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太子妃》 第1章 (捉虫) 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初八。 皇太子胤礽大婚。 初八日这天,阳光明媚,天气极好。 仿佛老天爷是知道大清朝的这位太子爷大婚吉日选在了这一天,所以特意给了个好天气。 要不然,怎么解释前些天一直下雨,偏偏初八日这天就放了个大晴天呢? 太子成婚,已经筹备三个月了,诸事齐备,就等着这天礼成之后,空了多年的太子妃之位,就算是圆满了。 诸事繁琐,咱们暂且不说,只说这一日诸般规矩行礼过后,天色擦黑之时,胤礽穿着内务府特制的太子明黄喜服就去了文华殿。 太子大婚,这喜宴,就是设在文华殿的。 胤礽行完了婚礼,还不得歇着,康熙和诸位大臣还在文华殿等着他呢,他还得把这喜宴给应付过去了,才能回毓庆宫休息。 而跟着太子行了一天礼节,累了一天的新任太子妃,也终于被喜娘们搀扶着,送去了毓庆宫的新房之中。 这位新任太子妃,出身瓜尔佳氏,汉军正白旗人,只不过虽为汉军,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满洲人家出来的姑娘。 只是前些年被改入了汉军,所以就姓了石,这位新任太子妃,便叫石心玉。 石心玉的父亲,是现任正白旗汉军都统兼任福州将军的石文炳,她是石文炳的第一个女儿,她跟太子胤礽的婚事,就是三年前康熙南巡的时候,同她父亲石文炳定下来的。 石心玉蒙着掺了金线绣出来的红艳艳的喜帕,什么都看不见,便是定睛去看,也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屋里晃动。 喜娘都走了,这屋里,应该就只剩下她身边服侍的人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皱眉,这劳什子的喜帕盖着当真闷气,又看不清外头是个什么情形,少不得是要先开口问一问了。 石心玉抿了抿唇,开口清声问道:“谁在屋里?” 跟前立刻有人答话:“奴才在。主子有何吩咐?” 石心玉听这声音就晓得了,这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杏花的声音。 石心玉将喜帕掀起来一看,果然就只看见身边服侍的杏花和春雨在跟前,还有她进京前,额娘给的两个老成持重的嬷嬷,宁默默和杜嬷嬷,也在跟前站着呢。 见石心玉把喜帕拿下来了,四个人心中都是一惊,这眼里的神色自然也就露出几分惊异来了。 石心玉看在眼里,笑道:“宫里的规矩,和咱们南边不一样的。你们也知道,方才在正殿行礼成婚时,我与太子爷已经行过礼坐过床了,吃过合卺酒也掀过红盖头了。如今回了新房自然不会再来一遍,如今也算是安生了,只等着太子爷回来就罢了。难不成,我还要顶着这盖头坐一两个时辰么?” 文华殿的喜宴才开不久,胤礽要在那边陪客,至少也要在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回来,她才不会那么傻,穿着一身厚重的喜服,顶着十几斤重的头饰,盖着红盖头在这儿苦等呢。 而且,这清宫太子成婚的规矩,确实是和南边民人们成婚的规矩不一样。 民人们成婚,新娘子在送入洞房之后就得一直穿着婚服等着出去陪客的夫君回来掀了盖头后方能动弹。 但宫里就不一样了。 她和太子已经行过礼了,什么礼节都完成了,直到她被送入新房之后,剩下的外头的事儿,就全由胤礽处理,她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了。 石心玉的目光瞟过一旁的衣架子,那衣架子上,平平整整的放着她一会儿洞房时要穿的大红纱衣。 嗯,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撒手不管,她在新房里要做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 那就是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然后漂漂亮亮的坐在这儿,等着胤礽回来跟她洞房。 “杏花过来,先替我把头发拆了,春雨去弄点儿吃食过来。我饿了。”现在可以先不忙着换衣服,先让头皮松快会儿,然后把五脏庙祭了,再说其他。 叫了杏花和春雨各自忙活,额娘给的两个嬷嬷自有别的用处,不能打发她们做这等小事。 繁重的头饰拆下之后,石心玉长出一口气,这回舒坦了。 她问杏花:“内务府的人,来了么?” 她是新太子妃入宫,身边不可能只有自己带来的人服侍,按规矩,内务府是要拨人到她身边来服侍的。 这些人还不能不要,这也是规矩。 杏花答道:“回主子,都来了,都在外头候着呢。” 石心玉嗯了一声,道:“告诉秋蝉,让他们都散了吧,先回去歇着。明儿得了空,我再见他们。” 进宫当太子妃,不同于一般的皇子福晋,更不同于一般的皇子侧福晋,她们都只能从娘家带两个随身服侍的婢女,而她,可以带四个贴身的侍女,还有两个嬷嬷。 当然了,皇子阿哥身边服侍的格格们,是没有这等权利的。 格格们身边服侍的人,全仗着府里给,格格们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于是,石心玉就把自个儿身边从小儿伺候的四个侍女都带进来了。 杏花、春雨、秋蝉、冬月。 来之前,这四个丫鬟经过了宫里嬷嬷严格的训练,已经完全成为了合格的,可以服侍在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了。 杏花春雨主内,秋蝉冬月主外。 宁嬷嬷和杜嬷嬷,是她额娘给的,一个精通医理,一个心思灵透,用她额娘的话说,那就是一个放在身边调理身子,一个放在身边防着外人使坏。 这两个嬷嬷,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才得以通过内务府的审查,能够跟着她进宫。 其实这六个人就足以将石心玉的身边把持的密不透风了,根本放不下内务府的人了,但她们终究是初来乍到,还没有站稳脚跟呢,自然是不能跟内务府的人对着干的。 而且,对着内务府的人还得客客气气的,不管日后如何,这眼下,两边的人马还在互相熟悉之中,彼此也都是礼让三分的态度,不管日后如何掐架,这眼下是太子爷和太子妃成婚的好日子,他们是万不能胡来的。 所以,当石心玉身边的大丫鬟秋蝉客客气气的把意思对内务府的人说了之后,内务府的奴才们也没有说什么,就在屋外磕了个头,便走了。 想想也是,太子妃身边自有她带来的亲信服侍,哪里需要他们多事呢? 不过,今夜是太子妃的好日子,等等也无妨,想着将来,他们自有能入太子妃眼的时候! 石心玉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正饿得发昏,见春雨只端来一碗温温的酥酪,不由得就微微皱起那秀气的眉:“怎么拿了这个来?我看那桌案上还有水晶饺子呢,怎么不拿那个?就只有这个,我怎么吃得饱?” 这小小一碗酥酪,她三两口就吞了,估计要吃饱,大概要十碗才够吧! 不过话虽如此,石心玉还是一把将那小小的瓷碗接过来,拿起调羹就吃起来了。 透着奶香味的酥酪一下肚,品咂着满口的香味,石心玉满足的眯起眼睛哼了一声,果然吃东西才是最幸福的事啊! 杜嬷嬷在一旁笑道:“主子今夜便将就一下吧。今夜不同寻常,若是吃饱了……总归是不好的。” 杜嬷嬷就是石心玉额娘送来的心思灵透的嬷嬷,她此时说完话后,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石心玉的肚子,那意思就是,主子,奴才不好说的太清楚,您就自个儿领悟吧! 石心玉正吃完了酥酪,在那里眯着眼睛回味酥酪的乳香滋味,她是准备还□□雨去弄点吃食来的,结果看见杜嬷嬷的眼神,又顺着杜嬷嬷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由得的轻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不吃了,就这么着吧,明儿晨起再吃。” 她明白杜嬷嬷的意思,简直是太明白了! 杜嬷嬷是怕她吃饱了,小肚子上的肉会鼓起来,那样就不好看了。 毕竟,她一会儿是要跟胤礽洞房的,如果吃的太饱了,也不利于洞房的和谐啊。 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在跟夫君初次那个的时候,呈现的是最完美最漂亮的姿态和身体呢? 而且,据杜嬷嬷说,今晚跟太子爷的洞房还很关键,关系到太子爷对她的观感,关系到太子爷以后喜不喜欢她,所以,一切都得往美了来,不能破坏她的美感。 石心玉又休息了一会儿,便让杏花春雨替她换衣裳,免得一会儿胤礽回来,她还没有换衣服,那会闹笑话的。 早些换了,心里也踏实。 何况,现在虽然是五月里,但是天气也有点热,这大婚的喜服太多层了,捂着也很热。 杏花春雨宁嬷嬷正在屏风后头给石心玉忙活着更衣,外头守着的秋蝉冬月就传了话进来,由杜嬷嬷负责说给石心玉听。 “主子,太子爷那边传话来了,说半个时辰后,太子爷就回来了,请主子做好准备。” 石心玉闻言,忽而就心跳加速,胤礽,他快要来了! 稳了稳心神,石心玉才淡淡回了一声:“知道了。” 声音挺沉稳的,但是她的心里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对于即将到来的新婚之夜,她还是有点紧张呀。 第2章 作为一名穿越人士,石心玉两世为人,这跟男人洞房还是头一遭的。 既然没经历过,自然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更何况,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大清的太子爷胤礽啊! 换了内务府备好的大红纱衣,趁着杏花春雨给她一颗一颗系扣子的时候,石心玉借着屋中明亮的烛光瞧了一眼。 就只低头瞧了一眼,她的脸就红透了。 这穿的是什么寝衣呀,扣子一大堆难系不说,而且还是透明的红纱,只是在几个关键部位点缀了几朵小巧的牡丹花而已。只消一眼,什么都能看光了。 花瓣和花蕊虽然一块儿遮住了雪白胴体上最娇嫩的部位,但又随着石心玉的动作若隐若现的,更是惹人遐思。 杏花春雨花了一刻钟的功夫,才把大红纱衣上的扣子给系完,然后,又替石心玉整理了一下,才同宁嬷嬷一起簇拥着石心玉从屏风后头走出来。 石心玉回到喜床上端端正正的坐好,面色虽然沉静,但是轻轻抿起的唇角还是透露了她此刻的紧张心情。 杜嬷嬷在旁瞧了,不由得暗道,主子如今也十九了,在家时虽然行事偶有出格,但大体上还是端庄得体的,这两年瞧着越发像个大姑娘了,但是,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个姑娘家,这头一次经人事,又是面对太子爷,这紧张,也是免不了的啊。 杜嬷嬷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看了一旁的宁嬷嬷一眼。 这宁嬷嬷比她年纪大些,是夫人寻来的精通医理的医女,原就是预备给主子带着进宫专门替主子调理身体的。 只是,这宁嬷嬷性子木讷,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话不多,于是夫人就把自己给了主子,让自己来主子跟前帮衬着些。 如今,看主子有些紧张,指望着这位宁姐姐开口去劝慰,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说不得,还得是她来宽慰主子的心才行啊。 “主子,您不要紧张。伺候太子爷的事儿,先前宫里的嬷嬷就说过了,主子学的很好,等一下只要按照宫里嬷嬷说的那样做,太子爷会喜欢主子的。主子只要不拘谨就好。” 话不能说的太过,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主子是太子妃,又不是那些侧福晋和格格们,与太子爷是夫妻,这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所以,只要主子正常发挥,太子爷也不会对主子如何的。 只要过了今夜,不给太子爷留下坏印象,往后自有可期之时。 再说了,杜嬷嬷瞧了石心玉一眼,心道,她是主子身边贴身服侍了两年的人,自家主子不为人知的好,她自是知道的。 先说模样,虽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可偏偏身量娇小模样水灵,一双眼眸如黑曜石般明亮,红唇不点而朱,眉峰秀丽,肌肤更是娇嫩雪白,看起来就说是十六岁都行。 往下再看,那腰身盈盈一握,腰肢儿柔软,该丰盈的地方又是十分丰盈的,姿态亦是媚骨天生,该长成的地方都长成了,偏生气质还透着十分江南烟雨的清新自然,这样集合着不经人事的清/纯与熟透了的熟女诱惑,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 杜嬷嬷有自信,太子爷,也一定会喜欢的。 石心玉嗯了一声,才要点头,就听见外头有人道:“太子爷回来了。” 她一愣,他、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一屋子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都在琢磨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又或者有什么没有准备妥当的地方。 但实际上她们提前就给石心玉换好了衣裳,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会儿,胤礽都回来了,石心玉一愣之后倒不紧张了,倒是换成了这一屋子已经跪下来准备给太子爷请安的奴才们心跳加速。 胤礽从文华殿回来,到了毓庆宫后就直奔新房这边来了,此时走到新房门口,见守在门边的丫鬟十分面生,心里思忖着这大约是石氏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当即叫了起,然后便在自己贴身太监李元福打起门帘后进了屋。 李元福没有跟着进去,只在屋外同石心玉的丫鬟秋蝉与冬月一块儿,各占一边,在外头守着就是了。 毕竟,一会儿太子爷洞房,里头的人是都要出来的。 胤礽抬脚进屋来的第一眼,看的就是喜床上坐着的石心玉。 结果哪里知道,这第一眼看了之后,他的目光就移不开了。 皇阿玛三年前给他定下石文炳之女的时候,还是在南巡过程中。 那次南巡,皇阿玛没有带着他去,因此完全可以说,皇阿玛相中了石氏做他的太子妃,他在当时是完全不知情的。 后来,皇阿玛回京了,给他看了石氏的画像之后,就直接下旨给他俩赐婚了。 说实话,从石氏的画像上压根看不出什么来,那画像比较抽象,实际上无法定义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就胤礽自己的眼光来说,他觉得,石氏也就是个中人之姿而已。 虽然皇阿玛在他跟前夸石氏很好看,还说他亲自见过石氏的,也同石氏说过话,但胤礽认为,这是他阿玛的夸大之词,石氏是不丑,但也觉得没有皇阿玛说的那么好看。 但胤礽也觉得没啥,他身边的几个格格都挺好看的,侧福晋小李佳氏也长得不错,至于太子妃嘛,就没必要那么好看了,身为一个太子妃,他只要她懂事就行了。 胤礽是真没想到,没想到石氏是真的这么的……好看。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屋中红烛摇曳,明亮的烛光之下,石氏散着满头青丝娴静端庄的坐在那里,整个人美得像一幅画。 尤其,是她身上那大红纱衣,居然还是透明的! 胤礽已经二十一岁了,正是血气沸腾的年纪,定睛看了看石心玉掩在纱衣下的身体,他就感觉上一团火从小腹处窜了起来,烧得他的眸光都变深了。 “都出去罢,到外头候着。” 胤礽勉强从石心玉身上移开视线,将屋里跪着的一地奴才叫了起,就沉声打发他们先出去。 刚把这话说完,胤礽忽而想起自己还没洗漱,他自小就有洁癖,绝不能容忍自己一身酒气就这么睡了的,何况今夜还是他与石氏的洞房花烛之夜,那就更不能将就了。 胤礽本想开口让李元福送些热水进来的,可他看了一眼石氏的样子,忽而就改变主意了。 石氏这个样子,他就不想给别的男人看到,哪怕是太监……那也不行! “你,给爷送些热水进来。” 胤礽随口叫住的是杏花。 杏花看了石心玉一眼,见石心玉轻轻点了点头,杏花忙应了一声是,便出去准备去了。 热水送进来之后,杏花悄悄的就退出去了。 胤礽站在屋中,贪婪的看了石心玉好几眼,最后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石心玉一眼后,才沉声道:“爷去洗漱,乖乖等爷来。” 他也不要人服侍了,嫌这会儿叫人进来麻烦,一贯在侧福晋和格格们那边,都是她们服侍他的。 可是,石氏却不一样,石氏是太子妃,又是他的妻子,新婚之夜,总不好叫人家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那么个娇滴滴的美貌小姑娘,他也舍不得叫人家做这些事。 用石氏的丫鬟那就更不好的,太子妃嘛,多少总要顾及一下人家的脸面的。 胤礽肆无忌惮的打量石心玉的时候,石心玉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艳,她心下暗笑,而后,便忍羞也去打量胤礽。 她没有见过胤礽的画像,就算圣旨赐婚把她定给了胤礽,也没有人把胤礽的画像特意拿给她看过。 皇太子居于深宫之中,他的画像,本就不该随意传扬于外的。 不过石心玉见过康熙一面,还同康熙几句话,康熙的容貌嘛,如果忽略鼻梁上那一些因为出天花而留下的小白点以及一些痘坑的话,其实康熙的容貌还算是很英俊的。 都说儿子肖母,只是在石心玉看来,胤礽跟康熙也是很相似的。 只是康熙瘦削俊美,身上帝王气势颇重,而胤礽身姿挺拔颀长,还有着青年人的强健体魄,再加上为皇太子的气魄,却比康熙多了几分张扬与邪肆。 听着里间传出来的水声,石心玉想起宫里教规矩的嬷嬷说的话,便觉得把皇太子一个人丢在里面自力更生实在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叫人知道了,会说她这个太子妃不懂规矩的。 她石心玉既然做了这个太子妃,就打定主意,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绝不能让自己被人诟病。否则的话,这个太子妃就真的难做了啊。 胤礽本来就憋的难受,一个人在里头洗漱,心里还想着的是石心玉那勾人的身子,却没想到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居然进来了,还伸手来服侍他,这一下,越发勾的胤礽心火旺盛起来了。 看向石心玉的眼神,也越发幽深露骨。 太子大婚时特制的明黄婚服早就被胤礽脱下来了,他换了件鹅黄色的寝衣,衣带也没系,露出精壮的胸膛来,见石心玉在他眼前晃悠,当即长臂一伸,便将乱了他心的小人儿捞了过来,打横抱在怀里,往喜床那边走去了。 将怀里娇娇软软的美人儿往榻上一放,他整个人也跟着压了上去…… 第3章 胤礽亲亲石心玉的脖子,感受到那滑腻的触感时,他就不由得心神一荡。 石氏的容貌很好看,身材也很有料,胤礽没想到……原来摸着也这么有滋味。 他不能满足于隔着纱衣,于是,伸手就去解扣子,奈何扣子太多,他心火越撩越高,再没什么耐心去解扣子,伸手用劲儿直接一撕—— 撕拉一声,石心玉身上的大红纱衣就被胤礽给撕烂了。 他随手扯掉后,入目所见,风景简直是美不胜收啊! 石氏明明都十九了,可因为身量娇小,又长得如此娇滴滴的模样,看起来就跟只有十六岁似的,胤礽一瞧见她,眼前心里就没别人了,一心一意的,就想要她,想进入她。 胤礽一边在石心玉身上攻城略地,心中一边暗想,要说起来,还是南边水土养人,瞧瞧这小美人儿,就跟那江南烟雨似的,风景宜人,叫人流连忘返不知归处。 胤礽龙精虎猛,攻势激烈,但是,他到底也顾惜了石心玉是初次,没有莽撞,还稍微顾念了一下她的感受。 按说一个二十一了,一个也十九了,不是真正的少男少女,所以这事儿做起来,其实也并不青涩,只消胤礽稍稍引导,石心玉很快……就丢盔弃甲了。 “啊,疼……” 石心玉没想到会这么疼。 她原以为,十九岁也算是成年了的身子,破身的时候不会这么疼的,但是,胤礽太猛了,她还是……很疼很疼。 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抱着胤礽的脖子轻轻抽泣:“好疼呀,太子爷……你慢点儿……” 她这一哭,深陷其中的胤礽总算是清醒一点儿了,见怀里的美人儿满脸泪痕,一双秋水剪瞳梨花带雨似怨似媚的瞧着他,他心头蓦地就是一软,也不知怎的,就有点儿心疼石氏了。 舍不得看美人儿哭,他低头亲去石氏脸上的眼泪,果然就慢了一点儿。 但这事儿哪能是说慢就慢的呢?过后受不住诱惑,胤礽又加快了动作。 石氏不叫疼了,疼过了,但疼过之后的滋味,很难说。 恍惚中,她听见胤礽问她:“石氏,你的闺名,是什么?” 自己的太子妃嘛,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女人,肯定是要知道人家的名字的,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叫人家石氏吧? “心玉……”石氏喘的很厉害,好不容易缓过来,答了这两个字,就又说不出话来了,只能轻声哼哼。 她听见胤礽低笑:“心玉?这个名字好,日后,爷就叫你玉儿,可好?” 当然了,也是私下里这么叫,在外头,还是要称呼的尊重一些的。 毕竟,他们一个是皇太子,一个是太子妃,都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人。 石心玉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这个,实际上,她连胤礽说的话都没仔细想过,就那么胡乱应了。 胤礽喜欢石氏貌美,又觉得她像个小姑娘似的,颇勾得他心中疼爱之心泛滥,觉得这个太子妃娶的很合他的心意,至少容貌上是这样,一时间满意极了,没了克制之心,由着性子就纵情狠弄了石心玉三回才作罢。 最后胤礽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之后,石心玉都累得昏睡过去了。 胤礽其实也很困,他白日里忙了一天,入夜后又在文华殿同皇阿玛还有大臣们饮酒,早已弄得他一身酒气了,方才洗漱,虽洗去了一身酒气,但体内的酒意还是浓浓的,然后又纵着性子折腾了石氏三回,怎么能不困呢? 但再困,他也不能这么胡乱睡了。 作为一个有严重洁癖的皇太子,他必须要把自己清理干净了才能睡。 当然了,石氏也得这样的。他不能容忍自己和石氏这样黏黏糊糊的睡。 胤礽又要了热水,且又让之前给他送热水的那个丫鬟送进来,并且,还让那个丫鬟去给石氏清理一下。 然后,胤礽也不叫人,自己就去净房里洗漱去了,石氏被他弄得昏睡不醒,大抵也是不可能进来服侍他的了,而这满室弥漫的暧昧气息,胤礽突然也不愿意叫李元福进来闻到了,于是,他干脆自己动手了。 虽说是金尊玉贵长大的皇太子,皇阿玛又对他的事情万分着紧,在他身边服侍他的奴才一大把,但是,因为曾跟着皇阿玛在无逸斋有过艰苦的求学生涯,胤礽还是拥有自力更生,自己收拾自己的能力的。 自己洗漱更衣这点子小事,胤礽也能做好。 石心玉昏睡着,完全醒不过来,杏花也不敢把自家主子叫醒,可杏花一个人也搞不定清理石心玉这件事呀! 石心玉身上暧昧和欢/爱过后的痕迹太重了,杏花满面羞红,都不好意思多看,听着净房里传来的水声,杏花踟蹰片刻,还是走到净房跟前,没进去,就在外头请示胤礽,问问他能不能让石氏身边的嬷嬷进来一起收拾。 这都是小事,胤礽随口应了。 杏花就忙去将宁嬷嬷和杜嬷嬷都请了进来,杏花也不敢请太多的人进来,怕惹了太子爷不高兴。 三个人轻手轻脚又迅速的给石氏清理了身子,宁嬷嬷看石氏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有些红肿,还随手拿了消肿的药膏给石心玉轻轻涂上了,又将喜床上的被褥全换了干净的,这三人才悄悄退出了屋子。 杜嬷嬷出了门,这唇角的弧度就上扬了,瞧瞧她家主子身上的那些个痕迹,再看看主子那个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太子爷虽然将主子折腾的狠了些,但是,这也说明主子很得太子的喜欢啊,如若不然,太子爷又怎会要了主子那么多次呢? 要的那处都肿了啊…… 杜嬷嬷喜滋滋的想,这新婚之夜啊,算是完美度过了!她对主子未来在毓庆宫的生活,一下子就充满了信心。 对这一切,石心玉也并非懵懂不知的。 杏花同杜嬷嬷宁嬷嬷给她清理身子的期间,她是醒过一次的,但醒来之后也是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句说好饿想吃东西,但三个忙着给她清理身子的人都没听清楚,再问她时,她又睡过去了,三人又不敢叫醒她,也不知道她要什么,只得作罢了。 等胤礽收拾好自己回来之后,就看到石心玉跟个小猫儿似的蜷缩在宽大的床榻上,小模样安安静静的,睡得十分香甜。 胤礽本来以为,娶个十九岁的大姑娘,也算是娶个成熟的女人回来了,却没有想到,娶的是这么一个模样惹人怜爱的小东西。 胤礽上了榻,今日是他和石氏新婚,原本洞房花烛之后,新婚夫妻成了真夫妻,剩下的就是一块儿歇了的。 但石氏从明儿起就是这毓庆宫的女主人了,胤礽还有些话想要嘱咐她,可看她这个样子,胤礽不由得暗暗摇头,哎,他舍不得将这小东西叫醒,他方才要的多了些,让这小东西多睡一会儿吧。 胤礽如是想着,打算明早再嘱咐石心玉也是一样的。 胤礽刚躺下,正准备阖上眼眸的时候,却不想老老实实睡在他身边的石心玉却不知怎的蹭他身边来了,还伸手抱住了他,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几句话,又睡过去了。 胤礽没这么同人睡过,便是在侧福晋和格格们那里,也没有人敢这样搂着他睡觉的,大家都是办完了事儿就规规矩矩的并排躺着睡觉。 至多也是胤礽心热的时候,把人往自己怀里搂的,像石心玉这样蹭过来的,还是头一遭。 看着石心玉近在咫尺的面容,看着她那如同小扇子一样浓密还有点卷翘的睫毛,感受着她喷洒在耳边的温软馨香的呼吸,胤礽的心都软了。 罢了,今夜,就这么睡吧。 他觉得,被石氏抱着的滋味,其实还是很好的。 其实,胤礽不知道的是,石心玉在家里时就有这个毛病,睡觉的时候必须要有个抱枕抱着才能睡踏实,如今是进宫第第一夜,她在梦里,压根就忘了自己已经进宫做了太子妃这一茬了。 而且,十多年养成的习惯,轻易也是改不掉的。 于是,她就这么下意识的把胤礽当做抱枕了。 一夜过去,龙凤红烛燃尽。 胤礽起身,迷迷糊糊的石心玉也被杏花春雨给叫起了。 这回,胤礽没把李元福丢在外头。 杏花春雨伺候石心玉洗漱穿衣,胤礽则由贴身太监李元福伺候着在外间洗漱穿衣。 看外头天色将明未明,石心玉估计,现在大概也就是早上五点多钟的时候吧。 五点多钟就起床,这感觉实在是太酸爽了,就算她当年高三备考拼命的时候,也没有起过这么早啊! 更何况,她昨晚还被胤礽狠狠折腾了好几回,直到现在还手酸脚软咧,睡了一晚上,怎么就感觉没有恢复多少呢? “皇阿玛昨日就说了,今日晨起,让爷带你去见见他,给他请个安,这也是宫里的规矩。日后,你就可以不必起这么早了。”胤礽进来时,石心玉已经穿戴好了,正坐在妆台前准备上妆。 胤礽看得清楚,石氏那不染脂粉的白嫩脸蛋上,那眼下的青黑特别显眼,显而易见是昨夜睡得太晚今天又起得太早的缘故。 她精神头不足,说到底,还是他昨夜没有节制啊…… 于是,说完前头的话之后,胤礽就下意识的加了最后一句话,那意思便是说,只要不遇特殊的必须早起的日子,日后寻常里,石心玉是不必这么早起来的了。 胤礽说这话时,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在瞧见石心玉眼下青黑和那明显睡眠不足的模样时,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心疼与温柔。 第4章 胤礽瞧瞧外间放着的座钟,发现时间还早,皇阿玛这会儿应该还在早朝,于是便让石心玉先不要上妆,先用了早膳再上妆,不然,等到从乾清宫回来再吃,那估计就真的要饿晕了。 他昨天其实也没怎么吃东西,忙活了一整天,晚上灌了一肚子的酒水,晚上又耕耘了一番,睡了几个时辰,这会儿是真的饿了,见时辰还早,自然是要吩咐人摆膳的。 胤礽是由己及人,想到自己没怎么吃,就估计石心玉也没怎么吃,再加上胤礽是个绝不会自己虐待自己的人,堂堂皇太子,怎么能挨饿呢?于是,趁着时间还早,那就开吃吧。 石心玉不晓得这些呀,她见胤礽这么体贴,还许她用了早膳再去乾清宫给康熙请安,这心里头对胤礽的印象就好了几分了。 这大清朝头一位太子爷,好像也没有历史上所说的那么暴戾骄横蛮不讲理嘛!看着还挺体贴,挺会心疼人的啊。 见石心玉那双比黑曜石还要明亮的眸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还直直的盯着他看,胤礽不由得一笑,这石氏,估摸也是饿了。 太子爷要摆膳,自然有人去御膳房那边传话。 御膳房那边早就预备好了,只等着毓庆宫这边一吩咐,掌案太监就打发小太监往毓庆宫这边送早膳来了。 太子爷的口味,御膳房的人都是摸透了的,送来的也都是太子爷素日爱吃的几样菜品。 只是这位新任太子妃的口味……御膳房的掌案太监尚且还摸不透,便决定按照最不出错的方法,那就是如今时令下,宫里有尊荣的几位后妃们吃什么,就给这位太子妃准备什么了。 时令的青菜鱼肉,各色也都有一些,然后打发送膳的小太监,一并送到毓庆宫的新房来了。 膳品样式很多,炖碗蒸碗都有,还有粥品青菜点心,都是有的,林林总总,将膳桌几乎都摆满了。 膳食送来后,还是热气腾腾的,饭食香味铺满了一屋子,胤礽是早就饿了的,于是,等膳食摆好后,便示意李元福给他布菜,他要用膳了。 李元福是最知道胤礽素日的口味的,见胤礽示意他,便忙去弄了炖肉蒸肉的几样菜品来给胤礽吃。 太子爷昨儿夜里忙碌了,消耗大,今儿早膳正好补补呢。 胤礽是龙精虎猛的年纪,每日要做的事儿多,消耗也是很大的,所以胤礽爱吃肉,炖肉蒸肉都爱吃,只要是肉就行,他也不挑什么口味的。 毕竟这些年,御膳房的口味都一个样,他都吃惯了。 所以,李元福给他挑的菜品,他上来就吃,吃的不亦乐乎。 胤礽这里吃的热火朝天心生满足,石心玉那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不是不饿,她是饿得都已经发昏了,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御膳房做出的菜品,都不合她的口味啊。 她虽然是满洲世家长大的姑娘,可她不是生在北边的,她是生在南边的,从小儿在江南水乡长大,她的口味,早就同南边的口味一样了。 满洲人爱吃的好多东西,她其实都是不爱吃的。也就是酥酪,因为那浓郁的奶香味,所以石心玉还是喜欢的。 她喜欢江南小菜,口味清爽不油腻,吃起来微甜可口,尤其是南边所产的青菜与瓜果,那可都是她的最爱啊。 可这宫里做的炖碗和蒸碗……石心玉看着那些肉食与青菜,虽然色泽也还在,但是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滋味了,里面的各种调味品都放的过多,根本就尝不出食物原本的味道了。 就一句话,她吃不惯啊! 伺候她用膳给她布菜的是杏花春雨,这两个人都是知道石心玉的口味的,见满桌子菜品就没有一样是合她们主子口味的,她们也是很发愁啊。 可这又不是在家里,不能不吃啊,两个人只能绞尽脑汁的选一些看起来比较好的给石心玉吃。 当着胤礽的面,她不能不吃,再加上胃都饿得抽抽了,再不吃就要出问题了,于是,石心玉到底还是味同嚼蜡的把吃食咽下去了,好歹,先把肚子填一填吧! 虽然石心玉和两个丫鬟掩饰的很好吧,但还是被胤礽看出端倪来了。 胤礽见石氏吃的不香,而且只略略用了点清粥吃了点小菜就不吃了,胤礽不由得挑眉,就吃这么点,这就饱了? 他这位太子妃,食量可真够小的,比小孩子吃的还少。 随后又觉不对,石氏这不是食量小,这是吃不惯御膳房做的膳食。 想想也是,石氏是从南边来的,吃不惯御膳房做的膳食也是寻常事。 胤礽琢磨着,这样下去怕不是办法,一会儿还是得让李元福派个人去一趟御膳房,让御膳房的人在石氏身上多用点心,即便做不出江南风味的小菜来,也得做的合石氏的口味才行。 毕竟人家可是他的太子妃啊,总不能让人家在宫里吃不好吧?要真是那样,他这个皇太子,面子往哪儿搁啊! 心里琢磨着这事儿,胤礽嘴上同石氏嘱咐的,又是另外一件事。 “你没来之前,这毓庆宫上下事情,都是由爷的侧福晋李佳氏暂时代管的,如今你来了,理应收回管家之权。爷已经同李佳氏说过了,等会儿你从乾清宫回来,李佳氏就会来你这儿把一应管家所需之物都交给你,日后,毓庆宫内上下事情,都由你这个太子妃做主。” 从前毓庆宫没有女主人,他虽然陆续有了侧福晋有了格格们,但到底都不是他的妻子,掌家之权拿的名不正言不准,且为了防止毓庆宫上下被掌家的侧福晋把持,他一个爷们,还得分心照管着宫内之事,着实是把他憋闷坏了。 这宫内之事,胤礽是早就想甩手不管了的,现而今终于有了太子妃,他总算是可以把这些事儿一股脑儿都丢给石氏,然后他就可以撒手不管了,这种感觉,真好。 石心玉应了是。 胤礽这话,其实也是应该应分的,她是太子妃,这毓庆宫的当家女主人,非她莫属。 只是她没有想到,胤礽这么快就把掌家之权给她了,她本来还以为,胤礽会缓一缓再给她的。 毕竟,她在进宫之前就听说了,这毓庆宫里暂代管家之事的,是胤礽最宠的侧福晋李佳氏。 只是,在宫外时,她没能知道太多关于毓庆宫内的事情,只知道太子爷如今身边有三个侧福晋,其中两个侧福晋都是姓李佳氏的。 但是究竟是哪一位侧福晋又得宠又有掌家之权,石心玉并不知道。 不过想来,之后见面,也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用了早膳,石心玉打扮妥当后,就由胤礽领着去见康熙去了。 康熙这会儿正下了早朝在乾清宫用早膳呢。 见胤礽领着石心玉来了,含笑等着二人请安后,就忙叫人赐座。 胤礽早就习惯了,大大咧咧的坐下。 石心玉也不是头回见康熙了,虽然时间隔得有点久,但是她也还算好,不像胤礽那样随便,而是仪态很端庄的坐在那里。 康熙用膳很优雅的,即便是与人边说话边用膳,也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模样:“保成啊,你跟心玉,用过早膳了吗?” 看得出康熙是真关切,因为康熙下一句就是,“要是没用,让梁九功去御膳房,让他们再送些吃食来,你们陪朕一道用了?” 康熙之前定下石心玉的时候,早问过石文炳了,他知道石心玉的名字,现如今这漂亮丫头成了自己最爱儿子的媳妇,康熙也是越看越觉得这小两口很般配,所以自然而然的,对待石心玉的态度也就十分好了,唤名字也是张口就来。 要知道,就算是大阿哥胤禔的福晋,在康熙口中,也只是大福晋而已。 胤礽笑着说他们用过了,就不必劳烦梁九功多跑一趟了。 康熙这才作罢。 父子俩又说了几句话,康熙又同石心玉说了几句话,正当气氛极好时,外头有小太监来报说有大臣求见康熙。 康熙不由得揉了揉额角,将面前的膳食桌子往旁边一推:“撤了吧。” 想好好同新婚的儿子和儿媳说说家常话也不行啊,他是真忙啊。 胤礽见状,便站了起来:“儿臣不打扰皇阿玛了,儿臣这就携妇告退。” 石心玉也赶忙站起来,说了句:“臣媳告退。” 康熙却摆摆手,没叫他们走,只让那来求见的大臣在外头候着,他这里却喊梁九功,让梁九功将他昨日亲笔写好的礼品单子拿出来给胤礽和石心玉。 胤礽和石心玉两个人手里都各自拿着一份长长的礼单。 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罗列出的好东西,品种几乎保罗万象,什么首饰啊、摆件啊、布料啊,什么都有。 石心玉疑惑,这是……康熙给的赏赐吗? 可按说大婚的赏赐,不是在之前就已经给过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有? 胤礽就直接多了,他也疑惑来着,不过他不会闷在心里,而是拿着礼单笑着问康熙:“皇阿玛,这是您给儿臣和心玉的赏赐吗?” 第5章 康熙点头,眸中都是慈爱:“对,这是朕亲手写的,就是朕要赏赐给你们的东西。” 康熙的贴身太监梁九功在一旁笑道:“太子爷,这礼单上的东西可都是万岁爷私库里的东西呢!万岁爷说了,太子爷大婚时的赏赐,那是内务府和礼部一块儿拟的单子,东西虽好,却不能完全代表万岁爷对您的一片心,所以万岁爷才从私库里拨了东西,然后亲手写了这两份单子,作为您和太子妃的新婚礼物。” 这个时候的胤礽,还是康熙最为疼爱的嫡亲儿子。 最疼爱的儿子成婚,做老子的怎么能不赏赐一点儿体己呢?内务府和礼部拟的礼单,那是国礼,是皇上给皇太子的。 而这份礼单,才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成婚所奉上的心意。 这也不是康熙头一回赏赐私库里的东西给胤礽了,胤礽从小到大,对康熙赏赐他私库里的好东西都已经麻木了。 在胤礽看来,这次的赏赐也就是无非礼单长一些,然后又是他皇阿玛手写的罢了,至于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有好东西拿总比没有好啊。 胤礽笑嘻嘻的行礼谢恩:“儿臣谢皇阿玛赏赐!” 康熙也似乎习惯了胤礽的这种态度,并不觉得怎样,只是含笑望着胤礽,与他说着等下让梁九功派人去私库里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他毓庆宫去的话。 父子俩这和乐融融的情景看在石心玉眼中,她只觉得心里很发愁。 现在看来,康熙是对胤礽挺好的,还是掏心掏肺的那种好,可是,以后呢? 他可是狠心废了胤礽两次啊! 胤礽以后的倒霉人生,可全都是从康熙这儿来的。 胤礽倒霉了,她这个太子妃还能有好么? 石心玉对于胤礽的经历,虽然并不是那么的熟悉,知道的也不是那么的详细,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胤礽是清史上着名的被两废两立的皇太子,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所以她就发愁啊。 从跟胤礽大婚的第一天起,她就发愁。 眼前是好好的,但十几年之后,她就会很惨了,明知道这样的结局,石心玉却拿不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来改变,她就在想,这十几年,她该怎么生活呢? 石心玉虽走神,但仍有几分注意力放在康熙和胤礽身上。 见父子俩说完话,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她手上的这份礼单上,石心玉连忙收敛心神,不再胡思乱想,专心一意的应对康熙。 说起石心玉得的赏赐,康熙没有让梁九功解说,而是自己同石心玉解说的。 “心玉,这礼单上的东西都不是朕私库里的东西。这是保成他皇额娘的东西。” 说起少年结发妻子和自己的第一任皇后赫舍里氏,康熙的眼中闪过一抹怀念和痛意,就连语气都低沉了一些,“保成他皇额娘走得早,走的时候也急,也没有什么交代。所以,她的东西都是朕替她收着的,谁要也没有给。朕就想着,等日后保成有了太子妃,就把这些东西都给他的太子妃。想来他皇额娘也是愿意的。” “所以,这些东西朕就给你了,你好好收着罢。” 康熙说起这些,就想着如今胤礽都大婚了,偏偏赫舍里氏却看不到了,一时还真是有些小伤感的。 康熙一伤感,屋里的气氛就不大好了,梁九功想劝又不敢劝,毕竟事涉先皇后,这话要是说的不好的话,没准儿人没劝好,反而他自己得了一顿斥责。 石心玉就更不好开口相劝了,只能站起来磕头谢恩,多谢康熙的赏赐,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收着这些东西的。 其实在场人中,也就只有胤礽这个亲生儿子最能劝了。 因这些年的积累,康熙与胤礽的父子感情其实是很深厚的,看见康熙伤感,胤礽也觉得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他皇额娘刚刚生下他就没了,他对这个亲额娘也没什么印象,更没什么概念,但是,看见他皇阿玛为了自己亲额娘如此伤感,胤礽心里就觉得,皇阿玛虽不专情,但貌似是个长情的。 他亲额娘都走了这么久了,皇阿玛还这样惦念他,果真还是存着几分真心的啊。 劝人啊,肯定是不能与悲者同悲的,不然还怎么劝人呢? 胤礽就装作没有看见康熙眼中的伤感,只笑嘻嘻的将石心玉手中的礼单拿过来浏览了一遍,然后望着石心玉笑道:“皇阿玛这话,是在说我呢。当初啊,就只有我找皇阿玛要皇额娘的东西,皇阿玛偏偏不给,我可是要了好多回呢。如今啊,皇阿玛把皇额娘的东西都给了你,说明在皇阿玛心里,你这个太子妃可比我这个皇太子重要多了!可见皇阿玛就是个偏心的!” 其实,胤礽渐渐大了,他都已经二十一岁了,早过了撒娇弄痴的年纪了,这两年,他也不大这样说话了,只是有些时候,被康熙宠习惯了,会不自觉的这样说话,但是,那也只是在私下,在人前的时候,他还是很注意培养自己皇太子的威仪的。 这会儿他肯在石心玉面前这样同康熙说话,那就是真心豁出了皇太子的面子想逗康熙开心的。 石心玉很明白胤礽的用意,她也知道,这时候不需要她开口说什么话,她只需要配合胤礽的话,装作害羞不好意思腼腆笑笑就可以了。 果然,康熙在听了胤礽的话之后转移了注意力,笑着就骂了他一句:“朕偏心?朕偏心还可着劲儿把好东西往你那里搬?还天天给你赏赐?” 转头又冲着梁九功吐槽,“你听听太子这话,可真是没良心得很!朕可是最疼他的了,他竟然还说朕偏心,哼!不识好歹!” 在御前伺候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呢? 梁九功早看出太子爷是在用自己的法子宽慰康熙了,康熙不管是否将心中伤感化解开来,他肯定是不会拂了太子爷的好意的,所以康熙朝着他吐槽的话,那就是顺坡下驴了。 梁九功清楚得很,他现在要做的事儿,就是陪笑同康熙说道几句,这小插曲也就算是过去了。 康熙还要见大臣,没有多留胤礽和石心玉,在吩咐了胤礽几句之后,就让他们跪安了。 “心玉也该去宁寿宫给太后请个安。保成就不必去了。” 如今太皇太后已然仙逝,也就是仁宪皇太后还居于宁寿宫中。 这位仁宪太后,就是当年顺治废后的侄女儿,出身博尔济吉特氏。 康熙跟这位皇太后关系不怎么样,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这位仁宪皇太后在后宫就像是个隐形人似的,是比较透明的存在,康熙给了她太后尊荣,却并不与她亲近,但有太皇太后在,这位皇太后的日子也还不错。 现在太皇太后没了,在宫里,康熙也就只剩下这一位长辈了,满腔孝心,倒也慢慢给了这位皇太后几分,所以,这位皇太后和他之间的关系,也近了一些。 其实,本该是胤礽和石心玉一起去给皇太后请安的,但康熙想到,如今后宫没有皇后皇贵妃,是荣惠德宜四妃在代理后宫庶务,新太子妃去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后宫嫔妃们肯定也是要去的,保成若去了,撞上就不好了。 那四妃还没有让保成给她们请安的资格,就是连见也不必去见的,所以,康熙便不叫胤礽去了,想着改日再叫胤礽去给仁宪皇太后请安就是了。 胤礽本来也没想过要领着石心玉去后宫,听康熙如此一说,更是乐得不去了,当即就应了一声是,领着石心玉就出了乾清宫。 “爷还有事,就不陪你去宁寿宫了。你记住,给皇太后请安之后,你就直接回毓庆宫,也不必去哪个妃子宫里,你是爷的太子妃,不必对后妃们曲意逢迎,知道么?” 看着只同他肩高,身量娇小的石心玉,胤礽到底还是不放心,特意嘱咐了一下,让石心玉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胤礽理所当然的想,他在宫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那石氏作为他的女人,自然也是尊贵无比的,将来要做皇后的女人,岂是那些后妃可比的? 石心玉答了声是。 其实,她压根也没想过要跟哪个后妃多接触,她自己也是打算去了宁寿宫就回来的。 她可没忘了自己的身份,虽说十几年后的日子会比较惨,但是现在不惨呀。 她可以不拿太子妃的架子唬人,但谁也别想踩了她太子妃的脸面! 见石氏如此乖巧听话,胤礽满意了,临走之前还特意对着她笑了一下:“皇额娘的东西等下自有人送回毓庆宫去,你不用管,只忙完了外头的事,你再回去逐一清理就是了。年深日久的,还是重新造册登记一下稳妥些。” 石心玉应了,目送胤礽走后,她才往宁寿宫而去。 十几年后的悲惨尚未到来,石心玉想,世事多变,她还是先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这才第一日就发愁,也实在不是过日子的办法。 既来之,则安之。 而且,石心玉的心里还是存有一丝幻想的,说不定,这十几年中,会有什么机缘,就改变了胤礽那悲惨的命运呢? 毕竟,她就已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太子妃石氏了呀。 第6章 仁宪太后的汉话说的不是很好,所以她就不爱说汉话。 她的蒙语说的最好,满语是后来学的,说的比汉话要好些。 所以平日里,仁宪太后与后妃们交流,基本上都说满语,若是遇上满语说得不好或者不会说满语的后妃,仁宪太后也会说些汉话,但明显交流就会少很多。 石心玉是会说满语的,而且还说的不错,这都得益于石文炳给她请过一个满语师傅教她,她学的很认真,所以满语就说的很好。 可就算是这样,石心玉与仁宪太后交流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不为别的,盖因仁宪太后的满语带了浓重的蒙语口音,她多数听起来就很吃力,所以交流上,就不大顺畅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时候,幸而有个能说会道的宜妃在一旁伶俐的接话,才不至于让场面尴尬。 说起后宫代理庶务的这四妃,石心玉到宁寿宫的时候,这四妃已然在宫中陪伴仁宪太后说话了。 石心玉想着,她如今虽和胤礽成婚了,但册封太子妃的旨意还没有下来,严格来说,她现在只能算是胤礽的嫡福晋,还不能算真正的太子妃。 所以,在给仁宪太后请安行礼之后,她还给四妃行了礼的。 荣妃、宜妃、惠妃都坦然受了她的礼,笑说太子妃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请坐之类的话,唯有德妃,还是还了她一礼,没有坦然受之。 德妃这样,显然就是异类了。 但惠荣宜三妃就跟没看见似的,也不理会德妃这一点异类,对待她还是照旧是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 石心玉瞧着德妃面上那淡淡的笑容,心中不由得的想,果然是德妃啊,这谨小慎微的性子,就是跟别的后妃不一样。 只是,就这么在宁寿宫短短一面的接触,石心玉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只是略略同仁宪太后还有四妃说了一会儿话,谈了些女人之间爱说的首饰衣裳之类的话题后,就离开了。 谈笑间,宜妃倒也透露出几分想要请石心玉去她宫中坐坐的意思,但让石心玉给巧妙避开了,宜妃也就没再提了,其他三妃,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也没人再说这个话了。 之后,石心玉便由杏花春雨陪着一道回了毓庆宫。 回宫之后,石心玉便先让人将仁宪太后的赏赐,还有四妃送的礼物都先送到库房去,打算回头再收拾。 石心玉刚回新房歇了一会儿,秋蝉和冬月就来了。 “主子,皇上的赏赐到了。”她们去瞧了,皇上那边送来的赏赐可是真不少啊,甚至比起主子大婚时的赏赐,还要更好呢。 石心玉心知,这是康熙给的礼单上的东西,也就是胤礽皇额娘赫舍里氏的东西了。 石心玉示意杏花将康熙给的礼品单子找出来,然后将礼单交给秋蝉和冬月,吩咐道:“咱们刚入宫,自己的东西还没有收拾清楚呢,先不着急清点这些赏赐,都先存放起来吧。等把咱们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再将这些赏赐物件一一清点造册登记。” 她这位太子妃是新入宫的,手头的事情千头万绪,早在从宁寿宫回来的路上石心玉就想过了,要想理顺这些事儿,她还是得先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和自己的屋子归置好了再说其他。 反正慢慢来吧,这些事儿都是细活,一时半会儿也是做不好的,时日还长,可以慢慢收拾。 她的起居之处和奴才们的居所都已安排好了,并不影响日常生活,所以,也是不必着急的。 石心玉打发了心细如发的宁嬷嬷领着秋蝉和冬月去做这些事后,石心玉便去更衣,更衣之后,就斜倚在美人榻上,用手撑着脑袋闭目静静的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坐在脚踏上给石心玉轻轻按揉小腿的春雨见状,便轻声道:“主子,杏花去取您爱吃的点心去了。您早膳用得不多,这会儿肯定是饿了的。虽说点心不管饱,但好歹是老爷夫人托人从南边捎来的,都是主子素日吃惯了的口味,您多少吃一点,免得饿坏了肠胃。” 石心玉轻轻点头。 她早饭是真的吃的不多,从康熙到宁寿宫这两边一折腾,还没回来就已经饿得不行了,仁宪太后又不爱吃点心只爱喝浓茶,她就在宁寿宫灌了一肚子的酥油茶,这会儿胃里面正翻江倒海的难受呢。 正好吃点南边清爽可口的点心压一压。 这宫里的饭菜口味吃不惯可真是个大问题啊,石心玉想着,大概,她就真的只能入乡随俗了啊。 可是想想,她一辈子都得吃这样不合自己口味的饭菜,顿时觉得往后的日子失去了色彩和滋味,完完全全就是暗无天日的感觉。 越想越郁闷,石心玉干脆不想了,用了点心,她便有些犯困了,昨夜没睡好,今儿晨起后又一直忙到现在,早就腰酸背疼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让春雨给她揉腿的。 这会儿放开肚皮将喜欢的点心吃了个饱,石心玉就想甜蜜蜜的去与周公约个会了。 见石心玉都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还老是不自觉的闭上又强行睁开,却偏偏不肯去睡觉的样子,春雨都心疼了,劝道:“主子,您困了就去睡会儿吧。” 这样熬着算怎么回事呢? 石心玉摇头:“不能睡啊,再过一会儿,她们也该来了。” 春雨懂了:“主子说的是太子爷的侧福晋和格格们?” 石心玉点头,等见过了这些女人,她再睡不迟。 春雨道:“说来也是,这按规矩,她们是应该今儿就来跟主子请安相见的。” 主仆俩这里正说着话,杏花就进来了:“主子,侧福晋和格格们来给主子请安了。” 石心玉点点头:“请她们正屋略坐片刻。” 杏花自去了,春雨这边就服侍着石心玉起身,又替石心玉整理了一下妆容和衣裳,又去镜前看自己身上毫无破绽之后,石心玉才往正屋见人去了。 没嫁给胤礽之前,石心玉就知道胤礽身边有三个侧福晋,三个格格伺候了。 而且,这些个女人伺候胤礽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在胤礽十六岁前后就进毓庆宫来伺候了。 所以说,她们中间伺候胤礽时间最短的,也都有三年多了。 石心玉就听说胤礽最宠侧福晋李佳氏了,跟李佳氏的孩子都生了两个了,所以,她这心里最好奇的,就是这位侧福晋李佳氏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会这样得宠。 石心玉一进正屋一落座,扫眼一瞧,就见底下满满一屋子人,她都没见过,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不过还好,她是太子妃,是这屋里身份最高的人,所以,她用不着给任何人请安行礼,反而是她一出现一坐定,屋里的女人们都赶忙站起来,齐齐向她请安行礼。 石心玉叫了起,又让女人们坐下了。 但为了让新来的太子妃能够认清楚太子爷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们,只有齐齐请安肯定是不行的,这侧福晋和格格们,还得单独出来给石心玉请安并且自报家门的。 通过这些女人们一连串的自我介绍,石心玉总算是弄清楚胤礽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们谁是谁了。 喏,比如说那位穿着十分艳丽,模样却只有中人之姿的侧福晋,就是伺候胤礽时间最久的大李佳氏了。 这有了大李佳氏,自然是有小李佳氏的。 小李佳氏的容貌,那可比大李佳氏好看多了,整个人娇怯怯的,不胜病弱之态,看起来就如同林妹妹似的,眼眸时时水光氤氲,小模样极其惹人怜惜,总给人弱柳扶风之感。 望着小李佳氏娇弱模样,石心玉脑中不由得想起两句话来,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这本是贾宝玉形容林黛玉的,但石心玉觉得,放在这里形容小李佳氏,倒也十分合适。 见了这大小李佳氏的样貌,石心玉不用人说也知道,在胤礽跟前得宠的,必然是这位小李佳氏了。 石心玉不由暗暗咂舌,她是真没有想到,原来胤礽喜欢这样的病弱娇怯的女人。 想来也是,大约只有在这样的女人身上,男人心里那旺盛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才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胤礽还有一位侧福晋林氏,比起小李佳氏,这位林氏就不那么出挑了,但容貌却比大李佳氏要耐看些。 只是这位林侧福晋的话不多,石心玉看她安静,注意力也就不怎么放在她身上了。 剩下的三位格格们,也都是美人,石心玉只分别知道她们各自为刘氏、钱氏、邱氏,也就罢了。 具体性情如何,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看不出来,想着往后时日还长,慢慢相处起来,自然也就都知道了。 “阿哥们和格格们呢?两位妹妹也把孩子们带出来让我瞧瞧吧?” 石心玉之前还在想,她跟了将来命运注定悲惨的太子爷,这都已经够悲剧的了,结果入宫之后还得面前随侍这位爷多年的侧福晋和格格们,这还不算,还有几个非她亲生的阿哥和格格。 她一度就在想,她这个来自三百年后太子妃,日后该以什么样的心态生活呢? 她一直拿不定主意,直到这会儿见到了胤礽的几个孩子,她忽然就顿悟了。 瞧瞧她现在的这个状态,活脱脱不就是一个毓庆宫后院的管家婆么! 除却她是胤礽的太子妃之外,她还是这毓庆宫的女主人。 胤礽的这些女人们都归她管,胤礽和这些女人们所生的孩子也都归她管,这不是管家婆,是什么啊!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被各自奶娘牵着的小小孩童,石心玉的心定了。 从此之后,她就是这毓庆宫的管家婆,这样的人设和角色,确实也比较适合她现在的心境和定位的。 胤礽如今有四个孩子,两个阿哥,两个格格。 大阿哥和二阿哥都是大李佳氏所出的,大格格和二格格,则是小李佳氏所出的。 林氏无子,三个格格也没有自己的孩子。 石心玉只知道小李佳氏得宠,她有两个孩子倒也是挺正常的,没想到不如小李佳氏得宠的大李佳氏居然也有两个孩子,这就很奇妙了,看看大李佳氏的样貌,石心玉这会儿就觉得,这位大李佳氏,还是挺有福气的。 大阿哥今年四岁,二阿哥才刚一岁。 两个孩子都是健康活泼的样子,大阿哥已经会说话会行礼了,小小的孩子规矩很好,二阿哥还小,虽不会行礼说话,但不哭不闹很是安静,石心玉心里就想,大李佳氏将孩子教的很好啊。 两个小阿哥的模样还是像大李佳氏多些,也不能算多丑,但是跟小李佳氏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小格格站在一起,那就真的是其貌不扬了。 叫杏花春雨拿了之前预备好的赏赐给两个小阿哥,石心玉又去细看李佳氏的两个小格格。 第7章 两个小格格长得玉雪可爱,集合了小李佳氏和胤礽所有的优点,而且,女儿肖父,两个小格格的五官都偏重于继承了胤礽的优点。 小李佳氏的大格格年纪要小一点,今年只有三岁,小格格倒是同大李佳氏的小阿哥年岁相当,都只有一岁。 石心玉思忖,两个孩子年岁相仿,生日都离得很近,所以,小李佳氏和大李佳氏怀胎的时间,应该也是一样的。 大格格不如大阿哥大方,也不如大阿哥懂规矩,许是因为年岁小再加上害羞的缘故,大格格的话不多,给石心玉行礼请安也是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二格格更不用说了,才一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是被奶娘抱着给石心玉请安的。 石心玉照样赞了两个格格生得好看,又叫杏花春雨给了赏赐。 表面上,她对这四个孩子是一碗水端平的态度,但实际上,她这心里,终究还是对大李佳氏的两个阿哥的印象和观感都要好一些。 小李佳氏的两个格格……怎么说呢? 实在是太像小李佳氏了些! 除了年岁相差很多之外,她的那两个格格几乎是把小李佳氏的娇怯病弱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完全就是小李佳氏的翻版。 小李佳氏看起来就是身体不好的样子,这两个小格格也是,病弱娇怯的神态,一看就是先天不足的样子。 这先天不足的病弱孩子,肯定是没有健康活泼的孩子讨人喜欢的。 孩子们还小,不能太过劳累,石心玉见了,给了赏赐,就让奶娘们将四个小孩子都带走了。 石心玉现而今也知道谁是谁了,作为这毓庆宫里的新任女主人,往后这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都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不管这些人心里藏着什么,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该烧还是要烧的。 该说的话,也还是要说的。 石心玉肃了神色,目光淡淡扫过每个女人的脸,道:“正所谓家和万事兴,还望诸位妹妹以后勤谨自身,安分守己,好好伺候太子爷,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如此,咱们毓庆宫自然也就和谐无事了。” “若是叫我知道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必按照宫规严惩,绝不姑息!” 她是太子妃,虽说因为十几年后的变故与皇后之位注定无缘,但是现在,还是得拿出太子妃的款儿来,否则,怎么能镇得住这毓庆宫里的女人呢? 石心玉想着,到了这女人多的地方来了,又嫁了皇太子,这妻妾之争,宫闱之斗,以后,约莫都是少不了的了。 眼下,这些女人没出错,她且表明自己的立场,静观其变就好。 石心玉虽然生得妩媚多娇,姿容胜雪,但将俏脸一板,也是不怒自威。 加上她有底气,是明媒正娶的大清太子妃,底下诸人身份都不如她,家世亦都不如她,都没胆子在太子妃与太子爷大婚第二天就跟太子妃对着干,一个个都是气势内敛,站起来低眉顺眼的敛息应是。 小李佳氏身体不好,众人起身的时候,她硬是比别人慢了一步,等石心玉示意众人坐下后,小李佳氏才慢慢坐下。 “咳咳,咳咳咳——” 偏她行动与别人不同,动作一个不一致,自然引起了石心玉的注意,见小李佳氏坐下时,还拿着绣着牡丹花的帕子掩着红唇,在那儿如林妹妹一般咳嗽,一下子就吸引了屋中所有人的目光,石心玉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李佳氏,这是故意的? 石心玉温和对小李佳氏道:“如今气候无常,天气忽冷忽热的,妹妹要多注意身体啊。” 小李佳氏咳嗽毕,又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才娇怯含笑答话:“多谢太子妃关怀。前儿太子爷也是这样同我说的。只是我自己个儿身子不争气,倒是辜负了太子爷的一番厚爱了。也是太子爷可怜我的身子,叫太医一日三趟的来给我请平安脉,其实,以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当得起太子爷如此看重呢?” 小李佳氏将这些话都慢悠悠的说完了,才故作惊讶的发现自己失口了,略有几分惊慌失措的看向石心玉到:“哎呀,我怎么能在太子妃的好日子里说这些呢?真是罪该万死,若是要叫爷知道了,爷又要说我不懂事了!” “太子妃,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一旁的大李佳氏和林氏听到小李佳氏这些话,都在心里冷哼一声,大李佳氏甚至皱了眉头。 小李佳氏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刚进门的太子妃跟前炫耀她在太子爷跟前得宠吗?炫耀也就算了,还把人家太子妃的后路给堵死了。 若是人家太子妃一个不乐意,告到太子爷跟前,太子爷一句小李佳氏不懂事也就给打发了,根本不会给太子妃做主。 毕竟,这种口舌之争,谁家后院没有呢? 再说了,没听见小李佳氏说么,爷又要说她不懂事了!这个又字,含义颇深啊,放在这里说出来,就明白了她小李佳氏背后有太子爷撑腰,在这毓庆宫里,就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最后那话更刺耳,那故作失口无辜的样子,谁不知道小李佳氏就是故意的呢? 小李佳氏惯会这些伎俩,大李佳氏和林氏是见多了,也深受其苦。 奈何她们在太子爷跟前不得宠啊,所以,这些亏,也只有暗暗吞了。 如今,她们见小李佳氏在太子妃面前玩这一手,都觉得小李佳氏胆子很大,也很没有规矩,可是,她们都没有吭声,虽然不喜小李佳氏的为人和手段伎俩,但她们也没有要替太子妃解围说话的意思。 大李佳氏和林氏都在想,这位太子妃才刚进门,脾气秉性一概不知,就是模样长得极美,跟小李佳氏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美丽。 其实这二人私心里倒觉得,太子妃的这种气色健康的倾国倾城,比小李佳氏那种病弱西施般的美丽要好看多了,但,那又怎么样呢?架不住咱们太子爷就好这一口啊! 她们不吭声,也是想看看石心玉到底会怎么处理小李佳氏的这种行为。 虽说这位太子妃是她们的顶头上司,管着她们的一切,但是,她们也不是太子妃的应声虫啊,没必要为了太子妃去出头,在这个时候,为了新来的太子妃去得罪小李佳氏,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太子妃日后如何,还尚且不知呢。 现如今,在毓庆宫中,这唯一得宠的,可是小李佳氏! 石心玉压根就没理会小李佳氏的问话,她依旧温和看着小李佳氏,含笑道:“别说太子爷看重,我也很看重你的身体健康啊,先前这宫里也没个当家女眷,太子爷日日为你们操心,如今我既来了,自是要为太子爷分担一些的。” “妹妹,你放心,你的身子不好,我记下了,你且先吃药调理着,若是往后再不好,我就让太医一日八趟去瞧你,总是要让你健健康康的才好呢。若是再不好啊,也没关系的,我就去皇上跟前替你说一说,让皇上许你出宫去调养,什么时候把身子调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石心玉笑道,“妹妹,你是最识大体的,在太子爷跟前又得宠,想必是一定会为太子爷考虑的吧?这宫里人多,皇太后年纪也大了,经不得病气,你出宫去调养身子,对你,对太子爷,对这宫里的人,都是有好处的。” 宫里生了病的太监宫女都是要从主子身边挪走的,重病的嫔妃后妃们更是要去专门辟出来的地方养病。 既然小李佳氏身体不好,那就出宫去调养好了,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嘛! 别以为她石心玉听不出小李佳氏的心思,可她才不会顺着小李佳氏的意思说呢,小李佳氏在她面前装柔弱,那好啊,那她就将计就计,让小李佳氏将这个柔弱进行到底! 小李佳氏没想到石心玉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如她所愿的恼羞成怒甚至出言讽刺,竟来了釜底抽薪这一招,一下子就打了小李佳氏一个措手不及。 她点火不成反而惹祸上身,不得不进行自我辩白。 就听小李佳氏强笑道:“劳太子妃费心了。其实我这几日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除了偶尔有些咳嗽之外,没有什么大毛病的,而且,太医也说过了,我这个毛病不过人的,太子爷龙精虎猛,是不会被我这个病所拖累的。太子妃实在是,言重了。” 宫里的后妃,皇子阿哥们身边的女人们,最怕的是什么呢? 最怕的就是被送走啊! 她们是伺候皇上的女人,是伺候皇子阿哥们的女人,一生的荣辱兴衰都依附在皇上皇子们身上了,这要是被送走了,她们的一生也就完蛋了,还谈什么以后呢? 何况,小李佳氏是胤礽的侧福晋,是皇太子身边的女人,小李佳氏做的最多的一个梦,那就是将来太子爷登基之后,她会成为新皇最宠爱的皇妃呀! 纵然那时容颜不再,但至少她能跟新皇之间还有旧日情意在呀! 她替太子爷生了两个小格格,再努把力生下几个小阿哥,将来,不就是惠荣德宜四妃的路子吗! 她又怎么能因为病弱而被送出宫去呢?她是绝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就是啊! 小李佳氏琢磨,她似乎得改一改策略,不能用对付大李佳氏和林氏的那一套对付太子妃了。 太子妃……毕竟还拥有太子妃的身份,身份上妥妥压了她一头,掐着她的七寸,她不能胡乱出招啊! 小李佳氏想,她不能再示弱了……那么她的路就只剩下一条了,那就是争宠。 她可以在太子妃面前无所不用其极的炫耀太子爷对她的宠爱,这是她唯一证明自己在毓庆宫在太子爷心里的与众不同,不被太子妃压下去的筹码呀! 石心玉看小李佳氏讪讪的,心知小李佳氏是受了这个教训才改口的,她依旧神色不改,淡淡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妹妹的病就先叫太医瞧着吧,能养好自然是最好了。那我也就不必去惊动皇上了。” 她看小李佳氏这么怕被送出宫去,估摸着以后,这个小李佳氏是不敢再在她的面前提起自己的病了。 哼,小样儿,就不信本太子妃治不住你! 小李佳氏很快神色如常,顶着一脸病态的嫣红望着石心玉娇怯笑道:“太子爷交代过,往后毓庆宫的事情都由太子妃做主,我特意让人把东西都预备好了,一应给太子妃送过来了。日后,就请太子妃掌家吧。” 石心玉眉峰轻动,这小李佳氏这么爽快就交权了? 她本来还以为,这位掌家的侧福晋,会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才交权的。 毕竟,初次接触小李佳氏,她就看出来了,这位得宠的侧福晋,就是个爱作妖的。 第8章 其实小李佳氏,是巴不得快点将掌家之权交出去的。 就算她在胤礽跟前得宠,她也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个侧福晋,就算再得宠也只是个侧福晋而已。 胤礽迟早会有太子妃的,她这个侧福晋,不可能永远把持着掌家之权。 而她自个儿的身体又不大好,又要分神伺候胤礽,又要照管毓庆宫上下,她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眼下既然太子妃来了,她自然快快的交权,然后,她便可以一心一意的伺候胤礽了。 她只有两个小格格,她还想替太子爷生个小阿哥呢,小李佳氏心里清楚得很,在这毓庆宫里,她只有生儿子,才能固宠,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 小李佳氏话音落后,跟着她的人就将预备好的东西都呈了上来,石心玉命杏花春雨接了,然后对着小李佳氏和颜悦色笑道:“往后,妹妹就好好养身子,好好伺候太子爷吧。” “是,”小李佳氏含羞应了,“太子爷也是这样同我说的,太子爷说,让我好好养身子,什么事都不用管,反正,万事有太子妃在,委屈不了我们的。” 都到了这时候了,小李佳氏还不忘秀一把她得宠! 石心玉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她既然拿了东西见了人,就让众人都散了。 吩咐杏花春月把小李佳氏交上来的名册账册等一应东西先收好,等过两天她再同杜嬷嬷一起梳理起来,这两天她稍微休息一下,也不必急着那么快就上手,总得要先等到杜嬷嬷把毓庆宫里的情况都摸熟了,等到她心里有底的时候,再上手不迟。 这会子,是真的不用再见人了,石心玉总可以松快松快了。 吩咐了杏花春雨一声后,石心玉就去榻上补眠去了,她昨夜今早真是累到了,这会儿一躺下来,眼睛一闭就陷入黑甜梦中去了。 等她一觉醒来时,正是晌午时分,听说胤礽是不在毓庆宫用午膳的,石心玉也就自己吃了。 御膳房送来的饭食并不可口,还是蒸碗和炖碗,石心玉胡乱吃了些,还是吃不下去,见胤礽不在跟前,也就不勉强自己吃了,最后,还是用自己带来的小点心填饱了肚子。 用过午膳,石心玉懒得动,就歪在美人榻上,召了杜嬷嬷来她跟前说话。 “我叫嬷嬷打听的事儿,嬷嬷可打听清楚了?” 杜嬷嬷笑道:“奴才都打听清楚了。” 石心玉眸光一亮:“说说看。” 她刚来,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做不来这个当家女眷的。 所以,她就叫杜嬷嬷去打听毓庆宫里的情况,从古至今,事无巨细,但凡是有用处,能打听多少是多少。 也好叫她心里有个底,日后知道该怎么做事。 杜嬷嬷道:“主子,一开始这毓庆宫里当家的,其实是大李佳氏。” “哦?是她么?”石心玉挑眉,“那后来怎么变成小李佳氏了?” 杜嬷嬷道:“大李佳氏与小李佳氏进宫的时间差不多,但因为大李佳氏出身高些,那会儿太子爷身边的女人都没有子嗣,太子爷也没有太子妃,理所当然的就叫大李佳氏当家了。” “只是后来,大李佳氏有孕忙不过来,太子爷就叫小李佳氏当家。后来小李佳氏有孕,而大李佳氏又有了大阿哥,不宜再做当家女眷,听说是太子爷怕大李佳氏生出别的心思来,所以,还叫林氏管过一阵子事。可林氏因为出身不高,性子太安静,这个家管的并不好,所以,太子爷还是叫小李佳氏继续管家,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了。” 听过杜嬷嬷这一番话,石心玉才晓得,原来胤礽的这三位侧福晋,还都是轮流管过家的。 正思索间,石心玉又听杜嬷嬷道:“其实,太子爷肯叫小李佳氏管家,也因为小李佳氏生的是两个小格格,要是生了小阿哥,太子爷是决计不肯叫小李佳氏管家的。” 石心玉笑道:“这个我知道,她得宠,才能得权,可若是再有小阿哥的话,这个权,就不能给她了。否则的话,叫将来的太子妃何以自处呢?” 石心玉啧啧叹道,“真是没看出来呀,这小李佳氏是真得宠,太子爷也是真护着她呀。” 对此,杜嬷嬷却有不同的看法:“主子,奴才不是这样想的。奴才觉得,这是太子爷看重主子的缘故,说到底,主子才是太子妃,太子爷这样做,是不肯叫旁人夺了主子的体面,是太子爷对主子的体贴呢。那小李佳氏就算再得宠,那也只是个侧福晋,身份上,就不可能越过主子去。” 石心玉不置可否的一笑,没再继续说这个,只示意杜嬷嬷道:“你接着说,还打听出什么来了?” 杜嬷嬷沉吟片刻,才道:“奴才还听说,其实小李佳氏刚刚进宫的时候,身子其实挺好的,时常肯病是这二三年的事情,先前,太子爷也不过是略略多去她那里些日子,并不能看出多得宠的样子。但后来生了大格格之后,小李佳氏的身子就从那时候起并的十分柔弱了,总是病,然后,她就比旁人多得些太子爷的恩宠,渐渐的,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主子,奴才听毓庆宫的奴才们私底下议论说,小李佳氏的病未必是不能全好的,是她自己拖着不肯好全,因为只要她病着,就能让太子爷惦记她,不至于忘了她。所以,这一年四季了,小李佳氏总是病着的。” 石心玉微微眯眼:“嬷嬷的意思是说,小李佳氏是故意装病,故意让自己的病不好,借此来争宠?” 杜嬷嬷道:“这个,奴才说不好,奴才也只是猜测,只是宫里这两年总有这样的传言。” 石心玉想想今日见小李佳氏的那个样子,倒确实是个时时刻刻装柔弱以博取宠爱的模样,至于说她的病究竟是不是装的,那可就不知道了。 但看大李佳氏和林氏的反应,也是烦透了小李佳氏这幅做派的。 “既然没有实证,那就先不必管她,”石心玉道,“且看看日后再说吧。” * 胤礽现如今已经开始替康熙办差了。 自早上同石心玉分别后,他就去办康熙交给他的差事了。 一直忙到下午,胤礽才将康熙给他的差事办完,想着自己今儿还没有去校场练习骑射,于是,胤礽便兴冲冲的跑去找了三阿哥胤祉陪他去校场跑马顺便玩玩骑射。 三阿哥胤祉正同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在一处,听说胤礽要他陪着去跑马,三阿哥就将四阿哥和五阿哥都拉上了。 说实话,胤礽就喜欢跟三阿哥玩,他喜欢三阿哥那安安静静的性格,可是瞧见四阿哥也来了,胤礽心里就有些不大高兴了。 老四那脸成天都阴沉得很,偏偏性子还阴晴不定的,胤礽完全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啊,看着就让人忒不爽了! 胤礽对五阿哥观感还好,所以三个人一起跑马的时候,胤礽就只对四阿哥摆了一张臭脸,偏偏四阿哥毫无所觉,依旧跟他一起跑马,也不说自己一个人默默离开,这一下把胤礽气得呀,不但灌了一肚子风,还灌了一肚子气! “不跑了!不跑了!我回去了,老三,你也带他们回吧!” 老四一点眼力价都没有,让胤礽极其扫兴! 盯着胤礽拂袖而去的背影,三阿哥若有所思,四阿哥眼底隐有受伤,只有五阿哥性子纯厚,对此毫无所觉。 他甚至还问他两个哥哥:“太子二哥怎么不高兴了?他刚刚大婚,不是应该欢欢喜喜的么?” 在五阿哥看来,大婚就是喜事呀,他甚至猜想,难不成,是二哥不喜欢新太子妃,所以拿他们撒气么? 不得不说,五阿哥的脑补能力还是挺强的。 见胤礽满头大汗的从校场里出来,李元福连忙迎了上去,手脚麻利的给胤礽擦汗,然后问道:“爷,咱们这是回毓庆宫么?您的晚膳,是摆在太子妃那儿么?” 胤礽大婚,按规矩,是要在太子妃屋里歇三天的,所以,李元福才会这样问。 “嗯,”胤礽点头,“我饿了,这就回毓庆宫用膳去吧。”胤礽想起四阿哥那张冰山脸还是很生气,但听李元福提起石心玉,一下子就联想到石心玉那张娇嫩漂亮的脸蛋来,紧接着,又想起昨夜的销魂滋味,心猿意马之时,对老四的气都消了。 跑马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天都擦黑了。 等胤礽在毓庆宫前院更衣后,再往石心玉的屋子里去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下来了,整个毓庆宫都已掌灯了。 胤礽抬脚进石心玉屋子之前,转头瞧了一眼旁边的几间屋子,然后问李元福道:“太子妃辟出几间屋子当库房用了?” 李元福心道,我的天哪,这个奴才哪里知道呀,奴才又不是太子妃的贴身太监呀! 他是万万不敢骗胤礽的,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知道,然后在胤礽杀人般的目光下,头皮发麻的跑去打听了一番,回来才回了胤礽的话。 “爷,奴才问过了,太子妃辟出了三间屋子做库房,还辟出了两间屋子给太子妃跟前的奴才们住。” 胤礽听了皱眉,那这么说,石氏是辟出了五间屋子了?这么一想,胤礽心里就不大高兴了。 胤礽这个不高兴,倒不是针对石心玉的,而是针对这窄□□仄的毓庆宫的。 他的毓庆宫分前后三进院落。 前院是值房,中院是他的书房和起居之处,后头的院子,就都分给了他的女人们。 可是,要知道,这毓庆宫是夹在奉先殿和斋宫之间新建的,地方小得很,当初皇阿玛在这儿建宫给他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离乾清宫近些,方便他来往。 可是,路途倒是方便了,但住的地方就狭小了呀。 他一个人住十分宽敞,可自从几年前女人们住进来之后,这地方就越来越小了。 三个格格们,一人只得一间房,三个侧福晋,一人也只得三间房,便是他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这会儿在毓庆宫所得的新房,也就只有十间屋子。 谁家皇太子和太子妃住这么小的地方啊? 那东西六宫的嫔位后妃们,还能做一宫的主位了,他这个大清有史以来的第一位皇太子,还有他的太子妃,还没有嫔位后妃们住的宽敞。 想想真是心酸。 胤礽又冒出想搬家的念头了。 他是很早就有这个念头了,现而今娶了太子妃,他更是一万分的想搬家了。 第9章 胤礽同李元福在院子里站着说话,闻着飘满整个后院的饭食香气,胤礽的鼻子耸动了一下,忽而就想起他早上的吩咐来,又问李元福道:“爷叫你派人去御膳房传话,给太子妃做些合口味的江南小吃,你去了么?” 李元福点头:“回爷,奴才一早就派人去嘱咐过了,爷放心,御膳房的掌案太监答应的好好的,一定用心伺候太子妃的膳食!” 李元福心中感叹,话说自家太子爷真的对太子妃很上心啊,这才短短一天的功夫,爷连这些个小事都要一一过问,看来是非常关注太子妃的膳食起居呀。 李元福在心里告诫自己,往后,这关乎太子妃的事儿,他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啊,多打听着,以防他家爷问起,今日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情况,可不能再发生了! 胤礽这下满意了,示意李元福挑起门帘,他要进屋用膳去了。 进屋见到石氏,胤礽只觉眼前一亮。 屋中宫灯明亮,越发映照着石氏姿容胜雪,小脸红润漂亮,只见她不同于昨日大婚时那雍容华贵后又性/感勾人的打扮,此时的石氏,穿着青叶缠枝的淡青色宫装,别有一番清新自然的美意。 灯下见美人,胤礽早把什么烦心事儿都抛之脑后了,心头一热,直接上手就去牵了石氏的小手,把请安的人儿扶起来,然后直接把人搂入怀中,带到了膳桌前坐下。 “玉儿,跟爷说说,你今儿在毓庆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这里没外人,就只有一屋子奴才,胤礽想怎么唤石心玉都行,趁着李元福给他布菜的功夫,胤礽盯着石心玉开了口。 他同自己的太子妃还没有好好交流过呢,同桌用膳,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吧。 两个人虽坐在膳桌前,但与早上各坐一边的情况已然是不同了。 胤礽搂着石心玉坐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之间几乎没隔什么距离,他牵了石心玉的手,感受到那小手上滑腻柔软的触感之后,胤礽心神荡漾,就算坐下来都没舍得放开,依旧抓着石心玉的小手在自己的大手中轻轻摩挲。 看着胤礽眼中炽热,感受到胤礽大手上那被弓箭磨出来的硬茧,石心玉的脸微微一红。 胤礽的眼神也太不顾忌了,这样盯着她看,就像是要活吃了她似的! 她已经不是没经历过人事的女孩子了,他眼中的火热是什么意思,她明白…… “臣妾从宁寿宫回来,就见了妹妹们,还见了爷的几个孩子。”石心玉将今日行程跟胤礽汇报了一遍,说话的时候,十分努力的忽视胤礽对她的骚扰。 胤礽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话说石氏的小手真软,他的大手又顺势摸到石氏的手臂上,那滑腻腻的比豆腐还娇嫩的触感,让胤礽的心里一下子就腾起了一股火焰。 石氏身上怎么这么好摸呢?他简直摸到停不下来啊。 手底下忙着,也没耽误胤礽说话:“小李佳氏把账册和名册都交给你了?” 胤礽的动作越来越大胆,石心玉被胤礽摸得脸红,身子还有些发软,她努力压下心里和身体上的异样,轻声答道:“是,李佳妹妹把东西都交给臣妾了。” 两个人的互动根本瞒不过一屋子的奴才,尤其是给二人布菜的李元福和杏花春雨,几乎一抬眼就可以将胤礽的动作尽收眼底的。 但他们哪敢抬眼去看啊?李元福压根就不敢多看,杏花春雨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除了眼前的菜品之外,全世界都不存在了似的。 可不看,却不代表听不见。 那声音悉悉索索的,越发让人浮想联翩…… 胤礽摸得兴起,压根就不想松手,闻言也只道:“嗯,既然她听话把东西交给你了,那你就替爷好好管着。” 倒是石心玉还顾及着满屋子的奴才,听着胤礽这样随意的语气,又感觉到他的手似乎还要往她衣裳里面去,心中一时又气又恼又羞。 在一屋子的人面前这样毫无顾忌的摸她,完全就是不尊重她,胤礽这是把她当什么了?一个玩意儿么? 石心玉本就被摸得浑身发热,耳朵根子都红了,这会儿一生气,耳朵根子越发红透了,她一面应付胤礽,一面瞧见李元福早就将菜给布好了,便迅速将胤礽摸过来的手打掉,连人都坐远了些。 肃着一张俏脸道:“爷,用膳吧。” 胤礽这肆无忌惮的性子,倒是跟历史上一个模样! 骤然失去怀里的温香软玉,胤礽当即便是一愣,随后看石心玉寒着一张俏脸坐的离他远了些,再瞧满屋子屏气凝神努力装不存在的奴才们,胤礽便回过神来了。 哎,是他太不庄重了。 这一瞧见石氏的美色,怎么就忍不住上手了呢?到底把石氏给惹恼了。 胤礽轻咳一声,拿起筷子去吃肉:“恩恩,玉儿,你也用膳吧。” 人都说秀色可餐,这话果然不假,他身边坐着个大美人,他果然是连素日里最爱吃的肉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虽说李元福派人去御膳房交代过了之后,御膳房的掌案太监让擅长做江南点心和炒菜的御厨给石心玉做了好几道点心和炒菜送来了,但终究是宫里的厨子做出来的,怎么能比得上江南的真正风味小吃呢? 看着不像,吃起来味道就更不像了。 石心玉原本就生气胤礽对她的不尊重,心不在吃食上头,倒是连味道都不计较了,杏花春雨给她弄什么她就吃什么,这么下来,倒是吃的比早上多一些了。 等她回过味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满嘴的味道不好,终究还是吃不下去了,只是见胤礽没停筷,石心玉也就不好停下来,便让杏花给她弄了一碗乳鸽汤,她慢慢喝汤去了。 胤礽大口吃肉的同时,还不时分心关注石心玉。 见她比早上吃的多了些,胤礽暗暗点头,果然他让李元福去吩咐御膳房一声是对的。 想到这里,胤礽琢磨了一下,还是对石心玉道:“皇阿玛自幼跟着太皇太后长大,饮食习惯和口味都随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虽是蒙古来的,但年纪很小就跟了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喜食肉类,最喜欢蒸肉或者是炖肉,而且,这也是满洲吃食的常用的烹饪方式。跟着太宗皇帝久了,太皇太后的口味就同太宗皇帝一样了,皇阿玛将太皇太后的口味都继承下来了,如今御膳房做菜,就全是按照这个口味来的。” “纵然后妃皇子阿哥们可以有点膳的权利,但是,为了讨得皇阿玛的欢心,他们不会轻易点膳,最多也就是选几样各人爱吃的饭食做一些罢了,但大流还是得按照皇阿玛的口味来。别说皇太后,便是爷这个皇太子,也是不能随意点膳的。毕竟这宫里的御膳房,原本就是为了供应皇阿玛的饭食而存在的。” 还好他从小吃习惯了,也爱吃炖肉和蒸肉,所以,并不觉得御膳房的饭食不能入口。 但不能按照自己的口味随心所欲的吃东西,还是有一点憋屈的。 因为这条不成文的规矩,胤礽从小到大,其实有很多爱吃的东西都没有吃到。 这也是他很早就萌生想要搬家离开宫里到外头建府的原因,如果去宫外建府,他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厨房,到时候想吃啥就吃啥,再也不用按照皇阿玛的口味来吃东西了。 但这层心思,目前也就是只能想想了,让他去找康熙说道说道,他还真是不好开这个口啊。 胤礽同石心玉说这个,也是委婉的告诉她,御膳房不会太照顾她的口味,她还是得慢慢的改掉自己的口味,迎合皇阿玛的口味才是正理。 不过,石氏好歹是他的太子妃,也不能太委屈了,像这种暗地里给御膳房打个招呼,让御膳房稍微兼顾一下太子妃口味的事情,胤礽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也悄悄的去给她做了。 石心玉已将一碗乳鸽汤喝完了,听见胤礽这话,默然片刻,心知胤礽这话是在提点她,她心中自然是感激的,毕竟胤礽不说,她还真是不晓得。 方才御膳房的人就特意来过了,说她身为太子妃可有点膳的权利,还让她点几个,本着谨慎的原则,石心玉没点,只说还按着之前的膳食就可以。 如今听了胤礽的话,她心中庆幸,幸亏当时没有由着她自己的口味点膳啊。 “是,臣妾知道了。爷这话,臣妾记在心里了。” 虽知胤礽为她一片好意,但想起胤礽之前的毛手毛脚,石心玉心里还是有气,遂绷着小脸儿,干巴巴的回了这句话。 瞧见石心玉绷着脸都不看他,胤礽不由暗笑,这是还为他之前的事儿生气呢? 见石心玉停了筷,他自己也吃饱了,胤礽便对李元福道:“撤了吧。” 奴才们手脚麻利,收拾起来倒也快,很快就清理好了。 胤礽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罢。到外头候着。” 他也瞧出来了,自个儿的这位太子妃是个面皮薄的,不能在奴才们跟前逗弄,但他自省,也觉得自己方才那样确实是太不庄重了,难怪惹恼了人家。 有心私下哄哄自己这位面皮薄的太子妃,胤礽便将人都遣走了。 第10章 奴才们一走,屋中便只剩下石心玉和胤礽两个人了。 石心玉知道,她同胤礽大婚,按规矩胤礽是要在她这里留宿三天的,那么,胤礽今天晚上肯定是不会走了。 但现在也才用了晚膳,搁现代也就是七点钟的样子,胤礽就将奴才们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想要做什么,还不明显么? 石心玉原本还因为胤礽方才那样在奴才们面前对待她心里不痛快,觉得胤礽不尊重她,心里把她当玩意儿看待,如今见胤礽居然急色成这个样子,心里就越发不痛快了。 胤礽……他怎么是这样的?难道才吃了饭,他就要、那啥吗?! 石心玉接受不了这样的胤礽,不论是从太子妃的角度,还是从一个现代的人角度,她都没法儿接受这样的胤礽。 可是,她自从婴穿过来,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十九年了,十九年的生活足够给她打上这个时代的烙印了。 而这个时代的烙印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作为这个时代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她没有置喙的余地,她能做的,或者说她应该做的,就是逆来顺受,温顺乖巧,接受胤礽对她所做的一切。 石心玉的心里很矛盾,纠结再三,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 她不喜欢胤礽对她毛手毛脚,也不喜欢胤礽一吃完饭就要那样,所以,石心玉选择远离胤礽。 在奴才们退出去后不久,石心玉就抱着一摞账册到书案上去看去了。 管胤礽干啥,反正今夜他今夜要是再来闹她,她是绝对不依的。 要知道,心里不痛快也就算了,身体上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还有些红肿呢,要是再来,铁定会再次红肿乃至破皮的! 见石心玉绷着脸抱着一摞账本去书案那边,连眼风都不给他扫一下了,胤礽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哭笑不得,石氏这气看起来生得还挺大。 气性大也没关系,胤礽自信一笑,爷铁定能哄好! 胤礽跟过去了,到了书案跟前,直接伸臂把端端正正坐在圈椅上看账册的娇小人儿整个抱起来,然后身子一转,自己坐到圈椅里,再把娇娇软软的小美人儿放到自己腿上,把人圈在怀里不容她逃脱。 勾唇凑过去笑问石心玉:“玉儿,还在生爷的气?怪爷方才那样摸你?” 他这个太子妃,生气起来绷着小脸也挺好看的,别有一番美意。 被胤礽突然抱入怀里,石心玉有点发懵,懵过之后,看着胤礽那亮晶晶含笑的眼眸,她忍不住小声问道:“在爷心里,臣妾是不是就如同一个玩意儿似的,犹如爷养的阿猫阿狗,爷想怎么逗弄就怎么逗弄?” “胡说八道!” 胤礽连忙肃容否认,“你是爷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怎会是玩意儿!你是爷的妻子,是注定要与爷携手一生的女人,你的身份与爷一样尊贵,未来更是要做皇后的人,怎么能把自己比作什么阿猫阿狗呢!” 石心玉更是不懂了:“那爷方才……为何要那样对待臣妾?” 胤礽嘿嘿一笑:“爷是看你可爱啊,你长得漂亮,怎么看都特别好看,爷喜欢你,一时没忍住,就上手了。” 石氏是真的太漂亮了,胤礽开荤以后,碰过的女人里,石氏是最漂亮的一个。 便是不算他碰过的,扩大范围,算他见过的这些女人,就算是他皇阿玛后妃中以容色倾城稳居第一的那位庶妃卫氏,也就是老八的生母,也比不上他家太子妃的姿容胜雪眉目如画。 胤礽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面对的又是自己新娶没两天的漂亮太子妃,一颗心被石心玉勾住完全是正常的,这上手就摸,完全就是胤礽身为男人的正常反应啊。 面对新婚燕尔的太子妃,不上手摸才不正常呢,胤礽心想。 石心玉俏脸微微一热,从小到大,好多人都夸她长得漂亮,她都被夸的麻木了,可这会儿听见胤礽夸她漂亮好看,还说喜欢她,她的心里就觉得甜滋滋的。 心里一甜,小脸儿就绷不住了,眸光恢复灵动清澈,泄出点点笑意。 胤礽一看就晓得这是哄转过来了,见怀里的美人儿笑起来之后更好看了,胤礽心头一热,又凑了上去:“来,让爷亲亲。” 一边亲还一边低声道,“玉儿放心,爷以后不会再在奴才们面前那样对你了……” 自家太子妃面皮薄,还是个害羞姑娘呢,有些事情啊,他得慢慢来咯。 两个人的唇刚刚接触上,胤礽还没有开始下一步的动作呢,窗外,忽而就响起一阵幼儿嘹亮的哭声。 毓庆宫的夜很安静,但也正因为这份安静,才让这个哭声显得越发刺耳起来。 胤礽当即眉头一皱,这谁啊,这时候哭这么大声,这是故意坏爷的好事吗? 胤礽没能继续亲下去,满脑子都是被打断了好事的愤怒,所以一时之间也就混忘了,这是小孩子的哭声,而他的毓庆宫里,还养着他的四个孩子呢。 石心玉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用手轻轻推了推胤礽的肩膀,示意胤礽的唇离开些。 等胤礽退开了些许之后,石心玉才轻声道:“爷,这是李佳妹妹那边屋里的哭声。” 石心玉抿唇,毓庆宫,其实很小。 她昨夜是蒙着喜帕被送进来的,所以毓庆宫究竟是什么样,她完全不知道。 也是今儿早上从宁寿宫回来之后,她才有机会全方位的打量了一番毓庆宫的格局。 这才发现,毓庆宫作为大清皇太子的居所,实在是小得可怜。 前院是值房,那不是主子们起居的地方。 中院是胤礽的书房和单独的卧房,五个大间五个小兼,一共十间屋子。 后院里住着的就都是胤礽的女人们了。 她是太子妃,居中住着,一共占据了正中最好最大的十间屋子。 小李佳氏和大李佳氏的屋子都分别紧挨着她屋子的两侧,林氏紧邻小李佳氏的屋子,而那三个格格,则住在大李佳氏的旁边。 几个女人的屋子连起来,构成了毓庆宫的后院。 几乎可以说,除了石心玉这边,那边几个侧福晋和格格的屋里头只要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紧邻的人凝神细听,都是可以听见的。 “这是小孩子的哭声,许是小格格不大好了?”石心玉分辨不出是哪个格格的声音,但听这哭声尖利刺耳,却又透着一股后继无力的病弱,似乎是年纪小些的小格格哭出来的。 胤礽没做声。 他这几年接连有了孩子,孩子年纪都小,又在一块儿住着,慢慢的接触多了,他一个爷们,也算是摸出一点门道来了。 除了他在中院自己歇着的时候,但凡他在后院,不管在哪个女人屋里,有时候冷不丁就能听见这样的哭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孩子太小,只能养在他们额娘身边,更何况,胤礽也没有想过要把孩子送到阿哥所去住着,那里住着他的兄弟,他把自己孩子送去了,像什么话呢? 于是,孩子们就都在毓庆宫里养着。 孩子们年纪都还小,根本无法像成年人一样控制自己,别说有个头疼脑热就会哭,就算是饿了困了累了,那也是要哭一哭的。 所以,胤礽都习惯了。 他在等,他知道,就算是小李佳氏那个身子病弱的小格格,若是没什么大事,哭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他是太子爷,不是寻常人家的父亲,总不能小格格一哭,他就飞奔到小李佳氏那里去看孩子吧?那也太稳不住了。 心里这般想着,胤礽又是默然一叹,小格格这么一哭,坏了他的好事,他的心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头又翻涌上来了,他是真的很想搬家啊,想有一个大大的太子府,大家都离得远远的,各自住各自的地方,就算是小李佳氏的小格格哭了,他也不用被动听着,也打扰不到他跟石氏的好事,那该多好呀。 “爷?” 石心玉见胤礽半天不做声,先是沉默后来又是叹气,她就以为胤礽是担心小格格,但又顾及她的面子不好拔脚就走去看小格格。 再加上小格格哭得撕心裂肺的,而且一直持续着,连奶娘都哄不好,貌似不像是偶然哭的,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石心玉也有些担心起来。 “爷,小格格是不是又病了啊?爷若是担心的话,不如过去看看吧?”石心玉说着就要从胤礽身上起来,方便胤礽离开。 胤礽摸摸石心玉的脸颊,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不让走,他朝外淡声道:“李元福。” 外头立时有人应声:“奴才在。” 胤礽道:“找个人去小李佳氏那里问问,小格格怎么了?” 他既然听见了,小格格又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肯定是不能不问的。 李元福在外头答应一声,遣了个小太监就去小李佳氏那边去问去了。 这边屋里,石心玉还在问胤礽:“爷不打算亲自去看看?” 不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么?小格格这么哭,她心里都觉得不太舒服,更别说胤礽了。 见胤礽丝毫没有要过去的打算,石心玉就觉得很奇怪。 不是说小李佳氏很得宠嘛?一个得宠侧福晋的小格格哭了,胤礽就这么坐得住? 胤礽闻言,用一种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深邃目光瞧着石心玉:“玉儿,你就这么希望爷到小李佳氏那边去看小格格?” “你知不知道,如果爷今夜过去了,多半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第11章 胤礽这话,石心玉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她压根没想那么多啊。 而且,她还觉得,胤礽似乎是话中有话,可她一时之间,却猜不准胤礽的意思。 见石心玉默默望着他,那如同初生小鹿般湿漉漉的纯净目光,让胤礽心头便是一软。 石氏进宫才两天,宫里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她肯定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这人儿一看就知道,在家也是宠着爱着长大的,估计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风雨。 他听皇阿玛说,那石文炳的后院干净的不得了,就只有正室一个,那正室给石文炳养了三子一女,大的是儿子,石氏是石文炳最小的女儿。 三年前皇阿玛见石文炳和石氏的时候,还见过石文炳的大儿子,说是个极好极难得的栋梁之才。 像这样的人家,莫说是在满人世家里头,就算是在汉人世家里头,那也是不多见的。 石氏没见过后院倾轧,女人争宠,自然也不晓得,有时候,小孩子的病痛,也一样是争宠的利器。 胤礽喜爱石心玉纯净的眼神,他忽而含笑凑过去亲亲石心玉的眼睛,然后迎着石心玉不解的眼神开了口。 “皇额娘走得早,皇阿玛担心奶娘照顾不好我,最开头的那几年,时常会抽空到我的住处来陪伴。后来,宫里孩子渐渐多起来了,但皇阿玛亲自陪伴照顾最多的,还是我这个皇太子。后宫的某些嫔妃,开始嫉妒我得了皇阿玛的陪伴,而她们的孩子,却得不到这样的殊荣。” “于是,她们就开始替她们的孩子争宠了。” 胤礽定定看着石心玉的眼睛,声音微冷:“玉儿,你知道她们用了什么法子跟我争宠吗?” 与石氏说话自在,屋里又没第三个人在,胤礽开始以我自称。 石心玉摇头,她想不到。 胤礽冷道:“只要皇阿玛在我这里陪伴,她们就会派人来告诉皇阿玛,她们的孩子如何如何病了,如何如何哭闹,请皇阿玛派太医去看看,她们指望这样说,皇阿玛就会心疼,就会同太医一起去看她们的孩子,然后扔下我一个人不管!” 胤礽说到这里顿了顿,显然是说起这些旧事让他心头愤懑,他要停下来调整一下情绪,石心玉心急,追问道:“那皇阿玛去了么?” 胤礽摇头:“皇阿玛一次也没有去过。听了这些话,都是吩咐了人请了太医前去查看,从没有在陪伴我的时候离开过。” “我那时候年纪小,并不懂得这是后妃争宠的手段,只想着大家都是兄弟,生病了肯定是很难受的,我就同皇阿玛说,请他过去看看那些生病的阿哥,小孩子生病嘛,肯定是希望阿玛额娘都在身边的。可皇阿玛当时并未同意,皇阿玛只是盯着我的眼睛,同我说,他若是真走了,从此之后,我这个皇太子,在宫里也必然被人轻看了,所以,皇阿玛说,他是坚决不会去的,在他心里,我这个皇太子最为重要,无论哪个阿哥都比不上。纵然要去探视,也要等从我这里离开之后,方才会去探视。” 胤礽轻声道,“我那时不太懂这话的意思。后来渐渐大了,才晓得皇阿玛的意思。皇阿玛那时要是真走了,我这个皇太子,也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依仗和庇护了。” 胤礽盯着石心玉的眼睛道,“玉儿,今夜我若是从你这儿走了,去小李佳氏那里看小格格,你说这毓庆宫里,这阖宫上下,会怎么看你?小格格若是病重,我肯定走不了,必是彻夜陪伴看护,可这是我与你大婚第二日,我却在小李佳氏那里看护小格格,这话若是传出去,旁人会怎么说?你这个太子妃,岂不是被侧福晋当众打脸么?” 石心玉被胤礽挑起下巴,被迫与他对视,看着胤礽眼中灼灼眸光,石心玉的心便是一阵发颤。 她未想过这么多,胤礽点破后,她才知原来后宫争宠当真是从日常点滴而来,竟还琐碎到这等程度。 随后,心中又有暖意弥漫,胤礽以幼年往事作比,又这般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是要告诉她,在这种情况下,不论小格格是真病还是假病,他都舍了小格格,要坚定留在她这个太子妃这里。 “臣妾明白了。臣妾一切听爷的安排。” 胤礽见石心玉明悟,心中满意,又侧头凑过去,在石心玉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知道么?当初佟佳氏、惠妃、宜妃、荣妃,她们几个都是用过这个手段的,可惜都没用。也就是德妃谨小慎微的性格,没用过这个手段。但用过又能如何呢?皇阿玛心中早已认定的事儿,又岂是她们能更改的?” “我心中之坚定不下于皇阿玛,又看出这里面的门道,自然不会让玉儿你这个太子妃难做的。” 胤礽还有一层私心未曾告诉石心玉。 他想,他是堂堂皇太子,只因住在一块儿才听到了小格格的哭声,这是躲避不掉没有办法,可他难道听了哭声就要过去看望么?那岂不是被小孩子牵着鼻子走了? 他堂堂大清国的皇太子,纵然是自己的小格格,他也绝不允许自己被如此牵着鼻子走的! 胤礽被康熙放在心尖尖上疼宠了二十一年,养出了皇太子的骄傲和尊严,这种骄傲和尊严,是不会为了一个侧福晋的小格格就放下的。 石心玉默默望着胤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望着胤礽的眸光熠熠生辉,胤礽话中的体贴维护之意,让她很是心动。 胤礽话音才落,外头就响起了李元福的声音:“爷。” 胤礽淡淡转头,没叫李元福进来,只对着外头问道:“怎么说的?” 他侧耳听了一下,小格格的哭声小了一些,但是,还在哭。 李元福道:“回爷,小格格是从睡梦中惊醒的,似乎是受凉了,一直在咳嗽。李佳福晋有些着急,请爷示下,是否派人去请太医来看看?” 李元福在外间等了片刻,才听到胤礽在里间淡声答道:“去请。” 李元福应了一声,然后忙着就派人去太医院请相熟的太医来给小格格看病去了。 小李佳氏这边抱着自个儿的小格格红着眼睛问她的丫鬟银莲:“爷只说让李公公去请太医,没说要过来看看小格格么?” 同在一个后院里,相隔也不是很远,银莲虽是小李佳氏跟前的大丫鬟,但她方才出去,早已瞧见了那边的情况,这会儿见小李佳氏非要问个明白,银莲一叹,也只得说了。 “主子,李公公过去回话,太子爷都没让李公公进门,只让站在外头说的。太子爷的意思,就是让李公公去请太医来给小格格看病,没有说要过来看小格格。” 小李佳氏越发红了眼眶,落下泪来:“从前,不拘太子爷在哪个屋里,只要听说小格格病了,十次里总有四五次是要过来我这里的。怎么如今太子妃来了,太子爷就不来了呢?我们母女在太子爷的心里,就不重要了么?” 小李佳氏自从发现小格格病弱可以引来胤礽之后,就时常用这个法子同大李佳氏还有林氏争宠。 这个法子,让她尝到了无数甜头。 今夜小格格突然发病,小李佳氏心念电转之间,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所以,即便她抱着小格格,也并不十分去哄,她知道,只要小格格一直哭,那边就总能听见,这太子爷的心,不就得一直记挂着她这里么? 要是太子爷因为担心小格格而过来了,她不就成功从太子妃身边将太子爷抢过来了么? 说句心里话,小李佳氏是真心要同这新来的太子妃争宠的。 权力,她可以不要,她也知道自己拿不住,可是这宠爱,她是必须要争的。 她得让新来的太子妃知道,这毓庆宫里,谁才是太子爷心尖上的人。 银莲怕小李佳氏哭坏了眼睛,连忙解劝道:“主子快别这样说!如今太子爷和太子妃才刚刚大婚两日,太子爷许是不好丢下太子妃过来,可这心里,未必就不记挂主子和小格格呀!主子快别哭了,等过了这两日,太子爷定会来瞧主子的!” 小李佳氏已然乱了方寸,听不进银莲的劝说了。 她道:“过两日?再过两日,只怕太子爷心里就只装得下太子妃,装不下我这个侧福晋了!” 她能得宠,靠的就是这幅好容貌,还有这三分真七分假的病弱娇怯之态。 她又不像大李佳氏那样好福气,有两个小阿哥傍身,她只有两个小格格,所以,这地位还是不稳的。 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太子爷的宠爱,如今这新来的太子妃长得如此漂亮,若是太子爷在太子妃身上留了心,那分在她身上的宠爱,岂不是要薄了? 那她生小阿哥的指望可就更小了啊。 小李佳氏想到这里心一横,要争宠,那就得即刻下手,趁着太子爷对她还有几分感情,趁着太子爷还没有对太子妃有感情的时候,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第12章 小李佳氏主意既定,便借口小格格需要安静,将屋内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她身边的银莲。 随后,便命银莲悄悄将去岁收起来烹茶所用的露水取来。 银莲不知小李佳氏是何用意,将那盛着露水的青瓷瓮给取来了,回来后瞧见小李佳氏将小格格身上的衣衫尽数解去,露出整个身体来,不由得便是一惊,上前就要去将小格格的身体盖住。 “主子这是做什么?小格格本就受凉了在咳嗽,主子怎能还让小格格受凉呢?”为了不让外头的人听见,便是如此震惊之时,银莲也将声音压得极低。 小李佳氏将银莲盖在小格格身上的小褥子拿开,又去将那青瓷瓮中的冰凉露水喂小格格喝了几口,在银莲心惊胆战的目光中,小李佳氏红着眼睛低声道:“小格格本就病了,就让她用这病帮一帮我这个额娘吧……” 银莲一直都知道,自家主子为了得到太子爷的宠爱,为了与那两位侧福晋争宠,故意将自己的身子都给弄坏了。 也正因为这样,小格格才会生下来就先天不足的。 如今,主子竟将这个法子用在小格格的身上……银莲看着哭闹不休咳得撕心裂肺的小格格,心中万分心疼,却也知道,她劝不住她家主子了。 于是,在太医赶来的时候,被小李佳氏悄悄喂过冰冷露水又敞着身子冷过一回的小格格已经是浑身发热,咳嗽不止,已经昏迷不醒了。 * 胤礽打发了李元福去请太医来给小格格看病,这桩事情在他这里也算是过去了。 只是,小格格一直在哭,胤礽早前被石心玉勾起的旖旎心思因为这哭声给闹的荡然无存了。 便是因为这样,胤礽在心中长叹一声,下定决心要将搬家大计提上日程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他非闹出阴影不可,难不成只要小格格一哭,他就没法子同石氏亲热了? 以前嘛,石氏没来,他能混过去也就混过去了,被孩子哭打断好事,也就打断了,但现在被打断,他就有点不肯将就了,看着白嫩嫩的美人儿吃不进嘴里,胤礽憋屈,干脆做了决定,还是搬家算了。 出宫去住大大的太子府,到时候谁也碍不着他,多爽啊。 胤礽虽不与石心玉亲热了,但是,他喜欢石心玉温软且散发着馨香的身子,于是,两个人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 胤礽将石心玉整个圈在怀里,一同坐在一张圈椅上,在桌案前同看账册。 “爷。”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外头响起了李元福的声音。 胤礽道:“太医怎么说?” 李元福在外头答道:“回爷,太医说小格格这次病得很重,似是…似是有些不好。因为小格格太小,从前用的药都是温补为主的,但这次小格格病势汹汹,温补的药已经喂下去了,但没有效果。太医不敢擅用虎狼之药,来请爷的示下。” 胤礽嗯了一声,没做声了。 他还能听见小格格断断续续的细弱哭声,还有那咳嗽声,闹得动静越发大了,可见,太医的药果然是没用的。 胤礽转眸,看见怀里的人儿还在专心致志的看账册,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石氏是想着小格格的事儿有他做主,所以就不管不问了么? 灯下美人娴静专心看账册的模样,还真是挺好看的。 胤礽的目光凝了石心玉的侧颜片刻,劈手就夺了她正在看的账册,见人望过来,胤礽才挑眉道:“听说你这回带进宫的嬷嬷里,有个精通医理的?” 石心玉点头:“是。宁嬷嬷曾是臣妾额娘的陪房,宁家原先就是开医馆的,只是小时候就败落了,跟着臣妾额娘家里之后,这一身的本事倒也没有丢。臣妾从小不爱吃药,吃惯了宁嬷嬷做的药膳,宁嬷嬷也不曾婚配过,曾亲口对额娘说她不出去嫁人,额娘就让宁嬷嬷跟着臣妾进宫了。” 胤礽点点头,笑道:“那你就带着这个宁嬷嬷去看看小格格吧。让她同太医一道参详参详,看看小格格的病究竟如何治才能好。” “爷?”这意思,是叫她带人过去?然后胤礽就不去了? 胤礽笑道:“你是爷的太子妃,毓庆宫后院之事,你自有权处置。去吧。” 胤礽是打定主意不走了,也不管这事儿了。 如今,他都有太子妃了,毓庆宫有了女主人,还要他这个爷们操什么心呢?他自有他该忙的事情,而石氏,也有石氏该忙的事情。 纵然是要去看小格格,他过两日去看也是一样的。 他纵然是被康熙宠着长大的,但也是被康熙严格教养过的,耳濡目染之下,康熙的杀伐决断心性果决取舍坚定,胤礽自是学了个十足十的。 既然决定了这三日要在石氏这里助她立威,让她在这个毓庆宫中立起来,胤礽便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何况小格格的病他又治不好,还得看太医的,他去了也没有多大用处。 不论他这个貌美如花又合他心意的小太子妃有没有本事,反正胤礽是打定主意要护着她,站在她这一边了。 石心玉默然,是了,她是这位爷的管家婆嘛,毓庆宫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可不都是她管着的么? 既然这位爷打定主意不去了,那自然是她这个太子妃该去看看的了。 其实胤礽不说,石心玉本是打算明日过去小李佳氏那边瞧一瞧小格格的。 虽说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但她是太子妃,理论上是这孩子的嫡母,是胤礽所有庶出孩子的嫡母,所以,她是一定得去看看的。 可明儿去看,和今夜去看是不一样的。 明儿去看,只是尽做嫡母的责任,不必参与更多。 但今夜去看,依胤礽的话,是要将自己的人也参与到小格格的救治之中,特别是胤礽那句你自有权处置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胤礽的意思,是将小格格的性命都托付给她了。 石心玉自感责任重大,更衣之后,还特地嘱咐了宁嬷嬷几句,才带着人往小李佳氏那边去了。 石心玉心里有事,就没注意胤礽这边了。 从石心玉更衣开始,胤礽就一直站在里间屋中看着她,见她郑重万分的嘱咐她的嬷嬷要好好替小格格诊病时,胤礽唇角勾起几抹笑意,盯着石心玉那健康红润的脸蛋,胤礽的眸光转而深邃起来。 他想同石氏生个孩子,生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他纵然有了两个儿子,可那都是侧福晋所出,是庶子,而他现在,想要一个嫡子。 毕竟大李佳氏的大阿哥都已经四岁了,这庶长子同嫡子之间的年纪,已然相差太大了。 就好像他和大阿哥一样,大阿哥只大了他两岁,就一辈子占了长子的名头,他纵然是元后嫡子,也终究不是嫡长子。 其实,胤礽自长大了之后,因他自身境遇,所以便不愿意自己的嫡子也有这等境遇。 他是打定主意在他大婚之前不让自己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有孕的,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总也等不到皇阿玛给他赐婚的圣旨。 好不容易圣旨赐婚了吧,还是三年以后成婚,这让胤礽怎么办呢? 是三年不碰她们,还是让她们三年里每次都喝避子汤呢? 前者伤他的身体,后者伤女人们的身体,都不可行。 再说了,皇阿玛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干的。 于是,这才有了孩子们的相继出生。 可他终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觉得有些对不住石氏。让他的太子妃一进门就得当娘。 再加上接触了两天,胤礽觉得石氏的性子容貌都极好极合心,胤礽就越发喜欢这个太子妃了,不但决定要对她好,还要筹划跟她早早生个嫡子出来了。 将来嫡子出生了,胤礽还打算像他皇阿玛对他那样对待石氏所生的嫡子。 其实,说起他的皇阿玛,胤礽至今都想不明白,皇阿玛明明那般疼爱他,为什么非要将他的大婚延迟到二十一岁呢?要知道,老大、老三、老四,都是十五六岁就大婚了的。 现如今,老五、老七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挑好了人,准备要大婚了。 他是大清的皇太子,明明是该早成家的,偏偏就比兄弟们要晚得多,真是让胤礽想不通啊。 * 石心玉出了自己这边的屋子,走在院子里一瞧才发现,毓庆宫后院里,一排屋子全亮着灯。 不说小李佳氏那边,就说大李佳氏、林氏,还有三个格格那边,全都亮着灯,窗内人影晃动,可见屋里的人压根就没睡。 石心玉不由得苦笑,这毓庆宫啊,真是小得可怜,那边小格格一哭,整排屋子的人就别想睡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以前是怎么过来的,还好现如今大格格和大阿哥都大了,不怎么哭,二阿哥也不怎么哭,要是四个孩子都小,都一块儿哭闹的话,那毓庆宫真是没法儿住人了。 她就纳闷了,这会儿康熙还是很疼爱胤礽的,怎么就忍心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住这么小的地方呢? 第13章 石心玉到了小李佳氏屋里的时候,小李佳氏正坐在榻边垂泪,而还在咳嗽病发出细弱哭哼声的小格格正躺在榻上,受着病痛的折磨。 小李佳氏根本就没有隐藏看到她之后的失望神色,甚至在给她行礼请安时,还频频往外张望,似乎是盼着谁来似的。 石心玉知她在盼着谁来,叫起之后,石心玉温声道:“太子爷已经安置了。听说小格格不大好,太子爷让我过来瞧瞧,明日太子爷还要办差,就不过来了,等过两日抽了空,再来瞧小格格。” 石心玉将胤礽的话传达了,然后便让宁嬷嬷同候在一旁的太医一起去查看小格格的身体,讨论小格格的病情,再商量出救治小格格的最终办法来。 石心玉带了胤礽的话来,就相当于是代表太子爷来的,她又是太子妃的身份,是这毓庆宫里能做主的人,太医先前还有些六神无主,这会儿见她来了,又带了个医女过来,就感觉有了主心骨,便按照石心玉的吩咐,同宁嬷嬷一起再度查看小格格的状况去了。 石心玉不会诊病,小格格的事情,只能放手让太医和宁嬷嬷去想办法,她要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等着。 不过,她也去瞧过小格格,那小小的孩子脸蛋烧得通红,哭声细弱,神色痛苦,十分可怜。 回来落座后,石心玉瞧了一眼小李佳氏,见小李佳氏坐在一旁呆呆的发愣,也不哭了,只是红着眼睛幽怨万分的模样,那一双翦水秋瞳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失望与痛苦。 看看小李佳氏的打扮就知道,她虽未精心装扮,但也是刻意修饰过的,摆明了就是要等着胤礽过来的时候给他看的。 有了胤礽之前的明言点拨,再加上她自己对小李佳氏的判断,石心玉便知道,爱作妖的小李佳氏果然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争宠。 石心玉落在小李佳氏身上的眸光多了几分冷意,连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她对小李佳氏身边的丫鬟道:“你们主子的眼睛都哭肿了,头发也散了,妆也花了,还不过来给你们主子收拾一下?难不成,就任由她如此下去?那明儿早上,你们主子的眼睛,也是要不得了!” 胤礽又不在这里,小李佳氏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又给谁看呢? 太子妃责成,小李佳氏身边服侍的人不敢有违,连忙都过来给小李佳氏收拾。 此时不是在胤礽跟前,不需要她做一个柔顺乖巧的太子妃,在这些奴才甚至小李佳氏面前,她是这毓庆宫的女主人,既然是女主人,那就该有女主人的架势。 在这屋里,她的地位最高,又是代表胤礽过来的,没有人敢不听她的调派。 石心玉肃容坐在那里,屋中两拨人各自忙着,屋内倒也渐渐安静下来,小李佳氏收拾好了之后,也不说话,就还是那样呆呆的坐着,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石心玉也不管她,只是静静坐着。 主子们不说话,奴才们就更不敢多言了,一时之间,屋中就只有太医与宁嬷嬷讨论小格格病情的声音,再后来,太医和宁嬷嬷谈妥之后,给小格格用了药,小格格陷入昏睡之中,屋中就真正静下来了。 大家都在等,等药起作用,等着看小格格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就在这极致的安静中,小李佳氏的心里,却层层叠叠的都是失望与痛苦。 太子爷竟然没有来! 太子爷非但没有来,还让太子妃来了! 这无疑让小李佳氏心生恐惧,她甚至在想,自己的那个想法,是不是要成真了? 她是不是真的失宠了啊? 如果她失宠了,现在太子爷都不来,那以后,是不是就更不会来了呢? 她使出杀手锏,都没能争过这位新来的太子妃啊。 这一轮,是她输了。 看来,她是低估了新来的太子妃在太子爷心中的分量了。 小李佳氏想,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用别的方法继续争宠吗? 小李佳氏冥思苦想之后,却发现,自己除了示弱,根本寻不到别的方法争宠。 比起太子妃,她这个侧福晋本来就是处于劣势的,如果硬碰硬,她根本斗不过太子妃。 要不然,就听银莲的话,先等两天再看看? 小李佳氏的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却没有人知道,这会儿的小李佳氏心里只想着她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过她那个还在和病魔作斗争的小女儿。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在太医和宁嬷嬷的共同努力下,小格格的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热度渐渐退下来,咳嗽症状也减轻了一些,不再发出哭哼着,而是很安稳的睡过去了。 石心玉亲自去看过小格格,还伸手摸了一下小格格的额头,在宁嬷嬷手脚麻利的给小格格换过衣裳并且简单擦身之后,小格格的身体状况确实好了很多,额头也不再发烫了。 整个小身子都是干爽的,所以,小格格睡得很好。 为了防止小格格病情反复,石心玉让太医留了下来,到前院值房去将就一晚,一旦情况有变,太医也能在最短时间赶过来。 然后,石心玉将宁嬷嬷留在里间照顾小格格,之后,便带着众人,包括小李佳氏在内,都到外间来,她有话要说。 小李佳氏身体不好,石心玉让她坐了,但其他人,都得站着,屏气敛神,听她说话。 “宁嬷嬷擅长女科与儿科,太子爷点名,让她同太医一起诊治小格格的病。在小格格病好之前,宁嬷嬷就留在这里照看小格格,等小格格好了,再让她回我那里去。” 小李佳氏本是不愿意的,她怎么可能愿意自己屋里平白无故被放了太子妃的人呢? 可她不敢反驳,石心玉提到了太子爷,说明这是太子爷的意思,纵然太子爷不曾明说,但宁嬷嬷诊治小格格的病,这是太子爷允准了的。 她若是反驳,岂不是跟太子爷对着干么? 小李佳氏是万不敢跟太子爷对着干的,只能应了一声是。 却不想,石心玉要做的事情压根就没完。 就见石心玉望着众人问道:“小格格身边,是谁在伺候的?站出来。” 四个奶娘应声站了出来,然后在石心玉泛着冷意的眼神中跪下。 “小格格生病,是受凉所致,也就是你们照顾不周,你们理应受罚。按规矩,每个人都该当众杖责二十以儆效尤。可如今已然入夜了,在院子里打你们,只怕阖宫上下都要被惊动了,这样不好。何况,小格格如今尚在病中还未痊愈,还需要人服侍,打你们事小,但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替补你们,所以,这顿打就算了。” “可不罚过你们,你们终究是不长记性,日后受苦的还是小格格。所以,从此刻起,你们就跪着伺候小格格,小格格有什么需要,你们都跪着完成,小格格若无需要,你们就跪在一旁候着,跪满三天,宁嬷嬷监督。” 奶娘们白着脸谢了恩,心里却道这位太子妃真是个狠人。 这跪着服侍小格格三天,可比当着人打一顿板子狠多了。 可小格格又的确是受凉导致的生病,就是她们照顾不周,如此罚她们,也不算冤枉了这些奶娘。 小李佳氏见石心玉如此处置,倒没吭声。她不关心这些奶娘如何,从前小格格生病,也是打过这些奶娘的,还发狠换过一批,可那又怎么样呢?终究还是有疏漏。 不过有疏漏也没关系,再打就是了。 就算如今石心玉换了个法子惩罚这些奶娘,小李佳氏也没有要拦着的意思,只是心想,看来这位太子妃也并非是口舌伶俐,这折磨人手段,多少也是有几分的。 众人都以为,石心玉罚过奶娘们就算完了,却没想到,这位冷着脸的太子妃还坐在那里,却将目光放在了她们主子的身上。 小李佳氏被石心玉那清透沉静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盯着,没来由的心头一颤,当即便眸光颤颤的看向石心玉:“太子妃还有何事要吩咐臣妾?” 石心玉淡淡勾唇:“妹妹,你在宫里的时间比我久,想必也是知道的,当年宫里的孩子难养活,病弱夭折的太多了,皇上怕大阿哥和三阿哥难将养,还特地将他们送出宫去托故大臣养着,直到三四岁了才接回宫中来。” “妹妹,你看你身子这么弱,身边却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肯定是很辛苦的,一时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让小孩子生病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想着,其实小格格也不用送出宫去找人养着,咱们毓庆宫里,还没有孩子的侧福晋,不是正好有一位么?再说了,我膝下也还未有子,正可以把小格格抱过来养着。如此一来,妹妹也可以安心养自己的身体了,而小格格,也可以得到周全的照顾,这就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看呢?” 石心玉说这话,其实不是真要夺走小李佳氏的孩子,她是用这话吓唬小李佳氏的。 而她说这话吓唬小李佳氏,也自有她的原因。 第14章 小李佳氏太能作妖了。 从昨天大家一起来给她请安的时候,石心玉就看出这一点来了。 石心玉倒不是看不惯小李佳氏口口声声的炫耀胤礽对她的宠爱,而是不喜欢小李佳氏那样的示弱,那样的示弱与恃宠生娇没有任何区别,那就是在挑衅太子妃。 所以,她昨天就说了要回禀康熙要送她出宫去养病的话来吓唬小李佳氏。 小李佳氏显然信以为真,后来便不敢再在她面前说自个儿身体不好了。 其实这件事,石心玉心里明白是吓唬,但是在小李佳氏看来,这完全就不是吓唬,因为太子妃,是有这样的权力和能力的。 石心玉太清楚小李佳氏的七寸在何处了,而身为太子妃的最大好处,便是伸伸手就可以抓住小李佳氏的七寸,压制的她翻不起浪花来。 如果小李佳氏改了,那些话就权当是吓唬,如果小李佳氏执意而为,那她也能将吓唬变成现实。 现在,也一样。 石心玉方才看见小格格那模样时,心里就觉得小格格很可怜,不由得就想起杜嬷嬷同她说过的那些传言来。 小李佳氏为了争宠,连自己的身子都能弄坏了,也难保她会不利用小格格来达到她争宠的目的啊。 想想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某些朝代的某些后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就对自己的孩子也下了毒手了么? 石心玉现在没有证据,不能证明小格格的生病是小李佳氏故意所为,可是,她终究还是对小李佳氏起了疑心,这疑心一起,她就不能放心小李佳氏带着小格格了。 于是,石心玉就决定,再度吓唬吓唬小李佳氏。 她说这番话,向小李佳氏传达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小李佳氏当真照顾不好小格格,她就要把小格格带走,交给能照顾好她的人。 石心玉这话一出,小李佳氏吓得脸都白了。 她虽然对小格格下了手,让小格格的病情加重,但是,她没想过要放弃小格格呀! 小格格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虽然不及阿哥重要,但是,那也是她的孩子呀,又怎能让给别人照顾呢? 而且,小李佳氏细听石心玉这话的意思,并不仅仅是要让人照顾小格格而已,似乎是要替小格格另找一个额娘,太子妃这是要夺走她的孩子呀! 小李佳氏现在吓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石心玉的跟前,哭道:“求太子妃开恩,不要将小格格带走!臣妾有能力照顾好小格格的,臣妾日后一定好好照顾两个格格,绝不让小格格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了!求太子妃不要将小格格带走!” “好吧,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骤然让你们母女分离,肯定是不好的,你既然在我这里说了这个话,那我就让你继续带着小格格吧,” 石心玉淡淡道,“不过妹妹,你还需记着,若是小格格再有什么不好了,非但奶娘们有错,连你也会落个照管不周的不是,到了那时,我就要同太子爷商量商量,找个有能力照顾小格格的人来代替妹妹了。” 有了她这话在这里撂下,想必小李佳氏日后纵然再争宠,应当也不会再利用小格格了。 除非,小李佳氏宁肯失去这个孩子。 事实上,小李佳氏确实是被吓住了,她这两天屡屡出招,却频频被太子妃轻描淡写的釜底抽薪,然后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说到底,还是她的弱点被人一眼看透,然后人家根本就不同她周旋,直接一招制敌,她就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这样的结果,也让小李佳氏看明白,这位新来的太子妃,当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就算是要争宠,也还是不可操之过急了。 直到此时,小李佳氏那颗沸腾的不甘的心,总算是被迫冷静下来了。 她决定暂时蛰伏,先看看再说。 “多谢太子妃成全。”小李佳氏谢了恩,被银莲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五月里这样的天气,她的里衣全都湿透了,穿在身上感觉凉浸浸的。 石心玉见事儿都办完了,小格格也转危为安了,将宁嬷嬷留在这里后,她便回正屋找胤礽复命去了。 这边石心玉走了好一会儿,小李佳氏才缓过神来,让银莲服侍着她更衣。 她自己本就在病中,也还在喝药,折腾了这么久,又被石心玉吓了一场,就觉得有些心力不继了,还是喝了药之后才好的。 小李佳氏去看过小格格,见奶娘们和宁嬷嬷伺候的极好,又去看了一眼大格格,见大格格睡得十分安稳,小李佳氏这才放下了一颗心,也就熄灯就寝了。 大李佳氏那边虽然也被这边的动静闹得没睡,屋里的灯全亮着,但却没人出来看热闹,只有大李佳氏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芳菲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太子妃走了,小李佳氏熄灯了,这才过来告诉大李佳氏。 大李佳氏闻言,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淡笑:“她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太子妃这才进门两天,她就耐不住要同太子妃争宠了,也不想一想,就凭她那样的身份,怎么争得过太子妃呢?就算她在太子爷跟前再得宠,这两日也是太子妃的好日子,太子爷又怎么会因为她去落太子妃的面子呢?” 大李佳氏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小李佳氏。 大李佳氏这话,得到了丫鬟芳菲的附和和赞同,听芳菲说了几句后,大李佳氏摆摆手道:“行了,不说了。既然那边不闹了,咱们也熄灯安置吧。” 大李佳氏心里明白得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这样的人,就该安安静静的待着,能不冒头就不要冒头。 今日一接触,她就觉得太子妃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这往后的日子如何,还得看看再说,究竟是怎么个打算,也得相处日子久了才知道。 反正眼下,她是不会像小李佳氏那样蠢,那般着急就动手的。 等大李佳氏这边熄灯就寝后,侧福晋林氏和三个格格的屋子里,也都相继熄灯,各自安置下了。 至此,因为小格格的生病哭闹而造成的整个毓庆宫无法安睡的局面,总算是过去了。 整个后院,也就只有石心玉的正屋里还点着宫灯了。 趁着石心玉去小李佳氏那边处理问题,胤礽让李元福伺候着,洗漱一番就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石心玉回来之后,胤礽已换好了鹅黄色的寝衣,斜倚在大大的床榻上等她了。 石心玉见了胤礽,便将去小李佳氏那边的情况同他汇报。 “爷,小格格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臣妾将太医留在值房了,还将宁嬷嬷留在李佳妹妹那里守着小格格了。”石心玉事无巨细,将她去小李佳氏那里做的事情一一同胤礽说了一遍。 就连她吓唬小李佳氏的那些话,她也说了。 在石心玉看来,那话也没什么不能对胤礽讲的,何况,她说的时候也没避着人,听到的人那么多,就算她不说,也肯定会有人把这些话传到胤礽耳中的,那还不如她直说了呢。 要是胤礽不高兴,就让胤礽直接说她就好了。 石心玉却没想到,胤礽一开始还只是含笑听着,听到最后,竟满眼笑意的望着她。 “爷?”石心玉眨眨眼,闹不清胤礽为什么这样笑,便直接问他,“您笑什么?” “爷这是高兴!” 胤礽笑着将站在床榻边的石心玉拉过来,将人搂在怀里,才笑道,“你做的这些事,都甚合爷的心意,所以爷高兴啊!你这样,才像是爷的太子妃嘛!” 胤礽原本是真的有些担心的,他的这位太子妃,性情模样都很好,但瞧着就不像是个厉害的人。 他一直都担心她没有手段,压服不住后院的这些女人,然后做不好他的太子妃,所以,胤礽心里还想着,在石氏没有真正熟悉和上手之前,他还是要帮衬一下她的。 却不想,这才试了一次,石氏竟比他想象中要做的好得多,她处事公正认真负责,又能压服众人,最难得的是,宫里那些女人的毛病她一概没有,心思既不恶毒也不狠毒,和他心目中想象的太子妃形象完全符合啊。 看见这样意料之外又极好的结果,胤礽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如此一来,这毓庆宫的后院,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交给石氏了! 从此以后,都可以撒手不管了! 胤礽再无后顾之忧,心里又很高兴,加之现在整个毓庆宫都很安静,没有人吵闹了,他的某个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了,眯着眼在石心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顺势伸手拍了拍石心玉的屁股。 他笑道:“玉儿,去收拾一下,安置吧!” 石心玉红着脸从胤礽怀里出来,去净房里收拾自己去了。 这天晚上,胤礽的兴致很显然比昨天大婚洞房时要高得多,一两次还不够,几乎是翻来覆去的折腾她。 昨天尚且还有所顾惜,今天几乎就没有什么克制了,兴头上来,就摁着石心玉无比勇猛的折腾。 胤礽折腾的石心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尖叫,那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但每次她都忍住了,没敢叫出来,只能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指用以压制体内狂放汹涌的感觉,就连哼哼都不敢大声。 毓庆宫实在是太小了,她这边的声音要是太大,周边一排屋子,铁定都能听见! 昨夜是太害羞不愿意叫出来,今夜……她是不敢叫出来。 第15章 一夜不知节制的折腾,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胤礽晨起的时候,是顶着满眼睡眠不足的血丝和眼下一圈青黑起来的。 看看穿衣镜中的自己,胤礽觉得,现在这状态比起大婚第二日睡眠不足的石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旁伺候的李元福见胤礽皱眉,以为胤礽是不想这个样子去见康熙,便殷勤道:“爷,奴才吩咐人去取了煮熟的鸡蛋过来,剥了皮给爷热敷一下吧?” 太子爷又不能像太子妃那样靠脂粉补妆给遮一下,也就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用剥了皮的热鸡蛋热敷是民间土法子,但是最能消肿化瘀又不会留下什么药味痕迹。效果也快,最适合胤礽现在用了。 要是从前,胤礽肯定不愿意顶着这幅模样去见康熙,他一定会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见康熙,也肯定会同意李元福的提议,如今,他却不想折腾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搬家,他就得让皇阿玛看看他的痛苦,不让皇阿玛晓得他住的地方如此窄/小,皇阿玛又怎会给他换大地方呢? 胤礽摆手:“不必了,爷就这样。” 李元福咋舌,就这样?就这样去见皇上,难道不是御前失仪么? 可想想自家爷的身份和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李元福又将这个念头给压下去了。 换了别人那是妥妥的御前失仪,换了他家太子爷,那肯定就不算了啊。 胤礽起身时,天色刚明,石心玉还在床榻上沉沉睡着。 胤礽没打算叫醒石心玉,他知她昨夜劳累了,何况今日无事,他身边有这么多人服侍着,也没必要再叫醒她,于是,在洗漱完毕之后,就吩咐杏花春雨好好伺候石心玉,让她多睡一会儿,然后胤礽便走了。 不在这里用早膳,胤礽倒不是因为不饿,而是怕用膳的饭食香气惊扰了石心玉,那就违背了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初衷了。 胤礽也不想去别人屋里用膳,遂吩咐李元福,让御膳房将早膳送到前院去,他就在前院用了就罢了。 用过早膳,胤礽就往乾清宫去了,估摸着时辰,康熙这会儿早朝刚过,正是用早膳的时候,他过去给康熙请安,顺道交办昨天已经处理好的差事,再看看康熙有什么新的差事要交办给他的。 说来也巧,大婚才过两日,这雨就又落起来了。 时值夏日,清晨落雨,倒给即将陷入暑热的紫禁城添了几分凉爽。 胤礽走出毓庆宫,深吸几口气后,胸中浊气尽吐,正巧雨这会儿停了,他也就不用李元福打伞,当先带着人往乾清宫走去。 康熙已经用过早膳了,正在看折子,听梁九功说胤礽来了,知道他是来交办差事的,忙叫人进来。 一看见胤礽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下青黑一片,还有那肿起来的眼睛,康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保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要不是知道没有人敢打胤礽,康熙几乎都要怀疑胤礽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了。 胤礽苦着一张脸道:“儿臣的小格格昨夜病了,哭了大半个晚上才好,儿臣被那哭声扰的没睡好,一大早赶着要来皇阿玛这里复命,所以就没时间收拾自个儿,皇阿玛见谅。” 要说这天底下,敢和康熙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胤礽了。 说完那话之后,胤礽还跟着补了一句,“不过皇阿玛,您也不用太担心,儿臣没事的。儿臣年轻,回头补一补觉,过几天养足精神自然也就好了。” 本来康熙听胤礽说他的小格格病了,还挺在意的,准备问一两句的,毕竟,这些个儿子里,他最为疼爱的就是胤礽了,所以,对于胤礽的孩子,他也多了几分关心。 可是,见胤礽如此,他的心就全放在胤礽身上了,也懒得去问那个小格格如何了,只让梁九功去赶紧请了太医来瞧瞧胤礽的眼睛,他看见胤礽这眼睛就心疼,得让太医给胤礽弄好了才行。 看见胤礽这劳累样子,康熙心里还是很恼火的,有心斥责胤礽几句,却又舍不得。 你说说,这儿子平日里看着挺聪明懂事,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呢? 小孩子病了哭闹,哭声听了心烦,只管躲出去就是了,躲远了听不见了,不就能睡个好觉了么?至于这么傻,还杵在那儿听一晚上哭声么? 康熙心里这般想着,又瞧瞧胤礽那青黑的眼眶,心里还是心疼得紧,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胤礽几句的时候,他忽而就想起毓庆宫的格局来了。 那毓庆宫不比他的东西六宫,更比不得他的紫禁城。 说是太子的东宫,说是毓庆宫,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三进的院落而已,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间屋子,地方格局也不是很大。 胤礽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何况,康熙也并非没有带过小孩子,胤礽小时候,他去陪伴的时候还是很多的,自然知道小孩子病了哭闹会有多大的声音,那种哭声可不是随便就能躲开的,他以前被小孩子的哭声吵烦了,拔脚就回乾清宫了。 隔着老远根本听不到,可胤礽呢,他除了毓庆宫,这偌大的紫禁城,他也无处可去了呀。 可不就得待在毓庆宫里,被迫听完整场哭声,直到小格格安静下来为止么! 康熙想到这一节,就把想要说的话全给咽下去了。 而且,既然想到这么多了,康熙自然也想到更深一层了。 胤礽如今都有四个孩子了,两个阿哥身子骨倒还好,就是两个小格格,身子骨不好,时常生病。 想来这几年,胤礽在毓庆宫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啊。 可是,这孩子从未在他这个皇阿玛跟前露出一丝一毫来,弄得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层。 若非今日胤礽匆忙来此没有收拾自己,只怕他这个做阿玛的,就总不会知道了。 康熙想到这里,越发心疼胤礽。 在这些个儿子里头,他最疼爱的就是胤礽,所以他宠着胤礽,护着胤礽。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做得还不够啊,也想得不够周全啊,他要是真宠着胤礽护着胤礽的话,又怎么舍得胤礽吃这样的苦呢? 见康熙陷入沉思之中,胤礽眨眨眼,没有贸然开口打断康熙的沉思。 他判断,康熙的沉思,十有八九跟他的青黑眼圈有关,这正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才不会去打断呢。 太医来了,胤礽也不做声,就让太医给他的眼睛抹药,他只管坐在那里也就是了。 胤礽想,以他对皇阿玛的了解,只要他多这么来几回,估摸用不了多久,他住处窄/小的这个问题,皇阿玛是肯定要给他解决的。 一时父子俩都不说话,屋里安安静静的,就只有太医给胤礽眼下青黑涂药的细碎声音。 “万岁爷,大阿哥和三阿哥来了。” 康熙让人请进来,胤礽闻言却在心中暗忖,老大和老三这么早来给皇阿玛请安,怕是有事儿吧? 其实,还真叫胤礽猜对了。 胤禔和胤祉这么早来乾清宫见康熙,不但是为了请安,更是为了康熙昨儿同他们说的一桩事情。 因着这桩事对他和胤祉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因此,胤禔十分兴奋,进来之后,甚至都没看见胤礽在这里,给康熙请安被叫起之后,胤禔直接就笑嘻嘻的对着康熙道:“皇阿玛,海拉逊办事的手脚就是快啊,皇阿玛昨儿才说了要他去给儿臣和三弟选住处,海拉逊今儿就把地方给选好了,儿臣看了,那几处地方都是极好的!” “只是,儿臣想着,这是皇阿玛赐下的住处,允准儿臣们在宫外建府,可再怎么样,儿臣们也不能擅作主张呀,所以儿臣同三弟商量了,这最终的住处还是请皇阿玛来选,皇阿玛选哪儿,儿臣和三弟就住哪儿!” “皇阿玛,这是海拉逊选的几个地方,您瞧瞧?” 胤禔口中的这位海拉逊,正是时任内务府总管的内大臣海拉逊。 康熙想要给胤禔还有胤祉在宫外建府,这趟差事,就是落在这位内务府总管的头上的。 胤禔太激动,没注意胤礽在这里,跟在胤禔身后进来的胤祉却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鹅黄色太子常服的胤礽端坐在榻上,正让太医给他的眼睛上药呢。 胤祉连忙拉了拉给康熙显摆图纸的胤禔,给康熙请安后,他便去给胤礽行礼:“二哥。” 不称太子,是为表示兄弟之间亲近,规规矩矩行礼,是臣下对储君的尊敬。 随着皇子阿哥们的年纪渐长,此时的胤礽,因其皇太子的身份,已然成为阿哥们中超然的存在了。 胤禔这才看见,原来胤礽也在这里,但他对胤礽就比胤祉对胤礽的态度随意多了,仗着皇长子和比太子年长的身份,胤禔这个礼行的很敷衍。 “二弟,你也在这里啊?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你这眼睛是怎么了?被谁给打了吗?” 胤禔有个毛病,一激动说话就不过脑子,他这话一出,胤礽的脸就更黑了。 胤祉赶忙上前解围:“二哥,你这是眼睛不舒服?” 堂堂皇太子,怎么可能被人打呢?胤祉无奈的想,大阿哥说话,真是越来越不走脑子了。 胤礽默默看了康熙一眼,然后撩起眼皮,目光淡淡看了看胤祉和胤禔:“昨夜受了点刺激,一夜都没睡好,眼睛肿了,这不皇阿玛瞧见了心疼我,所以请太医来给我瞧瞧。” 胤礽面上淡淡的,心里其实郁闷死了。 跟现在这一大早的刺激比起来,昨夜那点刺激,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第16章 胤礽怎么可能不郁闷呢? 他这位康熙最宠爱的儿子,想要换个住处,不能直接提出来也就算了,还得挖空了心思在康熙面前表现,希望康熙能对他的住处问题上点心,最好是康熙主动提出来给他换住处。 反倒是大阿哥和三阿哥,这俩人也不是康熙最喜欢的儿子,康熙却已经替他们将出宫建府之事提上了议事日程,这连地方都选好了。 胤礽觉得自己真可怜,要不是今儿碰巧撞上这一幕,估计他还得被蒙在鼓里一段时间呢。 毕竟这差事是交给海拉逊去办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谁也没必要特意向他说明的。 胤禔听不出胤礽话中的幽怨之意,他在琢磨胤礽所说的昨夜受刺激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好奇呀,他就想知道,在胤礽大婚的好日子里,谁还能给胤礽这位尊贵的皇太子刺激受呢? 只琢磨了片刻,胤禔就给琢磨出来了:“对了,今儿晨起我和三弟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二弟你的小格格昨夜又病了,还将太医留了一夜,想必,是小格格闹腾了一夜吧?哎,这小孩子生病了哭闹起来也是没辙,我也是深有体会啊!我家那几个小格格身子骨也不好,病了哭起来也能闹一宿,我也是每次都睡不好啊,而且吧,想躲还躲不掉,真是够闹心的了!” 宫里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何况,阿哥所和毓庆宫隔得也不远,太医院更是和阿哥所比邻,胤礽替小格格请太医的事情,不到天亮,阖宫上下都传遍了,也就是康熙,忙着上朝看折子,还没工夫理会这些事罢了。 胤禔露出一个大哥万分理解你的神情,一时说的兴起,他本来还想伸手拍拍胤礽的肩膀以表示他的同情理解和支持的,但刚把手抬起来还没碰到胤礽的肩膀,一触及胤礽鹅黄色的太子常服,就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是皇太子,是储君,不是能让他随便拍肩膀的八旗子弟。 胤禔连忙又将手收回来。 但到底是心大的男人,胤禔人逢喜事精神爽,片刻过后又咧嘴笑起来:“不过我现在好了,皇阿玛体恤,允准我和三弟在宫外建府,这宫外的府邸可比阿哥所大多了,这以后啊,就算小格格再生病哭闹,我也是听不见咯!” 胤禔说到这里又兴奋,就想快点将选址搞定了他好拿出去让海拉逊开始建府,于是,也不跟胤礽说话了,更不管他自己的话会对胤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直接又转头去把手里攥着的图纸递到康熙面前,让康熙替他和胤祉选址。 康熙现在就一个感觉,那就是尴尬。 本来,给胤禔还有胤祉选址建府,这是他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 胤禔如今二十三了,胤祉也十八了,两个人都这般大了,是不能再继续住在阿哥所了的,而且,阿哥所也住不下去那么多人了,于是,康熙这才动了要给两个阿哥建府的心思。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今日这般一弄,怎么瞧着倒像是他苛待了胤礽,却厚待胤禔和胤祉的意思呢? 尤其是胤禔说的那几句话,要不是康熙素知胤禔的秉性,他甚至都要怀疑胤禔是故意那样说,故意在挑拨他同胤礽之间的关系了。 可是,这已是定下来了的事情,也不能随意更改呀。 康熙一咬牙,将胤禔递过来的图纸接过来,经过比对之后,认真的给胤禔和胤祉选了两处地方,胤禔胤祉瞧了都很满意,然后,胤禔就带着胤祉谢了恩,欢天喜地的走了。 整个过程中,胤礽一直都没做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太医给他上完了药,他也没同康熙说一声,直接挥挥手,就让太医退下了。 当康熙再次面对胤礽的时候,康熙觉得,他似乎有必要同胤礽解释一下,不然的话,他实在是怕胤礽心里不舒服,会多想。 “保成啊——”康熙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就开了口。 却不想,胤礽压根就没有听康熙解释的心情,在康熙刚说了三个字的时候,胤礽就把康熙的话给截断了。 “皇阿玛,您交给儿臣的差事,儿臣都给办好了,您瞧瞧,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您说了,儿臣再去处理。” 胤礽就像是没发生过之前那件事一样,笑嘻嘻的将他办完的差事给康熙汇报了一遍,等着康熙的示下。 康熙想说的话被噎了回去,刚开始还是挺难受的,缓了片刻才缓过来,见胤礽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康熙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说了,还是顺着胤礽的意思,说起他交办的差事来。 胤礽的办事能力极其出色,康熙交办的差事他办的极为妥当,没有任何瑕疵,康熙十分满意,对胤礽是赞不绝口。 这要是换了从前,胤礽心中必定十分高兴,但今儿他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所以,等康熙夸完了,他就问康熙要新的差事去办。 康熙注重皇子阿哥们的培养,不但要学识弓马骑射样样出众,而且这办差的能力也是要极好的,所以,康熙从胤礽十八岁开始,就已经派差事给胤礽了。 这几年都是这样了,办完一件接着一件,便是胤礽找康熙要差事去办,也不算什么大事。 用康熙的话说便是,胤礽是一国之皇太子,协理他处理朝政事务,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康熙也正好有个差事放在手头,适合让胤礽去处理,于是,他就把这件差事交给胤礽了。 胤礽领了差事,站起来给康熙行了礼,啥也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康熙这里摸摸鼻子,转头就对梁九功叹道:“保成这是为了老大和老三建府的事情在跟朕生气啊。” 这儿子他从小看到大,可以说是接触最多的,胤礽只要一生气,就是这个样子。 小时候生气了,就是气哼哼的扭头就走,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不再直接甩脸子生气了,然后就改成了现在这样,生气之后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但是就不跟你交流生气的内容和事情,直接说完该说的话,然后就不理你,笑嘻嘻的就走了。 梁九功道:“万岁爷,太子爷没跟您生气,许是精神不济,昨夜没有睡好,太子爷才会这样的。您想啊,您跟太子爷的感情一向是最亲厚的,太子爷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同您生气呢?” 就算梁九功早就瞧出胤礽是不高兴了,他也不能直说,作为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以他的立场来说,还是得和缓着劝一劝。 康熙没理会梁九功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想当初,胤礽未满两岁就被册封为皇太子,那时候康熙就想着,既然是皇太子,那自然是不同于一般的皇子阿哥,这住处肯定就得是单独的,而且,还得离他的乾清宫近。 最后,就给圈定了奉先殿和斋宫之间的这块地方,原先只有一座大殿,康熙让内务府和工部把那座大殿给推翻了,在上头重建了毓庆宫,前后加起来三十多间屋子,就全给了胤礽做起居的地方。 对于单身的胤礽来说,这毓庆宫是绝对够住了的,可对于现在有妻有子的胤礽来说,毓庆宫那三十多间屋子,地方太小,屋子也太少了。 可是—— “这阖宫上下,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再给保成修一个东宫了啊?难不成,朕要在宫外给保成建一个太子府么?”康熙皱眉思考着,喃喃自语出了声。 一旁的梁九功听了康熙的话,心里一咯噔,万岁爷还真的打算给太子爷换地方住啊? 要真是那样,万岁爷对太子爷那就是真宠爱了,这开国以来,太子爷不但成了第一位祭告过天地祖宗的皇太子,而且还是第一位住在宫外专属太子府的皇太子呢! 不过这会儿康熙也就是自个儿想想,动了动念头,还没有真正下旨呢。 让已经大婚的皇太子住到宫外去,就等于是把一个成长到可以承继国祚的接班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送到宫外那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大染缸里去,到时候他若是想要掌控太子,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这事事关重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拍板定下来的,康熙还需要考虑考虑。 * 石心玉是在天色大亮的时候醒过来的,醒来之后才晓得,胤礽原来早就起来了也早就走了。 其实石心玉也没有睡太晚,看看座钟,约莫也就是辰时刚过七点多的样子。 如今快要入夏了,天亮的也是很早的。 石心玉的早膳御膳房早就送来了,杏花春雨想办法替她保温着,等她洗漱过后,将膳食吃进嘴里的时候,还有一点点温温的热度,但是肯定不及刚送来时那样热气腾腾的了。 石心玉吃着这一点儿滋味都没有膳食,心里默默的想,以后,还是稍微要起早点啊,不然的话,这早膳不但没滋味还没热度,这就很难吃了啊。 毕竟御膳房是不会管你起早还是起晚的,到了时辰就往各宫送膳食,而这个时辰,都是根据乾清宫那边来的,要是哪宫的主子自己睡懒觉起晚了,这早膳吃进嘴里,那就是冷的。 没有自己的小厨房的宫里,就是想热一热也没法子啊。 不说别人,就说这毓庆宫吧。 毓庆宫里就没有小厨房,这小半个时辰前送来的早膳,还是杏花春雨花了好大的心思,用滚烫的茶水想法子一直给她烫着,才能保持这个温度的。 石心玉一边吃一边感叹,这宫里的日子啊,看着是金尊玉贵的,其实,压根就没有那么舒坦啊。 进毓庆宫整整两日了,皇太子和太子妃在宫里是个什么生活水准,她算是全方位的体会到了。 第17章 石心玉从外头带进来的江南小点心被她这两天当正餐吃,在昨儿就已经吃光了。 而她吃不惯御膳房做的小点心,还没有适应北方小点心的口味,她也就不能再把点心当饭吃了。 迫不得已,石心玉只能用正经膳食来填填肚子了,但是要吃好吃饱,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御膳房送来的十多样膳食,石心玉只略略动了几样,其余的都没动,等她觉得吃不下之后,便让杏花春雨把膳食撤下去,给她们几个人分着吃了。 其实,杏花春雨等人也是吃不惯御膳房的膳食的,她们是跟着石心玉一道进宫的,口味自然也同石心玉一样,可既然都进宫了,那就没什么可挑的了,就算是不合口味又能如何呢? 而且她们也不能像石心玉那样,随便吃点就算完了,为了有力气干活以及伺候主子,她们就得吃的饱饱的,所以,就算再不合口味,她们也都硬着头皮把那些膳食全部吃光了。 石心玉用了早膳,又休息了一会儿,便让杏花春雨去将内务府拨来伺候她的人给带过来,她要见一见。 前两日忙乱,她也有些累了,还没得什么时间见他们,但今日她不忙了,虽然身子还有些疲累,但是也不妨碍她见人的。 何况,内务府拨下来的人,放着太久不见也不好,正好这会儿得空,见一见,将他们的差事都安顿好了,以后各行其事,也总比这样放着让他们闲着好啊。 石心玉说了要见内务府拨来伺候的奴才们,春雨便找人传话叫人去了,石心玉坐在正屋正座上,瞧着打起门帘的屋外院中空地出神。 石家在京城有空置的老宅子。 同胤礽大婚前,家里提前半个月就让大哥护送她到了家里已经打扫一新的老宅子里住着,宫里拨了教养嬷嬷来宅子里教她规矩。 教养嬷嬷一条一条的同她说,作为太子妃应该遵守的规矩,应该做到的事情,她都一一记下了。 最后,教养嬷嬷告诉她,太子妃居于毓庆宫中,无事不要出去,除非皇上召见,或者是给皇太后请安,一般情况下,不是逢年过节必须的应酬,太子妃是不必出毓庆宫的。 除了太子妃,还有太子的侧福晋以及格格们,若无必要,也都是不出毓庆宫的。 当时石心玉对这条规矩其实是不大理解的,她们又不是坐牢,怎么就不能出毓庆宫了呢? 但即便心中有疑问,石心玉也没有当场就问出来,因为她注意到,教养嬷嬷自己说到这一点的时候都有些语焉不详,似乎是不愿意多说的燕子。因此,她便将这个疑惑记在心里,打算等进宫之后自己去寻找答案。 如今,她找到答案了。 整个紫禁城,都是康熙的紫禁城。 前朝是康熙议事处理朝政的地方,那不是后宫的女人们该踏足的地方,更不是太子的女人们该踏足的地方。 而东西六宫,是康熙女人们的居所。 作为现任皇帝的女人,她们所居之所自然是符合她们各自的身份的。 后宫里的玩乐之所,包括听戏的地方,包括御花园的所在,那都是为了后妃们和康熙准备的。 准确的说,紫禁城中的一切存在,都是为了给康熙和后妃们服务的,其次,才是皇太后,再其次,才是康熙的儿子们。 所以那阿哥所,在宫内占地便不多,毓庆宫就更不要提了。 毓庆宫比阿哥所还要小些。 但是,皇子阿哥们到了一定的年纪,大婚之后都是要出宫建府的,不会在宫里久住,但胤礽就不一样了。 胤礽身为皇太子,这毓庆宫就相当于是他的东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是得在这里住到康熙老死,然后他登基为帝的那一天的。 如今暂且不说胤礽能不能做成皇帝,且说他如今的这个身份。 即便他是皇太子,那也不是这紫禁城的主人,他住在这里,一切都得听康熙的,那么,作为胤礽的女人,那就更得遵守这宫里的规矩了。 御花园那些玩乐散心之地,全都建在东西六宫之内,她们作为太子的女人,根本就不能到内宫中去,毕竟,那内宫是康熙放松和玩乐的地方,她们这些儿媳妇去干什么呢? 那样,铁定会冲撞了康熙的,也不成体统。 而且,作为太子的女人,在这宫里也不能随便乱跑随便溜达,因为那样做,也不成体统。 因此,最终的结果,就是身为太子的女人,在入了毓庆宫之后,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的待在这个小小的后院自己的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当个隐形人就好了。 毓庆宫里只有三十多间屋子,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小厨房,没有戏台子,没有小花园。 只有她正屋前的空地上,放置着几个半人高的大水缸,里面养着一些含苞待放的碗莲,这就是毓庆宫四面围墙里,仅有的一点绿意。 她身为太子妃,要做的事情还稍微多一点,有时候也能跟着胤礽出毓庆宫去见见人,做点事情,也算是有许多事情可以打发时光了,可那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出门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基本上,她们就只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就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着,直到胤礽做了皇帝,她们才能从毓庆宫这个小牢笼里走出来,走入后宫那个大牢笼里面去。 石心玉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打发时光的,但她却知道,这样禁锢人的自由,将人圈在一个小屋子里不许到处走动,是真的会把一个人给逼疯的。 真的很难想象,历史上的胤礽和他的女人们,在这狭小的毓庆宫里,是怎样熬过那十几年的时光的。 胤礽他这个皇太子,是真的做得很不容易。 石心玉想,从前的她,是个局外人,而现如今,她是胤礽的太子妃,身在局中,从此之后,她将会亲身陪着胤礽,同这后院的几个女人一起,走过往后那注定不平静的十几年的光阴了。 “主子,奴才将人都带来了。” 杜嬷嬷的话,将石心玉从万千感慨思绪中拉了出来。 内务府这回拨了不少人过来伺候,石心玉没让太多人进来,底下的奴才不用见,她只要见首领太监和宫女就好。 内务府的首领太监和宫女都是经过内务府培训的,自然规矩都是没有问题的。 石心玉见这叫冯德春的首领太监和这叫高慧的领头宫女都是十分稳重的模样,问了他们几句话,也是答得极好的样子,石心玉的心里就比较满意了。 她将人都留下来了,各自派了差事之后,就让他们各自带着人去尽快熟悉和上手自己的差事了。 如今毓庆宫换了她来做女主人,那小李佳氏先前用的那些人,她的心里还是信不过的。 小李佳氏都是那么爱作妖的性子,她手底下用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石心玉信不过,也不愿意用,所以,她打算慢慢将小李佳氏的人全都撸下来,让他们去做闲散差事,然后,将自己的人给换上去。 她带进宫的丫鬟和嬷嬷只能做她近身的事情,也都各自有各自的差事,根本无法分神再去管毓庆宫的事务了,而这时候,内务府送来的人正好派上了用场,等她考察这些人一段时日后,她就将毓庆宫上下的人都换成这些人,然后,她便可将毓庆宫后院整个儿攥在手里了。 她虽没想过要害人,但是,也不能让人害了去。 有些事儿,还是提前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石心玉刚见完内务府拨来的奴才,将人打发走了后,刚饮下一口热茶还未吞下去呢,被她派去清点库房造册登记的杜嬷嬷就来了。 “主子,皇上赏赐下的赫舍里皇后的那些东西出了些问题。” 石心玉奇道:“出了什么问题?” 杜嬷嬷道:“奴才依照主子的吩咐,清点完咱们自己带来的东西后,从昨日起就开始清点皇上给主子的赏赐了。方才已经将全部赏赐都造册登记了。但是,将那册子同皇上给的礼单比对过之后,奴才就发现,礼单上所写的好些东西,实际上在库房里都没有。奴才特意去查过,那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送来咱们毓庆宫。” 石心玉皱眉:“嬷嬷,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东西在事先被人扣下了?” 杜嬷嬷道:“奴才也这么想过,可若真要是这样,奴才觉得,还是不大可能的。这些赏赐都是梁总管派了御前的人送来的,既是皇上给主子的赏赐,又有谁胆子这么大,敢事先扣下来呢?毕竟这事儿风险太大,只要主子重新造册登记一查,就能查出来的。” 石心玉点头,她也觉得不大可能。 兀自沉思间,石心玉便不由得想起拿到赏赐的当天,胤礽还特意嘱咐她,说这些赏赐年深日久,让她记得回来以后重新造册登记,当时听这话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总觉得胤礽是话里有话的。 难不成,胤礽知道点什么? “嬷嬷,你把礼单上没找到的东西都圈出来,然后把礼单和新做好的册子都放在我这里,这件事,我会请太子爷去查一查的。” 第18章 杜嬷嬷点头:“主子说的是,这事儿关联甚大,已经超出毓庆宫的范围了,主子能力有限,有心去查也是无从查起的,确实是交给太子爷去查更为方便一些。” 要是换了其他的赏赐也就罢了,若是牵连太大,也是可以不去查清楚的。 但这是康熙赏赐的,是赫舍里皇后也就是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这赏赐里头出了纰漏,那就是一定有问题的,也是非得查清楚的。 石心玉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的胆子那么大,竟敢偷偷扣下并拿走了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石心玉这里正说着话,外头秋蝉和冬月来报:“主子,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来了。” 虽说石心玉还只是圣旨赐婚的太子妃,并没有正式册封为太子妃,也还没有告祭天地祖宗,但这一场仪式也是迟早的事情,礼部也已经在筹备之中了,因此,阖宫上下,早就将石心玉当成了真正的太子妃了。 胤礽前几年没有娶妻,毓庆宫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前头几个阿哥的嫡福晋就从不曾踏足毓庆宫,也跟胤礽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没有任何往来。 本来嘛,这正室和侧室就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素来也都是正室同正室交往,侧室同侧室交往,而格格们也都是同侍妾们交往的。 嫡福晋们不来,是不愿意同自降身份同侧福晋们来往,而侧福晋们不来,则是因为不敢来。 毓庆宫就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康熙很快就能知道,所以即便阿哥所和毓庆宫相隔并不是很远,但几个阿哥的侧福晋们并不敢来毓庆宫随意串门。 这一回嫡福晋们联袂来访,算是这几年来她们的首次登门了。 大福晋三福晋都让石心玉给略过去了,唯独听到四福晋三个字的时候,石心玉的眼眸亮了一下。 四阿哥的嫡福晋啊,着名的乌拉那拉氏皇后啊,她真的蛮想亲眼看看这位皇后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快,快将人请进来。” 正屋待客,众福晋给石心玉行礼后分宾主落座之后,石心玉的目光就先落在了四福晋的身上。 此时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才只有十六岁,连孩子也不曾生过,看起来就是个年轻又好看的姑娘家。 四福晋感觉到石心玉在看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明亮的杏眼中露出几分紧张神色来。 石心玉瞧了四福晋这样,不由得心中暗笑,看见未来的皇后在她面前紧张,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臣妾从前从未来过毓庆宫,也不晓得这里头原来是这样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笑语晏晏,先开了口。 大福晋在几个人中年纪最大,与胤禔同岁,也有二十三岁了,她已为胤禔生过四个格格了,是在场几个人里头唯一生过孩子的嫡福晋。 她自觉是皇长子的嫡福晋,身份比一般的皇子嫡福晋高些,所以,落座之后,她便当仁不让先开了口。 但就算她自矜身份,可石心玉毕竟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君臣有别,大福晋也不敢太乱了尊卑。 大福晋开了口,石心玉的目光就转而落在大福晋身上了。 大福晋自嫁给胤禔之后这几年里,几乎年年都在生孩子,所以,大福晋的身材就稍微有点发福,脸蛋看起来也比石心玉等人要圆多了。 但因为她得胤禔宠爱的缘故,大福晋的气色还是很好的,皮肤红润有光泽,看起来保养的还不错。 许是因为成婚日久的缘故,大福晋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再加上她长得也很漂亮,所以整体看起来,还是很能吸引眼球的。 石心玉微微勾唇,笑道:“以前也就罢了,以后,大福晋如果想来,也可以常来常往。我们妯娌一块儿做个伴,说说话,也是很好的。” 大福晋拿着帕子掩口而笑:“太子妃说笑了。以后臣妾搬出去了,还哪里能常来常往呢?也就是这几个月吧,臣妾还能带着三弟妹来瞧瞧你,与你说说话,等这几个月过去,大约也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同太子妃解闷儿说话了。三弟妹,你说是吧?” 三福晋董鄂氏,是个模样秀丽的美人儿,在场几个嫡福晋中,也就只有董鄂氏,不但年纪与石心玉相仿,就连两个人的家世,也是差不多的。 董鄂氏,也是都统之女。 董鄂氏没有顺着大福晋的话说,而是对着石心玉笑道:“皇阿玛已经有了旨意,命内务府在宫外选址,给大阿哥和三阿哥建造府邸,等这个夏天过去,臣妾就要随三阿哥搬出去了。” “不过,就算搬出去了也没关系,如果太子妃喜欢同臣妾说话,那臣妾也可以时常进宫,来毓庆宫陪太子妃说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说搬出去后就再也不能进宫了,怎么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呢?” 三福晋快人快语,性情爽利,根本就不买大福晋的账,只管笑着对石心玉说她自己想说的话。 四福晋没开口,她不附和大福晋的话,也不附和三福晋的话,只是望着石心玉笑。 石心玉瞧着眼前这一幕,看大福晋被三福晋那几句话噎的脸色通红,心里倒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来了。 这三位虽然是一起来的,但却不是一条心哪。 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心思。 三福晋看似在同石心玉说话,但实际上,那话全是在怼大福晋的言辞。 这三福晋跟大福晋的关系,应该是不太好的。 石心玉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自不会去介入她们之间的口舌之争,目光在四福晋的两把头上打了个转,然后对着四福晋笑道:“你头上戴的这个宝石花儿倒是好看得很。” 四福晋腼腆一笑:“这是臣妾同四阿哥大婚时,皇阿玛给的赏赐。” 石心玉点头笑道:“你皮肤白,年纪又小,配这样的宝石花儿正是好看。往后,就该这么打扮,这才是真正的人比花娇呢!” 见石心玉并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同四福晋谈起了首饰布料之类的话题,三福晋就晓得了,太子妃这是不高兴了,不想同她们说这个。 三福晋见机很快,她本来是来示好的,并不愿意让太子妃不待见她,所以,她很快调整了情绪,笑语晏晏的加入了石心玉同四福晋的讨论之中。 三个人你来我往倒也说的十分热闹,如此一来,就是将大福晋一个人给冷落了。 大福晋又岂能甘心被冷落呢? 只是,她自恃身份,并不愿意加入石心玉她们的话题讨论之中,她不愿意说首饰布料,她就愿意说阿哥们出宫建府的事儿。 她来毓庆宫,就是为了炫耀显摆这件事来的。 于是,大福晋安静了一会儿,瞅准三个人谈话的缝隙又开了口。 “其实说起来,翻过年去,四阿哥也十八了,到时候,皇阿玛肯定也会为四阿哥在宫外选址建府,等府邸建好了,四弟妹也会跟着出宫去,便是再想来毓庆宫同太子妃说什么花儿粉儿的,也不能时常来了。当然了,没了四弟妹给太子妃说话解闷,将来还会有五弟妹,还有七弟妹,太子妃肯定是不愁没人说话的。” “可是啊,阿哥们终究都是要搬出宫的,谁也不可能窝在宫中,陪着太子妃一辈子。到了宫外,妯娌们在一起做伴说话,到时候,这在外头的人,又有几个人真心记得太子妃呢?何况这毓庆宫,也不是随便就能出入的地方啊。三弟妹方才那话,还是太想当然了些。” 大福晋笑道,“我看哪,三弟妹还是不要信口开河,免得太子妃到时候巴巴的望着你进宫来说话解闷呢!” 大福晋说话带刺,摆明了就是夹枪带棒针对石心玉,顺道挑拨一下三福晋和石心玉。 石心玉脸上的神色冷下来了,三福晋和四福晋也都不说话了。 之前还有些热络的气氛,就在石心玉敛尽笑意的眼神中,一点一点的凝滞起来。 大福晋所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其中还涉及到三福晋和四福晋,两个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气氛就这么僵持起来,都有心说几句话和缓一下,可就在她们还在想要如何开口的时候,石心玉就先开了口。 石心玉冷冷的盯了大福晋片刻,然后微微勾唇,面上慢慢浮出一个浅笑来,就听她道:“大福晋说的对,这毓庆宫,确实不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这是大清皇太子的居所,是皇阿玛特意为太子爷选定的。太子住定了,自然不必搬出去,这也是太子爷同阿哥们的不同之处。” “大福晋,你就算搬出去了,可我这个太子妃若是真觉憋闷,隔几日就请你进宫来陪我说话,你敢不来么?” 石心玉又去看三福晋和四福晋,似笑非笑道,“你们若递了牌子进宫要来陪我说话,我欢迎之至。你们若不肯来,只管在外头大家妯娌们一起做伴,却将我忘了,我下了帖子请你们来,你们真敢不来么?” 大福晋说话带刺又如何?她还绵里藏针,一针见血呢! 大福晋不就是酸她以后会成为孤家寡人么?说以后福晋们在宫外抱团,而她一个人在宫里会被大家孤立,然后没人会亲近她么? 那好啊,那她就抬出太子妃的身份,就用太子妃的身份来压制她!这人都闹到家里来了,她也没必要忍着。 反正现在还没到废太子的时候,她还是堂堂皇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她说的话,谅她们也不敢不听。 第19章 大福晋说是带着三福晋四福晋来看太子妃的,其实她就是来找茬的。 落座之后,她瞧见这位太子妃年纪小,长得又跟个小姑娘似的,身量娇小一点也不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当即就起了轻视之心,越发不将这位太子妃放在眼里了。 大福晋自恃身份,说话便如对其他福晋那般盛气凌人,话中故意带刺,她原以为,石心玉年纪小,又是刚进门的新妇,顾及脸面是决计不敢对她说什么的。 可大福晋却万万没有想到,石心玉竟用太子妃的身份压她! 她是皇长子的嫡福晋,自认在诸位阿哥的嫡福晋中地位超然,可皇长子的嫡福晋身份再高,又能高得过太子妃么? 石心玉以身份压人的这番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大福晋心中那根刺! 大福晋恼羞成怒,可她就算再生气,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就像石心玉话中所说的那样,她纵然是皇长子的嫡福晋,可若太子妃真有令让她如何,她也是不敢不从的。 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她一个皇长子的嫡福晋,怎么敢得罪未来的皇后呢? 正是因为这样,大福晋才觉得气闷。 她不想回答石心玉的问题,只勉强笑了一下,然后便站起来道:“太子妃,臣妾身体有些不适,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同太子妃说话。” 石心玉也不拦着她,勾唇笑道:“大福晋慢走。” 大福晋出了正屋后,走了几步,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门帘被奴才们放下的瞬间,她看到了石心玉那张漂亮脸蛋上挂着的笑容,随后,门帘放下,屋里的一切,大福晋就看不到了。 大福晋将视线收回,心里却恶毒的想着,石氏敢这样同她说话,不就是仗着她太子妃的身份吗? 如果哪一天太子都不是太子了,她这个太子妃也就当不成了。 到了那时,看石氏还如何嚣张! 还留在屋里的三福晋和四福晋心里却都有些怨大福晋,她们此来不是要跟太子妃交恶的,是来跟太子妃示好,可是被大福晋这么一闹,她们就怕石心玉认为她们是同大福晋一伙的,那就不好了。 所以,大福晋不回答石心玉的问题,直接甩手走人,她二人却没有这样做,两个人老老实实答了石心玉的话,都说臣妾不敢,说太子妃有令,她们必然遵从。 石心玉不过是要震慑一下大福晋,没想要真对付三福晋和四福晋,而且就目前而言,她对三福晋和四福晋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见她俩这么老实,心里倒也好笑,但她面上却并未露出什么来,只随意摆了摆手,又和颜悦色同二人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们走了。 三福晋和四福晋就怕石心玉会因为大福晋的话而迁怒她们,生她们的气,所以自大福晋走后,她二人的心就一直惶恐着,但临走的时候,石心玉送了她们许多首饰还有上好的布料,还笑意吟吟的让她们日后常来,瞧着石心玉的那个样子,与对待大福晋时完全不同。 二人也都不是傻子,在宫里混了几年,揣度人心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只转念一想就体会到了太子妃并未迁怒二人的心意,于是,二人放下心中芥蒂,与太子妃告辞后,带着东西便走了。 人都走了,石心玉却坐在正屋里没动弹,她看着杏花春雨将茶水撤下去,自己却端起手边茶盅饮了一口清茶,而后,兀自望着窗格外出神。 一直陪在石心玉身边的杜嬷嬷道:“主子,奴才看大福晋是来者不善啊。” 石心玉点头:“对,她就是来示威的。” 杜嬷嬷道:“奴才听说,大福晋素来以皇长子嫡福晋的身份自傲,在阿哥所那边,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嫡福晋们的领头人,让几位阿哥的嫡福晋们都听她的,三五不时就要与她作伴,陪她说话,阿哥所里的那几位嫡福晋,都还是同大福晋交好的。” “主子,大福晋此番过来,必定是觉得主子的进宫威胁到了她的地位,所以,她便来咱们毓庆宫试探虚实了。大约心里还想着,若是主子软弱,就将主子也收服了的算盘,却没想到主子是这样的。她此番吃了亏,往后也就不敢小瞧主子了。” “只不过,方才奴才从旁瞧着,三福晋似乎同大福晋的关系并不好,言语之中,三福晋好像是向着主子的。至于四福晋,话不多,奴才瞧不出四福晋是个什么心思。” “主子,要不要想个什么法子,暗中惩治一下大福晋对您的不敬呢?” 石心玉轻轻摇头:“不必多事了,几句冷言冷语而已,我还受得了。何况,她今日来示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横竖过几个月她就搬走了,出宫之后,我也见不着她了,更不会特意请她来毓庆宫,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不值得为她再多费什么心思。” 她将才进宫不久,尚未摸索清楚,更未立稳脚跟,还是安分守己一些比较好,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再说。 有人在她跟前来闹,在毓庆宫里闹,她自会出手,至于外头,她便不管了。 胤礽是皇太子,树大招风,她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何况,她是康熙亲封的太子妃,大福晋只是皇长子的嫡福晋而已,本就身份不同,又有什么可比性呢? 大福晋心里不平衡要来闹,那随她,石心玉是绝不屑同大福晋争这些的。 石心玉想,做这个太子妃,不能太有手段太招眼,但也不能没有手段,个中分寸,还得具体情况区别对待了。 * 胤礽这一趟的差事办的并不顺利,康熙这回给他的差事看起来很好处理,但实际上,里头的细碎功夫还是很多的,所以,胤礽一天在外头办这差事,从早到晚,也没办成几分。 最后弄的天都黑了,他干脆撩开手不管了,等着第二日再来处理也就是了。 回宫路上,胤礽问:“李元福,晚膳时辰都过了吧?” 李元福答道:“回爷,是过了,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胤礽嗯了一声,他今儿在外头忙了一天了,都还没有去校场跑马骑射松快松快,本来还想着去骑马跑上一小圈的,但听李元福说晚膳时间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到底还是决定不去了。 今儿晨起的时候,他就留了话给石氏,让她等着他回来一道用晚膳,现如今时辰都过了,他要是再去跑马,岂不是要让石氏继续饿肚子么? 想着石氏那个小身板,胤礽到底还是舍不得叫她饿肚子,何况他自己也有些饿了,便将别的心思都抛开,带着李元福加快了脚步往毓庆宫去了。 胤礽用了热饭热菜,吃得心满意足后,办差一天带来的烦扰心情也消解了大半,他斜倚在美人榻上,伸手拍拍身前簇新的攒花褥子,冲着石心玉笑道:“玉儿,来,过来坐。” 石心玉依言坐过来,还未坐定,就被胤礽拦腰抱在怀里,于是,她就从坐着变成了躺在胤礽怀里的姿势了。 胤礽瞧她皮肤白嫩清透,心里越看越爱,当即凑过去从石氏的眉亲到眼,然后低笑问道:“方才见你用的不多,可吃饱了?是不是御膳房的饭食还是不合你的口味?” 胤礽呼出的热气喷了石心玉一脸,她觉得被亲的地方痒痒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才答道:“臣妾吃饱了。御膳房送来的饭食口味,臣妾也快适应了。” 胤礽记得自己这位太子妃面皮薄爱害羞,他早让奴才们到外头候着去了,这会儿屋里就只剩下他两个人,胤礽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不过他吃的太饱了,胃里有点儿积食,所以也就没怎么上手,就只是亲亲嘴儿,解解心里的馋渴。 听石心玉答话,胤礽也只是随意嗯了一声,才道:“不适应也没关系。横竖不过再坚持几个月时间就好了,回头等事情定下来了,爷让人给你寻几个擅长做江南菜系的厨子回来,就放在你的小厨房里,你想吃什么就让他给你做什么,也不用这样成天吃不喜欢吃的饭食了。” 他已决定了要想法子搬出宫去,等有了太子府,给石氏划定个大院子住着,再给她安置个小厨房,弄几个会做南方菜的厨子,也就齐活了。 胤礽这话却招来石心玉满心疑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小厨房?难不成,胤礽打算在毓庆宫里单独给她开个小厨房吗? 胤礽笑而不语,没回答石心玉这话,他另开了话题,朝着石心玉笑问道:“玉儿,来,跟爷说说,你今儿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胤礽并非刻意要瞒着石心玉,只是这桩事还只是他的念头而已,事情未定之前,还是不与石氏说比较好,回头等事情定下来了,他再与石氏说,于她来说也是个惊喜,不是么? 他相信,以石氏的聪慧,他不说,石氏也定不会追问的。 石心玉瞧出胤礽不肯多说的心思,倒也确实没有追问,只能压下心中疑惑,开始与胤礽汇报她一天的生活行程。 哪知胤礽听完后,眉毛一下子就挑起来了:“你说大福晋来过?她来干什么?” 第20章 石心玉也不知胤礽为何听到大福晋来过便有这样大的反应,便笑道:“大福晋带着三福晋和四福晋来同臣妾说话,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也没有多待。” 胤礽是想起今儿晨起在乾清宫遇到胤禔的那一出,想起胤禔那嘚瑟模样他就生气,所以连带着对胤禔的福晋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了,闻言便冷哼一声道:“她是不是来同你说,皇阿玛要给他们建府,他们很快就要搬出宫去外头住了?” 石心玉想了想,点头道:“大福晋倒确实是说过这个话的。” 胤礽一听又是一声冷哼:“他们夫妻都是一个样,一丘之貉!” 胤禔在他面前炫耀显摆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他的福晋到石氏跟前来炫耀显摆,实在是可恶! 胤礽想着大福晋那个样子,又瞧瞧怀里娇小的人儿,当即挑眉问道:“玉儿,大福晋还有没有欺负你?除了这个,你可还有吃亏?” 他是皇太子,胤禔纵然在他面前炫耀显摆,要说欺负他,那还谈不上,何况,他也不可能被胤禔欺负了去。 就是石氏……才刚入宫,年纪比大福晋小,又不曾经历过什么,就怕大福晋存了心思来给她难堪,她若是不知如何应对,岂不是就要被大福晋欺负了么? 堂堂太子妃,怎么能被个皇子嫡福晋欺负呢? 再说了,石氏是他打定主意要护着的人,那就更不能被外人欺负了。 胤礽这会儿心里甚至都开始盘算了,想想该用什么法子,也去回敬一下大福晋才好呢? 石心玉看看胤礽的神情,还有他那眸中明显紧张她关心她的神色,她原本打算粉饰太平的心思,倒一下子就淡了。 听胤礽方才所言,他对大阿哥大福晋的印象并不好,想来大阿哥对胤礽应该也没有恭敬到哪里去,她又何必粉饰太平替原本就对他们有敌意的人隐瞒呢? 想到这里,石心玉微微勾唇,笑道:“大福晋过来,是对臣妾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不过,臣妾也不是那等软柿子任她揉捏,大福晋最后也没有占到臣妾的便宜,恼羞成怒之下,大福晋急匆匆就走了。臣妾也不曾吃亏。” 胤礽闻言便是一声冷哼,照这么说来,大福晋还是欺负她了! 在胤礽看来,就算石心玉给怼回去了,那也还是吃亏了,以胤礽的骄傲性子,他根本就咽不下这口气。 “玉儿,你放心,这事儿爷管定了!爷会想办法替你出了这口气,你就不必再费心了!” 胤禔和他福晋不就是在他和石氏面前炫耀要出宫建府的事情么? 那好啊,那他就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好了! 他不但为石氏,也要为自己出了今晨的那口恶气。 该怎么做,他都已经想好了。 胤礽这话,就是摆明了跟胤禔杠上了的意思。 说句实话,石心玉对往后十几年的历史,知道的并不是那么的详细,她也就只是知道康熙那几个参与夺嫡争储的儿子最后的下场而已。 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普通姑娘,对历史没有那么感兴趣,但也不厌烦,就是没有特意去研究过罢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但具体的事儿,从未专精研究过。 要不是出了意外车祸,她也不会穿越到清朝来。 她知道胤礽最终的结局不好,也知道大阿哥胤禔的结局不好,也晓得胤礽和胤禔不对付,兄弟俩之间斗得厉害。 但具体怎么斗的,她都不清楚。 现在,是她亲眼目睹到胤礽明确表示对胤禔的不满,并且要跟胤禔对上的时刻。 在最开始的时候,石心玉就想过,老天爷让她穿越,让她来做胤礽的太子妃,是不是想让她这个知道胤礽结局的人来改变胤礽的命运呢? 可是,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根本就是错的。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更何况,她什么能力都没有,除了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又能拿什么去改变胤礽的命运? 进宫之后,这两日与胤礽相处下来,她便发现,胤礽是个极其骄傲且自负的人,他不傻也不笨,拥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更重要的是,他被康熙当做接班人培养了二十余年,整个人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想法。 这样的一个皇太子,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改变呢? 再说了,就凭她那点子历史知识,对付一般人或许还能勉强应付,要真是参与争储夺嫡,她就能保证带着胤礽全身而退,并且改变他的命运吗? 她自知自己压根没有这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本事。 胤礽要跟胤禔杠上,石心玉原本还有心劝说两句,但一想到这些后,她的这种心思就打消了。 “爷,臣妾有件事情要同您说说。”石心玉觉得,她还是做好一个太子妃该做的事情吧。 胤礽点头:“你说。” 石心玉这会儿要说的,自然是康熙的赏赐出问题的事情。 她将事情同胤礽说了一遍后,便说这事儿她还查不了,想请胤礽得了空去查一查。 言罢,她便没做声了,默默等着胤礽的回答,只是,她瞧胤礽听了这事后,也没有多惊诧,倒是神色如常的模样,心中便暗暗思忖,莫非真叫她猜对了,胤礽对这件事,早就心中有数了? 胤礽确实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猜想。 但猜想归猜想,他却没有想到,他们还真敢伸手动他皇额娘留下的东西。 “玉儿,去,将你做好的册子拿来给爷看,再将皇阿玛给的礼单拿过来,爷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拿走了哪些东西。” 他们? 石心玉默默看了胤礽一眼,见胤礽指代的这么明显,她便明白了,胤礽他定然是知道这些人是谁的。 只是,她也没有立刻开口相问,而是依照胤礽的话,起身去将册子和礼单都拿了过来,供胤礽翻阅。 礼单上没有找到的赏赐都已经被圈出来了,胤礽两厢对照着一瞧,一目了然。 他冷笑:“他们还算识相,这拿去的东西,倒也不是多么的贵重。” 只是,纵然东西不贵重,那也是他皇额娘的东西,被这些人拿走了,他心里不舒坦,也觉得恶心。 胤礽如此一说,石心玉就更好奇了,这些胆大包天的人,究竟是谁呢? 胤礽将那礼单和册子放在小几上,一转头,就瞧见石心玉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虽然没说话,但她那纯净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好奇。 瞧她这模样,是想知道却又不敢问啊。 胤礽本来是满心生气的,瞧了石心玉这样,便忍不住勾了勾唇,长臂一伸,将人捞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亲,然后搂着石心玉一同陪他坐在美人榻上后,胤礽才开了口。 “当初我与你说,让你回来后将皇阿玛给的赏赐造册登记,便是因为我知道,这年深日久的,皇额娘去了也有二十多年了,那些东西堆在库房里,说是有人日夜看管,可这宫里监守自盗的事情,还少么?” “便是皇阿玛的东西,他们都敢拿,又怎么不敢对皇额娘的东西下手呢?” 宫中秘辛,石心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又才入宫三天,对于这些个事情,也没那么快就知道,她这里正好奇呢,见胤礽肯与她说道,便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听胤礽说起来。 胤礽既打算说与她听,便不打算藏着掖着,将人搂在怀里,便与她说道起这宫中秘辛来。 “宫中太监,进了宫之后,除非老病,否则是一辈子都不能出宫去的。及至老病,被放出宫去,在宫外的日子也是落魄潦倒甚为不堪的,不过是聚在一起混日子等死罢了。于是,为了证明自己曾在宫中服侍过贵人,让自个儿记得曾经有过的风光身份,甚至为了让自个儿死后有几分体面,也不知何时起,这宫里守库房的奴才们,瞒着主子们多了一样不成文的规矩。” “凡位高权重的太监,出宫之前,都可以去宫中库房里走一遭,选一两件皇家的东西带着出宫,算是一点念想,死后同他们一起埋在土里,也算是他们这辈子的见证了。他们所选之物,都不贵重,也不是主子们的爱物,都是放在库房里落灰的东西,都是些主子们不看册子就一辈子也想不起来的玩意儿,等选定了,让守库房的奴才们在册子上消掉,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了。” 胤礽冷笑道,“当初,我见皇阿玛将皇额娘的东西收起来,便不愿那些太监拿了皇额娘的东西,所以才三番五次的找皇阿玛索要,可皇阿玛偏偏不给,否则的话,爷自己保管,又怎会有此一遭呢?如今你一说东西有出缺,我便知道,定是那起子奴才这些年里偷偷给拿走的!当初叫玉儿你清点造册一下,也是想看看我的猜想究竟是不是对的,如今一瞧,果然没冤枉了那起子奴才!” “那爷现在打算如何呢?”都已经二十多年了,东西出缺的时间太久,就算是要追查,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就算再难,石心玉想,胤礽肯定也是绝不能容忍他皇额娘的东西落在那些个奴才手里头的。 石心玉想了想,又问道:“爷,要不要将这事儿告诉皇阿玛知道?” 第21章 胤礽闻言冷道:“你以为皇阿玛真不知道这些事儿么?” “他是皇上,是紫禁城的主人,他什么都知道!他就是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皇阿玛素来以宽仁为本,即便知道这些事,也不愿意插手,只要奴才们不过分,他便不会动怒,让梁九功拘束着些,也就是了。” 胤礽道,“其实,爷也是这样的心思,只要那起子奴才不过分,爷也懒得同他们计较,可他们不该动了皇额娘的东西,别的也就罢了,爷实不愿皇额娘的东西流落在宫外,随着那起子奴才埋入黄土之中,那是对皇额娘的侮辱,亵渎!” 石心玉抿唇,她见胤礽情绪比较激动,就没敢问康熙是否知道那些奴才将胤礽皇额娘的东西给偷拿出宫去的事情。 想来,只要她开口问了,胤礽必定会受刺激。 胤礽不是也说了么?康熙是紫禁城的主人,他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呢?他若有心,都能知道。 至于说康熙知道赫舍里皇后的东西被拿了,却没有任何反应的原因,石心玉不敢深想,也不敢猜想了。 若是想通了,未免让人觉得康熙薄情,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也是徒惹胤礽伤心罢了。 石心玉缄口不言,只是安静靠在胤礽身上,等着胤礽自己将这波情绪缓过去,因为她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论说什么,哪怕是劝说胤礽的话语,对胤礽来说,也是一种刺激。 不得不说,几日相处下来,石心玉对于胤礽的性格把握还是很到位的,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乖顺靠在胤礽怀里的模样,成功治愈了情绪波动有点大的胤礽,让胤礽慢慢的从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了下来。 平静之后的胤礽,伸手抚了抚石心玉散下来的顺滑长发,淡声道:“皇额娘的东西得拿回来。爷会让李元福去追查这些东西下落,这件事,爷来处理,玉儿你就不用管了。” 在情绪冷静下来的过程当中,胤礽不但想好了该怎样处理这件事,还想好了该怎样利用这件事。 他原本就打定主意要想法子搬出宫到外头建府了,手头正缺事情借题发挥呢,眼下这件事情送上门来,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了。 胤礽心里很快就拟好了章程,觉得有了这件事的推波助澜,他成功搬出宫去的希望就大了很多,而如能成功搬出紫禁城,去外头压制胤禔和他福晋的法子更是信手拈来了。 一时胤礽的心情又阴转晴,倒是将今早的闷气都丢开了些。 石心玉见胤礽平静下来,先前冷凝的神色没了,面容上更带了几分淡淡笑意,不由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康熙费心思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啊,这调节情绪的能力就是强啊。 “是,臣妾听爷安排。”这件事她插不上手,既然胤礽已有他自己的安排,那便随他也就是了。 胤礽之前胃里有些积食,身上并不是太舒服,可生了一场气,又与石心玉说了这些话后,倒也觉得身心舒坦了许多。 他今日没去校场骑射,纵然在外头办差跑了一日,但周身精力尚未发泄殆尽,身上还存着一大半的精力呢。 眼前瞧着石氏这乖巧可人秀色可餐的模样,血气方刚的一颗心就又蠢蠢欲动起来,顺势就压着石氏倒在美人榻上,胤礽深深凝视石氏光洁如玉的脸颊,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在想,夜深天黑不宜骑射,他剩下的精力,还是用在石氏身上吧…… 缠绵厮磨两夜了,石心玉也算是知晓了胤礽做这事的喜好和节奏,被胤礽压在身下后,她便红着脸放松了自己的身子,任胤礽在她身上予取予求,一时屋中安静下来,便只能听到女子刻意压低的喘息声,其间还夹杂着男子的粗喘声。 美人榻地方不大,又不如宽大的拔步床那样结实,两个人在上头这样动作,自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所以,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美人榻被晃动起来后那有规律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两个人渐入佳境,正要一同攀至高峰时,忽而闻听窗外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小儿啼哭。 第一声啼哭声音挺大,后来就小了,不一会儿,声音就没有了,外头,重新恢复了夜晚的宁静。 即便如此,这突如其来的小儿啼哭还是惊散了美人榻上的那对缠绵的鸳鸯。 胤礽原本满心满眼都是石心玉那勾人的姿态,只想带着身下的人儿一往无前的攀登上最高最快乐的山峰,结果一声小儿啼哭,惊走了他所有的兴致。 就算没软下来,胤礽也再没有之前那意乱情迷的狂潮欲/念了…… 看看身下眼眸迷蒙犹似江南烟雨般的妩媚人儿,胤礽到底还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趣了,他都被小儿啼哭整出心理阴影来了,只匆匆动了几下,交代了之后,就翻身起来,将石心玉一块儿抱起来,带着去了净房清理身子去了。 石心玉是完全沉浸在胤礽所制造的情潮之中去了的,因此,在第一声小儿啼哭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她所受到的惊吓比胤礽还要大些,连带着身子都是一抖,这一抖带来的刺激甚大,若不是强自压抑着,她肯定会惊呼出声的。 因这啼哭,胤礽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石心玉自然也是没了兴致的,可女人这方面跟男人不一样。 胤礽匆匆交代了,身体上得了纾解,但石心玉却没有啊,心理上不想继续了,可她的身体,却是不满足。 想想看,任谁的好事被这般突然打断,该得到的快乐没有得到,又怎么可能满足的了呢? 可石心玉在这事儿并不很能放开,在胤礽面前也还有些害羞,纵然不满足,也没打算说出来,只是强忍着,然后由着胤礽抱着去了净房,想着清理了身子也就罢了。 胤礽将两个人都清理干净后,便又将石氏抱上了拔步床,两个人并排躺着,但都了无睡意,且还有些心绪不平,两个人心里其实都觉不满足,但却不愿再轻易开始,着实是怕再被小儿啼哭惊扰了。 胤礽先前潦草了事,心中只觉不痛快,翻身去看石氏,见石氏虽闭着眼睛躺在那儿,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还在平复心绪,胤礽看了一会儿,心里的火又被看起来了,却偏偏不能动手,想着石氏在床/笫之间总是不敢叫出来,强自压抑自己的模样,胤礽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几番心火烧起来,胤礽忍不住在心中咒骂,都怪这该死的毓庆宫太小了! 要是换了住处,这床/笫之间,他和石氏,都能痛快许多,哪至于像现在这么憋屈呢! 说出去都没人信,堂堂皇太子,堂堂太子妃,居然到了被夜里小儿啼哭弄得夫妻敦伦都做不了了的地步! 胤礽恨恨的想,明天!就明天! 明天就让李元福去查,查清楚了皇额娘被拿走的那些东西的去向后,他就可以开始筹划他的搬家大计了! 不然的话,若是再这样下去,那几个小孩子三五不时的哭上一嗓子,他非得闹出毛病来不可! 石心玉虽然闭着眼睛平复心绪,但这挑起来的欲/念,又哪里是那么容易退却的呢? 石心玉无法,只好放任自己浮想联翩,希望想些有的没的去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她晓得胤礽被打断了好事不高兴,见胤礽闷闷的望着帐顶不说话,也没打算去闹他,就只是安静默然的并排躺着,各自平复各自的心绪好了。 她想着想着,便开始琢磨那声啼哭是谁的。 宁嬷嬷今日就来回过她,小格格的病情正在好转中,成日里都在休息睡觉,并不怎么哭。再加上小格格是个病弱身子,除非病痛折磨,否则不会有这么大力气哭这么大的声音的。 而且,那小儿啼哭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十分洪亮,也不像是女孩子的哭声,因此,小李佳氏的两个格格肯定是被排除在外了的。 剩下的,就是大李佳氏的两个阿哥了。 大阿哥已有四岁了,正该是懂事的时候,当是不会这样哭的,所以,石心玉琢磨,这骤然哭出来的,应该就是大李佳氏那才一岁多的二阿哥了。 其实,石心玉想的没错。 这夜里突然啼哭出声的,正是大李佳氏的二阿哥。 只不过,二阿哥骤然啼哭,并非是大李佳氏故意的。 这实在是个意外。 二阿哥正值沉睡,但酣睡中发梦被惊醒了,二阿哥年纪小,惊醒了后自然会害怕,所以就放声大哭起来,后来陪着睡的奶娘哄了一会儿,二阿哥就慢慢不哭然后又睡着了。 所以这小儿啼哭,后来不但声音低下去了,而且还很快就没了。 大李佳氏又何尝不知道二阿哥这样哭,会影响一院子的人,甚至会影响太子爷的休息呢?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后院就这么大的地方,她也没法子控制二阿哥不做梦啊。 好在这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也总有这样的时候,于是,大李佳氏忐忑了一会儿,见正屋那边没什么动静,也就继续睡下了。她是着实不晓得自己小儿子的哭声惊散了正在缠绵的胤礽和石心玉,否则的话,大李佳氏也要继续忐忑而睡不着了。 石心玉想着想着,倒是把自己想睡着了。 胤礽定好明日的事情后就转头去瞧身边的人,见石氏睡着了,他凝望了她片刻,而后微微勾唇,伸手将人轻轻捞过来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后,也决定从现在起什么都不想干干脆脆睡觉算了。 第22章 翌日晨起,胤礽又因为睡眠质量不高而出现了黑眼圈。 李元福瞧着胤礽眼下青黑,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爷,您的黑眼圈太重了,要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抹点儿药膏么?” 上回太子爷黑眼圈那么吓人,用了太医的药膏眼瞧着下午就好了。 今日太子爷不必去万岁爷那儿,万岁爷瞧不见太子爷的模样,肯定也不会给太子爷请太医的,那么,就只能他们自个儿请了啊,总不能让太子爷这样出去见人吧? 他家爷的心思,李元福从上回也算是摸出一点边边来了,他家爷似乎是改了路线,现如今是想在万岁爷跟前卖惨来着,卖惨为了图什么,李元福猜不着。 但李元福就想,今儿既然不去见万岁爷,他家爷也就没必要卖惨了,要不然,哪有堂堂太子爷去外头卖惨给众人看的道理呢? 李元福到底还是没猜准胤礽的心思。 胤礽挑了挑眉,直接否决了李元福的提议:“不必,爷就这样。” 他要想换住处,哪能只在皇阿玛跟前卖惨呢? 按照他的计划,但凡与他接触的人,他都要让人家知道,他夜夜睡不安稳啊。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他若是不叫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苦处,皇阿玛又怎么会给他换住处呢? 既然下定了决心让人看到藏在他这位备受宠爱皇太子背后的心酸,他也就不必修饰形容了,该怎样便怎样吧。 跟在胤礽身后的李元福这下懂了,太子爷这是要走在众人面前卖惨的路线啊。 虽然还是不晓得太子爷图什么,但作为太子爷的贴身太监,李元福肯定是坚决维护自家主子的意愿,坚定站在自家主子这一边的。 胤礽带着李元福去办差,在正式开始处理事情之前,胤礽便吩咐李元福去查一查他皇额娘那些东西的去向,看看究竟都是被谁给拿走了。 因为时间隔得有些久,查起来没有那么方便,胤礽也没有给李元福限定时间,只说最好是这几日就尽快查清楚。 但李元福好歹也是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太监了,又是皇太子身边得用的贴身太监,办事调查自有他的一套手段,他的手脚也是很快的,才不过到了下午,他就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拿着结果就找胤礽复命去了。 胤礽听罢李元福的结果汇报,不由得深皱了眉头:“你说那些东西,都是被皇额娘身边的人给拿走的?” 李元福点头:“是的,爷。奴才反复查了几次,结果都是这样的。” “仁孝主子的那些东西,都是在这数年间被曾经伺候过仁孝主子的旧人给拿走的。这一点,从内务府的记档上就能看到。奴才查的很清楚,进过库房的太监们,都没敢动仁孝主子的东西,只有那几个曾经伺候过仁孝主子的嬷嬷和首领太监被放出宫前,去库房里拿了几样仁孝主子的东西。” 胤礽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便追问道:“你确定?这二十多年里,就没别人敢动皇额娘的东西?一针一线都没敢拿?” 就连皇阿玛的私库里都有太监偷偷拿几样东西自己藏着,他皇额娘的东西,竟然还没人敢动?这话说出来,胤礽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李元福道:“爷,奴才查得仔仔细细的,奴才确定,这二十多年里,就没别人动过仁孝主子的东西,便是仁孝主子的一针一线也没别人动过。” “奴才还从守库房的太监那里打听到,这些年里,梁总管一直都有话撩在那儿,说是仁孝主子的东西是谁都不许动的,哪怕是一针一线也不许往外拿。否则的话,若是叫梁总管知道了,立时就要拖出去打死。爷,奴才想着,梁总管这话许就是万岁爷的意思。” 胤礽挑眉:“既然有这个话撩在那儿了,怎么皇额娘的东西还是有缺失,又还是被人给拿走了呢?” 李元福道:“爷,从前伺候仁孝主子的,都是索大人府上出来的人。” 胤礽眉峰一挑,刚想问,索大人府上出来的人怎么了,随后话未出口,他自己就已经想到其中的关键了。 正因为那些拿了皇额娘东西的奴才是皇额娘娘家府里出来的奴才,所以,为了顾及索家的颜面,这事儿就算皇阿玛知道了,也是不好处置的,何况,被拿走的那几样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皇阿玛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胤礽正沉思间,只听李元福又道:“爷,奴才打听到,曾经伺候仁孝主子那几个奴才将那几样东西拿走,就是因为他们要出宫了,想在心里留个念想,也算是伺候了仁孝主子一场,全了他们对仁孝主子的一片心意。这事儿,万岁爷和索大人兴许是都知道的,但都没说什么,应当是默许了的意思。” 胤礽眯眼,敢情皇阿玛和索额图都知道,就他一个人这些年来什么都不知道吗? “李元福,走,跟爷去索府转转。”既然知道了结果,胤礽就打算先撂下手里的差事,把他的计划先落实了比较好,反正手头的差事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好,细碎功夫太多,得慢慢磨,他就权当去索府散散心好了。 虽说他先前的猜测错了,但这也并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只不过,在执行他的计划之前,他得先去索府知会索额图一声,这事儿啊,若是能有了索府诸人的配合,能够成功的机会也更大些。 李元福只当胤礽是要去索府兴师问罪的,他担心胤礽同索府闹得不愉快,秉持着贴身太监的操守,到了背人的地方,李元福还劝胤礽呢。 “爷,这事儿万岁爷和索大人都晓得,也是默许了的,您若是要去闹,只怕对您有所不利啊!您其实也不必同那些奴才们一般见识。何况,他们都是伺候仁孝主子的老人儿了,您便是看在仁孝主子的面子上,也不好去闹的。您只将东西悄悄的要回来,也不伤了大家的体面,这多好啊!” 胤礽闻言,啼笑皆非看着李元福:“你以为爷是要去索府不顾一切闹上一场?” “李元福,别拿你的小聪明揣测爷的想法!你只管跟着就是了,爷心中自有分寸!” 还叫他不要伤了大家的体面,那他这个皇太子的体面,谁来维护呢? 随手给了李元福一个爆栗,胤礽便带着疼得龇牙咧嘴揉脑门的李元福往索府去了。 索尼去世之后,索家几个兄弟也并未分家,依旧还一起住在原先的大宅子里。 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父亲噶布喇,也就是索尼长子已经去世十几年了,索家如今的当家人,便是索尼的三子,胤礽的叔姥爷,如今的议政大臣索额图。 皇太子驾临,本该大礼相迎,但胤礽给了话,他来索家,不要大礼相迎,何况,他是索家的常客,次次大礼相迎很麻烦也很不方便,因此,这个礼也算是省了。 今次他过来,更是只想找索额图清清静静的说话,所以就悄悄的进来,谁都没有惊动,否则的话,又要闹得整个府里人尽皆知了。 索额图听下人说胤礽这个时候过来且要见他,心里便是一惊,太子爷这时候来府里,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等索额图赶到小议事厅里一瞧,见胤礽悠哉悠哉的坐在那里饮茶,一看就不是出事的样子,索额图这颗心就要放下。 但在看到胤礽脸上的淡淡的黑眼圈时,他的心一下子又提起了。 “太子,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也不怪索额图这般关切,胤礽一向在人前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模样,几时这样形容狼狈过呢? 索额图看惯了胤礽之前的模样,乍然看见胤礽现在这样,就忍不住开了口。 再加上索额图又是胤礽的长辈,撇开臣子与储君之间的关系,索额图作为胤礽的叔姥爷,看见自己疼爱的小辈突然成了这样,那关心自然是流溢于言表之上了。 只是,索额图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白了不少,胡子更是全白了,这一生经历的事儿也不算少了,这话才一出口,索额图就意识到不对了。 胤礽刚大婚三天,这新婚燕尔的,夜里没有休息好,白天顶着个黑眼圈也是常有的事儿。 作为过来人,索额图其实是很理解胤礽现在这种状态的。 索额图想到这些,心里便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好,他作为太子的叔姥爷,怎么能一开口就同太子说这么羞耻的话题呢?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索额图也没有如何惊慌失措,这些年宦海沉浮,早历练出来索额图遇事波澜不惊的性格了,也不过是轻咳一声,他便不着痕迹的转换了话题。 “太子这时候来找老臣,是有事要说吧?” 关于索额图的问话,胤礽倒也没想的索额图那么深,但他也没有回答索额图的话,只是大喇喇的一笑,对着索额图道:“叔姥爷,我不想在毓庆宫住着了,我要在宫外建个太子府。” 第23章 胤礽的话让索额图大惊, 索额图差点没将刚进口的热茶给喷出来。 “不可!” 索额图把热茶咽下去后, 顾不得热茶烫喉咙,腾出嘴来后, 直接开口就提出了反对意见,“毓庆宫相当于太子的东宫, 是皇上亲自为太子选定的地方, 说句大胆的话, 在太子更进一步之前,太子都得住在那里, 怎么能搬出紫禁城呢?堂堂太子储君, 怎能住在宫外?” 事情还没有成真, 胤礽也只不过是提出了一个构想, 但索额图立时就想到了百八十条胤礽不能住在宫外的理由。 索额图想着,他这话若能打消胤礽的这个念头倒也罢了, 若是不能, 他就要把这些理由一条条的说给胤礽听,好让胤礽彻底放弃这个念头才行啊。 反正在索额图看来,胤礽是绝不能住在宫外的。 索额图对这事儿的强烈反应, 显然是在胤礽的意料之中, 胤礽也无甚反应,仍是大喇喇的望着索额图笑道:“叔姥爷, 我过来不是同您商量这件事儿的, 我是来通知您的。” “要搬到宫外去住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 我就是来知会您一声儿, 顺道,请您找几个人配合我一下,好让这事儿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索额图听到胤礽前头的话就深皱了眉头,又是觉得生气又是觉得头大,所以胤礽后头的话他就压根没怎么注意,他的心思,都放在该怎么劝说胤礽回心转意上头去了。 要说这十几年,随着胤礽慢慢长大成人,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朝臣们面前,朝中对于胤礽这个皇太子的赞赏也是越来越多的。 胤礽十岁出阁讲书,朝臣们见识了胤礽的学问后,从那时起,就赞胤礽聪慧学问好,是个端慧有德的皇太子。 后来,胤礽从十七岁开始办差,显露出极强的办事能力,差事也办的极好,从那之后到现在,朝臣们就赞皇太子襄国有道,是能襄助皇上的好储君。 满朝文武,大部分朝臣,对胤礽都是赞许的。胤礽在外的风评也是极好的。 实质上,胤礽自己也是刻意塑造了一下皇太子的形象,每每都是往光风霁月有才有德那个方向去走的。 但也只有像索额图这样的自家人才知道,胤礽这个皇太子,实际上没有那么完美。 且不说别的,就说胤礽的性子,那真是被康熙这些年的宠爱养出一股子傲气来了,但凡是胤礽自个儿决定的事情,他便非如此不可,除非是他自己想通了改变主意,否则就算是身边的人说破了嘴皮子,他也照旧我行我素,压根不鸟你。 所以索额图才觉得头大啊,看胤礽这样子,是打定主意要搬出去了,他若是要劝回来,只怕不容易。 而索额图生气,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 太子平日里瞧着那般明事理,怎么就不懂得住在毓庆宫的好处呢?这回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人挑唆了,所以才非要搬出去住? 莫非,是新过门的太子妃撺掇胤礽生出的这个念头? 其实,也不怪索额图疑到石心玉的头上。 只因这事儿来得太突然,而胤礽又太过反常与平时完全不同,联想到胤礽才大婚三日就有此想法,索额图才会有这般猜想的。 须臾之间,索额图心里就转过无数念头,片刻之后,无数个念头沉淀下来,索额图沉眸看向胤礽。 “太子,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去宫外住?在毓庆宫住了这么多年,你难道瞧不出住在宫里头的好处么?” 胤礽哑然失笑:“好处?” “叔姥爷,您居然觉得住在毓庆宫里有好处,那您不妨同我说说,住在毓庆宫,有何种好处啊?我住了这么多年,还真没瞧出来!” 索额图哪会听不出胤礽话中的反讽之意?只是这时候,不是计较胤礽用何种语气说话的时候。 索额图一本正经的望着胤礽道:“太子,住在毓庆宫中最大的好处,就是比起其他的皇子阿哥,太子才是离皇上最近的那一个。” “皇上特意选定毓庆宫给太子居住,就是想与太子亲近,这对太子来说,是天大的荣宠,老臣不相信太子心里不清楚这一点。若是依太子所言,搬出紫禁城,住到宫外去,那岂不是离皇上越来越远了么?” 胤礽撩起眼皮淡淡道:“我与皇阿玛感情甚好,便是搬出宫去,也不是不见皇阿玛了。还不是一样要时常进宫给皇阿玛请安么?这关系远近,感情亲疏,可不是住的远近能决定的。” 听胤礽不咸不淡的这几句话,索额图心内长叹,看来他还是说的不够明显,他应该说的更直白一些。 “太子,老臣的意思是,太子如搬到宫外,到底不及在宫中离皇上更近些。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在宫中能够及时反应,可住在宫外,再得到消息再去处理,总会慢上一些。有时候慢上一步,对太子的处境就会有很大的影响。” “再者,太子也是知道的,后宫之中,太子并无助力,别的皇子阿哥搬出紫禁城,在宫外建府,不止时常能进宫给皇上请安,还能给他们的额娘请安。若是在皇上跟前有体面的后妃,纵然阿哥们出事了,有了他们的亲额娘出面,皇上也总能宽宥一二。他们比起太子你,到底还是有助力的。所以,老臣是真的觉得,太子不应在宫外建府居住。” 闻听索额图这话,胤礽很是不以为然:“叔姥爷,你这便是多虑了。” “以皇阿玛对我的宠爱,我这个皇太子又哪里需要什么后宫助力呢?便是后宫无人,皇阿玛也绝对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就不喜欢我了的!便是在宫外住着,但只要我勤快些,时常进宫给皇阿玛请安,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索额图一听这话,差点便脱口而出,皇上是帝王,帝王心术难测,又有几个帝王能够真心疼爱皇太子日久的呢? 幸而索额图心中尚存几分理智,即便与胤礽话赶话说着,也没有将心里的这层想法说出来。 就目前看来,皇上还是真心疼爱太子的,而且,在众多的皇子阿哥中,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也是最重的。 多的索额图不敢说,但至少在四五年之内,皇上对太子的心,是肯定不会变的。 再者,后宫虽然无人襄助皇太子,但是他的那位好侄女仁孝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也不低,即便去世也有二十多年了,但皇上心里仍会想着她念着她,甚至当初就因为对仁孝皇后的情意,才将他们的嫡子立为太子的。 而且,这死人总是要比活人的面子更大一些的,皇上看在死去的仁孝皇后的份上,对太子的宠爱与容忍,绝对比别的皇子阿哥要多得多。 胤礽见索额图因他一席话陷入沉思之中,便猜索额图的心思应该是活络起来了。 胤礽便决定把话说清楚,就算不能改变索额图的想法,也得让索额图理解和知道他的难处,否则的话,只怕索家的人,也难以配合他的计划。 “叔姥爷方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搬到宫外去住,” 胤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叔姥爷方才还问我,这眼睛是怎么回事,我实话告诉您吧,这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昨夜我的二阿哥哭了一场,我被迫陪着听了一会儿,之后二阿哥睡了,我却被吵得困意全无,怎么都睡不着了,直至子夜时分,才勉强睡去。休息的不好,晨起之时自然眼圈青黑了。” 这话就是掺水作假了,但胤礽便是仗着索额图不知他内院情况,更不可能去与石心玉对质,所以,他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了。 不过接下来,胤礽说的,那就真的是不掺假的实实在在的抱怨了。 “叔姥爷,这昨夜还算是好的。就说前天夜里好了,我的小格格病了,又是哭了大半个晚上,我根本就躲不开啊,还跟着听了大半个晚上,这小孩子病中哭闹有多扰人叔姥爷您肯定是知道的,我又如何能够安睡呢?说不得,这一大早上起来,我的眼圈青黑比今日还要严重呢!” “因为还要赶着去给皇阿玛请安交差,我都没时间收拾一下自个儿,就着急忙慌的顶着黑眼圈去了,皇阿玛瞧了我,还以为我怎么样了呢,我解释才知道是休息不好给闹的。皇阿玛心疼我呀,当即就给我请了太医来涂药。结果您猜怎么着?大阿哥和三阿哥这个时候也去给皇阿玛请安去了,他们同皇阿玛一说我才晓得,原来皇阿玛已经允准他们去宫外建府了。” 索额图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问题的症结出在什么地方了。 他问胤礽:“太子就是因为皇上允准大阿哥和三阿哥出宫建府,所以才兴起这个念头的吗?” “也不完全是这样,”胤礽道,“主要还是毓庆宫太小了,住着不舒坦啊。叔姥爷,您是知道的,毓庆宫就只有三十多间屋子,以前人少也就罢了,现在人多了,加上又有小孩子,住着实在是不方便,小孩子一哭闹便是一夜,长此以往,我怎么受得了呢?” 胤礽跟索额图之间还是很亲近的。 有时候跟康熙都不能说的话,但是对索额图就可以直说。 所以,胤礽这会儿在索额图面前,自然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心里如何想的,嘴上便如何说的。 也因他知道,他和索额图之间这般亲近的关系,索额图定不会害他的。 索额图默然,对胤礽的抱怨并不发表意见,只问胤礽道:“太子仅仅便是因为心里不平衡便要搬离毓庆宫么?须知,大阿哥和三阿哥搬到宫外去,也未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过去的那些年都住过来了,太子就不能再忍一忍么?过去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太子却忍不了了呢?” 胤礽挑眉:“他们搬到宫外,怎么就不是好事呢?我看就是天大的好事,不管怎么说,他们住的地方宽敞了呀!也不用被迫听小孩子的哭闹了呀!” “再说了,从前大家都那样住着,大阿哥他们和我都是一样的,大家一起忍着,也没什么,如今他们再过几个月便不需要再忍了,我却还得继续忍着,还不知道要忍多少年呢,我心里又怎么平衡的了呢?” 胤礽可能是这些年逆来顺受太久了,一直以来都将真实的自我压抑住了,从来都是康熙给什么他就拿什么,不论是住处还是生活上的各种安排,他虽是金尊玉贵的皇太子,但是他能够自己做主的事情实际上是很少很少的。 纵然是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更何况是他了。 这会儿对着索额图将内心的委屈和愤懑都吐露出来后,胤礽的内心翻涌的便全是这些年的憋屈,他最大的憋屈,就是住在这小得可怜的毓庆宫里。 事事被压制,从来都睡不好。 如今索额图还不能理解他,不能站在他的角度上为他着想,胤礽就有些炸毛。 愤然委屈的同时,就像是得不到最亲的人理解的那个样子,胤礽的眼眶都红了。 “叔姥爷,你住着这么大的宅子,你自个儿一个人就有一个院子,你当然不能体会我的难受啊!过去那几年,阿哥和格格们还小的时候,我根本就睡不好!可是,为了维护太子的形象,我愣是自己给压下来了,从来都不让人瞧出来我夜夜都睡不安稳,从来都不让人看到我的黑眼圈,可是现在,我不想掩饰了,我就是不想住毓庆宫了!我就是要搬到宫外去建府居住!” 要不是胤礽觉得自己都二十一了,这么大人了哭出来不好看,他是肯定要当着索额图的面哭一场的。 即便胤礽没哭,但对于索额图来说,胤礽红着眼睛委屈愤然却又带着几分隐忍的模样,也是一记暴击。 索额图五十多岁的人了,虽自觉老当益壮,每日都精神矍铄,但到底也是老人了。 瞧见自己疼爱的小辈,尤其是太子在自己跟前这样,索额图那颗自诩早已坚硬无比的心,就有点儿受不了。 尤其是,他还能从胤礽的脸上依稀看到仁孝皇后的模样,一想到仁孝皇后,索额图就想到了他那位去世十几年的大哥了。 大哥去世前,曾拉着他的手,要他好好辅佐皇太子,好好照顾皇太子,他当时含泪应了,这些年,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皇太子是赫舍里氏一族的希望,又是他的侄孙,于情于理,他不看顾,又有谁会去看顾呢? 再者说了,皇上当年推倒奉慈殿,在奉慈殿的基础上建毓庆宫,这事儿就是他帮着做的。 毓庆宫的建造图纸他都看过,那三十多间屋子,要说胤礽从前那是绝对够住的,但是现在,胤礽自己再加上妻妾孩子,确实是太挤了。 罢了,这孩子这些年,也着实是不容易啊。 只是—— 索额图长叹一声,道:“太子想要搬出紫禁城,皇上必不会放太子去的。” 这些年,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皇上对太子的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安排,显然是十分重视太子的,皇上将太子放在毓庆宫住着,就是想时时刻刻守着太子。 这会儿胤礽说要搬出去,就算他肯了,皇上又怎么可能同意呢? 只要皇上不同意,胤礽心思动的再多,也是无用。 胤礽机灵,一听索额图这话就知道自己的话到底还是让索额图松口了。 索额图这般说,其实同直接松口已然无异。 胤礽心里这个高兴啊,这说明索额图接下来就可以配合他的计划了! 但是还好,他心里高兴归高兴,却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只是稍微收敛了一下他眼中的情绪。 胤礽的情绪也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他抿唇道:“这个叔姥爷可以放心,只要叔姥爷肯让人配合我,再加上这几日皇阿玛已经晓得我的辛苦了,外头再着人配合我一下,造点势头出来,以皇阿玛疼爱我的程度,他肯定会放我出宫建府的!” 这点自信,胤礽还是有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到这个主意了。 从一开始见到索额图,胤礽就说了要索额图着人配合他的话来,索额图那时一心想要改变胤礽的想法,压根就没有注意过,这会儿听见胤礽又旧话重提,索额图便问胤礽,想要他如何配合。 “老臣有句话得同太子说清楚,皇上一代明君,可不是随意就能糊弄住的。太子若是想要老臣一同在皇上面前耍把戏,只怕到时候不但成不了,说不准还会得了皇上的一顿斥责。” 说起来,太子到底是大哥的外孙,是他的侄孙,他又是从小看着胤礽长大的,胤礽在他跟前这样诉苦,他都心软了,也舍不得不帮了。 但皇上能不能允准,这个就很难说了。 胤礽此时已将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了,闻言便淡笑道:“不是耍把戏,叔姥爷放心。不过是要请叔姥爷家里的人配合一下,在皇阿玛跟前曝光一些旧事,然后,让皇阿玛更加心疼我罢了。” 既然说动了索额图,胤礽想,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索额图看着胤礽那双极其肖似康熙的狭长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幽光,他的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颤,总觉得,太子要在皇上跟前曝光的,不是什么好事。 胤礽呵呵笑道:“叔姥爷,您知道皇阿玛将皇额娘的东西都赏赐给太子妃了吗?” 索额图点头:“老臣知道。” 这事儿朝中都知道。皇上将仁孝皇后的东西都给了石氏,朝中都有传言,说皇上是真的很看重这位太子妃。 其实,索额图也是这样认为的。 皇上将仁孝皇后的东西守了二十多年,谁都不给,甚至都没给太子,却在太子大婚后的第一日就给了太子妃,足见皇上对石氏的满意程度啊。 胤礽不理会索额图若有所思的模样,只勾唇道:“我想着,皇额娘的东西放了二十多年了,年深日久的,也怕东西有了缺失,所以,就让太子妃将那些东西重新造册登记了。结果,谁能想到,居然还真发现那些东西里有缺失,我顺藤摸瓜这么一查,就查到叔姥爷家里来了。” “缺失的那几样东西,都是曾经伺候皇额娘的那些奴才给拿走的。” “这事儿,叔姥爷知道吧?” 胤礽没明说的时候,索额图一直就在琢磨,胤礽想在康熙面前曝光的旧事是什么,他想了好多事,但却没有想到胤礽说的是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索额图是知道的。 当年送仁孝皇后入宫,念着仁孝皇后年纪小,再加上他阿玛索尼的面子,太皇太后格外开恩,仁孝皇后身边伺候的人一概都可以从索家带进,内务府拨去伺候的人,都只负责外头的事,仁孝皇后身边的事,一概由索家出来的奴才把持。 仁孝皇后带去的人,是由大哥的福晋还有他的福晋一块儿参详着选的,选了些什么人进去,他自然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算是当年跟着仁孝皇后进宫的最年轻的丫鬟,如今也成了他索府里的执事嬷嬷了,而当年伺候在仁孝皇后跟着的几个嬷嬷,如今都已经不在索家当差了,从宫里出来后,就被他做主放回了自己家中,含饴弄孙的享福去了。 这些奴才如今虽都不在一处了,可到底与仁孝皇后相处了几年,对仁孝皇后的感情都是很深的,当年出宫,他们便在皇上的默许之下,拿了几样仁孝皇后无关紧要的东西出来,留作念想。 这事儿,皇上也知道,他也知道,可就是独独没有告诉过太子。倒也不是刻意要瞒着太子,只是觉得没必要说而已。 谁知道胤礽这般有心,竟将这事儿给查出来了呢? 索额图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好,于是,就没承认自己知道:“老臣不知。” 胤礽淡淡一笑,索额图这话,他自是不信的。 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索额图承认或者不承认,都于计划无碍。 胤礽也不同索额图纠缠,只笑道:“皇额娘的东西,容不得奴才私藏,既然查出来缺失的东西在何处,我自然是要将这些东西都取回来的。毕竟,皇额娘的东西,皇阿玛都赐给了太子妃,再有东西流落他处,那就是不遵从皇阿玛的旨意了。” 索额图心下一叹,才道:“这个自然。那些个奴才确实不该私藏了主子的东西。” 其实,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若在背地里,只康熙一人知道,又默许了,奴才们拿了仁孝皇后的东西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事儿却叫太子查出来知道了,瞧太子这个样子,是想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的,索额图便知道,那几样东西,那些奴才们是藏不住的了。 胤礽唇角的笑意扩大了些,心道叔姥爷很识趣嘛,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就简单了。 “东西能取回来,自是好事一桩,不过,我想要并不仅止于此。方才我也说过了,想要让皇阿玛同意我搬出宫中,还得叔姥爷和这些个奴才配合我才行,” 胤礽笑道,“皇阿玛最疼我,自然最见不得我受委屈了,我将这事儿告知皇阿玛,说奴才们瞒着我拿了皇额娘的东西,还是叔姥爷您府上的奴才,您想啊,堂堂皇太子,被叔姥爷府上的奴才欺负了,这还是自家人呢,便这般欺负,那外人又当如何呢?” 胤礽含笑,寥寥几句话,就说的索额图不吭声了。 虽然只有几句话,索额图将前音后话联系起来,就已经知道了胤礽的打算。 胤礽这是要将受委屈进行到底了。 按照胤礽的说法,皇上应该已经知道胤礽的日子过得苦了,又加上大阿哥三阿哥的对比,这个皇太子的憋屈日子,也算是凸显出来了。 如果胤礽再添一把火,把奴才们暗中拿了仁孝皇后东西的事情爆出来,而且还是他索府的奴才们干出来的事情,这就说明皇太子在索府也是受欺负的对象,就连奴才们也不将皇太子放在眼里了。 这不就表明了皇太子在自家人那里受委屈的处境了么? 更要命的是,这两件事,实际上还都跟皇上脱不了干系。 第一件事儿是皇上亲自干的,第二件事儿是皇上暗中默许的。 胤礽把这两件事抖落出来,以皇上对他的疼爱程度,这心里又怎么可能不过意不去,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索额图想,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胤礽要真是这么干了,皇上肯定会想法子让胤礽换住处的。 不得不说,胤礽对他的这位皇阿玛,真是了解甚深啊,索额图一叹,说来说去,太子就是仗着皇上如今最宠爱他罢了。 索额图道:“如按太子所说,事情在皇上跟前曝光后,那几个奴才,肯定必死无疑了。” 事到如今,胤礽决心已定,索额图也就只能跟着胤礽干了。 要是不跟着干,索额图估计,自己在皇上那里,肯定也会被胤礽给坑成欺负太子给太子委屈受的典型了。 就按胤礽现在的这个说法,他在里头扮演的,就不是什么好角色。 只是可怜那几个奴才了,这事儿一出,必定都成了炮灰了。 胤礽淡淡一笑:“叔姥爷放心,他们不会死的,不过是配合我这场戏罢了,我自不会要他们付出性命,就算皇阿玛真会要了他们的性命,我也会力保他们无罪的。说白了,对于他们来说,配合我把这事儿给圆了,也就算是功过相抵了。” 索额图此时才知,原来胤礽已将一切都算计安排好了,他将什么都考虑到了,今日过来,不过是单等他点头罢了。 索额图一面在心中感慨太子现如今也学会算计人心了,一面还想着,其实太子搬出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虽说离皇上远了些,但是,离他这个叔姥爷却近了许多啊。 以后在宫外,他与胤礽来往,就要方便许多了。 胤礽言罢,便将接下来索额图要如何做,该如何知会那几个奴才,到时在康熙跟前该如何应对,而他在康熙跟前又会如何说,全都同索额图交代了一遍。 等索额图应承了他,两个人谈好了,敲定好了最终的细节,胤礽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索府。 全程像个树桩子似的站在胤礽身侧的李元福,这下总算是知道他家主子卖惨意欲何为了。 原来他家爷是想搬到宫外来啊! 在知晓了他家主子的真实想法之后,李元福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着他家爷这几日人前人后的卖惨,心里倒是替他主子有几分难受。 堂堂皇太子,最受万岁爷宠爱的儿子,只是想要换个住处而已,却要如此大费周折的谋划算计,他家爷这个太子,做的真是忒不容易了! 出了索府后,回宫的路上,胤礽就开始按照计划给李元福布置任务了。 “找个机会,把那日爷早上在乾清宫的事儿透露出去,最好是让大阿哥那边的人自己说出去,大阿哥不是嘚瑟吗?让他的人多嘚瑟嘚瑟他出宫建府的事情,记得把大福晋也捎上。就算传到宫外也没什么,爷的心思你知道,便是要让宫里宫外,朝野上下的人都知道,爷这个皇太子,过的日子比大阿哥还要憋屈,还要被大阿哥两口子嘲笑!” 李元福重重点头:“爷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这是太子爷谋划的第一步,李元福方才都听见了。 胤礽为了搬家也算是豁出去了,比起太子的脸面,还是住的舒服更重要些。 等大阿哥的这事儿声势造起来之后,时机成熟之时,胤礽就可以发动下一件事情了。 这时节,胤礽与索额图之间的来往还是比较密切的,因为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便是康熙,也并没有阻止过他们的亲近。 所以,胤礽这天下午撂下自己的差事跑到索府来找索额图说话,并没有引起任何人过多的关注。 就是康熙知道了这事,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当胤礽是因为他这次交过去的差事太难,所以跑去找索额图请教去了。 只是这般想想,康熙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他知道这次的差事交给胤礽可以历练他,也知道这次的差事要办好不是那么容易的,里头的细碎功夫很多,但是,胤礽要想请教的话,怎么不来请教他,却去请教索额图呢? 索额图虽然经事也多,但他毕竟是臣子,说到教太子,不还是他这个皇帝兼阿玛最有资格吗? 康熙甚至想,难不成胤礽不肯来,是因为那天早上的气还没消,他这个皇阿玛让他受了委屈,所以胤礽就不来见他了? 胤礽办差,一连几日没来乾清宫给康熙请安,康熙心里琢磨了好几天,还真就这么认为了,他这心里头,对胤礽也是感到很抱歉的,不过,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在宫外给胤礽建府。 只是琢磨着,胤礽生气了,他该赏赐点什么让胤礽回心转意呢? 正在这几日期间,胤礽在外头办差,总是让人看见他的黑眼圈,或是让人看到他精神不济的样子,渐渐的,一些关于皇太子休息不好,晚上在毓庆宫睡不好觉的风言风语就传出来了。 这些风言风语刚传到康熙耳中的时候,外头关于大阿哥因为要搬出宫到宫外建府于是高兴在太子面前嘚瑟,还特意派大福晋到太子妃跟前嘚瑟的事情就都传开了。 这些事情,也自然一同传到了康熙的耳中。 康熙从来都觉得自己的大儿子太沉不住气了些,本来那日当着胤礽的面,胤禔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已经颇让康熙不痛快了,如今大儿子竟然让自己的福晋跑去毓庆宫,在石氏面前炫耀他们即将搬出紫禁城去宫外建府的事情,康熙就对胤禔和他福晋很不满了。 在胤礽面前说说,也就罢了,那是撞上了没有办法,可是,专程跑去毓庆宫说,是个什么意思呢? 故意刺激石氏? 康熙想想石氏那个样子,便同胤礽当初一样,有种非常不爽快的感觉,这两个孩子都是他护着的,可如今,反倒一个两个全都被人欺负到头上去了,真是岂有此理! 康熙在这里生气,却没动要把胤禔找来骂一顿的念头,他生了气,便越发不想见胤禔了。 康熙只是想着,这一下,估摸他的保成,心里只怕是委屈难过又生气的吧?他这个皇阿玛,得为他的保成做主啊! 这事儿不但康熙知道,阖宫上下也都传遍了。 别人倒也罢了,不过是听着瞧着,不干她们的事儿罢了,但胤禔的生母惠妃,就不能置之事外了。 惠妃忙叫人去打听了,看这些传言是否是真的,一打听后她才晓得,这些传言,九成九都是真的,而且,大福晋也确实去过毓庆宫,也确实是说过那些话。 惠妃一听心便揪住了,这还了得? 皇上是最疼爱太子的,胤禔和他的福晋跑去人家两口子跟着炫耀嘚瑟,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这是什么? 惠妃可不能眼看着事态这样发展下去,皇上虽还未如何,但未必就不是在等着看他们的态度。 惠妃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了,知道康熙的性子,知道出了事就不能往外摘了,在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是没有用的,这会让康熙寒心,最好的法子,就是自省,就是认错。 于是,惠妃派人去了阿哥所,让大阿哥和大福晋来见她。 不管怎么说,她得摆出个姿态来,把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好好的说一顿,也得让康熙看看,说不准,康熙瞧了,也能消气。 偏生大阿哥出宫去督办他的府邸修建的事情去了,压根就不在宫中,只有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来了。 惠妃是个直性子,这点跟大阿哥还是很相似的,只不过在宫里磨了这些年,一般情况下,她还是不会随意使性子的,所以瞧着表面还好,但实际上,面对眼前这等事情的时候,她的性子,还照旧是那样。 尤其是,眼前的人还是给她惹了祸的儿媳妇,惠妃说起话来,就更不留情面了。 “你才生了小格格不足五个月,正该是安安静静调养身子的时候,你跑到毓庆宫去做什么?” “你要去给太子妃请安也就罢了,说些她喜欢听的话便好,你做什么非要说阿哥们要搬出去建府那些话,你是存心去刺激太子妃的吧?本宫看你,就是存心去刺激太子妃的!” 惠妃心里有气,不容大福晋有任何闪躲,更不容大福晋有任何回话,她自顾自的又开口斥责道:“本宫知道,你的心同胤禔的心一样,都大了,想要更多,也想得到更多,你是被阿哥所那些嫡福晋奉承惯了的,太子妃进宫,做了众人的头,走在你前头,你心里不乐意,可是,你也不想想,太子妃这样的身份,又正得皇上的看重,是你这样的身份能够去欺负,去排揎的吗?” “本宫从前瞧你是个好的,总想着把你给了胤禔做福晋,你还能管着他一些,却不成想,怎么你也同他一个样,做事这般急躁起来了呢?” 大福晋嫁给大阿哥好几年了,这几年里一直生小格格,到如今一个小阿哥都没有,大阿哥又极喜欢她,说是非要先生了嫡子再生庶子,所以,在大福晋生阿哥之前,大阿哥也不肯碰旁人,纵然碰了,也是一碗避子汤了事。 可怜惠妃跟着盼了好几年,连个孙子也没盼到。 她这心里,对大福晋还是有几分意见的,从前尚有理智,不曾对大福晋说什么重话,只是安慰自个儿,说是先开花后结果,如今都开了四朵花了,也该结果了,所以,惠妃一直都是忍着的。 可现如今,大福晋做了这等蠢事,惠妃就忍不下去了。 平时的不满和现在的怒气都夹杂在一起,对着大福晋就全撒了下去。 第24章 大福晋跟大阿哥成婚四五年了, 大福晋也在惠妃身边跟着侍候四五年了, 要说被斥责被说如此重话,这还是头一遭的。 惠妃一番话说完, 大福晋的眼眶都红了。 但她知道惠妃如今正在气头上,好歹还是忍着, 并没有哭出来。 大福晋是心里委屈, 她也知道自己是急躁了些, 但是她并不后悔自己去了毓庆宫说了那些话。 大福晋只是没有想到,那天的事情会闹的这般大。 她本来以为, 那日不欢而散也就罢了, 却没有想到, 事情居然过了些时日却传出来了, 大福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眼前这局面, 像是太子妃的手笔。 要不是石氏所为, 又怎么会有专门坑她的这种局面出现呢? 石氏,还真是跟她杠上了! 杠上就杠上,她也不见得就真的怕了石氏! 只是目下, 大福晋也知道, 形势比人强,她若是跟石氏对着干, 或者再去顶石氏的话, 她是绝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且不仅仅是她, 还有大阿哥,还有惠妃,都会被她所连累,甚至会被康熙所不喜。 大福晋只能将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压下,在惠妃跟前红着眼眶低眉顺眼的认错:“额娘,是儿媳错了。还请额娘保重身体,不要动怒。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还请额娘息怒。” 惠妃怎么可能不动怒呢? 大福晋这样认错,她也没怎么消气,只是瞧着大福晋那红着的眼眶,惠妃到底也是骂不出来了,事情已然做了,她就算把自个儿的嘴皮子说破了,也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惠妃想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后对大福晋跟前伺候的人道:“给你们主子收拾一下。” 然后又望着大福晋道:“事已至此,只有你去太子妃跟前认错才能补救了。皇上极看重太子妃,咱们现在不能得罪太子妃,为让皇上不动怒,本宫亲自带你去毓庆宫,你去给太子妃道个歉,回头,再让大阿哥去太子跟前认个错道个歉,本宫再去皇上那里请罪,见咱们如此,皇上兴许,也就不追究了。” 作为康熙的枕边人,惠妃别的看不清,但康熙对太子的宠爱,这些年,她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眼下只有他们服软认错,才能让康熙不动怒,否则的话,还不知道康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等大福晋把自己收拾好了,惠妃便带着大福晋往毓庆宫去了。 彼时,石心玉这边也已经知道外头闹出来的这些风言风语了。 杜嬷嬷正在她跟前琢磨,究竟是谁将这些话给传出去的。 “按说御前伺候的人,口风是最紧的,绝不会将乾清宫的事情给传出来,所以奴才特意悄悄去打听了一下,才晓得,先前太子爷的那些事儿,竟是从大阿哥身边的人嘴里说出来的。那说辞就同当初大福晋来主子跟前说的话是一样,炫耀显摆他们能搬出宫去外头建府,其实就是当面嘲笑太子爷还在毓庆宫里憋着住。” 杜嬷嬷接着道:“再说主子这边。奴才将那日在屋里的人都一一排查过了,没有人在外头说过那日屋里的情形,且那日在屋里伺候的,都是主子身边的人,是绝不可能将那些话拿到外头去说的,奴才猜想,估摸是三福晋或者四福晋身边带来的人出去说的,只不过,这个目前奴才暂时还查不到,只是猜想而已。” 石心玉沉吟片刻后,才淡声道:“这些传言出去,毁掉的是大福晋和大阿哥的形象,要说始作俑者,必然是看不惯他们的人,才会去做这些事情。更重要的是,始作俑者这般做了,还能从中得到极大的好处,他才会这样做,否则,他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 实际上,石心玉本能的觉得,大阿哥那事儿,很有可能是被人坑了。 而大福晋的事情,也不像是三福晋和四福晋所为,毕竟那日的事情公布出去,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还会得罪了大福晋,她们实在犯不着做这样的事情。 那么,闹出这些风言风语,对谁最有利呢? 石心玉想了一会儿,脑中就浮现出胤礽的身影来。 这些传言只会让康熙恼了大福晋和大阿哥,却会让康熙越发心疼胤礽,且以康熙对胤礽的疼爱程度来说,如此欺负胤礽的大福晋和大阿哥,事后绝讨不了好果子吃。 而且,这些个事情里头,都有胤礽参与的痕迹存在。 那日乾清宫,他是在场的,且还是当事人;大福晋来毓庆宫示威的事情,他从她口中问了个事无巨细,跟他在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以胤礽的太子地位,想要在幕后做这个始作俑者,其实是很容易的。 石心玉只是想,胤礽爆出这两件事,又在其后推波助澜,是想要得到些什么呢? 她不由得就想起,胤礽曾经在她跟前说过要添置小厨房的事情来了。 这个话,是胤礽唯一在她跟前说过的没头没尾没解释清楚的话了。 胤礽应该是在筹谋什么事情,只是没打算同她明说,却为了安慰她,才露了一点口风让她有个念想。 但就是这一点口风,让石心玉窥到了些不寻常的地方。 按说,如果胤礽想在毓庆宫添置个小厨房,是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就算在毓庆宫添置小厨房不容易,但也实在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莫非,胤礽是想要换个住处? 如果换个住处的话,倒确实也是要添置小厨房的。 可石心玉还是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念头给吓到了。 胤礽想要换住处?这可能吗? 要知道,历史上,胤礽在被废之前,可是一直住在毓庆宫的啊,十几年都没挪动过,怎么如今就想要挪动了呢? 且不说起因是什么,石心玉自己猜出胤礽的这个企图后,她便觉得,之前的一切都能够说得通了。 胤礽若是想要换住处,根本不能明说,只能用这样的心计手段,让康熙意识到太子受了委屈,甚至过的连大阿哥和大福晋都不如,还要被大阿哥和大福晋联袂嘲笑,在护犊子的心情影响之下,没准康熙就真的要给胤礽换个宽敞的住处了。 杜嬷嬷不知石心玉胤礽相处的这些细节,所以她就想不到这背后能得好处的始作俑者是谁,见石心玉说完那番话后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又是恍然大悟的神色,杜嬷嬷就忍不住唤了她好几声。 “主子?” “主子可是想到什么了?” 石心玉想的太入神,杜嬷嬷喊了她几声都没听见,后来回过神来,才晓得杜嬷嬷在同她说话。 石心玉正要答话的时候,外头秋蝉和冬月来报,说惠妃带着大福晋来给她道歉来了。 杜嬷嬷转头就看她:“主子可要见见?” 石心玉微微勾唇,让秋蝉和冬月去回了,然后望着杜嬷嬷道:“秋蝉和冬月只怕拦不住惠妃,还是嬷嬷亲自去一趟吧。见着惠妃了,就说我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头疼得厉害,闹了好几日才消停一点儿,这会儿正睡着了,不方便见客,让惠妃带着大福晋回去吧。” 这要真是胤礽做的局,她便不能让胤礽的局在她这里破了,就算是为了日后的宽敞住处,她也得跟着添一把火才行啊。 何况,本来她也并不想见大福晋的。 惠妃和大福晋吃了闭门羹,大福晋就有些恼了,被惠妃瞪了一眼才好些,惠妃和颜悦色的嘱咐杜嬷嬷说让太子妃好好休息,便带着大福晋走了。 离毓庆宫远了些,大福晋不敢再露出恼怒神色来,只默默道:“额娘,太子妃这是摆明了不想见咱们。” “这还用你说么?本宫还能不知道这个?” 惠妃意识到,这事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些。 太子妃不肯见她们,她也不能硬来,如此看来太子妃这里算是走不通了。 惠妃叹了口气,将自己身边的宫女打发出去传话:“派个人出宫去告诉大阿哥,叫他现下即刻就回来。本宫有事要寻他,听到本宫话后,不许耽搁,即刻进宫!” 太子妃这边走不通,她就只能带着大阿哥去太子那边道歉认错了,然后,惠妃打算亲自带着大阿哥去康熙跟前请罪,料想如此这般动作后,康熙应该就不会那么恼怒了吧? 惠妃这边忙个不停,作为这场风波的主导者,胤礽却在暗处笑看风云,随时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以便选取最好的时机,发动下一个计划。 当胤礽听说惠妃带着大福晋去毓庆宫要给石心玉道歉却没能进门的消息时,胤礽倒勾唇笑起来。 他问李元福:“太子妃当真没让惠妃进门?还说了自己没休息好头疼要睡觉?” 李元福点头:“是呀,奴才打听的真真的,太子妃派杜嬷嬷出来拦惠妃娘娘,就是这么说的!” 胤礽闻言就笑。 石氏这可不像是无意的,倒像是故意的。 这一拦拦得很好,也拦得很妙,还帮了他的大忙,胤礽想,难不成,石氏已经猜出这些事儿都是他弄出来的,所以故意帮着他的么? 胤礽觉得不像,心里多半倾向于认为石氏是不愿意见大福晋,所以才让人去这般回话的,毕竟大福晋那天,对石氏是真不客气。 但胤礽又觉得,要是石氏是因为猜出他的意图,而特意帮着他的话,那石氏就真的是很聪慧了。 只是目下,胤礽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琢磨石心玉的心思,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胤礽听李元福说惠妃已经派人去宫外传话,要大阿哥即刻回宫来时,他便勾唇一笑,站起来就道:“李元福,走,随爷回宫!” 李元福晓得胤礽一直都在伺机而动,但见胤礽说走就走,当下就有点儿愣神:“爷,那这儿的差事?” 胤礽挑眉:“就撩在这儿!爷要进宫去伸冤,去皇阿玛跟前诉委屈,谁能拦得住爷?谁敢拦爷?走,回宫!” 这回皇阿玛给的差事太磨人了,压根就不是三五天能办好的差事,起码还得磨半个月才行,偶尔一天半天撩下不管也没什么,就眼前来说,还是他要办的这件大事最重要。 胤礽到乾清宫的时候,胤禔还没有回宫来,他还在回宫的路上。 胤礽直接来求见康熙,说是查到一桩要事,要来禀报康熙。 康熙正因为外头的风言风语而心烦,甚至心烦的连手头的奏折都不想看了,就一个劲的在榻上坐着琢磨,该如何安抚胤礽。 正巧这时候听见小太监来报说太子来了。 康熙心头第一个反应便是高兴,胤礽都好些天没来给他请安了,今天总算是来了啊! 康熙忙叫人把胤礽请进来,然后就想,不管胤礽要说的是什么,反正他已经想好了,等胤礽说完之后,他要大大的赏赐胤礽一些好东西,在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赏赐,而且是赏赐好东西,才能堵住外头的悠悠之口,然后安抚胤礽那颗受伤的心灵了。 毕竟,他得让外头的人都知道,比起大阿哥,他更看重的是胤礽。 胤礽进来后,对上康熙笑吟吟的眼,二话不说就跪下了。 他如此,倒是将康熙吓了一跳:“保成,你这是怎么了?” 这跟康熙想象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啊。 胤礽不是说有要事禀报吗?说公事,至于进来就跪吗? 保成这个样子,怎么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康熙一时护子心切,早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了,只一叠声的问胤礽,问他究竟是怎么了。 胤礽给康熙行了大礼磕了头,再抬起头来时,眼眶都红了,虽然没哭,但是声音都哽咽了。 一开口声音就颤抖:“皇阿玛,求皇阿玛为儿臣做主啊!” 胤礽这样,真的把康熙给吓到了,康熙印象里,胤礽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激动过。 这眼眶都红了,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让康熙心疼死了。 “保成啊,你别急,你慢慢儿说!你同朕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有人胆大包天又欺负你了吗?” 胤礽委屈道:“皇阿玛,那日您将皇额娘的东西赏赐给石氏后,石氏回去便不敢怠慢,忙着就将皇额娘的东西按照您给的礼单造册登记了。可是,等东西都清点完了之后才发现,礼单上的东西有缺失,与您写的礼单对不上。” “儿臣因想着,这是皇额娘的东西,又是皇阿玛赏赐的,儿臣便不敢怠慢,生怕是底下的奴才不规矩将东西给扣下了,于是儿臣就让人去查了,可这一查儿臣才知道,原来缺失的那几样东西,都是让索家的人给拿了去!” 胤礽抬眸,红着眼睛十分委屈的看着康熙道:“皇阿玛,儿臣心里真是觉得委屈啊!皇额娘的东西,皇阿玛守了二十多年,儿臣多次索要皇阿玛都没给,怎么能被索家的奴才们给拿走了呢?如今把东西给了太子妃,儿臣感念皇阿玛的看重,可是,这东西并不齐全,都怪那索家的奴才贪财,贪了原先旧主的东西!” “儿臣查出,那些个奴才都是曾经伺候过皇额娘的奴才,都是跟着皇额娘的老人儿了,也算是索家的奴才,与儿臣也算是有主仆的名分在的,可是,您看看,这些个奴才都欺负到儿臣的头上来了,他们拿了儿臣都没得的东西,难道儿臣还不委屈么?” 胤礽说着说着,情绪便激动起来,开始按照事先拟定的计划,攀扯眼前之事了。 “皇阿玛,这大阿哥和大福晋欺负儿臣,在儿臣跟前炫耀显摆他们要出宫建府的事情也就罢了,儿臣虽是皇太子,可到底比大阿哥年纪小,他是儿臣的大哥,儿臣不敢说什么,只好和石氏自己闷着,不过几日心酸委屈睡不着罢了。可是,现如今,连索家的奴才都来欺负儿臣了,儿臣不服!” “皇阿玛,儿臣可怜,已经没有皇额娘护佑了,这天底下,能够为儿臣做主的,就只有皇阿玛了呀!” 康熙是万万没有想到,胤礽所说的要事竟然是这个。 他其实早就将默许索家奴才拿赫舍里氏东西的事儿给忘了,就算他记得,他其实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 所以,当初的礼单他压根就忘了改,直接就将东西全部都抄写了一遍,然后就直接赏赐给了石氏,其实,他就算是记得,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本来以为,石氏拿了东西肯定直接归入库房,不会再次清点的,却不想,他们偏偏就再次清点了一遍。 康熙瞧着胤礽,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胤礽虽从未见过赫舍里氏,可是,他对赫舍里氏还是有几分孺慕之情的,想他这些年一直想要赫舍里氏的东西,如今如愿以偿的拿到了东西,又怎么可能不清点一遍呢? 康熙轻叹,是他这个做皇阿玛的,疏忽了啊。 就因为他的疏忽,才叫胤礽又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偏偏康熙还不能言明,不能言明索家的奴才拿走了赫舍里氏的东西是他的默许,否则的话,此话一旦明言,那必定就要成了定例了。 可这宫里,宫规如此,奴才们就是不能私藏主子的物件,一旦开例,后果将不堪设想。纵然是康熙,也没有想过要做这等没规矩的事情。 这次闹成这样,是他的疏忽,他也不能明说,而胤礽的这个委屈,实际上也是他造成的呀。 看看胤礽这个样子,康熙是真心疼,这孩子,心里还不知道煎熬了几天呢,这数日未见,怎么就比之前瘦多了呢? 想想胤礽这些时在毓庆宫吃不好睡不好,康熙心痛,一时没忍住,也微微红了眼眶。 康熙听了胤礽这些话,多是心疼,后来听到胤礽提起大阿哥和大福晋,他就皱眉,又开始生气了。 要没有胤禔和他福晋的事情,胤礽怎么能委屈成这样呢?就算是觉着委屈,也绝不会如此悲愤的。 胤礽如今情绪这般激动,那都是被这两件事儿给同时刺激的啊。 康熙想到这里,就有些恼怒,若是没有胤禔和他福晋的事情,胤礽可能还好哄一些,现如今闹成这样,那就不是赏赐好东西能解决的了。 “保成啊,你先起来,起来说话。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胤礽目的还未达成,这时候哪里能起来呢? 就在他依旧跪在那里没动的时候,外头进来个小太监,站在殿前的门槛外道:“万岁爷,索大人进宫了,这会儿正跪在乾清宫外请罪呢。” 康熙皱眉,这个时候,索额图来请什么罪啊?这不是添乱吗? 康熙被胤礽弄的心绪烦乱,也不细想,张口就问:“索额图来请什么罪?” 那小太监答道:“回万岁爷,索大人说,他未察家中奴才拿了仁孝主子的东西,身为家主,他罪责难逃,所以进宫来,请万岁爷的责罚。” 康熙忍不住伸手用力揉了揉眉心,那几个奴才拿赫舍里氏的东西出宫,这事儿他默许了,索额图也是知情人,这个时候了,事情也没闹出去,索额图跑出来凑什么热闹请什么罪啊! 他这样一闹,只怕很快外头的人都会知道,索家的奴才,把太子给狠狠欺负了一通,就连他这个皇上也被蒙蔽了! 这样一来,事情岂不是越闹越大吗? 对康熙这样并不喜欢将事情闹大,万事都秉持着能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态度的人来说,索额图的所作所为,简直让康熙头大如斗。 但胤礽呢?他就希望把事情闹大啊。他在进宫之前,就派人去秘密通知索额图了,让他按照定好的计划行事。 如今索额图依约来了,来的还正是时候。 胤礽见康熙如此烦恼,他便在康熙还未下决断的时候,又添一把火。 “皇阿玛,这事儿查出来的当日,儿臣就去了索额图府中,找到那几个奴才,把皇额娘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儿臣当时就同索额图说过,这事儿臣是一定要告诉皇阿玛的!如今,索额图来请罪,也算是他懂规矩,儿臣心里着实是委屈,求皇阿玛将那几个奴才重重责打,好让他们长长记性,日后再不许干这样的事情了!至于索额图,皇阿玛也该治他失察之罪!儿臣是皇太子呀,断不能给几个奴才如此欺负的!” 胤礽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才道,“至于、至于大阿哥和大福晋,到底是儿臣年长的哥哥,儿臣受点儿委屈没关系,却不能为此影响了兄弟之间的感情啊!大不了,大阿哥日后再炫耀此事,儿臣只管躲得远远,不见他,叫大阿哥和大福晋尽兴也就是了!” 胤礽这是以退为进的法子。 康熙喜欢看到他所生的儿子们相处和睦融洽,但是,却又最见不得众多儿子之中有人藐视皇太子的威严。 这二十多年来,康熙不遗余力的让胤礽这个皇太子立起来,几乎是要求众人敬皇太子犹如敬他一般的地步。 所以,胤禔和他福晋的行为,是康熙绝不能容忍的。 胤礽越是委曲求全,越是让康熙不要追究,康熙便会越生气,对胤禔和大福晋的恼意也就越重,到时候,为了压服住胤禔和大福晋,康熙就必须出手,让胤礽这个皇太子比胤禔高一头,以堵住外头那些悠悠之口。 比如说,给胤礽换个住处,让胤礽的新住处比胤禔更大更好,如此一来,才能凸显康熙对皇太子的重视。 第25章 康熙听了胤礽的话, 果然就很生气。 但此时他的气都是冲着大阿哥和大福晋去的, 对索家的那几个奴才,倒未见得有多生气, 只是瞧着胤礽这愤然委屈的模样,康熙心疼, 到底还是顺了胤礽的意思, 吩咐梁九功把索家的那几个奴才抓进宫来, 重重责打一顿,以儆效尤。 至于索额图, 康熙也让梁九功传了几句话出去, 斥责了索额图一番, 然后就是罚俸半年, 令索额图好好反省。 对于索额图这样的世家来说,罚俸半年当真不算是什么残酷的惩罚, 康熙不过是给个交代, 做个样子罢了,莫说索额图是知情人,就算是不知情, 康熙也没想过要给索额图多重的处罚。 趁着胤礽不注意, 康熙还给了梁九功一个眼色,他示意对那几个奴才重重责打, 但不可伤及他们的性命, 那都是曾经伺候过赫舍里氏的老人儿, 跟赫舍里氏的感情很深, 康熙因赫舍里氏而顾念体谅他们,如今虽要顺着胤礽的意思,却也不愿意对那几个奴才下了重手。 梁九功是伺候康熙多年的人了,只一个眼神,梁九功就明白了康熙的意思,躬身出去后,就忙亲自安排康熙交代的这些事情去了。 康熙这边才处置了这些事,正要开口说话让还跪着的胤礽起来,并且准备好好安抚一下他的时候,外头小太监却来报,说惠妃带着大阿哥来了。 康熙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不悦和怒意,但康熙就算再恼,也没说不见惠妃和大阿哥,也没让惠妃和大阿哥在外头久等,只说将人请进来。 一转头见胤礽还跪着,康熙便道:“保成,你起来。” 胤礽心说这惠妃和胤禔来的真是时候,他这里才添了一把火,他们母子俩就到了,瞧着皇阿玛的这个样子,估摸已经是恼极了,接下来,也实在不需要他再添火了,以他对皇阿玛的了解,皇阿玛是必定会为他做主的。 于是,胤礽也就顺势站了起来,默立在一旁,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分委屈的模样。 惠妃带着胤禔进了内殿,见到康熙后,母子俩一同跪下给康熙请安,康熙冷着脸叫起,惠妃却没起来,胤禔原本是想起来的,但看见惠妃没起来,他也就没动了。 母子俩看见胤礽在康熙这里,倒都不是那么的惊讶,只是惠妃心里竟还松了一口气。 她想着,太子在这里也好,省得她再带着胤禔跑一趟了,既然都在乾清宫,那正好请罪和道歉一起进行,有什么后果,她和胤禔一同承担了便是。 “皇上,臣妾带着大阿哥来请罪,大阿哥言行失当,是臣妾教子无方,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惠妃开了口,胤禔就不能不开口了。 胤禔垂眼道:“皇阿玛,儿臣有错,不该在太子跟前说那些话,儿臣愿给太子道歉,儿臣亦愿领皇阿玛责罚。” 其实细看之下,就能很清楚看到胤禔微撇的唇角,还有那明显忿忿不平的上挑眼尾,这一切都表明,胤禔是并不愿意来请罪认错的。 胤禔压根就没有意识到他有什么错处,难不成,那日他在太子面前表现他的高兴,这也是错吗? 他要搬家,他要换大住处了,高兴高兴还不对了? 要说有错,那也该是他福晋的错,他福晋言行失当得罪了太子妃,怎么又把他给扯上了呢? 胤禔不服。 可惠妃开了口,况且,他又跟大福晋夫妻一体,现而今外头的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的,都说他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强压太子一头,想做个比太子还要尊贵的皇子阿哥,这完全就是诛心之言啊,叫皇阿玛知道了那是会坏事的。 胤禔心里就知道,这个错,是非认不可了。这个头,也是非低不可了。 康熙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个人,先前还蕴含着几分恼怒的眼眸,此时却是幽深一片,看不出任何恼怒情绪了。 但越是熟悉康熙的人,便越清楚,康熙表面上看起来越平静,就说明他越生气。 康熙的目光在惠妃和胤禔身上打转,心中确是怒意勃发的。 惠妃带着胤禔来请罪,胤禔二话不说就认了错,这说明什么? 说明胤禔确实存了在胤礽面前炫耀显摆的心思,说明胤禔确实想通过这事刺激胤礽来着。他只要一承认,就是彻彻底底的在自己面前坦诚了这样的心思。 而康熙,根本容不得胤禔有这样的心思。 康熙甚至在想,这还是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若是看不见的地方,或者说,他压根不知道的时候,胤禔和大福晋是不是会更过分呢? 他这还是护着胤礽和石氏呢,若是他不护着胤礽和石氏,那这大清的皇太子和太子妃,岂不是要被他们踩到脚心里糟蹋了吗? 这还仅仅只是搬出宫去的小事而已,胤禔就这样炫耀,拿出来在胤礽跟前刺激他,那若是以后胤禔办差了,岂不是处处要与胤礽为难么? 若任由胤禔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康熙又去看惠妃。 现而今后宫之中并无皇后,也无皇贵妃贵妃,后宫庶务,皆由惠荣宜德四妃代理。 四妃之中,惠妃和荣妃伺候他的时日最久,资格最老,只是荣妃生的三阿哥,而惠妃呢,生的是大阿哥皇长子,这便让惠妃在后妃之中多了几分尊荣,四妃也就皆以惠妃为首了。 虽说惠妃还只是妃位,但在如今的后宫,也就跟皇后差不多了,无非只是还没有享受到皇后的待遇罢了。 那么,正因为如此,才将惠妃的心甚至于大阿哥大福晋的心养大了,是这样么? 自佟佳氏去后,康熙早已绝了立后的念头,便是皇贵妃和贵妃,他都已然不想册立了。 可他的这个念头,从未对人说起过,后妃们也并不知晓他的这个想法。 康熙望着惠妃那不再年轻的脸庞,心里就在想,惠妃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大约对于更进一步,还是有些想法的吧? “孝懿皇后去后这几年,一直是你领着三妃主理后宫之事,后宫诸事繁多,你日夜操劳,大约在胤禔的教养上就荒废心思了。倒让他成了如今这样没有尊卑,无任何友爱和睦兄弟的性子,既然如此,后宫之事,你也不必管了,皆交给荣妃她们去管,你就在你宫中闭门思过,好好想想该如何教管你的儿子吧!” 惠妃已成气候,她的位分是轻易动不得的,再说康熙也没有怒到那个地步,只是,撸了惠妃的差事,给惠妃提提醒,绝了惠妃更进一步的心思,绝了惠妃想要做贵妃的念头,这个处罚就够了。 康熙没说闭门思过多久,那意思就是说,在他松口之前,惠妃就得一直闭门思过,在后宫做个什么都不管的后妃,直到康熙瞧着她改过了,才会给她自由。 被如此处置,惠妃倒也沉得住气,不管心里如何想的,面上还是做足了该有的姿态,在康熙跟前磕头谢了恩。 康熙一指胤禔:“新建府邸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你也在屋里闭门思过,好好读读书,学一学该怎么友爱兄弟,该怎么尊敬太子,该怎么好好的说话,在你有长进之前,就不要去办差了!” “皇阿玛——”胤禔以为康熙要黄了他新建府邸的事儿,还要过去在康熙跟前哭诉求情一番,要他闭门思过是没问题的,但绝对不能不让他搬出宫去啊,他就怕没了这个指望啊。 结果胤禔话未说完,就被康熙一眼给瞪过来了,那眼神既狠又凌厉,胤禔脖子一缩,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胤禔垂头,同惠妃一样,给康熙磕头领旨谢了恩。 康熙处置完了惠妃和胤禔,这心里头的气才觉消了一大半,这才叫惠妃和胤禔站起来,然后叫兄弟俩在他跟前和解。 康熙是不喜兄弟之间不和睦的,所以,在他看来,他处置完了惠妃和大阿哥之后,就算是给胤礽做了主,也算是将惠妃和大阿哥那不该有的心思给绝了,然后,双方都应该拿出一个态度来,继续兄友弟恭,父慈子孝,这才是他最愿意看见的。 康熙重压之下,没有人敢忤逆他。 胤禔给胤礽道了歉,求和好,胤礽也十分大度的笑了笑,接受了胤禔的道歉,也同胤禔和好了。 “大哥放心,我能体谅大哥的心思,毕竟大哥要换住处了,心里开心激动也是很正常的,我能理解。日后,还请大哥多体谅体谅我才好,你新建府邸的事儿,皇阿玛会另外找人替你弄好的,所以大哥不用着急,只管放心在家闭门思过就是了。就当是最后在宫中陪陪我这个做弟弟的吧!” 胤礽直到此时,还在话里给胤禔挖坑。话里话外都在说胤禔如今比他强些,纵然闭门思过,那也还是有新宅子住的人啊。其实,胤礽也还是用这话在提醒康熙的,叫康熙不要忘了他这个皇太子的委屈。 胤禔愣是没听出来,只是觉得胤礽的话很怪很刺耳,当着康熙的面,他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胤礽话中的出发点可是站在胤禔这边的呀,憋了半日,胤禔无法,只能胡乱应了。 到底还是惠妃心细些,一听胤礽这话便知道胤礽在给胤禔挖坑,胤礽越是这么说,康熙越会不喜胤禔,他们本来是来请罪道歉的,如今处罚也得了,道歉也道了,胤礽再这样说,极有可能让他们前功尽弃,前头的一切尽皆都会白费,但是,在这等环境之下,她什么都不能说,便只深深看了胤礽一眼,便不吭声了。 惠妃想,若论心计口才,她的大阿哥,实在是比不过太子。 康熙出了气,原本都不怎么生气了,一听胤礽这话又有些恼胤禔,只是处置已下,他不会再有所更改,便挥了挥手,示意惠妃和胤禔跪安。 胤禔走了,他至少眼不见心不烦了。 何况,胤礽这几番受了委屈,还是与康熙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所关联,并不能全都怪在胤禔头上。 康熙已经想到如何安抚和补偿胤礽,也想到了如何解决眼前这个情形的法子了,对胤禔和惠妃,也就没有处置的太过冷酷无情。 惠妃胤禔走后,梁九功也进来回报康熙,说那几个奴才已经重重责打过了,已派人送回索府,索额图也领了责罚回去了。 康熙一面点头,一面对梁九功道:“叫海拉逊来见朕。” 梁九功去了,这头,康熙便让胤礽坐,然后和颜悦色的安慰他道:“保成啊,朕不会叫你白白吃亏的,你是太子,就该有太子的待遇,谁也越不过你前头去,知道吗?” 胤礽心里已经猜到康熙叫海拉逊来所为何事了,他心里自是高兴的,可在康熙面前,他什么都没敢表露出来,只能做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坐定之后,在康熙跟前应了是。 见胤礽这般乖巧,康熙心下一叹,他现在已经不生气了,情绪早已和缓下来,只是见胤礽如此,他尚觉得心疼罢了。 海拉逊来的很快,康熙见了他,就问他京城之中还有何处有空缺且地方好的大宅子,海拉逊不知康熙问这话是何意,但是仍旧是照实答了几处地方。 康熙听罢,沉吟道:“你说的这几处,前些日子朕都在大阿哥拿来的图纸上瞧过了,这几个地方给阿哥们做府邸都是可以的,可朕是要给太子建太子府,太子府的规制跟阿哥府要大许多,这几个地方,都不好。” 康熙此言一出,海拉逊才晓得,原来康熙是要给太子选建太子府的地方。 他斟酌了一下,才道:“皇上,奴才想起来,还有个地方有空缺,且也是个好地方,只是不晓得皇上是如何想的。” 他道:“畅春园旁边便有个空宅子,是个五进的大院落,这宅子里也有不少好看的景致,也有个小花园子,这地方是原先修畅春园时就在了的,只是一直没有给过谁。原先是打算要一块儿并入畅春园的,想着翻过年就要动工了,可如今……皇上,您瞧如何呢?” 建太子府,的确不能随意选址,且也不能选太小或者地段不好的地方。 大阿哥和三阿哥的选址已然是那几处空置的地方中最好的了,若要给太子再选那几处地方,难免有种捡了大阿哥和三阿哥不要的东西的感觉。 对于建府选址之事,康熙肯定是没有海拉逊熟悉的,在康熙说清意图后,海拉逊就想到了适合胤礽建府的地方,这接下来,自然是要说出来等康熙点头了。 畅春园旁边的那个空宅子,康熙是知道的,说要在明年将那宅子并入畅春园的决定,也是康熙做主的。 听海拉逊提起这个宅子,康熙想了想,心中不由暗暗点头,拿这个地方给胤礽做府邸,倒确实是不错。 那畅春园他是每逢夏季都要住进去避暑的,一直住到秋天才会搬回宫中,如果胤礽的府邸就在畅春园旁边的话,到时父子俩来往倒也方便。 而且畅春园离紫禁城不远,那地方景色极好,比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地方都要好,且离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住处也不远,转过两条街也就到了,是个非常适合建太子府的地方。 康熙当场就拍板定下了这事儿,叫内务府的人把那一带的地图即刻送来,他当着海拉逊的面儿,以那座宅子为圆心,将周围一大片空地都给圈进来了,并告诉海拉逊,这一片都是太子府的范围,这一片都得重建,务必要建个最大最好的太子府出来。 康熙原本还想着要亲自替胤礽操持建太子府的事情,当初建毓庆宫的时候,事无巨细,就都是他这位皇阿玛替胤礽操持的。 可康熙想了想,又瞧了胤礽一眼,到底还是将这个念头放下了。 胤禔和胤祉的府邸,名义上虽说是海拉逊在忙,但实际上,都是让胤禔和胤祉自己在操持的。 为了不让外头再产生什么风言风语,康熙决定,这个太子府,就交由胤礽自己去督建就是了。 毕竟也是胤礽自己的府邸嘛,总得让他自己喜欢并且住得舒心了才是。 想到这里,康熙便对胤礽笑道:“保成,建太子府这个差事,你也一并领了吧。你就同海拉逊商量着办,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就同内务府同工部商量便是。只要明年年节前建好就成,到时候朕说不定还要去你府上讨一杯酒喝呢!” 康熙这话,便算是一锤定音了。 胤礽领了建太子府的差事,那他这个太子府就建定了,且在规制允许范围之内,太子府想要建成什么样,全凭他自己说了算。 “皇阿玛……” 胤礽跪地谢恩,一激动,眼眶红了,热泪盈眶,心中滋味难辨,谢恩之后,一时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 坑大阿哥和大福晋,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毕竟这是大阿哥和大福晋自己送上门来的,送上门来的时机他不加以利用,那就是傻子。 可是,他谋划了这么多,算计了这些天,就仅仅只是想让疼爱他的皇阿玛自己亲口说出给他在宫外建一个太子府,胤礽回过头去想想,也觉得挺心酸的。 他发动了这许多的人,甚至还要索额图配合自己,无非也就是想住宽敞点罢了。 此时心愿达成,如愿以偿,心中高兴激动之余,还有些心酸和难受。 他和皇阿玛之间,大概终其一生都没法子直接说出他想要的东西了吧? 自从他懂事起,约莫七八岁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皇阿玛宠爱他,看重他,但是,这却并不代表着,他想要什么皇阿玛就会给,实际上,他也没法子直接说他想要什么。 但凡他想要的,他只能这么拐着弯子去谋划算计,才能得来。 这般谨慎小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胤礽自己也不记得了。 毕竟这回他想要的东西有点不合规矩,想想就知道皇阿玛不会给,不得已,他也只能如此算计谋划了。 其实胤礽自个儿想想,心里还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他皇阿玛的。 但是,他却并不后悔。若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做的。 胤礽悄悄抹掉眼角渗出的眼泪,情深意切的道:“皇阿玛,等儿臣的太子府建好后,儿臣一定请皇阿玛去儿臣府上逛一逛!皇阿玛对儿臣的关怀,儿臣永世难报,日后,儿臣一定加倍孝顺皇阿玛,为皇阿玛分忧解难!” 见胤礽如此,康熙却笑了起来,他亲自下榻,将胤礽扶了起来,而后笑道:“你瞧你都多大了,都是成家有媳妇的人了,还在朕跟前哭鼻子,简直不成体统!好了,快别哭了,把脸上收拾收拾,就带着海拉逊去吧。去忙你的差事,朕交给你的差事,可不能因为建府的事情给耽搁了啊!” 见胤礽这么哭,康熙也有点小心酸。 他没想到给胤礽换个住处胤礽就会这么激动。 想想这孩子这几年大概是真的很不容易的,要不然,胤禔怎么会一知道要搬出宫去就那么高兴,甚至跑到胤礽跟前去炫耀呢? 想来胤礽也该是和胤禔一样的,住的憋屈太久了,陡然知道自己会有大宅子住,这心情激动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康熙这些年在胤礽身上耗费的心血极多,胤禔为了建府的事情激动,康熙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如今瞧见胤礽为了建府的事情这般激动落泪,康熙多少有点感同身受的感觉。 他甚至想,只要保成高兴,便是在宫外建太子府不合规矩,倒也算了。 这是他和赫舍里氏的孩子,是赫舍里氏用命换来的孩子,让这孩子住的宽敞舒服些,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及至此时,康熙才终究将心里头的那些隐忧和顾虑通通都抛开了,一心觉得,给胤礽在宫外建府,确实是一件好事情。 “保成啊,将来你便是搬出紫禁城,那毓庆宫朕也给你留着。逢年过节,你若是不方便出宫回府,照旧在毓庆宫歇息便是,那是朕为你这个太子所建,便是永远属于你的地方。” 康熙言罢,又对海拉逊道:“大阿哥不管他自己建府的事情了,大阿哥府的督建差事就一并交给三阿哥。他两个的府邸离的也不远,规制都是一样的,让三阿哥一并看着也就是了。” 胤禔闹了这一出后,康熙就决定了,建府之事,不叫胤禔再去沾手了。 他这个长子性子太直,又是个粗人,并不是适合干这样的差事,还是给他撸了的好,省得日后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还要他这个皇阿玛给他收拾。 第26章 胤礽在康熙处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更衣净面后, 才在康熙满意的目光之下离开了乾清宫。 康熙本就一直觉得胤礽继承了他和赫舍里氏容貌上所有的优点,而且, 康熙还一直觉得胤礽是这些个儿子中长得最像他的,所以, 胤礽这会儿把自己拾掇干净了, 康熙看着也就高兴了。 这才对嘛, 大清的皇太子就该这样清爽干净,成天顶着一对儿黑眼圈, 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完全就是失了皇家和朝廷的体面啊。 胤礽的事儿解决了, 该处置的人也处置了, 康熙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心头再无烦扰之事, 便将之前丢开的一摞奏折移至自个儿跟前, 盘腿坐在榻上,就着窗格外的天光,一本接一本看起来。 胤礽一朝心愿得偿, 心情自是无比飞扬, 当着康熙的面不能表露出来,出了乾清宫后, 看着外头明媚阳光, 他还是忍不住勾唇笑了一笑的。 不过, 想到身边跟着的海拉逊, 胤礽还是没敢放飞自我,只在乾清宫前站了片刻,就转头对着海拉逊淡淡笑道:“你先带爷去看看地方。至于太子府要如何建,等爷看过了,回头再与你细细商议。” 畅春园他已去过好多次了,也在那里住过几个夏天,倒不曾听说畅春园旁边有个空置的宅子,如今,既然他的太子府划归在那里,他好歹总是要去看看的。 其实,康熙将太子府安置在畅春园旁边的心思,胤礽心里是知道的,无非便是要让他这个皇太子离他这个皇上近些,既然宫里不能挨着,那总得在园子里挨着的。 关于这一点,胤礽倒是没有什么排斥的心思,他心里明白得很,纵然康熙同意他在宫外建府,府邸的选址,也不可能让他全然做主的。 而且,畅春园那边景致很是不错,康熙给他圈定的太子府邸地方也很大,胤礽看过了,他的太子府比胤禔和胤祉的府邸规格大了两倍,胤礽也不乐意同胤禔他们挨着,住在畅春园这边也挺好的。 内务府这段时日其实并不清闲,海拉逊手头的差事也很多,除了两位皇子阿哥的建府事宜,还有五阿哥一月之后的大婚事宜要筹备,所以那会儿大阿哥和三阿哥去实地看他们的府邸,都是海拉逊手底下的管事跟着一块儿去的,海拉逊并没跟去。 可如今太子爷亲自发话了,而且,太子爷的身份可不同于一般的皇子阿哥,这位可是未来的万岁爷啊,是个不能得罪还得好好伺候的主儿,再瞧着万岁爷对太子府这事儿的重视程度,海拉逊哪有胆子推拒呢? 他当即点头,二话不说就跟着胤礽出宫去了。 海拉逊心想,从今儿开始,内务府就得先紧着太子爷的差事了,如今太子爷圣眷正隆,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他可不能得罪了太子爷,否则的话,万岁爷是要不高兴的,而一旦万岁爷不高兴了,轻则便是一顿斥责,重则就得丢了这内务府总管的位子啊。 出宫路上,李元福还问了胤礽,要不要将康熙允准胤礽在宫外建太子府的事儿传回毓庆宫同太子妃说一声。 胤礽给否了,没叫李元福派人回去传话。 他倒不是不想叫石氏知道这事儿,只是皇阿玛稍后会有旨意,石氏到时听了旨意也自会知道的,他也不必巴巴的特意派人回去告知石氏。 否则这等行为若落入有心人眼中,只怕会说他轻狂,到时候在皇阿玛跟前这么有意无意的一说,只怕会叫皇阿玛起了疑心,所以,在这事儿上,他还是谨慎些好。 胤礽出宫后不久,康熙果然就下了旨意,说明了胤礽要于宫外建太子府的事情。 圣旨上没提别的,就只说了胤礽如今居住的毓庆宫不宽敞,康熙心疼他,所以给他换了住处,在宫外给他建太子府,而太子府的选址就在畅春园的旁边。 这一道圣旨而下,自然在阖宫内外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和议论。 大阿哥大福晋对胤礽做出的事情在外间闹得沸沸扬扬,且惠妃带着大福晋去毓庆宫被拒的事情,惠妃转头又带着大阿哥去康熙请罪的事情,这些都不曾背着人,自然是很快就传扬开来了。 还有索额图在乾清宫前头那么一跪一请罪,康熙又接连处置了索府的那几个奴才,再加上处置惠妃大阿哥的时候也没有背着人,乾清宫的奴才就算口风再紧,可这惠妃和大阿哥接连被禁足,被要求闭门思过这是众人眼见的事儿,所以,外间的这些议论和反响,都是伴随着这些处置与这道圣旨一同来的。 但无论反响多大,议论多沸腾,其中心思想就只有一条。 那就是,太子在皇上心中,依旧是重中之重,即便是索家的人得罪了太子,那也是毫不容情的,该怎样处置还是怎样处置。 而且,太子但凡被人压了一头,也定有皇上为他撑腰,便是大阿哥,也不能越过太子去。 这样的信息,其实同过去的二十多年皇上所传达出来的信息是一样的,那就是皇上看重太子,看重到了容不得太子受半分委屈的地步。 众人心中都在暗暗琢磨,看来日后,不论自个儿身份如何,在对待太子的问题上,都应该恭敬再恭敬,绝不能得罪了太子,惹来皇上的责罚。 已交办了手头事务给荣妃,开始在自己宫中闭门思过的惠妃听到这道圣旨时,她的神情倒并没有那么的惊讶。 早就料到会这样,不是么? 惠妃在乾清宫时,在得了康熙的处置之后,她就晓得,在处置过他们之后,康熙是一定会替太子找回场子的。 毕竟这些年,康熙从来都是这样的。 为了让太子立起来,康熙从不吝啬让人知道他对太子的看重。 他们纵然再不服,又能如何呢? 她比不上赫舍里氏,胤禔更比不上太子,所以他们在太子跟前,从来都是那陪衬的绿叶,做不了红花。 惠妃静默半晌,将身边贴身伺候她的宫女唤来,让她想法子将她的话传给大阿哥和大福晋。 “安分守己,以图来日。” 惠妃让宫女告诉胤禔和他福晋的,就是这八个字。实际上,惠妃自己也是心里牢牢记着这八个字的。 她主持宫务这些年,即便如今被撸了差事,由荣妃领头打理宫务,但她也不至于手底下就没人了,她知道,这八个字会安安全全的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大阿哥那里叫他知道。 大阿哥被禁足闭门思过,康熙虽没提对大福晋的处置,但大阿哥都被禁足了,大福晋自然也是随着一样的处置。 只是,大阿哥思及大福晋做的那些事情,心里着实不痛快,他原本是很喜欢大福晋的,但为了大福晋擅自做主去毓庆宫刺激太子妃的事儿,大阿哥头一次跟大福晋生了气,闹了别扭。 惠妃那八个字传到大阿哥这里来的时候,大阿哥和大福晋正一人占据一间屋子生闷气呢。 听了惠妃的这八个字,大阿哥倒是难得的冷静下来了。 这次还真是他大意了,趁着这段时间闭门思过,他得好好查查身边的人,看看究竟是谁大嘴巴把他给卖了。 再一个,其实他额娘说的是对的,他现在是应该安分守己些,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毕竟,胤礽现在风头正盛,他这个皇长子是斗不过胤礽的,既然斗不过,那就不要再去触霉头就是了。 大阿哥这回,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而且,大阿哥想着,皇阿玛近些时日似乎有着想要重新启用纳兰明珠的意思,纳兰明珠是他叔公,这一层关系虽远了一点,但到底还是沾亲带故的,若叔公再获皇上重用,他也不愁将来没有好日子过。 额娘让他以图来日,这是对的。 更何况,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是亘古就有的道理,皇阿玛这般看重胤礽,将来也未见得胤礽就一定能坐稳太子这个位置,如果有一天,皇阿玛不再看重胤礽,又不再喜欢胤礽了呢? 到了那时,胤礽就坐不稳太子这个位子了。 大阿哥想到这里,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世上还有捧杀这个词,更有登高跌重这个词,胤礽这个太子如今已然十分惹眼和树大招风了,要想让胤礽这个皇太子垮台,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啊。 毕竟,皇阿玛又不可能一辈子喜欢胤礽啊。 若有人在其中锲而不舍的挑拨,终有一日,皇阿玛就将不再信任胤礽了。 当然了,这些心思不是大阿哥想出来的,是从前他叔公在他耳边念叨过的,他叔公自然脑子比他聪明,否则也不会得他皇阿玛多年信任,甚至一度能与索额图比肩。 大阿哥脑子想不了这些,从前纳兰明珠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也就是听听就罢了,如今才明白,纳兰明珠的话就是犀利入骨,而且说的都是对的,与额娘的盘算不谋而合。 所以这会儿,大阿哥一想通之后,便真的平心静气起来,一个人默默坐在屋里,开始了他闭门思过的生涯。 反正皇阿玛也说过了,不会黄了他建府的事儿,三阿哥那个人还算是靠谱,他去督建自个儿的府邸,胤禔也是很能放心的。 第27章 胤礽不在毓庆宫, 康熙的圣旨是石心玉领着侧福晋和格格们一道接的。 听圣旨宣读的时候, 石心玉越听越是震惊, 她没想到,康熙还真就给胤礽换了住处了,还在宫外亲自选址给胤礽建太子府。 她虽一直在毓庆宫中未有出去,但一直都有让首领太监冯德春在前院打听着外头的情况, 毕竟事关胤礽,她也不能就此置身事外,虽不能出去,但最新的消息, 还是要知道的。 冯德春的办事能力极强, 倒也不曾叫她失望,外头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也都能打听了来,再让杜嬷嬷说与她知道。 是以,石心玉虽未出毓庆宫, 但也尽知乾清宫那边所发生的事情了。 之前,看康熙的种种处置,石心玉就晓得, 康熙是生恐胤礽受了委屈, 所以才处置了惠妃等人的, 而后, 也就是这会儿接到康熙的圣旨后, 石心玉才真正看清, 胤礽在康熙的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分量。 如果此番真的是胤礽在幕后设计,而让康熙落入局中,最终胤礽得偿所愿的话,那么不得不说,胤礽这一局真的算是完胜了。 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此时此刻,也就是胤礽还只是二十一岁年纪的时候,康熙尚未对他心有戒备,尚未觉得胤礽对他这个皇帝来讲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康熙还愿意以一个父亲的爱去面对胤礽,关爱胤礽,甚至为了胤礽,不惜破了自己曾经立下规矩。 可是,石心玉想,谁又能知道,康熙这样深重的父爱与关切,会持续到何时呢? 宣读圣旨的人走后,石心玉拿着明黄绸子的圣旨,出了一回神,直到杜嬷嬷在她耳边小声唤了唤她,她才醒过神来,兀自垂眸一笑,心道,她真是操心太过了。 康熙的心思,当今世上,只怕就没几个人能揣测的准,何况她与康熙接触不多,对康熙的心思,就更无从知晓了。 她在这里想这些,虽说只是偶然感慨,但也确实无益。 将手中的明黄绸子收好,石心玉便转头去看她身后的侧福晋和格格们。 康熙的这个圣旨,不仅仅是解救了胤礽,还解救了这些个憋在毓庆宫中已有四五年的女人们。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发亮的眼眸,石心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浅笑道:“这是喜事,但是,太子府如今尚未建好,要等建好,约莫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咱们还得在这毓庆宫中住上几个月,所以,诸位妹妹,还是要调整一下心情,不要太过激动的好。” 石心玉也是怕她们太过激动失了分寸,毕竟这人得意忘形起来,就容易出事儿。 她们还要在毓庆宫中住上几个月,为了防止事情有变,石心玉不得不提醒提醒她们,顺道约束约束她们。 石心玉话音才落,大李佳氏她们倒也确实收敛了一下脸上的喜色,但是,那眉眼间突然活过来的神采飞扬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其实,想想也是,大李佳氏她们都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好几年了,天天过着的便是笼中雀的日子,如今乍然告诉她们,她们可以出宫去住更大的宅子,虽说外头的太子府还是一个牢笼,她们也还是不能随便出府的,但是,她们住的地方肯定会比这毓庆宫的后院要大啊。 就算是格格们在太子府里所住的地方,也肯定会比现在的一间屋子要大得多,活动范围肯定会变大一些的,便是不能得一座小院子,也总比现在要好呀。 一想到这些,她们又怎能不兴奋不激动呢? 纵然在石心玉跟前稍微压抑了一下,但那颗兴奋躁动的心依旧在蓬勃的跳动着。 只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石心玉看着站在太阳底下的女人们,因了她们的这种变化,这颇有些暮气沉沉的毓庆宫忽而就活过来了似的,有了人气,也有了灵气。 石心玉眸光闪动,这大约就是她们的心又有了新的盼头,被注入了活力的缘故吧? 其实,得了这样的圣旨,石心玉自个儿也是很高兴的,心情也很激动,由己及人,对她们的这种反应,倒也很能理解。 前几日落雨,这两天都是大太阳,这会儿正值午后,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大李佳氏和小李佳氏都是带着孩子们一道出来接旨的,石心玉怕孩子们晒久了头晕,更何况,如今圣旨也接了,没必要再在这毒日头底下站着了,石心玉便让众人散了。 康熙这圣旨是给胤礽的,只可惜胤礽不在,石心玉就给暂时收起来了,然后等着胤礽回来后,到她这里来时再想着给他也就是了。 胤礽这些时日,多是歇在石心玉屋里的,有时候在外头忙差事太晚了,连后院都不进了,便直接歇在前院了。 先时还能做到日日回来同石心玉一道用晚膳,然后一同说说话,到了时辰便就寝,但自手头的差事忙起来之后,胤礽就不大能够准时回来了,因此,也就不同石心玉一块儿用晚膳了。 多是在外用过了后,胤礽才会回来。 便是这么着,胤礽不能确定回来用晚膳的时辰了,便不给石心玉留话,也不要她等自己了,所以,这些时日,石心玉都是自个儿用晚膳的。 今日也是一样,从冯德春处,石心玉知晓胤礽同内务府总管海拉逊一道出宫去看太子府的选址去了,估摸着要晚些才能回来,石心玉便自个儿用了晚膳,然后便一个人到了临窗的书案跟前站着练字。 一则是为了打发时间,二则嘛,站着练字也能消消食。 她阿玛石文炳是弓马骑射上的武将出身,她额娘也是典型的北边满洲人家的姑娘,且两个人都是在北边出生长大的。 石文炳到南边任职,还是在她出生之前,也就是生了她两个哥哥之后的事情了。 石文炳在南边辗转任职,也是将她额娘带在身边的,夫妻俩在南边生活久了,慢慢的也就习惯起南边的生活了,并且,从前那些年养成的生活习惯,也就渐渐偏向了南边的生活习惯。 等石心玉出生之后,她就成了地地道道在南边出生的满洲姑娘了。 她额娘他他拉氏在南边待久了,就特别喜欢南边那些汉人世家里头那些以才名着称的大家闺秀,虽说自家是弓马骑射的武将世家,可他他拉氏因为偏爱这些,所以从小儿便是如此教养自己的三个儿子并石心玉,武艺不可拉下,文理更要精熟。 对于他他拉氏的教育理念,石文炳是十分赞同的。 如此这般许多年过去,她大哥富达礼虽然因为年岁大些开蒙比较晚,但是在他他拉氏和石文炳的共同努力之下,富达礼倒真的成了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才,虽然还未领差事,但是,依三年前康熙的意思,在她同胤礽大婚之后,她大哥的差事约莫就会定下来了。 只是二哥庆德资质便要差些,不论他他拉氏和石文炳如何努力,庆德也只是展现了在武艺方面的天赋,在文理方面,则是一塌糊涂,学了这些年,经书照旧还是一塌糊涂,最后他他拉氏只能放弃了,将庆德丢给石文炳,让石文炳去操持庆德的出路去了。 石心玉想着,约莫她那个骁勇果决的二哥庆德将来的出路,应当是同她阿玛一样的。 至于三哥观音保,展现出来的便是同她二哥完全相反的资质。 观音保在武艺上是一塌糊涂,虽然未至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要他去打仗什么的,铁定是不行的,用她阿玛的话说,就是观音保没有将帅之才,做不了将军,更没法子在武将这条路上混。 且她三哥偏喜欢结交文人,舞文弄墨是观音保平生最爱,偏生他还不爱参加科举考试,说是怕被如此拘束,于是,石文炳干脆也不管观音保了,只让观音保在家读书,等到了年纪,再给观音保寻一份差事也就是了。 到了石心玉这里,她也不敢说自己如何学有所成,只是在他他拉氏的督促和石文炳的期望之下,她倒是也能弓马骑射耍几下花拳绣腿,也能在琴棋书画方面展现一下她的能力。 学了这十来年,石心玉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虽比不上文墨大家,也不是什么江南才女,但是,多少也还拿得出手,况且,她自个儿尤喜书画,在这方面也是下过苦功的,十多年来苦练不缀,一出手,倒也颇有几分她自己的灵骨风韵。 到了这毓庆宫中,后院太小,她又是太子妃,成日里有事情要忙,何况住在这紫禁城中,凡事多不能由己任性,所以,抚琴是不可能了。 便说对弈,她也寻不到合适的对手,更没那些个功夫,便也不曾动过。 书画之中,她时常寻不到挥毫作画的兴致,于是,还是喜欢习字,而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习字安静,也能静气凝神,她便时常如在家时那样站着习字。 石心玉心里转着这些念头,手边动作却未曾停歇,看着手边临摹的字帖,瞧着字帖上龙飞凤舞飘逸至极的大字,石心玉忽的就想起那日胤礽晚归头回撞见她灯下习字的情形来。 第28章 那夜, 胤礽撞见她在灯下习字, 好奇到连衣裳也不换了, 先就凑过来瞧她写的字。 胤礽瞧过之后, 便说她的字极好,但一看便是女儿家的字, 纤巧娟秀, 石心玉倒没在意这个,只是望着胤礽笑, 说她便是女儿家,自然写的字就是纤巧娟秀了, 难不成, 还要写豪迈大气的男儿体么。 其实这些年,石心玉素来喜爱娟秀小巧的端正字体,要说大字也能写, 但也无非是簪花小楷放大了的字体罢了, 男人家太过豪迈的字体, 她还真是没有练过, 也不怎么会写。 胤礽当时听了她的话就笑,然后便让李元福去他前院中寻了他的字帖来,将那一摞字帖全给了她, 还嘱咐她说,让她跟着他的字练练, 会纤巧娟秀的字好, 但若还能精通一门, 会男儿大气豪迈的字便是更好。 胤礽给她的全是大字,且都是他亲自写的,素日里最得意的作品。 石心玉当时略略翻了翻,当真是写的极好的,她是沉浸此道日久的人,只瞧了瞧就知道,胤礽的这笔字,下的功夫比她习字时还要多得多。 她素来对拥有一手好字的人有极大的好感,并且坚信字如其人,胤礽长得这么好看,他的这笔好字,当真是给他又加分不少。 见石心玉对自己的字惊为天人,胤礽显然很得意,还告诉她,他从四岁开蒙起,除了每日课业之外,康熙还要他每日写一百四十个大字,写完了之后才准歇息。 他的这笔字,便是这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给练出来的。 石心玉听了默默点头,胤礽这笔字,早已脱离了他原先模仿的那字体,且已有了自己的形质风骨,是真真的好字。 她想,若是胤礽不是皇太子,就凭这笔字,去往江南那么一显摆,绝对能捞个书法大家当一当了。 想想,她还有些惭愧了,从前只觉得自己习字很用功来着,如今见到了个比她还用功,且字又写得好的人,她心中那些自得,还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胤礽叫她多学一笔字,是认真同她说的,她也就认真应下了。 实际上,她自个儿心里也是很想学一学胤礽的字的,她叫胤礽说动了心,也想看看自己除了这一笔纤巧娟秀的字,能不能写出一手潇洒肆意的大字来。 于是,从那夜之后,她再习字时,便将胤礽的字帖摆在旁边,一笔一划照着他写,揣摩他的运笔,揣摩他的落笔,揣摩他的习字习惯,渐渐的,她倒也从中品出不少写大字的乐趣来了。 石心玉习字时,倒也不是说一定要绝对的安静,便是稍微有点声响也是无所谓的。 毕竟曾经在闺中之时,她二哥性子最为闹腾,三哥也不赖,这俩人常常在她静心习字时突然出现然后故意吓唬她,虽然这哥俩每每如此之后都会被她额娘斥责一顿,但久而久之的,她倒也习惯了。 专心习字之时,外界的一切,她都可以完全屏蔽掉了。 可她如今是太子妃,是这毓庆宫的女主人,女主子静心习字之时,又有谁敢发出一点声音故意吵嚷呢? 所以,石心玉这边,从里到外,杜嬷嬷等人都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的当隐形人,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降低了,就怕扰了石心玉习字的兴致。 其实这时候,后院的侧福晋和格格们都已经用过晚膳了,原本都是有规矩在身的人,这里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所以,她们并不像老百姓家的人那样,吃了晚饭就出门溜达,或者串串门说说旁人家的闲话,她们还是都待在自己的屋中,没有人到院中溜达。 只不过,屋中总有人声传出,毕竟,大家闷在屋里,总不可能不说话吧?再说了,今日毓庆宫迎来了那么让人高兴的一桩喜事,大家都在兴头上,彼此坐在一块儿议论议论,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只是,正屋这边太过安静,两边屋子里的女人们就渐渐有所察觉,想着正屋那边怎么就这么安静呢? 奴才们站在门口屏气凝神的不敢言语,她们都在想,这太子妃在屋里是在做什么呢?只是打发人去瞧了,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晓得正屋那边是从里到外都安静得很。 也不知是谁先停住了话头,慢慢的,女人们都不说话了,各自沉默着去干各自的活计,虽说她们不晓得正屋那边为何如此安静,也不晓得太子妃这会儿在做什么,但是,思及太子妃下午说过的那话,她们觉得,她们还是保持安静好了。 省得得罪了太子妃,将来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毕竟,太子妃是这毓庆宫的女主子,这会儿大家还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们这些侧福晋和格格们,是不得不低头啊。 面上安静,可她们心里却都在想,再熬几个月就能去太子府住了,到了那时,大家住得远,隔的没有这么近,她们也不必被正屋那边支配,到时候想说话也能自由的说话了,这多好啊。 石心玉是绝不晓得她只是单纯写个字,就给侧福晋和格格们带来这么大的压迫感的。 胤礽便是在这样万籁俱静的时刻踏入毓庆宫后院,然后往正屋这边来的。 他今日回来得晚,连晚膳都是在宫外用的。 他和海拉逊带着人在太子府新址那儿转了一圈,又同海拉逊商议了一下初步的方案,便是这么一耽搁,很快就天黑了。 胤礽自是不会亏待了自己,让李元福去选了家干净好吃的酒楼,带着海拉逊便去了,吃饱喝足后,他才放海拉逊回府,他自个儿也就回宫来了。 虽说他如愿以偿了,在看了太子府的新址之后更是兴奋,但胤礽也没失了分寸,没有拉着海拉逊耽搁太久,虽然依着他的意思,他原是想在那空宅子再逛小半个时辰的,毕竟,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府啊,他在几个月之后将要入住的地方。 一想到这一层,他的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激动,便是得康熙多年对规矩的教养,也很难让他压抑住心头的这股子激动。 在旁人跟前都不能表现这股子激动,胤礽多少还是有点儿憋闷的,在前院洗漱更衣后,胤礽就踏入了后院,几乎都不带犹豫的,他直接就往石心玉所在的正屋去了。 侧福晋和格格们那里,他得端着太子的架势,总也不能将真实的自我全部释放出来,何况,那样也并不合适。 而他这些时日同石氏在一处,相处和谐愉快,且在石氏跟前,胤礽总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们是夫妻,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在石氏面前隐藏过真实的自我,和石氏在一起待着他也觉得很舒服,这是在侧福晋们和格格们面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所以,胤礽下意识的就觉得,如果他想要分享他心头的这股子激动之情,找石氏就对了。 于是,胤礽收拾好自己后就来了。 但胤礽没有想到的是,踏入后院之后,竟会是这等万籁俱静的情形。 莫说今日这样特殊的时刻,便是平日里,后院这般安静,也是很奇怪的。 胤礽听不到人声,又瞧见各个屋子里亮着灯火,而正屋那边的奴才们更是一个个屏气凝神如临大敌似的模样,倒是让胤礽挑起了眉头,勾起了他十二分的兴致。 这是怎么了? 石氏在做什么呢,怎么这么安静? 他给李元福使了个眼色,让李元福留在外头不必跟进去,又示意杜嬷嬷等人不必行礼,他便打算自己亲自进去瞧瞧,看看石氏在做什么。 可他这一脚还没跨进去呢,身侧的杜嬷嬷倒先开了口。 杜嬷嬷用极低的声音道:“太子爷,主子正在屋中写字。” 杜嬷嬷其实是怕胤礽见了毓庆宫内情形有所误会,所以才擅自开口的。 胤礽倒也没怪杜嬷嬷多嘴,听了杜嬷嬷这话,他眼中兴味更浓,低声笑道:“你主子写字,所以叫你们都不许出声吗?连侧福晋和格格们,也不许说话?” 他记得,石氏习字的时候,好像是没有这等规矩的。 有时夜间他在这里解闷看书时,正是她习字的时候,他偶然有些响动,或者同她说话,好似都不会影响到她,见她仍旧能够专心致志的习字,胤礽便知道,她习字的时候与别个不同,是最不怕吵闹的。 所以他这话,其实也带了几分调侃,倒不是真的认为石心玉就如此霸道了。 而且,听杜嬷嬷说石氏在习字,胤礽更关心的,更想知道的是,如今石氏的字练的如何了,是否又多像了他几分? 杜嬷嬷倒不晓得胤礽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闻言,只老老实实的答道:“主子不曾吩咐奴才们噤声,是奴才们怕扰了主子静心,所以才不出声的。至于侧福晋同格格们,并不晓得主子在习字,先时侧福晋同格格们都在屋中说话,只是奴才也不知为何,那边打发了人出来瞧了奴才们这边不讲话,于是,那边渐渐也就不说话了。奴才想,许是侧福晋同格格们猜到了主子所为,侧福晋和格格们素来待主子一片真意,于是,便自发为主子提供了这样安静的夜。” 杜嬷嬷是特意出声的,也是特意引胤礽发问,然后出声解释的。 她是怕胤礽见了这样的场景,误会石心玉强压侧福晋和格格们,若是那样的误会,于两位主子的关系是不利的。 杜嬷嬷既然想到了这一层,便不肯叫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拼着僭越规矩的行为,也要替石心玉解释上几句。 实际上,胤礽压根就不在乎这个,只不过有些好奇原因罢了。 这些日子相伴以来,越是对石心玉了解,他越是觉得,以石氏的性子,她是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等以权压人的行为,石氏,她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他也相信她不会那样做。 其实,杜嬷嬷一开口,胤礽就猜到她的意图了,胤礽还愿意顺着她的心思同她问一句,也不过是感叹石氏身边还有这样心思玲珑的嬷嬷替她周全,他自然是不能不给杜嬷嬷这个面子的。 多说上几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杜嬷嬷这几句话说的很漂亮,胤礽听了,还是很满意的。 侧福晋和格格们究竟是何用意,他懒得去费神猜度,杜嬷嬷既然解释完了,胤礽便随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长腿一迈,就进屋去了。 剩下杜嬷嬷在门口发愣,太子爷这意思,究竟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啊?纵然她是个玲珑剔透的心思,这会儿倒也有些看不透胤礽了。 倒是全程瞧在眼里的李元福,见此情景,凑过来低声笑道:“嬷嬷,您老怎么这会儿倒糊涂了?太子爷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不在乎那些啊!嬷嬷,奴才同您透个底儿吧,太子爷心里,比您想象的更在乎太子妃,也更相信太子妃!” 李元福是早就瞧出这一点来了,因着胤礽对石氏的在意,他对太子妃的事情也上心了许多,并且,他与太子妃跟前的人也混熟了许多,大家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更何况,太子妃跟前伺候的人从不拿乔,且极好相处,李元福倒还真是蛮喜欢这几个人的。 所以,这会儿见了素日灵透的杜嬷嬷发愣,李元福便忍不住笑着提点了杜嬷嬷一句。 杜嬷嬷此时才如梦方醒,回想前后情形果然如李元福所说的那样,她便忙谢过李元福的提点,两个人又低低说了几句话,便不再开口,继续垂手立在门边候着了。 胤礽进得屋中,便直奔里间去找石心玉,好几日都未查过她的字,也不知她是否有所长进。 才一进去,胤礽就瞧见了石心玉正立在临窗的书案前习字,看见明亮宫灯下专注习字的人,胤礽不由得顿住脚步,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不论瞧见多少次,胤礽乍然再见此情此景,心里头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总是一样的。 石氏静立书案前习字的模样,真真是极美。 第29章 胤礽一直都觉得, 石氏给他的感觉,就如同他曾见过的烟雨江南那样, 清新自然,美不胜收。 且石氏又确实是从小在那烟雨江南之地长大的,比之北边的姑娘们,那骨子里就多了江南的婉约温柔的风致,其中的美妙之处, 胤礽日日琢磨夜夜细品, 只觉得比他曾见过的江南风物,还要好上百倍亦不止。 如今眼瞧着这灯下绝美如画的人物, 他倒生了爱惜之心, 竟舍不得发出声响来惊扰那专心习字的人儿, 更怕惊走了这样的美景, 堂堂太子爷, 竟就这么站在原处静立观看了。 因为外界的寂静无声,石心玉早已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一颗心全都扑到了眼前的大字上头, 对于外界的一切, 她都一概不知。 不知胤礽回来, 不知杜嬷嬷与胤礽说话,更不知胤礽这会儿就站在屋中看她写字。 一口气写了十几个大字后, 石心玉才停下来, 长出一口气, 然后, 将笔搁下,用不写字的手去揉捏自己已然有些酸软的手腕子。 她的腕力不差,应付簪花小楷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写这样的大字,她的腕力就明显不足了。 如此这般练了这些时日,练至如今,她也就只能写二十来个大字而已,比起胤礽的每天一百四十个,那就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石心玉写字又喜欢一气呵成,所以攒足了力气一口气写了十来个之后,便要歇息一下,她正揉手腕子呢,自然是要从先前那种浑然忘我的境界中出来的,这一出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屋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明明她写字之前还不是这么安静的,那会儿,屋外还有人声,怎么这会儿全没了? 石心玉心里觉得奇怪,便转身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她这一转身,就与身侧静立正凝眸看她的胤礽对上了眼。 “爷?” 石心玉愣了愣,而后忙放下正在揉手腕子的手便迎了上去,“爷什么时候进屋的?怎么也不出声呢?” “爷怎么不让外头的奴才通报一声呢?臣妾怠慢爷了。” 她专心致志的写字,对外界之事一无感知,也不晓得胤礽在这儿看了多久,竟也不出声。 这般默默的态度,可不像胤礽素日的性格呢。 “刚回不久。见你写字这么认真,认真的样子又这么好看,不忍心扰你,便站住看了一会儿。” 胤礽勾唇一笑,伸手去牵起她写字的那只手,然后替她揉手腕,带着人直接走到书案前,在圈椅前坐下,十分熟络的将石心玉抱在怀中圈着,调整好两个人都觉得最为舒适的姿势后,胤礽才一边给石心玉揉手腕子,一边去看书案上的那些字。 石心玉的力气自然是没有胤礽大的,她给自己揉手的力道太小,效果也并不好,不过略微解解酸痛罢了。 但胤礽就不同了,他从小到大练字,写到手腕子酸疼的时候数不胜数,怎么揉手腕子舒服他最有经验了。 这会儿一上手,就显示出专业人士的专业来,石心玉被他颇具章法的一揉搓,很快就觉得酸软的手腕子恢复了些知觉,比之方才舒服多了。 她被胤礽圈在怀里侧身坐在他身上,一抬眼就能看见他英武的侧颜和那带着青胡茬的下巴,看着看着,她心头也不知为何竟渐渐热乎起来,瞧着胤礽如此呵护她又毫不吝啬夸奖她赞美她的模样,心头不由自主泛过丝丝甜意。 胤礽看石心玉才写的字。 那些字墨迹未干,都摊在书案上晾着,胤礽瞧来瞧去,倒是越瞧越心喜,连连点头道:“练得不错,再如此练过两年,你的字,也能及上爷的三分了。” 胤礽将石心玉所写的几个好些的字挑出来放在一边,又将剩下的那些字不好在何处,同石心玉讲了一遍。 石心玉认真听了,暗暗记在心里,想着下回再写时便要注意些。 实际上,石心玉还觉得胤礽那话说的有些水分。 便是她如今的这个水平,再如此练上两年,也未必能及得上胤礽的三分,若说两分还差不多。 胤礽可是十几年的积累沉淀,她又哪里能在两年里就能承袭他的形质风骨呢?能学到一点皮毛都是极好的了。 毕竟,她自个儿的簪花小楷也还未能自成一派呢,像胤礽这样堪当书法大家的水平,比她的境界深多了。 胤礽见石心玉认真倾听的模样,还有那双清澈晶莹又透亮的眼眸,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喜欢。 石家是真心把她养得很好,她在某些方面的性子真心纯净的犹如一汪清水,而偏偏在大事上,或者说在做太子妃的方面,又极其有担当,老练的就跟个掌家多年的家主似的。 胤礽从前觉得,这样两种互相矛盾的特性是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可偏偏事实如此,这两种矛盾的特性,还真就出现在石心玉身上了。 石家从接到赐婚圣旨的三年前起,就开始培养石心玉如何做一个太子妃,而在石心玉年满十岁后,石文炳的福晋就开始训练她如何做一个掌家女眷了,听闻,家中事宜,石文炳的福晋他他拉氏都会让石心玉参与决策。 持续了几乎有□□年的打磨和训练,才将石氏磨练成如今的这个样子,而偏偏这些打磨和训练,竟没有磨掉她原本的性格,没有磨掉她心内的热忱与纯真,这真的是十分难得的。 胤礽对她了解越多,便越发觉得,他真是得了一块儿美玉,一块近乎于完美的让他爱不释手的美玉。 不然的话,若换做旁人,又有哪个嫁了人的嫡福晋或是侧福晋,会这般沉迷于写字,听人讲写字,会如她这般乖巧又认真的呢? 他觉好笑,便是喜欢她的这股子赤忱。 且,也喜欢她不是刻意做作出来的乖巧是如此的合他心意。 一念及此,胤礽只觉怀中女子是越看越让他喜欢,便匆匆停了话头,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便亲了上去。 直到两人呼吸都有些乱了,胤礽才放开了她。 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再进行下去,他就忍不住要把怀里的人给吃了。 要换做平日里,他要想吃,直接就给吃了,可自从有了小儿啼哭这层阴影之后,他便不愿随意再吃了。 这会儿几个孩子又没睡熟,要是进行中再给他来一嗓子,他下半辈子的能力还要不要了? 思及于此,胤礽觉得,还是后半夜再把人吃了比较痛快。 后半夜最是安静,小孩子们睡沉了,哭闹也少,那时候干这事儿合适。 胤礽默默想了想,决定明儿再去找海拉逊谈一谈,看看建府的工期能不能从三个月缩短成两个月。 他是真心想快点搬出去的,反正不管怎么说,时间越短自是越好的。 石心玉被亲的面色绯红,喘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就坐在胤礽身上,贴身坐着,胤礽能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会不知道么? 跟胤礽相处了一段时日,她倒也历练出一些来了,面色发红发热颇有些害羞,却不再发窘了。 见胤礽忽而停下来什么都不做,只默默抱着她平复心绪,她便猜到,胤礽这般,便还是那夜二阿哥的哭声给闹出的阴影。 她自是不会主动去勾他,故意移开目光也不去招惹他,却正好瞧见书案上放圣旨的那个匣子,她便转头去看胤礽,打算说说话来转移胤礽的注意力。 她问胤礽康熙给他的圣旨是否要让人送到他前院那里去放着。 胤礽对这个倒是无所谓的,漫不经心的道:“不必送去前院,便先放在你这儿吧。” 被石心玉这么一打岔,胤礽的目光在掠过那装着圣旨的匣子后,忽而就想起先前存在心里头的一个疑问来。 那会儿他虽心有疑惑,可奈何正主儿不在跟前,寻不到人问,也只能作罢了。 现而今正主儿就在眼前,屋内便只有他们两个人,倒是正适合问这话的。 胤礽的目光转回来,落在石心玉的脸上,他开了口。 “玉儿,我且问你,惠妃领着大福晋来给你道歉,你为何不见?” 石心玉没料到话题的走向居然一下子绕到这儿来了,但她也未如何,依旧镇定答道:“臣妾夜里没休息好白日头疼,那时已经歇下了,不方便见客,便没有见惠妃娘娘和大福晋。” 这话,也不知胤礽信不信啊。 但不管胤礽信不信,她的话都这么说出去了,肯定不能临时改换说辞啊,便只能一言到底了。 胤礽挑眉,圈着她人的手臂紧了紧,才道:“托词!” “玉儿,你这话骗得了旁人,你以为还能骗得了我?” 胤礽道,“再者说了,便是惠妃和大福晋,也未必就真信了你这一听便知瞎编的鬼话!” “赶快同爷说实话!” 石心玉蹙眉想了想,特别认真的望着胤礽道:“好吧,臣妾同您说实话。” 她道:“臣妾就是不喜欢大福晋,不想见她,还在生她那日的气,臣妾打定主意不要原谅大福晋,所以才不肯见她和惠妃娘娘,便编了这话让杜嬷嬷去同她们说,好拦住她们的。” 石心玉十分真诚的看着胤礽的眼睛,心想,这下他总该相信了吧? 第30章 “不喜欢大福晋所以不想见她?还打算不原谅她?” 胤礽似笑非笑的望着被自己圈在怀里的人儿, 他显然是不相信石心玉这等说辞的。 不过, 胤礽并不打算现在就拆穿石心玉的说法, 他瞧着石心玉那露出十分真诚而眼底却有点点闪烁的眼眸看了一会儿, 才又开口笑道:“好吧,爷姑且先相信你这话。” 他道:“玉儿,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 你定是知道的。若按你所说, 因大福晋的行为得罪了你,你便不肯见她, 也不要她的道歉,还不肯原谅她, 甚至连惠妃的面子也不给了, 那你可知道, 你不但得罪了大阿哥和大福晋,便是连惠妃也一同得罪了么?” “虽说现而今, 皇阿玛于后宫之中偏宠那些年轻的嫔妃,对惠妃这些个资格老的嫔妃也不要她们侍寝了, 但她们毕竟陪伴皇阿玛日久, 又生有皇子阿哥, 在皇阿玛跟前的体面尊荣还是有的, 你如此对待惠妃, 就不怕皇阿玛知道了对你不满, 觉得你度量太小, 德行配不上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么?” “再有, 你此举得罪了惠妃,就不怕将来她伺机报复你?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她当真有心报复,岂不是后患无穷么?” 胤礽笑道,“玉儿,以你的性子,这件事,原不该是这么处置的。” 这人儿处事公正,又最是周全,瞧她身边的那个杜嬷嬷就知道,有那般伶俐周全的奴才,主子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他就不信她没有想到他说的这些后果。她定是想到了,只是因为什么缘由,才让她没有那般周全。 所以她那话,分明便还是说的瞎话哄他罢了。 胤礽也不着急,笃定了石心玉在说瞎话后,只一条一条的将心中疑问说出来,摆在她的跟前,诱逼的她无路可走,无瞎话可说后,这藏在心里的真心话,自然也就出来了。 胤礽如此犀利发问,倒是真将石心玉给问住了。 她原就没想那么多,更不晓得他为何如此在意这个问题,在她看来,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怎么认真搪塞几句,就愣是过不去了呢? 石心玉无法,默默瞧了胤礽一眼,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爷说的都对,这些后果臣妾当时都已想过了。若臣妾自己要明哲保身,这样做自然是上上之策,可若臣妾真是那样做了,又将爷置于何地呢?臣妾是爷的妻子,不论出了何种事情,臣妾都是要同爷站在一起的。于此事,爷尚未表态,且从外间传言来看,大阿哥实在是太过分了,爷都未同大阿哥在明面上和解,臣妾又怎样擅作主张与大福晋和解呢?” “而且,若是臣妾同大福晋在惠妃的见证下和解了,那便是在逼爷了。臣妾想,到了那时,爷纵然是不肯,也只能同大阿哥握手言和了。臣妾那会儿尚不晓得爷的心思,便不能陷爷于这样的被动局面中。” 这大约是二人成婚以来,石心玉首次当着胤礽的面,如此剖白自己的心思了。 虽说并未将所有的心思说出来,但能说出这许多来,也是实属不易了。 要知道在面对胤礽的时候,石心玉还从未说过这么长的一串话。 见石心玉破天荒与自己说这许多话,胤礽还是很高兴的。 瞧她眸光莹亮清澈,神情恬静,一看便知,她这话才是出自真心肺腑,不似之前那样在说瞎话。 而且,石心玉话中字字句句都是在言说她为他着想的心思,尤其是那句臣妾是要同爷站在一起的话,颇让胤礽动容。 便是在那样的情境之下,这人儿还将自己放在后头,一心为他着想,说明这人儿的心里,其实是很在意他的吧? 胤礽凑过去,亲亲石心玉的眼睛,才望着她笑道:“玉儿,你那时候,应该是猜到爷要做的事情了,对吧?否则,你不会那样对待惠妃和大福晋的。要知道,正因了你那般做,惠妃在你这里碰了壁,这才会带了大阿哥去皇阿玛那里请罪,也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玉儿,你可是帮了爷的大忙啊!” 胤礽笑道,“如今话都说到这里来了,你也该同爷说说,你是怎么猜出来的了吧?” 这才是胤礽真正想问的疑问。 整件事情的谋划之中,胤礽实际上都是算准了各方的态度和事态的发展的。 他唯一没想到的,或者说唯一不能控制的,实际上就是惠妃的道歉和请罪行动。 惠妃领着大福晋去毓庆宫给石心玉道歉,这是胤礽没有想到的。 当时胤礽得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便觉得,惠妃不愧是在宫中混了多年且还是四妃之首的后妃,她很显然嗅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如若她领着大福晋给石心玉道歉成功了的话,绝对会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皇阿玛对大阿哥和大福晋的恶感,他苦心营造出来的局面就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如果皇阿玛对大阿哥和大福晋的恶感减轻了,那么,想要替他出头帮助他强压大阿哥和大福晋一头的心思也会跟着减轻。 虽然不至于会影响到大局和最终结局的发展,但还是会给他的计划造成一定的阻碍,只不过,想要达成目的,他便要多费些心思了。 胤礽当时甚至都想好了对策,一旦惠妃的计划成功,他也要做出相应的措施来确保他的目的仍旧能够达成。 可是,这一切却都没有发生。 惠妃压根就没能进毓庆宫的大门,更没能领着大福晋让她当面给石心玉道歉,这才有了后来惠妃领着大阿哥去皇阿玛面前请罪之事,让皇阿玛对他们的恶感不减反增。 胤礽本来以为,石心玉的这个行为是偶然的,但是细细揣摩之后,尤其是听到石心玉让杜嬷嬷同惠妃和大福晋说的那番话之后,胤礽便越发觉得,石氏的这个行为不像是偶然的,倒像是故意帮着他似的。 他那时就心有疑问了,只是不得闲,无法问她而已。 这会儿正主就在跟前,他步步紧逼至此,听她说了心里话后,胤礽就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想,石氏怕是在拒绝惠妃和大福晋的那个时候,就已然猜到了他的计策,甚至猜到了他想要什么,然后,选择了配合他。 别的也就罢了,胤礽最好奇的是,石心玉究竟是怎么猜出来的。 他自问自己这番布局,并没有什么能让人一眼看出来的破绽啊。 石心玉没料到胤礽这般敏锐,竟然能推断出她是因为猜出了他的心思,才会那样做的原因来。 如今回想起来,他是在一开始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想好了要问眼前这话了吧? 且胤礽虽是发问,可看他的模样,分明就是十分笃定的,不过是等着她自己说出来罢了。 说实话,石心玉就没想过要把自己当时真实的心思说出来,就让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好么? 可是,这会儿她就在胤礽怀中,躲也无处躲,藏更无处藏,且胤礽将她圈得紧紧的,她根本就走不掉,看胤礽的架势,也是不问个清楚誓不罢休了。 石心玉没办法,只能默默将自己当时的想法包括她是如何联想而后猜出来的过程同胤礽说了一遍。 胤礽听罢,倒哈哈大笑起来:“就凭着爷与你说将来会添置小厨房的话,你便顺藤摸瓜猜出了爷的图谋,然后决意顺水推舟帮爷一把?” “玉儿,你果真是不负聪慧二字啊!” 胤礽放了心,事情没有破绽就好,但也正是因为没有破绽,又得知石心玉其实从他偶然一句话中猜出来的,他倒是越发高兴起来。 高兴石氏的聪慧,也高兴自己得了这么个聪慧的太子妃。 胤礽是真大笑,笑声听起来畅快至极,声音也是很大的,直接透窗而出,在寂静的毓庆宫后院中回响。 胤礽的畅快笑声,就连住的最远的格格们屋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侧福晋们的屋里了。 她们虽不都在一起,但在听到胤礽的大笑声时,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默默在屋中朝着正屋那个方向张望。 她们的心中,都在不由自主并心中略有些酸涩的想着,太子妃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让太子爷如此畅快高兴呢? 要知道,太子爷在她们这儿的时候,可从没有这般高兴过啊。 太子妃,还真的是很得宠呢。 只是,大李佳氏和小李佳氏这般心酸了片刻后,就没法子再继续哀怨下去了。 因为胤礽突如其来的大笑声将阿哥和格格们给吵醒了,孩子们受了惊吓自然是要哭闹的,奶娘们哄不过来,她们得上阵去哄,就这么手忙脚乱的哄孩子去了。 大李佳氏和小李佳氏生怕孩子们的哭声会惊扰了胤礽,扫了胤礽的兴致,连忙用最快的速度哄好了孩子们,倒是顾不上再去胡思乱想了。 且不管侧福晋和格格们听见胤礽这畅快大笑是如何的柔肠百转思绪万千而后手忙脚乱的,只说正屋门外候着的一群奴才们,在听见胤礽这畅然大笑时,先是被吓了一跳,之后都互相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主子爷开心,同太子妃之间和和美美的,也是他们做奴才的最愿意看到的局面,不是么? 要说被胤礽这毫无征兆的畅快大笑吓的最厉害的那肯定就是石心玉了。 她压根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的,胤礽乍然大笑,感受到胤礽胸膛强烈震动的她下意识的身子一抖,差点从胤礽怀里溜出去,要不是胤礽眼疾手快的将她抱住了又重新搂在怀中,她就真的摔下去了。 石心玉被胤礽紧紧抱在怀中,但见胤礽用一双幽深莫测的眼眸盯着她,还与她凑得极近,沉声问她道:“你此举是实实在在的为爷好,怎么反倒不肯同爷明说你的心思呢?还要爷如此旁敲侧击才肯说?” 第31章 胤礽专注于同石心玉说话, 畅然大笑也是因石心玉而起, 对外间之事并无半分留心关注, 所以,纵然有小孩子的哭闹声隐约传来而后又安静下来, 他也半分没有留意到,只是一心想晓得石心玉的心思, 想从她的口中问出真心话来。 石心玉被胤礽圈在怀中,被胤礽的气息所包围, 除了眼前抱着她的皇太子,她眼里再不能看到旁人, 耳里再听不到旁的声响,对外间的动静,也是一概不晓的。 石心玉望进胤礽幽深如墨的眼眸中, 因为两个人离得很近很近,定睛瞧去,她还能从他眸中看见一个小小的自己。 胤礽把她抱得这么紧, 根本不容她逃避不答。 石心玉眨眨眼,想了想, 开口说了实话。 “臣妾是想着,爷那日并未与臣妾明言爷的心思, 或许爷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这毕竟是外头的事情, 或许爷觉得告诉臣妾也无益。臣妾体谅爷是这等心思, 所以就想着, 臣妾既然猜出来了,不管是与不是,也不必同爷说,只管择了最有利于爷的法子做就是了。” “不瞒爷说,其实臣妾就没有想过要去爷那里求证自己的猜想的,不管是与不是,臣妾只要能帮到爷就好了。“ 而且,她也确实没想到胤礽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甚至还非要问出个结果来。 她一开始,是没想着要说的,所以才一拖至此。 若一开始就想到胤礽是这个心思,并不认为她是自做主张,她肯定会在胤礽发问之时老老实实都说了,何必还去说瞎话呢? 胤礽闻言,倒暗自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其中确实也有他自己的问题存在。 自他下定决心要谋划此事后,除了索额图之外就谁都没告诉过,便是石心玉,也只在她跟前漏过一句添置小厨房的话,其他的压根就没说。 当时心里抱着的念头便是,事成之后给她一个惊喜便是,至于说她能帮忙或者能参与进来之类的念头,那是一概没有的。 若非她自己聪慧,从他那漏出来的一句话和眼前的事态之中分析出他的谋划,那他要做成此事,当真要多费一番手脚了。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他小看了石氏的缘故。石氏原比他想象中要聪慧敏锐的多。 因他什么都不说,闹的石氏不知他的心思,就算暗中为了他好,做了助攻帮了他一把,也不肯主动说出来。 若非他敏锐发现问题,那岂不是永远不晓得石氏在这里头下的功夫了么? “以后爷不会再这样了。” 胤礽亲亲石心玉光洁的额头,含笑道,“日后爷若再有什么打算或者念头,若没什么大的相干,便都会与你说说,也好听听你的意见和想法。这次,是爷疏忽了。” 这次就罢了,事情已然做下,也不必再提了。 何况,石氏聪慧,他即便不曾明说,石氏也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自是不必再同她细说了。 胤礽道,“其实那添置小厨房的话,也是爷心疼你,想要让你吃好些,所以才那般说的,只是为了瞒住爷的念头,故意没有同你明说是想要在太子府中为你添置小厨房罢了。其实,爷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从前他是想,石氏性子恬淡,做太子妃样样都很合他的心意,且模样真是长得极好,他是真的挺喜欢石氏的。 只不过,虽说这婚事三年前就定下了,他对石氏并不十分陌生,但终究没有见过人,不晓得石氏的本事,只想着人嫁过来后,他便要护着这位太子妃,若是这个太子妃合他心意,便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也就是了。 却不曾想到,石氏也是个有智慧的,尤其这次石氏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让他看到了石氏的聪慧之处,看到了石氏作为太子妃与他共同进退的心思与智慧,这倒是让他对石氏的了解又更深刻了些。 石氏……倒不像是个只能躲在他羽翼下的小女人,她似乎也拥有与他一肩共担风雨的能力和头脑啊。 如此看来,石家,真真是为他培养了一个极好的太子妃。 胤礽心中对石心玉又添了一层喜爱,便在心里打定主意,日后看待石氏,倒也无需将她看做深闺女子,她将来是要做皇后的,既然要做皇后与他共担风雨,有些事儿,实在不必要瞒着她不说了。 胤礽说这话时颇有几分动情,石心玉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又见胤礽用一种十分深邃的目光看着她,倒是让她莫名有些心颤,这目光太过摄人心魂,胤礽这时只亲她的额头,倒是比往日亲她的唇更叫她脸红心跳。 但将胤礽后头的话听完,石心玉原本过速的心跳却渐渐缓慢了下来。 就连那热乎乎的心也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了似的,迅速降温,迅速冷却下来。 她咬唇看向胤礽,问他道:“爷,您的意思是说,您想要搬住处的心思,是因为臣妾才有的吗?爷如此筹谋,就是为了给臣妾一个惊喜?” 石心玉也不想如此脸大的认为胤礽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但是,听胤礽这话,仿佛就是她理解的这个意思啊。 其实,她自从进毓庆宫接触胤礽开始,便觉得胤礽不像是她曾在历史上所看到的那个皇太子。 尤其是胤礽在产生了想要搬家,甚至为此事筹划,最终还在康熙那里得到允准这事儿之后,石心玉越发觉得,事情似乎与她所知的那些,有了一定的偏差。 莫非是因为她不是原本的那个太子妃石氏,所以历史才会因她的出现有所偏差? 又或者她是穿越到了一个平行时空之中,在这里,胤礽的命运,原本就会有所不同? 她想不到是哪一个原因。 但如今听胤礽这话,她心中便是悚然一惊,难不成,胤礽的人生轨迹中出现的这第一个偏差,当真是因为她么? 如果真是因为她,胤礽才会如此积极的谋划想要搬出宫去,那她是不是罪过大了? 若胤礽安安分分的也就罢了,康熙也不会怎样。 可若是胤礽谋划的这些事情有一日传到了康熙耳中,或者被康熙查知,那康熙又会作何感想?只怕,康熙对胤礽的看法,总会因这件事而有所改变吧? 胤礽倒不晓得石心玉的这些心思,见石心玉如此,还只当她是受宠若惊,当即笑道:“倒也不全是因为你。” 胤礽道:“毓庆宫这几年人多,爷住的并不是很舒坦,可毓庆宫是皇阿玛所赐,爷也不能如何,只能将就住着。何况,大阿哥他们大婚后也都住在阿哥所,成年且有子嗣的阿哥同爷都是一样的处境,大家都忍着,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了。” 这些时日,胤礽对石心玉素来坦诚,又刚承诺过不会再刻意瞒着她什么事,便又直言道,“可爷大婚了,玉儿你深得爷心,爷自然多喜爱你几分,对你也多关注些,住在这狭窄的毓庆宫中,莫说你不方便不适应,爷也是一样的。你水土不服不思饮食,爷都是知道的,爷其实也并不觉得这里有多好,还有夜里……屡次三番有人坏了你我的好事……再加上大阿哥和三阿哥要搬出府去,这两厢一刺激,爷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搬出去住了。” 石心玉懂了,胤礽这是多方刺激之下,忍不住了才会如此的。 她也不再纠结为何此间之事与历史上的事不一样了,左右也是想不通的,干脆不想了。 她只关注眼前之事。 其实是否出宫去住,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康熙对此事的态度。 她想了想,才又开口道:“皇阿玛允准爷搬出宫,可见皇阿玛对爷是真心疼爱,可爷在此事中终究还是用了些皇阿玛并不知情的手段,爷是否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被皇阿玛知晓了爷在此事背后下的功夫,皇阿玛是否会因为爷的隐瞒而对爷有所误会,甚至会影响对爷的疼爱之心呢?” 康熙和胤礽最后闹到那般境地,其症结核心所在,不就是父子离心么?不论是哪一方先变了心,最终的结果就是父子相斗,胤礽这一方惨败而终。 石心玉并不知他们父子离心的具体过程,但她却并不希望,眼前的这一桩事成为他们父子离心的导火索,或者说是父子相斗的开端。 康熙是大权在握年富力强的皇帝,胤礽是羽翼未丰的皇太子,他二人若是相斗,胤礽的胜算并不大,石心玉想,若真走上那条路,只怕此间胤礽的命运,又会同那历史上是一样的。 只是,就她进宫后数日观察所得,此时的康熙对胤礽仍旧是百般的疼爱,无论从何处都看不出康熙对胤礽已经开始了戒备,而胤礽呢,他对康熙全心信赖,孺慕之情也极重,但是,一个皇太子对于皇上的退避之心他也还是有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退避之心,他才会如此筹谋,并不敢直接去找康熙明言自己的意愿。 石心玉往深了看去,就看到了胤礽的两难之境。 他是想过得好些,为此费尽心机,但同时,他也很享受康熙对他的全心疼爱,不愿意失去这份疼爱。 她深知康熙能对胤礽有多狠,可她若是直接提醒胤礽,焉知她就不会成为破坏他们父子情意的导火索呢? 只略微细想便知,对于此等敏感之事,此时的她,是一个字都不能直言的。 可不能直言,却不代表她不能侧面提醒一下胤礽,让胤礽心中有个分寸,也未尝不可。 毕竟,她先前就说过,她是站在胤礽这一边的。 胤礽闻听此言,淡淡一笑:“不会有那一天的。爷在背地里下的功夫,皇阿玛绝不会知晓。” 此事是他与索额图同谋,索额图与他同气连枝,将事情做得干干净净的,皇阿玛便是事后派人清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又怎么可能被皇阿玛知晓呢? 何况,皇阿玛并未生疑,更何谈事后清查呢? 胤礽笑石心玉想的太多了。 见胤礽如此笃定,石心玉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道:“爷,臣妾是说如果,如果皇阿玛知道爷欺瞒于他——” 石心玉的话终究没有说下去,她倒不是自己不愿意往下说的,而是胤礽的反应,让她没法子往下说了。 从胤礽将她圈在怀里说话开始,便一直都在替她揉着手腕子,力道不轻不重,很是舒服,这样一番揉捏下来,石心玉手腕子的酸软情况很快得到了缓解,觉得舒服极了。 可就在方才,就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胤礽忽而就停止了给她揉手腕子的动作,然后便眸光深幽的盯着她瞧,那目光复杂的让石心玉一时半会儿都看不透,也看不懂。 胤礽盯了她半晌,忽而垂眸去瞧她的手腕子,瞧过之后倒有几分心疼,只见他手里抓着的皓腕上有十分明显的手掌红印。 胤礽不由带了几分歉意笑道:“玉儿,你的肌肤娇/嫩,爷自觉下手不重,怎么还是给你弄出了这样的红印子呢?” 他轻轻碰了碰那红印,轻声问道,“玉儿,疼吗?” 石心玉愣了愣,才低头去看她的手腕子,自个儿默默动了动,才抬眸看着胤礽摇头:“爷,臣妾不疼的。” 是真的不疼。 胤礽又没有用大劲儿,不过是一点红印子罢了,过会儿自会自行消解的。 只是,被胤礽这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打岔之后,石心玉倒不敢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了。 胤礽似乎不爱听那个话。 却不想,胤礽将目光从她手腕子上移开,重将目光投注在她脸上,勾唇望着她灿然一,竟自行说起了那个话题。 “玉儿,你不知道,我十岁出阁讲书之前,皇阿玛曾命我去皇额娘陵前致祭,我回来之后,皇阿玛当着百官对我说了一句话,我直到现在都还搁在心里头。” 胤礽笑道,“皇阿玛说,于此世间,他所仰赖者唯天,所信赖者唯皇太子。皇阿玛他信我,他绝不会背弃于我!” 看着胤礽灿若星辰的眸光还有话里话外对康熙满心的信任,石心玉有一瞬间的失神,失神之后,心下便溢出无尽的叹息。 他这便是对她假设之言的回答。 胤礽他,他竟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着康熙的,且已经信任到,纵然康熙会知道他有欺瞒康熙的行为,他也不相信他的皇阿玛会因此背弃他的地步。 这该是怎样的一颗赤子之心啊! 见石心玉怔然望着他,胤礽又轻笑道:“何况,眼前这事,也算不得什么欺瞒,我不过是用了一点小手段,取得自己想要的一点小东西罢了。我不会叫皇阿玛知晓,但纵然皇阿玛真的知晓了,也不过斥责几句,并不会如何。为了有个好住处,受几句斥责倒也无妨。所以玉儿,你不必多想。” 第32章 “好了, 不说这个了, 同你说说建府的事儿, ”胤礽笑道, “这才是眼下该说的事情呢。” 胤礽瞧着石心玉手腕子上的红印子在放置片刻后果然消下去了, 也就打消了想要唤人进来去给她拿药膏涂抹的念头,又将之前说的那些话随意抛开,与石心玉说起他今日去瞧太子府新址的事情来。 “爷去看过了,太子府新址上原先的那个宅子空置太久, 都已经破败不堪了,肯定是不能住人了的, 再者,皇阿玛给圈定的地方很大,那宅子压根没法用在其中, 爷便与海拉逊商量过了, 那宅子是要全部推倒的, 然后,再在那块地面上重新修建太子府, ” 胤礽一行说着, 一行伸手提笔并拉了石心玉练字所用的空白宣纸到手边来,给她画太子府新址的示意图,“爷实地看了, 太子府占地很大, 绝对足够咱们建府居住了。爷今日与海拉逊商议过了, 何处如何建, 何处如何修,都已有了初步的计划。” 胤礽便将太子府的基本规制在那示意图上一一圈定列明,石心玉一看便能一目了然。 “本朝还没有太子府的规制可参考,依皇阿玛的意思,这新建的太子府,比亲王府邸高一个等级便可。所以,爷的前院和你的正堂规制那是一定的了。不过,你起居之处,却可随心而定。爷今日去瞧新址时,倒是已经替你想好了如何建你的起居之处,这一点,倒不必你费心了,保管到时候建出来,你一瞧便喜欢。” 石心玉听着,倒是对胤礽口中那般笃定她一瞧就喜欢的建筑风格十分感兴趣,奈何胤礽打定了主意要卖关子,她怎么都问不出来,也只能作罢了。 只是瞧着胤礽那得意的模样,她心里还真是有几分好奇,话说胤礽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不问她的喜好,给她所建的起居之处她就一定会喜欢呢? 那示意图上,胤礽将小李佳氏他们的院子也都给标注出来了。 石心玉瞧了,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是太子妃,占据的地方自然是整个太子府中正中最好的地方,其余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所住之所都不得居中,便只有规律的散落在她的院子周围了。 只不过,看胤礽圈下的那些地方,倒也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到了新建的太子府中,大家所住的地方比现在所住的地方,那是真心扩大了不少的。 石心玉仔细瞧宣纸上的格局,越瞧越觉得太子府的格局就像是一个小紫禁城似的。 只不过没有紫禁城的规制那么严整罢了。 她一边瞧,胤礽还在一边同她道:“玉儿,这便是爷与海拉逊商议的结果,你看看,可还有什么要更改的,如果有的话,你便说出来,明日爷再去告诉海拉逊。等明日定下来之后,之后便能择定吉时破土动工了。” 石心玉又瞧了瞧,才道:“爷安排的极好,臣妾觉得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胤礽笑了:“那行,那便按照这样的结果,让海拉逊定下来后就去择吉时动工!” 胤礽是真高兴,示意图画完了,还拿在手里欣赏个不停,这人一高兴起来,话便也不由自主的多了起来,絮絮叨叨的,大大小小的事儿,也都说给石心玉听了。 “皇阿玛虽然没有定下具体的期限,但是爷是太子,这修建太子府的事情自然是重中之重了。海拉逊今儿当着爷的面保证过了,最多三个月,便能将太子府修起来,这意思也便是说,今年秋天,咱们约莫就能搬进去了!” “爷也替内务府算过了,虽说如今还有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府邸要建造,但他们那府邸修建起来也很简单,不必推翻重建,不过是略略整修一番再加点儿建筑在其中,不必如太子府这般大动干戈的。所以,内务府的人手还是紧着太子府这边的,那两处府邸也不过个把月的功夫就能做好。再来便是五阿哥的大婚,这就更不会有什么影响了,左右还有宜妃帮着老五操持,内务府也不必太费事,如此一来,工期说不定还能缩短为两个月,那样的话,爷同你说不定还能在新府里过个夏末呢!” 见胤礽神采飞扬的模样,石心玉也被他感染了,秀丽眉峰上扬,也觉得听胤礽说这些感觉很快乐。 胤礽,他大约是这些年真的被憋狠了,如今要搬家,要搬出宫去,他就成了即将被放出牢笼的小鸟儿似的,声声欢唱,眉飞色舞。 “爷,如今虽才是五月下旬,前几日也有几场落雨,但终究还是越来越热了,夏天日头毒,爷让工匠们在这样暑热的天气里赶工,臣妾觉得,是不是不太好呢?” “海拉逊同爷说需要三个月的工期,这必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承诺,爷又何必如此着急,非要缩短工期呢?横竖都是要住进去的,一个月两个月,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啊。如若工期缩短而造成了什么损失或者疏漏,爷便是住进去了,心里只怕也不舒坦啊。不如便等着,到时候准备好了再住进去,又不会出现什么疏漏,岂不更好么?” 石心玉温声委婉劝道,“再者,爷方才也说了,内务府如今得了修建太子府的这个差事,必是不敢怠慢爷的,三个月的工期应是极限了,爷若逼得太紧,下头人怨愤起来,若是背地里说了爷的坏话,那岂不是有辱爷白壁一般的名声么?” 石心玉的话有理有节,倒是真让胤礽听进去了,胤礽沉吟片刻,才点头道:“还是玉儿你想的周全,爷一时高兴,竟都没有想到这些。那么,便按照你所言,还是依着海拉逊的话,便给工匠们三个月的工期吧。” 胤礽笑道,“横竖再过些日子,就会到皇阿玛去畅春园住着的时候。每年皇阿玛去畅春园都会带着爷一块儿去,园子里宽敞,到时候爷带了你一块儿,咱们直接住到九月份,那会儿太子府也建好了,直接搬家便是,算起来,也不用在毓庆宫住太久的。” 胤礽随手将手中的宣纸放在桌案上,又望着石心玉笑道,“皇阿玛修建太子府,这是一桩喜事,加上你嫁进来做爷的太子妃,这便是两桩喜事了,大家也该聚在一起热闹一下。毕竟,你是太子妃,于情于理,都该有个正经家宴迎你一迎。前些日子爷忙得很,不得闲,往后要建府还要办差就更忙了,就这两日,爷抽个空儿,便借着这道圣旨带来的喜事,大家关上宫门一块儿用个家宴,也就齐全了。” “玉儿,你看如何啊?” 石心玉笑道:“臣妾觉得很好。只是这家宴如何办,还要爷的示下。” 胤礽笑道:“还能怎么办啊!爷也不想劳师动众的惊动了皇阿玛,那样太过张扬了,咱们就定个日子,提前同御膳房说一声儿,到时多送些膳食过来就行了。各人爱吃的都送上几样来,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说说话,也就是了。玉儿,爷忙得很,这等小事,就由你去操持吧,爷只管到了日子来你这正屋赴宴就是了。” 石心玉笑着应了:“爷放心,臣妾一定将这家宴办好。” 说白了,就是胤礽太过兴奋高兴,所以想要大家伙儿陪他一块儿乐呵乐呵罢了。 家宴而已,横竖不是什么大事,石心玉方才依照情理劝住了,那是怕外头的奴才坏了胤礽的名声,如今胤礽只在家里高兴高兴,她也就不拦着了。 反正到时毓庆宫的大门一关,里头如何乐呵,还真碍不着外头的人什么事,只要不过分也就是了。 胤礽今夜回来的便不早,如此将石心玉圈在怀里说话,就说了一个多时辰,两个人再一瞧座钟,都已经是九点多了。 这会儿外头的夜极安静,三个侧福晋和三个格格早已歇息了,连灯都熄了。 整个毓庆宫里,也就只有前院值房和石心玉寝屋里还亮着灯。 不过,胤礽已经决定要睡了,便放石心玉去净房洗漱,他先上榻去歪着,顺道等着石心玉来一块儿安寝。 等两个人终于收拾妥当之后,春雨杏花就悄悄将寝屋内的灯火熄了,而后便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 胤礽顺手将石心玉揽在怀里,然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睡过去了。 他忙了一天了,也着实是累了,眼睛一闭,完全便是秒睡。 石心玉被胤礽这么一带,不多时,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胤礽第二日是要早起的,只不过他因为太兴奋了,且因为建府的事儿定下来了而干劲十足,也不过睡了几个时辰而已,就在比预定时间还要早的时候便醒了。 座钟显示才五点多钟,天光还未大亮,天色清明朦胧。 胤礽虽醒了,却并未叫人进来,直接低头就去看怀里的石心玉,见她睡颜恬静可人,不由得便勾了勾唇。 昨夜没动她,却不代表他并不想。 这会儿只是看看她,又感受到她双臂搂着自己腰身,让身上某一处贴着自己的软绵,胤礽的眸色便不由得变深了。 他侧耳倾听片刻,整个毓庆宫都鸦雀无声,时辰太早,所有人都还睡着,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起来,奴才们亦都不吵闹。孩子们仿佛也睡得很沉。 胤礽勾唇,想,这倒是天赐良机了。 他不打算忍了,毫不客气的伸手轻轻捏住怀里人儿的鼻尖,另一手摸上了她的身,直接就将石心玉给闹醒了。 见石心玉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胤礽唇角一勾,直接翻身就压了上去…… 胤礽这回并未放纵沉沦,不过只折腾了石心玉一回,稍稍解了心内身体上的冲动,稍得纾解后,就放过了石心玉,然后摸摸被他折腾的七荤八素的石心玉的娇嫩脸颊,这才神清气爽的起来,唤人进来服侍他更衣洗漱出门。 “你不必起来,爷也不扰你,也不要你服侍,也不在你这儿用早膳,爷在前院用就罢了。你多歇会儿吧。” 见石心玉要爬起来伺候他,胤礽忙给她留了话,叫她好生睡着,石心玉是真心没睡够,闻言也不同他客气,便叫杏花春雨送胤礽出去,她则抱着被褥又去睡回笼觉去了。 再度陷入梦乡之前,石心玉还在心中腹诽吐槽胤礽,这人真是……自从夜里受了刺激之后,就喜欢一大早把她拖起来这样那样,每次都闹的她没睡醒…… * 石心玉得了胤礽的话,便开始操办这场家宴来了。 虽说不是什么大宴,但参与的人也不少,为了办好,自然也是要兼顾了各人的口味。 按照胤礽的吩咐,日子也就定在了最近的这一日晚膳时分。 定好了时日之后,石心玉便让秋蝉冬月去通知了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告诉她们具体的时间后,便专心同御膳房这边商议膳食单子去了。 侧福晋和格格们,本来就因为新建太子府的事儿而高兴,乍然又听说太子爷要办家宴,还要她们都去参加,她们就越发高兴了。 这可是个在太子爷跟前露脸的机会呀,她们可不能错过了! 于是,一个个的都开始开动脑筋,琢磨着要在家宴上如何将自己打扮的最漂亮,最好能一举博得太子爷的青眼关注了! 其实说起来,这些侧福晋和格格们之所以如此心热,还是因为胤礽自石心玉入毓庆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她们屋里去过了,也没再宠幸过她们。 这一两天的也就罢了,这长久以来大半个多月都如此,她们又怎么能甘心如此沉寂下去呢? 一开始,她们都以为胤礽不来,是因为与太子妃新婚燕尔,不肯让太子妃难做,所以她们倒也懂事,只管安分等着,等新婚那几日过了,胤礽自然就会恢复常态的。 可是,这都大半个多月过去了,胤礽除了夜里回来太晚不进后院之外,但凡进了后院,便只去太子妃那里,也只在太子妃屋里过夜,这就让侧福晋和格格们忍不下去了。 纵然太子妃得宠,那也不能一人专宠啊,总得分她们一杯羹吧! 可偏偏这位太子妃似乎没有那等要贤良淑德主动出让太子爷的意思,眼瞧着她们独守空房也无甚话说。 那既然如此,她们便只好各显神通,利用这次家宴的机会自己来博得太子爷的关注了! 第33章 侧福晋和格格们之中,此心思最为浓重者, 便是小李佳氏了。 小李佳氏自从那夜决定要蛰伏安分下来不再出招与石心玉争宠后, 这一段时日里, 都是同其他侧福晋和格格们一样, 每天安静度日, 安静的就好似毓庆宫中没有她这号人似的。 可是,比起大李佳氏她们,小李佳氏骤然过这样的日子, 显然是并不习惯的。 太子妃未进毓庆宫前,胤礽在后院待的时日其实还是蛮有规律的。 几个侧福晋之中,小李佳氏是伺候胤礽最多的人, 一个月之中也有五六次了。 大李佳氏和林氏,两个人差不多, 一月之间也就只有两三次。 三个格格们都不多,一人一月也就一次左右。 胤礽于女色上并不是放纵的性子, 这点同康熙还是有所不同的,他后院之中女人虽不少, 但并未成日流连于此,先时是把心放在读书上,后来又是把心都放在办差上, 对于女色,也不过觉得过得去也就罢了。 但即便如此, 后院的这几个女人们也觉得还挺好的, 不觉得胤礽薄待了她们, 这恩宠都是根据身份来的,格格们身份不高,一月一次也并不是无宠,自然不敢说什么。 而三个侧福晋之中,小李佳氏模样略好些,她得的恩宠多些也没什么,别人也争不得,何况,大李佳氏和林氏也争不过她。 于是,在毓庆宫的后院之中,小李佳氏就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享受着胤礽为数不多的恩宠。 大李佳氏模样不如她,恩宠也争不过她,原本是气不忿的。 可大李佳氏生了两个阿哥,小李佳氏只生了两个格格,就只这一点差异,大李佳氏心头的不满奇迹般的就被补足了,即便她无宠又如何呢?她生有阿哥,将来太子即位,她的阿哥便是皇子,她这一生都已有所依仗,所以,大李佳氏就不屑再同小李佳氏争胤礽的恩宠了。 可不争,却也不代表不要。 若是胤礽自己上门,大李佳氏还是会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只是她的恩宠,终究不及小李佳氏罢了。 至于林氏,她是个安静性子,不爱争宠,作为一个无子无女的侧福晋,她得到的恩宠同大李佳氏差不多,也已经很好了。 其实她同大李佳氏的心态一样,不争不代表不要,若是有机会,对于胤礽送来的恩宠,她一样是毫不客气的收下的。 只是,现如今太子妃新进毓庆宫,她们身份家世都不及太子妃,自然是要在太子妃新婚期间退避三舍不能与之争锋的,都想着蛰伏一段时日,来日方长。 只是这一连大半个月过去,胤礽居然毫无动静,只往正屋中去,她们的心,便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她们不想与太子妃争锋,所以,家宴之上打扮得漂亮些,太子爷若自己看上了她们,太子妃纵然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吧? 尤其是小李佳氏,以前因为她争宠的手段,再加上她是毓庆宫中恩宠最多的侧福晋,又养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格格,一个月之中,她几乎有十来天都能瞧见胤礽。 如今大半个月了,她竟然一次都没瞧见过胤礽,更别说侍寝了。 饶是小李佳氏做好了安分蛰伏的准备,终究还是心头不满的。 赴宴之前,叫伺候的宫女将新近做好的衣裳拿来她挑,宫女去后,见左右四下无人,小李佳氏便轻声同贴身丫鬟芳菲议论起石心玉来。 “咱们这位太子妃,一开始还看不出来呢,如今才越发晓得,这原是个厉害的角色,” 小李佳氏道,“惠妃领着大福晋来给她道歉,她竟然直接说她在歇息,连惠妃的面子都不给,可真是厉害!” “要不说人家是皇上下旨赐婚的太子妃呢,得皇上看重喜欢,连册封太子妃的典礼都不曾有过,就敢如此给惠妃脸子瞧,这阖宫上下,谁的气势能比得过她呀!” 其实这些话,也不独是小李佳氏这样说的,紫禁城中,上头的主子们,下头的奴才们,这样说话的人并不少。 芳菲闻言,跟着道:“谁说不是呢?外头的人都这样说,只是,也都是私下里议论,并不敢叫万岁爷晓得。” 小李佳氏冷笑道:“这是自然,这样的话,谁敢叫皇上晓得呢?这还是外头的传说,若是叫他们来毓庆宫咱们内里瞧一瞧,只怕他们就越发晓得咱们这位太子妃的厉害了!” 小李佳氏既有心计叫自己得宠,自然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只是看对着什么人,对着自个儿的心腹奴才,用词便是尖酸刻薄冷嘲热讽,她也毫无压力。 何况,这毓庆宫中暗地里早已是怨气冲天了,私底下有抱怨的,或者是心里有抱怨的,可不独她一人。 这些话,也并不就是她一个人的想法罢了。 如今她拿出来同自己的贴身奴才说一说,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便听小李佳氏又道:“咱们这位太子妃,同太子爷成婚大半个月了,愣是勾的太子爷一回也没瞧过我,连我都抛之脑后了,就更别说大李佳氏和林氏她们了。太子爷素日里也疼惜孩子们,可你瞧瞧,太子爷这大半个月瞧过阿哥格格们几回呢?真是不知道太子妃用的什么狐媚办法,将太子爷弄得这般乐不思蜀!” 小李佳氏心中对石心玉是非常嫉妒的。 她自恃貌美,素来就很不将其他两个侧福晋和格格们放在眼里,自认自己是太子爷身边最美的女人。 后来,她摸出太子爷喜欢她含羞带怯的模样,便刻意将自己的身子变弱,学着那话本里一些娇弱女子的作态,倒也颇得太子爷的怜惜,让她一跃成为毓庆宫最为得宠,且能掌家的侧福晋! 可是,好景不长,太子爷娶了太子妃,而这位太子妃的模样竟然比她生得好太多了,便是她身为女人,从客观程度来说,在看见太子妃的第一眼时,她也被太子妃的容貌所惊艳,她绝没有想到,太子妃竟是个妩媚清/纯的倾城女子! 想到这里,小李佳氏心中不由冷哼,甚至恶毒的想着,石氏来自江南,听说南边奢靡至极,风气极坏,那边女人多是会勾引男子的狐媚之法,虽说这位太子妃是满人,但在南边久了,焉知她就不是用那些下作的手段勾住太子爷的呢? “如今这局面,太子妃得了地位又得宠爱,甚至将来还是专房之宠,那往后,毓庆宫内,还有我们这些人的活路么?” 小李佳氏越说越气,差点把手里的帕子都绞碎了。 小李佳氏这几年的身子都不大好,她自己又是刻意在保持这种病弱的状态,所以也算是个久病之人了。 她这个久病之人情绪不能激动生气,一激动生气便要咳嗽,如今便是这样,如此情绪激动生气之下,她便又咳嗽起来,还怎么都止不住。 芳菲见状,连忙拿了润喉的药丸来,又端了热茶来,服侍着小李佳氏用了,口中还连忙劝道:“主子勿要动怒,仔细着身子要紧,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去正屋那边赴宴了。主子要攒足了精神才好呢。再说了,主子不是已经打定主意了么?待会儿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现在太子爷跟前,吸引太子爷的注意,如此一来,主子入了太子爷的眼,这恩宠自然也就复归了。” “如今,主子又何必说这些闲话再惹自个儿生气呢?若气坏了身子不能去赴宴,不但扫了太子爷的兴致,倒越发叫正屋那边得了意!” 小李佳氏缓过来后,将气喘匀了,便点头道:“你这话说得对,我可不能扫了太子爷的兴致,也不能叫正屋那边得了意!来,你这边来替你主子我打扮打扮,一会儿就看着你主子我如何在正屋艳压群芳吧!” 小李佳氏被石心玉两度掐住了七寸,使得她不能在胤礽面前展示娇怯病弱之态以求恩宠,更不能玩弄诡计用小格格生病之事勾的胤礽过来看她,那么现如今,她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那便是利用她的美色来邀宠。 在小李佳氏看来,胤礽同石心玉耳鬓厮磨也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对于男人来说,与一个女人厮混这么久也该腻味了,更何况,胤礽是皇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纵然石心玉的花样再多,若有另外漂亮女人的出现,石心玉也未必能留得住胤礽的。 男人嘛,要的不就是新鲜感嘛。 大半个月之前,对于太子爷来说,太子妃能带来他新鲜感,可这大半个月之后,便是她久未侍寝的小李佳氏能给太子爷带来新鲜感了。 奉命去取衣裳首饰的宫女回来了,将取来的衣裳和首饰都放在小李佳氏面前,随她取用。 漂亮貌美的女人总是最会打扮自己的,小李佳氏将面前的首饰和衣裳都扫了一边,当下便从中挑出了最适合自己切最能展现她最美一面的衣裳和首饰。 “这套鎏金点珠的首饰留下,还有那一套银红色的旗装留下,其余的,都拿走吧。” “芳菲,让人伺候我梳妆。” 小李佳氏选好了衣裳首饰之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太子爷曾亲口对她说过的,她穿银红色最是娇嫩好看,且这套鎏金点珠的首饰,是太子爷赏赐给她的,也是非常适合她的。 这一套穿在身上,她将尽显娇怯之态,若论扬风拂柳的娇态,她自认第二,这毓庆宫中,便无人敢认第一。 对于小李佳氏的选择,芳菲倒是有些不懂。 “主子怎么不选用才新制的新鲜首饰和衣裳呢?奴才记得,主子选的首饰和衣裳类似的样式早就在太子爷跟前穿用过了,主子这次不换点新鲜样式么?” 在芳菲看来,主子久不见太子爷,正该选用新鲜样式,太子爷说不定一瞧了主子穿得新鲜别致,今夜就来了呢? 小李佳氏淡淡笑道:“你不懂。这会儿并非是要太子爷贪新鲜,而是要他念旧。” “我穿成太子爷喜欢的样子,容易让太子爷想起与我一处的时光,太子爷若是念旧,今夜才会必来。若要图新鲜,又何必是在今夜呢?久别重逢,只有一切似曾相识,才能让太子爷心头记挂。” 小李佳氏承宠这几年,倒也摸索出了一些道理。 芳菲在这方面的见识自然是不如她的,小李佳氏如是说,她也就如是听了。 这个时辰,正值家宴前一个时辰,除却小李佳氏外,其余的侧福晋和格格们都各自在屋中打扮。 石心玉这会儿,也正在自己屋中穿衣点妆打扮。 对着杜嬷嬷拿过来的衣裳,石心玉一瞧便是一阵晃神:“嬷嬷确定,等下让我穿这个赴宴么?” 她道,“只是家宴而已,会不会太隆重了?” 她继续道,“我记得进宫之前,新做了不少旗装,有一套藕荷色的旗装特别漂亮,嬷嬷不如将那一套拿来,我穿着那个赴宴,也许比较好些?” 杜嬷嬷却坚持不肯,定要石心玉穿上她选的这一套旗装。 “主子,太子爷不是同您说过了么?这次家宴,一则是为庆祝即将搬家的喜事,二则,也是为了迎您入毓庆宫。如此说来,您也是这次家宴的当事人了,太子爷特意为您所设的家宴,您怎好去穿那套藕荷色的旗装呢?” “您肤白貌美,穿藕荷色的自然出挑,可这套却更为应景儿,既然太子爷有心,主子就该多用些心思,至于隆重不隆重的,奴才想,这次家宴见您如此用心打扮,若是太子爷瞧了,必定会十分欢喜的!” 石心玉默默想,这家宴原本就是为了让胤礽高兴的,既然如此,那她便好好用心打扮,让他欢喜欢喜也好,如此想着,也就应了杜嬷嬷的话。 石心玉选用了杜嬷嬷推荐的衣裳,不过选首饰的时候,石心玉却坚持自己来选,这回杜嬷嬷倒是没有说什么不同意的话了,只因杏花春雨拿出来的首饰样样华丽精巧,都很配今夜的家宴场合,无论石心玉选哪个,都是极好的。 “就这个吧。” 石心玉点了一套首饰,便叫了杏花来给她梳头。 杜嬷嬷看了石心玉所选的首饰,眼中满是笑意,心中更是频频点头,主子这首饰选得极好,不但华丽大气,更重要的是,便是翻遍了整个大清国,怕也找不到与主子这套首饰一模一样的了。 这一套行头若上了主子的身,杜嬷嬷敢肯定,今夜的家宴,根本无人能压主子的风头。 第34章 石心玉打扮的时间略久些, 等她到正屋宴前的时候,侧福晋和格格们都已经到了。 盛装打扮都想要在家宴上艳压群芳的侧福晋和格格们在看见石心玉出现的那一刹那,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石心玉,在看清石心玉的打扮后, 眼中俱都是惊艳。 她们知道太子妃生得很美, 可是她们从不知道,盛装打扮后的太子妃,竟然如此之美! 她们每个人, 包括小李佳氏在内, 眼中在闪过惊艳之后,就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她们今夜都是费尽了心思打扮的, 皆自认为自己是拿出了最美的一面来参加家宴, 可如今跟太子妃一比, 她们简直就同那失了光泽的明珠一样, 站在光彩照人的太子妃面前, 没有任何的亮眼之处。 小李佳氏本来就是抱着艳压必胜的心态来的,如今看着明亮宫灯下美得惊人的太子妃,她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是不愿意承认她比不过太子妃的, 可奈何事实如此, 萤烛之光又岂能与日月争辉呢? 瞧瞧太子妃头上那别致的首饰,瞧瞧太子妃那一身的衣裳, 再看看她自己, 小李佳氏苦笑, 她不得不承认,今日的风头,太子妃是出尽了,有美得惊人的太子妃在,太子爷又哪里会分神瞧她们呢? 即便侧福晋同格格们掩饰的很好,但她们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却逃不过杜嬷嬷和杏花春雨的眼睛。 其实,侧福晋同格格们的反应,早在杜嬷嬷与杏花春雨的意料之中了,莫说是这些侧福晋和格格们,便是她们方才在内室看见主子换好衣裳后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她们也失神了。 在那一刻,仿佛只有主子熠熠生辉,而其余的一切在主子的映衬下,都失去了它们原有的光彩。 众人失神震惊之余,倒都忘了给石心玉行礼,而恰在此时,胤礽到了,众人这才回神,便忙都转身去给刚进门的太子行礼。 石心玉自然是站在最前列的,她盈盈下拜,含笑给胤礽行礼:“臣妾等恭迎太子爷。” 胤礽才从宫外风尘仆仆的回来,在前院匆匆更衣后就过来了,一进门就先看到了石心玉。 而他的目光落在石心玉身上后就移不开了。 石氏今夜好美! 只见她一身大红旗装,在宫灯下隐隐有水波波纹浮动犹如浮光掠影般的衣料上用鎏金金线绣着大片的牡丹与整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眉若远山,眼若秋水,她那额间,还点了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梅花,越发衬的她娇容明丽顾盼生辉。 乌黑的头发用凤钿盘了起来,胤礽目力极好,屋内灯火通明,他看得十分清楚,她那凤钿亦十分别致,与宫中制式别有不同,上头竟点缀的是江南风物的图画,将原本的宫内制式都给改掉了。 而且,凤钿之上垂下来的坠子在宫灯照耀下竟隐隐有金色流光闪过,仿佛那中空的坠子中亦别有乾坤。 胤礽早已被石心玉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此时他眼里根本看不到旁人,只随意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来,然后便亲自弯身将石心玉搀起来,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而后才石心玉耳边勾唇笑赞道:“玉儿,你今夜真美!” 胤礽这话声音不大,只是说给石心玉一人听的,但他也未真就特别压低了声音,因此,离他二人略近些,就在石心玉身后的大李佳氏和小李佳氏都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大李佳氏倒还好,小李佳氏却如同受到了暴击似的脸色一白,缓了片刻才站起来。 这才大半个月的时间,太子爷竟已与太子妃如此亲近了吗? 小李佳氏的心都凉了。 要知道,她陪伴太子爷这几年了,还未得太子爷如此亲近过呢。在这毓庆宫里,她也从未见太子爷与谁这般亲近相处过。 石心玉得胤礽赞誉,抿唇轻轻笑了笑,便只这一笑,便又勾住了胤礽的魂,他凝视了石心玉片刻,忍了忍心中想要亲亲她的冲动,到底还是没有在众人将人捞入怀中亲热。 石氏脸皮薄,要是私底下也就算了,现下这么多人,他还是庄重些好。 等到了夜里,没了旁人在,他自是想将人怎么亲便怎么亲了。 胤礽将石心玉牵至上首落座后,便迫不及待的去细瞧她头上凤钿坠子上的内里乾坤。 说实话,胤礽还从未对女子的首饰这般感兴趣,也实在是石氏这凤钿与众不同,十分别致,便勾起了胤礽想要研究清楚的细致。 此次家宴所用是长条膳桌,上首两个位置,便是胤礽和石心玉的。 侧福晋和格格们,只能在二人的左手边和右手边坐。 如今胤礽一心都在石心玉头上的凤钿设计上,叫起了众人,却未叫坐。 他不叫坐,众人都不敢坐,只能站着,而胤礽呢,是早忘了这个了,只顾着去细看石心玉头上凤钿的坠子。 石心玉落座后,注意到众人都站着,她便含笑准备开口让众人都坐,结果还没说出一个字呢,胤礽倒是比她先开了口。 只听胤礽问她:“太子妃这凤钿倒是别致,并不像是宫中制式,凤钿设计别有江南意趣,便是那坠子内都藏有金箔所堆砌的江南风物,设计这凤钿之人倒是真有巧思,太子妃,这人可是京城人士?” 石心玉笑了:“爷,设计这凤钿的其实是臣妾自己。” 这答案倒是让胤礽惊讶,他挑眉笑道:“哦?爷倒不知,太子妃竟还有设计凤钿的本事!” 他还以为,她只精通琴棋书画,却不知,她竟然还会这个! 石心玉笑道:“其实,这也是臣妾年少时异想天开,臣妾只是突发奇想罢了,也是江南手艺匠人们本事好,才将臣妾想要的这款首饰给做出来了。” 见胤礽感兴趣,大有刨根问底的意思,石心玉索性就同他说了这凤钿的来历。 其实,这原是她年少时见江南贴金箔的手艺匠人们的活计好看又精细,她很喜欢,就问那些匠人们能不能在发簪宝石珠子或者大些的首饰之内用金箔做些有趣儿的东西,让首饰更加别致一些。 原本只是打发时间所做的趣事儿罢了,石心玉玩过一回,打造出一个镶嵌整座江南园林风光的金玉簪子之后,她便满足了,也不去理会了,又去捣鼓别的玩物。 却不想,她不理会了,却自有旁人理会。 等到她来京城前,她阿玛石文炳便将这个十分精致大气的凤钿拿来送与她,说是特意请她从前找的手艺匠人们做的。 其实这般做首饰极其复杂,要做首饰和做金箔的匠人们合作才行,且制作周期太长,成本也很高,活儿更要精细,所以根本未曾在江南风靡起来,除了石心玉年少时做的那个金玉簪子之外,便是石文炳送的这个凤钿了。 这个凤钿做了两年功夫才得以成功,便是石文炳单独送给石心玉的出嫁之礼。 这凤钿上的每一个坠子里头都用金箔堆砌了江南园林名胜风物,且点有可流动的冰银,不论是在日光底下,或者是在宫灯照耀之下,都会散发淡淡银辉,尤其在月色之下,更是美轮美奂。 单论观赏性也是极佳的,上头所堆砌镌嵌的江南风物极为有名,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 也是石心玉见杜嬷嬷给她选了那套大红的旗装,她才点了这个凤钿做配的。 那大红旗装亦是来历不凡,她想着,既然穿了这个,那便只有这个凤钿能配得上这旗装了。 石心玉将凤钿来历与胤礽说了,胤礽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明亮,他笑道:“太子妃真是兰心蕙质!不但精通琴棋书画,竟连这等巧思都有,真是有趣,有趣极了!” 他越发觉得,他的太子妃是个宝贝,他眸光灼灼,就是不晓得这个宝贝的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道却极感兴趣的事情啊! “太子妃生在江南,素来只听闻江南极好极是繁华,与咱们京城是大不一样的,奴才等都无缘得见,这也就只有太子妃这等气质风韵才有如此巧思了,若是换了奴才等这些榆木疙瘩,只怕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呢!” 这时开口奉承的,是格格钱氏。 这位钱格格说起来也是个比较伶俐的性子,只是素来胤礽不宠格格们,对格格们也就那样,三个格格也都不敢如何,这几年里,才没显出这位钱格格的伶俐性子来。 加之上头有一个伶俐的小李佳氏在,又怎么可能让钱格格出头呢?于是,钱格格就被压住了。 这会儿,要不是小李佳氏因为被石心玉严重打击到了,失了平日里的伶俐劲儿,钱格格也没机会在这时候讨了这个巧宗儿开这个口奉承石心玉。 当然了,就算小李佳氏没有受刺激,以她对石心玉的嫉妒之心,她也不可能为了讨胤礽的巧去奉承石心玉,所以,干脆闭口不言了。 大李佳氏和林氏都不擅此道,或者说她们放不下身段去奉承,所以这个当口,就显出钱格格来了。 当然了,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石心玉将这段旧事说出来,一下子就将这些侧福晋和格格们给震住了,面对有才又有貌的太子妃,她们越发自惭形秽自叹不如,一个个的,倒都成了锯嘴的葫芦,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了。 看着那穿着靛蓝旗装笑得极其灿烂的钱格格,胤礽勾唇一笑没说什么。 他这笑不为别的,只因他很赞同钱氏的话,以前不觉得,但现下有了石氏,再两厢一对比,他眼前的这些女人们,还真就是一群榆木疙瘩。 但只这一眼,也叫胤礽发现了众人还站着,于是便笑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入座吧。” 他开了口,众人这才敢坐下。 胤礽淡淡笑道:“时辰差不多了,上膳吧。” 大半个月没怎么见这些女人,他现下再见,也无甚大的感觉,只觉得很是平常,她们与半月之前,也并未有任何差别,因此胤礽对她们并未如何留心。 偶尔看向她们的眼中,也并无看向石心玉的惊艳欣赏与灼灼明亮。 不惦记侧福晋和格格们,对几个孩子,胤礽还是留心的。 上膳期间,特意将两个阿哥两个格格让奶娘送到他跟前来看一看,说几句话逗一逗。 看见这一幕,大李佳氏和小李佳氏心里倒觉安慰几分,还好还好,爷还记着孩子们呢。 倒是林氏和格格们瞧见胤礽关心孩子们,心里便有几分落寞了,她们无子,自然享不到这份关爱了。 可纵然她们心绪再如何波动,也不敢在胤礽特设的家宴上不摆好脸色。 所以,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的,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看起来,倒也算是气氛尚好和乐融融了。 胤礽在毓庆宫设家宴的事儿肯定是瞒不过康熙的。 康熙早两天在御膳房为胤礽家宴准备膳食的时候就知晓这事儿了,如今到了这时候,听梁九功说毓庆宫正屋这会儿灯火通明,胤礽同石氏还有侧福晋格格们正坐在一起吃家宴,康熙就将手中的折子放下了。 他对着梁九功笑道:“保成倒是会乐,朕还在这儿辛辛苦苦的看折子呢,他在毓庆宫倒是坐享起齐人之福来了!” 梁九功笑道:“万岁爷勤政,这乃是万民之福啊!” 康熙闻言笑道:“梁九功,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词儿还一套一套的,你不就是想说,朕为大清子民撑起了一片天么!” 这话,其实也是梁九功几日前说给康熙听的。 康熙同梁九功说笑几句,又松了松筋骨,便将手边的折子一推,笑道:“罢了,用膳吧,朕也饿了。这些折子过会儿再瞧。” “再有,吩咐御膳房做一道金玉满堂给毓庆宫送去,就说是朕赏给保成和石氏的。保成那孩子可怜见的,十几年也没这样乐过,今次大约是高兴,也是破天荒头一回了,朕晓得他要低调的意思,就不去毓庆宫看热闹了。你同他说,好好用了膳就歇息吧,不必再来谢恩了。” 保成前些日子受了委屈,如今既设了家宴,肯同自己福晋这样吃喝,想必是缓过来了。 如此想着,康熙也高兴起来,越发觉得自己允准胤礽在宫外建府,是个极好的决定。 第35章 康熙虽不让胤礽去当面谢恩, 但胤礽在领了恩赏的菜品后, 还是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磕了个头,便当做是谢恩了。 康熙让人捎来的几句话,胤礽听了心内熨帖,听的时候还特意瞧了石心玉一眼,意思是让石心玉看看, 他皇阿玛还是很疼爱他的,又怎么会有他二人那夜假设之事出现呢? 别人不懂太子爷这时候怎么会特意去看太子妃, 也就只有石心玉知道胤礽这一眼的意思, 她倒是没想到胤礽还记着呢,还特意在她面前炫耀他们父子情深。 石心玉只觉心中好笑,但在众人跟前也没法说什么, 便望着胤礽一笑,示意是她假设错了。 这眉眼官司不过一闪而过, 胤礽并不与石心玉纠缠,送走了康熙派来的人后, 胤礽便将那道金玉满堂的菜品放在了膳桌中间。 皇阿玛虽说是赏给他和石氏的,但大家一同吃, 这也没什么。 毕竟, 这金玉满堂是一道大菜, 他和石氏两个人是吃不完的。 瞧着家宴气氛不错,胤礽坐在上首也很高兴, 他先转头望着石心玉笑道:“太子妃这家宴办得极好, 辛苦太子妃了。” 从这膳桌布置和菜色来看, 石氏是真用了心的,样样都想得很周全,他只提出了要办家宴,其余琐事一概丢给她,她能办得这样出色,着实不容易。 石心玉笑道:“爷觉得喜欢高兴就好。这原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胤礽往石心玉身上看了一眼,眼中仍有惊艳一闪而过,随后,他勾唇笑道:“爷很高兴,也很喜欢!” 不但满意这次家宴,还很满意石氏的打扮。 最重要的是,石氏这样盛装打扮,他很喜欢。 撇开大婚那一日不说,这大半个月里,石氏多是着素净雅致的衣衫,且也只是略施薄粉,饶是这样,他也时时会被石氏的美貌所惊艳,他本来还以为,石氏是素来喜欢雅致风格的,却不想,她为了这次家宴,竟如此盛装打扮,对于胤礽来说,这简直就是个巨大的惊喜啊! 女为悦己者容,他又怎么会不满意不惊喜呢? 胤礽笑着牵了石氏的手,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后,才将目光移开,看向众人。 “这次家宴,爷一则是为了将你们聚在一起迎一迎太子妃,二则是因为建太子府是件喜事儿,所以将你们聚在一起热闹一下。” “自太子妃入住毓庆宫,你们都很守规矩,凡事不曾劳烦了她,更不曾闹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这很好,爷也很高兴。希望你们日后继续如此,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守好自个儿的规矩,不要累太子妃劳心。” 胤礽淡淡笑道:“修建太子府之事,皇阿玛已有旨意,你们也都知道了。关于这个,爷也知道你们高兴,但在毓庆宫中说说也就罢了,若去了外头,不要太过张扬,也不要给爷惹出什么事端来。横竖三个月之后,太子府修建好了,到时候自有爷同太子妃料理搬家事宜,你们跟着一同过去就是了。” 太子爷训示,侧福晋和格格们肃容听了。 等胤礽话音落下后,侧福晋同格格们站起来,照顾阿哥格格们的奶娘们也带着孩子们站起来,齐声应是。 胤礽在说过这番话之后,侧福晋和格格们重新落座,席间气氛就要明显更好一些。 虽说胤礽话里话外都极维护太子妃,也让众人看到了胤礽对太子妃的与众不同,但这顶多是让侧福晋和格格们心里倍感落寞,但面上还不敢表露出来,可胤礽随即说的关于搬去太子府所给出的确切时间,却让侧福晋和格格们心中齐齐一震。 三个月! 还有三个月,她们就可以离开这狭/窄的毓庆宫去往新的太子府居住了! 只这一条消息,就驱散了侧福晋和格格们心头的阴霾,让她们脸上的假笑露出了几分真心来。 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将众人的情绪中和了一下,似乎被太子爷冷落,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家宴最后是在比较祥和温馨的气氛中结束的。 家宴散后,胤礽一刻也不带停留的,直接说了句让众人回去好好歇着的话后,便牵着太子妃回太子妃的起居之处去了,将这里留给奴才们收拾。 侧福晋和格格们看见这一幕,心里自然失落,可是,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今夜太子妃出尽了风头,她们根本就争不过,太子爷就是要同太子妃在一处,她们也奈何不得。 流连片刻后,倒也有人干脆利落的愿赌服输看开了,钱格格瞧了众人一眼,目光特意在小李佳氏身上打了个转,头一个便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 见钱格格走了,其余两个格格也跟着走了。 大李佳氏倒是准备同林氏一道要走的,见小李佳氏还在正屋流连,便站在门边含笑道:“太子爷都走了,妹妹不走吗?” “你便是留在这里,太子爷也是不会回来的。今夜谁是主角,以妹妹的聪慧,难道瞧不出来么?” 大李佳氏难得遇上可以奚落小李佳氏的机会,怎肯轻易放过呢? 就见她的目光小李佳氏身上打了个转后,才似笑非笑道:“哎,可惜了妹妹这身好衣裳了。” 大李佳氏说完,只觉心中憋了几年的恶气都出了,倒是舒坦不少,她们本就不得宠,如今看从前得宠的小李佳氏也有如此境遇,她们倒都心理平衡了。 大李佳氏与林氏对看一眼,二人心照不宣,也不管小李佳氏如何反应,大李佳氏带着自己的两个小阿哥,便同林氏一道走了。 小李佳氏被大李佳氏如此奚落,自然生气,追上去便准备要让大李佳氏把话说清楚,结果刚走至门口,就听见林氏在外头说什么没想到她也有今日之类幸灾乐祸的话,小李佳氏当即气得头晕,一口气堵在心口,霎时就咳嗽起来。 芳菲连忙过来给她顺气。 小李佳氏好不容易缓过来,见大李佳氏和林氏已然走远了,又见这正屋中皆是太子妃跟前的奴才,她到底还是将恶言咽了回去,这里不是说话吵架的地方,她不能让石氏的奴才看了笑话。 “走吧,我们回去。” 小李佳氏到底还是咬牙带着自己的两个小格格走了。她来时还是斗志昂扬,走时却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提不起精神。 * 胤礽牵着石心玉回了她的起居之处,石心玉要去更衣,却被胤礽给拦住了。 “方才爷没好好看看你,这会儿没人打扰了,你站着别动,让爷好好看看。” 胤礽方才的注意力都放在石心玉头上的凤钿上去了,倒并没有细看她身上的旗装,只是觉得那大红旗装十分别致好看,但当时人多,落座之后,他也不好一直往石心玉身上瞧了,是以并未细看,如今这会儿还记挂这事,正是该好好瞧瞧的时候了。 石心玉依言在屋中站定,她所站之处正是屋中光线最亮的地方,明亮宫灯之下,只见石心玉比方才家宴上时还要光彩照人。 她甫一站定,胤礽的目光就凝在她身上了。 此时细瞧才知,她身上这大红旗装剪裁的十分得体,与宫中制式不同,宫中制式样式宽松些,并不显腰身,可石氏身上的这件旗装却将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凸显的极为明显。 这样华贵漂亮的大红旗装,将眼前身量娇小的石氏映衬的犹如那红石榴中的石榴籽一般清透可爱,极叫人动心。 “这旗装样式也不似京城与宫中流行的制式与款式,可又是你自个儿设计的?” 此时再看石氏这一身大红,胤礽还是有些晃神。 记得方才一进门看见石氏那个样子时,他当时真是惊为天人,瞧着她言笑晏晏的模样,不知怎的,就想起他与石氏大婚时的情景来了。 石氏大婚时穿的是太子妃的服制,虽也是大红,但至少比眼前这套还要繁复许多。 大婚时忙乱事多,其实当时他也瞧见石氏样貌了,只是在许多规矩要完成的压力还有喜娘的摆布之下,他根本无暇细想,只觉得石氏很好看,但要说当时真有什么特殊的想法,那还真是没有的。 但如今再回想起来,便觉穿着太子妃服制的石氏也十分令人惊艳。 石心玉笑答道:“爷,这衣裳并非臣妾设计的。这是江南绣娘们改良之后的款式,是依照江南出嫁嫁衣该有的样式修改而来的。” “哦?说来听听。”胤礽一听,挑眉就问,他倒有兴致听听这旗装的来历了。 石心玉抿唇一笑,答道:“臣妾额娘一直想替臣妾准备出嫁的嫁衣,只是没想到臣妾如此有福气,竟能得皇阿玛看重,赐婚于太子爷。臣妾既然做了皇家的媳妇,做了爷的太子妃,这嫁衣自是不能穿额娘准备的了,得按照规制来。额娘便想着,虽然臣妾不能穿,但额娘为表一片为娘的心意,还是找了江南有名的绣娘们花了一年的时间给臣妾绣制了这件形似嫁衣的旗装,算是她送给臣妾的出嫁之礼。” “臣妾想着,太子爷因了新建太子府的事儿高兴,又特意为臣妾所设家宴,又放手让臣妾操持,臣妾如此得太子爷看重,臣妾自然也要穿得好看些,不然,就辜负太子爷对臣妾的一番心意了。所以,臣妾才选了这件旗装,又挑了这个凤钿戴着。” 说到这儿,石心玉的脸微微红了些,她问胤礽,“太子爷,您会不会嫌臣妾这身打扮太正式隆重了些?” 这两样物件都是她阿玛额娘送她的出嫁之礼,意义不可谓不重大。 这凤钿和旗装都是华丽大气,一般场合根本穿不了,家常度日也不会穿这样的衣裳,这样的衣裳就非得是像今日这样家宴的场合,穿起来才最为合适,也最不突兀。 其实,若非是为了让胤礽高兴,她也是不会穿这一身的,毕竟意义很是重大,可杜嬷嬷选了这套,又说穿了这个必定能让胤礽高兴,她也就动了心思了。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其实也想让胤礽高兴来着,所以就精心打扮了穿了这一身,便想着,只要胤礽不晓得这一身的意义,纵穿了也无妨。 只是席间胤礽问起凤钿来历,她又是不会对胤礽撒谎的性子,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如今胤礽又问旗装来历,她又说了。 可说完之后,便觉有些羞涩,这两样物件都是阿玛额娘送的出嫁之礼,她怕胤礽嫌她太过隆重太过上心了。 所以,心里头觉得不好意思,也怕胤礽认为她是别有用心。 “怎会?”胤礽挑眉就笑,“你如此打扮,极是好看,爷瞧了就特别喜欢,怎么会嫌弃你呢?” “爷看你惯爱素净雅致的颜色,但其实你穿红也很好看,日后,该多多穿红给爷看。” 说着,胤礽便想起大婚那夜,石氏一身大红纱衣端坐床榻前等他时的情景来,那种艳美的风情……简直是绝世无双。 石氏她……真的很适合穿红。 想着想着,胤礽的眸色渐渐转深,可惜那大红纱衣叫他给撕碎了,不然,还能叫石氏穿给他看一次。 不过,撕碎了无妨,倒是再叫他们制一件来给石氏穿,也就是了。 胤礽盯着石心玉看了片刻,忽而又笑道:“岳丈岳母也算是有心了。玉儿,你这样穿了一身,这衣裳和凤钿又是这样的来历,倒像是今夜与爷又成了一次婚似的!” 石心玉闻言,不但脸更红了,连耳朵尖尖都羞红了。 听胤礽说她好看,又听胤礽说喜欢她这样打扮时,她的心里就很高兴了。 想着胤礽若喜欢她穿红,那日后就多穿给他看。 随即又听胤礽毫无架子的称呼起她阿玛额娘为岳丈岳母,又说像是再成了一次婚的话,倒叫石心玉心里头又觉羞又觉甜。 一时她也不晓得说什么才好,便只红着脸抿唇望着胤礽含羞笑着。 殊不知她这番模样看在胤礽眼中,越发应了秀色可餐那四个字来,胤礽眸色渐深,将手一指,叫了杏花春雨过来。 “替你们主子将头发拆了,衣裳……就别动了。” 拆头发他不会,但是衣裳他会脱,他可以亲自来脱。 不过这回他会小心一些,这可是嫁衣呢,不能再给撕碎了。 第36章 胤礽说不撕石心玉的衣裳就真的没有撕。 只不过脱衣裳的过程有些不可描述,所以, 导致那嫁衣上褶皱多了许多。 被压在榻上的石心玉脸红红的看着地上那皱成一团的大红旗装想, 明日,还是叫杏花春雨将这衣裳熨一熨吧, 否则下回,真就没法儿穿了…… 石心玉今夜这一身打扮真的是戳到胤礽的心坎上去了, 所以,今夜的胤礽格外的热情,也格外的勇猛。 他没有了这些日子的节制与克制,也不曾隐忍, 甚至,比大婚那夜还要勇猛放纵。 这般放纵的后果,就是石心玉得拼命压制自己的声音, 不能让自己叫出来,否则,就得让人听见了。 毕竟,胤礽带来的感觉太过强烈,她知道自己若一开口, 定是压抑不住的嘶喊, 于是,便只能抓着身下的被褥,强自咬唇压抑了。 石心玉忍得满头大汗, 那模样越发叫胤礽失了分寸, 只是见她叫都不敢叫出来的模样也让胤礽瞧了心疼, 于是,他便凑到石心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可就是这几句话,一下子便刺激的石心玉在这场不可描述的事情中得到了最最极致的快乐。 胤礽说,玉儿,日后搬去太子府,你的院子大得很,你想怎么叫都可以,不必像现在这般压抑。 胤礽还说,爷其实真想听你叫出来,那声音一定美妙至极。 且不说正屋这边如何□□无边颠鸾倒凤,只说带着自己的两个格格回了自己屋中的小李佳氏。 小李佳氏惨败而归,却依旧贼心不死。 她叫奶娘们将两个小格格各自带回屋中,然后派了人暗中看着那宁嬷嬷,确保她不会偷听之后,才只留了芳菲在屋中同她说话。 “主子,太子爷这条路走不通了,您预备怎么办呢?” 太子妃已是绝色,要想在美色上诱惑太子爷邀宠,这难度显然比太子妃没来之前大多了。 今夜太子妃出尽了风头,想来日后她家主子再用这一招,只怕未必管用。 瞧太子爷的那个样子,似乎对太子妃正在兴头上,太子妃哪像是要失宠的样子呢? 小李佳氏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便已想好了,一计不成,她很快又心生一计。 心中计定之后,她也就不像之前那么慌乱了,都没了要去找大李佳氏算账的心思。 大李佳氏和林氏是否在背后嘲讽她,那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重新得到太子爷的宠爱,只要她重得恩宠,成为原先那个受宠的侧福晋,大李佳氏和林氏,又怎敢再如此对待她呢? 而到了那时,她也自可腾出手来教训大李佳氏和林氏。 正兀自沉思的小李佳氏听见芳菲此言,挑眉便笑道:“谁说太子爷这条路走不通?只不过是我今夜失策罢了,但这条路未必就会封死了。我已想到另外一个法子接近太子爷了。” 还是那句话,太子爷不来,难道她就不会主动凑上去么? 从前这招也不是没有用过,也有奏效的时候,小李佳氏想着,只要她主动凑上去,太子爷总能瞧见她,只要太子爷动了一次心,到了她这里来,她便有本事将太子爷留住,而从前的那些日子,不就又回来了么? 小李佳氏如是想着,便又恢复了昂扬的斗志。 芳菲忙问道:“主子想到何办法了?” 小李佳氏道:“方才在家宴上,我听见太子爷说,太子妃是精通琴棋书画的,想来也是,太子妃生在江南,虽说瓜尔佳氏是满洲世家,但太子妃确是在江南长大的,会这些玩意儿倒也不稀奇。只不过,这琴书画我是皆不会的,也就是这棋艺尚能拿得出手了。从前太子爷闲时,也能与太子爷对弈一两次,如此看来,若想接近太子妃,便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要说这棋艺,还是她在家时,跟着阿玛学来的,要是不学了这一手,只怕今次这计策,还就真行不通了。 芳菲闻言,当即便懂了小李佳氏的意思,她道:“主子的意思是,主子想靠着这一手棋艺接近太子妃。而因太子爷这段时日只往太子妃屋里去,主子若能因与太子妃对弈而留在太子妃屋中,主子就能遇上太子爷了?到时,太子爷瞧了主子在那里,心里记下了主子,回头,自然就来寻主子了?” “不错,正是这样,” 小李佳氏点头笑道,“太子妃尚未正式册封,但册封典礼早已在准备之中了,约莫也就是这些时日的事情了,过不了多久,太子妃就会成为真正的太子妃。可即便如此,我看太子爷和太子妃的意思,也没有打算在这毓庆宫中立什么规矩。” “现如今,皇上的后宫之中无皇后皇贵妃贵妃,只有三个妃位的娘娘代理宫中庶务,自然娘娘们也没有去中宫请安立规矩的事情了,也就是去太后宫中请安罢了。而皇上那边都没有,咱们这边自然也是不必给太子妃去立规矩的。想来,就是出宫之后去了太子府,给太子妃请安也不过是逢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其余的时候,那就端看个人的心意了。想要殷勤奉承太子妃的,自然往她那里去的勤些。” 芳菲道:“如今这大半个月里,侧福晋和格格们除了逢十五日那回去正屋给太子妃请过安,说过一回话后,就都没再去过正屋那边了。现下瞧着,谁都和太子妃不亲近,也没有谁那么殷勤的往太子妃那边去,主子若是就这么去正屋那边同太子妃对弈,会不会太突兀了些?若是太子妃瞧出主子的心思了,不叫主子在那边待着,那该怎么办呢?” 太子妃可不像是个糊涂了,主子若糊弄不住太子妃,那就真是要被太子妃拿捏了。 不论是在皇家还是在官家,这正室想要拿捏争宠的妾室,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么? “若贸然过去,自然是很突兀的,而且,便像你说的那样,太子妃瞧出了我的心思,若再将我压制,那就麻烦了。”小李佳氏道,“不过,幸好我虑到了这一点,也幸而小格格病时,太子妃将她身边的那个宁嬷嬷留在了这里,此番若是想要接近太子妃,多往正屋那边去,这个宁嬷嬷正是个突破口。” “芳菲,你想啊,宁嬷嬷留在这里照顾小格格,我不是还一次都没过去感谢过太子妃么?正好这几日小格格好多了,我就打着感谢太子妃的旗号去正屋那边坐坐,放低了姿态同太子妃说几句话,多谢她留下宁嬷嬷照顾小格格。这俗话都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太子妃见我这样小意,必不会赶我走的,到时,我顺理成章留在正屋陪伴太子妃,与她对弈,长此以往,总会遇见太子爷的,那时,我的目的自然也就达成了。” “我是去给太子妃解闷道谢的,太子妃纵然猜出我的心思,也不能回绝了我,否则这事儿若落到太子爷耳中,就是太子妃不贤良的证明了。” 小李佳氏冷笑道,“太子妃眼明心亮,会抓我的七寸,可我,又何尝不知道她们这些正室的七寸是什么呢?身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贤良淑德那是一样都不能少,尤其是嫉妒吃醋,那是更不能有的了。我便低眉顺眼的服侍她,她也不能将我如何。否则的话,她在太子爷那儿印象不好了,便只会失宠,到时候,我一样也能达到目的!” 小李佳氏原本是非常不喜石心玉将宁嬷嬷留在她处的行为的,但如今想出这个计策后,却觉得太子妃将宁嬷嬷留在她这里,是帮了她的大忙了,这不,正好给她提供了接近太子妃的机会啊! 芳菲亦觉得小李佳氏的这个计策极好,于是,主仆俩便议定了行事的具体步骤和计划,小李佳氏便打算过两日后,就开始实施这一计划了。 自这日家宴后,胤礽明显就比之前还要更忙了。 他一边要忙着给康熙办差,一边还要忙着督建自己的太子府,几乎每天都要往自己的太子府那边去一趟,如此一来,每日自然就是早出晚归,除了早膳在毓庆宫中用之外,其余的时候,膳食皆是在外解决的。 如此披星戴月的忙碌,胤礽就更没什么时间来后院了,他早上起很早,夜里回来的又晚,很多时候都懒得进后院了,也怕自己去了正屋打扰了石心玉安寝,于是,这十来日,他回来晚了,多数时候都是在前院就睡了。 因此,小李佳氏忙碌了十来日,在正屋流连十来日,硬是连胤礽的面都没碰到过。 其实有两回胤礽回来的极晚,因惦记石心玉,想着好几日没看她心里怪想的,便去了正屋瞧她一眼,可惜那时候夜也已很深了,小李佳氏纵然得了消息也没敢跑去正屋,只能叹息着,强迫自己继续耐心等下去,她就不相信了,难不成太子爷还能一辈子不进后院么! 小李佳氏便决定豁出脸面,她原先最晚也只在石心玉屋中待到八点多就会离开,但为了能遇上胤礽,她硬生生的将时间往后拖了一个时辰,死活也要磨到十点多才肯离开。 小李佳氏在石心玉屋里如此磨了几日,这日到了十点多她恋恋不舍离开正屋的时候,还真叫她等到了。 胤礽不但这个点回来了,还进了后院,正往正屋这边而来。 第37章 只可惜小李佳氏运气不好, 她从正屋出来的时候, 愣是没能遇到刚回来的胤礽, 也就没能造成她想象当中盼了无数次的偶遇。 不过说起来,倒也不算是小李佳氏运气不好,而是胤礽刚入后院时,一眼就瞧见小李佳氏带着人从石心玉屋中出来,胤礽便眯了眼,停住了脚步没有前进, 就这么着,才没跟小李佳氏一行人碰上。 而小李佳氏一行人也没瞧见他进来了, 于是, 就这么华丽丽的错过了。 按说胤礽以前入夜时分入后院时, 李元福都会提着一盏宫灯给胤礽照亮, 可自从胤礽这些时日开始晚归后, 他再进后院, 就不要李元福提灯给他照亮了。 他只是来瞧瞧石心玉的,夜深了, 石心玉已安寝了, 他不想惊扰了她, 是以便悄悄过来瞧一瞧。 何况, 胤礽自幼习武,目力不差, 不提灯照亮, 借着后院廊下宫灯远远的照亮, 他完全可以看清眼前的路。 再说入后院这条路都走过无数回了,有什么没有什么他全知道,他便是闭着眼睛走也无事,何须提什么宫灯呢。 便是如此,胤礽一瞧见小李佳氏从那边出来,当即便停住了脚步,他跟前就只有李元福在,他已停住,李元福自然也跟着不动了。 两个人倒也不算身处黑暗之中,但小李佳氏一直走在廊下,那边有宫灯照着,算是亮处,如此对比下来,胤礽这边就算是站在绝对的黑暗之中了,小李佳氏压根就没注意到这边还站着两个人,自然也就目不斜视的走回自己屋中去了。 于是,便这样错过了与胤礽的相遇。 胤礽本想着石氏估摸是睡了,他只过来瞧瞧便罢,哪晓得会遇上小李佳氏呢? 瞧见小李佳氏这时候从石心玉屋里离开,那么石心玉应当是没有睡的。 胤礽的眉头当即就皱起来了,他问李元福:“都这么晚了,李佳氏在太子妃屋里做什么?” 那小李佳氏纵然有什么事情不能白日说或者白日做么?非要弄得这么晚? 一个侧福晋,竟敢如此打扰太子妃的休息,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要知道,便是他来,他都舍不得扰了石心玉的休息,好几次都只是瞧了她的睡颜便走了,小李佳氏凭什么就能欺到太子妃的头上呢? 胤礽这一问,倒是将李元福给问懵了,这些日子,李元福跟着胤礽跑进跑出成天忙碌,正屋这边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过问了。 “回爷,奴才……奴才不知情。”见胤礽面上神情,李元福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也知道此次事情绝不简单,这是他的失职,连忙老老实实跪下请罪。 一见李元福那样子,胤礽眉头都拧紧了:“你居然不知情?” “李元福,你虽是爷的贴身太监,但却不是专伺候爷一个人的,你该知道,你在爷身边就如同梁九功在皇阿玛身边一样!梁九功是如何做这个乾清宫总管太监的,你便要如何做毓庆宫的总领太监!” “爷是将毓庆宫的后院都交给太子妃打理了,但是,你以为这样你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吗?太子妃万事皆可做主,太子妃也是你的主子,她的事情,你不去替爷关注着,谁去关注?这毓庆宫里的事情,爷不可能尽知,但你身为爷的耳目,居然连这等事情都不知情,那爷要你还有何用?!” 胤礽是真的生气了,只是,他虽生气,却也不愿惊扰了旁人,即便是斥责李元福,他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 且他们站得远,这边发生的事儿,倒是还不曾惊动那边的人。 胤礽斥责李元福一顿后,抬手止住了李元福的请罪,见没惊动那边的人后,才将李元福叫起之后,冷声道:“此事过后,你自去领二十板子,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胤礽现下没工夫也没心思在李元福的事情上多费唇舌,那二十板子自会教李元福如何做个好奴才,也自会让他长记性的。 胤礽现下要做的,便是去弄清楚小李佳氏为什么这么晚了才从石氏的屋子里出来,她如此逗留,究竟所为何事。 李元福知道胤礽的心思,也不做声,给胤礽连连磕头后,便站了起来,依旧默默的跟在胤礽身边。 他这回算是真的长了记性了,以后就算忙成狗,他也要把太子妃那边的事儿打听的清清楚楚的,再也不能出现今日这样的情况了! 胤礽到了正屋这边,守在外头的秋蝉冬月等人见了他来,都要过来给他行礼请安,胤礽淡淡一个眼神过去,众人秒懂,一个个的又都止住了前进的脚步,继续站在原地装作木桩子,也不动弹了。 胤礽那意思很简单,这些时日,秋蝉冬月等人也算是领悟了。 只要看见胤礽那样的眼神,她们便知道,太子爷这是要她们安静守着,就当没看到他来。 胤礽也给了李元福一个眼神,示意李元福在外头待着,然后,他便一抬脚往屋内去了。 他是打算直接去问问石心玉,问问她小李佳氏在这里做什么的,可谁知还未进到内屋,尚在隔间之外,就听到了石心玉和杜嬷嬷在里头说话,而素日在屋内伺候的杏花春雨则不见踪影。 胤礽的脚步稍稍慢了几分,正巧听见里间石心玉与杜嬷嬷的对话。 “嬷嬷,我好困了,您要是有话,咱们明儿再说吧!” “主子,奴才都憋了好些天了,前些日子奴才只是冷眼旁观,瞧着主子是个有主意的,所以不曾开口,只当主子心中自有筹谋,会妥善处理此事的。可近几日来,这小李佳氏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主子却还纵着她,一点要处置此事的动静都没有,奴才实在是不晓得主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还请主子今夜明示奴才主子的心思,否则,奴才今夜又要睡不着了!” 听这话音便知道,这会儿里头是一个困得要命,一个却心急得要命,两个人都没心思关注外头,是以,也都没有听见外头胤礽进来的脚步声,胤礽过来,又不让奴才们给他请安,所以这会儿主仆两个也压根不晓得,她们在内室里这样私密的对话,竟对隔间外的胤礽现场直播着。 胤礽听着这一番话,眉峰深蹙,杜嬷嬷这话的意思是说,小李佳氏像如今这般作为已有好些日子了?她扰石氏安寝,已非这一日? 既如此,石氏为何还要忍着?他倒同杜嬷嬷一样的疑问,虽不知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就这结果来看,已是胤礽十分不喜的局面,若依胤礽的意思,直接处置了就是,何须一直忍着? 胤礽心中满腹疑问,也不做声,刻意屏住呼吸,指望着杜嬷嬷能从石氏口中问出答案来给他解惑,便越发认真倾听内室的动静了。 只听得内室安静了一阵子,便传来石心玉的一声轻叹,而后,便听见她那清亮圆润的声音道:“好吧,嬷嬷既然想说这事儿,那我就同嬷嬷说说吧。横竖总是要叫嬷嬷放心才是。” 一语言罢,又听石心玉问杜嬷嬷道:“嬷嬷既然冷眼旁观数日了,那您想必也有些自己的想法了,您不妨同我说说,您瞧着小李佳氏这些时日的作为,她是想要做什么呢?” “嬷嬷想必也知道,她打着感谢我陪伴我为我解闷的旗号来我屋里同我弈棋,这绝不会是她真正的目的。” 杜嬷嬷回答的很迅速:“奴才知道的,想必主子也知道,小李佳氏日日来这里陪主子弈棋,便是为了在这里能遇上太子爷。好叫太子爷看见她后想起她来,便从此留了个心眼,然后记起往日情分,再来后院时,便会往她那边去。” 石心玉道:“不错,嬷嬷说的正是这个话。” “太子爷与我成婚后,大半个月不入她们的屋子,也不去瞧她们,只在家宴那日见了见她们和孩子们,如此情形,她们自然是忍耐不住的,既是忍不住了,蠢蠢欲动之后便要付诸于行动了。旁人倒也罢了,之前也不见得有多得宠,如今这样的日子,她们倒也能忍,唯有这个小李佳氏,从前我没来时,她是最得宠的,如今我来了,她受了太子爷的冷落,自然是忍不住了。” “先前她就有些蠢蠢欲动,屡次三番想要试探我,我瞧出苗头来,就都给她掐掉了,那倒不是我故意打压她,实在是她不安分,惯用旁门左道的法子争宠,我实在是瞧不上。何况我压制她的那些事,太子爷也是知道的。如此一来,她倒也安静了这么长时间,可终究还是忍不住的。这回,她不走旁门左道争宠了,倒是将主意打到我这里来了,想要在我这里做戏,装作偶遇太子爷的模样,便以为我瞧不出来么?我其实都晓得,只不过未曾点破罢了。” 杜嬷嬷闻言,便忍不住道:“主子既然心里都清楚,为何还不处置了她呢?” “难道主子就愿意给她如此利用,还容得她如此放肆,在主子这里偶遇太子爷,让她如愿以偿?” 第38章 杜嬷嬷心里这些话憋了数日, 既然今夜说了, 自然是要说个痛快的。 她也不晓得胤礽就在隔间外偷听,只当这会儿只有她和石心玉在内室说私房话, 于是, 便有什么说什么了。 “小李佳氏一开始来说那些话的时候,奴才对她的话倒也不敢全信, 可心里却想着,她若是真能对主子心存感激,倒也是一桩好事, 日后与主子和睦,安分守己, 自然不错。可却没想到, 小李佳氏竟然是抱着那样的心思来的。” “先时也就罢了, 她同主子弈棋, 最多至晚膳时分也就走了,近几日却变本加厉,非要逗留至夜深时分, 不是与主子弈棋便是与主子说些江南的风土人情,要不然,便是与主子说些衣裳首饰,死活也要等到夜深才走, 这样明显的心思, 不说奴才, 便是杏花春雨也是能瞧出来的, 如今正屋甚至毓庆宫上下都知道了,只因主子尚无作为,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可奴才就是不懂,为何主子就是不处置了她呢?” “便是她用这样的手段争宠,主子便用雷霆手段治之,这毓庆宫上下,也无人敢说什么的!否则若真叫她得偿所愿,那日后再有人如此,主子又怎么压服得住呢?” 杜嬷嬷对石心玉知之甚深,知道她家主子不是那等性子软弱任人欺凌之人,可石心玉连日来的按兵不动却叫她看不懂了。 难道,就容得这小李佳氏欺到头上来吗? 对比杜嬷嬷说到最后的情绪激动,石心玉的声音还是如先前那般清亮圆润,只听她道:“嬷嬷,您一直都说,宫里的规矩我是学得最好的,就连宫里派来叫我规矩的嬷嬷也是如此说的,说我的规矩学的这么好,进宫后肯定能做个极好的太子妃。可是,你们也都知道,学了三年的规矩,我什么都学会了,也都做得很好,唯有夜里睡觉姿势的规矩,怎么都改不过来,教养嬷嬷想尽了法子,我却还是老样子,睡觉时总喜欢抱着什么,就是不能老老实实的躺着,如今,也幸而太子爷不嫌弃,若太子爷也叫我改,那可就愁死我了!” 她是在三年前被康熙看中,然后下旨赐婚给胤礽做太子妃的。 康熙看重的是她的品性,而非她的规矩。 何况,要做太子妃,也不是说规矩好的姑娘家就可以,若是只看重规矩,康熙在京城里难道就挑不到好的太子妃么? 所以从一开始,她同那些进京选秀的秀女们就不一样。 她是被先定给了胤礽,然后才得了教养嬷嬷来教规矩的。 从前在规矩上,他他拉氏还真不曾拘束着她,拘束的太过了,成了个木头人,那还有什么趣儿呢?何况,不论是石文炳还是他他拉氏,都从未想过她会有进宫做太子妃的那一天。 只要她不闹的过分,很多事情,他们都是随她的。所以在被下旨赐婚的前十几年,石心玉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如此一来,这学规矩的时日,就挺苦的了。 既然要做太子妃,那便只能学好,她也想做个合格的太子妃,所以不合规矩的地方,能改的都改了,就只有睡觉这毛病,怎么都改不掉,最后,教养嬷嬷也只能随她了。 否则的话,总不能为了这个,叫万岁爷收回成命,不要这位选好的太子妃吧?若因为这个把未来的太子妃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她们也吃罪不起呀。 其实入宫前,石心玉还有点担心来着,怕胤礽为了这个不喜她,但如今瞧来,倒是相安无事,胤礽亦没有半分不喜的样子,还时常说她睡觉黏人又安静,倒是和别人与众不同。 如此,才叫石心玉彻底将心给放下了。 太子爷喜欢她这毛病,那就不必再改了。 宫里说是重规矩,可枕边之事,只要枕边人不嫌弃,又有何妨呢? 这一段故事,杜嬷嬷自然是最为清楚的,可她不晓得,这会儿正说着小李佳氏呢,太子妃却说起这个了,是个什么意思呢? “主子,您说这个,同小李佳氏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隔间外偷听的胤礽也跟着默默点头。 石氏这莫不是要岔开话题吧?他这里还等着听她为何不处置小李佳氏的原因呢! 胤礽勾唇想着,不过话又说回来,几日未同石氏共/枕而眠,他倒是还蛮想念那种被石氏抱着睡觉的感觉的。 胤礽正想着,便听得里间石心玉又开了口。 “谁说我这话与小李佳氏的事情无关,那关系可大着呢!” 石心玉道,“教养嬷嬷一开始教规矩的时候就说过,这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而皇后素来以贤良淑德为要,即是如此,在做太子妃的时候便也要贤良淑德。嬷嬷,你也是学过规矩的,你说说,这贤良淑德又该怎么做呢?” 杜嬷嬷沉默片刻,才答道:“皇后当不与后妃争宠,不生嫉妒之心,统御六宫后妃,侍奉辅佐皇帝,方为贤良淑德之表率。” 石心玉道:“对啦,当皇后是这样,当太子妃也是一样的。如此看来,嬷嬷的规矩也是学得很好的嘛。” 杜嬷嬷闻言,这才懂了石心玉的言外之意,可懂了之后,她却急急又道:“主子,这话是如此说,但却不能套用在小李佳氏这件事情上啊。小李佳氏冒犯主子,她先不安分,主子理当处置她,怎么能因为要谨守贤良淑德而放任争宠这种歪风邪气流窜起来呢?便就是皇后,也不能被一个后妃如此利用啊!” “争宠这种歪风邪气自是不能放任,”石心玉肯定了杜嬷嬷的话,随即淡声一笑,话锋一转又问道,“可是,嬷嬷请想一想,这小李佳氏又是为何会如此不安分的呢?” 石心玉问出这话后,不等杜嬷嬷细想回答,她就先将答案说了。 “自我进毓庆宫起,太子爷一连大半个月都歇在我这里,从不去侧福晋和格格们那里,这些时日,太子爷忙起来了,便更不去她们那里了,便是进了后院,也只来我这儿,” 石心玉道,“这样的情况,与嬷嬷曾同我说过的,在我嫁进来之前,那可是完全不同的。纵然格格们不得宠,一个月还有一次见太子爷的机会了,如今这样,就是小李佳氏也见不到太子爷了。这样的骤然反差,她们怎么受得了呢?只不过头上有规矩压着,她们不敢乱来罢了,便只有这位最得宠的小李佳氏耐不住性子了,这才有了眼前这桩争宠之事的。” “嬷嬷,若按教养嬷嬷曾经教过的规矩,如今这样的情形,本就是不该发生的,便纵然是发生了,那贤良淑德堪为表率的正室,也该在自己新婚受尽宠爱后,为防止侧室们因为失宠而怨气冲天,便是要劝太子爷雨露均沾的。若太子爷一碗水端平了,也就不会有这等事情出现了。” “嬷嬷,你说我规矩学得好,我是真的学的很好的,我晓得我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石心玉道,“我应该压服住小李佳氏,叫她谨记自己的身份,将她压制住后,我再转过头去劝太子爷,让太子爷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定期去侧福晋和格格们那里,如此,后院才能祥和如初。其实,我是早就该这么做的,若早就这么做了,小李佳氏也不会闹这么一出的。” 石心玉一席话,说的杜嬷嬷一时哑然无言。 半晌后,杜嬷嬷才道:“主子既然想的这么清楚,怎么不付诸行动呢?” “嬷嬷,我方才说了呀,我的规矩是学得很好,我也想做好,但是有些事儿,不是说能做好就做得好的,” 石心玉轻叹一声,“与太子爷相伴这么久,嬷嬷也是看到了的,太子爷是对我很好的。太子爷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么会没有一点儿感觉呢?压制侧福晋和格格们容易,要我亲自开口同太子爷说,让太子爷别在我这儿流连,要他去宠爱别的女人,这很难啊!” “这便像是叫我改了睡觉的姿势一样,便纵是再费神费心思,我这颗心换不了,根深蒂固的事儿,就是很难做到嘛!所以说,我的规矩还是学得不太好,纵然努力想做好,结果还是做得不大好。我自己这段时日也是迟迟无法做决定,心中苦恼主意难定,所以才一日日拖延下来的。” “我就想着,我自己开不了口,要不然就随了小李佳氏的意,让她用她自己的法子如愿以偿,让太子爷瞧见她,然后自个儿去她屋里,我也就不必开这个口了!” 石心玉这剖白心思的一番话,倒叫杜嬷嬷心疼起她来了,她叹道:“主子心里原是这样想的。真是委屈主子了,偏要陪着小李佳氏做这出戏。可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呀。这都好几日了,太子爷都未回来,若长此以往,难道主子还夜夜陪着小李佳氏这般熬着么?这事若是传出去,于主子名声有碍,还是不太像话了些。” 杜嬷嬷道:“奴才知道主子的心思,到底还是原先家里和睦,老爷和夫人之间没有这样的事儿,主子从小到大见多了老爷和夫人之间一心一意恩恩爱爱的,一时心肠换不过来,所以才会苦恼这样的事情。只是,奴才还是要劝一劝主子,这是在宫里,主子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主子和太子爷同夫人和老爷之间是不一样的,主子的心肠须得改改了,若不改掉,将来的日子只怕难过,主子自己的心里也会越发为难的!” “这宫里的女人,尤其是主子这样有了地位,将来要统御六宫后妃的女人,就不该有想要独占男人的心思。主子从小聪慧,这些道理主子亦都是明白的,不用奴才絮叨,只还请主子早日想明白就做了决断罢!” “主子若早些改了,也不必日日同小李佳氏说话弈棋,还能早些安寝,这也是一桩好事了!” 杜嬷嬷说到这里,又轻声一叹,“唉,主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又何必受这样的折磨呢?” “说到弈棋,我倒是挺喜欢同小李佳氏弈棋的,” 石心玉的声音原本还带着几分苦恼的,但听杜嬷嬷说起琴棋书画来,她的声音倒轻扬起来了,“小李佳氏的棋艺不错。嬷嬷是知道的,为了入京准备大婚,我前后已有好几个月不曾与人对弈过了。入宫之后事多事忙,更是不曾找到人对弈。从前在家时,我下不过大哥,不爱与他弈棋,二哥和三哥水平一般,下起来也不够激烈,倒是阿玛和额娘的棋艺不错,只可惜,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我。” “如今进宫了,好不容易有个免费的陪练,还能与我杀上几百回合,我还是很高兴的。而且,因知道小李佳氏的心思,我与她弈棋便毫无压力,该如何下便如何下,倒也十分痛快,日日将她杀了个片甲不留落花流水,也是一桩极大的乐趣呢!” 且不说弈棋,便说她与小李佳氏闲话家常,因为知道小李佳氏所求的心思,石心玉说起话来也是丝毫都不客气的,经常说的小李佳氏哑口无言十分尴尬,偏偏小李佳氏十分能忍,竟从不生气,每每见小李佳氏如此委曲求全,石心玉瞧了,心里也有几分暗爽。 瞧瞧,这小李佳氏给她出难题,她也不能让小李佳氏好过,不是么? 既然她苦恼着,而小李佳氏又是自个儿送上门来的,想求得如愿以偿,也不能那么容易,不是么? 闻听石心玉此言,内室的杜嬷嬷无语了,隔间外偷听的胤礽,又何尝不是一阵无言呢? 他从前只瞧见石氏貌美聪慧乖巧那一面,觉得她极好,如今才晓得,她私底下,性子竟是这般的……憨直可爱。 比起先前那个处处谨守规矩,偶尔给他惊喜的石氏,胤礽眼下的这一桩发现,倒越发让他觉得,石氏是真的很有趣。 他忽然就有些好奇,也不晓得三年前那个未经教养嬷嬷雕琢的石氏,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当然了,眼下这个不重要,他与石氏来日方长,他若想知道这些事,日后自然都能知晓。 眼前最重要的一桩事,还是让石氏苦恼之事,也就是小李佳氏闹的这一出。 他心疼石氏,又怎舍得石氏为这微末小事烦恼呢? 既然叫他撞见了,又知道了内情,那便由他亲自来处理吧! 第39章 胤礽想到这里,再听内室对话, 里头石心玉反倒还安慰起杜嬷嬷来了, 说是叫她不要着急, 今夜把话说清楚了, 倒也是好的, 还叫杜嬷嬷放心,左右她再拖延两日时间就一定做决定,说是这事也该有个了断之类的话。 石心玉这般懂事, 杜嬷嬷还能说什么呢?自然便随她了,然后便说夜深了, 让她早些歇息之类的话。 胤礽知晓后头已没什么可听的了,何况他打定主意要替石心玉去解决眼前这事, 便不再关注里头情形了,当下整肃了神情,在没惊动二人的情况下,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 先前得了胤礽的暗示, 李元福和秋蝉冬月等人都在外头静静候着, 谁都没多话没开口。 但先前被石心玉遣到库房去拿点东西来给小李佳氏瞧的杏花春雨却不晓得这一切。 她二人目睹这些时日小李佳氏的所作所为,对小李佳氏究竟想要干什么皆是心知肚明的, 她两个护主心切,背地里是真没少说小李佳氏的坏话。 只不过,她二人知道分寸, 当着人的时候从来不说, 要说也都是在这边屋里或者背着人的时候才说。 她二人这会儿刚从库房回来, 见已到了自家门口,何况夜深了,也无人过来,横竖这里都是太子妃跟前伺候的人,她二人就小声抱怨起来。 “也不知道李佳侧福晋走了没有?她日日这样来,在咱们屋里从早到晚的折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就是,她这样闹,搅扰的主子不得安歇,日日都睡得晚,咱们也都休息不好,白日里,她没来的时候,主子总说没精神呢!” “秋蝉冬月,李佳侧福晋走了么——” 两个人到了石心玉屋前,见秋蝉冬月候在门外,便停止了抱怨,才问了一声,二人便瞧见李元福站在这里,连忙闭口的同时,她们紧接着瞧见胤礽从屋内走了出来,两个人俱都是一惊。 不但杏花春雨,包括秋蝉冬月在内,此刻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她们方才的抱怨,都叫太子爷给听了去。 瞧着太子爷面容上的沉肃神情,大约这一顿责罚,她们是跑不掉了。 背后妄议主子,这可是要打板子的! 胤礽规矩严,便是他自己过来也不会惊扰到石心玉,这一点,石心玉跟前的四个丫鬟都知道,她们只瞧了胤礽一眼,就自觉自发的跪地等责罚,也不开口辩解什么,一则她们是真的做错了,二则,也是不愿惊扰到石心玉。 胤礽现在没工夫责罚她们,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是听到了那些话,也只当做是没有听到,淡淡扫了四个丫鬟一眼,在叫起后,便抬脚往小李佳氏那边去了,并不曾多说什么。 四个丫鬟站起来后,还是闹不懂胤礽究竟是什么意思,见李元福跟着胤礽要走,春雨便大着胆子轻声叫住了李元福,同他请教太子爷此举究竟是何意。 李元福转头瞧了胤礽一眼,急急说了一句:“主子爷不在意这个,你们就只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不要同太子妃提起就是了!”然后,便去追胤礽去了。 杏花春雨等四人便知道,胤礽这是放过了她们。 四人这口气才算是缓过来,四人对视一眼,想着,既然太子爷的意思是这个,那她们照办便是,方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便是对着杜嬷嬷也不再提起了。 四人刚这般想着,里头杜嬷嬷就出来了,见她四人站在一处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倒也十分奇怪,问杏花春雨怎么不进去,还没等到杏花春雨的回答,忽就听见廊下有脚步声,且见秋蝉冬月两个还往那边看,杜嬷嬷便也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 这一看之下,杜嬷嬷和她四人倒正好瞧见胤礽到了小李佳氏的门口,那边的奴才见太子爷来了,忙打起门帘来,胤礽就进去了。 杜嬷嬷倒没问杏花春雨等四人为何是那样惊魂未定的神色,瞧见这一幕后,她下意识的就认为,她们四人是瞧见了太子爷去小李佳氏那边才会这样的。 她瞧见那一幕,表面上神情镇定,但实则内心的震撼还是十分大的。 她这才同石心玉说起小李佳氏的问题,这转头一出来就瞧见太子爷去了小李佳氏那里,她这心里头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啊。 不过,她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的,就同她跟太子妃说的那样,慢慢儿的,也就适应了。 杏花四人先前得了李元福的话,当下便对杜嬷嬷是一概没有提起之前的事情。 杏花和春雨就罢了,她们来得晚不知道,但秋蝉和冬月见杜嬷嬷如此,心里倒有些嘀咕,太子爷不是进去过了么?怎么杜嬷嬷却好似完全不晓得的样子?难不成,太子爷没跟杜嬷嬷遇见,也没进去瞧主子?也没说要去李佳侧福晋那里的话? 那太子爷进去干了什么?偷听杜嬷嬷和主子说话么? 若要换了往常,秋蝉冬月两个有了这疑问,肯定是要同杜嬷嬷掰扯清楚的,可如今李元福的话言犹在耳,她们什么都不能说,便只能将这疑问藏在心里,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了。 同样的,若要换了往常,以杜嬷嬷的火眼金睛,必然能瞧出杏花四人方才神情中的不妥之处来,随即就会问出事情的关键所在,可如今,她心里搁着事儿,又下意识的认为她四人的反应是与太子爷的去向有关,她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了,当下便丢开此事,让杏花春雨跟着她进来伺候,让秋蝉和冬月在外头候着,过会儿等主子安寝了,便让她们休息去。 秋蝉冬月都是玲珑心思,见杜嬷嬷要进去,二人对视一眼,由秋蝉开了口。 “嬷嬷可是要进去告诉主子太子爷去了李佳侧福晋屋里的那话?” 杜嬷嬷回身,点点头道:“这个自然。” 她既然看见了,那自然是要同太子妃说的。 太子妃正为这事儿烦恼呢,如今事情都解决了,她说了这事也好,省得太子妃为此事日日苦恼。 秋蝉道:“嬷嬷,此时夜已深了,这话不如明日再同主子说吧?” 冬月等三人也在一旁点头,实际上,她四个都觉得,这事儿若是对石心玉说了,石心玉只怕这一夜都不能安枕了。 杜嬷嬷瞧了四人片刻,忽而笑了起来:“难不成你们还以为,主子得了这个消息会伤心的夜不能寐么?你们也太小看主子了!主子的心思,比你们想得深,也自比你们坚强!今日说明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事儿啊,你们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你们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杜嬷嬷当先进去了,杏花等四人在外合计片刻,知道这事儿终究也是拦不住,再想起方才太子爷的态度,她们四人还是决定闭口不言了,左右也是拦不住的,就依了杜嬷嬷便是了。 如此,秋蝉冬月便还在外守着,杏花春雨跟着杜嬷嬷进屋去了。 石心玉还未曾安寝,只是散着头发穿着寝衣靠在床榻上,见了杏花春雨回来了,唇角便勾起淡淡的笑来。 杏花春雨到她跟前来回话。 “奴才按主子吩咐去库房里找东西,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主子要给李佳侧福晋看的那个东西,敢问主子是不是记错了?咱们从家带来的那些东西里,就没有主子要的那一样啊。” 石心玉淡淡笑道:“有没有又有什么要紧。我不过是看你们站在那儿脸色不大好,怕你们如此甩脸子得罪了小李佳氏,才找了个由头打发你们去库房找东西的。反正都已是夜深了,小李佳氏不会等在这里要看那样东西,她早走了,你们若再不回来,我还打算让秋蝉冬月去喊你们回来呢!” 一番话说完,石心玉看杏花春雨脸色不好,尤其是听到她提起小李佳氏的时候,杏花春雨的眼眶都红了,倒似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石心玉便含笑问她们道:“你们两个这又是怎么了?” 她笑道,“难不成,是怨我让你们白跑一趟,所以不高兴了?” “主子这是关怀体贴奴才们,奴才怎会怨主子呢?” 杏花春雨看了石心玉一眼,到底还是没说,两个人转头去瞧杜嬷嬷,“嬷嬷不是要说那话么?这会儿便说了吧,也省得主子问我们。” 见她们这番作态,倒勾起石心玉的好奇心来,她又望着杜嬷嬷笑道:“你们神神秘秘的,这是要同我说什么?” 杜嬷嬷上前来,轻声道:“主子,奴才方才出去,正好瞧见太子爷回来了。” 杜嬷嬷顿了顿,才又跟着道,“奴才亲眼瞧见太子爷去了小李佳氏那里,且进屋去了。想来,太子爷今夜,是要歇在小李佳氏那里了。” “小李佳氏得偿所愿,主子可以不必再为此事日夜悬心苦恼了。” 杜嬷嬷这话,让石心玉愣了片刻,而后屋中,便有一段时间的安静沉寂。 随后,石心玉垂眸,淡淡笑道:“太子爷都没在我这里碰上小李佳氏,这会儿夜深了回了毓庆宫却头一个去了她那里,说明太子爷心里还是有小李佳氏的,这也很好。嬷嬷说得对,我是可以不必为此事苦恼了。” 她抬眸,望着榻前三人笑,“你们说说,小李佳氏倒是白费了一番心思了,她若是肯等,总会等到今日的。横竖太子爷又不是真的冷落她了。倒是连累我,日日左右为难,思虑甚多,一番苦恼悬心,倒是真真白费了。哎,日后,我是不要再这样了。” 杏花春雨不晓得石心玉真正的心思,也没听见她与杜嬷嬷的一番深谈,只当石心玉说这话是伤心所致,俱都眼眶红红的看着石心玉,她们纵有千言万语要安慰石心玉,可一时之间,竟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总觉得话说出来,只会叫主子听了更伤心。 情急之下,这两个丫头,倒是默默哭了起来。 倒是一旁的杜嬷嬷听懂了石心玉的话,石心玉说她以后是不要再这样了,杜嬷嬷只听这一句便知道,主子这是决意以后要按照教养嬷嬷所说的那一套规矩来做了,纵然一时改不掉,也是要硬逼着自己去改的意思。 听了这话,杜嬷嬷本该高兴的,可瞧着石心玉脸上那清淡的笑容,杜嬷嬷却觉得有些难受,主子决意要舍弃旧日心肠,这几乎等同于剜骨挖心涅盘重生一般,那滋味不是好受的。 主子她……哎,杜嬷嬷深叹,谁让主子偏偏嫁入皇家做了太子妃呢?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呀。 石心玉瞧见杏花春雨默默望着她,又瞧见杜嬷嬷眸光闪动颇为关切怜爱的看着她,她倒是勾唇又笑了起来:“这知道的,是晓得你们为了我这个主子不平伤心,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主子苛待欺负了你们呢!” “好了,杏花春雨别哭了,嬷嬷也别这样看着我,我没事儿。太子爷去侧福晋和格格们那里,这也是迟早的事情,我心里明白得很。你们为我的心,我也知道,可这一遭啊,总是要过的。你们别这样,日后的千难万险,咱们还得一块儿过呢,眼前这个,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对杏花春雨笑道,“听我的话,乖乖的把眼泪擦干,好好的去睡一觉,明儿一早精精神神的再来伺候我。今夜,就让嬷嬷在外间值夜吧。” 打发走了杏花春雨,石心玉才望着杜嬷嬷笑道,“嬷嬷将灯都熄了吧,这烛火太亮了晃眼睛。” 屋里没了外人,杜嬷嬷默默望着石心玉道:“主子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旁人,奴才什么都不会看见的。主子好好哭一场,从明日起,再好好做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石心玉轻轻摇头:“我不哭。额娘说过,哭多了要坏眼睛的。今次若哭了,难不成日后再这样,孤枕难眠之际,我都要以泪洗面么?我可不要做深宫怨妇。” “嬷嬷不必管我,我就是一时难受,我就这么坐一坐,过会儿就好了。将烛火熄了,嬷嬷自去外间榻上值夜就是了。” 杜嬷嬷无奈,只能依言熄了烛火,屋中落入黑暗的那一瞬间,杜嬷嬷回身看了一眼床榻上,只见石心玉孤身拥被抱膝坐在床榻上,那静美却单薄的身影,看了真是叫人心疼。 黑暗中,杜嬷嬷叹息一声,拿着一盏烛火便到外间值夜去了。 这女人心上的坎啊,就得自个儿过,谁帮都没用。 主子这般聪慧,定能过了这道坎的。 第40章 胤礽同一般的皇子阿哥还是不一样的。 若是大阿哥他们, 是必不会去管后院这些侧福晋和格格们争风吃醋之事的。 只因他们在有了侍妾侍奉后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后,就都会大婚, 有了嫡福晋之后,这后院之事, 自然是尽数丢给嫡福晋去打理的。 可胤礽呢?他是先有了侧福晋和格格们, 也是在四五年后, 他才有了太子妃的。 先前就已说过了, 这毓庆宫的后院之事, 大李佳氏和小李佳氏都先后掌管过,但不论是谁在毓庆宫中掌家,那都不是名正言顺的,因此, 胤礽就不得不在背后多盯着点,就怕这掌家之人心大了,或者暗中动什么手脚。 是以, 胤礽比起其他的皇子阿哥们, 对于内宅之事, 还是多有几分了解的。 何况,毓庆宫后院就这么大点地方,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只要有心,都能知道。 如今这事, 是叫他亲自撞上了, 在他看来, 这事已是极不合规矩了,他怎能不亲自出面去解决呢? 更重要的是,他挺喜欢石氏的,又是打定了主意要维护石氏,如今见小李佳氏都欺到石氏头上,石氏心中犹豫不决,那么,他作为毓庆宫的男主子,自然有义务也有权力替她决断。 太子妃和侧福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胤礽去了小李佳氏屋里,小李佳氏简直要欢喜的哭了。 她连续努力了这么些时日,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去了太子妃屋里这么多天,偏偏一次都没遇上太子爷,她还刻意留到夜深时分,却也没有遇上过太子爷。 说实话,小李佳氏都有些绝望了,若不是靠着一股子执念撑着,她是真的想要放弃了。 可是,正当她觉得累想要放弃的时候,太子爷却自个儿来了,她怎能不欢喜呢? 小李佳氏才从正屋回来,尚未更衣,也尚未洗漱,但只因她是要去正屋偶遇胤礽的,所以每每都是精心妆扮了才会去,此时胤礽乍然前来,她的妆容没有任何问题,这倒也叫小李佳氏放了心。 小李佳氏亲自给胤礽泡了他爱喝的热茶来,又亲自递给胤礽,唇角含着娇怯的轻笑。 “爷想必也累了吧?不如臣妾伺候爷安置?” 胤礽看了小李佳氏一眼,将她手中茶盅接过,只抿了一小口便随手放下了:“不急,多日未见你,你与爷,说说话吧。” 小李佳氏笑着应了,站在胤礽跟前,巧笑嫣然:“爷想说什么,臣妾就同爷说什么。” 胤礽眸光淡淡的看着小李佳氏。 说实话,小李佳氏其实长得不丑,相反还挺耐看的,胤礽从前还肯亲近她几次,皆因她生得还不错,可在有了石氏之后,胤礽再看小李佳氏,便觉得小李佳氏怎么看都很一般,而且怎么看都不对味。 鼻子不好,眼睛不好,脸盘子也不好,哪儿哪儿都不好。 更重要的是,他看惯了石氏那似烟雨江南般清新静美的笑容后,再瞧小李佳氏这样病弱娇怯的犹如河边垂柳般软绵绵的笑容,心里当真觉得别扭。 胤礽垂下眼眸,把玩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声音冷了三分:“大半个月未曾见你,倒瞧着你似乎瘦了些,这些时日,你很忙?” 小李佳氏还满心欢喜呢,压根没瞧出胤礽的不同来,只含笑答道:“臣妾倒瞧着自己还好呢。只不过许是夏日到了天气热,臣妾每日膳食所用比从前少了些,再加上又要照顾小格格们,许是忙碌操心了些,所以爷便瞧着臣妾瘦了。” 从前,但凡小李佳氏如是说几句,总能换得胤礽的几句关怀,如今小李佳氏有照着这话刻意说了,便笑盈盈的等着胤礽再度关怀她。 胤礽却微微眯了眯眼,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又继续垂下眼皮子去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胤礽心中只在冷笑,什么天热吃不下饭,什么要费神照顾小格格们,都是鬼话,这人瘦了,不就是这十来天日日往正屋那边跑的结果吗! 胤礽不耐烦再同小李佳氏打这言语上的机锋,且看这样子,小李佳氏是肯定不会主动说了,胤礽倒是不介意提醒她一下。 “爷方才进院子,就瞧见你从太子妃那屋里出来,爷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过来你这里,便是想问问你,如今都这么晚了,你在太子妃屋里如此逗留,所为何事?” 小李佳氏未曾想到胤礽居然看见了方才那一幕,小李佳氏心中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紧接着便是失落。 太子爷都看见她了,却仍是没有与她碰面的打算,而太子爷此番过来,竟只是为了问一问,这么说来,太子爷竟不是来她这里留宿的么? 小李佳氏心中念头纷纷,表面上却十分镇定,并未露出丝毫慌张神情来,她只是念头一转,便想好了说辞,其实,她在做这事儿的时候就想好了万全之策,此时一惊之后,倒也不怕胤礽的质问了。 就见小李佳氏笑道:“先前小格格病了,太子妃派了个懂医的嬷嬷来照顾小格格,一些时日后,小格格果然就大好了,就连身子骨都比从前好了许多,臣妾就想着,太子妃对臣妾有恩,臣妾理应前去拜谢。且大格格也有些热伤风,臣妾去太子妃处拜谢时,还求了太子妃,想要宁嬷嬷在臣妾这里再多照看大格格一段时日,太子妃仁慈,也允准了臣妾的请求。” “臣妾感念太子妃的恩德,所以自那之后,便时常去太子妃处说话弈棋,慢慢的也就熟悉起来了。爷擅弈棋,您是知道的,这对弈起来没个时辰,所以略晚些,也是有的。臣妾也非有意如此逗留的。” “其实,臣妾也觉得此举是打扰了太子妃,爷若不喜,臣妾日后再不去太子妃处如此打扰便是了。” 胤礽在小李佳氏开口时,就一直抬眸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听着听着,便心生厌烦。 这个小李佳氏真的满口鬼话连篇,哪有石氏的半分诚实可爱。 胤礽知道,宫里的女人都是如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是再不堪的事情,经了宫里的女人们口中说出来,都能叫她们说成一朵花。 这个小李佳氏,就深谙其道。 从前胤礽不计较,并非是不知小李佳氏的手段,只不过因为小李佳氏争宠的几个对象,都不是他想要护着的人,既然没有想要护着的人,也就无所谓她们如何了。 左右不闹出什么大事来,几个争风吃醋的小手段,胤礽还不看在眼里。 说句实在话,胤礽从小到大,衣食住行,皆是康熙一手安排的,后来年纪大了,该在身边放人了,给什么样的格格服侍,要什么样的侧福晋,那也都是康熙安排的。 胤礽对此,没有任何发言权。 可以说,跟在身边的这些侧福晋和格格们,全是康熙给的,没有问过胤礽的任何意见。 实际上,胤礽也知道,对于如此宠爱他恨不得包办他一切事务的皇阿玛而言,他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 深切的宠爱是荣耀,却也是枷锁。 皇阿玛对他极其宠爱,同时,也对他有着极强的掌控欲。皇阿玛试图将他打造成为年轻的自己,所以根本容不得自己有什么反对或者不同的意见。 康熙送来的人,胤礽照单全收,只是,这些个侧福晋和格格们,他其实都不大喜欢,不合心意,自然不会过分宠爱。 他知道外头都在说,说毓庆宫的小李佳侧福晋是太子爷跟前最得宠的侧福晋,他听了只是无语,他一个月只去小李佳氏屋里五六次而已,若这也能叫得宠的话,那他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去小李佳氏屋里比旁人多两三次,无非是矮个里面拔高个,不过是没有选择罢了。 也就是看小李佳氏模样稍微好些,倒真的不是喜欢她宠爱她的意思。 要说喜欢,这些侧福晋和格格们他都无感,不过是凑合度日罢了。 她们就像这毓庆宫一样,是他不得不屈就并且继续与之生活的东西。 反正他从小到大如此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说实话,皇阿玛给他赐婚,给他定下石氏为太子妃的时候,他也是无甚太大感觉的。 无非便是因为这桩婚事定得早,他有三年的时间做心理缓冲和心理准备,并且他心里清楚,这太子妃和侧福晋格格们不一样,那是他的妻子,是他未来的皇后,身份贵重,值得他尊重礼遇。 再加上婚前看过石氏画像,知道她长得好,胤礽就对石氏多留了几分心思。 因着这几分上心,胤礽在石氏嫁过来后,自然对她比对侧福晋和格格们大有不同,而日夜接触之下,他发现了石氏的诸多好处,最要紧的是,石氏从模样到性情,都极是合他的心意。 这回的婚事虽还是康熙做主的,可胤礽却是头一回对康熙做主的事情满意的。 胤礽心里止不住对石氏的喜欢,自然对石氏上心,并且愿意护着她,且想要护着她。 这种心思,可是从未在侧福晋和格格们身上出现的。 也因着这种心思,胤礽便容不得小李佳氏在石氏身上这样耍手段了。 听小李佳氏的话心生厌烦,胤礽眼中便闪过不加掩饰的冷意,他瞧着小李佳氏那病弱娇怯的眉眼,冷道:“爷幼时,太皇太后老祖宗尚在,记得她曾同爷感叹,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痴情种,总是遇上个红颜知己就爱的要死要活的,给这心头所爱之人的宠爱简直是人神共愤朝野不容,可痴情种最终的结果却都不大好,而这被宠爱的红颜知己后宫嫔妃,结局也大多不好。” “所以啊,太皇太后老祖宗就老同爷念叨,让爷长大了,不要做劳什子的痴情种,要学皇阿玛,做个勤于政事不流连于情事的好皇帝。” 小李佳氏不知胤礽突然转了话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本能的察觉到胤礽对她的冷漠,但她来不及多想,只能稳了稳心神,恭顺道:“太皇太后老祖宗的话是金玉良言。” “哦?你也这么认为么?” 胤礽挑眉,似笑非笑道,“可爷怎么看你好似不是这样做的呢?” 胤礽盯着小李佳氏道,“李佳氏,你是不是也想做宸妃,想做董鄂妃,甚至,想做爷的亲额娘仁孝皇后那样的女人啊?” “你想做这毓庆宫里最得宠的女人,想要爷爱你爱的死去活来,想要爷为了你,不但冷落侧福晋格格们,甚至连太子妃也干脆一并冷落了,是不是啊?” 胤礽这话太重了,小李佳氏根本承受不起。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太子爷明鉴,臣妾不敢!臣妾绝无此心啊!” “绝无此心?”胤礽冷笑道,“既无此心,那你这十来日的忙碌又是为了什么!别同爷说什么感念太子妃恩德的鬼话!就凭你这点微末心思,岂能骗得过爷的眼睛?!” “你从前为了争宠所做的那些事情,爷并不计较,但你以为爷当真不知情?爷只是懒得在意,可如今,你不该将主意打到太子妃的头上!以太子妃的身份,又岂是能给你利用的?” “爷看,从前让你掌家,竟真是将你的心养大了,倒是想要些不该你要的东西了!你从今日起闭门思过,没有爷的允许哪都不许去!你要静心思过,你的两个小格格就不需你照顾了,明日,就将她们送到林氏那里去,由她代为照管,等你什么时候安分了,再什么时候送她们回来!” 小李佳氏如坠冰窖,一颗心都凉透了,再也顾不得其他,膝行到胤礽跟前为自己求饶辩白,试图挽回局面:“太子爷,臣妾再也不敢了!求太子爷饶恕臣妾这一回吧!臣妾也只是太过思念太子爷,太子爷大半个月不来臣妾这里,臣妾想念太子爷,所以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啊!臣妾并不敢与太子妃争宠,臣妾绝不敢奢望做什么宠妃,臣妾只是想着,太子爷只要每个月能有一次来臣妾这里看看臣妾,臣妾就满足了啊!” 第41章 “太过思念才会如此?” 胤礽冷笑, “李佳氏, 这普天之下, 还没有人能让爷如此委屈自己去亲近爷不喜欢的人和事!就凭你一句不知真假的思念,爷就该委屈自己来瞧你?真是笑话!” 若早几年, 胤礽还不会这样言辞凌厉。 只因这几年胤礽在外办差了,再辅以康熙这些年的宠爱养出的一股子傲气,小李佳氏也确实触及了胤礽逆鳞, 是以, 胤礽才会骤然翻脸的。 这事儿出的时机也是巧,不论早几年还是晚几年,胤礽的处置方式, 只怕都不会如现在这般凌厉。 小李佳氏闻听此言如遭重击,口中喃喃重复胤礽方才说出的话:“不喜欢?爷的意思,是说爷不喜欢臣妾吗?可是,可是明明爷从前对臣妾——” 胤礽没让小李佳氏将话说完,直接将她的话截断了。 “爷从前也未说过喜欢你, 不过多来你这里几次,你就真当自己是这毓庆宫中最得宠的侧福晋了吗?比起如今的太子妃,你扪心自问,你能够得上得宠二字吗?” 胤礽从前不在意,懒得言明,如今小李佳氏太过分, 他自是要戳破她的幻想, 叫她看清楚眼前事实的。 胤礽的话对于小李佳氏来说, 无疑是一记重击。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是毓庆宫中最得宠的侧福晋,如今胤礽甩出这样一句话,才叫她晓得,原来胤礽和她的认知不一样,她一直以来竟都是在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幻想! 也是如今才晓得,原来在太子爷跟前得宠该是太子妃那样的,而非是她这样的。 小李佳氏的世界破碎了,她的心也碎了,她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胤礽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做的处置也都处置了,见小李佳氏如此,更不想在此处多留,当即抬脚便要走。 小李佳氏原本呆呆的,见胤礽要走,她眼珠子一动,又连忙膝行几步拦在胤礽身前,要去抓胤礽的小腿,幸而胤礽闪躲得快,没叫她抓着。 小李佳氏眼中含泪,哭求胤礽道:“臣妾有错,爷如何责罚臣妾都可以,臣妾亦愿领责罚静心思过!但是,还请太子爷体恤臣妾爱子之心,不要将臣妾的两个小格格抱走交由她人抚养!臣妾一定会好好静心思过的,只求太子爷成全!” “爱子之心?”胤礽冷道,“便有你这样心思深重的额娘,小格格跟着你,天长日久耳濡目染的,学坏了怎么办?爷可不希望爷的小格格会如你这般!” 小李佳氏还待再求,胤礽直接冷道:“你若再多说一句话,将来小格格记名上玉牒时,爷就将小格格记入林氏名下了!到了那时,你就真的做不成小格格的额娘了!” 胤礽一句威胁,直接让小李佳氏闭了嘴。 胤礽看了一眼默默垂泪的小李佳氏,淡道:“你若真能静心悔过安分守己,爷早晚会将小格格送回你身边的。如今,不过暂交给林氏照看。你也不傻,自知爷是什么意思。” 胤礽言罢,抬脚就走。 小李佳氏默默抹泪,看了一眼胤礽的背影,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将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爷如今对太子妃专房之宠,半步也不踏足侧福晋和格格们的屋里,难道不觉得自个儿是违背了太皇太后老祖宗的话么?” 胤礽脚步一顿,回身似笑非笑的望着小李佳氏道:“爷宠爱自个儿的太子妃,怎么就违背太皇太后老祖宗的话了呢?爷就算是要对太子妃专房之宠,太皇太后老祖宗也不会生气的。因为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帝后感情相和,是太皇太后老祖宗最愿意看见的事儿!倒是后妃争宠搅乱宫闱,才是她老人家最深恶痛绝的事情!” 他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谁敢说他的不是? 他就是要宠爱石氏,就是喜欢同石氏在一起,谁敢置喙?谁又能置喙? 这世上唯一能说他的便只有皇阿玛,而皇阿玛那样疼爱他,又那样看重石氏,且以皇阿玛对他皇额娘的感情,难道还会看不惯他宠爱石氏么? 纵然皇阿玛对他现在专宠石氏有所看法,他也自有说辞对付皇阿玛,根本不用担心。 至于别人,他全都不在意,也不需要在意。 跟了胤礽四五年,小李佳氏也算是摸清了胤礽的性子与脾气,听胤礽这么一说,她就晓得,胤礽这是真的对石氏上心了,所以才会这般维护于她。 小李佳氏心碎了,也心死了。 且心里顾忌她的两个小格格,她便什么都不说了。 胤礽见她如此,再不多言,直接就出了屋子。 “李元福,爷的话方才你也听到了,让人来守着李佳氏的屋子,不许她出门,她的奴才也要派人看着,但凡出了问题,爷只问你,也唯你是问,明白了吗?” 李元福一直跟在胤礽身边,目睹了全程,这会儿早已连连应是,保证不会再出任何差错了。 只听得胤礽又道:“两个小格格这会儿睡着,就不惊动了。明日一早,让奶娘抱着去林氏那里,让她代为照看。” 李元福又应了是,然后,看看胤礽沉肃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爷现在,是要回正屋去么?” 胤礽淡道:“不急,该做的事情尚未做完,先做完了再说。” 杀鸡儆猴,这鸡杀了,还得敲打敲打这猴子才是,否则,后院之中争宠的这股子歪风邪气是去不掉的。 何况,他确有数日没见过侧福晋和格格们了,趁着这功夫,都一个个去见见吧,正好,也同她们说说话,就说说小李佳氏的事情好了。 胤礽没在小李佳氏的屋里闹出太大的动静,也没惊动了旁人,只不过与小李佳氏屋子相邻的林氏那边略觉得有些不对劲罢了。 可胤礽紧接着就来了林氏这里,林氏也就没那功夫琢磨为何小李佳氏会在胤礽去的时候哭了。 胤礽在林氏和大李佳氏,包括三个格格那里都没有耽搁的太久,该让她们知道的事儿都知道了之后,胤礽就离开了。 林氏和大李佳氏还有格格们都很安静,也很平静。 她们毕竟不像小李佳氏那样自视甚高,也知道自己不得宠,所以,对于胤礽如此的态度没有任何不满,表现的十分恭顺和配合,尤其是在知道了胤礽对小李佳氏的处置之后,她们就更是温顺乖巧了。 小李佳氏整出这些事情来,她们都能看出小李佳氏的心思,也都等着看太子妃会如何处置。 结果,没等来太子妃的处置,却等来了太子爷的处置。 而太子爷的雷霆手段,也让她们看到了太子妃在太子爷心目中的分量,那绝不是小李佳氏可以比拟的。 自此,毓庆宫那因小李佳氏而涌动了大半个月的暗流,才算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胤礽虽然刻意低调,但毓庆宫的后院就这么大,他整出的动静虽不大,但也不小了。 正屋这边,杏花春雨等四人虽被石心玉打发着歇息去了,但外头还是有人值夜的。 且外头值夜的正是从内务府调拨过来的冯德春和高慧。 这两个人守在外头,自然瞧见了两边屋中的异动,见胤礽两边都去了,便从这其中嗅出几分不同寻常来,于是,两个人第一时间从屋里将值夜的杜嬷嬷喊起来,然后准备三个人商议合计一下,看看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们去打探一下,打探清楚之后告知太子妃,还是如何。 正当冯德春和高慧把事情对杜嬷嬷说了,还未来得及商议的时候,胤礽就来了。 三个人连忙给胤礽行礼,胤礽叫起后,瞧了一眼屋中,便问道:“你们主子歇了?” 胤礽想着,既然石氏睡了,他也不好进去打扰,便又道,“既然你们主子歇了,那爷明晨再来。” 他对小李佳氏的处置总是该告知石氏一声的,而且,他还有些话要同石氏说,这事儿不能耽搁太久,既然今夜说不得,那就明晨他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此时的胤礽,是并不知道石心玉晓得他去了小李佳氏那里的,他还以为,自己之前的行踪,石氏是一概不知道的呢。 杜嬷嬷方才听了冯德春和高慧的话,心里就嘀咕起来了,照他们那么说,再看太子爷如今这衣衫齐整的样子,显然是没在小李佳氏那里过夜啊。 而且,太子爷所做的事情,她听冯德春和高慧说了,她就隐约猜到一些了,她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己对太子妃说的那些话了,如今看来,她对太子妃所说的话便是错的了,偏生这错了的消息还惹得太子妃伤了心。 杜嬷嬷想,是她想错了太子爷的意图,那既然错了就得改呀,总不能叫太子妃伤心一晚上吧? 所以,杜嬷嬷一听说胤礽要走,心中转过这些念头的同时,连忙就对着胤礽跪下了,在胤礽不解的目光中说出了一切。 “主子爷方才去李佳侧福晋处,奴才瞧见了,因不晓得主子爷的心思,所以就同主子说主子爷今夜要留在李佳侧福晋那里。因此,主子直到现在都以为主子爷在李佳侧福晋那里。奴才有误导主子失察之过,还请主子爷责罚。” 胤礽听了杜嬷嬷这话才晓得,自己走后还有这么一出,他去小李佳氏处竟被杜嬷嬷看见了,还被杜嬷嬷告诉给了石氏知道。 胤礽听见这话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依着他偷听石氏那话,石氏从杜嬷嬷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这心里还不定有多伤心呢。 可他临走时确实什么都没有说过,也没留个话就走了,他不晓得杜嬷嬷出来会看见他的背影,更不晓得杜嬷嬷会误会,毕竟,这就是个巧合啊。 便是杜嬷嬷误会了,也并非全是她之过错。 胤礽听了这话,就知道今夜是非得去看看石氏了,想来杜嬷嬷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同他说这些的。 胤礽叫杜嬷嬷起来,对她道:“爷进去瞧你主子,这是误会,爷今次不责罚你,日后,小心伺候吧。” 杜嬷嬷应了是,胤礽就看了李元福一眼,然后便进屋去了。 李元福会意,知道今夜正屋这边几个奴才之间存在不少误会,方才爷走得急,好些事儿他也没有解释清楚,看爷的意思是懒得去解释的,所以,爷让他去解释。 既然爷有这个意思,李元福自然是要照办的。 于是,李元福便将杜嬷嬷杏花春雨等五人召集起来,再带上冯德春和高慧,打算跟这几个人开个碰头会,将今天晚上的事儿从头到尾好好说清楚了,也算是给他们交个底通个气,日后伺候起来,大家心中也都有个分寸了。 而碰头会的地点,自然是设在正屋旁边的茶水房内的。 杜嬷嬷走之前倒有些担心:“咱们都走了,这屋外没人候着也不好,要是主子有需要,没人在跟前伺候怎么办呢?” 杜嬷嬷本想留下来,但方才看李元福的意思,她和杏花春雨四人是肯定要去的,所以,她们五人便不能留下,她说这话时便一直望着冯德春和高慧。 高慧会意,与冯德春对视一眼后道:“我留下吧,你们先去,回头说了什么,嬷嬷回来告诉我便是了。” 对于这安排,李元福点了头,便带着几人开碰头会去了。 * 石心玉在杜嬷嬷熄了灯火后,一个人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放纵自己在伤心难过的情绪了沉沦了一会儿,然后便努力收拾心情,没有任由自己继续放纵下去了。 夜深了,石心玉告诉自己,便是睡不着也得睡,反正努力什么都不要想,她很快就能睡着的。 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石心玉在躺下之后不久,还真就睡着了。 胤礽进来时,并未点灯,不管石氏睡着还是醒着,乍然点灯,会伤了她的眼睛,胤礽自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何况,他目力极好,黑暗中也能瞧见,不需要点灯。 胤礽走到床榻前,撩开床帏径自脱了鞋袜就上了塌,然后就去瞧睡在里侧的人。 石氏睡着了,她睡颜还是那么恬静,只是眼角一滴尚未干透的泪痕叫胤礽看得心都揪起来了。 瞧瞧,这人在梦里头也在伤心呢。 胤礽当即决定叫醒她,他可舍不得见她如此伤心,有些话,今夜就得说。 第42章 被胤礽从睡梦中唤醒, 石心玉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尚未清醒过来,黑暗中也看不清胤礽的样貌, 但却能听见胤礽熟悉的声音, 闻着胤礽身上熟悉的气息,石心玉差点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方才梦中, 她就梦见胤礽抛弃她了, 在梦里, 她还在伤心呢…… “爷?” “爷不是去了李佳妹妹那里么?” 石心玉闹不清, 这人怎么又跑到她这里来了呢? 胤礽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甚为可爱, 微微勾唇, 伸手便将薄被下的人搂入怀中, 然后圈着她靠在床柱上, 还细心拉过薄被将两个人的身子一并盖住了,这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爷去处置了小李佳氏,这会儿人都处置完了,自然是来你这儿同你说说, 不然的话,叫你这么伤心一夜, 爷可舍不得。”胤礽的声音很温柔, 眸中点点怜爱宠溺,说完了, 还去亲了亲她的眼睛, 顺手将那未干透的泪痕给擦净了。 石心玉跟不上胤礽的思维, 她懵懂道:“处置?爷处置了李佳妹妹?” 话说,胤礽是怎么晓得她在伤心的呢?难不成,是杜嬷嬷跑去说的?但这也不可能啊。 石心玉思来想去,心中念头纷纷,却仍是闹不清胤礽是什么意思。 胤礽本就是要同她说这个的,此时见她问,便笑道:“爷才回来,就瞧见小李佳氏从你屋里出来,爷心里头奇怪,便想着来问问你,谁知一进来,正听见你们主仆说悄悄话呢,说的还正好是这小李佳氏的事情,爷就听了几句,知道原委后,爷见她如此不规矩,而玉儿你又迟迟拿不定主意,便替你去小李佳氏那里处置了她,也是为了正一正毓庆宫中的风气。” “可也巧了,爷怕惊扰了你,就没留下话,不想却被杜嬷嬷瞧见了爷的去向,她大约以为爷是要去留宿的,便同你说了,这可不就惹得你伤心了么?本来这事儿爷是打算明晨再同你说的,可爷舍不得你如此伤心,所以便决意叫醒你,把此事同你说清楚,也好解了你的心事,不叫你误会爷。” 胤礽将前前后后的事情与石心玉说了,因信息量太大,石心玉听了眨眨眼,倒是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等她缓过神来后,倒从心里头透出几分羞意来,忍不住嗔道:“爷是太子,怎么能做出躲在门外偷听臣妾同嬷嬷说话这样的事情呢?爷真是、爷真是——” 石心玉心中羞意太甚,话都说不下去了,也不知该怎么数落胤礽了,想着自己那些话都被胤礽听去了,她心里便十分郁闷,那可都是她的真心话呀,这样不合规矩的真心话,怎么能叫胤礽知道的呢? 完了,石心玉想,她在胤礽心目中的太子妃形象,彻底毁了。 石心玉双手捂脸,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儿埋到薄被中去。 胤礽听了那些话,知道了她的想法后,会不会就不再对她好,不再喜欢她了呢?教养嬷嬷说了,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子,可都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有嫉妒这样的心思的,更何况,她还是太子妃呢。 胤礽瞧石心玉这样,倒觉得她十分可爱,哈哈笑了两声,便将她捂脸的手掰开,又凑过去亲亲她的眉眼脸蛋,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才轻笑道:“爷方才说了,偷听你们主仆说话实在是个意外。不过,这倒是个意外之喜,若不听到你们主仆的私房话,爷还不晓得你竟有这样的心事呢!” 石心玉的手被胤礽抓着,没法子捂脸,只好默默垂眸,也不讲话,就那么默不作声的装鹌鹑。 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哎。 胤礽借着窗格外廊下微弱的光亮,能瞧见石心玉那垂下来的还在轻轻颤动的浓密睫毛,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感受她那如同小扇子般浓密的睫毛在他指尖轻颤所带来的悸动时,胤礽勾唇又笑了起来。 “玉儿,听了你的话,才晓得你原是这样在意爷的,爷心里高兴着呢!” 石心玉听胤礽如此说话,心中羞意敛去,倒有几分诧异,她原以为胤礽会生气的,纵然不生气,也不该是如此高兴的模样,她抬眸看向胤礽,迎着胤礽明亮含笑的眸光轻声问道:“爷听见臣妾说的那些话,爷不生气吗?” “爷为什么要生气?” 胤礽好笑的反问了石心玉一句,之后忽而又哦了一声,笑道,“说起来,爷确实是挺生气的。你是爷的太子妃,却为了一个侧福晋如此委屈求全,爷瞧着就心疼得很!以后,不要再如此了。你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身份尊贵,本就不必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石心玉抿唇,不知胤礽是故意避重就轻还是真的不在意,她便打算问的直白些。 “爷,臣妾是说,臣妾的那些心思,同教养嬷嬷们教的不一样,臣妾的那些心思不合规矩,爷听了不觉生气吗?” 刚才初听此事,只是心里觉得羞,此时羞意敛尽,她却觉得有些忐忑和害怕,她怕胤礽为此不喜欢她。 胤礽闻言,又凑过去亲亲石心玉的眼睛,而后才笑道:“爷不生气。” “玉儿,爷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的温顺乖巧,你的性情好,合爷的心意。可是,这也不代表爷就喜欢你将爷推给别人啊。爷是喜欢你这个样子,却不喜欢你照着教养嬷嬷的话去做什么贤良淑德的太子妃。你既不舍得把爷推给别人,日后还如此就是了。横竖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爷本也不喜欢去她们那处,如今有了你,爷就更不必勉强自己去了!” 胤礽瞧着石心玉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越看越是喜欢,又道,“先前爷就觉得你年少时的性子十分有趣,方才听你们主仆说私房话,倒是觉得那才像是你真正的性子,往后,你多同爷说说你年少时的趣事儿!” “再有,玉儿,日后在爷跟前,也不必太过拘着规矩,也不要太过拘着你的性子了,可适当放开些,爷喜欢着呢,所以,不用担心什么不合规矩的话。你已然是爷的太子妃了,可不会有人再因为你所行所为不合规矩就不要你做爷的太子妃了,明白么?” 石心玉一腔心事皆因胤礽这话全数解开了。 她眸光盈盈闪动,默默凝视胤礽半晌,才点头道:“臣妾明白了。” 她何其有幸,竟得胤礽如此坦诚相待。 在初定下婚约,甚至在同胤礽大婚的时候,她都不曾想过会有这一幕。 她原本以为,她是会与胤礽相敬如宾一辈子的,又哪里会知道竟有这般促膝谈心的时候呢? 石心玉觉得,也就是在今夜,就是在胤礽说出这番话之后,她同胤礽的心,似乎贴近了许多。 默默想了片刻,石心玉第一次主动的凑近胤礽,在胤礽的唇角亲了一下,然后一眼不眨的凝视着胤礽的眼睛道:“谢谢爷。” 她的眸明亮如同黑夜里最璀璨的星辰,“谢谢爷今夜对臣妾说的这番话,谢谢爷替臣妾处置了小李佳氏。有了爷这话,以后,臣妾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石心玉难得如此主动一回,她只是轻轻这么亲了一下,胤礽却觉得自己被亲的那处着了火似的,心头一热,当即就把怀里的人压着痛痛快快的亲了一回,直到将怀里的人亲的浑身发软才罢休。 胤礽盯着石心玉那满溢春情秀色的眼眸,眸色渐深,直接就去脱她的衣裳,口中却轻笑道:“玉儿,给爷生个孩子吧!就生个像你这么乖巧漂亮的小阿哥,爷肯定把他当宝贝似的疼爱,好不好?” 石心玉喘了喘:“小阿哥不都该是淘气活泼的么?乖巧漂亮的,应该是小格格呀!” 胤礽眼见身下美景,一颗心都沸腾起来了,他好几日没碰石心玉了,这会儿正是干柴烈火,经不起任何的诱/惑,连开头的功夫都没做足,就直接翻身上马弯弓射箭。 他一边动,一边亲石心玉:“好好,那就依你!给爷生个乖巧漂亮的小格格,再给爷生个淘气活泼的小阿哥!” 情景交融,灵魂与心灵渐渐契合的合/欢敦伦,自然比从前更为刺激酣畅,暧/昧淋漓,等到鸣金收兵的时候,一波波的余韵仍在刺激着两个人的身子和情绪。 相拥缓了好一会儿,二人才缓过来,依旧抱在一起说话。 胤礽亲亲石心玉湿透了的鬓边,温柔道:“玉儿,过两日你就要正式册封太子妃了。那日爷忙,按规矩,也不会陪你去祭告天地祖宗,你自个儿准备好了,按照礼部拟好的章程去做便是了。等爷晚上回来了,再来看你,陪你用膳。” 石心玉点头应了,笑道:“爷放心,臣妾明白。这几日都在准备这个事情呢。” 胤礽点了头,便叫外头高慧准备热水,他和石心玉洗漱过后,便一块儿睡了。 * 胤礽有了侧福晋之后,毓庆宫的事情,康熙便不再插手了。 等胤礽娶了太子妃之后,毓庆宫的事儿,康熙便更不管了。 可胤礽处置了小李佳氏,又让小李佳氏闭门思过,还把小李佳氏所生的两个小格格送到林氏跟前抚养,这动静便有些大,总有些有心人盯着毓庆宫,便将这些事儿包括如今毓庆宫内太子妃一人专房独宠的事儿都当成一股风吹到了康熙耳中。 康熙原也没把这个事儿当做一回事,只不过小李佳氏好歹是皇太子的侧福晋,又是他给亲自选的,如今出了事,康熙在遇上胤礽来请安的时候,便随口问上了一句,想知道小李佳氏究竟是怎么得罪胤礽了。 “皇阿玛,她不安分,非但争宠,还日日搅扰的石氏不得安宁,儿臣看不过眼,便替石氏处置了她。” 胤礽几句话,就将小李佳氏做的事儿说了,康熙听罢倒有些生气,直说胤礽处置得好,这毓庆宫中确实容不得这样心眼多的女人,更容不得这样的歪风邪气在毓庆宫中滋长。 康熙见胤礽处置的极好,在得知原委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吩咐胤礽说,让石氏好好管着毓庆宫,多拘束着侧福晋和格格们,不要再出这样的事情便好了。 至于说太子妃专房之宠的事情,康熙压根提都没有同胤礽提起,在康熙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胤礽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要他这个做皇阿玛的去插手他的房里事么? 再说了,胤礽同石氏感情好,他也是乐见其成的,自然不会去说什么。反正时日长了,这新婚燕尔的新鲜劲儿过了,胤礽自然也就不会如此了,这根本是不需他开口的。 这个话,康熙就只当没听见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不论是在康熙眼中,或是在胤礽眼中,那都是一件小事。 可是,在后宫某些有心人的眼中却不是一件小事,只可惜,她们吹出的这股风不大,没能吹倒胤礽半分,更别说撼动他的根基了。 于是,某些有心人就尝试着要酝酿更大更强的风,只不过,这些人也知道,如今康熙正是宠爱胤礽的时候,再大的风也吹不变皇上对皇太子的心,所以,她们要想得逞,就得先让康熙对胤礽变了心才行。 这些人决意伺机而动,等到恰当的时候,再起风不迟。 眼下阖宫上下所有人的目光,或者最关心的事情,自然便是石心玉的太子妃册封典礼了。 圣旨赐婚,是奠定了石心玉太子嫡福晋的身份,而这圣旨册封,才确定了石心玉太子妃的身份。 其实,这册封典礼也是在大婚之前就定好了的。 日子是康熙定下的,就定在石心玉与胤礽大婚的一个月后。 这日晨起,胤礽特意没有早走,等石心玉按照太子妃的服制装扮好了后,一面赞她好看一面含笑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对她温柔笑道:“走吧,爷同你一道出去接圣旨。” 他是特意留下来,打算陪石氏接了圣旨再出宫去的。 “等接了圣旨后,你就是爷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第43章 册封典礼虽没有大婚那么累, 但也轻松不到哪儿去。 而且同大婚时一样,都要一直不停的跪跪跪, 等到石心玉跪完了太庙被带至奉先殿跪拜祭祖时, 她都已经明显感觉到膝盖上的疼痛了。 不用看都晓得,膝盖处绝对同大婚时一样,肯定是淤青一片了。 在奉先殿拜祭列皇列后的神龛,给石心玉的拜褥是放在大殿门槛之外的。 石心玉等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在杜嬷嬷的搀扶下上了玉阶,她刚要跪在拜褥上,一旁在全程导引参与册封典礼的礼部尚书沙穆哈却在此时开了口。 “娘娘容禀,但凡奉先殿祭祖,唯有万岁爷的拜褥可放置在槛内, 便是太子爷来了,拜褥也是安放在槛外的,还请娘娘体谅。” 石心玉微微蹙眉,沙穆哈这话说的奇怪,这规矩早先她就知道了, 除了康熙, 其余人的拜褥均放置在槛外,这有什么问题吗? 胤礽都是如此,她就更不可能搞特殊化了,她实不知沙穆哈把这话说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 便只望着沙穆哈点了点头, 道:“多谢大人提醒。本宫无异议,按规矩来便是。” 这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不会影响到石心玉的册封流程,她仍旧跪下行大礼磕头,继续着她该做的事情。 只是从拜褥上站起来时,也不知是天气太热了,还是她一下子起猛了,石心玉竟在起来的瞬间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两下就要倒下去,幸而一旁的杜嬷嬷眼疾手快,忙上前来将石心玉给搀扶住了,否则的话,若任由石心玉倒下,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石心玉被杜嬷嬷搀扶住后,缓了片刻就缓过来了,脑中眩晕的感觉渐渐退去,轻轻长出一口气,这才觉得眼睛能视物。 她估摸,自己大概是有些贫血了,所以这一折腾好几个小时再被大太阳一晒便有些顶不住,这会儿被杜嬷嬷搀扶着,倒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只是心内仍有些闷闷的不大舒服,总觉得呼吸都不大顺畅似的。 石心玉方才差点晕倒,这是众人都瞧见了的,也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沙穆哈问道:“娘娘要不要休息片刻再继续?” 要是太子妃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情,依太子爷的性子,他这个礼部尚书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石心玉摇头道:“不必,继续吧。” 反正后面也没剩多少事情了,她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完了。 石心玉咬牙坚持到底,值得庆幸的是,倒也没再出现之前那种眩晕的状态了。 册封典礼一应事宜结束之后,石心玉便去了乾清宫康熙处谢恩。 康熙见石心玉脸色不好,还特意关怀了几句,只是因着他事多事忙,手头还有几个要紧的奏折要看,便没有同石心玉多说什么,关怀几句后,便让石心玉回毓庆宫去了。 等康熙处理完手头的奏折,便问梁九功今日册封典礼是否一切都是按照流程走的:“太子妃的册封典礼也是没有规制可依,礼部呈上来的流程朕看过,章程拟的还算不错,只是不知道做的怎么样,朕瞧着石氏脸色不好,也不知是累了还是如何,是不是沙穆哈没有做好啊?” “梁九功,你将今日册封典礼上发生的事儿都同朕说一遍,朕听听,看看是不是沙穆哈没做好。” 梁九功点头,便将今日册封典礼从头到尾与康熙说了一遍,说到沙穆哈在奉先殿前对石心玉说的那句话时,康熙摆了摆手,示意梁九功停下来。 康熙沉吟片刻后,才道:“沙穆哈真的那样对石氏说了?” 梁九功点头道:“回万岁爷,沙穆哈的声音不小,在场众人都是听到了的。” 康熙点点头,没表态,示意梁九功道:“你继续说。” 梁九功便继续将之后的事情同康熙说了,但从此时起一直到最后讲完,康熙都没在打断梁九功的话了。 听完之后,康熙才道:“看来,不是沙穆哈没做好,是石氏自己身子不好。梁九功,你去太医院宣太医给石氏瞧瞧,要擅长女科的。朕估摸着,石氏如此,还是有原因的。朕记得,一个多月之前,朕瞧她气色极好的,身体不至于这么差劲。” 梁九功一听这话,当即反应过来便笑道:“万岁爷莫不是觉着太子妃有孕了?” 康熙笑道:“朕也是这般猜想的,倒不能真的确定。总之,你让太医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么?其实算起来,石氏嫁给保成也有一个多月了,说此时有孕,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找个擅长女科的太医去瞧瞧,纵然日子还浅,应该也是能查出来的。” 梁九功笑着应了一声,忙着就去了。 康熙唇边也有笑意,如果石氏真的有孕了,那么,他就要有嫡出的孙儿了,想想还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是,想到沙穆哈那句多余的话,康熙唇边的笑意,淡去了很多。 * 石心玉回了毓庆宫后,脱了太子妃服制的大衣裳,又去沐浴更衣,一番折腾把自己收拾的清爽干净后,才坐下来打算安静歇一会儿。 歇了片刻,石心玉又觉腹中空空,更显得胸口发闷,便叫杏花春雨弄酥酪和鸭肉酥来吃,她今日起的太早,又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早膳用的那点子东西早就消化了,这会儿正该补充补充了。 见石心玉要零食吃,杜嬷嬷也没拦着,只道:“再过一会儿便要用午膳了,主子这会儿若吃了这些,只怕便再吃不下午膳了。” 石心玉道:“嬷嬷,我这会儿心里还是闷闷的,就是想吃点热热的但是清爽可口的小点心,午膳那些鱼肉太过油腻了,青菜味道也不大好,我不想吃,一会儿膳食送来了,嬷嬷就拿去给杏花几个分了吧,我实在是吃不下的。” 石心玉话音才落,杏花春雨就将她要的东西给拿来了,石心玉眸光一亮,当即拿起一块鸭肉酥便往嘴里搁。 杏花春雨来时就听见石心玉的话了,见石心玉为了零食连午膳都不吃了,两个人怕石心玉会因此弄坏身子,或者更为难受,便待要开口相劝,倒是让杜嬷嬷给摆手止住了,她让杏花春雨不要劝了,她自有旁的话要说。 杜嬷嬷对石心玉道:“主子这些时日一直忙着准备册封典礼的事儿,膳食总不曾好好用过,前些日子倒也罢了,主子总能将就吃些,可最近,却总说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太过油腻吃不下,且主子的小日子已经推迟好几日了,奴才想,不若还是将宁嬷嬷叫回来,给主子把脉检查一下身子吧!” 杏花春雨还以为杜嬷嬷是要劝石心玉多少用些午膳,却不想杜嬷嬷说的竟是这个,听着听着,两个人的眼睛就亮起来了,她二人兴奋道:“嬷嬷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主子有孕了吧?” 杏花春雨都有些激动,两个人当即就要去林氏那里,将照看大格格的宁嬷嬷给请回来。 石心玉正一口鸭肉酥一口酥酪呢,闻言,倒将手中的鸭肉酥放下了,将装着酥酪的茶碗也放下了,先让杏花春雨两个稍安勿躁等一下再去,然后转头看向杜嬷嬷:“嬷嬷真觉得我是有孕了?” 她瞅了瞅自己依旧平坦如初的肚子,颇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我才同太子爷成婚一个多月,这么短的时日就能有孕么?再说了,从前在家时,偶尔累着了也会有小日子推迟的时候,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好,焉知不是这个原因才推迟的呢?” “再者,觉得膳食油腻,大约还是口味不习惯的问题,不是因为有孕才吃不下饭吧?” 石心玉倒不是不愿有孕,而是觉得自己与胤礽成婚时日尚短,就凭借这些迹象,似乎不足以证明她就是有孕啊。 可便是这种种迹象,在杜嬷嬷眼中,却正是有孕之象。 “主子与太子爷成婚一月多了,便是有孕,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日子浅些罢了,”杜嬷嬷笑道,“不过,奴才和主子都不是擅医之人,到底是拿不准的,还是将宁嬷嬷请回来给主子看看的好。何况,主子今儿在奉先殿前不是险些晕倒了么?奴才瞧着主子的身子不太好,便是无关身孕之事,这也是要请宁嬷嬷来看看的,否则这样下去,不但主子难受,奴才们更是跟着心忧啊!” “便是太子爷知道了,怕也是要心疼主子的!” 石心玉想了想,点了点头,便叫杏花春雨去林氏处将宁嬷嬷给请回来。 其实,她自入毓庆宫后,还没有让宁嬷嬷搭过脉检查过身体的,也就是在入宫之前检查过,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贫血还是有孕了呢。 再说如今也没到太医来毓庆宫请平安脉的时候,既是这会儿觉得不舒服,那就叫宁嬷嬷回来看看也无妨的。 石心玉琢磨着,大格格的身子也是快好了,前两日去林氏处瞧过大格格,气色不错,她想,约莫过不了多久,宁嬷嬷就能回到她正屋这边伺候了。 此时石心玉并不晓得的是,正在杏花春雨去林氏处请宁嬷嬷的同时,梁九功奉旨去太医院找来给她看诊的太医也快到毓庆宫来了。 第44章 宁嬷嬷就在林氏处,所以来的比太医要快。 宁嬷嬷回来后, 并未立刻就给石心玉把脉, 而是先问石心玉的起居。 “奴才走后这些时日, 主子还是用不惯御膳房的膳食么?所用仍是不多, 还是爱吃小点心充饥?” 石心玉将带进宫来的小点心吃完了之后,就迷上了御膳房送来的一些清爽可口的比如像鸭肉酥这样的小点心,有时候膳食不合口味, 她便爱用这些小点心充饥。 这个毛病其实被杜嬷嬷说过好多次,便是杏花春雨也说这样不好,可奈何石心玉就是不爱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吃不了太多, 便爱吃小点心,怎么都改不掉。 见宁嬷嬷问, 石心玉照实答了,但仍不免有些心虚。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奈何口味之事最不能勉强, 她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啊。叫她用一个月的时间改掉原本十九年的饮食习惯, 从南方口味改成北方口味,不知别人如何,反正于她来说, 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宁嬷嬷闻言轻叹, 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道:“听主子所言, 再观主子近日行止起居, 倒确实是像有孕的样子,但是具体如何,奴才仍是不能断定,还是要先把脉再说。一切终究要以脉象为准。” 这边宁嬷嬷言罢,刚要给石心玉把脉,外头秋蝉冬月报说,乾清宫梁总管带着太医来了。 见了梁九功,石心玉才晓得,原来梁九功是奉旨而来,是康熙知道了她在奉先殿前险些晕倒的事情,因此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并猜想是不是有孕所致,因此,为了保险,便让梁九功找了个擅长女科的太医来给她把脉。 石心玉是没想到自己险些晕倒这事儿连康熙都知道了,甚至连同康熙的猜想都同她们自个儿的猜想是一样的。 石心玉一行在心里感叹太子妃的一举一动甚至可能有孕都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行便让梁九功带来的太医给她把脉。 既然太医都来了,自然便没有宁嬷嬷的事情了,宁嬷嬷自觉退到一边,等着太医给石心玉的把脉结果。 却不想这边太医刚搭上脉,外头秋蝉冬月又报说,太子爷回来了。 秋蝉冬月话音还未落,胤礽已从门外进来,一见了众人都在这里,扫了众人几眼后,便先走到石心玉跟前,关切问道:“爷听说你在奉先殿前险些晕倒,怎么样了?现下还觉得不舒服吗?” 听石心玉说无事,又见她脸色还好,胤礽倒是稍微放心了些,转头又去问侍立在旁的太医:“把脉之后结果如何?太子妃的身子可有什么不妥吗?” “爷回来时听说皇阿玛猜想太子妃有孕了,那太子妃是有孕了吗?” 胤礽的眸光灼灼,若石氏真的有孕了,他自是万分高兴的。 这前几日还盼着石氏给他生个小阿哥呢,这会儿石氏就疑似有孕了,这要是确认了,可不就是心想事成了么! 要说胤礽怎么这时候回来呢?其实,也是得益于石心玉跟前的首领太监冯德春的。 自从那夜李元福给石心玉跟前伺候的几个人开过碰头会之后,众人便深刻了解到了太子爷对太子妃的上心程度,基于此,众人对日后如何伺候太子爷和太子妃,也达成了一致的意向。 在冯德春得知石心玉在奉先殿前险些晕倒并康熙猜想石心玉有孕梁九功奉旨带太医来把脉的种种事情后,就按照之前的约定,在第一时间去了前院,派了得力的人出宫去将消息送给了李元福,再由李元福告知胤礽。 胤礽得了消息,赞李元福办事得力,然后,他瞧着太子府这边的差事无需他监督也成,这会儿又正好没有办差,他听了这些消息心里又很记挂石心玉,于是,便从太子府新址那边打马回宫了。 他回来的既快也巧,正好赶上太医给石心玉把脉的时候。 太医还没把脉,自然不知具体情况,便如实答了。 胤礽一听说还未把脉,便一撩衣袍在一旁坐下,对太医道:“那就先把了脉再说吧。” 石心玉倒是想问问胤礽怎么这时候赶回来了,见他像是特意为自己赶回来的,便想问问胤礽这般回来会不会耽误了外头的差事,但见此时屋里人多,又有梁九功在这里,到底还是不方便问的,是以什么都没说,只将手腕子伸出来,给太医把脉。 石心玉瞧着,见太医刚搭上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都聚焦到她身上来了,那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再看看众人眼中的期盼,石心玉不由得有了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 她要是没怀孕,这些人应该都会很失望吧? 本来石心玉对这时候是否能有孕,秉持着一种随缘和顺其自然的态度,但看胤礽那满含期待的眼眸,石心玉心中竟也不由得有了些期待,若此时有孕,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太医把脉之后,又问了石心玉的饮食起居,石心玉一一都答了,太医闻言沉吟片刻后,才做出了诊断。 “娘娘,依微臣看来,娘娘的脉象并非是孕脉,而是气血有虚的脉象。从娘娘的脉象和饮食起居来看,娘娘的月信推迟,乃是因为气血不足,无法行经下血所致。娘娘应是饮食不节导致气血亏空,再加上休息不好劳累所致,才会有了今日险些晕倒的状况。依微臣看来,娘娘只要调节饮食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将这气血亏空补足了,月信自然便准了。” 听说自己不是有孕而是有病,说实在的,石心玉还是有点儿失望的。 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又问太医道:“那我这气血不足,可会影响日后受孕?” 太医道:“娘娘宽心,这气血不足之症不会影响娘娘受孕的。娘娘尚未有孕,一则是与太子爷成亲时日尚短,二则是因为月信不准所致,但这月信不准并非是娘娘身子不好,实则娘娘身子十分康健,只需要好好补足气血,待月信准了之后,自会正常受孕,娘娘无需担心。况娘娘此时年纪正是受孕的最佳年纪,假以时日,娘娘和太子爷必会得偿所愿的。” 听说不影响她有孕,石心玉就放心了。 来日方长嘛,只要她调理好了身子,将来自会有孕的,不过是时日长短罢了。 只是——石心玉默默看了一眼胤礽,她就是怕胤礽听了她没怀孕的消息失望。 胤礽倒没有注意石心玉望过来的目光,他起先听说石心玉没有怀孕,当下那么一瞬间确实有些失望,但是听太医说石心玉气血不足血气亏空,甚至严重到连月信都推迟了,胤礽便又挂心她的病去了。 此时听太医说不会影响日后受孕,只要调养好了就跟正常人一个样,胤礽便问太医日后该如何调养。 他的重点在于如何调养好身体上,毕竟,只要石心玉健健康康的,这有孕也是迟早的事儿嘛。 太医见胤礽发话了,自然事无巨细,将石心玉该如何调养身子,如何补足气血如何安枕睡眠之事都一一说了,而胤礽倒也听得十分认真,似乎是将太医的话给逐字逐句记下来似的。 石心玉从旁瞧着,见胤礽如此模样,她心中颇觉感动。 针对石心玉的气血不足之症,太医给出的治疗方案,不但是要药膳食补,而且还要配合汤药调养。然后,太医便开出一张药方来,记录在脉案中后,又给石心玉这里留了一份。 因毓庆宫没有小厨房,这份汤药还得归到太医院那里去,由太医院药房每日熬制后,再按时按点送来给石心玉饮用。 太医看诊任务完成,梁九功自是要同太医一道离去的。 胤礽知道,梁九功回去后,必是要同康熙复命的,胤礽也没有留他,便嘱咐李元福送梁九功和太医出去,他自留下来陪伴石心玉。 宁嬷嬷没回林氏处,被石心玉打发着跟着太医回太医院抓药去了,她虽还没回来,还需在林氏处照看大格格几日,但给石心玉抓药熬药的差事就落在她身上了。 且胤礽还想着,太医院药房人多眼杂,要侍候的主子太多,要熬制的汤药更多,恐照顾不好石心玉的汤药,要是一个不留神,被人动了什么手脚或者耽误了正事,那便不好了。 所以,胤礽还吩咐宁嬷嬷,此后石心玉的汤药皆由她经手,不让太医院药房的人沾手,她送去太医院那边熬制,便就在那边守着,等弄好了之后,再由宁嬷嬷亲自拿着回来给石心玉饮用,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胤礽嫌屋子里人多,怕石心玉觉得气闷,便将人都遣了出去到屋外候着,然后,又怕石心玉饿着了,知她用不惯御膳房的膳食,便让杏花春雨再拿些她爱的小点心吃食过来,先让石心玉多吃些,然后等宁嬷嬷送来了熬制好的汤药,他要亲眼看着石心玉饮下。 等人都走了,屋中窗格也都打开透气了,胤礽这才与她同坐榻上,牵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肩,温柔问她道:“玉儿,这会儿可还觉得胸闷吗?脑袋还觉得晕不晕了?” “若觉得哪儿不舒服,不要不好意思,只管同爷说!若还想吃什么用什么,也只管同爷说,爷都满足你!” 第45章 见胤礽一副十分担心她的模样, 甚至摆出一副任她随便折腾, 他绝对奉陪到底的架势, 石心玉连忙表示自己好多了,并不怎么难受了, 让胤礽放心。 实际上, 石心玉在用过一碗酥酪并且休息了一会儿之后, 确实觉得心里和身体都舒服多了, 只要不晒外头那大太阳, 又不让自己累着,她是不会因为贫血再险些晕倒的了。 “爷不是在宫外忙着么?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臣妾的消息呢?” 石心玉道,“爷就这样为了臣妾的事情跑回来,若耽误了爷的差事, 那臣妾的罪过可就大了!” “无妨,”胤礽笑道,“爷的差事最近几日就要交差了,正是收尾的时候, 倒也不会耽搁什么。至于如何得知你的消息,这个说来倒也是你跟前的那个冯德春机灵。爷上回就敲打过李元福了, 说但凡玉儿你的消息,都不许再瞒着爷或者叫爷晚知道了,李元福同你跟前的几个人都通了气了,他们知道爷惦记你, 自然将你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爷了!” 石心玉听了才晓得, 原来她跟前的几个人竟和胤礽跟前的李元福通过气了, 为了她的事儿,胤礽竟这般上心,这可真是把她放在心尖子上疼宠了吧? 她看着胤礽眼中的笑意,心中一时柔情满溢,一时又是万分感动,瞧见屋里没人,便主动揽上了胤礽的腰身,此时贴着胤礽胸膛的脸也跟着热了几分。 胤礽对她这般好,她很欢喜,也很高兴,就想要主动亲亲胤礽。 目光扫过窗格外,见外头的奴才们都没注意到屋内,她便轻轻仰起头,凑上去亲了亲胤礽的脸颊,见胤礽低头看她,她便噙着羞涩笑意与胤礽对视片刻。 “谢谢爷这么关心臣妾,臣妾真的很开心呢。”她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胤礽一瞧见石心玉脸上羞涩的笑,感受到那柔软唇瓣落在脸颊上带来的悸动,他眸光便是一凝,这石氏,真是勾人哪! 他双臂收紧,既然送上门来了,他便不客气的将人抱在怀里狠狠轻了一通,将石心玉亲的目光迷离时才放开。 胤礽顾念石心玉的身体,倒也没有闹的太过,只是亲过了之后,便顺手将石心玉抱在怀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他没再开口,而是慢慢平复自己心里和身体上的冲动。 大白天的就不闹她了,晚上再收拾她。 胤礽不说话,石心玉在胤礽怀里也跟着安静了一会儿,等两个人的心绪都平复的差不多了的之后,胤礽便听见石心玉在他怀中开了口。 “臣妾没有怀孕,爷是不是有些失望?” 石心玉闷闷的道,“皇阿玛若知道臣妾没有怀孕,大约也会很失望吧。” 胤礽闻言失笑道:“这有什么值得失望呢?纵然当下闻听消息时是有些失望,但也不会如何,你又不是不会生,这次没有,过后总会有的嘛!” “再说了,只要爷再努力些,你总会怀上的!太医不是也说了么,你身体底子好,只要把身子调养好了,受孕不是问题,不过是时日长短而已!” 胤礽低头亲亲石心玉的嘴儿,伸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对自己对视,温柔宽解她道,“玉儿,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好好调节自己的饮食,夜里早些安寝,不要劳累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日后就别再想了。等这气血不足之症彻底好了,你自然便会有孕的!” 胤礽此时将人抱在怀里,心里想着,石氏相比一月之前嫁来毓庆宫时,那确实是瘦多了,现在这手感就跟先前不一样了,那会儿摸起来就颇有珠圆玉润的,这会儿不但小脸尖了,身上的肉也跟着少多了。 胤礽想想,到底还是因为石氏吃不惯御膳房口味的缘故啊。 再加上前面小李佳氏闹出来的那一出,她本就吃不好,再一睡不好,不就这样了么! 想到这里,胤礽又恼了小李佳氏几分。 “有了小李佳氏在前头做例,便再不会有人敢来这里闹你了,加之爷的态度摆在那里,剩下的几个都安分守己,自不会胡来的,如此,你夜里也可安枕无忧了,” 胤礽道,“至于膳食问题,既然还有两三个月便要搬入太子府了,此时在毓庆宫中弄个小厨房也不太现实。这样吧,反正爷每日都要出宫办差,外头酒楼里倒也有些清爽可口的招牌菜,爷都尝过,应该合玉儿你的口味,爷便悄悄吩咐李元福每日替你置办,然后悄悄送进毓庆宫里来,保证干干净净的,你只管吃这个就是了,御膳房的膳食,便不要吃了。” 石心玉道:“爷,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啊?如果皇阿玛知道了,会觉得臣妾不懂规矩的。” 胤礽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玉儿,你放心吧,这点小事,爷还是能够做主的!至于皇阿玛那里,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那么疼爱你,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觉得你不好呢?何况,这原也不是你的主意,是爷的主意啊!” “不过,你若是真担心,回头爷去皇阿玛那里报备一声,让皇阿玛心里有个底,也就是了!” “再说了,横竖也就两三个月而已,等咱们搬走了,自不会再如此。皇阿玛那么疼爱你,他肯定会通融的!” 其实,便就是大阿哥和三阿哥,他们出宫办差时,也时常会偷偷带些吃食进宫来,倒不是为了给他们的福晋吃,而是为了给底下的几个阿哥们尝鲜,这在阿哥所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胤礽纵做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石氏到底是妇道人家,又被教养嬷嬷教的太规矩了,难免就有点儿胆子小,其实在胤礽看来,这事儿真没啥。 石心玉见胤礽坚持,便也没再说什么了,只说了听胤礽的安排。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石心玉便想起今晨在奉先殿拜祭时,礼部尚书沙穆哈同她说的那奇怪的一句话来。 她琢磨了一段时日,怎么都琢磨不透沙穆哈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自己想不通,便索性开口问了胤礽,想让胤礽给她解惑。 胤礽听罢,当即就笑了起来:“玉儿,沙穆哈那是在巴结你。” 石心玉一愣,巴结她?从哪看出来的?她怎么就愣是没看出来呢? 胤礽见石心玉没有反应过来,便笑着给她点出来道:“能入奉先殿拜祭列帝列圣神龛的,素来只有皇上和皇后。如今后宫没有皇后,也无皇贵妃贵妃,所以奉先殿的拜祭便只有皇阿玛一人能入殿。如今玉儿你被册立为太子妃,爷是皇太子,可以说,入那殿中拜祭不过是一步之遥的距离,也即是说,咱们两个,就是那未来的皇上和皇后,将来是注定要入殿中的。可如今,却因着规矩被拦在外头不能进去,只能在槛外拜祭。” “这虽说是规矩,但下头的人心里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觉得,咱们将来正位后,恐怕会因此事不高兴。为免将来报复,这沙穆哈才会对你白白解释这么一句话,他这是要叫你知道,让你在槛外拜祭,是规矩如此,不是他的意思,是叫你不要记恨他,也是巴结你的意思,在话中隐晦告诉你,他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胤礽顿了顿,才淡声道,“毕竟,你已是真正的太子妃了,你如今的品阶,比宫中后妃都高,皇贵妃以下的后妃见了你,都要向你行礼。如今放眼整个大清国,又有哪个女人的身份能高过你呢?” “便是爷,头上还顶着皇阿玛呢,而玉儿你,可谓是真正的万人之上了,你说说,这沙穆哈他能不巴结你么?” 胤礽笑道:“你这还只是遇见了沙穆哈,礼制所限,你很难再接触旁人了。若是你再多接触些朝臣,你会看到更多的像沙穆哈这样的朝臣的。” 石心玉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便问胤礽道:“爷在外头,是不是经常遇到沙穆哈这样的朝臣?” “这个自然,” 胤礽点头道,“爷是皇太子,身份摆在那里,又领着皇阿玛给的差事,天天在宫外行走,从上到下,遇到的朝臣多得很,像沙穆哈这样的更是数不胜数。沙穆哈还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怕让皇阿玛晓得了,并不敢如何明目张胆的巴结你,可爷在外头遇上的,那就要露骨的多了。而且,这巴结的手段也比沙穆哈多,层出不穷的,一开始爷还觉得新鲜,这两年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怎样。” 胤礽截住话头,又望着石心玉笑道,“玉儿,依你方才所说,你今日在奉先殿前对沙穆哈的态度和回应都极好。你记住,日后再遇上沙穆哈这样的人,你不要与之过分亲近,也不要太过冷漠,就像你今日这样就很好。就算不接受他们的好意,也不可让这些人寒心,明白么?” “臣妾明白,”石心玉点头,又问胤礽,“爷在外头也是如此对待那些巴结爷的人么?” 胤礽看了看石心玉点满好奇的明亮双眸,勾唇微微一笑道:“你既有兴趣,那爷便同你讲讲吧。” 石氏不是普通女人,她将来是要做皇后的,皇后虽不常出宫走动,但也不能不知道外头的事情,胤礽想着,日后他总是要同石氏说些知心话语的,既然要相伴一辈子的人,她不知道这些肯定是不行的。 多少,总该是要同她说一些外头的事情的。 一念及此,胤礽便真的同石心玉讲起了这些年里,他是如何被朝臣们巴结的事迹。 * 夏日天长,被困在毓庆宫这弹丸之地中的女人们无事可做,为了打发时光,便喜欢凑在一处说话。 大李佳氏和林氏都不是得宠的人,这几年下来,两个人相伴在一起,倒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所以,自然而然的就亲近起来,林氏便总是到大李佳氏的屋中说话,顺便同小阿哥们玩一玩。 杜嬷嬷来请宁嬷嬷的时候,林氏正在大李佳氏这里,两个小阿哥和两个小格格都睡了,林氏二话不说就让宁嬷嬷跟着杜嬷嬷去了。 因杜嬷嬷不曾多说什么,林氏和大李佳氏也不晓得太子妃究竟怎么了,只是大李佳氏猜想,太子妃应当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了,才会让宁嬷嬷回去。 其实,也是因着林氏和大李佳氏无法出去,消息闭塞,并不知道石心玉在奉先殿前险些晕倒的事情,才会在这里瞎猜的。 等到她们得到梁九功奉旨带着太医来给太子妃请脉的消息后,她们才意识到,太子妃的身体,不会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吧? 大李佳氏算是个过来人,默然半晌,忽而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太子妃,该不会是有孕了吧?” 今日便是册封太子妃的正日子,石氏若再查出有孕的话,岂不是双喜临门?大李佳氏如此想着,心里不免有些黯然。 太子妃若生子,那孩子自然是身份高贵的,她这个侧福晋所生的阿哥,那是万万比不上的了。 林氏看向大李佳氏:“太子妃与太子爷成婚才一月有余,这时候就能有孕了吗?” 大李佳氏道:“一月余就有孕,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脉象尚浅,若是经验丰富的太医,还是可以查出来的。” 林氏便没再说话,默然半晌,忽而就默默勾唇笑了起来。 大李佳氏见她如此模样倒是一愣,当即便问道:“妹妹好端端的笑什么?莫不是知晓太子妃有孕,你很高兴?” 她们二人虽不与太子妃为敌,但也算不上亲近,更谈不上一伙的。 所以,大李佳氏乍然看见林氏这样,不免心中诧异,心想林氏好端端的,怎么还高兴起来了呢? 林氏笑道:“姐姐,我不是因为太子妃有孕笑的。我是笑那小李佳氏心太急,若是她肯等一等,等到如今太子妃有孕之时,便是她不动手,也会重得太子爷的宠爱,又何须自己作死,把自己弄到现今这步田地呢?” 要说这林氏性子虽安静,却并不是个木头傻子,相反还很内秀。 大李佳氏不如她敏捷,经她提醒才想起这茬来,跟着笑道:“你这话倒是了。太子妃有孕,便不能伺候太子爷了,太子爷转头自会去寻她,她此番,倒真是弄巧成拙,多此一举了。” 林氏闻言,笑着摇头道:“姐姐所言,是也不是。我所笑的,并不在于此。” “哦?”大李佳氏挑眉,笑道,“妹妹便明言吧,妹妹的心思若不明言,我可猜不到呢。” 第46章 林氏笑道:“姐姐请想想, 太子妃进宫前半年,不论是谁伺候太子爷, 最后都会得一碗避子汤,便是小李佳氏也不能例外。这是为什么呢?不就是太子爷想确保在太子妃进门前后, 不能让咱们这些人有孕么!” “姐姐替太子爷生了两个小阿哥, 小李佳氏替太子爷生了两个小格格, 太子妃还无所出, 若是进门时再有侧福晋或者格格们有孕,太子妃还怎么过下去呢?况且, 太子妃所生之子是嫡出, 与咱们所生的孩子不同,太子爷自然也是想要嫡子的。” “姐姐如今也瞧见了,太子爷专宠太子妃, 这其中或有喜爱太子妃的缘故,但焉知就不是太子爷一门心思想要嫡子的缘故呢?所以我想, 在太子妃的嫡子出生之前, 太子爷约莫是不愿意再看见有庶出的孩子出生的。” “姐姐想, 如今若太子妃真有了身孕, 太子爷如愿以偿,又怎么还会继续冷落咱们呢?纵然不能盛宠,但也不至于对太子妃专宠了。所以啊,我才笑那小李佳氏太心急了, 若是她肯多等一等, 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其实这些事, 大李佳氏未必想不到,只是她不如林氏想的这么深,如今被林氏一戳破,大李佳氏心中,却又浮现起另一层心思来。 若太子妃此番果真有孕,之后又果真生了个小阿哥,那这个嫡出的小阿哥,自然是比她所出的两个小阿哥尊贵的。 想想太子爷的出身,太子爷便因是元后嫡子才得以册封为皇太子的,那么,太子妃倘或有嫡子的话,将来此子的身份,也是贵不可言啊…… 再想想太子爷将来是迟早要做皇帝的,而凭她的资历,将来最差也是个皇妃的位分,她生有皇长子和皇次子,这个身份,可不就同万岁爷后宫里那位惠妃娘娘一样么…… 不,她比那位惠妃娘娘要好些,她有两个阿哥呢! 大李佳氏想,她既然会比那位惠妃娘娘更好些,她便有些不甘于那位惠妃娘娘所过的日子了。 如此念头纷纷,大李佳氏心里,忽而有些不愿意见到太子妃有孕了。 太子妃若一直没有身孕,对她来说,才是一桩好事。 这长子与嫡子的年纪相差越大,越于她有利。 至于太子爷的宠爱,她是早就不奢求了的,儿子都生了,要宠爱有什么用呢?只要儿子争气,将来她该有的,都能母以子贵给挣回来啊。 大李佳氏不说话,林氏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会端起茶盅饮一口,然后瞧瞧大李佳氏的神情,并不出言打断大李佳氏的思绪。 正屋那边送走了太医,而随着太医的离开,很快的,确凿的消息也跟着传开了。 康熙觉得太子妃在奉先殿前险些晕倒是疑似怀孕,派了太医来检查,结果发现太子妃不是怀孕,而是气血不足之症。 听到这个消息,大李佳氏暗自松了一口气,没怀孕就好。 而林氏听到这个消息后,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她跟大李佳氏的想法,其实是截然相反的。大李佳氏不希望太子妃怀孕,而她,却希望太子妃怀孕。 因为,只有太子妃有了身孕,她才能有伺候太子爷的机会。她跟大李佳氏不一样,她没有子嗣傍身,纵然是个侧福晋,没有子嗣,又同格格们有什么区别呢? 小李佳氏的两个格格不过是给她代为养着,又不是给她了。且就算是给她了,两个哥哥长大了也终究是要去抚蒙的,并无甚大用。 她,还是要自己生个小阿哥才行。 * 梁九功是直接带着太医去康熙那里复命的。 一进门才晓得,原来康熙看完了奏折,正召了宜妃前来伴驾。 宜妃都三十好几了,且生了两个阿哥了,但因姿容明艳无双,保养得宜,如今瞧着也才像是二十几岁的人,康熙挺喜欢她的,这会儿看奏折发闷,好不容易看完了,就想起宜妃这朵解语花来,便宣了她来讲笑话解闷。 康熙见梁九功回来了,便让太医将结果与他说一说。 听说石氏不是有孕而是气血亏空之症,康熙倒也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便只是嗯了一声,又问太医为何石氏会有气血亏空之症。 大婚前,有太医给石氏检查过的,那会儿不是说石氏好好的么?怎么才一个月的工夫,这孩子就气血亏空了?难不成,在毓庆宫过得不好? 才一想到这里,康熙脑中便浮现胤礽顶着黑眼圈的画面来,忍不住挑了挑眉。 康熙听太医说了才晓得,原来石氏是饮食不节加上休息不好的缘故才致如此的。 康熙挥挥手让太医走了,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一旁的宜妃见此情景,笑道:“太子妃从小在南边长大,吃不惯宫里御膳房的口味也是正常。皇上也别生气,日后让太子妃慢慢改也就是了。至于有孕之事,方才太医也说了,等身子调养好了便会有的,皇上也莫太心急了,横竖时日还长,太子妃正当盛年,没准儿过两个月就有了呢!” “朕没有生气,” 见自己不说话,倒让宜妃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康熙便笑道,“朕只是心疼石氏罢了。毓庆宫地方小,胤礽住着不方便,石氏自然也是不方便的。朕原先想着,太子府建成还有两三个月,便让他们先将就些时日算了,但如今既然石氏身份有损,又需要调养,自是不能再在毓庆宫将就下去了。” 知道石氏用不惯御膳房的膳食口味,康熙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哪能人人都口味一样呢? 当初他派曹寅去江南给他做秘密耳目时,刚去的那一两年,曹寅回回都要在密信中哭诉一番江南膳食口味太过清淡不好吃,他做梦想到回京城来吃他爱吃的那些吃食。 也就是这几年,曹寅才稍微习惯了些,不怎么同他抱怨江南膳食了。 不过,每逢曹寅述职回京,康熙是晓得的,曹寅总要大吃特吃一番,借以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宜妃猜度康熙的意思猜错了,也不见如何尴尬,只一笑了之,又笑问康熙道:“皇上可是有了什么主意了?” 康熙对着宜妃笑了笑,又转头望了望窗格外头,听见隐约蝉鸣声后,才转过头来对着宜妃笑道:“夏日到了,宫里头眼瞧着就热起来了,也该预备着去畅春园了。今年就早些吧,你同荣妃德妃商议着,将宫里安置好了,这几日就动身吧。还就去年去园子里的那些人,今年还同朕一道去。再有,毓庆宫那边,太子与太子妃是一定要去的,剩下的人去不去就由太子拿主意,朕不管,你们也不必管。” “太子同太子妃住无逸斋。其余的人,还照去年旧例就好。畅春园的厨子比御膳房的厨子花样多些,你挑几个会做江南菜的给无逸斋送去,让他们好好伺候太子妃,给太子妃好生调养调养。” 宫里太过拘束,何况,御膳房的厨子也不是能随意更改的,康熙纵然想给石心玉开小灶,也不那么容易。 他想着,反正夏天也快到了,就借着石氏的这个事情提前些进畅春园也无妨,在园子里散淡些,可比在宫里舒服多了,于此,对石氏的身子调养也是有好处的。 何况,在畅春园里住到九月,太子府也就建好了,正好直接从园子里搬过去,胤礽和石氏,也不必再回毓庆宫受苦了,这样挺好的。 对康熙的吩咐,宜妃应了是,随即又笑道:“到底还是皇上疼惜太子妃呢!太子妃可真是有福气啊!” “先前荣妃姐姐还同臣妾说,太子妃得了太子的看重,如今在毓庆宫是专房之宠,现而今,皇上又待太子妃这样好,臣妾瞧着都嫉妒呢!瞧着这些个儿媳妇里头,皇上最疼的便是太子妃了呢!” “臣妾如今还没得儿媳妇,若有的话,只怕要在皇上跟前为自己的儿媳妇叫屈了!” 宜妃说了几句玩笑话,又笑道,“臣妾只在太子妃去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见过,倒没有过多的接触过,不过,看太子爷同皇上都这般喜欢太子妃,料想太子妃必定是个好的,臣妾还想找个机会同太子妃说说话呢!” 先前宜妃说笑时,康熙不过含笑听着,并不开口。 待宜妃说完这话,康熙才淡淡笑道:“你同太子妃能有什么好说的?还是等将来老五大婚了,让老五福晋跟太子妃说说话,这才合规矩!” 康熙这话一出,宜妃也不多说,只笑着应了是。 康熙又问她:“听说,你同荣妃德妃她们,一并在今日都往毓庆宫太子妃那里送了礼物?” 宜妃笑着点头:“是。” “惠妃姐姐虽在禁足之中,但也传了礼物出来,臣妾等都是一并送去的。不但是臣妾,便是后宫中有位面的嫔妃,都送了礼物过去。只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罢了,不敢与皇上和皇太后的赏赐比肩。” 康熙面上淡淡的,微笑神色不变,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宜妃为什么说是礼物不是赏赐? 就因为石氏如今已经是圣旨亲封的太子妃了,品阶比宫中后妃都高,她们给石氏送东西,已不能说是赏赐,只能说是送礼。 这宫中,如今唯有他这个皇上和皇太后才有资格给石氏赏赐。 想到这里,康熙的心里颇有些不舒服,也无甚谈兴了,便随口让宜妃去处理搬入畅春园之事,将她打发走了。 宜妃走后,康熙的笑容渐渐湮没在唇角。 他用手轻轻叩击手边的小几,眉目沉肃:“荣妃……” 胤礽对石氏专房之宠这些话,他并非是从荣妃那里听来的,而是从一侍寝的庶妃口中听来的。 可今日听宜妃所言才晓得,这些话的源头,都是来自于荣妃。 难不成,惠妃被禁足,荣妃现今领了头,这就坐不住了么? 后宫吹来的那阵风,是荣妃当先吹起来的?她吹起这阵风,是为了她的三阿哥? 康熙不判断,任由这些念头划过心头,他继续用手叩击小几,口中轻轻念着名字:“宜妃德妃……沙穆哈……” “瞧瞧,朕这边才封了太子妃,他们就忍不住要巴结了,他们当朕是什么?朕还正当壮年,他们这就要为自己找后路了?他们宁愿得罪朕,也怕得罪太子和太子妃?” 屋里没人,就只有梁九功伺候在康熙身边。 康熙这些嘀咕,梁九功听得一清二楚,更听得心头发惊发寒,但是面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他晓得,这时候,他就该装聋作哑,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否则的话,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康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他为什么迟迟不让胤礽大婚,为什么非要拖到不能再拖了,才让胤礽大婚呢? 原因很简单。 就是不愿意看见眼前这种局面。 皇太子一旦有了太子妃,就说明他已经可以随时登基了。这在群臣中就是一个信号,表明皇太子真的离皇位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朝臣们会有什么反应康熙能不知道么?巴结未来的皇帝,这定是最多的反应,而康熙,偏偏就不愿意看见这个,看见这个他心里不舒服。 他为此卡着胤礽大婚,就因为心里这层顾虑,可这又岂是他能卡得住的? 康熙知道,出现眼前这种情况,其实不怨胤礽和石氏,但是,在想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康熙心里头还是不大舒服。 这会儿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他那颗疼爱着两个孩子的心,已经因为这些事而裂开了缝隙,从缝隙里灌进去的,是帝王惯有的猜忌与防备。 值得一提的是,在宫外的索额图听到奉先殿前发生的那一幕时,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 他高兴的事不是与太子妃有关,而是因着沙穆哈对太子妃的巴结。 沙穆哈含蓄隐晦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索额图很高兴啊,索额图心想,他又可以替太子壮大势力,将沙穆哈拉入太子这边的阵营了。 想想沙穆哈这个礼部尚书,还是可以替他替太子做很多事情的嘛。 第47章 康熙下旨提前进入畅春园避暑的消息, 让胤礽十分高兴。 他笑着对石心玉说:“果然还是皇阿玛疼爱你啊, 你瞧瞧,你如今这么一病, 皇阿玛希望你好好调养, 还特地提前入畅春园避暑!若论起往年, 那可都是六月底才去的。如今,连爷也沾了你的光了!” 石心玉倒有些受宠若惊, 但事已至此, 是康熙亲自下的圣旨, 她想的再多也无用,索性不想了, 康熙让去, 她便去就是了。 康熙对宜妃都直说了是因为想要石心玉住到园子里去好好调养的缘故, 所以, 不但胤礽这里都知道,便是阖宫上下, 也都知道提前入畅春园是太子妃的缘故。 要说去园子里住, 众人也都是高兴的,可提早去是沾了太子妃的光,这便让人有些不是滋味了。 有因为这事儿而高兴的,也有因为这事儿心里不大爽快。 但不管怎么说,胤礽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他先前还打算悄悄从外头带吃食入宫来, 只是时日长了难免打眼些, 现如今搬到园子里去住了,也就不必有这一层担心了。 住园子里,那可比住在宫里自在多了。 而且,在园子住完整个夏天,正好是九月份左右,到了那时,他们可以直接搬入太子府,压根就不必回宫中去了。 胤礽越想,越是觉得皇阿玛当真是特别的疼爱他和石氏,连这等事情都替他们算计好了,那么,他自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除惠妃、大阿哥、大福晋依旧在各自的地方闭门思过外,其余去年去过畅春园避暑的后妃和阿哥们今年都是要去的,一概事宜由荣宜德三妃主理。 去的人太多,再加上要整理和带的行李也有一些,康熙和后宫并不能同一日出发。 所以,康熙便先去了,照旧住在清溪书屋内。 阿哥们是第二批去的,住在西花园那一大片湖泊附近,有讨源书屋、观德处、承露轩等。 后妃们随后去的,她们都住在中轴线以北以东,都是离清溪书屋不远不近的地方,便是再远的,也离清溪书屋不过十多分钟的脚程。 胤礽和石心玉住在无逸斋内。 按康熙的说法,胤礽可自行决定是否带他的侧福晋和格格们前往。 胤礽带着石心玉去住好地方去了,也并没有委屈他的侧福晋和格格们。 除了小李佳氏留在毓庆宫闭门思过,并留下盯着她的人之外,大李佳氏和林氏都各自带着孩子与三个格格一起住进了畅春园中。 无逸斋后头的凝春堂和蕊珠院分别给了大李佳氏和林氏,剩下三个格格如何居住,由两个侧福晋自己分配去了。 毓庆宫中人入住畅春园是在阿哥们入住之后就进去了的,比康熙的后妃要早一点点。 因顾惜石心玉,不愿让她太过劳累,毓庆宫集体搬家的那天,胤礽特意抽空替石心玉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并让李元福同冯德春联手,把搬家的事儿给办得十分妥当,根本不必石心玉费神操心。 她只需要同胤礽坐在马车里,一道去畅春园就是了,其余的事情,自有奴才们处置。 到了畅春园后,胤礽带着石心玉往无逸斋安置,大李佳氏和林氏则带着格格们往凝春堂蕊珠院安置。 畅春园大李佳氏和林氏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前几年来了都是住凝春堂和蕊珠院的,所以她们也不陌生,并不需要人领着,见胤礽只顾着石心玉,她们倒也知趣,并不曾说什么,自去安置便是了。 石心玉倒是头一回到畅春园来。 一路进来就被胤礽领着直奔无逸斋而来,虽没能细细把玩一路而来的风景,但入眼景色却是满眼绿意盎然,山石湖水错落点缀,倒是十分的好景致。 只是,畅春园是皇家园林,虽是仿的江南山水所建,但在石心玉这个江南人眼里,自然是比不上那些真正的江南园林的,不过,畅春园作为康熙避暑听政的离宫,自有它大气磅礴的一面,这也是江南园林所无法比拟的地方。 且对于她这个一个多月都没能见到大片的绿色并且都没能出过毓庆宫的人来说,现在满眼所见的畅春园,那就是天堂啊。 胤礽见石心玉一进了畅春园便眸光亮亮的到处张望,不由得牵了她的手笑道:“接下来要在这园子里住上两三个月呢,你若喜欢,又不嫌热,只管天天逛去,到时候啊,这园子各处只怕你都要逛腻味了!” 石心玉转头望着胤礽笑了一笑。 胤礽眉目舒展,笑容灿烂,眸光更是亮若星辰,石心玉觉得,到了园子里,瞧着这明灿灿的大太阳和满园子的绿色,不但她的心情飞扬起来了,便是胤礽,也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瞧瞧,果然还是亲近大自然才能让人从心底里觉得高兴啊。 胤礽与石心玉并肩而行,路遇景致,胤礽都会随手指给石心玉观看解说,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的,只捡树荫处走,十多分钟后,也就到了无逸斋了。 石心玉见眼前一大片的菜园子,不禁有些懵圈,转头就去问胤礽:“爷,无逸斋前,怎会有菜园?” 湖光山色园林风光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片返璞归真的菜园,石心玉不但诧异,还觉得十分的违和。 胤礽闻言笑道:“这是皇阿玛给建的。” “当初建畅春园的时候,皇阿玛希望爷能在园中静心读书,便给爷的起居之处定名为无逸斋。又期盼爷在刻苦读书的同时知道农桑之艰辛,让爷这个皇太子时刻记着百姓生计之艰难,农桑乃国之根本不能大意,所以,便特意在无逸斋前辟出一片空地,弄了这个菜园子。” 说着,胤礽还指着菜园前头给石心玉看,“从这条路过去,一直走到尽头,便是玩芳斋,买卖街,是皇阿玛造出来取乐的玩意儿,这会儿不开,估计等园子里人多了会开的。不过,若开了便有些吵闹,但那边有角门,上了锁人也是过不来的,倒没有多大关系。” “因这儿是皇阿玛特意辟出来让爷静心读书的地方,所以安静得很,除了皇阿玛的清溪书屋,便属爷的无逸斋最为幽静了,所以这儿多是景致,玩乐住人的地方都不多的,除了前头那些,后头也就是凝春堂和蕊珠院了。” 胤礽给石心玉介绍完了,又牵着石心玉的手绕过眼前这片菜园子,带着石心玉往无逸斋中走去,“走,爷带你去里头看看!” 既是胤礽静心读书之所,自然是极好极幽静的院落。 石心玉被胤礽牵着走了一圈,但见无逸斋中茂林修竹古木翠郁,置身其中,不但连心都静下来了,而且,在院落之中穿梭,不知要比外头凉快多少。 无逸斋是个二进的院落,前头是胤礽读书的地方,后头便是胤礽和她的起居之所。 一排五六间窗明几净的大屋子,内室比石心玉的正屋还要大些,两个人即便在一处起居,那地方也是十分宽敞的。而且,奴才们也各有居处,不必挤在一块儿了。 石心玉越发觉得,比起毓庆宫后院,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啊! 且她虽没去过后头的凝春堂和蕊珠院,但料想也不会比无逸斋差到哪里去。 胤礽见石心玉神情,便知她对无逸斋十分满意,便牵了她的手在临窗前的美人榻上坐下,让杏花春雨拿了鲜榨果汁来给二人解渴。 无逸斋的布置自有奴才们去费心,他和石氏是可以不必去管的。 这会儿正值午后,他和石氏走了一路都累了,正好趁着这个工夫歇一歇。 “无逸斋的小厨房就设在前头那条路上,每日自会有畅春园的人送新鲜瓜果鱼肉青菜过来,让你跟前的冯德春去点膳就行,你是不必去管的。那小厨房负责无逸斋、凝春堂、蕊珠院的饭食,里头有皇阿玛点名给你送来的擅长江南菜系的厨子,你爱吃什么只管点,不必拘束。且爷也自会给你带外头的吃食进来的,玉儿,你只管安心调养便是。” “平日里,你若觉得闷,倒可以去寻了老三福晋来说话,若你喜欢老四福晋,倒也可去找来,不过老四这人不爱说话,性子也不好,但听说他的福晋为人还不错,你若喜欢寻来也成。等之后后妃们到了,或者再热些,等皇太后也来了,皇阿玛还会在云涯馆设戏,那儿临水,听戏很是凉快的,也十分热闹,爷挺喜欢的。等到时爷闲了,爷带你去瞧瞧!” 胤礽样样都想的很周全,石心玉含笑一一应了。 不过,她倒十分留心胤礽方才的话,听他所言,似乎是从这时候起,就不大喜欢四阿哥了么? 胤礽手头事情多,最近差事要办完了,正是交接的时候,他这里才歇了半日,李元福就传话进来,说外头朝臣有事寻胤礽,胤礽便同石心玉交代了一声,匆匆更衣之后便走了。 胤礽本来打算晚膳时分回来陪着石心玉一道用膳的,毕竟这也是入园之后的第一顿饭,他想同石心玉一道吃。 结果与朝臣的事儿了了后,海拉逊那头又有关于太子府修建的事情找他,事儿还急得很耽搁不得,非得胤礽过去做主才行,胤礽无法,只得让李元福传了话回去,让石心玉不必等他,自个儿用膳便是,他晚些才能回来。 这头石心玉得了话,到了晚膳时分,也就不等胤礽了,便准备自个儿点膳。 可是,石心玉不了解小厨房那边那几个厨子的本事,怕真点了菜品出来,那边的厨子做不好,正踟蹰间,倒是叫冯德春瞧出她的心思来了。 冯德春笑道:“主子只管放心点膳便是,素日里爱吃什么便点什么,小厨房那边的几个厨子都是万岁爷从前南巡时从南边带回来的。都是伺候过万岁爷的厨子,手艺自是没得说的,主子不论点什么,他们都能做出来。” 石心玉一听,倒是放了心,便尽着自己的心意点了。 “今儿天热,我倒想用点清爽可口的,便要个什锦豆腐、清拌粉皮、清蒸白鱼、糖焖莲子、烧百合罢。” 石心玉素来口味清淡,点了几样爱吃的菜品后想了想,又道,“再要一个香菇野鸭,高汤白菜并一个三鲜丸子汤。剩下的你们看着弄,至于点心么,便要鸭肉酥和豌豆黄,再要一个莲蓉糕也就是了。” 她是被憋坏了,点的有点多,但也无妨,她就是想每一样都尝一点儿,吃不完也没关系,她一开始就会将她要吃的分量捡出来,剩下的那些她不会碰,都会好好的留给杏花春雨几个,她们连日也是憋坏了,正好同她一起好好的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冯德春一一记下,便到小厨房那边吩咐去了。 不多时,晚膳就备好了。 膳食刚刚摆在石心玉跟前,她还未开吃,就已经闻到了久违的香气。 就是这个味道!这就是她爱的味道!是江南的味道! 放开了肚皮吃的后果,就是把自己给吃撑了。 不过,吃撑了也没关系,这不是在毓庆宫那逼/仄的后院之中,而是在畅春园的无逸斋里。 屋外就是个茂林修竹的大院子,石心玉抚着肚子出了屋子,围着院中的古树和那廊下的葡萄架子打转,慢慢的散步消食。 看着天上还余那么一点的晚霞,又看见屋中廊下来回忙碌收拾的几个奴才,再看院中点灯的杏花春雨秋蝉冬月四人,又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杜嬷嬷,石心玉忽生岁月静好温和从容之感。 第一天入畅春园,只在畅春园待了半日,她就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石心玉心中祈愿,她真希望,希望这种感觉能一直持续下去,那该多好呀。 晚间掌灯时分,约莫□□点钟的样子,胤礽才回来。 石心玉亲自伺候他更衣,又替他净面,将胤礽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后,她便端了一碗山楂酸梅汤送到胤礽,盈盈含笑道:“爷,尝尝,消暑的。” 胤礽饮了一口,便皱着鼻子放下了:“太酸了!玉儿,你这是想把爷的牙都酸倒啊!” 石心玉只是笑,哄着胤礽再喝几口:“爷在外跑了半日,外头暑气重,爷的衣裳都湿透了,这会儿喝点这个好,这个最能消暑解渴了,不然爷要中暑的。” “对了,爷饿不饿?小厨房里煨着汤呢,还有爷爱吃的炖肉,还有冰糖莲子羹,爷要吃哪个?臣妾让冯德春去给爷取来。” 胤礽看她笑得可爱,没禁住诱惑,到底还是多饮了几口,忍着嘴里那漫天的酸意,笑着将石心玉搂入怀中亲了一口,瞧着她嫣红的小嘴儿心头便是一动,于是,就用自己的嘴将剩下半碗山楂酸梅汤用亲亲的方式都喂给她了。 要酸大家一起酸。 看见石心玉酸的皱眉撇嘴的怪模样,胤礽被逗得哈哈大笑,然后便搂着她亲昵问道:“怎生今日对爷这么好?爷一回来便嘘寒问暖的?在毓庆宫时,也没见你这般殷勤的伺候爷呢!” 好不容易等那酸意退下去了,石心玉又灌了好多水,才觉得酸麻了的舌头好些,才笑道:“爷说哪里话!臣妾在毓庆宫时,对爷也很好的呀!” “只不过,爷是知道的,这毓庆宫不比畅春园,臣妾纵然担心爷吃不好吃不饱,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毓庆宫里没有小厨房,臣妾没法子够得上爷的膳食,臣妾也就只能操心了。可如今不一样了,爷的无逸斋里就有小厨房,臣妾心里记挂爷,爷吃得好不好,爷饿不饿,臣妾都能替爷操持,爷觉出不同来了,可在臣妾心里,臣妾对爷的心,还是那样,从未变过。” 石心玉这话,说的胤礽心里暖暖的,他亲亲怀里的人,笑道:“你记挂爷,爷高兴着呢!” 胤礽就想,早知道这样,早些来畅春园就好了,后来又何至于在毓庆宫受罪呢?不过,现在来了也不错,想到还能这样在畅春园过三个月,甚至往后还能在太子府如是过一辈子,胤礽忽而觉得,这日子太美了,跟从前比起来,他现在才活得像个皇太子。 他笑:“爷不辜负你的心,去吧,叫冯德春弄些肉来,还有你素日爱吃的那个鸭肉酥,也拿些来,爷饿了,正好用一些。” 胤礽爱吃肉,但也对石心玉爱吃的东西很好奇,就想尝一尝。 还特意让小厨房送些石心玉晚膳所用之物来,他要尝尝。 一尝之下,就觉得清拌粉皮最合口味。 当然了,胤礽口味重,那清拌粉皮到了他这里,就成了辣拌粉皮了,红油辣子往里放了好几勺,胤礽吃得眉飞色舞的开心极了。 胤礽是在外用了晚膳回来的,一回来又这么吃,自然也是吃撑了的,他也不含糊,吃撑了后就拉着石心玉到院中散步消食,还问石心玉对这几个厨子的看法,听石心玉说对厨子很满意,胤礽心里高兴,哈哈笑了好几声。 他心里就琢磨,到时候太子府建成,他干脆把这几个厨子弄到太子府里去算了,省得他再派人到南边去买厨子了。 想来,管皇阿玛要几个厨子,皇阿玛也不会不应他的。 第48章 胤礽觉得消食消得差不多了, 便拉着石心玉在院中的葡萄架下坐着乘凉。 彼时两个人都已经沐浴过了, 石心玉散着头发穿着家常衣裳同胤礽坐在一处说闲话。 胤礽见她这样不施粉黛又素净雅致的模样只觉得美极了, 伸手摸摸她那顺滑如丝缎般的长发,瞧着她那在朦胧夜色中更显现惊人美色的面容, 心头不由得一热。 他想要石氏。 胤礽凑过去在石心玉耳边说了句什么,石心玉默默红了脸,如水般清澈的眸光却软了几分, 虽然羞涩, 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 胤礽见她同意了, 眸中溢出喜色来, 当即长臂一伸, 直接将人打横抱到怀中,穿过廊下, 将人抱到内室去了。 见两个主子这模样回了内室,跟前伺候的几个人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个个都知情识趣的没有跟着进去伺候,只在外头候着, 预备着里头主子们叫人时, 他们再进去。 胤礽来畅春园避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说句实在话,畅春园于他早就没有吸引力了,在胤礽眼中, 畅春园也不过是在夏日里稍微凉爽些的园子罢了。 可偏偏这回与石氏同来, 却又让胤礽觉出了十分的新鲜感来。 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他的心鲜活跳动的同时, 就觉得有了石氏后,畅春园的一切也跟着变得新鲜起来。 于是,在久违的活力刺激之下,胤礽的心情一激动,表现就越发勇猛了。 原先在毓庆宫后院与石氏在一处,因着地方太小,胤礽总是施展不开手脚,且他纵然有一两次不克制自己,石氏总还是不能放开了的。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无逸斋这里大得很,这院子里又只住着他两个人,纵然发出些声响来,后头的凝春堂和蕊珠院也是绝对听不见的。 想到这,胤礽就激动得很,不用到太子府建成,他于床笫之间,就能听到石氏的声音了。 胤礽埋头努力,他不肯叫石氏克制,极尽所能挑引身下的人,不但要让他自己得到极致的快乐,还要让石氏也快乐,胤礽撞得很厉害,动作时而温柔时而霸道,但不论哪样,他最终都会毫不含糊的撞到最顶心里去。 石心玉只觉得自己就像在看烟花似的……噢,不对,她自己就像是烟花似的,在胤礽的攻势下,她一下一下的绚烂绽放,炸出漫天夺目光彩。 她真是忍不住,咬唇半晌,终究还是哼了出来,后来声音渐大,人已是迷醉其中不可自拔了。 胤礽终是如愿以偿听到了石氏的声音,那声音……简直美妙极了! 他仿佛受到了鼓舞似的,想要听更多,于是,越发努力的攻城略地埋头苦干。 无逸斋的拔步床比毓庆宫石心玉屋里的拔步床要小些,且是有些年头了的,胤礽这般晃动,这拔步床吱呀吱呀有规律的声响和石心玉那的声音合在一起,倒是构成了一种奇妙的韵律,让胤礽也越发欲罢不能,要的时间比他素日的时辰还要长得多。 屋里这么大的动静,外头候着的奴才们都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这动静可比在毓庆宫时大多了。 连石心玉和胤礽的声音,外头都能听见。 李元福杜嬷嬷高慧几人,都是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过大阵仗的,没有任何反应。 杏花春雨四个,倒是都红了脸,默默站在那里,想着,太子爷这般勇猛,主子又叫唤的这么厉害,想必一会儿进去,主子身上的痕迹,怕是更不能看了吧? 胤礽实实在在的将石心玉翻来覆去吃了个透,才将她放过。 而此时,已经是子夜过后了。 胤礽亲自抱着石心玉去净房洗漱清理,又将昏昏欲睡的人抱回来睡觉。 痛痛快快的纾解了一回,胤礽还很精神,但石心玉就不行了,她几乎刚被胤礽抱到收拾一新的榻上,立刻就秒睡了。 胤礽看看石心玉的睡颜,微微勾了勾唇,伸手将人捞到怀里,又去摸摸石心玉的小肚子,心想,他日日这么努力,石氏,应该很快就会有孕了吧? 其实,胤礽心里一直有个小念想没有同任何人说过。 那日太医说石心玉没有怀孕,胤礽心里还是有点小怀疑的,说不定是日子太浅,脉象太弱查不出来呢? 石氏的月信推迟到现在都没有来,还是不能排除她有孕的可能嘛。所以,胤礽便想着,等再过一个月,便让太医或者是宁嬷嬷再给石氏看看,那会儿时间长些,应当是能确切看出来的。 不过,胤礽的这个念想到底没能成真。 就在第二日,石心玉推迟了好几日的月信便来了。 这也就宣告了石心玉确实是如太医所说是气血不足的亏虚之症,而不是因为日子太浅孕脉不显查不出来。 胤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倒也没有怎么样,不过也只是他心里的一个小念想罢了。既然石氏的月信来了,便让她好好养着就是了,来日方长嘛,他只要多努力,孩子迟早会有的。 石心玉住到了无逸斋后,日子倒是比在毓庆宫时要规律得多了。 白日胤礽走后,她便吃吃喝喝读书练字,要做的事情也不少,一整天下来,一点儿也不觉得闲,相反还过得挺充实的。 而胤礽每日依旧早出晚归,晚上回来后,两个人便一道做伴,弈棋习字,合体造人,偶尔夫妻俩还参与一下康熙组织的纳凉活动,夫妻俩各自也有些社交活动,如此充实而忙碌,日子倒也如流水一般就这么匆匆过了。 石心玉吃吃喝喝的这么过了大半个夏天,整个人又回到了最初进宫时那样珠圆玉润光彩照人时的模样,连胤礽每回抱她在怀里,都说她虽然重了些,但手感却比从前好多了,且极喜欢她现在的样子,越发爱不释手了。 每每回来,更衣之后,都要把石心玉抱在怀里亲昵温存一阵儿。 闲话少叙,咱们且说这日胤礽晚间回来,却没有如往常那样在更衣之后就抱着石心玉亲昵温存,虽然没有拒绝石心玉的爱心投喂,但是明显看起来就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吃肉都吃的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胤礽就出了屋子,负手到廊下站着,不时还传来几声轻叹。 夏日已是过半,最近下了几场雨,临近初秋,园子里也不是那么炎热了,相反还是很凉爽的,院中凉风习习,廊下挂着宫灯,暖黄灯色之下,院中景致犹如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细纱,倒是与白日别有一番不同。 胤礽虽站在廊下,却无心看风景,只是微微蹙眉,也不知是因何事发愁。 石心玉早看出胤礽似有心事了,当即走过去,与胤礽并肩而立,而后牵起胤礽的手,待胤礽望过来时,她便轻声问道:“爷因何事发愁?” “若是方便的话,爷不若与臣妾说一说?臣妾纵帮不上爷什么,但同爷分担分担,还是可以的。” 这大半个夏天,胤礽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情绪不对的时候,每日都是高高兴兴的,看胤礽如今这样,必是遇到什么犯难之事了。 胤礽默默看了她一眼,道:“方才进园子时就得了宫中消息。庶妃赫舍里氏的小阿哥怕是不行了,太医说,要么在今夜,要么便在明日。总归,是活不过这个夏天了。” 听到庶妃赫舍里氏几个字时,石心玉愣了一愣,宫里如今,可有两位姓赫舍里氏的庶妃,胤礽说的是哪一位? 但旋即听见小阿哥三个字时,石心玉便晓得了,胤礽所说的,是索家的那位庶妃赫舍里氏。只因另一位赫舍里氏没有子嗣,而索家的这位庶妃赫舍里氏,是去年添的一位小阿哥。 说起这位赫舍里氏,其实也是一位可怜人。 她的出身不差,甚至可以说,她的出身比宫中现而今的几位妃位主子都要好些,只是时运不济,在宫中蹉跎数年,到了如今,还只是一位庶妃。 康熙选秀充实后宫,不论是年少时还是如今壮年时,都爱将姐妹俩一同弄进宫去。这种做法,其实还是源自于孝庄太皇太后的。 当初同噶布喇的长女大婚时,是孝庄太皇太后做主,一并将噶布喇的幼女也弄入了宫中养着。 只因噶布喇的幼女年纪小,根本不能承宠,所以才一直没有册封,只当庶妃在宫中养大。 噶布喇的幼女与长女年纪相差很大,长女生胤礽难产去世时,这幼女也才十岁,所以现如今,胤礽二十一岁了,这位庶妃赫舍里氏,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 要说仁孝皇后在时,这庶妃赫舍里氏年纪小,无法承宠,而等仁孝皇后去了,胤礽被册封为皇太子,她这位胤礽的亲小姨,仁孝皇后的亲妹妹,也没能像钮祜禄氏姐妹那样,都得康熙的恩宠。 石心玉在宫中待了些时日,某些八卦还是听了一些的。 据说,这位庶妃赫舍里氏年前得的小阿哥,其实是康熙某次醉酒后临幸了她,这才怀上的。 要不然,她自长大之后便可承宠了,伺候康熙这么多年,从无有孕怀上子嗣过,不论以何种角度来看,这位庶妃赫舍里氏,那都是不得宠的。 康熙明摆着就是不喜欢她。宫中私下也有传言,说康熙是因为要顾及胤礽,所以不能宠爱小赫舍里氏,是以,才会这样冷落她的。 不过,不管这背后究竟有何种内情和背景,石心玉只觉得,小赫舍里氏实在是可怜。 又听胤礽说她的小阿哥怕是活不长了,她心有戚戚,也跟着轻叹了一口气。 第49章 胤礽听到石心玉轻叹, 转眸瞧了她一眼,见她眸中俱是对他的担心,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忽而就让胤礽产生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他想说的这些话, 还从未对人说过。 皇太子的心事, 能听的人极少。 不过现在好了,他若想说,可以同石氏说。石氏如今与他极好, 完全可以讲给她听。 胤礽复又将目光移开, 落入院中不知何处, 口中却道:“皇阿玛对赫舍里氏的小阿哥并不上心, 听说小阿哥病了, 也只对太医道了勉力医治四个字, 其余的,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赫舍里氏的身子并不好, 这小阿哥生下来便有些先天不足,磕磕绊绊长到现在八个月, 中间请了无数次太医了。皇阿玛对这个孩子没有感情,对赫舍里氏更没有什么感情,知道这个孩子养不大, 所以才有如此态度。皇阿玛态度冷漠,宫里自然都不上心, 这孩子, 怕是连今夜都活不过。” 胤礽的声音淡淡的, 神情也淡淡的,可石心玉已十分熟悉他的性子了,见他如此,知他心中情绪激烈,其实根本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平淡。 否则,又何至于站在廊下长吁短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呢? 不管怎么说,小赫舍里氏都是胤礽的亲小姨,这个小阿哥不但是胤礽的骨肉兄弟,还是康熙这么多儿子之中与胤礽血缘最为接近的亲兄弟,他乍然听见这个小阿哥要死了,心中波动,自是在所难免的。 如此瞧来,胤礽心里,当是十分在意小赫舍里氏和这个孩子的,至少,比康熙要在意得多。 胤礽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爷知道,皇阿玛不宠幸赫舍里氏,是因为爷这个皇太子。当然,这其中也有索额图的缘故。赫舍里氏一族已经荣宠太过,若赫舍里氏封妃,他日诞下子嗣,只怕局面会乱,那并不是皇阿玛愿意看到的。况且,皇阿玛本身就不喜欢赫舍里氏,他自然不会对赫舍里氏有半分怜惜了。” “索额图曾同爷说过,赫舍里氏不可放,皇阿玛也不会放她出宫,在宫中无宠,就此一生是她的宿命。毕竟,赫舍里氏一族在后宫中,也不能没有人,便是个不受宠的庶妃,也能让皇阿玛对赫舍里氏一族放心。只是这个庶妃,有也相当于没有了。” “这其中的道理,纵然索额图不说,爷都能看明白。爷只是……只是可怜赫舍里氏,也可怜那个小阿哥。” 胤礽说到这里,又沉默了。 石心玉轻叹一声,她想说些安慰胤礽的话,可此时此刻,对于一个小生命将要流逝的无力,还有对于康熙的薄情寡恩,对于赫舍里氏一族的无奈,对于胤礽的无能为力,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语言有时候,真真是苍白无力的。 石心玉主动揽上胤礽的腰身,抱着他,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用自己的陪伴,给他无声的安慰。 感受到石心玉的心意,胤礽揽着石心玉肩头的手收紧几分,将人往自己怀中多嵌了几分,才觉得心口难受的感觉被压下去了一些。 两个人相拥在一处,都沉默着不说话,可两个人都在想着眼前这件事儿,有那么片刻,两个人的心头划过一个念头,竟异口同声的开了口。 “玉儿,不如你带着宁嬷嬷去成嫔宫中看看小阿哥吧?” “爷,不如臣妾带着宁嬷嬷去宫中看看小阿哥吧?” 二人同时,声音相叠,说的还都是同一件事儿,可话音落后,二人也都听清了对方的话,不由得相视一笑。 胤礽亲亲石心玉的额头,眸中淌过浅浅的欢喜:“玉儿,也就只有你,才能与爷如此心意相通。” 上回太医也说小李佳氏的小格格不好了,是宁嬷嬷过去一块儿跟着瞧了,愣是让宁嬷嬷把小格格给治好了,所以,后来大格格也有些不好,并未请太医瞧,也是宁嬷嬷看好的。 在胤礽这儿,宁嬷嬷的医术是可以信得过的。 他就想,赫舍里氏的小阿哥都已经那样了,不如索性就让宁嬷嬷去瞧瞧,试一试总是可以的。 纵然最终不行,石氏去看过了,也算是代他为那个小阿哥送行了吧…… 毕竟他这个身份,想去,也去不了。 石心玉是心疼胤礽为此事烦扰,正好她身边有宁嬷嬷这样的人,想着为胤礽分忧,便在想到的同时就提出了这个建议。 “爷如此说,那便是同意了?那么,臣妾是今夜便动身么?” 小阿哥都已经不行了,那既然想要救他,自然是越快动身越好的,但如她要带人进宫似乎会涉及到一些问题,似乎还需要胤礽安排一下,是以她才会如此问胤礽。 胤礽斟酌了一下,点头道:“事不宜迟,那就今夜动身吧。” “皇阿玛此时在南苑并不在畅春园中,正好也方便咱们行事,爷这就让李元福替你打点,你便带着宁嬷嬷入宫去吧。” 胤礽想了想,嘱咐石心玉道,“玉儿,皇阿玛不喜爷与赫舍里氏和小阿哥太过亲近,也不喜索额图同赫舍里氏太过亲近,所以,你此番入宫还需低调行事,不要把动静闹的太大了。一应所需之物,爷都会让李元福给你打点好,到时候不要用宫中之物便可。” “玉儿,你记住,若能将小阿哥救活,那自是最好的,若不能,也不要太过勉强了,毕竟生死有命,人力也不能强迫。你记着,你最多只能在宫里待一两日的时间,时间太久,爷就替你瞒不住了。也是皇阿玛如今不在京中,若是他在,你只怕连过夜都是不能的。” 石心玉见胤礽说的郑重,当下一一都应了,还叫胤礽放心,她知道该如何做。 胤礽又想了想,再度开口对石心玉道:“赫舍里氏位分低,在皇阿玛跟前不得宠,自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前些年,也是爷和索额图暗中接济一二,才能勉强度日的。后来七阿哥的生母戴佳氏得封嫔位,成了一宫的主位后,赫舍里氏和另一个庶妃瓜尔佳氏就到了她的宫中住着。” “戴佳氏虽不得宠,但好歹是一宫主位,性情也比较温和,赫舍里氏和小阿哥的身子若有什么不好,她总会寻机会悄悄送些消息给爷。爷也总能暗中照顾一下。今次这个消息,便是成嫔宫中的庶妃瓜尔佳氏想办法送到成嫔跟前,成嫔再悄悄派人送到爷这里来的。只是,成嫔如今还住在畅春园中,她宫中此时无人主事,你去后,想来也是以你为尊,凡事,你便自己拿主意吧。” 说起这位成嫔戴佳氏,实则也是个可怜人。 模样性情都是不差的,早些年也很得康熙的喜欢,只是可惜,生了个阿哥,却是有足疾的,且这天生足疾,连太医都医不好。 从此后,因着这个有足疾的阿哥,康熙对成嫔的心就淡了。 也是成嫔的阿哥渐渐大了,眼看着也是要大婚的年纪了,康熙早几年才册封了戴佳氏一个嫔位,让她做了一宫主位,也算是看在她生育阿哥和这些年十分安分不争不抢的份上才给的。 成嫔性情恬淡,是庶妃的时候怎么过日子,后来做了成嫔,还是带着七阿哥胤佑静静的过日子。 她宫中住着的两个庶妃,一个赫舍里氏一个瓜尔佳氏,都是不受宠的,且性情都不是那等乖张不好相处的,所以,三个人住在一块,都没得恩宠,但都能静静的过日子。 比起那四妃热热闹闹的荣耀,成嫔这里,那就是要安静冷清的多了。 但也是因了成嫔这性子,赫舍里氏和小阿哥这样病恹恹的身体,虽然总是不好,但到底还是能够活着的。 说心里话,胤礽对成嫔,还是心存感激的。 他不能随意出入内宫,根本见不到赫舍里氏,也无法跟这位亲小姨传递消息,很多时候,赫舍里氏的消息他都是最后知道的,许多时候的接济其实都是不大及时的。 但是,在有了成嫔在其中的穿针引线之后,他对赫舍里氏和小阿哥的接济就很及时了,很多时候,他都能得到消息,并且及时作出应对措施来,就比如这次,也是一样的。 更为要紧的是,成嫔如此,是出于对赫舍里氏一片怜悯恻隐之心,她自己从未开口向胤礽这个皇太子要求过什么,胤礽想帮她改善境况,她也是婉言谢绝了。 她就只是想带着七阿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这是胤礽从戴佳氏身上看到的。 所以,胤礽也不如何,与成嫔和七阿哥之间的关系也只是淡淡的,甚至,他从不亲近七阿哥。 但是他心里,却在想,等有朝一日,他不用如此遮掩自己与成嫔之间这种联系的时候,他定会替赫舍里氏一族报答成嫔对赫舍里氏的维护之心的。 纵然那时成嫔不愿领受,那他自能报答在七阿哥身上。 反正无论如何,成嫔和七阿哥,已是被胤礽暗中纳入他的保护范围之内了。 如今成嫔和七阿哥没有犯难事,可以平安度日,可若有一日,成嫔和七阿哥遇到困难,他必以皇太子之力庇护他们安康,为他们排忧解难。 第50章 成嫔虽为一宫主位, 可她所在的宫室内中装饰却十分陈旧, 家具摆设也并不华丽, 只略略一扫便知道, 成嫔在康熙跟前是真不受宠的。 跟着成嫔住在这里的瓜尔佳氏和赫舍里氏也不受宠,康熙常年不来,这里自然也是冷清, 装饰内设自然也不如四妃那边了。 石心玉趁夜来成嫔处,也只在进门的时候略略打量了一下,见成嫔这里虽冷清, 摆设陈旧, 可却被成嫔收拾的很好,别有一番温馨之处, 心中不由感叹, 成嫔这样的安静性情, 倒也自有她会过日子的地方。 瓜尔佳氏和赫舍里氏早得了消息, 也早在正殿中相迎了, 见石心玉来了, 便忙给她行礼。 石心玉忙回了礼, 命她二人跟前的奴才快将二人搀起来, 然后便对着赫舍里氏道:“庶妃带本宫去瞧瞧小阿哥吧。” 赫舍里氏没有封号, 亦无位分, 石心玉是亲封的太子妃, 亦有宝册金印在手, 两个人地位悬殊, 纵然赫舍里氏生有皇子,是伺候康熙的人,但位分有别,石心玉只能如此称呼她,才不算失了规矩。 瓜尔佳氏知道石心玉是来看望赫舍里氏的小阿哥的,她亦知石心玉是悄然微服而来的,并未惊动六宫,也知自己过去了无用,便自告奋勇留在正殿替她们望风,顺道应付一下,免得走漏了石心玉在此处的风声。 石心玉也未拦着,与瓜尔佳氏客气了几句后,便随赫舍里氏瞧小阿哥去了。 小李佳氏的小格格病危那次,石心玉亦去看过了,但是比起赫舍里氏的小阿哥,小格格那回的病危就真的是不算什么了。 小阿哥的情况要糟糕得多。 石心玉坐在榻边瞧了片刻,还伸手探了探小阿哥的额头,发现小阿哥的额头滚烫,但手脚却冰冷得很,且气息十分微弱,就像是随时要断气似的。 她一个不懂医的人都晓得,太医说得很对,要再这样下去,小阿哥肯定活不过今夜的。 石心玉抬眸看了宁嬷嬷一眼,宁嬷嬷冲她点点头,神情沉稳从容,石心玉心下稍安,便将榻边的位置让出来,让宁嬷嬷安心诊病,她带着赫舍里氏到旁边说话。 这回石心玉过来,因要低调行事,便没有带太多的人来,除了一个宁嬷嬷外,便是胤礽派了李元福跟过来的。 因要诊病,且又不能惊动太医院,所以药材皆是提前备好了交由李元福收着带进来的。 此时见宁嬷嬷上去给小阿哥诊脉瞧病,李元福也拿着药箱跟过去,暂时充当了宁嬷嬷的助手。 赫舍里氏见他们如此,不禁有些诧异:“太子妃这是?” 石心玉示意赫舍里氏不要着急,稍安勿躁,然后她才温声道:“小阿哥病了,太子爷心中很是挂记,可庶妃也知道,太子爷不方便入宫探望,我便是替太子爷来的。再有,太子爷心中实在怜惜小阿哥,加之我身边的这个嬷嬷擅女科与儿科之症,曾同太医一块儿治好了我家小格格的病症,所以,我便同太子爷想着,让她来给小阿哥看一看,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怕不相干的人知道了会走漏风声,不方便直接传信庶妃知道,所以才借了探望之名,唐突之处,还请庶妃见谅。” 小赫舍里氏这些年被不受宠的宫中生活磨的早已没有了自己的主意,加之身份不高,凡事都做不得主,所以事事都是听从成嫔的主意,好在她还能分出好赖来,知道成嫔是为她好的,所以倒也不算盲从。 如今成嫔不在宫中,她为小阿哥的事情急得六神无主,如今胤礽让石心玉来了,她便将石心玉当成了主心骨,万事都听石心玉的安排。 只是,听石心玉所言,又看石心玉的神情,虽然太医已经下过断言了,小赫舍里氏心中仍是不由腾起了希望:“太子妃的意思,是说臣妾的小阿哥还有救?” “这个尚不敢断言,”石心玉温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石心玉话音才落,小赫舍里氏不由得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后落下。 小赫舍里氏没再说话,一颗心揪着,只在她的小阿哥那边,看着宁嬷嬷和李元福在小阿哥身前忙碌,她也只是默默垂泪,心中忐忑的等待着小阿哥最终的结果。 石心玉体谅她的心情,也没说话,只是安静陪着。 说实在话,小赫舍里氏虽与仁孝皇后是亲姐妹,可样貌并不是特别相似,若单论容貌,还是仁孝皇后好看一些,但小赫舍里氏也不丑,相反,在石心玉看来,小赫舍里氏的容貌,实则比惠妃的容貌还要好看些。 石心玉想,康熙不宠爱小赫舍里氏,大约不是容貌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的出身吧。 小阿哥的病情很复杂,也并不那么好治,宁嬷嬷和李元福在小阿哥跟前忙了一夜,小赫舍里氏也跟着陪了一夜。 石心玉也跟着在旁陪了一夜。 小赫舍里氏担心石心玉的身子,怕她熬不住,夜里曾劝石心玉去休息一下,被石心玉给拒绝了,她也是担心小阿哥,若不看着小阿哥有个结果,她怎么睡得着呢? 夜里最困时,石心玉也不过用手撑着头养神假寐了一会儿,依旧是撑着精神同小赫舍里氏坐在一处等结果。 还好,小阿哥福气大,上天眷顾,到底还是在天光大亮的时候,被宁嬷嬷给救回来了。 伴着小阿哥细弱的哭声,宁嬷嬷过来复命,说小阿哥缓过来了,日后只要调理得当精心照顾,便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 小赫舍里氏闻言,便奔过去看小阿哥,宁嬷嬷看了石心玉一眼,见石心玉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宁嬷嬷会意,便重新走回榻边,同小赫舍里氏和伺候小阿哥的奶娘细说接下来该如何护理小阿哥。 他们带来的药材和东西都是尽够了的,成嫔宫中虽没有小厨房,但有茶水房,是可以熬药的,所以,护理小阿哥自不再话下。 宁嬷嬷与小赫舍里氏说了,小赫舍里氏和伺候小阿哥的奶娘都一一记下了,等宁嬷嬷说完,小赫舍里氏的情绪也算是平静下来了。 小阿哥虽然度过了性命之忧,但是接下来的护理仍然不能马虎,小赫舍里氏让奶娘好好伺候小阿哥,她便到了石心玉跟前大礼相拜。 “太子妃对臣妾,对小阿哥都有救命之恩,臣妾无以为报,请受臣妾一拜!” 石心玉连忙将小赫舍里氏搀扶起来:“庶妃不要这样,你我之间,不说这个。这都是我与太子爷的一番心意,庶妃安心领受就是。” 屋中伺候的虽然都是心腹之人,但石心玉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能说给小赫舍里氏一个人听,她便将小赫舍里氏带入内室,与她一人郑重道:“庶妃虽说是皇阿玛跟前伺候的人,纵然无封号位分,但太子爷和我都不会忘记,您是赫舍里氏一族的人,是皇额娘的亲妹妹。您是我和太子爷的长辈,是太子爷的亲小姨,请您一定记住,不论是您还是小阿哥,太子爷和我的心里都是十分记挂你们的。” “所以,还请庶妃日后好好保重身体,好好照顾小阿哥。若是有事,便寻成嫔娘娘。成嫔娘娘心肠好,又是这宫主位,若是她能帮的,她一定不会推辞的。若是成嫔娘娘都处理不了的事情,庶妃便请成嫔娘娘给太子爷送信吧,太子爷一定会帮助庶妃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还请庶妃一定要低调行事,否则若暴露太子爷与后宫有往来,只怕于太子爷不利。” “再有,从前太子爷尚未大婚,虽能接济庶妃和小阿哥,终究不甚方便,侧福晋和格格们也做不来这些事。但如今不同了,太子爷已与我大婚,往后我会寻机会多来看望庶妃和小阿哥的,并且,我会带日用之物来的平日里也会悄悄送来的,庶妃不用为往后时日发愁,只管安心休养便是了。 石心玉的话,小赫舍里氏都一一含泪应了。她先前还不知道这位太子妃是个什么性情,心中本还有些忐忑,但如今接触之下才晓得,太子妃与太子一样,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她着想的好人。 小赫舍里氏一天一夜骤然经历大喜大悲,这情绪上就有点不大稳定,纵然比之前平静了些,但她还是不住的在默默流泪。 石心玉轻叹一声,伸手抹了小赫舍里氏落下的眼泪,用很轻的声音叫了她一声小姨,然后握着小赫舍里氏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才道:“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了小阿哥,庶妃请再多忍耐些时日,等太子爷将来……庶妃和小阿哥自然会有出头那一日的。” 小赫舍里氏自幼就长在宫中,想必这二十多年的宫中生涯,也算是尝遍了酸甜苦辣了,她早已被这望不到尽头的宫中生活磨平了棱角,如今小阿哥好了,那么小阿哥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而石心玉呢,为了给小赫舍里氏一个更大的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让她的心中充满憧憬与向往,是以才会如此说的。 为免四妃那边留守在宫中的人有所察觉,石心玉与小赫舍里氏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等将带来的东西都留给小赫舍里氏后,她便带着宁嬷嬷和李元福悄悄离开了紫禁城,回畅春园去了。 宁嬷嬷和李元福都是一夜没睡,石心玉回了无逸斋后,就打发他两个休息去了。 从林氏处将宁嬷嬷唤回来所用的借口便是她不舒服,所以石心玉这会儿也没让宁嬷嬷回林氏处,反正大格格的病已然好了,小格格在林氏处也挺好的,石心玉便让宁嬷嬷就在无逸斋中休息,等过后,也不必回林氏处了。 胤礽昨夜将李元福留给石心玉后,在无逸斋休息了几个时辰,大早上天没亮很早便出去了,石心玉这会儿回来都已经是下午了,胤礽也还没回来。 石心玉知道他忙,也没有等他,但为免胤礽挂心,她还特意让冯德春挑了个信得过的心腹之人出了畅春园,去了胤礽所在的地方,同胤礽说了小阿哥安好的消息,然后,她便开始吃东西,吃了东西后,她便打算睡觉了。 在宫中饿了一夜加大半个白天,她得多吃点,吃饱了之后,就要补眠了,要不然,她真是要困死了。 石心玉这一睡,倒是睡到了夜里的掌灯时分了,醒来一瞧榻边座钟,竟都八点多了。 再一抬眼,便瞧着胤礽端着一碗银耳羹望着她浅笑。 石心玉坐起来,也望着胤礽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臣妾都不知道。” 胤礽最近有些上火,嘴巴里面好几个大血泡,一吃辣就疼,闹的他最近都不敢吃辣了,只能喝银耳羹降火。 见石心玉醒了,胤礽招了招手,让杏花春雨给石心玉也端来一碗温热的加了红枣的银耳羹,才笑道:“爷回来也有大半个时辰了,见你睡得又香又沉,就没叫醒你。” 胤礽回来时,听说石心玉一夜没睡,回来后又是用了膳之后才睡的,也不怕她饿着,便任由她睡个痛快了 石心玉睡了一觉,正有点饿了,便也不客气,将那银耳羹端来吃了几口,随后又望着胤礽笑道:“爷接到臣妾的消息了么?小阿哥如今度过危险期了,只要护理得当,不出两个月,小阿哥就能大好了。” 胤礽嗯了一声,点头道:“爷收到你的消息了。”那时候收到消息,知道小阿哥无碍了,他的一颗心才放心。 胤礽伸手摸摸石心玉的脸颊,柔声道,“玉儿,辛苦你了。” 石心玉正吃着呢,闻言将红枣银耳咽下去,望着胤礽笑道:“臣妾不辛苦,能将小阿哥救回来,让爷高兴,臣妾也很高兴的!” 胤礽已将自己的银耳羹吃完了,见石心玉吃得欢快,他的眸光越发柔软下来,望着她笑道:“此番宁嬷嬷和李元福出力不少,只是此事不宜张扬,爷已悄悄赏过他们了。” 石心玉眨眼,冲着胤礽俏皮笑道:“爷赏过他们了,那臣妾呢?爷打算赏臣妾点什么呢?” 她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凑趣,倒不是真的为了讨赏。 却不想胤礽闻言便笑道:“皇阿玛说了,这几日凉爽,他还要在南苑待几日。趁着皇阿玛没回来,过两日,爷带你出去,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这个人你必定欢喜。如此,就算是爷给你的赏吧!” 第51章 胤礽这话说的神秘, 倒勾起了石心玉的好奇心,石心玉便追问胤礽要带她去见谁。 胤礽倒也没有瞒着她, 笑着告诉石心玉,是要带她去见她大哥富达礼。 “你大哥送你入京大婚, 在京中盘桓两月, 见了你家中尚在京城的亲族,也见了皇阿玛, 如今该是时候回去了,他临走前来跟爷辞行, 爷想着,你们兄妹这一别还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 所以便叫他多留一日,并告诉他, 要带你出去见见他,你大哥听了很高兴呢。” 对于石心玉来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她原本还以为, 入了这深宫, 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大哥了呢。 她望着胤礽笑道:“臣妾多谢爷的赏!” 胤礽只是笑, 摆摆手示意这不是什么大事。 如此说定之后, 石心玉果然两日之后跟着胤礽出了畅春园,进了京城中一豪华酒楼, 并在胤礽提前订好的雅阁套间中见到了富达礼。 石文炳和他他拉氏能生出石心玉这么好看的女儿, 自然他家儿郎的相貌也是不错的。 胤礽没见过石文炳的另外两个儿子, 他见富达礼也不过两三次而已,但每回见到富达礼,他的眼中都有惊艳。 这世上,倒还真是有那等芝兰玉树霞姿月韵般的男儿。 胤礽平生见过的人中,这富达礼便算是头一个了。 这一对兄妹站在一处,一个宛若江南烟雨般昳丽多姿,一个犹如明月皎皎般清雅俊逸,当真是十分养眼的。 富达礼文武双全,又已然娶妻生子,是守礼之人。 虽是石心玉的大哥,又比胤礽大了五岁,但眼前之人一个是皇太子,一个是皇太子妃,他行礼问安是理所当然的,于是,见了人后,首先撩起衣袍便是行礼。 石心玉还没拦,胤礽摆手给止住了。 胤礽笑道:“如今在宫外,又是私下见面。你是玉儿的大哥,算起来,也是爷的大舅子,不需如此多礼。坐吧。” “玉儿出来一趟不容易,吃了这顿饭就要回畅春园去了,你们兄妹就都不要拘礼了,便当这是一顿便饭,该怎么说话便怎么说话,不必拘束就是。” 富达礼应了一声是,便依了胤礽的话,不再行礼,坐下后,便同石心玉说话,问她入宫之后过得如何。 富达礼其实是很关心石心玉的,虽说石心玉是嫁去宫中做太子妃的,以皇上现如今对太子的宠爱,石心玉是不可能受什么委屈的,但身为至亲兄妹,富达礼又岂有不担心的呢? 也就是这会儿亲口听石心玉说了她在宫中一切都好,且观石心玉的模样,确实是同大婚时加入皇家时那样,并无任何太大的区别,反而比之两个月之前更显容光,可见是在皇太子身边过的真的很好,富达礼这才放了心。 石心玉来见富达礼,其实还想问问关于富达礼差事的事情。 因为先前她听胤礽说起过,康熙似乎是要派给富达礼差事的事儿,只是后来就没听胤礽再提起了,这会儿见了富达礼,她与富达礼说着闲话,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事儿的,就想当面问问。 只是,此时见胤礽同富达礼都不提起,她又怕这一顿饭吃完了都不见他们提起,干脆一咬唇,决定直接问好了。 她便问富达礼道:“大哥,听太子爷说,你已经见过皇上了,那皇上给了大哥什么差事吗?” 富达礼闻言,下意识的就看了胤礽一眼,见胤礽连眉毛都不曾抬一下,心中倒有几分诧异。 难不成,太子已能容忍妹妹如此打听政事了吗? 其实,这样的事情,富达礼是从不会瞒着石心玉的,若非胤礽在这里,他早就同石心玉说了这事了,毕竟在他心里,他这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妹妹心中丘壑自与别家姑娘不同,便是政事,也并非是不能说的。 只是富达礼还摸不透胤礽对石心玉的心思,不晓得这样的话能不能说,所以,才一直压抑未讲的。 如今瞧这个样子,富达礼就想,妹妹既能如此发问,也就是说,太子爷实是不在意妹妹打听这些事的么? 富达礼心里□□头纷纷,没顾得上第一时间回答石心玉的问话。 胤礽将眉峰一挑,道:“玉儿问你话,答她便是。大舅子这是在想什么呢?” 富达礼闻言,连忙应是,才对石心玉道:“皇上前些时日宣召我去畅春园,确实是许了我差事,只不过我尚且年少,缺乏历练,并不能担此重任。何况身上尚无功名,我也并不愿意走恩荫的路子,所以并不敢受皇上的差事,皇上容我陈情,也未在坚持,就许了我的心愿,让我继续回家读书,然后参加科考,等中了进士,再让我做官。” 富达礼言罢,胤礽在一旁对石心玉笑着补充道:“皇阿玛是真心看重你大哥,许了他要让他在直隶省内挑个富庶的县让他去做县令。在下头轮转几年,有了资历,将来也好一步步的晋升上来。可你大哥偏偏不肯,非要去走词臣的路子,说是要参加科举,要考进士,将来要入翰林。皇阿玛看他有志气,倒也同意了。说是先入翰林也好,混了几年资历,日后再去各部院衙门历练一番也不错,说你大哥心性沉稳,说不准将来还能入内阁做个近身侍臣呢!” 石心玉听了,心思几转,抬眸便冲着富达礼笑道:“大哥既有志气,那此番回家后,正该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皇上的器重才是。” 富达礼笑着应了是。 石心玉抿唇,终究还是觉得心里有话尚未对富达礼说尽,只是胤礽在这里,她有些话根本不能说,也无法说出口,只是拿眼默默瞅着胤礽,若是胤礽不在这里,她就能与富达礼畅所欲言了。 胤礽见石心玉同富达礼说话好好的,却忽而一言不发的默默用那双翦水秋瞳看着自己,不禁有些诧异,与她对视片刻,便挑眉笑道:“玉儿做什么这样盯着爷?有话便直说,你盯着爷,爷怎知道你要什么?” 相处数月,他倒是极少见她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了。 还倒她慢慢放开了,却不想,有时竟还会这样拘束。 石心玉笑道:“臣妾有些私房话想单独同大哥说,要不然,爷回避一下?” 言罢,又觉得这样支使皇太子不大好,便又笑道,“当然了,爷也可以不动,臣妾同大哥到隔壁去说也是一样的。” 胤礽万料不到石心玉说出来的竟是这话,愣了一愣,才挑眉道:“玉儿,你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爷的面说了?你要同你大哥说的话,爷还不能听了?” 石心玉眨眼:“臣妾与大哥说的都是私房话,爷真的不能听。爷既然成全了臣妾一次,带了臣妾出来见大哥,便再成全臣妾一次,让臣妾同大哥单独说说话吧,好不好?爷?” 胤礽受不得石心玉如此撒娇,当即便站起来,往隔壁去了:“罢了罢了!你们有话就说吧,爷正好有事要寻李元福,爷去隔壁!” 眼瞧着石心玉如此同胤礽说话,一旁的富达礼早就惊呆了,胤礽刚走,他就看向石心玉,略有几分担忧的道:“妹妹,你这样同太子爷说话,不大好吧?” 石心玉笑道:“无碍的。大哥,太子爷他待我不同寻常,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太子爷他为人爽朗大气,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会在意这些小节的!” 富达礼听了这话倒暗暗点头,要是石心玉与胤礽的感情不好,想来太子爷也不会特意将石心玉带出来与他见面,更不会如同寻常人家那样,唤他做大舅哥,太子爷这样平易近人,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喜欢妹妹么? 富达礼不在朝中为官,更不曾入宫过,是以并不晓得石心玉在宫中与胤礽相处的具体细节,但他在京城两月,关于太子爷和太子妃的事情还是有不少化作一阵风吹过他的耳畔的。 富达礼风过留心,此次见了石心玉,还是想问个究竟的,只是这会儿见了人,又见胤礽与石心玉相处和谐融洽,有些时候,见他们眉眼之间情意绵绵,似乎比他和他妻子还要好些,于是那些要问的话,富达礼也就咽回去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都见到了,也就不需要再问了。 何况,他深知他的这个妹妹不是寻常庸脂俗粉,得额娘和阿玛培养多年,又经过宫中教养嬷嬷的培养,做太子妃这等事情,应是难不倒他这个妹妹的,自然,也就无需他这个大哥啰嗦置喙了。 且此番相见着实不易,时间又不多,他便不再想那些闲话,只敛了敛思绪,望着石心玉道:“妹妹想要单独与我说什么?现下太子爷已离开,妹妹尽管说吧。” 石心玉也不浪费时间,她知胤礽是光明磊落之人,既离开了,便不会偷听,便盯着富达礼开门见山的问道:“大哥,你婉拒皇上许你的差事,是不是因为我成了太子妃的缘故?” “再者,大哥是不是还想着,若以恩荫入朝为官,哪怕是个县令,也不是大哥凭本事得来的,将来在官场上,难免持身不正?所以,大哥才一定要依着自己的心意,定要考取了功名成了进士,然后名正言顺的入朝为官?” 第52章 富达礼闻言,点头笑道:“知我者, 莫若妹妹也。” 他一直都想出仕为官, 只是并不愿意以家中恩荫或者皇上赏识而做官, 他想要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考取进士, 然后再得以授官, 纵然熬资历的时间或许长一些,但这样, 却是持身极正,算是对他个人能力的一种肯定, 也是证明他自己的机会。 而现如今, 因为石心玉身份的变化,富达礼的这种念头便更强烈了一些,是以,他才会婉拒康熙的看重,才要自己回家去考,等考中了进士,再来做官。 实际上,康熙只是言语之中透露了这个意思而已,并未直接下旨,所以富达礼才能表明自己的志向然后婉拒,否则的话, 那就算是抗旨了。 石心玉抿唇看着富达礼, 如水般清澈的眼眸, 仿佛能看透富达礼的内心。 “大哥, 其实你这样做是对的。” “若你按照皇上的安排入了官场,到底还是缺乏历练,只怕这个官也是做不长的。何况,咱们家现在,因为我是太子妃的关系,已是荣宠非常了,大哥若再被皇上如此看重,只怕于咱家不利。像大哥这样急流勇退,努力学习考个进士,再默默去翰林院混资历,最后或者能从基层的官员做起,等到时日渐长,大哥磨练出来了,倒是能成太子爷的助力,这样也挺好的。” 石心玉一番话,倒叫富达礼诧异起来。 他原先只晓得他这个妹妹心思玲珑,许多事儿也不曾瞒过她,却不晓得单就这件事她的见解竟能如此之深,更如此契合他同太子爷的想法。 富达礼不由问道:“妹妹,这些都是太子爷同你说的吗?” 石心玉笑道:“太子爷怎会同我说这些?你的事太子爷都未同我提过。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从大哥你的所作所为中揣测出来的。” “妹妹果然聪慧,连这个都能分析出来,” 富达礼道,“既然妹妹对我明言了,那我就不瞒妹妹了。其实,做出这样的选择之后,太子爷就曾找到我,与我深谈了一次,他说的话,同妹妹与我说的话是差不多的。太子爷的意思,也是说让我多磨练自己,不着急做官,宦海沉浮,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太子爷说,我还年轻,不必操之过急,便是历练十年,将来也不过三十六岁,等到了……将来,还能成为太子爷的助力,在太子爷的支持下,一展自己的抱负。” 石心玉闻言才知,原来胤礽早就同富达礼通过气了。 她想了想,便问道:“大哥,既然太子爷同大哥谈过这个,那太子爷对咱家的将来,是否也有规划了?” 她既为太子妃,那她瓜尔佳氏一族一家人的性命荣辱前程,自然都系于胤礽一人的身上了。 就像当初的赫舍里氏一样,因着仁孝皇后,赫舍里氏一族的前程,也都在康熙身上了。 现如今,胤礽对她这般看重,又已与大哥深谈到这种程度,石家,是不可能再做纯臣了的,而且,石家必然是忠于胤礽的了。 纵然因为康熙还不能明着亲近,但暗中,石家已然与胤礽结成一体了。 富达礼想了想,简短答道:“太子爷说,阿玛的官职还是照旧不动。二弟还是去军中历练,至于三弟,就且继续混着,太子爷说眼下,不必动的太勤快,还是安分些好。” 富达礼的话虽简短,但已透露很多信息了。 石心玉一听就知道,胤礽这是在为了他的将来在储备人才。 身为皇太子,有这等心,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原先,石心玉还担心,怕他们弄不清局势,会叫石家呈现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若真是那样花团锦簇,只怕就完了。 如今瞧来,倒是她自己多虑了。 胤礽办差也有几年了,又是康熙亲自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皇太子,岂会看不清这些呢?她那点子心思,也就不必拿出来班门弄斧了,胤礽颇有手段,他必能安排好一切的。 石心玉想到这里,便望着富达礼笑道:“既然太子爷已有安排,那大哥就听太子爷的吧。” 她抿唇,敛了笑意,认真的看着富达礼道,“只是,请大哥记着,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还请大哥阿玛,还有哥哥们,都要记得支持太子爷,帮助太子爷。” 若日后胤礽果真被康熙所背弃,甚至于到了要废太子的地步,石心玉希望,她的父兄,能够成为胤礽的助力,能够帮助胤礽,最终走上原本就属于他的那个位置。 富达礼笑道:“妹妹放心吧。阿玛和我,都知道该如何做的。” 富达礼笑石心玉小小年纪便这般多虑,要她不必多想,日后如何,自有他们男人家去筹谋的,不必她这般费心。 毕竟,在此刻的富达礼看来,康熙如此宠爱胤礽这个皇太子,太子将来是一片坦途,压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未来之事,石心玉自无法同富达礼解释,但只要富达礼应了她的话,这就够了。 于是,兄妹俩又说了几句闲话,便都一块儿出来,到隔间去找胤礽去了。 胤礽见二人出来,望着石心玉笑道:“要说的私房话,都同你大哥说完了?” 石心玉笑道:“是,臣妾都说完了。” “那就行,”胤礽站起来笑道,“爷的事也办完了,既然你们兄妹的话都说完了,那玉儿,便同爷回畅春园去吧!” * 话说石心玉那夜入宫去探望赫舍里氏同小阿哥的事情,纵然事先胤礽让李元福都打点妥当了,但她在宫中待了一夜,又是翌日白天离开的,总不免留下些许痕迹。 除暂且不管事的惠妃之外的荣德宜三妃都在宫中留有自己的耳目,这些人本就是三妃手下得力的奴才,这点痕迹,又岂能查不到呢?顺着痕迹一查,自然就能摸出太子妃入宫探望赫舍里氏和小阿哥一事来了。 得了宫中线报的宜妃,对此事的态度比较随意。 她同自己跟前的宫女笑道:“本宫说呢,怎么一夜过去,太医都断言活不下去的小阿哥居然就好好的活下来了呢?原来是太子妃带了高人去瞧过了啊。看来,太子妃和太子爷,对赫舍里氏和这个小阿哥,还是蛮看重的嘛!” 宫女便道:“主子,那咱们怎么办?主子要告诉给万岁爷知道吗?” “不用,告诉皇上这个做什么?” 宜妃笑道,“皇上疼爱太子妃和太子爷,纵然不喜欢赫舍里氏,也不会因为太子妃去探望赫舍里氏和小阿哥就生气的,至多心里不舒服罢了,咱们又何必要弄得两边不讨好去做这样的事情呢?太子爷的事儿,少沾惹为好!” 宜妃道,“太子妃入宫的痕迹不是没抹干净么?你们多费心,将太子妃入宫的痕迹给抹干净了,不要再叫旁人查出来也就是了。现在,可不是得罪太子妃和太子爷的时候!” 那宫女道:“便是痕迹抹去了,奴才也不敢肯定,这件事就没被荣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知道啊。两位娘娘在宫里也留了人,兴许现下也同主子一样,已经得了消息了。” 宜妃笑道:“那就不必咱们操心了,你只管听本宫的,将那些痕迹抹去就是了。至于那两个如何做,咱们也管不着。不过,德妃素来谨慎,料想也不会理这等事情的,可荣妃,那就不一样了。听说早些年,荣妃同仁孝皇后之间的关系,那可是不大好的,荣妃说不准要利用这事儿在皇上跟前上眼药的。不过,瞧皇上如此疼爱太子,荣妃她也未必就能讨得什么好!” “罢了,本宫不管她们,上回本宫在皇上跟前试了一回,皇上未必就不知道荣妃的心思,反正啊,荣妃若是当真沉不住气,那也是她自找的,至于皇上,绝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当真疏远了太子的!” 左右这场戏于宜妃无关,宜妃是个看戏的,她倒也想看看,荣妃若知晓了这事,究竟是不是会出手。 其实,还真叫宜妃给猜着了。 康熙从南苑回畅春园后,这日,荣妃便去求见康熙,告知了康熙赫舍里氏小阿哥病情好转,并且活了下来的消息。 荣妃主理后宫事,惠妃不管事后,这三妃领头的就是荣妃,这样的事情是荣妃分内之事,也合该是荣妃去康熙跟前说的。 康熙听说赫舍里氏的小阿哥又好了,现如今又能活下来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又听荣妃说,太医去瞧过了,说是调理得当,就可以好好的活下来。 康熙本来就对这个小阿哥无甚感情,只是心中念及仁孝皇后,闻言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赐名吧。叫这孩子好好长大。” 康熙想了想,便给这孩子取名叫胤禨。 荣妃笑道:“皇上给小阿哥取的这个名字极好。想必赫舍里氏听了,必然也是十分喜欢的。” 她道,“只是,皇上,在小阿哥病情好转的那两日里,臣妾倒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思来想去,臣妾觉得,还是与皇上说一说的好,毕竟事涉六宫,臣妾职责所在,若不说,倒显得臣妾不尽心了。” 康熙还不晓得她要说什么,随口道:“有话便说吧。” 荣妃便将查到小阿哥病危那夜石心玉带人进宫来后宫探望的事情说了,并且也说了石心玉带来的嬷嬷给小阿哥探望一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小阿哥才得以转危为安的事情。 荣妃虽是拿这事儿在康熙跟前给胤礽上眼药,但是,她只是将这件事完整叙述了一遍,并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观点,也没有说胤礽的任何不是。 只因荣妃知道,康熙素来便不喜赫舍里氏,也不喜皇太子与赫舍里氏走的太过亲近,只这一点,便足够了,所以,荣妃不曾多言,她深知,将这事儿说出来,以康熙对赫舍里氏不喜的态度,康熙必会对太子有所不满。 其实,荣妃这些想法都对,她猜度康熙的心思也猜的很准。 康熙听了荣妃这话后,确实心里不那么高兴。 但这个不高兴,其实只有一小部分是为了胤礽,绝大部分,其实还是因为荣妃的这番话不高兴。 因为他看透了荣妃说这番话的心思,也看穿了荣妃的意图,所以心中十分不喜。 荣妃这是想干什么? 明知道他不喜赫舍里氏,也不喜太子与赫舍里氏过分亲近,荣妃却还要将这事儿告知于她,荣妃这是想让他知道后,因为这些事儿,对太子和太子妃都生出不喜吗? 就算他不喜赫舍里氏,不喜太子与赫舍里氏亲近,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根本就不可能抹杀掉的。 正因为康熙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他都在尽量模糊这一点,尽管他不喜赫舍里氏,但胤礽与赫舍里氏和小阿哥之间,终究还是有血缘关系在的,他不是个不近人情的帝王,非拦着自己的太子与自己的亲戚来往,若他如此,岂非失了仁厚之名了吗? 所以对于胤礽让石氏私下去探望赫舍里氏和小阿哥,康熙没有那么生气,对于石氏带人救活了小阿哥的事情,康熙也并不生气,他生气的是,荣妃不但没有看破他的心思,不但没有体谅他的心思,还借由这件事在他跟前试图挑拨他同太子之间的关系,试图让他不喜太子,荣妃此番用心,实在是不堪! 可荣妃却也很高明。 或者说,后宫的女人们,在某些时候,说话都是很高明的。 荣妃只将这事说出来,其余表达态度的话一概都没有说,便是康熙生气,也无法拿住她的把柄,更无法治罪于她。 可即便如此,康熙的笑容还是淡了下来,也冷了下来。 他望着荣妃,平和眸光中藏着几分冷意:“胤禨是太子的骨肉兄弟,太子关爱自己的骨肉兄弟,竭力医治,这也是人之常情。朕想,若换了旁人,或是荣妃你的三阿哥,以太子的仁厚心肠,他也必会如此的。” “荣妃,你说朕的话对吗?” 第53章 对于康熙平静外表下的冷意, 荣妃似毫无所觉,浅浅笑道:“皇上说的是。” 康熙此时已无心情再与荣妃叙话,遂说了几句闲话后, 就将荣妃打发走了。 荣妃回了住处, 跟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嬷嬷见回了自个儿的地盘,便将藏在心中多时的话对荣妃说了。 这嬷嬷,是不赞同荣妃对康熙说破这件事的。 “现而今, 万岁爷依旧很宠爱太子爷,诸位皇子阿哥之中, 太子爷的风头无人能及, 主子纵然将这件事说出来,也未必就能让万岁爷对太子爷不喜, 反倒会让万岁爷觉得主子多事,主子没瞧见,那惠妃和大阿哥, 不就是因为得罪了太子爷而让万岁爷不喜, 以至于被禁足的么?” “虽说主子说这件事, 不足以让万岁爷恼恨主子到那种程度,可终究还是会有些影响的啊,主子如今代理宫中庶务,又没有惠妃在前头压制,主子又何必非要出这个头呢?那宜妃和德妃未必就不知道这件事, 可她们两位都没有说, 主子去说了, 到底还是得不偿失,又不曾损害太子爷什么,倒是让自个儿被万岁爷不喜了!” “且若这事叫太子爷知道了,太子爷必定要记恨主子,到时候,主子岂不是为自己树敌了么?主子纵然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三阿哥想想啊!” 荣妃冷道:“本宫如今已是这把年纪了,比本宫年轻娇艳的后妃多得是,皇上早几年便不再要本宫侍寝,我要那恩宠又有何用呢?皇上多喜欢本宫一点,或者少喜欢本宫一点,对本宫来说,都不重要了。何况,本宫有三阿哥,纵然失宠,也不至于会如何。何况,本宫心中也有分寸,今日之话,也未曾表明什么,端看皇上如何想罢了。” “不瞒嬷嬷,其实,本宫一开始就没打算凭借着这么一件事儿就让皇上从此厌恶了皇太子,甚至为此惩戒皇太子,本宫知道,以皇上对皇太子的感情和喜爱,皇上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本宫这些时日所行所为,不过是要在皇上心里种下对皇太子的不喜罢了。嬷嬷别小看了这些不喜,总有一日,这些不喜会长成参天大树的!到时候皇上心里对皇太子的不喜积重难返,又焉知那时皇上是否还会维护皇太子呢?这是水磨工夫,本宫知道这些事做起来耗时费力,可是,一旦叫本宫寻着了机会,本宫是一定要做的!” “纵然一时不能将皇太子如何,做些事情恶心恶心皇太子,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总之,本宫便是不能叫他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荣妃言中,多是愤懑恨意。 这嬷嬷一听,便叹道:“奴才知道,主子是还放下当年旧事。可当年之事,主子也已经报过仇了,如今又何必念念不忘,还要去做这些事情呢?您还有三阿哥,三阿哥与太子爷亲近,他若知晓您做的这些事情,又让他如何面对您,如何面对皇太子呢?主子,逝者已矣,主子还是放下吧!” 荣妃闻言苦笑道:“嬷嬷苦劝本宫多年,奈何当年死的都是本宫的亲生儿子,本宫实是放不下!嬷嬷就不必再劝了!本宫所做的这些事情,也不必叫三阿哥知道!反正,事情若成,也是本宫给三阿哥提供了一个机会,叫他去争一争这太子之位,事情若不成,所有事情自有本宫承担,与他无关!” “嬷嬷伺候本宫多年,是最知道当年之事的,本宫心中一口气未除,纵然要了赫舍里氏大阿哥的一条性命,又怎么抵得过本宫另外三子的性命呢?” 说这话时,荣妃泪光盈盈,显然话中言及之事是她平生深痛之事。 那嬷嬷闻言,听荣妃提起当年之事,当即便是一场深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当年之事,在荣妃心中那就是个死结,直至今日,也无法解开。 也正是因为这个死结,荣妃直到现在,都还在恨着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同时,也在恨着当今皇太子胤礽。 话说,荣妃心里头的这个死结,那就要从仁孝皇后还活着的时候说起了。 当初,康熙在同仁孝皇后大婚之前,身边是有伺候的人的。 那会儿,荣妃马佳氏便是最早在康熙身边伺候的人之一。 马佳氏温柔娴静,康熙很喜欢马佳氏,所以,即便同仁孝皇后大婚后,也依旧很宠爱马佳氏。 甚至,在康熙不到十五岁的时候,马佳氏就替康熙生了孩子,且还是阿哥。 马佳氏的小阿哥生在仁孝皇后之前,而且,那几年中,马佳氏一共为康熙生过三个小阿哥。 只可惜,这三个小阿哥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起先,马佳氏当真以为自己的三个小阿哥是病死的,可是,她于偶然之中却发现,自己的三个小阿哥不是病死的,而是给人害死的! 她那时还是个庶妃,且还怀着身孕,她害怕自己生了之后又会被人害死,于是,跑去求康熙,求他彻查,康熙那会儿的孩子一个都没立住,本也以为是病死的,结果听了马佳氏的话后,便暗中派人调查。 一查之下才晓得,原来是康熙身边的另一个庶妃张氏干出的这些事情。 张氏比马佳氏还早替康熙生孩子,且生下来的也是个阿哥。 只是她的这个大阿哥一生下来没多久就病死夭折了,张氏受了刺激,在见到马佳氏接连生子后,更是嫉妒马佳氏,所以在三个小阿哥身上做了手脚,将马佳氏的小阿哥都害死了。 查出真相后,康熙自是震怒,将张氏处死,然后安抚了马佳氏。只是这件事牵扯后宫秘闻,康熙并未声张,对外,也只说张氏是病故的。 然后,马佳氏这才生下来第四位阿哥,也就是如今的三阿哥胤祉。 康熙害怕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时他前朝事多,于是才在后来借口怕宫中孩子太小染病养不活,这才将胤禔和胤祉都送到了信得过的大臣家去养到了两三岁才接回来。 其实,康熙为查清楚这件事,中间花费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马佳氏为了尽快得到真相,自己曾经也去调查过,她几乎是在与康熙差不多的时间里查到了张氏的,可是,有一点发现却与康熙不同。 因为她发现,张氏身后还有人,而据她调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仁孝皇后赫舍里氏。 可是,这只是马佳氏的一种猜测,她就算查到了,也没有证据。 只是,马佳氏认定了这事儿定有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参与。 毕竟,她和仁孝皇后,那可是争过宠的。康熙对她,比对仁孝皇后亲近,仁孝皇后为此,还是很有些看不顺眼她的。 马佳氏就想,仁孝皇后大约是因为这个,才弄死了她的三个阿哥的。 可是,马佳氏没有证据,且,即便她有证据,当年的索家如日中天,又得康熙信任,就凭借她这个庶妃,她就能扳倒深受康熙敬重的赫舍里氏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马佳氏痛失爱子,深受刺激,于是,她也不再寻求康熙的帮助了,她决定自己动手报仇。 而她报仇的方式,便是将赫舍里氏的幼子承祜,也弄成病死夭折。她也要让赫舍里氏尝尝失去爱子的痛苦。 马佳氏做得很隐秘,康熙和赫舍里氏当初都以为承祜是病死夭折的,根本就没有起过半点疑心。 其实,弄死赫舍里氏一个儿子,根本不足以平息马佳氏心中的怒火,只可惜,后来赫舍里氏生胤礽时难产而亡,胤礽又被康熙带在身边日日相伴,马佳氏根本寻不到机会动手。 再后来,她要照顾胤祉和她的小格格,又得封荣嫔,且赫舍里氏已死,她也就收手了。 只是心中对赫舍里氏的恨意未消,又转嫁到了胤礽的身上,虽知道自己已不可能伤了胤礽的性命,但若寻到机会,她就总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为自己当年枉死的三个小阿哥出气了。 虽是陈年旧伤口,可每每翻起,她总是觉得深恨赫舍里氏,且康熙所行所为,已叫她十分失望了,她认定康熙不再记得那三个小阿哥了,心里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小阿哥们不值,所以,纵然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不对,但她,亦无怨无悔。 荣妃走后,康熙独自盘腿坐在榻上,面对着临窗的格子,透过贴着白纱的窗格看外头的风景。 他所在的清溪书屋是处极幽静之所,有时太过安静了,康熙还特意不叫人将外头大树上的知了粘了去,那声音叫着叫着,倒也十分宁神。 此番,康熙独坐窗前,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知了声,心中亦是一片沉静。 他静静把玩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光幽沉,荣妃……又是荣妃…… 胤礽所行所为纵然让他不喜,但是这个荣妃,最近是不是太显眼了些? 是因为惠妃闭门思过了,所以让荣妃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了吧? 至于胤礽,他私自安排石氏入宫,也有不敬君父之嫌,何况,最近那个沙穆哈,还有许许多多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沙穆哈在巴结着胤礽和石氏,嗯,还有先前宜妃的话…… 康熙微微眯了眼,想,众人不敬胤礽这个皇太子时,他不高兴,总要帮胤礽立威;如今胤礽这个皇太子在他的帮助下威望大涨,甚至众人敬皇太子如同敬他这个皇上时,他又不高兴了。 且这种不高兴,更为叫人不爽快。 康熙想,他是该做点什么,让这种局面扭转一下了。否则持续下去,是要坏事的。 毕竟,他要的是一个全面服从他听从他能为他所控的皇太子,不是要一个有自己心思,甚至会忤逆他的皇太子。 第54章 康熙最擅长的便是制衡之术。 既然如今皇太子威望大涨无人能够压制, 再者,册封太子妃典礼成, 也让朝野上下看到了皇太子距离登基只有一步之遥了,那么,也确实该有个人出来给皇太子给众人提个醒,提醒众人,胤礽现如今还只是太子, 不是皇帝,还尚且不能够胡来。 惠妃禁足数月, 一直表现良好,如今后宫不太平,是时候将惠妃给放出来了。惠妃一旦出来, 荣妃宜妃等人, 也能安静些。 既然惠妃解了禁足,那么,大阿哥和大福晋也都该放出来了。 康熙想, 若是想要制衡, 并且压制胤礽, 还是得靠大阿哥和大福晋出面才行,胤禔是长子,他的这一层身份, 干这件事儿最合适了。 何况,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康熙心中早就不生气了, 眼瞧着胤禔的府邸即将落成,也是时候该放胤禔出来了。 制衡之术不仅仅陷于后宫,前朝也是要的。 康熙想到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且为胤礽坚实后盾的索额图,眸光便是一沉。 他转过身来,对着侍立在旁的梁九功道:“去,去将明珠叫来见朕。” 明珠赋闲已久,当年康熙为了帮胤礽立威,扶持索额图上位,硬是将明珠给撸下来了。 如今,若想要压制索额图,还得起用明珠才行。 朝堂和后宫上的这等消息总是传得最快的,这边康熙刚解了惠妃母子及大福晋的禁足,又重新起用明珠后,那边索额图就得了消息。 索额图就搞不懂了,怎么好端端的,皇上突然就起用明珠了呢?要知道,这事儿之前可是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的啊。 索额图连忙让人去查,还别说,还真是让索额图给查出来了,皇上在做此决定之前,是见过荣妃的,而荣妃说过的一些话,也叫索额图给查出来了,毕竟荣妃所说的那些话并未回避奴才们,御前伺候的人嘴巴虽然紧,可索额图是谁啊,是太子爷的叔姥爷啊,他若是想知道的事儿,还有查不出来的么? 查出来之后,索额图就连忙派人去将已经在康熙跟前交付了差事,如今一心一意在督建太子府的胤礽给叫到了府中来。 索额图见了胤礽后,将前事说后,便忍不住数落了胤礽一顿,说胤礽不该做这样的事情,以至于让人钻了空子,在康熙跟前给他上眼药,以至于康熙如此出招,将明珠起用,又将惠妃大阿哥放出,用以压制他们。 胤礽虽整日泡在督建太子府的差事中,但朝中动向他还是知道的,被索额图叫来索府的前一刻,这些事,他已经预先知道了。 所以这会儿听索额图说起,也并不惊讶。 相反,听了索额图的一番情急数落,胤礽反倒笑了起来:“叔姥爷急什么?” “叔姥爷从前就说过,皇阿玛最擅制衡之术,如今这局面,皇阿玛不就是又在玩弄制衡之术那一套么?何况,朝中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都在传说明珠即将起复,如今,也不过是传言成真了而已。叔姥爷从前与明珠斗了那么多年,都已经赢过一次了,如今老对手重逢,叔姥爷这么着急,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再说了,这回我为了如愿修建太子府的事情,确实将大阿哥欺负得狠了些,皇阿玛起先生气,如今都好几个月过去了,惠妃和大阿哥还被禁足着,皇阿玛又岂有不心疼的道理呢?叔姥爷是知道的,皇阿玛其实也并没有那么讨厌大阿哥的,断没有将大阿哥永久禁足的道理,迟早也是要放出来的,如今,皇阿玛不过是借着我这件事为契机,将惠妃和大阿哥放出来罢了!” 胤礽顿了顿,才又望着索额图道,“况且,叔姥爷说我这事做的不对,难道,我就该对小阿哥见死不救吗?” 索额图原本预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听见胤礽最后这句话倒是被噎的沉默了片刻。 说起来,庶妃赫舍里氏也是他的亲侄女,小阿哥胤禨(ji)也是他的侄外孙,与胤礽一样,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些年,他暗中也接济了赫舍里氏不少。 要说真有法子救小阿哥,又怎能见死不救呢? 只是,这血脉亲情同权谋地位纠缠在一起,就要愁人许多了。 胤礽救了,却惹来这等事情,在索额图眼里,就真的有些得不偿失了。 可他将胤礽的话细想想,又觉得胤礽所言倒有几分道理。 “太子那话倒说的很对,老臣与明珠相斗多年,最后还斗赢了明珠,如今明珠再被起复,这老对手重逢,老臣是绝不怕他的!” 索额图顿了顿,又沉声道,“可是,老臣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皇上是最为清楚的,老臣代表的是太子,而明珠则代表大阿哥,皇上重新起用明珠,又解了大阿哥的禁足,是否是也要重用大阿哥之意呢?老臣总觉得,皇上此举,是要用大阿哥和明珠来压制臣与太子的意思,太子,皇上心中,是否不再如前那般信任太子和臣了呢?” 胤礽笑索额图多虑了。 他道:“我是皇阿玛亲封的皇太子,这些年皇阿玛待我如何,叔姥爷是亲眼所见的,皇阿玛若不信任我,又为何会让叔姥爷居高位,又为何会为我修建太子府呢?” “叔姥爷就别疑神疑鬼过度解读皇阿玛的心思了!皇阿玛此番只是制衡而已,将来,若是大阿哥和明珠当真欺压到我同叔姥爷头上来了,皇阿玛也自会为我们做主的,所以,叔姥爷是完全不必担心的。” 胤礽这会儿始终坚信,不论康熙起复谁,重用谁,在康熙心中,他这个皇太子,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索额图没有胤礽这般坚信康熙,他与胤礽所处的位置不同,角度不同,看待康熙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所以,他并不赞同胤礽的话,还试图用他的方式来说服胤礽。 “太子,这话不是太子这样说的。从前那些年,太子年幼,皇上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自然是要给太子一个依仗的。除了皇上,老臣就是太子的依仗。可现如今不同了,阿哥们渐渐长大,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开始为皇上办差了,太子的根基已经稳固,在这个时候,皇上已不需要为太子立威了,相反,太子威势太盛,皇上心中势必开始忌惮太子了。想来日后,利用阿哥们来牵制太子,制衡太子的势力,定是皇上的常用手段了。” “请恕老臣直言,想必,为太子修建太子府,大约是皇上最后毫无保留为太子所做的事情了。往后,只怕皇上不会再这样做了。太子对皇上孺慕情深,其实,老臣也深知皇上对太子的一片父子情深,可太子与皇上并非只是父子,也是君臣,更是皇上与储君,皇上只怕早已看穿了这层关系,太子如今,也不该再如此懵懂了!” 胤礽听索额图这话,还是不怎么上心,闻言便笑道:“叔姥爷的话不能说服我,我的话也不能说服叔姥爷,再争论下去也毫无意义,不若再等些时日,我同叔姥爷一块儿看看,看看皇阿玛究竟意欲何为。到时候,自可证明是我说得对,还是叔姥爷说得对了。” 这话倒也在理,索额图点头同意了:“那老臣就同太子一道再等等看看。” 毕竟,这会儿皇上还只是起复了明珠而已,大阿哥那边还什么都没做呢,他们就算想要应对,也得那边先出招了再说,所以此时,自然是先按兵不动方为上策。 这个时候,胤礽同索额图在说大阿哥明珠,而石心玉同三福晋四福晋在无逸斋中,也在说大阿哥,只不过,她们说的并非是前朝政事,而是大阿哥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康熙从南苑回畅春园后,因政事繁忙,且暑热已逾正值秋日了,康熙便搬回紫禁城乾清宫中了。 因搬入畅春园时,康熙曾有特旨,言明太子和太子妃可一直住到太子府完成后,再直接从畅春园中搬入太子府,所以,康熙搬走,胤礽和石心玉一行毓庆宫中人,仍在无逸斋凝春堂并蕊珠院住着。 但这一回,除了胤礽外,康熙也关爱了三阿哥胤祉,临行前给三阿哥也留了话,许三阿哥及其福晋也在畅春园住到府邸落成,再从畅春园搬入府邸之中。 其余人等,自然是等康熙搬回乾清宫后,就陆续搬回紫禁城的。 所以这会儿,三福晋是来陪石心玉说话的,而四福晋呢,则是来临别辞行的。 四阿哥如今也已经在康熙跟前领差事了,且四阿哥年纪也快十八了,当初大福晋到并没有说错,翻过年去,等四阿哥再大些,康熙也要让他在宫外建府的。 所以,三福晋便同四福晋玩笑,说让四福晋再忍一年,横竖等到了明年,四阿哥搬出宫来,大家妯娌就又能如今夏一般时常在一处坐着说说笑笑了。 石心玉也是这样说,见四福晋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石心玉还送了她好些礼物,见得了不少好东西,这位年轻的四福晋总算是露出个笑模样来了。 四阿哥是晚膳之前就要赶着入宫的,四福晋不能耽搁太久,石心玉便同三福晋一道送了四福晋,四福晋走后,三福晋左右无事,便又继续留在无逸斋中,与石心玉闲坐,继续说大福晋之事。 “听说,皇阿玛派人去解大福晋禁足时,正赶上大福晋干呕,似乎还呕的十分厉害,去的人倒吓了一大跳,连带着大阿哥都跟着着急了,忙着就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去瞧。这一瞧才知道,原来大福晋是有孕了。这消息一报到皇阿玛那里,皇阿玛十分高兴,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大阿哥和大福晋呢!” “皇阿玛还说,大福晋既然有了身孕,阿哥所地方窄/小不便养胎,就叫大阿哥带着大福晋并家中人,到畅春园来住着,也说了,同咱们一样,住到府邸落成后再从这里搬过去。臣妾听说,大阿哥和大福晋他们今夜便会搬进园子里来。” 石心玉听了,便问三福晋:“这消息你是如何知晓的?” 按说今日才发生之事,三福晋在畅春园内未曾出去,怎会知晓的如此清楚呢? 三福晋道:“这都是三阿哥回来同臣妾说的。三阿哥今日有事进宫,回阿哥所住处去取一点东西,正好遇上这事儿,回来后就同臣妾说了。” 石心玉闻言笑道:“所以你晓得后,就特意来告诉我?” 三福晋也不拘泥,被道破了心思,便直接笑道:“臣妾想着太子妃同大福晋之间有些过节,怕太子妃知晓皇阿玛解了大福晋的禁足,又允准大福晋来畅春园住着养胎后心里不舒服,所以才特意将其中原委来告知太子妃的。” “倒是要多谢你一番好心了,” 石心玉笑道,“可你与我相伴数月,该晓得我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我与大福晋之间是有过节不假,但也不至于在知晓她来畅春园住着养胎后就如何不喜,她也是皇阿玛的媳妇,她同大阿哥都禁足数月了,也尽够了,皇阿玛体恤他们,自是人之常情,我是不会心里不舒服的,也更不会为此再去做什么,你尽管放心便是。” 石心玉言罢,见三福晋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道:“你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也算是熟悉了,你有什么话还不能对我说么?” 三福晋闻言,当即便道:“那好吧,太子妃如此说,那我便直说了。” “其实,三阿哥今日进宫,还得知了一些事情,他因急着要办差,又要回畅春园来有事,且特意去寻过太子爷,却得知太子爷往索大人府上去了没有寻到,只能先回畅春园来。回来后得知我会过来太子妃这里,便叫我转达几句要紧话给太子妃,再请太子妃转达给太子爷知道。三阿哥说,本不该如此的,可这事儿实在蹊跷,三阿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觉得还是应该尽快让太子爷知道这些事儿才好。” 石心玉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等太子爷回来,我定转达他知道。” 第55章 三福晋道:“三阿哥说, 他今日进宫, 还得到了一个消息, 说皇阿玛将明珠起复了,他不知皇阿玛骤然如此是何意,但只觉得蹊跷,所以,叫臣妾来告知太子妃,请太子妃同太子爷说,还是要小心为上。毕竟那明珠, 是大阿哥的叔公, 也是大阿哥的依仗。” 其实, 三阿哥的原话不是这样的。 三阿哥说,惠妃大阿哥及大福晋,还有明珠在一日之内解禁的解禁, 起复的起复, 着实蹊跷, 但此举,怎么瞧都是针对皇太子的, 所以, 让三福晋来给石心玉和胤礽提个醒儿,他虽不知道皇阿玛为何如此,但似乎从中看到了皇阿玛想要压制太子的意图。 毕竟, 当初明珠被革职, 就是因为攻讦索额图和支持太子的人, 两方闹得太过了,皇阿玛为了保护太子,所以才将明珠革职查办了。 如今明珠再被起复,是否就说明,皇阿玛想要用明珠来对付索额图呢? 而且,早年间,明珠和索额图之间争斗,都不曾涉及过皇太子和大阿哥,因为皇太子和大阿哥那时候还小,可如今皇太子和大阿哥都长大了,身边也都有了一定的势力,明珠代表大阿哥,索额图代表皇太子,那么,皇阿玛想用起复明珠来压制索额图,是否就是想要用大阿哥来压制皇太子的意思呢? 当然了,这些心思,三阿哥都没有同三福晋讲,实际上,他也不能同三福晋讲。 皇太子是个聪明人,三阿哥想,只要三福晋将他的话转达给太子妃,再由太子妃告知皇太子,皇太子必定能想到这些的。 要说三阿哥为什么对皇太子的事儿这么上心,又这么热心,便是自己寻不到人,还非要让自己福晋尽快来太子这里传话呢? 原因也很简单。 太子从小不爱跟大阿哥一起玩,跟四阿哥玩的也比较少,年纪相仿的阿哥中,就是跟他玩得比较多,也比较亲近。 而三阿哥呢,同太子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也是真心当太子是自家兄弟看待,所以太子有事,他自然是不愿袖手旁观的,虽然不能帮太子些什么,但想到了事儿,提个醒总还是可以做到的。 三福晋听了三阿哥的话,总觉得那话太过直白,她不好对太子妃讲,就稍微改的委婉了一些,这才说出来的。 三福晋点到为止的话,石心玉倒是都听懂了,她只是没想到,外间会有如此变动,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担心胤礽,若胤礽知晓了这些消息,心中只怕不会高兴的。 石心玉心中转着自己的心思,面上却仍是一派笑颜。 “三弟妹放心,这话,我一定一字不易的转达给太子爷。如此,还要多谢三阿哥对太子之事的挂心了。” 三福晋笑了笑,她任务完成,又同石心玉说了几句闲话,见天色已晚,便回去了。 石心玉等三福晋走后,便起身出了屋子,到院中古树下,去眺望无逸斋的大门,虽然她瞧不见太远的地方,视线最多也就是到无逸斋前的菜园那块,但看看天色,石心玉想,往日这个时辰,胤礽差不多都要回来了。 今日这时候,若无意外,胤礽也快要回来了吧? 石心玉倒猜得不错,胤礽确实快回来了。 这会儿的胤礽,正好进了畅春园大门,正要回无逸斋来,却不想在路上遇到了大队伍。 这大队伍是谁呢?也不是旁人,正是带着自己福晋和侧福晋及格格们准备入住畅春园的大阿哥。 胤礽去见了一趟索额图,又得了宫中传出的消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虽然他在索府笑索额图多虑了,但这会儿看见大阿哥,胤礽的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夜色降临,但因沿途挂着宫灯,大阿哥身边伺候的奴才又提着一溜儿宫灯,所以这条路上还是很亮堂的,在胤礽看见大阿哥的时候,大阿哥也一眼就看见了胤礽。 大阿哥先叫住了胤礽,还笑着跟胤礽打招呼。 “太子,好久不见啊。”整整四个月啊,四个月未出阿哥所一步,他就再没见过胤礽,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胤礽从大阿哥笑得灿烂的脸上扫过,勾唇露出一个淡笑来:“是啊大哥,好久不见。” 大阿哥望着胤礽笑道:“皇阿玛解了我的禁足,见我福晋有孕在身,说阿哥所不便养胎,便让我带着福晋和孩子们到畅春园来住着,说是等府邸好了,再让我们搬过去。哦,对了,皇阿玛说,我的府邸快要修好了,皇阿玛让三弟将差事又都还给我了,还让我继续督建我的府邸。” 胤礽淡道:“皇阿玛体贴大哥,这是好事。” 大阿哥笑道:“太子这话说的对极了。这皇阿玛不但是太子的皇阿玛,也是我的皇阿玛,自然是不肯叫我多受苦,自然是要体贴我的!” 言罢,大阿哥也不再多说,只望着胤礽笑了笑,又扬手道,“二弟是皇太子,身份比我们尊贵,还是二弟先行吧。免得到时我抢了先,太子又要去皇阿玛跟前告状,说我欺负了你。若再要禁足,我可是受不起了!” 胤礽淡淡看了大阿哥一眼,并未在多说什么,对着大阿哥笑了笑,点点头,便当仁不让的先行一步了。 走是先走了,但胤礽心里也有些奇怪。 若按胤禔的冲动性子,是断不会就这么不阴不阳的讽刺几句就罢了的。若依胤禔的性子,今日见了他,说不准是要冲上来同他打架的。 可胤禔没有这样做,甚至在同他说话时,他都没在胤禔眼中瞧见愤怒讽刺,只是瞧见了胤禔的笑。 胤礽想,能让胤禔如此忍着性子的原因,无非只有一条,那便是明珠起复了。 从此往后,胤禔,又重新有了依仗了。 胤禔不着急,胤禔这是等着秋后算账呢。 胤礽如此想着,心情就有些沉郁了。 如今满园秋色,草木凋零,景致自是大不如夏日时节,胤礽心情不好,看到这种景致更是心情不畅,便只管沉着脸不说话,一旁的李元福见胤礽如此,也不敢多话,只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心里却想着,太子爷如此模样,大约只有太子妃可以开解了啊。 胤禔虽让胤礽先行了,可他心里却高兴得很,虽然那几句话也没怎么出气,但是,他叔公如今起复了,要想对付胤礽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不急在这一时。 想到这儿,又见胤礽走远了,胤禔这才挥了挥手,示意队伍继续走,往他原先就在畅春园中住惯了的地方去了。 胤礽直到回到无逸斋,走过那菜园子,看到无逸斋中那绿意盎然依旧葱郁的古树时,心情才略微好些。 满园子秋色浓重,景致凋零,也就是他的无逸斋,因是茂林修竹居多,倒显得与夏日时节一般无二。 多少能给他几分开解。 待胤礽看清院中廊下站着的人时,他拧起的眉峰倒不自觉的平了下去,就连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眉梢眼角,都是柔情。 胤礽紧走几步,走到石心玉身前,将人揽在怀中,再去牵她的手:“玉儿,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风乍起,你也不怕冷,怎么还站在这里吹风呢?你跟前伺候的人呢?怎么也不劝着些,穿得这样单薄,还站在这里吹风,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石心玉同胤礽一道进屋,闻言笑道:“爷别怪她们,臣妾不觉得冷。前几日下雨,今儿却出了太阳,天气还有些热呢。况且,臣妾的身子哪有那么羸弱呢?臣妾是想在廊下迎一迎爷。” 胤礽揽着石心玉坐下,闻言,转眸便望着她笑:“素日殷勤倒也不至于如此,往日回来见你,或习字或读书,怎么今日还要亲自去廊下等着?想念爷了?” 二人相伴也有数月了,日渐熟悉之下,胤礽待石心玉随意亲近了更多,而石心玉呢,倒也不似之前那般面皮薄和拘谨了。 如今听胤礽在奴才们面前如此揽她入怀而调笑,石心玉也不过垂眸羞涩一笑,而后又抬眸与胤礽脉脉对视道:“臣妾,是有些想念爷。” 胤礽闻言便是大笑,瞧着灯下美人如玉容颜,他心中郁气忽而一扫而空,凑过去亲了她好几口,才笑道:“爷也想念你。” 胤礽与石心玉温存片刻,才对侍候在一旁的奴才们道:“摆膳吧。” 秋日天短,天黑的挺早的,但实则时辰也还早,他今日回来的也早,是刻意要同石心玉一道用晚膳的,这会儿也饿了,便想着,若有什么话,便边吃边说吧。 膳食是早就备好了的,胤礽一句话吩咐下去,小厨房便热腾腾的菜品饭食便流水似的往这边屋里送。 胤礽看着摆满了一桌子的膳食,皱了皱眉:“怎么还这般素淡?” 石心玉指了指胤礽跟前的几个肉菜道:“爷,都是您爱吃的肉,怎么就素淡了呢?” 胤礽叹气:“爷想吃辣子,要吃很辣很辣的肉。” 石心玉就笑,还轻声哄他:“爷嘴里的血泡还没好呢,爷还在上火,前儿吃了辣子都流鼻血了,臣妾可不敢给您吃辣子了。要不然,爷的身上就该起红疹了,要是起了红疹,爷可不就更难受了么?所以啊,爷的肉还能吃,但辣子就不能了,若要吃,也得等爷的火消下去了才行。” 亲手给胤礽夹了几块肉片,又给胤礽将白鱼的刺都挑干净了,将鱼肚子上大块嫩嫩的鱼肉都给胤礽了,她才笑道,“其实不加辣子,这味道也是很好的,爷就尝尝嘛。爷只管再忍一两日,过会儿再喝点儿青茶清火,再过一两日,等爷好了,自然就能吃辣子了。” 胤礽无法,实在是血泡磨人,石心玉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是不能再吃辣子了。 且尝了那肉片和鱼肉之后,味道确实十分鲜美,挺好吃的,胤礽也就不闹着要吃辣子了,就着跟前放着味道鲜美的大鱼大肉,用了好几碗香米饭。 石心玉见胤礽胃口大开吃得香甜,她受其感染,心里高兴,也比平常多吃了些。 而两个人放开吃的结果,自然是吃撑着了的。 不过吃撑了也没关系,漱口之后,胤礽便牵着石心玉到院中散步消食,围着那古树转圈圈,两个人手牵着手,一面享受着夜晚难得的静谧,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胤礽道:“对了,好些日子都忙着外头的事情,还不曾问过你呢,玉儿,你的字写得如何了?快将今日所写的字拿来,爷瞧瞧,看看你比前些日子进步了多少!” 石心玉见胤礽兴致高,也不肯扫了他的兴,便叫杏花春雨去将她这些时日的字拿来给胤礽看,然后对胤礽笑道:“臣妾可是一日都不敢懈怠的,忙时,一日也要写上十来个字,若是不忙时,一日就要写上几十个大字了。虽然比不上爷的一日一百四十个,但这些日子累积起来,也有几百个了,爷若是一张一张的瞧,只怕瞧到天亮也是瞧不完的,所以啊,臣妾前日自己挑了几十个写得好些的留下了,剩下的都收起来了,爷就瞧着几十个写得好的吧!” 胤礽笑着点头。 说话间,杏花春雨已将石心玉挑出来的好字都拿来了,就铺葡萄架子下二人用来乘凉的大竹床上。 胤礽牵着石心玉的手过去瞧字,一瞧之下,倒是目光都亮了,连连赞叹道:“不错不错,玉儿的字,最近果然是大有长进了!” 胤礽又从这几十个字中挑出了几个写得最好的,拿在手中细品,还给石心玉指出了写得极好的地方和写得不足的地方,还鼓励石心玉继续努力,接下来,自是会写得更好的。 便是这样守着一竹床的大字,两个人倒兴致勃勃的说了也有大半个时辰的话了。 夜深秋风起,吹得满竹床的大字都飞了,胤礽一叠声的叫奴才们赶紧去抢字,还吩咐奴才们不许将石心玉的字给污了,得好好的拿回来。 但他瞧着,又觉得奴才们太笨手脚太慢,最后担心石心玉的字被秋风所毁,竟自个儿忍不住撸起袖子,加入抢字大军中去了。 石心玉没去抢字,只是静静立在竹床前瞧着胤礽的身影,眸光凝在胤礽的身上,心里却想着,三阿哥叫她转达给胤礽的那些话,她忽而就不想说了。 不管胤礽现在是否知道,且石心玉晓得,这些事胤礽是迟早都会知道的。 可是这一刻,瞧瞧胤礽脸上的快活和笑意,多么难得多么好看呀,她真不想让那些快活和笑意从胤礽的脸上消失。 第56章 在抢字大军的努力下, 石心玉被秋风吹走的大字都找回来了,所幸秋风不曾大力肆虐, 石心玉的字找回来后也不曾污了,还是好好的。 胤礽嫌秋风恼人,便不在外头待着了, 吩咐奴才们将石心玉的字收拾好, 他便牵着石心玉的手, 将石心玉带至屋内,两个人一块儿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依偎着看窗外明月。 月色如水,石心玉默默看了一眼抱着她的男人,见胤礽神色淡淡的仰头看天上那一轮明月, 她默然片刻,往胤礽怀里靠了靠, 然后先开了口。 “爷, 今日三福晋来了,她说,三阿哥有些话想要告诉爷知道。” 往常胤礽回来, 总会笑着问她今日一天都在屋里做了些什么, 今日胤礽回来却没问,虽然胤礽仍是一切如常的模样, 但石心玉与胤礽朝夕相处这些时日了, 又岂能看不出他有什么细微的变化呢? 他应当是知道了三阿哥所说的那些消息了吧…… 石心玉心里如是想着却没问, 但却将三福晋来的事说了。三阿哥待胤礽一片真意, 她没有隐瞒不说的道理。 胤礽闻言,眉峰一挑,眸光淌过几分冷意:“三阿哥么?” 他勾唇笑看石心玉,“玉儿,你说说,三阿哥想同爷说什么。” 石心玉看不透胤礽的神色,便将三福晋同她说的那番话跟胤礽讲了一遍。 胤礽听罢,只是笑。 石心玉瞧着胤礽这笑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便问道:“爷为何发笑?” 胤礽笑道:“玉儿,爷若告诉你实情,你也会发笑的。” 胤礽道,“老三说的这些事,爷早在事情发生之时就已经知道了。那时,索额图也正得了消息,请了爷过去。索额图同爷说,她觉得这事儿发生太突然,也太过蹊跷,便派了人去调查。且这事儿还是在荣妃见过皇阿玛之后,皇阿玛才做出的决断,于是这调查,便是从荣妃开始的。就这么一查,还真叫索额图把实情给查出来了。” “那夜,爷让你进宫去探望小阿哥的事情,总有些痕迹是抹不掉的,荣妃主理六宫事务,她能查出来不在话下,是她将这事儿捅到了皇阿玛跟前,这才有后头这些事儿的。” “玉儿,你想想,荣妃到皇阿玛跟前说这些,她肯定不是无心的。可如今三阿哥却又来提醒爷,还给爷通风报信,这母子俩的做派,难道不令人发笑吗?” 石心玉想了想,道:“可臣妾看三福晋的样子,倒不像是知道这些的样子。臣妾想,三阿哥应当也是不知道荣妃做过此事的,否则的话,三阿哥不会说这些话的,至少他如若知情,必会提及一两句的。” 胤礽道:“老三当然是不知情的!他压根就不晓得荣妃去皇阿玛跟前说了这些话。大约只以为他额娘见皇阿玛,是为了后宫之事吧!” “实际上,若非索额图秘查,爷也不会知道荣妃此举内情。御前伺候的奴才口风最严,寻常人根本什么都打探不出来,若非叔姥爷有些手段,便是爷也难以探听到事情的真相。” 胤礽冷笑道,“如今外头都以为皇阿玛是骤然起复明珠,骤然解了惠妃大阿哥的禁足,便只有爷同索额图知道,皇阿玛不过是听了荣妃的话,不乐意爷的所作所为,但又不能责怪爷救了自己的亲兄弟,所以,才借着这个契机,将明珠和大阿哥扶持起来,依旧玩弄制衡之术那一套罢了!” 石心玉闻言,倒有几分自责,抿唇道:“若那夜臣妾再谨慎小心些,不留下痕迹的话,或许便不会被荣妃发现,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胤礽低头亲亲石心玉的额头,安抚她道:“玉儿,这事怎能怪你?你便是再谨慎小心,但凡进宫,总会留下痕迹的。那几个后妃执掌后宫多年,你在宫中待了一夜,她们不可能不知道的。何况,爷原本也没有真的想着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何况,此事已然做下,爷一点也不后悔,你也是,无需自责了。” “何况,爷也不怕告诉你,纵然没有这件事,但这回为了如愿搬出紫禁城,为筹谋修建太子府的事儿,爷确实将惠妃及大阿哥欺负得狠了些,此消彼长,再加上皇阿玛恩宠日盛,为此爷在朝中声望更甚从前,这大约超出了皇阿玛的预料,他为了制衡和牵制爷的势力,势必是要扶持大阿哥重新起复的。只不过眼前这事给了他一个出手的契机而已。” 石心玉闻言,心里忽而想到一事,问胤礽道:“爷,荣妃如此做,可是为了三阿哥么?” 若荣妃真是为了三阿哥,而三阿哥又待胤礽一片真意,若三阿哥知晓荣妃的心思……那胤礽和三阿哥之间的兄弟情,岂非就因为荣妃给毁了? 胤礽冷笑道:“若不是为了三阿哥,她还能为了谁?” “荣妃早年间也是很得宠的,且比爷的皇额娘还要得宠许多,只可惜她早年生的几个阿哥都没能立住,也就是胤祉生下来没多久就被送到了宫外抚养,这才活了下来。若是荣妃所生的几个阿哥都活下来了,那这宫里头就不是惠妃领头,而是她荣妃了。而且胤禔也不会是皇长子,而是荣妃的第一个阿哥才是长子了。要知道,算上死去的那几个阿哥,荣妃可是为皇阿玛诞育子女最多的后妃,也是资历最老的后妃之一,你想想,让她屈居在惠妃之下,让她的儿子屈居在爷与大阿哥之下,她怎么可能甘心呢?” “惠妃和大阿哥被禁足,这正是她和三阿哥出头的最好时机,荣妃心里清楚,纵然一时扳不倒爷这个皇太子,就算找个对手来恶心恶心爷还是可以的。她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反正不管如何,她不会吃亏就是了。” 石心玉道:“可是,爷,臣妾听三阿哥让三福晋转达的这几句话,三阿哥似乎并不知道荣妃的心思。” 胤礽嗯了一声,点头道:“你说得对,老三现今还不知道他额娘的心思,要是知道的话,他的所行所为不会是这样的。” 石心玉闻言,不免担心道:“那如果,荣妃将她的心思告知了三阿哥,三阿哥从此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又该当如何呢?” 胤礽闻言笑道:“玉儿不用担心。便是荣妃告诉三阿哥也没事,便是三阿哥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又能怎么样呢?” “爷这个皇太子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他们抢去的!他们纵然能占得一时的上风,但皇太子就是皇太子,不是他们能够随便欺辱的,若他们太过分,皇阿玛会护着爷这个皇太子的!” 胤礽眯眼道,“再者,荣妃的心思,也未必就是三阿哥的心思。何况,荣妃到底只是个妃位的后妃,她纵有此心,想要事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多动些小动作罢了,爷还不放在眼里。何况,三阿哥在外头,爷同三阿哥接触得多些,三阿哥但有什么风吹草动爷都是知道的,实也不足为虑。” 胤礽怕石心玉过于担心,索性与她说的更明白些,“阿哥们若真想要爷这个太子之位,光靠他们的额娘是不可能成事的。所以后妃的动向虽要在意,但也没必要那么在意,搞得草木皆兵。眼前宫里位分最高的也不过是四妃而已,后宫无贵妃皇贵妃,更无皇后,皇阿玛的心思,不是她们这几个妃子能够轻易动摇的。” “何况她们为的也不过是她们的阿哥前程,爷只要想法子盯住了她们的阿哥,阿哥们动弹不得,任凭她们在后宫如何蹦跶,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石心玉闻言便放心了:“原来爷能看清这些。” 胤礽笑,又低头亲亲她的额头道:“爷怎会看不清这些呢?从小在深宫长大,皇阿玛亲自教导爷学问治国,又放爷出去历练,可这眼前之事,爷自己会看,后宫的鬼蜮人心,爷心里清楚得很!” 胤礽笑道,“其实,索额图有句话说的还是挺对的。后宫之中,爷无额娘帮衬,庶妃赫舍里氏又没有位分,小阿哥还小,是需要爷照拂的时候。所以,爷想着,或许也是该交好一二阿哥,让某些后妃站到爷这边来,关键时刻,利益相关,多少为了她们自己的阿哥,在皇阿玛面前多为爷说几句话的。” 石心玉闻言,倒是暗自点头。 庶妃赫舍里氏自不在考虑之中,成嫔和七阿哥不得康熙宠爱,暂且也做不得胤礽的后宫助力,若说后宫之中还有谁有资格有能力做胤礽在后宫中的助力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了。 石心玉眸光闪动,笑问胤礽道:“让臣妾来猜一猜,爷是看中了宜妃和德妃么?” 胤礽饶有兴趣看向石心玉,挑眉笑道:“你如何就觉得爷是看中了她们呢?” 石心玉扬眉笑道:“臣妾那夜入宫留下痕迹,既然荣妃能知道,那么,一同主理六宫事的宜妃与德妃自然也是知道的。可宜妃和德妃并未去皇阿玛跟前说道此事,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宜妃和德妃对此事视而不见,多半都是不愿意与爷为敌的意思。而且这两位后妃皆为皇阿玛生有两位阿哥,爷若是要交好后宫助力,自然还是在这两位里头选的。” “爷,臣妾说的对么?” “说得还不算不错吧,”胤礽笑道,“玉儿果然心思敏捷,能想到事情的关键处。既如此,那爷便再同你多说一些。” 胤礽道,“索额图去查荣妃内情时,还顺道查到了一些情况。确如玉儿你所说,你那夜入宫的痕迹也被宜妃和德妃身边人所查,但宜妃反应最快,让她身边的奴才替你将些许残留痕迹都给抹掉了。德妃那边倒是无甚动静,只是仿若未闻。” “且德妃性子素来谨小慎微,绝不会沾手旁人之事,凡事总是力求自保。且她的出身不高,在皇阿玛跟前并不如宜妃得宠,也不如宜妃会说话,是以,爷比较倾向于选择宜妃。” “老五如今也有十六了,性子温厚,与爷不算亲近,这人大了就不大好培养感情了,且老五是在皇太后跟前长大的,对兄弟们都是一样的心,似乎不爱参与这些事,皇阿玛对他也并不见得多好,也并不见得多不好,爷想着,还是跟老九亲近些的好,老九年纪小些,才十二岁,多少还有个孩子样,可塑性也强些,带在身边多培养几年,这感情自然就有了,将来宜妃为了老九,也自会站在爷这一边的。” 石心玉默然无语,胤礽要与九阿哥培养感情…… 如此说来,这里果然就同她原本所知晓的历史走向不一样了吧?九阿哥若跟了胤礽,想来,就不会跟着八阿哥胡混了吧? 这样看来,貌似还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石心玉心中又有几分庆幸,庆幸阿哥们这会儿还小,长成的没几个,而胤礽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人助力的重要性,不再一味相信康熙,而懂得为自己筹谋了,这明摆着就是一件好事。 她由衷的希望,胤礽如此筹谋,能够最终摆脱历史上的那种悲惨的命运,如是那样,便是上天对她的厚爱,也是对胤礽的厚爱了。 胤礽本就笑看着石心玉,见石心玉默默无言望着自己,那目光中蕴含着的复杂和幽深竟是他都看不透看不懂的,不由得便挑眉道:“玉儿,为何这样看着爷?你在想什么?” 那目光他虽看不懂,却本能的不喜欢。 仿佛,仿佛其中蕴含的都是身不由己,都是悲天悯人,都是天道不公人心不古的悲怆与忧心。 石心玉这样如烟雨江南般清新昳丽的女子,不该有这样能看透人事苍凉的目光。 石心玉自知失态,连忙垂眸调整片刻,将自己心中感慨藏起来,再抬眸时,已是神色如常了:“爷,臣妾方才在想,臣妾是否还应对三福晋有所回话,转念又想着,三阿哥担心爷在前朝的处境,臣妾便也一同担心起来,爷还是要千万保重自身,莫被明珠或者大阿哥给算计了才好啊!” 第57章 胤礽闻言笑道:“三阿哥那边, 爷自会去处理, 玉儿就不必管了。” “再者, 前朝之事, 自有爷的叔姥爷索额图帮衬着爷,明珠和大阿哥未必就能算计到爷, 玉儿不必太过担心。再者, 不是还有皇阿玛嘛!皇阿玛这次起复明珠, 不过是制衡之术,也是为了小小的惩戒一下爷, 不是什么大事!” 胤礽笑笑, 联想起石心玉从前说过的话,又想起今日索额图之话, 便觉得这两个人的心思还是很相似的,奈何他此时仍旧相信他的皇阿玛,对他的皇阿玛待他的心并无半分怀疑, 是以, 只觉得石心玉同索额图一样, 都有些过分担心了。 “行了,咱们不说这些事了, ” 胤礽指着那头书案旁的琴桌笑道,“爷进门时就看见了,玉儿将琴给拿出来了, 可是今日抚过?” 石心玉点头笑道:“是。今日天气极好, 臣妾在屋中静坐写字时, 觉得五心澄明,后来写字之后,还觉得兴致极好,便焚香净手,要她们将琴拿出来,略略抚了几首。” 胤礽闻言哈哈笑道:“玉儿真是好兴致啊!”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琴桌上放着的古琴,忽而又对着石心玉笑道,“玉儿,不若将你的琴借孤抚弄一番,可好?” 石心玉闻言倒是一愣:“爷会抚琴?” 她只晓得胤礽的字写得极好,自从后来胤礽听过她的私话,知晓她喜欢同人弈棋后,胤礽就时常抽空与她厮杀一番,当然了,她的棋艺自然比不上胤礽的,每每对弈,都被胤礽杀得片甲不留,几乎很难有赢的时候。 可她却不晓得,胤礽除了会字会弈之外,居然还会抚琴! 胤礽笑道:“爷不如你多才多艺,既会抚筝又会抚琴,爷从前十来岁时,缠着皇阿玛要学抚琴,皇阿玛请了汉人学士来教过爷,只是教爷抚琴的那个人,称此事终非皇太子正道,只肯教爷读书,在爷学了两年之后,就不肯教爷抚琴了。所以,爷的功底,自然是不如玉儿你的。” 纵然胤礽如此说,石心玉还是万分好奇的,起身便去焚香,又叫了杏花春雨来服侍胤礽净手,然后叫了人来将琴桌搬到屋子正中来,屋门大开,正对着屋外缓下来的秋风明月,笑吟吟的请胤礽过来抚琴。 胤礽自己就有抚琴的兴致,净手之后,当下就坐在琴桌之前,先操弄一番,让自己与手下的古琴渐渐熟悉起来,然后才开始进入抚琴的状态。 待胤礽坐定后,石心玉就没动弹了,她静坐在临窗的美人榻前,自己拿了茶具在那里烹茶。 听琴最能静心,烹茶又能清心,对人提升心境是大有裨益的。 一屋子的奴才,在琴音响起的时候,都停止了动作,一个个屏气凝神静立在原处,尽力给胤礽创造出最好的抚琴条件。 一时间万籁俱静,整个无逸斋中,只有风声穿堂而过,外头树影簌簌在风中婆娑,月色很美,胤礽的琴音,铺就了一个风雅迷人的夜晚。 胤礽大约是兴致很高的,一曲后又接一曲,直到整整四曲之后,他才停手,琴音袅袅,经久方散。 石心玉在琴音散后方才起身,亲自端着烹好的青茶走到胤礽跟前,亲手奉与他,笑意吟吟:“爷,请用茶。” 胤礽接过来,将那微烫青茶一饮而尽,道了一声好茶,才笑问石心玉道:“如何?” 石心玉接了茶盅,随手递给杏花,让杏花去放好,她才望着胤礽笑道:“爷的琴极好。臣妾从琴音中听出爷的豪情万丈,志向心愿,还有爷的一颗琴心。爷虽只学两年,但操琴之人该有的心,爷都有了。若爷要如同习字那般用心于琴上,只怕到了江南,爷也是一方大家了。” “别给爷戴高帽!” 胤礽笑道,“对于操琴一道,爷自知用功时日浅,又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呢?你别以为爷自己不知道,爷方才弹错了好几个地方,只是不愿停下来,这也就糊弄过去了,你可别告诉爷,你没听出来啊!” 石心玉抿唇笑道:“臣妾是听出来了。” 她目光闪动,又续道,“臣妾不止听出这些,臣妾还听出,爷有心事。爷的心事不可解,琴音时而旷达时而凝滞,似乎是有什么烦难之事吧?” 胤礽闻言,眸光微微一滞,而后却笑道:“爷怎会有心事?眼下虽不是万事顺遂,但事情都有可解之法,爷有什么好烦心的呢?” 胤礽伸手去牵石心玉的手,将人带至跟前,笑道,“操琴一道,你的功底远胜于爷,爷听过你的琴,绝对称得上是大家之音。习字一道,爷领着你教你,这操琴一道,就由你来领着爷教爷吧!来,咱们就先从爷弹错的那地方开始教!” 夫妻俩亲亲密密的一块儿坐在琴凳上,又一块儿开始研究操琴一道了。 石心玉从琴音之中听出胤礽有心事,她之所以说出来,是希望能引胤礽将心事讲出来,她怕胤礽心中憋着心事难受,可胤礽偏偏略过这一节不肯说,又要同她研究操琴之事,她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 人有心事很正常,虽然夫妻之间亲密无间,但也未必就什么事都要明言的,既然胤礽不肯说,她便随他就是,不过,于别的事情上,她自然都顺着他,总是要尽己之力让他得展欢颜才是。 其实胤礽确实是有心事,准确的说是他心里不痛快,只是这不痛快无法可解,他不愿意说出来让石心玉跟着担心,所以才闭口不言,还拉着石心玉教他抚琴的。 要说胤礽这心里不痛快的根源,还是出在明珠起复这件事上。 他口口声声说相信他的皇阿玛,还不赞同索额图和石心玉的看法,但是他皇阿玛起复明珠这件事,仍旧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并不曾想到,原来有朝一日,他的皇阿玛,竟会将制衡之术用在他这个皇太子的身上。 二则,胤礽心里还有些憋屈。 想他堂堂大清国皇太子,从小受宠,从来都只知道,他这辈子最应该仰仗的人是皇阿玛,最应该全新信赖的人也是皇阿玛,可现如今,为了巩固他自己的地位,他竟还要交好一二阿哥得后宫助力,以期将来在皇阿玛面前有人替他说句话,想想,还真是讽刺啊。 只是这些事,越是深想越是无解,胤礽想的心中不舒坦,索性一并丢开了,倒将一腔心思都用在了抚琴之上,渐渐的,心神被琴声所惑,心中郁闷倒也慢慢得以纾解了。 夫妻二人又是讲字,又是谈心,又一块儿抚琴论操琴之道,诸般事情做完,便是深夜时分了。 胤礽记得石心玉是要按时睡觉不可熬夜的,他自己翌日也是要早起的,于是,在论完操琴之道后,胤礽便先行洗漱了,然后去了榻上躺着,翻了两页书,等石心玉洗漱收拾好后,两个人再一同就寝。 谁知胤礽这里翻了十数页的书,还没等来石心玉。 他倒是奇怪了,往日里石氏洗漱也没有这么长时间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他待要起身去瞧,刚把手头的书册放下,还没起身呢,就见石心玉从净房里出来,这一看,倒叫他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石氏身上罩的那件红纱衣……除了样式略有些不同之外,跟大婚那夜她穿的那件,并没有什么区别啊,一样都是极为的透明。 这回关键之处点缀的是莲花,而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朦胧纱衣底下,石氏是什么都没穿的,那曼妙胴/体在纱衣的映衬下,透着对男人致命的诱/惑。 胤礽的眸光,当即便是幽深一片了。 杜嬷嬷杏花春雨三人在石心玉出来后,就悄悄去将屋内宫灯熄了三盏,只留下墙角一盏宫灯,然后便默默退下去了。 石心玉等三人走后,才走到胤礽跟前,伸手将拔步床边的床帏放下。 她刚将床帏放下,胤礽就将她抱入怀中,紧接着,床帏被胤礽撩过,将拔步床整个掩住后,胤礽将石心玉压在身下,一手探入纱衣之中,去抚弄他最爱的温暖之处,而后盯着她的眼睛哑声问道:“今夜怎么穿成这样?” 石氏平日就已经足够勾人了的,如今穿成这样,他怎么受得了! 石心玉微微红了脸颊,宫灯的光亮透过绣着鸳鸯戏水的紫纱床帏透进来,将拔步床内照的皆是朦胧美感,她能看清胤礽脸上眼中对她的渴望,她慢慢放松了身子,才微微喘着答了胤礽的话。 “爷说过,喜欢臣妾穿红衣的……” “这样的纱衣织造局送来了好些,说是太子爷吩咐的,夏日太热,臣妾嫌热,就没有穿给爷看,如今天凉了,正好可以穿一穿,臣妾知道爷喜欢,臣妾就特意在今夜穿上了。” 其实嫌热只是一个小借口,主要还是她有些害羞,还不大放得开,如今与胤礽日渐熟悉,在夫妻敦伦上,双方亦找到了和谐得趣之法,所以,石心玉才肯穿的。 再者,胤礽今夜有心事,她想让胤礽高兴,这才特意穿了这身,便想着以己之身,让胤礽乐而忘忧。 胤礽的手太灵活,石心玉喘了好几声,才勉强将这番话说完。 胤礽迫不及待想尝内中风景,不但眼睛要看,跟随他多年的大兄弟也想亲口品尝,石心玉的话音才落,纱衣的扣子就被胤礽扯开,胤礽的大兄弟就已经到了惦念多时的绝美风景之中了。 胤礽一面按照他的频率赏景,一面在石心玉耳边道:“日后,爷在吩咐织造局,多做几个样式,让你在夏日,也能穿给爷看……” 朦胧光亮之中,被床帏遮盖自成一方天地的拔步床中,惊喘、低吟、曼妙胴/体、凌乱纱衣、白与红的极致感官刺激,还有大兄弟感受到的绝美风景,都足以刺激胤礽发疯。 实际上,胤礽是真的疯了。 今夜石氏太过美好,太过主动,她的滋味也太过美妙,胤礽情不自禁,不再克制自己,只管沉沦、放纵,带着他的太子妃一起,去品尝那曾经品尝过无数次的快乐…… 石心玉仿佛还嫌不够似的,她主动揽住胤礽,趁着胤礽稍歇之时,在他耳边羞涩轻声道:“宁嬷嬷说,臣妾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如今正是受孕的好时候,爷不是想要臣妾生个小阿哥么?宁嬷嬷告诉了臣妾几个容易受孕的姿势,说若用了这几个姿势,不说十成把握,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爷,咱们试试吧……” 红唇轻启,石心玉在胤礽耳边将宁嬷嬷同她说的几个姿势对胤礽讲了,胤礽听完之后,眼睛都红了。 这姿势真的是……想想都觉血脉偾张难以自持。 一夜□□无边,太子爷一夜放纵,太子妃一夜承欢,第二日晨起时,两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数月不见的黑眼圈,昭示着他二人昨夜是有多么的不加节制。 * 修建太子府的工期原本是定了三个月的,但实际操作下来,直至太子府完工,一共是花了四个半月的时间,直到九月过完,位于畅春园旁边的太子府,才算是彻底竣工了。 而因为太子府的延期,导致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府邸修建工作也都是在九月过完之后,与太子府是在同一天完工的。 胤礽、胤禔、胤祉三人的妻妾子女如今都住在畅春园中,一应随身物件也都在畅春园中,只有些家具摆设还在宫中。 所以算起来,三个人的搬家顺序和搬家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三人俱都成年了,也都各自领着差事,所以,他们搬家之事康熙一概不管,只让他们各自自己去做,吩咐内务府尽心伺候着就是了。 但内务府并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可供三人一块儿搬家,所以,按照规矩,内务府还是先帮胤礽搬家,等胤礽搬了家后,再让大阿哥和三阿哥搬家。 这先后顺序传到康熙那里,康熙也并未多说什么,只说理应如此,而后,便下了一道旨意,说等太子大阿哥还有三阿哥搬家安置妥当之后,他要亲自到三家府邸上去看看,瞧一瞧做做客。 这旨意一出,内务府就更不敢懈怠了,搬家的忙着搬家,对三处宅邸的复检工作也由不得马虎,尤其是新建的太子府,更要好好检查,如若叫万岁爷瞧出太子这处有一点不好,只怕他们也要跟着不好了。 第58章 内务府做事上心, 太子府的搬家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因为康熙还将毓庆宫给胤礽留着, 以备胤礽年节下或者来不及出宫时所居之地,所以, 毓庆宫内的家具摆设都并没有动, 太子府中的家具摆设皆是从太子在毓庆宫中的库房中所拿去的。 这些年, 康熙也赏赐了胤礽许多好东西, 胤礽都收在库房里了,这次搬家,自然是都给拿出来用了。 包括石心玉在太子府的起居之处,也都动用了上回康熙的赏赐, 许多陈设摆件,都是源自于仁孝皇后的东西。 若是有些连毓庆宫都没有的陈设摆件, 内务府在禀报了康熙之后, 康熙都命开了库房, 给胤礽添上便是了。 不过,这一例也并非只有胤礽独有,康熙旨意, 不但太子府所缺之物可开库房补足, 便是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府邸也是如此, 但凡有所不足,只管开库房添上就是。 如此一来,倒是现在十分公平, 丝毫没有对太子的偏爱了。 对于康熙的这个旨意, 倒也没有如同起复明珠那个旨意来得叫人议论纷纷, 毕竟大阿哥和三阿哥也是康熙之子,又不曾失宠,康熙对这两个儿子也是喜爱的,如此安排也是合情合理的。 太子府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胤礽便领着石心玉及侧福晋和格格们住进了太子府中。 他们都在畅春园中,从畅春园中搬过去极近也很方便,也是等大家都安置好了之后,胤礽才让人去宫中接了小李佳氏出来,一并入住太子府。 石心玉住烟南园。 大李佳氏住沉熙园。 小李佳氏住清平园。 林氏住安平园。 三个格格分别有了各自的小院子,不过,这三个小院子都并无命名。 胤礽在太子府建好后,还未搬家之前,就曾带着石心玉进来各处转过一次,将整个太子府都逛了一遍,石心玉心中对整个太子府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说起来,胤礽倒确实是给了她很大的惊喜,三个侧福晋的园子其实景致都是不错的,都是精致小巧的园子,但同她的烟南园比起来,还是够不上的。 她的烟南园,竟是仿了江南园林的景致布置,而且屋宇竟是白墙黛瓦,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一走进去,就仿佛置身江南水乡一般,十分秀美亦十分大气。 当时,胤礽还得意的指着牌匾上烟南园那几个字告诉她,说这几个字是他亲自题的,取的就是烟雨江南之意。 而其余侧福晋们的园子题字牌匾,胤礽并不费心,不过是捡了几个好听的字,叫内务府照着规制做了牌匾,然后挂上去了事。 只不过,大李佳氏到底生有两个小阿哥,与其他侧福晋别有不同,她所住的地方,自然也是要单独拎出来的,胤礽也就给了她一个沉熙园。 小李佳氏自从搬到太子府后,也并未被胤礽所原谅,依旧还得在清平园中闭门思过,所以两个小格格也不曾回到小李佳氏的身边,两个小格格还是跟着林氏,住在安平园中。 康熙虽起复了明珠,但却未曾停了胤礽的差事,这几个月中,胤礽除了要忙修府邸和搬家之事外,还是要办差的。 这会儿忙完了搬家之事,将妻妾子女都安顿好了后,胤礽就又投身到办差的工作当中去了。 自从那次之后,康熙交办给他的差事就越来越琐碎,也越来越磨人难办,但胤礽从无半句怨言,尽管需要的时日很长,但是他还是一点一点的用心给办好了,为此,康熙还是十分肯定他的能力的。 胤礽因差事在身,并不能多照顾府中之事,且如今的太子府比不得原先的毓庆宫后院,原先地方小,胤礽一颗心就足够用了,现如今太子府大得很,新进的奴才们更是多了许多,胤礽一人根本照管不过来,想着石氏能力手段也都是有的,且她的身子已经将养大好了,与石氏谈过之后,胤礽就放心的将整顿奴才们还有安置太子府中诸事事宜的事儿,都一并交给石氏了。 石心玉原先在家中时,就受过他他拉氏管家的训练,再加上又曾得了宫中教养嬷嬷的教养和指点,她自己又是胸有丘壑之人,管一个偌大的太子府也并不吃力,反而在十多日后,太子府诸事条理清晰,一切都走上了正常的井井有条运转轨道,胤礽瞧了,对石氏倒是愈加放心了。 将太子府的一应事宜安排妥当之后,石心玉就开始预备康熙那日要来府中做客的家宴了。 胤礽同她说过,到时不但康熙还来,且除却大阿哥和三阿哥之外,还有四阿哥会带福晋过来,五、七、八、九、十这几位阿哥都会过来,让她将家宴预备好,务必要宾主尽欢。 剩下的阿哥们是因为年纪太小,还要在上书房中念书,不得出宫,所以才无法过来的。 说来也巧,大阿哥府和三阿哥府也在不久之后就一切安置妥当了,在胤礽去请了康熙后,大阿哥和三阿哥也一道进宫去请了康熙,康熙得了儿子们的邀请,就将日子定在了十月二十这天,一天时间,去三家做客。 康熙是并不打算多待的,也就是随意逛逛,吃吃看看,看完了就去下一家,所以时间算起来,也是尽够了的。 康熙并未说到时做客的顺序是怎样的,所以,众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康熙会先去太子府,然后再去大阿哥府,之后再去三阿哥府。 可偏偏事情就不像众人所想的这样,康熙出宫后,头一个没来胤礽的太子府,而是去了大阿哥的府上。 这一消息,对大阿哥胤禔来说是喜出望外,对于胤礽来说,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他明明,是那么认定他的皇阿玛会第一个来他这里的啊。 胤礽得知这一消息,心中五味杂陈,半晌没有说话。 在场诸人听到这个消息,都第一时间看向他,个个眸光幽深,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但是多数人心里都明白,康熙此举,同当初起复明珠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压制太子,抬举大阿哥。 因众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康熙出宫后会第一个到太子这里来,所以,比康熙早出宫的众阿哥们都是第一时间来到胤礽的太子府中,便在这里同胤礽一起等着康熙的到来,只可惜没等来康熙,倒是等到了康熙去大阿哥府上的消息。 见此情景,在一阵沉默之后,由五阿哥领头站出来,七阿哥、八阿哥、十阿哥随后,都一同向胤礽告辞。 “二哥,皇阿玛在大哥处,我们不便在此久待,还要去大哥处陪伴皇阿玛,我们告辞了。等下皇阿玛再来二哥处,我们还会一同来的。” 胤礽也不留他们,淡淡点头,笑道:“弟弟们慢走。” “李元福,好生送阿哥们出府。” 他知道不能强求他们留下,何况他们本就是来他这里迎皇阿玛的,现如今皇阿玛去了大阿哥府上,他们自然是要赶去大阿哥府上陪伴的。 五阿哥走之前还去拉九阿哥:“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跟我走?” “皇阿玛往大哥处去了,你不赶紧跟着我们一道去伺候吗?” 九阿哥坐着不动,还不许五阿哥拉他:“五哥要走便走就是了,拉上我做什么?” “皇阿玛只说了要去大哥、二哥、三哥的府上做客,又没说一定要咱们陪着,你们要赶着去献殷勤就去呗,干嘛拉上我啊,我就不爱动弹,我就爱在这儿待着!我偏要在这儿等着皇阿玛过来不行吗?” “你!” 九阿哥如此说话,五阿哥倒是有些恼了。 他兄弟两个相差四岁,虽是亲兄弟,但性格完全不同,宜妃和康熙都宠爱小儿子些,且五阿哥又是在皇太后跟前长大的,性子温厚,两个人虽是亲兄弟,但感情倒也没那么深,也没那么和谐。 像九阿哥,他就忒不喜欢五阿哥对他管东管西的样子了,每每也不听他的话,一时话不投机了,两个人还能吵起来,也是五阿哥性子温厚,又是哥哥,最多争辩几句就罢了,否则的话,以九阿哥的跳脱性子,还真能打起来的。 “罢了罢了,五哥,九弟不愿意去就算了吧!横竖皇阿玛身边有咱们,若问起九弟,便说在二哥处也就是了。左右皇阿玛确实未说过要随侍伺候的话,五哥也不必强迫九弟过去的。” 七阿哥怕他们又争吵起来闹得不像话,便连忙上前来劝和,五阿哥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深皱了一下眉头,还是带着弟弟们走了。 八阿哥与九阿哥十阿哥年纪相近,且小小年纪便已有几分心机,见九阿哥十阿哥的出身都很好,又很得康熙喜欢,所以,他便与九阿哥十阿哥交好,哄得三个人读书玩耍都常在一起。 只是最近一些时日九阿哥似乎同太子交好了,便不常同他和十阿哥在一处玩耍了。 现下,又见九阿哥要单独留下来,八阿哥这心里就有些不大舒服了,他权衡再三,觉得自己不能留下来,便想劝劝九阿哥,让他跟着他们一块儿走。 八阿哥心想,九阿哥同他的关系比同五阿哥的关系要好得多,五阿哥劝不来,换他去劝,那肯定是必能成功的。 第59章 “九弟, 皇阿玛现在大哥处,我们为儿子的, 岂能不跟随皇阿玛的脚步呢?” 八阿哥此时才十四,但微笑讲起道理来,却已有翩翩君子温雅之风度了, “九弟就不要闹脾气了, 同五哥还有八哥一道去大哥处陪伴皇阿玛吧!何况等下, 皇阿玛也会来二哥这里的,九弟跟随我们同去,嗣后还会再回来, 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若是往常, 八阿哥这般温声细语, 九阿哥早就跟着去了。 但此时九阿哥听了八阿哥的话, 转头看看胤礽, 还是决定不去大阿哥处。 “八哥不必劝我了!八哥同五哥去吧, 我就在这里等着皇阿玛来!” 八阿哥劝不动, 见九阿哥打定主意不走, 也不敢深劝, 再加上他与大阿哥渊源颇深, 交情亦很好,断没有陪着九阿哥留在太子府的道理,最后也只是轻叹一声, 带着十阿哥同五阿哥七阿哥去了。 胤礽站在屋中, 早瞧见他们兄弟几个在这边说话了, 他却一言未发,听见八阿哥劝九阿哥的那几句话也只是稍稍动了动眉峰,依旧未曾开口说什么。 只不过,九阿哥坚持不肯走,倒是让胤礽复杂的心里有了几分受用和舒坦。 人都走了,胤礽再看时,屋中除了九阿哥外,竟还有个四阿哥在。 这下胤礽就十分好奇了,挑眉看向四阿哥:“老四,他们都走了,你不走吗?” 四阿哥答道:“皇阿玛未曾说过要我们相陪的话,臣弟只想在太子府中等待皇阿玛过来。至于大哥和三哥处,臣弟前几日已经去贺两位哥哥乔迁之喜了。今日,就不前去凑这个热闹了。” 胤礽似笑非笑道:“你若不去,在这里干等,就错过了好多在皇阿玛跟前露脸的机会了,心里就不觉得可惜吗?” 四阿哥认真答道:“先前皇阿玛叫臣弟跟随太子办差时,就同臣弟说过,凡事要以太子为表率为楷模,要学太子的行事作为。如今臣弟跟了太子,自然是以太子为重的。至于露脸之说,臣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黄口小儿,自不必与弟弟们争皇阿玛膝下之欢,所以,臣弟不觉得可惜。” 胤礽瞧了四阿哥片刻,心中暗暗摇头。 虽然四阿哥跟了他一些时日,几番接触下来,胤礽对他这位四弟的印象,还是没好起来。 虽说阴晴不定的性子是好了些,但却又往板正克制的路子走了,且那脸色依旧阴沉沉的,根本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胤礽琢磨不透他这个四弟,所以,依旧还是不喜欢他这个四弟。 胤礽懒得同四阿哥多言,听他说这话,眯眼笑了笑,转头却对九阿哥道:“老九,二哥知道,你留在太子府是为了我那几大屋子的藏书,我这里的藏书虽然比不得皇阿玛那里的,但比之上书房还是多多了,你既然惦记,那就跟二哥走吧,二哥带你去看书去!” 皇阿玛既然没来,他也不想再在这儿傻等了,不若带着九阿哥去看书,一则可以缓和一下心情,二则,也可以借此机会同九阿哥多亲近亲近。 要说他这位九弟啊,年纪虽不大,却极其嗜好读书,且性子聪敏,常常能举一反三,上书房的师傅们对九阿哥的评价都是极好的。 甚至,对九阿哥的评价还超过了对当年也极喜欢读书的三阿哥的评价。 毕竟,九阿哥的性子还很活泼,三阿哥安静些,也没有九阿哥这么多的活络心思,在九阿哥这个年纪时,三阿哥还没有九阿哥这么出挑。 既然知道了九阿哥的爱好所在,对于胤礽来说,要想亲近九阿哥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年长九阿哥将近十岁,这些年在康熙的督促之下,于读书一事上是下了大功夫的,如他自己所说,自从五岁开蒙,这十多年来所读之书自然比九阿哥多多了,而且,长大之后,不但自己所藏之书众多,康熙的书房中的藏书更是随他取用,搬入太子府后,得石心玉细心清点收藏,毫不夸张的说,胤礽的藏书,确实已有几大屋子那么多了。 对于九阿哥这样一个不能随意出入康熙书房,又嗜读如命的少年来说,因太子允诺他太子府的藏书可供他随意观看,那么,太子府的吸引力,自然要比大阿哥府大得多了。 虽然八阿哥已有亲近九阿哥十阿哥的心机,但如今的八阿哥还只有十四,不曾大婚更不曾建府,他的手里,唯有日日相伴的兄弟亲情可以拉拢九阿哥,又哪里及得上年长他几岁的胤礽这般投其所好亲近九阿哥的手段呢? 所以,胤礽不过略施小计,用了十多日的功夫,就让八阿哥在九阿哥身上耗费了一两年才养出来的水磨工夫付诸东流了一小半了。 听说胤礽要现在就带他去看书,九阿哥高兴极了,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走,口中还一叠声的问:“二哥,那我能在你这儿住几日吗?我想多看看,不若请你帮我同额娘说一声吧?我怕她不答应,二哥说的话,额娘应该会应的!” 胤礽笑着应了九阿哥的话,等应付完九阿哥后,胤礽才望着四阿哥道:“四弟不是说要在这里等着皇阿玛吗?既然如此,四弟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和老九,就不奉陪了!” 胤礽言罢,就直接带着九阿哥这么扬长而去了,连头都没回一下。 四阿哥瞧着,眼中又隐有受伤之色。 算起五月份的那一次,太子这是第二次丢下他了。 太子,就这么不喜欢他吗?可是,为什么呢? 如今皇子阿哥们之中,就只有前头四位阿哥娶了嫡福晋,余下的阿哥们都还没大婚,所以这次过来,也就只有四阿哥带了嫡福晋过来。 因为阿哥们的年纪都还小,胤礽身为太子,石心玉又为太子妃,作为太子府的主人,夫妻二人是要一同招待他们的。 是以,石心玉与四福晋是一直都在座的。 这当然也是石心玉头一回见到康熙的这些儿子们。 这些在康熙年间的历史上曾写上诸多笔墨的阿哥们,如今,都还是半大不小的小子,一个个看得石心玉真是心生感慨,而且,也颇令她觉得意外。 感慨的是,那位八阿哥,倒真是如后世所归纳的那样谦谦君子温雅如玉。 意外的是,那位九阿哥,竟不似后世所言的那样所谓毒蛇老九,竟是个嗜爱读书的机灵小子。 至于这位四阿哥嘛,倒是同那位勤政严苛的雍正皇帝差不离,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成了这样板正克制的性子了。 当然了,还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阿哥们纵然年纪不大,但仍旧可以看得出,他们一个个相貌都是不俗,气度更是不凡,是真正的龙子凤孙。 只是眼下,石心玉想不了这些了。 胤礽带着九阿哥甩手离开,将四阿哥和四福晋二人撂在这里,四福晋还好说些,她可以招待,可是四阿哥怎么办呢? 她总不能将四阿哥拘在这里,同她和四福晋两个人聊天吧? 就算石心玉无法肯定胤礽将四阿哥撂下是不是因为康熙未来的迁怒,但她也看出来了,胤礽是不大喜欢四阿哥的。 只是不知原因罢了。 倒是四阿哥体贴,正值石心玉左右为难该如何安置四阿哥的时候,四阿哥自己倒开口了。 “太子方才说,让臣弟就在这里等着皇阿玛,臣弟自当遵从太子之令。只是枯坐无趣,还烦请太子妃派人去取些太子常看的书册来与臣弟打发辰光。至于太子妃,大可自便,不必在这里陪着臣弟了。” 石心玉闻听这话,心下啧啧称叹,口中却道:“如此,就依四弟所言。” 石心玉吩咐了冯德春去取胤礽素日爱看的书册来,还特地嘱咐了冯德春,去烟南园取来就好,不必去胤礽藏书的地方,毕竟,胤礽如今多在烟南园起居,她那里,多得是胤礽常看的书册。 而后,石心玉便望着四阿哥笑道:“这里也安静,四弟在此读书也好。我叫奴才们安静伺候着,四弟若有需要,只管使唤他们就是,不必客气。至于四弟妹,我就带了她到隔壁去说话,四弟若是事,只管遣人到隔壁寻我便是。” 此番康熙未来,却不代表他之后不来,胤礽带着九阿哥啥也不管大喇喇的走了,明显是生气了,石心玉能理解胤礽的心情,可正因为胤礽走了,她就不能走了。 这里的家宴还备着呢,身为太子妃,她总要在此照看的。 所以此时,就不便带着四福晋回烟南园去了,便直接到隔壁屋子去坐着说话,休息,等待,也是一样的。 这样,她在隔壁相陪四阿哥,不算违礼,也不算失礼。 四阿哥对石心玉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还嘱咐他福晋,叫他福晋好生陪着太子妃说话。 之后,石心玉便带着四福晋去了隔壁屋子,还叫李元福和冯德春时刻注意着外头,将府中大管事在门外长街上望着,一旦康熙来了,立刻就要通知胤礽,然后,她同胤礽一起去门前相迎。 这头,胤礽带着九阿哥到了藏书之所,九阿哥一头扎进藏书的屋中,去找他喜欢的书看去了。 胤礽无心看书,便在临窗的书案前坐下,静静看着窗格外的景致不语。 过不一会儿,九阿哥却拿着一册书跑出来,在胤礽对面的圈椅上坐下,盯着胤礽看了片刻,才问道:“二哥,你为什么不喜欢四哥啊?” 这话他方才就想问了,但没敢,进去找了一圈书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跑了出来,想问个清楚明白。 第60章 胤礽转头看向九阿哥:“你想知道?” 九阿哥点头, 他想知道。 胤礽遂笑道:“老四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经跟我打过一架, 也正是因为跟我打架,皇阿玛才给了他那句评语, 说他喜怒无常,脾气暴躁,为人轻率,还说他的性子太急躁了。” 九阿哥听了咋舌:“四哥还敢跟二哥你打架啊?” “二哥, 四哥为什么要跟你打架啊?” 他四哥敢跟皇阿玛最喜欢的二哥而且还是皇太子动手, 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胤礽勾唇道:“那时, 皇阿玛带着我、大阿哥、还有老三老四一块儿去南苑射猎。刚下过一场春雨, 地上泥泞难行,我们猎得兴起,一个个都弃了马, 由侍卫们护着去猎兔子,我与老四走得近了些,本来玩得挺好的, 结果我不小心就弄脏了他的衣裳,他半边衣裳都沾了泥土污了, 老四二话不说,一拳就打过来,还怪我污了他的衣裳。” “就这样, 我同他打了一架, 皇阿玛赶来的时候, 我俩都成了泥人。皇阿玛得知缘由后大怒,斥责了老四那几句话,而后,罚他一月闭门思过,抄书惩戒,还赐了他戒急用忍四个,叫他时刻记着。” 九阿哥颇有些不以为然:“就为了件衣裳四哥就恼了啊?四哥怎么这般小气啊!” 胤礽淡道:“若是旁的衣裳也就罢了,老四那天穿的那件不同寻常。我也是后来才晓得,老四那天穿的是德妃亲手给他做的衣裳,那日才上身,也是这么些年,德妃唯一给他做的一件衣裳。是他十二岁的生辰礼物,他自然是着紧得很,就为了这个恼了打我,倒也不算小气,但确实是情急了些。” 九阿哥恍悟:“啊,原来是这样啊。” 四阿哥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德妃开始位分不高养不了四阿哥,四阿哥就被抱到了皇贵妃佟佳氏跟前养着,养了几年后,德妃晋升,有了可以养着四阿哥的地位了,结果德妃又有孕了,生了个小阿哥,无暇□□照顾四阿哥,四阿哥就没回德妃处。 后来德妃的小阿哥夭折了,而佟佳氏又正好生了小格格,德妃就又想把四阿哥要回来,结果不巧的很,佟佳氏的小格格也夭折了,而德妃也于不久之后又有孕了,于是,此事便只能搁浅。 皇贵妃佟佳氏的身子本来就不大好,生了小格格之后就更不好了,小格格夭折之后,佟佳氏就开始了缠绵病榻的日子,而这个时候,德妃又生了个小阿哥,在这种情况下,四阿哥自是再不可能回到德妃身边了。 后来佟佳氏被康熙册封为皇后,在册封第二日去世,从那时到现在,四阿哥就再没有回到德妃身边过了,便只是住进了阿哥所,有时会去同德妃请按而已,但同德妃的母子感情,并没有那么的好。 而他们母子感情最好的时候,就只是德妃给四阿哥亲手做衣裳的那个时候,后来小阿哥填补了德妃心中的空白,对于四阿哥这个大儿子,德妃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胤礽看了九阿哥一眼,又道:“我不喜老四,不是因为他年少时同我打架过,说实话,老四后来受了罚,还同我道了歉,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只是自那之后,老四便总是沉着个脸,谁也瞧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喜怒无常的毛病是没了,但也叫人瞧不出喜怒了,你说说,这样心深似海的人,谁会喜欢他啊!” 九阿哥哦了一声,他这下是真的懂了胤礽的意思了,跟着点了点头,却又道:“二哥,我倒是知道一个人,这个人肯定是很喜欢四哥的!” 胤礽挑眉:“谁?” 九阿哥笑道:“十三弟啊!” “十三弟和四哥很亲近的,四哥教了十三弟念了几年书,还手把手的教十三弟习字,现如今四哥虽然不在上书房读书了,但还常常去看十三弟呢!我冷眼瞧着,纵然旁人都瞧不透四哥在想些什么,但十三弟肯定是知道四哥的真心的,要不然,他们也不能这么好呀!” 九阿哥摇头晃脑说着,还跟胤礽分析起来了,“二哥,我觉得你是不是错怪四哥了,或者说是你对四哥有偏见啊!我感觉你是不是把四哥想的太复杂了啊!其实我觉得四哥这个人,还是蛮好懂的。” 胤礽闻言失笑:“哦?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好懂法?” 九阿哥道:“就是很简单的啊。” “四哥从小养在孝懿皇后身边,跟自个儿的亲额娘德妃接触不多,而德妃呢,对四哥明显就不上心,她对四哥还远不如对从前的六阿哥好呢!虽说孝懿皇后待四哥好吧,但终究不是亲额娘,四哥跟在孝懿皇后身边肯定也不会如何恣意,大约四哥心里也是很苦的。后来孝懿皇后去了,四哥孤苦伶仃一个人住在阿哥所,德妃又不怎么管他,再加上皇阿玛说的戒急用忍四个字,四哥长成如今这样板正克制的性子,也很正常啊。他不是心深似海,他是压根不晓得如何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是怕说错了惹得听得人不高兴啊。” “也就是同着年纪小的十三弟在一块,四哥才不用想这些,才能说说心里话,因为在十三弟面前说错了也没关系,十三弟不会怪他呀!所以吧,我觉得四哥活得还蛮辛苦的,只要能理解他的处境,大约也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而四哥如今跟着二哥你办差,应该更怕出错了,所以,这性子估计就更那个一些,才让二哥你误会了呀!” 胤礽眯了眯眼,从九阿哥的话中,忽而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从前做惯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子,纵然知道后宫中的许多秘辛事,也从未刻意去想过,更不曾站在别人的角度和立场上去深刻的想过。 也就是如今打定主意要同九阿哥交好,才叫九阿哥一番话启开了这层心智,忽而就看到了他从前的高高在上想当然而造成的误会。 现如今走进来,他便发现,老九这番话,竟是对的。 胤礽想到这里,看了九阿哥一眼,笑道:“你小小年纪,又没经历过什么事情,又同老四不熟,怎么就看出这些来了?” 读书使人聪慧,能观人于微,但九阿哥年纪这么小,又是如何将老四的心理剖析的这么准确的呢? 九阿哥嘿嘿笑道:“温僖贵妃去岁不是没了么?十弟伤心,都是我陪着他安慰他的。皇阿玛见我同他关系好,就让额娘多照顾他一些,十弟好歹有亲额娘疼了几年,现如今虽跟了我额娘,但难免心中难过,再加上十弟性子憨直,便是有什么话都肯同我说。所以,从十弟的处境想到四哥的处境,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胤礽点点头,这个老九,着实不简单啊。 胤礽笑道:“老九,就为了你今儿这番话,我打算重新看待你四哥,可以试试不再对他有偏见,我倒是要看看,老四究竟是不是你说的这个样子!” 九阿哥笑嘻嘻的道:“那好啊,如若真是我说的这样,二哥可是要谢我的!” 胤礽笑道:“当然谢你!你到时想要什么只管同二哥说,只要二哥能满足你的,一定满足!” 若老四果真是个好的,叫他摸清了老四的性子,那同老四交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四同德妃不亲近,这本就无甚大碍,他本来就不想同德妃扯上什么关系,老四背后有佟佳氏,老四同佟家关系好,这个助力,倒是可以试着争取一下的。 九阿哥原本就是好奇,才来同胤礽说这一番话的,也没想到要为四阿哥说话,但眼见胤礽许诺给他这么大的好处,他倒是盼着他二哥能同四哥关系好起来了。 再三确认了胤礽的许诺一定成真后,九阿哥心满意足的继续挑书看去了。 而胤礽呢,则继续坐在临窗的书案前,等着康熙的到来。 康熙在大阿哥处逛得很开心,玩得吃得都很开心,在大阿哥的府上逛了有将近两个多时辰才打算离开的。 因到了午膳时辰,梁九功请示康熙预备在哪儿用膳。 康熙近些年十分注重养生,每日膳食都要按时按点用过,便是逾时也不肯超过半个时辰。 康熙笑道:“朕才在大阿哥这里用了不少茶点,此时并不觉得饿。想来跟着朕的阿哥们也是如此。既然是这样,午膳朕就不在大阿哥这里用了。朕这就带着众阿哥们到三阿哥府上去吧。午膳,就摆在三阿哥府上,叫他准备着接驾吧。朕今日同阿哥们,好好用一回家宴。” 梁九功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琢磨着答案约莫是摆在太子府的,乍然听到康熙这回答就是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连忙派人去三阿哥府上传话去了。 但梁九功心中还是惊骇莫名的。 万岁爷先来了大阿哥这里,接着又去三阿哥府上用膳,这是要把太子爷排在最后的意思吗?万岁爷,果然要用如此方式打压太子爷吗? 且不说梁九功心中如此,便是跟着康熙的众阿哥们在听到这番话后都是面面相觑的。 但康熙一言九鼎,他们纵然心有疑问,也没有谁敢说些什么的。 第61章 康熙未必没有看见众人的片刻神色反常, 但是, 他仍是笑呵呵的样子, 什么都没有说, 仿佛并不晓得,太子府那边太子同太子妃正在等着他似的。 众人之中闻听此话不惊讶反而高兴者是有的, 这头一个就是大阿哥胤禔。 康熙头一个来他这里, 他十分高兴。 康熙第二个去三阿哥那里,他更高兴。 谁不知道啊,康熙先去谁那儿,就是最重视谁的, 后去的,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啊。 就冲着这个,他这个大阿哥就稳稳压过太子了。 大阿哥肯定不敢当着康熙的面高兴的,是已将康熙送走之后,大阿哥才越发露出了个笑模样来了。 其实,随着众阿哥离去的八阿哥心里也挺高兴的,他现在与大阿哥交好,康熙看重大阿哥, 又是有意在压制太子,对于大阿哥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他替大阿哥高兴。 康熙走后不久, 明珠就来了大阿哥府上了。 明珠还未用膳, 大阿哥便让人往后院通传一声, 让大福晋自行用膳,他便在前院陪着明珠用膳了。 “叔公,今日可真够痛快的啊!皇阿玛头一个来了我的府邸,第二个就去了三弟的府邸,估计啊,太子那边,皇阿玛肯定是最后去的!太子也真够丢脸的,满心期盼的等了一天,皇阿玛最后才去他那里!” 谨慎小心的陪侍了康熙两个时辰,大阿哥很累也很饿,但精神却很好,因为高兴,狼吞虎咽之间,还在兴奋的同明珠谈论今日之事。 比起大阿哥,明珠的用膳就显得文雅多了。 明珠听大阿哥此言,将口中食物咽尽,才开口道:“今日之事,老臣都已知晓了。皇上此举意在抬举你同三阿哥,也是在压制太子。看来,老臣这些时日所做的工夫,并未白费啊。” 明珠自起复后,就未曾闲着。 虽然不是手握大权如同索额图一般的朝中重臣,可是,因着康熙喜爱他的才华,起复之后,很多时候都会召他近前陪驾伺候,如同那些词臣一般。 明珠对此是非常高兴的,因为在康熙跟前近身伺候,可以帮助他做成很多事情,做成很多他之前权势滔天之时没能做成的事情。 比如说,继续跟索额图斗,削弱索额图的势力等等针对索额图的事情。 明珠此前落败,一则是康熙为了巩固太子地位要保住索额图,所以才处置了明珠;二则,是因为他确实也犯下了一些过错,所以才落了个革职查办的结果。 可即便如此,在这朝中,能够压制索额图的,还就只有他明珠一人了。 在得康熙召见,在得以起复之时,素来以心思敏捷最能体察上意的明珠就察觉到了康熙的心思。 康熙再度起复他,是为了压制索额图,而压制索额图,是为了牵制太子的势力;同时,起复他,也是在抬举大阿哥,用大阿哥来牵制太子。 也就是说,康熙对素来疼爱的皇太子胤礽,总算还是露出了心中的防备和忌惮来了。 其实,明珠从一开始就知道,康熙和太子之间,会随着太子的渐渐长大而不能相容,在他还与索额图争斗的那些年里,他曾经明里暗里无数次的对康熙就此事进言过,但康熙从未有过任何表态。 明珠也不着急,他知道,以康熙对皇太子的宠爱以及看重程度,他不可能一下子就对皇太子如何,而明珠呢,他也不需要康熙对皇太子如何,他要的,是对康熙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只要康熙将这些话听进去了,那就足够了。 因为他晓得,那些年,太子年纪还小,根基不稳,需要仰仗康熙和索额图来帮他巩固地位,而他继续跟索额图斗下去,他必输无疑。 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和索额图的争斗被归结为党争,还尚未涉及到皇太子和大阿哥。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皇太子已然大婚,年纪渐长,羽翼渐丰,而索额图呢,已经成为了朝中重臣,朝中对这二人趋炎附势巴结依附者多了许多,且已然是到了康熙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康熙一手扶持起来的皇太子,他无法一手压制,所以,只能再扶持起旁人来压制皇太子。 而这人,就是他明珠和大阿哥。 因此,如今的争斗,就不再是他同索额图之间的党争了,还有皇太子和大阿哥参与其中。 明珠深知康熙的心思,所以,在他起复之后,他所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让大阿哥在解了禁足之后对康熙曲意承欢,做足一个孝顺儿子该有的状态; 第二,利用他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削弱索额图身边党羽的势力。 如此做,一则是可帮大阿哥得到康熙的欢心,二则,是他不动索额图,是他还未有那个能力,但是削弱索额图一党的实力,也算是顺了康熙的意了。 如今这两件事情,就进行的异常顺利。 康熙现而今十分看重大阿哥,且,康熙已将查有犯罪实证的索额图一党中的好几个人或革职查办或流放抄家了。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再像从前那样,慢慢离间康熙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让康熙对太子只剩下帝王之心,再无身为父亲的慈爱之心,到了那时,索额图便不足为虑,而大阿哥的大事,就可定了。 而且,看今日态势,明珠想,康熙似有想要继续压制太子的意思,那么,他应该也可以试着打击一下依附于皇太子的朝臣了,如此,也可以试探一下康熙的态度。 大阿哥闻言便笑道:“叔公做的事情当然没有白费啊!说起来,还是要多亏了叔公做的那些事呢!这些年,索额图和太子可得意了,处处压制我们,之前要不是太子在皇阿玛跟前装可怜,故意陷害我,我也不会被禁足啊!只是我查了,终究还是没有证据,否则我非要到皇阿玛跟前去告状不可!” 大阿哥说到最后便是一声冷哼,只是这等闷气之事他不愿意再提,如今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觉得胤礽今日吃瘪,他心里头高兴,随便抱怨几句后就不提了,又问明珠道,“叔公,话说皇阿玛突然挑这时候起复你的原因,你查出来了么?真的跟那日皇阿玛先见了荣妃有关吗?” 朝中不少人对康熙骤然起复明珠还是很好奇的,可大部分人都并不知原因为何,康熙也并未作出过什么解释。 也有不少人打听过,但除了索额图之外,都没人打听过了。 可大部分人在宦海之中早已练就了敏锐的嗅觉,多半都猜到康熙起复明珠与索额图有关。 只是这明珠了,不但能猜到康熙的用意,而且他自己对于他被起复的原因肯定是很关心的。 毕竟,若是知道了原因,便于他更好的揣测上意啊。 于是,明珠分析出些端倪后,就去查了,还将这事儿同大阿哥提过。 此时,见大阿哥问起,明珠也不隐瞒,点头道:“老臣已经查出来了,这件事,还真是跟荣妃娘娘有些关系的。” 明珠遂将查出的事情真相同大阿哥讲了一遍,说完之后还嘱咐大阿哥,因他查清此事不易,其中还牵涉到了御前伺候的人,明珠要大阿哥不要讲此事说出去,只他们二人知道就好。 大阿哥连连应是,向明珠保证,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待明珠放心后,大阿哥才笑道:“哈哈,没想到此事还是荣妃闹出来的啊!荣妃瞧着老实,此番出头,莫不是为了老三么?” 也没等明珠回答,大阿哥又道,“不过便是为了老三也没事,反正她就是针对太子的。要不然啊,皇阿玛也不至于将叔公给起复啊。估摸着,皇阿玛还是为了此事有些不喜荣妃的,要不然,怎么将我额娘给放出来了呢?” 大阿哥啧啧叹道,“谁都知道,皇阿玛不喜那庶妃赫舍里氏,太子硬要瞒着皇阿玛去救了胤禨,这就是忤逆皇阿玛的心思啊,也难怪皇阿玛不高兴了!叔公,你说皇阿玛会不会就此厌了太子,甚至对太子做出什么处置呢?比如说,动摇太子的地位什么的?” 大阿哥不好将话说的太明显,但他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了。 动摇太子的地位,这不就是废了太子么? “大阿哥方才也说了,皇上这个时候将惠妃娘娘的禁足解了,就是为了压制荣妃娘娘的。而荣妃娘娘很明显是在皇上面前说了不是。此举一方面可以说是要抬举大阿哥的意思,因为这是皇上在老臣起复同一时间做出的决定,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又何尝不是压制荣妃不许荣妃再针对太子的举措呢?” “大阿哥心里是清楚的,惠妃娘娘与荣妃娘娘之间,可不是一条船上的啊。” 大阿哥觉得明珠话里有话,可他一时却还解不出来,只能问道:“叔公的意思是——” 明珠的神色忽而凝重起来,沉声道:“大阿哥,老臣这些时针对索额图的党羽,包括大阿哥这一段时日的所作所为,那都是在顺着皇上的心意行事,也就是说,老臣和大阿哥都是皇上手中的棋子,是皇上用来压制太子和索额图的棋子,皇上无论将大阿哥抬举的有多高,老臣都请大阿哥不要忘了这一点!” “皇上现在只是要压制索额图的势力,并非要打压太子,皇上只是想要牵制和压制太子的势力罢了。但是,这样做,是帝王对储君所为,并不掺杂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疼爱之心。大阿哥不要肤浅的以为皇上如此做就是厌弃了太子了,事实上并非如此的。皇上疼爱太子数年,亲自教导太子数年,几乎是把太子放在心尖子上疼爱的,又怎么可能说厌弃就厌弃了呢?” “大阿哥,您千万要记住,皇上对太子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轻易不会废了太子,除非是太子做出什么叫皇上伤心欲绝,或者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皇上对太子没有感情了,而同时,太子已经不能胜任国之储君这个位置了,皇上才会废了太子的!所以,在确定皇上的心意之前,还请大阿哥不要轻易做出什么决断,即便有想要拿储君之位的心思,也要在皇上面前藏好了!在这个时候,大阿哥只要安于做好皇上牵制太子的棋子,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老臣来做就可以了。” 大阿哥素来很敬重他这位足智多谋的叔公,闻言点点头道:“叔公放心,叔公的话,我记下了,日后,我自然都听叔公安排便是,叔公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明珠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说句实在话,不单大阿哥有那颗争储之心,便是他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要助大阿哥争储的一颗心呢? 奈何时机不对啊! 所以现如今,他们都只能安于做皇上的棋子,然后耐心的等待时机了。 其实,说句实在话,大阿哥并不适合做太子,他的性格,在明珠看来,也并不适合做一个君王,太过莽撞冲动,且能说出来的缺点一大堆。要说大阿哥的好处,那也就只有一条,那就是多少还听他明珠的话。 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他明珠也只能如此了。 康熙从大阿哥府上离开,直接去了三阿哥府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子府中。 石心玉在听了冯德春的禀报后,默然片刻未语,之后才问道:“太子爷处,可知道这个消息了?” 冯德春道:“回主子,李公公亲自去了,想来太子爷这会儿,应当已经知道了。” 石心玉点点头,便让冯德春下去了,继续盯着门口,但凡再有消息,再来报知。 若非她要在这里陪着四福晋,石心玉现在肯定就去胤礽去看看了。 一次不来尚可忍得,两次不来,胤礽心里只怕越发的不好受了。 大阿哥年长,先去他那里还可有理,可绕过太子,直接又去了三阿哥那里,这就说不过去了。 康熙此举,摆明了就是压制胤礽。 纵然康熙在去了三阿哥那里后再来太子府,只怕胤礽心中依旧是不好受的。 石心玉此时不愿去琢磨康熙的心思,她只是担心胤礽。 胤礽对康熙信任备至,不知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的心里,该是何等的伤心啊? 四福晋不如三福晋会说话,且年纪也小些,见石心玉沉吟不语,她也知道康熙不来太子府直接去了三阿哥府的事情对于太子妃和太子来说都不好,奈何她没经过这样的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也陪着石心玉一同沉默,思来想去,都没想出该说些什么好。 倒是石心玉,只沉默了一会儿,察觉到自己在陪客,倒是她先恢复了常态,继续陪着四福晋说方才的话题,倒是四福晋有些过意不去,结果还被石心玉看出来了。 石心玉笑道:“四弟妹不用忐忑,皇阿玛说了会过来就一定会过来的。何况,皇阿玛也没有说会什么时候过来,咱们只管安心等着就是了,不必着急。已近午膳时辰,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等下叫了四弟过来,咱们一道用膳。” 四福晋听着这些话,心里倒有些佩服石心玉,这种情况下,太子妃还这般镇静,不愧是皇阿玛看重的太子妃人选,这要是换了她,估摸着心里早就慌了。 午膳送来时,石心玉让人去叫了胤礽和九阿哥一道来用膳,胤礽说他和九阿哥就在藏书的屋子那边用,石心玉听闻如此,便不再管了,吩咐人好生将膳食送过去,然后就专心在这边陪着四阿哥和四福晋用膳了。 用过膳食之后,石心玉还安排了屋子供四阿哥和四福晋歇息,不过四阿哥要看书,石心玉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边九阿哥同胤礽用膳,九阿哥见胤礽如常吃饭,由衷赞道:“二哥,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能神色如常,我真是佩服你啊!” 胤礽淡淡一笑:“我若不神色如常,还能如何?哭天抢地吗?” “那倒也不至于,”九阿哥道,“二哥,我要是你啊,我会觉得自个儿受了委屈,我肯定会冲到皇阿玛跟前去,亲口问问皇阿玛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的!要知道,皇阿玛可是最疼爱二哥你的啊,怎么今日倒这般反常呢?我始终想不通,皇阿玛干嘛最先去大哥还有三哥府上呢?” 胤礽闻言就笑了。 老九观人于微,能将老四的心思剖白的那么细致,却还是因为年纪小,平日里只沾书册,人心世故见的也少,又不曾办差历练过,又是被宜妃百般呵护着长大的,没有经历过什么波澜风雨之事,阅历尚浅,对于官场之事,帝王之心,终究还是没有一点见识的。 纵然在书册中读过万千帝王事,可到了眼前,他终究还是看不透也想不到的。 其实想想也是,他不也是最近才摸到了一点皮毛么,又怎能苛求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懂得这些事呢? “等老九你再长大些,跟着二哥办差后,你自会明白皇阿玛今日之用意的。” 九阿哥不解:“干嘛非要等我办差呢?二哥既然懂得,为何不现在教我?” 胤礽移开视线,幽幽目光落于窗外:“因为现在,说不得。” 九阿哥还待再问,胤礽却怎么都不肯说了,九阿哥是个容不得心里有疑问的人,见胤礽不肯说,便想着,那不如回宫之后去问八哥,八哥也挺聪明的,估计能知道答案。 谁知,胤礽就像是摸透了他心中所想似的,他刚一冒出这个念头,胤礽忽而目露冷光看向他。 “老九,你若敢将这个疑问擅自问于旁人,往后,你就再也不要来二哥这里看书了。二哥,要不起你这样的弟弟!” 这话,说的很重。只因胤礽容不得九阿哥将此疑问求教于旁人,如此,就真是辜负他待九阿哥的一片心了,虽然这个浑小子现在还懂不得这些。 九阿哥被胤礽眸中冷光所震,又怕以后真的不能来了,连忙表示,他谁也不会问,就乖乖等着长大,等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见九阿哥再三保证,胤礽的目光才重新柔和下来。 从正午等到日落时分,三阿哥府上才传来康熙移驾的消息。 说起来,康熙在三阿哥府上待的时间比在大阿哥府上时间还长,听说,康熙还在三阿哥府上看了几场戏,玩乐了许久,比在大阿哥府上还要尽兴。 只是,这好不容易才传来的移驾消息,却并非是康熙到太子府这边来了,而是康熙回宫去了。 康熙从三阿哥府回宫,直接将陪伴在身边的一众阿哥们带回宫中,特意遣梁九功来太子府向胤礽说明不来太子府的原因。 胤礽和石心玉都在屋前听梁九功传话。 四阿哥、四福晋、九阿哥从旁相陪。 梁九功道:“太子爷,万岁爷在大阿哥府上逛了许久的园子,说大阿哥府上的园子景致不错,比之御花园的要好看些,又在大阿哥府上用了些茶点,几乎是将大阿哥府上都走遍了,都没有歇息多久,后来,去了三阿哥府上,用了午膳歇息了半个时辰,又去逛了三阿哥府上的园子,之后,便在三阿哥府上听戏,如此忙碌一日,到了日落时分,万岁爷便有些疲累了。” “万岁爷说许是吹了秋风,有些头疼,又记挂着今日的奏折尚未批完,就先行回宫去了,万岁爷说,今儿天晚了,就不来太子爷府上了,等明日再来。” 康熙不来了,直接打道回宫了,白等了一天的胤礽又能怎么样呢? 他能发脾气吗?他能表现他的不满吗? 不能啊! 胤礽只能做一个恭谨的,关切父亲病情的儿子:“皇阿玛回宫后,可曾宣召太医?不若我随梁总管进宫看看皇阿玛好了。若皇阿玛实在难受,明日不来太子府也是一样的。我这里都不要紧,只求皇阿玛能保重龙体才好!” 第62章 梁九功道:“奴才方才来的路上就已经得到消息, 万岁爷回宫后宣召了太医, 吃了药后已然好了许多, 还派人让奴才与太子爷、大阿哥、三阿哥传话,叫诸位阿哥不必入宫探望,万岁爷身体已无大碍,睡一觉也就好了。” 梁九功对胤礽道, “太子爷,万岁爷特意给您留了话,让您不必担心,万岁爷明日上了早朝过后, 再休息一会儿后,是必会来您这儿的,您只管安心迎驾就是。” 胤礽点头:“好,那我听皇阿玛的。” 送走梁九功,胤礽便唤了李元福近前来。 就听他吩咐道:“派人去宫中同宜妃娘娘说一声, 今日晚了,就不送九阿哥回宫了, 难得九阿哥喜欢, 爷便留他在太子府住上几日,让宜妃娘娘不必担心,回头,爷自会派人送九阿哥入上书房读书的, 不会耽误他的功课。” 九阿哥听胤礽真兑现承诺留他入府住着, 心中十分高兴, 紧接着又听说不会耽误他读书,他二哥还要派人每天送他入宫上学,这心里头就有点儿郁闷了。 其实他想住在胤礽这里,就是有逃学不去上书房然后天天泡在胤礽那几间藏书屋子里读书的念头,结果没想到胤礽明察秋毫,直接将这条路给他堵死了。 九阿哥又哪能不郁闷呢? 九阿哥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胤礽哪能不知道呢?要换了往常,他见了九阿哥这样,必是要说几句的,但现在,却没这个心情了,便只当做看不见,吩咐完李元福后,便转头看向了四阿哥。 胤礽没开口,四阿哥却会意。 “天色不早了,太子和太子妃歇息吧,臣弟携福晋这就回去了,明日臣弟再携福晋过来。” 胤礽也没留四阿哥,便叫李元福亲自送出去。 如今已然天黑,因为等康熙那边消息的缘故,胤礽和石心玉并九阿哥还没用晚膳,等四阿哥走后,石心玉就张罗着让他们兄弟两个一道用了晚膳。 九阿哥下午拿的那本书册还未看完,用了晚膳后,就急着赶回藏书的屋子那边要继续去看。 石心玉也没拦着,吩咐跟着伺候九阿哥的人好生伺候九阿哥,又吩咐冯德春让冯德春挑几个老成的太监过去服侍,见九阿哥喜欢看书,就将九阿哥的居所安置在那边了。 她还嘱咐了伺候九阿哥的人,即便九阿哥爱看书,那烛火宫灯也是会晃眼睛的,看久了伤眼,便只让九阿哥最多再看半个时辰就要歇息,不能一味让九阿哥没有节制的看下去。 服侍九阿哥的奴才们都应了是,石心玉就让冯德春亲自送九阿哥往他的居所去了。 安置好九阿哥后,石心玉见胤礽话不多,自己返回正屋里就去坐着了,她瞧着就有些心疼,可这会儿她并没有时间去安慰陪伴胤礽,康熙不来,耽误不少事儿,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这个时候,还是顾不上胤礽的。 石心玉只能尽快将手头事情都处理好,然后再去陪伴胤礽。 她将李元福和冯德春都叫到跟前来,有条不紊的按照她想好的法子让他们一一督促负责各项事宜的奴才们去善后。 家宴上所需之物都是准备了一天的,康熙不来,有些能明日用的就可以留着,若不能用的,要么分给奴才们吃了,要么就是扔掉。 还有从外头请来的戏班子,也候了一天了,这时候自是要安排人家去休息的,还有等等诸多繁杂之事,石心玉都一一想出妥当法子,将事情都给处置好了。 将事情都吩咐下去后,石心玉晓得,接下来的事情自有李元福冯德春和高慧他们盯着,已不需要她再做出什么决断了,于是,便交代他们一声,说有事再来寻她后,石心玉便去了胤礽那边。 胤礽将屋内伺候的奴才们都遣了出来,他一人在屋中待着。 石心玉进去一瞧才知道,他手边的茶都冷了,竟也不叫人添上,可见是心不在焉到了何种程度。 石心玉瞧瞧胤礽失魂落魄的那个样子,心下一叹,转头就叫杏花春雨将她的茶具拿来,然后,继续令她们候在屋外,她同胤礽单独在一起,既然茶已冷,她亲手再给胤礽斟热茶便是。 胤礽知晓石心玉来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想说话,就只想这么默默的坐着,只是,又觉得自己这般坐着,有冷落石心玉之嫌,他怕石心玉多想,便忍不住转头想要同石心玉解释一下,或者说让她自去忙去,放他一人独坐,冷静一会儿也就好了。 只未曾想到,胤礽刚抬眸看向石心玉,石心玉就冲着他温柔一笑,先开了口。 “爷不想说话,臣妾陪爷坐着。只求爷不要赶臣妾走。臣妾见爷的茶冷了,想留在这里给爷斟茶。” 她的笑容很温柔很恬静,声音也很软糯,胤礽默默凝视石心玉半晌,最终默认了她的陪伴。 于是,石心玉就当真不说话了。 一室两人,屋外很是安静,屋里也很安静,只有石心玉偶尔斟茶时,茶盏相互碰撞而散发的金玉之声,屋中渐渐有茶香弥漫,茶香袅袅,胤礽在这极致的清香之中,飘忽失落的心神不知怎么,竟慢慢平静下来了。 一颗失魂落魄的心,也渐渐落到了实地上。 胤礽端起石心玉斟好的热茶一饮而尽,温度正好,不烫亦热乎。 那股热意顺流而下落入胃中,胤礽忽而觉得那热意似乎还蔓延到了心上,不知怎的,忽而就不想沉默不语了。 他轻声道:“玉儿,你说,爷是不是做错了?” 石心玉往小小的茶盏中又添了一汪新茶,而后才浅声道:“爷没有做错。” “爷不过是想住的宽敞些,只是爷知道,这等心思不能与皇阿玛直说,所以才用了迂回手段而已。爷搬出来,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我们。皇阿玛对爷很好,可皇阿玛终究不是爷,无法感同身受,亦不能体会爷住了这么些年毓庆宫的心酸难处。” “至于胤禨阿哥,爷和臣妾既有能力相救,又岂能见死不救呢?爷救了胤禨阿哥,这就更不是错了。” 胤礽道:“那么,是皇阿玛做错了?” 石心玉看了看胤礽,抿唇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实话道:“皇阿玛也没有做错。” “就像爷之前说过的那样,如今爷已同臣妾大婚,爷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可皇阿玛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不可能此刻就将帝位传给爷。爷便只能将这个太子做下去,可不论皇阿玛如何宠爱爷,有一点皇阿玛是不会忘记的,爷是储君。既是储君,皇阿玛便容不得爷在朝中有势力,自然也容不得有人明面上为了巴结爷而成为爷的助力了。皇阿玛忌惮太子势力,抬举其余成年皇子同大臣,适当打压太子的势力,也是理所应当的。” 胤礽冷笑:“若爷同皇阿玛都没有做错,那谁错了?索额图吗?明珠吗?” 石心玉道:“爷,在臣妾眼中,大家都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呵,好一个立场不同!” 胤礽盯着石心玉道,“玉儿,你这些话,真戳心啊!” 石心玉默默望着胤礽,眸光闪动:“臣妾不想拿假话哄爷,臣妾只想同爷说臣妾的真心话。” “你说得对,这真心话,素来才是最为戳心的!” 胤礽苦笑道,“得皇阿玛宠爱多年,做惯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享受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尊荣,有件事,我竟不如你同索额图看的清楚!不过,如今看清明白,倒也不算晚了!” “从小到大,皇阿玛待我如珠似宝,在我眼中,我与皇阿玛,先是父子,而后才是君臣,所以,我一心相信皇阿玛绝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背弃我,会永远宠爱并且护着我的!只可惜,我这点心思,还是想错了!” “在皇阿玛眼中,他与我先是君臣,而后才是父子!他不背弃我,宠爱并且护着我的前提,是于君臣立场上无碍,若是有所妨碍,他必不会如此。父子之情或许深重,但重不过君臣之意。不然,为何要说仰赖者唯天,信赖者唯皇太子一人呢?皇阿玛可没有说信赖者唯保成一人啊!” “保成可以是皇太子,而皇太子却非只有保成一人可担当!” 一通则百通,胤礽什么都想明白了。 “索额图那日的话说得对,你说的也对,皇阿玛起复明珠,抬举大阿哥,他做这些不是因为我欺负狠了大阿哥,也不是因为我忤逆他的意思搬出紫禁城救活小胤禨,是因为前朝后宫因为我这个皇太子而起了动荡,是因为他觉得我羽翼渐丰怕压制不住我,是因为朝中有太多大臣趋附于我这个皇太子,所以,才会如此作为的。” 胤礽说的这里,只觉满心悲凉,“可笑皇阿玛竟不知我,竟不信我!我身为皇太子,又岂会不知谨守自己的本分?对于那些趋附于我的人,我又何曾鼓动他们做过什么?不过是储备人才而已,一点二心都无,皇阿玛竟连这个也容不下吗?那他待要我如何,辞去这个太子之位吗?” 做了二十年的太子,胤礽这还是头一次觉得,做这个太子,真特么的不容易。 “以皇阿玛对爷的看重,皇阿玛不会同意爷辞去太子之位的,何况,若爷真要辞去太子之位,无异于自毁前程,自绝后路,” 石心玉默默看着胤礽眼角一点猩红,浅声道,“皇阿玛知爷,也信爷。只是皇阿玛自有他的立场,也有他的局限,他无法全知爷的心思,更无法尽信爷。在他看来,如今所做之事,皆是帝王必要之手段,皇阿玛心中,说不定还在盼着爷能体谅他的。” “爷,臣妾今日斗胆说了这许多实则不该臣妾说的话,只希望爷不要真心错付,皇阿玛既然先将爷看做君臣再是父子,那爷也如此吧!爷将心肠换一换,从此往后,先将皇阿玛看做是君,再将皇阿玛看做是父。那么,有许多事情,爷都会改变想法,做起来也就不一样了。爷的真心,是要给真能珍惜爷的人的,帝王手段无穷,有一便有二,臣妾实不忍再见爷如此了。” 胤礽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角那一点猩红和眸中沉郁伤心之神色,都已湮没不见了,他认真看向石心玉道:“玉儿,这世上除了你之外,也就只有索额图能如此真心实意的对爷说这些话了。旁人又岂敢说这些大逆不道又犯忌讳的话呢?” “你放心,爷只是一时悲愤才会如此失态,不会真的辞去这太子之位的。其实皇阿玛一日未来,爷空等他一日,有些事情,爷静坐一日也想通了。只是情理之中还有些难以接受罢了。不过没关系,如你所言,这心肠若换过来了,自然一切都好了。” 胤礽吐出胸中浊气,又深吸满室茶香,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而后勾唇淡淡道:“帝王手段无穷,有一便有二,皇太子身为储君,也未必是毫无招架之力。既然爷已然大婚,如今比不得从前,那么,爷便将从前种种皆忘了吧,自今日起,爷便做个全新的皇太子,爷再也不是那个全心依赖皇阿玛的少年太子了!” 言罢,他轻声道,“不论皇阿玛想要对爷这个太子做什么,爷奉陪到底就是了!” 眼见胤礽对康熙的一颗赤子之心在受到了伤害后改换心肠,石心玉心下稍安。 她就怕康熙对胤礽已有防备打压之心,胤礽却一无所觉,若是那样的话,胤礽必是要受伤的。 不过,眼下戳破了这层心思,胤礽已然有所醒悟,这也是一桩好事。 可听胤礽此时所言,瞧着胤礽眉目之间隐现的凌厉之色,石心玉又有些心惊肉跳起来:“爷想要做什么?” 胤礽转头看她,见石心玉眼中光芒闪动,多有担心关切之意,胤礽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将眼前小小茶盅里一汪冷透了的茶一饮而尽,而后才对她笑了笑。 “玉儿放心,爷不会胡来的。只是君臣博弈,进取退弃,总会有的。爷知道太子这条路不好走,君臣父子的界限不好掌握,但此番已是大梦初醒,心境澄明,爷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胤礽的话不多,但话中意思已十分明晰,他眸光坚毅再不动摇,先前的悲凉之态早已寻不见了,可见他是真的跳脱了之前的心境,心中已对往后的立身之本有了新的打算了。 石心玉其实还是很担心,但看着明亮光线下胤礽坚定自信的眸光,她的心又比之前踏实多了。 她与胤礽凝望对视许久,她眼中的担心忽而全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闪动的盈盈之色。 就见石心玉站起来,走到胤礽面前,盈盈一礼后道:“臣妾与爷相伴数月,知道爷是有大志向的人,也知道爷定不会被眼前的挫折所击倒,无论如何,臣妾都会站在爷的这一边。臣妾亦认定,不论太子这条路有多难走,爷都是一定会走到底的!而臣妾定会陪伴在爷的左右,与爷并肩而立,风霜与共,一路携手同行!” “好!好一个风霜与共!” 胤礽被石心玉几句话说的心头大畅,他站起来,走到石心玉面前,凝视她片刻,然后将人紧紧搂入怀中,沉声道,“爷有你这朵解语花相伴与侧,风霜雨雪又有何惧!” 胤礽情之所至,探头深深吻住石心玉的唇瓣,这一吻,热烈,来势汹汹,夹杂着他心中对石心玉的浓情蜜意。 石心玉亦有回应,她的回应温柔缠绵,仿佛那夏日里满池塘亭亭玉立的莲花,静静的诉说着对胤礽日久而生的情愫。 她已不再将自己看做什么局外人了,真实历史又如何?平行时空又如何? 她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也不想只做胤礽的管家婆了。 胤礽的喜怒哀乐牵动着她的喜怒哀乐,他们是夫妻,亦是大清国的太子与太子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论未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她此刻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想要陪着胤礽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哪怕最后的结局没有改变,她亦无怨无悔。 但若有那么一丝的可能,她定要拼尽所有的力量,哪怕这种力量是何等的微薄,也要助胤礽改变最终的命运! 直至胤礽放开石心玉,两个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夫妻之间,如此热烈亲吻,自然会牵动身上的反应。 秋日衣衫也不算单薄,但也不厚实,石心玉被胤礽紧紧搂抱于怀中,两个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胤礽的某处有什么反应,她自然感受的一清二楚的。 石心玉的脸越发红了,眸光含情,默默看着胤礽。 胤礽挑眉,低声道:“自然反应而已。玉儿,爷没有刻意去想。” 都是因为石氏太过美好,他只要一亲近她,就管不住自己的身子。 胤礽转回圈椅上坐下,又舍不得放石心玉离开,便将人圈在怀中,让石心玉坐在自己身上,然后抱着她轻轻喘气:“玉儿,你乖乖的,别动。” “爷就是想抱抱你,没想要做什么。只要你乖,爷现在就不动你。” 他原本也没想着这会儿就把人吃了,有反应是有反应,却不代表他这会儿就有那个心情去做。 但石心玉在他怀中轻轻挣动想要起身,磨蹭着他那里难受极了,那他便真要忍不住了。 为防他忍不住,他忙将揽着石心玉的手臂紧了紧,并低声警告石心玉不许乱动,如此一说,怀里的人倒还真的老实起来了。 石心玉不挣了,可她如今脸红似血,耳根子都在发热,她如此坐在胤礽身上,那处正对着那处,即便隔着衣料,但心里终究还是……羞涩不已。 更重要的是,如此隔靴搔痒,又朦胧相触,倒是越发的让人想要,她自为人妻后,才发现自己身体对此十分敏感,此时个中磨人滋味,真是隐秘难言啊。 要不是胤礽当真没有动作了,石心玉几乎都以为胤礽这样是刻意逗她的了。 胤礽是真的没有想要如何的,他抱着石心玉坐了一会儿,觉得温香软玉在怀,要想忍住体内的冲动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索性开了口,打算说点别的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好了。 “先前梁九功过来,说起皇阿玛在大阿哥和三弟那里的所行所为,并非是废话,梁九功是为了告诉爷,皇阿玛在大阿哥和三弟那里极有兴致,肯用茶点肯听戏,就说明皇阿玛愿意享用儿子的孝敬。如今,太子府自然也要如此安排的。不但要这么安排,还得有些新意才好。毕竟,这用过的招数再用一遍,固然无错,但也不会再有惊喜了。” 纵然被康熙冷落他的行为所伤,但胤礽既然想通了,便不会继续纠结下去。 撇开儿子这层身份不言,他身为臣子,身为储君,皇帝来他府上做客,他总是要让皇帝高高兴兴的才行。要不然传出去,便是他这个皇太子连讨好自己的皇阿玛都不会,那就真的是连大阿哥和三阿哥都不如了。 石心玉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吸引过去了,她问道:“爷想要怎样有新意?” 其实能讨康熙喜欢的方式就只有那几样。 原本这些太子府都是预备下了的。 要是康熙先来太子府,他必然会喜欢太子府预备的东西,可他偏偏先去了大阿哥和三阿哥府上,三家预备的东西都是大同小异,又哪里有什么新意可言呢? “先前还未曾想到,不过,现下却是想到了,” 胤礽望着石心玉勾唇笑道,“爷这里有一样东西,只要拿出来,定能讨得皇阿玛的欢心。而且这样东西,都是大阿哥和三弟府上没有的,便是其余阿哥们那里,也是绝没有的!” 胤礽说的神秘,石心玉更添好奇:“爷说的是什么?” “爷就别同臣妾卖关子了,爷快告诉臣妾,臣妾好取了东西出来安排啊!” 第63章 胤礽闻言笑道:“这个宝贝你肯定是取不来的。” 石心玉奇道:“为什么臣妾取不来?” 言罢,又冲着胤礽笑道, “爷说的宝贝, 是收在爷那里么?那爷说说收藏的地方,臣妾再去取来!” 胤礽大笑:“玉儿, 爷说的这个宝贝,就是你啊!你此时便在爷怀中,又要上何处去取来呢?” 石心玉一愣, 随后又撇嘴道:“爷, 臣妾不是东西, 臣妾是人!” 胤礽笑着哄她:“好好好,玉儿不是东西, 玉儿是人!” 夫妻二人调笑几句, 胤礽又言归正传道,“玉儿,皇阿玛素来看重你,朝堂之事皇阿玛不会牵累在你的身上。你又精通琴棋书画,比大福晋和三福晋强多了,爷想着,明日皇阿玛来,太子府的新意,正好可以出在你的身上。” “棋书画倒也罢了, 你的琴极好, 便在园子里寻一处极好的景致所在, 等皇阿玛逛到那里时, 你便抚琴。琴曲悠然,这也算是别出心裁了。且这个比茶点膳食听戏唱曲都要好,这可是太子妃亲自下场的一片孝心啊,如此一来,大阿哥和三弟就比不上太子府了。” 石心玉笑道:“臣妾抚琴,不如爷也来个彩衣娱亲?既然是要讨好皇阿玛,光臣妾一个人的孝心怎么够呢?爷若是也能如此,便是传出去,对爷的名声也是有帮助的。” 且值此康熙打压胤礽势力的时候,胤礽还如此有孝心,如此讨好康熙,这话传出去,朝臣们对胤礽的评价,必是极好的。 只是—— 石心玉看了看胤礽,又道:“只是如此,就有些委屈爷了。若是爷不愿意的话,就当臣妾没提过吧。” “不,你的提议很好,”胤礽道,“若是放在想通之前,爷可能真的会觉得很委屈,如今倒不觉得怎么委屈了。如今这个时候,彩衣娱亲讨好皇阿玛,对爷的名声确实有帮助,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胤礽自能从中看到了极多的好处,既然有好处,委屈一点也无妨,他直接就定下了此事。 夫妻二人定下了这两件事,便又重新商定了明日康熙来太子府后的流程,石心玉何时在何地抚琴,胤礽何时在哪场戏中彩衣娱亲,也都定下来了。 “时候不早了,玉儿,你和爷都忙了一日了,这会儿也累了,这就回去洗漱,然后歇息了吧。” 胤礽带着石心玉站起来,石心玉领头先往外走,胤礽在后头跟着。 可是他才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脚步。 胤礽停下来也不为别的,就是眼角余光一扫,不小心就看到了自己衣衫上有一小块新染上的水渍。 他今日穿的常服颜色有些深,所以那水渍还蛮明显的。 只是,他先前身上还没有水渍,这才坐了一会儿,怎么就有水渍了呢? 难道……是茶水渍? 胤礽看看水渍所在的地方,又联想到石心玉方才坐在她身上,她那里正对着自己衣衫上的这个位置,难道说,这水渍……是石氏的吗? 胤礽只一想,心念一动,眸色就加深了。 他让石氏坐在他身上,他没打算动她,可是,他亦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石氏的那处正对着他的那处。 莫非,是他二人相互厮磨,于是石氏就动心起念了?也就是说,其实他两个人坐在一块儿说话,但他两个人心内的欲念,其实都没缓解掉,都在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玉儿,你看。”胤礽在石心玉出门之前叫住了她,还特意站在灯色明亮处,好让石心玉将他衣衫上的异样看个清楚。 石心玉顿住脚步,迷惑回头,她起先还不懂胤礽为何叫住她,等她看到胤礽衣衫上那一小块的水渍,并且从胤礽意味不明的含笑眼神中明白过来之后,石心玉的脸当即就红透了。 天哪,她、她、她怎么会这样?这是她那里出来的? 这一下,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既然胤礽的衣衫上有水渍,那岂不是说她的衣服上也有么? 石心玉羞得浑身发热,耳根子都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来,再也不要出来见人才好。 这等隐秘之事,她自己知道也就罢了,居然还让胤礽知道了,真的是……太羞耻了。 胤礽瞧见石心玉这害羞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若不是地点不对,他真想直接将她吃干抹净。 只是这会儿,还是不要逗得太过的好,石氏虽然略好了些,但到底还是面皮薄的,瞧瞧眼前这羞得脑袋冒烟模样,指不定还以为他是在逗她呢,其实,他就没那个心,单纯就是想要给她看看,其实他心里,对此,还是很喜欢的。 胤礽将衣摆撩起来,随手折到腰带里,遮住了衣衫上那一小块水渍,然后便走过去抱住了羞得无所适从手足无措的石心玉。 他低声在她耳边道:“玉儿,别害羞,爷其实很喜欢你这样的。反正也没有外人看见,怕什么呢?” 石心玉发热的脑袋昏昏的,听了胤礽的话,羞得不肯开口,只在胤礽怀里装鹌鹑。 胤礽瞧她这样,低低一笑,拿过屋中衣架子上挂着的披风过来给她系上,遮住了她身后某处与他一样不可言说的现象之后,就牵着她的手就带着她回烟南园去了。 石心玉脚步飘飘的被胤礽领着走,晚风习习间,还听见胤礽跟她咬耳朵。 “玉儿,看见这个,爷肯定是忍不住的,想必,你也忍不住吧?” “回去洗漱之后,你再同爷一道研究一下宁嬷嬷教你的那几个姿势,那几个姿势不但受孕容易,似乎还让你和爷更加的舒爽,爷瞧着你也是很喜欢的,咱们多试试啊……” 胤礽后来的声音就更低了些,听不到胤礽在石心玉耳边说些什么了,但,那话必然更加羞密难言,石心玉脸如火烧,因着胤礽最后的那几句话,几乎连路都走不稳了,后来,还是被胤礽给抱进烟南园的。 一夜缠/绵自不必说,翌日晨起的时候,胤礽想着昨夜累着石心玉了,还特意让她多睡了半个时辰,才将她叫醒的。 昨夜荒唐了好几回,夫妻俩睡得晚,晨起又不能耽搁,所以早起后,两个人眼下都有些青色。 见石心玉用煮好的剥了壳的嫩鸡蛋在脸上轻滚治那青色,胤礽就笑问她:“玉儿怎么不用脂粉去遮?” 石心玉笑道:“臣妾今儿可是要在皇阿玛跟前献艺抚琴的,脂粉太厚了不好看。而且,这样弄起来也快些,算是治本。如果一个不慎弄得脱妆了,叫皇阿玛看出臣妾脸色不佳,那可就不好了。” 胤礽听了倒觉得很有道理,便也叫人拿了嫩鸡蛋来,学着石心玉那样治自己眼下的青色。 “爷本来还想着抹些药膏,这青色自然一会儿就消下去了,如今听玉儿你这般说了,才想起,若是抹了药膏,必然会有药味儿,让皇阿玛闻到了也不好,索性就学你这样,倒也便宜省事儿。” 石心玉闻听此言,笑道:“爷这回不打算把黑眼圈给皇阿玛瞧了么?” 胤礽淡淡笑道:“不但这回不瞧了,以后如非有需要,都不必给皇阿玛瞧了。” 夫妻俩收拾好后,就让人去将九阿哥领来,同他们一道用早膳,用了早膳后,还是继续到正屋那边去等着康熙过来。 九阿哥惦记着要看书,匆匆吃了早膳后,也不想在正屋这边枯坐等着康熙来,便同胤礽说想要继续回去看书,胤礽也没硬要他等,听他如此说,点头便同意了。 反正今日康熙要来,康熙既要过来,阿哥们自然也是回来的,九阿哥今日可以不必去上书房,胤礽便让李元福派人护着,同九阿哥身边伺候的人一起将九阿哥送到藏书的屋子那边随他读书去了。 这边才送走九阿哥,胤礽同石心玉又确认了一遍接驾流程,还让李元福和冯德春带着府中管事各处去查看,而后没过多久,四阿哥就带着四福晋来了。 胤礽这回倒给了四阿哥一个笑模样:“老四,你来得真够早的啊!” 四阿哥受宠若惊,给胤礽行礼道:“昨日臣弟就说过要同太子一起迎接皇阿玛的,臣弟不敢怠慢。” 胤礽淡淡一笑:“既如此,那老四你就陪我坐等吧!” 言罢,胤礽还望着四福晋笑了一下,“四弟妹也坐,咱们一块儿等皇阿玛过来。” 四福晋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谢了胤礽,然后跟着坐下了。说实话,她来了这些回了,在毓庆宫也好,在无逸斋也好,遇见太子的时候屈指可数,但哪回太子都没这么对她客气过笑过,今儿太子的态度真的是很好啊。 一旁的石心玉也觉得胤礽对四阿哥的态度有所转变,但她并不知这其中内情,只以为是胤礽心思既定的缘故,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只有替胤礽高兴的。 不管怎么说,胤礽对四阿哥的态度转好,这总是一件好事的。 胤礽自然晓得自己转变态度惹来三人不同反应,但他此时心思不同从前,也没打算多解释什么,只是想着,日后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四阿哥摆脸色了,而后,便当真安心坐在那里,等着康熙到来,再按部就班的进行陪同康熙游览太子府的活动。 康熙说了今日会来太子府,那自然就是要来的。 上过早朝,用过早膳,将一切事情都准备妥当之后,康熙便在明媚的阳光中出了紫禁城,往胤礽的太子府而来。 这一回,阿哥们是随同康熙一起来的。 胤礽在得了消息之后,早已带着石心玉、九阿哥、四阿哥夫妻一同在府门外相迎了。 胤礽和石心玉的状态很好,见了康熙,也是笑意吟吟的模样,康熙于秋高气爽的明媚天气里看见两个笑脸相迎的孩子,自然也是十分高兴的,及至这两个孩子上前来给他行礼,康熙一手一个,倒是亲自将两个人给扶起来了。 胤礽顺势便笑道:“儿臣看皇阿玛的精神很好,想必,皇阿玛的头疼应是大好了。不过,纵是如此,儿臣还是有些担心皇阿玛的身子,皇阿玛可曾带了太医前来?如若没有,不如宣召来一个候着,儿臣担心皇阿玛又如同昨夜那样头疼,在外不宣召太医,还要撑着回宫才宣太医。” 胤礽这话,是关心康熙的意思,也是暗讽大阿哥和三阿哥不会照顾康熙的意思。 大阿哥和三阿哥此时都陪伴在康熙身侧,听见胤礽这话,三阿哥脸色还好些,大阿哥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太子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们不够关心皇阿玛才致使皇阿玛头疼的吗? 奈何此时场合发作不得,大阿哥也就只能忍着了。 倒是康熙,听见胤礽关心他这话十分高兴,笑道:“朕已大好了,保成不必担心。” “昨日之事,也是个意外,朕不过是在保清、胤祉府上用了些酒水,大约有吹了些风,不曾勤更衣,所以才略有些头疼,当时朕没有在意,晚间回宫后才觉头疼欲裂,这才宣召太医的,也是朕没有引起重视之故。今次出宫,朕已带了太医随行,但凡有所不妥,朕也不会讳疾忌医,保成不必忧心。” 康熙头疼,关心照顾的人自不会少,但他心中爱重胤礽自然不必旁人,所以,此番得了胤礽的关心之语,心头高兴程度自然也是高于旁人的,笑吟吟的答了胤礽的话,就步入了太子府中。 随康熙前来太子府的,不单有大阿哥、三阿哥,还有五、七、八、十等几位阿哥。 康熙进入太子府,随行的阿哥们也要同胤礽见礼的,大阿哥的礼十分敷衍,三阿哥倒还好,只是胤礽待这二位都淡淡的,待三阿哥也并不如从前那般亲近了。 大阿哥根本不在意隐忍的态度,拱拱手也就进去了,倒是三阿哥,心知胤礽为何待他如此冷淡,他不想与胤礽就此生分,有心想要缓解一二,奈何这会儿人多眼杂,他又要随侍在康熙身边,不得时机解释,也就先只能按下这个心思,打算过后再提了。 四阿哥与众位阿哥见过之后,就沉默的跟在胤礽身边,不离胤礽左右。 倒是九阿哥,同那几位阿哥打过招呼之后,就被十阿哥拉着到八阿哥身边去了,胤礽虽陪着康熙,但一扫眼也瞧见了,眸光暗了暗,什么都没说。 太子府邸,那是康熙下旨要内务府好好修建的储君府邸,基本上上府邸之内所有屋宇景致皆是新建的,看起来自然富丽天然大气磅礴,自与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府邸不同,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大阿哥和三阿哥是自发要陪着康熙前来的,二人心思不尽相同,但此时看见太子府邸内里比他们的府邸华丽秀美十倍,两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皇太子到底就是皇太子,终究还是身份不同啊。 康熙瞧着眼前处处景致层层屋宇,倒觉得极好。 太子府的施工图纸他都是看过的,知道太子府里有些什么,见眼前实物皆与那图纸上一模一样,心中稍觉宽慰。 保成如今住在这里,比在毓庆宫中好了十倍不止,想来夜里,他也能睡踏实了吧? 几个侧福晋还有格格们的住处康熙自然是不会去的,太子妃的起居之所,康熙也不会去,好在太子府邸足够大,能逛的地方极多,康熙来了之后,浅浅看过几处,便去了正屋那里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休息好了更衣之后,便带着阿哥们正式开始逛太子府邸。 康熙一路与胤礽还有阿哥们说说笑笑的,行至园中,忽而发觉不见了太子妃的踪迹,便问胤礽道:“保成,心玉倒何处去了?是不舒服休息去了吗?要不要朕传太医给她看看啊?” 看石氏那般娇弱,康熙想着,他们逛了这么久,想来石氏是累着了。 胤礽笑道:“石氏若有不适,必会禀告皇阿玛再行告退的,又怎会这样不辞而别呢?” 胤礽神秘道,“皇阿玛就先别管石氏了,只安心游园吧,转过这个假山,等皇阿玛行至那湖边廊下时,就会瞧见,儿臣为皇阿玛在湖心亭中预备的惊喜了。” 康熙哦了一声,笑道:“保成还为朕准备了惊喜吗?” 胤礽笑道:“皇阿玛前去一看便知。” 在大阿哥和三阿哥府中,康熙对于接下来的行程都了然于心,并无什么惊喜出现,如今到了胤礽府中,竟还有惊喜可看,康熙也不由得生了几分兴致,闻言便率先转过假山,往湖边廊下走去。 湖边廊下尽处,早已为康熙和阿哥们备下膳桌席面,上头所至皆是江南有名的小点心,所以清茶也是江南所特有的茶水,就着秀美景色,用着爽口的点心和清香的茶水,在这湖边廊下阴凉处一坐,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了。 大阿哥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不爱这些甜腻的点心,见康熙用得愉快,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找茬道:“二弟,这便是你所说的为皇阿玛准备的惊喜吗?我看,不就是些江南点心吗?算不上什么神秘的惊喜吧?” 胤礽笑道:“大哥稍安勿躁。” 他转头又望着康熙笑道,“皇阿玛,您瞧,那边,就是儿臣为皇阿玛准备的惊喜了。” 众人顺着胤礽所指引的地方看去,但见飘着帐幔的湖心亭中,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形隐在帐幔之中,隐约能辩得出是个女子,但再多了,也就看不出来了。 那女子端坐在琴桌前,就在胤礽话音落后片刻,伴着波光粼粼的湖边秋色,袅袅琴音便从湖心亭中飘扬开来。 一时湖边寂静无声,包括康熙在内的众人都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心随着琴音起伏时而沉静时而飞扬。 一曲罢了,康熙久久回味,众人也不敢出声,又过了许久之后,康熙回神,笑问胤礽道:“保成,这抚琴的是谁啊?宫中琴师不多,有此造诣者,绝无仅有啊。” 胤礽没有答话,只是笑望着湖心亭处,康熙也跟着望过去,才见湖心亭中那女子已然走了出来,原来,是一身淡青旗装,模样绝色倾城的石心玉。 康熙一看便笑道:“朕早知石文炳的这个独女精通琴棋书画,却还未听过她抚琴,如今一听,果然不负精通二字啊!” “保成,叫心玉过来见朕。” 石心玉来了,康熙对她和煦的笑,问她道:“你这曲子,可是风宣玄品上所记的流水?” 石心玉答道:“皇阿玛博闻强记,臣媳所抚,正是此曲。” 康熙点头笑道:“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你这曲子抚的极好,深得其中韵味。朕几次南巡,倒也听过江南不少琴师在朕跟前抚此曲,却都不及你心境安宁,自然曲子也不如你的好听。” 石心玉忙道:“臣媳不敢与琴道大家相比。臣媳只是为皇阿玛一片孝心,想让皇阿玛高兴。” 康熙笑道:“朕确实很高兴,你这孩子也不必过谦,朕看你极好,今日也是为朕费心了,该赏。” 言罢,康熙就赏了石心玉很多东西,还特意吩咐梁九功,将他私库中所藏的那一尾极好的琴拿来赏给石心玉,还特意说了,那样的古琴,正该给石心玉这样的懂琴之人。 别的阿哥们也就罢了,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心里难免闷闷的。 他们的福晋啥也不会,除了会做几样糕点逗皇阿玛开心之外,别的才艺一概没有。 虽然昨天皇阿玛吃过他们福晋做的点心后也很高兴,但和眼前比起来,哪个更高兴,一望便知啊。 皇阿玛虽然第二日才来太子府,看着好像是太子被压制了,可太子如今后发制人,太子妃制造的这一出惊喜可谓是非常成功的,对比起来,很显然皇阿玛对太子府的新意更加喜欢啊。 大阿哥看着胤礽唇角那勾起的笑意,心里头比三阿哥郁闷十倍,他默默祈祷,祈祷太子就只准备了这一出惊喜,千万别再整出什么别的幺蛾子来了,否则皇阿玛愈加高兴,那他昨日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么? 第64章 听过琴曲, 康熙愈加高兴,游园的兴致也高了起来,带着阿哥们走完了全程,最后,才吩咐胤礽将午膳摆在湖边水榭边。 “那处敞亮, 朕瞧着用作用膳之所便极好, 也就不必去屋里了,就在那处用吧。” 康熙望着胤礽笑道:“府邸建成,你便从朕这里把畅春园的那几个朕从江南带回来的厨子给要走了, 想来如今, 那厨子便是在你府里伺候心玉吧?” 胤礽道:“皇阿玛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住皇阿玛。” 康熙摆摆手,笑道:“方才那几味江南点心, 倒是让朕有些念及当年南巡在江南尝过的饭食来了。久在宫中, 今日既然出来了,也就不用御膳房的那些膳食了吧!方才听了琴曲, 用了点心, 保成啊, 接下来, 就叫那几个厨子,将他们的拿手好菜做来, 叫朕与诸位阿哥们都尝尝吧!” 胤礽笑着应了好, 转头看了石心玉一眼, 石心玉微微一笑, 冲着胤礽点了点头,就下去安排去了。 实际上,他们给康熙预备的用膳之所,还有所备的膳食都不是这样的。 但如今康熙高兴,他们也没有必要去扫了康熙的兴致,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康熙既然想在水榭用膳,想用江南风味的菜品,那自是随他的。 好在石心玉都有心理准备,且府上一干人等都是随时待命的,纵然康熙一时改变了主意,也不至于太过忙乱。 石心玉派了冯德春去烟南园的小厨房内将那几个江南厨子给唤来,大厨房中菜品齐备,他们只要过来就能开始做饭。 至于做哪几样菜品,康熙既未明说,那就由石心玉来定了。 她吃这几个厨子的饭菜也不是一两日了,清楚他们的本事和手艺,也知道在这个时节做什么样的菜品最好吃,所以,定下菜品也不过是几刻的功夫,并不费什么时间。 午膳按时送到,康熙用后只觉得滋味鲜美无比,心中自是高兴,又大大的赏了那几个厨子一回。 一时饭毕,康熙自要按照他素来的习惯午睡去,胤礽亲自引了康熙去提前备好的休息之所,而后,再去安置同来的阿哥们,而此番随行的三福晋和四福晋,则由石心玉去安置了。 大福晋有孕在身,倒是没来。 将众人都安排妥当了,夫妻两个却还不得闲,别人能午睡,他们却还午睡不得,还要筹划下午的事情,力求能做到完美,不能出纰漏的。 时光若流水,一两个时辰就这么在夫妻间的筹划与闲话家常中度过,康熙醒来之前,胤礽同石心玉一起亲自去了康熙安歇之所候着,等了不多时后,四阿哥先到了,三阿哥以下的众位阿哥们也都到了,大阿哥是最后来的。 等阿哥们都来了,康熙才醒来,净面之后,康熙倒是神清气爽了,又问胤礽下午是些什么名目。 胤礽一一说了,还讲了听戏之事,康熙淡淡一笑,允准了:“不错,就这么着吧。” 别的阿哥们倒也罢了,只有大阿哥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听戏而已,这事儿他和三阿哥都干过,想来太子也干不出什么新意来,自然在此一项上就越不过他们兄弟去了。 康熙酷爱听戏,胤礽请来的戏班子在京城中名气极大,也曾进宫在康熙面前献艺过,康熙也知晓他们擅长什么有何种本事,因此胤礽请康熙点戏,康熙直接就点了几折戏,然后其余的,便让胤礽自己做主了。 这倒正合了胤礽的本意,于是,戏班子开锣献唱之后,胤礽便不动声色的坐在康熙旁边,陪在康熙身侧看戏。 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康熙完全沉浸在戏中,而气氛最是热烈之中,胤礽这才悄悄的退场往后台准备去了。 等康熙回过神来,想要与胤礽笑谈一二之时,却发现自个儿身侧,哪还有太子的身影呢? 这回,康熙倒是猜到了几分,笑着看向石心玉道:“太子妃,太子这是给朕准备惊喜去了?” 石心玉答道:“回皇阿玛,是这样的。” 康熙笑呵呵道:“好啊,那朕倒是要看看,太子能为朕准备什么惊喜了!” 令康熙没想到的是,下一场戏的开场,胤礽竟然出场了。 瞧着胤礽身上那扮相,那故作正经又滑稽的动作,康熙不由哈哈大笑:“彩衣娱亲!保成这是要彩衣娱亲啊!” 石心玉从旁浅浅笑道:“皇阿玛慧眼,太子爷正是想要彩衣娱亲,只为博皇阿玛一笑。” 康熙笑道:“朕知道太子的孝心。” 一折戏尚未完,康熙在瞧出胤礽是彩衣娱亲后,就将戏停了下来,叫胤礽到他跟前来回话。 康熙瞧着胤礽身上花里胡哨的装扮,不由又笑了一会儿,才颇为感慨的看着胤礽道:“保成啊,朕瞧着,你这孩子倒是长大了,如今,越发有孝心了。便为了朕高兴,就如此委屈自己,朕心中着实感动啊!” “只是你身为太子,是大清的储君,威仪气度是必不可少的,你的这份心,朕已经知道了,你便快些去更衣,然后陪着朕安安稳稳的看戏吧,好好做你的皇太子!” 胤礽也不坚持,顺势给康熙行礼,笑道:“儿臣领命,这就去更衣,过后再来陪皇阿玛看戏。” 观康熙神色,胤礽就知道,他今日与石心玉这样忙了一大场,他们的目的已然达到了。康熙对他们的新意和惊喜很满意,今日这一场接驾,只要撑过剩下的几个时辰,便算是完美落幕了。 康熙原本就没失了对胤礽的慈爱之心,如今见胤礽为了博得他的欢心带着自己的太子妃这样挖空心思的讨好他,康熙心里深切感动之余倒对胤礽多了几分怜爱。 待胤礽更衣归来,到康熙身边坐下,父子俩闲谈笑语几句之后,复又都一块儿看戏,此时的康熙心中有了几分计较,但面上却神色未动,依旧还是兴致勃勃的看戏,未曾叫身边人看出丝毫端倪来。 康熙看过他自己点的几折戏后,就携了胤礽去正屋安安静静的坐着说话,剩下的几场戏,便让阿哥们依旧坐在那里瞧了。 康熙嘱咐阿哥们自便,又让石心玉好好招待阿哥们,而他,则要与胤礽单独说说话。 康熙和胤礽一走,除了年纪小的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人还能专心致志的看戏之外,其余的阿哥们都十分关注康熙与皇太子的离场和单独谈话。 他们都在想,皇阿玛在这个时候,会同太子说些什么呢? 尤其是大阿哥,他已经无心看戏了,恨不得立刻就去把明珠请来,给他分析一下皇阿玛会同太子说些什么,只可惜他不能离场,只能憋着,想着等事情忙完再去找明珠问问。 胤礽遣退屋中候着的奴才们,亲自拿了茶具来给康熙烹茶,康熙让梁九功也退到屋外去守着了,屋里,便只有他和胤礽父子二人。 康熙见胤礽烹茶,颇感慨道:“这么些年了,朕还未喝过保成你泡的茶呢!” “看你这娴熟手法,私下专门练过?” 胤礽笑道:“回皇阿玛,儿臣这是跟石氏学的,儿臣觉得烹茶静心,所以有时候心里不大畅快了,就时常这样做一做,过不了多久,心里自然就宁静下来了。” “皇阿玛若觉得儿臣泡的茶好,日后,儿臣常入宫给皇阿玛烹茶喝!” 康熙淡淡一笑,指点胤礽,说他喜茶浓些,要胤礽多放些茶叶,而后,才望着胤礽淡声道:“这些日子为了索额图的事情,你心里也不大畅快吧?” 胤礽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手中动作,垂眸专注烹茶未看康熙,口中却道:“儿臣不敢。” 康熙未置可否,闻着满室茶香,康熙淡淡勾唇道:“保成,你搬到宫外来,住的地方宽敞了,朕瞧着你的精神也好了,朕是十分高兴的,但与此同时,朕也很担心。” “从前你就与索额图十分亲近,朕也从未阻拦过你,且毕竟你在宫中,再亲近也不过如何,朕尚且能够控制得住,可如今你搬出来了,离朕远了,离索额图却近了,你二人行从过密,不是什么好事。朕,不希望你同索额图太亲近了。朕希望日后,你能同索额图保持距离。” 胤礽此时已将一汪茶水倒入茶盏之中,轻轻将茶盏放到康熙面前,胤礽目光清澈望着康熙:“儿臣不明白皇阿玛的意思。从前,是皇阿玛亲口对儿臣说的,索额图是儿臣的叔姥爷,也是儿臣的亲人,儿臣与索额图亲近,这是人之常情,皇阿玛不会干涉的。” 康熙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等口中茶香散尽,才沉声道:“不错,朕从前是这样说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你再同索额图牵扯下去,对你不好,对索额图更不好!” “从前你年幼,朕为你的最大依仗,可在朝中,朕也需要有人能够为你这个年幼的皇太子遮风挡雨,而索额图就是最好的人选。他是你的叔姥爷,与仁孝是至亲,与你更是至亲,只有他才能如同朕一样真心护你周全。何况那时,他辅佐朕良多,对朝廷对大清都是有功的,朕让他护着你,朕很放心。” “可现如今不一样了,现如今,索额图结党营私,在朝中影响极坏,已有尾大不掉之势,他仗着他是你的叔姥爷,在朝中为所欲为,朕已容忍数年了!保成,你入朝也有几年了,这几年你跟着朕办差,这些事情不用朕说,你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的,不是吗?” 胤礽又给康熙的茶盏中倒入一汪茶水,依旧望着康熙道:“如今儿臣已经长大了,又已经大婚,且跟着皇阿玛办差几年,得皇阿玛看重,不需要在朝中有遮风挡雨的依仗了,所以索额图这棵大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是么?” “皇阿玛的意思,是想要就此除掉索额图吗?” 康熙忽觉喝进口中的茶有些涩口,微微皱眉道:“朕没有这个意思。朕只是希望你不要与索额图走的太近,朕最近处置了索额图的几个党羽,其意在给索额图一个警告,警告他不要太过分了。只要索额图肯收敛,又与你保持距离,朕不会动他的。” 胤礽默默片刻,没再给康熙添茶,而是将自己茶盏中的冷茶一饮而尽,而后才望着康熙道:“皇阿玛不要索额图再在朝中给儿臣做遮风挡雨的大树,那日后若有风雨,谁来替儿臣挡着呢?” 康熙皱眉,觉得胤礽的话极不顺耳,忍不住瞪着他道:“有朕在,你还需要索额图替你遮风挡雨吗?有朕在朝中护着你,谁还敢给你制造风雨侵蚀?!” 康熙本有些动怒,可以触及胤礽明亮清澈的眼眸,又心软了,叹了一口气,才又道:“保成,听朕的话,朕不会害你的。索额图自诩对大清有功,对朕有恩,许多事情已非人臣所为,你不要与他走得太近了。索额图的心已经大了,你不能被他挑唆,也不能被他蒙蔽,知道吗?” 胤礽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道:“皇阿玛,明珠也未必就是干干净净的,皇阿玛为何就允许大阿哥与明珠密切来往呢?” 康熙闻言眯眼,盯着胤礽看了半晌,才沉声道:“明珠比索额图懂得收敛,明珠的权力,也没有索额图这么大。朕养出了一个索额图,但绝不会养出第二个索额图了。” “再有,大阿哥也不是你,你是皇太子,你与大阿哥不一样,不要把你与索额图之间的关系套在大阿哥和明珠身上。” 胤礽沉默半晌,然后起身,跪在康熙跟前磕头道:“儿臣感念皇阿玛对儿臣的教诲。皇阿玛放心,儿臣必会听从皇阿玛的嘱咐,与索额图保持距离,不会再与他过分亲近的。” 康熙点头,弯身拍拍胤礽的肩膀,示意胤礽站起来:“保成,朕相信你。你放心,不管朕如何对待索额图,朕是绝对不会迁怒于你的,往后,你只管好好做你的皇太子,好好跟着朕办差就是了。” 胤礽应了,这才站起来。 康熙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便也站起身来,对着胤礽笑道:“朕便不在你府上用晚膳了。朕一会儿就回宫了,便叫你府上的侧福晋和孩子们出来,朕见一见就罢了。” 昨日他也未在三阿哥府上用晚膳,今日在太子府的事情出乎他的预料,不过总体还是不错的,为了保住原本的效果,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不能太偏宠太子了,是以不在太子府用晚膳了。 且昨日在大阿哥府上和三阿哥府上,他都见过侧福晋的,这会儿在太子府里,这一例也不能废。 胤礽叫了大李佳氏和林氏带着孩子们出来,到康熙跟前给他磕头请安,康熙一脸和煦笑容,夸了小孩子们几句,又给了赏,就叫胤礽带下去了。 临出门前,早已恢复慈父模样的康熙,对着胤礽笑道:“保成啊,大福晋有孕了,太医同朕说,这回大福晋怀着的是个男胎,你也努力些,石氏的身子不是好了么?朕还盼着让石氏给朕生个小嫡孙呢!” 大李佳氏所出的大阿哥,是康熙的皇长孙。只不过,这个小长孙不是嫡出的,康熙虽然也喜欢,却远不如石氏所生的孩子好。 胤礽本就是元后嫡子,他的嫡子,那更是身份尊贵的,康熙是很盼着这个小嫡孙的。 大福晋若生阿哥,这孩子将是大阿哥的嫡子,但在康熙这里,分量终究还是比不上石心玉所生的阿哥的。 胤礽深知康熙的心思,笑着点头表示他一定会努力的。 那边得知康熙预备要走的阿哥们早就不看戏了,也早就候在门前等着康熙了,见康熙与胤礽来后,一个个的都给康熙行礼,康熙含笑受了,然后便登车回宫了。 康熙离开,随行的阿哥们自然是都要跟着一块儿回宫的,九阿哥的事儿康熙知道,九阿哥要留在太子府住几天,康熙也并未说什么,只嘱咐九阿哥不许惹事,也就罢了。 大阿哥和三阿哥送康熙走后,又与胤礽告辞,胤礽也不留他们,便让他们去了。 该走的人都走了,胤礽才转眸,看着身侧的石心玉九阿哥等人笑道:“都饿了吧?先用膳吧。” 言罢,还特意看了看四阿哥道:“天都黑了,老四和弟妹也别回去了,今儿就在府上住一夜,明早再同我一道去办差。至于弟妹,明日再让太子妃派人送四弟妹回宫吧!” 四阿哥没有同康熙一道回宫,是想等众人都走了之后他再单独跟胤礽告辞然后再走的,毕竟他现在跟着胤礽办差,比别的阿哥与胤礽的关系不同,不好直接就走的。再加上他素来存在感低,他悄悄留下,康熙竟没注意到他没跟着,也就真让他这么落下来了。 结果没想到胤礽不但留他用膳,还让他两口子留宿,四阿哥又一次受宠若惊,忙点头应了,说是全听太子的安排。 于是,主子们自去用膳,而府上诸事自有奴才们去收拾,倒也不必胤礽和石心玉操心了。 大家劳心劳力整整一日,用了晚膳之后就都累了,九阿哥年纪小,都开始打瞌睡了,胤礽瞧着,怕他坐着打瞌睡不舒服,干脆让伺候他的奴才抱着九阿哥睡觉去了。 四阿哥虽不困,但他瞧着胤礽似乎没有闲谈的意思,且他自个儿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兄弟两个面对面坐着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何况都忙了一日了,谈差事也不妥当,但这般枯坐也不是个事儿,四阿哥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带着自家福晋也去休息去,也就不继续打扰胤礽和石心玉了。 至此一日,胤礽和石心玉才能安安稳稳的坐下来,没有外人在场的歇一歇说说话了。 “爷,臣妾看皇阿玛走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想来这一日,皇阿玛对爷和臣妾的安排还是很满意的。” 胤礽点头道:“今日这一关,算是过了。” “爷瞧着,大阿哥和三阿哥都不太高兴,想来他们大约是没有想到,皇阿玛最后来我府上,可这最终能叫皇阿玛最高兴的,却是他们眼中被皇阿玛所打压的我这个皇太子。如此倒也不错,正合了我们原本的意图。也不至于真让他们占尽了风头。” 石心玉道:“臣妾冷眼瞧着,大阿哥似乎比三阿哥更不高兴一些。三阿哥倒还好些。臣妾觉得,皇阿玛此举或是打压爷的意思,大阿哥和三阿哥都领会了。但大阿哥似乎更有此心,三阿哥倒不像是刻意要压制爷的意思。这一回,三阿哥估摸着是被皇阿玛捎带上了。” 胤礽听了,冷笑片刻,忽而扬声将李元福给叫了进来。 当李元福按照胤礽的示意近前来听吩咐后,胤礽才道:“你亲自去三阿哥府上,给三阿哥传话。把荣妃去皇阿玛跟前说破太子妃进宫救治胤禨阿哥的事情告诉三阿哥,你就替爷问问他,问问他和他的额娘是不是真有要同我作对的心思?你问着他,问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是否是他做戏?再问问他,是不是想要同大阿哥一起按照皇阿玛的心意,打压我这个皇太子!” 李元福听着这些话,心惊肉跳,太子爷这些话听着吓人哪,他还真不敢让别人去说,连忙应是,就预备动身前往三阿哥府了。 石心玉默默望向胤礽:“爷当真要与三阿哥说破?” 胤礽勾唇冷笑道:“爷今日心里不痛快,他也甭想痛痛快快的!” “何况,若是不同他说破,又怎知他的真心?三阿哥和荣妃究竟是不是一条心,用此法一试便知!” 石心玉闻言,心中一动,见屋中只有他夫妻二人,便轻声问道:“爷,皇阿玛今日与爷单独说了些什么?爷心里不痛快,是因为皇阿玛的那些话么?” 胤礽淡声道:“草原上掌控一切的鹰王见不得将要长成的稚鹰,已经准备用剪子将它的翅膀生生剪下了。” 第65章 石心玉闻言, 心口一跳:“爷,皇阿玛明言要对索额图动手了吗?” 胤礽淡道:“皇阿玛让我同索额图保持距离,不要同他过从甚密。皇阿玛说,只要索额图肯收敛,他是不会要索额图性命的。” “他说, 从前我年纪小,需要索额图在朝中为我遮风挡雨, 现如今我长大了, 已不需要索额图为我遮风挡雨了, 那么,索额图就该知进退,就不该再同我这个皇太子有任何往来了。他也要功成身退, 不该再做这个位高权重的外戚权臣了。” 石心玉闻言便觉心疼, 鹰王要强行剪除稚鹰羽翼,可曾想过稚鹰会痛?没有了羽翼翅膀的稚鹰, 又该如何继续于天空之上翱翔呢?稚鹰羽翼,于鹰王是眼中钉肉中刺需要拔除,可对于稚鹰来说,却是稚鹰不可分离的血肉啊! “皇阿玛不要索额图为爷遮风挡雨,那日后朝堂之上, 又该有谁来为爷遮风挡雨呢?日后若有风雨降至眼前, 难道要爷这个皇太子自己抵抗吗?” 胤礽淡淡一笑:“你这话, 爷也问过皇阿玛。皇阿玛说, 有他在, 他会护着我的。” 石心玉无言,鹰王都要剪除稚鹰羽翼了,这话,怎么能信?倘若有朝一日,鹰王的心变了呢? 胤礽看向石心玉,目光幽深:“玉儿,鹰王这是嫌稚鹰成长的太快了。稚鹰还不到学飞的时候,可这对翅膀生的太大太好了,所以才要剪除掉。可鹰王,不会永远带着稚鹰飞的。” 石心玉道:“那稚鹰要怎么办?” 胤礽淡淡一笑:“稚鹰并非没有自保能力。纵然是鹰王,这羽翼也是不能说剪除就剪除的,稚鹰会想办法保护自己的羽翼,更会想办法生出新的羽翼的。羽翼丰硕的那一日,稚鹰也就不再是稚鹰了。” 石心玉默然片刻,道:“臣妾明白了。只是稚鹰此后之路凶险,还望稚鹰善加珍重自身。” 胤礽闻言就笑了,走到石心玉身前,将她轻轻抱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才在她耳边轻声道:“玉儿放心,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如何去做。玉儿安心便是。” 他以稚鹰自比,但鹰就是鹰,他的心中,有着同鹰王一样的野/性与热望,他只是需要时间来继续成长和筹谋而已。 夫妻二人静静拥抱片刻,二人心中因对话而起的风涌云动,又因这个温情脉脉的拥抱而渐趋平静了。 不管朝堂上如何凶险,这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 夫妻二人相伴相守,再是凶险,心中亦有力量去共同面对。 正在此时,府中管家前来奏事,胤礽仍旧揽着石心玉,让府中管家进来说话。 “主子,汤大人府中缟素举哀了。” 胤礽一惊:“什么意思!你是说,汤斌过世了?” 管家点头道:“回主子,是这样的。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儿。” 胤礽的脸色忽而极难看,皱眉沉默许久,才冲着管家挥手道:“爷知道了,你下去吧。” 石心玉担心道:“爷,您没事吧?” 胤礽长出一口气,才恨声道:“先前我就吩咐管家暗中盯着汤府,我就怕汤斌出事,没想到过了几天,到底还是出事了!纳兰明珠,实在是可恶!可恨至极!” 胤礽兀自骂了明珠一通,转头再去瞧石心玉,见她既担心又有些迷惑的眼神,便耐着性子与她解释道,“汤斌是爷出阁读书后的第一位师傅。汤斌年老不能胜任之后,便是张英来做爷的师傅。汤斌教爷读书时,明珠正当权,明珠恨汤斌及其属员不对他趋炎附势,明珠那时就曾陷害过他,只是那时候,皇阿玛器重汤斌,所以明珠不曾得逞。后来,明珠垮台,汤斌在不教爷读书后,便一直在朝中做官,如今明珠起复了,他岂有不挟私报复的呢?” “这些年汤斌久病缠身,不过是惦念皇阿玛和还想为百姓们多做些实事才未主动辞官的,如今,明珠连番动作之下,汤斌受到牵连,从内阁迁出,到了工部尚书的任上,因为明珠及其党羽屡进谗言,皇阿玛心中对汤斌极为不满,汤斌都是知道的,就为了这个,年老之人忧思惊惧之下,又岂会不出事?” “爷本有心维护汤斌,却怕因为爷的出面而愈加让皇阿玛迁怒于汤斌,只能先行隐忍,打算看看情况再说,却不想才几日功夫,汤斌熬不过去,竟没了,我是既痛心又觉寒心,悔之晚矣啊!” 胤礽痛心的是师傅的离世;寒心的,是他皇阿玛的助纣为虐,让明珠挟私报复,致使一位心怀百姓的清流老臣就这么在党争之中冤死了。 石心玉担心胤礽急怒攻心之下伤及自身,连忙扶着胤礽坐下,吩咐杏花春雨给他泡了宁神静心的热茶来,她则陪侍左右,柔声安慰胤礽,要他不要生气要他息怒,要他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石心玉一行说着,还一行用手轻抚胤礽脊背,试图帮助他顺气消解怒意。 胤礽沉默半晌,饮了一杯热茶,待心中急痛缓解后,才同石心玉说起他与汤斌的旧事。 “我曾同玉儿你提及的那位教我操琴一道两年的人,便是汤斌。汤斌性情高洁,为官清正,琴音即为心音,他的琴音比玉儿你自不同,你的琴音便如同你的为人一般,而他的琴音,便如同他的为人一般。只是因爷是皇太子,学业为重,汤斌不许爷过多操弄琴道,如今,这位于学习一道于操琴一道启蒙爷的老师,爷是再也见不到了啊!” 胤礽眼角又见一点猩红,可见他心中对汤斌的痛惜,对明珠的恨,沉默片刻后,胤礽又道,“近日,明珠不但在皇阿玛面前攻讦索额图的党羽,还屡次在皇阿玛面前挟私报复,说汤斌的不是,外间传闻皇阿玛要将汤斌的家产全部充公并会降罪于汤府,这些话传到汤斌耳中,汤斌极惶恐不安,上疏请求致仕,却不被皇阿玛所允许,他又席藁待罪,及至皇阿玛将他迁任至工部尚书的圣旨到时,他还磕头流涕的请死,这样的逼迫,实在是令人愤恨!” 石心玉心疼胤礽,劝他不要生气,更不要伤心愤怒,气大伤身,石心玉实在不愿意看见胤礽生气而伤了自己的身子,她陪胤礽坐着,听着胤礽说出心中愤懑,不时柔声相劝,小半个时辰后,胤礽的情绪才终于是稳定下来了。 胤礽情绪稳定下来后,眼角猩红慢慢退去,他望向石心玉道:“玉儿,你方才所言不错,明珠敢如此做,汤斌落得如此下场,也是皇阿玛默许的。要想此时为汤斌讨回公道,只怕不容易,也还不能做,此事,我还需隐忍,以待来日了。不过,现下有些事情,比如去汤府致祭,爷还是要去做的。不但爷要去,索额图也要去。” 石心玉闻言便蹙眉道:“皇阿玛那边,未必就不知道汤府出事了。且皇阿玛才嘱咐过爷,让也不要与索额图太过亲近了,若爷与索额图同去汤府致祭,叫皇阿玛知道了的话,岂不是公然与皇阿玛作对的意思么?到了那时,皇阿玛只怕会不高兴的,若真是那样,只怕对爷不利啊。” 胤礽淡淡一笑:“玉儿不必忧心,爷不会在这样显眼的时候去。汤府才刚刚出事,想来这时候盯着汤府的人肯定不少的。而皇阿玛既然说了那句话,我自然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在今夜出入索额图府上。总要避过人前,暗中行事就好。” 胤礽道,“再说了,皇阿玛只说了不要与索额图过分亲近,若是现下立刻连正常往来也断了的话,倒显得爷心虚了,所以,也不必做得太过,只要明面上少些来往,也就是了。” 胤礽心中有打算,且还有事情要做,便让石心玉先回烟南园去歇息,不必管他了,他还要在正屋这边静心想一想接下来要如何做。 石心玉见胤礽已然情绪稳定,可以平心静气的安静下来想事情了,她也就不担心了,嘱咐奴才们好好伺候胤礽,她便回烟南园去了。 康熙过来一日,虽然府中井井有条没有出任何纰漏,但私底下府中众人还是忙了一日了,尚且还有些后续事情需要石心玉过问安排一下,且胤礽如今有事情要忙,她便更要稳住府中不能出事,只有府中安然如初,胤礽便可无后顾之忧了。 何况今日府中还有九阿哥和四阿哥夫妻安置着,人多眼杂,不管胤礽今夜是否出府,石心玉都觉得,她还是应该让人将两处地方都给盯住了,免得节外生枝。 * 李元福按照胤礽的吩咐,趁夜跑了一趟三阿哥府上。 三阿哥正同三福晋在一处,听说李元福是奉了皇太子之命来给他传话的,因他与三福晋感情极好,问清李元福所说不是政事后,便不叫三福晋回避,只叫李元福直说便是。 三阿哥是想着,反正他福晋与太子妃的关系极好,皇太子的话,只要不涉及政事,他福晋也是可以一同听的。 李元福便将胤礽叫他说的那些话都与三阿哥说了,还按照胤礽的吩咐将事情的原委也同三阿哥说了。 三阿哥听完之后,脸色都吓白了。 他忙站起来剖白真心:“臣弟同臣弟的额娘绝没有与皇太子作对的心思!臣弟同皇太子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也绝没有做戏的成分!臣弟是真心同皇太子相交,臣弟绝没有僭越之心!臣弟绝不敢也绝没有同大阿哥一样,想要顺着皇阿玛的心意,与大阿哥一起打压皇太子之意!” 胤礽是皇太子,他正经打发李元福来问话,这叫太子训谕。 虽说胤礽同三阿哥是兄弟,但也有君臣之分,一旦太子训谕亲临,三阿哥是必须要正经回话的。 胤礽这些话问的怒意勃发,三阿哥战战兢兢受了惊吓也是必然之理。不但三阿哥被吓到了,就连三福晋也一样。 在三阿哥站起来回话的时候,三福晋也站起来了,同吓白了脸色,陪着三阿哥站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等三阿哥说完之后,李元福才对三阿哥道:“阿哥福晋请安坐吧。太子爷只让奴才来问话,得了阿哥的回复,奴才就要回去复命了。” 三阿哥正心神不宁呢,哪能让李元福就这样走呢? 他客气礼貌的人将拦住,小心翼翼的问道:“李公公,是不是有人在皇太子面前说了我的不是啊?” 李元福笑道:“阿哥多想了。并没有在太子爷面前说阿哥的不是,太子爷对阿哥生气,实是奴才方才所说的那两件事情,至于别的,就没有了。阿哥的回复,奴才自会带给太子爷,但阿哥想要自证清白,想要太子爷重新信任阿哥,阿哥还得自己做些事情才是啊。” 李元福这话,也算是对三阿哥的提点了,三阿哥心中有数,点头称是后,便让人好生送李元福出府了。 这边厢,屋里重新只剩下三阿哥和三福晋时,这屋中的气氛,就不如之前安宁祥和了。 三阿哥有点焦躁,但也因为李元福的这番话,而想通了一些事情。 “我一直都不明白皇阿玛为什么会突然起复明珠,又为什么会突然抬举大阿哥打压皇太子,但即便不明白,我还是知道皇阿玛起了压制皇太子的心思,所以那日才会让你去给太子妃传话,让皇太子小心应付,如今看来,我倒真的是成了个笑话了!皇阿玛有此举措,竟然是我的亲额娘在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若非额娘去皇阿玛跟前说破太子妃救治胤禨的事情,想必皇阿玛不会突然起复明珠,不会突然抬举大阿哥的!” “太子想必是早就知道了此事内情,只是一直隐忍未发,今次发作,定是因为见到皇阿玛先去了大阿哥和我的府上,抬举了我们而压制了他,皇太子对我生了怒意,这才让李元福来我这里问话的!” 三福晋闻言道:“爷,难道就因为额娘的这些话,皇阿玛就因此对皇太子生了嫌隙,立时就做出这些举措了吗?皇阿玛对皇太子十分宠爱,额娘的这些话,难道就有这么大的分量,能让皇阿玛起了压制皇太子的心思吗?” 三阿哥闻言沉吟,片刻后道:“从表面来看,事情确实是这样的。可听你所说,似乎这其中还另有内情。其实,我也时常看不懂,更看不透皇阿玛的心思,若照你所言,额娘的话确实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让皇阿玛生出压制皇太子的心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额娘的话,确实给了皇阿玛一个压制太子的契机。难不成,皇阿玛早有了想要压制皇太子的心思么?” 这话一出,三阿哥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忽而不敢深想康熙的心思,觉得若继续深想下去,结果会非常的可怕。 于是,三阿哥换了个思路:“在额娘说了那些话之后,皇阿玛顺势解了惠妃的禁足,言惠妃禁足期间表现良好,又因大福晋有了身孕,皇阿玛依旧还让惠妃管理宫中事务,从这点可看出是抬举大阿哥必要之举,但这其中未必就没有压制额娘的意思。皇阿玛,应当是不喜欢额娘去说破那些事情的。” 三福晋先前也被三阿哥的猜测吓了一跳,幸而三阿哥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也就不跟着心惊肉跳了。 三阿哥换了思路,三福晋倒有些担心荣妃了。 “爷,额娘在皇阿玛面前说了太子爷的不是,皇阿玛因此而不喜,会不会影响额娘在宫中的地位和皇阿玛对额娘的观感啊?” 三福晋道,“额娘一向温柔贤淑,从不论人是非,也不论人长短,怎么会特意去皇阿玛跟前说太子爷的不是呢?爷,您说,额娘会不会是遭人利用了?” 三阿哥闻言,点头道:“我也对额娘为何这般做的原因十分好奇。按额娘的性子,纵然这么些年在宫中不争不抢,但也不会轻易被人利用的,我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内情尚未知晓。” 三福晋道:“要不然,妾身替爷进宫,去额娘宫中问一问?” 三阿哥轻轻摇头:“若是别的事,你若去了,只怕还是能问出来的。可这件事牵涉到皇太子,还是我明日亲自进宫去额娘跟前问一问吧。对我,额娘应该是不会隐瞒的。” “且我如今就只这两样事情最为重要。在额娘跟前问清缘由后,我还要想办法在皇太子面前自证清白。这顺着皇阿玛心意打压皇太子的事情,我是不能做也做不来的。我也不能搀和到大阿哥与皇太子的争斗中去。所以,我与皇太子之间的关系,不能变。就是这一点,我也得与额娘说清楚,不能再让额娘乱来了。纵然我与额娘的心不同,此番,我也得让额娘与我一条心才是!” 三福晋知道事关重大,也就不再坚持,任由三阿哥自去安排。 三阿哥言罢,还嘱咐三福晋道:“皇太子既然恼了我,想必太子妃也是清楚的,你与太子妃的交往不要中断,你便有空就去看望看望太子妃,探探她的口风也好。本来这一段时日忙着搬家,你就少去见太子妃了。如今既然安顿好了,还是继续保持联系的好。咱们同大阿哥关系不近,大福晋那边你受了几年委屈,我也不愿你再受委屈了,太子妃性情温厚,又喜欢你的陪伴,咱们,只能继续走太子妃这条路了。” 三福晋道:“妾身明白,爷放心。妾身过两日,会去太子府探望太子妃的。” 三阿哥心中主意既定,但乍逢此事,不免依旧心事重重,便是后来睡了,倒也睡得不怎么安稳,心里老是想着这些事情。 其实,今夜难眠的,又何止三阿哥一人呢? 胤礽一直没有歇息,他在正屋静心,李元福回来向他复命,将三阿哥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胤礽听了,胤礽听罢也只是冷笑。 “话谁都会说,但看他怎么去做吧!这事就先这样,你派人盯着三阿哥府上,但凡三阿哥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不管有了什么动向,都要派人来告诉爷!另外,如若三阿哥进宫找荣妃,告诉咱们放在宫里的钉子也要盯紧了他们那边,看看三阿哥和荣妃接下来会如何做,但凡有动静,还是要第一时间告诉爷,明白吗?” 胤礽在毓庆宫住了二十年,从前也就罢了,但近些年,也是暗中培养了一批势力的。 其实这些人都是宫中各处的奴才,或明或暗的投靠了胤礽,说是要为皇太子效忠。 胤礽不管这些小事,一概都交给李元福去处理,由李元福去筛选,看看哪些人能用的,就收归过来,由李元福暗中调派。 虽然这些人,都不是宫里各位主子的心腹之人,但因为人分布在各处,要想盯紧宫里这些人的行踪,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李元福应后,胤礽也就不再管三阿哥之事了,他又吩咐李元福道:“爷现下去前院休息,熄灯之后,爷歇两个时辰,约莫到了后半夜两点钟的时候,你记得叫醒爷。爷要出门一趟。记住,不要惊动了府上任何人,这次出门,爷要悄悄的,只你跟随就行。” 胤礽想过了,汤斌是他的开蒙老师,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今夜若不去致祭,他心头难安,更觉得对不起汤斌。 所以,胤礽决意就在后半夜前去汤府致祭,那时,整个京城都还在睡梦之中,且正是睡得最憨熟的时候,他此时出门,最不易被人发现。 且去汤府致祭之前,他要先去一趟索府,将索额图一并带上,再前去汤府致祭。 汤斌还有四个儿子,皇阿玛既然让汤斌如此寥落离世,寒了汤家人的心,那么,就让他这个皇太子将汤家人的心给收拢过来吧! 汤斌的四个儿子极其出色,皇太子亲临致祭,这番施恩,汤斌的四个儿子,不会不明白的。 将来,汤斌的四个儿子,于他必大有用处。 第66章 及至到了后半夜, 李元福果然如先前胤礽所吩咐的那样,在半夜两点钟左右, 悄悄到前院来叫醒了胤礽。 胤礽醒来后,就由李元福服侍着更衣,因为要悄悄离府不能让人知晓, 胤礽连灯都未点, 一切都是摸黑进行的,等收拾好了之后,才在夜色掩映之下, 带着李元福悄然离去了。 而前院, 自有李元福派了可靠的人守着, 太子府中所有人,都会以为太子还在前院休息。 胤礽深夜两点多来索府, 还要密会索额图, 索额图得知消息后大吃一惊,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衣裳都是匆匆穿好后,就赶来与胤礽相见。 “太子这么晚来老臣处, 便是要老臣同太子赶去汤府致祭?” 索额图有些想不通胤礽为何这么急,且他也不赞成胤礽这么晚跑到汤府去致祭。 就听索额图道:“太子便是要去汤府致祭, 也不急在这一时,便是明日去或者是过几日去也是一样的。而且, 依老臣看来, 太子此时, 不应当去汤府给汤斌致祭,太子宜装作不知情此事比较好。” 胤礽皱眉:“叔姥爷为何这样说?汤斌是我的开蒙老师,我为何不应当去?” “太子不要误会,老臣也是为了太子着想,便说眼前形势,太子实在不宜与汤府过分亲近的,“ 索额图道,“其实汤斌离世的消息,老臣比太子知道的早一些。老臣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还派人打听过了,知道了汤斌离世之前的一些内情。” “太子是知道的,汤斌前不久迁任工部尚书,此番曾去勘察楠木,前几日突然返回他家中,同他家里人说,他的身体不舒服,当是大限将至了,结果才没几天,他就真的离世了。他今日离世,家中只有俸银八两,听说是徐乾学前去致祭时,借给了汤家人二十金,才让他们将丧事办起来的。” “太子,汤斌纵然年老体弱,迟早是要辞世之人,但此番他的去世却同明珠脱不了干系,现如今的局势,太子当比老臣更加清楚,太子是应当避嫌的。” 听索额图说起汤斌离世之前的状况,胤礽十分心痛,闻言便道:“叔姥爷,你所说的局势,我又何尝不知道?但汤斌是我的开蒙老师,我是必须要去汤府致祭的。至于避嫌,我也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深夜前来寻叔姥爷,让叔姥爷陪同我一起悄悄前往汤府,此时前去致祭,不会惊动任何人。于汤家,也算是有个交代。何况,汤斌的四个儿子,我是必要见一见的,关于今后他们的去处,我有话要交代给他们。” 索额图闻言,当下便明白了胤礽话中未尽之语,也明白了胤礽非要深夜去汤府致祭的原因。 胤礽一则是为了师生之情,二则,是为了汤斌的那四个儿子。 胤礽观索额图神色,便知索额图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又道:“方才叔姥爷说,致祭之事不急于一时,过几日再去的话,也是不妥的。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何况过后再去,只怕是多有不便,也就只有今夜去了是最好的。往后,只怕我也不能光明正大的与叔姥爷一同前去了。” 索额图何等样人?那是在朝中浸淫了数十年之久的人精,胤礽虽未明说,他却从胤礽话中听出弦外之音来,心中一动,便联想起今日康熙去太子府一事来。 在此之前,皇太子都比较正常,今日却一反常态,莫非? 索额图一念及此,便直接问胤礽道:“太子,是不是今日皇上同太子说过些什么?是关于老臣的吗?” 胤礽看了索额图一眼,却并未回答索额图的问题,只道:“叔姥爷,时辰不早了,你先同我去汤府致祭吧,有什么话,我们回来再谈。” 若再与索额图谈下去,天就要亮了,那还怎么趁夜前去致祭呢? 索额图闻言,看看窗外天色,点头同意了。 此时,倒正是夜色正浓的时候,最适合隐人身形了,他们此刻出去,确实很难被人发现。 索额图悄悄叫府中管家去安排轻便马车出行,胤礽跟在索额图身后,瞧着索额图略有些苍老的背影,目中深幽眸光闪动,忽而轻声叹道:“汤斌说到底,还是因为做过我老师的缘故,才被明珠如此攻讦的。如若不然,皇阿玛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去汤斌府上致祭,是想要告诉那些真心追随我这个皇太子,但凡真心以待,我必不会亏待了他们。如若不然,我总是为了局势而避嫌,这世上,又有谁还会真心追随我这个皇太子呢?” 索额图在前头听着,被胤礽的话所触动,心中极其感慨,更颇为动容,不过,因为已经出门了,怕说话惊动了旁人,索额图也就只是在心中默默感动,倒未再开口说话了。 纵然汤府整个缟素,彻夜守灵举哀,但胤礽所选的这个时间正是一夜中困意最浓的时候,所以这个时间里,并没有人来汤府上门致祭。 再加上汤斌之前被明珠攻讦的缘故,虽未戴罪,但也是待罪了,所以,除了几个至交好友之外,来汤府致祭汤斌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 所以,这会儿府上来了两个不明身份致祭的人,汤府门口接待的管家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这管家也并未怠慢胤礽和索额图,胤礽和索额图都带着风帽,夜色深浓,这管家辨不清二人相貌,但还是依照胤礽和索额图的吩咐,将汤斌的大儿子汤溥给找了出来。 汤溥不认得胤礽,却是认得索额图的。 他一见索额图就吓了一大跳,连忙就要下跪行礼,给索额图给拦住了,汤溥也不笨,当即让管家和下人们都退下了,等周围无人了,索额图才说明来意,不过此时,索额图并未对汤溥点明胤礽的身份。 汤溥就以为索额图身边带着风帽的胤礽是索额图的随从,并未多加注意,待听得索额图说他是来汤府吊唁致祭的后,汤溥当场感动不已,直接就涕泪横流了。 汤溥二话不说,带着索额图就去了灵堂之中,因顾及索额图的身份,知道他漏夜前来是不愿意被人发现,所以,在索额图到达灵堂之前,汤溥将灵堂中的人都清理了,只留下他的三个弟弟。 索额图身份贵重,亲来给他们父亲致祭,他们身为人子,理当郑重回礼,不应回避的。 也是到了灵堂之中,见无外人,无人会泄露胤礽的身份后,索额图才同汤溥等四人道明胤礽的身份,汤溥等人这才知晓,索额图竟是陪同皇太子前来吊唁的! 汤溥等人更是受宠若惊,涕泪横流,心中感动到无以复加,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老父死后竟能得皇太子亲临致祭,看到皇太子致祭汤府的那一刻,四个男人竟哭成一团。 胤礽等他们心情平复了些,才同他们轻声道:“我此番过来,并非是皇上所令。令尊之事牵涉明珠,皇上不会令我过来的。此番深夜前来,是我感念令尊,师生之情不敢忘,故此避人耳目悄悄赶来致祭。另外,怕你等心生委屈,故此来给你们一句准话,不管令尊之事皇上如何裁定,你等都要隐忍,你们要相信,总有一日,我会给令尊一个公道的。” 汤溥等人闻言又哭起来,汤斌这些时日饱受忧思惊惧之苦,汤家人又岂能幸免呢?自然四个儿子每天也是跟着老父担惊受怕的了,如今听了胤礽一席话,都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安心之余,一腔忠诚感念,也都给了胤礽了。 胤礽对他们又道:“因明珠之故,也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令尊之事恐怕回草草了之,你等约莫是不能入朝为官了。你等若有志向,可以同我明说,若是想要做官,将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令尊虽去了,但我亦会照拂你们,你们的前程,我也自能安排的。” 胤礽也不另寻地方,就在汤斌灵前,要听汤斌四子的真心话,而他对汤斌四子,自然说的也是真心话的。 汤斌四子因为明珠对其父的戕害,早已恨透了明珠,他们虽不入朝堂,却也知道朝中风向,如今皇上抬举明珠,打压索额图和皇太子一系,他们对皇上也心存怨念,如今皇太子既然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他们便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胤礽同汤斌四子谈妥一切事宜了。 从汤府离开时,胤礽达成了目的,自然心中满意,而汤斌四子往后各自都有了要奋斗的目标和动力,心中大定,也不似之前那样六神无主了。 值得一提的是,索额图全程都在旁听,在旁听完了胤礽同汤斌四子的谈话之后,索额图心中感触良多,在时不时望向胤礽的眸底深处,隐隐有些泪意。 他觉得胤礽长大了,觉得胤礽似乎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若换做之前的胤礽,又岂会费心去做这些拉拢大臣之子的事情呢? 那么,现如今胤礽的转变,是否与皇上今日去太子府有关呢?索额图心中越发想知道,皇上今日去太子府究竟同胤礽说了些什么了。 回了索府之后,夜色依旧深浓,秋日天亮的晚,胤礽还可在索府多坐一会儿,没有打算直接就回太子府去。 正好索额图也有话要同胤礽说,叔孙两个正要深谈一番,索额图便带着胤礽到了一处静室,也不要人服侍,连李元福都遣出去到门外候着去了,屋中便只他二人坐着说话。 屋内一灯如豆,胤礽先开了口。 他幽幽望向索额图,问道:“其实叔姥爷是知道皇阿玛为什么要将我的大婚推迟三年的缘故吧?” 他心中对此始终疑惑不解,曾问过索额图数次,索额图总是推说帝王之心难解,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那时他信了,现在想来,索额图压根没有说实话,索额图其实就是知道为什么,却不肯对他明说罢了。 索额图现在不撒谎了,点头道:“老臣知道。” 随后,又问胤礽道,“太子现今,想必也知道了吧?” 胤礽点头:“我知道了。” 胤礽看着索额图幽幽道,“我也知道了,叔姥爷之前的话是对的。皇阿玛对我,其实本就存着一份戒心的。他抬举明珠,抬举大阿哥,并非仅仅是我救治胤禨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我欺负大阿哥欺负得狠了,而是,他是要利用明珠和大阿哥来打压我这个皇太子。” “不单单是那个,还包括这一段时日来,明珠在皇阿玛身边屡进谗言,皇阿玛借势惩处了叔姥爷身边好几个交好朝臣的事情,皇阿玛这就是在借明珠之手打压叔姥爷,打压我这个皇太子。还有这两日,皇阿玛先去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府邸,最后才来我这里,都是一样的道理。” “叔姥爷,经此一番,我才看清了皇阿玛的心。他或许还是很疼爱我这个儿子,但在他眼里,我首先是一个太子,一个已经长成开始对他构成威胁的太子了!” 索额图默默看着胤礽,烛火晦暗不明,索额图却有些无言。 胤礽不明白看不清时,他巴不得胤礽早些明白,如今胤礽看清了,又都明白了,他却又有些心疼,巴不得胤礽一直都是那颗赤子之心,从未这般痛过、变过。 索额图想着,今夜胤礽对汤府的行为,估摸,正是这般看清处境之后的才做出的最新决断吧? 索额图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皇上今日究竟对太子说了些什么?方才老臣发问时,太子未答,现下汤府事了,太子可以告诉老臣了么?” 胤礽的眸光一下子就变淡了,他道:“皇阿玛今天同我说,要我同叔姥爷保持距离,不要太过亲近了。若是我同叔姥爷继续过从甚密,对叔姥爷不好,对我也不好。” 索额图的心一下子就紧了:“皇上的意思,是要对老臣动手了吗?” 胤礽淡淡看了索额图一眼,笑道:“叔姥爷不必着急,皇阿玛没有这样说,就目前来看,皇阿玛也不会轻易动手的。皇阿玛说了,只要我不与叔姥爷亲近,叔姥爷肯再收敛一些,他就不会对叔姥爷动手的。” 索额图这回倒没能看透胤礽所想,也看不懂胤礽的浅淡眸光是个什么意思,他只能试探道:“那么,太子的意思,是要遵照皇上所言,与老臣保持距离么?” 胤礽眸光闪动,淡淡看着索额图道:“我与汤斌只是师生之谊都不肯避嫌,又怎么会因为皇阿玛的几句话而与叔姥爷保持距离呢?” “在皇阿玛心里,叔姥爷只是他的臣子,可是,在我心里,叔姥爷是我的亲人,既是亲人,便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岂能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的呢?我若是真的听了皇阿玛的话与叔姥爷保持距离,从此不再亲近,又怎么对得起叔姥爷这么多年来为我遮风挡雨,处处维护于我的付出呢?叔姥爷是知道的,我不是那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之人,纵然在明面上不能同叔姥爷太过亲近,我在私底下也依旧同叔姥爷是一家人!” 胤礽原本,是真心相待康熙的,在他心中,康熙比索额图要重要得多。 但在知晓康熙的心思之后,胤礽这才明白,原来真正一心为他的只有索额图这个自家人,而康熙,终归是对他用上了帝王心术。 “再说了,”胤礽淡淡笑道,“皇阿玛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若果然我与叔姥爷保持了距离,叔姥爷也从此收敛了,皇阿玛就一定不会因为忌惮而对叔姥爷动手了吗?皇阿玛打压叔姥爷,其中不可能没有我这个皇太子的原因,皇阿玛打压你,就是在打压我这个皇太子。难道叔姥爷还看不出来么?不论是我失去叔姥爷,还是叔姥爷失去我,这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所以眼前之策,唯有前进,不能后退,更不能听从皇阿玛的话。我也好,叔姥爷也好,都得为自己筹谋了!” 胤礽一席话,说的索额图心头寒意涔涔,却又热血沸腾。 寒意涔涔是因为康熙终于要将他和皇太子分而治之了;热血沸腾,是因为皇太子终于认清了眼前的处境,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决断,最重要的是,皇太子不曾抛弃他,这是最让索额图高兴的。 索额图眼含热泪,望着胤礽道:“老臣自皇太子幼时起,就曾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定要好好维护皇太子,好好辅佐皇太子。我赫舍里氏一族,为皇太子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更不要说,当年老臣的大哥临终之时对老臣的殷切托付了,这些年来,老臣从无一日敢忘自己的职责,如今听皇太子一言,老臣这一生都值了!” 索额图沉声道,“自古以来,这皇子之争,臣子党争,无非只有一条定律。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了冬风。皇上抬举明珠,抬举大阿哥,无非就是想要用他们压倒太子而已。如今,我们如法炮制,再定一记反击便是了,便是要在满朝大臣面前,好好的提醒提醒明珠和大阿哥,便是他们再受宠爱,他们也不可能真正压倒了皇太子!” “这些年,老臣为太子在皇上面前争取良多,如今,老臣愿意为了太子再同皇上争上一争!也得让皇上知道,如今的皇太子,并不是皇上能够轻易打压的!” 胤礽先听索额图所言,便问索额图想要定下何种计策,后来再听索额图所言,便微微皱了眉头:“叔姥爷要为我同皇阿玛争?” 虽是问句,胤礽的话音中却透露了不赞成的意思出来了。 索额图闻言,淡淡笑道:“太子不尊皇上嘱托,定要与老臣来往,这难道不是在同皇上争么?” “太子不肯避嫌,明知被人发现今夜所为必然会被皇上所不喜,却定要去汤府吊唁致祭,这难道不是在同皇上争么?” “太子若不同皇上争,就只能继续忍受皇上的打压,直到皇上认为太子已完全被他所控制,又成了从前那个一无所有只能依赖皇上的太子时,皇上才会罢手的。难道太子还能忍受到那时吗?” 索额图道,“皇上讲究制衡之术,想要抬举皇子阿哥们与太子分庭抗礼牵制太子的势力,太子若想有能力抗衡这种打压,除了向皇上争权之外,太子还能如何呢?这自古以来,储君等的就是皇权,不向皇上去争,又向谁去争呢?” “现如今,老臣也不是要太子向皇上争皇权,不过是借着这争权给皇上给大阿哥明珠提个醒儿罢了!这权力之争本来就是你争我夺的,既然太子想好了要筹谋,那就得反击。若不反击,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胤礽沉默半晌,才眸光幽深看向索额图道:“叔姥爷想要如何同皇阿玛争?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索额图笑了,他就知道胤礽会想通也会答应的。 索额图摆手道:“老臣方才说过了,是老臣替太子与皇上争上一争,老臣不需要太子做任何事情,这种事情老臣也不是没做过,从前就做过的,也算是驾轻就熟了,太子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安心等老臣施为便是。” “只有一点,是老臣特意要嘱咐太子的,老臣要替太子所做这件事,还请太子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一旦出事,或是皇上怪罪下来,太子一定要再三表示自己的不知情,并将一切事情都推到老臣的身上!毕竟,这与皇上争权之事,与虎口拔牙无异,为免皇上迁怒,太子不宜参与其中,让老臣一人全权负责此事即可!” 胤礽不肯答应:“叔姥爷,这事既然如此凶险,为何不愿让我与你同担呢?若叔姥爷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第67章 索额图淡淡一笑, 道:“当初太子年纪还小,还不能与老臣这般筹谋的时候,老臣就曾为了太子同皇上如此争权过一次的。当年太子出阁读书, 需要订立太子依仗与规格, 因本朝没有成例, 也不能按照明朝的规制来,最终,还是在老臣的坚持下,太子才有了几乎与皇上等同规制的依仗。太子可以细想, 这件事难道就没有风险吗?” “太子当时年幼,未曾参与, 是老臣一人筹划的。太子细想,如若太子与老臣一同承担,一旦事发,或者皇上迁怒, 太子和老臣, 会是个什么处境呢?” 胤礽沉吟片刻后便懂了, 争权之事, 他若不参与进来,索额图所承受的风险就会小很多。 一旦他也参与进来,两个人虽然可以同担风险, 但随之而来的处境, 倒不如一个人时方便脱身。 胤礽懂是懂了, 但索额图到底是他的叔姥爷, 让他的叔姥爷去冲锋陷阵,胤礽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 索额图看出胤礽心中想法,笑道:“太子无需忧虑,这些都是老臣愿意为太子去做的。即便事不能成,老臣也不会一下子就一败涂地,太子也总还会起复的时候,这不过是一次尝试而已。若是不争,又怎知局势会如何变化呢?” “老臣只要太子能记着老臣的这份心,这辈子也就值了!” 胤礽对索额图郑重行礼,表示索额图为他的筹谋与付出,他绝不会忘,一定牢牢记在心中。 胤礽还想问索额图如何争权,索额图心中已有了章程,却不肯同胤礽明言,说是这等事情既然不要太子参与,太子就不必详细知道了,只要到时候皇上问起,太子保持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就足够了,索额图说,太子知道太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索额图还说,眼下正是皇上抬举大阿哥和明珠的时候,不适宜在这个时候同皇上争权,且还要等一等再说,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他自然会有所动作的,他让胤礽不要着急,还照旧办差,争权之事,交由他全权处理即可。 胤礽听这话音就知道,索额图这是要为他冲锋陷阵当前锋的意思,他心中虽有些担心,但亦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且按照目前局势,也只能这样做,于是,对于索额图的话,胤礽也都点头应下了。 叔孙两个谈妥后,胤礽就趁着天还没亮离开了索府,他不能让人发现他今夜所为,所以,还得快些回太子府去,且第二日他还要去办差,而索额图也是要去上朝的,耽搁不得。 且再来说说三阿哥胤祉。 等到第二日,三阿哥将手头之事全部处理妥当之后,果然于下午亲自入宫,先去乾清宫给康熙请了安,然后便到他额娘荣妃宫中问话去了。 荣妃见三阿哥来了,还挺高兴的,张罗着让奴才们拿来三阿哥爱吃的茶点来给三阿哥用,还留三阿哥在宫中用晚膳。 可三阿哥哪有那个心思呢?坐下来就只喝了一口热茶,然后便让荣妃将左右奴才们都给遣出去,他有话要单独问荣妃。 荣妃听了就笑:“这好好的又是怎么了?这些都是额娘的人,你有什么话,还不能直接对额娘说了?这么神神秘秘的是做什么?” 三阿哥皱眉道:“额娘还是把人都遣出去吧,儿子的这些话,不便当着奴才们的面说。” 三阿哥坚持,荣妃无奈,到底还是将人都遣出去了,等屋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时,荣妃才望着三阿哥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三阿哥盯着荣妃问道:“额娘,儿子听说,太子暗中让太子妃进宫带人救治胤禨的事情,是额娘同皇阿玛说的,儿子过来,就是想问额娘一句,额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荣妃闻言心口便是一跳,她倒是没想到三阿哥进宫来是问这事的,她也没问三阿哥是怎么知道的,是淡淡笑道:“你皇阿玛让额娘处理六宫事务,太子妃暗中进宫,又救活了十五阿哥,这是一件好事,额娘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能同你皇阿玛说呢?” 三阿哥皱眉:“眼下又没有旁人在,额娘何必装傻?” “若是好事,那为何宜妃和德妃知道了之后却装聋作哑,一个字都不曾在皇阿玛跟前提过,偏偏额娘知道了要去做这个好人,特意跑去皇阿玛跟前说破此事呢?额娘明知道皇阿玛不喜庶妃赫舍里氏,对胤禨也是淡淡的,且皇阿玛也不喜欢太子亲近赫舍里氏,否则太子妃又何必暗中救治胤禨呢?” “额娘将此事在皇阿玛面前说破,皇阿玛心中必然对太子有所不喜,额娘此举,根本就不是为了太子好,而是将额娘与儿子都陷入了不仁不义之境地!” 三阿哥这话太重,荣妃脸上的淡笑就维持不住了,她不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额娘遵循宫规和自己的准则向你皇阿玛禀报后宫诸事还做错了吗?” “德妃和宜妃怎么想的额娘管不着,但若这样的事情再有下回,额娘还会这样做的!” 三阿哥无奈轻叹:“就算会搭上儿子和额娘的前程,额娘也还要这样做吗?” 荣妃叫三阿哥这话问的一噎。 三阿哥继续道:“额娘当是知道的,皇阿玛对太子十分疼爱,纵然太子做了皇阿玛不喜欢的事情,也不能够轻易改变这一点,额娘到皇阿玛跟前说太子的不好,皇阿玛反倒会因此对额娘有些想法,如若不然,皇阿玛又怎会在额娘进言之后立时就恢复了惠妃的协理六宫之权呢?皇阿玛此举,就是为了压制额娘的。” 荣妃闻言,忍不住道:“可紧接着,皇上也抬举了大阿哥,抬举了明珠,用他们来打压太子,不是么?” 三阿哥叹道:“可那是朝堂上的动作,那是关乎前朝之事,与额娘无关。那是皇上要打压牵制太子的势力,跟额娘的这件事并无太大关联。可以说,额娘的这件事只是一个契机而已,并不能说皇阿玛就是因为额娘的话才这样做的。” “我实话同额娘说了吧,额娘去皇阿玛跟前说破这事的消息,太子是一早就知情了的,只是隐而未提罢了。如若不是前日皇阿玛先去了大阿哥府上,再去了我的府上,最后才在昨日去了太子府上的事情,太子只怕还不会被激怒,也不会认为我有心顺着皇阿玛的意思要与大阿哥一同打压他。太子质疑我对他的忠诚和用心,所以才将额娘所做之事与我说破,还问我是否同额娘一心要对付他,是否这些年与他的兄弟感情都是在做戏。” “额娘,我今日进宫,一则是要来问额娘一句准话,我想知道额娘好端端的为何要这样做的原因,额娘不是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么?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跳出来与太子作对呢?” “二则,我也是要同额娘说一声,日后还请额娘不要再如此,儿子并不想介入大阿哥与太子之间的纷争,也不想做皇阿玛用来打压牵制太子的一枚棋子,儿子同额娘谈妥之后,也好去太子跟前自证清白,日后,也可过些安生日子了。” “儿子的心思,还请额娘体谅。” 荣妃先开始不知如何回答三阿哥的话,她本来是没有打算在三阿哥面前揭破自己的心思的,至少现在没有这个打算,可如今三阿哥既然知道了这些事,荣妃心一横,倒决定与三阿哥摊牌了。 荣妃脸上笑意褪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还要去同太子自证清白?你都知道额娘的心思了,难道还要继续追随皇太子吗?” 三阿哥闻言便是一惊:“额娘?额娘的意思是说,您真的是在针对太子?” “可是,这是为什么啊?”三阿哥实在是很不解。 荣妃闻言叹道:“你从小就与太子交好,额娘虽不喜太子,但因为顾及你的心情,从未对你说过这些事。何况,有些事情也是尘封往事了,额娘并不愿意对你提起,也不愿意因此而坏了你的前程。却不成想,到底还是叫太子对你起了疑心,又让你知晓了额娘的所作所为,既然如此,那额娘就只有同你明言此事了,是非曲直,何去何从,等你听完额娘的话,再自己做判断吧!“ 荣妃既然决定说了,便不再隐瞒,将往日旧事一一与三阿哥说明。 康熙后宫早年间发生的事情,对于荣妃来说,虽然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了,但仍旧历历在目,但对于从未听闻这些事的三阿哥来说,这信息量就有些大了。 等荣妃说完后好一会儿,三阿哥才缓过来。 “额娘,你是说,您曾经所生的那三个小阿哥,都是被仁孝皇后所害吗?” 荣妃点头:“不错,就是她。” 三阿哥表示很难接受:“额娘,仁孝皇后性子仁厚,皇阿玛说她很好的,儿子虽然没见过,但也没听过说仁孝皇后不好的话啊,您是不是对仁孝皇后有什么误解啊?您方才不是说,这事儿当年皇阿玛都已经查清了,是庶妃张氏所为么?您怀疑幕后指使是仁孝皇后,您可有证据?” 三阿哥见荣妃摇头,便又叹道,“额娘,您没有证据,且您又暗中调查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证据都没有找到,莫说是旁人,就连儿子也无法信服啊!您就凭借这个恨仁孝皇后,又迁怒于太子,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你懂什么!” 荣妃皱眉道,“当时后宫情形十分恶劣,早年间生下的孩子都没有活下来,皇上将你和大阿哥送出宫养着,你们才活了下来,这说明什么?不就是说明她这个皇后当得有问题吗?那时后宫中死了那么多的孩子,就算没有证据,难道她这个皇后就真的那么干净吗?张氏她一个庶妃,能将事情做得这么干净,这怎么可能呢?” “要说后面没有位高权重的人帮她,你信吗?” 三阿哥闻言,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那仁孝皇后自个儿还不是失了一个小阿哥,她纵然要害人,自己也没有落到好处,不是么?” 听见三阿哥无意提起仁孝皇后的小阿哥,荣妃的眸光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然后才皱眉道:“后宫之事你不懂。这件事情,额娘认定了你三个哥哥的死有蹊跷,额娘是一定要查清楚的。且额娘一定会找到证据的,不管需要多长时间,额娘都一定要查到底!” “如今,额娘将这件事告诉你,也不是指望你帮助额娘,额娘只是把额娘的态度摆出来告诉你,额娘既然已经在你皇阿玛跟前说破了那件事,便不可能再同太子站在一条线上了,纵然额娘不再同太子作对,也绝不会同他交好!至于你,若你的心里还有额娘,还有你妹妹和你那被人害死的三个哥哥话,你最好也同太子保持距离,不要再说什么要去太子面前自证清白的话了!他额娘害死了你的三个哥哥,你纵然不恨他,也不该再同他站在一起了!” 说句实在话,三阿哥是在荣妃那三个阿哥早夭之后才出生的。 对于那三个哥哥,三阿哥见都没见过,更别说什么感情了。 便是这些年里,因这事算是荣妃的伤心事,荣妃也并不在三阿哥面前多提起,而康熙,也因为早年间死孩子死的太多了,为此伤了心,也从不在现在的儿女跟前提起他早年间的孩子,所以,三阿哥对这三个哥哥,实际上是没什么感情的。 他在乎的是他额娘荣妃,听荣妃如此说话,三阿哥就有些为难了。 他要是当真听了他额娘的话,那不就等同于与太子撕破脸皮了吗?在这个时候与太子撕破脸皮,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且三阿哥也不愿意那样做。 比起他和他那三个哥哥的感情,他明显更舍不下自己与胤礽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 所以,要想解开荣妃的心结,其关键还是在于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只要能证明仁孝皇后确实与张氏谋害皇子一事无关,不就证明了仁孝皇后的清白了么? 想到这里,三阿哥便道:“额娘,您说仁孝皇后与此事有关,可您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寻到什么证据,不如儿子帮您查一查吧?如果儿子真能查到此事与仁孝皇后有关,寻得有力证据,儿子一定听从额娘的话,与皇太子一刀两断!额娘觉得如何?” 第68章 荣妃听到三阿哥此话的第一反应便是伤心,她说了这么多, 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竟然不信她! 三阿哥不信她, 她自然也不信三阿哥。 就听荣妃道:“额娘都查了这么多年了, 还一点儿证据都不曾查到, 若你去查,就能查到了吗?何况,这是宫闱之事,如今你都搬出去了,还能怎么查?” 三阿哥闻言道:“额娘, 您居于宫中,虽说调查此事也有十多年了,可是您真正能查到的东西又有多少呢?您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查,要防着皇阿玛和惠妃等人察觉, 实际上,能做的事情并不多的。何况, 仁孝皇后身边的旧人早就放出宫去了, 额娘又如何能去查呢?儿子直觉,若想查清楚这件事, 已经不能局限于宫闱之内了,必要时, 还需在宫外查一查, 儿子出入宫闱比额娘方便, 能替额娘查到很多额娘不方便调查的人和事, 还请额娘相信儿子,让儿子帮额娘查一查吧?” 荣妃调查这事儿年份虽久,但查到的东西确实屈指可数,且没有什么有用的,她如今已到了瓶颈时期,确如三阿哥所说的那样,因为协理六宫事务,后宫之中盯着她的人多,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又不惊动旁人,确实是挺不容易的。 且荣妃一直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拿到仁孝皇后谋害她三个儿子的证据,她要把这个证据呈到康熙面前去,让康熙看清楚他一直所爱重的那个女人的真面目,让太子看到他额娘的真实面目,她要以此为她的三个儿子讨回公道。 荣妃一直深信,只要仁孝皇后做过此事,就必然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不可能在事后处理的这么干净,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不肯放弃的原因。 如今听三阿哥所言,荣妃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三阿哥的提议。 毕竟,她一人已是查不出来了,让三阿哥去查,或许事情会有转机的。再者,荣妃想,三阿哥大概也只有看到了仁孝皇后谋害他那三个哥哥的证据才会同太子决裂,所以,荣妃就同意了。 “额娘既愿意让儿子去查,那还请额娘暂且停止在宫中的一切调查,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便由儿子来定,事情也由儿子去查,额娘就不必管了,省得打草惊蛇。” 三阿哥这话,荣妃也点头同意了。 三阿哥跟着康熙办差几年,这点能力还是有的,荣妃还是选择相信他。 三阿哥与荣妃谈妥之后,就出宫秘密安排信得过的人暗中调查此事了。 而三阿哥进宫的这些动作与行踪,皆被暗中盯着三阿哥的人报给了李元福知道,李元福又报给了胤礽知道。 胤礽听了便问李元福:“只知道老三进宫去见荣妃,不知道老三同荣妃具体说了些什么吗?” 李元福道:“回主子,三阿哥同荣妃娘娘是单独谈话的,便是连荣妃娘娘宫里的人也不晓得三阿哥同荣妃娘娘说了些什么。” 李元福顿了顿,又补充道,“主子,还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便是三阿哥回府之后,就悄然派了好些人出门,也不知道是要去寻谁,也不知道是要做些什么。不过,奴才已经派人悄悄跟着那些人了,相信很快就有确切消息传来的。” 胤礽嗯了一声,吩咐李元福让人盯紧三阿哥府,并且派出去的人也要盯紧三阿哥的人,一旦有了确切消息,立刻就要过来告诉他知道,李元福当即便应了。 胤礽这才摆摆手让李元福退下。 他倒是要看看,这对母子在神秘兮兮的搞什么名堂,他也要看看,三阿哥究竟如何向他自证清白。 胤礽知道,只要弄清了三阿哥现在所做的事情,他就会弄清楚荣妃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也会弄清楚,三阿哥究竟是否还愿意做他的兄弟,还是就此与他分道扬镳,做皇阿玛手中打压牵制他的棋子。 李元福得到确切消息时已经到了晚上了,胤礽早已从外头回到府中,李元福便到烟南园来回胤礽的话。 对于此事,胤礽也没想过要瞒着石心玉,所以,在李元福来时,胤礽就让李元福直接说。 李元福便道:“主子,奴才得了确切消息了。派去悄悄跟着三阿哥的人回来说,三阿哥派去的人,隐瞒身份去了索家那边。并且悄悄接近那些曾经伺候过仁孝主子的旧人,说了些闲话。只不过那些人出现的太突然,伺候过仁孝主子的奴才们都不曾同他们多说什么,那些人待了没多久,就自个儿走了。至于别的,就再没有了。” 胤礽问道:“老三呢?老三后来都干什么了?” 李元福道:“回主子,三阿哥不曾出府,从宫中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府中未曾出去。不过,宫里有消息传出来,说三阿哥秘密从太医院相熟的太医那里调了早年间阿哥们的脉案查看。那脉案已经送到三阿哥府中去了。” 胤礽还未开口,一旁陪着胤礽的石心玉闻言笑道:“三阿哥从太医院调阿哥们的脉案干什么?他同他福晋都不通医理,府上的侧福晋和格格们看这个也没用,三阿哥这是想做什么呢?难不成,是要改行做太医么?” 石心玉调笑两句,忽而心念一动,瞬间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得神色一整,看向胤礽道,“爷,三阿哥要阿哥们的脉案,莫不是想要全面了解阿哥们的身体状况?莫不是,他暗中还有不为人知的筹谋?” 按理说,这皇上与皇子阿哥们的脉案,除却太医院中的相关太医,旁人是不可以随意调阅的。 三阿哥这行为太奇怪,石心玉不得不深想几分。 听了石心玉的话,胤礽的面色也凝重了几分,莫非,老三当真要有大动作了? 见跟前两位主子想岔了,李元福连忙解释道:“主子,太子妃,事情不是您们想的那样的。” “三阿哥调阅的不是万岁爷现在这些阿哥们的脉案,是万岁爷早些年夭折的那些阿哥们的脉案。只不过,三阿哥为什么要调阅早年间夭折的阿哥们的脉案,奴才目前尚不得知,便是在太医院那里也打听不出来。毕竟这些脉案尘封已久,三阿哥既然要看,也不是不能看的,那太医便也没有多问,就将脉案送去三阿哥府上了。” 胤礽和石心玉听了这话,心中都有两个疑惑,两个人都不懂,三阿哥为什么要派人接近曾经服侍过仁孝皇后的旧人,再一个就是,三阿哥又为什么要调阅康熙早年间夭折的阿哥们的脉案呢? 胤礽想着,不由得眯了眼道:“爷不觉得,老三此举是为了同爷自证清白的意思。爷倒是觉得,他这样做,倒像是在调查什么陈年旧事似的。” 石心玉闻言,勾唇笑道:“爷若猜不出来,何不将三阿哥找来一问呢?爷若问他,料想三阿哥也不敢欺瞒爷的。上回爷去了话问他,三阿哥回的话不是挺好的么?依臣妾看,与其这样暗中盯着,猜来猜去的,还不如直接去问呢!” 胤礽也跟着点头表示赞同,笑道:“玉儿你这话在理,爷倒是懒得同他猜哑谜的,回头,爷就将三阿哥找来,直接问他一问!” 胤礽心中隐约也有猜想,三阿哥派人接触他皇额娘身边的旧人,又调阅了早年间夭折阿哥们的脉案,这摆明了就是在调查什么事情,而且还是同他皇额娘有关的事情,既是牵扯到了他皇额娘的事情,他自是要去问清楚的。 胤礽要问三阿哥此事,却也没将三阿哥叫到太子府来,也没有去三阿哥府上,为了避人耳目,他直接趁着办差之际,支开四阿哥,然后将他常去的酒楼整个儿包下,屏退闲杂人等,然后才派人将三阿哥请来,要与三阿哥在这个已成静室的酒楼之中,与三阿哥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 三阿哥还不知晓胤礽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见了胤礽行礼之后,便颇难为情的道:“二哥,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也知道我额娘做的不对,我会对二哥证明我对二哥的心意的,还请二哥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好让我对二哥自证清白!” 胤礽淡淡笑道:“我是一直在等你对我自证清白的,也确实打算给你一些时间让你去做这件事。但是从昨天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我突然又觉得,我还是应该见三弟你一面,好问清楚一些事情,否则的话,我真的没办法相信三弟你了。” 三阿哥闻言,忐忑看向胤礽道:“二哥想要问我什么?” 胤礽淡淡一笑:“我知道三弟昨日进宫去见荣妃娘娘去了。想必三弟是去问荣妃娘娘心意去了吧?因为我同三弟说的那件事,我确实觉得荣妃娘娘可能对我这个皇太子有一些敌意存在,三弟想要对我自证清白,那么,也确实该知道你们母子究竟是不是一条心的。如今,三弟应当已经问出结果来了。那么,我便想问问三弟,荣妃娘娘是有心要同我这个皇太子作对的,是吗?” “当然不是!”对于胤礽的这个话,三阿哥想都未想,直接矢口否认了。 他道,“二哥,我额娘绝对没有同二哥作对的意思!额娘身负协理六宫事务的重任,有些事情知道了,一时没有多想,就对着皇阿玛说了。我额娘她,她不是有心的。她事后已经后悔了的!” “哦,不是有心的……” 胤礽浅浅一笑,道,“三弟维护自己的亲额娘,不肯对我说实话,我不怪三弟。是我这个二哥问的问题不好。这样吧,咱们换个话题,先不说这个,我先问点别的吧!” 胤礽笑问道,“三弟昨日从宫中出来之后,就派人乔装,暗中接近曾经伺候过我皇额娘的旧人,还试图套话,事情未遂后放弃。之后,三弟又调阅了太医院存着的,早年间皇阿玛夭折的阿哥们的脉案,三弟这是想要调查什么?调查我的皇额娘吗?” “三弟口口声声同我说,你对我没有二心,还同我保证,荣妃娘娘没有同我作对的意思。可我看三弟的所作所为,却并非如此啊!三弟进宫去见过荣妃娘娘,方一出宫就派人去调查仁孝皇后,又调阅了早年夭折阿哥们的脉案,这是怀疑阿哥们的早年夭折与仁孝皇后有关吗?” “三弟是否是从荣妃娘娘处得到了什么信息,且已被荣妃娘娘所说服,要帮荣妃娘娘调查什么事情,而这件事又牵涉到我的皇额娘呢?” 胤礽眯着眼睛笑道,“三弟,我来大胆猜测一下,荣妃娘娘大约是因为某件事情与仁孝皇后不睦,又或者抓住了什么仁孝皇后的把柄,所以才会对我这个仁孝皇后所生的儿子生出迁怒之心,因此才会与我作对。而三弟呢,昨日进宫与荣妃娘娘一番深谈,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自己想要调查证实一番,但与此同时呢,也被荣妃娘娘说服,不再将我这个二哥当兄弟了,也打算同你的亲额娘一起,同我这个皇太子作对?” 三阿哥默默看向胤礽:“二哥原来一直都派人跟踪我的人?” 胤礽淡淡笑道:“我若不跟踪你的人,怎会知道你在我背后如此下黑手?若是如同前番那样,你也学你额娘将我算计了,那我岂不是又要吃亏了?” 胤礽冷然道,“三弟,是你先辜负了我的信任的。” 三阿哥闻言默然无语,他其实昨日派人惊动了伺候仁孝皇后的那些人后,就知道事情恐怕不好,只怕会因此而惊动索额图和皇太子,甚至会让胤礽得到消息。 所以,他及时撤回了人,便不打算再轻易派人去接近试探仁孝皇后的人了,这才从太医院将阿哥们的脉案给调阅出来了,他想从这条路开始调查。 可结果却都是一样的,胤礽一直派人盯着他,他纵然再小心,这一举一动还是在胤礽的眼中,根本无所遁形。 更让三阿哥心惊的是,胤礽只是知道了他做的这两件事情,就猜测到了事情的大半内情,不得不说,胤礽的心思还是很敏锐的啊。 三阿哥心头涩然,却不肯承认自己在对胤礽下黑手,他默默看着胤礽道:“二哥,臣弟没有想要害二哥的意思。” “没有?”胤礽挑眉道,“既然没有,那你就说说,为何要派人调查这些事情,你们母子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三阿哥默然不语,这事儿说出来太大,他拿不准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只能闭紧嘴巴不说,企图用沉默来抵抗。 但胤礽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的。 见他不说,胤礽笑了两声,站起来就往外走:“罢了罢了,我问不出来,自有人能问出来!” “你若不肯说,那就同我去见皇阿玛吧!我将事情禀明皇阿玛,叫皇阿玛来问你同你额娘,到了皇阿玛跟前,看你还能隐瞒到几时!” 第69章 胤礽要带三阿哥去见康熙, 三阿哥自然是不肯去的。 这事儿要是闹到康熙处, 那还得了?不管查出来结果如何,仁孝皇后是否做了这些事, 以康熙对仁孝皇后的感情,三阿哥和荣妃肯定全完了, 他二人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三阿哥生怕会被胤礽强行带到康熙处,迫于无奈, 他只好松口,愿意将全部事情告知胤礽,只求胤礽不要将此事闹到康熙那处去。 胤礽原本就是用这话来吓唬三阿哥的,如今见三阿哥肯说了,便在重新坐下后笑道:“只要老三你肯同我说,那就是咱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我自然是不会去告诉皇阿玛的!你只要肯说就好, 只要你说出究竟是为了何事,我替你处理便是!” 三阿哥知道躲不过去, 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将荣妃告诉他的事情同胤礽讲了, 也说明了他为什么要去找仁孝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套话以及调阅太医院早年间夭折的阿哥们的脉案查看。 三阿哥因为心虚, 也因为这事牵涉到仁孝皇后,还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额娘的猜测尚未查实,所以他在说的时候, 都不敢看胤礽的眼睛, 都是移开了视线望着别处, 才将事情完整说明的。 “二哥,我额娘的这些话没有证据,全凭她的猜测,我是不愿意相信她的,但我是想着,我想要替她将此事查清楚,证明仁孝皇后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陷害她的那几个小阿哥,如此一来,我也能解开额娘的心结,然后,等额娘心安后,我便能同二哥你自证我的清白忠诚之心了。” 事情内情对胤礽的冲击还是有些大的,不过,因他之前心中已有猜想,倒也不至于不能接受,只不过缓了片刻,胤礽的神色也就恢复如常了。 听罢三阿哥所言,胤礽似笑非笑道:“老三,这事儿要是你私下真查出来是我皇额娘所为,你们母子是不是就打算联手对付我,然后,你也不要与我这个皇太子站在一处,也不打算同我自证清白了,是不是啊?” 三阿哥忙道:“二哥,我没有这样说,我是说——” “好了好了,你不必说了,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当真,” 胤礽笑着摆了摆手,打算了三阿哥急于解释的话,又正色道,“老三,我皇额娘虽然去了二十多年了,但她的品性为人,皇阿玛是直到现在都还赞不绝口的,我虽没有与我皇额娘正面接触过,但我绝不认为我皇额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既然荣妃娘娘如此猜测我皇额娘,我自然是要给荣妃娘娘一个交代的,也应当为我皇额娘证明清白。” “所以这件事,老三你就不要去查了,交给我来查吧。很多事情你查起来不方便,还是我这个皇太子查起来比较方便,你放心,等事情查出眉目来后,我肯定会派人告诉你的,如若真的查出这件事有我皇额娘的手笔,我也不会瞒着你,真相永远都是真相,我既然决心去查,便不会有所包庇。只是,我来调查的这件事,老三你不要再去告诉荣妃娘娘了,在她那里,你就先瞒着比较好,等事情有了进展,你再去说结果便是,也不必说是我在查了。” “至于你我兄弟之间的事情,就等这件事查出来之后,再行定夺吧!” “老三,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三阿哥点头:“臣弟明白,臣弟听二哥的。” 胤礽将事情问清,又将事情包揽到自己身上后,同三阿哥达成一致后,便让三阿哥先走了。 倒是胤礽,在酒楼雅间静室中沉吟了一会儿,想好对策之后,又将李元福叫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将事情交给李元福和手底下的人去办后,胤礽也就悄然离开了酒楼。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只等着调查结果了。 石心玉对于三阿哥究竟在私底下忙些什么事情也是蛮关注的。 胤礽夜间归府后,来烟南园用晚膳,石心玉还特意问起了此事。 胤礽也没有瞒她,将今日问三阿哥所得来的消息都同石心玉说了:“如今这事已不叫三阿哥查了,爷亲自接过来调查。爷已经吩咐了李元福,派可靠的人去调查皇额娘身边时候的那几个奴才,还有早年间夭折的阿哥们的脉案,爷也从老三那里拿过来了。只是,这脉案不知当年是否被人篡改过,找太医院的太医查看估摸是没用的,还得从玉儿你这里借宁嬷嬷一用,让她看看这些脉案是否有什么问题。若有问题,之后爷再派人去找当年经手的太医问话。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但太医应该还活在世上,问出实话,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胤礽说要借用宁嬷嬷,石心玉笑着就应了,大大方方的说若胤礽要用便只管叫李元福来带宁嬷嬷去便是了,于这事上,她能够帮忙的话,那自然是极好的了。 言罢,石心玉又笑道:“说起来,臣妾觉得,这荣妃娘娘真是颇为能忍的,而且还十分的谨慎呢。她暗中调查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叫人察觉,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风声来让人知道,便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瞒着,这份心性,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啊。” 胤礽点头,笑道:“若不是荣妃困于深宫,有些事情查起来不方便,再加上她没有证据,所以不能让人知道她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只怕这些年过去,她早已查清此事了,又哪至于到了现在还没有个结果呢?” “爷是实在不愿意这件事情不清不楚的,为了还皇额娘一个清白,让三阿哥同爷之间再无嫌隙,爷是定要接手调查清楚这件事不可的。若说解开荣妃数年心结,那倒是其次的了。” “更何况,爷是皇太子,要彻查这件事,比三阿哥和荣妃都要容易许多,也方便许多。” 石心玉抿唇道:“爷,其实臣妾并不觉得这件事同皇额娘有关。若是当真与皇额娘有关,荣妃娘娘查了这么多年,又怎会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查出来呢?会不会是荣妃娘娘的猜测有误,这件事情其实根本跟皇额娘没有任何关系,那个所谓的庶妃张氏背后的人,会不会另有其人呢?” 如果荣妃的猜测方向出现了失误,那么这二十年来,她什么都查不到,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这二十年来,荣妃只想着去找仁孝皇后的证据,完全不理会旁人,如果仁孝皇后没有做过此事,做过此事的另有其人,荣妃自然是没有任何进展的了,等于是白用工夫了。 想到这儿,石心玉心中一动,忽而想到一种可能,便又望着胤礽道,“爷,荣妃娘娘说,她觉得早夭的小阿哥小格格都是被人害死的,还说有此等能力做到此事的人定是后宫中位高权重之人,这话是没错的。但是,皇阿玛当年的后宫之中,这位高权重之人也并不仅仅只有皇额娘一人啊,据臣妾所知,当时同皇额娘一同入宫的孝昭皇后,就已经是贵妃之尊了,便是这位孝昭皇后做下此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再者,荣妃娘娘之所以猜测此事为皇额娘所为,只是因为早年间,荣妃娘娘与皇额娘之间不睦,有过争宠的嫌疑,荣妃娘娘这才觉得皇额娘容不下她,想要害了她的小阿哥,这是先入为主的印象与偏见,并没有什么事实依据的。臣妾觉得不可信。且荣妃娘娘如此猜想,又如此怨恨皇额娘,又怎么能说不是幕后之人精心策划的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能布下此局的人,只怕比臣妾所想的能力还要大了许多。” “毕竟,皇额娘的头一个小阿哥,也是因病而早夭的,如若早夭的阿哥们都有问题的话,臣妾觉得,爷还是要仔细查一查的,包括曾经伺候过孝昭皇后的奴才们,爷也应当查问一下。” 石心玉这话倒是给胤礽提供了一个新思路,胤礽顺着石心玉的思路仔细想了一下,倒是觉得她的猜测也是极有可能的。 “当初皇额娘被定为皇后之前,同皇额娘竞争皇后人选的,便有孝昭皇后。只是因为孝昭皇后是鳌拜的义女,再加上遏必隆与鳌拜的关系,遏必隆无法助皇阿玛除掉鳌拜,而皇阿玛也不愿让鳌拜一党做大,所以才选了皇额娘做皇后,如此一来,孝昭皇后同皇额娘之间,关系必然也是不好的。本来以孝昭皇后的出身,她也是可以做皇后的,可却不得不屈居于皇额娘之下,她的心中又岂能不恨呢?” “如此想来,正如玉儿你所说的那样,孝昭皇后的身边人,也是应该查问一番的。” 胤礽说到这里,便将李元福叫进来,当着石心玉的面,又吩咐了李元福一番,让他派人找个由头去查问孝昭皇后的身边人。 等李元福领命走后,石心玉才略有几分担心的问胤礽道:“爷如此大张旗鼓的派人查问,若是叫钮祜禄一族的人得知风声,传到了皇阿玛耳中,那该怎么办呢?这事若无结果,皇阿玛会否觉得爷是故意找茬呢?” 胤礽笑道:“不必担心。为免打草惊蛇,爷不会叫手底下的人去查问孝昭皇后身边的人的。” “遏必隆的三子法喀是爷的姨父,皇额娘的妹妹嫁了法喀做继妻,这个法喀同孝昭皇后是一母所生的姐弟,只不过,爷听说他同皇额娘的妹妹感情还不错,因为孝昭皇后早逝,同孝昭皇后的关系比较淡,这事儿爷的人不便去查问,让法喀去问曾经在他姐姐身边伺候的人最为合适,爷的人只要跟着就好。” 石心玉听了这话,才晓得这其中竟还有这样的姻亲关系,如此也就知道了这件事胤礽早已胸有成竹,也自有安排,她便就不再同胤礽多言了。 如今已经是秋末时节了,京城的冬天总是要比别处来得早些。 不只宫中,便是各个王府阿哥府中,还有太子府中,都已是吃上了锅子的。 今日这顿晚膳,石心玉就特意为胤礽准备了热腾腾的锅子,因她和胤礽两个口味不同,还而已准备了清汤和辣汤的锅子以备取用。 胤礽的上火早就好了,如今又正是贴秋膘好过冬的时候,胤礽觉得辣汤锅子十分合口味,再加上石心玉预备的各种肉类更是鲜嫩可口,放在辣汤里涮一涮简直好吃到爆,胤礽放开了肚皮猛吃,倒比平时吃的饭量还要多些。 见胤礽吃的香甜欢畅,石心玉心里一高兴,也就跟着吃多了些,等到两个人终于停筷的时候,都才发觉实在是撑得狠了,必须得起身走走才能消食,否则的话,今夜肯定是睡不安稳的了。 石心玉便同胤礽提议:“爷,不如臣妾陪爷到园子里走一走?” 烟南园里就有个小花园,消食遛弯的话,那肯定是足够了的。 胤礽笑着点了头,又亲自去取了披风来,先给石心玉系上,石心玉瞧了瞧自己,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臣妾胖了好多啊。都有小肚子了。” 自从搬来太子府,她的作息和饮食比在无逸斋的时候还要规律许多,再加上身心愉快,夫妻生活规律和谐,完全是一点儿操心的事儿都没有,于是,她就这样慢慢的长胖了。 她原本是偏瘦弱的身材,如今长胖了倒是好事,宁嬷嬷也同她说了,既然正在备孕期,那么长胖些,也更容易有孕,所以,石心玉才不曾控制什么,任由自己发胖了,反正每天的运动量只要保证了,也不至于会胖到哪里去。 可今夜确实是吃多了,她方才低头一瞧,小肚子撑得衣裳都鼓起来了,圆圆滚滚的,实在是胖了好些,她今儿照镜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就连下巴好似都圆润了不少。 石心玉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心里有点惆怅有点担忧,冬天马上要来了,冬天又吃的多,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变成一个小胖子的吧? 想到这儿,石心玉又去瞧胤礽,眨眨眼问他道:“爷,臣妾长胖了,再这样吃下去,臣妾就变成一个小胖子了,到了那时候,爷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臣妾不?” 胤礽自然也看见石心玉的小肚子了,他还伸手摸了摸,听见石心玉这几句话,不由失笑道:“哪里就成了个小胖子了?爷怎么没瞧出来啊?” “你这样挺好的,爷喜欢着呢,从前那样还是太瘦了些,现在这样才好看呢!” 言罢,又去亲亲石心玉的额头,低笑道,“再说了,玉儿你就算变成一个小胖子,那也是个漂亮的小胖子,爷怎么会不喜欢呢?” 胤礽这句是实话。 自从石心玉长胖了些后,胤礽发现自个儿越发喜欢同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运动了,而且尤其喜欢某几个十分深入和令人舒爽的姿势,先前顾及着这人太瘦,某些时候还不好太过放肆,如今这人身上一手抓过去便是满手拿捏不住细腻柔滑,几乎让他品尝到了销/魂/蚀/骨的快乐,他便更加放肆起来。 有了这不可描述的快乐相伴,他又怎会嫌弃石心玉长胖呢?他是巴不得她的某些地方再胖些啊! 石心玉果然被哄的高兴了,她眨眨眼,眸光亮亮的也去亲了亲胤礽的脸颊,却被胤礽捉住一通深吻,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时,胤礽才放过了她。 在胤礽怀里喘息片刻,气息和缓后,石心玉才抱着胤礽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笑道:“爷,宁嬷嬷同臣妾说,臣妾胖些好受孕,如今臣妾这个样子就极好了,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就有好消息能传来了呢!” 自从身体调养好了之后,她和胤礽于这事上都是十分勤奋且努力的。 只是若当真怀上了,也还需要一个多月之后才能确定,石心玉自己总有种预感是差不多了,但日子还没到,纵然是宁嬷嬷,这脉象也是查不出来的,只能再等些时候再看。 只是她最近觉得自己吃的多,又嗜睡得很,去问宁嬷嬷,宁嬷嬷说估摸有五成的可能,她自己倒觉得是八成,所以主仆两个决定过半个月再把脉看看。 她本来是不打算把这事儿告诉胤礽的,就怕又无端给了他希望结果却不是,可如今两个人说着话,她心里一高兴,就忍不住说出来了,说完之后,又连忙补救。 她这个样子,倒是惹得胤礽哈哈大笑起来。 胤礽说他不着急,便是没有也没关系,但若是真有他就更高兴了。 胤礽体贴温暖而又温柔的眼神和话语,让石心玉深切的意识到,胤礽也同她一样,是十分期待着一个新生命在她的腹中成形的。 胤礽给石心玉系好了披风,又去取了自己的披风系上。 如今已是秋末冬初了,夜里风大,便是要出门消食遛弯,那也得把自己裹得暖暖和和的才行。 两个人都把自己浑身裹得密不透风了之后,胤礽才牵着石心玉的手出了门,出门之后,胤礽又体贴将石心玉披风上的风帽替她戴起来,然后将人揽在怀中,两个人再一同去散步。 胤礽同石心玉闲话家常,问她最近在府里忙些什么。 石心玉道:“快要入冬了,府里上下都该换装了,主子们也要多添几套衣裳了,臣妾最近就张罗着这个呢。算上几个园子的主子奴才一堆人,还是需要忙一段时间的呢。不过这事儿,臣妾也不过吩咐下去就好了,倒不会累着。再有便是快要过除夕到年节下了,臣妾还要预备年礼,如今咱们已经从宫里搬出来了,今时不同往日,就不能只依着从前的例子去做了,不论是皇阿玛那里,还是嫔妃们那里,还有外头与爷有亲的阿哥们大臣们,这年礼都是马虎不得的,臣妾这几日都在斟酌礼单和礼物呢!” 胤礽一直含笑听着,时不时说两句话,给石心玉出个主意,喁喁细语散在夜风之中,倒是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气氛出来了。 说完了太子府的家常事,石心玉倒是还有一件事要同胤礽说。 “爷,今日清平园那位派人来找臣妾了。” 胤礽眉峰一挑:“她?她又想做什么?” 小李佳氏安静了这么久了,现在,就按捺不住了吗? 石心玉道:“爷,她是派人来认错的。她在宫里的时候就想认错了,可奴才们不帮她传话,她在宫里也见不到人,想认错也没有机会,只能老老实实的待着。后来搬到了太子府,好不容易才求得了一个看守丫鬟的同情,给了人家许多首饰,换得这个丫鬟来臣妾这里替她传话,臣妾这才知道,她原是有认错之心的。” 胤礽冷哼一声:“李元福调/教出来的好奴才,竟然还敢收受贿赂替闭门思过的人传递消息了!回头,爷非惩治他一番不可!” 石心玉劝道:“爷别生气,这个奴才臣妾已经让内务府的人领走了,这样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咱们太子府是不敢用的。臣妾也严命了府中管家,将府里的奴才都要筛选一遍,万不能再出这样的了。” “至于李元福,爷也别怪他。这个奴才本不是他调/教出来的,是太子府落成之后,直接从内务府调拨过来的。要说没调/教好,那也是内务府没有调/教好罢了。” 胤礽听了这话,方才不再提前言了,只挑眉问石心玉道:“这么说,你是去见过小李佳氏了?” 石心玉点头道:“臣妾是见过小李佳氏了。臣妾原本是想让她来烟南园的,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妥,臣妾还是去了她的清平园去见她了。” 胤礽闻言没吭声,石心玉就只好继续往下说了,“臣妾见到了小李佳氏,她比原先瘦了些,精神倒还好,可见她也不曾苛待了自己,虽是禁足闭门思过,但饮食起居还是一切照旧的。小李佳氏见了臣妾,就跪在臣妾面前哭诉认错,说她知错了,日后绝不敢再有此等争宠之心,一定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还求臣妾将两个小格格接回来给她继续养着,说她日后一定好好带孩子,绝不再给爷和臣妾添乱。” 第70章 胤礽眉峰一挑:“你答应她了?” “还没有, ”石心玉摇头道, “臣妾没有答应小李佳氏, 只是让她安心待在清平园中思过, 没有给她准话。” “小李佳氏当初是爷亲自处置的, 臣妾的意思, 她的事情,臣妾还要再同爷商量, 臣妾不能擅自就这么放了她。” 胤礽淡淡一笑,望着石心玉轻轻勾唇道:“玉儿,说说你的想法。” 石心玉遂道:“臣妾是想,小李佳氏禁足了这么久,已经足够了, 她是侧福晋, 不能总这么闭门禁足的。臣妾想给她一次机会,将两个小格格送还给她, 这林氏终究不是小格格的亲额娘, 两个小格格几个月见不到小李佳氏,情绪已经有些不稳定了,纵然性子乖巧, 可这些时日也时常哭闹,林氏也拿小格格们没有办法了,再这样下去, 臣妾怕小格格们会因此生病。” 胤礽淡笑道:“你是舍不得两个小格格受苦, 才想要解了小李佳氏禁足的?” 石心玉点头, 直言不讳的说了是。 她前几日抽空去过林氏的安平园,她是特意去看那两个小格格的,两个格格都还很小,与亲生母亲分别日久,又怎么能不想念呢?纵然林氏将两个格格照顾的很好,两个小格格的精神还是不大好,恹恹的,不如在无逸斋时活泼。 大格格略大些,大约林氏教过,见了她也不敢说什么,小格格还不大懂事,见了人也只是哭,再不然就是要额娘,石心玉瞧了倒觉得心酸。 是以,看在这两个孩子的份上,石心玉便觉不忍,她是舍不得见这两个孩子受苦,所以才想要解了小李佳氏的禁足,让两个小格格回小李佳氏的身边去。 胤礽淡笑又问道:“那若是小李佳氏再不安分呢?玉儿,你打算怎么办?” 石心玉笑道:“这个臣妾想过了,臣妾现今已有法子能制住小李佳氏了,况且,她怕再度失了孩子,必不会再乱来的。再说了,臣妾也会派人盯着清平园的,不会再让小李佳氏闹出什么事情来了。而且,不是还有爷么?臣妾相信,爷会护着臣妾的!” 胤礽勾唇一笑,低头亲亲石心玉的额头,笑道:“是,爷会护着你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爷随你。” 如今已出了毓庆宫了,胤礽的眼光也不必被迫拘于那狭/窄的后院之中,他的目光已然放得很长远了,如今的太子府,他都能放心交给石心玉打理,小李佳氏这件事,他没有意见,只要石心玉觉得好,那就是可行。 反正不过是府上一个侧福晋罢了,便是再不知死活的作妖,还能翻天不成么? 就像石心玉所说的那样,纵然有事,以他如今的能力,他自能护她周全。 石心玉抿唇笑了笑,又道:“除此之外,臣妾还有一件事要同爷说。” 胤礽勾唇:“说吧。” 石心玉道:“臣妾想着,爷每隔几日都固定去几位侧福晋和格格那里坐一坐,说说话,终究还是有些不够的。臣妾喜欢同爷在一起,臣妾也不能将爷的宠爱分给她们,更不会强迫爷去同她们在一起,短期可能有小李佳氏的例子在前头,众人还都能安分些,但若长此以往,就怕众人的心思活络了,会闹出层出不穷的故事来难以收拾。所以臣妾就在想,不如每隔两三个月,众人若都安于本分,便可以见见自个儿的家人。当然了,也不是出去相见,便是将人请到太子府来相见。若是不安分了,那便不许她们再见家人了。爷以为如何呢?” “若爷应了,臣妾明日就将此事同众人说了,等翻过年后,便可以着手安排此事了。” 胤礽听了便是笑,笑过之后,才道:“你这个法子极好,爷准了。” 原本这些跟着他这个皇太子的人,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见自己的家人了的,都得跟着他住在毓庆宫中,老死宫中,可如今不一样了,如今搬出毓庆宫入了太子府,再无宫规束缚,太子府中事皆由他和石心玉做主,每隔几个月让侧福晋们见一见家里人,这一点还是可以在暗中做到的。 胤礽不在意这个,由着石心玉做主,自然也由着她用此法控制后宅女人们的心。 两个人在秋风飒飒中闲话家常,倒也围着烟南园里的小花园转了一两圈了,两个人裹得严实,秋风虽冷,但两个人消食遛弯下来,竟还出了一身的汗,觉得身上清爽了许多。 于是,两个人又相携回了烟南园中,各自准备洗漱就寝了。 当夜,胤礽压在石心玉身上时,动作十分之温柔,好几次竟都是浅尝辄止,便是深入进去,也不像从前那般横冲直撞,非要弄得石心玉招架不住了才肯罢休。 胤礽这回真是耐心且温柔,便是原先最爱用的几个姿势都不用了,只用些最寻常的姿势,那种呵护石心玉如珍宝般的模样和动作,倒是让石心玉感动不已,且觉得今夜的胤礽所带给她的快乐,当真是与往日不同,别有一番销/魂滋味。 一时云收雨散,石心玉躺在胤礽怀里喘息,等到心神皆稳定下来之后,石心玉才红着脸在胤礽怀中小声问他今夜为何这样温柔。 胤礽闻言轻笑,伸手摸进锦被之中,将温热的手掌轻轻放在石心玉的小肚子上,然后,在上头轻轻揉了几下,才凑近在石心玉的耳边轻声笑道:“爷不敢太过莽撞,怕玉儿你已有身孕……” “何况,方才这样也很好,这慢也有慢的妙处,玉儿,你说是吧?” 石心玉没吭声,只将发热的脸颊藏在胤礽怀中,伸手抱住了胤礽,这动作换来胤礽的大笑声,过后没多久,石心玉就感觉到胤礽亲亲她的额头,然后在她耳边柔声让她安睡。 石心玉也是累极了,勉强坚持到清理身体之后,就直接睡着了。 自此一夜酣睡。 翌日她晨起后已是日上三竿时分了,胤礽早已出门办差去了,她是太子妃,府里她最大,起得晚也没什么。 石心玉自从有预感自个儿貌似怀孕了之后,便一直顺着自己的心意过活,自己身体嗜吃嗜睡通通满足,如此一来,自然心情也越发舒畅了。 这会儿石心玉用了早膳之后,休息好了之后才慢悠悠的起身,往小李佳氏所在的清平园去了。 小李佳氏对于她的到来是抱了极大希望的,毕竟上次石心玉并没有给她留个准话。小李佳氏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如今见石心玉来了,给石心玉行礼之后也不敢起来,就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石心玉。 石心玉淡淡一笑,让小李佳氏起来,坐着说话,然后,她也不吊小李佳氏的胃口,直接就对着小李佳氏道:“妹妹诚心认错,我也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两个小格格这会儿正在林氏那里照顾着,我已经吩咐过小格格的奶娘,也告诉过林氏了,等小格格用了午膳之后,就将她们送回你这里,日后,便还由你这个亲额娘照顾她们。” 小李佳氏一听这话,心情激动之下,又跪下给石心玉行礼谢恩,眼圈红红的还哭了:“太子妃宽仁。臣妾日后绝不敢再起与太子妃争宠之心!臣妾日后一定带着两个小格格安安分分的在清平园好好过日子!” 闭门思过一罚几个月,小李佳氏实在是被关怕了,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什么都不敢争,也什么都不敢要了,只要石心玉能将两个小格格带回她的身边来,她就已然心满意足了,又怎么敢再奢求其他呢? 面对着小李佳氏激动的表忠心,石心玉的神情仍旧是淡淡的,显然并不为之所动。 等小李佳氏冷静下来之后,石心玉才又淡声开了口。 “与妹妹接触几次,妹妹如今也该知道我的性子了,当着明人咱们不说暗话,我给了妹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妹妹若是不知好歹再如同前番那样不安分,这后果,自是要比前番的后果更加不堪了。” 石心玉道,“但凡只要我察觉到妹妹有一丁点儿不安分的苗头,我便会将妹妹故意将两个小格格弄得体弱多病用来争宠的事儿告诉太子爷,若太子爷知晓妹妹有此等作为,想来到了那时,是定难容妹妹在这太子府继续待下去了吧?” 小李佳氏闻言,陡然瞪大了眼睛,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妥,连忙又恢复成自己方才的模样,还极力在石心玉面前否认道:“太子妃说的这是哪里话?臣妾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呢?虎毒还不食子呢!臣妾是绝不会为了争宠而故意伤害两个小格格的呀!” 小李佳氏纵然还有些心慌,却也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承认,也笃定石心玉没有证据,这种事情,她就不能承认,只有抵死不认,她才能有活路啊。 只是慌乱之中,小李佳氏一时也想不到究竟是何处出现了问题,竟让石心玉知道了这等隐秘之事,明明这件事只有她自己和她的贴身丫鬟芳菲才知道的啊。 石心玉将小李佳氏的反应尽收眼底,这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只是她今日在小李佳氏面前说起此事,意在警告威胁,而非是真的要将小李佳氏如何,所以见小李佳氏如此,石心玉也不过淡淡一笑罢了。 “这样的事情妹妹是否有做过,妹妹自己心知肚明。但我还是要奉劝妹妹一句话,妹妹别以为你这事情做得隐秘,就不会有人察觉,更不会有证据落在我这里。但凡我只要想查,总是能找出证据来的,更何况,如今我这手里,就握有妹妹的把柄和证据。” 石心玉淡笑道,“不过,妹妹不用紧张,妹妹只要安分守己,我是不会将这些证据交给太子爷的。” 她顿了顿,才又浅笑道,“妹妹,太子爷不是个傻子,我也不是个傻子,所以,妹妹别以为妹妹的这些手段,太子爷就真的不知道了。我未同太子爷大婚之前,太子爷身边多是妹妹服侍的,掌家之权,太子爷也是交给妹妹的,可妹妹应该知道,太子爷虽将掌家之权交给了妹妹,但这眼睛是时刻盯着后院的。太子爷眼明心亮,后院里有什么争宠的手段,你用什么手段争宠,又压制了沉熙园和安平园的那两位,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而太子爷为何容忍你呢?这个也很简单,因为太子爷根本不在意你的争宠手段,因为不在意,所以就算知道你为了争宠而日渐将自己弄得病弱,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可是妹妹,太子爷不在意你,却不代表他不在意两个小格格,你想想,他若是知道你居然还敢对小格格下手,你想,他会如何对待你呢?” 石心玉昨日同胤礽说她有能制住小李佳氏的法子,说的就是这个。 宁嬷嬷在小李佳氏处和林氏处照顾了两个小格格那么久,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宁嬷嬷不但发现了小李佳氏故意将自己弄得病弱来争宠的证据,也发现了小李佳氏将两个小格格的身体故意弄得病弱来争宠的证据。 在宁嬷嬷第一时间将事情同石心玉说了,并且将证据一并交给石心玉后,石心玉拿着东西就想到了这个牵制小李佳氏的好办法。 她原本也是以为胤礽不晓得石心玉的这些争宠手段的,但她偶然同胤礽谈起小李佳氏时,胤礽的只言片语和对小李佳氏毫不在意的态度,包括胤礽之前对小李佳氏的处置,都让石心玉越来越确定一点。 那就是小李佳氏并非是胤礽身边得宠的侧福晋,胤礽不在意她,所以也不在意她是否将自己弄得病弱来争宠,而且,胤礽百分百知道小李佳氏的这些手段,只是因为不在意,所以懒得去管而已。 但小李佳氏对自己的小格格下手,胤礽就肯定不知道了的。 否则的话,胤礽绝容忍不了小李佳氏继续照顾两个小格格了。 关于这一点,其实从两个小格格不跟着小李佳氏后,身体和精神都逐渐变好了起来,就可以看出来的。 原本,石心玉是应当将这件事情告诉胤礽的,但她想了想,终究还是觉得两个小格格年纪太小了,还离不得自己的额娘,若就此交给林氏来照顾,终究还是可怜了些,所以,石心玉决定再给小李佳氏一次机会,让小李佳氏继续照顾两个小格格的同时,并将此事在小李佳氏面前说破,也算是给她再戴上一个紧箍咒,让小李佳氏不敢再乱来了。 其实说起来,石心玉于这件事情,也算是有所预感了,在最初还在毓庆宫的时候,石心玉就曾在带着宁嬷嬷去给小格格诊病的时候旁敲侧击的警告过小李佳氏,让她不要拿小格格的身体做文章,如今再行将此事点破,小李佳氏知道此事于争宠已然无用了,那么,应该也不会再拿小格格的身体来如何了,这对于小格格接下来的生活,也是多了一重保障了。 石心玉一番话,说的小李佳氏冷汗涔涔,身上几层衣裳都汗湿透了。 小李佳氏再也不敢诡辩,只能跪在那里对着石心玉磕头,甚至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就怕石心玉一个不高兴,将来会将她的事情告诉给太子爷,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就真的完了。 看着在她面前俯首帖耳,乖巧的如同一只兔子的小李佳氏,石心玉淡淡一笑,让小李佳氏的丫鬟将小李佳氏扶起来,待小李佳氏重新坐好之后,石心玉便冲着她和善一笑。 “妹妹若从此能安分些,自有一桩好事等着妹妹的。太子爷已经允准了,说府里侧福晋和格格们若都能安分守己表现良好的过,等过了年节之后,会在明年开春后找个好日子,请妹妹们的额娘来相见,叙一叙至亲骨肉之情。想必,妹妹进宫几年了,还不曾见过家人吧?只要妹妹安分守己,我可以保证,明年开春后,妹妹自能如愿以偿的。” 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情,石心玉还是擅长的。她只要瞧瞧小李佳氏溢满死寂恐惧的眼中忽而又迸发出热切希望的光亮,她就知道,这一招,对后院所有女人们,那都是百分百管用的。 这是恩典,也是赏赐,更是希望。 小李佳氏在大喜大悲大喜之后,精神上还是有些支撑不住,终究伏地涕泪横流,不住对着石心玉磕头谢恩。 石心玉话既已说完,也懒得再看小李佳氏如此作态了,便吩咐小李佳氏好好将养身子,然后便带着人出了清平园,回自己的烟南园去了。 及至午膳之后,杜嬷嬷来回话,说已将两个小格格送往清平园去了,小李佳氏见到两个小格格后抱着小格格大哭一场,小格格见到了亲额娘也是大哭,后来就被奶娘们劝住了,现下,小李佳氏已同小格格们一起午睡了。 石心玉正倚在美人榻上看书,听见杜嬷嬷的回话,将手中书册掩下,淡笑着问道:“林氏如何?可有不满的神色?” 杜嬷嬷道:“回主子,林侧福晋没有不满神色,就是与小格格相处这么久了,小格格乍然离开,林侧福晋有些舍不得罢了,小格格走时,林侧福晋似是想哭,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石心玉点头,又问道:“我让嬷嬷带至各处的话,嬷嬷传到了么?” 杜嬷嬷点头道:“主子放心。奴才已将主子的话都带至各处了。格格们知道之后都很欢喜。林侧福晋知道之后也很欢喜,就为了这个,林侧福晋后来都不怎么伤心了呢。至于大李佳侧福晋那儿,自然也是欢喜万分的。” 石心玉笑道:“是啊,只要安分守己就能见到亲人,她们又怎会不欢喜呢?既然分不到太子爷的宠爱,那就让她们有点别的盼头,这也挺好的。最重要的,是太子府中大家各自相安无事,这样就够了。” 说到这里,石心玉又轻轻叹道,“只可惜我的阿玛额娘,还有哥哥们都远在江南,只怕就是日日安分守己,也是见不到了的。若是再见,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呢!” 也不知怎么的,石心玉最近总爱想家,情绪多少有些泛滥,不但想石文炳和他他拉氏,还很想念她的几个哥哥,只可惜家人远在江南,不能随意进京,便是想见,也是见不到的。 杜嬷嬷怕石心玉想多了伤心又伤身,且她是贴身伺候石心玉的人,又从宁嬷嬷处得知了石心玉如今的身体状况,在跟前伺候的人如今都小心着呢,就等着到了日子看石心玉是否真的有孕了。 所以这会儿,杜嬷嬷便将石心玉的多愁善感归为是因为有孕了情绪不稳定才会如此的,心里是既高兴又心酸,但又不能让石心玉这样下去,少不得是要拿话来劝石心玉的。 “主子别伤心,明年等万岁爷召老爷进京述职的时候,主子再请太子爷将老爷请到太子府来,主子不就能见到了么?主子也别太着急了,迟早是能见到的,又怎么会是不知何年何月呢?” 杜嬷嬷这话起了作用,石心玉想了想,倒也觉得杜嬷嬷的话在理,便当真不伤心了,便挥挥手示意杜嬷嬷去歇着,她这里不需人伺候,不过是看书看的困意来了之后,她也就睡了便是。 京城入冬后渐渐冷了,寒风凛冽肆虐,可因为新年将至,京城里各处还是能看到一片除旧迎新的欢庆景象的。 只是此时的朝堂之中暗流涌上明面来,在康熙的扶持之下,大阿哥一党越发凌驾于太子之上,太子被压制,而朝中大臣俱都风传,康熙要给大阿哥封王了。 汤斌的离世,并未给康熙带来丝毫的震动,或者说,康熙根本就不在意一个工部尚书的离世,汤斌之死,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而康熙,也是真的在考虑要给大阿哥封王爵了。 第71章 康熙想要给大阿哥封王爵, 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要继续抬举大阿哥,让大阿哥的身份上提高一些,便与在朝堂之上继续牵制皇太子的势力。 而另一部分原因, 则是因为十二月时, 噶尔丹率兵6000人,沿克鲁伦河而下, 至河源处屯聚,于巴彦乌兰肆掠牲畜。 也就是说, 噶尔丹在乌兰木通之战后又死灰复燃, 休养生息之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再度作乱进犯大清了。 噶尔丹是康熙的一块心病, 不除掉噶尔丹康熙心里又憋屈又难受,所以这一次, 他决定再度亲征噶尔丹, 发誓要将噶尔丹除掉,还大清以安宁。 大阿哥的性子虽然莽撞,但是打仗却是很擅长的,且是一名悍将。这次康熙亲征噶尔丹, 已决意了要带着大阿哥一块儿去, 而且,他还要令大阿哥领御营前锋营, 并且参赞军机。 既然委以重任, 那么自然是要给大阿哥更加贵重的身份的。 所以康熙就决定, 在正月过完, 于大军开拔之前,就给大阿哥封王。 康熙既然有了这个决定,那么对于朝堂上关于此事的风言风语也就没有理会,他如此作为,也是希望借这些风言风语给胤礽还有索额图提个醒儿,想着有了这些风传,那么到时候圣旨出来后,胤礽也不至于会太过惊讶。 说起来,康熙对于胤礽这两个月的表现还是十分满意的。 自他在太子府与胤礽交谈过之后,胤礽再没有在明面上与索额图有过什么来往,至于私下有没有康熙不知道,但明面上没有,就已经让康熙很高兴的。 胤礽安安静静的办差,做出了一个他想要皇太子做出的姿态,康熙想,这就很好了。 接下来,只要再将大阿哥封王,与胤礽这个皇太子之间有个相互牵制之后,康熙就可以放心了。 只是,这样的势力平衡乃是康熙所乐见的,却并不是索额图所乐见的。 索额图在听到朝中越传越厉害的大阿哥即将封王的风声后,他就知道,他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是到了。 若无端争权,则会让康熙产生危机感,对胤礽不利;而在此时争权,索额图知道,这只会让康熙觉得这是一种高压之后的反弹,不会对胤礽产生太过不利的影响,何况,此事他早就同胤礽说清了,他一力承担,而胤礽根本不必参与进来。 在做出决定后,索额图便秘密将之前已然拉拢到皇太子阵营的沙穆哈给请到了索府。 沙穆哈见到索额图后,当即行礼问安,然后便恭敬问道:“索相请下官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索额图道:“正月初一时,皇上会领着皇太子、太子妃,还有文武百官在奉先殿前举行祭祖仪式,现在离那时候还有十来天,你趁着这时候上个折子,就奏说皇太子已然大婚,且有了太子妃,身份与从前不同,祭祖仪制应当改一改,应将皇太子的拜褥置于奉先殿槛内,放在皇上的拜褥之后。” 沙穆哈闻言大惊:“索相,这奉先殿祭祖仪制都是定好了的,怎能说改就改呢?而且,本朝仪制中,并没有明文规定要将皇太子的拜褥放置在奉先殿内啊,下官这样贸然上奏,恐怕会引起万岁爷的不满啊!” 索额图闻言冷笑道:“沙穆哈,你以为不上这个折子,皇上就对你很满意吗?” “半年前太子妃的册封典礼上,你多嘴说给太子妃听的那句话,你以为皇上就不知道?你以为你想要巴结皇太子和太子妃的心思,皇上当真看不出来?实话同你说了吧,皇上早就恼了你了,只不过未曾寻到你的错处,一直没有处置你罢了!但你在皇上眼中,早已是皇太子的人了!所以,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此次老夫这个话你不应的话,皇太子这里,只怕也没有你的立锥之地了!” 索额图冷道,“沙穆哈,这两边主子都得罪的下场,你真能承担得起吗?” 沙穆哈自己其实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在奉先殿册封太子妃典礼之后,索额图拉拢他,他也就顺势靠了过来,只是他当时没有想的那么深刻罢了。 如今叫索额图将这些事一说破,他自己也是惊的冷汗涔涔,一下子就意识到,如果他不答应索额图的要求,那么从此之后,他就是得罪皇太子了,在原本就惹恼了康熙的情况下再得罪皇太子,想想都知道,他这一辈子的仕途就算完了。 沙穆哈又怎么甘心让自己一辈子不得志呢?最终一咬牙,沙穆哈还是答应了索额图的要求,表示愿意按照索额图的要求去做。 索额图见目的达成,自然高兴,然后便如此这般吩咐一般,让沙穆哈按照自己的部署去做,沙穆哈其实并不知道这是索额图自己的主张,胤礽虽然默许但是并不知道实情的,沙穆哈以为这都是胤礽授意的,因此听得很认真,而且预备百分百的执行,就是想着反正都得罪康熙了,还不如就此在皇太子那里博一个好印象,于是对于索额图的要求,沙穆哈全都答应了。 沙穆哈从索府离开后,于第二日就将写好的奏折递上去了。 康熙看了,没有任何表示,沙穆哈的折子留中不发了。 虽然留中不发,但康熙心里头并不高兴,对于沙穆哈的印象也更加的不好了。 他可以容忍沙穆哈对胤礽巴结谄媚,却很难容忍沙穆哈如此谄媚胤礽。 沙穆哈这个奏折是什么意思?是说胤礽大婚之后,就有资格同他这个皇上比肩了吗? 可将皇太子胤礽的拜褥置于奉先殿内,于皇上拜褥之后,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胤礽已经做好了接班的准备,这就是时时刻刻准备接他这个皇帝的班了? 康熙想着,心里觉得这个沙穆哈实在是可恶又可恨,居然敢提出修改奉先殿祭祖仪制这样大逆不道的建议来。 可与此同时,康熙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沙穆哈不过一个礼部尚书而已,他上这样的奏折,势必知道会引起他这个皇帝的愤怒,沙穆哈断然承受不起这样的怒火,那么,在沙穆哈背后的,授意沙穆哈写这个奏折的,究竟是索额图,还是胤礽呢? 康熙由始至终都不相信这是沙穆哈自己的主意,几乎是在看见奏折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沙穆哈是经人授意的,只是尚不清楚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若说是胤礽所为,那么,胤礽这算是对他要给大阿哥封王的回应么?他给大阿哥封王,所以胤礽就要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地位? 若说是索额图所为,那么,就是索额图想要为胤礽争权,以期达到他最终为自己谋取私利的私心了。若真是这样,那索额图就是人心不足其心可诛了! 康熙心中还有一个闪念,他还想,若这是索额图和胤礽联手所为呢? 就为了这些猜测,康熙还特意在胤礽来请安的时候观察过胤礽,见胤礽神色一如往常,一点破绽也瞧不出来,康熙也不知胤礽是装的还是当真不知情,于是,康熙就决定试探一下胤礽,将沙穆哈的奏折给胤礽看了。 胤礽是这样回答的:“皇阿玛明鉴,此事儿臣是不知情的。因为事涉儿臣,儿臣不便多说什么,一概由皇阿玛圣心裁夺,儿臣谨遵皇阿玛之命是从。” 这回答其实挺好的,可康熙听了却觉得不得劲,还有些不满意。 他认为,胤礽就应该直言推辞,若胤礽推辞了,他才能将这个奏折驳回去嘛,胤礽不推辞,又不表明态度,他便又只有将这个奏折留中不发了。 其实康熙还有心问问胤礽这是不是索额图所为,但又怕话说得多被胤礽误会他不相信胤礽而伤了父子感情,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依旧是挥挥手让胤礽跪安了。 胤礽从乾清宫出来,依旧神色如常,仿佛沙穆哈的这件事当真与他无关一样,也就只有胤礽自己知道,沙穆哈的这道奏折呈上来,表明索额图已经出手了。 按照之前说好的,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不参与进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静观其变就好了。 康熙将折子留中不发,也并不能阻碍索额图的计划实施。 到了正月初一奉先殿祭祖这一日,康熙领着太子太子妃在前祭祖,后面跪着后妃皇子阿哥们,再之后跪着的便是文武百官了。 场面宏大,人数众多。 为免耽误吉时,以及为了维护秩序,身为礼部尚书的沙穆哈一直从旁协调担任临场指挥。 康熙将沙穆哈的折子留中不发,也没有表明要修改奉先殿祭祖仪制的意思,所以,康熙的拜褥仍旧放置在殿内,而皇太子胤礽和太子妃的拜褥,则放在槛外。 至于后妃阿哥们,还有文武百官的拜褥,则俱都安置在阶下广场之上。 沙穆哈事前就得过索额图的叮嘱,此时眼见着祭祖仪式即将要开始了,连忙趁着吉时到来之前,拿上胤礽的拜褥就闪身入了奉先殿中,将胤礽的拜褥放置在康熙的拜褥侧后方。 康熙瞧见这一幕,不由勃然大怒:“沙穆哈,你意欲何为?!” “朕将你的折子留中不发,意思已然很明显了,朕不准皇太子的拜褥放置在奉先殿之内,你却违逆朕的意思,你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你说,你是受了何人指使?竟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沙穆哈早已做好了被康熙叱骂的准备,此时见康熙震怒,心里头还是害怕的,但他尚且记得自己有任务在身,想着背后有皇太子和索相撑腰,沙穆哈纵然害怕,还是顿地叩首道:“回皇上,奴才认为皇太子大婚后,奉先殿祭祖仪制可改,可将皇太子拜褥置于殿内,就安置在万岁爷的拜褥之后。仪制改后,并不违背祖宗家法,请万岁爷三思。” 沙穆哈上折子的事情众人都是知道的,康熙没给批示,但留中不发的意思就已经是不允准了,众人以为此事就此完结,沙穆哈也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却不想到了今日这个正日子,沙穆哈冒犯龙颜旧事重提不说,居然还公然顶撞康熙,这一下,谁都能看出来,事情闹大了。 沙穆哈敢如此顶撞康熙,必然身后有人撑腰,在场诸人心知肚明,沙穆哈身后的人就是索额图和胤礽。 这众人皆能想到的事情,康熙又岂会想不到呢? 康熙遥遥看了一眼殿外站在重重人群之中的索额图,又看了一眼站在奉先殿前的胤礽,冷声道:“梁九功。” 梁九功上前一步:“奴才在。” 康熙道:“传旨,皇太子拜褥仍应放置在奉先殿外,此仪制不改。” 康熙这话,算是正面给了沙穆哈的奏折一个回答和批复了。实质上,也是给了索额图和胤礽一个答案,康熙这一回,坚决不允他们的争权行为。 梁九功出去传旨,临走之前还悄悄给跪在地上的沙穆哈使了个眼色,示意沙穆哈赶紧认错,就坡下驴,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毕竟在梁九功看来,这事儿再闹下去的话,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梁九功是为了康熙和胤礽之间的关系着想,所以不希望沙穆哈再继续纠缠此事,既然康熙有了定夺,沙穆哈就该遵从。 但沙穆哈先前就被索额图那几句话也吓怕了,他知道因他所行之事,他在康熙那里的前程算是彻底完了,既然眼前的前程保不住了,那他总得保住将来的吧。 所以,即便梁九功给沙穆哈使了个就坡下驴的眼色,但沙穆哈看见了也只当做没看见,跪在那里也不走,继续给康熙磕头,张口就道:“奴才请万岁爷允准奴才将今日之事记录在礼部记档的档案之中,以备将来可依例查阅。” 依例查阅不过是沙穆哈的托词罢了。 沙穆哈是害怕将来胤礽登基之后,会拿今日之事找他秋后算账,且人家好歹是父子,皇上虽恼恨太子和索额图,可利益相关父子血脉,若是皇上哪天不恼太子了,他这个出头的礼部尚书不就成了炮灰了么? 反正康熙这里沙穆哈是不指望了,他既然已经站到了皇太子一系当中,也干起了讨好皇太子的事情,那干脆就讨好到底吧! 如将今日之事记录在档案之中,将来后人查阅时,也可知道是康熙不愿意将皇太子的拜褥放到奉先殿内,而非是他这个礼部尚书的错,即便胤礽生气,也就不会生气迁怒于他了。 他的这个小算盘打的是好,可这心思也是显而易见的,在场的谁不是七窍玲珑心呢?就算不是七窍玲珑心,也瞧出这沙穆哈对皇太子的巴结谄媚来了,又何况康熙呢? 康熙本就被沙穆哈这一出弄得怒气上头,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怒气正面下旨了,结果沙穆哈又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康熙还未熄灭的火气噌的一下就被点燃了。 他手里正拿着个小巧暖炉了,沙穆哈话音才落,康熙一抬手就把暖炉给扔过去了,随即叱道:“滚!滚出去!” 暖炉没砸到沙穆哈,但暖炉内的热炭和炭灰撒了一地,也幸而没撒到沙穆哈的身上,否则他就真要被烧伤了。 沙穆哈吓了一大跳,连忙给康熙磕了个头,就匆匆忙忙的逃出去在外头跪着了。惊吓虽然是惊吓,但沙穆哈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就算今日之事没记录在档案里,太子爷在殿门口都听着呢,既然太子爷都听见了,那么,太子爷会明白他沙穆哈的忠心的。 沙穆哈想,只要万岁爷这次不杀了他,索相和太子爷能保住他的话,那么他将来,总能再出头的。 先前梁九功出去传旨时,就将胤礽的拜褥给带出去了,还亲自放到了原先的地方,等梁九功再回来时,就见一地的狼藉,康熙满面怒气,显然是气得够呛的。 梁九功连忙命两个小太监将殿内收拾一番,又对康熙道:“万岁爷,吉时快到了。” 康熙原本是不愿意就这样算了的,让沙穆哈滚出来后,康熙就一直深深看着殿外的胤礽,他不看索额图,索额图站的太远了,康熙远眺也累,反正胤礽近在眼前,而康熙真心觉得,沙穆哈这事胤礽绝对脱不了干系,所以,他就只盯着胤礽看了。 康熙本想直接将胤礽叫进来臭骂一顿的,但他还尚未开口,梁九功就回来了,梁九功的话让康熙意识到,现在还在祭祖途中,祭祖仪式不可中断,更不可误了吉时,康熙最后又看了胤礽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当场发作,一甩袖子转了个身,就直接在殿中跪下了。 康熙这一跪下,外头的胤礽和石心玉、后妃阿哥们、文武大臣们,也都顺势跪下了。 一直在殿外悬心瞧着眼前这一幕的石心玉直到此时心才略略放下了些,她是担心康熙会当场发作,当着这么些人,若康熙斥责胤礽的话,对于胤礽来说,这必是个十分难堪的局面。 且就算沙穆哈真是索额图和胤礽指使的又如何呢?康熙抬举大阿哥抬举明珠,这三四个月以来一直都在给胤礽和索额图添堵,难道胤礽和索额图给康熙添一回赌便不行么? 虽如是想着,石心玉到底还是有些担心胤礽的。 康熙怒气上头,眼下虽然因为不愿耽误吉时而暂时压下了此事,但等祭祖之后,此事必定没完,到时候康熙必然要查问沙穆哈,也要查问索额图和胤礽的,若到了那时,康熙不肯善罢甘休,定要一查到底,胤礽他又该如何避过去呢? 石心玉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悄悄侧头看向胤礽,水润眸中满是担心。 奉先殿祭祖,康熙跪在殿内,背对着石心玉和胤礽二人念祭词。 康熙是个极其孝顺的皇帝,开始的时候还满心怒气,但念了几句之后便意识到自己这种心情不妥,连忙收敛心神,一心一意的开始念祭词了,便是这样注意力集中,一心一意的念祭词,倒是没有发现殿外槛边石心玉的小动作。 胤礽就跪在石心玉的身边,石心玉的小动作他一下子就发现了,正好一侧头,就看见了石心玉眼中的重重担忧,虽然没有开口,但二人目光交汇,胤礽瞬间就体会到了石心玉的心意,他微微勾唇,悄悄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拍了拍石心玉放在自己手边的左手,启唇无声对她说了不必担心四字后,又给了她一个和煦的笑容示意她安心。 再之后,胤礽便继续跪在那里,安静聆听康熙的祭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神情恬静,淡定从容。 石心玉默默看了胤礽一眼,一垂眸,扫眼瞧见她和胤礽铺在青砖上的冠服衣角都沾上了炭灰星子,被撩了一点,都烧出了几个小洞洞,她心里倒有几分可惜。 看来,内务府又多了一样差事,得给他们重做这太子和太子妃的冠服了。 胤礽的笑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他对她笑过之后,她的心也定了。 她也依旧恢复了恬淡神情,镇定从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康熙的祭词念了大半个时辰,殿外的众人也跟着康熙跪了大半个时辰,最后,康熙念完祭词后,又去一一给祖先们上香上供,弄完这一切之后,才听得梁九功一声起,众人这才都慢慢的起来。 现在是冬天,拜褥薄薄的一层根本不顶用也不保暖,跪一下子也就罢了,若跪了超过一刻钟的话,不止膝盖会酸会疼,还会觉得寒冷彻骨,这会儿都跪了大半个时辰了,不只是膝盖,连身子都要冻僵了。 石心玉现在便处在这样一种状态里,她这些时日养尊处优的,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呢? 要不是一旁有杜嬷嬷和胤礽的暗中搭把手,她压根就站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因就站在殿门外,那殿内方才被康熙扔掉的暖炉虽然都收拾了,但那炭灰香气却仍是在的,还不时从殿内飘出来,霸道的直往石心玉鼻子里钻。 石心玉还没站稳呢,就忽而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再闻到这太霸道的炭灰香气,一个没忍住,胃里剧烈翻腾的干呕之后,她就眼前一黑,直接人事不知昏倒了。 第72章 石心玉的突然昏倒将她身边的杜嬷嬷吓了一跳,还是站在石心玉身边的胤礽眼疾手快, 一下子将软倒的石心玉抱在怀中, 这才没让石心玉倒在地上。 “玉儿!” 胤礽很着急,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 将人抱在怀里便低唤石心玉,只可惜叫不醒, 人已经昏过去了。 他心中焦急, 不是说这一段时日石氏的身子已经养的大好了么?前一阵儿还说她可能有孕了,这人怎么说晕就晕了呢? 身孕…… 念及这两个字, 胤礽忽而福至心灵, 因今儿祭祖, 他同石氏都起得很早, 天不亮就起来了,按理说,石氏如今身子好些,一大早到现在的祭祖仪式应该是可以撑住的, 可如今这样, 莫非是有了身孕受不得累的缘故? 胤礽想到此处,抬眸就与杜嬷嬷对视了一眼, 很显然,杜嬷嬷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神情便有些紧张, 如果太子妃当真是因为身孕之故撑不住而晕倒的, 那就应该宣召太医来瞧一瞧了, 至少,应该确诊一下。 说起来,今儿进宫,太子妃就压根没带着宁嬷嬷进来,最近时节不好,天气太冷,大李佳氏的小阿哥病了,宫里也有太医每日来诊脉瞧病,但太子妃担心小阿哥会有状况,就叫宁嬷嬷去沉熙园守着小阿哥了,太子妃这边因为还没有到日子,所以就不曾把脉过。 杜嬷嬷在心里算算日子,这两日正该是可以把脉,看看太子妃是否有孕的日子呢! 胤礽的第一反应也是要宣召太医来给石心玉诊脉,可他们如今在御前,他还记得自己不能擅自做主,当即转头就看向了康熙。 殿外这么大的动静,康熙自然听见了,他回身时,就看见了石心玉倒在胤礽怀里的那一幕,见胤礽抱住石氏后便抬眸看他,康熙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康熙本来就是强自压下怒火念祭词的,如今祭祖仪式已毕,再次看见胤礽时,康熙心头的怒意噌的一下又蹿起来了。 正在气头上的康熙根本没有意识到也没有想到石心玉晕倒是因为有了身孕的问题,他当时皱眉心想的是,石氏的身体怎会如此之差?上次在奉先殿前举行太子妃的册封典礼,这石氏就险些晕倒,如今倒好,祭祖仪式刚完,她竟然直接就晕了,这石氏的身体也太差了吧? 不是说之前已经养好了吗? 康熙心里对胤礽有气,连带着对石氏也有几分不喜了,但他不会迁怒,心头的这几分不喜也都压在了心底深处未曾表露出来,只是淡声对梁九功道:“送太子妃去毓庆宫暂歇,宣太医去给太子妃看看。” 见胤礽闻声就要抱着石心玉离开,康熙又开口叫住了他:“保成,你随朕到乾清宫来。” 被一同叫去乾清宫的,还有索额图和沙穆哈。 胤礽无法,只能将石心玉交给梁九功,让梁九功带着几个小太监用轿辇送石心玉去毓庆宫安置,而他则随着康熙去了乾清宫了。 既然康熙都走了,那么,奉先殿这边,后妃阿哥朝臣们,尽皆散去。 沙穆哈虽然跟随康熙一块儿到了乾清宫,可康熙根本就没让他进去,只让沙穆哈在外头候着。 沙穆哈知道自己惹恼了康熙,什么都不敢说,来了之后就在乾清宫廊下老老实实的跪着候着。 而此时同康熙待在乾清宫内殿的,便是胤礽和索额图二人了。 有这两个人在跟前,康熙此时,肯定是顾不上去处置沙穆哈的了。 康熙沉着脸坐在那里,见胤礽和索额图垂手立在跟前,康熙的目光就先落在了索额图身上。 “索额图,”康熙直接问道,“沙穆哈此举,是你授意的?” 索额图忙道:“万岁爷明鉴,奴才对沙穆哈此举一概不知,今日之前,奴才并不知道沙穆哈会有这等举动,还请万岁爷明察!” 康熙淡淡一笑:“哦?沙穆哈的折子都写了,你还不知沙穆哈会这样做?你要是不在背后给他撑腰,他敢写这么折子吗?他敢在今日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举动吗?你还说你不知情,朕看,这沙穆哈就是仗着有你这个索相在后头给他撑腰,他才敢在奉先殿前屡次三番顶撞于朕的!” 索额图伏地又叩首道:“万岁爷明鉴,沙穆哈此举,奴才是当真不知情的!” 不管康熙如何说,索额图说什么也都不肯承认。 索额图不肯认,康熙也不逼问他了,唇角又勾起淡笑,又把目光转向了胤礽:“保成,索额图再三表明沙穆哈的事情与他无关,那么,也就是说,这沙穆哈其实是你的人?是你授意沙穆哈要朕将你的拜褥安置在奉先殿内的?” 胤礽神色不变,眸光清澈:“皇阿玛,儿臣没有授意沙穆哈任何事情。沙穆哈所行所为,儿臣一概都不知情。” “你不知情?” 康熙冷笑道,“你们都说不知情,那意思就是说,是朕冤枉了你们,是朕错想了你们,其实这事儿就是沙穆哈自己一个人干的!他想要巴结你们,所以想出了这个法子来触怒朕,然后讨好保成你这个皇太子?” “他一个礼部尚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触怒朕?若说他背后无人给他撑腰,谁会相信?” 关于现下的这种情况,索额图早同胤礽定下争权之策的时候,就同胤礽打过招呼了。 一旦争权没有成功,在二人同时被康熙怀疑的情况下,索额图对胤礽的要求就是要胤礽及时抽身事外,先证明自己的清白,且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索额图还要求胤礽尽可能的与他撇清关系,甚至把所有的脏水往他身上泼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打消康熙对胤礽的怀疑,这就是达到目的了。 毕竟,索额图心中十分清楚,他之作用,就是为胤礽遮风挡雨的存在,为了胤礽的帝王路在铺路,也是为了胤礽的安危而在前锋作战,这些事情,他都是心甘情愿去做的。 所以,在现如今的这种情况下,胤礽应该直言自己的清白,表明自己绝对没有勾连沙穆哈做下此等事情,然后要表明他已经与索额图好几个月都没有任何往来了,索额图是否有同沙穆哈来往他并不知情,如此一来,便能成功的摘出自己的嫌疑,而让康熙的怀疑全部落在索额图的身上。 可是面对康熙的盛怒,胤礽并没有按照两个人事先商量好的去说,索额图这里还等着呢,结果等来等去,等来的却是胤礽同他一样的沉默。 索额图又不能自己去承认与此事有关,如若那样,事情肯定会更加糟糕的,所以,此时的索额图,因为胤礽的沉默,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但着急之余,他其实也能体会几分胤礽不愿意说这些话的原因。 胤礽是不愿意泼脏水给他的,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如今是政治博弈,在万岁爷面前,他们是臣子和储君,但是胤礽心里重情义,叫胤礽把他推出去自保,这孩子现在只怕还是做不到啊。 胤礽既然深夜跑去致祭汤斌,就不会在这时候将索额图拉出来替他挡着,所以,胤礽始终保持沉默。 若康熙逼问的狠了,胤礽也只是陈说自己的清白,半句都不曾提到索额图。 康熙自然怒意更甚,他盯着胤礽看了一会儿,忽而冷笑道:“好啊,你们都不肯承认,都说自己是清白的,又都要朕明察明鉴,那朕就彻查此事!看看你们是否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是清白的!” 康熙龙颜大怒,要较真了。 恰在此时,给石心玉去诊脉的太医来康熙处复命来了。 康熙懒得叫太医进来,只让梁九功去问问石心玉如何了,谁知梁九功出去片刻后就进来了,一进来便笑着给康熙跪下了:“奴才给万岁爷道喜,给太子爷道喜,太医说,太子妃已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胤礽一听这话,倒真是大喜了,一时倒忘了康熙还在同他生气呢,他直接就问梁九功道:“梁总管,太子妃现今如何了?可有醒过来吗?” 康熙一听这话倒是一愣,这下才晓得,自己先前是错怪石氏了,石氏不是身子弱,而是有了身孕才会如此的,随。 叫石心玉有孕的这个消息一打岔,康熙这气也生不下去了。 自从胤礽同石心玉大婚以来,康熙就一直盼着石氏有孕,然后生个小嫡孙出来让他高兴高兴,如今石氏有孕了,康熙心愿得偿了一半,又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再加上石氏又是他亲自选定给胤礽的太子妃,当初瞧上这丫头,便是因为这丫头面相好,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样子,所以才选了她给胤礽的,如今有孕的消息一传来,康熙心底那因为迁怒而涌起的对石氏不喜的几分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 康熙叫梁九功起来,对梁九功道:“太子问你话呢,你怎么也不答他?” 梁九功闹不清康熙的意思,生怕康熙还在生胤礽的气,就不敢搭话,如今见自己一个消息送来,康熙立刻就消气了,他心里就有底了,当即站起来应了是,然后对着胤礽笑道:“太子妃虽还未醒来,但太医说了,太子妃如今安好,只要太子妃休息好了,便自会醒来的。太子爷安心便是。” 梁九功的话却没能让康熙安心,康熙嫌梁九功话说的不清不楚的,他又记挂石氏现在的状况,便宣了太医进来问话,他要亲自问太医石氏如今的状况。 康熙亲自来问,太医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对于石心在奉先殿前昏倒的原因,太医在询问石心玉身边的杜嬷嬷之后,给已经琢磨出答案来了,如今见康熙询问,太医便直言道:“太子妃有孕两个多月了,如今正是该安养的时候,再加上之前太子妃便有过气血不足的症状,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太子妃兴许是忙碌了些,且今日又起得太早了,在奉先殿前跪的时间长了些,加之暖炉中香灰味道刺鼻,这才叫太子妃动了胎气,直接晕倒了。” 太医言罢后又道,“不过,万岁爷同太子爷不必太过担忧,只要太子妃好好休养数日,自然一切都好了。太子妃如今身怀有孕,为了腹中胎儿着想,也是不便用药的,所以,只要饮食起居精心些,再保持身心愉快不要劳累,太子妃自然就会养好的,也不会再出现今日这样的情况了。” 想着石氏今早在奉先殿前在寒风中跪了大半个时辰,还目睹了他的怒气,康熙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太医虽未明说,但石氏的突然晕倒和动了胎气,这其中必然也有受了惊吓的缘故,想到这儿,康熙倒有几分懊恼,若是因此他的小嫡孙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的,那他岂不是罪过大了? 康熙摆摆手,吩咐太医好生精心看顾石氏后,便叫太医退下了。 此时此刻,康熙早已没了方才那样怒意勃发的样子了,他方才还想着定要彻查此事,不但沙穆哈不能放过,若果真查出索额图或者是胤礽有插手此事,他也断不会姑息。 可如今,情况有变,石氏查出有了身孕,他心里高兴,心中怒意散去的同时,心里头对胤礽的父子之情就又回来了。 康熙想着,若查出索额图与此事有关也就罢了,但若是查出胤礽与此事有关,他不留情面的处置了胤礽,也是一定会伤了父子之间的感情的吧?之前他还能够下这个决心,如今心里头没了怒意支撑,便舍不得下这个决心了。 看着底下还跪在那里的胤礽,康熙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开口便叫了胤礽站起来。 “别在朕跟前待着了,去毓庆宫看看石氏吧。” 康熙的声音已听不出怒意了,反而带着几分浅浅的关怀,胤礽却没就走,只拱手又道:“皇阿玛,方才皇阿玛说了要彻查沙穆哈之事,儿臣愿意在这里配合皇阿玛的彻查。” 胤礽又何尝不想去看看石心玉呢?可此间事情未了,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的。 胤礽虽瞧着康熙不生气了,但康熙究竟是否改变心意了,他也猜不出来,干脆用这话试探一下,也只有探出康熙此刻心意之后,胤礽才能放心离开的。 康熙闻言,深深看了胤礽一眼,才淡声道:“朕,方才仔细想了一下你同索额图的说辞,朕觉得你们应当没有参与此事,朕选择相信你们的话。朕就不彻查此事了。这是沙穆哈自作主张,朕决意将沙穆哈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胤礽的心定了,他跪下谢恩:“儿臣多谢皇阿玛信任。” 索额图也跪在那里叩首,多谢康熙的信任。 康熙看了索额图一眼,眼底藏着寒意,口中却淡声道:“石氏父母皆不在京城,亲族也多在江南,她纵然是太子妃,但身边无长辈可以倚重照顾,也是不妥。她家里虽给她带了几个嬷嬷来,但到底是奴才,她年纪轻,身边没人照顾身体还是不行的,你福晋索绰络氏温柔贤淑,就叫她多去太子府走动,好好看顾太子妃吧!” 太子身边不可用索额图,可太子妃身边无人,如今,还是得借赫舍里氏一族的人用一用。 就为了这个,康熙想,就暂且先不动索额图吧。 索额图忙领了旨,与胤礽两个一并退出了乾清宫内殿。 康熙示意梁九功去送,等梁九功回来后,康熙便问他:“索额图同太子是一起走的吗?” 梁九功答道:“回万岁爷,索大人同太子爷一道出了乾清宫后就分开走了。不是一道走的,而且,太子爷同索大人没有交流过,太子爷在前,索大人在后,两个人相距也有数十步了。” 康熙点点头,心想,胤礽倒还算是体贴他的心思,没有因为他叫索绰络氏去看顾石氏就又与索额图贴在一处,像这样形同陌路互不来往,才是他想要看到的。 康熙又问梁九功:“太子同索额图出去时,可有同沙穆哈说过话?” 梁九功摇头道:“回万岁爷,太子爷同索大人都目不斜视,未曾同沙穆哈大人有过任何交流。沙穆哈大人由始至终都跪在外头廊下,也未曾抬头看见太子爷和索大人离去。” 康熙闻言沉吟片刻,才道:“传旨,沙穆哈对朕大不敬,着革职查办,交吏部记档,日后永不叙用。” 康熙的这道旨意是同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一块儿送出去的。 此时明珠正同大阿哥在一处议论此事,听到这个消息,明珠当时就笑了笑,对大阿哥道:“大阿哥瞧见了么?皇上对太子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在奉先殿上,皇上那样生气,老臣断定皇上必会重惩索额图和太子,可因为太子妃这么一有孕,皇上就对太子心软了,连带着也对索额图心软了,这沙穆哈也就跟着成了替罪羊了。” 大阿哥有些不高兴:“叔公,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这好不容易送上来一个机会,难不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么?” 他正同明珠商议,若康熙大张旗鼓的彻查此事,他和明珠就打算联络站在他们这边的朝臣上折子弹劾索额图,就算不能将索额图一举拉下马,但此番落井下石,也定能让他喝一壶的。 而若是真的查实了沙穆哈这件事有索额图参与,那么,索额图的处置也必然会有的,如此一来,太子的屏障也就没有了,这对于大阿哥来说,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了。 可叫康熙这么一弄,倒叫大阿哥有些无所适从无处着力了,这想好的法子都不能用了。 明珠沉吟片刻后,才道:“依老臣之见,皇上对太子感情依旧很深,如此一来,只怕也不会轻易动索额图的,如今处置的都是索额图的党羽,他本人还是毫发无损的,所以,老臣想,皇上大约还不想动索额图。那咱们就暂且也先不要动手,先静观其变吧。毕竟现在最要紧的,是阿哥你的封爵,还有皇上的亲征。” 明珠道,“老臣猜想,沙穆哈闹出这一出来,再加上太子妃有孕的事情,皇上可能不会在出征之前封阿哥的王爵了。毕竟皇上亲征,按规矩皇太子是要留京监国处理朝政的。皇上抬举阿哥和老臣,是为了压制皇太子和索额图的势力,并非是要动皇太子的根基,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大约是不会再刺激皇太子了。阿哥的封爵之事应该会暂缓。” 制衡之术,关键在于势力平衡,明珠很清楚,康熙在这个时候,是不会让任何一方的势力坐大的。先前打压了太子,抬举了他们,现如今,大阿哥这边明显占据了上风,所以,康熙就要扶持皇太子一下了,总不能让即将监国的皇太子被大阿哥压制的太厉害吧? 明珠能看清楚,大阿哥却有些看不清楚,闻言就急了:“叔公,皇阿玛不打算封我为王爵了吗?那我还怎么替皇阿玛压制太子呢?再说了,若不封王爵,那之前朝中的那些风言风语又算什么呢?” 明珠道:“阿哥别急,老臣说了,皇上只会暂缓给阿哥封爵,不会不给阿哥封爵的。越往后,皇太子的势力只会越大,像沙穆哈这样的人比比皆是,皇上一人是无法与之相抗的,更无法控制这种局面,在这个时候,皇上需要的就是像阿哥这样能够与皇太子相抗的成年皇子,皇上既然想要阿哥与皇太子相抗,又怎会不给阿哥封爵呢?” “阿哥且宽心吧,”明珠道,“老臣还是那句话,阿哥只要安心静候时机即可,总有一天,老臣会助阿哥得偿所愿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阿哥要做的,就是安心做好皇上手中的一枚牵制索额图和皇太子势力的棋子就好了。” 其实,不单单只有明珠,关注此事的朝堂众臣,还有阖宫上下关注此事的人都再一次看到了康熙对皇太子的深厚感情和深切的容忍与宠爱,就因为太子妃有孕了,康熙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选择容忍了此事,只处置了沙穆哈一人。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沙穆哈事件,原本就是被康熙给逼出来的。 他们看到了康熙此次的容忍,又有几人看到了胤礽此前的隐忍和委屈呢? 第73章 胤礽在回毓庆宫之前就听到了康熙的旨意,他心里想着, 皇阿玛到底还是顾念了和他之间的父子之情, 没有彻查此事, 只处置沙穆哈一人, 已是皇阿玛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只是可惜了沙穆哈, 日后不能再为官了。 胤礽想着,沙穆哈此番也是在索额图的驱使下为他冲锋陷阵了, 既然官做不成了, 那么私底下,他总是要想个法子补偿一下沙穆哈才行的。 正想着呢, 胤礽就已经到了毓庆宫门前了, 看着眼前阔别了几个月却依旧让他觉得熟悉的宫门,胤礽在脑子里的念头都抛开了, 他如今惦念石氏, 这些杂事过后都可以再议, 现而今最要紧的, 还是去看看石氏如何了。 胤礽时隔几个月之后再度踏入毓庆宫,多少还是有点感慨的,只不过如今不住这儿了,摆设虽还是原先那样没动过,但因为人少, 胤礽甚至都觉得毓庆宫似乎宽旷了不少。 石心玉被安置在她原来住的屋子里, 胤礽到了门前, 转眸瞧了李元福一眼, 李元福会意,待胤礽进去后,他还是照着老规矩,安安静静的候在屋外听吩咐。 胤礽进屋后,才晓得石心玉原来还没醒,瞧着榻上女子恬静的睡颜,胤礽的目光都柔软了几分,看向石心玉的眸中,也蓄满了温柔。 就这么坐在榻边瞧了石心玉一会儿,胤礽就到了外间来,只留了杏花春雨在石心玉跟前伺候,却将杜嬷嬷叫到跟前来问话。 太医给石心玉诊脉时,他不在跟前,虽说在康熙那里听了太医的回复,但是康熙问的并不仔细,他为了全面了解石心玉的状态,遂决定细细的盘问杜嬷嬷一番,否则的话,他还真是没法儿安心的。 对于胤礽的问题,杜嬷嬷回答的很认真也很仔细。 听杜嬷嬷说石心玉只是因为劳累而动了胎气,因为石心玉身子骨底子还可以,所以只要静静休养几日就没事了,同太医在乾清宫的说辞没有什么两样,胤礽便安心了,挥挥手,让杜嬷嬷退下了。 石心玉闻不得炭气,便是最好的银丝炭她都觉得味道难闻,所以屋内并未燃着炭盆,奴才们便只能给石心玉烧了坑,毕竟这屋子当初建起来是用了极大的心思的,烧炕的火都在外头,并不会影响屋内的空气,只要管好门窗,炕烧热了之后,屋里照样暖烘烘的。 胤礽伸手轻轻探了探石心玉的额头,见她的额头温热,便知她不冷,又伸手进被褥中探了探,见她抱着一个汤婆子,脚那儿还偎着两个汤婆子,便知冻不着她,就挥挥手让屋里伺候的杏花春雨也出去了。 他也是天没亮就起来了,且比石心玉起得还要略早些,这会儿忙了一个大早上,见石心玉睡得香甜,他也跟着起了困意,左右这会儿他也无事要做,干脆脱了鞋袜,自己解了外衣,只穿着中衣便入了锦被之中。 被褥里暖烘烘的,石心玉也只穿着中衣,胤礽小心翼翼的将她怀里抱着的汤婆子拿开些,然后将身子靠过去,与石心玉紧紧依偎在一起,等将人抱到怀里之后,那种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让胤礽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在寒风中冻了一两个时辰,又没带着暖炉在身上,纵然衣裳穿得厚实,但是也很冷了,且又在乾清宫里跪了一场,时间不长,也没怎么暖和过来,加之心思不定,终究觉得不舒服。 也就是现在,在暖烘烘的被褥里,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冻僵了的身子渐渐暖和过来,胤礽这才觉得现下真是最幸福的时刻了,这大冬天的正可偷闲片刻,察觉困意袭来,他也不抗拒,直接将眼一闭,抱着石心玉就睡了。 胤礽是被怀里的一阵动静给闹醒的。 睁眼一瞧,怀里的人儿眨巴着水润润的大眼睛含着满眼的歉意望着他:“爷,是不是臣妾将你弄醒了啊?” 石心玉真不是故意的。 她在奉先殿前晕倒之后,便没了意识,直接陷入昏睡之中,后来察觉到自己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人不冷了,再加上本来这些日子睡眠就不足,她的身体就直接选择继续睡个够了。 石心玉醒过来,其实是被一阵尿意给憋醒的。 醒来之后,石心玉还是有一阵恍惚的,晃神后才察觉自己这是被安置到了毓庆宫,看到胤礽时,她又是一阵恍惚,她并不知她晕倒之后奉先殿上发生的事情,只晓得康熙因为沙穆哈的事情很生气,祭祖之后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她不懂,胤礽这会儿怎么还有空搂着她在这儿睡觉呢?康熙不找胤礽的麻烦吗? 这些疑问也不过是在石心玉的脑中一闪而过,她急需解决个人生理问题,也就没打算继续往下思考了。 只是,她被胤礽牢牢抱在怀里,想要在不惊醒胤礽的情况下起身,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在挣动过程中将胤礽给弄醒了,她对此感到十分抱歉。 但胤礽怎会在乎这个呢? 他笑着说没事,又问她想要什么,是不是想要喝水。 石心玉微微红了脸颊,低声道:“臣妾不是想喝水,臣妾想去净房。” 胤礽哦了一声,当即便轻轻掀开被子,无比自然的将石心玉打横抱在怀里,温柔笑道:“玉儿,爷抱着你去。” “不、不用了吧?” 石心玉脸红更甚,手抓着床柱没肯让胤礽走,“臣妾可以自己去的。” 胤礽伸手拉开她的手,一面抱着她往净房去,一面低笑道:“平日里爷自然是让你自己去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你在奉先殿前晕倒了,可吓坏爷了。要是放你自己去了,你又出了什么状况的话,岂不是招的爷又心疼么?” “乖,听话,爷抱着你去。” 胤礽坚持非要抱她去,石心玉拗不过她,也只能不再挣扎,只是想着要胤礽亲自抱着她去净房,心里总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纵然她与胤礽之间什么亲密的事儿都做了,但这个……还真是头一回啊。 所以,她本能的觉得羞涩。 胤礽知道石心玉不好意思,见她脸红更甚,也没过分逗她,将她抱到净房之后,亲亲她的额头就将人放下了,然后还体贴的背转了身子不看她,让她自行解决。 石心玉脸似火烧,这人就算是背对着她,可是耳朵还是能听见的呀,能听见就能脑补,跟看见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一样让人不好意思么。 可等石心玉再请胤礽出去等着时,胤礽说什么也不肯了,非要在里头守着她。 石心玉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解决了个人问题,但这过程到底让她有多么的不好意思,多么的羞涩,石心玉已经是不想再回忆了,反正她觉得,她在胤礽面前完全是,又一次突破了……新的尺度。 胤礽倒是神色如常,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见她完事了,直接又将人打横抱起,要将她抱回床上去。 石心玉一手揽着胤礽的脖子,一手轻轻放在胤礽的前襟,抿唇低声道:“爷,日后这样的事,还是让杏花春雨陪着臣妾吧。” 胤礽挑眉,轻笑道:“怎么,嫌爷伺候的不好?” 石心玉摇头:“不是,就是——”就是太羞耻了。 她话还未说完,胤礽就截住了她的话头,低笑道:“既然不是,为什么不让爷伺候你?难不成爷还不如你身边的丫头么?玉儿,爷伺候你,心里高兴着呢!” 言罢,低头亲亲怀里的人,又低笑道,“再说了,玉儿,你也不用如此不好意思。你同爷是夫妻,你那里爷不但摸过亲过还看过,不过是抱你去净房而已,又有什么不能?难不成你有孕了,还不许爷亲近你了?” 石心玉叫胤礽一番话说的脸更红了,耳根子都在发烫,她找不到话去反驳胤礽,又叫胤礽这话中宠溺疼爱之意说的心里甜丝丝的,到底还是把头埋在胤礽怀里,不吭声了。 胤礽低低一笑,将人抱到床榻上,好好将人塞入被褥中,他自个儿也跟着钻了进来,将被角都掖好之后,他便对着石心玉笑道:“好了,继续睡吧。爷陪你。” 有胤礽在这里,再加上胤礽之前那番有点儿露骨的话,石心玉睡不着了。 自己默默害羞了一会儿,等之前的情绪平复下去之后,石心玉忽而又有一种岁月静好温和从容之感。 外头寒风凛冽,她和胤礽却在这热乎乎的床榻之上相依相偎,略想想,都觉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石心玉本来是背对着胤礽被他抱入怀中的,心念及此后,就默默翻了个身,正面对着胤礽了。 看着胤礽英俊含笑的模样,石心玉的眼中也渐渐溢出笑意来,她将之前胤礽塞入她手里的汤婆子放到别处去,然后主动伸手揽住胤礽的腰身,两个人脸对着脸,挨得极近,呼吸相闻。 她目光盈盈的凝望着胤礽笑道:“爷,臣妾是真的有了身孕了,对么?” 石心玉在昏倒的那一刹那还未来得及想到自己是因为有孕而昏倒的,但此时醒来之后,听胤礽所言,再加上自己身体上的些微反应,就猜到自己在奉先殿前晕倒的原因了。 胤礽亦含笑,冲着她轻轻点头:“玉儿,太医说,你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他笑叹道,“咱们之前的那些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笑过之后,又告诉石心玉道,“玉儿,太医说,你之所以会在奉先殿前晕倒,是因为近段时日劳累了,又在奉先殿前闻了那暖炉中的炭气,所以才会动了胎气。不过太医说,只要静静安养几日便好了,所以往后,你得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子,知道么?切不可再如此劳累了。” 石心玉听了这话,才晓得这便是胤礽在她醒来后执意要陪她去净房的原因了。 默默半晌,石心玉才抬眸望着胤礽笑道:“爷,臣妾觉得心里很高兴,真的,特别高兴。” 胤礽勾唇就笑,凑过去亲她,也含笑低声道:“嗯,爷也是,听见你有孕,爷的心里也特别高兴。” 两个人都只穿着中衣,如此耳鬓厮磨,起初是温情脉脉满含爱意,但亲着亲着,这味道和气氛就渐渐的变了。 两个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处,胤礽感受着怀里温软的女子躯体,也不知怎的,身上就起火了,这火势一起,某一处地方,立刻就有了反应了。 石心玉感觉到抵着自己肚子的那东西,又感觉到胤礽的大手摸进了自己的衣裳里,脸颊一热,低声道:“爷,臣妾有身孕,爷不能乱来的……” 夫妻间这等秘事,其实时日越久,也是越有趣味的。毕竟时日越久,对彼此的身体也就愈发熟悉,自然晓得如何撩拨动情更快,更有甚者,不过简单浅吻抚摸便可动情,如今胤礽是这样,石心玉又何尝不是呢? 她亦已动情,亦也想要,只是如今有了身孕,又动了胎气,再想也不能啊。 胤礽低声喘息:“爷知道,爷不动你,就让爷亲亲,一会儿就好了……” 奈何亲亲摸摸抱抱都做了个遍,依然无法满足胤礽,胤礽也做不到浅尝辄止,反而越是这样得不到,胤礽心里就越想,最终倒是折磨的他自己红了眼睛,喘息愈加急促,却寻不到纾解之法。 胤礽如此,闹的石心玉亦喘息不已,两个人呼吸都不稳,最后到底还是胤礽一咬牙,将她的裤带松了,将自己送过去,并不进去,只她并拢的腿间动作,好歹胡乱纾解了一场才算完。 至于石心玉,胤礽也没落下她,还特意用手在不影响内里的情况下给石心玉轻轻弄了一回,把人折腾出来了,才算是完了。 胤礽胡闹了一场,自觉失了分寸,扬声叫人送了热水进来,给他自己清理了之后,又给石心玉清理,默默都弄完了,才抱着石心玉在依旧暖烘烘的被褥里检讨自己,保证下回再不这样了。 还是石氏太过勾人,她有了身孕他都舍不得放过她,要说从前,那是压根没有过这样的事儿的。 换了旁人就能说不动便不动,换了石氏在他怀里,便忍不住要失控了。 石心玉红着脸颊躺在胤礽怀里,听他说完,凑过去亲亲胤礽的唇角,才低声道:“宁嬷嬷说了,女子怀孕后也不是不可这样的,只是要小心些就是了,等臣妾胎气稳固了,过了这头三个月,还是可以伺候爷的,但只要爷顾念些臣妾就好了。” 听胤礽话里话外的意思,再瞧胤礽这几个月的反应,石心玉知道,便是她如今有了身孕,胤礽也是铁定不会去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屋中了。 自从搬出紫禁城,住到无逸斋开始,到后来再搬入太子府,胤礽都是定期去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屋里坐坐,说上两句话就走,从不多待,这也是做给外人看的,总不至于叫外头有什么风言风语。当然,也是为了稳固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的心思。 而胤礽全部的宠爱和感情都给了她了。 石心玉也是舍不得胤礽如此忍八个月,之前怀疑自己有孕时就特意问过宁嬷嬷这方面的问题,从宁嬷嬷那儿得知,自己身体底子还算不错,只要好好补养,过了三个月后,这夫妻生活还是可以适当有一些的。 再说了,这孕妇怀着孩子,也不见得就要跟着禁/欲呀! 所以,见胤礽这样自责,石心玉便有些不忍,便拿了这话来安他的心。 胤礽瞧着怀里的人,才纾解过的女人目光水润含情,整个人就跟鲜嫩多汁的水蜜桃似的,诱/惑着他又想不顾一切的下口去啃一口。 胤礽听着这话,瞧着眼前的人,冷不丁呼吸又乱了。 但他好歹有过一回了,这次就没再孟浪了,赶紧将感觉控制住了,然后亲亲石心玉的额头,低声道:“玉儿,别说这个了,咱们换个话题。” 要再继续说下去,他一会儿又要忍不住了。 胤礽眼里的克制与挣扎,石心玉全瞧见了,也知道这会儿两个人躺在一起说这个对还未得到餍足的胤礽来说是一种刺激,于是,也就乖乖的终止了这个话题,不说了。 但总得说点儿别的什么吧? 就这么不说话一直抱着,石心玉总能感觉她自己的身体对于方才的那一场仓促情事也是不满足的。 就这么琢磨了片刻工夫,倒是真让石心玉想出她先前就要问的事情来了。 “爷,沙穆哈的事情怎么样了?后来臣妾晕倒了,爷是一直陪在臣妾身边吗?” 胤礽见她关心这个,也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正好说这个可以分散大家注意力,也就顺势告诉她道:“你晕倒之后,爷本想亲自送你来毓庆宫安置的,但皇阿玛没准,宣召太医来瞧你的同时,派梁九功送你回来了的。皇阿玛让爷同索额图还有沙穆哈一同去乾清宫,他要查问此事。” “皇阿玛怀疑爷同索额图为幕后指使,压根就没管沙穆哈,只想要爷或者索额图承认主导了沙穆哈的所有行为,爷没承认,索额图也没有承认,皇阿玛大怒,说要彻查此事。” 石心玉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一紧道:“皇阿玛真要彻查此事吗?” 胤礽见她紧张,连忙安抚道:“玉儿,你别着急。当时皇阿玛的旨意还没传出去呢,给你诊脉的太医就去了,梁九功去问的回话,进来说你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皇阿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也不再如前般那么生气了。吩咐了人要好好照顾你,沙穆哈的事儿也不追究了,不再彻查此事,下旨将沙穆哈革职查办,还让索额图的福晋将来去太子府陪伴你,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石心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随即又疑惑道:“爷,皇阿玛改变主意,是因为臣妾有了身孕吗?那若臣妾没有在此时爆出怀孕之事,那皇阿玛岂不是还要彻查此事?” 胤礽淡淡笑道:“皇阿玛改变主意,确实是因为你有了身孕。你可是堂堂太子妃啊,就算皇阿玛对索额图和爷都起了疑心,但若再加上一个你,皇阿玛便有所顾忌,不能轻易下旨彻查此事的,这一番牵扯动作太大,他知道他自己不能这么做,所以干脆就顺势不查了。” 石心玉都如此问了,胤礽也就干脆同她说的再明白些,“你若没有爆出有孕,皇阿玛也不会真的彻查此事的。” “他说要彻查,也不过是气头上的一句话罢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皇阿玛没法子动索额图,就算查出什么来,皇阿玛也只能压住不提。此事极为掣肘,皇阿玛心里清楚得很,既然查了不能处置,那还不如不查。皇阿玛要的是制衡打压,不是把爷这个皇太子整垮了,所以,他在亲征之前,是不会刻意打压爷和索额图的。因为自古便有成例,皇上亲征,太子奉旨监国。作为一个即将监国的皇太子,皇阿玛是不会在这时候打压爷的。” 胤礽顿了顿,又道,“这是从政治博弈的角度而言的。再说感情,皇阿玛对我尚有深切的父子之情,对玉儿你更是十分看重,他纵然不喜索额图,但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便是这些感情,让他不忍降罪,不忍彻查,也不忍苛责。过了气头上,再加上政治层面需要他放手,他也会愿意做一个宽容好父亲的。” 石心玉闻言,叹道:“皇阿玛的心思太深了。” 胤礽就笑:“深也无妨,爷都看得清楚着呢!这些事儿爷心中自有分寸,爷同索额图都会处理的,玉儿你不用太过费神,你想知道,爷说给你听便是了,但听过之后,你也无需费心琢磨,这些事儿你是闹不清楚的,朝堂之事瞬息万变,就由爷去操心吧!你啊,如今最要紧的事儿,就是好好安胎!” 石心玉听话点头,胤礽说的是对的,朝堂的事儿太过复杂,不是她能够插手的,要听听替胤礽分担一下也就罢了,要她为胤礽去筹谋,只怕她是做不到的。 胤礽安了石心玉的心,想起这会儿临近午膳了,现下的石心玉可不能饿着,便忙问道:“玉儿,到时辰用膳了,你想吃些什么?爷让御膳房单独给你做了送过来。” 现在石心玉有了身孕,便是在御膳房单独点膳,也是没什么大碍的。 第74章 见石心玉呕的难受, 杜嬷嬷忙给石心玉抚背顺气,杏花春雨则忙按照胤礽的吩咐准备去请太医来。 石心玉缓过来了, 用手将眼泪一擦, 就将杏花春雨给叫住了,然后吩咐她们去拿了先前腌好的酸梅子过来, 直到捻了一颗酸梅子在嘴里, 那酸津津的味道化在唇舌之中后, 胃中那难受的想要干呕的感觉便被压下去了。 “爷不用去请太医了, 这只是怀孕初期的孕吐而已, 是有了身孕之后的正常反应, 臣妾没关系的。” 她先前就怕自己有了身孕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就让杏花春雨提前准备好了这些酸梅子, 时刻带在身边,就是为了预防这样的状况发生,这会儿是正好派上用场了。 用了些酸梅子之后,石心玉便觉得那种症状好了许多。 言罢,为安胤礽的心, 石心玉又坦白道, “臣妾方才听见爷提起御膳房三个字,一下子胃中不适没有忍住才会如此的。爷是知道的, 臣妾用不惯御膳房的饭食。不如爷就在御膳房用吧,臣妾忍一忍, 等过会儿回太子府后, 臣妾再用膳便是了。” “那怎么行呢?你有孕在身, 怎能饿着?” 胤礽沉吟道,“也是爷之前想的有些不妥了。你既用不惯御膳房的饭食,那就让府里的厨子按照你素日所爱的饭食做了,然后派人送入宫中吧。正好爷也一并用府里的饭食,就不必麻烦御膳房了。” 胤礽提出了新的方案后,就让杏花春雨派人送信回太子府,让烟南园的厨子做了他和石心玉素日爱吃的饭食送来宫中,并告诉府中,他和太子妃要在毓庆宫住几日再回去,让府里记得每日按点送饭食来。 吩咐完这一切,胤礽才转头对着石心玉笑道:“太医说你动了胎气,要安心静养,既然要静养,想必这时候是不宜挪动的,爷陪你在毓庆宫安养几日,等你好了,咱们再回府里去。” 石心玉其实是不想在毓庆宫里住着的,她在太子府里住惯了,再叫她住在这里她真的觉得不习惯,就算这会儿毓庆宫整个后院儿都没人了,就只她和她身边伺候的人再加上胤礽住这里,她也觉得不习惯不舒服。 可胤礽的话又说的很对,她也怕再挪动对她的身子不好,这次动了胎气晕倒也吓了她自己一跳,如今既然解决了饮食问题,不必吃御膳房的饭食了,石心玉到底还是勉强接受了胤礽的安排,决定先在毓庆宫中安心住上两天,等身体彻底稳定下来之后,再回太子府去不迟。 康熙已经定下了要在正月里选定一日出征,只是还未定下具体日子,正在着钦天监选个吉时出征。 等定下日子之后,紧接着,就是要选随康熙亲征的随行人员了,除了大阿哥是确定要跟着去了的,其余人员,还都待定。 朝堂之上,为了康熙亲征的事情自然是忙得很的,胤礽这个皇太子肯定是要留守的,所以也跟着忙得很,除了晚膳时分才能回来陪着石心玉之外,经常是一整天都不见人的。 前朝是忙着准备康熙即将亲征的大事,而后宫中的后妃们,则是忙着给住在毓庆宫的石心玉送礼。 太子妃有了身孕,在后妃们眼中,这是大事。 以康熙对太子妃的看重,她们自然也是不能怠慢了这位太子妃的。 所以,在石心玉有孕,康熙及皇太后给了石心玉大量的赏赐之后,后妃们也开始了给石心玉送礼的风潮。 身份不够的后妃们,只送礼也就罢了,知道石心玉胎气不稳要静养,便不来毓庆宫探望了。 实际上,她们自己也知道,她们身份不够,别说石心玉不一定见她们,便是康熙,大概也是不乐意见她们一窝蜂往毓庆宫跑的。 所以,能来毓庆宫探望石心玉的,也就只有四妃了。 这是面子情,从前不同毓庆宫来往,那是因为没有名头不好走动,如今太子妃都有孕了,又在宫中休养,代领六宫庶务的四妃,于面子情上,自然是不好置之不理的。 四妃没有结伴一同来,都是分开来毓庆宫探望石心玉的。 这头一个来的,便是宜妃。 因着宜妃的性格,再加上九阿哥最近同胤礽亲近,且又在太子府住了几日,宜妃待石心玉比刚进宫时还要热络一些,且宜妃也是个体贴人儿,态度虽然热络,但却没有打扰石心玉太久,不过略略说了几句话,问了问石心玉的情况,又说了些自己怀孕时的心得趣事儿,然后便嘱咐石心玉好好安胎,之后留下许多补品补药,便离开了毓庆宫。 这第二个来的,便是惠妃和德妃。 惠妃因为先前之事,不肯自己一个人来,但又不能不来,最终思考再三,便邀了德妃一同前来。 德妃在初入宫时,曾在惠妃宫中做宫女,后来得以侍奉康熙,除了她自己的个性原因,还有便是有赖于惠妃的举荐。 所以,惠妃邀德妃一同前来,德妃当即就答应了,与惠妃一同结伴来探望石心玉。 大阿哥如今在康熙的支持下与胤礽分庭抗礼,而惠妃又曾经在石心玉这里吃了闭门羹,两边也算是交恶了,更不可能亲近起来,所以,石心玉对惠妃的态度淡淡的,惠妃对石心玉亦是淡淡的,两人对答都是场面话,一点真心实意都没有。 德妃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虽同惠妃一道来了,但也不怎么开口说话,场子都由惠妃撑着,惠妃虽然恼德妃不开口,但她也知道德妃就是这样的性子,到底也是无奈,最终,将该说的话说完了,也并不留恋,当即留下两个人送的礼物,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惠妃和德妃走了,石心玉照旧让杏花春雨将惠妃与德妃送来的礼物收起来,接下来再来的,那就是荣妃了。 荣妃并不晓得三阿哥已经将她的那些怀疑和猜测都告诉了胤礽,也并不晓得胤礽私底下已经开始调查她的那些猜测了,虽然荣妃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晓得了她在康熙面前说破太子妃去救治胤禨的事情,但明面上,她同太子妃的关系还没有坏到惠妃与太子妃的那个程度,所以荣妃来探望石心玉时,她的态度不如宜妃那样热络,但也不像惠妃和德妃那么疏离。 荣妃走后,她所带来的礼物石心玉照旧叫人收了起来,不过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这四妃送来的补品,她收是收了,但是肯定不会用的。 且说是在毓庆宫中静养,光是这两日,四妃就轮流来了一趟,石心玉懒得见她们,却又不得不见,闹的她原本是在榻上休息的,结果起来下去的折腾,倒是没怎么休息过。 再加上后妃们那边不时有人来送礼物,倒是真不如住在太子府里清静。 府里送来的饭食,便是速度再快,那路上到底还是耽搁了,这味道就不如在府里吃着好了,不光是这个,再加上别的一些各种不方便的地方,弄得石心玉越发不想在毓庆宫住下去了。 于是,第二日夜里胤礽回来时,石心玉就同他商量,说是想要搬回太子府去,这两日在毓庆宫住着并不舒坦。 胤礽虽在外头忙着,但毓庆宫里的情况他都通过李元福知道了,知晓住在宫里石心玉并不清静,且他自己住着也不舒坦,这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住惯了宽敞的太子府,再来住这狭/窄的毓庆宫,别说石心玉了,便是他都不舒服。 胤礽倒也不是不想搬回太子府去,他唯一担心的便是石心玉的身子,石心玉也知道胤礽担心的是这个,便同胤礽道:“爷,臣妾觉得这两日身子已好了许多了,不如爷叫太医来给臣妾看一看,如果太医说臣妾的身子可以挪动的话,咱们就回太子府去住着,可好么?” 胤礽也是如此想的,听她言后,便点了头,当即就叫李元福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给石心玉诊脉。 太医给石心玉诊脉的结果还是很好的。 太医说石心玉如今胎气稳固,脉象平稳,可以从毓庆宫搬回太子府去,不过太医还是嘱咐了,说太子妃一定要挪动的话,定要坐马车,而且那马车要布置的舒适些,不能颠簸,只要平稳回到太子府,就不会有事了。 胤礽闻言就笑了,马车这事简单又好办,他吩咐了李元福一声,便自有李元福同杜嬷嬷去张罗回太子府的事情。 而这边,他在翌日一早找了个机会去给康熙请安后说了此事,康熙也没说什么,点头就同意了。 现在的康熙心里全记挂着亲征噶尔丹的事情,没工夫管这些小事,反正只要石氏觉得舒坦,康熙的想法便是随她折腾便是。 只不过,瞧着胤礽离去的背影,康熙沉吟良久,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这次亲征,要把索额图带在身边。 胤礽是皇太子,按例是要监国,既然胤礽要监国,那索额图就不能留在京城了。 康熙又想,他既然把索额图带走了,又带走了大阿哥,那么明珠这次就不要跟着他去了,明珠就留在京城吧。 石心玉回了太子府之后,后妃们不能出宫探望,只能时不时送些礼物出来,这一下,石心玉不用应付四妃,就算是得到了真正的清静了。 石心玉有了身孕,要说府里的变化,还是有的。 胤礽心疼她,府里的事情明面上还是石心玉管着,但内里许多劳心之事都让冯德春和高慧接手了,他们具体执行,而石心玉呢,只管听他们的汇报即可。 冯德春和高慧早已熟悉石心玉的脾气,知道石心玉如何管家,所以他们上手之后,府里依旧井井有条的,并不因为女主子有了身孕而出现半分错乱之处。 派往大李佳氏身边照顾小阿哥的宁嬷嬷也回到了烟南园,胤礽亲自发话,自此之后,府里孩子们再有病痛,只准往太医院去请太医来诊治,宁嬷嬷不需要再过去伺候了,府里的主子和孩子们都不许再请宁嬷嬷过去诊治,宁嬷嬷只管专心照顾太子妃和太子妃腹中胎儿的健康就好。 太子妃有孕,烟南园乃至整个太子府的奴才们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谁都知道,太子妃腹中之子精贵着呢,若是生了个小阿哥,那就是皇上的头一位小嫡孙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太子爷登基以后立储君,这位小主子,那铁定就是将来的皇太子啊,如此说来,谁又敢怠慢未来的皇太子呢? 石心玉怀孕,胎气虽然稳固,但妊娠反应还是很大的,有孕吐会头晕,而且还嗜吃嗜睡,早上根本就起不了太早,所以,来了太子府之后定下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每隔几日的请安,就让她给免了。 她起不来那么早,也不想叫侧福晋和格格们在外头等她,更实在是懒得应付她们,干脆就以养胎为由都不见了,如此一来,她自在,她们也能自在。 太子府里她最大,没人敢说这事儿不合规矩,就连胤礽知晓了,也只说府里一切事情都随太子妃处置,太子妃高兴如何就如何,他这个太子爷是不管的,如此一来,这本就松散的晨昏定省的请安规矩,就直接给免了。 太子妃怀孕期间,免了请安这话,是杜嬷嬷往各处传达的。 杜嬷嬷传了话回来,石心玉就叫了她到跟前来问她,问她各处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是什么反应。 杜嬷嬷一一说了,石心玉闻言就淡淡笑了:“她们倒还听话,还晓得恭喜我,还晓得叫我好好养胎。漂亮话倒是一个比一个说的好听啊。” 杏花在一旁笑道:“主子,她们不敢不说啊,侧福晋和格格们都想要见亲人,这能见亲人的资格握在主子的手里,她们怎么敢对主子不敬呢?” 春雨也附和道:“就是啊,便是心里不痛快,她们也不敢当着嬷嬷的面乱说啊,便是要抱怨,大约也是要等嬷嬷走了之后才敢私下说的!” 春雨这话就说的十分大胆了,她话音才落,杜嬷嬷和杏花都瞪了她一眼,不赞同她在石心玉面前说这个。 石心玉瞧见了,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她说的也没错,在我面前说这个怕什么,你们叫她说便是了!” 言罢,又敛眉淡笑道,“虽说我想了法子压制侧福晋和格格们,太子爷也表明了护着我的态度,但是,府里女人到底还是不少的,表面上看着安分,内里心思活络的也不少,如今我有了身孕,大约有些人的心思就要动起来了。你们心里都要有个数,不但是烟南园这里,便是沉熙园、安平园甚至是清平园,还包括几个格格那里,都要派人暗中盯着,我不动她们,但也不能叫她们算计了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保不齐有人就是愿意不要见亲人的机会也要算计我,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们都警醒着些,但凡有所异动,都要多留心!” 她有孕之后爱吃腌好的酸梅,而且越酸越爱,因这酸儿辣女这话,府里就传说她这胎是阿哥,说她肯定会为胤礽生下嫡子来。 她若生下嫡子,便是胤礽的第三个儿子,前两个儿子都是大李佳氏所出,这长子是庶出的,三子才是嫡出的,就看看这排行,石心玉都能看出不少事儿来。 若大李佳氏不是个心思安分的,为了要给她的两个儿子谋前程而起了害她的心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除了大李佳氏,其余的人也不得不防。这个时候的石心玉,还是非常清楚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的。 杜嬷嬷早就想到了这些,听见石心玉这话,便让她宽心。 “主子不必担忧,这件事情,奴才们心里都是清楚的。冯德春和高慧替主子照着全府,李公公和府里管家从旁帮衬着,但凡有所异动,必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至于咱们烟南园,有奴才和宁嬷嬷照顾主子贴身之事,杏花春雨在屋内伺候,秋蝉冬月照管整个园子,咱们这烟南园安全得很,谁也别想在奴才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主子只管安心养胎便是!” “侧福晋和格格们若都安分自然无事,若是不安分,奴才们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端倪!” 石心玉点头,府里被他们几个把持着,就跟个铁桶似的,就算有人搞事,想来也难以成事,她自可放心。 要说之前因胤礽强势的作风和对石心玉的专房之宠,让府里的侧福晋和格格们安分下来,那么如今太子妃有孕的这个消息,就是打破平静湖面的一个石子。 投石湖中,会激起水波粼粼,涟漪层层。太子府里,还真是有人的心思因为这个而开始活络起来了。 比如说一直对太子妃有孕抱有十分复杂心情的大李佳氏。 她上回听了林氏一番话,心里多少还是盼着太子妃有孕能空出太子爷来,能叫她也沾上一回恩宠,再一想太子妃若有了身孕,若是将来生个嫡子,她的两个小阿哥,只怕就更要靠边站了,一时想着又有些灰心丧气的。 大李佳氏身边的丫鬟芸香瞧着大李佳氏这样,倒是不免心疼,开口便道:“主子,咱们大阿哥转过年就五岁了,小阿哥才一岁多,若是太子妃此番生了个阿哥,与咱们大阿哥的年岁就靠得太近了,主子,您要早做打算才好啊!太子妃不是不能生,纵然是要生阿哥,那也得比咱们大阿哥差的年岁越大才越好啊!” “将来……太子爷更进一步的时候,咱们大阿哥年岁大,太子妃的阿哥年纪小,太子爷自会更其中咱们大阿哥的!” 芸香已说的足够直白了,大李佳氏也听懂了。 可心里有此想法是一回事,要真的动手又是另一回事了。 大李佳氏的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若太子妃此番生的是个格格呢?” “再说了,你说要我早做打算,那又该如何打算呢?烟南园那边,外人根本插不上手,太子爷将她护的严严实实的,便是要动手,怎么又该怎么做呢?再说了,若是动手不成叫人查了出来,那我又当如何,两个小阿哥又当如何呢?我还想见见额娘呢,这件事,不能草率决定,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大李佳氏的顾虑倒也在理,芸香想了想,便又道:“主子,那不如主子就安安静静的再等几个月。左右太子妃有话,说开春之后就能请老爷夫人来府里见主子,主子不如那时候再问问夫人好了,主子同夫人商量着定下来,也是可以的。” 大李佳氏闻言,眸光暗了暗,点头道:“你这话不错。我索性等几个月,等额娘进府之后与她商量一下再定。何况,到了夏天,太子妃也就该生了,到时候是格格是阿哥一看便知。反正小孩子长大也不容易,不论出了什么事儿,搞不好就夭折了,便是将来确定了是阿哥再动手,也是来得及的。” 大李佳氏不想要赶尽杀绝,也不是要太子妃不能生而已,她只是想要太子妃的阿哥晚几年生罢了。 反正太子妃还年轻,若真生了个小阿哥,这个小阿哥若没了,太子妃有太子爷的恩宠,再生一个也就是了。 别看大李佳氏平日里安安分分的,那是她知道自己不是胤礽心尖子上的人,所以并不去争宠,她的心都在她的两个小阿哥身上,为了她两个小阿哥将来的前程,她随时可以从一个安分无害的侧福晋变成一个狠辣绝情的刽子手。 太子府中再一个心思活络的,便是侧福晋林氏了。 她自以为自己冷静自持能够掌握全局,自从上次同大李佳氏说过那番话之后,她其实一直都在等待太子妃有孕,因为她认定,只要太子妃有孕了,她承宠的机会也就来了。 林氏想着,现今府中只她一个侧福晋膝下没有子嗣,太子妃既然有了身孕,小李佳氏又彻底在胤礽跟前失宠了,而大李佳氏模样不如她好看,又是生过两个小阿哥的人了,年纪也比她大一些,这接下来能在胤礽跟前伺候的人,不就剩下她一个了么? 林氏一厢情愿的认为她等到了她的机会,认定她比那些格格们在胤礽跟前得脸。 想着,太子妃有了孩子,那么,胤礽也该给她一个孩子了吧? 第75章 跟在林氏身边伺候的丫鬟银莲自是最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的, 只不过,银莲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 “奴才知道主子一直等着的便是太子妃有孕,主子此前一直安静隐忍,原先是没有机会,现而今小李佳侧福晋失宠了, 太子妃有孕也不能伺候太子爷了,原该也是主子出头的时候到了, 可主子若这时候主动去争宠, 若是叫太子妃晓得了, 只怕会被认为是不安分, 开春之后, 主子一直盼着夫人能进府来见一见, 这事儿只怕太子妃就不会允准了啊!” 说起来, 太子妃新制定的这个规矩,还真是抓住了侧福晋和格格们的七寸,但凡侧福晋和格格们动点什么心思,总是怕会被抓住不安分的把柄, 以至于失掉了与自家亲人见面的机会。 林氏淡淡一笑:“既有小李佳氏的例子在前面,我又何必去主动争宠呢?咱们这位太子妃不简单, 太子爷对她又十分的上心,主动争宠不但会坏了太子妃对我的印象,还会让太子爷不喜, 这样的事情, 我是不会去做的。” 银莲这倒不懂了, 当即便问道:“主子不去主动争宠,太子爷又怎会来主子这里呢?难不成,主子还有其他的法子?” 林氏淡笑道:“这有时候,不争,也是一种争。” “咱们原先住在毓庆宫时,虽不能出宫去,但后宫之事却也都是知道的。且不说别人,你只想想,那德妃为何会得皇上恩宠眷顾多年呢?容颜姿色,固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便是德妃的安静与隐忍了。在一众各有特色的嫔妃们之中,德妃能够立足,甚至跻身于四妃之中,靠得不就是她小心谨慎的性子么?可这小心谨慎也不代表全无心机,德妃,可以说是皇上那些嫔妃中极有心计的后妃了,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数年间,就成为四妃之一的。” 林氏饮了一口清茶,又淡声续道,“咱们府中,小李佳氏失宠了,便纵有什么心思,现如今为了两个小格格,也只能暂且安分守己,咱们就不去说她。大李佳氏有两个小阿哥,她为的也不是太子爷的恩宠,而是小阿哥的前程,自也不会去谋算太子爷的恩宠。唯有我,最需要的是太子爷能给我一个孩子。而府中形势,已不可主动争宠,便只有学着德妃,以不争为争了。” 银莲闻言心中一动,忙道:“主子心里是已有章程了么?” 林氏笑了笑,问银莲道:“前日让你寻得的字帖和棋谱都找到了么?” 银莲点头:“奴才都给主子寻来了,只是不知道主子要这些来做什么。这些年主子专精绣工,在家时就少碰这些东西,怎么如今倒要摆弄起这个来了呢?” 林氏淡淡笑道:“因为太子爷喜欢啊。我若要争宠,总得投其所好才是。” “烟南园的人虽然口风紧,里头的消息半点也透露不出来,可府里谁不知道,太子妃是精通琴棋书画的,太子爷喜欢太子妃,不就是喜欢的这个么?从前在毓庆宫住着的时候,正屋那边做什么,咱们这边也能知道一些,再加上小李佳氏闹出来的事情,可知太子爷是很喜欢太子妃习字和棋艺的。既然太子爷喜欢,那我便学一学吧。既然要争宠,而太子妃又是个得宠的,那就跟着太子妃的脚步走,总是没错的。” “太子爷如今还会到我这里坐一坐,我若有心,太子爷总会知道我的用心的,到时候撞上了,长年累月的,太子爷上了心,将对太子妃的感情移情到了我的身上,这心里若有了我的位置,这恩宠,不也就来了么?” 当然了,林氏也不只是一味的要模仿石心玉,她还在这其中融入了她自己的特色。 说完这番话后,林氏便让银莲将寻来的字帖和棋谱拿来,她略翻了翻就放在案头了,打算没事的时候练习熟悉一下,到时候也好在胤礽跟前用上。 随后,林氏又让银莲去箱笼中寻了上好的衣料过来,说是要亲自给胤礽缝制寝衣。 银莲寻了衣料来,忍不住就问道:“主子,太子爷的寝衣历来由针工局负责,何时需要咱们来缝制呢?” 府里的侧福晋和格格们,就没谁给太子爷缝制过寝衣,再说了,侧福晋和格格们的绣工,又怎么比得上针工局的绣娘们呢? 林氏笑道:“傻子,虽由针工局负责,但怎么就不能由咱们来缝制呢?原先不做,是我不好同小李佳氏争锋,现如今,倒是可以做的时候了。其实,这寝衣缝制的好与不好,根本就不重要,太子爷穿与不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太子爷来我这儿的时候,看到我对他的这份默默心意,明白么?” 林氏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争宠,像小李佳氏那等太过激进的做法,并不是她的风格。 * 康熙很快就确定了要随行他亲征的所有人,圣旨颁布,他定在正月二十八整军出行。 除却大阿哥之外,在众位皇子阿哥们中,二、三、四、五、七、八几位阿哥们都得以领军随康熙出征。 九阿哥及以下阿哥们因为年岁太小,就都被留在了紫禁城中,康熙要他们好好念书,这次就不带着小阿哥们出去行军见世面了。 胤礽得知圣旨内容时,唇角勾起浅浅弧度,眸光却有几分冷意闪过,但他什么都没说,只继续忙着他的差事去了。 夜里回烟南园后,与石心玉坐在一处说闲话提起这事儿,石心玉就问他:“皇阿玛这次带着这么多阿哥们出去,是真的要他们去打仗么?” 别人倒也罢了,七阿哥的腿脚不便,骑马射箭或许没什么问题,打仗只怕就不太利索了吧? 胤礽闻言就笑道:“皇阿玛带着他们是出去见世面的,倒也不会让他们真的去战场,至多是扫清小股敌人之类的事情,不会让他们追击剿灭噶尔丹的。爷想着,剿灭和追击噶尔丹的主要任务,还是落在大阿哥的身上。” 胤礽顿了顿,又道,“或许,还会落在老三和老四的身上。至于下面那几个,大约会用,但不会重用。” 石心玉道:“既然如此,那自然会有军功落在阿哥们身上。不管大小,但总也有功劳一件啊。爷,臣妾看皇阿玛的意思,是不是也有抬举阿哥们的心思在啊?” 她虽在烟南园中养胎,看起来诸事不管,但因为胤礽从不瞒着她外头的事情,便是石心玉想要知道的,只要问了李元福或是冯德春,也都能得到答案,就因为胤礽特意吩咐过,外头的事情不必瞒着石心玉,所以,对于外头的事情,石心玉还都是知道的。 “爷,臣妾听说,前段时间外头风传,说皇阿玛要给大阿哥封王爵,最近却没了消息,这是皇阿玛改变主意了么?爷之前还说,皇阿玛亲征,爷作为皇太子是要监国的,可到了如今,皇阿玛再有数天就要出行了,这让爷监国的旨意还未下来,会不会事情有变呢?” 胤礽闻言笑道:“给大阿哥封爵的心思,皇阿玛不过只是暂时压一压罢了,肯定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如今在京城里,为着之前沙穆哈的事情,皇阿玛不会在这时候给大阿哥封王爵,但过后不久,大阿哥肯定还是会封爵的。据爷估计,便是最迟,也不会超过这个冬天。” “至于抬举阿哥们的心思,皇阿玛肯定也是有的,”胤礽淡淡笑道,“阿哥们都在渐渐长大,咱们祖宗家法,阿哥们也是要立基业的。皇阿玛自是会培养和抬举他们。毕竟,这些阿哥们里头有亲近大阿哥的,也有亲近爷的,还有两头都不靠的,皇阿玛抬举他们,也便于制衡爷同大阿哥之间的势力,更便于同时牵制爷与大阿哥,不至于叫任一一方坐大。” “只不过,阿哥们还小,根基还浅得很,若是要成气候,也有好几年之后了。” 若是之前,胤礽满心依赖信重康熙,是绝看不透这些的,便是看透了,也从不会放在心上,只因他觉得,这些阿哥们就算再成气候,那也是越不过他这个皇太子的,所以根本不会在意。 可他如今早已换了个心境,心中自然算计了这些,晓得该如何把握,也自然知道石心玉说这番话是意在提醒他如今局势的意思,他倒是感念石心玉的这番用心了,回她这些话,便也是要告诉她,他如今什么都瞧得清楚,不会稀里糊涂被人算计的。 阿哥们根基浅,还不能与他抗衡,现阶段他最该戒备之人,便还是明珠和大阿哥。 夫妻俩正说着话呢,外头李元福说三阿哥来了。 胤礽倒有几分奇怪:“老三过几日便要随皇阿玛出征了,这个时候不在府里收拾行装同自己福晋抓紧时间亲近一下,怎么反而跑到爷这里来了?” 石心玉听了就笑,胤礽在她面前说话,真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胤礽这话声音不小,李元福在外头也听到了,跟着暗笑一回,又开口道:“主子,三阿哥说了,他是来向主子辞行的。过几日就越发忙乱了,到时候随着万岁爷走了,怕没时间单独来给主子辞行,所以今夜抽空来一趟。” 胤礽听了这话,倒笑了,望着石心玉道:“老三还算有点良心,还知道特地来同爷辞行,可见心里还是把爷当兄弟看的!” 石心玉便笑道:“既然三阿哥有心,那爷便过去见一见吧!” 胤礽点头,嘱咐了石心玉一声,告诉她若困了就先睡不必等他,他在前院见了人处理些事情后自会回烟南园来的。 三阿哥是特意来见胤礽同他辞行的,与此同时,他也是想来问问胤礽,正在调查的那件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这些时日,三阿哥一直忙着处理康熙交办的差事,之后又忙着要收拾东西随康熙出征,与胤礽见的少,总没有时间问那件事的进展,今日趁夜前来辞行,又没有外人在,正好趁空问一问。 胤礽笑了笑,也不瞒着他,同他说了最新进展。 “现如今确实查出一些眉目来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皇额娘与你那三个哥哥的夭折没有任何关系。害死你那三个哥哥的另有其人,但究竟是谁,还尚未可知,目前正在调查,估摸着再有一段时间,就会有结果了。” 胤礽道,“老三,现在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害死你那三个哥哥的这个人来头很大,而且貌似这件事也是很大的一个局,涉及到当年的许多事情,似乎参与的人还不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深入调查,为免打草惊蛇,调查的进度不能太快,只能慢慢来,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迟早能查清楚的。我说过,我自会还你一个真相。” 三阿哥从胤礽这话中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之所在,当即追问道:“二哥,你说害死我那三个哥哥的另有其人,也就是说,我那三个哥哥真是被人害死的,而不是我额娘臆想出来的?” 胤礽道:“当然不是!皇阿玛当初不是查了么?说你那三个哥哥是被庶妃张氏所害,所以你那三个哥哥确实是被人害死的,只不过害死他们的人不是庶妃张氏,也不是我的皇额娘。” 三阿哥又追问:“二哥,那这个人是谁?” 胤礽没告诉三阿哥,只道:“现在还只是猜测而已,还没有查到证据,等事情查清楚之后,我自会告诉你的。” “老三,这件事情远比你我当初所想的要复杂得多,也比荣妃娘娘所知的更要复杂得多,甚至比皇阿玛当初所调查出来的还要复杂得多,可以说是千头万绪都需要去调查,所以老三啊,不要着急,等查出来了,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三阿哥纵然心里着急想要知道真相,但他也知道在瞒着众人的情况下查这件陈年旧事有多费力,胤礽都如此说了,他自是不能催,便只能耐心等待了。 “二哥,我这一去,只怕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若在这三四个月之内二哥就将事情查清楚了,二哥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胤礽道:“老三你放心吧,便是在这三四个月内将事情查清了,我也不会将事情说出来的,这事涉及你同荣妃,牵连也很大,我会等到你回来时,将查出的事实真相告知于你,之后如何做,咱们再商量便是。总之你安心,好好随侍皇阿玛,这件事你不用费心去想,便是查出了什么,我也会等你回来之后再行处理的。” 有了胤礽这句话,三阿哥就彻底放心了。 三阿哥又同胤礽说了些闲话,拜托胤礽时不时看顾一下他府中之事,然后便趁夜走了。 三阿哥走后,胤礽也没有即刻就回烟南园,而是在前院耽搁了一下,处理了一些事情,正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就又听见李元福来报说四阿哥来了。 听见这话时,胤礽微微勾了勾唇,眼底隐有笑意闪过。 方才三阿哥走后,胤礽忽然就想起来,以老四那么个板正的性子,既然此次也要随行康熙,估摸着也是要来他这里辞行的,只是不知何时来罢了。 他便想着会不会也这么巧,就赶上与三阿哥同一天过来呢,于是就在前院处理事情,顺便再等一下,结果没想到,还真叫他猜中了,四阿哥今夜还真的来了。 兄弟两个见了面,等四阿哥正正经经的开口后,胤礽就晓得自己没猜错,老四确实是特意来给他辞行来了。 看着四阿哥那严肃认真的神情,胤礽忽的就想起九阿哥年前在他这里住着说过的关于老四的那些话来,其实说起来,自从同老四一起办完了康熙交办的差事后,他两个也有一段时间没碰面了,如今再见到,他放下了心里对四阿哥的偏见印象后,发觉再见到四阿哥,他心里感觉还是蛮亲切的。 胤礽现而今也算是适应了四阿哥的这个板正性子,他就在想,老四既然当他是太子及兄长般敬重,那他自不能辜负了老四的这番心意,既如此,不如往后就多培养培养与老四之间的感情,将来,也好做个臂膀嘛! 胤礽如是想着,脸上对四阿哥露出的笑容就越发亲切了。 “老四,北边苦寒,你们又是去打仗的,条件也比较艰苦,你记得多带些大毛的衣裳,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个儿生病了。也记得不要受伤了,好好珍重。照顾好自己的同时,也记得要好好照顾皇阿玛和阿哥们。” 如今,面对胤礽这般和颜悦色又温情脉脉的叮嘱,四阿哥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待受宠若惊的情绪散后,四阿哥觉得心里暖暖的,面上神情倒越发诚挚恳切了:“臣弟多谢太子的关怀。太子放心,臣弟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照顾皇阿玛和阿哥们的。” 胤礽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四阿哥又道:“老四,我相信你的能力。这回跟着皇阿玛出去,既能见见世面,也能多得些历练的机会。你如今也十八了,估摸不久之后就能出宫建府了,皇阿玛会越来越倚重你的,所以啊,这次出门,跟在皇阿玛身边好好历练。等回来之后,跟着我办差,也能够多帮我一些。” 四阿哥忙道:“太子的话,臣弟记下了,臣弟一定会好好历练自己的!” 胤礽淡淡点头,便没再多说什么了,也就只同四阿哥说些闲话,问他行装是否打点妥当了,还缺些什么,需不需要他帮忙之类的话。 胤礽这些年给康熙办差,也领悟了些驭人之道,知道对待不同性格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法。 三阿哥和他感情深厚些,两兄弟之间已经可以开诚布公的说话,所以很多事都不需要再避讳了。 但他同四阿哥之间却不同,是因为去年办差时才在一块儿的,之前互相不怎么来往,也不怎么了解,所以,一切还得慢慢来。在将四阿哥收归成为他的助力之前,他得试一试四阿哥的心思,也得让四阿哥心甘情愿的跟着他才行。 否则的话,便是强迫四阿哥跟了他这一边,若四阿哥不是心甘情愿的,将来也会出事的。 送走四阿哥之后,胤礽晓得不会再有阿哥单独私下来给他辞行了,遂将剩下的公务处理完了之后,便直接回了烟南园就寝去了。 康熙起行在即,不止阿哥们都在准备行装,索府中,索额图的福晋索绰络氏,也在替索额图准备行装。 索额图是年老之人,虽然保养得当,但也是快奔六十的人了,此番出行对他的身体造成的压力还是很大的,索绰络氏担心索额图,但圣旨已下,索额图是不能违抗圣旨的,索绰络氏纵然再担心,也只能含泪替索额图打点好一切,尽量让索额图在外头能过得舒坦些。 索额图与索绰络氏感情很好,他们是经历过风雨的夫妻,索绰络氏心里想什么,索额图看一眼就能知道。 此时见索绰络氏担心他,索额图自然免不了一番安慰,让索绰络氏不要担心他,并对索绰络氏保证,他出门在外,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索绰络氏知道索额图此行责任重大,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心思而惹得索额图分心,遂在索额图安慰之后便收了伤心之色,稳了稳心神,见下人们又都不在跟前了,便同索额图说起另外一件事来。 “老爷,皇上下旨,让我时常去太子府陪伴太子妃,说是因为太子妃身边没有长辈相伴的缘故,我自然是要遵从的,可我还是想问问老爷,我去了太子府后,应该如何做最好呢?皇上此举,是否还有别的深意呢?” “老爷与太子爷已疏远许多了,若我时常出入太子府,会不会给老爷给太子爷带去什么不好的影响啊?” 第76章 索额图沉吟了一会儿, 才答道:“此事与朝政无关, 不会对我和太子有什么影响的。何况,这是皇上亲下的旨意, 夫人只管遵从就是了,不必考虑那么多的。” 索额图想了想, 又道,“不过, 有一点夫人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夫人到了太子妃跟前后,不要插手太子府后院内宅之事, 太子爷的后院内宅之事, 自有太子妃做主。夫人只是去陪伴太子妃的, 府中事务都不要插手, 也不要在太子妃面前多嘴,这样就可以了。” “其实,皇上让夫人前去陪伴太子妃, 一则是因为太子妃家中长辈不在京城,怕太子妃身边没有长辈照顾,所以才要夫人时不时去看顾一下;二则, 也是因为宫中现无皇后,四妃主理宫务,但若要她们去陪伴太子妃显然是不合适的, 所以, 皇上才会让夫人去。” 康熙的心思说白了, 就是要让索绰络氏去做仁孝皇后该做的事情, 但因为索绰络氏终究不是仁孝皇后,只能算是胤礽的长辈亲戚,所以索额图才说索绰络氏可行陪伴之责,但不能插手太子府的内宅之事。 索绰络氏点头:“这个我自然是知晓的,老爷放心,我晓得自己的身份,肯定不会去插手太子府中内宅之事的。” 索绰络氏顿了顿,又笑道,“其实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的,还真想去亲近亲近太子妃,瞧瞧太子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老爷是知道的,太子妃自嫁给太子之后便是盛宠,不但太子宠爱,便是皇上也十分看重太子妃,比之之前太子宠爱的那位李佳侧福晋,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外头不少关于太子妃的传闻,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太子这样专宠太子妃是不好的,也有说太子这样专宠太子妃是好的,众说纷纭,乱糟糟的。” 索额图淡道:“这些话夫人听听也就算了,可别拿到太子妃跟前去说,太子妃如今有孕,听不得这些怪话。便是没有身孕,这些话也入不得太子妃的耳朵。” “夫人,我这么同你说吧,只要皇上不开口,纵是太子专宠太子妃,也无大碍。毕竟这些事儿,旁人说了不算,只有皇上和中宫皇后才有资格去说。太子生母早逝,后宫中无人再有资格置喙此事,何况皇上一向宠爱太子,这位太子妃又是皇上亲自挑选的,皇上爱重喜欢,太子同太子妃感情和睦,那是皇上所乐见的,皇上根本不会在意那些流言纷纷的。” “再说了,太子身边的侧福晋已然有了子嗣,两个小格格两个小阿哥,如今正是盼着太子妃多生的时候,只有后宅安静,太子专宠太子妃在皇上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皇上是巴不得太子妃早有子嗣的。再一个,这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外头胡乱编排太子同太子妃,那是他们不懂事,看不透这些,咱们家可不能这样,夫人要记住,咱们家是要永远同太子站在一边的,绝不能跟太子对着干!” 经索额图如此一说,索绰络氏茅塞顿开,找到了与太子妃相处的最佳方式。 “老爷放心,我已明白该如何做了。” 索绰络氏挑了个大晴天来太子府拜见石心玉。 因为索额图的点拨,索绰络氏在石心玉面前的表现是非常好的,既有身为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与体贴,又有身为命妇对太子妃的规矩与敬重,这两者让索绰络氏把握的极好,所以,两方的第一次见面的气氛可以说是极为融洽和谐的。 一番接触下来,索绰络氏就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石心玉,觉得康熙的眼光真是极好的,给太子挑的这个太子妃性情温厚,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风,且行事端庄大气,确实是非常适合做皇后的人选。 而石心玉呢,也对索绰络氏的印象极好,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她能从索绰络氏身上感受到善意和来自于女性长辈的关怀与体贴,这种关怀她是很久没有体会到了,所以,这次见面,让怀孕初期身体处在各种不适中的石心玉有身心愉快之感。 “臣妾听说太子妃自有孕后便闻不得炭灰之气,一闻就会不适,可臣妾看这屋中也燃着炭火,却不曾闻到什么味道,臣妾倒是好奇,敢问太子妃所用的是什么炭?据臣妾所知,便是最好的银丝炭,在屋中燃久了也是有味道的。” 石心玉笑道:“这是白丝炭。是南边才研制出来的,数量不多,都进贡到宫中去了。皇阿玛出行之前,派人送到了太子府上,说是知道我闻不惯炭气,就让我用这个白丝炭。我用了几日,确实没有什么异味,索性就一直用着了。” 索绰络氏笑道:“难怪了,原来是新品种啊,难怪臣妾不知道。皇上对太子妃当真是十分看重啊!” 石心玉笑了笑,道:“这白丝炭确实比银丝炭好得多,叔姥姥若是喜欢,我命人给叔姥姥带些回去,这东西没有炭气,用着又暖和,真的蛮不错的。” 康熙单单赏赐给太子妃的东西,索绰络氏怎么敢收呢?何况,数量本就不多,石心玉又有身孕,非用这个不可,索绰络氏哪能同她抢这个用呢? 索绰络氏当即就婉拒了,说是银丝炭就很好,她能用的,再三坚持不要石心玉送些她用。 石心玉其实是真心送她,可见她一再推辞,再加上她这里存货也确实不多了,也就没再坚持了。石心玉心里只想着,反正京城的冬日长得很,到了三月还在烧炭呢,且康熙已在内务府留了话,说南边下一批的白丝炭送上来后就直接送到太子府来,到时候等下一批货送来了,她再匀些拿出来送去索府也就是了。 索绰络氏又同石心玉说了几句闲话,然后便准备告辞了。 索绰络氏是过来人,晓得怀孕初期的女人精神短,她是来陪着石心玉说话的,也不是来耗费人家精神的,见聊的差不多了,便果断准备离开。 石心玉也不留她,见索绰络氏要走,就笑呵呵的让杜嬷嬷送客,还让索绰络氏有空常来。 “我孕中无事可做,也不能出门,府里没什么人能陪我说话,叔姥姥在外头接触的人多,我就盼着叔姥姥日后能常来呢,就像今日这样,同我说说外间的趣事儿解闷,我就心满意足了!” 索绰络氏笑着应了,之后便随着杜嬷嬷出了烟南园,回家去了。 其实说起来,索绰络氏也知道,自己还就只有这么一个作用了,毕竟皇上太子都将太子妃照顾的极好,太子妃什么都不缺,身边的奴才们都很忠心,又有专门的医女照料身子,她派不上别的用场,所能做的,就是说说府外有趣的事儿给太子妃解解闷了。 索绰络氏倒不觉得这是将自己大材小用了,相反,她倒觉得这样挺好的。 康熙走后第五天,也就是二月初二日,让皇太子胤礽监国的旨意就传回京城了。 自此,在康熙往北亲征噶尔丹期间,皇太子胤礽奉命监国。 自从开始坐朝理政做个监国太子,胤礽的每日作息就稳定规律起来。 朝政不忙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在午膳之后就从宫中值房回府了。 这日在宫中用过午膳后,胤礽将不多的朝政处理完了,瞧瞧外头天气好,想着下午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处理了,便同在值房中当值的内阁大臣们说了一声,就提前出宫回府去了。 他早出晚归了数日,回府后哪里都没去过,通常都是直奔烟南园去见石心玉,所以算起来,竟有好些日子没瞧过旁人了。 今儿回来,时间充裕,天气又好,胤礽便打算先去瞧瞧沉熙园瞧瞧两个小阿哥,再去清平园和安平园看看,至于格格们那里,没心情过去,反正今年过年家宴的时候也都见过了,不过几个格格而已,胤礽没那个心情特意一个个的去见。 等瞧完了这些人,胤礽就打算直接去烟南园去了,今儿天气好,阳光照在身上也暖和,他还打算同石心玉在园子逛一逛,带着她一块儿溜达溜达晒晒太阳呢。 如此想定之后,胤礽脚一拐,进府之后,就直接往沉熙园的方向去了。 得了胤礽吩咐的李元福赶紧寻了人去给烟南园那边传话,告诉烟南园那边太子爷的去向,免得石心玉在屋里干等着胤礽。 实质上,胤礽一回府,烟南园那边就收到消息了。 只是,石心玉倒并未等着胤礽,石心玉午觉刚醒,还睡眼惺忪的躺在榻上的时候,才知晓胤礽这会儿回府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紧接着,就收到了李元福派人送来烟南园的消息,说胤礽去沉熙园看两个小阿哥去了。 石心玉哦了一声,倒是打消了起来的念头,说了一声知道了,便打算继续再睡一会儿了。 她估摸着,胤礽去看了两个小阿哥,应当还会顺道去看看两个小格格的,胤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她就再睡一会儿好了。 这边胤礽到了沉熙园,大李佳氏知道他是来看两个小阿哥的,同胤礽说了两句话后,便让人将两个小阿哥给带出来了。 小阿哥还是一团稚气,什么都不懂,正在学说话的时候,只会咿咿呀呀的,偶尔还能说点短句,见了大李佳氏会叫额娘,见了胤礽也会叫阿玛,但多的就不会说了。 胤礽倒没有抱小阿哥,只是瞧着小阿哥的目光很是温和,用手掂了掂小阿哥的重量,然后将伺候小阿哥的奶娘叫到跟前来,仔细问奶娘小阿哥的起居。 问完了小阿哥,胤礽又去问大阿哥的奶娘,又同大阿哥说了几句话,见大阿哥吐字清楚,回答问题逻辑也很清晰,他心里暗暗点了点头,便让人将两个小阿哥给带下去了。 大李佳氏将两个小阿哥带的很好,他很放心。 他瞧过了之后本该走的,但他此次过来,不只是要看看两个小阿哥的,还有事情要同大李佳氏说。 “如今过了年,大阿哥也有五岁了,爷的意思,是他该开蒙去上学了。这件事,爷已经同皇阿玛说过了,皇阿玛的意思是,大阿哥是皇孙,也不必到外头上学去,更不必请先生入府教学,便直接到上书房去,同他的皇叔们一道上学,上书房的师傅们因材施教,也就是了。” 胤礽对大李佳氏道,“这个月便罢了,三月里就直接送大阿哥去宫里读书。且既然大阿哥要去宫里读书了,那么他身边就不能再跟着奶娘们了,你看着裁掉几个吧,只留两个便是,再添两个嬷嬷,回头,爷会给添上两个小厮的,等大阿哥上了学,爷会在前院给他安排个住处,你这里,就不必常住了。” 大阿哥能去宫里上书房同康熙的小阿哥们一起读书,这个消息对于大李佳氏来说,自然是个极好的消息的。 可没等大李佳氏高兴完,紧接着就听到了隐忍要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送到前院去住的消息,这一下,大李佳氏又有些舍不得,那么小的孩子呢,一个人住到前院去,她怎么放心的下呢? 可看胤礽都定下了,大李佳氏又是一心希望她的大阿哥能够出人头地的,就算心里舍不得,最终还是一咬牙,应了胤礽的话,大阿哥的事情,就全凭胤礽做主了。 胤礽说完了大阿哥的事情,在大李佳氏这里便没什么可说的了,胤礽也不留恋,站起身便出了屋子,离开了沉熙园。 大李佳氏身边的丫鬟芸香见大李佳氏在胤礽走后还在呆呆出神,以为大李佳氏是舍不得胤礽,不由得低叹道:“太子爷自己来了,主子怎么不留一留太子爷呢?纵然不能留宿,便留太子爷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啊,这日积月累的,太子爷对主子多少也能上心些啊!” 大李佳氏闻言苦笑道:“你瞧太子爷的那个样子,又岂是几句话能留得住的?太子爷每回过来,看的都是小阿哥们,可不是看我的。我不留他,也是为了小阿哥们着想。明知道太子爷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也就不再强求这个了!” 大李佳氏见胤礽这样,那一颗在太子妃有孕之后有些蠢蠢欲动的心也就彻底放下了。 便是太子妃有孕,太子爷的心也没在她身上,她就别上赶着去争宠了,小李佳氏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放着,她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而害了小阿哥们的前程。 大李佳氏如是想着,这心思就全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去了,本有些死寂的眼眸又重新迸发出光亮来了。 “太子爷虽对我不上心,可他对两个阿哥却是极好的,大阿哥能入上书房读书,将来的前程自然也是有了,如今,我就单指望我的阿哥争气,将来太子爷喜欢了他,我又何愁没有母凭子贵的那一天呢!” 大李佳氏想着胤礽方才的话,干脆也不想等到三月了,现下就直接叫了大阿哥跟前的奶娘来,她挑两个好的留下继续伺候大阿哥,剩下的都打发了,至于嬷嬷,自然是在自己身边的人里挑的。 她是太子侧福晋,这府里的事情虽然是太子妃说了算,但在她的沉熙园里,用人大权还是掌握在她自己手里的,要给自己的大阿哥身边用什么样的人,她是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必告诉太子妃的。 至于胤礽承诺要给的小厮,大李佳氏就完全不操心了,太子爷给的人,哪有不好的呢?这儿子也是太子爷的儿子,太子爷给自己儿子配的小厮,那自然是好的。 胤礽从沉熙园出来后,便要往清平园去看小李佳氏的两个小格格,结果刚走了没几步,忽而就停住了脚步,眯着眼睛望着清平园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元福见他不走了,也闹不清他这是什么意思,便凑过来问道:“爷,您不去清平园了?” 胤礽挑眉,转身往府里的花园里走,口中淡道:“不去了。你去将两个小格格带到花园里来,今儿个太阳好,爷带小格格们在长廊那头晒晒太阳。不过,清平园的那位就不用来了,爷不想见她,就让奶娘带着小格格们来就行了。” 李元福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了,心里却想着,看来自家主子对清平园那位是彻底冷了心了,如今是连见都不肯见了,算算日子,自从那位解了禁足之后,自家主子还没去过清平园呢,要见小格格也都是这样带出来见的。 李元福这边去清平园请小格格们去了,胤礽便径自往花园里去了,主仆两个人分道扬镳,路上来往的下人们都是瞧在眼里的。 府里的人虽然被冯德春和李元福联手压制着,但也不全是心向着烟南园的奴才们,这里头总会有些与别处交好的受了好处的奴才们,现而今,有些人就混在这些奴才们里头,瞧见了主仆两个的动向,然后便立刻将消息传到安平园去了。 林氏也知胤礽今日回来得早,在得知胤礽今日回来后去了沉熙园后,她就一直暗中让人盯着胤礽的动向,此时得知胤礽没去清平园,却让李元福去清平园时,她很敏锐的察觉到,胤礽这是要将两个小格格带出去,胤礽这是不想见小李佳氏。 林氏当即便决定不在安平园等候胤礽来了,她也要去花园里走走。 丫鬟银莲很不解林氏的决定:“主子只管在屋里等着就是了,为何要主动去花园找太子爷呢?若主子出了门,太子爷又不来咱们这里的话,太子爷又怎会看到主子为太子爷缝制寝衣的心意呢?” 林氏缝制寝衣,本就是为了预备着胤礽随时过来给他看的。 所以这些时日,她一直将缝制寝衣的绣屏放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没事儿就去绣一会儿,若她这会儿出门了,在花园去找胤礽去了,胤礽若不来安平园,自是看不到她的心意了。 银莲是可惜了她的心意。 林氏闻言只是淡笑,这丫头,还是不懂她的心思啊。 不过,林氏也没有打算同银莲解释她的用意,只淡淡笑道:“我不是要过去找太子爷的,我不能主动,我此番要的是偶遇,是精心制造的偶遇。至于说这缝制寝衣的心意嘛,来日方长,只要功夫到了,太子爷他总会看见的。” 林氏认定此时是制造偶遇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便不再同银莲多说,只让银莲带上她所需要的东西,然后便整了整容色,带着清淡雅致的妆容出了清平园,也往花园那边去了。 林氏心中已经拟好了章程,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布局,她到了地方后,就按照自己先前所想,开始布置起来了。 胤礽同李元福约在花廊里,胤礽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李元福就将两个小格格给带来了。 胤礽见两个小格格气色都很好,大格格见了他还甜甜一笑,喊他阿玛,小格格也口齿不清的学了一句,胤礽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他虽不喜小李佳氏,但稚子无辜,这两个小格格,他的心里还是怜惜的。 胤礽抱了抱大格格,又抱了抱小格格,坐在花廊里问了两个小格格的起居,奶娘们一一答了,胤礽听得十分满意。 花廊沿途都种着花儿,一年四季的花儿都有,此时虽然是冬天,但花廊里仍是花开不败,一派繁荣锦绣的模样。 胤礽心情好,便打算带着两个小格格在花廊里走走,同她们一块儿赏花。 奶娘们抱着两个小格格,胤礽不时教大格格说话,辨认沿途花草,父女几个倒是不知不觉将九曲八弯的花廊被走完了。 从月亮门转出去,便到了临湖的长廊边了,胤礽不愿小格格们靠近湖水,怕出事儿,正要带着孩子们离开,可随着大格格一声林姨娘,胤礽顿住了脚步,然后顺着大格格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临湖的水榭上,背对着他们坐着的正是他的侧福晋林氏。 第77章 胤礽在花园的动向传到了石心玉这里。 “主子, 太子爷此时正带着两个小格格在临湖的水榭边,在场的还有林侧福晋。” 石心玉本来是还打算睡一会儿的,可刚闭眼没多久, 她就又犯了毛病, 胃里不舒服干呕, 小腹处还紧绷绷的难受,折腾了一会儿, 她好不容易把这些毛病都挺过去了, 那睡意自然也被折腾的没有了。 她索性也就不睡了,干脆就起来了。 听到胤礽这动向时,石心玉正吃着小厨房刚蒸出来的乳酪。 她闻言,拿着调羹的手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吃,吃完了之后,才淡笑着问杜嬷嬷道:“林氏是太子爷请去的?” 杜嬷嬷摇头道:“那倒不是, 太子爷从沉熙园出来后,只派人去清平园接了两个小格格去花园,并没有让人去过安平园。那林侧福晋是在花园时遇上的。” 石心玉笑道:“这么说,是太子爷与林氏偶遇了?” 杜嬷嬷点头说是:“主子,奴才也是刚接到消息,还没有具体去查林氏是否刻意追去花园, 主子可稍候片刻, 奴才这就派人前去询问, 定能查出这其中的蹊跷。” 杜嬷嬷是绝不相信这其中没有林氏做手脚的, 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太子爷带着小格格们逛花园,这就偶遇上林氏了呢? “不用了,”石心玉淡淡一笑,止住了杜嬷嬷的行动,她勾唇道,“今儿天气好,咱们也出去晒晒太阳,去花园里走走吧。至于林氏的事,回头再说。” 因石心玉才犯过毛病,现在就要出门,杜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宁嬷嬷却觉得可行,毕竟有孕害喜是正常现象,也不能因为害喜反应大就不出门的,宁嬷嬷早就同石心玉说过,有孕之后,石心玉每日都得散步锻炼一下的,不然到时候生产之时会没有力气,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所以这会儿,宁嬷嬷就很支持石心玉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石心玉就对杜嬷嬷笑道,“行了,嬷嬷就替我更衣吧,咱们就去水榭那儿瞧瞧,太子爷同林氏在做什么。” 石心玉都如此说了,杜嬷嬷自然不能驳回的,替石心玉更衣后,因为不放心怕石心玉在外头犯毛病,于是吩咐杏花春雨将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还特意吩咐人抬着肩辇跟着,杜嬷嬷安排好一切后,这才同宁嬷嬷两个人一左一右跟着石心玉出了烟南园,往临湖水榭那儿去了。 到了临湖水榭那儿,还没走进去,石心玉瞧见胤礽果然同林氏坐在那里,还有小李佳氏的两个小格格在。 她驻足在原处看了一会儿,勾唇淡笑道:“他们在做什么?弈棋?”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胤礽同林氏都坐着,两个小格格也坐着,石桌上放着棋盘,就是在弈棋的样子。 似乎那边的人注意力都在棋盘上,竟无人注意到他们这群人的到来。 石心玉脸上的笑容越发清淡,她让跟着自己的人都留在原地不要移动,又不许任何人通传,然后便只带着杜嬷嬷和宁嬷嬷两个人在身边,慢慢往水榭那边走过去。 等走近了,便有服侍胤礽和林氏的奴才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才晓得是太子妃来了,吓得连忙要行礼,却被石心玉身边的杜嬷嬷和宁嬷嬷给止住了,奴才们不敢有违,只能一个个又都默不作声的站在那儿。 石心玉也不管他们,走近了之后便去瞧胤礽和林氏那边在干什么。 这一瞧才晓得,他们确实是在弈棋,不过不是林氏与胤礽对弈,而是林氏在教大格格弈棋,顺便两个人对弈,胤礽抱着小格格坐在一旁,时不时出手指点一番。 不过,胤礽指点的是大格格,倒不是林氏。 石心玉都到了跟前了,几个人还没有注意到,那边林氏还在对着胤礽笑:“臣妾初学,下的不好,只怕教不好大格格,臣妾的这点子水平就不在太子爷面前献丑了。不过大格格倒是比臣妾聪慧百倍,太子爷只教了她这么一会儿,大格格就下的颇有章法了呢!” 胤礽未开口,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只坐了片刻后便站了起来,将怀里的小格格交还给她的奶娘,又吩咐大格格的奶娘给大格格整理一下披风,然后淡声道:“湖边风大,坐了这么一会儿也够了,你们送两个小格格回去吧!” 一旁的石心玉见他们到了此时还未注意到她来了,便往前头走了几步,到了众人跟前笑道:“怎么臣妾才来,太子爷就要走了呢?” 胤礽和林氏及两个小格格都是面向湖边而坐,奴才们自然也是面向湖边侍立在主子们身边的,石心玉来的方向正是相对的,所以背对着她的众人才未发现她过来了,此时她一出声,众人这才知晓太子妃来了,连忙给太子妃行礼。 “玉儿?” 胤礽瞧见石心玉来了,方才那疏淡神色立刻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眸中那真切笑意与丝丝紧张,“玉儿,你怎么过来了?湖边风大,你该多披一件斗篷的!” 胤礽无比自然的接过宁嬷嬷手中的两块攒花坐垫,放在石凳上,还用手试了试,觉得不凉了才扶着石心玉坐下,然后又对着周围奴才们以及李元福瞪眼,“太子妃来了,如何也不通报一声!太子妃有了身孕,又岂是能够久战的?爷看你们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石心玉坐下后,也没先叫众人的起,只先对胤礽笑了笑,才温声道:“臣妾听说太子爷同林侧福晋在水榭弈棋,一时想着自个儿今日还没出来走走,瞧着今儿太阳极好,就打算过来凑凑热闹了。” 言罢,又让被胤礽骂了一通正跪在那里磕头请罪的奴才们起来,又对着胤礽笑道,“是臣妾怕扰了太子爷同林侧福晋的雅兴,所以不叫他们通报的,太子爷别怪他们。” 胤礽总觉得石心玉说这些话似乎是话里有话的样子,他有心想问问,也有心想解释一下,但看眼前这么多奴才在跟前,还有林氏和两个小格格也在跟前,他有些话倒是不好开口了。 他倒不是不好意思说,只是不愿意他同石心玉的私房话被这些不相干的人听了去。 胤礽就想着等会儿把这些人打发走了再同石心玉说。 石心玉见胤礽不怪奴才们了,也就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了,又去看给她请安的林氏和两个小格格。 两个小格格现而今都会说话了,大格格不用人教,也晓得跪在她跟前给她请安,喊她嫡额娘,小格格得了奶娘的教导,也叫了一声嫡额娘,石心玉淡淡一笑,叫了起,便吩咐奶娘们将两个小格格给送回去了。 “湖边风大,你们送两个小格格回去吧。” 两个小格格走了,石心玉的目光才全落在了林氏身上。 “地上凉,林侧福晋起来吧,”石心玉淡淡笑道,“这大冬天的,林侧福晋倒是真的很有兴致啊,抱了个棋盘到这临湖的水榭上来琢磨棋谱,也不怕冻着么?” 林氏柔顺笑道:“今日天气好,臣妾倒不觉得冷。且这水榭敞亮,臣妾来此之后,倒是琢磨出了不少心得呢!” 石心玉哦了一声,问林氏道:“林侧福晋都琢磨出什么心得了?不妨说来听听啊。” 林氏笑道:“臣妾素知太子妃精通棋艺,臣妾初学,不敢在太子妃面前班门弄斧。” 石心玉呵呵笑道:“没关系啊,正是因为初学才需要多交流沟通啊,不交流一下,林侧福晋的棋艺又怎么能够进步呢?林侧福晋说吧,就算是说错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石心玉都如此说了,林氏自是推脱不了的,只能开口说起自己初学棋艺的心得感悟来。 还好她这些时日是真的下了功夫去琢磨的,心中确实有些心得感悟,便趁着这个时候说出来了。 林氏心想,说说心得感悟也好,太子爷也精通此道,她如若将自己的心得感悟说出来,也便于让太子爷了解她,从而明白她是个聪慧的女子,这样,也有利于她最终达成目的嘛。 可谁知林氏开口才说了两句不到,就见原本认真倾听的石心玉忽而皱紧了眉头,转头就冲着胤礽来了一句:“爷,臣妾肚子有点疼。” 就这么一句话,倒将胤礽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来,紧张冲到石心玉跟前查看她的状况,还叫了宁嬷嬷到跟前,要宁嬷嬷赶紧查看石心玉的状况。 周围一众人都因为石心玉的这句话而紧张起来,就连林氏都不再继续往下说了,而是十分紧张的看着石心玉这边,关注着石心玉的状况。 让宁嬷嬷查看的同时,石心玉还皱着眉头,特别可怜兮兮的对着胤礽道:“爷,臣妾想回烟南园去,但是臣妾走不动了,爷抱着臣妾回去,好么?” 见石心玉这样,胤礽心疼不已,又正好听见宁嬷嬷说石心玉肚子疼有可能是动了胎气,必须要回烟南园去静养,不能在这里久待,胤礽当即便抱起石心玉,心急如焚的回烟南园去了,走的时候,哪里还记得什么林氏呢,他是看都没再看一眼林氏的。 一众人簇拥着胤礽和石心玉就这么风风火火的走了,很快的,水榭这边,就只剩下林氏和她身边的银莲了。 银莲陪着林氏站了一会儿,见林氏还在出神,忍不住道:“主子,太子爷走了好一会儿了,估摸这样的情况,太子爷也不会再回来了,主子,咱们也回去吧?” 顿了顿,银莲又冷哼道,“主子,奴才瞧着这太子妃是有意前来的,她就是想要破坏太子爷同主子的相处!奴才瞧着,最后说什么肚子疼也肯定是装的,太子妃就是想把太子爷从主子身边带走!” 没能达成目的,林氏心中自然怅然若失,可她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太子妃是有意前来,就算太子妃的肚子疼是装的,太子爷也终究还是走了,她的计划因为太子妃的介入而半途夭折了。 林氏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示意银莲将石桌上的棋盘收好,然后淡声道:“走吧,我们回去。” 这次不行,下次再来,她就不信了,等太子妃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来越困难的时候,太子妃还能每次得了消息就过来拦她和太子爷在一处么? 大不了下次把同太子爷偶遇的地点再换的远一点,再让人盯着太子妃,等太子妃赶来时,她提前将太子爷带走,不就行了么? 林氏如是想着,心中因计划半途夭折而引起的挫败感慢慢消失,昂扬斗志又一次充溢心间。 胤礽一路抱着石心玉回了烟南园,小心翼翼的将石心玉放在床榻上,然后便又让宁嬷嬷来为石心玉查看,还一叠声的问石心玉肚子还疼不疼,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思来想去,胤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叫了李元福进来,让李元福速速进宫,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石心玉瞧瞧。 石心玉坐在榻上,因胤礽就握着她的手坐在榻边,所以胤礽头上因为着急还有紧张再加上运动而冒出的细密汗水,石心玉是看的很清楚的。 她抿唇,拿了手帕伸手就给胤礽擦汗,然后让李元福还有宁嬷嬷包括屋里的奴才们都退下,也不要人去请太医了。 “爷都出汗了,臣妾让杏花春雨服侍爷更衣吧。” “爷不用担心臣妾,臣妾的肚子现在不疼了,方才也疼过的,宁嬷嬷说没事,且有宁嬷嬷在,也不必劳师动众的去请太医来了。屋里人太多了,臣妾觉得气闷,爷让他们都去外头候着吧。”石心玉最近觉得小腹越来越紧绷绷的,有时候肚皮会一抽一抽的小幅度疼痛,宁嬷嬷说这是正常的,等再过一个月就不会这样了。 胤礽怕她劳累,忙接了帕子自己擦汗,虽然出汗了,可他心系石心玉,根本没那个心情去更衣,听见石心玉说气闷,忙挥手让众人出去候着,他一个人在屋里陪着石心玉。 “玉儿,真的不用请太医来瞧瞧么?爷还是有些担心你啊,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最近就肚子疼了呢?” 石心玉纠正道:“不是肚子疼,是肚皮疼。臣妾原也是不知道的,是最近几天才疼起来的。宁嬷嬷说,是孩子长大了,扯着肚皮了,肚皮跟着要撑大,自然就会一抽一抽的疼,等长到了一定的程度,肚皮适应了,就会好一些的。便是请了太医来,太医也是这样说的,既然如今都好了,又有宁嬷嬷在身边,臣妾想,还是不必去请太医了。” 她默默看了胤礽一眼,又低声道,“臣妾当时坐在那里,肚子一下子疼起来,臣妾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也没分清楚是肚子里面疼还是肚皮疼,就让爷抱着臣妾回来了,还让爷虚惊一场,爷别生气。” “傻玉儿,爷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呢?” 胤礽坐过去,将石心玉搂在怀里抱着,大手轻抚她的腹部,如今石心玉已有孕三个多月了,他的手覆在上面,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她腹部的隆起,瞧着石心玉这样,想着石心玉有孕以来的辛苦,胤礽满心心疼,直言道,“只要玉儿你和孩子好好的,爷就觉得好。太医说了,你要安心静养,不要胡思乱想,知道么?” 靠在胤礽怀中,听着胤礽胸膛上有力的心跳,石心玉的眼眶忽而红了,她主动伸手揽住胤礽的腰身,在胤礽怀里低声道:“爷,臣妾的肚子不疼了,但是臣妾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胤礽一听这话,心又提起来了,眸中溢出几分紧张,问石心玉道:“还有哪不舒服?” 他下意识的就又想让李元福去请太医来,又想着有宁嬷嬷在身边,石心玉是不爱看太医的,便把这年头又压了回去,心里只打定了主意,但凡石心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定要把宁嬷嬷叫进来,让她好好的给石心玉做个全身检查,省得他在这里不时提心吊胆的,实在是太费心神了。 石心玉抬眸,默默看向胤礽道:“臣妾心里不舒服。” 胤礽正琢磨着要把宁嬷嬷叫进来呢,听见石心玉这话却不由一愣,下意识就道:“心里不舒服?心里怎么不舒服了?” 见胤礽不懂,石心玉抱着他腰身的手也松开了,红着眼眶望着胤礽低声道:“臣妾方才看见爷同林氏在一起,臣妾心里就不舒服了。” “不对,臣妾在烟南园听见爷同林氏在一起的消息时,臣妾心里就不舒服了。臣妾过去,就是想看看爷同林氏在一起做什么,去了一瞧才晓得,爷的兴致好得很,还同林氏一道弈棋,一道与两个小格格笑闹。爷是不是瞧着林氏安静聪慧,比沉熙园清平园的那两位都好,所以打算日后常来往了?” 想着方才自己去了水榭看到的那一幕,石心玉又是心酸又是难过,“爷从前还同臣妾说过呢,说臣妾的棋下得好,日后爷只同臣妾下,爷还说臣妾的性情好,最合爷的心意,爷最喜欢臣妾,以后也只喜欢臣妾一个人,现而今,这些话是不是都不作数了?爷是不是觉得林氏的性情也好了,也合了爷的心意,爷就喜欢林氏了?” 胤礽听着听着,回过味来了,他似笑非笑的望着石心玉:“玉儿,你这是吃醋了?” “吃爷同林氏的醋?” 石心玉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 她眼眶越发红了,水润眸中皆是控诉,幽幽怨怨的望着胤礽道:“爷没说错,臣妾就是吃醋了。” “臣妾是太子妃,可不是那等贤惠大度的太子妃,臣妾是爷的女人,爷撩拨着臣妾动了心,叫臣妾喜欢了爷,如今又叫臣妾看见这一幕,臣妾喜欢爷,又怎会不吃醋呢?臣妾不单吃醋,臣妾还嫉妒呢。爷明明说过不同她们在一处的,是爷食言了。” 石心玉低声道,“当初,是爷同臣妾说的,要臣妾不做那等贤惠大度的太子妃,臣妾就顺着爷的心意不把爷推给旁人,臣妾如今改换了心肠,同爷承认臣妾是吃醋是嫉妒,是为了臣妾的一颗真心。爷同臣妾说的话,臣妾都当了真。可爷要是如今改变主意了,不喜欢臣妾如此,那爷只管同臣妾讲,臣妾再换回去便是了。可爷要是不说,爷还喜欢臣妾,却又同林氏在一处,臣妾心里是受不了这个的。” 胤礽瞧着眼前这人,听着眼前这人的话,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深,别人吃醋,都是撒娇弄痴,怎么热烈怎么来,这人倒好,吃个醋还吃得这么委委屈屈的,就像是那江南三月天里的绵绵春雨一般,雨水偏凉,却偏偏带了几分缠绵,撩拨的人心里痒痒,又觉得雨中的江南美景越发的好看可爱。 胤礽瞧着石心玉这模样可爱,心里爱意渐浓,便将人抱在怀里亲了几口,见石心玉还是委委屈屈的模样,一双水润眼中还蕴蓄着幽怨醋意,他不由得就失笑起来。 只没想到他这一笑,却惹来石心玉的恼羞成怒,她要挣开胤礽的怀抱,眼眶中还有泪滴落。 “臣妾同爷说臣妾的心里话,爷却如此笑话臣妾,难不成,爷是将臣妾当做笑话看了?” 胤礽见将人惹恼了,连忙就不笑了,又替石心玉擦眼泪,结果眼泪是越擦越多,眼瞧着有收不住的趋势,胤礽不由得轻叹一声,直接凑过去吻掉她的眼泪,一面吻还一面低声同她说话。 “爷什么时候说要改变主意了?你瞧瞧爷像是那么朝三暮四的人么?之前既说了只要你一个,只宠你一个,便只有你一个,你见爷这大半年以来,可曾去过她们屋里留宿?爷的一颗真心都给了你,你难道还不晓得么?爷对你说的那些话本就是真心话,爷心里巴不得你当真呢!又怎会自个儿改换心肠呢?” 胤礽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细碎热吻从石心玉的眼角移到了她的唇边,“不过,玉儿你为爷吃醋,又对爷表白,爷心里是真的很高兴啊。方才的笑,不是笑话你,是因为听了你的话爷心里欢喜,忍不住心里高兴就笑了。” 第78章 胤礽笑得温柔:“玉儿, 你今日可比当初嫁给爷时要大方多了。想当初,你在意爷的这些话, 爷还得偷听才能听到呢,如今不用偷听,你肯主动同爷说,爷心里高兴着呢!” 石心玉笑得腼腆而羞涩。 她当初被胤礽撩拨着动了心,可又不敢确定胤礽的真心, 只好私下对着杜嬷嬷诉说心中苦恼, 如今是相信且确定了胤礽的真心, 吃醋苦闷之际,她自然是心生委屈,这委屈对别人说没用,她只能对胤礽诉说,诉一番她的真心, 便是要得胤礽的回应。 如今胤礽的这些话, 听在她耳中, 心里只觉得甜丝丝的。 胤礽还是喜欢她,而且就喜欢她一个, 她真高兴。 她信胤礽的真心,心中酸意消解,委屈也没了, 经胤礽一番柔情蜜意的甜言蜜语, 她也不哭了, 可心里头对林氏的厌恶却是多添了几分, 趁着胤礽细碎亲吻又落在她眼角时,她忍不住低声又问胤礽。 “爷,那你同臣妾说说,方才你同林氏是怎么回事?当真是偶遇的么?” 胤礽没想到这话题又转回去了,他瞧了一眼石心玉,见她不似方才吃醋的样子,也不似方才那样委屈了,心知这是哄好了,但这人仍是耿耿于怀他与林氏在一处的事情,胤礽自是不肯让石心玉揣着心结过日子的,且他本来就是要同她解释他和林氏这事儿的,只是因为她哭了他要先哄人,这才耽误了。 如今石心玉又提起这个,胤礽自是要好好解释一番的。 胤礽道:“玉儿,爷同林氏可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儿。爷回府后,想着好些时日没去看看小阿哥们了,就打发了人来同你传话,然后便去了沉熙园看小阿哥们,与大李佳氏说了说大阿哥下月入宫去上书房读书的事情,而后就出了沉熙园,打算去看看小格格们,爷是不想见小李佳氏的,就打发李元福去清平园将两个小格格接出来,带到花廊去见爷。” 胤礽将当时情景细细说与石心玉听,“走完了花廊,转过月亮门后,爷就看见了林氏。两个小格格与她倒也亲近,定要过去瞧她,爷就只好带着小格格们过去了。过去之后,林氏便说她初学棋艺,有些不懂的想要请教爷,爷不愿同她对弈,就让她教大格格弈棋,爷从旁指点大格格,也是顺带点拨她。倒没说几句话,玉儿你就来了,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 石心玉沉吟道:“也就是说,爷去水榭之前,林氏就已经在那儿了?” 胤礽点头:“就当时情形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石心玉琢磨片刻,道:“就爷的描述来看,倒确实像是偶遇来着。可臣妾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爷不介意臣妾去查一查林氏下午出门的时间吧?” 胤礽勾唇笑道:“玉儿,你要查便查,不必问爷。你觉得高兴便好啊。” 顿了顿,胤礽又道,“若林氏果真不安分,你是太子妃,自然有权处置。太子府里,可容不得如此不安分的女人。” 胤礽这话,石心玉深以为然,她当即便要扬声唤杜嬷嬷进来,胤礽却很是体贴,在她还没开口的时候,倒是先开口替她将杜嬷嬷给叫进来了。 石心玉便对杜嬷嬷吩咐道:“嬷嬷去查一查吧,看看林氏今儿下午从安平园出来是个什么时辰。” 杜嬷嬷手脚倒快,很快就将事情给查清楚了。 “主子,太子爷,奴才查到了。林侧福晋今儿下午出门的时候正是太子爷派人将两个小格格从清平园给接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太子爷前脚刚叫两个小格格给接出来,林侧福晋后脚就出门了。林侧福晋出门之后,就像是知道太子爷要去花廊等小格格似的,直奔临湖的水榭,然后便一直待在那儿了。” 杜嬷嬷是个心思玲珑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石心玉叫她去查时辰,她顺藤摸瓜,还查到了些别的消息回来。 “主子,太子爷,奴才另外还查到,太子爷让李公公去清平园接小格格的事儿路上来往不少奴才们都看见了,在这之后不久,就有人去安平园通风报信,将这事儿告知了林侧福晋,然后林侧福晋才出门的。奴才还将这个人给找来了,是花房的奴才,奴才已让人查问过了,确实是他去安平园通风报信的。” 石心玉挑眉道:“也就是说,林氏确实不安分,今日与太子爷的相遇,并非是偶遇,而是她算准了时间精心策划的?” 杜嬷嬷点头道:“应当是这样的。” “如主子想要确切答案,不如奴才将林侧福晋请来,主子一问便知。” 石心玉笑道:“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我只是有些好奇,她既然不是这等安分之人,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动这等心思呢?既然想要争宠,为何之前不做,偏偏要现在做呢?再者,她的动作这么明显,她难道就不怕我这个太子妃查出来么?” 石心玉撇嘴,要不是她现在不想见林氏,她还真想当面问一问林氏这个问题呢。 杜嬷嬷深知石心玉的心思,见自家主子如此说,又揣度自己主子大约是不愿意见林氏的,便想开口自告奋勇的要去安平园当面问问林氏,等问出了答案后再回来复命。 结果杜嬷嬷还未开口,一旁的胤礽却淡笑道:“爷知道她的心思。” 胤礽这话一出,石心玉和杜嬷嬷都看向了他。 迎上石心玉诧异的目光,胤礽勾唇笑道:“林氏的心思并不难猜。” “林氏不似小李佳氏那般莽撞,她会审时度势,之前不动心思,是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因为爷对玉儿你的宠爱,让她知道,只有安分守己她才有将来。本来爷也以为她是个安分守己的,却不想,爷倒是错看了她。她在此时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倒是让爷知晓了她对爷的一个误会。” 石心玉下意识问道:“什么误会?” 胤礽笑道:“林氏误会爷对玉儿你不是真心喜爱,她以为爷对你如此专宠是因为想要你快些有孕,替爷生下嫡子。所以在她的角度,你但凡有孕后,爷便不会在你这里留宿了,爷的身边位置空缺出来,就能轮到她上位了。所以她才会在这时候做这些事,意图就是要靠近爷。至于被玉儿你发现,爷想,林氏大概是不怕的。因为她自以为摸准了爷的心思,只要爷瞧上她了,你就算查出来了,大约也不会怎么样。” 石心玉将胤礽所说往林氏身上这么一嵌,倒觉得胤礽所言很契合林氏的心思。 那么如此说来,这个林侧福晋的心思,就要比小李佳氏和大李佳氏复杂得多了。 石心玉啧啧叹了叹,而后又望着胤礽笑道:“只可惜啊,林氏到底还是想错了。爷是真心喜爱臣妾,就冲着这个,臣妾才不会给她上位的机会呢!” 石心玉记着胤礽允她随意处置林氏的话,又想着林氏的心思实在可恶,居然蛰伏这么久还想着要与她争宠抢男人,想到此处不由得冷哼一声,决定出出心里头的这口恶气。 “臣妾记得林氏方才说了,她最近开始学弈棋了,这大约就是想投了爷的喜好好同臣妾争宠吧?既然是这样,臣妾又怎么能不成全她的心思呢?” 石心玉眯着眼睛笑了两声,转头就对杜嬷嬷道,“我记得四个丫头里,冬月棋艺最好,让冬月从今儿起就去安平园教林氏弈棋。把人送过去了,你们就同林氏说,自个儿摸索弈棋太慢了,我送个人去教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就什么时候再把人送回来。” 言罢,石心玉又让杜嬷嬷将冬月叫进来,亲自吩咐冬月道,“让你去教林侧福晋弈棋,你要好好教,不准偷懒。就说我的话,每日必得学满三个时辰才行。你也不必手下留情,什么时候林侧福晋能赢你一局,你再回来,若她不能赢你,你就一直在安平园教她。知道么?” 冬月还不晓得前因后果,但石心玉的吩咐,她自是全都应下了的。 杜嬷嬷刚要送冬月出去,一旁一直没开口的胤礽此时却凉凉开了口。 “玉儿,爷还听林氏说,她最近选了几样字帖出来,已经开始习字了。要说起来,林氏以前的字确实不大好,顶多也就算得上是端正而已。她这般用心,大约是想走你的路子,学你的琴棋书画来讨爷的欢心了!” 石心玉一听这话又有些恼了,这个林氏,实在是可恶! 胤礽一瞧石心玉如此模样,又笑道:“林氏大约是以为,爷喜欢你,是喜欢你的琴棋书画。大约还以为,换个人来摆弄这些,爷也是喜欢的,所以便开始模仿玉儿你了!” 石心玉冷哼一声,倒叫冬月先别走了,然后便让杜嬷嬷去寻几本颜真卿的碑帖来。 杜嬷嬷将东西寻出来后,石心玉便让冬月将这些东西都拿着,回头督促那林氏照着碑帖练字。 “冬月,你见了林氏后,就说我的话,她既然想要学弈棋,那就同你好好学,既然已经开始习字了,就拿着颜真卿的碑帖慢慢儿练,等什么时候练出颜真卿的风骨来了,就不必再练了。你此番前去,是奉我之命去督促林氏的,所以从今儿开始,林氏每日学棋和习字都不得少于四个时辰,否则的话,便要受罚,任务量也要加重!” “哦,对了,冬月,你去安平园后,顺便告诉林氏一声,开春之后,她也不必等她的家人来相见了,什么时候把这两样东西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见人吧!” 石心玉这处置,就是将人变相禁足了。不单禁足,还加码惩罚了。 冬月领命而去,杜嬷嬷也跟着出去了。冬月不晓得前因后果,杜嬷嬷跟出去,就是为了同冬月把眼前这事儿的前前后后同冬月说清楚的,以便冬月去了安平园能更好的调/教林氏。 屋里没了人,胤礽望着石心玉挑眉笑道:“玉儿,如今处置了,心里可觉舒坦了?” 瞧见她不像方才那样委委屈屈的哭招他心疼,胤礽心里是觉得舒坦了。 石心玉一脸笑模样,点头道:“成全了林氏,臣妾心里舒服多了。” 胤礽闻言就笑,伸手点了点石心玉的鼻尖,笑道:“爷怎么从前就没发现玉儿你也有这些坏心眼呢?就瞧瞧你对林氏的这些处置,这可比禁足要刁钻多了!” 石心玉就笑,不肯承认这是她的坏心眼,偏要说她这是成全了林氏的争宠心思,还说将来等林氏棋艺过了关,又写好了颜真卿的字,就让林氏来服侍胤礽。 胤礽听了这话只是笑,也不接她的话,任由她一个人在那里胡说八道。 石心玉说尽兴了,又望着胤礽笑了笑,忽而伸手主动揽上胤礽的腰身,凑过去亲了亲胤礽的唇角,然后把脸靠在他肩上,浅浅笑道:“爷以前就说过啊,说要臣妾放开了性子,不要总是拘束了自己,臣妾这是听爷的话,臣妾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爷要是不喜欢,那臣妾再改回去好了!” 胤礽收紧双臂,听她这话,忍不住叹了一声,复又笑道:“爷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了?比起刚刚大婚时你那个正儿八经的样子,爷倒是更喜欢你现在刁钻任性的样子呢!” 他笑得温柔而宠溺,“玉儿,就这样,别改了。” 石心玉闻言心中一甜,抬眸冲他明媚一笑:“嗯!只要爷喜欢,臣妾就不改了。” 她的笑灿烂又明媚,胤礽被那甜美又明亮的笑容晃得心神都恍惚了一下,随后他回过神来,只觉得心里甜蜜蜜的,就好似吃了一大坛子蜜饯似的。 他本不喜甜食,可此时心中的这种甜蜜却叫胤礽喜欢得紧。 心之所至,他忍不住就低下头,去亲了亲石心玉的唇瓣,谁知这人不但承受了,还给予了他极其热情的回应。 这一下不得了,撩拨的胤礽当即就抱着石心玉加深了这个吻。 原本胤礽之前就顾忌石心玉有了身孕,加之她时时不舒服,所以这些时日两个人虽睡在一处,都但没怎么亲近过。 如今这样亲密,禁/欲多时的胤礽很快就起了反应了,一时克制不住,他的手撩起石心玉的衣摆就放进去了,才动作片刻,沉溺在深吻中的胤礽忽而感受到石心玉隆起的腹部,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连忙要把手拿出来,连亲都不打算继续亲下去了。 石心玉却不要他走,缠着他在他耳边低语:“爷,臣妾已然三个多月了,太医和宁嬷嬷说了可以适当的……” 话未说尽,意思却很明白。 胤礽低声喘息,怜她如今身子重不愿继续:“玉儿,你才说了肚子疼,这次就算了吧?等你再稳固些,月份再大些,爷再给你,好么……” 他也想啊,看石心玉这样热情,他几乎把持不住,可他顾念石心玉的身体,压根不敢动,倒是石心玉,一双手不停四处作怪。 石心玉不听,不但勾着胤礽,还继续缠着他:“爷,臣妾说的是肚皮疼,不是肚子疼……” “再说了,爷明明也很想的,为何还要再等呢?臣妾纵然再不济事,这身子伺候不了爷,这双手还是可以的……” 两个人纠缠半晌,胤礽终究拗不过石心玉,到底还是从了她。 这回时间倒是闹的挺长的,两个人耳鬓厮磨,纠缠亲密,从下午一直到了晚膳时分才分开,这一番温存下来,不但石心玉满足了,便是胤礽也觉得旷了数日的身子被喂饱了。 两个人又一块儿亲亲密密的用了晚膳,过后不久,前院就来了人,说宫里送来急务要胤礽去处理,胤礽便亲了亲石心玉,让石心玉自个儿想法子打发晚上的光阴,他先去处理急务,尽快处理完了再回来陪着她。 石心玉自是不会拦着他的,还同他说不必着急,她晚上有事儿可以打发时光,政务为大,还要胤礽仔细处理,莫要耽误了正事儿。 胤礽闻听这话,笑着应了,又亲亲石心玉后便自去了。 两个人在一块儿腻歪了一下午,腻歪完了之后,胤礽去洗了个澡,石心玉却因为累了就没去沐浴,只用热水简单擦洗了一下。 这会儿用了晚膳后,身子有了力气,且又觉得方才闹了一场出了不少汗,她觉得身上粘腻不舒服,便同杜嬷嬷说了,让准备热水,她也要沐浴。 沐浴的时候,石心玉问起杜嬷嬷送冬月去安平园后林氏的反应。 杜嬷嬷道:“奴才按照主子吩咐将冬月送过去了。冬月按主子吩咐,同林侧福晋说了主子的话,林侧福晋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态度十分恭敬的应下了,收了主子送去的字帖,还亲自给冬月安排了住处。倒是林侧福晋身边的那个叫银莲的贴身丫鬟,很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林侧福晋瞧了那丫鬟好几眼,那丫鬟才收敛了些。” 石心玉笑道:“我这也算是变相的禁足她了,还给了她处置,等于是断了她的后路,没想到她还能如此沉得住气,倒也是个能忍的。且看看以后吧。嬷嬷,你们记得派人盯着安平园,还要记得派人暗中保护冬月的安全,这样的能忍之人,能做出暗中害人的事情来,冬月忠心为我,切不可叫她吃了亏。” 杜嬷嬷点头:“主子放心,奴才们这回警醒了,高慧在安平园安插了不少人,冬月绝对安全的。” 石心玉想了想,又道:“林氏动了心思,也不知沉熙园那位是个什么心思。那位也是个少言寡语的,平日里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她有两个小阿哥,只怕心思更复杂些。你们也派人暗中盯着吧。不过想来,日后是不会再有偶遇这样的事情了。” 言罢,石心玉自个儿又笑道,“其实,我这么严防死守的也没什么大用,说到底,还不是太子爷宠着我么,他眼里只有我一个,自然就纵着我了。若太子爷态度模糊些,便是林氏不动心思,太子爷也不可能只守着我一个人呀!” 杜嬷嬷垂眸看了看石心玉身上的那些胤礽留下暧/昧痕迹,也跟着笑了笑,点头附和石心玉的话。 太子妃这话是真真不假的,如今太子妃有了身孕,太子爷还能如此爱重太子妃,可不就说明太子爷眼里只有太子妃一个么! 石心玉沐浴,杜嬷嬷、杏花、春雨三人从旁伺候。 她现在身子重,得由三个人服侍着穿衣服,穿好了衣裳之后,石心玉觉得困了,就自去了床榻上歇着。 心头再无闲事烦扰,再加上躺着太舒服,石心玉就这么睡着了,连胤礽后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晓得了。 自这日晴后,京城便开始下雪了。 偶然晴个两三日,雪还未化尽便又开始下,接连下了好几场雪,整个京城都是银装素裹的,倒是比之前那冬日萧瑟景象好看了许多。 只可惜石心玉没眼福,因她怀着身孕,胤礽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去外头赏雪的要求,说外头天寒地冻的,不但会冻坏了她,还会冻坏了她腹中的孩子,最终的结果,石心玉就只能扒着窗沿,从窗格缝儿里看一看外头的雪景了。 就为了这个,石心玉闷闷不乐的好些天,胤礽想尽了法子都没能让她开心起来,最后,还是府外传来了两个消息,才让石心玉高兴起来的。 这两个消息都是好消息。 一个是三福晋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再一个,便是四福晋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这两人也算是同石心玉交好的皇子福晋了,听说她们有了身孕,石心玉也替她们高兴,叫人准备了一大车的精致礼物送去,其中还夹杂了许多小孩子和孕妇所用之物,还叫人带了话,让三福晋和四福晋安心养胎。 叫人送去了礼物,石心玉抚着自己的肚子高兴的想,等七八月她的孩子出生之后,再过一两个月,三福晋和四福晋的孩子也会出生,到时候大家的孩子年岁相仿,也正好可以在一处做个玩伴呢! 第79章 无论是明珠还是索额图, 亦或是胤礽,他们都没有猜错康熙的心思。 康熙在京城时暂缓了封大阿哥为王爵的决定, 但却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封大阿哥王爵了。 出征之后没多久,在三月中旬, 康熙就下了旨意, 册封大阿哥为直郡王。 旨意传回来的当天, 京城下了大雪。 即便天气不好,但因为这道旨意,还是有人很高兴的, 比如留在京城的明珠。 当然了,也有人并不是那么的高兴,比如太子一系的朝臣们。 康熙此举是抬举大阿哥, 但同时, 亦是要牵制太子的势力, 要知道,大阿哥可是成年阿哥中第一个封王的。 石心玉听到这个消息后, 默然片刻, 便问杜嬷嬷道:“太子爷现在还在前院处理政务么?” 今日胤礽回来得很早, 去宫中上完早朝后就回来了。 不过胤礽回来后倒是没有来她这里, 只打发了人过来她这里传话说他要在前院处理政务, 本来石心玉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听了这个消息后, 就觉得胤礽举止有些反常了。 纵然胤礽预见到了这个结果, 但多少还是会因为大阿哥封王的旨意心里不舒服吧? 杜嬷嬷使人去问了, 得了消息后立刻就来回石心玉了。 “主子,太子爷现在没在前院处理政务了,太子爷在临湖的水榭那儿。” 石心玉闻言就皱了眉头:“这大冷的雪天,太子爷跑水榭那儿做什么去?” 顿了顿,又问杜嬷嬷道,“太子爷身边有谁陪着呢?这李元福怎么也不知道劝一劝啊?” 临湖水榭那儿也有屋子,但水榭四面临水,纵然屋里暖和,也终究还是要比在前院待着冷得多。 石心玉现下是当真确定胤礽心情不好了,要不然心情好的话,胤礽至于跑到水榭那儿去虐自己么? “主子,李公公说他劝了,可是没劝住。太子爷不要人陪着,连李公公也给赶出来了。就要一个人待着在屋里喝闷酒,还说不许让人告诉主子,这还是奴才悄悄派人去问了,李公公悄悄同奴才派去的人说的。” 石心玉闻言啧啧一叹,这还一个人喝上闷酒了,胤礽这是深受打击的模样啊! 她得去陪着他,得去劝劝,既然晓得了,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胤礽一个人在水榭喝闷酒呢? “行了,替我更衣吧,我去水榭那边瞧瞧太子爷。”杜嬷嬷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被石心玉出言打断后,杜嬷嬷也就不说了,转头就同杏花春雨一起替石心玉选出门的衣裳给她更衣去了。 大雪的天,胤礽本是不让石心玉出门的,雪天路滑,她又怀着身孕,是怕她出事的意思,但如今这么个境况,石心玉要去看胤礽的心意已定,杜嬷嬷她们是拦不住的,只能将石心玉出行的一切准备都打点妥当了。 路上积雪早早就让人给打扫干净了,但雪天路上不好走,石心玉如今身子重,肯定是不能自个儿走过去的,杜嬷嬷就给挑了四个脚底下稳当又有力气的太监抬了肩辇,将石心玉一路给抬到水榭那边去了。 这年冬天京城下了好几场雪了,石心玉都没看着,着实是眼馋得很。 她是在南边长大的,南边冬天虽也下雪,但绝没有京城下雪的势头这么大,所以看见京城下这么大的雪,就觉得新奇又新鲜,就想多看看,只可惜胤礽和身边的奴才们都看她看得紧,硬是没寻到什么机会。 如今坐在肩辇上,走在园子里,满眼皆是雪景,石心玉只觉得处处都好看,若不是怀着身孕又赶着去水榭见胤礽,她还真是想停下来好好在园子里赏玩一番呢。 可她心里到底还是记挂胤礽多一些,便只是坐在肩辇上多贪看了几眼雪景,到底还是没有下来的。 到了水榭边的屋子,石心玉刚上了台阶还未进去,就透过窗格瞧见坐在屋里头的胤礽了。 他还真是如杜嬷嬷所说的那样,一个人在屋里头喝闷酒呢,她这还没进去,就闻到里头散发出来的酒味儿了。 见石心玉来了,守在外头李元福连忙过来给她请安,还解释了没将此间事第一时间通知石心玉的原因。 李元福说,是胤礽想一个人待会儿的,还特意嘱咐他不许将此间事告诉石心玉,是怕石心玉担心,也是想着今日雪大,不想叫石心玉跑来的意思。 石心玉倒没在意这个,摆了摆手,问李元福胤礽一个人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得到答案说胤礽在这儿已经待了小半个时辰了时,石心玉不由暗自咂舌,这么说,胤礽都一个人在这儿喝了小半个时辰的闷酒了? 只是一道大阿哥封郡王的旨意而已,至于这样吗? 这要是换了从前的胤礽,石心玉还能相信胤礽会如此,可如今的胤礽心思通透,在这方面更是早有心理准备了,她总觉得就为了这事儿,胤礽实在不至于如此的。 石心玉吩咐了李元福和杜嬷嬷一声,让他们去预备醒酒汤,做好了再送进来后,她便一个人推开门进去了。 胤礽这里正饮着酒呢,一看石心玉来了,连忙过来接她,替她解了身上的厚重披风,又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下。 “玉儿,这大雪的天,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若要什么,或是要见爷,只管让奴才们出来同爷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还自己跑出来呢?” 胤礽担心石心玉冻着了,等她坐下之后便去摸她的手,又去探她的额头,见她的手和额头都是热乎乎的,且脚底鞋子也没有浸湿,他这才放了心。 自从石心玉有孕闻不得银丝炭的炭气之后,胤礽也跟着一块儿不用银丝炭了,只同石心玉一道,都用内务府送来的白丝炭。 白丝炭没有味道,这会儿屋中烧着的正是这个,没有炭气熏鼻,胤礽倒也放心石心玉在这里,只是屋中酒味有几分浓重,胤礽怕石心玉闻不惯,又不敢开窗怕风吹着石心玉了,便扬声让李元福去取些新鲜的鲜花儿进来放在屋里,用花香散散酒味。 石心玉倒是不在意这些酒味,一开始进来的时候闻不惯,待了一会儿后也就习惯了。 正巧李元福进来的时候杜嬷嬷进来送醒酒汤,石心玉接了,将醒酒汤放在胤礽跟前,笑着让胤礽把醒酒汤饮下解解酒。 等李元福和杜嬷嬷退出去后,石心玉才笑道:“爷先前派人来说要在前院处理政务,臣妾自然是不去打扰爷的。可方才臣妾听到了一个消息,这心里就惦记爷了,有心想问问爷那里的情形,便打发人去问,结果才得知爷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臣妾心里挂记爷,就打算过来瞧一瞧爷。” 胤礽酒量很好,虽然一个人在水榭里喝了半个多时辰的酒,但他一点儿也没醉,其实是不必喝醒酒汤的,可想着这醒酒汤是石心玉一番心意,胤礽也就捏着鼻子喝了。 放下青瓷碗,胤礽就冲着石心玉淡淡一笑:“玉儿,你听到什么消息这么挂记爷啊?” 石心玉见胤礽用了醒酒汤,又早已瞧见胤礽饮的是烫过的热酒,心想胤礽没用冷酒就好,她这心里也就放心了,随即抬眸瞧了胤礽一眼,才开口道:“爷,大阿哥封王爵的事儿臣妾听说了,爷心里也不是没有准备的,爷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爷又何必为了这事儿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 “纵然是热酒,到底喝多了还是伤身的。爷若心里不痛快,只管来同臣妾说一说,臣妾纵然不能替爷解决了这个事情,但总是可以替爷分担一下的。爷躲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不但于爷无益,臣妾心里也是担心得很哪!” 胤礽闻言,神情中倒添了几分诧异,随即又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来:“玉儿,你以为爷在这里喝酒,是因为大阿哥封王爵的事情?” 胤礽这话一出,倒轮到石心玉不明所以了:“难道不是么?” 胤礽笑着澄清道:“当然不是了!爷既早有心理准备,知道皇阿玛就在这些时日会封大阿哥王爵,爷又怎会再因这事喝闷酒呢?坦白说,今日爷听到皇阿玛封大阿哥为直郡王的圣旨时,心里真没什么感觉,意料之中的事情,又哪里值得爷为此伤神呢?” “爷不是为大阿哥封直郡王的事儿喝闷酒?” 石心玉诧异问道,“那爷是为了何事?” 胤礽闻言,眼中笑意敛去几分,淡声道:“荣妃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爷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真相。事情真相实在是……有些出乎爷的意料,爷就想一个人在此静一静,想想事情。” “这喝酒,也不是喝闷酒,只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喝了这热酒,心里能舒服一些。” 石心玉瞧着胤礽那模样,忽而有几分心疼,便柔声道:“爷愿与臣妾说说么?” 胤礽转眸冲着石心玉笑了笑,道:“这件事爷本来就要同玉儿你说的,本是想再坐一会儿便去烟南园寻你的,如今你既然来了,那便在此说了便是了。” 胤礽先前得知真相后心里极不舒坦,自己一个人跑到水榭这里来喝酒,热热的几壶酒下了肚,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倒是石心玉来了之后,他喝了一碗醒酒汤,又得了石心玉的笑颜抚慰,这心里忽而就觉得不闷了,倒是愿意同石心玉说话,却不愿意一个人待着了。 胤礽想要同石心玉,也就不打算继续饮酒了,唤了李元福进来收拾桌案上的酒壶,又让李元福去拿了茶具来,他给自己烹茶喝,而石心玉因为有孕,早就不饮茶了,只饮温热清水,胤礽便让李元福去小厨房取些蒸乳酪还有小点心过来配着温热清水给石心玉吃。 茶香清心,在胤礽开始烹茶之后,屋中酒味很快就被清新茶香和花香给取代了,便是胤礽,在烹茶之后,也再看不见他露出一丝酒意来了。 “荣妃那三个小阿哥,不是皇额娘害死的,也不是庶妃张氏害死的。张氏只不过是幕后黑手推出来的替罪羊罢了,以皇阿玛当时的能力,他查不到更深的问题,根据幕后黑手布置的所有线索,他顺藤摸瓜查出来的就是张氏这个替罪羊,而真正的罪魁祸首,皇阿玛一概不知。” 石心玉闻言道:“当时宫中能布此局的人不多,能将张氏作为替罪羊推出来,还能让皇阿玛对自己所查到的东西深信不疑,这是需要极大的人力和物力才能做成的。排除掉皇额娘的嫌疑,那么当时皇阿玛的后宫之中,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件事了。” 胤礽看着石心玉的眼睛,点头道:“玉儿,你当初提出的查案思路是对的。爷顺着你说的方向去一查,就查出来,这件事确实是孝昭皇后做的。准确的说,她害死的不仅仅是荣妃的三个阿哥,还有另一个庶妃所生的阿哥。当年那些早夭的小阿哥中,除了皇额娘所生的承祜阿哥和荣妃的长华阿哥之外,其余的早夭小阿哥,都是孝昭皇后害死的。” “胤禔和胤祉之所以在孝昭皇后还在的时候能活下来,是因为皇阿玛将他们送出了宫,在宫外着大臣抚养,宫外反而不好动手,所以他们才能好好的活了下来,后来回来后,又得自己额娘悉心照顾,这才没有被害。而爷自己,是因为皇阿玛的悉心照顾,孝昭皇后找不到动手的机会,爷才能好好活下来的。” 石心玉闻言心内便是一惊,惊的不是幕后黑手是孝昭皇后钮祜禄氏,惊的是钮祜禄氏竟然如此狠毒,居然将后宫中这么多的小阿哥都给害死了,她这是为了什么呢? 一时间,石心玉心中冒出诸多想法,都是猜测孝昭皇后钮祜禄氏下如此黑手的原因。 但想着想着,这思绪就又转回来了。 她是听胤礽说起荣妃的长华阿哥,才想起来,荣妃当年所生的小阿哥不止三个,除了活下来的胤祉之外,还另外有四个小阿哥。 但先前荣妃和胤祉所言,都只是指认仁孝皇后害了三个小阿哥,却并不是四个,如今听胤礽将这长华阿哥给除去了,她心中倒是想不通了,钮祜禄氏既然害了荣妃的三个小阿哥,怎么就独独肯放过这个长华阿哥呢? 而且,据现在来看,这个长华阿哥也并没有活下来啊。 那么,长华阿哥是为何早夭的呢? 这些事早已尘封多年,石心玉自是不晓得的,心里不知答案,自然就开口问胤礽了。 胤礽淡道:“孝昭皇后既然要除去小阿哥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荣妃的长华阿哥的。只是荣妃那时体弱,长华阿哥是早产的,生下来就先天不足,生下来第一天就夭折了,听说就是在荣妃怀里咽气的。长华阿哥都没能活下来,孝昭皇后自然就不必动手了。” 石心玉闻言,唏嘘叹息一声,心道,这长华阿哥也是挺可怜的。 荣妃呢,其实也是挺可怜的,生了五个儿子,只活了一个,三个死在钮祜禄氏手里,另一个还死在自己怀里,要说荣妃能熬到现在,真是不容易,也真的是很坚强啊。 她在心里感叹几句,又问胤礽道:“爷方才将皇额娘所生的承祜阿哥也排除在外了,是说承祜阿哥的夭折同孝昭皇后没有关系么?” 胤礽闻言,眸光忽而沉沉,点头道:“嗯,承祜阿哥的死,确实与孝昭皇后无关。” 胤礽说此话时,神色露出几分异样来,眼中冷意弥漫,可偏偏石心玉刚饮清水,没有注意到胤礽的神色,等她的目光再落到胤礽脸上时,胤礽的神情又恢复了方才那样淡淡的模样。 石心玉听了这话,就真的以为承祜阿哥是自行夭折的,便没有再多问什么,只将先前的疑问又拿出来了,问胤礽说,有没有查到孝昭皇后为何要如此做,是否是因为孝昭皇后嫉妒后宫这些人生了阿哥,而她却一无所出的缘故。 胤礽闻言,眸光又幽沉几分:“孝昭皇后做这些事的原因很复杂,也有很多,玉儿,若要同你说清楚其中的内情,只怕还得从皇阿玛当初大婚立后的事情开始说起。” “早年间,鳌拜身为辅政大臣,擅权谋私,处处凌驾于皇权之上,皇阿玛若想大权独握,只有大婚后方可亲政。当初太皇太后给皇阿玛选皇后,呼声最高的两个人选,一个是皇额娘,另一个便是孝昭皇后。” “孝昭皇后钮祜禄氏,是遏必隆之女,出身贵重,却是鳌拜的义女,当时的皇阿玛早已起了要除掉鳌拜的心思,自然是不可能选钮祜禄氏的,最终,便是皇额娘做了这个皇后。如此一来,钮祜禄氏只能屈居贵妃之位。且早年间,除了皇额娘有正式册封之外,便是钮祜禄氏这个贵妃也只有个虚名,并未正式册封,当然了,这其中也有后宫建制不全的缘故。实际上,钮祜禄氏在宫中确实尊享贵妃待遇。因这选后风波,钮祜禄氏当时与皇额娘这个皇后也是分庭抗礼的,她暗中除掉这些小阿哥,其目的之一,便是要迷惑像荣妃这样的人,让她们认定自己的孩子是皇额娘暗中除去的,以便给皇额娘在后宫中树立更多的敌人。” “不过,这并不是钮祜禄氏的最主要目的。就除掉小阿哥的事情而言,钮祜禄氏自己纵然心中有恨意,也断不会做的这般狠毒绝情滴水不漏,让皇阿玛也查不到她的把柄,说到底,她的身后还有更大的幕后黑手在操控这一切,她也不过是这个幕后黑手的傀儡和棋子罢了。” 石心玉连忙追问:“还有幕后黑手?是谁?” 胤礽默然片刻,将手边微冷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才盯着石心玉的眼睛道:“鳌拜。” “鳌拜?居然是他?” 石心玉大惊,“他竟然如此狠毒,难道他想要皇阿玛绝后么?可这事若是鳌拜所为,那为何皇阿玛当初彻查鳌拜的事情时,没能查出来呢?” 胤礽道:“因为这事不是鳌拜亲手所为,是他的亲信班布尔善布局谋划的。皇阿玛当时年轻,只想到了他们在前朝政局上的擅权弄政,却未曾想到后宫之中亦有他们的谋划。且钮祜禄氏隐藏得极好,除了与皇额娘不睦之外,在皇阿玛面前,是半分异样都没有的。且皇阿玛当时的精力都被三藩之事给分走了,除掉鳌拜之后要整肃朝政,还要同三地藩王斗智斗勇,后宫之事无可分心,再加上鳌拜势力在后宫没有根除,皇阿玛自然查不出来了。” “至于太皇太后,也是绝没有料想到阿哥们的早夭会是这么大的阴谋,班布尔善和孝昭皇后将事情做得极好,太皇太后都瞧不出异样,阖宫上下的人都只以为阿哥们早夭是因为病弱。就是荣妃疑心,定要去细查,这才查出庶妃张氏这个替罪羊来,这也是他们早就谋划好了的。既然有了张氏做替罪羊,皇阿玛和太皇太后自然再不提此事了。荣妃虽然还是疑心,可她的调查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才让孝昭皇后和班布尔善逃过此事。否则的话,以荣妃的手段,她早就能查出这其中的问题来了,何至于二十年没有结果呢?” 石心玉听得越发心惊,这外臣与内宫后妃勾结,本就是大忌,因为一旦勾结,就连谋害皇上这样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如今细细想想,她越发觉得康熙那时候的日子过得真是凶险啊。 要是钮祜禄氏稍有邪念,只怕康熙早就死了。 “爷既然将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想来班布尔善与孝昭皇后当年的谋划爷也是知道的,爷同臣妾细细说说这里面的事情吧。” 胤礽点头,眸光幽沉,这里头的事情他桩桩件件都查的很清楚了,当年的真相如今摊开来看,简直是触目崩心,令人心寒。 第80章 胤礽道:“鳌拜当初不只是想要在前朝控制皇阿玛, 在后宫之中, 他也放入了监视皇阿玛的人。当时,后宫侍卫全部被鳌拜换了个遍, 就连皇阿玛身边的贴身侍卫也被鳌拜找了借口换了个七七八八。班布尔善同鳌拜说, 他们不但要控制皇阿玛身边的侍卫, 就连皇阿玛的身边人, 他们也不能放过。” “只可惜鳌拜没有女儿,而当时要进宫的皇后与后妃人选,压根就不会选到班布尔善这个自家人头上去。这个班布尔善就把主意打到了遏必隆的身上。遏必隆斗不过鳌拜, 只能屈从于鳌拜, 让自己即将进宫为贵妃的女儿拜了鳌拜为义父。就这样,钮祜禄氏就成了鳌拜和班布尔善手中的棋子。” “鳌拜要的是能够控制皇阿玛,班布尔善作为鳌拜的同党, 自然是不遗余力的要执行鳌拜的心愿的。所以, 他们控制钮祜禄氏, 让钮祜禄氏寻机干掉那几年后宫所有出生的小阿哥,他们给钮祜禄氏提供人力并且抹杀证据抹掉痕迹, 让钮祜禄氏的所为不能为人察觉, 让所有人都以为, 那些被他们害死的小阿哥是病弱才会早夭的。鳌拜和班布尔善的想法, 是不让后妃们在钮祜禄氏之前生下阿哥,皇阿玛的长子该由钮祜禄氏所出。他们当时并未料到皇阿玛最终能赢他们, 所以他们的想法是最终要将钮祜禄氏所生的阿哥作为他们的傀儡, 在必要的时候, 如果皇阿玛不受控制,他们就要废了皇阿玛,另立钮祜禄氏的阿哥为帝。只不过因为当时是否废掉皇阿玛,在鳌拜和班布尔善之间尚有分歧,再加上皇阿玛的布置,他们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最终还是未能实现的。” 石心玉闻言问道:“钮祜禄氏也是出自名门,难道她就甘愿被班布尔善和鳌拜控制吗?她难道就没有想过,一旦事发,她和她的家族就全完了么?” 胤礽冷笑道:“连她父亲遏必隆都被鳌拜所操控,她又怎么可能逃得过鳌拜和班布尔善的掌控呢?何况,当初鳌拜气焰滔天,朝中乃至全国各府道衙门依附鳌拜的人多不胜数,皇阿玛这个皇上几乎是形同虚设的,在那样的境况下,又有谁会想到鳌拜最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呢?依附鳌拜,是那时候很多人主动的或者被动的选择。而对于钮祜禄氏来说,就是被动的选择。” “实际上,钮祜禄氏自己未必就是不愿意的。她被皇额娘抢了皇后之位,早就存了仇恨之心,再加上班布尔善和鳌拜巧言令色的引导,钮祜禄氏自然就被他们洗脑,做了他们的棋子。钮祜禄氏当时得不到皇后之位,心里一心一意想着的,就是要为皇阿玛生下皇长子,将来好叫她的儿子被皇阿玛立为太子。不过可惜了,就连鳌拜和班布尔善都不知道,皇阿玛从钮祜禄氏进宫的第一天起,就压根没想过要让钮祜禄氏生下孩子,又怎么会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呢?” 石心玉听到这里,不由想到,钮祜禄氏入宫十三年,从康熙四年入宫到康熙十七年去世,钮祜禄氏好像从未生过孩子,就连怀孕似乎都不曾有过。 想到这些,又听胤礽所言,石心玉忍不住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爷方才说皇阿玛就从未想过让钮祜禄氏有孩子,这意思是说,皇阿玛暗中给钮祜禄氏下过药么?” 胤礽点头道:“皇阿玛恨鳌拜入骨,遏必隆屈从鳌拜早已引起皇阿玛的不满,钮祜禄氏又是鳌拜的义女,依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皇阿玛又怎么肯让钮祜禄氏有孕呢?所以,早在钮祜禄氏进宫的时候,皇阿玛就同太皇太后商量过了,暗中给钮祜禄氏下了药,让她此生都不可能再生育了。” 石心玉闻言默然,鳌拜和班布尔善螳螂捕蝉,焉知康熙却是黄雀在后呢? 钮祜禄氏生不出孩子来,鳌拜和班布尔善再怎么折腾也没用,康熙是铁了心要除去鳌拜的,所以,自然绝不可能立钮祜禄氏的儿子为太子。 石心玉心里正想着双方的不知情和各自的得失,冷不丁又听见胤礽冷声道:“在鳌拜和班布尔善被处置之前,钮祜禄氏都不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是皇阿玛所为。但是,在鳌拜和班布尔善被处置之后,钮祜禄氏也不知怎的就起了疑心,用鳌拜留在宫中尚未被皇阿玛发现的人手查到了她不能生孩子的真实原因。查到原因之后,钮祜禄氏倒也沉得住气,并没有与皇阿玛坦白,而是暗中存了心思,她不再做鳌拜的棋子了,却在往后的日子里,开始为自己谋划皇后之位。即便她不能再生,她也决意要将当初被皇额娘拿走的皇后之位给抢回来!” 石心玉原本以为,事情到了鳌拜和班布尔善身死之后也就完结了,却不想这后头居然还有事。 现下再来想想,鳌拜和班布尔善被处置之后,遏必隆也跟着辈处置,可是钮祜禄氏在宫中却丝毫没有受到牵连,而且,在仁孝皇后去后三年,钮祜禄氏被册封为皇后。 就事情的表面来看,仁孝皇后是因为生胤礽时难产不治而去世的,康熙对仁孝皇后情深意重,不仅为仁孝皇后守了三年才立后,而且在仁孝皇后去后不久就立了胤礽为太子,而仁孝皇后去后,后宫能够有资格再立为皇后的,便是已经统御六宫事的贵妃钮祜禄氏了。 可胤礽方才用了抢这个字,这就说明钮祜禄氏在鳌拜被处置之后的那几年间,并非毫无作为,她应该是一直私下有动作,并且所有的动作都是针对仁孝皇后而来的。 要怎么样才能把已经有人的皇后之位抢过来呢?答案是很简单的。 只要现任皇后没了,皇后之位空缺出来,这后面的替补,不就顺理成章的上去了么? 石心玉想到这里,心下忽而一沉,如果钮祜禄氏想要抢皇后之位的话,那么仁孝皇后的死就完全有可能是人为的,难道说,钮祜禄氏在仁孝皇后生产之时用了手段,在仁孝皇后生孩子这个最危险的当口下了毒手,让仁孝皇后因此难产不治而亡吗? 石心玉越想越是心惊,脸上的神色也跟着变幻莫测,她想到这种可能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去看胤礽。 “照爷这么说,那皇额娘当年的难产——” 石心玉没有继续往下说,这事儿发生时胤礽还小,但毕竟是他亲额娘的事情,石心玉不忍往下说,但她话中未尽的意思却已表露的十分明显了。 胤礽面似寒霜,沉声道:“我已查到确凿证据,人证物证俱有,俱都能证明皇额娘当年的难产就是钮祜禄氏所为。钮祜禄氏给皇额娘下了药,以至于皇额娘血崩难产。皇额娘拼尽全力将我生下来,但之后再无力支撑,在流血不止两个时辰之后就撒手人寰了。钮祜禄氏此事做得极为隐秘,除了经手之人,其余人都不知晓。就连太医都以为皇额娘是因为难产才导致的血崩。皇额娘去后,钮祜禄氏还想找机会除掉我,但皇阿玛将我看护的极为严密,钮祜禄氏找不到机会动手。再加上她自己的身子日渐病弱,她为免打草惊蛇,在确定了皇阿玛将会立她为后之后,便打算暂时收手,先坐稳了皇后之位再说。” “再后来,她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早年间她被皇阿玛用药伤了身子,她却还妄想有孕,自己又吃了不少药,身子越发亏损,后来当上皇后之后一年不到就死了。” “钮祜禄氏死后不久,佟佳氏统御六宫事,佟佳氏接手宫务后,将后宫里里外外都换上了自己的人,跟着钮祜禄氏的不少奴才被遣出宫中,也有不少人留了下来。这些人,多半都是鳌拜和班布尔善给钮祜禄氏的人。他们对佟佳氏有恨,所以,即便他们的主子死了,他们再也撼动不了后宫多少,但他们的阴私手段却依旧很厉害。佟佳氏当年所生的小格格就是折在他们的手里,佟佳氏后来病弱,没过多久就病逝了,这件事也与钮祜禄氏的奴才们脱不了干系。再后来四妃协理宫务,又过去了二十年,钮祜禄氏身边的旧人都死的死走的走,散的差不多了,这宫中才渐渐太平下来,宫里的阿哥们才渐渐成长起来。” “为了查清这些事,爷费了不少功夫,但倒有一点好处,便是钮祜禄氏当年留下的那些人,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的,爷都找到了,并将他们关了起来。若要治罪,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石心玉已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她没有想到,一个钮祜禄氏,竟然闹出这么多血案来! 康熙一共也就三个皇后,竟然两个皇后的死都与她有关! 她缓缓回神,心里只想着,难怪胤礽要在这里一个人喝酒静一静了,这样的惊天大料,还真得一个人好好消化消化才行。 而且更重要的是,仁孝皇后的死因并不是之前那样,若钮祜禄氏没有做手脚的话,仁孝皇后根本就不会难产血崩而亡,而仁孝皇后若不死的话,胤礽也不至于刚一出生就没了娘啊…… 石心玉想着想着,抛开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在知道了仁孝皇后的真正死因后,她便一直默默望着胤礽,她心疼胤礽,便是她这会儿听了这些事心里头都觉得不好受,她根本无法想象,胤礽在查到这些真相时,心里该是何等的滋味了。 “爷,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查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爷该等皇阿玛回京之后,将这些事情告知皇阿玛,让皇阿玛知晓事情的真相,然后让皇阿玛为那些死去的小阿哥,为皇额娘,为孝懿皇后讨回公道!” “鳌拜班布尔善已然被处置,但遏必隆还有家庙在外,孝昭皇后还在皇陵中得享尊位,即便他们都不在了,可这却不能抹杀掉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他们还是要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这件事干系重大,不但牵涉到仁孝皇后和孝懿皇后的死因,还有后宫早年间诸多小阿哥的死因,这都是康熙心里头不愿意提及的伤心事,以康熙对赫舍里氏的深情,石心玉觉得,胤礽只要将这些事原原本本的告知康熙,康熙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他一定会给仁孝皇后和孝懿皇后一个公道,毕竟这些事证据确凿,根本无从抵赖,而需要处置的,就是那些钮祜禄氏旧日的奴才们了。 以石心玉的判断,她觉得,康熙这回不会如从前处置庶妃张氏那样即便查出事情真相也会秘密处置,毕竟这次牵扯太大,钮祜禄氏蛇蝎心肠,她的恶行,根本无法掩盖,此事若翻出来,必然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审。 毕竟,此事还牵扯到鳌拜余孽,康熙断不会轻饶的。 胤礽提及旧事,心绪尚且有些不稳,又给自己重新泡了一杯热茶,并将热茶饮下之后,胤礽才压下心头涌动的复杂情绪,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往下说了。 “等皇阿玛回来,这件事,爷自然是要让皇阿玛知道的,” 胤礽黑眸中,眸光幽沉冷凝,他定定看着石心玉道,“只是,玉儿,在调查这些事情的时候,爷的人还意外查到了另外一件事。” 其实,会查出钮祜禄氏的真实面目和这背后的许多事情,都已经让胤礽十分意外了,但另外再查出的这件事,却让胤礽更加的意外,且也是更加的……心痛。 石心玉见胤礽神色不比方才,那神情是越发的凝重,她心下不由得一沉,紧接着便问道:“什么事?” 胤礽道:“他们查到,皇额娘的承祜阿哥实际上并不是病弱夭折的,而是荣妃在暗中下了毒手,将承祜阿哥给害死了。” “玉儿,爷方才同你说承祜阿哥夭折与钮祜禄氏无关,便是因为,在钮祜禄氏还没有得手之前,荣妃先得手了,承祜阿哥,便是死在荣妃手里的。” 石心玉惊道:“荣妃?这事儿又如何牵扯到荣妃了?难不成,是钮祜禄氏利用了荣妃?” 胤礽摇头道:“皇额娘与钮祜禄氏素来关系不睦,据皇额娘身边的旧人说,皇额娘是很防着钮祜禄氏的。所以,钮祜禄氏若是想要对承祜阿哥下手,便不如对那些小阿哥下手那么容易了。钮祜禄氏虽然迟迟未能得手,但她也不愿将此事假手他人,她还是要自己动手的。且她与荣妃素来也是关系不睦,她并没有利用荣妃做这件事。” “只是,钮祜禄氏对于后妃们还是有过刻意引导的,让后妃们怀疑小阿哥的夭折与皇额娘有关。荣妃对此就是深信不疑的一个。皇阿玛查出钮祜禄氏推出来的替罪羊,处置了庶妃张氏后,荣妃还是认定皇额娘害死了她的三个小阿哥。所以,在对皇额娘极度仇恨的心理驱使之下,荣妃寻机害死了承祜阿哥。在这之后,她害怕被人查出来,一直安静蛰伏,因为她做的隐秘,也无人知晓承祜阿哥是被人害死的,只当承祜阿哥真的是突发小儿惊风而亡。” “自此之后这数年里,荣妃都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从她封嫔到如今成了妃位,她都没有放弃调查这件事。” 胤礽方才所言尘封真相中所涉及到的人,基本上都不在人世了,便是活着的,也都是那些知晓内情的奴才们了,而荣妃,则是头一个还活着的,并且还是四妃之一的娘娘。 对于旁人来说,要想撼动后宫有妃位在身的娘娘,或许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在胤礽这个皇太子这里,这根本就不足以成为困住他手脚的问题。 莫说是妃子了,便是皇贵妃,他也不是不会罢手的。 胤礽心里如是想,口中也是同石心玉这样说的。 “玉儿,爷方才既说了要为皇额娘还有孝懿皇后及那些早夭的小阿哥们讨回公道,便不能略过承祜阿哥这件事。爷虽说没有见过承祜阿哥,但他也是爷的嫡亲哥哥,他被人害死了,爷也是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的。所以,荣妃做下的这件事,爷既然查出来了,就不会替荣妃隐瞒,爷一并也要让皇阿玛知晓。” 石心玉对此没有异议,荣妃做错了事情,既然如今被胤礽给查出来了,那是肯定要受到惩处的。 只是—— 石心玉道:“以皇阿玛对皇额娘还有承祜阿哥的爱重之心,皇阿玛一旦得知真相,荣妃应该会被褫夺封号废为庶人。有三阿哥在,皇阿玛应该不会取荣妃的性命。臣妾只是可怜三阿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对于三阿哥那边,爷是怎么想的呢?这些事,爷打算等皇阿玛回来之后就同皇阿玛讲,那到时三阿哥跟着一起回来了,爷是否要先知会三阿哥一声呢?” 自己的额娘害死了自己同父异母二哥的嫡亲哥哥,三阿哥要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心中是何感想,但不管怎么说,三阿哥心里肯定也是不大好受的。 原本胤礽同三阿哥之间的兄弟感情就因为康熙的制衡之术而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三阿哥还未向胤礽自证清白之心呢,却又出了荣妃这档子事情来。 倘或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胤礽和三阿哥之间的兄弟情意,只怕就真的没了。 但如果胤礽能寻得一个妥当的处理办法,或许事情也不至于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但不管如何,荣妃这么一来,都会影响胤礽和三阿哥之间的感情,除非两个人有心维系,否则的话,将来兄弟之间形同陌路也不是不可能的。 胤礽显然已经想好了法子,听石心玉如此说,胤礽面上神色未变,只淡声道:“爷已想好了,等老三回来之后,爷就先将他找来,将这些事情都说与他听,看看他是何态度。从爷的角度来说,爷是不愿意因此就失掉这个兄弟的,所以,爷愿意给老三一个机会。如果他愿意用此事自证清白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荣妃这件事,还有这背后所查出的许多事情,若由爷来举发的话,荣妃必受严惩,老三也会受到牵连,他们母子只会被皇阿玛所厌弃,那不是爷所想要看到的。爷还想让老三做爷的助力,所以,这些事若能由老三自己来举发的话,到时在皇阿玛眼中,他也是个有功的,还能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更会减少被荣妃之事牵连的余地。但究竟如何,还要到时看老三自己的选择了。” 石心玉沉吟半晌,将胤礽的话翻来覆去在心里想了数遍,倒是咂摸出了些她自己的想法来了。 她有想法,也不瞒着胤礽,当即便抬眸望着胤礽道:“爷,这是个机会,这是个收服三阿哥的机会。” “皇阿玛已经有意想要用大阿哥和三阿哥一起牵制爷的势力,那么将来,皇阿玛也一定会抬举三阿哥的。□□妃事发,只要看见三阿哥,皇阿玛就会想起荣妃干的那些事情,皇阿玛就不可能再抬举三阿哥了。而按爷所说,此事若由三阿哥自己举发的话,就能证明三阿哥对爷的一片忠心,有这么一个不可能再同爷争,却又对爷忠心耿耿的额兄弟,才是爷现在最需要的!” 胤礽微微勾唇淡笑:“说的不错,爷心里正是如此想的。” 石心玉眸中熠熠闪光,她还有想法! 就听她又道:“爷,这不单单是个收服三阿哥的机会,还是个让后宫大动的机会!荣妃获罪,四妃只剩下三妃,后宫维护多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皇阿玛是不可能让惠妃一人独大的,而且,此时也不可能再给旁人晋位贵妃或是皇贵妃,要想继续维护后宫平衡,皇阿玛只能再晋一个妃位,纵观后宫嫔妃,能够有资格晋妃位并且她的晋位对爷有利的,就只有七阿哥的生母成嫔了!” 石心玉望着胤礽,眸光闪动,“爷可有办法左右皇阿玛的心思么?到时让成嫔晋位成妃?” 第81章 胤礽含笑望着石心玉:“玉儿, 你倒是同爷想到一块儿去了。” 敛了几分笑意,胤礽又道, “宫中还有钮祜禄氏余党作祟。爷查到, 胤禨阿哥去岁生病之事,便是钮祜禄氏余党做下的事情。钮祜禄氏身边伺候的旧人在宫中培养了些奴才, 这些人虽不堪大用,但庶妃赫舍里氏不得宠, 他们在宫中对胤禨下手并不难, 要不是玉儿你身边的宁嬷嬷医术高明,只怕胤禨还真就被他们给害死了!” “待皇阿玛回来,这件事自然也是要让皇阿玛知晓的。玉儿, 你想,皇额娘被人陷害致死这么大的事情皇阿玛都不知道,还一蹉跎便是这么多年, 皇阿玛心中滋味可想而知。在这个时候,他再知道庶妃赫舍里氏的遭遇, 心中自有多几分怜惜维护之意,纵然他再不喜庶妃赫舍里氏, 为了皇额娘, 还有胤禨阿哥, 他也定要找个愿意护着庶妃赫舍里氏的人。” “玉儿, 你想想, 在这宫里, 愿意且能对庶妃赫舍里氏和胤禨阿哥好的后妃, 不就只有同处一宫的成嫔了么?所以,在知道了所有事情后,以爷对皇阿玛的判断,皇阿玛肯定会将成嫔晋为妃位的。” 石心玉闻言,也觉得胤礽说的有道理,又听胤礽说小赫舍里氏和胤禨阿哥都被钮祜禄氏的余党给盯上了,心里担心他们的安危,便问胤礽现下小赫舍里氏同胤禨阿哥还有没有危险,胤礽笑着安抚她,说既然钮祜禄氏的余党已经被发现了,小赫舍里氏同胤禨阿哥便不会再有危险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暗中调查和清查,爷已经将宫外钮祜禄氏所有余党都控制住了,宫中钮祜禄氏的余党也已经派人暗中盯住了,不会让他们再有所动作的。只待皇阿玛回京知晓此事,将他们一并收押处置,也就是了。” 胤礽方才一个人在水榭这儿坐着喝酒的时候,早已将这些事情在心中想过一遍了,便连对策也都想好了,所以并不怎么担心现在和将来之事。 他心中憋闷主要是因为仁孝皇后和承祜阿哥的死因,如今同石心玉谈了一番,心里倒觉得好受许多,又饮了一口清茶之后,心中憋闷情绪也就都散尽了。 逝者已矣,生者也不能为他们多做什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皇额娘和嫡亲哥哥讨回公道,让他们的死因大白于天下,让犯下过错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如此,方能慰藉皇额娘和承祜阿哥的在天之灵了。 “玉儿,爷送你回烟南园吧?” 水榭虽烧着炭火,门窗紧闭不透风,但到底还是不如烟南园暖和的,胤礽想着石心玉已在此陪他坐了许久,他怕石心玉冻着,就想带她回去。 石心玉闻言笑道:“爷把臣妾送回烟南园,还打算回这儿喝闷酒么?若爷还如此,那臣妾就不走了。” 她怕胤礽因为这些事心里不舒服,方才过来时就打定了主意要陪着胤礽的,如今得知真相是如此后,她就更不愿意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就更应该要陪着胤礽了呀。 胤礽知道石心玉的心思,当即笑道:“玉儿,爷没事了,你不用担心。爷将你送回烟南园后,就去前院继续处理公务了,不会再来此喝酒了,你只管安心。你身子重,就不必陪着爷了,好好回去歇着吧。” 石心玉仔细盯着胤礽瞧了一会儿,见他眉眼含笑,确实不似之前那沉郁模样了,便知他说的是真话,且心里也不再抑郁了,石心玉心里放心了,当即便点头同意了。 此时天已放晴,从水榭出来一眼望出去,路上的雪都被奴才们扫干净了,青石板的路上和花园的小径上,都只剩下一点雪水,奴才们还做了特殊处理,在上头撒了些东西,让这些雪水再结不成冰了。 石心玉见路上干净,便同胤礽说,她想同胤礽一块儿走回烟南园,顺道沿途看看雪景。 胤礽见石心玉精神尚可,又想着有他和这么多人护在身边,应当无事。 最重要的是,这会儿太阳出来了,且他正牵着石心玉的手呢,石心玉的手热乎乎的,可见她并不冷,胤礽想着走走应当无妨,含笑就应了。 自有孕后,石心玉就不穿那花盆底了,如今穿在脚上的是平底的鹿皮靴子,暖和得很,走起路来也十分方便,且她现在肚子虽大了些,也快有五个月了,但胎气稳固,适当走走路锻炼一下是很好的。 胤礽小心翼翼的牵着石心玉的手,还扶着她的胳膊以防她摔倒,两个人如此在花园中穿插漫步,沿途欣赏一下园中雪景,倒也渐渐惬意起来。 只是走了不多时,就遇上了从前院过来的大阿哥。 “给阿玛请安。给嫡额娘请安。” 已满五岁的大阿哥去了大半个月的上书房,如今倒是越发的守规矩了,给胤礽和石心玉行礼,就像个小大人似的。 胤礽叫了起,望着大阿哥淡淡笑道:“你这是要去沉熙园?” 大阿哥规规矩矩的答道:“回阿玛,儿子正要去沉熙园给额娘请安,顺道陪额娘一起用午膳。”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胤礽点头,他今早考校过大阿哥的功课,他是知道的,今日上书房放假,大阿哥可以在家休息一日。不过,大阿哥才刚启蒙不久,即便是在家休息也是不能松懈的,上书房的师傅布置了课业要完成。 除却入宫上学的日子,但凡大阿哥在家,他都是要去沉熙园与大李佳氏一道用膳的,胤礽知道大阿哥孝顺,也不打算耽搁他们母子见面,说了几句后,便打发大阿哥自去了。 他和石心玉要回烟南园,与大阿哥所去沉熙园方向并不同路,他也没有打算要同大阿哥一道走的。 大阿哥闻言也无甚大的反应,倒还是那副规规矩矩的老实模样,只是,大阿哥跪安之后站起来要走时,也不知怎的,他手上戴着的十八子手串忽而断裂,穿着菩提珠子的细带子断裂之后,那跟玻璃珠子大小相似的圆滚滚的菩提珠子在地上滚落的到处都是。 因大阿哥此时还未离开,所以菩提珠子多半都散落在胤礽和石心玉的脚下,有些还滚落到石心玉的脚边了。 石心玉如今肚子大多了,她自己正着身子挺着肚子不弯腰的往下看是看不到自己脚面的,且如今有孕,穿着的衣裳都是宽松型的,肚子一顶起来之后,衣摆圈起来之后,那菩提珠子滚进去了,不但她自己看不见在哪,就连站在她身边的胤礽都瞧不见那菩提珠子具体滚到哪里去了。 石心玉是眼瞧着大阿哥手上的十八子断裂滚落的,她本来就没动步子,看见这一幕之后,更是身子一僵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要是一动步子,一脚踩在那圆滚滚的菩提珠子上,她非滑倒不可。 这要是一滑倒,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石心玉能想到这一茬,胤礽自然也能想到这一茬,胤礽当即就冷脸了,命李元福同杜嬷嬷两个人将滚落的菩提珠子全部都给找到,不能少了一颗,尤其是在石心玉的周围,不允许有一颗珠子还落在地上。 在场诸人自然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几乎胤礽话一开口,众人就在李元福和杜嬷嬷的带领下开始找地上滚落的菩提珠子了。 大阿哥显然是被这一幕给吓着了,他有点慌张,第一反应就是跟胤礽解释他不是有意的,这十八子的带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断裂了,然后,见胤礽面沉似水也不理会他,大阿哥就更慌张了,竟同着李元福和杜嬷嬷一起跑来跑去的找那菩提珠子起来。 小孩子总是不及大人周全的,有了大阿哥的加入,找菩提珠子的人明显杂乱起来,石心玉看了片刻,就开口让护在自己身边的杏花春雨将大阿哥拉开,让大阿哥在一旁候着。 大阿哥撤出了,跟着大阿哥的人自然也撤出了找菩提珠子的队伍。 石心玉微微眯眼,大阿哥年纪小,没轻没重的,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到底还是怕大阿哥没有分寸冲撞了她,这没踩到菩提珠子滑倒也就罢了,要是被大阿哥给冲撞了,那事情就更糟了。 胤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开口沉声让大阿哥在一旁候着,跟着大阿哥的人都不许动,去捡菩提珠子的任务就交给李元福和杜嬷嬷两个人了。 这两个人都比较稳重,胤礽信得过他们。 正在这时候,这边菩提珠子还没找齐呢,沉熙园那边大李佳氏因为心疼儿子,便算准了时辰出来接大阿哥一道回去,正在此时走到了这片地方来了。 她远远的就瞧见了一堆人站在这里,她看见了胤礽和石心玉都在,也看见了自己的大阿哥也在,大李佳氏也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怕是大阿哥惹恼了胤礽和石心玉,连忙加快了步伐往这边赶。 大李佳氏因为忙着赶路,就没顾得上仔细看地上,碰巧正有几颗菩提珠子滚的比较远,大李佳氏这一脚就踩上去了,等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踩着珠子重重滑倒在地上了。 大李佳氏的意外摔倒让她这边乱成一团,她身边的奴才们好不容易将她给扶起来了,但大李佳氏身上都是泥水加雪水,钗环散乱,样子十分狼狈。 偏偏她还不能就走回去更衣,只能继续随便揉了揉疼得要命的臀部,然后继续咬牙往胤礽这边来了。 早有眼尖的奴才将那几颗罪魁祸首的菩提珠子给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大李佳氏将东西拿过来一瞧,倒是觉得十分眼熟,心里想着,这不是她家大阿哥手上戴的那串十八子手串么?怎么会断了? 大李佳氏这边的骚动早就引起了胤礽那边的注意了,李元福和杜嬷嬷正巧寻到她这里了,见她手上拿着那几颗菩提珠子,连忙客客气气的给要过去了。 李元福和杜嬷嬷是太子太子妃身边的人,大李佳氏不敢不给,虽然还有些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但大李佳氏还是将那几颗菩提珠子给了李元福,然后便随着他们一道去见胤礽和石心玉去了。 大李佳氏见了胤礽和石心玉搞清楚这边的情况后,当即便是大惊,大惊之后又是惶恐慌张,也顾不得自己满身泥水仪容不整,连忙就拉着大阿哥跪下请罪。 大李佳氏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所以一再表明这是大阿哥的无心之失,然则胤礽并不理会大李佳氏,只是面沉似水的盯着大李佳氏和大阿哥看,显然并不相信大李佳氏的话。 直到李元福和杜嬷嬷将十八颗菩提珠子都找到之后,胤礽在一一验看过,并且确定周遭再无菩提珠子之后,胤礽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但胤礽仍是不打算轻易放过此事,他本就十分着紧石心玉,如今大阿哥闹出这么一出来,又不知是否是蓄意所为,他不查一查,怎么可能罢手呢? 再说了,钮祜禄氏及其余党这些年所做下的事情还在他脑子里回荡呢,眼下又正好遇到大阿哥这事儿,他又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便是大阿哥只有五岁,胤礽也已十分阴暗的觉得这十八子断裂之事,是大阿哥蓄意所为,甚至是大李佳氏幕后主导的了。 见胤礽的脸色复又阴沉下来,大李佳氏心下一沉,知道再求胤礽只怕无用了,连忙又去哭求石心玉,在这节骨眼上说多错多,大李佳氏也不敢说别的,只能再三诉说他们母子的无辜,请太子妃明察。 石心玉默默看了大李佳氏母子片刻,然后又转眸去看胤礽,见胤礽眸中冷意越发浓厚,她连忙不着痕迹的捏了捏胤礽的手,然后对着胤礽摇了摇头,示意她来处理眼前的事。 胤礽本不想让石心玉开口的,但既然石心玉都如此暗示他了,他也只能同意了。 见胤礽应了,石心玉便又转眸去瞧大李佳氏和大阿哥,见大李佳氏和大阿哥都是一身狼狈,还都哭了,忙让他们身边伺候的人将两个人都扶起来。 就听石心玉温声道:“侧福晋别慌,也别着急。这事儿是偶然间发生的,是个意外,谁也没说这事儿就该侧福晋和大阿哥负责。侧福晋和大阿哥此番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去更衣歇息一会儿,然后就用午膳吧,这边的事情,我和太子爷会处理的。侧福晋不必担心。” 大李佳氏见石心玉如此说,见胤礽没有异议,便又带着大阿哥给石心玉和胤礽磕了个头,就准备带着大阿哥走了。 在他们母子起身离开之前,一直沉默的胤礽冷声补充了一句:“大阿哥嗣后再遇上太子妃,就不必过来近前请安了,远远请个安就可以了。” 这话其实也还是不信任大阿哥的意思,可胤礽和石心玉已算是绕过他们母子了,大李佳氏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牵着大阿哥的手连连应是,这才带着大阿哥走了。 大李佳氏和大阿哥走后,胤礽怕石心玉久站太累,就牵着她的手领着她慢慢往烟南园去了,原本他是想要抱着石心玉回去的,但石心玉说她不累,胤礽这才作罢了。 胤礽对于石心玉放走大李佳氏和大阿哥的做法,还是有几分不赞同的。 “玉儿,难不成你觉得,大阿哥这件事,当真是个意外吗?” 胤礽沉眉道,“要依着爷的意思,当场就该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是大李佳氏教大阿哥这么干的,爷可不能轻易就这般放过了他们母子!” 胤礽是不信会有这样的巧合和意外。 石心玉轻轻摇头道:“爷,说实话,臣妾也不能断定这究竟是个意外还是阴谋。” “臣妾只是想着,如果这件事真的只是个意外,那么爷若当真大阿哥的面怒而彻查此事,会有大阿哥造成心理阴影的。大阿哥还小,爷纵然不信任他的额娘,在事情未查明之前,也须得给他的额娘一点体面。何况,这样的事情,本来也是不必非要当着大李佳氏和大阿哥的面去查的。爷和臣妾让人背地里去调查一样能查出真相来,又何必非要当着他们的面去折腾呢?” 胤礽深深看了石心玉一眼,道:“玉儿,爷绝不能拿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去冒险,这件事,爷是必要要彻查到底的。纵然这件事真的是个意外,但此番之后,爷也要防着大李佳氏了。” 他这是最近知道的后宫阴私的事情太多了,心里想着绝不能重蹈他皇阿玛的覆辙,所以宁肯错杀,也绝不要放过一个。 言罢,胤礽当即叫了李元福到跟前来,吩咐他秘密去调查此事,看看把那条十八子手串究竟是自行断裂还是人为弄断的,并且去暗中去排查沉熙园的人,日后,但凡太子妃出行,府中不是太子妃身边伺候的无关人等一概不准接近太子妃。 等胤礽吩咐完了,石心玉倒没让李元福走,又同李元福道:“你除了查查沉熙园的人,也该排查一下别的人。毕竟今儿这事儿若真是有人阴谋陷害的话,有可能是大李佳氏一时错了主意,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拨了大阿哥这个孩子,给这手串暗中做了手脚,想要嫁祸给大阿哥和大李佳氏。毕竟,不论是我还是我的孩子出事儿,这府中能得利的人都不止大李佳氏一人。而将此事嫁祸到大李佳氏头上,倒是一石二鸟之计,即便事情不成功,那大李佳氏少不得也要受些怀疑和委屈的。” 胤礽朝着李元福点头:“就按太子妃说的去办吧。这府中上下,你带着管家都暗中排查一遍。有了结果再来告知爷和太子妃知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胤礽就不想离开石心玉了,只想守在石心玉身边陪着她。 于是,胤礽便吩咐人将要处理的公文奏折全都从前院搬到了烟南园中,他同石心玉一道用了午膳后,石心玉在里间午睡,他便在外间处理公文,如此,才让胤礽渐渐安心了。 大李佳氏将大阿哥带回沉熙园后,便先让人备了热水,她同大阿哥都先各自沐浴更衣,她打算沐浴更衣之后再来说方才的事情。 毕竟大冬天的,一身的泥水雪水从园子里走回来,两个人的身子都冻僵了,她尚且能够忍受,大阿哥年纪还小,不能这样太久了,否则容易生病的,因此,便是天大的事情,大李佳氏也决定等到沐浴更衣用了午膳之后再说。 大阿哥知道自己惹祸做错了事儿,等用了午膳后,他就到大李佳氏跟前认错,又十分心疼的问大李佳氏摔到的地方还疼不疼,要不要擦点药之类的话。 大李佳氏方才在沐浴的时候,已让芸香看过了,她摔到的地方青了好大一块,一碰就疼,但还好衣裳穿得多所以没有破皮,她当时就让芸香给她上了药了,这会儿药效上来,只要不碰到那地方就不那么疼了。 听见大阿哥问她这话,大李佳氏便回了大阿哥的话,紧接着,她又十分严肃的问大阿哥,那十八子手串为何会突然断裂,并且偏偏是在太子妃跟前断裂的原因。 “那手串是额娘亲自给你串上的,你每天晚上过来用晚膳,额娘都会给你检查一遍,这手串昨儿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今儿就断了呢?是不是你暗中大力拉扯,故意在太子妃面前扯断了手串,想要太子妃出意外?” 大李佳氏原本是绝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可自从大阿哥去上书房读书之后,大李佳氏就明显感觉到了大阿哥的变化,一日比一日懂事,一日比一日聪明,而且,今日这件事发生的太过巧合了,大李佳氏心里不由得就对她的大阿哥起了怀疑。 要不然这手串早不断晚不断,怎么偏偏就会在太子妃面前断了呢? 想着自己踩到那菩提珠子摔倒之后的疼痛,大李佳氏就知道,如若当时太子妃移动一下,若是也踩到了那菩提珠子,那么,太子妃腹中的胎儿,是决计保不住了。 如此想想,大李佳氏就觉得后怕不已,甚至还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82章 大阿哥十分诚恳的道:“额娘, 儿子是真的不晓得这手串为什么会在那时候断裂的。这真的是个意外, 儿子又怎会有害嫡额娘的心思呢?” 言罢, 大阿哥又露出十分委屈的神色来,“额娘方才还在阿哥和嫡额娘面前一再保证儿子的手串是意外断裂的,说手串断裂绝非儿子有意为之,怎么回来之后额娘又对儿子说这些话呢?额娘心里,其实是不相信儿子的吗?” 大李佳氏叹道:“你年纪小,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额娘相信你有什么用呢?关键是得让你阿玛和太子妃相信你不是有意为之的啊!” “儿子,你知道么?如果今儿太子妃当真踩到了那些珠子上,必然是会出事的。你阿玛对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极为看重, 如若是个阿哥, 那便是你阿玛的嫡子,你想想, 你的手串断裂, 让你阿玛的嫡子和太子妃都出事了,你阿玛又怎会饶过你呢?就算你是无心之失,只怕从此之后, 你就在你阿玛那里就越发失宠了!” “所以,此次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额娘都要正告你, 从此之后, 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你此举非但帮不了额娘, 还会将额娘和你, 包括你弟弟带入万劫不复之地,你明白么?再退一步说,你此举若是无心的,那么以后,但凡再有机会接近太子妃,你切不可再让自己身上出现这样的意外,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大阿哥毕竟是小孩子,在外人面前尚能端着藏着,但在疼爱他的额娘面前,他到底还是藏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尤其是在大李佳氏如此神色叮嘱之下,大阿哥心里长久以来压抑累积的愤愤不平就跟着冒出来了。 他一脸不服气的质问大李佳氏:“儿子是阿玛的长子,自古长幼有序,纵然嫡额娘此次所生的是阿玛的嫡子,可我是阿玛的长子,难道就因为额娘是侧福晋,所以就得屈居嫡子之下吗?” “儿子从来也没有得到过阿玛的宠爱,又何谈失宠呢?十四叔说,纵然阿玛不宠我,我也要自尊自爱,将来混出个样儿来给阿玛瞧一瞧!好叫阿玛看一看,纵然我不是嫡子,也要比嫡子强百倍!” 说到这里,大阿哥的眼眶忽而有点红,他心里委屈,又不肯哭出来,所以强忍着眼泪又道,“阿玛还从来没有疼爱过我哩!嫡额娘腹中的孩子尚不知男女,阿玛就对那孩子那么好,我不服!就算阿玛要有嫡子,我也想这孩子晚几年出生,只要晚几年出生就好!额娘,我想证明自己给阿玛看,我不想有人这么早就分走了阿玛的注意!” 大阿哥这些话,听得大李佳氏胆颤心惊。 大阿哥虽然没有承认是他亲手弄断了手串,但是这话中的意思就是如此的。 也就是说,今日手串断裂,绝非偶然,而是大阿哥有意为之。 大李佳氏一直以来都以为大阿哥年纪小,尚不懂得这些事,其实她在胤礽那里无宠,包括胤礽不宠爱大阿哥这些事,大李佳氏自己从不在大阿哥面前提起,包括她身边伺候的奴才们,她也是不允许他们在大阿哥跟前说这些事的。 可这孩子早慧,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如今去了上书房读书,平日里见的人多了,耳朵里听到的话也多了,如此一来,这孩子心里的事儿就多了,很多事情就越发明白了。 大李佳氏瞧着心疼,可她心里也明白,不能任由这孩子的心思如此发展下去了,否则的话,这孩子迟早会闯出大祸来的,到时候大祸临头,非但没有将来,就连眼前的日子也会给丢了。 只是,大李佳氏始终有点不信这扯手串让太子妃摔倒流产的主意是大阿哥自己想出来的,听大阿哥方才言语之间提起十四叔三个字,她知道,这说的是后宫中德妃所出的那位十四阿哥了。 德妃性子谨小慎微,所生的这位十四阿哥倒是不与德妃相似,这位十四阿哥性子直爽开朗,大李佳氏从前在宫里时就听说了,十四阿哥与八阿哥、九阿哥还有十阿哥的关系都处得极好,且十四阿哥在皇上那里,也是很得宠爱的,纵然不及太子,但是在小阿哥们中间,皇上还是很宠他的。 如今上书房中,自八阿哥以下的小阿哥们都在上书房中读书,而自四阿哥以下包括四阿哥在内的阿哥们都还住在宫中,所以,阿哥们之间的联系还是很紧密的。 大李佳氏不由得就想,十四阿哥与八阿哥亲近,而八阿哥又是与直郡王十分亲近的,大李佳氏又是知道的,直郡王这一二年间,与太子已然不睦了。 如今八阿哥和直郡王都随皇上亲征去了,上书房中就只剩下几个十多岁的小阿哥。 皇家的孩子都早熟,纵然如今的十四阿哥只有八岁,但大李佳氏也不敢断言,说这个主意就不可能是十四阿哥想出来的。 大李佳氏又想,又或者这个主意是八阿哥教给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又教给自己儿子,那么,就是八阿哥甚至是直郡王想要挑拨离间,故意想要在太子府中制造混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直郡王和八阿哥的心思也太毒了。 大李佳氏是绝不肯自己的大阿哥被他们如此利用的。 可大阿哥如今已经入了上书房了,不让他同那些小阿哥们接触肯定是不行的,既然如此,大李佳氏就只能让大阿哥自己学会分辨对错是非了,她不会阻止大阿哥同他们亲近,但也不能叫自己的大阿哥被稀里糊涂的被他们利用了去。 想到这里,大李佳氏再三追问大阿哥,问他这个扯断手串的主意是谁给他出的,是不是十四阿哥给他出的。 许是大李佳氏的言辞太过严厉逼迫,大阿哥原本心中就委屈不已,被大李佳氏如此逼问,大阿哥就扛不住了,直接就被大李佳氏问哭了。 大阿哥虽哭了,但他还是抽抽噎噎的回答了大李佳氏的问题。 这回他倒是没有隐瞒了,直接告诉大李佳氏,说扯断手串的主意是他自己想的,不是十四阿哥教的,也不是旁人教的。 大李佳氏问了好几遍,大阿哥都如此回答,大李佳氏见大阿哥不似作伪,也就相信了他的话。 但相信归相信,有些话,大李佳氏还是要对大阿哥说清楚的。 “儿子,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许再做了!你这只是在发泄心中的怒气与不满,事后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与你想要的东西!而相反,你还会连累额娘,连累你的弟弟,你甚至会连你的现在和将来一起失掉!到时候你在你阿玛眼里,就永远是个罪人了!” 大李佳氏同大阿哥阐明这件事的严重性,并且逼大阿哥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大阿哥此前不懂,现在听大李佳氏说的如此严重,又想起之前胤礽那面似寒霜的模样,心中也是后怕不已,他还真就同大李佳氏发誓,说他以后再也不会鲁莽冲动的做这样的事情了。 大李佳氏怕大阿哥只是表面上答应她,暗中却阳奉阴违又被那些人言语挑拨利用,便又同大阿哥言明他以后要走的路,让大阿哥的眼睛不要老是盯在太子妃的身上。 “儿子,你既然有这么志气,想要好好努力给你阿玛看你不输于太子妃所生的嫡子,那你就要努力读书努力学习啊!你比太子妃的嫡子早生了五年,你年纪大,等你学成之后,太子妃的嫡子才刚开始读书呢,你就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学习,这就是你的优势!” “另外,你年纪还小,你皇玛法的阿哥们,也就是你的叔叔们,同你阿玛之间的关系都是不一样的,在上书房里,他们同你亲近,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喜欢你看重你,你要学会自己分辨,知道么?凡事多想想,他们的话也要多思考思考,不要什么话都信,也不要他们叫你做什么你便去做什么,免得将来被他们利用,若你做了错事,到时候只怕连额娘都救不了你的!” 大李佳氏语重心长的道,“虽如此说,但也不是叫你完全不同你的叔叔们来往,这来往还是一定要的。而且关系也要保持好,将来在你阿玛那里,你的叔叔们对你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这后宅之事,不是你一个阿哥该参与的,你的眼睛要盯着外头,不要总想着去破坏什么。后宅的事情都交给额娘,额娘会处理好的。” 从前没有人同大阿哥说这些话,大李佳氏因大阿哥年纪小,也从没同他说过这样的话,以至于他早慧后,将自己遭受的不公平的待遇和不得宠的原因都归咎到了石心玉的身上。 再加上入了上书房读书后,十四阿哥等人天天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些扰人心智的话,大阿哥的这一颗心就长歪了,也被他们给带歪了,这才想出这么一个损招来。 如今大李佳氏一番话,一下子就将大阿哥给长歪了的心又给掰正了。 大阿哥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之感,深悔自己一时冲动做下了这等错事,连忙就同大李佳氏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他一定要在上书房里好好同师傅们学习,将来长大了,不但要给大李佳氏争气,还要给弟弟争一口气,做弟弟的好榜样。 大李佳氏闻言十分欣慰,又同大阿哥说了几句话后,就嘱咐大阿哥不必担心,既然之前已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说过了这是个意外,那么,就让大阿哥将方才的话全部忘掉,只管记得这是个意外就好了,并让大阿哥在外人面前要表现如常,切不可让任何人瞧出破绽来。 这话,大阿哥也应了。 大李佳氏就又替大阿哥收拾了一下,等大阿哥的眼睛看起来不似哭过那样后,又等大阿哥的情绪恢复如常,再也瞧不出任何异样后,大李佳氏才将伺候大阿哥的人唤进来,让他们领着大阿哥往前院去了。 “阿哥午睡醒了,你们伺候阿哥到前院去继续读书吧。” 她同大阿哥密谈,为免胤礽和石心玉查到异样,她扯的理由就是带着大阿哥同小阿哥一起午睡,现而今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谎称大阿哥午睡醒了,让大阿哥身边的人带着大阿哥去了。 临去之前,大李佳氏还特意将方才又穿好的一条新十八子手串戴在大阿哥的手腕上,珍而重之的拍了拍大阿哥的手背,道:“这手串额娘特意检查过,都好好的,是绝不会再断裂了的。儿子好生戴着吧。” 大阿哥会意,冲着大李佳氏郑重点头道:“额娘安心,儿子想,这回手串是新的,应该不会再意外断裂了。” 大阿哥说完,就带着伺候他的人离开了沉熙园,往前院继续读书去了。 沉熙园这里,大李佳氏送走了大阿哥,便轻叹一声,也不叫伺候她的人进来,只让奴才们继续在外头候着,然后闭了眼芸香给她揉揉肩膀捶捶腿,她自个儿也用手轻轻揉着额角。 大李佳氏一年四季都有午睡的习惯,如今叫大阿哥这样一闹,今儿的午睡肯定是睡不成了的,本来就困,再加上大阿哥闹出来的这件事,大李佳氏便觉得很是头疼。 见大李佳氏这么难受,芸香便轻声道:“主子还是放宽心,多少再歇息一下吧。” 方才大李佳氏同大阿哥说话时,只留了芸香一人在屋中伺候,因此大李佳氏同大阿哥的对话,芸香是全程都听见了的。 大李佳氏心里有事,自是睡不着的,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夜里再歇吧。方才对外说的便是同大阿哥一块儿午睡的,若是这会儿再睡,这事传到烟南园那边,会引起太子爷和太子妃的怀疑的。” 芸香闻言,也不再劝了,一面轻轻给大李佳氏揉着肩膀,一面低声道:“主子,奴才觉得,大阿哥弄出这事儿来,咱们往后就不好动手了。一旦动手,纵然痕迹能够抹除,就算查不到咱们所为,但在太子爷那里,只怕还是会认定这事儿是咱们做的。” 大李佳氏点头道:“不错。原本我打算就是再看看不急着动手的,如今,大阿哥弄出这事来,咱们就更不能动手了。非但不能动手,还得防着被人陷害。现如今,太子爷和太子妃肯定是盯上咱们沉熙园了,从现在开始,你多盯着点园中的奴才们,叫他们警醒些,烟南园和府里的事情都要少碰,最好是不要接触烟南园那边的人。只有咱们安安分分的,不要再做出任何惹太子爷不快或者对太子妃不利的事情,才能让太子爷看到我和大阿哥的无辜,否则的话,我和大阿哥就真的是要万劫不复了。” 芸香知道兹事体大,将大李佳氏的话一一都应下了。 大李佳氏又轻叹道:“我也知道,这一时半会儿只怕很难打消太子爷和太子妃的疑虑,但好在大阿哥做的这件事,他们也寻不到什么证据,只要大阿哥不再犯浑,咱们安分守己几个月也就过去了。想来将来重得太子爷的信任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李佳氏现如今是什么心思都没了,经了大阿哥这事儿,她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算是彻底消失了,她现在就盼着能重得胤礽的信任,盼着大阿哥不再出事,盼着这事儿不再有什么变故波澜,能就这么过去,能让她在开春之后顺顺利利的见到她额娘进府,这就足够了。 李元福的手脚也算是快的,石心玉歇了一觉起来,胤礽正好处理完手头所有公文和奏折的时候,李元福就将调查的结果送来石心玉和胤礽跟前了。 “查不到更多的异样?无法证明手串断裂是人为的?” 胤礽眸光不善的盯着李元福,“李元福,连这么点小事你都查不出来,爷要你有什么用啊?那手串上的带子,你看不出是人为弄断的还是自然断裂的吗?将大阿哥身边的嬷嬷小厮都查了个遍,难道还查不出来吗?” 李元福忙跪地道:“奴才有罪!奴才无能!” “主子,这手串若真是人为,只能证明大阿哥或是大阿哥身边的人有问题,根本无法指证究竟是哪一个人做的。而且,手串证据不足,也无法证明到底是不是大阿哥所为。奴才将大阿哥身边的人都查了个遍,也查不出什么来,没法儿断定究竟是谁做的。” 胤礽沉着脸道:“大李佳氏身边的人呢?沉熙园中的奴才呢?清平园呢?安平园呢?还有几个格格那里,可有什么异样之处?” 李元福摇头:“回主子,奴才都差不多了,沉熙园中并无异样。清平园和安平园中也无异样。几个格格那里都无人涉及此事,都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没有可疑之人?”胤礽冷笑道,“那照这么说,大阿哥的手串在太子妃跟前断裂,就当真是个意外,是个巧合吗?李元福,你摸着你自己的脑袋好好想想,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胤礽生了大气,李元福不敢搭话了,跪在那里一个劲的请罪,自称无能。 一旁一直未做声的石心玉将桌案上托盘里放着的那十八颗菩提珠子和那断了的细带子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然后望着胤礽淡淡笑道:“爷,或许这手串在臣妾跟前断裂,它本就是个意外。也许这世上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胤礽皱眉:“玉儿,这世上就没有这么无缘无故的巧合!” 石心玉淡淡一笑,道:“可是爷顺着这手串查下去,并未能查到罪魁祸首是谁啊。这说明,手串断裂,就是个巧合。” 胤礽闻言倒恼了:“爷就不相信查不出来!” 胤礽铁了心要查出幕后黑手来,他一横心一咬牙,直接吩咐李元福,让李元福将大李佳氏和大阿哥叫到他跟前来,他要亲自审问这母子两个,他就不相信问不出实话来。 “先前听了玉儿你的话,没有去动他们母子,可如今既然在奴才们里查不出来了,那就直接查问他们母子吧,要是他们真无辜也就罢了,若叫爷查出一星半点的不对来,爷必然严惩!” 李元福闻言便要走,石心玉连忙喊住李元福,叫他先候着,然后才对着胤礽柔声道:“爷,索性臣妾也没有如何,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爷还是不要这样做,不要将事情闹大了的好。爷没有证据,直接这样查问府里的侧福晋和大阿哥,若是有结果也就罢了,若是没有结果的话,这事儿传出去,对爷影响不好的。” 胤礽不肯听石心玉所言,定要一意孤行查问大阿哥母子,石心玉伸手握住胤礽的大手,在他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然后才柔声安抚道:“爷,臣妾知道爷是担心臣妾,可是臣妾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臣妾和臣妾腹中的孩子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爷安心就是。” “就算按爷所说,这件事不是巧合,是有人蓄意所为,那这个人的计策也太拙劣了些。手串当着臣妾的面断裂,臣妾只要不动,只要将珠子全都找到,便不可能滑倒,也不可能有意外。这并非万无一失的计策,用来陷害臣妾,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若真是有人蓄意要害臣妾,不会用这个法子的。” “再说了,若真是有人蓄意陷害,此计不成,必然又生一计。这回找不到线索,下回他再出招,咱们不就能找到线索了么?府里就这么多人,咱们暗中盯着,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臣妾和爷身边这么多人看着,臣妾不会有事的。爷不要担心。” “再说了,”石心玉勾唇笑道,“急事缓办的道理,爷是知道的。纵然有人策划此事,看见爷如此大张旗鼓的查问大阿哥母子,这不是正让那人看穿了爷着急担忧的心理么?既然臣妾无事,那不如咱们就按兵不动,该如何便如何,继续照常过日子,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也就是了。这引蛇出洞,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和耐心的呢!” “臣妾所言,爷觉得如何?” 第83章 胤礽深深看了石心玉一眼, 与她对视片刻,最终叹道:“罢了,就按玉儿你说的办吧。” 胤礽不查问大李佳氏母子了,但也没让李元福留下来, 想了想,又直接吩咐他道,“你去将大阿哥身边的奶娘和小厮都换掉。大阿哥身边不要再安排大李佳氏的人了,那两个小厮也不用了, 全部换成你调/教的太监。两个大的两个小的, 都贴身伺候大阿哥, 跟着大阿哥入宫去读书, 以后,大阿哥的饮食起居,你派人盯着,但凡有任何异样,就来告诉爷。其余府中一切照旧,各处都派人盯着,不许再出任何疏漏了。” 李元福答应一声, 就亲自去办这事儿去了。 胤礽起身,走到石心玉跟前, 在她身边坐下, 然后将石心玉揽在怀中, 凝视了怀里望着他笑的人一会儿, 胤礽凑过去亲亲石心玉的额头, 又伸手轻轻抚了抚石心玉的肚子。 他柔声道:“玉儿,安心养胎吧。这些事,爷心中自有分寸,你就别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再操心了。反正爷是不会再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接近你了。嗣后沉熙园的小阿哥那里,还有清平园的两个小格格那里,你也不要再去瞧他们了。爷也不会让他们再来接近你的。” 石心玉握着胤礽的手,亦柔声道:“爷放心,臣妾一定会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的。有爷的保护,还有奴才们的照顾,臣妾很好,臣妾不会有事的。” 石心玉情绪倒还好,但胤礽于此事还是受了些惊吓的,再加上之前他查出宫里的那些个旧事,对他的心情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所以今儿这事儿虽过去了,但仍是让他有些后怕,所以这会儿他就越发不想离开石心玉了,即便批阅完了公文和奏折,也不想走,只想在烟南园一直守着石心玉。 不过,便在夫妻二人亲亲密密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前院却传过话来,说康熙有旨意给胤礽。 胤礽闻言,沉吟道:“前儿接到皇阿玛的书信,说起要爷去祭祀太庙的事情,如今这个旨意,估摸着就是要爷去太庙祭祀的事情了。” 皇帝不在京城,令皇太子代为祭祀,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石心玉闻言忙道:“祭祀太庙是大事,臣妾这里不要紧的,爷快去前院接旨吧!” 胤礽点头,淡笑着起身道:“那爷先去接旨,等爷办完正事儿,再回来陪你!” 胤礽走后,石心玉瞧了瞧外头天色,见本已放晴的天又阴阴的,看似是又要下一场雪的样子,她不禁随口叹道:“都说京城冬日长得很,如今一瞧倒真是这样。这都三月了,放在咱们江南早是莺飞草长的时节了,如今在京城,却还在下雪。这眼瞧着,怕是又有一场大雪要来了吧?” 石心玉因怀着身孕,一个人的身上有两个人的热量,倒也不觉得有多冷,每日抱着暖炉在手上,全身上下都是热乎乎的,就连夜里睡觉时,胤礽抱着她,都说她现在跟个小火炉似的十分暖和。 所以便是下了雪再化雪时,她也没觉得有多冷。 只是她现在身子重,一个人兼着两个人的饭量,胎气稳固之后就时常会饿,妊娠反应不那么强烈之后,她嗜吃嗜睡的毛病就又跟着出来了。 就比如这会儿,才歇了一觉起来,便又觉得饿了。 石心玉紧接着便吩咐杏花春雨去拿了蒸乳酪和酸梅子过来吃,一转头,瞧见旁边站着的杜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石心玉笑道:“嬷嬷有话想说?” 杜嬷嬷点点头,在石心玉的示意下,杜嬷嬷开口便问道:“太子爷要去查问李佳侧福晋和大阿哥时,主子为何要拦着呢?” “今次这事虽没有酿成大祸,这是主子谨慎机警的缘故,但到底还是存在隐患的,太子爷若为主子出头,即便查不出什么来,也能震慑一番。何况,若真的查出来了,太子爷自会为主子做主的。主子又何必拦着呢?” 石心玉拿了几颗酸梅子吃,用调羹搅了搅杏花拿过来的蒸乳酪,吃了一口后,就着满口奶香,望着杜嬷嬷笑道:“嬷嬷以为我不晓得这事儿是大阿哥所为么?” “我方才就说过了,这等拙劣的计策,不可能是那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想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大李佳氏教给大阿哥的。我估摸着,这应该是大阿哥自己的主意。” “我虽没在太子爷面前点破此事,但我也已经暗示过了,且太子爷是个聪明人,他未必就不晓得这事的内情。太子爷要亲自查问大李佳氏和大阿哥时我就知道,太子爷心中必然肯定这是大阿哥所为了,即便没有证据,但种种迹象无一不指向大阿哥。” “那么,太子爷去查问大李佳氏和大阿哥,他们母子禁不住太子爷逼问,说不准就承认这事了,可是嬷嬷,承认这事之后呢?以太子爷的性子,那必然是要严惩大李佳氏和大阿哥的。这都是小事,可若是这等事情传出去,说太子爷因为没有证据,逼问的府里的侧福晋和大阿哥承认谋害了太子妃的子嗣,外头会怎么说?” 石心玉冷道,“外头必会议论纷纷,会说我这个太子妃容不得府里的侧福晋和大阿哥,想方设法的要除掉他们,甚至不惜屈打成招。因为没有证据,根本无法指证他们。如此一来,纵然太子爷和我有理,也会变成没理的人了。嬷嬷,您想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事儿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头,难道皇上就不会因此对太子爷有什么想法吗?” “皇上不会理会太子爷专宠我的事情,可若涉及子嗣之事,只怕皇上就不会不管了。这件事说到底没有证据,便不适宜再追究下去。我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就让太子爷因此而受到不好的影响。我愿意给大阿哥和大李佳氏一次机会,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大阿哥不要就此长歪了,是想着大李佳氏经此一事能好好管教一下大阿哥。但更大的原因,我还是为了太子爷。我不想因为这件没影儿的事,让太子爷在外头被人诟病!” “嬷嬷,大阿哥还小,他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的,在太子爷的布置下,大李佳氏也不足为虑,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太子爷的处境。府上不宜在太子爷监国的时候闹出这家宅不宁的事情来,若有证据倒也罢了,既然没有证据,那么,先暂时按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这又不是什么敌在暗我在明的戏码,如今知道了大阿哥对我有敌意,这往后,只多提防大阿哥也就是了。” 石心玉轻描淡写将她心中所想所顾虑的事情说与杜嬷嬷听了,杜嬷嬷此时听罢,才晓得石心玉原是这样想的。 她咂摸了一下石心玉的话,半晌后才叹道:“还是主子思虑的周全,奴才想窄了,只想着内宅如何,但是没有想到此事会对太子爷的处境造成影响。既是这样,那还是主子的处置最为妥当了。” 石心玉已将那一小碗的蒸乳酪吃完了,将空了的小碗往旁边一搁,听见杜嬷嬷这话,当即便勾唇淡淡笑道:“自然是我的处置最为妥当的。嬷嬷没瞧见太子爷气成那样了,可听了我的话,到底还是觉着我所言不错,终究还是按照我说的做了。其实,太子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什么都知道,他不过是一时气狠了,等他心思回转过来后,他自然也知晓这事儿该如何处置的。” “何况,如今大阿哥身边的人也换了,也不会再接近我了,他没了下手的机会,想来接下来一段日子,也能安静些。只希望这孩子将来能懂事些,秉性能好些。其实,这回这件事,我总觉得大阿哥是被旁人给挑拨了,倒是不关大李佳氏的事儿,毕竟这样拙劣的蠢事,若是大李佳氏挑唆的,那她也太笨了些,大阿哥这么一闹,就是将他们母子的处境弄得十分被动了。所以,但凡大李佳氏聪明些,也不该做这样的蠢事。” 杜嬷嬷道:“可这背后挑唆大阿哥的人究竟是谁呢?太子爷查了一番,到底还是没查出来啊。” 石心玉淡淡笑道:“嬷嬷别急,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这件事儿,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的。这个挑唆大阿哥的人,不会永远站在大阿哥身后的。就像我同太子爷所说的那样,咱们慢慢看着吧,这回没有证据,下回就不一定了。” 相比起石心玉气定神闲的态度,她跟前服侍她的奴才们,包括胤礽在内,因为这件事都着实紧张心惊了一阵子,但正是因为石心玉的气定神闲,烟南园的气氛一直也不紧张,慢慢的,她身边的奴才们和胤礽的心神也就都放松了下来。 胤礽加强了府中的守备,让李元福派人暗中盯着各处,但因为石心玉的态度,整个太子府还是外松内紧的,并没有因此而造成什么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胤礽与石心玉达成一致的态度后,暗中的调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此事过后,也没有再发生任何不妥的事情,这件事被定性为意外事件后,就算是一段插曲这么过去了,太子府中的一切仍然平静继续,而日子也正如石心玉所说的那样,依旧一天一天的往前飞奔着。 进场冬日虽长,却总有到尽头的时候,转眼冬日过尽,便到了开春的日子了。 天气一天一天的暖和起来,石心玉也信守承诺,兑现了之前她对侧福晋们许下的诺言。 表现良好的侧福晋,可以将家人请进太子府中来叙话,虽然时间不长,但好歹也是能与家人假面的机会。 林氏先前不安分,如今正被冬月看着每日习字学棋呢,这就相当于是禁足了,这回请家人入府的事情,就没有林氏的份了。 小李佳氏自从解禁之后便一直安分守己,安安静静的在清平园带着两个小格格过日子,没有闹出任何事情来,也没有与任何人串连在一块儿有任何的动作,不管小李佳氏这是暂时的蛰伏还是真心的悔过,至少,她达到可以见家人的要求了。 至于大李佳氏,杜嬷嬷等人都是以为石心玉不会让大李佳氏得到这个机会的,因此,在石心玉把大李佳氏算进去,并且让人派人到大李佳氏娘家通知的时候,杜嬷嬷等人都是十分惊讶的。 就连胤礽,对于石心玉的决定,都惊讶得很。 石心玉面对胤礽的质疑,只是笑了笑,才道:“爷,臣妾先前同爷已经给那件事定性了。那就是一场意外,既然是意外,就不算大李佳氏不守规矩。既然算她守规矩,又怎么能拦着人家不叫人家见家里人呢?” 于后宅这些事情,胤礽都是随石心玉的,并不会多加干涉,听石心玉如此说,又见石心玉脸上那从容不迫的笑容,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总觉得石心玉是另有打算不像是信口开河的样子,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行吧,玉儿你打算如何便如何吧。爷都随你。” 胤礽想着,反正府里上下这么多人盯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倒是杜嬷嬷,在石心玉定下两位侧福晋会亲的日子之后,还特地问了问石心玉,说在两位侧福晋会亲的时候,要不要派人在跟前盯着,以防她们会亲时说一些不好的话。 石心玉闻言就笑了:“嬷嬷,你这也太过小心了!” “不管怎么说,她们好歹也是咱们府里的侧福晋,她们这是会亲,不是坐牢,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她们的。她们就算想同家里人说两句体己话又能怎么样呢?咱们也别太苛刻了!” “嬷嬷,这府里上下这么多人在呢,除了咱们自己的人,太子爷的人也都在,她们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的,咱们不必太过紧张了!就算到时她们想要同自家人说说体己话,就让她们说去吧,不必盯梢。”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一个天气明媚的春日里,太子府中的两位侧福晋的额娘,就被迎进了太子府中,同两位阔别几年不见的侧福晋见了面。 原本按规矩,两位侧福晋的额娘进府,是先要来烟南园拜见石心玉的,给石心玉请安过后,才应去往她们女儿园中见面。 但石心玉懒得见她们,也懒得同她们说话,就以要歇着为由拒绝掉了,让人好生送了人去大李佳氏和小李佳氏那里也就是了。 石心玉将手串断裂之事定性为意外事件后,对大李佳氏和大阿哥便是一如既往,虽然不见面了,但沉熙园的吃穿用度,包括一应所需之物,石心玉就从未克扣过沉熙园的。 但大李佳氏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府里有人专门盯着她的沉熙园,还有太子爷亲自发话,将大阿哥身边的人都换了,连她同大阿哥接触的时间也被严格控制起来了,大李佳氏瞧着这一切就知道,她和大阿哥仍然没有脱离太子爷的怀疑。 大李佳氏虽然知道安分守己才是她和大阿哥接下来最好的出路,但如此一弄,她的心里还是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怕哪一日起来,太子妃就发难了,将她和大阿哥一并给处置了。 纵然是得了石心玉的允准,能够在开春时节见到她的额娘,但大李佳氏这心里反而更加没底了,她猜不到石心玉的真实想法,只觉得太子妃的态度越发的扑朔迷离,便是这样心不在焉和焦灼难安的模样,倒是一下子让她额娘舒穆禄氏给瞧出来了。 舒穆禄氏又与大李佳氏说了几句闲话,见大李佳氏还是那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忍不住出言请大李佳氏挥退屋中伺候众人,她有话要单独同大李佳氏说。 舒穆禄氏即便有所请求,她的话也是说的很委婉很漂亮的:“侧福晋,家里有几件难以启齿的事儿要同侧福晋说道说道,这事儿同侧福晋的妹妹有关。女孩儿家脸皮薄,不好叫太多人知道。所以,您看——” 大李佳氏会意,忙将屋中伺候的奴才们都遣出去了,这回连芸香都一并遣出去了。 芸香是内务府拨给她的奴才,虽然忠心,但既然事涉家里的事情,那就不好叫她知道了。 等人都出去了,大李佳氏才问舒穆禄氏道:“额娘,妹妹出了何事?您快同我说说,纵然我不能出去,但想法子帮衬一下总是可以的。” 舒穆禄氏忙安抚大李佳氏道:“侧福晋莫急。我不过看侧福晋神色异常,有心想单独问问侧福晋这是怎么了,所以才借侧福晋妹妹的由头扯了个幌子罢了。” 言罢,舒穆禄氏就问道,“侧福晋是怎么了?我看侧福晋一直魂不守舍的模样,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么?” 舒穆禄氏与自己女儿也有几年未曾相见了,如今看见女儿自然是想好好叙叙旧的,若有机会,舒穆禄氏也是想见一见女儿所生的两个小阿哥的。 可如今见女儿是这个情形,舒穆禄氏也就顾不上这些了。 她与女儿见面的时间不能太长,既然女儿明显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她就想替女儿分忧解难,另外那些事情自然就都不如眼前这事重要了。 大李佳氏正是心思不定的时候,需要有个人来点拨她一下。 而舒穆禄氏正是那个合适的人选,再加上舒穆禄氏又是大李佳氏的额娘,完全不用担心泄密的问题,于是,大李佳氏都不曾犹豫,在舒穆禄氏问完她这话后,她就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同舒穆禄氏说了一遍,又将自己心中想不通的事情同舒穆禄氏讲了一遍。 最后问道:“额娘,您看,太子妃这是个什么意思?太子妃是不是打算秋后算账呢?我心里实在是没底,额娘,我都想了好些天了,还是想不出太子妃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啊。” 舒穆禄氏万料不到大李佳氏碰到的竟然是这样的难题,按理说,这也算是太子府的秘辛了,她虽是大李佳氏的额娘,但却是个外人,是不能干涉皇太子的家事的。 可是如今摆在眼前这事儿,却涉及到了自家女儿和女儿所生的大阿哥,那为了女儿在太子府的前程,舒穆禄氏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舒穆禄氏先是惊异于大阿哥的所作所为,但再听大李佳氏所言后,知道这会儿还不是讨论大阿哥所为的时候,便要先替大李佳氏解开她的心结。 就听舒穆禄氏沉吟道:“依我所见,这件事在太子妃处应该算是过去了。太子妃既然都说了这是个巧合意外,又没有对大阿哥和侧福晋如何,那么,这之后也不会秋后算账的,毕竟,这事儿没有证据,太子妃就算想处置,也是不能够的。不过,这并不代表太子妃什么都不知道,此番大阿哥身边的人都换了,而太子妃又允准我进府来见侧福晋,这便说明,太子妃知道大阿哥所为,但她依然愿意放侧福晋和大阿哥一条生路,太子妃的意思,是愿意再给侧福晋一次机会,只要侧福晋日后安生过日子,好好教导大阿哥,不再做出这样的事情了,太子妃可以既往不咎。但若要重蹈覆辙,那只怕后果就十分严重了。” 大李佳氏有些不能相信舒穆禄氏的话,她问道:“额娘,您说的是真的吗?太子妃知道这事儿是大阿哥做的,还愿意给我和大阿哥一次机会,愿意放我和大阿哥一条生路?” 舒穆禄氏又仔细想了想,点头道:“是真的。侧福晋是知道的,我在府中也为主母,多少能猜到一些太子妃的心思。这事儿虽说是大阿哥不对,但太子妃如此处置还是最为妥当的。一则是太子妃没有证据,二则,太子妃还要为太子爷的处境考虑,不能贸然处置你们母子俩。若换做是我,也会如此处置的。” “其实,太子妃给侧福晋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侧福晋是自己心神未定,所以一时才想不到而已。如今侧福晋可以静心自己想一想,看看我说的,究竟是不是对的。” 舒穆禄氏给大李佳氏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回石心玉的心思后,就不再做声了,将时间留出来给大李佳氏自己细想。 大李佳氏果然如她额娘所言,抛开心中所有杂念,当真将这前后个把月的事情都仔细想了一遍,如此一细想,倒是当真体会出太子妃的用心来了,也正如她额娘所说的那样。 舒穆禄氏见大李佳氏脸上有恍悟之色,便知她已经想通了,就又开口道:“既然侧福晋体会到了太子妃的这个心思,就该顺着太子妃的心意去做。侧福晋切不可再有什么对太子妃不利的举动了。不单单是侧福晋该如此,就是大阿哥,侧福晋也该管着些,莫叫大阿哥再做出这等自毁前程的事情来。这来日方长的,也不急在这一时,更何况,这等心思本来就是不该有的。不单是侧福晋,就连大阿哥,都得时刻谨记着自个儿的分寸。” 见左右无人,又希望女儿不要走上歪路,舒穆禄氏自己在家又是个主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她顿了顿,又续道,“侧福晋始终与太子妃矮一头,那大阿哥自然也比太子妃的嫡子矮一头,这话侧福晋自个儿要记着,也要让大阿哥记着,上进是好事,但不能做坏事儿。这庶出的孩子未必就不能出头的。更何况,以太子爷的身份,将来太子爷更进一步后,大阿哥也绝不是一般人家庶出的儿子啊,那可是皇子阿哥,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侧福晋和大阿哥的眼光都该放长远些,不要争一时的意气啊!” 舒穆禄氏言罢,又低声对大李佳氏道,“在这个时候,侧福晋不但不该有要害太子妃的心思,还应该留心谨慎着关注府里的人,不要让旁人害了太子妃才对。要知道,如果太子妃腹中的孩子一旦出事,太子爷的头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侧福晋了,在这个时候,侧福晋可千万不能行差踏错啊!太子妃此胎安顺,侧福晋和大阿哥还有前程可言,若太子妃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算不是侧福晋所为,侧福晋和大阿哥也一定会被太子爷所迁怒啊!” 正所谓旁观者清。 舒穆禄氏一席话犹如拨云见雾般,叫大李佳氏这个当局者一下子看清了眼前局势。 她被舒穆禄氏一番话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同时,这心思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糊涂了。 “额娘放心,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我一定会按照额娘所言,端正心思,约束大阿哥,安分守己的在府中过日子,再不许大阿哥干这样的蠢事儿了!” 舒穆禄氏欣慰点头道:“侧福晋能想通,那便再好不过了。” 母女俩就此事达成一致,大李佳氏不再心事重重,舒穆禄氏也就不再提这个话了,母女俩便复又说起闲话来。 大李佳氏体谅舒穆禄氏的心思,与她说了些在府中的日子,又叫人抱了小阿哥来给舒穆禄氏看:“额娘,大阿哥在宫中读书,这会儿只怕额娘见不到了。” 舒穆禄氏忙笑说无事,母女俩便一同去瞧小阿哥,小阿哥如今年纪小,正是可爱好玩的时候,不过一会儿功夫,母女俩逗着小阿哥,笑着闹着,倒将先前的凝重气氛给驱散了。 第84章 此为防盗章  进屋见到石氏, 胤礽只觉眼前一亮。 屋中宫灯明亮, 越发映照着石氏姿容胜雪,小脸红润漂亮, 只见她不同于昨日大婚时那雍容华贵后又性/感勾人的打扮,此时的石氏,穿着青叶缠枝的淡青色宫装,别有一番清新自然的美意。 灯下见美人,胤礽早把什么烦心事儿都抛之脑后了,心头一热, 直接上手就去牵了石氏的小手, 把请安的人儿扶起来, 然后直接把人搂入怀中,带到了膳桌前坐下。 “玉儿,跟爷说说,你今儿在毓庆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这里没外人, 就只有一屋子奴才, 胤礽想怎么唤石心玉都行,趁着李元福给他布菜的功夫, 胤礽盯着石心玉开了口。 他同自己的太子妃还没有好好交流过呢, 同桌用膳, 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吧。 两个人虽坐在膳桌前, 但与早上各坐一边的情况已然是不同了。 胤礽搂着石心玉坐在自己身边, 两个人之间几乎没隔什么距离, 他牵了石心玉的手,感受到那小手上滑腻柔软的触感之后,胤礽心神荡漾,就算坐下来都没舍得放开,依旧抓着石心玉的小手在自己的大手中轻轻摩挲。 看着胤礽眼中炽热,感受到胤礽大手上那被弓箭磨出来的硬茧,石心玉的脸微微一红。 胤礽的眼神也太不顾忌了,这样盯着她看,就像是要活吃了她似的! 她已经不是没经历过人事的女孩子了,他眼中的火热是什么意思,她明白…… “臣妾从宁寿宫回来,就见了妹妹们,还见了爷的几个孩子。”石心玉将今日行程跟胤礽汇报了一遍,说话的时候,十分努力的忽视胤礽对她的骚扰。 胤礽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话说石氏的小手真软,他的大手又顺势摸到石氏的手臂上,那滑腻腻的比豆腐还娇嫩的触感,让胤礽的心里一下子就腾起了一股火焰。 石氏身上怎么这么好摸呢?他简直摸到停不下来啊。 手底下忙着,也没耽误胤礽说话:“小李佳氏把账册和名册都交给你了?” 胤礽的动作越来越大胆,石心玉被胤礽摸得脸红,身子还有些发软,她努力压下心里和身体上的异样,轻声答道:“是,李佳妹妹把东西都交给臣妾了。” 两个人的互动根本瞒不过一屋子的奴才,尤其是给二人布菜的李元福和杏花春雨,几乎一抬眼就可以将胤礽的动作尽收眼底的。 但他们哪敢抬眼去看啊?李元福压根就不敢多看,杏花春雨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除了眼前的菜品之外,全世界都不存在了似的。 可不看,却不代表听不见。 那声音悉悉索索的,越发让人浮想联翩…… 胤礽摸得兴起,压根就不想松手,闻言也只道:“嗯,既然她听话把东西交给你了,那你就替爷好好管着。” 倒是石心玉还顾及着满屋子的奴才,听着胤礽这样随意的语气,又感觉到他的手似乎还要往她衣裳里面去,心中一时又气又恼又羞。 在一屋子的人面前这样毫无顾忌的摸她,完全就是不尊重她,胤礽这是把她当什么了?一个玩意儿么? 石心玉本就被摸得浑身发热,耳朵根子都红了,这会儿一生气,耳朵根子越发红透了,她一面应付胤礽,一面瞧见李元福早就将菜给布好了,便迅速将胤礽摸过来的手打掉,连人都坐远了些。 肃着一张俏脸道:“爷,用膳吧。” 胤礽这肆无忌惮的性子,倒是跟历史上一个模样! 骤然失去怀里的温香软玉,胤礽当即便是一愣,随后看石心玉寒着一张俏脸坐的离他远了些,再瞧满屋子屏气凝神努力装不存在的奴才们,胤礽便回过神来了。 哎,是他太不庄重了。 这一瞧见石氏的美色,怎么就忍不住上手了呢?到底把石氏给惹恼了。 胤礽轻咳一声,拿起筷子去吃肉:“恩恩,玉儿,你也用膳吧。” 人都说秀色可餐,这话果然不假,他身边坐着个大美人,他果然是连素日里最爱吃的肉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虽说李元福派人去御膳房交代过了之后,御膳房的掌案太监让擅长做江南点心和炒菜的御厨给石心玉做了好几道点心和炒菜送来了,但终究是宫里的厨子做出来的,怎么能比得上江南的真正风味小吃呢? 看着不像,吃起来味道就更不像了。 石心玉原本就生气胤礽对她的不尊重,心不在吃食上头,倒是连味道都不计较了,杏花春雨给她弄什么她就吃什么,这么下来,倒是吃的比早上多一些了。 等她回过味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满嘴的味道不好,终究还是吃不下去了,只是见胤礽没停筷,石心玉也就不好停下来,便让杏花给她弄了一碗乳鸽汤,她慢慢喝汤去了。 胤礽大口吃肉的同时,还不时分心关注石心玉。 见她比早上吃的多了些,胤礽暗暗点头,果然他让李元福去吩咐御膳房一声是对的。 想到这里,胤礽琢磨了一下,还是对石心玉道:“皇阿玛自幼跟着太皇太后长大,饮食习惯和口味都随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虽是蒙古来的,但年纪很小就跟了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喜食肉类,最喜欢蒸肉或者是炖肉,而且,这也是满洲吃食的常用的烹饪方式。跟着太宗皇帝久了,太皇太后的口味就同太宗皇帝一样了,皇阿玛将太皇太后的口味都继承下来了,如今御膳房做菜,就全是按照这个口味来的。” “纵然后妃皇子阿哥们可以有点膳的权利,但是,为了讨得皇阿玛的欢心,他们不会轻易点膳,最多也就是选几样各人爱吃的饭食做一些罢了,但大流还是得按照皇阿玛的口味来。别说皇太后,便是爷这个皇太子,也是不能随意点膳的。毕竟这宫里的御膳房,原本就是为了供应皇阿玛的饭食而存在的。” 还好他从小吃习惯了,也爱吃炖肉和蒸肉,所以,并不觉得御膳房的饭食不能入口。 但不能按照自己的口味随心所欲的吃东西,还是有一点憋屈的。 因为这条不成文的规矩,胤礽从小到大,其实有很多爱吃的东西都没有吃到。 这也是他很早就萌生想要搬家离开宫里到外头建府的原因,如果去宫外建府,他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厨房,到时候想吃啥就吃啥,再也不用按照皇阿玛的口味来吃东西了。 但这层心思,目前也就是只能想想了,让他去找康熙说道说道,他还真是不好开这个口啊。 胤礽同石心玉说这个,也是委婉的告诉她,御膳房不会太照顾她的口味,她还是得慢慢的改掉自己的口味,迎合皇阿玛的口味才是正理。 不过,石氏好歹是他的太子妃,也不能太委屈了,像这种暗地里给御膳房打个招呼,让御膳房稍微兼顾一下太子妃口味的事情,胤礽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也悄悄的去给她做了。 石心玉已将一碗乳鸽汤喝完了,听见胤礽这话,默然片刻,心知胤礽这话是在提点她,她心中自然是感激的,毕竟胤礽不说,她还真是不晓得。 方才御膳房的人就特意来过了,说她身为太子妃可有点膳的权利,还让她点几个,本着谨慎的原则,石心玉没点,只说还按着之前的膳食就可以。 如今听了胤礽的话,她心中庆幸,幸亏当时没有由着她自己的口味点膳啊。 “是,臣妾知道了。爷这话,臣妾记在心里了。” 虽知胤礽为她一片好意,但想起胤礽之前的毛手毛脚,石心玉心里还是有气,遂绷着小脸儿,干巴巴的回了这句话。 瞧见石心玉绷着脸都不看他,胤礽不由暗笑,这是还为他之前的事儿生气呢? 见石心玉停了筷,他自己也吃饱了,胤礽便对李元福道:“撤了吧。” 奴才们手脚麻利,收拾起来倒也快,很快就清理好了。 胤礽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罢。到外头候着。” 他也瞧出来了,自个儿的这位太子妃是个面皮薄的,不能在奴才们跟前逗弄,但他自省,也觉得自己方才那样确实是太不庄重了,难怪惹恼了人家。 有心私下哄哄自己这位面皮薄的太子妃,胤礽便将人都遣走了。 小李佳氏显然信以为真,后来便不敢再在她面前说自个儿身体不好了。 其实这件事,石心玉心里明白是吓唬,但是在小李佳氏看来,这完全就不是吓唬,因为太子妃,是有这样的权力和能力的。 石心玉太清楚小李佳氏的七寸在何处了,而身为太子妃的最大好处,便是伸伸手就可以抓住小李佳氏的七寸,压制的她翻不起浪花来。 如果小李佳氏改了,那些话就权当是吓唬,如果小李佳氏执意而为,那她也能将吓唬变成现实。 第85章 此为防盗章  胤礽觉得自己真可怜, 要不是今儿碰巧撞上这一幕, 估计他还得被蒙在鼓里一段时间呢。 毕竟这差事是交给海拉逊去办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谁也没必要特意向他说明的。 胤禔听不出胤礽话中的幽怨之意,他在琢磨胤礽所说的昨夜受刺激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好奇呀,他就想知道,在胤礽大婚的好日子里,谁还能给胤礽这位尊贵的皇太子刺激受呢? 只琢磨了片刻, 胤禔就给琢磨出来了:“对了, 今儿晨起我和三弟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 二弟你的小格格昨夜又病了,还将太医留了一夜,想必,是小格格闹腾了一夜吧?哎,这小孩子生病了哭闹起来也是没辙, 我也是深有体会啊!我家那几个小格格身子骨也不好, 病了哭起来也能闹一宿,我也是每次都睡不好啊, 而且吧, 想躲还躲不掉, 真是够闹心的了!” 宫里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 何况, 阿哥所和毓庆宫隔得也不远, 太医院更是和阿哥所比邻,胤礽替小格格请太医的事情,不到天亮,阖宫上下都传遍了,也就是康熙,忙着上朝看折子,还没工夫理会这些事罢了。 胤禔露出一个大哥万分理解你的神情,一时说的兴起,他本来还想伸手拍拍胤礽的肩膀以表示他的同情理解和支持的,但刚把手抬起来还没碰到胤礽的肩膀,一触及胤礽鹅黄色的太子常服,就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是皇太子,是储君,不是能让他随便拍肩膀的八旗子弟。 胤禔连忙又将手收回来。 但到底是心大的男人,胤禔人逢喜事精神爽,片刻过后又咧嘴笑起来:“不过我现在好了,皇阿玛体恤,允准我和三弟在宫外建府,这宫外的府邸可比阿哥所大多了,这以后啊,就算小格格再生病哭闹,我也是听不见咯!” 胤禔说到这里又兴奋,就想快点将选址搞定了他好拿出去让海拉逊开始建府,于是,也不跟胤礽说话了,更不管他自己的话会对胤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直接又转头去把手里攥着的图纸递到康熙面前,让康熙替他和胤祉选址。 康熙现在就一个感觉,那就是尴尬。 本来,给胤禔还有胤祉选址建府,这是他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 胤禔如今二十三了,胤祉也十八了,两个人都这般大了,是不能再继续住在阿哥所了的,而且,阿哥所也住不下去那么多人了,于是,康熙这才动了要给两个阿哥建府的心思。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今日这般一弄,怎么瞧着倒像是他苛待了胤礽,却厚待胤禔和胤祉的意思呢? 尤其是胤禔说的那几句话,要不是康熙素知胤禔的秉性,他甚至都要怀疑胤禔是故意那样说,故意在挑拨他同胤礽之间的关系了。 可是,这已是定下来了的事情,也不能随意更改呀。 康熙一咬牙,将胤禔递过来的图纸接过来,经过比对之后,认真的给胤禔和胤祉选了两处地方,胤禔胤祉瞧了都很满意,然后,胤禔就带着胤祉谢了恩,欢天喜地的走了。 整个过程中,胤礽一直都没做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太医给他上完了药,他也没同康熙说一声,直接挥挥手,就让太医退下了。 当康熙再次面对胤礽的时候,康熙觉得,他似乎有必要同胤礽解释一下,不然的话,他实在是怕胤礽心里不舒服,会多想。 “保成啊——”康熙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就开了口。 却不想,胤礽压根就没有听康熙解释的心情,在康熙刚说了三个字的时候,胤礽就把康熙的话给截断了。 “皇阿玛,您交给儿臣的差事,儿臣都给办好了,您瞧瞧,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您说了,儿臣再去处理。” 胤礽就像是没发生过之前那件事一样,笑嘻嘻的将他办完的差事给康熙汇报了一遍,等着康熙的示下。 康熙想说的话被噎了回去,刚开始还是挺难受的,缓了片刻才缓过来,见胤礽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康熙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说了,还是顺着胤礽的意思,说起他交办的差事来。 胤礽的办事能力极其出色,康熙交办的差事他办的极为妥当,没有任何瑕疵,康熙十分满意,对胤礽是赞不绝口。 这要是换了从前,胤礽心中必定十分高兴,但今儿他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所以,等康熙夸完了,他就问康熙要新的差事去办。 康熙注重皇子阿哥们的培养,不但要学识弓马骑射样样出众,而且这办差的能力也是要极好的,所以,康熙从胤礽十八岁开始,就已经派差事给胤礽了。 这几年都是这样了,办完一件接着一件,便是胤礽找康熙要差事去办,也不算什么大事。 用康熙的话说便是,胤礽是一国之皇太子,协理他处理朝政事务,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康熙也正好有个差事放在手头,适合让胤礽去处理,于是,他就把这件差事交给胤礽了。 胤礽领了差事,站起来给康熙行了礼,啥也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康熙这里摸摸鼻子,转头就对梁九功叹道:“保成这是为了老大和老三建府的事情在跟朕生气啊。” 这儿子他从小看到大,可以说是接触最多的,胤礽只要一生气,就是这个样子。 小时候生气了,就是气哼哼的扭头就走,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不再直接甩脸子生气了,然后就改成了现在这样,生气之后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但是就不跟你交流生气的内容和事情,直接说完该说的话,然后就不理你,笑嘻嘻的就走了。 梁九功道:“万岁爷,太子爷没跟您生气,许是精神不济,昨夜没有睡好,太子爷才会这样的。您想啊,您跟太子爷的感情一向是最亲厚的,太子爷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同您生气呢?” 就算梁九功早就瞧出胤礽是不高兴了,他也不能直说,作为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以他的立场来说,还是得和缓着劝一劝。 康熙没理会梁九功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想当初,胤礽未满两岁就被册封为皇太子,那时候康熙就想着,既然是皇太子,那自然是不同于一般的皇子阿哥,这住处肯定就得是单独的,而且,还得离他的乾清宫近。 最后,就给圈定了奉先殿和斋宫之间的这块地方,原先只有一座大殿,康熙让内务府和工部把那座大殿给推翻了,在上头重建了毓庆宫,前后加起来三十多间屋子,就全给了胤礽做起居的地方。 对于单身的胤礽来说,这毓庆宫是绝对够住了的,可对于现在有妻有子的胤礽来说,毓庆宫那三十多间屋子,地方太小,屋子也太少了。 可是—— “这阖宫上下,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再给保成修一个东宫了啊?难不成,朕要在宫外给保成建一个太子府么?”康熙皱眉思考着,喃喃自语出了声。 一旁的梁九功听了康熙的话,心里一咯噔,万岁爷还真的打算给太子爷换地方住啊? 要真是那样,万岁爷对太子爷那就是真宠爱了,这开国以来,太子爷不但成了第一位祭告过天地祖宗的皇太子,而且还是第一位住在宫外专属太子府的皇太子呢! 不过这会儿康熙也就是自个儿想想,动了动念头,还没有真正下旨呢。 让已经大婚的皇太子住到宫外去,就等于是把一个成长到可以承继国祚的接班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送到宫外那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大染缸里去,到时候他若是想要掌控太子,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这事事关重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拍板定下来的,康熙还需要考虑考虑。 * 石心玉是在天色大亮的时候醒过来的,醒来之后才晓得,胤礽原来早就起来了也早就走了。 其实石心玉也没有睡太晚,看看座钟,约莫也就是辰时刚过七点多的样子。 如今快要入夏了,天亮的也是很早的。 石心玉的早膳御膳房早就送来了,杏花春雨想办法替她保温着,等她洗漱过后,将膳食吃进嘴里的时候,还有一点点温温的热度,但是肯定不及刚送来时那样热气腾腾的了。 石心玉吃着这一点儿滋味都没有膳食,心里默默的想,以后,还是稍微要起早点啊,不然的话,这早膳不但没滋味还没热度,这就很难吃了啊。 毕竟御膳房是不会管你起早还是起晚的,到了时辰就往各宫送膳食,而这个时辰,都是根据乾清宫那边来的,要是哪宫的主子自己睡懒觉起晚了,这早膳吃进嘴里,那就是冷的。 第86章 此为防盗章  她的蒙语说的最好,满语是后来学的, 说的比汉话要好些。 所以平日里, 仁宪太后与后妃们交流, 基本上都说满语,若是遇上满语说得不好或者不会说满语的后妃,仁宪太后也会说些汉话, 但明显交流就会少很多。 石心玉是会说满语的, 而且还说的不错, 这都得益于石文炳给她请过一个满语师傅教她, 她学的很认真,所以满语就说的很好。 可就算是这样, 石心玉与仁宪太后交流起来, 还是有些困难。 不为别的, 盖因仁宪太后的满语带了浓重的蒙语口音, 她多数听起来就很吃力, 所以交流上,就不大顺畅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时候,幸而有个能说会道的宜妃在一旁伶俐的接话, 才不至于让场面尴尬。 说起后宫代理庶务的这四妃, 石心玉到宁寿宫的时候,这四妃已然在宫中陪伴仁宪太后说话了。 石心玉想着, 她如今虽和胤礽成婚了, 但册封太子妃的旨意还没有下来, 严格来说, 她现在只能算是胤礽的嫡福晋,还不能算真正的太子妃。 所以,在给仁宪太后请安行礼之后,她还给四妃行了礼的。 荣妃、宜妃、惠妃都坦然受了她的礼,笑说太子妃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请坐之类的话,唯有德妃,还是还了她一礼,没有坦然受之。 德妃这样,显然就是异类了。 但惠荣宜三妃就跟没看见似的,也不理会德妃这一点异类,对待她还是照旧是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 石心玉瞧着德妃面上那淡淡的笑容,心中不由得的想,果然是德妃啊,这谨小慎微的性子,就是跟别的后妃不一样。 只是,就这么在宁寿宫短短一面的接触,石心玉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只是略略同仁宪太后还有四妃说了一会儿话,谈了些女人之间爱说的首饰衣裳之类的话题后,就离开了。 谈笑间,宜妃倒也透露出几分想要请石心玉去她宫中坐坐的意思,但让石心玉给巧妙避开了,宜妃也就没再提了,其他三妃,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也没人再说这个话了。 之后,石心玉便由杏花春雨陪着一道回了毓庆宫。 回宫之后,石心玉便先让人将仁宪太后的赏赐,还有四妃送的礼物都先送到库房去,打算回头再收拾。 石心玉刚回新房歇了一会儿,秋蝉和冬月就来了。 “主子,皇上的赏赐到了。”她们去瞧了,皇上那边送来的赏赐可是真不少啊,甚至比起主子大婚时的赏赐,还要更好呢。 石心玉心知,这是康熙给的礼单上的东西,也就是胤礽皇额娘赫舍里氏的东西了。 石心玉示意杏花将康熙给的礼品单子找出来,然后将礼单交给秋蝉和冬月,吩咐道:“咱们刚入宫,自己的东西还没有收拾清楚呢,先不着急清点这些赏赐,都先存放起来吧。等把咱们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再将这些赏赐物件一一清点造册登记。” 她这位太子妃是新入宫的,手头的事情千头万绪,早在从宁寿宫回来的路上石心玉就想过了,要想理顺这些事儿,她还是得先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和自己的屋子归置好了再说其他。 反正慢慢来吧,这些事儿都是细活,一时半会儿也是做不好的,时日还长,可以慢慢收拾。 她的起居之处和奴才们的居所都已安排好了,并不影响日常生活,所以,也是不必着急的。 石心玉打发了心细如发的宁嬷嬷领着秋蝉和冬月去做这些事后,石心玉便去更衣,更衣之后,就斜倚在美人榻上,用手撑着脑袋闭目静静的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坐在脚踏上给石心玉轻轻按揉小腿的春雨见状,便轻声道:“主子,杏花去取您爱吃的点心去了。您早膳用得不多,这会儿肯定是饿了的。虽说点心不管饱,但好歹是老爷夫人托人从南边捎来的,都是主子素日吃惯了的口味,您多少吃一点,免得饿坏了肠胃。” 石心玉轻轻点头。 她早饭是真的吃的不多,从康熙到宁寿宫这两边一折腾,还没回来就已经饿得不行了,仁宪太后又不爱吃点心只爱喝浓茶,她就在宁寿宫灌了一肚子的酥油茶,这会儿胃里面正翻江倒海的难受呢。 正好吃点南边清爽可口的点心压一压。 这宫里的饭菜口味吃不惯可真是个大问题啊,石心玉想着,大概,她就真的只能入乡随俗了啊。 可是想想,她一辈子都得吃这样不合自己口味的饭菜,顿时觉得往后的日子失去了色彩和滋味,完完全全就是暗无天日的感觉。 越想越郁闷,石心玉干脆不想了,用了点心,她便有些犯困了,昨夜没睡好,今儿晨起后又一直忙到现在,早就腰酸背疼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让春雨给她揉腿的。 这会儿放开肚皮将喜欢的点心吃了个饱,石心玉就想甜蜜蜜的去与周公约个会了。 见石心玉都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还老是不自觉的闭上又强行睁开,却偏偏不肯去睡觉的样子,春雨都心疼了,劝道:“主子,您困了就去睡会儿吧。” 这样熬着算怎么回事呢? 石心玉摇头:“不能睡啊,再过一会儿,她们也该来了。” 春雨懂了:“主子说的是太子爷的侧福晋和格格们?” 石心玉点头,等见过了这些女人,她再睡不迟。 春雨道:“说来也是,这按规矩,她们是应该今儿就来跟主子请安相见的。” 主仆俩这里正说着话,杏花就进来了:“主子,侧福晋和格格们来给主子请安了。” 石心玉点点头:“请她们正屋略坐片刻。” 杏花自去了,春雨这边就服侍着石心玉起身,又替石心玉整理了一下妆容和衣裳,又去镜前看自己身上毫无破绽之后,石心玉才往正屋见人去了。 没嫁给胤礽之前,石心玉就知道胤礽身边有三个侧福晋,三个格格伺候了。 而且,这些个女人伺候胤礽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在胤礽十六岁前后就进毓庆宫来伺候了。 所以说,她们中间伺候胤礽时间最短的,也都有三年多了。 石心玉就听说胤礽最宠侧福晋李佳氏了,跟李佳氏的孩子都生了两个了,所以,她这心里最好奇的,就是这位侧福晋李佳氏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会这样得宠。 石心玉一进正屋一落座,扫眼一瞧,就见底下满满一屋子人,她都没见过,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不过还好,她是太子妃,是这屋里身份最高的人,所以,她用不着给任何人请安行礼,反而是她一出现一坐定,屋里的女人们都赶忙站起来,齐齐向她请安行礼。 石心玉叫了起,又让女人们坐下了。 但为了让新来的太子妃能够认清楚太子爷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们,只有齐齐请安肯定是不行的,这侧福晋和格格们,还得单独出来给石心玉请安并且自报家门的。 通过这些女人们一连串的自我介绍,石心玉总算是弄清楚胤礽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们谁是谁了。 喏,比如说那位穿着十分艳丽,模样却只有中人之姿的侧福晋,就是伺候胤礽时间最久的大李佳氏了。 这有了大李佳氏,自然是有小李佳氏的。 小李佳氏的容貌,那可比大李佳氏好看多了,整个人娇怯怯的,不胜病弱之态,看起来就如同林妹妹似的,眼眸时时水光氤氲,小模样极其惹人怜惜,总给人弱柳扶风之感。 望着小李佳氏娇弱模样,石心玉脑中不由得想起两句话来,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这本是贾宝玉形容林黛玉的,但石心玉觉得,放在这里形容小李佳氏,倒也十分合适。 见了这大小李佳氏的样貌,石心玉不用人说也知道,在胤礽跟前得宠的,必然是这位小李佳氏了。 石心玉不由暗暗咂舌,她是真没有想到,原来胤礽喜欢这样的病弱娇怯的女人。 想来也是,大约只有在这样的女人身上,男人心里那旺盛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才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胤礽还有一位侧福晋林氏,比起小李佳氏,这位林氏就不那么出挑了,但容貌却比大李佳氏要耐看些。 只是这位林侧福晋的话不多,石心玉看她安静,注意力也就不怎么放在她身上了。 剩下的三位格格们,也都是美人,石心玉只分别知道她们各自为刘氏、钱氏、邱氏,也就罢了。 具体性情如何,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看不出来,想着往后时日还长,慢慢相处起来,自然也就都知道了。 “阿哥们和格格们呢?两位妹妹也把孩子们带出来让我瞧瞧吧?” 石心玉之前还在想,她跟了将来命运注定悲惨的太子爷,这都已经够悲剧的了,结果入宫之后还得面前随侍这位爷多年的侧福晋和格格们,这还不算,还有几个非她亲生的阿哥和格格。 她一度就在想,她这个来自三百年后太子妃,日后该以什么样的心态生活呢? 第87章 此为防盗章 看看穿衣镜中的自己,胤礽觉得, 现在这状态比起大婚第二日睡眠不足的石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旁伺候的李元福见胤礽皱眉, 以为胤礽是不想这个样子去见康熙, 便殷勤道:“爷, 奴才吩咐人去取了煮熟的鸡蛋过来,剥了皮给爷热敷一下吧?” 太子爷又不能像太子妃那样靠脂粉补妆给遮一下, 也就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用剥了皮的热鸡蛋热敷是民间土法子,但是最能消肿化瘀又不会留下什么药味痕迹。效果也快,最适合胤礽现在用了。 要是从前, 胤礽肯定不愿意顶着这幅模样去见康熙,他一定会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见康熙, 也肯定会同意李元福的提议, 如今, 他却不想折腾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搬家,他就得让皇阿玛看看他的痛苦, 不让皇阿玛晓得他住的地方如此窄/小, 皇阿玛又怎会给他换大地方呢? 胤礽摆手:“不必了,爷就这样。” 李元福咋舌, 就这样?就这样去见皇上, 难道不是御前失仪么? 可想想自家爷的身份和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李元福又将这个念头给压下去了。 换了别人那是妥妥的御前失仪, 换了他家太子爷, 那肯定就不算了啊。 胤礽起身时, 天色刚明, 石心玉还在床榻上沉沉睡着。 胤礽没打算叫醒石心玉,他知她昨夜劳累了,何况今日无事,他身边有这么多人服侍着,也没必要再叫醒她,于是,在洗漱完毕之后,就吩咐杏花春雨好好伺候石心玉,让她多睡一会儿,然后胤礽便走了。 不在这里用早膳,胤礽倒不是因为不饿,而是怕用膳的饭食香气惊扰了石心玉,那就违背了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初衷了。 胤礽也不想去别人屋里用膳,遂吩咐李元福,让御膳房将早膳送到前院去,他就在前院用了就罢了。 用过早膳,胤礽就往乾清宫去了,估摸着时辰,康熙这会儿早朝刚过,正是用早膳的时候,他过去给康熙请安,顺道交办昨天已经处理好的差事,再看看康熙有什么新的差事要交办给他的。 说来也巧,大婚才过两日,这雨就又落起来了。 时值夏日,清晨落雨,倒给即将陷入暑热的紫禁城添了几分凉爽。 胤礽走出毓庆宫,深吸几口气后,胸中浊气尽吐,正巧雨这会儿停了,他也就不用李元福打伞,当先带着人往乾清宫走去。 康熙已经用过早膳了,正在看折子,听梁九功说胤礽来了,知道他是来交办差事的,忙叫人进来。 一看见胤礽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下青黑一片,还有那肿起来的眼睛,康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保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要不是知道没有人敢打胤礽,康熙几乎都要怀疑胤礽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了。 胤礽苦着一张脸道:“儿臣的小格格昨夜病了,哭了大半个晚上才好,儿臣被那哭声扰的没睡好,一大早赶着要来皇阿玛这里复命,所以就没时间收拾自个儿,皇阿玛见谅。” 要说这天底下,敢和康熙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胤礽了。 说完那话之后,胤礽还跟着补了一句,“不过皇阿玛,您也不用太担心,儿臣没事的。儿臣年轻,回头补一补觉,过几天养足精神自然也就好了。” 本来康熙听胤礽说他的小格格病了,还挺在意的,准备问一两句的,毕竟,这些个儿子里,他最为疼爱的就是胤礽了,所以,对于胤礽的孩子,他也多了几分关心。 可是,见胤礽如此,他的心就全放在胤礽身上了,也懒得去问那个小格格如何了,只让梁九功去赶紧请了太医来瞧瞧胤礽的眼睛,他看见胤礽这眼睛就心疼,得让太医给胤礽弄好了才行。 看见胤礽这劳累样子,康熙心里还是很恼火的,有心斥责胤礽几句,却又舍不得。 你说说,这儿子平日里看着挺聪明懂事,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呢? 小孩子病了哭闹,哭声听了心烦,只管躲出去就是了,躲远了听不见了,不就能睡个好觉了么?至于这么傻,还杵在那儿听一晚上哭声么? 康熙心里这般想着,又瞧瞧胤礽那青黑的眼眶,心里还是心疼得紧,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胤礽几句的时候,他忽而就想起毓庆宫的格局来了。 那毓庆宫不比他的东西六宫,更比不得他的紫禁城。 说是太子的东宫,说是毓庆宫,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三进的院落而已,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间屋子,地方格局也不是很大。 胤礽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何况,康熙也并非没有带过小孩子,胤礽小时候,他去陪伴的时候还是很多的,自然知道小孩子病了哭闹会有多大的声音,那种哭声可不是随便就能躲开的,他以前被小孩子的哭声吵烦了,拔脚就回乾清宫了。 隔着老远根本听不到,可胤礽呢,他除了毓庆宫,这偌大的紫禁城,他也无处可去了呀。 可不就得待在毓庆宫里,被迫听完整场哭声,直到小格格安静下来为止么! 康熙想到这一节,就把想要说的话全给咽下去了。 而且,既然想到这么多了,康熙自然也想到更深一层了。 胤礽如今都有四个孩子了,两个阿哥身子骨倒还好,就是两个小格格,身子骨不好,时常生病。 想来这几年,胤礽在毓庆宫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啊。 可是,这孩子从未在他这个皇阿玛跟前露出一丝一毫来,弄得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层。 若非今日胤礽匆忙来此没有收拾自己,只怕他这个做阿玛的,就总不会知道了。 康熙想到这里,越发心疼胤礽。 在这些个儿子里头,他最疼爱的就是胤礽,所以他宠着胤礽,护着胤礽。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做得还不够啊,也想得不够周全啊,他要是真宠着胤礽护着胤礽的话,又怎么舍得胤礽吃这样的苦呢? 见康熙陷入沉思之中,胤礽眨眨眼,没有贸然开口打断康熙的沉思。 他判断,康熙的沉思,十有□□跟他的青黑眼圈有关,这正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才不会去打断呢。 太医来了,胤礽也不做声,就让太医给他的眼睛抹药,他只管坐在那里也就是了。 胤礽想,以他对皇阿玛的了解,只要他多这么来几回,估摸用不了多久,他住处窄/小的这个问题,皇阿玛是肯定要给他解决的。 一时父子俩都不说话,屋里安安静静的,就只有太医给胤礽眼下青黑涂药的细碎声音。 “万岁爷,大阿哥和三阿哥来了。” 康熙让人请进来,胤礽闻言却在心中暗忖,老大和老三这么早来给皇阿玛请安,怕是有事儿吧? 其实,还真叫胤礽猜对了。 胤禔和胤祉这么早来乾清宫见康熙,不但是为了请安,更是为了康熙昨儿同他们说的一桩事情。 因着这桩事对他和胤祉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因此,胤禔十分兴奋,进来之后,甚至都没看见胤礽在这里,给康熙请安被叫起之后,胤禔直接就笑嘻嘻的对着康熙道:“皇阿玛,海拉逊办事的手脚就是快啊,皇阿玛昨儿才说了要他去给儿臣和三弟选住处,海拉逊今儿就把地方给选好了,儿臣看了,那几处地方都是极好的!” “只是,儿臣想着,这是皇阿玛赐下的住处,允准儿臣们在宫外建府,可再怎么样,儿臣们也不能擅作主张呀,所以儿臣同三弟商量了,这最终的住处还是请皇阿玛来选,皇阿玛选哪儿,儿臣和三弟就住哪儿!” “皇阿玛,这是海拉逊选的几个地方,您瞧瞧?” 胤禔口中的这位海拉逊,正是时任内务府总管的内大臣海拉逊。 康熙想要给胤禔还有胤祉在宫外建府,这趟差事,就是落在这位内务府总管的头上的。 胤禔太激动,没注意胤礽在这里,跟在胤禔身后进来的胤祉却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鹅黄色太子常服的胤礽端坐在榻上,正让太医给他的眼睛上药呢。 胤祉连忙拉了拉给康熙显摆图纸的胤禔,给康熙请安后,他便去给胤礽行礼:“二哥。” 不称太子,是为表示兄弟之间亲近,规规矩矩行礼,是臣下对储君的尊敬。 随着皇子阿哥们的年纪渐长,此时的胤礽,因其皇太子的身份,已然成为阿哥们中超然的存在了。 第88章 此为防盗章  小李佳氏主意既定, 便借口小格格需要安静, 将屋内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 只留下她身边的银莲。 随后, 便命银莲悄悄将去岁收起来烹茶所用的露水取来。 银莲不知小李佳氏是何用意,将那盛着露水的青瓷瓮给取来了, 回来后瞧见小李佳氏将小格格身上的衣衫尽数解去,露出整个身体来,不由得便是一惊,上前就要去将小格格的身体盖住。 “主子这是做什么?小格格本就受凉了在咳嗽, 主子怎能还让小格格受凉呢?”为了不让外头的人听见, 便是如此震惊之时, 银莲也将声音压得极低。 小李佳氏将银莲盖在小格格身上的小褥子拿开,又去将那青瓷瓮中的冰凉露水喂小格格喝了几口,在银莲心惊胆战的目光中,小李佳氏红着眼睛低声道:“小格格本就病了, 就让她用这病帮一帮我这个额娘吧……” 银莲一直都知道,自家主子为了得到太子爷的宠爱, 为了与那两位侧福晋争宠,故意将自己的身子都给弄坏了。 也正因为这样,小格格才会生下来就先天不足的。 如今,主子竟将这个法子用在小格格的身上……银莲看着哭闹不休咳得撕心裂肺的小格格, 心中万分心疼, 却也知道, 她劝不住她家主子了。 于是, 在太医赶来的时候,被小李佳氏悄悄喂过冰冷露水又敞着身子冷过一回的小格格已经是浑身发热,咳嗽不止,已经昏迷不醒了。 * 胤礽打发了李元福去请太医来给小格格看病,这桩事情在他这里也算是过去了。 只是,小格格一直在哭,胤礽早前被石心玉勾起的旖旎心思因为这哭声给闹的荡然无存了。 便是因为这样,胤礽在心中长叹一声,下定决心要将搬家大计提上日程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他非闹出阴影不可,难不成只要小格格一哭,他就没法子同石氏亲热了? 以前嘛,石氏没来,他能混过去也就混过去了,被孩子哭打断好事,也就打断了,但现在被打断,他就有点不肯将就了,看着白嫩嫩的美人儿吃不进嘴里,胤礽憋屈,干脆做了决定,还是搬家算了。 出宫去住大大的太子府,到时候谁也碍不着他,多爽啊。 胤礽虽不与石心玉亲热了,但是,他喜欢石心玉温软且散发着馨香的身子,于是,两个人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 胤礽将石心玉整个圈在怀里,一同坐在一张圈椅上,在桌案前同看账册。 “爷。”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外头响起了李元福的声音。 胤礽道:“太医怎么说?” 李元福在外头答道:“回爷,太医说小格格这次病得很重,似是…似是有些不好。因为小格格太小,从前用的药都是温补为主的,但这次小格格病势汹汹,温补的药已经喂下去了,但没有效果。太医不敢擅用虎狼之药,来请爷的示下。” 胤礽嗯了一声,没做声了。 他还能听见小格格断断续续的细弱哭声,还有那咳嗽声,闹得动静越发大了,可见,太医的药果然是没用的。 胤礽转眸,看见怀里的人儿还在专心致志的看账册,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石氏是想着小格格的事儿有他做主,所以就不管不问了么? 灯下美人娴静专心看账册的模样,还真是挺好看的。 胤礽的目光凝了石心玉的侧颜片刻,劈手就夺了她正在看的账册,见人望过来,胤礽才挑眉道:“听说你这回带进宫的嬷嬷里,有个精通医理的?” 石心玉点头:“是。宁嬷嬷曾是臣妾额娘的陪房,宁家原先就是开医馆的,只是小时候就败落了,跟着臣妾额娘家里之后,这一身的本事倒也没有丢。臣妾从小不爱吃药,吃惯了宁嬷嬷做的药膳,宁嬷嬷也不曾婚配过,曾亲口对额娘说她不出去嫁人,额娘就让宁嬷嬷跟着臣妾进宫了。” 胤礽点点头,笑道:“那你就带着这个宁嬷嬷去看看小格格吧。让她同太医一道参详参详,看看小格格的病究竟如何治才能好。” “爷?”这意思,是叫她带人过去?然后胤礽就不去了? 胤礽笑道:“你是爷的太子妃,毓庆宫后院之事,你自有权处置。去吧。” 胤礽是打定主意不走了,也不管这事儿了。 如今,他都有太子妃了,毓庆宫有了女主人,还要他这个爷们操什么心呢?他自有他该忙的事情,而石氏,也有石氏该忙的事情。 纵然是要去看小格格,他过两日去看也是一样的。 他纵然是被康熙宠着长大的,但也是被康熙严格教养过的,耳濡目染之下,康熙的杀伐决断心性果决取舍坚定,胤礽自是学了个十足十的。 既然决定了这三日要在石氏这里助她立威,让她在这个毓庆宫中立起来,胤礽便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何况小格格的病他又治不好,还得看太医的,他去了也没有多大用处。 不论他这个貌美如花又合他心意的小太子妃有没有本事,反正胤礽是打定主意要护着她,站在她这一边了。 石心玉默然,是了,她是这位爷的管家婆嘛,毓庆宫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可不都是她管着的么? 既然这位爷打定主意不去了,那自然是她这个太子妃该去看看的了。 其实胤礽不说,石心玉本是打算明日过去小李佳氏那边瞧一瞧小格格的。 虽说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但她是太子妃,理论上是这孩子的嫡母,是胤礽所有庶出孩子的嫡母,所以,她是一定得去看看的。 可明儿去看,和今夜去看是不一样的。 明儿去看,只是尽做嫡母的责任,不必参与更多。 但今夜去看,依胤礽的话,是要将自己的人也参与到小格格的救治之中,特别是胤礽那句你自有权处置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胤礽的意思,是将小格格的性命都托付给她了。 石心玉自感责任重大,更衣之后,还特地嘱咐了宁嬷嬷几句,才带着人往小李佳氏那边去了。 石心玉心里有事,就没注意胤礽这边了。 从石心玉更衣开始,胤礽就一直站在里间屋中看着她,见她郑重万分的嘱咐她的嬷嬷要好好替小格格诊病时,胤礽唇角勾起几抹笑意,盯着石心玉那健康红润的脸蛋,胤礽的眸光转而深邃起来。 他想同石氏生个孩子,生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他纵然有了两个儿子,可那都是侧福晋所出,是庶子,而他现在,想要一个嫡子。 毕竟大李佳氏的大阿哥都已经四岁了,这庶长子同嫡子之间的年纪,已然相差太大了。 就好像他和大阿哥一样,大阿哥只大了他两岁,就一辈子占了长子的名头,他纵然是元后嫡子,也终究不是嫡长子。 其实,胤礽自长大了之后,因他自身境遇,所以便不愿意自己的嫡子也有这等境遇。 他是打定主意在他大婚之前不让自己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有孕的,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总也等不到皇阿玛给他赐婚的圣旨。 好不容易圣旨赐婚了吧,还是三年以后成婚,这让胤礽怎么办呢? 是三年不碰她们,还是让她们三年里每次都喝避子汤呢? 前者伤他的身体,后者伤女人们的身体,都不可行。 再说了,皇阿玛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干的。 于是,这才有了孩子们的相继出生。 可他终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觉得有些对不住石氏。让他的太子妃一进门就得当娘。 再加上接触了两天,胤礽觉得石氏的性子容貌都极好极合心,胤礽就越发喜欢这个太子妃了,不但决定要对她好,还要筹划跟她早早生个嫡子出来了。 将来嫡子出生了,胤礽还打算像他皇阿玛对他那样对待石氏所生的嫡子。 其实,说起他的皇阿玛,胤礽至今都想不明白,皇阿玛明明那般疼爱他,为什么非要将他的大婚延迟到二十一岁呢?要知道,老大、老三、老四,都是十五六岁就大婚了的。 现如今,老五、老七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挑好了人,准备要大婚了。 他是大清的皇太子,明明是该早成家的,偏偏就比兄弟们要晚得多,真是让胤礽想不通啊。 * 石心玉出了自己这边的屋子,走在院子里一瞧才发现,毓庆宫后院里,一排屋子全亮着灯。 不说小李佳氏那边,就说大李佳氏、林氏,还有三个格格那边,全都亮着灯,窗内人影晃动,可见屋里的人压根就没睡。 第89章 此为防盗章  从昨天大家一起来给她请安的时候, 石心玉就看出这一点来了。 石心玉倒不是看不惯小李佳氏口口声声的炫耀胤礽对她的宠爱, 而是不喜欢小李佳氏那样的示弱, 那样的示弱与恃宠生娇没有任何区别, 那就是在挑衅太子妃。 所以, 她昨天就说了要回禀康熙要送她出宫去养病的话来吓唬小李佳氏。 小李佳氏显然信以为真,后来便不敢再在她面前说自个儿身体不好了。 其实这件事,石心玉心里明白是吓唬,但是在小李佳氏看来, 这完全就不是吓唬,因为太子妃,是有这样的权力和能力的。 石心玉太清楚小李佳氏的七寸在何处了,而身为太子妃的最大好处,便是伸伸手就可以抓住小李佳氏的七寸, 压制的她翻不起浪花来。 如果小李佳氏改了, 那些话就权当是吓唬, 如果小李佳氏执意而为,那她也能将吓唬变成现实。 现在, 也一样。 石心玉方才看见小格格那模样时,心里就觉得小格格很可怜, 不由得就想起杜嬷嬷同她说过的那些传言来。 小李佳氏为了争宠, 连自己的身子都能弄坏了, 也难保她会不利用小格格来达到她争宠的目的啊。 想想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 某些朝代的某些后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就对自己的孩子也下了毒手了么? 石心玉现在没有证据, 不能证明小格格的生病是小李佳氏故意所为,可是,她终究还是对小李佳氏起了疑心,这疑心一起,她就不能放心小李佳氏带着小格格了。 于是,石心玉就决定,再度吓唬吓唬小李佳氏。 她说这番话,向小李佳氏传达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小李佳氏当真照顾不好小格格,她就要把小格格带走,交给能照顾好她的人。 石心玉这话一出,小李佳氏吓得脸都白了。 她虽然对小格格下了手,让小格格的病情加重,但是,她没想过要放弃小格格呀! 小格格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虽然不及阿哥重要,但是,那也是她的孩子呀,又怎能让给别人照顾呢? 而且,小李佳氏细听石心玉这话的意思,并不仅仅是要让人照顾小格格而已,似乎是要替小格格另找一个额娘,太子妃这是要夺走她的孩子呀! 小李佳氏现在吓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石心玉的跟前,哭道:“求太子妃开恩,不要将小格格带走!臣妾有能力照顾好小格格的,臣妾日后一定好好照顾两个格格,绝不让小格格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了!求太子妃不要将小格格带走!” “好吧,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骤然让你们母女分离,肯定是不好的,你既然在我这里说了这个话,那我就让你继续带着小格格吧,” 石心玉淡淡道,“不过妹妹,你还需记着,若是小格格再有什么不好了,非但奶娘们有错,连你也会落个照管不周的不是,到了那时,我就要同太子爷商量商量,找个有能力照顾小格格的人来代替妹妹了。” 有了她这话在这里撂下,想必小李佳氏日后纵然再争宠,应当也不会再利用小格格了。 除非,小李佳氏宁肯失去这个孩子。 事实上,小李佳氏确实是被吓住了,她这两天屡屡出招,却频频被太子妃轻描淡写的釜底抽薪,然后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说到底,还是她的弱点被人一眼看透,然后人家根本就不同她周旋,直接一招制敌,她就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这样的结果,也让小李佳氏看明白,这位新来的太子妃,当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就算是要争宠,也还是不可操之过急了。 直到此时,小李佳氏那颗沸腾的不甘的心,总算是被迫冷静下来了。 她决定暂时蛰伏,先看看再说。 “多谢太子妃成全。”小李佳氏谢了恩,被银莲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五月里这样的天气,她的里衣全都湿透了,穿在身上感觉凉浸浸的。 石心玉见事儿都办完了,小格格也转危为安了,将宁嬷嬷留在这里后,她便回正屋找胤礽复命去了。 这边石心玉走了好一会儿,小李佳氏才缓过神来,让银莲服侍着她更衣。 她自己本就在病中,也还在喝药,折腾了这么久,又被石心玉吓了一场,就觉得有些心力不继了,还是喝了药之后才好的。 小李佳氏去看过小格格,见奶娘们和宁嬷嬷伺候的极好,又去看了一眼大格格,见大格格睡得十分安稳,小李佳氏这才放下了一颗心,也就熄灯就寝了。 大李佳氏那边虽然也被这边的动静闹得没睡,屋里的灯全亮着,但却没人出来看热闹,只有大李佳氏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芳菲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太子妃走了,小李佳氏熄灯了,这才过来告诉大李佳氏。 大李佳氏闻言,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淡笑:“她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太子妃这才进门两天,她就耐不住要同太子妃争宠了,也不想一想,就凭她那样的身份,怎么争得过太子妃呢?就算她在太子爷跟前再得宠,这两日也是太子妃的好日子,太子爷又怎么会因为她去落太子妃的面子呢?” 大李佳氏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小李佳氏。 大李佳氏这话,得到了丫鬟芳菲的附和和赞同,听芳菲说了几句后,大李佳氏摆摆手道:“行了,不说了。既然那边不闹了,咱们也熄灯安置吧。” 大李佳氏心里明白得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这样的人,就该安安静静的待着,能不冒头就不要冒头。 今日一接触,她就觉得太子妃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这往后的日子如何,还得看看再说,究竟是怎么个打算,也得相处日子久了才知道。 反正眼下,她是不会像小李佳氏那样蠢,那般着急就动手的。 等大李佳氏这边熄灯就寝后,侧福晋林氏和三个格格的屋子里,也都相继熄灯,各自安置下了。 至此,因为小格格的生病哭闹而造成的整个毓庆宫无法安睡的局面,总算是过去了。 整个后院,也就只有石心玉的正屋里还点着宫灯了。 趁着石心玉去小李佳氏那边处理问题,胤礽让李元福伺候着,洗漱一番就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石心玉回来之后,胤礽已换好了鹅黄色的寝衣,斜倚在大大的床榻上等她了。 石心玉见了胤礽,便将去小李佳氏那边的情况同他汇报。 “爷,小格格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臣妾将太医留在值房了,还将宁嬷嬷留在李佳妹妹那里守着小格格了。”石心玉事无巨细,将她去小李佳氏那里做的事情一一同胤礽说了一遍。 就连她吓唬小李佳氏的那些话,她也说了。 在石心玉看来,那话也没什么不能对胤礽讲的,何况,她说的时候也没避着人,听到的人那么多,就算她不说,也肯定会有人把这些话传到胤礽耳中的,那还不如她直说了呢。 要是胤礽不高兴,就让胤礽直接说她就好了。 石心玉却没想到,胤礽一开始还只是含笑听着,听到最后,竟满眼笑意的望着她。 “爷?”石心玉眨眨眼,闹不清胤礽为什么这样笑,便直接问他,“您笑什么?” “爷这是高兴!” 胤礽笑着将站在床榻边的石心玉拉过来,将人搂在怀里,才笑道,“你做的这些事,都甚合爷的心意,所以爷高兴啊!你这样,才像是爷的太子妃嘛!” 胤礽原本是真的有些担心的,他的这位太子妃,性情模样都很好,但瞧着就不像是个厉害的人。 他一直都担心她没有手段,压服不住后院的这些女人,然后做不好他的太子妃,所以,胤礽心里还想着,在石氏没有真正熟悉和上手之前,他还是要帮衬一下她的。 却不想,这才试了一次,石氏竟比他想象中要做的好得多,她处事公正认真负责,又能压服众人,最难得的是,宫里那些女人的毛病她一概没有,心思既不恶毒也不狠毒,和他心目中想象的太子妃形象完全符合啊。 看见这样意料之外又极好的结果,胤礽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如此一来,这毓庆宫的后院,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交给石氏了! 从此以后,都可以撒手不管了! 胤礽再无后顾之忧,心里又很高兴,加之现在整个毓庆宫都很安静,没有人吵闹了,他的某个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了,眯着眼在石心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顺势伸手拍了拍石心玉的屁股。 他笑道:“玉儿,去收拾一下,安置吧!” 石心玉红着脸从胤礽怀里出来,去净房里收拾自己去了。 这天晚上,胤礽的兴致很显然比昨天大婚洞房时要高得多,一两次还不够,几乎是翻来覆去的折腾她。 第90章 此为防盗章 石心玉思忖, 两个孩子年岁相仿,生日都离得很近, 所以,小李佳氏和大李佳氏怀胎的时间,应该也是一样的。 大格格不如大阿哥大方,也不如大阿哥懂规矩, 许是因为年岁小再加上害羞的缘故, 大格格的话不多,给石心玉行礼请安也是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二格格更不用说了,才一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是被奶娘抱着给石心玉请安的。 石心玉照样赞了两个格格生得好看, 又叫杏花春雨给了赏赐。 表面上,她对这四个孩子是一碗水端平的态度, 但实际上,她这心里, 终究还是对大李佳氏的两个阿哥的印象和观感都要好一些。 小李佳氏的两个格格……怎么说呢? 实在是太像小李佳氏了些! 除了年岁相差很多之外,她的那两个格格几乎是把小李佳氏的娇怯病弱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完全就是小李佳氏的翻版。 小李佳氏看起来就是身体不好的样子,这两个小格格也是, 病弱娇怯的神态, 一看就是先天不足的样子。 这先天不足的病弱孩子,肯定是没有健康活泼的孩子讨人喜欢的。 孩子们还小, 不能太过劳累, 石心玉见了, 给了赏赐,就让奶娘们将四个小孩子都带走了。 石心玉现而今也知道谁是谁了,作为这毓庆宫里的新任女主人,往后这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都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不管这些人心里藏着什么,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该烧还是要烧的。 该说的话,也还是要说的。 石心玉肃了神色,目光淡淡扫过每个女人的脸,道:“正所谓家和万事兴,还望诸位妹妹以后勤谨自身,安分守己,好好伺候太子爷,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如此,咱们毓庆宫自然也就和谐无事了。” “若是叫我知道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必按照宫规严惩,绝不姑息!” 她是太子妃,虽说因为十几年后的变故与皇后之位注定无缘,但是现在,还是得拿出太子妃的款儿来,否则,怎么能镇得住这毓庆宫里的女人呢? 石心玉想着,到了这女人多的地方来了,又嫁了皇太子,这妻妾之争,宫闱之斗,以后,约莫都是少不了的了。 眼下,这些女人没出错,她且表明自己的立场,静观其变就好。 石心玉虽然生得妩媚多娇,姿容胜雪,但将俏脸一板,也是不怒自威。 加上她有底气,是明媒正娶的大清太子妃,底下诸人身份都不如她,家世亦都不如她,都没胆子在太子妃与太子爷大婚第二天就跟太子妃对着干,一个个都是气势内敛,站起来低眉顺眼的敛息应是。 小李佳氏身体不好,众人起身的时候,她硬是比别人慢了一步,等石心玉示意众人坐下后,小李佳氏才慢慢坐下。 “咳咳,咳咳咳——” 偏她行动与别人不同,动作一个不一致,自然引起了石心玉的注意,见小李佳氏坐下时,还拿着绣着牡丹花的帕子掩着红唇,在那儿如林妹妹一般咳嗽,一下子就吸引了屋中所有人的目光,石心玉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李佳氏,这是故意的? 石心玉温和对小李佳氏道:“如今气候无常,天气忽冷忽热的,妹妹要多注意身体啊。” 小李佳氏咳嗽毕,又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才娇怯含笑答话:“多谢太子妃关怀。前儿太子爷也是这样同我说的。只是我自己个儿身子不争气,倒是辜负了太子爷的一番厚爱了。也是太子爷可怜我的身子,叫太医一日三趟的来给我请平安脉,其实,以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当得起太子爷如此看重呢?” 小李佳氏将这些话都慢悠悠的说完了,才故作惊讶的发现自己失口了,略有几分惊慌失措的看向石心玉到:“哎呀,我怎么能在太子妃的好日子里说这些呢?真是罪该万死,若是要叫爷知道了,爷又要说我不懂事了!” “太子妃,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一旁的大李佳氏和林氏听到小李佳氏这些话,都在心里冷哼一声,大李佳氏甚至皱了眉头。 小李佳氏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刚进门的太子妃跟前炫耀她在太子爷跟前得宠吗?炫耀也就算了,还把人家太子妃的后路给堵死了。 若是人家太子妃一个不乐意,告到太子爷跟前,太子爷一句小李佳氏不懂事也就给打发了,根本不会给太子妃做主。 毕竟,这种口舌之争,谁家后院没有呢? 再说了,没听见小李佳氏说么,爷又要说她不懂事了!这个又字,含义颇深啊,放在这里说出来,就明白了她小李佳氏背后有太子爷撑腰,在这毓庆宫里,就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最后那话更刺耳,那故作失口无辜的样子,谁不知道小李佳氏就是故意的呢? 小李佳氏惯会这些伎俩,大李佳氏和林氏是见多了,也深受其苦。 奈何她们在太子爷跟前不得宠啊,所以,这些亏,也只有暗暗吞了。 如今,她们见小李佳氏在太子妃面前玩这一手,都觉得小李佳氏胆子很大,也很没有规矩,可是,她们都没有吭声,虽然不喜小李佳氏的为人和手段伎俩,但她们也没有要替太子妃解围说话的意思。 大李佳氏和林氏都在想,这位太子妃才刚进门,脾气秉性一概不知,就是模样长得极美,跟小李佳氏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美丽。 其实这二人私心里倒觉得,太子妃的这种气色健康的倾国倾城,比小李佳氏那种病弱西施般的美丽要好看多了,但,那又怎么样呢?架不住咱们太子爷就好这一口啊! 她们不吭声,也是想看看石心玉到底会怎么处理小李佳氏的这种行为。 虽说这位太子妃是她们的顶头上司,管着她们的一切,但是,她们也不是太子妃的应声虫啊,没必要为了太子妃去出头,在这个时候,为了新来的太子妃去得罪小李佳氏,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太子妃日后如何,还尚且不知呢。 现如今,在毓庆宫中,这唯一得宠的,可是小李佳氏! 石心玉压根就没理会小李佳氏的问话,她依旧温和看着小李佳氏,含笑道:“别说太子爷看重,我也很看重你的身体健康啊,先前这宫里也没个当家女眷,太子爷日日为你们操心,如今我既来了,自是要为太子爷分担一些的。” “妹妹,你放心,你的身子不好,我记下了,你且先吃药调理着,若是往后再不好,我就让太医一日八趟去瞧你,总是要让你健健康康的才好呢。若是再不好啊,也没关系的,我就去皇上跟前替你说一说,让皇上许你出宫去调养,什么时候把身子调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石心玉笑道,“妹妹,你是最识大体的,在太子爷跟前又得宠,想必是一定会为太子爷考虑的吧?这宫里人多,皇太后年纪也大了,经不得病气,你出宫去调养身子,对你,对太子爷,对这宫里的人,都是有好处的。” 宫里生了病的太监宫女都是要从主子身边挪走的,重病的嫔妃后妃们更是要去专门辟出来的地方养病。 既然小李佳氏身体不好,那就出宫去调养好了,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嘛! 别以为她石心玉听不出小李佳氏的心思,可她才不会顺着小李佳氏的意思说呢,小李佳氏在她面前装柔弱,那好啊,那她就将计就计,让小李佳氏将这个柔弱进行到底! 小李佳氏没想到石心玉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如她所愿的恼羞成怒甚至出言讽刺,竟来了釜底抽薪这一招,一下子就打了小李佳氏一个措手不及。 她点火不成反而惹祸上身,不得不进行自我辩白。 就听小李佳氏强笑道:“劳太子妃费心了。其实我这几日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除了偶尔有些咳嗽之外,没有什么大毛病的,而且,太医也说过了,我这个毛病不过人的,太子爷龙精虎猛,是不会被我这个病所拖累的。太子妃实在是,言重了。” 宫里的后妃,皇子阿哥们身边的女人们,最怕的是什么呢? 最怕的就是被送走啊! 她们是伺候皇上的女人,是伺候皇子阿哥们的女人,一生的荣辱兴衰都依附在皇上皇子们身上了,这要是被送走了,她们的一生也就完蛋了,还谈什么以后呢? 何况,小李佳氏是胤礽的侧福晋,是皇太子身边的女人,小李佳氏做的最多的一个梦,那就是将来太子爷登基之后,她会成为新皇最宠爱的皇妃呀! 纵然那时容颜不再,但至少她能跟新皇之间还有旧日情意在呀! 她替太子爷生了两个小格格,再努把力生下几个小阿哥,将来,不就是惠荣德宜四妃的路子吗! 她又怎么能因为病弱而被送出宫去呢?她是绝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就是啊! 小李佳氏琢磨,她似乎得改一改策略,不能用对付大李佳氏和林氏的那一套对付太子妃了。 第91章 此为防盗章  要是换了其他的赏赐也就罢了, 若是牵连太大,也是可以不去查清楚的。 但这是康熙赏赐的, 是赫舍里皇后也就是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这赏赐里头出了纰漏,那就是一定有问题的,也是非得查清楚的。 石心玉倒是很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人的胆子那么大, 竟敢偷偷扣下并拿走了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石心玉这里正说着话,外头秋蝉和冬月来报:“主子,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来了。” 虽说石心玉还只是圣旨赐婚的太子妃,并没有正式册封为太子妃,也还没有告祭天地祖宗, 但这一场仪式也是迟早的事情,礼部也已经在筹备之中了,因此, 阖宫上下, 早就将石心玉当成了真正的太子妃了。 胤礽前几年没有娶妻,毓庆宫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前头几个阿哥的嫡福晋就从不曾踏足毓庆宫, 也跟胤礽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没有任何往来。 本来嘛,这正室和侧室就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素来也都是正室同正室交往,侧室同侧室交往, 而格格们也都是同侍妾们交往的。 嫡福晋们不来, 是不愿意同自降身份同侧福晋们来往, 而侧福晋们不来,则是因为不敢来。 毓庆宫就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康熙很快就能知道,所以即便阿哥所和毓庆宫相隔并不是很远,但几个阿哥的侧福晋们并不敢来毓庆宫随意串门。 这一回嫡福晋们联袂来访,算是这几年来她们的首次登门了。 大福晋三福晋都让石心玉给略过去了,唯独听到四福晋三个字的时候,石心玉的眼眸亮了一下。 四阿哥的嫡福晋啊,着名的乌拉那拉氏皇后啊,她真的蛮想亲眼看看这位皇后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快,快将人请进来。” 正屋待客,众福晋给石心玉行礼后分宾主落座之后,石心玉的目光就先落在了四福晋的身上。 此时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才只有十六岁,连孩子也不曾生过,看起来就是个年轻又好看的姑娘家。 四福晋感觉到石心玉在看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明亮的杏眼中露出几分紧张神色来。 石心玉瞧了四福晋这样,不由得心中暗笑,看见未来的皇后在她面前紧张,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臣妾从前从未来过毓庆宫,也不晓得这里头原来是这样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笑语晏晏,先开了口。 大福晋在几个人中年纪最大,与胤禔同岁,也有二十三岁了,她已为胤禔生过四个格格了,是在场几个人里头唯一生过孩子的嫡福晋。 她自觉是皇长子的嫡福晋,身份比一般的皇子嫡福晋高些,所以,落座之后,她便当仁不让先开了口。 但就算她自矜身份,可石心玉毕竟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君臣有别,大福晋也不敢太乱了尊卑。 大福晋开了口,石心玉的目光就转而落在大福晋身上了。 大福晋自嫁给胤禔之后这几年里,几乎年年都在生孩子,所以,大福晋的身材就稍微有点发福,脸蛋看起来也比石心玉等人要圆多了。 但因为她得胤禔宠爱的缘故,大福晋的气色还是很好的,皮肤红润有光泽,看起来保养的还不错。 许是因为成婚日久的缘故,大福晋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再加上她长得也很漂亮,所以整体看起来,还是很能吸引眼球的。 石心玉微微勾唇,笑道:“以前也就罢了,以后,大福晋如果想来,也可以常来常往。我们妯娌一块儿做个伴,说说话,也是很好的。” 大福晋拿着帕子掩口而笑:“太子妃说笑了。以后臣妾搬出去了,还哪里能常来常往呢?也就是这几个月吧,臣妾还能带着三弟妹来瞧瞧你,与你说说话,等这几个月过去,大约也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同太子妃解闷儿说话了。三弟妹,你说是吧?” 三福晋董鄂氏,是个模样秀丽的美人儿,在场几个嫡福晋中,也就只有董鄂氏,不但年纪与石心玉相仿,就连两个人的家世,也是差不多的。 董鄂氏,也是都统之女。 董鄂氏没有顺着大福晋的话说,而是对着石心玉笑道:“皇阿玛已经有了旨意,命内务府在宫外选址,给大阿哥和三阿哥建造府邸,等这个夏天过去,臣妾就要随三阿哥搬出去了。” “不过,就算搬出去了也没关系,如果太子妃喜欢同臣妾说话,那臣妾也可以时常进宫,来毓庆宫陪太子妃说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说搬出去后就再也不能进宫了,怎么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呢?” 三福晋快人快语,性情爽利,根本就不买大福晋的账,只管笑着对石心玉说她自己想说的话。 四福晋没开口,她不附和大福晋的话,也不附和三福晋的话,只是望着石心玉笑。 石心玉瞧着眼前这一幕,看大福晋被三福晋那几句话噎的脸色通红,心里倒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来了。 这三位虽然是一起来的,但却不是一条心哪。 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心思。 三福晋看似在同石心玉说话,但实际上,那话全是在怼大福晋的言辞。 这三福晋跟大福晋的关系,应该是不太好的。 石心玉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自不会去介入她们之间的口舌之争,目光在四福晋的两把头上打了个转,然后对着四福晋笑道:“你头上戴的这个宝石花儿倒是好看得很。” 四福晋腼腆一笑:“这是臣妾同四阿哥大婚时,皇阿玛给的赏赐。” 石心玉点头笑道:“你皮肤白,年纪又小,配这样的宝石花儿正是好看。往后,就该这么打扮,这才是真正的人比花娇呢!” 见石心玉并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同四福晋谈起了首饰布料之类的话题,三福晋就晓得了,太子妃这是不高兴了,不想同她们说这个。 三福晋见机很快,她本来是来示好的,并不愿意让太子妃不待见她,所以,她很快调整了情绪,笑语晏晏的加入了石心玉同四福晋的讨论之中。 三个人你来我往倒也说的十分热闹,如此一来,就是将大福晋一个人给冷落了。 大福晋又岂能甘心被冷落呢? 只是,她自恃身份,并不愿意加入石心玉她们的话题讨论之中,她不愿意说首饰布料,她就愿意说阿哥们出宫建府的事儿。 她来毓庆宫,就是为了炫耀显摆这件事来的。 于是,大福晋安静了一会儿,瞅准三个人谈话的缝隙又开了口。 “其实说起来,翻过年去,四阿哥也十八了,到时候,皇阿玛肯定也会为四阿哥在宫外选址建府,等府邸建好了,四弟妹也会跟着出宫去,便是再想来毓庆宫同太子妃说什么花儿粉儿的,也不能时常来了。当然了,没了四弟妹给太子妃说话解闷,将来还会有五弟妹,还有七弟妹,太子妃肯定是不愁没人说话的。” “可是啊,阿哥们终究都是要搬出宫的,谁也不可能窝在宫中,陪着太子妃一辈子。到了宫外,妯娌们在一起做伴说话,到时候,这在外头的人,又有几个人真心记得太子妃呢?何况这毓庆宫,也不是随便就能出入的地方啊。三弟妹方才那话,还是太想当然了些。” 大福晋笑道,“我看哪,三弟妹还是不要信口开河,免得太子妃到时候巴巴的望着你进宫来说话解闷呢!” 大福晋说话带刺,摆明了就是夹枪带棒针对石心玉,顺道挑拨一下三福晋和石心玉。 石心玉脸上的神色冷下来了,三福晋和四福晋也都不说话了。 之前还有些热络的气氛,就在石心玉敛尽笑意的眼神中,一点一点的凝滞起来。 大福晋所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其中还涉及到三福晋和四福晋,两个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气氛就这么僵持起来,都有心说几句话和缓一下,可就在她们还在想要如何开口的时候,石心玉就先开了口。 石心玉冷冷的盯了大福晋片刻,然后微微勾唇,面上慢慢浮出一个浅笑来,就听她道:“大福晋说的对,这毓庆宫,确实不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这是大清皇太子的居所,是皇阿玛特意为太子爷选定的。太子住定了,自然不必搬出去,这也是太子爷同阿哥们的不同之处。” “大福晋,你就算搬出去了,可我这个太子妃若是真觉憋闷,隔几日就请你进宫来陪我说话,你敢不来么?” 石心玉又去看三福晋和四福晋,似笑非笑道,“你们若递了牌子进宫要来陪我说话,我欢迎之至。你们若不肯来,只管在外头大家妯娌们一起做伴,却将我忘了,我下了帖子请你们来,你们真敢不来么?” 大福晋说话带刺又如何?她还绵里藏针,一针见血呢! 第92章 此为防盗章 要是换了其他的赏赐也就罢了,若是牵连太大, 也是可以不去查清楚的。 但这是康熙赏赐的, 是赫舍里皇后也就是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这赏赐里头出了纰漏,那就是一定有问题的, 也是非得查清楚的。 石心玉倒是很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人的胆子那么大, 竟敢偷偷扣下并拿走了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石心玉这里正说着话,外头秋蝉和冬月来报:“主子, 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来了。” 虽说石心玉还只是圣旨赐婚的太子妃,并没有正式册封为太子妃, 也还没有告祭天地祖宗,但这一场仪式也是迟早的事情,礼部也已经在筹备之中了, 因此,阖宫上下, 早就将石心玉当成了真正的太子妃了。 胤礽前几年没有娶妻, 毓庆宫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前头几个阿哥的嫡福晋就从不曾踏足毓庆宫, 也跟胤礽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没有任何往来。 本来嘛, 这正室和侧室就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素来也都是正室同正室交往, 侧室同侧室交往, 而格格们也都是同侍妾们交往的。 嫡福晋们不来, 是不愿意同自降身份同侧福晋们来往, 而侧福晋们不来,则是因为不敢来。 毓庆宫就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康熙很快就能知道,所以即便阿哥所和毓庆宫相隔并不是很远,但几个阿哥的侧福晋们并不敢来毓庆宫随意串门。 这一回嫡福晋们联袂来访,算是这几年来她们的首次登门了。 大福晋三福晋都让石心玉给略过去了,唯独听到四福晋三个字的时候,石心玉的眼眸亮了一下。 四阿哥的嫡福晋啊,着名的乌拉那拉氏皇后啊,她真的蛮想亲眼看看这位皇后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快,快将人请进来。” 正屋待客,众福晋给石心玉行礼后分宾主落座之后,石心玉的目光就先落在了四福晋的身上。 此时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才只有十六岁,连孩子也不曾生过,看起来就是个年轻又好看的姑娘家。 四福晋感觉到石心玉在看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明亮的杏眼中露出几分紧张神色来。 石心玉瞧了四福晋这样,不由得心中暗笑,看见未来的皇后在她面前紧张,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臣妾从前从未来过毓庆宫,也不晓得这里头原来是这样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笑语晏晏,先开了口。 大福晋在几个人中年纪最大,与胤禔同岁,也有二十三岁了,她已为胤禔生过四个格格了,是在场几个人里头唯一生过孩子的嫡福晋。 她自觉是皇长子的嫡福晋,身份比一般的皇子嫡福晋高些,所以,落座之后,她便当仁不让先开了口。 但就算她自矜身份,可石心玉毕竟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君臣有别,大福晋也不敢太乱了尊卑。 大福晋开了口,石心玉的目光就转而落在大福晋身上了。 大福晋自嫁给胤禔之后这几年里,几乎年年都在生孩子,所以,大福晋的身材就稍微有点发福,脸蛋看起来也比石心玉等人要圆多了。 但因为她得胤禔宠爱的缘故,大福晋的气色还是很好的,皮肤红润有光泽,看起来保养的还不错。 许是因为成婚日久的缘故,大福晋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再加上她长得也很漂亮,所以整体看起来,还是很能吸引眼球的。 石心玉微微勾唇,笑道:“以前也就罢了,以后,大福晋如果想来,也可以常来常往。我们妯娌一块儿做个伴,说说话,也是很好的。” 大福晋拿着帕子掩口而笑:“太子妃说笑了。以后臣妾搬出去了,还哪里能常来常往呢?也就是这几个月吧,臣妾还能带着三弟妹来瞧瞧你,与你说说话,等这几个月过去,大约也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同太子妃解闷儿说话了。三弟妹,你说是吧?” 三福晋董鄂氏,是个模样秀丽的美人儿,在场几个嫡福晋中,也就只有董鄂氏,不但年纪与石心玉相仿,就连两个人的家世,也是差不多的。 董鄂氏,也是都统之女。 董鄂氏没有顺着大福晋的话说,而是对着石心玉笑道:“皇阿玛已经有了旨意,命内务府在宫外选址,给大阿哥和三阿哥建造府邸,等这个夏天过去,臣妾就要随三阿哥搬出去了。” “不过,就算搬出去了也没关系,如果太子妃喜欢同臣妾说话,那臣妾也可以时常进宫,来毓庆宫陪太子妃说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说搬出去后就再也不能进宫了,怎么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呢?” 三福晋快人快语,性情爽利,根本就不买大福晋的账,只管笑着对石心玉说她自己想说的话。 四福晋没开口,她不附和大福晋的话,也不附和三福晋的话,只是望着石心玉笑。 石心玉瞧着眼前这一幕,看大福晋被三福晋那几句话噎的脸色通红,心里倒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来了。 这三位虽然是一起来的,但却不是一条心哪。 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心思。 三福晋看似在同石心玉说话,但实际上,那话全是在怼大福晋的言辞。 这三福晋跟大福晋的关系,应该是不太好的。 石心玉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自不会去介入她们之间的口舌之争,目光在四福晋的两把头上打了个转,然后对着四福晋笑道:“你头上戴的这个宝石花儿倒是好看得很。” 四福晋腼腆一笑:“这是臣妾同四阿哥大婚时,皇阿玛给的赏赐。” 石心玉点头笑道:“你皮肤白,年纪又小,配这样的宝石花儿正是好看。往后,就该这么打扮,这才是真正的人比花娇呢!” 见石心玉并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同四福晋谈起了首饰布料之类的话题,三福晋就晓得了,太子妃这是不高兴了,不想同她们说这个。 三福晋见机很快,她本来是来示好的,并不愿意让太子妃不待见她,所以,她很快调整了情绪,笑语晏晏的加入了石心玉同四福晋的讨论之中。 三个人你来我往倒也说的十分热闹,如此一来,就是将大福晋一个人给冷落了。 大福晋又岂能甘心被冷落呢? 只是,她自恃身份,并不愿意加入石心玉她们的话题讨论之中,她不愿意说首饰布料,她就愿意说阿哥们出宫建府的事儿。 她来毓庆宫,就是为了炫耀显摆这件事来的。 于是,大福晋安静了一会儿,瞅准三个人谈话的缝隙又开了口。 “其实说起来,翻过年去,四阿哥也十八了,到时候,皇阿玛肯定也会为四阿哥在宫外选址建府,等府邸建好了,四弟妹也会跟着出宫去,便是再想来毓庆宫同太子妃说什么花儿粉儿的,也不能时常来了。当然了,没了四弟妹给太子妃说话解闷,将来还会有五弟妹,还有七弟妹,太子妃肯定是不愁没人说话的。” “可是啊,阿哥们终究都是要搬出宫的,谁也不可能窝在宫中,陪着太子妃一辈子。到了宫外,妯娌们在一起做伴说话,到时候,这在外头的人,又有几个人真心记得太子妃呢?何况这毓庆宫,也不是随便就能出入的地方啊。三弟妹方才那话,还是太想当然了些。” 大福晋笑道,“我看哪,三弟妹还是不要信口开河,免得太子妃到时候巴巴的望着你进宫来说话解闷呢!” 大福晋说话带刺,摆明了就是夹枪带棒针对石心玉,顺道挑拨一下三福晋和石心玉。 石心玉脸上的神色冷下来了,三福晋和四福晋也都不说话了。 之前还有些热络的气氛,就在石心玉敛尽笑意的眼神中,一点一点的凝滞起来。 大福晋所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其中还涉及到三福晋和四福晋,两个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气氛就这么僵持起来,都有心说几句话和缓一下,可就在她们还在想要如何开口的时候,石心玉就先开了口。 石心玉冷冷的盯了大福晋片刻,然后微微勾唇,面上慢慢浮出一个浅笑来,就听她道:“大福晋说的对,这毓庆宫,确实不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这是大清皇太子的居所,是皇阿玛特意为太子爷选定的。太子住定了,自然不必搬出去,这也是太子爷同阿哥们的不同之处。” “大福晋,你就算搬出去了,可我这个太子妃若是真觉憋闷,隔几日就请你进宫来陪我说话,你敢不来么?” 石心玉又去看三福晋和四福晋,似笑非笑道,“你们若递了牌子进宫要来陪我说话,我欢迎之至。你们若不肯来,只管在外头大家妯娌们一起做伴,却将我忘了,我下了帖子请你们来,你们真敢不来么?” 大福晋说话带刺又如何?她还绵里藏针,一针见血呢! 大福晋不就是酸她以后会成为孤家寡人么?说以后福晋们在宫外抱团,而她一个人在宫里会被大家孤立,然后没人会亲近她么? 第93章 此为防盗章 石心玉思忖, 两个孩子年岁相仿,生日都离得很近,所以,小李佳氏和大李佳氏怀胎的时间, 应该也是一样的。 大格格不如大阿哥大方, 也不如大阿哥懂规矩, 许是因为年岁小再加上害羞的缘故,大格格的话不多,给石心玉行礼请安也是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二格格更不用说了,才一岁, 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是被奶娘抱着给石心玉请安的。 石心玉照样赞了两个格格生得好看, 又叫杏花春雨给了赏赐。 表面上,她对这四个孩子是一碗水端平的态度,但实际上,她这心里,终究还是对大李佳氏的两个阿哥的印象和观感都要好一些。 小李佳氏的两个格格……怎么说呢? 实在是太像小李佳氏了些! 除了年岁相差很多之外,她的那两个格格几乎是把小李佳氏的娇怯病弱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完全就是小李佳氏的翻版。 小李佳氏看起来就是身体不好的样子,这两个小格格也是, 病弱娇怯的神态, 一看就是先天不足的样子。 这先天不足的病弱孩子, 肯定是没有健康活泼的孩子讨人喜欢的。 孩子们还小, 不能太过劳累, 石心玉见了, 给了赏赐,就让奶娘们将四个小孩子都带走了。 石心玉现而今也知道谁是谁了,作为这毓庆宫里的新任女主人,往后这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都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不管这些人心里藏着什么,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该烧还是要烧的。 该说的话,也还是要说的。 石心玉肃了神色,目光淡淡扫过每个女人的脸,道:“正所谓家和万事兴,还望诸位妹妹以后勤谨自身,安分守己,好好伺候太子爷,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如此,咱们毓庆宫自然也就和谐无事了。” “若是叫我知道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必按照宫规严惩,绝不姑息!” 她是太子妃,虽说因为十几年后的变故与皇后之位注定无缘,但是现在,还是得拿出太子妃的款儿来,否则,怎么能镇得住这毓庆宫里的女人呢? 石心玉想着,到了这女人多的地方来了,又嫁了皇太子,这妻妾之争,宫闱之斗,以后,约莫都是少不了的了。 眼下,这些女人没出错,她且表明自己的立场,静观其变就好。 石心玉虽然生得妩媚多娇,姿容胜雪,但将俏脸一板,也是不怒自威。 加上她有底气,是明媒正娶的大清太子妃,底下诸人身份都不如她,家世亦都不如她,都没胆子在太子妃与太子爷大婚第二天就跟太子妃对着干,一个个都是气势内敛,站起来低眉顺眼的敛息应是。 小李佳氏身体不好,众人起身的时候,她硬是比别人慢了一步,等石心玉示意众人坐下后,小李佳氏才慢慢坐下。 “咳咳,咳咳咳——” 偏她行动与别人不同,动作一个不一致,自然引起了石心玉的注意,见小李佳氏坐下时,还拿着绣着牡丹花的帕子掩着红唇,在那儿如林妹妹一般咳嗽,一下子就吸引了屋中所有人的目光,石心玉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李佳氏,这是故意的? 石心玉温和对小李佳氏道:“如今气候无常,天气忽冷忽热的,妹妹要多注意身体啊。” 小李佳氏咳嗽毕,又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才娇怯含笑答话:“多谢太子妃关怀。前儿太子爷也是这样同我说的。只是我自己个儿身子不争气,倒是辜负了太子爷的一番厚爱了。也是太子爷可怜我的身子,叫太医一日三趟的来给我请平安脉,其实,以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当得起太子爷如此看重呢?” 小李佳氏将这些话都慢悠悠的说完了,才故作惊讶的发现自己失口了,略有几分惊慌失措的看向石心玉到:“哎呀,我怎么能在太子妃的好日子里说这些呢?真是罪该万死,若是要叫爷知道了,爷又要说我不懂事了!” “太子妃,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一旁的大李佳氏和林氏听到小李佳氏这些话,都在心里冷哼一声,大李佳氏甚至皱了眉头。 小李佳氏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刚进门的太子妃跟前炫耀她在太子爷跟前得宠吗?炫耀也就算了,还把人家太子妃的后路给堵死了。 若是人家太子妃一个不乐意,告到太子爷跟前,太子爷一句小李佳氏不懂事也就给打发了,根本不会给太子妃做主。 毕竟,这种口舌之争,谁家后院没有呢? 再说了,没听见小李佳氏说么,爷又要说她不懂事了!这个又字,含义颇深啊,放在这里说出来,就明白了她小李佳氏背后有太子爷撑腰,在这毓庆宫里,就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最后那话更刺耳,那故作失口无辜的样子,谁不知道小李佳氏就是故意的呢? 小李佳氏惯会这些伎俩,大李佳氏和林氏是见多了,也深受其苦。 奈何她们在太子爷跟前不得宠啊,所以,这些亏,也只有暗暗吞了。 如今,她们见小李佳氏在太子妃面前玩这一手,都觉得小李佳氏胆子很大,也很没有规矩,可是,她们都没有吭声,虽然不喜小李佳氏的为人和手段伎俩,但她们也没有要替太子妃解围说话的意思。 大李佳氏和林氏都在想,这位太子妃才刚进门,脾气秉性一概不知,就是模样长得极美,跟小李佳氏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美丽。 其实这二人私心里倒觉得,太子妃的这种气色健康的倾国倾城,比小李佳氏那种病弱西施般的美丽要好看多了,但,那又怎么样呢?架不住咱们太子爷就好这一口啊! 她们不吭声,也是想看看石心玉到底会怎么处理小李佳氏的这种行为。 虽说这位太子妃是她们的顶头上司,管着她们的一切,但是,她们也不是太子妃的应声虫啊,没必要为了太子妃去出头,在这个时候,为了新来的太子妃去得罪小李佳氏,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太子妃日后如何,还尚且不知呢。 现如今,在毓庆宫中,这唯一得宠的,可是小李佳氏! 石心玉压根就没理会小李佳氏的问话,她依旧温和看着小李佳氏,含笑道:“别说太子爷看重,我也很看重你的身体健康啊,先前这宫里也没个当家女眷,太子爷日日为你们操心,如今我既来了,自是要为太子爷分担一些的。” “妹妹,你放心,你的身子不好,我记下了,你且先吃药调理着,若是往后再不好,我就让太医一日八趟去瞧你,总是要让你健健康康的才好呢。若是再不好啊,也没关系的,我就去皇上跟前替你说一说,让皇上许你出宫去调养,什么时候把身子调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石心玉笑道,“妹妹,你是最识大体的,在太子爷跟前又得宠,想必是一定会为太子爷考虑的吧?这宫里人多,皇太后年纪也大了,经不得病气,你出宫去调养身子,对你,对太子爷,对这宫里的人,都是有好处的。” 宫里生了病的太监宫女都是要从主子身边挪走的,重病的嫔妃后妃们更是要去专门辟出来的地方养病。 既然小李佳氏身体不好,那就出宫去调养好了,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嘛! 别以为她石心玉听不出小李佳氏的心思,可她才不会顺着小李佳氏的意思说呢,小李佳氏在她面前装柔弱,那好啊,那她就将计就计,让小李佳氏将这个柔弱进行到底! 小李佳氏没想到石心玉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如她所愿的恼羞成怒甚至出言讽刺,竟来了釜底抽薪这一招,一下子就打了小李佳氏一个措手不及。 她点火不成反而惹祸上身,不得不进行自我辩白。 就听小李佳氏强笑道:“劳太子妃费心了。其实我这几日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除了偶尔有些咳嗽之外,没有什么大毛病的,而且,太医也说过了,我这个毛病不过人的,太子爷龙精虎猛,是不会被我这个病所拖累的。太子妃实在是,言重了。” 宫里的后妃,皇子阿哥们身边的女人们,最怕的是什么呢? 最怕的就是被送走啊! 她们是伺候皇上的女人,是伺候皇子阿哥们的女人,一生的荣辱兴衰都依附在皇上皇子们身上了,这要是被送走了,她们的一生也就完蛋了,还谈什么以后呢? 何况,小李佳氏是胤礽的侧福晋,是皇太子身边的女人,小李佳氏做的最多的一个梦,那就是将来太子爷登基之后,她会成为新皇最宠爱的皇妃呀! 纵然那时容颜不再,但至少她能跟新皇之间还有旧日情意在呀! 她替太子爷生了两个小格格,再努把力生下几个小阿哥,将来,不就是惠荣德宜四妃的路子吗! 她又怎么能因为病弱而被送出宫去呢?她是绝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就是啊! 第94章 此为防盗章  用剥了皮的热鸡蛋热敷是民间土法子, 但是最能消肿化瘀又不会留下什么药味痕迹。效果也快, 最适合胤礽现在用了。 要是从前, 胤礽肯定不愿意顶着这幅模样去见康熙, 他一定会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见康熙, 也肯定会同意李元福的提议, 如今,他却不想折腾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搬家, 他就得让皇阿玛看看他的痛苦, 不让皇阿玛晓得他住的地方如此窄/小, 皇阿玛又怎会给他换大地方呢? 胤礽摆手:“不必了, 爷就这样。” 李元福咋舌,就这样?就这样去见皇上,难道不是御前失仪么? 可想想自家爷的身份和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李元福又将这个念头给压下去了。 换了别人那是妥妥的御前失仪,换了他家太子爷,那肯定就不算了啊。 胤礽起身时,天色刚明,石心玉还在床榻上沉沉睡着。 胤礽没打算叫醒石心玉,他知她昨夜劳累了, 何况今日无事, 他身边有这么多人服侍着, 也没必要再叫醒她, 于是, 在洗漱完毕之后, 就吩咐杏花春雨好好伺候石心玉,让她多睡一会儿,然后胤礽便走了。 不在这里用早膳,胤礽倒不是因为不饿,而是怕用膳的饭食香气惊扰了石心玉,那就违背了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初衷了。 胤礽也不想去别人屋里用膳,遂吩咐李元福,让御膳房将早膳送到前院去,他就在前院用了就罢了。 用过早膳,胤礽就往乾清宫去了,估摸着时辰,康熙这会儿早朝刚过,正是用早膳的时候,他过去给康熙请安,顺道交办昨天已经处理好的差事,再看看康熙有什么新的差事要交办给他的。 说来也巧,大婚才过两日,这雨就又落起来了。 时值夏日,清晨落雨,倒给即将陷入暑热的紫禁城添了几分凉爽。 胤礽走出毓庆宫,深吸几口气后,胸中浊气尽吐,正巧雨这会儿停了,他也就不用李元福打伞,当先带着人往乾清宫走去。 康熙已经用过早膳了,正在看折子,听梁九功说胤礽来了,知道他是来交办差事的,忙叫人进来。 一看见胤礽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下青黑一片,还有那肿起来的眼睛,康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保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要不是知道没有人敢打胤礽,康熙几乎都要怀疑胤礽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了。 胤礽苦着一张脸道:“儿臣的小格格昨夜病了,哭了大半个晚上才好,儿臣被那哭声扰的没睡好,一大早赶着要来皇阿玛这里复命,所以就没时间收拾自个儿,皇阿玛见谅。” 要说这天底下,敢和康熙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胤礽了。 说完那话之后,胤礽还跟着补了一句,“不过皇阿玛,您也不用太担心,儿臣没事的。儿臣年轻,回头补一补觉,过几天养足精神自然也就好了。” 本来康熙听胤礽说他的小格格病了,还挺在意的,准备问一两句的,毕竟,这些个儿子里,他最为疼爱的就是胤礽了,所以,对于胤礽的孩子,他也多了几分关心。 可是,见胤礽如此,他的心就全放在胤礽身上了,也懒得去问那个小格格如何了,只让梁九功去赶紧请了太医来瞧瞧胤礽的眼睛,他看见胤礽这眼睛就心疼,得让太医给胤礽弄好了才行。 看见胤礽这劳累样子,康熙心里还是很恼火的,有心斥责胤礽几句,却又舍不得。 你说说,这儿子平日里看着挺聪明懂事,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呢? 小孩子病了哭闹,哭声听了心烦,只管躲出去就是了,躲远了听不见了,不就能睡个好觉了么?至于这么傻,还杵在那儿听一晚上哭声么? 康熙心里这般想着,又瞧瞧胤礽那青黑的眼眶,心里还是心疼得紧,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胤礽几句的时候,他忽而就想起毓庆宫的格局来了。 那毓庆宫不比他的东西六宫,更比不得他的紫禁城。 说是太子的东宫,说是毓庆宫,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三进的院落而已,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间屋子,地方格局也不是很大。 胤礽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何况,康熙也并非没有带过小孩子,胤礽小时候,他去陪伴的时候还是很多的,自然知道小孩子病了哭闹会有多大的声音,那种哭声可不是随便就能躲开的,他以前被小孩子的哭声吵烦了,拔脚就回乾清宫了。 隔着老远根本听不到,可胤礽呢,他除了毓庆宫,这偌大的紫禁城,他也无处可去了呀。 可不就得待在毓庆宫里,被迫听完整场哭声,直到小格格安静下来为止么! 康熙想到这一节,就把想要说的话全给咽下去了。 而且,既然想到这么多了,康熙自然也想到更深一层了。 胤礽如今都有四个孩子了,两个阿哥身子骨倒还好,就是两个小格格,身子骨不好,时常生病。 想来这几年,胤礽在毓庆宫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啊。 可是,这孩子从未在他这个皇阿玛跟前露出一丝一毫来,弄得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层。 若非今日胤礽匆忙来此没有收拾自己,只怕他这个做阿玛的,就总不会知道了。 康熙想到这里,越发心疼胤礽。 在这些个儿子里头,他最疼爱的就是胤礽,所以他宠着胤礽,护着胤礽。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做得还不够啊,也想得不够周全啊,他要是真宠着胤礽护着胤礽的话,又怎么舍得胤礽吃这样的苦呢? 见康熙陷入沉思之中,胤礽眨眨眼,没有贸然开口打断康熙的沉思。 他判断,康熙的沉思,十有□□跟他的青黑眼圈有关,这正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才不会去打断呢。 太医来了,胤礽也不做声,就让太医给他的眼睛抹药,他只管坐在那里也就是了。 胤礽想,以他对皇阿玛的了解,只要他多这么来几回,估摸用不了多久,他住处窄/小的这个问题,皇阿玛是肯定要给他解决的。 一时父子俩都不说话,屋里安安静静的,就只有太医给胤礽眼下青黑涂药的细碎声音。 “万岁爷,大阿哥和三阿哥来了。” 康熙让人请进来,胤礽闻言却在心中暗忖,老大和老三这么早来给皇阿玛请安,怕是有事儿吧? 其实,还真叫胤礽猜对了。 胤禔和胤祉这么早来乾清宫见康熙,不但是为了请安,更是为了康熙昨儿同他们说的一桩事情。 因着这桩事对他和胤祉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因此,胤禔十分兴奋,进来之后,甚至都没看见胤礽在这里,给康熙请安被叫起之后,胤禔直接就笑嘻嘻的对着康熙道:“皇阿玛,海拉逊办事的手脚就是快啊,皇阿玛昨儿才说了要他去给儿臣和三弟选住处,海拉逊今儿就把地方给选好了,儿臣看了,那几处地方都是极好的!” “只是,儿臣想着,这是皇阿玛赐下的住处,允准儿臣们在宫外建府,可再怎么样,儿臣们也不能擅作主张呀,所以儿臣同三弟商量了,这最终的住处还是请皇阿玛来选,皇阿玛选哪儿,儿臣和三弟就住哪儿!” “皇阿玛,这是海拉逊选的几个地方,您瞧瞧?” 胤禔口中的这位海拉逊,正是时任内务府总管的内大臣海拉逊。 康熙想要给胤禔还有胤祉在宫外建府,这趟差事,就是落在这位内务府总管的头上的。 胤禔太激动,没注意胤礽在这里,跟在胤禔身后进来的胤祉却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鹅黄色太子常服的胤礽端坐在榻上,正让太医给他的眼睛上药呢。 胤祉连忙拉了拉给康熙显摆图纸的胤禔,给康熙请安后,他便去给胤礽行礼:“二哥。” 不称太子,是为表示兄弟之间亲近,规规矩矩行礼,是臣下对储君的尊敬。 随着皇子阿哥们的年纪渐长,此时的胤礽,因其皇太子的身份,已然成为阿哥们中超然的存在了。 胤禔这才看见,原来胤礽也在这里,但他对胤礽就比胤祉对胤礽的态度随意多了,仗着皇长子和比太子年长的身份,胤禔这个礼行的很敷衍。 “二弟,你也在这里啊?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你这眼睛是怎么了?被谁给打了吗?” 胤禔有个毛病,一激动说话就不过脑子,他这话一出,胤礽的脸就更黑了。 胤祉赶忙上前解围:“二哥,你这是眼睛不舒服?” 堂堂皇太子,怎么可能被人打呢?胤祉无奈的想,大阿哥说话,真是越来越不走脑子了。 胤礽默默看了康熙一眼,然后撩起眼皮,目光淡淡看了看胤祉和胤禔:“昨夜受了点刺激,一夜都没睡好,眼睛肿了,这不皇阿玛瞧见了心疼我,所以请太医来给我瞧瞧。” 第95章 此为防盗章 石心玉照样赞了两个格格生得好看, 又叫杏花春雨给了赏赐。 表面上,她对这四个孩子是一碗水端平的态度, 但实际上, 她这心里,终究还是对大李佳氏的两个阿哥的印象和观感都要好一些。 小李佳氏的两个格格……怎么说呢? 实在是太像小李佳氏了些! 除了年岁相差很多之外, 她的那两个格格几乎是把小李佳氏的娇怯病弱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完全就是小李佳氏的翻版。 小李佳氏看起来就是身体不好的样子,这两个小格格也是,病弱娇怯的神态, 一看就是先天不足的样子。 这先天不足的病弱孩子,肯定是没有健康活泼的孩子讨人喜欢的。 孩子们还小, 不能太过劳累,石心玉见了,给了赏赐, 就让奶娘们将四个小孩子都带走了。 石心玉现而今也知道谁是谁了,作为这毓庆宫里的新任女主人, 往后这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都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不管这些人心里藏着什么,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该烧还是要烧的。 该说的话, 也还是要说的。 石心玉肃了神色, 目光淡淡扫过每个女人的脸, 道:“正所谓家和万事兴, 还望诸位妹妹以后勤谨自身, 安分守己, 好好伺候太子爷,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如此,咱们毓庆宫自然也就和谐无事了。” “若是叫我知道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必按照宫规严惩,绝不姑息!” 她是太子妃,虽说因为十几年后的变故与皇后之位注定无缘,但是现在,还是得拿出太子妃的款儿来,否则,怎么能镇得住这毓庆宫里的女人呢? 石心玉想着,到了这女人多的地方来了,又嫁了皇太子,这妻妾之争,宫闱之斗,以后,约莫都是少不了的了。 眼下,这些女人没出错,她且表明自己的立场,静观其变就好。 石心玉虽然生得妩媚多娇,姿容胜雪,但将俏脸一板,也是不怒自威。 加上她有底气,是明媒正娶的大清太子妃,底下诸人身份都不如她,家世亦都不如她,都没胆子在太子妃与太子爷大婚第二天就跟太子妃对着干,一个个都是气势内敛,站起来低眉顺眼的敛息应是。 小李佳氏身体不好,众人起身的时候,她硬是比别人慢了一步,等石心玉示意众人坐下后,小李佳氏才慢慢坐下。 “咳咳,咳咳咳——” 偏她行动与别人不同,动作一个不一致,自然引起了石心玉的注意,见小李佳氏坐下时,还拿着绣着牡丹花的帕子掩着红唇,在那儿如林妹妹一般咳嗽,一下子就吸引了屋中所有人的目光,石心玉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李佳氏,这是故意的? 石心玉温和对小李佳氏道:“如今气候无常,天气忽冷忽热的,妹妹要多注意身体啊。” 小李佳氏咳嗽毕,又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才娇怯含笑答话:“多谢太子妃关怀。前儿太子爷也是这样同我说的。只是我自己个儿身子不争气,倒是辜负了太子爷的一番厚爱了。也是太子爷可怜我的身子,叫太医一日三趟的来给我请平安脉,其实,以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当得起太子爷如此看重呢?” 小李佳氏将这些话都慢悠悠的说完了,才故作惊讶的发现自己失口了,略有几分惊慌失措的看向石心玉到:“哎呀,我怎么能在太子妃的好日子里说这些呢?真是罪该万死,若是要叫爷知道了,爷又要说我不懂事了!” “太子妃,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一旁的大李佳氏和林氏听到小李佳氏这些话,都在心里冷哼一声,大李佳氏甚至皱了眉头。 小李佳氏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刚进门的太子妃跟前炫耀她在太子爷跟前得宠吗?炫耀也就算了,还把人家太子妃的后路给堵死了。 若是人家太子妃一个不乐意,告到太子爷跟前,太子爷一句小李佳氏不懂事也就给打发了,根本不会给太子妃做主。 毕竟,这种口舌之争,谁家后院没有呢? 再说了,没听见小李佳氏说么,爷又要说她不懂事了!这个又字,含义颇深啊,放在这里说出来,就明白了她小李佳氏背后有太子爷撑腰,在这毓庆宫里,就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最后那话更刺耳,那故作失口无辜的样子,谁不知道小李佳氏就是故意的呢? 小李佳氏惯会这些伎俩,大李佳氏和林氏是见多了,也深受其苦。 奈何她们在太子爷跟前不得宠啊,所以,这些亏,也只有暗暗吞了。 如今,她们见小李佳氏在太子妃面前玩这一手,都觉得小李佳氏胆子很大,也很没有规矩,可是,她们都没有吭声,虽然不喜小李佳氏的为人和手段伎俩,但她们也没有要替太子妃解围说话的意思。 大李佳氏和林氏都在想,这位太子妃才刚进门,脾气秉性一概不知,就是模样长得极美,跟小李佳氏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美丽。 其实这二人私心里倒觉得,太子妃的这种气色健康的倾国倾城,比小李佳氏那种病弱西施般的美丽要好看多了,但,那又怎么样呢?架不住咱们太子爷就好这一口啊! 她们不吭声,也是想看看石心玉到底会怎么处理小李佳氏的这种行为。 虽说这位太子妃是她们的顶头上司,管着她们的一切,但是,她们也不是太子妃的应声虫啊,没必要为了太子妃去出头,在这个时候,为了新来的太子妃去得罪小李佳氏,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太子妃日后如何,还尚且不知呢。 现如今,在毓庆宫中,这唯一得宠的,可是小李佳氏! 石心玉压根就没理会小李佳氏的问话,她依旧温和看着小李佳氏,含笑道:“别说太子爷看重,我也很看重你的身体健康啊,先前这宫里也没个当家女眷,太子爷日日为你们操心,如今我既来了,自是要为太子爷分担一些的。” “妹妹,你放心,你的身子不好,我记下了,你且先吃药调理着,若是往后再不好,我就让太医一日八趟去瞧你,总是要让你健健康康的才好呢。若是再不好啊,也没关系的,我就去皇上跟前替你说一说,让皇上许你出宫去调养,什么时候把身子调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石心玉笑道,“妹妹,你是最识大体的,在太子爷跟前又得宠,想必是一定会为太子爷考虑的吧?这宫里人多,皇太后年纪也大了,经不得病气,你出宫去调养身子,对你,对太子爷,对这宫里的人,都是有好处的。” 宫里生了病的太监宫女都是要从主子身边挪走的,重病的嫔妃后妃们更是要去专门辟出来的地方养病。 既然小李佳氏身体不好,那就出宫去调养好了,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嘛! 别以为她石心玉听不出小李佳氏的心思,可她才不会顺着小李佳氏的意思说呢,小李佳氏在她面前装柔弱,那好啊,那她就将计就计,让小李佳氏将这个柔弱进行到底! 小李佳氏没想到石心玉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如她所愿的恼羞成怒甚至出言讽刺,竟来了釜底抽薪这一招,一下子就打了小李佳氏一个措手不及。 她点火不成反而惹祸上身,不得不进行自我辩白。 就听小李佳氏强笑道:“劳太子妃费心了。其实我这几日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除了偶尔有些咳嗽之外,没有什么大毛病的,而且,太医也说过了,我这个毛病不过人的,太子爷龙精虎猛,是不会被我这个病所拖累的。太子妃实在是,言重了。” 宫里的后妃,皇子阿哥们身边的女人们,最怕的是什么呢? 最怕的就是被送走啊! 她们是伺候皇上的女人,是伺候皇子阿哥们的女人,一生的荣辱兴衰都依附在皇上皇子们身上了,这要是被送走了,她们的一生也就完蛋了,还谈什么以后呢? 何况,小李佳氏是胤礽的侧福晋,是皇太子身边的女人,小李佳氏做的最多的一个梦,那就是将来太子爷登基之后,她会成为新皇最宠爱的皇妃呀! 纵然那时容颜不再,但至少她能跟新皇之间还有旧日情意在呀! 她替太子爷生了两个小格格,再努把力生下几个小阿哥,将来,不就是惠荣德宜四妃的路子吗! 她又怎么能因为病弱而被送出宫去呢?她是绝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就是啊! 小李佳氏琢磨,她似乎得改一改策略,不能用对付大李佳氏和林氏的那一套对付太子妃了。 太子妃……毕竟还拥有太子妃的身份,身份上妥妥压了她一头,掐着她的七寸,她不能胡乱出招啊! 第96章 此为防盗章 但这是康熙赏赐的, 是赫舍里皇后也就是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这赏赐里头出了纰漏,那就是一定有问题的, 也是非得查清楚的。 石心玉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的胆子那么大, 竟敢偷偷扣下并拿走了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石心玉这里正说着话, 外头秋蝉和冬月来报:“主子, 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来了。” 虽说石心玉还只是圣旨赐婚的太子妃,并没有正式册封为太子妃, 也还没有告祭天地祖宗, 但这一场仪式也是迟早的事情,礼部也已经在筹备之中了,因此,阖宫上下, 早就将石心玉当成了真正的太子妃了。 胤礽前几年没有娶妻,毓庆宫里没有女主人, 所以前头几个阿哥的嫡福晋就从不曾踏足毓庆宫, 也跟胤礽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没有任何往来。 本来嘛,这正室和侧室就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素来也都是正室同正室交往, 侧室同侧室交往, 而格格们也都是同侍妾们交往的。 嫡福晋们不来,是不愿意同自降身份同侧福晋们来往, 而侧福晋们不来, 则是因为不敢来。 毓庆宫就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 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康熙很快就能知道,所以即便阿哥所和毓庆宫相隔并不是很远,但几个阿哥的侧福晋们并不敢来毓庆宫随意串门。 这一回嫡福晋们联袂来访,算是这几年来她们的首次登门了。 大福晋三福晋都让石心玉给略过去了,唯独听到四福晋三个字的时候,石心玉的眼眸亮了一下。 四阿哥的嫡福晋啊,着名的乌拉那拉氏皇后啊,她真的蛮想亲眼看看这位皇后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快,快将人请进来。” 正屋待客,众福晋给石心玉行礼后分宾主落座之后,石心玉的目光就先落在了四福晋的身上。 此时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才只有十六岁,连孩子也不曾生过,看起来就是个年轻又好看的姑娘家。 四福晋感觉到石心玉在看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明亮的杏眼中露出几分紧张神色来。 石心玉瞧了四福晋这样,不由得心中暗笑,看见未来的皇后在她面前紧张,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臣妾从前从未来过毓庆宫,也不晓得这里头原来是这样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笑语晏晏,先开了口。 大福晋在几个人中年纪最大,与胤禔同岁,也有二十三岁了,她已为胤禔生过四个格格了,是在场几个人里头唯一生过孩子的嫡福晋。 她自觉是皇长子的嫡福晋,身份比一般的皇子嫡福晋高些,所以,落座之后,她便当仁不让先开了口。 但就算她自矜身份,可石心玉毕竟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君臣有别,大福晋也不敢太乱了尊卑。 大福晋开了口,石心玉的目光就转而落在大福晋身上了。 大福晋自嫁给胤禔之后这几年里,几乎年年都在生孩子,所以,大福晋的身材就稍微有点发福,脸蛋看起来也比石心玉等人要圆多了。 但因为她得胤禔宠爱的缘故,大福晋的气色还是很好的,皮肤红润有光泽,看起来保养的还不错。 许是因为成婚日久的缘故,大福晋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再加上她长得也很漂亮,所以整体看起来,还是很能吸引眼球的。 石心玉微微勾唇,笑道:“以前也就罢了,以后,大福晋如果想来,也可以常来常往。我们妯娌一块儿做个伴,说说话,也是很好的。” 大福晋拿着帕子掩口而笑:“太子妃说笑了。以后臣妾搬出去了,还哪里能常来常往呢?也就是这几个月吧,臣妾还能带着三弟妹来瞧瞧你,与你说说话,等这几个月过去,大约也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同太子妃解闷儿说话了。三弟妹,你说是吧?” 三福晋董鄂氏,是个模样秀丽的美人儿,在场几个嫡福晋中,也就只有董鄂氏,不但年纪与石心玉相仿,就连两个人的家世,也是差不多的。 董鄂氏,也是都统之女。 董鄂氏没有顺着大福晋的话说,而是对着石心玉笑道:“皇阿玛已经有了旨意,命内务府在宫外选址,给大阿哥和三阿哥建造府邸,等这个夏天过去,臣妾就要随三阿哥搬出去了。” “不过,就算搬出去了也没关系,如果太子妃喜欢同臣妾说话,那臣妾也可以时常进宫,来毓庆宫陪太子妃说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说搬出去后就再也不能进宫了,怎么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呢?” 三福晋快人快语,性情爽利,根本就不买大福晋的账,只管笑着对石心玉说她自己想说的话。 四福晋没开口,她不附和大福晋的话,也不附和三福晋的话,只是望着石心玉笑。 石心玉瞧着眼前这一幕,看大福晋被三福晋那几句话噎的脸色通红,心里倒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来了。 这三位虽然是一起来的,但却不是一条心哪。 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心思。 三福晋看似在同石心玉说话,但实际上,那话全是在怼大福晋的言辞。 这三福晋跟大福晋的关系,应该是不太好的。 石心玉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自不会去介入她们之间的口舌之争,目光在四福晋的两把头上打了个转,然后对着四福晋笑道:“你头上戴的这个宝石花儿倒是好看得很。” 四福晋腼腆一笑:“这是臣妾同四阿哥大婚时,皇阿玛给的赏赐。” 石心玉点头笑道:“你皮肤白,年纪又小,配这样的宝石花儿正是好看。往后,就该这么打扮,这才是真正的人比花娇呢!” 见石心玉并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同四福晋谈起了首饰布料之类的话题,三福晋就晓得了,太子妃这是不高兴了,不想同她们说这个。 三福晋见机很快,她本来是来示好的,并不愿意让太子妃不待见她,所以,她很快调整了情绪,笑语晏晏的加入了石心玉同四福晋的讨论之中。 三个人你来我往倒也说的十分热闹,如此一来,就是将大福晋一个人给冷落了。 大福晋又岂能甘心被冷落呢? 只是,她自恃身份,并不愿意加入石心玉她们的话题讨论之中,她不愿意说首饰布料,她就愿意说阿哥们出宫建府的事儿。 她来毓庆宫,就是为了炫耀显摆这件事来的。 于是,大福晋安静了一会儿,瞅准三个人谈话的缝隙又开了口。 “其实说起来,翻过年去,四阿哥也十八了,到时候,皇阿玛肯定也会为四阿哥在宫外选址建府,等府邸建好了,四弟妹也会跟着出宫去,便是再想来毓庆宫同太子妃说什么花儿粉儿的,也不能时常来了。当然了,没了四弟妹给太子妃说话解闷,将来还会有五弟妹,还有七弟妹,太子妃肯定是不愁没人说话的。” “可是啊,阿哥们终究都是要搬出宫的,谁也不可能窝在宫中,陪着太子妃一辈子。到了宫外,妯娌们在一起做伴说话,到时候,这在外头的人,又有几个人真心记得太子妃呢?何况这毓庆宫,也不是随便就能出入的地方啊。三弟妹方才那话,还是太想当然了些。” 大福晋笑道,“我看哪,三弟妹还是不要信口开河,免得太子妃到时候巴巴的望着你进宫来说话解闷呢!” 大福晋说话带刺,摆明了就是夹枪带棒针对石心玉,顺道挑拨一下三福晋和石心玉。 石心玉脸上的神色冷下来了,三福晋和四福晋也都不说话了。 之前还有些热络的气氛,就在石心玉敛尽笑意的眼神中,一点一点的凝滞起来。 大福晋所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其中还涉及到三福晋和四福晋,两个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气氛就这么僵持起来,都有心说几句话和缓一下,可就在她们还在想要如何开口的时候,石心玉就先开了口。 石心玉冷冷的盯了大福晋片刻,然后微微勾唇,面上慢慢浮出一个浅笑来,就听她道:“大福晋说的对,这毓庆宫,确实不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这是大清皇太子的居所,是皇阿玛特意为太子爷选定的。太子住定了,自然不必搬出去,这也是太子爷同阿哥们的不同之处。” “大福晋,你就算搬出去了,可我这个太子妃若是真觉憋闷,隔几日就请你进宫来陪我说话,你敢不来么?” 石心玉又去看三福晋和四福晋,似笑非笑道,“你们若递了牌子进宫要来陪我说话,我欢迎之至。你们若不肯来,只管在外头大家妯娌们一起做伴,却将我忘了,我下了帖子请你们来,你们真敢不来么?” 大福晋说话带刺又如何?她还绵里藏针,一针见血呢! 大福晋不就是酸她以后会成为孤家寡人么?说以后福晋们在宫外抱团,而她一个人在宫里会被大家孤立,然后没人会亲近她么? 那好啊,那她就抬出太子妃的身份,就用太子妃的身份来压制她!这人都闹到家里来了,她也没必要忍着。 反正现在还没到废太子的时候,她还是堂堂皇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她说的话,谅她们也不敢不听。 进屋见到石氏,胤礽只觉眼前一亮。 第97章 此为防盗章 但现在也才用了晚膳, 搁现代也就是七点钟的样子,胤礽就将奴才们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想要做什么,还不明显么? 石心玉原本还因为胤礽方才那样在奴才们面前对待她心里不痛快, 觉得胤礽不尊重她, 心里把她当玩意儿看待, 如今见胤礽居然急色成这个样子, 心里就越发不痛快了。 胤礽……他怎么是这样的?难道才吃了饭,他就要、那啥吗?! 石心玉接受不了这样的胤礽, 不论是从太子妃的角度, 还是从一个现代的人角度,她都没法儿接受这样的胤礽。 可是,她自从婴穿过来, 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十九年了, 十九年的生活足够给她打上这个时代的烙印了。 而这个时代的烙印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作为这个时代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她没有置喙的余地, 她能做的,或者说她应该做的, 就是逆来顺受, 温顺乖巧, 接受胤礽对她所做的一切。 石心玉的心里很矛盾, 纠结再三,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 她不喜欢胤礽对她毛手毛脚,也不喜欢胤礽一吃完饭就要那样,所以,石心玉选择远离胤礽。 在奴才们退出去后不久,石心玉就抱着一摞账册到书案上去看去了。 管胤礽干啥,反正今夜他今夜要是再来闹她,她是绝对不依的。 要知道,心里不痛快也就算了,身体上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还有些红肿呢,要是再来,铁定会再次红肿乃至破皮的! 见石心玉绷着脸抱着一摞账本去书案那边,连眼风都不给他扫一下了,胤礽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哭笑不得,石氏这气看起来生得还挺大。 气性大也没关系,胤礽自信一笑,爷铁定能哄好! 胤礽跟过去了,到了书案跟前,直接伸臂把端端正正坐在圈椅上看账册的娇小人儿整个抱起来,然后身子一转,自己坐到圈椅里,再把娇娇软软的小美人儿放到自己腿上,把人圈在怀里不容她逃脱。 勾唇凑过去笑问石心玉:“玉儿,还在生爷的气?怪爷方才那样摸你?” 他这个太子妃,生气起来绷着小脸也挺好看的,别有一番美意。 被胤礽突然抱入怀里,石心玉有点发懵,懵过之后,看着胤礽那亮晶晶含笑的眼眸,她忍不住小声问道:“在爷心里,臣妾是不是就如同一个玩意儿似的,犹如爷养的阿猫阿狗,爷想怎么逗弄就怎么逗弄?” “胡说八道!” 胤礽连忙肃容否认,“你是爷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怎会是玩意儿!你是爷的妻子,是注定要与爷携手一生的女人,你的身份与爷一样尊贵,未来更是要做皇后的人,怎么能把自己比作什么阿猫阿狗呢!” 石心玉更是不懂了:“那爷方才……为何要那样对待臣妾?” 胤礽嘿嘿一笑:“爷是看你可爱啊,你长得漂亮,怎么看都特别好看,爷喜欢你,一时没忍住,就上手了。” 石氏是真的太漂亮了,胤礽开荤以后,碰过的女人里,石氏是最漂亮的一个。 便是不算他碰过的,扩大范围,算他见过的这些女人,就算是他皇阿玛后妃中以容色倾城稳居第一的那位庶妃卫氏,也就是老八的生母,也比不上他家太子妃的姿容胜雪眉目如画。 胤礽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面对的又是自己新娶没两天的漂亮太子妃,一颗心被石心玉勾住完全是正常的,这上手就摸,完全就是胤礽身为男人的正常反应啊。 面对新婚燕尔的太子妃,不上手摸才不正常呢,胤礽心想。 石心玉俏脸微微一热,从小到大,好多人都夸她长得漂亮,她都被夸的麻木了,可这会儿听见胤礽夸她漂亮好看,还说喜欢她,她的心里就觉得甜滋滋的。 心里一甜,小脸儿就绷不住了,眸光恢复灵动清澈,泄出点点笑意。 胤礽一看就晓得这是哄转过来了,见怀里的美人儿笑起来之后更好看了,胤礽心头一热,又凑了上去:“来,让爷亲亲。” 一边亲还一边低声道,“玉儿放心,爷以后不会再在奴才们面前那样对你了……” 自家太子妃面皮薄,还是个害羞姑娘呢,有些事情啊,他得慢慢来咯。 两个人的唇刚刚接触上,胤礽还没有开始下一步的动作呢,窗外,忽而就响起一阵幼儿嘹亮的哭声。 毓庆宫的夜很安静,但也正因为这份安静,才让这个哭声显得越发刺耳起来。 胤礽当即眉头一皱,这谁啊,这时候哭这么大声,这是故意坏爷的好事吗? 胤礽没能继续亲下去,满脑子都是被打断了好事的愤怒,所以一时之间也就混忘了,这是小孩子的哭声,而他的毓庆宫里,还养着他的四个孩子呢。 石心玉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用手轻轻推了推胤礽的肩膀,示意胤礽的唇离开些。 等胤礽退开了些许之后,石心玉才轻声道:“爷,这是李佳妹妹那边屋里的哭声。” 石心玉抿唇,毓庆宫,其实很小。 她昨夜是蒙着喜帕被送进来的,所以毓庆宫究竟是什么样,她完全不知道。 也是今儿早上从宁寿宫回来之后,她才有机会全方位的打量了一番毓庆宫的格局。 这才发现,毓庆宫作为大清皇太子的居所,实在是小得可怜。 前院是值房,那不是主子们起居的地方。 中院是胤礽的书房和单独的卧房,五个大间五个小兼,一共十间屋子。 后院里住着的就都是胤礽的女人们了。 她是太子妃,居中住着,一共占据了正中最好最大的十间屋子。 小李佳氏和大李佳氏的屋子都分别紧挨着她屋子的两侧,林氏紧邻小李佳氏的屋子,而那三个格格,则住在大李佳氏的旁边。 几个女人的屋子连起来,构成了毓庆宫的后院。 几乎可以说,除了石心玉这边,那边几个侧福晋和格格的屋里头只要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紧邻的人凝神细听,都是可以听见的。 “这是小孩子的哭声,许是小格格不大好了?”石心玉分辨不出是哪个格格的声音,但听这哭声尖利刺耳,却又透着一股后继无力的病弱,似乎是年纪小些的小格格哭出来的。 胤礽没做声。 他这几年接连有了孩子,孩子年纪都小,又在一块儿住着,慢慢的接触多了,他一个爷们,也算是摸出一点门道来了。 除了他在中院自己歇着的时候,但凡他在后院,不管在哪个女人屋里,有时候冷不丁就能听见这样的哭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孩子太小,只能养在他们额娘身边,更何况,胤礽也没有想过要把孩子送到阿哥所去住着,那里住着他的兄弟,他把自己孩子送去了,像什么话呢? 于是,孩子们就都在毓庆宫里养着。 孩子们年纪都还小,根本无法像成年人一样控制自己,别说有个头疼脑热就会哭,就算是饿了困了累了,那也是要哭一哭的。 所以,胤礽都习惯了。 他在等,他知道,就算是小李佳氏那个身子病弱的小格格,若是没什么大事,哭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他是太子爷,不是寻常人家的父亲,总不能小格格一哭,他就飞奔到小李佳氏那里去看孩子吧?那也太稳不住了。 心里这般想着,胤礽又是默然一叹,小格格这么一哭,坏了他的好事,他的心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头又翻涌上来了,他是真的很想搬家啊,想有一个大大的太子府,大家都离得远远的,各自住各自的地方,就算是小李佳氏的小格格哭了,他也不用被动听着,也打扰不到他跟石氏的好事,那该多好呀。 “爷?” 石心玉见胤礽半天不做声,先是沉默后来又是叹气,她就以为胤礽是担心小格格,但又顾及她的面子不好拔脚就走去看小格格。 再加上小格格哭得撕心裂肺的,而且一直持续着,连奶娘都哄不好,貌似不像是偶然哭的,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石心玉也有些担心起来。 “爷,小格格是不是又病了啊?爷若是担心的话,不如过去看看吧?”石心玉说着就要从胤礽身上起来,方便胤礽离开。 胤礽摸摸石心玉的脸颊,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不让走,他朝外淡声道:“李元福。” 外头立时有人应声:“奴才在。” 胤礽道:“找个人去小李佳氏那里问问,小格格怎么了?” 第98章 此为防盗章  石心玉以身份压人的这番话, 一下子就戳中了大福晋心中那根刺! 大福晋恼羞成怒,可她就算再生气,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就像石心玉话中所说的那样,她纵然是皇长子的嫡福晋, 可若太子妃真有令让她如何,她也是不敢不从的。 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她一个皇长子的嫡福晋, 怎么敢得罪未来的皇后呢? 正是因为这样,大福晋才觉得气闷。 她不想回答石心玉的问题, 只勉强笑了一下,然后便站起来道:“太子妃,臣妾身体有些不适, 先告辞了, 改日再来同太子妃说话。” 石心玉也不拦着她, 勾唇笑道:“大福晋慢走。” 大福晋出了正屋后,走了几步,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门帘被奴才们放下的瞬间,她看到了石心玉那张漂亮脸蛋上挂着的笑容, 随后,门帘放下,屋里的一切, 大福晋就看不到了。 大福晋将视线收回, 心里却恶毒的想着, 石氏敢这样同她说话,不就是仗着她太子妃的身份吗? 如果哪一天太子都不是太子了,她这个太子妃也就当不成了。 到了那时,看石氏还如何嚣张! 还留在屋里的三福晋和四福晋心里却都有些怨大福晋,她们此来不是要跟太子妃交恶的,是来跟太子妃示好,可是被大福晋这么一闹,她们就怕石心玉认为她们是同大福晋一伙的,那就不好了。 所以,大福晋不回答石心玉的问题,直接甩手走人,她二人却没有这样做,两个人老老实实答了石心玉的话,都说臣妾不敢,说太子妃有令,她们必然遵从。 石心玉不过是要震慑一下大福晋,没想要真对付三福晋和四福晋,而且就目前而言,她对三福晋和四福晋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见她俩这么老实,心里倒也好笑,但她面上却并未露出什么来,只随意摆了摆手,又和颜悦色同二人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们走了。 三福晋和四福晋就怕石心玉会因为大福晋的话而迁怒她们,生她们的气,所以自大福晋走后,她二人的心就一直惶恐着,但临走的时候,石心玉送了她们许多首饰还有上好的布料,还笑意吟吟的让她们日后常来,瞧着石心玉的那个样子,与对待大福晋时完全不同。 二人也都不是傻子,在宫里混了几年,揣度人心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只转念一想就体会到了太子妃并未迁怒二人的心意,于是,二人放下心中芥蒂,与太子妃告辞后,带着东西便走了。 人都走了,石心玉却坐在正屋里没动弹,她看着杏花春雨将茶水撤下去,自己却端起手边茶盅饮了一口清茶,而后,兀自望着窗格外出神。 一直陪在石心玉身边的杜嬷嬷道:“主子,奴才看大福晋是来者不善啊。” 石心玉点头:“对,她就是来示威的。” 杜嬷嬷道:“奴才听说,大福晋素来以皇长子嫡福晋的身份自傲,在阿哥所那边,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嫡福晋们的领头人,让几位阿哥的嫡福晋们都听她的,三五不时就要与她作伴,陪她说话,阿哥所里的那几位嫡福晋,都还是同大福晋交好的。” “主子,大福晋此番过来,必定是觉得主子的进宫威胁到了她的地位,所以,她便来咱们毓庆宫试探虚实了。大约心里还想着,若是主子软弱,就将主子也收服了的算盘,却没想到主子是这样的。她此番吃了亏,往后也就不敢小瞧主子了。” “只不过,方才奴才从旁瞧着,三福晋似乎同大福晋的关系并不好,言语之中,三福晋好像是向着主子的。至于四福晋,话不多,奴才瞧不出四福晋是个什么心思。” “主子,要不要想个什么法子,暗中惩治一下大福晋对您的不敬呢?” 石心玉轻轻摇头:“不必多事了,几句冷言冷语而已,我还受得了。何况,她今日来示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横竖过几个月她就搬走了,出宫之后,我也见不着她了,更不会特意请她来毓庆宫,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不值得为她再多费什么心思。” 她将才进宫不久,尚未摸索清楚,更未立稳脚跟,还是安分守己一些比较好,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再说。 有人在她跟前来闹,在毓庆宫里闹,她自会出手,至于外头,她便不管了。 胤礽是皇太子,树大招风,她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何况,她是康熙亲封的太子妃,大福晋只是皇长子的嫡福晋而已,本就身份不同,又有什么可比性呢? 大福晋心里不平衡要来闹,那随她,石心玉是绝不屑同大福晋争这些的。 石心玉想,做这个太子妃,不能太有手段太招眼,但也不能没有手段,个中分寸,还得具体情况区别对待了。 * 胤礽这一趟的差事办的并不顺利,康熙这回给他的差事看起来很好处理,但实际上,里头的细碎功夫还是很多的,所以,胤礽一天在外头办这差事,从早到晚,也没办成几分。 最后弄的天都黑了,他干脆撩开手不管了,等着第二日再来处理也就是了。 回宫路上,胤礽问:“李元福,晚膳时辰都过了吧?” 李元福答道:“回爷,是过了,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胤礽嗯了一声,他今儿在外头忙了一天了,都还没有去校场跑马骑射松快松快,本来还想着去骑马跑上一小圈的,但听李元福说晚膳时间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到底还是决定不去了。 今儿晨起的时候,他就留了话给石氏,让她等着他回来一道用晚膳,现如今时辰都过了,他要是再去跑马,岂不是要让石氏继续饿肚子么? 想着石氏那个小身板,胤礽到底还是舍不得叫她饿肚子,何况他自己也有些饿了,便将别的心思都抛开,带着李元福加快了脚步往毓庆宫去了。 胤礽用了热饭热菜,吃得心满意足后,办差一天带来的烦扰心情也消解了大半,他斜倚在美人榻上,伸手拍拍身前簇新的攒花褥子,冲着石心玉笑道:“玉儿,来,过来坐。” 石心玉依言坐过来,还未坐定,就被胤礽拦腰抱在怀里,于是,她就从坐着变成了躺在胤礽怀里的姿势了。 胤礽瞧她皮肤白嫩清透,心里越看越爱,当即凑过去从石氏的眉亲到眼,然后低笑问道:“方才见你用的不多,可吃饱了?是不是御膳房的饭食还是不合你的口味?” 胤礽呼出的热气喷了石心玉一脸,她觉得被亲的地方痒痒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才答道:“臣妾吃饱了。御膳房送来的饭食口味,臣妾也快适应了。” 胤礽记得自己这位太子妃面皮薄爱害羞,他早让奴才们到外头候着去了,这会儿屋里就只剩下他两个人,胤礽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不过他吃的太饱了,胃里有点儿积食,所以也就没怎么上手,就只是亲亲嘴儿,解解心里的馋渴。 听石心玉答话,胤礽也只是随意嗯了一声,才道:“不适应也没关系。横竖不过再坚持几个月时间就好了,回头等事情定下来了,爷让人给你寻几个擅长做江南菜系的厨子回来,就放在你的小厨房里,你想吃什么就让他给你做什么,也不用这样成天吃不喜欢吃的饭食了。” 他已决定了要想法子搬出宫去,等有了太子府,给石氏划定个大院子住着,再给她安置个小厨房,弄几个会做南方菜的厨子,也就齐活了。 胤礽这话却招来石心玉满心疑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小厨房?难不成,胤礽打算在毓庆宫里单独给她开个小厨房吗? 胤礽笑而不语,没回答石心玉这话,他另开了话题,朝着石心玉笑问道:“玉儿,来,跟爷说说,你今儿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胤礽并非刻意要瞒着石心玉,只是这桩事还只是他的念头而已,事情未定之前,还是不与石氏说比较好,回头等事情定下来了,他再与石氏说,于她来说也是个惊喜,不是么? 他相信,以石氏的聪慧,他不说,石氏也定不会追问的。 石心玉瞧出胤礽不肯多说的心思,倒也确实没有追问,只能压下心中疑惑,开始与胤礽汇报她一天的生活行程。 哪知胤礽听完后,眉毛一下子就挑起来了:“你说大福晋来过?她来干什么?” 更何况,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大清的太子爷胤礽啊! 换了内务府备好的大红纱衣,趁着杏花春雨给她一颗一颗系扣子的时候,石心玉借着屋中明亮的烛光瞧了一眼。 就只低头瞧了一眼,她的脸就红透了。 这穿的是什么寝衣呀,扣子一大堆难系不说,而且还是透明的红纱,只是在几个关键部位点缀了几朵小巧的牡丹花而已。只消一眼,什么都能看光了。 花瓣和花蕊虽然一块儿遮住了雪白胴体上最娇嫩的部位,但又随着石心玉的动作若隐若现的,更是惹人遐思。 第99章 此为防盗章 初八日这天,阳光明媚, 天气极好。 仿佛老天爷是知道大清朝的这位太子爷大婚吉日选在了这一天, 所以特意给了个好天气。 要不然, 怎么解释前些天一直下雨, 偏偏初八日这天就放了个大晴天呢? 太子成婚, 已经筹备三个月了,诸事齐备, 就等着这天礼成之后,空了多年的太子妃之位,就算是圆满了。 诸事繁琐,咱们暂且不说,只说这一日诸般规矩行礼过后, 天色擦黑之时,胤礽穿着内务府特制的太子明黄喜服就去了文华殿。 太子大婚,这喜宴,就是设在文华殿的。 胤礽行完了婚礼, 还不得歇着,康熙和诸位大臣还在文华殿等着他呢,他还得把这喜宴给应付过去了,才能回毓庆宫休息。 而跟着太子行了一天礼节,累了一天的新任太子妃, 也终于被喜娘们搀扶着, 送去了毓庆宫的新房之中。 这位新任太子妃, 出身瓜尔佳氏, 汉军正白旗人,只不过虽为汉军,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满洲人家出来的姑娘。 只是前些年被改入了汉军,所以就姓了石,这位新任太子妃,便叫石心玉。 石心玉的父亲,是现任正白旗汉军都统兼任福州将军的石文炳,她是石文炳的第一个女儿,她跟太子胤礽的婚事,就是三年前康熙南巡的时候,同她父亲石文炳定下来的。 石心玉蒙着掺了金线绣出来的红艳艳的喜帕,什么都看不见,便是定睛去看,也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屋里晃动。 喜娘都走了,这屋里,应该就只剩下她身边服侍的人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皱眉,这劳什子的喜帕盖着当真闷气,又看不清外头是个什么情形,少不得是要先开口问一问了。 石心玉抿了抿唇,开口清声问道:“谁在屋里?” 跟前立刻有人答话:“奴才在。主子有何吩咐?” 石心玉听这声音就晓得了,这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杏花的声音。 石心玉将喜帕掀起来一看,果然就只看见身边服侍的杏花和春雨在跟前,还有她进京前,额娘给的两个老成持重的嬷嬷,宁默默和杜嬷嬷,也在跟前站着呢。 见石心玉把喜帕拿下来了,四个人心中都是一惊,这眼里的神色自然也就露出几分惊异来了。 石心玉看在眼里,笑道:“宫里的规矩,和咱们南边不一样的。你们也知道,方才在正殿行礼成婚时,我与太子爷已经行过礼坐过床了,吃过合卺酒也掀过红盖头了。如今回了新房自然不会再来一遍,如今也算是安生了,只等着太子爷回来就罢了。难不成,我还要顶着这盖头坐一两个时辰么?” 文华殿的喜宴才开不久,胤礽要在那边陪客,至少也要在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回来,她才不会那么傻,穿着一身厚重的喜服,顶着十几斤重的头饰,盖着红盖头在这儿苦等呢。 而且,这清宫太子成婚的规矩,确实是和南边民人们成婚的规矩不一样。 民人们成婚,新娘子在送入洞房之后就得一直穿着婚服等着出去陪客的夫君回来掀了盖头后方能动弹。 但宫里就不一样了。 她和太子已经行过礼了,什么礼节都完成了,直到她被送入新房之后,剩下的外头的事儿,就全由胤礽处理,她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了。 石心玉的目光瞟过一旁的衣架子,那衣架子上,平平整整的放着她一会儿洞房时要穿的大红纱衣。 嗯,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撒手不管,她在新房里要做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 那就是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然后漂漂亮亮的坐在这儿,等着胤礽回来跟她洞房。 “杏花过来,先替我把头发拆了,春雨去弄点儿吃食过来。我饿了。”现在可以先不忙着换衣服,先让头皮松快会儿,然后把五脏庙祭了,再说其他。 叫了杏花和春雨各自忙活,额娘给的两个嬷嬷自有别的用处,不能打发她们做这等小事。 繁重的头饰拆下之后,石心玉长出一口气,这回舒坦了。 她问杏花:“内务府的人,来了么?” 她是新太子妃入宫,身边不可能只有自己带来的人服侍,按规矩,内务府是要拨人到她身边来服侍的。 这些人还不能不要,这也是规矩。 杏花答道:“回主子,都来了,都在外头候着呢。” 石心玉嗯了一声,道:“告诉秋蝉,让他们都散了吧,先回去歇着。明儿得了空,我再见他们。” 进宫当太子妃,不同于一般的皇子福晋,更不同于一般的皇子侧福晋,她们都只能从娘家带两个随身服侍的婢女,而她,可以带四个贴身的侍女,还有两个嬷嬷。 当然了,皇子阿哥身边服侍的格格们,是没有这等权利的。 格格们身边服侍的人,全仗着府里给,格格们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于是,石心玉就把自个儿身边从小儿伺候的四个侍女都带进来了。 杏花、春雨、秋蝉、冬月。 来之前,这四个丫鬟经过了宫里嬷嬷严格的训练,已经完全成为了合格的,可以服侍在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了。 杏花春雨主内,秋蝉冬月主外。 宁嬷嬷和杜嬷嬷,是她额娘给的,一个精通医理,一个心思灵透,用她额娘的话说,那就是一个放在身边调理身子,一个放在身边防着外人使坏。 这两个嬷嬷,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才得以通过内务府的审查,能够跟着她进宫。 其实这六个人就足以将石心玉的身边把持的密不透风了,根本放不下内务府的人了,但她们终究是初来乍到,还没有站稳脚跟呢,自然是不能跟内务府的人对着干的。 而且,对着内务府的人还得客客气气的,不管日后如何,这眼下,两边的人马还在互相熟悉之中,彼此也都是礼让三分的态度,不管日后如何掐架,这眼下是太子爷和太子妃成婚的好日子,他们是万不能胡来的。 所以,当石心玉身边的大丫鬟秋蝉客客气气的把意思对内务府的人说了之后,内务府的奴才们也没有说什么,就在屋外磕了个头,便走了。 想想也是,太子妃身边自有她带来的亲信服侍,哪里需要他们多事呢? 不过,今夜是太子妃的好日子,等等也无妨,想着将来,他们自有能入太子妃眼的时候! 石心玉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正饿得发昏,见春雨只端来一碗温温的酥酪,不由得就微微皱起那秀气的眉:“怎么拿了这个来?我看那桌案上还有水晶饺子呢,怎么不拿那个?就只有这个,我怎么吃得饱?” 这小小一碗酥酪,她三两口就吞了,估计要吃饱,大概要十碗才够吧! 不过话虽如此,石心玉还是一把将那小小的瓷碗接过来,拿起调羹就吃起来了。 透着奶香味的酥酪一下肚,品咂着满口的香味,石心玉满足的眯起眼睛哼了一声,果然吃东西才是最幸福的事啊! 杜嬷嬷在一旁笑道:“主子今夜便将就一下吧。今夜不同寻常,若是吃饱了……总归是不好的。” 杜嬷嬷就是石心玉额娘送来的心思灵透的嬷嬷,她此时说完话后,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石心玉的肚子,那意思就是,主子,奴才不好说的太清楚,您就自个儿领悟吧! 石心玉正吃完了酥酪,在那里眯着眼睛回味酥酪的乳香滋味,她是准备还□□雨去弄点吃食来的,结果看见杜嬷嬷的眼神,又顺着杜嬷嬷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由得的轻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不吃了,就这么着吧,明儿晨起再吃。” 她明白杜嬷嬷的意思,简直是太明白了! 杜嬷嬷是怕她吃饱了,小肚子上的肉会鼓起来,那样就不好看了。 毕竟,她一会儿是要跟胤礽洞房的,如果吃的太饱了,也不利于洞房的和谐啊。 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在跟夫君初次那个的时候,呈现的是最完美最漂亮的姿态和身体呢? 而且,据杜嬷嬷说,今晚跟太子爷的洞房还很关键,关系到太子爷对她的观感,关系到太子爷以后喜不喜欢她,所以,一切都得往美了来,不能破坏她的美感。 石心玉又休息了一会儿,便让杏花春雨替她换衣裳,免得一会儿胤礽回来,她还没有换衣服,那会闹笑话的。 早些换了,心里也踏实。 何况,现在虽然是五月里,但是天气也有点热,这大婚的喜服太多层了,捂着也很热。 杏花春雨宁嬷嬷正在屏风后头给石心玉忙活着更衣,外头守着的秋蝉冬月就传了话进来,由杜嬷嬷负责说给石心玉听。 “主子,太子爷那边传话来了,说半个时辰后,太子爷就回来了,请主子做好准备。” 石心玉闻言,忽而就心跳加速,胤礽,他快要来了! 第100章 此为防盗章 而且,她还觉得, 胤礽似乎是话中有话, 可她一时之间, 却猜不准胤礽的意思。 见石心玉默默望着他,那如同初生小鹿般湿漉漉的纯净目光, 让胤礽心头便是一软。 石氏进宫才两天,宫里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她肯定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这人儿一看就知道,在家也是宠着爱着长大的,估计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风雨。 他听皇阿玛说, 那石文炳的后院干净的不得了,就只有正室一个,那正室给石文炳养了三子一女,大的是儿子, 石氏是石文炳最小的女儿。 三年前皇阿玛见石文炳和石氏的时候,还见过石文炳的大儿子,说是个极好极难得的栋梁之才。 像这样的人家, 莫说是在满人世家里头, 就算是在汉人世家里头,那也是不多见的。 石氏没见过后院倾轧,女人争宠, 自然也不晓得, 有时候, 小孩子的病痛, 也一样是争宠的利器。 胤礽喜爱石心玉纯净的眼神,他忽而含笑凑过去亲亲石心玉的眼睛,然后迎着石心玉不解的眼神开了口。 “皇额娘走得早,皇阿玛担心奶娘照顾不好我,最开头的那几年,时常会抽空到我的住处来陪伴。后来,宫里孩子渐渐多起来了,但皇阿玛亲自陪伴照顾最多的,还是我这个皇太子。后宫的某些嫔妃,开始嫉妒我得了皇阿玛的陪伴,而她们的孩子,却得不到这样的殊荣。” “于是,她们就开始替她们的孩子争宠了。” 胤礽定定看着石心玉的眼睛,声音微冷:“玉儿,你知道她们用了什么法子跟我争宠吗?” 与石氏说话自在,屋里又没第三个人在,胤礽开始以我自称。 石心玉摇头,她想不到。 胤礽冷道:“只要皇阿玛在我这里陪伴,她们就会派人来告诉皇阿玛,她们的孩子如何如何病了,如何如何哭闹,请皇阿玛派太医去看看,她们指望这样说,皇阿玛就会心疼,就会同太医一起去看她们的孩子,然后扔下我一个人不管!” 胤礽说到这里顿了顿,显然是说起这些旧事让他心头愤懑,他要停下来调整一下情绪,石心玉心急,追问道:“那皇阿玛去了么?” 胤礽摇头:“皇阿玛一次也没有去过。听了这些话,都是吩咐了人请了太医前去查看,从没有在陪伴我的时候离开过。” “我那时候年纪小,并不懂得这是后妃争宠的手段,只想着大家都是兄弟,生病了肯定是很难受的,我就同皇阿玛说,请他过去看看那些生病的阿哥,小孩子生病嘛,肯定是希望阿玛额娘都在身边的。可皇阿玛当时并未同意,皇阿玛只是盯着我的眼睛,同我说,他若是真走了,从此之后,我这个皇太子,在宫里也必然被人轻看了,所以,皇阿玛说,他是坚决不会去的,在他心里,我这个皇太子最为重要,无论哪个阿哥都比不上。纵然要去探视,也要等从我这里离开之后,方才会去探视。” 胤礽轻声道,“我那时不太懂这话的意思。后来渐渐大了,才晓得皇阿玛的意思。皇阿玛那时要是真走了,我这个皇太子,也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依仗和庇护了。” 胤礽盯着石心玉的眼睛道,“玉儿,今夜我若是从你这儿走了,去小李佳氏那里看小格格,你说这毓庆宫里,这阖宫上下,会怎么看你?小格格若是病重,我肯定走不了,必是彻夜陪伴看护,可这是我与你大婚第二日,我却在小李佳氏那里看护小格格,这话若是传出去,旁人会怎么说?你这个太子妃,岂不是被侧福晋当众打脸么?” 石心玉被胤礽挑起下巴,被迫与他对视,看着胤礽眼中灼灼眸光,石心玉的心便是一阵发颤。 她未想过这么多,胤礽点破后,她才知原来后宫争宠当真是从日常点滴而来,竟还琐碎到这等程度。 随后,心中又有暖意弥漫,胤礽以幼年往事作比,又这般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是要告诉她,在这种情况下,不论小格格是真病还是假病,他都舍了小格格,要坚定留在她这个太子妃这里。 “臣妾明白了。臣妾一切听爷的安排。” 胤礽见石心玉明悟,心中满意,又侧头凑过去,在石心玉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知道么?当初佟佳氏、惠妃、宜妃、荣妃,她们几个都是用过这个手段的,可惜都没用。也就是德妃谨小慎微的性格,没用过这个手段。但用过又能如何呢?皇阿玛心中早已认定的事儿,又岂是她们能更改的?” “我心中之坚定不下于皇阿玛,又看出这里面的门道,自然不会让玉儿你这个太子妃难做的。” 胤礽还有一层私心未曾告诉石心玉。 他想,他是堂堂皇太子,只因住在一块儿才听到了小格格的哭声,这是躲避不掉没有办法,可他难道听了哭声就要过去看望么?那岂不是被小孩子牵着鼻子走了? 他堂堂大清国的皇太子,纵然是自己的小格格,他也绝不允许自己被如此牵着鼻子走的! 胤礽被康熙放在心尖尖上疼宠了二十一年,养出了皇太子的骄傲和尊严,这种骄傲和尊严,是不会为了一个侧福晋的小格格就放下的。 石心玉默默望着胤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望着胤礽的眸光熠熠生辉,胤礽话中的体贴维护之意,让她很是心动。 胤礽话音才落,外头就响起了李元福的声音:“爷。” 胤礽淡淡转头,没叫李元福进来,只对着外头问道:“怎么说的?” 他侧耳听了一下,小格格的哭声小了一些,但是,还在哭。 李元福道:“回爷,小格格是从睡梦中惊醒的,似乎是受凉了,一直在咳嗽。李佳福晋有些着急,请爷示下,是否派人去请太医来看看?” 李元福在外间等了片刻,才听到胤礽在里间淡声答道:“去请。” 李元福应了一声,然后忙着就派人去太医院请相熟的太医来给小格格看病去了。 小李佳氏这边抱着自个儿的小格格红着眼睛问她的丫鬟银莲:“爷只说让李公公去请太医,没说要过来看看小格格么?” 同在一个后院里,相隔也不是很远,银莲虽是小李佳氏跟前的大丫鬟,但她方才出去,早已瞧见了那边的情况,这会儿见小李佳氏非要问个明白,银莲一叹,也只得说了。 “主子,李公公过去回话,太子爷都没让李公公进门,只让站在外头说的。太子爷的意思,就是让李公公去请太医来给小格格看病,没有说要过来看小格格。” 小李佳氏越发红了眼眶,落下泪来:“从前,不拘太子爷在哪个屋里,只要听说小格格病了,十次里总有四五次是要过来我这里的。怎么如今太子妃来了,太子爷就不来了呢?我们母女在太子爷的心里,就不重要了么?” 小李佳氏自从发现小格格病弱可以引来胤礽之后,就时常用这个法子同大李佳氏还有林氏争宠。 这个法子,让她尝到了无数甜头。 今夜小格格突然发病,小李佳氏心念电转之间,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所以,即便她抱着小格格,也并不十分去哄,她知道,只要小格格一直哭,那边就总能听见,这太子爷的心,不就得一直记挂着她这里么? 要是太子爷因为担心小格格而过来了,她不就成功从太子妃身边将太子爷抢过来了么? 说句心里话,小李佳氏是真心要同这新来的太子妃争宠的。 权力,她可以不要,她也知道自己拿不住,可是这宠爱,她是必须要争的。 她得让新来的太子妃知道,这毓庆宫里,谁才是太子爷心尖上的人。 银莲怕小李佳氏哭坏了眼睛,连忙解劝道:“主子快别这样说!如今太子爷和太子妃才刚刚大婚两日,太子爷许是不好丢下太子妃过来,可这心里,未必就不记挂主子和小格格呀!主子快别哭了,等过了这两日,太子爷定会来瞧主子的!” 小李佳氏已然乱了方寸,听不进银莲的劝说了。 她道:“过两日?再过两日,只怕太子爷心里就只装得下太子妃,装不下我这个侧福晋了!” 她能得宠,靠的就是这幅好容貌,还有这三分真七分假的病弱娇怯之态。 她又不像大李佳氏那样好福气,有两个小阿哥傍身,她只有两个小格格,所以,这地位还是不稳的。 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太子爷的宠爱,如今这新来的太子妃长得如此漂亮,若是太子爷在太子妃身上留了心,那分在她身上的宠爱,岂不是要薄了? 那她生小阿哥的指望可就更小了啊。 小李佳氏想到这里心一横,要争宠,那就得即刻下手,趁着太子爷对她还有几分感情,趁着太子爷还没有对太子妃有感情的时候,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迫不得已,石心玉只能用正经膳食来填填肚子了,但是要吃好吃饱,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第101章 此为防盗章  胤礽怎么可能不郁闷呢? 他这位康熙最宠爱的儿子,想要换个住处, 不能直接提出来也就算了, 还得挖空了心思在康熙面前表现, 希望康熙能对他的住处问题上点心,最好是康熙主动提出来给他换住处。 反倒是大阿哥和三阿哥, 这俩人也不是康熙最喜欢的儿子,康熙却已经替他们将出宫建府之事提上了议事日程, 这连地方都选好了。 胤礽觉得自己真可怜, 要不是今儿碰巧撞上这一幕,估计他还得被蒙在鼓里一段时间呢。 毕竟这差事是交给海拉逊去办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谁也没必要特意向他说明的。 胤禔听不出胤礽话中的幽怨之意,他在琢磨胤礽所说的昨夜受刺激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好奇呀,他就想知道, 在胤礽大婚的好日子里,谁还能给胤礽这位尊贵的皇太子刺激受呢? 只琢磨了片刻, 胤禔就给琢磨出来了:“对了, 今儿晨起我和三弟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 二弟你的小格格昨夜又病了, 还将太医留了一夜,想必, 是小格格闹腾了一夜吧?哎, 这小孩子生病了哭闹起来也是没辙, 我也是深有体会啊!我家那几个小格格身子骨也不好,病了哭起来也能闹一宿,我也是每次都睡不好啊,而且吧,想躲还躲不掉,真是够闹心的了!” 宫里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何况,阿哥所和毓庆宫隔得也不远,太医院更是和阿哥所比邻,胤礽替小格格请太医的事情,不到天亮,阖宫上下都传遍了,也就是康熙,忙着上朝看折子,还没工夫理会这些事罢了。 胤禔露出一个大哥万分理解你的神情,一时说的兴起,他本来还想伸手拍拍胤礽的肩膀以表示他的同情理解和支持的,但刚把手抬起来还没碰到胤礽的肩膀,一触及胤礽鹅黄色的太子常服,就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是皇太子,是储君,不是能让他随便拍肩膀的八旗子弟。 胤禔连忙又将手收回来。 但到底是心大的男人,胤禔人逢喜事精神爽,片刻过后又咧嘴笑起来:“不过我现在好了,皇阿玛体恤,允准我和三弟在宫外建府,这宫外的府邸可比阿哥所大多了,这以后啊,就算小格格再生病哭闹,我也是听不见咯!” 胤禔说到这里又兴奋,就想快点将选址搞定了他好拿出去让海拉逊开始建府,于是,也不跟胤礽说话了,更不管他自己的话会对胤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直接又转头去把手里攥着的图纸递到康熙面前,让康熙替他和胤祉选址。 康熙现在就一个感觉,那就是尴尬。 本来,给胤禔还有胤祉选址建府,这是他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 胤禔如今二十三了,胤祉也十八了,两个人都这般大了,是不能再继续住在阿哥所了的,而且,阿哥所也住不下去那么多人了,于是,康熙这才动了要给两个阿哥建府的心思。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今日这般一弄,怎么瞧着倒像是他苛待了胤礽,却厚待胤禔和胤祉的意思呢? 尤其是胤禔说的那几句话,要不是康熙素知胤禔的秉性,他甚至都要怀疑胤禔是故意那样说,故意在挑拨他同胤礽之间的关系了。 可是,这已是定下来了的事情,也不能随意更改呀。 康熙一咬牙,将胤禔递过来的图纸接过来,经过比对之后,认真的给胤禔和胤祉选了两处地方,胤禔胤祉瞧了都很满意,然后,胤禔就带着胤祉谢了恩,欢天喜地的走了。 整个过程中,胤礽一直都没做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太医给他上完了药,他也没同康熙说一声,直接挥挥手,就让太医退下了。 当康熙再次面对胤礽的时候,康熙觉得,他似乎有必要同胤礽解释一下,不然的话,他实在是怕胤礽心里不舒服,会多想。 “保成啊——”康熙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就开了口。 却不想,胤礽压根就没有听康熙解释的心情,在康熙刚说了三个字的时候,胤礽就把康熙的话给截断了。 “皇阿玛,您交给儿臣的差事,儿臣都给办好了,您瞧瞧,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您说了,儿臣再去处理。” 胤礽就像是没发生过之前那件事一样,笑嘻嘻的将他办完的差事给康熙汇报了一遍,等着康熙的示下。 康熙想说的话被噎了回去,刚开始还是挺难受的,缓了片刻才缓过来,见胤礽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康熙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说了,还是顺着胤礽的意思,说起他交办的差事来。 胤礽的办事能力极其出色,康熙交办的差事他办的极为妥当,没有任何瑕疵,康熙十分满意,对胤礽是赞不绝口。 这要是换了从前,胤礽心中必定十分高兴,但今儿他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所以,等康熙夸完了,他就问康熙要新的差事去办。 康熙注重皇子阿哥们的培养,不但要学识弓马骑射样样出众,而且这办差的能力也是要极好的,所以,康熙从胤礽十八岁开始,就已经派差事给胤礽了。 这几年都是这样了,办完一件接着一件,便是胤礽找康熙要差事去办,也不算什么大事。 用康熙的话说便是,胤礽是一国之皇太子,协理他处理朝政事务,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康熙也正好有个差事放在手头,适合让胤礽去处理,于是,他就把这件差事交给胤礽了。 胤礽领了差事,站起来给康熙行了礼,啥也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康熙这里摸摸鼻子,转头就对梁九功叹道:“保成这是为了老大和老三建府的事情在跟朕生气啊。” 这儿子他从小看到大,可以说是接触最多的,胤礽只要一生气,就是这个样子。 小时候生气了,就是气哼哼的扭头就走,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不再直接甩脸子生气了,然后就改成了现在这样,生气之后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但是就不跟你交流生气的内容和事情,直接说完该说的话,然后就不理你,笑嘻嘻的就走了。 梁九功道:“万岁爷,太子爷没跟您生气,许是精神不济,昨夜没有睡好,太子爷才会这样的。您想啊,您跟太子爷的感情一向是最亲厚的,太子爷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同您生气呢?” 就算梁九功早就瞧出胤礽是不高兴了,他也不能直说,作为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以他的立场来说,还是得和缓着劝一劝。 康熙没理会梁九功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想当初,胤礽未满两岁就被册封为皇太子,那时候康熙就想着,既然是皇太子,那自然是不同于一般的皇子阿哥,这住处肯定就得是单独的,而且,还得离他的乾清宫近。 最后,就给圈定了奉先殿和斋宫之间的这块地方,原先只有一座大殿,康熙让内务府和工部把那座大殿给推翻了,在上头重建了毓庆宫,前后加起来三十多间屋子,就全给了胤礽做起居的地方。 对于单身的胤礽来说,这毓庆宫是绝对够住了的,可对于现在有妻有子的胤礽来说,毓庆宫那三十多间屋子,地方太小,屋子也太少了。 可是—— “这阖宫上下,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再给保成修一个东宫了啊?难不成,朕要在宫外给保成建一个太子府么?”康熙皱眉思考着,喃喃自语出了声。 一旁的梁九功听了康熙的话,心里一咯噔,万岁爷还真的打算给太子爷换地方住啊? 要真是那样,万岁爷对太子爷那就是真宠爱了,这开国以来,太子爷不但成了第一位祭告过天地祖宗的皇太子,而且还是第一位住在宫外专属太子府的皇太子呢! 不过这会儿康熙也就是自个儿想想,动了动念头,还没有真正下旨呢。 让已经大婚的皇太子住到宫外去,就等于是把一个成长到可以承继国祚的接班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送到宫外那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大染缸里去,到时候他若是想要掌控太子,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这事事关重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拍板定下来的,康熙还需要考虑考虑。 * 石心玉是在天色大亮的时候醒过来的,醒来之后才晓得,胤礽原来早就起来了也早就走了。 其实石心玉也没有睡太晚,看看座钟,约莫也就是辰时刚过七点多的样子。 如今快要入夏了,天亮的也是很早的。 石心玉的早膳御膳房早就送来了,杏花春雨想办法替她保温着,等她洗漱过后,将膳食吃进嘴里的时候,还有一点点温温的热度,但是肯定不及刚送来时那样热气腾腾的了。 石心玉吃着这一点儿滋味都没有膳食,心里默默的想,以后,还是稍微要起早点啊,不然的话,这早膳不但没滋味还没热度,这就很难吃了啊。 毕竟御膳房是不会管你起早还是起晚的,到了时辰就往各宫送膳食,而这个时辰,都是根据乾清宫那边来的,要是哪宫的主子自己睡懒觉起晚了,这早膳吃进嘴里,那就是冷的。 没有自己的小厨房的宫里,就是想热一热也没法子啊。 不说别人,就说这毓庆宫吧。 毓庆宫里就没有小厨房,这小半个时辰前送来的早膳,还是杏花春雨花了好大的心思,用滚烫的茶水想法子一直给她烫着,才能保持这个温度的。 第102章 此为防盗章  胤礽不是也说了么?康熙是紫禁城的主人, 他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呢?他若有心, 都能知道。 至于说康熙知道赫舍里皇后的东西被拿了,却没有任何反应的原因, 石心玉不敢深想,也不敢猜想了。 若是想通了,未免让人觉得康熙薄情, 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也是徒惹胤礽伤心罢了。 石心玉缄口不言, 只是安静靠在胤礽身上,等着胤礽自己将这波情绪缓过去, 因为她知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 不论说什么, 哪怕是劝说胤礽的话语,对胤礽来说,也是一种刺激。 不得不说,几日相处下来,石心玉对于胤礽的性格把握还是很到位的,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乖顺靠在胤礽怀里的模样, 成功治愈了情绪波动有点大的胤礽,让胤礽慢慢的从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了下来。 平静之后的胤礽, 伸手抚了抚石心玉散下来的顺滑长发, 淡声道:“皇额娘的东西得拿回来。爷会让李元福去追查这些东西下落, 这件事,爷来处理,玉儿你就不用管了。” 在情绪冷静下来的过程当中,胤礽不但想好了该怎样处理这件事,还想好了该怎样利用这件事。 他原本就打定主意要想法子搬出宫到外头建府了,手头正缺事情借题发挥呢,眼下这件事情送上门来,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了。 胤礽心里很快就拟好了章程,觉得有了这件事的推波助澜,他成功搬出宫去的希望就大了很多,而如能成功搬出紫禁城,去外头压制胤禔和他福晋的法子更是信手拈来了。 一时胤礽的心情又阴转晴,倒是将今早的闷气都丢开了些。 石心玉见胤礽平静下来,先前冷凝的神色没了,面容上更带了几分淡淡笑意,不由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康熙费心思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啊,这调节情绪的能力就是强啊。 “是,臣妾听爷安排。”这件事她插不上手,既然胤礽已有他自己的安排,那便随他也就是了。 胤礽之前胃里有些积食,身上并不是太舒服,可生了一场气,又与石心玉说了这些话后,倒也觉得身心舒坦了许多。 他今日没去校场骑射,纵然在外头办差跑了一日,但周身精力尚未发泄殆尽,身上还存着一大半的精力呢。 眼前瞧着石氏这乖巧可人秀色可餐的模样,血气方刚的一颗心就又蠢蠢欲动起来,顺势就压着石氏倒在美人榻上,胤礽深深凝视石氏光洁如玉的脸颊,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在想,夜深天黑不宜骑射,他剩下的精力,还是用在石氏身上吧…… 缠绵厮磨两夜了,石心玉也算是知晓了胤礽做这事的喜好和节奏,被胤礽压在身下后,她便红着脸放松了自己的身子,任胤礽在她身上予取予求,一时屋中安静下来,便只能听到女子刻意压低的喘息声,其间还夹杂着男子的粗喘声。 美人榻地方不大,又不如宽大的拔步床那样结实,两个人在上头这样动作,自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所以,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美人榻被晃动起来后那有规律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两个人渐入佳境,正要一同攀至高峰时,忽而闻听窗外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小儿啼哭。 第一声啼哭声音挺大,后来就小了,不一会儿,声音就没有了,外头,重新恢复了夜晚的宁静。 即便如此,这突如其来的小儿啼哭还是惊散了美人榻上的那对缠绵的鸳鸯。 胤礽原本满心满眼都是石心玉那勾人的姿态,只想带着身下的人儿一往无前的攀登上最高最快乐的山峰,结果一声小儿啼哭,惊走了他所有的兴致。 就算没软下来,胤礽也再没有之前那意乱情迷的狂潮欲/念了…… 看看身下眼眸迷蒙犹似江南烟雨般的妩媚人儿,胤礽到底还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趣了,他都被小儿啼哭整出心理阴影来了,只匆匆动了几下,交代了之后,就翻身起来,将石心玉一块儿抱起来,带着去了净房清理身子去了。 石心玉是完全沉浸在胤礽所制造的情潮之中去了的,因此,在第一声小儿啼哭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她所受到的惊吓比胤礽还要大些,连带着身子都是一抖,这一抖带来的刺激甚大,若不是强自压抑着,她肯定会惊呼出声的。 因这啼哭,胤礽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石心玉自然也是没了兴致的,可女人这方面跟男人不一样。 胤礽匆匆交代了,身体上得了纾解,但石心玉却没有啊,心理上不想继续了,可她的身体,却是不满足。 想想看,任谁的好事被这般突然打断,该得到的快乐没有得到,又怎么可能满足的了呢? 可石心玉在这事儿并不很能放开,在胤礽面前也还有些害羞,纵然不满足,也没打算说出来,只是强忍着,然后由着胤礽抱着去了净房,想着清理了身子也就罢了。 胤礽将两个人都清理干净后,便又将石氏抱上了拔步床,两个人并排躺着,但都了无睡意,且还有些心绪不平,两个人心里其实都觉不满足,但却不愿再轻易开始,着实是怕再被小儿啼哭惊扰了。 胤礽先前潦草了事,心中只觉不痛快,翻身去看石氏,见石氏虽闭着眼睛躺在那儿,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还在平复心绪,胤礽看了一会儿,心里的火又被看起来了,却偏偏不能动手,想着石氏在床/笫之间总是不敢叫出来,强自压抑自己的模样,胤礽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几番心火烧起来,胤礽忍不住在心中咒骂,都怪这该死的毓庆宫太小了! 要是换了住处,这床/笫之间,他和石氏,都能痛快许多,哪至于像现在这么憋屈呢! 说出去都没人信,堂堂皇太子,堂堂太子妃,居然到了被夜里小儿啼哭弄得夫妻敦伦都做不了了的地步! 胤礽恨恨的想,明天!就明天! 明天就让李元福去查,查清楚了皇额娘被拿走的那些东西的去向后,他就可以开始筹划他的搬家大计了! 不然的话,若是再这样下去,那几个小孩子三五不时的哭上一嗓子,他非得闹出毛病来不可! 石心玉虽然闭着眼睛平复心绪,但这挑起来的欲/念,又哪里是那么容易退却的呢? 石心玉无法,只好放任自己浮想联翩,希望想些有的没的去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她晓得胤礽被打断了好事不高兴,见胤礽闷闷的望着帐顶不说话,也没打算去闹他,就只是安静默然的并排躺着,各自平复各自的心绪好了。 她想着想着,便开始琢磨那声啼哭是谁的。 宁嬷嬷今日就来回过她,小格格的病情正在好转中,成日里都在休息睡觉,并不怎么哭。再加上小格格是个病弱身子,除非病痛折磨,否则不会有这么大力气哭这么大的声音的。 而且,那小儿啼哭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十分洪亮,也不像是女孩子的哭声,因此,小李佳氏的两个格格肯定是被排除在外了的。 剩下的,就是大李佳氏的两个阿哥了。 大阿哥已有四岁了,正该是懂事的时候,当是不会这样哭的,所以,石心玉琢磨,这骤然哭出来的,应该就是大李佳氏那才一岁多的二阿哥了。 其实,石心玉想的没错。 这夜里突然啼哭出声的,正是大李佳氏的二阿哥。 只不过,二阿哥骤然啼哭,并非是大李佳氏故意的。 这实在是个意外。 二阿哥正值沉睡,但酣睡中发梦被惊醒了,二阿哥年纪小,惊醒了后自然会害怕,所以就放声大哭起来,后来陪着睡的奶娘哄了一会儿,二阿哥就慢慢不哭然后又睡着了。 所以这小儿啼哭,后来不但声音低下去了,而且还很快就没了。 大李佳氏又何尝不知道二阿哥这样哭,会影响一院子的人,甚至会影响太子爷的休息呢?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后院就这么大的地方,她也没法子控制二阿哥不做梦啊。 好在这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也总有这样的时候,于是,大李佳氏忐忑了一会儿,见正屋那边没什么动静,也就继续睡下了。她是着实不晓得自己小儿子的哭声惊散了正在缠绵的胤礽和石心玉,否则的话,大李佳氏也要继续忐忑而睡不着了。 石心玉想着想着,倒是把自己想睡着了。 胤礽定好明日的事情后就转头去瞧身边的人,见石氏睡着了,他凝望了她片刻,而后微微勾唇,伸手将人轻轻捞过来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后,也决定从现在起什么都不想干干脆脆睡觉算了。 第103章 此为防盗章  见石心玉默默望着他, 那如同初生小鹿般湿漉漉的纯净目光,让胤礽心头便是一软。 石氏进宫才两天, 宫里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她肯定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这人儿一看就知道, 在家也是宠着爱着长大的,估计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风雨。 他听皇阿玛说, 那石文炳的后院干净的不得了,就只有正室一个, 那正室给石文炳养了三子一女, 大的是儿子, 石氏是石文炳最小的女儿。 三年前皇阿玛见石文炳和石氏的时候, 还见过石文炳的大儿子,说是个极好极难得的栋梁之才。 像这样的人家,莫说是在满人世家里头,就算是在汉人世家里头,那也是不多见的。 石氏没见过后院倾轧,女人争宠,自然也不晓得,有时候, 小孩子的病痛,也一样是争宠的利器。 胤礽喜爱石心玉纯净的眼神, 他忽而含笑凑过去亲亲石心玉的眼睛, 然后迎着石心玉不解的眼神开了口。 “皇额娘走得早, 皇阿玛担心奶娘照顾不好我, 最开头的那几年,时常会抽空到我的住处来陪伴。后来,宫里孩子渐渐多起来了,但皇阿玛亲自陪伴照顾最多的,还是我这个皇太子。后宫的某些嫔妃,开始嫉妒我得了皇阿玛的陪伴,而她们的孩子,却得不到这样的殊荣。” “于是,她们就开始替她们的孩子争宠了。” 胤礽定定看着石心玉的眼睛,声音微冷:“玉儿,你知道她们用了什么法子跟我争宠吗?” 与石氏说话自在,屋里又没第三个人在,胤礽开始以我自称。 石心玉摇头,她想不到。 胤礽冷道:“只要皇阿玛在我这里陪伴,她们就会派人来告诉皇阿玛,她们的孩子如何如何病了,如何如何哭闹,请皇阿玛派太医去看看,她们指望这样说,皇阿玛就会心疼,就会同太医一起去看她们的孩子,然后扔下我一个人不管!” 胤礽说到这里顿了顿,显然是说起这些旧事让他心头愤懑,他要停下来调整一下情绪,石心玉心急,追问道:“那皇阿玛去了么?” 胤礽摇头:“皇阿玛一次也没有去过。听了这些话,都是吩咐了人请了太医前去查看,从没有在陪伴我的时候离开过。” “我那时候年纪小,并不懂得这是后妃争宠的手段,只想着大家都是兄弟,生病了肯定是很难受的,我就同皇阿玛说,请他过去看看那些生病的阿哥,小孩子生病嘛,肯定是希望阿玛额娘都在身边的。可皇阿玛当时并未同意,皇阿玛只是盯着我的眼睛,同我说,他若是真走了,从此之后,我这个皇太子,在宫里也必然被人轻看了,所以,皇阿玛说,他是坚决不会去的,在他心里,我这个皇太子最为重要,无论哪个阿哥都比不上。纵然要去探视,也要等从我这里离开之后,方才会去探视。” 胤礽轻声道,“我那时不太懂这话的意思。后来渐渐大了,才晓得皇阿玛的意思。皇阿玛那时要是真走了,我这个皇太子,也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依仗和庇护了。” 胤礽盯着石心玉的眼睛道,“玉儿,今夜我若是从你这儿走了,去小李佳氏那里看小格格,你说这毓庆宫里,这阖宫上下,会怎么看你?小格格若是病重,我肯定走不了,必是彻夜陪伴看护,可这是我与你大婚第二日,我却在小李佳氏那里看护小格格,这话若是传出去,旁人会怎么说?你这个太子妃,岂不是被侧福晋当众打脸么?” 石心玉被胤礽挑起下巴,被迫与他对视,看着胤礽眼中灼灼眸光,石心玉的心便是一阵发颤。 她未想过这么多,胤礽点破后,她才知原来后宫争宠当真是从日常点滴而来,竟还琐碎到这等程度。 随后,心中又有暖意弥漫,胤礽以幼年往事作比,又这般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是要告诉她,在这种情况下,不论小格格是真病还是假病,他都舍了小格格,要坚定留在她这个太子妃这里。 “臣妾明白了。臣妾一切听爷的安排。” 胤礽见石心玉明悟,心中满意,又侧头凑过去,在石心玉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知道么?当初佟佳氏、惠妃、宜妃、荣妃,她们几个都是用过这个手段的,可惜都没用。也就是德妃谨小慎微的性格,没用过这个手段。但用过又能如何呢?皇阿玛心中早已认定的事儿,又岂是她们能更改的?” “我心中之坚定不下于皇阿玛,又看出这里面的门道,自然不会让玉儿你这个太子妃难做的。” 胤礽还有一层私心未曾告诉石心玉。 他想,他是堂堂皇太子,只因住在一块儿才听到了小格格的哭声,这是躲避不掉没有办法,可他难道听了哭声就要过去看望么?那岂不是被小孩子牵着鼻子走了? 他堂堂大清国的皇太子,纵然是自己的小格格,他也绝不允许自己被如此牵着鼻子走的! 胤礽被康熙放在心尖尖上疼宠了二十一年,养出了皇太子的骄傲和尊严,这种骄傲和尊严,是不会为了一个侧福晋的小格格就放下的。 石心玉默默望着胤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望着胤礽的眸光熠熠生辉,胤礽话中的体贴维护之意,让她很是心动。 胤礽话音才落,外头就响起了李元福的声音:“爷。” 胤礽淡淡转头,没叫李元福进来,只对着外头问道:“怎么说的?” 他侧耳听了一下,小格格的哭声小了一些,但是,还在哭。 李元福道:“回爷,小格格是从睡梦中惊醒的,似乎是受凉了,一直在咳嗽。李佳福晋有些着急,请爷示下,是否派人去请太医来看看?” 李元福在外间等了片刻,才听到胤礽在里间淡声答道:“去请。” 李元福应了一声,然后忙着就派人去太医院请相熟的太医来给小格格看病去了。 小李佳氏这边抱着自个儿的小格格红着眼睛问她的丫鬟银莲:“爷只说让李公公去请太医,没说要过来看看小格格么?” 同在一个后院里,相隔也不是很远,银莲虽是小李佳氏跟前的大丫鬟,但她方才出去,早已瞧见了那边的情况,这会儿见小李佳氏非要问个明白,银莲一叹,也只得说了。 “主子,李公公过去回话,太子爷都没让李公公进门,只让站在外头说的。太子爷的意思,就是让李公公去请太医来给小格格看病,没有说要过来看小格格。” 小李佳氏越发红了眼眶,落下泪来:“从前,不拘太子爷在哪个屋里,只要听说小格格病了,十次里总有四五次是要过来我这里的。怎么如今太子妃来了,太子爷就不来了呢?我们母女在太子爷的心里,就不重要了么?” 小李佳氏自从发现小格格病弱可以引来胤礽之后,就时常用这个法子同大李佳氏还有林氏争宠。 这个法子,让她尝到了无数甜头。 今夜小格格突然发病,小李佳氏心念电转之间,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所以,即便她抱着小格格,也并不十分去哄,她知道,只要小格格一直哭,那边就总能听见,这太子爷的心,不就得一直记挂着她这里么? 要是太子爷因为担心小格格而过来了,她不就成功从太子妃身边将太子爷抢过来了么? 说句心里话,小李佳氏是真心要同这新来的太子妃争宠的。 权力,她可以不要,她也知道自己拿不住,可是这宠爱,她是必须要争的。 她得让新来的太子妃知道,这毓庆宫里,谁才是太子爷心尖上的人。 银莲怕小李佳氏哭坏了眼睛,连忙解劝道:“主子快别这样说!如今太子爷和太子妃才刚刚大婚两日,太子爷许是不好丢下太子妃过来,可这心里,未必就不记挂主子和小格格呀!主子快别哭了,等过了这两日,太子爷定会来瞧主子的!” 小李佳氏已然乱了方寸,听不进银莲的劝说了。 她道:“过两日?再过两日,只怕太子爷心里就只装得下太子妃,装不下我这个侧福晋了!” 她能得宠,靠的就是这幅好容貌,还有这三分真七分假的病弱娇怯之态。 她又不像大李佳氏那样好福气,有两个小阿哥傍身,她只有两个小格格,所以,这地位还是不稳的。 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太子爷的宠爱,如今这新来的太子妃长得如此漂亮,若是太子爷在太子妃身上留了心,那分在她身上的宠爱,岂不是要薄了? 那她生小阿哥的指望可就更小了啊。 小李佳氏想到这里心一横,要争宠,那就得即刻下手,趁着太子爷对她还有几分感情,趁着太子爷还没有对太子妃有感情的时候,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第104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而且她们也不能像石心玉那样,随便吃点就算完了, 为了有力气干活以及伺候主子,她们就得吃的饱饱的, 所以, 就算再不合口味, 她们也都硬着头皮把那些膳食全部吃光了。 石心玉用了早膳,又休息了一会儿, 便让杏花春雨去将内务府拨来伺候她的人给带过来,她要见一见。 前两日忙乱, 她也有些累了, 还没得什么时间见他们, 但今日她不忙了, 虽然身子还有些疲累, 但是也不妨碍她见人的。 何况,内务府拨下来的人,放着太久不见也不好,正好这会儿得空, 见一见, 将他们的差事都安顿好了,以后各行其事, 也总比这样放着让他们闲着好啊。 石心玉说了要见内务府拨来伺候的奴才们, 春雨便找人传话叫人去了, 石心玉坐在正屋正座上,瞧着打起门帘的屋外院中空地出神。 石家在京城有空置的老宅子。 同胤礽大婚前,家里提前半个月就让大哥护送她到了家里已经打扫一新的老宅子里住着,宫里拨了教养嬷嬷来宅子里教她规矩。 教养嬷嬷一条一条的同她说,作为太子妃应该遵守的规矩,应该做到的事情,她都一一记下了。 最后,教养嬷嬷告诉她,太子妃居于毓庆宫中,无事不要出去,除非皇上召见,或者是给皇太后请安,一般情况下,不是逢年过节必须的应酬,太子妃是不必出毓庆宫的。 除了太子妃,还有太子的侧福晋以及格格们,若无必要,也都是不出毓庆宫的。 当时石心玉对这条规矩其实是不大理解的,她们又不是坐牢,怎么就不能出毓庆宫了呢? 但即便心中有疑问,石心玉也没有当场就问出来,因为她注意到,教养嬷嬷自己说到这一点的时候都有些语焉不详,似乎是不愿意多说的燕子。因此,她便将这个疑惑记在心里,打算等进宫之后自己去寻找答案。 如今,她找到答案了。 整个紫禁城,都是康熙的紫禁城。 前朝是康熙议事处理朝政的地方,那不是后宫的女人们该踏足的地方,更不是太子的女人们该踏足的地方。 而东西六宫,是康熙女人们的居所。 作为现任皇帝的女人,她们所居之所自然是符合她们各自的身份的。 后宫里的玩乐之所,包括听戏的地方,包括御花园的所在,那都是为了后妃们和康熙准备的。 准确的说,紫禁城中的一切存在,都是为了给康熙和后妃们服务的,其次,才是皇太后,再其次,才是康熙的儿子们。 所以那阿哥所,在宫内占地便不多,毓庆宫就更不要提了。 毓庆宫比阿哥所还要小些。 但是,皇子阿哥们到了一定的年纪,大婚之后都是要出宫建府的,不会在宫里久住,但胤礽就不一样了。 胤礽身为皇太子,这毓庆宫就相当于是他的东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是得在这里住到康熙老死,然后他登基为帝的那一天的。 如今暂且不说胤礽能不能做成皇帝,且说他如今的这个身份。 即便他是皇太子,那也不是这紫禁城的主人,他住在这里,一切都得听康熙的,那么,作为胤礽的女人,那就更得遵守这宫里的规矩了。 御花园那些玩乐散心之地,全都建在东西六宫之内,她们作为太子的女人,根本就不能到内宫中去,毕竟,那内宫是康熙放松和玩乐的地方,她们这些儿媳妇去干什么呢? 那样,铁定会冲撞了康熙的,也不成体统。 而且,作为太子的女人,在这宫里也不能随便乱跑随便溜达,因为那样做,也不成体统。 因此,最终的结果,就是身为太子的女人,在入了毓庆宫之后,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的待在这个小小的后院自己的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当个隐形人就好了。 毓庆宫里只有三十多间屋子,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小厨房,没有戏台子,没有小花园。 只有她正屋前的空地上,放置着几个半人高的大水缸,里面养着一些含苞待放的碗莲,这就是毓庆宫四面围墙里,仅有的一点绿意。 她身为太子妃,要做的事情还稍微多一点,有时候也能跟着胤礽出毓庆宫去见见人,做点事情,也算是有许多事情可以打发时光了,可那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出门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基本上,她们就只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就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着,直到胤礽做了皇帝,她们才能从毓庆宫这个小牢笼里走出来,走入后宫那个大牢笼里面去。 石心玉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打发时光的,但她却知道,这样禁锢人的自由,将人圈在一个小屋子里不许到处走动,是真的会把一个人给逼疯的。 真的很难想象,历史上的胤礽和他的女人们,在这狭小的毓庆宫里,是怎样熬过那十几年的时光的。 胤礽他这个皇太子,是真的做得很不容易。 石心玉想,从前的她,是个局外人,而现如今,她是胤礽的太子妃,身在局中,从此之后,她将会亲身陪着胤礽,同这后院的几个女人一起,走过往后那注定不平静的十几年的光阴了。 “主子,奴才将人都带来了。” 杜嬷嬷的话,将石心玉从万千感慨思绪中拉了出来。 内务府这回拨了不少人过来伺候,石心玉没让太多人进来,底下的奴才不用见,她只要见首领太监和宫女就好。 内务府的首领太监和宫女都是经过内务府培训的,自然规矩都是没有问题的。 石心玉见这叫冯德春的首领太监和这叫高慧的领头宫女都是十分稳重的模样,问了他们几句话,也是答得极好的样子,石心玉的心里就比较满意了。 她将人都留下来了,各自派了差事之后,就让他们各自带着人去尽快熟悉和上手自己的差事了。 如今毓庆宫换了她来做女主人,那小李佳氏先前用的那些人,她的心里还是信不过的。 小李佳氏都是那么爱作妖的性子,她手底下用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石心玉信不过,也不愿意用,所以,她打算慢慢将小李佳氏的人全都撸下来,让他们去做闲散差事,然后,将自己的人给换上去。 她带进宫的丫鬟和嬷嬷只能做她近身的事情,也都各自有各自的差事,根本无法分神再去管毓庆宫的事务了,而这时候,内务府送来的人正好派上了用场,等她考察这些人一段时日后,她就将毓庆宫上下的人都换成这些人,然后,她便可将毓庆宫后院整个儿攥在手里了。 她虽没想过要害人,但是,也不能让人害了去。 有些事儿,还是提前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石心玉刚见完内务府拨来的奴才,将人打发走了后,刚饮下一口热茶还未吞下去呢,被她派去清点库房造册登记的杜嬷嬷就来了。 “主子,皇上赏赐下的赫舍里皇后的那些东西出了些问题。” 石心玉奇道:“出了什么问题?” 杜嬷嬷道:“奴才依照主子的吩咐,清点完咱们自己带来的东西后,从昨日起就开始清点皇上给主子的赏赐了。方才已经将全部赏赐都造册登记了。但是,将那册子同皇上给的礼单比对过之后,奴才就发现,礼单上所写的好些东西,实际上在库房里都没有。奴才特意去查过,那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送来咱们毓庆宫。” 石心玉皱眉:“嬷嬷,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东西在事先被人扣下了?” 杜嬷嬷道:“奴才也这么想过,可若真要是这样,奴才觉得,还是不大可能的。这些赏赐都是梁总管派了御前的人送来的,既是皇上给主子的赏赐,又有谁胆子这么大,敢事先扣下来呢?毕竟这事儿风险太大,只要主子重新造册登记一查,就能查出来的。” 石心玉点头,她也觉得不大可能。 兀自沉思间,石心玉便不由得想起拿到赏赐的当天,胤礽还特意嘱咐她,说这些赏赐年深日久,让她记得回来以后重新造册登记,当时听这话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总觉得胤礽是话里有话的。 难不成,胤礽知道点什么? “嬷嬷,你把礼单上没找到的东西都圈出来,然后把礼单和新做好的册子都放在我这里,这件事,我会请太子爷去查一查的。” 石心玉将胤礽的话传达了,然后便让宁嬷嬷同候在一旁的太医一起去查看小格格的身体,讨论小格格的病情,再商量出救治小格格的最终办法来。 第105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石心玉从外头带进来的江南小点心被她这两天当正餐吃,在昨儿就已经吃光了。 而她吃不惯御膳房做的小点心,还没有适应北方小点心的口味,她也就不能再把点心当饭吃了。 迫不得已,石心玉只能用正经膳食来填填肚子了, 但是要吃好吃饱, 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御膳房送来的十多样膳食,石心玉只略略动了几样, 其余的都没动, 等她觉得吃不下之后,便让杏花春雨把膳食撤下去,给她们几个人分着吃了。 其实,杏花春雨等人也是吃不惯御膳房的膳食的,她们是跟着石心玉一道进宫的,口味自然也同石心玉一样, 可既然都进宫了,那就没什么可挑的了, 就算是不合口味又能如何呢? 而且她们也不能像石心玉那样, 随便吃点就算完了, 为了有力气干活以及伺候主子,她们就得吃的饱饱的, 所以, 就算再不合口味, 她们也都硬着头皮把那些膳食全部吃光了。 石心玉用了早膳,又休息了一会儿,便让杏花春雨去将内务府拨来伺候她的人给带过来,她要见一见。 前两日忙乱,她也有些累了,还没得什么时间见他们,但今日她不忙了,虽然身子还有些疲累,但是也不妨碍她见人的。 何况,内务府拨下来的人,放着太久不见也不好,正好这会儿得空,见一见,将他们的差事都安顿好了,以后各行其事,也总比这样放着让他们闲着好啊。 石心玉说了要见内务府拨来伺候的奴才们,春雨便找人传话叫人去了,石心玉坐在正屋正座上,瞧着打起门帘的屋外院中空地出神。 石家在京城有空置的老宅子。 同胤礽大婚前,家里提前半个月就让大哥护送她到了家里已经打扫一新的老宅子里住着,宫里拨了教养嬷嬷来宅子里教她规矩。 教养嬷嬷一条一条的同她说,作为太子妃应该遵守的规矩,应该做到的事情,她都一一记下了。 最后,教养嬷嬷告诉她,太子妃居于毓庆宫中,无事不要出去,除非皇上召见,或者是给皇太后请安,一般情况下,不是逢年过节必须的应酬,太子妃是不必出毓庆宫的。 除了太子妃,还有太子的侧福晋以及格格们,若无必要,也都是不出毓庆宫的。 当时石心玉对这条规矩其实是不大理解的,她们又不是坐牢,怎么就不能出毓庆宫了呢? 但即便心中有疑问,石心玉也没有当场就问出来,因为她注意到,教养嬷嬷自己说到这一点的时候都有些语焉不详,似乎是不愿意多说的燕子。因此,她便将这个疑惑记在心里,打算等进宫之后自己去寻找答案。 如今,她找到答案了。 整个紫禁城,都是康熙的紫禁城。 前朝是康熙议事处理朝政的地方,那不是后宫的女人们该踏足的地方,更不是太子的女人们该踏足的地方。 而东西六宫,是康熙女人们的居所。 作为现任皇帝的女人,她们所居之所自然是符合她们各自的身份的。 后宫里的玩乐之所,包括听戏的地方,包括御花园的所在,那都是为了后妃们和康熙准备的。 准确的说,紫禁城中的一切存在,都是为了给康熙和后妃们服务的,其次,才是皇太后,再其次,才是康熙的儿子们。 所以那阿哥所,在宫内占地便不多,毓庆宫就更不要提了。 毓庆宫比阿哥所还要小些。 但是,皇子阿哥们到了一定的年纪,大婚之后都是要出宫建府的,不会在宫里久住,但胤礽就不一样了。 胤礽身为皇太子,这毓庆宫就相当于是他的东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是得在这里住到康熙老死,然后他登基为帝的那一天的。 如今暂且不说胤礽能不能做成皇帝,且说他如今的这个身份。 即便他是皇太子,那也不是这紫禁城的主人,他住在这里,一切都得听康熙的,那么,作为胤礽的女人,那就更得遵守这宫里的规矩了。 御花园那些玩乐散心之地,全都建在东西六宫之内,她们作为太子的女人,根本就不能到内宫中去,毕竟,那内宫是康熙放松和玩乐的地方,她们这些儿媳妇去干什么呢? 那样,铁定会冲撞了康熙的,也不成体统。 而且,作为太子的女人,在这宫里也不能随便乱跑随便溜达,因为那样做,也不成体统。 因此,最终的结果,就是身为太子的女人,在入了毓庆宫之后,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的待在这个小小的后院自己的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当个隐形人就好了。 毓庆宫里只有三十多间屋子,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小厨房,没有戏台子,没有小花园。 只有她正屋前的空地上,放置着几个半人高的大水缸,里面养着一些含苞待放的碗莲,这就是毓庆宫四面围墙里,仅有的一点绿意。 她身为太子妃,要做的事情还稍微多一点,有时候也能跟着胤礽出毓庆宫去见见人,做点事情,也算是有许多事情可以打发时光了,可那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出门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基本上,她们就只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就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着,直到胤礽做了皇帝,她们才能从毓庆宫这个小牢笼里走出来,走入后宫那个大牢笼里面去。 石心玉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打发时光的,但她却知道,这样禁锢人的自由,将人圈在一个小屋子里不许到处走动,是真的会把一个人给逼疯的。 真的很难想象,历史上的胤礽和他的女人们,在这狭小的毓庆宫里,是怎样熬过那十几年的时光的。 胤礽他这个皇太子,是真的做得很不容易。 石心玉想,从前的她,是个局外人,而现如今,她是胤礽的太子妃,身在局中,从此之后,她将会亲身陪着胤礽,同这后院的几个女人一起,走过往后那注定不平静的十几年的光阴了。 “主子,奴才将人都带来了。” 杜嬷嬷的话,将石心玉从万千感慨思绪中拉了出来。 内务府这回拨了不少人过来伺候,石心玉没让太多人进来,底下的奴才不用见,她只要见首领太监和宫女就好。 内务府的首领太监和宫女都是经过内务府培训的,自然规矩都是没有问题的。 石心玉见这叫冯德春的首领太监和这叫高慧的领头宫女都是十分稳重的模样,问了他们几句话,也是答得极好的样子,石心玉的心里就比较满意了。 她将人都留下来了,各自派了差事之后,就让他们各自带着人去尽快熟悉和上手自己的差事了。 如今毓庆宫换了她来做女主人,那小李佳氏先前用的那些人,她的心里还是信不过的。 小李佳氏都是那么爱作妖的性子,她手底下用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石心玉信不过,也不愿意用,所以,她打算慢慢将小李佳氏的人全都撸下来,让他们去做闲散差事,然后,将自己的人给换上去。 她带进宫的丫鬟和嬷嬷只能做她近身的事情,也都各自有各自的差事,根本无法分神再去管毓庆宫的事务了,而这时候,内务府送来的人正好派上了用场,等她考察这些人一段时日后,她就将毓庆宫上下的人都换成这些人,然后,她便可将毓庆宫后院整个儿攥在手里了。 她虽没想过要害人,但是,也不能让人害了去。 有些事儿,还是提前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石心玉刚见完内务府拨来的奴才,将人打发走了后,刚饮下一口热茶还未吞下去呢,被她派去清点库房造册登记的杜嬷嬷就来了。 “主子,皇上赏赐下的赫舍里皇后的那些东西出了些问题。” 石心玉奇道:“出了什么问题?” 杜嬷嬷道:“奴才依照主子的吩咐,清点完咱们自己带来的东西后,从昨日起就开始清点皇上给主子的赏赐了。方才已经将全部赏赐都造册登记了。但是,将那册子同皇上给的礼单比对过之后,奴才就发现,礼单上所写的好些东西,实际上在库房里都没有。奴才特意去查过,那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送来咱们毓庆宫。” 石心玉皱眉:“嬷嬷,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东西在事先被人扣下了?” 杜嬷嬷道:“奴才也这么想过,可若真要是这样,奴才觉得,还是不大可能的。这些赏赐都是梁总管派了御前的人送来的,既是皇上给主子的赏赐,又有谁胆子这么大,敢事先扣下来呢?毕竟这事儿风险太大,只要主子重新造册登记一查,就能查出来的。” 石心玉点头,她也觉得不大可能。 兀自沉思间,石心玉便不由得想起拿到赏赐的当天,胤礽还特意嘱咐她,说这些赏赐年深日久,让她记得回来以后重新造册登记,当时听这话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总觉得胤礽是话里有话的。 第106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他这位康熙最宠爱的儿子,想要换个住处, 不能直接提出来也就算了, 还得挖空了心思在康熙面前表现, 希望康熙能对他的住处问题上点心,最好是康熙主动提出来给他换住处。 反倒是大阿哥和三阿哥,这俩人也不是康熙最喜欢的儿子, 康熙却已经替他们将出宫建府之事提上了议事日程,这连地方都选好了。 胤礽觉得自己真可怜,要不是今儿碰巧撞上这一幕, 估计他还得被蒙在鼓里一段时间呢。 毕竟这差事是交给海拉逊去办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谁也没必要特意向他说明的。 胤禔听不出胤礽话中的幽怨之意, 他在琢磨胤礽所说的昨夜受刺激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好奇呀, 他就想知道,在胤礽大婚的好日子里, 谁还能给胤礽这位尊贵的皇太子刺激受呢? 只琢磨了片刻, 胤禔就给琢磨出来了:“对了, 今儿晨起我和三弟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二弟你的小格格昨夜又病了, 还将太医留了一夜, 想必, 是小格格闹腾了一夜吧?哎,这小孩子生病了哭闹起来也是没辙,我也是深有体会啊!我家那几个小格格身子骨也不好,病了哭起来也能闹一宿,我也是每次都睡不好啊,而且吧,想躲还躲不掉,真是够闹心的了!” 宫里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何况,阿哥所和毓庆宫隔得也不远,太医院更是和阿哥所比邻,胤礽替小格格请太医的事情,不到天亮,阖宫上下都传遍了,也就是康熙,忙着上朝看折子,还没工夫理会这些事罢了。 胤禔露出一个大哥万分理解你的神情,一时说的兴起,他本来还想伸手拍拍胤礽的肩膀以表示他的同情理解和支持的,但刚把手抬起来还没碰到胤礽的肩膀,一触及胤礽鹅黄色的太子常服,就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是皇太子,是储君,不是能让他随便拍肩膀的八旗子弟。 胤禔连忙又将手收回来。 但到底是心大的男人,胤禔人逢喜事精神爽,片刻过后又咧嘴笑起来:“不过我现在好了,皇阿玛体恤,允准我和三弟在宫外建府,这宫外的府邸可比阿哥所大多了,这以后啊,就算小格格再生病哭闹,我也是听不见咯!” 胤禔说到这里又兴奋,就想快点将选址搞定了他好拿出去让海拉逊开始建府,于是,也不跟胤礽说话了,更不管他自己的话会对胤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直接又转头去把手里攥着的图纸递到康熙面前,让康熙替他和胤祉选址。 康熙现在就一个感觉,那就是尴尬。 本来,给胤禔还有胤祉选址建府,这是他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 胤禔如今二十三了,胤祉也十八了,两个人都这般大了,是不能再继续住在阿哥所了的,而且,阿哥所也住不下去那么多人了,于是,康熙这才动了要给两个阿哥建府的心思。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今日这般一弄,怎么瞧着倒像是他苛待了胤礽,却厚待胤禔和胤祉的意思呢? 尤其是胤禔说的那几句话,要不是康熙素知胤禔的秉性,他甚至都要怀疑胤禔是故意那样说,故意在挑拨他同胤礽之间的关系了。 可是,这已是定下来了的事情,也不能随意更改呀。 康熙一咬牙,将胤禔递过来的图纸接过来,经过比对之后,认真的给胤禔和胤祉选了两处地方,胤禔胤祉瞧了都很满意,然后,胤禔就带着胤祉谢了恩,欢天喜地的走了。 整个过程中,胤礽一直都没做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太医给他上完了药,他也没同康熙说一声,直接挥挥手,就让太医退下了。 当康熙再次面对胤礽的时候,康熙觉得,他似乎有必要同胤礽解释一下,不然的话,他实在是怕胤礽心里不舒服,会多想。 “保成啊——”康熙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就开了口。 却不想,胤礽压根就没有听康熙解释的心情,在康熙刚说了三个字的时候,胤礽就把康熙的话给截断了。 “皇阿玛,您交给儿臣的差事,儿臣都给办好了,您瞧瞧,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您说了,儿臣再去处理。” 胤礽就像是没发生过之前那件事一样,笑嘻嘻的将他办完的差事给康熙汇报了一遍,等着康熙的示下。 康熙想说的话被噎了回去,刚开始还是挺难受的,缓了片刻才缓过来,见胤礽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康熙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说了,还是顺着胤礽的意思,说起他交办的差事来。 胤礽的办事能力极其出色,康熙交办的差事他办的极为妥当,没有任何瑕疵,康熙十分满意,对胤礽是赞不绝口。 这要是换了从前,胤礽心中必定十分高兴,但今儿他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所以,等康熙夸完了,他就问康熙要新的差事去办。 康熙注重皇子阿哥们的培养,不但要学识弓马骑射样样出众,而且这办差的能力也是要极好的,所以,康熙从胤礽十八岁开始,就已经派差事给胤礽了。 这几年都是这样了,办完一件接着一件,便是胤礽找康熙要差事去办,也不算什么大事。 用康熙的话说便是,胤礽是一国之皇太子,协理他处理朝政事务,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康熙也正好有个差事放在手头,适合让胤礽去处理,于是,他就把这件差事交给胤礽了。 胤礽领了差事,站起来给康熙行了礼,啥也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康熙这里摸摸鼻子,转头就对梁九功叹道:“保成这是为了老大和老三建府的事情在跟朕生气啊。” 这儿子他从小看到大,可以说是接触最多的,胤礽只要一生气,就是这个样子。 小时候生气了,就是气哼哼的扭头就走,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不再直接甩脸子生气了,然后就改成了现在这样,生气之后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但是就不跟你交流生气的内容和事情,直接说完该说的话,然后就不理你,笑嘻嘻的就走了。 梁九功道:“万岁爷,太子爷没跟您生气,许是精神不济,昨夜没有睡好,太子爷才会这样的。您想啊,您跟太子爷的感情一向是最亲厚的,太子爷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同您生气呢?” 就算梁九功早就瞧出胤礽是不高兴了,他也不能直说,作为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以他的立场来说,还是得和缓着劝一劝。 康熙没理会梁九功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想当初,胤礽未满两岁就被册封为皇太子,那时候康熙就想着,既然是皇太子,那自然是不同于一般的皇子阿哥,这住处肯定就得是单独的,而且,还得离他的乾清宫近。 最后,就给圈定了奉先殿和斋宫之间的这块地方,原先只有一座大殿,康熙让内务府和工部把那座大殿给推翻了,在上头重建了毓庆宫,前后加起来三十多间屋子,就全给了胤礽做起居的地方。 对于单身的胤礽来说,这毓庆宫是绝对够住了的,可对于现在有妻有子的胤礽来说,毓庆宫那三十多间屋子,地方太小,屋子也太少了。 可是—— “这阖宫上下,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再给保成修一个东宫了啊?难不成,朕要在宫外给保成建一个太子府么?”康熙皱眉思考着,喃喃自语出了声。 一旁的梁九功听了康熙的话,心里一咯噔,万岁爷还真的打算给太子爷换地方住啊? 要真是那样,万岁爷对太子爷那就是真宠爱了,这开国以来,太子爷不但成了第一位祭告过天地祖宗的皇太子,而且还是第一位住在宫外专属太子府的皇太子呢! 不过这会儿康熙也就是自个儿想想,动了动念头,还没有真正下旨呢。 让已经大婚的皇太子住到宫外去,就等于是把一个成长到可以承继国祚的接班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送到宫外那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大染缸里去,到时候他若是想要掌控太子,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这事事关重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拍板定下来的,康熙还需要考虑考虑。 * 石心玉是在天色大亮的时候醒过来的,醒来之后才晓得,胤礽原来早就起来了也早就走了。 其实石心玉也没有睡太晚,看看座钟,约莫也就是辰时刚过七点多的样子。 如今快要入夏了,天亮的也是很早的。 石心玉的早膳御膳房早就送来了,杏花春雨想办法替她保温着,等她洗漱过后,将膳食吃进嘴里的时候,还有一点点温温的热度,但是肯定不及刚送来时那样热气腾腾的了。 第107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石心玉不晓得这些呀, 她见胤礽这么体贴,还许她用了早膳再去乾清宫给康熙请安,这心里头对胤礽的印象就好了几分了。 这大清朝头一位太子爷,好像也没有历史上所说的那么暴戾骄横蛮不讲理嘛!看着还挺体贴, 挺会心疼人的啊。 见石心玉那双比黑曜石还要明亮的眸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还直直的盯着他看, 胤礽不由得一笑, 这石氏,估摸也是饿了。 太子爷要摆膳, 自然有人去御膳房那边传话。 御膳房那边早就预备好了,只等着毓庆宫这边一吩咐,掌案太监就打发小太监往毓庆宫这边送早膳来了。 太子爷的口味, 御膳房的人都是摸透了的, 送来的也都是太子爷素日爱吃的几样菜品。 只是这位新任太子妃的口味……御膳房的掌案太监尚且还摸不透, 便决定按照最不出错的方法, 那就是如今时令下, 宫里有尊荣的几位后妃们吃什么,就给这位太子妃准备什么了。 时令的青菜鱼肉, 各色也都有一些,然后打发送膳的小太监, 一并送到毓庆宫的新房来了。 膳品样式很多, 炖碗蒸碗都有, 还有粥品青菜点心,都是有的,林林总总,将膳桌几乎都摆满了。 膳食送来后,还是热气腾腾的,饭食香味铺满了一屋子,胤礽是早就饿了的,于是,等膳食摆好后,便示意李元福给他布菜,他要用膳了。 李元福是最知道胤礽素日的口味的,见胤礽示意他,便忙去弄了炖肉蒸肉的几样菜品来给胤礽吃。 太子爷昨儿夜里忙碌了,消耗大,今儿早膳正好补补呢。 胤礽是龙精虎猛的年纪,每日要做的事儿多,消耗也是很大的,所以胤礽爱吃肉,炖肉蒸肉都爱吃,只要是肉就行,他也不挑什么口味的。 毕竟这些年,御膳房的口味都一个样,他都吃惯了。 所以,李元福给他挑的菜品,他上来就吃,吃的不亦乐乎。 胤礽这里吃的热火朝天心生满足,石心玉那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不是不饿,她是饿得都已经发昏了,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御膳房做出的菜品,都不合她的口味啊。 她虽然是满洲世家长大的姑娘,可她不是生在北边的,她是生在南边的,从小儿在江南水乡长大,她的口味,早就同南边的口味一样了。 满洲人爱吃的好多东西,她其实都是不爱吃的。也就是酥酪,因为那浓郁的奶香味,所以石心玉还是喜欢的。 她喜欢江南小菜,口味清爽不油腻,吃起来微甜可口,尤其是南边所产的青菜与瓜果,那可都是她的最爱啊。 可这宫里做的炖碗和蒸碗……石心玉看着那些肉食与青菜,虽然色泽也还在,但是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滋味了,里面的各种调味品都放的过多,根本就尝不出食物原本的味道了。 就一句话,她吃不惯啊! 伺候她用膳给她布菜的是杏花春雨,这两个人都是知道石心玉的口味的,见满桌子菜品就没有一样是合她们主子口味的,她们也是很发愁啊。 可这又不是在家里,不能不吃啊,两个人只能绞尽脑汁的选一些看起来比较好的给石心玉吃。 当着胤礽的面,她不能不吃,再加上胃都饿得抽抽了,再不吃就要出问题了,于是,石心玉到底还是味同嚼蜡的把吃食咽下去了,好歹,先把肚子填一填吧! 虽然石心玉和两个丫鬟掩饰的很好吧,但还是被胤礽看出端倪来了。 胤礽见石氏吃的不香,而且只略略用了点清粥吃了点小菜就不吃了,胤礽不由得挑眉,就吃这么点,这就饱了? 他这位太子妃,食量可真够小的,比小孩子吃的还少。 随后又觉不对,石氏这不是食量小,这是吃不惯御膳房做的膳食。 想想也是,石氏是从南边来的,吃不惯御膳房做的膳食也是寻常事。 胤礽琢磨着,这样下去怕不是办法,一会儿还是得让李元福派个人去一趟御膳房,让御膳房的人在石氏身上多用点心,即便做不出江南风味的小菜来,也得做的合石氏的口味才行。 毕竟人家可是他的太子妃啊,总不能让人家在宫里吃不好吧?要真是那样,他这个皇太子,面子往哪儿搁啊! 心里琢磨着这事儿,胤礽嘴上同石氏嘱咐的,又是另外一件事。 “你没来之前,这毓庆宫上下事情,都是由爷的侧福晋李佳氏暂时代管的,如今你来了,理应收回管家之权。爷已经同李佳氏说过了,等会儿你从乾清宫回来,李佳氏就会来你这儿把一应管家所需之物都交给你,日后,毓庆宫内上下事情,都由你这个太子妃做主。” 从前毓庆宫没有女主人,他虽然陆续有了侧福晋有了格格们,但到底都不是他的妻子,掌家之权拿的名不正言不准,且为了防止毓庆宫上下被掌家的侧福晋把持,他一个爷们,还得分心照管着宫内之事,着实是把他憋闷坏了。 这宫内之事,胤礽是早就想甩手不管了的,现而今终于有了太子妃,他总算是可以把这些事儿一股脑儿都丢给石氏,然后他就可以撒手不管了,这种感觉,真好。 石心玉应了是。 胤礽这话,其实也是应该应分的,她是太子妃,这毓庆宫的当家女主人,非她莫属。 只是她没有想到,胤礽这么快就把掌家之权给她了,她本来还以为,胤礽会缓一缓再给她的。 毕竟,她在进宫之前就听说了,这毓庆宫里暂代管家之事的,是胤礽最宠的侧福晋李佳氏。 只是,在宫外时,她没能知道太多关于毓庆宫内的事情,只知道太子爷如今身边有三个侧福晋,其中两个侧福晋都是姓李佳氏的。 但是究竟是哪一位侧福晋又得宠又有掌家之权,石心玉并不知道。 不过想来,之后见面,也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用了早膳,石心玉打扮妥当后,就由胤礽领着去见康熙去了。 康熙这会儿正下了早朝在乾清宫用早膳呢。 见胤礽领着石心玉来了,含笑等着二人请安后,就忙叫人赐座。 胤礽早就习惯了,大大咧咧的坐下。 石心玉也不是头回见康熙了,虽然时间隔得有点久,但是她也还算好,不像胤礽那样随便,而是仪态很端庄的坐在那里。 康熙用膳很优雅的,即便是与人边说话边用膳,也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模样:“保成啊,你跟心玉,用过早膳了吗?” 看得出康熙是真关切,因为康熙下一句就是,“要是没用,让梁九功去御膳房,让他们再送些吃食来,你们陪朕一道用了?” 康熙之前定下石心玉的时候,早问过石文炳了,他知道石心玉的名字,现如今这漂亮丫头成了自己最爱儿子的媳妇,康熙也是越看越觉得这小两口很般配,所以自然而然的,对待石心玉的态度也就十分好了,唤名字也是张口就来。 要知道,就算是大阿哥胤禔的福晋,在康熙口中,也只是大福晋而已。 胤礽笑着说他们用过了,就不必劳烦梁九功多跑一趟了。 康熙这才作罢。 父子俩又说了几句话,康熙又同石心玉说了几句话,正当气氛极好时,外头有小太监来报说有大臣求见康熙。 康熙不由得揉了揉额角,将面前的膳食桌子往旁边一推:“撤了吧。” 想好好同新婚的儿子和儿媳说说家常话也不行啊,他是真忙啊。 胤礽见状,便站了起来:“儿臣不打扰皇阿玛了,儿臣这就携妇告退。” 石心玉也赶忙站起来,说了句:“臣媳告退。” 康熙却摆摆手,没叫他们走,只让那来求见的大臣在外头候着,他这里却喊梁九功,让梁九功将他昨日亲笔写好的礼品单子拿出来给胤礽和石心玉。 胤礽和石心玉两个人手里都各自拿着一份长长的礼单。 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罗列出的好东西,品种几乎保罗万象,什么首饰啊、摆件啊、布料啊,什么都有。 石心玉疑惑,这是……康熙给的赏赐吗? 可按说大婚的赏赐,不是在之前就已经给过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有? 胤礽就直接多了,他也疑惑来着,不过他不会闷在心里,而是拿着礼单笑着问康熙:“皇阿玛,这是您给儿臣和心玉的赏赐吗?” 胤礽一听又是一声冷哼:“他们夫妻都是一个样,一丘之貉!” 胤禔在他面前炫耀显摆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他的福晋到石氏跟前来炫耀显摆,实在是可恶! 胤礽想着大福晋那个样子,又瞧瞧怀里娇小的人儿,当即挑眉问道:“玉儿,大福晋还有没有欺负你?除了这个,你可还有吃亏?” 他是皇太子,胤禔纵然在他面前炫耀显摆,要说欺负他,那还谈不上,何况,他也不可能被胤禔欺负了去。 就是石氏……才刚入宫,年纪比大福晋小,又不曾经历过什么,就怕大福晋存了心思来给她难堪,她若是不知如何应对,岂不是就要被大福晋欺负了么? 第108章 此为防盗章,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要是换了其他的赏赐也就罢了, 若是牵连太大,也是可以不去查清楚的。 但这是康熙赏赐的, 是赫舍里皇后也就是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这赏赐里头出了纰漏, 那就是一定有问题的,也是非得查清楚的。 石心玉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的胆子那么大,竟敢偷偷扣下并拿走了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石心玉这里正说着话,外头秋蝉和冬月来报:“主子,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来了。” 虽说石心玉还只是圣旨赐婚的太子妃, 并没有正式册封为太子妃,也还没有告祭天地祖宗, 但这一场仪式也是迟早的事情,礼部也已经在筹备之中了,因此, 阖宫上下,早就将石心玉当成了真正的太子妃了。 胤礽前几年没有娶妻, 毓庆宫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前头几个阿哥的嫡福晋就从不曾踏足毓庆宫, 也跟胤礽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没有任何往来。 本来嘛, 这正室和侧室就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素来也都是正室同正室交往, 侧室同侧室交往, 而格格们也都是同侍妾们交往的。 嫡福晋们不来,是不愿意同自降身份同侧福晋们来往,而侧福晋们不来,则是因为不敢来。 毓庆宫就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康熙很快就能知道,所以即便阿哥所和毓庆宫相隔并不是很远,但几个阿哥的侧福晋们并不敢来毓庆宫随意串门。 这一回嫡福晋们联袂来访,算是这几年来她们的首次登门了。 大福晋三福晋都让石心玉给略过去了,唯独听到四福晋三个字的时候,石心玉的眼眸亮了一下。 四阿哥的嫡福晋啊,着名的乌拉那拉氏皇后啊,她真的蛮想亲眼看看这位皇后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快,快将人请进来。” 正屋待客,众福晋给石心玉行礼后分宾主落座之后,石心玉的目光就先落在了四福晋的身上。 此时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才只有十六岁,连孩子也不曾生过,看起来就是个年轻又好看的姑娘家。 四福晋感觉到石心玉在看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明亮的杏眼中露出几分紧张神色来。 石心玉瞧了四福晋这样,不由得心中暗笑,看见未来的皇后在她面前紧张,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臣妾从前从未来过毓庆宫,也不晓得这里头原来是这样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笑语晏晏,先开了口。 大福晋在几个人中年纪最大,与胤禔同岁,也有二十三岁了,她已为胤禔生过四个格格了,是在场几个人里头唯一生过孩子的嫡福晋。 她自觉是皇长子的嫡福晋,身份比一般的皇子嫡福晋高些,所以,落座之后,她便当仁不让先开了口。 但就算她自矜身份,可石心玉毕竟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君臣有别,大福晋也不敢太乱了尊卑。 大福晋开了口,石心玉的目光就转而落在大福晋身上了。 大福晋自嫁给胤禔之后这几年里,几乎年年都在生孩子,所以,大福晋的身材就稍微有点发福,脸蛋看起来也比石心玉等人要圆多了。 但因为她得胤禔宠爱的缘故,大福晋的气色还是很好的,皮肤红润有光泽,看起来保养的还不错。 许是因为成婚日久的缘故,大福晋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再加上她长得也很漂亮,所以整体看起来,还是很能吸引眼球的。 石心玉微微勾唇,笑道:“以前也就罢了,以后,大福晋如果想来,也可以常来常往。我们妯娌一块儿做个伴,说说话,也是很好的。” 大福晋拿着帕子掩口而笑:“太子妃说笑了。以后臣妾搬出去了,还哪里能常来常往呢?也就是这几个月吧,臣妾还能带着三弟妹来瞧瞧你,与你说说话,等这几个月过去,大约也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同太子妃解闷儿说话了。三弟妹,你说是吧?” 三福晋董鄂氏,是个模样秀丽的美人儿,在场几个嫡福晋中,也就只有董鄂氏,不但年纪与石心玉相仿,就连两个人的家世,也是差不多的。 董鄂氏,也是都统之女。 董鄂氏没有顺着大福晋的话说,而是对着石心玉笑道:“皇阿玛已经有了旨意,命内务府在宫外选址,给大阿哥和三阿哥建造府邸,等这个夏天过去,臣妾就要随三阿哥搬出去了。” “不过,就算搬出去了也没关系,如果太子妃喜欢同臣妾说话,那臣妾也可以时常进宫,来毓庆宫陪太子妃说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说搬出去后就再也不能进宫了,怎么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呢?” 三福晋快人快语,性情爽利,根本就不买大福晋的账,只管笑着对石心玉说她自己想说的话。 四福晋没开口,她不附和大福晋的话,也不附和三福晋的话,只是望着石心玉笑。 石心玉瞧着眼前这一幕,看大福晋被三福晋那几句话噎的脸色通红,心里倒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来了。 这三位虽然是一起来的,但却不是一条心哪。 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心思。 三福晋看似在同石心玉说话,但实际上,那话全是在怼大福晋的言辞。 这三福晋跟大福晋的关系,应该是不太好的。 石心玉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自不会去介入她们之间的口舌之争,目光在四福晋的两把头上打了个转,然后对着四福晋笑道:“你头上戴的这个宝石花儿倒是好看得很。” 四福晋腼腆一笑:“这是臣妾同四阿哥大婚时,皇阿玛给的赏赐。” 石心玉点头笑道:“你皮肤白,年纪又小,配这样的宝石花儿正是好看。往后,就该这么打扮,这才是真正的人比花娇呢!” 见石心玉并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同四福晋谈起了首饰布料之类的话题,三福晋就晓得了,太子妃这是不高兴了,不想同她们说这个。 三福晋见机很快,她本来是来示好的,并不愿意让太子妃不待见她,所以,她很快调整了情绪,笑语晏晏的加入了石心玉同四福晋的讨论之中。 三个人你来我往倒也说的十分热闹,如此一来,就是将大福晋一个人给冷落了。 大福晋又岂能甘心被冷落呢? 只是,她自恃身份,并不愿意加入石心玉她们的话题讨论之中,她不愿意说首饰布料,她就愿意说阿哥们出宫建府的事儿。 她来毓庆宫,就是为了炫耀显摆这件事来的。 于是,大福晋安静了一会儿,瞅准三个人谈话的缝隙又开了口。 “其实说起来,翻过年去,四阿哥也十八了,到时候,皇阿玛肯定也会为四阿哥在宫外选址建府,等府邸建好了,四弟妹也会跟着出宫去,便是再想来毓庆宫同太子妃说什么花儿粉儿的,也不能时常来了。当然了,没了四弟妹给太子妃说话解闷,将来还会有五弟妹,还有七弟妹,太子妃肯定是不愁没人说话的。” “可是啊,阿哥们终究都是要搬出宫的,谁也不可能窝在宫中,陪着太子妃一辈子。到了宫外,妯娌们在一起做伴说话,到时候,这在外头的人,又有几个人真心记得太子妃呢?何况这毓庆宫,也不是随便就能出入的地方啊。三弟妹方才那话,还是太想当然了些。” 大福晋笑道,“我看哪,三弟妹还是不要信口开河,免得太子妃到时候巴巴的望着你进宫来说话解闷呢!” 大福晋说话带刺,摆明了就是夹枪带棒针对石心玉,顺道挑拨一下三福晋和石心玉。 石心玉脸上的神色冷下来了,三福晋和四福晋也都不说话了。 之前还有些热络的气氛,就在石心玉敛尽笑意的眼神中,一点一点的凝滞起来。 大福晋所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其中还涉及到三福晋和四福晋,两个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气氛就这么僵持起来,都有心说几句话和缓一下,可就在她们还在想要如何开口的时候,石心玉就先开了口。 石心玉冷冷的盯了大福晋片刻,然后微微勾唇,面上慢慢浮出一个浅笑来,就听她道:“大福晋说的对,这毓庆宫,确实不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这是大清皇太子的居所,是皇阿玛特意为太子爷选定的。太子住定了,自然不必搬出去,这也是太子爷同阿哥们的不同之处。” “大福晋,你就算搬出去了,可我这个太子妃若是真觉憋闷,隔几日就请你进宫来陪我说话,你敢不来么?” 石心玉又去看三福晋和四福晋,似笑非笑道,“你们若递了牌子进宫要来陪我说话,我欢迎之至。你们若不肯来,只管在外头大家妯娌们一起做伴,却将我忘了,我下了帖子请你们来,你们真敢不来么?” 第109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胤礽一听又是一声冷哼:“他们夫妻都是一个样,一丘之貉!” 胤禔在他面前炫耀显摆也就罢了, 居然还让他的福晋到石氏跟前来炫耀显摆, 实在是可恶! 胤礽想着大福晋那个样子, 又瞧瞧怀里娇小的人儿,当即挑眉问道:“玉儿,大福晋还有没有欺负你?除了这个,你可还有吃亏?” 他是皇太子,胤禔纵然在他面前炫耀显摆, 要说欺负他, 那还谈不上,何况, 他也不可能被胤禔欺负了去。 就是石氏……才刚入宫, 年纪比大福晋小, 又不曾经历过什么,就怕大福晋存了心思来给她难堪, 她若是不知如何应对,岂不是就要被大福晋欺负了么? 堂堂太子妃, 怎么能被个皇子嫡福晋欺负呢? 再说了,石氏是他打定主意要护着的人,那就更不能被外人欺负了。 胤礽这会儿心里甚至都开始盘算了, 想想该用什么法子, 也去回敬一下大福晋才好呢? 石心玉看看胤礽的神情, 还有他那眸中明显紧张她关心她的神色,她原本打算粉饰太平的心思,倒一下子就淡了。 听胤礽方才所言,他对大阿哥大福晋的印象并不好,想来大阿哥对胤礽应该也没有恭敬到哪里去,她又何必粉饰太平替原本就对他们有敌意的人隐瞒呢? 想到这里,石心玉微微勾唇,笑道:“大福晋过来,是对臣妾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不过,臣妾也不是那等软柿子任她揉捏,大福晋最后也没有占到臣妾的便宜,恼羞成怒之下,大福晋急匆匆就走了。臣妾也不曾吃亏。” 胤礽闻言便是一声冷哼,照这么说来,大福晋还是欺负她了! 在胤礽看来,就算石心玉给怼回去了,那也还是吃亏了,以胤礽的骄傲性子,他根本就咽不下这口气。 “玉儿,你放心,这事儿爷管定了!爷会想办法替你出了这口气,你就不必再费心了!” 胤禔和他福晋不就是在他和石氏面前炫耀要出宫建府的事情么? 那好啊,那他就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好了! 他不但为石氏,也要为自己出了今晨的那口恶气。 该怎么做,他都已经想好了。 胤礽这话,就是摆明了跟胤禔杠上了的意思。 说句实话,石心玉对往后十几年的历史,知道的并不是那么的详细,她也就只是知道康熙那几个参与夺嫡争储的儿子最后的下场而已。 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普通姑娘,对历史没有那么感兴趣,但也不厌烦,就是没有特意去研究过罢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但具体的事儿,从未专精研究过。 要不是出了意外车祸,她也不会穿越到清朝来。 她知道胤礽最终的结局不好,也知道大阿哥胤禔的结局不好,也晓得胤礽和胤禔不对付,兄弟俩之间斗得厉害。 但具体怎么斗的,她都不清楚。 现在,是她亲眼目睹到胤礽明确表示对胤禔的不满,并且要跟胤禔对上的时刻。 在最开始的时候,石心玉就想过,老天爷让她穿越,让她来做胤礽的太子妃,是不是想让她这个知道胤礽结局的人来改变胤礽的命运呢? 可是,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根本就是错的。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更何况,她什么能力都没有,除了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又能拿什么去改变胤礽的命运? 进宫之后,这两日与胤礽相处下来,她便发现,胤礽是个极其骄傲且自负的人,他不傻也不笨,拥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更重要的是,他被康熙当做接班人培养了二十余年,整个人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想法。 这样的一个皇太子,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改变呢? 再说了,就凭她那点子历史知识,对付一般人或许还能勉强应付,要真是参与争储夺嫡,她就能保证带着胤礽全身而退,并且改变他的命运吗? 她自知自己压根没有这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本事。 胤礽要跟胤禔杠上,石心玉原本还有心劝说两句,但一想到这些后,她的这种心思就打消了。 “爷,臣妾有件事情要同您说说。”石心玉觉得,她还是做好一个太子妃该做的事情吧。 胤礽点头:“你说。” 石心玉这会儿要说的,自然是康熙的赏赐出问题的事情。 她将事情同胤礽说了一遍后,便说这事儿她还查不了,想请胤礽得了空去查一查。 言罢,她便没做声了,默默等着胤礽的回答,只是,她瞧胤礽听了这事后,也没有多惊诧,倒是神色如常的模样,心中便暗暗思忖,莫非真叫她猜对了,胤礽对这件事,早就心中有数了? 胤礽确实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猜想。 但猜想归猜想,他却没有想到,他们还真敢伸手动他皇额娘留下的东西。 “玉儿,去,将你做好的册子拿来给爷看,再将皇阿玛给的礼单拿过来,爷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拿走了哪些东西。” 他们? 石心玉默默看了胤礽一眼,见胤礽指代的这么明显,她便明白了,胤礽他定然是知道这些人是谁的。 只是,她也没有立刻开口相问,而是依照胤礽的话,起身去将册子和礼单都拿了过来,供胤礽翻阅。 礼单上没有找到的赏赐都已经被圈出来了,胤礽两厢对照着一瞧,一目了然。 他冷笑:“他们还算识相,这拿去的东西,倒也不是多么的贵重。” 只是,纵然东西不贵重,那也是他皇额娘的东西,被这些人拿走了,他心里不舒坦,也觉得恶心。 胤礽如此一说,石心玉就更好奇了,这些胆大包天的人,究竟是谁呢? 胤礽将那礼单和册子放在小几上,一转头,就瞧见石心玉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虽然没说话,但她那纯净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好奇。 瞧她这模样,是想知道却又不敢问啊。 胤礽本来是满心生气的,瞧了石心玉这样,便忍不住勾了勾唇,长臂一伸,将人捞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亲,然后搂着石心玉一同陪他坐在美人榻上后,胤礽才开了口。 “当初我与你说,让你回来后将皇阿玛给的赏赐造册登记,便是因为我知道,这年深日久的,皇额娘去了也有二十多年了,那些东西堆在库房里,说是有人日夜看管,可这宫里监守自盗的事情,还少么?” “便是皇阿玛的东西,他们都敢拿,又怎么不敢对皇额娘的东西下手呢?” 宫中秘辛,石心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又才入宫三天,对于这些个事情,也没那么快就知道,她这里正好奇呢,见胤礽肯与她说道,便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听胤礽说起来。 胤礽既打算说与她听,便不打算藏着掖着,将人搂在怀里,便与她说道起这宫中秘辛来。 “宫中太监,进了宫之后,除非老病,否则是一辈子都不能出宫去的。及至老病,被放出宫去,在宫外的日子也是落魄潦倒甚为不堪的,不过是聚在一起混日子等死罢了。于是,为了证明自己曾在宫中服侍过贵人,让自个儿记得曾经有过的风光身份,甚至为了让自个儿死后有几分体面,也不知何时起,这宫里守库房的奴才们,瞒着主子们多了一样不成文的规矩。” “凡位高权重的太监,出宫之前,都可以去宫中库房里走一遭,选一两件皇家的东西带着出宫,算是一点念想,死后同他们一起埋在土里,也算是他们这辈子的见证了。他们所选之物,都不贵重,也不是主子们的爱物,都是放在库房里落灰的东西,都是些主子们不看册子就一辈子也想不起来的玩意儿,等选定了,让守库房的奴才们在册子上消掉,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了。” 胤礽冷笑道,“当初,我见皇阿玛将皇额娘的东西收起来,便不愿那些太监拿了皇额娘的东西,所以才三番五次的找皇阿玛索要,可皇阿玛偏偏不给,否则的话,爷自己保管,又怎会有此一遭呢?如今你一说东西有出缺,我便知道,定是那起子奴才这些年里偷偷给拿走的!当初叫玉儿你清点造册一下,也是想看看我的猜想究竟是不是对的,如今一瞧,果然没冤枉了那起子奴才!” “那爷现在打算如何呢?”都已经二十多年了,东西出缺的时间太久,就算是要追查,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就算再难,石心玉想,胤礽肯定也是绝不能容忍他皇额娘的东西落在那些个奴才手里头的。 石心玉想了想,又问道:“爷,要不要将这事儿告诉皇阿玛知道?” 仿佛老天爷是知道大清朝的这位太子爷大婚吉日选在了这一天,所以特意给了个好天气。 要不然,怎么解释前些天一直下雨,偏偏初八日这天就放了个大晴天呢? 太子成婚,已经筹备三个月了,诸事齐备,就等着这天礼成之后,空了多年的太子妃之位,就算是圆满了。 第110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毕竟这差事是交给海拉逊去办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谁也没必要特意向他说明的。 胤禔听不出胤礽话中的幽怨之意,他在琢磨胤礽所说的昨夜受刺激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好奇呀, 他就想知道,在胤礽大婚的好日子里,谁还能给胤礽这位尊贵的皇太子刺激受呢? 只琢磨了片刻,胤禔就给琢磨出来了:“对了, 今儿晨起我和三弟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二弟你的小格格昨夜又病了,还将太医留了一夜, 想必, 是小格格闹腾了一夜吧?哎, 这小孩子生病了哭闹起来也是没辙, 我也是深有体会啊!我家那几个小格格身子骨也不好,病了哭起来也能闹一宿,我也是每次都睡不好啊,而且吧, 想躲还躲不掉, 真是够闹心的了!” 宫里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 何况, 阿哥所和毓庆宫隔得也不远, 太医院更是和阿哥所比邻,胤礽替小格格请太医的事情,不到天亮,阖宫上下都传遍了,也就是康熙,忙着上朝看折子,还没工夫理会这些事罢了。 胤禔露出一个大哥万分理解你的神情,一时说的兴起,他本来还想伸手拍拍胤礽的肩膀以表示他的同情理解和支持的,但刚把手抬起来还没碰到胤礽的肩膀,一触及胤礽鹅黄色的太子常服,就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是皇太子,是储君,不是能让他随便拍肩膀的八旗子弟。 胤禔连忙又将手收回来。 但到底是心大的男人,胤禔人逢喜事精神爽,片刻过后又咧嘴笑起来:“不过我现在好了,皇阿玛体恤,允准我和三弟在宫外建府,这宫外的府邸可比阿哥所大多了,这以后啊,就算小格格再生病哭闹,我也是听不见咯!” 胤禔说到这里又兴奋,就想快点将选址搞定了他好拿出去让海拉逊开始建府,于是,也不跟胤礽说话了,更不管他自己的话会对胤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直接又转头去把手里攥着的图纸递到康熙面前,让康熙替他和胤祉选址。 康熙现在就一个感觉,那就是尴尬。 本来,给胤禔还有胤祉选址建府,这是他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 胤禔如今二十三了,胤祉也十八了,两个人都这般大了,是不能再继续住在阿哥所了的,而且,阿哥所也住不下去那么多人了,于是,康熙这才动了要给两个阿哥建府的心思。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今日这般一弄,怎么瞧着倒像是他苛待了胤礽,却厚待胤禔和胤祉的意思呢? 尤其是胤禔说的那几句话,要不是康熙素知胤禔的秉性,他甚至都要怀疑胤禔是故意那样说,故意在挑拨他同胤礽之间的关系了。 可是,这已是定下来了的事情,也不能随意更改呀。 康熙一咬牙,将胤禔递过来的图纸接过来,经过比对之后,认真的给胤禔和胤祉选了两处地方,胤禔胤祉瞧了都很满意,然后,胤禔就带着胤祉谢了恩,欢天喜地的走了。 整个过程中,胤礽一直都没做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太医给他上完了药,他也没同康熙说一声,直接挥挥手,就让太医退下了。 当康熙再次面对胤礽的时候,康熙觉得,他似乎有必要同胤礽解释一下,不然的话,他实在是怕胤礽心里不舒服,会多想。 “保成啊——”康熙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就开了口。 却不想,胤礽压根就没有听康熙解释的心情,在康熙刚说了三个字的时候,胤礽就把康熙的话给截断了。 “皇阿玛,您交给儿臣的差事,儿臣都给办好了,您瞧瞧,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您说了,儿臣再去处理。” 胤礽就像是没发生过之前那件事一样,笑嘻嘻的将他办完的差事给康熙汇报了一遍,等着康熙的示下。 康熙想说的话被噎了回去,刚开始还是挺难受的,缓了片刻才缓过来,见胤礽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康熙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说了,还是顺着胤礽的意思,说起他交办的差事来。 胤礽的办事能力极其出色,康熙交办的差事他办的极为妥当,没有任何瑕疵,康熙十分满意,对胤礽是赞不绝口。 这要是换了从前,胤礽心中必定十分高兴,但今儿他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所以,等康熙夸完了,他就问康熙要新的差事去办。 康熙注重皇子阿哥们的培养,不但要学识弓马骑射样样出众,而且这办差的能力也是要极好的,所以,康熙从胤礽十八岁开始,就已经派差事给胤礽了。 这几年都是这样了,办完一件接着一件,便是胤礽找康熙要差事去办,也不算什么大事。 用康熙的话说便是,胤礽是一国之皇太子,协理他处理朝政事务,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康熙也正好有个差事放在手头,适合让胤礽去处理,于是,他就把这件差事交给胤礽了。 胤礽领了差事,站起来给康熙行了礼,啥也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康熙这里摸摸鼻子,转头就对梁九功叹道:“保成这是为了老大和老三建府的事情在跟朕生气啊。” 这儿子他从小看到大,可以说是接触最多的,胤礽只要一生气,就是这个样子。 小时候生气了,就是气哼哼的扭头就走,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不再直接甩脸子生气了,然后就改成了现在这样,生气之后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但是就不跟你交流生气的内容和事情,直接说完该说的话,然后就不理你,笑嘻嘻的就走了。 梁九功道:“万岁爷,太子爷没跟您生气,许是精神不济,昨夜没有睡好,太子爷才会这样的。您想啊,您跟太子爷的感情一向是最亲厚的,太子爷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同您生气呢?” 就算梁九功早就瞧出胤礽是不高兴了,他也不能直说,作为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以他的立场来说,还是得和缓着劝一劝。 康熙没理会梁九功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想当初,胤礽未满两岁就被册封为皇太子,那时候康熙就想着,既然是皇太子,那自然是不同于一般的皇子阿哥,这住处肯定就得是单独的,而且,还得离他的乾清宫近。 最后,就给圈定了奉先殿和斋宫之间的这块地方,原先只有一座大殿,康熙让内务府和工部把那座大殿给推翻了,在上头重建了毓庆宫,前后加起来三十多间屋子,就全给了胤礽做起居的地方。 对于单身的胤礽来说,这毓庆宫是绝对够住了的,可对于现在有妻有子的胤礽来说,毓庆宫那三十多间屋子,地方太小,屋子也太少了。 可是—— “这阖宫上下,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再给保成修一个东宫了啊?难不成,朕要在宫外给保成建一个太子府么?”康熙皱眉思考着,喃喃自语出了声。 一旁的梁九功听了康熙的话,心里一咯噔,万岁爷还真的打算给太子爷换地方住啊? 要真是那样,万岁爷对太子爷那就是真宠爱了,这开国以来,太子爷不但成了第一位祭告过天地祖宗的皇太子,而且还是第一位住在宫外专属太子府的皇太子呢! 不过这会儿康熙也就是自个儿想想,动了动念头,还没有真正下旨呢。 让已经大婚的皇太子住到宫外去,就等于是把一个成长到可以承继国祚的接班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送到宫外那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大染缸里去,到时候他若是想要掌控太子,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这事事关重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拍板定下来的,康熙还需要考虑考虑。 * 石心玉是在天色大亮的时候醒过来的,醒来之后才晓得,胤礽原来早就起来了也早就走了。 其实石心玉也没有睡太晚,看看座钟,约莫也就是辰时刚过七点多的样子。 如今快要入夏了,天亮的也是很早的。 石心玉的早膳御膳房早就送来了,杏花春雨想办法替她保温着,等她洗漱过后,将膳食吃进嘴里的时候,还有一点点温温的热度,但是肯定不及刚送来时那样热气腾腾的了。 石心玉吃着这一点儿滋味都没有膳食,心里默默的想,以后,还是稍微要起早点啊,不然的话,这早膳不但没滋味还没热度,这就很难吃了啊。 毕竟御膳房是不会管你起早还是起晚的,到了时辰就往各宫送膳食,而这个时辰,都是根据乾清宫那边来的,要是哪宫的主子自己睡懒觉起晚了,这早膳吃进嘴里,那就是冷的。 没有自己的小厨房的宫里,就是想热一热也没法子啊。 不说别人,就说这毓庆宫吧。 毓庆宫里就没有小厨房,这小半个时辰前送来的早膳,还是杏花春雨花了好大的心思,用滚烫的茶水想法子一直给她烫着,才能保持这个温度的。 石心玉一边吃一边感叹,这宫里的日子啊,看着是金尊玉贵的,其实,压根就没有那么舒坦啊。 第111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小李佳氏显然信以为真, 后来便不敢再在她面前说自个儿身体不好了。 其实这件事, 石心玉心里明白是吓唬,但是在小李佳氏看来, 这完全就不是吓唬,因为太子妃, 是有这样的权力和能力的。 石心玉太清楚小李佳氏的七寸在何处了, 而身为太子妃的最大好处, 便是伸伸手就可以抓住小李佳氏的七寸,压制的她翻不起浪花来。 如果小李佳氏改了, 那些话就权当是吓唬, 如果小李佳氏执意而为, 那她也能将吓唬变成现实。 现在,也一样。 石心玉方才看见小格格那模样时,心里就觉得小格格很可怜, 不由得就想起杜嬷嬷同她说过的那些传言来。 小李佳氏为了争宠,连自己的身子都能弄坏了,也难保她会不利用小格格来达到她争宠的目的啊。 想想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 某些朝代的某些后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就对自己的孩子也下了毒手了么? 石心玉现在没有证据,不能证明小格格的生病是小李佳氏故意所为, 可是, 她终究还是对小李佳氏起了疑心, 这疑心一起,她就不能放心小李佳氏带着小格格了。 于是,石心玉就决定,再度吓唬吓唬小李佳氏。 她说这番话,向小李佳氏传达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小李佳氏当真照顾不好小格格,她就要把小格格带走,交给能照顾好她的人。 石心玉这话一出,小李佳氏吓得脸都白了。 她虽然对小格格下了手,让小格格的病情加重,但是,她没想过要放弃小格格呀! 小格格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虽然不及阿哥重要,但是,那也是她的孩子呀,又怎能让给别人照顾呢? 而且,小李佳氏细听石心玉这话的意思,并不仅仅是要让人照顾小格格而已,似乎是要替小格格另找一个额娘,太子妃这是要夺走她的孩子呀! 小李佳氏现在吓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石心玉的跟前,哭道:“求太子妃开恩,不要将小格格带走!臣妾有能力照顾好小格格的,臣妾日后一定好好照顾两个格格,绝不让小格格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了!求太子妃不要将小格格带走!” “好吧,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骤然让你们母女分离,肯定是不好的,你既然在我这里说了这个话,那我就让你继续带着小格格吧,” 石心玉淡淡道,“不过妹妹,你还需记着,若是小格格再有什么不好了,非但奶娘们有错,连你也会落个照管不周的不是,到了那时,我就要同太子爷商量商量,找个有能力照顾小格格的人来代替妹妹了。” 有了她这话在这里撂下,想必小李佳氏日后纵然再争宠,应当也不会再利用小格格了。 除非,小李佳氏宁肯失去这个孩子。 事实上,小李佳氏确实是被吓住了,她这两天屡屡出招,却频频被太子妃轻描淡写的釜底抽薪,然后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说到底,还是她的弱点被人一眼看透,然后人家根本就不同她周旋,直接一招制敌,她就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这样的结果,也让小李佳氏看明白,这位新来的太子妃,当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就算是要争宠,也还是不可操之过急了。 直到此时,小李佳氏那颗沸腾的不甘的心,总算是被迫冷静下来了。 她决定暂时蛰伏,先看看再说。 “多谢太子妃成全。”小李佳氏谢了恩,被银莲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五月里这样的天气,她的里衣全都湿透了,穿在身上感觉凉浸浸的。 石心玉见事儿都办完了,小格格也转危为安了,将宁嬷嬷留在这里后,她便回正屋找胤礽复命去了。 这边石心玉走了好一会儿,小李佳氏才缓过神来,让银莲服侍着她更衣。 她自己本就在病中,也还在喝药,折腾了这么久,又被石心玉吓了一场,就觉得有些心力不继了,还是喝了药之后才好的。 小李佳氏去看过小格格,见奶娘们和宁嬷嬷伺候的极好,又去看了一眼大格格,见大格格睡得十分安稳,小李佳氏这才放下了一颗心,也就熄灯就寝了。 大李佳氏那边虽然也被这边的动静闹得没睡,屋里的灯全亮着,但却没人出来看热闹,只有大李佳氏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芳菲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太子妃走了,小李佳氏熄灯了,这才过来告诉大李佳氏。 大李佳氏闻言,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淡笑:“她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太子妃这才进门两天,她就耐不住要同太子妃争宠了,也不想一想,就凭她那样的身份,怎么争得过太子妃呢?就算她在太子爷跟前再得宠,这两日也是太子妃的好日子,太子爷又怎么会因为她去落太子妃的面子呢?” 大李佳氏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小李佳氏。 大李佳氏这话,得到了丫鬟芳菲的附和和赞同,听芳菲说了几句后,大李佳氏摆摆手道:“行了,不说了。既然那边不闹了,咱们也熄灯安置吧。” 大李佳氏心里明白得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这样的人,就该安安静静的待着,能不冒头就不要冒头。 今日一接触,她就觉得太子妃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这往后的日子如何,还得看看再说,究竟是怎么个打算,也得相处日子久了才知道。 反正眼下,她是不会像小李佳氏那样蠢,那般着急就动手的。 等大李佳氏这边熄灯就寝后,侧福晋林氏和三个格格的屋子里,也都相继熄灯,各自安置下了。 至此,因为小格格的生病哭闹而造成的整个毓庆宫无法安睡的局面,总算是过去了。 整个后院,也就只有石心玉的正屋里还点着宫灯了。 趁着石心玉去小李佳氏那边处理问题,胤礽让李元福伺候着,洗漱一番就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石心玉回来之后,胤礽已换好了鹅黄色的寝衣,斜倚在大大的床榻上等她了。 石心玉见了胤礽,便将去小李佳氏那边的情况同他汇报。 “爷,小格格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臣妾将太医留在值房了,还将宁嬷嬷留在李佳妹妹那里守着小格格了。”石心玉事无巨细,将她去小李佳氏那里做的事情一一同胤礽说了一遍。 就连她吓唬小李佳氏的那些话,她也说了。 在石心玉看来,那话也没什么不能对胤礽讲的,何况,她说的时候也没避着人,听到的人那么多,就算她不说,也肯定会有人把这些话传到胤礽耳中的,那还不如她直说了呢。 要是胤礽不高兴,就让胤礽直接说她就好了。 石心玉却没想到,胤礽一开始还只是含笑听着,听到最后,竟满眼笑意的望着她。 “爷?”石心玉眨眨眼,闹不清胤礽为什么这样笑,便直接问他,“您笑什么?” “爷这是高兴!” 胤礽笑着将站在床榻边的石心玉拉过来,将人搂在怀里,才笑道,“你做的这些事,都甚合爷的心意,所以爷高兴啊!你这样,才像是爷的太子妃嘛!” 胤礽原本是真的有些担心的,他的这位太子妃,性情模样都很好,但瞧着就不像是个厉害的人。 他一直都担心她没有手段,压服不住后院的这些女人,然后做不好他的太子妃,所以,胤礽心里还想着,在石氏没有真正熟悉和上手之前,他还是要帮衬一下她的。 却不想,这才试了一次,石氏竟比他想象中要做的好得多,她处事公正认真负责,又能压服众人,最难得的是,宫里那些女人的毛病她一概没有,心思既不恶毒也不狠毒,和他心目中想象的太子妃形象完全符合啊。 看见这样意料之外又极好的结果,胤礽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如此一来,这毓庆宫的后院,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交给石氏了! 从此以后,都可以撒手不管了! 胤礽再无后顾之忧,心里又很高兴,加之现在整个毓庆宫都很安静,没有人吵闹了,他的某个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了,眯着眼在石心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顺势伸手拍了拍石心玉的屁股。 他笑道:“玉儿,去收拾一下,安置吧!” 石心玉红着脸从胤礽怀里出来,去净房里收拾自己去了。 这天晚上,胤礽的兴致很显然比昨天大婚洞房时要高得多,一两次还不够,几乎是翻来覆去的折腾她。 昨天尚且还有所顾惜,今天几乎就没有什么克制了,兴头上来,就摁着石心玉无比勇猛的折腾。 胤礽折腾的石心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尖叫,那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但每次她都忍住了,没敢叫出来,只能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指用以压制体内狂放汹涌的感觉,就连哼哼都不敢大声。 第112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李元福在心里告诫自己,往后, 这关乎太子妃的事儿,他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啊, 多打听着,以防他家爷问起,今日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情况,可不能再发生了! 胤礽这下满意了, 示意李元福挑起门帘, 他要进屋用膳去了。 进屋见到石氏,胤礽只觉眼前一亮。 屋中宫灯明亮, 越发映照着石氏姿容胜雪,小脸红润漂亮,只见她不同于昨日大婚时那雍容华贵后又性/感勾人的打扮,此时的石氏, 穿着青叶缠枝的淡青色宫装, 别有一番清新自然的美意。 灯下见美人, 胤礽早把什么烦心事儿都抛之脑后了,心头一热,直接上手就去牵了石氏的小手, 把请安的人儿扶起来, 然后直接把人搂入怀中, 带到了膳桌前坐下。 “玉儿, 跟爷说说,你今儿在毓庆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这里没外人,就只有一屋子奴才,胤礽想怎么唤石心玉都行,趁着李元福给他布菜的功夫,胤礽盯着石心玉开了口。 他同自己的太子妃还没有好好交流过呢,同桌用膳,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吧。 两个人虽坐在膳桌前,但与早上各坐一边的情况已然是不同了。 胤礽搂着石心玉坐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之间几乎没隔什么距离,他牵了石心玉的手,感受到那小手上滑腻柔软的触感之后,胤礽心神荡漾,就算坐下来都没舍得放开,依旧抓着石心玉的小手在自己的大手中轻轻摩挲。 看着胤礽眼中炽热,感受到胤礽大手上那被弓箭磨出来的硬茧,石心玉的脸微微一红。 胤礽的眼神也太不顾忌了,这样盯着她看,就像是要活吃了她似的! 她已经不是没经历过人事的女孩子了,他眼中的火热是什么意思,她明白…… “臣妾从宁寿宫回来,就见了妹妹们,还见了爷的几个孩子。”石心玉将今日行程跟胤礽汇报了一遍,说话的时候,十分努力的忽视胤礽对她的骚扰。 胤礽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话说石氏的小手真软,他的大手又顺势摸到石氏的手臂上,那滑腻腻的比豆腐还娇嫩的触感,让胤礽的心里一下子就腾起了一股火焰。 石氏身上怎么这么好摸呢?他简直摸到停不下来啊。 手底下忙着,也没耽误胤礽说话:“小李佳氏把账册和名册都交给你了?” 胤礽的动作越来越大胆,石心玉被胤礽摸得脸红,身子还有些发软,她努力压下心里和身体上的异样,轻声答道:“是,李佳妹妹把东西都交给臣妾了。” 两个人的互动根本瞒不过一屋子的奴才,尤其是给二人布菜的李元福和杏花春雨,几乎一抬眼就可以将胤礽的动作尽收眼底的。 但他们哪敢抬眼去看啊?李元福压根就不敢多看,杏花春雨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除了眼前的菜品之外,全世界都不存在了似的。 可不看,却不代表听不见。 那声音悉悉索索的,越发让人浮想联翩…… 胤礽摸得兴起,压根就不想松手,闻言也只道:“嗯,既然她听话把东西交给你了,那你就替爷好好管着。” 倒是石心玉还顾及着满屋子的奴才,听着胤礽这样随意的语气,又感觉到他的手似乎还要往她衣裳里面去,心中一时又气又恼又羞。 在一屋子的人面前这样毫无顾忌的摸她,完全就是不尊重她,胤礽这是把她当什么了?一个玩意儿么? 石心玉本就被摸得浑身发热,耳朵根子都红了,这会儿一生气,耳朵根子越发红透了,她一面应付胤礽,一面瞧见李元福早就将菜给布好了,便迅速将胤礽摸过来的手打掉,连人都坐远了些。 肃着一张俏脸道:“爷,用膳吧。” 胤礽这肆无忌惮的性子,倒是跟历史上一个模样! 骤然失去怀里的温香软玉,胤礽当即便是一愣,随后看石心玉寒着一张俏脸坐的离他远了些,再瞧满屋子屏气凝神努力装不存在的奴才们,胤礽便回过神来了。 哎,是他太不庄重了。 这一瞧见石氏的美色,怎么就忍不住上手了呢?到底把石氏给惹恼了。 胤礽轻咳一声,拿起筷子去吃肉:“恩恩,玉儿,你也用膳吧。” 人都说秀色可餐,这话果然不假,他身边坐着个大美人,他果然是连素日里最爱吃的肉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虽说李元福派人去御膳房交代过了之后,御膳房的掌案太监让擅长做江南点心和炒菜的御厨给石心玉做了好几道点心和炒菜送来了,但终究是宫里的厨子做出来的,怎么能比得上江南的真正风味小吃呢? 看着不像,吃起来味道就更不像了。 石心玉原本就生气胤礽对她的不尊重,心不在吃食上头,倒是连味道都不计较了,杏花春雨给她弄什么她就吃什么,这么下来,倒是吃的比早上多一些了。 等她回过味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满嘴的味道不好,终究还是吃不下去了,只是见胤礽没停筷,石心玉也就不好停下来,便让杏花给她弄了一碗乳鸽汤,她慢慢喝汤去了。 胤礽大口吃肉的同时,还不时分心关注石心玉。 见她比早上吃的多了些,胤礽暗暗点头,果然他让李元福去吩咐御膳房一声是对的。 想到这里,胤礽琢磨了一下,还是对石心玉道:“皇阿玛自幼跟着太皇太后长大,饮食习惯和口味都随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虽是蒙古来的,但年纪很小就跟了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喜食肉类,最喜欢蒸肉或者是炖肉,而且,这也是满洲吃食的常用的烹饪方式。跟着太宗皇帝久了,太皇太后的口味就同太宗皇帝一样了,皇阿玛将太皇太后的口味都继承下来了,如今御膳房做菜,就全是按照这个口味来的。” “纵然后妃皇子阿哥们可以有点膳的权利,但是,为了讨得皇阿玛的欢心,他们不会轻易点膳,最多也就是选几样各人爱吃的饭食做一些罢了,但大流还是得按照皇阿玛的口味来。别说皇太后,便是爷这个皇太子,也是不能随意点膳的。毕竟这宫里的御膳房,原本就是为了供应皇阿玛的饭食而存在的。” 还好他从小吃习惯了,也爱吃炖肉和蒸肉,所以,并不觉得御膳房的饭食不能入口。 但不能按照自己的口味随心所欲的吃东西,还是有一点憋屈的。 因为这条不成文的规矩,胤礽从小到大,其实有很多爱吃的东西都没有吃到。 这也是他很早就萌生想要搬家离开宫里到外头建府的原因,如果去宫外建府,他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厨房,到时候想吃啥就吃啥,再也不用按照皇阿玛的口味来吃东西了。 但这层心思,目前也就是只能想想了,让他去找康熙说道说道,他还真是不好开这个口啊。 胤礽同石心玉说这个,也是委婉的告诉她,御膳房不会太照顾她的口味,她还是得慢慢的改掉自己的口味,迎合皇阿玛的口味才是正理。 不过,石氏好歹是他的太子妃,也不能太委屈了,像这种暗地里给御膳房打个招呼,让御膳房稍微兼顾一下太子妃口味的事情,胤礽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也悄悄的去给她做了。 石心玉已将一碗乳鸽汤喝完了,听见胤礽这话,默然片刻,心知胤礽这话是在提点她,她心中自然是感激的,毕竟胤礽不说,她还真是不晓得。 方才御膳房的人就特意来过了,说她身为太子妃可有点膳的权利,还让她点几个,本着谨慎的原则,石心玉没点,只说还按着之前的膳食就可以。 如今听了胤礽的话,她心中庆幸,幸亏当时没有由着她自己的口味点膳啊。 “是,臣妾知道了。爷这话,臣妾记在心里了。” 虽知胤礽为她一片好意,但想起胤礽之前的毛手毛脚,石心玉心里还是有气,遂绷着小脸儿,干巴巴的回了这句话。 瞧见石心玉绷着脸都不看他,胤礽不由暗笑,这是还为他之前的事儿生气呢? 见石心玉停了筷,他自己也吃饱了,胤礽便对李元福道:“撤了吧。” 奴才们手脚麻利,收拾起来倒也快,很快就清理好了。 胤礽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罢。到外头候着。” 他也瞧出来了,自个儿的这位太子妃是个面皮薄的,不能在奴才们跟前逗弄,但他自省,也觉得自己方才那样确实是太不庄重了,难怪惹恼了人家。 有心私下哄哄自己这位面皮薄的太子妃,胤礽便将人都遣走了。 毕竟这差事是交给海拉逊去办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谁也没必要特意向他说明的。 胤禔听不出胤礽话中的幽怨之意,他在琢磨胤礽所说的昨夜受刺激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好奇呀,他就想知道,在胤礽大婚的好日子里,谁还能给胤礽这位尊贵的皇太子刺激受呢? 只琢磨了片刻,胤禔就给琢磨出来了:“对了,今儿晨起我和三弟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二弟你的小格格昨夜又病了,还将太医留了一夜,想必,是小格格闹腾了一夜吧?哎,这小孩子生病了哭闹起来也是没辙,我也是深有体会啊!我家那几个小格格身子骨也不好,病了哭起来也能闹一宿,我也是每次都睡不好啊,而且吧,想躲还躲不掉,真是够闹心的了!” 第113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石心玉倒不是看不惯小李佳氏口口声声的炫耀胤礽对她的宠爱, 而是不喜欢小李佳氏那样的示弱,那样的示弱与恃宠生娇没有任何区别, 那就是在挑衅太子妃。 所以,她昨天就说了要回禀康熙要送她出宫去养病的话来吓唬小李佳氏。 小李佳氏显然信以为真,后来便不敢再在她面前说自个儿身体不好了。 其实这件事,石心玉心里明白是吓唬, 但是在小李佳氏看来, 这完全就不是吓唬, 因为太子妃, 是有这样的权力和能力的。 石心玉太清楚小李佳氏的七寸在何处了,而身为太子妃的最大好处, 便是伸伸手就可以抓住小李佳氏的七寸, 压制的她翻不起浪花来。 如果小李佳氏改了, 那些话就权当是吓唬,如果小李佳氏执意而为, 那她也能将吓唬变成现实。 现在, 也一样。 石心玉方才看见小格格那模样时,心里就觉得小格格很可怜,不由得就想起杜嬷嬷同她说过的那些传言来。 小李佳氏为了争宠, 连自己的身子都能弄坏了, 也难保她会不利用小格格来达到她争宠的目的啊。 想想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 某些朝代的某些后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就对自己的孩子也下了毒手了么? 石心玉现在没有证据,不能证明小格格的生病是小李佳氏故意所为,可是,她终究还是对小李佳氏起了疑心,这疑心一起,她就不能放心小李佳氏带着小格格了。 于是,石心玉就决定,再度吓唬吓唬小李佳氏。 她说这番话,向小李佳氏传达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小李佳氏当真照顾不好小格格,她就要把小格格带走,交给能照顾好她的人。 石心玉这话一出,小李佳氏吓得脸都白了。 她虽然对小格格下了手,让小格格的病情加重,但是,她没想过要放弃小格格呀! 小格格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虽然不及阿哥重要,但是,那也是她的孩子呀,又怎能让给别人照顾呢? 而且,小李佳氏细听石心玉这话的意思,并不仅仅是要让人照顾小格格而已,似乎是要替小格格另找一个额娘,太子妃这是要夺走她的孩子呀! 小李佳氏现在吓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石心玉的跟前,哭道:“求太子妃开恩,不要将小格格带走!臣妾有能力照顾好小格格的,臣妾日后一定好好照顾两个格格,绝不让小格格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了!求太子妃不要将小格格带走!” “好吧,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骤然让你们母女分离,肯定是不好的,你既然在我这里说了这个话,那我就让你继续带着小格格吧,” 石心玉淡淡道,“不过妹妹,你还需记着,若是小格格再有什么不好了,非但奶娘们有错,连你也会落个照管不周的不是,到了那时,我就要同太子爷商量商量,找个有能力照顾小格格的人来代替妹妹了。” 有了她这话在这里撂下,想必小李佳氏日后纵然再争宠,应当也不会再利用小格格了。 除非,小李佳氏宁肯失去这个孩子。 事实上,小李佳氏确实是被吓住了,她这两天屡屡出招,却频频被太子妃轻描淡写的釜底抽薪,然后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说到底,还是她的弱点被人一眼看透,然后人家根本就不同她周旋,直接一招制敌,她就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这样的结果,也让小李佳氏看明白,这位新来的太子妃,当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就算是要争宠,也还是不可操之过急了。 直到此时,小李佳氏那颗沸腾的不甘的心,总算是被迫冷静下来了。 她决定暂时蛰伏,先看看再说。 “多谢太子妃成全。”小李佳氏谢了恩,被银莲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五月里这样的天气,她的里衣全都湿透了,穿在身上感觉凉浸浸的。 石心玉见事儿都办完了,小格格也转危为安了,将宁嬷嬷留在这里后,她便回正屋找胤礽复命去了。 这边石心玉走了好一会儿,小李佳氏才缓过神来,让银莲服侍着她更衣。 她自己本就在病中,也还在喝药,折腾了这么久,又被石心玉吓了一场,就觉得有些心力不继了,还是喝了药之后才好的。 小李佳氏去看过小格格,见奶娘们和宁嬷嬷伺候的极好,又去看了一眼大格格,见大格格睡得十分安稳,小李佳氏这才放下了一颗心,也就熄灯就寝了。 大李佳氏那边虽然也被这边的动静闹得没睡,屋里的灯全亮着,但却没人出来看热闹,只有大李佳氏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芳菲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太子妃走了,小李佳氏熄灯了,这才过来告诉大李佳氏。 大李佳氏闻言,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淡笑:“她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太子妃这才进门两天,她就耐不住要同太子妃争宠了,也不想一想,就凭她那样的身份,怎么争得过太子妃呢?就算她在太子爷跟前再得宠,这两日也是太子妃的好日子,太子爷又怎么会因为她去落太子妃的面子呢?” 大李佳氏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小李佳氏。 大李佳氏这话,得到了丫鬟芳菲的附和和赞同,听芳菲说了几句后,大李佳氏摆摆手道:“行了,不说了。既然那边不闹了,咱们也熄灯安置吧。” 大李佳氏心里明白得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这样的人,就该安安静静的待着,能不冒头就不要冒头。 今日一接触,她就觉得太子妃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这往后的日子如何,还得看看再说,究竟是怎么个打算,也得相处日子久了才知道。 反正眼下,她是不会像小李佳氏那样蠢,那般着急就动手的。 等大李佳氏这边熄灯就寝后,侧福晋林氏和三个格格的屋子里,也都相继熄灯,各自安置下了。 至此,因为小格格的生病哭闹而造成的整个毓庆宫无法安睡的局面,总算是过去了。 整个后院,也就只有石心玉的正屋里还点着宫灯了。 趁着石心玉去小李佳氏那边处理问题,胤礽让李元福伺候着,洗漱一番就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石心玉回来之后,胤礽已换好了鹅黄色的寝衣,斜倚在大大的床榻上等她了。 石心玉见了胤礽,便将去小李佳氏那边的情况同他汇报。 “爷,小格格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臣妾将太医留在值房了,还将宁嬷嬷留在李佳妹妹那里守着小格格了。”石心玉事无巨细,将她去小李佳氏那里做的事情一一同胤礽说了一遍。 就连她吓唬小李佳氏的那些话,她也说了。 在石心玉看来,那话也没什么不能对胤礽讲的,何况,她说的时候也没避着人,听到的人那么多,就算她不说,也肯定会有人把这些话传到胤礽耳中的,那还不如她直说了呢。 要是胤礽不高兴,就让胤礽直接说她就好了。 石心玉却没想到,胤礽一开始还只是含笑听着,听到最后,竟满眼笑意的望着她。 “爷?”石心玉眨眨眼,闹不清胤礽为什么这样笑,便直接问他,“您笑什么?” “爷这是高兴!” 胤礽笑着将站在床榻边的石心玉拉过来,将人搂在怀里,才笑道,“你做的这些事,都甚合爷的心意,所以爷高兴啊!你这样,才像是爷的太子妃嘛!” 胤礽原本是真的有些担心的,他的这位太子妃,性情模样都很好,但瞧着就不像是个厉害的人。 他一直都担心她没有手段,压服不住后院的这些女人,然后做不好他的太子妃,所以,胤礽心里还想着,在石氏没有真正熟悉和上手之前,他还是要帮衬一下她的。 却不想,这才试了一次,石氏竟比他想象中要做的好得多,她处事公正认真负责,又能压服众人,最难得的是,宫里那些女人的毛病她一概没有,心思既不恶毒也不狠毒,和他心目中想象的太子妃形象完全符合啊。 看见这样意料之外又极好的结果,胤礽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如此一来,这毓庆宫的后院,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交给石氏了! 从此以后,都可以撒手不管了! 胤礽再无后顾之忧,心里又很高兴,加之现在整个毓庆宫都很安静,没有人吵闹了,他的某个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了,眯着眼在石心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顺势伸手拍了拍石心玉的屁股。 第114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胤礽瞧瞧外间放着的座钟, 发现时间还早, 皇阿玛这会儿应该还在早朝,于是便让石心玉先不要上妆, 先用了早膳再上妆,不然,等到从乾清宫回来再吃,那估计就真的要饿晕了。 他昨天其实也没怎么吃东西,忙活了一整天,晚上灌了一肚子的酒水,晚上又耕耘了一番, 睡了几个时辰, 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见时辰还早, 自然是要吩咐人摆膳的。 胤礽是由己及人, 想到自己没怎么吃,就估计石心玉也没怎么吃, 再加上胤礽是个绝不会自己虐待自己的人,堂堂皇太子,怎么能挨饿呢?于是,趁着时间还早, 那就开吃吧。 石心玉不晓得这些呀, 她见胤礽这么体贴, 还许她用了早膳再去乾清宫给康熙请安,这心里头对胤礽的印象就好了几分了。 这大清朝头一位太子爷,好像也没有历史上所说的那么暴戾骄横蛮不讲理嘛!看着还挺体贴,挺会心疼人的啊。 见石心玉那双比黑曜石还要明亮的眸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还直直的盯着他看,胤礽不由得一笑,这石氏,估摸也是饿了。 太子爷要摆膳,自然有人去御膳房那边传话。 御膳房那边早就预备好了,只等着毓庆宫这边一吩咐,掌案太监就打发小太监往毓庆宫这边送早膳来了。 太子爷的口味,御膳房的人都是摸透了的,送来的也都是太子爷素日爱吃的几样菜品。 只是这位新任太子妃的口味……御膳房的掌案太监尚且还摸不透,便决定按照最不出错的方法,那就是如今时令下,宫里有尊荣的几位后妃们吃什么,就给这位太子妃准备什么了。 时令的青菜鱼肉,各色也都有一些,然后打发送膳的小太监,一并送到毓庆宫的新房来了。 膳品样式很多,炖碗蒸碗都有,还有粥品青菜点心,都是有的,林林总总,将膳桌几乎都摆满了。 膳食送来后,还是热气腾腾的,饭食香味铺满了一屋子,胤礽是早就饿了的,于是,等膳食摆好后,便示意李元福给他布菜,他要用膳了。 李元福是最知道胤礽素日的口味的,见胤礽示意他,便忙去弄了炖肉蒸肉的几样菜品来给胤礽吃。 太子爷昨儿夜里忙碌了,消耗大,今儿早膳正好补补呢。 胤礽是龙精虎猛的年纪,每日要做的事儿多,消耗也是很大的,所以胤礽爱吃肉,炖肉蒸肉都爱吃,只要是肉就行,他也不挑什么口味的。 毕竟这些年,御膳房的口味都一个样,他都吃惯了。 所以,李元福给他挑的菜品,他上来就吃,吃的不亦乐乎。 胤礽这里吃的热火朝天心生满足,石心玉那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不是不饿,她是饿得都已经发昏了,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御膳房做出的菜品,都不合她的口味啊。 她虽然是满洲世家长大的姑娘,可她不是生在北边的,她是生在南边的,从小儿在江南水乡长大,她的口味,早就同南边的口味一样了。 满洲人爱吃的好多东西,她其实都是不爱吃的。也就是酥酪,因为那浓郁的奶香味,所以石心玉还是喜欢的。 她喜欢江南小菜,口味清爽不油腻,吃起来微甜可口,尤其是南边所产的青菜与瓜果,那可都是她的最爱啊。 可这宫里做的炖碗和蒸碗……石心玉看着那些肉食与青菜,虽然色泽也还在,但是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滋味了,里面的各种调味品都放的过多,根本就尝不出食物原本的味道了。 就一句话,她吃不惯啊! 伺候她用膳给她布菜的是杏花春雨,这两个人都是知道石心玉的口味的,见满桌子菜品就没有一样是合她们主子口味的,她们也是很发愁啊。 可这又不是在家里,不能不吃啊,两个人只能绞尽脑汁的选一些看起来比较好的给石心玉吃。 当着胤礽的面,她不能不吃,再加上胃都饿得抽抽了,再不吃就要出问题了,于是,石心玉到底还是味同嚼蜡的把吃食咽下去了,好歹,先把肚子填一填吧! 虽然石心玉和两个丫鬟掩饰的很好吧,但还是被胤礽看出端倪来了。 胤礽见石氏吃的不香,而且只略略用了点清粥吃了点小菜就不吃了,胤礽不由得挑眉,就吃这么点,这就饱了? 他这位太子妃,食量可真够小的,比小孩子吃的还少。 随后又觉不对,石氏这不是食量小,这是吃不惯御膳房做的膳食。 想想也是,石氏是从南边来的,吃不惯御膳房做的膳食也是寻常事。 胤礽琢磨着,这样下去怕不是办法,一会儿还是得让李元福派个人去一趟御膳房,让御膳房的人在石氏身上多用点心,即便做不出江南风味的小菜来,也得做的合石氏的口味才行。 毕竟人家可是他的太子妃啊,总不能让人家在宫里吃不好吧?要真是那样,他这个皇太子,面子往哪儿搁啊! 心里琢磨着这事儿,胤礽嘴上同石氏嘱咐的,又是另外一件事。 “你没来之前,这毓庆宫上下事情,都是由爷的侧福晋李佳氏暂时代管的,如今你来了,理应收回管家之权。爷已经同李佳氏说过了,等会儿你从乾清宫回来,李佳氏就会来你这儿把一应管家所需之物都交给你,日后,毓庆宫内上下事情,都由你这个太子妃做主。” 从前毓庆宫没有女主人,他虽然陆续有了侧福晋有了格格们,但到底都不是他的妻子,掌家之权拿的名不正言不准,且为了防止毓庆宫上下被掌家的侧福晋把持,他一个爷们,还得分心照管着宫内之事,着实是把他憋闷坏了。 这宫内之事,胤礽是早就想甩手不管了的,现而今终于有了太子妃,他总算是可以把这些事儿一股脑儿都丢给石氏,然后他就可以撒手不管了,这种感觉,真好。 石心玉应了是。 胤礽这话,其实也是应该应分的,她是太子妃,这毓庆宫的当家女主人,非她莫属。 只是她没有想到,胤礽这么快就把掌家之权给她了,她本来还以为,胤礽会缓一缓再给她的。 毕竟,她在进宫之前就听说了,这毓庆宫里暂代管家之事的,是胤礽最宠的侧福晋李佳氏。 只是,在宫外时,她没能知道太多关于毓庆宫内的事情,只知道太子爷如今身边有三个侧福晋,其中两个侧福晋都是姓李佳氏的。 但是究竟是哪一位侧福晋又得宠又有掌家之权,石心玉并不知道。 不过想来,之后见面,也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用了早膳,石心玉打扮妥当后,就由胤礽领着去见康熙去了。 康熙这会儿正下了早朝在乾清宫用早膳呢。 见胤礽领着石心玉来了,含笑等着二人请安后,就忙叫人赐座。 胤礽早就习惯了,大大咧咧的坐下。 石心玉也不是头回见康熙了,虽然时间隔得有点久,但是她也还算好,不像胤礽那样随便,而是仪态很端庄的坐在那里。 康熙用膳很优雅的,即便是与人边说话边用膳,也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模样:“保成啊,你跟心玉,用过早膳了吗?” 看得出康熙是真关切,因为康熙下一句就是,“要是没用,让梁九功去御膳房,让他们再送些吃食来,你们陪朕一道用了?” 康熙之前定下石心玉的时候,早问过石文炳了,他知道石心玉的名字,现如今这漂亮丫头成了自己最爱儿子的媳妇,康熙也是越看越觉得这小两口很般配,所以自然而然的,对待石心玉的态度也就十分好了,唤名字也是张口就来。 要知道,就算是大阿哥胤禔的福晋,在康熙口中,也只是大福晋而已。 胤礽笑着说他们用过了,就不必劳烦梁九功多跑一趟了。 康熙这才作罢。 父子俩又说了几句话,康熙又同石心玉说了几句话,正当气氛极好时,外头有小太监来报说有大臣求见康熙。 康熙不由得揉了揉额角,将面前的膳食桌子往旁边一推:“撤了吧。” 想好好同新婚的儿子和儿媳说说家常话也不行啊,他是真忙啊。 胤礽见状,便站了起来:“儿臣不打扰皇阿玛了,儿臣这就携妇告退。” 石心玉也赶忙站起来,说了句:“臣媳告退。” 康熙却摆摆手,没叫他们走,只让那来求见的大臣在外头候着,他这里却喊梁九功,让梁九功将他昨日亲笔写好的礼品单子拿出来给胤礽和石心玉。 胤礽和石心玉两个人手里都各自拿着一份长长的礼单。 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罗列出的好东西,品种几乎保罗万象,什么首饰啊、摆件啊、布料啊,什么都有。 石心玉疑惑,这是……康熙给的赏赐吗? 可按说大婚的赏赐,不是在之前就已经给过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有? 第115章 此为防盗章,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胤礽这下满意了, 示意李元福挑起门帘,他要进屋用膳去了。 进屋见到石氏, 胤礽只觉眼前一亮。 屋中宫灯明亮,越发映照着石氏姿容胜雪, 小脸红润漂亮,只见她不同于昨日大婚时那雍容华贵后又性/感勾人的打扮, 此时的石氏, 穿着青叶缠枝的淡青色宫装,别有一番清新自然的美意。 灯下见美人,胤礽早把什么烦心事儿都抛之脑后了, 心头一热,直接上手就去牵了石氏的小手,把请安的人儿扶起来, 然后直接把人搂入怀中, 带到了膳桌前坐下。 “玉儿, 跟爷说说,你今儿在毓庆宫里, 都做了些什么?” 这里没外人,就只有一屋子奴才,胤礽想怎么唤石心玉都行, 趁着李元福给他布菜的功夫, 胤礽盯着石心玉开了口。 他同自己的太子妃还没有好好交流过呢, 同桌用膳,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吧。 两个人虽坐在膳桌前,但与早上各坐一边的情况已然是不同了。 胤礽搂着石心玉坐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之间几乎没隔什么距离,他牵了石心玉的手,感受到那小手上滑腻柔软的触感之后,胤礽心神荡漾,就算坐下来都没舍得放开,依旧抓着石心玉的小手在自己的大手中轻轻摩挲。 看着胤礽眼中炽热,感受到胤礽大手上那被弓箭磨出来的硬茧,石心玉的脸微微一红。 胤礽的眼神也太不顾忌了,这样盯着她看,就像是要活吃了她似的! 她已经不是没经历过人事的女孩子了,他眼中的火热是什么意思,她明白…… “臣妾从宁寿宫回来,就见了妹妹们,还见了爷的几个孩子。”石心玉将今日行程跟胤礽汇报了一遍,说话的时候,十分努力的忽视胤礽对她的骚扰。 胤礽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话说石氏的小手真软,他的大手又顺势摸到石氏的手臂上,那滑腻腻的比豆腐还娇嫩的触感,让胤礽的心里一下子就腾起了一股火焰。 石氏身上怎么这么好摸呢?他简直摸到停不下来啊。 手底下忙着,也没耽误胤礽说话:“小李佳氏把账册和名册都交给你了?” 胤礽的动作越来越大胆,石心玉被胤礽摸得脸红,身子还有些发软,她努力压下心里和身体上的异样,轻声答道:“是,李佳妹妹把东西都交给臣妾了。” 两个人的互动根本瞒不过一屋子的奴才,尤其是给二人布菜的李元福和杏花春雨,几乎一抬眼就可以将胤礽的动作尽收眼底的。 但他们哪敢抬眼去看啊?李元福压根就不敢多看,杏花春雨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除了眼前的菜品之外,全世界都不存在了似的。 可不看,却不代表听不见。 那声音悉悉索索的,越发让人浮想联翩…… 胤礽摸得兴起,压根就不想松手,闻言也只道:“嗯,既然她听话把东西交给你了,那你就替爷好好管着。” 倒是石心玉还顾及着满屋子的奴才,听着胤礽这样随意的语气,又感觉到他的手似乎还要往她衣裳里面去,心中一时又气又恼又羞。 在一屋子的人面前这样毫无顾忌的摸她,完全就是不尊重她,胤礽这是把她当什么了?一个玩意儿么? 石心玉本就被摸得浑身发热,耳朵根子都红了,这会儿一生气,耳朵根子越发红透了,她一面应付胤礽,一面瞧见李元福早就将菜给布好了,便迅速将胤礽摸过来的手打掉,连人都坐远了些。 肃着一张俏脸道:“爷,用膳吧。” 胤礽这肆无忌惮的性子,倒是跟历史上一个模样! 骤然失去怀里的温香软玉,胤礽当即便是一愣,随后看石心玉寒着一张俏脸坐的离他远了些,再瞧满屋子屏气凝神努力装不存在的奴才们,胤礽便回过神来了。 哎,是他太不庄重了。 这一瞧见石氏的美色,怎么就忍不住上手了呢?到底把石氏给惹恼了。 胤礽轻咳一声,拿起筷子去吃肉:“恩恩,玉儿,你也用膳吧。” 人都说秀色可餐,这话果然不假,他身边坐着个大美人,他果然是连素日里最爱吃的肉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虽说李元福派人去御膳房交代过了之后,御膳房的掌案太监让擅长做江南点心和炒菜的御厨给石心玉做了好几道点心和炒菜送来了,但终究是宫里的厨子做出来的,怎么能比得上江南的真正风味小吃呢? 看着不像,吃起来味道就更不像了。 石心玉原本就生气胤礽对她的不尊重,心不在吃食上头,倒是连味道都不计较了,杏花春雨给她弄什么她就吃什么,这么下来,倒是吃的比早上多一些了。 等她回过味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满嘴的味道不好,终究还是吃不下去了,只是见胤礽没停筷,石心玉也就不好停下来,便让杏花给她弄了一碗乳鸽汤,她慢慢喝汤去了。 胤礽大口吃肉的同时,还不时分心关注石心玉。 见她比早上吃的多了些,胤礽暗暗点头,果然他让李元福去吩咐御膳房一声是对的。 想到这里,胤礽琢磨了一下,还是对石心玉道:“皇阿玛自幼跟着太皇太后长大,饮食习惯和口味都随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虽是蒙古来的,但年纪很小就跟了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喜食肉类,最喜欢蒸肉或者是炖肉,而且,这也是满洲吃食的常用的烹饪方式。跟着太宗皇帝久了,太皇太后的口味就同太宗皇帝一样了,皇阿玛将太皇太后的口味都继承下来了,如今御膳房做菜,就全是按照这个口味来的。” “纵然后妃皇子阿哥们可以有点膳的权利,但是,为了讨得皇阿玛的欢心,他们不会轻易点膳,最多也就是选几样各人爱吃的饭食做一些罢了,但大流还是得按照皇阿玛的口味来。别说皇太后,便是爷这个皇太子,也是不能随意点膳的。毕竟这宫里的御膳房,原本就是为了供应皇阿玛的饭食而存在的。” 还好他从小吃习惯了,也爱吃炖肉和蒸肉,所以,并不觉得御膳房的饭食不能入口。 但不能按照自己的口味随心所欲的吃东西,还是有一点憋屈的。 因为这条不成文的规矩,胤礽从小到大,其实有很多爱吃的东西都没有吃到。 这也是他很早就萌生想要搬家离开宫里到外头建府的原因,如果去宫外建府,他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厨房,到时候想吃啥就吃啥,再也不用按照皇阿玛的口味来吃东西了。 但这层心思,目前也就是只能想想了,让他去找康熙说道说道,他还真是不好开这个口啊。 胤礽同石心玉说这个,也是委婉的告诉她,御膳房不会太照顾她的口味,她还是得慢慢的改掉自己的口味,迎合皇阿玛的口味才是正理。 不过,石氏好歹是他的太子妃,也不能太委屈了,像这种暗地里给御膳房打个招呼,让御膳房稍微兼顾一下太子妃口味的事情,胤礽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也悄悄的去给她做了。 石心玉已将一碗乳鸽汤喝完了,听见胤礽这话,默然片刻,心知胤礽这话是在提点她,她心中自然是感激的,毕竟胤礽不说,她还真是不晓得。 方才御膳房的人就特意来过了,说她身为太子妃可有点膳的权利,还让她点几个,本着谨慎的原则,石心玉没点,只说还按着之前的膳食就可以。 如今听了胤礽的话,她心中庆幸,幸亏当时没有由着她自己的口味点膳啊。 “是,臣妾知道了。爷这话,臣妾记在心里了。” 虽知胤礽为她一片好意,但想起胤礽之前的毛手毛脚,石心玉心里还是有气,遂绷着小脸儿,干巴巴的回了这句话。 瞧见石心玉绷着脸都不看他,胤礽不由暗笑,这是还为他之前的事儿生气呢? 见石心玉停了筷,他自己也吃饱了,胤礽便对李元福道:“撤了吧。” 奴才们手脚麻利,收拾起来倒也快,很快就清理好了。 胤礽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罢。到外头候着。” 他也瞧出来了,自个儿的这位太子妃是个面皮薄的,不能在奴才们跟前逗弄,但他自省,也觉得自己方才那样确实是太不庄重了,难怪惹恼了人家。 有心私下哄哄自己这位面皮薄的太子妃,胤礽便将人都遣走了。 她压根没想那么多啊。 而且,她还觉得,胤礽似乎是话中有话,可她一时之间,却猜不准胤礽的意思。 见石心玉默默望着他,那如同初生小鹿般湿漉漉的纯净目光,让胤礽心头便是一软。 石氏进宫才两天,宫里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她肯定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这人儿一看就知道,在家也是宠着爱着长大的,估计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风雨。 他听皇阿玛说,那石文炳的后院干净的不得了,就只有正室一个,那正室给石文炳养了三子一女,大的是儿子,石氏是石文炳最小的女儿。 三年前皇阿玛见石文炳和石氏的时候,还见过石文炳的大儿子,说是个极好极难得的栋梁之才。 像这样的人家,莫说是在满人世家里头,就算是在汉人世家里头,那也是不多见的。 石氏没见过后院倾轧,女人争宠,自然也不晓得,有时候,小孩子的病痛,也一样是争宠的利器。 胤礽喜爱石心玉纯净的眼神,他忽而含笑凑过去亲亲石心玉的眼睛,然后迎着石心玉不解的眼神开了口。 第116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初八。 皇太子胤礽大婚。 初八日这天, 阳光明媚, 天气极好。 仿佛老天爷是知道大清朝的这位太子爷大婚吉日选在了这一天,所以特意给了个好天气。 要不然, 怎么解释前些天一直下雨,偏偏初八日这天就放了个大晴天呢? 太子成婚, 已经筹备三个月了,诸事齐备, 就等着这天礼成之后, 空了多年的太子妃之位, 就算是圆满了。 诸事繁琐, 咱们暂且不说,只说这一日诸般规矩行礼过后, 天色擦黑之时, 胤礽穿着内务府特制的太子明黄喜服就去了文华殿。 太子大婚,这喜宴,就是设在文华殿的。 胤礽行完了婚礼, 还不得歇着,康熙和诸位大臣还在文华殿等着他呢, 他还得把这喜宴给应付过去了, 才能回毓庆宫休息。 而跟着太子行了一天礼节, 累了一天的新任太子妃, 也终于被喜娘们搀扶着,送去了毓庆宫的新房之中。 这位新任太子妃,出身瓜尔佳氏,汉军正白旗人,只不过虽为汉军,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满洲人家出来的姑娘。 只是前些年被改入了汉军,所以就姓了石,这位新任太子妃,便叫石心玉。 石心玉的父亲,是现任正白旗汉军都统兼任福州将军的石文炳,她是石文炳的第一个女儿,她跟太子胤礽的婚事,就是三年前康熙南巡的时候,同她父亲石文炳定下来的。 石心玉蒙着掺了金线绣出来的红艳艳的喜帕,什么都看不见,便是定睛去看,也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屋里晃动。 喜娘都走了,这屋里,应该就只剩下她身边服侍的人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皱眉,这劳什子的喜帕盖着当真闷气,又看不清外头是个什么情形,少不得是要先开口问一问了。 石心玉抿了抿唇,开口清声问道:“谁在屋里?” 跟前立刻有人答话:“奴才在。主子有何吩咐?” 石心玉听这声音就晓得了,这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杏花的声音。 石心玉将喜帕掀起来一看,果然就只看见身边服侍的杏花和春雨在跟前,还有她进京前,额娘给的两个老成持重的嬷嬷,宁默默和杜嬷嬷,也在跟前站着呢。 见石心玉把喜帕拿下来了,四个人心中都是一惊,这眼里的神色自然也就露出几分惊异来了。 石心玉看在眼里,笑道:“宫里的规矩,和咱们南边不一样的。你们也知道,方才在正殿行礼成婚时,我与太子爷已经行过礼坐过床了,吃过合卺酒也掀过红盖头了。如今回了新房自然不会再来一遍,如今也算是安生了,只等着太子爷回来就罢了。难不成,我还要顶着这盖头坐一两个时辰么?” 文华殿的喜宴才开不久,胤礽要在那边陪客,至少也要在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回来,她才不会那么傻,穿着一身厚重的喜服,顶着十几斤重的头饰,盖着红盖头在这儿苦等呢。 而且,这清宫太子成婚的规矩,确实是和南边民人们成婚的规矩不一样。 民人们成婚,新娘子在送入洞房之后就得一直穿着婚服等着出去陪客的夫君回来掀了盖头后方能动弹。 但宫里就不一样了。 她和太子已经行过礼了,什么礼节都完成了,直到她被送入新房之后,剩下的外头的事儿,就全由胤礽处理,她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了。 石心玉的目光瞟过一旁的衣架子,那衣架子上,平平整整的放着她一会儿洞房时要穿的大红纱衣。 嗯,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撒手不管,她在新房里要做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 那就是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然后漂漂亮亮的坐在这儿,等着胤礽回来跟她洞房。 “杏花过来,先替我把头发拆了,春雨去弄点儿吃食过来。我饿了。”现在可以先不忙着换衣服,先让头皮松快会儿,然后把五脏庙祭了,再说其他。 叫了杏花和春雨各自忙活,额娘给的两个嬷嬷自有别的用处,不能打发她们做这等小事。 繁重的头饰拆下之后,石心玉长出一口气,这回舒坦了。 她问杏花:“内务府的人,来了么?” 她是新太子妃入宫,身边不可能只有自己带来的人服侍,按规矩,内务府是要拨人到她身边来服侍的。 这些人还不能不要,这也是规矩。 杏花答道:“回主子,都来了,都在外头候着呢。” 石心玉嗯了一声,道:“告诉秋蝉,让他们都散了吧,先回去歇着。明儿得了空,我再见他们。” 进宫当太子妃,不同于一般的皇子福晋,更不同于一般的皇子侧福晋,她们都只能从娘家带两个随身服侍的婢女,而她,可以带四个贴身的侍女,还有两个嬷嬷。 当然了,皇子阿哥身边服侍的格格们,是没有这等权利的。 格格们身边服侍的人,全仗着府里给,格格们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于是,石心玉就把自个儿身边从小儿伺候的四个侍女都带进来了。 杏花、春雨、秋蝉、冬月。 来之前,这四个丫鬟经过了宫里嬷嬷严格的训练,已经完全成为了合格的,可以服侍在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了。 杏花春雨主内,秋蝉冬月主外。 宁嬷嬷和杜嬷嬷,是她额娘给的,一个精通医理,一个心思灵透,用她额娘的话说,那就是一个放在身边调理身子,一个放在身边防着外人使坏。 这两个嬷嬷,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才得以通过内务府的审查,能够跟着她进宫。 其实这六个人就足以将石心玉的身边把持的密不透风了,根本放不下内务府的人了,但她们终究是初来乍到,还没有站稳脚跟呢,自然是不能跟内务府的人对着干的。 而且,对着内务府的人还得客客气气的,不管日后如何,这眼下,两边的人马还在互相熟悉之中,彼此也都是礼让三分的态度,不管日后如何掐架,这眼下是太子爷和太子妃成婚的好日子,他们是万不能胡来的。 所以,当石心玉身边的大丫鬟秋蝉客客气气的把意思对内务府的人说了之后,内务府的奴才们也没有说什么,就在屋外磕了个头,便走了。 想想也是,太子妃身边自有她带来的亲信服侍,哪里需要他们多事呢? 不过,今夜是太子妃的好日子,等等也无妨,想着将来,他们自有能入太子妃眼的时候! 石心玉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正饿得发昏,见春雨只端来一碗温温的酥酪,不由得就微微皱起那秀气的眉:“怎么拿了这个来?我看那桌案上还有水晶饺子呢,怎么不拿那个?就只有这个,我怎么吃得饱?” 这小小一碗酥酪,她三两口就吞了,估计要吃饱,大概要十碗才够吧! 不过话虽如此,石心玉还是一把将那小小的瓷碗接过来,拿起调羹就吃起来了。 透着奶香味的酥酪一下肚,品咂着满口的香味,石心玉满足的眯起眼睛哼了一声,果然吃东西才是最幸福的事啊! 杜嬷嬷在一旁笑道:“主子今夜便将就一下吧。今夜不同寻常,若是吃饱了……总归是不好的。” 杜嬷嬷就是石心玉额娘送来的心思灵透的嬷嬷,她此时说完话后,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石心玉的肚子,那意思就是,主子,奴才不好说的太清楚,您就自个儿领悟吧! 石心玉正吃完了酥酪,在那里眯着眼睛回味酥酪的乳香滋味,她是准备还□□雨去弄点吃食来的,结果看见杜嬷嬷的眼神,又顺着杜嬷嬷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由得的轻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不吃了,就这么着吧,明儿晨起再吃。” 她明白杜嬷嬷的意思,简直是太明白了! 杜嬷嬷是怕她吃饱了,小肚子上的肉会鼓起来,那样就不好看了。 毕竟,她一会儿是要跟胤礽洞房的,如果吃的太饱了,也不利于洞房的和谐啊。 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在跟夫君初次那个的时候,呈现的是最完美最漂亮的姿态和身体呢? 而且,据杜嬷嬷说,今晚跟太子爷的洞房还很关键,关系到太子爷对她的观感,关系到太子爷以后喜不喜欢她,所以,一切都得往美了来,不能破坏她的美感。 石心玉又休息了一会儿,便让杏花春雨替她换衣裳,免得一会儿胤礽回来,她还没有换衣服,那会闹笑话的。 早些换了,心里也踏实。 何况,现在虽然是五月里,但是天气也有点热,这大婚的喜服太多层了,捂着也很热。 杏花春雨宁嬷嬷正在屏风后头给石心玉忙活着更衣,外头守着的秋蝉冬月就传了话进来,由杜嬷嬷负责说给石心玉听。 “主子,太子爷那边传话来了,说半个时辰后,太子爷就回来了,请主子做好准备。” 石心玉闻言,忽而就心跳加速,胤礽,他快要来了! 稳了稳心神,石心玉才淡淡回了一声:“知道了。” 声音挺沉稳的,但是她的心里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对于即将到来的新婚之夜,她还是有点紧张呀。 其实,杏花春雨等人也是吃不惯御膳房的膳食的,她们是跟着石心玉一道进宫的,口味自然也同石心玉一样,可既然都进宫了,那就没什么可挑的了,就算是不合口味又能如何呢? 而且她们也不能像石心玉那样,随便吃点就算完了,为了有力气干活以及伺候主子,她们就得吃的饱饱的,所以,就算再不合口味,她们也都硬着头皮把那些膳食全部吃光了。 石心玉用了早膳,又休息了一会儿,便让杏花春雨去将内务府拨来伺候她的人给带过来,她要见一见。 第117章 此为防盗章,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石心玉知道, 她同胤礽大婚, 按规矩胤礽是要在她这里留宿三天的,那么, 胤礽今天晚上肯定是不会走了。 但现在也才用了晚膳,搁现代也就是七点钟的样子,胤礽就将奴才们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想要做什么, 还不明显么? 石心玉原本还因为胤礽方才那样在奴才们面前对待她心里不痛快,觉得胤礽不尊重她, 心里把她当玩意儿看待, 如今见胤礽居然急色成这个样子,心里就越发不痛快了。 胤礽……他怎么是这样的?难道才吃了饭, 他就要、那啥吗?! 石心玉接受不了这样的胤礽, 不论是从太子妃的角度,还是从一个现代的人角度, 她都没法儿接受这样的胤礽。 可是, 她自从婴穿过来, 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十九年了,十九年的生活足够给她打上这个时代的烙印了。 而这个时代的烙印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作为这个时代的女人, 遇到这种情况, 她没有置喙的余地,她能做的,或者说她应该做的,就是逆来顺受,温顺乖巧,接受胤礽对她所做的一切。 石心玉的心里很矛盾,纠结再三,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 她不喜欢胤礽对她毛手毛脚,也不喜欢胤礽一吃完饭就要那样,所以,石心玉选择远离胤礽。 在奴才们退出去后不久,石心玉就抱着一摞账册到书案上去看去了。 管胤礽干啥,反正今夜他今夜要是再来闹她,她是绝对不依的。 要知道,心里不痛快也就算了,身体上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还有些红肿呢,要是再来,铁定会再次红肿乃至破皮的! 见石心玉绷着脸抱着一摞账本去书案那边,连眼风都不给他扫一下了,胤礽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哭笑不得,石氏这气看起来生得还挺大。 气性大也没关系,胤礽自信一笑,爷铁定能哄好! 胤礽跟过去了,到了书案跟前,直接伸臂把端端正正坐在圈椅上看账册的娇小人儿整个抱起来,然后身子一转,自己坐到圈椅里,再把娇娇软软的小美人儿放到自己腿上,把人圈在怀里不容她逃脱。 勾唇凑过去笑问石心玉:“玉儿,还在生爷的气?怪爷方才那样摸你?” 他这个太子妃,生气起来绷着小脸也挺好看的,别有一番美意。 被胤礽突然抱入怀里,石心玉有点发懵,懵过之后,看着胤礽那亮晶晶含笑的眼眸,她忍不住小声问道:“在爷心里,臣妾是不是就如同一个玩意儿似的,犹如爷养的阿猫阿狗,爷想怎么逗弄就怎么逗弄?” “胡说八道!” 胤礽连忙肃容否认,“你是爷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怎会是玩意儿!你是爷的妻子,是注定要与爷携手一生的女人,你的身份与爷一样尊贵,未来更是要做皇后的人,怎么能把自己比作什么阿猫阿狗呢!” 石心玉更是不懂了:“那爷方才……为何要那样对待臣妾?” 胤礽嘿嘿一笑:“爷是看你可爱啊,你长得漂亮,怎么看都特别好看,爷喜欢你,一时没忍住,就上手了。” 石氏是真的太漂亮了,胤礽开荤以后,碰过的女人里,石氏是最漂亮的一个。 便是不算他碰过的,扩大范围,算他见过的这些女人,就算是他皇阿玛后妃中以容色倾城稳居第一的那位庶妃卫氏,也就是老八的生母,也比不上他家太子妃的姿容胜雪眉目如画。 胤礽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面对的又是自己新娶没两天的漂亮太子妃,一颗心被石心玉勾住完全是正常的,这上手就摸,完全就是胤礽身为男人的正常反应啊。 面对新婚燕尔的太子妃,不上手摸才不正常呢,胤礽心想。 石心玉俏脸微微一热,从小到大,好多人都夸她长得漂亮,她都被夸的麻木了,可这会儿听见胤礽夸她漂亮好看,还说喜欢她,她的心里就觉得甜滋滋的。 心里一甜,小脸儿就绷不住了,眸光恢复灵动清澈,泄出点点笑意。 胤礽一看就晓得这是哄转过来了,见怀里的美人儿笑起来之后更好看了,胤礽心头一热,又凑了上去:“来,让爷亲亲。” 一边亲还一边低声道,“玉儿放心,爷以后不会再在奴才们面前那样对你了……” 自家太子妃面皮薄,还是个害羞姑娘呢,有些事情啊,他得慢慢来咯。 两个人的唇刚刚接触上,胤礽还没有开始下一步的动作呢,窗外,忽而就响起一阵幼儿嘹亮的哭声。 毓庆宫的夜很安静,但也正因为这份安静,才让这个哭声显得越发刺耳起来。 胤礽当即眉头一皱,这谁啊,这时候哭这么大声,这是故意坏爷的好事吗? 胤礽没能继续亲下去,满脑子都是被打断了好事的愤怒,所以一时之间也就混忘了,这是小孩子的哭声,而他的毓庆宫里,还养着他的四个孩子呢。 石心玉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用手轻轻推了推胤礽的肩膀,示意胤礽的唇离开些。 等胤礽退开了些许之后,石心玉才轻声道:“爷,这是李佳妹妹那边屋里的哭声。” 石心玉抿唇,毓庆宫,其实很小。 她昨夜是蒙着喜帕被送进来的,所以毓庆宫究竟是什么样,她完全不知道。 也是今儿早上从宁寿宫回来之后,她才有机会全方位的打量了一番毓庆宫的格局。 这才发现,毓庆宫作为大清皇太子的居所,实在是小得可怜。 前院是值房,那不是主子们起居的地方。 中院是胤礽的书房和单独的卧房,五个大间五个小兼,一共十间屋子。 后院里住着的就都是胤礽的女人们了。 她是太子妃,居中住着,一共占据了正中最好最大的十间屋子。 小李佳氏和大李佳氏的屋子都分别紧挨着她屋子的两侧,林氏紧邻小李佳氏的屋子,而那三个格格,则住在大李佳氏的旁边。 几个女人的屋子连起来,构成了毓庆宫的后院。 几乎可以说,除了石心玉这边,那边几个侧福晋和格格的屋里头只要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紧邻的人凝神细听,都是可以听见的。 “这是小孩子的哭声,许是小格格不大好了?”石心玉分辨不出是哪个格格的声音,但听这哭声尖利刺耳,却又透着一股后继无力的病弱,似乎是年纪小些的小格格哭出来的。 胤礽没做声。 他这几年接连有了孩子,孩子年纪都小,又在一块儿住着,慢慢的接触多了,他一个爷们,也算是摸出一点门道来了。 除了他在中院自己歇着的时候,但凡他在后院,不管在哪个女人屋里,有时候冷不丁就能听见这样的哭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孩子太小,只能养在他们额娘身边,更何况,胤礽也没有想过要把孩子送到阿哥所去住着,那里住着他的兄弟,他把自己孩子送去了,像什么话呢? 于是,孩子们就都在毓庆宫里养着。 孩子们年纪都还小,根本无法像成年人一样控制自己,别说有个头疼脑热就会哭,就算是饿了困了累了,那也是要哭一哭的。 所以,胤礽都习惯了。 他在等,他知道,就算是小李佳氏那个身子病弱的小格格,若是没什么大事,哭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他是太子爷,不是寻常人家的父亲,总不能小格格一哭,他就飞奔到小李佳氏那里去看孩子吧?那也太稳不住了。 心里这般想着,胤礽又是默然一叹,小格格这么一哭,坏了他的好事,他的心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头又翻涌上来了,他是真的很想搬家啊,想有一个大大的太子府,大家都离得远远的,各自住各自的地方,就算是小李佳氏的小格格哭了,他也不用被动听着,也打扰不到他跟石氏的好事,那该多好呀。 “爷?” 石心玉见胤礽半天不做声,先是沉默后来又是叹气,她就以为胤礽是担心小格格,但又顾及她的面子不好拔脚就走去看小格格。 再加上小格格哭得撕心裂肺的,而且一直持续着,连奶娘都哄不好,貌似不像是偶然哭的,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石心玉也有些担心起来。 “爷,小格格是不是又病了啊?爷若是担心的话,不如过去看看吧?”石心玉说着就要从胤礽身上起来,方便胤礽离开。 胤礽摸摸石心玉的脸颊,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不让走,他朝外淡声道:“李元福。” 外头立时有人应声:“奴才在。” 胤礽道:“找个人去小李佳氏那里问问,小格格怎么了?” 第118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小李佳氏将银莲盖在小格格身上的小褥子拿开,又去将那青瓷瓮中的冰凉露水喂小格格喝了几口,在银莲心惊胆战的目光中, 小李佳氏红着眼睛低声道:“小格格本就病了,就让她用这病帮一帮我这个额娘吧……” 银莲一直都知道,自家主子为了得到太子爷的宠爱,为了与那两位侧福晋争宠,故意将自己的身子都给弄坏了。 也正因为这样, 小格格才会生下来就先天不足的。 如今,主子竟将这个法子用在小格格的身上……银莲看着哭闹不休咳得撕心裂肺的小格格,心中万分心疼,却也知道,她劝不住她家主子了。 于是, 在太医赶来的时候, 被小李佳氏悄悄喂过冰冷露水又敞着身子冷过一回的小格格已经是浑身发热, 咳嗽不止,已经昏迷不醒了。 * 胤礽打发了李元福去请太医来给小格格看病,这桩事情在他这里也算是过去了。 只是,小格格一直在哭,胤礽早前被石心玉勾起的旖旎心思因为这哭声给闹的荡然无存了。 便是因为这样,胤礽在心中长叹一声, 下定决心要将搬家大计提上日程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 他非闹出阴影不可, 难不成只要小格格一哭,他就没法子同石氏亲热了? 以前嘛,石氏没来,他能混过去也就混过去了,被孩子哭打断好事,也就打断了,但现在被打断,他就有点不肯将就了,看着白嫩嫩的美人儿吃不进嘴里,胤礽憋屈,干脆做了决定,还是搬家算了。 出宫去住大大的太子府,到时候谁也碍不着他,多爽啊。 胤礽虽不与石心玉亲热了,但是,他喜欢石心玉温软且散发着馨香的身子,于是,两个人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 胤礽将石心玉整个圈在怀里,一同坐在一张圈椅上,在桌案前同看账册。 “爷。”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外头响起了李元福的声音。 胤礽道:“太医怎么说?” 李元福在外头答道:“回爷,太医说小格格这次病得很重,似是…似是有些不好。因为小格格太小,从前用的药都是温补为主的,但这次小格格病势汹汹,温补的药已经喂下去了,但没有效果。太医不敢擅用虎狼之药,来请爷的示下。” 胤礽嗯了一声,没做声了。 他还能听见小格格断断续续的细弱哭声,还有那咳嗽声,闹得动静越发大了,可见,太医的药果然是没用的。 胤礽转眸,看见怀里的人儿还在专心致志的看账册,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石氏是想着小格格的事儿有他做主,所以就不管不问了么? 灯下美人娴静专心看账册的模样,还真是挺好看的。 胤礽的目光凝了石心玉的侧颜片刻,劈手就夺了她正在看的账册,见人望过来,胤礽才挑眉道:“听说你这回带进宫的嬷嬷里,有个精通医理的?” 石心玉点头:“是。宁嬷嬷曾是臣妾额娘的陪房,宁家原先就是开医馆的,只是小时候就败落了,跟着臣妾额娘家里之后,这一身的本事倒也没有丢。臣妾从小不爱吃药,吃惯了宁嬷嬷做的药膳,宁嬷嬷也不曾婚配过,曾亲口对额娘说她不出去嫁人,额娘就让宁嬷嬷跟着臣妾进宫了。” 胤礽点点头,笑道:“那你就带着这个宁嬷嬷去看看小格格吧。让她同太医一道参详参详,看看小格格的病究竟如何治才能好。” “爷?”这意思,是叫她带人过去?然后胤礽就不去了? 胤礽笑道:“你是爷的太子妃,毓庆宫后院之事,你自有权处置。去吧。” 胤礽是打定主意不走了,也不管这事儿了。 如今,他都有太子妃了,毓庆宫有了女主人,还要他这个爷们操什么心呢?他自有他该忙的事情,而石氏,也有石氏该忙的事情。 纵然是要去看小格格,他过两日去看也是一样的。 他纵然是被康熙宠着长大的,但也是被康熙严格教养过的,耳濡目染之下,康熙的杀伐决断心性果决取舍坚定,胤礽自是学了个十足十的。 既然决定了这三日要在石氏这里助她立威,让她在这个毓庆宫中立起来,胤礽便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何况小格格的病他又治不好,还得看太医的,他去了也没有多大用处。 不论他这个貌美如花又合他心意的小太子妃有没有本事,反正胤礽是打定主意要护着她,站在她这一边了。 石心玉默然,是了,她是这位爷的管家婆嘛,毓庆宫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可不都是她管着的么? 既然这位爷打定主意不去了,那自然是她这个太子妃该去看看的了。 其实胤礽不说,石心玉本是打算明日过去小李佳氏那边瞧一瞧小格格的。 虽说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但她是太子妃,理论上是这孩子的嫡母,是胤礽所有庶出孩子的嫡母,所以,她是一定得去看看的。 可明儿去看,和今夜去看是不一样的。 明儿去看,只是尽做嫡母的责任,不必参与更多。 但今夜去看,依胤礽的话,是要将自己的人也参与到小格格的救治之中,特别是胤礽那句你自有权处置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胤礽的意思,是将小格格的性命都托付给她了。 石心玉自感责任重大,更衣之后,还特地嘱咐了宁嬷嬷几句,才带着人往小李佳氏那边去了。 石心玉心里有事,就没注意胤礽这边了。 从石心玉更衣开始,胤礽就一直站在里间屋中看着她,见她郑重万分的嘱咐她的嬷嬷要好好替小格格诊病时,胤礽唇角勾起几抹笑意,盯着石心玉那健康红润的脸蛋,胤礽的眸光转而深邃起来。 他想同石氏生个孩子,生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他纵然有了两个儿子,可那都是侧福晋所出,是庶子,而他现在,想要一个嫡子。 毕竟大李佳氏的大阿哥都已经四岁了,这庶长子同嫡子之间的年纪,已然相差太大了。 就好像他和大阿哥一样,大阿哥只大了他两岁,就一辈子占了长子的名头,他纵然是元后嫡子,也终究不是嫡长子。 其实,胤礽自长大了之后,因他自身境遇,所以便不愿意自己的嫡子也有这等境遇。 他是打定主意在他大婚之前不让自己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有孕的,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总也等不到皇阿玛给他赐婚的圣旨。 好不容易圣旨赐婚了吧,还是三年以后成婚,这让胤礽怎么办呢? 是三年不碰她们,还是让她们三年里每次都喝避子汤呢? 前者伤他的身体,后者伤女人们的身体,都不可行。 再说了,皇阿玛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干的。 于是,这才有了孩子们的相继出生。 可他终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觉得有些对不住石氏。让他的太子妃一进门就得当娘。 再加上接触了两天,胤礽觉得石氏的性子容貌都极好极合心,胤礽就越发喜欢这个太子妃了,不但决定要对她好,还要筹划跟她早早生个嫡子出来了。 将来嫡子出生了,胤礽还打算像他皇阿玛对他那样对待石氏所生的嫡子。 其实,说起他的皇阿玛,胤礽至今都想不明白,皇阿玛明明那般疼爱他,为什么非要将他的大婚延迟到二十一岁呢?要知道,老大、老三、老四,都是十五六岁就大婚了的。 现如今,老五、老七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挑好了人,准备要大婚了。 他是大清的皇太子,明明是该早成家的,偏偏就比兄弟们要晚得多,真是让胤礽想不通啊。 * 石心玉出了自己这边的屋子,走在院子里一瞧才发现,毓庆宫后院里,一排屋子全亮着灯。 不说小李佳氏那边,就说大李佳氏、林氏,还有三个格格那边,全都亮着灯,窗内人影晃动,可见屋里的人压根就没睡。 石心玉不由得苦笑,这毓庆宫啊,真是小得可怜,那边小格格一哭,整排屋子的人就别想睡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以前是怎么过来的,还好现如今大格格和大阿哥都大了,不怎么哭,二阿哥也不怎么哭,要是四个孩子都小,都一块儿哭闹的话,那毓庆宫真是没法儿住人了。 她就纳闷了,这会儿康熙还是很疼爱胤礽的,怎么就忍心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住这么小的地方呢? 胤礽一听又是一声冷哼:“他们夫妻都是一个样,一丘之貉!” 胤禔在他面前炫耀显摆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他的福晋到石氏跟前来炫耀显摆,实在是可恶! 胤礽想着大福晋那个样子,又瞧瞧怀里娇小的人儿,当即挑眉问道:“玉儿,大福晋还有没有欺负你?除了这个,你可还有吃亏?” 他是皇太子,胤禔纵然在他面前炫耀显摆,要说欺负他,那还谈不上,何况,他也不可能被胤禔欺负了去。 就是石氏……才刚入宫,年纪比大福晋小,又不曾经历过什么,就怕大福晋存了心思来给她难堪,她若是不知如何应对,岂不是就要被大福晋欺负了么? 堂堂太子妃,怎么能被个皇子嫡福晋欺负呢? 再说了,石氏是他打定主意要护着的人,那就更不能被外人欺负了。 胤礽这会儿心里甚至都开始盘算了,想想该用什么法子,也去回敬一下大福晋才好呢? 第119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石心玉也不知胤礽为何听到大福晋来过便有这样大的反应, 便笑道:“大福晋带着三福晋和四福晋来同臣妾说话,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也没有多待。” 胤礽是想起今儿晨起在乾清宫遇到胤禔的那一出, 想起胤禔那嘚瑟模样他就生气, 所以连带着对胤禔的福晋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了,闻言便冷哼一声道:“她是不是来同你说, 皇阿玛要给他们建府, 他们很快就要搬出宫去外头住了?” 石心玉想了想, 点头道:“大福晋倒确实是说过这个话的。” 胤礽一听又是一声冷哼:“他们夫妻都是一个样, 一丘之貉!” 胤禔在他面前炫耀显摆也就罢了, 居然还让他的福晋到石氏跟前来炫耀显摆,实在是可恶! 胤礽想着大福晋那个样子,又瞧瞧怀里娇小的人儿,当即挑眉问道:“玉儿,大福晋还有没有欺负你?除了这个,你可还有吃亏?” 他是皇太子,胤禔纵然在他面前炫耀显摆, 要说欺负他, 那还谈不上,何况, 他也不可能被胤禔欺负了去。 就是石氏……才刚入宫, 年纪比大福晋小, 又不曾经历过什么,就怕大福晋存了心思来给她难堪,她若是不知如何应对,岂不是就要被大福晋欺负了么? 堂堂太子妃,怎么能被个皇子嫡福晋欺负呢? 再说了,石氏是他打定主意要护着的人,那就更不能被外人欺负了。 胤礽这会儿心里甚至都开始盘算了,想想该用什么法子,也去回敬一下大福晋才好呢? 石心玉看看胤礽的神情,还有他那眸中明显紧张她关心她的神色,她原本打算粉饰太平的心思,倒一下子就淡了。 听胤礽方才所言,他对大阿哥大福晋的印象并不好,想来大阿哥对胤礽应该也没有恭敬到哪里去,她又何必粉饰太平替原本就对他们有敌意的人隐瞒呢? 想到这里,石心玉微微勾唇,笑道:“大福晋过来,是对臣妾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不过,臣妾也不是那等软柿子任她揉捏,大福晋最后也没有占到臣妾的便宜,恼羞成怒之下,大福晋急匆匆就走了。臣妾也不曾吃亏。” 胤礽闻言便是一声冷哼,照这么说来,大福晋还是欺负她了! 在胤礽看来,就算石心玉给怼回去了,那也还是吃亏了,以胤礽的骄傲性子,他根本就咽不下这口气。 “玉儿,你放心,这事儿爷管定了!爷会想办法替你出了这口气,你就不必再费心了!” 胤禔和他福晋不就是在他和石氏面前炫耀要出宫建府的事情么? 那好啊,那他就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好了! 他不但为石氏,也要为自己出了今晨的那口恶气。 该怎么做,他都已经想好了。 胤礽这话,就是摆明了跟胤禔杠上了的意思。 说句实话,石心玉对往后十几年的历史,知道的并不是那么的详细,她也就只是知道康熙那几个参与夺嫡争储的儿子最后的下场而已。 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普通姑娘,对历史没有那么感兴趣,但也不厌烦,就是没有特意去研究过罢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但具体的事儿,从未专精研究过。 要不是出了意外车祸,她也不会穿越到清朝来。 她知道胤礽最终的结局不好,也知道大阿哥胤禔的结局不好,也晓得胤礽和胤禔不对付,兄弟俩之间斗得厉害。 但具体怎么斗的,她都不清楚。 现在,是她亲眼目睹到胤礽明确表示对胤禔的不满,并且要跟胤禔对上的时刻。 在最开始的时候,石心玉就想过,老天爷让她穿越,让她来做胤礽的太子妃,是不是想让她这个知道胤礽结局的人来改变胤礽的命运呢? 可是,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根本就是错的。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更何况,她什么能力都没有,除了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又能拿什么去改变胤礽的命运? 进宫之后,这两日与胤礽相处下来,她便发现,胤礽是个极其骄傲且自负的人,他不傻也不笨,拥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更重要的是,他被康熙当做接班人培养了二十余年,整个人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想法。 这样的一个皇太子,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改变呢? 再说了,就凭她那点子历史知识,对付一般人或许还能勉强应付,要真是参与争储夺嫡,她就能保证带着胤礽全身而退,并且改变他的命运吗? 她自知自己压根没有这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本事。 胤礽要跟胤禔杠上,石心玉原本还有心劝说两句,但一想到这些后,她的这种心思就打消了。 “爷,臣妾有件事情要同您说说。”石心玉觉得,她还是做好一个太子妃该做的事情吧。 胤礽点头:“你说。” 石心玉这会儿要说的,自然是康熙的赏赐出问题的事情。 她将事情同胤礽说了一遍后,便说这事儿她还查不了,想请胤礽得了空去查一查。 言罢,她便没做声了,默默等着胤礽的回答,只是,她瞧胤礽听了这事后,也没有多惊诧,倒是神色如常的模样,心中便暗暗思忖,莫非真叫她猜对了,胤礽对这件事,早就心中有数了? 胤礽确实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猜想。 但猜想归猜想,他却没有想到,他们还真敢伸手动他皇额娘留下的东西。 “玉儿,去,将你做好的册子拿来给爷看,再将皇阿玛给的礼单拿过来,爷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拿走了哪些东西。” 他们? 石心玉默默看了胤礽一眼,见胤礽指代的这么明显,她便明白了,胤礽他定然是知道这些人是谁的。 只是,她也没有立刻开口相问,而是依照胤礽的话,起身去将册子和礼单都拿了过来,供胤礽翻阅。 礼单上没有找到的赏赐都已经被圈出来了,胤礽两厢对照着一瞧,一目了然。 他冷笑:“他们还算识相,这拿去的东西,倒也不是多么的贵重。” 只是,纵然东西不贵重,那也是他皇额娘的东西,被这些人拿走了,他心里不舒坦,也觉得恶心。 胤礽如此一说,石心玉就更好奇了,这些胆大包天的人,究竟是谁呢? 胤礽将那礼单和册子放在小几上,一转头,就瞧见石心玉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虽然没说话,但她那纯净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好奇。 瞧她这模样,是想知道却又不敢问啊。 胤礽本来是满心生气的,瞧了石心玉这样,便忍不住勾了勾唇,长臂一伸,将人捞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亲,然后搂着石心玉一同陪他坐在美人榻上后,胤礽才开了口。 “当初我与你说,让你回来后将皇阿玛给的赏赐造册登记,便是因为我知道,这年深日久的,皇额娘去了也有二十多年了,那些东西堆在库房里,说是有人日夜看管,可这宫里监守自盗的事情,还少么?” “便是皇阿玛的东西,他们都敢拿,又怎么不敢对皇额娘的东西下手呢?” 宫中秘辛,石心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又才入宫三天,对于这些个事情,也没那么快就知道,她这里正好奇呢,见胤礽肯与她说道,便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听胤礽说起来。 胤礽既打算说与她听,便不打算藏着掖着,将人搂在怀里,便与她说道起这宫中秘辛来。 “宫中太监,进了宫之后,除非老病,否则是一辈子都不能出宫去的。及至老病,被放出宫去,在宫外的日子也是落魄潦倒甚为不堪的,不过是聚在一起混日子等死罢了。于是,为了证明自己曾在宫中服侍过贵人,让自个儿记得曾经有过的风光身份,甚至为了让自个儿死后有几分体面,也不知何时起,这宫里守库房的奴才们,瞒着主子们多了一样不成文的规矩。” “凡位高权重的太监,出宫之前,都可以去宫中库房里走一遭,选一两件皇家的东西带着出宫,算是一点念想,死后同他们一起埋在土里,也算是他们这辈子的见证了。他们所选之物,都不贵重,也不是主子们的爱物,都是放在库房里落灰的东西,都是些主子们不看册子就一辈子也想不起来的玩意儿,等选定了,让守库房的奴才们在册子上消掉,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了。” 胤礽冷笑道,“当初,我见皇阿玛将皇额娘的东西收起来,便不愿那些太监拿了皇额娘的东西,所以才三番五次的找皇阿玛索要,可皇阿玛偏偏不给,否则的话,爷自己保管,又怎会有此一遭呢?如今你一说东西有出缺,我便知道,定是那起子奴才这些年里偷偷给拿走的!当初叫玉儿你清点造册一下,也是想看看我的猜想究竟是不是对的,如今一瞧,果然没冤枉了那起子奴才!” 第120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用剥了皮的热鸡蛋热敷是民间土法子, 但是最能消肿化瘀又不会留下什么药味痕迹。效果也快,最适合胤礽现在用了。 要是从前,胤礽肯定不愿意顶着这幅模样去见康熙, 他一定会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见康熙, 也肯定会同意李元福的提议,如今, 他却不想折腾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搬家, 他就得让皇阿玛看看他的痛苦, 不让皇阿玛晓得他住的地方如此窄/小,皇阿玛又怎会给他换大地方呢? 胤礽摆手:“不必了, 爷就这样。” 李元福咋舌,就这样?就这样去见皇上,难道不是御前失仪么? 可想想自家爷的身份和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李元福又将这个念头给压下去了。 换了别人那是妥妥的御前失仪,换了他家太子爷, 那肯定就不算了啊。 胤礽起身时, 天色刚明, 石心玉还在床榻上沉沉睡着。 胤礽没打算叫醒石心玉,他知她昨夜劳累了,何况今日无事, 他身边有这么多人服侍着, 也没必要再叫醒她, 于是,在洗漱完毕之后,就吩咐杏花春雨好好伺候石心玉,让她多睡一会儿,然后胤礽便走了。 不在这里用早膳,胤礽倒不是因为不饿,而是怕用膳的饭食香气惊扰了石心玉,那就违背了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初衷了。 胤礽也不想去别人屋里用膳,遂吩咐李元福,让御膳房将早膳送到前院去,他就在前院用了就罢了。 用过早膳,胤礽就往乾清宫去了,估摸着时辰,康熙这会儿早朝刚过,正是用早膳的时候,他过去给康熙请安,顺道交办昨天已经处理好的差事,再看看康熙有什么新的差事要交办给他的。 说来也巧,大婚才过两日,这雨就又落起来了。 时值夏日,清晨落雨,倒给即将陷入暑热的紫禁城添了几分凉爽。 胤礽走出毓庆宫,深吸几口气后,胸中浊气尽吐,正巧雨这会儿停了,他也就不用李元福打伞,当先带着人往乾清宫走去。 康熙已经用过早膳了,正在看折子,听梁九功说胤礽来了,知道他是来交办差事的,忙叫人进来。 一看见胤礽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下青黑一片,还有那肿起来的眼睛,康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保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要不是知道没有人敢打胤礽,康熙几乎都要怀疑胤礽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了。 胤礽苦着一张脸道:“儿臣的小格格昨夜病了,哭了大半个晚上才好,儿臣被那哭声扰的没睡好,一大早赶着要来皇阿玛这里复命,所以就没时间收拾自个儿,皇阿玛见谅。” 要说这天底下,敢和康熙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胤礽了。 说完那话之后,胤礽还跟着补了一句,“不过皇阿玛,您也不用太担心,儿臣没事的。儿臣年轻,回头补一补觉,过几天养足精神自然也就好了。” 本来康熙听胤礽说他的小格格病了,还挺在意的,准备问一两句的,毕竟,这些个儿子里,他最为疼爱的就是胤礽了,所以,对于胤礽的孩子,他也多了几分关心。 可是,见胤礽如此,他的心就全放在胤礽身上了,也懒得去问那个小格格如何了,只让梁九功去赶紧请了太医来瞧瞧胤礽的眼睛,他看见胤礽这眼睛就心疼,得让太医给胤礽弄好了才行。 看见胤礽这劳累样子,康熙心里还是很恼火的,有心斥责胤礽几句,却又舍不得。 你说说,这儿子平日里看着挺聪明懂事,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呢? 小孩子病了哭闹,哭声听了心烦,只管躲出去就是了,躲远了听不见了,不就能睡个好觉了么?至于这么傻,还杵在那儿听一晚上哭声么? 康熙心里这般想着,又瞧瞧胤礽那青黑的眼眶,心里还是心疼得紧,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胤礽几句的时候,他忽而就想起毓庆宫的格局来了。 那毓庆宫不比他的东西六宫,更比不得他的紫禁城。 说是太子的东宫,说是毓庆宫,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三进的院落而已,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间屋子,地方格局也不是很大。 胤礽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何况,康熙也并非没有带过小孩子,胤礽小时候,他去陪伴的时候还是很多的,自然知道小孩子病了哭闹会有多大的声音,那种哭声可不是随便就能躲开的,他以前被小孩子的哭声吵烦了,拔脚就回乾清宫了。 隔着老远根本听不到,可胤礽呢,他除了毓庆宫,这偌大的紫禁城,他也无处可去了呀。 可不就得待在毓庆宫里,被迫听完整场哭声,直到小格格安静下来为止么! 康熙想到这一节,就把想要说的话全给咽下去了。 而且,既然想到这么多了,康熙自然也想到更深一层了。 胤礽如今都有四个孩子了,两个阿哥身子骨倒还好,就是两个小格格,身子骨不好,时常生病。 想来这几年,胤礽在毓庆宫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啊。 可是,这孩子从未在他这个皇阿玛跟前露出一丝一毫来,弄得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层。 若非今日胤礽匆忙来此没有收拾自己,只怕他这个做阿玛的,就总不会知道了。 康熙想到这里,越发心疼胤礽。 在这些个儿子里头,他最疼爱的就是胤礽,所以他宠着胤礽,护着胤礽。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做得还不够啊,也想得不够周全啊,他要是真宠着胤礽护着胤礽的话,又怎么舍得胤礽吃这样的苦呢? 见康熙陷入沉思之中,胤礽眨眨眼,没有贸然开口打断康熙的沉思。 他判断,康熙的沉思,十有□□跟他的青黑眼圈有关,这正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才不会去打断呢。 太医来了,胤礽也不做声,就让太医给他的眼睛抹药,他只管坐在那里也就是了。 胤礽想,以他对皇阿玛的了解,只要他多这么来几回,估摸用不了多久,他住处窄/小的这个问题,皇阿玛是肯定要给他解决的。 一时父子俩都不说话,屋里安安静静的,就只有太医给胤礽眼下青黑涂药的细碎声音。 “万岁爷,大阿哥和三阿哥来了。” 康熙让人请进来,胤礽闻言却在心中暗忖,老大和老三这么早来给皇阿玛请安,怕是有事儿吧? 其实,还真叫胤礽猜对了。 胤禔和胤祉这么早来乾清宫见康熙,不但是为了请安,更是为了康熙昨儿同他们说的一桩事情。 因着这桩事对他和胤祉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因此,胤禔十分兴奋,进来之后,甚至都没看见胤礽在这里,给康熙请安被叫起之后,胤禔直接就笑嘻嘻的对着康熙道:“皇阿玛,海拉逊办事的手脚就是快啊,皇阿玛昨儿才说了要他去给儿臣和三弟选住处,海拉逊今儿就把地方给选好了,儿臣看了,那几处地方都是极好的!” “只是,儿臣想着,这是皇阿玛赐下的住处,允准儿臣们在宫外建府,可再怎么样,儿臣们也不能擅作主张呀,所以儿臣同三弟商量了,这最终的住处还是请皇阿玛来选,皇阿玛选哪儿,儿臣和三弟就住哪儿!” “皇阿玛,这是海拉逊选的几个地方,您瞧瞧?” 胤禔口中的这位海拉逊,正是时任内务府总管的内大臣海拉逊。 康熙想要给胤禔还有胤祉在宫外建府,这趟差事,就是落在这位内务府总管的头上的。 胤禔太激动,没注意胤礽在这里,跟在胤禔身后进来的胤祉却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鹅黄色太子常服的胤礽端坐在榻上,正让太医给他的眼睛上药呢。 胤祉连忙拉了拉给康熙显摆图纸的胤禔,给康熙请安后,他便去给胤礽行礼:“二哥。” 不称太子,是为表示兄弟之间亲近,规规矩矩行礼,是臣下对储君的尊敬。 随着皇子阿哥们的年纪渐长,此时的胤礽,因其皇太子的身份,已然成为阿哥们中超然的存在了。 胤禔这才看见,原来胤礽也在这里,但他对胤礽就比胤祉对胤礽的态度随意多了,仗着皇长子和比太子年长的身份,胤禔这个礼行的很敷衍。 “二弟,你也在这里啊?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你这眼睛是怎么了?被谁给打了吗?” 胤禔有个毛病,一激动说话就不过脑子,他这话一出,胤礽的脸就更黑了。 胤祉赶忙上前解围:“二哥,你这是眼睛不舒服?” 堂堂皇太子,怎么可能被人打呢?胤祉无奈的想,大阿哥说话,真是越来越不走脑子了。 胤礽默默看了康熙一眼,然后撩起眼皮,目光淡淡看了看胤祉和胤禔:“昨夜受了点刺激,一夜都没睡好,眼睛肿了,这不皇阿玛瞧见了心疼我,所以请太医来给我瞧瞧。” 胤礽面上淡淡的,心里其实郁闷死了。 跟现在这一大早的刺激比起来,昨夜那点刺激,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要是从前,胤礽肯定不愿意顶着这幅模样去见康熙,他一定会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见康熙,也肯定会同意李元福的提议,如今,他却不想折腾了。 第121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这也不是康熙头一回赏赐私库里的东西给胤礽了, 胤礽从小到大,对康熙赏赐他私库里的好东西都已经麻木了。 在胤礽看来,这次的赏赐也就是无非礼单长一些, 然后又是他皇阿玛手写的罢了,至于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有好东西拿总比没有好啊。 胤礽笑嘻嘻的行礼谢恩:“儿臣谢皇阿玛赏赐!” 康熙也似乎习惯了胤礽的这种态度, 并不觉得怎样,只是含笑望着胤礽, 与他说着等下让梁九功派人去私库里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他毓庆宫去的话。 父子俩这和乐融融的情景看在石心玉眼中, 她只觉得心里很发愁。 现在看来, 康熙是对胤礽挺好的,还是掏心掏肺的那种好,可是, 以后呢? 他可是狠心废了胤礽两次啊! 胤礽以后的倒霉人生,可全都是从康熙这儿来的。 胤礽倒霉了, 她这个太子妃还能有好么? 石心玉对于胤礽的经历, 虽然并不是那么的熟悉, 知道的也不是那么的详细,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 胤礽是清史上着名的被两废两立的皇太子, 这个, 她还是知道的。 所以她就发愁啊。 从跟胤礽大婚的第一天起, 她就发愁。 眼前是好好的,但十几年之后,她就会很惨了,明知道这样的结局,石心玉却拿不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来改变,她就在想,这十几年,她该怎么生活呢? 石心玉虽走神,但仍有几分注意力放在康熙和胤礽身上。 见父子俩说完话,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她手上的这份礼单上,石心玉连忙收敛心神,不再胡思乱想,专心一意的应对康熙。 说起石心玉得的赏赐,康熙没有让梁九功解说,而是自己同石心玉解说的。 “心玉,这礼单上的东西都不是朕私库里的东西。这是保成他皇额娘的东西。” 说起少年结发妻子和自己的第一任皇后赫舍里氏,康熙的眼中闪过一抹怀念和痛意,就连语气都低沉了一些,“保成他皇额娘走得早,走的时候也急,也没有什么交代。所以,她的东西都是朕替她收着的,谁要也没有给。朕就想着,等日后保成有了太子妃,就把这些东西都给他的太子妃。想来他皇额娘也是愿意的。” “所以,这些东西朕就给你了,你好好收着罢。” 康熙说起这些,就想着如今胤礽都大婚了,偏偏赫舍里氏却看不到了,一时还真是有些小伤感的。 康熙一伤感,屋里的气氛就不大好了,梁九功想劝又不敢劝,毕竟事涉先皇后,这话要是说的不好的话,没准儿人没劝好,反而他自己得了一顿斥责。 石心玉就更不好开口相劝了,只能站起来磕头谢恩,多谢康熙的赏赐,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收着这些东西的。 其实在场人中,也就只有胤礽这个亲生儿子最能劝了。 因这些年的积累,康熙与胤礽的父子感情其实是很深厚的,看见康熙伤感,胤礽也觉得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他皇额娘刚刚生下他就没了,他对这个亲额娘也没什么印象,更没什么概念,但是,看见他皇阿玛为了自己亲额娘如此伤感,胤礽心里就觉得,皇阿玛虽不专情,但貌似是个长情的。 他亲额娘都走了这么久了,皇阿玛还这样惦念他,果真还是存着几分真心的啊。 劝人啊,肯定是不能与悲者同悲的,不然还怎么劝人呢? 胤礽就装作没有看见康熙眼中的伤感,只笑嘻嘻的将石心玉手中的礼单拿过来浏览了一遍,然后望着石心玉笑道:“皇阿玛这话,是在说我呢。当初啊,就只有我找皇阿玛要皇额娘的东西,皇阿玛偏偏不给,我可是要了好多回呢。如今啊,皇阿玛把皇额娘的东西都给了你,说明在皇阿玛心里,你这个太子妃可比我这个皇太子重要多了!可见皇阿玛就是个偏心的!” 其实,胤礽渐渐大了,他都已经二十一岁了,早过了撒娇弄痴的年纪了,这两年,他也不大这样说话了,只是有些时候,被康熙宠习惯了,会不自觉的这样说话,但是,那也只是在私下,在人前的时候,他还是很注意培养自己皇太子的威仪的。 这会儿他肯在石心玉面前这样同康熙说话,那就是真心豁出了皇太子的面子想逗康熙开心的。 石心玉很明白胤礽的用意,她也知道,这时候不需要她开口说什么话,她只需要配合胤礽的话,装作害羞不好意思腼腆笑笑就可以了。 果然,康熙在听了胤礽的话之后转移了注意力,笑着就骂了他一句:“朕偏心?朕偏心还可着劲儿把好东西往你那里搬?还天天给你赏赐?” 转头又冲着梁九功吐槽,“你听听太子这话,可真是没良心得很!朕可是最疼他的了,他竟然还说朕偏心,哼!不识好歹!” 在御前伺候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呢? 梁九功早看出太子爷是在用自己的法子宽慰康熙了,康熙不管是否将心中伤感化解开来,他肯定是不会拂了太子爷的好意的,所以康熙朝着他吐槽的话,那就是顺坡下驴了。 梁九功清楚得很,他现在要做的事儿,就是陪笑同康熙说道几句,这小插曲也就算是过去了。 康熙还要见大臣,没有多留胤礽和石心玉,在吩咐了胤礽几句之后,就让他们跪安了。 “心玉也该去宁寿宫给太后请个安。保成就不必去了。” 如今太皇太后已然仙逝,也就是仁宪皇太后还居于宁寿宫中。 这位仁宪太后,就是当年顺治废后的侄女儿,出身博尔济吉特氏。 康熙跟这位皇太后关系不怎么样,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这位仁宪皇太后在后宫就像是个隐形人似的,是比较透明的存在,康熙给了她太后尊荣,却并不与她亲近,但有太皇太后在,这位皇太后的日子也还不错。 现在太皇太后没了,在宫里,康熙也就只剩下这一位长辈了,满腔孝心,倒也慢慢给了这位皇太后几分,所以,这位皇太后和他之间的关系,也近了一些。 其实,本该是胤礽和石心玉一起去给皇太后请安的,但康熙想到,如今后宫没有皇后皇贵妃,是荣惠德宜四妃在代理后宫庶务,新太子妃去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后宫嫔妃们肯定也是要去的,保成若去了,撞上就不好了。 那四妃还没有让保成给她们请安的资格,就是连见也不必去见的,所以,康熙便不叫胤礽去了,想着改日再叫胤礽去给仁宪皇太后请安就是了。 胤礽本来也没想过要领着石心玉去后宫,听康熙如此一说,更是乐得不去了,当即就应了一声是,领着石心玉就出了乾清宫。 “爷还有事,就不陪你去宁寿宫了。你记住,给皇太后请安之后,你就直接回毓庆宫,也不必去哪个妃子宫里,你是爷的太子妃,不必对后妃们曲意逢迎,知道么?” 看着只同他肩高,身量娇小的石心玉,胤礽到底还是不放心,特意嘱咐了一下,让石心玉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胤礽理所当然的想,他在宫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那石氏作为他的女人,自然也是尊贵无比的,将来要做皇后的女人,岂是那些后妃可比的? 石心玉答了声是。 其实,她压根也没想过要跟哪个后妃多接触,她自己也是打算去了宁寿宫就回来的。 她可没忘了自己的身份,虽说十几年后的日子会比较惨,但是现在不惨呀。 她可以不拿太子妃的架子唬人,但谁也别想踩了她太子妃的脸面! 见石氏如此乖巧听话,胤礽满意了,临走之前还特意对着她笑了一下:“皇额娘的东西等下自有人送回毓庆宫去,你不用管,只忙完了外头的事,你再回去逐一清理就是了。年深日久的,还是重新造册登记一下稳妥些。” 石心玉应了,目送胤礽走后,她才往宁寿宫而去。 十几年后的悲惨尚未到来,石心玉想,世事多变,她还是先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这才第一日就发愁,也实在不是过日子的办法。 既来之,则安之。 而且,石心玉的心里还是存有一丝幻想的,说不定,这十几年中,会有什么机缘,就改变了胤礽那悲惨的命运呢? 毕竟,她就已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太子妃石氏了呀。 这人儿一看就知道,在家也是宠着爱着长大的,估计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风雨。 他听皇阿玛说,那石文炳的后院干净的不得了,就只有正室一个,那正室给石文炳养了三子一女,大的是儿子,石氏是石文炳最小的女儿。 三年前皇阿玛见石文炳和石氏的时候,还见过石文炳的大儿子,说是个极好极难得的栋梁之才。 像这样的人家,莫说是在满人世家里头,就算是在汉人世家里头,那也是不多见的。 石氏没见过后院倾轧,女人争宠,自然也不晓得,有时候,小孩子的病痛,也一样是争宠的利器。 胤礽喜爱石心玉纯净的眼神,他忽而含笑凑过去亲亲石心玉的眼睛,然后迎着石心玉不解的眼神开了口。 “皇额娘走得早,皇阿玛担心奶娘照顾不好我,最开头的那几年,时常会抽空到我的住处来陪伴。后来,宫里孩子渐渐多起来了,但皇阿玛亲自陪伴照顾最多的,还是我这个皇太子。后宫的某些嫔妃,开始嫉妒我得了皇阿玛的陪伴,而她们的孩子,却得不到这样的殊荣。” “于是,她们就开始替她们的孩子争宠了。” 胤礽定定看着石心玉的眼睛,声音微冷:“玉儿,你知道她们用了什么法子跟我争宠吗?” 与石氏说话自在,屋里又没第三个人在,胤礽开始以我自称。 石心玉摇头,她想不到。 胤礽冷道:“只要皇阿玛在我这里陪伴,她们就会派人来告诉皇阿玛,她们的孩子如何如何病了,如何如何哭闹,请皇阿玛派太医去看看,她们指望这样说,皇阿玛就会心疼,就会同太医一起去看她们的孩子,然后扔下我一个人不管!” 第122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小李佳氏显然信以为真,后来便不敢再在她面前说自个儿身体不好了。 其实这件事, 石心玉心里明白是吓唬, 但是在小李佳氏看来, 这完全就不是吓唬,因为太子妃, 是有这样的权力和能力的。 石心玉太清楚小李佳氏的七寸在何处了,而身为太子妃的最大好处,便是伸伸手就可以抓住小李佳氏的七寸,压制的她翻不起浪花来。 如果小李佳氏改了,那些话就权当是吓唬, 如果小李佳氏执意而为, 那她也能将吓唬变成现实。 现在,也一样。 石心玉方才看见小格格那模样时, 心里就觉得小格格很可怜, 不由得就想起杜嬷嬷同她说过的那些传言来。 小李佳氏为了争宠, 连自己的身子都能弄坏了,也难保她会不利用小格格来达到她争宠的目的啊。 想想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某些朝代的某些后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就对自己的孩子也下了毒手了么? 石心玉现在没有证据, 不能证明小格格的生病是小李佳氏故意所为, 可是, 她终究还是对小李佳氏起了疑心, 这疑心一起,她就不能放心小李佳氏带着小格格了。 于是,石心玉就决定,再度吓唬吓唬小李佳氏。 她说这番话,向小李佳氏传达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小李佳氏当真照顾不好小格格,她就要把小格格带走,交给能照顾好她的人。 石心玉这话一出,小李佳氏吓得脸都白了。 她虽然对小格格下了手,让小格格的病情加重,但是,她没想过要放弃小格格呀! 小格格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虽然不及阿哥重要,但是,那也是她的孩子呀,又怎能让给别人照顾呢? 而且,小李佳氏细听石心玉这话的意思,并不仅仅是要让人照顾小格格而已,似乎是要替小格格另找一个额娘,太子妃这是要夺走她的孩子呀! 小李佳氏现在吓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石心玉的跟前,哭道:“求太子妃开恩,不要将小格格带走!臣妾有能力照顾好小格格的,臣妾日后一定好好照顾两个格格,绝不让小格格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了!求太子妃不要将小格格带走!” “好吧,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骤然让你们母女分离,肯定是不好的,你既然在我这里说了这个话,那我就让你继续带着小格格吧,” 石心玉淡淡道,“不过妹妹,你还需记着,若是小格格再有什么不好了,非但奶娘们有错,连你也会落个照管不周的不是,到了那时,我就要同太子爷商量商量,找个有能力照顾小格格的人来代替妹妹了。” 有了她这话在这里撂下,想必小李佳氏日后纵然再争宠,应当也不会再利用小格格了。 除非,小李佳氏宁肯失去这个孩子。 事实上,小李佳氏确实是被吓住了,她这两天屡屡出招,却频频被太子妃轻描淡写的釜底抽薪,然后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说到底,还是她的弱点被人一眼看透,然后人家根本就不同她周旋,直接一招制敌,她就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这样的结果,也让小李佳氏看明白,这位新来的太子妃,当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就算是要争宠,也还是不可操之过急了。 直到此时,小李佳氏那颗沸腾的不甘的心,总算是被迫冷静下来了。 她决定暂时蛰伏,先看看再说。 “多谢太子妃成全。”小李佳氏谢了恩,被银莲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五月里这样的天气,她的里衣全都湿透了,穿在身上感觉凉浸浸的。 石心玉见事儿都办完了,小格格也转危为安了,将宁嬷嬷留在这里后,她便回正屋找胤礽复命去了。 这边石心玉走了好一会儿,小李佳氏才缓过神来,让银莲服侍着她更衣。 她自己本就在病中,也还在喝药,折腾了这么久,又被石心玉吓了一场,就觉得有些心力不继了,还是喝了药之后才好的。 小李佳氏去看过小格格,见奶娘们和宁嬷嬷伺候的极好,又去看了一眼大格格,见大格格睡得十分安稳,小李佳氏这才放下了一颗心,也就熄灯就寝了。 大李佳氏那边虽然也被这边的动静闹得没睡,屋里的灯全亮着,但却没人出来看热闹,只有大李佳氏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芳菲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太子妃走了,小李佳氏熄灯了,这才过来告诉大李佳氏。 大李佳氏闻言,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淡笑:“她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太子妃这才进门两天,她就耐不住要同太子妃争宠了,也不想一想,就凭她那样的身份,怎么争得过太子妃呢?就算她在太子爷跟前再得宠,这两日也是太子妃的好日子,太子爷又怎么会因为她去落太子妃的面子呢?” 大李佳氏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小李佳氏。 大李佳氏这话,得到了丫鬟芳菲的附和和赞同,听芳菲说了几句后,大李佳氏摆摆手道:“行了,不说了。既然那边不闹了,咱们也熄灯安置吧。” 大李佳氏心里明白得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这样的人,就该安安静静的待着,能不冒头就不要冒头。 今日一接触,她就觉得太子妃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这往后的日子如何,还得看看再说,究竟是怎么个打算,也得相处日子久了才知道。 反正眼下,她是不会像小李佳氏那样蠢,那般着急就动手的。 等大李佳氏这边熄灯就寝后,侧福晋林氏和三个格格的屋子里,也都相继熄灯,各自安置下了。 至此,因为小格格的生病哭闹而造成的整个毓庆宫无法安睡的局面,总算是过去了。 整个后院,也就只有石心玉的正屋里还点着宫灯了。 趁着石心玉去小李佳氏那边处理问题,胤礽让李元福伺候着,洗漱一番就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石心玉回来之后,胤礽已换好了鹅黄色的寝衣,斜倚在大大的床榻上等她了。 石心玉见了胤礽,便将去小李佳氏那边的情况同他汇报。 “爷,小格格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臣妾将太医留在值房了,还将宁嬷嬷留在李佳妹妹那里守着小格格了。”石心玉事无巨细,将她去小李佳氏那里做的事情一一同胤礽说了一遍。 就连她吓唬小李佳氏的那些话,她也说了。 在石心玉看来,那话也没什么不能对胤礽讲的,何况,她说的时候也没避着人,听到的人那么多,就算她不说,也肯定会有人把这些话传到胤礽耳中的,那还不如她直说了呢。 要是胤礽不高兴,就让胤礽直接说她就好了。 石心玉却没想到,胤礽一开始还只是含笑听着,听到最后,竟满眼笑意的望着她。 “爷?”石心玉眨眨眼,闹不清胤礽为什么这样笑,便直接问他,“您笑什么?” “爷这是高兴!” 胤礽笑着将站在床榻边的石心玉拉过来,将人搂在怀里,才笑道,“你做的这些事,都甚合爷的心意,所以爷高兴啊!你这样,才像是爷的太子妃嘛!” 胤礽原本是真的有些担心的,他的这位太子妃,性情模样都很好,但瞧着就不像是个厉害的人。 他一直都担心她没有手段,压服不住后院的这些女人,然后做不好他的太子妃,所以,胤礽心里还想着,在石氏没有真正熟悉和上手之前,他还是要帮衬一下她的。 却不想,这才试了一次,石氏竟比他想象中要做的好得多,她处事公正认真负责,又能压服众人,最难得的是,宫里那些女人的毛病她一概没有,心思既不恶毒也不狠毒,和他心目中想象的太子妃形象完全符合啊。 看见这样意料之外又极好的结果,胤礽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如此一来,这毓庆宫的后院,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交给石氏了! 从此以后,都可以撒手不管了! 胤礽再无后顾之忧,心里又很高兴,加之现在整个毓庆宫都很安静,没有人吵闹了,他的某个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了,眯着眼在石心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顺势伸手拍了拍石心玉的屁股。 他笑道:“玉儿,去收拾一下,安置吧!” 石心玉红着脸从胤礽怀里出来,去净房里收拾自己去了。 这天晚上,胤礽的兴致很显然比昨天大婚洞房时要高得多,一两次还不够,几乎是翻来覆去的折腾她。 昨天尚且还有所顾惜,今天几乎就没有什么克制了,兴头上来,就摁着石心玉无比勇猛的折腾。 第123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石心玉到了小李佳氏屋里的时候, 小李佳氏正坐在榻边垂泪, 而还在咳嗽病发出细弱哭哼声的小格格正躺在榻上, 受着病痛的折磨。 小李佳氏根本就没有隐藏看到她之后的失望神色,甚至在给她行礼请安时,还频频往外张望,似乎是盼着谁来似的。 石心玉知她在盼着谁来, 叫起之后,石心玉温声道:“太子爷已经安置了。听说小格格不大好,太子爷让我过来瞧瞧,明日太子爷还要办差, 就不过来了, 等过两日抽了空, 再来瞧小格格。” 石心玉将胤礽的话传达了,然后便让宁嬷嬷同候在一旁的太医一起去查看小格格的身体,讨论小格格的病情,再商量出救治小格格的最终办法来。 石心玉带了胤礽的话来,就相当于是代表太子爷来的,她又是太子妃的身份,是这毓庆宫里能做主的人,太医先前还有些六神无主, 这会儿见她来了, 又带了个医女过来, 就感觉有了主心骨,便按照石心玉的吩咐,同宁嬷嬷一起再度查看小格格的状况去了。 石心玉不会诊病,小格格的事情,只能放手让太医和宁嬷嬷去想办法,她要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等着。 不过,她也去瞧过小格格,那小小的孩子脸蛋烧得通红,哭声细弱,神色痛苦,十分可怜。 回来落座后,石心玉瞧了一眼小李佳氏,见小李佳氏坐在一旁呆呆的发愣,也不哭了,只是红着眼睛幽怨万分的模样,那一双翦水秋瞳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失望与痛苦。 看看小李佳氏的打扮就知道,她虽未精心装扮,但也是刻意修饰过的,摆明了就是要等着胤礽过来的时候给他看的。 有了胤礽之前的明言点拨,再加上她自己对小李佳氏的判断,石心玉便知道,爱作妖的小李佳氏果然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争宠。 石心玉落在小李佳氏身上的眸光多了几分冷意,连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她对小李佳氏身边的丫鬟道:“你们主子的眼睛都哭肿了,头发也散了,妆也花了,还不过来给你们主子收拾一下?难不成,就任由她如此下去?那明儿早上,你们主子的眼睛,也是要不得了!” 胤礽又不在这里,小李佳氏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又给谁看呢? 太子妃责成,小李佳氏身边服侍的人不敢有违,连忙都过来给小李佳氏收拾。 此时不是在胤礽跟前,不需要她做一个柔顺乖巧的太子妃,在这些奴才甚至小李佳氏面前,她是这毓庆宫的女主人,既然是女主人,那就该有女主人的架势。 在这屋里,她的地位最高,又是代表胤礽过来的,没有人敢不听她的调派。 石心玉肃容坐在那里,屋中两拨人各自忙着,屋内倒也渐渐安静下来,小李佳氏收拾好了之后,也不说话,就还是那样呆呆的坐着,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石心玉也不管她,只是静静坐着。 主子们不说话,奴才们就更不敢多言了,一时之间,屋中就只有太医与宁嬷嬷讨论小格格病情的声音,再后来,太医和宁嬷嬷谈妥之后,给小格格用了药,小格格陷入昏睡之中,屋中就真正静下来了。 大家都在等,等药起作用,等着看小格格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就在这极致的安静中,小李佳氏的心里,却层层叠叠的都是失望与痛苦。 太子爷竟然没有来! 太子爷非但没有来,还让太子妃来了! 这无疑让小李佳氏心生恐惧,她甚至在想,自己的那个想法,是不是要成真了? 她是不是真的失宠了啊? 如果她失宠了,现在太子爷都不来,那以后,是不是就更不会来了呢? 她使出杀手锏,都没能争过这位新来的太子妃啊。 这一轮,是她输了。 看来,她是低估了新来的太子妃在太子爷心中的分量了。 小李佳氏想,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用别的方法继续争宠吗? 小李佳氏冥思苦想之后,却发现,自己除了示弱,根本寻不到别的方法争宠。 比起太子妃,她这个侧福晋本来就是处于劣势的,如果硬碰硬,她根本斗不过太子妃。 要不然,就听银莲的话,先等两天再看看? 小李佳氏的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却没有人知道,这会儿的小李佳氏心里只想着她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过她那个还在和病魔作斗争的小女儿。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在太医和宁嬷嬷的共同努力下,小格格的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热度渐渐退下来,咳嗽症状也减轻了一些,不再发出哭哼着,而是很安稳的睡过去了。 石心玉亲自去看过小格格,还伸手摸了一下小格格的额头,在宁嬷嬷手脚麻利的给小格格换过衣裳并且简单擦身之后,小格格的身体状况确实好了很多,额头也不再发烫了。 整个小身子都是干爽的,所以,小格格睡得很好。 为了防止小格格病情反复,石心玉让太医留了下来,到前院值房去将就一晚,一旦情况有变,太医也能在最短时间赶过来。 然后,石心玉将宁嬷嬷留在里间照顾小格格,之后,便带着众人,包括小李佳氏在内,都到外间来,她有话要说。 小李佳氏身体不好,石心玉让她坐了,但其他人,都得站着,屏气敛神,听她说话。 “宁嬷嬷擅长女科与儿科,太子爷点名,让她同太医一起诊治小格格的病。在小格格病好之前,宁嬷嬷就留在这里照看小格格,等小格格好了,再让她回我那里去。” 小李佳氏本是不愿意的,她怎么可能愿意自己屋里平白无故被放了太子妃的人呢? 可她不敢反驳,石心玉提到了太子爷,说明这是太子爷的意思,纵然太子爷不曾明说,但宁嬷嬷诊治小格格的病,这是太子爷允准了的。 她若是反驳,岂不是跟太子爷对着干么? 小李佳氏是万不敢跟太子爷对着干的,只能应了一声是。 却不想,石心玉要做的事情压根就没完。 就见石心玉望着众人问道:“小格格身边,是谁在伺候的?站出来。” 四个奶娘应声站了出来,然后在石心玉泛着冷意的眼神中跪下。 “小格格生病,是受凉所致,也就是你们照顾不周,你们理应受罚。按规矩,每个人都该当众杖责二十以儆效尤。可如今已然入夜了,在院子里打你们,只怕阖宫上下都要被惊动了,这样不好。何况,小格格如今尚在病中还未痊愈,还需要人服侍,打你们事小,但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替补你们,所以,这顿打就算了。” “可不罚过你们,你们终究是不长记性,日后受苦的还是小格格。所以,从此刻起,你们就跪着伺候小格格,小格格有什么需要,你们都跪着完成,小格格若无需要,你们就跪在一旁候着,跪满三天,宁嬷嬷监督。” 奶娘们白着脸谢了恩,心里却道这位太子妃真是个狠人。 这跪着服侍小格格三天,可比当着人打一顿板子狠多了。 可小格格又的确是受凉导致的生病,就是她们照顾不周,如此罚她们,也不算冤枉了这些奶娘。 小李佳氏见石心玉如此处置,倒没吭声。她不关心这些奶娘如何,从前小格格生病,也是打过这些奶娘的,还发狠换过一批,可那又怎么样呢?终究还是有疏漏。 不过有疏漏也没关系,再打就是了。 就算如今石心玉换了个法子惩罚这些奶娘,小李佳氏也没有要拦着的意思,只是心想,看来这位太子妃也并非是口舌伶俐,这折磨人手段,多少也是有几分的。 众人都以为,石心玉罚过奶娘们就算完了,却没想到,这位冷着脸的太子妃还坐在那里,却将目光放在了她们主子的身上。 小李佳氏被石心玉那清透沉静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盯着,没来由的心头一颤,当即便眸光颤颤的看向石心玉:“太子妃还有何事要吩咐臣妾?” 石心玉淡淡勾唇:“妹妹,你在宫里的时间比我久,想必也是知道的,当年宫里的孩子难养活,病弱夭折的太多了,皇上怕大阿哥和三阿哥难将养,还特地将他们送出宫去托故大臣养着,直到三四岁了才接回宫中来。” “妹妹,你看你身子这么弱,身边却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肯定是很辛苦的,一时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让小孩子生病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想着,其实小格格也不用送出宫去找人养着,咱们毓庆宫里,还没有孩子的侧福晋,不是正好有一位么?再说了,我膝下也还未有子,正可以把小格格抱过来养着。如此一来,妹妹也可以安心养自己的身体了,而小格格,也可以得到周全的照顾,这就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看呢?” 石心玉说这话,其实不是真要夺走小李佳氏的孩子,她是用这话吓唬小李佳氏的。 而她说这话吓唬小李佳氏,也自有她的原因。 大福晋自恃身份,说话便如对其他福晋那般盛气凌人,话中故意带刺,她原以为,石心玉年纪小,又是刚进门的新妇,顾及脸面是决计不敢对她说什么的。 第124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石心玉知道, 她同胤礽大婚,按规矩胤礽是要在她这里留宿三天的,那么,胤礽今天晚上肯定是不会走了。 但现在也才用了晚膳, 搁现代也就是七点钟的样子, 胤礽就将奴才们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想要做什么, 还不明显么? 石心玉原本还因为胤礽方才那样在奴才们面前对待她心里不痛快,觉得胤礽不尊重她, 心里把她当玩意儿看待,如今见胤礽居然急色成这个样子, 心里就越发不痛快了。 胤礽……他怎么是这样的?难道才吃了饭, 他就要、那啥吗?! 石心玉接受不了这样的胤礽,不论是从太子妃的角度, 还是从一个现代的人角度, 她都没法儿接受这样的胤礽。 可是, 她自从婴穿过来,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十九年了, 十九年的生活足够给她打上这个时代的烙印了。 而这个时代的烙印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作为这个时代的女人, 遇到这种情况, 她没有置喙的余地,她能做的,或者说她应该做的,就是逆来顺受,温顺乖巧,接受胤礽对她所做的一切。 石心玉的心里很矛盾,纠结再三,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 她不喜欢胤礽对她毛手毛脚,也不喜欢胤礽一吃完饭就要那样,所以,石心玉选择远离胤礽。 在奴才们退出去后不久,石心玉就抱着一摞账册到书案上去看去了。 管胤礽干啥,反正今夜他今夜要是再来闹她,她是绝对不依的。 要知道,心里不痛快也就算了,身体上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还有些红肿呢,要是再来,铁定会再次红肿乃至破皮的! 见石心玉绷着脸抱着一摞账本去书案那边,连眼风都不给他扫一下了,胤礽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哭笑不得,石氏这气看起来生得还挺大。 气性大也没关系,胤礽自信一笑,爷铁定能哄好! 胤礽跟过去了,到了书案跟前,直接伸臂把端端正正坐在圈椅上看账册的娇小人儿整个抱起来,然后身子一转,自己坐到圈椅里,再把娇娇软软的小美人儿放到自己腿上,把人圈在怀里不容她逃脱。 勾唇凑过去笑问石心玉:“玉儿,还在生爷的气?怪爷方才那样摸你?” 他这个太子妃,生气起来绷着小脸也挺好看的,别有一番美意。 被胤礽突然抱入怀里,石心玉有点发懵,懵过之后,看着胤礽那亮晶晶含笑的眼眸,她忍不住小声问道:“在爷心里,臣妾是不是就如同一个玩意儿似的,犹如爷养的阿猫阿狗,爷想怎么逗弄就怎么逗弄?” “胡说八道!” 胤礽连忙肃容否认,“你是爷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怎会是玩意儿!你是爷的妻子,是注定要与爷携手一生的女人,你的身份与爷一样尊贵,未来更是要做皇后的人,怎么能把自己比作什么阿猫阿狗呢!” 石心玉更是不懂了:“那爷方才……为何要那样对待臣妾?” 胤礽嘿嘿一笑:“爷是看你可爱啊,你长得漂亮,怎么看都特别好看,爷喜欢你,一时没忍住,就上手了。” 石氏是真的太漂亮了,胤礽开荤以后,碰过的女人里,石氏是最漂亮的一个。 便是不算他碰过的,扩大范围,算他见过的这些女人,就算是他皇阿玛后妃中以容色倾城稳居第一的那位庶妃卫氏,也就是老八的生母,也比不上他家太子妃的姿容胜雪眉目如画。 胤礽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面对的又是自己新娶没两天的漂亮太子妃,一颗心被石心玉勾住完全是正常的,这上手就摸,完全就是胤礽身为男人的正常反应啊。 面对新婚燕尔的太子妃,不上手摸才不正常呢,胤礽心想。 石心玉俏脸微微一热,从小到大,好多人都夸她长得漂亮,她都被夸的麻木了,可这会儿听见胤礽夸她漂亮好看,还说喜欢她,她的心里就觉得甜滋滋的。 心里一甜,小脸儿就绷不住了,眸光恢复灵动清澈,泄出点点笑意。 胤礽一看就晓得这是哄转过来了,见怀里的美人儿笑起来之后更好看了,胤礽心头一热,又凑了上去:“来,让爷亲亲。” 一边亲还一边低声道,“玉儿放心,爷以后不会再在奴才们面前那样对你了……” 自家太子妃面皮薄,还是个害羞姑娘呢,有些事情啊,他得慢慢来咯。 两个人的唇刚刚接触上,胤礽还没有开始下一步的动作呢,窗外,忽而就响起一阵幼儿嘹亮的哭声。 毓庆宫的夜很安静,但也正因为这份安静,才让这个哭声显得越发刺耳起来。 胤礽当即眉头一皱,这谁啊,这时候哭这么大声,这是故意坏爷的好事吗? 胤礽没能继续亲下去,满脑子都是被打断了好事的愤怒,所以一时之间也就混忘了,这是小孩子的哭声,而他的毓庆宫里,还养着他的四个孩子呢。 石心玉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用手轻轻推了推胤礽的肩膀,示意胤礽的唇离开些。 等胤礽退开了些许之后,石心玉才轻声道:“爷,这是李佳妹妹那边屋里的哭声。” 石心玉抿唇,毓庆宫,其实很小。 她昨夜是蒙着喜帕被送进来的,所以毓庆宫究竟是什么样,她完全不知道。 也是今儿早上从宁寿宫回来之后,她才有机会全方位的打量了一番毓庆宫的格局。 这才发现,毓庆宫作为大清皇太子的居所,实在是小得可怜。 前院是值房,那不是主子们起居的地方。 中院是胤礽的书房和单独的卧房,五个大间五个小兼,一共十间屋子。 后院里住着的就都是胤礽的女人们了。 她是太子妃,居中住着,一共占据了正中最好最大的十间屋子。 小李佳氏和大李佳氏的屋子都分别紧挨着她屋子的两侧,林氏紧邻小李佳氏的屋子,而那三个格格,则住在大李佳氏的旁边。 几个女人的屋子连起来,构成了毓庆宫的后院。 几乎可以说,除了石心玉这边,那边几个侧福晋和格格的屋里头只要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紧邻的人凝神细听,都是可以听见的。 “这是小孩子的哭声,许是小格格不大好了?”石心玉分辨不出是哪个格格的声音,但听这哭声尖利刺耳,却又透着一股后继无力的病弱,似乎是年纪小些的小格格哭出来的。 胤礽没做声。 他这几年接连有了孩子,孩子年纪都小,又在一块儿住着,慢慢的接触多了,他一个爷们,也算是摸出一点门道来了。 除了他在中院自己歇着的时候,但凡他在后院,不管在哪个女人屋里,有时候冷不丁就能听见这样的哭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孩子太小,只能养在他们额娘身边,更何况,胤礽也没有想过要把孩子送到阿哥所去住着,那里住着他的兄弟,他把自己孩子送去了,像什么话呢? 于是,孩子们就都在毓庆宫里养着。 孩子们年纪都还小,根本无法像成年人一样控制自己,别说有个头疼脑热就会哭,就算是饿了困了累了,那也是要哭一哭的。 所以,胤礽都习惯了。 他在等,他知道,就算是小李佳氏那个身子病弱的小格格,若是没什么大事,哭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他是太子爷,不是寻常人家的父亲,总不能小格格一哭,他就飞奔到小李佳氏那里去看孩子吧?那也太稳不住了。 心里这般想着,胤礽又是默然一叹,小格格这么一哭,坏了他的好事,他的心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头又翻涌上来了,他是真的很想搬家啊,想有一个大大的太子府,大家都离得远远的,各自住各自的地方,就算是小李佳氏的小格格哭了,他也不用被动听着,也打扰不到他跟石氏的好事,那该多好呀。 “爷?” 石心玉见胤礽半天不做声,先是沉默后来又是叹气,她就以为胤礽是担心小格格,但又顾及她的面子不好拔脚就走去看小格格。 再加上小格格哭得撕心裂肺的,而且一直持续着,连奶娘都哄不好,貌似不像是偶然哭的,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石心玉也有些担心起来。 “爷,小格格是不是又病了啊?爷若是担心的话,不如过去看看吧?”石心玉说着就要从胤礽身上起来,方便胤礽离开。 胤礽摸摸石心玉的脸颊,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不让走,他朝外淡声道:“李元福。” 外头立时有人应声:“奴才在。” 胤礽道:“找个人去小李佳氏那里问问,小格格怎么了?” 他既然听见了,小格格又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肯定是不能不问的。 李元福在外头答应一声,遣了个小太监就去小李佳氏那边去问去了。 这边屋里,石心玉还在问胤礽:“爷不打算亲自去看看?” 不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么?小格格这么哭,她心里都觉得不太舒服,更别说胤礽了。 第125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一旁伺候的李元福见胤礽皱眉,以为胤礽是不想这个样子去见康熙, 便殷勤道:“爷, 奴才吩咐人去取了煮熟的鸡蛋过来,剥了皮给爷热敷一下吧?” 太子爷又不能像太子妃那样靠脂粉补妆给遮一下,也就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用剥了皮的热鸡蛋热敷是民间土法子, 但是最能消肿化瘀又不会留下什么药味痕迹。效果也快,最适合胤礽现在用了。 要是从前,胤礽肯定不愿意顶着这幅模样去见康熙,他一定会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见康熙, 也肯定会同意李元福的提议,如今, 他却不想折腾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搬家, 他就得让皇阿玛看看他的痛苦,不让皇阿玛晓得他住的地方如此窄/小, 皇阿玛又怎会给他换大地方呢? 胤礽摆手:“不必了,爷就这样。” 李元福咋舌,就这样?就这样去见皇上,难道不是御前失仪么? 可想想自家爷的身份和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李元福又将这个念头给压下去了。 换了别人那是妥妥的御前失仪, 换了他家太子爷, 那肯定就不算了啊。 胤礽起身时, 天色刚明, 石心玉还在床榻上沉沉睡着。 胤礽没打算叫醒石心玉,他知她昨夜劳累了,何况今日无事,他身边有这么多人服侍着,也没必要再叫醒她,于是,在洗漱完毕之后,就吩咐杏花春雨好好伺候石心玉,让她多睡一会儿,然后胤礽便走了。 不在这里用早膳,胤礽倒不是因为不饿,而是怕用膳的饭食香气惊扰了石心玉,那就违背了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初衷了。 胤礽也不想去别人屋里用膳,遂吩咐李元福,让御膳房将早膳送到前院去,他就在前院用了就罢了。 用过早膳,胤礽就往乾清宫去了,估摸着时辰,康熙这会儿早朝刚过,正是用早膳的时候,他过去给康熙请安,顺道交办昨天已经处理好的差事,再看看康熙有什么新的差事要交办给他的。 说来也巧,大婚才过两日,这雨就又落起来了。 时值夏日,清晨落雨,倒给即将陷入暑热的紫禁城添了几分凉爽。 胤礽走出毓庆宫,深吸几口气后,胸中浊气尽吐,正巧雨这会儿停了,他也就不用李元福打伞,当先带着人往乾清宫走去。 康熙已经用过早膳了,正在看折子,听梁九功说胤礽来了,知道他是来交办差事的,忙叫人进来。 一看见胤礽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下青黑一片,还有那肿起来的眼睛,康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保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要不是知道没有人敢打胤礽,康熙几乎都要怀疑胤礽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了。 胤礽苦着一张脸道:“儿臣的小格格昨夜病了,哭了大半个晚上才好,儿臣被那哭声扰的没睡好,一大早赶着要来皇阿玛这里复命,所以就没时间收拾自个儿,皇阿玛见谅。” 要说这天底下,敢和康熙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胤礽了。 说完那话之后,胤礽还跟着补了一句,“不过皇阿玛,您也不用太担心,儿臣没事的。儿臣年轻,回头补一补觉,过几天养足精神自然也就好了。” 本来康熙听胤礽说他的小格格病了,还挺在意的,准备问一两句的,毕竟,这些个儿子里,他最为疼爱的就是胤礽了,所以,对于胤礽的孩子,他也多了几分关心。 可是,见胤礽如此,他的心就全放在胤礽身上了,也懒得去问那个小格格如何了,只让梁九功去赶紧请了太医来瞧瞧胤礽的眼睛,他看见胤礽这眼睛就心疼,得让太医给胤礽弄好了才行。 看见胤礽这劳累样子,康熙心里还是很恼火的,有心斥责胤礽几句,却又舍不得。 你说说,这儿子平日里看着挺聪明懂事,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呢? 小孩子病了哭闹,哭声听了心烦,只管躲出去就是了,躲远了听不见了,不就能睡个好觉了么?至于这么傻,还杵在那儿听一晚上哭声么? 康熙心里这般想着,又瞧瞧胤礽那青黑的眼眶,心里还是心疼得紧,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胤礽几句的时候,他忽而就想起毓庆宫的格局来了。 那毓庆宫不比他的东西六宫,更比不得他的紫禁城。 说是太子的东宫,说是毓庆宫,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三进的院落而已,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间屋子,地方格局也不是很大。 胤礽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何况,康熙也并非没有带过小孩子,胤礽小时候,他去陪伴的时候还是很多的,自然知道小孩子病了哭闹会有多大的声音,那种哭声可不是随便就能躲开的,他以前被小孩子的哭声吵烦了,拔脚就回乾清宫了。 隔着老远根本听不到,可胤礽呢,他除了毓庆宫,这偌大的紫禁城,他也无处可去了呀。 可不就得待在毓庆宫里,被迫听完整场哭声,直到小格格安静下来为止么! 康熙想到这一节,就把想要说的话全给咽下去了。 而且,既然想到这么多了,康熙自然也想到更深一层了。 胤礽如今都有四个孩子了,两个阿哥身子骨倒还好,就是两个小格格,身子骨不好,时常生病。 想来这几年,胤礽在毓庆宫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啊。 可是,这孩子从未在他这个皇阿玛跟前露出一丝一毫来,弄得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层。 若非今日胤礽匆忙来此没有收拾自己,只怕他这个做阿玛的,就总不会知道了。 康熙想到这里,越发心疼胤礽。 在这些个儿子里头,他最疼爱的就是胤礽,所以他宠着胤礽,护着胤礽。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做得还不够啊,也想得不够周全啊,他要是真宠着胤礽护着胤礽的话,又怎么舍得胤礽吃这样的苦呢? 见康熙陷入沉思之中,胤礽眨眨眼,没有贸然开口打断康熙的沉思。 他判断,康熙的沉思,十有八九跟他的青黑眼圈有关,这正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才不会去打断呢。 太医来了,胤礽也不做声,就让太医给他的眼睛抹药,他只管坐在那里也就是了。 胤礽想,以他对皇阿玛的了解,只要他多这么来几回,估摸用不了多久,他住处窄/小的这个问题,皇阿玛是肯定要给他解决的。 一时父子俩都不说话,屋里安安静静的,就只有太医给胤礽眼下青黑涂药的细碎声音。 “万岁爷,大阿哥和三阿哥来了。” 康熙让人请进来,胤礽闻言却在心中暗忖,老大和老三这么早来给皇阿玛请安,怕是有事儿吧? 其实,还真叫胤礽猜对了。 胤禔和胤祉这么早来乾清宫见康熙,不但是为了请安,更是为了康熙昨儿同他们说的一桩事情。 因着这桩事对他和胤祉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因此,胤禔十分兴奋,进来之后,甚至都没看见胤礽在这里,给康熙请安被叫起之后,胤禔直接就笑嘻嘻的对着康熙道:“皇阿玛,海拉逊办事的手脚就是快啊,皇阿玛昨儿才说了要他去给儿臣和三弟选住处,海拉逊今儿就把地方给选好了,儿臣看了,那几处地方都是极好的!” “只是,儿臣想着,这是皇阿玛赐下的住处,允准儿臣们在宫外建府,可再怎么样,儿臣们也不能擅作主张呀,所以儿臣同三弟商量了,这最终的住处还是请皇阿玛来选,皇阿玛选哪儿,儿臣和三弟就住哪儿!” “皇阿玛,这是海拉逊选的几个地方,您瞧瞧?” 胤禔口中的这位海拉逊,正是时任内务府总管的内大臣海拉逊。 康熙想要给胤禔还有胤祉在宫外建府,这趟差事,就是落在这位内务府总管的头上的。 胤禔太激动,没注意胤礽在这里,跟在胤禔身后进来的胤祉却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鹅黄色太子常服的胤礽端坐在榻上,正让太医给他的眼睛上药呢。 胤祉连忙拉了拉给康熙显摆图纸的胤禔,给康熙请安后,他便去给胤礽行礼:“二哥。” 不称太子,是为表示兄弟之间亲近,规规矩矩行礼,是臣下对储君的尊敬。 随着皇子阿哥们的年纪渐长,此时的胤礽,因其皇太子的身份,已然成为阿哥们中超然的存在了。 胤禔这才看见,原来胤礽也在这里,但他对胤礽就比胤祉对胤礽的态度随意多了,仗着皇长子和比太子年长的身份,胤禔这个礼行的很敷衍。 “二弟,你也在这里啊?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你这眼睛是怎么了?被谁给打了吗?” 第126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一夜不知节制的折腾,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胤礽晨起的时候, 是顶着满眼睡眠不足的血丝和眼下一圈青黑起来的。 看看穿衣镜中的自己, 胤礽觉得,现在这状态比起大婚第二日睡眠不足的石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旁伺候的李元福见胤礽皱眉,以为胤礽是不想这个样子去见康熙,便殷勤道:“爷,奴才吩咐人去取了煮熟的鸡蛋过来,剥了皮给爷热敷一下吧?” 太子爷又不能像太子妃那样靠脂粉补妆给遮一下,也就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用剥了皮的热鸡蛋热敷是民间土法子, 但是最能消肿化瘀又不会留下什么药味痕迹。效果也快, 最适合胤礽现在用了。 要是从前,胤礽肯定不愿意顶着这幅模样去见康熙, 他一定会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见康熙,也肯定会同意李元福的提议, 如今, 他却不想折腾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搬家,他就得让皇阿玛看看他的痛苦, 不让皇阿玛晓得他住的地方如此窄/小, 皇阿玛又怎会给他换大地方呢? 胤礽摆手:“不必了, 爷就这样。” 李元福咋舌, 就这样?就这样去见皇上, 难道不是御前失仪么? 可想想自家爷的身份和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李元福又将这个念头给压下去了。 换了别人那是妥妥的御前失仪,换了他家太子爷,那肯定就不算了啊。 胤礽起身时,天色刚明,石心玉还在床榻上沉沉睡着。 胤礽没打算叫醒石心玉,他知她昨夜劳累了,何况今日无事,他身边有这么多人服侍着,也没必要再叫醒她,于是,在洗漱完毕之后,就吩咐杏花春雨好好伺候石心玉,让她多睡一会儿,然后胤礽便走了。 不在这里用早膳,胤礽倒不是因为不饿,而是怕用膳的饭食香气惊扰了石心玉,那就违背了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初衷了。 胤礽也不想去别人屋里用膳,遂吩咐李元福,让御膳房将早膳送到前院去,他就在前院用了就罢了。 用过早膳,胤礽就往乾清宫去了,估摸着时辰,康熙这会儿早朝刚过,正是用早膳的时候,他过去给康熙请安,顺道交办昨天已经处理好的差事,再看看康熙有什么新的差事要交办给他的。 说来也巧,大婚才过两日,这雨就又落起来了。 时值夏日,清晨落雨,倒给即将陷入暑热的紫禁城添了几分凉爽。 胤礽走出毓庆宫,深吸几口气后,胸中浊气尽吐,正巧雨这会儿停了,他也就不用李元福打伞,当先带着人往乾清宫走去。 康熙已经用过早膳了,正在看折子,听梁九功说胤礽来了,知道他是来交办差事的,忙叫人进来。 一看见胤礽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下青黑一片,还有那肿起来的眼睛,康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保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要不是知道没有人敢打胤礽,康熙几乎都要怀疑胤礽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了。 胤礽苦着一张脸道:“儿臣的小格格昨夜病了,哭了大半个晚上才好,儿臣被那哭声扰的没睡好,一大早赶着要来皇阿玛这里复命,所以就没时间收拾自个儿,皇阿玛见谅。” 要说这天底下,敢和康熙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胤礽了。 说完那话之后,胤礽还跟着补了一句,“不过皇阿玛,您也不用太担心,儿臣没事的。儿臣年轻,回头补一补觉,过几天养足精神自然也就好了。” 本来康熙听胤礽说他的小格格病了,还挺在意的,准备问一两句的,毕竟,这些个儿子里,他最为疼爱的就是胤礽了,所以,对于胤礽的孩子,他也多了几分关心。 可是,见胤礽如此,他的心就全放在胤礽身上了,也懒得去问那个小格格如何了,只让梁九功去赶紧请了太医来瞧瞧胤礽的眼睛,他看见胤礽这眼睛就心疼,得让太医给胤礽弄好了才行。 看见胤礽这劳累样子,康熙心里还是很恼火的,有心斥责胤礽几句,却又舍不得。 你说说,这儿子平日里看着挺聪明懂事,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呢? 小孩子病了哭闹,哭声听了心烦,只管躲出去就是了,躲远了听不见了,不就能睡个好觉了么?至于这么傻,还杵在那儿听一晚上哭声么? 康熙心里这般想着,又瞧瞧胤礽那青黑的眼眶,心里还是心疼得紧,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胤礽几句的时候,他忽而就想起毓庆宫的格局来了。 那毓庆宫不比他的东西六宫,更比不得他的紫禁城。 说是太子的东宫,说是毓庆宫,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三进的院落而已,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间屋子,地方格局也不是很大。 胤礽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何况,康熙也并非没有带过小孩子,胤礽小时候,他去陪伴的时候还是很多的,自然知道小孩子病了哭闹会有多大的声音,那种哭声可不是随便就能躲开的,他以前被小孩子的哭声吵烦了,拔脚就回乾清宫了。 隔着老远根本听不到,可胤礽呢,他除了毓庆宫,这偌大的紫禁城,他也无处可去了呀。 可不就得待在毓庆宫里,被迫听完整场哭声,直到小格格安静下来为止么! 康熙想到这一节,就把想要说的话全给咽下去了。 而且,既然想到这么多了,康熙自然也想到更深一层了。 胤礽如今都有四个孩子了,两个阿哥身子骨倒还好,就是两个小格格,身子骨不好,时常生病。 想来这几年,胤礽在毓庆宫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啊。 可是,这孩子从未在他这个皇阿玛跟前露出一丝一毫来,弄得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层。 若非今日胤礽匆忙来此没有收拾自己,只怕他这个做阿玛的,就总不会知道了。 康熙想到这里,越发心疼胤礽。 在这些个儿子里头,他最疼爱的就是胤礽,所以他宠着胤礽,护着胤礽。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做得还不够啊,也想得不够周全啊,他要是真宠着胤礽护着胤礽的话,又怎么舍得胤礽吃这样的苦呢? 见康熙陷入沉思之中,胤礽眨眨眼,没有贸然开口打断康熙的沉思。 他判断,康熙的沉思,十有□□跟他的青黑眼圈有关,这正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才不会去打断呢。 太医来了,胤礽也不做声,就让太医给他的眼睛抹药,他只管坐在那里也就是了。 胤礽想,以他对皇阿玛的了解,只要他多这么来几回,估摸用不了多久,他住处窄/小的这个问题,皇阿玛是肯定要给他解决的。 一时父子俩都不说话,屋里安安静静的,就只有太医给胤礽眼下青黑涂药的细碎声音。 “万岁爷,大阿哥和三阿哥来了。” 康熙让人请进来,胤礽闻言却在心中暗忖,老大和老三这么早来给皇阿玛请安,怕是有事儿吧? 其实,还真叫胤礽猜对了。 胤禔和胤祉这么早来乾清宫见康熙,不但是为了请安,更是为了康熙昨儿同他们说的一桩事情。 因着这桩事对他和胤祉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因此,胤禔十分兴奋,进来之后,甚至都没看见胤礽在这里,给康熙请安被叫起之后,胤禔直接就笑嘻嘻的对着康熙道:“皇阿玛,海拉逊办事的手脚就是快啊,皇阿玛昨儿才说了要他去给儿臣和三弟选住处,海拉逊今儿就把地方给选好了,儿臣看了,那几处地方都是极好的!” “只是,儿臣想着,这是皇阿玛赐下的住处,允准儿臣们在宫外建府,可再怎么样,儿臣们也不能擅作主张呀,所以儿臣同三弟商量了,这最终的住处还是请皇阿玛来选,皇阿玛选哪儿,儿臣和三弟就住哪儿!” “皇阿玛,这是海拉逊选的几个地方,您瞧瞧?” 胤禔口中的这位海拉逊,正是时任内务府总管的内大臣海拉逊。 康熙想要给胤禔还有胤祉在宫外建府,这趟差事,就是落在这位内务府总管的头上的。 胤禔太激动,没注意胤礽在这里,跟在胤禔身后进来的胤祉却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鹅黄色太子常服的胤礽端坐在榻上,正让太医给他的眼睛上药呢。 胤祉连忙拉了拉给康熙显摆图纸的胤禔,给康熙请安后,他便去给胤礽行礼:“二哥。” 不称太子,是为表示兄弟之间亲近,规规矩矩行礼,是臣下对储君的尊敬。 随着皇子阿哥们的年纪渐长,此时的胤礽,因其皇太子的身份,已然成为阿哥们中超然的存在了。 胤禔这才看见,原来胤礽也在这里,但他对胤礽就比胤祉对胤礽的态度随意多了,仗着皇长子和比太子年长的身份,胤禔这个礼行的很敷衍。 “二弟,你也在这里啊?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你这眼睛是怎么了?被谁给打了吗?” 胤禔有个毛病,一激动说话就不过脑子,他这话一出,胤礽的脸就更黑了。 胤祉赶忙上前解围:“二哥,你这是眼睛不舒服?” 堂堂皇太子,怎么可能被人打呢?胤祉无奈的想,大阿哥说话,真是越来越不走脑子了。 胤礽默默看了康熙一眼,然后撩起眼皮,目光淡淡看了看胤祉和胤禔:“昨夜受了点刺激,一夜都没睡好,眼睛肿了,这不皇阿玛瞧见了心疼我,所以请太医来给我瞧瞧。” 胤礽面上淡淡的,心里其实郁闷死了。 跟现在这一大早的刺激比起来,昨夜那点刺激,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胤礽道,“其实,爷也是这样的心思,只要那起子奴才不过分,爷也懒得同他们计较,可他们不该动了皇额娘的东西,别的也就罢了,爷实不愿皇额娘的东西流落在宫外,随着那起子奴才埋入黄土之中,那是对皇额娘的侮辱,亵渎!” 石心玉抿唇,她见胤礽情绪比较激动,就没敢问康熙是否知道那些奴才将胤礽皇额娘的东西给偷拿出宫去的事情。 想来,只要她开口问了,胤礽必定会受刺激。 胤礽不是也说了么?康熙是紫禁城的主人,他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呢?他若有心,都能知道。 至于说康熙知道赫舍里皇后的东西被拿了,却没有任何反应的原因,石心玉不敢深想,也不敢猜想了。 若是想通了,未免让人觉得康熙薄情,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也是徒惹胤礽伤心罢了。 石心玉缄口不言,只是安静靠在胤礽身上,等着胤礽自己将这波情绪缓过去,因为她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论说什么,哪怕是劝说胤礽的话语,对胤礽来说,也是一种刺激。 不得不说,几日相处下来,石心玉对于胤礽的性格把握还是很到位的,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乖顺靠在胤礽怀里的模样,成功治愈了情绪波动有点大的胤礽,让胤礽慢慢的从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了下来。 平静之后的胤礽,伸手抚了抚石心玉散下来的顺滑长发,淡声道:“皇额娘的东西得拿回来。爷会让李元福去追查这些东西下落,这件事,爷来处理,玉儿你就不用管了。” 在情绪冷静下来的过程当中,胤礽不但想好了该怎样处理这件事,还想好了该怎样利用这件事。 他原本就打定主意要想法子搬出宫到外头建府了,手头正缺事情借题发挥呢,眼下这件事情送上门来,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了。 第127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李元福点头:“回爷,奴才一早就派人去嘱咐过了,爷放心, 御膳房的掌案太监答应的好好的,一定用心伺候太子妃的膳食!” 李元福心中感叹, 话说自家太子爷真的对太子妃很上心啊,这才短短一天的功夫, 爷连这些个小事都要一一过问,看来是非常关注太子妃的膳食起居呀。 李元福在心里告诫自己,往后, 这关乎太子妃的事儿,他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啊,多打听着,以防他家爷问起, 今日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情况, 可不能再发生了! 胤礽这下满意了, 示意李元福挑起门帘,他要进屋用膳去了。 进屋见到石氏,胤礽只觉眼前一亮。 屋中宫灯明亮,越发映照着石氏姿容胜雪,小脸红润漂亮, 只见她不同于昨日大婚时那雍容华贵后又性/感勾人的打扮, 此时的石氏, 穿着青叶缠枝的淡青色宫装,别有一番清新自然的美意。 灯下见美人,胤礽早把什么烦心事儿都抛之脑后了,心头一热,直接上手就去牵了石氏的小手,把请安的人儿扶起来,然后直接把人搂入怀中,带到了膳桌前坐下。 “玉儿,跟爷说说,你今儿在毓庆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这里没外人,就只有一屋子奴才,胤礽想怎么唤石心玉都行,趁着李元福给他布菜的功夫,胤礽盯着石心玉开了口。 他同自己的太子妃还没有好好交流过呢,同桌用膳,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吧。 两个人虽坐在膳桌前,但与早上各坐一边的情况已然是不同了。 胤礽搂着石心玉坐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之间几乎没隔什么距离,他牵了石心玉的手,感受到那小手上滑腻柔软的触感之后,胤礽心神荡漾,就算坐下来都没舍得放开,依旧抓着石心玉的小手在自己的大手中轻轻摩挲。 看着胤礽眼中炽热,感受到胤礽大手上那被弓箭磨出来的硬茧,石心玉的脸微微一红。 胤礽的眼神也太不顾忌了,这样盯着她看,就像是要活吃了她似的! 她已经不是没经历过人事的女孩子了,他眼中的火热是什么意思,她明白…… “臣妾从宁寿宫回来,就见了妹妹们,还见了爷的几个孩子。”石心玉将今日行程跟胤礽汇报了一遍,说话的时候,十分努力的忽视胤礽对她的骚扰。 胤礽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话说石氏的小手真软,他的大手又顺势摸到石氏的手臂上,那滑腻腻的比豆腐还娇嫩的触感,让胤礽的心里一下子就腾起了一股火焰。 石氏身上怎么这么好摸呢?他简直摸到停不下来啊。 手底下忙着,也没耽误胤礽说话:“小李佳氏把账册和名册都交给你了?” 胤礽的动作越来越大胆,石心玉被胤礽摸得脸红,身子还有些发软,她努力压下心里和身体上的异样,轻声答道:“是,李佳妹妹把东西都交给臣妾了。” 两个人的互动根本瞒不过一屋子的奴才,尤其是给二人布菜的李元福和杏花春雨,几乎一抬眼就可以将胤礽的动作尽收眼底的。 但他们哪敢抬眼去看啊?李元福压根就不敢多看,杏花春雨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除了眼前的菜品之外,全世界都不存在了似的。 可不看,却不代表听不见。 那声音悉悉索索的,越发让人浮想联翩…… 胤礽摸得兴起,压根就不想松手,闻言也只道:“嗯,既然她听话把东西交给你了,那你就替爷好好管着。” 倒是石心玉还顾及着满屋子的奴才,听着胤礽这样随意的语气,又感觉到他的手似乎还要往她衣裳里面去,心中一时又气又恼又羞。 在一屋子的人面前这样毫无顾忌的摸她,完全就是不尊重她,胤礽这是把她当什么了?一个玩意儿么? 石心玉本就被摸得浑身发热,耳朵根子都红了,这会儿一生气,耳朵根子越发红透了,她一面应付胤礽,一面瞧见李元福早就将菜给布好了,便迅速将胤礽摸过来的手打掉,连人都坐远了些。 肃着一张俏脸道:“爷,用膳吧。” 胤礽这肆无忌惮的性子,倒是跟历史上一个模样! 骤然失去怀里的温香软玉,胤礽当即便是一愣,随后看石心玉寒着一张俏脸坐的离他远了些,再瞧满屋子屏气凝神努力装不存在的奴才们,胤礽便回过神来了。 哎,是他太不庄重了。 这一瞧见石氏的美色,怎么就忍不住上手了呢?到底把石氏给惹恼了。 胤礽轻咳一声,拿起筷子去吃肉:“恩恩,玉儿,你也用膳吧。” 人都说秀色可餐,这话果然不假,他身边坐着个大美人,他果然是连素日里最爱吃的肉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虽说李元福派人去御膳房交代过了之后,御膳房的掌案太监让擅长做江南点心和炒菜的御厨给石心玉做了好几道点心和炒菜送来了,但终究是宫里的厨子做出来的,怎么能比得上江南的真正风味小吃呢? 看着不像,吃起来味道就更不像了。 石心玉原本就生气胤礽对她的不尊重,心不在吃食上头,倒是连味道都不计较了,杏花春雨给她弄什么她就吃什么,这么下来,倒是吃的比早上多一些了。 等她回过味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满嘴的味道不好,终究还是吃不下去了,只是见胤礽没停筷,石心玉也就不好停下来,便让杏花给她弄了一碗乳鸽汤,她慢慢喝汤去了。 胤礽大口吃肉的同时,还不时分心关注石心玉。 见她比早上吃的多了些,胤礽暗暗点头,果然他让李元福去吩咐御膳房一声是对的。 想到这里,胤礽琢磨了一下,还是对石心玉道:“皇阿玛自幼跟着太皇太后长大,饮食习惯和口味都随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虽是蒙古来的,但年纪很小就跟了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喜食肉类,最喜欢蒸肉或者是炖肉,而且,这也是满洲吃食的常用的烹饪方式。跟着太宗皇帝久了,太皇太后的口味就同太宗皇帝一样了,皇阿玛将太皇太后的口味都继承下来了,如今御膳房做菜,就全是按照这个口味来的。” “纵然后妃皇子阿哥们可以有点膳的权利,但是,为了讨得皇阿玛的欢心,他们不会轻易点膳,最多也就是选几样各人爱吃的饭食做一些罢了,但大流还是得按照皇阿玛的口味来。别说皇太后,便是爷这个皇太子,也是不能随意点膳的。毕竟这宫里的御膳房,原本就是为了供应皇阿玛的饭食而存在的。” 还好他从小吃习惯了,也爱吃炖肉和蒸肉,所以,并不觉得御膳房的饭食不能入口。 但不能按照自己的口味随心所欲的吃东西,还是有一点憋屈的。 因为这条不成文的规矩,胤礽从小到大,其实有很多爱吃的东西都没有吃到。 这也是他很早就萌生想要搬家离开宫里到外头建府的原因,如果去宫外建府,他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厨房,到时候想吃啥就吃啥,再也不用按照皇阿玛的口味来吃东西了。 但这层心思,目前也就是只能想想了,让他去找康熙说道说道,他还真是不好开这个口啊。 胤礽同石心玉说这个,也是委婉的告诉她,御膳房不会太照顾她的口味,她还是得慢慢的改掉自己的口味,迎合皇阿玛的口味才是正理。 不过,石氏好歹是他的太子妃,也不能太委屈了,像这种暗地里给御膳房打个招呼,让御膳房稍微兼顾一下太子妃口味的事情,胤礽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也悄悄的去给她做了。 石心玉已将一碗乳鸽汤喝完了,听见胤礽这话,默然片刻,心知胤礽这话是在提点她,她心中自然是感激的,毕竟胤礽不说,她还真是不晓得。 方才御膳房的人就特意来过了,说她身为太子妃可有点膳的权利,还让她点几个,本着谨慎的原则,石心玉没点,只说还按着之前的膳食就可以。 如今听了胤礽的话,她心中庆幸,幸亏当时没有由着她自己的口味点膳啊。 “是,臣妾知道了。爷这话,臣妾记在心里了。” 虽知胤礽为她一片好意,但想起胤礽之前的毛手毛脚,石心玉心里还是有气,遂绷着小脸儿,干巴巴的回了这句话。 瞧见石心玉绷着脸都不看他,胤礽不由暗笑,这是还为他之前的事儿生气呢? 见石心玉停了筷,他自己也吃饱了,胤礽便对李元福道:“撤了吧。” 奴才们手脚麻利,收拾起来倒也快,很快就清理好了。 胤礽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罢。到外头候着。” 他也瞧出来了,自个儿的这位太子妃是个面皮薄的,不能在奴才们跟前逗弄,但他自省,也觉得自己方才那样确实是太不庄重了,难怪惹恼了人家。 有心私下哄哄自己这位面皮薄的太子妃,胤礽便将人都遣走了。 石心玉倒不是看不惯小李佳氏口口声声的炫耀胤礽对她的宠爱,而是不喜欢小李佳氏那样的示弱,那样的示弱与恃宠生娇没有任何区别,那就是在挑衅太子妃。 第128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方可正常阅读。 胤礽不是也说了么?康熙是紫禁城的主人,他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呢?他若有心,都能知道。 至于说康熙知道赫舍里皇后的东西被拿了,却没有任何反应的原因,石心玉不敢深想, 也不敢猜想了。 若是想通了,未免让人觉得康熙薄情, 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也是徒惹胤礽伤心罢了。 石心玉缄口不言,只是安静靠在胤礽身上,等着胤礽自己将这波情绪缓过去,因为她知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 不论说什么,哪怕是劝说胤礽的话语,对胤礽来说,也是一种刺激。 不得不说,几日相处下来,石心玉对于胤礽的性格把握还是很到位的,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乖顺靠在胤礽怀里的模样, 成功治愈了情绪波动有点大的胤礽, 让胤礽慢慢的从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了下来。 平静之后的胤礽, 伸手抚了抚石心玉散下来的顺滑长发,淡声道:“皇额娘的东西得拿回来。爷会让李元福去追查这些东西下落,这件事,爷来处理,玉儿你就不用管了。” 在情绪冷静下来的过程当中,胤礽不但想好了该怎样处理这件事,还想好了该怎样利用这件事。 他原本就打定主意要想法子搬出宫到外头建府了,手头正缺事情借题发挥呢,眼下这件事情送上门来,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了。 胤礽心里很快就拟好了章程,觉得有了这件事的推波助澜,他成功搬出宫去的希望就大了很多,而如能成功搬出紫禁城,去外头压制胤禔和他福晋的法子更是信手拈来了。 一时胤礽的心情又阴转晴,倒是将今早的闷气都丢开了些。 石心玉见胤礽平静下来,先前冷凝的神色没了,面容上更带了几分淡淡笑意,不由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康熙费心思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啊,这调节情绪的能力就是强啊。 “是,臣妾听爷安排。”这件事她插不上手,既然胤礽已有他自己的安排,那便随他也就是了。 胤礽之前胃里有些积食,身上并不是太舒服,可生了一场气,又与石心玉说了这些话后,倒也觉得身心舒坦了许多。 他今日没去校场骑射,纵然在外头办差跑了一日,但周身精力尚未发泄殆尽,身上还存着一大半的精力呢。 眼前瞧着石氏这乖巧可人秀色可餐的模样,血气方刚的一颗心就又蠢蠢欲动起来,顺势就压着石氏倒在美人榻上,胤礽深深凝视石氏光洁如玉的脸颊,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在想,夜深天黑不宜骑射,他剩下的精力,还是用在石氏身上吧…… 缠绵厮磨两夜了,石心玉也算是知晓了胤礽做这事的喜好和节奏,被胤礽压在身下后,她便红着脸放松了自己的身子,任胤礽在她身上予取予求,一时屋中安静下来,便只能听到女子刻意压低的喘息声,其间还夹杂着男子的粗喘声。 美人榻地方不大,又不如宽大的拔步床那样结实,两个人在上头这样动作,自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所以,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美人榻被晃动起来后那有规律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两个人渐入佳境,正要一同攀至高峰时,忽而闻听窗外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小儿啼哭。 第一声啼哭声音挺大,后来就小了,不一会儿,声音就没有了,外头,重新恢复了夜晚的宁静。 即便如此,这突如其来的小儿啼哭还是惊散了美人榻上的那对缠绵的鸳鸯。 胤礽原本满心满眼都是石心玉那勾人的姿态,只想带着身下的人儿一往无前的攀登上最高最快乐的山峰,结果一声小儿啼哭,惊走了他所有的兴致。 就算没软下来,胤礽也再没有之前那意乱情迷的狂潮欲/念了…… 看看身下眼眸迷蒙犹似江南烟雨般的妩媚人儿,胤礽到底还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趣了,他都被小儿啼哭整出心理阴影来了,只匆匆动了几下,交代了之后,就翻身起来,将石心玉一块儿抱起来,带着去了净房清理身子去了。 石心玉是完全沉浸在胤礽所制造的情潮之中去了的,因此,在第一声小儿啼哭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她所受到的惊吓比胤礽还要大些,连带着身子都是一抖,这一抖带来的刺激甚大,若不是强自压抑着,她肯定会惊呼出声的。 因这啼哭,胤礽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石心玉自然也是没了兴致的,可女人这方面跟男人不一样。 胤礽匆匆交代了,身体上得了纾解,但石心玉却没有啊,心理上不想继续了,可她的身体,却是不满足。 想想看,任谁的好事被这般突然打断,该得到的快乐没有得到,又怎么可能满足的了呢? 可石心玉在这事儿并不很能放开,在胤礽面前也还有些害羞,纵然不满足,也没打算说出来,只是强忍着,然后由着胤礽抱着去了净房,想着清理了身子也就罢了。 胤礽将两个人都清理干净后,便又将石氏抱上了拔步床,两个人并排躺着,但都了无睡意,且还有些心绪不平,两个人心里其实都觉不满足,但却不愿再轻易开始,着实是怕再被小儿啼哭惊扰了。 胤礽先前潦草了事,心中只觉不痛快,翻身去看石氏,见石氏虽闭着眼睛躺在那儿,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还在平复心绪,胤礽看了一会儿,心里的火又被看起来了,却偏偏不能动手,想着石氏在床/笫之间总是不敢叫出来,强自压抑自己的模样,胤礽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几番心火烧起来,胤礽忍不住在心中咒骂,都怪这该死的毓庆宫太小了! 要是换了住处,这床/笫之间,他和石氏,都能痛快许多,哪至于像现在这么憋屈呢! 说出去都没人信,堂堂皇太子,堂堂太子妃,居然到了被夜里小儿啼哭弄得夫妻敦伦都做不了了的地步! 胤礽恨恨的想,明天!就明天! 明天就让李元福去查,查清楚了皇额娘被拿走的那些东西的去向后,他就可以开始筹划他的搬家大计了! 不然的话,若是再这样下去,那几个小孩子三五不时的哭上一嗓子,他非得闹出毛病来不可! 石心玉虽然闭着眼睛平复心绪,但这挑起来的欲/念,又哪里是那么容易退却的呢? 石心玉无法,只好放任自己浮想联翩,希望想些有的没的去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她晓得胤礽被打断了好事不高兴,见胤礽闷闷的望着帐顶不说话,也没打算去闹他,就只是安静默然的并排躺着,各自平复各自的心绪好了。 她想着想着,便开始琢磨那声啼哭是谁的。 宁嬷嬷今日就来回过她,小格格的病情正在好转中,成日里都在休息睡觉,并不怎么哭。再加上小格格是个病弱身子,除非病痛折磨,否则不会有这么大力气哭这么大的声音的。 而且,那小儿啼哭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十分洪亮,也不像是女孩子的哭声,因此,小李佳氏的两个格格肯定是被排除在外了的。 剩下的,就是大李佳氏的两个阿哥了。 大阿哥已有四岁了,正该是懂事的时候,当是不会这样哭的,所以,石心玉琢磨,这骤然哭出来的,应该就是大李佳氏那才一岁多的二阿哥了。 其实,石心玉想的没错。 这夜里突然啼哭出声的,正是大李佳氏的二阿哥。 只不过,二阿哥骤然啼哭,并非是大李佳氏故意的。 这实在是个意外。 二阿哥正值沉睡,但酣睡中发梦被惊醒了,二阿哥年纪小,惊醒了后自然会害怕,所以就放声大哭起来,后来陪着睡的奶娘哄了一会儿,二阿哥就慢慢不哭然后又睡着了。 所以这小儿啼哭,后来不但声音低下去了,而且还很快就没了。 大李佳氏又何尝不知道二阿哥这样哭,会影响一院子的人,甚至会影响太子爷的休息呢?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后院就这么大的地方,她也没法子控制二阿哥不做梦啊。 好在这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也总有这样的时候,于是,大李佳氏忐忑了一会儿,见正屋那边没什么动静,也就继续睡下了。她是着实不晓得自己小儿子的哭声惊散了正在缠绵的胤礽和石心玉,否则的话,大李佳氏也要继续忐忑而睡不着了。 石心玉想着想着,倒是把自己想睡着了。 胤礽定好明日的事情后就转头去瞧身边的人,见石氏睡着了,他凝望了她片刻,而后微微勾唇,伸手将人轻轻捞过来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后,也决定从现在起什么都不想干干脆脆睡觉算了。 从昨天大家一起来给她请安的时候,石心玉就看出这一点来了。 石心玉倒不是看不惯小李佳氏口口声声的炫耀胤礽对她的宠爱,而是不喜欢小李佳氏那样的示弱,那样的示弱与恃宠生娇没有任何区别,那就是在挑衅太子妃。 第129章 此为防盗章, 补足订阅率, 方可正常阅读。  这赏赐里头出了纰漏,那就是一定有问题的, 也是非得查清楚的。 石心玉倒是很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人的胆子那么大, 竟敢偷偷扣下并拿走了胤礽亲额娘的东西。 石心玉这里正说着话, 外头秋蝉和冬月来报:“主子,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来了。” 虽说石心玉还只是圣旨赐婚的太子妃,并没有正式册封为太子妃, 也还没有告祭天地祖宗,但这一场仪式也是迟早的事情,礼部也已经在筹备之中了, 因此, 阖宫上下,早就将石心玉当成了真正的太子妃了。 胤礽前几年没有娶妻, 毓庆宫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前头几个阿哥的嫡福晋就从不曾踏足毓庆宫, 也跟胤礽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没有任何往来。 本来嘛,这正室和侧室就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素来也都是正室同正室交往, 侧室同侧室交往, 而格格们也都是同侍妾们交往的。 嫡福晋们不来, 是不愿意同自降身份同侧福晋们来往, 而侧福晋们不来, 则是因为不敢来。 毓庆宫就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康熙很快就能知道,所以即便阿哥所和毓庆宫相隔并不是很远,但几个阿哥的侧福晋们并不敢来毓庆宫随意串门。 这一回嫡福晋们联袂来访,算是这几年来她们的首次登门了。 大福晋三福晋都让石心玉给略过去了,唯独听到四福晋三个字的时候,石心玉的眼眸亮了一下。 四阿哥的嫡福晋啊,着名的乌拉那拉氏皇后啊,她真的蛮想亲眼看看这位皇后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快,快将人请进来。” 正屋待客,众福晋给石心玉行礼后分宾主落座之后,石心玉的目光就先落在了四福晋的身上。 此时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才只有十六岁,连孩子也不曾生过,看起来就是个年轻又好看的姑娘家。 四福晋感觉到石心玉在看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明亮的杏眼中露出几分紧张神色来。 石心玉瞧了四福晋这样,不由得心中暗笑,看见未来的皇后在她面前紧张,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臣妾从前从未来过毓庆宫,也不晓得这里头原来是这样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笑语晏晏,先开了口。 大福晋在几个人中年纪最大,与胤禔同岁,也有二十三岁了,她已为胤禔生过四个格格了,是在场几个人里头唯一生过孩子的嫡福晋。 她自觉是皇长子的嫡福晋,身份比一般的皇子嫡福晋高些,所以,落座之后,她便当仁不让先开了口。 但就算她自矜身份,可石心玉毕竟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君臣有别,大福晋也不敢太乱了尊卑。 大福晋开了口,石心玉的目光就转而落在大福晋身上了。 大福晋自嫁给胤禔之后这几年里,几乎年年都在生孩子,所以,大福晋的身材就稍微有点发福,脸蛋看起来也比石心玉等人要圆多了。 但因为她得胤禔宠爱的缘故,大福晋的气色还是很好的,皮肤红润有光泽,看起来保养的还不错。 许是因为成婚日久的缘故,大福晋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再加上她长得也很漂亮,所以整体看起来,还是很能吸引眼球的。 石心玉微微勾唇,笑道:“以前也就罢了,以后,大福晋如果想来,也可以常来常往。我们妯娌一块儿做个伴,说说话,也是很好的。” 大福晋拿着帕子掩口而笑:“太子妃说笑了。以后臣妾搬出去了,还哪里能常来常往呢?也就是这几个月吧,臣妾还能带着三弟妹来瞧瞧你,与你说说话,等这几个月过去,大约也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同太子妃解闷儿说话了。三弟妹,你说是吧?” 三福晋董鄂氏,是个模样秀丽的美人儿,在场几个嫡福晋中,也就只有董鄂氏,不但年纪与石心玉相仿,就连两个人的家世,也是差不多的。 董鄂氏,也是都统之女。 董鄂氏没有顺着大福晋的话说,而是对着石心玉笑道:“皇阿玛已经有了旨意,命内务府在宫外选址,给大阿哥和三阿哥建造府邸,等这个夏天过去,臣妾就要随三阿哥搬出去了。” “不过,就算搬出去了也没关系,如果太子妃喜欢同臣妾说话,那臣妾也可以时常进宫,来毓庆宫陪太子妃说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说搬出去后就再也不能进宫了,怎么就只有四弟妹才能来瞧太子妃呢?” 三福晋快人快语,性情爽利,根本就不买大福晋的账,只管笑着对石心玉说她自己想说的话。 四福晋没开口,她不附和大福晋的话,也不附和三福晋的话,只是望着石心玉笑。 石心玉瞧着眼前这一幕,看大福晋被三福晋那几句话噎的脸色通红,心里倒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来了。 这三位虽然是一起来的,但却不是一条心哪。 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心思。 三福晋看似在同石心玉说话,但实际上,那话全是在怼大福晋的言辞。 这三福晋跟大福晋的关系,应该是不太好的。 石心玉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自不会去介入她们之间的口舌之争,目光在四福晋的两把头上打了个转,然后对着四福晋笑道:“你头上戴的这个宝石花儿倒是好看得很。” 四福晋腼腆一笑:“这是臣妾同四阿哥大婚时,皇阿玛给的赏赐。” 石心玉点头笑道:“你皮肤白,年纪又小,配这样的宝石花儿正是好看。往后,就该这么打扮,这才是真正的人比花娇呢!” 见石心玉并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同四福晋谈起了首饰布料之类的话题,三福晋就晓得了,太子妃这是不高兴了,不想同她们说这个。 三福晋见机很快,她本来是来示好的,并不愿意让太子妃不待见她,所以,她很快调整了情绪,笑语晏晏的加入了石心玉同四福晋的讨论之中。 三个人你来我往倒也说的十分热闹,如此一来,就是将大福晋一个人给冷落了。 大福晋又岂能甘心被冷落呢? 只是,她自恃身份,并不愿意加入石心玉她们的话题讨论之中,她不愿意说首饰布料,她就愿意说阿哥们出宫建府的事儿。 她来毓庆宫,就是为了炫耀显摆这件事来的。 于是,大福晋安静了一会儿,瞅准三个人谈话的缝隙又开了口。 “其实说起来,翻过年去,四阿哥也十八了,到时候,皇阿玛肯定也会为四阿哥在宫外选址建府,等府邸建好了,四弟妹也会跟着出宫去,便是再想来毓庆宫同太子妃说什么花儿粉儿的,也不能时常来了。当然了,没了四弟妹给太子妃说话解闷,将来还会有五弟妹,还有七弟妹,太子妃肯定是不愁没人说话的。” “可是啊,阿哥们终究都是要搬出宫的,谁也不可能窝在宫中,陪着太子妃一辈子。到了宫外,妯娌们在一起做伴说话,到时候,这在外头的人,又有几个人真心记得太子妃呢?何况这毓庆宫,也不是随便就能出入的地方啊。三弟妹方才那话,还是太想当然了些。” 大福晋笑道,“我看哪,三弟妹还是不要信口开河,免得太子妃到时候巴巴的望着你进宫来说话解闷呢!” 大福晋说话带刺,摆明了就是夹枪带棒针对石心玉,顺道挑拨一下三福晋和石心玉。 石心玉脸上的神色冷下来了,三福晋和四福晋也都不说话了。 之前还有些热络的气氛,就在石心玉敛尽笑意的眼神中,一点一点的凝滞起来。 大福晋所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其中还涉及到三福晋和四福晋,两个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气氛就这么僵持起来,都有心说几句话和缓一下,可就在她们还在想要如何开口的时候,石心玉就先开了口。 石心玉冷冷的盯了大福晋片刻,然后微微勾唇,面上慢慢浮出一个浅笑来,就听她道:“大福晋说的对,这毓庆宫,确实不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这是大清皇太子的居所,是皇阿玛特意为太子爷选定的。太子住定了,自然不必搬出去,这也是太子爷同阿哥们的不同之处。” “大福晋,你就算搬出去了,可我这个太子妃若是真觉憋闷,隔几日就请你进宫来陪我说话,你敢不来么?” 石心玉又去看三福晋和四福晋,似笑非笑道,“你们若递了牌子进宫要来陪我说话,我欢迎之至。你们若不肯来,只管在外头大家妯娌们一起做伴,却将我忘了,我下了帖子请你们来,你们真敢不来么?” 大福晋说话带刺又如何?她还绵里藏针,一针见血呢! 大福晋不就是酸她以后会成为孤家寡人么?说以后福晋们在宫外抱团,而她一个人在宫里会被大家孤立,然后没人会亲近她么? 那好啊,那她就抬出太子妃的身份,就用太子妃的身份来压制她!这人都闹到家里来了,她也没必要忍着。 反正现在还没到废太子的时候,她还是堂堂皇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她说的话,谅她们也不敢不听。