这边院子都没什么人了。”穆烨面对着河水道。 蔺荀随之道：“这也说明大家都越过越好，选择到新的城市生活。你说的洞穴在哪？” “就那边。”穆烨环顾四周，指着右边不远处的小山：“被草挡住了，从这里看不见，要过去吗？” 那座山并不高，旁边还有人栽种着粮食，感觉就不可能有什么诡异的洞穴存在。蔺荀思索着，问穆烨：“你们以前进去过吗？” “我跟吴斐、楚枭他们进去过，里面黑漆漆的，但还好，没什么恐怖的。” 既然话说到这，不进去下显然会留下遗憾。两人当即便过河朝着那处洞穴走去，离得近了，就足以看出洞穴全貌。洞穴感觉挺大，外面被杂草堵满，里面黑漆漆的，基本不能看清任何东西。 穆烨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踩着外面的杂草钻进洞穴内。他记忆里，这洞穴应该很高，可如今进来才发现，他还得稍稍弯着腰方能正常行走。原来感觉很长的通道，此刻也突然变得很快就能走到底。 穆烨边打量洞穴，边能想起很多以前的回忆。蔺荀比穆烨还高，进里面更显得憋屈，他举着手机四处照了会，突然发现洞穴顶部，一处狭窄的缝隙里放着一个铁盒子。 蔺荀取下铁盒子，实在无法再忍受洞穴里面又黑又闷又狭窄的感觉，便先到外面等着穆烨。 穆烨自洞穴里出来，蔺荀就朝他晃晃手里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你哪儿找到的？”穆烨边拍浑身沾满的灰尘，边看向蔺荀，总感觉这铁盒子很眼熟。 “发现宝藏。”蔺荀道。 “这铁盒子……”穆烨走近蔺荀，表情犹疑道：“好像很眼熟啊，我以前……这好像是我们以前藏的铁盒子！”他话说完，表情已满是惊叹。 穆烨瞬间想起，之前他跟吴斐、洛渊进这洞穴的时候，觉得很好玩，还特地每人写了个愿望，装进铁盒子放到洞穴里藏好，说这样愿望就一定能够实现。然而没过多久，穆烨就把这事忘得彻彻底底，吴斐跟洛渊肯定也早就忘光了。 “你们还真够无聊的。”蔺荀嘴里如此说，却很好奇穆烨究竟许过什么愿望，于是迫不及待地将铁盒子打开。 铁盒子放这么多年，表面已遍布铁锈，看不清原貌，蔺荀还使了很大力气，方把铁盒子给打开。他打开铁盒子，就发现里面果然躺着三张信纸，信纸折叠得整整齐齐，表面泛黄，还各自写着对应的名字。 穆烨苦思冥想，也记不起他当年究竟许过什么愿望。 蔺荀首先取出写着穆烨名字的信纸，将其小心翼翼地展开。穆烨以前的字跟现在没多大差异，照样要很艰难才能辨认出来。 只见信纸上面如此写着：“愿我能赚很多很多钱。”不得不说，这愿望堪称简单粗暴。 “还挺实在，初中就想着要赚钱。”蔺荀打趣道。 穆烨对这事毫无印象，感觉如同失忆：“我当时可能很缺钱，觉得有钱就能解决所有事。” “理论上来说，这话没毛病。”蔺荀说着又要拆楚枭写的信纸。 穆烨犹豫道：“这样不好吧？” “以楚枭的智商，初中能许什么有意义的愿望？我猜肯定跟我有关。”蔺荀说着便迅速拆开信纸。 两人凑近看内容，发现蔺荀果然没猜错。只见楚枭的愿望赫然写着他要让蔺荀跪地求饶之类的话。 蔺荀顿时冷哼一声：“他要不是你朋友，要不把我朋友拐跑，我非让他跪地求饶。” 穆烨无奈扶额，对这注定不能消除仇恨的两人倍感无奈。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穆烨则将吴斐的信纸取走，说要带回北京给吴斐。这会时间已快到中午，穆烨便说先回镇上吃饭，下午再具体安排行程。 结果两人还没到镇上，就突然接到陈容打过来的电话，说姥爷病危，让他赶紧到医院去。 穆烨听到消息，当即跟蔺荀赶去医院。 抵达医院，就见重症病房外面围满亲戚，舅舅跟小姨皆满脸凝重，舅妈等人也沉默着不说话。 看见穆烨跟蔺荀，小姨便朝他们走过去，表情低落地道：“你姥爷大概不行了，刚医生让你妈进去，说姥爷要见她。” 穆烨喉咙噎住，霎时说不出话。蔺荀则握了下穆烨的手，陪他到旁边安静等待。 小姨说完话，便也再度沉默下来，毕竟亲人即将离世，谁也没办法避免悲痛跟低落。 又过许久，病房的门突然被缓缓打开，陈容泪流满面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她捂着脸，半晌痛苦地近乎崩溃地哽咽道：“爸……爸他向我道歉了，他说对不起我，他说他错了，他……他终于肯承认了……”她边说边流泪，表情悲痛至极。 舅舅跟小姨等人瞬间跟着冲进病房，穆烨则随之走到他妈旁边。 “小烨，你姥爷没了。”陈容望着穆烨，好一会，方满脸泪水地道。 穆烨猛地过去将陈容抱住：“没事，妈。”他话语笃定地轻声道：“你还有我。” 蔺荀亦注视着穆烨跟陈容，接着过去将两人一起抱住。他肩膀很宽阔，手臂更长且有力，这样抱着两人便如同给予他们一道无法被摧毁的力量。 “你们也还有我。”蔺荀斩钉截铁地沉声道。 第82章 番外1．1 收到两个孩子皆已顺利受孕的通知, 穆烨跟蔺荀很是莫名地亢奋了下, 说不清楚究竟亢奋什么, 只感觉既兴奋又紧张。当爸爸是件很神圣的事情，两人既担心他们不能胜任, 又纠结孩子会不会喜欢他们，会是乖巧的好宝宝，还是淘气的小恶魔。当然无论哪种，他们都会付诸所有去爱。 转眼时间飞逝, 宝宝已经有九个月大了。两位新晋爸爸开始兴致勃勃地采购婴儿用品, 还得给两个宝宝请奶妈跟保姆, 毕竟就靠穆烨跟蔺荀，显然还没带好两个孩子的能耐。 采购婴儿用品时，因两人都从未接触过，还必须从头了解各项用品的使用方法。比如尿不湿, 比如婴幼儿该喝的奶粉，又比如小孩该怎样照顾。 孩子出世前，他们是不能跟代孕者见面的。其实以防麻烦, 代孕使用的卵子如今都取自卵子库，并不知晓对方姓名，孩子跟代孕者亦并无血缘关系。 每隔一段时间, 穆烨跟蔺荀会收到宝宝检查时清楚的b超照片。里面完整陈列着孩子成长的每一阶段，这些照片很有意义, 穆烨便将他们好好收藏着, 等孩子大一些, 说不定还能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等家里有孩子，两人私人空间就会被大量剥夺。蔺荀对此深表遗憾，总借故约穆烨出去玩，说是庆祝最后的狂欢。 穆烨被蔺荀说得思想也因此走偏，整天跟蔺荀腻在一起，觉得等孩子送到就不能像如今这么自由自在了。 从准备代孕到决定代孕，他们用了大概四年的时间，四年前穆烨25岁，如今已29岁。 过去整整四年，穆烨却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跟蔺荀的关系依旧如初，这大概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很讶异。穆烨其实也很奇怪，他知道两个人相处久了，爱情就会随之变成亲情，再不能像以前那般热情深爱，毕竟谁也不能只看着一个人，何况看得久了，再怎么也会感觉到厌烦。 就这件事，穆烨也跟蔺荀深切地探讨过，谁也没能得出最终结论，总之就觉得对方越看越好，相处越久，也越能发现彼此的优点。 孩子出世当天，穆烨跟蔺荀也跟着陷入紧张之中。 穆烨当天还要去学校，教着课就开始莫名地走神，脑袋里则胡乱思索着孩子是否已出世，又是否平安之类的事。后面下课回到办公室，穆烨的反常也让姜岚有所察觉，便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当初跟蔺荀决意代孕，穆烨便没隐瞒这件事，如今姜岚问及，他自然也实话实说，道他跟蔺荀的孩子今天就将出世，他实在无法掩饰兴奋跟紧张感，况且别看他有些失态，蔺荀肯定要比他失态百倍。 这话穆烨绝非胡说，昨晚蔺荀还抱着他说了大晚上的话，又道他睡不着，想着很快就能见到孩子，整个人除了紧张欣喜，还是紧张跟欣喜。 这天傍晚，穆烨跟蔺荀还吃着饭，就接到医院打过来的电话，说孩子已平安出世，俩孩子皆健健康康的，哭声也很嘹亮。 首先出来的是哥哥，7点15分出世，其次是妹妹，7点32分出世，两人相差不远。 医生随即又问他们，说什么时候能去接孩子，因蔺荀的身份，孩子自然能享受医院最高等级的待遇，并不会比接回家差哪去。但即使如此，两人仍等不及要立即跟孩子见面，顿时连饭也不吃了，告诉奶妈跟保姆让他们待命，然后就迅速出发前往医院。 孩子出世，就跟代孕者脱离关系，双方甚至连面也不会见。只等着做代孕的爸爸前来接走孩子。 两人抵达医院，便有护士将他们直接带到婴儿单独的vip安置房。这家医院跟蔺家亦有合作关系，连院长也必须给蔺荀面子，两人自然一路顺风，省去中途很多繁琐的环节，迅速跟孩子见到面。 房间里还有护士负责照顾孩子，见到蔺荀他们便退到一旁。 孩子怀满足月，代孕者怀孕期间，蔺荀还特地请人照顾她，负责她的饮食营养，因此孩子非常的健康，此刻俨然熟睡着，并未察觉两位爸爸的到来。 穆烨过去近距离看孩子前，不禁握住了蔺荀近在咫尺的手，他原来看蔺荀表情淡定，还以为他不紧张，结果握住蔺荀手，这才发现他掌心已被汗浸湿。 “去看看孩子吧。”蔺荀反握住穆烨的手。 穆烨点头，视线朝着精致小巧的婴儿床里面看去。 哥哥跟妹妹睡着的两张婴儿床并排放着，两人皆闭着双眼，看着特别的小，好像一只手就能捧过来。刚出生的孩子脸很红，皮肤皱皱巴巴地，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看，可对此时的蔺荀跟穆烨来说，这世间大概再没有比眼前孩子更可爱的事物。 “这么小，怎么抱回去？”穆烨担忧道。他之前虽然提前做过功课，可到底没有实战的经验，还不懂该怎么抱孩子。 蔺荀迟疑着道:“只要抱稳应该就没事吧？早知道该把奶妈也带上。” “没事的，其实抱孩子很简单。”旁边领两人过来的护士长见此情形，笑着道:“蔺总，穆先生，你们不会的话，不如现场学一下？” “能学会吗？”穆烨看着这么两个小人，就有种很脆弱的感觉，好像稍稍用大一点力气，就会伤害到他们。 “能的。”护士长笑容如春风拂面。 因此，护士长跟另一名护士开始临时教穆烨和蔺荀。穆烨学的很认真，还仔细问一些注意事项。 对蔺荀来说，他这辈子大概也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对待过一件事。他原本是不喜欢孩子的，觉得小孩这种生物特别脆弱也特别烦人，可如今看着他跟穆烨的孩子，他却觉得心里像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戳中，越看越觉得孩子无比可爱，无比讨喜。 经过几分钟的临时抱佛脚，穆烨跟蔺荀成功学会如何抱孩子，并如同怀里揣着颗炸弹般将孩子抱出医院，送进车里。 到车里之后，两人又因为谁开车发生了争执，按理这事其实毫无争论的意义，但此时不开车的另一人，就必须肩负抱两个孩子的巨任，这对他们来说，可比开车要艰难得多。 最终穆烨没能争过蔺荀，被他抢去驾驶室，只能如履薄冰地抱着两个孩子去后排，一路都感觉提心吊胆，心里说不出的紧张。但低头注视着孩子，他的眼神又变得格外温柔，仿佛自己抱着最珍贵的无价之宝。 “他们还在睡觉？”蔺荀下意识地放低音量:“还真能睡。” “嗯，还在睡。”穆烨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怀里的小孩:“我查过，刚开始都这样，基本吃了睡睡了吃，很好带，等稍微大一些，估计就要折磨人了。” 蔺荀道:“还好有帮手，我妈之前不说要帮我们带孩子吗？改天送去让她感受感受。” “两个孩子妈哪能带，她之前带你，不也请了保姆，你别把妈给累着了。”穆烨失笑道。 “累是其次，就怕我宝贝女儿跟宝贝儿子受委屈。”蔺荀话里掺杂着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甜蜜。 穆烨稍稍调整了下抱孩子的姿势，让他们能躺得更舒服一些。 俩孩子的名字穆烨跟蔺荀已经提前商议好，蔺荀爸爸也出了些力，负责给他们出谋划策提供意见。 哥哥叫蔺寒，妹妹叫蔺亦如。这是两人之前就商议好的，孩子要么姓蔺，要么姓穆，反正得姓一样的，毕竟是一家人，不能连姓也分成两边。穆烨对姓并没有什么执着的，因此并不介意让孩子跟蔺荀姓这件事情。 车快开进别墅区时，妹妹突然饿了，开始嚎啕大哭起来。穆烨边顾着哄妹妹，边催促蔺荀让他快些。结果妹妹没能哄好，哥哥却被哭声惊醒，开始跟着妹妹一块哭，就跟比谁更能哭一般。 穆烨顿时头疼，被俩孩子哭得头皮都要炸了。他手忙脚乱地胡乱哄着，蔺荀也跟着如临大敌，只能加快车速，又顾及车里坐着他最宝贝的几个人，不敢有任何闪失，只能竭尽所能地控制速度。 车一进别墅，蔺荀便下车招呼奶妈跟保姆。奶妈是个年轻女人，也刚生完孩子不久，因此有多的奶水可以供给两个孩子，保姆的主要职责也是照顾孩子，负责他们的衣着日常之类的。 有奶妈跟保姆帮忙，穆烨总算能暂时解脱，他瘫坐在后排座位，半晌方回过神来，禁不住用力揉了揉耳朵，感觉脑海现在还循环着两个孩子如夺魂索命般的哭声。 蔺荀找完援兵便回到穆烨身边，跟他面面相觑，显然也被俩小孩这番惊天动地的动静给吓得不轻。 “我好像低估了他们的战斗力……”蔺荀无语道。 穆烨揉着眉心:“我好像也是。还好有宋姐他们，不然我们真能被折腾死，俩人一哭我头皮都要炸了。” 蔺荀亦深有同感，因俩小孩这一番折腾，把他以前对小孩的恐惧都给激发了出来。 可爱归可爱，哭起来怎么就这么可怕呢。 孩子再折腾再难对付，有奶妈跟保姆两人也省事不少，每天饿了就有奶妈给喂奶，保姆也能随时哄他们睡觉，不需要蔺荀跟穆烨再怎么操心。 两人因此长舒口气，暗叹带孩子果然是件难事，非一般人能够轻易胜任的。结果这口气还没放松多久，蔺荀就突然接到保姆跟奶妈同时请假的消息。 保姆请假是早就跟蔺荀说过的，蔺荀想着反正有奶妈带着，便批了她的假。 结果临到保姆请假这天，奶妈又突然打来电话，说她家小孩发高烧，她没办法离开，话语既恳求又含着哀求的意思，还说她就请这一晚，实在没办法，又说会提前留下奶水，孩子饿的话只要喂饱就行了。 孩子生病是大事，蔺荀没办法，总不能强迫对方放弃自己孩子，再说就一晚而已，他想着自己跟穆烨两个人，就带一晚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 第83章 番外1．2 顾虑到要独自带孩子, 穆烨跟蔺荀这晚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就怕会突发什么他们不能收拾的意外。 奶妈专程过来送奶水，又对蔺荀表现了一番感谢, 接着将俩孩子送进他们的卧室, 并叮嘱了两人一些注意事项。 刚开始俩孩子都很安静，奶妈喂饱就乖乖睡觉了，既不吵也不闹。 穆烨还心有余悸地轻声对蔺荀说：“还以为今晚会过得很艰难，原来俩孩子晚上挺乖的嘛，知道不能吵闹。” 他说这话时, 视线也随即落到旁边的婴儿床。这架婴儿床是双人的, 哥哥跟妹妹躺着也很宽松，下面有轮子，可以轻松地直接推进推出。 两人直到睡觉，小孩也安静地睡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蔺荀跟穆烨唯恐吵醒孩子，躺床上也不敢说话了, 心里牵挂着孩子, 还酝酿了好久睡意方能够睡着。 他们原以为今晚能这么轻松度过，等明天保姆过来, 他们也就算顺利完成任务。毕竟带孩子这项艰巨的任务, 两人原本就是不擅长的。 结果没睡到一个小时，穆烨便被突然响起的哭声给猛地惊醒，哭声嘹亮并撕心裂肺, 夜里原本寂静无声, 这哭声一起, 顿时像被放大无数倍。 “……”穆烨惊醒后，脑袋还短暂地懵了下，暗暗道哪来的孩子哭声。 但他也只懵了一秒，接着迅速反应过来。 穆烨连将床头灯打开，造型精美的灯光散发着温馨的橘黄色光芒，并不刺眼，又足以让穆烨视物。 此时哭的是哥哥，妹妹仍安静地睡着，小小的手还攥成拳头，放在嘴边无意识地吮吸着。 穆烨怕哭声吵醒妹妹，引发更大的慌乱，连将哥哥抱了起来，边用临时学的哄孩子的方法哄他，边轻手轻脚开门出去取奶水。 哥哥躺在穆烨怀里，攥着他的衣服愣愣地望着爸爸。 刚出生的小孩几乎一天一个样，变化特别地大，如今孩子已脱离原先刚出世时皱皱巴巴的状态，肌肤呈现出白皙水嫩嫩像能掐出水的感觉，瞧着特别的萌跟可爱，这么睁着双漆黑毫无杂质的眼睛望着穆烨，便让他心顿时感觉一片柔软。 “乖啊，别哭~”穆烨轻轻摇晃并拍着怀里的哥哥，话语温柔道：“宝宝最乖了是不是？爸爸马上喂你吃奶奶，要乖啊。” “……呜呜。”哥哥低低的哼唧了两声。 穆烨把热好的奶装进奶瓶里，尝了下发觉温度合适，这才将奶瓶送到哥哥嘴里。 哥哥含着奶嘴吮吸了两口，突然又呸呸地把奶嘴吐出来，之前喝进嘴里的奶也瞬间弄得衣服到处都是。 “哇呜！哇呜！”哥哥吐出奶嘴，毫不停歇地就开始嚎啕大哭，眼泪顷刻顺着脸颊滚落，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就跟喷泉似的。 穆烨顷刻手忙脚乱：“宝宝，宝贝儿，怎么了？喝奶奶啊，你不是饿了吗？”他边说又边将奶瓶送到哥哥嘴边。 哥哥瞟了眼奶瓶，就拿小小的手将奶瓶推开，又犟又委屈。 他也不会说话，只会用哭声来表达诉求，关键穆烨也没修这门课程，他完全听不懂哥哥究竟在表达什么意思。 穆烨原本就慌乱，哥哥这一哭，他顿时更慌了。脑袋顷刻一片空白，没办法理出头绪，整个人都处于“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茫然状态。 他这边还没哄好哥哥，突然又听楼上传来妹妹的哭喊声，两边的哭声相互衬托，如同弹奏一首曲子般。 俩孩子听见哭声，瞬间犹如找到知音，开始更肆意地放声嚎啕大哭，也不理会爸爸的哄劝跟安慰。 蔺荀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仓促将妹妹抱下楼。穆烨连将奶瓶递过去，蔺荀接过便迅速地塞妹妹嘴里。 这次妹妹没像哥哥那样把奶嘴吐出来，她含着奶嘴本能地开始吮吸，大口大口地喝着，感觉像饿坏了似的。 有奶填满口腔，妹妹也腾不出空闲哭，蔺荀脑海绷得极紧的弦终于稍稍松开，能有空闲跟穆烨说话。 他怀里这个倒解决了，可旁边却还有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哥哥。 穆烨无奈道：“他不喝奶，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说话的时候停下了逗哥哥的动作，小孩顿时无比不满，以更嘹亮的哭声试图吸引回爸爸的注意力。 “要疯了。”蔺荀低声道。 他话虽如此说，握着妹妹奶瓶的手却非常地稳，就怕哪儿稍微有些不如意，惹得妹妹又开始一场哭声攻击。 这比蔺荀跟股东开十几场会议还要累。 “他应该没饿，我先给他换套衣服，刚才奶全流衣服上面了。”穆烨决定先抱哥哥去换衣服。 蔺荀颔首，头疼道：“你再哄会，不行的话还是找人过来。” 他原先还觉得跟穆烨足以应付俩小孩，如今看来，之前的想法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穆烨把哥哥抱到楼上，重新给他找了套衣服。换衣服的时候，他才发现哥哥之前哭是因为拉了便便，感觉不舒服。 穆烨顿时头疼，恰好蔺荀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妹妹上楼，他便招呼蔺荀过来帮忙。 蔺荀闻着空气里散发的味道，再看穆烨的动作，满脸写着很拒绝的表情。 他复杂地纠结了会，没想到自己得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可到底不能放穆烨一人处理，只能既无奈又嫌弃地走近，问穆烨让他做什么。 穆烨抱着哥哥，让蔺荀找东西给他擦干净屁屁上面的便便。 哥哥意识到她的需求正在被满足，顿时也不哭了，只睁着双漆黑的大眼睛，一会看看大爸爸，一会又看看小爸爸。 蔺荀屏气凝息，边嫌弃地擦便便，边跟穆烨道：“带孩子还真不简单，也没什么卫生可言了，换以前，打死我也不碰这些。” “我刚才就该猜到，还以为他是饿了。擦完还要给他清洗一下，水温要合适，小孩皮肤嫩，太热会烫坏的。”穆烨说这番话，目的自然是让蔺荀去放好水。 蔺荀调好水温，还顺便调高了室内温度，以免小孩脱了衣服会着凉。 等小孩光溜溜地坐在浴盆里时，蔺荀边协助穆烨给他清洗，边笑着逗哥哥道：“小宝贝，你现在脱光光，一点隐私都没有了知道吗？” 哥哥被穆烨托着，听不懂老爹说的话，只用小短腿蹬着水，很享受洗澡的感觉。 穆烨闻言打趣道：“谁小时候不是这样，你以前也有这个过程。” “……我拒绝回忆。”蔺荀表情很一言难尽。 穆烨大脑试着模拟了下蔺荀幼时洗澡的画面，感觉当时的蔺荀一定也非常的萌，不自觉地便扬起唇角，露出笑容来。 洗完澡，又给哥哥擦干净身体，不留丝毫的水渍，两人接着合力给哥哥换好衣服，再重新换上新的尿不湿。 哥哥感觉到舒适，总算停下吵闹。但经过这件事，俩小孩突然就清醒过来了，齐齐瞪着眼睛，怎么哄也不肯睡觉。 更过分的是，他们自己不睡，也不许穆烨跟蔺荀睡，两人只要离开婴儿床，他们就跟约好了似的开始大哭起来，彼此的默契非同凡响。 蔺荀跟穆烨不比俩小孩，正是睡意纷纷涌上脑海的时候，站着感觉都能直接睡着。 这一晚把两人折腾得够呛，感觉度日如年，睡的时间加起来可能也没三个小时，最主要的是，他们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着，自己躺床上刚酝酿出睡意，孩子又开始折腾起来。 如此几次三番，根本没办法睡个安稳觉。穆烨觉得他都快要神经衰弱了，最后为让俩小孩睡觉，连祖宗都给用上了。 好不容易熬到次日保姆来上班，两人都狠狠松了口气，瞬间感觉空气清新世界美好，做什么都又能提起劲了。 保姆也没料到她请假一天，就能看到两位男主人如此憔悴颓然的模样，还视两个孩子如洪水猛兽，既后怕又疼惜。 最重要的是，蔺总还决定要给她加工资，说是看在她照顾孩子不容易的份上。 保姆对此很不解，但加工资这种好事情，谁又会追根究底管它什么原因呢。 晚上照顾孩子极其费神，这之后，两人皆放弃陪孩子睡觉的事情，而是改为白天多陪陪孩子。 这阶段，孩子其实还不需要怎么陪，只要能吃能睡就好，等到会说话能走路的时候，他们就必须抽出更多时间陪伴孩子，无论上多好的学校，父母的陪伴总是至关重要的。 情人节这天刚好周六，穆烨放假，他便在家陪着俩孩子，教他们慢慢学走路。 这方面哥哥要比妹妹学得快些，他已经能独立地站几秒钟了，妹妹如今却还处于只能爬行的阶段。 穆烨扶着孩子，随即松开手，又鼓励他加油朝前走，不要害怕。 孩子很小，走路时也很不稳，脚不停地打着颤，但目光依然坚定，毫无放弃的打算，他踩着步子向前走，直到实在无法再坚持，落入紧跟在身后的爸爸怀里。 蔺荀回家就看见儿子落进穆烨怀里这一幕，穆烨抱着儿子夸他，笑容温柔而耀眼。 蔺荀提早回家，目的是要拐跑穆烨然后单独过情人节。 自从俩孩子回到家，他跟穆烨就很少能再过二人世界，谈论的话题基本也围绕着孩子。蔺荀感觉很不对劲，夫夫间的感情必须要维持，他便想借机跟穆烨享受下难得的共处时光，顺便给这份感情保保鲜。 穆烨听说蔺荀的提议，很是犹豫了一会，他觉得这样扔下孩子跑去过二人世界，似乎有些不太恰当。 两人说话刻意压低，不远处的俩孩子却仿佛能够听到，皆眼巴巴地望着两个爸爸，亮晶晶的闪烁着的双眼仿佛在无声地陈述，说要爸爸也带他们一起去玩。 穆烨悄悄瞥了俩孩子一眼，心底的负罪感顿时更重了。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我晚餐都订好了。”蔺荀仿佛能看透穆烨的心思，话语酸溜溜地道：“果然有了孩子就忘了老公，你连分给我一天都不愿意？” 穆烨哭笑不得：“我总感觉他们能看得懂。” “能看懂就能看懂，他们以后也要谈恋爱的，肯定能理解。”蔺荀心宽道。 “……那我去换套衣服。”穆烨也清楚他跟蔺荀已经很久没单独出去玩了，尤其今天还是情人节，他完全没理由拒绝蔺荀的邀请。 穆烨很快便换好衣服，他如今虽已接近30，表面看着却如同年轻人，再加上服装的搭配，更让他显得格外俊朗有风度，完全看不出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俩小孩如今已经很黏人，因此他们不敢当着孩子面离开，直接悄悄从后门离开，等孩子反应过来，两个爸爸都已经走远了。 情人节这种特殊日子，蔺荀定的自然是烛光晚餐，地点还特地选在餐厅外面的高层露台，能远眺远处的风景，亦能呼吸到完全新鲜的空气。 光滑整洁的大理石桌面，摆放着精致漂亮的烛台，旁边插着新鲜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还有斟着红酒的高脚杯，隔着玻璃杯壁，颜色漂亮的红酒在烛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旖旎美好。 气氛很美好，两人隔着餐桌相对而坐，仿佛瞬间又回到几年前，仍迫切地想要跟对方时刻腻在一起，这样目光对视，又恨不能眼里只能看见彼此。 相处几年，他们对彼此都非常的了解，眼神对视就能读懂对方的想法。 这种默契感觉特别美好，好像一颗心跟一颗心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都有一根绳子将它们紧紧地连在一起，这辈子都没办法被分开。 “喜欢这里吗？”蔺荀眺望远处璀璨的灯火，笑着问穆烨。 穆烨欣赏半晌，笑着道：“喜欢，风景很美。” “喜欢就好，我们真应该多这样过过二人世界，别把所有时间都放到孩子身上。”蔺荀前面的语气还算正常，后面说着说着语气突然又变得怪异起来。 穆烨无奈又好笑：“是谁把时间都放到孩子身上？你也没比我好哪去。” 蔺荀托着下颌，话说得理直气壮：“所以我这不正反省着吗，都说父母是孩子的榜样，我们也得从小给他们树立好正确的爱情观。” 穆烨对此无言以对，只能赞同蔺荀的话，心里则道蔺荀自己能坚持就好了。 而且他跟蔺荀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因为孩子变淡，他们是因为感情因为对彼此的爱，所以想要这俩孩子，而并非纯粹以孩子为最终目的。 这晚两人都喝了不少酒，烛光下看彼此，愈发觉得对方所有地方皆无比可爱，只久久地注视着，都能感觉到幸福跟甜蜜。 吃完晚餐，两人又牵着手绕着湖边溜达了两圈。 蔺荀握着穆烨的手，这个动作已经自然到他仿佛握着自己的手，但无论牵手多少次，他也永远能从穆烨的掌心捕捉到让他心跳加速的东西。 这座湖并不算宽敞，像蔺荀他们这样过来漫步的情侣很多，有热恋期的，有刚交往还很羞涩的，也有头发已花白的老爷爷跟老奶奶。 湖边亮着路灯，幽绿的树木携着凉风带来让人感到舒适的凉意。 穆烨能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跟蔺荀，他从这些人的眼里读到了祝福跟羡慕，心里霎时暖暖的，他感受着自蔺荀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霎时如同拥有了整个世界般。 两人逛完湖边回到别墅，大地已被浓浓的夜色掩盖。 客厅里不见俩孩子，听保姆说，他们已经先进房间睡觉了。 保姆还说，下午蔺荀跟穆烨离开后，俩孩子始终找不到爸爸，还闹了很久的脾气，这下说不定会生他们的气。 蔺荀闻言却并不担心，这个年纪的小孩，气来得快，消得也快。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他们就已经把生气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回卧室前，穆烨跟蔺荀又特意去房间外面悄悄看了下俩孩子，发现他们已经睡着，并没有任何的异常，这才轻手轻脚地将门重新关上。 从小孩房间回到卧室，要经过一条路途很短的走廊。 走廊上面，穆烨还跟蔺荀讨论着很正常的话题，结果刚开卧室门，穆烨就猛地被蔺荀推进去，蔺荀反手将门锁好，又摁着穆烨使人背抵着房门，俯身低头凑过去吻他。 蔺荀的动作很粗鲁急切，仿佛已经忍耐到极限，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即将人好好地拆吃入腹。 相处多年，他们这方面向来很和谐，穆烨又哪能不懂蔺荀的想法。 他原先可能还要矜持几分，可彼此这么多年，再矜持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他只希望遵循自己原始的本能。 穆烨也很渴望跟蔺荀身体最近距离接触的感觉，他想亲吻蔺荀，想给蔺荀留下印记，想被蔺荀操控着，任凭意识如海浪翻腾的感觉。 蔺荀迅速察觉穆烨的主动，他结实有力的手掌揽住穆烨后脑勺，并逐渐加深此时的这个吻。 两人边吻边径直朝着床边走去，低沉的喘息声，亲吻发出的水渍声，衣物摩擦发出的暧昧声，皆昭示着他们对彼此再无法等待的强烈渴望。 蔺荀猛地将穆烨放倒在床上，他则半跪着并未将全身重量都施加于穆烨身上。 他退出穆烨唇内，边吻他下巴，边低沉道：“其实吃晚餐的时候，就很想这样对你了。想把你吻得不能呼吸，想触碰你身体所有敏感部位，想看你沉浸于欲望之中的表情，更想……想狠狠地进入你的身体，让你哭，让你呻吟，让你求我……” 他话说的极其露骨，穆烨实在没办法再听下去，连打断道：“你……你能不能少说点话？” “不喜欢？”蔺荀的话里充满挑逗，接着又暗示般地低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很喜欢呢？这么多年，身体还是要比你这张嘴诚实。” 穆烨不愿放任蔺荀继续说下去，只能勾着蔺荀脖子，堵住他那张不断说话的嘴。 蔺荀眼神晦暗而幽深，他久久地注视着穆烨，手指则肆意抚摸着穆烨的身体，他很清楚穆烨身体的敏感部位，亦能轻易挑起穆烨的欲望，他们这方面因不断的探索而变得愈发有默契。 “我更喜欢你利索点。”穆烨低低喘息着，边含着笑意挑逗似地笑道：“要做就做，少啰嗦。” 第84章 番外2．1 放床头的闹钟锲而不舍地响着, 刺耳的尖锐声音疯狂折磨着楚枭。 楚枭烦躁地拽低被子，迷迷糊糊地微眯着双眼，身体越过半边床顺利抓到闹钟, 再啪地一声将其砸到墙上。 “滴滴滴滴——”饱受类似考验的闹钟仍然响着, 如同挑衅楚枭的权威。 楚枭忍无可忍，猛地翻身坐起，又烦躁地狠狠揉乱头发, 顺便干搓了一遍脸。 闹钟质量很好，外壳有些碎裂，里面的零件却仍运行如初。 楚枭关掉闹钟，踏着拖鞋开门出去，他还穿着睡袍，脑袋也不怎么清醒, 因此骤然看见客厅里赤裸着上身的唐清兮, 脑袋还有些没能转过弯来。 唐清兮听见动静, 接着便转过身来。 他下面仅穿了条宽松的五分裤, 赤裸着的肌肉结实，腹肌线条亦完美得无可挑剔, 宽肩窄腰, 身材呈倒三角趋势，透着雄厚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楚枭倚着墙壁, 冷眼问唐清兮：“你大清早穿成这样, 是在挑衅我吗？” 是的, 他很确定唐清兮就是在挑衅他, 不就是知道他身体没这么好，所以故意秀优越感吗。 哼，他最近也是没时间锻炼，要有时间的话，分分钟就能把唐清兮秒成渣。 楚枭对此很自信。 “……”唐清兮很明显地愣了下，盯着楚枭的眼神如同看智障，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解风情的人。 他半晌道：“随便你怎么想。” 他总不能直接承认，我这样就是为诱惑你吧？更不能直接问楚枭，有没有对他的身材着迷？ 就这种智商，难怪追不上吴斐。 唐清兮如此想着，抑郁的心情也随之好转。 楚枭虽然情商低，但好在有耐心很执着，还是挺有调.教空间的。 “你这什么态度？还敢挑衅我，忘记谁收留你的了？”楚枭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给惹火。 唐清兮冷静道：“这是赌局的附加筹码，你还答应过的，不会食言吧？” “当然不会！” “你食言也没用，发过的朋友圈，你立过的字据，都能证明你的承诺，你要没达成承诺过的事，我可以就违约并对我造成重大心理创伤的名义起诉你。”唐清兮说这话时的表情格外从容淡定。 “……”楚枭还从没遇到像唐清兮这么无赖得一本正经的人，霎时被他噎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整件事说来话长。 一周前，楚枭从公司回家，就发现唐清兮携带行李堵在他家门外，并要以之前赌局，楚枭说过会给他机会的名义住进他家，还说什么这样方便彼此更近距离地加深了解。 楚枭当时自然不能让他进房，无奈唐清兮动作敏捷，趁他进门的时候迅速把门卡住，然后堂而皇之地进了他家。 这之后，楚枭试着跟唐清兮讲道理，他其实不太喜欢讲道理，奈何以前跟唐清兮动过手，他完全不是唐清兮的对手，除跟他讲道理外也别无其他选择。 楚枭很郑重地告诉他，说那晚他喝醉了，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也请唐清兮不要放在心上。 他自然不觉得唐清兮会喜欢他，满脑子只想着唐清兮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报复他。 然而无论楚枭换什么说辞，唐清兮的态度都始终不变，坚持要楚枭兑现给他一次机会的诺言。 他当时表情很诚恳，楚枭一时间鬼使神差地，就莫名给答应他了。 唐清兮见楚枭答应，连反悔的时间都没给楚枭，就迅速掏出纸跟笔，非要让楚枭给他写字据，说他是律师，只相信这样的真凭实据。 楚枭被他言语一激，暗道我楚枭说话算话，岂有食言的道理，便迅速给他写了张字据。 字据里面写明内容，说他为兑现之前答应过唐清兮的承诺，决定给他一次机会，并让唐清兮住进他家三个月，以方便彼此加深了解。如三个月后，他对唐清兮仍然没有任何感觉，唐清兮就得搬出他家。字据末尾，还清楚签着楚枭的名字。 他这边刚签好名字，那边字据就被唐清兮当即收走。随即这人转眼就变客为主，开始自然地收拾起行李，还把牙刷之类的放进楚枭的浴室里。 楚枭面对这幕懵逼了两秒，然后就懊恼地抱住脑袋，清楚他这是误入了唐清兮的圈套。 当然，等他反应过来，话也说了，机会也给了，字据也立了，只能说悔之晚矣。 要说楚枭对唐清兮的印象，也还没糟糕到势不两立的地步。 他之前以为唐清兮喜欢吴斐，因此以情敌的眼光看他，后面发现纯属误会，加之唐清兮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又对他恢复路人看法，兼之夹着些低微的愧疚之情。 认识久了，楚枭才发现，唐清兮这人表面看着正经，其实背地里焉坏。只要他想达成的目标，变着法子都能够达成。 除此外，之前还有件事，也让楚枭对唐清兮改变了看法。 前段时间，楚枭公司不慎卷入一宗侵权案，对方起诉他，说他公司新开发出的产品有盗用他司某产品的嫌疑，还列举了很多实例。 这项所谓的侵权纯属胡说八道，楚枭公司这项专利产品已筹划许久，完全属于自主开发，没有侵占任何产品的版权。对方起诉他，无非是抱着要打压楚枭公司风头的目的。 最吊诡的是，对方公司竟获知了楚枭公司几项研发过程的重大机密。这事一出，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楚枭公司有窃取机密的人。 要找出此人不难，但因对方公司获知的信息，楚枭他们在这场官司里已处于不利的地位。 当时楚枭并未联系唐清兮，也不知他究竟从哪获知楚枭的情况，还私下给他收集了数项有利的证据。他把这些证据交给楚枭，并跟楚枭分析，说这宗案子究竟要怎么打，他们才能够赢，如果能赢，又要怎样才能赢得漂亮。 楚枭当时因这事焦头烂额，唐清兮的出现无异于及时雨，之前的隔阂矛盾也因此瞬间消融。他随后将这案子全权交给唐清兮，并让公司法务跟其他部门协助配合。 后面这场案子赢得很漂亮，法庭当场宣判，楚枭公司并无侵权行为，还反判对方以商业诽谤罪。 也是通过这件事，让楚枭清楚意识到唐清兮的能力。他在法庭上面亦淡定从容，说出的话犀利并直指重点，让人毫无反驳的余地。 对方律师甚至被他直接说得哑口无言。 楚枭之前感觉，唐清兮并不是话多的人，他能不说话就不会说话，跟朋友聚会也基本是问几句答几句。 然而法庭上面，他却完全扭转了楚枭对他的看法，他发现唐清兮并非不爱说话，而是不爱说废话。他的大脑跟他的唇舌，就像凶悍狠戾的武器，遇到需要发挥力量的时候，就能轻易地摧毁敌方。 楚枭无法否认，当时法庭上面，他的确被沉稳缜密、镇定从容的唐清兮吸引住了视线。 唐清兮自然能感觉到楚枭的视线，之后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楚枭，问他为什么要看自己。 这种显然很丢脸的事，能实话实说那就不是楚枭了，他啧了两声，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他对唐清兮的嫌弃。 唐清兮对此不置可否，他当时注视着楚枭，仿佛已经猜透楚枭内心所想。 就这样，抱着对唐清兮不算反感的情绪，楚枭答应让唐清兮入住他家。 他一方面觉得唐清兮不可能喜欢他，一方面又无法拒绝唐清兮的提议。楚枭喜欢吴斐，这大概是目前众人皆知的事实，而他被吴斐拒绝，也并非什么秘密。 楚枭有时觉得，他对吴斐的感情已经变成一种执念，他想试着摆脱这种执念，也想试着换一种新的生活。 还有穆烨跟蔺荀的感情，他说不羡慕是假的，他没想到穆烨跟蔺荀只是假结婚，都能找到相伴一生的人。 他每次看着蔺荀肆无忌惮地秀恩爱，一边想冲进屏幕掐死他，一边又止不住地羡慕他。 我大概也该找个能陪伴终生的人了。这是楚枭最近一直莫名钻出脑海的想法。 这天楚枭回到家里，发现唐清兮居然比他回得还要早，此刻已经换了套家居服，又洗了盘葡萄，边看电视边悠闲地吃着。 楚枭换完鞋，将包朝鞋柜上一扔，便冲到唐清兮面前，从他盘子里抢了把葡萄走。 唐清兮视线盯着电视，连眼角余光也没分给楚枭。 楚枭顿时觉得无聊，抓着葡萄坐到唐清兮旁边，问他：“看什么呢？” “颁奖典礼。”唐清兮说着还深深望了楚枭一眼：“你坐这儿容易受到刺激。” 楚枭不以为然道：“看场颁奖典礼就能让我受刺激？你当我是泥捏的。” 这时候，楚枭还没理解唐清兮话里的深意，更没把唐清兮释放出的危险信号当真，唐清兮越是这样说，他就越是要看个究竟。 然而很快，等主持人念出洛渊的名字时，楚枭猛地理解到，唐清兮之前说的他会受刺激的话。 身穿晚礼服，妆容精致优雅的女主持人扬声笑道：“……获奖者是谁呢？有请……有请洛渊！恭喜洛渊获得最佳男配奖，恭喜！” 主持人说完话，镜头随之转到洛渊身上。颁奖典礼现场响起一片祝贺的掌声，洛渊面对镜头露出谦逊的笑容，他接着起身，在掌声跟璀璨的灯光陪伴下，一路走上华丽的舞台。 楚枭猛地转头盯着唐清兮，目光凌厉，咬牙狠声道：“你故意的？” 唐清兮不答反问：“你猜他会说什么？”他话语很平静。 楚枭死死盯着唐清兮，指间已剥开的葡萄被他捏碎，甘甜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 电视屏幕里，颁奖典礼现场，洛渊看着镜头，对着麦克风诚挚深情地缓缓道：“……我曾经做过一件错事，伤害了我最深爱的人，我很抱歉。以及，我很爱你，我能理解你不愿再见我，但我会用余生请求你的谅解，对不起。” 他说完稍稍退开半步，面向镜头深深鞠躬。 第85章 番外2．2 楚枭猛地抢过遥控器，“啪”地将电视关掉。 洛渊的身影跟他的声音顷刻消失, 客厅里静得只能听见楚枭压抑而激烈喘息声。 唐清兮无辜道：“我说过你会受刺激……” 他话还没说完, 就被洛渊揪着衣领摁倒在沙发上, 两人四目对视, 楚枭眼底烧着不容忽视的愤怒的烈焰。 “你故意的是吧？”洛渊咬牙切齿道：“你让我看这个干嘛？” “我阻止过你。” 楚枭不信他这套说辞：“你明知道我会看, 你越是阻止我，我好奇心就越重。” 唐清兮低低地笑了声：“你要揍我吗？不然总维持这样的姿势, 我会误会的。” 他说着还抬手虚揽着楚枭的腰。 楚枭霎时如装着弹簧般迅速跳开，他站在沙发旁边，低头俯视着唐清兮，心里仍觉得憋屈。 “你到底什么意思？”楚枭满怀敌意地问。 “没什么意思。”唐清兮坐起身，淡淡道：“你说吴斐会原谅洛渊吗？” 楚枭对洛渊的敌意远胜蔺荀, 尤其洛渊还背叛过吴斐。当即不假思索道：“不可能，经过这件事，吴斐会发现他看错人了。再说有一就有二，狗还能改得了吃屎？” “还真能, 我家皮皮就不吃，人犯过一次错，就不能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唐清兮说这番话时，注视着楚枭的表情颇为复杂。 楚枭紧蹙眉头：“所以你觉得吴斐就该给洛渊机会？他凭什么，吴斐能看上他, 是他的福气, 他还不懂珍惜, 要不是吴斐, 我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唐清兮话语凌厉道：“你扪心自问，你不希望吴斐跟洛渊复合，那你希望吴斐跟其他人在一起吗？” 楚枭死死盯着唐清兮，却没出声回应他的提问。 “你这是自私，你宁愿吴斐单着，这样你起码还有机会，都不愿意他找到喜欢的人。”唐清兮出言直击楚枭心底深处的想法。 楚枭半晌摇头，他褪去疲倦，眼底只留下苦涩跟无奈：“他要能找到喜欢的人，我当然会祝福。” 他说完转身回卧室，不想跟唐清兮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唐清兮久久注视着楚枭的背影，直到他走进卧室，再看不见身影。 楚枭对吴斐的感情，唐清兮这段时间看得清清楚楚，他不能接受楚枭心里永远残留着另一个人，尤其这个人对他来说还曾重要到那样的地步。 他们每次谈及吴斐，话题就总会无疾而终。 楚枭回卧室坐着愣了会神，他已经尝试着去忘记吴斐，可这个过程显然并不容易，他听到吴斐的名字，听到有关吴斐的一切，仍然会涌现出本能的反应，让他无法控制情绪。 他烦躁地揪着头发，刚要出去跟唐清兮再理论遍，就接到穆烨打过来的电话。 “难得你还能想起我来。”楚枭接起电话，就自动地调整着情绪。 穆烨笑着开玩笑道：“我哪能把你给忘了？跟唐清兮的同居生活还愉快吗？” 楚枭正烦着，随口道：“别跟我提他，整天就知道气我。” “还有人能把你气着？” “以前没有，现在大把的。”楚枭道：“罪魁祸首就是你老公，怎么样，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牺牲下你老公吗？” 穆烨闻言只顾着笑，笑完毅然道：“不能，你还是欺负唐清兮吧，别打蔺荀主意了。” “见色忘友。”楚枭鄙夷道。 穆烨结束玩笑话，说回正题道：“你看直播没有？洛渊得奖的那个？” “看了。” “对洛渊说的话有什么感想？” 楚枭刚为这事跟唐清兮吵完架，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感想，话不是我说的，也不是说给我听的。你该问吴斐有什么感想。” “给你打电话前，我已经问过吴斐，但他那人，你也了解，根本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他看我着急，还反过来安慰我，说洛渊有他自由说话的权利，我们也没法阻止，所以他爱说就让他说……我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隔着听筒，楚枭也能清楚感觉到穆烨的无奈。 这些话的确是吴斐能说出来的，他那人温柔归温柔，可要狠下心来，却能做得比谁都狠。 哪怕洛渊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向他道歉，吴斐也能彻底地无动于衷。 楚枭随即又想到之前吴斐拒绝他的话，干脆利落连丝毫念想也没留给他，不禁苦笑道：“他既然这么说了，你还着什么急？洛渊爱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呗，反正也没用。” “我就怕他这么折腾下去，吴斐会心软……” 楚枭闻言打断道：“如果真有那天，他肯定也是愿意原谅洛渊的，只要他觉得幸福就好，你说是吧？” 穆烨被楚枭这番话说得愣了下：“这不像你说的话啊……” “为什么？”楚枭没觉得哪儿有问题。 穆烨旁观者清：“换作以前，你肯定比我着急，早就等不及开始骂洛渊了，更会很替吴斐担心，怕他受欺负。但你这次却很淡定，还劝我说要尊重吴斐的选择？” 他的分析头头是道，说得也很有理，楚枭仔细琢磨，发觉他以前的确如此，此时的反应才是很反常的。 “我也说不清楚……”楚枭低声道：“或许就突然想通了吧？” “你说的对，其实我也了解吴斐，他做出的决定很难更改，如果哪天洛渊真能让他改变想法，那吴斐也一定有他的理由。至少目前，我看他并没有任何的心软。” 穆烨说着又突然想到什么，笑道：“对了，还有件事，我差点忘了。你还记得我们初中时候，到过我这边的一个山洞里玩吗？” “山洞？” “我们跟吴斐当时还写了愿望放进山洞里的，前两天我跟蔺荀进去山洞才想起来，我顺便也把你们的给带了出来。” 卧室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楚枭眼角余光往那边瞟了眼，并没打算理会。 “我好像还有印象，是不是拿铁盒子装的？”楚枭被穆烨的话勾出兴趣来。 “嗯，我跟吴斐也说过了，我明天上午到北京，下午一块见个面吧？” 楚枭自然道好，对他当时究竟许过什么愿望充满好奇。他好奇的同时，心里又隐隐感觉不安。那时候他刚被发配乡下不久，许的愿望该不会跟蔺荀有关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要让蔺荀知道，还不得笑话死他。 不行！ 楚枭琢磨着，又给穆烨打了电话回去，让他千万将东西收好，别让蔺荀偷偷打开看。等到穆烨肯定的答复，他方才挂断电话。 结束通话后，楚枭走出卧室，一眼就看见旁边背抵着墙的唐清兮。 唐清兮看向他，表情认真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 “哦。”楚枭冷淡地应了声，径直朝浴室走去。 唐清兮顿了顿，接着道：“我只是想让你面对自己的内心，有些事你逃避根本没用，你越逃，就会被逼得越紧。你不放下心魔，根本不可能迎接新的开始……”他说着微微停顿，又加重语气道：“这会让我感觉自己很愚蠢。” “你本来就很蠢。”楚枭轻飘飘瞥了眼唐清兮，走进浴室，再将浴室门给关上。 唐清兮没再作声，但楚枭清楚他是在的。他打开水龙头，望着前面镜子里的人，这才察觉很多东西其实一直都在发生着变化。 他如今究竟真的喜欢吴斐，还是仅仅执念作祟？亦或者，他心里其实已有喜欢的人？ 如果他已有喜欢的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会是谁。 楚枭烦躁地鞠起水，用力泼了下脸，尝试着让大脑放空，不再思考这个深奥又复杂难解的问题。 次日下午，楚枭依言前往跟穆烨约定好的餐厅。 他到的时候，穆烨跟吴斐都已经到了，门刚推开条缝隙，就能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 楚枭进去视线便投向穆烨：“你说的东西呢？快给我。”他边说边摊开掌心。 吴斐含笑看着穆烨，穆烨纠结两秒，对楚枭充满歉意地如实道：“我必须跟你说一件事情，你要冷静。” 楚枭心底咯噔一声，瞬间涌出不好的预感：“……你说。” “嗯……我没能拦住蔺荀，其实铁盒子取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了你写的内容……”穆烨说着还有些憋不住笑意：“其实这没什么，那时候还不懂事嘛，我还写了个要赚钱的愿望。” 楚枭脸色瞬间变了：“蔺荀看见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啊。” “他没嘲讽我，没打击我，没讽刺我？”楚枭一口气没歇地把话说完。 穆烨犹豫道：“就一点点，他只说了两句，哎，你别当真，这事都过了。” “什么过了！”楚枭悲愤道：“这种重要把柄被蔺荀拿捏住，他以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地羞辱我，我就完蛋了。” 穆烨连安慰道：“你别这么提防蔺荀，你想啊，蔺荀不也对你无可奈何？你是我朋友，又跟他朋友是……嗯，那什么关系，他还能做什么？” 楚枭这会对他跟唐清兮的关系很敏感，闻言立即反驳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跟谁？” “……”楚枭顿时哑口无言。 穆烨道：“我又没说是谁，还是你心里有目标？” 楚枭不禁钦佩地朝穆烨竖起大拇指：“你厉害了，果然近墨者黑，以前单纯可爱的穆烨哪儿去了！” “我认真说的，你别转移话题。” “你也别转移话题，一码归一码，先把东西给我，吴斐，你该不会也看过我写的内容吧？”楚枭这话近乎是以陈述的口吻说的，说明他已很肯定自己的猜测。 吴斐也觉得好笑，看向穆烨道：“我没看，穆烨直接说的，这也不算秘密吧？” “怎么不算秘密，很好，这下我在你们面前真一点隐私都没有了。”楚枭说着又起哄道：“既然都看了，就趁热打铁，吴斐你都知道我们的了，你的肯定不能藏私。” “我敢写，当然不怕被看。”吴斐当即说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他也记不清到底写过什么。 楚枭道：“爽快！穆烨你的也拿出来，我要检查有没有作弊。” 穆烨并未撒谎，自然也不怕检查，当即将三人的信纸取出。先拆开穆烨跟楚枭的，内容也的确跟之前他们说的一致，因此这时候所有的悬念都完全集中于吴斐所写的愿望。 吴斐微蹙着眉头，似乎恍惚记起当时写过的内容。他眼神游移不定地盯着信纸，最后猛地就反悔想要将信纸捞回手里。 “哎哎哎，说出的话哪有反悔的！”关键时刻，楚枭以更快的速度取过信纸，边笑着迅速展开。 吴斐阻止不及，只能无奈地笑，笑容里又掺杂着数不清的苦涩。 楚枭展开信纸，发现里面仅仅写着两个字母：ly。 “……抱歉。”楚枭笑容顷刻僵硬，如烫手山芋般将信纸放回原位，又被穆烨出于好奇取走查看。 ly，这无疑就是洛渊名字的首字母。 楚枭万万没料到，吴斐居然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喜欢洛渊了。这也就说明，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输定了吗。 他以前所有的想法，所做的事情，随着这两个字母的出现，顿时变得如同一场荒唐的笑话。 穆烨看完信纸，也神色复杂地将其放回原位。 气氛顷刻变得格外诡异，弥漫着尴尬难言的死寂，像一根拉紧的绳子，僵持着谁也得不到最终的胜利。 半晌，吴斐低叹着打破沉默的死寂：“干嘛不说话了？不就一个名字吗，我刚想起来自己写过什么，还说不让你们看的。以前毕竟年轻嘛，谁没做过这种事，你们写的内容也很幼稚啊。” 楚枭沉默着没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里像灌满水泥，说一句话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穆烨惊讶道：“我还以为是洛渊追的你，你从头到尾表现得……嗯，都很从容冷静。” “以前的事，早就过去了，这东西也没什么意义。”吴斐说这话时表情亦很从容，他边说边将信纸撕碎，又起身扔进包厢的垃圾桶里。 “我以前是对洛渊有好感，也喜欢他，所以如你们所见，其实是我先喜欢他的，只是这件事情，我其实从来没跟他说过。现在……大概也没再说出来的必要。你们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今天的聚会。”吴斐轻声道。 “你跟他……”穆烨斟酌着问道：“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他提的问题，恰好也是楚枭想知道的，他立即认真听着吴斐的答案。 这次吴斐沉吟的时间很久，久到两人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他方缓缓道：“嗯，结束了。我很累，想好好地休息几年……或者几十年，也许还能再遇见喜欢的人，但那是以后的事，谁会知道呢。” “如果洛渊践行他说的话，一直等着你，那你……”穆烨忍不住又问。 吴斐失笑：“怎么可能，他要得不到，迟早会放弃的。如果他真能等……”那么几十年后，等他把一切都忘掉后，他或许会选择原谅洛渊。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穆烨跟楚枭也没再问。又经历短暂的死寂后，穆烨率先出声打破沉默，并转移话题说了些他跟蔺荀比较轻松的事情，算是把凝重的气氛稍稍调整过来。 离开餐厅，走出吴斐跟穆烨的视线，楚枭强装出的镇定瞬间垮塌，他手扶着方向盘，半晌又改变姿势，将头磕在方向盘上面。 脑袋里面乱哄哄地，疼痛却已经淡去许多，他趴了一会，起身给唐清兮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 “有时间吗？出来陪我喝酒？”楚枭话里多了些决然的情绪。 唐清兮静了会，听出楚枭情绪不佳，他淡道：“回家喝吧，我买酒回去。” “为什么要回家喝？” “你不是想一醉方休？酒吧里喝醉太难看，今晚只要你想喝，我就奉陪到底。” 楚枭听着这话，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好转：“好，那我去买酒，等你回来。” 唐清兮话里含着笑意道：“好。” 楚枭结束通话，便开车去买酒，买酒的时候，他嫌酒太单调，又将红酒白酒啤酒各买了一些。他不懂酒，家里也没储备酒，便只看酒的度数跟价格，让商家捡着度数高的推荐。 买好酒，楚枭又回了趟公司，处理完一些事情，随即开车回家，又将酒逐一搬进电梯，运进房间里。 唐清兮回到家，楚枭已经将买的酒摆满茶几，旁边还放着分酒器跟大酒杯，他俨然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见到唐清兮就迫不及待地朝他招手。 “买这么杂？要兑吗？”唐清兮坐到楚枭旁边，问他。 “兑过好喝？” “更容易醉。”唐清兮道。 楚枭闻言果断道：“那就兑，今晚一醉方休，明早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唐清兮边开酒瓶边斜睨楚枭，暗叹这人今天受的刺激应该不轻。 楚枭酒量不错，唐清兮酒量跟他差不多，但他显然要比楚枭更懂酒一些。 两人今晚说定要一醉方休，便彻底地敞开了喝，反正在家，也不必顾忌喝醉会发生什么丢脸的事。 喝得稍有醉意的时候，楚枭开始给唐清兮说今天发生的事，又心酸地讲他当时的感受。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就彻底地输得一败涂地，好失败，我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输，真可笑，反正不管我怎么做，最后都是要输的。”楚枭说完便将酒全灌进喉咙。 唐清兮陪着楚枭喝，又听他苦笑着说：“说什么努力会有回报，其实就是骗人的，根本没用。我想要的，从来都不会轻而易举得到……没事，我楚枭是谁，还愁没人喜欢吗，我至于要愁吗！不就一个吴斐，吴斐……” 他说着说着却又说不下去，眼眶里盈满水雾，摇摇欲坠地似要滚落下来。 楚枭一横手臂抹去眼泪，朝唐清兮举起酒杯，爽快道：“来，干！喝醉以后，明天醒来又是好汉！” 唐清兮跟他碰杯，听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其实……”唐清兮目光专注地望着楚枭：“你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当真吧？” 楚枭挪开酒杯，微微歪着头看唐清兮：“你说的什么话？” “我说，要跟你尝试着交往，还说，让你给我次机会。”唐清兮强调道。 “哦……”楚枭拉长语调，半晌像反应不过来似地道：“这件事啊，你说过啊，我记得。”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 “你对我，有哪怕一点的好感吗？” 楚枭思索很久，方点头道：“有。” 唐清兮顿时感觉噎在喉咙的气舒展了出来。 “但你总气我，看我生气你是不是很高兴？”楚枭没等唐清兮反应就继续说道。 唐清兮闻言低叹：“我没气你，是你总没心没肺地，让我摸不着头脑。” 楚枭问：“你很喜欢我？” “嗯。” “有多喜欢？” 唐清兮思索了下：“大概……是从没对别人有多的喜欢，我为你把我儿子都送出去了。” “你儿子？” “你见过的那条金毛，我把它从小养到大，感情很深。你能接受养宠物吧？” “能。” “那我们把它接回来？” “你还要赖在我这儿？”楚枭毫无力道地瞪着唐清兮：“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的企图不是很明显吗？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唐清兮刻意将话语说得很低。 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楚枭，看对方那双被酒意熏陶的双眼，眼底盛满亮晶晶灼目的光。 彼此目光对视，唐清兮再无法控制地逼近楚枭，亲吻住他觊觎已久的唇瓣。 楚枭惊愣，贴着唇的温度让他心底涌过悸动，他脑海翻滚着无数的念头，却最终没有推开唐清兮。 他甚至，还很渴望这个吻。 第86章 番外2．3 唇贴着唇，彼此呼吸交缠着呼吸, 楚枭心砰然加速跳动, 仿佛心脏旁放着架鼓, 敲击之人携着要将鼓敲破的力道。 唐清兮紧搂着楚枭，要将这段时间压抑着的野兽统统释放出来。他舌头撬开楚枭牙齿, 沿着微启的齿缝钻进去，肆意扫荡着楚枭的口腔。 楚枭愣了几秒, 接着便开始反击, 这种情况他又岂能坐以待毙。 他揽住唐清兮后脑勺，开始反客为主地亲吻，舌根吮吸得发麻，酒意随着低微的窒息感觉涌入脑海，让他愈发地晕眩。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楚枭大着舌头问。 唐清兮咬着楚枭喉结, 边含糊答道：“大概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吧。” “我魅力这么大？能让你一见钟情？”楚枭对他的回答甚是满意。 “嗯，你当时很好玩。” 楚枭细细思索, 又觉得不对：“你刚开始不是喜欢吴斐吗？” “我把吴斐当朋友。” 楚枭靠了声，顿时郁闷道：“你真这么想？那我还把你当情敌看？我这是把自己往贼窝里送吧。” “你当时看我的表情也很可爱。”唐清兮说着又认真思索了遍言辞：“应该是既可爱, 又可怜。” 楚枭冷哼道：“胡说八道, 我哪儿可怜了？” “蔺荀跟我说过你和吴斐的事, 人家都明确拒绝你了, 你还死追着不放，不可怜？” “我又没打扰他, 还不能喜欢了？”楚枭嘴硬道。 唐清兮认真道：“以后只喜欢我吧。” 楚枭被逗笑了：“你脸真够大的, 我凭什么只喜欢你, 就为你，我要放弃这整片森林？” “嗯，因为我也会为你放弃整片森林。” “那是我魅力大。”楚枭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你楚爷一人能顶十片森林。” “你很能强词夺理啊。” “嗯~”楚枭这句“嗯”里面，充满着你能奈我何的挑衅的意思。 唐清兮不愿浪费时间跟楚枭逞口舌之强，索性将他唇舌完全堵住，让楚枭无法再跟他争辩。 一吻结束，两人皆气喘吁吁，楚枭举着酒杯又要开始拼酒，道之前说过的话必须兑现，今晚务必要一醉方休。 唐清兮自然奉陪，后面两人一直不停干杯饮酒，喝到眼前开始恍惚，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脑袋里如同浆糊，粘稠得理不清思绪。 楚枭比唐清兮醉得还要严重，他完全记不清后面发生的事，他怎么进的房间，又怎么会跟唐清兮躺到一张床上。 总之次日，楚枭宿醉醒来，睁开眼便跟面前唐清兮的脸正面对上，他当时脑袋还有些懵，迷迷糊糊地想这人是谁，又想这人长得还挺帅的嘛。 唐清兮的手还搭在楚枭腰间，楚枭脑中警钟骤响，连掀开被子看两人此时的穿着，发现彼此皆穿得整整齐齐，这才稍松口气。 他试图掰开唐清兮的手起身，结果唐清兮抱得太紧，他几次也没能将他手拽开。 “你放不放？”楚枭话里携着满满的威胁问。 唐清兮闭着眼，毫无放手的计划，要么还没醒，要么就是装睡，楚枭严重怀疑情况是后者。 楚枭顿时怒从心头起，猛地一脚踹开唐清兮，他这一脚当然收着力道，只把唐清兮踹开，结果力道收得也不够恰当，再加之唐清兮睡得很靠近床的边缘，他这一踹，唐清兮突然就摔到了床下。 脑袋还猛地磕到床头柜，瞬间就给撞得意识无比清醒。 楚枭也没料到会把他踹到床下，顷刻愣了。 唐清兮还真没装睡，他睁开眼，观察了下情况，便瞬间意识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站起身，跟楚枭隔着半张床遥遥相望。 “……！”楚枭从唐清兮眼底，清晰看到危险的信号。 唐清兮有所动作前，楚枭倏然兔子般蹦到床下，边往外跑边喊道：“救命啊，要杀人了！” “……”刚准备教训教训楚枭的唐清兮被这喊声给弄懵了，只感觉哭笑不得，也懒得再跟楚枭计较。 俩人这一觉直接睡到快中午，醉酒后还没清洗的身体臭得能将人熏晕，楚枭实在受不了，把先进浴室的唐清兮给硬是挤了出去，然后态度强硬地以房主名义公然霸占浴室。 已经把衣服脱到一半的唐清兮对着紧闭的浴室门磨了磨牙，深深感觉到楚枭这人绝不能惯，一惯他就能直接飞上天。 楚枭自知理亏，洗完澡出来还偷偷观察了下唐清兮的动静，以免被人堵个正着。 认识唐清兮之后，他一直就有报个散打或者跆拳道培训班的打算，这样起码他面对唐清兮时，不必再每次都处于下风。 楚枭至今还对他找唐清兮茬，却被唐清兮反将一军的事耿耿于怀。 不过虽然有计划，楚枭却缺乏实施的时间跟动力，学这些是需要毅力跟坚持的，他能好好学一天，却大概没办法坚持学几个月。 除非这过程中，唐清兮一直不停地刺激他。 轮流洗完澡，空空如也的腹部又开始唱起空城计。俩人决定出去吃饭前，唐清兮重复提起昨晚的事。 “你这次没失忆吧？”因之前的事，唐清兮还特意问楚枭一遍。 楚枭很希望他已经失忆，可无比清明的大脑提醒他，他还记得所有事情，记得所有说过的话，别说失忆，他睡这一觉，好像还无形中加深了记忆。 “……没。”楚枭道。 “所以。”唐清兮郑重道：“我们这就算正式交往了？” 楚枭连道：“等等——怎么就交往了，说过这话吗？” 唐清兮盯着楚枭的眼神顷刻凌厉起来：“表白了，接吻了，你更很主动，不会尝到好处，就要翻脸不认人吧？” “……你要不要脸，我尝到什么好处？” “你很享受。” “我哪儿享受了？！” “哪儿都享受了，”唐清兮紧盯着楚枭，通过眼神向他不断施压，好像楚枭否定，他就会化身猛兽，扑过去将楚枭狠狠咬碎：“你不会要食言吧？” 楚枭磕磕巴巴道：“谁……谁食言了，交往就交往，谁怕谁啊！” 唐清兮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朝楚枭露出笑容，并迅速取出纸跟笔，不容拒绝地果断道：“内容我已经写好了，你签字就行。” 楚枭脸转瞬憋成鱼肝色，他匪夷所思道：“有人说过你很变态吗？” “没有。”唐清兮一本正经道：“我也没对别人做这种事。” 楚枭甩了甩唐清兮取出的纸，好笑道：“敢情这还是我的专利？” “对，专治你说话不算数的毛病。”唐清兮回应道。 “……”楚枭被他噎得无话可说。 唐清兮催促道：“你既然不会反悔，签个字怕什么？还是说你只是暂时性地敷衍我？” 楚枭指着纸上面的内容：“什么叫我不能单方面说分手？有这么霸道的条款吗？” “这条款是针对我们双方的，我已经签字了。我觉得分手这种事，还是要遵循双方意见，你要是突然玩失踪怎么办？” 楚枭被他给气笑了：“我突然玩失踪干嘛，我家在这儿，公司也在这儿，朋友也在这儿。就为躲你，至于吗。” “不至于就签字。”话题又被唐清兮绕回原点。 楚枭肚子饿得咕咕叫，顿时没力气跟他争辩，无力道：“行行行，签字签字，我签哪儿啊？” “这里。”唐清兮指着条款下方。另一侧果然清晰签着唐清兮的名字。 啧，这字写得还不错嘛。 楚枭又暗自生出跟他较量的心思，决定要好好秀秀字迹，一定要胜过唐清兮，把他比得自惭形秽。 他龙飞凤舞地签下“楚枭”两个字，怎么瞧都要比唐清兮那端端正正的字迹看着漂亮，瞬间便觉得身心愉悦起来。 “快走快走。”楚枭将签好的纸胡乱塞进唐清兮怀里，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出去吃饭，要饿死了。再不吃饭，明天新闻就会出现‘两男子宿醉后因饥饿惨死家中’的新闻。”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唐清兮连收好签着楚枭名字的纸，又迅速追上他。 这时间点，轿厢里空荡荡地没有人。楚枭取出手机刷着朋友圈，就感觉唐清兮莫名悄悄往他这边接近。 楚枭轻飘飘地斜了唐清兮一眼，并未将他奇怪的举动放在眼里。 唐清兮转头看楚枭，将视线转回前方，过两秒，又将视线再度转向楚枭。 他接着凑近楚枭，磨磨蹭蹭地握住楚枭的手。 楚枭被他这举动骤然吓了跳，连环顾左右，要迅速甩开唐清兮的手。 唐清兮却更紧地握住楚枭的手，他目光坚定，眼神充分表达出他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的决心。 “放开。”楚枭低声警告道。 唐清兮无动于衷，理直气壮道：“你答应跟我交往，就是我男朋友了，我还不能牵自己男朋友的手？” 他边说还边一本正经地肆意抬起楚枭的手，将原本双手交握的姿势调整成十指相扣。 “……”楚枭顿时无言以对。 既然不能反抗，还不如躺着好好享受。 楚枭又认真地感受了下，突然发觉这姿势貌似也很舒服，还让他怪……怪不好意思的。 第87章 昊晟广告公司。 三楼, 一号拍摄场地。 “青梅”饮料广告的拍摄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广告创意独特, 还将添加多项高成本特效, 以昊晟的声势名望, 拍摄出的广告行业内自然也首屈一指。 此时拍摄的, 是一组内景镜头。宽敞的室内搭设着拍摄设备，灯光、道具等一应俱全，后面则拉着宽敞的绿幕, 以方便制作特效。 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 副导演询问完各组人员，他则宣布开拍。 绿幕上，服装造型搭配好的影帝晏茗瞬间进入状态, 他将接过工作人员扔过来的饮料, 演出很焦躁不安的状态，拧开饮料灌下，再演出神清气爽平静安宁的舒适感。 晏茗在演艺圈里的声名自不必提，他年少成名, 考进电影学院, 后参演多部大制作电影，多次跟着名导演合作，更多次取得影帝奖项。 他能有今天, 跟努力是分不开的, 当初刚成名, 晏茗也没一味地追求利益, 他清楚实力的重要性, 毕竟青春饭又能吃多久？ 拍摄这幕镜头，对晏茗来说轻而易举，他一次没ng地过了。 而接下来，镜头就将要转向跟他配合的小男孩。 小男孩估摸着七岁左右，肤色白皙，板着张脸给人一副小大人的感觉。他穿着公司准备的t恤跟牛仔裤，两只手酷酷地揣进兜里，摆出广告拍摄需要配合的姿势。 晏茗是临时接到通知，说之前跟他配合的男孩因生病不能出演，所以需要换搭档的事。 他对小男孩不是很了解，只听导演说对方并没出演过任何电视剧，也没有任何的演戏经验。 很可能是走后门进来的，这是晏茗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 他不是很高兴，这个年纪的男孩原本就不听话，更何况还是有后台的，他拍完广告还急着赶后面的通告，因此不希望ng太多次。 要实在没办法配合，还是跟导演商量下换人吧。晏茗一开始就作出这样的决定。 按照广告拍摄的创意，这里晏茗跟小男孩需要很默契的配合。 小男孩要接过他手里的饮料，两人会有几秒类似挑衅的眼神交流，接着小男孩不屑地倒掉饮料。 倒饮料的位置已作出标记，后期这里将会作出一棵青梅树的特效，树梢会挂满晶莹漂亮的青梅，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让晏茗意外的是，这个毫无经验的小男孩居然配合得不错，他倒完饮料还要完成一段舞蹈，这段舞出于炫酷考虑，动作较多，难度也较大。小男孩偏偏就一次没ng地流畅地跳了出来。 晏茗这会已退出绿幕范围，他边走到监视器旁，边低声跟导演交谈：“这孩子谁啊？挺有天赋的，他真没学过表演？” “没学，他是主动送上门的，那段舞蹈还是现学的，就教了半个小时，我们都惊呆了。”导演啧啧称奇。 “你说他主动送上门的，是什么意思？” 导演道：“他叫蔺寒。” “姓蔺？是那个蔺家？”晏茗说话时，又不禁多看了男孩几眼。 “对，这还是他妹妹不小心暴露出来的，之前过来面试，他只说叫他小寒。小孩是真聪明，我都忍不住想把他拉进演艺圈了。”导演边说又边觉得可惜。 晏茗顺着导演视线看过去，发现蔺寒拍完广告，的确径直朝着旁边等待的小女孩走过去。 他看见小女孩，顿时又眼前一亮。小女孩相貌实在太可爱，她肤白胜雪，脸微圆，看着肉嘟嘟的，头发又黑又长，以两根漂亮的丝带绑成辫子，戴着精致昂贵的红色帽子，愈发衬得那张脸萌到极致。她穿一件粉色t恤，版型宽松，还坠着漂亮的蝴蝶结。 “这俩都挺适合娱乐圈的……智商高，外貌也百里挑一。”晏茗由衷感慨道。 导演认同地点头，半晌又悻悻然道：“蔺家的少爷千金，能进娱乐圈？做什么梦，这广告还不知道能不能播……” 晏茗不解：“不是蔺家送他们过来的？” “蔺家送的能到我这儿？”导演将声音压得更低：“我之前说的就是字面意思，前面那男孩突然生病，这边急缺人，他就毛遂自荐了，我过来试镜一看，感觉不错就签约了。我还是后面才知道他们身份的，这俩孩子肯定瞒着蔺家，说是要赚零花钱。” 晏茗一看小孩年纪，又跟自己这年纪对比，不禁叹道：“果然不愧是蔺家的人，天赋异禀，非一般人能比啊。” “嗯，这里人多口杂，我估计没一会，蔺家那边也该得到消息了。” 导演的猜测跟实际情况基本吻合。蔺荀此刻刚接到电话，说看见他儿子跟女儿出现在广告公司里，据说还私自跟公司签约，参与拍摄了“青梅”饮料的广告。 “寒寒很有天赋，教他舞蹈半小时就学会了，拍摄也一次没ng，连跟他搭档的晏茗也赞不绝口。”对方说完实情，还逮着机会把蔺寒给夸了一遍。 蔺荀对这俩胆大包天的熊孩子无言以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这边还有会议走不开，便给穆烨打电话。 穆烨对此一无所知，接到电话还很不解，问蔺荀找他什么事。 “我就说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太无法无天了，这次说什么你也不能拦着，这次跑去拍广告，下次大概就能上天了。”蔺荀无语道。 穆烨没当回事，也没听出头绪：“你有话直说。” “俩孩子背着我们跑去拍广告了，听说还拍得不错，我这里走不开，你去接他们吧，顺便拎回家等我好好教育。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断电话，蔺荀便当即把广告公司的地址发给穆烨，让穆烨别磨蹭，赶紧过去抓现行，要让俩孩子跑了，他们转头就能找出无数的说辞敷衍他们。 这套战略方法穆烨跟蔺荀之前没少领教。 穆烨闻言也倍感头疼，他向来清楚小孩调皮，却没料到能自作主张到这种地步，连拍广告这类的事都能让他们找到，也不知道性格究竟随谁。 从小到大，这俩孩子没少让穆烨操心。还不能跑的时候，就格外黏人，让穆烨跟蔺荀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更不能离开太久，否则连保姆也哄不住。 后面能跑能跳的时候，俩孩子就联合起来开始翻天，家里摆件花瓶之类的没少被摔，摔坏你还不能吼他们，否则就要开始哭闹，能足足吵你半宿，中途还不带停的。 然后读幼儿园，蔺荀跟穆烨思来想去，决定把孩子送进穆烨所教的幼儿园，等小学再转当地教学质量一流的学校，这样穆烨还能陪伴兼管教他们。 随着俩孩子越来越大，相貌也越来越能看出区别，蔺寒很明显长得像蔺荀，他性格表面比亦如沉着，不说不笑的时候，看着跟小大人似的。 然而这不过是表象，亦如古灵精怪，表面爱捣乱捉弄人，实则胆子较小，也不敢弄出什么花样。寒寒则不同，他表面看着不捣乱不惹麻烦，可谁要惹到他，他动起手来比谁都狠。以前就出过同学欺负寒寒，却反被寒寒揍得痛哭流涕的事。 而且俩孩子还有很默契的相处之道，寒寒很宠妹妹，是个十足的妹控，表面也唯妹妹所说的话是从，可实际还是亦如在听他的话，寒寒做出的决定，亦如一般是否决不了的，就连穆烨跟蔺荀这俩亲爸也不一定能否决。 这话说起来实在辛酸至极。 穆烨这天刚好上完课，收到蔺荀发的地址，便出发赶往广告公司。 穆烨赶到公司前，蔺寒正跟导演助理谈广告费的事，他的镜头已经拍摄结束，又因为他的身份，没人会特意刁难他。 之前合约里面，也写明拍摄结束便要付清拍摄费用的条款，蔺寒的要求很合情合理。 蔺亦如抓着蔺寒的手，跟他并肩站着仰头看助理跟出纳。 她背着个粉红色的毛绒绒的书包，书包上方耷拉着两个白色的兔子耳朵，下方还有团毛绒绒的兔子尾巴，瞧着煞是可爱。 “哥哥，”蔺亦如软软糯糯地甜甜问道：“你有钱了，能请我吃蛋糕吗？” “当然能，你吃多少都行。”蔺寒不假思索地道。 “我要吃好多好多，爸爸都不让我吃。嘘！哥哥你也不能告诉爸爸哦，不然爸爸会不高兴哒。” 蔺寒声音清朗道：“嗯，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不告诉爸爸！” “好。”蔺亦如原地蹦哒着：“哥哥最好了。” 两个刚比办公桌高不了多少的小孩就这样公然地密谋着，旁边被迫听到内容的助理跟出纳皆一脸被萌住的表情，简直要化身怪阿姨把孩子拐回家了。 “小弟弟，你有卡吗？这么多钱都转给你，要不通知下你家大人？”出纳仍感觉这样不放心。 蔺寒摇头，到底年龄还小，他说话声音也很软：“不用，我自己能做主。这是我的卡。” 他说着取下书包，又拉开书包里面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张卡递给出纳。 蔺亦如仰着脑袋看看出纳，又看看助理，犹如黑曜石的眼里闪烁着星光。她话里充满骄傲道：“我哥哥很厉害哒！” 第88章 蔺寒没料到妹妹会突然夸他, 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假装没听见她说的话。 助理故意逗蔺亦如道：“是吗？你哥哥怎么厉害了？” 蔺亦如表情专注认真, 掰着手指头数：“哥哥会给我讲故事，会赚钱，还会保护我, 我有一次走累了，哥哥还会背我呢！” 她边说边昂着下巴，为能有这么好的哥哥，感觉可骄傲可骄傲了呢。 “哇，那你哥哥真的很厉害啊, 好羡慕你。”助理很喜欢孩子, 故意配合蔺亦如夸张地说。 蔺亦如骄傲点头：“那当然, 我哥哥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那你能把哥哥分我一点吗？” “不能分, 不能分。”蔺亦如连连摆手，着急道：“爸爸说, 人是不能分的。”她边说还边警惕地盯着助理。 助理随即答道：“嗯, 不分，哥哥都是你的。” 这边说着话, 那边出纳也已经填好申请，说过两天钱就会到账，又将卡交还给蔺寒。 蔺亦如没见蔺寒取得真的钱，表情掩饰不住地失望：“哥哥, 我们不能买蛋糕了吗？” 蔺寒也微微皱着眉头, 他摸了摸口袋：“我还有零花钱, 买个小蛋糕吃好吗？” “好吧。”蔺亦如瘪着嘴失望道。 “乖，等哥哥钱到账，就给你买很多很多蛋糕。”蔺寒安慰道。 蔺亦如转瞬便扬起笑脸：“嗯，哥哥我们去买蛋糕吧！” 蔺寒牵起蔺亦如的手，边叮嘱她要跟着自己不能乱跑，边领着她朝外面走去。 俩小孩一路出去，到哪都能吸引住众人视线，还有人暗戳戳地取出手机，拍下他们的照片，直呼萌萌哒，又萌又可爱。 蔺寒跟蔺亦如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公司大厅，就猛地跟早坐那等着的穆烨正面撞见，穆烨还跟导演说着话，俩小孩就如懵懂的兔子般，径直撞进他设下的陷阱里。 “蔺寒，蔺亦如。”穆烨朝俩胆大包天的小孩招手：“给我过来。” 突然惨遭抓包，原先还志得意满的蔺寒顷刻垮下小脸。蔺亦如小手攥着拳头，边拳头碰着拳头，边鼓着腮帮子迅速躲到哥哥背后。 “快过来。”穆烨催促道。 蔺寒没办法，只能牵着妹妹朝穆烨靠近，走得近了，又低着脑袋喊了声：“爸爸。” “嗯。”穆烨朝蔺亦如伸出手：“亦如也出来。” 蔺亦如见没地方能躲，便悄悄从哥哥背后露出脑袋，她朝爸爸甜甜地笑，又飞奔着扑进爸爸怀里。 “爸爸，你怎么来了啊？”蔺亦如缠着爸爸亲昵地问。 “明知故问，你俩还真能惹麻烦，蔺爸爸要被你们给气死了。”穆烨一手抓着一个孩子，转向旁边导演道：“林导，不好意思，麻烦你照顾他们了。” “没事没事，孩子很听话，还解了我燃眉之急，我反而该谢谢他们。”林导连客气道。 事到如今，谁会不知穆烨的身份，有他的地方，便也绝对代表着蔺家。 穆烨牵着孩子走出公司，顾忌着俩孩子自尊心挺重的，没当着外人面教育他们。 让孩子坐进后排，穆烨当即开车回家，这会天色已逐渐暗下来，他之前还接到蔺荀电话，说他也在回家途中，因此索性把俩小孩带回家一起教育。 蔺寒跟蔺亦如乖乖地坐着，察觉爸爸并没有开口教训他们的意思，蔺亦如又不安分地道：“爸爸，你能给我买个蛋糕吗？” 她话说得又委屈又可怜，好像很受虐待似的。 穆烨不假思索地拒绝道：“甜食吃太多，你牙齿会坏掉的。” “我只吃一小块，就这么一小块。”她比出自己手掌大小的蛋糕：“好不好嘛，爸爸，我只吃一点点，好想吃蛋糕。” 穆烨没回头看蔺亦如，暗地强调绝不能心软，故意板着脸严肃道：“你这么不听话，还想吃蛋糕？谁让你们跑这儿来的？如果碰到坏人，把你们抓走怎么办？” “……”蔺亦如瘪瘪嘴，缩回后排座位，不敢再说话了。 穆烨最终忍着没给蔺亦如买蛋糕，小孩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委屈得像只被淋湿毛的猫咪，望着穆烨的眼神也充满哀怨。 车开进别墅，穆烨让俩小孩先下车，自己则紧跟在后面。 蔺寒跟蔺亦如年龄仅相差十几分钟，却要比蔺亦如长得快很多，如今已高她半个头，从背影看来，就是一副哥哥的姿态。 几人走进别墅，只见蔺荀早已坐在沙发，他原本拿着手机，看见穆烨便丢开手机，视线又随之转到俩孩子身上。 “过来，快过来。”蔺荀朝俩孩子招呼道：“你俩够有能耐的啊，还跑去拍广告，经过我们同意了吗？你们这是要上天了是吧？” 他说到最后语气已无比严厉。 蔺亦如当着穆烨面还能撒撒娇要蛋糕吃，当着蔺荀面却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跟哥哥乖乖并排站着，两人都低着脑袋，如同冬天被霜打过的茄子，毫无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蔺荀该疼的时候疼，该严厉的时候也会严厉，他这纯属被逼出来的，家里总得有个能镇住场的人，穆烨容易心软，这角色就只能让他扮演。 “说吧，好好交待清楚。”蔺荀用力敲敲茶几：“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要拍广告？怎么不告诉我们？” 蔺寒犹豫了下，只能交待道：“就前两天，因为能赚钱，告诉你们肯定不让去。” 他虽然恹恹地，大脑却还保持着清明，能把蔺荀提的问题全部答清楚。 穆烨坐到蔺荀旁边：“赚什么钱？给你们的零花钱不够用？” 孩子刚读一年级，给太多钱容易影响成长，所以穆烨始终控制着零花钱的数额，他还参照过其他同学，给的零花钱已经算多的。 “不要怪哥哥，”蔺亦如突然夹着哭腔道：“是我要吃蛋糕，还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她说着感觉难过得不行，便自顾自地哭起来，越哭越厉害，眼泪就跟不要钱的珠子似的统统往下滚落。 蔺荀凶道：“哭什么哭，不许哭！” 每次都用哭这招，百试不爽，他这次偏不能让亦如得逞，非得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 蔺亦如哭腔猛地一收，可没能维持两秒，又猛地破功，开始更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蔺荀头疼道：“医生说你不能吃太多甜食，不给你吃，你要哭，给你吃，你肚子痛还是要哭。还有蔺亦如同学，你牙齿已经快吃糖吃坏了，懂吗？” 蔺亦如边抹眼泪，边望着蔺荀茫然摇头——不懂。 “蔺寒，你懂吗？妹妹不能吃太多甜食，对她身体不好。”蔺荀转而跟容易沟通的哥哥说话。 蔺寒虽说容易沟通，此刻却已完全站在妹妹立场考虑，也不能理解爸爸说的话。 蔺荀没辙，只能出大招，威胁道：“这事没得商量，这次就算了，以后绝不能再犯，知道吗？要再犯的话，就把你们零花钱扣光！” 蔺亦如边抽噎着边点头：“……哦。”反正她还有哥哥赚的钱。 “知道了。”蔺寒也爽快道。 他今天赚的这笔钱，够他跟妹妹用很长时间，所以要不要零花钱也无所谓。 两人心底是这般打算的，还充满希望地计划着，要用这笔钱买什么好吃的，还能买好多好多玩具呢！ 结果他俩还没幻想完，就见爸爸猛地摊开掌心，以不容拒绝的言辞道：“拍广告赚的钱呢？应该是转卡里的吧？我记得你这儿有张卡，快把卡交出来。” 蔺寒跟蔺亦如瞬间如遭雷劈，蔺亦如瞬间不打自招地抱住蔺寒书包，边挂着眼泪委屈地摇头绝望道：“不行，这是哥哥赚的钱，是哥哥的钱。” 她边说还边凝视着两位爸爸，企图用这理由将他们说服。 蔺寒也跟着无力道：“嗯，这是我拍广告的钱，你们不能没收。” 俩小孩说完话，又可怜巴巴地将视线转向穆烨，仿佛看到眼前一张张人民币像风筝般被放着，而穆烨则是最后能握住风筝线的人。 穆烨被他们表情弄得半晌无言，这会看着可怜，但他敢保证，只要自己松手，两人转瞬就能高兴地蹦起来。 “不行，没得商量，钱必须交。”穆烨也表态。 蔺亦如顿时又瘪着嘴，迅速跟蔺寒目光对视，两人皆意识到此刻只有唯一的选择，便当即开始撒丫子就跑。只要快点把卡藏起来就好。 然而他们跑得快，蔺荀跟穆烨追得也快，俩孩子速度再快，能跑得过大人？ 穆烨跟蔺荀基本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人一个将小孩给抱住了。蔺亦如没什么力气，穆烨轻松就能抱怀里，蔺寒力气稍微大些，对蔺荀来说却仍如同杯水车薪，转瞬就被毫无反抗之力地抢走了书包。 接着又从书包里找出蔺荀带着的那张卡。 这张卡是给俩孩子以备万一的，如果确实有需要花钱的地方，蔺荀也绝不会吝啬。 当然，这张卡每月有使用限额，而且使用的每笔钱蔺荀都会收到通知，以防俩小孩借此把天给翻了。 所以他们不敢用这张卡买蛋糕，或者买其他甜食之类的。 没能保护好卡，被两位爸爸放到沙发上面的蔺寒跟蔺亦如，顷刻如同两条被晒干所有水分的咸鱼，躺着都懒得再翻面，心底只残留着无尽的绝望跟悲痛。 蛋糕没了，甜点没了，玩具也没了。 身体仿佛被掏空。 第89章 俩孩子赚的辛苦钱没收后, 他们就开始跟爸爸们闹矛盾唱反调, 不再像以前那样黏着爸爸，有时叫他们还爱答不理的, 浑身尽透着哀怨绝望的气息, 好像穆烨跟蔺荀对他们造成了无法挽救的伤害。 就连美味香甜的蛋糕也不能挽回亦如受伤的心。 蔺寒也颓靡了一段时间, 为不能给妹妹买承诺过的蛋糕跟甜点，他还答应要给妹妹买漂亮的芭比娃娃的。 穆烨跟蔺荀很无奈，钱是定然不能还给蔺寒的, 这么大笔钱，让他拿着俩人也不放心。 最近恰逢暑假，蔺荀原本要忙一个项目, 因此没时间陪孩子出去玩。他没空，也不让穆烨单独领孩子去，说什么要跟他同甘共苦。穆烨犹豫半晌, 感觉没蔺荀旅途也很无趣，一开始就没制定暑假的旅游计划。 最近跟孩子关系闹得太僵, 穆烨又跟蔺荀商量，说或许能借暑假出游的机会, 稍稍跟孩子改善下关系。 蔺荀最近受着亦如若有若无的嫌弃, 心里也很苦恼, 加之他原定的项目需要推迟实行，便决定跟穆烨陪孩子出去玩。 俩人这边商定, 接着就将旅游计划告诉蔺寒跟蔺亦如。 俩孩子依然满腹怨念, 即使被爸爸强制抱到沙发, 也没能收敛分毫。蔺寒低着脑袋装沉默，亦如则嘟着嘴，手里揉着个毛茸茸的黑猫玩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 穆烨清了清喉咙，笑着跟孩子宣布暑假出去玩的计划。 他这话一出，俩孩子表情果然变了。蔺寒抬起了头，虽没说话，眼里却清楚地透着期待。亦如没寒寒这么能收敛情绪，眼睛骤然一亮，原本黯然的表情瞬间充满精神气。 她夸张地用嫩嫩的小手捂住嘴:“真的吗？” “当然。”穆烨揉揉亦如软软的头发:“爸爸还能骗你吗？” “我们去哪儿玩？”寒寒也问道。 穆烨道:“还好定，这不过来征询你们的意见吗。说说看，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 寒寒认真思考着。亦如突然睁大双眼认真地举手道:“我知道，哥哥喜欢企鹅，企鹅胖乎乎的，走路还一摆一摆的。” 她边说还边跳下沙发学起企鹅来。 寒寒顿时羞赧道:“我没有……”他艰难辩解道:“就觉得可爱，没有很喜欢。” “爸爸，哥哥能养只企鹅当宠物吗？”亦如对哥哥的反驳置若罔闻，继续执着地发问。 蔺荀视线投向寒寒，携着促狭的笑意。 寒寒窘迫得脸泛红晕:“妹妹，企鹅不能当宠物的。” “呃，为什么啊？”亦如眨巴着眼睛，充满不解。 “……”寒寒毕竟年幼，想了想，没能得出答案:“反正就是不能。” 穆烨没具体了解过，因此对这问题也保持沉默，便由蔺荀科普道:“理由很多，企鹅是世界保护动物，不能随便养，企鹅生存条件也很苛刻，放家里是会死的。还有，企鹅是群居动物，你忍心拆散它跟家人吗？就比如亦如你，如果有人要把你从爸爸跟哥哥身边带走，你愿意吗？” 亦如小脸瞬间涌现出惊慌，连连着急地摆手说不要，又扑进穆烨怀里，说她不要离开爸爸跟哥哥。 寒寒倒听懂了蔺荀的话，摆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蔺荀接着又道:“不能养企鹅，但看看企鹅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去南极签证跟票要提前办，现在可能来不及了，我们把这计划定下，等你们放寒假的时候，再一家人过去。” 寒寒原来还有些失望，听到爸爸这话又重新充满期待，他还是喜欢企鹅的，能近距离看一眼企鹅更是高兴。 “亦如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穆烨问怀里粘人的小可爱。 小可爱软软糯糯地回答道:“我都可以，只要能跟爸爸和哥哥一起。” 蔺荀捏捏亦如的脸:“这么乖啊？” “嗯，我最乖哒。”亦如一本正经地认真点头。 三人听见这话顿时都忍俊不禁。 暑假旅游地点最终定在西藏拉萨，那边也有很多着名的旅游景点，而且风景秀丽。比如布达拉宫，各类寺庙等，除此外，还能体验当地特色的民族风情以及观赏极具藏式风情的辩经活动。 当然，这边风景跟特色固然多，也因海拔高，可能出现高原反应，这就需要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好在俩小孩对高原都没有恐惧心理，应当不会出现问题。 定好出游计划，穆烨便准备收拾俩孩子的行李，寒寒还容易应付，没什么挑剔的，亦如却不同，她的两个兔子玩偶必须得带着，没兔子玩偶就睡不着觉，小女孩还爱美，带衣服时要自己挑，这件也要带，那件也要带，最后只她一人的行李就装了一个小箱子。 穆烨感觉带的东西太多，考虑往外拿一些，结果亦如说什么也不肯，还嘟着嘴赌气说她可以自己拖自己的箱子。 穆烨没辙，只能随她，暗叹亦如从小就知道爱美，以后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他因为亦如爱美这件事，还跟着受了不少的折腾。 有时亦如在外面看见别人扎着漂亮的辫子，她就也要扎。穆烨以前连绑头发都磕磕巴巴，到现在已经被训练得能轻轻松松给亦如扎几种不从样的辫子，连搭配的发带、发箍跟帽子也很有讲究的。 亦如从小便是美人胚子，脸虽说圆了些，却丝毫不显胖，反而透着萌态。她相貌更像穆烨，五官精致柔和，肤白貌美，双眼皮大眼睛，还隐隐透着异域风情。 孩子从小就招人疼，长得可爱，懂礼貌，又会撒娇卖萌。后面进学校，喜欢她的小男生更是不少，每天回家都能收到不少礼物。当然，因为寒寒的关系，亦如眼光从小就被提升到很高的地步，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否则穆烨跟蔺荀还得操心亦如早恋的问题。 穆烨听老师说，还有小男生为亦如发生过争执，她在班里人缘很好，俨然有男女通吃的架势。 寒寒跟亦如相比也毫不逊色，但他基本不收礼物，处事态度更比亦如严肃，虽说小女孩们也吃这套，觉得这样特别地酷，可到底还是能阻挡部分热情。听说寒寒在班里面，还得出了个“冰山小王子”的称号。 穆烨听老师说起时，只感觉好笑得不行，又暗叹这些小女孩们的确有才。 这之类的事，穆烨实际也只是听老师跟孩子说过，他并未实际看见。可这次带俩孩子出去旅游，穆烨才知道他们人气究竟有多旺盛。 寒寒还好，小女孩毕竟都更矜持，只是偷偷看他再害羞下，但小男孩则不同，还有跑过来送吃的给亦如的。 他们当日是乘机抵达目的地，再转车回酒店的，一路为让俩孩子体验到旅游的快乐，他们并未驾车，而是跟同酒店的游客共同乘坐酒店派来迎接的车。 大巴里像他们这样带孩子出来旅游的游客不少，小孩年纪都跟寒寒和亦如差不多，皆很活泼开朗兴致勃勃。 这天穆烨给亦如编了两条漂亮的麻花辫，用粉色的丝带系着，丝带较长，跟漆黑的长发相互映衬。她穿的是条白色的长纱裙，裙摆随风飘荡，远远看着就跟小仙女似的。 不怪小男孩喜欢亦如，穆烨觉得他要跟亦如差不多的年龄，定然也会被她吸引住视线。 同辆大巴车里的人都注意到亦如跟寒寒，坐他们旁边明显也是一家三口出游的游客开始跟穆烨和蔺荀聊天，直夸他们厉害，能把两个孩子带的这么好，尤其是小女孩，一眼就能看出平时照顾得有多精致。 蔺荀闻言捏捏穆烨的手，笑道:“这些多亏我爱人，我平时工作忙，只能多辛苦他了。” 对面的男人跟着道:“我也是，平时忙得不行，多亏有我老婆照顾儿子，我只能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们儿子几岁了？”穆烨问。 “八岁，刚上二年级，这不趁着有时间，我跟老婆就陪孩子出来玩一下，他也没兄弟姐妹，整天待家里无聊。” 穆烨视线随之转向对面的小男孩。小男孩虽说有八岁，可看着比寒寒还要小，主要骨架小，又很瘦。他此时被爸爸抱着，表情瞧着很乖巧可爱，因为两边家长的谈话，目光也好奇地转向穆烨这边。 亦如被蔺荀抱着坐在里面，脑袋不停地往外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又过了许久，等到快到酒店的时候，亦如才突然羞羞答答地要跟穆烨说悄悄话。 蔺荀故意逗亦如:“什么悄悄话不能让我听的？” “能听，嘘。”亦如凑近蔺荀低声道:“这是秘密，我跟穆爸爸说完就告诉爸爸你，爸爸你不要闹哦。” 蔺荀很配合的点头。寒寒自然也听见妹妹说的话，眼神顿时充满迷惘跟好奇。 穆烨亦配合地靠近，让亦如凑到他耳边，方便低声说悄悄话。 “爸爸，我觉得那个男孩子好可爱哟，我有点点喜欢他。” 穆烨印象里，还从没听亦如用这样羞答答的语气说过话，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穆烨心头骤然敲响警钟，又浮现出新的隐忧来。 亦如跟穆烨说完，又凑过去跟蔺荀说，蔺荀表情很耐人寻味，跟穆烨目光对视，又顺便无声地安抚了一下穆烨，表示孩子就是说着玩玩，没必要担心。 亦如告诉了两个爸爸，觉得也不能忽略哥哥，就要凑近哥哥耳边跟他说这秘密。 然而寒寒早就听清了妹妹说的话，他不高兴地低着脑袋，妹妹凑过来时，难得地表示了下抗议，扭过头不想听妹妹说话。 他因此还特意认真看了下对面的男孩。 根本一点儿都不可爱！ 第90章 男孩叫杨诚, 比蔺寒跟蔺亦如都大一岁, 穆烨便让两人叫他声哥哥。 亦如对着杨诚甜美的笑, 又歪着脑袋打量他, 嗓音软软甜甜地喊了声“哥哥”。 杨诚也注意着亦如，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很难不吸引他视线，他朝亦如露出羞涩的笑，乖巧的模样很招人喜欢。 蔺寒轻瞥杨诚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扭过头，根本没打算听爸爸的话，叫那小孩什么“哥哥”。他才不会乱认别人当哥哥，也不会乱认妹妹。 脸真够厚的, 蔺寒挺不屑地想着。 穆烨没注意到寒寒的举动，蔺荀却将寒寒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顺手摸了下寒寒脑袋, 知道他这是吃醋了, 不喜欢妹妹叫别人哥哥。 寒寒对妹妹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供着她，从不跟妹妹争抢, 这跟穆烨、蔺荀的教导固然分不开, 却也说明寒寒是真对妹妹好。 他对妹妹好，相对的也很嫉妒喜欢妹妹的男孩, 孩子毕竟还小, 只懂得喜欢妹妹, 要护着妹妹, 却还没学会哪些事该护着，哪些事不该护着。 总之有这么个哥哥，亦如以后肯定难找男朋友，也不知怎样的人能入寒寒的眼，让他这哥哥甘愿承认其妹夫的身份。 蔺荀意识到自己想远了，连迅速收回视线，目光转向窗外欣赏沿途的风景。 他时常会感觉如今拥有的这些很不真实，等确定真实性，心底又瞬间会涌出无数欣喜雀跃的情绪。 抵达酒店，穆烨跟蔺荀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进去，先前跟他们搭话的夫妻也牵着小男孩与他们同行。 同性婚姻法通过这些年，领证进入婚姻殿堂的同性情侣越来越多，相对应的，同性婚后出现的问题跟矛盾也越来越多，因此很难见到像穆烨跟蔺荀这样幸福和睦的一家四口。 他们相处跟说话的表情跟姿势，完全能清楚看出彼此感情有多好，就如同蜜里调油般。 四周不时会投来艳羡的目光，或许还有人认出蔺荀来，毕竟蔺荀已全面接管蔺家，他结婚的事亦并非秘密。 蔺荀经常会出席大型的企业亦或媒体活动，更经常出现在商界杂志上面，只是他对穆烨跟孩子保护得很好，外界只知他有两个孩子，却无人敢偷拍或曝光孩子的照片。 蔺荀并不愿让孩子过早地接触社会这大染缸，他能给孩子提供简单纯粹的生活环境，他希望孩子能幸福快乐地成长，尽可能给他们美好的童年。 也因此，寒寒私自拍摄出的广告，让蔺荀很是头疼了下，他还跟穆烨商量，要不要将广告撤回，主要还是怕会影响寒寒的日常生活。 后面两人选择问寒寒的意见，他年纪虽小，却很有主见，参考下他的意见也有好处。 最终那广告到底还是没撤回，得知这消息，广告公司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对蔺寒的表现很满意，更觉得除他外，大概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何况蔺寒颜值高，又拍得好，到时候广告播出，这绝对会是一个加分项。 当然，这里面也有蔺寒身份的原因。 堂堂蔺家的大公子亲自拍摄广告，还不够抬高这广告的深度跟影响力？某种程度上来说，蔺寒比晏茗的价值还要更高。 抵达西藏这天，恰好是广告播出的日期，穆烨跟蔺荀还准备进房间观赏下儿子拍的广告。 结果几人刚进酒店大厅，就赫然发现电视里恰好放着寒寒拍摄的饮料广告。 大厅里电视机形同摆设，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广告，还是亦如眼尖，指着屏幕让爸爸们快看哥哥。 一行人视线随之投向屏幕，寒寒还算冷静，亦如却比他要兴奋得多。 她指着屏幕，侧过头跟旁边的杨诚自豪地说：“你看，那是我哥哥，他可厉害了，能赚好多好多钱。” 她边说还边比了个很多的手势，结果比着手势，又想起钱被没收的事，顿时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变得惆怅起来。 杨诚也仰头看着屏幕，又看着亦如说话：“嗯，你哥哥好厉害。” “你有哥哥吗？” 杨诚失望道：“没有。” 亦如思索了下，旋即兴奋道：“那我介绍我哥哥给你认识吧，你们可以当好朋友。” “可以吗？”杨诚看着亦如旁边对他爱答不理的男孩。 亦如不假思索道：“当然，我哥哥人很好哒。” 亦如刚要去牵哥哥手，把他介绍给杨诚，自己就被哥哥突然抓住了手。 蔺寒道：“回房间了。” “嗯……哥哥，他……”亦如话还没说完，就被蔺寒给不由分说地拽走了，她只能回头对杨诚道，下次再介绍哥哥给他认识。 杨诚笑着朝亦如挥手，不能认识蔺寒也无所谓，能认识亦如他已经很高兴了。 特别是他还能跟亦如这么漂亮的小仙女说上话。 这家酒店很豪华，蔺荀让助理定的是豪华套房，四人住也很宽敞，就跟住家里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样的相处环境，蔺荀要想跟穆烨做点亲密动作，就得掂量下形势了，毕竟旁边还有两名未成年儿童。 这让蔺荀觉得很苦恼，不能抱抱穆烨亲亲穆烨实在太痛苦了，可出门在外，他也不能把孩子丢一边，这样就太不人道了。 穆烨听蔺荀说起这苦恼，心底只涌出幸灾乐祸的想法，随即又慢悠悠地扔给蔺荀一个字——忍。 除此外，他们似乎也别无选择。 蔺荀这边的苦恼还没解决，又发现他儿子似乎跟女儿闹矛盾了，亦如追着寒寒跟他说话，焦急地不停喊他哥哥，寒寒却始终没任何反应，坐在沙发上面玩一个魔方，就当没听见妹妹说的话。 亦如站在旁边，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你跟我说说话，哥哥，哥哥……” 她瘪着嘴，越说越显得可怜兮兮地。 穆烨要收拾行李，还要准备俩孩子的换洗衣物，便瞥蔺荀一眼，示意让他过去调节纠纷，别站这儿无所事事地。 蔺荀没办法，暗叹养孩子真他妈不容易，特别还是养俩孩子，边感叹边靠近俩孩子，给他们调节矛盾纠纷。 寒寒很少会生气，特别是生妹妹的气，次数基本屈指可数。 蔺荀大致了解情况，却不能把事直接挑破，只能加以引导。 因此他只是问孩子缘由，谁知问亦如，她只说没惹哥哥，再多问两句已经要掉眼泪了。蔺荀接着转头问寒寒，小孩却低着头一声不吭，问得急了，只说他没生气，又说让爸爸不要管他。 “你以为我想管？”蔺荀秃噜了一把寒寒的头发：“这是你穆爸爸下的指示，你爸敢不完成？怎么不跟妹妹说话？没看妹妹都快哭了。” 寒寒犹豫了下，闷声道：“妹妹不是还有哥哥吗？” 他这话一出，蔺荀顿时肯定他的猜测，大概是之前亦如说喜欢那小男孩的事，让寒寒吃醋了，他吃醋偏还不说，也不阻止亦如，只坐着生闷气，倒把一头雾水的妹妹给急坏了。 “你不喜欢就跟妹妹直说，这跟谁学的，还装沉默是金啊。”蔺荀讪讪说完，也清楚寒寒这是跟谁学的，又腹诽怎么好的不学，尽学这些坏习惯。 亦如脑袋不太能转弯，只以为是叫杨诚哥哥的事，当即慌乱地扑过去抱住哥哥，嘴里连道：“我只有你一个哥哥，哥哥，你别生气，我不叫他哥哥了。” 她说完这话，表完忠心，寒寒却仍没什么反应，显然还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蔺荀待旁边看得着急，将亦如抱到腿上坐着，他也坐到寒寒旁边。 他故意问亦如：“你喜欢哥哥吗？” 亦如不假思索地连连点头：“喜欢。” “更喜欢哥哥还是更喜欢杨诚？” “哥哥！”亦如不假思索道，嗓音软软的很清脆。 寒寒听见这话，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他悄悄瞥妹妹一眼，又很心疼自己居然把妹妹给弄哭了。 蔺荀接着问：“哥哥厉害还是杨诚厉害？” 亦如：“哥哥！” “哥哥好看还是杨诚好看？” “哥哥！” 亦如每答一句，寒寒表情便随之缓和几分，最后变得很羞赧兼不好意思。 蔺荀感觉气氛差不多了，便同时摸摸俩小孩脑袋：“好了，哥哥不生你的气了。还有寒寒，你不能因为这种事就生妹妹的气，就算生气也要说清楚原因，知道吗？” “知道了。”寒寒伸出手给妹妹擦眼泪。 蔺荀接着宣布道：“好了，皆大欢喜，你们俩握手言和，再给对方道歉。” 类似的调解并非初次发生，所以俩小孩很熟悉流程，当即将两只小小的手握在一起。 亦如软软糯糯道：“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她也不清楚自己哪错了，就觉得如果哥哥生她的气，那肯定就是她错了。 寒寒也跟着道歉：“我也有错，不该生你的气。你原谅我，不要哭了。” 蔺荀看着俩恢复如初的小孩，被这小小的争执弄得也不知该说感慨什么，反正他们闹完脾气，没多久两人又能好得跟什么似的。 小孩的世界，总是这样充满神奇的。 第91章 西藏紫外线很强, 旅行极易晒黑，为防止俩小孩被晒黑，穆烨给他们做足了防晒措施。防晒衣跟防紫外线的伞是必备, 每天还得擦几遍防晒霜，他跟蔺荀也没松懈, 毕竟不愿真被晒成黑炭回去。 就这样，他们返程途中，也能看出稍稍黑了点，还好不怎么明显, 跟其他人比起来更是好多了。 旅游途中, 他们也碰到一些骑着自行车入藏的人，皮肤早被晒得黝黑, 跟原先判若两人。 穆烨还感叹道：“我以前也有过骑行入藏的念头，可惜一直没机会实施。” “我读上学的时候，倒跟几个驴友骑行旅游过，从乌鲁木齐到敦煌, 骑了十几天, 感觉还行。你要喜欢, 我们可以单独抽时间挑条路线骑行。”蔺荀回道。 穆烨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俩小孩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举手。 “爸爸，爸爸, 我也要去哦, 你们要带着我。”亦如兴奋并着急道。 寒寒紧跟着道：“我也要去。” 穆烨捏捏俩孩子脸蛋：“看见刘叔叔的脸没有？你们去的话, 也会被晒成刘叔叔那样, 就不漂亮了。” 亦如脑海顿时浮现出刘叔叔黑黝黝的脸，她是很爱美的，连纠结地摸着自己软软嫩嫩的脸蛋。 半晌亦如眼睛一亮，倏地想出个好法子：“我们可以开车，也很好玩的，还不会晒太阳。” “开车就不叫骑行了。”蔺荀抱着亦如，跟她商量道：“你乖啊，偶尔也要让爸爸们享受下二人世界，好不好？” 亦如委屈巴巴地瘪着嘴：“不好！” 她说着跳下蔺荀怀抱，索性不再理两个爸爸，跑去牵住哥哥的手，拽着哥哥加速朝前走。 俩孩子见走出一段距离，就开始边警惕地回头看爸爸，边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寒寒抓着妹妹的手，低声说：“没事，爸爸不带我们，我们可以偷偷跟着。” 亦如皱着眉头：“可是我们没钱。” “哥哥给你赚钱，这次不让爸爸发现。” “真的吗？” “嗯！哥哥还可以拍广告，还有拍电影，上次那广告很简单，我已经学到方法了。跟我拍广告的晏叔叔还说，他能给我介绍工作。”寒寒表情一本正经地认真说着。 亦如顿时高兴地跳起来：“耶！太好了，哥哥你最棒啦！这样我们就能偷偷跟着爸爸了。” “嘘！”寒寒竖起手指：“妹妹你小声点，别让爸爸他们听见。” 亦如很听哥哥话，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她雀跃欢快的情绪。 就在两人后面不远，能把他们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穆烨跟蔺荀彼此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见深深的无奈。 有这样从小就能赚钱就能自力更生的孩子，他们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而且悄悄话还说得这么不设防，让穆烨跟蔺荀都不好意思更不忍心拆穿他们。 乘机返回北京途中，等俩孩子睡着，穆烨跟蔺荀才有时间交流，两人亲昵地说说话。 他们买的是头等舱，坐着很舒适，便将俩孩子抱到一边，给彼此留下充足的单独相处的空间。 蔺荀等穆烨坐下，便紧紧抓住穆烨的手，又凑近亲吻穆烨的唇，这里毕竟还有外人，他亲了下就放开穆烨，却仍握着穆烨的手，望向穆烨的眼神如同盯紧猎物的野兽，下一秒就会发起猛烈攻击。 “你注意影响。”穆烨低声提醒，他虽说着提醒的话，眼里却是含着笑意的，并无任何的责怪。 蔺荀索性靠近穆烨，并伸手揽住他腰，他手臂力道很大，这么抱着就让穆烨毫无反抗的余地。蔺荀凑到穆烨耳边，轻声并不满地道：“带孩子玩还得禁欲，这什么说法？” 穆烨扔开蔺荀企图钻进他背脊的手：“你别一副随时随地能发情的样子。” “都怪你。”蔺荀把锅扔给穆烨。 穆烨很无辜：“我哪招你哪惹你了。” “你这人站我面前，就让我想吃了你，吃不着就难受，真想把你衣服脱光……” 他这话还没说完，蓦地就被一道熟悉清脆的童音打断：“蔺爸爸为什么要脱穆爸爸的衣服？” 亦如问得很认真，还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两个爸爸奇怪的动作，她之前扎着辫子，这会辫子被睡得有些乱，鞋也没穿，就赤着脚过来找爸爸。 “呃……”穆烨迅速思索着言辞。 蔺荀也赶紧跟穆烨保持好距离，并将抚摸着穆烨背脊的手迅速取出来。 亦如歪着脑袋，又好奇道：“是不是穆爸爸很热？” “嗯，是啊。”穆烨连顺着台阶下：“爸爸很热，所以蔺爸爸就让爸爸脱件衣服。亦如怎么醒了？” “渴。爸爸，我要喝水。” “好，爸爸给你倒。”穆烨给亦如倒了杯水，端着看她喝了一半，又问：“还睡觉吗？” 亦如揉着眼睛问：“爸爸，还有多久到呀？” “快了，还有几分钟。”穆烨答。 “那我不睡了。”亦如拽着穆烨袖子：“爸爸，我头发乱吗？你给我梳头发，我要漂漂亮亮地出去。” 她说着还很臭美地转了个圈，结果险些把自己绊倒，还好穆烨及时把她抱住。 “好啊，还要编辫子吗？” 亦如这方面很有主见：“嗯，要两个辫子，这边一个，这边也一个，我还要戴兔兔耳朵发夹哟。” 穆烨给亦如梳头发已经梳出经验，他让亦如站面前，取出木梳分出两边头发，又分别编着辫子，辫子不能编得太紧，要看着随意却又不显凌乱，他很快就编好两边头发，又找出兔子发夹给亦如戴上。 这过程中，蔺荀一直专注地注视着穆烨，眼神温柔又充满喜爱，嘴角还噙着明媚动人的笑。 编辫子穆烨要比他强得多，他之前还特意学过，编出的辫子也不如穆烨编的好看，亦如很嫌弃蔺荀编的辫子，让他编过一次，就再也不让蔺荀碰了。 蔺荀为此还很是伤感了一段时间。 编好辫子，又给亦如穿好凉鞋，寒寒也醒了过来，蔺荀哀怨地看了俩孩子一眼，意识到不可能再跟穆烨单独相处，便惆怅地转移开了视线。 出机场时，穆烨跟蔺荀手里各牵着一个孩子，自然又吸引着无数人的视线。 这一家人颜值都高，看着便赏心悦目，如同耀眼的明星般。 回到家里，蔺荀进书房处理事务兼召开视频会议，穆烨则给孩子准备水果，又给蔺荀端了一盘过去。 家里每天都有家政过来打扫，几人回家前，也通知了保姆，提前给他们准备好晚饭，家里该备的水果跟饮料也一应俱全。 吃完晚饭，俩孩子也累着了，看电视的时候，就靠着沙发睡着了，穆烨跟蔺荀又分别把孩子抱进房间。 俩孩子这时候早就分房睡了，他们的房间都紧挨着爸爸的卧室，如果有什么事，都能及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将熟睡的孩子安置好，蔺荀顿时就像偷腥的大猫，怀着窃喜急迫的心情抱住穆烨，将他紧箍在怀里，从走廊一路亲进卧室，进入卧室，原先还有些收敛的蔺荀顿时原形毕露，他顺便将门反锁，边吻穆烨边迅速地脱他衣服，穆烨也如法炮制，可他此刻被蔺荀牢牢压制，更亲得腿有些发软，感觉很有心无力。 被放开时，穆烨喘着粗气道：“你别急，慢慢来。”他虽然很喜欢蔺荀的热情，有时候也会感觉难以招架。 “慢什么，好不容易能甩开俩小孩，今晚你是我的，谁都不准过来抢。”蔺荀肆意抚摸着穆烨光滑的皮肤，又咬着穆烨脖颈处的软肉，像宣布主权般地道。 穆烨脚抵到床的边沿，被蔺荀推到床上，床很软，倒不会摔疼。 蔺荀紧接着爬上床，手指迅速解开穆烨的皮带扣。 “这几天忍得辛苦死了，能看不能吃的感觉真他妈难受。”蔺荀看着像是真给憋坏了。 穆烨被蔺荀撩拨得浑身燃着火，体内像爬着蚂蚁，也希望能得到蔺荀更多的抚慰。 蔺荀抓着穆烨右脚，又将枕头垫到穆烨腰下面。 蔺荀很了解穆烨的身体，穆烨也很习惯蔺荀，蔺荀能轻易被穆烨激发出□□，穆烨也能被蔺荀轻易调动起快感，他很喜欢蔺荀带着他奔驰翱翔的感觉，好像整个人掉进□□大海，被海浪推动冲撞，一次比一次猛烈。 疯狂的性事将彼此推到最兴奋的高朝，事后蔺荀抱着穆烨，跟他拥抱着谁也懒得再动弹一下。 穆烨低喘着气，感慨道：“你体力还这么好。” 每次做这事，他总能被蔺荀弄得腰酸背痛，看着还活蹦乱跳的蔺荀，就觉得很羡慕跟郁闷。 “我体力当然要好，不然怎么让你爽？”蔺荀搂着穆烨，吃饱之后，语气显得很慵懒安逸。 穆烨幽怨地瞥蔺荀一眼，不愿跟蔺荀争论这事，何况蔺荀说得也对，蔺荀体力强，他自然也是很享受的。 跟蔺荀做的次数多了，他已经能很好地适应角色，反正不管上面还是下面，能爽能畅快才是最重要的。 蔺荀见穆烨不说话，跟着又慢条斯理地含笑道：“你进这家幼儿园也好几年了，有没有另谋他就的打算？我留意到有家还不错的幼儿园要转让，觉得你可以接手，或者你更喜欢开所新的幼儿园？” 第92章 穆烨如今就职的幼儿园虽说各方面待遇都很不错, 可单纯地当名幼师显然并非长久之计，他原先的计划, 也是先积攒经验, 再筹备开所新的幼儿园。如今经验积攒得差不多，显然也是时候向新的事业发展。 但究竟是接手别的幼儿园，还是开所新的幼儿园，穆烨始终没作出决定。 这两者自然各有利弊, 接手别的幼儿园，好处是有个基础底子，设备跟教师不必再全面重新筹备, 坏处是幼儿园既然会转让，必然存在各类问题, 要么外界有着不良的名誉，要么招收的生源难以维系幼儿园正常运转, 他如果接手，想要扭转局面, 改变固有形象，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同样，开所新的幼儿园, 要面对的问题也定然不少。 从选址到装修, 从购买设备到招聘教师再到招收生源, 每一步都会遇到很多难缠的问题。 穆烨认真思索了下, 想清楚两者间的利弊, 又问蔺荀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蔺荀温热的手掌贴着穆烨腰腹, 轻轻捏着他腰侧的软肉。 “我跟你说说这家幼儿园的情况，宝乐幼儿园，园区建筑面积2500多平米，设有多功能厅、图书馆、多媒体教室等，使用的设备很先进，还搭配有大型的户外玩具跟塑胶跑道，监控系统跟地暖设备也一应俱全，这是好的方面。对方转让幼儿园，主要还是生源问题，如今北京幼儿园多不胜数，竞争很大。我让人调查过，这家幼儿园管理出现过问题，导致教师大批离职，留下的也没什么斗志，幼儿园运转需要大批资金，所以一度降低学费，大量招收新生，结果导致问题接踵而出，如今它对外的口碑并不好。难招新的生源，幼儿园就难以运转，这是个死循环。” 穆烨微微挑眉：“所以他就要放弃这所幼儿园？” “也不算放弃吧。”蔺荀沉吟道：“你知道长宏吧？那所幼儿园是长宏刘董他儿子开的，幼儿园前期投入资金很大，后期根本无法收回，只能耗着总公司的资金。我听说长宏几次召开董事会，都说要抛出幼儿园，这可是内部消息，你如果想接手的话，我能想法把价压到最低，刚好蔺氏集团跟长宏还有项合作，他们会很乐意做这笔生意。” 连蔺荀也这么说，穆烨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话。 “那就辛苦你了。”穆烨笑道。 蔺荀暧昧地捏着穆烨下巴，看他殷红水润的唇，低沉笑道：“如果办成了，有什么奖励？” 穆烨就着这姿势定定地望着蔺荀，笃定地道：“这事难道还有悬念？” “这么信任我？”蔺荀明知故问，唇角高高扬起。 相处多年，穆烨岂能不知蔺荀想要什么答案，当即顺着他的意，笑道：“当然，不信任你，我还能信任谁？” 蔺荀听见这话，顿时高兴得连眉梢也高高扬起，整张脸清楚写着“朕心甚悦”几个大字。 摸清蔺荀脾气，要对付他实在轻而易举，穆烨从最初的很有成就感，到如今已经能淡然处之。 当然，他这些话说的也是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言，他自然信任蔺荀，如果蔺荀爱听，他多说几句，稍微说得夸张点，又有什么关系。 蔺荀受到穆烨夸奖，下决心要把事办得漂亮，替穆烨争取更多权益。他当即便开展行动，借商谈项目之机，有意提及幼儿园。对方亦是聪明人，蔺荀点到为止，就能读懂他的言外之意。 蔺荀这次跟长宏合作的项目很大，是有关旅游度假区的，前期投入就上亿，后续还得不断追加资金。 度假区占地面积辽阔，按照计划建成后，将会接纳来自各地的游客，有普通的游玩区，也有面向高端的休闲区，争取能做到游玩、美食、休闲一条龙。 一所连年亏损，基本不能带来盈利的幼儿园，对长宏来说并没什么价值，听到蔺荀似乎对幼儿园感兴趣，对方还很惊讶，毕竟以蔺家的财力，新建几所幼儿园也轻而易举，完全没必要接手幼儿园，还是连年亏损，难以扭转局势的幼儿园。 对方开玩笑似的说着，蔺荀也避重就轻，只道：“是我爱人感兴趣，他很喜欢孩子，还很爱面子。我要出钱送他座幼儿园，他肯定不愿意。” “蔺总跟您爱人感情可真好，传言果然不虚啊。”对方跟着感慨。 有蔺荀这话，长宏自然得给面子，他们原先也有转让幼儿园的意愿。这事原不该蔺荀亲自谈，可事关穆烨，他基本从头跟进，谈相关的转让条款，就像他当初承诺穆烨的，会替他压低价格，争取各方面最大的权益。 蔺荀能直接跟进，转让幼儿园的事仅半个月便交接完毕，各项手续也办理齐全。 这段时间，穆烨也忙着跟园长谈离职的事，加之他手里也还有事需要处理完。园长听完穆烨的话，也并没有留他，还告诉穆烨，说有不懂的可以问她，如果有她能帮忙的地方，也会尽力而为。 穆烨很感激园长，离职前晚，还请园里的教师一起吃了顿饭，对他们表示衷心的感谢。穆烨开的虽然也是幼儿园，但因地理位置原因，他跟原先的幼儿园并不会成为竞争关系。 大家平日相处得愉快，分别时自然也很不舍，特别是姜岚，她跟穆烨工作期间配合得很好。魏曦的事之后，两人又帮几个小朋友解决了问题，有父母容易对孩子家庭暴力的，有受同学冷落欺负的，也有父母离异就学坏的小孩。 因为这些事情，幼儿园的声誉已大大提高，穆烨的名头也很响亮，不少家长冲着他送孩子进幼儿园。 用完晚餐，大家便各自回家，有老师开车过来的，没开车的穆烨就让酒店安排出租车，务必将他们安稳送到家，特别是女老师，这大晚上的独自回家很容易遇到危险。 最后送走姜岚，穆烨原地站了会，刚准备给蔺荀打电话，就听旁边传来汽车鸣笛声。 他循着鸣笛声望过去，这才发现蔺荀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只是那地方灯光比较暗，所以他一时没能察觉到。 隔着挡风玻璃，穆烨能隐隐看清蔺荀的轮廓，熟悉到他闭着眼也能认出来。不知为何，他看见蔺荀便感觉心里暖暖的，又甜滋滋地，连收起手机，加快脚步朝着蔺荀走过去。 穆烨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侧头笑着问蔺荀：“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怕打扰你跟他们聚会。”蔺荀视线牢牢锁定穆烨，携着露骨的热度：“你接下来的时间可以交给我了？” “你来接我原来是有目的的。”穆烨打趣。 “当然，没好处的事我会做？”蔺荀抓着穆烨肩膀，啃了他唇一口：“我替你办成幼儿园的事，该你报答我了。” “你替我办事不是天经地义的？” “一码归一码，该收的报酬一分也不能少。”蔺荀说着便发动汽车，径直朝着家的方向开去。 穆烨顿时好奇蔺荀要做什么：“你要收什么报酬？” “你说呢？”蔺荀色气满满，视线跟扫描仪似的扫了穆烨一眼。 穆烨领会到蔺荀的言外之意，不禁好笑道：“不是经常做着吗，至于还这么神神秘秘？你这买卖亏了啊。” “不亏。”蔺荀朝穆烨神秘地眨眨眼：“今天玩点刺激的。” “什么刺激的？”穆烨眼神变得警惕。 蔺荀笑而不语，从穆烨的角度看他侧脸，透着股浓浓的狡黠跟亢奋。 很快，蔺荀所谓的刺激便揭开庐山真面目，他将车开到蔺氏集团高耸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又牵着穆烨手，跟他乘电梯一路坐到大厦顶层。 穆烨被蔺荀抓着手，心底既紧张又忐忑，还夹着许多他不愿承认的期待。 大厦上面几层包括顶层，都需要刷卡才能出入，能上来的人极少，特别此时已近12点，大厦里四处黑漆漆的，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突然跑上来。 这幢大厦是此地最高的建筑，走出顶层，既能远眺周围璀璨的万家灯火，也能抬头看见稍显黯淡的星辰，夜晚凉爽的风吹拂过来，让人如同沐浴风中，整个人产生出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穆烨虽隐约猜到，却还是不敢肯定，面对着面问蔺荀：“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蔺荀凑近搂着穆烨腰，跟他亲昵地鼻尖碰着鼻尖，低笑道：“还没上来过吧？感觉这里风景如何？” “还不错，风景好视野也好。”穆烨挑高眉梢，怀疑道：“你不会就带我过来看风景吧？” “当然不会，只看多浪费这处风景，刚刚不是跟你说过，要陪你玩点刺激的？这是你该报答我的，不能拒绝。” 穆烨心里咯噔一声，感觉说不出的复杂，半晌又紧张道：“万一有人上来……” “这么晚谁会上来，再说能上来的又有几个？”蔺荀边说边吻穆烨，还顺便把自己衣服脱下来垫到地上面：“今晚风景不错，你还可以躺着欣赏下星光。” 穆烨没反抗，顺着蔺荀施加给他的力道，两人慢慢躺到地面。 虽然有衣服垫着，但硬邦邦的地面还是不如床垫，躺着感觉很硌骨头。 蔺荀说得没错，从这角度的确能看到难得一见的星光，虽说很黯淡，却聊胜于无。 只是很快，穆烨就无暇关注眼前遥远的星光，他所有的视线跟感官都被迫追随着蔺荀，随着他冲撞的动作，而沦陷于无边的快感之中。 哪怕清楚这里很安全，也不会有人出现，暴露于外界的慌乱跟不安，仍然让穆烨有种难言的羞耻感。 这种羞耻感混合着快感，使穆烨欲罢而不能。 第93章 穆烨仍被蔺荀架着的腿酸软无力，地面垫着衣物, 背脊因运动与地面摩擦导致隐隐作疼, 他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更无比模糊，只能循着本能做出反应。 蔺荀亲吻着穆烨, 跟他同时发泄出来，他躺下来搂着穆烨，低低地喘着气，理智还很凌乱，得先缓过劲来。 穆烨更是疲惫, 连手指头也懒得动弹一下, 只声音沙哑地让蔺荀给两人遮一下，他始终不习惯这种有可能被窥视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抱着腻了好一会, 感受着彼此温热的体温, 又一起仰头望着头顶辽阔的星空。 半晌，穆烨有气无力地推了下蔺荀：“几点了？” 蔺荀抬起手腕看了下：“快两点了。” “这么快。”穆烨感慨了下, 还是懒得动，抬起手臂蒙住双眼, 浑身软得不行。 蔺荀将穆烨揉巴揉巴, 更紧地拥进怀里，又蹭了蹭穆烨脖颈, 俨然有就这么睡过去的架势。 穆烨连推了下蔺荀：“快起来, 我们该回家了。” “晚点没事, 反正孩子都睡了。”蔺荀嘟囔道。 “家里有没有打电话过来？”穆烨说着懊恼道：“之前都忘了打电话回去说一声。” “打了,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 “什么理由？” “说他们两个老爸偶尔也需要单独相处的空间。” “然后呢？” “没然后了。” “寒寒接的电话？” “嗯，亦如肯定会刨根问底，还是寒寒有眼力见。” 穆烨严重怀疑寒寒会脑补什么奇怪的内容，孩子太早熟也挺愁人的：“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说了一个‘哦’字。”蔺荀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这里就我一人，你眼里只能有我。不准再问孩子了，否则加倍处罚。” 穆烨无语道：“你还能怎么处罚？” 蔺荀蹭蹭穆烨柔软的大腿，说了句暧昧不清的话：“夜还长着。” 穆烨顿时斜睨蔺荀一眼，将他推开，又忍着酸痛从地面爬起来，他一站起身，□□的肌肤就被风吹得很凉，感觉说不出的怪异，连将皱巴巴的衣服抖开，勉强穿到身上。 “快起来。”穆烨催促蔺荀：“要被人看见，你还要不要脸？” “看见就看见。”蔺荀无所谓道，他说着又陡然转变语气：“不过不能看你，谁敢看你，我就把谁眼睛挖了。” 穆烨背对着蔺荀系皮带，闻言无语道：“你先把自己眼睛挖了。” “我怎么能跟他们比。”蔺荀边说也边穿衣服，还比穆烨先穿好，他穿好就过去黏着穆烨。 “闻着一股味。”蔺荀嫌弃道。 “谁让你要用衣服垫，总不能光着下楼吧？赶紧回家换衣服洗澡。” 蔺荀嫌弃完，转眼又换了副笑脸，他揽着穆烨腰的手逐渐滑到他屁股，并肆无忌惮地揉了揉捏了捏，又凑近穆烨耳边，呵着气暧昧地说：“不会走着突然流出来吧？” 他意有所指，穆烨岂能不懂，顿时既羞耻又尴尬，不禁狠狠地瞪了蔺荀一眼。 蔺荀假装无辜：“没想到要带套，你也不提醒我。” “哦，那你其他东西备得还挺齐全嘛。”穆烨冷笑，边默默地收紧，以防真出什么丑。 “多少年没戴过那玩意儿了，不舒服。” “强词夺理。”穆烨懒得跟蔺荀争辩。 “这不是来不及嘛，太舒服了。快快快，下楼，一会儿就到家了。”话题是蔺荀挑起的，也只能由他收尾，以免话题越说越歪，他连转移开重新换个话题。 穆烨瞥蔺荀几眼，感觉事后争辩这些也没用，还不如省省力气。 他之前其实提醒过蔺荀，让他不要射在里面，结果当时蔺荀兴奋得不行，完全没听他的话。 两人进了电梯，透过电梯里的镜子，能清楚看见彼此的狼藉跟暧昧痕迹。 之前还衣着整齐，一派精英斯文的模样，转眼衣服就变得皱巴巴地，肉眼还能窥见暧昧的液体痕迹，头发也异常凌乱，表情透着明显的事后感，遮都遮掩不住。 还好这时候夜深人静，两人一路连个鬼影都没碰见，直接乘电梯进入地下车库，再开车驶向别墅。 穆烨一路坐立难安，汽车稍微的颠簸都能让他表情不适，就怕会真弄脏汽车坐垫。 这会别墅区也静悄悄的，孩子跟保姆都睡了，只客厅还亮着一盏灯。 穆烨跟蔺荀做贼似地进入别墅，直到进入房间方松口气，穆烨连找出睡袍进浴室洗澡，对蔺荀共浴的提议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 洗完澡出来，两人都又累又困，谁也没心思再折腾其他的，抱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随后两天，穆烨将收到的学校资料仔细研究了遍，又到学校开了场会议，其一是露面表示学校易主，其二是具体分析学校经营不善的原因，内部管理有问题，那就调整内部管理人员，规章制度有问题，那就严格修改学校规章制度，还有奖惩制度也必须完善，他不希望再看见教职人员懒散消极的态度。 幼儿园必须进行很大变革，这过程中，蔺荀也给穆烨提供了很重要的意见，让穆烨颇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既要内部变革，外部也需重新改变形象，消除家长心目中不良的印象。 这事说着容易做着难，穆烨跟蔺荀以及学校方面管事的各负责人商议后，决定主要从三个方面出发。第一，要想消除不良印象，就得做到表里如一，幼儿园内部情况必须跟他们对外宣传的一致。第二，要扭转形象必须要有领头羊，他们得跟家长协商好，让他们适当地在家长圈里推动下，这人选必须是对家长这圈子有很大影响力的人。第三，他们还得给出让家长放心的实际措施，可以是安全方面的，可以是优惠方面的，也可以是孩子教导方面的。这方面的具体措施，穆烨已经交给下面的负责人提出。 他刚接手幼儿园，这会正是关键时刻，自然不能撂挑子去当老师。穆烨目前的计划，是等幼儿园能够好好地步入正轨，他再进入班级。 穆烨顾着忙幼儿园的事，这段时间已经有些冷落俩孩子，俩孩子不止一次跟蔺荀抱怨，问穆爸爸是不是不喜欢他们了。 穆烨只能甜言蜜语地哄着孩子，跟他们解释，又让他们要乖，还顺便表示了下他对孩子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寒寒跟亦如似信非信，俩孩子从小基本由穆烨陪着长大，从没见爸爸像这么忙碌过，连陪他们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还好没过几天，俩孩子也开学了，进学校有同学陪着玩，他们终于不再惦记被爸爸冷落的事。 这天司机接了俩孩子回别墅，车开到别墅外面入口的时候，突然有人冲过来拦住车。 对方大概五十来岁，穿得西装革履，混着银丝的头发以发胶固定，戴着副金丝眼镜，看着很斯文儒雅，不像有意拦车讹人的。 司机停下车，将头探出车窗皱眉问那人：“你干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那人充满歉意道：“我叫李文，里面进不去。请问，这是穆烨家的车吗？” 亦如见他说出爸爸的名字，顿时好奇问道：“你认识我爸爸？” 蔺寒连拽着亦如袖子，他目光警惕地盯着李文，低声提醒道：“妹妹，爸爸说了，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哦。”亦如听见哥哥的话，顿时又乖乖地回位置坐好，只是眼神还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李文却已经清楚听见亦如说的话，他眼神炙热地打量着亦如跟蔺寒，瞬间情绪激动道：“你们是穆烨的孩子吧？我听人说过，都这么大了啊。” 司机顿时戒备地盯着李文：“你到底要干嘛？” “我……”李文望着司机说了这一个字，视线又接着转向俩孩子，他眼神难掩欣喜跟雀跃，又带着愧疚介绍道：“你们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你们的爷爷，我没骗你们，让我跟你们进去，见你爸爸一面就能证明。” “你不是爷爷！”亦如撅着嘴反驳，她脑海首先浮现出的是蔺爷爷的身影。 “这里面的事很复杂，乖孩子，你跟他们说下，让我进去，我有很多话想跟你们的穆烨爸爸说。” 蔺寒审视般打量着李文：“你是穆爸爸的爸爸？” 李文连连点头，眼神殷切，也透着对孩子的喜爱，表情则既欣慰又充满感慨。 “穆爸爸没说他还有爸爸。”蔺寒笃定地道。 “你快让开，别挡路，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再不让我叫保安了！”司机猛地话语严厉道。 随便跑出来个人，就敢自称是穆先生的爸爸，这种荒唐事他自然不会信。 李文急道：“你这人，我说话怎么不信，这是我名片……” 他将一张名片塞进车里，话都还没说完，车便已经迅速开进别墅区里。 李文只能远远看着汽车开远，他站在原地，表情顷刻露出复杂难言的愧疚跟焦灼。 第94章 穆烨因幼儿园的事忙碌多日, 顾虑到还是得回家多陪孩子, 这天就早早离开幼儿园, 他比司机晚几分钟进别墅，余光也注意到路旁站着的男人, 但视线只是一晃而过，并未多留意。 回到别墅，俩孩子见爸爸回来自然很高兴，又跟他说起进别墅发生的事情, 还把那张被塞进车里的名片交给爸爸。 “他是骗子。”亦如抱着爸爸胳膊道：“我见过蔺爷爷跟穆爷爷，他还骗我说是爷爷。” 穆烨原本心情很不错，却被寒寒跟亦如说的这事弄得心情沉重，他接过名片，认真看上面印着的姓名跟公司。 这张名片是全英文的，名字清楚写着“李文”两个汉字的拼音，旁边则是某某公司ceo的字样。 李文这名字，穆烨是很熟悉的，他听蔺荀说过，也听柳欣提过, 当时柳欣还歇斯底里地质问, 说他为什么只报复自己, 不针对李文, 还让他有能耐也去报复李文。 那次事后, 穆烨没再见过柳欣, 也没再打听过有关柳欣的所有事。 穆烨没想到李文竟然还会再出现, 可经过柳欣的事，他如今已经能平静对待。他一直挺后悔当初决定去见柳欣的，与其后面闹成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没见过面。 也正因如此，穆烨此刻能不假思索地做出决定——将名片丢掉，并不再见李文。 当晚蔺荀回家，穆烨也跟他提起这事，他习惯有事跟蔺荀商量，哪怕蔺荀无法给出意见，他只是说出来也会觉得舒坦许多。还有就是，穆烨也想顺便跟蔺荀分析下李文的动机，拜柳欣所赐，穆烨已经不觉得他会有所谓的愧疚之心。 “没事，他就算有动机，找不到突破口也没用。”蔺荀说这话时，手里拿着喷壶正给露台养的花草浇水。 穆烨坐在旁边的凉椅上，微仰着头看蔺荀，闻言点头道：“也是，我不可能承认他是我爸。” “他这时候出现的确很微妙，但也有可能是刚打听到你的消息，愧疚感或许会有，也不排除他惦记着你的身份。” “嗯，我不想再跟这些事纠缠不清，希望他能见好就收，别再不停纠缠。” 蔺荀闻言回头望穆烨一眼：“你出面不方便，我去联系他吧，告诉他你的决定。” “嗯。”穆烨颔首，他思索了下，又接着认真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这些。” 穆烨如此要求，蔺荀自然没理由不答应。 这次交谈后，穆烨便把李文的事抛之脑后，他如今生活幸福，有老公有两个孩子，根本不会再为这样莫须有的事情苦恼。 这周末，穆烨跟蔺荀带着俩孩子去陈容住的地方玩，陈容如今住的是他们以前那套房，离别墅距离不远。 她刚开始要定居北京，还是感觉很不习惯。蔺荀说到做到，给她安排了一处蔬菜基地，平日就帮着打理下，让她能有些事做，而这些事又是她擅长的，不至于每天闲得发慌。 蔬菜基地这边自然清楚陈容的身份，讨好还来不及，哪有人敢刁难她。 平日有事忙着，又有人主动跟她建立友好关系，陈容很快就适应这边的氛围，她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精神状态看着比以前还要好很多。 接到穆烨要带孩子过来的电话，陈容一早就出去买菜，孩子很喜欢吃她炸的鱼跟酥肉，她每次都会特地给孩子准备。 穆烨俩人带着孩子进门时，陈容已经开始炸酥肉了，远远能闻见酥肉跟热油交汇散发出的香味。 寒寒跟亦如迅速跑进厨房，亦如远远就开始甜甜地喊奶奶。 陈容笑容满脸地连声应好，又把提前放旁边冷着的炸好的酥肉端给俩孩子：“寒寒，亦如，快来，刚炸好的。” 寒寒把手洗净，从盘子里拿了个酥肉，边礼貌道：“谢谢奶奶。” “真有礼貌，快吃吧。”陈容接着转向亦如：“亦如，你也快吃。” 亦如最喜欢吃这个，直接一手拿一个，又看着厨房外面，让爸爸们也过来吃。 蔺荀过去跟陈容打招呼，穆烨则找出围裙要帮陈容，边道：“随便煮点吃就行了，他们不缺吃的，你别弄这么麻烦。” “孙子孙女过来，这是我当奶奶应该的。这些都是蔺荀跟孩子爱吃的，我自己能弄好，你出去陪他们，没事，不用帮忙。”陈容边说边抢出穆烨手里的围裙，让他出去。 穆烨听到这话，顿时酸溜溜地道：“蔺荀跟孩子爱吃的……妈，你还记得你儿子吗？” “能少你的？都有都有。”陈容好笑道，她说着又看向蔺荀：“蔺荀，你先坐啊，这边很快就好。” 蔺荀说的话也跟穆烨差不多：“妈，你听穆烨的，随便煮点吃的就好。” “行，你们出去坐，小烨你也出去，冰箱里有牛奶，还有饮料，你们想喝什么自己拿。” 陈容坚持不让穆烨帮忙，穆烨最终还是跟蔺荀一块走出了厨房，手里还端着炸好的一盘子酥肉。 俩孩子已经把电视机打开了，穆烨给他们各拿了瓶牛奶，他们就边看电视，边吃着酥肉喝着牛奶。 穆烨跟蔺荀也坐在一旁的沙发，从这方向，能隐隐看见厨房里他妈忙碌的身影。 “她这是累并快乐着，每次带孩子过来，我妈其实都特别高兴。”穆烨感慨道。 他妈现在虽然不缺吃喝，更不缺钱，可节省的本性却仍然难改，只有对俩孙子，她才什么贵重的东西都舍得买。 蔺荀道：“所以啊，就让她好好享受，等会多夸夸她做的菜，比进去帮忙强百倍。” “我哪次过来不吃撑。”穆烨说着又看向俩孩子：“你们别吃多了，待会还要吃饭的，要夸奶奶做的菜好吃，知道吗？” 俩孩子已经很习惯类似的话题，问也没问一句就直接点头答应。 他们没坐一会，厨房里就传来陈容说吃饭的声音。穆烨跟蔺荀起身去厨房帮忙端菜，又最后一次叮嘱俩孩子，既要夸奶奶做的菜好吃，还要多吃点不能露馅。 寒寒一本正经地点头，亦如也煞有介事地给爸爸比了个萌萌的ok手势。 陈容这顿午饭做得很丰盛，有鱼有肉有虾，全捡着几人爱吃的菜做，她上桌便连招呼几人赶紧吃饭，眼底充满着兴奋跟期待。 穆烨四人自然没让陈容失望，边大快朵颐地吃着菜，边夸她做的菜好吃，俩孩子也吃得很高兴，看着就是一副胃口很好的样子。 陈容看他们积极地吃着，自己心里也觉得高兴，连又给几人夹菜，一会说让他们尝尝这个，一会又说让他们尝尝那个。 穆烨之前所言非虚，吃完饭，几人肚子顿时都撑得不行，瘫着动也不愿再动一下。 陈容将碗筷收拾进厨房，说不急着洗，又从冰箱里取出刚买的水果，将西瓜切成块，葡萄也摘下来洗净，送到茶几上让几人随便吃。 穆烨撑得连水果也吃不下去，俩小孩倒还能再撑一下，跑去挑选喜欢的水果吃。 电视原先播放的动画片刚好结束，穆烨便拿起遥控器，他随意地调着台，看这会有没有好看的电视节目。 没调一会，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就让穆烨本能地停下了动作。 蔺荀听到里面说的内容，视线也瞬间随之转过来。 这会刚好调到娱乐频道，里面正播报着娱乐圈里无聊又八卦的新闻，说某男星片场耍大牌，说某女星公开反驳整容传闻。这些新闻穆烨跟蔺荀都不在意，真正引起他们关注的，是里面播报的关于洛渊的八卦新闻。 “……这则新闻对娱乐圈来说可谓是大爆炸，恐怕谁也没料到，这些年从没传过任何绯闻的洛渊，居然早就隐婚，从拍摄的照片看，他们同进同出，关系很亲密，遗憾的是，目前洛渊方面跟经纪公司方面，都没有就此事做任何澄清，假设事实确凿的话，不知多少洛渊的粉丝会黯然落泪……” 陈容恰好从厨房出来，她奇怪地看了眼电视，问穆烨：“洛渊又结婚了？” “没有。” “那电视里怎么说……” 穆烨微蹙眉头：“电视里胡说八道的，娱乐新闻本来就不能当真。”他说着视线又转向蔺荀，向他求证道：“刚才拍的那张照片，里面的人是吴斐吧？” 蔺荀凝重道：“嗯，照片很模糊，不过能看出轮廓，再说洛渊一直纠缠着吴斐，被拍到的人只能是吴斐。” “洛渊到底搞什么，这事吴斐知不知道？”穆烨想着顿时坐不住了：“我给吴斐打个电话。” 穆烨迅速拨出吴斐电话，里面却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 蔺荀连安慰他道：“这会给吴斐打电话的媒体肯定很多，他关机很正常，你先别急，我陪你去他店里看看情况。” 第95章 穆烨跟蔺荀急着到店里找吴斐, 便把俩孩子先交给他妈照顾着，陈容见穆烨着急，连让他放心, 说有她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吴斐手机关机, 穆烨以为他店里肯定也早关门了。毕竟这年代消息传播速度极快, 连电视里都播出了, 网络不知该传成什么样。 结果两人赶到宠物店，却发现店里依然如常, 没有半点异常情况。 前往宠物店途中, 穆烨特意搜索了下微博，发现这则消息是凌晨爆出来的, 发布照片的是某知名大v, 圈里很着名的娱记。他说的话也很模棱两可, 总之就是有指责洛渊隐婚的意思，而关于隐婚的说辞，他除照片外, 并没有拿出其他证据。 洛渊这些年发展势头很好，拍的电影获得某奖项多次提名, 外界传言，说他离最终获奖, 仅有一步之遥。 对这样发展势头良好, 粉丝也很多的明星来说, 这条微博发出来就能获得无数转发, 到穆烨看见的时候, 下面的转发跟评论已经近五万次。这是个很庞大的数字，也让这把火殃及到吴斐的概率不断提高。 洛渊微博下面，他的大多数粉丝还算规矩，只说等着洛渊解释，解释前不发表任何言辞。当然，也有部分盲目的粉丝，已经跑到该娱记下面大肆开骂，挖掘各种各样的说辞替洛渊解释，说他跟对方不过是朋友，又说该娱记借位拍摄，是不是故意报复洛渊的。 #洛渊隐婚神秘男子#，这话题始终高居微博热搜榜，下面说什么的都有，乱得不行。 可截至目前，洛渊的公关团队都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不过能明显看出，他的公关团队并非不作为，而是暗自操作着，比如转移公众话题，引导网友舆论之类的。 穆烨跟蔺荀下车进入宠物店，从里面工作人员的眼神里，能清楚看到这件事并非没有波及宠物店，而是吴斐还没有采取任何的防护措施。 只是此刻表面的平静，并不能掩饰里面波涛汹涌的暗潮。 吴斐让人给他们接了杯水送过来，他替手里的宠物打完针，又交待其主人几则注意事项，送顾客离开后，便径直走进办公室。 他这家宠物店还是原来的位置，只是旁边的便利店搬走后，吴斐又一并租了下来。他这边主要负责看病跟摆放手术器材，旁边便利店则放置宠物用品，他这里既能看病也能购买物品，基本宠物用到的，到这儿都能一次性买全。 吴斐这间办公室也扩宽很多，以前狭窄的办公室如今变得宽敞明亮，还摆放着绿色的盆栽之类的。 吴斐进去便径直坐下，没等穆烨说话就当先道：“你是看到新闻过来的吧？” “你还真淡定。”穆烨对着云淡风轻的吴斐，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吴斐慢条斯理地泡着茶，苦笑道：“不淡定又能怎么样，我根本不能改变事情的发展方向。” 穆烨噎了下，发觉吴斐说得也对，他的身份还没曝光，纯粹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他说的话跟做的事完全不能改变目前的局势。 穆烨郁闷道：“你怎么会跟洛渊在一块，还被拍下来了？” “这事说着我就头疼。”吴斐难得能露出这种烦恼的表情：“我之前不是说要买房吗？前段时间刚好看中一套房，结果付完款没几天，就发现洛渊也搬到隔壁住了，钱已经交完，房也交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地，我很难不碰见他。” 蔺荀突然插话道：“但被拍到的那张照片，你跟洛渊表现得很暧昧。他骚扰你了？” “那张照片拍的角度很微妙，当时我们碰见说了两句话，很快就分开了，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吴斐如实道。 穆烨不禁低讽道：“洛渊还真行，我算服了他，他阿q精神也真强，这是要跟你死磕到底啊。” “我也不懂他到底怎么想的。”吴斐无奈道：“我跟他说过，以后还可以当朋友，别的根本不可能。” “你要能重新找个人，他肯定就放弃了。” 吴斐沉默摇头，说起这事永远就一个态度：“人哪那么容易找到，再说吧，我一个人其实挺好的。” “你不觉得他这么不断骚扰你很烦？”穆烨问。 “其实说不上骚扰，都这么多年了，他不想折腾，我也不想折腾，毕竟不像以前还年轻。” 跟吴斐聊了会，发觉他并未受太大影响，这事又的确不是他能主导的，穆烨便跟着告辞离开。 他临走前，又让吴斐实在不行，先把店关了避避风头。若遇到他不能解决的事，别忘记过来找自己，无论哪种情况，他都定然会竭尽所能地帮助吴斐。 这事如果没有吴斐发话，穆烨也实在不好帮忙，更不知道该往哪儿帮。 七年前，洛渊要这么纠缠吴斐，穆烨肯定劝吴斐有多远离他多远，实在不行就以前途威胁洛渊放弃。 可如今已经过去七年，洛渊纠缠吴斐更纠缠了七年，连带着让穆烨也感到心情复杂。他能察觉洛渊的确是悔改了，更是真心要跟吴斐复婚的。 他这些年没传过任何绯闻，更死抓着吴斐不放，还不是怕吴斐会喜欢其他人。 如果可以，穆烨是万万不愿管吴斐跟洛渊的私事。这事管好了还行，管得不好，他反而容易被两人给记恨上。 这之后，事情发展得远比穆烨想象的还要快，吴斐的身份没能隐瞒多久，便被记者媒体给扒了出来，他开的宠物店更遭到曝光。 还好吴斐目前顺利离开宠物店，并没有出现任何危险，比较糟糕的是，他整个人已经被记者拍到，并通过新闻的方式，连同宠物店一起曝光在众人面前。 这件事一出，吴斐再不情愿，也只能暂时歇业，等待这件事的热度过去，再让宠物店重新开门。 新闻播出当晚，洛渊就再也坐不住，他不顾经纪人劝阻，私下发表了一条长微博，一是解释最近发生的事，二是希望媒体跟记者将矛头转向他，不要再打扰无辜的人。 这条长微博发出后，引发极大的轰动，转发量瞬间达到上万，微博热搜始终高挂着洛渊的名字。 也是通过这条长微博，大家获悉洛渊的感情状况，原来所谓的隐婚是假，离过婚才是真。 当时被拍到的人原来并非洛渊爱人，而是真真切切的洛渊前夫。 除此外，洛渊微博里还说得很清楚，离婚是他的过错，并通过这种方式再次向吴斐道歉，还表明他会一直努力请求吴斐的原谅，七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 同时，洛渊以前的一段领奖视频也被网友扒出来，他当时说的每句话顿时有了答案。 路人看热闹看得很起劲，洛渊的粉丝心情却很微妙跟一言难尽。 有部分粉丝，觉得洛渊没有将他的隐私公之于众的必要。何况出事后，他坦白得也还算快，更重要的是他很真诚，对犯的错没有任何回避，而且长达七年的坚持，也能证明他对感情的执着。谁又没犯过错，何必死揪着问题不放。 也有部分粉丝，觉得洛渊伤害了她们，背叛就是背叛，永远不可能当不存在，更在洛渊微博下留言，说以后果断粉转黑了。 从偷拍的照片发出到发表申明，这段时间洛渊头疼得脑袋都要炸了，经纪公司方面的压力，媒体跟粉丝施加的压力，还有他无颜面对吴斐的压力。 经纪公司原先是计划冷处理的，不回应此事，更不作任何辩解，没过两天，这件事的热度自然就会消失，也不会对洛渊今后的发展造成太大的不利影响。 然而后面这事牵扯进吴斐，洛渊却再也无法安稳坐住，他不能眼看麻烦波及到吴斐身上。如果没有他，吴斐根本不会走到这种地步。 洛渊思索再三，发表了这则声明，陈述所有事实，并表明他的过错。他只希望吴斐能恢复他原来平静的生活。 发表这则申明，洛渊并未经过公司的同意，他按下发表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 他用漫长的七年时间，彻底考虑清楚究竟什么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他如今已经得到曾经梦寐以求的很多东西，甚至远比他以为的还要走得更远，他有随便挑选剧本的能力，他的演技得到认可，他参加综艺节目轻轻松松就能赚很多钱。 金钱、名誉，他如今什么都不缺。 外界看来好像什么都有了，却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实际一无所有。 他经常会感觉自己被铺天盖地的孤独侵蚀，他被放逐在无边的黑暗里，找不到逃离的路。 他跟吴斐分开得越久，就越想念对方，对他来说再没有人能够替代吴斐，他想起吴斐的笑容，想起吴斐待他的好，就迫切地想要重新拥有吴斐。 洛渊很了解吴斐，他清楚吴斐的决心，也清楚他绝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他想跟吴斐复婚的愿望，或许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实现。 所以无论如何，他只想离吴斐稍微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吴斐，他也能感觉到无比的满足跟心安。 第96章 宠物店暂停歇业，吴斐也难得能闲下来, 他为免受记者打扰, 并没再回刚买的那套房里，后续的装修问题也只得等事情过去再说, 他还重新换了张手机卡，号码只通知了几个关系亲近的人。 表面看来，一切倒也已然恢复平静, 只除了网络上面，发展势头仍居高不下的热搜榜。 新闻爆出后，洛渊曾找过吴斐很多次, 他这些年从没停止对吴斐的关注，因此吴斐住的地方, 会去的地方，他都非常的了解。吴斐能想办法避开记者, 却没办法完全避开洛渊。 洛渊找过来时, 吴斐对着不断响起铃声的门, 犹豫了数秒。 他最终还是平静地打开了门。 洛渊防御措施做得很好, 他这时候正在风口浪尖，任何的动作都会引出话题登上热搜，顺便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引导，即使他再有理，这事也不可能说清楚。 他戴着帽檐压得很低的帽子, 墨镜跟口罩将一张脸遮掩得几乎无法辨认。 他见到吴斐当即取掉墨镜摘下口罩, 眼底涌动着焦躁急切的情绪, 整个人跟之前比明显憔悴很多。 “阿斐……”洛渊低低地叫着，再无法控制情绪，扑过去猛地抱住吴斐。 他抱得很紧，强大的力道勒得吴斐骨头作疼，仿佛只要松手，吴斐就会扑棱着翅膀飞走。 洛渊低声道：“阿斐，对不起，你没事吧？你再等等，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我没事。”吴斐试着推开洛渊，结果没能成功，他只能低叹道：“你先放开我，进去再说吧。” 洛渊缓缓松开手，视线却还是追随着吴斐。 吴斐进厨房沏了壶茶，取出洗干净的杯子，各自倒满，又将其中一杯推到洛渊面前。 洛渊瞟了眼茶，目光仍殷切并歉疚地注视着吴斐。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数秒，如同秒针被人死死按住，四周沉闷而死寂。 洛渊不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吴斐打破沉默：“你不该过来的，如果再被人拍到……” “我想见你。”洛渊急着打断道：“你放心，我绕了好几圈，没人跟着。” “他们报道我，最终目的还是你，我真没事，倒是你，这件事对你影响很大吧？”吴斐语气平静道。 洛渊奋力想从吴斐眼底看出愤怒，可他还是失望了，即使发生这种事，吴斐的表情依然很平静，甚至还能冷静地替他分析各种情况。 洛渊像鼓足气的气球，被针扎破洞，里面的气噗嗤噗嗤顷刻全散了。 “会受影响，但没什么大问题，我能处理好，何况这是我的私事，本来就跟他们没关系。”洛渊说起这事，语气变得很冷。 吴斐淡道：“话是这么说，可或多或少会对工作造成影响。” 洛渊不禁皱眉，对吴斐故意避重就轻的态度很不满：“我过来找你，不是为跟你说这些事。” 吴斐直视着洛渊，眼神仿佛能看透他心底的想法，他话说得很委婉，却毫不影响洛渊理解其中的含义。 他道：“我们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好说的吗？” 他表情平和，说话还带着不深不浅的笑意，洛渊却只觉得这话像刀尖般，嗖地捅进他心脏。 洛渊没再向吴斐陈述他说过无数遍的话，他清楚说任何话都是徒劳的。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怎么样，我……很担心你。你换号码了？手机一直打不通。”洛渊说到后半句，其实很期待吴斐能给他联系方式，哪怕他清楚这种可能性很低。 “嗯，换了，之前那号码快被打爆了。” “那……那你还会用那个号码吗？” “会，等这件事过去。毕竟那号码用了很多年，跟很多顾客联系全是用的那号码。” 洛渊稍稍松口气：“嗯，那……那就好，我会尽快处理好的，你店里这段时间的损失我会全数赔偿。” 吴斐摇头：“不用了……” “必须要。”洛渊执着道：“这事因我而起，你完全是无辜的，这点你不能跟我争。” “随便你吧。”吴斐只能道。 穆烨这天接到吴斐电话前，刚跟他那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便宜爸爸通完电话。他虽不愿承认对方的身份，但从对方提供的证据来看，他跟李文的确有着确凿的血缘关系。 蔺荀跟李文把话说得很清楚，也警告他不要再打扰穆烨，可李文显然并没将警告放心底，又或者他不肯轻易放弃，说什么也要跟穆烨见一面。 穆烨很不能理解李文的想法，他直截了当地反问李文道：“如果你被父母抛弃，后面他们再找过来，你认不认？我蠢过一次，不会再蠢一次，我见过柳欣，如果你跟她抱着同样的态度，那我们根本没必要见面。” “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后悔了很多年，当年我还小，不敢承担责任，后面柳欣告诉我，说她已经打掉孩子了，我根本不知道她生下孩子，还把孩子给抛弃了。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做。” 李文言辞恳切道：“后来我出国了，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发展，最近才得知你的消息，我赶紧就回国来找你了。我知道，站在你的角度，没有任何理由跟我见面或者原谅我，我这些年一直活在忏悔中，我恳求你能给我次机会，让我弥补以前的过错。” “弥补？”穆烨觉得很可笑：“你要怎么弥补？能弥补回来吗？没必要了，过去这么多年，这件事早就不重要了。你跟我道了歉，我原谅了你，这事就算两清了。” 李文很执着，无论穆烨跟他怎么说，他都坚持要跟穆烨见面，说辞一套接着一套，翻来覆去就一种意思。 穆烨没办法，最后只能勉强答应跟李文见一面，就见一面，跟他把话说清楚。 李文听他说完很高兴，连道见面地点让他来安排，又问穆烨什么时候有空。 两边先约好见面时间，穆烨便挂断了电话。他这边刚挂完电话，那边就接到吴斐的来电，感觉就跟约定好的一般。 跟李文的通话内容，穆烨不希望被孩子听见，是躲进卧室里悄悄接的，他这会接吴斐电话，也不必再避着孩子，就边说话边开卧室房门。 结果他刚打开房门，就猛地看见外面站着的寒寒跟亦如。 俩孩子看见爸爸，还被吓了一跳，表情看着很慌乱，接着便面向对方说话，又故作不经意地发现了爸爸。 演技拙劣到穆烨不忍拆穿。 他捂着听筒，目光轮流扫过寒寒跟亦如，无声地问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寒寒反应极快地指着亦如：“是妹妹找不到你，我就带她过来。” 亦如懵了下，随即经哥哥提醒，连慢半拍地点头承认。 穆烨没跟他们计较话的真假，他之前关着门，孩子应该不会听见讲话内容，便松开听筒，笑着问吴斐：“你刚说要去哪玩？” 吴斐那边道：“最近不能营业，闲得发慌，陪我去买几套衣服吧？” 穆烨想了想，跟着应道：“好啊，去哪儿买？” 吴斐说了个地名，又问：“你在家吗？要不把蔺寒跟亦如也带上？” “我问问他们。”穆烨说着视线转向俩小孩，他们早就把穆烨跟吴斐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已经用激动跟期盼的眼神望着穆烨，殷切地请求能够带他们一起出去玩。 穆烨此时心中有数，便问道：“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在家，你过来吧，到地方给我电话。”吴斐道。 穆烨挂断电话，俩孩子就迅速一人抱着他一条胳膊，亦如使劲撒娇卖萌，寒寒虽说没卖萌，表情却也明显透着期待。 “爸爸，是吴叔叔吗？你带我跟哥哥一起去吧？”亦如边说边摇晃着穆烨胳膊，嘟着嘴跟他撒娇：“爸爸，你就带我们一起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亦如说着话，寒寒也跟着道：“妹妹还能逗吴叔叔高兴。” “嗯嗯，吴叔叔最喜欢我了。”亦如说这话时一脸骄傲。 穆烨顿时好笑地揉揉俩孩子脑袋：“走吧，你们既然要去，我能不带吗？见到吴叔叔嘴要甜，再顺便给你们也买两套衣服。” “嗯！”亦如重重点头，听到要买新衣服，顿时就眼前一亮。 穆烨不禁无奈，亦如爱美，也爱买新衣服，家里衣服多得都已经装不下了。他这次说买衣服，主要是给寒寒买，谁知亦如反倒还激动起来。 激动也不能给你买，穆烨下定决心。 他每次带亦如出门，都得提无数的购物袋回去，这次必须控制住自己，何况亦如实在不缺衣服，好多买回家的衣服甚至一次都没穿过。 只穆烨去的话，直接就能出门，结果还要带俩孩子，导致又延迟了快半小时。 他车开到吴斐楼下，离两人通话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 吴斐接到穆烨电话，下楼看见他便道：“我还以为今天被你放鸽子了。” 后座的亦如跟寒寒听见吴斐声音，便探出头甜甜地叫道：“吴叔叔好。” “你们好。”吴斐朝俩孩子笑道：“亦如今天真漂亮啊。” “嗯，是爸爸给我梳的头发换的裙子。”亦如挺不好意思地羞涩道。 “寒寒也很乖。”吴斐说着视线转向穆烨：“你今天没事吧？别耽误你。” “我都到这儿了，还说这些客气话干嘛。”穆烨笑道：“快上车吧，今天没事，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第97章 这次出门, 买东西是其次，主要还是吴斐想出来换换心情, 除穆烨外, 他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 身边带着俩小孩，一路有说有笑显得异常热闹，亦如见到什么好玩的，就要拽着爸爸跟叔叔过去，还特别有购物欲，她还很会撒娇，还好穆烨这次意志坚定, 强忍着没被亦如撒娇的举动所打动。 可惜穆烨能忍，吴斐却没办法忍住, 不顾穆烨的劝说，硬要给亦如买她喜欢的东西。 还好亦如虽固执任性, 却也挺懂事的, 见爸爸拦着吴叔叔, 也不再见什么要什么。 逛街的时候，寒寒表现得比亦如懂事很多，既不要这要那，也不随处乱跑, 就乖乖跟在爸爸旁边，还会帮爸爸盯着妹妹, 又提醒妹妹不要到处乱跑, 如果跑丢就麻烦了。 吴斐听穆烨说他也要给寒寒买两件衣服, 便留意着商场里的童装店，几人一会进童装店看看，一会又进男装店看看。 最后吴斐没买到衣服，穆烨手里反倒提了好几个购物袋。他给寒寒买了两套衣服，又抵抗不住亦如的撒娇攻击，给她买了件漂亮的裙子，后面无意中看见很适合蔺荀的一套西装，他又让店员一块给包了起来。 穆烨刷卡时还有些肉疼，弄得吴斐禁不住打趣他：“你这么有钱，还在乎这点？” “有钱也不能随便乱花吧，再说以前习惯了，不好改过来。” 穆烨这张卡是蔺荀给他的，每个月会定期汇进一笔钱，他没查过里面至今有多少钱，反正他平时无论买什么，刷这卡都是绰绰有余的。 吴斐摇头，没再说什么。 他很羡慕穆烨，能有这么忠诚的爱情跟家庭，也很羡慕穆烨，能有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 他跟洛渊如果没离婚，两人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吧。 吴斐想着想着就有些走神，半晌强迫自己从幻想中挣脱出来。这世界不存在任何如果，现实就是现实，没有时间倒退回去的说法。 “叔叔。”亦如仰着脑袋问吴斐：“你要吃哈根达斯吗？爸爸去买。” 吴斐笑容温柔：“你们吃吧，叔叔不用。” “我也不爱吃冰淇淋这些。”穆烨道：“给你带杯饮料吧？” “嗯，要杯果汁。” 穆烨点头，又对俩孩子叮嘱道：“你们跟着叔叔，不要乱跑，爸爸很快回来。” 寒寒道：“嗯，知道了，你快去吧。”话里还隐隐有嫌弃的意思。 吴斐领着俩孩子坐店外等穆烨出来，这边街道过往的行人很多，有购物的有吃东西的，热闹非凡。 他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突然发现从店里走出来的几个女孩奇怪地盯着他，边打量还边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寒寒也发现行人的异常：“吴叔叔，他们看什么呢？” “没什么。”吴斐隐隐意识到什么，他感觉到有些不安，又强自压抑下脑海浮现出的想法，安抚俩孩子道：“有可能是觉得亦如可爱。” “真的吗？”亦如睁大双眼，吴斐随便说的一句话，竟然还被他给当真了。 很快，吴斐发现注意到他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公然取出手机拍照，他之前就被拍到过，这次也并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怕寒寒跟亦如受他连累被拍进去。 吴斐连让俩孩子起来，又将他们护到身后，低声让他们快进店里找爸爸。 亦如还不清楚这什么情况，寒寒则很担心吴斐，要拽着他一块进店里。 “乖啊，没事，他们拍几张照，不敢做什么的。”吴斐揉揉寒寒脑袋：“快牵着妹妹手，带妹妹进去找爸爸。” 吴斐很坚持，寒寒毕竟还小，很快就被说服，牵着妹妹并将她挡住，俩小孩一块走进店里，找爸爸出来帮吴叔叔的忙。 确定俩孩子已经走进店里，吴斐便起身朝外面走去，这事他不愿连累穆烨跟孩子，只要自己躲开就行。 他没走多远，就接到穆烨打来的电话，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你见到俩孩子了？”吴斐问。 “见到了。”穆烨急道：“说说你的事，到底什么情况？” 吴斐轻描淡写道：“没事，就被几个路人认出来了，今天这街是逛不成了。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影响力了。”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讽刺。 穆烨皱眉：“你没事吧？现在不少粉丝很脑残，我还是过去找你吧。” “真没事，我自己还方便很多，只要甩掉她们就行。”吴斐说着又急匆匆道：“你先带孩子回家吧，不说了，我到家再给你电话。” 吴斐说完就挂断电话，穆烨徒劳地对着手机，他就算想过去找吴斐，也很有心无力，他旁边还带着俩孩子，总不能带着他们过去。 “走吧，先把你们送回家。”穆烨提着买的果汁跟冰淇淋，又牵着寒寒，寒寒手里则紧牵着妹妹。 穆烨开车送孩子回家的同时，吴斐也正想方设法摆脱狂热粉丝的追逐，这些应该是洛渊的粉丝，边跑还边问他跟洛渊的感情状况。 从她们的提问里，吴斐很不幸地发现，这些应该就是洛渊的脑残粉，对他有着很深爱意的那种。 一般情况下，这些人对他定然是充满恨意的，说不定还会蛮不讲理地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想方设法替崇拜的偶像开脱。 吴斐不愿跟她们正面对上，只能加快速度试图摆脱这些人。 他跑出街道，面前便是两条分岔路，吴斐站原地犹豫了下，不知该往哪条路走。 他没犹豫太久，目前局势也不容许。吴斐做出往右边跑的决定，结果脚还没能迈出去，就猛地被人抓住手腕，然后以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将他拽进旁边的小诊所里。 吴斐本能要反抗，却被对方迅速捂住嘴，示意他保持安静。 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躲在诊所门后面，然后目送一群追吴斐的人逐渐远去。 短短的十几秒里，吴斐已经能清楚意识到拽他的人是谁，他身体骤然僵硬了好一会，这才迅速跟洛渊拉开距离。 他接着回过头，并不意外地再次确定了洛渊的身份。 洛渊仍包裹得很严实，外人一看就能察觉不对劲，他指了下外面：“我车在那边。”说着就抓住吴斐的手，拽着他快速往外面奔去。 这会不适合争执缘由，吴斐也没问，还是等先跑出这片区域再说。 朝左边跑出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台阶下面，就能看见洛渊那辆停放着的车。 洛渊抓着吴斐继续跑下台阶。 吴斐跑得脚软，下台阶的时候，突然踢到台阶突起物以致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他迅速调整姿势，企图以手缓解撞击力道。 这样摔一下也没大碍，吴斐更做好摔倒的打算，谁知他失去平衡的瞬间，洛渊突然反应极快地抱住了他，并将他紧紧地护进怀里，接着两人一块摔了下去。 吴斐清楚听见“嘭”地一声响。 有洛渊充当人肉沙包，吴斐自然没有问题，他连爬起来，又去查看洛渊的情况。 洛渊捂着后脑勺，头还有些晕，他声音沙哑道：“磕到台阶了，应该没事，我们先上车。” 吴斐不禁皱眉道：“我就摔一下，你过来干嘛。” 说归说，他还是扶着洛渊继续下台阶，也怕他会撞出什么严重的伤来。 两人坐进车里，吴斐就让洛渊转过头，让他看看伤有没有事。洛渊取下口罩跟墨镜，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吴斐，接着听话地转过身去，神色看着还有几分紧张感。 洛渊转过身，吴斐就发现他后脑勺磕到台阶的地方肿了个包，包不算很严重，却也能明显看出来。 “肿了。”吴斐道：“回家先处理下，后面要注意密切观察。” “应该没事，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洛渊道。 吴斐稍稍思索了下，接着还是开车往他住的地方去。洛渊一直侧头注视着窗外，后面察觉吴斐开车的方向，这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吴斐表情复杂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刚好经过，就发现你了。你没事吧？” “还好。”吴斐把手机递给洛渊：“帮我拨通穆烨的电话，我得给他报个平安。” 洛渊接过手机，他盯着吴斐被锁住的手机屏幕愣了下，迟疑着输入原来他给吴斐设置的密码。 结果密码居然正确。 洛渊心情复杂又夹着窃喜地拨通穆烨电话，他没把手机给吴斐，而是开通免提，再递到吴斐面前，让他既能如常通话，又能好好开车。 电话接通，穆烨急迫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 “吴斐，你没事吧？我现在马上过来……” 他话没说完，吴斐便打断道：“没事了，你不用过来，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没受伤吧？” “没有，她们哪敢动手打人，再说我一离开，她们就跟着散了。” “那就好。”穆烨跟着松了口气。 两人接着又随意聊了两句，穆烨还笑着调侃吴斐，说他如今也成名人了，出门还得注意提防着。 洛渊坐副驾驶举着手机，从始至终一声没吭，等吴斐跟穆烨通完话，他又自觉地收回手机结束通话。 吴斐沉默地抓着方向盘，洛渊亦低着头若有所思，两人谁也没再说话，车厢里涌动着寂静又难言的气息。 第98章 穆烨周六约定跟李文见面, 他出发前, 收到今日有暴雨预警的短信。天空灰沉沉的, 像蒙着一块脏兮兮的黑布。 他预估错误, 临走前没能避免跟俩小孩的碰面, 被缠着说要跟他一起去。 穆烨好说歹说，顺利劝服寒寒，亦如却抱着他说什么也不肯撒手，穆烨话稍微说狠点, 她就已经作势要嚎啕大哭了。 最终穆烨没辙，只能把亦如带着一起去，又跟她说好，到时不能打扰爸爸谈话。 亦如连连点头, 爸爸牵着她往外走的时候, 还回头跟哥哥使了个眼色, 寒寒则对亦如比了个ok的手势。 餐厅是李文预订的，穆烨到目的地后，便跟服务员报李文的名字，又被服务员领着乘电梯抵达二楼的包厢。 李文见到穆烨跟亦如，连起身紧张并稍显局促地道：“你到了，快过来坐，服务员，给孩子拿杯牛奶。” 服务员很快将牛奶送过来, 李文笑着甚至带着讨好意味地将牛奶递给亦如：“孩子, 喜欢这种吗？不喜欢的话再换。” 亦如犹豫了下, 很乖地接过牛奶，点点头表示喜欢。 李文又看向穆烨：“你喝什么？我酒量不行，恐怕陪不了你。” “我不怎么喝酒，随便吧。”穆烨视线扫到桌上的几瓶可乐：“就喝这个吧。” “嗯好。”李文说着将菜单递给穆烨：“你看看喜欢吃什么？我还没点，怕点的不合你们口味。” 穆烨接过菜单，他先点了两样亦如爱吃的菜，又把菜单交还给李文：“你点吧，我不挑食。” 李文只能拿着菜单，又让服务员推荐这边的特色菜，边点还边问穆烨能不能吃辣，有没有什么忌讳之类的。 这家餐馆上菜速度很快，恰好到该吃饭的时间，两人也没谈什么实质内容，李文问了两句亦如的事，穆烨听不出情绪地答着，边给亦如夹菜，让她不能只吃爱吃的，还要多吃蔬菜，不然会长得更胖。 亦如抬手摸着胖乎乎的小脸，很忧伤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将爸爸夹她碗里的蔬菜吃了下去。 等亦如吃饱，穆烨就让她去旁边沙发玩，那边墙壁嵌着台电视机，她可以看爱看的动画片。 “我不看动画片。”亦如张开手指，把手伸到穆烨面前：“爸爸，你把手机给我，我要玩游戏。” 穆烨取出手机给亦如，亦如捧着便飞奔到旁边沙发去了。她人虽然去了，耳朵却还竖着，费劲地努力听那边的谈话内容。 手机里游戏仍进行着，亦如却根本没有心情玩游戏。 李文朝亦如那边看了眼，低声对穆烨道：“我没抚养过你，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说得对，我其实不该出现，我得到你的消息就立即回国，回国后才考虑到见你合不合适的问题，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能见你一面，能亲眼看见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嗯。”穆烨淡道：“我不想再谈以前的事，也不想任何事打扰目前平静的生活。” “我懂，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自从柳欣告诉我说孩子没了，我就一直活在懊恼跟痛苦中，我无数次假设，如果当时我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就不至于会害死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过得很幸福，可我还是很希望能尽可能地弥补你，让我尽尽当父亲的责任……哪怕你不会承认我这身份。” 李文跟柳欣截然不同的态度让穆烨有些无所适从，他宁可李文是怀着某种目的接近他，也不想面对这样让他不知所措的局面。 “……说说你的事吧。”穆烨半晌道。 李文徐徐道：“当年毕业后，我就如计划的一样出国留学，并在国外一待就是这么多年，我刚开始进入那边的公司工作，后面慢慢创立自己的公司，我跟妻子也是留学时认识的，她是美籍华人，后面陪我一起创业开公司，当时我们吃了很多苦……话说远了，我目前定居美国，没有特殊情况，大概会永远留在那边，毕竟我的事业跟家庭都在那边。我还有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了，她们听说我要来找你，也很希望能跟你见面。” “她们不介意？” “我没跟她们隐瞒这件事，我妻子包括女儿都很理解我，当年发生那件事，我跟妻子还没有认识，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怪罪我。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跟我去美国玩一段时间，我也会介绍我的家庭给你认识。我没别的意思，也不会逼你认我，就是见个面吃个饭，以后能保持联系。” 穆烨沉默着没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李文。 李文当年的确没担当，可他也愧疚了这么多年，更不知道穆烨还活着的消息。他对穆烨的态度也很恰当，话说得刚刚好，也没丝毫逼迫穆烨的意思。 他没道理怪罪李文，当然选择不认李文，也并无任何的过错。 穆烨这边苦恼纠结，那边将他们的话听得断断续续的亦如表情却如临大敌，她只听见李文说要爸爸去美国，还说要介绍什么人给爸爸认识。 莫非爸爸不要他们了？ 亦如瘪着嘴很着急地想要再听多点内容，却发现那边安静下来，她根本什么也听不见。 亦如思来想去，当机立断地抓着手机蹬蹬蹬地跑进包厢卫生间里，又将门给关好，她还悄悄往外看了几眼，发觉外人没人偷听，这才蹑手蹑脚地迅速给哥哥打小报告。 别墅这边，寒寒也一直守着座机，就等跟着爸爸能探听到情报的妹妹给他传递讯息。 电话接通，他便急切问道：“妹妹，怎么样？” 亦如顿时着急道：“哥哥，不好了，那个人说要带爸爸去美国，还说要介绍两个妹妹给爸爸认识，怎么办？爸爸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没事，你不能哭啊，要装得像点，别让爸爸发现。”寒寒一本正经地严肃道：“这边交给哥哥处理，哥哥不会让他把爸爸带走的。” “嗯。”亦如吸了吸鼻子，认真道：“那我继续出去听他们说什么了。” 挂断电话，亦如跟着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重新坐到她那张小沙发上，耳朵竖得更高地偷听爸爸说话。 穆烨这边跟李文的对话也已进入尾声，他答应今后可以跟李文适当保持联系，却毅然拒绝了去美国的提议。 李文的家庭原本就跟他无关，他也不愿掺合进去，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既然各有家庭，那就好好地各自生活着吧。 离开前，李文还说要给穆烨补偿，他也不知道能给穆烨什么，便要交给他一笔资金，算作弥补这些年对他的亏欠。 他话说得也很恰当，这笔资金并非抵消亏欠，只是尽可能地弥补，希望穆烨能给他机会，让他良心稍微好受点。 钱穆烨自然不会要，李文的心意他却领了。 “我不缺钱，也不缺其他东西，今后我们还可以保持联系，如果你回国的话，我们也能再见面。” 这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穆烨开车回家的途中，这场酝酿已久的雨最终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 挡风玻璃前面，雨刷开始迅速摇摆工作着，后排坐着的亦如反常的安静，乖得很不寻常。 汽车踏着遍地的积水驶进车库，穆烨将亦如从儿童安全座椅上抱下来，亦如被爸爸抱着，当即黏人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穆烨脖子，亲昵地缠着爸爸撒娇。 穆烨好笑地拍拍亦如背：“这么大了还撒娇，羞羞啊。” “爸爸。”亦如软软糯糯地叫着。 穆烨心顿时酥了下：“行，撒娇就撒娇吧，爸爸抱你回去。” “嗯！”亦如重重点头。 穆烨撑着伞抱她进客厅，还边跟亦如念叨她今天很反常的地方，说她难得能这么乖。 亦如连乖乖地保证道：“我以后也会很乖的，乖乖听爸爸话，爸爸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是吗。”穆烨惊讶又不解：“怎么突然这么懂事？” 亦如没回答穆烨提的问题，两人这会已经走进客厅，穆烨放下亦如收伞，转身更诧异地发现蔺荀居然也回家了。 “今天什么日子？”穆烨惊讶地感慨。 蔺荀朝穆烨走过来，边问他：“你去见李文了？” 穆烨一脸懵地道：“嗯，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李文还邀请你去美国？”蔺荀接着道。 穆烨表情匪夷所思：“你怎么知道的？”他说着便将视线转向亦如。 亦如皱着小眉头，用那种很眼巴巴的眼神望着穆烨，亦如旁边的寒寒也以相同的眼神巴巴地望着穆烨。 蔺荀见穆烨困惑不已，不忍再卖关子，憋着笑意道：“刚寒寒给我打电话，说你要跟别人去美国，还问我你会不会回来，让我快回家阻止你，不能让你被别人给拐跑了。” 他说着无奈摊手：“这不，我就回来了。” 第99章 这事让穆烨直到吃饭, 也还是止不住笑意, 想不通俩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脑洞, 居然还联合起来探听他跟李文的对话，难怪亦如进包厢表现得很紧张, 后面还要他手机玩。 穆烨无奈，只能表示他绝不会离开蔺荀跟俩孩子, 更不会大老远地跑美国去。 寒寒皱着眉头问：“那他是爸爸的爸爸吗？” 话听得有些拗口, 还好不影响穆烨理解。 “是。”穆烨回答道。 “那爸爸不想跟你的爸爸在一起吗？”寒寒很费解地问。 就像他，只想跟爸爸在一起, 如果不能跟着爸爸，他会很难过的。 穆烨顿时懂了, 孩子这是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问题，觉得他找到爸爸, 就也该跟爸爸离开，所以才这么着急地要蔺荀回家。 穆烨语重心长道：“那是小时候, 等长大了，就不会再这么需要爸爸了。像爸爸有自己的家庭，你们以后也会有你们的家庭, 等你们有了孩子, 他们也会有新的家庭。” “我们什么时候能长大？”寒寒专注地望着穆烨。 “还早, 等你不会再问这问题的时候。” 寒寒似懂非懂：“哦。” 亦如跳下凳子扑进穆烨怀里, 伤感道：“我不要离开爸爸。” 蔺荀敲敲碗沿, 故意酸溜溜地道：“亦如好偏心, 那蔺爸爸呢？” 亦如只能接着扑进蔺荀怀里：“两个爸爸都不要离开。” 蔺荀揉揉亦如蓬松的头发：“还有哥哥呢？” “哥哥也不要！”亦如说着便跳下蔺荀双腿, 转而投进哥哥怀抱，她将哥哥抱了个满怀，认认真真地说：“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穆烨无奈道：“你别逗她了。亦如，快过来吃饭。” 亦如听话地上桌，这次爸爸给她夹蔬菜，她也不皱眉头了，还乖乖地主动吃下去。 穆烨暗叹这样也挺好，起码他暂时不必为亦如的偏食发愁，至于这效果能管多久，谁又知道呢。 吴斐自上次凑巧碰见洛渊粉丝，便暂时尽量不去行人密集的地方，以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洛渊后脑勺磕出的包没几天就散了，连同他脑袋的包一块消散的，还有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话题。记者挖不出新的料，只能反复炒以前的话题，久而久之，网友看得厌了，自然也就失去了对这话题的关注热情。 当然，除此外，还有另一件事替洛渊转移了网友的注意力。 娱乐圈里网友最喜闻乐见的，大概就是出轨事件，这次出轨的是某知名男星，不仅出轨证据确凿，原配还跟他在微博对撕起来，双方爆料爆得不亦乐乎，也让一群围观的网友看得津津有味。 话题热度下降，事件影响力也随之降低，吴斐的宠物店终于能重新营业，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事件反倒让他宠物店的生意变好不少。 宠物店重新营业当晚，洛渊又过来找他，说要赔偿这段时间歇业造成的损失。 洛渊对这事很执着，吴斐推辞不过，只能接下他给的钱，只是这笔钱他放着没再动过。 洛渊给完钱，愣愣地望着吴斐欲言又止，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下楼离开了吴斐家。 事情解决，吴斐宠物店重新营业，新买的房子也能继续装修。装修公司是穆烨介绍的，隶属蔺家，给他打了五折，基本只收本钱，不仅如此，服务态度还非常地好，省了吴斐不少的心思。 他当时打趣穆烨，说有他这么做生意的吗。 穆烨只说他和吴斐谁跟谁，就当蔺荀提前给他的乔迁的礼物。 新房动工装修没多久，吴斐就发现隔壁也开始搬家具进去，还有几件以前的老家具被搬出来。 这套房原先是洛渊租的，吴斐感觉奇怪，遇见物业那边的人，便顺便问了两句。 物业的人告诉他，说那套房已经重新过户，如今的业主就是洛渊，也就是说，洛渊已经从原来的业主手里买下这套房。 这之后，吴斐遇见洛渊的频率直线上升，他随时随地都能碰巧地遇到洛渊，洛渊经常会给他带水果或者吃的。吴斐收下，让他下次不必再送，谁知洛渊下次却依然如此。 表面看来，洛渊跟吴斐的关系似乎很好，俨然有破冰复合的迹象。 然而却只有洛渊清楚，吴斐对他从始至终都秉持着疏离客气的态度，他从不刻意逃避，也从没有很激烈甚至愤怒的反应，他只需要用几个字跟几个表情，就足以表现出极致的冷漠。 也是此刻，洛渊才终于领悟，他以前觉得吴斐跟楚枭的暧昧根本就是错觉，吴斐对谁都这样，他以前哪怕跟楚枭关系再好，看着楚枭的眼神也永远只是朋友，没有丝毫的暧昧情绪。 意识到这些，洛渊如今反而能平静对待，他不会再像几年前那么激动跟冒失。 他会很耐心地祈祷并等待着。 寒寒和亦如读二年级的时候，穆烨跟蔺荀收到唐清兮跟楚枭的结婚请柬，这对浪了近八年的情侣，终于愿意携手走进婚姻殿堂。 结婚这事他们惊讶，吴斐也很惊讶，两人身边的其他朋友更惊讶。 大概谁也没想到，他们还会有结婚的这天。 楚枭对此在电话里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浪够了不就结婚了，想好好过日子了呗，早结婚晚结婚有什么差别，要早早地结了婚，后面发现不合适离婚也麻烦，何况我跟他不缺这张证，没这张证还不是照样过日子。” “那你怎么又改变主意要结婚了？”穆烨好笑道。 “原因很多，唐清兮一直想结婚，年年催，年年催，还有我爸妈跟他爸妈，都指望着能早点抱孙子，他们这把年纪，我也不能不孝是吧？再加上代孕也必须要结婚证，见识过你那俩孩子，我觉得养孩子也挺好玩的，感觉应该不错。” “你把养孩子说成养什么了，还好玩，这可没什么好玩的。”穆烨提前给楚枭打预防针。 他带寒寒跟亦如可是体验得够够的，俩人最调皮的时候，穆烨自己根本对付不过来，还得跟蔺荀联手应对。 决定代孕孩子前，就得做好打场持久硬仗的准备。 楚枭闻言不以为然道：“没事，唐清兮说了，到时候孩子他负责。再说我们又不会像你们这样，一次就弄俩孩子出来，先弄一个养着，过几年再弄一个，大的还能帮着带小的。” “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够好的。”穆烨无奈道：“我们当初也是没经验，想着有保姆帮衬，应该没什么问题。结果孩子能跑能跳的时候，保姆根本不管用，他们就非得缠着你，到哪跟哪……” 穆烨说起自家这俩孩子，能说个几天不停歇地。 两人又说了一会，楚枭说他还得通知其他人，先不跟穆烨聊了。 这事没过多久，穆烨又突然听蔺荀说，宋昱也准备要结婚了，时间就定在唐清兮结婚的一周后，连结婚的地点都一模一样。 蔺荀解释，说宋昱这是受唐清兮刺激，不能身边的人都结了婚，就留他一人鹤立鸡群。 “这下热闹了。”穆烨感慨道：“不过他们总算结婚了，宋昱跟他女朋友认识也有一年了吧？” “嗯，差不多。宋昱能栽他女朋友手里真是奇迹。” 穆烨坐蔺荀怀里，任他慢悠悠地给自己剪指甲，剪完一只手就换另一只手。 穆烨惬意回道：“是啊，我以为宋昱就喜欢娇滴滴的大胸妹子，他未来的老婆跟这几个字可丝毫不搭边。” 宋昱未来的老婆跟这几个字岂止不搭边，完全就是这几个字的反面。 穆烨跟宋昱老婆见过面，两人是相亲认识的，他老婆是刑警，性格很豪爽，跟他们也很快就能打成一片，没什么心机，战斗力也很强悍，据说能以一敌十，人送外号“陈大哥”。 不过俗话说得好，什么锅配什么样的盖，像宋昱这么花心风流喜欢招惹漂亮姑娘的，还真就要“陈大哥”这样的女汉子才能镇得住。 反正穆烨感觉两人很般配。 蔺荀对穆烨的评价不置可否：“她说到底还是女人，宋昱要对她不好，她能这么没事管着他？宋昱就是当着外人面爱装，两人私底下说不定怎么甜蜜呢。” 穆烨想了下，觉得这说法也对：“这种事当面的确看不出来。他们这扎堆结婚的，我们可又要出份子钱了。” “早晚得出，这还只是开始，以后小孩周岁、满月之类的，少不了。” “嗯。”穆烨含着笑意感慨道：“最近喜事不断，真好。” 他只盼身边的喜事能愈发地多。 今后再无悲痛。 第100章 楚枭跟唐清兮婚礼当天, 据楚枭说两人还吵了一架，说不清楚吵架的原因，总之是为一些琐事。 后面两人抵达酒店, 又照样有说有笑的, 看着跟没事人似地，艳羡当时场内的单身汉。 论秀恩爱，几个穆烨也不是楚枭对手, 他要铁了心想秀，谁也阻挡不住。唐清兮也很有意思，对楚枭的想法竭尽所能地配合，好像很享受楚枭折腾的过程。 宋昱带着他未婚妻一块出席婚礼, 陈蕊脱去警服，换了套蓝色漂亮的长裙, 她一头短发很利索, 画着淡妆，跟平时工作状态截然不同, 犹如从一头猛虎变成了温顺优雅的绵羊。 当然，没人敢真把她当成绵羊。 吴斐这天亦到场参加楚枭的婚礼，他难得能穿回西装，戴着眼镜, 看着很斯文儒雅, 进去便跟楚枭和唐清兮道喜, 祝他们新婚快乐。 吴斐浑身有种很神奇的魔力, 让人很难将他当作敌人, 哪怕对唐清兮来说，吴斐曾经还是他的情敌，他对吴斐也始终无法生出任何的怨愤。 更何况如今事情过去这么久，楚枭早就彻底摆脱出以前的爱恨。 楚枭欣然接受吴斐的祝福，又由衷道：“希望还能吃到你的喜酒。” “我缘分没到，不能强求。”吴斐淡笑着说。 谁不知道这是吴斐说的推托之词，他压根就没找过其他人，又何来的缘分没到。 楚枭还跟穆烨认真地分析过，怀疑吴斐其实没有忘记洛渊，他心里还惦记着洛渊，所以这些年看谁都没有任何感觉。 吴斐跟穆烨两人坐一桌，楚枭跟唐清兮还要招呼其他宾客，便先告辞离开了。 “他们很般配。”吴斐突然感慨。 穆烨看着楚枭跟唐清兮，余光又不经意地扫到旁边两人的父母。两家的父母相处融洽，彼此笑着说话，眉眼里都透着幸福。楚枭父母经商，唐清兮父母出自书香门第，两家对彼此都很尊敬，当初得知他们有交往的迹象，两家父母便极力地想促成这件好事。 “的确很般配。”穆烨赞同，不止他们两人般配，彼此的家庭也很般配。 弟弟大婚，楚馨这当姐姐的自然不能缺席。这也是穆烨第一次跟楚馨见面，他想起之前听说的蔺荀还剪过楚馨头发的事，不禁觉得颇为尴尬。 楚馨反倒很爽快，对穆烨笑着说：“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这人不记仇。” 她说归说，离开前，余光却还是幽幽地瞥了蔺荀一眼。 蔺荀表情淡定，对她的眼神并无任何反应。 很快，婚礼便正式开始举办，宋昱跟唐清兮在司仪说完话后登场，欢快喜庆的音乐声随之响起，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所有视线皆转向舞台上方。 婚礼流程看着繁琐，其实也很简单。两家的父母之后也上台发言，并祝福儿子能够永远幸福。 各项流程完毕，司仪宣布两位新人可以亲吻了。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热闹的起哄声。 唐清兮扣着楚枭后颈吻他，却被楚枭嫌太慢，迫不及待地主动送过去。四瓣唇紧紧地贴合着，炙热的目光对视。这个吻跟平常截然不同，它是神圣并且带着仪式感的，从这刻以后，他们就将永远携着彼此的手，相伴到老。 穆烨跟蔺荀各蒙着一个孩子的眼睛，不让他们看见这样的画面。 他隔着人群望向吴斐，发现吴斐定定地注视着台上，笑容发自内心却又掺杂着苦涩的味道。 他结了婚又离了婚，却最终也没能得到像这样的一场婚礼。 吴斐笑容里的苦涩很快散去，他似乎感觉到穆烨的注视，朝他转过头来。 穆烨对他笑了下，示意有事待会再谈。 婚礼仪式完毕，便正式开始进餐，宋昱跟唐清兮也开始一桌接一桌地敬酒，很多亲戚还得由父母带着一块认。 敬到穆烨这桌的时候，楚枭跟唐清兮明显已经喝红了脸。 蔺荀跟楚枭向来不对付，这次却破天荒地祝福道：“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承你吉言。”楚枭也放下对蔺荀的芥蒂。 蔺荀接着又看向唐清兮，认真叮嘱道：“楚枭要敢欺负你，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替你教育他。” 楚枭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懂蔺荀也是开玩笑，所以没继续怼他。 两人敬完酒说了会话又走了，一桌人便各自吃着菜，穆烨跟蔺荀还得兼顾着照料俩孩子。 吃饱喝足，大多数的客人都散了，穆烨等人则坐着闲聊，看有没有能帮到他们的。 穆烨见吴斐一人坐在旁边，便让蔺荀看着孩子，他朝吴斐走过去。 他其实一直想找机会跟吴斐好好聊聊，无奈最近不是他忙就是吴斐忙，加之吴斐说他也还没弄清楚，谈心的事便只能延缓。 他们这些朋友里，就吴斐还单着，也没个目标之类的，穆烨把吴斐当成最好的朋友，自然很替他着急。 穆烨过来，吴斐似乎就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我一天不找着人，你是不是就得替我担心一天？”吴斐好笑道。 穆烨理所当然道：“我当然得帮你，你难道不需要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我保证守口如瓶。” “……嗯。”吴斐顿了顿，半晌突然问穆烨：“你对洛渊有什么看法？” 穆烨认真思索着：“你能找其他人，我当然更高兴，可关键要看你能不能喜欢上。洛渊……他的事我不好说，对你应该是认真的，经过之前的教训，他肯定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娱乐圈这么多双眼睛，洛渊过得有多清淡大家有目共睹。你要实在忘不掉他，我会支持你的决定。” “我脑袋挺乱的。”吴斐苦笑道：“要忘掉他真的很难，我尝试过，每次都失败了。可……要重新接受他，我也挺不甘心的，感觉过不去这道坎，心里总堵得慌。” 穆烨道：“那就让他等，等到你能释怀的时候，这归根结底是他的错，他既然要跟你复合，总得付出点代价。” 吴斐失笑：“我只是说说，还没打算要跟他复合，我想再试试，能不能遇到喜欢的人，如果不能再考虑。” 对吴斐说要试试的想法，穆烨连举双手赞成：“我给你介绍啊，你这么好，要什么男人找不到。” “还是算了，介绍的目的性太强，没见几面就想着上床。”吴斐摇头。 “又不让介绍，你自己又不找，人还能从天上蹦下来？你这不是摆明给洛渊机会吗？” 吴斐沉默，半晌突然低笑道：“穆烨，你觉得我记仇吗？” 穆烨本能地摇头。 “不，其实我挺记仇的。”吴斐低低地道：“洛渊很伤我心，我既忘不掉他，又跨不过心里的坎，就只能让他记着我，又得不到我，我比谁都了解他，自然也能更好地控制他。犯过一次的错，我绝不能再犯第二次，我以前就是把婚姻看得太重，所以才处处受制。这次我即使跟他复合，也不会再跟他结婚，我会让他后悔，后悔到他只要想起这事，就能感觉到痛苦。” 穆烨既不解又心疼道：“你这不是跟自己作对吗？” “我感觉挺好，不结婚，这样我就永远还有机会。”他说着还故作轻松地道：“说不定再过几年十几年，我能遇见喜欢的人，不结婚，我也能没有束缚地追求真爱。” 他虽说着真爱，却跟穆烨都非常清楚，真爱这么容易出现，他又何必单身这么多年。 跟蔺荀带着孩子回家途中，穆烨脑海一直回荡着吴斐说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听吴斐说起类似的话，说他忘不掉洛渊，说他要报复洛渊。他从吴斐的话里听出决心，也听出压抑着的愤怒跟痛苦。 他折磨洛渊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折磨自己。 只是这些穆烨都无能为力，他帮不了吴斐。 下车的时候，穆烨神色还有些恍惚，快摔倒的时候被蔺荀扶了一把。 “想什么？这么入神？”蔺荀问他。 “没事，跟吴斐说起以前的事，挺感慨的。”穆烨望着蔺荀：“你现在干嘛？回公司？” “回卧室。” “啊？” “睡觉。” 外面艳阳高照，孩子坐车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他们把孩子分别抱进房间，出来的时候，蔺荀便拥着穆烨跟他走进卧室。 穆烨有所察觉，含着浓浓笑意问道：“睡什么觉？” 蔺荀抱着穆烨将他压倒在床，亲昵地吻他：“跟你睡觉。” 他虚压着穆烨，并未将重量放他身上，舌尖则熟练地撬开穆烨唇齿，肆意扫荡着他的口腔，并跟穆烨的舌头不厌其烦地玩着转圈圈的游戏。 穆烨舌根发麻，提前憋的那股气早就消耗殆尽。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 蔺荀脱穆烨衣服已经脱出技巧，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操作，他边脱边跟穆烨暧昧道：“婚礼进行的时候，我就很想这么做，想肆意地亲吻你，脱光你的衣服，抚摸你每一寸肌肤，看你充满快感欲罢不能缠着我不停索要的诱人模样。” 穆烨很煞风景地打断蔺荀的话：“你要这么做，当时就会被楚枭跟唐清兮揍死。” “说个比喻，你故意的是吧？”蔺荀抓着穆烨两条手臂，居高临下地看他，笑道：“看我怎么惩罚你！” 穆烨闻言挑高眉梢：“来啊，谁怕谁。” 他这语气跟动作对蔺荀来说无异于邀请函，瞬间让他按捺不住地迅速分开穆烨双腿。 紧接着穆烨腿缠着蔺荀腰，除却嗯嗯啊啊之类的词语，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